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农门王妃太彪悍》 001 憋屈的穿越 “噔、噔、噔。” 林安醒过来的时候，是被木头敲打的声音吵醒的，那种磨蹭发出的低沉声音，扰得人很是不舒服。林安脑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便是睁开了眼。 这一睁开眼，身体的感官都回来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坦的，好像被人拿鞭子抽打了一番，尤其是额头的地方，钻心的疼痛。 但最难受的当属她的肚子，就跟八百年没进过食一般，饥肠辘辘绞得人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歪了歪头，看着周围连遮风避雨这最基本的功能都做不到的破烂茅草屋，还有一旁拿着块木板在认真敲着的小包子，脑子里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一下子奔涌了上来，眉头便是一皱。 真不是一个好体验，她好像穿越了。 穿越也就算了，还穿得如此糟糕。 虽然她前世死得是有些憋屈，但好歹是华国赫赫有名的特种兵，让人闻风丧胆。可穿过来到了这原身身上，却是活着死了都憋屈。 原身也叫林安，除了名字一样，浑身从里到外没有一点她的优秀特质，是标准从小倒霉到大的那种。 原本也算是大家族的人，林家三房苏小娘的女儿，可苏小娘身份卑微是被卖进的林家，林安从来就不受待见，好不容易养个半大，一出门的功夫就被不知道哪个混蛋羔子糟蹋了，来了个未婚先孕。 林家老爷一气之下差点没给她浸猪笼，是苏小娘拼了性命把她救了下来，但林家怎么着是留不得了，大着肚子被赶了出去。 原身性子懦弱心理承受能力也差，苏小娘还在的时候靠着她时不时的一点补给还能稍稍混了一条命下来。前阵子苏小娘一去，原身带着小包子死活熬了还不到一个月，终于扛不住撇下包子一脑袋撞木柱子上了。 就这么给了林安穿越过来的机会。 林安伸出了自己瘦得跟鸡爪子一样的手扒了扒床沿，依着记忆里喊了一句，“林无妄，你在干嘛？” 林无妄就是包子的名字，意思显而易见，无妄之灾，光从名字上就能看得出来，原身有多么不待见这个突然冒出来毁了她一生的包子了。 林无妄吓了一跳，手里的木牌顺势掉了下来，方方正正的模样，让林安就算用着最后的力气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感情在那儿给她刻墓牌呢。 “原来你没死。” 林无妄的声音里略带几分嫌弃，但眼睛却是闪闪亮着，立马把木牌踢到了一旁，晃悠着小短腿跑到林安床边来。 “太饿了，阎王不收。” 林安前世什么都会，就是和小孩相处这种技能尚未开启，突然多出个儿子，还真是不习惯。 不过这小包子年纪不大，说话一点都不软绵绵，老成里透着几分傲娇，讲道理比起原身、小包子性格像她多了，也不需要林安故意去端着说话，这点挺好。 “有吃的吗？”她得先把这造反的肚子的安置过去。 “有吃的你也不会寻死了。” 林安顺着小包子的视线看了去，一眼就能看完的茅草屋里，嗯……果然干净到一点东西都藏不住。 小包子离了床倒腾了一下用破碗端了碗水进来，递给了林安。 也行吧，有水总比没有的好。 林安喝了一碗下去，才有力气仔细打量她这个便宜儿子。 说实话，五岁也不算小了，但林无妄的个子真不算高，身子也不是其他小包子那样肉团团的，而是明显得营养不良的那种消瘦。 这小子跟着原身，真是肉眼可见地吃了不少苦吧。 原身的记忆里头，对这个小包子可不太好，饿着累着心情不好还打着骂着的。如今原身一去，林安都没从小包子脸上看到眼泪。但不管怎么说，才五岁大就磨蹭着双手想着给亲娘立木牌，已经很是懂事了。还有刚才她醒过来时，那眼里的惊喜还是没藏住。 “诶，如果我真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身上有了点力气，林安也肯多说话了。 “先找姨奶奶，姨爷爷不留再去县城，总得活的。” “说的没错。”林安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小包子的鼻子，鼻头还是有些肉乎乎的，总算看得出几分小孩子的稚嫩。 林无妄这个悟性可比原身强多了，人一个五岁孩子都知道活着比什么都强。她倒好，整天要死要活的。 行，就冲着这点觉悟，林安决定担负起做娘的重任，好好收下这个便宜儿子了。 “走吧。” “做什么去？”林无妄一下就起了几分警惕，立马拉上了林安的袖口。 “找吃的呀傻狍子，你娘我再这么饿下去，不想死也得饿死了。” 快饿傻了的林安深深体会到，吃饭是第一要紧事。 家里一点粮食没剩下，林安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幸运的是茅草屋外头不远处就淌着河依着山，能依靠的东西在，天无绝人之路，总归是饿不死的。只可惜上山打猎是没什么力气，林安只能拉着小包子先就近刨了些野菜。 她当特种兵的时候，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不知道野战特训了多少回，荒野求生的本事还是在的，何况相比之下，这里的环境比前世经历的那些已经好太多了。 小包子应该也干习惯了这种活，刨起野菜来很是顺手，没一会儿就跟着林安扒拉了不少，林安一并全带回了茅草屋。身上没有力气，几步路都走得晃晃悠悠的，这身子骨比起前世的她可差上一大截，看来旁的不说，先好好养养她和小包子的身体才是正事。 家里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好在剩下一口缺了口子的锅跟几个到处都是裂缝的碗还算是勉强能用。 林安把锅支了起来，将野菜拿清水煮了煮，油盐调料什么都没有放的清汤野菜，吃起来很不是个味，不过对于林安和小包子来说，能稍稍填饱一些肚子已经是很好了。 “吃饱了吗？”林安问了一声，看着小包子还在锅里寻找着残羹的视线，看样子是没吃饱。也是，她都觉得刚刚好填个牙缝，小包子还长身体呢，一点野菜哪里够。 “不饿了。”小包子回道，收拾好锅碗拿到外头去洗，懂事的让林安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她便从院子里到处寻了一下，找出了一把有些生锈的弯头砍刀和一个箩筐，背到了背上，“我上山一趟。” “干嘛去？” “再弄点吃的，顺便看看有没有草药野菜之类的，总不能吃了这顿不想着下顿吧。” “我和你一起去。”小包子立马拉住了她。 “山上很远的，路也不好走，你不怕？” “不怕。”小包子回得很快，眼神坚定得很。虽然从穿过来到现在，林安还没听过他乖乖地喊自己一声娘亲，更跟自己算不得亲近，但还是看得出来，其实小包子挺依赖原身的。就算在一旁干活的时候，小眼珠子也总是时不时往自己这头瞅，似乎生怕一个不留神，他这糊涂娘亲又要寻死觅活了一样。 不过，毕竟也是，到底是亲娘，就算从前对他再不好，两个人好死赖活地过了五年，这个世上除了原身，小包子还能依赖谁呢。 “行，走吧。”林安拉过了他，带着一起往山上走去，还不忘逗上两句。 “有野猪也不怕？” “……不怕。” “你可跑得没我快。” “……” 茅草屋后头的大山连绵成峰，林子也茂密得很，瞧着就是个能找出不少好东西的地方。 只可惜她实在没吃饱，走几步路就乏得很，也不敢往深了走，否则遇上野兽之类，怕是没办法保护好自己和小包子。 不过没想到运气却是不错，刚走了几步路，就瞧着有几棵树干下头长得些许见血青。 “居然还有见血青？！” “那是什么？” “好东西。”见血青是难得的草药，清热解毒跌打损伤都能用得上，这种草药在前世野生的已经很少了，这儿却是随处能见着，古代就是有这种好处。 她放亮了眼睛，又继续寻了一些能用得上的草药一一采摘了下来。 只可惜，草药有了，路上遇着的干柴捡了放箩筐，能下肚的野菜也刨了不少，小畜生却没看到什么，不行，这没肉算个怎么回事。 林安带着小包子又走了一会，到了林子深处，一条宽宽的溪流窜出了视线来，从山顶一路窜到山脚下，水清澈得很，在他们的山腰处小涡里，水流平坦几分，居然能看到里头有好几条鱼在游着。 嘿，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嘛。 “想吃吗？” 小包子一下领悟到了意思，“鱼那么滑溜，怎么抓得到啊。” “傻袍子，我们人比动物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会利用工具，瞧你娘我的。”林安下巴一抬，麻溜从一旁找了根笔直的树枝，又用弯刀将另几根削了个尖锐的三头戟出来，“腰带给我。” “我就这一条。” “哎哟，回头还你一条好的。”林安取过了腰带，撕扯好将三头戟和树枝绑在了一起，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鱼叉，拿着脱鞋便是下了河流。 这河流水不深，刚刚好漫过膝盖，小包子就瞧着自己娘亲拿着鱼叉站在河流里，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等到溪水平静下来，那些鱼儿又往她身边窜起来的时候，林安手上的鱼叉顺势一出，“呲啦”一声，干脆利落地一下再抬起，三头戟上便叉上了一条还在垂死蹦跶的鱼！ “哇，抓到了！” 002 强盗亲戚 林安对小包子脸上这副崇拜的表情很是受用，看来人虽然穿越过来，技能还是在的嘛。以前在丛林特训的时候，她就是抓鱼的一把好手，如今真是一点没浪费。 一条自然不够，林安趁着还有些力气又多捕了两条，一条条扔给了小包子，才上了岸。 小包子崇拜的眼神，从林安捕鱼上岸，一直到支起货架子烤鱼就没消退下去过。 “呲啦呲啦”的焦味声，卷着鱼肉烤熟的香美味，让小包子的神情都高亢了不少，他已经太久没有尝到肉的滋味了。 林安等着鱼烤熟的功夫，重新清洗了额头的伤口，弄了一些见血青搅碎了敷在自己额头上，又用剩下的腰带绑住了伤口。 这额头被原身一撞，要了她一条命去，虽然现在活了过来，但是对于身上的伤，林安还是处处小心处理着。这儿可比不得前世，一点伤风脑热的都可能要命去，她惜命得很。 做着这一切，小包子的眼睛也没盯在鱼上头了，只顾着一直看着她。 虽然没开口说话，不过林安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怀疑，复杂得都快要不像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了。 她知道，小包子再小，自个一直相处着的娘亲突然换了这么大一个性子，不打了不骂了，还突然会了一堆新鲜事，怎么着都是能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来的。 “看我干嘛？” “感觉，你醒过来以后就不一样了。” 果然。 “阎王殿里都走了一遭，能一样嘛，别家娘亲有我这个能耐？” “那倒是。”小包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看着模样像是糊弄了过去，林安瞧鱼也烤好了，撕了一半递给了小包子，顺势又开了口。 “那你觉得，我以前好还是现在好？” 她问得也不是那么认真，林无妄却歪着脑袋想得很是仔细，手里的鱼肉扒拉得都慢了，好不容易才抬起头，眼底的光芒烁烁闪着。 “在，就都好。” 林安愣了愣神，讲道理在林安从前的那些记忆里，原身对小包子非打即骂的哪里算得上好呢，可偏他心里，要的就是一个在。 若是原身听到这句，不知道会不会有丝毫后悔对包子做过的事。 “行了，不说这个，赶紧吃饱了我们回去吧。”林安扫了有些低沉的情绪，数着箩筐里的东西，一堆干柴草药还有剩下的两条鱼，差不多能够混个一两天了，之后的再慢慢想办法就是。 “我们可以每天来这儿捕鱼，不愁饿肚子了。” “光这个可不行。” 林安见着吃得差不多了，收拾东西拉着小包子往山下走去，心里还盘算着，“也不是天天运气好能抓到这么多鱼，而且鱼肉价格便宜，抓着也卖不了多少钱。光是这上山又外出卖鱼的，功夫都要搭里头了，不合算。” 原身的记忆都在，给林安省下了不少麻烦，大概的物价都是清楚，自然知道鱼价本来就不高，再加着她所在的这个平县水乡地如其名，河流多得很，更是把鱼价给压了下来。 她可不打算光靠这个。 天色已经渐晚，这种林子晚上留着不安全，何况她现在的体力得先休息休息，林安带着小包子往着家里赶去。 两个人又就着鱼肉这个美味话题聊了一路，总算是快到了家门口。 太阳到了山界，照着茅草屋都是金黄金黄的，可本该看上去和煦的画面，他们家的院门却是大开着，到了跟前就能听到里头叮咚叮咚的动静声。 一个妇人的声音传了出来，“真是个丧家子，家里一点值钱的东西都不剩，白跑这么一趟！” 听着声音就觉得极其耳熟，小包子皱紧着脸，撒丫子跑了进去，正撞着里头的人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他们家仅剩的那些被褥和锅碗。 来的一共两个人，一个妇人打扮，另一个看上去比林安小个一两岁，两个相貌有些相似，都是尖瘦脸三角眼，瞧着便是凶神恶煞的。 林安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年长的那个是她的舅母罗翠，看着晚辈的则是罗翠的小女儿苏迎夏，原身的记忆里告诉她，她们都不是善主。 原身的母亲苏小娘的娘家苏家是乡下的小户人家，原本以为靠着苏小娘进了林家这种大家族能跟着蹭点油水享享福的。谁知道苏小娘一向就不善待见，又闹出了原身那档子事，苏家在林家面前更是抬不起头，连林家的门都进不了，气便全撒到了苏小娘和林安这头来。 苏小娘之前给林安偷偷接济的东西，十样有七八样都要被罗翠抢了去，孤儿寡母都不放过，也难怪日子不好熬。 “你们做什么！那是我家的东西！”林无妄受惯了罗翠的欺负，当然没什么好脸色，一看着就跑到跟前拦住了他们，要去抢手里的东西。 罗翠吓了一跳，再瞧着面前的两人，眉梢子都飞了起来，“哟，我以为真死了，没想到还好好立在这呢，果然命贱就是硬，连阎王都不肯收。” 一句话说得林安更气了，感情原身寻死的事他们知道呢，可第一反应不是想着安置小包子，而是跑过来抢剩下的。这种事情说出去谁都不相信是亲戚能干出来，倒像是强盗土匪。 “你们！先前来了一趟不请郎中也就算了，现在还来抢我们家的东西，太过分了！” 小包子还抓着罗翠手上的被褥，可惜力气太小，哪里抢得过她。 一旁的苏迎夏看着，朝着小包子就是一推，将他直接推到了地上，原本没了腰带光用软树枝系着的小裳更乱更脏了。 “小野种就是小野种，一点规矩都没有。安姐姐，你这个做娘亲的也不知道好好教教他，就由着他这么忤逆长辈大逆不道不成？” 苏迎夏吃准了林安软弱可欺，对林无妄更是一点都不上心，嘴里骂出的话根本没有收敛着的想法。 但哪里想到，这一次她这个懦弱的表姐姐却是第一时间没有哭天喊地地求她们，顺道教训一下自己的儿子，反而看着冷静得很。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从林安的神情上有些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了。 林安走到一旁先将小包子扶了起来，让他站到了后头，才冷冷的眼神朝着她们看了过去，“东西给我。” 003 赚钱是第一要紧事 她前世审惯了罪犯，装样子的功夫一点都不差，一双带刀子一样的目光只是一眼，就感觉要将人活剥了一般，生生让苏迎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们两都是苏家的人，你们的东西也是苏家的。苏家把你娘养活大生了你，这些做长辈的，拿你一点东西怎么了？” 她说着，眼尖又看到了林安放到一旁箩筐里的鱼，“娘，那儿还有鱼呢，被褥我们不要了，我想吃鱼。” “罢了罢了，这屋子跟死过人似的晦气得很，两床被子我还嫌脏呢。”罗翠也瞧着鱼了，本想着人死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没想到这丫头命大又活了过来，再抢被褥子怎么都说不过去，眼光立马转到了鱼上头，“你外祖母最近嘴馋得很，就想吃鱼，你们既然有，就该拿出来孝敬一下外祖母，三姑娘，去拿了来。” “是！”苏迎夏兴冲冲地应了一句，又朝着鱼走去了，谁知道手才刚伸到箩筐前头，林安打前一步，径直抓住了她的手，一把便是甩了开。 她虽然身上气力没有全然回了来，可前世的底子还是在，这苏迎夏又娇柔得很没有防备，一下竟给林安甩了个踉跄。 她的眼神更恐怖了，“我话还不够说得明白吗？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你们若是要自己抓去！” “哎哟，娘！”苏迎夏摔了个屁蹲，愣得一下没回过神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平日里懦弱的表姐居然会跟她动手了，吓得坐在地上也不起来了，“娘，她打我！” “你你你，你这天煞孤星！”罗翠气抖着去扶苏迎夏，嘴里还不忘骂着，“苏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孽障，你做了那些丢尽家人脸面的事情，我姑娘到现在还连累着被人耻笑呢，苏家没跟你计较，如今不过要你两条鱼，你居然还敢动手打人，真是没天理了！” “舅母这话说得有意思，我这个被抢东西的还没喊冤，你倒先喊起来了。”林安实在被她们喊得头疼，她见惯了肮脏事，知道跟这种人就没办法讲理，想对付恶人，只有比她们更恶。 “这是我们家最后救命的粮食，你要是抢了就相当于要我们的命。舅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我们的命，我一定会拿你们的命偿还，看看到时候哪家哭冤！” 林安最喜欢跟别人比狠了，当初在队里她就有一个黑面罗刹的称号，执行任务起来从来都是脑袋栓在裤裆上拼，就罗翠和苏迎夏这两个，她都不用动手，光是吓唬吓唬就够了。 果然，一个眼神过去，苏迎夏的身子就是抖了抖，连站起来都不利索了。 林安一点让她们喘气的功夫都不给，趁虚而入咄咄逼人，“林无妄，去厨房把刀拿来，我看看今儿个到底谁怕死。” “你你、你个不要命的！” 苏迎夏果然怂了，她还年轻连人都没嫁呢，哪里敢跟林安这种寻过死的人拼命，立马拉着罗翠就往院门口走，“娘……” “行行，就两条破鱼，我还不要了。”罗翠心里也有些慌，一下没适应过来林安的变化，嘴里却还不忘骂骂咧咧着，“天煞孤星的，克死了你娘，如今还要跟亲戚动手，苏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 林安也懒得听她们的叫嚣，三下五除二直接将人推到了院门外，门便是一栓，“对，我就是天煞孤星，再踏进我家一步，小心我克死你们全家！” 两个人总算是走了，林安翻着的白眼落了下来，才发现一旁的林无妄身子也没动，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吓着了？” 林安嘴角抽了抽，一凶起来没控制住，忘了自个这还有个五岁儿子了。 林无妄摇了摇头，“动刀动枪不好，会伤着你。” “没事儿。”原来是担心这个呢，林安手放到小包子脑袋上就是一揉，“你娘我有分寸，而且对付这种恶人就得用恶办法，咱们一家子可没有软蛋，明白了吗？” “嗯。”小包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立马抬起了眸子，“我想学武功，你教我，我来动，保护你。” “我哪里会。”原身就是一个粗鄙村妇，当然不会武术。 “她是不会，你会。” “……” 这回换林安愣住了，她听得出来小包子的意思，他把自己和他原先那个娘亲分开了。也是，林安跟小包子相处从来也没藏着掖着，要她为了不暴露像原身一样唯唯诺诺还顺带欺凌一下小包子，她可做不到。 好家伙，这小包子也太胆大心细了，刚才她都不算动手，也就是随便耍了一下，就被他看在眼里了。 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得，反正是不可能像原身，大抵是随了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的混账父亲。 林安还真有点好奇他父亲是什么人，若是有机会见到，真得先把他揍一顿再说。 “行吧。”林安也不否认，拍了拍手，“可以教你一点，不过你这体质可不行，太瘦了，你得先每天跑跑步多吃饭长了肉才能学。” “哦。”小包子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去收拾被罗翠和苏迎夏弄得一团糟的院子了。 晚饭依旧是用的烤鱼和野菜汤解决，烤出的鱼稍微有些油水，再和着野菜汤，倒没那么难下咽了。 不过洗碗的功夫，林安看着自己这个一穷二白的家，油盐调料都见了底，米缸结上了蜘蛛网，唯一剩下能用的是一小袋面粉，这点东西再混个一两天又该活不下去了。 她得仔细谋点其他的出路。 晚上躺在生硬的床上，林安枕着自己的双手，看了一样一旁还睁着浑圆大眼睛不肯睡的包子，“以前的时候你们怎么赚钱的？” “她偶尔会绣一些鞋底，拿到集市去卖。” “女工？”这个她可是真不会，而且一个鞋底要绣上一整个晚上，顶多卖个一两文钱，吃力不讨好的，不是个好主意。 林安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在这种地方，乡下人想赚钱贴补家用，一般也就是绣活或者靠着家里的一两亩地过活，可他们什么都没有。想要能有稳定的收入，还得需要田地。 赚钱、真是第一要紧事。 004 抓竹狸 前世的林安叱咤风云的时候，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她居然会为了钱这个事苦恼。 “明天还是继续上山吧。”比起女工，打猎应该赚钱多了，今儿个体力太差她没敢太往深了走，明天去竹林那片看看，说不定可以逮个小畜生之类，吃或者卖都够了，赚足了银两再去买地或是铺子。不管怎样，既然重新活了一次，就得好好活着。 这么想着，林安才暂且安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着亮了，她就把小包子叫了起来，上山的事不急，带着他先在村子里跑上两圈再说。 水乡窝在连绵的山脚下，农田一层一层，将村里的屋落分隔得的七零八落，算是个不小的山村了。 干农活的人起得也早，林安和小包子跑步的时候就能瞧着各处的农田里村里人都开始劳作了，种什么的都有，郁郁葱葱。可惜了了，要是有个一两亩地属于她多好，也能跟着种点东西贴补一下家用。 林安一路跑了过去，凭着记忆里头也一路和人打着招呼，笑容璀璨，跟个小太阳似的。 “李婶婶好”，“三叔早”，“张婆婆早”…… 村里人也跟着回了过来，只是等林安人走远了，又禁不住一个个地在那儿小声议论着。 “林娘子那是怎的了，好似换了个人，昨日里不还说寻死，今天看上去居然精气神十足。” “可不是嘛，这死过一次的人就是不一样，脱胎换骨似的，我瞧着昨日罗婶子和她家三姑娘从那儿出来的时候，整个脸都一青一白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哩。” “不说了不说了，人家家里的闲话说多了无益，林娘子不寻死是最好的，不然无妄那小家伙就太可怜了。” 一行人说着悄悄话，终于目送着林安和小包子远去。 休息了一晚上时间又吃了不少东西，林安身上的气力回来了许多，总不至于像前一天一样病怏怏的。大概是干多了农活的原因，原身身上的力气还是挺大的，以后每天锻炼身体，说不定可以找回曾经的状态。 跑完步再休息一下，林安就带着小包子上了山。 水乡后头的山连绵不绝，树林茂密得很，从外头向里面看过去，视线被层层的树枝挡住一眼望不到头，光能闻着这深山老林里特有的树叶腐朽气息。 这种林子里多的是野兽，其实对一般的农户来说，如果可以靠种田来养活自己，谁都不会想着冒风险上山打猎。但对于现在的林安，打猎已经是最好的养家方式了。 林安一路都走得小心得很，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形，走到竹林一处小山包的时候，脚步便是顿了顿。 “怎么了？” “嘘……看那。”林安压低了声音，朝着一旁指了指，只见着那个小山包下头，一个隐隐约约的小洞露了出来。 一看就是标准的畜生窝，洞口的土还是新鲜的，里头一定有小畜生。 “里面是什么？” “晚饭。” “那我们挖洞？”小包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脑子里第一时间就蹦出了个简单粗暴又愚蠢的主意。 “有的是方法抓，小笨蛋。”林安点了一下包子的鼻子，“不是说了嘛，要动脑筋利用工具。” 她在小山包旁边徘徊了一下，把这个畜生窝所有的洞口都寻了出来，带着小包子一起只留下两个洞，其他的全都堵死了去。 剩下的两个洞口，其中一个林安将箩筐扣在那头，又捡了根一端有开口一端是死节的粗竹筒，在开口的里面放上干草，有节的一端挖了个小孔，插入一支空心的细竹子，点燃草，对准剩下的那个洞口便是往里面吹烟。 没一会儿，洞里头就有了窸窣的动静，是里面的小畜生被烟熏得往外逃了。 林安立马到了箩筐面前，将窜出来的小畜生一把全逮到了里头。 顺顺当当的功夫，箩筐里进了七八只灰黑肉肥的竹狸，还在无脑地到处窜来窜去。 “哟，居然是竹鼠。” 还以为是兔子之类的呢，没想到是这种竹老鼠，不过也是，竹狸一向喜欢啃竹子，竹林这种地方常见得很。这小畜生可不好抓，今儿个运气真算不错。 小包子没见过竹狸，往箩筐里瞅了瞅，看着这种跟老鼠很像但大了个头的小畜生，嘶了一声，“这个怪难看的、能吃吗？” “当然可以。”林安盖好了框子，“鲜美可口，比猪羊肉都有营养，好东西。” “那太棒了！” 果然在吃货面前，长相再恶心的小畜生也能被它的美味所掩盖下去。 抓了一窝竹狸，林安又带着小包子在竹林寻了一些竹笋挖了出来，都是能吃的东西，林安一个都不放过。 中午依旧是用烤鱼和野菜打发的，左右采了一些用得上的东西，林安才带着小包子往家里去了。 走到半路，小包子的脚步顿着，朝着地上指了指，“那是什么？” 林安看了过去，旁边的树丛里有扒过的痕迹，在一边还有新鲜的小粒粪便，“哟，是走兽，看这痕迹像兔子狍子之类的。” “兔子？！”包子眼睛亮了亮，一下弯了起来，笑眯眯的。 正常，小孩子对那种可爱的东西总是没有免疫力的，“兔子长得比竹狸可爱那么多，肉应该更好吃吧。” …… 好吧，她错了，她这个便宜儿子的脑回路果然同一般包子不一样。 她喜欢！ 林安顿时忍不住揉了小包子的脑袋。 “我们抓兔子吗？” “抓，不过不是今天。”林安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迹，没有多作停留依旧带着小包子往山下去。 野兔子没那么好抓，找不到窝看到活的就得依靠工具来，徒手抓野兔，就靠她现在的这个身体，林安还没那个信心。 不过，能看到野兔的痕迹就好办很多了，林安看了那周围还有野兔新鲜的粪便，它们应该经常在那一段出没，有迹可循就有抓到的可能。 野兔子，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005 制造弓弩 其实竹狸肉还是红烧的好吃，可惜这家里只有陶瓷锅，根本没办法炒菜，调料也差得远，要补齐的东西多了去了。 林安只能另想做法。 她快速地处理了几只竹鼠，将肉剁碎了，加了盐和野菜葱搅拌，拿着家里仅剩的那些面粉活了面，开始包饺子。 饺子换了在前世是最好打发的东西了，但在这儿平常吃得真不算多。费馅儿和面粉，又不易保存，小包子也就是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才跟着姨奶奶吃过一次。 不过还是很耐心地在一旁学着她有模有样地包着，费了不少功夫，总算包出了好几十只，几乎用光了家里所有的面粉。 “我们包这么多干嘛？”两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 “送人。”林安干脆得很，将一半下了锅去煮着，交代小包子看好，拿着另一半便出了门，往着不远处木匠张三叔那头走了去。 这是她回来路上就想好了的，既然要抓兔子，工具绝对缺不了，可是家里只有那把弯刀，生着锈今天砍柴的时候都不顺手，想做她要做的东西，实在不好用。 林安去得早，三叔家里刚生起火还没开始做饭呢，看着是林安前来，一家三口人都有些诧异。 村尾那家平日里从来不和人来往，别说上门了，连打招呼都少，谁知道今儿个会来。不过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三叔还是把她迎了进来。 林安看着三叔院子里一院子的木头屑和零零散散落在地上的半成品，三叔是村子里有名的木匠，哪家要做个什么物什子或者家具都会找他，就靠这个谋生。 “哟，是林娘子啊，今儿个怎么有空上门了？” “三叔在忙活着呢？”林安进了院子，先打了客套。 “可不嘛，在给你三婶做个炕桌，你三婶天天不是嫌高了就是矮了，这已经是第三个炕桌了，就瞧着自己夫家是个木匠，逮足了用。” 三叔嘴里笑骂着，却听得出来疼自己媳妇得很。 “那是三叔疼婶婶，怎么、还没开饭吗？” “没呢，你三婶在忙，小武那家伙也还没回来。”张武是三叔三婶的独子，也是村子里唯一的猎户，偶尔就会上山打猎贴补家用，他用的那些捕猎工具，大多都是自个亲爹做出来的。 “那正好了，我这带了一些饺子，给三叔家晚上添个菜。” 林安把手里的饺子递了过去，三叔却有些犹豫。“林娘子也太客气了，这饺子多稀罕的东西，你这一下送那么多，我怎么好意思收啊，你留着给无妄那小子吃，他正是长身体。” “三叔就别客气了，家里还煮着一些呢，够吃，而且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想请您帮忙呢。” “是要做个什么东西吗？林娘子说就是。”张三叔还是没接饺子，他早就料到是有事情，自然不敢先收了礼，免得不好商量。 “也不是什么大忙，确实是想做些东西，不过不敢劳烦三叔，就是锯个桌子腿之类的，想借你的工具用一用，明天就还回来。” “就这么简单？” “可不是。”林安笑了起来，饺子塞到了三叔手里，“本该拿些辛苦费的，可三叔也知道我家那情况，只能送这些饺子了，三叔若是再不接，我可不敢再找您帮忙了。” “快别这么说。”张三叔看着林安脸上的神情，诚恳得很，也不再犹豫，接了饺子又找了几样顺手的工具交给了林安，“林娘子放心用，我这两天没活，等你忙好了再送过来不迟。” “那就多谢三叔了。” 林安笑眯了眼睛，也没想到事情顺利得很，没有血缘关系的同村人都比苏家那些人关照她多了，道了谢，刚退出的两步又回过了身子，“对了三叔，如果是炕桌的高矮总不合意，干嘛不试试在桌腿上弄个凹槽，用两块木板连接在一起卡着凹槽上下移动，再切出槽口固定。这样不就可以随便调整了吗？” “凹槽？” 三叔还在仔细想着林安的话，林安已经低了身子离开了。 等到她身影离开了张家，里头忙活的三婶也走了出来，“是林娘子来了？” “是啊。”三叔把饺子交给了她，“这孩子，就借我工具锯个桌子腿还送了这么多饺子，太客气了。” “真是。”三婶凑到跟前闻了闻，“还是肉馅的，你说都是苏家人差别还真大，罗婶子来做点东西，回回都鸡蛋里挑骨头恨不得扒光了鸡毛，这林娘子倒是大方得很。” “大方不大方的，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别可怜了无妄那小家伙。”三叔叹了一口气，“不过真别说，我早上也见着她了，精气神好了不少，看来真是想开了。” “想开好啊，大灾大难都过去那么久，是该好好活着了。”三婶还在感叹，却瞧着一旁的三叔一拍脑袋又回到了那堆木头前面，嘴里还喃喃自语，“凹槽……” …… 林安带着三叔给她的工具回了家，饺子也差不多煮好了，小包子一口气吃了十多个，肚子都浑圆了不少。 包子去收拾碗筷的功夫，林安便拿着工具和木头竹子到院子里忙活。 她打算做一把弩出来。 现在的身体比起前世的巅峰状态差太多了，素质不够就得靠兵器来凑，做一把弩上山抓兔子哪怕是防身都很是有用。 前世做特工任务的时候动枪子的是多，不过很多时候沦落到热带雨林或是长期任务资源匮乏的时候，他们也会利用手头的东西做一些趁手的冷兵器，自然这些活对于林安来说顺手得很。 有了工具更是简单，林安自个在院子里倒腾了好一会儿，就用锯锯好了木头，削了竹片又用铜锥打孔，很快就做了一把简单的弩出来，又做了许多尖细的木箭，随手试了两下，做工是粗糙了点威力不够大，但对付野兔子之类的足够了。 剩下的那些材料，她给小包子做了个小型弹弓，防身是难，不过给他玩上两下多练练眼神的精准度，对以后学学武术什么的也有帮助。 其实若真是决定一直上山打猎，要准备的东西多了去了。但按着现在这种情况，能准备一把弩已经是顶好的了。 006 抓兔子！ 第二天小包子硬要跟着，林安就带了他一起，还了三叔的东西后，径直上了山。 往着昨天见着有野兔痕迹的地方去，这个时候山上猎物正是觅食活动，往深了走，地上的爪印和粪便越来越多，果然渐渐就能看到小兽的踪影。 除了兔子，还有野鸡！ 真是意外收获。 小包子完全按捺不住，瞧着就想追，可他那小身板哪里追得上，林安只由着他撒丫子玩，不时在一旁嘱咐着，“不捉下山鸡，不抓上山兔，记着这两点，别摔了。” 鸡往下飞逃得快，兔子往下跑则容易摔跟头，小包子记着她的话，反方向追着。 林安不时注意着小包子，不过也好，让他这么赶，兔子本就疲惫只能乱窜，给了她在一旁瞄准的机会。 林安握着弩，只看着兔子的动静，手中的弩箭一抬一收，尖锐的弩箭便是精准无误地射到了兔子身上。 小包子在一旁也拿着她给他做的弹弓比划着，只可惜刚开始玩，就算撞破了运气弹到兔子身上，力度不够也跟挠痒痒似的，不过也够这家伙开心好一会儿了。 一天时间，他们运气好得很，回家的时间，林安背后的箩筐里已经多了好几只兔子和野鸡，接下来这段时间的生活是能维持过去了。 她打算给小包子加个餐，一到家就麻溜地拿了一只兔子出来准备做菜，小包子就在一旁仔细盯着她。 这家伙还真是，自从前天她醒过来，除了睡觉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好像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又变了一般。 “杀兔子你也看，哪有小孩跟你一样的。” “也没有做娘的跟你一样和人动刀的。” 嘿，还记着昨天那事呢！ 林安一边处理着手上的兔子，一边抬了头，“话说回来，你好像都没叫过我娘亲。” 之前的时候没发觉，小包子嘴里提到这茬，林安才想起，都过了两天，似乎还真没从小包子嘴里听到过这两个字。 问题问出了口，林无妄脸有些憋红了，好一会儿才回话，“我也不叫她。” 好像是，记忆里头小包子跟原身说话都很少，再加着那动辄打骂的性子，也难怪两人不亲近了。 “行吧，叫不叫都一样，记着我是你娘亲就行。”林安性子随意得很，何况小包子都察觉到她不是以前的原身了，怎么着心里都有些芥蒂的吧。 “你是怎么……到她身上的？” 林无妄憋红着脸，还是开了口，仔细想着才找了这么一种形容方式。 “嗯……大概是孟婆汤忘了喝，所以突然多了其他记忆？前世今生的，你戏文里可听过？”林安手上顿了顿，用一种比较好理解的方式解释道。 其实若是换了旁人，她肯定是不会承认这些的，不过林无妄这小子的脑子本就开阔想得又多，而且小孩子也和大人不一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什么都敢相信。索性以后要带着这小包子一直生活，也没什么好多瞒的了。 “没听过戏文，但听张婆婆讲过这种。” “那就行了，都是同一个人，只是醒过来多了些东西而已。你放心，不管怎样，我永远是你娘亲，至于是不是以前那个这种话，不许再提起了。” “嗯。”小包子总算被打发了过去，表情很是相信地点了点头，仔细扒拉着自己的小手，“她总想死，你想活，这样，也挺好。” 她想死，你想活。 林安咋舌，真不像是一个五岁孩子能说出的话，老成得厉害，她都要怀疑这小包子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了。 或许真是被欺凌多了，便也懂事多了吧。 “好了，乖，洗手拿碗，我们今天吃烤兔子。” “那其他的呢？” “野鸡放家里养着生蛋，明儿个我们去县城把其他兔子卖了换钱。” …… 水乡离平县不算很远，小包子硬要跟着，林安也由着他，反正多走走路挺好。 两人背着箩筐将近走了快一个时辰，这点路对于林安来说自然是家常便饭，只是原身身子差箩筐重多少吃了点力。不过没想到小包子居然也一路坚持了下来，除了她让着歇的时候没见喊一声累。 实在够有韧性，长大了说不定是个人才。她发现越相处久，越发现她这便宜儿子身上真是处处都优点了。 好不容易才见着了平县的大门。 县城到底是县城，比起水乡热闹多了，才进了大门就听着街道上到处都是贩卖的声音，人来人往，生活气足得很，总算让她有了不少真实感。 “我们去哪儿卖？” “往东街走走吧。” 林安想了一下就转了方向，集市这个时间稍稍晚了些，大街上的酒楼又都有自己专门收购的买家，不如直接到东街那些大户人家串串。 原身以前在林家待着的时候，苏小娘和她就不受待见，住的地方也离下人的屋子近，知道大户人家常会有人从后头敲了上门贩卖新鲜的蔬菜或是野味。 运气不错，才往着那边走了一会，碰着了第二家，就瞧着刚采买回来的丫头嬷嬷在角门整理着东西。 林安让小包子跟紧了她，打前了几步。 前头的嬷嬷听着声音抬起头，光看着林安一身打扮和背上的箩筐就大概明白了意思。 “小娘子，我们刚采办回来不缺东西，你去别家吧。” 林安自然没那么好打发，依旧走上了前，“是野兔子，昨日里刚从山上打回来的，受了点伤但还活着，新鲜着呢，嬷嬷要不然看一眼再说。” “野兔？”嬷嬷犹豫了一下，见着来的是个女人，还以为是蔬菜之类的，哪想到居然带的是野味。 她凑近了过来，箩筐里头垫着的茅草上真是有好几只野兔子，一个个都肥硕得很，也亏得这女人一路背着了。 兔子肉不算鲜见，各大酒楼里都有，但野兔子就很少了。 旁边的丫鬟瞧着，眼睛都亮了，“嬷嬷，要不然就买了它们吧，三哥儿前几日还跟小厨说嘴馋想吃兔子肉呢，这野兔子一定比酒楼的兔子肉鲜。” 007 展露厨艺 “就你多嘴。”嬷嬷轻斥了一声，“什么三哥儿，还不是你嘴馋，想着买了能在小厨混上两口。” 嬷嬷还有些犹豫，轻啧了一声，“算了，要个一两只也成，三哥儿应是能吃，大姑娘却不一定了，大夫嘱咐她多喝羊汤，她还嫌膻得慌一口没动，这兔子肉估摸也上不了桌。” 嬷嬷说着，让丫鬟去挑了一两只，一边问道，“什么价钱？” 林安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她，“嬷嬷，家里厨房炖羊肉用什么去膻？”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会做些菜，如果只是嫌味膻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忙。”林安也不是想多事，但既然是主顾，帮着忙说不定可以对自己的生意有帮助。 嬷嬷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还是说道，“羊肉都是仔细洗过泡过的，原本其他是用橘皮梅子去腥，不过姑娘觉得这样乱了味道不喜欢，就只是多放着姜，偏得还是觉得膻了，你可有其他方法？” “多得很，若是做汤不喜欢放橘皮，可以先用白萝卜将里头挖空了和羊肉一起用冷水煮上一会，再把羊肉捞出来重新炖。或是用纱布包好碾碎的丁香、砂仁、豆蔻之类同煮。再或者，处理羊肉的时候，用黄酒盐和少许糖一起腌制一下，喜欢浓汤的加上些八角桂皮，保证可以将膻味去得干干净净。” 林安一口气说了一堆，做饭应该算得上是她的一个隐藏技能了。 前世的她都是从枪林弹雨中过来的，有时候一个任务做了许久白天黑夜颠倒甚至食不果腹都有，自然一旦闲下来的功夫，兴趣爱好便全放在了研究做菜给自己好好犒劳一番上了。 这点，只能算是小把戏。 “没想到小娘子还懂这些。”她说的有板有眼，嬷嬷听上去都觉得很是靠谱。 “这样吧，你这些野兔子我全要了，若是这方法有用，以后你家还有其他野味也尽管送来，就报我钱嬷嬷的名字。若是不管用，以后你再来我可要拒之门外了。” “好嘞，嬷嬷放心，绝对管用！以后就请多多照顾我的生意了。” “好说好说，你开个价吧。” “我头一回做生意，嬷嬷定就好。” “五两银子怎么样？” “好，就这个数！” 林安干脆得很，五两银子不少了，乡下的家户许多一年都赚不了这么多，何况她本就不是那种在钱上磨叽的人。 买卖成交得很是迅速利落。 钱嬷嬷兴许也难的碰上林安这样干脆的人，立马让一旁的丫鬟拿了装银两的荷包递给她，又多嘱咐了几句，林安才拉着小包子离开。 她也没想到卖兔子的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五两银子到了手，林安脚就往南市去了。 平县的南市是顶热闹的街，什么铺子都有，车水马龙虽然谈不上，也算是人来人往喧闹得很。 林安第一要事就是拉着小包子到一旁支起来的小面摊上点了两碗面，就着小咸菜吃着。 这两天在家里吃的野菜是清汤寡水，烤的兔子和鱼吧，虽然是有些油水，但家里没有调料吃得也就差了许多味。 她是个在吃上面花心思的人，脑袋埋了碗里，麻溜地吃完了一碗面才抬起了头，幸福地眯了眯眼。 果然调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啊，这一碗面做得普通，但比起家里的清汤野菜，真是好吃多了。 小包子吃得慢，间或地还要抬起头来看她，“吃碗面也这么高兴。” “当然啦，能吃饱肚子就是福气，你慢慢吃，等吃好了我们去买东西。以后有我在，我们家顿顿都有比这更好吃的。” “好。”小包子也跟着她笑眯着眼，眼神更加闪亮了起来。 吃饱了肚子，林安带着小包子在南市逛了一圈，最先走进去的是成衣店。 小包子就一条腰带还被她用来做鱼叉了，今儿个出门还是用细绳捆的衣服，她索性直接给他买了一身新衣裳，又给自己置办了一套。 新生活新面貌，在这种事情上，林安从来都不省着。 又进了杂货铺子，买了两斤大米，一些做饭用的调料，再狠下心地买了口炒锅。 家里只有个能煮东西的汤锅，连炒锅都没有，做不了炒菜的厨房，哪里算真正的下厨嘛。 好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背上空着的箩筐又已经满当当的了，杂货铺的伙计也没想到看上去两个满身补丁的乡下人，居然还是个大客户，一下就归置这么多东西，仔细都帮林安包好装进了箩筐。 林安一边清点着，一边开了口，“小哥，你们这什么东西都卖，那收东西吗？” “我们都有特定的进货地方，一般是不收的，小娘子是有什么想卖的吗？” “想是想看看什么能做些生意的，但没想到卖什么。” “这就看你了，大多都是到集市上去卖，如果是绣工，绣活好一点的可以放绣铺子里去，或是在南市摆个摊子，不过要是东西不多也就是偶尔卖的话，南市的摊子费恐怕会有点高。那就只能去东街大户人家上门碰碰运气，或是找那些商铺的老板商量一下。” “这样。”跟林安想的也差不太多，“我还想问问，你知道南市一间铺子的价钱是多少吗？” “铺子？”伙计眼睛都睁大了，心里虽然有些觉得面前的小娘子未免有些太大的口气，但还是诚实地回了，“这事我也没敢想过，只知道我们这家买下来差不多是四五十两两，租金一年也要好几两吧。” “我知道了，多谢小哥。” 林安仔细在心里打着思量，才带着小包子离开了杂货铺。 卖那么多只兔子才五两，可一个这么小的铺子居然要三四十两，看来想要买个铺子田地之类的，还得好好忙活上一阵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脑子里在盘算着这些，小包子也晃悠着小脑袋，好不容易卖兔子赚的五两银子，才进了两个铺子就瞬间少了快一两。要不是箩筐实在装不下了，估计她要想把家里的小东西全都置换一遍。 这一通花下来，小包子真是有些肉疼，没想到自己这个娘亲，比以前的能赚钱，也更会花钱多了，到后头凡是林安问他想不想买的小玩意，都一概摇着脑袋。 不行，娘亲不知道省着，他可得养个好习惯。 终于没有其他想买的了，两个人才出了平县往家去了。 在平县也算抓着时候休息了一会，林安力气大又习惯了走这么远路不觉得，但瞧着小包子却是走太多了。就算他不喊累，一个五岁孩子也不能光靠韧性扛着，回头真给走坏了。 林安想着，索性拎着他搂到了怀里，自个儿抱着走。 真是一点都不重啊，都五岁了，抱起来还跟小鸡仔儿似的，是得好好养养。 “我能走动。”小包子在怀里扭了几下，有些不自在。 “搂紧了。”林安当然不放下，“趁你瘦的时候还能抱会，等养胖了，你让我抱我可都要嫌累不抱的。” “好吧。”林安这么一说，小包子立马圈起了她的脖子。 他当然想要抱，记得以前的时候，连他生病，娘亲都没有抱过他，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不肯叫这两个字了。 原来，被抱着的感觉，这么好啊。 以前的娘亲总是哭，哭完了就打他骂他，现在的娘亲，就真的像隔壁吴家娘亲对胖墩一样得好，一点都不再让他羡慕胖墩了。 他真的很喜欢现在的感觉，应该……不会再变回去吧。 嗯，肯定不会，娘亲对他好，他也要快快长大，保护她！ 008 要不回鸡，杀人也成 林安当然是不知道怀里的小包子此时还九曲十八弯地想了这么多，她脑子里想的，是终于买齐了东西，可以好好地做饭养包子了。 家里那几只野鸡，有一只被她的弩箭射中禁不得抗有些虚弱，今晚正好就拿它下菜。 脑子里的想法是好得很，可谁知道两个人终于回到家，一看着家里圈好的鸡笼里空空如也，小包子的脸色立马耸拉了下来，“我们家的鸡没了！” 居然真有人在阎王爷头上动土。 林安站着一片狼藉的鸡笼前头，一身的怒火都快要冲出来了。 这世上哪有青天白日的时候做贼的，明摆着就是认识人做的，果然到村尾问了一句，就听着旁人说看到苏家的人往这边来过。 这家人真是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了，孤儿寡母的东西，一次抢不走，就用偷的，简直没有一点人性。这口气，她可忍不下去。 “林无妄，你在家待着，我出去一趟，不许跟着！” 林安握了握拳，直接下了命令，她这满身的脾气，难免要起冲突，还是不要让包子跟去吓着的好。 把箩筐里的东西放下，让小包子去收拾，林安抬脚就去了苏家。 苏家和她的院子是同一个村子，不过离得有些距离，林安他们的屋子在后山山脚下偏得很，苏家却快到了村头的位置。 到了苏家门口，林安“啪啪啪”地猛烈敲着大门的时候，苏家厨房的大锅里正炖着香喷喷的鸡肉汤，两个半大的孩子蹲在灶台前面，眼睛都不舍得挪开一下，“外祖母，什么时候好啊？” 罗翠开着盖看了一眼，“快了快了，别急啊我的小祖宗们。” 却还不等锅里的鸡汤熬好，外头的喧闹声先行起了来。 “不好了娘亲，那个天煞孤星找上门来了！” 苏迎夏是从门缝里头看到林安影子的，吓得门都没敢开，立马跑到厨房来了。 “哪个天煞孤星？”罗翠一旁站着的苏迎春先行问出了口，她是罗翠的大女儿，已经出嫁了，今儿个是正好带着孩子回娘家吃顿饭。 “除了村尾被林家赶出来那个还能有谁，姐姐今天来了，母亲想给哥姐儿做顿好的，就去她家拿了几只野鸡，这会子来了，肯定就因为这事。” “来了就来了呗，我们做娘家人，拿她几只鸡怎么了，她还敢要回去不成？”苏迎春一脸的不以为然，村尾那个不知廉耻的，提到她名字就有气，若不是因为她干出的那勾当事，自己不至于如今在婆家还连累着被人看不起。 “我瞧着，她还真敢要回去。” “三妹你何时胆子这么小了？那蔫茄子就算来了，不过是跟往常一样哭丧似的哭上一会儿，你休得理她便是，如今怎个连门都不敢开了？” “大姐你不知道，如今的她……可不一样了。”苏迎夏还记着之前林安那要杀人一般的眼神，禁不住就是打了个抖索，可自家大姐也恐怖得很，只能看向了一旁的母亲。 罗翠擦了擦手走了过来，“那煞星前日里寻死，也不知道是把脑子撞坏了还是怎么着，一醒过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从前只是不知廉耻，现在是一点礼数都没有，上次我去她家还嚷嚷着要打人呢。” “还有这事？”苏迎春嗤了嗤鼻，“三妹年纪小，我去会会她。” 苏迎春可不管着其他，抬脚便是去院子开了门。 林安打了好几下，再不见着门开都快要抬脚踢进去了，迎面便是瞧着了自己的大表姐，冷眼看了过去，“鸡呢？” 那眼神带着刀子一样，苏迎春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眼神是最骗不了人的，这寻过死的人好像是不一样了。 “哟，表妹这气冲冲的，是来要鸡，还是要杀人啊？” “要不回鸡，杀人也成。”林安语气淡得很，可冰冷的气息就跟手上真拿刀子了一样。“我说过，抢我们娘两的东西就是让我们活不成，我活不成了，你们一家子也别想活。怎么，前日里去我家没抢成，如今换偷了？苏家这规矩、教得不错啊。” “你你、你这说的什么话！”罗翠也担心自个女儿，刚走到院口就听着林安的话，“你和你娘都是从苏家走出去的，你娘小时候吃了苏家多少东西，现在我们娘家人就是拿了你一两只鸡，怎么算偷了？再说，你外祖母年纪大，你本就该拿点东西来孝敬一下她。” “这是跟我算账是吧，行，那就好好算算。”林安捏了捏手骨，坐到院子里的石凳子上，打算好好跟她们掰扯掰扯。 “苏家对我娘顶多就是个生育之恩，这么多年，她没嫁的时候给你们做牛做马，嫁了又一直拿自己的东西补贴娘家，可最后呢，她死了你们苏家一个拜祭的人都没有，留下的女儿和外孙，你们还要上门又偷又抢，这个账，舅母打算怎么跟我算一算？” “生了那就是恩！你们是从苏家走出去的，那就得孝敬苏家，是你外祖母想吃鸡，你娘要是在，也得乖乖把鸡送上门。” 罗翠说不过林安，就知道把她外祖母拿出去说事，林安可不吃这一套，“行，舅母要真觉得我娘欠了苏家的，那你就自个儿去阎王地府找我娘要恩去啊。在我这儿，可没见着苏家一点恩。这鸡，我今天是非要不可。” “你你！” “表妹现在好生伶牙俐齿，都知道顶撞长辈了。”罗翠哑了喉，苏迎春冷笑一声开了口来。“不过我看你这账算得不明白，表妹和姑母落得如今境地，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做出那档子龌龊事，自己被赶出林家不说，连累我们苏家到现在都被人看不起，是林家自己不让苏家上门不认了这门亲戚，拜祭这事能怪得了我们嘛。如今苏家可怜你们这门亲戚给你孝敬外祖母的机会，怎么还成苏家的不是了？” “对对，就是因为你自己！”罗翠在一旁忙不迭地附过声来，“当初你娘就不该生下你这个祸端子，早放河里淹死去也不至于如今害得林家苏家都被人耻笑。” “舅母表姐既然都知道我是祸端子，怎么不学学林家直接撇清关系了就是，却还非要上杆子与我家凑热闹？”林安轻笑了一声，也不理一旁的罗翠，直接看向了更难对付的苏迎春，“我说表姐，你这么不想跟我撇清关系，到底是图我家这几只野鸡呢，还是你闺中无趣，也想到我这里来学学怎么做龌龊事，再给舅母添一个外孙？” 009 杀鸡儆猴 “你！”苏迎春哪里想到林安话居然能说得这么粗鄙，脸顿时胀红了起来，怎么由得林安羞辱她，忍不住手抬起来就是朝着林安的脸扇了过去。 只可惜，苏迎春口头上的功夫说不过她，手脚上的功夫就更比不得了，还没等她的手到了林安脸上，林安已经眼疾手快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反手就是掰了掰。 她都已经没用上什么力度了，却也把苏迎春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痛、痛！杀人了！” “你这泼妇，快放开春儿！”罗翠吓了一跳，连忙想去掰林安的手，但她们两个人的力气都拼不过林安，她一手抓一个就跟抓小鸡仔一样。 “你们以前欺负我和我娘已经够多了，记住，从今往后，你们再没有能欺负到我头上的机会！” 她说着，瞧着教训也给过了，手上一推，将两人推了开，便是朝着厨房走去。 她家里那两只野鸡，厨房门口的鸡笼子关了一只，另一只已经进了锅。 真是好样的，偷来的东西还煮得有滋有味的。 林安直接到鸡笼子里把野鸡掐了出来，走到厨房拿起一把刀到了锅面前，等着苏迎春和罗翠急忙刚追过来的时候，手起刀落，一刀干脆利落地就把鸡脖子给砍断了。 “啊！”这一刀落下去迅猛得很，鸡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鸡血就已经喷到了锅里的鸡汤，腥臭的血渍味瞬间弥漫了开来。把苏迎春和罗翠都吓了一跳，厨房角落那两个小孩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更是吓得扯着喉咙就开始哭。 林安一手握着死鸡，一手拿着菜刀，眼神恐怖得就跟阎王似的。 “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动手，我们家就两条命，你们苏家有这么多条，到时候办丧事怕是比不得你们热闹！这鸡血汤留着吃顿好的，别以后想吃都没有这个机会！” 鸡已经下了锅，进了苏家的东西，她还嫌脏呢，瞧着几个人都已经不敢再跟她开口，前日那个咋咋呼呼上门挑衅的苏迎夏更是关着厨房的后门连面都不敢露，她哼了一声才离开了苏家。 …… 苏家今儿个的晚饭吃得由其得晚，两个孩子哄了好久才平复下心情。 饭桌上还是有鸡汤，是罗翠用林安砍死的那只重新熬得，平日里家里加了个把肉菜都气氛融洽得很，今儿个却是一桌子人闷不哼声的。 苏迎夏实在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安表姐如今，好恐怖。” 苏父苏富贵也是才回来知道这档子事，胸脯挺了起来，“有什么恐怖的，还不就是装装样子，真给那贱蹄子来点真格的，我看她还有什么本事。” “那你去、去啊！”罗翠啐了一口，“就知道在自己人面前逞英雄，人家拿刀对着两外孙的时候你干嘛去了？真有胆子你现在去她家再拿点东西来，光说话放屁的顶个什么事。” “哎哟，我这不是有事才回来嘛。”苏富贵立马怂了，“我可不跟那种不要命的人的拼，你说谁家能有这样的亲戚，活生生一个泼妇。” “不可能。”苏迎春摇了摇头，“我不信她能一下这么厉害，今儿个吓着了我两个孩子，我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行了行了！”苏迎春还在忿忿不平着，苏家老婆子拿筷子敲了敲碗，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早就跟你们说过，那种不干不净的人就不要去招惹，你们非不听，如今倒好，惹了事上门。” “娘你这话说得。”罗翠轻啧了一声，“感情从那家拿的东西你没吃似的。” “是我让你们去拿的吗？”老婆子筷子一扔，“以前也就算了，她现在寻过死的人不怕死，你跟她犯个什么劲，我看啊，就当没这个亲戚成了！” “哎哟，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苏富贵赶紧把筷子捡了起来，擦擦塞到了自个娘手里，“大不了，以后不招惹她不就是了，一个天煞孤星，早晚被自己作死。” “就你知道打圆场。” 罗翠还在嘀咕着，苏迎春满脑子的气愤，苏迎夏却还沉浸在林安砍掉那鸡脑袋时候的恐惧里。 只是不约而同的，一碗新鲜滚烫的鸡汤，谁也没去伸筷子。 …… 林安一气之下杀鸡儆了猴，空手回了家。小包子看着她回来两手空空，小脑袋沉了下去，“他们又欺负你了？” 他只以为还像以前一样，娘亲去一趟苏家就要被欺负一次，早知道他就该跟着去的。 小包子的心里，满满的懊恼。 林安笑眯起了眼睛，刚才的怒火在看到小包子之后荡然无存，上前一拍他的脑袋，“放心，还没有人能够欺负到你娘亲我的头上来，那些鸡我嫌脏扔了，晚饭我给你做其他好吃的。” 小包子有些不相信，但左瞧右瞧没看到林安身上有伤口，也不像以前一样是哭花着脸回来，这才相信着开始帮林安的忙。 野鸡虽然没有了，不过家里还有些剩下的兔肉、鸡蛋和野菜，凑合一顿还是可以的。 林安生起了灶火，将炒铁锅洗刷干净放了上去。 白日里特意买的这锅，菜的做法千样万样的，但林安觉得还是炒菜好吃，这蒸煮出来的东西吃多了总是缺个味。只不过铁锅贵，炒菜又极其费油，原身家里不曾有这东西，小包子五岁了都没像样吃过一次。虽然没办法一下让小包子住大房子锦衣玉食的，但吃饭上头还是能给他管饱管好。 小包子一边帮林安洗着菜，看着林安在处理着昨天就腌好的肉，忍不住张了嘴，“这个锅跟我们家其他的锅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林安将用盐腌了的兔肉切丁，又用酒、酱油和姜末调在一起抓匀，切着一旁的姜葱，边说道，“这菜的做法有太多种，蒸煮炒煎烩烹……我们家以前的陶瓷锅，只能煮些东西，但要用油做出炒菜的，就得用这铁锅。等着吧，今儿个我给你做特别的。” 林安说的小包子更期待了，眼睛都睁得浑圆不敢闭，光自顾咽着口水，要做好吃的了吗？ 010 人生新目标 兔子肉是主菜，林安做得格外用心，一旁其他的配菜调料都弄好了之后，兔肉也腌得差不多了。她瞧着锅热了，放油下了用些许生粉胡麻油裹好的兔肉丁，大火一直翻炒着，很快就成了看着酥脆的焦黄色。 她捞出了兔肉，留着油爆了切好的葱段，再放入姜花椒桔子皮和些许清水，炒了个七八分熟倒入之前的兔肉。 只可惜这年代没有辣椒，活生生少了一道味，林安只能放了茱萸粉当辣味的调料，又撒了少许糖加上之前爆好的葱段，中火炒匀了之后盛了出来。 还没等兔子肉到碗里呢，那混着油香的肉味就扑鼻传了过来，勾留着只让人想流口水。 小包子瞧着刚做好的兔子肉，跟放在叉上烤的比起来，青黄相称，一块块看着就酥脆可口，他感觉自己的肚子瞬间开始叫嚷了起来。 “炒出来的菜，果然不一样啊。” 炒着兔子肉的功夫，一旁陶瓷锅里蒸着的鸡蛋羹也差不多快好了，林安又迅速炒了一盘小菜。 等着小包子铺好桌子，三碗菜立马上了桌。 “爆炒兔肉，葱花鸡蛋羹，清炒芹菜，来，尝尝你娘我的手艺。” 小包子哪里等得及林安开口，筷子已经忍不住往菜碗里伸了，兔子肉香辣酥脆，鸡蛋羹香甜芹菜爽口，第一次吃到炒菜的小包子就跟打开了新大陆似的。 “太好吃了！” 不，简直单说“好吃”两个字都远远不够。 原来世间还可以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唔……”兔子肉已经塞住了小包子的嘴，根本没时间再发出感叹。 “慢点吃，多吃点，长高长胖才是。”林安瞧着他这副样子，都禁不住地笑，帮着他盛了饭。 前世的时候她也很喜欢做饭，但只是做给自己吃，如今多了一个这么捧场的食客，直感觉自己做饭的乐趣都油然而生。 唯一可惜的是，被苏家人这么一闹，家里的粮食除了他们上县城买的就没剩什么了，明天还得继续上山打猎去。 想着要起早床，林安早早就把小包子哄了睡，谁曾想自己才刚合上眼了，滴答的水声响到了耳边，她就被落到脸上的雨点给弄醒了。 老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是一点没错。 前两天都是大晴天，林安一直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下了一场夜雨才发现，他们这个屋子，压根是不宜居住。 那屋顶上长久未修的漏洞根本防不住雨水，全都钻着空子地往屋里滴，林安醒过来的时候，被褥子已经湿了一大片，再看到一旁的小包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弄醒的，扑腾着小身子在一旁想拿木桶去装滴漏下来的雨。 真该死，到底不是她自己的身子，折腾辛苦了一天，警惕和敏感一下降太多了，没留心今晚的天气会下雨也就罢了，居然还比小包子醒得晚。 林安麻溜地爬了起来，迅速走到小包子面前，摸了摸他身上，还好，就蹭湿了一点，不至于着凉。 “你醒了？” “干嘛不叫醒我？” “想你多睡会。” 这傻儿子，漏雨的屋下头能多睡什么。 “让我来吧。”林安将被褥卷到了滴不着的地方，又拿桶啊盆啊接住漏下的水，给小包子换了干的衣服，瞧了一样外面，“这雨应该下不了多久，别管这些了，我们先去柴房睡。” 柴房里堆着柴火和茅草，是最怕水的地方，也是整个屋顶算是盖得最牢固的地儿了。 以前下雨的时候，原身和小包子就是躲到了柴房去。 只是整个柴房充斥着木臭味，茅草更比不得被褥子柔软，真不知道一个五岁孩子是怎么跟着原身一次又一次地靠着在这种地方躲雨过下来的。 林安心里内疚得很，把小包子往怀里搂了搂。 “我没事。”小包子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心情，开了口，但不像他们第一次亲近时候的有些别扭反抗，反而很受用地钻着，“柴房也一样，能避雨就很好了。” “不一样，你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 这一定是最后一次，林安在心里暗暗发誓。 她看着一旁的包子，想着刚刚他小小的身躯还在努力笨拙地拿着盆去接水，只觉得心里深处开始变得柔软了起来。 其实两天前，她都时不时会冒出要怎么想办法穿越回去的想法，但现在这种想法一扫而空。 不管怎样，她都不能丢下包子一个人。既来之则安之，老天换了一个地方让她重生，那么她就该好好地活下去。 嗯！林安终于有了人生第一目标，赚钱，她要让林无妄成为最令人羡慕的包子！ “改明儿起，我继续上山打猎，等赚够了钱我们就买块地建一个新房子，以后不会再淋雨了。” “那买完地呢？”小包子也开始畅想了。 “买完地就买个铺子，我们可以做做生意。” “那如果还有钱，我们可以挖池塘，养鱼养虾，再养一窝兔子，每天吃一只卖一只，哇，就每天都有肉吃有钱赚了！” 两个人想着未来的事，虽然在目前来说那么得不靠谱，却成了连绵雨夜里唯一的安慰了。 …… 茅草上确实睡得不踏实，林安醒得比昨天还早，等她熬了粥做了早饭小包子才醒过来。 好在雨没下多久，屋子里不算全被糟蹋，下过一场雨后的天格外晴朗，她和小包子一起拿着被褥晾到院子里去晒上一会，院里就来客人了。 和罗翠她们来的时候全然不一样，很是礼貌地敲着门，小包子乖乖去开了，惊喜声便是响了起来，“姨奶奶，表舅！” 林安起了身，来的人是苏小娘的亲生姐姐苏思雁，和她的儿子方俊才。 她微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是来找茬的，否则这一屋子没干完的活，她真是没空纠缠。 苏思雁带了几个鸡蛋和一些蔬菜过来，交给了小包子，又急急忙忙地走到了林安跟前，拂开了额前的细发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口，眼角就是一酸，“我今儿个来得时候才听村里的人说你前几日寻死了，哎哟，你怎么能干这种糊涂事呢？可没事吧？”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怎个还传到了姨娘你耳朵里。”林安拿了桌椅安置到院子里，又倒了两杯水来，难得说话乖巧。 原身的记忆里，被林家嫌弃苏家欺负，苏小娘过世之后，唯一还愿意偶尔照顾一下她的，就是这个姨娘了。 苏思雁和苏小娘都是苏家主父第一个妻子的女儿，比起续弦之后妻子生的苏富贵，两个人之间自然是关系好得多，从小便一直相互帮衬着，苏小娘走了，苏思雁便把感情放在了林安和小包子身上。 林安对她当然也敬重。 “我还嫌传晚了呢，若我早知道，可不能让你做这种事，千难万难的总能过去，何必寻死呢？” “是我前几日一时糊涂了，不过也好，若不是寻了死，我怎会知道其实活着挺好的，姨娘你看，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表妹能看开最好了。”后头的方俊才也没坐下，从院子外头忙着往里面搬茅草，瞧着林安便是笑了起来，高挺的鼻梁下两排洁白的牙齿，笑着很有翩翩书生的温存感。“娘，我瞧着今日看表妹格外不同，比起以前有精气神多了，像是一夜长大了似的。” 011 是野猪！ “说什么呢，你表妹都是做娘的人了，能没长大嘛。”苏思雁总算破涕为笑，不过也确实是，以前这个姨女看到她总要先吐上好一会儿的苦水，今天却不同，笑得也甜得很，丝毫看不出日子苦的模样，她也稍稍放下些心。 “昨晚那雨下得太突然了，我担心你们没避着雨着凉，赶紧过来看看，淋着了吗？” “没淋着什么，醒得快，去柴房避了雨。” “真是可怜了。”苏思雁听着都有些鼻酸，她这姨女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要吃这样的苦。 “别担心了母亲，我们这不是来帮忙了嘛。”也难怪方俊才从一开门就在往里头搬茅草，“早就想着要来帮表妹修屋顶了，偏得这几天家里忙得有些晕给忘了，怎知道还是没躲过这场雨。” “对对对，俊才你去忙着，可得修牢实了。你姨娘就这一个女儿，你做表哥的要好好帮帮她。” “知道啦，前阵子刚跟人学的扎茅草的方法，保准修得滴雨不漏。” “辛苦表哥了。”林安心里满满的温暖，其实原身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命运坎坷了些，但有保护她的小娘和姨娘，还有小包子陪着。 比起来，她前世一直孤身一人，这样安定的生活想求都求不着呢。 说话着，四个人都坐到了院子里，让方俊才安排着开始扎茅草一起修屋顶。 苏思雁还是忍不住心里的辛酸，“我来的时候还听村里人说，你舅母她们又来你这找麻烦了？她们可真不是人，不说你一个孤儿寡母的，就算不念苏家的旧情，你现在也是村里自立的女户，哪里能由得她们天天折腾！” “这是哪家的长舌妇，怎个什么都跟姨娘说，让你多担心。” “我还希望她们说呢，我嫁到了邻村，离你本来就远，这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能及时照顾着，若是有人能日日跟我说你的消息，我也好来得及护着你。” “放心。”林安拍了拍苏思雁的手，“舅母她们就是纸老虎，以前是我懦弱才怕了她们，现在我是从阎王殿里都走过的人了，该她们怕我才是。” “对对，她现在可厉害了。”一旁的小包子拍着手附和了过来，“上次舅奶奶过来，就是她给赶出去的，把表姨都给吓一跳，连我家也不敢进了。” “还有这种事呢？”苏思雁都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也是，昨天刚下雨，按往常迎夏的性子，指不定来你这里尖酸刻薄一番，今儿个人影都没见着，没想到阎王殿走过的人真是不一样。” 苏思雁把林安上上下下又看了遍，真是怎么看怎么欢喜，自己姨女的日子能过好一些，妹妹在九泉之下就能安宁了。 “只是安儿，你们总这样下去也不行，要不然带着小包子去我那儿吧，虽然我那也没有太好的日子，但总归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你还可以跟着我绣绣女工之类的，补贴一些，总不至于饿着。” 最重要是，离得苏家远一些，也省得他们日日找麻烦。 “不用了，我们在这挺好的。”林安不想麻烦苏思雁，“表哥帮我们修好屋顶，一样淋不着。至于赚钱的路子，哪里都有，我都当娘的人了，还拖家带子去麻烦姨娘，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林安适时摆出了嫁人这种话，虽然她压根没想过要再嫁，不过这话对苏思雁却很奏效，证明林安的确想开了。“好好，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但你要答应姨娘，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过来找我。” “会的。” 四个人一起动手，茅草也编织得快，方俊才去借了梯子帮林安用扎好的茅草和木板修补好了屋顶，看样子是能撑住了。 休息的功夫，苏思雁依旧拉着林安左右嘱咐着和苏家相处的事，方俊才则带着小包子在一旁用树枝在沙地上写字。 “你看我这傻儿子，从小读书把脑子都读傻了，跟人玩还只知道教写字，也不怕人家无妄闷得慌。” “无妄他喜欢呢。”方俊才回过身，一咧嘴笑的功夫，两排牙齿又露了出来，“还是他让我教写字的，说想知道自个名字怎么写。” 林安看了过去，小包子认认真真拿着树枝比划着，这傻小子，想学武又对读书感兴趣，小小年纪还想来一个文武双全，够有志气啊。 “林无妄，你想读书写字？” 林无妄抬着脑袋，犹豫了一下，“是只可以选一样吗？” 苏思雁和方俊才没听懂，林安却是明白他的意思，他早说过要跟着自己学武术的，问这话的意思是生怕应承了读书写字就不能学武功保护她，却又不敢问仔细了暴露林安会武功的底子。 林安惊叹小包子的心思谨慎聪明，“当然不是。” “那我想学。” “他都五岁了，是可以认字读书了。”方俊才瞧着小包子的模样，都忍不住笑，“这样吧表妹，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带着无妄去我家一趟，拿些字帖之类的回头让他摹着，我若是有空就来教他。” “那最好了。”林安也不跟自个表哥客套，何况包子这年纪，多读书总是好的。 方俊才是他们这几个村子有名的才子，年纪轻轻就过了童生试，是最看好有前途的年轻人，有他教总是错不了。 “那就多谢表哥了。” …… 苏思雁和方俊才的到来没有让他们的生活实质性地改变什么，不过倒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按苏思雁的意思，她现在已经是独立的女户了，有自己的户籍帖子，真狠了心说，和苏家林家都扯不上关系，只要有钱就能够买地造房子，不会牵扯其他。 林安看着自家这好不容易修好的屋顶，脑子里就只剩下赚钱两个字了。 可惜家里只剩下不到四两银子，要想买地还远着呢，她摸着手上的弓弩，看来得把打猎多提上些日程。 院子在村尾虽然偏得很，不过有个好处是离后山那块宝地近，林安花了些功夫弄了不少木头，仔细做了几个兽笼子出来，就留着小包子看家，自己往山上去了。 要想打到更多的猎物卖钱，她得多往后山深处去，但越是深就越容易有危险，带着小包子总是不太好照应，林安就把他留家里了。 好在小包子现在确定了她不会再离开，也放心了许多，趁着空隙正好乖乖找胖墩玩去。 小孩子嘛，还是不好一整天板着个脸忧心这忧心那的，林安倒愿意他多去找同龄人玩。 她做足了准备，带着自己的弩，腰上又佩了不少弩箭才上了山。 一上山就往着深处走了走，树林越发地茂密了起来，地上走兽的痕迹也越发明显，看来这后山里的确多的是野兽。 林安颦紧了神色，认真的神情就跟以前出任务一样，手上的弩紧紧握着，但凡看到野兔子的痕迹便立马追了上去，好一会儿的功夫，箩筐里就多了两只野兔，幸运的是，居然还让她寻着野兔窝了。 周围全是野兔新鲜的粪便和爪印，不远处还有猎户布置的野兔夹，这地方居然还不是她一个人寻到。 她放了箩筐，仔细在兔子窝周围寻找能逃出的几个洞口，打算像上次抓竹狸一样将这窝野兔子一锅端了。 堵住了其他的几个洞口，林安便寻了竹管来，可没想到正打算钻孔削管子的时候，一旁却突然有了动静。 不是林子里那些小动物窜过的动静，而是震得这片林子树叶都哗啦啦响了起来，树上原本歇息的鸟也腾翅而飞，像是受了大惊吓一般。 林安的警惕心立马升了起来，迅速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握紧弓弩，声音的源头离着她越发近了，蹄子踏在地上的声音像是打鼓一样朝着她传了过来，眼前的树林里突然冒出一个巨大的黑影，越发地近。 她右脚向后挪了挪，摆出了弓步，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还没等黑影到了跟前，跟着黑影后头传来的是另一个声音，扯着喉咙大喊着。 “小心！快跑啊！是野猪！” 等着声音传过来，黑影也冒出了真身。 还真是一只大野猪！ 虽然比不上家猪的肥硕，可这只野猪的体型也真是不小，健壮的体躯灰黑色坚硬的稀疏针毛，恐怖的獠牙，从每一个部分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只攻击性极强的成年野猪！ 林安的拳头立马握了握，她很清楚地知道，野猪的恐怖程度不亚于狼熊，他们这种杂食动物，有很危险的攻击性。 只不过野猪也是小群型行动的，没想到这么居然落下了这么一只，还直奔着她前来。 林安没有任何考虑的时间，见着野猪奔了过来，手上的弓弩一抬，朝着它便是射了过去，立马又身形一转，躲出了野猪的攻击范围。 弩箭精准无误地射在了野猪身上，它嗷得一声叫了出来，步伐停了喘着粗气向着她的方向危险地动了动蹄子。 正式的挑衅，开始了…… 012 木匠技能 野猪可不像野兔子，那些小野兔中了一根弩箭基本就动弹不得了，可是现在那根弩箭插在了野猪背上，却好像没有折损它多少，反而还提起了它的攻击性。 该死，看来她的弩箭真得好好改进一下了，稍微碰到凶猛一些的野兽就很难对付，幸好这次没带包子来。 野猪停下了身子死死审视着林安寻找进攻的时间，林安也蓄力以待，不敢有丝毫大的动作。 那个跟在野猪后头跑过来的人这会子已经到了眼前，停住了步伐同样拿起了手上的弓箭不敢松懈地对着野猪，声音虽然压低了，可却掩盖不住的惊讶，“林……林娘子，你怎么在这？” “武大哥？”林安微微瞟了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还算不得太意外。 村子里就三叔家的张武一个猎户，能出现在这儿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 “武大哥，什么情况？” 张武吞了一口唾沫，也顾不得腾出时间去询问林娘子怎么会在这，只快速回道，“这野猪掉我挖的陷阱里了，但我没想到它够厉害的，我射了好几箭拉上来居然又醒了，还从我绑的绳索里逃出来，林娘子你赶紧爬树上去，这野猪太危险。” 林安朝着野猪看了过去，她脖子处果然有弓箭的痕迹，还流淌着血呢，够可以的，这都没死。 “顾着你自己就行。” 林安的血液里就没有逃命这个词，何况前世面对那么多枪子都没怕过，一只野猪而已。三叔一家都是好人，她不能够把张武一个人留在这里对付。 “林娘子，可别胡来，这事你得听我的！” 张武又是喊出了声，真是被面前的林安吓了一跳。 虽然同住在一个村子，不过他很少和林家接触，只知道从村子里人口中知道，林家的那个小娘子是个懦弱胆小整日哭啼啼寻死的主。可如今瞧着，在这么一只健壮的野猪面前，居然一点害怕的神色都看不到，可见传言真的不能尽信。 他这会子也顾不得想其他，生怕野猪发了狂伤了林安，手里的弓箭拿了起来，又是朝着野猪射了一箭过去。 箭法还算准，径直射到了野猪身上，却也彻底惹怒了他，嗷了一声就朝着张武冲了过去。 他是会几分武术底子的，撑着一旁的树干一个飞跃躲过了野猪，正打算再射出一剑的时候，一旁嗖得一声，一根弩箭又朝着野猪而去，精准无误地插在了它的眼睛上。 这一箭可不轻，野猪踉跄了几下身子，獠牙刨着地上的土，哼着的气更粗了，呲牙咧嘴地朝向了林安，满脸血渍的模样极其恐怖。 “林娘子，你别出手，莫激怒了它，我来就好！” “背上的刀扔给我！” 林安却不回他的话，只是径直喊道。张武听着，原以为是林安终于有些害怕，也不犹豫，拔了弯刀便是扔向了林安，想着给她防个身。 林安迅速接住，刀才刚握到手里的功夫，野猪已经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她背靠着树，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张武一下急了，抽了匕首便要朝着林安这边跑，想要帮她拦住。 林安却是眸子一紧，握在手里的石头向着张武的方向弹了过去，弹在了他的小腿上，让他一个踉跄阻挡了往前跑的力气，只径直等着野猪朝自己冲过来。 “林娘子！” 张武吓得大喊出了声，可是后头的一句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到，直接卡在了喉咙。 只见着原本靠着树一动不动的林安，等着野猪的獠牙快要冲到她面前的时候，立马一个背身，踩着树干飞跃了起来，挂上了树枝，让用足了劲来不及收回的野猪径直冲到了树干，獠牙撕裂了树皮插了进去。 林安顺势手上的刀猛地抬起，朝着野猪狠狠地跃下，一刀毫不留情地深深插入了他的后背。 “嘶！”是剧烈的吃痛嚎叫声！ 野猪抖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进行最后的挣扎，可是林安自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手上的弯刀拔了出来，干净利落地又是给了它两刀，迅速赶到了面前的张武，也跟着拿出了绳子直接勒住了野猪的脖子，两个人合力之下，野猪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了下去。 终于，连嚎叫声都不再能听着，直接趴到了地上去，奄奄一息了。 林安松了一口气，扭了扭自己的手脖子。 还行嘛，虽然跟前世的自己是比不了，但好在原身力气大，体力和灵活度上不算差太多，没让她失望，她把手里的弯刀朝着张武扬了扬，“喏，还你。” 张武已经坐到了地上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愣着都没去接刀，只是终于有时间开始满脸的惊讶。 面前那个传说中懦弱的林娘子，手上拿着弯刀，脸上手上沾满了野猪的血渍，明明极其诡异恐怖的画面，偏偏脸上却挂着明媚从容的笑意。 “林娘子你……你会武？” “呃……” 一时兴起想试个身手，忘了这茬了，“以前在林家，长兄武术师父教的时候跟着学了一点。” 林安圆谎一向一流。 “原来是这样。”好在张武没多怀疑，林家那种大户人家总是他们乡下人比不了的。“是我多虑了，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小娘子刚刚是吓傻了才没动。”张武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咧起嘴笑了起来，“这下好了，林娘子没事就行。” “我看不是我傻了，是你被我吓傻了，快起来吧。”林安瞧着张武这呆愣的模样就想笑，丝毫看不出刚才猎野猪时候的威猛。“恭喜武大哥，猎到了这么大一只野猪。” “这可不算我的。”张武起了身开始处理猎到的野猪，彻底杀闭眼了，又拿绳子捆了起来好方便拖，“是小娘子制服的，该归你，这野猪太重，我帮你一起拉回去。” “别别，我可不敢独拿。”林安想是想要，“我一个女人家，你说这野猪是我猎的谁都不相信，到时候难免又是风言风语，还是算了，我就猎了这窝兔子也挺好。” “不行，都是林娘子的功劳，我拿了心中愧疚。”张武很是坚定，犹豫了一下，“林娘子是不是不想自己会武的事被人知道？” “少些人知道自然好。” “那就这样，就说是掉林娘子挖的陷阱里，我帮忙制服的，到时候我们对半分，林娘子要钱还是要肉，我来处理。” 这主意不错，还给她省了不少功夫。 “谢啦，什么都行。” 林安也不客气，反正她什么都缺。 “我来帮你猎兔子。”张武又咧起嘴笑了起来，小麦色的皮肤显得一排牙齿白闪闪的。 “多谢，不过也差不多了。”林安重新拾了一旁的竹管，按着之前方法将窝里的兔子熏了出来，还算不错，也逮着了三只活的。 她动作熟练得让一旁的张武都有些插不上手，只帮着林安将兔子抓了起来，拉着野猪就往山下去了。 “没想到林娘子什么都会。” “家里缺钱，当然什么都得学。” “跟你见面才发现，林娘子跟我听到的可太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哪都不一样。”张武形容不上来，直接笼统地回了一句，逗得林安都笑了起来，明媚的笑意让张武一下晃了神。 林安也没往着深了问，好在后山离张家也不算远，两个人齐心将野猪拉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半吊在山口了。 开门的是三婶，瞧着他们身后那只健硕的野猪吓了一跳，“逮着个这么大的？林娘子也来了？” “是啊娘，林娘子也想打猎，运气够好的，才挖了个陷阱就掉了野猪下去，我帮着制服了它。”张武就用着刚才编好的话，“她家孤儿寡母，所以我们商量好了，这野猪我们家处理，到时候是分肉还是卖钱对半开。” “这感情好！两个人可都没受伤吧？” “你们说谁来了？是林娘子吗？”三婶没多怀疑问了一句，可还没等到林安他们回答呢，屋子里却是传来了一声喊，是三叔的声音，高扬得很。 “是了，三叔好！” “哎哟，你可来了，我还想去找你呢！”三叔鞋子还半挂在脚上，麻溜地出了门，一看到林安便是眉眼笑着挤到了一块，招呼着林安就往院子里头走，“快快，林娘子给我看看，你上次说得那凹槽，可是我这么做的？” “你也是的，人家进门连口茶都没喝呢。” “哎哟，野猪的事不是有小子在嘛，让他管着就是。” 三婶抱怨了一句，林安笑了起来，“不渴呢，这就给三叔看看。” 她随着三叔往里头走，张武在后头笑着摇了摇头，也把心思放到处理野猪身上了。 走到那堆木头前头，三叔把自己做好的炕桌子拿出来，还真跟她说得一样，桌腿子的部分都分别用了两块长条木头，做出了凹槽可以相互卡在一起，又在恰当的关节处弄了卡槽可以方便上下移动和固定，炕桌的长短就能随意调节了。 “三叔不愧是村里的木匠好手，我就冒出个瞎主意还真能做出来。” “哎哟，怎么能是瞎主意呢，要不是林娘子我还想不出这招呢，你也是得亏没干木匠，要不然哪有三叔我的活路。” “三叔笑话了，我也就是有点瞎主意，真动起手来哪里比得过你这种真本事的。” “嘿嘿嘿，说笑了说笑了。”三叔咧着嘴笑起来的模样，和张武还真是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他凑近了过来，声音也压低了，“那个、林娘子，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主意，能不能再说与我听听？” 013 盖房子了！ 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呢。 三叔对木工这活挚爱得很，满脑袋心思都放在上头，自然是不肯放过林安这儿一个活络脑袋，说话也开门见山得很。 林安憋着嘴偷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三叔，我这想主意难着呢，若是有用你打算拿什么来犒劳犒劳我。” “林娘子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三叔我能做出来，不用钱就给你做。” “做什么倒不用。”林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马冒了主意来，“就是三叔家的工具我用着特好，要是家里也能有一套，平日若是就做点锯木头的小事也不用日日上门求着三叔了。如果可以的话，三叔能不能也帮我准备一套，你放心，我花钱买，也就是在家自己捣鼓，不抢三叔的生意。” 林安上次做弓弩的时候就很想有一套自己的工具，正好可以改造弓弩或是做些其他有用的。 这次碰上野猪算是让她明白了，这粗制的还是不行，碰上稍微难缠点的，就跟在它身上挠痒痒似的，很是不趁手。 只可惜，要准备一套能够做木工的工具不容易，林安在县城杂货铺子看过，大多都不齐全，而且有些和前世差别太大她也不熟悉。 如果能有三叔这个老师傅领路，那就好办很多了。 “这个不难，包三叔身上了。”张三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以为什么难事呢，没想到就是帮忙置办些东西，“林娘子放心，明儿个我就让小武那小子置办好了给你送去。不过你答应我的，可也不能食言。” “自然不会。”林安眉头都挑了起来，“以后但凡我有想做的什么新奇东西都来告诉三叔，也盼三叔帮我做着呢。” 弓弩武器这种是暗地里的事，得自己弄，不过其他木工活当然还是交给三叔更好。 交易得很是愉快，林安顺道看了三叔的炕桌，又告诉了他除了制造凹槽调节之外，也可以通过调节铜锥的松紧度做出折叠式的桌腿，才一个小小的调整立马就让张三叔又把脑袋埋到那堆木头里去了。 看来今儿个这一趟上山实在是值得很，猎了一窝兔子不说，还分了野猪得了工具。 张家一家都是很讲信用的人，张武第二天就去处理了野猪，杀了之后能卖的地方都卖了，给林安送来了一大块肉和五两银子，顺道带了三叔为她置办好的木活工具。 林安知道，一只野猪可卖不到十两，张武这是把一大半的收成都给了她。她心里感激，由着要买三叔工具的名头，还了不少回去。 她把肉切了三份，一份抹了盐悬挂在灶火上头熏着做腊肉，一份穿了绳子浸泡在油缸里。 他们两个人吃肉吃不了那么快，没有冰箱只能靠这些保存着。 “我们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小包子自从上次尝了林安的手艺，脑子里更只剩下吃这回事了，还有一份没处理，他想着该是晚饭了。 “不着急，先去村长家一趟，买块地盖房子。” 她早就想好了，只要赚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的房子换了。 虽然表哥帮他们修好了屋顶，不过这房子实在是不够牢靠，再碰上大些的暴风雨估计还得完蛋，她说过，绝对不会再让小包子有住柴房的一天。 “家里的不是还能住吗？”林无妄肉又开始疼了起来，他这个娘亲果然是不知道省的，才拿到手的银子都没捂热乎呢，又要往外花。“能不能不盖，得好多钱呢。” “不能。”林安斩钉截铁，这事可没得商量。 不说房子不牢靠，就是那院子的木栅栏都破烂得很，上回就让罗翠堂而皇之地直接进来了，她必须得修个高墙护着，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自己家里闯。以后要是打猎忙起来，小包子一个人在家也不安全。 “一定要盖房子，到时候再养条狗，看家护院，逮着不怀好意地就咬。” “好吧。”包子鼓起了腮帮子，总算是没反抗了，毕竟知道在林安这儿反抗也没用。造就造吧，逮足了这次花，说不定以后就能省点了。 林安处理完了一切，提着最后一份野猪肉就往李村长家去了。 盖房子是大事，村里人要盖都得到村长那儿获得允许圈地做备录，这是基本的流程。 村长家住在村头，他们一家在村子里很有威望，是一致推选出来的。村长见着林安前来，迎进了门脸上也是笑呵呵的，丝毫不因为她之前的事有什么脸色，从这一点上也看得出来，为什么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尊敬他了。 “林娘子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不瞒村长，我来是想圈块地盖个房子，无妄年纪越发大了，家里原本那个院子实在太破，该换了。”林安一点也不啰嗦，上来就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倒是把村长吓了一跳，手上的茶都端不利索了，紧着放到了桌上，“盖房子？林娘子没跟我这个老头开玩笑吧？盖房子可是个大事，得花不少银子呢，哪是随便说说的。” “我是认真的。”林安把野猪肉递给了村长，知道他担心什么，以前的原身连吃穿用度都愁得很，哪里会拿出那么多钱来造房子，村长也是怕她夸了海口却没钱收场。 “我前两天运气好，在山上抓了两窝野兔子卖了不少钱，够着，这个村长放心。您瞧，买地的定金也带来了，这块野猪肉也是怕事儿麻烦村长的。” “这样。”村长看了放在桌上油水直淌的野猪肉还有银子，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安，心里的疑惑倒是打消了不少。 他今儿个见着林娘子一进门，就感觉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不像以前一样病怏怏的，很是有精气神，笑容也灿烂得很。要是换了以前那个上门，他还不一定会相信她嘴里说的话，但如今瞧着，应该不假。 野猪肉这种东西可不是容易弄到的，林娘子拿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礼，想必盖房子的钱也是能拿得出来。 他自然是希望村里人的日子都能够过得越来越好，看着林娘子这样也高兴，“行，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无妄年纪往大了去，换个好些的房子也好，茅草屋总归是破了点。可有选好的地方吗？要不要找个风水先生给你看一看？” “这个不用，我已经看好了，就在我们之前院子附近不远。” “在村尾？会不会稍微偏了点？” “再偏也偏不过我之前那间院子呀。” 林安去了几趟后山就已经想好了地方，就在他们院子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背靠着后山不远，前头又临着小河，地势高地儿广日头也足，是整个村子里他能选出的最好地方了。 房子造在那儿，不管是上山打猎还是水源都方便，太阳晒得时间长，平日里种种菜或是晒晒被子都好得很。 “既然林娘子想好了，那赶明儿你带着户籍过来，我把地给你圈了，造房子的工人呢，找了吗？” “这个倒是没有，我一个妇人家哪里有这样的人脉？只是听说村长有个亲戚就是管这方面的，不知道能不能请他帮个忙？” 林安当然把一切都想好了，反正造房子的工人总是要包出去的，与其自己去找，自然是把这些这桩差事交给村长更好。找的人放心，也让他家能跟着赚些红利。 村长听着果然笑咧了嘴，“这感情好，我那侄子就是管这方面的，到时候我让他叫些人过去，你给他们安排一下活儿就好。” “那就多谢村长了！” 林安对盖房子这事执念得很，催着上了进程，很快带着自己的户籍和银两到村长这圈了地，有了他的盖章敲定，村长的侄子李二虎第二天就带了人上门，一共十个人，每人每日二十文，包了三餐，一敲定好房子基本的架构，就开始先忙活着弄木头砖块先盖着地基去了。 上山抓到的那窝兔子卖了的钱，林安买了一堆食材张罗着做这些日子的伙食，造的是自家住的房子，对他们多照顾些，也能让他们干活的时候多用些力。 圈上的地那头忙活了起来，林安在家便开始修理自己的弓弩。 在三叔那儿讨到了不少趁手的工具，又在镇上买了紧实有力的弓弦，林安便把自己的弓弩改造了一番，威力加大了不少，又干脆做了一个小巧的袖箭。 弓弩这种东西毕竟属于军方用品，平日里悄摸摸地拿着上山也就罢了，不好大庭广众的让别人看见，所以很多时候都不方便。 但袖箭就不一样了，藏在袖子里头不易察觉，不管是打猎还是防身，都有用得很。 虽然连发的梅花袖箭更易攻击，但为了能绑在手臂上方便行事，林安做的是单发袖箭。 小巧的筒身，连于筒身的筒顶中央留一孔，以此装箭，在一旁装有活动的蝴蝶片，用来操控开闭。林安把它设计成缚于小臂上内侧的细筒，发射时拨动蝴蝶片，引发机括弹簧弹起，筒中的箭就能弹射出去。 有了这东西，即便身上的状态还没办法在一时半会赶上前世的巅峰时候，但林安可以保证，只要她不想，就没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014 小露真招 该有的行头都得置办齐整了，林安改好了弓弩做好了袖箭，再磨了把匕首，这上山打猎的兵器就齐全多了。 真是不枉她前世在刀山血海里磨出来的技能，有了那些工具，弓弩和袖箭的成品都制作成熟得很。林安再上了一趟山，试了一下自己做的兵器，威力全都大了不少，速度也快得很，竟然还让她逮着了一只狍子。 果然日子一旦好了起来，连运气都变好了。 狍子可比兔子少见得多，这价格应该能卖上去不少，正好买地的钱花了出去，这工钱就拿狍子换。 林安抓狍子的时候，弩箭都是射在了它腿上，为了卖出去新鲜特意留了个活口。抓回自己家后用一些草药暂且缓助了狍子一条命，第二天便背着它独自上了县城。 包子还是太小了点，林安不愿意让他跟着自己走太远路，上回去一趟县城包子腿酸痛了一整天，林安想着还是等他养健康了身体再折腾得好。 这种新鲜的野味，林安想都没多想，就径直往着钱嬷嬷那家去了。 钱嬷嬷说过，若是以后有新鲜的野味都可送过去。林安相信，她教给嬷嬷用来羊肉除膻味的方法绝对管用，自然也不愁这次上门会被她们扫地出门。 果然到了角门，报了她的名字说找钱嬷嬷，没一会儿就看着钱嬷嬷的身影往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哟，是林娘子来了？”钱嬷嬷这次可比上次对她热络多了，想来是那羊肉汤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林娘子今儿个给我们带什么野味了？” “是昨日里刚抓的狍子，还活着呢！我瞧过了，肉紧实得很，一定美味。”林安自卖自夸着。 “这么大一只呢？”钱嬷嬷看着后头绑起的狍子，语气里都有些惊讶，“林娘子好本事，这东西可跑得快得很，居然也能被你抓着。” “山野里待习惯了，总得有些活命的本事。”林安把狍子卸了下来，随便应付了一句，“嬷嬷要是要的话，就还是跟之前一样，你说个价钱就行。” “收收、当然收！”林安干脆，钱嬷嬷也不啰嗦，“林娘子上次告诉我那除羊肉汤膻味的法子可好用得很。原本大姑娘是一口羊肉汤都不肯喝的，如今也能稍稍喝上些许了。嬷嬷我呀说话算话，你带的野味我们一概都收了。” 钱嬷嬷张罗着让一旁的丫鬟下人将狍子带了下去，又迅速拿了银两过了，“林娘子是好说话的人，我们秦家也绝不亏待你，二十两银子，都在这了。” 二十两？！林安还真没想到一只狍子能卖这么多钱，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手这么阔绰。 原以为得累死累活打上好几天猎才够盖房子和工人的工钱呢，如今一只狍子就解决了。 “那就多谢嬷嬷了。” “好说好说，”钱嬷嬷把钱塞给了林安，却还是没有放她走，只拉着她就到了一旁，脸色有些为难，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个、其实林娘子，实在不瞒你说，我已经盼了你好几日了，若是你再不来，我还想着要不要差人去寻寻你。” “钱嬷嬷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有的。” 林安眉头一挑，有求于人，怪不得买狍子买得这么干脆。“嬷嬷说就是，你这么光顾我的生意，要是能帮上，我义不容辞。” “哎哟，没有那么严重。”钱嬷嬷脸色好了些许，“是这样的，林娘子也知道，我们家大姑娘在吃的东西上一向就挑剔。最近天气越发热了，她的胃口也是越发得差，能吃下的东西是越来越少，家里那些厨子换着法子的给她做东西都没有什么起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就那几个厨子的口味，所以吃多了就腻着没胃口了。上次见着林娘子好像在厨艺上面很是精通，就想着你会不会有什么办法？” “没胃口，就是因为天热没胃口吗？” “可不是嘛，大姑娘本来吃得就不多，这天一热就更没胃口了，大夫瞧过没其他病症，就一个劲让补补身体。可你说大姑娘一天下来也就能吃上那么几小口，上哪儿补去。老爷夫人都快担心死了，天天想办法呢。林娘子若是能解决了这件事，可真就是帮了我们秦家的大忙了。” “这事好说，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不过试一试总是行的。” 林安答应得很干脆，钱嬷嬷拿这么高的价钱买她的狍子，举手之劳的忙，她当然是要帮的，毕竟以后这生意还是要跟秦家做。 “钱嬷嬷前方带路吧，我去厨房看看能不能给大姑娘做几样开胃的小菜。” “诶、好好！”钱嬷嬷大松了一口气，赶紧带着林安往着小厨房去了。 秦家这种大户人家到底是跟他们不一样的，一个厨房都比他们的院子要大，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蔬菜瓜果各种新鲜的肉类摆满了一厨房。 啧啧，不得不又让林安生出了以后赚钱也要修个大厨房的想法。 想来为了大姑娘厌食这件事情，厨房已经忙得够糟糕了。 林安把厨房里有的材料都看了一遍，还有那原本为着中饭准备的食材，心中便大概有了一些主意。 其实本来夏天天热没胃口的事也算是正常，偏得像在秦家这种大户人家，样样东西都不缺紧便都样样往好着来。大姑娘的食谱上，大多都是各种荤类，估摸着是想多给她补补身体。可这本就没胃口又过油腻，自然是瞧着都难以下咽了。 既然是没胃口，当然是要以清爽清淡为主。 林安瞄了一圈，让人打了水了洗手，问了小厨房一些大姑娘的口忌，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肉当然还是要有的，毕竟要补身体，林安第一道菜便打算炖鸡汤。 这应该是最简单的菜了，但关键是怎么样才能做得清爽些。 她花了些功夫在处理上头，鸡肉剁成块状之后，上头的肥油厚皮全都摘了下来一概不要，只留下精肉，又用冷水煮沸过水再拿清水洗上好几次，将鸡肉过多的油腻全都去除掉。炖的时候除了盐和姜不放其他任何调料，不过却加了红枣和荔枝肉放在一起炖。 这样出来的鸡汤清爽可口，汤面见不着油水又还带着清甜，最是适合大姑娘这种怕腻的人吃了。 至于其他的菜，林安还是以小菜为主，尽量做成酸辣爽口的味道，这种口味刺激味蕾分泌唾液，能提高人的食欲。 都是家常小炒，自然动起手来也不费什么功夫。 不过林安知道，光是这些可不够，就算她做起来有自信比秦家的厨子好吃，但毕竟常见的菜总是没什么新意，刺激味蕾也总得能让人家愿意放入口中才有着用，那这面相就尤为重要了。 林安瞧着，唇角一勾，打了个响指，手上的菜刀便开始继续忙活了起来。 足足在厨房忙了一个时辰，她做的菜才终于全都出了锅，拿碗好好地都扣起来，拍了拍手，“钱嬷嬷，都好了。” 钱嬷嬷是一直在厨房盯着林安，看着那菜刀锅铲到她手上就跟刻了名字专属她似的，用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做出的菜更是让人光看着就忍不住咋舌，连忙地上前几步，“林娘子，真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厉害呢？” 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乡野里的娘子，会用炒锅做炒菜不说，花样还多得很，那些个菜端出来，要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是林娘子自己能做出来的。 “这都小事，平日里无事就喜欢研究这个。”林安长松了一口气，也很有成就感，“对了钱嬷嬷，家里应该有冰窖吧？” 虽然现在是夏天，不过不少大户人家家里为了夏日解暑，往往都会在冬日里存下一些冰块来放在冰窖里留作夏日时候用，秦家这种人家，应该也是备着的。 “有的有的。”果然，钱嬷嬷应得很快，“林娘子要做什么用？” “有就好。”林安从一旁拿出了一个罐子来，“这里面是我刚才炖鸡汤时抽空泡好的酸辣萝卜条，不是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不过这味道最是下饭，你把它放到冰窖里去，过上个一天就能吃了，兴许大姑娘吃了能多些胃口。” “林娘子准备得太周全了。”钱嬷嬷赶紧接过来看了一眼，罐子里的萝卜条林安都仔细腌过泡了调料，只要在冰窖里浸泡上一个晚上入了味就行。 钱嬷嬷立马差人将萝卜条拿到了冰窖去，“那林娘子，时辰差不多了，我这就去给大姑娘送午食，我相信以娘子的厨艺，大姑娘那一定有用。要不林娘子去客房等上一等，说不准一会儿还有赏银呢。” “嬷嬷客气了，狍子已经是高价卖的，哪好意思还要什么赏银，有用就好。我家里还有个小的，得赶紧回去了。” “既然这样，我也不多留，还是那句话，林娘子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以后但凡有什么想卖的，都尽可拿到秦家来。” “多谢嬷嬷，我记得了。” 林安赶着时间，钱嬷嬷也不敢耽误，连忙嘱咐了几句，便带人拿着午膳就往着大姑娘的院子去了。 015 真正的厨艺 秦家是平县数一数二的大户，秦家老爷是知县，虽然不过个七品官，但在平县内，就是大老爷。 秦知县是老来才得了儿女，也不算少，但女儿家就大姑娘秦静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一般捧着，宠得紧。一有点什么不适的，全家都得出动。就为了大姑娘这几天厌食的事，秦家上下急得不行想尽了办法，钱嬷嬷也是没招了想到林娘子，想着死马当活马医，索性剑走偏锋试试。 但今儿个瞧着林娘子做出来的菜，她真觉得这人是找对了。 到了大姑娘的院子，她正坐在亭子里，穿着一条浅绿色的丝绸长裙，比起同胞那浪荡不羁的三哥儿，大姑娘的性子要沉稳多了，温存善良，可就是身子骨差了点。 这不，一看着钱嬷嬷带着下人端了吃食过来，秦静萱便是摇了摇头，“钱嬷嬷，我不是说了吗？今儿个不太想吃东西，你怎么又忙活上了？” 钱嬷嬷招呼着让下人把吃食都端到了桌上，“大姑娘，这不吃东西哪里行，不管怎样，多少还是吃一点吧。” “我是真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等晚上吧，晚上我再吃点，你叫人把这些先撤下去。” “别别别，大姑娘这样，夫人知道又该心疼了。”钱嬷嬷自然没那么容易放弃，只招呼着一旁的下人把那扣在碗上的盖子都拿了开，“要不大姑娘就看上几眼，若是没那么倒胃口，您就吃上那么几小口，若是真不行，我再撤也不迟啊。” 秦静萱总算舍得朝这边看了过来，桌上放着好几盘菜，个个都是颜色鲜亮舒服，有几盘瞧着模样就跟瓜果似的，一点也没有平日里厨房做的那些菜一般油腻难以下咽的感觉，“这、是新请了一个厨子吗？” 钱嬷嬷看着大姑娘似乎起了几分兴趣，心里高兴得很，“不是家里的厨子，不过手艺好着呢，大姑娘要不尝一尝？” “这是什么菜？”秦静萱也没急着动筷子，只是看着桌上的菜问道，“这个鸡汤、糖醋藕丁我倒是认得出，不过这几样还真是没见过。” 也不知道钱嬷嬷是哪里请来的厨子，手艺似乎看上去是很不一样，鸡汤瞧着就清淡不腻，里面的红枣和荔枝肉还添着颜色都好看了许多，藕丁也是色香俱全。至于其他的几样，就算是平县最大的酒楼里，她也不曾见到过。 “这个是……魔鬼蛋，这个叫五色蔬丸，还有这，炸酥肉和炝萝卜。”钱嬷嬷记着林娘子给她介绍的，一一又给大姑娘复述了过来。还别说，也不知道林娘子是从哪里学来的，有些菜名真是奇怪得可以。 “真是有趣。”秦静萱忍不住捂着嘴轻笑了一声，注意力却是都被菜吸引了过去。 其实仔细看过去，都是一些很普通的食材，但做法却是新奇得很，叫魔鬼蛋的，是煮好的鸡蛋去壳纵向切成两半，里面的蛋黄被碾碎做成酱一般加了调料再裱回到蛋白里做出花朵一般的模样，点缀着红色萝卜丁和葱花。 炝萝卜淋了香油和酱料摆成了城墙一般的模样，还添了青菜摆盘。 至于、这个五色蔬丸……秦静萱看着菜盘，实在第一眼看过去都没看出到底是什么。 盘子里是几种颜色的圆圆小丸子，红白相间十分靓丽，又缀着绿色的新菜和葱花，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能把菜也做得这么五彩缤纷的。 这几个菜，别说颜色看着好看了，摆盘也很有新意，乍一看过去都不像是膳食，倒像是画似的。看着让人很是舒服，没有油腻感不说，甚至萌生着很想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好奇感。 她终于忍不住，拿起筷子来，夹了几个蔬菜丸子送进了嘴里。 果然还真是蔬菜丸子，是萝卜南瓜冬瓜的味道，想必刀工真的很好，剜成了丸子的形状再入锅煸香的，不亲自尝尝还真看不出是什么原食材。 至于味道嘛，秦静萱又拿着筷子往其他几个菜里伸了伸，清爽可口，一切都是恰恰好的感觉。 鸡汤的清甜感似乎能勾着她的舌头，连唇腔都变得香甜了许多。魔鬼蛋的蛋白清淡爽口，蛋黄被调好之后又不像往常的煮蛋一般入口会干得有些卡喉咙，反而顺滑得像是吃糕点。蔬丸更是清爽干脆，炸酥肉又很有嚼劲。 秦静萱每个菜都尝了过去，眼角眉梢都打了开来，总听人说吃到喜欢的东西心情也会变好，今儿个她才真正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嬷嬷，帮我盛碗饭。” “啊？好！好！”钱嬷嬷被大姑娘这突然的一句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赶紧慌忙给她盛了满满的一碗。“太好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大姑娘你终于肯吃了。” “哪有嬷嬷说得这么严重。”秦静萱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这菜确实做得很不错，不光好看到让人忍不住品尝，连味道也是一流，不知道这个厨子在哪儿，嬷嬷可要替我谢谢他。” “是一个往家里卖野味的小娘子做的。”见着做的菜成功了，钱嬷嬷这会子才敢把林安说出来，“大姑娘上回不是说羊肉汤没了膻味愿意喝两口吗？那除膻的方法也是这个娘子教的，除了这桌菜，她还留了一些开胃的小菜在冰窖，又教了厨子换了菜谱，真是个大好人。” “是吗？”秦静萱有些惊讶，“她人呢？这么尽心尽力，我应该当面谢谢她的。” “这会子已经回去了，大姑娘放心，不会亏待人家呢，我说了以后她家的野味有多少我们家都收着，能让大姑娘吃下东西，那可真是帮了秦家大忙了。” “回去了？”秦静萱眉头松了下来，重新拿起了筷子，“那可真是可惜了，还想见见面呢。” …… 林安虽然不知道秦家里发生的事情，不过对于那桌菜的成效，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从小就喜欢做饭，有一次为了任务还潜伏到目标酒店去当过帮厨，跟着学了两手，秦家大姑娘能吃到她亲手做的饭食，有福气了。 至于她嘛，福气换了银子，更是舒坦。 有了这二十两银子，他们家的手头就一下子充裕了。 趁着时间还早，林安又去了南市。不管是在前世还是在这，林安都改不了女人家爱逛街的臭毛病。从县城回去，空空的箩筐又是满当当的了。 她置办了一堆家里需要的东西，剩下的到三叔那儿去定做了几样自己特别设计的家具，剩下的钱便留着给那些工人结工钱，估摸着都能有多余的呢。 这么想着，林安连回来的路上都忍不住一路挂着笑意。回到村子的时间早，村子里的人还在地里忙活着，见着林安便是主动打起了招呼。 水乡就这么大，但凡有点什么事情，一下就能传了开，何况是造房子这种大事。 不过两天的功夫，整个村子里边就没有人不知道，村尾的那家要自己建房子了！ 这对于水乡人来说可是件稀罕事，原本那家穷得连锅都快揭不开了，整天要死要活的。如今却是一夜时间翻了身，日子看着是越过越好。谁都愿意跟积极向上的人打交道，林安这次回村子就能感受得到，村子里的人对她的态度转变了不少，似乎越发亲切了。 当然，其中也有另类。 苏家两个女儿跟着罗翠正在地里忙活着，瞧着林安的身影从小路走了过去，苏迎夏擦了头上的汗，便是瞪大了眼，“娘，安表姐现在变化好大，我听说她在山里打猎，打了不少好东西，如今都有钱盖房子了，你看那箩筐里，一瞧就又买不少东西了。” “她哪有那本事，还打猎呢，说不准的就是用什么旁门歪道。”苏迎春在一旁冷哼了一声，没有丝毫好脸色，还记恨着上回林安吓着她两个孩子的事情。“谁不知道盖房子得花多少钱，就她家那点家底，能盖个茅厕都不错了。” “苏家娘子何必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呢？”一旁有人听着，忍不住插了嘴，“我看林娘子现在就挺好的，家里还有个小的呢，总不能一天到晚的都去寻死，如今能好好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嘛。好歹一个村子，你又是她娘家人，哪能盼着人家不好。” “就是，林娘子家里条件是差了点，可人品还是不错的，也没见着欠过谁家什么东西。我看这几天她跑到县城两趟，回回都采办了不少，既然都有钱采办家用，盖房子、总该也是拿得出来的。” “也不知道你们几个是吃了她什么迷魂汤，”苏迎春手里的篮子一扔，两个鼻孔都喘着粗气，“你们也不想想，她要是真拿得出那么多银子，怎么可能之前穷到锅都揭不开了，上回我娘去她家，她家那米缸里一粒米都没剩。还盖房子，我看这种事情也就是她空口说白话，到时候房子盖好了拿不出钱，死活在村里一赖，你们还真能让她一条命去抵债不成？” 016 谣言 “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 其他人听着苏迎春的话，其实也不太相信，可偏得苏迎春却是说的有板有眼，“都一个村子里的人，我骗你做什么？她一个苏家晚辈，不拿东西孝敬她外祖母也就算了，还好意思上门到苏家抢东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前几天不还刚去苏家闹过，连自家人的东西都不放过，你以为家里能有多少存货？” “姐姐？”苏迎春颠倒黑白添油加醋着，苏迎夏有些慌，拉了拉她的衣袖，却立马被苏迎春甩了开去，“再说了，打猎能赚多少钱啊？就算运气好抓着了几只野兔子那也不够盖房子的吧，要真那么赚钱，张家那小子不早就发了？” “这话倒是，打猎这活又危险又靠运气的，也不可能天天都能猎着东西。” “就是了，不过能赚几两银子，还照她这个花头，到最后能剩下多少。丁婶子，我听说你家那个也跟着在帮工是吧，可小心咯，别到时候白搭进去那么多力气，什么都拿不回来，就别说我这提醒得晚了。” 苏迎春一张嘴本来就利索，白的都能说成黑的，这么经得她一撺掇，一旁的几个人心中都有些犹豫起来。 盖房子啊……毕竟真是件花银子的大事情。 家里有了闲钱，林安也不需要日日上山打猎，顶多溜达一圈能碰上个野物打回家做菜吃便行，就把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盖房子上。 李二虎找的人都不错，刚一开始进程就快得很，没几天便打完了地基在盖着围墙了。 屋子的结构是林安自己设计的，腾出了一个大院子，无妄年纪大了去，又想学武，院子里的空地正好可以给他操练。围墙特意砌高了些，尤其是院门也做得牢靠，省得罗翠那帮子人把自己家的栅栏当无物似的。 至于房子，底下挖了个地窖用来贮存食物，上头造了两层，木楼梯设在屋内，还给无妄腾了房子做书房，学文学武的地方都齐全着，就看他自己喜好了。 这孩子估摸着也是年纪小，对什么都感兴趣，不过林安对包子却没那么大的要求，不必他考取功名也无需当什么武将，只要他喜欢愿意去做，就都好。 新房子离老房子也不远，在自个家里看过去，就能看着新房子每天的进度都在赶着，林安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舒坦。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她也开始慢慢收拾老房子的东西，除了能从这边挪过去的，其他要用的家具便在三叔那儿定做了。 至于老房子的院子，倒是有新用处。 原本家里穷，这院子顶多就是用栅栏围了起来，地都没有捯饬过，野草是肆无忌惮地长着。这也好，林安正好把地翻腾了一遍，回头人住过去了，这儿就刚好能个种花种菜的，也不浪费。 她顿时都有些佩服自己这物尽其用的脑袋起来。 林无妄那小子，刚开始要造房子的时候还一脸的拒绝，嫌花银子花的肉疼，现在房子开始造着了，又恨不得一天之内全部弄好，每天一大早就跑那头去当个监工活儿似的，盼着什么时候结束能住进去，都快成了望夫石。 这么望了几天，总算是让他望出点不对劲来了。 林安一直放心李二虎给她找的人，基本隔三差五才会去地方看上一次，可是今儿个过去看的时候，却立马察觉到，这盖房子的进程比起之前可慢上许多了。 虽说弄屋子的进度一向就比外围慢，可这差的也太离谱了，十个人几天时间一个楼梯都没弄好，这可一点都不像之前的速度。 林安在新房子转了一圈，果然，这些工人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认真了，干活吊儿郎当的，没干些许呢就要去歇着。 李二虎是村长的侄儿，照理说他找的人应该都是靠谱的，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林安可没打算直接问他们，要真是什么能说出口的早就说了，问也是百搭。何况她光是在新房子转了一圈，这些人看着她便是别过了脑袋，一脸怀疑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也问不出什么。 但就算他们不说，想弄清楚事情依旧简单得很，有些心事，大人能藏，小孩子却是藏不住的。 这可不，小包子从胖墩那儿溜了一圈回来，真相就都明了了。 他们一群小孩里，有两个家的大人正巧也在这伙帮工里，小包子回家的时候，捡的小石子往桌子上一放，整个人都不乐意了。 “怎么了？” “他们说我们家是老赖，不跟我玩。” “谁说的？”原来是起了谣言，既然有谣言，就总会有个起头的。 “水牛那小子。”水牛是丁婶家小子的外号，“他爹娘说我们家的钱都拿去买东西了，根本就没钱付盖房子的工钱，说到时候准要赖。还说……还说我们家的肉都是抢了苏家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林安眉头一挑，起头的这么快就显山露水了。盖房子跟苏家可扯不上关系，但既然都能传出这话，多少跟苏家脱离不了关系。要不然怎么前几日还好好的，偏偏这些天却突然觉得自家会结不上钱了。 苏家人还真是闲得慌，就见不得他们家往好着走了，什么离谱的话都能传得出来。 “我想学武。” 林安心里还在琢磨着呢，小包子的话题一下就跳跃了开去。 “打架了？”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泥巴，顿时反应了过来。 “没打过……”小包子一脸的幽怨，逗得林安都忍不住笑，要知道水牛那小子就是因为从小就一身蛮劲才来的外号，就包子这小身子骨哪里打得过。 “嗯，是得好好学学，不过林无妄，有些时候打架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林安拍了拍手，既然知道懈工的由头是什么，那问题就好解决多了，盖房子这事可不能拖，“明儿个你去三叔家一趟，把你张大爷他们一家请过来，你娘要给这些人好好地上一课。” 林无妄就知道，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娘亲出马绝对能成，第二天就左拉右扯着把三叔一家人拖到了家里来。 理由当然也好找，说是自个娘亲感谢三叔家的照顾，便请着他们家过来吃饭。 盖房子工人的伙食都是林安一手操办的，她从来都没紧缺着过他们，顿顿有肉饭也管饱着，大多时候都是让李二虎拿了食盒带到新房子去。但今儿个，她却让李二虎叫了大家伙到家里来吃。 十多个人摆了两桌，桌椅都是新从三叔那儿置办的，崭新干净放着忙当当的饭菜。 新打的野鸡炖汤，炒猪肉烤鱼加着时新的蔬菜，除了白米饭还有她新包的饺子，三叔一进门瞧着桌上的伙食都忍不住咋舌起来，“林娘子这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过年呢，花了不少功夫吧？” 林安招呼着三叔一家还有那些个工人都坐好，将最后的菜也上了来，“哪有三叔说的那么夸张，二虎哥他们盖房子日头地下天天忙活着，我一个女人帮不上什么忙，当然只能在吃的上面下功夫了，哪敢短缺着。” “是、说的也是，三叔我啊是蹭着福了。”三叔打着哈哈，倒是一旁的三婶实在忍不住拉着林安压低了声音，“我说小娘子，你这也太实诚了，这工人是要管饭，但也用不着天天管这么好吧。你看这大鱼大肉的下来得花多少钱，你一个人带着无妄，也不知道省着点。原本就是有工钱拿的，能管饱不就成。” 林安知道，三婶能对自个说这番话，就真是把她当成自家人了。 “三婶说的我知道，但这盖得毕竟是自家房子，总是希望往好着来的。” “好着来也没用，别人才不领情呢。”一旁的小包子听着，立马不乐意了，“她上山抓了好多，又买了好多，可就是这样，还有人说我家肉是抢来的。” 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有不平全都说了出来。 这样也好，省得林安绕那么多弯子，果然小包子的话出来，另一桌的工人也停了口头的交谈，有意无意朝着这边冒着脑袋偷听着。 “这话是哪里传出来的？怎个能胡说八道呢。” 林安声音抬高了几分，就让着所有人都听着。“也怪不得别人乱说话，我们家以前连锅都快掀不开，如今能有钱盖房子，难免有些闲言碎语。” “胡说！”张武站起了身，“那些肉明明都是小娘子亲手打回来的，从何处偷去，这造谣的人真是睁眼说瞎话！” “张小哥，猪肉真是小娘子自己抓的？”另一桌的工人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了，“可是她一个女人家，哪里能打到野猪肉啊。”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是小娘子挖的陷阱，我帮着她一起抓回来的，肉和卖了的钱对半分，这事还能有假。” 林安就知道，她一个人去有心澄清这些，别人肯定不信，但找了张三叔一家过来，他们家在村子里住了这么些年，说出来的话自然旁人是要信的。 017 做风扇 “这么说，这肉真是林娘子自家的？” 一旁的人停了手上的动作，相互看了看也有些怀疑。 “当然是了！”张武就见不得他们这副不相信的模样，好像这事是怀疑到他头上来一般，恨不得替林安澄清得明明白白，“猪肉和钱都是我亲自送过来的，难不成我还骗你。再说了，苏家那家子人你们又不是不了解，一家子的铁公鸡，别说林娘子这么娇娇弱弱的，就是换了大老粗，恐怕也别想从苏家抢走一根鸡毛吧！” “噗……”林安真是被张武的话给逗乐了，也不知道见到了她那天怒砍野猪模样的张小哥，是怎么把娇娇弱弱这个形容词安她身上来的。 “这话倒真是，苏家人小气得很，要真是抢了他们家的肉，早就到这儿闹翻天了。” 张三叔一直听着他们的话，这会子总算是明白了几分其中内情，“听你们这话的意思，这些谣言从哪传出的，你们是知道咯？” “这……”那些人有些犹豫，李二虎倒是终于站了出来，脸色有些愧疚，“不瞒三叔、林娘子，也是最近多了许多闲言碎语，说林娘子家的东西都是从别人偷抢来的，家里压根没几个存粮付不起盖房子的工钱。这大家伙也是靠着赚些工钱回家添补，若真是赖起来，谁也怕白费力气啊。” “是啊，再说了，林娘子以前家里那情况……” “胡说八道！”张三叔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敲，“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见不得人家家里过好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有心听人挑拨，却不愿意相信林娘子的为人。她前几日还刚在我那儿订了几样家里的物件，银子也全给了，这赖跟不赖的，简直就是空口白话。” “连三叔都这么说了，看来这事是真的？” “实在不瞒三叔，这事我也是听我家那位说的，说是从苏家那小娘子听来的，说的有板有眼，我们这也是……这也是怕真的拿不到钱，乡里乡亲的闹起来也不好看。” 果然是苏家，这个答案不用他们说，林安都能猜测得到了。 张三叔也是一脸的脾气，“林娘子，你什么都好，就是投胎投得不行，偏偏遇上苏家那家子娘家混账，什么胡话都能说得出口！”三叔这段话是说给林安听，却也是抬高了声音说给在场所有人听，“你们光是信着苏家人的胡言，可能见着他们拿出什么证据来？反正在我这儿，林娘子买东西做东西条条目目都在，一点都没抵赖。要再说林娘子是个老赖，倒不如说我张三叔和着林娘子一家来骗你们算了。” “哎哟，三叔你看你哪里的话，我们信你还不成。” 张三叔话说得有些重，那些人信不过林安，可三叔的话是信得，顿时也打消了不少念头。 林安瞧着，也站起了身，扶着三叔坐了下来。 戏差不多了，该她上场了。 “各位，你们帮我家盖房子也盖了些时日了，我想问问你们，我林家可有什么地方亏待了？” 她铺垫的气氛已经够了，一番话落地有声，丝毫见不到往常在他们心目中懦弱可欺的神情，反而像是发号施令的将军一般，惹得所有人都朝着她注目了过来。 “不说旁的，即便今日是要特意宴请三叔，但往常我让李大哥带给你们的伙食也不会比今日差到哪里去，顿顿有肉，面食米食都是管饱管好了来。你们每人每日的工钱是二十文，但单单在这吃食上就已经超了这个数。我不过是按了以往的规矩，付了定金收房结款，却不知从哪里会落得一个老赖的谣言。如果我真是有心要赖，你们以为这每日的饭食又何必花那么多心思在里头？” “这……” 其实这些人也是一时听信了谣言，又想着林安这家子以前的确是穷得差点连饭都吃不上，自然不太相信她能一下子拿得出盖房子的钱来，才一时之间怀疑上了头。 这会子听着林安的话仔细想想，却也知道若真是林家想赖账，哪里会天天给他们做这么好的饭菜。 林安瞧着他们有些愧疚的脸色，话说着，让林无妄从房间拿了荷包出来，往桌子上便是一放，“这房子是盖了我们要自家住的，我不想因为一些误会让房子盖得不尽心。这些银两足够结你们之前的工钱，如果你们中间还是有人觉得谣言可信，大可拿了这工钱离开，不尽心干活的人，我林家绝不留。若是肯信我，大家好端端的早日把这房子盖出来，我收房你们拿钱，皆大欢喜，但我也不想听到类似的话再从你们任何一个人嘴里说出来。是去是留，你们自己选择。” 林安把话放得很明白，不管做什么事情信任最重要，不在他们面前把这谣言的事情解决得干干净净，他们这分了心思盖出来的房子，她也不敢住。 一番话说的那些工人都有些愣住了，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这番掷地有声的话是从一个娇弱娘子嘴中说出来，心中的怀疑更是一扫而空，只剩下对自己一直不坚定听信谣言而感到愧疚。 “林娘子，是我们错了，我们就不该相信那些混账话，你放心，这房子我们一定好好盖，尽快把它盖出来，绝对让你满意。” “是是是，我们都相信你，再说了，天天这大鱼大肉的活，就算是放到城里，也不见得有这么好的待遇。林娘子的手艺这么好，我看呐，哪怕是结不到账，我都知足了。” “没错！从今天起，苏家那家子人说出的话，我就当是放屁，林娘子的为人，我们相信了！” 一时间，那些个工人都轮流出了声，拍着胸脯地给林安保证。三婶瞧着，也立马在一旁打了圆场，招呼着大家伙都坐下去先好好吃饭。 虽不说一定能让那些人从此就相信了她，但总归苏家再想要无凭无据地诬陷她是没那么容易的了。 林安眉头一挑收了荷包坐下去，三叔这会子脸色也转变得好看了不少，碗里堆了一堆的菜，听着声音都散了开去，才朝着林安凑了些许过来，“林娘子，这配合怎么样，你三叔我这脑袋里的窍开得够快吧。” “原来三叔看出来了。” 她找三叔家来就是想借着三叔家在村里的威望给自己做个证明。她知道三叔和张大哥都是仗义的人，肯定会为她鸣不平，但还真没想到，这点小心思，居然早被三叔发现了。不过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因为被利用而生气。 “那当然了，三叔我虽然没有小娘子你机灵，可活了这么多年，人情世故总是懂得吧。我就说没什么大事，今儿个怎么突然要请我们全家吃饭呢。” “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怕就我一个人的话，他们不会相信。” “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说两句嘴的事，这种忙小意思了。”三叔摆了摆手，老顽童的机灵又露到了脸上去，“而且，就和林娘子以前说的一样嘛，礼尚往来，三叔帮了你一个忙，你再想个好主意回报我就是了。” 果然，还是跟那些个木工活脱离不了干系。 林安看得出来，三叔是个大智若愚的人，人情世故看得很透，却没空理会这些乡里之间杂七杂八的琐事，只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木工上头。 “好，没问题，回头我帮三叔做一个风扇怎么样？” “风扇？” “就是不用人拿扇子就能扇出风的东西，这么热的天，我想刚好用得上。” “不用人就能扇风？有意思。” …… 有了三叔在一旁给她铁骨铮铮地打着包票，那些个工人也不敢再怀疑林安什么，吃过了饭便都乖乖地回到新房子去好好干活了。 林安也正好从三叔那儿拿到了下地的锄头，把老房子的地重新翻了一遍，和小包子一起把那些个杂草全都扒光，腾出了地方可以种种东西。 现在正是入夏，有很多时令的蔬菜都可以种，那种短期的一两个月便能收成，划算得很，不过这种子嘛，就得上县城去买了。 刚好谣言的事情解决，看这些人的觉悟，新房子应该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该置办的东西还有很多，林安干脆带着小包子再去了一趟县城。 她独自去了两回，这小家伙闹腾得很，非要再跟着去，也罢，瞧这几天日日给他大鱼大肉地补，又每天拉着跑步锻炼身体，整个人都蹿高了不少，去县城这点路应该还是扛得住。 这一次去县城没有东西卖，只背着个空箩筐轻松得很，林安干脆让小包子走一段又背着一段，两个人都不算累，早早到了县城，居然还赶上了集市。 她答应了三叔要帮他做风扇，便想着买了一些该需要的小东西，又给小包子买了糖葫芦和吃食，在养包子这件事情上，林安从来都没有省这个字。 只是没想到，今儿个不卖东西，居然也能在集市上遇着她的老主顾了。 018 惹了个麻烦精 “林娘子！” 钱嬷嬷带着秦家的丫鬟正巧也在集市上采办物品，一看着林安的身影便忙不停地往着她那边走了过来。 “是钱嬷嬷啊。”林安招呼着小包子叫人，嘴角都弯了起来，对钱嬷嬷她还是很感谢的，要不是她和秦家，自己家里这房子也没这么快能盖得起来。“上回走得急，也不知道我做的那些饭菜，合不合你家大姑娘的胃口？” “合，简直太合了！”钱嬷嬷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一旁的丫鬟，忍不住地便是拉住了林安的手，“实在多亏了林娘子，大姑娘那一顿足足吃了两碗饭呢，把老爷夫人都给高兴坏了。还有你做的酸辣萝卜大姑娘也很是喜欢，每回吃饭都要添上一点，如今小厨房都学着你的方法备用着了。” “那就好。”没想到自己的厨艺有一天还能帮人大忙，林安当然高兴，“大姑娘是天热胃口不好，自然看着油腻的很难吃得下去，嬷嬷嘱咐厨房荤类做得清淡些，小炒便可以往着酸辣去，都是可以开胃的。” “好嘞，我记得了。”钱嬷嬷拍着林安的手，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总觉得这再棘手的事情到了林娘子手上都能轻易解决了一般，“其实林娘子，你厨艺这么好，若是天天上山打猎谋生计未免还是危险了些，如果愿意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到秦家来做个厨娘，你做的东西大姑娘这么喜欢，赏银肯定少不了，秦家的下人月俸待遇也是出了名的好，你带着小孩一起来，总比打猎要安全得多啊。” “多谢嬷嬷美意，可是我这人在乡野地方自在惯了，最怕的就是条条例例规规矩矩，秦家待遇再好，我怕也是待不习惯的，还是和无妄在自家待的好。” 林安想都没想便婉拒了，她当了这么多年的野将军，做人处事都靠着自己的喜好来，让她去当个下人按着规矩伺候人，怕是很难做得到。何况林无妄的野性子随了她，这家伙最适合的就是散养，若是把他放到大户人家这种金丝雀笼子里，早晚把性子磨没了去，这是林安最不想看到的了。 林安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钱嬷嬷听着，脸上的神情有些低落，但从这几天的相处也知道林娘子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她要是决定的事情恐怕很难改变，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林娘子有你自己的主意，我老婆子也不好怎么劝，人各有志嘛。只能说我家大姑娘和林娘子没有缘分，要知道你做的菜，我家大姑娘可是喜欢得紧，我还想着若是林娘子愿意，到秦家去当个厨娘，大姑娘以后也准不会再有吃不下饭的时候。正好下月初就是大姑娘的生辰，这生辰宴也能交给林娘子来，大姑娘指定是开心的。” 嬷嬷说是说不劝，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十分想要林安去秦家，她倒是挺感谢能被别人这么看重的。 “这样吧，厨娘的事就算了，不过等月初的时候，生辰宴我还是可以去给大姑娘做，就当感谢秦家对我们娘两的照顾，嬷嬷你看如何？” “真的？”钱嬷嬷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大姑娘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多谢林娘子了。” “是我该谢谢嬷嬷。” 林安点了点头，一个生辰宴而已，反正时间多，去也无妨。 左招呼右寒暄的总算是送走了钱嬷嬷，林安带着小包子继续往着杂货铺去了。 “下月初，我也可以去秦家吗？”小包子伸着脑袋，好奇得很，光是那天在角门外看了一眼，就瞧着秦家大得让人合不上眼。 “可以，到时候带你一起去。”林安当然愿意让小包子跟着多去见见世面。 到了杂货铺，那小伙计还记着林安呢，来两次就买了两次大批量的东西，算是个大客户，“林娘子，你又来了？今儿个想买点什么？” “有没有菜种子，我想买一些回家种着。” “有的，林娘子要什么？” 嗯……林安最想要的当然是辣椒黄瓜的，这种长得快好养活能做出的菜也多，只可惜这个年头却偏偏没有这种，林安只能退而求其次。“就长得快些正适合现在种的，什么都行，你给我挑一些。” 小伙计看林安也不像是挑剔的，好生给她选了一些萝卜白菜还有四季豆种子，又仔细教她种养的方法，耐心得很。 林安也认真听着，她虽然在厨艺上没话说，不过种菜却是新手，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始从简单的来了。 不过话说，杂货铺这小伙计做事认真又礼貌，实在招人喜欢，要是以后自己开了铺子，林安真想挖他的墙角。 这么记好了，又让伙计帮着归置好买的东西，林安刚想带着小包子离开，却没曾想一旁却是热闹了起来，听着像是一行人在街上追闹着，声音大得很。 “我去看看热闹。”小包子话还没停下，人就已经溜出了杂货铺。 “诶，你等等。”林安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当然不放心，赶紧付了钱也跟着跑了出去。 到了外头才瞧着，是好几个下人打扮的人在追着个男人，朝着这边一路跑过来，嘴里还喊着，“小贼别跑！” 原来是抓贼了，这青天白日的做贼，胆子倒是大，不过林安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这种事情总要嘴里喊着别跑，也不想想人家都做贼了，哪里是你说别跑就真的停下来等着你抓的。 她倒是不太想看热闹，抓小贼的有好几个，这速度总归是能追上的，用不着她操心。 但很可惜，她偏偏有个操心儿子，小包子哪里见过这样的热闹，一下就起了兴致，瞧着那小贼快要从自己跟前跑了过去，嗖得就掏出了藏在腰间的弹弓，抓了个小石子朝着小贼射了过去。 林安在家里没少教他弹弓的准度，这小子学得精，石子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小贼腿上，他突然受了痛一个踉跄没站稳往旁边栽了一跤，立马就让距离拉近了下来，直接让人逮住了。 “好诶！我射中了！”林无妄拍着手，抬着脑袋就想到林安面前邀功。 “快收起来。”林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再多跑几步本就是能抓上的，小包子算是多此一举了，平白无故地牵扯进来，这种举手之劳也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 果然，跟在那几个下人身后跑过来的男子，注意力一下就放到了他们身上，一旁的下人押着小贼朝他问话，他的目光却一直在小包子身上打着转，“公子，这人怎么办？” “还挺能跑，给我狠狠打一顿送官去，敢偷本公子的钱，非得让他长个教训不可！”他说着，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让两个下人押着小贼去送官，人就到了林安和包子跟前，“人是你射的？” 林安看着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闷青色的长袍，身上挂着叮咚响的玉佩，每一样看上去都造价不菲。锦衣华服轻易地便能跟那几个下人区分开来，一瞧着便应该是县城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只可惜原身在林家的时候身份卑微，一直就养在深闺连门都很少出，自然是不认识的。 长得嘛，倒也是有几分姿色，皮肤白白嫩嫩跟小白脸似的，但偏得又生了个锋利的眉峰，一双眸子透着狡黠的目光，一看就是那种脑子里藏着不少小心机的人，算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模样。 这种人，不算好应付。 但小包子年纪小，当然还没有林安这种看面相识人的本事，只满心都是抓到贼的高兴劲，“就是我射的，怎么样，厉害吧？” “嘿，你这小子还挺能邀功，给我看看。”小白脸说着就要来抢包子手上的弹弓，林无妄立马不乐意了，“这是我的！” “又没说要你的，看看怎么了？”小包子越是藏，这小白脸便越是起劲，也不等他收起弹弓，伸手来便是要夺。林安不得已出了手，一个反手把小白脸的手打了开去，便是将小包子拉到自己怀中。 “这位公子，就是小孩子玩的小把戏，用不着这么上心吧。”林安反手打他的时候还收了几分劲，但小白脸没有防备，让她打着吃痛捂住了手，目光立马从小包子身上往上挪了挪，落在了林安脸上，神情便是一亮。 之前他还没注意到站在后头的林安呢，这会子才瞧着，自己刚刚真是瞎了眼，后头站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居然刚发现。 这平县其实也算是出美人的地方，他见过不少，但眼前的这个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小巧精致的小脸蛋，带着几分英气，眼神里又全是机灵，比那花楼里的姑娘显得单纯可爱，又比深闺中死气沉沉闷得很的大小姐更加活泼灵动，是个看一眼就让人能记得住的。 小白脸这会子已经压根不关心弹弓的事了，直接朝着林安便是走上一步靠近了来，“哟，看不出来啊，小美人还会武功呢？” 019 口味、确实重！ 林安真是无奈了，刚刚她也就是随便出手那么一下将他拍了开，就让这个人怀疑自己会武功。看来这个朝代的女人真是娇弱得让人没法想象，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力气就跟异类似的。 “公子说笑了，我一个乡野妇人，就是多了几分力气而已，我儿子还小不懂事，闹着玩出了手，公子别介意。” “这是你儿子？”小白脸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了他们两个人，有些讶异，“看你年纪也不大，居然有这么大一个儿子，真是可惜了。” 小白脸连连地啧了好几声，好不容易碰着个小美人，却已经嫁了人，这运气背得很。“他手上的弹弓你教他做的？真没想到，一个粗鄙村妇，会武功不说，还能做这种东西，有点意思。” “她才不是粗鄙村妇！”小白脸就那么一说，可小包子怎么由得旁人有一丁点瞧不起自己娘亲的意思，“她会的东西可多了，什么都能做，连野猪兔子都抓得到，换你肯定不行。” “抓野猪？这么厉害，还有呢？” “还有……” “好了无妄。”林安打断了小包子，阻止了他再继续往下说，看来回头得教教这傻儿子言多必失的道理。她不打算多留，朝着小白脸低了低身子便打算带小包子先走，后头杂货铺的小伙计却是跟着跑了出来，唤住了她，“林娘子等等，你还落了一样东西没拿呢。” 小伙计追过来，将林安落的种子好生放回到了她的箩筐里，咧起嘴露着小虎牙笑着，“林娘子走得太仓促了，下回可得留神，你们孤儿寡母的，落了种子还好，若是落了银两回头可不得急死。” “多谢你了。” 小伙计也是好心，和林安接触了几次大概知道她家的情况总是好生照顾，却哪里知道就是因为自己这一句话给林安惹上了个麻烦精。 林安带着小包子往旁的地方走去，小白脸便是抬脚跟了上来，原本刚扫去的几分兴致，这会子随着伙计的话又全都提拉了上来。 “这么说，你是个寡妇？” 林安可没那个心情陪公子哥聊天，从鼻间里哼了一声，大概是知道从林安这儿闻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小白脸又转到了包子身上，“小鸡仔，你爹呢？” 小包子是个实诚的主，“我没有爹，她自己生的我，她也没嫁人，不是寡妇。” “噗，更有意思了。”小白脸仰着头就开始笑，一个人生出来这种话，也就小孩子能信了。 不过，未婚生子，平县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女人，虽然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暗地里常有发生，连大户人家里都难以避免，不是被浸猪笼了就是秘密赶走处理，生怕给家里带来一点坏名声。 但像小美人这样被自个儿子戳穿了还镇定自若好像事情正常得很一般的女子，啧啧，真是世间独一个了。 “太有趣了，所以他爹到底是谁啊？死了活着？” “公子。”林安终于忍不住站住了脚步，转身看向了小白脸，硬撑着挤出了一丝笑意，“你不忙吗？” “不忙啊，像我这种公子哥，你瞧着谁忙活过？” “可是我很忙，我买完东西就要回家了，家里一堆的活，没空陪公子聊天。”林安赶客得很明显，但更明显的是这句话小白脸压根听不进去。 “没事，你买你的东西，我散我的步，两不耽搁。”小白脸手上的扇子一转，兴致高昂得很，左右在林安面前打着转，还端量着她箩筐里头的东西。“你买的什么？这种小碎东西，看上去是做什么物件的吧。” 林安赶不走便懒得理他，但小白脸在一旁实在叨叨得厉害，小包子掏了掏耳朵，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做风扇的。” “风扇？是什么东西？” “瞧你没见识了吧，就跟风箱似的，不用人动手，自己就能扇风，夏天舒服着呢。” 小包子也不知道从哪学来说大话的毛病，风扇还没做出来呢，倒给他吹嘘得好像见过多厉害似的。 “是嘛？”小白脸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顿时觉得自己手上这扇子忽然无趣了，“那做出来，可得让我好好瞧瞧，多少钱我都买。” 小白脸说着，话题又转回到了林安身上来，“话说小鸡仔，你娘也差不多年纪了，就没想过再嫁？” “不许叫我小鸡仔。” “这么瘦，不是小鸡仔是什么？我那几个侄子跟你一般年纪，各个顶你两。” 小包子哼着气，暗自下了决心，娘亲说得对，回头一定多吃点！ “嫁不嫁人是她的事，就算嫁也不嫁给你这样的。” 哼，有了个爹爹天天喊他小鸡仔可一点都不好。 “我这样的哪里不好了，长得好看又有钱还会疼人，可有的是女人喜欢呢，我能看上你娘是她的荣幸。” 小白脸的意图终于摆到明面上来了，林安白眼往上翻了翻，到底是公子哥，换了旁人哪有这样的放荡性子，更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跟姑娘家说出这种话。 她干脆捂了包子的嘴，只当旁边的人是空气，带着包子依旧置办齐了自己要的东西，到了一家成衣铺子门口才停住了脚步，“公子，我准备进去里头买衣服，你还要跟着吗？” “为什么不呢？” “可我要换衣服。” “那我便在里头等着。”小白脸眉头一挑，是咬死了要跟着林安到底，以为他不知道呢，小美人心里打着主意想逃，他可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公子爷还真是看上了我？”林安知道躲是躲不过了，索性转过了身来看向了他，抻了抻自己的衣服，连眼角都跟着弯了起来。“还以为公子拿我取笑呢，谁知道跟了一路，像是真心的？” “那当然真心得很。”小白脸眉眼里的笑意都快荡漾了出来，他就说嘛，就算小美人是乡下来的认不出他，但光是看一眼也该知道他的身份底子，是个女人，怎么可能不动心。“所以，小美人这是想通了，打算跟着我了？” “跟当然是想跟的，不过看公子穿着打扮一瞧着就是贵人，我这一身粗布衣裳，怕是配不上。” “哪里配不上，小美人有这个美色穿什么都好看。”小白脸得意的神色都藏不住了，“要不然刚好也到成衣铺子，咱们进去挑几身？” “好说、好说。”林安一转身，收了笑意抬脚便迈进了成衣铺。 这成衣铺规模很大，店里布料成衣摆得满当当，不同的花色材质也是多得很，掌柜是个上了些许年纪但风韵犹存的女人，瞧着林安他们进来眼睛都亮了，打前几步扭着水蛇腰便是直冲着小白脸而来，“哟，这不是三公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还真是个贵公子，随便进了个铺子都有人认识。 掌柜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安，捂着嘴在那儿偷着笑，“三公子又换相好的了，哟，今儿个这美人，三公子眼光不错嘛。” 话说到一半，还凑近了小白脸，压低了几分声音，不过还是落到了林安耳朵里，“连口味也变了，怎么还带了个小的？” “去去去，满南市的铺子，数你嘴最贫，就是来挑几件称身的衣裳，你给她挑去，顶好的来。”小白脸扇子一扬，得意的神色都快要溢了出来。 林安在一旁随便挑了几分能试穿的衣裳，特意顺了他的心，还往着那种薄纱得挑，小白脸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他就说嘛，整个平县怎么会有不想跟他的女人，看来刚开始就是在那儿欲擒故纵，瞧瞧这会，明明很是上道嘛。 林安挑好了，嘱咐着小包子带着箩筐在外头等，人抬脚便往着里头走，进去的时候还不忘给小白脸来了一个回眸一笑带媚眼。 小白脸被她这么挑拨得火急火燎，人就在试衣的房外徘徊，哪里想到还以为看上去单纯的小美人，这狐媚性子冒出来简直连花楼的姑娘都比不过。 才刚进去一会儿呢，房门开着，人就冒出了半个身子来，腰带半解不解地耷拉在上头，领口也松了些许，眼神里更是魅珠流盼，“公子，这衣服好难穿，我不会，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你进来帮帮我？” “我？”小白脸一向浪荡惯了，可一良家妇女突然在他面前突然比他还浪荡还真有点一时没回过神来，美色冲了头，哪里顾得这还是在成衣铺子里，扇子一收，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一声，“咳咳，既然这样，那本公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人便进了房间。 小包子在后头看着，整个人都吓到了，“不许……” 可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老板娘拉住了，“哎哟小公子，三公子就是帮你娘亲整整衣裳，不用担心。” 自个说着都不忘连连啧了两声，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女子主动邀请不是婚配的男人单独进去试衣服的房间，到底是三公子啊，这一次的女人，口味、确实重！ 020 栽个大跟头 两个人进去相处的时间倒是比老板娘想象得短很多，没一会儿，就瞧着林娘子又穿齐整了衣裳出来。 老板娘立马迎了过去，还不忘往里头张望着，“小娘子，就你一个人出来了，三公子呢？” “他啊。”林安偷笑了一声，拍了拍老板娘肩膀，“累了就睡了，老板娘您懂得，公子、咳咳，体力似乎不太行。” “啊哈哈，懂懂懂。”老板娘也是久经情爱场的人，怎么可能不懂这个，实在忍不住捂嘴笑，真没想到，居然还得了三公子一个笑话。“那我……进去安置一下。” “诶，别急啊。”林安立马拦住了她，“公子衣裳都没穿呢，老板娘这会进去不怕不合时宜？等公子醒了，自然会唤你们的。” 啧，衣服都没穿，够激烈的。“那好吧，小娘子呢？” “我就先走了，总得回家洗个澡什么的，而且小孩还在呢，总不好让他看出什么，老板娘你说是吧？” “也是也是。”掌柜自认自己在这种事情上已经是够熟悉的了，没想到人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单纯小丫头，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说着这些，嘶，性子够野的，倒搞得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再说，既然三公子和小娘子都已经行了这事，总归关系这么亲密，也走了应该也没什么。“行，那小娘子好走，三公子这儿就交给我吧。” “多谢。”林安唇角一弯，也不多说，背上自己的箩筐拉着小包子便立马出了门。 好不容易甩脱了那个小混蛋，该买的东西之前也买完了，自然不好在平县多逗留，林安带着包子直接往水乡赶了。 虽说运气背碰着了个烂桃花，不过这一趟还算是有收获的，等回家帮三叔做了风扇，再把种子往地里一种，他们就能等着收成，不必日日东跑西跑得买菜了。 可没想到，包子却是不乐意上了，从成衣铺子出来，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跟她说，闷着一张小脸蛋，是谁瞧都知道心里端着不开心呢。 “我抱你走？” “不要，走得动。” 拒绝得这么干脆，行吧，果然发脾气了。 “说吧，谁惹着小祖宗你了？” “我不喜欢他。”小包子快走了两步，本不打算说的，可还是没忍住回了头。“不想他当爹爹。” 林安没猜错，还真是因为这事，“我也不喜欢他啊，谁说要给你找爹了。“ “可你让他进去了。”小包子撅着嘴唇，“胖墩家的婆婆说了，没有关系的男人和女人不能够单独待在一个房间，不合规矩，要是待了就是要成亲的。” “傻狍子，我跟他没发生那种事，虽然不合规矩，但只有发生了才是要成亲。” “什么事？” “呃……”林安看着包子的个头，好像现在解释这些有点早，“总归你只要知道你娘我对他没意思，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我才不喜欢这种人呢。” “那你为什么要带他进去？” 林安点了包子的鼻子，“不单独跟他进去，我们怎么能把他甩脱掉呢。” “啊？”包子还是没明白，“那你们进去到底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了？林安捂嘴笑了起来，反正对于那个小流氓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好回忆。 他们往家走了一个时辰，小白脸就在成衣铺子房间里待了一个时辰，按道理说就算累睡过去也差不多了，这铺子眼瞧着就要关门，老板娘总算是忍不住了。可想着自己一个女人到底不方便，唤了一个伙计过来，“你进去瞧瞧，三公子醒没醒？” “得嘞。”伙计应了话敲了敲门，听着里面没反应干脆推了门去，这一开门只给他整个人都吓了一跳。“老板娘！” “怎么了？”老板娘急急走了几步过来，一到门口就没忍住叫出了声，“哎呀，这是怎个了。” 只瞧着自个房间里头，哪里还是想象中风流过后昏睡着的三公子，而是整个人跟个蔫茄子一样被丝绸绑在了柱子上，头发凌乱衣裳破烂，平日里风流倜傥的模样全无，就像是个难民，嘴里还满当当塞个绸缎，堵着出不了声，又因为堵的时间太久，口水都快蹭湿了去。 这会子见着老板娘和伙计进来，就跟见着救星似的，不顾形象地闷叫着。 “快快快，给三公子解开！” “是！”伙计赶紧给小白脸解了绑，这一松下来，小白脸整个都没站稳踉跄了几步，身上乏了力都忍不住握着自己拳头。 “三、三公子？你们这不好吧……玩这么大？” “去你的！”小白脸一擦口水，憋了一肚子话总算是骂了出来，“看不出来吗？本公子这是着了道了，该死的！” 他就说嘛，刚见面的时候看她出手那一下，干净利落得和自己学武的二哥平日里架势像得很，明明就是有武功的模样。偏得自己美色上了头，被几句话蒙骗了过去，真信了她的鬼，还以为就是个力气大点的小美人。 等他进了房间，更是被她几句话给骗上了头，说什么想玩点新鲜的，说喜欢女人主动，说的天花乱坠让他整颗心都被撩拨了起来。结果到头来，连手都没牵上，刚被她推到了柱子旁，就一个反手什么乱七八糟也说不上来的招式给他直接按住绑起来了。 嘴上更是塞了个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活生生被她羞辱了一番。 说什么他****，她压根不是他这个小货色能得到的人，叫他别痴心妄想。 狗日的，她放屁！ 小白脸整个脸气得都快青了，倒是一旁的老板娘和伙计忍不住地偷笑，三公子栽跟头，还真是第一次见。 “笑笑笑，就知道笑！”小白脸赶紧整了自己的衣裳，袖子一甩，“我告诉你们，今儿个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否则我要你们的店开不下去。” “咳咳……放心放心，我们绝对守口如瓶。” “哼！”小白脸闷哼了一声，快步离开了成衣铺子。 他还从来没有在一个女人身上栽跟头呢，好样的！林安，这个名字他记住了。 得不到是吗？他就不信这个邪了，整个平县就不可能有他得不到的女人。 …… “你真的把他绑了啊？”小包子听着林安跟他讲起的刚才的事，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哎呀，太可惜了，他真想看看讨厌人那时候的模样。 “当然，不绑他我们哪有机会离开？”两个人走一路也终于是到了家，林安把该放的东西归置好，又拿了种子出来带着小包子拿着铲子到院子翻好的地旁。 “他不会武功，你干嘛不早打他，还等到铺子里去。” “傻儿子。”林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翻了土，将种子隔一小块地放上一小撮进去。包子就跟在后头，她放完种子盖好土，包子就拿着水瓢舀上一瓢水浇灌了上去，合作得十分默契。“你得记住，武功呢可以学，但打架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有时候，得动动脑子。” 那个小白脸看身份就不是普通百姓，要是把他打一顿，难免会得罪人，何况街上有那么多人还有他的家丁，就算打得过估计也会被人拦住，有的是解决不完的麻烦。 不过若是在成衣铺子里，这家伙吃了那么大一个憋丢脸丢成这样，肯定不好意思跟别人提起这件事，自然也没有由头找他们家的麻烦。 给他个小教训，既不伤着他逃出来，又告诉他自己的决心，正常人也知道这事没谱该放弃了。 林安觉得自己的主意已经算是上上之策了，当然，这时候的她也根本没想到，她惹上的这个小白脸，压根就算不了正常人。 “那……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包子对娘亲和那讨厌的男人共处一室的事放心下来，话题便又回到这上头了。 “再过一阵吧，等新房子改好了，有了练武的地方也方便点，我们就先从基本功开始。”林安放完了最后的种子，拍了拍手站起来，这件事情她早就答应了包子，自然不会反悔。 “太好了！我可以学武功了！”小包子终于等到了确定的时间，两排牙齿笑得全露了出来，满脑袋都被开心挤没了。 “不过我可先说好了哦。”林安又走到一旁将之前做好的简易藤架，找准位置插在了丝瓜和南瓜种子旁边，继续开了口，有些话得说在前头。“学武术可以，但学这个最重要的是为了防身不是打架，更不能作为可以欺负别人的底气，如果答应不了这一点，我就不教了。” “我答应，我一定做得到！” “那就好，等新房子出来我就教，作为学武的条件，这片菜地就交给你管了，你得每天记着浇水，要是长不出菜来，看我不打你的屁股。” 这倒好，还来了个附加条件，包子撅起了嘴，“明明是你不会种菜嘛，而且，不许打我屁股，黄婆婆说了，小孩子打屁股长不高。” “是吗？那改日问问黄婆婆，看她到底说没说过这话。” 小包子立马投降，“哎呀，就是不能嘛，我记得浇水就是了，就等着吃我种的菜吧！” 021 风扇成形 小包子人不大，责任心还挺强，林安把照顾菜园的活交给他，这家伙便牢牢放在心上，每天都要跑好几趟菜园瞧着，太阳大了干着便洒上一点水，做的是有模有样的。 林安把买的一些小零件一起带到了三叔家，三叔已经照着自己之前画好的图纸制造出了一大半，瞧着已经差不多有了个基本的形状。 三叔的木工手艺真是没得说，林安虽然也会做弩和袖箭这些，但跟三叔比真是差远了。 这个朝代没有现代那么先进的机器制作工艺，可是古人的智慧简直不可衡量。就用着他们口中所称的榫卯之术，制造出各种卡槽，一榫一卯之间，一转一折之际，不需要钉子就能将木头无缝连接起来，还牢固得很。 换林安可没有这么好的手艺，怪不得在这个朝代木工都是要专门拜师学艺，百里挑一的，算是难得的人才。在水乡附近的几个乡镇，能说得出名字的好木匠，也就三叔这一个了。 他做了一个大木箱子当外壳，上下有盛水接水的水箱，镶在木箱子外壳上的风扇叶子，是用极薄的竹片削成，做成易于送风的曲形。 木箱里头便是木制轮轴连接扇叶，雕磨精致的水管上下联通，打开上面水箱的关卡，水箱里的水通过管道流下来，水力推着里面的轮轴转动，带动着外头的扇叶也跟着转动起来。水再流回到下头接水的水箱，可以循环利用。 林安还特意教了他可以调节上面水箱关卡的开合程度，来通过控制水流的大小继而操控扇叶的转动速度，便可以像他们那个时代的风扇一样，调节风力大小。 这样虽然不能够做到一直运行，但只要隔一段时间交换上下两个水箱的位置，在一定的时间内被能够让扇叶不断地运作，不需要人为地扇风，而且如果放上的是冰水来作为推动力，那扇叶扇出的风还会带着冰凉的感觉，更能解暑。 如果三叔还能做得更精致一些，在风箱后头加上一个类似水车类型的小模型，通过转轴运动将下面水箱中的水调回到上面水箱，那么以此循环，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更加延迟扇叶自动扇风的时间。 基本的架构已经出来了，再加上林安带过来的这些小零件，应该用不了几天时间，风箱就能基本成型可以试用了。 三叔对林安这新奇的主意，简直是绞尽了脑汁，日日都沉浸在里头，试了好几个模型推翻重做了几次，倒也给林安省下了不少天天被三叔缠着要新主意的时间了。 趁着这几日悠闲下来，林安带着自己上山打猎猎回来的兔子还有家里野鸡生的存下来的鸡蛋，领着包子往苏思雁家去了。 她这个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原身这个姨娘是从苏小娘死后唯一还照顾了她的人，上次也多亏了她和表哥，家里的屋顶才能够修好免得再遭大雨。 林安心里记着这份恩情，她家的条件好了些许，便想着也得回报一些给苏思雁。 苏思雁嫁到了邻村，离着他们的距离倒是不远，往着村外的小道走上了一段距离，便能看到邻村零零散散的屋舍了。 比水乡小了不少，但总归是个村落，从外头看去便能看到炊烟袅袅农田兴旺。 林安照着记忆里头往着苏姨娘的家里走去，她不想多添麻烦，是早早吃完了午饭才过来的。 到的时候，苏家也刚吃完，苏思雁正在院子里忙着洗碗呢，听着小包子喊门的声音连手都来不及擦，在衣摆上蹭了蹭便跑来开了门。 “安儿，无妄！哎哟，是你们来了啊，快进快进。” “姨娘好。” “姨奶奶好。” 林安和小包子不约而同地乖乖喊了一声，跟着苏思雁走了进去，“姨父和表哥呢？” “你姨父早上就出门了，这会子不在家，你表哥……” “在这呢！”苏思雁话音还没落下，方俊才就已经站到了屋子门口，还穿着上回见面的白袍，露着他标准的温文尔雅的笑意，跟春日的暖阳一般，看着真让人舒服。“无妄还没进门呢我就听着他的大嗓门，真没想到，表妹可是好久未曾来我家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安儿你今日会来，吃饭了吗？”苏思雁接过了话茬，有些担心地看向了林安，“还是你那边发生了什么麻烦的事情，是苏家那几个又去刁难你们了，或者缺什么东西，你跟姨娘说，姨娘帮你想办法。” “我们吃过了，也没有什么麻烦事。”林安无奈地连声音都拖长了。 看来虽然现在对于她来说，苏家舅舅那一家是个顶个难缠极品亲戚，可换个角度对于苏思雁，以前的原身应该也是个所谓的极品麻烦精亲戚吧。每次来姨娘家登门拜访，不是吐苦水想要苏思雁帮着解决问题，就是家里缺了粮食要来借米，亏得就这样她这个姨娘还不辞辛苦有求必应地照顾她。 “就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姨娘了，想来看看你们，上回姨娘和表哥帮我们修屋顶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感谢呢，这次有了时间便赶紧带些东西来谢谢姨娘。” 林安话说着，背上装着东西的背篓放了下来，苏思雁这才瞧着，里头满当当地放着两只被打晕了的兔子，还有些鸡蛋。 苏思雁看着都有些愣住了，“这是……给我们的？” “对啊，我这个做侄女的以前只知道受姨娘的救济，到如今才有能力还一些姨娘的恩情，我想着心里都有些愧疚呢，姨娘可千万收着别嫌弃。” “哎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苏思雁心里惊喜得瞧模样又快要落泪似得，“姨娘哪里会嫌弃？姨娘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啊！我可真没想到，我这侄女儿终于有一天有能力，不但可以照顾好自己，还想着照顾姨娘，我太高兴了，你娘要是知道，泉下一定安心。” “娘，表妹如今生活过得越发好了，这是高兴事，你看你怎么又跟要哭了似的。”表哥走了过来，赶紧安慰了一下自己这个爱哭的娘亲，“而且您别忘了，前几日还听人说，表妹如今似乎是自己盖房子了，她如今这么有出息，您啊，以后终于是可以少哭些了。” “小混蛋，读了那么多书，总该知道有个词叫、叫……喜什么泣？” “喜极而泣。” “对对，我这就是喜极而泣，我实在太高兴了！”苏思雁一会哭一会笑的逗得小包子都有些忍俊不禁了。“姨奶奶，盖房子的事是真的，我们的新家都快要盖好了呢，姨奶奶以后可不许再哭了，你哭的次数比我还多，羞羞。” “是是是，不哭了不哭了。”苏思雁总算是及时打住，赶紧招呼着林安和小包子进屋里头坐。 和上回一样，方俊才依旧被小包子缠着去教他写字，林安便被苏思雁拉着左右聊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将房子如何盖起来的事，林安都跟苏思雁详细说了，当然重要的地方还是隐瞒了过去。 苏思雁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那些野兔子野猪是怎么猎到的她并不关心，只左右仔细询问了好几次，生怕林安日日上山打猎有危险。好在林安有张会说话的嘴，再加着她学着张武做了不少猎兽夹和陷阱，大多时候也不需要冒险打猎，等着野物自己送上门就行了。 好歹终于给苏思雁劝了回去，省得再说着说着又要开始哭。 “我瞧着再过几天房子就该修好了，到时候姨娘一家可要去我家做客，我亲手做饭。” “是啊，她做的饭可好吃了。”包子什么时候都不忘夸自己娘亲一下，这段时间吃着她的厨艺，都快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林安迷了。 “好，姨娘一定去，你舅舅他们家呢，没再找你麻烦吧。” “没有，姨娘放心，他们还欺负不到我头上，这段时间得安分些呢。”林安给他们的下马威还算有用，这家子人再也没敢明面上来她家又偷又抢了，虽然暗地里耍了些手段想要离间她和村里的人，不过也让她应付了过去，想来这段时间，苏家再想造谣，也不会有人信。 “那就好。”方俊才也带着包子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厚厚的白纸和字帖，放到了林安空下来的背篓里，“这是上回答应无妄的字帖，只不过我这儿也没有好的，就一些普通的纸笔，先拿着让他练练字，这家伙好学着呢，以后说不定也能考个秀才。” “多谢表哥。”林安乖乖地收了下来，她倒不期望真要考取功名什么，不过好像有个秀才儿子听上去也不错。 四个人凑在一块有说有笑，是难得能让林安感觉到有亲人的感觉，只是这样的愉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她瞧着时间似乎坐得也差不多了，正打算要离开呢，姨娘的家却是突然被猛地撞开了来，还没看见撞门的人，先听着那粗犷的声音响在前头。 “人呢！大白天的不在院里干活，又躲到哪里去了！” 022 家有渣男 声音一响起，原本在林安身边笑容满面的苏思雁神情立马变了，连小包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安朝院子里看过去，正好看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干瘦身子却留着粗犷的胡须，小眼睛很是不聚神地左右晃悠着，脚步也有些不稳踉踉跄跄得像是喝醉酒了的模样。 林安的记忆告诉她，是她的姨父，顿时脸也跟着拉了下来。 原本听说姨父方平山不在家的时候还觉得松了口气，没想到居然还是撞上他回来了。 这家伙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她这个姨娘哪里都好，善良温存，却偏偏所嫁非良人，硬是被苏家许配给了方平山。 嫁之前还好，两家接触没发现什么，嫁过去了才知道，方平山这人酗酒酗得厉害，有事无事就喜欢买些酒喝，一喝起来还压根不知道收着，尽往喝醉里去。 偏得酒品又实在差得厉害，一喝多了脾气不好便拿着苏思雁出气，是什么茬都能找得出来。 明明自己就没有什么本事，在平县外一条河上当抗运的工人，有活的时候赚些银两都放在了买酒喝上，没活便到处瞎晃悠，家里的田地全都让苏思雁来收拾，忙里忙外几乎都没得歇。尤其在方俊才过了童生试之后，更是胸脯硬了脾气也长了，在家里就跟个大爷一样。 原身来姨娘家几次都看见了方平山在那儿发脾气，这种人林安正眼都懒得瞧，今儿个着实运气不好，又撞上他喝酒了。 苏思雁神情也有些尴尬，招呼着林安先坐，起身便到了院子里去迎他，语气带着几分抱怨，“大白天的你怎么又喝这么多，不是告诉你少喝一些吗？多伤身体。” “去去去！”方平山一把甩开了苏思雁，“臭娘们，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喝酒怎么了？大男人有哪个不喝酒的。” “先进去吧，安儿他们来了。” 苏思雁说着这话也是不想自己和方平山之间关系的尴尬落到林安眼里，省得让她多担心，可方平山哪里顾忌这些，只听着就朝一旁啐上了一口，“那个丧门星怎么又来了？哈！我告诉你，别想着又拿我们家的东西去接济她，没门！” “你说什么话呢，安儿是来送东西的，再说了，她是我们唯一的姨女，本就该帮着的。” “我呸！”方平山晃悠了一下身子，“我方家才没有那个丧门星一样的亲戚，不知廉耻的混蛋东西，看着就眼烦，赶紧让她给我滚！” 方平山的声音提得很高，轻易就传到了林安几个坐着的屋子里，方俊才的神色也有些难看，赶紧站起了身，“表妹，我爹喝醉了酒就说胡话，你可别放在心上，我们从来没把你看成过丧门星。” “不会的，表哥放心。”林安摇了摇头，人是好是歹她都分得清，也不会因为方平山和姨娘表哥是一家，就将他们混为一谈。 “那你先坐着。”方俊才点了点头，赶紧走出了门去，将苏思雁拉了开来，便要扶着方平山去他的房间，“爹，你喝多了，先回房休息吧。” “行了吧你。”方俊才眼睛眯了眯，余光瞟着瞧是自个儿子过来，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你也是，学了几篇文章真当自己就是孔孟之道了，别拿那一套来教训我，我可是你老子！要真有能耐，赶紧把举人考了，谋个一官半吏的，养了你那么多年，也该你孝敬老子了。” “你看你，跟孩子置什么气。这几个村子就他一个人过了童生，已经很厉害了，举人总是要考的，得慢慢来。” 苏思雁在一旁是好声好气地左右劝着，只想着赶紧把喝醉酒的方平山拉到房间去，里头的林安却带着小包子走了出来，“姨娘，表哥，我看我还是先带无妄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收拾呢。” “也好、也好……”苏思雁赶紧应着，这种情况也离开也好，免得方平山把气头又放到了安儿身上。 可谁知，刚还口口声声说要被林安赶走的方平山这会子却是不干了，甩开了苏思雁踉跄几步走到了林安前头，“丧门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当我们家是善堂呢？” “你还要怎么样？”苏思雁急得跺起脚来，拉住了方平山，“安儿，你先走。” “不准走！”方平山脾气上了来，直接推开了苏思雁，要不是方俊才就在一旁护着，恐怕要被方平山直接推到了地上去。“我说丧门星，我记得我家以前拿了不少东西给你吧，听说你现在在村里都盖上房子了，这么有钱，也不知道拿出点来孝敬你姨父我。” “平山，你说什么呢，那可是我们姨女，她盖房子的钱也是辛辛苦苦拿命换回来的，怎么能找她要钱？” “滚滚滚，臭娘们！不找她要钱，你给我啊，正好酒铺那我还欠了几十文，你拿出来。” “啊？怎么欠了这么多，不是说了要你少喝点酒吗？” “又教训我了是吧？”苏思雁连连地叨了两句，终于把方平山的气性彻底惹了出来，甩开了方俊才便是走到了苏思雁身旁，抬手一个巴掌下去，直接将苏思雁拍倒在了地上。这力度可丝毫没有省着，苏思雁的脸上立马红了一片。“臭娘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子是这个家的天，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 “爹！你太过分了！”方平山还要上前打，方俊才连忙到苏思雁前头拦着护住她，“是你有错在先，你没有银子付赊账，怎么能把这件事怪在娘头上。” “你滚开！天天跟着你娘不学好，还敢反抗起老子来了。”方平山对方俊才也没有什么好脸，但好歹不像对苏思雁一样对方俊才拳脚相加，“你是要考功名的人，老子不打你，那今儿个我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娘们，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 方平山说着，又要上前对着苏思雁挥拳头，可这一次，还不等他的拳头到了苏思雁身上，林安终于没忍住出了手，径直跑到了方平山身旁，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臂，反手一扭直接挟住了他。 这臭男人简直过分，家里要什么没什么，苏姨娘辛辛苦苦照料这个家跟着他，他不知道好好疼惜自己老婆就算了，居然还能下这么重的手。 看着干干瘦瘦的身材，估摸着出门碰着厉害的都不敢大声说话，偏偏在家里却把男人的威风全用在了打女人身上。搁林安的脾气，要是换了另一个人，非得把他打残了不可，偏得这个人是自己姨父，为了姨娘和表哥，她不敢下太重的手，只挟住了方平山，又紧着在他脖颈狠狠一手刀打下去，直把方平山打晕了过去。 “表妹！”林安一时没忍住，在一旁看着的方俊才和苏思雁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眼睛所看到了，“你……” “呃……以前在林家的时候，跟着林家长兄学过一点。”她只能在用了之前应付张武时候的蹩脚理由。 “他怎么样了？”苏思雁不疑有他，站起身还是没骨气地扶住了晕过去的方平山。 “没事，姨父只是晕过去了，我看他醉酒醉得厉害，不如让他睡上一会，醒了或许会好些。” “唉。”苏思雁眼泪又在眼睛里带着转了，“安儿，我知道你是为了姨娘，看不下去你姨父的作为，可他毕竟是你姨父，下回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否则我真怕你姨父醒了找你麻烦。” “没事，醉这么厉害哪记得这么多。”林安只能敷衍一下。 “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苏思雁懊恼地自顾自摇着脑袋，扶着方平山进了房间，林安和小包子也赶紧将方俊才扶了起来，“表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方俊才摇了摇头，看着苏思雁和方平山的背影，脸上的神情担心得很，“你放心，到时候我爹醒了，我和我娘都会统一口径，就说是他自己醉酒醉过去的，绝对不会让他找你的麻烦。” “姨父，总是这样吗？” 林安没有回她的话，比起她来说，更值得担心的应该是姨娘吧，“表哥，这么下去可不行，姨娘柔柔弱弱的，哪里经得起像他那么打。” “你说的我也知道。”方俊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着被打乱得一团糟的院子，“其实平日的时候也还好，除了有些对娘指手画脚但到底不会动手，可就是只要一喝醉酒便失了理智，每每都与我娘出气，我已经劝过他很多次了，却还是改不了。不过表妹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他伤害到我娘的。” 林安哪里能放得下心，她这个表哥，如果说读书上头确实是人中龙凤，但就跟大多数的读书人一样，有个温雅有余武力不足的身子骨。“就算有你在，他日日这样，也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还是得好好想个办法才是。” 023 攻人先攻心 “能有什么办法呢？若是有别人这么欺负我娘，我一定会报官抓他，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偏偏这个人是我娘的夫君，是我的亲生父亲。有这层生养之恩在，我便不能罔顾伦理。” 什么伦理？对于林安来说，她都不放在心上。只要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其他任何世俗的东西和伦理道德对林安来说都是放屁。 只是即便她心中这么想，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想法安置于方俊才身上，毕竟他们原本之前相处的环境便不同，在这个朝代，夫是纲、父是纲，想要冲破纲法，太难了。 林安心中想着，微微叹了一口气，稍稍沉默了一下，便又抬着头，“那，就只有一个不知道管不管用的下下之策了。” “表妹有什么主意尽管与我说便是，不管有没有用总归要试了才知道。” 林安点了点头，将心中的想法一一告诉了方俊才，才终于带着小包子离开了姨娘家。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话是一点没错。她都有些庆幸自己被林家赶了出来，否则像苏家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里都这么多鸡毛蒜皮的头疼事，要是换在了林家那种大户人家，更是不知道背地里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你说，姨爷爷醒来还会打姨奶奶吗？”小包子到底年纪还是小，见着刚才的场景多少有些吓到了，到现在才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话。 林安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只希望我教给他的那个方法有用吧。” 她看得出来，即便方平山这么对姨娘，姨娘对他却还是念着几分夫妻之情，如今之际，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方平山这一醉确实醉得不轻，一直睡到了晚上才醒过来。整整一天苏思雁都是提心吊胆，生怕方平山还能想起安儿把他打晕的事，更怕方平山醒来酒没全醒依旧发脾气。 左右到房间来回看了几次，终于看到方平山睁了眼睛，慌忙走了过去，“相公，你终于醒了，我这里熬了碗醒酒汤，还热了菜，你吃上一点吧。” “我不要醒酒汤。”方平山嘴里还是腥臭的酒味没能散去，一挥手就把苏思雁端过来的醒酒汤甩到了地上，“天天就知道熬这东西，就是见不得我喝酒是吧，你说哪个大男人有不喝酒的，难不成我方平山就是孬种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思雁慌忙捡着地上的碎瓷片，“我这不是怕你喝多了酒不舒服吗？你不愿喝那便不喝，我把厨房热的菜拿过来，你吃点东西。” “这倒是行，你去吧。”方平山打了个酒嗝，刚挥了挥手，还没等苏思雁一口气松下去，却又突然起了身将她拦了下来，“等等，我记得林家那个丧门星是不是来过了？” “啊，安儿……”苏思雁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全瞒着，只能说一半隐着一半，“安儿今儿个是来了，给家里送了两只兔子和鸡蛋，但没坐多久就走了。” “走了？”方平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确实只记得见到了那丧门星，但怎么走的却是想不起来，“她走得倒是快，跑这么一趟就送两只兔子？我听说她都盖新房子了，手头肯定阔绰，说！是不是送你银子了，你没跟我说？” “我怎会瞒你呢。”方平山没想起被打晕的事，苏思雁多少放下了些许心，“安儿就赚了那么一点钱，都花在了盖房子上头，哪里还会有余钱给我。再说了，我也不会要她的啊。” “怎么不能要了？”方平山的脾气来得很是快，“这几年你拿家里的钱搭进去的还不够多吗？如今她有了就得还回来，你个臭娘们，天天就知道护着那两个犊子，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方家的人！” “可是相公，她毕竟……” “啪！” 方平山本来酒劲都没全散去，这会子刚睡醒起来头更是疼得厉害，听着苏思雁这哀哀怨怨的语气越是觉得烦闷得很，抬手一个耳光便是甩到了苏思雁脸上，“又跟我顶嘴！还是为了那个丧门星，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方平山越说越气，只觉得手上发痒得很，走到了苏思雁面前，伸手抓着她的领口将她直接揪了起来，抬手便是又要打了下去。 “爹！” 只是还没等这一掌下去，门口却是传来了一声喊，方俊才直接冲了进来，一把推开了方平山将苏思雁护在了身后，“我娘什么都没做错，你不能打她！” “嘿你这小子，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去看书，这儿没你的事，不是说过了，我教训你娘的事你少管，专心给我看书考功名就行。” 方平山根本不把方俊才放在眼里，这小子是跟臭娘们的关系好些，但他怎么都是他老子，他一个读书人不可能跟自己动手。 方俊才却身子没动，只是从一旁拿起了剪刀，直接放在了自己右手食指上，狠狠地朝着面前的方平山伸了过去，“爹，那儿子今儿个也把话放在这儿，若你还要对娘拳脚相加，我便剪断我的手指，这样以后也不会再提笔写字，更别提考取功名了。” 后头的苏思雁也急了，“儿啊，别！快放下！娘没事，可千万别伤着自己。” “你居然还敢威胁你老子？”方平山气焰没消下多少，但到底握起的拳头还是放了下去。 他这一家子一穷二白，唯一金贵的就是这个儿子，从小天资聪慧，附近几个村子只有他一个人年纪轻轻过了童生试，是堂堂正正的秀才，人都说了他是最有希望中举当官的。这苦日子还等着靠自己儿子翻身呢，方平山当然顾忌。 林安想的也就是这个粗鄙主意了。她听方平山教训表哥的时候，没骂几句就要把考功名这种事拿出来说道，必然对他很是重要。苏思雁的性命他不在乎，但方俊才的手指，他总归是要忌惮的。要威胁人，就得拿得出他最看重的东西来。 “爹，我也不想这么做。可百善孝为先，若我连自己娘亲都护不住，这功名不考也罢。” “混蛋！”方平山袖子一甩，指着方俊才的鼻子喘着粗气，“我告诉你，老子辛苦养你这么多年，就是等着你考个举人做官，要是你把自己手指剪了，老子就让这臭娘们给你赔命，我看你敢不敢伤害你自己。” “爹想试试吗？”方俊才眉头一拧，手上的剪刀合拢了几分，已经有些血渍渗透了出来。他吃着痛，但一声都不敢哼。 “俊儿！” “你你！住手。” 这招确实管用，方平山还以为方俊才也就是口头拿这个威胁，没想到还真能下去手。 “爹，儿子在县城教谕受教之时，教谕便曾说过，天下之道孝道先行，一家不修何以平天下。可如今我若只为了自己考取功名枉顾母亲死活，便是逆孝，往后我还有何面目在教谕受学，又有什么脸面考学为官。即便我真有幸能中举当官，但家中之事日后被有心人提去参上一本，告儿子一个不孝之罪，我怕是连官服都穿不稳。与其到时候为学生被人指点、为官被人戳脊梁骨丢了朝服，倒不如我先剪了这手指，彻底断了考功名之路，也免得以后全家连累，更不得安生！” “你！”方俊才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把方平山也给吓着了。 照他这话的意思，他今天要真伤了这臭娘们，就是将来留下个说头祸害到自己身上来。方平山还不知道当官还有这么多规矩，连家里的事也能算在里头。 可不管怎样，这臭娘们看着是碍眼，到底也是俊儿的娘亲，不能让她害得俊儿当不了官。 这么想着，方平山终于是坐回到了床上，一摆手，“行、行！你是真学本事了，会拿着这些大道理来糊弄你老子。算了，你考功名当官要紧，我懒得跟你们计较，赶紧给我去念书，别在这儿瞎耽误功夫。要以后考不上，用不着你自己来，我亲自打断你的手！” “我会努力考学，但也请爹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方俊才见着这方法有用，按捺着激动回了一句，赶紧扶起了苏思雁离开了方平山的房间。 苏思雁心里还惶惶不安，赶紧拿了东西来就要给方俊才包扎，“儿啊，你怎么能为了娘伤害自己。” “这点小伤没事的，也就是吓唬一下爹，让他不敢再打你。” “你真是糊涂。”苏思雁看着自己儿子这么孝顺，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做娘的还没看出来，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招数对付你爹了，要他知道准生气。” “是表妹教的。”方俊才低着头笑了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手指头痛，原本刚听着这个主意的时候，他还觉得实在有些太流氓了，可没想到一着急用出来真是管用。她说，攻人先攻心，打蛇打七寸，连这话也不像是女子能说得出来。“娘，我觉得表妹和以前，真的很不一样了。” “是吗？就是看开了吧。” “不，真的不一样。”方俊才咧起了嘴，眼神都有些飘忽，“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的她。” 024 它喜欢我！ 等到林安和包子种到地里的种子都发了苗开始往上蹿了之后，新房子总算是盖好了。 这些工人还算实诚，给她盖得牢牢实实，看来再也不用担心会淋雨的问题了。 林安摆了几桌宴席款待了他们，等着他们离开后，又自己带着工具将房子的设计暗自改了些许，再把新家具全都搬了进去，瞧着这满当当的屋子，还真是舒坦得很。 宴席的时候姨娘带着表哥也来了，听表哥说她教他的法子确实有用，自从方俊才拿自己的前途功名威胁方平山之后，这段时间方平山总算是安分了许多，酒也不敢喝得太醉了。不管怎么说，能保一阵平安日子就是一阵了。 新房子盖好，有了平地，小包子再缠着她要练功，林安也没有理由拖着了。好在这段时间包子跟着她日日跑步锻炼身体，底子已经比以前好上太多了，这家伙本来就爱折腾，练武能够消磨他一部分的精力也挺好。 他还特意换了以前的粗布衣裳，有模有样地到了空地上，“我们从哪儿开始学起？” “先练基本功吧。” “好嘞。”话音一落，包子便叉开了双腿摆成了弓步，两只手握拳放到了腰间，似乎是想扎马步，不过身子不够稳，屁股又往上撅着，模样逗趣极了。 “你干嘛呢？” “扎马步啊，学武功不都是从这一步开始的嘛？” “谁告诉你学武功第一步是扎马步啊？” “胖墩说的，他看了好多武侠故事，所有大侠学武功都是先扎的马步，然后是背心法，我们家的武学心法是什么？”包子歪着脑袋，说的是有理有据。 林安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那都是编出来哄小孩的故事，也就你们信了。那些花招子，光好看没有一点用，娘教你一些干货。这练武呢，招式其实没那么重要，身体素养练起来了，耐力力度都会跟着上来，再练些巧度，以后和人博弈的时候便能占上风。” “那要从哪儿开始？”包子赶紧收了自己的动作，乖乖看着林安等着吩咐。 “先练几天基本功。”林安把包子提拉到空旷地方，“每天早上跑步的事还是要坚持，我再教你俯卧撑仰卧起坐和韧带练习，加强你肌肉的记忆和灵活度。” 林安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当过一阵子的教官，教小孩还是有一套的，包子虽然小，但减轻一点运动量慢慢来，既能学个防身招数也能锻炼身体，还算不错。 每天一个小时的基本功，等练习惯了，再教他基本的步伐和拳法。 包子的活力还真是强得很，日日练功都勤快，表哥偶尔也会过来教他练字，好像真是要赶着向文武双全的方向去似的。 老房子里的菜他也照顾得不错，林安还是第一次自己种菜，没想到这日头足，水分也补得及时，菜苗的长势很是不错，丝瓜苗都已经爬上藤蔓了。刚好丝瓜喜阳，长得郁葱一些也能替旁边的豆角遮遮阳，免得太晒。 她瞧着再过上个一个多月，就能吃到自家种的菜了。 菜田旁边便是她在院子里新围出来的鸡窝，养着她在山上抓下来的野鸡，正好留着下蛋。 这一放眼看过去，郁郁葱葱的菜苗，叽喳的鸡窝，整个院子还真有几分农家小日子的感觉。 不过别说，日子这么闲散下来，时间便过得快，很快就到了月初，林安还记着她答应钱嬷嬷的事呢，早早带了小包子就往着县城赶了。 钱嬷嬷就在角门等着她，一看见她的身影，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了，“林娘子，你可算来了。” “让嬷嬷久等了。” “不会不会，快随我来吧。” 这一次钱嬷嬷把她带到的是秦家的大厨房，比起大姑娘的小厨房更是宽敞得多，外头的院子里关着一些活物，里头的厨房便是各种新鲜的瓜果，十多个下人在一旁等着她，都归她使唤。 她还真没想到，前世日日带着一帮小兔崽子杀人做任务，这一世倒好，换领着人做菜了。 既然是过生日宴，自然是要做的丰盛讨喜一些，林安将食材都一一看了过来，心中便大概有了主意，开始着手准备了。 有这些下人在，也用不着包子给她打下手了，他脑袋左右晃着，是恨不得把秦家上下看了个遍，难得来这样的大户人家，当然是处处都好奇的。 林安得了钱嬷嬷的应允，便让他自个去外头找地方玩，只切莫跑得太远就行。 一边其他的下人，丫鬟忙活着将瓜果蔬菜洗了，家丁得了林安的吩咐去处理活的鸡鸭，她便先将那些个采办回来新鲜的牛羊肉过水去腥，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等着食材的功夫，林安到院子里溜了一圈，家丁刚处理完鸡鸭，将里头的内脏都挖了出来留着空肉架递到一旁洗干净切肉，便将那些个内脏裹到了一起，随意扔在了一边。 “嬷嬷，那些内脏都是要扔了的吗？” “对啊。”钱嬷嬷走了过来，笑眯着眼，“这些都是没用的，当然要扔了。” “哪里没用了。”林安啧啧了两声，感情在这儿吃鸡鸭就光知道吃肉了，这些个肠子脖子鸡胗全都给要扔了去，糟蹋美食啊。“这些许多都能吃呢。” “是吗？”钱嬷嬷倒是不太怀疑林安说出的话，毕竟她对她的厨艺还是很放心的，只是那些个东西，就算能吃，哪里比得过肉啊。“我还真不知道它们能吃，不过林娘子，秦家也没吃鸡鸭内脏东西这个习惯，怎么说那些都是公子哥小姐的，自然不能随便吃东西。何况这儿有许多食材呢，就用不着这些了。” “这样啊。”好东西秦家都不要，林安的贪欲之心一下就起来了，朝着一旁的嬷嬷眨了眨眼，“那嬷嬷，既然这些秦家用不着……能不能给我啊，我带回家去。” “你真的要这些？”钱嬷嬷实在不了解，一些污秽东西，有什么好要的，“林娘子，等这次生辰宴办完了，秦家一定会有赏赐的，你辛辛苦苦做宴席，我们秦家却送你这些污秽之物，传出来哪里好听。” “这怎么能是污秽之物呢。”林安摇了摇头，“民以食为天，既是能吃的，那就是好东西。我是看着这些全扔了实在浪费，再说我家那孩子贪吃着呢，正好可以给他换个花样。” “你确定？”钱嬷嬷还是犹豫，瞧着林娘子脸上的神情也不像开玩笑，总算是点了点头，“行，那我让他们拾掇拾掇，你看看有什么你用得着的，尽管带去就是。” “那就谢谢嬷嬷了。”林安乐开了花，没想到帮人忙还得了个便宜，但显然自个的傻儿子还嫌这个便宜占得不够。 她这头刚谢过钱嬷嬷，那边的包子便冒出了头来，“钱嬷嬷，那些东西你们不吃，那它，也可以不吃吗？” 林安和钱嬷嬷听着声音朝那边看了过去，只见着自个出去玩的小包子这会子正蹲在一个笼子前，泪眼婆娑回头噘着嘴说话，一副十分不舍的模样。 “怎么了？”林安走了过去，才瞧着包子面前的笼子里，关着一只全黑色的小狗，看样子最多也就一两个月大小，蔫瘦蔫瘦的，唯一见着点肉的小脸上大眼睛亮得很，朝着他们呜咽了几声。模样看着比小包子都委屈。 “它好可怜啊，还那么小，能不能不吃它？”看样子，包子是可怜上这小家伙了。 他刚在外头逛了一圈，就被小狗的声音吸引了。包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狗，又可爱又可怜，最是能惹着小孩子的爱抚心。这可不，一看旁边那些个鸡鸭都被拿了去杀掉了，就立马替小狗害怕起来。 “嬷嬷，这不会也是要做宴席的吗？” “这倒不是，就是昨儿个丫鬟在门口捡的，饿得够呛，想着马上就大姑娘生辰了，怕死在秦家门口不吉利，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便先关在了笼子里了。秦家没有养狗的习惯，太小又吃不了，所以正等着宴席过后再想着是扔了还是怎么着呢。” 钱嬷嬷对小家伙也有几分同情，毕竟还那么小呢，不过自然比不得包子这样的怜悯心，最多是见不得它死在面前，但也腾不出其他心思去处理它。 “原来是这样，你放心啦，狗狗不会被杀。”林安摸了摸包子的脑袋，也跟着蹲了下来，朝着笼子里伸了手过去。 大概是感觉到了林安想逗它，小狗扑腾着腿踉跄走到了笼子边上，嗅了嗅林安的手，又试探着舔了舔，最后干脆把整个脑袋都塞到了林安手掌下来，好像想要她帮它顺顺毛似的，模样很是温顺。 “它喜欢你诶！”包子也跟着伸出手去，小狗又窜到了他这头，用脑袋顶不断磨蹭着包子的手，“哇，它也喜欢我！” 小孩子的世界，喜欢不喜欢还真的很容易定论。 包子感叹完这两句，抬起一个小脑袋，目光灼灼地朝着林安看了过来，她立马明白了这小眼神里想说的话，索性开了口。 “嬷嬷，要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的话，能不能把它送给我们，我们来养，宴席的赏赐我可以不要了，就当……买了它吧。” 025 生辰宴 有时候眼缘还真是很随性，这只小黑狗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不过肉团一般皱巴巴的小脸，还有这粘人的性子，林安一眼就看上了。 何况她早就说过新房子盖好了要在家里养一条狗，正巧包子也喜欢，他们两个人养着也挺好的。 钱嬷嬷听她这么一说，也没有犹豫立马就答应了，“林娘子这话说的，我们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处理它呢，你们要是喜欢就带走吧，也省得我这送些鸡鸭内脏的实在说不过去，你放心，赏赐也还是会有的。” “太好了！”包子整张脸都笑开了，摸了摸小狗的脑袋，“我可以养你了！” “你喜欢就好。”林安站起了身，“让它先在里头待着，你可以喂些东西，娘去厨房忙着，等结束了我们再把它带走。” “好！” 包子乖巧地应了一声，赶紧自个去盛水给小狗了，林安这才去洗了手继续回到了厨房。 秦家这么照顾她，这个宴席的菜，林安也做得格外认真，好在这些个秦家下人也都是能干，听着吩咐一切都有板有眼地进行着。 后厨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前头的宴席也是热闹得很。 秦家大姑娘秦静萱虽然性子喜静，但好歹是双十的生辰，秦家还是很看重的，请了平县秦家几家要好的千金小姐过来给她贺生。 院子里摆了屏风桌椅，架了高台，左右置办着新鲜的盆花，小姐们在下头赏花作诗，高台上便是准备好的各种节目。 眼瞧着到了午膳时间，各家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秦静萱吩咐了一声下去，后厨便开始往前头送菜了。 钱嬷嬷和林安熟，便依着她的话带着丫鬟送菜，一个个丫鬟端着准备好的菜盘子跟在钱嬷嬷后头按顺序端了上去，放在各家的桌子前。 钱嬷嬷便站在一旁，大声得喊着，“各位公子小姐，这是我家大姑娘特意准备好的宴席，上的第一道是垫口的，叫五福临门。” 名字也是林安取的，生日宴席嘛，自然菜名要取得喜庆一些，花里胡哨想了一些，其实第一道倒也简单，就是饭前的水果。 五样切得精致的瓜果各种颜色，再淋上加了杏仁和茉莉花煮过去了腥味的羊奶，添了水果的香味看着也好看。一同送过去的还有饭前的甜点，蜂蜜花生、双色豆糕和蜜饯瓜条，还有她用酸梅挤出来加了糖和冰块的酸梅汤，送在正菜前头，正好给这些大家闺秀们开开胃。 秦静萱知道今儿个主厨的就是上次给她做菜的小娘子，本就对这次宴席期待得很，这回终于往上送了吃食来，话也开始多了。“大家就当是在自家，不必拘束，这些都是秦家临时找的大厨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坐在秦静萱旁不远的，是秦家三哥儿秦浩然，他生性浪荡，原本是最不喜欢这种规规矩矩的场合，不过自家姐姐过诞辰，当然还是要来捧场的。 他看着送上来的五福临门，嘴角都咧了开来，手上的扇子一收，“嘿，这不就是水果嘛，名字倒是取得花哨，还淋着羊奶，够有新意的啊。” “可不是嘛。”一边已经伸手尝了的一家小姐跟着出了声，“我还是第一次见着用羊奶泡水果，但还真多了几分味道，这羊奶一点都不腥，还有清甜感呢，我家送上来的那些总是带着一股腥味，这菜虽简单，做起来也厉害。” “是啊，这梅子汤也好喝，清甜爽口，正好开胃。秦家姐姐就是不一样，今日这宴席第一道上的就不像我往日吃的那些规规矩矩的宴席，挺让人期待的。” “几位姐姐太会夸了，这才第一道呢，我得好好瞧瞧名字取成这样，后头还有什么新鲜的。” “你啊……”秦静萱瞧着自己这个弟弟便是忍不住摇着脑袋，自己等着拆自家的台，这种事情也就她这个三弟能做得出来了。“就你话多，你说我们家父亲端正母亲温婉，你二哥更是人中龙凤，怎么偏得到你这，却是一点他们的长处都没学去。” “大姐姐就知道取笑我。”秦浩然听习惯了自家姐姐的啰嗦，十分不以为然，取了块西瓜送到了嘴里，含糊着说道，“父亲母亲还有二哥千般百般好，如今陪你过生辰的，还不是只有我一个，说到底，也就我对你好。” “胡说！”秦静萱叹了一口气，“父亲母亲那是看我们都是同龄人，怕他们两个长辈在，我们这些晚辈有所拘束，至于你二哥，是今儿个家里来了贵客，他去陪着了，你可不能胡言你的长兄。” “知道啦，开玩笑嘛。”秦浩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谁让自己这个姐姐最是规矩，他就是忍不住逗趣她。不过，家里来贵客这事他居然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客，居然让二哥连姐姐的生辰宴都不来，光去陪着人家了。 “好啦秦家姐姐，三公子是跟你闹着玩呢。”一旁的人也出了声，手绢捂着嘴，连笑也是时刻遵循着大家闺秀的模样，“三公子年纪小是闹了点，但还别说，比起秦二公子，三公子可有趣多了，我看平县这未出阁的姑娘，人人都喜欢三公子得紧呢。” “诶诶，你们……明明是我姐姐的生辰，怎么话头都到我身上来了……” 几个人说笑间，这接下来的菜也跟着一道道端了上来。原本还有功夫取笑秦浩然的小姐们，心思立马都放在了接下来的菜肴上。 “这第二道，是凉菜，四喜同乐。” 凉菜林安也是奔着开胃去的，一共四盘，白切鸡盐水牛肉椒油百叶和麻辣口条。 从第三道开始，就正式进入宴席的主菜了。 “第三道、喜鹊登梅。” 喜鹊登梅倒是难做一些，不过林安以前的时候一向就喜欢研究这种新鲜又奇怪的菜样，总是到处找着菜谱在做，也做得习惯。 喜鹊登梅应该算是清朝时候国宴里头的菜了，用发酵后的面粉做成底下的圆台，又扯出长条打结做出喜鹊的模样，用手捏出喜鹊的头部和尾巴，放在底部上头，再用添了碾碎的胡萝卜一起裹着面粉发酵后变了色的面团捏出梅花的形状点缀在圆台上，拿干净的毛笔蘸了黑芝麻酱在梅花上画出树枝，最后用面粉条裹着红枣在圆台旁边做花边的点缀。 做好一切放在蒸笼里蒸好，一个漂亮的喜鹊登梅的大馒头糕就做出来了。 那些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菜样，光是看着都有些不敢眨眼，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得好。 这下，可没人顾着要跟三公子开什么玩笑，全都把话头放在了菜肴上，一句接着一句夸得快要停不了嘴。 第四道是年年有余。做鱼其实简单，但为了做得漂亮，林安也是花了些功夫，鱼头和鱼尾另外切出来做干净了，中间的鱼肉全都踢掉了鱼骨，用水煮鱼片的方法做好麻辣的味道，再全都挑出来。摆盘的时候，鱼头鱼尾依旧在两边，中间底下用煮好的青菜做底，鱼片覆盖在上头，再在一旁用薄荷叶和新鲜的花瓣做点缀。 这样处理出来的鱼肉，既有水煮鱼片那样的爽口感，又看上去摆着好看没有浓油汤的油腻，还保全了整条鱼的模样，算是图个吉利。 接下来的菜也是林安费着心思弄得，从名字到菜样都奔着吉利好看去，口味就更不用说了，别说对付这些公子小姐们，就算是拿到宫里去和御厨比，林安也不心虚。 几道菜连连上了去，钱嬷嬷再到了后厨来的时候，脸上都笑开了花，“林娘子，辛苦你了！你是不知道啊，你做得这些菜端上去，我都快被那些小姐们夸得没脸了，没有一个不喜欢呢！今儿个找你来做宴席，真是找对了。” “喜欢就好。”对于这个结果，林安还是挺意料之中的，要不然就实在辜负了她在厨房忙的这一两个时辰了。“还有这最后一道，嬷嬷也一并端上去吧。” “这个还是林娘子你来吧。”钱嬷嬷可不敢邀功，“上回大姑娘就说想见见你，今儿个刚好，你端上去正好见一面，大姑娘高兴得很，一定会给你赏赐的，也不愧你忙活这么久了。” “好吧。”林安也不推脱，赏赐嘛，既然秦家要塞过来，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洗干净了手又整理好衣服，端着最后一道面食往着前头院子去。 “那我呢？”包子在院子里逗完狗，瞧着便上了前，毕竟是陌生地方，还是有些不敢离着林安太远。 林安没有擅自做决定，只是看向了一边的钱嬷嬷。 “这样吧，小公子就一起跟着，不过宴席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可以带着小狗在一边的园子里玩上一会儿，正好也给它放放风。” “也好。”林安点了点头，知道钱嬷嬷心里的担心，毕竟这种场合，几家小姐都在，包子还是太小了，免得说错什么话，还是不去得好。“那就照嬷嬷说的便是。” 026 又撞上倒霉蛋了 包子抱了狗就跟在林安后头，快到宴席地方的时候，钱嬷嬷把他安排在了旁边的园子里让他溜会狗。 林安便是和嬷嬷一同进了宴席，这种场合林安还是第一次来，要是换了以前的原身，怕是要吓得挪不动道，但林安可是那种血淋淋的大场面都见过的人，自然不怯，唇角一勾便是走了上去。 宴席跟她想象得也差不多，不过就是几家小姐凑到了一块儿。 坐在主台上的应该就是秦家大姑娘了，长得还挺好看的，一瞧着就是温柔贤淑那一款的，怪不得连吃个东西都这么娇嫩。 林安低了低身子，让丫鬟把最后一道菜一一呈了上去，“大姑娘，这最后一道是生辰面，是拉成了长长不断的一根面条煮的，在我家就有过生辰的时候要吃面的习惯，所以以此向大姑娘贺诞，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小娘子有礼了，原来这些都是你做得。”秦静萱轻笑了一声，看着林安眼中有些讶异。早就听钱嬷嬷说过，给她做菜的是一个小娘子，可还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看上去年纪好像还不比她大，却有这么好的手艺，真是难得。 秦静萱上次就想好了要赏赐林安的，这会子见了面自然是不能失了大户人家的礼数，可还不等她的赏赐说出口，却是立马被一旁的三弟打断开来。 秦浩然原本也只是好奇抬头看了一眼，但这一眼看过去，差点没让他从椅子上摔下来，麻溜地便是站起了身，手上的扇子一收便是朝着林安指了过去，“是你！” 林安眼睛向着出声的地方看过去，便是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 要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呢，居然还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眼前皱鼻子瞪眼指向她的男子，可不就是那天在平县纠缠她的小白脸嘛。 照理说外头的男客应该不太会出现在秦大姑娘的生辰，能出现在这的，大抵就是秦家自家人，又坐在秦静萱身边的主客位。 她记得那天成衣铺的掌柜唤他三公子？不会……就是秦家的三公子吧！ 天，她这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啊，那天好不容易把这麻烦精给摆脱了开去，居然在秦家宴席上又见到他了，这可好，依这兔崽子的性格，那天她摆了他一道，恐怕今日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 秦静萱瞧着秦浩然的模样也有些好奇，“怎么，三弟和这小娘子认识？” “何止是认识。”秦浩然刚从惊愕里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也缓了下去，唇边的笑意斜斜着便是冒了出来，好家伙，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天过后，他派人在平县找了许久都没找着，这一转眼小美人自己上门了。“没想到和小娘子这么有缘呢，才半个月功夫便见了两面，更没想到你真是好本事，习武不说还有一手好厨艺，真是令本公子佩服。想来这平常人家出来的也难有这样的本领，不知道，是出自哪家的千金，又嫁与何人？我还真想好好认识一下呢。” “三公子说笑了，粗鄙村妇哪称得上千金二字，家境不堪更是难登大雅之堂。”林安听得出来，小白脸这是想趁着宴席这么多人都在，顺道打探她的身世呢，她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秦静萱看着这两人一来二去的，眼睛好奇地眨了眨，“还真没想到，世上的巧事真多，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习武？听三弟的意思，这里头一定发生了有趣的事。” “谈不上有趣，但能认识三公子确实是我的福分。”林安抢先一步在秦浩然前头开了口，把这先机给占了，“说起来故事倒也不长，就是前阵子三公子在县城遭了贼，我恰巧在家里日日上山打猎多了几分力气，不自量力地出手帮了个小忙。三公子人善，不愿欠我这么个人情，又是要给赏赐又是见我家小儿衣衫褴褛想到成衣铺子里给他买身好衣裳。可是这举手之劳怎受得了这番大恩，我心中感激其他自是不好收的。我还记得那成衣铺子就是南市街头的一家，三公子，你说是吗？” 林安说着，悠悠一转眼看向了秦浩然，眉头跟着一挑。 她这话说得平淡，却偏偏把成衣铺子在最后又提了一手，秦浩然光是看小美人那狡黠如狐狸一般的目光，又怎能听不出她的意思。 那天在成衣铺子里发生的事情，真是让他丢脸丢到家了，如今还要被这小美人拿到宴席上来威胁他，他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自然只能乖乖地点了点头，拖长的声音很是无奈，“是，就是你说的这样。” “原来是这样。” 秦静萱点了点头，一旁的千金小姐都跟着笑出了声，“哎呀，我就说嘛，三公子到底是三公子，这平县但凡是有些姿色的，哪个是三公子不认识的，没想到如今，连新妇也不放过。” “你呀，就别说笑了，三公子一向豁达喜欢开玩笑也就罢了，可小娘子好歹已经嫁为人妇，怎禁得起你这番谈笑，莫吓坏了人家。” “是是是，是我多嘴了，不过小娘子，不得不说你的厨艺真的很不错，我可是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吃又好看的菜肴了，要是没有主家的话，不如去我家当个厨娘如何？” “兰姐姐这话说的，抢人可没有当着主家面抢的道理。”这边话头刚落，秦浩然的声音便跟着响了起来。诶，还别说，真多亏了兰姐姐提醒，他怎么没想到呢，小娘子若是在秦家当厨娘，那岂不日日都能见着，这成衣铺子的帐也有地方算了。“小娘子既然为我秦家做这个宴席那就是秦家的厨娘，你们几位姐姐啊，就算看上了小娘子的厨艺，那也得看我们秦家放不放人才是，若真是喜欢，平日里多来我家做做客倒是可以的。” “浩然，别乱说话。”秦静萱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请来的这几家小姐都是平县的千金，自恃高贵说话也是只由着自己性子，偏得自家这个三弟也是，说话全不顾脑子，“这厨娘的事，我已经托嬷嬷问过小娘子的意思了，她没同意便不算是秦家的下人。林娘子是自由之身，选不选主家，或是要选哪个主家做事也只看她自己的意愿，我们怎可强求。” 林安原本还以为自己得想办法打发这小白脸呢，没想到秦家大姑娘居然会站出来替她说话。 之前总是只能在钱嬷嬷的口中听到大姑娘的事，如今亲眼看着，这秦家大姑娘还真是和她的长相一样，温柔明事理，有千金小姐的娇弱却丝毫见不着矫情，比起其他几个人来说，秦家大姑娘是林安愿意打交道的那种人。 她低了低身子像模像样行了个礼，才开了口，“多谢各位小姐公子哥抬爱，不过我没有寻主家的意愿。乡妇日子自然是比不得各家小姐的舒坦，但到底是自己的日子，我生性自由散漫，过不得规矩下人生活，倒不如在自己家里做我喜欢的，无拘无束反而自在，至少是为自己活着。大姑娘抬爱，我受之有愧，虽不能为秦家办事，但若以后有需要的地方，林安也愿意效劳。” 即便话虽然说得恭敬，但林安挺着胸脯却没有丝毫低人一等的畏惧感。这些话秦静萱倒也从钱嬷嬷口中听到过，如今在听着林安亲口说出来，脸上不自由的有了几分赞赏。 “这小娘子倒是有意思，秦家待遇可好着呢，却连秦家都不愿意待，我看啊，我也就别打让她来我家的主意了。” “可不是，不过秦姐姐，为自己活着，我听小娘子这话说的，还挺像你的口气，当初秦伯父想要秦姐姐嫁人的时候，秦姐姐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吧。” 确实是说过一样的话，要不然秦静萱也不会因为林安的话微微一愣，她为了不嫁给自己不想嫁的人费了好一番功夫，父亲母亲没有一个人理解她，却没想到她心里的想法会被一个小厨娘轻易地说了出来。 真羡慕她啊，能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一定比这千金大小姐更有趣吧。 秦静萱更想帮她一把了，“林娘子心中既然有了想法，我看我们大家也就不要打她的主意了，今天的宴席我很高兴，小娘子辛苦，这就随嬷嬷去账房领赏赐吧。” “多谢大姑娘。” “姐姐……”秦浩然没得逞，心里有些不甘，但刚开口就被秦静萱打退了下去，“好了，你也不用多说什么，秦家的厨子都是大酒楼里找来的，还能亏待了你不成。若真是想跟小娘子做朋友，更不该勉强了她，你就给我好好坐在这，不然我去父亲母亲面前告你的状。” “我……”她这个姐姐看着温顺，可有时候严厉起来比父亲还恐怖，秦浩然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了秦家脸面，只得悻悻再坐了下来。 该死的，又让那家伙跑了，不行，既然在秦家留不住，那只能去找她了，他才不会让这小泼妇那么轻易逃出他的掌心。 秦浩然想着，朝一旁自己的贴身下人挥了挥手，“快，找人跟我跟着她，务必要知道她住在哪儿，记住别跟着太急，这小美人会功夫，要警惕些！” 027 是他的儿子！ 林安也没想到秦浩然解决得这么容易，还好有秦家大姑娘在那镇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浩然也不敢怎么样。 她跟着嬷嬷去账房领了赏赐，秦家直接给了二十两，这出手够阔绰的，再加上她拿回的那些秦家用不上的鸭肠羊眼睛之类，还有小狗，这一趟当厨娘可当得值透了。 林安也不敢太耽搁，小包子还在园子里等着她呢，毕竟是小白脸的地盘，早离开的好。她拿了赏赐就一同往着园子的方向去了，不过有另外两个人比她更早一步。 “萧兄，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跑到平县这种小地方来，我还以为儿时一别，便很难再与你相见了。” 园子一角，两个男人散着闲步走过来，都是颀长身形英俊翩翩，穿着月白锦袍的一个朗眉星目浑身英气，看着年纪虽小些，可却有着难得的沉稳和气魄。旁边穿着墨黑长袍的，更是眉目凛凛鼻若悬胆，年纪看上去长了月白锦袍几岁，却也与之俱来的多了几分肃穆和严厉，有着让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和冰冷感。 尤其是一双眸子太过深邃，好像神秘得让人根本无法琢磨。 两个男人的长相很是夺目，引得一旁的丫鬟都忍不住朝着这边看过来，战战兢兢地行着礼，“萧公子好，二哥儿好。” 萧慕炎抬起的眸子只是轻轻一瞟，又吓得那丫鬟二话不敢说从一旁退了下去，顿时明白什么叫不寒而栗，心中更奇怪也不知道今儿个来的是什么客人，能让平日最不喜欢应酬的二哥儿也礼数陪着。 “恰逢要事在身，顺道探望一下故友，不过逗留不了太久。” “如此，那萧兄可需要秦家帮什么忙？秦家自然是不能和萧家相比，不过在平县这种地方，还是说得上话的。” “不必，小事罢了。”萧慕炎没有犹豫便拒绝了开去，他把秦胥白当朋友，但也同样不喜欢将其他人牵扯到自己的事里。只是话音落着，步伐却犹豫了些许，眼神朝着前头不远处看了过去。 秦胥白也随着萧慕炎的目光一看，只见着园子前头，是一个小孩带着一条小黑狗在园子里玩耍，走得近了，声音也奶声奶气地传了过来。 “哇！你都会跑了诶，好聪明！我一岁多才会跑，你比我厉害多了！” 那小黑狗扑腾得小爪子，围着小孩的周围不停拱着脑袋，看着两个小家伙还都挺可爱的。 “这小孩我似乎未曾在秦家见过，大抵是哪个下人家的吧，跑到这儿来逗狗了。”秦胥白爽朗地笑了笑，“不过萧兄，你别说这小孩长得挺俊秀的，尤其是那双眼睛，跟你的有些像，都是那种一看就是聪明胚子的。” “是吗？”萧慕炎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眉头却是微微地皱了皱，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小孩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向对小孩没有什么兴趣，当看到面前这个的时候，心中却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萧兄？”一旁的秦胥白见萧慕炎没有什么反应，喊了一声，“我们走吧。” “儿子！我们走啦！”同样喊出这句话的还有林安，她终于赶到了园子里，看到包子和狗狗在那儿玩得不亦乐乎，脸上的笑意都有些忍不住，看来留下这只小黑狗以后陪着包子，是个不错的决定，“娘亲忙完了，我们可以回家啦。” “太好了！”包子又抱起了小狗，跟在林安后面屁颠屁颠地离开了园子。 只留下了萧慕炎在身后眉目一凛，隐在袖子间的手也暗自握起了拳头。 是她？居然是她。 怪不得刚才看到那个小孩会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原来是她的儿子。不，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确切的说，是他的儿子！ 那件事情萧慕炎很是不耻提起来，但没办法，他中了奸计就确确实实发生了。他虽然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可意识还是清醒，那张脸他记得很清楚。 不过那时候的她大概才十四五岁，连容貌都没完全长开，柔柔弱弱的好像他一伸手就能直接把她的脖子给掐断。但就是这么小一个女孩，用自己的身体配合别人的奸计来陷害他，居然还得逞了。只是得逞之后等他醒来，她早已没了踪影，更是无迹可寻。 算着时间，如果那时候的错事真的有了错果，那这个小孩就很有可能是他的，更何况就像秦胥白说得一样，他们两确实眉目间有些相似。 萧慕炎的确没想到，这一趟来平县，竟然还会碰到这个女子，如今再看她，除了容貌一样，整个人再难见到从前的那股柔弱，反而英气从容，倒是比以前看上去更像是能做得出那些不寻常之事的人。 如果她真的跟当年的事情有关系，而这个孩子又跟他有血缘，那他们的存在，就太容易被成为利用的工具了。看来这一趟来平县，他要处理的事情又多了一桩。 “胥白，那个女子你可认识？” “她？”秦胥白打眼一瞧，又摇了摇头，“未曾见过，应也不是秦家的人，难怪方才那小孩我也面生，想来是她带过来的。看这方向是往秦家的后厨而去，听说今日府里我大姐姐过诞，请了个外头的厨娘来做宴席，若推断没错，应该就是她。” 秦胥白话音刚落，又瞧着一个小厮顺着她的方向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那不是三弟的小厮？看样子像是在跟踪谁，我家这个三弟，日日不学好，也不知道又冒出什么糊涂主意了。” “胥白。”萧慕炎眉头皱了皱，直接打断了秦胥白的话，“今日就到此为止，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逗留，先走了。” “这就走了吗？”秦胥白还没反应过来，萧慕炎却是已经拂袖离开了。秦胥白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无奈摇了摇头，“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今儿个的人都有些怪。” …… 而这其中最怪的，当属秦浩然了，秦静萱一向聪慧，自然看得出来，自家这个三弟在宴席上，真有些反常，就是在林家小娘子出现之后。 虽然听小娘子说了他们相识的经历，但秦静萱总觉得，里面一定有什么没说出来的。 等到宴席结束，来的客人都走了之后，她便单独将秦浩然留了下来。 秦浩然当然也知道，这被留下来的总没什么好事，干脆一摊手，“大姐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秦静萱端起旁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如今秦家上下，秦老爷忙于公务秦夫人闲散惯了，二哥儿当了武官很少在家，三哥儿又生性放荡不羁只顾自己寻欢作乐不问琐事，便是秦家大姑娘掌管掌房钥匙，平日里处理事情雷厉风行惯了，这会子一开口就有了当家风范。 秦静萱一摆出这当家模样，秦浩然立马就怂了些许，生怕自己大姐姐猜出的事情会告到父亲母亲那儿，“你是不是想问小娘子的事？” “我知道你在外面风评一向一般，你年纪还小，父亲母亲惯着你也就罢了，可你也不该闹得太过，该知道小娘子这个称呼代表着什么。” “大姐姐你说什么呢。”秦浩然凑近了过去，连脸蛋都开始撒着娇来，“我当然不会胡来了，她是有儿子，不过没丈夫，也不知道是寡妇还是发生了什么，反正就自个一个人养儿子呢。” “这么说，你还真是看上她了？”秦浩然丝毫经不起拷问，一句话就透了底，要不是喜欢人家小娘子，怎么可能无故扯到没有夫家这件事情上。 “我……”反正说都说了，秦浩然干脆摊牌，“我是挺喜欢她的，大姐姐你都不知道她多有意思，跟只小狐狸似得，狡猾得很，长得好看又不像你那些千金朋友一样娇贵矫情，一个乡野妇人，能自个带着儿子活得坦坦荡荡，又会武功又能打猎还有一手好厨艺，这平县的女子，你说有几个能做到像她这样的。” 他没说出来的是，最关键还能想出那种方法脱困，秦浩然觉得，越是让他栽在里头，他就越觉得小娘子有趣了。 “她是挺坦荡豁然的，确实少见。”秦静萱的神色也缓了缓，真没想到在林安身上还有这么多故事，她一向觉得自己为自己而活已经很豁达了，可若是换了她到这样的处境里，却未必能像小娘子一样，活得这么好。 她一定是一个很让人佩服的女子，秦静萱真的很欣赏她，只是这次见面来去匆匆，也没有机会听她讲讲故事。 “能喜欢她你的眼光倒也不错，只是你该知道，若她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人也就罢了，父亲母亲那我帮你说说未尝不可，偏偏她未婚有子你又是秦家的三公子，你们之间太过悬殊，双亲定然不会首肯。你想娶她，很难。” “谁说我要娶她了。”秦浩然撇了撇嘴，赶紧把秦静萱的提议驳斥了回去，“大姐姐，我是很喜欢她，不过你也说了，她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再喜欢也配不上我啊。我这秦家三公子要真娶了她得个便宜儿子，回头还不给人笑掉大牙。” “那你这是？” “娶当然是娶不了，不过她要是真想跟我，我可以给她一个外室的名分，虽然进不了秦家大门，但还吃好喝养着再送个房子铺子田地，又有我的宠爱，总不会亏待她。” 028 烧烤卤味 秦浩然说的是自己心里话，这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何况他还是秦家的公子哥，像林安这种未婚还有子的，能给一个秦家外室的名分都很不错了。要是她真是对他乖乖的，他这么喜欢她，说不定哪天当妾了也不一定。 他想着这种想法也正常，却没想到才一说出口，秦静萱便是一拍桌子，连茶碗都抖了几下，“胡来！我还以为你是真喜欢她，没想到还是那个浪荡惯了的性子，说，你是不是还对她用强了？” “大姐姐，你动这么大怒干嘛？”秦浩然都吓了一跳，他很少见着自家这温柔贤淑的姐姐生这么大脾气，“不就是一个小乡妇吗？再说了，她哪个彪悍脾气，谁敢对她用强啊。” 敢是敢了，没成功。 “你就是这么对待感情的？我看啊，也别在我面前说你喜欢她了。”秦静萱难得有一个自己很欣赏的人，虽然小娘子那边不知道，但她倒是挺愿意拿她当朋友的，谁知道自家三弟尽做糊涂事。原本以为他要是真喜欢她，像小娘子这种难得的女子，就算千难万难的她也可以帮他试一试，没想到他竟是这么想的。 “你也不想想，她放弃那么好的待遇不愿意做下人追求自在的清高，怎么可能当你的外室，我看你就是做梦！秦家公子又怎么样，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依她这个性子，若是不喜欢，恐怕官家说话都不一定答应。” “姐姐你怎么尽替她说话……”却又不得不说，句句在点子上，他还真是被屡屡拒绝了。 “行了，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你若还是这个想法就不要再缠着她了，免得丢了秦家的脸面。要是我还知道你又做糊涂事，一定到父母亲面前告你的状。” “大姐姐，不用做这么绝吧。”秦浩然撅起了嘴，“我是真的挺喜欢她的，大不了不做外室，做妾室总行吧，父母亲那儿我自己去劝。我就不信她还真能是一块铁打的石头，秦家家大业大，跟着我享清福的日子会有人不想过。” “嘁，由着你去碰壁，我敢与你下赌，若你改不了心中想法，林家娘子能正眼瞧你一下都算我输。但不管怎样，你都不许再做伤害人的混账事毁了秦家名声，否则我一定拿你是问。” “赌就赌，大姐姐才跟她见一次面，能有多了解她？” “随你。”秦静萱也懒得和自己这混账弟弟多说，几句话要挟了一番，拂了袖便走了开去。 确实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她真的很肯定，看来这混账弟弟是没福气娶到好女子了。不过，真不知道像林娘子那样坦荡清高有自己想法的女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 这秦家因为她发生的一大堆事，麻溜离开秦府的林安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还光沉浸在高兴里呢，在秦家赚了银子得了满当当的东西，又带着小包子舒舒服服地逛了一圈南市，才回到了家里。没想到做一顿饭居然赚了二十两银子，秦家的生意也太好做了，要不是她不想当下人又有小白脸那个祸害在，想来给秦家干活，日子还是好过的。 不过这一路回来林安也警惕着，却没有发现有人跟踪的痕迹，以她的警惕心，只要对面不是斥候高手她一定能发觉，看来小白脸也不是那么有能耐嘛。 包子的心思倒是全都放在了小黑狗身上，一到家就缠着林安给他做个窝儿。 正好院子也空，林安拿了一些木头砍成了两半后，拼拼凑凑地给狗儿做了个简易的能遮风挡雨的窝，又拿了些茅草和旧衣服铺在了上头，放在院门口不远。 包子疼爱得紧，总觉得还不够，又把林安给他买的那些个小玩意儿一通拿了过来，小狗喜欢的就放在窝里给它玩，它没什么兴致的呢，便绑在了狗窝的木头上做个装饰，好家伙，一个小狗窝给他装饰着花里胡哨的，赶上婴儿床了。 不过这样也好，有时候她要上山打猎便陪不了小包子，有小黑狗在，多少他也没那么孤单无聊。 “好啦，以后我们啊，就多了一个家人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它。”林安摸了摸小包子的脑袋，小包子便揉着小黑狗的脑袋，“我肯定会的！我要把它养得白白胖胖，不对不对，黑黑胖胖！” “想好名字了吗？既然是你养，那就你来取名字吧。” 林安养包子还是很开明的。 包子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向了林安，“叫大将军好不好，以后我学武功很能打，它也要跟着我能打，有一天我当大将军，它也是大将军！” “你这家伙，才学了几天功夫啊，脑子里就只剩打架了。”林安真是笑不打一处来，“这名倒是挺霸气的，不过管一只狗叫将军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也不好，再取个小名吧，平常叫小名。” “嗯……也行，那就叫老大。”包子也没学几天字，认识的真不多，在脑子里头能一下冒出会写又霸气的，也就这个“大”字了。 而且好多戏文故事里，江湖人都叫老大，多霸气啊。 “行行行，都依着你。”林安真是拿他没办法，看着蔫瘦又温柔粘人的小黑狗，取这么一江湖气浓浓的名字。也好，希望衬着这名字，老大以后真能长得又胖又壮吧。 名字取好了，林安干脆还拿剩下的木料给它做了一块狗牌，上面刻上它的名字，再冠了一个“林”姓，拿红绳绑在了老大脖子上。 有了这个，老大就是他们两盖章确实的家人了。 “行，你和老大玩着吧，我去忙着了。”林安拍了拍手起了身。 “干嘛呀？” 林安一点包子的鼻子，“做饭啊傻狍子，现在可有两张嘴等着我喂了。我先给老大煮点鸡肝，然后再来喂饱你，看看到时候你们两谁长得比较快。” 家里多了个家人，连气氛都感觉热闹了不少。刚好今儿个从秦家带回来许多好东西，晚上正好拿它们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给老大做的晚饭还是简单很多的，从秦家拿的那些鸡肝洗干净切块，清水煮熟了就行。不过它还是太小了，林安把煮好的鸡肝又切碎了，才让包子拿去喂它。 至于她和包子的晚饭嘛，要准备的就有点多了，所以林安早早就开始行动。 幸好有了新房子后，家里备的工具和调料也多，做起来不差功夫。 那些鸭肠鸭头还有一些素菜她打算做卤味，处理的食材倒是简单，就是卤水稍微麻烦一点。在热锅里倒了油和葱姜蒜先炒香，捞了葱姜蒜后又加糖搅拌然后是酱油、黄酒，一直小火至融化搅拌好之后加入葱姜蒜调成了酱汁，最后加上裹了香叶草蔻陈皮八角之类这些香料的香料包一起放在里头，大火烧开再转小火一点点的煮着。 得煮上一个时辰呢，这一个时辰的时间，林安刚好就去院子里，拿盖房子剩下的砖土在院子一角盖了个小灶，下头可以生炭，上面便用铁丝围了个简易的网盖上。再削了细竹片做成长条签子，将处理好的鸡胗羊眼睛这些食材串到竹签子上，再准备好盐、香料粉和茱萸粉。 做好这一切，炭火生了起来，卤水也差不多弄好了，那头开始放进去食材开卤着，这边林安拿着穿好肉的竹签子便是放在了铁丝网上开始烤起来。 才刷了几层油上去，滋滋的声音冒出，肉香味便开始传了开来，原本逗着老大玩的包子一下没了心思，屁颠屁颠地到了林安身旁，连老大也跟着蹲在一边，两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安手上的东西。“这是什么啊？” “烧烤啊，跟烤鱼烤兔子差不多，不过这回烤的食材不一样，而且这么围上一个烧烤炉子呢，就是什么小东西和素菜之类都能烤了。乖啊，马上就好了。” 马上是多久啊，小包子看着那滋着油的晚饭，口水又流了出来，简直一刻都等不了。有娘亲真好，总是能变着法子做好多见都没见过的好吃的。 “这些都是什么？” 包子实在等得不耐烦，只能靠着转移注意力指着上头的食材一一问过来，鸡腿鸡翅膀他都认识，可是后头的这些就没吃过了，还长得奇奇怪怪的。 “这个是鸡胗，嗯，就是鸡的胃，我们人也有，吃进去的东西都会到这里头。”林安详细给他讲了过来，顺道可以上上生物课。别的考学之类的知识，林安没有什么能教的，不过她会的一些常识，有部分怕也是这个朝代没有第二个人能教得出来的。“这个呢，是羊眼睛，锅里煮的是卤水，卤了些鸭脖鸭肠鸭头和素菜，都是我们的晚饭。” “咦……”包子的这个音长长地拖到了第三声，满满含着他的疑惑，肚里的东西、眼睛还有脑袋，这些真的能吃吗？怎么感觉娘亲做得东西越来越奇怪了。 他深刻地怀疑，是不是她现在嫌会做得太多，就专挑稀奇古怪没做过的来，把他跟老大当试吃的小白鼠了。 029 老狐狸和小狐狸 只是很快，等着林安做好的所有东西都出了炉，小包子这个想法立马打消了去。 卤味颜色馋人透着卤香，烤出来的东西更是各个看着焦里带嫩，一下就把他的口水都勾了出来。 “哇塞，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能做这么诱人啊，你好厉害！” “汪汪！”老大好像也开始跟着夸了起来，难得地往上蹦了两下，看来是鸡肝没吃饱。 “这个老大可不能吃，小狗不能吃太咸太油的，但你还是可以替它尝尝的。”林安瞧着，把剩下的那些鸡肝也放到了老大的碗里，它立马摇着尾巴跟个无情的吃饭机器一般啄着脑袋，嗯……赶明儿可以去买点羊奶来喂它，贵是贵了很多，但谁让她这么会赚钱呢。毕竟这小家伙也是长身体，它和小包子都能喝点。 林安话说着，包子已经按捺不住拿起东西就塞到了嘴巴里。 “小心烫。” 哪里还顾得上小心，口水都要把热气淹没了，原来卤味是这样的啊，又香又辣感觉吃一口能拌下一碗饭，羊眼睛尝起来嘎嘣儿脆，连平日里他不太喜欢吃的素菜，卤过烤过之后，也感觉比肉还香呢！ “简直……太好吃了！”包子这个称职的试吃官，一边尝着还不忘了钻空子开口夸，“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不不不，你做得每一样东西都好好吃！我觉得你都可以去开饭馆了，县城那些饭馆酒楼，一定没有一家做得比你好吃！你能把他们通通都比下去！” 包子快要把她夸上了天，林安也拿起烤好的东西放进了嘴里，嗯，没白夸，确实是不错。 对啊，她嚼巴了两下，又立马放下了手里的竹签子，眼睛一下亮了。 “儿子，你说得太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开饭馆呢，这可是个赚钱的好主意！” 之前还想着能不能也在县城开家铺子，却一直没想好要卖什么，如今想来，开饭馆不是最好的主意嘛，她这么好的厨艺，还能做出这儿没有的东西。噱头有了美味有了，赚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对，我们就开饭馆！” 林安一向说一不二，这主意一冒出来，立马就被她单方面地同意了。 而且刚从秦家赚了那么多银子，总得想办法银子赚银子吧。 不过，想要在县城开间铺子，这点钱还是少了一点，照之前问那伙计的意思，买间铺子得四五十两呢，再加着招伙计买食材各种装修的费用，她得先把这二十两翻个几番才行。可如今有了秦浩然的事，暂时这段时间是不好去秦家卖野味了，免得被他盯上徒增麻烦。 看来得靠张武帮忙，他也是猎户，自然有他能卖出去的地方，打了猎让他一起卖给他分红，这办法比起从前赚银子慢是慢了点，但应该还行得通。 就是可怜她这脑袋，又得费心给张三叔想着做什么新东西的主意了。 新房子差不多该安置的东西都安置好了，林安从张三叔那儿买了个成形的风扇来，把自己的想法跟张武哥说了，又顺道讲了一手三叔做衣帽架和可以移动的茶几柜的想法。其实很多东西以三叔的手艺都能够轻易做出来。 只不过三叔生活在这个朝代，见过的东西没有林安多，想法也很难发散开去。林安只要照搬着前世有这儿没有的一些想法过来，就够张三叔折腾上一阵子的了。 腾着这段时间，她又重新开始上山打猎，老大还是太小，刚来家里的时候有个新鲜劲爱跑动，没两天便开始睡一阵吃一阵，想要它跟着一起去上山打猎怕是要等一段时间。包子瞧它这个睡法，索性陪着玩是没办法了，便偶尔也要跟着林安上山。 林安看他学功夫有了点起色，身子壮实了也越发往上窜了，便一同带了去。 想打到野猪狍子这类价钱高的野兽实在太看运气，何况还有包子在，林安还是只抱着打到兔子的希望。这些天运气实在不好，她连上了几天山光抓了一只野鸡几条鱼，今儿个非得抓到点有用的东西回去不可。 这么想着也往着深处走了些，带着包子仔细观察地上的痕迹，从爪印和粪便分辨野兽的动静。 只不过没想到，兔子没先看到，麻烦却上门了。 原本周围安静的林子里突然有了动静，鸟兽也飞了起来，和上次撞见野猪的时候挺像的。林安立马拎起了小包子藏在了一旁，又俯身下去凑近了地面听声音。 “是什么？”大概是学了功夫的原因，包子的胆子比以前大了不少，这种情况也知道先镇定下来，还能开口问她。 “不是野兽，像是……人，挺多人。” 是杂乱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平县后山这块山峰连绵不绝又靠着城镇远，很少会有人来，更别提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先躲起来。”林安话音落着，拉着小包子下了个小坡，暂且躲到坡底下的灌木丛里，这儿草木茂盛，不容易被发现踪迹。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看着一小队黑衣人从前头跑了过去，各个手里都拿着刀剑，似乎是在抓什么人。 大白天的穿黑衣，鬼都看得出来没在干好事。 等着人影渐渐远去了些许，包子才敢出了声，“他们是谁？” “不知道，我们先回去，这儿不安全不能久留。” 林安说着，继续朝那头望去，要确保安全了才能离开，可没想到刚准备拉上包子，身后却是突然有了动静。动静声虽然很小，但林安一向警惕，还没等他到跟前便发现了，毫不犹豫一个转身，左手摸上了右手手臂上的袖箭拨动开关就朝着声音的方向射了过去。 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后居然摸过来另一个男人，穿着一身墨黑长袍，也是蒙着面，手已经向着她伸了过来。 林安这袖箭射得突然，但眼前的男子功夫怕是很好，眼中虽然闪过一丝惊诧，却很快反应了过来，身子一侧躲过了袖箭，几步跃到了林安面前，继续伸手抓向了她。 看来，要正面搏斗了。 到了这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跟人打架，林安唇角一勾，正好试试自己的功夫有没有退步。 她毫不犹豫直面迎了过去，男子的功夫的确不错，力气很大反应也灵敏，看这招数不像是普通野路子，倒像是专门学过的。 但林安的也不差，她从军校再到特工训练营一步步过来，学到的都是拳拳到肉的狠招，可没有那么多花架子，再加着原身力气本来就大，这一打起来，跟眼前的男子连连过了许多招，打了个平手。 男子眉头皱了起来，眼中的惊讶神色更甚，或许是没想到她一个乡野村妇打扮的人，居然会武功。 但恐怕他更想不到，林安袖中的武器蓄势待发，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继续射出去直接要他的命。 男子也察觉到了这么打下去只是拖延时间，索性一个翻身躲过了林安的攻击，侧身过去让林安以为他会继续侧面来袭的时候，却突然转身朝着掏出匕首朝着包子而去。 该死！居然对包子下手！ 林安赶紧两步跟了上前，一脚踢在了男子腿背上，径直翻到前头将包子护了下来。 只是谁料眼前的男子手上的匕首一收，根本没有再向着包子袭击的打算，反而顺势朝着旁边一送，直接抓住了林安的肩膀，将她扯到了跟前，匕首便驾到了她的脖子上，“别动。” 够狡猾的！ 原来他根本就没打算朝包子下手，这一招声东击西就是想打乱自己的节奏顺势将她挟持下来。也是她保护包子心切才会中了招。 栽都栽了，林安干脆停了动作，双手一摊，“老狐狸。” “承蒙夸奖。”这个时候，他倒是有心思开玩笑。 “你快放开她！”包子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匕首，终于有些吓坏了，喊了起来。 “别怕。”不等男子开口，林安已经先行出了声，“乖儿子，别把那些人引过来，他既然只是想挟持便没打算杀我，你别担心。” “挺聪明的小狐狸。”男子拿她的话回敬了过来。 “直接说吧，想做什么，是要挟持我做人质，还是要我带你离开这儿？” 两方人马同时出现，自然不难推断，那些黑衣人要找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个人。 “你的功夫从哪学的？”林安唯一意料之外的，是没想到男子第一句问的居然是这个，“这跟你要办的事有关系吗？” “当然，要先了解你，才知道你是否可信。” 这男人，一点都不像在逃命的模样，说这些废话，也不怕那些黑衣人打个回马枪发现他们。 “自学成才。” “你觉得这话谁会信？”是他从没见过的招数，有军中练武的根本，以拳脚为主，看手法最多惯用的兵器是匕首，不用刀剑，但又看上去比军中的更干脆利落，他一时难以推断，“那换个方法问，你是谁，出自何家，背后有什么势力，功夫学来何用？这个毛头小子、又是谁？” 030 救了个麻烦 老狐狸一下问了好几个问题，林安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你这可不像是挟持，反倒像是盘问，搞得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废话少说，我问你什么便答什么。”老狐狸的眉头皱得比她还紧，大概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小狐狸比他想象得还要难对付，有哪个女人会像她一样，匕首都已经驾到了脖子上，却还有心思跟人商榷谈判的。 “我若是不答呢？” “不答，我就先杀他，再杀你。” 要动手早就能动手，林安听得出来，老狐狸这句话也是在威胁。只是心中才刚着这么想着，事情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老狐狸根本没有和她再商量的意思，原本架在林安脖子上的匕首一转，立马就直冲着小包子儿去，这一次真是下了杀招了。 “小心！”林安哪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心里吓了一跳，趁着这会子脖子上没有威胁，迅速拨动手臂上的袖箭朝着男子射了过去。 他的身形虽微微一侧，但刺向包子的力度太大来不及收回来，袖箭还是射在了他手臂上，林安反手直接敲上了他的脖颈，将他打晕了过去，又赶紧抽出腰间的匕首，一个手花落在了男子脖颈上，再深一分力度便能直接割破他的喉咙。 可是匕首尚未割了下去，她手里的动作却停了下来，眼神落下之处，只见着老狐狸的匕首上赫赫带着血渍，而在旁边……是一条被砍成两半的毒蛇！ 蛇？ 她再看向小包子，浑身上下别说伤口，连一点划破的痕迹都没见过。 “他救了我。” 林安没看清，包子却是大眼睛看在眼里的，刚刚他们两个僵持的时候，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跳毒蛇，直冲着他而来，窜得实在快，他连反应都来不及，想叫都没叫出声呢，面前的男人眼疾手快，赶在毒蛇咬过来之前一匕首砍了下来，将蛇砍成了两半，救下了他。 林安的杀意迅速退了下去，原来，他不是要杀包子，而是冲着毒蛇去的。 这歹徒，居然还有点人性，宁愿把自己的处境置于林安的杀戮范围内，却也要在毒蛇嘴下救了包子，真不像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能做出的事情。 一命换一命，林安自然没有再杀他的道理。 “我们走吧。”她牵起了包子，老狐狸的事情虽然已经解决，但这种地方还是不宜多留。 只是林安往着前头迈去的腿，却被包子拉了回来，“我们不救他吗？” “干嘛要救他？他刚刚可是想杀我。” “可你不是说他没有杀我们的意思，而且他救了我。” “那也只能说是他良心未泯。”林安可没有那么白莲花，在血战里拼久了，她的同情心早就被理智淹没，不会放在不该用的人身上，何况这男人出来的蹊跷，又被这么多人追杀，想必身份一定不一般，带他回去岂不是惹上个**烦。 偏得自家这个傻狍子，却居然小小年纪还装了个仁义道德放脑袋里头。包子其实也不懂什么该救不该救的，他只知道他听了那么多武侠故事里都告诉他，当大侠的有恩必报一命要还一命的道理，这个男人救了他，他就不能把他置之不管。 林安看他这小模样是下定决心了，简直是头疼得紧，她才发现自家这个傻儿子，居然还有杰克苏的趋向。 “行吧，救救救。”林安只能回头又把晕过去的男子给扶了起来，手臂架在她脖子上。她可不想因为争议这事在这儿多耽误功夫，免得到时候带个包子再带个伤残病人，真碰上那些黑衣人，就不好脱身了。 不管怎样，回去再说。 幸好原身力气大，林安这段时间也没白练，虽然这老狐狸身强力壮的，不过将他抬回去，倒不算太费力。 也好在他们家住的本就离后山近，鲜少有人过来，否则这么堂而皇之的把一个男人背到家里，若是被人瞧着，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情。 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包子还是很亲力亲为的。 一到了家，等林安把他放到了床上，包子便赶紧起身又是去打热水，又是拿伤药和干净的毛巾，一切准备妥当了，就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林安，跟个小监工似的，似乎生怕她对他这个救命恩人下什么毒手。 林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查看了一下老狐狸伤口，这袖箭虽然锋利，不过射在了手臂上，没伤到筋骨，就是流了不少血，“放心，死不了，帮我把他衣服脱了。” “哦，好。”包子立马应了一声，走上了前先把他蒙面的黒巾给扯了下来，露出了男人整张脸，“他长得很好看哎！” “是吗？”林安正在一旁用热水烫了烫匕首，听着包子声音回过脑袋来。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包子夸人好看，这家伙随了自己的审美，眼光挑剔着呢，她得看看是什么长相能让包子夸得出口。这一回过头瞧着，也是忍不住嘶了一声，“哟，确实是长得不错。” 她的眼光可绝对没有问题，这个朝代有点重文轻武，男子大多都奔着考学去，读书读多了脑子便有些拐不过弯，变得人木讷了不少不说，还显得有些柔柔弱弱的。 再要不就是跟小白脸那种公子哥似得，长得嘛是不错，就是太过风流，天天摆着一副老子天下美貌第一的模样，在林安面前总觉得透着几分娘娘腔。 都不是林安喜欢的那种款。 可面前这个老狐狸，五官精致中带着英雄豪气，眉峰入鬓鼻若悬胆，是很标准的古代俊俏模样，用他们那儿的有一句话说，是那种骨子里透着行走荷尔蒙之感的长相，还有几分男人魅力。不知道为什么，林安看着他，总觉得有点面熟，可脑子里的记忆却完全搜索不出来在哪见过，大概是两辈子见的人太多，有跟他长得像的吧。 不过，躺着的男人要是知道他伤口上还流着血昏倒，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却在那儿先讨论起他的长相，不知道会不会先气醒过来。 面巾取了，包子又摸索到他身上，原本林安也就是想给包子一个在救命恩人面前表现的机会，但小包子在脱人衣服上实在有些笨手笨脚，“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 她话说着，麻溜地解了男人的腰带，先让上衣变得宽松些，再用匕首划开了伤口处的衣裳，免得脱衣服的时候牵扯到伤口，最后才把上衣直接给扒了下来。 当特工那么久，受伤这种事情都是家常便饭，林安以前也帮自己的队员治疗过。做任务的时候可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之分的，所以这会面对着面前的男人，林安更是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在这个朝代有多么不妥。 不过不得不说，把男子的衣服给扒了下来之后，林安还真有点咋舌。 不脱不知道，一脱吓一跳啊。 他身上穿着的长袍把他的好身材全都掩盖下去了，如今衣服没了，身上的那些肌肉也全都跃跃欲出。丰硕的胸肌，完美的腹肌线，每一处都透着男人浓密的荷尔蒙。 哟，身材够好的嘛，怪不得武功这么厉害，瞧这模样练家伙事应该练了挺多年了，有两下子。 “你怎么不动了？” “急什么，这点伤死不了的。”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被美色迷了一会，终于舍得开始动作了。 先寻了个旧布条在老狐狸的动脉地方紧紧绑着，阻止血液流动，再拿起匕首开始一下一下地割伤口处的皮肤。 这一刀子下去，男子闷哼了一声，眼睛一眨，痛感让他的意识回了来，可刚睁开眼睛，“你！”话还没等说完呢，林安眼疾手快，又是一手刀下去，“啪”，再次打晕了…… “你干嘛？”包子撅起了嘴，明明人都醒了。 “这伤口有得处理呢，醒过来更不好办，晕过去方便一点。” 林安可不想治疗不老实的病人，这会子醒过来巴不得要先盘问一会乱七八糟的，一时半会又没地方去弄什么麻沸散之类的，自然打晕了好办事。 没办法，谁让他栽自己手里了呢。 这袖箭虽然没有插得太深，只是伤到了血脉里。可她当初为了让袖箭的威力增大一些，还特意在改造弩箭的时候在箭头削出了一些倒刺来。如今哪里想到居然有一天要自个处理自个造出来的弩箭，就因为这些倒刺得多费些功夫，真是给自己添麻烦。 在拔剑之前得先割破血肉将倒刺都暴露出来，免得拔箭的时候倒刺会撕裂伤口弄得更糟糕。处理好了一切，林安才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剑杆、猛地拔了出来。 “嘶……”被处理伤口的人没痛醒，一旁的小包子倒是自顾地倒吸着凉气，啧啧，瞧着就很痛。 血流慢慢地渗透出来，林安清洗了一下，便把提前准备好碾碎了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再用布巾包扎了起来，想着怕他容易扯着伤口，还给包扎好挂脖子上暂且固定住，才拍了拍手起了身，“行了，处理完了，你放心，命保住了手也没事，养上一阵子就能全好。” 031 不太聪明的样子 人给他救了回来，包子也不用总记挂着被他救过的事了，免得欠了人情。只不过不能留他太久，等他醒了就得想个办法送走了。 “嗯。”包子忙不迭地点着脑袋，趴到了床边来。“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我可不知道，虽然打晕了两次，不过他这么壮不至于打傻，应该快了。”林安又往着躺床上连昏迷都颦着眉头的男人看去，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人，总不觉得不像普通逃命的歹徒，这种人不可能会出手拿自己的命救人。 林安想着，离开床边的时候还不忘手指在他脸上一滑，嗯……连皮肤也不错，“你顾着他吧，我出去一趟。” “你去做什么？” 林安一摊手，既然知道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包子，也没那么担心让包子单独留着。“自然是为你的救命恩人做事啊，撕了他的衣服总得买件能穿的回来，还得再寻些草药，等醒了就得换一次，好生待着，我很快回来。” 可包子的性子怎么可能给她好生待着，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外人，他的好奇心便全都放在男子身上去了，趴在了床边左右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够。 真好看啊，水乡里有好多叔叔伯伯，却没有一个长得有他这么好看的，武功嘛，也还算是不错，毕竟娘亲的武功那么高，输给她也正常，就是武功不但输了，手还被绑成了个粽子似的。 嗯，好久没吃到粽子了。 不过，老这么光着哪里好，太不成体统了。包子转着小眼珠，便跑到了衣柜里头翻，他的衣裳太小，只能拿娘亲的了，找了一件外衣回到了床边，便反过来先盖着，然后磨蹭给他没受伤的右手臂套上衣袖。 等右边的手臂套好了，正想着左边要怎么办，男子就是在这时候醒过来的。 这一睁开眼，只觉得脑子都有些混沌，眼睫颤了颤，迅速睁大了，脑子里的记忆全都回了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只见着这半大小孩就趴在自己床边，手上还拿着衣服想给他套上，是女人的衣服！ 他迅速坐了起来，第一个动作便是要将衣服扯了开去，自己半裸着的身体就又露了出来，右手上还被缠了个死。 包扎过的痕迹，痛感也漫了上来，原来刚才醒的时候，那个女人是在帮他疗伤。 该死的，他居然被一个女人打伤又打晕，还是两次！ “你醒了？！”包子笑眯起了眼，乖乖地坐直了身子，“太好了，你没事了！” 包子不笑的时候，眼眸深邃得很，一笑起来便弯弯如月牙，和林安一样，有着很能治愈人的温暖，男子看着都有些晃了眼。 他没有和小孩单独相处的习惯，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些不适应，连第一句话出口都有些斟酌。 尤其，这个小孩……还有可能是他的儿子。 林安和他见面时的疑惑并没有错，老狐狸的确是冲着他们来的，因为她救下的人，就是那天在秦家园子里见过他们一次的萧慕炎。 但事情的发生，又的确有些出乎萧慕炎的意料之外。 那日在秦家见过之后，他便对他们两人留下心眼来，派了功夫高的人仔细去跟着，先帮林安解决了后头跟着的秦浩然的人，一路查到了水乡。 以免打草惊蛇，只查到地方便没往深了问，萧慕炎打算亲自出马。 原本只想着速战速决，一个弱女子和一个五岁小孩，刀架在脖子上总是什么都能吐露出来的，可谁想到，她不但会武功，还这么难对付，实在是他没有料到。 “她人呢？”萧慕炎没有和小孩打交道的本事，只能找正主。 “她出去给你找草药和衣服了。”包子眨巴着眼睛，乖乖地回道。 “胆子够大的，居然敢把你和我两个人单独留在家里，也不怕我对你下毒手。”这个女人做出来的事情，总是常人难以理解。 “喝水吗？”包子扑腾下了床给萧慕炎端了碗水回来，见他犹豫着，干脆直接塞了他手上，“她说了，你不会杀我的，所以不怕。” 萧慕炎的眼神一下子凝了起来，“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是她知道什么了？” “因为她知道你如果要杀我就不会救我了啊，不然还有什么？”包子鼓着腮帮子，这个男人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这么浅显的道理，有那么难理解嘛。 萧慕炎的警惕松了些许下去，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是她认出来了。 不过也是，那天她是蒙着眼睛被抬进去的，后头又直接吓得晕了失去意识，根本没见过他长什么样，更别提认出来了。 那女人不在，萧慕炎终于舍得好好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孩，不笑的时候眉眼像他，脸的轮廓和鼻子下巴都跟她一样，带着几分灵巧可爱，这……真的就是他的儿子？ “你叫什么名字？” “你得先说你的。”包子很高兴男人终于和他说话了，每次她出门都没有可以和他聊天的人。 “牧炎。”萧慕炎去掉了姓氏，还是隐藏了身份。 包子自然不疑有他，还买一送一把林安也卖了出来，“我姓林，叫林无妄，她叫林安。” 姓林，他的仇敌里没有林家，怎么会牵扯进来，不过…… “无妄？” 无妄之灾，这名字还真取得应景，看来的确是那天种下的错果没错了，否则怎会取这么一个名字，更不会就她一个人带着儿子住在乡野地方。“她对你不好？” “哪里不好，她是最好的娘亲了。”包子立马反驳了去，虽然以前……但不管怎样，他只认准了这一个娘亲。 看林无妄脸上的表情，话似乎不假。不过也确实，名字听上去不像喜欢这个儿子，可今日又是亲眼见着，她为了林无妄是能拼命的。 “那你爹呢？” “我没有爹爹，我是我娘一个人生出来的。” “她同你这么说的？她还和你说了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我娘想不想给我找爹爹了？或者，她喜欢什么样的人给我做爹爹？”包子皱起了鼻子，这问题前段时间他刚从那个讨厌的人嘴里听到过，也是这么一路各种问他，什么找爹爹不找爹爹的。这里头的心思啊，他一听就听得出来。 “我知道，我娘这么好看又厉害，你肯定也想做我爹爹，是不是看我娘救了你一命，想以身相许了？”包子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打量着萧慕炎，嗯……比起那个讨厌的人，牧叔叔看上去长得也好看，武功也厉害，两个相比还是眼前的好多了，何况他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事还得看我娘的意思，你想做我爹爹，得让她先喜欢你。” 萧慕炎的脸一下子黑了起来，没想到这女人的桃花运还挺多，让林无妄下意识地就反应到这上面来，还有秦家那个兔崽子，为了她都用上跟踪这一招了。 这个林无妄，他自个真正的爹就在眼前，脑子里居然还想着给那女人找夫君的事，也不知道平日里她都教了他一些什么。 萧慕炎心里立马开始盘算了起来，看来林无妄的确是他的儿子。按道理，他身上留着自己的血，就不该让他流露在外，萧慕炎可不想以后自己儿子得管别人叫爹，而且这乡野地方难免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耳濡目染地学歪了去。 他就算对那女人没感觉，却也不能放任自己的骨肉不管。或许是可以带回去做个外室养着，也算是对当年的事负责任了。 只是，那件事和这女人的底细尚且没有查清楚，又不能现在贸然相认，否则就以她这个脾气，带回京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来。 看来这事，只能从长计议。 萧慕炎想着，话题也从自己身上引了开去，“她有没有看中当你爹的人？” 包子立马咧了嘴，瞧吧，他一点都没猜错，“她有跟姨奶奶说过想嫁人，可没说要嫁给谁。” 林安要是知道包子把她卖得彻底，连她安慰苏思雁时候说的胡话也一并那将了出来，肯定要气死。 当然，同样脸更黑起来的，还有萧慕炎，“那你呢？你也想你娘嫁给别人？” “肯定呀，胖墩说他爹爹对他娘亲可好了呢，我对我娘也好，可是就我一个人肯定不够，要是多一个人保护她就更好了。” 萧慕炎扶了额头，很好，一大一小两个人，上杆子地想方设法给他戴绿帽。 有气不好撒，萧慕炎只能任脸黑着，走条曲线救国的路，“你就没想过，随便找来的爹能真对你和她好吗？又不是自己的骨肉，若是不喜欢你又打又骂你如何自处，或者嫁之前甜言蜜语，嫁了以后对你娘也不好呢？这事不能胡来。” “对呀，你说得也很有道理！”包子仔细心里想着，好像随便找个爹确实不好，万一没被他说中了呢，他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着脑袋。萧慕炎刚松了一口气，包子的声音又抬了起来，“那牧叔叔，我就不能随便同意娘亲嫁给你了，得让我娘仔细考虑。对！不能太急！” “……”萧慕炎被这一句话卡住了喉咙，得，他说的其他人倒被林无妄扯自己身上了。 他这个儿子，怎么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032 谁说我要走了 “我回来了。”萧慕炎和包子还在僵持着，林安便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她就在隔壁镇子买的衣裳和伤药，回来得也快，“哟，醒了？不错嘛，醒过来没折腾？” “托你的福，没死。”萧慕炎可没什么好气，原本是来挟持她套话的，这可好，自己成了个伤员。 后头跟着林安一起进房间的是一只小黑狗，老大平常这会子定然在睡觉，但家里难得来了人，老大的兴奋度也冒了出来，摇着尾巴上下窜，极力追求着存在感。 “老大乖。”包子的注意力一下转到了老大身上，伸手就抱住了它。 “老大？”萧慕炎眉头一皱。 “对呀，它大名叫大将军，小名老大，是我的狗！”包子又继续介绍着另一个家人，林安一听，完了，这傻狍子准把一家子的老底全给这个男人泄了。 “儿子，带老大去外边玩。”林安把包子使唤了出去，拿着东西走到了床边，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才把手里的衣服扔给了他，“醒得够快的，看来我下手也没那么狠。” 萧慕炎有些嫌弃地拿起了衣裳，还是套在了身上，算了，总不能光着上身或者穿女人的。“敢打晕我的你是头一个，真是不怕死。” 林安顺道收拾了床上他之前被撕破了衣服扔到一旁，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承让，不过同样，敢把刀架我脖子上的，你是唯一一个没死的。” 口气还真不小，萧慕炎笑哼了一声，这句的语气倒挺像是他的女人该说出来的话，“牧炎。” 林安眉头一挑，难得，居然自报家门了，但她可不保证这会是个真名，老狐狸的话信不得，“我的名字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就不废话了。” “平县林百盛是你什么人？” 既然都是聪明人，萧慕炎也不打算跟她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平县他能知道的林家只有林百盛，而林安又不像是普通人家里能出来的。 到了这儿这么久，林安还是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名字。若不是这么一提，她都有些忘了，原身也是有父亲的人。 她笑了一声，“我都不打算盘问你的事，你也就别想着问我什么了，水乡就我林安这么一个林家，其他的都跟我没关系。既然醒过来了，手上的伤也没事，说吧，什么时候走？” 她顺道把准备好的伤药也一并给了他，只是伤了他的手臂而已，做到这个份上，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老狐狸似乎丝毫没有要走的念头，还安安稳稳地坐在床上，“谁说我要走了？” “我可不留。” “那就看林无妄留不留了。”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这么走了等于白费功夫。行吧，萧慕炎干脆跟她耍个无赖，“原本我若是无碍，那些人我足够应付，可现在手受了伤没办法动武，出去就是送死，你就是这么教林无妄对付自己恩人的？” 林安还真没想到狐狸也能泼皮上，可偏偏就给他说准了，这话要是到包子耳朵里，他一定会央求自己留下他来。被人耍无赖的感觉真不好，林安顿时对那张帅脸的好感也下降了不少。 罢了。 “爱走不走。”她把东西往旁边一放，索性出了房门。 萧慕炎在身后眉峰都拧了一起，这女人，怎么脾气说上来就上来，够彪悍的。 家里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麻烦，林安一时之间也不好处理，好在家里够偏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先由着好了，就是这一下又多了一张嘴吃饭。 她看着时候去了厨房忙，萧慕炎便是穿好了衣裳走出了房间。 为了方便，林安直接把他安置在了一楼的客房，萧慕炎出了门才发现，意料之外的，这女人的家还有模有样的。 包子抱着老大进了来，兴致昂昂地便要带着他参观自个的家。房子一共两层，一楼除了大厅和厨房，还有客房卧室，二楼大概就是他们的寝间。 房子的装潢设计和萧慕炎认知里的很不一样，充斥着和那女人一样与生俱来的独特感。 房间里还摆放着好几样他不认识的东西，尤其是大厅最中间的那个，偌大的木箱子，放在那儿极其的突兀，“这是什么？” “不知道了吧。”包子最喜欢跟人炫耀自个娘亲的好东西了，难得有个看官，真恨不得每一样都给他介绍明白了，“你抱着老大，我弄给你看。” “把它放地上。”萧慕炎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都懒得伸手。 “你不喜欢它？” “名字不好听。” 这句话萧慕炎很诚实，嫌弃它的确是单纯地不喜欢它的名字，包子却不乐意了，“这可是我想的，多好听啊！”他费劲了脑汁呢，“而且老大喜欢让人抱着。” 萧慕炎摇了摇头，终于还是接了过来。 包子腾出了手，立马到了风箱旁，把下头水箱的水挪到了上面去，打开机关，没一会儿萧慕炎就感受到从里面刮出风来，还凉爽得很，他有些惊讶，“这是她做的？” “做是村里的张三爷爷做得，不过是她想的主意。”包子拍着胸脯，骄傲地好像他做出来的一样。 “有点本事。” “才不是有点，她本事大着呢，还会教我武功。” “让我看看。”萧慕炎有点好奇她那野路子功夫能教出什么来，何况基本功是最能看出武功宗门的了。 不过很快，到了院子里瞧了一会林无妄比划的萧慕炎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行吧，他开始有点承认自己确实并不是无所不知了，这种教武方法，闻所未闻，也就是拳脚还有点模样，实在不像承哪一派的。 “会用兵器吗？” 包子摇了摇头，娘亲只教了拳脚，兵器好像也没看娘亲用过。 “学剑吧，与人搏斗得会兵器。”萧慕炎可不敢保证那些野路子在那女人身上有用，却也能在林无妄身上比划出模样来，还是得他教。 他在院子里寻了一根细长的木棍，交给了包子从最开始的招数教了起来。 林安出来喊他们吃饭的时候，就正好瞧见两个人在院子里有模有样地比划着。 不错啊，这老狐狸还知道自己给自己找事干，说起来对刀剑这些兵器她确实不算太在行，还想着以后包子练得系统了是不是得找个练武师傅。可如今看来，师傅不是自己送上门了，正好她也不能白养活人。 林安在一旁看了一会，唇角一勾才走上了前，“你这武功套路，不像是江湖一派的啊，从过军？” 在武功这上头，林安眼睛还是很毒的，江湖行头的功夫招式散乱大多使用蛮力不够系统，可老狐狸这个，像是有宗门历史家承一路的。 果然，她这句话刚出口，老狐狸的脸就拉了下来，“你说过，我们两之间互不相问。” 萧慕炎只觉得内心受挫得很，还想着通过林无妄的基本功知道林安是什么武学老路，谁曾想她的底没摸到，倒让林安把自己的底给瞧出来猫腻了。 怎么回事，怎么到了这女人面前，他居然连连下风了好几次。 “行，不问就不问。”林安得逞得笑了起来，“那这样如何，我家呢，也不能白吃白住，你留下来可以，不过你得教他用兵器，还有识字，这个也归你教，不然今晚就给我走。” “原来你不大识字。”萧慕炎唇角勾了勾，冒出了一丝笑意，总算让他逮着个她不会的。 到了这个家这么久，林安还是第一次看到老狐狸笑，虽然是嘲笑，不过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确实不一样，连嘲笑都耐看，“你就说教不教吧。” “可以。”萧慕炎当然同意，自个儿子自己教，也免得让别人养坏了。 “太好了！”包子一下子跳了起来，“牧叔叔要留下来了，真好！” “行了，你的房间就刚才醒过来那间，还有，住这可以，但不准出门，不能让村子里其他人发现你，其他的事我不管，但决不许给我添麻烦。而且，伤好了就走。”反正家里有那么多空房间，多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只要别让人知道自家藏了个男人就行，否则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可以。” 答应得倒是快，林安一撇头，“饭好了，洗手吃饭吧。” 一盏茶功夫之后，萧慕炎又再次发现了这女人的另外一个本事。这食材虽然简单，可看上去很是有卖相，跟酒楼比不差分毫。看来除了识字上不太行之外，她确实有不少才能。 单冲着这一点，也还是有些女人该有的模样，萧慕炎对接纳她的暴脾气这件事情上多少又宽松了些许。 林安盛了饭拿了筷子往萧慕炎面前一放，萧慕炎却是不急着动手，只是抬了抬自己还绑着跟个粽子似的左手。 “受伤了，动不了。” 林安一个白眼便杀了过去，“你现在如果肯让我把另一只手也打断，我倒是不拒绝喂你。” 行吧，他收回刚才那句话，这小暴脾气要是再多一点点温柔，才算是女人。 “我喂你吧。”包子倒是好心得很，伸手就要拿萧慕炎的筷子。 “没事，你自己吃吧。”好在自个儿子还是有几分温柔的，萧慕炎得了几分安慰，只能悻悻地自己开吃。 033 桃花运儿 做出来的菜就跟卖相一样，很是入口。即便只能单手吃饭，萧慕炎还是吃了不少下去。 刚放下筷子，又是一个白眼杀过来，“洗碗去。” “我？”萧慕炎觉得自己在这真是没受过正常人的待遇。 “当然，吃了饭要自己收拾，天下哪有白吃的道理。” “我受伤了。” “单手能吃饭，难道还收拾不了碗筷？”他们家可不留公子哥，包子吃完都乖乖自己把碗筷收拾到院子水井旁，扑腾着小手开始盛水了。 “行。”萧慕炎拖长了声音，连自个儿子都做了，他只能起了身。 反正都栽了这么多次，不愁还有下一次了。 但一边笨拙地收拾着，还是不忘开了口，“袖箭是你自己做的？” 刚醒过来要突然接受的东西太多，萧慕炎一时之间把这茬忘了，如今才想了起来，当时林安朝自己射过来的武器，可不是普通人能用得上的。 “打猎用的东西，好做。”林安随便敷衍了一句，已经露了真招的东西，想藏也藏不住。 萧慕炎眉头一挑，也懒得再往深了问去，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来，不过真不知道这小狐狸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家里虽然多了个人，但林安自然不能因为他打乱了自己的节奏，反倒是开始顺理成章地利用这个劳动力来。 第二天便让他带着包子去后山那天河里捉鱼，这几天未免那些黑衣人发现，自然不好上山打猎，不过河流离着山外近，又有他带着，应该没事。 刚好有人照看包子，她就去把之前想好的羊奶这些东西买了。 不过羊奶稀少，得到县城才有，林安一咬牙干脆自个去了。平县毕竟也不算小，总不会一次两次运气都这么背。 她速战速决，在南市买好了自己所有想要的东西，又到处逛了一圈，物色几个好一些的铺子问了价钱，就等着存够了能够买下来开馆子，正打算带着东西离开的时候。 南市前头变得拥挤了起来，人群都往两边散去，是几个轿子往着这边抬了过来。 听着旁边人说道，应该是平县那些个千金小姐出门，还挺大的派头，脚都不落地。 其中一个轿子似乎打算在她前头那家铺子停下来，可轿子的窗帘刚掀开，一个女子的脑袋冒出来，刚看了一眼又立马缩了回去，缓了几分速度的轿子迅速继续往着前头抬去。 林安哼笑了一声，原来是林家的轿子。 那里头的人虽就露了一会儿脸，但她还是认了出来，是原身林家的姐姐。有些事也是凑巧，昨天刚在老狐狸嘴巴里听到林百盛的名字，今天就碰到自个姐姐了。 好家伙，应该她也是看到自己了，要不然不会跟撞了邪似的躲那么快，恨不得直接飞走，林家的人看见她一贯都是这个反应，生怕撇不清关系。 明明身上流着同样林家的血，她们两个之间的处境倒是天上地下。 不过这样最好，她也不想和林家有所牵扯。 前头林家的轿子跑得快，后面一个轿子倒是直接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帘子一掀开，出来的竟是秦静宣，直冲着她走了过来，“林娘子。” 林安心里咯噔了一下，朝着轿子周围看了几眼，秦静宣立马看出了她的意图，“你放心，我三弟弟不在这。” “大姑娘好。”被戳穿得快，林安也有些尴尬，原来她和秦浩然的事，秦家大姑娘也知道了。 “真巧啊，居然能在这儿碰着林娘子。”秦静宣脸上遮不住的高兴，想上前握着林安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是天气热得紧，秦家被约了一同去县城外的庄子里打打马球顺便避暑，我三弟和其他公子哥已经先去了。” “原来如此。”最近的天气是越发热了，感觉都好久好久没下雨了，总感觉闷热闷热的。 林安点了点头，她对秦浩然没好感，但秦家大姑娘人还是很不错的，她愿意多聊着两句，“大姑娘也会打马球吗？” “谈不上会，就是懂一点，都是三弟弟他们去玩的，我就看看好了。” “能避暑是挺好的，不过大姑娘记着别贪凉吃太多冰镇的东西，你胃向来就不好，在这方面更要注意。” “我明白的。”秦静宣对面前女子的好感又多了不少，终于忍不住拉着林安的手，“其实我真的挺喜欢林娘子的，就是我那个三弟弟不争气，否则林娘子要是愿意，我还真的挺想替你们在双亲面前说道说道，只是如今看来，他怕是没有这个福分。你放心，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秦静宣这番话倒是让林安微微愣了愣，原本被人拉着有些不适应的手也缓了下来。 她还真没想到秦家大姑娘心中是这么想的，居然不会介意自己这未婚先育还带着个儿子的身份，也不会因为是自家弟弟便偏袒他几分。 “多谢大姑娘，三公子就是孩子心性，有几天新鲜，过段时间就好了。” “是啊，希望如此吧，不过最近听嬷嬷说，你没再去秦家卖野味了，是不是顾忌三弟弟。” “倒也不全是，实在太麻烦秦家也不好，而且我最近也正忙着自己的事呢。”林安连语气都礼貌了不少，“我打算在县城开一家馆子，虽然没办法去秦家当厨娘，不过以后等馆子开起来了，大姑娘若是想吃我做的菜，我很是欢迎。” “那可真是太好了。”秦静宣也替她高兴，总觉得面前的女子才真正像是为自己而活的，实在令人羡慕，“不过这平县的铺子，可得花不少钱呢。” “是啊，幸好大姑娘抬爱，在秦家赚了不少，剩下的想想办法也该差不多了。” “那就好。”秦静宣点了点头，“我也就不烦着你了，若是馆子开了，可千万要差人去秦家给我送个信，否则我这个做姐姐的可是要生你脾气的。” 姐姐？林安又是一愣，她自己的亲姐姐尚且对她避之不及仓皇离开，这秦家的大姑娘却是上杆子对她姐妹相称。人和人之间，果然是不一样的，若是可以，她倒是不介意多这么一个姐姐。 “多谢姑娘。” 秦静宣又是拉着林安好生寒暄了一番，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自家轿子离去了。 买好了东西，林安往着家里赶。有时候事情总是这样，要么碰不着人，要么这一天就能见到好几个熟人。 才刚到了村子，就正瞧着自家表哥也到了村子里来，往着她家走呢。 “表哥。” 林安远远地喊了一声。 “表妹，原来你出去了。”方俊才回过了身，看见林安便露出了他标准的温存笑意，“真是巧，我正要去找你呢，还好在这儿碰着你，否则岂不是扑了个空。” “表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其他的事，就是给你送些字帖，我算着时间无妄前阵子的字帖应该也摹得差不多了，便想着给你送些新的，无妄呢？” “他呀，嗯……出去玩了吧，这会子估计也不在家。”林安当然不会说实话，让表哥晓得自己家里还有个男人，那可了得。“那这字帖就多谢表哥了，你给我，我带回去就好，我今儿个上县城买了几罐子羊奶，你也拿一罐回家吧。” “呃……好。”方俊才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他本想等着让林安请他去家里坐一坐，可等了一会儿，也听她话中没有这个意思，只得识趣地挠挠自己的头，大概表妹也是顾忌无妄不在家，孤男寡女地不好吧，“既然字帖都送到了，我就不多留了，你和无妄最近还好吧？” “好着呢，多谢表哥关心。” “林娘子！”这头刚寒暄着，那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来人急匆匆得跑了过来，大老远便看着两排白白的牙齿，笑起来憨厚得很，是张三叔家的张武哥，“嘿，你说这巧不巧，我刚打算去你家给你送银子呢，就是前几日帮你卖的猎物换来的，居然这一出门就看见了你，无妄那小家伙呢，没跟你一起出门？” “他……出去玩了，这会子估计不在家。”林安脸都尴尬了起来，这是怎的了，同一句话居然没隔一会儿让人问了两次。她也只好同一件事做上两次，可不敢搞什么厚此薄彼。“多谢张武哥了，这银子我自己带回去就好，不麻烦你跑一趟。这儿有今天刚买的羊奶，你拿一罐给三叔吧，你们家这阵子帮了我这么多忙，我正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呢。” “不……”张武挥了挥手，本想着拒绝开去，可一看着旁边的男人，手上也拿着同样的羊奶罐子，话锋转了转，又收下了。“这位是？” “啊，这个是我表哥，方俊才。”林安赶紧给两人介绍，“表哥，这是我们村里唯一的猎户，张武哥，平日里对我多有照顾。” “张兄弟好。”方俊才只觉得手上的羊奶罐子都变得沉甸甸了不少，原以为以他们两家的关系，表妹对他应是有不一样的好，可没想到，其实她对其他人也一样。 方俊才的斗志突然起了些许，“我与表妹不在同一个村子，平时就多亏有张兄弟这样的邻居，可以帮我们照料我们家的表妹了。” 034 爹爹当徒弟 方俊才话中的“我们家”三个字说得极其重，林安没听出来什么，张武却是尴尬得嘿嘿笑了两声，“方表哥哪里的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谁让我们是邻居两家又离得近关系好呢，应该的应该的……” 话音落着下来，两人又不约而同地一致看向了林安。 “表妹，我与你一同回去……”“林娘子，这么重我帮你拿着吧！” ……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惹得林安都不知道看哪一边好。 乖乖，发生什么了？怎么感觉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表哥和张武哥今儿个也是奇怪得很，总觉得有什么林安还没察觉出来的猫腻在慢慢升腾着，似乎才刚认识的两个人，就已经暗地里还是较量起来。 她打了个寒颤，赶紧摆了摆手，把两边送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放进了箩筐。算了吧，这段时间有老狐狸那个家伙在家里，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都不敢让人随便进。 还以为他们家那地方根本就没人会去，没想到今儿个一下撞了两。 “不用不用，也不重，我自己拿过去就好，到了家还得去寻无妄呢，一堆的事忙着。”林安两头都给拒绝了开去，又两边都嘱咐了几句，“表哥，改日吧，改日我带着无妄一起去看你和姨娘，考学的日子也不久了，你可得好好加油，给无妄做个榜样。张武哥，三叔那儿记得帮我谢谢他，对了，最近天气炎热得很，我看平县的许多公子小姐都有些受不住，若是那风扇三叔觉得做起来不算麻烦，倒是可以再做两个试着放到平县的杂货铺寄卖，说不定会有不少买家，也是个来钱路。” “我知道了。”方俊才悻悻地应了一声，虽然没想到自己会被表妹拒绝，但看着一旁的男人待遇跟他一样，心情倒也没那么沮丧了。也是，无妄不在家，自然不好让表妹为难， “我记住了小娘子，多谢你啦！”张武也是嘿嘿得笑着，看了一眼方俊才，帮林安将箩筐归置好重新放到了她背上，才和方俊才一起向着她告了别。 总算是把这两个人打发了开去，有时候这人情交易真是复杂得比打仗还头疼，林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才抬脚往着自家赶。 这头的戏份刚落幕，一旁不远处瞧着他们三的几个人又说开了来，正是村子里在田中忙活的农妇。 “嘿，你们看见了没，村尾那林娘子现在还挺受欢迎的，我看三叔家小武对她挺热络的，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谁知道呢，林娘子虽然带了个孩子，又出了那档子事，不过人还是挺不错的，对村里人都好，而且如今人家都自己盖上房子了。要是没发生之前那事，估摸着人更抢手，谁家不喜欢这样的。” “可不是，就是不知道三叔三婶他们会不会介意。” “那也得看人家林娘子喜不喜欢啊，小武是会赚钱，但说到底人还是糙了一点，我看她家那个表哥挺不错的，谁不知道那方俊才是我们这几个村子里唯一过童生考了秀才的人，前途好着呢，要我就选他。” “说得也是啊，哈哈，要是方秀才这次考学中举当了官，说不定以后还是个官太太呢，那就真的是翻了身当凤凰了。” “我说秀婆子，你这媒婆天天往外头撺掇，也不知道帮林娘子看看，自家村里人的姻缘总得帮衬着不是，再说，像她那种情况要是真能让你牵上线，你这媒婆名声可就传出去了，就是不知道这林娘子是喜欢糙汉子呢还是喜欢读书人。” “你们不要胡说！”几个妇人闲着无聊替林安操起了心，一旁一个声音却是冒了出来，带着满满的不甘心，“俊才哥是堂堂正正的秀才，是以后要当朝为官的人，怎么可能会娶林娘子那种人？她以前做出的那档子事多丢人现眼啊，俊才哥若是娶了她，不是拿自己的前途当儿戏嘛，你们可别胡说。” “哟，是郑家妹子啊。”几个妇人朝着旁边看了过去，说话的正是同一个村的郑涵儿。“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郑家妹子起了气性了。” 妇人都说笑了起来，都是一个村的人，郑涵儿心里想什么她们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妹子喜欢方秀才有些时日了，每每方秀才来村子里，都老远跑过去张望，她们也就是一时之间笑话过了头，忘记郑家妹子还在旁边听着。 “行行，方秀才是有通天的本事，不过郑家妹子，林娘子那事她自己也是受害人，你这话呀，自己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可莫当着林娘子面说出来。” “是啊，说不准他们就是表亲关系，到时候方秀才看上谁，都说不准呢。” “反正看上谁也不能看上她！”郑涵儿撅起了嘴，满脸脾气地朝着林安的背影看了过去，她喜欢俊才哥那么久，一心都想要嫁给他，俊才哥这么大好前途，绝对不能毁在这个女人身上！ …… 林安在外头忙活了一天，包子和萧慕炎一天时间也几乎是没闲着。 林安出门得早，等萧慕炎眼睛睁开的时候，自个儿子已经趴在床边看着他了。 早饭是林安留下来的，简单的清粥小菜，不过难得萧慕炎觉得味道也不错。 吃过饭带着包子先练了一会儿功夫，才带上林安留下的干粮，让他领自己往着后山的河流去了。 洗碗、捉鱼，没来到这个小山村之前，萧慕炎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居然会干这种事，但如今才第二天功夫，他就已经做得顺理成章了。 到了后山的小河流，包子像模像样地支起鱼篓放在一旁，便开始卷自己的裤脚。 “你干嘛？” “捉鱼呀。”包子抬起大眼睛，这可是娘亲布置的任务，可不能空手而归。 “我来就好，哪用得着你。”他才不放心让自个儿子下水呢，虽然水流不急，但难免里头有尖石子硌着脚的。 “你会抓嘛？而且你手还受伤了。”包子表示很是怀疑，昨儿个他洗碗还摔坏了一只呢，牧叔叔其他其实挺好的，可干活嘛，多少差了一点。 “这很难吗？”萧慕炎一脸的自信，抓鱼这种事情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一只手又如何，他还怕这河里鱼不够他抓的呢。“你就在这坐着，我来就行。” 萧慕炎卷起裤腿立马下了河，左手挂在脖子上的绷带嫌难看早让他取了，虽然有伤不太灵活，但有右手在，怎么都是够的。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水太清的地方不太能看得到鱼的踪迹，可一旁河草茂盛些的就能听到唏唏嘘嘘的闹腾声了。 萧慕炎盯了一会，果然有几条鱼在里头窜来窜去，瞧着游得也不是很快嘛。今儿个非得抓满满一篓子回去不可，也让自个这个儿子知道，世界上不是只有他娘亲一个人是万能的。 只可惜，这种念头和昨日每一个念头一样，都消散得很快。 连连伸了好几次手，都只摸到了鱼尾巴被打了一脸水的萧慕炎只感觉，自己这脸都快被水给打肿了。 明明眼看着那鱼就在跟前，他的速度也不慢啊，可是他这头刺溜抓过去，那鱼就跟泥鳅似的刺溜从他手里滑了出去，根本没有一个能使力的地方。而且有两次明明都已经抓住了，没等抬出水面呢，那鱼尾扑腾得手上劲一歪，就又逃了出去。 好一会功夫过去，别说他手上是空空的了，就连那些个鱼摆着尾巴在河里蹿着，萧慕炎都觉得是在齐刷刷得戏弄自己。 抓鱼……这么难的吗…… 好吧，他终于打算放弃了，“这怎么可能抓得到？” 那小狐狸明摆着在给他出难题嘛，他看里头溪石斑和刺鳅多，这种鱼本就是滑不溜秋的比其他鱼都跑得快，她居然还让自个儿子过来抓。 “唉，我就知道是这样。”小包子在一旁看着，站起身重重栽着脑袋长叹了一口气，他就说嘛，才不会有人比娘亲更厉害呢。 包子的手都覆到了身后，端正了自己的身子，咳嗽了一声开了口，“牧叔叔太笨了，喏，我教你一句话，我们人比动物聪明的地方呢，就是……人会用工具，你这么抓当然抓不到了。” 萧慕炎一听这话就像那小狐狸的语气，估摸着定是学了她的，这神态模样真是十成学了八成去。 还说他笨，这傻儿子，真不怕他趁着小狐狸不在，揍他的屁股！ “那你说，怎么抓？” “抓鱼的工具我都放你箩筐了，谁让你不问我。” 包子天天跟在林安后头学，如今终于自个有了个小徒弟可以教，别提多兴奋了，将箩筐里的东西都抖露了出来，“瞧，这有网兜、鱼叉还有鱼网，全是能用得上的，还有啊，不能随便抓的，你得先会把鱼赶到角落去。” 教人东西的感觉真好啊，包子把从自个娘亲那儿学来的有模有样告诉了萧慕炎。 嘿，这样的话，他算不算当小师父了！ 不过，他这个徒弟还是挺聪明的，他才把要领都说了一遍，萧慕炎拿着东西再下了河，这一次自个摸索了一番，眼疾手快得堵住了鱼后路，网兜子在前头一勾。 一条鱼就钻进了兜里开始扑腾着尾巴了。 “逮到了！” 035 温柔的那么多，特别也好 萧慕炎抬起了网兜，看着里头还活蹦乱跳的鱼，居然心里有种满满的成就感。 呸，他怎么会对抓鱼有成就感，才一天时间，就被那小狐狸给带偏了。 包子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萧慕炎身上，嘴角都咧了开来，“哇，牧叔叔你笑了诶！你笑起来真好看。”原来他也是会笑的，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有吗？”萧慕炎还咧开着的嘴角一下子合了起来，觉得自个在儿子面前的威严真是荡然无存，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咳咳，看来抓鱼也没那么难，行了，你就待着吧。” 他起了兴致，熟悉起来抓鱼的速度也快，在水里折腾了不少时候，还真让他抓到了五六条鱼，个顶个得肥硕。 简直完成得太漂亮了，看那个小狐狸还能怎么找他的茬。 萧慕炎上了岸，和小包子一起将鱼放进了箩筐，“怎么样？” “厉害厉害！” “那是。”萧慕炎对这个夸奖还是很受用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正打算带着回家，一旁的林子却是响起清脆的鸟叫声来。 萧慕炎听着，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回去，手上的动作也缓了，“无妄，你可不可以自个在这等我一会儿。” “你要去干嘛？” “这只有鱼，我去看看能不能抓只野鸡兔子，好堵住你娘念叨的嘴。” “我跟你一起去啊。” “不用，你就在这歇着吧，我怕那边不安全，很快回来。” “好吧。”包子撅起了嘴应了一声，知道娘亲若是在这肯定也不会让他去，何况鱼还得有人守着呢，“那你快去快回。” “好。”萧慕炎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揉了揉包子的脑袋，才往着林子深处走了去。 等走远了许多，确定后头的包子没有跟着，萧慕炎的步伐停了下来，双手背到了身后，声音也抬了起来，“出来吧。” “嗖”得一声，在他旁边一棵树上响起了叶子哗哗的声音，一个身影很是利落地从树上翻身了下来，直接落在了萧慕炎前头。穿着飒爽的锦衣，身形颀长健朗，面目也是冷峻。他是萧慕炎的贴身随从冷修，跟了萧慕炎那么久，学这冷峻模样是最学得像。 冷修看到萧慕炎正打算跪下行礼，可下一秒眼光落在了萧慕炎那还卷起来湿哒哒的裤腿上，原本像冰山一样的脸瞬间僵硬了起来，充满了不置信。 他……这是看见了什么？穿着乡下平民的粗布衣裳，裤腿像种田捞鱼一般得卷着，腿上还沾着些许泥沙，这哪里还是他那个雷厉风行让人看一眼生出恐惧之心的严厉主儿？冷修只感觉自己眼睛是被下了蛊出现幻觉了。 “这……” “咳咳。”萧慕炎也知道他在惊讶什么，他手下这帮兔崽子，估计把他们活活打死也不敢相信自己会下水捞鱼吧，“打入内部的权宜之计，若让第三个人知道，拿你是问。” 冷修只得赶紧应了一声，哪敢将疑惑问出口，“呃，是，老大！” 可是这个称呼一叫出来，萧慕炎的脸也跟着僵硬了，脑子里立马出现了那只小黑狗摇尾巴吐舌头的哈巴模样，“还有，以后不准叫我‘老大’。” “为何？”冷修更不理解了，不是老大说的出门在外用江湖人的身份行走最好隐藏，所以统一就叫老大吗？ “没有为何，总之不准叫。” “大将军……” “这个也不准。”萧慕炎真的很想扶额，脑子里那只小黑狗蹿得更欢乐了，他这个傻儿子，可真会取名字。 “王……”冷修身子抖了抖，只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多说一个字都是错的，这个也不行，更暴露身份，他又试探得喊了一声，“主子……” 瞧萧慕炎脸上的神色总算没那么僵硬，冷修的话才敢放开了说，“主子受伤了？可有碍？需不需要我们一起行动。” “不用，小伤而已。”萧慕炎摇了摇头，“那个女人不像知道事情的样子，水乡不必你们盯着了，你带着其他人就照着我之前吩咐处理该处理的事。另外，平县林百盛家，暗地里查一下。” 那天他提到林百盛三个字，小狐狸虽然没承认，但也没否认，那脸上的表情想来是认识林百盛的。 “主子不走吗？” “我要先留下来。” 冷修抬起了头，有些疑惑，不是说那个女人跟事情没关系嘛，那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可是心里疑惑归疑惑，主子行事，哪里敢问出口，“是，冷修明白。” “这段时间不用来找我了，办完事再说，我若是需要，自会找你们。” “是。” “行了，没其他事，你走吧。”萧慕炎摆了摆手，又立马追了一句，“等等……”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嗯……去，给我抓两只野鸡或者兔子过来，快点。” “……是。” 冷修还是头一次接到这么简单的命令，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退了下去抓野鸡了。要不是跟了主子这么久，他真的要怀疑今儿个这个是不是人假扮的。 他居然……会看到这样的主子，完了，见到主子这么狼狈的一面，自己以后不会被灭口吧。 …… 冷修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没多久，萧慕炎就带着两只晕了的兔子回到了河边。虽然是别人的功劳，不过萧慕炎还是很想借着再听听傻儿子的夸奖。 只可惜到了河边，却见着他那个儿子趴在树边睡着了。 这家伙心也真是大，自己一个人在野外河边也敢睡，还好离着河不算近，否则真是有些危险。 萧慕炎摇了摇头走过去，想了想却没有叫醒他，只是将东西都收拾到了箩筐，背在了背上，又抱起了包子放在怀里，往着山下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抱小孩，也不知道这个重量算重了还是轻了。但看得出来，儿子还是被小狐狸养得挺好的。 他其实不太喜欢和这些还不懂事的小家伙打交道，或者说不太习惯，可是如今把林无妄抱在怀里，看到他安安静静的睡相，觉得心里好像有块地方变得柔软了起来。 他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明明那么多事情没做完，却偏偏留在这儿陪着过所谓的农家生活。 不过说实话，这种生活应该是挺多人羡慕的吧，娇妻在侧儿子膝前，就是……这娇妻稍微彪悍了一点，这儿子吧，又没把他当爹爹。 唉，这路可有得走。 萧慕炎一路抱着包子回到了家，到了门口正打算腾着手去开门，里头刚到家的林安却是听着声音先行打了开来。 这一开门还有些愣住了，她原本以为这两个家伙碰到一起会偷懒呢，没想到居然比自己回来得还晚，更没想到包子是被老狐狸抱回来的。 他背上背着重重的筐，怀里的包子却是睡得踏实，很是信赖地钻在怀里，牧炎显然不会抱孩子，看着抱起来有一种僵硬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得这画面落在林安眼睛里，却觉得还挺和谐的。 最重要是，牧炎还真是很护着包子，就由着他这么睡，大概睡了挺长一段路的吧，林安瞧着他左手上的伤口似乎都裂开了，有些血渍渗透了出来，可牧炎却还是这么安静抱着，没叫醒他。 林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对老狐狸是有点苛刻了，旁的虽然不说，但在对小包子这件事情上，他真的对他好得很。 她赶紧把怀里的包子接了过来，“你没事吧，你的伤……” 萧慕炎侧过头看了一眼，也才是发现伤口裂了些许，扭了扭肩缓和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臂，“没什么大碍，孩子睡性大，懒得叫醒他了，东西放哪？” “呃，就放院子里吧，等我来弄，我先把他抱进去。”林安瞧了一眼，还别说，这一趟居然让他抓了鱼和兔子，够出乎意料的。 只是往着房间走几步的功夫，林安又暗自耸了耸肩膀，只觉得刚才他们的对话也奇怪得很，听上去实在有点太顺理成章了，搞得好像老夫老妻在一起生活似的。 嘶……果然家里还是不能随便多男人，气氛总有点怪。 把包子放到了房间，林安才带着伤药出来，先帮牧炎处理了一下他手臂上的伤口，果然又裂开了，不过还好不算大碍，重新上了药再好生包扎，别像今日一样扯动到就是，“药上好了，你先休息着，我弄晚饭，有什么想吃的？” 真难得，居然会问他的意见。 “都行，最好不太费碗的。” “行了，今晚的碗不用你洗。”林安翻了个白眼，“你这伤口还是悠着点算了，省得养起来没完没了。” 萧慕炎眉头挑了挑，当然知道免了洗碗不是因为这个，“原来你吃软不吃硬，受了伤才能看见你也是可以有温柔模样的，还有点像女人了。” “少跟我贫嘴，我是不是女人可用不着你管。”林安最后打结的手迅速加了一点力，萧慕炎刚挑起的眉头就皱紧了。 罢了罢了，话他收回。 实在勉强不了，不女人就不女人吧。反正世上温柔的女人已经那么多，有个特别的也是好。 036 没水了？ 林安把买来的东西归置一下，她买了四罐羊奶，光送出去就送了两罐，剩下的一罐给包子，一罐就拿来喂老大了。 足足四罐羊奶，可花了她不少钱呢，盛出来一些照例用杏仁和茉莉花煮一下去了腥味，密封起来放在阴凉的地窖里储存。这个天气估计也留不了几天，得尽早喝了，家里不像秦家一样有冰窖，很多食材在夏天都没办法长期保存，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 第二天开始就加着餐，羊奶和碎鸡肝，老大喝得是不亦乐乎，才来到他们家没一个月，平常见惯了没觉得，仔细瞧过去，老大好像一下子长壮长大了不少，原本肉呼呼皱巴巴的脸纹理更深了，耳朵也竖了起来。 林安抱着它仔细打量，这爪子大得很是不和他现在的小身形，看样子不是小型犬，腿上的肌肉也是肥硕，刚收养的时候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小肉狗呢，如今养大了一些才瞧着，老大这体型可比普通的田园犬壮实有力多了。 这难不成还是条猎犬？ 林安抓着它的爪子，轻轻啧了一声，瞧这模样，真有点像川东猎犬那一挂的。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捡到宝了。 “你还挺奢侈的，拿羊奶喂狗。”一旁的萧慕炎走了过来，羊奶这东西不便宜，普通人家连自己都舍不得喝，她倒好，拿来喂狗。 “反正都是要喝的，老大也是我们的家人，没什么区别。” 林安不以为然，这银子嘛，总是要花的，都一样。 何况老大要真是猎犬，那智力和体力都不是普通狗能比的，要是好生训练一下，以后不管是守家还是上山打猎，都是一个顶好的帮手。 只不过，这一来二去的确花了她不少钱，最近上山打猎的收成又实在不算理想，想要存下买铺子的钱，还得再加把劲。 两个人就守在院子里，一个逗狗一个摆弄着的林安做的风扇，不时还往着院子空地上正在练拳练武的包子看去，只觉得日子好像一下子悠闲了下来。 “你这兵器确实教得不错。”有些时候林安也还是不吝啬自己夸奖的，牧炎就教了包子几天木剑，这会子耍起来已经有些模样了。还别说，包子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 “他聪明。”萧慕炎难得得了夸，也难得谦虚了一下，“他长大之后是从文还是从武，你想过没？” “没有。”林安摇了摇头，“看他喜欢吧，做什么都好，人嘛，活得开心比较重要。” “你倒是开明。”萧慕炎朝着林安看了过去，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其实不凶的时候，这女人还是挺好看的，要不然也不会生出这么可爱的儿子。 虽然做他的儿子，以后不管是做官还是从军都是简单的事，但听林安这么一说，萧慕炎又觉得确实做什么都行。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不管怎样，他也不会让他走自己的老路，从小颠簸长大，他会护他的周全。 萧慕炎心里的想法，林安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瞧着头顶的太阳，实在是毒辣得很，光是在这坐着有大树庇荫又有风扇，她都觉得有些热，干脆起了身，往着老房子那边走去。 林无妄和萧慕炎瞧着，也屁颠颠得全跟了过来。 老房子更偏，在村子最尾的地方，原本就没什么人去，林安搬出去之后更是鲜有人烟，林安也就由着老狐狸跟了。 到了老房子里，照例先把院子打扫了一下，院里养着鸡，要是隔上一段时间不管就会变得臭烘烘的。 老大到了这儿，这骨子里猎犬的血液就一下浓厚了，开始满院子追着鸡跑，包子却是蹭到了菜田旁，“快看，开花了！” 林安和萧慕炎走了过去，还真是，她种的这些菜已经有不少开花，豆角都长了些许小的出来，真没想到第一次种菜居然这么成功，也亏得包子养得好，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家里就不需要跑外头去买新鲜蔬菜了。 “我去浇水。”看到了种菜有了成果，包子的干劲都起了不少来。 这几天日头太晒，老房子的菜田几乎一天要浇上两三回水，要不然这地准干裂了去。 没办法，谁让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不下雨，人都有些受不了，何况是菜呢。她记着上回下雨新房子都没盖好呢，算起来真有不短时间了。 她心里正琢磨着，那头包子也喊了起来，“水缸里没水了。” “我去井里打吧。”林安回过神，走到了院中的水井旁，将桶放了下去。 可是往上摇着打起水来的时候，轻易就能感觉到水桶轻得很，果然，这一桶上来，里面的水就一个底，根本不够浇菜的。 “井里怎么没水了？”包子疑惑地就想往水井里看去，萧慕炎拉住了他的肩膀，“小心，别靠太近。” 林安放下了桶，“应该是太久没下雨的原因吧，我看水乡外那条河的水位都下降了不少，井里没水也正常，而且我们家这井本来就不深。没事，先从新家那边提一点过来，等过几天下了雨就好了。” 话虽是这么安慰着，可林安看着这天，真是一点要下雨的模样都瞧不着。 她有些担心地朝着一旁的萧慕炎看了过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向他，大概是这院子里就他们三个人一条狗，这种担心也只有萧慕炎能理解吧。 果然，萧慕炎的神色也是沉着，他听得出来林安话里的意思，“别担心，水乡外的河上有源头水量也足，没那么容易干，这天就算还不下雨，也应该没什么事。” 平县这一块很少遭旱灾，今年的雨确实是这些年来最少的一次，但平县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只不过怕是其他地方若也跟平县一样，就要遭灾情了。若是真糟了灾，怕是朝堂上，恐就没那么安宁了。 有了老狐狸的安慰，林安多少放下些心。 前世的时候她也经历过旱灾，就是去外国做任务的时候，正逢上多年难见的大旱天气，她见到不少人在面前因为一碗水争得头破血流，那种日子实在不好过，下头遭着旱****就更是趁此猖狂，许多问题都是打着天灾的幌子冒出来的。 希望那种情况，在这儿不会出现吧。 可是有些时候，心中的希望却并不会真的令现实情况乐观上不少。 虽然的确如同老狐狸所说，水乡外那条大河水量充足，并不会因为连着几个月不下雨便干涸了去。但若这里头加了人为，情况便很难说了。 才过了没几天的功夫，林安和萧慕炎正在家正吹着风扇准备午饭呢，只听着村子那头却是喧闹得很，像是都要吵起来了一般。 村子里的人虽说没有亲密到如同一家，但平日里相互之间也都是客客气气，很少出现这种情况，林安听着一下便站了起来，“好像出什么事了？” 林安不太爱管外头的闲事，但听着这吵架声，事情似乎不小，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去一趟看看，屋外小包子的小短腿便是快速迈了进来，一张小脸蛋也是皱巴到了一起，跟老大似的。这家伙刚出门去找胖墩玩没多久，想来也是听着风声跑回来的，喘着大气。 “不好了，我们……我们没水了！” “没水了？” “别着急，喘一会慢慢说。”萧慕炎走了过去，拍了拍小包子的后背，林安发现有些时候，这老狐狸居然比她还细心。 “对啊，是村外的那条河，水深还够不着我的腿呢，死了好多鱼，胖墩娘亲说要遭大殃了，田里都没了水。” “怎么可能？”林安乍听还真有些不相信。 村外那条河的源头是跨过整个南坪城的大河，在南坪整个区域内分叉出许多支流，最后出了南平的界限又汇了总。 其中的一条支流从平县一路过来，贯穿水乡周围的几个村，算是养活了这几个村子。虽然河不算太大，但以前的水量还算不错的，就算是现在连着不下雨天天的大太阳，也不至于直接干涸了去。况且明明前几日路过的时候，也只是看到水量下降不少，却不至于几天时间就能下降到连包子的腿都够不着。 “我没骗人。”包子看自个娘亲和牧叔叔都不太相信的模样，声音也大了起来，“是好多人都这么说，村子那边都吵起来了，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林安相信包子不会骗人，看来是出了意料之外的事，她看了一眼一旁的萧慕炎，“那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包子就交给你了。” 若真是因为这个问题，那可就是关乎整个村子所有人的大事，当然要去看。不过那边吵得这么厉害，林安也不太想带包子去，免得不安全。 “去吧。”萧慕炎点了点头，明白其中道理，又还是追了一句，“万事小心，就算会武，也别和他们纠缠起来。” “我明白。”林安迅速应道，便是抬脚出了房门，往着喧闹的声音方向快步走去了。 037 土坝堵水 林安听到的那些声音是离她近的几家附近大声骂骂咧咧的几个人，其中就有胖墩的娘亲，想来包子听到的消息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才刚走到通往她家必经的那条小道上，就听着胖墩娘亲的声音大老远地传了过来。 胖墩的体形是遗传了她娘亲，嗓门也跟体形成正比，简直震耳欲聋，“他奶奶的余家村子那些混账也太不是东西了，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就是！这么做，不是活活要我们等死，大家都是靠着那条河生活，没了水可怎么办啊，我家的那些田眼瞧着就要干了。” “不行，他们要是还坚持这么做，我就跟他们拼命，反正左右都是死。” “哎哟，你也别那么激动了，村长已经过去和他们说道，先等着消息再说。” 林安终于走到了跟前，“丁婶婶、李婶婶，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我听我家无妄说，村外那条河干了？” “是林娘子啊。”胖墩娘看着林安过来，喘着的粗气总算是平复了些许，胖墩和无妄经常玩在一块儿关系好，胖墩对林安也很有好感。“可不是，眼瞧着都快到底了，我家那口井连水都打不起来。你才知道这事呢！” “刚听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照理说这河应该没那么容易干啊。” “其他人都在河边呢，还有一些身强体壮的跟李村长一起去余家村子了。”一旁的人也仔细给林安说道了来，“我们村外那条河是没那么容易干，但这不是因为这些天一直没下雨嘛，上流的水量一下子减少了不少，河水的高度也降了许多。你也知道那条河水乡附近几个村子都是一同用着的，这水量一少，上游许多田都顾不上，余家村子就联合上游的几个村子一起，把村外那条河在他们村字旁建了个土坝，要把水给堵起来只供他们用。” “那些人简直不是东西，光想着他们上游的缺水，也不想想我们这些下游的村子怎么办，他们上头土坝把河这么一堵，我们下游的水可不就见底了，这下可好，他们是有水用了，我们田里的菜都快干死了。” 这几句话说着，几个人又开始骂咧起来。 林安总算是听明白了，怪不得河里的水会干得这么快。 她心里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和前世那些遭大旱灾的地方比起来显然没有那么严重恐怖，可是同样逃离不开的，一旦天灾的苗头起了几分，人性上的丑恶便会全都冒出来。 上游的村子为了自家村子的性命周全，却枉顾他们这些下游的人，要知道水虽然跑得远了也能打回来喝，但没了那条河，村里的田就没了灌溉。他们村里大部分人都是靠种田养生，这谋生的路断了，就跟谋财害命没有什么区别。 “村长已经过去余家村子了吗？” “对啊，和几个村里汉子一起去的，去了有好一会儿了，估摸着也差不多该回了，就是也不知道这公道能不能讨回来。我们家那田怕是撑不了多久。” “婶婶们放心，这私造土坝断人后路的事，若是告到官府去，余家村子得不到什么便宜，这事我们占理，你们别太担心，我相信事情一定会解决的。”其实林安心里也没谱，要真是像她说的一样，余家村子自己也知道这事不地道，却还是这么做了，背后说不定会有人撑腰，否则哪里真的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但如今之计，她只能先安抚几家婶婶几句，便告了别往着村外小河去了。 小河那边的情况大致跟她们说得也差不多，才几天时间，村里的田都干枯了不少，小河里能见着不少死鱼，村里的人围在河边有哭的有闹的，简直是不可开交。 剩下的那些水也有人赶紧拿着水桶提了不少回去，大概有些人家和她家的老房子一样，水井挖的不深已经差不多打不起水来，就靠着这剩下的水活命。 林安跟着这一行人等了一会儿，就瞧着李村长带着那些个壮汉往着这边走来，村里人都急匆匆地朝那头迎了过去，七嘴八舌地开始询问村长余家村子那边的情况。 林安站在不远处没有开口，并不是不关心，而是从村长和那些人脸上的神情也看得出来，这事并不顺利。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李村长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先冷静下来，才开了口，“好了好了，你们都别急，我知道这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可急也没有用，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个公道讨回来！” “哎哟李村长，漂亮话您就甭说了，余家村子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啊，这土坝他们是拆还是不拆？” “行了，不是告诉你们别急了嘛。”李村长没说话，一旁一直跟着的男人不耐烦地开了口，脸上一脸吃瘪的神情，“余家村子那帮子人简直都是一群流氓，他们伙同了附近两个村子一起建的坝，我们是好说歹说都不好使，他们那边就是不肯拆。” “啊？哎呀，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可都等着要水救命呢。” “是啊，他们不拆我就跟他们拼命去，大不了同归于尽，也不能活活等死啊。” 这边七嘴八舌的声音一起来，那头的男子又是大喝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跟他们拼命，我们都快要打起来了，但我们才去多少人，他们一人一口唾沫都够淹死我们的，何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余家村子本来就流氓地痞多，真要打起来，你们打得过嘛。” 嘴头上的气话谁都会说，但真拼命的事又有人谁敢去做呢。 男人说的话大家都知道，附近几个村子的人谁不晓得，余家村子往祖宗辈了去算，就是山上寨子的人下来的，出了好几个土匪。要真是打架，他们这些种田为生的人怎么可能和人家打得过。 “那李村长，您说这事怎么办啊，硬拆我们拆不过人家，但也总不能在这儿活活等死啊，谁知道这天还得多久才能下起雨来，我家那田能撑多久啊。”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李村长只能一点点地劝着，“我既然是村里的村长，就一定会为大家做主。这事既然和解不成，我等会就去平县报官，让知县大人给我们讨公道。这事不仅仅关系到我们一个村子，下游几个村子都遭了秧，这种大事情，知县大人不会不管的。” “这事儿能靠谱嘛，我可是听说了，余家村子的村长和县丞大人熟着呢，年年余家村子那边得到的待遇都比其他村子好。” “是啊，他们那帮子无赖，一闹起事来没完没了，上头那帮子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这事他们管不管呢。再说了，就算管了，人余家村子就是一味拖着不拆，这时间他们耗得起，我们耗不起啊。” …… 李村长一时之间拿不出一个可以让大家信服的保证出来，自然是难以安得了心，七七八八的质疑和担忧全都冒出了嘴，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林安都有些无奈了。 确实是个棘手事，但再棘手也不是靠嘴上说两句就能处理的。 她瞧着李村长被围在人群里头脸色都变得尴尬起来，一下没忍住便是开了口，“各位，你们这么吵着也是无济于事，办法可不是吵出来的，还不如安静下来好好想怎么应付这件事。” 这一句话落下来，倒是挺有用，的确让眼前的人都安静了不少，只是却惹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林安这头看了过来。 “哟，是林娘子啊，你也来了。” 村长家侄儿李二虎和几个在林安家帮过工盖过房子的人，对林安还是有不少好感的，毕竟工钱给的足待遇也管得好，但还是有几个妇人和林安不怎么打交道也多少总想着她做过的事不太待见她。 “林娘子这话说的，你以为我们想吵啊，感情这水没了，你家能活得下去似的。” “她家没有田，当然没那么着急了，我们可都是等着水来救命的。”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我看林娘子说得对，这事这么吵着根本就没有用。” “得了，你就听她只会吹大话。”罗翠也在人群里头，啧啧了两声就是冒了头。之前在林安手上吃了几回瘪，这些个天她没敢去村尾找茬，但谁让这小孽障一下事情都是高高挂起，这会子却站出来了呢，“光只会在这儿教训人，有本事你说说这事你能怎么解决。” “就是了。”罗翠跟她不待见这事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不过林安没想到郑家姑娘郑涵儿居然也会站出来帮罗翠说话，“罗婶子说得对，漂亮话谁还不会说似的，可这事儿总是得解决吧，大家都在这人想办法，你倒好，还怪起我们来了。” 林安朝着说话人看了过去，一个村子的她当然是认识，这个郑涵儿，平日里她都没太多印象，话也没说过几次，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句句里头带着刺，好像她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一般。 038 给官府施压 罗翠和郑涵儿跟唱戏一般，你一句我一句地将林安数落了遍，把在场的气氛弄得更僵硬了。 林安也懒得搭理他们两，见着好不容易要安静下来的氛围又要开始吵着，立马跟着出了声。 “各位，我知道没水这件事情大家心里都很着急，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算是吵破了天也没有用。是！余家村子那帮子人是蛮横不讲理，这些大家都知道，但他们也有一个优点，那便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团结一心一致向外。不然这闹起事来，也不会让官府因为这么多人而有所顾忌。连余家村子那些土匪一样的人都尚且如此，但我们呢？我们都做了什么？我们却在这里互相指责！在这一点上，我们还不如那群土匪呢！现在发生这种事情，我们就更应该团结一心，否则的话，连自家这村子里头的事情都尚且解决不清楚，又怎么会有力量去对付外面的人呢？” 林安平常不关于自家的事是有一些高高挂起，但一旦她想做了，前世做特工头子对付手下那种杀伐决断的气魄便全拿了出来。 李二虎他们几个是见过林安这一面的，这会儿再见着，还是有些惊讶一个女子能说出这种话的气魄和能量。 一旁的其他人更是微微愣了愣，被林安说的一时之间有些哑了喉，才发现村尾那个原本唯唯诺诺有些柔弱的小娘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蜕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但不得不说，她的话确实有用，许多吵着的人都有些无地自容。 林安瞧着自己的话总算是震慑住了他们，才有功夫继续看向了李村长，“村长，您是我们村的头，这件事情我们大家都听您的。不过你也知道，大家心里都着急，事情到底是个怎么情况，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说说？也好让我们大家一起来想办法。” “好、好。”李村长头一回见着林安这样，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若不是在同一个村子里生活了这么久，他都要觉得眼前说出这一番话的人，怎么都该是一个战场杀敌的女将军了。 “我带着他们几个去那土坝看了，余家村子他们已经建得有模有样，还派了人从早到晚连番守着，就是怕我们这些下游的人去把那土坝拆了。” “村长，土坝那里到底守了多少人？”旁边有人忍不住开了口，“我们村子的人虽然算不得太多，但这身强体壮的汉子还是找得出一些来的，要不然我们趁晚上偷袭，硬给他们拆了，你说怎么样？” “是啊，他们不要脸，我们也来硬的，大不了就打一架，这事闹大了，官府也难看，总得想办法给我们收拾。” 一个方法提了出来，总是有几个附和的。 李村长却是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个办法不太妥，那些人太不讲理，打起架来可没个准头，我们村人少恐怕打不过不说，若真是出了事，我也没办法向村里的女人小孩交代啊。” “我也觉得，这顶多算个下下之策。”林安明白村长的顾忌，他年纪大些，想的东西自然是比其他人多，“余家村子私造土坝本就是他们的不对，可我们要是借此挑事聚众打架，那就是越过官府自行处断，到时候就算我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难不成就只能等着官府那边来处理吗？谁知道上头会拖上多久。” 李村长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事总是要先报官的，等会我就去一趟县城，其他的事不如等先去了县城，得了官府那边的情况再说。” “这……” 虽然大家都不敢保证这个办法靠不靠谱，可如今看来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主意了。 “村长。”林安心里想了想，唤住了他，“这样吧，事情是一定要上报给官府的，不过就您一个人去怕是不够。” “林娘子有什么主意吗？”李村长眼睛亮了亮，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林娘子还没说，可他就是觉得这事林娘子应该比他更有办法。 “这官府的人最怕就是下头的事情闹大，一不小心传出去就有损他的官威和政绩，是要掉官帽的。所以，想要让他们尽早帮我们处理好这件事情，那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事情闹大了去。” “可你刚还不是不赞同和余家村子硬着来嘛，不动粗怎么闹大？” “自然是不用动粗。”虽然打架这种事她最是在行，但很多时候，事情不是只有打架这种处理办法。“村长您别忘了，下游要用这些水的可不止我们这一个村子，我表哥他们村，还有旁边一个村子也是。我们在这儿着急，他们一定也是绞尽了脑筋。村长您可以和这几个村子的村长一起联合起来，每个村子都写一份联名书，大家签了名字一起带到官府去。一个村子的人微乎其微，这么多村子一起，官府总该是不能坐视不管的。” “对对，我怎么没想到他们呢，余家村子都知道联合上游的村子，我们下游的人更应该团结起来，这联名书一写，怎么着也都有几百人了。” “至于这状纸可以交给我表哥方俊才，他是过了童生的秀才，也算是半只脚踏入朝廷的人，他的状纸官府不可能不接，到时候再一提，说平县不管我们就告到南坪城去，官府碍于上头的官威，绝对不会没有动作，至少也得帮我们去和余家村子和解。” “说的是说的是。”李村长光听着就觉得这事靠谱，“就这么办，二虎，你带着人让村里的人把联名书签了，我这就去旁边几个村子走一趟，这件事他们不会不答应的。” “可是村长，办法是漂亮，但官府要是管这个事但又一直拖着怎么办，余家那些人也不少，官府能管得过来嘛。”郑涵儿瞧着林安就说了几句，这村长看她的眼神就跟看救世主似的，心里更是不高兴。 “那这么说，郑家妹妹还有更好的办法咯？”林安朝着她看了过去，语调一转也有些咄咄逼人，虽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不过不管是谁，林安也不会任由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我……”这一句话出来，郑涵儿想说的都卡在了喉咙，她哪想得出办法来。 “哎呀郑家妹子，你就别在这儿挑刺了，现在想不到其他更好的主意，也只能这么来，河里的水撑不了多久了，有什么办法就都用着啊。” “好了，既然郑家妹妹没有别的想说，村长您就先这么办吧，若是余家那边拖，我们几个村子也可以就带人带棍子去余家和他们对峙，这也是下下之策。不必真打起来，但总得让官府知道，这事不尽早处理，到时候就是几个村子作乱的大事情，这点压力还是要给官府的。” 这个、就叫先礼后兵。 “行嘞，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李村长连连应了好几句，朝着一旁侄子好生吩咐了几句，就带着些人往其他村子去了。这事，他可不敢耽搁。 郑涵儿瞧着嘴上是说不过的，却还是忍不住叨咕，“哼，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之前村长提的主意，也就是让你多圆了两句，要真有本事，你就让天下了雨来，或是真给我们大家找了水来。漂亮话都让你说了去，我看到时候事情办不成，你怎么跟村里人交代。” “郑家妹子……” “郑家妹妹不必担心。”林安轻笑了一声，“我也是村里的人，村里的事自然和我息息相关，水我一定会弄回来。不过，既然郑家妹妹没有其他主意只会嘴上说道，还不如就安静在家待着，免得让别人说我们村里这种时候却还能出来个窝里斗，不更让余家人笑话了。” 林安从不让人在口头上占她便宜，一句话怼了回去，也懒得和郑涵儿多费口舌，先带头签了联名书，便转身朝着家里去了。 联名书和秀才的状纸，绝对能给官府施压，这事直接放到了台面上，他们必须得管。 不过他们有些人说得也没错，若是其他村子也就罢了，偏偏是余家村子，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他们又会不会想出更流氓的办法来。 靠官府是一方面，林安觉得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还得再想想其他办法。 萧慕炎和包子待在家里，两个人是探着脑袋的往外头等消息，瞧着林安回去，包子立马就窜上了前，“怎么样了？有水了吗？” “你没事吧？”萧慕炎跟在包子后头，见她进了院子关了院门，一开口却是这么一句，林安愣了一下才回神。 “事情不太乐观。”她摇了摇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跟他们说了。 但说到底，对包子也就是给个交代，她更多的是说给萧慕炎听得。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来一个遇事愿意和人商量的臭习惯，大概是因为老狐狸一向很聪明吧，说不定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039 后山寻水源 “这事情的确不太好处理，不过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萧慕炎很少夸人，但这一次确实是他心中的实话。 之前只觉得这小狐狸身上会武功，自然也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英气果敢。可在这件事情上看得出来，小狐狸多出的可不仅仅只是果敢。一个女子身上，能有这样宏伟的大局观和气魄，实在难得。即便是放在军中和朝堂之上，恐怕像她这样的也不多见。 如今的朝堂，多的是阿谀之辈。 “这也算不上什么好办法，只能说是一个缓兵之计吧。”林安可没有那么乐观，她虽然没有和余家村子接触过，不过从村里人口中也能知道，那些人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 要是换了她前世的暴脾气，像余家村这种暴民，她定然是会带着自己的手下将他们一概打老实了去。可如今在这儿，要考虑牵扯的东西就太多了。 “不管怎么样，这事总归是要先和官府交涉的。我们既然已经先占了理，就得把这个理占全了，不能让余家村子有任何空子抓我们的纰漏。” “若是官府那边也解决不了呢？” “先给他们点时间，要是连官府都解决不了，那就只能硬碰硬，得让他们知道，下游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先礼后兵，你这礼数倒是做得周全。”萧慕炎忍不住哼笑一声出来，后头这个主意才真像她的脾气。“你放心，穿官服的那些个家伙。唯唯诺诺不敢惹大事情，最怕的也是掉了脑袋上那顶乌纱帽。你把事情闹大了来，他们压不住，生怕上头的人知道了，自然是要出面处理的。能不能处理的好，只是时间问题。” “可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时间问题。” 他们家没有田地，或许还好撑着。可是村里的人大多数都以种田为生，现在村里的田没有水灌溉，根本就撑不了多久。日头再这么晒下去，田里早晚会干。“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两手准备。” “你想自己去寻水？”萧慕炎一下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林安也没想到她心中的想法，竟然被萧慕炎说了出来，点了点头，“和官府交涉的事情，自然只能交给村长去做。至于水源的问题，与其一直干等着那边的消息，不如从其他地方也想想办法。” “山上的水。” “居然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林安心里又是惊讶了一番，要不怎么说他是老狐狸呢，一双眼睛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光是能把人心里的想法全都看出来。“我回来的时候其实就在想，干嘛一定要靠着同一条河呢？我记得以前往往遇到这种大旱天气，那条河的河水量一减少，村子里的田就得跟着遭一些秧。若是可以再寻到另一条水源，相当于村里就有两条水源的保证。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也就不会这么捉襟见肘了。” 他们常常去捕鱼的那条小河，虽然水量也不大。可是水却是活得很，里面还能游来那么大的鱼，绝非是在小溪流里长起来的，可见它的源头，一定是条大河。 “我打算上山一趟，顺着那条小河走一走，看能不能找到那条小河的源头，若是地理位置合适，距离又不远，倒是可以试着把那边的水源引到村子里，” 萧慕炎点了点头，他一听林安说出那句话，就大体知道了她心中所想，“这办法虽然蠢笨辛苦了点，但却不失为一个从源头解决的方法。不过，能不能行，还得先找到水源才知道。” “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找了再说。”既然这个主意说出口没有遭到萧慕炎的反对，想来他也是觉得可行，林安便定了这个决心。“我打算尽早上山一趟，往水源头找一下看看是否可以引来水源。不知道具体有多远，所以也不知道需要用多长时间。我希望……” 后头的话林安还没有说出口，萧慕炎也已经知道她大概要说什么，干脆将林安的话打断了开来。“我倒是挺愿意帮你照顾无妄，不过我不会做饭，你也不怕你还没回来，我和他就已经饿死了？哦，不过家里那条狗倒是不用担心，估摸着它是饿不死。” “我会给你们留下一些……” “行了，何必想的那么麻烦呢，你不是还有一个姨娘和表哥在吗？或者附近的邻居，你把无妄放在他们那儿寄养几天便是。这水源，我和你一起去寻。” “你和我一起去？” “后山深处不知道有多远，多一个人总是多几分照应。何况无妄若是放到其他地方去寄养，我就更不能一个人留在这儿。与其担心会被其他人发现你金屋藏娇，倒不如我跟你一起去，我想无妄也会放心许多的。” 林安无奈地摇了摇头，金屋藏娇这词他一个男人还真是用得不亦乐乎。 “我就不能一起跟着去吗？”包子歪着脑袋，很是不高兴。 “瞧吧。”萧慕炎摊了摊手。“你这还没走呢，他就已经开始嫌弃和我单独呆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儿子乖。”林安终于点了点头，觉得老狐狸说的这个提议也算靠谱。“你就安心留在村子里吧，何况老大还需要人照顾呢，我们都走了他怎么办？他可是你养的，这事得你管。” “好的吧。”林安把老大提拉了出来，小包子就算再无奈，也只能点着脑袋。强烈的责任心告诉他，他不能放下老大不管。“那我等着你们回来，你们可要快点。” “放心，我们一定快去快回。” 林安就把包子放在胖墩家寄养，他和胖墩一向关系就不错，胖墩娘亲脾气虽然爆了点，但心宽体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放在她那儿，林安还是放心的。 和胖墩娘亲仔细嘱咐了几句，林安又准备了几天的干粮，也不耽搁，便和萧慕炎一起直接上了山。 好在她刚到这个村子就发现了那条河，可以顺着河流一路往着上游走，也就不用担心在山上抓瞎了。 把老狐狸这家伙捡回家去这么些天，林安还是第一次和他这么单独相处，不过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尴尬，“没想到你居然会愿意陪我跑这一趟？” “我也没想到，你会愿意管这种闲事。”这的确有些出乎萧慕炎的意料之外，“余家村子官府不会不管，只要等上一段时间，这没水的事情就能解决，你家没有田地对你不会有太大损害。这另一个水源即便找到也不一定能够引到村子里，算是件吃力不太好的事。” 这事若是换了旁人，想必是不会花心思费力气在里头的，她倒好，一包子全揽了过来。 林安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在一旁扯了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转了转，“你应该见过死人吧？” “嗯？”萧慕炎没有否认，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还有他这一身的好武艺，想来是见过的。 “我也见过，不是老死病死那种，而是天灾人祸，那一个接着一个的尸体像是蚂蚁一般垒在一起，人命如草芥五个字在那种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也只有在那时候，才会让人知道活着这两个字是多么难的奢求。” 林安前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了，战争、天灾，每一样都像是拿着镰刀的死神一般，轻轻地一勾手便要去了成千上万的性命。 她见过被炸断了手脚的人还在坚强地爬往安全的地方，乞求着有人能抬手将他从死神那儿争夺过来。也见过无数的人为了一碗水一口吃食争得丢了性命，那些恐惧祈求的眼神常常在她刚成为特工的时候变成晚上折磨她的噩梦。 虽然这样的场面见多了，让她变得更加冷血理智，连同情这种情绪都会是在思量正确合适的情况之后再出现。 可是、再怎么理智，人的血终归是热的。 “那样的场景见了一次已经够了，我不想看到同样的事在水乡这个地方发生，与其一碰到大旱天气就要几个村子为了水的问题争得头破血流，想着谁也不能保证这一次抢得过，下一次也能有同样的好运。倒不如就想想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不必总留着这么一个隐患。”林安微微耸了耸肩，语调也试着放轻松了些，“我没有那么多仁义道德，若是这事真成不了，我也不会奉献我自己的水去救他们。不过若有希望做成，我会愿意去试。就当我是为了我自己和林无妄，那些经历和场面，我见过就够了，我不想以后让无妄也去经历。” 林安说着这一番话的时候，萧慕炎都一直偏过头静静地看着她。要不是亲耳听到，确实令人很难相信这些话会是从一个拿着狗尾巴草随意转着的女子嘴里说出来，听上去不带着一丝沉重的语气，可萧慕炎却听得出来，这些话是在她心里扎了根的。 即便她口口声声说着是为了无妄，但萧慕炎知道，她的心中藏着一个“义”字。 只不过，亲身经历过…… 他唯一好奇的是，那些事情她怎么会有经历，在她的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040 阴沟里翻船 萧慕炎发现，越是和她相处的时间长了，他对这只狡猾的小狐狸便越是好奇。他简直恨不得能钻到她的脑子里，看看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又想着什么。 不过，现在的他可学乖了许多，林安难得跟他提起这些她曾经发生过的事，他也没有往深处追问，只是静静听着。 只可惜，她的倾诉却是点到为止，很快便自己转移了话题过去。她走到一旁，从一棵竹子上摘下了一片竹叶来，捏在手里扬了扬，“你会吹吗？” 萧慕炎摇了摇头，他见冷修吹过，自己却是不会的。 “算你幸运，反正走着也是走着，我给你吹一曲。”这个也是林安从以前队友那儿学来的，特工训练的时候丛林里待久了，闲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学了一些，这么久过去，居然还没全丢了。 林安把竹叶凑近了嘴里，捣鼓了两下便吹出了声，随意吹了首简单得要命的曲子，一旁的萧慕炎居然也听得津津有味。 还别说，在这鲜无人烟的林子里头，他们两个人这么静静的走着，听着耳朵边轻快的声音，萧慕炎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这小狐狸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人待在她的身边变得轻松愉快，好像一下子就能忘记掉其他的烦恼。 “这曲子听着简单，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当然了，你听过才有鬼。” “我发现你身上真是藏着太多秘密了。” “诶，我们可是约定好了的。”林安扔了手上的竹叶，眨着眼睛指向了萧慕炎。 “我知道，我不问你，你也不问我。”萧慕炎替着她把话说完，索性把注意力引到正事上，“你发现没，这条水源是绕过这座山的，也许翻过去就能看到大河了。” “希望吧，应该是跨过南坪城那条大河另一条大些的分支，这边的山林茂密没有人烟，那条河估计也没有人利用，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找条中间的捷径，就能够修葺水道引水进村了。” 林安瞧着，只觉得希望也大了不少。 “天色快黑了。”萧慕炎却没有继续往下说着，他一向不在事情有结果之前做过多好的揣测，“今天应该是走不到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过夜。” “这儿没有山洞，看来得在林子里凑合过一晚了。”林安点了点头，和萧慕炎有一样的想法，“趁天黑之前赶紧生个火吧，林子里的晚上可不算安全。” “不安全又如何，你何时怕过？”萧慕炎勾起了唇角，他可不觉得一个敢把他打晕两次的人，会害怕在林子里过夜。“行了，我去找些干柴生火，你寻地方歇着吧。” 林安还真没想到，这老狐狸现在干活可比以前积极多了，居然还会主动找活干，实在忍不住闷笑了一声，也由着他，“那我去打些水顺便看有没有鱼抓，也免得只能吃干粮。” “好。”萧慕炎点了点头，还是追上了一句，“那块的溪流水急石头滑，小心着些。” 林安却是不以为然，“放心着吧，我是需要担心的人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安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说大话。多少大风大浪她都安然无恙地过来了，不过下水抓个鱼而已，可打死她都想不到有一天，就是这下水抓鱼，还真让她在阴沟里翻了船。 或许真是中了萧慕炎的邪了，他那么一提醒，林安就偏偏栽在了上头。 她运气不错，抓着了一条鱼，又打了水正要上岸的时候，光脚踩在了那石头上，上头的青苔实在太滑溜，林安一下没站住，脚便是向着旁边崴了过去，直腾腾地栽在了水里头，身上湿了一身不说，脚踝也是钻心的疼痛冒了出来。 靠！老狐狸还是个乌鸦嘴？！ 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崴过脚了，怎么偏就今儿个崴了，还摔到了水里，真有够狼狈的。 更背的是，偏偏这副狼狈的模样，就被老狐狸看了去。 萧慕炎弄完干柴回到地方，没见着林安的身影往溪流这边寻了寻，便刚好见着她摔倒在了水里。他哪里见过这么狼狈模样的小狐狸，一下没忍住便笑了出来，“原来你也会摔跤啊，方才是谁在吹大花，说自己不用担心的？” “你还好意思在那儿笑，没见着我摔了嘛。”林安实在是没好气，平常这老狐狸就跟个冰山脸似的，最多起了个情绪也就是勾了勾唇角，如今倒好，她摔了个跟头，他却是笑得起劲。 “摔倒了不会自己起来，还非得在水里坐着，也不怕着凉。” “我要是能起来，不会起来吗？你傻啊，我脚崴着了。” “脚崴了？”萧慕炎的眉头终于皱了皱，听着这一句话才快步走了过来，鞋裤也没脱便是下了水，一把搂过了林安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跟儿子相比，她真是重不了多少，也不知道这小小的身材里头是怎么爆发出那么大能量的，“你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就是脚崴了动不了。” 林安不觉得脚崴了被男人抱着有什么不妥，可萧慕炎突然被林安抓着手臂靠近了来，却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好像都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清香味。 这个小狐狸，难不成都不知道害臊的嘛。上一回是脱了他衣服帮他疗伤，这一次被他搂着，连脸都没红。得亏这一次是他陪着她来找水源，若是换个其他男人，萧慕炎想都不敢想。 “愣着干嘛呀？赶紧上岸。” “脚受伤了也没遮住你这脾气。”萧慕炎哼了一声，抱着林安便是小心朝着他放好干柴的地方走去。 这老狐狸，刚才还笑得起劲呢，这会儿怎么说话跟带刺似的，她有说错什么话吗？怎么翻脸翻得比书还快。 萧慕炎将林安放在了一颗大树下头，等她屁股一沾地才紧着往受伤的右脚看了过去，脸色立马凝重了不少，“肿了这么大？” 看样子，这脚崴得不轻。 “废话，要不然怎么连站都站不起来。”林安翻了个白眼，“没伤着骨头就没事，你先帮我去找些草药，我敷上一敷，等明天消肿了就好了。” 萧慕炎也不耽搁，照着林安说的去寻了一些草药过来，又碾碎了敷在她肿起来的地方，再撕碎了身上的裤裳，好好地包扎起来。 就是这包扎得实在不是模样，松松垮垮得一看就不在行，林安摇了摇头解了又重新自己包着，“你是没受过伤还是怎么，连包扎都不会？” “我受没受过伤，你还不知道吗？”萧慕炎皱了眉头，这手臂上的伤就是拜她所赐，如今还没全好呢。不过心里气着归气着，看着林安脚上肿起的一块，萧慕炎心里也有些心疼，“我替人包扎的确是第一次，你呢？脚经常崴吗？” “你这话说的，谁能没事经常把自己的脚崴成这样啊？”林安感觉自己的白眼往上翻着就落不下来。 “那被人这么抱着照顾也是第一次咯？” “我可不需要别人照顾我。”林安觉得老狐狸这话问得真是奇奇怪怪，“再说了，你这算照顾吗？连包扎都不会。” “那还不是因为头一次嘛，学学不就会了。”萧慕炎听着这句话，语气一下软和了不少。小狐狸没否认，看来他还真是第一个这么照顾她的。 萧慕炎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你先歇着，我去把柴火生起来，晚上凉，你这衣服又湿着，别到时候脚崴了人还受凉了。” 只可惜，生火这事也不是萧慕炎在行的，得在林安一点点地教导之下才好不容易把柴火给生了起来。等到火起了，天也黑了，林子里就剩着火堆这么一点光。 萧慕炎还特意把林安抱得离火堆近一些，可她全身都摔到了水里，衣裳全是湿哒哒的，夜里林子里又潮湿得很，都好一会儿过去了，衣服还能扭出水来。 林安只觉得林子里的风一吹过来，身上便是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冷吗？” “不然呢，你往水里泡上一会儿试试。” 萧慕炎眉头皱着就没松过，他知道小狐狸现在肯定是不舒服的，只是这种情况，又想不出来应付的办法。他才发现在照顾女人这上面，他简直连无妄都不如。想了想也只得脱了自己的外衣便是递给了林安。“要不，先把我的衣服披上？” “我身上这么湿，披着也没用。”林安叹了一口气，再这么下去非得着凉了不可。这深山老林的，身边又只有一个在照顾人上是白痴的老狐狸，她可不敢随随便便着凉生病。“你去找几个树枝，撑个竿子出来。” “哦，好。”萧慕炎现在是林安说什么他便做什么，连问都不问了，没一会儿便撑出了个衣竿子出来，林安又让他把外衣挂了上去，暂且做了个屏障出来能挡着，“你去那边，我要把衣服脱了，要是偷看我就戳瞎你的眼睛！” 041 老狐狸还知道害臊？ 萧慕炎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她要撑出个竿子来了，但他真没想到一个女人能在不是夫君的男子面前，把脱衣服三个字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可偏偏又是在他的面前，至少说明小狐狸现在对他是很信任的，萧慕炎都不知道自己这会子是高兴好还是生气好。 总归也没有时间让他想明白，小狐狸那带着杀气的眼神已经扔了过来，萧慕炎只得赶紧走到屏障那一头，把自己里头的衣服也脱了挂在了杆子上，“我的衣服都在这，你脱完了就先穿着我的吧。” “知道了，多谢。”这个时候倒还知道客气。 萧慕炎刚想转过头，那边小狐狸刚脱下来的外衣已经搭在了杆子上，隔着衣服看不到那边人的模样，可是火光闪闪，却把小狐狸的身形印了出来。 没有繁琐的外衣裹身，他能清楚地看到她姣好的身姿轮廓，影子就印在外衣上，手的动作还在解着里头的衣裳。 虽然其他都看不清，萧慕炎的脑子里却突然一闪而过好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一直都强迫自己忘记那件事情，可如今一旦想起来，就好像一丝一毫都深深刻在他脑子里一样，他的掌心甚至都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暖和柔软。 以前那种想起来便会让他觉得恶心耻辱的感觉也消失不见，反倒多了一分……温存…… 真该死！萧慕炎赶在自己身体某个地方开始有些触动升起之前，赶紧背过身去，狠狠得一拍自己大腿。 都什么时候了，他脑子里居然还想这个。 “你怎么了？”林安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没、没事，撞着干柴了。” “我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林安速度也快，毫不客气地已经穿上了萧慕炎的衣裳。这男人还挺爱干净的，真难得一个糙汉子衣裳上却没有难闻的汗味。“喏，我换下来的湿衣服都在那呢，你帮我烤干吧。” “嗯。”萧慕炎这才回过身来，走回到了竿子这边。林安就穿着他的衣裳，一瞧着就大了许多，空旷旷得耷拉在身上，连领口也松垮了不少，可偏偏落在萧慕炎眼睛里，就觉得这样反而还多出了几分女人的魅感。 他这脑子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么净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怎么了？”林安也朝着萧慕炎看了过去，他的衣服给了自己，光着上身露出了完美的肌肉线条，幸好上回早就欣赏干净，不然林安非得多给他打量打量。“这林子里晚上也不热啊，怎么才烤一会儿火，脸都烤红了。” 他脸红了吗？萧慕炎顿觉尴尬不已，“如今是大夏天的，当然热了。” 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衣服上，将林安的湿衣服摊了开来，就放在火旁边烤着，火生得很大，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干了。顺便再把林安抓来的鱼照着她说的放火上一起烤了，才终于是把脸上的尴尬感缓了下去。 “我以前只以为你是因为会武功，所以才没那么像女人，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真不知道什么叫害臊。” “害臊？”这个词林安当然知道，不过湿衣服换下来穿男人衣服这种事情，在她的字典里头，可跟害臊两个字搭不上边。不过她倒是差点忘了，今时不同往日，这儿可没前世那么开放，“原来，你刚刚脸红，不是因为被火烤了，是害臊了啊？” 老狐狸若是不说，林安都想不起来这一茬，如今才意识过来，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出来，“原来老狐狸也会害臊，真是天下奇观，等回家了我可得把这件事告诉无妄。” “你还真是，都有心思开这种玩笑。”萧慕炎觉得自己是拿林安一点办法都没有，明明他才是这个家的男人，他突然就冒出来想跟林安把一切事情都说清楚的冲动了，“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无妄他亲爹是谁？” “没想过。”林安干脆地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狐狸突然提到了这上头，不过这答案她却是诚实得很，“他是谁我一点都不关心，他也最好别让我知道他是谁，我和无妄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不想又突然插进一个人干涉我们的生活，否则我一定新账老账一起算，要他的命。” 萧慕炎有一种被人当面戳了脊梁骨的感觉，“那你就没想过，无妄需要一个爹？” “会吗？” 这个问题倒是让林安沉默了一会儿，她还真没想到这上头。她有包子就很足够了，她也一直以为包子心里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得不承认，她看得出来，其实包子有时候也会羡慕胖墩有疼爱他的亲生爹娘，要不然他也不会总叫嚷着要把她给嫁出去了。 只是嫁人这种哪是随随便便的事，林安耸了耸肩，“那也没有办法，我只能又当爹又当娘的养着呗，无妄比其他孩子都要懂事，他心里就算想着，也会明白。再说了，像他亲爹那种能做出糟蹋人家姑娘事情的人，有了还不如死着呢。” “呃……” 戳脊梁骨的感觉更深了…… 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是能找好机会了，至少得小狐狸的脾气好一点，再跟她好好坦白吧。 萧慕炎收了心思，好在烤的鱼也快好了，一阵阵香味散发了出来，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天还会自己烤东西吃，这小狐狸的确是有魔力，他感觉自己再这么跟她待下去，都要变成万能的了，简直什么活都能干。 “鱼好了，先吃点吧。”萧慕炎将烤鱼拿了下来，正准备撕下一块给林安，可是拿着烤鱼的手却是突然顿了顿，眉头立马皱紧了起来。 鱼的油香太过美味，好像引来了一些不该来的东西。 林安的警惕性也很强，同样察觉到了不对劲，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朝着一旁看了过去，仔细听便能听得到细微的脚步声，在不远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突然闪过好几个黄绿色的光点。 “不好，是狼！” 林安和萧慕炎同时发出了声音，都在第一时间认了出来，狼的眼睛在夜晚实在太好辨认了，没想到这烤鱼的香味居然将狼群招惹过来。 林安和萧慕炎都颦紧了神色，他们心里都清楚，狼是群居动物，只要出现，就一定是一群，他们现在是被狼群包围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林安以前做任务的时候就跟野兽搏斗过，自然是不怕，只是偏偏白日里脚上受了伤，这会子还动弹不了，恐怕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还要拖累老狐狸了。 她朝着那些黄绿色的荧光点看了过去，声音也跟着压低了下来，“数量不少，应该有七八匹，我们被他们围住了。” “别怕，有我在。”萧慕炎沉沉地开了口，从一旁的火堆里抽出了一根燃烧着的柴火递给了林安，“你拿着这个，狼怕火，它们一时之间不敢靠近，交给我就好，我不会让它们伤害你，” 林安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一个男人跟他说，他会保护她，不过虽然老狐狸的这句话，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充满了令人安心的霸道感，但林安心里还是担心，“可你的手受伤了。” “没事，我本就惯用右手，有一只没受伤的就够了，想在我手里伤了你，这些畜牲还没有这个资格。” “拿着这个。”林安抽出了自己腰上的匕首，扔给了萧慕炎，这个时候她只能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同时自己的手也放在了袖箭之上，“你放心，我虽然脚动不了，但还有手呢，我会帮你的。” “好。”萧慕炎应了一声，手里的匕首也抬了起来，寒光闪闪，和黑夜中狼的眼睛好似两个鲜明的对比。 狼群那头，黄绿色的光点越发的明显，还传出了低沉的吼叫声，离着他们越来越近，看来是按捺不住烤鱼的香味，决定冒着火光上前了。 领头的狼走得越来越近，身影终于是冒了出来，呲着锋利的牙齿，恶狠狠的脸上每一处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它们终于要行动了。 萧慕炎拿着匕首就站在林安前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狼群，随时等着迎接他们的攻击。 随着狼群里头再次发出了一声吼叫，像是冲锋的号角响了一般，前头的两头狼直接朝着萧慕炎跳了过来，萧慕炎眼疾手快，一个翻身躲开了它们的袭击，右手的匕首划了过去，便是刺中了其中一头狼的身子。 他这一刀下去可没留着劲，狼身上的鲜血立马迸发出来，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嚎叫，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才又踉跄站稳了身子。 大概是察觉出了面前的猎物并不是那么得好对付，狼群的警惕心也上来了，开始分散了一些位置，从四面八方直接围住了他们。 一会子的功夫，全部狼的身影也都冒了出来，一共有七匹，都是精壮的成年狼，健壮的体型，锋利的牙齿。耳朵平平地向前伸出去，背毛也是竖了起来，露着锋利的门牙，弓着背发出低沉的咆哮。 这是狼愤怒时候特有的神情状态，这一刀子下去，是彻底惹怒这群狼了。 042 狼！ 狼群开始有策略性地进行袭击，它们的前爪不断地在地上磨蹭着，全都狠狠地盯向了萧慕炎。 随着狼群里头发出一声咆哮，所有的狼都朝着他冲了过来。在半空中有直接跳过来的，前半身的爪子不断在空中扑腾着。底下也有冲刺过来，直接朝着他的腿而去。 “你对付面前的，其他的交给我。”林安当然不会在一旁等着老狐狸保护。这么多狼，他一个人可不好应付。 虽然脚上受伤没办法帮他，但身上的袖箭却是管用的。林安的手一直放在袖箭上，死死盯着面前的情况。左手一下一下地掰动着袖箭的开关，便是朝着狼群射了过去。 那些已经冲到了老狐狸旁边的狼，她自然是不好远程攻击，免得牵连到了老狐狸。但那些从半空中跳出来的，便正好成了他的靶子，手上的开关带动，那袖箭便是毫不遗漏的射在了狼群身上。还不等那些狼跳到老狐狸身边，林安的袖箭就直接帮他挡了下来。 那袖箭的威力被林安改造过，够那些狼受的了。 萧慕炎的手受了林安一箭都受伤了这么久，那些狼背上**入了弩箭，身上的战斗力更是一下减少了不少。不等林安射了几箭下来，袭击萧慕炎的狼群总算是没那么密切了。 不过老狐狸这家伙也的确不是吃素的，手上的匕首让他用的跟长枪似的，丝毫不等狼的爪子到自己面前，便是一刀一个地刺了过去，才没一会儿，手上已经沾满了狼的鲜血。 林安这会子瞧着才发现，上次和老狐狸搏斗的时候，这家伙还省着力让了她些许。如今正正经经得看他跟狼搏斗，才看的出来，老狐狸的功夫比她想象得要高很多。 招招下去都是狠招，那天挟持自己的时候，若老狐狸用了全力，恐怕她还真不一定打得过，更别说把他打晕过去了。 既然老狐狸的武功应该是在她之上，林安也总算是放下了些许心来。 “配合得不错。” 看来刚刚他的确没有说大话，若不然现在也不会腾着空子，还有心思跟一旁的林安开玩笑了。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并肩作战，没想到的确跟老狐狸说的一样，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挺有默契的。 林安拿着袖箭负责远一些的狼，在它们蓄势待发之前，便将袭击打断了开来，到了萧慕炎面前的狼，便由他自己应付，手上的匕首挥洒下去，竟然没有一头狼能近得了他的身。 这一番下来，她和萧慕炎都没有受伤，倒是那些狼群折损了不少，大多身上都受了刀子，有一两头还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只不过狼可不像其他动物，他们不但有着惊人的战斗力，相比其他动物有更高智力的脑子。 随着狼群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那些狼停止了袭击，站着的位置又变了些许。 等到他们再次攻击的时候。有几头狼依旧和之前一样，不断间隙得朝着萧慕炎袭击了过去。 可另外的几头，却是朝着林安冲了过来。 没想到这些狼也知道先挑软柿子捏的道理，先解决一个，他们的危险便少上几分。 这样一来，萧慕炎和林安的配合节奏彻底被打乱了，林安的袖箭威力虽然大，但对付冲到面前的狼却是不太受用，只能暂且拿着火把抵挡着。 萧慕炎瞧着，立马分出了自己的心思，冲到林安面前，替她挡住狼群的袭击。 可是两个人的位置靠得太近，林安的袖箭和萧慕炎的拳脚都没办法更好地发挥出来，他们两个的战斗力一下子减少了许多。 “这样下去可不行，这群狼太猛了。”林安的眉头终于再次皱了起来，“你不用太顾着我了，这样你也没办法尽全力和他们搏斗。你放心，这些小畜生还没那么容易伤了我。” “不行。”老狐狸却是拒绝得干脆。“我说过不会让你受伤，就一点伤也不会让你受着，说出去的话哪有不算数的道理，给我好生待着！” 哟，看不出来，老狐狸还是个霸道型的，她还以为他光会耍赖皮呢。 既然看样子他已经下了决心，林安也省去了劝来劝去耽误功夫还白费力气的话。只是依旧朝着狼群看了过去，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便是一亮，“对了，领头狼！老狐狸，先把领头的杀了。” 萧慕炎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就是这么个理。 他没有功夫再顾及其他，林安便是迅速在群狼里找领头的那个。 这领头的狼倒是也好找，每一次狼群换位置袭击的时候，都会在里头听到一声低沉的吼叫，这声喉应该就是从领头的狼身上发出来的。 每一个狼群都会有一个老大，所有的袭击安排都会根据狼群的领头狼下命令。先把领头的狼解决了，狼群的战斗力便会松散开去。 没一会儿，林安便找到了领头的那个，它一直留在最后才会上前袭击，背高高地弓起，狼群在袭击之前都会朝着领头狼的方向看过去，还是很好找的。 林安一确定下来，便是大喊出了声，“找到了！是我们右前方那头，耳朵上有伤口，背上有灰色毛的那只。” 她话说着，毫不客气，手上的袖箭朝着领头狼瞄准，一下子便射了过去。 连连射了两只，林安的准头一向是弹无虚发，两只袖箭都射在了领头狼身上，只是都没有命中要害。 这领头狼也是够狠的，能从一群狼里杀出来成了领头狼，自然有他自己的本事，这两只袖箭插在身上，他的身子不过踉跄了几下，发出了一声嘶吼，却不像其他狼一样直接倒下去。 耳朵上的伤跟背上的灰毛还不好找，可这两只袖箭，却是插得明明白白，萧慕炎一眼便看见了，“我知道了。” 领头狼已经给它找了出来，接下来的就交给他了。 萧慕炎迅速一脚踢在了火堆上，将火柴朝着那群狼踢了过去，直接将它们的身形打乱，便是拿起手上的匕首，趁着空隙直奔着领头狼而去。 老狐狸速度也是够快的，没一会儿便冲到领头狼跟前。那领头狼的爪子也朝着他冲了过去，只是还没等它到了面前，萧慕炎直接抓住它的上臂，一下摔到地上。 这领头狼本就中了林安两箭，体力和战斗力自然比不得安然无恙的时候，这一摔又让萧慕炎给摔了个不轻。 趁着这个空隙，他还一脚踢开了旁边想要来支援的狼，手上的匕首再抬起来的时候，毫不留情的一刀，刺在了领头狼的脖子上。 “嘶”的一声，狼脖子上的血喷溅了出来，洒了萧慕炎一身。 领头狼最后那声嚎叫，再没有力气发出来，脑袋沉沉地倒了下去。 这战斗结束得太快，连林安都没反应过来呢，那些个原本袭击的狼更是全都停住了自己的步伐，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只警惕地盯着萧慕炎和林安。 领头狼一死，狼群的气势都下降了许多，林安再跟着射了几弩箭出去，这一下更是直接把它们的气焰给打压了下去，终于让狼群停止了它们的反击，朝着自己躺在地上的同伴嗅了嗅，把没死的全都拖了回去，立马逃出了战场，只留下了地上剩下的两头死狼和一滩腥臭的血迹。 这一仗，总算是熬过来了。 林安手里的劲一松，一直挺直的背也松垮了下来，“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除了前阵子被某人用袖箭射伤的伤，倒是幸运，没有添新的。” 危险解除，他又有功夫开玩笑了。 林安嗤鼻笑了一声，“没受伤就好，我也没事。不过没想到啊老狐狸，你的武功可比我想象的高多了。” “不然呢，没身好功夫，敢跟你这小狐狸斗嘛。” “这么好的功夫，能被我擒下来？”林安的话里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萧慕炎一下就听了出来，“诶，你自己说过的话可别忘了，咱俩之间互相不过问。” 萧慕炎说着，走到一旁把死了的两只狼捡了回来，“还不错，送了两畜生上门，这狼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不问就不问。”林安眉头挑了起来，说实话，见着老狐狸这一身功夫，林安确实有些怀疑当初他的出现是不是没那么简单，总感觉里头好像有些不对劲，而且他若真的是被人追杀，怎么在村子里待了这么久，那些黑衣人一点动静都没了，反而老狐狸还顺其自然地留了下来。 只是，林安看着老狐狸这会子脑子里还在想着卖狼肉的事，忽然觉得知道那么多干嘛呢，她只要确定牧炎不会伤害她和包子就行了，至于这家伙，一个过客，早晚都是要走的吧。 既然如今还在身边，就让他好好待着好了。 “狼肉应该不便宜，不过都死了卖不出好价钱，等我们回去肉也该臭了，不过这狼皮不错，倒是可以剥下来卖，也算个意外收获了。” 043 大功告成 解决了那些狼，烤好的鱼也沾了泥土，吃是吃不了了，不过好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就备了干粮，可以拿这些打发了一餐过去。晚上也总算是再没出其他乱子，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夜。 林安脚上的伤拿草药敷了一晚上，已经消了肿开始见好了，除了有些一瘸一拐，走路是没什么大问题。老狐狸原本打算背着她，也被林安拒绝了开去。 没什么大事，这总要人抱着背着算什么事，还是自己走着舒坦。 虽然这样走路的进程慢了些许，不过自从解决了那些狼之后，他们的运气好像一下子好了起来，没再碰着其他的危险。再顺着这水道拐了一个山路弯道，一条巨大的河流便展现在他们面前。 林安原本还有些累的神情一下子便缓了回去，脸上只剩下的高兴，“老狐狸，我们找到了！是条大河！” 他们的推测一点都没错，山上的水在这种大旱天气还能源源不断地往下流着，它的源头一定是条大河。如今瞧着眼前的这条，宽广不已，前后都望不着边。这里头的水别说他们村子了，整个平县的田恐怕都养得活吧。 “你说这世道有些时候还真是让人白费劲，水乡那边几个村子为了一条小小的河争得头破血流，这儿放着这么大一条河，却鲜有人烟。” 萧慕炎也点了点头，“我们一路沿着溪流走过来，是翻过了两座山，但算起来距离应该不远，从旁边取一条捷径小道过去，这引水源的事应该能做到。” “那就太好了，如果能把这条大河的水引过去，就不必天天跟余家村子他们争水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得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他们。” “你的脚还好吧。”这一路过来的山道一直就不算好走，萧慕炎心里虽然也替小狐狸高兴，不过对于他来说，这水不如她的脚重要。 “没事。”林安摆了摆手，“我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点伤早就没事了，赶紧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他们特意选了另一条路，顺便考察着地形找出一条最方便最容易修葺水栅道的捷径来，又一路记着地图，居然比来的时候还少用了一天时间。 他们这一走，整整离开了五天，等回来的时候，林安都感觉自己身上臭得快要成腌起来的咸鱼了，老狐狸也是，满身上下全是狼肉和狼血的腥臭味。 大概是包子把她去找水源的事情也告诉了胖墩娘亲，林安和萧慕炎刚到了家门口，就见着大老远的道上，胖墩娘亲的身影露了出来。 萧慕炎快步地进了院子，“你先去把这个消息带给他们吧，我进屋子，刚好换件衣服。” “好。”林安点了点头，免得胖墩娘亲他们要进来，衣服也来不及换，便朝着小道过去，迎上了他们。 “呀，林娘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胖墩娘亲这一身喊，把周围几户邻居都叫了出门，包子也是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你回来了？” “这一身是怎么弄的，脏成了这样，没事吧？” 胖墩娘亲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都禁不住要去捂鼻子了。 “遇到了一点小问题，不过没什么大事，村长呢？他在不在村子里？” “来了来了。”李村长原本也是打算往着这边来，真是巧得很，刚好便听见林娘子在问他。 林安无奈地朝着包子看了过去，看来找水源这件事情，真是整个村子都知道了，真不亏了他这小话唠的名号。 “小娘子太辛苦了。”李村长到了跟前，看着林安这一副狼狈的模样，心里是说不上的愧疚，“真没想到你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早该跟我说一说，也好让我找几个壮汉和你一同去，哪能让你一个女人冒这么大的风险？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跟无妄交代啊。” “村长多虑了，没什么大碍，突然想出来的法子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只能我自己先去试一试，免得弄得大家都白费力气。”林安当然不能照实了说，“村长，官府那边是什么情况？” “管用管用，小娘子教给我的办法真算是管用。几个村子的联名书一递上去，再加上方秀才的状纸，官府那边立马便派了人去了余家村子，好说歹说的交涉了两天，上游那头的土坝总算是拆了一点，放了些许水下来，不过他们现在还一直僵持着呢，那群土匪不肯全拆了，咬死了说他们上游的人多田多用的水也多，又说这水是先从他们村子里流过，自然得他们先用过。这胡搅蛮缠起来，官府也没辙，真不知道土坝到底能不能拆了。” 果然和林安想的也差不多，有了官府出面，余家村子怎么说都会让上一步，但想让他们全都把水让出来，自然是不可能。幸亏自己又另外想了个办法，否则现在恐怕还得等着官府那边解决呢。 “村长，这土坝的事情我们就全交给官府来管吧，村子的人不用再去余家村子了，免得那些土匪一置起气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想得倒好，余家村子我们自己不管，你真以为官府就能让他们乖乖把土坝拆了，到时候一看我们不逼了，又把土坝往上建怎么办，难不成不用水了？” 林安的话才说到了一半，一旁的罗翠和郑涵儿也闻声走了过来，哼着将她打断了开来。 以前也没听说他们俩有什么交道，这才几天时间，倒是臭味相投得凑一块了，说出来的话也是没一句好听的。 “不是说这事我们就不管了。”林安也懒得搭理她们两，只是看向了一旁的村长，“官府那边我们已经拿联名书和状纸施过压了，如今余家村子已经让了一步，如果我们还咄咄逼人，官府一定觉得我们得理不饶人反倒不会那么上心。倒不如这个时候跟他们提出我们自己解决的办法，让官府准许，再派些杂兵过来帮我们一起修水道，这样他们也不会总要顾忌着余家那边，又可以平息几个村子的内乱，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水道？” “林娘子找到水源了？” 林安这一番话出来，大家都听懂了她的意思。 “嗯，不负众望，过了这两座山，那边便有一条巨大的河流，如今这个大旱天气，那边的河水还是十分得充足，足够养活我们下游好几个村子的了。我还找到了最好修建水道的途径，回头便可以把地图画出来，只要官府允许，到时候我们几个村子一起联合修葺水道，用水车和水道将那边的水源引过来，不仅仅是这一次，我想以后都不必再担心这水源的问题了。”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村长都忍不住拍起手来，“没想到离这么近居然有那么大一条河，真是浪费了。也亏得小娘子这么冒着风险跑了一趟，否则我们几个就知道在这干着急，这事真是多亏了你了。” “是啊是啊，林娘子实在是厉害，一下就把问题给解决了，有了这水源，上下游的村子就不用逮着一条河水来争了，官府肯定会同意。”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们总算是不必担心没水的事了。” “郑家妹子啊，你瞧瞧，当初你可真是冤枉林娘子，她一心都为村子里着想呢，你不是还说她没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嘛，现在可是从源头上都想到办法了。”几个人说着，李二虎都忍不住朝郑涵儿开了口，前几日在河边上的时候，就数着郑家妹子对林娘子最不客气了。 “我……” 林安众望所归，郑涵儿心中那不甘心的话，哪里还能说得出口，一撇手干脆离开了人群。 林安的正眼就没放在了她身上，依旧开了口，“村长，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我们便尽早去办吧。官府那边还是要麻烦你去跑一趟，还有下游的其他村子，这水道还是有些距离，若是修葺起来就我们村子里的人手怕是不够。这水源充足，其他的村子也可以一起用。到时候再安排下去，身强力壮些的去挖路修道，手巧一些的便跟着张三叔做水车，有这么多人一起，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水源就能引过来了。” “好、好！”李村长现在除了说这个字，都不知道该说其他什么了。 有林娘子这样的村民真是好啊，不但事情可以帮他解决了，连这办法都是计划的明明白白，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做便是了。“我这就去安排，不管这事成不成，林娘子都是我们村里的大功臣，我这个当村长的，替大家伙谢谢你。” “村长客气了，我们是一个村的人，这是我应该做的。那我就先带着无妄回去了，你看我这一身，还得赶紧去收拾呢。” 林安说着，摇了摇头也不多留，带着包子便告辞了众人往着自己家里走去。 如今的她，可没有做什么大英雄的欲望，她只想把她这农家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所以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她都不会让它们干扰自己的生活。 044 给她说媒？！ 等到她和包子回到家的时候，老狐狸已经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了。 果然还是干干净净的比较好啊，洗完澡之后的老狐狸，林安觉得看起来都干爽顺眼了不少。 “这院子怎么那么臭啊？”包子的注意力却是被院子里的气味吸引了过去，仔细寻着气味找了一会儿，就发现了箩筐里的两条死狼皮，吓得整个身子都是一咯噔，“狼？！” “路上逮的。”林安的语气轻松得很，丝毫都听不出来逮住这两只狼的时候，他们俩都经历了什么。“狼肉臭了没法要，这狼皮倒是能卖钱，就给剥下来了。” “你们两个也太厉害了。” “那是。”对小包子的夸赞，林安丝毫都不谦虚，“算是意外收获，刚好想要在县城开家馆子钱还不够呢，这狼皮正好可以卖了换钱。” 能想着在狼这种野兽爪子底下找钱赚的人，估摸着天下也只有他娘亲这一个人了。 “行了，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身上臭死了，你们俩把这狼皮洗了吧，开着门散散味道，别让院子里也整得臭烘烘的。” 林安吩咐了一声，便进了房间。 在这个年代其实其他都好，就是洗澡这种事情实在麻烦。林安又实在做不到像他们这里的人一般，一个月才洗上一次，所以搬完新家之后的头一件事便是要张三叔给她做了一个大浴桶，也省得每次想洗澡的时候都得跑老远的地方到山上的河里去洗。 好不容易才把身上这臭味洗掉了去，林安穿好了衣服正要出门，房间的门却是蹭得一下打开了来。 萧慕炎快步走了进来，伸手便立马关上了门，迎头撞上了刚穿好衣服的林安。 她原本一直为了方便盘起来的长发，这会子湿漉漉得散落在肩头，脸上带着刚出浴的微微的红润，让她原本就精致小巧的脸蛋看上去更女人了几分。 萧慕炎下意识地便吞了一口口水，好在还没完全晃了神，在林安一手刀砍过来的时候，就立马反应过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进来干嘛！” 嘿，相处这么久了，林安还真没看出来，老狐狸居然有这么流氓的一面？敢光明正大的偷看人洗澡？ “嘘。”萧慕炎没好气地压低了声音，“外面来人了。” “来人就来……就算来人了你要躲，也不能往我洗澡的地方躲啊。” “你以为我想，方才刚好在水井边洗狼皮。”萧慕炎也是一时情急以免被人发现，嘁，偷看洗澡这种事他才不屑做呢，何况这小妞子身上，哪一处是他没看过的？ “流氓。” 虽然知道离水井边最近的就只有这个房间，林安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幸好自己洗澡还算快，“行了你藏好了，我出去应付。” 懒得和他计较，林安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到了院子里发现，还真是来客人了，是村里的秀婆子。 村子里林安经常打交道的就那么几家，其实其他人都算不上熟，这秀婆子她虽然认识，不过很少来往，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跑到自己家来。 “哎哟，真是不巧呢，原来小娘子在忙着，是不是打扰了。” “不会。”林安收拾了一下情绪走了上去，对村里人她一向都算是礼貌，“这几天跑得太远，身上污秽便洗了一下，也正好忙完了，秀婆婆怎么今儿个有空到我们家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哎呀，哪里有什么大事情，小娘子也知道，我们两虽是同一个村子的人，但之前很少打交道，如今你为村里做了这么一件大事情，我想着以前你家潦倒的时候都不曾照应过，实在是惭愧，这不才赶紧来看看嘛。” “秀婆婆言重了，村里人已经对我很照顾了。” 林安当然不会被这些客套话迷惑，想也知道这秀婆子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索性先等着她把这客套做完。 “哟，你说，这天天看着不觉得，如今打眼一瞧，无妄的个子真是长挺快的，想当初你回到村里来的时候，还没他呢，如今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是啊，小孩子嘛。个头总是长得快的，毕竟都快五岁了。” “都五岁了呀，日子过得可真是快，想一想小娘子你也着实是不容易，你这年纪也不大，一个人带着无妄过了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秀婆子客套来客套去，说了一大堆的漂亮话，总算是进入了正题，“不过小娘子，虽说你们娘俩现在这样也过得挺舒服的，但有时候这家里缺个男人，很多事情总是不太方便，你就没想过再找个好男人嫁了，也能给无妄找个爹爹，帮着你多照顾他几分？” “嫁人？” 林安心里也猜测过，但还真没猜出来，这秀婆子找她，居然是为了她嫁人的事。 是了，她怎么给忘了？秀婆子原本就是几个村里做媒的，拉了不少红线，她突然找上门可不就是姻缘这回事嘛。 好家伙，她一个正主都没着急，竟然还被别人催起婚来。 这头的声音响着，原本躲在房间里头歇着的萧慕炎，听着嫁人两个字，一下子便起了身，压着步子走到了门前，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自家那个催婚的儿子还没搞定呢，这又是谁上杆子给他戴绿帽子？简直是不要命。 不过好在小狐狸的答案还是令他挺满意的。 “秀婆婆，不瞒您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事，我觉得我跟无妄现在挺好的，我也能照顾好他。” “小娘子是不是还顾虑当年的事情？哎哟，当年那种事情是那个狗娘养的犯的错，跟你可没有关系，小娘子也是受害者，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大家知道你的为人，也就不会那么介意的，何况这续弦啊、重嫁的事，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砰……” “狗娘养的”几个字出来，房间里头突然传来了一声门框敲响的声音，没办法，萧慕炎也是一下没控制住自己的拳头。 “里头这是？” “嗯……估计是我们家狗吧，跟无妄一样，闹腾得很。”这老狐狸怎么了，躲都躲不踏实。 “哦，这样，那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别以后不小心咬人了。” “砰……”又是一声…… “瞧吧，还真挺折腾的，说正事说正事，小娘子觉得我秀婆子这话说的对不对？其实你呀，真不用介意当年的事情，只要你有嫁人的念头，有我秀婆子在，一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如意郎君，给无妄找个疼她爱她的爹爹，你说这样以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多好。” 果然还真是给她来说媒的，做媒婆的真是不一样，说话一套一套的给人洗脑似的。 “这话倒是没错，只是秀婆婆，我也确实还没这个念头，何况这合适的人哪那么容易找，我也不强求，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哪里没有合适的人？我看张三叔他家张武那小子不就挺不错的嘛。” “张武哥？” 林安吓了一跳，居然是给张武哥来说媒的，也不知道这事张武哥知不知道，若是秀婆子的一厢情愿也就罢了，可若张武哥也知道，以后见面得多尴尬啊。 “可不是嘛，小武那小子吧，虽然没读过书，人也是糙了点，但我们大家都知道他人品可是大大的好，勤快踏实会赚钱，对你们家又一直很照顾，我看得出来那小子对小娘子也有意思，你们两个若是能在一起，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林安一直就把张三叔一家当做自己的亲人，这亲人之间哪有什么合适的。张武哥是很好，但林安对他一直就只有亲情，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她可不是那种没有喜欢只是合适就能随随便便在一起的人，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把秀婆子打发了去，院门口一个声音却是插了进来。 “秀婆婆，您就别为难我表妹了。” 林安和秀婆子都朝着院门口看了过去，才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俊才居然站在了那儿。 “表哥，你怎么来了？” “你去找水源的事我也听说了，一直就放心不下，今儿个听见你回来了，便赶紧过来一趟，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方俊才说着，又转向了一旁的秀婆子。“秀婆婆，我表妹性子一向肆意任性，所嫁之人必要是她心中欢喜之人，恐怕不会听由其他人几句劝说，这件事情恐怕要让您白费心了。” “哎哟喂，是方秀才来了呀！”秀婆子瞧着，顿时也有些尴尬，那日大家都说看得出来，这方秀才对小娘子也有点意思，偏得自己今日却是替张武来说媒，如今又被方秀才撞上，真是不巧得很。“是是是，方秀才说的也是，不过方秀才也说了，小娘子性情直爽，这喜欢不喜欢的，确实得看小娘子自己，方秀才毕竟不是小娘子，也不清楚嘛。” “自家表妹又怎会有不清楚的理。”方俊才浅笑了一声，微微歪着脑袋，“我记得表妹小时候就曾经说过，她喜欢读书人，表妹，是吗？” 045 想当爹爹还得努力努力 小时候的那些记忆太过零碎，很多林安都想不起来了，说没说过这句话，她也不知道。 不过这样也好，心里正想着要怎么拒绝秀婆子呢，表哥来得及时，正好给了她个理由。 “似乎还真是说过这话，秀婆婆，你也听到了。我这打小时候开始就有自己的主意，如今更是，这嫁不嫁人呢，外头人怎么说不重要，合不合适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若是我喜欢的，也无需秀婆婆在这儿说媒，我自个便去追求了。可若是我没有感觉，旁人再怎么劝说也没有用，秀婆婆还是不要在这儿多费口舌了。” “秀婆婆也听到了吧？”方俊才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只觉得心里头暖和的很，“我知道您也是关心表妹，您放心，无妄虽然没有亲爹，可是他有我们呢，表妹把她照顾得很好，还有我这个当舅舅的，当仁不让，更是会好好照顾他，您就不必担心了。” “哎呀，说的也是，既然如此，我多嘴了，是我多嘴了。”秀婆婆连连说了好几句，脸上有些尴尬，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媒婆，男男女女心中怎么想的，她一眼便看得出来。 看来这林娘子对张武那小子是真没有感觉，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方秀才在呢。 这事估计是没谱。 她想着也是点了点头，“既然小娘子心中有自己的主意，婆子我也不好多嘴，只能愿小娘子尽早找到如意郎君，也好让我到时候来蹭碗喜酒喝。” 秀婆子说罢，也不多留，打了招呼便离开了院子。 走在路上还无奈地摇了摇头。哎，还得想着怎么跟张武那小子去回话呢？ “秀婆子，快过来。” 秀婆子走在路上还在为难，路边的胖墩娘亲却是唤住了她。 秀婆子往林娘子家去的时候，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她这个身份往那边走，谁都看得出来是因为何事。 这村里的八卦事啊，谁都好奇。 “怎么样？你今儿个去这一趟，可有定下什么事啊？” 胖墩娘亲正在田里劳作呢，周围好几个妇人，听着声都忍不住走了过来。 秀婆子拍了拍大腿，手臂也是晃着，一脸地可惜，“哎哟，没谱，我这好说歹说不知道说了多少话呢，林娘子连口都没松，看来嫁人这种事情是劝不了了。” “您这是在谁家说媒了？” “还能有谁？三叔家那小子，他对林娘子的心思，大家不是都看的出来吗？” “那看来小娘子对张武那小子是没什么情意了。”胖墩娘亲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他们两家走得近的事她一向都知道，张武那小子敦厚老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要是能在一起也挺好的，只可惜小娘子却是不喜欢。“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也不知道林娘子是喜欢什么样的人，你说她虽然一个人把无妄带的也挺好的，但家里缺个男人，总归不是个事吧，就像这一次去后山找水源，要是家里有个男人，也不用她自己一个人这么辛苦了。” “我可是听说了啊，林娘子喜欢读书人。”秀婆子压低了声音，一脸八卦地说道。周围人全都凑进来了，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 连不远处的郑涵儿零零散散听到几个字，也轻步走到旁边来，不说话只静静偷听着。 “你说这事巧不巧，我这正好去给张武那小子说媒呢，方秀才却是突然跑了过来，林娘子还没开口，他简直恨不得把我直接赶了出去。好像生怕我这一不小心劝动了，林娘子就真的要嫁给其他人一样。” “哟，还有这事呢。嘿你们记得我那天就说了吧，方秀才就是对小娘子有意思。这小娘子说她喜欢读书人，说的不会是他表哥吧？” 郑涵儿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眼瞧着秀婆子点了点头，“我估摸着呀，八九不离十。你们是没瞧着，方秀才护着林娘子护得紧呢。我看他对她肯定是喜欢的，这林娘子吧，倒是不太能看得出来，不过她没否认这句话，估摸着也有那么点意思。” “唉，那张武小子真是可惜了，他人是挺好的，但要跟方秀才比，还是糙了那么一点，要我呀，也得选方秀才，人家说不定以后可是当官的人。” “是啊是啊，这亲上加亲的，怎么都比旁人好。何况小娘子身上发生的那种事情，说不介意，肯定还是有几分不舒服的。但要是自家人吧，估摸着也就没那么多说头了。我看秀婆子，这事你也就别操心了，小娘子肯定有她自己的主意，她要真是对方秀才也有意思，说不定很快我们村里就有喜事哩！” 一行人说着，八卦的神情是怎么都退不下去，还时不时往着村尾方向看了看，真想知道到时候林娘子会选择哪一个。 不管怎么样，哪一个都好，像小娘子这么好的人，早该有个真心疼她的男人。 其他人都是真心为林安高兴着，也只有一边的郑涵儿是怎么听怎么生气，手上的锄头都快握得有些不稳了。 等到秀婆子这边离开了去，林安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看向了一旁的方俊才，“多谢表哥替我解围，这几天让你们担心了吧，我好着呢，水源也找到了，以后我们下游的其他村子，都不用再担心这没水的事。” “这事我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表妹真有办法。你没事最好，不过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要先跟我们商量的，你说一个人就往后山里跑，要是遇到豺狼可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杀呗！ 林安暗自地笑了一声，她这个傻表哥恐怕还不知道她院子里躺着两只狼皮吧，要知道这事，估计得吓懵了去。 “我知道了，这次也是我仓促了点，不过这不是没事嘛，表哥就别担心了，姨娘那边也记得替我多安抚安抚。” “这个我明白。”方俊才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其实他知道有些话也许说的早了点，可今儿个秀婆子的出现却让他有些着急起来，一下子便是没控制住，“话说回来，表妹，虽然今天我帮你打发了秀婆婆，但我觉得她有些话说的也没错。无妄年纪还小，你也还是个小孩子，这么一个人带着他总是辛苦，若是家里能多一个男人，很多事情你都可以轻松很多的。” “怎么连表哥你也说起这种话了？” “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太辛苦了，总想着能多照顾你几分，偏得我们两家住的又有些远，很多时候都没办法第一时间照顾到你，若是可以的话，我真想把你留在身边，好好地照顾你和无妄，再也不会让别人觉得无妄是个没有亲爹爹养大的孩子了。” 方俊才这话虽然说得隐晦，可带了几分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其中的意思。 躲在房间里头原本瞧着说媒的婆子总算走了，松了一口气的萧慕炎又绷紧了神经。 还真没想到，这小狐狸魅力挺大的，就这么一个小泼妇，居然还有两个男人上杆子的想要给他的儿子当爹。 做美梦呢，他才不会允许自家儿子去喊别人一声爹爹。 看来，有些事情得尽早做了。 “原来舅舅也想给我当爹爹啊？” 萧慕炎心里头还撺着主意，一旁突然响起了一声小小的念叨，他身子抖了抖朝着旁边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家儿子居然到了跟前，也学着他的模样趴在门口听。 萧慕炎赶紧直起了身子，重新拾掇一下自己做父亲的威望，“你怎么进来的？” “从那边侧门来的呀。”包子很诚实得说道，方才牧叔叔在房间老发出声音，娘亲担心就让他进来看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学着牧叔叔趴在门上，倒是先听到了舅舅和娘亲的对话。 “人小鬼精，连这个你都听得出来。” “当然了，她那么好，长得又好看，很多人想当我爹爹的。而且他们每次问她这种问题的时候，都要把我拿出来说，我一听就知道了。” “得得，你最聪明。”萧慕炎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么聪明，肯定是遗传了他的。“那我问你啊，这些想当你爹的人，你有没有愿意的？” “我吗？”包子摸着自己的脑袋，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认认真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一般，“我觉得你就不错。” 这几个人里头，就属牧叔叔的武功最高了，有他在，一定能更好的保护娘亲，就像这次他们一起去后山一样，他们两个在一起，连狼都敢杀呢。 而且，牧叔叔还能教他武功！ 萧慕炎一下乐了，嘿，到底是亲儿子，还挺有眼光。 可是下一句话却跟着上了来，“可是光我喜欢没用啊，她又不喜欢你。” “你从哪里看出的这个？”萧慕炎的神色再次不爽。 “这难道不明显吗？她每次对你都很凶，对舅舅和张武叔叔就很客气温柔了，你想当我爹爹啊，还得努力努力。” 046 吃醋了？ “我才用不着努力。”萧慕炎傲娇地哼了一声，手往着小包子的脑袋上揉了过去。他可是有个大筹码的人，那几个小家伙，怎么能跟他比呢？ 包子自然是不明白这些，只歪着脑袋还在自顾自地叨咕着，“其实除了你之外嘛，我觉得舅舅也挺好的，他还可以教我写字呢，舅舅的字特别漂亮。而且她对舅舅比对张武叔叔好，应该更喜欢舅舅吧。不过，舅舅是舅舅，爹爹是爹爹，这两个人，能变成一个人吗？” “当然不行。”这句话可把萧慕炎给气着了，这搞定大的之前，还得先把小的给搞定了，“你想啊，你现在没有爹爹，你娘还能给你找一个，可你的舅舅要是变成爹了，你就又没有舅舅了，总不能再让你姨奶奶去生一个吧？当然还是在另外找个爹爹好，这样又有爹又有舅舅，不是更划算。” “好像说的挺有道理的。”萧慕炎觉得自己在糊弄儿子这件事情上，实在是十分有心得，一句话便把他的想法给拐跑了去，很是同意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还是牧叔叔你做爹爹好，这样我就爹爹舅舅都有了。” 这才像话嘛，萧慕炎的眉头挑了起来，虽然这个儿子好像不太聪明，不过这样也好，搞定他不用太费工夫，剩下的就是那个小泼妇了，这可是个大问题。 好在虽然小泼妇不太好搞定，但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也知道面前的那个穷酸秀才不适合她，尤其是她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深得他心。 方俊才话里的意思，连包子都能听得出来，林安自然也是明白的。 说实话，她还真是吓了一跳。 要说张武哥有那种意思，她还能理解，可是自家表哥，林安却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到过。 也是，毕竟她现在生活的朝代可不像前世，除了同姓的堂兄弟姐妹不能够成婚，其他的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她说呢，怪不得姨娘一直想让她再找个男人嫁出去，这表哥怎么上来就帮他打发秀婆子，原来他心里想的是这些。 林安暗自地深吸了一口气，这可不得了。虽然她这个表哥确实是哪哪都好，可问题是表哥啊，这不是近亲成婚吗？她可下不了这个手，连着一层血缘关系在里头，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何况方俊才这款，又的确不是她的菜。表哥前途大好，以后有的是更适合他的女人。在这个问题上，林安直接快刀斩了乱麻，也不等方俊才把后头的话说出来，省得等他挑明了更尴尬，干脆直接打断了方俊才的话。 “表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现在还真没有嫁人的念头。” “当然不能随随便便的嫁人，但若是我……” “哎呀，表哥你就别跟姨娘似的，天天拿这种事情来念叨我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小时候真说过我喜欢读书人这种话吗？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我都给忘了，你说真是女大十八变，若我儿时曾说过这句话，那我这小时候的想法跟现在的想法，可真是千差万别呢。” “嗯？” “对呀，我现在吧，对读书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还是舞刀弄枪的比较有意思，大概是在林家的时候看我家大哥练武功看多了吧。所以久而久之，就想着以后要是能嫁个会武功的人也挺好的。再说了，你看我这破脾气，读书人哪适合我呀。” “可是表妹，这武能护国御国，可是文更能治国救国，其实两者之间并无太多区别，再者，你脾气挺好的，可别总这么说自己。” “会文会武两者之间确实是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嫁什么样的人，最后还不得看我自己。表哥，我就想嫁一个我自己喜欢的人，只是现在我还没有遇到这个人，我现在认识的所有人，包括张武哥，包括我身边的任何一个，我敬重他们尊敬他们，也愿意和他们像亲人一样在一起，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让我有男女之情，愿意嫁给他们的。这才是真正为什么我到现在，还不打算嫁人的原因、所以表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 林安拒绝的话虽然说得委婉，可是意思却是明明白白，方俊才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她说她现在认识的所有人，便是将他也囊括了进去，表妹就是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她并不喜欢他，只是碍于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更不会像拒绝秀婆子一样说的那么明白，就是怕有所尴尬吧。 方俊才自然知道自己要知趣，“表妹的话，我明白了，是我这个做表哥的着急了。不过表妹，我还是想告诉你，不管将来怎么样，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即便我只是个读书人，没有一身好武艺，但我也会拼尽我的全力，保护你和无妄周全。” …… 用得着他保护吗？他还没死呢。萧慕炎嗤鼻哼了一声，虽然小泼妇把这个穷酸秀才拒绝了，不过刚才那番话真是怎么听怎么听不舒服。 她说对所有人都没意思，那就是也包括他咯？ 还刚还说她有眼光，看来这小泼妇根本就不是有眼光才没看上秀才，分明就是瞎了眼。 他这么好一人杵在这儿，居然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重新做回无妄爹的事，真得赶紧抓紧了。 林安这头，一来二往的劝上了好几句，总算是把方俊才给劝走了。 人前脚才离开院子，林安后脚就把浴室的房间门打开了来，看着里头一大一小的两个趴在房门上的男人，双手便是插在了腰上，“老狐狸，你搞什么鬼呢？在里头乒乒乓乓的耍猴啊，差点就被人发现了。” “谁让你们聊天聊那么久的，我都快闷死了。”萧慕炎赶紧直起了身子，一点刚才在偷听的痕迹都没表现出来。“你这破院子平常也没什么人来，今天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 “这我家，我愿意让别人来你管得着嘛。”林安没好气地重新到了水井边，把没处理完的狼皮继续处理着。“话说回来，你手上这伤应该养的也差不多了吧，打算什么时候走？” 放以前林安还没想那么多，可今天家里来了这么多人，差点还让人给发现了，以后难说会不会还有人突然找上门，家里藏着这么一个男人总是不好，真是哪哪都不方便。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洗刷了一点以前的臭名，回头又把这不贞不洁的名声惹了回来。 她也就罢了，她不能让包子跟着她被人戳脊梁骨。 “你这小狐狸，什么时候变这么绝情了？前两天我们还在狼群爪子底下同生共死，今儿个就想打发我走。” 萧慕炎现在才发现，自家儿子说的的确没错，这小狐狸对其他人都是客客气气，唯独对自己，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脾气，总是凶得要死。 没道理呀，萧慕炎可不觉得自己比其他人差在哪里，怎么偏偏对他就是这么凶，这小狐狸的眼睛莫非是有问题？ “我算是明白了，你这就叫过河拆桥，兔死狗烹。”萧慕炎一边没好气地说着，还一边提着水桶到一旁打了水来，递给了林安，帮着一起将剩下狼皮洗干净。“有危险的时候知道想着我了，这事情解决就开始嫌我在家麻烦，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有我在这儿，碍着你谈情说爱嫁人了？真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小泼妇，还能有那么多人上赶着娶你，这世道瞎了眼的人这么多吗？” “哈？”林安回过头来看了看萧慕炎，原本身上还带着几分气性，这会儿却是一下子消散而去。 她瞧着老狐狸这一边骂人，一边还不忘帮她干活的模样，还别说，挺招人喜欢的。林安感觉一下就生不起气来，干脆还有心思开了玩笑，“什么瞎了眼？那是人家有眼光，不过我说老狐狸，你说话我怎么听着怪怪的，你不会是看着别人给我说媒，你吃醋了，也想给无妄当爹爹吧？没看出来啊，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呸，我才不喜欢你。”萧慕炎翻了个白眼，立马转过了脑袋去，“你以为人人都像他们似的那么没眼光，就你这脾气，谁喜欢谁倒霉，再说了，就算我想给无妄当爹，那也是因为无妄招人疼，跟你可没有什么关系。” “我这脾气怎么了，反正也用不着你喜欢。”林安鼻子一皱，手里的狼皮也干脆扔了下去，抬脚便往着屋子里头走，还说她脾气差呢，她脾气再差也没有他那张嘴毒。 嘴里说出的话就没一句好听的，谁喜欢上他才是谁倒霉。 两个人连吵个架都是这么火急火燎，直把一旁的小包子都给看的糊涂了。 看吧，他就说娘亲对牧叔叔是最凶的了，偏偏牧叔叔却是连一句哄女人的话都不会说，在这一点上，还不如县城里那个讨人厌的人呢。 看来牧叔叔想当他爹呀，太难了…… 047 换个办法追 经过了这次的事情，村里人对林安的态度都转变了不少，不但不约而同的都不再提起以前的那些事情，对她也是热络得不行，开始会主动的打起了招呼。 但好在没让她太担心的是，村里人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引水源上，没人顾得及去看他们家，只要老狐狸不出门，也没那么容易让人发现。 和她预测的差不多，下游几个村子联名给官府施了一些压，官府在余家村子那边讨不到便宜，很快便同意了他们引水源的办法，派了不少杂兵到下游的几个村子来，帮着他们一起休憩水道。 该炸开的炸开，该挖道的挖道，人一多干起活来也快，只唯独张三叔怕是要郁闷上去一会儿，他现在要把时间都带着大家做水车水轱辘上，没空子去研究他的那些木工了。 这样齐心协力的干下去，看样子不出一个月，水道应该就能修成了，以后村子里也不用再担心这没水的问题。 林安就算再有能耐，说到底也是个妇人，修葺水道这种活轮不到她，她便带着狼皮去了县城一趟，打算把它们卖了。 现在的她一门心思终于可以全放在赚钱上了，卖了这两个狼皮，抓把劲打些猎，凑巴凑巴过上一段时间，这银子兴许就够开馆子了。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去秦家，只是打算在南市找个杂货铺子让人帮着卖一下，大不了出些银子就是。 只是没想到，有时候有些人光靠躲可是躲不过去的，她在南市还没找到帮卖的杂货铺子，倒先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只见着不远处的地方，那穿着月牙色白袍手上拿着扇子，一副风流倜傥模样的，不就是秦家那个小白脸嘛，只不过这旁边…… 林安眼睛聚起神来，好生朝着那边看了看，一下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瞧她看见了什么？秦浩然旁边的那个女子，居然是苏迎夏？！ 她娘家那个农家出身，却一身小姐脾气的表妹苏迎夏。 最近在村子里，苏家那些人算是收敛了不少脾气，林安现在是村子里的红人，苏家的人当然不敢明面上找什么茬子，她也感觉自己有好些时候没看到苏迎夏了。没想到，居然在平县看到了她，还跟小白脸那家伙走到了一块。 这两人能凑到一起，林安直觉便没什么好事，转了身正想从另一条道离开，可秦浩然却是打眼瞧着了她，也不顾着这南市人来人往，大声喊了出来，“小美人！” 真是够了，大街上居然用这种称呼。 秦浩然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小娘子，脸上的笑意都快要遮不住，压根没再听着旁边的苏迎夏在说着什么，便是一挥手，“苏家妹子，你的心意我收着了，但今儿个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多聊，先走一步。” 话没说完便朝着林安头也不回的跑了过去。 “诶，三公子！”苏迎夏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被三公子随手抛给了旁边的下人，一股脑子全朝着林安走了过去，心中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林安，又是她！她为什么总是跟她苏家过不去！ 南市街上人有些多，林安的步子跑不起来，没一会儿就让小白脸追到了身后，“诶，你等等，跑那么快干嘛？我又不是鬼。” 林安没答他，那声音又在后头响着，“行，你要想跑便跑就是，反正现在我也知道你住哪了，平县水乡下游村子嘛，村里还有个叫张三德的，没错吧？” 这句话总算是让林安的步子停了下来，张三德是张三叔的大名，小白脸居然连这个也知道，看来他知道她住在哪这话不假。 索性跑也没有什么用了，林安干脆等着小白脸到了跟前，“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 明明自己一直很谨慎，那天从秦家回来，也没发现有人跟踪她。 “那自然有我自己的本事。”小白脸本还想吊一下胃口，可看着林安的脸拉了下来，又赶紧说道，“行行行，我说还不行吗？前几天天太热，秦家下人在杂货铺里买了个风箱回去，说是能自己吹风，我打前一瞧，不就跟那天无妄跟我形容的一样嘛。我就知道这东西跟你肯定有关系，便让人查了查，很轻松就查到水乡张三德身上了。” 说实话，想找小美人还真是不容易，那天她从秦家离开，自己明明派了下人去好生跟着，没想到才刚出秦家门便被人捣乱，一下子丢了踪影。那个下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在平县找了许久，啥也没找出来，也亏得这风箱送上了门，否则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找到地方之后，倒是也亲自往水乡去了一趟，可偏偏那日小美人却是不在家，一问村里人说什么往后山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实在不凑巧得很。只因此一趟认识了他娘家的一个小表妹，说是能帮他看着林安什么时候回来，他便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又留下了联系的方法。 可谁知道这么些天过去，小美人的消息他是一点都没打听着，苏家那妹子倒是变着法子的每天都跑过来找他，不是送这个便是送那个，这什么心思啊，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你说他这么有魅力一个人，她的小表妹都这么有眼光，这个小美人，怎么就不开窍呢？ 林安也没想到小白脸知道她家的住址，居然是因为风箱。 在这件事情上，她还真是失策了，一心只想着能让张三叔家添补点家用，却没想到让这小子顺藤摸了瓜，在这种歪门邪道上，他还真是有聪明劲。 既然连住的地方都知道了，躲是躲不过的，“知道了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觉得，你还能在我这儿占到什么便宜？”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秦浩然手上的扇子一收，贱嗖嗖的笑容都露了出来，“我知道以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可你总得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吧，你放心，像上次那种事我绝对不会再做了，我现在呢，就想跟你当个朋友，至于其他的念头，咱们可以慢慢来嘛。” 哟，放长线钓大鱼，小白脸现在的脑子倒是比以前好使。 “三公子客气了，像我这种身份的妇人，怕是配不上当三公子的朋友。” “哪里的话，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秦浩然说着，眼神还往林安后头的箩筐里瞅了瞅，免得气氛太尴尬，还自个转移了话题去，“这是狼皮吗？哎哟喂，小娘子也太厉害了吧，上回能杀野猪，这次居然连狼都能逮着。” 看来上回在成衣铺子里，她只是把自己绑起来已经很客气了，脾气这么烈的小辣椒，他还是头一回见，秦浩然觉得自己真是对这小美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样如何，为了表示我想跟小娘子做朋友的诚意，这两个狼皮我买下了，十两银子，童叟无欺。” 秦浩然也压根不给林安拒绝的机会，手往袖子里一掏，便是拿出了十两银子放到了她手里，顺带把两只狼皮拿了出来，扔给了自己的下人。“顺带我还买一赠一，卖个消息给你。” 林安会拒绝人，但不会拒绝银子，索性这狼皮也是要卖出去的，卖给谁都是一样，十两银子，行情算是不错了。 她拿着银子在手里掂量掂量，便是放进了腰间的荷包，“说吧，什么消息？” “小娘子这话的意思，是当我是朋友咯？” “那得先看你的消息管不管用。” “绝对管用，你知道平县的百兴酒楼吗？” “知道，平县最大的酒楼。”来了县城这么多次，这个林安当然知道。 “百兴酒楼下月初要举办一个厨艺大赛，拔得头筹的人可以获得三十两银子的赏赐，听说你想在平县里开一家馆子，正是缺钱的时候，这个消息对于你来说应该很靠谱吧？而且我想以你的厨艺，拔得头筹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三十两银子？确实靠谱。 “大姑娘教你这么说的？”用屁股想也想得出来，开馆子这件事情她只跟秦家大姑娘说过，秦浩然这消息想必也是从秦静萱那儿得来的。 看来其实秦静萱也挺疼她这个弟弟的，就算是想着主意照应自己几分，却也把这功劳交给秦浩然来做，借此让自己对这个弟弟改观几分。 “你就甭管这消息是从哪来的，总归靠谱不就得了。我知道若我直接给你银子，你肯定是不收的，但要是比赛自己赢过来，自然是心安理得，所以能不能拿到那三十两银子，就看小娘子你自己的本事了。” 林安眉头挑了挑，秦浩然虽然之前做了混账事，不过这次的消息倒是有用，三十两银子，如果能赢得这些钱，那她开馆子的银子就足够了，还真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多谢。” “那这么说，朋友有的做了？”秦浩然咧起嘴来，他姐姐说的果然没错，换个办法追，可比霸王硬上弓有用多了。 林安点了点头，“朋友可以，其他免谈。” 048 厨艺比赛 免谈就免谈吧，秦浩然可丝毫不在意这句话，反正万事皆有可能，之前的自己可想不到，小美人会愿意跟他做朋友。 只要做了朋友，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谁能保证呢。 “行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这个消息替我谢过你家大姐姐，改日若是有空，我再登门拜谢。” “诶，这就走了嘛。”秦浩然嘴都撅了起来，这个神情就跟小包子似的，一副没长大的模样，不过话说到了喉咙口，还是自个改了话头去。 罢了，欲速则不达，一口可吃不成个胖子，既然已经做了朋友，以后见面机会多的是，也不愁着这一回了，“行吧，那小娘子慢走，可千万记得这登门拜谢的事，否则我一定亲自去水乡你家讨碗水喝。” 秦浩然没有以前那么难缠，这确实是件好事情，狼皮也卖了，还得了个好消息，林安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也不耽搁，立马起身往百兴酒楼去了一趟。 其实百兴酒楼的厨艺大赛公告都贴在门口呢，只是林安过往的时候也没注意，估摸着是想给酒楼找个招揽客人的噱头，或是因此选拔一些得力的厨子，难得居然还举办了这么一个大赛。 百兴酒楼不愧是平县最大的酒楼，三层高，足足占了四个铺子的面积，光是门口的招牌、灯笼和酒旗都看得出来这个酒楼的规模，听说这牌匾上的字还是知县亲手提的，也难怪生意会这么好。 光是一楼的大厅，杂客便是人来人往。除了其他馆子都会有的小二，里头还配了酒姬，大厅中央的台子上，更是有人吹拉弹唱，做足了派头。 林安到柜台上询问了一下，大赛的时间确实就在下个月初，已经有了不少人报名，连百兴酒楼自家的厨子都在其中。 听说这百兴酒楼的厨子，是从南坪城的大酒楼下来的，本身的手艺应该就很好了，算是这次大赛拔得头筹的人里最有希望的一个。想必酒楼来这么一出，一方面看看能不能寻找到民间有特色的厨子，给酒楼添上点新花样。 另一方面也是换个法子证明他百兴酒楼的厨子是最好的，以此巩固酒楼在平县的地位。 不过这评选的方法是由比赛那天在酒楼的客人共同投票决定，算是民主，也不用担心大赛的结果会被内定。 林安这才放心报了名，只是光这报名费就花了自己一两银子。 算起来，报名的人这么多，这些报名费再加上比赛那日带来的客流量和消费，作为头筹赏银的三十两实在是不算多，这百兴酒楼自家主办的厨艺大赛，怎么算他们都是赚的，还真是个营销的好主意。 林安想着等以后自己开馆子了，恐怕也得多绞尽着脑汁，别看只是在平县这个小县城开的小馆子，可争生意这种事从来就没有大小之分。 报了这厨艺大赛的名，林安熟悉了一下比赛的流程，才往着家里赶了。 这一次到县城来，林安带了个新的小目标回家，感觉生活一下子充实了不少，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跟老狐狸斗嘴了。 倒是把萧慕炎整得无趣了不少，只能闲着没事逗逗小包子玩。 这个女人吧，理他的时候觉得她太凶，可若是她这心思都放在忙着其他事情上，又觉得生活变得少了许多乐趣。 萧慕炎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适应和她们娘俩在一起的这种生活，虽然日子过得简单不已，但也热闹，让人过着心里很是舒心。他好像好久都没有这种舒服的感觉了，也许是在朝堂和战场上混迹太久，神经总是一直绷紧着，才格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是安心吧。 接触了这么久下来，他几乎可以肯定，当年的事情，小狐狸确实是不知情的，她应该也是受害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无故牵扯其中。 既然可以将这个推测确定下来，萧慕炎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找个机会将他的身份挑明了，毕竟再怎么样，无妄是他的亲生儿子，总不能让他一直流落在外。再懂事的孩子，也需要有一个亲爹，留在自己身边养，怎么样都是好过在外头养成一个野孩子。 至于小狐狸，这性格是泼辣了一点，脾气也是暴躁了点，不过归根结底脑子还是聪明的，又有一身的好武功，即便这身家背景卑劣了些，但萧慕炎觉得以她的聪明性子，当一个命妇说不定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能不能当好，还是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而冷修那边，即使他吩咐他们去做的事情，应该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向最忌讳手下人拖拖拉拉做事不干脆。偏偏这一次，他却总是想着让他们懒惰上几分也好，或许这样子他留在这儿的时间就能长一点。 只是再怎么拖下去，走还是一样要走的。但这小狐狸不是想自己开个馆子吧，那就再等等吧，等到她下馆子开好了，生活能稳定一些下来，他再走也不迟。 这月初的时间到的也快，半个多月的日子就像一晃眼一般，村里人的心思都放在了修葺水道上，进程也是快，才刚到月底，这水道便已经正式完工了。 张三叔的手艺真是没得说，水车水轱辘是做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修葺的水道一连通，那头的水车通过水的地势差带动了起来，推动水轱辘旋转，便将水一路从水车水道，送到了村子里的田地。源源不断的水流着，把希望都带到了村子里来。 她这个办法总算是成功了。 水道一做好，看着田里的地终于不用天天抬水灌溉，下游几个村子也不必顾忌余家村子再找什么茬，村里人都是高兴了不少。村长领着大家伙对着林安简直不知道说了多少声谢。 也幸得林安是个脸皮厚的人，否则真是要被村长夸的无地自容去了。 好事真是成双，水道修好了，家里的菜田也长得越发得好，已经看到好几个瓜果熟的落地，都已经能够采摘。连老大都好像长得越发壮实起来，它到了家里这么久，林安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小狗长得快，尤其像老大这种狗，长大的速度，更是跟春天的笋尖似的，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腿上的肉都变得紧实了不少，爪子更是肥硕不已，林安几乎可以确定，老大还真是一只川东猎犬。 这可真是捡到宝了，改日可得把老大和包子一起带到后山去，教教它怎么样去打猎，说不定以后可是个好帮手。 月初比赛的日子就这么一眨眼到了，参加厨艺大赛的时候，到了那林安一门心思都得放在比赛上，恐怕照顾不到小包子，便干脆将他留在家里，让老狐狸带着他，练字练武还是出门找胖墩都好，只由着他自己了。 吩咐好了老狐狸照顾好包子，林安便独自背着东西早早去了县城。 百兴酒楼的这个厨艺大赛闹得还真是轰轰烈烈，她的人只刚到南市，便瞧着不少人往着酒楼的方向窜了过去。 到了酒楼里，一楼大厅已经坐满了人，往上张望着都能看到二三楼露出的脑袋，还没到比赛时候呢，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平县平素里安静惯了，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厨艺大赛这种新鲜事，大家当然都想过来凑凑热闹。瞧这个阵仗，恐怕对于百兴酒楼来说，谁拿头筹都没有什么区别，但酒楼一定是赚翻的。 林安到了柜台，拿出了自己参赛的凭证，领了个牌子便到了后厨去准备。这后厨准备的厨子还真是不少，都是来比赛的。有的派头还挺足，自个带着菜刀和锅勺，搞得就好像绝世高手带着贴身长剑一般。 比赛的人多，自然不是人人都能进到后面的决赛，那就得从第一步开始慢慢甄选。第一个比赛的内容很快就出来了，规则倒是简单得很，单纯的比刀工。 每人一个大萝卜，随便削什么东西，刀工好的可以进入下一轮比赛。 比这种东西不费事不费力，顶多费萝卜，对付这样参赛人多的场面算是最简单的办法。 规则一下来，后厨的人拿着自己趁手的菜刀都开始行动了。说白了这刀工就是让他们雕花，林安平常做菜是经常做，但这雕花做得不太多，毕竟都是做给自己吃，雕花这种大多用于装盘的东西，中看不中用，林安没多花心思在上头。 不过真要做起这些来，也难不倒她。 毕竟雕花虽然雕得少，可这刀她却是用得惯手。前世和现在一样，匕首是她一直随身的东西。冷兵器粗暴有用，可要是碰到近身搏斗，匕首才是最能要命的，她一把匕首在手里都能给她转出花来，顺手得就好像本就是长在自己手上一样。 林安当即把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在手上一转，嗯……好兄弟，大材小用，削个萝卜是委屈了它点，但没办法，谁让那三十两银子，她势在必得！ 049 怎么哄女人开心 林安不在家里也是常事，萧慕炎早已习惯，早日的时候照例带着包子先练了拳脚的基本功，又让他练了一会字帖，才放他出去玩着。小狐狸说过，孩子这么小正是爱玩的时候，儿子虽然比一般孩子懂事，脑子里想着要学文学武，那也不能就因为他愿意学便天天把他绑在上头，该玩的时候还是要去玩的。 在这一点上，萧慕炎还是很赞成林安的教育方式，就像自个儿小时候，玩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奢求，他可不想同样的经历，又到了自个儿子身上。 小包子出去找胖墩玩的功夫，萧慕炎瞧着村尾这头没有人，便独自上了后山。 昨日里腾着空子传了个消息出去，这个时候冷修应该在后山林子里等着他，果然到了后山，冷修已经站在了那儿，看着萧慕炎过来，便是走到跟前行了个礼，“主子。” 嗯，今日还不错，至少在称呼上没让他觉得头疼，“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该找到的人也找到了。”冷修回了过来，萧慕炎却是皱了眉头，“林百盛那头呢？” 并不是对于自己要做的事，他更关心小狐狸那头，而是他很相信冷修的能力，即便自己不在，那些事他还是能领着其他人做成，事情的结果，他早就能预料到，也不必多问。 “也派人查过了。”冷修赶紧回过了话来，“林百盛是平县的主薄，家中三世同堂，有妻妾三房，大房二房都有子女，只有这三房，只诞下一女。三房妾室前几年的时候已经病故，至于这女儿，没出嫁也没在家，下人说是姑娘身体抱恙送到了老家乡下去静养，但属下派人查过，其中内情是姑娘失了贞洁未婚有孕被赶出林家，从此和林家再无联系。” 果然和他猜的一点都没错，小狐狸还真是林百盛家的人，“林百盛这人如何？” “九品小官，除了其母是没落武将之女，林家再无其他背景，林百盛在官场是个墙头草，平庸唯诺难成大事。” “我知道了。”萧慕炎点了点头，照这么说的话，林家和当年的事情也没有瓜葛，这小狐狸的确是无意之中牵扯进来的。发生了那种事，他撂摊子走了人，却害得小狐狸被人家赶了出来，一个人在乡下带着无妄长大，着实是委屈她了。 “那主子，事情既然已经办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再……等两天吧，到时候了我会再传消息给你。” 再等两天？冷修何时从自家主子嘴里听到过这几个字，主子从来都是杀伐决断做事干脆，也不知道在这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一个人转变那么大。 只是自家主子都发了话，他当然是不敢开口问的，当即沉了脑袋，“是！” “诶，对了。”不等冷修离开，萧慕炎又突然唤住了他，“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主子请说。”萧慕炎的眉头皱得很紧，好像一副很为难的模样，能让主子为难，冷修直觉这件事情一定很棘手，却不曾想这一开口，差点吓得他都没站稳。 “我记得，你老家是不是有一个和你有婚配的女子？” “啊？是……” “那你喜欢她吗？” “主子，是不是属下做错了什么？”冷修冷汗直冒，完全不能理解这两个问题代表的含义是什么，只赶紧拱了手沉着脑袋，“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属下一概认罚，可与她没有关系。” “你想什么呢？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恐怖吗？”萧慕炎看着冷修这副模样都头疼，他以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明明在自家儿子面前他就是一个慈祥的老父亲啊，怎么感觉在他们眼里就好像阎王似的，“我就是那么一问，你如实答我便是。” “喜……喜欢。” 他想着应该也是喜欢的，不然的话也不会那么怕连累到她，“那这么说，你应该也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开心咯？” “这个……” 冷修手更抖了，这回不是害怕自己受罚，而是真怕自家主子是不是中了邪，要不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来。 哄女孩子开心？主子不是向来都觉得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东西吗？想当初在皇城，那些个千金小姐暗送秋波贴上来的时候，主子差点没把她们当瘟疫一般扔了出去…… “犹豫什么，你就说会不会吧。” “我老家那位脾气向来温柔，与我从未有过争吵，在一起的时间原本就少，从未见过她有不开心，所以……” “所以就是不知道了？”萧慕炎嘶了一声，他这些手下人，全是一帮糙汉子，真是要用的时候没一个有用的。不过话说回来，他家的那个脾气温柔，原本就跟这小泼妇比不了，估摸着哄开心的方法用着也不会奏效。“算了算了，就当我没问过。” “主子。”萧慕炎挥了挥手，一旁的冷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虽然不知道这哄女孩的方法，不过我和我家那位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她会给我做菜，我给她买东西，这些男女之间，应该是通用的吧。” “做菜买东西？”萧慕炎皱着眉头，买东西肯定不靠谱，这小泼妇手艺精着呢，什么新鲜东西都能从脑子里出来，街上买的能有什么是她看得上的。 做菜嘛…… 难是难了点，但对他来说有什么是难事，说不定可以试试，小泼妇的脾气好些，这话也容易说出口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萧慕炎眉头松了下来，也不跟冷修多啰嗦，抬脚就回到了村子里。 无妄还在外头没有回来，整个院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做菜…… 那家伙还在县城里参加比赛呢，算着时间，应该赶得及回来吃晚饭。要不要尝试一下呢？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个小泼妇的脾气怕是哄不好。只不过，萧慕炎看着后厨里头的东西，感觉没有挑得上一样他会做的，再加上那小泼妇的厨艺这么好，在她面前做，不是班门弄斧嘛。 不管了，怎么说，心意应该最重要吧。 有了，老院子里的东西！ 萧慕炎突然想了起来，老院子里不是种了不少菜吗？昨天去看的时候，就长好了不少，现在正好摘，就拿他们试个手，何况自己种出来的菜，再怎么普通应该也会觉得好吃。 萧慕炎有了主意，抬脚便往着老院子里头走。 林安这头，第一场比赛所有的雕花也都结束了。虽然是最简单基础的刀工，不过还是难倒了不少人。这雕花的好坏一眼就能看出刀工的高低，一下子淘汰了挺多人。 林安的雕花虽然算不得上乘，不过好在匕首用得顺手，雕出来也算是有模有样，很是不容易地成功挤进了第二场比赛。 第二场是熬汤，也算是菜里头简单的了。林安最喜欢做汤，当特工最重要的就是身体素质，而汤能够补充很多营养，她一向很看重这个，要不然上次的时候也不会对羊肉汤那么有心得。 这一场比赛，看来是有胜算了。只要进了这一场，那就只剩下最后五个人的决赛。她也没耽搁，立马着手开始准备第二场的比赛。 她这边忙活着，家里头这边萧慕炎也是一直没闲着，老院子的菜种得还真是不错。这小泼妇脾气那么大，没想到在种菜这种细致活上也做得不错。萧慕炎并不是完全在做菜上是个白痴，最基本的菜还是认识的，挑了一些看着长得好看的摘了下来，就回到自家院子里开始琢磨。 只是在这做菜之前，还有不少难关要过，什么生火起锅，萧慕炎觉得好像个个都在为难他，还没等他做出一些模样来，外头却先有了声音，像是无妄回来了。 他本想出去接他，却没想到还有其他的声音响了起来，以免自己被发现，萧慕炎只能先躲在屋子里，听着外头的动静。 听起来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年纪不大，音色却是伶俐得很，听起来就是牙尖嘴利的模样。 “来吧，赶紧把你娘叫出来，我可得好好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教育儿子的！” “我说过了，她今天不在家，而且，你的东西就不是我偷的！”儿子的嗓门也是大得很，一副不甘心的语气大声吼着。 偷东西？萧慕炎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自然不会相信自己儿子会做出这种事。可如今被人拉着上了门，想来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内情。 萧慕炎也不能直接走出去，只能先以不变应万变，在里头随时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不过，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一定不会再顾忌其他，反正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他家儿子。 好在还没等他待上一会儿，另一个声音又出现了，这一次来人倒是帮着他把事情的原委都给问了出来，“哎呦，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郑家妹子，有什么事先跟我说说，一个村子的，可别弄得那么僵。” 050 偷东西 来的人正是胖墩的娘亲，胖墩今儿个回家的时候，她就觉得他整个人怪怪的有些不对劲，还没等她问出什么来呢，就瞧着郑家妹子拉着无妄气冲冲地朝着小娘子家走去了。 胖墩娘亲平常就看出来了，这郑家妹子对小娘子不太待见，以防这乡里乡亲的之间发生什么冲突，也不敢耽搁，赶紧带着胖墩便往这边走。 这不，才一进门，就听着郑家妹子在院子里大声嚷嚷了。 胖墩娘亲这开口问了，郑涵儿也不好闹得太过，不过脾气还是没消散下去，“胖婶，今儿个可不是我无理取闹，是这小东西不学好，年纪轻轻就开始学会偷东西了。你说这同一个村子的人，我也不好直接带他去报官吧，只能先到家里来了，让他娘好好教育教育他！” “你说什么，偷东西？！怎么会这样呢？我看无妄这孩子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呀，他一向都挺乖的。” “我没有偷东西，我才不会偷东西呢，是你诬陷我！”包子也是大声喊着，急匆匆地向胖墩娘亲证明他自己。 这句话他说了无数次，可这个女人就是不信，幸好还有胖墩和他娘亲相信他。 “诶，我说胖婶，你就别替他说话了，我知道你是看孩子小不忍心，怕我拿他怎么样了。可是有些事情再小也得教育啊，而且这孩子是小，但他娘不小了吧，自家儿子做出这种事情，巴不成就是她那个做娘的教育不当，林安自己以前就做那种苟且事，现在儿子小偷小摸的，不是很正常吗？” “你闭嘴！我不许你说她，她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别人污蔑到自己头上，包子顶多也就是觉得有些委屈，可是话若是落到了娘亲头上，他却是满脑子的生气。 若不是郑涵儿扯着他的手臂，娘亲和牧叔叔教他武功的时候又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以用自己的武力，他一定都冲上去咬她了！ 可谁曾想，这一生气还真中了郑涵儿的招，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胖婶，你瞧吧，这么小的人都知道打人了，还能做不出偷东西那种事吗？我看现在不赶紧教教好，以后当土匪抢劫都说不定。我就说嘛，这种没爹养的人，就是和有亲爹亲娘的人比不了。” 房间里头，萧慕炎的拳头都握紧了起来，这句话就像刺一样扎在他身上。 姓郑的这个女人，嘴实在臭得很，敢说他的儿子是没爹养的。他差一点就直接冲了出去，简直恨不得一匕首直接扣她脑袋上去，看她还敢不敢说出这种话来。只是他却也知道，小狐狸如果在这，是绝对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 她花了那么多时间，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名声洗干净，让村里人对她的态度都转变了不少，不能这么简单就让自己给毁了。 萧慕炎只能暂且将这口气忍了下来，也幸好旁边还站着一个算是顾着他们家的胖墩娘亲。 胖墩娘亲听着这句话，也真是恨不得要去捂住郑家妹子的嘴，这话她听着都有些心寒，何况无妄小子还在旁边呢。也别说什么小孩还小什么都不懂这种话，其实人家心里透彻着呢，这话让无妄听着得多伤心啊。 “郑家妹子呀，我这个做婶婶的可得好好说说你了，你说不管是什么事，我们大家坐下来好好弄清楚，是真发生了还是冤枉了？总得先弄个一清二白，到时候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怎么都好说。但你也不能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就下这种定论，这话实在太难听，连我都听不下去了。” “胖婶婶，你就是心好，我话虽然说得难听点，可这是事实啊，这小子就是偷了我的东西。我看，他就是看前几天我和林娘子吵架，他气不过，所以才这么报复到我头上来。” “这样吧，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就先跟我说清楚，不管是不是无妄做的，但总归他没骗你，今儿个小娘子的确是不在家，一大早我就看到她出门去县城了，似乎是有自己的事情，要不然无妄这小子也不会跑我家来跟胖墩一起玩，你在这儿闹也没用，还是先跟我说说吧。” 胖墩娘亲是真不相信无妄这孩子能做出这种事，这小子天天跟胖墩混在一起玩，孩子什么心性啊，她都看得出来，虽然有时候皮是皮了一点，可小娘子一向教育得很好，不至于好坏都分不清。 更何况，今天无妄和胖墩在一起出了这种事，她这个做娘亲的，也不好袖手旁观，还是趁着小娘子没回来之前，先把事情弄清楚吧。 “行，既然胖婶您想管，我跟你说了也行。”郑涵儿冷哼了一声，才接着说道，“说出来也不怕胖婶你笑话，你也知道，我在家很少去县城。这不，前两天刚去县城买了一支簪子，喜欢的紧呢，连戴都不太舍得戴。谁曾想，今儿个一转眼就让这小子给偷了。” “我说了我没有偷你的。” “无妄乖，你先别着急，胖婶先把这件事情弄清楚。”胖墩娘亲安慰了无妄一声，又看向了郑涵儿，“你说你的簪子是无妄偷得，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吗？你知道的，婶婶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这万事都得讲究一个证据。” “哎哟，胖婶你这话说的，若是没有证据，我敢直接跑到人家门口来吗？”郑涵儿轻蔑地笑了一声，才仔细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今儿个，我刚好把簪子放在衣服里带着出门，结果走到路上就碰到了这小子和您家胖墩，两个人在一块玩没当心，林无妄直接就撞到我身上把我给撞倒了。我想这小孩子嘛，玩起来总是分了心思，不长眼睛也正常，我也就没太说他什么。只不过，等到我离开了有些距离，突然就发现身上的簪子不见了，我返回去顺着来时的路找了找，哪儿都没找着，想起刚才和林无妄撞的那一下，兴许是那时候给撞丢了，虽然问他们的时候，两个人都说没看着，可是当时啊，我就觉得这小东西的脸色很奇怪，就跟心虚似的，也幸亏我留了个心思，非得要搜他的腰包，要不然怎么能从他腰包里找到我的簪子呢？” “无妄，郑家妹子说的话可有假，她那个簪子真的是在你的腰包里找到的吗？” “确实是在里头，可是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跑到里面去了，反正就不是我偷的。” “你看吧，现在还狡辩，不是你偷的，这簪子还能自己长腿跑到你腰包里去不成。我就说嘛，你那个娘亲一向跟我不和，你怎么就那么好心会过来扶我？现在想想，肯定就是那时候从我身上偷走的，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深的心思，真是不简单，和你娘亲一个模样！” “好了郑家妹子，你没亲眼看到也别随便下决定。” “胖婶婶，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胖墩也在这，我的话有没有假你问问他就知道，他可是一直瞧在眼睛里头的。” 胖墩娘亲朝着胖墩看了过去，胖墩也有些委屈，但还是点了点头，“娘，她说的是没错，那个簪子我们是从无妄的包里抖出来的。可是，我没看见无妄什么时候偷的东西。” “无妄，是不是你在路上捡了东西，随手揣包里给忘了。没关系，你仔细想想，诚实和我说。” 胖墩娘亲想来想去，也就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大概也就是正好被那么一撞，把簪子给撞落了出来。 无妄一个小孩子，又不知道这东西贵不贵重的，以为原本就在路上，随手一捡便揣到了包里，继续跟胖墩玩着把这事给忘了，这才引起了误会。 “我没有。”可是无妄仔细想了许久，却很是坚定地摇了摇脑袋，“我今天什么东西都没捡，连腰包也没打开，那簪子就是不知道怎么飞到包里来的。” “你听听，这种胡话他都能说得出来，他的话还能信吗？”郑涵儿说着，把手里的簪子也给摊了出来，一只成色不错的蝴蝶簪子，看上去确实是新的，只可惜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已经没办法用了，“胖婶婶，您自己看吧，我这好端端花了一两银子买的簪子，在他腰包里走了一遭，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就算他是小孩子，但这个账我总得算明白了吧，反正今儿个过来，我就是想让林安给我一个交代，她教出这么一个偷鸡摸狗的儿子，他这个娘，得负责。” 胖墩娘亲一时之间也有些糊涂了，她相信无妄应该没有骗她，可是自己儿子都能证明郑家妹子的话不假，那这簪子到底是怎么到无妄腰包里去的？ 原本还想着说，既然簪子都找到了，小孩子闹出的事情，她这个做大人的出面帮着说两句，能完物归还，兴许郑家妹子也就不找无妄的麻烦了。 谁知道偏偏这簪子也断了，想要郑家妹子善罢甘休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051 有我在 “怎么样？您现在也没有办法再偏袒这小子了吧。”人证物证都拿了出来，郑涵儿的话都底气十足了不少，“胖婶婶，东西可是你家儿子亲眼看着我从林无妄包里翻出来的，他偷我的东西不说，还把它弄坏了，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既然林娘子不在家，那我就找村长去，我们村的人一向都秉性善良，可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不至于不至于。”胖墩娘亲还是劝了劝，她总觉得这郑家妹子好像就非得把事情闹大了一般，你说都是同一个村里的人，就算有点不愉快，私下自个和解不就是了，还非要闹到村长那去，实在是有些咄咄逼人。 “郑家妹子，要不这样吧。林娘子今日不在家，这事你跟一个孩子也很难掰扯得清楚，不如回头等林娘子回来了，我让她亲自去你家把这事情解决了行吗？至于村长家就别去了，这点小事还要去麻烦村长，太说不过去了。” “怎么就说不过去了，这种事情他们敢做还不敢当吗？这会儿知道丢人了，我看就得让大家伙知道他们家都是一家子什么嘴脸，也别让大家伙看走了眼以后被猪油蒙了心。” 郑涵儿等这个机会，实在是等太久了。其实村里人怎么想她无所谓，但她就是想要俊才哥知道，林安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不能让这种人连累了俊才哥的前途。 “郑家妹子，真不至于！”胖墩娘亲眼瞧着郑涵儿就要拉着无妄往村长家走去，赶紧把她拦了下来。“怎么，难不成妹子连我的面子都不想给了吗？你说无妄人就在这儿，你还怕林娘子不回来了不成？等上一会儿又怎么样，这么着急搞得好像是你自己心虚了，还是这事情另有隐情似得。” “胖婶别开玩笑了，怎么会另有隐情呢？”郑涵儿只得停住了步子，“我就是觉得林安那女人牙尖嘴利的，若是我不找村长先报个备，回头等她回来，这恶人先告状的到了村长面前把黑的说成白的，到时候我到哪里去说理？” “我都说了，我给你保证还不行吗？” “胖婶婶，您的保证我可不敢要，您瞧瞧你刚才都替林无妄说了多少好话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公平。” “那你说怎么办吧？” “这样吧。”郑涵儿似乎是松了些口，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没办法，这东西怎么着也是坏了。到时候无非就是这小孩认个错，给我道歉赔个礼再把银子一赔，我看在同一个村子的份上，到底是不会跟他太过计较的。所以未免到时候他们跟我抵赖，至少现在把这簪子的钱押我这儿才是，大不了到时候若是查清楚这事跟林无妄无关，我再把这钱还回来。” 这么简单？胖墩娘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得多棘手呢，不过就是一点银子的事情。 也是，这郑家妹子闹这么大，说白了还不就心疼自己那簪子吗？要不是无妄一口咬定不是他做的，这种事情也就是赔钱了事。 不管怎么样，先稳住情况，等林娘子回来再行商议是最好的办法，胖墩娘亲当即点了点头，“行，我先给你一两银子，就当是我替林娘子压在你这了，不过你可说好了，若是林娘子回来查到这件事情跟无妄没关系，这银子你可是得还给他们的。” “那自然是会的。”郑涵儿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这个条件，胖墩娘亲正想着回家去拿钱，一旁的包子却是开了口，“胖婶婶，我知道我家银子在哪，我自己给就行，不过你看着吧，我就是没有做过这件事，到时候娘亲一定会替我把银子再拿过来的。” “好，胖婶婶相信你，等你娘亲回来一定会还你清白。”胖墩娘亲觉得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小包子也想不出其他，只得乖乖听着她的话便是进了屋子。 他知道家里的银子一般都放在哪，只想着先拿着银子给那个讨厌的女人，反正只要娘亲回来，就一定不会让别人占自己家便宜的。 可是没想到，还没等他往二楼走呢，刚到楼梯口，一只大手却是将他一下搂了起来，直接带到了屋内。 “牧叔叔，你干嘛呢？” “委屈吗？”萧慕炎看着他，一开口便是问出了这么一句，一定是委屈的，瞧这张小肉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居然敢欺负到自己儿子头上，萧慕炎只恨自己现在名不正言不顺，不能亲自为自家儿子出头。 “你都听见了？”包子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从那个小泼妇这里学来的毛病，有委屈还自个吞着。“没关系的，我先把银子给她，等娘亲回来就会再拿回来的。” “这银子不能给。” 包子年纪还小不懂，那胖墩娘亲性子直爽善良，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自然不明白其中道理。 “为什么？” “别中了她的圈套，那个郑家女人要的就是这银子，只要这银子到了手，就相当于你承认了她的簪子是你偷的，到时候就算你娘亲回来，她也可以咬定了是你承认给了银子再反悔，有银子在手，你娘亲也没办法。” “啊？”包子可想不到这一层，立马有些慌了，“那怎么办？我已经答应她了。” “你确定你没有捡到东西，也没有打开过自己的腰包，这簪子就是平白无故的到了你身上吗？” “一定是这样的，我记得很清楚，我绝对不会偷东西。” “我当然相信你。”簪子不会飞，既然不是在包子这里出了问题，那问题就一定出在那个郑家女人身上。“你再仔细想一想，你身上背的包还有谁动过？” “这……没有其他人了呀，我一直背在身上。”包子歪着脑袋，仔细的想一想，“我想起来了，我跟她撞在一起，两个人都倒了，是她把我扶起来的。我们的东西都露了一地，她还帮着我捡来着。” “那就对了，这腰包既然只有你跟她两个人动过，你没有做，那做这件事的人就很明显了。” 包子听着，立马便睁大了眼睛，“牧叔叔，你的意思是说，是她自己把簪子放到我包里来的吗？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塞到别人身上来，这种事情再还不到五岁的包子脑袋里，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可对于萧慕炎来说，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也不知道小狐狸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郑家女人，想来她做这件事情，就是冲着小狐狸来的。设了个圈套，想给他们家安一个小偷的罪名，彻底毁了他们在村子里的清誉。 这种小把戏恐怕在林安身上难以得手，便用在了孩子这儿，年纪轻轻就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心可够狠的。 “你不用管其他，这件事情不必等你娘亲回来了，我来替你解决。” “你？不行不行，牧叔叔不能出去，娘亲说过了，你不能让村子里其他人看到，否则会给我们家带来麻烦的。” “我不出去，这么简单的事情用不着我出面，你只要照着我说的话去做就行，我帮你把这个讨厌的女人赶走。” “真的吗？” “信不过我？” 自然是相信的，牧叔叔可以帮着娘亲一起杀豺狼，包子当然相信他有这个本事，立马点了点头，仔细记着牧叔叔跟他说的话，又再次出了门。 院子里等着的郑涵儿见着林无妄空手出了门，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尖酸起来，“银子呢？” “是不是没找到？要不婶婶先替你拿了吧。” “不是的。”有了牧叔叔撑腰，小包子底气都足了不少，“我只是进去想了想，这银子我不能给。我很确定簪子不是我偷的，为什么要给银子？要是给了你，不就代表我心虚了吗？” “不是说了吗？这银子是先给了我当抵押的，等林安回来，我们可以再解决这件事情。” “有婶婶这个人证在这里，为什么一定要用银子抵押？再说了，就算娘亲回来，我的话还是一样，东西不是我偷的，反正银子到时候也是要拿回来的，干嘛现在要给你？” “你！你这小兔崽子还要狡辩是不是？”郑涵儿也不知道怎个这林无妄进了屋子，再出来一趟，人就变得刁钻起来，刚才还一副委屈十足手足无措的模样，现在却是胸有成竹了。“行，既然你不肯给，那我现在就带你去村长那，偷了东西还这么理气十足，我看到时候村长怎么处置你。” “去就去，做过的事情才不怕跟别人对峙，再说了，你又证明不了，这簪子就是我偷的。” “怎么就证明不了了？断了的簪子是从你腰包里找出来的，我和胖墩都是亲眼看见，你还想抵赖吗？” “我没有做过的事，就不叫抵赖。你非说这簪子是我偷的，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偷的？而且，要真是我偷得，那我为什么要把簪子弄断，坏了的东西又不值钱，我偷了它不但不想着赶紧回家藏起来还要把它弄断，这说得过去嘛，就像等着被你抓一样，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小偷。胖墩只看见了簪子在我包里，可一直和我在一块待着，也没见过我拿出来更没看见过是什么时候断的。” 052 成功翻盘 林无妄一口气说了一堆，把郑涵儿和胖婶都吓了一跳。虽然这无妄平时是有些小话唠，但这些话真不像是能从一个小孩嘴里说出来的，郑涵儿被堵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藏着胖婶身后的胖墩，捏着自己的小手指点了点头，“娘，我只看见簪子在包里，没看见无妄拿出来过，他一直在我旁边呢，我都看着。” “郑家妹子，我听无妄这话也有点道理，你说他一个孩子，偷簪子干嘛啊，还是个男孩，这玩意对他也没用。” “怎么没用了。”郑涵儿好不容易从林无妄的话里回过神来，“我那簪子可值一两银子呢，他用不着可以卖啊，要不您以为，就林安一个人带着孩子能这么短时间赚出盖房子的钱，我看肯定来路不明。” “话可不能这么说，林娘子打猎赚钱的事我们大家都知道，张武那小子也能证明，你怎么能颠倒黑白。” “得了吧，若他真的清白，怎么会连抵押银子都不敢，我看就是他偷了还不承认，胖婶你这么袒护他们家，这公道我还是不在你这讨了，干脆去见村长。” “诶我说郑家妹子，你这么急做什么。”胖婶原本也不会用太深的恶意去揣测人，尤其是自家村子里的人。可这会子看着郑家妹子，却怎么看都觉得她似乎有些心虚，干嘛非要急着把这件事情闹这么大呢？“你说你真要到村长面前告无妄偷东西，可这理总是要捋清楚的，刚才无妄问你的问题你都没回答呢，再说了，无妄要真想偷了这簪子卖钱，干嘛要弄断它呢？” “胖婶你就尽会替这小东西说话，他那就是在狡辩，偷东西的人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至于这簪子是怎么断的，我就更不知道了。反正东西被他偷了过去，兴许是他一个不小心，谁都说不准。而且，他偷东西的人证物证我都有了，可他呢，就凭这几句话难不成就能证明他没偷东西？” “我当然能证明。”包子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把你的簪子给我看看。” “看就看。”郑涵儿把簪子递给了他，不觉得一个断了的簪子，能让这小东西看出花来。 “你等着。”包子把簪子接了过来，抬脚就要往屋子里走。 “你又要干嘛？” “我进去看看。” “要看不会在院子里看吗？为什么要进去？”郑涵儿总觉得这事情奇怪得很，小东西一进去屋子就变得很不一样，好像里头藏着什么似的，连看着簪子都要往里头跑。 包子的借口却是早就想好了，“我娘亲也有簪子，我难道不能拿你这个跟我娘亲的比对一下，看看它到底值不值一两银子吗？再说了，我人就在这，你还怕我拿着你的东西跑了不成？还是说，你就是心虚了，怕我真看出什么不对劲？” “去去去，就会胡说！”郑涵儿这会子是最怕听到心虚两个字了，好像一下子脊梁骨都被人戳中。 罢了，看就看吧，反正连胖墩都能证明簪子是从他腰包里找到的，这事他可抵赖不了。 郑涵儿没再拦着，包子带着簪子再次回到了屋子内，萧慕炎就在里头等着他，外头的声音他一直都听着，见着包子进了门，忍不住地便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这个儿子还是很不错的嘛，随便指点一下就这么会变通，也不像他想的那么不聪明，不愧是他的亲生儿子。 “干得不错。” “果然有用！”包子也兴奋得很，牧叔叔实在厉害，他照着他的话那么一说，那个郑家姐姐连反驳的话都不会了，“簪子在这，你看。” 萧慕炎接了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蝴蝶簪子从中间断成了两半，已经用不了了，看成色应该值得上一两银子。 不过，这断面的形状倒确实跟他想的差不多。 他唇角一勾，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也敢放到他儿子身上，“行了，你出去吧，就照我和你说的做。” “好。”包子再次得了名师点播，撒着小腿出了房门，一到了外头，却把手背到了身后，面色也冷了下来，学萧慕炎的派头倒是学得十分像，小小年纪，好像气势十足的模样。 “胖婶，我仔细看过了，这簪子不是我弄断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怎么证明？” “你们自己看。”包子把断成两半的簪子举高了起来，伸到了胖墩娘亲和郑涵儿面前，听着牧叔叔的话一字一句说道，“郑家姐姐这个簪子是银子做的，凭我的力气根本没办法弄断，就算可以，但这簪子断开的地方，两边都是滑滑的，这只有刀具剪刀之类的工具才能造成，如果是折断或者不小心崴断的，中间断开的地方不可能是这样。” 他说着，还拿出了另一个娘亲的簪子，伸手将它掰断了开来，“你们看，我娘亲的这只簪子虽然是木头簪子，材质不一样，但只要是掰断的，中间都是这样参差不齐的。所以说，郑家姐姐的簪子是人为用刀具弄断的。” “好像还真是。”胖婶把两个簪子都拿了过来，仔细的放在手上比较，真是跟无妄说的一模一样。 郑涵儿看着，立马气势便降了下去，真不知道他一个小孩怎么看出这些来的，“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再说了，就算是这样，又能证明什么呢？” “能证明的东西那可多了去了。”包子傲娇地抬起了小脑袋，“我和胖墩一直都在一起，他可以证明我今天一天都没有碰过刀之类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把这个簪子弄断，所以说，这簪子在到我腰包里之前就已经是断的了。” “那又怎样，说不定……” “那就说明，郑家姐姐刚才说谎了，这簪子在你身上的时候就是断的。而且，既然这簪子之前就是断的，我就更不可能偷一个断了不值钱的东西，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做的。不过要查出来是谁弄断的还是简单，每一个刀具弄出的切口也不一样，把簪子和有些人家里的剪刀或者匕首拿去比对切口的模样，再看看剪刀上会不会留下银制的碎末，一查就知道了。” “对对对，我证明我证明。”胖墩见着事情有转机，连说话的声音都昂扬了不少，“娘亲，你说过小孩子不可以动刀的，我和无妄都不会碰小刀，这个一定不是他弄断的。” “行了你们两！”郑涵儿被戳穿了自己的计划，也有些心虚恼怒，她的剪刀放家里还没处理呢，或许真像无妄说的会查出银碎末来，“一唱一和的，不就是想帮他开脱吗？能证明这些又怎么样，兴许断了的事情是我记错了，可簪子总归是在他的腰包里发现的，簪子又不会飞，这件事情他就脱离不了干系。” “簪子确实不会飞，但是动了我腰包的人又不仅仅是我一个，万一是有些人满肚子坏水，把这簪子故意放到我腰包里，想诬陷到我身上呢？郑家姐姐，这话又该怎么说？” “无妄，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动过你的腰包？”胖婶婶见着这事还真是有内情，赶紧开了口。 “除了我，她也碰过。”林无妄肉呼呼的手指朝着郑涵儿指了过去，“胖墩，你还记得当时我们都摔倒了之后发生什么了吗？” “这个……”胖墩嘟起了小嘴，晃悠着小脑袋仔细想想又开了口，“你们两个都摔倒了，是郑姐姐把你扶起来的，地上的东西也是她捡的。哦对！无妄！那时候你的腰包也掉地上了，也是郑家姐姐捡起来给你的！” “够了！”郑涵儿听着胖墩越说越详细，忍不住便开口打断了他，吓得胖墩一下子钻到了胖婶身后。 可胖婶却是终于把这事情的原委都给听明白了，感情，郑家妹子又说谎了。 “郑家妹子，你刚才不是还说，你们摔倒的时候是无妄扶你起来的吗？怎么现在和你说的不一样了，所以说，你也碰过无妄的腰包。” “我……那些细节我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谁扶的谁捡的有什么区别吗？我都给忘了。” “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这么说，想害无妄？！”胖婶就算再不想相信郑家妹子会做这种事情，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事情确实太不对劲了。“一件事情上，你接连撒了两个谎，先是这断了的簪子，再是你摔倒的细节，你还怎么让人相信你。还是说，这件事情就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捣坏水，你故意把断了的簪子放到无妄腰包里诬陷他偷你东西，你是想害无妄呢，还是想害林娘子？” 胖婶终于将这其中的内情想通，包子和屋内听着的萧慕炎都是松了一口气，对于直肠子的胖婶来说，想通这个真是不简单啊。 “我才没有！”郑涵儿还想狡辩，可现在的胖婶却是不太能听进她的话了，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再想着无妄和郑家妹子平日里的为人，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这事摆明了就是无妄被诬陷了！ 053 察觉端倪 “啊，我知道了。”胖婶啧啧了两声，“我算是想起来了，郑家妹子你是喜欢方秀才的吧？说，你是不是就因为喜欢方秀才，又看着方秀才和小娘子关系亲密，所以才想出这种坏事来陷害小娘子，给小儿子家安上一个偷窃的罪名，想破坏小娘子和方秀才的姻缘，对吧？” 这么一想，就怎么都通了。 怪不得呢，平时这郑家妹子跟林娘子家也没有仇，但前几日瞧着，她们每次说话，郑家妹子没有一次客气的，估摸着就是因为这件事气着了。 原来是因为这事，屋子里的萧慕炎听着，也算是明白了。 就为了拆散林安和方俊才，嗯……初衷是好的，就是手段卑劣了点。 郑涵儿一下子被别人戳中了自己的软肋，表情也变得慌张了起来，连连摆着手，“胖婶你就是偏袒他们，只替他们说话，我才没有呢！” “还说你没有，那你敢不敢现在跟我去见村长，你不是一直叫嚷着要村长面前去做个见证吗？”胖婶承认，她是有些顾着林娘子的，不过那也是因为林娘子这人值得。“我们现在就把这些东西和人一起带到村长面前，我就让村长好好查查这簪子到底是怎么断的，这事又到底是个什么青红皂白，我看到时候事情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我……”郑涵儿吃了大亏，哪里还敢，气焰顿时低落了下去，“别别别，胖婶，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是我没弄清楚事情，就把一切怪在无妄头上，这簪子我不要了，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果然是这样。 胖婶白眼都翻得起来，郑家妹子要是无辜，怎么会证据到了眼前，却害怕见村长了。她刚才真是瞎了眼，还以为这件事情她是受害者呢。 “哟，一句算了就能把这事了了？你用这种卑劣手段诬陷无妄，哪能这么容易就过去，他一个小孩子你都能算计到他头上，你这心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到现在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吗？” “对……对不起。”郑涵儿认错倒是很快，事情的真相都被他们查了出来，她已经没有狡辩的余地了。 不行，她不能被他们带到村长那，要是这件事情东窗事发，她的头上就得盖上一个卑劣的帽子，那俊才哥会怎么想她。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种事，小无妄，我对不起你，你别带我去见村长好不好。胖婶，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人，就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了，以后不还是要相处的嘛，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求我可没有用，那得看无妄原不原谅你。” 郑涵儿听着，又转向了小包子，左一句右一句自己快把自己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恳求着包子的语气都快急哭了。 林无妄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也懒得看她，他才不想原谅她呢，可是……可是这件事情，牧叔叔在里头帮了他，如果真的闹大了，别人问起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牧叔叔会不会被人查出来啊。 小包子觉得有些时候，做人可真难，连这个也都忍着。 “算了，我懒得跟她计较，只要你保证下次不准再这样，我不会跟村长说的，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听见没，人无妄是多懂事的孩子，你瞅瞅你这做的混账事。”胖婶也没想到无妄这孩子能有这么大的包容心，真是越发觉得有些心疼他，小孩子受了委屈，能有几个像他这样吞下去的。“行了行了，你最好是说话算话，否则要是有下次，别说无妄和林娘子了，我胖婶第一个饶不过你！” “是是是，我记得了。”郑涵儿就跟从刑场上逃过一劫一般，大松了一口气，哪里还敢在这个院子里多留，逃也似的便出了门去。 只是这口怨气，却是没那么容易消散。 该死的，明明自己的计划已经很好了，林无妄又是一个五岁孩子，连胖婶都被她骗了过去，怎么就栽到了一个孩子手上。原本偷偷把簪子放到他腰包里，就想借着这件事情让林家难堪，让她没脸和俊才哥好，谁知道到头来，却是她吃了大亏。 郑涵儿觉得这件事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刚开始的时候明明不是一直在计划之内吗？怎么突然就被那孩子给察觉出来。 真奇怪，就是在他进了房间再出来以后，一下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郑涵儿心里憋着气想着，走到小道上的时候，眼睛往着旁边一看，就看见了林安原本的那间老房子。据说他们搬了新家之后，老房子就空出来种菜养鸡了。除了他们家自己，估计是没有人往那去，不过，院门怎么是开着的？ 郑涵儿犹豫了一下，看着身后胖婶他们还没有出来，便是朝着老房子走了过去。 确实里头就种着一些菜养着鸡，院子收拾得挺干净，菜也养得很好，只是这菜田好像刚刚被人采摘过，脚印也是新的。 不对呀，林安不是一大早就往县城去了吗？林无妄也一直在家外头，这菜田里的菜，是谁来摘的？ 郑涵儿回过了脑袋去，又看着新房子的地方，厨房位置的烟囱口，冒着缕缕青烟，看模样是刚生了火。 对了，就是生了炊烟！ 郑涵儿眸子一下睁大了起来，她终于知道这些不对劲是从哪儿来的了。 林安和林无妄都不在家，可是他们的老房子被采了菜，新房子又生着烟，这些都证明，一定有另一个人在家！ 一定是这样！ 郑涵儿只觉得自己突然醍醐灌顶了一般，怪不得呢，林无妄怎么可能聪明到一进屋子就把一切都想通了，一个五岁小孩也不可能看得出来簪子的断口有这些区别，一定是在家的另一个人告诉他的！ 真是打死都想不到，林家家里头居然还藏着这些猫腻。 多了一个人却从来没有在村子里出现过，林无妄受了这么大委屈，还只肯留在屋子里教他怎么处理，却不肯亲自出来露面。 只能证明，这个人就不能够出现，那……就一定是男人！ 对！林安家里一定藏着男人！ 郑涵儿真是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聪明过，竟然能发现这个惊天大秘密。不，应该说她根本想不到，林安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她一个不贞不洁未婚生子的臭名还没洗干净呢，却能做出藏男人这种事情，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哈！郑涵儿都忍不住仰头大笑了，她还真是蠢，居然费尽脑筋想那种见不得人的小把戏，家里藏男人这种事情，可比小偷小摸严重多了，根本就用不着她出手，林安这不是已经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嘛。 只要能戳穿这件事情，别说林安不可能嫁给俊才哥了，恐怕她连在村子里都待不下去吧！ 郑涵儿想着这些，只恨不得现在就转过身去，到林安家里把那个男人揪出来。 不过不行，这一次她不能那么着急，免得又像簪子的事情一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得等林安回来，等林安回来，再带上村长和其他人到她家去抓人，到时候奸夫**一起抓，她就算有一百张口都难辨了。 就是这样！郑涵儿轻蔑地哼了一声，林安啊林安，总算是让她抓到致命的把柄了！ …… 郑涵儿总算是离开了，胖婶害怕无妄受委屈，拉着他连连安慰了好几声，瞧着他神情没那么低沉，才终于是带着胖墩离开了林家。 等着一行人都前后离去，小包子脸蛋笑开了起来，蹦达着便是进了屋子，“牧叔叔！” 一个健步直接冲到了萧慕炎身边，跳到了他身上去让他搂着，“你太厉害了，那个讨厌的女人已经全部承认了，果然事情都是她做得！” “我早说了，这种小事情用不着你娘亲出马。”萧慕炎揉着他的脑袋，不管怎么样，他儿子没受委屈，就是最好的。 “你跟我娘亲一样厉害！”经此一事，小包子对萧慕炎的崇拜之心是浓厚得很，虽然在他心中依旧超过不了林安，但已经是可以望其项背了。“我还是除了娘亲之外，第一次被人这么保护呢，不过胖婶婶也很好，他们一家人对我都好，我很喜欢他们。” “嗯，是不错。”对儿子好的人，萧慕炎都记着了。 “你要是我爹爹就好了。”萧慕炎还在想着，怀里的儿子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他只觉得心里都变得柔软了起来，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想有个爹的。 我本来就是你爹爹这句话差点就要从喉咙中溢了出来，最后还是只剩下摸着他的脑袋。 无妄觉得自己都快被牧叔叔摸成了老大了，皱着小鼻子，“只可惜，就是娘亲不喜欢你，要不然，我们做点什么哄她开心吧，说不定她对你就没那么凶了。” 嘿，还跟他想一块儿去了。 “行啊，这件事情上，你还正好能帮我的忙。” 萧慕炎唇角一勾，抱着他便往厨房走，无妄这小子，总应该比他会生火吧。 054 最后一项比赛 家里头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情，在县城的林安却是不知道的。她一门心思都放在比赛上，若是可以赢了拿到那三十两银子，这开馆子的事便能顺理成章。 前两场比赛她都顺利过关，进入了只剩下五个人的决赛，前两轮其实都算是小试牛刀，就是为了淘汰掉大部分的参赛者，最后一轮才是见真功夫的。 底下那些看官都认真起来，决赛的比赛方式也出来了，这一次的确是下了排场。每个参赛者一头半大的小羊，就拿这一头羊做菜，无论取羊身上的哪一个部位，也无论做菜的方式，煎炒炸炖涮炙，怎么都行，菜的数量种类一切都不限制，就看参赛者自己的本事。 一共一个时辰，到时间便由馆子里所有的客人做决定，选出他们最心仪的厨子。 从这么多参赛人里头选出的最后五个人，怎么说厨艺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林安看了一下，其他四个人基本都是平县酒楼的厨子，最有希望夺冠的那个，是百兴酒楼的大厨子。 前两轮的时候，她都挺关注他的，确实有两把刷子，无论是雕花还是熬汤，都看得出来是个行家本事，前两轮的票数就数他的最多，怪不得能在百兴酒楼里当大厨。 想要赢他可没这么简单，虽然林安不觉得自己做的菜口味会比他的差，但人家是当家的本事，又当了那么多年厨子，对平县人的口味肯定熟悉。 色香味恐怕都很难有突破口，那……就只能弄点新的东西出来了。 她唯一有把握的能赢他的，就是在创意上了吧。 想着这些，林安看着小肥羊，总算是动了手。 百兴酒楼还挺人性化的，除了每个厨子都可以带一个帮工以外，杀羊的活也都派了人帮衬着。林安是里头唯一一个没有带帮厨的人，又是唯一剩下的女人，百兴酒楼的伙计对她还算照顾，“小娘子，这羊肉你要取哪一部分？” “肉的话，我要后腿肉，一些羊棒骨，还有带里脊肉和脊髓的完整羊脊髓骨，另外，羊杂羊血，还有羊眼睛也给我留着。” “呃……”帮手听着林安的话，连手里的刀子都顿了下来，“小娘子，你确定吗？” 这也太奇怪了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别人选羊身上的肉，都是尽量选精硕鲜美的一块去，她倒好，什么杂七杂八的都要，就这些东西，能做出美味的菜肴来嘛。 “我确定，你就帮我弄好这些，其他的我自己来就好。” 要赢就一定要取新，得做出一些别人做不出来的，林安看了，其他的四个厨子，哪怕是百兴酒楼的大厨，做得大多都是煎炒炖这些，看处理的手法和配料，也看得出来做出的东西一定不差。 她得反其道而行，用不同的食材和方式做出其他人没吃过的美味来。 “行吧，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便是。”帮手见林安很是确定，点了点头，当即也下了刀子。 一个时辰的时间，说起来很长，其实过着却很快。有时间的限制，太复杂的没法做，想要多做几道菜，也得算着时间同时进行，确实挺考验几位厨子的功法。 外头的客人都快等不及了，好在百兴酒楼筹备好了一切，等待的时间看台上有各种表演，又给每桌都送了瓜果点心好生招待着，把这比赛的气氛提得挺高。 酒楼的二楼包厢里，秦浩然走到了门边，看了看台子一旁换上的最后一炷香，手里的扇子一扬，笑意也漫了上来，“终于快结束了。” “三哥儿，还有一炷香呢，您坐着等吧。”一旁的下人将茶水换上了新的，开了口，“一个小小的厨艺比赛，三哥儿都这么上心，林娘子要是知道，一定会体谅三哥儿的心意。” “换上别人是肯定会，她可说不定，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真不知道我看上她哪儿了。”秦浩然光是想着就觉得无奈，难得他愿意在一个女人身上这么下功夫，偏得人家到现在还没正眼瞧过他一次，这女人有时候，也太不好哄了。“你说，这比赛她能赢吗？”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林娘子的厨艺是很高超，咱们家大姑娘和县城那些千金小姐都很喜欢。只是剩下的那几个厨子都是县城有名的，尤其是这百兴酒楼的大厨，那可是从南坪城的大酒楼里过来的，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 “管他呢，反正不管输赢，她都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以后再怎么着她也不能把我拒之门外了。我就非得让大姐姐看看，她的想法一定是错的，整个平县就没有女人能够拒绝我。” “是是是，三哥儿说的是。”下人连连应了两声，也跟着朝着一楼看了过去。 最后一炷香似乎烧的格外慢一些，下头的看官总算是等到香烧完时间到了，底下叫嚷的声音响了起来，后厨这头都快能听见了。 管事的进来喊了一声，“各位大厨，时间到了。” 林安刚好做完最后的装盘点缀，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手。不错，终于赶完了。 每一个的厨子的成品都是一样样上的，林安排在了最后，刚好也有功夫去看着别人的成果。 前两个人都只做了一道菜，一个是用羊肉做的十全大补汤，林安在后厨的时候见过他做，确实花了不少心思在里头，从羊肉的除腥到各个配料的处理，还加了不少其他的补品药膳和配菜在里面，几乎快成了一个羊肉版的佛跳墙了。 坛子掀开的时候，香味已经是散发了出来。不过林安还是替他可惜，这种大补汤要做得好吃很难，他选了一个难度系数很高的菜，偏偏这种炖法一个时辰根本不够让大补汤的精髓全部炖出来，还是显得仓促了点，而且时间都花在了大补汤上，就够他做出一个菜，单单一个汤，当然单调了点。 第二个也犯了差不多的错误，都和第一个人一样，想通过一道很难的菜体现自己的厨艺，却顾此失彼少了不少韵味。 第三个做菜的速度倒是很快，一个人就带着个帮厨居然在一个时辰做出了八道菜，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样样分食了下去，似乎反响也不错。 不过在第四个百兴酒楼的大厨出现之后，第三个厨子的风头立马被他压了下去。 果然不愧是百兴酒楼的当家大厨，即便只做了五道菜，可却是用一只羊就做出了成套的菜品。 从凉拌羊肉切丝的开胃凉菜，到垫口的羊肉汤，再是偏甜辣系的副菜和两道羊肉主菜，几乎就是一套可以正式上宴席的菜品，连名字都取好了，“羊肉一品堂”。 他做的菜，有侧重分别，也照顾到了每一种口味和喜好，简直可以说是方方面面。用一种荤腥做出成套菜系，光是从这上头就看得出来，这个大厨很有功底。 更别说他的菜被分了下去之后，只看着尝过人的表情也知道，除了色香、连味道都是成功得很，底下全是一通把他的厨艺夸上了天的，好像这个头筹已经非他莫属了一般。 想要打赢他，果然是件困难的事情啊。 林安深吸了一口气，等着叫到了自己的名字，才终于带着她的菜品上了场。 “是个小娘子！” 瞧着她上来，底下的人就已经开始议论了。 “哟，没想到啊，这最后一个居然是个女人，平县酒楼里好像没有女人当厨子的吧。” “不知道，但我去了那么多家馆子，还真没见过她。一个女人，来凑这种热闹干嘛。” “先看看嘛，再怎么说，人家可是从那么多厨子里挺进决赛的，说不定有她自己的门道呢。” 底下的人议论着，眼睛也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林安后头端着菜品的人摆了一长条，看样子做了不少菜品出来，大家想着原以为也是个想以多取胜的人，但并不抱着还能比酒楼大厨做得更好的希望。 “小娘子，你这套菜品有名字吗？” 酒楼的老板问了话，林安眉头一挑，开了口。 当然得有名字，刚才人大厨都取了个一品堂的名字，她怎么说，输人也不输阵啊。 “我这个……叫天下一家。” “天下一家？这名字取得够大的，就是不知道你的菜能不能衬得上这菜品。” “看看不就知道了。”林安说着，让后头的人掀了盖，她做得几道菜便都是露了出来。一个个盘子碗碟装着，让下头人看着一时之间有些哑了喉。 “这个是……” 是他们见识短浅了些嘛，刚才大厨做出来的菜虽然很多都没吃过，但至少认得出来菜样。 可小娘子这个，有的简直就跟新鲜物似的。 “小娘子，不如、你向大家介绍一下你的菜品。” “好。”林安走到了自己的菜面前，“我这些、用得也都是羊身上的东西，羊腿肉羊眼睛羊杂羊血还有羊背上的骨肉。” “嘶……这什么啊，眼睛内脏，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用上了，这些不好上台面的东西，居然也敢取天下一家这种名字。” “连羊身上最好吃的肉在哪里都弄不清楚，她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嘛。” 055 赢了！ 林安的话都还没落下，下头就已经开始有人叨叨了起来。 老板咳嗽了一声，算是帮她维护了一下场面，“那小娘子，你再介绍一下，你用这些做出来的又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会取天下一家这个名字呢？ “就像这只羊一样，它身上的每一样东西，不管是精瘦鲜美的肉也好，还是平常弃之如敝履的杂物，都能够做成美味的实物。若把它比作天下，也代表着无论是瘠薄之地还是富饶之城，都是天下王土，亲如一家不可分割。” 这话可是林安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这种宏伟的漂亮话放到了场面上，下头的人可没有胆子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说她的话不对。 果然一下，就让他们沉默了不少下来，也让林安得着空继续说道。 “而从羊身上取下来的这些东西，我又分别用了来自不同地方的各种烹饪方式，每一样都有它们独有的风格，能够代表一方的饮食。” 羊后腿上的肉大多是肌肉肌腱、肥肉辅之，这肥瘦兼修，比瘦肉紧实有嚼劲的口感更多了油脂的香，最是适合用来烧烤。林安把后腿肉一起，连同羊眼睛羊胗用在家里给包子做烧烤的方法，穿成串做了个铁板烧，撒了香料和茱萸粉，再放上薄荷叶装饰，光是看上去便能勾着口水。 “这一道炙菜，通俗的说和我们的烤肉差不多，是西北方游牧民族最常吃的方法，省去了锅灶炒菜这些不少繁琐的过程，却最是能将肉里的油香味给激发出来，羊眼睛通过炙烤之后也爽口有嚼劲，能变成另一道美味。” 羊头上的肉基本很少会用到，因为腥味比较重，但是多费些功夫去掉腥味，拆骨切片，用清水煮过之后，再用之前在家里做过的卤水办法清卤一下，便能做出一道清脆醇香风味独特的卤凉菜。林安在盘子上铺了清煮的青菜，上面铺着羊头切片肉，旁边又准备了蘸酱，可以满足这咸淡辣味的选择。 “这一道叫白水羊头的凉卤菜，是回纥人很著名的特色菜，将羊头上平常基本是扔了的肉却也能做出美味佳肴来，是爽口的开胃菜。” 至于整只羊身上最优质也是最贵的地方，可以说是羊肋排了，羊肋排肥瘦互夹又无筋，肉质软嫩细腻多汁，西方做羊排的时候都会选择这一部分的骨肉。 煎羊肋排还是很简单的，难最多难在了羊肋排的切法和处理上，多余的脊骨肉质还有脂肪皮都要去除，再割开肋骨排之间的肉分离出一部分的肋骨和肉，以便清洗处理。只可惜这年代没有柠檬汁橄榄油这些，着实少了一点韵味。 不过林安熬制酱汁的时候加了小牛高汤，算是从另一方面弥补了一点回来，还用了迷迭香和薄荷叶点缀和调味，无论是口味或者卖相，都用足了功夫。 “这个煎羊排，是番子那边常做的菜肴，虽然是一整块羊肉，却外焦里嫩，有另一种风味。” 至于羊里脊上的肉嘛，纤维细长质地软嫩，切片涮锅子再合适不过了。火锅这种东西，虽然算不上是能上台面的正菜，但做法简单吃着美味，林安又有着比这个朝代更丰富的调料和酱料，自然在口感上就能赢他们一筹。 “这个涮锅子，是民间大家经常喜欢吃的方式，我用的是切了薄片的羊里脊肉，还有羊血和素菜。另一道同样是羊里脊部分，却带了脊椎骨一起熬制的，是羊蝎子锅。” 羊身上这一块带里脊肉和脊髓的完整羊脊椎骨，因为形状和蝎子相似，一般都叫做羊蝎子。 羊蝎子的营养十分高，算是补钙神器，都可用作药膳，用它来熬制的羊蝎子火锅，味道更是鲜美，林安还特意做了个鸳鸯锅出来，一边是清汤，一边加了重口味一些的调料。 “羊蝎子火锅原是从北方狄人传过来的，在当今皇权贵族之家常会用作膳食，而最后这道清口的羊杂汤，则是东边夷人经常食用的菜肴，羊杂熬出的汤不但有羊肉的鲜美却又少了腥味和油腻，更加清淡可口，在用过其他东西后喝一口汤能让口感更加的舒适。” 一共六道菜，虽说像白水羊头和涮锅这些都不太费功夫，恰好让她赶得及全做出来，可是这六道菜还真是费了她许多的心思。 想要做得新一些，便只能挑着他们不常见的去做，至于这哪哪地方传来的，林安大致了解一些，这叫法称呼倒是跟以前的古代差不太多，至于是不是真是那边的菜肴，管他呢，反正在一个小小的平县，他们这些人光是把心思放在思量新菜的口味上，也就顾不得考量她说的到底对不对了。 “所以，我这六道菜，既用羊身上不同的部位做了不同地方的风味，也用同一部位的肉做了权贵民间各自喜欢的口味，就是想要大家都尝一尝各个地方的菜肴。也是想告诉大家，天下的美食，便是一家。” 果然，这些话说出口，已经是把下头的人糊弄的懵着说不出来，只心里头感叹这个厨娘的见多识广，恨不得赶紧尝一尝这从前根本吃不到的外地美食。 老板也有些惊诧林安的厨艺，赶紧让人将菜品分食了一些下去。 再看着那些食客脸上的表情，更是对林安好一番刮目相看。能做出这样新奇的东西，还能有这么好的口感，这厨艺，太高了！ “简直太好吃了吧，这个烤肉香的呢，还有这羊眼睛，我还第一次知道这东西都可以吃，还这么好吃！” “可不是嘛，我喜欢这个涮锅子的调料，是我没吃过的口味，好像特别不一般。我还想着这些菜里，也就这道涮锅子最为普通，可没想到却也是最美味的。” “还有这汤，也是清香鲜美啊，这羊蝎子锅更是口味劲道，我听说啊，这道菜可是皇宫里头都会吃的呢，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都能吃上，感觉人生都满足了啊。” …… 听着下头那一句句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袭来的夸赞，林安的眉头都挑了起来。还不错嘛，果然没白费她花这么多心思在里面。 这个突破口果然奏效，既然在炒菜熬汤之上更难可以比得过百兴酒楼的大厨，可这从创新之上，怕是他十个脑子都追不上自己的。要不是这朝代有些食材实在是找不到，她估摸着能做上个十天十夜都不带重复的。 总算，决赛的五个厨子都已经将自己的菜展示结束，在二三楼的客人因为出的钱多，每一样食材都能分到一些，秦浩然只单单尝了林安做出来的。 一口下去，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舒坦了，“哎哟，小美人的厨艺果然没话说，上次在秦家做出的东西显然还是收敛了点嘛，根本就代表不了她的实力。” “是啊，林娘子的确厉害，那三哥儿，我们还需要去花钱买通别人给林娘子投筹吗？这菜虽然做得好，但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 “不用了。”秦浩然之前的确打算这么做，但看现在的情景，估计压根也用不上他帮忙。 百兴酒楼的大厨做出的东西再好吃，可毕竟酒楼在这儿这么久，别人总归是吃习惯了，哪像小美人做出的这些。 毕竟……这菜嘛，也跟人一样，特别的、就是最好的。 “我们走吧。” “这就走了吗？三哥儿不等林娘子了？” “不等了。”秦浩然扇子一扬，将包厢里放着的筹签扔到了林安的罐子里给她投上了一筹，便往着外头走了去。 大姐姐说得对，欲速则不达，特别是像小美人这种人，逼急了压根没用，指不定她又给自己来一出像上次那种戏码。对付她这种吃软不吃硬的嘛，得来点细水长流。反正这个人情，她是欠着自己了，她不是说了嘛，改日一定会登门拜谢，他得等她自己乖乖送上门。 秦浩然这个算盘不知道打得对不对，不过他对林安的信心倒是没错，比赛最后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加上前两轮的筹签统计之和，就四票之差，她赢了！ 还真是惊险啊，谁都没想到，前两轮算得上是擦边过的小厨娘，居然在最后一轮里脱颖而出，直接甩开了其他几位厨子，连百兴酒楼的大厨都赢了。 可再想想她做出的那些菜，又觉得这个头筹实在是实至名归，估摸着今日之后，平县上下谁都会知道平县里还有一个见多识广厨艺高超的厨娘了。 至于林安嘛，她可不在乎这些，她唯一在乎的、就是那三十两银子。 不出所料，百兴酒楼的老板果然跑过来想招募她做厨子，但她是连秦家都不留下的人，又怎么会留在这儿呢，婉拒了老板之后，林安就带着自己的赏银出了酒楼。 不是她自夸，但这一次比赛，她简直是干得太漂亮了，可得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他们两个！ 056 黑暗料理的高手 只可惜，好消息还没让她来得及说出口，回到家后，林安就先被院子里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着整个院子靠近后厨的一块，简直是一地狼藉，到处都散落着柴火鸡毛鸡血，还有菜叶子，厨房里还冒着黑烟出来。 “遭贼了？”林安立马放下自己的背篓，这可了得，她才出门，这么一天的功夫，家里居然遭贼了！老狐狸那家伙是干什么吃的，虽然不能够露面，可他功夫那么高，暗器总是会使的吧。 “林无妄！” “啊，你回来了！”后厨里头传来一声叫喊，小包子立马跑出了门，一脸的惊慌，头发乱得可以，脸上也是满脸的黑痕，手脚都不知道摆哪儿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遭贼？”林安看着他的模样，一点都不像遭了贼，倒像是罪魁祸首被抓案在场的惊慌，“这是怎么弄的？” “呃……是……一个不小心弄的，要不然你先去屋子里休息一下吧。” 小包子可不适合说谎，一下就能被人看穿，林安抬脚就往着后厨走了过去，包子拦都拦不住，等她进了厨房，更是白眼都要翻到了天上。 她的天，这两个姑奶奶在家都做了什么？ 这哪里还是她干净整齐的厨房，比那后厨门口一块更乱，满地的那些菜叶垃圾还有摔坏的碗，她就不说了。整个厨房里全是浓烟，快要把她呛得说不出话了，就站在灶旁边的老狐狸更是，原本一张俊俏英气的脸，也和小包子一样，脸上都是烧火炭留下的黑痕，手里还拿着锅铲，实在是有够滑稽。 林安哪里见过这个模样的老狐狸，这会子是气都撒不出来了，根本就忍不住笑。 有个词叫怒极反笑，林安现在算是明白了是什么感觉。 “你们俩，这是在干嘛？” 都已经被她发现，瞒是瞒不住了，包子只得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走到她跟前，委屈十足地开了口，“我们就是想给你做一顿饭，每天都是你做饭多辛苦啊，想着今天你在外面忙了一天，要是回家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一定很好。可是……做饭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做饭？你们两个？”林安惊讶得哼出声来，左右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真是从头发丝到脚趾尖，也没有一分一寸是适合做饭的呀。 “你别怪他了，是我的主意。”萧慕炎摊了手跟着走了过来，脸上有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一般根本见不着的挫败感，“我是真没想到，做饭比想象的难多了。” “你脑子坏了，干嘛突然要做饭？”林安真是哭笑不得，走了过去，拿了两块干净的毛巾递给了他们俩，“快擦擦吧，你们俩真是成了两个小花猫了。” “我们就是想让你开心一点。”小包子一边擦着脸，看自个娘亲似乎没有生气，语气也变得轻松了起来，“你每天都在厨房里忙那么久，要是我也可以学会做饭的话，就不用你那么辛苦了。” “你也是这么想的？”小包子心里的想法，林安倒是能理解，但老狐狸这个人，打死她都没办法，把他跟做饭联系到一块去，看来真是闲在家里太没事干了。 萧慕炎才不会这么承认呢，要是让小狐狸知道，非得笑死他不可。再说了，做得这么失败，根本也没脸说。“我、我就是闲着无聊，林无妄想学做饭，我才帮他一起做的，只是没想到我确实不是做这活的料。” “明明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包子嘀咕了一声，林安都没听着就被萧慕炎打断了，“行了行了，我承认我的确做不了，在这个上面你本事还是比我大的。” 林安看老狐狸这模样，真是越看都觉得有些可爱。平日里都是板着一张冰山脸，好像每个人都欠了他几百万似的，要不就是一副大爷模样，干这个不行干那个不行的，根本就看不出来，挫败感三个字还能出现在他的脸上。 林安心里头哪还生得起气来，眼睛朝着灶台旁边看了过去，只见着上头居然还摆了三个菜，“可以啊，不是还做了三个出来了吗？” “根本就不能吃。”包子皱起了鼻子，脑子里已经回想起了刚才自己的惨烈遭遇，那三个菜他才尝了一口，就喝了三杯水下去。果然做菜这种事情的确是要靠天赋的，娘亲能把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做出美味佳肴来，可牧叔叔呢，他的厨艺简直就是糟蹋菜嘛。“别说我了，刚才我给了一点老大，他闻了闻连舌头都没伸呢！” “林、无、妄！”萧慕炎脸黑了下来，这还是他自己的亲儿子吗，居然敢说亲爹的菜连狗都不吃，就算是做的那么难吃了一点，那也是那小黑狗没眼光。 林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卖相确实是没那么好看。绿豆角给烧成了黑豆角，炒青菜里头又是满碗的油，都够做上好几个菜了，仔细看过去上面还沾着盐巴子，肉眼可见的齁。这最后一碗的鸡汤倒是看着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就是大碗的鸡汤，鸡肉没见着，却看见上面飘着一个半生的鸡蛋。 “你，熬鸡汤还放鸡蛋呢？” “不行吗？”老狐狸义正言辞，“都是鸡身上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放在一起？” 好像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 林安简直是哭笑不得，看不出来啊，老狐狸还是个做黑暗料理的高手，幸好之前每次她出门的时候都给他们留了干粮或是蒸了饭菜馒头之类，否则真要是让老狐狸来做饭，她这个亲儿子估计不是被饿死就是被齁死了。 不过不得不说，还是挺有创意的，至少在想法上面，跟自己在百兴酒楼比赛想法的初衷差不多。 两个人也是为了她才做这顿饭，林安当然不会生他们的气。 “好啦，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这很正常呀，不会做饭也没有什么的，无妄还可以慢慢学，至于老狐狸你嘛，至少在兵器上头，你就比我在行。” 萧慕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够得到小狐狸的安慰，她居然没生气，这才是真的太阳打西边出来，原来她也是有温柔一面的。 “今天脾气这么好，看样子心情不错，是你比赛赢了吗？” 除了兵器在行，看来脑子也是聪明的嘛。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林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终于能把这个消息说出来了，“喏，三十两银子已经到手了，以后我们家就有钱开馆子了。” “太好了！”包子兴奋地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 “怪不得没生气呢，恭喜你啊。” 连老狐狸都难得顺毛起来，真是不容易，“诶，不生气归不生气，但家里这烂摊子还是得你们俩收拾的，这个你们可别想逃。” “啊，好吧。”包子噘着嘴，早知道就不做饭了，弄这么脏。 嘴上虽然抱怨着，包子还是乖乖去拿了扫帚拖把过来。 萧慕炎也很是识相，伸手接过了包子的拖把，打算去门口将那些鸡血给拖了。 手上的拖把也是这小狐狸自己设计的，在这些便手的小东西上，她一向就很有想法，跟个发明小能手似的，用一个棍子将撕碎的布条绑在最下头，就像毛笔一样，沾了水拖地，比用抹布蹲在地上拖要方便许多。 真是什么东西都做得出来啊，这脑子也不知道咋长的。 “老狐狸，扫地的事让无妄去，你来弄这个吧。” 萧慕炎还没动作呢，林安却是叫住了他。 “嗯？”萧慕炎转过身去，看着她手上的豆角和萝卜有些傻了眼，“你还让我做菜？” “你不是想学吗？那就从最简单的开始，晒豆角腌萝卜，很容易的。你把这个做好了，四舍五入也差不多算你给我做了一顿饭吧。” 萧慕炎看着林安脸上的笑容有些晃了眼，有时候小狐狸的心思真难猜，说她脾气暴得跟泼妇一样吧，偏偏又细腻得会照顾到很多方面。 他唇角弯了弯，也难得的脸色变了柔和不少，“好，你教我怎么做。” 老狐狸和包子从老院子摘的那些菜，做了一部分也还剩下了不少豆角。这豆角的收成期很短，也就那么二十多天，多的肯定吃不完。林安打算把豆角晒干了可以做凉拌干豆角，至于萝卜嘛，就做腌萝卜，这两都能做成下饭的开胃菜，简单好吃，正好趁小包子长身体的时候让他能多吃点。 做起来更是简单。 她先教着老狐狸把豆角处理了切好，他做菜不行，但刀子顺手的人，切菜总是没问题的，豆角萝卜都切完之后，豆角只要放清水里煮个一小会捞出来就行，等到大太阳的时候就放太阳底下暴晒成干豆角，也不必担心容易坏的问题了。 至于腌萝卜嘛，上次在秦家林安就做过，盐糖这些调料自然是她来看着放的，这抓匀装罐子的事就给老狐狸了。 只要不是做菜，这点小孩子都能做的活，老狐狸还做得挺有模有样的，表情认真的就跟干什么大事一般。 行吧，就当她收下这个给她做菜的诚意了。 057 藏男人？！ 老狐狸一边腌着萝卜，一边抬着头，“这些菜你拿来腌了，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涮锅子。” 吃的事情林安在比赛的时候就想好了，她看见自己做出来的涮锅子很是受欢迎，就想着晚饭的时候正好和小包子老狐狸一起吃火锅。 火锅这种东西，人多的时候一起吃是最有意思的，林安也很喜欢吃火锅，只可惜前世没任务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就算嘴馋了跑去火锅店吃，也总觉得不是那么个味。现在正好一家三个人，吃起来也简单方便。 不过，一家三个人……这种说话从林安脑子里冒出来，她真是觉得怪怪的，什么时候她居然觉得老狐狸也是自家人了。 涮的锅子她在回来的路上就买了，还顺道买了一些肉和香料。 老狐狸和包子在那头忙着，林安便把食材处理了一下，肉都切成了薄薄的一片。老狐狸杀的那只鸡，很多肉都用不了了，不过这鸡胗和鸡皮能用得上，还有鸡胸肉也可以切了薄片裹粉来涮，算是物尽其用了。 再加着家里那些素菜，三个人吃应该是能吃得饱的。 锅子生了起来，下头放着炭火，火锅底料也是她自己做的，和在比赛时候的差不多。 将新鲜的鸡骨头和猪骨头放在锅中一起熬煮，等汤沸腾之后换了小火，慢慢吊煮到发白，再捞了骨头和汤面上的泡沫，加入枸杞和葱姜。 另一边便拿大火热油，将调料香料放在一起翻炒，炒出了香味之后，倒入之前的骨头汤，便能做好简单的火锅底料了。 不过小包子年纪小，吃不了太辣，林安没有往火锅底料里面加茱萸粉，只是用作一旁和其他调料一起做蘸料，一个简单的涮锅子便出来了。 做好这些都没花上多少时间，刚好那边老狐狸也处理完了豆角和萝卜，把腌好的萝卜放到地窖里面，豆角则铺在了竹匾上，等着大太阳的时候晒上个几日就行。 三个人便坐到院子里，开始涮锅子了。 包子是第一次吃涮火锅，神情从坐下来起就没淡定过，他根本不用尝就知道，娘亲做出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也一定好吃。 老狐狸当然是吃过涮锅子的，但吃的不多，像这样三个人团团围坐着一起吃，居然也是第一次。 林安掌着勺，控制着所有食材下了锅子的时间，在一一提醒他们捞出来蘸上调料。 两个人居然是吃的津津有味，让林安都觉得吃惯了的火锅也变得美味了不少。 日头已经挂在了山边上，西边满片的晚霞把天都照得昏黄昏黄，映射在了整个院子里，看上去那么和谐美好。 林安打心底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不错，没有前世那么的刺激热血，却有着简单令人舒适的温馨，实在是容易让人懒惰下来的感觉啊，不过这样的感觉却真是挺好的。 “唔……好好吃啊！” 在包子喋喋不休的夸赞声中，萧慕炎伸手揉了他的脑袋，又给他夹了一块肉，才看向林安开了口，“那现在，你开馆子的钱已经够了吗？” “应该是够了。”林安心底算着账，之前家里的银子，秦家的赏银，卖狼皮和野味的钱再加着这一次比赛的奖金，家里头有六七十两呢，应该是足够买铺面装潢和招工开业准备了。反正一开始也不用开太大的馆子，慢慢来就好。 “想好开什么了吗？” “开个烧烤店吧。”林安仔细想过，觉得这个还是靠谱那么一点。虽然炒菜她很在行，但就她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她也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累。像火锅卤菜烧烤这些，费帮工不费厨子的，自然是最好。 不过涮锅子的店平县本来就有一两家，这东西平素里平民百姓自家也会做，即便在口味上，林安可以肯定自己的一定会比他们的好吃，但总归这种方式，自个家里头做的多了，也不大会乐于上馆子去做，想来想去还是烧烤好。 只要把烧烤料调好，很容易便教会别人做的方法，这种店在平县还没有一家呢，也不怕和别人形成竞争，应该算是里头最好的选择了吧。 “烧烤店？听上去似乎也不错，其他的需求呢，你都想好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我都想的差不多了。”林安摇了摇头，这食材嘛好弄，自家家里种了一些，村子里也有不少种菜的，还有张武哥上山打猎的猎物，刚好也可以借此给村里人做些买卖，照顾一下他们。帮工上头，招个几个人也差不多了，其中一个林安还想好了，杂货铺店的那个小伙计，他有礼貌又有耐心，做事还仔细得很，如果可以把这个墙角挖过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反正还有时间，等铺子买好了，趁着装潢的时候可以慢慢来。 “这烧烤店开在了平县里，平县离村子多少有些距离，你还会住在这吗？” “当然了，这房子我好不容易才盖好的，怎么能说换就换，再说现在银子都要放在开馆子上，也没有多余的钱在县城租房子了，到时候我买匹马吧。” 走路是肯定不行的，时间根本就来不及，买匹马的话就方便多了。 “你还会骑马？”萧慕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过很快又掩盖了下去。真是的，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天底下还有哪一个是小狐狸不会的。 “骑马能有多难。”林安在前世就会骑，刚开始只是因为兴趣在马场里学的，后来还干脆去了一趟内蒙古，在整片草原里撒开蹄子的跑。虽然容易累，不过她觉得骑马可比开车有意思多了，只可惜前世太受地方的限制，如今倒好了，马成了唯一的交通方式，想怎么骑就怎么骑。 “我也想学骑马！”小包子的劲头一下冒了出来，武侠故事的那些大侠，可没有一个是不会骑马的。 “行啊，这个学了还是挺有用，等回头你再大一些，我就给你买一匹小马驹，也省得让我天天拎着你去县城了。” “唔……明明我都说了我能走。” 小包子委屈得嘟囔了一声，逗得林安和萧慕炎都笑了起来。萧慕炎看着身边两个一大一小在遐想里弯着唇角的人，心底的那片柔软又化了开来。原本那十分纠结的犹豫，被脑子里的一股冲动冲了开去，径直开了口。 “小狐狸，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我？”怎么一副看上去突然变得很是严肃认真的样子？ “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或许你知道之后会有些生气，不过我觉得是时候该对你说了。” 林安也放下了手上的筷子，“什么事你说吧，我今儿个心情好，保证不会跟你生气。” “我……”萧慕炎的喉咙张了开，关于他是林无妄亲爹的这件事，他觉得不应该再这么瞒着林安下去，只不过这些话，就算下定决心要说出口，却还真的不知道从哪说起好。 只可惜，他犹豫了这么长的时间，好不容易想直接了断的和林安坦白，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最好的时机，却还不等他开口，外头却是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来。 他们就在院子里头涮的火锅，外面的声音听得很清楚，尤其他们房子附近没有其他的人家，一向都很安静，这样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自然一下子吸引住了他们的注意力。 连老大都开始扯着喉咙吠了起来。 “有人来了。” “人还不少。” 听这些脚步声也听得出来，人至少是十个往上，不过脚步散乱，不像是有武功或是训练有素的人。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着门外有了敲门的声音。 “林娘子、林娘子在家吗？” “是村长的声音。” 村子里的人？ 林安的警惕心并没有因为是村里的人而消散下去，他们这间院子一向来的人就不多，就算有什么事情要通知，也是和她关系好的胖墩家或是张三叔家，像这样这么多人突然找上门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林安向着一旁的小包子示意了一下，让他先别出声，果然就听着外面的声音继续响着。 “郑家妹子，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我看林娘子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又是郑家的那个女人，萧慕炎皱起了眉头，一天之内找两次茬，看来白天的事是他太轻易放过她了。 “我亲眼看见的能有假，村长，这种事情你可不能姑息养奸，这是要毁了我们整个村子名声的。” “郑涵儿，我看你就是又想找林娘子家的茬，白天的时候你还……” “诶胖婶，这一码归一码，之前的事不提，这次这件我可是真真看着的，她家、就是藏男人了！” 藏男人？！ 林安眸子凝了起来，居然是因为这事？她朝着老狐狸看了过去，萧慕炎微微摇了摇头，他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再安逸，也不至于让自己的警惕心全然消失，压低着声音，“我很确定她没有看见我，但也有可能是从其他事情上发现了端倪。” 058 被搜查了 老狐狸说没有被看见，林安就相信他一定没被看见，只是不知道这端倪，郑涵儿是从哪里发现的。 外头的声音还在继续响着，“郑家妹子，有些话可别说得那么绝对，兴许是你看错了。” “是不是郑家妹子看错了，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另一个尖细嗓子也跟着开了口，林安光是听声音就听得出来，是苏迎春。 她已经嫁到了外村，这会子居然连她也过来了，还真是关于自己的坏事，甭管什么都想凑热闹。“我看啊，她就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要不能无妄那小子是怎么出来的？家里房子围墙砌这么高，院门关这么严实，指不定里头就有问题。” 自家人戳自家人的脊梁骨，这种事情也只有苏家那几个人做得出来。难怪苏迎春会来，这种挑拨离间的话，也就由得她说出来，反正已经嫁到了外村，不算是村子里的人，也不用怕以后在村子里不受待见，更不用怕以免都是自家村的人，村长会对她有所偏袒。 林安也不再听着外头的声音，只是拉上了萧慕炎直接进了屋子，“不管怎么样，先藏起来，既然她没有看见，那只要找不到你的人，他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你放心，村子里大多数人还是相信我的。” “难免他们不会进屋子搜查，我从后门先离开吧。” “不用，后门那也不知道有没有村里人守着，无所谓，我想藏的人，他们根本就找不到。” 林安说着，带着萧慕炎进了书房，书房里有两个大书柜，林安从两边将它拉了开来，藏在后面的暗房便露了出来。 “有意思，我竟然都没发现，屋子里设了暗房。”萧慕炎真没想到，不过也是，她原本就是小心谨慎的人。 “以防万一设的。”居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林安在造房子的时候，就多设计出了一间暗房。这暗门是她房子完工之后自己弄的，村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那些给她盖房子的人。 连同她的弩箭袖箭，还有老狐狸的衣裳东西，也都让萧慕炎带着一同拿进暗房之中，省得到时候人没找到，还能让他们先找到其他纰漏定自己的罪。 等着萧慕炎藏好了，林安又拿了一件包子的衣服沾上了一点油扔在了一旁，才到了院子里，“走吧儿子，记住，不管外头人怎么说，都要咬死了我们房子里没有其他人，否则不管是你牧叔叔还是我们，都会遭殃。” “放心，我记住了。” 包子的嘴，林安还是放心的，平日虽然他絮叨话唠了点，不过在正事上头，还是很知道分寸的。 吩咐好他，林安这才开了门。 外头的人都差点要闯进来了，好不容易才把这院门敲开，郑涵儿打脚就走了进来，朝着里头张望了好一会儿，“原来你在家呀，既然在家，怎么让我们等这么久？是不是想趁机藏什么呢？” “我不懂你说什么意思。”林安只看见了面前的李村长，“村长，这是发生什么了？怎么带着这么多人来我这个小院子。” “呃，林娘子啊，这……”李村长在心里头也是相信林安的，小娘子在村子里一向规规矩矩，又帮了他们这么大一个忙，一点也不像会做出苟且之事的人，无凭无据带着这么多人来搜查她的房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无奈郑家妹子逼得紧，号了村里好几个人，连外头村子也来人了，活生生把他架到了台面上来。 逼得他不得不只能来林娘子的院子，好像不把这事处理了，就是他包庇她一般。 村长不好意思说出口，苏迎春却是好意思的，“林安啊林安，你说我们苏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当初干了那些苟且之事，生下这么一个野种，现在居然还有胆子在家里藏男人，我看你是真不知道女人的名誉贞洁是什么。” “你们胡说些什么呢？”胖婶还在努力地维护着她，“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着郑涵儿一句话定了林娘子的罪，国法也没有这么判的吧。” “有没有找男人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郑涵儿可不想在这里多说废话，免得趁这个时间里头的男人跑了，趁着没人拦着，直接钻进了院子里。 “站住。”林安的声音冷了下来，直接叫住了她。这一次开口可没有像对村长说话时候的温存，带着弥漫出来显山露水的杀意，活生生把郑涵儿吓了一跳。 往日里林安也知道这个郑涵儿对她不待见，不过都是一个村的人，她多少不会让她太难看，也懒得理会她一次二次的挑刺，但如今这茬找到了自家门上了，她可不会对她再那么客气。 “这儿是我家，我没说话，就没有你胡来的份。” 林安难得在这么多人面前生气，可这一生气起来却是恐怖得很，郑涵儿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这个女人吓到，正想着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眼神却瞟到了院子里的桌子上，上头放着一个涮锅子，旁边摆了三副碗筷。 哈，这不是明晃晃的证据吗！ “大家快瞧，证据我可找到了，你们家就你跟林无妄两个人，为什么涮锅子桌上却会有三副碗筷，还说你们家没有藏男人。” “还真是。” 大家伙的眼神也朝着那边看了过去，顿时心里对林安的疑惑也升起了几分。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儿子弄脏了自己的碗筷，去厨房重新拿了一副，有什么不对吗？”林安丝毫不慌，在没有找到老狐狸之前，这些模棱两可的东西各有各的说辞，根本就不能作为证据。 “你还要狡辩！那既然……既然你们两个刚才就在院子里涮锅子，为什么我们在外头敲了这么久的门，你们却迟迟不开，要说这里头没有做亏心事，谁相信呢！” 林安唇角一勾，“刚才不是说的清清楚楚吗？林无妄弄脏了碗筷，把油也沾到了衣服上，刚才我正好带着他回房间换衣服，才没有听见外头的声音，我家房子这么大，一下忽略了外头的事，这很正常。” 小包子听着这句话，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刚刚娘亲会把自己衣服弄脏了，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做准备呢，果然娘亲是最聪明的。 “小孩子不会说谎，无妄你说，是不是这样？” “我的衣服确实是弄脏了，脏衣服就在里面呢。”包子回答得很快，反正他也没有说谎，衣服的确是脏了，但怎么脏的，他才不会说呢！ “郑家妹子，你自己听听，看着些不对劲的，就恨不得全往林娘子身上泼脏水，有你这样的同村人嘛。” “她就是狡辩，怎么事情偏偏就这么巧，再说了换个衣服能有多久？”郑涵儿着急了起来，有了上次修水道的事情，村里人对林安都很抱好感，她可不能让这事就这么过去，“村长，你说我们在这儿各执一词也没有用，她要真想证明她的清白，让我们进去搜搜不就知道了，我敢肯定，那个男人一定藏在家里！” “连搜查令都没有，就想搜我的家？这诽谤加上私闯民宅，两罪并罚，也不知道郑家妹子你受不受得起？” “你少威胁我，不就是想拿这句话让我知难而退吗？不可能，我今儿个非要把那野男人给抓出来不可！”郑涵儿心里虽然也是害怕的，但那么多蛛丝马迹都可以证明，林安家里一定藏了人，要不然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挡他们进屋子。 这是她把林安赶走的最好机会，郑涵儿不想那么轻易错过，“你们大家瞧着，我一定会把里头男人给抓住，若是抓不着，这罪我自己担了就是。” 她说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冲进了屋子。 “哎哟，林娘子对不住，对不住了。”后头的村长拦都拦不住，只得连连跟她念叨了两声，“你看这事大家逼着也没办法，要不然就让我们进屋看看？你放心，林娘子若真没做过这事，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村长如果能记住你这句话，请便。”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林安让出了一条道来，只由得他们进去，反正他们也找不到。 郑涵儿那个不甘心的，在整个房子里活生生找了三遍，甭说衣柜柴房，连地窖灶台跟水井都翻看了，可是哪里有什么男人的踪影，唯独能找到的就是林安扔在房间里那件包子沾了油污的衣服。 她就算再不甘心，也终于是被村长直接扯了出来，“你看你干的这糊涂事！” “怎么样，可找着了？”林安占了上风，语气也变得嘲讽起来。 “林娘子，真不好意思，是我们一时糊涂，错信了郑家妹子的混账话，家里里里外外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野男人，倒是看到了这件衣服，能够证明林娘子刚才说的话不假。” 见着郑涵儿什么都没找到，胖婶维护林安的话也变得正气起来，“好了，人你也骂了，房子也搜了，现在什么都没找到，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白天的时候刚诬陷无妄偷东西，傍晚又来这么一出，我怎么就会有你这样居心叵测的同村人？” 059 不会打起来吧 诬陷小包子偷东西？ 林安听着这句话，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朝着一旁的包子看了过去。 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回家这么久也没听老狐狸和包子说起过，包子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能耐，难不成这事是让老狐狸摆平的，所以才因此让郑涵儿发现了些许端倪？ 不过不管这事是怎么解决的，这郑涵儿真是长本事了，敢把主意打到包子身上来。 “不可能，她家一定是多了人，我不可能看错的！”一旁郑涵儿还是不相信，自顾自地摇着脑袋，话都说的有些语无伦次。 “我说郑家妹子，这事你到底怎么搞的？你不是跟我说你看到了吗？”苏迎春也慌了慌，几步走到了郑涵儿跟前，甩了她的手臂便是说道，“你说那么肯定，怎么现在连个人都找不到，你到底看没看见？” “我……我是没亲眼看见人，但我的的确确亲眼看见了，今天林安和林无妄都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家的菜田有人摘了菜，房子里也有人在生火做饭，烟囱都冒出烟来了，这事绝对不假！” 原来端倪在这呢。 “菜田的菜是我早日出门的时候摘的，家里冒着烟是我为我儿子准备的菜放在灶台上生火蒸着的，我儿子虽然不会做菜，但火还是会生的，对吗无妄？” “嗯，我会生火！”这话他也没说谎。 “就凭着这两件事，你便说我家里藏了男人，还说不是你居心叵测？” “郑家妹子，这事就真的是你的不对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亲眼看见了，怎么现在没找到人，你就立马改口了，你这明摆着不就是空口造谣吗？见着林娘子心地善良，你就逮足了她欺负是吗？” “不、我……” 郑涵儿现在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到底是对是错，她就是觉得林安这屋子哪哪都不对劲，但偏偏每件事她都能完美地解释过来，她根本无话可说，难道真是她一时心急搞错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了，兴许是我看错了，或者就是有这么一个男人，只是走得快，所以才没被我们发现。” “够了，房子都让你搜了，你还要在这里凭空诽谤小娘子。”这会子也不需要林安说话，一旁的胖婶就已经起了劲，她两次撞见郑涵儿欺负小娘子，小娘子温柔不计较，她可忍不下这口气。“小娘子这么善良温柔，处处为村子里的人着想，还给我们建了这么一件大功，你却处处想着把坏名声压到小娘子头上，真是坏到家了，村长，这事你可不能做事不管，今儿个只是诽谤，改日还不成做出什么事来。” 林安也轻笑了一声，“郑家妹子，我可记得刚才是谁信誓旦旦的说，如果抓不到，所有的罪你一个人担了，可有这事？” “没有没有，我没说过这话。”郑涵儿哪里敢承认这些，诽谤加上私闯民宅，若是告到了官府去，免不了又是罚钱，又是一顿板子的，她怎么能熬得住？ 可那句话却是大家伙都听着的，这会儿听着郑涵儿连自己说过的话都能前后不一，更不会相信她之前对林安的诽谤，对郑涵儿齐刷刷没了好脸色。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一个女人的贞洁何其重要，怎由得你在此侮辱。” “可不是嘛，平日里她对小娘子就不待见，你说这嘴头上骂骂也就算了，怎么能凭空造谣呢？” “好了，你们几个都少说几句。”村长见着这院子又变得闹闹哄哄，立马开口制止了下来，等着大家都安静了，才看向了林安，“林娘子你放心，既然刚才说了会还你一个公道，这话就一定作数，我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受冤枉的。” “村长您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林安点了点头，她自然不会轻易原谅郑涵儿，不过她的罪名有目共睹，也不用自己费心去对付，省得脏了手，村子里的事情自然留给村长来就是。“我相信村长您会为我主持公道，这事怎么处理就由您说了算了。” “好好。”村长对面前的小娘子真是越发的赞赏起来，让郑涵儿给她好生的道了一番歉，才终于领着大家出了门。 之后的事情，郑涵儿自然会得到村长的处理，林安也就不太关心了。 院子里乌泱泱的人总算是走了，老大也安静了下来，她带着小包子进了书房，开了暗道门，老狐狸的身影就露在了门边，“人已经走了？” “嗯，没找到你自然没有别的说辞。”林安点了点头，兀得又想起些什么来，“白天的时候，那个郑家女人也来家里找过茬了？” “来了来了。”小包子刚才一直憋着不敢说话，这会终于有了机会放开了嗓子，“她实在太坏了，白天的时候还诬陷我偷她东西呢，结果明明是她自己放到我包里的，幸好牧叔叔聪明，一下就发现了里头的不对劲。” “多亏你了。”林安看向了老狐狸，她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不在家的时候，居然会有另一个人帮她照顾包子。 “分内事。”萧慕炎走出了暗门，帮着林安一起关好了书柜，淡淡的应道。可不是他谦虚，而是照顾林无妄这件事确实是他的分内事。 “那个郑家女人会怎么处理？” “不知道，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我也不想把村长逼得太紧，报官应该是不可能，不过村长是个公正人，总会有他自己的处理方式。至少从此以后，想必村子里的人也不敢对我们家再妄自议论。” “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是我的问题，我确实太过不小心了。” “和你没有关系，我还要感谢你帮我照顾无妄呢。” “我们两个之间不必说谢这个字。”萧慕炎摇了摇头，“走吧，人都走光了，这院子总是要收拾的。” 他说着，和林安一起出了书房门，正打算往着院子里走去，可是他们三个人都没有想到，书房的门才刚一打开，就看见了走到屋子门口的方俊才。 四个人就这样，毫无准备地直勾勾撞上了…… 不管是林安萧慕炎，还是正好要给小包子送字帖，路上听到这件事便急匆匆赶来的方俊才，都是吓了一大跳。 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一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全都直接愣在了原地。 “表哥？” 林安突然有一种被抓女干在床的感觉，该死的，她怎么忘记把院门锁上了，表哥平日里来家里勤，老大对他熟悉见了也不会叫唤，要不怎么会让他直接撞到了屋门口。 千防万防，连别人搜房子这一劫都躲过去了，却没想到被人打了个回马枪，这才真的是叫阴沟里翻船。 “你怎么来了？” “他是谁？” 方俊才只觉得自己身子都有些站不稳，来的路上见着那么多乌泱泱的人从表妹房子方向过来，问了便知道发生了今天这档子事。 他根本就不相信表妹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生怕这诬陷会伤了她的心，便急匆匆地赶过来，可打死他也想不到，这儿真的有另一个男人。 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人，看上去模样端正气宇轩昂，既不像是这种平民百姓出身，又不像是会做苟且之事的人，却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未嫁女子的家里。而且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还看上去那么的和谐，似乎关系根本不一般。 他实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表妹了解太少了？ “无妄，去把院门锁上。”林安朝着小包子吩咐了一声，省得再有外来人闯进来，把情况弄得更麻烦，才看向了面前的方俊才，“表哥，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我和他……” “让我来解释吧。” 她既然没有做过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林安自然也觉得自己不算是做错了，顶多不过只是没有这里的人那么封建规矩，身为一个带娃单亲娘亲却收留男人在家。 她不知道方俊才能不能理解，但总归他是她的表哥，还是要跟他解释的。 可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却被一旁的老狐狸打断了开来。 “你？” 林安有些不相信，不说他们两个才第一次见面，表哥对他肯定充满了愤怒，就说老狐狸那心高气傲的说话方式，指不定还没解释清楚呢就要打起来。 哦，对，打应该是打不起来的，老狐狸跟表哥打，那不是单方面的碾压吗？ “你能行吗？” “放心吧，你带着无妄去院里，我想单独和他谈谈。” “我没什么和你谈的。”方俊才对面前的男人没有一点好脾气。 “这么说，你也一点都不好奇我是谁？那你现在站在这里问什么？” “我……” 萧慕炎成功堵了方俊才的嘴，又接着朝林安道，“去吧，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好，你相信我。” 男人之间的事就该男人自己来解决，何况这小子想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这笔账萧慕炎都没来得及跟他算呢。 “好吧，信你一次。”林安撇了撇嘴，很是担心地看了两人一眼，虽然不知道老狐狸打算怎么解决，不过他不是乱来的人，既然他说可以，就信他吧。 060 他是我的儿子 林安带着包子出了房门，回到院子里边收拾院子等着，萧慕炎便带着方俊才回了书房，从一旁的茶几上倒了一杯茶来，放在了方俊才面前，“坐。” 方俊才也不动，可心里头却是堵得慌。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在房间里对处处了解，熟悉的就好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便越发觉得自己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也不知道他在这个家住了多久，如今自己站在他的面前，倒好像他是主他是客一般，怎能让方俊才感觉舒服。 尤其刺耳的，还是刚才他和表妹说的话。对这么一个心中毫无人伦道德的男人，表妹却对他如此相信，就连林无妄对他也是毫无保留的亲昵，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那好似一家人的亲热感，才是方俊才最恨的。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倒是知道你是谁。”萧慕炎见着方俊才也不动面前的茶，干脆自己拿过来喝了一口，“我知道你对他们娘俩是真心实意的好，所以就凭这一点，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笑话，我与表妹之间如何，何时轮到你来管了？”明明现在来质问的人该是他，可该死的，怎么好像上风全让他占了去。 萧慕炎轻勾了唇角，“这么生气，到底是嫉妒我的存在，还是不相信你表妹的为人？” “我……你休得激怒我，我相信表妹的为人，就算你住在这，她也一定不会因为你犯下大错。定是你从中作梗非要留下来的，表妹心地善良，才不得已收留你。” “猜得不错，不过你说错了一点，若说这犯下大错，似乎早就已经有错果了。” “你什么意思？” “林无妄。”萧慕炎站起了身来，比方俊才高了半个脑袋的身材，好像气势也全然压了过来，“他是我的儿子。” 既然想要彻底摆平留在小狐狸身边的这个祸害，萧慕炎也不啰嗦，直接把自己最大的筹码摆了出来。 六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狠狠打在了方俊才的脑袋上。 “狂言，你不要以为表妹不在这，你便可以诓骗于我，无妄怎么会是你的儿子，他爹明明是……” “明明是谁，你也说不上来，不是吗？”萧慕炎轻笑了一声，“我承认，当初的事情的确是阴错阳差才有了林无妄，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自然不能不负责任，这一次我到水乡来，就是为了让这件事情有一个结果，所以有我在，他们娘俩的事，自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面前的男人说的有模有样，可方俊才还是不肯相信，“不可能，表妹性子刚烈，当初你禽兽不如做出这种事，若她知道怎么会和你如此和平相处？更不可能接受你这种人做无妄的爹爹。” 他还挺了解她，“但同样你无法否认的是，亲爹的血缘在这，就是无法割断的。” “我不信……” “还要我再说的详细一点吗？”萧慕炎打算让他彻底死心，反正既然打算要迎小狐狸进门，有些事情作为她的亲人，早晚是要知道的。 “那天正是秋末，就在平县外的白鹤庄，我记得那天她穿着一身……” “够了，我不想听到那么仔细！”方俊才眸子睁大了开来，直接将萧慕炎的话打断。光是秋末和白鹤庄几个字出来，他就知道面前的男人不是凭空造谣。 那天发生的事情，表妹一定不会将这些和旁人说起，可他知道的这么仔细，便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可能性。 怪不得、怪不得刚刚他看见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觉得那般的和谐，方俊才如今才想起来，其实无妄的那双眼睛，和面前的男人是那么相似，就跟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一般。 “你……真的是无妄亲爹？” “若不是不想伤害我儿子，倒是不妨给你做一个滴血认亲。” “不用，我信了。”方俊才这句话说出口，已经再没了刚才的气焰，反倒低沉的好像一个病恹恹的病人一般，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 连滴血认亲都不怕做，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了。 只是这件事情对他打击实在太大，他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慢慢消化下去。 “你的身份，表妹也知道？” 萧慕炎不置可否，他可不打算让小狐狸不知道的事，给面前这个穷酸秀才知道，省得多找麻烦。 “否则你以为，平白无故的，她为什么要冒着这么一个大风险将我收留在家里？若不是关系不一般，试问天下哪个女子能做得到？” 她果然知道，方俊才的情绪更低落了，难怪那天他跟表妹说起那番话，她的神情会那么慌张和尴尬。 无妄亲爹都在家里，她甚至也已经原谅了以前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接受其他的男人。 方俊才实在不甘心，他什么都没有错，却偏偏输在了一个命上，输在了这个禽兽不如的人手里。 想着这些，他的脑袋抬了起来，恶狠狠地朝着萧慕炎看了过去，“表妹能原谅以前的事，我绝对不能，你可知道，就因为你的错，害她吃了多少的苦。以前日子活不下去的时候，她屡屡寻死，如今好不容易想开了日子过得好了，你却在这个时候出现，难道还想毁了她的生活不成？” “我说过，以前的错果也是阴错阳差，并非我刻意所为，如今和他们相认，也是为了当初的事负责任。” “你一句负责任，就想抹杀掉他们这五年来受的苦吗？” “确实不能，但你更应该知道，该受惩罚的的确是我，可如何罚，该不该原谅，这都是我们一家子的事情，何时由着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我不是外人！”这两个字太过刺耳，激得方俊才的情绪都高涨起来，“负责任？这就是你所谓的负责任。不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给她一个名分，却要这样东躲西藏，差点让人以为她是藏男人定她的罪！你当初害她未婚生子，如今又想害她背上不守妇道的名声，这就是你所谓的负责任！” “我会给她名分。” “我也可以给她！” “可你给不了林无妄一个亲爹。” 亲爹……是，亲爹。 两个字足够击垮他，他终究不是无妄亲爹，爹爹和舅舅之间隔着的，看似很近，却是难以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你还是不该这样的。”方俊才泄了气，连话说着都没有多少的力度，“你在这儿竟然已经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这名分早就该给了，否则今日又怎么会让别人抓到你们的纰漏，也幸得是没有发现，若是发现了，怎么解释的清楚。”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 “你自己的打算？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你自己，那可曾想过表妹和无妄，在你们的关系没有确认之前，你留在这里就是一个祸害，你从未想过他们要如何自处。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你们可以躲过去，那下次呢？若是被别人亲眼看见你，你们又要如何解释？我看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对待表妹，不过是贪图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罢了。否则给个名分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会让你拖上这么久？表妹心善不会和你过多计较，但你今日却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我会有一个交代，但不是给你，而是给她。”萧慕炎一直觉得这个穷酸秀才在自己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回击的能力，可是不得不承认，他刚才那番话确实让他心中有些犹豫。 他说的没错，一个名分而已，本就是异常简单的事情，可是他留在水乡这么久，却也一直拖了这么久，甚至小狐狸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做得不够干净利落，或许就像这个秀才说的一样，这样一味的拖下去，并不是一件有利于他们的事。 不说这件事情一旦败露，对她的名声有所损害，不将这些事情尽快处理，下次发生同样的事，他依旧没办法以无妄亲爹的身份来保护他们。 “你放心，是因为一点私人不得已的原因，而耽误了这件事，但林安和无妄的名分我一定会给，无需你来操心。我会尽快离开这，不会让今日的事还有机会重演，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希望你看在你表妹的份上，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晓，也别在她面前提起。当然，下次等我再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堂堂正正的让所有人知道，她林安是我的妻子，林无妄是我的亲生儿子。” “你最好说话算话。”方俊才实在不想再听到亲生儿子这几个字了，“我知道我和表妹有缘无份，但不管怎样，她都叫我一声表哥，若你真心对她和无妄也就罢了，可是让我知道，你对他们有丝毫不好，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自是无需你来教训，不过我也希望你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对于林安来说，你只是他的表哥，所以即便我不在水乡，林家这房子也从来不需要另择一个男主人，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希望方秀才你，就不必多费心思了。” 061 不告而别 一直在院子里的林安，也不知道那两个家伙在书房里到底都谈了些什么？不过在外头听着也听不出来什么动静，似乎还像是和和平平的在聊着，一点打起来的动向都没有。还真是奇怪，他们一见面就那么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待在同一个房间，真好奇老狐狸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 可惜这个问题对于林安来说根本就没有答案。 她和小包子在外面等了许久，总算见着表哥出了门。出了门之后，脸上的表情复杂低落，身上倒是没见着有什么伤，林安好奇问他都发生了些什么，表哥却是一个字都不说，只憋着那副表情难看的脸，很是复杂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包子，便快步离开了。 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也就不说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每次离开都要拉着她好生嘱咐一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既也不向自己问个解释，更没有一点生气的表情，就这么，离开了？ 老狐狸这人的行事风格还真是诡异莫测啊，表哥这种顽固不化的硬石头，都能被他几句话解决了。 这个人的嘴撬不开，林安只能从另一个人嘴上下手了。 “走，进去看看。”她拉上了小包子，刚走到门口就见着了正好出来的老狐狸，立马缠了上去，“老狐狸，你到底怎么跟他说的？看样子，他好像把这些事情放过去了。这么大的事，几句话就能摆平，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可老狐狸和表哥却好像已经串通一气似的，对刚才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全都缄默不言，单单把她一个人蒙在这鼓里。 “我若是没有这个本事，你这院子不是早就闹腾开了，他能这么若无其事的离开吗？” “那你到底怎么跟他说的，喂，老狐狸，他可是我表哥，你不会用威胁的手段吧？” 威胁？看来他在小狐狸心中还真是没有一点正面形象。 “放心，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不着费那么大劲，至于我跟他怎么说的，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老狐狸说完，只看上了一旁的小包子，伸手便将他搂了起来，“走吧，刚吃完饭消化消化，上次教你的那套剑法，还有最后几招，今晚我一并教给你，你可要记好了。” “现在就学吗？” “嗯。”老狐狸说着，也丝毫不给小包子反抗的机会，抱着他抬脚便往着院子里走去。 这家伙，教育起小包子来真是越来越顺手了，感情好像是他的儿子一般。 行吧，后头的林安瞧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终于放弃了继续追问。 连表哥那儿都问不出来，老狐狸这张跟上了锁似的嘴，又怎么可能问得出来呢。 不过，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两个人聊完天之后好像都变得有些奇怪。表哥就不说了，老狐狸也是。平常在家的时候，只要自个不在旁边看着，就跟个大爷似的能偷懒的时候想尽办法地偷懒。 包子让他把剑法的那几招教了，他找尽各种理由推辞，总说时间还有可以慢慢来，今儿个倒好，一下子变这么勤快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男人心吧，有时候也难猜得很。 好在表哥的事情过去，院子里总算是安静下来，再没出了其他的问题，林安晚上收拾着房间的功夫，老狐狸就带着小包子在外头练剑术。 平时从没见他们这么刻苦过，今天天都黑了，还要借着月色来练，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活生生把包子累出了一身的汗，老狐狸才终于是叫了停，让林安带着包子去洗澡，他自个还留在院子里捣腾。 反正他的房间在一楼离院子也近，包子一个小孩却不能睡太晚，尤其今天费了太多的力气，更是没多晚就开始犯迷糊。林安抱着他上了楼哄睡觉，只由着老狐狸自己了。 她也不知道楼下老狐狸是什么时候睡的，估计应该挺晚的吧。等到第二天起来，林安做了早饭放在灶台上，带着包子去外头跑了一圈回来，灶台上的早饭还是没有动。 “牧叔叔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估计是昨天睡得晚吧，你去叫醒他，也该起来了。”林安耸了耸肩，摸着早饭有些凉，正打算放灶里过热一下，就听着包子的脚步声从那头又很快跑了过来，“不好了，牧叔叔不见了！” “不见了？”林安停了手里的动作，让包子拉着她到了老狐狸房间，果然房间里空无一人。 这家伙到了她家之后，从来不会轻易出门，最多也是往后山去，但都会打招呼，今天怎么突然没了人影。 林安走了进去，一打眼看着屋子，神情却是有些复杂地凝了起来。 房间里整齐干净，平日里弄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被他收拾的整整齐齐，还百年难得一见地叠了被子，那些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也全都不见了。 这种场景实在太熟悉，不告而别的人，总是都会这样。 他，走了…… 让这个想法确凿下来的，是她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封信，还有一把木剑。 木剑新得很，看样子就是刚做出来的，昨晚他在院子里自己捣腾了那么久，原来就是在做这样东西啊。所以说他从昨天就有了要离开的念头，只是一直憋着没说，到今天来了个不告而别。 这家伙，为什么做事情总是那么自我，难不成连个再见都不会跟她说嘛。 “这儿有信。”包子也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起来交给了林安。 林安打开了来，果然猜的没错，信里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剑留给无妄，珍重，再会。” 连十个字都没有到，简直没有一点诚意。 他来到这个家这么久，林安还不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人就已经走了。 “信上说什么？” “他离开了。” “去哪了啊，后山吗，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他每次捕鱼都会带上我一起的呀！”在包子的小脑袋里，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在家里留了这么久的牧叔叔，其实说到底只是一个过客。 “不是。”林安摇了摇头，“是走了，回他自己的家，做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走了？”包子有些不敢相信，“牧叔叔要走，为什么都不和我说？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呀，怎么突然就走了？” “你舍不得他？” 不知道为什么，林安觉得自己心里居然也有些失落，大概是房子太大，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热闹许多，这一下突然少了一个人，总感觉少了许多东西似的。 包子倒是很诚实，“当然舍不得，我觉得牧叔叔挺好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走？难道他不喜欢我吗，还是他不喜欢你了？” “傻儿子。”林安将包子搂了过来，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接受一个新的人或许很容易，可是要接受离别却不是那么的简单。“你别忘了，你牧叔叔本来就不是村子里的人，我们有自己的家，他也是，总不能一直留在我们这吧，伤养好了就是会走的，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情，没办法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可是我不想让他走。”包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哽咽，抬起头看着林安，眼睛里还闪烁着小泪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小家伙和老狐狸的关系居然这么好了。“为什么人总是要走呢？难道大家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不好吗？我不喜欢分开。” “但有时候，有些事情即便不情愿，还是会发生，还是必须要去做的，等你长大就会明白了。”林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将桌子上的木剑递给了他，“喏，这个是你牧叔叔留给你的，他亲手做的，你想他的时候就拿它练练剑吧。而且信里不是说了嘛，珍重、再会，说不定有一天他想你了，还会再回来见你呢。” “真的吗？”包子拿着木剑，听着林安的这句话，心情才稍稍好了些许。 “会的。”其实林安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于老狐狸，她除了知道牧炎这个名字，甚至都不确定是不是真名，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她又拿什么跟包子保证呢，只是现在这两个字，大抵才能给包子一些安慰吧，“所以呢，你要好好练武练剑，等到时候你牧叔叔回来了，看你没有长进，肯定打你的屁股。” “我一定会的。”包子撅起了小嘴巴，“等我把这把木剑练好了，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他说着，大眼睛轻轻地眨了眨，又朝着林安的身边靠近了几分，将自己的小脑袋钻进了她怀里，很是轻微地喊了一声，“娘亲。” “嗯？”林安低下了脑袋，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包子真的是喊他娘亲吗？她到了这个朝代这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包子这么叫她。 她心里正疑惑着，包子那软糯糯的声音又接着响了起来，这一次，很是清晰，“娘亲，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062 准备开业 林安终于听清了这一声，只觉得心里涌上来一股暖流，觉得好像老狐狸的离开也没有那么令她伤感了。 看来真是这分别让包子触动了，他这么小的年纪，之前就遭遇了好几次原身寻死，好不容易有了两个亲近的人，如今老狐狸不告而别，他当然伤心，这心底里的不安全感都冒了出来。 林安把他搂得更紧了，“不是说过了吗？牧叔叔会回来找你的，还有我，娘亲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她真的很高兴，包子终于能把她当成自己真正的娘亲，这一声喊出来，他们俩之间的隔阂终于不再存在，对于林安来说，还真是跨过了一条大鸿沟啊。 其实林安不知道，在包子心里，一直就觉得她是亲娘亲，只是以前因为突然变了的事总觉得隔着些什么，后来想通了却又害羞着叫不出口。一直拖到了这一次牧叔叔离开，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真的很害怕有一天，娘亲也会离开他。 林安的安慰对包子来说很有效，乖乖地点了点头，在林安怀里钻了一会儿，总算是平复了不少自己的情绪，才拿着木剑自个去院子里头练着了。 房间里一下子剩下了林安一个人，她耸了耸肩膀，将手里的信收了起来，放在了空空的柜子里，又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房间，心里的那丝落寞再次升了起来。 走的可真干净啊，一点都看不出来这儿曾经住过一个人，你说老狐狸都知道要留一把木剑给包子，对她却什么都没有留下，连信中都没有提到她，可真够薄情寡义的。 说到底还是她救了他呢，辛辛苦苦养这么久，都不如老大有感情，离开就离开吧，说都不说一声。 林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老狐狸的离开那么心存芥蒂，明明之前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家里留了这么一个大男人，哪哪都不方便，可现在老狐狸离开了，却又是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怕牵累到他们吗？可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总归是可以大家商量的，何必要这么急着走呢。 罢了罢了，走就走了吧，早就知道他不会在这儿留上太久，既然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就算落寞又有什么用呢？ 唉，她长叹了一口气，总算是走出了房间。 “娘亲，下雨了！” 这一刚走出去，外头的包子便是喊了一声。 下雨了？ 还没等林安快步走到了门口，那稀里哗啦的雨声便是传了进来，可不就是下雨了，还是好大的一场雨。 林安和包子一起，将老大抱进了房中，还好今天起得早，也没来得及往外头晒东西，不至于淋湿什么。 “终于下雨了啊。”包子看着湿淋淋的一双手，兴奋得很，“太好了，终于不怕没水了。” “是啊，太好了。”林安看着屋子外好像练成线一般的雨，语气里却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高兴，旱灾总算是过去了，老狐狸也走了。 好像一切，又回到从前一样，可是真的，没有老狐狸的日子真能像以前一样吗？ 老狐狸这一走，整个院子都变得清静了许多，林安实在不适应了好几天，努力把自己的心思放在了开馆子上，才能避免着不总是想起他来。 真奇怪，明明只是一个过客，为什么连她也那么不舍得呢？ 钱攒得足够，林安很快就在南市盘下了一间铺子，就在街口的地方，算是人流量还不错，也找了人尽快在装修着，置办好了一切东西，算是有条不紊地进入了正轨。 下了雨之后，她的运气好像一下子也跟着好了起来，食材的问题已经跟村里的人打好了交道，她自家的胖婶家的，还有几家农户，种的新鲜蔬菜瓜果都会先卖给她，张武哥那头也是敲定好了野味的供给，对于刚开张的铺子，这些食材应该完全足够。 至于帮工，林安还真把杂货铺的小伙计谢白给挖了过来。 那杂货铺的老板对伙计的待遇着实差了一点，小白原本就想着换一个工作，林安和他说到自己的想法之后，他立马便同意了。 有了这么合适的一个人选，林安对其他帮工的要求也不是那么高了，贴了招聘之后便在前来应聘的人里选了几个看着勤快老实些的，也算是暂且凑成了一个小集体。 接下来的就是将做烧烤的活分了给他们，穿串的穿串，后厨帮工的帮工，小白就在前堂当小二，还有一个从其他酒楼里歇下来的帮厨，就教着他烧烤的方法。 反正这活说难也不难，尤其像做过帮厨的，更是知道火候上的掌握，只要这个掌握好了，再用着林安的方法撒上香料，也就没那么难了。 买了些肉让厨子试了几下手，总归是有了些模样。 “那就这样了。”林安看着眼前的小团体，觉得这日子真是蒸蒸日上着，“再过两天铺子就装修完了，小白你们可要记好了自己要干的活。后院有两间屋子，男女各一间，看你们是想住这还是回家都可以，不过我不住在店里，所以你们要商量好了，每天必须有一个人住在店里看店，我这儿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只希望大家既然进了这个集体，就要团结一心为铺子好，你们好好干活，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但同样，我对你们完全信任，若你们辜负了这份信任，我同样不会客气。” “记着了，掌柜。” 小白几个齐刷刷得应了过来，这一声掌柜，实在是叫得林安心里舒坦。 “那就这样，三天后我们正式开业，这两天还需要大家招揽一下客人，第一天开业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但提前多备些食材总是没错，这几天就辛苦大家了。” 林安说着，把手里的纸分发了下去。 上面是手抄的广告，让表哥帮忙写了个样，她和包子临摹了好久才写出这么多。 开业嘛，总是需要宣传的，要是不宣传开去，谁能知道这南市悄摸摸地开了一家烧烤馆子呢。 林安前世也没做过生意，想不出太多招揽客人的点子，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发传单，让这些伙计到大街小巷去发上一手，就能让更多人知道烧烤店的开张。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更多的宣传语，干脆就不知廉耻的把上次百兴酒楼厨艺大赛头筹的名号放了上去，拿自己当噱头，总能吸引到一些关注过比赛的人吧，顺道再把新店开张的一些优惠也写了上去，言简意赅，应该是能起一些作用的。 “小白，你把这些分给大家，每个人一份到不同的地方去分发，分完了就好。月薪从你们踏进店子开始就算起，新店前三天兴许会忙一些，工钱会给你们翻倍，这三日的流水也会给你们提成，我说过的，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你们。” “多谢掌柜！” 林安没当过老板，虽然不知道怎么带领员工，但没想到把以前训兵那套恩施并重拿出来也是管用的。她本就不是那种苛刻的人，薪水已经给的够好了，又处处都为他们安排好，店子里的几个伙计全都充满了干劲，觉得这一次真是碰上好主了。 店里的活都安排完了，林安又到马市去买马。 早就想好了等铺子开起来，早晚得靠骑马来赶路，家里旁边也圈出来了一个马圈，就缺一匹好马了。 不过好马还真不便宜，林安看着那些成色好一些的，都得十两银子往上，刚开始还是决定省上一些，林安就买了一匹看上去脚程还不错，就是稍微长得没那么英俊的成年马，回去的路上试着骑了骑，这种性子不烈的马，体力是没那些烈马好，但好在路程不算远，跑起来也还好，没一会功夫就回到了水乡。 唔……终于能肆无忌惮地骑马了呀，这还真是在这儿一个不错的好处了，林安觉得自己这么一骑还真有一点古代侠女的风范。 回到村里之后，林安把马拉进了马圈，喂了一些干粮便先往着张三叔家里去了一趟。 上次秀婆子替张武哥说媒被她拒绝的事情，多少是有些尴尬，不过幸好不是张武哥亲自上门，对这件事林安和张武都很默契地只当没发生，从未再提过，还是像以前一样。大概对于张武哥来说，对她的感情也不像表哥和小白脸那样吧，只是觉得她是个成婚合适的人选，但若是没有意思，就自然而然地放弃了。 张三叔见着她上门，笑容都快咧到了嘴角，“小娘子，你又来了？” “三叔最近闲着吗？”林安每次过来都会带一些小东西，这次是家里新采摘下来的菜，交给了三叔，他也早不像之前一样还寒暄客气，直接收了下来，“闲呢，刚给人做完张桌子，闲了两三天正琢磨着能不能改善一下这个风扇，让换水的间隔时间稍微长上那么一些。” 话说着，又看向了林安，“小娘子每次过来都有新东西要做，这一次是不是又有主意了，快说来听听，好久没有新玩意做，憋都憋死我了。” 063 烧烤店开张 三叔还是那样，一门心思都在木工上，原本以前也就是钻研着怎么把原有的家具改良做的得心应手一些，如今被林安点开窍了，开始鼓足了脑子去发明新东西。 只不过林安是有前世的底子在那儿，想做的东西都有基本原理支撑，三叔却是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想做，费足了木头竹子。有一次听林安做饭时那么一提，还给三婶做了一个自动打蛋器，结果这头一摇，那头的爪子使劲打转，把整个灶台都弄得全是鸡蛋和鸡蛋壳，差点没给三婶给气着。 林安瞧着三叔这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就是想来给您找活干的呢，你也知道我那烧烤店已经开起来了，想要您给我再做两把风箱，我放到店里头，让来吃饭的人不会感觉太热，还有拖把之类的生活用品也要备一些，再就是做两把小孩座椅，还有榨汁机。” 张三叔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这小孩座椅嘛，听上去好像好做，回头你画个设计图给我，不过榨汁机是什么，我还真没听过，小娘子快给我说说。” “就是把瓜果蔬菜之类榨成汁的，我想着这店里有吃的，总得也有些饮品，就想备一个这些小东西，到时候做起来也方便。” 来的时候，林安也基本想好了方法，儿童座椅倒是简单，前世去餐馆里见过不少，想着模样给三叔画个差不多的，以他心灵手巧的劲，一定能做得出来。 榨汁机会难上那么一点，主要是刀片的问题不太好解决，要做到又细又薄，还得有一定的弧度，林安自己还没这个本事。 但她之前见过三叔做东西，看得出来他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匠，他在木工活上做得很是极致不说，对打铁刀具的活也拿捏地很好。 而且三叔是个见过世面的人，那次她和张武哥一起打了野猪回来，三叔就见过她手上拿的弓弩，平常人家对于这种东西多少都有些惊讶，可三叔却一眼看过去，一点异常都没有，好像司空见惯似的。 想也是，张武哥经常上山打猎，听说他打猎用的那些弓箭都是三叔自己做的，能做出这些东西来，普通的木匠自然不能和他比，林安听说那都是朝廷钦点的木工师才有可能接触到的。 所以她对张三叔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刀片的问题能够解决，把他们打造成一个花型的模样，外头包上保护壳，再做好放水果和榨汁出来的通道，最后配上可以摇动的手柄，一个简易的榨汁机也差不多就能完成。 果然，越是有难度的东西，张三叔便越是喜欢挑战，林安把自己的设想一说，三叔便乖乖地应承下来帮她做，她只要去等着结果就好了。 张三叔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虽然榨汁机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做出来，不过他连着忙了三天给她赶做出了两把风扇和其他要先用着的东西，林安也一概都先拿到了店里去，林记烧烤开业的时间就这么来临了。 还别说，第一次当老板开店，林安心里头还挺紧张的，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好在手底下有一个得力干将谢白，小白教着她买了横幅鞭炮，又租了锣鼓，等着开业的时辰一到，就热热闹闹地把锣鼓一敲，鞭炮一放，引着周围的路人都朝着这边凑了过来。 林安原本还怕自己这新店开张，第一天的生意会很惨淡呢，可没想到自己在百兴酒楼夺得头筹的名声还是挺响亮的，前两天的宣传纸一发出去，有不少人慕名前来，等着到这家新店尝尝鲜，再加着她设下的优惠力度也挺大，这边铺子才开张，就已经进来了好几桌，实在有些出乎林安意料之外。 虽然谈不上爆满两个字，不过比她想象中的已经好很多了。 食材是开张之前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这会儿就算人冒上来，也不怕时间耽误的问题，每一桌都先上了免费的凉菜垫口顺便让他们开个胃，后厨便开始着手准备烤前头客人点的菜了。 只要有人来，林安相信以他们烧烤店的口味，一定能够吸引住他们。 不过更没想到的是，她这新店开张，来给她捧场的人确实不少。 原本林安以为秦家大姑娘不喜欢太过热闹，所以没有提前将自己开业的时间告诉她，只想着等过一段，店里的人稳定下来再请她过来做客。 可谁知这个消息还是传到了秦家，外头的鞭炮声刚停下来，就听到有人喊是秦家的轿子来了。 林安出去一看，可不就是秦家大姑娘嘛，后头还跟了个小白脸。 她赶紧迎了上去，直接忽视了后头的秦浩然，只看向了秦静萱，“大姑娘，你怎么来了？” “你呀。”秦静萱装着有些不开心的模样撅起了嘴，“不是跟你说了，这开张的日子一定要告诉我，我得过来捧场呢，看来还是没有真心把我当姐妹。” “怎么会呢？我只是怕你不喜欢这样热闹的环境，而且我这馆子有些小，没有设立特别的包厢，怕你会有些不适应。所以想着等这几天过去再请你来，或是你有什么喜欢的，我叫人做了送到秦家去便是，何必麻烦你跑上一趟。” “那怎么能一样。”听着小娘子是为自己着想，秦静萱的神情也好了不少，朝着林安凑近了几分，声音也压低了下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平常你聪明劲那么多，偏偏到这种事情上却还要我替你想着。虽然秦家说不上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我爹怎么说都是平县的知县，我今儿个来给你捧场，不是相当于一块活招牌嘛，人人都知道上赶子巴结秦家，也就你这个小妮子，避犹不及。” 林安当然知道有秦家的人来，定然是能给她这馆子添光，不过大姑娘是真心把她当做朋友，她自然不会只顾着自己店里的生意而去利用这朋友的关系。 “大姑娘真心待我，我就更不能仗着是大姑娘朋友的身份，利用秦家的名声了，这样岂不是对不起大姑娘对我的好。” “这你就错了，朋友之间嘛，你越是这样避犹不及的，倒显得生分了。”秦家大姑娘把这种话说到了明面上，便是丝毫不介意这一层，林安还真没想到，只是给大姑娘做了几顿饭而已，却能得到她这么大的回报，“反正今儿个我来都来了，你总得请我进去坐坐吧。” “好。”大姑娘都这么说了，林安自然也没有什么话说，立马让人找了个靠窗清净的位置，将她请了进去。 果然，大姑娘的名号一报出来，外头原本看热闹的人更喧闹了。 “嘿，你们瞧着了没？那可是知县大老爷家里的大小姐和三公子，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烧烤店的开张，居然能让秦家来两位，也太有本事了吧。” “可不是嘛，看样子秦家大小姐和这老板娘的关系匪浅呢，说不定这馆子后头还有知县大老爷撑腰，啧啧，我可得好好进去瞧瞧，看看这烧烤店里的东西到底有多好，居然能得到秦家的青睐。” “是是，走！我们也进去坐坐，怎么说都是和秦家人一起吃过饭的。” 大姑娘这么一来，引得外头好几个还在犹豫的客人也都跑了进来，秦家知县的名声摆在那，谁都不想放过这个可以靠近的机会。 一会子的功夫，小馆子里就真的算得上是爆满了，压根也不需要小白他们几个去外头揽客，前两日想出的一大堆招揽客人的办法，一个都不需要用了。 林安看着都有些咋舌，果然明星效应四个字放到哪里都实用，要是放在前世，她这应该也能算得上是个网红店了。 馆子里一下忙了起来，最开头点的菜也陆续在上着，小小的铺子充满了烤肉的香味。 大姑娘走了进去，小白脸也乖乖地跟在了后头，这小子平时皮了点，但在自家姐姐面前，还是挺会装乖的。 等到秦静萱坐到了位子上，他才腾着空子先在馆子里逛上了一下，回来的时候便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我说小妮子，你真有点本事啊。这小小的铺子弄得有模有样的，每个桌子上都有号码牌，不是弄混，旁边还有风箱吹风，一小馆子弄这么周道，坐在里面比大酒楼都舒服。” “她一向本事大着呢，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秦静萱捂嘴笑了起来，看了看周围，对林安真是越来越钦佩了，要不是林娘子心气高看不上自家弟弟，否则要是有这么一个弟妹，她真是要高兴死了，只希望这小子能诚心改过，慢慢把林娘子这块硬石头哄软了去，也就不枉她一片苦心了。 “好了，让我看看，这烧烤店里都有什么好吃的，林安你对这个熟悉，你帮我点吧。” “好。”林安也大概知道大姑娘的口味，帮着点了一些让小白交给了后厨去做，正打算坐下来陪陪客，却没想到一旁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大姐，三弟，你们怎么也在这？” 064 三个活招牌 林安也不知道自己这烧烤店是不是盖在财神爷的脑袋上了，光是秦静萱和秦浩然的到来，就已经给她带来了不少客人，谁曾想这头刚坐下，连菜都还没来得及上呢，后头秦家的二公子秦胥白居然也来了。 这一看见秦胥白的身影，店里头更热闹了。 林安虽说没有见过秦胥白，但也知道秦家一共兄弟姐妹三人。大姑娘秦静萱心气高，一直不肯嫁人，留在家中帮着秦家管家，三公子秦浩然生性放荡不羁，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而二公子秦胥白，和秦浩然却是鲜明的对比。 他从小就对武学感兴趣，家里请了师傅勤学苦练，在武学上小有所成，只是不太适合读书，考学上一直没有成就。但也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平县当了一个小小的武将，最重要的是和不务正业的秦浩然相比，秦胥白除了脑子有些一条筋，为人忠厚正直，又是秦家这些后辈里头唯一在官场上有官职的人，算是秦家上下最看重的栋梁了。 秦静萱和秦浩然也许也就是挂着个秦家的名号，可秦胥白却是不一样，他是真真实实有官职的人，平县街上大大小小的事，他都是有权利管的。从他踏进这林记烧烤，那些个客人更是对这小小的烧烤店刮目相看，挤破了脑袋地想找空位子坐下来，找不到位置的，干脆宁愿就在外头等着。 林安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样的运气，让秦家三个人都来给她当活招牌。 她没有和秦胥白打过交道，根本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她这烧烤店的名声还真的打出去了，居然把秦胥白也给吸引了过来。 不仅是林安，连秦浩然和秦静萱也是好奇得很。 “二哥，你怎么也来了？” “是啊，竟然能在这种地方看到你，二弟你这一门心思都在带兵训练之上的人，怎么也有闲情雅致来平县的新店尝尝鲜？” “这个……”秦胥白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今儿个军营里正好放假，我也就是走到路上，听说这儿开了一家新店，便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们，真是巧啊。” 秦胥白说着，又朝着一旁的林安看了过来，“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是我。”林安低了低身子，“多谢二公子捧场。” “不会不会，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就是凑巧走到这儿才过来的。”秦胥白连忙摆了摆手，事情还是在林安身上打量了量没有挪开，把一旁的秦浩然都给吓着了。 他这个二哥在女人上一向不开窍，别人逛花楼都是为了寻欢作乐，也只有他，每次到花楼去都是抓犯人，对那些个娇媚女人视而不见，实在是没有一点风趣。可今儿个这是怎么了，眼睛放到小美人身上，居然能停留这么久？ 啧啧，难不成自己这傻哥哥也看上她了？ 秦浩然当然猜不透秦胥白心中的想法，更何况在秦胥白心里，这疑惑一点都不比秦浩然小。 只是他疑惑的是，面前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自家姐姐和三弟两个人都同时到烧烤店里来捧场也就罢了。连萧兄离开平县之前，都要跟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在烧烤店开张的时候过来一趟，说是替他捧个人场，还说让他帮忙照看这烧烤店的一并安全问题。 萧兄一向惜字如金，他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啰嗦的样子，看样子对这个烧烤店很是上心。 可看这个女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还是说这家烧烤店萧兄也投了银子在里头，他打算在平县笼商？ 也不对，要是笼商，干嘛选择这么一家小店，有的是大酒楼呢。 算了算了，萧兄那种聪明人的心思，哪里是他猜得透的。 秦胥白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挨着秦浩然旁边端坐了下来，嗯……只要在这儿吃完这顿饭就行，也算是没辜负萧兄的重任。 秦胥白在旁边自顾自地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把林安都给弄蒙了。 好在他也没有接下去什么动作，只是坐到了一旁，林安只得耸了耸肩，管他来是因为什么呢？反正对于她来说，是她的烧烤店沾光了，有秦家三位公子小姐同场，算是打了个活招牌。 她想着，招呼了下去多添一份碗筷，也跟着坐了下来。 开业第一天这样爆满的情况，林安的确没有想到。还好昨天准备的食材够，她算着又临时让人去集市买了一些回来，否则估计都招呼不了这么多的客人。 不但店里头已经坐满了，外头还有人排着队在等，南市街口的这个地方，真是难得变这么热闹。许多人都好奇地朝这边张望着，对这烧烤店的风光议论纷纷，全都在猜测着它背后的背景是什么，能让知县大人家这么捧场。 只不过这些眼神里，也有几个愤愤不平的。 就在林记烧烤不远处的混沌摊子上，苏迎夏手里的筷子一扔，碗中的馄饨都觉得有些食不下咽。她穿着一身改装过的中性女装，给一张小小精致的脸添了几份英气，只是鼻子眉头皱到了一块，气呼呼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又着实破坏了脸蛋上的美感，看了一眼一旁的苏迎春。 “姐姐，你的法子根本就没有用。你说三公子这人不喜欢闷得，喜欢特别的。我还特意换了这么一身衣服，想邀三公子一起去骑马郊游，可谁知他正眼都没瞧我一下，只说今儿个有重要的事，原来这所谓重要的事，就是来给林安的烧烤店捧场，简直是气死我了！” 苏迎春也没有想到，今天陪自家妹妹到县城来，居然还会看到这么一幅场景。她倒是听自家人提过，林安是在县城开了家馆子。 可她以为就她那点本事，说白了顶多就是在街头摆个馄饨摊这样子的，谁想竟真的盘下了一间铺子，还弄得这么有模有样。 这丧门星到底是哪里来的本事，自从上次寻过死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不说，还变得厉害多了。 “姐姐你是不知道，如今她在村子里头威风大得很，稍微说她几句闲话，旁边的白眼是一个接着一个，不就是帮着我们下游几个村子修了一条水道嘛，村里的人都快把他捧成仙女下凡了，如今连三公子都看上了她。” “她这是运气好。”苏迎春倒是比这个妹妹冷静得多，“不就是会点上不得台面的厨艺，用这个讨了秦家人的欢心。” “可不管是上不上得了台面，她就是成功了，秦家三位公子小姐都来给她捧场，连三公子也是一门心思都在她的身上。我实在不知道她到底有哪里好，一个丢了贞洁还带着个野种的女人，三公子怎么就看上了她？” “你以为三公子真喜欢她呢。”苏迎春冷哼了一声，“三公子不就是图几天新鲜，林安又会一点欲拒还迎的本事，哪像你似得，上赶着巴巴地凑到跟前去，男人当然觉得无趣。” 苏迎春的嘴一向毒得很，嘲讽林安的同时，都不忘骂上自己的亲妹妹几句，“你也不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你都说了就她这身份，没了贞洁还带个野种。秦家这种官宦人家，怎么可能容忍着她进门，三公子就算再喜欢她，顶多也就是给一个外室的身份，也不知道你心里瞎担心什么。” “我能不担心吗？林安至少能愿意让三公子给一个外室的身份，可我呢？三公子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别说外室了，我看他对我，还没对花楼里的那些女子上心。”苏迎夏说着，越发觉得自己心里委屈，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姐姐，我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是真的想嫁给三公子，你也不愿意看着我嫁给一个乡下人，一辈子都像之前一样，过什么种菜耕田的生活吧。再说了，爹娘把我生得这么漂亮，本来就是应该做人上人的。” “行了行了，就你这脑子，也就是这张脸还有点看头。”苏迎春话是这么说，但心里也是希望小妹能够嫁给秦家的。 毕竟，她已经嫁人了，但苏迎夏还有挑选的权利，能嫁给三公子这种人上人，总比像她一样，嫁给一个乡下人的好，整日受气不说，还得因为生计的事情忙里忙外。要是小妹嫁得好了，他们也能跟着一起享清福。 何况她那个姨娘家都有一个秀才的表哥，可自家这后辈里却没有一个能当栋梁的男人，可以指望的只剩下这个没嫁人的妹妹。 “这事急不得，三公子心里头有她，我们得慢慢来。” “慢慢来慢慢来，你每次都这么说！”苏迎夏恨恨地撅起了嘴，“可我就是气不过嘛。林安以前都是穷得要寻死觅活的人，现在却这么风光。要是她的生意就做好了，以后指不定怎么欺负到我们苏家头上，她肯定还记着以前的仇呢。” “记着又如何？那也得她有这个能力对付回来，不就是一个馆子嘛。放心，姐姐我有的是方法对付她。” 065 暗地里的护身符 有苏迎春的这句话，苏迎夏的脸色一下好看了许多，姐姐的本事她还是相信的。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不过相信归相信，苏迎夏还是免不住苏迎春的一顿骂，“还有你也是的，三公子那头也不知道多动动心思，以为自己读了两本书，整天就知道找他吟诗作画。也不看看三公子是什么人，他整日接触的那些公子少爷还有花楼里那些女子，哪个不比你才华横溢，你这不是班门弄斧嘛。” 苏迎夏被自己姐姐这么一骂，连还口都不敢，只能自己闷着脑袋。 苏迎春的心思却是没在了她身上，想让小妹嫁给三公子，这个丧门星还真是一个挡在前头最大的障碍。 她可不打算在林安身上下手，丧门星本事大得很，那个郑涵儿在她手上栽了两次，如今给他们家赔了银子不说，人还被自己父母送出了村子，听说已经随便拉门亲事去了。别说嫁给方俊才，连挑个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行。 但想要对付人，办法多得很，既然林安不行，她手底下那几个伙计总是能找到篓子的。 苏迎春差人去打听了一下，林记烧烤店的伙计们，叫谢白的倒是清清白白，没什么能利用的地方，从酒楼下来的帮厨，是外地来的孤身一人。可是另两个，叫云姑的那个家里头穷困潦倒，原本给她定了一门亲事，是村里头的混混，云姑不想嫁，便一个人跑到县城来谋生。 另一个年长点的范婆子，家里三个儿子都是视财如命的要钱鬼，恨不得把她身上分分毫毫都给榨得干净。有这两个人在，苏迎春觉得都不需要自己来动手。 她先是差人到云姑的村子里去传了个话，告诉他们云姑所在的地方，把那些混混给引过来。再又让人到范婆子家周围去散播些消息，说是范婆子找了个好工作，在林记烧烤店的待遇很是不错，第一天客人那么多就赚了不少银子。 这两个消息传出去，那些个人一定会上门来闹事，要人的要人要钱的要钱，到时候也压根不需要她做什么，就已经够让林安难受的了。 林安也没想到自己的烧烤店开来开去，能开出那么多的猫腻，店里头第一天开张就那么得忙，她哪还有心思顾及其他，送走了秦家三位之后，便到了后厨去帮着厨子一起烧烤。整整折腾了一天下来，累是累了够呛，不过也挺值的，店里的流水实在是可观，比她之前想象的要好上太多了，谁能想到她这个新手做生意居然还能做这么好。 这样的热度整整持续了好几天，即便后面的几天没有像第一天那样的爆满，但也算得上是客流满座，除了平县的大酒楼，能做到像她这样的小馆子，应该是头一家了。 只唯一有个不太对劲的地方是，晚上守夜的小白和她说过好几次，说自家这铺子门口晚上好像不太太平，总是能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要不就是有人在叫嚷着，似乎有一夜还打起来了。 林安也不知道为何，照理说平县的治安好像一直都挺好，很少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就算有也总不能老出现在他家铺子门口呀。她晚上得回水乡，便只能吩咐着小白，让他们夜晚都紧闭房门不准出去，还想着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要不要报官之类的。 好在这样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再过着几天时间，林安还想着要不要在馆子里住上一两天，到时候帮着小白看看门外的状况，却没想到不等她出手，又一下子太平了下来，再也没让小白听到类似的声音了。 林安也只得作罢，大概是平县的官家出马了吧，反正对于她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解决了就好。 林安这头总算能睡得踏实，可她却不知道有一个人为了她馆子里的事情，简直是熬了好几个晚上。 秦家二公子的院里，秦胥白贴身丫鬟给他递了茶水和瓜果上来，看着秦胥白一脸疲惫的模样有些担心，“二哥儿这几天是怎的了，兵营里有这么多事情要忙吗？我看二哥儿最近回家回得比往常晚很多，总是半夜才回，也睡不了什么觉。” “兵营里还好，就是……”秦胥白身子刚架了起来，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摆了摆手，“算了，反正事情已经解决，说了你也不懂。” 真是头疼得紧啊，他还以为萧兄交代她的事情，顶多也就是在馆子里坐上一顿饭的时间那么简单，谁知道这后续还能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他现在算是知道林记烧烤店的老板娘有什么特别的了，特别能招惹麻烦。 这烧烤店才开几天时间，上门找茬的居然那么多，先是借着要钱的名声，妄图想闯店里去的，再是连乡下的混混都跑了过来，叫嚣着要到里面去要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他白天要在兵营里训兵，晚上还得守在馆子前头，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人给赶走，这么轮着几天下来，能睡得好嘛。 虽然都是一些乡里乡间的琐事，可没办法，谁让他得了萧兄的嘱咐，就得帮着保这馆子的安全。 好在那些人轮番闹了几天，趁着林记烧烤店有官家撑腰，哪里还敢再多放肆，只能灰溜溜地全离开了，总算让他能清净下来。 照顾女人，尤其是能招惹麻烦的女人，真是一件头疼事啊…… 林安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烧烤店的生意终于是稳定了下来，小白他们也都能应付得过来，给林安省下了不少心，她便能腾着功夫去忙自己的事情。 而现在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小包子的生日了。再过几天就是小包子正式满五岁的生日，林安的记忆里头，原身从来都没有给包子过过生日，可偏偏对于小孩子来说，生日可是件大事情，林安可不想草草收场，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着。 不过，虽然是林安帮包子过的第一个生日，她很是看重。但也不想弄得太轰轰烈烈，所以就把生日宴会放在自己家里，给包子准备了个小礼物，再把他平时玩得好的胖墩几个小孩一起找过来，陪着他在院里过生日。 一切都是林安自己一个人准备的，礼物倒是好买，刚好包子的那些字帖也用完了，她可不好意思总是麻烦表哥，就趁这一次给包子置办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又买了一些适合他用的字帖。 不过说来还真是有意思，平常她总是把什么开放教育放到口边，但真到实际上，还是会想着让包子多读书多接受些教育上下手，大概这就是所有做父母的苦心吧，即便是没生过孩子的林安，也生生体会到了这个想法。 除此之外，林安还打算亲自给包子和那些小孩们做一顿美味的生日宴。 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和大人不一样，自然也不能像上次给大姑娘贺寿时候做的宴席一般，要多费些她的心思。 刚好三叔那头榨汁机已经做出了个成品来，果然丝毫没有辜负林安的期望，三叔对刀具上的打磨也很有心得，居然真的有办法打出这种带弧形的薄刀片，这可不是一般打铁的人家能做出来的，倒像是专门做兵器的才会有这样的手艺。 真不知道三叔一个朴实的乡间木匠，怎么会认识这一类的人。 榨汁机和她前世用过的手动榨汁机的模样差不太多，外盒是圆形的竹筒，分为两层。上面放着弧形花状的刀片，开了盖就可以把要榨成汁的瓜果放进去，摇动外头联通刀片的手柄，里面的刀片便会旋转起来，将里头东西搅成汁。下面便是盛汁的罐子，中间用薄圆板片隔开，只钻出一个细小的孔可以让汁水从上面流下来。 林安试用了一下，虽然不像她用过的那些自动榨汁机一样，可以碾磨得那么精细，但在目前来看已经是很好的成品了。 正好可以用在这一次的生日宴上，给这些小孩做一些果汁。除了这些外，林安还有一个很是大胆的想法，为了达成这个想法，她可是差点把自己跑断了腿。几乎找遍了平县所有的杂货铺，才在一个外来商人手里买到了一点菜籽油，只要有了这东西，她的想法才有可能变成实际。 眼瞅着包子的生日一天天都快到了，林安拿着食材试了好几次总算有了些许模样之后，才安心得等待生日那天到来。 只是她压根想不到的是，她这头为了一个生日忙昏了脑袋，那边也有人对这生日宴虎视眈眈着。 世上有些事确实巧得很，林安都不知道，包子的生日会跟苏迎夏是同一天。 不过其实她仔细想想，也能回忆得出来，五年前原身在破院子里头只有苏姨娘一个人照顾，差点折了半条命生下包子的时候，苏家另一家人正聚在一起和气融融地给苏迎夏庆生。一边是欢声笑语，另一边却是在地狱门口徘徊，苏家人对原生的视而不见和冷血，早在那时候便已经醒目昭昭了。 066 生日宴会 当然，现在的林安不是原身，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更是想都想不起来，苏迎夏和包子的生日是同一天。 可是对于苏迎夏来说，却是暗戳戳地使上了劲。 苏家大院里，罗翠端了一些茶水到了自己二女儿房间，又把吃完的瓜子盘收拾了下去，有些狐疑地看着房间，自己这大女儿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三天两头的总往娘家里头跑，要是让外人知道，还以为她婆家出什么事了呢。 苏迎春的婆家自然是不会出什么事，她也就是刚嫁过去的时候，婆婆想给下马威刁难了几下，到后来却也架不住苏迎春的泼辣，只能由得她。 苏迎春这一天天往家里跑，说到底为的还是苏迎夏这档子破事。 房门一关起来，苏迎夏便是满脸委屈地看向了苏迎春，“姐姐，你不是说你很有办法嘛，这么多天过去了，林安那个烧烤店不但一点事情都没出，生意还是一天比一天好，你到底有没有想办法？” “废话，我能没想吗？你知道我为了打听那些消息费了多大的劲，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妹妹？”苏迎春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拍，一肚子的气，“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那些人都已经跑到馆子里去闹事了，偏偏每次去的时候都刚好碰到官兵巡查，全都把他们赶走了去。连着闹了几天，上头还干脆把他们的名字全都记录在案，吓得那些人连烧烤店都不敢去了。” “怎么会这样，那个丧门星的运气难道这么好吗，连上天都保佑她。” “我哪知道，不过我听说了，镇场子的都是秦家二公子手底下的那些兵。也没听说临安跟秦家二公子有什么交道，估摸着这事，也是三公子让自家哥哥去做的吧。” “三公子对她也太好了。”苏迎夏越发地生气起来，“开张的时候帮她去捧场也就算了，还想得这么周到，利用自家哥哥在官场上的关系，找人保护烧烤店。姐姐，我看三公子对她的感情真是不一般，这个丧门星，居然真的敢跟我抢男人！” “她一向胆子大，能有什么是不敢的？看来这些年我还真是低估她了。”苏迎春也是满肚子的火，“没想到她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现在连村里头的人对她都是个个称赞，全都一心向着她，我们现在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平县，都不好下手。” “可不是都护着她嘛，我今儿个去菜田里头的时候，还听说过两天那小野种过生辰，林安邀请了几家小孩一起过去，你说连自家儿子生辰这种事情，都能让她拿来笼络人心，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那个小野种快生日了？”苏迎春的思绪被苏迎夏拉了些许回来，“你跟他是同一天生日吧？” “是啊，真是晦气！”苏迎夏骂骂咧咧了一声，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得抬起头了，“姐姐，你和娘亲也给我办一个生辰宴吧，我们也去邀请村里的人，她能做的事情我们苏家为什么不能做，大不了到时候多出一点银子，一定要让我的生辰宴把他们家的给比下去。” “在这种事情上，你跟她争干嘛？” “我就是要和她争。”苏迎夏冒了这个主意，便轻易劝不动，“凭什么她林安样样都能赢我，我心里就是不甘心。我就不信我们苏家在村子里呆了这么久，还真能比不过她这一个被赶出来的人。到时候她邀请的那些人我们也去请，我就是想要她这个精心准备的生辰宴过得不顺畅，再说了，来我们这边的人比她多，也刚好让她知道，在这个村子里，我们苏家还是比她有地位的。” 苏银夏生怕苏迎春不答应，拉着她的手臂还撒起娇来，“姐姐，你就答应我嘛，就让我任性这么一次，我就是不甘心她处处都压在我头上，反正这次生辰宴，我一定要比过她！” “净知道给家里找麻烦。”苏迎春又是骂了一声，可骂归骂，她就这么一个妹妹，以后还等着她能嫁到好人家跟着一起享福，苏迎春还是挺宠她的，想了想只得点了点头，这次在林记烧烤店上下的功夫全都白费了，确实只能想办法把村子里的威望找回来一些。 “行，我会去跟娘亲说的。你也是的，正好趁着这次生辰宴去邀请一下三公子。如果能把他请到我们家来，你和他也算是八字有了一撇。长得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知道利用，简直是白瞎。” 苏迎春和苏迎夏定下了这个主意，马上也开始着手准备。 罗翠虽然舍不得手上的银子，不过她一向宠着两个女儿，实在碍不过她们的劝阻，也就由着她们了。说破了她那张老脸，邀请了村里几个有威望的人家到自家家里来做客，又干脆狠下心买了半头猪，专门用来做生辰宴的宴席。 对于只有过年这种大日子才会花这么多钱的苏家来说，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这个血本算是下得挺值的，苏迎夏死皮赖脸地缠了秦浩然两天，总算是让秦浩然答应会来水乡一趟。 苏迎春立马趁机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村里人听说知县大老爷家的三公子要亲自来苏家给苏家二女儿祝贺生辰，全都对苏家有些刮目相看。虽然有些不相信这乡下人家的女儿，还真能成为以后的秦家少夫人，但怎么着也不敢对苏家不待见。 两边都这么忙活着，小包子和苏迎夏生日的时间总算是到了。 林安难得得起了个大早床，给包子做好早饭之后，是吻着额头将他吻醒的。 看着包子那迷迷糊糊的眼睛睁开，脸上的笑容都有些藏不住，“生日快乐，儿子！恭喜你，终于五岁了。” “谢谢娘亲！”自从上次包子第一次开口喊她娘亲之后，这两个字他就叫得越来越顺口了，林安也听着心安里得舒服得很。 “行了，快起来吧，今天你生日给你放一天假，就不用去跑步练拳了，你可以先去找胖墩他们玩，娘亲给你们做饭吃，到时候带着他们一起回家。” “好。”包子甜甜得应了一声，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其实前两日林安说要给包子过生辰的时候，他还有些拒绝呢，嘴上说只是一个生日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但如今从他眼睛里面看得出来，其实包子还是很期待过生日的。 毕竟生日这种事情，对于大人来说也许已经习以为常，可是对小孩子，却大抵算得上一年之中顶顶重要的日子。 等着包子出了院门找胖墩他们，林安便一门心思闷到了厨房里。生辰宴要准备的东西都是她一个人做，但好在前一日的时间里她就安排好了所有的流程，不慌不忙地开始准备。 这次包子过生日，她就邀请了包子平常玩得好的几家人，来的应该也只是小孩，最多不过坐上一桌子。林安就准备着一桌子的分量，做一些小孩子爱吃的口味。 几乎是忙了整整一个上午，等到桌上的菜都上的差不多了，包子的声音也出现在了门口，不过神情却有些尴尬。 “怎么了？快进来，可以准备洗手吃饭了。”林安朝着他喊了一声，包子走了进来，后头就只跟着胖墩和水牛两个孩子。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来了？”林安算过数了，怎么着应该也有七八个才是。 “大力他们不来了。”包子委屈地说了一声，带着胖墩和水牛洗手坐到了桌子边。 “怎么突然不来了？”林安的眉头皱了起来，听得出包子话里的不开心，本该来的七八个小孩只来了两个，就算是临时有事怎么着都会叫人来打声招呼。就这么突然缺席，包子心里肯定是有些不舒服的。 只是胖墩傻乎乎的，却察觉不到这些，依旧扯开了嗓子，跟她娘亲似的喊道，“大力他们被他们的娘亲爹爹带着去参加迎夏姐姐的生辰宴了。” “苏迎夏？” “对呀，她跟无妄是同一天生日，林婶婶你不知道吗？” 林安含糊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就算是同一天生日，可我们是先邀请的，怎么突然跑到那边去了？” “他们也想来，但没办法，他们爹爹非要带过去。”胖墩很随意地回答着，眼神却只知道往桌子上溜达，总是听无妄夸他娘亲的厨艺特别好，还拿过县城百兴酒楼厨艺大赛的头筹，如今看着桌子上做的这些，虽然还没来得及拿筷子去尝，但光看着它们的卖相，就觉得味道一定很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席，大力他们不在最好了，这样就少了好几个跟自己抢东西吃的人。 “反正我过来的时候就听大力他们这么说的，说是他们爹爹非要带他们过去，林婶婶你是没出门，你要是走到村头那边去，都能听到他们家那边传来的锣鼓声呢！办得可热闹了！” 067 蛋糕和果汁 “锣鼓声？”林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她知道这个时候笑似乎不太好，可是苏家这些人做出的事情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是过生日又不是办丧事办喜事的，更何况苏迎夏也就是一个十七岁的生日，既不是加笄也不是双十，连重要的年份都算不上，怎么闹得这么厉害，连锣鼓都出来了？ 但不管怎么样，大力他们几家明明已经答应了自己，如今却突然缺席，也太说不过去了。 林安都有些怀疑，苏迎夏突然办这么一个盛大的生日，不会就是为了给他们家一个下马威吧。要不然怎么这么巧，偏偏她邀请的这些人又被他们邀请了过去。 小孩子心里自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水牛跟在胖墩后头也兴致勃勃的开了口，对于他们来说，见着敲锣鼓的就有些兴奋，“反正他们家弄得可热闹了，我听说摆了好几桌，做的是全猪宴，有好多好多肉吃呢，也怪不得大力想去那边。” “那你们怎么过来了？” “啊，我娘亲让我过来的。”胖墩很直接地便回答过来，“她说苏家就是破事多，一个十六七岁的人又不是七老八十还办生辰宴，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她懒得去，但我得来这儿，娘亲说了，无妄是第一次过生日，我们做朋友的陪着他。” 林安再次忍不住笑出声来，胖墩这说话的语气还真是跟胖婶一样，一旁的水牛却是晃悠着脑袋。“嘿嘿，我是划拳输了才过来的。二蛋跟我打赌，说要看看两边的宴席哪边好吃哪边热闹，我也想选那边来着，可是划拳输了得二蛋先选，我就只能来这了。” 孩子脑子里一根筋，有什么话都直说出来，林安自然不会怪他们，摸了摸水牛的脑袋，“划拳输了可不代表一直输，放心，林婶婶这儿管你吃得饱。” “那林婶婶，我们可以开吃了吗？”胖墩实在是等不及了，他觉得自己被这些菜馋得口水都快流了出来，“还是我们还要等大力他们，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来了。” “不等了。”林安将碗筷递给了他们，又看向了无妄，眼神温柔了许多，“来的我都欢迎，没来也没关系，儿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能强求的，生日还是要开心些。就是不知道这么多东西，又没人和你们抢，你们三个吃不吃得完。” “吃的完吃的完，我食量可大了！”终于等到了开饭，胖墩迫不及待地就拿起了筷子。 无妄果然没吹牛，林婶婶做的菜就是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只是一眼看过去就很有食欲，他感觉他今儿个能一下吃三碗饭。 考虑到来的都是小孩，林安不想把菜做得太过油腻，重口味的也很少，只是都尽量做得清甜一些，最重要的是在这卖相上下功夫。 越是好看好玩的东西，就越是能吸引住小孩子的注意力，所以林安在搭配食谱的时候，都尽量选一些颜色鲜艳对比分明的菜，尤其是蔬菜之类，怕他们不爱吃，在摆盘的时候还会摆出小动物的图案，再拿其他颜色的蔬菜，用清水煮过之后进行点缀。 这一盘盘菜让她做成一幅幅画一般，对大人来说或许觉得有些上不了台面，可是小孩子却是最喜欢的了。 果然他们的筷子都开始在菜上溜达了起来，恨不得一口就能把每一个都尝上一遍。 “唔……我好喜欢吃林婶婶做的菜啊，比娘亲做得好吃多了！” “先别急着吃饱，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们吃呢！”林安走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木盒子，一下把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林婶婶，这是什么？” 林安将木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掀开了盖子，奶香味一下子就扑鼻而来。只见着在里面躺着的，是一个圆形的像大糕点一样的东西，奶黄奶黄的颜色，看上去就软软糯糯的，最上面还点缀着切好的小水果，又用芝麻糊写了生辰快乐四个字。 三个小孩子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实在奇怪得很，不过虽然是头一次见，也看得出来是能吃的，而且好像很好吃。 “这个叫生日蛋糕。” “蛋糕？” “对。”林安笑眯了眼，她这个秘密武器还是做得很成功的。 决定要给包子过生日的时候，林安就打算自己做个生日蛋糕了。在前世的时候，生日蛋糕是过生日必备的，但这儿买不到只能自己做，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不过林安觉得既然要好好过生日，那仪式感一定缺不了。 最主要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油，平常家里用的油，都是用动物肥肉熬出来的油，这个做蛋糕肯定不行，闻起来就会有一股腥味。 色拉油和橄榄油是肯定弄不到的，林安想都没往这方面想，倒是也有花生油，可花生油带着一股花生味，会把蛋糕的清甜感给掩盖下去。好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菜籽油，相比之下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有了这个再做蛋糕就简单许多，她拿了六个鸡蛋，分离出蛋清和蛋黄放到无水无油的碗里分别处理。 蛋黄加上油，去过腥味的奶还有面粉一起搅拌，直到搅拌成蛋黄糊，再过筛放到碗里。蛋白质加上细砂糖搅拌成了霜状，没有自动打蛋器的年代，光是搅拌都着实用了林安不少的力气，但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万万不敢尝试张三叔设计出来的打蛋器的。 最后再分两次的在蛋黄糊里加上蛋白霜，不断地搅拌均匀，放到蒸锅里面蒸，蒸上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又焖上一盏茶的功夫，一个蓬松的蒸蛋糕便出来了。 就是平县这种地方，实在是买不到奶油，或许到了南坪城里，在外商手里能买到，可是一来一回的时间根本就来不及，林安只能多加上些水果点缀，依旧很有仪式感的写上生辰快乐四个字。 这么看上去，好吃好看又不上火，已经是林安试做的几次蛋糕里最成功的一次了。 “哇塞，还有这种东西呢！我从来都没见过。” 三个小孩眼睛都快亮了，满满的水果清香诱人，下头的蛋糕又是蓬松软糯，看上去就觉得是人间美味。 “来吧，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林安切了一些下来用盘子装着分给了他们，“先吃一小点尝尝味道，可不能吃得太饱，小孩子饭菜还是主要的，若是好吃你们可以打包回去。” “嗯嗯。”三个小孩哪里还听得进去林安说的话，眼睛盯在蛋糕上都快要挪不开了。一接过林安递过来的盘子，便忙不迭地往嘴里送。 果然吃起来跟看上去一样美味啊，那入口即化的软糯清甜，好像嘴巴里头都带着清香似的。 包子的眼睛都成了星星眼，“娘亲，这是我吃过所有东西里最好吃的了，我太喜欢你给我准备的这个生日会！” “对啊对啊，简直超好吃的！”水牛和胖墩吃的满嘴都是蛋糕屑，还不忘抬起脑袋来夸上一夸。 能得到三个孩子的认同，林安觉得自己的功夫也没白费。 “不止呢，还有这个……”林安又从厨房拿了一大扎果汁出来，倒了三杯给他们，“喏，我让你三叔给我们家做的榨汁机，这是用它榨出来的果汁，我加了很多水果呢，正好可以解解腻。” “唔……果汁也好好喝！”包子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了，为什么水果可以做出这么好喝的饮品，娘亲的手也实在是太灵巧了。 一旁的水牛却是没来得及夸，只端着蛋糕拿着果汁就要往院子外头走。 “诶，水牛你去哪儿呢？” “唔……”水牛嘴里的蛋糕才刚刚咽了下去，便立马开了口，“我要过去苏家那边一趟。” “你过去那边干嘛？”胖墩都有些生气了，水牛赶紧摇了摇头，“不不不，我才不是想过去那边吃饭呢，我是要把蛋糕和果汁带过去给二蛋他们看。谁让二蛋那小子嘲笑我划拳输了，吃不到好吃的全猪宴，我就是让他瞧瞧，我们吃的东西可比他们那边好吃多了，还是他们根本就吃不到的！” “一定要急着这时候过去吗？”林安有些发笑，小孩子的斗胜心还真是强，连这种事情都能计较上。 “不行，我就要现在过去，林婶婶你是不知道，刚才二蛋那小子笑话我笑话的可凶了。而且我还想拿过去给三丫头尝一尝呢，她本来也想过来来着，可是她家里人非把她带过去，实在没办法。” 水牛说着，表情都有些羞涩。 “哈哈，就知道你是为了三丫头。” “不准笑我！” “好了好了。”林安觉得和这群小孩在一起还挺有意思的，这么小的小孩，居然都知道怜香惜玉了。 “那你去吧，快去快回，可别等菜都凉了。” “好嘞！”水牛应了一声，麻溜地拿着东西便出了院子往着苏家那边去了。 068 被比较上了 没多久，苏家院子的宴席外头便露出了一个脑袋来。 比起林安家里凄凄惨惨一个大人三个小孩的生日宴，苏家这边热闹得就好像办喜酒一样，院子里头就摆了两桌。把一个晚辈普通的生日宴弄得这么隆重这种事，也就只有苏家人能做得出来了。 罗翠在这上头下了血本，每一桌的菜都做得很是丰盛，其实原本她打算就走走样子，随便弄上一些敷衍了事就行。可无奈自个女儿说，她把秦家三公子都邀请到家里，那这个样子就不能普通做做了。 虽然真是花了她不少银子，但只要三公子能来，这银子就算是值了。 大力和三丫头几个小孩坐得比较近，水牛带着蛋糕和果汁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瞧着了角落里的他们，朝着那边便是走了过去。 “水牛哥哥，你怎么来了？” 三丫头第一眼看到了他，二蛋也跟着看了过来，捂着嘴便是开始笑，“哎哟，水牛你终于忍不住过来了呀，怎么样羡慕我们吧，我们这的饭可好吃了，全是肉！” “切，我才不羡慕你们呢，肉有什么好吃的，我们那儿有更好吃的东西。”水牛脑袋都高扬了起来，根本就没工夫搭理大力，只凑到了三丫头跟前，“喏，三丫头，你快看看，这是我们那边吃的东西，这个叫蛋糕，这个叫果汁，你一定没有吃过吧，我特意带过来给你尝尝的，超好吃！” “哇，好好看啊！”女孩子的第一视角果然跟男生不一样，三丫头一眼就被软糯的蛋糕和颜色亮丽的果汁吸引住了，“这个东西是谁做的呀？” “是无妄娘亲林婶婶做的，她可厉害了呢，她家有一个叫榨汁机的东西，可以把水果榨成这样的果汁，喝起来特别甜，这个蛋糕也是她做的，特别香。林婶婶还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菜，她的厨艺可好了，可惜你都尝不到，所以我就带过来给你了。” “真的假的，是不是你在吹牛啊？”大力跟着凑了过来，虽然嘴上说着那么不相信，可是看着蛋糕和果汁还是垂涎欲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食物呢。无妄总跟他们说他娘亲的厨艺特别高超，他一直都不信，但现在看着水牛手上拿的东西，大力觉得自己都快要馋死了。 “我都跟你说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水牛觉得自己压根也没有跟大力解释的必要，反正这么美味的东西，他不信是他的损失。水牛只转向了一旁的三丫头，“我特意拿过来的，你快尝尝。” “谢谢水牛哥哥。”三丫头在一旁都快馋得不行，总算听着水牛这么说道，赶紧接了过来，尝了一口蛋糕又喝了口果汁，只觉得好吃得自己的辫子都快竖了起来，“好好吃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还不止呢。”水牛把自己的声音都提大了几分，特意让一旁的二蛋听着，“我跟你说，林婶婶那边做的东西，一个比一个好吃，就连她做的菜都是摆上各种动物的模样，好看的我都不忍心下筷子，哪像你们这里的，不就是普普通通的猪肉嘛，幸好我划拳输了，没来这边。” “真羡慕你啊水牛。”大力委屈地撅起了嘴，“我也想去林婶婶那边，可是我娘亲非要带我来这儿，不然的话，我也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你现在想过去还来得及呀，我们才刚开始吃呢，都没吃什么。不过再晚一点就不行了，有胖墩那小子在，去晚了肯定被他吃光了。” 水牛说着，又看向了三丫头，“要不然三丫头你和我一起过去吧，反正这里人这么多，你和你娘亲说上一声，就算走了也不会有什么的。可是你不去的话，下次就不知道能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我我我，我和你们一起去！”三丫头还在犹豫，一旁的大力已经出了声，不行不行，他是真的忍不住了，水牛这小子真是的，过来只知道给三丫头带，都不知道想着他们，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得亲自过去尝。” “我也去，我也去。”大力这么一喊，好几个小孩都跟着话来，三丫头也是点了点头，“好啊，那我们一起过去吧，反正这里都是大人，都快无聊死了。” 一个蛋糕把他们勾得魂都快丢了，说走就走，压根都不客气，各自朝着自己的爹爹娘亲说上了一声，偷摸摸地就出了苏家院子，和水牛一起跑到林安家去了。 林安也没想到自己的蛋糕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原本只来了胖墩和水牛两个小孩，如今却让水牛带了那么多人过来，幸好之前准备的东西多，她又赶紧去多榨了几扎果汁。看到那么多小孩被带了过来，包子的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林安看着也很高兴。 但苏家那边却是有些狐疑了，宴席还没开多久，感觉一下热闹劲就小了些。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走了好多小孩，孩子是最能折腾的，人多的时候到处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突然少了那么多个，当然容易发现。 苏迎春把苏迎夏拉了过来，“你看着是不是溜了不少人，我刚瞧那儿坐了不少小孩，这会子全走了，不会是又跑到林安那儿去了吧？” “好像还真是。”苏迎夏也朝着那边看了看，立即又摆了摆手，“也不知道这林安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都被自家爹娘带过来了，还得偷偷跑走。算了，走就走了吧，几个小孩子而已，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们这还有这么多人呢。” “你可别高兴的太早，别看现在这里那么多人，谁不知道他们都是冲着三公子来的，你以为真是给我们苏家面子呢。我告诉你，三公子要来我们苏家的事，这消息我可就传出去了，要是到时候看不见三公子的人，打脸的可是我们苏家。” “哎呀，你说的我当然知道。”苏迎夏娇嗔了一声，“姐姐你放心，三公子都已经答应我了，他一定会来的。”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们苏家的脸就真是丢尽了。” “行了行了，不说了，只希望三公子赶紧来吧。” 两边的宴席都进行到了一半，林安这头突然过来这么多小孩，一边吃饭一边闹着，欢声笑语充满了整间院子。 苏家那边确实不太顺利，就像苏迎春说的一样，许多人来这里都是看在三公子的面子，照理说这宴席都开始了，三公子怎么着也该露面了，可是他们探着脑袋看了许久，却是连个人影都瞧不着，心里头都想着是不是苏家被放了鸽子，让他们也跟着白跑一趟。 宴席里头的闲碎声音越发得多了起来，刚好这两边的生日在同一天，又都摆了宴席，很容易便拿来对比。 “这苏家的宴席可真没意思，吃来吃去的菜也就那样，还以为今天来能看到秦家三公子呢，可是等了这么久，连个毛发都没见着，你说是不是苏家人吹大话了呀？” “谁知道呢？要不是看在秦家三公子的面子上，我才不来呢，就一个小妮子的生日，你说有什么好庆祝的？不是活生生的让人笑话嘛。” “人家这个叫心气高，没有小姐的命也要做小姐的事，要不怎么能有那个心思要嫁给三公子呢？换我们这些人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还是林娘子那边实际，知道是给小孩子过生日，邀请的也都是各家户里的小孩，既给无妄那小子办得热闹，但又一点都不夸张。” “你别看林娘子平常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细腻着呢，这次给无妄过生日，做的东西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我家那个呀吃了水牛带过来的一点叫什么蛋糕的东西，好吃的让他魂都丢了，麻溜的就去了林娘子家。” “蛋糕？” “就叫蛋糕，还有水果榨出来的饮品，反正我们大家都知道，林娘子一向就会弄那些新奇的东西。” “这么比起来，林娘子那边的生日宴虽然小是小了那么一点，但才真正是把心思花在了正事上，哪像苏家这边，搞这么大排场，明摆着都是为了巴结三公子，好像谁看不出来似的。” …… 眼瞧着宴席里头的闲话越来越多，终于有人等的不耐烦了，忍不住带头喊了一声，“我说苏家妹子，这秦家三公子还来不来了，再不来我饭可都要吃饱了，难不成你们家请三公子过来吃冷饭的吗？” “可不是嘛。”一个人开了头，跟着冒出的声音便越来越多，“苏家妹子不是在戏弄我们大家吧，还是说你根本就不认识三公子，竟拿这个跟我们吹牛皮呢。” “我没有。”苏迎夏被他们这么一逼，也有些着急起来，“三公子真的答应我会来村里，我没有骗你们，他也说了会来给我祝贺生辰，若不是如此，我们家也不必弄这么大排场。” “话是说的挺真的，总得让我们看见人不是？” 069 送礼还排上队了？ 这一句句催得，苏迎夏憋得脸都快红了，“会来的，三公子一定会来的！” 其实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她真不知道，若是三公子这次不来，她要怎么样收场。 好在这尴尬的场景并没有让她维持多久，苏家院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大声喊了一声，“这可是苏家？” 一句话惹得那些人都朝着那边看了过去，一看就不是村子里的人，打扮嘛，倒是不像贵公子，不过看着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绸缎，想也是知道不是他们这种普通的乡下人家。 村里的人认不出来，苏迎夏却是认识的，眼睛都快红了，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几分得意，特意提高了嗓子，让自己的声音给所有人都听着，“是呢是呢，这就是苏家，你是秦家三公子身边的小厮吧？我见过你。” “苏迎夏苏姑娘。”那小厮瞧着，朝着苏迎夏行了个礼，“苏姑娘好记性，我正是秦家三公子身边的小厮。” 来人做了自我介绍，宴席上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还真是三公子的人。” “哟，看来苏家没骗人，没想到这苏家妹子好大的本事，居然真的能认识知县大老爷家的儿子，那以后这苏家恐怕真的是要飞黄腾达了。” “苏家妹子一直不就想嫁个大户人家嘛，真能让她给搭上了。” “可不是嘛，幸好今儿个宴席我来了，要不然岂不是得罪了未来的秦家少夫人。” “瞧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少夫人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一时间，宴席上的人对苏家都有些刮目相看，不管他们平时做了多少尖酸刻薄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可总归能认识上知县老爷家的人，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苏迎夏看着那些人的眼神，只觉得心里得意得很，叫他们刚才还笑话自己，几步朝着小厮便是迎了过去，“是三公子让你来的吧，他人呢？” “三哥儿让我先行一步，专门来给苏姑娘送贺礼。”小厮说着，将手里拿着礼盒递了上去，苏迎夏立马接了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便打开了。 里头躺着的是一个碧玉镯子，她还特意拿出来在眼前晃了晃，“哇，好漂亮的镯子，看这成色，价钱一定不菲吧，三公子真是有心了。” “姑娘客气，苏姑娘是三哥儿的朋友，秦家自然是要送一份心意的。既然这心意已经送到了，那小的就先走了。” “诶，别走啊。”苏迎春也走了过来，一下拉住了小厮，“怎么这么急着走？三公子呢，不知道三公子什么时候到？”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小厮摇了摇头，“三哥儿说他还要去买些礼物，所以走了比小的晚，到村里的时间应该也会迟一些。” “还要买礼物，这送给我妹妹的礼物不是已经到这儿了吗？”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总归三哥儿就是这么吩咐的。” “哎哟，一定是三公子还有其他的打算。”罗翠笑眯了眼走到了跟前，原本这小厮没来的时候，她还真有些担心，以为自家两个女儿说了大话。可没想到，还真能迎来秦家的人，这会儿是胸脯挺得笔直，底气也十足。“这不是提前送的礼物嘛，我看三公子是还想自己再精心准备一个呢，等再过一会儿他就该带着礼物一起来了，大家看吧，我们苏家可不会骗人。” 罗翠的声音落了下来，小厮却没有回她，只是低了低头，“苏姑娘若是没其他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啊，好的吧。”苏迎夏也不好再拦着，只是还没等小厮的脚迈出院子，却又回了个身，“对了，顺便想请问一下苏姑娘，可知道你们村子的林家怎么走？” “林家？” “苏姑娘不知道吗？林娘子林安家，应该是和苏姑娘同一个村子的。” 苏迎夏当然知道，整个村子就只有林安那么一家姓林，她只是没想到，这小厮不是来给自己送贺礼的吗？怎么都打听起林家来了？ “你找林安做什么？是不是三公子……” “这倒不是，是大姑娘知道今日是林娘子家的小公子林无妄的生辰，又知道小的要前来村里送贺礼，便托我一并将她的礼物带给林家小公子。” “秦家大姑娘？”一旁的人听着，脸色更惊讶了。 这就有意思了，秦家三公子来给苏家贺诞，秦家大姑娘又送贺礼给林家。他们这两家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知县老爷家的人，还都是公子小姐的。 这么看来，林娘子家的气势根本就不输苏家嘛，能让秦家大姑娘千里迢迢送贺礼过来，更都不需要像苏家一样摆个排场欢迎。 一行人都朝着那小厮门外看了过去，只见着在那门外，还有另外几个下人抬着个大礼盒，看样子就是送给林家的贺礼。 光看那大礼盒的大小，和苏迎夏手上的镯子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啧啧啧，大姑娘送林娘子的好像是份大礼呀！瞧外头的包装看着就比镯子精贵，而且还得两个人一起抬呢。” “可不是啊，看来有本事认识知县大老爷家的人，也不止苏家这一个。” “话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听说林娘子的烧烤店在平县开张的第一天，秦家大姑娘就亲自过去捧场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不行不行，这三公子本人要再不来，我可要去林家看看了，真想知道大姑娘送什么东西给林娘子。” 几个人窃窃私语着，终于有人好心地朝着小厮说了一声，“您顺着这条道一直往村尾走，最末头那家两层房子的就是林家了。” “多谢。”得了答案的小厮应了一声，这才出了院门。 留着后头的苏迎夏脸都拉了下来，真是有够倒霉的，这林安到底有什么好，能让秦家大姑娘那么青睐。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在这贺礼上扳回一城，谁曾想秦家大姑娘居然还能给那个小野种准备礼物。这么比起来，好像自己手上的镯子多么寒酸似得。 罢了罢了，不就是个大姑娘嘛，一个女人家，掌不了权又掌不了家的，就算认识也没有什么用。那小厮不是说了嘛，三公子在后头往村子来，只要有了三公子，其他都无所谓了。 只不过，在秦浩然来村里之前，苏迎夏受的打击可不只是这一样。 前头的小厮刚送走，后头又有人敲了院门，大家以为这一次总该是三公子了，可是一瞧，却是个穿着官兵服的人，似乎是平县当兵的。 见着不是三公子，苏迎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到底人家是官兵，自然不敢太过怠慢，“你找谁？” “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请问一下。”来人一开口，居然说了和刚才小厮一样的话，“村里是否有个叫林安的小娘子，各位可知道她住在哪儿？” “怎么又是找她？官爷找她是做什么的？” “我就是替人来给林家送东西的，说是今天是林家小公子过生辰，这些是给他的生辰礼。” 又是生辰礼？ 这一下，苏家宴席上的人快炸开锅来，感觉今儿个的惊奇事真是一件跟着一件。林娘子家这是怎么了，不就一个小孩的五岁生日，这么多送贺礼的也就算了，还各个身份不一般。前一个是秦家的大姑娘，后一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可是能指派官爷来专门送贺礼，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这么一看，林娘子也太有本事了。 人家到底是官爷，苏迎夏就算心里再不开心，也不敢怠慢，只得没好气地朝着林安的院子指了指，给官爷指上了一条路。 那官爷道了声谢，立马朝着林安那头走了过去。 等着苏迎夏才走回来，院子里坐着的好几个已经偷摸摸地起了身，开始跟着往院子外走了，原本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少了不少人。 “诶，别走啊你们！”罗翠都跟着着了急，“不是说了嘛，三公子会来的。” “我们相信、相信，三公子来了我们再过来就是了嘛。” 几句话撂着，脚步却是比飞还快。 苏迎夏用鼻子喘着粗气，想也想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奔着哪里去的。 林安却是压根不知道苏家发生的这些事情，她就在自己院里，那些个小家伙刚吃完了饭，正一个个捧着果汁喝，林安便在一旁收拾着，谁曾想连连被敲了两次院门。 第一次来的是秦家的人，秦家大姑娘给包子送生辰礼。 林安也不知道包子今天生日的消息是从哪里透露出去的，她确定她都没跟秦浩然说过，怎么连大姑娘都知道了。 其实是有些头疼的，你说一个小孩子的生日还值得这么远送东西来，好像她要弄多大排面似得。 可贺礼都到了，林安自然没有拒绝的理，只得收了下来又拿了银子打赏给那些个下人。 更没想到的是，这头的贺礼刚收下，林安都没来得及打开，没过一会儿院门再次响了，站在院门口的还是大包小包拿着礼盒的人。 啥意思？送礼又不是赶集，怎么还排上队了。 070 有辣椒了！ “娘亲，怎么这么多人给我送礼物啊？” 连包子都开始疑惑起来，这不过生日就算了，过一次居然能收到那么多礼物。 娘亲送了，表哥和姨娘虽然看在都是小孩没有过来，却也提早给他送了，现在居然还能收到这么多。 “你这么可爱，大家喜欢你当然想给你送礼物了。”林安摸了摸他的头，又看向了面前的人，“不知这位官爷，您是替谁送这些过来？” “我就是得了个命令，谁送的不知道，不过上头说了，林娘子看到礼物便能明白。”官爷说着，又朝着后头吆喝了一声，“拿进来吧。” 礼物可真够多的，大大小小的堆满了院子，最后牵进来的居然是一匹小马驹。 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眼神十分凝聚，是一匹上好的马。 不过看岁数真不大，个头还没林安高呢，她肯定是骑不了的，看样子是给包子准备的。 “小马驹！”包子看着就兴奋了起来，“是牧……”可话到了跟前，又立马自己咽了下去，“娘亲，我知道这些是谁送的了。” 包子都猜出来了，林安当然想得到。 自然是老狐狸那家伙，包子想要一匹小马驹的事情，也就他知道。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挺有人情味的嘛，就算走了还是想着包子，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上这么一份大礼。 “既然礼物已经送到了，我也不多留，告辞。”那官爷说着，朝着林安拱了拱手，林安照例给了些许赏银，将他送去了院门。 可这一才到院门口，直没给她吓了一跳。 只见着她家原本冷冷清清的院门口，这会子居然站了不少的人，全都探着脑袋地往里头望，一副十分八卦的神情。 “你们……” “林娘子，听说秦家大姑娘给无妄送礼物了，还有这些，都是谁送的啊，居然这么多。” “呃……也是我的朋友，知道是无妄的生日，便叫人送些小心意过来。” “林娘子说得也太谦虚了，这哪里是小心意，明明都是大礼，没想到林娘子还有这么身份显贵的朋友。” “是啊，真是叫人羡慕，苏家一直吹嘘着跟秦家三公子多么的要好，结果我们在宴席上等了半天，没见着三公子人影，就只见着送了一个小镯子。那镯子吧，看上去是金贵，但到这儿跟林娘子收到的礼物一比，也太没有可比的了。” “林婶婶。”一旁的三丫头手里抱着果汁钻到了跟前，“我们拆礼物吧，我好想看看他们都送了什么呀，要是我生日的时候也能收到这么多东西就好了，无妄真好，虽然他没有爹爹，可是有好多人疼他呢！” “对啊对啊，林娘子就把礼物拆给我们大家看看嘛，我们都很好奇呢。” “呃，好吧……”林安没有炫耀的习惯，但周围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好奇，她也不好拒绝。何况三丫头那句话真是说到她心底里去了，虽然收到这么多礼物到底有些过意不去，但至少不会再有人轻看包子，他就算没有爹爹，也是值得人心疼的。 林安带着包子一起，先拆开了秦家大姑娘送的东西。估摸着大姑娘也是不知道该送什么好，便里里外外挑了能送的全都送了个遍，有包子这个年纪穿的锦缎衣裳，小孩戴的长命锁，还有那些到处网罗来的新奇玩具。 穿的玩的用的，样样都有。 “哇，好多好玩的东西啊，这个我上次在平县集市上也见着了，娘亲还嫌贵不肯给我买呢，无妄你真幸福。” “到底知县大老爷家里的大姑娘，出手就是不一样，人家送礼物送一个就是了，她居然一下送了这么多，看来林娘子跟大姑娘的关系也太好了。” “是吧。”林安摸了摸后脑勺，她看着这些东西，都觉得有些受之有愧。她倒是知道大姑娘一向挺照顾她的，可没想到这么花心思，若说只是为了她家那个弟弟也不至于如此吧。林安也不知道自己身上什么特质吸引了大姑娘，不过这些礼物既然都已经收下了，这份人情她也得记着。 “还有那些呢，那位官爷送来的东西，不知道又是什么？” 林安干脆把老狐狸送过来的东西也打开了来，原本还想着像老狐狸那种脑子一根筋的大直男能送出什么得心顺手的礼物，可没想到一拆开来，林安的嘴都快合不上了。 前几个匣子装着的，是香料！有芥子末胡椒粉茴香花椒之类，林安看着眼睛都亮得很。 居然还有胡椒粉！这些许多平县里根本买不到，恐怕要到了南坪城那些外来商客那儿，兴许能弄到一点。 有了这些也太好了吧，茱萸粉虽然也有辣味，但哪里比得上胡椒粉和芥子末的正宗劲道。 她前阵子还生出个心思，要不要去南坪城一趟，看看那些外商手里有没有什么她需要的香料之类，没想到现在就让老狐狸送过来了，老狐狸还挺会投人所好的嘛。 其他匣子里装着的，也是一些只有在外商手里才买得到的新奇东西。老狐狸确实会送东西，尽挑一些新奇不常见的送，全都是送到了林安心坎子上。 而最后一个箱子打开，更是让林安惊讶得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只见那箱子里头的，是两个盆栽，一盆葱葱郁郁的叶子里，赤红色的朝天椒指着上头像簇拥的花一般，另一盆青叶下头，藏着青红相间个头硕大的辣椒！ 没错，就是辣椒！ 林安差点喊出声来，她真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老狐狸送给她的盆栽居然是辣椒。 这家伙的心思到底是怎么长得，能干出这么一件大事情，把她心心念念的辣椒给送了过来。 这个在前世司空见惯的东西，现在对于林安来说简直就是个大宝贝，她已经太久没有尝到辣椒的滋味了。一直想着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才能弄到辣椒，没想到老狐狸一下满足了她这个愿望。 有了这个辣椒，林安感觉自己能做的事就太多了，她可以发誓，这一定是她这段时间里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当然，如果萧慕炎知道自己送这个番椒花，到了林安眼睛里只剩下吃这个字的时候，一定会满脸黑线。 其他东西确实是为了这来的，小狐狸的厨艺那么高，又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见多识广，一想到要往她家送东西的时候，萧慕炎想都没想到就直接让人去外商手里买。 外商手里头的那些紧缺物品，总归是能挑出些许让她喜欢的。 至于这番椒花嘛，冷修说了，男人都会送女人花，每一种花都可以代表一种女人。牡丹的大气野菊的自由月季的甜美。 那些戏文里头多的是男子往心仪女子头上插花的事，萧慕炎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送些什么表明一下他的心意。可想来想去，却想不出来有任何一种花，能够代表得了小狐狸这种女人。 直到在一个权贵家里看到了这两株番椒花。 番椒花是外商从番外带来，路途遥远本就存留不了多少，鲜有的一些在这儿还被当成观赏植物，只有一些权贵人家才能种上些许。所以对萧慕炎来说，第一眼也只是以为它是花。 不过这花呢，还真是奇怪，一种花长得却不像其他月季牡丹一般得妖娆多姿，偏得要么红的热热烈烈，要么就干脆和叶子一个颜色，像极了小狐狸一样，有时候个性风风火火有时候又沉稳得厉害。最关键的是，凑近了一闻，这番椒花上带着一股浓浓的呛鼻辣味。 对，就是辣的感觉。 这种感觉还真跟小狐狸太像了，特别而又泼辣，如果说用花来比喻女人，那萧慕炎觉得，番椒花比作小狐狸是再适合不过的。 当即他就把这两株番椒花要了过来，正好趁着这次儿子生日，一并送到了林安家。 虽说初衷嘛，若是让林安知道定要憋一肚子气，但阴错阳差，还真送到了林安心坎上。 “林婶婶，这是什么啊？” “辣椒。”林安的眼睛从这上头都有些挪不开，“这可是个绝好的东西，是番邦那边的，我可得好好养着了。” 这有这么两株，而且都长了辣椒出来，林安得想个办法靠着这两株种出一片辣椒田来，要是有了这个，她相信烧烤店的生意，一定会翻倍得好。 “唔……没见过。”三丫头晃了晃脑袋，根本不能理解林安激动的心情。和那些小孩一样，注意力都只在大姑娘送来的那些玩具上。 一旁看热闹的人瞧着这些礼物，又是摸了摸他们的下巴。 “这个送礼物的人还挺奇怪的，你看大姑娘送的这些，都是给无妄用的，这后头的人送的，香料啊花啊，倒好像是送给林娘子的。” “估摸着就是林娘子朋友嘛，送的东西也是奇奇怪怪的，哪有人会送这些啊，虽然香料的价钱是不低，但送礼物送这些总觉得怪怪的，也亏得林娘子那么高兴。” “可不是，但那匹小马驹是真不错，那模样虽然没长大，可一看就跟普通的马不一样……等等、那马……” 071 汗血马！ 天气实在有些热，小马驹还小，又赶了不少路，身上还沾着些许汗，这会子滑落到了地上，透明的汗水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迹。 “这这……这是汗血马？！” 一般的人虽然没有见过汗血马，总归是听说过的，这汗血马流出的不是汗，是血。 林安也看了过去，还真是！难怪第一眼瞧这马就觉得不一般，四肢和头颈都是修长，清瘦又有力，居然会是汗血马。 汗血马可是金贵得很，那是皇家权贵才有可能接触到的，这老狐狸到底是什么人物？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送小包子一匹小马驹，都送上汗血马了。 林安前世是见过汗血马的，虽然有些惊讶，但也算不上太过异常，可一旁的人却是快疯了，一个个都走到了跟前了，想碰又不敢碰地在汗血马周边徘徊着。 大声喊叫的声音也这么传了出去，一路奔走相告地传到了苏家那边。 要不怎么说村子还是小了点，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整个村子都知道了，一下子就从村尾传到了村头。 “什么？林娘子也太厉害了吧，居然有人给她送汗血马，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他们亲眼看到了还能有假，没听那头都喊了吗？那匹小马驹流出来的汗都带着血，不是汗血马还能有什么？” “哎呦喂，林娘子可真有本事，居然能认识这么多身份显贵的人，大姑娘给他们家送了一箩筐的礼物，现在又有人送汗血宝马这种稀罕东西，简直太风光了！” “是啊，这么一比起来，苏家的生日宴就算弄得轰轰烈烈又有什么用呢？还请人都敲上锣鼓了，做了几大桌子，最后就收了个镯子。我看啊，在林娘子的那些礼物面前，都没脸拿出来了吧。” “可不是，还想着在生日宴上压人一筹，现在真是丢脸都到家了，走走走，我们也过去那边看看。” “三公子来了！是秦家的三公子！” 这头刚议论着的人想往林家走去，那边村头地方却有人喊了起来。 秦浩然最喜欢的就是在平县里头溜达，见过他的人也不少，村里头有几个去平县赶集赶得勤了，到底还是能一眼认出秦浩然来。 原以为苏家的人就是吹大话，能收到一个镯子都算是不错，估摸着三公子是压根不过来了。 可怎么想到居然还站在村子口看到了三公子的身影，正往这边走过来。 果然不负了平县第一风流公子的名号，相貌翩翩，穿的衣服也是精贵，挂着的那些玉佩一看就造价不菲。手中的扇子一摇，走在村子里头，整个人看上去和他们这些村民相比，还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些个村民都觉得自己到了他面前，简直是自惭形秽，知县大老爷家的公子，就是跟他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啊。 “那就是秦家三公子啊，长得还真好看，白白嫩嫩的，一看就知道不用干农活。” “还用得着看嘛，人家可是知县老爷家的公子，别说农活了，估摸着连一点阳春水都不会沾，真没想到啊，苏家还真有这本事把三公子请过来。” “那怎么看来，苏家人也不是吹大话嘛。” “是啊是啊，小娘子家收那么多礼物，再怎么样还是比不得这本人来。” 一行人想着本打算要再回苏家去，可谁知道，秦浩然经过了苏家的院门，却是没往里头走进去，只是径直沿着小道往里头走。 “三公子，我在这呢。”苏迎夏看着，慌忙走了过来，大声喊道。 秦浩然手里的扇子一收，眉头都有些皱了起来，真是头疼啊，就是不想那么麻烦，他才特意和自己的小厮错了时间。谁知道苏家住的村头，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苏家妹子，礼物可收到了？” “收到了收到了，多谢三公子，快往里头坐吧，我家住这呢。” 秦浩然却是没有往里头走的念头，“那既然礼物都送到了人也见着了，我就不多聊了，还有其他的事呢。” “其他的事？三公子特意到村里来，不就是来我们家找我的嘛。”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秦浩然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只说要来村里，可没说要去你家。” 其实说句老实话，面前的是苏家妹子长得还是很可人的。相貌上来讲，并不输给小美人几分。可就是这人吧，太沉闷就算了，又缠得烦人，一点喘气的工夫都不给他，实在不是秦浩然喜欢的那一款。 要不是因为从她口中得到了无妄那小子和她同一天生日，别说来村里了，连镯子他都不会送。 说白了这镯子送出去，不过就是感谢她告诉自己这么一个大消息。 “你的心意都已经送到了，可是林家的心意我得亲自送过去，我来村里是专门给无妄过生日的。行了，你忙你自己的去吧，我自己找路就行。” “去林家？”苏迎夏眼睛都睁大了开来，“三公子，为什么要去林家？” “听不懂人话嘛，去去去，别拦着路。”可秦浩然根本不回她，后头的下人更是连连催赶了几声，直接把苏迎夏给拦下来，继续抬着礼盒跟在秦浩然身后往林家去了。 其他人在一旁还真是看了一出好戏，直把他们的下巴都看得快掉了。打死他们也想不到，居然还能来了这么一茬，感情苏家也就是单纯认识三公子而已啊，可人家三公子的心思都在林娘子身上呢，路过苏家的门，都不肯进院子里坐上一坐，一门往着林家去。 说到底还是林娘子的面子大，大姑娘送礼，三公子拜访，这事放到整个平县，也很少有人会有这个待遇吧。莫不成以后的秦家少夫人，其实是林娘子？可是她不是有无妄了。 诶，不想不想了，果然公子哥他们的感情，真是百转千回啊。 小白脸的突然到访，是林安最没想到的。苏家那帮子人只想着风风光光，到头来却吃了个大瘪。林安只想着要低调些，可还低调不下来。 大姑娘和老狐狸这两份厚礼，快让这些村里人叫她羡慕上了天，这回秦浩然的到来，更是让院外炸开了锅。 她已经打算无视那些人的惊讶声，反正来都来了，想来从此以后她这个院子怕是不得安宁了。 “怎么连你也来了？”林安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声音都不想掩盖。 “这么不欢迎我呢？”秦浩然手里的扇子一摇，得意的神色都到了眼前。“小美人，这就是你不厚道了，都说了我们既然是朋友，做朋友的之间串门，理所应当吧。也亏得我消息灵通，知道今天是无妄的生日才得了这个机会。否则就你这个小骗子，说好要亲自到秦家登门拜谢的，这么长时间过去，连个人影都不见着，真是好伤我的心。” “这不是一时忙着嘛。”林安也有些无奈，上次烧烤店开张的时候，就有太多人猜测她这老板娘背后是不是有知县老爷撑腰。毕竟官与商之间关系太过亲密总是不好，林安也不敢总往秦家跑，便搁下了这登门的念头，只是让小白送一些烧烤和大姑娘爱吃的东西去，算是道谢一场。 但就这些，可堵不住秦浩然的嘴。 “行了行了，得亏我这个人宽宏大量。小无妄，快来看看叔叔给你带什么了。” 秦浩然把自己带的礼物交给包子，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盒胭脂递给了林安，“可别说我厚此薄彼，两个人都有礼物，不过嘛，今天是无妄的生日，它的自然贵重些，但你的也不差，可是我精心挑选的，一定很适合你。” 林安只得接了过来，打开胭脂看看。嗯……桃粉色，粉嫩粉嫩的……有一种前世死亡直男芭比粉的味道。 说实话，这粉得都不太像自己的气质，适合你三个字，都不知道小白脸怎么说出口的。 还真是有意思啊，小白脸这放荡公子，居然有这么直男的审美，老狐狸那个大直男，却能有这么细腻的心思，看来人真是不可貌相。 “不管怎样，谢啦，既然来都来了，就坐吧，不过我们院里小孩多，你可别见怪。” “当然不见外。”秦浩然嘴角都快笑得咧开了，还是小美人有意思，比那沉闷缠人的苏迎夏不知道好了多少。 小包子在做人上面还是有一点拿人手软的，如今得了秦家那么多礼物，对秦浩然也没有那么仇恨了，把讨厌的人四个字咽了下去，还乖乖地喊了一声叔叔。 秦浩然的到来让村子里的气氛彻底拐了个大弯，村头的苏家变得冷冷清清，连敲了的锣鼓都觉得越发得讽刺，苏迎夏气得快要站都站不稳了，可偏偏耳朵旁全是那些个人称道林家的声音，说他们如何如何风光，越发衬托得苏家不堪。 想着这次宴席搭进去的银子，苏迎春差点气吐了血。 该死的！都是林安！全都是因为她，否则的话，她怎么会变得这么难看。这口气，她一定咽不下！ 072 种辣椒 林安是实实在在地感受了一回，被人关注的感觉是什么。 秦浩然在她家待的这段时间，她感觉村子里那些人的目光就没在她身上消失过，全是各种打着转地恨不得把她和小白脸之间的关系，给抓得一清二楚。 好在这小子也是知道分寸，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倒是难得的陪那些个小孩子玩上一玩。 其实若不是秦浩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她觉得小白脸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对朋友份上，非常仗义，只可惜感情上嘛，太随意了点。 好不容易忙活了一天下来，总算是送走了小白脸这个人形招牌，还有那些个院里的小活宝，应该可以腾出空子好好收拾一下她收到的那些礼物了。 对于其他的那些，林安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全都一并地收到了屋子里，包子用得上的放他房间，能摆着看的找个书柜、柜台之类得放上去当个摆饰。 尤其是小白脸送的那盒胭脂，林安直接塞到了妆匣子的最下层，都不知道有生之年她会不会把它涂在脸上。 但老狐狸送的那些却是深得她意，每一样林安都珍惜得很，那匹小马驹，包子这个年纪怕是还骑不了，改大了一下马厩，就先放家里养着。香料那些腾出一点放厨房，其他的暂且先存在地窖里，等过几天去县城的时候一起带过去，烧烤店里正是能用得着这些东西的时候。 最后她才把心思好好地放在了辣椒上，这可是个大宝贝，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辣椒结的果好多都已经成熟，朝天椒就不说了，青椒也是，好几个都已经发红，青绿的还不多了。林安也不客气，将那些个辣椒一并采了下来。在这个朝代，辣椒还没有盛行，能弄到这两株已经是难上加难，她必须利用它们能种出更多的辣椒来。 不过林安还是留了个小心思的，包子没有吃过辣椒，总归是得让他尝个鲜。朝天椒估计是不行，味道太辣了，小包子肯定吃不了。只可惜就这么一点，要是多的话真想把这朝天椒做辣椒酱，想想都是美味啊。 但没关系，现在不够，不代表她就种不出来。 平白无故让她变出辣椒，她肯定做不到，可是有了辣椒籽，那这事就变得简单多了。 正好这些辣椒都是新鲜，许多又已经红透，林安将里头的籽全都挖了出来，个顶个得坚硬饱满，剔除那些个发白发软的，都剩下许多辣椒籽来，这样的辣椒籽发芽的几率很高。 林安盼着种出辣椒的心情太过热烈，想方设法地让它们快点发芽，便将这些辣椒籽都泡在了水里，让它们吸收充足的水分，先泡上几个小时，好生得给这些辣椒籽催催芽。 趁着这个时间，林安又把朝天椒放到了晒匾里，家里估计吃这个不多，那就干脆把朝天椒晒干做成干辣椒，正好可以用来做涮锅子的底料或者卤水料，这样烧烤店里还能推出卤菜的买卖了。至于其他的那些青椒，便拿了一部分来做晚饭。 小包子凑到跟前，看着自个娘亲忙里忙外地弄着这辣椒，脑袋都情不自禁地歪了起来，“娘亲，你为什么把牧叔叔送的花都给摘了呀，你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啊。”林安这才意识到，在这个年代，辣椒花最多是作为观赏植物用的，“可是这些呢，不仅仅是花，他们都是可以吃的，而且超级好吃。” “真的吗？”一听到超级好吃四个字，小包子就已经开始兴奋起来，连娘亲都说超级好吃，那一定错不了。 “真的，等晚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林安一旁将辣椒切丝，一边说着，“这个呢、叫辣椒，可是个好宝贝，只可惜你牧叔叔送得有些少，想要弄得更多，就得取下它的种子发芽。到时候就可以在我们的菜田种出一片片的辣椒，你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那太好了！”包子都有些等不及了。林安没打算弄太花哨的东西，就直接拿它做个最简单的菜，也是最为地道的辣椒炒肉。 因为包子吃不了太辣，就将辣椒炒在前头，放油放盐，炒得尽量熟一些，这样辣椒的辣味也不会那么明显。其实辣椒炒肉这道菜都不用她怎么费心思，光是辣椒本身的口感，就已经有她极具诱惑力的美味了，那是最纯正能刺激人味蕾的辣味。 为了衬得上这道辣椒炒肉，林安还另外做了油煸辣椒和两个简单的家常小炒。 不说小包子吃得开心，连林安都觉得这是她来到这儿这么久，吃得最舒服的一道菜了。 她本就是无辣不欢的人，可之前不管是茱萸粉还是花椒，多少都不如辣椒的辣味正宗，现在总算是能弥补她心中的遗憾了。 包子是第一次吃到辣椒的味道，就着两杯水两个人居然把整碗辣椒炒肉都给吃完了，直把林安都吃得有些撑着了。 一直等着那些辣椒籽泡上了六七个小时，刚好包子生日给他买了点宣纸，林安就拿水浸湿之后放到盘子里，又把辣椒籽铺到了宣纸上，刚好最近的天气还行，有温度又不算太炎热，保持这盘子里的湿润度和温度，等待个十天左右应该就可以发芽了。 这段时间，就是漫长的煎熬等待时间。 老天还挺作美的，这几天的天气一直都不错，烧烤店有小白他们在顾着，林安还能省着一点心思先放在小院子里。 老院子的那片菜田，许多菜都已经可以收成，长势还算不错，只可惜多了他们家就两个人也吃不过来，便顺道将它们能晒的晒干，不能晒得腌制或是送人，反正丁点也不能浪费。 朝天椒和老狐狸留下来的豆角在这些天，林安日日都拿到外头去晒着，等着基本晒得差不多了，就把它们连同香料一起带到了烧烤店去。 烧烤店的生意一直还算不错，难得有这样的新店，又是平县其他家都没有的烹饪口味，总是特别受欢迎。这次又有了香料和干辣椒的加成，林安觉得自己的烧烤店更是鹤立鸡群了。 就按照之前做卤水的办法，将茱萸粉换成干辣椒，让卤水的辣味更加正宗一些，一锅卤水只需要一两个干辣椒，却能卤制出许多菜来，给烧烤店里添了好几样菜单。 剩下的一点干辣椒，林安切成一小段一小段再慢慢得研磨成粉末状，虽然没有打磨机，不过用研钵一点点来，费劲是费劲了点，总归效果还是在的。 做出了辣椒粉之后，她便顺势让人在门口架了宣传牌，每三天推出一道凉拌菜，就是添了辣椒粉的凉拌。 原本刚开始的时候，许多人都有些嗤之以鼻，人家的酒楼推出特色菜都是各种时鲜大菜，也只有他们这烧烤店，居然把凉拌当做特色菜来卖。 可是很快，这些人就立马尝到真香是什么滋味了。 明明都是和其他凉拌一样普通的菜肴，做的方法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凉拌菜却是香辣得美味至极，一口下去就能让人食欲大开，口水拦都拦不住。一时之间，他们家的烧烤一下子成了配菜，倒是卤菜和凉拌被捧上了天。 除了到店里吃饭的，甚至还有人会专门上门来打包卤菜回家。 虽然林安也猜得到辣椒的反响一定很好，但也想不到居然会这么得好。可惜她现在手上只有这么一点朝天椒做成的干辣椒，那些青椒全都被她藏着私心自个做给包子吃了。 看来，得等辣椒再被她种出来，到时候一批一批收成，她能做的就太多了，辣椒粉辣椒油剁辣椒……想想都觉得，新世界开始了啊。 实在不负了林安的期望，就这么过了十天，日日盯着辣椒籽盘子的包子终于把她麻溜得叫了过去，“娘亲，辣椒籽长出小苗了！” 林安跑过去一看，还真是，一颗颗饱满的辣椒籽上，有不少都已经冒出了绿色的小芽，看来这催芽的方法果真奏效。 她又寻了几个陶瓷盆子过来，里面装好湿润的泥土，将发芽的辣椒籽均匀埋到了泥土里头，接下来就可以等待它们慢慢地发芽长出真叶了。 “娘亲，为什么还种在花盆里啊，老院子那边的菜田应该还有地方可以种吧。” “不着急，先等这些小苗破土而出之后再移过去。” “等他们长了又挖出来？” “对啊，这段时间只要定时浇水保持土湿湿的就行，几天时间就会冒小苗的。”从小芽到长出真叶是最脆弱的阶段，当然要在花盆里好生养着，只要保持湿润连任何肥料都不需要。大概也就是三五天的时间，这些小芽就能从土里冒出，一点点地长出真叶。 等长了叶子之后，就可以将这些小苗分开移株到菜田里去，到时候注意一下辣椒苗的种植距离，就可以用淘米水来浇灌，多给苗儿添些肥料，想必到时候，辣椒花肯定长得快。林安脑子里都情不自禁地幻想起老院子菜田里长出的那一片一片辣椒了！ 073 有田地了！ 林安到这个时候，还是第一次冒出想买田地的念头。 原本想着家里买了地建了大房子，又好不容易在平县开了一家馆子，已经是很满意了。 可如今她又有了新的欲望，既然是农家日子，少了田地怎么能行呢？ 家里老房子的那片院子，虽然可以种种菜，可到底就那么大，种了这个就种不了那个，要是有一亩三分地的话，不管是种什么都好啊。何况现在有了辣椒苗，估摸着这些种到老院子里肯定是差了点功夫，辣椒苗本来就不能栽种得太密，肯定是有更空旷的菜田更好。 一有这个想法，林安便立马动手实施了它。 毕竟现在的她可再不是从前那个捉襟见肘，光是盖个房子都费足了功夫的她了，烧烤店日日的进账都很是可观，抛开所有原料的成本还有工钱，都能赚下不少来。 包子感觉得真没错，他这个娘亲啊，天生就是个花钱命，手上根本就存不住银子。 第二天便跑到村长那儿，圈了地契又招人帮手开始整修靠着她新房子面前的两块地。 村子里的风水还是挺好的，圈得这块废弃的地，看泥土的滋润度都是不错，正好可以整修成菜田。 林安暂且用不了那么多，就只先修理着其中一块，把土地上的杂草全都拔除干净，再用锄头把地翻好，像这种之前没种过的地，泥土都是结在一起，要全都碾碎了去，再翻上好几下，是一个费力气的活，但请了帮工也费不了林安多少功夫。 接下来是起垄做畦，这是弄成菜地必须要做的一步，便是将田地整成一个个的豆腐块形状，再在旁边留下一条沟来，方便人行走，下雨的雨水也不会把菜地给淹了。 再把拔了的草烧成的草木灰覆盖在菜田上，既可以当做肥料，又可以杀掉土里的一些害虫。等上几天之后，浇水湿润，就可以开始种菜了。 其实这些步骤林安是不知道的，幸好她一向怕麻烦，都请了人来做，给她弄得规规矩矩很是有模样。 瞧着这已经完工的菜田，林安心里都油生了一种自豪感，想当初她刚到这儿来的时候，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可如今他们家却是有房有地还有铺面的家户了。果然勤劳致富，这句话一点没错。 这菜地恢复好的时间，家里头那几盆辣椒也总算是长出了小苗来，青青绿绿的叶子像是一个个小生命一样往上钻着，林安数了数，有好几十株呢，比她想象得要多多了。 再这么长下去放到花盆里头肯定是不行的，等辣椒苗长大就该相互挤着了，林安立马搬着它们准备移栽到菜田中去。 不过这才刚到了菜田里，林安看着周围围着的好几个婶婶，只觉得有些尴尬。自从上次小包子生日的时候，秦浩然来过一次，她就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被人盯上了似的，无论他家做些什么事情，都好多人关注着，连往菜田里种个菜也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引来这么多人的好奇。 “林娘子，种菜呢？” “啊，是啊。” “要不要我们帮你？” “不用不用，就是把这些小苗移到土里去，费不了什么劲。”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说，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这可好，她好像活生生的成了动物园里的猩猩似的，要是她脸皮再厚一点，就得跟她们收门费了。 林安哪好意思让这些婶婶帮她，但又着实架不住她们的热情，还得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她们的好奇心。 “哎，林娘子，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那么喜欢穿这种像男装一样的衣服呢，连头发也是，就这么盘起来扎了个髻，也实在是太随意了，都不知道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我这不是看这么方便嘛。”林安到这儿这么久来，一直没能适应好的，大概就是这盘发和衣裳了。 女子的盘发实在有太多的名堂，虽然依着记忆里头，她大抵还是会盘一些，但总觉得太过麻烦，只要不是出远门，很多时候就简简单单得盘起来，再用发簪稳着。 至于这衣裳嘛，就更是繁琐得有些厉害，再热的天气都得至少穿肚兜里衣外衣三件。可你又偏说它要穿的多吧，最重要的内衣却没有，胸前活生生晃悠悠着，干起活来怎么都觉得不方便。 但林安的女工活差得可以，又找不到弹性材料或是钢圈之类，自然压根就没生起要自己做内衣的念头。 为了方便一些，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家里新置的衣裳，都是偏中性一些的男款女装。上衣比较紧身服帖，袖子也是束袖，没有像女装一样的大裙摆，而是利落的裤裳，再束上腰带。原本这一类的衣裳，大多都是富家小姐买来用在打马球或是骑马之类的运动上，却正好成了林安的心头好，几乎日日都是这么打扮着。 可偏得这样的装扮，衬着林安的那张精致脸蛋，丝毫不觉得会不伦不类，反而平添了几分英气，看上去有像翩翩公子一般的风姿飒爽之感。 大概也就是这样的特别感，才会让秦浩然和萧慕炎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都觉得和其他女子不一样吧。 “小娘子和普通女子就是不能相提并论，你说就算是这跟男子一般的衣服，穿到小娘子的身上，也觉得格外好看。” “婶婶们就别夸了，再这么夸下去，我脸皮再厚都要不好意思了。” “嘿嘿，我们说的也是实话嘛，对了小娘子……”其中一个婶婶看着她手上的小苗往菜田里种下去，耸了耸肩，“你这种的是什么东西啊？我看这苗好像不太常见。” “这个是辣椒苗，能长出辣椒来的，嗯……就是上次包子生日，我们收到的礼物里面有两株花，应该叫番椒花，也可以叫辣椒，这些苗就是用它的种子发芽出来的。” “呀！就是那两株花呢。”上次包子生日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里面的丝毫细节，整个村子人都几乎知道，林安也在上头不避讳。 “哎哟喂，我说小娘子，我虽然没见过这番椒花，不过听他们说了，名字里带了个‘番’字的，那都可是从番外千里迢迢过来的宝贝，你怎么能这么随便的往菜田里头种呢，也不怕糟蹋了这名贵花种。” “婶婶说笑了，再名贵的花，不都要种到土里去嘛。再说了，这辣椒说是花也是菜，是可以吃的东西，种到菜田里一点都不为过。” “也就是你胆子大，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要是两株花落到我们手里，谁家不是好好保管生怕谢了凋了。哪像你似的，上来就给人家摘了个干净，就开始想着发芽种苗了。” “那你以为呢？林娘子本来就不是普通人。” 一行人说说笑笑着，丝毫不觉得太阳晒得慌，就在林安身边围着她，看着她种菜顺道继续着她们的好奇心。 其实还别说，以前没和小娘子接触的时候只觉得他家的人都孤傲得很，林娘子就算已经被林家赶出了门，却偏偏好像还带着一股大户人家千金的傲气，一点都不觉得好接近。 可如今离得近了，多说上几句话，才发现其实林娘子的人好得很，还是挺好亲近的。 这头热闹着，那头苏家却是冷冷清清，自从今过生日宴一事，他们家就成了整个村子的笑话，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的。 苏迎夏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可无奈就是想不出法子对付林安。就连她的姐姐也是束手无策，还整日责怪她是她不如人，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苏迎夏实在不明白，那林安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三公子喜欢的地方，明明光看一张脸，自己根本就比她差不到哪儿去。 她就坐在了院子前头，是怎么想都想不清这个问题。 “二妹子，你坐在这儿干嘛呢？还穿得这么奇奇怪怪？”罗翠走到了跟前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这个女儿。原本还有些生气她和大妹子用生日的事情瞎胡闹，可瞧着这几天人都沉闷下来一点没有朝气，就算想骂人也骂不出口。 “我啊？”苏迎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眉头也皱了起来，“娘亲你也觉得奇怪是吧，你说这种衣裳穿在身上能有什么好看的？” 苏迎夏这几天琢磨来琢磨去，就想出这么一个蠢笨办法，她也学着林安买了两身这样像男装一样的女子衣裳，就只盘起头发，簪了个小木簪。 但看着铜镜里头的自己，左右看来看去，也没觉得这样穿能好看到哪去，怎么偏偏就能让林安那么招人喜欢。 “算了，我还是去换条裙子，你说哪有女人穿得这么不伦不类的，简直难看。” “诶，二妹子，你看那……那是不是三公子！” 还不等苏迎夏往屋子里头走，罗翠看着村口一下子喊出了声，苏迎夏朝着那边看过去。 那村头翩翩走过来的人，可不就是三公子！ 074 美人学皮难学骨 “三公子！”苏迎夏看见秦浩然，就跟这蜜蜂看见花似的，麻溜地便朝着那边小跑了过去，“三公子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们村里来了？” “哟，是苏妹子呀。”秦浩然看着眼前的女人，第一反应就是有些头疼，不过再仔细看了过去，眉头却是微微地挑了起来，“苏家妹子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是吗？三公子觉得哪里不一样，是好了还是不好？”苏迎夏心里都生出了几分希望，还以为这样没有用呢，可却是第一次难得的，三公子主动跟她多说了几句话。 “大概是你这打扮吧，平常看多了你花枝招展，这样看上去还多了几分特别之感。” 果然有用！苏迎夏嘴角都咧了开来，“多谢三公子夸奖，既然来都来了，要不然去我屋子里坐坐吧，我们村子虽然穷乡僻壤没什么好东西，但我家的茶还不错，是我娘亲亲自去茶乡摘来的。” “这个呀，就不了，我今天是来找林安的。” “怎么又是……”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再晚又得让那小妞子溜了。”秦浩然想也知道苏迎夏后头的话要说什么，实在懒得跟她啰嗦，打前走了几步，又忽地想起些了什么，立马回过身来，“对了苏妹子，你这么穿嘛，是还不错，确实多了几分特别。不过这英姿飒爽的打扮风格不适合你，你还是做你自己就好。” “我……”苏迎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看着三公子朝着村尾走过去，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衣裳都给撕了。 什么臭衣服！三公子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她不是林安，就算学她学得再像都没有用。 这个村里只要一日有林安在，三公子的眼睛就不会放到她的身上。 秦浩然去过林安家一趟，当然记得这路，自个悠闲的走在小道上，你说这也没大喊大叫没蹦蹦跳跳的，偏得一旁人的目光全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真想不到，原来他在这个村子里的人气这么高。 还没等他走到林安家呢，就大老远眼瞧着小美人居然在一旁的菜田里，似乎在……种菜？ 早就知道她是个村妇，不过种菜还是第一次见，在秦浩然的认知里，种菜的那些农妇都是黄脸模样一身操劳的唯唯诺诺见不得世面模样，可没想到现在看着小美人蹲在菜田里，好生将苗子埋进去的样子，却觉得又和谐又美观。 果然人长得好看，做什么都行啊。 还有她那身打扮，他一点没猜错，他说怎么一眼看到苏家妹子觉得有些眼熟呢，可不就是，从里到外全都学着小美人的模样。 只可惜美人学皮难学骨，就算她和林安长得有些像，打扮也是一样，但就是少了她身上特有的风韵。 那种英姿大气，是怎么模仿都模仿不来的。 “呀，是秦家三公子！” 一旁的其他村妇总算是看到了他，惊讶的叫出声来，“三公子又来找小林娘子了，简直太热情了吧！” “秦浩然？”林安听着声音回过身去，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可不就是小白脸嘛。 他怎么又来了？ “我说小娘子，你用不着每次看见我都是一副不欢迎的表情吧？” “不欢迎还谈不上，不过你怎么又来了？天天往我这跑，也不怕别人说闲话。”林安这话也是说给旁边几位婶婶听的，总归得在她们生起怀疑之前把自己先摘出去。 “不会不会。”一旁的婶婶们立马先行摆起了手，“小娘子不必多虑，我们都知道你和三公子就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是啊是啊，小娘子能有三公子这样的朋友也是我们整个村子的荣幸。” “你们聊你们聊，我们就不打扰了。” 秦浩然到来的唯一好处，是终于让那些婶婶们不好意思在林安身后八卦，全都乖乖地离开了。 总算是清净下来了啊。 秦浩然瞧着，也跟着走到了菜田里。 “没啥特别的事，就是来看看你。你说你在平县开了一家烧烤店，却整日人不在那，我去了好几天见不着你的人影，可不只能到村里找了。”人走光了，他的语气也轻佻了不少，“不过小美人，这不到村里来，还真看不出来，你连菜都会种呢。” “这事很奇怪吗？你第一次认识我的时候不就知道我是个村妇，种菜有什么难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种贵公子一样，双手不沾阳春水呢。” “谁说我不会了！”秦浩然就受不了这种激将法，立马把自己的袖子撸了起来，也跟着蹲在了林安一旁，拿起她手中的小苗，想学着她的模样也往田里种辣椒苗。 “喂，我这辣椒苗可珍贵得很，你别给我糟蹋了。” “什么苗能有多金贵，你放心，肯定弄不坏。”秦浩然扒拉了两下土，把苗子往里头一插，又立马埋了上去，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可一株小苗却让他埋到东倒西歪的，连连插了三根下去，前两根挤到了一块，后一根却是像被隔离了一般，离得老远。 “连株苗子你都插不稳，还好意思说你会种菜。”林安实在无奈得摇了摇头，“小苗插得这么密，等以后长大了相互挤着，就会互相抢水分养料和阳光了，肯定不行。” 她说着，好生把秦浩然插进去的小苗又挖了出来，重新得插好。 “就往地里头埋个苗而已，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门道？”秦浩然很是不爽的擦了擦脸，吐槽了一声。 林安朝着他看了过去，忍不住地便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小子平常一副风流倜傥，天下只有他最帅的模样，这会子刚摸了土的手一擦脸，那些土壤上残留的草木灰把脸都抹得有些黑乎乎的，滑稽的都有些不像他了，“你看看，才插了三株小苗，就把脸弄得跟花猫似的，不会种菜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你居然对我笑了？”秦浩然的重点却是放在了林安的笑容上，这小泼妇平常对自己是根本遮掩不住的一副嫌弃模样， 这会是开心地笑了起来，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越发得好看了。 “你的模样这么可笑，谁能忍得住啊。”林安微叹了一口气，真是拿他没办法。 她从自己腰间掏出了手帕来递给秦浩然，“喏，那有水你沾湿了擦擦脸吧，堂堂知县大老爷家的公子，被一个菜田弄成这副模样，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不得笑掉大牙。” “就让他们笑去呗，我觉得这样挺好，至少能让你对我笑了。”秦浩然收了手帕随意地在脸上擦了擦，便收到了自己的袖口。 大姐姐说的对，小美人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么来来回回几次，她对自己的态度真是转变了好多，是个好兆头！ “行了，你就别光顾着占嘴上便宜，插苗的事就交给我吧，你若是真想帮我，就给我种完的小苗浇水吧。不过不用太多，往小苗的跟处浇，看着土湿润一些便行。” “这个任务简单。”秦浩然拿起了水瓢，照着林安教的，好生往辣椒苗上浇淘米水，总算不是帮倒忙了。 “这个是淘米水啊？” “对啊，用这个浇灌可以让辣椒苗长得更快一些。” “你怎么什么都懂？” “小公子，这可是最简单的常识了好吗？你问问整个村里人，有哪个不知道的？” “那这个是常识，你的功夫呢？你身上的功夫总不是整个村里人都会的吧，而且你连骑马都会，简直是出乎我的意料。” “随便瞎学了点，不算有什么真本事，也就能对付一下你这种纨绔公子哥。”在这件事情上，林安总算没有否认了。 秦浩然也直接无视了林安的玩笑话，“我虽然没学过功夫，但总看见过我二哥练武吧，我觉得你的功夫不比他差到哪儿去，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 秦浩然对眼前的小美人真是觉得哪哪都好奇的很，偏偏就她那张小嘴啊，估摸着她不想说的事情，你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得不出任何答案。 他干脆不接着往下问，只是歪了脑袋，这个动作还挺像小包子思考时的神情，“你说你的功夫这么高，可当初怎么会着了别人的道呢？我说小美人，你是真不知道无妄的爹爹是谁吗，能让你栽在手里的，应该武功也很高吧。” “不知道。”林安耸了耸肩，虽然无妄亲爹对一个不到十四五岁的少女都能做出这种事情，确实想想都让她觉得有些禽兽不如。 但她毕竟不是原身，何况他到底让原身生下了小包子这么可爱的一个儿子，又很幸运地没有随了亲爹禽兽不如的血统。 所以林安对那个男人也没有那么多的愤恨，更多的只是不在意，自然秦浩然突然这么提出来，对她的心情也没有什么影响，毫不避讳。 “事情过去那么久，早就不记得了，反正就当他死了吧，也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那既然你都当他死了，干嘛不顺势敞开一下心胸，给无妄找一个更好的爹爹呢。” 075 辣椒花有毒？ “诶，打住！”绕来绕去的又绕回到无妄的爹爹上头，林安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可是为了你好。”显然，小白脸没那么容易放弃，“再说了，找一个爹爹怎么了，要不你问问无妄，他想不想要一个爹爹。” “就算他想要，我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吧，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真没意思，你现在拒绝我真是拒绝得越发干脆了。”秦浩然撅起了嘴，一脸的不开心，他还真是高估自己了，还以为小娘子对他的态度改变了很多，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依旧那么坚定。“我就不明白了，我身上到底是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么嫌弃，整个平县的人，除了你就没这么对我的。” 秦浩然说着，又立马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还是不逼你了。不过小美人，我还真想知道，就以你这个脾气，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这么久了，认识的人里就没有你喜欢的吗？或者，就没有你觉得合适当无妄爹爹的？” “我？我没有……”林安下意识得就想否认，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有些犹豫，不知道为什么，秦浩然提到这一茬上头，老狐狸的脸突然一下子钻到她脑袋里。 真奇怪，怎么偏偏就想起他了？可是林安不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他，顶多就是他走的时候有些舍不得，喜欢应该谈不上吧。他走了这么长的时间，林安想起他的次数其实挺少的，虽然有时候想起来会觉得有些沮丧，但、也就还好吧。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老狐狸，大概是因为她认识了这么多人里头，的确觉得老狐狸才是最适合做无妄爹爹的人，他比张武哥聪明，又不像表哥一般沉闷一根筋，还比小白脸要沉稳得多，而且武功也高。最重要的是，林安看得出来，他对小包子是真心实意的很好，连包子都跟他亲近得很。 不过光是适合又有什么用，他毕竟不是无妄的亲爹，有些事情，合适两个字没有任何意义。 林安摇了摇头，才回过神来看向了小白脸，“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再提了，我现在真没有这个打算。” “不提就不提。”秦浩然鼓着腮帮子，“行吧，拒绝我也总比你有更好的人选好，反正在你喜欢上别人之前，我都是排队排在最前面的那个。 排队？这小白脸，婚嫁和男女之情这事，也能让他形容得这么随意。 好在小白脸自从上次大姑娘教训过他以后，就一直想着分寸，即便是追到了村子里来，除了帮她种了菜，也没做其他的事情。林安也正好趁着他来，从地窖里拿了一些腌萝卜之类的开胃菜，顺道又教了他榨汁机的用法，让他一并带回秦家去给大姑娘。 秦家有冰窖，用榨汁机榨了果汁还能加冰块，应该更好喝许多，但也嘱咐了让大姑娘别贪口，秦浩然才满脸春风地回去了。 那些个辣椒苗总算是安安稳稳地种到了菜田里，辣椒的长势很快，林安更是珍惜得很，每日都记得浇水，生怕多晒了几分。 不过也不只是她，村子里好多婶婶比她还要关心辣椒苗呢，隔三差五地就到她家的菜田里头看，一个多月的功夫，辣椒苗已经一株株都长得绿叶肥硕，甚至能看到小丁点的辣椒冒出头了，林安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发芽种苗，没想到居然这么成功。 瞧着这些辣椒苗的长势，再过上半个多月的时间，应该就可以收成了。 “小娘子，你这辣椒苗长得可真好啊。”林安在一旁浇水的功夫，那边的婶婶也开口夸了起来，“还以为像这种金贵的花，肯定很难养了，没想到居然这么会长，你看这叶子郁郁葱葱的，每一株上的都长了好多果实，应该是个大丰收。” “是啊是啊，也是小娘子会照顾。不过我家的菜田就不知道怎么着了，我家那块和小娘子家的离得近，我觉得我平日这水也没少浇啊，不知道怎么的，这段时间长得越发不好了。菜苗死了好几处，可把我头疼死了。” “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你平时浇水浇多了？” “当然不会，我又不是第一次种菜，怎会不知道这些，但实在琢磨不透是什么原因。” 村里的婶婶们本来都是热心肠，听着其中一位婶婶这么说着，也都朝着她那块菜田走了过去。 丁婶家的菜田，就和林安家的相隔没多远，可两块菜田的景象却是天差地远。 林安的那边郁郁葱葱，丁婶家菜田里的菜却都是蔫着脑袋，丝毫没有生机，叶子都是打着殃，看上去的确不太乐观， “哎哟，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长成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啊，这个月突然就变这样，看来这些菜卖是卖不出去了，只能留着自家吃。真是可惜了，我那么好的菜苗，以前也没出过这种岔子，谁知道这次怎么弄成这样。” “我知道是什么原因。” 几位婶婶还在可惜着，一旁一个声音却是响了起来，林安他们都朝着那头看了过去，只见着是苏迎春走了过来。林安的眉头一皱，苏家的人，看来是没好事情。 “苏家娘子，你怎么来了？你最近这回娘家的次数可越来越多了，怎么，我们村子里有矿嘛。”几个婶婶说着都笑了起来，苏家这三天两头地刁难人家小娘子，这事情婶婶们都为林安有些打抱不平，自然对苏迎春也没什么好脸色。 苏迎春却是直接忽视了这些，只是哼笑了一声，“要不怎么说你们傻呢？被人绊了跟头，还关心绊脚的人脚疼不疼，这种傻事情也就你们能做得出来。”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苏家娘子，你要是有什么话呢就直说，别在这拐弯抹角的。” “听不懂我的话，去问问她不就知道了。”苏迎春手指摇摇一指，直接指向了林安。果然没猜错，还真是冲着她来的，林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苏家人就不能消停一下嘛，整天就知道给她找事做，都吃了多少回瘪了还不长记性，真当她好欺负了。 “苏迎春，你有话说话，我做什么了？” “你是没做什么，有句话怎么说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顶多也就是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了点，人嘛都会有点自私，这是人之常情。”苏迎春扶着头上的簪子走了过来，话里话外地把林安嘲讽了个遍，“不过林安啊，你赚钱是你自己的事情，总不能光为了你拖累村里的婶婶吧。” “证据。” “这证据还不明显吗？丁家婶子的菜田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可就是你把这辣椒苗种在旁边，她田里的菜立马就蔫得不行。你说整个村子那么多家菜田，为什么别人家的都好好的，偏得就在你旁边的丁家婶子的菜田不行了，你还敢说跟你的辣椒苗没关系？” 啧啧，林安都有些赞叹苏迎春得费了多大的脑筋才能想出这么一个奇葩的想法。 “又是污蔑，苏迎春，我说你们就不能想出一些新的对付办法吗？还是说你们身无长处，只有这嘴有本事，便也只能做这平白无故造谣的事了。” “就是，污蔑小娘子的话张口就来，菜田里的菜长得不好有太多原因，怎么偏偏就说是小娘子造成的。” “这事可不是我凭空造谣，隔壁村的黄老先生你们知道的，见多识广，人都称他百事通。黄老先生亲口说了，有一些花，特别是番外的花，这换了生长环境之后，要么吧就极其不适应，长都长不出来，要么就长势特别好，疯狂地和周围的其他花草争夺土里的水和养料，到最后自个是长得朝气勃勃的，周围的其他花草全都蔫了个脑袋似的。这么一看，不就和你们现在这情况一样嘛。” 苏迎春说得绘声绘色，一旁几个婶婶的神色都有些犹豫起来，“是真的吗？不会你在胡说八道吧。” “哎哟我说丁婶子，你自己瞧你家的菜田，觉得我这话哪里有假了。”苏迎春说着，朝着林安的菜田走了过去，“你们看看，这就是她种的番椒花，看着吧是好看，可是你们凑近了去，这番椒花带着一股辣味，摸久了手都火辣辣得疼，不是明显带着毒嘛，这种东西种在地里，和我们其他的菜同用一股水，同用一片地，你说你们的菜田能好吗？” 苏迎春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丁婶到了林安的菜田里，径直挑了辣椒田里长出来的一颗小辣椒拔了下来，直接递给了丁婶，“丁婶子，你自己去闻一闻，是不是有一股呛鼻的辣味？” “还真是。”丁婶子凑近一闻，朝着一旁的其他婶婶便是点了点头，这股子呛味太明显了。“小娘子，这是什么花啊这么奇怪，其他的花多少都有自己特有的香味，怎么偏偏它是这个味道。” 076 夭折了，打人了！ 林安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来苏迎春真是做好了准备，估计这几天没少往她家菜田里跑探查情况吧，不然怎么会连这种诬陷人的方式都想得出来。 这会还拿着她的辣椒，将它掰断了开来，在丁婶子的手上蹭了蹭，“丁婶子，你自己感觉感觉，是不是感到手上麻辣得有些疼。” “哎呀呀，还真是、真是这样！”丁婶子吓得捂住了自己手，把辣椒都给扔了出去，“天哪，小娘子，你这到底是什么花呀，怎么那么恐怖，我的手不会有事吧？” “不会。”林安提着水桶拿了皂粉走了过来，让丁婶婶洗了洗手，“这个叫番椒花，还有个名字叫辣椒。它不仅仅是一种花，也是一种菜，尝起来就跟我们平常吃的茱萸粉，还有花椒差不多，但是一股辣味，所以才会取这个名字。既然是可以吃的东西，自然不会有毒。” “辣椒这东西真的可以吃吗？” “不仅可以吃，连生吃都没问题。”林安挑了一个看上去没那么辣的辣椒拔了下来，送到嘴中便是嚼了嚼。说实话，生吃辣椒的确有点呛得慌，但这是最简单明了证明自己的方法。“喏，你们也看到了。辣椒既然能吃，又怎么会有毒呢？” “小娘子说的也是啊。”丁婶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就是感觉有些辣辣的，其他倒没什么，洗了手之后这种感觉也淡了许多。诶，是不是就跟大葱差不多吧，切大葱的时候，也有一股子让人流眼泪的呛味道，苏家娘子，我看你真是冤枉林娘子了。” “对呀对呀，林娘子都亲口尝了，这要是有毒，她难道不怕自己中毒嘛。” 苏迎春也没想到这几个老娘们倒戈得那么快，也不知道林安身上有什么好的，居然说上个一两句就能这么值得他们信任，“得了吧，就算是番椒花没毒，可它跟你们的菜田抢水分抢地里的养料总是没错吧，要不然丁婶子你家的菜田，怎么偏偏以前不出事，辣椒一种下去，你们家的菜田便立马不行了，难不成，你说这是巧合？还是说黄老先生的话，在诓骗我们？” “苏家娘子这话听着也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黄老先生一向见多识广，能知道许多他们都不知道的外面的事情，他一贯不会骗人，苏家娘子都这么说了，应该是不假。这么想着，大家又朝着林安看了过去。 林安嗤笑了一声，倒也没急着立刻否认，“黄老先生的话确实不假，草木之间是会相互争夺土里的营养，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种菜的时候都会把旁边的杂草拔掉，有一些番外的植物换了一个环境之后因为水土问题或是没有天敌，也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但我可以肯定，辣椒绝对不会。” “你可以肯定，你拿什么保证？辣椒花是你自己种的，你可不就说它的好话吗？” “这不需要什么证据，这是常识。” 虽然知道这些常识对于他们来说，也许不是那么浅显易懂，但林安还是费心得解释，“一株植物需要的营养就那么多，能造成这种争夺情况的，大多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花草植物的繁衍速度非常快，没有天敌有足够的生长环境，不断繁衍生出同类占据土地和养料，就像杂草丛生这个理一样。可是我这些辣椒花，种下去的时候是这么多，长出来的还是这么多，离丁婶子家的菜田也不算近，上哪儿抢去？”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可真会聊。”苏迎春连连啧了两声，“简直是胡说八道，你那些臭道理我一句都听不懂，我只知道你就是害了我们村里人的田地。” “你是永远都只会这种污蔑人的把戏对吗？”她的解释已经很清楚了，但对于不理智的苏迎春来说根本没有用，林安也没了好脾气。“我的这些辣椒没有一点问题，哪怕你去找村长官府来查，也不可能查出一点问题来。” “你当然这么说了，这些花都是从番外来的，我们这些乡下人本身没见过世面，当然不了解它的习性了。你三言两语胡说八道的，我可不管，我只知道的事实是，你的辣椒一种下去，周围的菜田就遭了秧！” “够了，耳朵不行，眼睛总该是在的。”林安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冷眼看了过去。 真当她是软包子了吗？ 她走到了苏迎春一旁，掐住了她的衣领一揪，苏迎春的脸都被她掐得挤成了一团。 “诶诶，你要干嘛，夭折了，打人了！” “林娘子！别……别。” 一旁几个婶婶也是吓了一跳，她们和林安接触这么久，可从来没见她发过脾气，哪想到林娘子看着柔柔弱弱的，这一生气起来居然这么吓人。 但林安就不是那种能劝得动的人，直接忽视了一旁的话，揪着苏迎春的衣领，她的力气那么大，苏迎春根本就挣脱不开，只被她一路揪着从道上拉到了自己辣椒前面，“长了眼睛就自己好好看看我这片辣椒田，我这可不仅仅是辣椒，这一小块还有苦瓜苗，除此之外，旁边还长了许多杂草，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有没有？” 她买下的菜田有些大，种完这些辣椒之后还腾了一小块，她看着家里剩下的那些菜籽，就拿了点苦瓜种在了旁边。 这些天的功夫，也都往上窜了不少。 “如果有脑子的话，就自个想想，我的辣椒如果有毒或者会抢地影响其他蔬菜的话，为什么离它们最近的苦瓜却没事，为什么还能长出这么多杂草来，难不成我这苦瓜苗也跟其他的不一样吗？！” “你……咳咳，你放开我。” 苏迎春差点要被卡住了喉咙，吓得哪里还有往旁边看的功夫，只是抓着林安的手不断挣扎。 她是见识过林安的脾气的，可本想着在这么多村里人面前，她就算再放肆也总不能堂而皇之地打人吧，谁知道这泼妇根本就不管不顾，苏迎春立马就怂了不少。 林安揪着衣领往旁边一甩，苏迎春摔了个屁股蹲，爬起来还想再骂回去，可看着林安的眼神再瞪了回来，到了喉咙口的脏话又被自个咽了下去，“你、你要狡辩就狡辩，动什么手啊？” “不动手你听得进去吗？”林安的神情冷了下来，浑身都好像带着杀气，对于苏家她已经是够仁慈的了，看在到底有一层血缘关系的份上，她不想把苏家逼得太急。可也不代表着，她会让他们欺负到自己头上。 “哎哟，你们两个都消消火。” “是啊，苏家娘子，我看你这事真是冤枉林娘子了，她说的话也没错啊，辣椒如果真的有毒，不可能，小娘子种的苦瓜没事，偏偏丁婶子家的菜田却遭殃啊，应该是有其他的原因，总不能一有什么事情就诬陷到小娘子头上吧。” “是是是，我看也是。”丁婶子也赶紧跟上了话来，这事是因她而起，把两家弄得这么尴尬，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是相信小娘子的，苏家娘子你毕竟嫁到了外村去，对村子里的事情不太关心，小娘子真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相信她。” “你们，你们可真是不知好歹！”苏迎春在林安这里占不到便宜，话头又指向了那些婶婶，“我好心好意的帮你们，你们倒反过来说我，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这事我可懒得管了。” 苏迎春说着，袖子一甩抬脚便要离开，可林安没打算那么轻易放过她，一声便是喊了出来，“站住！” “你又想怎么样？” “你诬陷我的事情尚且不说，但你借着诬陷这事，摘了我的辣椒想毁我的菜田，现在诬陷不成，拍拍屁股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我……”苏迎春呲了呲牙，“不就一个破辣椒吗？你种了那么多，摘你一个怎么了？” “破辣椒？笑话，你刚才也说了这些是番外的花，你问问几位婶婶，谁不知道番外来的东西，花草还是香料样样价格都好比金银，我这块辣椒田，别说整个村子，哪怕是整个南坪城都找不出第二处这样的菜田来，你弄坏了它就得赔！” “这倒是真的。”丁婶子看着自己脚边的辣椒，顿时觉得手不疼了，却有些心疼起来，“这辣椒确实金贵，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送林娘子辣椒的人，可是大老远让人专门照理着送过来的，就那么两株，小娘子冒了大风险发芽种苗，才种出这么一块来，可不能跟我们普通的菜田相提并论。” “是啊，小娘子这些天为了照料这块辣椒田，连县城的烧烤店都很少去了，金贵得很，当然不能随便糟蹋。” “你们什么意思，不过真的让我赔吧？”苏迎春听着这些话，简直有些不敢相信，林安真是给她们灌了迷魂汤了。刚才她数落林安的时候，没见着有几个人站出来帮自己说话，现在矛头倒戈了回去，倒是人人都要来踩上一脚了。“种菜的谁不知道，又不是每一个果实都能留得住，死了一两个是常有的事，何况我那也是为了给你们证明我的话，想要我赔，不可能！” 077 赔钱 干完坏事就耍赖，还真是他们苏家人的绝招。 可就算林安没打算对付他们，他们自己偏要这么送上门，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不经人允许弄坏东西就要赔，这件事就算告到官府去我也有理。或者，这地上摘了的辣椒你拿回去，若是能种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我也可以私了了。” “你这不就是强人所难吗？我怎么可能种得出来。” “既然种不出来，当初动手的时候就不知道想想？怎么，做了坏事就想来，这就是你们苏家人的本事吗？” “我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不赔。” “不赔也行，那我们就到官府去，顺道把这诬陷的罪名一个个算清楚。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官府会向着哪一边。” “你！你简直冷血无情！”苏迎春也没想到现在会弄得这么下不来台，她就是生气，苏家屡次在林安手下吃了大亏，因为她现在苏家成了全村的笑话。她才想出这么一个招来，本想着就算诬陷不成，就凭着林安那个懦弱性子，顶多自己把这哑巴亏给咽了下去。 哪知道现在，林安可长本事多了。 “我懒得跟你计较，不就一个辣椒吗，还是没长成呢，我赔你就是，说吧，多少文钱？别搞得好像我们苏家拿不出来。” “倒也不多，一两。” “一两？！”苏迎春就像听到什么惊天大事一般，声音都大了几分。“你想钱想疯了吧，就这么个破辣椒你要我一两银子，狮子大开口也没你这样的。” “这一两银子我还给你算少了。”林安知道自己占了理，连声音都变得悠闲起来。“这两株辣椒花是千里迢迢让镖局护送过来的，不说它本身价钱不菲，这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送到我家之后，我发芽种苗种到菜田里，这么长时间的照理，花费了多少钱，一两银子，只能算是个零头。” “胡说八道！这东西是你的，全县也就你有，谁也不知道它到底值多少钱，你把那些有的没的全算在一起，就都要算到我头上不成？” “诶，你这话倒是说对了，平县确实就这么一块辣椒田，也幸好你只是弄坏了一个辣椒，要是刚才我就让你这么闹下去，你把整片辣椒田都给毁了，我看到时候你们苏家是卖房还是卖田。不对不对，恐怕卖房卖田都赔不起吧！” “小娘子，这一两银子是不是多了点？”一旁的丁婶子其实也不懂这些，但一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有些多。他们去卖菜卖了那些一年下来都赚不了几两。一个小辣椒就要一两，听上去是有些怪吓人的。 何况一下开口这么多，人苏迎春也不可能拿得出来呀。 到底苏家娘子一开始也是为了自己打抱不平，丁婶子想着自己还是该替她说上一两句的。 只是显然这一两句根本就不顶用，林安没有任何改变念头的想法。 “我不赔！”苏迎春才不可能拿一两银子出来呢，见着林安不打算改变主意，干脆就跟她赖。“要是几文钱我打发你也就算了，你还敢跟我要一两，我没有！” “丁婶子，你不用替她说话，也不用觉得内疚，她根本就不是为你打抱不平，是冲着我来的。我若是这次放过了她，所有人都以为干了坏事可以赖过去，这一次只是诬陷又摘了一只辣椒，下一次还指不定干出什么样的事来。那我是辣椒田，还能安生吗？” 林安说着，再次看向了苏迎春，“没关系，你不想赔也可以，那麻烦和我到官府去走一趟。” “去就去！”苏迎春总算收了刚才的害怕神情，连胸脯都挺了起来。反正这事就算是告到官府去，官府定她的罪又怎么样？ 谁也没法评判那一个辣椒到底值多少钱，到最后两家争来争去，还不是就成了一笔烂账。不管怎样，总比现在赔一两银子的好，她才不可能拿这么多出来。 “你倒是理直气壮。”林安当然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哼笑了一声，“不过到时候到了官府，为了能够公平评判这件事情，定罪之前自然是要先查个清清白白。不仅是我这辣椒田，还有你诬陷我的事情。连同丁婶子的那块菜田也会再好生查上一番，刚好也让官府看看，到底是我种下的辣椒有毒，害了丁婶子的菜田。还是说，这事另有蹊跷，丁婶子的菜田是被人动了手脚，刚好借着此事诬陷到我身上，到时候我想官府那么多人，总该是查得明白的。” “这……” 果然，林安这句话说出口，苏迎春的脸色立马再次慌了。 其实林安刚开始也没那么确定，她也就是心中稍微有些猜测。 虽然说她可以肯定自己的辣椒不会影响其他的菜，但事情发生得未免有些太过巧合。偏偏自己的辣椒种下去，丁婶子的菜田便出了事，又偏偏让苏迎春抓了个空子，可以诬陷到自己头上。要说这事里头没有内情，林安也不太相信。 可现在看着苏迎春的脸色，想来自己也是猜对了。 丁婶子家菜田的菜，绝对不是巧合，恐怕就是被动了手脚，多浇了水或是多加了其他东西，导致里头的菜变得病殃殃的，刚好就可以把这些异常赖到她的辣椒上。 做了坏事一定会心虚，何况苏迎春的本事实在不行，脸上的惊慌一下子就将她暴露了。 有了这个猜测，林安的话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怎么选择，你自己挑吧。是直接赔钱了事，还是到官府请求官府来查，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不过说不准到时候再查出些什么，也不知道最后是比一两银子多还是少了。” “别说了！” 说到底，苏迎春就算是做得了这些小手段，可胆子还是小了点，让林安稍稍一炸就原形毕露。 林安猜得一点都没错，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对付林安，就趁着没人的时候到她辣椒田来了几次，才知道她这辣椒跟普通的花呀菜呀的确不一样。有着一股呛鼻的味道，摸了还有灼烧感。 她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来，又往离着林安的辣椒最近的丁婶子菜田里的菜动了点手脚，要不怎么能全诬陷到林安头上呢？ 可谁知道，居然这么快就被察觉出来。不行，她可不能到官府去，万一真是查得明明白白了，到时候可不就是赔一个辣椒那么简单的事，整个村子都得知道他们苏家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怎么还有脸在村子里生活下去？ 心里头这么想着，苏迎春嘴上还是犟得很，“就没见过你这么贪钱的人，一个辣椒还要我一两银子。算了，我家里事情多得很，可没空跟你天天上县城的官府去，到时候不知道要牵扯上多久。大不了，赔你就是了。” 她说着，在身上掏了一会，就掏出些许碎钱。一咬牙干脆拔了头上的簪子，直接交给了林安。“我出门没带那么多钱，不过我这个簪子去过年的时候买的，花了我一两多。虽然用了一段时间，但怎么着去典当也能典个不小的数，够了吧？” 林安当然不会跟她客气，接过来在手上掂量一下，“行，那这事就这么了了，不过我劝你，以后最好别想着在我家身上再动什么手脚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能被我查出来，别到时候，你得卖房子才能赔得起。” “哼！”苏迎春恨恨地啐了一口，也懒得再跟林安说什么，气冲冲得便离开了菜田。 一桩糊涂事总算是消停了下来，一旁的婶婶们也都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还是没想到，一向九牛不拔的苏家人，这会子不知道怎么居然赔钱赔得这么干脆，看来真是被小娘子刚才的那股气势给吓着了。 不过也是，这事是苏迎春自己先找的茬，赔钱也是理所应当。 “小娘子，这钱也赔了你就消消气吧，幸好只是一个辣椒，其他的也都没事，算是很不错了。” “嗯。”林安点了点头，她的脾气只对付对她有歹心的人，其他人她自然还是礼貌，看了看手上的簪子，犹豫一下，便朝着丁婶子递了过去。“丁婶子，这根簪子不是我喜欢的款式，我留在家里也没什么用，就送给你吧。你家的菜田出了事，这些菜卖也卖不出去，你刚好就拿这个簪子看能不能补贴一些。” “不不，我怎么好意思拿。” “你就拿着吧。”林安直接塞到她手里。 不管怎么说，就算这件事是苏迎春做的，但到底是因为她，丁婶子家的菜田是无辜被牵扯进来。只是她不想闹太大，事情的原委也没打算让丁婶子知道。 这些钱，虽然是她找苏迎春要的，但说白了也是为了要回来补贴丁婶。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苏家的东西我本来就不想要，不过就是给她一个教训而已。这簪子我拿着估计也是往家里一扔，倒不如送给丁婶子你，也算有个好去处。” 078 辣椒盛宴 “那……我就收着了。”林安的主意很坚定，丁婶子也不好再拒绝，高高兴兴地收了下来，心里更是对林安感谢得不行。 刚才自己也真是的，不知道怎么还替苏迎春说了两句话。比起来，林娘子的为人真是比苏家那些人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以后不管村里发生什么事情，她一定无条件地站在林娘子这边。“小娘子你放心，你家的辣椒田和我家的菜田反正离得近，以后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着，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那就多谢丁婶子了。” 丁婶确实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这一句话说出口，就记着林安给了她一个簪子的恩情，每天往菜地里跑的时间更多了，大多都不管自家的，而是直接到林安的菜田来溜达两圈，看看是不是少浇了水，或是风吹倒了苗，简直比林安还仔细。 这可不，等着不少辣椒都长得硕大，丁婶就天天往她家跑，大早地就开始通知她辣椒的情况了。 真不负了她的期待，这些辣椒长得也太好了，朝天椒赤红赤红，青椒也是肥硕得很，一点都没有干瘪的，已经有许多可以收成了。 辣椒一旦长出来，长得速度也快，每天都能摘下许多新辣椒。 这可是难得的东西，林安从它冒出个开始，就全都计划好了。 她提前去了一趟烧烤店，和小白他们一起把烧烤店的菜单再小改动了一次。 上回她用干辣椒和辣椒粉弄得卤菜凉拌很是实销，只可惜数量太少，几乎是一出来就一抢而空，许多人都盼着他们店能出新品来呢。 这一次正好趁着辣椒丰收，再给烧烤店好生地翻个利润。 其实一般酒楼馆子的菜单，都是刻了菜名的牌子挂在了柜台后，或是直接从小二那儿问来，林安打算弄点新东西。 正好趁这个机会，得先把辣椒宣传出去。 这个时候，广告牌就很重要了。 做起来稍微难那么一点，得先找画手画出辣椒菜的模样。既然是烧烤店，自然这菜品就做烤青椒。 在前世的时候烤青椒就受到很多林安这种无辣不欢的人欢迎，更不用说这儿没吃过辣椒的人了，何况平县人的口味一向就偏咸辣，去其他馆子茱萸粉都加得格外多，上次从她卤菜凉拌受欢迎的程度上就看得出来。 烤青椒、一定是个大热菜。 不过要把它画出来，还着实是花了林安不少的功夫，就和她那个时代的古时候一样，这儿多推崇的也是一些山水一般的意境淡墨画，颜料又少又贵，她是让驿站从南坪城买回来的，又花了大价钱才请到写实派的画师给她画水彩画。 还特意买的细绢，就画在上头，好在画师的功底确实是不错，一盘烤青椒让他画得栩栩如生，虽然颜色比起西方的水彩画来说，多少还是淡雅了一点，不过看上去还是有模有样很勾食欲。 大概对于这个画师来说，还是头一次有人请他在绢上画食物的吧。 烤青椒画在细绢的下方，上面便用颜料写上广告语，标明是他们烧烤店的新菜品。 限时限量，半贯钱一盘。 价钱是定的有些高，但没办法，谁要辣椒那么难弄呢。而且过了这个收成期，再想要做出来，就只能等明年了。 要是换做以前林安打死都想不到，一盘烤青椒的价钱能比一盘牛肉都高。 把细绢绑在了画板上，在辣椒还没出来之前就一直放在了门口宣传。 至于其他的宣传手段，林安根本就不需要想。她这个平县唯一一家的烧烤店，一直热度就不低，再加着之前卤菜和凉拌的成功，平县许多人都准备他们家出新菜品呢。凭着那些人一张张嘴，没两天功夫，几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林记烧烤店出来了个新菜，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限时限量，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一时之间，每一天上她家烧烤店来吃饭的人都会询问着烤青椒什么时候出来，谁都想做第一个尝鲜的人。 千等万等，终于等到辣椒可以开始采摘了。 那些个青椒自然是很快就送到了烧烤店去，林安手把手地教厨子怎么烤青椒，做起来也简单。 林安的这些青椒宽大肥硕又不是很辣，最是适合做烤青椒了。只要掌握火候，用铁丝网夹住刷油、在火上来回翻烤熟撒上调料即可，连香料都不需要什么，颜色好看又好吃。厨子经过一段时间的烧烤，早就对这门手艺轻车熟路，做出来的烤青椒很是美味。 赶着这些青椒的新鲜期，这盘大热菜立马上了烧烤店的菜单。 简直比林安预料中的还要受欢迎，开始销售的第一天，还没一个时辰的功夫，送到烧烤店的那些青椒就已经一售而空，要不是她规定每桌只能点一份，估摸着后面排队的许多人都吃不上。 还有好些个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厮，嫌林安的烧烤店店小人多，早早就派下人来守着买，一连就是好几天，烤辣椒的菜牌子在柜台上根本就挂不了多久就得取下来换成售罄。 所有人都这种新兴食物惊讶得很，只感觉发现了他们的人生新大陆一般，才发觉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只靠着一盘烤青椒，林记烧烤店成为了这段时间平县上下人人讨论的话题。 他们烧烤店的流水利润就更不用说了，单单烤青椒的进账一天就有近十两，再算上其他菜带来的利润，林安顿时觉得自己就跟成了个富婆似的。 赚钱对于她来说从来没有这么简单过，果然……勤劳致富啊，难道她以后就要开始苦恼怎么花钱了吗？ 至于那些朝天椒，林安更有她自己的想法了。 剁辣椒！ 她从种下去的那一刻就没有改变过要制作出来的念头。 不管是用来做菜拌饭调料，这都绝对是必不可少的一道神器，而且剁辣椒做起来简单方便，又很容易保存，对于没有冰箱的年代，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太想吃剁椒鱼头这道菜了，光是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口水快要流了下来。 不过那么多的朝天椒，不过那么多的朝天椒，她一个人做起来肯定不行，刚好那些个婶婶也一个个好奇得很，想知道辣椒到底是什么味道又能怎么做菜。 林安干脆把她们都请了过来，花钱请她们帮忙，婶婶们个个都乐意得很。 朝天椒太辣，怕她们弄的时候辣着手了，林安还花钱专门缝制了几双手套，虽然这样切辣椒的时候是不太方便，但总比辣手得好，就算不像橡胶手套那么有用，至少也隔了一层，到时候再尽快用皂角粉洗一下就好了。 几个婶婶和她一起，先把朝天椒洗干净又晾干了水，再一个个地全都切碎了去。 婶婶们在家里都是做惯了饭的，切菜这种活自然得心应手，切辣椒的切辣椒，切姜丝的切姜丝，没一会儿就把所有的朝天椒全都处理完了。 最可惜的就是没有大蒜，活生生少了一股美妙的味道，林安最多只敢加一点花椒在里头，便将辣椒和姜丝拌到了一起，全都倒进特制的大圆桶里，用刀铲子在桶里继续将辣椒铲碎，直到打碎到差不多了，撒上盐拌好腌制，倒掉一些挤出来的辣椒汁，再加上一点点平县能买到的最浓的酒。 最后分别装进了好几个大坛子里，用水密封好坛子口，等上十天左右的功夫，就可以吃了！ 剁辣椒开坛的第一天，林安把帮忙的婶婶们都请了过来，剁椒鱼头这道菜一定要请他们一起品尝。 只要有了剁辣椒，剁椒鱼头还是简单的很，它是很著名的一道湘菜。 想要鱼头更加鲜美，选的是胖头鱼，从鱼嘴正中心对开，抹上盐醋酒姜丝腌制一会儿。为了能让鱼头更加入味，林安用刀尖在鱼头上扎一些眼，又在鱼骨上斩上几刀，这样吃起来也方便。 腌制的过程中，将豆豉剁辣椒用油稍稍爆香。然后在盘子上用姜片和葱段垫底，腌制好的鱼头去掉葱姜，倒掉腌制的汁水，两面都抹上了一点菜籽油，放到盘子上，在上头铺上爆香好的剁椒。再插筷子将鱼头略微地架起来，可以更好得入汽，等蒸锅里的水开了之后，便可以放入鱼头，用大火猛蒸。蒸的时间不需要太长，蒸到鱼眼突出便好。 等到鱼头蒸熟之后，取出来撒上些葱花，浇上烧滚的菜籽油，一道喷香的剁椒鱼头便做好了。 为了这道辣椒宴，林安还做了剁椒粉丝蒸茄子，辣椒炒肉、干煸青椒和香辣剁椒芋丸，简直恨不得把辣椒的各个做法都做上一遍。当然，也还是做了两道清淡点的给包子，免得他太小吃不了太辣的。 等到菜上了桌，包子是吃过辣椒的，几位婶婶却是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都不需要尝味道，光是看这红红绿绿诱人的颜色，闻着菜香味，嘴里的口水都已经忍不住要往外流。 这……就是辣椒啊。 079 林家出现 “几位婶婶，还等什么呢，快开始吃吧，这些天多谢你们了。” “林娘子这话说的，我们帮你做剁辣椒，你都是给了工钱的，到最后我们还贪了你一顿饭，多不好意思。” “哎呀，客气话就别说了，快尝尝这辣椒的味道怎么样？” “还用得着尝嘛，我都听说了，林娘子的烧烤店那烤青椒一出来，整个平县都火爆了，可知有多么美味！”话是这么说着，婶婶们却是终于忍不住，筷子都朝着剁椒鱼头伸了过去。 林娘子的这些菜，食材都很常见，除了这些辣椒。虽然没有尝过，但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鲜艳的颜色，连香味也是格外的诱人。 等到菜入了口，菜桌上夸赞的声音就一点都停不下来了。 “唔……也太好吃了吧！原来辣椒是这个味道，简直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辣味！” “是啊是啊，小娘子的手艺也是没得说，这些菜要是换了我来做，我绝对做不了这么好吃。” “哎呀，拖小娘子的福，我们也都是吃过番外食物的人了，换了别人哪有这么好的待遇啊，让他们去眼馋吧。” 林安其实也做了一桌子菜，和几位婶婶都吃了个精光，看来这些夸赞都是由心而发，剁辣椒和辣椒酱的威力果然真是在哪个朝代都不可小觑的。 林安和几位婶婶一起做了不少的剁辣椒，剩下的那些她自己一个人就能处理，包子其实也是喜欢吃辣椒的，只可惜年纪太小，吃两口就会觉得有些辣，所以剩下的那些林安只留下了一部分，往三叔家和姨娘家送了点，其他的便都拿到县城去。 上回推出的烤辣椒直接让他们烧烤店成为了平县最受欢迎的馆子，一个月交上去的税费也一下超过了其他的饭馆，连县老爷都派人来了一趟。 如今的平县，就属她的烧烤店最红火了，林安就用上回推广辣椒的方法，隔上半个月又换了一道用辣椒做的新菜，随时保持烧烤店的热度，不管是辣椒面辣椒酱都可以做出不少的菜来，顺道再把剁辣椒分成小罐，作为的店里的镇店之宝进行贩卖，价格自然是定得很高， 可不管价钱多高都还是很受欢迎，平县就这么掀起了一股子辣椒风。整个平县上上下下的人，好像没去过林记烧烤店吃过辣椒，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小白跟着她还算有点经商头脑，怕店里卖的东西太杂，便建议林安就在烧烤店外头盘下了一个摊子，专门用来卖卤菜。林安的生意就这么从馆子里走到了大街上，越发得红火热闹起来。 想当初为了盖房子绞尽了脑汁，如今才发现赚钱有时候就那么简单。她给店里的人全都提了薪水，该分红的也都分了一大笔。一个集体嘛，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她对他们好一点，他们也能够尽心尽力的为她做事。 在当老板这种事情上，林安还是很有自己的心得。 这头烧烤店的热闹，也跟着全都传到了秦家那头。林安推出的剁辣椒，秦浩然自然是第一个买家，买了好几大罐回家，让厨子炒了几个菜叫上了秦静萱一起。 秦静萱平常吃得稍微清淡那么一些，不太吃太辣的东西，不过也尝了个新鲜，吃了满脑袋的大汗，刚好三弟弟从小娘子那儿拿了个叫榨汁机的东西回来，榨了果汁加些冰块，陪着这辣椒菜一起吃，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你别说，这辣椒的确和茱萸芥菜那些辣味很是不一样，有它自己的味道。” “是啊，这辣味可好吃多了。大姐姐你是不知道，这辣椒一出来，整个平县都快买疯了。人人都说小美人是天上的仙子，长得好看，做出的东西也是凡间吃不到的，简直是夸得没边。不管也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厉害，甭管是什么见过没见过的菜都会做。现在平县有好多公子小姐，都等着烧烤店出新菜品，只可惜每次都要隔上半个月。” “我早知道她是厉害的。”秦静萱点了点头，对于小娘子的本事，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那么积极聪明又独立的一个人，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哎，姐姐，不过有件事我特别奇怪，你知道我上回去买辣椒的时候碰到谁了吗？二哥。” “二弟？他也是去买辣椒？” “可不是嘛，真没想到二哥挺会照顾烧烤店的生意，第一天开张就去捧场。我还听说，之前二哥手底下的兵抓了好几个去烧烤店闹事的人，这段时间店里出了新菜品都会派人去买，这看上去可不像是巧合。” 秦浩然摸着自己的下巴，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大姐姐，你说，二哥不会也喜欢……” 除此之外，他还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胡说八道！”秦静萱就差没一筷子敲在了秦浩然脑袋上，“上次烧烤店开张，就是你二哥和小娘子第一次见面。再说了，他喜欢温柔那种的，小娘子性子活泼开朗，你二哥可吃不消。” “哈哈哈，活泼开朗，你倒不如说她性子泼辣。”秦浩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也是，二哥哥一向就喜欢嫂子那种温柔贤淑的，小美人不是他的菜，不过姐姐，她现在的生意是越做越好，算是平县里的红人了，可不再是以前那个穷得响叮当的村妇，你说若是现在她的身份，入我们秦家的门应该够资格吧？” “你呀，还打主意呢。”秦静萱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头也琢磨这个呢。 她这个弟弟看来是真喜欢小娘子，这段时间也颇费了一些心思，不像之前一样玩闹。她倒是挺高兴的，只不过…… “她从的是商，我们家世代为官，阿爹阿娘未必会首肯，何况她还有个儿子。外室你是不用想了，小娘子一定不会同意，但若是她也喜欢你的话，我可以帮你劝劝爹娘，说不定可以先娶她做妾，到时候再从中周旋，扶为正房，也算是个办法。” “姐姐愿意帮忙就最好了。”秦浩然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虽然正房这种事情他没想过，但要是小美人愿意嫁给他做妾，可还真是一桩美事。 “别高兴得那么早。”秦静萱却没有秦浩然那么乐观，“林娘子可不是普通女人，如今她是否喜欢你都尚未确凿，而且以她的那个秉性，就算喜欢你恐怕要先做妾室这个条件也会劝退她不少，事情八字都没一撇呢。” “那我就亲自画上那一撇。”秦浩然拍了拍胸脯，很是自信，“我才不信她不喜欢我呢，我只是怕爹娘那边不好劝，你说她要是个千金小姐该多好，也不用我费这么多功夫了。” “又开始说笑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看林娘子和林主簿家的千金都是姓林，这命、却是差得天高地远了。” 秦静萱说着，心里还为林安感叹着命运的不公。 她还记得那天在南市的时候，林主簿家千金的轿子就在前头，晃晃悠悠地往着郊外山庄去避暑打马球，小娘子呢，同样是姓林，却穿着粗布衣裳背着箩筐在南市里为生活奔波，两个人天差地别，要是小娘子也是个千金，也许生活就没那么难了吧。 当然，秦静萱感叹着的时候，根本就想不到，林安还真同样也是林家的千金。 连林安自己都想不到，这个她早就忘了的林家，会突然再次出现。 她的名字因为烧烤店的红火一下传遍了整个平县，就算是那些几乎不怎么出门的人都知道平县出了个姓林的小娘子。 林家、又怎么会没有消息呢。 林安和烧烤店的名字传到林家的时候，整个林家的气氛就已经很不一样了。自从出了那件事情之后，林安这两个字就好像成了林家的忌讳，从来不会有人将她放到明面上来。可是如今、大街小巷人人都在传烧烤店的林娘子，都在推测着林安背后的关系，林家怎能不慌。 尤其是林百盛，更是在屋子里打着团团转，绕得一旁的林家大娘子沈千露都觉得头疼了。 沈千露是林百盛的正妻，京城权贵千金，林百盛在京城求学时候认识，沈千露嫁给林百盛算是下嫁了，跟随他一起到了平县。 大概就是因为这下嫁的原因，沈千露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千金脾气，她手里的手绢一扬，不爽地翻了个白眼，“我说老爷，你在这转来转去的，转得我脑袋都晕了，就不能坐下来吗？” “坐？我现在哪有心情坐着，林家的名声都要被那小浪蹄子给毁了。我林家世代清白，怎么偏偏就出了这么一个祸害，好生生在乡下待着也就算了，回来县城闹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从林家出去的吗？” “哟，现在知道着急了？”沈千露哼得一声笑出来，“不知道是谁当初看那苏小娘容颜姣好，非要买进家来，这大浪蹄子生下来的，可不就是小浪蹄子嘛。” 080 林家妖孽 沈千露什么都好，要家世有家世，要背景有背景，当初嫁进林家的时候也是带着田地房产一起嫁过来的，嫁妆比聘礼还多，实实在在地坐稳了林家大娘子的位置，可就是在容貌上稍稍有那么些不足。 不能说难看，五官还是很标准的，但比起林家的二房戴小玉、三房苏小娘，却真是差了那么一点。 尤其这脾气也是有些冲，嘴上不饶人，这会子说得林百盛是头也抬不起来，“哎呀，你听你这话说的，当初我不也是看苏家可怜嘛，再说了，苏若雪嫁进我们林家来，也没过多少安生日子，她本来就性子懦弱见不得人，活着的时候天天在那院子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死也死得早。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跟一个死人还计较什么？” “是我跟她计较吗？”沈千露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巴不得她活着呢，她要是活着，二房的小妖精也不敢仗着自己多好看在你面前晃悠，更没那么多心思祸害我。如今倒好，我一个大房的娘子，还得天天被一个二房的妖精气。” “你你、你怎么又口不择言了。”林百盛终于停了步子，在一旁坐了下来。本想着他这两个妻妾，小玉虽然温柔体贴人，但到底是普通人家出来的，有些个大事还是跟正妻商量得好。偏偏他这个大房，脑子一根筋，正事上不花功夫，功夫全都用到了嘴皮子上。“小玉尽心尽力地为林家着想，事事都知道谦让体贴，怎么到了你嘴里就那么不堪，你说你好歹也是林家的正房主母，这心胸就不能宽广些嘛。” “你听听你听听，这话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我堂堂一个林家主母，连家里的掌房钥匙都在妾室手上，怎么着，还得让我对那个小妖精毕恭毕敬，做梦吧你。她温柔体贴？那小妖精要是真那么温柔没心机，能进林家没几年就从一个下使丫鬟，坐到如今二房的位置还手拿掌房钥匙吗？我看你真是被相貌迷了眼了，宠妾灭妻。” “你看你，我就不该抱着希望还能想着跟你商量出什么事情，话没说几句呢，又开始翻那些陈年旧账。这掌房钥匙你不说也就算了，明明是你自己管不好家，让下人苛刻了三房的物事，活活病死了若雪。这么大的事，我也就是把掌房钥匙交给小玉去代管，你什么责罚都没有，已经够宽厚的了。如今小玉管家管得井井有条，连母亲都称过一口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林百盛！”沈千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林百盛的手都发着抖，“你你、你简直是不分好赖！她一个三房的小贱蹄子，是生是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平白无故地苛刻她的物事做什么，明明就没有关系，就是二房那个贱人诬赖到我头上！” “够了！”林百盛也跟着站起了身，刚想去拍桌子，看着沈千露的表情，手又收了回来，“我懒得跟你多说，你这脾气不好好收一收，我没办法跟你聊。” “不聊就不聊，不送！” “你！”林百盛一句话哑在了喉咙，袖子一挥，干脆出了院门，直奔着二房那边去了。 戴小玉这会子正在院子里浇花，穿着一身桃粉色的丝绸长裙，衬托着一张精致的小脸极其美艳。即便已经上了些许年纪，可比起沈千露来说，皮肤状态不知道好上多少，连皱纹都见不得什么，看上去好像还是二十出头的姑娘。 她见着林百盛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赶紧迎了上去，说出的话也是娇软得很，“哎呦，老爷这是怎么了？是谁惹着你生气了？快来先坐着，喝上两口清茶，先消消气。” “还能有谁？”林百盛看着戴小玉，脾气稍稍缓下去了些，“大房要是有你一半的温柔脾气，我也用不着天天这么上火，说来说去还是你好，知道心疼我。” “是老爷心疼小玉。”戴小玉手绢捂着嘴笑了一声，“姐姐就是脾气直了一点，没有什么坏心思，这人嘛，各有各的性格，老爷和姐姐夫妻一场，别为了一点小事生脾气。” 林百盛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走到亭子里坐了下来，“你就别天天为她说好话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最清楚的，这脾气跟个母老虎似的，上次在宴席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发脾气，弄得我被同僚不知道笑话了多久，你说说这还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嘛。” “那是姐姐心直口快藏不住事，老爷要是心里实在不快，不妨有什么事跟小玉说说，姐姐虽然才是林家的当家主母，但我毕竟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有什么事情也能帮老爷分担分担。” “也就你能体谅我了。”林百盛叹了一口气，终于是开了口，“你这段时间应该听说了林记烧烤店的事吧？” “林安。”其实都不用林百盛开口，戴小玉就猜到了是因为这事，“那三房女儿在平县开的烧烤店红红火火，我就算不出门都听说了。” “你看，连你都知道了，她做出了当年那桩子破事，安稳稳的在乡下过日子也就算了，如今好死不死地偏偏到平县来闹风波，她是我林百盛女儿的事情，早晚被人捅篓子捅出来，到时候林家的脸就真是让她丢尽了。” “老爷当初把她赶出林家的时候，不是已经断绝了父女关系，她在外面做出的那些事，跟我们也没关系了。” “你以为我们说没关系就真的没关系吗？我堂堂平县主簿的女儿，小小年纪做出了偷汉子未婚先孕的事，这要是被人查出来做点文章参上我一本，我头顶上这乌纱帽还保得住吗？再说了，我是官，她好歹是从林家出去的，却是去从了商，里里外外牵牵扯扯的，回头还让人家说我林家官商勾结，我这上哪说理去。” “老爷担心的也不无道理。”戴小玉点了点头，软糯的小手放到林百盛胸口稍稍摸了摸，帮他缓了几分脾气，“那要不，我们派人暗地里去知会一声，让她干脆离开平县，离开了这儿，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林百盛脾气缓了下去，头又疼得很，“她要是真有那么大的忍性能安安稳稳地过苦日子，能好端端地都敢到县城来做生意吗？好不容易赚了那么多钱，怎么可能你让她走她就走，我看呐，她就是舍不得我们林家这层关系，还想着再入我们林家的门。” “那……老爷就没想过，干脆就让她入这个门？” “说什么呢！”林百盛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她那桩子事，要是让人知道……” “老爷别急，她越是在外面抛头露面，不是更容易让人知道嘛，倒不如就关在了家里，少出些门，也少些那风言风语的。” “你啊，真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林百盛脑袋猛地摇了摇，“我林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突然她带着那个小野种回来，这纸还能包得住火吗？” “可是这么做，总比让她在外面好啊。要真是让人查出来她是老爷的女儿，不但她做出的那些事有损我们林家的名声，老爷当初偷偷把她赶出林家门，让人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啊。何况，这能包住火的纸，已经让人给我们送上门了。” “你……什么意思？”林百盛总算听出来了戴小玉话中有话。 “方才老爷在姐姐院子的时候，有人送帖子来了，是……京城来人，说要处理的就是林安这事。” “京……京城！” 林百盛听着这两个字，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到地上，“那小兔崽子的事怎么会传到京城去？完了完了，肯定是有人查出来告了密状，我的前途全毁了。” “哎呦老爷，老爷莫慌。”戴小玉赶紧扶住了他，“不是判罚，至于是什么事，人已经刚领着往主厅了，老爷去了就知道。” “我能不慌吗？你也是，怎么才告诉我这件事情。”林百盛已经无法掌控自己脸上的表情，慌慌张张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就颤抖着腿往着主厅去了。 戴小玉看着他这着急忙慌的背影出了院门，才轻轻啧了两声，端起一旁的茶杯凑到嘴边抿上了一口。 一旁的贴身嬷嬷青柳走前了几步，“小娘子，老爷都急成了这副模样，我看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我急什么？”戴小玉轻笑了一声，“别人把解决问题的办法都送到家门口了，还有什么好着急的？” “可是……这样不就让那小浪蹄子回林家了吗？小娘子怎么看上去好像很高兴她回来。” “谈不上高兴不高兴的，一个不成大器的东西加上个野种，回不回来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戴小玉眉头一挑，手里的茶杯又放下了，“不过、林家**静了，如果她回来能把这窝水给搅浑了，我倒是挺乐意看到的。” 081 回家？ 戴小玉从来不会把一个野种放在心上，她想对付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沈千露一个。 “可是，这么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万一她当初的事情真的传了开，恐怕对我们家姑娘的声誉也有影响啊。” “既然要找回来，当年的事自然有办法，对我们有没有好处无所谓，但只要对沈千露有坏处，那就是好处。” “小娘子的意思是，想利用林安对付大娘子？” “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还用得着我来插手吗？”戴小玉的手在桌子上轻轻地扣了扣，“林安当初出事的时候，刚巧赶上了大姑娘要出嫁，就因为这事，婆家那边差点就退了聘礼，活生生把嫁妆翻了一番才嫁出去，听说大姑娘还因此在婆家受了点下马威，沈千露对这事记恨着呢。要不然也不会把林安赶出家门之后，还处处不给苏若雪好脸色看。再说了，林家上上下下就算谁都不说，可谁心里都明白着呢，年前冬天就是因为沈千露苛刻三房的东西导致苏若雪病死，这掌房钥匙才到我手上来的，你说林安能放过沈千露嘛。” “小娘子这招妙啊！”青柳总算是听明白了自己小娘子的意思，“所以说，根本用不着我们利用，本来就是一滩浑水，等林安回了林家，我们只要隔岸观火就好了。” “跟了我那么多年，算你有点长进。就看、她回不回来了。” 林安当然不可能想回去。 林家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从当初原身被赶出林家的那一刻起，她和林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对于林家来说，她应该也是那种避由不及的存在吧。 可谁知道，万万没想到的是，林家的人居然自个找上门来了，还是直接找到了村子里了。 院门扣响的时候，林安看着站在院门口的人，眉头便是微微一皱。 来人面熟得很，是林家的管家。冬华冬管家是一直跟在林百盛身边的人，原身在林家呆了那么久，自然是认识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会上自家的门。 “冬管家？”林安讶异得很，这种讶异程度跟牧炎那老狐狸突然回来一样。 不过这个时候想起他，还真是奇怪。 “四姑娘好。”林安在林家的晚辈里排行第四，在林家的时候，下人就这么叫她，这个称呼她可真是好久没听见了。“多年没见，没想到四姑娘还记得我。” “我倒是不想记得。”林安依旧站在院门口，丝毫没有让开道让他进来的意思。“不知道冬管家大驾光临我这寒舍，是有什么事吗？哦，不对，应该说不管有什么事，我和林家都没有关系，冬管家怕是走错了门。” “四姑娘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绝呢，说到底，这姓氏和血缘是改不了的。不管四姑娘以前和家里闹了什么样的事，总归大家都是一家人啊。” “娘亲，是谁来了？” 里头的包子听着声音，也问了一声小跑了出来，看着面前的男人歪了歪脖子，在他的记忆里头是不曾见过的。 “这位就是小少爷？”冬管家朝着小包子看了过去，脸上流露出慈祥的微笑。“真没想到，四姑娘离开林家的时候还大着肚子，一转眼小少爷都这么大了。四姑娘也真是厉害，一个人把小少爷养得白白胖胖的，要是让老爷和老夫人见着，不知道有多欣慰。” “冬管家说笑了，我们和林家早已没有关系，这小少爷四姑娘的叫得是不是早了点。这儿不欢迎林家，冬管家还是走吧。” “以前看不出来，四姑娘居然有魄力。”冬管家轻笑了一声，看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当年四姑娘从林家离开的时候，要死要活哭得都快背过气去，可还是被骂的一句还嘴的话都不敢说。 但如今不过五年时间，整个人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懦弱。 不过再怎么样，冬华在林家当管家那么久，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没有经历过，自然不会被林安的几句话给吓退，反而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四姑娘，你我都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若是一般的小事，老爷也不会让我亲自来一趟，所以这事若是不解决，冬叔我也没有脸好意思回去。既然回不去了，那也只能丢了这个老脸在院门口等着，只盼着四姑娘能够大人有大量，愿意和冬叔我把事情好生谈一谈。” “冬叔是在威胁我吗？” 冬叔脸上带着微笑，话说得谦卑有礼，可里面咄咄逼人的意味却浓得很，林安一下就能听得出来。 “四姑娘说笑了，我一个做下人的，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威胁主人家，四姑娘可别折煞冬叔我了。”冬管家乐呵呵地笑了一声，连连摆了摆手。 他要是真跟自己硬碰硬就算了，偏偏林安平常最不喜欢对付的就是这种笑面虎，你不管说什么硬话，人家都是一脸笑面风一样的回击回来，有时候你根本就拿他没办法。 “想来四姑娘也是个干脆不喜欢拖拉的人，为何不让冬叔我进去把这事说清楚了，不然在这院门口站久了，即便四姑娘不想多惹麻烦，恐怕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冬管家这话说得倒是实话，林安听他的意思，今儿个不把他来要办的事情给掰扯明白了，他是不会轻易走的，只得让出了一条道来，“管家请进。” “四姑娘有礼了。”冬华点了点头走了进去，林安倒了一杯茶放到了他面前，搂过了小包子也跟着坐在一旁，林家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事，包子都是其中的一份子，她不会对他有所避讳。 “其他的客套话，冬管家就不必说了，咱们直接开门见山，你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林安都这么说了，冬管家也不跟她绕弯子，开了口，“老爷想要让四姑娘回林家。” “不可能。”林安眉头一皱，直接就拒绝了过来，“这事想都不用想。” 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还以为林家找上门是因为烧烤店的事，怕自己这身份在外面抛头露面，脏了林家的名声，哪里想到居然是想让她回去。 “你们林家以为我是什么，想赶走的时候便赶走，想回去便回去，怎么？不过只是生下了我而已，就妄图想让我对林家言听计从吗？” “四姑娘这话就说的有些严重了。”冬管家也不着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我知道四姑娘还为当年的事有些生气，但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我们大家谁都不想看到，老爷一气之下委屈了四姑娘，如今几年时间过去，气性消了心中也有些愧疚，毕竟四姑娘是林家的血肉，让你一个人带着小少爷在外面奔波劳累，老爷夫人心中总是心疼的，如今便想着将四姑娘和小少爷接回家去，也好弥补一下这几年的委屈。” “管家把话说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林安冷笑了一声，“他若真是心中愧疚，这几年时间不会对我不闻不问，如今突然找上门，恐怕不过是因为我又多了几分利用之处。当初断绝父女关系的话，是他林百盛自己说出口的，在我这儿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我是不可能回去林家的。” “即便是为了小少爷，四姑娘也不肯回去吗？” “这和无妄有什么关系？”林安哼着，“他是我的儿子，我一个人就能带好他，不劳烦管家和林家操心了。” “要将小少爷抚养成人是容易，可是四姑娘有没有为小少爷的将来想过？”冬管家轻抿了一口，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虽然以前的事情已经没有再提起的必要，但四姑娘未婚先孕的身份和小少爷的身世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若四姑娘日日窝在这水乡之中也就罢了，可若要带着小少爷走出去，他的身份难免会遭人诟病。何况，四姑娘如今是自立的女户，即便有户籍，女户也是最低等的，小少爷以后不管是从军还是从文，都要比别人难上加难，挂着一个这样的身份处事，我想……四姑娘也不想让小少爷以后被人看不起吧。” “有娘亲在，我不会被人看不起！”冬管家说了一大堆，包子大多得也听不太懂，可重要的一句还是明白的，立马就炸了毛，他不许任何人看不起他和娘亲。 “好了无妄。”可是林安却是微微顿了顿神色，搂住了包子。 这些话对于小孩来说也许无关痛痒，但对于她确实是戳到了软肋。 这儿不比前世，男尊女卑的思想太严重了，没有父家的户籍，单凭一个女户，包子要承受得确实太多。 “四姑娘，冬叔我呢，把话说得再明白些，四姑娘自立的女户是丁等，家中四姑娘和小少爷两人。小少爷是唯一的男丁，丁等户籍家中男丁将来的服役时间和次数都要高出许多。如今四姑娘靠着自己盖了房子买了田地，可四姑娘不妨大可再去问问村长，以丁等户籍想要扩充田地根本不可能，就连县城的铺子，四姑娘以后再想要开，铺面的价钱比丙等的商籍更高。而对于小少爷，丁等户籍不得入官设学府，以后即便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试，都要成年之后自立门户才能凭良籍入考，这其中耽误的、恐怕就没有四姑娘想象得那么简单吧。” 082 重籍罪 冬管家的话清清楚楚地提醒她，她现在还在一个人会分三六九等的世界。 甲等的贵籍乙等的良籍丙等的商籍，她现在的女户，只不过稍稍高在了奴籍和贱籍之上。不管是做什么，都要比其他的户籍难上许多，上次她在县城买铺面的时候，就活生生花了不少功夫。 冬管家的话，没有假。 林安沉下了脸色，“冬管家说的，我很明白，让我回去林家，户籍也改回林家，的确对我和无妄都很有好处。可是对你们呢，你们想要的好处是什么？或者换句话说，林家的条件是什么？” “四姑娘现在的气魄的确有些让人出乎意料。”冬华原本还以为这次到四姑娘家来，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毕竟能够回去林家，一定会比四姑娘现在在外面自立女户更好。 但没有想到，会比他想象得更难解决。 “四姑娘不用把一切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小少爷已经这么大了，老爷和老夫人也是想换种方式补偿一下四姑娘和小少爷。” “可偏偏有些事情就是没那么简单，冬管家，你我都是明白人，话不如敞开了说，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更何况是林家，他们那些人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可如果我说，老爷就只是想让姑娘回去林家呢？只要四姑娘肯把户籍改回林家，带着小少爷一起回去，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其他的事情四姑娘都不必做。” 信了他的鬼话，林安眉头一挑，唇角勾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越是把这个饼画得圆了，林安越是不信。 “我的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冬管家却还在这儿藏着掖着，做买卖都这么不交心，我看这事也不必多说了。冬管家还是请回吧，林家要做的事请恕我办不到。” “冬叔我实在不明白，这么一个对四姑娘和小少爷百利而无一弊的条件，四姑娘真的要放弃吗？” “就不劳管家操心了，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能够解决，何况我对无妄也没有那么大的要求，若是他想考学，成年之后自立门户进行考学也未尝不可，但我若是为了这个强行带他回去林家，可不想他以后过得不开心，反倒是我这个做娘亲的有错了。” “那服役呢，四姑娘也忍心看小少爷要像普通百姓一样去服役受苦？” “无妄，你怕受苦吗？”林安也不回答管家的话，只看向了包子。自家儿子很是有骨气的摇了摇头，“跟着娘亲，我什么都不怕。” “冬管家，你也听到了，所以这事……” “小少爷连受苦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冬管家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可后面的话却听得出来，他这是在先礼后兵了，“四姑娘这脾气还真是像极了老爷，冬叔我还真是有些不忍心，看到四姑娘辛辛苦苦打拼下的这一切，到最后都要回到原点重新来过。不对……应该说，连重新来过都很难了。” “冬管家什么意思？” “四姑娘也知道，老爷是平县的主簿，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五年一次的户籍重审。当初四姑娘离开林家的时候，虽然老爷口中已经断绝了父女关系，可为了林家的声誉，对外只声称四姑娘离开平县去了老家，四姑娘的户籍记录也并不是从林家的籍口上直接剔除，而是以迁出为名暂挂一个不在本地的籍口。四姑娘如今的女户当初也是三夫人为了让姑娘能够立足，花钱在村里立下的。换句话说，四姑娘的户籍其实已经犯了重籍了。” “重籍？” 林安真没想到这一茬，她过来这边这么久，一直想的都是怎么赚钱，可在这儿的法律文条这些事情上，还真是不算特别了解，哪里想到如今会突然出了这种事。 “没错，过段时间户籍重审，四姑娘的两个户籍重合，老爷一定会保留姑娘在林家的户籍，那么这自立的女户便会被剔除掉，到时候四姑娘户籍下的田地房产还有铺面，都会无了主充公收回。四姑娘想要保留他们，只能回去林家。” 哈？林安总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冬管家一点都不着急，原来手上留着大招呢，依管家的意思，这林家我还不得不回去了。” “四姑娘别气，老爷这也是没办法，四姑娘应该也知道户籍的重要性，不好意思，该怎么做，我想姑娘应该很清楚。”冬管家没有把话说的太满，依旧笑眯眯着。 林安虽然对法律条文并不是很清楚，但有无户籍代表着什么，她还是明白的。 没有了户籍，她现在所有拥有的东西都没有名分，不可能在平县买田地和铺面生活下去，就连想带着包子离开平县去另外一个地方生活都不可能，因为她根本没办法弄到正规的路引。 除非去伪造户籍和路引，可是即便这样，想必林百盛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其实四姑娘可以好好想想，回去林家并不是一件什么坏事，小少爷以后的生活比之现在一定有过之而无不及，老爷也只是想四姑娘回去，并不需要做其他什么。四姑娘若是觉得这其中非有什么门道猫腻，回去林家之后姑娘也大可自己查一查，何必为了一时的气性和自家人过不去呢？不如如今先向老爷妥协，若是以后真不想留在林家，等姑娘嫁了人，或是小少爷可以自立门户了，到时候再行离开林家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管家把话说的都这么死了，我除了妥协还能做什么呢？” 林安没有再犹豫，或者说她根本没有犹豫的机会，林家已经把她所有的后路都封死了。 虽然她根本就想不出来，为什么林百盛会在这个时候让她回去林家，但如今看来，这是她唯一可以走的路。 管家有一句话说的对，不管林百盛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回去林家了，才有机会查清楚。 “四姑娘这话的意思，是你答应了？” “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林安眉头微微地挑了挑，“管家可以放心回去交差了，过几天我就带着无妄回去，不过有句话也烦请管家带给林老爷，请佛容易送佛难，这林家可是他让我回去的，到时候回去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也请林老爷一并担待着。” “是……是。” 冬管家的笑脸还是第一次有些绷不住，不知道为什么，四姑娘没答应的时候他没觉得有多么棘手，可这会子这么干脆答应下来，他反倒觉得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四姑娘和以前太不一样了，那双以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眼睛，如今里头充满着危险的神色，真不知道老爷让四姑娘回去林家，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冬管家得了林安的同意，也不再多留，很快就离开了村子。院门一关上，一旁的包子脑袋便是歪了歪。 “娘亲，我们真的要去林家吗，不待在村子里了？可是姥姥都走了，我们还去那儿干嘛？” 林安摸了摸包子的脑袋，包子从来没有在林家待过，他对林家所有的记忆，只有苏小娘，那是他姥姥来的地方。苏小娘去世之后，他们就从来没有提到过那两个字，林安也从没想过还有一天会再回去。 可是现在，好像不得不回去了。 “你不想去吗？” “不想。”包子很是诚实，“姥姥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哭，那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我觉得村子挺好的，这还有我们的新房子，我们要是离开了，万一以后牧叔叔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你呀。”林安点了一下包子的鼻子，没想到这小家伙这时候还想着老狐狸呢，要是老狐狸听到这句话，不知道那张冰山脸还绷不绷得住。“没关系，我们只是暂时去一段时间而已，娘亲向你保证，我们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安信誓旦旦。 回去林家只是缓兵之计，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房子和田地被收走。林家不就是想要她回去嘛，那她回去便是，正好看一下那些人到底在玩些什么把戏，等她把户籍的事情弄好了，一定彻彻底底地和林家断绝关系！ 东西倒是没什么好收的，回去之前，林安带着包子去了苏思雁家一趟，苏思雁和方俊才是她苏林两家里唯一认的亲人，当然要正式跟他们告个别。 自从上次的表哥和老狐狸见过一面之后，姨娘还是会经常来她家串门，表哥却是很少了。真不知道那次见面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姨娘只说是表哥一直在用心准备乡试的事。 一听着林安要回去林家，苏思雁是真不知道高兴好，还是担心好。 “林家真的什么都没说，就只是让你回去吗？” “没有，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林安摇了摇头，也没有将户籍的事情说出来，“我们过两天就回去了，只是以后离着村子远，和姨娘见面的时间就少了。” 083 回到林家 “只要你能回去，少些就少些吧。”苏思雁和林安心里想的却是两码事，“我知道当初安儿你被赶出林家，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但不管怎么样，林老爷终究是你父亲，如今他肯愿意让你回去是最好不过的，你和无妄终于不用在外面受苦了。就是安儿，回去之后可要好好收收你的性子，林家不比在村子里，可不能像现在一样咋咋呼呼不管不顾的，到了大户人家，还是要知道大户人家的礼仪。” “我知道的。” 按道理林家是她的父家，可就算是在姨娘嘴巴里，回去林家对于她来说依然是寄人篱下。 不过，林安就算做不到规规矩矩，但在苏思雁面前，还是答应得乖巧。“那姨娘，我和无妄离开之后，你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事就到林家来找我，不必怕我麻烦。” “你放心，姨娘我能有什么事？”苏思雁也知道林安在担心什么，“自从上次你给你表哥出了主意，你姨父的脾气收敛了很多，你看我身上的伤，都已经见不着了。” “娘，表妹担心得也不无道理。”一旁的方俊才听着，总算是走上了前，看向林安的时候，神色还有些尴尬，但很快又自个压制了下去，“我爹不喝酒的时候还好，可莫再让他喝多了。如今表妹要回去林家，我过两天也要出发去南坪城准备乡试，家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你。” “你看你，跟着你表妹起什么哄？我又不是无妄，我会照顾不好自己。” “表哥要去乡试了吗？” 方俊才还没太放得下对林安的感情，林安倒是早就适应了下来。 “嗯，过两天就出发了，来来回回怎么着也要一两个月功夫，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乡试，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我相信表哥一定可以的，到时候一定要中个举人回来，我和姨娘都能跟着你沾光呢。” “是啊是啊，舅舅那么厉害，肯定可以考上的！”包子瞪大了眼睛，也是放着光。 方俊才也拿不准自己能不能行？可说到底，相比较乡试，他却有更担心的事情。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苏思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表妹，他有回来过吗？” “啊？”林安微微地愣了愣，没想到会从方俊才嘴里听到这句话，很快就意识过来，他是在问老狐狸。 林安摇了摇头，总觉得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事在瞒着她啊，似乎还是件大事情，“他走的有些突然，我也不知道。” “他会回来的！”包子却是打断了她的话，也听得出来自家舅舅在说牧叔叔。在这件事情上，包子可比她坚定多了，知道那家伙给包子灌什么迷魂汤，让他这么挂念着。“他从来没有骗过我，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是吗？”方俊才看着无妄眼睛里的期盼和坚定，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黯淡。那个男人说得一点没错，血缘这层关系，便是永远都割舍不掉的。表妹从前那么记恨林家，如今却也肯回去，就连无妄也是，对他能够无条件的相信。 也许，他是真的该放弃了。 方俊才想着，嘴角终于勾了起来，“希望如此吧，希望他不会让你失望。” “你们三个，到底在说谁呢？” 他们三个人在这儿打着哑谜，倒是把一旁的苏思雁给听糊涂了。 “没有谁，也就是一个……”林安抿了抿唇，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一个朋友而已。” …… 林安离开姨娘家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失落。大概是因为他们突然提到了老狐狸，连包子和表哥都觉得他会回来，林安却是不确定，人已经走了那么久，真的会回来吗？ 回去林家要带的东西也不多，林安没觉得自己和包子要长住多久，将家里存下的一些粮食都给了姨娘，再和三叔胖婶告了别，就随便收拾了一些衣服带着包子往县城去了。 其他东西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老大跟汗血马都得带过去，也不知道林家有没有地方放下它们，就算没有林安也得给它整出来，不能亏待了自己家人。 包子还不会骑马，林安带着他一起去县城的时候，是牵着大马小马一起去的。 这小家伙老喜欢给它们取名字，老大的名字是他取的，大马小马的名字他也取了个遍，林安大马棕色毛的叫棕棕，老狐狸送他的汗血马一身的纯黑色，就叫黑狸。 林安牵着两匹马，包子便拉着老大的狗绳，一起往着林家去了。 她也不确定去了林家之后会发生什么，总归一家人都在这，林安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到了县城就直奔着林家，林家在县城东边，古代素有北富东贵、南贱西贫的理，所以南边铺子商贩交易得多，林安的铺子就开在南市。西边时平民百姓围居的地方，拥挤得很，有钱人住北边，像林家秦家这样的权贵人家，大多都住在东边。 其实秦家离林家着实不算远，两家也有点交情。毕竟两家的老爷，一个是平县的知县，一个是平县的主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只可惜林安作为林家三房的女儿，跟着苏小娘不受宠，从小就是当一个丫鬟养。再加着原身性子懦弱，不让上厅房，也不让出席任何上台面的宴席，几乎很少人见过林家的四姑娘。要不然林安和秦静萱见面的时候，秦静萱也不会认不出她是林家的人。 林安和包子走到了林家，包子习惯性地便往着后门走去。 林安记得记忆里头原身好像也带包子来过一次，就是生活不下去的时候来找苏小娘要些补贴，可好歹作为林家的四姑娘和小少爷，但那时候却是被大门和后门的杂役都挡在了门外，哭破了天也不肯放她进去，还是好心的丫鬟把苏小娘给叫出来的。 林安想着，直接便拉住了包子，“我们走正门。” “正门？”包子还有些犹豫，“可是姥姥活着的时候说过，让我们不许去正门，林家……不喜欢我们……” “现在不一样了。”林安摸着包子的脑袋抬起了头，她知道包子在担心什么，当初她是被林家赶出去的，可现在不同……“现在，是林家求我们回去。” 林安从来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情，既然林家想让他们回去，就没有走后门的理。她得让林家人知道，就算她这次回来，却也不是来寄人篱下的。 她直接敲响了林家的大门，门口的杂役麻溜地开了门，一看着门口站着的人，脸色都有些变了，“四……四姑娘……” 还行嘛，看来她离开得不算久，林家守门的还是旧人，能一眼认得出她来。 杂役看着林安手上牵着的小孩，身后跟着的两匹马，还有马上大包小包的行李，都有些掩盖不住脸上的讶异，“四姑娘怎么突然回来了？老爷不是……” “怎么？你家老爷求着让我回来，却不记得跟你们这些守门的吩咐一声？” “是老爷让你回来的？”杂役还是有些犹豫，“这样吧，四姑娘在这稍等一会，小的进去通传一声。” “我回我自己家的门，什么时候轮到下人去通传了？”林安哼笑了一声，直接把杂役的脚步都给叫停了，“通传倒也没关系，那就正好跟你家老爷说上一声，既然这大门这么不欢迎我，我看也没有回来的必要了。反正林家下人都没把我当主子，这四姑娘的名号不要也罢。” “可是小的……” “去去去！”那杂役左右踟蹰着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一旁冬管家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见着林安便是迎了上前，“哎呀，是四姑娘来了，你说你，回来之前也不知道和冬叔说上一声，我也好派人去接你。” “管家……” “不长眼的东西。”冬管家轻言轻语得骂了一声，“家里的四姑娘你难道认不出来吗？四姑娘离开家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你一个下人拿什么身份把四姑娘挡在门外？赶紧自己下去领罚，可别在这儿碍了四姑娘的眼。” “是是，小的这就去。”那杂役听着，吓得麻溜往一边退了去。 林安的眉头微微挑了挑，管家到底是管家，他明知道自己今天回来，却连门口的人都没有吩咐好，摆明了是想借着他们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想告诉她她即便是回来了，在林家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地位。顺道再趁着时机出来先出手惩罚，堵了她想找茬的路，还卖了她一个人情。 林安想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有意思，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果然是村子里比不了的。 不过刚好，不管是明枪暗箭、还是口蜜腹剑，对于她来说都不算什么。 林安忽然觉得，宁静日子过了这么久，或许在林家会更有意思。 她越来越想知道，林百盛为什么要把她给找回来了？ 084 吃货梅子 冬管家手脚也利索得很，先是让下人将两匹马牵到马厩去，再让人接过了马上的行李，带着林安和包子往着一边走去。 “我们这是去哪？”林安大概记得一些林家里头的路，这个方向不像是往以前院子去的。 “以前的院子太久没有住人已经搁置了，老爷给四姑娘重新安排了一间院子，比以前大一些，离着老夫人也近，正好适合四姑娘和小少爷两个人住。” “这样。”林安点了点头，功夫倒是做得挺足。她本以为这次回来，大多原因是因为林百盛不想让她在外面抛头露面，坏了林家的名声，到了林家之后，估计也跟和从前一样不受待见，可没想到就连冬管家对她都毕恭毕敬，还另外安排了院子。 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啊。 太久没有回来林家了，如今再次回来，林家还是和记忆里头的一样，偌大的宅子清雅别致，分了好几间院子，池塘花园长亭应有尽有，一瞧着就是大户人家的模样。 生在这样的人家，原本是多少人该羡慕的事情，可却只有林安知道，原身和苏小娘在林家里受了多少的苦。 大户人家，从来就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四姑娘，院子到了。” 她住的地方就在老夫人的别院，离着老夫人的院子不远，虽然没有自己独立的园子，不过空间也算大，依旧有个小院子可以养着老大，这点林安已经足够满意了。 她大概也知道林百盛为什么把她安排在这儿，她这个三房的女儿，出了当年那档子的事，不知道碍了多少大房二房的眼，离着老太太近一些，是想给她免了一点被人找茬的功夫，省些府里的清净。不过很可惜，男人到底是男人，哪里知道这闺阁里头的明争暗斗，哪是靠着一个院子就能轻易解决的。 “四姑娘！” 林安心里还在想着，院子里头一个声音响起，急匆匆朝着这边便是迎了过来，“四姑娘终于回来了！” 她朝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着跑向她的是一个年纪比她小上几岁的丫头，大眼睛圆圆的小脸，带着些许婴儿肥，笑起来眼睛弯弯，是很甜美可爱的长相。 林安微微歪了歪头，原身的那些记忆又冒了上来，“梅子？” 梅子无父无母，自小就被卖到林家，指派到她身边做了个贴身丫鬟，比她小了三岁。是个头脑简单单纯直肠子的丫头，虽然没什么主意本事，不过胜在一片忠心，对原身和苏小娘一直都很好。林安记得记忆里头，梅子比原身还爱哭，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软弱，没少受欺负。 这可不，林安才刚喊出她的名字，梅子的眼泪已经挂到了眼眶上。 “呜……四姑娘还记得我，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姑娘，我、我太高兴了。” “呃……”林安嘴角抖了抖，她对安慰爱哭的人这种事，是最没辙的了。以前有个姨娘每次哭起来好歹还有表哥在，这小女生哭起来，林安真是头疼。 “姐姐别哭了，高兴为什么要哭啊？”还好她有一个懂事的包子在，都不等林安说话，先行安慰起梅子来。她这个儿子还挺上道的嘛，这么小就会安慰女生了，看来以后长大也不用担心。 “呀！这是小少爷吧！”梅子看了一眼包子，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去摸了摸包子的脑袋。 “嗯。”林安点点头，幸好梅子哭得快，好得也快，视线一下子转移到了包子身上，“是我的儿子，他叫无妄。” “无妄小少爷！”梅子脸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却是咧了开来，弯弯的眼睛可爱得不行，“名字真好听，不过小少爷可不能叫我姐姐，乱了辈分，叫我梅姑姑吧。” “嘻嘻，好，梅姑姑，喏、这个给你。”包子从兜里掏出糖来递给了梅子，看来他还挺喜欢梅子的，说起来梅子应该是头一个夸他名字好听的吧，而且脸上的真诚笑容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敷衍，林安对梅子的好感也升了不少。 “谢谢小少爷。”梅子将糖接了过来，很是高兴地放到了嘴里，“真甜。” 一颗糖就能将她安慰了，这样的单纯心思可真好。林安记得记忆里头梅子就很爱吃，小时候就是因为特别喜欢吃梅子才起了这么一个名，看来过了这么多年，她这好吃的毛病还是没改。 “姑娘小少爷快进来吧，真好，以后我们又能在一起了。”梅子赶紧从家丁手里接过了行李，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自从四姑娘被赶出林家之后，她就被派去当了个下使丫鬟，就算心里担心着四姑娘，也没有机会去外头探望她，如今他们终于是熬到了柳暗花明，要是三夫人在，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四姑娘，那冬叔我就送到这了。”一旁的冬管家瞧着，适时开了口，“老爷怕四姑娘这么久不在林家不适应，所以还是派了以前的丫鬟来伺候四姑娘，以后这院子里的事就交给梅子了。四姑娘先在房间好好休息一下，等会记得到老夫人那儿请个安，老夫人也盼着能见到小少爷呢。” “多谢冬管家了。” 林安点了点头，自然不会觉得老夫人是看重无妄，冬管家这话也就是客套，不过既然到了这儿，该有的礼数她确实得做全了，不能先让别人有空子来找自己的茬。 原身在林家毕竟待了那么多年，就算离开了很久，但基本的还是知道，她将行李带到房间里归置一下，梅子便带着包子熟悉院子和林家的规矩。 大概真是因为梅子这小姑娘笑起来甜得很，对于小孩子来说有种天生的亲近感，包子还挺喜欢和她相处的，这点很是不错。 “它叫什么名字啊？”梅子蹲下身来，探索着点了点老大的脑袋，老大扭了扭身子，围着梅子的脚走了几圈，又凑过来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才终于安心坐了下来吐了吐舌头。 “它也喜欢你诶。”包子笑眯着眼，牵过梅子的手放在了老大脑袋上，“你摸摸它。” “好像是不讨厌我。”梅子也高兴起来，见着老大一点都不排斥，又乖乖得摸了摸，“它长得和其他的狗好像不一样，你看这耳朵都是竖起来的，脸上也是皱巴巴的，还挺可爱的嘛。” 老大到他们家已经有几个月时间了，身子一下窜了很高，猎犬的模样全出来了，在他们面前是温存得很，可在村子里的时候，一旦有人到了门口，耳朵都尖得很，立马就窜了起来。 只是可惜这一段时间林安的心思都放在了烧烤店和辣椒上，还没来得及有机会带着老大去山上逛一逛，顺道训练一下她的小猎犬，主要是是有些委屈它了。 “对啊，娘亲说了，老大不是普通的狗。它是猎犬，梅姑姑别看它现在对你很温柔，要是碰到坏人的时候，它可凶得很。” “老大？” “嗯呐，是我给它取的名字，大名叫大将军，小名叫老大。”包子很是热络得给梅子介绍着，还不忘了马厩里的两个小伙伴，“还有还有……我和娘亲还牵了两匹马来，大的叫棕棕，小的叫黑狸，黑狸是我的马，他们都说它是汗血马。” “汗血马？！真的有这种东西吗，我只在戏文里见过。” “有的有的，回头我带你去见见它，等我再长大一点，就能骑上它了。” “哈哈，那太好了，小少爷要乖乖多吃饭，才能再点骑马。”梅子跟着笑开来，心里欢喜，看着老大也是越看越喜欢，摸得都快停不住手，“对了，老大要吃什么东西吗？” “不用，路上的时候已经喂了它了。”林安正巧从房子里出来，听着梅子的话，回了一声，“不过回头你记得去帮我弄些木头或者竹子过来，我得重新在院子里给它做个狗窝，另外我们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院子门关上，猎犬性子有些烈，不好让它在林家里到处走动，以后要是带它出去溜，如果是在林家里，也最好是牵着狗绳。” “知道了四姑娘。”梅子大声应着起了身，“我来帮你收拾吧。” “没什么好收拾的，也差不多了。”林安走到了院子里，来之前梅子应该是把整个院子都已经先行收拾过，到处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林安只需要把行李在房间里归置一下就好，费不了多少功夫，“我看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带着我们去老夫人那一趟吧，总归是晚辈，如今回了林家，总是要去请安的。” “好。不过姑娘，我觉得你和小少爷还是换过一身衣服吧，你这样穿奇奇怪怪的，衣柜里应该有新衣裳的，我再帮姑娘盘个头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老夫人，别给别人留下口舌了。” “我？”林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是她以前一贯的打扮，头发也是随意扎起来，她看着是不觉得什么，不过在他们这个朝代的人看起来或许是有些太不够重视了。 看来梅子心思单纯但还是聪明得嘛，会帮她多考虑她照顾不到的地方，“行，就按你说的来。” 085 林家的烂摊子 到了这个朝代这么久，还是林安第一次规规矩矩地打扮了一身。 她挑了衣柜里一身简单素净点的丝绸长裙，好在现在天气已经慢慢在转凉，不会觉得太热，头发也让梅子帮她扎上了发髻。妆容是她自己弄得，她虽然是特种兵，不过不是“糙汉子”，这平常休息的时候也知道化化妆。 不用太浓，林安就是化了个眉毛，又点了点胭脂和口红。 这么打扮下来，她看着铜镜里头的自己，还别说，真有几分女人味。 梅子也是看傻了眼，“四姑娘现在越来越好看了。” “这么说我以前不好看咯？”林安嗤笑了一声，梅子连连地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一直就很好看，但现在更好看了，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特别的……大气。” 梅子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不过林安理解她的意思，原身离开林家和梅子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还不到十五呢，脸都没张开。现在的她又没了以前的懦弱骨性，自然整个人看上去是不一样的，“好了，我们走吧。” 林安和梅子也给包子换了一身规规矩矩的衣裳，三个人关了院门就往着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在林安的记忆里头，还是有一些老夫人的影子。林家的太老爷去的早，是老夫人一手将林百盛带大，她原是武将的独女，身上本就带着一股肃清之气，手段也是雷厉风行，林百盛还是很怕她这个母亲的。 只不过，太老爷只有老夫人这么一个妻子，老夫人向来就不喜欢妾室，从前对林百盛的二房三房都没什么好脸色，林安出了那档子事，更是不得老夫人欢喜，她被赶出林家大门，老夫人一句话都没说，算是默许了。 所以林安不觉得这次回来，老夫人会对她有什么好感。去给她请安，也就是作个礼数罢了。 毕竟再怎么说，她都是林家的长辈，至于大房二房那些人，林安从来都没觉得有要见面的必要。 不过没想到，有时候就算你不想见面，却还是避免不了。 林安到了老夫人院子，才刚向下人通报了一声，却只得着消息说是老夫人在休息，让她在厅里候着。 得，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 林安也不着急，带着包子进了厅里，一打眼就看见了厅里的几个人。 各个都是熟面孔。 其实现在的林安已经很少去想以前的那些事情，就算她穿到了原身的身上，可在她的骨子里头，还是觉得她是她、原身是原身，尽量避免混为一谈。也只有现在到了林家，以前的那些记忆才会疯狂得席卷而来，让她一点点得从里头探索着。 大厅里，坐在旁边正位子上的女人，四十多的年纪，五官端正却长着一张大盘子脸，板起来还有几分严厉，似乎自带着几分主母的气质。长得不是清秀那一挂的，但却也称得上端庄二字。 她就是林家的主母沈千露。 拿个椅子坐在沈千露旁边，依偎在她身上撒娇的，是沈千露的三女儿，家里的五姑娘林婉如。 林婉如长得和沈千露有些像，五官端正得很，就是有张娃娃脸，说不上精致，不过胜在眼睛好看，平添着可爱。 林婉如是林安这一辈姑娘家里最小的，又是林家主母所生，几乎可以说是受尽了万千宠爱，从小脾气就刁蛮任性，但就算如此，林百盛也总舍不得罚自家这个女儿，任由这么养着。所以整个林家上下，也就是只有林婉如，才敢在老夫人的厅里还这么肆无忌惮到沈千露身边撒娇，换作林安他们其他，即便同样是家里的姑娘，怕都得端端正正着。 林安走了进去，沈千露和林婉如一下就看到了她，沈千露头都懒得抬便是哼了一声，丝毫都不遮掩对林安的脾气。 “真是丧门星，刚回来就撞我面前来，太晦气了。” “可不是嘛。”林婉如鼻子也皱了起来，“真不知道爹爹为什么要把她给找回来，不是给我们家里找气受嘛。” “大娘子，五妹妹。”林安只当没听见那些话，低了低身子算是给她们一个面子，带着包子坐到了一旁。 才刚到林家来，她不想无辜惹太多麻烦。 只可惜沈千露和林婉如没打算那么轻易放过她，林婉如站起了身，脑袋都仰高了起来，指着林安的鼻子便开了口，“你什么意思，我娘亲还没让你坐呢，你怎么就敢坐下了？还有他也是……” 林婉如的目光在包子身上打量了一番，嗤鼻哼了一声，“一个小野种，也敢进我林家的门。” “我不是野种！”包子最讨厌别人这么说自己，声音都大了起来，可看着面前两个人的目光又缩了缩脑袋，“我不是……” “五妹妹好大的脾气。”林安没这个心情跟她们在这闹，但也不代表她会允许他们欺负到包子头上，“你在自己院子里胡闹惯了我不管，现在可是在老太太的厅里，什么时候在这个地方也由得你做主了，还是说，以你就能代表老太太？” “你！”林婉如娇生惯养久了，在林家还没有几个人敢和她顶嘴，以前一直被她压在底下的四姐姐，如今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她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要告诉爹爹去！” “由得你去。”林安从来都不把这种只会嘴皮子功夫的人放在眼里，“是爹……”只可惜，爹这个字真是太难从她口里说出来了，“是他让我回来的，如今你又想把我赶走，也不知道这忤逆的罪名是谁来当？” “你！娘亲……”林婉如压根就说不过林安，没两句话的功夫就被她怼了回去，转头开始向自己的娘亲求救了。 沈千露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吃亏，正打算回击回来，身后的大门又响起了两个声音。 “哎哟，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一家人，怎么在老太太的厅里吵起来了？这样让老太太知道可了得。” “大娘子安，四妹妹五妹妹好。” 林安朝着来人看了过去，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本就打算给老太太请个安，懒得和其他人纠缠，却没想到在这厅里，倒是把她不想见的人都给见齐了。 是林家的二房戴小玉和她的独女林婉彤。 林家的女儿，是婉字辈，各个名字里都带了一个婉字，偏偏只有林安，本就因为苏小娘不受待见，连她出生的时候都没人关心。又恰恰逢上那时候流年不利，林百盛案底下堆了一堆的事，差点还因为办事不利丢了官。 是等着林安足了月，林百盛才十分潦草地就给了她一个“安”字，敷衍了事。 她在林家的地位，光是从名字上就可以窥见一斑。 而和她与苏小娘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二房的这几个人了。 戴小玉比沈千露年轻，也比她貌美动人，从进了林府之后，就深得林百盛的喜爱。对她的偏宠从她身上一路蔓延到两个子女上。 林家的三姑娘林婉彤虽然不是长女也不是嫡生，可比起大房沈千露的两个女儿，是一点亏待都没有，依旧被林百盛当做千金一样宠着。 相貌上，林婉彤也遗传了自个娘亲的美貌，有着一张很是精致的小脸，尤其是那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哪怕是她这个未嫁的年纪，都好像浑身带着一股子魅惑的女人味。 林家大房二房的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林安有好感的。 她虽然没有和她们接触过，不过在原身的记忆里头可是清清楚楚，这几个人就没有一个真心对待过苏小娘和原身的，她们在林家的悲惨日子，这几个人人都有份。 唯一有那么点好处的就是，戴小玉和林婉彤进了门，沈千露林婉如的目标一下就从林安身上转移了开去，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林安只是一个上不来台面的小货色，她们双方才是真正的敌人。 林婉如果然没功夫找林安的茬了，白眼都往上翻了翻，“今天可真是晦气，来了一个不讨喜的也就算了，居然还一个接着一个的，怎么哪哪都有你们二房的人来凑热闹。” “大娘子安。”沈千露和林婉如都是个顶个的直肠子，不像戴小玉却是个笑里藏刀的主，这会子听了林婉如的话，脸上一点气性都见不着，依旧向着沈千露行了个礼才开了口，“五姑娘哪里的话，我和你三姐姐是专门来向老太太请安的，顺道也想来见见四姑娘。老爷说了，四姑娘时隔多年重新回来，我这个做二娘的，应该好好照顾着。只是老爷临时有事，便让我替老爷来探望一番。” “呸！” 戴小玉的话刚落下来，沈千露就气得往旁边啐了一口，“好大的口气，我这个林家主母还立在这儿呢，你一个小小的妾室，居然敢在我面前说你是代表着老爷，你这是当着我的面打我的脸吗？” 086 嗑瓜子看戏 沈千露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又仗着自己娘家有权有势到林家是有些下嫁，从来就不肯吃一点口头上的亏，哪怕自己心知肚明林百盛对戴小玉宠爱得不行，却也放不下这主母的架子。 她戴小玉在自己院子里耍威风也就算了，如今却要跑到老太太的厅里，当着林安这种外人的面，也敢打她这么大的脸，沈千露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只可惜偏偏，别说戴小玉了，她连林婉彤的牙尖嘴利都比不上。 林婉彤就跟在戴小玉身后，先朝着沈千露行了个礼，手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又捋了一丝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这一举一动就充满着风韵。 “大娘子，您这可真真是误会我小娘了。大娘子才是林家的主母，这点我和我小娘都很清楚。只是恰恰好，爹爹昨晚在我小娘房里睡了，便将这事吩咐到小娘身上而已。若是昨晚爹爹在大娘子房中安睡，必然也是要交代大娘子的。” “林婉彤，你到底什么意思？”这一句话，倒是把林婉如的脾气都给惹了出来，“爹爹在你们院子里过夜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这儿得意什么？不就到你们院里去了一晚上嘛，还真给你尾巴翘上天了。爹爹就是可怜你们才会过去，平常的时候他还不是只会在娘亲……” “好了，你你、你闭嘴。”林婉如话都还没说完呢，就被沈千露先打断了开来。 林婉彤瞧着沈千露这模样，都没忍住捂着嘴偷笑了一声。 也就她那个傻妹妹还得意呢，后院里的谁不知道，就算是放着平常，爹爹也是去她小娘房里的时间多，去大娘子房里，最多就是看在她林家主母的面子上。 这一句，是林婉如自己戳到自己娘亲的痛处了。 别说林婉彤了，连一旁的林安都没忍住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她还稍稍有那么点理智，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恐怕都要忍不住拿起瓜子嗑着看了。 谁能想到呢？好端端的才来林家的第一天，就让她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大房二房的两个，一个仗势欺人一个恃宠而骄，她们两个的女儿又是一个娇生惯养任意妄为，一个牙尖嘴利笑里藏刀，这两边人撞在了一起，你来我回得别提有多好看了。 果然这种置身事外看人笑话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挺爽的嘛。 只可惜这样的高兴劲并没有让林安维持多久，她很快就被几句话扯进了战局。 大概也是因为戴小玉知道，她到底只能占占沈千露口头上的便宜，还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做出惹沈千露发脾气的事，视线立马转到了林安身上。 “你看我，光顾着和姐姐说话，差点忘了四姑娘。”戴小玉将林安从椅子上扶了起来，林安好端端突然从一个看戏的直接牵扯了上去，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事情的走向还真有那么点意料之外。“哎哟，真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四姑娘了吧，你说，平常过日子也不觉得，这么一想，这好几年时间就跟走马观花似得过了。好在四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可人，也幸好如今终于回来了，不用在外面受苦。” “戴小娘安好。”林安低了低身子，顺道也给戴小玉行了个礼。 戴小玉的话说得再好听，但在她的印象里对她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她只是有些没想到，戴小玉今天对自己倒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不像沈千露和林婉如一样，上来就给她下马威，恨不得再把她赶出府去。 光林安一个进来还不够，戴小玉又把包子也给扯了进来，“哟，这个就是……” “是我的儿子。” “都这么大了呀，真是没想到，长得可真可爱啊，还是个儿子。算一算，都有五岁了吧。姐姐，跟你家大姑娘的嫡长子是不是差不太多岁数，也就比他小上几个月，还真是巧。谁能想到呢，我们家这几个姑娘家，竟是四姑娘先有了子女，大姑娘倒排到后头了。” “巧什么巧！”戴小玉不提还好，这一提到沈千露大姑娘的头上，沈千露整张脸都板了起来。“我那大外甥，可是我家姑娘堂堂正正地嫁人，堂堂正正生下来的，这个小野种算什么？也能和我的大外甥相提并论，还排在前头？放屁吧！” 林安眉头一挑，戴小玉果然好本事，一句话的功夫就把沈千露的火气引到了自己身上，看来坐山观虎斗这种好事情，是轮不到她头上了。 “大娘子慎言。”林安还没怼回去，没想到戴小玉又开了口，“四姑娘再怎么说都是老爷的骨肉，她的儿子也是我们林家的小少爷，姐姐在老夫人的厅里，可不好说出野种的这几个字的。” “你少拿老夫人来压我！” 沈千露根本就压不住这脾气，“你一个狐媚妾室，老太太看你都不顺眼，你还拿她来压我，说出去都不怕让人笑话。” “大娘子，小娘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你误会她了，小娘只是觉得我们一家人就该平平和和的，现在四妹妹也回来了，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是最好的，何必要相互之间生气吵架呢，四妹妹，你说是吧？” 林婉彤走到林安身边，将她的手拉了起来，眼睛里都放着光露着诚恳的神色。 装着样子倒是挺像的，只可惜这一套在林安面前不奏效。 林安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嘴角很给面子地勾了勾，“大姐姐是家里的嫡长女，生出来的也是嫡长子，当然和无妄不能相提并论，不过大娘子，这话是从戴小娘嘴里说出来的，冤有头债有主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另外，我的儿子叫林无妄，不是什么野种，你们之间要怎么明争暗斗我不管，但只要牵连到他的身上，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 林安一句话把一旁的人全给说愣住了，倒是一下子把两个人都给得罪完了。 戴小玉明摆着想把自己牵扯到的战火中来，林安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又顺道警告了一下沈千露。 反正她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们两边人可以斗他们的，林家这烂摊子跟她没有关系。 但林无妄，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欺负的人。 这一下子，沈千露和戴小玉还难得有默契的相互看了一眼，大概谁都没有想到这些话，会从以前那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四姑娘嘴里说出来。也才真真是发现，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四姑娘，跟以前简直是太不一样了。 原来人真的是有脱胎换骨这个词的，不过才五年时间，居然能让一个人的变化那么大。 沈千露都眯起了双眼来，“好啊，我看你真是在外面的放荡日子过惯了，不知道林家的规矩了是吧？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好歹是你的大娘子，是林家的主母，你居然敢在我面前用上不客气三个字，这么久没回来，连忤逆犯上都做得出来，我看今日不给你一点教训，我这主母怕是一点颜面都没了，来人啊！给我家法伺候，打！” 沈千露说着，正想叫了下人来把林安抓住，给她立一些规矩。 林安倒是不着急，还自个站在那儿没动。对于她来说，就厅里的这几个家丁，就算全上了，她也不放在眼里。 不过今天是她到林家的第一天，她不打算惹出什么大乱子，也不打算暴露自己身上的武功，更何况现在他们是在老夫人的厅里，即便自己不出手，总是会有人出来管的，用不着她费工夫。 果然，还不等那些家丁走到林安面前，就已经有人开口大声喝住了他们。 “住手！都给我退下！” “顾嬷嬷……” 林安看着来人眉头一挑，意料之中，老夫人终于是忍不住了。 说到底今儿个在老太太主厅里上演的这一场戏，林安从头到尾都看得明明白白。 老太太人自己不过来，就由着她和沈千露戴小玉在这儿，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也让沈千露有机会借着自己立一下主母的威风和规矩，打压戴小玉的气焰。 毕竟在这个林家里，戴小玉仗着林百盛对她的宠爱，一个妾室已经快要站到主母头上了，老太太当然不能置之不顾。 谁曾想林安可不往这空子里钻，她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懦弱性子。 如今沈千露脾气上了头，要拿家法伺候她，这就闹得不小了。她是林百盛找回来的，沈千露这时候放大招，她也没办法到林百盛面前交代，老太太的人当然要出来打圆场。 她自己是不会过来的，便派了自己的嬷嬷来。 顾嬷嬷是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的，见了她就如同见了老太太一般，所以即便顾嬷嬷是个下人身份，厅里的人对她也恭敬得很。 “大娘子安，戴小娘安。”顾嬷嬷先给她们行了个礼，才开了口，“大娘子，四姑娘今天才刚回林家，几年不在多少有些忘了规矩，但毕竟是老爷把四姑娘叫回来的，大娘子就看在老爷和老夫人的面子上，别在老夫人的厅里大动干戈，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087 日久见人心 “可是……”沈千露还想再说什么，但心底也知道顾嬷嬷的话就是老夫人的话，终于还是把那口气给咽了下去，“是，嬷嬷，母亲呢？” “回大娘子的话，老夫人今天身体有些不适，恐怕不能出来让各位请安了。”她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林安，“四姑娘，老太太也知道你今日刚回来，不过你本来就是林家的人，回了家就会继续住下来，便没有什么今日非见不可的理，请安的事就改天吧。” “我知道了，多谢嬷嬷。” 林安低了低身子，该看的戏都已经看完了，也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那我就先退下了。” 她说着，又象征性地朝着沈千露和戴小玉低了身子，便带着包子和梅子快步离开了大厅，只由得剩下的大房二房的人自己去纠缠。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三个人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过去，走到路上梅子才终于松下了一口气来，牵上了包子的手，“姑娘，你可不知道，刚才把我给吓死了，大夫人和二夫人明摆着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我还以为今天又免不了一顿板子呢。” “哪有那么吓人。”林安扑哧一声笑出来，不过想起以前梅子跟着她们的时候，原身和梅子都少不了受到惩罚，也能理解梅子这样的担心了，“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在，你绝对不会再受惩罚的。” “真的吗？”梅子笑眯了一双眼，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圆圆的小脸蛋看起来格外可爱。其实也不用四姑娘说，她自己就觉得姑娘这一次从外头回来，的确是变得很不一样，虽然说不出是哪里变了，可就是觉得她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女将军的气魄，“我相信姑娘。” “林家一点都不好玩。”这头梅子的话刚落了下去，那头包子又开了口，嘟囔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娘亲，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大奶奶，她总是说我是野种，一点礼貌都没有，不过那个二奶奶好像还不错，她对我特别温柔，长得也比大奶奶好看。” “你说戴小玉啊。”林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点了点包子的鼻子，“小家伙的，年纪轻轻还知道以貌取人了。” 她站住了脚步，干脆蹲到了包子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我可得告诉你了，你现在还小想得可能没有那么多，但是等你再长大一点就知道了，很多时候人不能光从表面上来看。你大奶奶虽然嘴上话说得难听，但她是个直肠子，心里头有什么事全都挂在嘴边，可你所谓的温柔的二奶奶却不一样了。她是那种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对你温柔有加，背地里却能给你捅上一刀的人，两种人放在了一起，最该要小心的反而是后面这种。” “啊，真得会吗？”包子揉着自己的头，这些道理对于小小年纪的他来说，还有些难以消化。 “那这么说吧，你觉得村子里头的那个郑家姐姐如何？” “唔……一点都不好，她还诬陷我偷她东西呢，差点都要告到村长那儿去了。” “那、在她的事情没有败露之前呢，她在胖婶婶面前又如何？” “委屈得不行，好像做坏事的人那个人是我，她才是被害的。” “这不就行了，很多时候有些人为了隐藏自己的罪行，都会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来博取别人的同情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看一个人，不能看表面，得看心。” “看心？”包子歪着脑袋，“这要怎么分辨呢？” “不着急，这个等你以后慢慢就会明白了，你只要记住，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林安的声音都拖长了起来，她不知道包子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在他明白这个道理之前，她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好他，“好了，你就别多想了，反正今儿个见到那些人，以后在林家你都要处处防着点，这不比在村子里，我们要步步小心。” “我明白了。”包子点了点头，虽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分辨好人和坏人，但听娘亲的话，保护好自己总是没错的。 一旁的梅子也出了声，“四姑娘你放心吧，我也会保护好小少爷的。” 三个人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梅子也听着她的话，找下人要了一些木头和工具过来，一起在院子里头给老大做了个狗窝。 林安又把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那些东西拿到了梅子面前，在林家没有什么重要的日子或是大事情，各房的人都是在自己院子里用食，林安也有自己专门的小厨房。不过在林家的第一顿饭，林安还是打算自己动手下厨。 也就是她和梅子包子三个人吃，不用做得太隆重，便做了几个简单的家常小炒。顺道又用她的榨汁机榨了一些果汁，让梅子拿了些冰块过来放到了果汁里，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虽然也能喝到果汁，不过她家没有冰窖着实是少了点风味，如今加了冰块的果汁，喝起来更是清爽。 梅子从小就是一个小吃货，以前跟着原身身边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多能享福的时候，如今林安有了条件自然不能亏待她。 即便是几个家常小炒，林安也费尽了心思，刚好带了剩下的辣椒过来，就做了两道辣味菜，又做了两道包子喜欢吃的菜，再配着果汁一起，一顿饭到了桌子上看上去就让人垂涎欲滴。 “哇，四姑娘的厨艺看上去就好好啊，这个就叫辣椒对不对？” “你也知道？” “整个平县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梅子的眼睛都亮了，“四姑娘开的烧烤店好多人都知道，说里头最有名的就是辣椒，用它做出来的菜特别好吃，就算是不做菜，哪怕是放在卤菜和凉拌上，都特别美味。只不过听说姑娘的烧烤店里辣椒太少了，每一天都是限量，而且我在林家也出不去，只能听说根本就吃不到。” “今儿个不就让你尝到了嘛。”林安拿了碗筷放到了她面前，“喏，快坐下来，一起尝尝吧。” “不用不用，我站着就好。”梅子赶紧摆了摆手，接过了碗筷。虽然她知道和主子一起吃饭就已经是不得体的事情，可没办法，桌子上的菜实在是太诱人了，她根本就忍不住，但不管怎么样，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她还是万万不敢的。 “哎呀，我们关起了院门，就我们几个人没有那么多规矩。”林安最怕的这种规规矩矩了，何况她从来就没有把梅子当做过外人，“快快快，坐下来一起吃，以后在我们院子里可不许再提这些规矩的事情了，否则的话我真是要生气的。” 林安的话说得很坚定，梅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坐了下来，“太好了！那我就不跟姑娘客气了！” “吃吧吃吧，谁要你客气。” 林安无奈地摇着脑袋，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感觉她现在真是又多养了个女儿似的，不过也挺好，梅子这样单单纯纯地和包子在一起，她也放心。 梅子一放开怀，脑袋埋到了饭菜里就差点抬不起来，吃到后头都连连打了好几个饱嗝，捂着自己的肚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了。 吃饱了饭就正是放空的时间，林安拉着梅子开始闲扯起来，“梅子，你跟我说说，我离开家的这五年时间，林家里有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虽然她并不太关心，不过既然回到了这里，有些事情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 梅子歪起了脑袋，这思考时候的小模样和包子还真有些像，“倒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姑娘当初被赶出去的时候，大姑娘正好出嫁，没过多久她就怀上了现在的大少爷。就比无妄小少爷小上那么几个月。去年的时候二哥儿也娶妻了，娶的是临县的知县女儿，叫齐霜，齐少奶奶人特别好，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好，就是嫁过来一年多时间，肚子里一直都没有动静，大夫人为这事愁得很。” 梅子一边说着，林安也一边在记忆里头搜索着。 大房沈千露一共有三个子女，今天她们在老夫人厅里见到的那个林婉如，是沈千露的小女儿，她的大女儿林婉兮是家里晚辈中最大的，已经出嫁了。二儿子林鸿文是家里的二哥儿，林安的记忆里头和这个二哥儿接触得不多。 她记得他们这些晚辈，大姑娘林婉兮二哥儿林鸿文两个人是家里最安静的了，大姑娘性子温存，二哥儿又一心都在读书之上，很少和弟弟妹妹们一起胡闹。 林鸿文是家里的嫡长子，头脑聪明又肯用心，林百盛和沈千露都对他寄予了厚望，好在二哥儿也争气，过了童生试，今年和表哥一样，也是同去南坪城参加乡试，如果乡试能中举，不过是做官还是继续往上进京赶考，以后的前途都是不错。 “至于二夫人那边，就还是和以前一样，本来三姑娘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不过二夫人和三姑娘心气高，老爷给三姑娘物色过几个，三姑娘一个没看上，所以到现在还在家里。六哥儿嘛，老样子，天天跟着县城里的那些公子哥在一起瞎混，也没啥。” 088 被禁足了 二房戴小玉就生了两个，一个是她们今天见到的三姑娘林婉彤，另一个就是家中他们这一辈最小的六哥儿林飞宇。 林婉彤的性格跟戴小玉差不太多，林飞宇现在才十五六岁，性子倒是和秦浩然挺像的，不务正业对读书没什么兴趣，小时候吧，还能跟着家里的师父学学拳脚，长大后变成什么都不想学了，天天在外面鬼混，戴小玉对他是没什么盼头，怎么着也不可能赶得过大房的那个林鸿文，干脆把一门心思都放在自己女儿身上，只盼着林婉彤能够嫁一个大富大贵的，也能让她在林家能够站稳脚跟。 “行，我明白了。”林安点了点头，“知道大概的就已经差不多了，不管怎么样，以后我们在林家步步为营小心就是。” “嗯嗯，姑娘下午打算去做些什么？” “我想去店里一趟。” 前几天忙着收拾搬家的东西，也没去烧烤店里看上一看，虽然那里有小白帮她管着，不过她这个做老板的总是不去也是不好。 “行，那我陪姑娘去一趟。” 梅子也没有自己的主意，反正林安说什么，她就照着做便是。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下午的功夫，林安安置好包子正打算带着梅子出了林家往烧烤店去上一趟，可才到了正门口的地方，却被人拦了下来，“四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看着门口小厮的意思，似乎是不让她出去，“我去哪儿难道还是要向你们报备吗？”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四姑娘才刚回林家，应该好好在家中休息，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才是，最好还是不要往外边跑了。” 果然，她这是……被禁足了。 “这是谁的意思？” “是老爷吩咐的，说是四姑娘刚回来，很多事情都要留在府里熟悉一下，所以暂时不出门的好。” “没得商量？” “对不住了四姑娘。” 小厮坚定得很，林安哼笑了一声，知道多说无益，带着梅子离开了大门。虽然她要是想离开，这几个小厮还不是她的对手，不过进林家的第一天，她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姑娘，我们不出去了吗？” “现在的问题可不是我们想不想出去，是出不去了。”林安真没想到林百盛还给她来了这么一手，看来是真怕自己在外面抛头露面坏了他的名声了。 “那我们怎么办？” “这样吧，我是肯定出不去了，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从后门出去，替我给烧烤店带个信，这几天估计我都去不了，这段时间没我的消息，我怕他们会出岔子。” “好的，姑娘给我一个手信就好，老爷只是禁了姑娘的足，我应该还是能出去的。”梅子点了点头，“那姑娘呢？你打算怎么办？” “你知道林百盛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老爷是去县衙办事了，照往常用晚膳的时间他应该会回来。” “行，那我的事你不用管了，你带着我的口信去烧烤店一趟就行，晚上等他回来我会自己去找他的。” “姑娘要去找老爷谈判吗？这可使不得呀，万一到时候惹老爷生气怎么办？要不然咱们这段时间还是好好待在府里，有什么事情梅子替你去传话就是了。” 林安摇了摇头，“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我的办法。” 林百盛这一面是无论如何都要见的，林安还有好多事情要跟他掰扯清楚呢，想禁她的足，可没有那么简单。 “那好吧。”梅子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但瞧着自家姑娘似乎很是坚定，也只得点了点头。 林安拿书信记了一些要传达给小白的事，又拿了带过来的几罐辣椒酱，一并交给了梅子让她带到烧烤店去。 好在店里的几个伙计她都很信任，之前的时候店里的一系列流程也都已经安排好了，村子里有胖婶和张武哥给店里送新鲜的食材，也有他们固定的进货渠道，短短几天时间她不去店里，林安还是相信小白他们能够搞得定的。 只不过再耽误下去可不行，她这个做老板的总是不去，店里头多少还是会慌上一些，所以林家里的事她必须尽快解决。 梅子是快到了晚饭时间才回来的，顺道也给林安带了一些她想要买的东西。 在村子里的这段时间，她倒是跟着张三叔学了不少的手艺，既然这几天出不了林家，刚好可以在家里做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顺便研究一点新菜，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休息的过渡期吧。 用过了晚饭，林安让梅子去打听了一下，听到林百盛已经回来的消息，便起身去找他了。 林百盛今儿个又是在戴小玉院子里用的晚饭，在沈千露这么气头上的功夫，林百盛还连续好几天都只去戴小玉那儿，可见他对这个小妾还真是宠爱得不行。 怪不得沈千露口口声声把宠妾灭妻这种话放在嘴边，有这么一个林家老爷，林家上下不乱成一锅粥才是出乎意料呢。 这一次去找林百盛，林安连梅子都没带，直接一个人就往着那边去了。 天色已经有些尽黑，林安到戴小玉院子的时候，门口守着的丫鬟都有些讶异，紧着到了房中去通传。 林百盛和戴小玉已经用过了晚饭，这会子戴小玉端了热水正帮着林百盛洗脚，丫鬟的声音一响起，林百盛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她来了？她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四姑娘只说找老爷有要事商量，非今日见不可。” “有什么事情还今天非见不可，我不见。”林百盛现在真是一听到林安的名字就觉得头疼。以前把她赶出林家，过了那么多年那档子事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如今那么多事撞在一起，又让他被迫只能把她找回来，他真是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麻烦精的女儿。 “老爷。”戴小玉唇角轻勾，笑意也是温柔和煦，“四姑娘才刚回来，早日里去老太太房中请了安，大概是想着也来给你这个做爹爹的请安吧。毕竟四姑娘虽然做了错事，到底是林家的女儿，这点规矩她应该还是明白的。” “你啊，也就是你心地善良，连那个小孽种都要替她说上几句话。不像那个暴脾气的，一听说我把林安找了回来，气得几天不跟我说话，我还懒得去她房里呢。” “那老爷，我让人把四姑娘带进来？” “不要不要。”林百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能让她回来已经很是不错了，我可不想见她，你让她赶紧回去，请安这种事情就算了，我可没那种福气有她这种女儿。” “我的好爹爹，若是真觉得我这个女儿你无福消受，又何必把我找回来呢？” 林百盛的话都没有说完，外头林安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果然爹爹这两个字也只有在带着嘲讽的时候，林安才说得出口。 她的出现，把林百盛和戴小玉都吓了一跳，身后跟着的丫鬟满脸的惊慌，“老爷二夫人，是奴婢的错，奴婢实在是拦不住四姑娘。” 前头的丫鬟进去通报，通报了许久都不见有回信，林安也懒得等了，干脆直接闯了进来，反正这门只要她想进，也没人能拦得住她。 “你你，你简直是胡闹！在外头野了几年，连规矩都不懂了吗？”林百盛气得差点把洗脚盆里的水都给泼了出来。 “爹爹说的哪里的话，我是你的女儿，这女儿想要见爹一面，哪里不合规矩了。”林安冷笑一声，“既然已经回了林家，早晚都是要见的，爹爹何必这么排斥我呢？” “混账东西！” “老爷，消消气消消气。”戴小玉在一旁适时开了口，“四姑娘就是想见老爷一面，如今人既然已经进来了，有什么话就让四姑娘说吧，老爷你也别太生气了，毕竟是自家的女儿。” “行，这人你也已经见到了，我不需要你的请安，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没事赶紧回去吧。” “既然来了，自然是有事的，不过……”林安说着，视线扫过了一旁的戴小玉，“不过我想和爹爹私下说，不想让外人听着。” “外人？”戴小玉一下就听出了林安话里的意思指的是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头却是泛着嘀咕，也不知道四姑娘对她的成见怎么那么大，照理说她最恨的人应该是大房的那个。再说了，这次她能回来，自己可是费了不少口舌，今儿个在老太太的厅里，她还为她说了不少话呢。 戴小玉直感觉，自己是不是迎了个白眼狼回来了。 只可惜林百盛在这儿，她当然不好发作，也只是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毛巾递给了林百盛，“老爷你擦擦脚，我将这水桶拿下去，你们父女两个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吧。” “小娘客气了。” 林安话可说得丝毫不客气，戴小玉尴尬地终于带着丫鬟出了房间，只留下了林安和林百盛两个人。 089 盘个新铺子 林百盛拿着毛巾在那擦脚，林安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把林百盛气得手里的毛巾又是一扔。 “我让你坐下了吗？你现在怎么搞的，一点规矩都不知道？” 林安却是哼了哼，房间里没有了其他外人，她也懒得跟林百盛再装模作样，“林老爷，既然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话不如敞开来说，反正你没有把我当你的女儿，我也没把你当我的亲爹，我们两个人之间自然也没有规矩这种事了。” “你！”林百盛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居然还能从自己那个最为懦弱最胆小怕事的四女儿嘴里说得出来。“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都说乡下人最是粗鄙胡搅蛮缠，你才去乡下住多少年，坏毛病倒是学了不少。” 林百盛大概还真是可惜了自己这五年没有机会教训林安，一股脑的全在今天晚上发泄出来，只不过这些对于林安来说，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林老爷，我今天呢，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已经答应你回到了林家，那么有些条件，我觉得是不是咱们应该摊在明面上来谈清楚了。”林安直接开门见山，一点啰嗦都不给他，“我现在是以林家女儿的身份留下来的，可现在你将我禁足在林家里，连大门都不让我出，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我过分？”林百盛穿起了鞋子，一拍桌子刚想站起身来，看着林安的神色又坐了回去。 倒也不是怕林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是老子对面坐着的是自己女儿，可到了自己这个四女儿身上，他这个做爹爹的威严好像一点都不在了，连生气都好像是在自己贬低自己。 “我也是为了你和林家好，你一个姑娘家的，当年的那些事情我就已经不计较了，可如今你还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做什么下等人的生意，哪有一个女孩子家去做商人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不是活生生打我的脸吗？我不许你出去，至于那个烧烤店，你最好尽早给我转让了出去。” “如果我不呢？” 林百盛口口声声什么为了她和林家好，心底里想的不过就是他那点名声嘛。 一个小小的平县主簿，都让林百盛给当得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倒是在家里敢逞着威风。 “当时我答应你回来林家，冬管家和我说过，你只是要我回来，其他的事情都不会限制我做，怎么现在给我立起规矩来了？” “立规矩怎么了？我是你的老子，这林家的规矩我还没资格立吗？” “当然可以。”林百盛到了气头，林安却是越发得镇定起来，好像衬托着林百盛成了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你有你的规矩，我也有，从当初你把我赶出林家起，我跟林家就已经没有丝毫关系，如今是你求着我回来的，不代表你就可以限制我的自由，否则的话，我们这个买卖可以成，也可以直接一拍两散。” 林安直接把话说的很决绝，“林老爷，我知道我现在在林家，不过我除了是林家的四姑娘，同样也是林记烧烤店的老板，你把我禁足在家中，过一段时间烧烤店的人发现我一直没出现，你觉得他们会置之不顾吗？到时候他们找到林家来，我是林家女儿的身份一样会暴露，到时候林老爷想藏都藏不住。” “那又怎么样？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平民百姓，我还会怕他们不成。” “他们你不放在眼里，那秦家呢？” “秦家？” “知县大老爷秦光武秦家，林老爷还不知道吧，秦老爷府上的三位公子小姐，都是我烧烤店的常客，每次我店里出了新菜品，他们都是第一个过来品尝的，马上就要到烧烤店每月一次新菜品的时候，如果到时候我还不能出现，瞒秦家人总是不好瞒的吧。” “你……” 林百盛是真没有想到，这小妮子现在居然还会威胁起他来了，可那些个平民百姓他可以不管，秦家却不能不顾忌。 他突然发现，以前那个被拿捏地死死的四女儿，现在都有些让他琢磨不透了。 “行，你现在果然长能耐了，不就是想出门吗？我让你出。不过你给我记好了，最好不要暴露你是我女儿的身份。就算被人知道，你也得说是你大病初愈丈夫外出，这段时间才带上儿子回来娘家住。绝不能以一个未嫁女的身份。” “林老爷真是开玩笑，我哪里来的丈夫，这你就不用管了，照着我的话就是。”林百盛真是没了脾气，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收了一个瘟神在家里。“反正你也在这儿留不了多久，过段时间等你的事情处理完了，你爱去做什么做什么，跟我都没有关系。” 她的事情？ 听着这句话，林安眉头都是微微地皱了皱。这么听上去，林百盛说让她回来林家，的确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她还真想知道，林百盛打算怎么处理她的事。 不过瞧这模样也不像想开口告诉她，林安也懒得去开口问，“林老爷，还有一件事情，我户籍的事，也该处理了吧。” “这个你不用管。”林百盛的神情总算正经了不少。“现在户籍正在重审之中，你之前的女户会彻底清除，现在还属于林家，你手底下的那些房产和店铺，还会在你手上，林家对那些没有兴趣。” 这个处理方法林安倒是满意，先把户籍安定下来，以后的事还可以想办法。不管是她再嫁人，还是等包子可以长大成人自立门户，一切都好说。 想着这些，林安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也漫了上来，“那就多谢爹爹了，女儿这就告退。” “滚滚滚！”这时候倒是叫他一声爹，可林百盛听着这个词，就觉得里头的讽刺意味浓厚得很，只叫得他心里头都慎得慌。 真不知道让她回来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可是，不管对错，他除了这么做，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梅子和包子在院子里等林安等得焦急，也不知道她这去一趟有没有用，好不容易才把林安给等了回来，顺道带着这些好消息。 “太好了，四姑娘真厉害！连老爷都得对姑娘退一步。”梅子手里捧着果汁，喝得那叫一个起劲，嘟囔着腮帮子抬着脑袋。她还是聪明的，下午林安刚教了她榨汁机的用法，现在她就能自己榨果汁了。坐在她旁边的包子手里也捧了一杯，两个人就坐在门台上，看上去真是一个比一个可爱。 “那是，我娘亲最厉害了，她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这可好，林安一下就有了两个小粉丝。 “是呀，四姑娘太厉害了。” “对了梅子，你今天去烧烤店，小白可有什么消息让你带给我？”梅子回来得晚，林安还没来得及问这些就去了二房那儿，这会子正好有功夫闲扯。 梅子歪着脑袋，“就是跟我说了一些店里的情况，说都挺好的，让姑娘不用担心，有他帮你看着，而且这段时间的铺面流水也很不错。哦，对了，小白公子还说，他让我问问你，铺子生意一直很好，店里总是坐满人没有空位，问四姑娘有没有想法扩展一下店面，他说他以前待的那家杂货铺，好像正在转让铺面呢，那个铺面的位置也很是不错。” “是吗？那家杂货铺要转让出去了？” 林安还真没想到，他记得那铺子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梅子点了点头，“我回来的时候经过那了，确实是贴了要转让的条子，说是那家的老板要回乡下去了，不打算再开店。小白公子说他跟老板认识，如果要谈下铺面来，可以比别人的价钱更低，就看四姑娘有没有那个心思。” “当然有啊！”林安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这不是送上门来的买卖嘛，她怎么能不要呢。 现在她好不容易户籍能从丁等的女户变成良籍，没有低等户籍的束缚，在县城再要买铺面就简单多了，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再买间铺子做生意。女人嘛，手头上总是要阔绰些得好，以后要是想离开林家，她手上也得有能撑腰的筹码。 “行，你明天继续替我去跑一趟，就跟小白说我同意了，可以先付定金，等这几天我的户籍定下来了，什么时候我们就把他交易掉。” “好的，我知道了。不过四姑娘，我们新盘下的这间铺子，打算做什么呢？是跟以前一样开烧烤店，还是要换一种其他的吃法？” 梅子在一旁光是想着吃上面的事情，都觉得自己的口水已经快要流下来了，不管是烧烤、涮锅子，还是四姑娘的手艺，每一个想起来都让人欲罢不能。 “嗯……这我还没想好，反正不管他，我们手上有的是钱，先把它盘下来，至于要做什么到时候可以再想。” “好的，那我明天就把消息带过去！” 090 混世小魔王 有梅子替她去跑这一趟，林安也省下功夫了，虽然现在换了个地方住，但包子的武艺林安还是没落下的，也依旧起个大早，带着包子一起复习一下之前教过的功夫。 还别说，她教的那些拳脚，再加着老狐狸教他的兵器，现在包子练得还有模有样的，老狐狸给他留下的木剑都已经磨破了不少，记得当初林安说过等包子的木剑练好了，老狐狸就会回来，也不知道这话到底能不能让她算数。 “差不多了，休息会吧。”林安看着包子出了一身的汗，适时叫住了他，这家伙虽然喜欢折腾，但也总不能让他这么一直练着。 她给包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两个人又到了院子里，拿着竹子编的球扔着给老大玩。 “娘亲，你说老大是猎犬，那他捕猎会不会很厉害啊？” “当然会，你看他这四只脚各个都强壮得很，只不过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不然以后有机会了带着老大去山上，让你看看它的威风。” “好诶，它现在长得都比我壮了。”包子摸着老大的脑袋，老大也将他的手舔了个遍。 到底是自家孩子，老大在村子里的时候对其他人都凶得很，唯独一到了包子和她的面前，就跟一只小哈巴似的，恨不得整个身子都粘到他们身上，一点都没有一个猎犬该有的高冷模样。 陪着老大也玩得有些累了，包子的头突然抬了起来，“娘亲，我们去看黑狸吧！也不知道它换了个新地方，住得习不习惯，我什么时候才能骑上它啊。” “等你再长大一点，你这个年纪学骑马还有些不安全，何况黑狸也没长大呢，不着急。” 去看看汗血马倒是可以，包子虽然不急着学骑马，不过和汗血马一起长大，还是可以先培养一下感情。 昨天黑狸让管家给带到了林家的马厩，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毕竟是一匹珍贵的汗血马，可别让那些个下人当普通马糙养着了。 林安想着，趁着院子里空闲的功夫，带着小包子就往马厩去了。 不过没想到，林家连一个马厩都那么热闹，才刚到了后院那边的地方，就听着马厩里传来了大声骂骂咧咧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吗娘亲？” “去看看。”林安牵住了包子，往着那边走去。 只见着争吵就发生在她的棕棕和黑狸旁边。 她带过来的两匹马，管家给她安排在了同一个马棚，好几个下人都围在马棚前，唯唯诺诺得低着脑袋，耳朵脸都是红得很，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男子，模样俊俏地很，皮肤白白嫩嫩，还有着一点娃娃脸的可爱。 林安在记忆里头疯狂的席卷着，总算是认出了那个男子，林飞宇？ 似乎还真是二房戴小玉的小儿子林飞宇，他是家里的六哥儿，当初林安被赶出林家的时候，他才十一岁，看着就是一个小不点，如今再这么看过去，人还真是窜高了不少，模样也越发的端正起来，遗传了不少戴小玉的美貌。 林安真不知道是怎么着的，平县的这些阔绰小公子，像林飞宇啊秦浩然啊，都生得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比女人还要秀美。 也就是秦家的二哥儿秦胥白，大概因为经常在兵营里头练兵晒着太阳的原因，皮肤成了小麦色，再加着严肃直男的性格，还添了不少的男人味。 “是四姑娘来了。” 林安还在一旁心里自顾自得嘀咕着，前头的家丁有一个眼尖看到了她，已经大声喊了起来。 “六哥儿，是四姑娘过来了，您这事还是跟四姑娘说吧，小的们真的不敢擅自做主啊。” 嗯？怎么又跟她有关？ 林安带着包子走了过去，林飞宇也回头看到了她，眼神顺着林安的身形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眼睛便是睁大了开来，眉头也是直接飞上了额头，惊讶神色一点都不遮掩，“哈哈哈，鼻涕虫！” …… 三个字出来，林安的黑线已经爬到了脸上。 她算是想起来了，这个林飞宇从小就调皮捣蛋，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各个都宠着他。 林婉如受宠顶多也就恃宠而骄、娇柔做作，可林飞宇呢，简直就被宠成一个混世大魔王，什么糊涂事都做得出来，哪怕自个是最小的，可家里这些哥哥姐姐们没一个他不敢得罪的，从小就想尽了办法做恶作剧去捉弄这些个哥哥姐姐。 尤其是林安。 原身本来就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就算比林飞宇大了好几岁，可在家里的地位就跟个小丫鬟似的，再加着胆小怕事，林飞宇更是喜欢骑到她头上来。 原身从小懦弱爱哭，他就给她取了一个鼻涕虫的绰号，没想到一直笑话到了现在。 “喂，怎么叫的呢？我可是你姐姐。” “那也是鼻涕虫。”林飞宇的心思一下子都放到了林安身上，兴致也起来了几分，上下打量着她，“不过鼻涕虫，我们几年时间没见了，你的变化也太大了，变好看了很多嘛，身材也好，果然有句话叫女大十八变，比我姐姐都不在话下。” 林安继续着满脸黑线，听听，这小兔崽子嘴里说的什么话呢，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居然敢调戏到自己姐姐身上来了。要不是未免遭这小子的怀恨在心，免得混世魔王把一门心思都放在整她身上，林安真想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去。 “说吧，你在这干嘛呢，弄这么热闹？” “对对对，你来了正好。”林飞宇终于想起自己的正事来，拉着林安就到了马棚前，“鼻涕虫，这汗血马是你的？！” “是我的！”包子拍起了胸脯，“这匹马是我的，还有、不许叫我娘亲鼻涕虫！” 这绰号也太难听了，娘亲是鼻涕虫，那他成什么了。 “娘亲？”林飞宇又朝着包子看了过去，视线在林安和包子身上来回打着转，瞧着那相似不已的眉眼，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那这小子就是当年害你被赶出去的那个小野……算了算了，以前的事提了也没意思，不过真没想到啊，你居然还能回来，不怕爹爹打死你嘛。” “是他求我回来的。”林安又是翻了个白眼，不过话说回来，小野种三个字都已经到了林飞宇的嘴边，又被他自个给咽了下去。这小子虽然调皮捣蛋，心性也不算太坏。 “他还能干出这种事呢？”林飞宇脸上就摆着一万个不信，“罢了，不管他。那鼻涕虫，既然这汗血马是你们的，话就好说多了，你报个数吧，我要把它买下来。” “我不卖。”包子立马摇了摇头，“多少钱我都不卖，它是我的。” “嘿，你个小兔崽子，我要买它可是你们的荣幸，要不然就凭你们俩在家里的地位，我就算是要把它抢过来，你们也没话说。” 一个小屁孩骂另一个小屁孩是兔崽子，林安听着这些话都觉得有些不由得发笑，“行啊，马就在这个地方，你能不能从我手里碰到它一根毛了。” “这可是你说的。”林飞宇立马起了劲，都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好应付，还以为鼻涕虫会跟小时候一样先哭上一顿再说呢，果然长大了生了孩子做娘了就是不一样。 话不多说，林飞宇立马朝着汗血马走了过去，他就不信就凭鼻涕虫能拦得住他，反正今儿个这汗血马他是要定了。 只是他哪里想到，还不等他走到汗血马身边呢，一旁的林安几步悦了过来，手上一伸就直接一掌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的身子打退了几分。 林飞宇踉跄了几下站稳了身子，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你、会武功？” “小学了两下子，对付别人不敢说，对付你这种小屁孩，还是不在话下的。” 如果是别人跟她抢这个汗血马也就罢了，能说道理的说道理，说不了道理的可以威胁，但偏偏是林飞宇这小子，道理和威胁在这小子身上根本就行不通，全天下也比不上他这么胡搅蛮缠赖皮任性的。 林安可懒得在他身上费工夫，干脆就硬着来。 林飞宇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脸上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好像林安会武功这种事情，比汗血马还要稀奇，简直掩盖不住脸上的兴奋，“哎哟，看不出来嘛，女大十八变，居然能变化这么多。那我可要跟你好好比划比划了，我一个从小学武的，难不成还打不过你一个半路出家的。” 林飞宇说着，左脚往前头一迈，右手便是朝着林安这边伸了过来，一个手刀往下一劈，速度还挺快。 身形变化之中，看得出来是练了几年的功夫。不过这些招式，也顶多是在他们这些花花公子哥中还能有点看头，到了林安的面前，活生生就跟一些绣花拳脚似的，都是花架子。 招式比划的再好看，却没有几招是真的在实战中能派得上用场的，林安感觉自己估摸着连一两成的功力都不用，就已经足够应付他了。 091 比赛 林飞宇抱着满满的信心，可刚刚交了几招下来，便立马发现不对劲了。 他原本根本就没把自己四姐姐放在眼里，就算是在乡下学过那么一点又怎么样，顶多也就是花拳绣腿，但谁知道，竟然比他强多了。 无论他是拳掌朝着她打过去，还是脚踢上去，全都被她给挡了下来。 她好像能看穿自己的招式一样，根本不等他出招，就已经能猜到他下一招的走向，在他出招之前直接迎接了上来，让他没有一点还击的能力。而且，一个女人身上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他的手掌都没打到她身上，倒是活生生被她打得自己身上生疼。 林安的身子就站在马棚前，脚下的步子都没有挪动一分，只是手上比划的功夫，就足够把林飞宇挡在了外头。别说要从她手上抢到汗血马，就是马棚的杠子他都没有碰到一下。 “不打了，不打了！”林飞宇把自己打到气喘吁吁，总算是停了下来。他就算再胡闹，可审时度势的本事还是有的，再打下去，别说抢了，自己估计都要被自己四姐姐给打废了去。他一脸的不甘心， “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武功，怎么比我高那么多？” “不是我武功高，是你的武功太差了。” “我这可是从正统师父那儿学来的，你居然敢说我武功差。” “若是你武功不差，怎么会连我都打不过。得，你可别报你师父的名号，若是你师父知道你如今就学成了这副模样，估计都觉得丢脸丢到家了。”林安看着他都有些发笑。这些公子哥就是自诩自己本事大。可到了林安这种真功夫面前，真是啥都算不上。“喏，我可是给你机会了，只要你能碰到这汗血马，我就把它送给你，只可惜你没有这个本事。” 林飞宇一下就泄了气，明明在他那些狐朋狗友里，他的武功是最好的，个个都夸他以后是做武将的料。谁知道他今天居然输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果然那些个下人就知道吹嘘溜屁！ 但就算是打不过，林飞宇还是不想轻易放弃，没办法，谁让这汗血马那么难得呢。他也就是能从说书戏文里听着，可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刚开始在自己后院里见到它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东西，必须是他的！ “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它，你要是不给我，我就找爹爹去。” “找谁也没用。”林安最不怕硬碰硬了，“汗血马是我的，你就算找你爹，他也不可能从我手上抢过去。你可别忘了，咱们的爹呢，是平县的主簿。他身为平县的官，自己家里头还能出来这种强取豪夺的事情，要是这事传了出去，再被有心人参上那么一本，你觉得他头顶上的乌纱帽还保得住吗？到时候我看他还顾不顾得上你。” “你！”林飞宇觉得自己头都疼了，这是怎么回事？鼻涕虫才离开家多少年呀，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要是搁在以前，随便说上两句都能把她给吓哭，现在自己都差点没被她给打哭了。 林飞宇想着，立马换了一副模样，可怜兮兮的看向了林安，干脆扯着她的衣袖开始撒起娇来，“哎呀，四姐姐，好姐姐，漂亮姐姐！你就把它送给我嘛，好歹我也是你的弟弟不是。虽然咱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可我们都是庶出，你就心疼心疼我，让我过过瘾嘛。” 得，硬的没有用，就开始用上软的了。 只可惜，虽然林安是有那么一点吃软不吃硬，可也得看是在谁身上，在林飞宇身上这一套根本行不通。 说是说他们两个人都是庶出，但中间的待遇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一个是家里食物链的底端，一个是家里的小霸王，林飞宇这胡说八道的示软，林安只会当他视而不见。 “你怎么撒娇都没有用，我说过了，这匹马我不会送给任何人。而且这是无妄的东西，谁也没办法替他擅自做决定。” “好外甥，乖外甥。”林飞宇听着，苗头一下子转向了包子，蹲下身子来，一张脸都快笑成了向日葵，“怎么样，能不能把你的小马儿送给舅舅呀？以后不管是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舅舅都给你买，全给你包下来！” “才不要，这匹马我不会送给任何人的，他是我的，谁要都不给！”林飞宇可是找到硬茬上了，林安尚且还会跟他讲讲道理，小包子那个倔脾气，你跟他讲什么都没用，这匹马是老狐狸送给他的，跟他亲热着呢，估计林飞宇把刀架在包子脖子上，他都不一定会松口。 都不等林飞宇把话说完，小包子就已经咬死了口，那一张坚定的小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要跟林飞宇商量的余地。 “喂，你们两个！”瞧吧，撒娇示软的功夫没有用，林飞宇立马就装不住了，站起了身，脸上的五官都快挤到了一处，“鼻涕虫，你这儿子怎么跟你一个脾气，好说歹说都没有用，太小气了！不就是一匹马嘛，你们要了又有什么用？你一个女人，他一个小孩，难不成还能骑？倒不如给了我，我来养上个一年，带着它驰骋马场，总比跟着你们天天关在这马棚里的好吧。” “你又知道我不会骑了？” “你还会骑马？” 林飞宇更不相信了，“乖乖，你这呆的是乡下还是在兵营呢？学了武功已经是让人不敢相信了，怎么着还学上骑马了？我看你那都算不上是骑马，顶多就是抱在马背上，让马儿带着你跑罢了。” “怎么着，又想跟我比划比划不成？” “这可是你说的。”一听着又有机会能在林安面前扳回一场，林飞宇的神色立马就缓和了过来，“咱们就比骑马，我明儿个就带你去马场，咱们两个好好比试一番。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既然是比赛嘛，那有输赢肯定有赌注的。只要我赢了，这个汗血马就归我。” 林飞宇生怕林安不跟他比，还赶紧往后头追了一句，“比划的事情可是你先说出口的，反正我不管，说了比就要比，如果你不跟我比，我就天天换着法子的到爹爹面前去说你的坏话，就算到时候我拿不到汗血马，你也别想在家里过上好日子。” “我又没说不跟你比。”林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没见过像她这个傻弟弟一样的，把想干的坏事情自个搁在了嘴边。 不就比个骑马，林安还真没在怕，只要不是比绣花。就林飞宇会的那些个本事，都不及林安手上的手指头，“我答应你就是，不过，如果你输了呢？” 他才不会输呢，林飞宇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如果我输了，随便你怎么办。” “那好，你可记住了，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个，不许再动汗血马的心思，你把无妄给哄好了，说不定他以后愿意借你骑上一骑，但绝不能从他手上抢。” “没问题。” “第二个，从此以后呢，不许再叫我鼻涕虫。”这个绰号实在是太难听了，林安觉得安在自己身上是一点威风气势都没有，“你得乖乖地叫我四姐姐，不管是在外头还是家里，都要对我和你侄子毕恭毕敬，不许再在我们家身上动坏心思。” “好，我答应你。”林飞宇不觉得自己会输，只要能跟他比，反正林安说什么他都应着就是，“你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你，明天我就带你去马场，你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明天起汗血马就是我的了，而且我以后要天天叫你鼻涕虫，你是大鼻涕虫，他是小鼻涕虫！哼！” “叫吧叫吧，今天多叫一点，明天起，你都再也叫不成了。”林安一点都不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小包子便走进了马棚，打算趁着天气好给黑狸洗个澡。 一旁的林飞宇得了这个赌注，也不着急拖上这么一天，兴奋地乖乖离开了马棚。那些个下人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相继离开了去。 林安拿了一些马料放到了黑狸和棕棕的马棚里，包子便摸着黑狸的脑袋，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也给蹭了过去。 小包子对老狐狸送的这个礼物很是喜欢，黑狸养在家里的时候，小包子几乎天天都会去看它，虽然年纪小还不能骑上，但也每天坚持自己给他顺着毛，两人的关系就好像朋友一样，林安当然不会让任何人从包子手上抢走黑狸。 “娘亲……” “嗯？” 林安打了一桶水过来，回头看着包子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笑了笑，“好啦，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不过你放心，明天的比赛……” “明天的比赛，还是别让他输得太难看。” …… 哈，原来不是担心啊。 林安忍不住笑出声来，到底是自家的儿子，还是他最了解她。她永远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何况是跟林飞宇这个小兔崽子，又怎么会有输这个字呢？ 092 又到白鹤庄 林安不知道林飞宇那边如何，反正她对于这场比赛可没做任何准备，照例忙着自己的事情，大早上的就睡了。要不是第二天林飞宇自个跑到他院里找她，林安都差点忘了还有比赛这回事了。 林飞宇今天可是好好准备了一番，难得穿了一身束身倜傥的衣服，没有多余的装饰，利索得很，看起来比昨儿个精气神好了不少。 男人嘛，就该像他今天这样，还真有那么一点风流少年的滋味，不像平常看上去软绵绵的，这样招人喜欢不少。 林安也抱着对这个比赛的尊重，换上了一身她平常在家里喜欢穿的衣服，比较偏男风，衣袖也用束绳绑了起来，这样行动会方便不少。 包子也想一起去，林安当然愿意带上他，顺便牵上了黑狸一起。 这小家伙在村里的时候就很少活动，如今到了林家又是待在马棚里，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它出去放放风。 听着林安要带着汗血马一起去，林飞宇人都变得激动起来，原本去马场的队伍可以从旁边的小街巷一路出去，却偏偏要绕到正街上去，恨不得已经提前将汗血马显摆出来。 反正队伍走的不快，林安干脆让包子坐到了汗血马背上去，吩咐一个下人在前头牵着绳。 虽然照他这个年纪没办法让他独立骑马，不过也可以尝试一下在马背上的滋味，以后再要学起来就简单多了，林安自己便乐得自在地和梅子一起坐到马车里去。 林家长长的队伍从正街上过去，两旁的人全都把目光朝着他们这边放了过来，全都是一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林家的六公子又出来了，这是往哪儿去呢？也太气魄了吧，出个门都这么长的队伍。” “那是，人家可是林大老爷家的公子哥，当然和我们不一样，诶，不过那个骑在小马上的孩子是谁啊？也是林家的小公子吗？” “谁知道呢？看着面生的很，好像是没见过，但肯定也是个身份显赫的小公子，你瞧着这么小的人骑着马，好几个人都保护着呢，又惯着又疼着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嘿，你们看那马，那小马看上去好像跟普通马很是不一样啊，是什么不一样的马种吧？” “是是……汗血马？！”旁边人的视线一路过去，落在了黑狸冒出的汗上，脸上的神情就跟看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样，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舌头也跟着捋不直了，“不是，我是看错了吗？那个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汗血马，要不然它的汗怎么带着血的颜色？” “我也看到了，就是汗血马，天哪，林老爷也太有本事了吧，家里居然能有这种稀奇的东西，这对于我来说，就是只活在戏文里的神物啊。” “这哪是林老爷厉害，没瞧着吗？明明骑着那马的是那位小公子，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小小年纪就能拥有一匹汗血马不说，还让林老爷家的公子哥带人在前面保驾护航，这能耐，简直没得说。” “是啊是啊！” 一时间，那些羡慕神色是接踵而来，那些夸赞的声音都传到了林飞宇的耳朵里。林飞宇前一秒还高昂着的脑袋，又丧气了不少。 什么嘛？明明是他自己铺的路打算来得瑟的，怎么风光全到了那个小兔崽子手里。哼，让他且得意一会儿，等今日比赛结束，那汗血马就是自个的了，到时候他要骑着马踏遍平县的各个角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本事。 马场总算是到了，是平县外白鹤庄外的一处，临山临水，马场造得很大，有看台、箭靶，设置了打马球的场地，一旁还有各种投壶、兵器之类的，平县许多富家权贵子弟在平日里无事或是避暑的时候，都喜欢相约到这儿来。 至于庄子的主人是谁，林安倒是不知晓，不过她到了庄子前，看着上头白鹤庄的三个大字，心里头却突然涌上来一股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这儿熟悉又陌生，让她天生有一种排斥感。 是了，白鹤庄！ 林安算是想起来了，这个地方可不就是熟悉嘛。 她明明就是有来过的，而且在这儿发生的事情，用不堪入目四个字形容都不为过。 当初原身就是无意中闯入到了这里，被人直接扛着打包带走，又下了一点**，整个人的意识变得昏昏沉沉，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便平白无故地丢了清白的身子，怀上了现在的包子。 原身所有的命运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改变的，林安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虽然这些记忆都存留在她的脑子里，但平常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起过，要不是现在站在白鹤庄的前面，大概她压根都不会想起这些事来。 真该死，当初她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误入了谁设下的圈套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林安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查一下。可转念一想，还是自己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算了算了，谁知道这么查下去会查出一些什么来呢，有可能会牵扯到某些阴谋诡计之中尚不可说，万一一不小心把包子的亲生爹爹给查出来，林安倒还不知道该怎么自处了。 罢了，既然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说到底也没有真实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那么多的好，现在这样的安稳日子，不容易了。 “想什么呢鼻涕虫，想的那么入迷？”一旁的林飞宇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还以为她在担心比赛的事情呢，忍不住的便是笑出了声，“你现在担心比赛会输，可也晚了，我们昨儿个已经约定好了，这事可改不了。”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林安总算是回过神了来，“我是在想等你输了之后怎么嘲笑你呢。” “哟，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嘛。那我就看看，你打算怎么个嘲笑法？” 林飞宇已经迫不及待了，带着林安和包子到了马场的马棚前选马，一心只想着赶紧开始比赛，把那匹珍贵的汗血马占为己有，“喏，别说我欺负你，马场的马都在这儿，你先选。” “就那个吧。”林安随便地瞟了一眼过去，便挑了一批看上去脚劲还算不错的。 “这么草率？”林飞宇还以为挑马都得挑上一会儿呢，哪晓得一眼就过了。“确定了？” “差不了。”林安却是不在乎这些，这些个马对于她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总归都没有她自己厉害，“别啰嗦了，赶紧开始吧，什么规矩，你定。” “你的口气真是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林安这自信心爆棚，倒把林飞宇搞得有些拿不准了，“这样吧，也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们就比三场，三局两胜，如何？” “可以，怎么个比法？” “先比一场最简单的吧，就比赛马，围着着马场跑上三圈，谁快谁赢。” “后面两场呢？” “你着什么急？先比了这一场再说，说不定到时候你输的太难看，还求着我不要再虐你了呢。”林飞宇说着，从一旁走过来的下人手里接过了自己的马绳，翻身便是上了马。 林飞宇骑得这一匹马，是匹白马，毛色明亮得很，脚劲也很是不错，看得出来平日照料得不错，是匹上等马。看样子应该跟了他不少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动作十分的默契，但默契归默契，在马背上的能力，林安可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他。 她想着，也跟着上了自己的马，随着林飞宇一起到了马场的跑道起点。包子便被下人们带着到了一旁的看台上休息观战，这里的确是不错，看台上有棚子遮住太阳，瓜果点心什么都有，又有梅子在一旁照料，林安也不算担心他。 马场一圈有不少距离，但林安看了看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准备好了吗鼻涕虫？” “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开始。” “行，我现在就看看你的本事。”林飞宇朝着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骑着马并架到同一跑道线上。 林安拉紧了手里的马绳，随着下人手里举着的旗子倒了下去，林安双脚夹拢，后背微微弓起，手上的马绳一扬，便朝着前头飞奔而去。 一旁的林飞宇也毫不客气，他的马本就脚劲比林安的好，一出头的功夫就窜到了她前面去。 可这小子太过自信，也不打算直接甩开她，就刚刚好快出她一个马身，不时还回过头来一脸的得意，“怎么样鼻涕虫，趁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我是一定不会让你赢我的。” “着什么急，还早着呢。”风卷着林安的话到了前头林飞宇的耳朵里，让他越发地自信。 只不过，林飞宇这头还想着是他自己让给了她，那头林安也是唇角一勾，根本不着急，就紧紧咬在林飞宇后头跟随着他。 她看得出来这小子的心思，可惜他却没有这个实力。 林安看得出来，这小子的马上功夫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他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大部分都是因为他的马不错，真要他们换上相同的马，林安这会早就已经不知道甩开他多远了。 093 碾压性的胜利 “嘿，你到底行不行啊？再不赶紧跑，终点马上就要到了。” 林飞宇越发得得意，都有功夫开始嘲笑去了。 “抓稳了！”林安却是大喊了一声，身子又弓下来了些许，看着前头的距离，开始发力起来，一只手抓着马绳，另一只手握着马鞭，洪武有力地甩了下来，带动着马的节奏一下一下地甩在了马屁股上，马的速度立马提升起来不少。 林飞宇瞧着，也赶紧动了自己的马鞭，跟着加快了速度。 “想不到嘛鼻涕虫，你比我想象的可厉害多了，我还以为你只是会骑而已，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 “我会的东西多了，这个只是小菜一碟。” 林安丝毫不着急，一边挥舞着自己的马鞭，一边还有功夫回上林飞宇的话。 林飞宇原本还想再嘲笑回来，可是眼瞧着林安的马马上就要追上自己，又只得赶紧把心思都放在骑马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在让着她，他还感觉自己很是游刃有余，可是这会子这女人开始发力起来，他突然觉得有些吃力了，得使足了劲才能刚刚好将她甩在后头，但回头看着她，却还是那副轻松的模样，好像根本就没有多使劲似得。 怎么回事，在前头的人是自己，可林飞宇就是觉得他好像处在了下风。 林飞宇终于没有了嘲笑的心思，手上握起了马绳，皮鞭一下一下有力的甩了过去，打在马身上用力得很，催赶着自己的马向着终点飞奔而去。 他的那些小心思一下子落到了林安的眼睛里，唉，说他嫩了点，他还不信。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有些自乱了阵脚，甩马鞭哪是力气大就够的，如果和马的脚步节奏不够一致，越是用力只会越是打乱马的步伐，对加快马的速度可一点作用都没有。 林飞宇不懂其中道理，林安却是深谙其道，看着前头快要到了终点，嘴边的笑意便是漫了上来，“小家伙，加油，我可不等你了！” 她话说着，又是几马鞭下去，马蹄扑腾着朝着前头而去。 差距，越来越近了…… 林飞宇越发得开始使劲，可是不管他怎么挥舞马鞭，马的速度就是提不上去，眼睁睁地看着林安的马头终于超过了自己，仅仅多出了一个马身的位置，率先到达了终点。 林安闯过终点，手上的马绳一勒，身下的马前蹄高高地抬了起来，仰天长啸了一声，就坐在马背上的林安回过头，束起的青丝飘逸而扬，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飒爽英气起来，“怎么样小家伙，你输了。” 林飞宇跨过了终点，也勒紧马绳停了下来，看着那在半空中英气无比的自家姐姐，忽然都觉得有些愣了神。 他看着这幅场景，只感觉好像看到里头的女将军从画本上跃了出来一般，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带着万丈光芒掩盖了周围所有的视线，那样说不出的英武帅气。 天呐，这还是以前他认识的那个鼻涕虫四姐姐嘛。 “哇！四姑娘好厉害！” “娘亲真棒！” 看台那边，吃着东西乘着凉的两个林安小粉丝都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声喊着，这头林飞宇和他的下人们却都是低沉着脑袋。 “六哥儿……” 那守在终点的下人嘴里的话都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行了，你们不用说了，我知道我输了。”林飞宇总算是回过了神，脸色开始变得沮丧起来。真该死，刚才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明明是自己大意轻敌，在刚开始的时候也不紧着拉开距离，一直让着她，才会到后来让自家姐姐有了追击的机会。 他居然还在那儿长她家士气灭自己威风。 林飞宇嘴里的话立马变得有些酸了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输了一局吗？说好的三局两胜，这一句是我让给你的，我可不想你输的太难看。” “好，只要你承认你输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就是。”林安可不跟小孩子赖皮，由得他去占占嘴上便宜。“说吧，下一局比什么，规矩还是你定。” “不比赛马了。”林飞宇听着，赶紧转了话题去，确实是他大意了，没想到自家姐姐的马上功夫这么好，虽然这一次前头是他让了些许，可话说回来，要是真认真比起来，林飞宇也没有那个绝对胜利的信心，还是不比赛马的好。 “我们比射箭，对，就比这个！在马上射箭。” 林飞宇脑子里一下就冒出了这个主意，就算她有那么点本事，可射箭总是女孩子家不会的吧，在这上头，他还不是赢得轻而易举。“对，第二局我们就比马上射靶！” 规矩也简单得很，箭靶就放在了马场的中心，从马场旁边的跑道上一路骑马跑过去，自己选择适当的时机朝着箭靶射箭，射中箭靶的分筹高者胜。 “可以，比几箭？” “三箭，分筹算总分。” “行，谁先开始？” “我来！” 在这种事情上，林飞宇还真是毫不客气，他小时候学武功的时候，跟着也学了射箭。就算这骑马的功夫是无师自通差了那么一点，但在射箭上他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输过四姐姐，“我先给你打个样，让你看看我的本事，给你一个趁早认输的机会。” 都到这时候了，林飞宇还是没改了这得瑟的坏毛病。 把狠话放出了口，林飞宇再次上了自己的马，从一旁的侍从手里接过了弓，又把箭囊绑在了马身上，双脚夹紧马绳一拉，便是朝着前头跑了过去。 这一次跑起来，他的速度倒是放慢了不少，看来不像第一局的时候那么掉以轻心了，也知道该谨慎一些。 林飞宇脸上的吊儿郎当也全然不见，眼睛死死的盯着前头的箭靶，眼瞅着马的位置快要跑到了最佳射箭的地方，左手握紧了弓，右手松开马绳腾出来，从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箭，眼疾手快得瞄准了箭靶，也没有多少犹豫的功夫，便是朝着那边射了过去。 干净利落，射到了箭靶的九环位置。 “不错嘛。”在不远处看着的林安都忍不住替他夸奖了一声，他还以为他的射箭技术就跟他打架和骑马一样，都只是嘴上会说，没什么真本事呢，没想到在射箭上头，他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应该是跟着师父好生学过，这射箭的姿势很标准，准度也不错，射箭上的功夫算是不错了。 的确有些让林安刮目相看，看来自己这个六弟弟也不是跟想象中的那些阔绰公子一样一事无成嘛。 当然，林安却不知道，林飞宇愿意把心思放在这射箭之上，只不过是因为在各种马球会、或是公子小姐们一起的聚会上，射箭就和马球投筹一样，都是经常会比赛的项目。越是在上头有两下子，便越是能碾压其他的公子哥，得到那些小姐们的欢心和称赞。 林飞宇就是喜欢这种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若是林安知道这一点，估计都要生生把自己刚才的夸赞给收了回去。 眼瞅着，林飞宇毫不着急，只间或歇了一下，看准箭靶的位置，第二箭和第三箭便跟着也射了出去。 不过这小子经不得夸，后面的两箭明显就不如前头了，虽然也射在了箭靶上，不过一个七环、一个五环，比起第一箭可差得远了。 但对于林飞宇来说，这个成绩已经是很不错了，听着那头的下人带着分筹跑了过来，林飞宇的眉头都快要扬到了天上，“鼻涕虫，忘了告诉你了，我射箭可是很厉害的，上回在避暑时候比赛射箭，我就是投筹，这一次可比上次的成绩还要高出了一分，怎么样，要不要直接认输？” 不是吧？ 林安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出来，一共三箭，中二十靶分的成绩都能在那些个公子哥里拿投筹，看来果真都不怎么样。想来也是秦胥白他们那种沉稳些的公子爷不愿意跟他们这帮小孩瞎胡闹，才让林飞宇能这么得意。 “该我了。” 林安也不啰嗦，翻身上了马，接过了弓和箭囊，跑到了马道的一边，顺道远远地给看台上的包子和梅子甩了个眼色，才将注意力放在了箭靶之上。她手里的马绳一扬，喊了一声便是朝着前头跑了开去。 在这些冷兵器里，林安最擅长用的就是弓箭和匕首，射箭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只是骑马射箭罢了，就算是再玩一些其他的花样，林安都丝毫不祛。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林安身上，她双脚夹紧了马身，左手握着弓，只用右手抓着马绳，骑马的速度比刚才赛马时没有减上多少。 林飞宇看着她手上的动作，眉头便是皱了起来，“不是吧，这鼻涕虫连射箭都会？” “六哥儿放心，四姑娘就算会射箭，也绝对比不上六哥儿的威武厉害。” 一旁的下人嘴里吹嘘的话刚说出口，那头林安右手一松马绳，眼见着快要到了最好射箭的位置，迅速从箭囊中抽出了三支箭，一支架到了弦上，毫不犹豫便是朝着箭靶射了出去。 094 秒变狗腿子 “啪”得一声，箭准确无误地插在了箭靶之上，正正好就是正中心的位置，远远看过去都能看得出来，是十环！ “中了？！” 连那些个下人都一脸的惊讶，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差点就想把自己刚说出的话给咽了下去。 四姑娘怎么会、那么厉害？ 大概、是运气？！ 不然连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四姑娘做起来看着那么轻松就成功了。 运气这种猜测才刚在那些个下人心里冒出来，便立马被后头的两箭给打消了开去。 只见着林安并没有给多少间隔的时间，第一箭刚射了出去，第二箭便立马架上了弓弦，手上一抬，“嗖”地一下再次脱弦而出，又毫无偏差的射在了箭靶上，再一次正中靶心，就擦着刚才射出的第一箭，生生地落在了箭靶上的中心位置。 原身的力气本来就大，林安这一箭射出去也是用足了劲的，和前一箭恰好是在同一个位置上，那薄薄的箭靶木板都被林安的力度给射得开裂了些许。 十环，林安再次射中了十环！ 所有人看着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如果说第一箭是运气，那么这第二箭就万万不是运气两个字能解释得了的，谁也没想到四姑娘的箭术居然这么高，恐怕男子里头都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她的。 接下来是最后一箭，林安的位置已经稍稍有些偏离了最佳射箭的地方，她双脚向前一伸，勾住了马脖子，整个身子向后仰了些许，手中的弓箭狠狠拉满，迅速朝着箭靶射出了最后一箭，再次“啪”得一下，箭从空中飞越过去，落下了箭靶上，还是毫无偏差地插在了在最中心。 最后一箭过去，原本已经有些破裂的木板，终于承受不出林安的力道，撕裂开来，那一箭从箭靶的中心穿越而过，直接射穿了箭靶，落到了地上。林安勒住了马绳，终于停下马来，再回头看着远远的地方，林飞宇那副表情虽然看不太清楚，可那捂着脸的手，已经暴露了他心里所有的惊讶。 “娘亲，你太棒了！”那边包子和梅子的声音再次喊了起来，林安调转马头，朝着马道的起点跑了过去，再到了林飞宇身边的时候，他和他的那些随身小厮的表情还没回过神来。 “嘿。”林安笑着喊了一声，“怎么，有那么不敢相信吗？” 林飞宇僵硬着脑袋回过头来看着林安，已经不打算花力气去控制自己的表情，“这……你这还是我的四姐姐吗？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没什么好奇怪的，在乡下呆了这么多年，靠打猎为生，自然学了点本事。”林安随便编了个理由，从箭靶位置跑过来的下人，看了一眼林飞宇脸上的表情，还是诚实开了口，“六哥儿，四姑娘三箭都射在最中心，一共三十筹。” “废话，我又不是不长眼睛，用得着你说吗！”林飞宇尴尬得很，只能拿一旁的下人出气。 “怎么样？这会儿该认输了吧。” “我……”林飞宇哪里想到会是现在这个结果，自己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来，结果灰溜溜的输的这么惨，他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光了，他还是不甘心，“不行，我们再比一次。” 林安哼笑了一声，右脚往后头一抬，下了马来，“三局两胜，这可是你定下的规矩。你已经连输两局，胜负早就定了。” “不行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林飞宇开始着急起来，他才不承认是自己输了呢，一定是他大意了，运气不好偏偏挑了两项她擅长的，不过只是去乡下住了五年而已，哪能把通天的本事全都学会，他这个姐姐简直就是个怪物。 林飞宇左右晃着身子，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理由，“不对，四姐姐，这次应该是你输了才对，明明我们算分筹，都是要算落在箭靶上的箭，你看你的第三箭，都已经落到地上去了，根本就不能算分，所以这么算起来，我有二十一分，你只有二十分，你输我一筹，这一局应该是我赢了才对。” “六哥……”谁都听得出来林飞宇打不过开始耍赖，那些下人唤着他的名字都有些不好意思。 “去去去，都给我闭嘴，反正是我定的规矩，本来就是这么算的！” 林安瞧着这会子的林飞宇，还别说，总算是有了几分十五六岁小男孩闹脾气的模样。能怎么办呢？林安可不是那种有功夫跟别人对着耍赖的。 “行，你要这么算由着你，大不了咱们再比一次，你说吧，要比什么？” 反正不管比什么，她都不会输。 这下轮到林飞宇头疼了，要比什么他还真是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总感觉好像比什么四姐姐都胸有成竹似的，可是自己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他左右想着，总算是冒出了一个主意来。 “这样吧，我们就比一个你最擅长的，四姐姐，你不是自诩你自己武功高嘛，那我们就比武功。” “怎么，你还要跟我打吗？” 林安还真没想到他想了半天的比赛居然是这个，难不成上回打架输得还不够惨？ “当然不是我跟你打，我累了打不动了，不过爹爹给我找了几个高手保护我，如果你能打的过他们，我就算你赢。反正他们都是我的人，他们出马就跟我出马是一样的。你不许耍赖，如果不敢打呢，那就赶紧认输。” “打呗。”林飞宇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安两个字便是将他打断了开来。 还以为他能想出什么主意呢，绞尽了脑汁，也就是找人跟她比武，这不是又撞枪口上来了嘛。 林安看着林飞宇找过来的那几个人，看上去是身强力壮满身肌肉，不过看那走路姿势，还有起手摆出的武功架势，说到底也就是在林飞宇面前还能撑撑场面，顶多只能算是力气大的打手，高手这两个字根本就称不上。 “可说好了，这是最后一局，只要我打赢了他们，你就得认输。” “你的口气怎么还这么大？”林飞宇都开始有些心虚起来，虽然他很相信自己的几个贴身高手，但信心这两个字早已在前两局的比赛被自己的四姐姐给碾压得就剩那么一丁点。 而那最后的一丁点，在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之后，也给彻底地被林安消磨开去了。 是的，对付林飞宇身边的那几个贴身打手，林安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刚开始那些人也犯了和林飞宇一样轻敌的毛病，想着林安是府里的四姑娘，便打算让着她些许，一个一个地来上，可连着两个人都被林安几招打趴到地上，终于按捺不住得一起上了前。 只可惜就算他们一起上，还是没能改变最后的结果，林飞宇抱着最后的希望能够赢上这局，可最后的结果却是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地到了地上，而他的四姐姐依然一脸轻松地站在中间，一根手指头都没使劲似的。 “好弟弟，怎么说？” 林飞宇手上都开始颤抖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认知在这一刻彻底被林安击碎翻新。 他这几个高手，平常陪自己练武的时候，他一个都打不过，如今他们几个联合起来都打不过四姐姐。林飞宇哪里还有耍赖不认输的功夫，脸上的惊讶神情散了之后，忍不住的便是朝着林安飞奔了过去。 “四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哈？” 这句话听上去怎么那么耳熟，若不是林飞宇就站在自己旁边，她还以为是从远远地方包子那传过来的呢。 小兔崽子居然知道开口夸人了。 “怎么，终于肯甘心认输了？也不叫我鼻涕虫了。” “不叫了不叫了，再也不叫了。四姐姐，是六弟弟我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居然看不出四姐姐你这么厉害，居然还有胆子挑战四姐姐，简直太不自量力了。” “呃……” 林飞宇连忙地摇着脑袋，一双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线，整个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哪里还有昨天刚看见林安时候趾高气昂的感觉。 这也变得太快了吧，前后变化简直跟两个人似的。“不用夸的那么夸张，只要你肯承认你输了，做到答应我的那两个条件就行。” 林安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包子和梅子的方向走了过去。连着比了三项，她都感觉有些累了，这大太阳晒得赶紧进去休息一会儿。 后头的林飞宇却还是巴巴得跟了上来，“四姐姐，瞧你这话说的，我好歹是你的六弟弟，是林家的六公子，说话当然是要算话的！你放心，从今以后你就是亲姐姐，无妄就是我的亲外甥，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绝对不会再为难你们。” 林安刚走到了棚子前，包子跑过来迎她，林飞宇打前一下就把包子给搂了起来，好生摸了一下头又给他放回到了座位上，“外甥乖，有舅舅在，你吃你的就好。” 他说着，又是把上前的下人打发了开去，自个给林安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再倒了杯水放到了她面前，水果点心全都挪了许多来。 “四姐姐，快、喝口水休息休息。” 095 开启了新世界 “你干嘛？” 林安很是嫌弃地朝着林飞宇看过去，瞧着他这副模样都觉得头疼，从公子哥转眼之间就成了狗腿子，这转变也有点太过分了，让林安一时之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别别别，我可禁不起你这个大少爷的伺候，直接说吧，你是不是又打算在我身上打什么鬼主意了？” “我哪敢呀？”林飞宇对林安的态度是来了一个十八弯的大转变，这会子不管林安怎么说，看着林安都是一脸的诚恳，态度极其真诚，“四姐姐这可就太冤枉我了，我发誓，我一点鬼心思都没打。再说了，四姐姐你这么厉害，我若是再打什么鬼主意，不是找打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林安笑哼了一声，林飞宇却是不管，自个拿了个凳子，暗搓搓地坐到林安身边，乖巧得很，简直恨不得都要给林安捶腿捏背了似得，“四姐姐你相信我，我真没有再想其它鬼心思了，我就是觉得你太厉害了。要不然这样，以后你也别当我姐姐了，做我的大哥，以后我就是你鞍前马后的小弟。” “噗，大哥？”林安刚送到口里的一口水差点没喷了出来，这林飞宇还真是想一套来一套。 “对啊，就是江湖中那种大哥，以后不管你是在林家还是在外面想要做什么，都尽管和我说，我什么都能帮你。不过四姐姐，那你能不能把你会的也教给我呀，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绝不让你丢脸。” 原来想的是这个呢，怪不得一下变得这么殷勤。 这些马术和射箭，在他的那些公子哥里头若是能够学好了，的确是可以有个吹嘘的由头。 林安暗自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她要慢慢开始教包子了，再多一个一起教着也是一样。 更何况，林飞宇是林家的混世大魔王，若是不答应他，难说他以后又要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缠着自己，答应了反而少了许多麻烦，说不定以后在林家，还能做个小帮手。 林安倒是不太拒绝和林飞宇走得近，虽然他是二房戴小玉的儿子，戴小玉和她那个女儿林婉彤都是笑里藏刀的主。可是林飞宇却是个直爽的性子，难得身在二房中，性子却和大房沈千露的小女儿林婉如一样，喜怒哀乐全都摆在脸上。 飞扬跋扈，却不算心思坏，这样的人真要相处起来，倒也不是不可以。 再说了，她和林飞宇走得近了，想来戴小玉那边，也不敢对自己动什么手脚。 “行，你的条件我答应你了。我倒不需要你做什么小弟鞍前马后的，你只要以后在林家少给我惹些麻烦就行。既然认了我当大哥，那以后无妄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你放心。”林飞宇笑得两排牙齿都露了出来，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四姐姐大可放一万个心，有我在，无妄就没有人敢欺负他。” 有了林飞宇这句话，林安算是放了些心，“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省得让爹爹知道你带着我跑出来，到时候非把你骂得狗血淋头不可。” “他才不敢骂我呢！”林安都说了要回去，林飞宇自然也赶紧安排下人把马车和马给牵了过来，还十分殷勤地自个跑过去抱起了包子。 只可惜包子实在不适应他这份殷勤，使劲在他怀里扭着身子，“我自己会走。” “嘿你这小兔崽……你这好外甥，简直太乖了，连走路都会！”林飞宇摸着自己的脑袋，干脆打前头几步带路去。 这话说得后头的林安和梅子都忍不笑了起来，连会走路这种话都能夸得出口，到底是飞扬跋扈惯了的林家六公子，还真是没有做狗腿子的悟性啊。 对于比赛结果对于林安来说倒是意料之中，只是意料之外的是，没想到这么比了三场下来，她居然还多收获了一个小迷弟，算起来现在林家上下她已经有三个小粉丝了。 这一路上，林飞宇是马也不骑了，干脆和他们一起挤到了马车里。整条路走下来，林安就光听着林飞宇的声音在耳朵边一直叨叨地念着，要么缠着她跟他说这射箭和马术是怎么学的，要么让她讲讲村子里打猎的事情。 光是一个猎野猪，就够把他给惊讶得不行，对林安的崇拜之心更是犹如滔滔江水，简直掩盖不住，只恨怎么这么晚姐姐才回到林家。否则若是让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知道，他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姐姐，非得把他给羡慕死不可。 好不容易马车终于是到了平县，快要经过南市的时候，林安叫住了前头的马夫，“在这儿停一下。” “六哥儿？”马夫不敢自己做主，只是唤了一声林飞宇，林飞宇赶紧开了口，“停停停，我四姐姐说什么就做什么。”话说完又一副真诚的小表情看着林安，好像只等着她夸奖一般，“四姐姐，你在这停做什么？” “我去烧烤店一趟。” “烧烤店，你说的是林记烧烤店吗？原来这个就是你开的呀。” 林飞宇更惊讶了，他倒是知道有这么一家烧烤店，他那些朋友都说好吃，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娘亲不愿让他来，原来就是自家姐姐开的。 “对呀，是我开的，你是在这儿等着，还是要跟我一起过去？” “当然要一起去。”林飞宇现在已经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粘着林安的机会，他感觉在她身边能见识各种让他觉得了不得的事情，“我听说这家烧烤店的东西特别好吃，四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会，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大概有吧。”林安嘴角弯了起来，这一路上的功夫总算是让她有些习惯林飞宇的拍马屁功夫了，现在再听起来也没有觉得那么尴尬。“像是跟人耍赖皮，我就不太会。” “姐姐你又笑我。”林飞宇一下就听出了林安话里在指着他，也不生气，就乖乖地跟着她后头一起进了烧烤店。 林安有好几天没有来店里了，不过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店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小白和大家伙都把店照顾得很好。林安一走进来，小白立马就迎了过来。“老板娘，你回来啦？” “对呀。”林安看着小白脸上的笑容就觉得心情好，“怎么样？这几天还好吧？” “挺好的，店里生意一直不错，不过好多人都问我，什么时候我们就能出新菜品呢，都说已经等不及了。” “这个没事，就按我们之前的规矩来，等我想好了就回来教给大厨，辣椒卖的怎么样了？” “除了店里留下的那些干辣椒和辣椒酱，其他的已经早就卖掉了，老板你是不知道它们有多受欢迎。可惜这种好东西就那么多，不然的话我们光是靠卖辣椒，都不知道可以赚多少钱呢。” “就你会想。”林安点了一下他的脑袋，才想起来身后跟着的人，立马朝着小白吩咐了过去，“对了，你让后厨那边做一些拿手的烧烤，给我打个包带回去。” 梅子不是说一直想来烧烤店里吃吗，只是在林家出不来也没机会，这次来了刚好给她带一些回去，也好给她解解馋。 小白点了点头，立马吩咐了下去。林安又让包子带着林飞宇去店里到处都看着，省得老是黏在自己身边，都感觉他才成了一条粘人的鼻涕虫了。 安置好了他们，林安才和小白一起到了帐台前，看了一下最近的账本。 就连账本上的条目也是做得工整，她觉得有时候这烧烤店都不需要她这个做老板的了，光是他们这些伙计们就已经可以照顾得很好。 “对了老板娘，我之前待过的那家杂货铺，我已经跟那位老板说好了，他答应用最低价卖给我们，定金我已经交给了他。” “那太好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吧。你看看店里的银子够不够，不够的话从我这拿点，先把铺子买下来，拿到店面再说。” “放心，交给我就好，店里的银子够呢。” “不过再开一家什么店，我倒是确实还真没想好。” “嘿，四姐姐。”林安心里还在犯嘀咕，后头朝这边赶过来的林飞宇却是左右手拿了一大堆东西来，脸上的神情兴奋的很，也不管林安在这里谈正事，直接打断了开来。“四姐姐，你这些都是什么啊，好奇怪的东西，为什么我全都没见过。” 林安看了过去，只见着他手上拿的都是她从三叔那儿定制的榨汁机之类的东西。 包子跟着他身后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谁能想到，他这个六舅舅比他还会折腾。 “不是跟你说了嘛，问我就好了。”包子叉着腰很是无奈地晃着脑袋，“你左手上的叫榨汁机，是把水果榨成果汁的东西，右手那个是拖把，不用弯腰就可以拖地用的。刚才那个是自动扇风取凉的风扇，还有这个是专门给婴孩学用筷子时期特制的儿童筷，那个是儿童座椅。嗨呀，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096 开间杂货铺 “这些都是从哪儿买的？”林飞宇的新奇劲从进店那一刻起就没有停过，他以为这家烧烤店最多也就是东西好吃，吸引那么多人呢，没想到在店里居然能见到那么多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一个个看上去又新奇又有用。 他这副求知欲的模样落在了包子眼里，包子连胸脯都挺起了不少，“这些才不是买来的呢，是娘亲自己发明让村里的三爷爷做出来的，都是我娘亲自己的成果。” “四姐姐果然什么都会……” 林飞宇真是觉得自从四姐姐回来之后，他越是跟四姐姐相处，世界观就被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从前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孤陋寡闻啊。 他觉得自己心里所知道的所有形容词，都没办法形容出来如今四姐姐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他长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由衷地佩服一个人。林飞宇还真想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四姐姐她不会的。 “我说过了，我娘亲很厉害的！”林飞宇越是夸得停不住嘴，包子也越发得意，恨不得把林安所有的本事都摆放到林飞宇面前，叫他之前还大言不惭的嘲笑娘亲。 “四姐姐，这些东西我也想要。我看这榨汁机还有风扇什么的，也太好用了吧，我自己院子里要是也有那该多好，不麻烦的话，能不能也给我一样做一个？” 林飞宇还是很有长进的，至少现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对林安说话的时候，都知道用上麻烦两个字了，实在是不容易。 “行啊，这个是小事，回头我让人替我去村子一趟，让三叔做一份给你就是。”林安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可话刚说出口，眼睛却是突然亮了，眉头也跟着挑了起来，立马转向了一旁的小白，“对呀小白，我想起我们开个什么铺子了，我们就跟着开杂货铺。” “开杂货铺吗？”小白还没有直接领会林安的意思，只是有些犹豫，“老板娘，我之前老板的那间铺子，地方是不错，以前的生意也还凑合。不过在那周围开了好几家杂货铺子了，我们这种新店，怎么跟人家抢生意啊？” “谁说要跟他们抢生意了。”开一间跟别人一样的铺子这种想法，林安从来就没有过。想要开一个红火的铺子，就跟烧烤店一样，得新鲜。“说是说杂货铺，不过我们里头卖的东西，可不是普通杂货铺的那些东西，我们就拿来卖这些我发明的新玩意。” “你是说拖把榨汁机这些吗？” “对呀，就是这些。” 她之前做出来的榨汁机这些东西，在林飞宇之前，就好几个人和她要了，秦浩然到她家去的那一次，也是第一眼就对那些个没见过的东西感兴趣得很。 这么想想，它们还是很有销售潜力的。而且能把心思花在这些新奇东西上的，大多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也不愁这些东西卖不出去，还可以将定价定的高些。 “是个好主意啊！” 林安的话音刚落下来，林飞宇就在一旁兴奋上了，“四姐姐，这个主意真不错，若是你真要开这么一家杂货铺，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可要第一个把你的东西全都给买下来，还有我的那些朋友，他们肯定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到时候我把消息带给他们，他们不买都不行，你的生意一定很好。” 林安刚有了这么一个主意。林飞宇就已经暗搓搓地把后头的路都给她想好了。 林安是第一次感觉到，有这么一个小弟弟果然不是一件坏事情。 他想整着你的时候能够想尽了办法，但他要真心实意地待你，就恨不得掏尽了自己的心窝，把所有好的都给你。 其实林飞宇骨子里，还是挺单纯的，就是跟着那些狐朋狗友，沾惹了点飞扬跋扈的毛病。 一旁的小白也总算是回过了神，想了想，立马跟着点了点头，“对啊老板娘，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之前在店里的时候，也有不少来吃饭的人会询问这些东西在什么店里能买到。平县什么店子都有，就是没有卖这些东西的，我们不妨可以试一试。” 这个主意得到了几个人的同意，林安干脆定了下来，就是三叔那边要好好商量一下。 三叔一向不太乐意做同一样东西做得太多，总是觉得这样没有新奇感。不过三叔作为木匠应该也认识不少同行，到时候她若是又有了什么东西的想法，可以先让三叔给她打个样，成功了之后再拿模型和材料图，交给其他的木匠改造一批出来就行。 想来这样能赚钱的主意，三婶那边也会同意的，只要能搞定三婶，三叔也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么想着，林安也点了点头，“行，就暂且这么办，小白，那间铺子盘下来之后，你找人先帮我装潢着，嗯……就照着杂货铺的模样装修，这件事情你比我懂，还有宣传纸之类的也要赶紧做出来，就跟上次新菜品时候一样的流程，新店开张，最重要的就是宣传了。” “放心，这个交给我就好。”小白拍了拍胸脯点点头，事情只要到了小白的手上，林安就放心得很，她真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好的运气，能招到小白这样的好伙计。 等杂货铺正式开张，林安还打算把杂货铺的掌柜职责交给小白来做，除了他以外，真想不出另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交代好了这一些，林安让后厨那边做的烧烤也差不多出了炉。用黄纸打包好之后，交给了已经馋得不行的梅子，林安就带着他们一起回去了。 今天着一天下来可没少给她折腾，不过还行，收获还是很大的。 总算回到了林家，林飞宇将林安和包子送到了她们的院子，才一步三回头的往自己院子走去。 一路上还是掩盖不住自己的兴奋心情，手里晃着他的腰带，连走路都有些蹦跶了起来，刚进院子便迎面撞上了自己的娘亲戴小玉，戴小玉瞧着自己小儿子这副模样，忍不住便是捂起了嘴，“我说飞儿，今天发生什么了，什么事让你看上去这么高兴？” “小娘安！”林飞宇现在的兴奋都还没消散下去，只想着跟人分享，屁颠颠地跑到了戴小玉身边，拉起了她的衣袖，“小娘，四姐姐回来了，你见过她了吗？” “当然见过了，你四姐姐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了。” “已经见到了呀，那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起过这事？” “你四姐姐回来又不是什么新奇事，有什么值得说的？怎么，今天高兴的事情跟你四姐有关吗？” “当然有关系啦！”林飞宇一双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小娘你是不知道，四姐姐可厉害了。我今天和姐姐一起去马场了，她的箭术还有马术都是顶顶拔尖的，我的那些朋友，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 “你今天是和林安一起出去的？”戴小玉听得这句话，神情一下子淡了下来，认真了不少，“来，飞儿，快跟小娘说说，今天你和四姐姐都去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去了马场一趟，姐姐不是有一匹上好的汗血马吗？我们正好带它出去溜达溜达。”比赛的事情，林飞宇自然不太敢跟自己娘讲的，他知道自己输了就行，可没必要到处宣传。“从马场回来之后，我们又去了四姐姐自己开的那家烧烤店，之前小娘不是不让我去嘛，现在四姐姐都回来了，也没有什么避讳的必要了。姐姐真的超级厉害，她什么都会，比我其他的三个姐姐，可好上太多了。” “胡说八道。”戴小玉不满地轻拍了一下林飞宇的肩膀，“你大娘子房里的那两个姐姐，一个性格软弱一个娇柔做作，你说要是比她们好也就罢了，可你的亲姐姐，那可是人中龙凤，哪里是那个小庶女能比得上的。” “小娘这话说的，我亲姐姐不也是熟女，只是一个二房生的一个三房，有什么区别？” 戴小玉真是快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气死了，“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涨别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林家上下谁不知道，你爹爹最疼爱的就是你和你姐姐。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往你这边塞。你倒好，天天把庶这个字挂在嘴边。” “本来就是啊。”林飞宇想得却是没有那么多，对于他来说，嫡庶两个字在他心中并没有那么大的分别，“比起嫡子，我还更喜欢当庶子呢。你看二哥哥，从小到大就被逼着又是看书写字，又是文章考学的，一家人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我多好呀，我只要老老实实的当我的小公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比二哥哥轻松多了嘛。” “混账东西，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学无术，你爹爹对你太失望才由着你，你倒好，还吹嘘上了。”戴小玉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跟林飞宇说，他才会明白嫡庶两个字之间有着天差地别，只好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女儿倒是上心得很，也知道暗地里和大房那两个较着劲，不然戴小玉真不知道指望谁去。 097 拆自个娘亲的台 “行了行了，就知道也不能指望你什么去，只要你少给家里惹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戴小玉自顾自地摇了摇脑袋，自个把话题转移了开去，“听你话的意思，你和你四姐姐今天相处得不错？” “当然咯。”林飞宇被自个娘亲这么骂骂习惯了，早就不会理会这些，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的吃喝玩乐，“姐姐都带我去她的烧烤店了，还说以后会教我马术和射箭，你说我们关系好不好？” 戴小玉的神色立马扬了起来，也行吧，虽然自己这个儿子正事干不了，不过用他来接近林安倒是不错，这小子心思单纯，林安肯定不会太过防备，“行吧，你四姐姐在外面待了那么多年，看的东西会的东西自然要比你们多一些，你跟着她也不错。毕竟她也是个可怜人，我和她的娘亲同为林家的妾室，如今苏小娘走了，我也是该尽尽这小娘的义务，好好照顾她。” “娘亲你就别说笑了。”林飞宇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三姐姐能嫁个什么人中龙凤，哪会有心思管四姐姐呀，要真想照顾她，苏小娘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上心。” “呸，有你这样拆你亲生娘亲的台了吗？”要不是孩子大了，戴小玉真想掐着林飞宇的脖子，把他屁股打一顿。“别的事你就甭管了，反正你愿意去你四姐姐院里，那就多去去，回头呢，记得替我带句话给你的四姐姐。” “什么话？” “你就说，小娘我知道她刚回来林家不容易，让她有什么需要照料帮助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说，我也知道，大房那个一向看他们三房不太顺眼，大房在林家跋扈惯了，当初苏小娘在的时候，就没少吃什么苦果子，如今大房那边若是再要为难她，她尽管和我来说，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她的。” “就说这句话？” “对，你就把它原封不动地带给你四姐姐便是。” “行吧，我记住了。” …… “你小娘让你说的就是这个？” 林飞宇记着戴小玉的话，第二天便一字不落地全都告诉给了林安。 这会子正是午饭时间，林飞宇自从昨天在烧烤店里尝了林安烧烤店的手艺，再经得包子对林安的厨艺一番夸赞之后，根本就按捺不住。一大早上的功夫，便往着林安的院子里跑，想要过来蹭饭吃。 也好在他们原本就是姐弟关系，林飞宇这不守规矩的臭毛病，林家上下都知道，否则非得让人说闲话不可。 一行人就坐在院子里，林安亲自下了厨，几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夸赞的话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林飞宇终于想起了戴小玉的正事，点着脑袋。 “对啊，小娘就是这么说的，一个字都没变。” “好，回头你告诉你小娘，就说我明白她的意思了。”林安应了一声，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这话说得是好听，可戴小玉心里琢磨的主意，林安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她特意提到了苏小娘的事情，就是想要引起自己对大房的仇恨，想利用自己去对付沈千露，引起他们之间的争斗，好让戴小玉自己来一个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主意打的是不错，但她却偏偏落下了一点，林安早就不是以前的原身，虽然是同一个人也有以前的那些记忆，可她对苏小娘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得深，根本不至于让她为了给苏小娘报仇而将自己和包子置于两难的境地。 最重要的是，她也压根不会给她这么一个利用自己的机会。 只不过林安能看得透彻，一旁的包子和梅子却是没有那么七窍玲珑的心。 包子埋在饭碗里的脑袋抬了起来，“娘亲，你看，我说了二奶奶还是很不错的，我们回到林家这么久，也只有二奶奶这么关心我们呢。” “是啊。”梅子也接上了话来，“二奶奶好像变了很多，以前的时候她对我们三房爱答不理的，现在对四姑娘这么上心，也许也是看姑娘可怜吧。” “哎哟，你们两个人这么单纯，也不知道怎么在林府生存下去。” 林安只是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去给梅子和包子掰一掰他们的想法，这句话却先被林飞宇说了出口，倒一下把林安给吓了一跳。 林飞宇看着林安脸上的惊讶，嘴角咧了起来，“四姐姐，别告诉我你也没听出来，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会连这个都不懂。” 他当然不知道，林安只是有些诧异这些话怎么会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自个戳自个娘亲的短处，居然还欣然自得着，“你们别听我小娘话说得那么好听，其实她就是想挑起你们三房和大房之间的矛盾，到时候你们和大房的人斗，她再从中挑那么几把火，就借着你们的手拉大房的下水。到时候你们斗得死去活来，她就在那儿捡便宜，这种好生意，她最会做了。” “……” “……” 现在，轮到包子和梅子都愣住了。 林安也是满脸黑线，虽然这其中的道理她都懂，但这些话从林飞宇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她要是戴小玉，听到这些真是连打死自己儿子的心都有。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这很简单啊，我小娘的心思我还不了解嘛，老套路了。”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戴小玉明明是想把林飞宇派到自己身边来当个小卧底，替她打探一下消息，顺便能挑拨她和沈千露之间的关系。可戴小玉自然万万想不到，自家儿子把她的心思泄露得彻彻底底的。 林飞宇却是不以为然，“我以为你姐姐你这么聪明，这些一想就知道呢，再说了，斗来斗去的有什么意思，我可不想掺合进来，也不想姐姐掺和进来，你要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这些宅门争斗上，还怎么教我骑马和射箭啊？” 感情脑子里想的是这些呢，林安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林飞宇的好，说他单纯吧，他又聪明的能看清这些人情世故，可要是说他圆滑，他的心思又好像一片白纸一样，只要他想要真心对你好，就光明正大的袒露在你面前，一点都不想藏着掖着。 和戴小玉还真是有着天差地别。 林安都忍不住点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呀，这些话和我说一说便是了，可千万不能让你小娘知道，否则一定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这我当然是知道的。” “那就行，你只要和你小娘说我知道了便是，其他的事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相信你心里也知道分寸，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我知道的，你放心姐姐，我聪明着呢，我小娘才没那个本事能把心思打到我身上来。” “行了，知道你最聪明。”林安无奈的摇了摇头，点了一下林飞宇的脑袋，这家伙要是学着戴小玉一样耍些小心思也就算了，她还知道怎么去轻松应付。 偏偏这小子对自己却是真诚得很，人家把真心都放到了面前，自己还不能随随便便瞎糊弄过去。林安觉得她现在还真是拖家带口，一下跟养了三个子女似得，尤其是林飞宇这小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得好了。 罢了罢了，就当多养一个吧。毕竟林安还是挺喜欢林飞宇的，这小子心思单纯又没有什么坏心思，如果真的能成为朋友，其实还是不错的。 现在的林飞宇已经完全沦为了林安的跟班，一天到晚就知道粘着林安，这个年纪的小孩有很强的崇拜心理，林安几次把他教训的服服帖帖着，林飞宇就把林安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处处跟着她有样学样，林安也索性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就连回去水乡也把他一起带上了，三叔那边对于她的主意还是很热情的，同意帮她联系好能干活的木匠，有三叔帮她操心，林安还是很放心的，新开的杂货铺两边的进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小白帮她买下了铺面，开始着手装修，第一批货林安就打算卖她之前做出的那些，三叔也帮她联系好了人开始赶做，宣传纸一出去，烧烤店的老板娘又要重新开一间杂货铺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平县。 原本那些去过烧烤店的人，都知道烧烤店里有的是稀奇古怪的东西，全都好奇得很，都对她将来要卖的东西十分感兴趣。尤其是他们这头的消息，说是还会卖出一些辣椒种子，更是惹得满城热闹，光是从这些人的热情里，林安都知道以后她这杂货铺的生意一定差不了。 杂货铺的事情，小白和林飞宇比她更要认真上心，恨不得桩桩件件都要自己来动手一般，倒让林安这个当事人给省了不少功夫。 至于在林家的日子，林安把心思都放在了新铺子上，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过，二房想着有一个林飞宇在她身边，便少动了许多心思。而大房沈千露那边即便对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毕竟从沈千露心底里就瞧不上林安，只要林安不主动惹事，沈千露压根就不想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戴小玉的算盘，的确不算精明，至少在目前看来，还惹不出什么乱子。 098 漕帮 不过有些时候，这日子总是不会让你那么轻易的顺顺心心，尤其是林安身边还有了林飞宇这个小麻烦，这个压根就沉不下来心不肯安静的性子，自然是要找准了时候给她惹麻烦的。 才沉静下来没两天的功夫，林飞宇的脑袋又在她的院子里冒出了头来，憋着一脸心事的模样，看着林安犹豫了好久才忍不住开口。 “四姐姐，今晚有空吗？” “你又想做什么？”看这模样就不像是什么好事情，“今天晚上倒是没什么事情要做，你要干嘛，直接说吧。” “嘿嘿。”林飞宇露着两排大白牙，一脸的狗腿子表情，“我想让姐姐今天晚上陪我去见一些人，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可是这种麻烦又不能让爹爹他们知道，想来想去，我也只能找姐姐你帮忙了。” “很棘手吗？” “有姐姐出马，就不算棘手。”林飞宇夸得快要没了边，“姐姐，你就答应和我一起去嘛。你放心，绝对不是做什么坏事。我也就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撑撑场面。以姐姐的本事一定没问题的。” 林飞宇话里说着不太棘手，可看他的表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林安点了点头，“行，我可以陪你去，不过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你必须得详细告诉我。” 事情的经过是等到晚上林安坐上了马车的时候，林飞宇才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她听。 林安也大致猜测过，不敢让爹爹母亲知道的事情，一定是跟外头江湖上的事有关。否则林百盛虽然不是平县的第一青天大老爷，但一个平县主簿的身份，也足够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林飞宇不敢让林百盛知道，想来，应该不是什么能见得了光的事。 事实上跟林安猜测得也差不太多，林飞宇惹上得虽不用黑道两个字全然概括，但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他牵扯上的，是漕帮。 漕帮这两个字，林安以前在电视和里头倒是听说，因漕运而来，以水路为生，一直处于半灰色的尴尬地位。 漕帮发展许多年，已经有了自己的帮派体系，人多势众，又掐着水路这个命门，大有一番土皇帝的感觉。 不过因为官府像模像样的打压，漕帮人多范围又广，执行力没那么集中，其实内地里也分了好几个体系，各自管辖着一方区域。 而在南坪城，穿越过南坪城的那条大河，算得上是漕帮重要的水路，南上北下几个地方大多都要顺着这条河流运作。这也是为什么南坪城离皇城那么远，却也能发展得这么繁华的原因吧。 大河经过南坪城，又分成了好几条细支，每条支流都有漕帮的一部分人管着，不算是什么大生意，但这些小喽啰们仗着有漕帮的名号，在一方土地上也有些为虎作伥的嚣张。 “你怎么会惹上漕帮的人？这可是官府都头疼的事。” “不是我惹上的，我也不想。”林飞宇快速地摆了摆手，“是我一个朋友，他托漕运的人帮他运送一批货物，结果损坏了不少，想要找漕帮的人赔偿，结果漕运的人不肯，拿各种理由推辞，还差点跟我朋友打起来，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们占理。” “那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朋友自己不解决，倒让你来管。” “嘿嘿。”林飞宇摸着自己的脑袋，话都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嘛，其实我也不想管的，都怪他们喝多了酒，老是撺掇撺掇。说我们这些朋友里头，他们顶多就是有钱，只有我这一个，家里有个做主簿的爹爹，官再小也能压着商，吹嘘得我有多厉害。我那天也喝多了，被他们夸得上了头，不知道怎么了，就把这件事情给包揽了下来。狠话是说了一大堆，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们，我一定会把货物的钱给追回来，可是上次带了人去了漕口，还没等我们怎么开始谈判呢，一听说我是为了那批货来的，漕帮的人差点没拿棍子把我给赶出去，真是一点都不讲理。” 感情是这么一个原因。 林安算是明白了，说到底也就是喝酒喝上了头，互相吹嘘的那么点破事。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本来就是跟林飞宇没有一点关系，被人吹嘘上了头，架到了台面上下不来台，只能把这破事给承应下来。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林安无奈的点了一下林飞宇的脑袋，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连你小娘心里头的那些弯弯绕绕都能看得出来，本就不是什么蠢笨之人，怎么还会上这种当？你以为那些人真是觉得你有一个做主簿的爹爹便了不起，他们不就是想把你夸高兴了，然后把这种烂摊子全都扔给你来管。你把这牛都已经吹出去了，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到时候事情如果办都成功了，那是因为你有一个当官的爹爹，如果事情办得不成功，那便是你自己无能，左右你都是不讨好的，也偏得只有你脑子一热，连这种烂摊子都接了下来。你也不瞧瞧，秦知县老爷家的三公子秦浩然，也是整日瞎混的公子哥，却也不像你这样的糊涂脑子。” “哎呀，姐姐你就快别说我了。秦浩然那家伙是心思都在女人身上，真要说糊涂事，也没少做嘛。”林飞宇虽然知道四姐姐是把自己当自家人才会说出这么重的话，但面子上还是有些过不去。“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当时酒喝多了，做出来的事情哪里还控制得住嘛。等我的酒醒了想明白了这些，也已经晚了呀。” 林飞宇心里其实也后悔的很，但有什么办法呢，他的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若是做不到，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嘛，也只能硬着头皮这么上了。 “好了，事情都已经发展成现在这样，也别说其他的事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办的好。”林安看着林飞宇的这副模样，也不忍心再多骂他什么了，“你上次带人去漕口那边，漕口的人是怎么说的？” “耍赖呗，还能说什么。这一次出事，主要是因为在水运的时候撞上贼船了，东西也是因此受损，漕运那边把问题推到了贼船上，让我朋友去找那边。可是你说这贼船哪里能找得到，漕帮就是不负责，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对啊，如果是这种事情，是可以报官处理的，为什么你们要私下自己办，还不愿意让爹爹知道？” “这个嘛……”林飞宇吐了吐舌头，“因为我朋友运的东西……不太能见得了光，他运得是盐……” “私盐？！” 林安算是彻底明白了，差点把白眼翻到了天上，要是林飞宇是自个儿子，她真是想下手打上他一顿，“这种事情你都敢牵扯，这要是让别人知道，爹的官都怕保不住，你可真是疯了。” “别说了嘛，我真的知道错了。”林飞宇现在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嘟着嘴委屈里头还带着些许后怕，“现在我已经清楚了进来，就算不去做，也没办法撇清关系了。” “知道错了就行。”林安真是拿他没了办法，“我会尽全力帮你处理这件事情，不过结局如何谁也说不好，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你最好都不要跟这种事情扯上关系了，否则不管是你还是林家，一定都没有好果子吃，还有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以后也看准了去交往，别什么人都当做是朋友，反倒是害了自己。” “知道了。”林飞宇很是真诚的点了点头，看着表情是真听得进去，“四姐姐放心，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知道就好。” 林飞宇得到的消息，漕运的人现在在平县的春香坊里，离着林家不算太远，没多久的功夫，马车就到了春香坊前头。 春香坊从名字上就看得出来，是一座花楼，在平县里头还是挺出名的。 为了方便，林安事先就已经换好了男装，将头发全都盘了起来。又披了件宽松的外套，遮住了女子姣好的身形，好在她本就长相带着几分英气，扮起男装来没有那么得明显。 不过其实是男人是女人，到了见多识广的春香坊妈妈和龟公眼里，其实一眼都能看得出来。但女扮男装到花楼里去的女子，虽然很是鲜见，也不是没有过，只要不是来惹事的，花楼里的妈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是赚钱，男人女人的钱都是一样。 才刚到花楼门口，林安和林飞宇下了马车，就觉得今儿个这春香坊好像有些不对劲，连林飞宇也察觉了出来。 “今天生意这么差吗？怎么门口都没有迎接的人。” “先进去看看。”林安话才刚说出了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骂骂咧咧得扯足了嗓门。 看来，今天晚上的棘手事情，还不止他们要处理的这一桩。 099 一个个算账 林安和林飞宇都不想将这件事情和林家牵扯进来，所以全都是便装出行，也没有带随身的小厮，就两个人走进了春香坊大门。 里头的情况跟他们想象得差不多，确实是有人在春香坊里头闹事。 只见着在春香坊的大厅里，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满脸的怒火，朝着春香坊的妈妈大声吼着，一旁的桌子板凳全都零散地倒落在地上，还有几个都被踢碎了去，看来刚刚还发生了一阵打斗。 林飞宇朝着那边看了看，立马凑到了林安身边，压低了声音，“四姐姐，在那儿闹事的就是漕帮的人。” “就是他吗？”林安也看了过去，闹事的一共有七八个，看着身形都是壮硕，皮肤也是黝黑。 打头的一个脸上还带着刀疤，瞧着便是那种不太好惹的人。果然是从漕帮里出来的，无法无天惯了，如今都已经到了陆地上，还这般的肆意妄为，真当他们是水霸王当习惯了呢。 林飞宇还在一旁给林安介绍，“四姐姐，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脸上有疤的，是他们这些人里的老大。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不过他给自己起了个绰号，叫老虎，其他的人都叫他虎爷。至于旁边的那些，都是他的手下。他们这些人也就是在平县这种地方耍耍威风，其实真要放到漕帮里头，都是一些小罗罗，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偏偏借着漕帮的大势，在平县这种小地方作威作福，很多人都拿他们没办法。” 确实是，要不然也不会敢给自己结下那么多梁子。 林安和林飞宇也不着急，就站在一旁先看上那么一会，站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姑娘，走近了几步，有些担心地催促着他们，“两位公子，今儿个春香坊里怕是接不了客了，你们刚来可别牵扯进这桩子破事里，还是赶紧走吧。” “姑娘好。”林安学着男子的模样双手合到身前做了个揖。“这位姑娘，能否告诉我这儿发生什么了吗？” “公子，这还不明显吗？是有人成心闹事。”说话的花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漕帮的那些人恨得牙痒痒，偏又不敢说出口。“就前面那位，是漕口的虎爷，他们这几天休息，就到春香坊来找乐子，可是他们之前看上的几个姑娘都被人带走了。也怪不得我们，月底本就是春香坊生意最好的时候，许多人都来这儿找姑娘。虎爷他们来，剩下那些姑娘全都叫了过来让他们挑，可是一个都没挑上，非要把那些给别人找去的姑娘全都叫回来。你说来春香坊的都是客人，总不能为了讨好这一家，便得罪了另一家吧，这一来二去的就吵起来了。” “几个姑娘的事情怎么吵这么大，连桌子椅子都给翻了？” 林飞宇急着又开了口，那姑娘也跟着回了过来，“漕口上那些人不就仗着有漕帮的势力耀虎扬威嘛，就算是这点小亏都是不肯吃的。几个姑娘没有要到，便处处挑尽了春香坊的茬，还带了几个莫名其妙的东西，非说让我们厨房的人把它做出来，那些东西都从南海上来的，谁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怎么做。厨房那边像模像样做了几盘出来，虎爷他们非说难吃，全都给砸了，还说那东西价值连城，让春香坊来赔。总之这这么几件事情加在一起，就闹到现在这步田地了。” 说话的花娘叹了一口气，也是好心劝着林安和林飞宇，“两位公子，今儿个春香坊怕是不太平了，两位公子爷还是快走吧，免得惹祸上身。你们放心，春香坊一定尽快解决这个事情，两位公子可以改日再来。” “可真够能惹事的。”林飞宇骂骂咧咧了一声，“就说漕口那帮子小兔崽子不会干人事，尽知道到处惹祸。好像他们才是天王老子似的，人人都得伺候他们。” “到处惹祸的人还有你呢，惹什么人不好，非得惹上他们。”林安看着那边的动静，知道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斗，不过人既然都已经走到这来了，也没有退缩的道理，心里这么想着，干脆也直接走了上前，连自己的嗓子都提了起来。 “哟，难得来一趟春香坊，这儿可真够热闹的。” 林安的声音抬得很高，将嗓子也压得低沉下来，一下子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脸上带刀疤的老虎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便是哼了一声，“小子，没看我们这边正忙着吗，凑什么热闹？” “虎爷这话说的，大家都是来春香坊里找乐子，怎么许你们找，还不许我来了？” 这种场面林安见多了，自然不会被老虎的几句话给吓着，倒是让老虎朝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顺道又看见了躲在她身后的林飞宇，眉头便是皱了皱，“原来是你这小子，怎么，是讹上我们漕帮的人了吗？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这一句话落了地，旁的人都听得出来老虎和这两人之间有过节，只感觉事情好像往着越来越复杂的方向发展下去。 不过他们的出现多少把老虎的注意力给转移了开去，春香坊的妈妈绷着的一口气松了些许，“虎爷，今儿个是我们春香坊对不住您，招待不周，不过你就看在我们做这小本生意的面子上，能不能放我们一马，有什么事情您出了这大门，怎么都行。” “你放屁，春香坊的事还没给老子解决呢，就想把我扫地出门，这事没那么简单。”老虎干脆赖在大厅里，找了把完整的椅子坐了下来，“不着急，想找老子算账的人多了去了，我一个个的解决。” “可不是我来找你们算账。”有自家姐姐在前头顶着，林飞宇的胆子也大了不少，还敢开口跟老虎怼起来了，“本来那批货物就是你欠我们的，我朋友找你们漕帮的人帮我们运送货物，结果现在货物毁了，你们漕帮的人就该负起这个责任，想赖是赖不掉的。” “小子，瞧不起谁呢？我们漕帮堂堂大帮，会赖你那么一点小东西吗？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那些货之所以出了问题，是海上的贼船闹的，这事跟我们漕帮可没有关系，有本事你找他们去，别在我这儿死皮赖脸的。” “你！” “我来。”林飞宇就是个小孩子心性，平常在家里大家都宠着他，让他当这个混世小魔王就罢了，其实他那点小把戏到了外头的江湖里来，什么都算不上。 林安也没想着他能和老虎两个人之间占到上风，这件事情还得她自己来。 “虎爷这话说的怕就有些丢漕帮的脸了，漕帮在江湖上混迹这么久，包揽了水运上的各处生意，也有你们自己定下的规矩。这货物只要安全无恙的上了船，便得安全无恙地下船，尤其是在船上出了问题，虎爷想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别人的身上，也不怕丢了你们漕帮的面子吗？如今我们不过是想要一个赔偿而已，怎么，堂堂漕帮连这些责任都不敢担起来吗？” “你又是谁？”老虎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安，看上去倒是有气势得很，就两个人到他们面前，还敢腰身挺着笔直，可这模样，不过也就是个白面书生，皮肤白白嫩嫩的跟个女人似的，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个雄心豹子胆。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漕帮上百年来的声誉。若是他们知道，其他漕帮的人兢兢业业，把这水运的事管理得井井有条，偏得中间却出了几个上不得台面的漕口，想通过抵赖来私通赔偿货物的钱，把漕帮的脸面和声誉置之不顾，不知道漕帮上头的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 “小子，你说什么呢！” 林安一句话就戳破了老虎的心思。 原本漕帮的出现，就是朝廷为了运送粮食而衍生出的一个庞大水运系统，依靠着官家而生，一路壮大起来，联通了南北各条水路直至海上，在各个地方都建立了漕口，有一整套的运作体系。 对于漕帮这种大帮来说，那么多条水路来来往往，从官家到民间，他们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生意，赚的都是这水运上的大头。可帮派太大底下的漕口一多，许多灰暗地带的问题也会跟着冒了出来。各处的漕口都借着漕帮的大势，从漕粮之中牟利，也因此让漕帮从一个官家手下的水运成为了半灰色的尴尬地位。 说到底，漕帮明面上是好看的，闹事的都是底下漕口的那些人，在平县也不例外。 所以对于这些货物的受损，依照漕帮的规矩都会照价赔偿，可是落到了各处漕口上，却会为了吞下这赔偿的钱，而做一些有损漕帮的小动作，这已经算得上是漕运上人尽皆知的潜漕规了。 如今，这潜规、就落到了林飞宇头上。 虽然这种事情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最好，但林安既然答应了林飞宇，自然是要把他给处理好了，也压根不顾老虎的面子，一开口便戳到他软肋上去。 100 群殴没怕过 “我的话是什么意思，虎爷心里应该清楚得很。”老虎那凶巴巴的模样，能吓得住春香坊里的人，对于林安来说却是一点用都没有的，“你们漕帮自己立下的规矩，虎爷身为漕帮里的人，难道还需要我这么一个外人来提点你吗？” “我们漕帮里头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管教了？”老虎没说话，一旁他的那几个手下听着林安的话却是按捺不住了，大声骂了出来。 林安冷笑了一声，“虎爷身在漕帮，应该最是懂其中的规矩，也应该知道漕帮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哪怕是平县一个小小的漕口老大位置，都有不少人虎视眈眈想要夺为己用。如今虎爷在自己的地盘上犯出这种错误，若是让有心人知道在其中做上些什么，也不知道虎爷在平县漕口上老大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 “你敢威胁我？”林安的这句话老虎算是彻底听明白了，瞬间脾气便上来了许多，以他平县漕口老大的名号，仗着漕帮的势力，在平县上下无论哪里走动都人人害怕，偏得如今一个白面书生却在自己面前壮足了胆子，这口气老虎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虎爷说笑了，我哪里有这个胆子敢威胁您，何况我也不是漕帮的人，你们的规矩如何我并不关心，不过那些想要做上漕口老大位置上的人，会借着这些事情做出什么东西来，就不得而知了。” “说什么呢？！”林安不怕死的一番话，算是彻底惹怒了面前的这些人，老虎觉得她折了自己的威风，他的那些个手下又觉得林安在挑拨离间，一时之间全都怒气冲冲地朝着他看了过来，“老大，别听他的废话，他就是想挑拨离间，我们兄弟几个绝对没有这么想过。” “是啊老大，别听这臭小子在这儿胡说八道，依我看他就是找打！” “既然是找打，那就给我打！”老虎终于是忍不住了，右手抬了起来，朝着林安的方向挥了挥，便示意他的那些手下人朝着林安打了过来。 索性这嘴是堵不上的，老虎决定用一种最简单的方式让林安闭嘴，那就是狠狠地打上那么一顿。 “哎哟，老天爷，真是折了煞了。” 这番架势一出来，一旁看着的春香坊的妈妈都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两个小子的出现，能把虎爷对春香坊的怨恨转移开去，也想着他们会不会有几分能耐帮他们摆平了这件事情，谁知道事情还没摆平呢，人倒是先打了起来，还偏偏就在她春香坊的大厅里打，妈妈都开始心疼自己的那些个桌子椅子。 林飞宇更是心里头一咯噔，真没想到自家姐姐居然一上来就用了这么粗暴的方式，真是仗着自己有武功就不怕呀，哪有上来还没开始跟人谈判，就先挑衅上的。他上前拉住了林安的袖子，眼神也流露出了些许害怕。 有时候别看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说到底就是一个小孩，在林家的这些家人和下人面前还能够作威作福地当一当小霸王，可到了漕帮的这些人面前却立马成一只小猫咪，“四姐姐，我们怎么办？” 林安却是要干脆利落多了，压低了的声音迅速回道，“别怕，自个上后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着，没结束之前不要上来，我用不着你担心。” 一句话说罢，林安迅速将林飞宇朝着一旁人少一点的地方推了过去，等到林飞宇安全躲了起来，林安的注意力才放在了面前的这些人身上。 一共七个，除了刀疤以外所有的人全都同时上了，似乎是想要速战速决这场打斗。 漕口上的这些人，为了震住漕帮的威名，都是找了一些身强力壮的打手，一个个身上的肌肉明显的很，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模样。 不过林安还是看得出来，他们也就是空有一身力气，其实武功上的底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对付这种力气大的人，只要稍微身形灵活一点，林安就能让他们连自己的身上都碰不着。 她当然不会蠢到想要靠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同时对付那么多人，看着他们跑过来的方向，便迅速踏上了一旁的桌子，右手从靴子里掏出了自己的匕首，握在手上当一个趁手的兵器。 打架嘛，先挑软柿子捏，林安看准了后头几个，用身形躲开了前头的攻击，迅速窜到了几个人站位里头宽松些的位置，左手一拳，右腿一踢，迅速打倒了两个，手里的匕首手起刀落，也不伤他们的要害，就照着胳膊上划上一道，把后头的几个人全都打退了下去。 林安下手还是有些狠得，迅速的几招下去，拥上来的七个人瞬间就被打趴到了地上四个，剩下的三个相互看了一眼，将林安团团围住，动作十分地一致，不打算给林安一点可以挣扎的机会。 只可惜这些个架势到了林安面前却是一点用都没有，她看准了他们的攻势，利用身边的椅子踢了过去阻挡他们的攻击，灵活的身形在他们的拳脚之中穿插而过，几乎没有几个招式能够落到她的身上。倒是她自己的拳脚，毫不留情的朝着他们踢了过去，每一招都用足了劲，直接踢在了他们的腰腹上，疼的那些个大汉一个个都成了小娘们一般抱着自己的肚子喊着疼。 还没一会儿工夫，老虎手下的那些个打手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却又灰溜溜的全都趴到了地上去，只留下了林安还站在一行人中间，拍了拍手一脸轻松的模样。 一旁的其他人看着，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实在有些怀疑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情。这、这是怎么回事？虎爷手底下那么多人，居然输在了一个白面小子手里，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哪里来的这么厉害的男人，从前竟然在平县都没有见过。 林飞宇更是兴奋得都快跳了起来，太好了，他的四姐姐果然是最厉害的，这么多人围殴她一个，居然还被她不费工夫的应付了回去，如今再想想，他刚开始见到四姐姐的时候，可真是够不自量力的啊。 “你、到底是谁？” 老虎的神情终于不再像刚才一样得瑟轻视，也终于舍得正眼朝着林安看了过来，发现面前的男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虎爷是不是未免有些太过健忘了。”林安轻笑了一声，“刚才我的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我是谁并不重要，今儿个我就是为了这货物的事情来的，虎爷若是还把漕帮的声誉放在眼里，我看这件事情还是尽早为我处理的好，否则不管是对漕帮还是对虎爷，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可你这小子，居然敢屡屡威胁我，真当我老虎是好欺负的吗？”老虎现在总算是肯认真平静下来听林安说话，林安的语气也沉下来不少，缓缓走到他跟前，直接挨着老虎坐了下来，看得一旁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白面书生到底是什么熊心豹子胆的妖魔鬼怪。 “虎爷说笑了，您是平县漕口的老大，谁有这个胆子敢欺负到您头上。不过虎爷，有句话叫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虎爷想要在这平县漕口做稳自己的位置，有的时候目光怕是不应该这么短浅。” “谁说我目光短浅了？你一个小白脸能知道什么？” “漕帮如今能成为第一大帮，掌握所有水路黑白通吃，说到底除了人多势众以外，是因为上头有官家的威严和面子在，可如今各处漕口作乱，上头的权贵正眼红着漕帮依靠漕粮和水路夺走了他们不少利是，想要借此整顿漕帮。而南坪城是内陆水运最为发达的城池，整顿力度也是最大的。在这个瓜田李下的时候，虎爷在平县漕口出了乱子，就不怕成为被杀鸡儆猴的出头鸟吗？” “说到底，你还是拿上头来威胁我。”老虎哼了一声，他到底是闯江湖闯过来的，虽然知道林安话里的利弊，但也没那么容易就轻易被她打乱了阵脚，双眼都是眯了起来，“小子，话说得这么好听，可你是不是忘了，你们让漕帮运送的货物是什么，这件事情闹大了，你我可都没有好处。” “四姐姐。”林飞宇听着这句话，立马朝着林安凑近了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袖。 老虎的话没把林安震住，倒是吓着了一旁的林飞宇。私盐这种事情，若是被捅了出来，两边都是不讨好的事。 林安当然明白林飞宇的担心，握了握他的手让他不用担心，依旧抬着声音，“虎爷说的是，事情闹大的确我们都没有好处，可若是这事虎爷办得好了，这平县漕口老大的位置，想来也能坐的更稳一些。” “哦？”老虎声音转了几个调，朝着林安看了过来，“把话说得明白些。” 101 鱿鱼和海带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这句话总是没错的。”林安朝着一旁的龟公看了一眼，示意他端了杯茶水过来，接过气淡神闲地抿上了一口，才接着道，“虎爷也不想想，敢用漕运运送那些货物的人，总不会是什么宵小之辈，自然背后也需要有些底子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虎爷得罪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再有背景，难不成还敢跟漕帮对抗？” “对抗漕帮当然是谈不上的，可虎爷代表的，不过仅仅是平县的一个漕口而已，漕帮手底下的漕口千千万万，又不止平县这一个。想必虎爷也知道，隶属南坪城这么大块地方，本身就是我国水运最为发达的地所，水路四通八达，跨过平县的除了虎爷所在的这条水运，再往西边还有一条大河，也有漕口，离平县并不算远，虎爷这边的生意做不成，自然可以去挑下家。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失去平县一个漕口无伤大雅，可对于虎爷来说，若是这些生意丢了，都拱手让给了别人，想必虎爷所在的漕口，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 林安所指的那条大河，就是她和老狐狸为了寻找水源那时候，翻过水乡后面后山所找到的。那条大河宽广无比，当初他们找到的时候，林安就看见过河面上有几条大船经过，想来走的也是水运这一条路。 不过当时的林安只想着为了村里寻找水源，也没想到这个发现如今竟然能成为自己的筹码。 老虎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林安的话说出来，他的神情便有些犹豫。 林安抓准了这一点，趁火打劫地继续说道，“平县虽然只是一个县城，但人口多商户也多，南下往来要经过的水运生意不少，虎爷得罪这一家，就不怕他们联合其他将这生意转手给另一个漕口的人，到时候虎爷丢的买卖可就不是一个赔偿能弥补得了的了。” “可以啊，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所以我说了，我们并非想和虎爷做敌人，但也绝非是能轻易让别人欺负的。只是一批货物而已，若真是得不到赔偿也就罢了，可也总不能让别人骑到自己头上来，必要的时候总是要采取一些措施。虎爷有漕帮和漕口的势力，我们这些商家也同样可以联合起来另寻水路，到时候吃亏的是谁，虎爷心中应该很明白。但若是这事虎爷办得好了，我们也能够放心将这生意交到虎爷手上，两方成为朋友，互相扶持之下，虎爷还怕自己的漕口得不到利是吗？” “说的倒是好听。”看老虎的神情显然是有些动心了，但这样让林安牵着鼻子走，多少还是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嘴里的话依旧有些犟着，“可我怎么确定，你这些话不单单只是一些花言巧语，在这儿为了夺回货物的钱哄骗于我。” “除了赔偿货物选择和我们合作，可你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不是吗？”林安轻笑了一声，“虎爷应该明白，敢有胆子应付那种货物的人，不仅自己家世底子雄厚，没有一点官家的背景也无从下手。虎爷在平县尚且没有真正的立足根本，如今却要为了一点货物一下得罪商家官家两方，虎爷您觉得，您这漕口老大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你！” 林安先礼后兵，表面上好像对老虎尊敬得很，可这话里头的话却是说得有些难听。但再怎么难以入耳，这话里句句的意思都是掐在了老虎的命门上，让他即便心里生着气，嘴上是说不出一句二话来。 林安也不着急逼着，手里的茶杯转了转，十分悠闲地放了下来，只由得给一些时间老虎去想，视线一下子放在桌子上，眉头便是微微皱了皱。 只见着在桌子上放着的是几盘菜，应该就是刚刚老虎点的。 瞧她看见了什么？！ 这些竟然还不是普通的菜，一碗清汤寡水里头飘着的是一只完整的鱿鱼，另一碗是蒸熟了的海带？！ 乖乖，她还真没有看错，确实是鱿鱼和海带。虽然把它们弄熟的做法实在是有些难以形容，不过外形上还是轻易能认出来的。 不对啊，他们这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对了！林安眉头一扬，突然想起了刚刚那个花楼姑娘跟他们说的话。说是老虎他们漕口得了一些南海那边来的东西，让春香坊做个菜，不尽人意才发了大脾气。 原本林安还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可如今才发现，老虎带过来的东西竟然是这些。 怪不得春香坊做不出来呢，南坪城在内陆，鱿鱼海带都是沿海才有的东西，他们这儿几乎听都很少听到，更别提吃了，这些个厨师自然是不会的。 林安瞧着这些，要不是理智告诉她正事还没有处理完，她的心思都不想再放到老虎身上了。比起这桩子破事，鱿鱼和海带才更加吸引她啊。 想着这些，林安硬生生把自己的惊喜神情压了下去，拿起一旁的筷子在菜上轻轻地点了点，才笑着道，“虎爷，其实说白了，这事原本就简单得很。就像是桌子上的菜一样，鱿鱼和海带原本都是可以做出美味的东西，虎爷有这个资源，却偏偏要放在不懂做菜的春香坊里，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只能是糟蹋。可若是虎爷把这好东西，放得懂它的人那儿，做出来的才会是让人舒心的美味。” “哦？”老虎的注意力也因为林安的一句话转移了开去，“你认识这些东西？” “当然，我早说过，我不是见识短浅的人。” “那好。”老虎总算找着了一个台阶，顺势便要往下走，“既然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大道理，我也不为难你。若是你今天可以将这些东西做得好吃让我觉得满意，这件事情我就替你处理好了。” “虎爷说话算话？” “我说话从来一言九鼎。” “好。” 林安眉头一挑，等的就是老虎的这句话。 打架她都不怕了，难道还怕做菜吗？何况鱿鱼和海带这种东西，对于这儿的人来说也许是鲜见，可对于林安来说，要做出来却是信手捏来。 她也不犹豫，立马从老虎那儿要了新的来，却带着进了春香坊的小厨。 春香坊的妈妈见着有人肯替他们处理春香坊的事，自然是高兴得很，恨不得把春香坊的人都叫出来给林安打下手。 只不过鱿鱼和海带而已，林安一个人都能轻易处理了。 她不是让人往着烧烤店跑了一趟，带着她的信物去要了一些辣椒过来。 难得的是，虎爷带来的鱿鱼还是活的，处理起来倒也简单，顶多是费些刀工上的事。先把鱿鱼的身子和头部分离，用刀把尾部突出的那块切下来，再把鱿鱼从中间切开，从边角处把外面褐色的外皮去掉。 接着用刀从鱿鱼的尾处，也就是大头开始向前切直刀，切成若干平行的条纹，深度为鱿鱼的四分之三，千万别切断。切完直刀换上斜刀，从头处开始切，将鱿鱼切出纹路来，最后一刀再切断鱿鱼，放到水里烫上一下，就算是处理完了。 林安打算做道简单的辣炒鱿鱼，鱿鱼切好又有了辣椒，炒起来就像平常的家常小炒一样，简单得很。 其实鱿鱼这种东西十分好做，只是春香坊的人没见过不知道怎么处理，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切，自然做出来就成了一整块，不好下嘴更是入不了味。 若不是不想多费功夫，让她把鱿鱼拿到烧烤店去，那儿有烧烤架和铁丝网铁板，还可以做烤鱿鱼和铁板鱿鱼，撒上辣椒面简直是美味至极。当然、林安可不觉得老虎有这个福气。 至于海带嘛，林安做了一道海带鸡蛋卷。鱿鱼做了正菜，海带便做得开胃一些。 先把海带洗洗干净之后，切成宽度合适的长条形状，在锅中加水加盐烧开煮熟，再把它捞出来用凉水过凉。接着便是打了鸡蛋，加盐花开之后将鸡蛋入锅摊成蛋皮，出锅之后也切成和海带差不多的尺寸，将蛋皮铺在摊平的海带上，再把海带沿边慢慢卷起来，用竹签子固定住，一道好看的海带鸡蛋卷便做出来了。 依旧是将海带鸡蛋卷装盘点缀，再拿香油醋辣椒面和酱油这些调出一盘佐汁，可以配着海带卷一起下胃。 两盘菜端上桌的时候，一旁围着的人光是看着模样就惊讶了。 这两道菜和刚刚那一整块下锅的海带鱿鱼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物。 原本都以为这小白脸在说着大话，看着文文弱弱的模样能打架已经是很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一手的好厨艺。至少他们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在她的手上竟然能做出这么好看的美味。哪怕是还没有下筷子去尝，光是看着模样，就让人垂涎欲滴。 林安拍了拍手，向着老虎扬了下颚，“东西我可做出来了，怎么样，虎爷您尝尝？” 102 上刑场的感觉 若光是靠打架，林安顶多能打的人不得已认输，可若是在做菜上头，林安却自信凭她的厨艺足够让人心服口服。 别说一旁的其他人了，就连老虎看着，脸上的神情也是立马变得不一样。 他似信非信地拿起了干净的筷子，夹起林安做的菜放到嘴里尝了尝，那奇特美好的味道好像一下子打开了他的味蕾一般，勾着他的口水都往着外冒。 这种辣味、这种香味，简直是他从来都没有尝到过的，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美味的东西。 老虎觉得这一口下去，刚刚那些手下人被那小子打得狗趴地的难堪模样也一点都引不出他的气性了。如果能有幸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谁会有那个心情去发脾气呢。 他现在算是承认，这小子的确是有见识的人，连这些常人都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他却这番游刃有余，想来刚才的那些话、丝毫都假不了。 林安看着老虎脸上的表情，其实不用开口也已经知道答案，不过还是象征性地问了问，“虎爷，如何？” 老虎总算不打算和林安再绕着弯子，博什么威风不威风的了，手里的筷子也不想放下来，“小子，你还真是有两下子，我虎爷说话算话，你明日叫人去漕口，那批货物的钱我赔偿了。不过你的话可也要记住了，平县的水运生意……” “虎爷放心。”林安唇角一勾，“有虎爷这事的保证，我们自然都是放心将生意交给您的。” “太好了！”一边一直提着颗心不敢放下来的林飞宇，这会儿听着林安和老虎的话，差点没高兴地跳了起来。“四姐姐，你太厉害了！” 他就知道！不管是什么棘手事，只要有四姐姐出马，一定没有问题。 他的那些朋友，还有他，往着漕口去了那么多次，有时候甚至连话都没开口就被人给赶了出来。却偏偏只有自家姐姐，不但把人家的人给打了一顿，还让老虎心甘情愿得把赔偿钱给拿出来，这个气魄和胆量，一般男人都比不上呢！ “四姐姐？” 只可惜林飞宇一高兴就忘了形，嘴里的称呼这么不把门地喊了出来，直接落到了一旁老虎的耳朵里，眼睛都瞪大了开来，十分怀疑得看上林安，“你是个女人？” 林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个傻弟弟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索性都已经被发现了，她也不瞒着，“虎爷莫见怪，毕竟春香坊是花楼，男装打扮也是为了方便。” “你还真是个女人！” 老虎当然不是见怪林安瞒着的事，他是惊讶！完全的惊讶！这么一个让他赔偿赔得心服口服的人，居然是个女人？ 那刚才他的那些手下，七个人一起上，居然没打过一个女人，这种惊讶、对于老虎来说，简直无亚于吃到桌上这些美味的菜。 不过惊讶归惊讶，知道林安的身份，并没有让老虎觉得更难堪，反倒是让他对林安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立马站起来朝着林安便是拱了拱手，“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老虎我佩服！” 这可好，连成语都会用了。 林安也拱手回应了过去，“虎爷说笑了，只是跟着学过了几招，这做菜本也是身为女子都会的，实在上不得台面。” “姑娘太谦虚了。”老虎示意林安赶紧坐下来，“实在不瞒姑娘，我老虎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可是像姑娘这样的女子，却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姑娘的能耐的确让我心服口服，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知道姑娘芳名？” “林安。”林安也毫不避讳直接说出来，“城南有一家林记烧烤店，就是我开的。所以说做菜的本事，算是我的份内事，不足为奇。” 林飞宇也不理解为什么四姐姐要把自己的名字给说出来，但他不知道，林安心里打着自己的主意呢。 老虎的脑袋侧了侧，“姑娘说的那家烧烤店我也听说过。也是平县的风云店铺占尽了风头，没想到竟然是姑娘开的。不过如今想想也是，那样刚冒出来就生意爆满，让平县上下人人都讨论的，的确像是姑娘风格。” 老虎说着，难得还露出了一排大白牙，嘿嘿笑了两声。说实话，老虎其实长得也不算赖，就是脸上带着一大道刀疤。不笑的时候表情极其严肃，看上去有些恐怖吓人，可是一笑起来吧，居然还带着几分十分违和的喜感，好像他身上的那股子老大气息都消失不见了。 “林姑娘，我对你的见识和气魄都十分佩服，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有没有这个荣幸和姑娘做个朋友？” “跟虎爷做朋友，何乐而不为呢？”林安眉头一挑，等的就是老虎这句话，“刚好我也有桩生意想和虎爷你谈谈。” “姑娘说便是，既然是朋友，自然是要帮的。” “就是这鱿鱼和海带，虎爷除了手上的这些，还能再弄到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虎爷做这笔生意，这些鱿鱼和海带我都想买下来。虎爷也知道我是做饭馆的生意，这些都可以做成新菜品，不过像平县这种内陆地方根本就弄不到，虎爷如果能想到办法是最好不过，这其中的利润分成都好说。” “好说，当然好说！”老虎压根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赚钱的事情哪有不答应的理，何况还是和林姑娘这样的气魄之人做生意，我当然不能拒绝。” “虎爷果然爽快，那就说定了！”林安连茶杯都放了下去，干脆拿起了一旁的酒杯，倒了一杯酒便是朝着老虎扬了扬，“那就多谢虎爷了。” “诶，林姑娘哪里的话，都说咱俩已经是朋友了，这种小事情就不必再跟我客气。” 抛开别的不说，老虎的确是个爽快之人，生意谈的迅速的很。 林安也没有想到，原本是帮着林飞宇来处理事情，居然还能让自己捡个大便宜。她正愁着月初的时间快到了，烧烤店里也到了要出新菜品的时候，总不能总是靠着辣椒来翻来覆去地做东西，如今若是有了犹鱿鱼和海带这些海上产品，想要做出美味的新东西就更简单了。 往着春香坊来跑一趟，倒把自己手头上的棘手事情也给处理了。 林飞宇现在也总算是明白自家姐姐为什么连名字都要告诉老虎，还要跟他这种人做朋友了，感情留着后招呢。 果然自家姐姐这种人啊，就是惹不得的，不但什么东西都会做，还什么便宜都要占。能把他朋友这件棘手事情处理得这么漂亮，顺便还为自己谋福利这样的事，也就只有四姐姐能做得出来了。 有了老虎的一句话，林飞宇也总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不用再担心被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嘲笑自己没有能耐办不成事了。他的这个四姐姐，简直就是一个挖不尽的宝藏，林飞宇现在满脑袋里想着的，都是以后一定要跟定了四姐姐。 货物的事情尘埃落定，有了林安的出现，春香坊也是逃过了一劫，老虎没再为难他们，和林安把酒言欢了许久，终于肯放他们回去。 等到他们出了春香坊往着家里去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不早了。 林安也没想过会出来耽误这么久，没办法，老虎实在是太好客了，认准了林安这个朋友，并感觉要掏心窝子跟她把天聊尽了一般，已经恨不得要立马派人去把货物的钱都给拿出来。 这一耽搁，等到他们再回去林家已经快要入了夜。林飞宇一路上还在和林安兴奋地讲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迫切的想要林安把她会的东西全都教给他，想着他要是也有四姐姐那样的功夫，何必怕几个漕口上的小混混。 可谁能想到这功夫还没学成，进了林家要先迎上一顿板子。 这件事情倒是林安没有预料到的，她和林飞宇出去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也不晓得这里头是哪个没把住门的把风声给泄露了出去，估摸着是戴小玉安插在林飞宇旁边监视她的人，先是让戴小玉知道了林飞宇带着她去了春香坊，这么一担心失了分寸，倒把消息又给传到了林百盛那儿，林家这一下便闹翻了天。 林百盛是个谨言慎行认死理的主，林飞宇在家里胡闹惯了他不管，但胡闹到了外面却是忍不了的。再加着沈千露在旁边吹上点风，林百盛这脾气立马便上了来，还不等林安和林飞宇回家，便在大厅里摆上了龙门阵。 林安两个人刚进了家门，就被那些个下人直接押到了大厅里。 一进主厅，瞧着坐在主位上板着脸的林百盛和沈千露，还有那一旁怂拉着脸的戴小玉，林安就知道今天晚上又没有一个安稳觉了。 “父亲母亲，小娘……” 林飞宇更是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恐怖感，完了，刚才的兴奋劲还没退下去呢，就有了一种上刑场的感觉。 今儿个这事，不会已经被他们知道了吧？ 103 家法伺候 “好大的胆子！”还不等林安和林飞宇说话，林百盛已经是一拍桌子，他连正眼都懒得看林安，满脸的神情都是对林飞宇的恨铁不成钢，“你个混账东西，还有脸叫我父亲，我看你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做爹的！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你是我林百盛的儿子，我是堂堂平县的主簿，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春香坊那种地方是你能去的吗？” “父亲，你、你都知道了？” “怎么？你有胆子去寻欢作乐，还怕我知道不成。你年纪小不懂事，在家里我由着你胡闹，可你瞧瞧你这都干的是什么事？跑到春香坊那种地方，还跟漕帮的人在那喝酒作乐，你是真不怕你爹我这乌纱帽丢了吧？” “什么年纪小不懂事，老爷你就不要总拿着这种理由来袒护他了，鸿文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过了童生试了，可他呢，连一个学堂都坐不住，你说我们林家就这么两个儿子，可别让老爷你和鸿文竖下的这好脸面都给丢了。” 沈千露对林飞宇其实没那么看不上眼，反正不是她的儿子，他爱怎么样她都管不着，但谁让他是二房生的呢。沈千露好不容易能抓到这么一个打压二房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你听听你母亲说的话，你大哥鸿文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可从小就是好学懂事，早早过了童生试当上秀才，如今也已经进城赶考去。偏偏你，小时候就霸道任性，如今长大了，身上那些个缺点是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的那些同僚，哪个提起你大哥不是竖起大拇指，偏偏提到你的时候个个都是摇头，我的这些个脸面都快让你丢尽了。” “老爷，都是我的错！”戴小玉听着林百盛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对，也不等林飞宇开口，赶紧站起了身，扑通一下就跪到了林百盛面前，“老爷，飞儿他还小，有些事情脑子里想的不清楚，做出来便有些糊涂，说到底是我这个做娘亲的不对，没有把他教好，老爷若是有什么脾气，都撒我身上吧，可别把您的身子给气坏了。” “确实应该算你的错。”沈千露看着戴小玉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觉得来气。一个狐狸猸子，什么都做不了，偏偏在男人面前装可怜博同情的功夫最是厉害，沈千露就是看不惯她这副样子，“生了个儿子了不得了，一个庶子从小就当嫡子一样，可不是把脾气给惯坏了。你这话倒是没错，最该受罚的不是飞宇而是你。” “姐姐教训的是。”林百盛就坐在跟前，这个时候戴小玉自然没有心思和沈千露对着干，也由着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老爷，这事都怪我教子无方，我只有飞宇这么一个儿子，他年纪又小，是我把他给宠得不知分寸了。这事都怪我，老爷和姐姐若是心中有气，我愿意替飞儿一并承担，还请老爷和姐姐看在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的份上，对飞儿从轻处理。” “这事和小娘没有关系！” 戴小玉的话刚落下来，林飞宇便急着上前护住了戴小玉。 虽然这小子平常也看不过自己小娘的那点小手段，不过也知道谁是他的亲生娘亲，该护短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从这一点上看，林安觉得他还是有点男子汉气概的。 “父亲母亲，我去春香坊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是有要事要做才去的。而且这事小娘不知情，你们要罚就罚我吧。” “你这小子，平日里胡闹惯了，但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袒护你娘，可你做事的时候不想着，现在还来得及吗？” “就是，你们两个就不用在这儿袒护来袒护去的了。”沈千露一听着林百盛那个语气就是有些心软，这两个人在这里相互求饶着，她就怕林百盛一个不忍心就这么过去，赶紧接着话茬来，“妹妹，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心狠，飞宇再怎么说也是我们林家的儿子，得管我叫一声母亲，你是个做生母的宠着他，我却是不能什么事都由着他胡来的，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是关乎到老爷头顶上的乌纱帽，关乎到我们一家老小的大事。你不舍得管教，我可不能置之不理，指不定今日只是跑到花楼去和漕帮的人把酒言欢，明天就不知道还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沈千露把话都放到了台面上，连林百盛的乌纱帽都牵扯了进来，林百盛刚软下去的心又硬了几分，拍了拍桌子，“你母亲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不能这么轻易算了，若是不好好罚一罚你，你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是是是，姐姐教训得是，要罚、要罚的！”戴小玉心里头对沈千露是恨得牙痒痒，可嘴里头的话还是只能放着软，“只是老爷，飞儿年纪小身子经不得罚，有什么罪过我这个做娘的愿意替他承担。以后我一定好好教导他。何况，他最近是真的乖了很多，这次安儿回来，他还跟着他四姐姐一起学骑马射箭，性子真的收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一起跑到花楼去，一定是一时糊涂了。” 戴小玉话说着，林安的眉头便是一挑。 哟，有意思了，果然又扯到了自己身上。 戴小玉的话再明显不过了，说林飞宇之前都收了性子，不就是话里指着是自己带坏了林飞宇嘛。 这一句话出口，林百盛本就舍不得惩罚自己的娇妾和小儿子，自然一通脾气就到了林安这儿，手指着她便是骂道，“还有你，给我跪下！” “嗯？”林安可不是戴小玉和林飞宇，对林百盛在家中的威严可没再怕的，自是动都不动，“我有什么错？” “你还敢犟？” 林百盛的脾气终于有地方撒了，声音也高了起来，“飞儿好歹是个男人，你呢，你身为女子，还是做姐姐的，居然跟着弟弟去瞎胡闹，还跑到花楼那种地方，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人。” “天底下也没有哪条规矩说女子不能去花楼，父亲不是亲口说过，只要我回林家，就不过问我的事。怎么，父亲打算当着子女的面教我们一个出尔反尔吗？”林安轻笑了一声，可没那么容易被林百盛激怒，“再说了，我再不知廉耻，不也是父亲你生出来的？” “你！” 林安一点面子都不给林百盛留，气得他连连咳嗽了几声，差点没一口气背过气，“我看你真是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你当初败坏家风，我如今不计前嫌让你回来林家，你刚回来就带坏弟弟顶撞长辈，今儿个我非得给你一个教训不可，否则我的脸面都没处放了，来人！家法！给我上家法！” 林百盛正愁着这事找不到一个出口，他舍不得对林飞宇和戴小玉下重了手，现在林安送上了门，正好给他铺了个台阶，一通子脾气全都要撒到林安身上去。 可还不等那些个下人上来，护在戴小玉旁边的林飞宇又朝着林安冲了过来，戴小玉拦都没能拦得住，眼睁睁瞧着林飞宇又护到了林安前头，生生挡住了上前的下人，“爹爹，这事跟四姐姐没关系，骑马射箭是我带姐姐去的，这一次到春香坊去，也是我逼姐姐去的，她是怕我出事不得已才陪我去。她也男装打扮前往，没人会知道她是林家的姑娘，一切都是我做主，四姐姐也是没办法，爹爹要是罚的话罚我一个人就行，放过四姐姐吧。” “飞儿你过来！” “不行小娘，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带四姐姐去的，一切都应该我来承担，不关四姐姐的事。” 连戴小玉都拦不住他，算这小子有点良心。 比起这种自私自利的戴小玉，林飞宇真是好过她太多，确实把自己当姐姐之后，就是掏心掏肺地对她好着。林安也不是小气的人，就算看戴小玉再不顺眼，可林飞宇，她还是要帮一手的。 “父亲，你自己也说了，我在乡下那个乡野地方待的久了，很多规矩早就忘了，真不知道我们林家还有女子不能去花楼的规矩，这事若是你真要罚，我也只能认了。” “你还知道认错？别跟我在这里装模作样。” “父亲这话说的，我不认错您说我冥顽不化，我这认错吧您又说我装模作样，做您的女儿还真是难做啊。” “好好好。”林百盛觉得自己是真没办法跟着野种沟通，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会生出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女儿，“我懒得跟你废话，这可是你自己认罚的，来人，家法、上家法！” “不要，父亲不要！” “不过父亲。”林安扫了一样拦着那些下人的林飞宇，也不着急，又轻描淡写地开了口，“这罚我可以认，但父亲是一家之主，应该也知道一碗水端平的道理，这件事情有错的那么多，不能光罚我一个吧？是不是做错的人，都该受罚？” 104 坐山观虎斗 “林安你什么意思？”戴小玉听出了话里指着她和林飞宇，顿时软弱模样也有些装不住了，“飞儿是你的弟弟，都知道在这儿护着你，将罪责全都给担下来。你这个做姐姐的倒好，明明是你不知廉耻，一个女子跑到花楼那种地方去，自己认罚不说，却还要拖上你的弟弟，这天下哪有你这样做姐姐的。” “不管是姐姐还是弟弟，都是林家的儿女，做了错事一并认罚，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戴小娘刚刚不还口口声声的说，是你教子无方也想要一并认罚，怎么现在倒想把关系撇的清清楚楚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娘话里不就是这个意思，我和六弟弟跑到春香坊那种地方是有错，小娘由着六弟弟在这胡闹不也是有错，既然都有错，那便一并受罚，哪有谁能逃脱的了，是吧母亲？” 林安说着这句话，还朝向了沈千露，将话锋转向了她。 沈千露都愣了好一会，丝毫没想到林安会在这儿突然转向了自己，帮着她来对付戴小玉，慌忙点了点头，“对对对，四姑娘虽然做了错事，不过这话倒是说得对，我们林家向来赏罚分明，不管是谁做了错事都是要一并认罚的。刚才妹妹都要亲口认领这个教子无方的罪，怎么现在又不敢认了？” “你又在这掺和什么？”林百盛眉头都皱了起来，本以为罚了林安一顿这事就算了了，谁知道让这野丫头把水搅得越来越浑，一屋子几个人全都让她牵扯了进来。 “父亲这话说的，你怎么能怪上母亲呢？这件事情我们大家都有错，可只有母亲是无辜的呀。何况她身为林家的主母，林家晚辈做了这些错事，她是有责任要站出来主持公道的，毕竟再怎么说，我和六弟弟都是要称她一声母亲的。”林安轻笑了一声，就是要趁着这水浑的时候不断搅和，“父亲，戴小娘教子无方，父亲可怜她不愿意罚她倒也无妨，不过再怎么说，小娘身为妾室拿着我们林家的掌房钥匙已经是不得了的荣耀，可是若让外人知道，这手握着掌房钥匙却管不好自家院里的事，不是说出来笑话嘛。就算是祖母知道，她也是不高兴的。如今母亲愿意出来替小娘管教子女，却还要受父亲的责骂，这事哪里说的过去呢？父亲，您说是吧？” “说的是说的是！”掌房钥匙这四个字说出口，就好像是勾着沈千露的魂一般，把她的心情都弄得着急起来。也索性不管为什么林安会临时倒戈站到了她这边，只抓着这个台阶便要往上下。好不容易能有一个把掌房钥匙拿回来的机会，甭管是怎么送上门的，她都不可能轻易放过，顿时便起了劲头。 “老爷，你听听四姑娘说的这话，可不是我非要想拿回去掌房钥匙，但当初你把这钥匙交给戴小玉的时候，便想着她能够替我管好这个家。如今呢，她连自己的子女都管不好，再拿着这个钥匙不是遭人笑话吗？我看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罚顿板子或是罚个紧闭之类的，钥匙呢，也该交还给我，我自己来管，保准不会出现类似的事，让妹妹也能多出些时间去管自家院里的事。” “老爷，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妹妹我也只有照做的理了。” 沈千露把话逼到了这儿，戴小玉心里其实也着急，怎么也没想到一件普通的小事会牵扯到掌房钥匙上来。不过她比沈千露可聪明多了，知道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将自己的欲望显山露水。“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管教不当，我这个做娘亲的，让飞儿闯出这种祸，实在对老爷也没法交代，这钥匙我立马交给姐姐，我也实在没脸拿着。只希望从此以后，姐姐有了掌房钥匙能对我少些成见，不必再事事大做文章只想着把钥匙拿回去了。” “你说谁大做文章呢？明明是你有错在先自个要把钥匙交给我，我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难道还有错吗？” “姐姐别生气，姐姐哪里会有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虽然在掌房上没有出什么纰漏，但总归教子无方，姐姐用这样的理由将掌房钥匙拿回去，也未尝不可。” “够了你们！” 林百盛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一拍桌子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连让下人给林安上家法的事都顾不着了。 林安就这么干站在厅里，唇边都勾了起来。 果然真是不需要她出一点力啊，光是掌房钥匙四个字出来，就足够把主厅里的气氛弄得针尖对麦芒了。沈千露和戴小玉两个人为了钥匙你来我往的撒着明枪暗箭，把本就头疼的林百盛弄得更烦了，哪里还有心思管林安和林飞宇手头上的这点破事。 “争争争，一个破钥匙，一天到晚就知道争。”林百盛左右看着自己的两个妻妾，手指着戴小玉，看着那可怜模样一摇头又转向了一旁的沈千露，“你也真是的，身为林家的主母，一点都没有一个做主母的模样。当初这钥匙怎么到小玉手上，你自己是最清楚的了，如今还有脸拿回去。她不过就是一门心思在管家之上，才会疏忽了对飞儿的管制，可在管家上的却是一点错误都没有。你口口声声说着什么要替她来管教子女，说白了不就是为了你那个破钥匙吗？” “老爷，你……”沈千露的心思被林百盛戳穿了个干净，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是，我就是为了掌房钥匙，可是那又怎么样？明明我才是林家的主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老爷你呢，你宠妾灭妻，想方设法的袒护这个狐狸精，这天下哪有这样的理！” “胡闹！”林百盛连连拍了好几下桌子，气的话都有些说得不利索了，“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在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了，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简直是瞎胡闹。好好好，看样子在这个家里我是什么都管不了了是吧？行，这事我也懒得管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林百盛这一通脾气发下来，林安和林飞宇的事，也懒得去过问了，若不是还有这么多下人在，估摸着他都要跟沈千露在这儿吵起来。 跪在一旁的林飞宇都被林百盛突然而来的脾气弄得愣在了原地，也不知道这会儿就是要接着求情求饶好，还是干脆沉默好，只得回头往着身后的林安看了看，后头的林安却是气定神闲得很。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就知道只要把话题引到掌房钥匙上，这大房二房的人就跟红了眼似的，不管不顾地争破了脑袋。 偏得她这个假正经的父亲平素里最头疼的就是这种闺房相争的事，想偏袒戴小玉又顾忌沈千露，这争来争去的干脆就只能两手一摊啥也不管了。 林安偷笑了一声，朝着林飞宇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嘛？” 话说着，把地上的林飞宇给拉了起来，便是双双朝着林百盛行了个礼，“父亲，既然我们这事您不想管了，我们也不好叨扰您，这就回去闭门思过，反省今天的错事。” “滚滚滚，都给我滚！” 果然，林百盛回过来的也就这么几个字了，林安也不跟他啰嗦，人都愿意放他们走了，哪有不赶紧离开的道理，麻溜地便拉着林飞宇出了大厅，只留着林百盛去处理戴小玉和沈千露的那档子糊涂事。 出了大厅门，林飞宇还有些心有余悸，直拍着自己的胸脯，“四姐姐，我们就这么走了能行吗？” “有什么不能行的，你瞧瞧咱们爹爹现在还有心思管我们的事吗？” 林飞宇总算是恍然大悟，“哦，所以你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为了惹爹爹生气，然后把焦点都转移到母亲和小娘身上。” “可以呀，明白的不算晚嘛，这个呢，就叫坐山观虎斗。” “嘿嘿，我还以为四姐姐你真的那么没义气呢。” “你啊。”林安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你都这么为我求情了，我可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总归今儿个这劫算是熬过去了，以后你可别给我整类似的幺蛾子了，我可不能次次都护得住你。” “四姐姐谦虚呢。”林飞宇干脆拉起了林安的手臂，由得她笑骂，“四姐姐可是有通天本事的人，连爹爹和虎爷你都能搞的定，就算是通天的篓子，你也是一定有办法的。” “别别别，你可别这么夸我，我还想多活两年呢，总归这几日你就给我安分些，别再惹出乱七八糟的乱子，咱们爹现在正是气头上，你可别往枪口上撞。” “知道了，四姐姐放心，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林飞宇摸着自己的脑袋，“不过我们接下来干嘛呢？我估摸着马场什么的是都去不了了，小娘一定会管着我，我也只能去你院里溜达溜达，这样的话该多无聊啊。” “不用怕无聊，我带你做点新东西。” “什么东西？” “好吃的，你跟着我就知道了。” 105 大姑娘林婉兮 林飞宇这桩子破事总算是过去了，林安刚好可以把自己的心思放在新菜品上。 老虎是个说话算话的人，第二天林飞宇的朋友过去，很快便拿到了他们的赔偿。老虎手头上有的那些鱿鱼和海带也都给了林安，还跟她签下合同，之后从海上带过来的都会给她，林安就打算把这两样东西做成接下来的新菜品。 烧烤店已经沉浸太久了，是该热闹热闹，正好靠着烧烤店的热度，将她杂货铺的宣传也弄出去。 要把鱿鱼和海带放在烧烤店里头卖，就不能做像上次在春香坊里做的辣炒鱿鱼和海带鸡蛋卷了，得做些适合烧烤店里的。 海带嘛倒是简单，他们烧烤里的凉拌菜一向就受欢迎，因为有辣椒面的加成，已经成了他们这个店的特色东西，刚好就可以做凉拌海带。容易保存做起来也方便，是最适合的了。 至于鱿鱼，既可以弄成铁板鱿鱼，也可以直接串签烧烤。不过、林安想起手头上还有的一些芥菜，突然就嘴馋起芥末鱿鱼来。 最好的芥末调料其实得用山葵根来做，不过山葵比较稀有，价钱也高，像她这种比较平民式的烧烤店，用山葵根来做菜里的调料，估摸着会有点亏，林安还是打算用这儿的人就普通用的芥菜。 就用芥菜的种子碾磨而成，这儿的人也会这么处理，不过大多都用作药物，或是放在凉拌菜里头做调料，很少会真正使用到芥末的吃法。研磨之后的芥末加上调料就可以调成芥末糊，至于鱿鱼，一部分林安将它们洗干净去掉内脏处理过后，便在烧烤店后头的院子里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让小白他们日日晒着，晒成干鱿鱼。 到时候这些干鱿鱼，可以蘸着芥末酱，便能尝到美味的芥末鱿鱼了，辛辣开胃，作为烧烤店的辅食，林安光是想想都觉得很是不错。 前儿个在春香坊的时候，林飞宇看着林安做出来的鱿鱼和海带，就已经是嘴馋的不行，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亲口尝尝，简直是赖在烧烤店里都不肯走了。林安刚做出来一个铁板鱿鱼，还没开始教烧烤店的厨子呢，就已经被林飞宇和梅子吃了个大半。 果然身边真是不能养嘴馋的人啊，老虎给了他那些鱿鱼存货，光是林飞宇和梅子就吃了不少，林安看着他们都忍不住发笑。 “这玩意热量高着呢，飞宇还好，整天跑上跑下忙里忙外的够是折腾，梅子你这好吃懒做的性子可不能吃多了。” “热量是什么意思？”梅子脑袋都舍不得抬起来，倒是挺好学地问了一句。 “嗯……简单的说，就是吃多了容易发胖。” “啊？”日日跟胖这个字做斗争的梅子，看了一眼自己有些发圆的小肚子，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铁板鱿鱼，一咬牙还是伸了筷子过去，“算了算了，这么好吃的东西，胖就胖吧，大不了我跟着无妄哥儿多做点运动就好了，反正不能亏待了我的嘴。而且四姑娘的厨艺那么好，我每天都多吃了一碗饭，怎么着都是要胖的。” “哈哈哈，没事没事。”林飞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梅子你脸圆圆的，胖了也可爱，没关系使劲吃。” “多谢六哥儿！” 几个人就混迹在林安的烧烤店里，等到林安的厨子终于能独立地做出鱿鱼和海带来，新菜品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四姐姐，我敢肯定这一次烧烤店的新菜品，一定会再一次火爆整个平县，到时候就真的没有哪一家饭馆的生意可以比得上姐姐你的了。” “那是，整个平县谁能有四姑娘的本事啊，我都听说了，烧烤店每一次出新菜品，平县的各大酒楼全都学着样，可是没有一家能做得像烧烤店里这么好吃的，就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让四姑娘费脑子地想想做什么新的吃的，光是我们几个在这儿享福了。” “哟，梅子还知道心疼我，不错嘛。”林安递了巾布给她，让她擦擦嘴边的油，“这个倒是没什么，烹煮煎炸有那么多种厨艺方式，世界上又有那么多种食材，做几个你们大家没吃过的东西，还是很简单的。何况有了和老虎的合作，南北海上的许多海鲜东西也可以让他带过来，不用愁做不出新东西。” “是啊，有四姐姐在，什么问题都不用担心。”林飞宇现在简直就是林安的无脑吹，在他心中林安就好像一个万能的神一般，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好在林安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吹捧方法，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只是看上了一旁的小白，“小白，杂货铺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快好了。”小白也吃了满嘴的油，其实别看他在管理店铺上能力这么强，说白了年纪跟梅子也差不多，还是个小孩呢。只可惜不像林飞宇一样含着金钥匙出生，所以从小要承担的东西太多，也就显得成熟不少。“月底应该就可以正式完工，还有水乡的张三叔那边，第一批的货已经全部出来了，过几天等杂货铺完工，我就让人把东西搬到铺子里去，随时等待正式开张。” “开张的事还不着急。”林安也有自己的主意，“先等下月初烧烤店的新菜品上了之后，店里可以做一次促销，果汁全部都可以免费续杯。那时候店里的生意一定最火爆，到时候做好一批宣传纸，每一桌来的客人都发上一张，先把杂货铺的名气打出去。尤其是那些对果汁和榨汁机感兴趣的人，一定要记得介绍我们的杂货铺，这个呢，就叫连带营销。” 其实林安还真不太懂做生意营销上的那些个事，但总归前世见了那么多，还是会瞎琢磨出一些的。 小白听着都觉得有理有据，立马点了点头，“好的老板，我立马照你的吩咐下去做，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一定没问题。” 交给小白林安当然不担心，把烧烤店和杂货铺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后，林安才带着吃饱了的林飞宇和梅子包子往家赶。 虽然这一次的事情他们没被林百盛关紧闭，不过侥幸逃过一劫，林安也不想弄得太难看，这几天的时间还是让林飞宇乖些得好。 不过没想到几个人才刚出了烧烤店的门，就见着一座轿子从门口经过，晃晃悠悠着虽然护送的人不多，不过看轿子的装饰也知道里头的人身份不低。 林飞宇凑到跟前看了看，立马把前头抬轿子的人叫住了，回过头来看向了林安，“四姐姐，是大姐姐的轿子！” 大姐姐？ 林安立马意识到，林飞宇说的是林家的大姑娘，沈千露的大女儿林婉兮。 在林安的印象里头，林婉兮还停留在五年前的模样。那时候的她跟现在的梅子差不多年纪，如今都已经嫁做人妇，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算起来，林家的这几个子女之中，林安对林婉兮的印象应该是最好的。 她是林家的第一个子女，从小体弱多病不喜欢热闹，便放在老太太身边养着，小时候跟沈千露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一直跟着老太太养花学字，性子沉稳得很，一点也没有她那个娘亲的暴躁脾气，也没有她那个亲生妹妹的刁蛮任性，是林家几个子女之中脾气性情最好的了。 林安记得，林婉兮对原身虽谈不上爱护，却也是客气公平，从来不会因为她三房的身份而有所苛待，实在是对得起这个大姐姐的称呼。 听着林飞宇在外头的一身喊，林婉兮的轿子也停了下来，从窗子口伸出了一个脑袋，朝着林飞宇的方向望了望，“六弟弟？” “是我是我。”林飞宇兴奋地钻着脑袋，一脸的热情，看来不仅仅是林安，林婉兮在林飞宇心中的印象也很是不错，林安瞧着平常林飞宇对亲生姐姐林婉彤都没有这么的热络。“四姐姐你快过来，真是大姐姐！” 林安也走上了前，朝着林婉兮看了过去。 确实一眼看过去就还是从前那副温婉柔静的模样，林婉兮是大房的女人里头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了，瘦削的脸蛋精致的五官。只不过比起以前，褪去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端庄素雅，一瞧着就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林安朝着她唤了一声，“大姐姐。” 一旁的梅子也带着包子走了过来，相继喊道。 “大姑娘。” “姨娘。” “这是、四妹妹？”林婉兮的目光放到了林安身上，有些稍稍地迟疑。 其实认倒是也能认得出来的，虽然过去了五六年时间，不算是短，但总归模样是没变的。可是林婉兮只是一眼过去，便觉得自己这个四妹妹跟从前比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就连叫自己的时候也没有从前那种怯生生的感觉了。 “就是四姐姐！”林飞宇一激动，赶在了林安前头便开了口，“大姐姐，你跟四姐姐也好多年没有见面了吧，是不是一下差点没认出来？” 106 完美女神 “是啊。”林婉兮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变化，大概是长大了，脸长得开了越发好看，一下竟然让我晃了神。” 林婉兮说着，注意力又到了一旁的包子身上，想起包子刚刚唤她的一声姨娘，“这，就是你的儿子。” “对，是我的儿子，他叫林无妄。” “都长这么大了。”林婉兮看着包子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还真是日月如梭白驹过隙，现在想起来，当初你离开家的时候好像就在昨天，如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小侄儿都长了这么大，咱们姐妹也还有见面的一天。” “是啊，我也没想到，世事确实难料。” 林婉兮说话的声音慢条斯理，林安觉得自己和她说起话来，好像也变得语速慢了不少，只有一旁的林飞宇是个急性子，“哎呀，两位姐姐在街上叙什么旧呢。大姐姐，你这是往哪里去啊？” “我回娘家呢，正有些事情要回来，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们。” “回家吗，那正好！我们也要回去，四姐姐，我们和大姐姐挤一辆马车吧，这样你们也能在车上叙旧了，总比站在街上的好。” “快上来吧。” 林婉兮笑了一声，催促了一下。他们俩这么说了，林安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点了点头，便带着包子和林飞宇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里才发现，里头还坐着个小男孩，跟包子差不多年纪，应该就是林婉兮的大儿子。长得也是白白嫩嫩一副乖巧的模样，温沉得很，看着是很听话的那种。 林婉兮将他搂了过来，“他是我的大儿子，叫江子轩。轩儿，叫姨娘。” “姨娘。”江子轩乖乖糯糯地喊了一声，又睁着大眼睛看着坐在林安一旁的包子。 小孩子嘛，最关注的当然还是和他同龄的人。 “这是你无妄哥哥。” “哥哥好。” “呃……弟、弟弟。”包子抿了嘴角，有些犹豫地喊了一声。“娘亲，他真是我弟弟？” “对啊，他比你小几个月，是得叫你一声哥哥，你们这一辈里，你可是最大的。” 林安瞧他脸上那遮不住的神情就看得出来，包子不是什么怕生怯懦，而是江子轩这一声哥哥把他喊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包子跟着她在村子里，向来就是两个人住着，虽然也有同龄的伙伴，但朋友和兄弟两个词中间总是差了点什么的。如今跟着她回了林家，明面上看好像是突然多了许多亲人，从外祖父到大奶奶二奶奶，还有那么多姨娘舅舅，只不过说到底对于包子来说，顶多也就是个不一样的称呼。 可江子轩就不一样了，同龄人之间的感受最是明了，这一声哥哥喊出来，多少还是让包子心里有些触动。 他就这样……做了哥哥了？ 林婉兮却是意识不到这么多，只以为是小孩子之间的认生，“没事的，刚见面都会有些害羞，等以后相处久了就好了。无妄，我和你弟弟要在家里住上几天，他对家里不太熟悉，这几天时间可要麻烦你好好照顾弟弟了。” 这一句话出来，林安的神情都是动了动。林婉兮果然是和林家其他姐妹不一样的，性子十分好亲近不说，就连说出的话，也让人听着舒服得很。 换做林家其他人，谁看她和包子都是带着成见和不屑的，即便她如今回来了林家，也从未真正把她当成林家的四姑娘。就连林飞宇这小子，也是在输了自己好几次之后才崇拜她认了她这个姐姐。 只有林婉兮，不过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话里却丝毫没有把她当做一个外人，也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和包子亲近。林安觉得林婉兮身上还真是有这一股独特的魅力，好像和她接近起来就感觉春风扑面一般，有着很是舒服的感受。 这样的人，家世相貌样样都有，性情还那么好，若是放在她的前世，大概就是完美女神那样的人物。她养出的儿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林安倒是挺愿意让包子和江子轩做朋友的。 大概包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一向话唠的他居然这会突然正经了起来，端正坐着点了点头，“嗯，好，姨娘放心。” 这一句话落着，便开始有些沉默，搞得林安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了。 说实话，虽然她对林婉兮的印象挺好的，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就那样，说是要叙旧，林安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旧可叙的，幸好林婉兮是个会体谅人的主，怕林安不知道说什么车里气氛尴尬，便自个开着口。 “所以，四妹妹现在是一直要在家里住了吗？” “嗯，父亲让我回来便回来了，已经有些时日。是我的错，应该告诉姐姐一声有机会去拜见一下的。” “不会，妹妹要回来的消息，母亲在你回来之前便已经派人告诉我了。妹妹回来是好事，刚回来家里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不必跟我这个做姐姐的见外。何况我嫁的不远，总是有见面的机会。” “大姐姐说的是。” “我母亲脾气不是很好，父亲又总是有要事在身，妹妹刚回家或许没有太多功夫照应，那不要见父亲母亲的气，毕竟大家也都是一家人。” “姐姐说的我明白，我在家挺好的，还有六弟弟陪着我，倒也不算闷得慌。” 林婉兮不管问着什么，林安都乖乖巧巧的应着，这么来来回回几句话的功夫，一旁的林飞宇听着她们的话，脑袋左右晃，又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后脑勺。 “哎哟，我说大姐姐到底是大姐姐，四姐姐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居然只有到了大姐姐面前，才一下子变得这么文静，真是有些让我都不认识了。” “瞧你这话说着，你四姐姐本来便性子温存。”林婉兮忍不住笑了一声，“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没有想到你们俩居然会走到一起，你们两个的性格总觉得天差地别，好像不是一路子的人，不过如今看来相处的挺好的嘛。” “那是大姐姐你不了解四姐姐。”林飞宇嗤鼻了一声，“你别看她在你面前这么乖巧，其实四姐姐可厉害了，她在外面那么多年时间什么都学会了，上次我跟她骑马射箭，不管是比什么都输给了她，连打架都打不过她。她连父亲母亲都不怕呢，你说她厉不厉害？” 林飞宇一下把林安的底子都给戳了个穿，逗得林婉兮都禁不住笑了起来，“还有这回事呢，真是有些看不出来，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四妹妹现在家里受多了委屈，如今胆子大些倒也比从前好上许多。不过六弟弟你呢，陪着你四姐姐玩是可以，千万别带着你姐姐胡闹，整日惹父亲母亲生气，到时候可有你受的了。” “哎呀，我知道啦！大姐姐，你什么都好就是跟父亲一样啰嗦得很。”林飞宇瞧着注意力马上要转到了自己身上，赶紧转移了开去，“对了大姐姐，你怎么突然回娘家来住了？也没听你和母亲说上一声，是你在夫家受委屈了吗？” “没有，你姐夫对我一直都很好，我没有什么委屈可以受的，这一次回来是找父亲有些事情要商量。” “什么事啊？” “是官场上的事情，就算与你说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就说嘛，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至少让我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省得别一不小心撞上了这茬，到时候又惹爹爹不高兴了。” “算不上好事，也算不上坏事。”林婉兮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开了口，“你也知道，你姐夫在平县是个小小的武官，管着平县周遭，这临县的消息自然灵通那么些许。他也是近日得知，上头来了考察的官员，一路过来已经快到平县，让我这次过来就是提早提醒父亲的。” “只是官员考察而已，用得着提前提醒吗？好像很严重似的，平县又不是什么乱地方，一向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得很，就算是考察也考察不出什么不好的来吧。” “话是这么说，但从临县那边的风声，说是这考察的官员处处都给人留了难题，似乎是有意刁难于人想要看人笑话一般，大概是想借此下下马威，好找到什么由头来寻自己的方便。总会不管怎么样，提早和父亲说上一声，让他准备些许，总是好的。” “原来是这样。”林飞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本来他对这种官场上的事情便丝毫不起什么兴趣，听着林婉兮回家是为着这事，也没继续往下追问着，“这样也挺好，难得大姐姐有机会能回家住上几天，这种头疼的事情就交给父亲去办吧，大姐姐正好可以陪着我们。四姐姐的厨艺可好了，大姐姐这次回来可一定要过来品尝一番。” “你啊，就知道借花献佛。”林婉兮点了一下林飞宇的鼻子，“好，等我回家把事情告诉了父亲，有空一定去四妹妹的院子里坐，轩儿也需要妄哥儿陪着他玩呢。” “好好好，都来都来，我这个做舅舅的带着他们玩！” 107 入学堂 也只有在玩这个字上，林飞宇才特别地起劲。 索性趁着在马车上的时间，把最近的一些新鲜事儿全都跟林婉兮说了个遍。看得出来，林飞宇的确很信任他这个大姐姐，他的那些糊涂事，居然也都愿意和林婉兮说，逗得林婉兮笑出声了好几次。不过这样挺好，有林飞宇这个活宝在，林安也不怕在马车上，她和林婉兮两个不熟的人气氛会有些尴尬。 这一路在欢声笑语之中总算是到了家，林婉兮告别了他们便立马往着林百盛的院子去了，林安也带着包子梅子回了自己院子。 终于和其他人分别开来，包子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抬起了脑袋，像是有些犹豫的开着口，“娘亲，那真的是我的弟弟吗？” “对呀。”果然这家伙还在想着那个问题，大概是一下突然做了哥哥，让包子有些没适应过来。“那确实是你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差不多就像你娘亲和你六舅舅一样。” “原来我也有弟弟啊，我觉得他挺可爱的，还有大姨娘，大姨娘也特别的好，和其他两个姨娘一点都不一样。” “嗯，你大姨娘是不错。”难得林家这一摊烂浑水里，还有林飞宇和林婉兮两个性情不错的，“她要在家里住几天，这几天时间若是你弟弟来找你，记得照顾好他，毕竟在林家只有你们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孩。” “娘亲放心，我是做哥哥的人，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包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他难得做一次哥哥，江子轩那一声哥哥喊出来，责任心三个字就在包子的小脑袋里慢慢窜了出来，只等着江子轩过来找他，好好尽一下这做哥哥的责任。 只可惜林婉兮刚回家，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空让江子轩过来的，沈千露最宝贵她的三个子女，林婉如一直陪在她身边，林鸿文虽然现在去南坪城赶考，但也总归留在家里的时间多，也只有林婉兮嫁出去之后见的面越来越少。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当然是拉着好生聊聊天的。再往着老太太那儿去一趟，江子轩都是要跟着陪着。 包子削破了脑袋等了两天，才终于见着自家小舅舅带着弟弟来了。 林婉兮那些话果然也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愿意让江子轩来看这个哥哥。包子一听着这消息，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把自己的玩具都给拿到了院子里，央求着林安给他们做小蛋糕，又让梅子榨了果汁，生怕院子里有哪一个地方让江子轩不舒服了。 好在江子轩是个乖乖巧巧的小孩，一切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是会刁难人的主，包子带他做什么都跟着。再加着到底才四岁多，对新东西也好奇，注意力放在了那些没见过的小玩意上，顺带着对自己这个哥哥也开始崇拜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个小家伙就玩到了一起。 林飞宇和梅子也在一旁蹭起了林安给包子和江子轩准备的儿童餐，蛋糕和果汁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林飞宇间或抬起头来看着在一旁玩着的两个小孩，抹了抹自己的嘴巴，“四姐姐，果然还是小孩子跟小孩子才能玩到一块，平常我这个做舅舅的带着林无妄玩，他都不爱搭理我。” 林安笑了一声，“不搭理你正常，谁让你一开始就要对着我喊打喊杀的。” “嘿嘿，那不是我那时候有眼不识泰山嘛，不知道四姐姐这么厉害，你瞧我如今多乖呀，四姐姐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多听你的话。” “还不是因为我把你的皮给打老实了，敢不听话嘛。” “哎哟，四姐姐就别取笑我了。”林飞宇是打也打不过林安，嘴皮子功夫也说不过，只得干脆认输，脑袋依旧看着那边的两个小孩。“不过说真的，轩儿这个侄儿什么都好，又听话又乖巧，就是小孩子嘛，太听话也不好，多少少了点小孩子的朝气，平常在家里早早就开始读书写字，闷得很。刚好无妄侄儿最喜欢折腾，他们两在一起性格互补一下，不错不错。” “哟，你还能想这么多呢，到底是做舅舅的人了。”林飞宇这任性脾气，也就是到了林无妄和江子轩两个侄儿面前才能收敛些许。“话说回来，今儿个怎么有空把江子轩带过来了，大姐姐呢？” “陪母亲去祖母那儿了，你知道的，大姐姐是祖母带到的，当然跟祖母感情很好，一段时间没回来，都有的话聊呢。不过爹爹就惨了，现在整天心思都在应付考察官员上，都没有空管其他的了。” “那儿出了什么问题吗？” “也不算什么问题，就跟大姐姐那天在马车上说的一样，这考察来的官员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主，派人每一个官员家都来了一趟，送了一样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爹爹和其他那些官员整日就围着那东西琢磨，谁也想不出来那官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正头疼着呢。” “还有这事？” “可不是嘛，估摸着就像大姐姐说的，给个下马威为难一下爹爹他们，能找着了茬，到时候是行方便还是做什么，什么都好说，反正不是什么好事，管他们呢，平县大大小小那么多官，总能有一两个想得出办法的，也用不着我们担心。” “嗯哼。”林安哼了一声，也没再往下问着，反正林百盛的事，她确实不太关心，干脆把目光又放到了一旁的两个小孩身上。 包子就带着江子轩玩着他的那些个玩具，江子轩平日里读书写字最多，包子手上那些弹弓啊木剑啊，简直碰都没碰过，这会子玩得最是起劲，连蛋糕和果汁也都吃了个足。 两个小孩玩得热乎了，也没有一开始的那么生疏，江子轩叫着的哥哥更加软绵了起来。 “哥哥好多玩具啊，我在家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玩。” “那你在家都干嘛？” “看书写字。”江子轩晃着脑袋，“我爹爹是个武官，可是祖父祖母说，武不如文，所以想要我从文考学，将来做一个文官，像我爹爹一样为朝廷鞠躬尽瘁。” “鞠躬？”包子摸着自己的脑袋，“为什么当官要鞠躬，当了官不是只要给大官鞠躬，明明是百姓给你鞠躬嘛。” “哈哈，不是这个意思。”江子轩捂着嘴笑了起来，“鞠躬尽瘁是个成语，就说为朝廷为百姓效命的意思。” “效命又是什么意思？”包子感觉自己都糊涂了，他这个弟弟怎么说的话总是他听不懂的。 “嗯……效命就是出力帮忙不惜生命的意思，这个魏公子传里就有，效命之秋这一说。” “你还看过这个什么什么公子传？” “这倒没有，只是老师讲过一些，我现在也只看完了入门的三字经，不过学堂里的老师讲课的时候各个文章谈论到一些，所以我才记得。” “你还进过学堂，有老师？”现在轮到包子崇拜自己这个弟弟了，他也会学写字，不过就是照着舅舅给他的那些字帖跟着练，可从来没有看过什么书，也没有上过学堂，怪不得他这个弟弟说话的时候文绉绉的，偏偏自己却跟五大三粗似的，稍微难一些的词语就听不懂了，果然上过学跟没上过学就是不一样啊。 “哥哥没有进过学堂吗？” “没有，我只练过字，连书都没怎么看过呢。” “那哥哥可以一起来呀，是蒋老夫子开的私学，就在他自己的庄子里。虽然蒋老夫子很少收学生，可是哥哥也是林家人，只要有外祖父一句话，一定能去的。” “真的吗？” 包子的眼睛一下亮了，当初娘亲和他说回来林家的时候就说过如果回来的话他也有机会能去学堂。他还真的很想去，舅舅就是因为有一个秀才的身份，大家对他都很尊敬，如果他也能考学当官，就再也没有人瞧不起他和娘亲了。 “当然可以呀，你让你娘亲去和外祖父说就是了，当初就是外祖父让蒋老夫子收我的。” 蒋老夫子是有名的学识，文官辞官之后就回了平县当老师教学。都说只要了入蒋老夫子的门下，就一定能学识千斗考学为官，只可惜入门不太容易，蒋老夫子不随便收学生，林百盛的话或许还有那么些用。 可是，江子轩是林婉兮的儿子，他要入学，林百盛是肯定同意的，但对于包子，这个他心中的野种，不想着把他和林安一起锁在家里不让出去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轻易为他去开这个口。 包子有了这个想法，林安只是和林百盛那么一提，就立马被拒绝了去，什么包子资质不行，什么他的身份现在还不适合露面，找尽了各样的理由，总归就是不肯替林安帮忙。 再加着那来考察官员的事，整天把林百盛弄得脑袋都要大了，旁的事情一概不想过问，包子入学的事也就这么被他拖着下来。 108 奇怪的臭东西 包子很少跟她提要求，如今有了想入学的愿望，林安当然要替他办到。 何况他这个年纪正是需要朋友的时候，整日闷在家里就只有梅子陪着他，确实不太利于他的发展，林百盛这儿行不通，林安正想着要不要从其他地方下手。毕竟林百盛也就是一个平县的主簿而已，他能让蒋老夫子收学生，也总有其他人一样可以办到。 林安还在家里琢磨着要从哪里想办法呢，天天往她这个院子里跑的林飞宇又冒出了脑袋来，这一次显然没有了之前的朝气，拖着脚步脑袋也是晃着，垂头丧气地走进了院子，一边走还一边叹着气。 梅子眼色倒是好，一看着林飞宇进门，便端了茶水过来，“六哥儿今儿个又有空过来了？” “梅子你这话说的，我们家六哥儿什么时候没空过，不是日日都无所事事嘛。”林安听着声音也走到了院子里，一看着林飞宇脸上的神情眉头便是皱了皱，“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一脸的丧？” “还能因为什么，我又被父亲骂了。”林飞宇接过梅子的茶水，一脸的愤愤不平，林安哼笑出声来，“你挨骂不是常事嘛，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习惯呢。” “这回也骂的太惨了，我明明是为了他好，想着这段时间爹爹心情一定不好，打算为他排忧解难，谁知道呢，好心没好报。” “哟，你还会排忧解难呢。跟我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这么惹他生气。” 林飞宇坐到了一旁的石凳子上，一杯茶水下了肚，才开口说道，“上次我们去春香坊的事，我不是挨了父亲和小娘的一通教训嘛，小娘怕爹爹对我失望，硬生生非让我写文章去跟爹爹认错，这文章我哪会写，东拼西凑了一下拿到爹爹书房里。可就在书房里头臭烘烘的，也不知道是种什么味道，总之闻起来直让人犯恶心。我想着这哪行啊，总得处理一下。好不容易找着了房间一个带刺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恶心家伙，黄不溜秋的。你凑近了闻就能闻到里面的臭味。真不晓得爹爹怎么会把这种东西放在书房那么重要的地方，我就想着干脆把它扔了，谁知道刚好爹爹回来，就把我给骂了一顿。” “噗。”林安和梅子都被林飞宇这绘声绘色地描述给逗得笑了起来，“不骂你骂谁，谁让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自个放在书房里头的东西就让它放着呗，非要去乱动。” “姐姐，那是你不清楚，若是你也去了书房瞧着了那东西，肯定也是要忍不住扔掉的。谁能想到啊，那东西这么恶心，爹爹会当个宝一样放在书房里。” “到底是什么东西，被你形容成了这样？”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但味道难闻，长得也不好看，黄不溜秋的还满身的刺，摸上去就扎手的很，我就凑近闻了那么一下，打死都不想靠近第二次了。” “有你说的这么吓人嘛。”林安实在忍不住脸上的笑，“咱们那个爹可没有什么收集怪东西的癖好，你说的这个东西应该有什么特别之处吧，否则也不会放在书房。” “特别之处嘛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去下人那儿打听过了。”林飞宇撇了撇嘴，“四姐姐你还记得大姐姐说过上头来的那个考察的官员吗？” “记得，这事跟东西有关系吗？” “这东西就是那个人送的，据说平县的每一个官员家都送了一个。说这是贡品，珍贵得很。这话一出来，哪个官员家不得把这东西当宝贝一样养着，可谁知道它会那么奇怪恶心呢？放在家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扔了又扔不得。可把爹爹和平县的几个官员都给愁死了。” “既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问问考察的那个官员不就行了，何必弄得这么苦闷呢？” “这哪行啊，平县这么大块地方，这些官员都是自诩博学多才，见多识广，若是别人送的东西，便连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话要是问出去该有多丢脸。那些个官员，个个都愁得很，可是没有一个有胆子第一个去问的。这两天的功夫，他们在一块全都是研究那样东西，只可惜到现在都没有头脑。眼见着考察的官员就要到家里来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我也听说这事了。”梅子听着林飞宇的话，走上了前开了口，“今儿个我就听打扫的下人说，咱们老爷房里头放了一样奇怪的东西，闻着难受摸着刺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偏偏老爷放了话，谁都不许碰它，原来就是六哥儿说的这个呀。” “可不是嘛。” “怪不得老爷会把六哥儿痛骂一顿，是关乎平县官员的大事，哪是我们能插手的，六哥儿就别在这个时间去惹老爷生气了。” “我哪敢惹他生气，这不是脖子又撞刀口上了，算我倒霉。”林飞宇愤愤不平地抱怨了一声，忽得又想起了些什么，看向了林安，“对了，四姐姐，你可以去看看那种东西啊。你什么都会，就连鱿鱼和海带都见过，我看平县上下那些官员，就没有一个比你更见多识广的，他们不知道的，说不定你就知道了。” “我才不想管这事呢。”林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林百盛头疼的事就让他头疼去吧，平县那么多官员都搞不定，我可不想凭空插上一脚，总归跟我没丝毫关系，别到时候还得连累到我身上来。” “哎呦，四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没意思。这东西惹爹爹那么大的脾气，若是解决不好，指不定这样的脾气得持续多久呢？到时候咱们俩做些什么事情，肯定都免不了一顿骂。” “免不了一顿骂的人是你吧？全家上下除了你，还有谁会无缘无故去惹他生气，再说了，他越是要把心思放在那东西身上，就越没心思管我了，我乐得其所。” “这么说好像也是。”林飞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事办成了好说，要是没办成，是容易拖累到姐姐身上，罢了罢了，就让爹爹自己去头疼吧，何况还有平县那么多官员呢，就由着他们去想办法。我还听说了，他们暗地里都放在风声，说是有谁能认识这东西，奖励丰厚着呢，看来是下了血本。只可惜我见识短浅，要是能帮到爹爹，他以后肯定不敢小瞧我，到时候我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飞宇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林安，她丝毫都没有想要插足林百盛事情的念头，不过如果帮林百盛一把可以有利于自己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做。 “嘿，你再给我描述一下，那样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姐姐怎么突然关心起来了？不是说不想管这件事吗？”林飞宇一下提了兴致，倒不是因为林安突然的转变，而是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只要四姐姐肯出马，这事保证成功。 林安诚实得很，“我不是想帮他，不过突然想到有件事情需要他帮忙，作为一换一对等的筹码，倒也不是不能够出手。” “你说的是我小侄儿上学的事情？”林飞宇脑子倒是转得挺快的，一下就想到正点上，不过猜起来也简单，四姐姐最近为了小侄儿上学堂入蒋夫子门下的事发愁着呢，还问过他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不通过父亲的门道。 如今她想要交换的条件，也只有这个了。 “挺聪明的嘛，我一说你就猜出来了。” “那当然，除了四姐姐，我这个做舅舅的人，也总得关心关心自己小侄儿不是。”林飞宇十分得意自己猜中了姐姐的心思，看来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句话果然是没错的，跟着四姐姐走得近了久了，连他都变得聪明起来。“这东西模样味道，能说的我都跟姐姐说了，要不然，你偷偷和我去书房看了一眼，说不定就知道了。 “行，这事靠谱。”林安点了点头，“不过最好不要提前让林百盛知道，这筹码得用到冰刃上，我要等到他最着急的时候再出手，到时候不管他是心不甘还是情不愿都好，也只能替我处理好包子的事情。” 其实林安心里也谈不上有没有把握，毕竟她在林飞宇心中所谓的见多识广，不过只是因为她多活了一世而已，要是那位官员带过来的东西是她没见过的，这事也不好说。 不过她仔细听了林飞宇的描述，总觉得这样东西听上去有些耳熟，像是一种她大概见过的东西，而且应该是样好东西。 林安的预感有时候还是挺强的，她见过的那样东西，八成是要让林百盛他们头疼的。 这可不，眼瞅着时间又过去了两天，那黄东西的气味越发发作起来，可平县官员上上下下，却没有一个想出办法的，全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林百盛，他是平县的主簿，官员考察要查看的文书都是由他管，最先到的就是他家，平白无故的就让他做了这个出头鸟。 109 这东西能吃？？ 考察官员来的那天，林家上下就跟办喜事一样，弄得那叫一个热闹，生怕有什么地方怠慢了考察的官员，事事交代下去都是安排地周到得很。 但哪怕所有地方全都安排好了，林百盛心里却还是一点底都没有，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到现在他们都还没琢磨出来。他想着自个正妻沈千露怎么说都是京城的人，见到的东西应该比他们更多才是，谁知道就连她也不知道，还一脸嫌弃得很，靠都不肯靠近那东西，生怕自己身上沾染了它的气味。还是二房的小玉能知道安慰上她一两句，也算是出了些许主意。 说是不管这东西是什么，总归是那官员带来说是贡品的，既然是好东西，那便好好保存就是。给它养得好了漂漂亮亮了，就算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那考察官员也总说不出什么刁难的话来。 林百盛觉得这些天那些个建议里头，也就只有自家小娇妾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也听着她的话就把那东西放在了书房，找人买了个大价钱的柜子装潢的精致漂亮，再把那东西安放到柜子里，即便每日都得忍受着那东西发出的味道，臭得他连书房都不敢进去，但总归已经是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眼瞧着考察的官员终于入了府，林家上上下下的下人都忙成了一团，又生怕怠慢，又生怕铺张浪费有损老爷的形象，都知道这件事情关乎到老爷的名声和官运，谁也不敢马虎。就连沈千露也是难得的收了自己的脾气，满面春风地跟在林百盛后头迎接着官员入府。 林安带着林飞宇就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瞧着林百盛那躬得快要到地上去的腰就觉得可笑，在家里故作威严，到官场上就成了个唯唯诺诺的主。 林飞宇拉了拉她的衣袖，眼睛依旧远远放在了那头，“姐姐，你看那个官员，长得斯斯文文，不像是会刁难人的，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来？” “官场上一向都很复杂的，我们普通人尚且都不能以貌取人，在官场上就更是，再说了，人才刚来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只是提前送个东西而已，光是从这一点还猜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先看看再说。” “好的。” 林飞宇应了一声，就跟着林安乖乖地在远处看着。 林百盛把官员迎进了正厅，下人又上了精致的点心和茶水，照例是你来我往明面上的客套功夫，等着功夫做完了，林百盛让贴身侍从把最**县的官场文书拿过来，官员却是顿了口，“林大人，这个不着急，我记得我过来之前送了个礼物给大人，大人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林百盛默默擦了一下汗，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这个话茬子上。“东西下官已经收到了，多、多谢李大人好意。” “好说好说，不知道，这东西呢？” “东西在书房呢，大人送的东西，总是要好生保管的，如今就在下官的书房里，大人要去看看吗？” “书房？”李大人哼得一声笑出来，却也不明说，挥了挥手，“行、那就去看看。” 林百盛瞧着李大人脸上的神色，实在有些琢磨不透，他这声笑是什么意思，但看模样好像又不像生气，才稍微放下了些许心来。或许小玉说的没错，反正只要他好生保管好了，不出一点纰漏，就算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李大人也没有什么原因可以刁难自己的。 这么想着，林百盛让人领着就往着自己书房去了。 林安和林飞宇也一起跟在了后头，林飞宇带着林安去看过一次那东西，果然和林安猜得一模一样，她心中有谱得很，一旁的林飞宇却是还蒙在了鼓里，脑袋里使劲的琢磨着，“四姐姐，你说爹爹这一关能过得了吗？我听说到现在平县的那些官员都还没有弄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爹爹听了我小娘的话，找了个名贵的柜子将它保存了起来，说是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只要不弄坏了，保管得漂漂亮亮了，那考察的官员也无话可说。” 林安扑哧一声笑出来，“想法是不错，只可惜官员送的那东西偏偏就是不能保存。” “啊？不能保存，四姐姐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好戏就在后头呢。” 林飞宇越是着急，林安便越是想要卖这个关子，偏偏不给他说明白了，弄得林飞宇抓耳挠腮的心里头那叫一个难受，“那四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我让你吩咐厨房处理的鸡肉给我弄好了吗？” “弄好了，姐姐吩咐下来的事情，哪有敢不弄好的。”林飞宇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只不过四姐姐，这炖鸡汤跟里头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用处大着呢。”林安再次卖了个关子，带着林飞宇便是往着书房走着过去。 还没等他们到书房门口呢，就已经听着里头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听声音就是那个考察的李大人传出来的，“哈哈哈，林大人实在太有意思了，怎么能把这东西放在书房呢？还放了这么多天，难道不觉得这东西的气味放久了闻着难受吗？还是说，林大人就这么喜欢这东西，所以要日日放在了身边？” “啊？喜欢，当然喜欢。”林百盛被李大人这句话问得心里还有些心虚起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总觉得那笑容里头意味深长，可又实在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只能随便敷衍的应着，谁曾想李大人的下一句话便冒了出来，“林大人啊，你若是这么喜欢这东西，就该吃了它，怎么能这么放着呢，若是哪天这么放坏了，不是浪费了嘛。” “吃、吃了？”林百盛跟听到惊天霹雳似的，吓得差点下巴都合不上了，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把这东西给吃了？这玩意，是能吃的东西吗？外壳硬成这样，还扎得很，怎么可能入得了口啊？ 打死他都没想到这会样能吃的东西，若真是像李大人说的这样，那可真是闹笑话了。他居然把一样吃的用柜子这么保管起来，就等着它这么放坏下去，还口口声声说喜欢这东西，这不明摆着就是在李大人面前自己打自己的脸嘛。 林百盛顿时脸都羞得通红了，压根不知道下一句话该怎么出口。 “李大人，这不是贡品吗？”贡品哪有上贡一些吃的，不都是什么奇珍异宝，所以当初戴小玉这么说的时候，他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过。 “诶，林大人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说这东西是贡品的？” “这个嘛。”林百盛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也就是听同僚口中说过那么一两句，难不成不是吗？那可能我听错了吧，我只是想着既然是贡品，那该是珍贵的，所以不、不舍得吃而已。” 林百盛只能这样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李大人却是笑得更欢乐了，“林大人大错特错矣，这东西以前确实是南方上贡给朝廷的，不过送与大人们的这些，是我让一位南方的同僚，特意从那边带过来的，大人不必顾忌。再说了，甭管是不是贡品，这吃的东西，自然是要吃的，总归是不能这么放着。若是放坏了，不更是对贡品的不尊敬，再者说了，大人您说是吧？” “是、是！”林百盛又含糊地应着，脑子里还在飞快地思考，这臭东西到底要怎么吃，难不成……还得他开口问嘛，真不知道这么臭要怎么才能吃得下去。 “林大人，你还在犹豫什么呢，您瞧瞧，它都快熟透了呢。”李大人又催促了那么一声，其实心底里十分肯定林百盛压根就不懂，可林百盛不肯下这个软，李大人便咄咄逼人了过去。“林大人，您这么把这东西放在书房不肯动，现在还犹豫着，到底是因为您不认识它呢，还是不喜欢？” “怎么会呢，不不不，不会。” “其实无论是哪一点都无所谓了，这为官为人嘛，重要的不是什么见多识广博学多才，重要的、是会自知会反思，诚恳做人不溜须马屁。林大人要真是不知道或者不喜欢呢，都可以但说无妨，可要是为了表面上的面子文章去故作喜欢说奉承的话，那可就不好了，您说是吗林大人？” 林百盛冒出了满头的大汗，他终于知道那些人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这个考察的李大人果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善茬，这一句话问下来活生生就把他驾到了刀俎上根本下不来。 他喉咙紧了紧，终于叹了一口气，“李大人，不瞒您说，下官实在……” 他正想着干脆实话实话或许还能好一些，可没等话说完，一旁一个清脆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李大人莫见怪，爹爹也不是有心要将李大人的礼物存放坏的，只是他想着这么珍贵的东西要等着李大人来了一起吃才是，所以才等了这么久。” 110 榴莲 一句话落下来，林百盛和李大人都朝着门口看了过去，只见着林安和林飞宇就站在了门口。说话的人就是林安，带着一脸盈盈笑意，双手背在了身后一脸的自信。林飞宇站在了她身旁，也是咧着嘴，笑容里头却是带着几分心虚，生怕这一走进来，自个爹爹不管不顾又是一顿劈头大骂。 林百盛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本来就已经够憋屈的了，两个小鬼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来玩闹，他直感觉自己头上那顶乌纱帽就跟摇摇欲坠似的。 “你们两个……这时候跑过来做什么？” “这两个是？”李大人也看到了林安和林飞宇，问出了声。 林百盛只得回答道，“李大人，这是犬子林飞宇，小女林安，实在是家里规矩教得不好，恃宠而骄肆意妄为，冲撞李大人了。” “见过李大人，见过父亲安好。”林安和林飞宇齐刷刷地朝着面前的两人行了个礼。 “原来是家里的晚辈，不碍事不碍事，年轻人嘛，活泼些挺好的。”李大人倒是不见气，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林安和林飞宇，“不过、刚刚听令嫒话里的意思，你认识这东西？” “当然。”林安眉头一挑，“爹爹嘴食挑，我们这些小孩却是什么都喜欢吃，尤其是我，所以爹爹说了，这礼物等李大人今天来了，就让我做给大家吃。” “林安……”林百盛心里一惊，直觉就没有什么好事情，这丫头从来就知道给家里添乱，谁曾想这会子居然站了出来。林百盛想起他以前做出的那些事，做女儿的敢当着小娘的面威胁爹爹，连这种事情她都做得出来，他十分怀疑这会子她会不会又开始胡闹，不得不说，头顶上的那顶乌纱帽更脆弱了。 可是当着李大人的面，这些话林百盛又不好直接说出来，更不可能在这儿开骂，只得使劲地眨眼睛，希望这个做女儿的能稍稍体会一下他的意思。 谁知道林安视而不见，脸上的笑容更璀璨了，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大人，“李大人，不知道您能不能体会父亲的这份好意，正好也要到吃饭时间了，就留下来一起在家吃顿便饭，由我亲自主厨，也算是替父亲替李大人接风了。” “这当然好。”林安的话说出了口，李大人点了点头，“这一番美意我又怎么好推辞，只是辛苦林小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出这个东西，别到时候为了一时的逞强，却要去犯了和你父亲一样的错。” “李大人，这、这小孩子的话不算数，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不算什么，只是一种比较鲜见的水果罢了，榴莲虽然闻着味道可能有些不太让人舒适，不过吃起来的味道却是很好，我还挺喜欢吃的，不知道李大人您呢？” 林安再一次打断了林百盛的话，开口说道。 没错，李大人送的这样礼物就是榴莲。林安听林飞宇描述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耳熟，这黄不溜秋个头硕大，外面还带着刺，外壳坚硬的，不就是榴莲嘛。 当天她就跟着林飞宇偷偷去了书房一趟，一进门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的确出乎预料，可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个朝代见到榴莲。 不过也是，榴莲东南亚比较多，南方的确是能产出这种水果，李大人说是从南方同僚让人带过来的，倒也没错。 最近她这个运气真是极了，好得都无法形容，先是从老虎那儿弄到了鱿鱼和海带这种从海上才有的海鲜。如今坐在家里头居然还能遇上榴莲。 撞上门来的机会，林安当然要把握住。 听着林安的话，李大人的神色明显就有了些变化，“真没想到，原来林小姐认识，这东西的确就叫榴莲。林小姐一个小小的姑娘家，见识这么博广，真是出人意料。” “她、她说对了？”林百盛的脸色也跟着变得有些僵硬，差点没回过神来。 他还以为林安在这儿胡说八道，给他找不痛快呢，没想到居然让他蒙对了。只不过话刚出口，他立马发觉说错话捂住了嘴，“不是，我的意思是，实在是下官对小女不太关心，没想到她居然也喜欢吃这个榴、榴莲。” “爹爹公司繁忙，我们这些小孩喜欢胡闹，怪不得爹爹。”林安很给面子的替林百盛圆了一句，又看上了李大人，“李大人谬赞了，说不上见多识广，只是我平日里对这些新奇东西就比较感兴趣，恰好知道罢了。若不是知道它，我这个做晚辈的，怎么好意思夸下海口呢？那我这就下去准备了，大人就和父亲在这儿谈论公事，我们不打扰了。” “好说好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李大人点了点头。 “那我先送他们出去。”林百盛终于得了插话的空子，眼睛一闭，抱着那充满着臭味的榴莲，便带着林安和林飞宇出了书房。 一到了书房外面，瞧着李大人听不见他们的话，一脸嫌弃地把榴莲扔给了一旁的林飞宇，指着林安的鼻子便开始骂了起来，终于能够有机会发泄心里的怨气，“你们两个兔崽子干嘛呢？又跟我在这里胡闹是不是！” “爹爹，我们是想帮你的忙。”林飞宇卷起了衣袖抱着榴莲，一只手还忍不住捂着自己的鼻子。 乖乖，今天也算是让他大开眼界了，怪不得姐姐说好戏还在后头呢，打死他都想不到这么臭的东西居然是能够吃的，这做出来能吃嘛，他估计连手都不忍心往里头伸。 “帮忙？我看你们是来害我的。”林百盛的声音忍不住抬高了些许，又赶紧压了下去，“李大人说了，这事本就想考验一下官员的诚心，我就如实和他说了便是，你突然插什么手？” “爹爹，可是你已经撒谎了，就算现在承认，还不是掩盖不了撒谎的事实，李大人说是那么说，一样还不是可以为难于你。” “胡闹，简直是胡闹！”林百盛打断了林飞宇的话，指着林安鼻子的手又挪向了林飞宇，“她也就算了，在外头呆久了性子野正常。你说你，前几天刚把你教训了一顿，你答应得好好的，会给我乖乖听话，今天怎么又开始跟着她胡闹起来？你小娘难道没跟你说过，让你少跟她在一起吗？” 林安听得出来，林百盛心里根本就没有把林安当作自己的女儿，连教训子女这种事情，他都懒得对林安发作。 当然了，她也从来不会在乎这些，嘴角一撇便是轻笑了一声，“可你看到了，刚刚若不是我，你能脱困吗？” “那、那是你瞎猫撞上死耗子，没想到你真认识这玩意，它，真是吃的？” “李大人自己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那你真的能做出来？”林百盛十分怀疑地看着林安，虽然他也知道，现在除了让这野丫头撞撞运气，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谁让他当着李大人的面把这话都给放了出去。 “我当然可以。”林安连脑袋都抬了起来，“就看我愿不愿意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刚才在书房里头说得信誓旦旦，现在你不做了，那你让李大人怎么办？” “现在终于知道求我了？”林安把林百盛的心思抓得死死的，脸上的笑容越发得灿烂，“你放心，既然我今天站了出来，就代表这个忙我可以帮你。不过，作为条件，林无妄入蒋夫子门下的事情，你得给我办好了。”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林百盛总算是清楚了，他就说嘛，这个野丫头压根就没有真心为林家做打算的想法，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出来帮他。 但再怎么说，入学堂的事而已，比起他头顶上的乌纱帽实在是微不足道，这么想着，他立马点了点头，“可以，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今天你把这件事情给我办得顺畅了，明天我就让他去蒋夫子门下，和江子轩一起念书。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你今天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别说学堂的事你想都不要想，这林家的门你也别给我出了，省了再给我到处添乱。” “话可是你说的，林飞宇还在这儿呢，说话可要算话。” “当然算话。” 林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左手抬起打了个响指，朝着林飞宇便是使了个眼色，“走吧飞宇，露手绝活给他们看看。” “好勒四姐姐！”林飞宇乖乖地应了一声，马不停蹄地跟在了她身后，一脸乖巧地跟着她便往着厨房去了，只留下林百盛在后头看着这两个人，简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这是魔障了吗？ 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他的那个小儿子吗？明明是个混世小魔王，怎么偏偏到那个野丫头面前，就变得这么听话，活生生从老虎变成了小猫。 真不知道那个丫头，到底有什么妖术，好像一家人到了她面前，都是束手无策被她牵着走一样。 111 榴莲酥 “姐姐，你确定这东西真的能吃吗？”从林百盛的书房一直到厨房的功夫，林飞宇在路上问她这个问题，已经问了第五次了。 林安都已经快没有回答的心思，“你姐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当然相信你，就是……这东西太奇怪了，连味道都这么难闻，我实在有些不敢相信。”林飞宇捂着鼻子的手都不肯放下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味道这么重的东西，居然还是水果，水果不都应该是又香又甜的嘛，哪里有长成这样的。 “不着急，等我弄出来你就知道了。” “那这东西到底要怎么吃？” 终于到了厨房，林安接过榴莲放在菜板上，拿着菜刀朝榴莲对半劈了开来，“榴莲呢，别看个头那么大，其实能吃的东西只有里面这一小块果肉。” “就这一小块？”林飞宇总算见着了里面的模样，乖乖，那么一大块黄东西，切开来里头的果肉居然就这么小一点。 “要不要尝尝？”林安将榴莲切下一小块递给了林飞宇，扬扬下巴示意他尝尝。 林飞宇咽了一口口水还有些犹豫，还是捂着鼻子，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终于放到了嘴巴里。 这么吧唧了两口，皱着的眉头终于松了松，连鼻子也不捂了，“嗯……好奇怪的味道啊。” 他从来没有吃到过这种味道，和闻起来很不一样，吃着带着几分香甜，“居然是甜的，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吃。” “当然不会难吃啊。”林安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你知道吗？榴莲呢，有个外号叫水果之王，光是从这个名字上就看得出来，它可不是那些普通水果能相提并论的。果肉细腻香甜还有药性，不过它的味道确实不一般，再加上它本身的气味，所以对待它的人挺极端的，有的人会忍受不了不肯尝，有的人却特别喜欢，这都很正常。” “嗯，比我想象得好吃多了。” 大概是有这水果之王四个字的光环加成，林飞宇嘴里咬着的榴莲也觉得美味了不少。 李大人带过来的这颗榴莲确实不错，里头的果肉分量看上去也挺多，林安弄了一些下来，就当水果干吃，另外的一些，她打算做成两个菜。刚好也怕李大人和林百盛不太喜欢榴莲的味道，可以通过做菜来稍稍去除一些。 两个菜，一个准备的是榴莲炖鸡汤，鸡肉早就已经吩咐厨房处理过了，做起来也简单。 将去核的榴莲切成块，和焯好的鸡肉、榴莲核，还有姜片干枣黄酒一起，用小火炖上半个时辰，最后再加点枸杞小火熬过些许就好了。 这道菜应该算是新手菜了，不需要费太多的功夫，不过营养价值十分高，尤其养肾，还算挺适合林百盛和李大人吃的了。 另一道稍微复杂那么一些，做一个卖相好看味道也不赖的榴莲酥。 先把榴莲加上糖一起在锅里头炒得软乎了变成馅的模样，再出锅把榴莲馅放在摊开煎到酥脆的蛋饼皮里包起来，外面刷上一层打散的蛋黄液，撒上芝麻放到锅里蒸上一会。 虽然没有蛋挞皮也没有烤箱，不过稍稍换了一些材料，一样可以做出美味的榴莲酥。 一出锅，那榴莲夹杂着蛋香味就冒了出来。连对榴莲还有些排斥的林飞宇瞧着那焦黄酥脆的模样，都忍不住夹起一个放在了嘴里。 唔……香甜味一下就从舌间冒了出来。蛋香里卷着清甜，原来闻起来这么臭的榴莲居然可以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 四姐姐的手也太灵巧了吧，好像什么东西到了她手上，都能变成美味来，他真想永远待在四姐姐的厨房里。 “去去去，本来就没几个，可别全吃完了。” “我才吃一个呢。”林飞宇的目光已经离不开榴莲酥了，“连这个东西四姐姐都能做出这么香甜好吃的美味来，姐姐也太厉害了，天底下难道就没有你不会的东西嘛。” 林安当然不会告诉他，那是因为自己比他多活了一世，只是开玩笑地笑了一声，“等你什么时候也被咱们爹赶出去，在外外头到处闯闯，说不定会的东西比我还多呢，你现在就在这个小温箱里面呆久了，哪哪都新鲜。” “是这样吗？我瞧着外头的人也没有四姐姐你这么厉害嘛。”林飞宇忍不住又夸了一声，不过说归说，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可没有四姐姐那个本事，还是乖乖在家里的好，“再说了，我才不需要被爹爹赶出去呢，反正我有姐姐了，根本不用在外头闯荡，只要跟着四姐姐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会你倒是聪明上了。”不得不说，林飞宇脑回路有时候还是转得挺快得嘛。 “行了，差不多都做好了，我们端过去把。” 这边快要弄好的时候，就已经传了消息到书房去。林百盛和李大人就在书房里用饭，下人早早就有人在书房里铺好了桌椅，备好了碗筷。 一道道菜上去，都是厨房里其他厨子准备好的。 李大人依旧是满脸的笑面风，倒是林百盛只觉得屁股都有些坐不稳，心也到了嗓子口，实在不知道林安那头到底能不能行。 那个鬼东西，真的能让她做出好吃的菜来吗？ “林大人看上去好像对自己的女儿不太有信心啊。”李大人一眼就看穿了林百盛心里的心虚。 李大人说笑了，只是……只是确实没怎么吃过小女做的东西。” “仅仅如此吗？”李大人哼笑了一声，“我早说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其实并不分别，不过若是……” “李大人说得对，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不等李大人的话落下来，林安和林飞宇端着做好的榴莲便走了进来，顺道还接上了李大人的话，“父亲不知的、担心的确实是我的厨艺，不过李大人，还有一句话呢，叫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可千万莫要随便小瞧于人才是。”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李大人重复了一声林安的话，心里倒是没一下放在她做的菜上，“这句诗作得漂亮啊！想不到，林小姐还是才气之人，出口成章，听说林大人也是满腹诗书之人，林小姐果然有林家的风范。” “呃……”林安也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得了一句夸，这是她脑子里随便搜过来的诗句，都忘了是谁说的，如今换了一个朝代，倒把它给安自己身上来了，平白无故得了一句才女的称赞。“李大人说笑了，这才气小女子担不上，不过厨艺嘛，却还是能拿得出手的，希望做的能够合李大人的口味。” 林安说着，和林飞宇一起把菜端上了桌，总算把他们两个人的注意力引到了菜上。 林百盛最先沉不住气，看着林安端过来的两样菜，眼睛都有些挪不开，“这些是你做的？这就是那个……” “榴莲。”林安可不想林百盛给她拖后腿，先行开了口，“这两样，分别是榴莲鸡汤和榴莲酥，都是用榴莲下菜做的。榴莲这样水果本身就和其他水果不太一样，既有水果的清甜，又有滋阴补肾的功效，可入药可作药膳，所以这其中一道，我拿他炖了鸡汤，非常补身体。另一道，是利用它水果本身的香甜口感配上鸡蛋做成的甜点，李大人可以尝尝。” “好嘞，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旁的下人给李大人盛了一碗鸡汤，他又自个夹了一个榴莲酥放进了嘴里。 原来是带着几分怀疑几分好奇的神情，直到那榴莲酥送到嘴里，皱着的眉头忽的打了开来，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往上挑去，连唇角都情不自禁地上扬起来。 “美味，简直是人间极品，林小姐做的这榴莲酥美味至极。我吃了好几次榴莲，竟然还不知道可以有这种吃法，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李大人也算是豁达人了，不信林百盛的时候，丝毫不拐弯抹角咄咄逼人的话就差挂在了嘴边，如今惊讶于林安的厨艺，又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地全都吐了出来。一口气吃了两个榴莲酥，连碗里的鸡汤也见了底。 这一番话出来，一旁的林百盛终于是能松了那口一直吊着的气，“哈哈哈，李大人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林大人，你的这个女儿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都说平县人才辈出，如今到了这儿才知道确实如此，连像林小姐这样的女子家不但见多识广还才华横溢，着实让我佩服。” “大人谬赞了，小女子愧不敢当。” “诶，当得起。”李大人这会子再看林安的眼神也变得很不一样了。这林百盛看上去唯唯诺诺平庸至极，想不到他家的女儿倒是别有一番风范。这么看来，或许是他有些轻看林百盛了，能教出这样的女儿，他这个做爹爹的怎么都不该差到哪里去。 李大人对林安的好奇也愈发浓郁了起来，“看林小姐的年纪，可有双十？” 112 逼迫亲爹的损招 林安也没想到怎么着还问起年龄来了，这林百盛的事情居然因为一顿饭扯到自己身上。 “回大人，双十还差些许，不过且近了。” “还不到双十就有男子一番的气魄，着实可叹。林大人家里的千金还真是令人羡慕，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儿郎有这样的好福气，能够迎娶林小姐。” “我……”林安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盘起的发簪，回了林家之后，有梅子给她盘头发，就不像以前在水乡时候随意。她是做了娘亲的人，虽然没嫁人但已经盘了妇人的发髻，想来是被李大人看出来了。 可是这夫君…… 这个问题还真是把林安给问住了，也顺道提醒了她。回了林家这么久，乱七八糟的糊涂事带着林飞宇做了一大堆，偏偏自己的正事给忘了。林百盛叫她回来的目的，还有当初他口中所谓的夫君，她都忘了去探查了。 索性是林百盛惹出的祸端，林安干脆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他，也不回答。 林百盛瞧着，赶紧打断过来开了口，“李大人，小女的夫君是下官的一位故友之子，小女外嫁有些路程，是最近夫君有事外出，她才带着我外孙儿回来平县娘家小住的。” 故友之子？ 林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四个字定然是林百盛编出来的，可是看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仓促之间想的，这个理由想来早就已经编好，也是能够立得住根本的。也就是说，林百盛这一次把她找回来，大抵上跟那个人也是有几分干系的。 或许说，包子的亲爹联系过林百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百盛会答应这个条件，但总归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林安心里多想着，李大人倒是转移了话题，“原来如此。” “父亲、李大人。”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林安也没有多少留下来的心思，带着林飞宇朝着面前的两人行了个礼，“我和飞羽就不打扰父亲和李大人了，午后还要为小二入蒋夫子门下的事做准备，小女子便先退下了。” 林安算是当着李大人的面提醒了一下林百盛，他倒也会意，摆了摆手，“好好，那你们就先退下，放心，晚些时候我就让人带个口信给蒋夫子，无妄明日就能入学了。” “多谢父亲。” 林安眉头一挑，算他说话算话，也不多留，立马退出了书房。 走到了门外，她还在想着刚才里头林百盛说的话，一旁的林飞宇却是大松了一口气，学着林安的模样打了个响指，“四姐姐厉害，一顿饭的功夫就把爹爹给搞定了。” “算他走运，无妄上学的事没有他我总能搞定，他却是托我的福解决了个**烦。” “是是是，是姐姐厉害。”林飞宇十分的恭维，往着院子走去的功夫，林安却是脚步顿了顿，“对了飞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姐姐说吧。” “当初我回来林家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听小娘说的啊。小娘和姐姐说话的时候，我在旁边听了一嘴，说是爹爹要把四姐姐找回来了。我当时还没当回事呢，没想到没两天四姐姐就进了家门，顺道还带了匹汗血马，我一进马厩就瞧着了。” “那你小娘可说过，为什么要把我找回来？” “这个嘛。”林飞宇摸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对林安问出的每个问题都还是很认真的，“具体的我也不太知道，不过我记得当初听小娘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说是连爹爹都不得以，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这么做。这么听上来，让你回林家并不是爹爹的本意。” “不是他的本意，那就是有人让他这么做的。”怪不得她回来这么久，惹了林百盛好几次脾气，他却也不说要把自己赶走的事，原来把他找回来本就是他不得已这么做的。 林安当初还以为，只是因为林百盛不想她呆在外面开烧烤店抛头露面，毁坏了林家的名声。如今看来，这里头的确有什么内情？ “可是谁能让爹爹这么做呢？怎么说他都是平县的主簿，虽然也就是个小官，可至少在平县这个地方，也没人能够威胁到他吧，何况姐姐的事情，连知县老爷都不晓得，谁又会管呢？” “我怀疑这件事情跟无妄的亲爹有关。” “无妄的亲爹？”一提到这上头，林飞宇的神情都变得狰狞起来，“那个畜生东西，他还有脸找到林家来了？” 林安还没开始生气呢，林飞宇倒是先发了脾气，这家伙自从决定要对林安好之后，真是什么事情都要跟她站在同一角度感同身受，处处为她说着话。 “除了他，我回不回家这件事跟任何人都扯不上关系，既然不是林百盛自己要怎么做的，那就只有他了。” “那他到底想做什么？当初对姐姐做出这种事情，这么多年的时间从来没有出现过，如今莫名其妙的让爹爹把你找回林家，自个又不出来，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这可得问他去。”林安就算再聪明，在这件事情上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是那个人良心发现，突然想回来对姐姐和无妄负责。” “若真是想对我负责任，早就该出现了，何必要等这么多年时间。何况当初那件事情就发生在平县外的白鹤庄，离平县本就不远，五六年的时间难道找一个人都找不到吗？” “说的也是。白鹤庄，咱们上回不就去了吗？姐姐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吗？” “没有。”林安摇了摇头，“我还派人去打听过，这白鹤庄的主人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膝下无子，我那件事情应该跟他没有关系。除此之外，就无从查起了。” “要不然我们去问爹爹？” “要是问他能问出什么来，早就问了。”依林百盛那个脾气，肯定为了少惹些麻烦什么都不说，问他肯定没用。 “那我们……就逼爹爹说，怎么样？” “逼他说？”总是林飞宇向林安提问题，这一次总算轮到林安向林飞宇发问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有个办法，虽然未必能真的查出真相，不过我想些许蛛丝马迹还是查的出来的。” “说来听听。” 林飞宇一向就很聪明，林安对他的主意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姐姐你想想，爹爹如今不肯让姐姐出门，不就是不想让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吗？那我们就干脆弄得轰动一点，让大家都知道姐姐的身份。到时候，一定会有人好奇无妄的亲爹是谁？爹爹就算不想给姐姐一个交代，也总得给外面好奇的人一个交代吧。毕竟，林家的名声对于爹爹来说是最重要的了，他一定不会想要毁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定会圆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不过就算再怎么圆，以后等无妄亲爹找上门，这些话都是要对的上数的。所以，就算他再怎么编，定然也跟事实离不了多远。” “这办法倒是不错。”林安算是发现了，林飞宇这小子正事上没什么能耐，偏偏在算计自己爹爹小娘的时候真是个顶个的拿手。 当初在自己面前，把戴小玉卖得彻彻底底，如今让自己爹爹下不来台面的丢脸事情，他也是想得顺畅。 但这么想想，这个办法确实不错。只要让人知道她和无妄是林家的人，一定会有人好奇他的父亲是谁。 林百盛不想让林安当初的事情被人知道，就必须给外头那些人一个交代。若是让她回到林家的事跟那个人有关系，这个交代又不能和那个人相差太远，想来林百盛交代出的事，一定跟事实差不太多。 声东击西围魏救赵，林飞宇这小子把孙子兵法倒是用得透彻。 “行，就照你说的这个办法做。不过，要怎么样公开我的身份呢？” “这个简单，”林飞宇一听着林安夸了他一声，神情就已经不得了了，眉毛都快飞到天上去。“过几天，平县的公子小姐们要举行一场马球会，三姐姐五姐姐都会去，姐姐也跟着一起去，你不是还认识知县老爷家的公子小姐吗？到时候马球会上一见面，你的身份肯定藏不住。我们就等着爹爹给这个事情一个交代了。” “马球会？好，那就马球会。” “这马球会就是秦家的大姑娘办的，到时候我找他们多要一份帖子，再把林家四姑娘也要去的消息传出去。以前的时候，但凡有这种公子小姐的聚会，我们家除了已经出嫁的大姐姐，一直都只有三姐姐和五姐姐两位姑娘家，如今多了一个四姐姐去，大家一定都很好奇。爹爹要是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会忍不住的。” “不错嘛，连这种损招你都想得出来，不愧是我的亲弟弟。” “嘿嘿，这还不是跟四姐姐学的嘛。”林天宇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的兴奋，头一次在四姐姐面前出主意，这种感觉还真是好啊。“那我这就去秦家要帖子，顺道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还有蒋夫子那头，无妄是你儿子的事肯定也藏不住。我相信没两天的功夫，平县上下都会知道，林家的四姑娘带着儿子回来平县了。” 113 杂货铺开张 “去吧去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了，要是能办好，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勒。”说做就做，林飞宇乖乖地应了一声，麻溜地就往着外头跑了，林安也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这种损招，林安对林飞宇还是很放心的。 由着他去办，她还要准备准备包子去蒋夫子门下学习的事情呢。这可是他第一次上学堂，笔墨纸砚样可都准备好了。 拖了这么久，总算是能够让包子和他的弟弟一起上学。 不管怎么样，林安就是让全世界都知道，无妄是她的儿子，别人能做的事情他也能做，别人可以得到的他也能得到，她绝不会让他和以前的原身一样，再受人欺负被人冷眼相看。 至于秦家那边，回了林家之后一直忙着林家里头的事情，都差点把秦浩然那小子给忘了，想一下好像真有些时日没有见着，也不知道那小白脸现在怎么样了。 马球会定在下个月，在这之前，林安的杂货铺先开了门。 林安花在杂货铺身上的功夫，可没有花在烧烤店的心思多。烧烤店是她开的第一间铺子，投入了不少的心思，事事都亲力亲为。杂货铺却是因为林家的事情太多，大多都交给了小白去处理。 不过她的确找了一个好帮手，小白都帮她处理的井井有条，刚在烧烤店又招了几个帮工，便将杂货铺的事情全交给小白了，让他当杂货铺的老板，反正他之前也是在杂货铺里当伙计，对这方面的事情最熟悉。 和林安一起将第一批上架的物件都定好价格之后，杂货铺便正式开张了。因为有之前烧烤店的宣传，第一天开张被吸引了不少的平县百姓来，林安做出的那些新东西，都是别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自然招惹了不少的兴致。 卖的最火的就是她的榨汁机了，她烧烤店里的果汁一向就很受欢迎，如今杂货铺开始卖榨汁机，能够让平县的百姓在自己家里就能喝到果汁，许多人都经不住诱惑买了一台回去。 虽然天气已经转凉，风箱不太能派得上用场，不过正好趁着开店促销，也有不少人买了回去备用。辣椒种子也是卖了很多，平县本身就是个无辣不欢的地方，林安的辣椒出台，把平县的辣味又推上了一个新台阶。听说杂货铺有辣椒种子卖，除了些许怕自己养不好辣椒还在一旁望风的人，大多数农户都一狠心买了些种子回去，仔细询问着辣椒的种法，打算在来年的时候种些辣椒，便可以往平县各个大小酒楼里去贩卖。 总归有烧烤店的红火，也不怕种出来的辣椒卖不出去。 林安原本就是一个不喜欢垄断的人，这些辣椒种子卖得多了，来年辣椒的收成好些，她也不用光靠着自己家里这一处，老叫着辣椒不够用了。 还有一些儿童筷子儿童椅和拖把之类的，也卖得很好。林安杂货铺里头卖的东西本来就是为着让生活中更方便的，自然很受欢迎。她感觉自己这一出，都快要把平县百姓的生活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了。若是在这个时代往后人的记载里，她应该算是能进入史书的那种人了吧。 林安光是想着这些都觉得心中有些得意。 随着杂货铺的红火，平县上下几乎谁都知道有一个大有生意头脑的林娘子，而另一个消息也在平县的一些有钱权贵公子小姐们里面传开了。说是林安突然多了一个姑娘，林百盛虽然是平县的主簿，可以前原身还在林家的时候就很少出门，也从来没有跟着几位姐姐和林百盛他们去参加过重大的宴席之类。 后来被赶出林家更是连名字都不被人提起，所以很多人知道林家，大多都以为林家只有三位姑娘，谁知道如今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四姑娘，还生了儿子，是带着儿子回来娘家的，许多人都对这个好奇、 这个消息传来传去，终于传到了林百盛的耳朵里。 林百盛就坐在戴小玉的房间里，一想起今儿个发生的事情，便觉得心中来气，又是一巴掌直接拍在了桌子上，“你是不知道我今天那叫一个心惊胆战，我说怎么好端端的，秦知县突然问起我们家四姑娘的事情，说是我们家这难得外嫁远方的姑娘回来娘家，要不是这一风声出来，他都忘了我们家还有第四个姑娘家，拉着我便是一顿的盘问。我还想着这事怎么会让他知道，原来这两个鬼小子居然给我弄出这种事情来，还马球会，真是不怕林家的丑事天下皆知。” “老爷别生气。”戴小玉赶紧端了一壶茶过来，心里头把自家那个臭小子又给狠狠骂了一顿，真是一天天的不给他弄一件省心事，总要自己来给他擦屁股，“老爷，我看这事一定是那个林安的主意，她好不容易才回来林家，肯定不满老爷把她是关在家里头，正恨不得让平县人都知道她是林家小姐的身份呢。” “得了吧，就她一个人能翻得上天吗？我可是听说了，去马球会的帖子，是你那个好儿子亲自去秦家请来的，你说你可真是给我生了个好儿子，正事什么都干不了，天天就知道跟着那个野种瞎胡闹，我这张老脸早晚都让他们给丢干净了。不是跟你说了吗？少让那小子和那个丫头待在一起，你怎么就是不听，现在好了，给我弄出这一出事来。” “哎哟老爷，您这可是冤枉我了，这话我可是明明白白跟飞宇说了。但也不知道林安那丫头到底有什么妖术，就是蛊惑着飞宇天天到晚跟着她，差点连我自己这个亲生娘亲都给忘了，我也拿他没辙。”戴小玉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林百盛脾气的底线，“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老爷，林安那丫头的身世，怎么都是瞒不住的。您瞧着您把她找回林家，不想她在掺和烧烤店的事。她倒好，把老爷的话就当做耳旁风，转手又开了一间杂货铺，现在平县上下谁不知道林娘子这一号人。只要好奇的人这么一打听，早晚都会打听到林家上来，这纸是包不住火的。”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由着他们胡闹！” 戴小玉摸了摸林百盛的后背，“其实啊，我觉得老爷也别把这事想得太坏。我也听飞宇说了，林安和秦知县家里的公子小姐关系似乎都不错，秦家那几位可是她烧烤店里的常客。老爷您不是一直说咱们家的关系和秦家总不太好嘛，那秦家的大姑娘自恃清高，除了大姑娘还能说上几句话，其他几个她都瞧不上。那二哥儿一门心思都在官场上，三哥儿****更是觉得姑娘家太闷，如今林安有那个福气可以和秦家的人打上交道，再怎么说，也算是有利于我们家的啊。”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林百盛的脾气一下子被戴小玉安抚了下来，舍得接过了茶水抿上那么一口，“可光这么想也没用，那野丫头就没为林家想过丝毫，就算她和秦家关系好，也难说会替林家说上几句话。” “你管她说不说呢。”戴小玉坐到了林百盛的一旁，“老爷您想啊，林安又不是蠢人，唇亡齿寒的道理肯定懂，她和林家那点事情也不会随便和外人提起。秦知县能知道什么，不就光能知道她和自己儿女关系不错嘛，到时候肯定对老爷也会不一样。至于她的身份，总归是瞒不住的，还不如就开诚布公一些，圆个好些的由头让外人说道不了什么，有了秦知县这层关系，这林安也是外嫁身份，她在平县开铺子的事也就不会扯到老爷身上来了。” “说的是说的是。”林百盛连连地点着脑袋，“你看我，光是气着这马球会的事，把正事都给忘了，现在索性是瞒不住了，得好好想想怎么给外人一个交代，可得把她的身份圆好了，免得出了什么岔子让当初那些事情抖露出来，才真是伤了林家的名声了。” “老爷英明。” “得得得，夸的话还是少说那么一点。别以为你给我出主意，我就能忘了飞宇那臭小子做的混账事。这次马球会的事顺畅过去了也就算了，要是到时候真出了什么岔子，我一定跟他没完。” …… “这事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戴小玉房里热闹，沈千露院子里头也没闲着，沈千露的贴身嬷嬷刚从二房那边打探了消息回来，沈千露晃着脑袋一脸的嫌弃，“我就说把那个祸害找回来准不会有什么好事，瞧着吧，三天两头地闹事，林家上下都让她搅和成一团了。” “大娘子，这搅成一团不是挺好的嘛，您忘了，这林安回来，老爷对二房那个，都骂了多少次了。” 旁边的嬷嬷宽慰了一声，沈千露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咕隆了一下又吐了出来，脑袋一撇，“你不说这事我还真给忘了，这叫什么，这就叫恶有恶报。让戴小玉平日里飞扬跋扈，一个妾室敢压到我正房的头上来。现在好了吧，林飞宇那小子也不知道着什么魔道了，光知道跟着那祸害惹事，我跟你说，老爷来了我房中几次，没有一次不是在骂这个的。那小东西是那小妖精生的，早晚要连累到她头上去。” 114 下毒我可不干 “大娘子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嬷嬷把茶杯接了过来，神情也有些嘚瑟，“您想想，以前那丫头不在林家的时候，老爷一门心思都在二房那个小妖精身上，现在林安和林飞宇闹得那些事害他生了脾气，难得终于来了我们院里好几次，这就是件好事情。就由着林飞宇跟着野丫头胡闹，到时候老爷一定对他失望透顶，也会一并迁怒到二房的妖精身上，这对大娘子来说，不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吗？” “你说的太对了！”沈千露的神情也越发得畅快，“我想起来了，上回林飞宇跟她跑到花楼里去被老爷责罚的时候，丫头好像有意想拉拢我的样子，帮着我在老爷面前说了几句话，逼得老爷把二房的妖精关了几天的紧闭，那两天工夫一直待在我房里呢。” “她可不就想拉拢大娘子呢嘛，虽说老爷如今是有些偏宠二房妖精，不过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您才是林家的主母，那妖精算得了什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罢了。大娘子你心思单纯，比不得那妖精心机深，如今大姑娘已经外嫁，二哥上南坪城赶考，五姑娘呢，又随了大娘子的性子没有心机，我们身边正愁缺了个左膀右臂，如今那个丫头若是肯帮我们对付二房的人，大娘子我们不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吗？” “对对对，你这话真说的中听，想不到那丫头回来对我还有好处。这一次，一定要趁着机会把掌房钥匙给拿回来，那东西搁在她手上可太久了。” 沈千露别的不想，就对这钥匙耿耿于怀。 “大娘子，这事可急不得。”嬷嬷却是提醒了一句，“大娘子别忘了，上次你就是提了那么一嘴，老爷就生了个大脾气，我们得慢慢的来，让老爷对二房的妖精彻底失望，到时候掌房钥匙不就信手拈来吗？”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老爷对她生气？那妖精魅惑男人的功夫厉害得很，随便哄哄就把老爷给哄好了。” “马球会呀，这不是摆在明面上的机会嘛，林飞宇那小子本就是按耐不住的性子，走到哪惹到哪的祸，我们只要让他们在马球会上当着那么多大家闺秀权贵公子的面前惹了祸端，老爷为了自己的面子，一定会狠狠惩罚他。到时候咱们在他面前煽煽火，让老爷迁怒到戴小玉身上，不就成了？” “说的是说的是。”沈千露又点了点头，她其实压根在这种方面就没有什么主意，全都是旁边的嬷嬷怎么说，她便怎么想，“那我们要怎么做？” “要不然这样？”嬷嬷眼睛转了转，朝着沈千露的方向靠近了些许，连声音都压低了下来，在耳边说了长长的一段话，沈千露的眸子一下睁大了开来，长嘶了一口气，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下毒？！不行不行！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做不得。” “大娘子，又不是给人下毒，是给马，这马失控了，人不一定会出事吗？林安去马球会的事，是林飞宇一手操办的。老爷虽说讨厌那丫头，但为了那个人也不敢让她在林家出事，若是她在马球会上真出了什么岔子，林飞宇肯定脱不了干系。” “那也不行，下毒是什么事啊？这我绝不同意啊，这事万一要是查出来，我这主母的位置还要不要了。” “大娘子，你就是心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拿回钥匙？” “你别说了，给我打住，这个主意也不许和别人提起。我是想对付二房那个人，可不能用这么损的招啊，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我哪担当得起，还是想个别的办法吧。”沈千露丝毫都没犹豫，就直接否决了嬷嬷的提议。 她捂着脑袋，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才有忽的抬起来，“这样吧，这事还是别让我们出手。二房那个林婉彤，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林安嘛，就让他们去，我们坐享其成。大不了钥匙就晚点拿呗，有了……” 沈千露在嬷嬷说的这种毒辣的招数上，没有胆子也没有主意，不过在小阴招上还是挺有能耐的。“林婉彤那丫头不是一直都自诩她是林家里面最好看的人嘛，我家大姑娘嫁人了，这五姑娘是差了她那么一点，可是林安长得比她好看啊。她每次有什么宴席都想着艳压群芳，现在有个能跟她比上一比的，她肯定心里不舒服。对，我们就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说是林家的四姑娘长得极其好看，比三姑娘好看上好几倍。等到去马球会的那些人一门心思都期待着林安的出现，让林安把林婉彤的风头都给抢了，到时候林婉彤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她。” “大娘子，这算什么招啊？不就小孩子家玩闹的把戏嘛。” 沈千露光是想出这个来，都觉得得意得很，倒是一旁的嬷嬷心中倍感无奈，“这顶多顶的就是斗斗嘴皮子，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呸，我觉得这招就挺好的，你把这消息给我放出去，总归我又不着急，先把这个水给搅浑了再说，让二房的人越发讨厌林安，两个人斗得越来越烈，到时候林安那丫头肯定想来巴结我，我再这么顺水推舟，联合她一起对付二房，不是更好吗？干嘛要用下毒那种招数。你就听我的，就这么办！” 沈千露说着，又眨了眨眼睛，“你顺道再差人把我那对碧玉耳环给她送过去，想来她也没有像样打扮的东西。我们这边送上一点，又给了个人情，刚好又让二房的人知道我们想拉拢她，肯定会想办法对付的。等等、还是别碧玉耳环了，送那个蝴蝶簪，那个便宜点，够用了。” “好吧。”嬷嬷见拗不过沈千露，只得点了点头，很是无奈地退了下去。 她这个大娘子，什么都好，知道争也知道抢，可就是性子太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能把嘴上骂人的功夫放在这闺斗之上，哪还有二房那妖精的事，偏偏如今连给马下点药的事都不敢做，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掰倒二房那个人。 …… 林安这边却是没想到，一场马球会能闹出这么多的风波。 她也没仔细去准备，反正她去马球会的事不过是走走过场，就等着这消息传开了，侧面打听一下林百盛对外人她的身份交代就行。 在林家已经待得够久了，她可不能把自己的正事给忘了。不过在这之前，如今的林安又多了一件正事，那就是每日考察包子的课程。 她觉得自己现在是越发有一个做娘亲的模样了，不禁好生养着包子，还得顾着他的功课。 虽说她这个儿子懂事得很，蒋夫子布置下来的功课他都认真得做着，光是认识的字都快赶上她了。但这辅导功课嘛，总归还是要做的。毕竟这是包子第一次上学堂，每天都要离开自己那么久，不像以前一样可以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林安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把他交到学堂里去就不管了。 不过还别说，她这儿子真是聪明得很，之前只是跟着方俊才练字，没有系统学过，如今算是插班生一样到蒋夫子门下学习，可还没多久的功夫，就已经差不多赶上了其他人的进度。 这脑袋瓜，换了别人怎么可能。 “怎么样？上学堂的感觉还行吧？” “特别好。”包子看来还是挺喜欢读书的，每次上学回来都一脸的高兴劲。“以前光是跟着舅舅练字的时候，虽然认识那些字，但总是好多意思都不知道，如今跟夫子学习，感觉一下子懂了很多。而且还有弟弟在呢。” 包子一到自己高兴的事情上就变成了话唠，“娘亲你知道吗？弟弟特别想念娘亲的厨艺，总想着让大姨娘再带着他回来林家，而且我们的杂货铺一开门，他就让大姨娘给他买了个榨汁机呢。” “是吗？没想到我那杂货铺的客人还有自家人呢。”林安摸摸他的脑袋，看来他和江子轩的关系相处得不错嘛。“你喜欢上学堂就好，不过不用对自己要求那么高，娘亲可不需要你考取功名当什么大官，只要你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一生平安快乐就好。” “可是我想要变得更厉害些呢。”包子嘟着小嘴，一脸很是有决心的模样，“一直都是娘亲保护我，我也想要快点长大可以保护娘亲。如果我能够考取功名，或是练好一身的好本事，到时候别说平县上下就是整个南坪城，都不会有人再敢嘲笑娘亲，嘲笑我们家的。” “哎哟，小小年纪志气倒不小嘛。”林安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不错，还是很有她的风范，果然是她的儿子。 “再跟娘亲说说，在学堂还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有没有交到朋友。” “这个嘛。”包子咬着下嘴唇，高兴劲消散了些许，“除了弟弟，他们好像不太愿意和我做朋友。” 115 大房二房轮番上阵 “为什么？”比起关心包子的学习，林安还是更关心包子的心理健康，他可不想包子成为在学校那种被人孤立的人。 “刚开始其实都还好，可自从他们问我爹爹是谁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你是怎么说的？” “娘亲不是告诉过我，回来林家之后不能再跟别人说我没有爹爹这种事情。我就照着娘亲说的，说我爹爹外出有事，我是跟着娘亲回来外祖父家住的，可是爹爹是谁做什么的我却说不上来，他们就说我是下等人，不愿意和我玩。” “原来是这样。”包子说不上他爹爹的名号，那些小孩心里自然就认为包子爹不是什么大人物，优越的家室就会让他们对他有些轻视。 林安摸摸包子的小脸蛋，将他皱起的小眉头抚平了去，“那你觉得我们是下等人吗？” “当然不是！”包子疯狂地摇着小脑袋，“人干嘛要分上等下等的，大家不都还是一样，都在夫子门下学习。我以前跟着娘亲在水乡的时候，就是普普通通的乡野孩子，现在回到林家有一个当官的外公，可是想来也根本没有什么分别。” “这就对了。”林安的声音都变得语重心长了不少。“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人会分三六九等的世界。王公贵族当朝权贵或是朝服加身的人，都称为贵，而普通百姓只是良民。可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也许有的人会比较幸运，一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也许有些人就像你一样，跟着娘亲受了那么多苦，可是从骨子里，人没有生来就是贵贱的，每个人都享有同感的生命，能享受快乐也要承担痛苦。这跟你的家世你的身份你的背景都没有关系。所以，不管如今我们，是在他们眼中的下等人也好，我们也不要自惭形秽妄自菲薄，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我们自己就行。等以后若是你能够出人头地，也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份变得显赫，而去小看其他人，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包子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对于林安教给他的东西，他总是很听话地记在心里。 “我们自己记住这一点就行，至于学堂里的那些小孩，他们在夫子门下学习了那么久，却连尊重人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只知道以人的身份背景来对待，这样的人，我们也没有和他们结交朋友的必要。” “娘亲你说得对，他不想和我玩，我还不想和他们做朋友呢，还是弟弟好，只要学堂里有弟弟在就行了。” “好啦，知道你懂事。”林安实在忍不住揉着他的小脑袋，发丝软绵绵的很是舒服。要不是自己现在连个丈夫都没有，说实话还真的挺想给包子生一个亲生弟弟的。 以他这个性格，一定能做个好哥哥，彻底满足一下让他做哥哥的欲望。 “也不知道你们在这说什么大话，人不分贵贱，这种话也说的出口。”林安还在揉着包子的脑袋，谁曾想一旁却响起一个声音，从院门口远远地传了过来，一下子打断了他们母子俩的温馨。 林安和包子朝着院门口看了过去，只见着是林婉彤站在门口。 林婉彤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院子，才摸着自己的发簪走了进来，刚才的话就是出自她的口，“皇权贵族贫民百姓，这是有根本的区别，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一个单单户籍便有甲乙丙丁之分。别的不论，就说在我们林家，大房房里头那个蠢蛋林婉如，做什么都比不上你，但光是嫡这个字放在她的身上，你们的差距摆在那个地方，就是你根本就无法追赶的。你的儿子想要进夫子门下，得你想尽了办法，可人家江子轩呢，有他做官的爹爹护着不说，连想要入学，咱们爹二话不说便帮他开口。你还觉得，这人跟人之间，不分贵贱吗？” 林安还真没想到，她这安静了这么久的院子，居然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这个林婉彤，平日里把她当瘟疫一样，连和她开口说个话都觉得是脏了自己的嘴，这会子怎么跑到她这儿来了？ 林安拉起了包子的手，示意他不必担心，才开了口，“三姐姐这话说的有几分意思，不过我想你是不是也忘了，若是要论嫡庶，咱俩可都是一样的，除了这林家主母，是二房生还是三房生恐怕并无分别吧，三姐姐在这儿贬低我，不同样是在说你自己吗？” “你……” 林婉彤就知道，这个四丫头牙尖嘴利，她在她这儿压根就占不上一点便宜。不过反正她今儿个也不是来这儿占嘴上便宜的，索性也把这瘪往肚子里吞吞。 “我承认，四妹妹这话说的的确没错，虽然我小娘在家里受爹爹宠爱，我呢，也是爹爹最喜欢的女儿，可是说到底，我小娘是林家的妾室，这嫡庶两个字隔在我们和林婉如林婉兮中间，就是无法跨越去的鸿沟，只要一日我们还在林家，就比她们要低人一等。这一点，我和你感同身受。” “别别别，我跟你之间可没有感同身受这个词。”林安眉头一挑，一听就听得出来，林婉彤今儿个来还真不是来找茬的，像是……想要拉拢自己。 大概就跟林飞宇说的一样，戴小玉还是没放弃想和自己联手对付沈千露的想法，知道林飞宇这边是靠不住了，便打算让林婉彤来下手。 “三姐姐，你自己也说了，你和戴小玉在林家何其受宠，我可和你比不了，这种话也不用在我面前提起了。” “你怎么就那么冥顽不化呢。”林婉彤瞧着好话是入不了林安的耳朵了，索性跟她开门见山，“四妹妹，我知道，你和飞儿关系不错，跟着他或许那些个下人对你是会高看几眼，可若是没有飞儿呢？说白了你在林家就是个没娘没靠山的人，不像我和飞儿还有小娘在。你又带着无妄，若是在林家不好好打算，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又有谁会护着你。” 林安听着这番话就知道了，她猜的果然没错，真没想到她那天在林百盛面前摆了戴小玉一道，害她差点丢了掌房钥匙，戴小玉居然还没断了要跟自己联盟的念头，就这么两个子女，全用上了。 “当初我刚进林家见到三姐姐第一眼的时候，那时候三姐姐嘴里一口一个祸害跟野种，怎么也想不到如今三姐姐会这么为了她口中的祸害和野种着想，世事真是难料。” “四妹妹这话说的，咱们一家人，这些口头上的玩笑话又何必那么计较呢。”林婉彤顿觉有些尴尬，“再说了，姐姐我呢，顶多也就算是个口头不饶人，可心底也是同情妹妹的，你在外头住久了刚回来林家或许还没有这嫡庶差别的切身体验，可是姐姐我在林家这么多年，却是深有其感，再受宠又如何，说到底就是个庶出，即便掌房钥匙现在还在小娘手上，但我和小娘不还是被沈千露拿捏得死死的。” 林婉彤来了一手感情牌，一边往脸上抹着也不知道在抹些什么，一边走到了林安身边坐了下来。“四妹妹，其实你呢旁的都好，就是太不知道保护自己，与其跟我和小娘计较一些口头上的便宜，却也没有仔细想想，说到底我和小娘对你不过是话说的重了些，但大房的那个做出来的事情，可就不止是口头上那么简单了。当初这掌房钥匙是怎么到我小娘手上，林家很多资历老些的下人都知道，那件事情我们谁都不想看到发生，可终究还是发生了。如今你又回来了林家，对于大房那个来说，难道不就是眼中刺肉中钉吗？四妹妹，有的时候眼睛可要放亮些，别不该防的千防万防，该防的你却是不管不顾了。” “三姐姐的话说得可真有意思，这不该防的是谁，刚防的又是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干嘛还藏着掖着？” 林婉彤一长串话刚落下来，林安还没来得及回她呢，倒是不远的地方先行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惹得他们一行人又朝着院门口方向看过去。 这一次来的人，就是林婉彤口中口口声声说得大房的人，沈千露的小女儿林家五姑娘林婉如。 林安眉头一挑，其实刚刚林婉彤说话的时候她就瞧着林婉如刚好来了，不过懒得提醒林婉彤，就由着她这番话让林婉如听去。 她只是没想到，她这院子平日里冷冷清清惯了，可今儿个这不来则以，一来两个房的人都来了，有那么点意思。 林婉如不像林婉彤，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心里想什么嘴上就恨不得全吐露了，这会子更是一点都藏不住事，进来便开始把心思袒露得一览无遗了。 “我说丧门星，你一个庶出已经够没本事了，怎么还不为自己的前途想想好，却要打算再联合另一个没本事的？” 116 成了个平县红人？ “哟，五妹妹也来了？今儿个我这院子好生热闹。”林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丝毫都不会因为林婉如的话而恼怒，反正丧门星这个称呼她听多了都已经听习惯了。 大家都是姓林，说她丧门星，丧的还不是林家的门。 “五妹妹，你怎么来了？”林婉彤皱起了眉头，算计人的坏事被人抓个正着，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 “怎么，这四姐姐的院子，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了？”林婉如哼了一声，也走到了她们跟前坐下来，“是不是怕我来了坏了你们的好事，怕我撞见你们怎么想着祸害我们大房的事呢？” “五妹妹这话可不好拿来开玩笑的，我只是来四妹妹这儿看望一下，她回来林家这么久，我这个做姐姐的都不曾来过，怎么都说不过去，至于旁的那些，还真是妹妹你想多了。” “是吗？”这种话连拿来哄骗林婉如都哄骗不了了，“你心里打的那些鬼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林婉如说着，也懒得多和林婉彤废话，只朝向了一旁的林安，朝着后头的丫鬟挥了挥手，那丫鬟抱着个盒子走了上来递给了林安，“喏，这是我母亲给你的。” “给我？”林安手都没伸，林婉如接了就放在了桌子上，打开了来，只见着里头躺着一根蝴蝶簪子，一个碧玉手镯。 真是出乎意料，居然是送东西给她。 “也不知道你这个丧门星哪里来的本事，居然这次马球会把你也给邀请了我过去，你一个乡野里回来的肯定没什么好东西，我母亲怕你去那种大场合丢了我们林家的脸面，这个是给你的，别到时候让别人觉得我们林家的人看上去那么寒酸。” 林婉如话虽然说得难听一点，但东西摆在了那儿，明摆着就是沈千露让她送来示好的。 林安心底里暗笑一声，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刚回来林家的时候，这大房二房都把她当根刺一般，恨不得一下拔干净了。如今倒好，一个两个地接踵而来赶着和她联盟。 情势变得还真是快，难不成是因为这次榴莲的事情，她在林百盛面前揽了个功劳，所以让他们觉得有那么点利用之处了？ 一个马球会能弄出这么多事情，确实是林安始料未及的。 东西放在了眼前，连一旁的林婉彤也看到了，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这戴小玉心里的主意，沈千露不一定琢磨得透，可是沈千露打什么算盘，林婉彤却是一眼就看得出来，“五妹妹，你刚刚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我们二房向四妹妹示好弄什么闺房争斗，话音都没落呢，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的话你是听不清楚吗？我母亲是林家主母，林安再怎么样也是林家的人，她要是在马球会上丢了脸，那关系得可是整个林家，你小娘整日想着怎么在林家里头内斗，我母亲想得可是林家的名声和大义，能相提并论吗？” “你！一个马球会而已能丢什么脸面，不就是想着送这些东西示好，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示好？哼，我母亲可是林家的主母，用得着向一个三房的庶出示好，说出去也不怕丢我母亲的脸。”林婉如脖子都扬了起来，字字句句都把嫡庶两个字挂在嘴边。 她模样没有林婉彤好看，也不如她聪明，能赢过她的就是这嫡出的身份，自然是随时随地都不忘了的。 “丧门星，东西呢我已经给你送过来呢，我母亲让我送的你可不能拒绝，到时候就戴着它们去，最好呢是打扮得漂漂亮亮。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以林家姑娘身份去那种场合吧，我可是听说了，外头传你要去的消息传得热烈着呢，怎么说都是林家的人，别给我们丢了脸。” 林婉如一个做妹妹的，在她们两个姐姐面前说话的语气还像极了沈千露，句句话都是在说道。 不过林安看得出来，沈千露的心思在她身上，想借着和她示好挑起她和二房那边的矛盾。但这林婉如的心思却是全想着对付林婉彤，东西送到了林安面前，也不管她是收还是不收，连回答都不等，笑眯眯地就看向了林婉彤，接下去的话都是说给林婉彤听的。 “我可是听说了，这林家突然多了个四姑娘也要去马球会的消息，那可是传得满城皆知。什么样的传言都有，这传得最多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传出去，说林家的四姑娘美若天仙气质颇然才华出众。论学识才华，说三姑娘一句诗就说服了考察的官员，论相貌，以往都说林家的三姑娘好看，可如今多了个四姑娘，比三姑娘更加貌美，什么美艳有足英气绝伦，那夸得可叫一个厉害。三姐姐，这一次去马球会，看来你再搔首弄姿都没有用了，人家可都是等着看她的。” 这一番话说得林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美若天仙才华出众？这都哪跟哪啊，她怎么不知道她都没以林家姑娘的身份出现过，居然还成了个平县红人？ 要是搁着旁人面前，估摸着这些传言林婉如理都不带理的，可如今这些话说出来能气着林婉彤，她就越是要添油加醋。谁让这小妖精就跟她小娘一个模样，都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日日搔首弄姿勾引男人。 戴小玉抢了她的爹爹，林婉彤就让她这个做嫡女的难看，林婉如当然没那么容易放过她们。 果然这句话出来，林婉彤一下就生了脾气，“林婉如，你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谁搔首弄姿了？你长得没我好看也用不着这么嫉妒我吧，她林安不就是因为第一次出现才有那么几分神秘感，如今夸上了天，也不怕到时候出现平淡无奇让别人看了笑话。” “哟，瞧！被说着痛处急了眼不是？”林婉彤一跳脚，林婉如便越发高兴，“刚才还说着什么只是占占嘴上便宜，心底里不知道怎么在教着劲呢。以为我大姐姐嫁出去你就是林家最好看的，如今又回来了一个，我看你还怎么争？” “谁说我要争了，我有爹爹宠爱，就算你是嫡出又怎么样，她也是个没本事的，你们大房真是没主意，连这样的人都要示好，这么喜欢就由着你们去好了。”林婉彤总算是装不住样子了，索性看向了一旁的林安，“四妹妹，这东西、你要收了？” “为什么不收？”林安哼得一下笑了出来，“林婉如话也说得没错，我就是个从乡野过来的，没什么好东西，有白白送上门的为什么不要？” “听见了没？”林婉如的神色越发好看，“我可是听说了，这林家突然多了个四姑娘也要去马球会的消息，那可是传得满城皆知。什么样的传言都有，这传得最多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传出去，说林家的四姑娘美若天仙气质颇然才华出众。论学识才华，说三姑娘一句诗就说服了考察的官员，论相貌，以往都说林家的三姑娘好看，可如今多了个四姑娘，比三姑娘更加貌美，什么美艳有足英气绝伦，那夸得可叫一个厉害。三姐姐，这一次去马球会，看来你再搔首弄姿都没有用了，人家可都是等着看她的。” 这一番话说得林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美若天仙才华出众？这都哪跟哪啊，她怎么不知道她都没以林家姑娘的身份出现过，居然还成了个平县红人？ 要是搁着旁人面前，估摸着这些传言林婉如理都不带理的，可如今这些话说出来能气着林婉彤，她就越是要添油加醋。谁让这小妖精就跟她小娘一个模样，都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日日搔首弄姿勾引男人。 戴小玉抢了她的爹爹，林婉彤就让她这个做嫡女的难看，林婉如当然没那么容易放过她们。 果然这句话出来，林婉彤一下就生了脾气，“林婉如，你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谁搔首弄姿了？你长得没我好看也用不着这么嫉妒我吧，她林安不就是因为第一次出现才有那么几分神秘感，如今夸上了天，也不怕到时候出现平淡无奇让别人看了笑话。” “哟，瞧！被说着痛处急了眼不是？”林婉彤一跳脚，林婉如便越发高兴，“刚才还说着什么只是占占嘴上便宜，心底里不知道怎么在教着劲呢。以为我大姐姐嫁出去你就是林家最好看的，如今又回来了一个，我看你还怎么争？” “谁说我要争了，我有爹爹宠爱，就算你是嫡出又怎么样，她也是个没本事的，你们大房真是没主意，连这样的人都要示好，这么喜欢就由着你们去好了。”林婉彤总算是装不住样子了，索性看向了一旁的林安，“四妹妹，这东西、你要收了？” “为什么不收？”林安哼得一下笑了出来，“林婉如话也说得没错，我就是个从乡野过来的，没什么好东西，有白白送上门的为什么不要？” “听见了没？”林婉如的神色越发好看， 117 马球会 “听出来了？”林安拿过了簪子看了一眼放回到了盒子里，顺手就蹭了一下包子的脑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关心起这种事情来了。 包子歪了脑袋，“听嘛是没怎么听懂，不过三姨娘是气冲冲走的，五姨娘是高高兴兴离开，就看出来了。” “不错嘛，还学会对比思考了，到底是上个学的人了。”果然是她的儿子，才五岁多的年纪，聪明得有点过分了吧。 她坐回到了包子身边，手上还拿着沈千露送的盒子，神色也微微凝重起来了些许，“其实我谁都没有选择，我只是选择一种我们最为安全的方式。” “我不太懂。” “傻狍子。”林安笑骂了一声，虽然觉得这些话对于这个年纪的包子来说，也许说得有些早，不过他愿意问，林安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你舅舅是不是教过你下棋？” “有教过一点，不过我还不太会。” “现在的林家就好比一盘棋，这下棋的双方就是你大奶奶和二奶奶，各执黑子白子对弈。你大奶奶有林家主母的身份还有她的身家背景，只可惜她娘家在皇城离得太远，如今的林家是你二奶奶得宠得势。说起来他们两个人算是势均力敌不分上下，谁都想先找到一个突破口吃掉对方的棋拿到棋局的优势。” 而她的出现，就是打破这个平衡的一个机会。 “他们两方都想要你娘亲我这颗棋子作为突破口打乱对方的阵脚，只要我们上了棋局，就势必会牵扯到林家这两方势力的争斗之中。可不管这盘棋谁输谁赢，我们这些做棋子的永远是首当其冲，无论站了哪一边，输了一损俱损，哪怕是赢了，得利的永远也只是拿棋子的人，而她们手上的棋子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作为抵挡和舍弃的筹码，不可能做得到自保其身。所以对于我们来说，不管选择谁，这盘棋只要进去了，我们就是输。” 戴小玉和沈千露的心思在林安这儿昭然若揭，他们两方所谓的示好其实都只不过是想借此挑起她和另一方的矛盾，好让他们去坐收渔翁之利。 林安的这番话说得有些晦涩难懂，包子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含糊糊地点着脑袋，“可娘亲不还是偏了大奶奶吗？娘亲拒绝了三姨娘，却收了大奶奶的东西。” “不是还有你六舅舅在嘛。”林安点着包子的小鼻子。这么长时间过去，这小鼻子都变得挺拔了起来，衬着小脸蛋不笑的时候居然多了几分老成严肃的感觉，跟个小大人似的。还有这皱着眉头思考的模样，林安怎么瞧怎么觉得眼熟，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大奶奶那边不如二奶奶心机深沉，她顶多能做出来的，不过也就是坐山观虎斗这种小把戏，和她哪怕走近一些，她想要做的事情一眼便能察觉的出来，也好防备。可是二房却不一样了，一旦有了和她示好的意向，她可能会利用我们做出的谋划难以预料，我们很有可能会被牵扯得越来越深。” 换句话说，沈千露比戴小玉更好操控。如今她收了大房的好处，以沈千露那性子势必以为她想要巴结她们，暂时不会把什么坏主意打她身上来，顶多也就是想借着和她走近了让戴小玉记恨于她。 可是戴小玉这边，却有一个林飞宇在她这儿。林飞宇说到底还是戴小玉的亲生儿子，他和自己走得近了，戴小玉就算有什么谋划也会因为林飞宇投鼠忌器。 她两边都收着筹码，算是目前来讲最平衡的一个办法了。 “而且，再怎么说，你大奶奶毕竟是主母，她压不住戴小玉，可上头还有一个老夫人在呢。老夫人的心、可是偏着沈千露的，要说林家里最厉害最该依靠的，应该还是她才对。” 林安回到林家这么久，甚至连老太太的一面都没见过，但她的记忆里很清楚，林家的老夫人从年轻时候开始手段就雷厉风行，上次在她正厅里发生的事情便能窥见一斑。 戴小玉哪怕再受林百盛喜爱，可在林家站不住脚的根本原因，到底还有一个老太太在，向着沈千露偏好一点，一定比和戴小玉同流合污的强。 林安从来就不打算牵扯到林家的恩怨里，她要做的只是在这摊浑水里保住她和包子的安生。 包子脑袋左右晃着，也不知道想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估摸着对他来说是难了那么一点，索性又摇了摇头，干脆不去想了，“那娘亲，马球会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林安摸着他的脑袋，“而且，你还可以骑着你的汗血马一起去。” “真的吗？那太好了！” 包子一下子雀跃起来，刚才的疑惑一扫而空，只沉浸在了马球会的幻想里，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转移得那么快。 虽然猜得出来，刚刚林婉如口中所说的那些关于她的传言大抵是沈千露在里头推波助澜了一番，不过刚好，她要的就是这样轰轰烈烈风风光光的出现，她要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她的身上。只有这样，才能越容易逼得林百盛把话敞开了来。 更何况，包子跟着她受了那么多苦，现在慢慢苦尽甘来。 是时候、该风光了！ 杂货铺开张后没多久，马球会的日子就到了，林安难得出一次门，先去了两个铺子里看了一下，才让林飞宇带着往马球场去了。 这一耽搁，她和林飞宇到的便有些晚，不过即便人没到，马球会里却没少了关于她的谈论。 马球会是秦家举办的，就在白鹤庄的马球场里，重新让人布置了一下，撤了马场之间的箭靶之类、架起了马球的器具，又在旁边搭了好几个看台，让那些不上场的公子小姐都有地方歇着。 没一会儿的功夫，马球场上已经是热热闹闹了。 各家的公子小姐都来得齐全，有的已经骑上了马在马场上溜达热身，有的就坐在看台子里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眼瞧着林家的轿子也陆续来了，除了林家的二公子林鸿文上南坪城赶考，林家的公子姑娘都收了请帖，可如今轿子落地，却依旧只看到了平日里见着的三位姑娘。那一个传言里相貌出众风华绝代的一位，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林婉兮是三个里最先到的，她不太爱热闹，不过也知道丈夫身在官场，她这个做夫人的是要为了他做些人际交往上的打算，自然带着江子轩来了。 林婉如和林婉彤的轿子同时从林家出发，是一起到的。 这种场合，林婉彤照例打扮得跟个花蝴蝶似的，桃粉色的苏锦缀裙，搭上同色系的披风外套，头顶上簪着流苏翠玉簪和碧玉耳环，整个人摇曳生光的。 “哼，果然又打扮成了孔雀毛。”林婉如一眼瞧了过去，白眼便是往上翻了翻，嘲讽了一句便往着林婉兮的方向跑过去了。 看台上的那些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话题立马是转了过来。 不过左右两边的情况，却是差得有些大。 右边大多是权贵富家小姐坐的，难得出奇一致地似乎各个打扮都比平日里鲜丽了不少，手上的丝巾扬了扬，全是一脸不屑的模样。 “那个林家四姑娘真是好大的架子，马球会还早着的时候，就到处都是她的传言，简直给她夸上了天，如今人都快到齐了，她连影子还没见着，平县也没有第二个像她这么会摆架子的人。” “可不是嘛，从来都没听说过林家还有个四姑娘，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听说就是个三房庶出，风头都快盖上大房的人了，你看看林家大姑娘林婉兮，哪哪都好性子还文静，我估摸着这个四姑娘就跟那林婉彤一样，都是喜欢卖弄风姿的。” “那也得人家会卖啊，还卖得挺好呢，你们瞧瞧，那边的哥儿们看马场门的眼睛都快瞪直了，指不定在那儿怎么议论着呢。” …… 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那边的公子哥的确比那些小姐们更期待。 平县的姑娘小姐他们在大大小小的宴会早就看腻歪了，如今来了一个新鲜又好看的，怎么可能不期待，那些个聚在一块喝酒投壶的没两句话就要往上头扯来。 “我说李公子，你投两下就往门口看，再这么下去，你荷包里的银两可都要输给我了。” “去去去，说得好像你不想看到那四姑娘似的，好看的女人谁不想看啊，林家大姑娘温婉三姑娘美艳，如今又来了四姑娘，我可是听说了，比那三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可得好好瞧瞧。” “谁知道呢，这么久还不出现，说不定是传言夸大的厉害，怕丢脸不敢来了哈哈哈。”说话的人说着，又还是迫不及待地朝着一旁不远处的秦浩然喊了一声，“浩然兄，今儿个是你们秦家做东，这帖子也得从秦家送出去，林家四姑娘你可有见过？长什么模样倒是说出来给我们兄弟们垫垫眼啊。” 118 是她震慑力太大 秦浩然就坐在自家姐姐旁边歇息，听着那边的一声喊，笑骂了几句过去，手里的白扇一开仰头便是喝了一杯酒，朝向了边上的秦静萱，“大姐姐，你和林家大姑娘关系还算交好，可曾见过这个传说中的四姑娘？” “怎么，连你也感兴趣吗？”秦静萱笑了一声，“你不是心心念念着烧烤店的那个林娘子，这才过了多久便转了性子了？我听说，还有个姓苏的姑娘也和你打得火热，看来之前我真是高估你了，还以为你对林娘子的心意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秦浩然鼻子都皱了起来，“不过就算我再真也没有用，那个小泼妇简直就是个没良心的！之前是三天两头的见不着人影，如今倒好，干脆整个人都消失了。连她的杂货铺开张都不见人去，也不知道是在躲着谁。至于你说的那个苏迎夏啊，就更头疼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能缠人的女人。” 秦浩然觉得自己碰到那个小泼妇之后，运气真是差得很。不管自己做什么也难以让她对自己产生一点点心意也就罢了，还让他被个跟屁虫给粘上了。 她娘家那个叫苏迎夏的，是满脑子花心思的往自己身边靠，那热乎程度就差没直接把他拉到小树林里去了。 只可惜偏偏这送上门的，秦浩然就是觉得索然无趣，左看右看都不如那个小泼妇来得有意思。 “罢了罢了，反正我已经让人在她的两个店铺门口蹲着了，只要她一出现，我非得好好盘问盘问不可。”秦浩然简直想想都觉得来气，索性转移了话题去，“这个林家的四姑娘嘛，我就是纯粹好奇。不是都说她长得好看吗，同样都是姓林，我可得好好看看有没有那个小泼妇漂亮。不过大姐姐，照理说这么好看一姑娘，还是林家的女儿，怎么着应该早就有风声才对，怎么如今才听着提起来。” “我以前似乎是听过，林家的确是四位姑娘家。”秦静萱淡了几分神色，“但这个林家四姑娘是个不受宠的庶出，从小不受待见，既没入过什么师门，也没出席过这样的场合，再加着早早嫁了人，兴许就是因为这样才很少有人提起吧。” “既然以前没人提起，怎么现在倒是闹得满城风雨，这事想想都觉得有些奇怪。”秦浩然难得的聪明劲冒了出来，但很快又被更感兴趣的事情给掩盖了下去。 他舌头卷了一口酒下去，视线遥遥向着不远处在射箭的秦胥白，“不说我了，大姐姐，你何时见过像马球会这种二哥口中小孩子玩闹把戏一般的场合，二哥会出现了？” “这倒确实是。”秦静萱也有些好奇，“虽然是秦家举办的马球会，不过向来这种场合，胥白都是不会来参加的，没想到今儿个居然也来了。” “所以说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二哥哥也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四姑娘来的，这事要是让嫂子知道，那可就有意思了。” “就知道胡说！” 秦静萱笑斥了他一声，秦浩然作势一躲，干脆起了身跑到一旁去玩闹了，正眼瞅着一个好友骑着马拿着球杖击鞠过来，秦浩然腿上痒痒大喊了一声，“嘿、这儿！” 那公子哥瞧着，一球杖击过来，球到了秦浩然跟前，他抬脚一踢想把球提到马球场的锣靶上去，谁知道这一脚用大了劲，直冲冲朝着后头飞了去。 更不巧的，那正对的方向，一个女子骑着一匹马从马场门口飞奔了进来，正好撞上了球的方向，直接朝着她脸上而去。 “糟了，小心！”秦浩然这边有人大喊了一声，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还没等那些提着心的人捂眼睛呢，便眼睁睁瞧着骑在马背上的女子猛地一拉马绳，借着马头扬起的功夫一踩马背翻身顺势向上一踢，一脚直接勾住了飞过来的球，将它打落到了地上，又拉着马绳借力勾住了马头直接勒停了马，安安全全地停在了马场上。 阳光正对着她，秋日的暖阳撒着淡淡的光辉就笼罩在她的身上。 穿着一身束胸紧身长裙，上身摒弃了一般女子繁琐的外衬，却愈发衬显着姣好的身材。头发全数高高束起别着同色发带，丝毫都没遮掩住精致的脸蛋。利落的打扮没有一丝毫其他女子的首饰堆积，可却越发显得马背上的她英气绝伦，好像身后再多上那么一个披风，便是从画像里走出来的女将军。 对、就是那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跟在林安后头的林飞宇晚一脚进了马球场，就恰好看见他的好姐姐又来了这么一招，想当初他第一次被她镇住就是她在马背上的时候。 如今再看看马球场上那些看直了的眼睛，林飞宇就知道，压根不是他沉不住气，实在是马背上的四姐姐、震慑力太大啊！ 林安勒住了马，右手抬起拂了散落在额前的些许细发，朝着不远处的秦浩然看了过去，嘴角一弯，那如星辰一般好像闪过明亮星光的眼睛便弯成了月牙，英气之中又多添了一丝清丽甜美。 “嘿！秦浩然，这么久没见，你就送我这么份大礼呢？” “林、林安？！” 秦浩然总算是回过了神来，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他刚刚还在想这失踪的小泼妇，如今一转眼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这家伙，怎么还整个神出鬼没的，“你怎么也来了？” “四姐姐！” 还没等林安回话呢，后头的林飞宇喊了一声，就飞奔到了她跟前。 “四、四姐姐？！” 这一声叫得，是彻底把秦浩然吓清醒了。林飞宇他当然是认识的，能让他叫四姐姐的人…… “你不会……” “对啊，浩然兄，这就是我的四姐姐、我们林家的四姑娘！” …… “她就是林家的四姑娘！” 秦浩然还彻底在震惊中，一旁的议论声却是已经起了来。刚刚的那一幕几乎大家都看着了，那英姿飒爽的模样似乎还在他们脑海里荡漾着呢，再瞧着不远处的女子，刚刚马背上的时候英气绝伦，如今眉眼一弯笑起来却又是勾着人心弦似得。 再一瞧旁边的林家三姑娘林婉彤，两个人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美艳至极，另一个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繁琐首饰，可却因着没了那喧宾夺主越发显得整个人干净漂亮更加耐看。 顿时便让他们觉得，传言、果然不假！ “原来林家四姑娘还真是个美人，还是个马术这么好的美人。林家有这么一位姑娘，我居然今儿个才见到。” “谁还不是呢，林家姑娘还真是各个都不一样，以前还以为三姑娘够好看了，如今才知道，人果然是要对比的啊。” “可惜了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居然嫁人嫁那么早，否则的话管他什么庶出不庶出，我一定去林家求亲去。” “等等、你们看后头。” 一个人跟着追上了一句，一行人又朝着林安后头看去，是包子骑着黑狸让下人拉着他进了马球场了，乖乖便骑到了林安跟前。虽然现在骑黑狸都得让人拉着马，不过光是能骑上，包子的兴奋劲就起了许多。 上回林飞宇带着包子在平县遛了一圈的时候，林家有匹汗血马的事就不少人知道。但他们光听说是位小公子骑着的，如今才知道原来这小公子就是林家四姑娘的儿子！ 这可好，议论声更炸开锅了，纷纷开始猜测着四姑娘的丈夫会是怎么一号人物，否则单单凭林家，是不可能让小公子拥有汗血马这种宝物的。 那些个人左右夸着，声音压根都不知道遮掩着，轻而易举便传到了林婉彤耳朵里。 没两句便把她给拉出来和林安对比一番，那些个话虽然没有恶意，可林婉彤听着却是气得恨不得想立马离席了。 该死的，她要出风头就出她的风头便是，偏偏却要踩在她的肩膀上来，如今倒弄的好像她成了一个笑话似的。 尤其……是旁边的林婉如笑得实在太大声！ “哈哈哈，大姐姐你听着了吗？有些人都快成了笑柄了，花了那么多功夫在打扮上，结果还不如一个首饰都没怎么戴的，你瞧着某些人花的心思，连一双眼睛都没往她身上放，真是笑死我了！” “够了林婉如！” 林婉如的话虽然是朝着林婉兮说的，可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我好歹还能被拿出来去对比，可你呢，你连对比的资格都没有。都说我们林家的姑娘，大姐姐处处都好温婉贤良，我相貌姣好，如今顶多加上个林安，你却连让人议论的兴趣都没有。” “我才不屑呢。”林婉彤被人笑话了个遍，林婉如心情高兴地连脾气都好了，“反正我是嫡女，才不需要长个狐狸脸去勾引男人，这种事情只有你们庶出的才干得出！” “你！” “好了好了。”林婉兮摇了摇头，“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这儿不是在家里，可别胡闹。” “知道了。”林婉彤应了一声，可嘴上不胡闹，心里这恨却是积了下去，居然真的联合起来让她出丑，她不会放过她们的！ 119 那个人就在这儿 “来，好好跟我说清楚！” 秦浩然总算是回过神来，好不容易才压住了心里的惊讶，押着林安便是到了看台上，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复杂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带着浓浓的审判气息。 这架势都把林安给吓了一跳，旁边没有了其他外人，林安说话也随便了许多，“干嘛呀小白脸？不用弄得这么煞有其事吧。” “还好意思问我干嘛？”秦浩然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心里的感觉了，“你居然是林家的四姑娘，为什么这件事情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一旁的秦静萱点了点头，这一次在林安和秦浩然之间难得的站到了自家弟弟这一边。“林娘子，你既然是林家的姑娘，怎么还会到我们家去卖东西做宴席，为什么要一直瞒着这种事呢？” 也怪不得他们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虽然林安也姓林，可是从她一开始出现时候的乡里妇人打扮，就是丝毫看不出和堂堂平县主簿家能扯到什么关系。更何况林家这一辈的女儿家都是婉字辈，其他的三个姑娘，名字里都带了一个婉字。秦静轩自然也觉得，这四姑娘的名字里应该也有这么一个字。林安的名字，确实不太容易让人把他们联系起来。 “我没有骗过你，除了我是林家的女儿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真的。”秦静萱和秦浩然从来没有问过她的身世，林安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提起。不过再怎么说，林安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秦家大姑娘。秦静萱是真心实意地对她不错，只是这种事情，别说没有机会了，她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 “之前林百盛是和我断绝了父女关系，我被赶出了林家一直生活在水乡，林家不愿意我提起我是林家女儿的这件事情，我当然也不会自己去找不痛快。只是如今他又把我找了回去，才会让我重新以这个身份出现。”秦浩然和秦静轩都见过她落魄时候的模样，尤其是秦浩然，连水乡她的家都去过，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本来就瞒不住，林安索性也老实和他们说了。 “断绝父女关系？”听着林安没有有意骗他，秦浩然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带着几分疑惑的看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林无妄他爹爹的事情，是真的？” 林安点了点头，“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被林家赶出去在外面生活，林家也只当没有我这个女儿，我是最近才回到林家去的。” “所以最近你突然消失了这么久不见人影，就是在林家里。” “没错，只不过这件事情多少说出去会败坏林家的名声，所以在平县只有极少的一些人知道。” “原来是这样。”秦静轩算是明白了几分其中道理。“怪不得好歹是林家的女儿，就算是庶出再怎么不受宠，也不至于连嫁了人这种事情都没什么风声。难怪我问父亲关于你的事情，连他都说不上个所以然来，说是好像林伯伯那边都闪烁其词。” “林百盛是怎么说的？”事情总算是到了正头上，林安一下就起了精神。 “听父亲的意思，林伯伯说你是嫁了远处，当时你年纪小又事情仓促，所以未曾大张旗鼓。如今也是带着儿子回来娘家小住，等你丈夫事情结束之后自会接你回去。至于这具体丈夫是谁，林伯伯只说是林家老太太故友的晚辈，连南坪城的人都不是，便这么含糊过去了。” “老太太的故友？”林安皱起了眉头，原来这就是林百盛对外头的说辞，她记得老太太娘家是皇城人，她是武将独女，即便如今家族已然没落，可到底底子还是在那儿。林百盛这么说道，八九不离十的，无妄他爹那个混蛋东西估摸着也是皇城那儿的。 能让林百盛言听计从把她找回林家，这么看来，至少背景权势能压上林百盛那么一筹，更或者捏着了林百盛什么把柄。 可是这么一个八竿子跟她扯不上关系的人，怎么会和她发生当年的那种事情。即便真是好死不死她运气差刚好撞上了，如今为何又要重新找她回来？至少在林百盛这一边看来，他可不是个有胆子敢牵扯进什么两方争斗那些破事上的人。这一切、应该都是那个人的谋划。 林安眼神向着不远处已经去找江子轩玩的包子，突然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无妄的爹爹、他到底是谁？ 一旁的秦浩然听着，突然想起些什么，立马打断了秦静萱的话，“不对啊，既然是这样，林家都已经和你断绝了关系，就像从前一样让你在外头自生自灭不是更好，为什么如今突然又要把你找回来，难道就不怕时隔这么久事情再暴露吗？” 秦浩然还是有几分聪明劲的，一下就想到了里头的深处。 林安也干脆把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我怀疑这件事情、和无妄的亲爹有关。” “是他让林伯伯这么做的？” “我只是这么猜测还不太确定，不过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那个混蛋！他还有脸回来！”秦浩然气得一拍桌子，瞧着惹了旁边的人朝这边看了过来，又只得生生压了几分情绪下去，“当初他做出那种事情，如今回来做什么？” 秦浩然的性格有时候和林飞宇还真是像的很，尤其在这件事情上，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着急，衬得一旁的林安和秦静萱更显冷静。 秦静萱的语气依旧还是淡淡的，不过表情上也看得出来，对这件事情诸多疑惑，“我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虽然话说得有些忤逆不道，不过林伯伯确实是个怕惹事的人，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你回来林家这件事，背后应该有其他谋划之人，大抵就是无妄的亲生父亲。但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林伯伯也就是个小小的主薄，平县的手他尚且伸不全乎，外头的斗争跟他一定扯不上关系，如果这个人回来他不熟冲着林家，那就只有可能是为了你和无妄。” “我呸！那就更不行了！这种人就不配当无妄的爹爹，反正五年时间没有他照样过得好好的，如今也不需要他了，他要是敢回来，看我不撵走他！” 秦静萱和林安都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秦浩然却是一门脑子都想着居然有人跟他来抢人了。 今儿个他这心真是跌宕起伏，好不容易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泼妇，没想到人家摇身一变就这个平县主薄的女儿。不过转念再想想，这么说的话，小泼妇也算是个有家世背景的人，虽然平县主薄比不得自己爹爹官大，又还有个儿子。但好歹是林家的人，还是衬得上他的，父亲看在林家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对他和小泼妇的事多加阻挠。 可恨就可恨在，无妄的亲爹跑出来了，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个最大的竞争对手嘛。 不行，他可不能看见这种事情发生。 “小安安，那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跟他有关，你打算怎么办？” “还不知道。”可能性太多的事情，林安一般不会玩心思放在上面设想，“我和他只在发生那件事情时候才接触过，他应该不是为了我来，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他是要来带走无妄。” 这才是林安一直着急想把这件事情弄清楚的原因，毕竟无妄身上流着他一半的血，她很怕那个人是冲着无妄来的。不然除此之外，她还真想不出会有其他什么原因。 她什么都可以没有，但绝不能失去包子。 “难怪你这么着急，这次的马球会就是你故意要来为了寻求答案的吧。”这么大张旗鼓的行为，林家其他人可做不出，秦静萱一下就想了明白。 “嗯，我想看看林百盛那头会有什么交代，算是给了些眉目。” “可我所知道的所有交代只有这些了，我父亲亲自询问，林伯伯也只说了这么多，似乎并没有什么帮助。” “要不然我找人去给你查查。”秦浩然也接上了话来，“那件事情总归是发生在平县，就算过去那么久，应该也能查出些什么来。” “不用，我相信会有人上门的。”林安眉头挑了挑，只是靠着林百盛一条路可不太靠谱，她还是有后招的。 “怎么说？” “那事就发生在白鹤庄这儿，我当时就找人打听过，但似乎一切都被人刚动了手脚掩盖了下去，什么都查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行动有人在盯着的。” “我确实这么怀疑，都让我回来林家了，那个人也该是有下一步的动作，所以他一定不会放任我就这么待在林家，总归是要盯紧我的，不然怎么知道我会不会脱离他的计划之外。”林安说着，又朝着马球场的方向看了过去，看着在那儿各处嬉笑玩耍的人，“而且我怀疑，他的人说不定就在这儿。” 120 惹上个硬茬 “在这儿？”秦浩然听着这一句话，差点没站了起来，也跟着林安左右望了开去，可是马球场上的全都是他见过的熟人，那些看上去生些的面孔，顶多顶的也是各自带来的家属亲戚或者随从贴身，“根本就看不见什么可疑人嘛，是不是你太敏感了。” “不好说。”不知道为什么，林安总有那么种预感，她觉得那个人离着她一定不远，不然为什么她前脚刚和林飞宇去白鹤庄，后脚再去查的时候就被掩盖了所有可能的信息，如果没人盯着她，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只是，敌在暗她在明，要把他揪出来不是件容易事。 “没关系，这事也不用着急。”一旁的秦静萱宽慰了一声，“既然马球会的事已经把你的身份闹开了，想要把以前的事掩盖过去就得圆一个接着一个的谎，对方不会没有动作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自己出现了。” “大姐姐说的是，一定要把那个小兔崽子抓出来，看看他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好啦你们两个。”林安瞧着他们比自己还心急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没事，我的事不着急，反正还有林百盛在那儿挡着呢。今儿个是马球会，我们既然来了，还是先敞开了来玩吧。” “说的是。”秦静萱点了点头，“三弟弟总说最近你太忙见不着人影闷得慌，我才举办了这个马球会，这么想想，倒也差不多是因你而起，怎么样，等会的马球赛你要不要也一起参加？” “好啊，什么规矩？” 难得放松一下，林安还是很愿意的，反正说好的要风光，她就懒得多藏着掖着了，她越是暴露的多，林百盛和那头的人一定比自己更着急。 “规矩简单，看着那中间台子上没，上面会放上每次比赛的奖品，想要的就参加，最多两人一队，比赛时间内拿到最多分的队伍获胜就可以把奖品拿走，那些奖品一般都是举办的几家拿出来热闹气氛的。另外还有个规矩，在马球会上，如果你看中了别人的东西也可以通过比赛来拿，不过就得看对方愿不愿意，而且如果输了你相应就得拿出一样来作为下一场比赛的奖品，你瞧着，那头已经开始第一场了。” 秦浩然简单介绍了规则，马球场那边也已经锣鼓喧天了起来。 第一个奖品瞧着那台子上放的是个小物件，太远了看不清具体，大概是女子用的发簪首饰，不是这些公子哥喜欢的东西，参与的男子不多，大部分也单单是冲着想赢出风头或是替女子上场去的。 不过马球场上还是很有看头，林安在特训营参加过的大大小小的比赛数不胜数，但全都是竞技性的，有时候输了比赛就跟输了命似的，如今看着像这些小孩子闹家家一样的比赛，居然还挺有意思的。 几队人马男女都有、水平参次不齐，一下就能看出差距来，在马场上拿着球杖追着一颗球跑的不亦可乎，偶尔的一两个漂亮操作就能惊起看台上的欢呼，大概这些人就跟林飞宇一样，也是喜欢享受这样被人关注围绕的感觉，要不然那小子怎么会旁的没兴趣，天天心思都放在了骑马射箭投壶上。 这会子看着他已经脱掉了碍事的外衣，跑到林婉兮那儿打了个招呼，便寻了马来已经跃跃欲试了。 包子就坐在了林婉兮旁边，不时接过林婉兮递过来剥好的橘子，又不是把自己剥好的给江子轩塞了过去。 这小家伙头一回当哥哥可是当得尽心尽力，一进马球场就顾不上自个娘亲了，全陪着弟弟去。 “大姨娘，六舅舅这也是要去参加比赛吗？” “对啊。”林婉兮对待小孩子格外耐心，“你六舅舅很喜欢玩这些东西，你看他，刚刚才从投壶那边过来，就要往马场去了。” “六舅舅跟着娘亲学了好久骑马射箭，这一次一定变得很厉害。” “你娘还会射箭？”林婉兮有些惊讶，刚刚看到林安出现时候发生的事就已经诧异到了，没想到她会的东西这么多。她听说上次官员考察的事也是四妹妹替父亲解决的，五年时间，在外面不过待了五年时间，整个人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不过这样也很好，至少不会让她在林家再像以前一样受欺负，否则便真是太可怜了。 “对啊，我娘亲会的东西可多了，才不止这些呢。只可惜，这儿都是大人玩的，我们都没什么去处。” “那儿有投壶，你若是喜欢可以让下人给你布置一下，若是想骑马，旁边也有个小马场，可以让人拉着你，不过不许自己骑，可不**全。”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自己骑马啊。”包子托起了下巴，一脸的忿忿不平，“那弟弟呢，弟弟什么都不想玩吗？” 包子在这儿坐了这么久，都不见弟弟说要玩什么去，好像没有在夫子学堂里活跃，“弟弟今天怎么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他生病了，所以没有什么精神头。”林婉兮摸了摸江子轩的脑袋，有些疼爱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不用担心，就是前两日受了风寒，没什么大事，只是你弟弟嘴挑总嫌着药太苦不爱喝，好得似乎慢了点。” “原来弟弟也有不听话的时候啊。”包子嘟囔着小嘴，也学着林婉兮的模样伸出手去摸了摸江子轩的脑袋，“弟弟乖，生病了可不能不吃药，只要快些好了我们才有精神玩啊，不然你越是不喝拖着不好以后可说不准喝药的时日就更多了。” 包子是真心疼着江子轩这个弟弟，林婉兮在一旁看在了眼里，眉眼边的笑意也柔和了不少。“好啦，他知道的，我们也看马球赛吧，你瞧，你六舅舅要上场了。” 只见着马球赛那边，第一场的输赢已经抉择出来，第二样奖品也摆到了台子上，是秦知县的墨宝，虽说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总归有了秦知县的名号，能拿回家多少是值得炫耀的，参与的人一下多了起来，林飞宇也牵来了马要了分队颜色的布条绑在了手上，“我也来。” “林家六公子一个人吗？要不要多叫个朋友组队？这场比赛人还挺多的。” 那分队的下人问了一声，林飞宇朝着旁边看去，立马唤上了几个人，只可惜吃了个闭门羹。 “哎哟，哥们你叫别人吧，我刚打了一场下来累得就想趴着，哪还骑得动。” “我也不去，你没瞧着嘛，这场贾明和贺聪可是两个组队上的，我这水平不是给他们涨士气给自己添堵嘛。你要是想赢，还是找个厉害的，不然我瞧着都不用打，眼睛瞧都知道是他两赢了。” 马球会也不是第一次举办，大大小小加上其他宴会几次，大家什么水平全都是清楚，贾明贺聪是他们这些公子哥里马术马球最好的几个其一了。 如今两个人还组成了一个队，光是那同颜色的布条绑了上去，就让好几个人望而却步。 “没志气的，不比比怎么知道谁输谁赢呢！” “哈哈哈，飞宇小弟，这没有自知之明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旁边听着的贾明仰头大笑了起来，“你这射箭嘛是还算不错，可是马球也就平平，组个人都打不过我，就你一个人我看还是别上了。” “对啊，我今天就打算打这么一场，飞宇，这场的头筹我可要是拿定了。” “吹吧你就。”别人越是得意，林飞宇这较劲的脾气越发上来，“你等着，我叫个厉害的来，非赢了你们不可！” 林飞宇说着，这一次也不左右望了，直勾勾就看向了秦静萱那桌的林安，“四姐姐！快来帮我打一场！” “不是想赢我们嘛，就叫个女人？” 林安的相貌他们还是服气的，和林婉彤一比，传言也不算太夸大，不过马术嘛，女人能行嘛。 “贾兄，那四姑娘是会马术的，不是都看着她刚进门时候接的那球吗？说不定还有两下。” “那又能怎样，还被比得上你我？” 贾明一点都不信，那头的林安也听着了林飞宇的话，站起了身，干干脆脆地就应了一句，“行啊，打就打！” 说罢，朝着一旁的秦静萱和秦浩然道了两句便朝着林飞宇那头走了过去。 “挺好，正想着要活动活动呢，我们两个一队？” “对！”有着林安上场，林飞宇一下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感觉简直胜券在握。 “四姐姐，你骑哪匹马，是你那匹还是我给你换匹脚劲更好的？” “不用，我那匹就够用了。” “那我们一定要赢。” “放心，好说。” 林安一脸的自信一切都随意得很，看着一旁的贺聪倒是心虚了一下，“贾兄，听着没，我怎么感觉我们惹上个精通马球的了？” “好像还真是，不管了，女人再厉害还能厉害到哪去，说不定是林飞宇吹牛呢，打了再说！” 121 打错地方了？ 林安这一上场自信心十足的气势把他们两都给吓了一跳，瞧着其他队都不像是他们的对手，也就林飞宇这一队似乎还有那么点竞争力，对付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他们身上。 果然还是真没高估，这林家四姑娘看着是个女儿家，可是一上场风姿飒爽地就跟长在马背上一样，丝毫没有像其他女子一样的畏畏缩缩，那球被扔了出来，就立马一个翻身先行把球给夺了过去，速度快得贾明和贺聪都没反应过来，一杖把球打到了一边，便是追了过去。 她那匹马瞧着也就是匹普通马，可好像被她这么一坐上去，连速度都跟着快了不少，这都没来得及给其他人反应追上去的事情，这开始比赛锣鼓才刚吹响呢，球就已经被她一路带到了马球场的一边去，眼前连拦着她的人都没有。 林安手里的球杖又是抬了起来，对着球便是猛烈的一击，马球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敲在了锣上。 “砰”得一声响，在比赛刚开始的几个眨眼工夫，第一声敲响锣的马球就已经出现了。 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林安瞧着自己这速度都禁不住地为自己拍了拍手，往着身后看了过去，除了那些恰恰好刚追到自己身边的人，贾明贺聪还有林飞宇都还愣在发球的原地呢。她朝着林飞宇便是甩了个得意的眼色，朝着他骑马过去。 “怎么样，厉害吧？” 只可惜想象中的夸赞声却是没有传过来，倒是林飞宇的下巴惊讶的快要掉到了地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来，大声喊道，“四姐姐，你会打马球吗？” “哈？怎么了？” “我们要打得……是那边的锣……”林飞宇手指遥遥一指，指向了马球场空荡荡的另一边。 …… “啊？” 她……进错了？ 怪不得呢！她这么迅速神勇的一球，打的别人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是没有丝毫还击之力，居然连一声称赞都没听着，原来她打错地方了？ “哈哈哈！”随着林飞宇一句话，旁边的贺聪和贾明爆发出热烈的笑声来。 什么嘛，还以为这林四姑娘是个马球上厉害的主，原来连打哪边的锣都不知道，亏他们还提起了那么大的警惕心。 “我说飞宇小弟，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帮手啊。” “可不是嘛，想要输给我们也不用这么放水吧，小心到时候输得太难看。” 林安顿时也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个，我确实没打过……” 马球这项运动太古老了，她还是打过很多比赛的，可是这项运动在她那个时代，也就国外还玩得稍微多那么一点，国内基本上已经很少有人玩了，林安本来自己的时间就少，哪里有这个功夫去打马球啊，还不如做点其他更能够锻炼的。 她就是觉得看上去好像也没那么难，不就是打球嘛，能把球先敲到那锣上不就行了，谁知道居然还分左右了。 “不是吧四姐姐，你什么都会，居然不会打马球？”林飞宇有些崩溃了，亏他还抱着很大的自信心，只要四姐姐上场，一定就没问题，谁知道她居然连马球都没打过。 完了完了，这牛吹的有些大了。 “哎哟怕什么？”林安摆了摆手，丝毫没有因为没有打过马球而自信心有所减少，“反正不过就是拿着球杖打球，我能打响那边的锣，难不成自己的锣打不响了？你现在说吧，都有什么规矩，一并全告诉我。” “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就是抽队分颜色的时候，我们从左边拿的布条便敲左边的锣才算得分，你右边那个敲得再响都没有用。至于其他的，不限方式不限打法，怎么样都行，在那柱大香烧完之前得到分筹最多的一队就可以获胜。” “这个简单。”把规矩弄懂了，林安就没有其他顾虑了，虽然没有打过马球，不过说到底比得就是马上功夫，要比马上功夫林安还能差到哪里去，自然是不怕他们。“我说小飞宇，你就给我放一百个心，怎么样，想进球吗？想要自己进球的话，就到那边场子等着我，保准有你打不完的球。” “瞧瞧，又开始说大话了。” 一旁的贾明和贺聪笑得很欢了，根本就不相信一个从来没有打过马球的女人能够赢过他们，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一次林安可是认真起来了。 自从到了这个朝代，林安还真没有像这样的机会可以放开了施展自己的拳脚。不管是之前在水乡还是在林家，都得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功夫。可是如今反正一切都敞开来了，不管她捅出了天大的篓子，如何让人对她惊奇议论，都有林百盛和那个人在后面给她兜着圆着谎呢，她压根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以前那些本事有没有生疏。 林安一句话落了下来，马球又开始重新发球，她再一次冲了出去，迅速加入到了好几队人的争抢之中，丝毫没有收敛着。 马球场上的比赛，迅速变得激烈了起来，引得一旁的人都兴致勃勃地往这儿看着。 看台上秦静萱瞧着也是捂着嘴偷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还真是有趣，一点都看不出来是第一次打马球的模样，换了平常的女子哪有她这样的豪爽，没打过马球都敢这么大咧咧的上场。” “那当然了，她本来就跟其他女人不一样。”秦浩然的脑袋都抬了起来，带着满满的骄傲感，好像林安是他的女人一般。“大姐姐，你瞧着吧，就算她没有打过马球，我看这一场也是她赢了。” “你倒是对她很有信心。”秦静萱点了点头，心里也很有同感，“马球比的就是马上功夫，刚才就看得出来她很会骑马，又有功夫在身上，即便是第一次打马球会生疏些，但我想那些人也的确不是她的对手。” “肯定的！就这么光看过去她都抢到多少个球了，整个马球场上那么多人，也就是她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有时候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像个小太阳一样，好像无时无刻都带着无限的光芒。” “可是只看着现在的她，谁又能看得出来这个小太阳爬上山顶之前，经历了多么漫长的黑夜。”秦静萱的脸上带着宁静的笑意，暖暖地好像柔和的阳光一般，可是眼神里头却有着更多的意味深长，“能看到她这样肆无忌惮地在马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感觉真不错，想想之前在秦家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心底，永远让人琢磨不透。从那样举步维艰的日子里走到了现在，再在林家的那滩浑水里站稳脚步，用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林家，去对抗无妄背后的那个亲生父亲，我所见过的那么多人里面，也只有她有这个能力。更只有她，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还是能把自己活成一个小太阳模样，真是令人钦佩。” 秦静萱越发看着林安，便觉得自己越是喜欢她，但是她极其向往的生活和态度，可是自己哪怕是秦家的大姑娘，是平县人人尊敬的秦家小姐，却也依旧无法做到像她一样。 若是哪怕她有她的十之一二，也许……现在的她早就过着她想要过的生活了。 “大姐姐，你看你，又开始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了。”秦浩然是泡在糖罐子里出生的，又没有秦静萱那么成熟的心智，当然想不了那么多，只晃悠着自己的脑袋依旧兴致勃勃地看着马球场上的比赛。 不过这一看，倒还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只见着自家的二哥也站到了马球场的旁边，加入了围观的人群里，似乎还挺关心的。 “二哥哥！”秦浩然连连喊了好几声，总算在欢呼声里把秦胥白喊了过来，“干嘛站到那儿看？在看台上不是一样能看得清楚嘛。” “在军营里跑跑动动的习惯了，一时之间还有些坐不住。”秦胥白唇角微微地弯了弯，又朝着秦静萱低了低头，“大姐。” 秦家的三个子女之中，秦静萱和秦胥白的性格还有些相像，一个沉静、一个沉稳。 秦胥白虽然是担任兵营里的武职，小麦色的皮肤英气凌厉的五官看上去就带着几分严肃之感，不像一般武官那么的粗犷，反而难得的有着文官的冷静沉稳。 倒是不知道秦浩然这放荡不羁的性子是随着谁，简直就是秦家里头的一个异类，“我说二哥，你今儿个可真有闲情逸致，居然还有功夫跟我们一起来马球会，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小孩子玩闹呢，没想到还看得津津有味的，连射箭都不射了。怎么，什么时候改性子了？” 秦胥白说着，又捂着嘴偷笑起来，“还是说，看上这里头的哪位小姑娘家挪不开眼？哈哈，偷摸告诉我、我绝对不告诉嫂子去！” 122 我要你的东西 前世是特种兵的林安，穿越到了平县水乡和她同名同姓的林安身上，身边还多了一个小包子。 原身原是林家三房苏小娘的女儿，因为被人糟蹋未婚先育，被赶出了林家，带着小包子在乡下的地方独自生活。日子过得很是拮据，苏小娘死了之后，原身熬不下去，绝望之下一头撞在柱子上，才给了林安穿越过来的机会。 林安觉得小包子的性格很是像她，决定带着小包子在这个朝代好好地生活下去。吃饭是第一要紧事，好在他们的茅屋背后靠着山水，林安可以靠她前世在野战特训营里学到的那些技能，捕鱼打猎挖野菜，暂且生活下去。 只是除了要解决吃饭的问题外，林安还有一大家子奇葩要对付。 最先出现的她的舅母罗翠和表姐苏迎夏，发现她寻死不但不想着帮衬小包子，反而还前来抢夺家里的东西。 林安是不怕欺负的性子，罗翠和苏迎夏看着是两只母老虎，但光脚不怕穿鞋的，林安比她们还恶，直接赶了出去，但也让罗翠她们对林安更加怀恨在心。 第一天捉到的鱼只能解燃眉之急，林安想着白天在林子里看到了野兔的痕迹，用木头做了一把简易的弩箭出来，成功抓到了野鸡和兔子。 林安决定把野鸡留下来，带着小包子去县城卖兔子，成功卖到了自己的第一笔钱，还帮了卖家的忙教他们怎么炖羊肉的时候去除膻味，留下了个不错的印象，顺道买了一些家里用的东西，可谁知道回家却发现自家的野鸡竟然被人拿走了。 她打听到就是苏小娘娘家的人做的，打算直接上门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苏家的舅母贪财表妹苏迎夏刁钻任性，表姐苏迎春心思深沉，只是林安嘴上功夫不饶人，脾气也硬得很，讲道理苏家讲不过，流氓也流氓不过林安，只能生生看着林安又把东西拿回了家，反过去差人打听林安最近的情况。 林安用卖兔子换回来的钱买了点食材，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给小包子，又碰上下雨，屋里漏水得根本无法居住，让林安下定了决心要重新修建房子。 下过雨之后，原身的姨娘苏思雁听着消息找了过来，苏思雁和苏小娘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是苏家那些亲戚里头唯一对林安真心的了，只可惜嫁到了邻村，离着有些距离，又所嫁非良人，日子过得也不好，没办法照顾到林安身上。 表哥方俊才是有名的才俊，见着小包子对读书写字也有兴趣，教了他些许，让林安去他家取些书来看，也告诉了她想要建房子的办法。 只是建房子的钱还是少了，抓兔子太靠了运气，林安上山的时候正巧碰着了村里的猎户，帮着他一起抓住了一只野猪，卖了钱林安分到了不少。 也因此结识了猎户，她用前世学到的技巧帮着他做了趁手的武器，顺便也给自己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和一些用得上的工具，打算自己在家做些木工活，也能节省些钱。 有了猎户送的工具，林安改良了自己的弩箭，威力大了不少，又做了个简单的袖箭用作防身。 工具趁手了不少，林安上山的收获也一下多了，抓到了不少竹狸和一只狐狸。她再次去了县城，将狐狸卖给了钱家，钱家的嬷嬷因为上回见识了她的厨艺，想让她帮个忙，说是家里的大姑娘吃不下去东西，林安借了厨房给她做了不少开胃的菜。将狐狸卖了不少钱下来。 有了卖狐狸的钱，林安买了一些小礼品，上了村长家，划下两亩地起来盖房子。 建房子的事情传了出去，苏家眼红又生气，上门来找林安要东西被林安吓唬了走，弄得苏迎夏吓出了一场病，苏家把事情讹到了林安头上却没有成功，怀恨在心，便撒播流言出去说林安的坏话，弄得建房子的人都有些不好好干活，怕林安拿不出钱来结账。 林安亲自做了一桌子菜来招待，澄清了自己也博取了大家的信任，房子的事情终于慢慢安排上了。她还自己设计了一下房子，弄出了一间暗格和地道以防万一。 要去住新房子，林安就把自己原先院子的地划拉出来种一些菜，上县城买一些种子，没想到钱嬷嬷找上了门，说是自从她做了那些菜，大姑娘胃口大开，身体也好了不少，希望林安上门去做厨子。林安没有兴趣，但还是答应她大姑娘生辰的时候去给她做一桌子菜顺道再教几样开胃菜的做法。 在县城逗留的时间，林安又因缘巧合结识了钱家的三哥儿，三哥儿对她做的工具很感兴趣，缠着林安被她甩开了。 林安买了东西回到了家，将种子种到了地里，又收拾出了一块肉几个鸡蛋带着小包子去送给邻村的苏思雁。 苏思雁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又帮了她的忙，林安恩仇必报。到了姨娘家才知道姨父是个暴脾气蛮横人，心情不好就拿苏思雁出气，唯一就是看在自己儿子方俊才会读书又年纪轻轻过了童生试有大好前途才对娘两稍微好些。 林安教了方俊才一招用来对付父亲让苏思雁免于毒打，也让方俊才对林安有些上心。 新房子终于建好了，林安请了一桌饭，方俊才和姨娘也过来了，村里的媒婆有意想给林安说个媒，方俊才帮她挡了开去，林安知道了方俊才的心意吓了一跳避开了他，却让村里一直喜欢方俊才的张家姑娘有些嫉妒。 小包子邀请自己的朋友胖墩到家里玩，张家姑娘害得两个小包子有了点磨蹭，被林安识破羞辱了回去。 到了月底的时间，林安去给钱家的大姑娘做生日宴席，结识了大姑娘，两个人一见如故，没想到碰到了钱家的三哥儿，又开始纠缠了，也让另一个钱家的主客看到了小包子，发现小包子跟他长得很像，留心上了。 三哥儿向大姑娘表示，自己就是看她有趣，但嫌弃林安的身份，最多给个外室之类，被大姑娘骂了一通，林安摆脱了三哥儿，从宴席上做菜得到了许多他们用不着的东西，鸭肠羊眼睛之类，拿回家给小包子做了卤菜和烤串，得到了小包子的赞赏，也让她萌生了开烧烤店的想法。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被小包子的亲生父亲萧慕炎盯上了，萧慕炎怀疑林安当初接近他是不是另有所谋，派人跟着林安，没想到被林安发现了，他用计先劫持林安，却因为一条毒蛇的出现为了救她被林安抓着了空子，倒打一耙弄晕了过去。 林安发现来人是在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拎回了家。 小包子对突然出现的男人有兴趣得很，天天围着他打转，萧慕炎对林安和小包子好奇，也顺势借着伤留了下来。 他几次旁敲侧击都没从林安这儿问到什么，发现之前发生的事情，林安也是无辜被牵扯到里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挑明，两个人在相处之间，从一开始的相互猜疑看不顺眼，在小包子的撮合之下，慢慢产生了一些情绪。萧慕炎教小包子识字，林安教小包子锻炼身体和基本的武术。 为了赚够开烧烤店的钱，大姑娘给她介绍参加酒楼的厨艺比赛，林安拿到了第一赚了银两足够租下自己想要的铺子。 张家姑娘不满林安，发现她家有些异常，暴露萧慕炎的踪迹说她家里藏男人，林安让萧慕炎躲在暗道里躲了过去，却没想到被方俊才发现了。 萧慕炎和方俊才摊牌对峙，让方俊才不得已放弃了林安，只是林安对此不知情。 萧慕炎知道再留下去被发现对林安的名声不好，不告而别。他走了之后林安发现自己还有点想他，没想到一心投入到事业里头的她居然还能对男人产生几分感情，不过很快就扫了空。 铺子正式开张，林安利用前世一些的店铺的营销技巧让自己的烧烤店名声大噪，又买了一匹马用来骑马赶路。 钱家三哥儿闻声来烧烤店又发现了林安的踪迹，再次纠缠他还跟到了水乡，苏迎夏发现三哥儿就是之前在县城碰到的心仪男人，一心想要嫁到钱家去的苏迎夏更加讨厌林安，找苏迎春拿主意在林安的马里下了药想要害他，却被林安躲了过去。 苏迎春为了帮自己的妹妹，找了三个人故意去林安店里找茬，却也被林安机智解除。 钱家大姑娘去了一趟城里，回来给林安带了几株花，林安发现里头居然有辣椒花，是从西域引进过来的观赏植物，林安当成了宝贝摘了几个做菜，又留下了种子好生种了下来。 辣椒的种植期很短，林安等着辣椒成熟就可以把它放到烧烤店里去，一定能大卖，却不曾想苏家居然糟蹋到她的农田上来了，还污蔑她的辣椒花是有毒的，会残害农田，林安证明了自己，让苏家赔了钱，也让村里的人有些厌恶苏家。 123 果然是个怪物 林婉如要的东西，就不许别人从她手上抢走，也不管林安答不答应，直接这么把她给安排了。 “怎么样林婉彤，别说我欺负你，赶紧找人和你组队，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告诉别人你害怕了，不但长相上输给了林安，连打马球都不敢和她打，连一个三房的人都比不过。” 林安真是满脸的黑线，这林婉如和林婉彤的仇恨怎么老把她给扯了进去。 一个簪子而已，倒也争得热乎。 林飞宇在一旁暗暗地戳了戳她，压低了声音，“四姐姐，你打吗？这可不是件好事，不管你打不打都得罪人。” “我还有选择嘛。”林安耸了耸肩，“你五姐姐已经直接把我驾到了台面上，压根就不给我机会。” “那你怎么办？” “林婉彤打我就打。”林安决定得很快，“反正这次来马球会已经收了沈千露的礼物，在他们看来我就选择站了大房的边，现在如果拒绝林婉如，不是真的两边都得罪了嘛。” “好吧，希望三姐姐不要答应……” 只可惜，希望也就是希望，林婉如那边步步紧逼，林婉彤本来就是个要面子的人，舍不得流苏簪，可这拒绝的话又好像自己承认不如林安，“你要求得这么急，我从哪里给你找人去。” “林三姑娘，不如我帮你打？” 林婉彤还在为难，一旁一个声音兀地响了起来，说话的男子很快走到了跟前。林安看着面生，不过瞧着打扮定然也是个什么公子哥。 “许公子……” “许松林，你真要帮她？”林婉如皱起了眉头，林安不认识许松林，林婉如却是知道的。这家伙是城里布坊的公子，县城的布坊几乎都被他家给包揽了。他骑马回回拿第一，打马球也很厉害，只不过平常很少上场，没想到居然为了林婉彤站出来。 “五姑娘刚还不是说，让三姑娘找一个同伴吗，如今我出来，五姑娘还怕了不成？” “谁说我怕了？我只是没想到许公子眼光这么不好，好歹是堂堂的公子哥，居然会帮一个庶出的人。” “林四姑娘也是庶出，五姑娘不是一样找她组队吗？何况你们都是林家的姑娘，这姐妹之间总把嫡庶二字挂在嘴边是不是有些生分了。”许松林说着，又嘲笑了一旁的林婉彤，“三姑娘不必担心，在下一定尽力为难赢下这一场。” “多谢许公子了。” 许松林站出来帮她，林婉彤再不答应也说不过去，只得应了一声。 她知道这个许松林对她有几分意思，每一次参加宴席的时候，都找着机会和她说话，也表明过自己的心意。 不过他家虽然有钱，祖上却没有一个当官的，权贵权贵，权这个字永远排在贵前头，林婉彤高傲的性子可看不上许松林，但这种事情，能有个帮忙的自然比没有的好。 “打也可以，不过五妹妹，按着这马球会的规矩，你想要我的东西，也总得自己拿个筹码出来。” “这我当然知道，随便你挑。” “东西就免了，你身上也没有我喜欢的，只要你输了当着大伙的面说一声你不如我，就够了。” “你！”林婉如那么记恨林婉彤，这话可是戳到她点子上了。 “怎么，现在轮到你不敢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打就打！”比赛的主意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反悔更下不来台，林婉如索性一咬牙，哼了一声，“果然是狐狸精，跟她小娘一样，走到哪儿都不忘勾引男人。” 她骂骂咧咧了一句，朝着林安压低着声音，“我可告诉你，我马球是一点不会，全靠你了。我话都撂出去了，这场比赛你要是给我输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尽力。” 林安眉头一挑，暗自叹了一口气。果然做人真难呀，做一个身怀本事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比赛应承了下来，林婉彤也取了自己的流苏簪放到了台子上，既然是私下临时决定的双方争斗，其他人也没有上场的，就只有他们两队在马球场上竞技，但这场比赛还是吸引了不少人过来旁观。 “有点意思啊，林家的几位姑娘居然自己比起来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打一家人。” “哎哟，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林家那几位姑娘素来就不和，尤其是三姑娘跟五姑娘，回回都能斗起来，这种事情还看少了吗？” “倒也是，不过这次连四姑娘都给扯进来了，看这样子四姑娘是站在五姑娘那边的啊。” “那肯定啊，五姑娘虽然辈分年纪是最小的，可好歹是正房出身，怎么说都不是三姑娘四姑娘比得上的。” “得了吧，要我就觉得三姑娘好，五姑娘那脾气太任性咋呼了，哪像三姑娘那么招人疼啊，只可惜三姑娘就是心气太高，许松林这种身家背景的人，她连正眼都瞧不上，啧啧，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庶出的人。” 难得一场马球比赛，上场的四个人里居然有三个姑娘家，看女人打架总是比看男人来得有意思，大伙都是兴致勃勃得很。 一时之间围在马球场旁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比赛也正式开始了。 林安依旧还是骑着自己的马，林婉如和林婉彤却都是坐轿子来的，便只是在马场里选了两匹，便踩着翻身上了马。 林安在一旁看着他们上马的动作也看得出来，这林婉如刚刚是一点没谦虚，她是真不会，连上马都上得踉踉跄跄，估摸着能把自己手上的缰绳拿稳了骑着溜达上几圈都算是不错，就别想着打马球的时候能像林飞宇那样帮上自己忙了。 可林婉彤就不一样了，上马动作一气呵成，看来也是接触过的。另一个许松林就更是了，看着应该还有几分功夫底子在身上，动作很是灵活。 这场比赛，明显就是让她一个人拖一打二嘛。 林安刚刚才比过一场激烈的比赛，虽然她的力气一向很大，体力也不错，不会觉得太累而体力不支。 但刚刚那么多个队一起比，贾明和贺聪对付自己的同时，还要应付其他队的干扰，不像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队，许松林可以把一门心思全都放在阻挡她身上，林安就得多花上不少力气来。 再加着还有林婉如这个拖后腿的，要像刚刚一样一直遥遥领先是不太容易了，两个队的比分咬得很紧，把旁边看比赛的人都看得紧张了。 秦浩然这会子也有些坐不住，和秦静萱秦胥白一起站到了马球场边上，“大姐姐，你说这场比赛谁会赢？” “不好说。”秦静萱没开口，一旁的秦胥白却是摇了摇头，“林娘子虽然很厉害，但刚刚消耗了不少力气，如今又要一个人对付两个，结果如何难以预料。” “我却觉得结果显而易见。”秦静萱的神色沉了下来，“不管最后谁输谁赢，小娘子都是输的。” “大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林家那两个姑娘日日斗着，我们大家都知道。三姑娘心思深沉五姑娘刁蛮任性，得罪哪一边对于她来说都是个麻烦，所以不管输赢，她在林家的处境都不会好过。” “那这可头疼了。”秦浩然连连的啧了两声，“也不知道以那小泼妇的聪明脑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林安的确是有些头疼，看了一眼比赛的分筹，心里还在打着主意。 这么一会比了下来，许松林和林婉彤的打发她差不多已经摸透了，即便没有林婉如的帮忙，她想要把比分追上去也不是件难事。 可是这场比赛，她压根就没打算赢，她得想个法子尽早结束去。 自然不能让林婉如结束得太难看，她想着，手里的球杖更起劲来，趁着许松林体力有些下降的时候，立马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一球杖直接拍在了许松林的马屁股上，打乱了他的节奏，迅速抢过了球，朝着自己的锣进攻了过去。 好似一眨眼的功夫里，林安便连连拿下了两分，将比分拉开了去。 许松林也没有想到，这林四姑娘居然还藏着后劲呢。果然是个怪物，刚比完一场下来，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力气，连方才和自己打的时候都是藏了些许实力。 这个四姑娘身上的功夫，可不仅仅只是想象那么简单了。 “好诶！”看着比分拉开来，一旁原本担心着的林婉如也高兴得终于肯拉起缰绳动了几步了，“干得漂亮林安！继续，拖到时间结束我们就赢了。” “怎么办许公子？”林婉彤也开始着急了起来，她可不想把自己的流苏簪给输掉。 “别着急三姑娘，在下一定会全力相帮，你小心了，我去把球抢过来！” 许松林也沉了脸色，手上的马绳一拉，便朝着林安而去，“四姑娘，原本见你是女儿身有所顾忌，如今看你胜于男子，就休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许公子尽管来，不必客气。”林安大喊了一声，许松林立马球杖跟了过来，直逼着林安的球。 看这模样，是狠了心来，果然追林婉彤追得紧，生怕自己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了份。 可刚好，林安等着就是让他这样。 索性这场比赛不管哪边赢了，她都没什么好处，那就……不要让它比完好了。 124 这马……疯了！ 只要这场比赛进行不下去了，那最后自然也分不出一个结果来。 只可惜想要比赛快点结束，她就得用点苦肉计，痛要挨那么一点，但总归已经是这个比赛赶紧结束的最快方法了。 林安在开始打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先把这比分给拉起来，让林婉彤有上那么点危机感，不敢跟他们打下去。自己再随便受那么一点伤，没办法继续上场打，林婉如没了她帮忙，也不敢确定换了另一个人能不能赢这场。 到时候两边都没了把握，只能不了了之。反正自己这大老粗的身体，大不了挨点痛也没什么。 眼瞧着这比分已经给拉了开去，许松林也上了头用着大劲。 林安之前对付他的时候用了点阴险动作，为了阻拦许松林，用球杖敲了他的马屁股和马腿，打乱了他的节奏。反正林飞宇说过，用什么方式方法都不限制，只要球能打到锣上就行。她这么做顶多算是不道德也不犯规，不过落到了许松林眼睛里，自然是看不下去的，肯定会怕了他们输以牙还牙地报复过来。 林安就趁着这时候随便落个马便好，反正所有的责任都能推到许松林身上。 没办法，这撩妹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果然等到许松林到了跟前，原本这一球杖是朝着球而去，眼瞧着林安一勾要把球顺走，许松林球杖一转就换了个方向只冲向了林安的马腿。 林安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只当没看见一般，就等着许松林的球杖打下去，她就可以顺着力借一个名由摔下马去，反正现在马的速度不快，只要注意摔下去的角度方向，顶多蹭出点血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还不等许松林的动作落下来呢，旁边一直没咋动作的姑奶奶这会子居然动了。 林婉如本来就知道自己的功夫不行，但刚刚看着林安的马球打得够厉害，也相信她一个人可以。可如今瞧着分筹再多进个一两分差不多就可以奠定胜局，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动了马绳也想着来帮林安的忙。 才刚刚到了跟前就看着了许松林的动作，大喊了一声，“小心！” 话说着，手里的马绳甩得更荡漾了起来，速度也追上了不少。 可是很快她就意识到，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马了。 林婉如虽然马术不精，但总归骑还是骑过的，不至于手上一动就牵制不住，可现在身下那马就好像是失了控一样，拉也拉不住，喊也听不得。 林婉如嘴里喊出的那声小心很快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救！救命！它它……它疯了！” 什么叫惹祸精，林安算是见识到了，好生在一旁待着啥事没有，稍微一动便能惹出乱子来。 不过也算她刚好吧，既然林婉如这么送上门，算许松林运气好，用不着利用到他了。 林安顺势踩着马背一个扑腾过去，到了林婉如跟前，一把拉住了她的马绳，到了跟前才发现，林婉如这马好像的确是受了惊了，根本不太受控制，林婉如拉着马绳的手都有些拉不住就朝着旁边摔了过来。 林安瞧着马是拦不了了，还是救人要紧，便立马松了扯住马的马绳，转到了一侧迅速接住落下马来的林婉如。不过这家伙平日里吃得还真不少，看着不胖抓起来肉倒是挺多的，这一压下来，林安差点没接住，两个人都跟着往前头滚了过去。 没办法，反正人已经开始救了，场面总是要做得漂亮点，林安干脆手都放到了林婉如的脑袋后面，死死地护住了她，免得让她受伤。 只是自己这么一挡，地上坚硬的石头就蹭在她的手背上，林安感受着疼痛感都知道，绝对是破皮流血了。 行吧，虽然事情的发生不太在她的预料范围内，但结果总归是差得不太远的。 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停住了身子，林婉如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林安紧着把她扶了起来，顺便自己也踉跄了一下，正想着把手上的伤也顺道露出来给她看，林婉如却还是看着她的身后惊恐不已。 “林、林安！马……” 林安眉头一皱，已经意识到了事情还没结束，果然往着身后看过去，那匹受了惊的马又朝着她们冲了过来，丝毫都没控着速度，眼瞧着就要撞到她们面前了。 靠！这可就真出大事了！ 林安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下招，这马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跟林婉如说得一样疯了？ 林婉如这身子骨，要是被马踩上去，不死也得断半只腿。 她是想出点小事早就结束这场比赛，但可不想闹这么大。 林安下意识地便直接推开了林婉如，“让开！” 把她推到了一旁的安全地方，自己迎上了冲过来的马。 “林安！” “林娘子！” 一旁的其他人全都看着了这边的情况，大喊出了声，胆子小的甚至直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生怕看到什么血腥的画面。 林安倒是镇定许多，暗戳戳地已经摸上了腰上挂着的匕首，打算翻身躲开些用匕首把马制服下来。 但是，有一个人的速度却比她还快。 不等林安腰间的匕首抽出来，就已经有一个人直接冲到了他面前，顺手抄过了一旁林安马上的马绳，一把拦在了林安面前，用马绳圈住了马脖子，翻身跃到了马背上，直接勒着马便是强行将它勒停了下来。 马儿受着痛，脖子高高地扬起来，马蹄擦过林安的身子，一点也没伤着她，倒是身子开始甩动起来。 不过马上的男子也不是吃素的，缰绳死死地勒住了马脖子，动作还像极了那时候在水乡降服野猪时候的林安。 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不让它把自己给甩下来，还死死地勒着马脖。 林安也不犹豫，趁着男子降服马的功夫，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迅速站起身朝着马冲了过去，一匕首就划破了马脖子，献血迸发出来，洒了林安的一身，那马终于没了什么力气，脚上抽了两下筋，慢慢地趴了下来。 一场惊险总算是在林安和那男子的配合之下给平息了。 她松了两口气，这才有机会看向了面前的人，嘴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眉头便是挑了起来，“秦二公子？” 这把她救下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秦家的二公子，秦胥白。 林安跟他虽然也没有太多的交际，不过面还是见过几次的，他也是烧烤店的常客。 她还想着呢，这马球会上的男子都是纨绔公子哥，就算身上有点功夫的也大多是花拳绣腿像林飞宇那样光有花架子的，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功夫这么了得的，原来是秦胥白。 这还就真不意外了，秦胥白本来就是个武官，带的是兵营里的兵，这功夫当然是不差的，这些个公子哥的本事估计加起来也不如他一个。 秦胥白下了马来，“林四姑娘，你可无妨？” “林安！”秦浩然和秦静萱也跑到了她跟前，秦静萱满脸惨白，刚刚的情景真是把她吓了一大跳，还好自家弟弟出现得及时。 秦浩然更是慌了不少，拉着林安是上看下看，“你没事吧？伤着哪里了吗？快动一动，有没有地方不舒服的？” “我没事。”林安摇了摇头，又朝向了前头的秦胥白，“多谢秦二哥，我无妨。” “没事就好。”秦胥白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也消散了不少。“林四姑娘不必客气，父亲和林伯伯是同僚，晚辈之间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 “嘿，你没事吧？”林安点了点头，又朝向了一旁的林婉如，开了口。 这家伙还一副的惊吓之中，林安连连问了两声，她才终于反应过来，恍恍惚惚地摇着脑袋，“没事……我没事。” 一句话落了声，又立马抓住了林安，“四姐姐，你怎么样？” 林安没被那马吓着，倒是被林婉如这声四姐姐给吓到了。 进了林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林婉如叫自己姐姐，果然救命恩人这种身份确实管用得很，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 不过，没事这种话顶多也就是在秦胥白和秦静萱面前客套一下，免得他们担心，在林婉如这儿还是得邀功的。 要不然血可不能白流，她想着，手上也抬了起来，“也就是流了点血，回去养养就没事的，没伤着筋骨。” “天呐，都流血了！”林婉如这种千金小姐可真好糊弄，流血这种林安以前三天两头就能碰上的小事情，也就只有在林婉如这儿才能这么大惊小怪。 “你不用担心，真没什么。”林安话是这么说着，声音却是委屈上了，“不过，可能今天的比赛是不能帮你比下去了。” “噗！”这一句话落得，秦浩然立马笑出了声来，一下就明白了林安的意图。 小泼妇果然小泼妇，也太会借坡下驴了。 “你笑什么！”林婉如当然想不明白其中道理，虽然眼瞧着就要赢的比赛打不下去，但没办法，林安受了伤，再要她去找个其他人一时之间也没有必赢的把握。 “算了算了，打不了就打不了，我这个做嫡女的也没那么小气，今天就放她一马。” 125 有些奇怪的秦胥白 “什么叫放我一马，比赛还没结束，谁也不知道最后结果怎样，说得好像你们让我一样。” 林婉彤冷哼了一声，丝毫都没有刚刚差点人命危险的后怕。 “本来就是我让你，你也不看看分筹，怎么样，是不是还想跟我比，这就去找人。” “罢了。”林婉彤立马拦了下来，看着那烧到底的香，可不打算跟林婉如冒这个险，反正本来她也是不想打这场比赛的。“说比的也是你，不比的也是你，由着你去好了，你们都受伤了，我也不想别人说我欺负你们。” 林婉彤说着，朝着一旁的许松林行礼道了个谢，拂袖就往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包子也让梅子带着终于跑到了跟前，仔仔细细地把林安上下都看了一遍，瞧着并不严重，绷着的小脸才总算是松了些许。 梅子拉住了包子，开了口，“四姑娘，我带你下去上些药吧，你瞧瞧都出血了。” “对对对，快去上药！”梅子提到了这茬，林婉如也总算是想了起来，“梅子快带你家主子去上上药，那什么……我知道你受伤是因为救我，你可别给我出了事，到时候赖我头上来，我可不管。” 林婉如嘴上还是那么得硬，但林安还是听得出来透着那么一丝丝的担心。 没想到这家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没关系，回去再处理吧，没什么大事在这时候闹得轰轰烈烈得反倒是不好看。”林安又看上了一旁的林婉如，“对了，你那马怎么回事？” “我哪里知道！”林婉如这会子想起了也是一身的脾气，“那马不知道怎么着了，就跟疯了似的，压根不听我使唤，怎么拉都拉不住。” “这哪里找来的？” “我又没有骑马过来，让下人去马场的马房随便给我牵了一匹，我也不是没骑过马，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真是快要吓死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我就随便问问。我看五妹妹也受惊了，还是先去看台那儿休息一下吧，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 “你的手真的没事？”林婉如还是担心地问了一声，瞧着林安依旧摇了摇头，这才终于放下了面子，往着自己的位置那儿去了。 等着林婉如离开，林安这才沉下了神色，向着一旁的秦胥白开了口，“秦二哥，你怎么看？” “你是说马的事吗？”秦胥白有个聪明脑袋，一下便体会林安话里的意思。 林安点点头，“我觉得似乎有点问题。”林安当时救林婉如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正常的马就算是闹了脾气，也不像刚才那样压根就控制不住。林婉如也是会骑马的，可是那马就真跟林婉如话里说得一样，跟发疯了似的。 “四姐姐，你是怀疑那匹马被人动了手脚吗？”林飞宇眼睛睁大了来，“不会吧，谁的胆子这么大在马球会上闹事。” “不好说，我只是猜测，并不是很确定。”要不然林安也不会故意先把林婉如给支开，再来和秦胥白他们说这件事。 她不知道这事跟林婉如有没有关系，但问题出在了她的马上，要是让林婉如知道那马可能被人动手脚还不真给闹翻了去。 事情没有查清楚确定之前，林安不想闹得太大，免得到时候不好收场。 “我和四姑娘所见略同。”看来她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秦胥白都很赞同她的看法，“那匹马的确像是被人动了手脚，否则不会严重到会伤人性命。” “哪个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秦家举办的马球会上动手脚，不要命了吗？”秦浩然差点就把一句话给吼了出来，可幸亏还有那么一丁点理智，知道最好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才压低了几分声音。“而且那可是林家五姑娘，林家的嫡小姐，她要是出了事情，林伯伯怎么可能放过对方。” “这不是小事，通过马来伤人，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一旁的秦静萱也跟着说道。 秦胥白点了点头，“大姐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办，我会查清楚的。”秦胥白说着，又朝向了一旁的林安，“林四姑娘，你好好养伤，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也不必过多操心。” “诶诶，二哥哥，小泼妇她爱操心什么就让她操心去好了，你管那么多干嘛呢？”秦浩然瞧着自家二哥，这句句话里头都要带着几次林安，秦浩然那几分醋意一下就上来了，“别忘了你可是已经有嫂嫂的人了，怎么话说的好像你特别关心小泼妇似得，你再这样，嫂嫂那边我可不帮你。” “胡说什么呢？”秦胥白皱了眉头，有时候真是拿自己这个弟弟没办法，“不说我有你嫂嫂，林四姑娘也是有丈夫的人，你这种话说说我也就罢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毕竟不会与你计较，可若是让旁人听着，落到四姑娘夫君耳朵里，你让我与林四姑娘如何自处。” 秦胥白的话说得有些严肃，连秦浩然都愣了一下，“二哥哥，我就是开个玩笑，你那么认真干嘛。再说了，你何时是会顾忌旁人话的人了，至于那个什么狗屁夫君，更是管不着了。” “浩然！”秦胥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好了，不要再妄自议论别人了，我知道你和林四姑娘的关系不错，可如今四姑娘的身份不一样了，你也不该像以前一般任意妄为。” “二哥哥，你怎么了？” 秦浩然撅起了嘴，满脸的不乐意，平常觉得自家二哥哥是有些墨守成规了，一个武官天天把文官那套说教放在嘴边，可是总觉得在小泼妇这件事情上，二哥哥有些小题大做了。 一旁的林安听着，也朝着秦胥白看了过去，微微地凝起了神色，好像真是连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是说不上来是哪儿。 可也没等她想出来，不远处的许松林送走了林婉彤，居然又回到了他们这边，“林四姑娘。” “许公子。”林安也回敬了一声，这许松林看样子对林婉彤心生好感，估摸着对自己可不会客气。 “方才没事吧？” “多谢许公子关心，无妨。” “还真是有些吓人，没想到一场小小的比赛居然会惹出这样的乱子。不过更没想到，林四姑娘居然还会武功，真是出人意料，幸得躲过了这场灾难，也不知道四姑娘这武功师从何处？” 果然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一开口就奔着调查她来了。 “许公子说笑了，一点花拳绣腿罢了，哪里上得了台面，只是小时候和飞宇一起跟着学过些许。方才还是多亏了秦二哥，否则靠着我一个人哪里躲得过。” “是吗？”许松林的眉头抬了抬，“可是我瞧四姑娘的功夫可比飞宇小弟的要高多了，林家其他几位姑娘都柔柔弱弱，偏得林四姑娘却是不一样。” “有什么问题吗？”林飞宇也听出了许松林的不怀好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林家的姑娘想学文学文想学武就学武，还由得着外人来管吗？四姐姐天资聪慧就算和我一起学，功夫比我高也是正常，有什么好奇怪的。” “飞宇小弟别急，我可没有其他意思。”许松林摆了摆手，“不过就是有些诧异罢了，若旁的未嫁姑娘学些偏门的东西倒也没有什么，没想到四姑娘已经嫁了人，却还是有这番的兴致勃勃，想来四姑娘的夫君应也是个豁达之人，不知道可有机会引荐见上那么一面。” “这……” 又到了这种头疼的问题上头，林安想靠着这问题去为难林百盛，谁曾想自己也免不了要应付。 只不过，她比林百盛好的是，有的是人来帮她圆。 还不等她开口，一旁的秦胥白居然又赶在前头说道，“许兄，你这话怕就说得有些逾矩了吧。四姑娘毕竟是姑娘家，许兄若真有心认识，可以让林家的男子代为引荐，让一个女子男子给夫君，这种事情你让林四姑娘怎么好意思开口？何况林四姑娘的夫君如今也不在平县，许兄何必这么着急，待人到了再行认识也不迟。” 秦胥白的神情不笑的时候本就带着几分严肃，如今一正经起来，语气更是像极了秦知县，总有着几分严厉说教的感觉。再加着他这武官官职的身份，说得许松林也不得不低了低头，“秦二哥说的是……这话是我鲁莽了。” “好了，林四姑娘受了些伤，还是别扰着她了。飞宇，带你家姐姐去上药吧，至于其他的事，教给我就好。” “好嘞，多谢秦二哥！” 林飞宇乖乖地应了一声，扶着林安就往着旁边去了，心里头多秦胥白万分感谢得很，走着林安身边都不忘了说道，“四姐姐，平日里和秦二哥接触得少，如今才知道，他居然是这么古道热心肠的人。” “确实没想到。”林安神色淡了些许，想着刚才的事情，视线还是忍不住往着身后的秦胥白看了过去。 秦胥白？ 她突然觉得，平常在这个秦家二哥哥的身上，是不是关注得少了那么一点…… 126 又是一出大戏 一场马球会能闹出这么多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林安和林婉如差点受伤，惹得马球会其他人也有些兴致寥寥，早早便收了场。 林安他们回去得也算是早，意料之中的，果然一用过晚饭，林百盛就把他们所有人都找了过去，看样子一场说教是免不了了。 林安是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才过去的，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林飞宇跪在了地上，旁边的戴小玉依旧哭哭啼啼，林婉如偎在了沈千露怀里，林婉彤也是坐在那儿坐立不安的。 在旁边一点的位置，还坐了一个女人，林安没有见过，面生得很。 不过看模样十分端正，气质是林婉兮那一挂的，瞧着便温婉柔和，带着些满面春风感。装扮也是十分得体，一看就不是丫鬟打扮，能坐在沈千露的旁边，自然是有身份的人。 林安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林家的人，想一想大抵就是她那个没见过面的嫂子。 她记得梅子和她说过，她二哥林鸿文去年的时候已经结婚了，娶得是临县的知县女儿，叫齐霜。性子温柔善良，看上去应该就是眼前的人。 连齐霜都过来了，瞧样子，今晚上得要演出一场大戏啊。 林飞宇也是够惨的，虽然是家里的混世魔王没有一天不闹事的，不过也偏得因为他这爱闹事的心性，又是个男儿，家里一出点什么乱子，林百盛第一个罚得就是他，今儿个也不例外。 林飞宇脸蛋都是通红，看来是骂得不轻。 看见林安走了进来，一张脸都变得委屈得不行，林百盛的脾气也上来了些许。 “你还知道来呢？我以为我这个做父亲的话对你已经没有用了，居然早日里吩咐下去，到现在才来。几个子女里头，就数你最忤逆！” “我忤逆的事情，爹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怎个还如此惊讶？”林安轻笑了一声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了林飞宇面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林飞宇还有些不敢，可林安的劲也大，硬生生扯起了他，“爹爹这是在生什么气，六弟弟似乎没犯错吧？” “对啊老爷。”戴小玉听着这句话，赶忙接过了话茬来，一脸的心疼，“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谁都不想的，但毕竟不是飞宇的错啊，您瞧着他都跪了多久了。” “宠宠宠，你就知道宠，就是你把他给宠成了如今这样！”林百盛这话是骂着林飞宇，说到底也是说给林安听得，“还不是他的错？以前那么多次大大小小的宴会场合，没有一次出事的。这一次要不是他非要要了帖子带了这祸害去，能闹出这么多事吗？还出风头，你们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有这个资格去出风头吗？” “我堂堂林家四姑娘的身份，爹爹是平县主簿，怎么不行呢？”林安唇角都勾着笑，“再说了爹爹，我不是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夫君嘛，大不了出了什么事都能推到那头去，爹爹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林百盛算是发现了，他这个好女儿，就是有这一句话便能气死他的本事！“这时候你倒是想起你是林家的人了，惹事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你这么想维护林飞宇这小子，那好，你替他受罚替他受跪好了。” “得了吧老爷。”一旁的沈千露冷哼了一声，“我瞧着您可比妹妹宠这小魔王多了，明摆着今儿个的事跟林安没关系，您倒好，一摊子全往她身上揽，不就是生怕罚着了不想罚的人嘛。”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林安没错，难不成飞宇就有错吗？” 林安就知道，这沈千露和戴小玉两个人里但凡有一个开了口，保准就得吵起来，“今天的事怎么发生的，我们大家都知道，若不是五姑娘非要拉着四姑娘和彤儿去比什么马球，也不至于会出这样的事。你说姐妹之间好端端的非要去分个你我胜负的，让旁人瞧着也是个笑话。” “玉儿这话确实没错。”林百盛哼着点了点头，看向了还靠在沈千露怀里的林婉如，“你说你也是的，平日里不是这个嫌累那个嫌脏的，能会骑个马就不错了，学别人打什么马球，还好意思拿这个来比赛，把你三姐姐四姐姐都给拖了进来，真是瞎胡闹。” “爹爹！你光知道我瞎胡闹，却也不问问我是为什么要这样！”林婉如的任性和林飞宇相比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她可没那么怕林百盛，就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敢和林百盛顶嘴。“若不是爹爹您这番偏心，明明我才是林家的嫡女，她林婉彤就是个庶出，可是爹爹的好东西却要先给她来挑，我这个嫡女捡她不要的拿。这如果让旁人知道，那才是笑掉大牙的事情。若非如此，我才懒得和她比什么马球，更不会差点出事了。” “这话又是从哪儿来的，我什么时候让你捡她不要的了。” “还说不是，爹爹前几日送我们的首饰，那流苏簪是我喜欢的，可凭什么最后到了她手上，我却要拿个她不要的。” “这……不就是一个簪子嘛，我也就是先去了玉儿那，就顺便让彤儿先挑了，你说你，连这个也要计较，还有没有一个做嫡女的风范了。” “嘿我说老爷，这怎么还说起如儿来了。”沈千露可由不得林百盛说一点自己大房里的毛病，“说到底如果不是老爷您宠妾灭妻，偏爱一个庶出冷落嫡女，如儿也不会为了和她争一个首饰闹出这么多事情来了，老爷倒好，还把这事给怪在如儿身上，真是做得一个好父亲啊。” “姐姐快别这么说。”沈千露一有脾气就要撒出来，戴小玉却是知道得拿捏着林百盛的喜怒，赶紧追上了话来，“这事怪不得老爷，是妹妹我没有想那么多，想着老爷送彤儿东西便让彤儿挑着自己喜欢的去了。也是彤儿这个做姐姐太没有心思，也不知道想想妹妹的喜好，毕竟再怎么说，也不该抢妹妹的东西啊。” 戴小玉这一番话说的，把林百盛的心给柔和得对她生不出丝毫脾气，“你听听你听听，玉儿和彤儿可是一点和你们抢的意思都没有。也就是你，仗着自己一个林家瞩目的身份，生怕别人拿着一点比你好的。却也不想想不说我们是一家人，就说平日里，你大房里那些东西，哪样不是比她们好，就一个簪子，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了，原本就该是我们好的，我可是正房，她一个妾室拿着我们林家的掌房钥匙也就算了，如今连东西都要拿好的，宠妾灭妻天理不容！” “宠妾灭妻宠妾灭妻，你天天把这个词挂嘴边不嫌烦吗！” 一旁的林安听着沈千露的话都是禁不住摇了摇头，怪不得沈千露家世地位都好过戴小玉那么多，可在林家就是不如她。 这几句话的功夫便看出来原由了，对林百盛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光有着脾气去硬碰硬，怎么可能抓得住林百盛的心，不得把他这么越推越远嘛。 瞧，林百盛的不悦一下就显山露水了，“别人家的正妻都是厚德载物温良有恭，怎么到了你这里，心胸小的就跟铜钱眼似的。你们大房那边的东西我什么时候苛刻过你了，也就你，处处苛责玉儿，这林家你都快成天了，还好意思跟我这里说宠妻灭妾这种话，真是不要脸！” “嘿你说谁不要脸呢，我……” “母亲。”眼瞧着沈千露那暴脾气马上就要跟林百盛吵起来，一直没有说话的齐霜终于是开了口，不想看着这局势眼睁睁地乱下去，拉住沈千露便是摇了摇头，才朝向了一旁的林百盛。 “父亲，您千万别生母亲的气，大家向来都知道母亲刀子嘴豆腐心，说出来的话兴许不是那么好听，可心底里都是为着我们林家着想的。这簪子虽然是件小事情，但也是母亲爱女心切话才急了那么一点。掌房钥匙的事母亲多说了可何时真的非从父亲手上要回来了。” “她倒是想！没那个本事管好家，就算找我要了，我还不给呢。” “父亲不愿意给，母亲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可是父亲有没有想过、外头人又会怎么想呢？在我们堂堂平县的主簿家，妾室管家不说，这嫡女戴的首饰却还不如一个庶出，这让旁人会怎么想您呢。母亲作为一家主母，自然是要在父亲顾不到的地方上也要想着父亲的颜面。五姑娘心中就算再不悦，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和自家姐姐抢夺西，便只敢用着这正当比赛的理由，难道、还不是顾着林家、顾着父亲您的面子吗？” “这……” 齐霜寥寥的几句话一下子就把林百盛给说得消了怒火，一旁的林安听着眉头都挑了起来，不由得有些意味深长地朝着齐霜看了过去。 可以啊，之前怎么没发现，林家里还有个这么会说话的嫂嫂在？ 127 事情，很快结束了 回到林家确实和在水乡的时候很不一样，村子里的人大多朴实爽朗，有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就算有些小心机的不过都是小把戏。 可是到了县城，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马球会上发现一个秦胥白似乎藏了不少心思，如今又见着了嫂嫂，看着温温柔柔的性格，可是一说起话来掷地有声，可比林家其他女眷要有本事多了。 齐霜一番话把沈千露的可怜和苦心都给说了出来，林百盛心里就算再有气，也不好怎么撒，干脆一摆手，“行，我懒得跟你计较这些，反正你们这些人就是不给我安生，好端端的马球会弄出那么多风波，也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否则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跟老太太交代。” 他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林婉如，“如儿，这件事情呢，是爹爹不对，爹爹想得不够周到，明儿个我让人再到首饰铺子去把新品都买回来，你先来挑，这下总可以吧，流苏簪子的事，就当这么过去了。” “可是我……” 林婉如还有些不甘心，齐霜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才硬生生让林婉如把小脾气给压了下去，朝着林百盛行了个礼，“谢谢爹爹，不过爹爹、这次的首饰，除了我们、也给林安买一份吧。” “她？” “对啊。”林婉如是撅着嘴巴很不情愿地说出这番话，“好说歹说，她也救了我一命，我可不想欠她的人情，这个就当我的谢礼了。到时候，我再让人送些伤药过去，我就没欠她的了。” 林安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林婉如这家伙还挺知道报恩的。 “行行行，给她也买一份就是了，反正林家不缺这点银两。”林百盛冷哼了一声，“只要这姑奶奶少给我惹事，其他的什么都好说，马球会这样类似的事可别再发生了。” “那可不好说。”林安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也没想到大家伙对这林家的家事还挺关心的，这一天时间下来，已经有好几个人问我我丈夫的事情，可惜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你怎么说的？”林百盛一下就急了，“我就知道，让你抛头露面绝对没什么好事。” “爹爹希望我怎么说呢？” “你对外就说你是回娘家便行，至于你夫君的其他事情，说是皇城人，其他随便含糊过去就是，切莫让人知道你当初做出的那些个龌龊事，否则林家的名声就全毁了。” 林百盛话说得急得很，就站在林安旁边的林飞宇暗戳戳地拉了拉林安的衣袖。 林安明白他的意思，他也听着了林百盛话里的皇城二字，看来他们没猜错，包子的亲爹果然是皇城那边的人，林百盛一定知道点什么。 上好的时机，林安当然不会轻易放过，立马追上了话来，“可是爹爹，这再含糊也得有个含糊法，万一到时候我说出来的与爹爹您说出来的大相径庭，不是一样让人生疑吗？不如、今日刚好我们大家都在这里，爹爹就来统一一个口径，也省得日后出什么岔子。” “对对对，这事爹爹做主，爹爹来说。”林飞宇也连连跟上了两句，一双大眼睛瞪着跟铜铃一般看着林百盛，“比如那个所谓的姐夫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是做什么的，说得详细那么一点。我今儿个还被人问了呢，今天姐姐露了功夫许多人都好奇，我估摸着下次还会有人问我。” “你瞎凑什么热闹。”林百盛飞了个白眼过去，声音大了几分，也算是说给其他人听得，“既然林家还有个四姑娘的事已经传了出去，有些也瞒不得了。以后若是有人问你们，就说是老太太故友的晚辈，皇城人士，家远仓促，当初来不及办婚事便草草出嫁，如今是回来娘家探望，待以后夫君自会来接她回去。等你从林家离开之后，以后你是死是活再惹出多大的乱子，我都管不着了。” “离开？”林安哼笑了一声，“爹爹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这个所谓的丈夫不是假的吗？他怎么会来接我？我又能离开到哪里去呢？” “是啊是啊。”林飞宇就在这儿和林安一唱一和着，“爹爹如今跟别人说这些，到时候没有人来接姐姐要怎么收场，难不成爹爹要找个由头把姐姐送走不成？那可不行，哪能是说让回来就回来，说让走就走的。” “嘿你个小兔崽子，还管起你老子的事来了。”林百盛被林飞宇气得作势手都抬起来了，但一看着戴小玉那双含情脉脉可怜兮兮的眼睛，又把手给放了下去，没好气地说道，“正事上不学无术，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喜欢瞎操心，我自有安排不需要你来管。那小的都已经这么大了，不管怎样都不可能在林家待太久。放心，这件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林百盛这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他说很快就要结束了，意思就是那个人、他快来了吗…… 林安真的很想就在这里把一切问得明明白白，可是她还没开口，看着林百盛脸上的神情犹豫担心里带着深深的不确信。似乎连他也只是在等，等那个人来等事情尘埃落定，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 问他……能有结果吗？ 林安一个踟蹰，已经失去了问出口的最佳时机，林百盛也迅速收了话头，不愿意在上面多作谈论，“行了，今天好在大家都没出什么大事我也就不和你们计较了，可下回若再有类似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没什么事情、就各自去撤了吧。” 林百盛摆了摆手，原本莫大的脾气，现在是一点发作的心思也没有了。罢了罢了，反正再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个瘟神送走，以后家里也能平静许多了。 林飞宇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不敢在林百盛面前多停留，撺掇着林安便出了大厅，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开口。 “四姐姐，你听到了吗？爹爹的意思、那个人很快就要来了。” “听出来了。”林安也沉了脸色，“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抢占先机才行。” “可是我们要怎么办？除了知道他是皇城人以外，其他线索我们都没有。” “不，我好像……有了一个线索。” “什么？” 林飞宇好奇地发了问，林安却是轻笑了一声，今天的马球会还算是有挺多收获的，“飞宇，明儿个陪我去秦家一趟吧。” …… 一场风波落了定，不止是林安，林家各个房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都是满怀心思。 沈千露还有些后怕白日里的事情，拉着林婉如又让大夫给好生上上下下瞧了个遍，确定确实没事才放下了心来。倒是戴小玉那边气得一回到房里便摔了好几样东西，看来她真的是太低估这个林安了，那个野丫头好像总有能把什么事情都化险为夷的本事，可是，却也越发让人琢磨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站在了沈千露那边，几次都帮着她说话还舍身救了林婉如，可偏偏在林飞宇这头却也是满怀了好意，一进门便护着飞宇。 更是几个儿女里头，唯一一个敢顶撞老爷还不怕被责罚的，似乎料准了老爷不敢对她怎么样。 她忽然觉得，这颗棋子，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好掌握了。 不过，林安也没有想到，除了这大房二房的院子里，林家还有一处地方也因着今天的事情、大晚上还没有灭了灯。 就离着她的院子不远，老太太的院里，林家的老夫人披着件厚厚的外套坐在油灯下，即便才晚秋，手上也已经用上了手炉，仔细听着一旁嬷嬷与她讲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等着声音落下来，老夫人眯着的双眼才微微睁开了些许，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丝毫异样，倒是眸子轻微动了动，“她还会功夫？” “是的老太太。”嬷嬷应了一声，“四姑娘离开林家之后确实很不一样了，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今儿个若不是她，五姑娘怕是要受一些伤。” 嬷嬷话里说着也有些惊讶，“如今的林家，四姑娘出了不少风头，上次考察的官员走后，大房二房都有要拉拢她的意思，四姑娘似乎是有意偏向大夫人的，不过晚辈里头，她还是和六哥儿的关系最好，六哥儿如今天天跟着四姑娘屁股后面，一个公子哥成了个跟班似的。四姑娘这左右摇摆，也拿不准她到底向着哪边。” “哦，你是说那个小霸王？”老夫人轻轻弯了弯嘴角，“那个家伙一个和尚打伞无法无天谁都不服的性子，居然会甘心给她当跟班，她的确有点本事。” “听说，是六哥儿为了她那匹汗血马拉着和她比赛，结果样样都输给了她，这才对四姑娘服服帖帖俯首称臣的。” “是吗？” “可不是，她的本事还不止如此呢，四姑娘离开林家几年时间，似乎把什么都学了一遍，如今样样都会，尤其这心更是像装了九曲十八弯，玲珑剔透着呢，二房那个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如今五姑娘也对她心存感激，老爷更是索性不管了，她连让小少爷去蒋夫子门下入学的事都能让老爷松口，看来老爷那边也是对她没辙。” 128 再回秦家 林家的老夫人喜欢清净，大多时候都是待在自己的院子或者祠堂里，可是外头的事情有一个顾嬷嬷在，她也基本上是清楚得七七八八。 老夫人听着顾嬷嬷的话，神色微微沉了沉，“她的能耐，上次在厅里的时候就已经窥见一斑了。” 那天她虽然没有出现，可厅里发生的事情却是知道，这小四才刚回来林家没多久，就已经知道可以利用大房和二房的争斗来保自己的安生，心里确实是有杆秤砣在的。 “老夫人，如此看来、四姑娘并不是那么简单，如今带了个孩子留在林家，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皇城那边的消息如何？” “老爷也不清楚，自从上次来了口信说是让四姑娘回府恢复她林家的籍贯之后就再无音信。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我怕由着四姑娘下去，林家怕是要更乱了。” “不用。”老夫人摇了摇头，“小四除了飞宇那家伙之外，还与谁交好？” “秦家的三位公子小姐，和她的关系也不错，常有往来。对了，还有大姑娘，无妄哥儿在蒋夫子那儿学习，和轩哥儿是一起的，大姑娘和她也算是比以前熟络几分。” “兮丫头？”林家的几个子女里，林婉兮跟在老太太身边的时间最长，老太太对她也最为宠爱放心，“兮丫头最近如何了？今日的马球会她应也去了吧？” “去了，带着轩哥儿一起去的，大姑娘性子沉静倒是不会有什么事，只是轩哥儿这几天受了风寒还没大好，一直病着呢。又赶上姑爷去了临县，只有她一个人顾着，怕是要花些心思。” “受了风寒？可有叫大夫看过了？” “看是看过了，只是开的那些药有些苦，轩哥儿吃了又吐的，病就这么拖了两天，大姑娘也有些心急。” “那这样吧，赶明儿你去兮丫头那一趟，把她和轩哥儿一起接过来林家住，娘家人都在这边，也好帮着照应一下。” “是。” 顾嬷嬷应了一声，瞧着老夫人也没有旁的吩咐，才退了下去。 第二天，顾嬷嬷去接林婉兮回林家的时候，正巧也赶上了林安和林飞宇出门。 林安把包子送到了蒋夫子的学堂，又做好了给老大吃的食物，才和林飞宇一起往着秦家去了。 上一次在马球会上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够引人注目了，这一次出门便选择了坐马车。马车是停在了秦家的正门，秦家的家丁大大方方给他们开门迎进去的。 林安来秦家的次数也真是不算少了，但还是头一回从正门进去呢，果然换了身份的确是不一样。 才刚走了没两步，秦浩然便已经大老远地迎了过来，“哈哈，还真是你们来了！下人来通传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我居然还能等到有一天你主动来找我的时候。” “见过秦三哥。”林飞宇乖乖地喊了一声，秦浩然摆了摆手，“客气客气，怎么样飞宇小弟，是不是你家四姐姐想我了，不好意思单独来见我，便要带着你一起过来做个伴？” “你什么时候能把你这嘴贫的毛病给改了，说不定我倒是愿意来主动见你。”林安禁不住便是眼睛往上翻了翻，秦浩然这家伙嘴上就从来没有个正经事。 “嘿嘿秦三哥，我们今儿个是来找秦家姐姐和秦二哥的，四姐姐有事要和他们商量。” “什么嘛，秦家人让你们找了个遍，怎么偏偏就是不找我，明明秦家里的聪明脑袋，没人能比得过我嘛。” “找大姑娘是叙旧，找秦二哥是议事，至于你……反正找不找还不是一样会来，当然没差啦。”林安笑话了他一声，在打压秦浩然的自恋上头，林安从来都不遗余力。 不过秦浩然语气里头虽然闷闷不乐，但还是听话地带着林安和林飞宇往着里头去了。 秦静萱就在小厅里等着他们，看着林安走进来，立马便起了身，“好妹妹，快来让我看看你的手，可没事儿了吧？怎么昨儿个刚受伤，今日就跑出来了。” “没事了。”林安把双手递给了秦静萱看，“瞧，就是蹭破了皮流了点血，昨天今天都上药了，什么事都没有。” “那就好，我今儿个想起还担心呢，想说要不要去你们家看望你一趟，没想到你先行来找我了。”秦静萱一边说着，一边吩咐旁边的丫鬟布置好了桌椅又上了点心，拉着林安好生坐了下来，似乎都瞧不着旁边的秦浩然和林飞宇一般。 “虽然和妹妹认识了这么久，不过真是难得像现在这样能够坐下来好好聊聊天。想着你以前总是顾及你我之间的身份还有你以前的事，但如今好了，你现在是林家的四姑娘，我们两家的长辈是同僚，晚辈又是从小就认识，如今我再让你叫我一声姐姐，你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吧。” “当然不会。”林安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秦静萱会那么喜欢自己，她一直没太弄懂自己身上是哪些东西吸引了她。 不过她还是挺喜欢秦静萱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淑，从长相到性格几乎挑不出一点毛病。尤其对人善良真诚，哪怕自己刚出现的时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妇，秦静萱也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对她有所嫌弃鄙夷。 她就和林婉兮一样，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很完美，是真正称得上大家闺秀这四个字的。 当然，她和林婉兮不同的地方是，秦静萱要比林婉兮接地气多了。 她的那个大姐姐虽然对她也随和温柔，不过性子总是觉得有些冷难以亲近，不像秦静萱，也会有挑嘴厌食的毛病，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喜怒担忧也会放在脸上，更让林安觉得秦静萱才像是自己的姐姐。 “以前秦姐姐帮了我不少的忙，总说有机会要来秦家当门拜谢，谁知道这一拖便拖了小半年过去，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想当初你还是为了卖一筐兔子找上的秦家，现在一转眼都是林家的四姑娘了，世事真是难料。” “可不是嘛。”林安也跟着笑了起来，“如今还只是林家的四姑娘，且不说等无妄的亲爹爹回来，到时候再变成什么也拿不准。到了我林家的那个爹爹那儿，定是让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 “说什么胡话呢！”秦浩然不忿地皱起了鼻子，走到跟前拿了一小撮瓜子坐到了一旁，“我们都没去找他算账呢，他倒是敢回来，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人，别说是林无妄的亲爹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你也不许嫁给他。” “她开玩笑呢。”秦静萱看秦浩然跳急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瞧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词放在她身上相配嘛，谁都有可能这样，但她可不会。” “这还差不多。” “这还真不好说。”秦浩然越是这样，林安越是有心思逗他，“怎么说我也老大不小了不是，还带着无妄呢，这要是外人看起来没有个丈夫确实是不太好。再说了就我这暴脾气，估摸着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万一这么拖下去以后一个看上我的都没有呢，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把自己嫁出去也挺好的不是。” “喂喂喂，我说你不会真这么想的吧。小泼妇，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没志气了，骑马摔傻了？” 秦浩然丝毫不经逗，几句话的功夫手里的瓜子都快抖露了下去，逗得一旁的林安三个人笑得快要前俯后仰了，秦胥白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一看着小厅里的场景便开了口，“你们这是在聊着何事，竟如此开怀？” “秦二哥。”林安和林飞宇站起了身，朝着秦胥白行了个礼。 “胥白你来得刚好，快进来坐。”秦静萱招呼了一声，“我们在笑话浩然呢，都多大的人了，脾气还这么急，连开玩笑都听不出来。” “二哥哥，你瞧大姐姐就知道欺负我。”秦浩然哼了一声往着秦胥白旁边坐近了些许，“你说这嫁人的事情能随便开玩笑嘛，那可不是小事。” “什么嫁人？” “就小泼妇，说是她要随便找个人嫁了，还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说得真难听。” “再难听且有你的话难听？”秦胥白的眉头皱了皱，“我不是说过，切莫再给林四姑娘取那些奇奇怪怪有失身份的别号，你怎个还是胡乱叫着。” “二哥哥你关心的重点真是奇怪，小安安都不生气，你计较那么多干嘛。”秦浩然嘟囔了一声，他绝对没有感觉错，二哥哥在小泼妇的事情上，就是不一样！ “好了好了，秦二哥，我确实不介意这些，没关系的。”林安适时开了口，“既然秦二哥也来了，我们就聊点正事吧。” 林安说着，等着秦胥白坐了下来喝上了一口茶才开了口，“秦二哥，昨天马球会上马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129 给她个名分 话说到正事上，几个人的神色都正经了不少。 “昨天晚上我就已经让仵作连夜查了，今天早些时候刚送来的消息，那马的确是被人下了药，才会在昨天的马球会上发疯伤人，这件事情确实是有人故意而为。” “还真有胆子这么大的。”秦浩然也有些意外，昨天听到这个猜测还有些不相信，毕竟下药可不是什么小事，很有可能就害人致死的，没想到居然是事实。“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秦胥白摇了摇头，“这种事不好声张容易引起恐慌，我是让人暗地里查的，但是昨日各家下人几乎都去过马棚，所以每个人都有动手的机会，查不出具体是谁做的，可如果要每个人都去问一遍，势必会把这件事闹大，我还没有下这个命令。” “这就难办了。”林安撇了撇嘴，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这样大张旗鼓绝对不是个好主意，秦胥白的做法是对的。 “再难办也不能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啊。”秦浩然人都站了起来，“这今天敢往马身上下药，明儿个说不准就敢上到人身上去了。而且事情发生在林家人身上，万一哪天到了小安安身上怎么办？” “没事，这个我自有分寸。”林安摇了摇头，示意秦浩然不必太过担心，“既然这件事情发生在林家人身上，就让我来查吧，我在林家也方便一些，免得秦二哥来处理总是会打草惊蛇。” “也好。”秦胥白点了点头，“那四姑娘可要切勿小心，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护你周全？”秦浩然好是一番呲牙咧嘴，“二哥哥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听着怎么就不是那么个味呢，好像你是小安安什么人似的。我还杵在这呢，小安安哪里轮得到你来护她周全，真是会抢我的戏词。” “你看你，又开始胡闹了不是？”秦静萱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管是你们俩谁都行，只要能保护好妹妹就好，这还有什么好争的？” “这当然有区别。”别人或许感觉不到，可是秦浩然心里听着这番话却是怎么都感觉不舒服，以前也没发现二哥哥跟小安安有那么熟啊，现在这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好像他还担负起了小安安的责任似的。“反正二哥哥已经有嫂嫂了，他对旁的女人本就不应该这么上心，否则多容易让人误会啊。” “三弟这话从何说起，你我都心知肚明，四姑娘是我们秦家的好友，是你大姐姐认的妹妹，我们保护她是理所应当，自然不会有逾矩这一说。再者，这话我若是不可言，你也是一样。四姑娘毕竟是丈夫的人，你同样不该把那些话放在嘴边，这样对四姑娘对我们秦家都不是一件好事。” “二哥哥你干嘛总要把那个假夫君拿出来说事，这事别人不清楚，我们还能不知道嘛，明明他们俩之间就没有什么，我们如何又与他何干？” “胡闹，在这事没有彻底定数之前，我们就不能够忽视他的存在，再过不久他便会到水乡来，到时候四姑娘的事自然有林伯伯、四姑娘还有无妄的亲生父亲共同商议，你我都只算是外人。” “可是……” 秦浩然还是想驳斥自家二哥哥的话，林安听着眉头却是微微蹙在了一起，暂时把马的事情放到了一边，看向了一旁的秦胥白，“秦二哥是怎么确定无妄亲爹一定会来的？这事似乎连我父亲都不敢肯定吧，可听秦二哥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板上钉钉一般。” “这……”秦胥白神色微微动了动，又很快掩盖了下去，“也是偶尔从父亲那儿听来了一嘴，让四姑娘回来林家的主意便是无妄的亲生父亲提出来的，既然他大张旗鼓地做出这些动作，想来也不会就此搁浅没有后续，是故我觉得他一定会来。” “这话倒是没错。”秦浩然点了点头，总算没心思和自家二哥哥来纠缠谁守护林安这个问题了，“原本小安安他们好端端地在水乡待着也挺好，如今非被他弄到了林家来，有这个本事给林伯伯下迷魂汤让他听从了吩咐，就一定有本事再出现。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是冲着小安安来的，还是想……带走无妄？若是后者，那也实在太不是个人了，当初做出那种事，如今消失那么久不管不顾出现便要让小安安母子分离，简直畜生。” “浩然，莫要妄加揣测，既然无妄的亲生爹爹出现，自然是要对他们两都负起责任的。” “二哥我算是发现了，你怎么总替那个人说话。” “我却觉得二弟这话应该没错。”秦浩然又生起了怀疑，在这种事情他还真是敏感得可以，可惜却被秦静萱打断了开来，“昨晚我又去问了爹爹，林伯伯那头的意思，说是当初太过仓促，妹妹的丈夫又一直公事缠身，未曾正式行过婚嫁大礼，籍贯也没从夫，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籍贯和婚嫁一事。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我想无妄的亲爹回来，大概就是想给妹妹一个名分。” “名分？”林安眉头挑了起来，她忽然觉得秦静萱的这个猜测才像是里头最靠谱的。 她记得当初林百盛让她回来林家，最紧要的就是顾着她户籍的事，无论如何也要让她的户籍从原本自立的女户转到现在林家的户籍。 这番看来，确实就是为了这个做打算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有意思了。那个人与我除了那件事情以外，连面都没有见过，如今突然回来想要负责，光是想想都觉得天方夜谭。” “那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可不能静观其变了。”原本之前的时候，林安还没想过那么多，但如今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现在一切都掌握在那个人手里，如果她不尽早计划，到时候等那个人到了平县，她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让人宰割了。 “有什么计划吗？” “我……”林安想说的话刚到了嘴边，却还没等出去，就被自己又生生咽下了喉咙。朝向了秦胥白，才摇了摇头跟着开了口，“没有，事情有些突然，我暂时还没想到什么有用的计划，先等等吧。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总是没错的，我想更多地先找一下那个人的线索，秦二哥，不如这事你来帮我怎么样？” “我？” “对啊，我们这几个人里头只有秦二哥的人脉最广，查起来应该比我们方便。秦二哥不用太有压力，若是查不到也没关系，如今我想先处理好林家里头的事情，到时候再去想其他的办法。” “好。”秦胥白点了点头，“我会帮四姑娘注意的。” “那就多谢秦二哥了，若是我这头有什么情况，我也会尽快告诉你的。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林安想知道的东西差不多也知道了，没打算多做停留，带着林飞宇便出了秦家。 两个人依旧是坐上了马车，“四姐姐，我们现在去哪？要回去吗？” “还不着急，无妄放学还有一会儿呢，我们先去烧烤店吧，等差不多时候无妄放学了，我们接他一起回去。” “好的。”林飞宇应了一声，没再接着往下说，林安有些狐疑地朝着他看了过去。 这小子以前只要一听到要去烧烤店，整个人都高兴得不行，只要到了那儿就能尝到林安的手艺，吃到不少好吃的东西。 可是这一次好像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飞宇所有的心思在林安面前从来都不藏着掖着，林安一眼就能瞧得出来，“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是还在担心无妄亲爹的事情吗？” “确实和这个事情有关，但不是因为这个。”林飞宇看向了林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四姐姐，你……是在防着秦家的人吗？” “你看出来了？”林安有些惊讶，她刚刚在秦家的事情的确是藏了一些心思，不过没想到居然还是被林飞宇看了出来。 所以她以前说得果然没错，林飞宇的确有个聪明脑袋，就是没用在正事上。 “难怪刚刚我就觉得奇怪呢！”听到林安承认，林飞宇的声音都高了许多。“四姐姐是什么人，可从来都不会有没主意的时候。可是刚刚在秦家，你却说你什么计划都没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原来是这么看出来的，林安不由得有些失笑，林飞宇还真是把她这个当姐姐捧成神了一般，以为她什么都会似得。 “四姐姐在防着秦家的谁呢？是秦二哥吗？” “你也觉得他奇怪是不是？”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他好像对四姐姐的事情格外关心。”林飞宇撅起了嘴，秦三哥说了好几次，旁人注意不到才奇怪呢，“不过秦三哥和秦姐姐都把四姐姐当做自己的知心好友，秦二哥是他们的同胞，对四姐姐多关心一点，似乎也说得过去。” “可你还是觉得奇怪，不是吗？” 130 果然有问题 “又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奇怪。”林飞宇耸了耸肩，“你看秦三哥，都差点跟秦二哥吵起来了，不就是因为秦二哥对你太关心了嘛，而且我觉得、他好像对那个人……就是无妄的亲爹，总是替他说话，也有些不对劲。” 林安眉头微微挑了起来，“是真奇怪还是假奇怪，查一查不就好了。” “四姐姐打算怎么查？” “没想好。”林安摇了摇头，又立马点了一下林飞宇的鼻子，“诶，这回是真没想好，可不是防着你，走，先去烧烤店。” 其实在马球会上的时候，林安就觉得秦胥白有些奇怪了，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的身份突然从烧烤店的老板变成林家四姑娘，秦浩然和秦静萱都惊讶了好一番，偏偏秦胥白却是淡定得太过分了，她可不觉得她和秦胥白的关系有好到这种地步，让他能够这么了解自己。 这次到了秦家，就是想试探一下他。果然，秦胥白可不是个太会掩饰自己的人，他越是装得置身事外异常冷静，林安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马车终于到了烧烤店，林安和林飞宇走了进去。 现在小白已经被她调到杂货铺去当掌柜，烧烤店里她让范婆子和云姑帮她管着，又招了两个帮工，也算是井井有条着。 林安觉得自己这老板还是当得很轻松的，底下的人对她好得很，从来没让店里出什么乱子来。再加着烧烤店一开张秦家的三个公子姑娘就都到了她这儿来做客，一般的百姓瞧着，都以为烧烤店后头有知县老爷在撑腰，自然也不敢来找茬什么的。 瞧着林安进来，范婆子迎上了前，“姑娘，你来了？” “范婆婆，最近可好？” “挺好的，生意一直不错，方才账房刚做好账本，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好。”林安照例看了一下最近的账本，帮着范婆子点出了几样要注意的地方，又去后厨教了些新菜式，忙活了好一阵，等着林飞宇也在烧烤店里混吃混喝混饱了才走了出来，左右瞧了瞧，又把范婆子找了过来。 “诶，范婆婆，云姑呢？怎么今天没瞧着她人？” “云姑回家一趟去了，昨儿个刚走的。听她说是家里娘生病，走得有些急。因为联系不到姑娘，所以只告诉了小白一声，姑娘还不知道吗？” “原来如此。”林安摇了摇头，“大概是小白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吧。”现在她住在林家里头，和外头的消息总是联系得有些不方便。“没关系，家里的事比较重要，反正店里还应付的来。云姑那儿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这婆子我就不知道了，云姑收到消息收拾东西便走了，也没说旁的。”范婆子摇着脑袋叹了一口气，“说实话，云姑也是可怜，她是家里最大的女儿，那些个弟弟妹妹的养活都压在她身上不说，亲生爹爹对她也不好，唯独她娘亲还疼爱她几分，可惜如今生了病，是个可怜人。” “是啊。”云姑的情况林安大致也了解，当初把她找到烧烤店来的时候就是瞧着云姑在满大街上找活干，被人赶了好几次。 林安看着这姑娘家劲头也有，眼神也坚定，想着应该是个能干活的，便把她带到烧烤店里。 果然勤勤恳恳，实诚得很，一点都没辜负林安对她的期望。 就是家世不太好，住在穷乡僻壤里头，云姑底下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他爹爹重男轻女得厉害，云姑从来都不受待见，小时候起就一直帮着家里干活，一个没干好还要动手打骂的，完美诠释了觉得女儿就是赔钱货的思想。 也就她母亲还念着骨肉的血缘，对她关爱那么几分。 云姑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长大一点点之后便开始赚钱养活家里，可没想到一到了婚嫁的年纪，她爹却为了一点钱把她卖给了村里的混混。 云姑在家里什么都能够忍，就是这件事情让她实在忍不下去，才会跑到县城。在这一点上，林安还是很欣赏云姑的勇气的。 如今她母亲生病，云姑不得不回去，也不知道她爹那边还会怎么处理她偷跑出来的事情，林安想着也有些担心，“范婆婆，你隔两天工夫差个人去云姑的家里打听一声，看看具体什么情况，要是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让小白尽快联系我。” “诶，好嘞。”范婆婆高兴得应了一声，“那我就替云姑谢谢姑娘了，姑娘对我们这些底下的下人可真是好，大概平县也找不出另一个像姑娘这么好的东家了。” “范婆婆太客气了，我早说过，我们都是一家人嘛。我一直这么忙，没功夫顾着店里，让你们辛苦，也只能在旁的地方多照顾一下。” “姑娘快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好了。云姑之前还总跟我说呢，说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到了县城碰见了姑娘，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县城能不能活下去了。”范婆婆和云姑都是可怜人，也都是心善人，到了烧烤店之后，一店子的人都住在一个院子里生活，互相照应早就当成了一家人一般。 “也不说云姑了，婆子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能碰到姑娘这样的东家真是太好了，在烧烤店里哪哪都好，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儿。就是刚来的时候的我那几个儿子来闹事也有知县老爷帮衬着，如今的烧烤店一直风平浪静，我们在里头的日子也过得好，姑娘实在不用太担心我们的。” “闹事？”林安还是第一次听到，“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姑娘不知道吗？”范婆子也有些奇怪，“那还是刚开张的时候了，姑娘记得那时候我们还跟你说过，烧烤店晚上外头总有打闹的声音吗？” “似乎是听你们说起过。”林安脑子里搜刮了一下，好像有那么点印象，那时候她还奇怪，平县治安也没那么不好啊，便只吩咐着让他们晚上尽量不要出门，不过后来等她想处理的时候，小白又说已经没有打架闹事的，便也不了了之了。 “对啊，说起来也是我们连累姑娘了。那时候烧烤店名声大噪，婆子我和云姑的家里都听着了这个消息。我那几个儿子姑娘也知道的，一个个恨不得把我的皮都给剥了去卖，还有云姑村里的那些个混混，都找上了门来想到烧烤店里闹事。幸好姑娘本事大，能认识知县老爷家里的人，有官兵专门管着，他们也不敢再闹了。婆子我也是后来回家了一趟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知县老爷，这事跟秦家有什么关系？” “来帮衬的就是秦家的二公子啊，我那儿子说了，除了他们、云姑家里的那些混混也连着来了好几次，可每次都被秦家的二公子带人抓住，罚了几次之后就不敢再来了。这平县那么大，官老爷有的是事情忙，秦家二公子怎么可能天天守在我们铺子前，我想着定是因为姑娘的关系，叫他们来保护我们呢。怎么、姑娘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林安摇了摇头，这背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居然第一次知道。 “那大概是秦二公子觉得是小事，便也没跟姑娘说吧。姑娘和秦家的关系那么好，秦二公子特意帮衬着我们呢，还不是看在和姑娘的交情上。” “大概是吧。”林安含糊得应了一声，嘴角却是微微扯了扯。 果然有意思了。 这来烧烤店一趟，都用不着她去费心查了，秦胥白……就是有问题！ 烧烤店刚开张的时候，她和秦静萱的关系也不算那么好，秦胥白更是一次都没见过，可是居然能让他为了烧烤店的周全带着手下在门口护着。林安扪心自问，她自己可没这个能力。 而且，若是这事是秦浩然让自家哥哥帮忙，以小白脸的性子，恐怕早就到自己面前来邀功了。这么藏着掖着一点风声都没有，秦浩然也一定不知情。 这么看来，对于她、秦胥白从一开始就已经关注了。 一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能让秦胥白费那么多心思，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这秦家的二公子，一定跟那个人、脱离不了干系！ 她、总算是有眉目了！ 到烧烤店来一趟，还真是有不少意外收获。林安又嘱咐了范婆子几声，才带着林飞宇接了放学的包子，一起回到了林家。 秦胥白那边其实已经不需要太去查了，林安不想过多的试探让秦胥白发觉什么，以免打草惊蛇。接下来她应该想的是怎么利用秦胥白把那个人给找出来，她可不想到时候等着那个人过来安排自己，她必须先发制人。 “娘亲。”林安心里还在想着，马车里头一旁的包子却是开口打断了她。 “怎么了？” “娘亲有弟弟的消息吗？他今天没来上学，是他的病还没好吗？” 包子现在还真是学会关心人了，坐在包子旁边的林飞宇抢先回答道，“你弟弟他的风寒还没好呢，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你大姨娘今儿个就把他一起带到家里来住，等你回家就能看到他了。” 131 轩哥儿的病 江子轩到林家的消息总算是能平复几分包子的担心，心情也好了不少，看来这家伙平常在学堂也和江子轩相处得不错。 不过江子轩生了病，刚跟着林婉兮回来，林家里看望她的人排着队，林婉兮还得去拜见自己母亲和老太太，自然是还轮不到林安这边。她让包子别太担心，差人送了一些东西过去，想着等明天空闲了再带着包子过去看望江子轩。 江子轩身体不舒服，晚上也睡得早，沈千露到了林婉兮房里是千叮咛万嘱咐，好生把她房里的下人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又让嬷嬷好生照看着江子轩，才和林婉兮一起去了老太太的房里。 老太太就等着他们呢，依旧抱着手炉坐在里屋，听着顾嬷嬷喊了一声，便朝着门口张望了过来，“是兮丫头来了？” “祖母。”林婉兮应了一声，和沈千露一起走了进去，“兮儿见过祖母，问祖母安好。” “诶，快来里屋里坐，外头凉。”老太太依旧是在林婉兮面前还有那么几分长辈的亲近模样，等着林婉兮在自己跟前坐下来，便是握起了她的手。“我的好孙女，受累了吧。” “没有，夫君一家都对我很好，不累呢，只是这几日轩儿受了风寒才有些担心。” “回来可让大夫看了？” “看了。”林婉兮每句话都认真回着，“在夫君家的时候就看过，只是受了风寒小孩子又不乐意吃药才让病情拖了些许。回了家里方才娘亲又让大夫看过了，开了几服药轩儿刚刚才睡下，祖母不必太过担心。” “那就好。”老太太点了点头，“小孩子体弱生些病痛的也是正常，但还是不可大意，什么病都拖不得。” “祖母放心，兮儿知道的。”林婉兮点了点头，“只是这几日要叨扰母亲和祖母了。” “哎哟，你看你，一家人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沈千露摆了摆手，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茶水便闷了一口下去，“你爹爹这两天要去一趟南坪城述职，你带着轩哥儿回来刚好让家里热闹热闹，也陪着你祖母说说话，多好。只是可怜了轩哥儿，小小年纪要受这样的苦，我瞧着他今儿个咳嗽得脸都通红了，可把我心疼得啊。” “母亲别太担心，轩儿有女儿照看着呢，又在自己家里，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行不行，我还是得去庙里一趟，给轩哥儿求个签拜个佛什么的，让菩萨保佑一下轩哥儿的身子，顺便也给你二弟弟求个签子，算着时候他乡试也快结束了回来了，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二弟弟的事母亲就更不用担心了，鸿文从小就才华横溢，乡试一定没问题的。” “希望如此吧。”沈千露轻嘶了一声，“没办法，想歇着吧，这该操心的事情就是那么多压着，你不去想它都不成。算了，明儿个我还是去庙里一趟吧。” “去去去，想去就去，省得你一口气老提着放不下。”老太太摆了摆手，“我这没什么事，你自个回去让下人准备明日去庙里的东西吧，就让兮丫头陪我聊会天。” “也成。”沈千露想起了这茬就非做了不可，“母亲，那我这就下去准备了，兮儿难得回来，就多陪陪你祖母。” “是。” 林婉兮应了一声，好生把沈千露送出了门，才坐回到了老太太身边，端起了一旁的茶具暖着茶。 慢条斯理的动作，瞧着一旁的老太太都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我记得兮丫头小的时候，就常常坐在祖母我旁边暖茶看书，感觉好像就是昨日的事，可如今一转眼，你这小丫头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可不是嘛。”林婉兮也跟着笑了起来，“白驹过隙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我如今看着轩哥儿也时常想起小时候陪着祖母的日子。只是如今家中多事，没能多腾出些时间回来陪着祖母，是我这个做孙女的不是了。过几天等轩哥儿病好些，我就让他过来陪陪祖母。” “倒也不必过多强求着，你婆婆那边也等着疼呢，哪能总在林家待着，你有这份心意啊，祖母就知足了。” “祖母一向喜欢小孩，只可惜六弟弟还小尚未婚配，二弟又总是一心忙着读书，不然现在林家若是能多添个小的，定是热闹上不少。” “是啊。”老太太轻叹了一声，也是有些感叹她那孙媳妇，说是说鸿文一直心思忙于读书，可齐霜进了府也有一年时间了，肚子里还是没什么动静，林家虽然谁都没说，但愁还是愁的。 只是这种事，老太太也不想放到明面上来，索性转移了话题去，“鸿文的事，等他功成名就了也不急，倒是着林家如今、的确是添了一个小的。” “添了一个？祖母是说……无妄哥儿？” “无妄，似乎是叫这么个名，还是跟林家姓着吧。如今跟着小四一起回了林家，那小的和轩哥儿同在蒋父子门下学习，你应该知道的。” “兮儿知道。”林婉兮点了点头，“偶然见了四妹妹几次，无妄那孩子对轩儿也很是照顾，想一想，虽然五年多时间没见，倒是觉着比以前亲近些许。“ “哦，是吗？”林婉兮暖好了茶递给了老太太，老太太接过来握在了手里，又慢悠悠地开着口，“你觉得小四如今如何？” “四妹妹吗？”林婉兮仔细冥了冥神，想起了马球会上发生的事情，还有听着那些外头谈论烧烤铺子的事，禁不住唇角微微地勾了勾，“四妹妹如今的变化的确有些大，若不是从前朝夕相处，都快有些认不出她了。从前的懦弱性子尽数不在，变得独立果敢了不少。对了，四妹妹还学会了骑马武术呢，她在马球会上一鸣惊人，让许多人都刮目相看，光彩摇曳的模样倒是比我们这些一直住在家里的嫡小姐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很欣赏她。” “是如今的四妹妹值得让人欣赏。”林婉兮毫不掩饰自己对林安的态度，“以前确实是小看了四妹妹，不止是我，秦家的静萱妹妹和她的关系也很不错，偶尔同我相会的时候总是提起四妹妹来。秦家妹妹是个随心的人，她若是喜欢的人，那便是真的值得喜欢。最令我佩服的是，四妹妹一个人把妄哥儿的带大不说，还把妄哥儿教得很是懂事，轩儿在学堂的时候，多亏了妄哥儿照顾。” “她现在确实是有本事了不少。” 老太太的神色沉了沉，兮丫头从不在她面前说谎，她这么欣赏四丫头，看来那丫头的确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本事了是不错，可惜性子也跟着野了不少，好歹是林家的人，林家是文官清流，在外面抛头露脸又如此爱出风头，总不是件好事。” “我倒是觉得无伤大雅。”林婉兮笑了起来，“兮儿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们林家 “添了一个？祖母是说……无妄哥儿？” “无妄，似乎是叫这么个名，还是跟林家姓着吧。如今跟着小四一起回了林家，那小的和轩哥儿同在蒋父子门下学习，你应该知道的。” “兮儿知道。”林婉兮点了点头，“偶然见了四妹妹几次，无妄那孩子对轩儿也很是照顾，想一想，虽然五年多时间没见，倒是觉着比以前亲近些许。“ “哦，是吗？”林婉兮暖好了茶递给了老太太，老太太接过来握在了手里，又慢悠悠地开着口，“你觉得小四如今如何？” “四妹妹吗？”林婉兮仔细冥了冥神，想起了马球会上发生的事情，还有听着那些外头谈论烧烤铺子的事，禁不住唇角微微地勾了勾，“四妹妹如今的变化的确有些大，若不是从前朝夕相处，都快有些认不出她了。从前的懦弱性子尽数不在，变得独立果敢了不少。对了，四妹妹还学会了骑马武术呢，她在马球会上一鸣惊人，让许多人都刮目相看，光彩摇曳的模样倒是比我们这些一直住在家里的嫡小姐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很欣赏她。” “是如今的四妹妹值得让人欣赏。”林婉兮毫不掩饰自己对林安的态度，“以前确实是小看了四妹妹，不止是我，秦家的静萱妹妹和她的关系也很不错，偶尔同我相会的时候总是提起四妹妹来。秦家妹妹是个随心的人，她若是喜欢的人，那便是真的值得喜欢。最令我佩服的是，四妹妹一个人把妄哥儿的带大不说，还把妄哥儿教得很是懂事，轩儿在学堂的时候，多亏了妄哥儿照顾。” “她现在确实是有本事了不少。” 老太太的神色沉了沉，兮丫头从不在她面前说谎，她这么欣赏四丫头，看来那丫头的确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本事了是不错，可惜性子也跟着野了不少，好歹是林家的人，林家是文官清流，在外面抛头露脸又如此爱出风头，总不是件好事。” “我倒是觉得无伤大雅。”林婉兮笑了起来，“兮儿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们林家 132 轩哥儿出事了！ 沈千露向来就风风火火得很，一决定好要去庙里烧香拜佛，第二天送走了林百盛去南坪城之后，便带着丫鬟下人往着庙里去了，林家一下子清净下来。 这对于林安来说可是件好事，正好想带着包子去林婉兮那儿看望一下江子轩，沈千露和林百盛要是在家里，她还得花功夫去应付那两个的冷嘲热讽。 上次从马球会回来，就听说江子轩受了风寒一直生着病，本就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去探望一下，如今林婉兮带着江子轩回了娘家，倒是方便多了。 不过没想到，去的路上居然碰到了她的嫂嫂齐霜，看样子她也是前去看望江子轩的。 “四妹妹。”齐霜朝着她这边大声喊了一句，林安回过身去，也朝着齐霜微微低了低身子行了个礼，“嫂嫂好。” “舅妈安好。”一旁的包包子也乖乖喊了一声。 “有礼了，这个……就是妄哥儿吧。” “对，他就是无妄。” “妄哥儿这是去看望弟弟吗？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往那边去的。母亲今日去了庙里，便吩咐我好生照顾大姑娘，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齐霜说着，走到了林安的一侧，和她一起往着林婉兮的院子走，一边开了口，“其实四妹妹回来林家也有一阵子了，我这个做嫂嫂的却没有去看望过你，还真是说不过去。” “嫂嫂客气了，我知道嫂嫂忙着家里的事情，也送了东西过来，嫂嫂的情谊我已经收到了。” 她回来林家之后，齐霜虽然没有来过，不过却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齐霜不是林家的血缘，但嫁给了林家二哥，怎么说也是大房里的人。沈千露对自己那么大的偏见，齐霜作为沈千露的儿媳妇，当然不会忤逆婆婆的意思。 可明面上的客套她还是做足了，从这一点看，至少要比那两个趾高气昂的姑娘好得多。 “我们是一家人，本就该相互照应。我做的那些不过是小事情，哪里比得上四妹妹，你在马球会上救了五妹妹一命，五妹妹念叨了许久，差点就要与你一般跑去学功夫了。” “五妹妹是随了母亲的豪爽性子，一时起了兴致，过几天就忘了，这学功夫的事可不太适合她。” “我倒觉得学功夫这事似乎也不太适合四妹妹，常听相公说，四妹妹以前是个温柔安静的性子，可听他们说起马球会上的事，再听着马球会那天晚上四妹妹当着父亲面说出的话，都不像是相公口中的四妹妹了。” “人总是会变的。”林安唇角微微地勾了勾，“何况我离开林家那么久，若是不学会一些可以保护自己的本事，又怎么能照顾好无妄呢。我自己倒是无所谓，总不能让无妄同我以前一样，跟着我在外头也受尽人欺负。” “四妹妹这话说得也没错。”齐霜说着，拉起了林安的手，“我知道妹妹这几年在外面一定是受苦了，好在如今回了林家，有家里人给你撑腰，日子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我也知道从前在林家的时候，你和母亲之间有些误会。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要称她一声母亲。四妹妹在马球会上救了五妹妹一命，母亲心中对你是感激的。我只希望以后妹妹和母亲也能放下这些芥蒂，一家人和平相处。” 林安算是听出来了，齐霜原来是来给沈千露当说客来了。 不过应该不是沈千露的意思，不管怎么说，齐霜是沈千露的儿媳妇，总是要为大房做些打算的。 林安笑了笑，“嫂嫂放心，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我就不会再去想起。你说的没错，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是要和和平平相处的。” “妹妹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齐霜点了点头，“你瞧，话说着也到了。” 林安几个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让里头的丫鬟通传了一声，便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林婉兮虽然不常回来家住，可是她的房里丫鬟下人还挺多的，有收拾院子的、有在一旁熬着药的，来来回回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由此都能看得出来，这林婉兮在家里的地位依旧很高。毕竟她是林家的大女儿，又是老太太从小就在手心里捧着的人。 见过了林婉兮，林安便让丫鬟带着包子去看江子轩，几个人留在了小厅子里。 林安和林婉兮的交道很少，最亲密的一次都只能算是上次同在一个狭小的马车里。 不过还是和第一印象一样，林婉兮真是少见的从哪儿看都很完美的人。 这一次前来，林安也是为了让包子见见弟弟，她自个在一旁倒是很少开口，只听着齐霜和林婉兮在那儿说话。 两个人你来我往，话里客客气气的，说亲近真说不得。也是，齐霜嫁进来之前，林婉兮就嫁了，两个人确实算不上有多少交往。 但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林安觉得她们有些地方还是挺像的，话里的语气并没有八面玲珑的圆润感，但却处处周到，让人听着很舒服又不觉尴尬。 不同的是，林婉兮性子更为柔静，连说话动作都很温柔。齐霜却多带了几分英气爽朗，大概毕竟是知县的女儿，即便是嫁进林家不是在自己家里，也有着说话的底气。 林安就安静地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等她们问起自己的时候才会答上一两句，也不知道包子那头怎么样了，想着等差不多了便可以将他带回去，却没想到她们话还没聊完呢，一个丫鬟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大姑娘！” 丫鬟跑得有些急，撞在门槛上差点都摔了一跤，看样子真是有什么急事。 “有什么事慢慢说，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是……是轩哥儿……” 轩哥儿三个字出来，林婉兮原本风云不动的脸上立马拧成了一团，“轩儿怎么了？” “轩哥儿刚刚原本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吐了起来，吐了一大堆，浑身发抖像是发病了，大姑娘您快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林婉兮已经急忙地朝着外头走了去，林安也皱起了眉头，迅速和齐霜一起跟了上前。 怎么回事？江子轩是受了风寒，已经好几天了，林安还以为快好了呢，可是听那丫鬟的话里好像挺严重的样子，居然都开始吐了起来。 一帮人乌泱泱地从小厅里往着江子轩的房里跑了过去，林婉兮心里着急，快步走在了前头，林安和齐霜才刚到院里呢，院门口一个声音抢先响了起来，“哎哟，这是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林婉兮已经顾不得旁的声音，林安和齐霜朝着那边看了过去，竟然是戴小玉来了。 这大房和二房的恩怨摆在那儿，戴小玉一来林安就觉得没什么好事，“你怎么来了？” 戴小玉走了进来，扶了扶头上的簪子，“瞧你这话说的，果然傍上了林家主母就是不一样连说话都有底气了不少。怎么，你一个三房的人都来得，我做小娘的过来看看就不行了？老爷去了南坪城，姐姐又去了庙里烧香，他们两个人都不在，我自然是要照顾好林家的。” “二夫人。”一旁的丫鬟朝着她行了个礼，“是轩哥儿刚刚发病，上吐下泻还昏迷了过去，大姑娘着了急，二夫人您来得正好，快去看看吧。” “哟，还有这种事呢，那快去瞧瞧。” 戴小玉话说着，却是丝毫看不见着急的模样，反而透着几分幸灾乐祸，抬脚就往着里头走。 林安和齐霜都知道戴小玉心里就不可能安什么好心，可无奈人家毕竟是二房的小娘，自然也说不得什么，只能跟在后头走了进去。 “娘亲！”林安一走进屋子，里头的包子看见了她，哭丧着一张脸朝着她跑了过来，便扑在了她怀里，“你快去看看弟弟，弟弟他不知道怎么了？” 林安朝着那边看了过去，江子轩已经昏迷在了床上，身上还下意识地在颤抖着，脸色苍白，连嘴唇也是白得可以，一瞧着便是一副十分虚弱的模样。 林婉兮在一旁急成了一团，好生用被子捂住了江子轩，一点点地擦着他头上的汗。 也只有齐霜在一旁还算镇定，“去请大夫了吗？” “去了去了，刚才大姑娘进来的时候已经派人赶紧去请大夫来了。”一旁的丫鬟应了一声。 “药呢？” “还在熬着呢，应该快好了。” “再让人去催一下，熬好了便赶紧送过来。” “是。” 一屋子人都开始忙活着，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也只能赶紧等大夫和药过来。包子哭花了一张脸，眉头皱紧了都松不开，连话里都带着哭腔，“娘亲，弟弟他到底怎么了，他不会有事吧？” 林安看得出来，包子是真的担心江子轩。 她突然想起自己刚到这个时空的时候，那时候原身刚死，包子心里难受的很，脸上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见着，小小年纪便开始压抑着自己。 如今的他却能够放肆的表达自己的情感，想笑便笑，想哭的时候便可以哭，才真能看得出，他其实不过才一个五岁多的孩子。 133 过敏 林安还是很欣慰包子能有这样的变化，人越是能够真实的表达自己，就证明他越是有内心的安全感。 只是这样的哭声却是让一旁的戴小玉听着有些头疼，“哭哭哭，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你就已经开始哭丧起来，真是晦气！” 林安当然由不得他这么说包子，“戴小娘，哥哥心疼弟弟有什么错？倒是你，在这种时候说这句话，就不觉得让人听着心寒吗？” “喝！合着你的意思，许你们在这哭丧，还不许我说话了。我这个做小娘的屡屡被你一个晚辈顶嘴，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不就是看着老爷不在……” “戴小娘。”眼看着戴小娘就要开始撒泼， “小娘，轩哥儿还没醒，大家都忙成一团，四妹妹心中着急话兴许说得有些不好听，可小娘的话也确实是不太合适，我们还是坐下来想想该怎么办的好，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吵起来了。” “嘁。”戴小玉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多跟林安他们计较，只是在一旁坐下，唤了一个丫鬟过来，“来，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回二夫人。”那丫鬟应了一声，“轩哥儿前几日受了风寒，身子就一直不太好，这两天刚刚有些好转，也多了些精神头，谁知道刚刚和妄哥儿一起玩的时候，突然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吐了起来，还浑身发抖直冒冷汗，把我们大家都给吓坏了，吐完之后就昏迷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 “这是怎么弄的？你们几个做丫鬟的都是吃白饭的吗？连个小孩都照顾不好，这要是老爷和姐姐回来，腿都要给你们打断。” “二夫人恕罪。”那丫鬟吓得一下就跪了下来，“我们都是照着吩咐精心照顾轩哥儿的，不敢出丝毫差错，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得了得了，这种话跟我说也没用。”戴小玉摆了摆手，又忽然想起刚刚丫鬟说的话，“等等，你刚刚的意思是说，轩哥儿出事的时候，跟妄哥儿在一起是吗？” “是的，两位哥儿就在一起玩来着，轩哥儿看着挺有精神头的，我们还以为他的病已经差不多快好了呢。” “那这就蹊跷了。”戴小玉捂着嘴哼笑了一声，“你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轩哥儿的病已经快要见好，原本就这么在林家养着什么事都没有，可偏偏跟妄哥儿在一起就待上那么一会儿便出事了。这听上去还真是很巧，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林安一下就听出了戴小玉的话中有话，“你是在这儿怀疑江子轩的病跟无妄有关吗？他就是个孩子，江子轩还是他的弟弟，他怎么可能会害他？你少在这妖言惑众。” “你看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倒是先急了起来，不会是心虚了吧？”戴小玉一下笑了出来，整个房间里头也只有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开玩笑的心情，“我又没说一定是他做的，谁让那时候他们俩就在一块呢，你说这小孩，年纪小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万一磕着了哪碰着了哪，谁也说不准。兴许就是一个不小心呢，我又没说他是故意的。” “我没有！”包子最讨厌别人冤枉他，抬手一伸抹了脸上的泪水，便开了口，“我不可能伤害弟弟，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也不知道弟弟为什么会这样。” “娘亲相信你。”林安拍了拍包子的后背，安慰了包子一声，“只是一个无凭无据的揣测罢了，由得别人怎么说，不过是想呈呈口舌之快。” “四妹妹这话说的没错。”一旁的齐霜也跟着开了口，“戴小娘，要想要论人的罪责，得拿出证据。如此无凭无据的便冤枉一个孩子，这可并非做长辈的道理。再者说了，你所谓的磕着碰着，那是可见的外伤，可如今轩哥儿患的是内病，你的猜测本就是行不通的。” 齐霜十分有理智，几句话就把戴小玉给堵了回去，戴小玉嗤鼻哼了一声，“行了，就你知道的多。可惜我呢，没读过多少书，你说的这些我不懂。反正到时候等老爷和姐姐回来，我就如实跟他们说便是，要如何处置，自然有老爷来定夺。” “随便你。”林安都懒得跟她多费口舌，只顾着安慰一旁的包子。戴小玉也就是吹耳旁风这点本事，拉拢自己不成，便用上威逼的手段。可没有证据的事情，林安不怕她。 “药来了药来了。” 随着门外丫鬟的一声喊，终于打破了房间里的僵局。丫鬟端着碗汤药快步走了进来，就到了江子轩的床前，“大姑娘，药已经好了，凉过些许刚刚能喝。” 林婉兮把药接了过来，又让丫鬟扶起了江子轩，吹凉了几口便慢慢地喂给他。 只是江子轩昏迷着，一碗药吞吞吐吐的撒了就将近了大半，身子还是在不停颤抖，丝毫没见着有任何好转。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林婉兮早已经失了镇定，连说话都快带着几分哭腔了。 “已经在路上了。”门口的丫鬟应了一声，“府里的大夫今早刚回老家，已经差人去城里的药铺请了，估摸着还得有一会儿呢。” “哎哟，你说这可怎么弄的？居然这么不凑巧，好端端的家里有个病人干嘛放他回老家？你们管事的都在做些什么？”戴小玉也在一旁徘徊着，“真不知道你们几个是怎么照顾好轩哥儿的，还好意思都在这傻站着，没事做的不会跪到庭院里去吗？” “戴小娘。”林婉兮深吸了一口气，她也很厌恶在这种时候戴小玉还在这儿添乱，但话里依旧是客气着，“轩儿是因为风寒才发病的，和他们没有关系，就不要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轩儿的病赶紧好起来。” “是是是，你都不想罚他们，我还有什么好插手的？不过你说这病也真是来的奇怪，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功夫就上吐下泻的？这风寒也没有来的这么突然的道理。” 戴小玉虽然在旁边叨叨的实在有些让人头疼，但这句话算是点到点子上了，林安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将包子交给了一旁的齐霜，便是快步走到了床前。 “大姐姐，可以让我看看轩哥儿吗？” “怎么了？” “大夫马上就要到了，你来看有什么用，你又不会治病，少在这里添乱。” 林安直接忽视了戴小玉的话，只看向了林婉兮，“我觉得这症状来的有些突然，如果单单是风寒引起的，应该不会来的这么猛烈。” 林安这么一说，林婉兮心里也有些怀疑，受风寒这种事是常事，林婉兮自然了解，只是太过担心江子轩一下乱了分寸，才没想到这茬上来。 她也不懂这医术上的事情，听着林安这么说，立马让出了身子。 林安走近了来，看了看江子轩有些苍白的脸，翻开了他的眼睑，又查看了一下舌头，“刚才轩哥儿吐出来的东西收拾了吗？能不能也让我看一下。” “就在院子里呢。” 林安快步去院里看了一眼，心中的猜测已经定了七八，又迅速回到了床前，便是翻开了江子轩的被子，开始查看他的身体。 “诶诶，你这是做什么？这轩哥儿还昏迷着呢，你这么折腾他到底是何居心？” “那也总比你只会在旁边阴阳怪气的好。”林安直接把戴小玉的话怼了回去，依旧翻动着轩哥儿的身体查看。 她其实也不会医术，顶多只能算是在包扎处理那些外伤上得心应手，那些中医的把脉扎针什么的，她还真是一窍不通。 但以前去出任务的时候，有时候环境太过恶劣，队员里头生了各种大小病都难以避免。感冒这种是最普通的了，林安就算不会医术，但看多了总是也能明白一点。 江子轩这浑身颤抖发热冒汗的症状，看起来确实是跟受寒差不太多，可是他吐出来的东西浑浊不堪，病又来得这么突然，就让林安觉得不像是受凉那么简单了。 她记得以前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有个队友也有差不多的症状，那时候他是被蛇咬了，中了蛇毒。林安下意识地就想着去查看江子轩的身体，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外伤。果然这一翻看，就在江子轩的脚踝位置看到了伤口。 “你们看。” 一旁的几个人都凑了上去，只见着那地方像是被什么咬过，周围红了一片，还起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疹子，看上去怪吓人的。 “哎哟喂，这是怎么了？”那症状吓得戴小玉连连退了两步，瞧着就怪吓人的，还以为就是普通的风寒呢，没想到居然还藏着这茬在里头，也不知道穿不传染。 “应该是被虫子什么的咬了。”林安看那伤口不是蛇咬了留下的痕迹，看上去更像是虫子咬的。 不过虫子咬了居然能引起这么大块的反应，大片发红加上起了的疹子水泡，可看眼白和舌头又没有中毒的迹象，那江子轩这是……虫子咬完过敏了？ 134 治不好，我拿命赔 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虫子，没有什么明显的中毒现象，更别说什么口吐白沫之类，但江子轩被咬过之后，身体却起了这么大的反应，那红了一片的皮肤和疹子，看上去就和过敏很像。 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那些进入身体的物质，哪怕是无害的，可若是超出了自身免疫系统的正常范围，让免疫系统开始对这些无害物质进行攻击，就会引起这样的变态反应，也就是过敏。 每个人的过敏源也是不一样的，可能是再简单不过的食物，也可能是随处不在的水和空气，看起来江子轩就是对咬他的这种虫子过敏了。 “四妹妹，轩儿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呃……”林安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解释过敏这两个字的意思，她那点浅薄的历史知识里，暂且还没有涉及到过敏这种事情的范畴，只能先想一个其他的理由。“轩哥儿现在的情况不是因为受凉风寒引起，应该就是因为被这些虫子咬了才会这样，兴许是咬他的虫子带了些许毒性，所以让他呕吐发热，身体还起了这么大的反应。” “有毒的虫子？”林婉兮一下更着急了，“他不会有事吧，这毒严不严重？要怎么给他解？四妹妹，你快给我想想办法。” “这是什么毒虫子咬的，怎么会造成这样？”一旁的齐霜也开口问道。 林安摇了摇头，“具体什么虫子我也不知道，应该就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被咬到了，这种也都是小虫子，所以子轩哥儿大概没有在意。虫子的毒性不是很严重，只是可能轩哥儿的体质比较弱，所以暂且有些承受不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四妹妹有办法吗？” “先把这伤口处理一下吧。”这内服应该用什么样的药，林安其实也不清楚。在她那个时空，过敏大多用的都是西方的治疗方法，古代中医上怎么针对这个问题，她还真的不了解。不过过敏这种事情一定不是个例，想来应该有他们自己的叫法和治疗方法，这些等到大夫来就知道了。 她现在能做的是处理虫子咬过的伤口，给江子轩缓轻一些疼痛感。 “大姐姐，这些熬的药先不要喝了，就喂子轩喝点水吧，再让下人给我准备一些皂角水，还有青蒿，都拿过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林婉兮都没说话呢，戴小玉先在旁边一百个不乐意上了，“你又不是大夫，能知道些什么？铺子里的大夫很快就到了，这病到底如何让大夫看就是，用得着你在这里瞎胡闹？” “我这不是瞎胡闹，内服的药可以等大夫来了再开，但他这外面的伤口得赶紧处理，不然轩哥儿会更痛苦。” 这种过敏已经不是小事了，江子轩头晕呕吐，算是过敏反应里比较严重的一种。若是伤口再这么拖下去，林安怕到时候会引起发炎感染，到时候几种病都压在了江子轩的身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 “得了吧，你连这是怎么弄的都说不上来，怎么保证你就一定能治得好？万一到时候一不小心出了个差错，害了轩哥儿，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等老爷和姐姐回来，我又怎么向他们交代？” 林安算是看出来了，戴小玉就是想在这成心捣乱。她和沈千露的恩怨是她们俩之间的事情，她们要怎么斗来斗去林安都不管。 可林婉希兮都已经嫁出去了，说到底就算是沈千露的女儿，这林家的斗她也掺和不了多少，戴小玉却居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处处都要想尽了办法的对付沈千露，存心不让她好过。 “戴小娘，你觉得我的方法不妥，那你可有其他的办法？” “我又不是大夫，我哪里来的办法？” “既然你没有办法，又断定不了我的办法一定不能成功，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阻拦我？难不成让轩哥儿的病这么一直拖下去，对你还有什么好处吗？” “呸，我告诉你啊，话可不能胡说，这里的哪个人谁不是想轩哥儿赶紧好，可你又不是大夫又不会医术的，我怎么可能放心把轩哥儿交到你的手上。老爷和姐姐不在家中，这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就得由我来负责，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这儿瞎折腾，万一轩哥儿真出了什么事，你拿你的命来赔吗？” “赔。”戴小玉话还没说完呢，林安便直接打断了她，“也不必说出事那么严重的话，只要轩哥儿的病情在我用过药之后比之前严重，我就拿我的命来赔。” “四妹妹，你大可不必如此的。”林安的话出来，一旁的林婉兮都吓了一跳，怎么也想不到林安会说出这种话来，为了轩儿的病，她居然可以舍身相救，“不管轩儿的情况怎么样，这都不是你所造成的，你没必要因此拿你的性命打赌，你对轩儿的好意我已经心领了。” “大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我有这个把握，只要你相信我就行。” 林安倒不是真的能够为了林婉兮和江子轩豁出自己的性命，她想要出手帮江子轩一把，只是因为包子喜欢这个弟弟，包子不想要江子轩出事，她就一定会保住江子轩的性命。也省得到时候江子轩真出了什么事情，戴小玉倒把全部的责任推到他们两个一起玩耍的缘由上。 更何况处理这种虫子咬过的伤口就是一件小事情，不过是戴小玉这种不懂医术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觉得看上去那么严重，她有十全的把握自然不怕拿什么来赌。 这么说就是为了塞住戴小玉的嘴，免得她在一旁叨叨地把时间全耽误了。 可林婉兮自然不知道林安心中想的这些，在她看来自己这个妹妹为了儿子的病煞费苦心，她心里感动得很，连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只是拉着林安的手，很是真诚地点了点头，“四妹妹，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伤害轩儿的，轩儿就拜托你了。” “我也相信四妹妹。”齐霜跟着在后头说道，“戴小娘，大姑娘是轩哥儿的母亲，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你也应该没二话了吧。” “我……”戴小玉也没想到，这一个二个的居然都帮林安说话。那臭丫头在林家不是就跟飞儿的关系好些吗，怎个现在全演上姐妹情深的戏码了。她一摆手，索性背过了身去，“行行，反正我就是个说不上话的，既然大姑娘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拦着。反正今儿个的事，回头我就和老爷姐姐如实说了，若真出了什么岔子，大姑娘别怨我这个做小娘的没有提前提醒就成。” “小娘放心，自是不会。”林婉兮低了下颌行了个礼，便朝着一旁挥了挥手，“快，照着四姑娘的话做。” “是。”那些个丫鬟听着，连连应了几声，便纷纷退下，还没一会儿功夫，带着林安要的那些东西来了。 这医术上的东西，林安其实再往深了去也不会，只是刚刚好这些都是她以前在训练营的时候碰到过的，还有大大小小那么多次任务，基本的一些处理方法和应对措施她都知道，毕竟各类知识范畴的涉及本就是特工的基本任务。 等到那些丫鬟把她要的东西全都拿了过来，林安便再次掀起了江子轩的被子，露出了他脚上的伤口，虫子咬的是不算严重，就是皮肤反应有些大，得先把伤口消毒干净，缓解一些虫子的毒性，免得情况这样恶劣下去。 只是这太缺了基本的医疗措施，林安只能找药效最相近的替代，好在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也经常因为缺少医疗用品而只能选一些草药之类，用最传统的处理方法。 虫子咬出来的伤口是酸性，所以林安用带碱性的皂角水擦拭在伤口上，可以帮他缓解一些瘙痒和不适感。再擦干净皮肤之后，将青蒿在火上熏热，趁热的时候再在那一片片的红斑上不断地搓着，看得一旁的几人都有些发愣，完全看不懂林安的意图。 看上去那么严重的病，就一味这么简单的草药能治得好吗？ 可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林安的办法多么有用，刚才还在不断发抖着身体，就连在昏迷中都忍不住去浑身挠的江子轩已经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似乎睡得沉了不少，身上的红斑和疹子也似乎消退了些许，看上去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 “快看快看，真的有用！”旁边一个丫鬟瞧着，率先喊出了声来。 “还真是，那一片片的红的似乎淡了不少，轩哥儿看上去也比刚才安稳多了，四姑娘太厉害了吧。” 看着自己的办法有效，林安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将青蒿交给了一旁的丫鬟，“就照着我的办法继续搓着，等大夫来吧。” “是，四姑娘。” 林安站起了身，正打算歇上一下，外头的下人又喊了一声，“大姑娘，大夫来了！” 大夫、总算是来了。 135 药膳 “大夫，快请进，劳烦跑一趟了。”齐霜把大夫迎了进来。 大夫拱了拱手，“夫人客气了，这都是应该做的。” “病人就在里头，大夫快过去看看。”齐霜将大夫带到了床前，林安几个人都让出了些许位置。 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望闻问切一个都不落下，看完江子轩的面部五官的异常之后，就把手放在他的脉搏上把脉。林安一直都想不太明白，这脉象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诊断法，居然就靠着脉搏便能看出什么病来。 好生看了一会，大夫才放下了江子轩的手，林婉兮瞧着，急急开了口，“大夫，我儿怎么样？” “夫人别担心，小少爷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感染的风寒拖的时间有些久，身体虚弱，小少爷可有按时吃药？” “药是每天都熬着的，只是这孩子挑嘴，总嫌药太苦不肯喝，有时候喝下去的也都吐了出来。” “这可不行，药还是要喝的，虽然这风寒是小病，但孩子年纪还小，这么拖下去早晚会把身体给拖垮，到时候若是患上寒疾就更难办了。” “是，我记着了。” “对了，小少爷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我看他身上的症状不只是风寒引起。” “有，他不知道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就在脚踝的地方。”林婉兮说着，把江子轩脚踝上的伤口露出来给大夫看。“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咬的，红了整整一片，没听着他喊痛，但是刚才一直乱挠。大夫，这虫子有没有毒？” 大夫拿了根银针找了个穴道插了进去，缓缓抽出来才摇了摇头，“夫人放心，这虫子有小毒，正常是没什么事，不过小少爷体质可能差了些，所以引发了这虫毒的隐症，这呕吐发热都是由此产生的。” 大夫说着，又抹了一把红斑处残留的青蒿渣放到鼻子边闻了闻，“这些是谁弄的？” “是她。”戴小玉回答倒是快，一下就指向了林安，“她压根就不懂医术，非要弄这些东西，都告诉她去请大夫您了，等您来不就成了。大夫，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大夫也看向了林安，慌忙摆了摆手，笑了开来，“没没没，没什么问题，老夫就是有些奇怪，这大户人家里居然还有懂这些的。这个姑娘的法子很有用，你看小少爷身上这些红斑已经退去了不少。也幸得姑娘及时处理，不然耽搁下去怕是要扩散不少，治起来更麻烦些。回头老夫再开几副药，内服外敷配合治疗，这隐症啊、来得快也好得快。” “太好了！”听着大夫这么说，林婉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下来，拉着林安的手都不想松，“四妹妹，多亏了有你，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可别这么说，只是我刚好懂得一些这方面的事，也就是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学的土方法，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 “嘁，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知道有什么得意的。”戴小玉也没想到林安居然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这丫头去乡下到底是过日子去了、还是拜师修炼去的？骑马射箭也就算了，平常打猎的时候总能用得上一些，居然连医术都会，这还是以前那个半点本事没有、只会哭的四丫头吗？ 戴小玉还在腹诽着，一旁其他人的心思却是没空放到她身上，林婉兮继续回到床前照顾着江子轩，齐霜便带了大夫出了里屋。 大夫拿了纸笔写下了方子交给了齐霜，又吩咐好该注意的事项，还是忍不住叨叨了一句，“夫人，这孩子的隐症是好得快，倒也没什么，但这风寒还是要多用些心思，听这意思都已经病了好几日了，可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一定要他按时吃药。” “是，大夫的话我们记得了，就麻烦您跑一趟了。”齐霜客气地应了一声，又吩咐着一旁的下人带着大夫去账房领赏银，才带着包子回到了江子轩的床前。 戴小玉原本就没什么探望的心思，不过就是刚巧碰上来凑凑热闹，如今大夫也来了病也看过了，瞧着这戏演得实在没什么看头，索性就告了辞。 她这一离开，林安觉得屋子里总算是清静了下来。包子也听懂了大夫的话，知道自个的弟弟没有什么大碍，脸上的眼泪总算是止住了，帮着林婉兮在一旁给江子轩笨拙地擦着汗。 齐霜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要遭这样的苦。” “遭这苦也是他自己招惹的。”松了一口气下来的林婉兮终于舍得轻骂着自己儿子，“若不是他不好好喝药，也不至于一个风寒拖上那么久？” “轩哥儿懂事听话，这药就算再苦，你这个做娘亲的让他喝，他也总是会喝的。” “这孩子一向就挑嘴，最是吃不得苦的东西，勉勉强强的喝上了那么一点，刚过了喉咙就忍不住吐了出来，一碗药总是撒的多，喝进去的少，我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林婉兮想着也觉得有些头疼，她也不想自己儿子难受，但就算多穿了几件衣服，这么捂着也总是不比喝药有用的。 齐霜也皱起了眉头，“那这事确实不太好办，喝出去也忍不住吐出来，得想个什么办法得好。不然也可以就着蜂蜜或是甜枣一起，会不会好一些。” “我也这么试过了，确实有一点用，但效果并不大，这孩子就是不爱喝药，在这上头太任性了。” “不爱喝药？”林安呢喃了一声，立马又抬起了脑袋，“大姐姐，或许这件事情上，我有办法。” “是吗？好妹妹，快说来听听。”林婉兮一下就高兴起来，即便林安还没说是什么法子，可经过了刚才的事，她就是相信四妹妹的办法一定有用。 “既然不爱喝药，那我们就换一种吃法，我知道几个可以治疗小孩风寒的药膳，到时候可以做给轩哥儿吃，把方子里的药材也放进去，保准做得有用又好吃，想来轩哥儿就不会吐出来了。” “是啊，这的确是个好办法！”齐霜一拍手，十分赞成，“不爱喝药可以吃药膳啊，老祖母不也经常吃大夫开的药膳方子嘛，你看我们，就是不如四妹妹脑筋转得快，居然都没想到这上头来，四妹妹你会做是吧？” “嗯。”林安点了点头，“就交给我吧，轩哥儿喜欢吃什么口味？” “他爱吃甜食。” “那正好，甜食里还有很多可以做的，咳嗽吗？” “有的，晚上的时候总是咳嗽。” 林婉兮说的，林安都好生记了下来，“我瞧着也差不多到中饭的时间，我这就去准备，你们照顾好轩哥儿吧。” 林安瞧包子还想多看看弟弟，便把他留了下来，让梅子陪着，到时候再带包子回去，便自个去了后厨。 才刚到后厨，把那些个食材让下人给她找全，就听着林飞宇的声音在厨房门口响起来了，“四姐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做好吃的居然都不叫上我。” “你怎么来了？”林安一边忙活着手头上的事情，一边说道。 这家伙在林家还真是成了自个甩不掉的跟屁虫了。 林飞宇到了跟前，探着脑袋看着林安手上的东西，“听说你在这儿给轩哥儿做好吃的，我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做药膳你也不放过，不过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嘛。” “家里突然急匆匆来了个大夫，轩哥儿的事自然府里上下都知道了。我刚去看过，大姐姐说你来了后厨我就跑过来了。”林飞宇说着，口里又念念有词，“百合、蜂蜜杏仁……哇，你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呢，还有这些是什么？” 林飞宇指了几样他还叫不出名字的。 “这个是款冬花，那个是川贝母，我看了一下大夫的药方，里面治疗风寒咳嗽的药物有橘皮川贝母和杏仁这些，另外我还知道几个对风寒也很有效果的，就用这些来做菜。” 江子轩喜欢吃偏甜食一些的，刚好蜂蜜雪梨都能用得上。 主食就是熬的橘皮白粥，熬粥的水是金银花用水煎煮之后去掉渣的汁水来熬制，加上洗净切丝的新鲜橘皮和大米一起熬制。 菜的话，林安都尽量做得清淡一点，熬了锅清甜的鸡汤，又做了豆豉葱白煲豆腐、和川贝母蒸梨。 川贝母蒸梨麻烦些许，将梨的柄部切好，挖空去核，再装入磨成粉的川贝母，再复原柄部拿签子固定好，放水加了冰糖的水里蒸熟。 最后又给江子轩做了百合款冬花饮和丝瓜花蜜饮，一个是用百合和款冬花一起煮成的糖水，另一个是丝瓜花在沸水中冲泡闷浸之后调入适量的蜂蜜熬制。 瞧着还有时间，林安还用磨成粉的杏仁和冰糖熬成了杏仁糖。 从菜品到汤还有饭后的甜点，将那些治疗风寒咳嗽的草药加到里头，林安一一都做成了药膳出来，看得一旁的林飞宇眼睛都不眨了。 瞧着桌上那满当当的美味，他感觉自己的口水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哇，生病也太好了吧，居然可以吃到这么多好吃的！” 136 老太太示好 “胡说什么呢。”林安把做好的东西让丫鬟了装进食盒，除了杏仁糖，其他几个都是要趁热时候吃的，自然不能耽搁。“瞧瞧轩哥儿生病都糟了多少罪了，希望这些能够帮到他快点好吧。”林安说着，挑了块杏仁糖递给林飞宇。 这小子馋了那么久，反正做的也多，不怕分他一点。 “唔……好吃。”林飞宇咬得嘎嘣脆，“四姐姐不去开饭馆真是可惜了，这杏仁糖没有丝毫杏仁的苦味，轩哥儿一定喜欢。你放心，有你这些东西，再乖乖喝些药，轩哥儿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吧。”林安说着，和林飞宇一起带着食盒又往着大姑娘那边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回头可要提醒提醒大姐姐，轩哥儿体质也太弱了，三天两头就听着又是风寒又是咳嗽的，你看无妄，那身体壮得和小牛似的，都不用太担心，轩哥儿也该好好顾着一下身体的。” “这话确实没错。”林安点了点头，深感同意，“轩哥儿性子本来就文静，又爱读书，这一天天的都钻在书上头，像他这个年纪应该多锻炼一下的。” 林安记得她刚到这儿的时候，包子还瘦瘦小小的，跟个小鸡仔似的。亏得她天天早上带着包子跑步，那家伙又喜欢练武功，天天摆弄着拳脚上的功夫，如今真是肉眼可见的一天天地强壮起来。 林飞宇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呀，谁让轩哥儿他们家，世代从官却都是武官，这向来武不如文，他们家只生了轩哥儿一个儿子，轩哥儿又恰巧爱读书，自然是把希望都放在了轩哥儿身上。四姐姐，轩哥儿可是他们江家的心头肉，你今天救了轩哥儿，又费心费力地给他做了这么多好东西，大姐姐和他们家的人一定很感谢你。对了，还有母亲，母亲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一定不会再为难你的。” “我才不怕她为难呢。”林安今天肯出手，单纯就是不想看到轩哥出事，可从来没想过要从沈千露那得到什么回报。不过她若是因为今儿个这事能在她身上消停一点也算是好事情。 “是是是，四姐姐你最厉害了。”林飞宇挽起了她的手，“不过话说回来，轩哥儿确实是遭罪，这风寒也就罢了，偏偏还被不知道叫什么的虫子咬了，折腾得难受了那么久，最不巧的是，咱们家里的大夫又刚刚回老家去探病，这一来二去的，多耽搁不少功夫，白让轩哥儿受那么多苦了。” 林飞宇一说，林安倒是想起来了，“我们家里原本是有一个住家大夫的？” “当然有了，咱们家一大家子那么多人，平常磕磕绊绊小病小痛的自然是少不了，所以家里库房一般都存着药，家里也住着个大夫。这次轩哥儿一回来，母亲就带着大夫去给轩哥儿看了病检查了方子的。” “那真是不凑巧，昨儿个轩哥儿刚来，今天大夫就出门了。幸好轩哥儿只是风寒，那虫子也没有什么毒性，要真有什么事，还是家里头有个大夫会好很多。” “可不是嘛。”林飞宇点了点头，又忽的想起些了什么，“不过以前的时候，家里头若是谁病了，或是住了病人，即便家里的大夫不在，一般都是会去城里头寻个大夫来家住上几天替代一下的，也是为了以防今天这种情况出现。但大概这次轩哥儿来得急，一时忘了去找替代的大夫，才会在今天耽搁那么长的时间吧。就像四姐姐说的，幸好就是个小病小痛，要不然轩哥儿若是有事，真不知道母亲会怎么个大发雷霆。” 林飞宇在一旁叨叨的自言自语，林安的眉头却是微微地皱了皱。她从来不相信什么凑巧不凑巧的事情，总觉得这件事情里头有些奇怪似的，偏偏就所有事都在今儿个撞到了一起。可你若说这是有人故意这么做，却也好像有些勉强。 毕竟轩哥儿身边有那么多人照顾着，这虫子确实也是不小心咬的，人再怎么厉害，也总不能预判到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吧，大概就是她多想了。 这么左右糊里糊涂地想着，两个人也终于是回到了江子轩的房间。 江子轩这会子已经醒了，看上去似乎状态还算不错，至少没有了刚刚那些痛苦，也能够和包子坐在一块儿说说话了，见着林安和林飞宇一起进来，林婉兮一下走上了前，“四妹妹，你来了，六弟弟也来了？” “见过大姐姐，刚刚急急忙忙的，也没好好看看轩哥儿，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怎么样大姐姐，轩哥儿可好些了？” “好多了。”林婉兮把他们两个人迎了进去，“那大夫说得果然没错，这被虫子咬后留下的隐症来得快去得也快，轩儿喝了一副药下去，精神头就好了些。我又让那些丫鬟就照着四妹妹教给她们的办法，一直帮轩儿揉着腿上有红斑的地方，那红疹子消退了不少，轩儿说不痒了，到现在也没再吐过。” “那就好。”林安点了点头，过敏一向都是这样，来得快去得快的，“大姐姐放心，我想今儿个轩哥儿再喝上两副药，明天差不多就能大好了。” “还要喝药啊……”江子轩果然是讨厌喝药，原本就不大喜欢说话，一听到这句话立马抬了脑袋，“娘亲，那个药太难喝了，我总是吞不下去。” “再难喝也要喝，不然你的病就很难好了，尤其是今天大夫给你开的这几副药，你也不想还像刚才一样浑身难受那么痛苦吧。乖，我的好轩儿，听娘亲的话好好喝药，病很快就能好的，到时候你就可以跟哥哥一起玩了。” “对呀弟弟，药是一定要喝的，你可以捏着自己的鼻子一股脑全吞下去，就感受不到药的苦味了。” “可是真的要喝好多药啊。”江子轩皱起了小鼻子，“今天喝完了这个，明天还要喝治风寒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这个你可以放心。”林安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四姨娘可以给你做好吃的，只要你乖乖吃这个，那些治风寒的药就可以少喝一些。” “对对。”齐霜也跟着走上了前，“你四姨娘疼着你呢，看你不爱喝药，就专门给你做了一些也可以治风寒的美味。” “你看我，话说得都差点忘了，这些可要趁热吃。”林安说着让身后的丫鬟把食盒端了过来，将里头的食物放到了桌子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一桌子，把一旁的几个人看着都睁大了眼睛。 “四妹妹，这些都是你做的？” “当然是四姐姐做的，我可是在一旁亲眼瞧着，绝对亲手，童叟无欺。” “早也知道四妹妹在外头开了一个烧烤铺，可没想到你的厨艺居然这么好，这些东西光是看上去就觉得很好吃。” 这里头也就是吃惯了林安做菜的包子和林飞宇没感到惊讶，“我娘亲做的菜特别好吃，弟弟你快试试。” “这些里头都放了治疗风寒的药材，我去拿药方子的时候都问过大夫了，他说可以，而且如果每日按照这个吃，那些药方就可以适量减少一些，轩哥儿不必每天喝那么多药了。” “太好了！”林婉兮脸上的笑容一下溢了出来，“轩儿，你听到了吗？快尝尝你四姨娘做的菜。” “是。”江子轩皱起的小鼻子也松了开，犹豫了一下拿起了筷子，挑了几个看上去就觉得很好看的放进了嘴里，仔细嚼了两下，小眼睛一下就亮了，“唔……好好吃啊，娘亲，我喜欢吃四姨娘做的。” “喜欢就好，喜欢就多吃点。”林婉兮摸着江子轩的脑袋，一颗心算是真的放了下去，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林安好了，“四妹妹，真是辛苦你了。” “大姐姐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轩哥儿喜欢吃就好，风寒早些好，你和轩哥儿也能少受些罪。” “谢谢四姨娘。” “对了。”林婉希让一旁的丫鬟去顾着江子轩吃饭，又让旁边的人把几样东西拿了出来，递给了林安。“四妹妹，今天发生的事情祖母那儿也听说了，多亏你救了轩儿一命，祖母让我好生谢谢你，这是她差顾嬷嬷送来谢谢你的东西。祖母还说，上次她身体不适，没能见到四妹妹一面，让妹妹什么时候有时间带着妄哥儿一起去祖母那儿，她也想看看自己的外孙儿。” “是吗？”林安眉头一挑，她回到林家这么久，老太太连面都不肯见她一次，如今倒是一下送了这么多东西，说白了她还真是疼大姑娘。 大抵是觉得自己似乎是有那么点用处，也开始会向着她这边靠拢了。 林安自然不会因为这些礼物而对老太太有什么心存感激，不过她也深切的知道，在林家若是能向老太太靠拢，她和无妄在林家的日子，就算是站稳许多了。 137 引他出现 林安当然要高高兴兴地把这些礼物收下来，“那就烦请大姐姐替我谢谢祖母，举手之劳而已，却让祖母费心了。” “四妹妹客气了，于你是举手之劳，于我和轩儿却是性命大事，这都是你应得的。” “哎哟，两位姐姐就别在这谢谢来谢谢去的。”林飞宇替林安把那些礼物都接了过来，“反正如今呢，轩哥儿的病是不用担心了，四姐姐又得了祖母的赏赐，大家是皆大欢喜。只可惜我小娘就惨了，她今天在这拦着四姐姐的事，祖母肯定也知道了，估摸着我小娘又要受罚了。” “那也没办法，戴小娘今日这事，确实做得有些不近人情。”齐霜应该对戴小玉也没什么好感，林安难得听她说话的时候，话里的语气冷冷的，“她如今掌管着林家的掌房钥匙，本就该对林家上下大小的事情尽心尽力，可如今戴小娘无故拦着妹妹不说，本该是她分内之事都没做好，这家里的大夫回去老家看病，照着林家的规矩，轩哥儿有病在身住在林家，她却没有寻一个住家的大夫回来。不管怎么说，这疏忽之责，她总是逃不掉的。” 林安虽然也不喜欢戴小玉，但旁的不论，她都是林飞宇的亲生娘亲，她和戴小玉的关系再不好，但也总得顾着林飞宇这家伙的心思。 “好了，齐姐姐，戴小娘是有错，不过她再有错，等父亲母亲从外边回来，自有他们来处理，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还是不好在背后议论长辈的事。” “四妹妹说的是。”林婉兮看出了林安的心思，赶紧出来打着圆场，“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还是要多谢四妹妹。” 话说着又回到了这个话题，林安只得再和林婉兮客套上几句，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和林飞宇一起带着包子离开了林婉兮的房间。 等到他们出了房门，到了外头小道上，林安才偷偷看了林飞宇几眼，刚才她们当着林飞宇的面说他亲生娘亲的不是，可看这小子的表情，似乎也没什么太多异常。 就这么多看了几眼，终于被林飞宇发现了，他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四姐姐，我都不介意，你干嘛那么担心？” “你真的不介意吗？”有时候这小子太聪明也不行，林安稍微不遮掩那么一点，就能被他看穿自己的心思。 “早就习惯了。”林飞宇耸了耸肩，“毕竟他们说的那些话也是事实，我小娘有时候是确实做得不地道。其实我觉得像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爹爹那么疼小娘和我们，只可惜我小娘却总是喜欢和母亲争那些，争来争去不总是两败俱伤嘛，干嘛不多省些力气呢？再怎么说我们大家都是林家人。” “你倒是想得透彻。” “大姐姐和嫂嫂已经很忍着说话了，也不算那么过分，我又有什么理由生气呢？” 林飞宇都不介意，林安绷紧的弦也松了几分，真不知道戴小玉那种性格的女人是怎么样养出林飞宇这么一个聪明又单纯的人，真算是天下奇案了。 “对了，我觉得看上去，齐霜嫂子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你小娘。” “她当然不喜欢，嫂嫂嫁进来这么久，不是一直都没有怀上嘛。母亲都急得要死，也只有我小娘还在那幸灾乐祸，有时候还嘲笑嫂嫂生不出来。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嫂嫂本就心里难过了，我小娘还要拿这个去戳她的痛处，嫂嫂怎么可能高兴。明面上对我小娘还算客气，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好吧。”林安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戴小玉在这件事情上还真是做得不明智，虽说齐霜是嫁进来的，在林家没有自己的势力也不算站稳脚步，不过林安看得出来，齐霜还是很有本事的，那天马球会的晚上，她几句话就扭转局势的事，林安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得罪了她，一定不是件什么好事情。 “好了，不多想了。只希望有一天你小娘能够跟你一样这么想就好了。” “是啊，管他呢，不想这些有的没的。四姐姐，现在林家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接下来是该忙忙我们自己的正事了。”林安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也正经严肃了不少，“你还记得之前，我们怀疑过秦二哥吗？我让人去探查的消息今早上回来了。” “这么快，消息上怎么说？” “是差人去问的兵营里的兄弟，他们的确收到了上头的消息，说要特别关照林记烧烤店，当初烧烤店外头发生的那些事情，确实也是二哥带人去平息的。” “这事果然跟秦二哥有关系，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因为得了那个人的指使吗？” “我和秦二哥素不相识，他没有任何理由特别关照我，而且你不觉得吗？我在马球会上突然出现，身份一下子从一个乡下村妇变成了林家的四小姐，秦家姐姐和秦浩然都十分诧异，反倒是秦二哥看上去平静得很，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一般。” “那就没错了，秦二哥一定知道无妄的亲爹爹是谁，我们可以利用他把那个人找出来。可是要怎么利用呢？听爹爹的意思，那个人现在应该不在平县吧，不然也用不着让秦二哥来当眼线了。” “不在平县，那我们就把他引到平县来。” …… 林安虽然在马球会上以林家四姑娘的身份出现了，不过能参加马球会的都是平县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所以对于平县的那些普通百姓而言，还是只知道她是林记烧烤店的老板娘。 只不过，他们发现最近林记烧烤店的老板娘，好像我跑驿站跑得特别勤了，一回来一趟还是满面春风的模样，似乎心情很是不错。 这人闲下来了就喜欢八卦，旁的地方风平浪静，这八卦的兴趣点便到了林安的身上。秦胥白也就是带着手底下的官兵在巡街，巡到南街一处小茶馆，正坐下来歇着喝口茶，便听到了旁边的声音。 原本是没仔细听的，可是听到烧烤店林娘子这几个字，倒是让秦胥白竖起了耳朵。 “林记烧烤店又出新菜品了，你们去尝了吗？” “怎么可能没去啊？他们家一出什么新东西，我可是头一个去的。只可惜现在林娘子可很少自己做菜了，这烧烤店刚开的时候，林娘子有时候会自己下厨，我也尝过，比他们家厨子做的还要好吃呢，就是现在很少能尝到了。” “是是是，我也吃到过。不过那也没办法，好歹人家林娘子现在是两个铺子的老板娘了，能干着呢，自然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左右顾了。再说了，她不是还有个小的嘛，生意做得再好，她也是做娘亲的人，总得腾出一些时间照顾自家那个小的。” “说起那个小的，我可知道件稀奇事。”说话的人左右看了看还压低了声音，害得秦胥白连身子都往那边偏了偏，“前阵子我家婆娘跟我说过，她过街的时候，可看着那小子跟林家的六公子在一起。两个人带着一堆奴仆招摇过市骑马过街，听说老板娘儿子骑着的还是汗血马，街上那可是一阵大轰动。你想想林家六公子是什么人？那可是出了名的混世小魔王，居然肯替老板娘带儿子，老板娘跟林家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嘁，这事有什么稀奇的，好像谁还不知道似的，我都看到多少次六公子和林娘子一起出现了，天天跟着小娘子往那烧烤店里跑。再说了，他们不是都姓林吗？我估摸着这小娘子就是林家什么表亲之类的，要不然林家的人怎么会那么关照她。” “说的也是，这烧烤店出来的时候就很突然，一上来秦家的三位公子小姐全都过来捧场，要说她没什么特别的关系，谁相信呢？” “不过话说回来，林娘子什么都好，就是缺了个疼她爱她的丈夫，你说她要是有这么一人，也不用自个一个女人天天在外边闯荡了。” “谁说不是呢？但我觉得，或许很快就有了。” “什么意思？” 这个人说的还是挺引起了大家的兴致，全都朝着他张望过去，秦胥白的身子更歪了，恨不得把耳朵都给扔过去，总算是听见了接下来的话。 “你们知道方秀才吗？” “方秀才？” “就是那个家里没钱没进过学堂，也没请过老师，但年纪轻轻第一次考试就过了童生试的秀才。那年的时候好几个在学堂里学习的高干子弟全都落榜了，县城官家学堂的老师不还特意准许他可以旁听或者有问题的时候去请教嘛。”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你这一说我还想起来了。可他跟林娘子这事有什么关系？” “这方秀才啊，就是林娘子的表哥，我不是在驿站看马嘛，林娘子这几天可往驿站跑了好几趟，全是去送信的，这送的是他表哥方秀才。我好奇就打听过，说是这林娘子和方秀才感情不一般呢，如今这方秀才在南坪城赶考，林娘子这么关心，说不准的，就是等着方秀才高中回来娶她过门哩。要不然你说等个回信送一封不就得了，用得着这天天跑的嘛。” 138 收回掌房钥匙 “还别说，你这消息倒有那么点意思。”说话的人一下把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毕竟这男女之上的八卦事，可要其他的鸡毛蒜皮让人感兴趣多了。 “你这消息靠谱吗？”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有一次，还是林娘子和她姨娘一起来的。就是方秀才的亲娘。两个人挽在一起，亲密得很，话里的语气高兴着呢，还说什么儿子爹爹的事情。我看呀，八九不离十。” “要真是像你说的这样，那林娘子的命可真好。虽说年纪轻轻一个人带着个儿子，又在外面开店闯荡的。可如今，两家店铺的生意都那么好，有一个做主簿的表亲，等这方秀才高中回来，还有个当官的丈夫。啧啧啧，那就真的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好事好事，说不定到时候林娘子和方秀才大婚的时候，烧烤店还能摆一个流水席什么的，大家都能去蹭饭。林娘子做事那么有主意的人，估摸着婚礼都会不一样，也不知道会办成什么样？” “你还真是想得远，人家方秀才都还没回来呢，你这个局外人倒是把别人婚礼的事情都给想到了。” “哪里远啊？看着日子，参加乡试的人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林娘子的儿子都那么大了，这种事情要是定了，肯定要尽快办。要真是像你说的一样郎有情妾有意的，说不定方秀才一回来就会着手开始办，正好双喜临门，多好的美事啊。” “想得倒是挺好的，万一不中就惨了。” “我觉得差不多十拿九稳，方秀才才华横溢，自学都能考上秀才，就算不能中个元，上榜中举总是没问题吧。反正我看差不多到时候，我们就能到烧烤店里去喝喜酒了。” 那些个人越说越离谱，都快要开始琢磨起，林安和方俊才结婚之后两个人该不该再生个儿子女儿的问题了，听得一旁的秦胥白忍不住刚吞到喉咙边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大人，您没事吧？”一边的手下吓了一跳，赶紧另外拿了一杯水递给了秦胥白。 “无碍，只是不小心呛着了。”秦胥白接过来，喝了一口下去，又立马放下了茶杯。“你可知道乡试是何时？可曾结束？” “早结束了，现在估摸着都是等榜出来吧，也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出来，不知道我们平县里会有几个中的，似乎这一次去的人还不少呢，诶，大人怎么突然关心起乡试的事来了？” “林家二哥也在这次赶考的行列里，我想着要不要去林家探望林家二哥的情况罢了。” “哦，那肯定不用担心，林二公子才学渊博一定会中榜的，大人大可放一万个心，这次去赶考的人，也就林二公子最有把握了吧。大人现在去林家问也早了点，等过一阵子他们就快回来了，到时候若是中了，那可是敲锣打鼓回来，不知道平县要有多热闹呢！” “很快就回来了……”秦胥白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可就难办了，“小宋，你你再替我去传个消息到晋城。” “又是送给那个人吗？” “对，这一次快马加鞭，要尽快。” …… 林安这几天的时间，除了在家给江子轩做药膳，就是往驿站跑，造成自己多么迫切地等待方俊才回来的错觉。 她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反正该传的谣言她已经传出去了，这一次利用了一下自己的表哥，又顺道拿她的名誉开了个玩笑，如果没有用的话那还真是亏大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她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等，希望如他所愿，那个人会出现吧。 不过在家里头这边还真是变得很不一样，家里人对她的态度一下子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自从老太太赏了她东西之后，她感觉自家院里的供给待遇都比平常多了不少。梅子也说她在院里走的时候，其他院的姐姐都开始和她主动打招呼，这感觉就跟在皇宫里受冷待的妃子突然被皇帝翻了牌子似得，看来老太太在林家的威信还是挺大的。 至于江子轩，有了她的药膳，江子轩的病还是好得很快的。 只是沈千露第二天从庙里回来还是生了个大脾气，跑到老太太那儿又哭又闹，把那些个丫鬟下人，连带着戴小玉全都给控诉了一遍，直怪他们没照顾好江子轩。但老太太那边却似乎没有什么动作，也没见到她罚任何人。 林安还觉得有些奇怪呢，老太太不是一直都向着沈千露那边，这么好的机会应该会有所动作才是。 不过等林百盛回来就明了了，等着林百盛一进门，就收到老太太那边病了的消息，说是轩哥儿在府里出了事，老太太心中担忧才一下病倒了过去，吓得林百盛不得不彻查此事。 说白了，这场戏就是等着林百盛回来才能演的起来。 林百盛这一查，府里的下人丫鬟都是照着大夫吩咐得好生照料没出什么岔子，虫子是轩哥儿自己不小心被咬到的，若真要从里头挑出什么毛病来，便只剩下了戴小玉拦着的林安耽误治疗的事，和这府里的大夫没有接管赏，导致要临时从外头找大夫过来的纰漏。 而刚刚好，两样都撞在了戴小玉头上。 这一下的，两房之间又开始斗了起来，戴小玉可怜兮兮地求着情，哭得是梨花带雨，什么为了轩哥儿好，是自己胆小怕出岔子不敢随便让别人医治，什么府里大夫走得突然，她连消息都不知道也来不及去找替代的，给自己辩解完便抱着林百盛的腿求情。 沈千露那边好不容易占了次上风，当然不得了，趾高气昂地骂了戴小玉一顿，缠着林百盛非得好好罚她一顿不可，再接着就是不断地叨叨着轩哥儿有多么可怜，把以前戴小玉的旧账一点点都给翻了出来。 那些话林百盛听了不知道多少次头都大了，换往常他可懒得管沈千露的胡闹，戴小玉几句话就能让他心软下来。可是这次老太太都病倒了，还事关到轩哥儿上，他若是不做些什么，根本没办法对老太太还有江家人交代。 被逼上了戏台，林百盛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思来想去，皮肉上的惩罚林百盛舍不得，不罚又不行，这件事又牵扯到管家之上，沈千露挑准了刺的撺掇，他只能把戴小玉关了个紧闭，暂时收回了掌房钥匙。但他还是留了一手，没有交还给沈千露，只是暂时放到了老太太那儿。 想着等这罚过了，戴小玉若是能做个一两件让老太太高兴的事，依旧还是可以交到她手上管。 这么一罚下来，沈千露虽然没有拿回钥匙，但再怎么说钥匙也不在戴小玉手上了，算是件好事情，也没理由继续闹下去，林百盛总算换了个清净。 唉，林家的头疼事，怎么就那么多呢。 …… “简直太头疼了！”林安的院子里，林飞宇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脸的痛苦，“四姐姐你是不知道，自从掌房钥匙被爹爹收回之后，小娘在院里都不知道砸了多少个花瓶了，我现在都不敢踏进她屋子里，一去准要挨骂。” “骂就骂呗，反正你早就别骂习惯了。”林安笑出声来，让梅子端了点心茶水放到了桌子上，才接着开了口，“这件事是老太太逼林百盛处罚的，只是现在这样，已经够偏袒她了。” “这次爹爹不是罚得挺重的，掌房钥匙都收回了，你是不知道，一个掌房钥匙，母亲和小娘都快争破了脑袋。我小娘好不容易拿到手上，如今就这么一下又送出去了，她都快气坏了。” “不是也还没到沈千露手上嘛。”林安干脆自个嗑起了瓜子，“你小娘犯了错要被收回钥匙，林百盛宁愿暂时放到老太太那里都不给沈千露，他怎么想的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瞧着吧，等这禁闭过了，到时候还是得回到你小娘那儿去。林百盛舍不得罚她又不得不罚，用个缓兵之计罢了。” “爹爹确实是偏爱小娘的。”林飞宇鼓了鼓腮帮子，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祖母不喜欢，现在钥匙在她那，她应该会想个办法还给母亲吧。” “那可不一定。”林安有自己的想法，“老太太如果真想给沈千露，应该早就到她手上了，一直让林百盛这么拖着，估摸着也是她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 “考虑沈千露能不能掌管得好呗。”老太太是什么人，就算觉得林百盛宠爱妾室冷淡正妻做得不对，但也还是会优先考虑林家的大局。“沈千露那火爆性子可不是个管家的合适人选，当初钥匙在她手上的时候不是屡屡出了一堆事嘛。那时候也是因为她弄错了和白鹤山庄的帐，非让我去那儿对账，才会出现白鹤庄子里那事。这么多年过去，即便钥匙都收回了，她脾气还是一点没收敛，老太太自然是要考虑的，估摸着林百盛也想过这一点。” 139 鱼儿果然上钩了 林飞宇真不知道自家姐姐是怎么做到说起当初被侮辱的事情时，表情淡定得跟那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一般，“你的意思是说，爹爹和祖母都觉得母亲管不好家，怕这钥匙到母亲手上会出乱子，所以这么多年就交到小娘手上去？” “应该有这么个原因在里头，毕竟沈千露是林家主母，若是又有了掌房钥匙，林家后院她一个独大，就那个性子指不定要怎么对付你们二房的人。老太太大多是考量这个，想要两相权衡家里平静些许，当然、林百盛应该还是因为偏心二房的缘由多。总之现在呢，老太太想把钥匙还给沈千露又有所顾忌，林百盛想帮戴小玉拿回钥匙又没有理由，便只能暂且搁在老太太那儿。不过我想，以沈千露和戴小玉的本事，这钥匙估摸过段时间、还是得到你小娘那儿去。” “这钥匙到哪边去还不都是一样吗？”林飞宇耸了耸肩，“不管到了哪一边，这两房的争斗都不会避免，林家的清静的日子真是不多。希望这件事情我小娘能够长个教训，下回可别再出这样的事了。” “是啊，戴小娘一向自诩聪明，居然能在大夫这种小事情上出岔子，刚好被沈千露抓着了空，否则沈千露估计还要很久才能把这掌房钥匙从戴小玉手上拿走。算了，我们不管这些了，总归现在钥匙在老太太手上，两边的人都没有理由再多说什么，算是能清净一阵。” “四姐姐说的是。” “四姑娘！六哥儿！” 林安和林飞宇还在一旁商议着今天的事情，梅子大大咧咧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出、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激动，什么出来了？” “榜！”梅子大口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冷静些许，把话说明白了，“是乡试的榜，已经从南坪城传过来，贴到县城里了。我刚从其他丫鬟那儿听着的，大夫人已经派人去看了。” “出榜了？” 林飞宇激动地也一下站了起来，“二哥哥终于要回来了，四姐姐，我们快过去看看吧，真想知道二哥哥有没有考上。” “好，我们去吧。” 林安点了点头，姨娘在乡下离县城远，估计是赶不上看榜，她得帮她去看看，也不知道表哥的成绩怎么样？而且这个时候前去看榜的人一定多，说不定，还会碰到熟人呢。 等到了菜市口张贴公文的地方，林安才瞧着，何止是人多，简直是人山人海！ 一个小小的公告栏前头围满了人，全都在探着脑袋张望着，就算家里头没有去赶考的人，大家也想知道平县都有谁能考上。 林安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头沈千露房里的丫鬟，就挤在最里头，来得还挺快的嘛。 “四姐姐，你还愣着干嘛呢？这么多人，我们得赶紧往里头挤啊。” “急什么，早点看晚点看，那榜上的人又不会变。” “人是不会变，可是我想早点知道二哥哥有没有考上嘛，不然这心总是勾勾着。” “不用担心，二哥考上了。”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千里眼，难不成这么远，你还能看到公文上的字不成？” “不用看字，看人不就行了，你瞧。”林安遥遥一指，指向了人群里头的那个丫鬟，只见着她小小的身板，这会儿在那欢呼跳跃，跳得都快比旁边的男人高了，一旁好几个人还向着她殷勤地拱手道贺。“喏，那个是沈千露房里的丫鬟，你瞧她那个高兴劲，不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吗？” “太好了！”林飞宇也跟着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二哥哥一定能考得上，他那么厉害，乡试还不是小菜一碟嘛。” “看来府里又要热闹一阵了。”林安弯了弯唇角，林鸿文能够金榜题名，她还是很高兴的。 在她的记忆里头，对这个林家二哥还是有那么一点印象。林鸿文是个闷头闷脑的书呆子，不但说话文绉绉的，做人处事也是规规矩矩，遵循着各种道法道义，丝毫不敢逾矩。所以他所遵循的那些道义道德什么的也让他不会和沈千露戴小玉一样，想尽办法谋取利益为难他人。 自然从小到大一起在家里的时候，林鸿文也对她这个庶出不受待见的妹妹尊重客气。 或许真是年纪大些就是不一样，林家的几个兄弟姐妹里，也就是年纪大些的林婉兮和林鸿文对她最是友好。 沈千露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不过教出来的几个子女还算是拿得出手，这一点来说比戴小玉是好多了。 所以林鸿文能够上榜，林安还是挺替他高兴的。林家有这件喜事，说不定大家也没空去折腾了。 “走走走，四姐姐，我们过去，看一看二哥哥拿了第几名？你家表哥不是也赶考了嘛，我们还得看他的名字呢。” “嗯，走吧。”林安看着人稍微少了那么一点，便和林飞宇一起往着里头挤了过去，榜上的名字很多，都是这一次乡试中榜的人，不过大多应该都不是平县的，户籍在平县的名字后面都有标注。 林安一眼就看到了林鸿文的名字，就在榜首。林鸿文够厉害的呀，居然拿了个头筹。 “四姐姐，我看到了，二哥哥中元了！他中元了！” “我也看到了，沈千露和林百盛估计要高兴疯了。我记得童生试他也是头筹，连中两元，我们这个二哥还真是为林家争光。” “是啊是啊，我就说二哥哥一定可以的。”林飞宇看上去简直比他自己拿了头筹还高兴，丝毫都没想过大房这几天这么风光，他们二房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四姐姐，你快看，这个方俊才是不是就是你表哥啊？”林飞宇又指了榜上的另一个名字，林安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还真是方俊才。虽然不在前三，但也是榜上有名，在靠前的位置。 “是他！”林安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太好了，我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姨娘，表哥可真争气，姨娘的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四姐姐果然还是比较关心表哥，刚才看到二哥哥名字的时候，你都没这么开心呢。” “那当然了，关系本就不一样。再说了，林家二哥有那么多人替他开心又不缺我一个，表哥就不一样了，他得靠着这次考试走出那个穷乡僻野的地方。不过，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是成功了。”林安话说着，视线飘到了后头，语气微微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而且，我和表哥盼这一天都盼了很久，如今他中了榜，我们的心愿也能够有机会达成了。” “啊，什么心愿？”林飞宇还没反应过来，刚准备接着开口问，他身后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林四姑娘、飞宇小弟。” 林飞宇转过了身去，“秦二哥？” 看着眼前的人，林飞宇一下就明白了林安后头那句话的意思，忙朝着秦胥白拱了拱手，“秦二哥怎么来了，你也关心这榜吗？秦家好像没有人参加乡试吧？” “秦家并无人参加乡试，不过今日出榜，我带着兵来是以防人多出乱的，而且林二哥是我的朋友，刚好也可以来看看。我都忘了恭喜你们，林二哥高中榜首，可喜可贺。” “多谢秦二哥，回头家里一定会摆宴席，到时候秦二哥可一定要赏脸前来。” “这是自然。” “对了秦二哥，光顾着恭喜我，还有四姐姐呢。这一次除了二哥，四姐姐的表哥也中榜了。方俊才，你知道吗？就是平县过童生试考上秀才年纪最小的一个，而且还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入学拜师，怎么样秦二哥，四姐姐的表哥厉害吧？” “我忙于军营里的事情，倒是没有听过这一号人物，不过照你话里说的意思，确实是天赋异禀。”秦胥白的脸色微微地动了动，闪过了一丝异常，又很快掩盖了下去，“那也顺道恭喜一下四姑娘，看四姑娘这般开心，想必与你表哥家的关系甚是不错。” “是挺好的。”林安表面上没有什么动作，心底里却暗暗地打了个响指。 漂亮！她的计划果然成功了，秦胥白已经开始主动把话题引到了方俊才身上，想从自己这儿来打听些什么了。 那她，就来一个顺水推舟。 “秦二哥也知道，我之前带着无妄住在水乡，和表哥家不远，多靠表哥和姨娘照顾，感情自然是深厚的。表哥如今千里迢迢去赶考，我当然会关心。而且表哥中榜对于我们来说都很重要，若是能够高中，以后我们的生活都会不一样了，包括……无妄。” 林安还特别加了后面一句，却也不说得太明，省得让秦胥白察觉出什么端倪来。不过她想，光是这么一句已经够秦胥白多加猜测的了。 果然，秦胥白的嘴角僵了僵，皱起的眉头里写满了疑惑，偏得林飞宇这小子还要在后头加着。 “是啊是啊，四姐姐表哥对四姐姐和无妄特别好，总说要照顾他们一辈子呢，现在他高中、若是再分个一官半职，以后无妄就有人给他撑腰了！” 140 客栈约会 “好了飞宇。”林安赶紧打断他，这小子，要引蛇出洞也不用做的这么明显吧，哪有人上杆子跟外人说自己感情事情的，她怕林飞宇再这么说下去就要露馅了，赶紧转移了话题，“秦二哥，既然结果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多打扰了，免得妨碍你办公务，我还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姨娘呢，她一定很想知道表哥什么时候回来。” “哦对对对。”林飞宇总算意识了过来，忙不迭地应了几声，“秦二哥，回头一定起来参加我们家的宴席。” 话说着，立马拉着林安走远了去。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就穿过了人群，和那边的梅子会了头，身后不远处的秦胥白却还是看着他们，瞧着林安正在那个丫鬟的耳边说着些什么。 秦胥白把一旁的宋桥也唤了过来，“小宋，上次我让你送的信可有送出去？” “送了，晋城离我们这不算远，估摸着应该到了。” “那好，你再帮我做件事。” “大人尽管吩咐。” “看着前面的那三个人吗？派几个人这几天在驿站轮番守着，但凡是他们出现要送出去的信件，全都拦下来，先带回来让我过目了再说。” “是。”宋桥也朝着前面看过去，又是那个林娘子。好几次了，秦大人吩咐他秘密嗯，做的事情都是跟这个林娘子有关，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特别的，居然值得大人这么上心。 不过跟了秦胥白这么久，宋桥还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心里就算再疑惑，也没有说出口，点了点头便立马退了下去。 秦胥白猜测得果然没错，小宋听着他的吩咐在驿站只不过才蹲了一天时间，就见着那个小丫鬟急匆匆地来送信了。 那信里写的内容，秦胥白看了第一遍就实在不忍心再看第二遍了。 乖乖，他一向知道林娘子个性开放不羁，比平常女子是要大胆许多，可也没想到竟然如此大胆，在旁人面前表露得不留痕迹，在信里却把自己的心意说得坦坦荡荡明明白白，丝毫都不遮掩。 原来小娘子对他那个表哥的情谊确实不是空穴来风，两个人连谈婚论嫁的事都已经约定好了，就等着那个方俊才高中回来。如今方俊才榜上有名，两个人接下的事情就可谓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了。林娘子甚至还在信里和方俊才约好私下见面的时间，就约在了客栈，孤男寡女尚未婚嫁却约在客栈谈事，想来都知道关系有多亲密了。甚至然信里还说道，方俊才唯恐林娘子现在林佳家四姑娘的身份，林百盛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林娘子便想出个先斩后奏的主意，愿意和方俊才在客栈私定终生，以示决心。 真是好一番郎情妾意。 形式作风如此大胆的女人，秦胥白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真不知道萧兄此行是来解决麻烦的，还是给自己惹麻烦的， 怪不得自家那个弟弟对小娘子情深意重，日日想着办法讨好的，小娘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心里已经装着其他人了。 如此看来，连弟弟都晚了一步，那萧兄……怕是更难办了。虽然消息已经传到了晋城去，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林鸿文高中的消息让一直有些冷清的林家突然热闹起来，即便林鸿文还没有回来，上门道谢的已经快要把门槛都踩破了，林百盛还特意在家里提前摆了个流水席。 方俊才的消息林安也差人送到了姨娘那儿，一起带过去的还有一些银两。虽然苏家比不得林家，但总归是件喜事，还是要办个酒席什么的，别说都中举了还丢了排面。 林鸿文是官家出身，又是解元，原本能到临县当个知县什么的，不过林鸿文想暂且留在平县继而准备之后的会试。毕竟举人能当的官顶天了也就是个小地方的知县，若是能够考上进士那选择性就多了。 刚好平县县丞因为上回几个村子水灾闹事的事被参了一本，县丞位置空了下来，林鸿文便接替了，如今他的官都要在自己老子头上了。 不过方俊才运气也不错，平县教谕的位置空了许久，他又是平县人，也分了个平县教谕的位置。 虽然官位不算高，但好歹终于从秀才翻身成了老爷，以后姨娘在苏家人面前总算是抬得起头了。表哥在平县当官还能把姨娘接过来，林安和他们离得近了，相互之间也能好照应许多。 只希望她那个酗酒的姨父少惹点事便行。 不过她自己嘛，趁着表哥还没回来，可得抓紧时间把正事办了。 林安知道她让梅子送去的那封信被拦下的事，想来信里的内容，秦胥白和那个人应该都知道了。等到这封信重新回到驿站之后，林安就让人在半路上再次拦了下来，自然不会让它继续被送到方俊才手里。 但信里的计划还是继续进行着，反正表哥回到平县之后，当然是要先回家的，那几天恰好就是她能行动的最好时机。 她让小白订下了客栈的房间，到了那一天，便早早地梳妆打扮好。 林鸿文也回了家，林安总算是看到了她这个记忆里头的二哥，看上去还是跟她记忆里的印象差不太多，是个瞧着便温润如玉的人，对林安的态度也算客气。一回家听着包子和江子轩都在蒋夫子门下学习的事，便连连向着两个小孩问了好几个学习上的问题，像极了那种规矩古板的老家长。 林安看得出来，林鸿文还是很喜欢小孩的，只不过他跟齐霜结婚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确实也是件头疼的事。 不过这种事情，就不在林安的操心范围内了。 倒是秦家那边，也不知道是秦家真的想给林家祝贺呢，还是秦胥白特意撺掇了这么一主意。秦家以林鸿文中举为由，邀请林家的人去他们家做客，刚好也算是秦知县这个知县大老爷给新上任的县丞接风，刚刚好选的日子，就是林安和方俊才约好的这一天。 约的是晚饭，再加上把酒言欢客套寒暄的功夫，秦胥白这是想靠拖来拖着她和方俊才不见面呢。 不过这样也刚好，林安一吃完饭就找了理由偷偷跑出来，还能坐实她的求嫁心切，秦胥白就想靠这个拦她，可是拦不住的。 林安到了客栈里头约定好的房间，离约好的时间也快到了，所有的事情都照着她的计划一步步走着，就是不知道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出现。 宴席上秦胥白就一直密切关注着林安的行动，可毕竟是两家人，又男女有别，总是不好过度约束着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安出了秦家，便立马也跟了出了门。 他之前就让宋桥在客栈门口盯着，果然四姑娘出了秦家就直奔着客栈而来。 两个人又在客栈门口蹲了没一会儿，便瞧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急匆匆地也进了那家客栈。 虽然离得远，光线太黑有些看不清，可是光看这打扮，想来应该就是方俊才错不了。 “大人，他进去了，那个人应该就是我们等的方秀才吧，我看秀才都是这么打扮的。” “等他进去了，你再跟着进去问一下客栈老板他去了哪间房，若是和林娘子的是同一间，你速速出来告诉我。” “是。”宋桥应了一声，看着时候便立马跟了过去。 瞧这阵仗，弄得好像抓女|干似的，偏偏就算是抓女|干，什么时候轮到自家大人来做这种事情了，他和林娘子又没有那种关系。唉，大人的心思、果然是猜不透啊…… 这边秦胥白和宋桥一眼瞧着那秀才打扮的人进了客栈，没多久林安的房门便别人敲响了。 她听着是急促的三下，立马开了房门，外头的人一下窜了进来，头上的遮帽一取，便是轻嘶了一口气，“呼，怎么样四姐姐，我这打扮还不错吧？” “嗯哼。”林安轻哼了一声，又坐回到桌子旁，捏着茶杯抿了一口茶下去，“应该能骗得过外面监视的人。” 来的人就是她的好弟弟林飞宇，她当然不会让表哥来配合自己演这场戏，毕竟表哥之前对她有那么点那种意思，林安可不想让他误会。而且他书读多了，思想总是有点迂腐，要是他知道包子的亲爹突然出现，当场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林安都不能预料。 所以这最好的人选也只有林飞宇了，亏得这小子从秦胥白离开之后就赶紧换衣服跟着出门，也算是刚刚好赶上了。 就是这好端端的接风宴席，一下子少了三个人，也不知道那些人察觉到了会怎么样。 “能骗得过去就好，你可不知道，我都不敢跟爹爹说我要离开，要不然一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我是趁他们不注意偷溜出来的，差点就被抓住了。”林飞宇一口气抱怨了好几句，又自个把话题转移开去，“对了四姐姐，你说我们准备了这么多，那个人……他真的会来吗？” 141 坦白一切 “我也不知道，秦胥白都来了，他应该也会吧。”林安耸了耸肩，“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想尽办法把我弄回林家，户籍也转了过来，要是这次还没成之前，我就先嫁给了别人，那他的计划不是都泡汤了吗？我就不信他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说的也是。”林飞宇很是同意地点了点头，“只要他一出现，我非得抓住他，好好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居然让四姐姐你吃了这么多的苦！连秦二哥都认识他，说不定，还是我们见过的人呢。” “谁知道呢。”林安话刚到了喉咙口，却突然眉头一皱，食指放到了嘴唇边嘘了一下。 “怎么了？”林飞宇的声音也跟着压了下来。 林安已经没了跟他解释的功夫，一个侧身，藏在袖口里的袖箭便朝着窗**了过去。窗子那边立马有了动静，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闪过。 林安根本没有犹豫，三步跨做两步地直接翻过了窗子便朝着黑影追了过去。 只可惜，那个黑影的速度很快，林安翻过窗子的功夫，已经看不着了他的身影，想来是迅速藏到哪里去了。 林安脚下没有动，眼神一侧刚好看到了站在街口不远处的秦胥白，左手又摸上了自己右手的手臂，下一箭袖箭出去却是朝着秦胥白而去。 秦胥白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迅速掏出了自己的长剑直接挡开了袖箭，可是在他犹豫的时候，林安掏出自己身上的匕首，已经冲到了秦胥白的面前，右手挽了个剑花，匕首恰恰好便落在了秦胥白的脖子上。 幸好这时候天色已晚，拐角处又没有多少人，否则肯定会引起骚动不可。 “对不住了秦二哥。”那个人已经发现房间里的是她和林飞宇，这是她做下的一个局，失去这次机会，下一次她就很难逼他现身了。 林安想着，当即声音也大了起来，“既然已经来了，有什么不敢出现的呢？还是说……你不要他的一条命了？” “四姑娘，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秦胥白也终于意识到，他们都中了林安的圈套。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林四姑娘，他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暴露的都不知道。 “我敢不敢动手，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那个人想要走我的孩子，秦二哥，你觉得你的命，有我儿子的命重要吗？” “四姑娘误会了，他不是……” “好了，出来就出来。” 秦胥白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突然响起了个声音，直接将他打断了开。那个黑色的身影从墙角地方冒出来，就离着林安不远，只可惜隐在黑暗之中，林安看不清楚他的相貌。可是这声音……却让她觉得十分熟悉，是…… “四姐姐，抓住他了吗？”林飞宇也跑了出来，同样看见了那个身影，“好小子，他还真敢出现，看我不……” 林飞宇卷起了袖子正想上前，那个身影已经从黑暗中一步步地走了出来，终于走到了亮处。 熟悉的剑眉星目，熟悉的鼻若悬胆，熟悉的身姿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是林安看着他，却又感觉陌生不已。 这个人，她真的真正认识过吗？ “为什么是你？”终于看清了来人，林安架在秦胥白脖子上的匕首也放了下来。 “四姐姐，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 同过生，共过死，朝夕相处那么长的时间，他有那么多次的机会可以跟自己说，可是从未，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他在自己面前演足了戏码，把她当成一个笑话一般耍得团团转，到头来却背地里做那么多事情。 难怪那时候在水乡，她就觉得他的出现有些太过突然，明明是被追杀，可为什么不想着逃跑，反倒心安理得在她家蹭吃蹭喝住下来。 如今想想，这一切恐怕都是他的精心策划。 她实在难以猜测，当初他出现在他和包子身边，是怎样的居心叵测？ “萧兄……”秦胥白也有些没了办法，虽然这件事情是他在帮萧兄的忙，但总归他得了错误情报，中了四姑娘的圈套，把萧兄引过来是事实。 如今发展成这样两个人突然对峙，连秦胥白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好。 萧慕炎抬了抬手，示意秦胥白不必多说，才向着林安走近了两步，“如果不需要我们打一场才能冷静下来的话，不如进去谈？” 林安的匕首真的很想抬起来，像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一样，把老狐狸给揍上一顿。可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衣袖一甩便是再次走进了客栈，萧慕炎也几步跟了上去。 “诶，四姐姐……” 林飞宇也很想跟上前，却被秦胥白拦了下来，“飞宇，别去了，他们两个的事情就让他们好好谈吧，我们在外面等着。” “可是……秦二哥，他到底是谁啊？” “他是……”秦胥白喉咙顿了顿，连声音都轻了下来，“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无妄的亲生父亲。” …… 林安走进了刚刚的房间，一身的气性都不知道往哪儿撒，手里拿着的匕首便是直接插到了桌子上，力度深得差点把木桌子都给捅穿了。 听着身后老狐狸走了进来，她直接背过了身去，连正脸都不想给。 或许她刚刚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只有林安自己知道，从那个声音在黑暗里头响起的时候，她就有一些手足无措，即便到了现在回到房间，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她甚至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让她更好地面对现在的事实。 老狐狸，那个和她朝夕相处那么久的老狐狸，就是包子的亲爹。 怪不得，她偶尔总是觉得包子和老狐狸看上去有些像，怪不得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有着无法言说的默契和亲近感，血缘这种东西，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是你自己说，还是要我问？” “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不会隐瞒丝毫。”萧慕炎站在离着林安不远的地方，觉得自己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以为小狐狸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把他痛揍一顿，或是拿着匕首直接要跟他打上一架。 可谁知道，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但越是平静，萧慕炎就觉得越是可怕。 看来，她确确实实是生气了。 “你是吗？” “我是。”萧慕炎知道林安问的是什么，“无妄确实是我的儿子。” 果然，林安捏起了拳头，“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吗？在你出现在水乡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 “嗯。”萧慕炎点了点头，既然人都已经出现了，所有的事情再瞒着已经没有意义，小狐狸早晚会知道，他自然全都诚恳地一一答了过来，“秦静萱生辰之日，你到秦家给她做宴席，那天我也在，见到你和无妄在一起，我看你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耍我玩是吗？居然那么早就知道了。” 那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老狐狸的出现，的确是有预谋的。什么追杀什么偶然、通通不过都是他演的一场戏。 林安觉得自己现在的脾气真是好太多了，若是换作从前，光是听着这几句话，就已经足够她掏出匕首把老狐狸砍个十刀八刀的。 可是现在，她居然连拿起匕首力气都没有。 林安实在气急了，气老狐狸也气自己，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那我们就干脆点吧，你到底是谁？混进我们家的目的是什么？我想，牧炎这种名字，应该也是假的吧？” “慕炎是我的名，我姓萧，萧慕炎。” “萧慕炎？”林安听着这个名字，一下子回过身来。虽然从一穿越过来她就呆在这个小小的平县里，可该知道的大事她还是清楚的。 老狐狸，居然姓萧？ “你可知道萧这个姓代表着什么？”这儿的皇帝就姓萧，这是国姓，普通的人哪里敢用这个姓氏。 林安在想着林百盛和秦胥白对老狐狸的态度，一个算得上是忍辱负重唯命是从地把自己弄回到人家来，另一个，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难不成老狐狸是皇亲国戚？ 很快这个疑虑便让萧慕炎打消了，他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南晋王。” …… 靠，居然还是个王爷！林安感觉自己弱小的心灵遭受了强烈的冲击，她以前一直以为老狐狸是个被追杀的末路之人，哪里会想到，当初做出那种龌龊事的人，还是个王爷。什么戏文里也不敢这么写啊，这狗血的事情怎么总爱往她脑袋上冒。 “晋城的王爷，怎么跑到平县来了？堂堂一个南晋王，这种偷鸡摸狗的手段，倒是用得熟练得很。” 萧慕炎听得出来林安在冷嘲热讽，但他也同样知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她都是最无辜的受害者，自己哪怕是被人下了药，却也瞒了她那么久。所以即便现在她发多少脾气，萧慕炎都好生忍着。 “六年前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只是我也中了圈套，才酿成了苦果。” 142 当年的真相 到了这儿这么久，林安终于从老狐狸的嘴里第一次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对于她而言，在她的记忆里头，她只知道那天原身是听着沈千露的吩咐，到白鹤庄子对账。到了之后突然被人打昏，身子像是被下了药一样的难受，迷迷糊糊感觉在梦里一般做了那种事情。求了饶也寻了死可是都没有用，那个人粗暴得很。掐着她的脖子，像是野兽一般在她身上发泄，没有任何的温存感，只有恐惧和痛苦。 但她万万没想到，原身恨极了毁了她一切的人，会是老狐狸。 “南晋王不是应该在晋城吗？当年怎么会到平县来？” “一切、还真是阴错阳差。” 六年前，秦胥白在皇城武考，萧慕炎和他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两个人真说不上是一见如故，不过只是偶尔间见过一面，但偏得秦胥白是个热心肠的性子，即便和萧慕炎只是点头之交，依旧因为一次萧慕炎被刺杀而卷入了萧慕炎和其他人的斗争之中。 由此，才慢慢成为了朋友。 自古以来，后宫争宠前朝权谋，这样的戏码总是少不了，萧慕炎身为南晋王，自然也牵扯其中。 如今的皇帝，在辈分上是萧慕炎的伯伯，继位不过小数年，也算得上是勤于政务，可惜身体差了那么些许。皇帝膝下子嗣不多，年长些的惹是生非光是品行就被礼官参了好几次，聪慧得体的又太过年幼难当大任，所以这太子一位迟迟都没有定下来。 朝中因此也分出了好几派，各个皇子之中各有拥护，另成一派与择皇子立太子几派针锋相对的，是拥护北山王为太子。 北山王和当今皇帝一样，都是先皇的兄弟，先皇没有子嗣，北山王和皇帝是当初继承皇位最热门的两个人。 只可惜先皇驾崩之时，北山王外地征战，错过了最好时机。熬了大半辈子，最后就差了那么一步，北山王心里肯定是不开心的，何况论政绩，北山王比皇帝丝毫不差，得到拥护的臣子和百姓也多。 所以算起来，如今的北山王也成了竞选皇位继承最大的热门选手。皇帝一方面想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可他那几个儿子却没有一个能够委以重任的。另一方面又忌惮北山王的权力和威望，两相权衡，这太子的人选便一直这么搁置着。朝中的各方势力也是越发争斗得厉害。 在这样的暗流涌动之中，很少人能做到自保其身，包括萧慕炎，他是皇帝的一些后辈之中皇帝最看重的，有时候话偶尔都会和萧慕炎私下谈论。外头还有传言皇上想立这个侄子为太子，虽然这些只是谣言，但也让萧慕言的站队变得极其得令人关注，尤其他手上握着的晋城兵马，更是让几派势力或是想拉拢或是想铲除的心思也越是明显。好不容易等到萧慕炎从晋城到皇城的功夫，各方势力都有些蠢蠢欲动。 而在那个时候，皇帝突然有意要让萧慕炎和左相之女成婚。 这个消息一出，真可谓是震惊朝野内外。谁都知道左相最是维护大统，是反对北山王一派势力里最激进的，他门下学生多又深得皇上信赖，算得上是北山王一派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 皇帝让南晋王和左相之女联姻，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北山王一派势力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得看着这种事情发生，自然便会采取行动。 干脆点的是皇城里头的刺杀，只可惜萧慕炎武功不低，身旁的几个手下一个比一个能打，又加上了个秦胥白，一直下手都没有成功。 为了拖着萧慕炎和左相之女的婚事，北山王一派势力的人又在晋城作乱，逼得萧慕炎暂时回到晋城，因着晋城离平县不算太远，又得知北山王一派对秦胥白心有记恨想伺机报复，萧慕炎一行人改道而行从平县绕去晋城，顺道也应了白鹤庄庄主的邀请前去做客。 白鹤庄那时候的庄主就是他的舅父，关系虽不算热络，但总归是称一声舅父的人，他若是大婚这边也要知会一声，萧慕炎自然就到了白鹤庄去。 谁曾想，这岔子就出在了白鹤庄。 晋城是他的地盘，在晋城北山王的人不好动手，可在平县却是容易得多，尤其萧慕炎的舅父还被他们拉拢收买。 接下来的，便是水到渠成了。 萧慕炎被下了药，原身运气背得可以，恰好送上了门，让那些人以为是早准备好的女人，灌了**扔到了萧慕炎的房间里，事情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发生了。 “你还真够粗暴的。”林安轻哼了一声，以前的那些记忆总算是冤有头债有了主，那一晚的场景她光是想起来就觉得脖子生疼。 “嗯？”萧慕炎鼻尖轻应了一声，才意识回来林安话里指的是什么，好端端正经的一张脸瞬时嘴角抽了抽。 果然小狐狸的心思，根本就不能拿正常女人的想法去揣测，谁能想到她知道当初事情真相之后，第一句说出来的话居然会是这个。 这样的关注点，简直让萧慕炎哑口无言。 不过对于林安才没想那么多，她皱起了鼻子，“不对，我记得当初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白鹤庄外头的野地上，但我的印象里那件事情的确是在白鹤庄里头发生的，是谁把我扔过去的？” “……是……我。” “你？” 那天他的药效过得快，醒得也比林安早，意识回来之后看见眼前床上的女人，立马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北山王一派为了阻止他和左相之女的婚事，真是用足了卑劣手段，就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下药功夫都开始用出来了。 那时候，林安还在昏睡着，萧慕炎也是在这时才看清楚林安的相貌，他自然下意识地就觉得跟北山王一派是串通一气用这个来陷害他的，便也对她生出了憎恶感。 萧慕炎只是没有想到，北山王的人会用这么年轻的女子，刚刚豆蔻年华居然就有胆子出卖自己的身体。他不会杀女人，当然也不会让他们的计划顺利进行，所以在离开之前，便直接连被子卷起了林安扔到了外头去。 “你倒是好心，居然没一刀杀了我？”林安冷笑了一声，虽然谈不上有多大的怒火，但依旧还是没有完全消散去对萧慕炎的恨意，这小子就算当初的事情是中了圈套被迫做下，可总归他瞒了自己这么久是事实，这笔账还是要算的。 “杀不杀也没什么区别了。”即便萧慕炎和林安都离开得快，没被抓个正着，不过设下圈套的人还是留了一手，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拿走了他的玉佩和汗巾，等到了皇城，就另寻了个怀了孕的女子带着玉佩汗巾去左相府找他。 “左相府？”难得接触了一下这朝廷之上的权谋斗争，对于打打杀杀习惯了的林安来说，居然还让她起了几分兴致。“北山王的人有点本事，知道这种事情找男方没有用，想闹大了当然还是左相府的好。” 玉佩和汗巾都是极其私人的东西，这两样东西在别人手上，就算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何况他确实也是做了这样的事。只要随便找个女人把当日他们发生的事配合着玉佩汗巾说出来，一对时间，萧慕炎根本没得跑，直接坐实了一个寻欢作乐不负责任的渣男形象。 既然萧慕炎嘴中口口声声说的左相维护大统之人，想来也是墨守成规老套做派的那种，怎么可能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更别说还有了孩子。 “你说得没错，左相在朝中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左相之女傅小姐心高气傲，北山王一派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这事闹开之后，左相千金论我作风轻薄不愿相嫁成为笑话，我被罚回晋城，婚事就此作罢。”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萧慕炎自己也推波助澜了一番。 原本那左相千金，不过是皇帝让他娶他就娶了便是，几面之缘根本毫无好感，见惯了生死的他并不在意女人和感情该如何联系在一起。刚好出了这桩事，他顺道就由着退了婚也省了些清净。 不过陷害他的人，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在政改上勃了北山王几次，算是掰回了一成，依旧维持了两方势力的权衡，算是给了皇帝一个交代。 只是他忘了，他最该给交代的那个女人，就让时间那么白驹过隙地过了六年。 直到他为了兵器一事再次回到平县时，才又卷入了和她的纠缠之中，也才知道，林安才是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 “不费一兵一卒就毁了你和左相之女的婚约，主意虽然下贱但是作用还是很明显。”林安终于舍得坐回到了桌子旁，看了萧慕炎一眼，“只可恨的是，左相千金什么都不用做，就阴差阳错地避开了嫁给一个满嘴谎言难以信任的人，而和这件事情没有丝毫关系的我，却偏偏被扯了进来，还承受了这件事情所有的后果。人跟人的命，果然是不一样的。” 143 娶你 “对不起，对于这件事情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不过我这一次回来就是想给你一个交代。”用小狐狸的话说，萧慕炎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还挺习惯小狐狸这样的冷嘲热讽。他记得他刚被她捡回家的时候，便是日日面临着这样的话中带刺。 这家伙是个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动手，还在给他机会解释。 罢了，能被这么嘲讽两句，也总比不搭理他的。 “交代？”林安哼得一声笑出来，“你这交代给的还真是挺善解人意的，跟我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却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出来，还有你的亲生儿子，教了那么点拳脚功夫做了把木剑你以为就能弥补你害他受的那些苦吗？若不是这一次我设计逼你出来，还不知道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所谓的交代，就是大发同情心地让我回到林家，再顺势把无妄从我身边抢走？我告诉你，他是我的儿子，不管是谁，哪怕是他的亲生父亲，都不能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这苦心了。” 亏得他离开之后，小包子还总是念叨着想他的，真是白眼狼。 “你误会了，我回来不是要把他从你身边带走。” “那你煞费苦心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为了娶你。” “你再说一遍。” “娶你。” 萧慕炎又重复了一次，林安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直确定她没有听错，“我看不是我耳朵出问题，就是你真疯了，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吗？”萧慕炎跟着在林安的一旁坐了下来，“无妄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你又开了两间铺子还要顾着林家的事情，他需要一个爹爹。何况你也不想他每次被人问到自己亲生父亲的时候，都没办法回答吧。不管以后他是要从文从武从商还是入朝为官，有我这么一个亲生父亲在，对他都会有不少的好处和帮助，就算是为了无妄，你也应该好好想想我这个方法不是吗？” 为了林无妄？林安怎么就那么讨厌这种话呢？“你想多了，从前我们俩没有你的时候，照样也过得很好。如今他已经进了学堂，做了他想要做的事情。我又不要求他入朝为官，有什么丰功伟绩，只要他过得开心就好，没必要非为了这个勉强去捡一个便宜爹爹。” “那些流言蜚语你也可以不在乎吗？”萧慕炎皱起了眉头，很是不喜欢便宜爹爹这四个字。“我知道你是不会在乎这些，但是无妄他年纪还这么小，你难道想要他从小就在这些流言之中包裹着，承担这些无妄的揣测吗？既然我们能做到，为什么不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呢？而且我可以把以前的事情全都抹掉，只要你和我成婚，到时候你依旧是林家的四姑娘，是我南晋王的女人的妻子，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他。” “这些话说得似乎是挺好听的。”林安耸了肩膀笑了笑，“不过，你说了那么多好处坏处，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想娶我？” “我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 “我问的是为什么想，而不是要。”林安抬起头来定睛看着萧慕炎，平静了些许气性之后，她连说话都变得轻淡了许多，“我不知道你们这的规矩是什么？但是对我而言，娶一个人没有什么其他这种那种的目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喜欢她，萧慕炎，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萧慕炎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林安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下意识的便犹豫了一下。 “看吧，你答不上来。”林安却从他的犹豫里得到了些许答案，忽然觉得有些落寞。 萧慕炎或许会有些意外，以她的理性，在任何问题的解决上，一定是先权衡利弊。 但只有林安知道，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她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发现自己对萧慕炎居然有好感。 林安不是冷血动物，她也有自己的情感，这样的发现并不是那么突然，而是在老狐狸离开水乡之后她就知道了。 她是第一次会想念一个人，会有些舍不得老狐狸的离开，甚至会想过，如果真的要像姨娘说的一样找一个归宿，在那么多人里头，她会选择老狐狸。 也许这样的喜欢并没有那么生死不离的深刻，可她能确定的是，她是喜欢的。 只可惜，同样的答案，她并没有在萧慕炎的话里听到。不得不说，这确实让她有着难以言说的挫败感。 “这样吧，我换几个问题问你。” “你说。” “我知道，虽然你这么久一直没出现，但却让秦二哥暗中监视我的动静，又想尽办法让林百盛把我找回林家，调回户籍，就是为了迎娶我的事情，对吗？” “嗯。”萧慕炎点了点头，这个问题还是好回答得多，“你虽然是林家的四姑娘，也算是官宦世家，但毕竟发生了当年那种事情，流传出去并不好听。而我又是当朝的南晋王，若是直接迎娶，你一个脱离林家的低等女户身份，难免会遭人诟病。所以我才让林百盛把你的户籍转回林家，这样以良籍身份入籍，会更顺理成章。其他我也安排好了，我外祖母和你祖母是故友，说我们两人之间早有婚约，是晋城兵变突然，当时才没有大操婚事，但已经入了我南晋王的门，所以算不得是未婚生子。” “主意想得不错，这么做的确能够最好地掩盖当初的事情。”林安点了点头，“那之后呢，你的安排又是什么？说到底，你一个王爷，皇亲国戚，我就算是官宦世家，可我祖母家族已经没落，林百盛又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主簿，我嫁你，连高攀二字说出都难以形容吧。更何况，你受皇帝看重，你的婚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做主。” “我知道，迎娶你为主母做命妇，朝中一定诸多微辞，但你可以先入我南晋府，以你官家千金的身份，当一个侧妃自是不成问题，等到局势平稳我再行请奏皇帝，让你做我的正妃。你放心、在此之前，我不会另娶他人，南晋府上下依旧由你做主。” “好漂亮的话。”林安轻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心里的挫败感更厉害了。 活了两世数十年，这应该勉强算得上是第一次有人跟她求婚，可是求婚这种事说的，却是告诉她，她不过是仗了有他骨血的便宜，飞上枝头变凤凰能当王爷侧妃，一个和戴小玉一样的妾室。 真够讽刺的。 “你不愿意？”萧慕炎觉得一切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好的安排。 迎娶这件事他私下和皇帝提起过，可不过只是平县主簿之女几个字出来便立马被皇帝驳斥了。 当初他被定下的婚约是左相千金，即便阴错阳差之下退了婚，左相千金也另嫁他人，可到底从一个左相千金到主簿之女，这样的落差，于皇家面子上难以湮没，更没办法给左相一个交代。 娶她做侧妃都花了他不少的力气，但是，即便只是侧妃，南晋府他也只有林安这么一个女人，府里还是以她为大，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后还是可以想其他的办法。 可，萧慕炎看着林安脸上的神情也看得出来，她……不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 林安笑意冷了下去，袖子一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好脾气，“萧慕炎，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是吗？可是你做了这么多，却偏偏到这么晚才想起来问我愿不愿意。试问这天下有哪一个女子愿意自己的夫君迎娶她不过只是因为她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何况还是因为一场错误酿下的苦果。又试问，你是怎么会觉得，我愿意当一个人的妾室？” “可是我说过，这只是权宜之计，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立为正妃。” “萧慕炎，你还不明白吗？” 林安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跟一个木头脑袋说话，干脆开门见山，“我告诉你，我林安要嫁的人，是皇亲国戚也好，穷凶极恶的罪犯也罢，我都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是，我喜欢他，而他也喜欢我。是不带任何一点杂质的喜欢，不是为了给谁一个交代，更不是为了一场错误负责。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懂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 萧慕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想了那么多要解决的问题，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一个。 那样的犹豫落在了林安眼睛里，她唇角都勾出了一丝苦笑，“你果然不明白。” “一生一世、一双人？” 萧慕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想了那么多要解决的问题，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一个。 那样的犹豫落在了林安眼睛里，她唇角都勾出了一丝苦笑，“你果然不明白。” 144 云姑杀人了？ 林安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她知道，自己确实是喜欢萧慕炎没错，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是他，那么容易便原谅当初的那些事情。 对于她而言，她更恨的，是萧慕炎明明早就知道这件事，却瞒了她那么久。如今虽然想尽了办法要娶她，却也只不过是想弥补当初犯下的错误。若是但凡这里头有那么一丝喜欢在，或许林安都不会觉得那么挫败和落寞。 罢了，她本就不是强求的人，虽然感情这种事情从前世到今生一直就离她很遥远，但即便遥远，林安心中的信念却不会变，如果做不到最好，她宁可不要。 “你回去吧，我不会嫁给你做什么侧王妃的。你放心，我知道当初的事情也不是你所愿意看到，那就是一个本不该发生的错误。我不会因此要挟或者缠着你，林无妄是你的儿子，这层血缘是改变不了的，你如果想他可以随时来看他，至于其他，就不必再说了。” “你为什么会不愿意？”萧慕炎皱着眉头，“我知道这件事情瞒着你是我的不对，但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处理安排好之前，提前告诉你只会增加你的负担。我是想等一切到了万事俱备的时候再告诉你，只是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法逼我现身，至于你说的……喜欢……” 萧慕炎话里迟疑了一下，“小狐狸，你我都明白，我们之间存在的关系太过复杂，不是单单情爱两个字就能全部解释清楚的。若你觉得感情不够，以后相处下去总会有的。何况你对于我来说本就是特别的，比起旁人，我更愿意让你做我的妻子，这已经很足够了，不是吗？” 对她来说当然不够，萧慕炎话里的每一个字都理智得可以，可偏偏理智两个字是最不会存在于感情之中的。他越是理智，便听得林安越是头疼。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说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了解我的，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再强求都没有用，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了。” “可我觉得你应该再仔细想想，就算不是为了你，是不是也该替无妄想一下？” “够了，既然你不明白，多说无益！”林安站起身来，拔出了桌上的匕首，“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你还要执意如此，我可不介意再跟你打一架，反正当初那一架还没分出胜负呢。” “你……”萧慕炎实在不明白，明明刚才看上去林安已经消了怒火，怎么现在突然又发了脾气，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可是想问的话还没能说出口，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下子将他们两个人的思绪打乱了开来。 “四姐姐，出事了四姐姐！” 是林飞宇的声音，一边喊着便是推了门跑了进来，他也不知道房间里头两个人谈判的怎么样了，但看到萧慕炎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原本定死了主意只要糟蹋四姐姐的那个畜生出现，一定要好好揍上他一顿。可是如今也不知道四姐姐和他之间的关系到底怎么弄的？四姐姐没发话，他可不敢有什么动作，何况现在，又冒出一件棘手事来。 跟着林飞宇一起跑进来的还有谢白，这倒是让林安挺意外的。 这间客栈是她让小白给她找的，小白自然知道她的去处，只是这家伙平时没事的时候都待在店里，如今突然这么着急跑过来，想必事情一定不简单，“小白，你怎么也来了？出什么事了？” 小白看上去一脸的惊慌，直接忽视了旁边的萧慕炎，便是走到了林安身边，“老板娘，不是我出事了，是云姑。” “云姑，她怎么了？”林安拉着小白在一旁坐了下来，“你别着急，先把事情说清楚。云姑不是回去探亲了吗？” “对，老板娘您前几天不是怕云姑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便差人去云姑的家乡打听一番吗？过去的人刚才来回话了，说云姑现在被他们村子里的人扣起来了，连面都见不到，他们还说，再过几天，就要自行处置云姑。” “自行处置？”林安皱起了眉头，“云姑只是回去探亲的，怎么会突然被人扣起来？是她爹把她卖给的那些混混们做的吗？” “不是。”小白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那人打听回来的消息，说……说是云姑杀人了，死的就是她要嫁给的那个混混。” “杀人？”林安一听着便摇了脑袋，“这怎么可能？云姑胆子小最怕见血，平时连杀只鸡都不敢，怎么可能会杀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事里头一定有蹊跷，可是云姑手无缚鸡之力，他们村的人把她关起来，她就算有冤也没地方申。老板娘，你说过我们店里的都是自家人，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姑出事啊。” “你放心，云姑的事情我不会坐视不管的。小白，那边具体什么情况你清楚吗？去打听的人是怎么说的？” “他告诉我的就这些，人已经被扣起来了不让见面，就这些还是他到其他人那儿打听来的。” “这样吧。”林安拍了拍小白的肩膀，“这件事交给我，我去云姑家乡一趟，我们在这儿干着急也没有用，只有到了那里才知道事情要怎么处理，你就不用太担心了。” “我和你一起去。”林安话音刚落了下来，萧慕炎便接了一句。 “不用了，我跟你之间可没有什么关系。” “乡野之地多的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一个人怕应付不过来，我去了总是多一个帮手。”萧慕炎却很坚持，何况他们之间的那件事，他也想多给一点时间小狐狸好好考虑一下。 “我也去！”小白跟着冒出一句来，“事情都扯到杀人上头，一定不简单，老板娘，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就别去了，你也不会武功，杂货铺还得有人看着呢。” “老板娘，你就让我去吧。”小白也坚定得很，“我真的很担心云姑，就算让我一个人留在县城，我可能也做不好。你放心，杂货铺那边我一定会再找人帮我顾着，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一个人全部承担，你就让我去吧。” 林安也没有想到小白这么坚持，云姑的事情他就跟落到自己头上一样，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担心，一点都遮盖不住。 这家伙，不会是喜欢云姑吧。 “你就这么担心她？” “当然，我真的很害怕她出事。”小白的感情几乎是脱口而出，“云姑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我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我好害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老板娘，你一定要救救她。” 看来果然是她想的这样。 不过想想他们两个年纪相仿，之前在烧烤店的时候，两个人又朝夕相处的，难免会产生感情，这事也算不得奇怪，真没想到她居然还无形之中做了个红娘。 拆散鸳鸯的事情，林安可做不出来，当即点了点头，“行，那你跟我一起去，杂货铺不是还有两个伙计嘛，就让他们暂且看着，这段时间让飞宇多去顾顾就好。” “啊，我啊？”话题转到林飞宇身上，他终于有机会插上嘴来，“四姐姐，你让我顾着杂货铺，就是不带我去咯？” “别别别。”林安指了指萧慕炎，“这件事他去都行，反正你不能去。林家不管我，但不代表不管你。你要是跟着去了，戴小玉那边还得牵扯进来，麻烦事就更多了，放心，去不了多久，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回来一并详细跟你说了便是。而且，不知道那的情况怎么样，我也不能带着无妄去，以免到时候发生危险我照顾不过来，所以你得留下来在家帮我照顾好他。” “好吧。”林飞宇撅了撅嘴，也知道他就算再想去，小娘也不会同意的，要是偷溜出去回来又得是一顿板子。“罢了罢了，就让我在家，尽一尽这个做舅舅的责任吧。” 林飞宇说着，又看上了一旁的萧慕炎，“喂，我说你，既然你要和四姐姐一起去，那你一定得保护好她，要是四姐姐这一次回来少了一根头发，我一定连同新仇旧恨一起找你算账！” “我还没说要带他去呢。”林安翻了个白眼。 “就像你说的一样，你不嫁我勉强不了，我要去你也阻止不了。”萧慕炎知道劝是没有用的，干脆就和林安杠上了。 “随你的便。”林安可懒得跟他多说，反正腿长在他身上，不过…… 她转过身来看着萧慕炎，“去那不知道要多久，你要不要先去见无妄一面，他、还是有点想你的，还有你送的汗血马，他也很喜欢。” 不嫁归不嫁，但老狐狸和包子之间的父子关系，林安还是不想破坏这美好的印象。 萧慕炎犹豫了一下，虽然他也很想那个小家伙，可是他瞒着他是无妄亲生父亲这件事情，连小狐狸尚且都没有原谅，他实在没想好，该怎么跟无妄说。 “先不去了吧，等办完了这件事，我再去找他。” 145 捡回了一条命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林安和萧慕炎还有小白一起去，至于她和老狐狸之间的事，反正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林安不想再去纠缠。 小白着急得恨不得连夜赶过去，但毕竟有些太晚了，还有包子在，林安也只能尽快处理好，第二天一大早出发。 她没有把萧慕炎回来的消息告诉包子，这家伙好奇心那么重，要是让他知道，估摸着这一趟就得多带上一个人了。她只是在包子那儿找了个要去外地购买食材的理由，再好生嘱咐好梅子照顾好他，有梅子和林飞宇在，应该也用不着太过担心。 安排好了一切，他们便立马朝着云姑家乡出发了。 小白不会骑马，林安他们是租的马车，只不过她才不想和萧慕炎在同一个马车呢，就只和小白坐在马车里，让萧慕炎骑马。秦胥白原本想派些人随行保护他们，不过林安没让，萧慕炎也不想自己的身份过早暴露，便只有三个人一起。 要是让秦胥白知道，林安让堂堂的一个南晋王骑马为他们护行，就不知道该怎么大跌眼镜了。 云姑的家乡离县城有些距离，紧赶快赶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终于赶到了。 这个地方叫果子村，背靠着大山就隐在山脚下，村子不大，几乎所有人都是靠砍柴种田打猎为生。林安几个人坐马车到了山边，还得徒步翻过山去。村子和外界的交通并不是那么方便，这样封闭的环境总是容易衍生出许多破旧规矩和陋习，那便代表着有时候你跟他们讲道理根本就行不通，所以也许这件事情，武力上或许更好解决，这也是为什么林安最后还是会同意了萧慕炎和她一起过来。 就当，多了个打手好了。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从村子口往里头望过去，拥拥挤挤的村落居然见不着几个人，照理说这时候即便不在外头劳作，也应该家家升起炊烟才是，怎么会看上去那么冷清？ 林安好不容易才从一栋屋子前寻到了一个在院门口坐着休息的老太太，立马走上了前。 “老太太，能请问一下，您知道云姑的家在哪里吗？” “什么？你们找谁？” 林安提高了几分声音，“云姑，就是你们村子里的，我们是她的朋友，您认识她吗？” “你们找云姑啊？”老太太总算是听清楚了林安的话，挥了挥手长叹了一声，“哟，那丧气东西，你们找她干嘛呀？晚了晚了。” “老太太，您说晚了是什么意思？” “看见前面那条道了吗？你们顺着这条道走，一直走到一条小河边，如果走得快来得及的话，或许还能见上这最后一眼，否则啊，就只能去给她收尸了。” “收尸？”光听着这两个字，小白的眼睛就已经红了，若不是看这老太太年纪大了，估摸着就已经上手抓住了她的衣领，“你们到底把云姑怎么了？” “嘿，小伙子，你这话说的就不中听了。明明是云姑她杀了人，杀人就得偿命，这可是村子里的规矩，你在这急我也没什么用，要真是她朋友，还是省点这个力气给她买个好些的棺材咯。” “你！”小白的拳头就差挥起来了，可听着这后面的话，又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立马顺着老太太指的道，便是往着前头跑去。 林安和萧慕炎也赶紧跟着上前。 还别说，平日里看小白都是斯斯文文的，逢人说话也都是恭敬客气，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失去理智的模样，差点都要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动手了，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云姑。 再回过头来看看旁边的这位，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保持他那份该死的理智，简直是可恨得很。 林安和萧慕炎两个会功夫的人都差点没追上小白，到了河边的时候，便看见在河边上围了不少的人。大多看上去都是看热闹的，怪不得村子里人那么少。 在前面还有哭哭嚷嚷骂骂咧咧的几个，有一个看上去年长些的女子，哭的声音最大，撕心裂肺地要朝着河里跑过去，却生生被后头的人拦了下来，嘴里还喊着，“云姑！我的女儿啊！” 云姑？ 一听到这个，林安便和萧慕炎对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再朝着那河上看过去，只见着河面上波澜不已，一圈一圈的水纹不断地荡漾着。 “糟了！”林安心里刚升起这个想法，脚上的动作更快，迅速绕过了人群跑到河边，一个扑腾便是跳进了水里。 快入冬的水可真是凉啊，要不是林安水性不错，这么突然跳下水，非得脚抽筋不可。可就是这么凉的水，这些畜生就这么活生生地把云姑和一块大石头绑在一起，直接扔到了水里。 林安一跳到水里，就看到了在水底下慢慢沉下去的云姑，她奋力的朝着云姑的方向游了过去，云姑看来被扔下水已经有一会儿了，都没有了扑腾的力气，她哪里敢耽误时间，迅速游到了云姑的身边，拔出了自己的匕首，便是费劲得割着绑在云姑身上的绳索。 水中不好用力，林安好生费了一会儿功夫才把绳索砍断，带着云姑游上了岸。 岸上这会子也不太平，见着林安他们是来救人的，岸上的人立马就都掏出了自己的家伙事，林安的速度太快来不及拦住，就开始找岸上其他人的茬。 只可惜他们这么多人就算加起来都不是萧慕炎的对手，等林安带着云姑游到岸上来的时候，岸上的家伙已经被萧慕炎打趴下了好几个，剩下的只敢拿着武器，却再也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萧慕炎拿着自己的长剑对着那些人，转身看了一眼浑身湿淋淋的林安，眉头便是皱了起来，“你没事吧？” “云姑，云姑你怎么样！”谢白才顾不了其他人，一下子冲到了云姑身边，便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老板娘，云姑……云姑她没有呼吸了。” “云姑，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那头一听着，又开始哭闹起来。 “死得好，杀人就要偿命！活该！” “闭嘴！”林安被这些声音扰得头疼，狠狠地吼了一句，才朝向了小白，“先别动她，让我来。” 林安连抹了自己脸上水的时间都没有，迅速将云姑的身子放平，微微抬起了她的下巴，处理好了她口鼻中的污水，便是手压在云姑的胸前猛地按压了几下，给她做着人工呼吸。 “她在干嘛呢？” 一旁的人这会子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发愣地看着林安，就跟看到闹鬼了一样，谁能想这种时候，一个女人居然对着另一个死了的女人亲？ 可是很快，随着林安的人工呼吸和胸部按压，原本已经没了呼吸的云姑重重咳嗽了一声，兀地醒了一口将胃里的水都吐了出来，还在大口地喘着粗气。 太好了！林安摊坐到了地上，总算来得及、救回了一条性命。 “云姑，你醒了？”小白脸上的担心也终于一扫而空，抱着云姑都不想撒了手，“太好了云姑，幸好你没事！” “小白哥哥，你怎么……来了，咳咳……还有老板娘，你们怎么都来了。”云姑脸色苍白，连一句话都说得不利索，连连咳嗽了好几次。 “云姑你别怕。”小白抱紧了她，这会子可压根顾不上什么伦理道德，“老板娘来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你回去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没呼吸了吗？怎么又活了？” “妖怪！这人能够起死回生，是妖怪！” 这头林安和小白他们都在庆幸着，那边的村民却叫嚣了起来，眼睁睁看着林安把他们要处死的人又救了起来，自然一通地把罪名都挂在了她身上。 “闭嘴，你们全家才是妖怪呢！”云姑的性命保了下来，林安歇了差不多，站起身压根忍不住直接就开骂了。 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活活溺死？亏他们想得出来这种处置办法，她实在不敢想象云姑刚才的害怕和痛苦，要是他们稍稍晚了一点点，云姑一条命就要搭里头去了。 “你们还是人吗？这么多人就欺负一个小姑娘，还用这么狠毒的手段，也不怕良心有愧！” “说什么呢你？你……”那些人原本想朝着林安再骂回来，可看了一眼一旁萧慕炎那能够杀死人的目光，又立马怂了怂，“云姑她杀了人，本就该受此惩罚，你又是什么人，敢管起我们村子的事来了？” “今儿个这事，我还就非管不可了。云姑是我的朋友，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你们谁都不许再伤害她。” “还要怎么弄清楚？她杀了我们村的毛大宝，这事村子所有人都知道的，连她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承认？”林安回头看了一眼云姑，云姑的脑袋都低下来了些许，声音虽然轻微，但还是能够听得分明。“老板娘，其实他们……他们说得没错，我确实……杀人了……” 146 姐夫？！ “云姑，你胡说什么呢？”抱着她的小白都吓了一跳，“这种话可不是能胡说的，你别怕，老板娘来了，就一定有办法救你，她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可是我……” “还主持什么公道，你们可是听见了，这件事情连她自己都承认了，人就是她杀的，你们还想为她狡辩什么？” “就是，我们村子里的事情可由不得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云姑，你可得想清楚了说清楚了。”林安看着云姑皱起了眉头，“我们过来就是来帮你的，这件事情可以再查清楚，可你若是自己承认，那就真的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你想清楚再回答，具体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云姑的泪水都爬满了整张脸，用着仅剩的那点力气摇着脑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那么轻轻推了一下，他就吐了好多血，特别吓人，等我再过去看的时候，他就死了。我真的没想杀他，我虽然恨他，但我哪里敢杀人啊。”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管你敢不敢杀人，但你杀了大宝这件事就是事实。那天晚上就你们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你又那么恨他，不是你杀的还能有谁？” “就是就是，杀了人一个不知道就想搪塞过去吗？你的命是命，大宝的命就不是命了？”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几句话的功夫，那些个村民就开始叫嚣了起来，还真好像他们一个个就是正义使者一般。 “够了你们！”林安大吼一声，对付这些人，你跟他说软的根本就没用，就得硬着来，“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着杀人偿命，可如果今日你们处置了云姑，到头来发现人不是云姑杀的，那云姑的这条命，你们打算谁来赔？” “人怎么可能不是她杀的，她自己都承认了。” “云姑只是说她推了毛大宝一下，若只是推了一下，怎么可能留那么多的血，这件事情诸多疑点尚且都没有查清楚，你们怎么能够直接就判了云姑的死罪。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杀了人，那也有官府在，还由不到你们这些乡野村民来自己做决定怎么处置。” “得了吧，说白了你就是想替她脱罪，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好查的？” “是啊村长，这些人无理取闹，想要包庇罪犯，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这些人说不过林安，总算推了一个管事的出来，林安看着走上前的男人，应该就是这个果子村的村长，他抖了抖手里的烟斗，也有些左右为难。 “我说这位姑娘，我们村子历来的规矩，杀人就得偿命，这儿离县城那么远，一直以来杀了人，我们都是这么处置的。你一个外村人就不要掺合我们村子里的事情了，何况这件事，是云姑自己都承认了的，再查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于你们来说没意义，可对于云姑来说，那可就是一条命的事情了。”看着村长还像有几分理智的模样，林安也舍得跟他平静的谈判，“村长你放心，我们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杀人偿命的道理我也知道，但我们作为云姑的朋友，也绝不想看到她无辜枉死。三天时间，就给我三天时间查清楚这件事，三天之后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若是我不能够证明人不是云姑杀的，你们之后再如何处理，我绝对不会插手。” “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应该不长吧，想要处置一个人，难道连三天都等不了吗？” “这？”村长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一旁萧慕炎手里的那把长剑，知道这件事情就算他们不答应，这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终于点了点头，“行，那我就给你们三天时间，你可记住了你说的话，三天后若是你证明不了云姑无罪，到时候如果再拦着我们的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是自然，我说话算话。” “好，我们走。”村长点了点头，“这几天都给我守住村子口，他们几个人，一个都不能出去。” “是。” 几个人应了一声，才跟着村长一起离开了河边。等到他们都离开了，那个之前在一旁哭嚷着的女人也敢跑上了前，一把抱过了云姑，“云姑啊，我的儿，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云姑摇了摇头，在小白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都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胡话呢？是娘亲无能，娘亲护不住你，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娘亲快别这么说。”云姑拉住了自己娘亲的手，才看向了林安几个人，“娘，这几个都是我的朋友，这是我做工地方的老板娘，林娘子，这个是谢白哥，你叫他小白就行，这位……” 云姑看了一眼萧慕炎，又看向了林安。 “他是……”云姑和小白都没有见过萧慕炎，林安还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呢，萧慕炎已经先行插上嘴来，“我是无妄的亲生父亲。” “啊？！” 这一句话可谓是震耳欲聋，把小白和云姑都给吓到了。尤其是小白，一路人都看老板娘不怎么和他说话，谁知道居然会是…… “无妄的亲生父亲？可老板娘，你不是说他……”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处理云姑的事吧。”林安瞪了萧慕炎一眼，这家伙可好，她还没承认呢，倒自己把自己给安排上了，她可没工夫解释那么多。 “好吧。”云姑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往下问着。 “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村子里也没有客栈之类，发生了这种事情，云姑的亲爹已经把她赶了出来，家自然是回不去的。索性她家里那么多人，他们几个也没有地方睡，去了也白搭。好在村尾有一间破旧的老庙，荒废了许久，倒是能遮风避雨，他们几个人便暂且先到那儿去了。 小白去找了许多干木柴来，萧慕炎升起了火，又迅速在林子里逮了只兔子在火上烤了起来。林安和云姑都换上了云姑娘亲带过来的干净衣裳，把换下来的湿衣服架在一旁烤着。 火光瞭瞭之下，林安看着被火光印照着的萧慕炎的脸，忽得想起在水乡去后山寻找水源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是这样并肩坐着烤着火烤着兔子。 似乎就是那时候起，她觉得老狐狸好像没有那么讨厌，好像在一步步地走进她的心里。只可惜这么久过去，同样的场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身份看似是变得更亲密了，可是感情呢，还是那么地固步自封着。 “咳咳……”林安还在想着，一旁的云姑咳嗽了两声，小白立马凑上了前，“是不是受凉了？这么冷的天，苦了你了。” “我没事的小白哥哥。”云姑摇了摇头，换上了干净衣服身上没那么冷了，云姑的力气也回来了不少，说话多少有了些精神头，“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是连累了老板娘。” “你不用内疚，我皮糙肉厚，这些都是小菜一碟。” “是啊，老板娘的本事我们是最知道的了，还有姐夫呢，姐夫的武功也很高，刚刚姐夫一个人打那么多人，他连剑都没有出鞘，有他们两个在，你的事一定会顺利解决的。” “噗！”小白姐夫两个字出来，林安刚喝到喉咙口的一口水便直接喷了出来，她怎么就听这两个字那么怪呢？都怪老狐狸，好端端的哪怕随便报个假名字就是了，干嘛偏偏说是无妄的亲爹。 可他看上去却好像对这两个字十分的受用，原本在外人面前很少说话，这会子竟然还开了口，把手里撕下来的兔子腿朝着小白和云姑递了过去，“小白说得没错，既然我们来了，就会帮你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在这之前，你先告诉我们，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是啊云姑。”话题转到正事上，林安也懒得再去掰扯什么姐夫不姐夫的这种称呼了，“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会承认是你杀的？” 云姑的神色淡了淡，“其实我也不确定，我确实是推了他一把，他被我推了之后撞到了石头上，吐了好多血，然后就死了。老板娘，是不是我推的太重了？错手杀了他。” “周围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云姑仔细想了想，才摇了摇头，“毛大宝虽然平常结的仇家很多，许多人都想要对付他，可是那天晚上就只有我们两个，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村子里学过一点练家子的也就是毛大宝他们，其他村民都武功都不会。” “那，毛大宝有其他病在身吗？” “也没有，他一直身体就特别好，在村子里作威作福，挺多人都怕他，根本就不想是会猝死的人。” 云姑越想越觉得她好像是真的杀了毛大宝，事情过了三天，她甚至都记不清楚那天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她只记得她没有探到毛大宝呼吸时候的恐惧和无措。 她……真的杀人了吗？ 147 剖尸 “这么听起来，确实是你的嫌疑最大。” “老板娘……”小白无奈地喊了一声，虽然听上去是这样，但小白还是相信，云姑一定做不出这种事来，“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开云姑的玩笑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林安眉头挑了起来，真没意思，连吓唬人都吓唬不到了。 这件事听上去确实最像是云姑失手杀了毛大宝，不过如果云姑的细节没有描述错的话，林安还是觉得，仅仅把人推到石头上，就算是力道重了点或是撞到了什么穴道或者要害之处，也该是受伤的部位流血，再严重一点，或许是内出血，但怎么都不该像是能把人撞到口吐鲜血地步的。 林安在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听上去很有问题。 总归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得好好查清楚。而且往最坏的打算想，就算这毛大宝运气实在太差，还真就让云姑这么一推就给推死了。那也只能算是过失杀人，这过失杀人能判刑但也不至于判死刑，更不至于让他们把云姑活活溺死。 反正这一次她来了，就一定会尽她所能帮助云姑。 “云姑，你现在就把那天你和毛大宝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从头告诉我吧。” “好。”云姑点了点头，手里的兔子腿也放了下来，“我和毛大宝的事情，老板娘，还有小白哥哥，你们都是知道的。我爹爹就贪图毛大宝那么一点钱，便要把我卖给他当媳妇。可是毛大宝是什么人？那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混混，调戏女人打架斗殴都是家常便饭，他之前还娶过一个，说是说病死的，其实大家都知道，就是被他天天又打又骂活活逼死的。我就是因为不想嫁给他，才会从村子里跑出去，到了县城。” 但云姑生得漂亮伶俐，毛大宝对此一直就不甘心，之前还追到了烧烤店去闹事，只是被秦胥白的人给拦了下来，记了官府的名之后才不敢再在县城作祟。 这一次云姑的娘亲生病，云姑担心她回到家，才又给了毛大宝机会，天天上云姑家的门缠着她。 云姑当然不肯，几次将毛大宝拒之门外，等着自己娘亲病好了一些，便想着离开家偷偷回去县城。 谁知道走到外面小树林的时候，就被毛大宝追了上来。 毛大宝想要对云姑用强，来一个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 云姑不愿意，两个人这么推推嚷嚷之下，毛大宝便被云姑推到石头上，口吐鲜血而死。 “呸！真是活该！”小白恨恨地朝着旁边啐了一口，“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这是老天对他的报应，死得好！”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小白心里，反正云姑是不会有错的。再看着旁边这个时候还在冷静分析的老狐狸，什么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林安算是明白了。 “你说，你把毛大宝给推开了。但我刚刚听你说起过毛大宝是练过一些功夫的，照理说，他若是想对你用强，你应该打不过他，怎么会轻易被你推开？”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也有些奇怪，毛大宝看起来是挺壮的，但那天晚上，好像对我没有用太大劲，我死命的挣扎，朝着他猛得一推，就把他给推开了。” “这确实有些奇怪。”林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刚才她问过云姑，毛大宝没有生过其他病，不应该是身体太差才会没扛住，看来得先从尸体下手了。“云姑，毛大宝的尸体在哪，你知道吗？” “在村里的祠堂，他没有爹娘，平常和他混迹在一起为非作歹的就是那几个狐朋狗友，但他有一个非常有钱的外村亲戚，也是仗着这些，他才能收到那么多小弟。他死后那外村亲戚不肯替他收尸，只肯出一笔钱让村里给个交代，所以他死后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就暂且放在了那儿。”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种人居然死后都可以放进祠堂里。” “尸体还在就好。”死人是唯一不会说谎的，只要尸体还在，就一定能在上头查出个蛛丝马迹。 “小白，明天你让云姑带着你去事情发生的小树林看一看，找一找有没有什么用得到的线索，还有现场的情况，也一定要全部记下来告诉我。如果还有时间的话，你再去村子里各处打听一下，看看毛大宝平时都结了一些什么仇家，把他的事情打听得越仔细越好，只要有一点点杀人动机的事，都要给我记下了。对了，打听的事就你自己一个人去吧，这几天还是尽量不要让云姑在那些人面前出现，一定要保护好她。” “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云姑的。”小白点了点头。 “我明天就去一趟祠堂，好好亲自给毛大宝验一验尸。” 原本林安是不想跟老狐狸一起去的，不过就以这家伙那张冰山一样的脸，肯定是做不出跟人和和气气打听情况的事，也就是只能跟她跑跑祠堂了， 尸体林安是见过不少，不过验尸这种事情，都是交给专门的法医，林安从来没有亲自做过。 但没吃过猪肉，也总是见过猪跑的，即便不能推断出尸体具体的死亡时间和细节原因，大概死亡的原因还是能看出来的。 只是想要验尸，却不是那么得简单。 林安到了祠堂，才刚提出自己的想法，便遭到了村长的强烈反对，连手上拿着的烟斗都有些握不稳了。 “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死者为大，大宝走了都还没到头七呢，你们就要拿他的尸体下手，简直太不像话了。而且他的尸体，村里的大夫已经检查过了。” “我们要做的和大夫检查的不一样，大夫只能看表面的伤口，而我们要做的是仵作的事，只有这么做才能知道毛大宝死亡的真实原因。” “这就更不行了。”村长猛烈地晃着脑袋，“我可是听说过的，这仵作检查尸体的时候都是要把人的身体给割开，你说大宝死得已经够冤枉了，结果现在，你们连个完尸都不给他留下，这事我绝不能答应，你们就让我跟别人怎么交代。” “这是能让事情尽快解决的最好方法，难道村长你不想知道毛大宝到底是因何而死的吗？万一事情另有蹊跷，杀人凶手另有其人，难道村长也任由凶手把这杀人的罪名扣到云姑身上？到时候不但你给不了毛大宝一个交代，还得背负上云姑这一条性命，这两个鬼魂的索命，村长以后还能安心睡着吗？” “你、你可别吓唬我。” “鬼魂的事村长不信，那就说点现实的。我知道毛大宝有个亲戚是个有钱大户，村长现在急着处理云姑，也就是为了想给他一个交代，毕竟他给的那些钱可算不得少。但若是到时候我让人到他面前说上那么一嘴，说村长你为了贪图那笔钱，随便推了一个人出来顶罪，连事实真相都懒得去查清，还百般阻挠，你说到时候你这交代还给不给得出去？” “这……” “言尽于此，怎么选，村长你自己决定吧。”林安摸了摸自己的手骨，她跟穷凶极恶的****谈判都从来没有站过下风，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呢，想要抓他的软肋，简直是信手拈来。 果然这么几句话，村长立马便心虚了，“好吧，既然答应了给你三天时间，让你查就是。但我可告诉你，要是这样你还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可别怪我把你和云姑一起拿来算账，哼！” 村长说着，一甩衣袖，干脆离开了祠堂。 走了也好，那她剖尸就更方便了。 林安和萧慕炎走到了毛大宝的尸体旁，掀开了盖在他身体上的白布，那具已经僵硬冰冷的尸体便露了出来。 毛大宝的尸体就摆在眼前，一旁的萧慕炎倒是还有空在这会子开了玩笑，“看来，你跟我谈判的时候还是心软些的，可不像现在这么咄咄逼人。” “那也得看是什么人，我能吓唬得到他，还能吓唬得到你吗？”林安翻了个白眼，对付老狐狸这种人，常规套路根本不行，打未必打得过，道理也没有他那一套一套的。林安干脆就一个“不”字走天下，反正他也没拿她没办法。 “所以你知道了，我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我不想做的事，谁也没办法勉强我。” “我与你同样。”萧慕炎知道林安指的是什么，“我想要做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 “懒得和你多说。”林安瞪了他一眼，视线终于回到了毛大宝身上。 她先检查了一遍毛大宝的身体，他的背上和头顶的确有外伤，看样子就是由于撞击造成的，应该就是云姑推的那一下。除此之外，身上都看不到其他的伤痕。 “还真是有问题。”林安摸了摸他的伤口，“就这点撞击出来的伤，根本就不可能将人致死，毛大宝的死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148 中毒？！ “如果他的身体正常的话，这些伤的确不应该致死，但是我们也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其他的外伤。” “会不会……” “中毒！” 林安和萧慕炎都同时脱口而出这两个字，云姑说了，她和毛大宝发生争执的时候，就觉得毛大宝不如平时那么有力气，被她一下就推倒了，会不会有可能毛大宝早就中了毒，刚好在和云姑发生争执的时候毒发身亡，让云姑这个倒霉鬼做了替罪羔羊。 如此想来，这种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林安想着，立马重新在细节上又检查了一番，她其实判断得也不算太清楚，但曾经在出任务的时候，听一个法医的同事说过那么几句。 中毒而死的人，在身体某些方面都会呈现出异样的特征。 她脱掉了毛大宝的上衣，露出了他上半个身子。的确和云姑说得一样，看起来挺壮的，不过这冰冷的身体摸上去还真是不舒服啊。 萧慕炎在一旁看着都皱起了眉头，虽然那躺着的只是个死人，但毕竟也是个男人。这小狐狸脱男人衣服脱得还真是顺畅，看着别人光着身体躺在那儿，一点都没有避讳的意思，果然这世界上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他想要娶她，还就真非得等她心甘情愿了不可。 “有匕首吗？我要割开他身体看看。” “你自己不是有吗？” “我嫌脏。” 萧慕炎满脸黑线，这时候倒是爱干净起来，感情他的匕首就不怕脏似的。 “我来了，用不了那么麻烦。 萧慕炎拉开了林安，走到尸体旁边，也不着急用匕首，只是先检查了一下毛大宝的口舌、眼睑还有指甲。 “你看，他的舌头卷缩，嘴唇上有淡淡的乌紫色，手指甲也有些发青，眼睑下有血，小腹腹胀，这些都是中毒的症状。” 萧慕炎说着，又直接拿匕首把毛大宝的喉咙割了开来。 只见着他的喉管也是发胀，上面发青，还生了疱。 萧慕炎把匕首收了起来，“你猜测的果然没错，毛大宝确实是中毒而死，和云姑推他没有多大关系，只是云姑运气不好，刚好撞上了而已，这件事情有转机了。” 林安看着萧慕炎这一长串流畅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咋舌，“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这个？” “以前打仗的时候碰到过。“ “打仗的时候？你还打过仗？” “晋城有驻守兵马，离南边边境不远，战场告急之时，晋城兵马都是第一个调派过去的。我上过几次战场。” 真是没想到，林安上下打量了一番萧慕炎，她记得她第一次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就见到他身上有不少的伤痕，那时候她以为他就是个什么走投无路被人追杀的人才留下的那些，如今看来应该就是在战场上打仗受的伤。 林安顿时觉得自己对萧慕炎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果然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就是比那些小白脸有男人味得多。 只可惜她看上的男人哪儿都好，偏偏有个木头脑袋，在感情的事情上比她还要不开窍。 “不过，你们打仗的时候也用得上这个吗？” 在林安的印象里头，古代这种冷兵器之间的较量，不都大多数也就是攻城守城或是马背上的厮杀，怎么会跟这下毒剖尸也扯上关系。 “打仗的时候，为了胜负之分，会用出的手段可太多了。在攻城之时，往往都会想尽了办法，若久攻不下，投毒之事并不少见。我也遇到过里应外合的探子，就把最关键的信息，缝在血肉之中。阎王殿里众生万象，前朝后宫边境战场，几近囊括不胜枚举。” 一番话，萧慕炎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冷血无情。可有着和他同样经历的林安却最是能明白他的心情，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不可思议，才能让他像现在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那么理智和镇定吧。 “打仗的时候，听军医说过那么些许，也曾看过类似的书，书中写过，凡服毒死者，尸口眼多开，面紫黯或青色，唇紫黑，手足指甲俱青黯，口、眼、耳、鼻间有血出，喉、腹胀作黑色……和毛大宝死后十分吻合，他应该就是中毒而死。” “果然如此。”林安点了点头，收回了思绪来，“说到底这些东西，只要请了仵作来查，一查便知。偏偏这些无知的村民却只看见表面的现象，一口咬定是云姑所做，这么急着就要将她绳之于法。若是我们昨日晚了那么一步，云姑就真的冤死在这果子村了。不过如今有了这些，我们终于可以替云姑洗清冤屈。” “还差了那么一点。”萧慕炎没有把事情想得那么乐观的习惯，“这些证据只能证明毛大宝是死于中毒，但这毒是何人下的，我们尚未知晓。光靠这些怕是堵不住这些村民的悠悠众口，毕竟如今看来云姑的嫌疑还是最大的，她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你说的没错，我们还是要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你有什么头绪吗？” “先从毒查起，看看能不能查出是什么毒。” “这个得找大夫了吧。”剖尸她是能做到，可是就算能从尸体胃里头拿到残留的东西，她也没那个能力查出来，这种事还是需要专业的。“可是果子村这种地方，有医术高明些的大夫吗？” “问问不就知道了。” 林安还真没报什么希望，这地方太过偏僻，连杀了人都是村子里的人自行处置，想找个有点本事的大夫怕是没那么容易。 不过没想到，村里居然还真有大夫。 他们才问了村长，村长便带了个大夫过来，也和村子里的大多数人一样，姓毛叫毛勇。 名字听着有些粗犷，不过人的长相却是敦厚老实的那种，是个瘦瘦巴巴的中年男子，留着浅浅的胡须，一进了祠堂，便是朝着林安和萧慕炎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 林安把他们查到的情况和村长说了，果然和萧慕炎猜测的一样。即便村长让毛大夫给毛大宝检查了一下，也确认了林安和萧慕炎说的中毒而死是事实，可却没有减轻丝毫对于云姑的怀疑。 “两位少侠，就算如同你们所说大宝是死于中毒，可你们怎么就能知道这毒不是云姑下的？要知道在村子里，云姑是最恨不得毛大宝死的那一个。再说了，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怕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对付大宝，便用上了下毒这种法子也是说不准的。” 林安的白眼都忍不住翻上了天，“村长为什么不仔细想想，若是云姑下的毒，既然都决定要毒杀毛大宝，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推上他一把，让自己变成最大的嫌疑犯。” “那也说不定，下毒谋害是真，只是连云姑都没有料到，毛大宝会突然找上她，才有了后头的推推嚷嚷。否则的话，为什么云姑要那么急急忙忙地离开果子村？姑娘，就凭着一个下毒而死便想洗脱云姑的罪名，是不是有点太不能服众了？” 村长心里怎么想的，林安怎么会不明白，这所有的证据都没办法证明云姑到底是不是凶手，可把这最大的嫌疑犯推上去，却是解决事情的最好办法。 说来说去，村长不就是怕自己身上担着责任嘛。 “好，不就是要证据，你放心，三天时间一到，我一定会把杀人凶手找到。”林安说着，也没空理会一旁的村长，只是看向了毛勇，“毛大夫，辛苦你跑一趟，想让你帮一个忙，看看这毛大宝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姑娘客气了。”毛大夫看上去就比村长好接触得多，立马便应承了下来。“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会仔细查看一下大宝的情况，只是要查出是什么毒，一时半会儿恐怕没那么快做到。” “大夫不必太有压力，但也请尽量快一些。我们就住在村里已经废弃的那座老庙里，若是有什么发现，请大夫尽快告知，这报酬定是少不了的。” “姑娘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毛大宝这边有了不少线索，又有了毛勇的承诺，林安和萧慕炎也就没再多耽误着，一齐回到了老庙里。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小白和云姑也已经在庙里了。 “老板娘，你们回来了？”云姑急急地迎上了前，“村长那边没为难你们吧？” “没有。” “那，可有什么发现吗？”小白也走了过来，顺道递上了两个水壶。 林安的水刚咽了下去，便一挑眉头开了口，“大发现，毛大宝是中毒死的。” “中毒？” 小白只差没兴奋得跳起来，“太好了，云姑，我就说了吧，人一定不是你杀的！” 这小子，疼惜云姑也用不上这样啊，人还躺在祠堂呢，也不怕听着他这兴奋劲气得诈尸过来。 “我没有杀人，太好了，我真的没有杀人。”云姑也总算是大松了一口气。 “别高兴得那么早，我们要彻底洗脱云姑的罪名，还得找出真正下毒的人。”林安朝着小白扬了扬下巴，“说说你们那边吧，有什么发现？” 149 村长的嫌疑 事情有了进展，小白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 “我们先去了事情发生的小树林，我照着老板娘你的吩咐把附近全都查看了一遍，那块石头上确实有些血迹，应该就是毛大宝撞击时候留下的，不过出血量不是很多，旁边还有一些，云姑说是那时候他吐出来的。除此之外，现场再没有发现其他线索，没有遗漏下来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脚印之类，那天晚上去小树林的人应该就只有毛大宝和云姑两个。” “其他村民那边呢？” “我也去问了，毛大宝和村子里的人关系都算不得太好，他平时在村子里做了不少混账事，除了他那些个狐朋狗友，村子里的人不是怕他就是讨厌他，毛大宝的死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只是碍于他那个有钱的亲戚，自然都要把云姑交出去做个交代。” “他做的那些事情，有时候我都恨不得杀了他。”云姑把中午要吃的东西端上桌来，在旁边接上了一句。“他在村里就是个小霸王，只要村民有一个让他不顺心，他便是又打又骂的。有人被他打断过腿，有被他砸坏过家，还有连姑娘家都差点被糟蹋的，我觉得，想要他死的人应该挺多的吧。” “仇家这么多，那还真是不好查。”林安啧啧了两声，一个人活在世上，那么多人都想杀他，也真是够活得失败的。 不过还打算从杀人动机上缩小点范围，如今看来，怕是没有想象得那么好解决。 “那些讨厌他的人里头，有什么特别的吗？或者有没有仇恨特别深的，深到足够起杀心。” “也没什么特别的吧，毛大宝做了那么多混账事，村子里几乎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些讨厌他，若真是说仇恨深一些的，也不算少。”这些事情，若不是小白亲耳听见，他都有些不敢相信。“对了，老板娘，您别看昨儿个在河边的时候，村长那么维护毛大宝，其实我打听过了，连村长都恨不得让他早点死呢。” “哦，是吗？”林安看了旁边的萧慕炎一眼，确实是没想到。 哪回和村长商谈的时候，不是听他口口声声的说着，要替毛大宝讨一个公道，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茬在里头，果然这亲眼所见的表象也并非是全然可信的。 “对呀。”小白点了点头，“老板娘，你还记得云姑说过，毛大宝之前娶过一个妻子，不过被他活活逼死了吗？那位女子就是村长的一个外村远房亲戚。听说这门婚事之所以能成，就是当初那位女子跟随自己爹娘到村子里来看望村长的时候，被毛大宝看上，毛大宝又撺掇村长去给他提亲的。可后来那个女子被毛大宝逼死之后，村长没办法给那边一个交代，那些个亲戚把事情都怪在了村长身上，已经和村长断绝了亲戚关系，还四处诋毁他呢。” “这可就有点意思了。”林安眉头一挑，“一个村的村长，居然还怕个小混混。” “能不怕吗？村长家的房子都是毛大宝出钱帮他盖的，要不然你们以为没有人在他背后撑腰，他怎么可能那么肆意妄为。这果子村的村长吧，一方面舍弃不了毛大宝带给他的好处，另一方面又深受被他要挟之苦，我去打听的时候，就听一个人说过，村长喝醉酒的时候，还念叨了一大堆毛大宝的坏话，恨不得杀了他之类的。要说这杀人动机，我看村长的杀人动机就挺大的。” “确实是。” 这么看上去，村长也很有嫌疑，他是一村之长，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比朋友要方便许多，也更好去掩盖真相。还有他这几次三番地拦着，又那么积极要把云姑给处置，的确是看上去有些像是做贼心虚。 “不过……妄加揣测没有什么用，到最后我们还是得靠证据说话。” “那老板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怎么查？” “先要知道这下的毒是什么，从毒上面查起，但这消息就得等毛大夫了。”林安说着，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这样，小白和云姑，你们俩还是留在庙里，就等着毛大夫的消息。我要去找他那些个狐朋狗友一趟，我问过村长了，毛大宝的那些遗物还没来得及处理，全都在他们那些朋友那儿，我想去看看那里会不会有什么有用的东西，等到时候我们再整理一下线索，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辛苦老板娘了。”云姑的脸上写满了感动，“都是因为我出了这些事，害得老板娘大老远跑过来不说，还要为我忙上忙下。” “你不用那么客气，这些都没什么。”林安笑着拍了拍云姑的肩膀，“而且我在林家待了那么久，天天那么呆着都快把我给憋坏了，如今能出来走走，就当是顺便放松一下。” 就是都出来两天了，说实话，真有点想包子了。到了这儿这么久，她还从来都没有跟包子分开过两天这么久。平时总待在一起不觉得，如今一分开才发现，她还真是挺想念那个小家伙的。 也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更不知道等他们回到了平县，又要怎么解释、老狐狸就是他亲生父亲的事情。 林安不在林家的两天，林飞宇可谓是尽心尽力地做到了一个舅舅的责任，生怕林安不在林家的时候，有其他人趁这个机会欺负包子，恨不得直接把包子接到他院里住了。 只可惜他很清楚地知道，林家最不待见他这个外甥的，就是他小娘了。 所以便也只好每日大早就去送包子，晚上又陪着他睡下才走，感觉自己就跟提前过上了当爹的生活一般。 恰好逢上学堂休息的日子，他就在院子里陪着包子玩，梅子这段时间跟着林安学了不少好手艺，也会做一些简单的糕点了，林飞宇陪着包子玩的时候，梅子便给他们做好吃的。 也幸得林安之前在府里头的时候，没算树下太多敌人，如今他人不在林家，包子一个人也还算是安生。 吃过了午饭，三个人坐在院子里摸着肚子休息的功夫，林飞宇看向了一旁的小外甥，“小家伙，说吧，等会儿想去做什么？” “我们带老大去花园里头玩吧？”包子一下就冒出了个主意。 老大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就知道睡，特别喜欢在院子里到处溜达，可是他们的院子实在有些小，总感觉对于身为猎犬来说的老大有些放不开手脚。 要是能去花园那儿就好了，那儿地方大，就可以随便老大怎么跑了。 “行，就去花园。”林飞宇一拍掌，自家外甥提出来的要求，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两个人喝饱吃足休息好了，便带着老大去了林家的花园。都入冬了，不过平县在南方，也算不得太冷，日头还是暖洋洋地挂在上空，这个天气运动运动应该也不会受凉。 为了能让老大尽兴地玩耍，梅子平常给它编了不少的圆球，这会子包子便带着它扔着球玩。 猎犬果然就是不一样，反应灵敏得很，包子扔出去的球几乎都没有落地的，全都被它在空中便咬了下来。 林飞宇发现四姐姐家里果然什么都不一样，连一只狗都比平常的要厉害，更别提那匹汗血马了。 不过想到马上头，林飞宇就一下想起了那个男人来。 他看着现在和老大玩得不亦乐乎的无妄，这小家伙或许还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已经回到平县来了，还是送他马的那位叔叔。 无妄被四姐姐养得乖巧快乐，很多时候似乎都不会介意自己没有爹爹，真不知道，到时候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能不能安心的接受他？ 唉，不想了不想了，这种头疼的事情还是交给四姐姐自己去处理吧。 “来来来，我来扔。”林飞宇跑到了包子面前，接过了他手里的球，“就你扔出来的这个高度，简直对老大没有一点挑战性嘛，我来给你扔一个远的。” 林飞宇说着，嘴里的口哨一吹，手里的球便是立马朝着远方扔了过去。 这一下他用足了劲，都快要扔到花园的院门口去了，老大瞧着也直奔着那头而去，嗖的一下就快冲到了院门口。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院门口居然会冒出几个人影来，一下子便被冲上前的老大吓了一跳，差点摔到地上去，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骂骂咧咧。 “这是哪里来的野东西？是谁让它在这院子里乱跑乱跳的！” “糟了！” 林飞宇朝着那头看了过去，只觉得自己头顶上便是冒出了冷汗来。 不是吧，居然这么背？好端端的这么冷的天气，居然还有人也跑到花园里来，好死不死跑过来的还是他们那个脾气暴躁的母亲。 母亲一向就不喜欢四姐姐，总觉得大姐姐当年被婆家不受待见的事跟四姐姐脱不了关系，一直就把这帐记在四姐姐的头上。四姐姐平常不惹事也就罢了，如今真是他们自己撞上门了。 150 无妄受罚？ 更别说，还有他在呢。 他们二房的人，他、还有三姐姐，就没一个让母亲看得上眼的，这下真是完蛋了。林飞宇撇了撇嘴，已经做好了要被大骂一顿的准备，带着包子朝着沈千露走了过去。 “母亲……” “大奶奶。” 包子也乖乖地喊了一声。 “是你们？” 沈千露拍了拍身上的土，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一旁的嬷嬷已经先行出了声，“不长眼的东西！要胡闹去你们自家院子便是，跑到花园里来做什么？若是伤着了大夫人，我看你们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说话的李嬷嬷是从沈千露娘家一直跟过来的，是林家府里的大嬷嬷，有沈千露这个林家主母撑腰，李嬷嬷说话都特别得硬气。 “母亲息怒，是我的错。”林飞宇朝着沈千露拱了拱手，“四姐姐不在家中，今日无妄又不用去学堂，我看天气不错，才带他到花园里头来玩耍。若是冲撞了母亲，请母亲怪罪到我身上，千万不要迁怒无妄。” “六哥儿对妄哥儿还真是真心实意得好。”李嬷嬷冷笑了一声，“但就算你们二房三房的关系如此融洽，也不该冲撞到大夫人这儿。”李嬷嬷还真当她也是林家主母一般，好歹林飞宇是林家的六公子，她说话在林飞宇面前，还是这般得趾高气扬。“也幸得大夫人相安无事，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我看你们怎么办。” “李嬷嬷这话说得，我们又不是故意。”林飞宇委屈地说了一声，要不是因为无妄还在这，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连累到无妄身上，要不然，就一个李嬷嬷，他才没这么好的脾气，估摸着早就跟她干了起来。 没办法，谁让四姐姐不在呢，他不能让无妄受一点伤害，母亲要怎么责罚他，一并扛着就是了。 只不过林飞宇没想到，李嬷嬷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沈千露看上去还没有李嬷嬷那么生气呢。 她摆了摆手，“罢了，就是被这小畜生吓了一跳，倒也没有其他什么事，不用大惊小怪的。” 嘿，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林飞宇暗自哼笑了一声，母亲居然没生气，依她以前的脾气，恐怕早就生气了才是，这可真是奇怪了。 看来，还真是上次四姐姐出手救了江子轩一把，让这暴脾气的母亲都对她产生了些好感，“多谢母亲。” “我可用不着你谢。”沈千露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这事你们也不是故意的，又没出什么大事，懒得和你们计较。但你好歹是做舅舅的人，可不能带着自己外甥瞎胡闹。今天是吓着我也就罢了。若是来的人是你祖奶奶，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姐姐教训得是，飞宇这小混账就该好好处置。” 沈千露的话音落下来，一旁的林飞宇还没来得及回话呢，另一个声音倒是响了起来，林飞宇光是听着就忍不住呲牙咧嘴。 不是吧，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连小娘都过来了？ 林飞宇可真是怕了，平常这两人一见面便是剑拔弩张，非得争个你我高低的，这会子还不得又干起来。 不过没想到的是，往常小娘见到母亲都要拐着弯子走的，怎么这会子小娘会突然跑上前来。母亲对他们两能稍微好脾气些，不跟他们计较，可是到了小娘面前，怕是没那么容易压得住自己的脾气了。果然，一看到小娘过来，沈千露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转过了身去，连看都懒得看她。 “小娘……”林飞宇提着心地喊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戴小玉哼了哼，指着他的鼻子便是骂了起来，“你这个兔崽子，你母亲教训你的话可要听进去了，虽然你是林家最小的，但怎么着也该懂事了才是。都多大的人了，还要跟着你那个四姐姐瞎胡闹。” “小娘，我没有……” “还说你没有……”戴小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整天正事不干，陪完三房那个大的便是陪小的，你是林家的六哥儿，又不是她林安的奴仆，整天上下跟着她算是什么回事。” “小娘，那是因为四姐姐有要事在身，没办法带着无妄才拜托我照顾好他的。” “要事在身？她能有什么要事？再说了，多要紧的事也比不上我们林家自家的家事啊。文哥儿高中回家还没几天呢，正是他走马上任家里忙成一团的时候，谁不都想着能帮上点忙。她林安倒好，啥也不管，拍拍屁股就走人，这不是不把你们母亲放在眼里吗？”戴小玉这句话里的指向意思就很明显了，原本沈仙露脸上还看不见多少脾气，一听着这句话，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许多。 “飞宇，那丧门星真的不在家中？” “回母亲，四姐姐确实是有事离开，已经走了两天了。” “两天？”沈千露袖子一甩，“就算老爷容忍她也不能这么胡来，离开这么久居然都不到我面前来报备一声，她眼里有没有我这个林家主母了？” “母亲息怒，四姐姐就是走得急，或许是来不及或者是忘了，绝非是枉顾母亲的威严。” “六哥儿，你就不用替四姑娘狡辩了。”李嬷嬷哼了一声，“就算有再要紧的事，难道连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 “李嬷嬷说的是，这两小的就是不知分寸。”戴小玉在旁边附和了一声。 林飞宇实在不明白了，今儿个小娘怎么总帮着母亲说话，好像巴不得让母亲来罚他们似的。 话都被戴小玉架到了台面上，沈千露的身子都直了起来，“我本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不过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主母的若是再不拿出点样子来，以后在林家就更立不住我这威信了。” “该罚，一定得罚！”戴小玉连连说了好几句，“姐姐，我家这个不知分寸的小兔崽子，就是平日里读书写字少了，才会不明是非地跟着林安瞎胡闹。我看这几天的时间，就罚他闭门思过，在自己院里不得出门，好好反省一下他这段时间的错误。” “小娘……不行……”林飞宇赶紧摇着脑袋，这怎么能行，他若是被关了起来，谁来照顾无妄啊。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自家小娘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怪不得今天她会这么顺着母亲的意思。 不就是想趁着四姐姐不在林家的时候，来找无妄的茬嘛，只要把他从无妄的身边调开，就没有人可以保护无妄提醒着他，若是这几天无妄做出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到时候一并都可以怪罪到四姐姐身上。 他知道，母亲一定是生气上回子轩的事情，林安害得她丢失了掌房钥匙，咽不下这口气。 可那件事情和四姐姐本就没有关系，如今她要利用一个孩子来对付四姐姐，连林飞宇都想不明白，自己亲生娘亲怎么会想出这种招数来。 “闭嘴，做长辈的教训你，你听着就是了，居然还敢回嘴？” 沈千露其实原本也没想着要罚林飞宇，不过现在既然连戴小玉都这么说了，好不容易能抓着一个对付二房的机会，她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 “飞宇，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想为难你，但你自己也听到了，你小娘都这么说，我若是不罚，倒好像我这个做母亲对子女纵容似的。这几天时间，你就听你小娘的意思，在自己院里闭门思过，想清楚了你错在哪儿再出来吧。” “姐姐，还有这个小的呢。”戴小玉提醒着一声，指向了林无妄。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已经豁出去了让林飞宇受点罚，不就想着把林无妄也给拖进来，只要沈千露敢罚林无妄，她不信林安那撒泼蹄子性格不会跟沈千露翻脸。 这大房、三房之间，就差了那么一根引火线而已。 只是，沈千露却皱了眉头，“这小的就算了，他这么大点，能知道什么。” “就是因为小才更不能纵容，六丫头宠他宠得不行，别回头宠出另一个跟我家这小畜生似的霸王。回头人家可不会说六丫头怎么样，说的定是林家的家风有问题。姐姐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坏了林家的名声。” “母亲，使不得。”林飞宇当然不能看到这种事发生，“无妄还小，他来花园是我带着来的，出了事情也该是我这个做舅舅的担着，望母亲不要怪罪到无妄身上。再说了，无妄和子轩平常关系那么好，四姐姐上次又救了子轩，母亲就算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就免了无妄的责罚吧。” “飞宇说得也有道理，那……”沈千露想着这些，再看着年纪就比轩儿大那么一丁点的林无妄，嘴上就算说多了什么野种丧门星的，但到底罚一个五岁小孩这事，总是有那么点不地道的。 “姐姐。”戴小玉一听着沈千露要松口，话立马便到了嘴边，指了指旁边的老大，“这小的你舍不得罚，那这个小畜生，冲撞了你，怎么着也得替着罚上一罚吧。” 151 偷鸡不成蚀把米 戴小玉还真是会转移战火，知道自家儿子那句话出来，沈千露肯定会舍不得罚这小玩意儿，便干脆把那小黑狗给提了出来。 谁都知道那小畜生是林无妄的心头爱，罚它不就等于罚了林无妄。 果然，这句话才刚出口，包子便有些忍不住了，“老大没有错，为什么要罚它？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就好了。” 他一向都把老大当成自己的亲人，自然是见不得它有一点伤害。 “瞧瞧，瞧。”戴小玉总算是抓住了林无妄的错处。“我说姐姐，这小野种为了一只狗都敢顶撞你，还说他什么乖巧懂事，我看啊，这小子跟四丫头一样，脾气大着呢。” 戴小玉把沈千露跟一只狗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沈千露这脾气怎么可能压得住，“妄哥儿，我看在你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不会过多责怪。不过这只野狗横冲直撞，如今只是吓着了人，若是不好好管管，回头咬着林家里的人，那可不是件小事情。” “姐姐说的是，我看，就把它打一顿好了，反正这小畜生皮糙肉厚，打一顿也没什么事情。” 戴小玉说着，简直就怕不够热闹，说完便吩咐一旁的下人前去抓住老大，包子哪里肯，抱着他们的腿便是不松，“我不许你们碰它，不许你们伤害它！” “小娘，你就放过它吧，何必跟一只狗计较呢，以后我们不带她来花园里玩就是了。” “快拉住他们！” “是。” 戴小玉才听不进去林飞宇的话，“真是胡闹，你看看你现在还像不像一个公子哥的样，为了一只狗求情，这种事情亏你做得出来！” 一时之间，沈千露都还没发话呢，园子里便是乱成了一团。 为了挑拨着沈千露和林安之间的关系，戴小玉可谓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只是谁也没想到，还没等他们抓到老大，一个声音直接一传过来，花园里乱成一团的场面立马就安静了。 “二夫人，给一只狗求情的事，二夫人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做，也不知道，能不能给我这份薄面？” “顾嬷嬷？” 这一番话出来，把大家伙都给吓了一跳，停了手里的动作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居然……连顾嬷嬷也来了。 如果说李嬷嬷仗着自己是沈千露的贴身伺候，在林家的这些嬷嬷丫鬟里头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她这上头的人无疑就是顾嬷嬷了。 谁让顾嬷嬷、是老太太院里的呢。 她这一开口，其他的下人都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林飞宇趁着间隙，迅速地拉过了包子和老大，护住了他们。 他看到顾嬷嬷的出现，也是有些惊讶的。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冷冷清清的花园，这一下子居然来了这么多人，母亲和小娘就不说了，连顾嬷嬷都来了。虽然顾嬷嬷是林家的下人，可她毕竟是祖母身边的贴身嬷嬷，哪怕是沈千露看着，都变得恭敬了不少。 “顾嬷嬷，你怎么来了？母亲呢？” “大夫人安好，二夫人安好。”顾嬷嬷好生地给沈千露和戴小玉行了礼，才缓缓开了口。“老太太在房间休息呢，我是奉了老太太的吩咐，要去六姑娘那儿一趟，谁知道，才到花园里头便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大夫人，您身为林家的主母，又何必跟一只狗置气呢。” 沈千露原本就没想过弄这种什么破事，谁知道扯来扯去的几句话，就弄成了现在这副乱糟糟的局面，只不过没想到的是…… “顾嬷嬷怎么也替这小子求起情来了？” “倒也没有旁的什么。”顾嬷嬷笑了一声，“只是这几天是文哥儿走马上任的时候，正是家里的大喜事，老太太吩咐过了，让家里清静些，平白无故地莫引起什么争端，别到时候风声传了出去，说这林家出了两个官，却连自家的家事都管不好，怕是对文哥儿的名声不太好。这一层，老太太都想到了，大夫人身为文哥儿的母亲，难不成还没有替文哥儿好好打算吗？” “这……”沈千露连连的点着脑袋，“老太太说的是，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太大意了。罢了罢了，说来说去也就是件小事，我就不跟他们计较了。梅子，还不赶紧带着你家妄哥儿回去。” “是，大夫人。” “那这小子……”事情就这么突然不了了之，戴小玉还有些不甘心，可是话刚出了口，却被沈千露打断了，“我说妹妹，这狗吓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我都不打算计较了，你还那么急切干嘛，怎么，我看你怎么就那么希望我惩罚无妄呢。” “哪有的事。”戴小玉摆了摆手，“我这不都是为了姐姐好嘛？行，姐姐不计较，那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不过飞宇这孩子太过胡闹，我还是不能由着他胡来，这就带回去好好管教。” “小娘，我不去……”林飞宇还要挣扎，“我已经答应四姐姐要照顾好无妄了，至少在她回来之前，我不能被关禁闭。” “得了吧，她自己都不管这孩子跑出去，用得着你来管吗？赶紧跟我回去。”戴小玉从前可不知道，自家儿子竟然能成为她最大的阻碍，这次找到机会，绝不能让他再掺和到四丫头的事情里。” 林飞宇还在挣扎，一旁的顾嬷嬷听着，侧过了脑袋，“诶，怎么听二夫人的意思，四姑娘不在府里吗？” “可不是嘛。”戴小玉话中都带着刺儿，“平白无故地突然离开，谁都不知会一声，就把自己儿子丢给飞宇来管，眼里没有我们这些林家人不说，连自己儿子都不关心了。” “四姐姐那是有自己重要的事情，顾嬷嬷，您就替我求个情，别让我小娘罚我了，等我照顾好无妄，四姐姐回来了，我再去关禁闭也不迟啊。” “六哥儿真是高看老嬷了。”顾嬷嬷低了低头，“老嬷一个下人，哪里有权利左右二夫人的决定，不过……” 顾嬷嬷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包子，“不过六哥儿说的也是，妄哥儿年纪还小，是需要有个人照顾。这样吧，刚好老夫人觉得身边太过清净，这几天就让妄哥儿过去陪她，反正两人的院子也近，倒算得上是个好主意。” “什么？！” 这一番话说出来，把沈千露和戴小玉都给吓了一跳。 把林无妄放到老太太那儿，就代表老太太要护着这小东西了。要知道这么多年，也就是当初林婉兮小时候才放到老太太身边养过，除此之外，其他的几个孩子哪里有这样的福分。 如今、居然让林无妄过去了？ “顾嬷嬷，你这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嘛，他这么一个小野种……” “二夫人，野种这两个字，是不是说的有些太过了？再怎么说，他都是我们林家的人，何况我们都知道，再过不久，他的亲生父亲就要回来了。这话若是让旁人听到，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揣测我们林家？” “顾嬷嬷说的是……是我嘴快了。可是这事，也不是嬷嬷一个人就能做主的吧。” “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顾嬷嬷轻笑了一声，“二夫人也知道，老夫人一向就疼爱大姑娘，四姑娘上次出手帮忙治好了轩哥儿的风寒，大姑娘对四姑娘心存感激，老夫人也同样是。如今就算是看在大姑娘的面子上，老夫人也不会不管妄哥儿的。大夫人，您说呢？” “是……是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千露当然只能连连地点着脑袋，毕竟上回的事情，的确是多亏了林安。“你看我这个做母亲的都差点忘了这事，多亏了老太太上心了。一切，就由顾嬷嬷做主。” “太好了。”一旁的林飞宇也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件事情会突然来了这么一个转机。 要是有老祖母出面，无妄就不怕有其他人欺负了，“无妄，快、快谢谢顾嬷嬷。” “妄哥儿。”顾嬷嬷也看向了包子，“这几天时间，妄哥儿就去老夫人那住，你愿意吗？” “我……”这一会子功夫，事情这么变来变去的，林无妄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他记得娘亲说过的话，在林家他最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大奶奶和二奶奶都不可信，但林家最厉害的太奶奶，一定不能得罪，她是林家最能说得上话的，如果太奶奶能够喜欢他的话，娘亲在林家，就不会有人敢欺负她了吧，“我去！” 这么想着，林无妄的答案也脱口而出。 顾嬷嬷笑了笑，“妄哥儿还真是孝顺，走吧，嬷嬷这就带你收拾东西住过去。” 她说着，朝着一旁的梅子看上了一眼，便朝着沈千露和戴小玉行了个礼迅速离开了。 “真是有意思。”看着顾嬷嬷的身影远去，沈千露啧啧两声笑出来，“谁能想到呢，妹妹这想尽办法地对付林无妄，到头来，居然阴错阳差地让他住到老太太那儿去。什么叫机关算尽偷鸡不成反蚀米，今儿个我算是明白了。” 152 你们打架了？ 沈千露话里浓浓的嘲讽意味，虽然这件事情，她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平白无故被狗吓一跳不说，还落了个刁难小娃的罪名。可不管怎样，能稍微有那么一点机会嘲讽到戴小玉，沈千露都觉得自己是赚到了。 这会子瞧着戴小玉脸上吃瘪的表情，沈千露都觉得开心了不少，一甩衣袖便是带着李嬷嬷离开了。 有句话沈千露没有说错，戴小玉确实是被气得够呛，尤其还被沈千露这么嘲讽一下，一身的气都不知道怎么卸下去，只得把脾气都撒在了旁边的林飞宇身上，指着他的鼻子便是骂了起来。 “都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真不知道我怎么就会生了你这么一个小混蛋。你可是老娘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养大的，那林安和你才多少交情，你居然如此掏心掏肺地帮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娘亲的了。” “小娘……”林飞宇一脸的委屈，“四姐姐真的很好，她待我也是真心的，你就别把心思放在对付她身上了。而且，无妄也没得罪你啊……” “还帮她说话，我看你真是皮痒。”戴小玉气得只差没抬手打林飞宇一下了，可毕竟是自己生的，怎么着还是有那么点舍不得。“你懂个屁，我做这么多还不都是为了你和你姐姐吗？就你这个不知恩图报的兔崽子，也不知道学学你姐，你姐还能帮上我点忙，你却只知道给我添乱。也不知道这林安到底是哪里来的本事，居然连老太太都肯出手帮她，你日日和她在一起，知道这里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我也不知道。”林飞宇这句话没撒谎，今天顾嬷嬷的话连他都吓到了，老祖母一向都不爱过问家里的事情，只要不是闹得太难看，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哪想到这一次居然突然出现，还是为了四姐姐牵扯进来的，愿意把无妄寄养到她的院子里去，真是让人觉得奇怪。 “我看定又是她林安耍了什么手段，你四姐姐的本事大着呢！”戴小玉冷哼了一声，“看来，得再想个其他什么办法才好。” “小娘，你就不能算了吗？”林飞宇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劝自家娘亲，“以前也就罢了，你刚刚也瞧见了，如今四姐姐可是有老祖母撑腰的人，小娘你就算想对付她也没那么容易，何况四姐姐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们家的事情，你干嘛总盯着她呢？” “还没有做？若不是因为她，我的掌房钥匙怎么会白白拱手让人？这笔账我都还没跟她算呢！” “可是上次明明是小娘你好端端的非要拦着四姐姐，若不然也不会因此出事。再说了，要这么算起来，小娘你做的事情不是更说不过去吗？” 林飞宇有些着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头冒，“四姐姐什么都没做，你就那么针对她，还有母亲，就算你们之间一向不和，但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小娘你也不应该把事情做得那么难看吧。” “这就叫难看了？我都还没使出真把戏呢，她沈千露不就是生的比我好吗？天天压在我头上，何止这些小手段，若是下毒杀人不犯法，我早就做了。” “下毒？所以小娘，上次马球会上，五姐姐那匹马被人下药了这件事，真是你做的？” 林飞宇其实也没有证据，可他觉得这个猜测总归是八九不离十，明摆着这件事就是冲着林家、冲着四姐姐和五姐姐来的，这么想来，除了他小娘还能有谁呢？何况下药这种事情，也就他小娘能做得出来了。 林飞宇真的很不想这么去猜测，可又不得不承认这是所有的猜测里最合理的。那时候一听到秦二哥说马是被人下了药的消息，他就很担心小娘会被查出来。幸好四姐姐把这事给揽了过来，说是要她自己查，再之后又把心思放到了无妄的亲爹身上，这件事情就这么搁浅了下来。 四姐姐没说，但林飞宇想着当初四姐姐不让秦二哥查下去，应该也是想到这上头，顾及自己几分吧。 要不然林飞宇真不知道，若是下药这事查到了小娘头上，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只不过，他还是没想到，他一时情急之下把这件事说出来，想质问小娘，戴小玉却是也一脸的惊讶，“你这话真的假的？” “小娘你不知道吗？难道给那匹马下药的人不是你？” “嘿我说你个小兔崽子，有你这么猜测你娘亲的吗？”戴小玉真的觉得自己生了个白眼狼，谁家也没有像他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这确实是我能做得出来的，不过我还没想到这种事上呢，再说了，那马球会是你撺掇林安去的，若是在马球会上出了什么事情，你爹头一个罚的人就是你，我可不想给你擦屁股。” “这件事真的不是你做的？” “怎么着，我说话你还不信了。” “可是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呢？” “你先别管是谁，先把这件事情跟我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下药这种大事情，你们居然两个人就这么隐瞒了下来。” “四姐姐说了，这种事情，她不想在没查清楚之前闹得太大，别弄得人心恐慌，所以才没跟家里说的。”林飞宇仔细看了一下自己小娘的表情，看上去，她确实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看来，药果然不是小娘下的，他总算是能放下一份心了，便仔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戴小玉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那马上的问题是秦二哥查出来的，他的话一定没错，五姐姐出事不是意外，是人为。不过，我还真想不出会有谁做这件事情。” “这可就有意思了。”戴小玉哼笑出了声，“行了，这事你告诉我的消息，就别跟林安说了，这件事你们不查，我可要好好查查。” 那么多匹马，偏偏就只有林家的马出了问题，还是害到了五丫头头上去，戴小玉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若是让她查出来里头有什么猫腻，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走走走，别的事你都别管了，这几天时间给我好好在家里闭门思过。” “啊？还要关我啊。” …… 林飞宇拗不过自家娘亲，不过好在无妄到了祖奶奶那儿，也能让他放心许多。只是这消息还是先不要告诉姐姐吧，她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免得让她多担心了。 “怎么样？” 果子村里，林安和萧慕炎是到了天快黑才回来的，小白和云姑在庙里已经等他们许久了，一瞧着林安回来，便是皱起了眉头，这一身皱巴巴的，上面还带着些许血渍，把云姑给吓了一跳，“老板娘，出什么事了？” “没事啊。”林安摇了摇头，顺着云姑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血渍，又立马一摆手，“哦，你说这个啊，放心、这不是我的。” “那这？” “被她揍的人留下的。”一旁的萧慕炎出了声，云姑还是不了解自己的老板娘，以小狐狸的脾气和功夫，整个平县估计都没有能欺负到她的人。 “你们打架了？” “那帮孙子不打不行。”林安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才接过萧慕炎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把毛大宝的遗物给交出来，非得揍上一顿才老实。不过你们放心，没下什么重手，就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那就好。”小白松了一口气，走到了遗物旁边，大致地翻看了一下，“老板娘，我看毛大宝的遗物也不像有什么值钱的，怎么他们这么紧张都不愿意给你，是不是他们里头也出了什么问题，不想被你查出来？” “我问过了。”林安接过云姑递过来的水，闷了一口下去，小白怀疑到的事，她也想到了，“倒也没有别的什么，不过是毛大宝活着的时候借了几笔高贷出去，他们都想着从这里头捞点油水，还有这些遗物，把它们带到毛大宝亲戚那儿，也能因此得到点利是。” “人才刚死没几天，人人都想着从他身上获得好处，这么想来，毛大宝还真是可悲。”小白哼了一声，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才不会对他有一点同情。“不过老板娘，你说毛大宝借了钱出去，那会不会凶手是为财谋命。毕竟毛大宝要钱的那些手段，又打又抄家的，可没有几个能扛得住。” “你们快看，村长也欠了毛大宝的钱。” 小白的话刚说着，一旁的云姑便是叫了出声来，把从毛大宝遗物里头发现的东西递给了林安，“原来村长也有欠，真是看不出来。” 林安接了过来，还真是，毛大宝手上放出去的债务不少，而且利息都很高，村长就是其中一个，这么看上去，他的嫌疑真是越来越高了。 “对了老板娘，我今天还听说一件事了。”一提到村长上，小白眼睛忽的一亮，“毛大宝出事的那一天，午饭就是在村长家吃的。” 153 卷云草之毒 小白确实有点能耐，林安让他去查的事情，每一次都会有新的进展，在洗刷云姑的罪名上，他可上心得很。 “那这也太凑巧了，又有财产问题又有积怨在身，村长有足够的动机和时间，在毛大宝出事之后，又那么想尽快地处置云姑将此事了结，目前来看，他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 “老板娘，明天就是三天时间的最后一天了，我们真的能成功吗？” “肯定可以，你相信我。”林安握住了云姑的手，既然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云姑的清白，她就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云姑被他们冤枉处置。“只不过想彻底洗刷你的清白让那些村民相信，还得要能够证明凶手的确切证据。” 林安沉沉地回道，又忽的想起什么，“对了，毛大夫来过吗？” “来了来了，你看我，光顾着看这些遗物，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小白一拍脑袋，“毛大夫刚走没多久呢，来了一趟，说是那毒查出来了，毛大宝中的，是卷云草的毒。” “卷云草，这是什么？”林安连听都没听过。 “我知道。”云姑插上了话来，“这是我们果子村特有的一种草药，果子村四面临山常年阴冷，最是适合这中草药生长，所以其他地方很少见。因为叶子的形状像是卷起来的云，所以村里的人一直都是这么叫着它的。卷云草的叶子可以用作最普通的跌打损伤，村子里经常用它外敷。不过，卷云草的根却是有毒的，碾碎了之后服下去，人在几个时辰之内毒侵心脏，就会毒发身亡，外面看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据说人死后里头都是烂死的。” “怪不得毛大宝才死了没几天，尸体的腐臭味那么浓。”林安啧啧了两声，害得她昨天晚饭都没怎么吃下去。“毛大夫是果子村的人，对卷云草很是熟悉，他的判断应该没错。” “可是……”云姑却是跟着摇了摇头，“卷云草在村子里挺常见的，因为有驱虫之效，所以夏日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了那么一点，若是从这上头查起，怕是很多人都可以弄得到卷云草的根，根本没办法证明这毒是谁下的。” “卷云草根有毒的事，村子里每个人都知道吗？” “嗯，几乎是人尽皆知，连小孩子都知道不能轻易碰它，可是因为它常见，叶子又能经常用得到，这儿的生长环境适宜，到处都长了那么一点，每个人都可以轻松弄到。” “那这么说，就算知道毛大宝是中了卷云草的毒，也没办法证明毒是谁下的。” “但毛大宝那天午饭在村长家吃的，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小白一下开始着急起来，“按着毛大夫的说法，算着时辰，在村长家吃过饭再到毒发，是刚刚好的。” “这套说辞你信，可旁人未必信。”林安皱起了鼻子，“没有办法证明这毒是村长塞到毛大宝嘴里的，光凭着这些猜测，根本没办法定罪。” “那我们怎么办？” “还得从毒上头查起。”林安想了想，看向了一旁的小白，“小白，趁现在时候还早，你把毛大宝的遗物收拾了，领着我去一趟毛大夫家，我要好好问问这毒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你去吧。”一旁的萧慕炎出了声，这家伙，自从这次回来之后，就跟成了她身后的跟屁虫一样，上上下下地都要跟着她。 “别了，又不是去打架，你一个不说话的闷葫芦，带着你有什么用？”林安从鼻间哼了一声，“再说了，你还有任务呢，你功夫好，就顺便偷偷潜村长家里去看看，找找有没有关于卷云草的线索，我们分头行动。” 萧慕炎很是不情愿，但没办法，谁让这几个人里头，只有她和小狐狸会功夫呢，何况打交道的事情他确实不如小白，也只得默认下来。 “好嘞，我这就和你去。”小白麻溜地应了一声，立马走到了一旁将毛大宝的遗物全都好生地收了起来，放到一边。不过收拾的时候都不忘了吐槽上两句，“这个毛大宝，人下流没品也就算了，还真够邋遢的，他身上这身换下来的衣服都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又臭又脏！还有这鞋子，全是泥，红红绿绿的也不知道踩了哪里，这种人怪不得那么多人都不喜欢他。” “好啦，人都死了，你就少吐槽两句。”林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爱屋及乌恨屋及乌的道理，小白真是领悟得透透彻彻的了。 明天就是要向村子里的人给个交代的日子，林安也不敢耽搁，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就带着小白往着毛大夫家里去了。 毛大夫是一个人住，就住在村子尾，背靠着大山，这样平日里去采些草药什么的也方便。 作为村子里唯一的大夫，毛大夫的家里如同林安想得一样，才走到了门口，就能闻到里头的草药香味，刚敲了两下门，院门便打了开来，“林娘子，你怎么来了？” 毛大夫有些惊讶，迅速让出了个道，将林安和小白迎了进去，“卷云草的事，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听小白说了，辛苦毛大夫了。”林安拱了拱手，幸亏村子里还有个毛大夫这样的人在，否则要另外请大夫来查毒的事，恐怕是要耽搁上不少时间的。 “哪里哪里。”毛勇摆了摆手，一脸的文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毛大宝的死若不是云姑做的，毛朽也算是救人积德了。如今看来，处置云姑的事，村长是做得仓促了些。” “可不是嘛。”小白捏起了拳头，他心里认定了这事是村长做的，自然说话也是极其不客气，“有些人想掩盖自己杀人嫁祸的罪行，当然要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了。” “好了小白，收收你的情绪。”林安唤了一声，她可不想看到小白太被自己的情绪带着走了，打断了他的话，带着他一起走进了院子里。 毛大夫的院子里也种了不少草药，除了中间走人的小道，旁边全是药田，不过看过去都是一些普通常见的，偶尔才有几样林安没瞧过也说不上名字的。但不管哪些，都被毛大夫照料得很好，根据草药的生长习性，种在不同喜阳喜阴的地方，土壤也是层次分明，最是适合草药生长的黑土红土也都分得明明白白，看上去样样长势十分喜人。有一些还是新种上去的。 看来，毛大夫确实在医药上很是上心。 “毛大夫，这些都是你种的？” “对啊。”毛勇点了点头，“虽然是村里唯一的大夫，不过果子村就这么点人，哪可能天天都有人生病，所以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摆弄一下药草，山里头那些常用的草药我都会挪到院子里来，这样大家伙要是生病用得上的，也不用临时上山去采了。” “大夫真是有心了。”难得这个封闭不讲道理的果子村里，还有毛勇这样明事理的人，否则这个案子查起来，恐怕要困难上不少。 “林娘子客气，快坐吧。”毛勇把他们带进了屋子里，又端了茶水过来，“毛朽一个人住，没有什么好茶，怕是怠慢了林娘子，不过不知道、林娘子此行过来，可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是有些事情想问大夫。”林安连茶水都顾不上喝，神情立马正经了不少，“毛大宝的死，大夫可以肯定，确是卷云草根的毒性所致，对吗？” “嗯，我可以确定，卷云草村里十分常见，我再熟悉不过了，一定不会有错。中了卷云草的毒要三到四个时辰才会毒性发作，这么算起来，毛大宝应该是那天正午时间左右中的毒。其实林娘子可以从那时候查起，只是不知道那时候毛大宝都跟什么人接触过，又都吃了些什么东西。而且过去了这么几天，线索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查到的。” “果然是那时候。”那个时间，毛大宝根本就没和云姑见面，只可惜，林安问过毛大宝的那些狐朋狗友，那天毛大宝说他有事没带上他们，一整天都是自己行动。没人能够证明毛大宝都去了哪里。若不是有人见着毛大宝去了村长家，怕是林安现在还找不到这最大的嫌疑犯。 “那大夫，卷云草还有其他什么特点吗？比如下毒的颜色或是要注意的地方。再或者、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向你询问过卷云草的事。” “倒也没什么特点，这毒下得简单，想要做得隐蔽一些，把卷云草的根碾碎了加到饭菜或是酒水里，很难被人察觉到的。”大夫仔细想了想，缓缓说道，“不过，其实中了这毒，也不是没有治好的可能性。” “哦，是吗？” “嗯，因为大家都知道卷云草的根有毒，所以平常用的时候也都对它有几分防范之心，果子村的人对它也都是十分了解。这卷云草的根刚入腹没多久就会喉咙发胀小腹绞痛，只要出现了这样的症状，村里人都知道要赶紧来找我诊治，在中毒一个时辰里服药下针，是可以解除卷云草之毒的。” “那大夫话里的意思，毛大宝若是中了毒，有了这种症状，他应该会心生警惕，可怎么会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154 越简单越奇怪 林安一下子便明白了大夫想说的话，“除非，这毒下得另有蹊跷。” “林娘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还请毛大夫指教。” “只要把卷云草根的毒和当归夏沫苏秦子放在一起熬制服下，就能够缓清卷云草的喉胀腹痛症状，但不会解清卷云草的毒性。这样的话，既能使人致死，又能让人中毒之后也难以察觉，若是猜测得没错，我想下毒之人应该就是这么做的。” “好阴毒的法子，这是步步设计，非要**大宝于死地了。”林安还真没想到，在果子村这种地方，也会有在下毒杀人上心思这么缜密的人。“大夫，像你说的当归夏沫苏秦子也不算是普通药材，你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其他人想要弄到这些，应该都会从你这儿过问一手，你可知道这段时间都有谁接触过这些？” “这个我是记得的，我这就给你写下来。” 毛大夫真算是很热心的了，林安的请求他都尽力满足着，很快就写了一份名单给林安，林安一路看了下来，果然又有村长。 中毒的时间，毛大宝出现在了村长家里，村长家有为了掩盖中毒的症状以免毛大宝发现的当归夏沫苏秦子这些，又极力反对他们查看尸体急着处置云姑。有了这些证据，一切的推测变得顺理成章了许多，应该就可以定下村长的罪了。 只要，老狐狸今天去村长的一趟，会有些许收获便好。 问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林安也不再多耽搁，拿上了名单便和小白一起告别了毛大夫。 一出了大夫家的门，小白终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抓着林安的手臂都快把她给抓疼了，“老板娘，果然是村长！这些证据指认他应该够了吧，还有姐夫那、姐夫今晚跑一趟村长家，说不定还会发现什么直接证据之类的，到时候村长就没办法辩驳了。” “差不多了。”林安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一次还算是挺顺利的，“好了，别叫叫嚷嚷了，明天等大家聚齐，一切自有分晓，我一定会帮云姑洗脱嫌疑的。” “好嘞。”小白开心得很，连走路都快蹦跶了起来，其实他年纪尚小，只是跟着林安担了杂货铺的重担总把自己表现得特别沉稳客气，难得这样开心得像个孩子。 只不过……林安又抬起手里的名单看了一眼。 大概，是以前艰难险阻血肉生死里走习惯了吗？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越是这么顺利，她就总觉得里头、好像有什么不对似的。 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她又实在是说不上来。 她没有把这样的疑惑说出来，和小白一起回到了老庙。没想到老狐狸的速度还挺快的，居然比他们先回来。 “拿到证据了。”虽说林安心里总觉得和老狐狸有个疙瘩，但一有新证据，她还是第一个和老狐狸分享。 她把名单给老狐狸递了过去，把毛大夫的话也都复述了一遍。 “难怪……” “难怪什么？” “我在他们家发现了当归夏沫，就在后厨，分量不多了，都是有用过的痕迹。”萧慕炎动作很快，找了个由头把村长一家引了出去之后，就迅速翻墙进去把家里都探查了一遍。 “毛大夫的名单肯定不会有错。”小白的拳头都捏了起来，“果然是村长做的，太阴毒了，居然还嫁祸到云姑身上，怪不得他那么极力要赶紧处置云姑，两条性命在他眼里真是如同草芥一般！” “还有最重要的证据。”萧慕炎是唯一看上去还算冷静不少的人，“我在他家找到了这个。” 萧慕炎掏出了一块巾步包着的东西，里面是一些粉末，“这是在他们家柴房角落找到的，我取了一点来。” “这个就是！”云姑一下子叫出了声，“是卷云草根碾成的粉末，确实是！我认得出来。” 林安松了一口气，老狐狸在正事上头还是很有效率的，短短时间去一趟就发现了这么多重要的线索。 “太好了，所有的证据都有了！”小白也是一脸的高兴，“老板娘，我们终于可以洗刷云姑的罪名了，这件事情就是村长做的。他为了报仇，为了赖掉他欠毛大宝的钱，就把他叫到了自己家里，用当归夏沫苏秦子混合的卷云草根粉末掺杂在饭菜里下毒给毛大宝，所有的证据都在这儿，明天村长也没什么可以赖的了。” “嗯。”林安点了点头，“好了，既然事情已经明了了，就不要多想这些，今天晚上好好睡个觉，明天我们洗刷完云姑的罪名就离开果子村。” 这个地方，云姑留在这儿也没太多意义。虽然毛大宝已经死了，可是这些村民太过愚昧，难免以后还会出现下一个毛大宝，云姑还是留在县城更安全。 至于他们家的人，反正除了云姑娘亲，就没有一个关心她的，那些个兄弟姐妹这三天时间，一个人都未曾来老庙看过她，到时候给她娘亲一些银两。 这个果子村，真是多留无益了。 “好。”云姑和小白都点了点头，朝着林安和萧慕炎拱了拱手，“多谢老板娘，多谢姐夫。” 说罢，两个人便去了老庙里头。 姐夫这个称呼，这三天时间，萧慕炎已经听得安然乐得。 冲着这两个字，这件事情，他也是尽心尽力地做着，只不过，即便这些证据都摆在这儿，萧慕炎的神色却没有那么放松。 “怎么了？”林安看出了他心里的犹豫。 “我觉得，事情有些太简单了。”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林安还真是有些意外，她发现有时候她跟老狐狸两个人还真是有很多的共同感，就好像在这种事情上便和其他人十分不同，越是顺利越是不安，不得不说，对于其他人来讲，的确奇葩得很。 萧慕炎微微扬了扬下颌，“你不觉得，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直接指向了村长，这一切，太简单明了了吗？在杀人上头费了不少功夫，掩盖痕迹上，却是弱了那么一点。” “是啊。”林安点了点头，“我也有些疑惑，但也许只是小村子里的人，想不到那么多吧，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想得和朝堂战场的那些权谋一样。总归、今晚好好休息，事实到底如何，明天就知道了。” 可话虽是和老狐狸这么说，林安一晚上却睡得并不踏实，一直在想，这所有的事情里头，到底藏着那些奇怪的地方。 只是，她还是没想出来。 “老板娘老板娘！”林安洗漱完刚用过了早饭，小白就朝着这边跑了过来，“村长让人来带话了，说三天时间已到，让我们立马过去村头给个交代，大家都在那儿。” “好，我们这就过去。”林安应了一声，“小白，带上所有的证据还有毛大宝的遗物，我们走。” “好嘞。”小白乖乖地应了一声，麻溜地拿上了那些东西，想着云姑的嫌疑很快就能洗清，一脸的兴奋都有些遮不住，都快要走到了几个人的前头，“太好了云姑，你马上就不会再被其他人当做杀人犯了，我们今天就能把村长这个真正的凶手抓出来，让村里人好好看看他的真面目！” “是啊，真是太好了。”云姑笑眯起了一双眼，有些害羞，不过还是拉了拉小白的衣袖，“谢谢老板娘和姐夫，还有小白哥哥，真的很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还真以为是我杀了人呢。” “嘿嘿，快别这么说。”小白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被云姑这么一谢，整张脸都开始红了起来。 这小子真是什么都不怕，就怕云姑撒娇。 “你本来就是清白的，老天总会给你一个交代，我其实也没做什么，都是老板娘和姐夫的功劳。村长太傻了，以为他自己做了那么多手脚就会不被发现，却不知道那么多线索都指着他呢。就算一开始没想到他，也早晚能从毛大宝遗物里的那些契约单子上发现他的踪迹。这个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噗！”云姑被小白逗得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没看出来呢，小白哥哥你还会说成语。” “那当然！” “不对！小白！” 云姑和小白在那儿闹着，后头的林安却是脚步都顿了下来，眉头深深地皱着，一下就唤住了小白。 “怎么了老板娘？发生什么了吗？” “你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 “刚才的话？”小白有些没太懂林安的意思，“我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不是这句，前面一句，你说……村长太傻了……” “对啊，我说他太傻了，以为做了那么多不会被发现，可是只要我们查到遗物上，那些契约单子上的名字早晚就能一一盘查到他身上啊。老板娘，是这句吗？” “对，就是这句！”林安的神色一下子亮了起来。 “可是，这句话错在哪了？” “话没错，可是事不对。老狐狸，我终于明白我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里呢！” 155 真正的凶手 “怎么了老板娘？” 小白和云姑都被林安突然的几句话说得有些糊涂了，“你想到什么了？” “想到了一些东西，但现在还不能彻底确定。”林安没有急着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看向了一旁的萧慕炎，“老狐狸，你再替我去做一件事情，不过要尽快，我们三个先赶去村长那边。” “好。” 对于林安提出的事情，萧慕炎连为什么都不问，听了她的吩咐，便快步出了门。 “走吧。”林安也带着小白和云姑，往着村头去了。 “他们来了！” 林安几个人的身影刚出现在了村头，那边的人便叫了出来，一下子将他们团团围住。 林安瞧着，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村长毛大夫都在，还有毛大宝的那些个狐朋狗友，好几个手里都拿着棍棒。看来，今天这件事情不给他们个交代，就得费些拳脚才能出果子村了。 “你们总算是来了。”村长走了过来，手里的烟斗抖了抖，朝着林安这边打量了一下，“还有一个呢？” “他有点事情，马上就来。” “不管他。”少一个正好，刚好少的就是会功夫的那个，要是真打起来，他们也不至于吃亏，“行了林娘子，三天时间已到，你答应我们的交代，是不是该给出来了？” “是啊是啊！大宝的头七都要到了，可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你们放心，既然答应了三天，我就一定做到。”林安声音大了起来，让一旁的人都安静了些许，“毛大宝的死，不是云姑做的，他……是死于中毒。” “中毒？！” 果子村这种地方，打架斗殴是不少，可是下毒却是件大事情了，这些人都十分地惊讶。 “你说中毒，得拿出证据来，这话可不能空口胡说的！” “是不是中毒，你们不信我们，总得信毛大夫的话吧。”小白把一旁的毛勇拉了出来，拱了拱手，“毛大夫，麻烦你跟他们说一下。” “好的。”毛勇低了低头，才朝向了其他人，“各位，这话林娘子不是胡说，我检查了一下毛大宝的尸体，他确实是死了中毒，是卷云草根的毒。他身上因为撞击而造成的伤口不能致死，而体内发黑，也能检查到卷云草的毒性。这个换个其他大夫都是能查出来的，绝无虚假。” “还真是这样……” 毛勇的话他们还是相信的，只是一时之间有些太意外这个事实。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只能证明毛大宝的死因，没办法证明不是云姑做的。云姑那么恨大宝，谁知道是不是她故意这么做的，她是最有杀人动机的！” “没错，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想法设法地给她脱罪嘛！” “就是就是！” …… “好，论杀人动机是吗？如果说有杀人想法的就能证明是杀人犯，那在场的各位，恐怕有一半都逃不了嫌疑吧。” “你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林安哼笑了一声，“你们这些人，有多少都希望毛大宝出事，多少人在毛大宝死后松了一口气。可是呢，你们害怕他那个有钱亲戚找果子村的麻烦，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把云姑处置给个交代，却也不怕无辜害了云姑一条性命！如今，却还要在这里装成公平公正的圣母吗？” “老板娘说的是！”小白也激动了不少，指着村长就开始骂了起来，“尤其是你，好歹你还是个村长呢，却一点都没有为果子村的村民着想，毛大宝在村子里这么为非作歹，你却因为害怕他的背景，害怕毛大宝纠缠你欠了他而且换不上的债务，就对毛大宝的行为视而不见。你明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云姑做的，可就是为了给个交代而仓促处置枉顾无辜人的性命！你就和毛大宝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你！你说什么呢！”村长一张老脸都急得通红起来，左右看了看旁边的人，慌忙摆了摆手，“毛大宝那个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也无能为力啊！再说了，我可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云姑做的，她的嫌疑最大，她自己也承认了，难不成她说她杀了人，我还要纵容她不成？” “你！可是人明明是你……” “好了小白。”林安知道小白下一句话就要开始指认村长了，开口将他打断了来，“所以说，要指认一个人是要证据的，没有证据仅凭着一个动机就说云姑是杀人犯，你们这样，难道就不是活生生害人性命吗？” “够了！” 林安的话说得有些咄咄逼人，毛大宝的几个狐朋狗友听着，总算是忍不住了，棍子一扬，便是喊出了声来。“臭婆娘，别以为你能打就说什么话都对了。大宝就算生前做了些你们不喜欢的事情，可现在死的人是他，我们是要找出谁是杀了他的真凶，可不是在这里听你们开什么大宝的批斗会的。” “没错，你说要我们拿出证据来证明是云姑做的，那你口口声声说这件事情和云姑没有关系，是不是也得拿出证据来？不然，难不成你说她不是凶手就不是了？” “再说了，这人总是得有人杀的吧，如果不是云姑，还能有谁，你总得先把凶手给我找出来。” 果然，老狐狸说得一点没错，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摆在眼前，根本就没办法堵住这些无知村民的嘴。 这几句话说出来，一旁的人全都叫嚣上了，吵吵嚷嚷着让林安把证据和凶手交给他们，否则这件事情根本没个完。 “老板娘，你还在等什么？” 小白听着那些话，可看着林安却是一句话都没再回他们，只由着他们这么骂着，“我们不是都有证据了吗？你为什么不拿出来指认村长。” “再等一下。”林安皱着眉头看着村子的方向，老狐狸、应该快来了吧。 “我们能等，可是他们，却不像愿意等的模样。” 小白朝着旁边指了指，那些人已经朝着林安几个人围了过来，瞧着林安似乎拿不出什么证据的模样，变得更加咄咄逼人。 “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抓不出凶手，就别想把云姑带走，否则的话，甭管你们功夫有多高，我们这么多人，绝不可能让你们轻易离开！” “对，没错！我看啊，她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肯定是没证据，趁那个会功夫的男人不在，我们先把这臭婆娘给抓了，到时候这些人在我们手上，晾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好！” 几句话说着，那些个人拿起手上的棍子就朝着林安这边拥了过来。 林安拳头握了握，将小白和云姑护在了自己身后，都到这个时候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动手。 但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让这些村民伤害小白和云姑。 眼瞧着那些人已经到了跟前，林安正打算要出手了，一旁嗖的一声，一把匕首飞了过来，直接插在了那些人最前头的一个人脚下，生生把他们吓了一跳，赶紧退了几步。 再等朝着那头看过去的时候，萧慕炎已经一个飞跃到了林安身前，眉头紧紧得皱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全是冰冷的气息，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刀杀人了一般。 “你终于回来了！” 林安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幸好来得及时，“怎么样？” “如你猜测，确实对得上。” “那就好了！”林安眼睛亮了起来，朝着萧慕炎点了点头。 萧慕炎会意，看着那些人也一时之间不太敢上前，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匕首，退到了一边来，林安才走上了前。 “各位，我要等的证据来了，现在，我会告诉你们，真正的凶手是谁？” 那些人看了一样萧慕炎，也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壮了胆子。“那你快说啊！还等……还等什么呢！” “这个人……就是他！”林安哼笑一声，右手抬了起来，朝着村长的方向指了过去。 所有的人都顺着她的手指也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 “村长？” “放屁，你说什么呢！” “不，是村长后面的……”林安的视线紧紧盯着村长后面那个人，几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被他指着的人，面色一僵，脸上的惊讶都有些遮不住，“林娘子，你做什么呢？” “老板娘？你是不是指错了，他可是……” “没错，杀害毛大宝的真正凶手、就是他，毛勇毛大夫。” 林安这一指，把小白和云姑都给吓了一跳，哪里知道一直怀疑着村长，所有的证据都给找了出来，可是一回头，老板娘指认的、居然会是一直给他们帮忙的毛大夫。 “林娘子，你可别胡说。”毛勇连连地摇着脑袋，“不是我做的，你可别忘了，这卷云草的毒是我查出来的，而且这三天时间，我可帮了你们不少的忙，如果是我做的，我怎么会这么热心，难不成还帮你们来抓我吗？” “你确实是很热心，可是你做的这些，不过就是为了掩盖你真正的罪行罢了。毛大夫，卷云草的毒没有你换一个大夫也能查得出来，你掩盖不了，可是有些线索，却只有你才能不知不觉之中将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村长上。你杀了毛大宝，先是让云姑背锅，如今看我们掺杂进来，又想法设法嫁祸到村长身上。但是你忘了，纸是保不住火的，你做的那些事情，终究还是被我查出来了。” 156 真正的凶手（二） 除了萧慕炎，在场的人都是一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事纠缠来纠缠去，怎么又扯到了毛勇毛大夫头上。 “林娘子，话可不能胡说，你说是毛大夫做的，这事是要有证据的。” “对啊林娘子，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件事跟我真的没关系。” 毛勇迅速地摆着手，连一旁的小白，都是万分犹豫，“老板娘，你怎么了，我们之前怀疑的人，不是村长吗？这事怎么会是毛大夫做的？” “这事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居然怀疑我？” “的确，我最开始怀疑的人，确实是村长。”有老狐狸在这儿，林安也不怕毛勇逃得开，并不着急，慢慢地跟他们说道来，“在这件事情上，村长有很大的嫌疑，他记恨毛大宝，又欠了毛大宝一大笔的债，他有足够的杀人动机和时间，而且，他一直急着处置云姑也很让人引起怀疑。” “是，我承认我是不喜欢毛大宝，这么多年来，他仗着我欠他的钱在村子里为非作歹，还害得我那些个亲戚都记恨于我，我却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毛大宝的死对于我来说，确实是一种解脱。可是我根本没有杀他，而且我处置云姑，也是因为云姑自己都承认了她杀了人。就凭着这些定我的罪，也太说不过去了。” “可你不也是只凭着猜测就认定云姑是杀人犯吗？”小白冷哼了一声，“再说了，我们可是查过的，毛大宝的死是因为卷云草根的毒，村里人都知道，误食了卷云草根会引起喉胀腹痛，但如果在吃下卷云草根粉末的同时，又吃了当归夏沫苏秦子的话，便能够缓清腹痛之感，让人在难以察觉之下中毒，直至毒发身亡。毛大宝就是这么死的，而我们在村长的后厨就发现了当归夏沫和苏秦子，在柴房的角落又看到了卷云草根的粉末，都是有用过的痕迹。最重要的是，毛大宝死亡的那一天，推算中毒的时间，他就是在村长家里吃的中饭。这些事，村长、你没办法否认吧！” “你们什么时候去的我家？怎么会知道这些？” 村长一时惊讶过了头，却忘了这一句话相当于全盘承认了下来，一旁人听着都是有些咋舌，“天呐，还真有这事，村长竟然没否认。” “这么多证据都放在家里，难不成云姑是他杀的？” “不是！不是我！”村长听着那些声音，赶紧又摇着脑袋，十分费劲地扯着嗓子解释，“我好歹是村长，怎么可能做出杀人的事情。” “那你怎么解释那些东西？” “我……好好，我承认我家确实是有那些，那压根也不是因为杀人才弄的。我婆娘这几天身子不好，这些药草都是我买回来给她养身体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和卷云草一起会有这种效果。还有卷云草根的粉末，我家确实有，但也不是拿来害人的，是……对对，是这几天家里老鼠虫子冒得特别多，我家小姑娘胆子小，被吓了好几次。就是毛勇跟我说的，说是这东西驱虫效果特别好，只要弄一点放在角落就行，我家柴房里那些就是为了驱虫的。” 这么听上去，的确每件事情都有完美的解释。 “你别解释了，怎么会就这么凑巧，杀人需要的东西刚好你家都有，可是云姑家里，连卷云草都没有，难道不是你的嫌疑比云姑更大吗？” “哎呀，我到底要怎么说你们才相信。”村长一拍大腿，人都开始急了起来，“我真的没有杀人，杀人是多大的事啊，我就算再恨毛大宝，也不至于去杀人啊，而且我欠他的那些钱，我家再凑个一阵子就能还上了，何必为了这个杀人呢？” 村长急迫地解释着，可是一旁的人听着这些，却还是有些听不进去，都朝着他指指点点。 林安眉头一挑，“村长，现在你该知道，被人冤枉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吧，当初云姑受到的冤枉，可不必现在的你少。” “知道了知道了！”村长也没有想到，现在唯一相信他没有杀人的，居然是林娘子，赶紧走到了她身边，“林娘子，你刚刚说人不是我杀的，是毛勇，你一定是有什么证据对不对，你赶紧替我澄清了。我知道云姑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你放心，只要你有证据，我一定主持公道，还云姑一个清白。” 林安哼了一声，果然，世上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这个词，人都是要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才会知道别人的痛苦有多么难熬。 “好了各位，我可以证明，这件事情、虽然村长有很大嫌疑，但确实不是他做的。我说过了，真正的凶手，就是毛勇。他最清楚卷云草不让人察觉的下毒方法，村长的那些药材是从他那儿拿的，这卷云草的根也是毛勇以驱虫为名让他放在柴房。这一切不是凑巧，只是从一开始，毛勇就想好了退路，只要这件事情被人往深了查，他就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村长身上。” “你胡说！”毛勇一下急了起来，“这些都是你妄加的猜测，那些东西村长确实是从我这儿拿的。可是你怎么就知道是我让他这么做，而不是他早就想好了，从我这儿拿东西杀人。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放屁，我连你说得那么当归夏沫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我做的，明明这些东西就是你最了解。” “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了，你怎么证明？” “我……呸！” 村长朝一旁啐了一口，这年头，不但要证明自己无罪，居然还要向别人证明自己无知。村长都不知道该怎么证明，只得又看向了一旁的林安，“林娘子，你快替我说。”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最怀疑的也是村长，毕竟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他。可是我总觉得有一个地方很奇怪，我一直没想出来是什么地方，也以为或许只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直到刚才出发来这儿之前，小白的一句话突然点醒了我。” “就是早上你问我的那句？” “对，你说村长太傻了，以为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情，可是其实只要搜了毛大宝的遗物，从那些欠债的单子里就能注意到他身上。” “可是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么听上去确实没有。”林安看向了小白，“可是我问你，如果你是村长，你为什么要杀毛大宝。” “恨他，还有那笔钱，只要杀了他，就不用还钱了。” “若是恨他，那件事发生了那么久，两个人都在村子里，为什么现在才动手。若是因为那笔钱，那就更说不过去了，既然人都杀了，可是为什么、却偏偏没有把自己欠钱的债务单子拿走呢。那这人，不是白杀了？” “这……” 小白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才想出这么个理来，“好像说的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所以，我们一直都以为，这些债务单子是告诉我们可能的凶手提示线索，但其实，真正的线索、应该是没有出现在单子上的人。只有这个人，才会在杀了人之后，拿走欠钱的债单，掩盖自己的痕迹。所有的思路，应该是反着来的。” 就好像老狐狸昨天和她说的话一样，若凶手是村长，他费了那么大功夫做了一切，心思缜密便不可能在最基本的事情上出现疏忽。 所以，那些债务单子不是指向村长的线索，而应该……是洗清他嫌疑的证据。 林安这么一说，小白立马便明白了几分，“老板娘，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真正的凶手，应该是那个欠了毛大宝钱还没有还，但是却没有债务单子的人。” “没错。” “可是，这么说的话，毛大宝已经死了，找不到了单子，我们哪里知道这个人是谁？” “找到跟毛大宝借过钱的人，还不是轻而易举。”林安笑了一声看向了毛勇，连声音都抬了起来，“咱们的毛大夫，不就同样也找毛大宝借过一笔钱，不过很可惜，他的借条可没有出现在这些单子里头。是吗，毛大夫？” “没有，我才没有。”毛勇急急地摇着脑袋，“你别胡说了，我根本没有欠他的钱。” “你把债单拿走，当然可以否认这些。可是你忘了，最难掩盖的、是一个人的习惯。”林安翻看毛大宝的那些遗物和欠债单看得很是仔细，要不然也不会从中看到猫腻来。“要约毛大宝去你家一定得有个理由，你想杀人拿走单子，当然这最好的理由就是还钱。所以才会让毛大宝出门的时候把这些单子都带在了身上，但是你不知道，毛大宝有个习惯，欠他钱的人债务单子都是按照从村头到村尾一路放的，这样他每个月要钱的时候就可以一路顺着来不必每到一家就翻找一次。毛大夫，是不是想起来，你拿走单子的时候，刚好是在最后看到你名字的？” 157 真正的凶手（三） 这个习惯是林安从毛大宝的那几个狐朋狗友那里得来的，毛大宝没有其他的收入，靠的就是这些欠他钱人的利息。村子里不少人都向他借过钱，为了收债的时候方便，毛大宝的单子都是照着村子人住处从村头一直排到村尾这样顺序的。 毛勇就住在村尾，按照房屋的位置，如果他曾经像毛大宝借过钱，那么他的债务单子，应该是最后一张。 恰巧林安查看那些账单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一摞债务单子最后一张背后，有些许印泥还有笔墨的痕迹，照理说后面应该还有一张才是。而很不凑巧的是，最后一张偏偏就是毛勇家前面的那户，那一家就借了毛大宝的钱，按这个顺序排下来，最后一张只能是毛勇的。 也是因为这个细节，她才会怀疑到毛勇身上。 有了怀疑，再仔细想想，说到底论对药物最熟悉最会下毒的，毛勇可比村长合适多了。 这句话一出来，毛勇的神色立马便有些慌张了，“你说什么我压根就听不懂。” “等等，毛大夫似乎是欠了毛大宝的钱。” 毛勇不承认，一旁却还有其他人是知道的，“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毛大夫，你当初要买些药材种在自家药田里的时候，是不是找毛大宝借钱来着？” “瞧，人证都出来了，毛大夫，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村子里有那么多的人，做的那些事情总是会有人看见，想瞒是瞒不住的。 毛大宝狐朋狗友中的一个也开了口，“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我好像真听大宝提起过这么一嘴，似乎毛勇是借过他的钱，但具体多少还没还我就不知道了。” “行了，你们不必说了，我承认。”毛勇知道这件事情上是瞒不过去的，也只得点了点头，“我确实是借过他的钱，不过那钱我还了，所以这债务单子我也拿回来了。林娘子，你的这些证据只能证明我借过毛大宝的钱，根本就不能证明是我杀了人才把这钱给拿回来的。你想要为云姑脱罪，也犯不着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便把罪行都推到别人身上吧。” “那我问你，毛大宝出事的那一天中午，你在做什么？” “我就在自家屋子里。” “你有没有见过他？” “没有，那一天我都没有见过他。卷云草从下毒到毒发就那么几个时辰，你总不能说是我之前下了毒，等到那一天才毒发的吧，下毒之人那天必然见过毛大宝，他没有向别人告发，更没有什么异样，如此看来，应该是熟悉的人下的，而那天他就在村长家用的午饭，村长才是最大的嫌疑犯，这件事根本就与我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但若是我能证明，那一天毛大宝去过你家呢？” “不可能。”毛勇连连地摇着脑袋，看向了一旁的人，各个脸上都是一副怀疑又没有确切证明的模样。 他家在村尾，本就没什么人去，那会子又是吃饭时间，应该不会有人看见才对。这么想着，毛勇也壮了几分胆子，“那天我根本没有见过毛大宝，不信你问问其他人，可有任何人瞧着毛大宝去了我家？” “这我真没看见。” “我也没有。”一旁的几个人都摇了脑袋，毛大宝天天在村子里各处撺掇多了，谁没事关注这些。 “你听见了吧，根本没人可以证明。” “可是、他看见了。”林安轻笑了一声。 “你说谁？” “毛大宝。” “你胡说什么呢！他都死了，死人能证明什么？” “你错了，死人是最能证明的，因为死人、不会说谎。”林安走到一旁，将小白手里的衣服拿了过来，“这些东西，都是毛大宝死后留下的，他的衣服重新换过，这些就是他当天穿过的。” “我记得！”村长点了点头，“他那天来我家的时候确实穿的就是这些，毛大宝死的那天，午饭是在我家吃的，他就是来问我要钱，我还给了他一些，他没吃什么东西说是有事就的走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我绝对没有给他下毒。” “我知道，因为再之后，他就去了毛大夫家，下毒的、也是毛大夫。”林安拿出了毛大宝那天穿的鞋子，举起来亮给大家看，“毛大夫，你看看这鞋底的红泥，是不是觉得有些熟悉？” “红泥？” “昨天晚上我去你家的时候，就看到了你院里的那些药田，当时我还觉得有些奇怪，似乎那些颜色在哪里见过一样，今天早上再拿起这些衣物时我便想起来了。毛大宝脚底的那些红泥正是你家里院里的那些种药材的红泥土。这些泥土都是特殊药材种植需要的，村子里除了你一个人之外，其他院子里都没有这种红泥，而且毛大宝鞋底的红泥之中还掺杂着一些草药叶子，整个村子除了你毛大夫，其他人的院子里可不会让人的鞋底出现这种东西。我检查过了，这些红泥留下的时间不长，恰恰好就应该是这几天留下的。毛大夫，你还要说，毛大宝出事的那一天，你没有见过他吗？” “我……”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不过只是猜测，可鞋底的红泥却是铁板钉钉的证据，证明毛勇在这件事情上撒了谎。 毛勇一下子更慌乱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林安依旧咄咄逼人地接着开口道。 “毛大夫，既然你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辩解，那就让我来说吧。我想事情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你为了种植新的药材，找毛大宝借了一大笔钱，可又无力还清他高额的利息，也耐不住毛大宝要债的手段，便生出了要杀人躲债的念头。杀人的法子自然是你最擅长的，下药。你很清楚卷云草根的毒性可以致人死亡，且卷云草在果子村很常见，每个人都可以弄到，较之其他的毒药，卷云草不会让人因为下药而怀疑到你这个做大夫的人头上。” 林安的话掷地有声，其他人全都安静下来仔细地听着。 “你用要还钱给毛大宝的借口，将他约到自己家里，当然、也不知道是否还用了其他的理由，让毛大宝独自过来没告诉任何其他人。我想你们之前应该也打过交道，所以毛大宝对你没有丝毫防范，你在他要吃的东西里，用当归夏沫苏秦子和卷云草的根一起，给他下了毒。因为你知道这样，就能让他不会察觉到。你知道晚上的时候毛大宝会去找云姑，以他的个性一定会和云姑发生冲突，如果毒发刚好在那个时候，云姑便成了最有嫌疑的人。当然，你很聪明，除此之外你还留了一手，你以防到时候还查到卷云草的毒上，所以当村长正巧找你要买药材的时候，你便卖了他当归夏沫苏秦子，又说了卷云草根粉末驱虫的事，让村长成为你第二个替罪羔羊。” “毛勇，果然是你！”村长好不容易嫌疑洗脱了去，这会子连背都挺直了不少。 “毛大夫，原本你以为事情到云姑那就该结束了，只要云姑死了，没有人会再管这件事。可你怎么都没想到，我们会突然出现，而且很快就查到了毛大宝的死因上。所以你只好实施你第二个计划，以大夫的身份协助我们，表面上十分热心为我们提供线索，暗地里却将所有的线索都转移到的村长身上，想要我们以为村长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可是毛大夫，你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毛大宝去你家的时候踩了药田，鞋底留下了这红泥和草药的痕迹，只是这一个纰漏，便成了你致命的一处。”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你还要否认吗？”林安冷笑了一声，“别忘了，可不止你一个大夫，只要找人比对毛大宝鞋底和你院里的那些红泥，就知道是否是同一样。最重要的是，毛大夫怕是还忘了毛大宝有一个习惯。” “什么？” “当初你找他借钱的时候，应该还压了一样东西在他那吧，我可是听说了，每个借钱的都会抵押一样东西。毛大夫只急着拿回债务单子，却忘了拿回抵押的东西了吧。到时候只要找人去毛大宝的住处搜查一番，不就可以证实毛大夫的债务单子，到底是还钱之后拿回来的，还是杀人夺回的！” “这、这！” 这些话出来，毛勇终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经做的那么仔细，为什么还是会被发现，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被这个林娘子亲眼见到的一般。这所有的证据放在一块，他没办法再狡辩了。 “毛勇！人居然真的是你杀的！” “你也太狠心了，毛大宝虽然平常做的是有些过分，但也不至于杀人啊。” “是啊是啊，居然还诬陷到云姑和村长身上，差点就害得云姑丢了一条性命，你简直太狠心了！” 158 真正的凶手（四） 如今证据摆在了面前，毛勇也没有了辩解的理由，一旁村子里的人都开始朝着毛勇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起来。 “你们都给我住嘴！”毛勇一下子站起了身，也不打算再去为自己说辩，大笑了一声，便是伸出了手指，朝着一旁的人一一指了过来，“你们这群人，这时候开始在这装着个个正义凛然地要讨伐我了？可当初毛大宝死的时候，你们敢承认你们心里一个个没有一点开心吗？你们在座的这些人，有哪个是不希望他死的，我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毛勇说着，又看向了林安，这会子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他杀了毛大宝，他无需再去辩解，便干脆把自己心里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是！毛大宝是我杀的，你刚才推断的事情经历一点都没错，可是有一句话你说错了，我不只是为了那笔钱才杀了他，而是他该死！你们还有人记得玲花吗？” “玲花，这不是你之前的那个学徒吗？一直跟在你身边，不过前段时间回老家的那个。” “她不止是我的学徒，我更把她当成女儿一般，玲花跟着我很久了，即便身为女子，可是聪明伶俐、在草药上很有研究，是最能继承我衣钵的人。但就是在有一次，毛大宝在我这看到了玲花，便硬生生要把她抢回去当媳妇。玲花一直不肯，毛大宝很是不忿，在云姑逃亲之后，毛大宝喝醉了酒便要对她用强。幸好玲花性子倔强，以死抵抗又用匕首伤了毛大宝才免遭被他侮辱了清白。” “居然还有这种事，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 “你觉得说出来有用吗？”毛勇冷笑了一声，眼里满满都是不屑，“这种事在村子里难道还少见？他毛大宝看上了哪家姑娘不是动手动脚的，可他有个有钱亲戚，又仗着村长维护，谁不都只能把这口气给咽下去。尤其、玲花还不小心伤了毛大宝。” 玲花没控制住，毛大宝流了不少的血，毛勇知道，毛大宝一定会以此找玲花的麻烦，便连夜将玲花送出了村子，让她回去老家。 他猜得果然没错，毛大宝不肯罢休，找不到玲花，便找毛勇的不是，说是要拿自己的伤口去告玲花恶意伤人，诬陷是他们家借钱不还便起了歹意。 毛勇也挣扎过，可是他知道，没有人会站在他这边。他们只会惧怕毛大宝的势力和凶狠，只会相信他身上的伤口而不是他们的话。 为了保住玲花，他只能顺从了毛大宝的条件，为他调配一些他需要的**或是小毒。他从来没有问过毛大宝要拿着这些去做什么，可是光从这些药上也看得出来，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根本不知道又有谁会因为这些遭受他的魔爪。 “可笑吧，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受害者要被犯罪的人胁迫之事。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照着他的话做，他一定有办法把玲花告到牢里头去，我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以前这样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我不能让玲花冒这个风险，所以……” 毛勇说到这里，脸上的神情里透着十分的悔恨，一掌拍在了自己大腿上，连话都说得有些哽咽了起来。 “可是你们知道吗？我从小学医，无论是师父还是爹娘、他们都告诉我，行医就是为了救人，悬壶济世，我从小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想要用我自己的医术去治病去救人。可我从来都想不到有一天，我所学的医术却会让我拿来制毒做**，用来帮助别人害人。毛大宝，他玷污了草药玷污了医术还玷污了我从小的志向。我觉得我的双手就因为他沾满了罪恶，可是我居然、无能为力。” 毛勇的话里透着深深的痛恨，那是他从小就当做毕生愿望去做的事情，可一切却都毁在了毛大宝手上。 “我不想再这样被他胁迫下去了，我很怕再这么下去，终有一天我真的会铸成大错，或许还会有哪家姑娘遭受和玲花一样的痛苦，而那时、我就很有可能是害人的帮凶。我想摆脱这一切，可是我又不能让毛大宝有任何的机会再去找玲花的麻烦，所以、我选择了一个最有用也是最能结束一切的办法，杀了他。” 毛勇说着，仰头哼笑了一声，“从我开始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就计划好了一切，每个地方我都想得仔仔细细，我断定不会有人查到我的身上。我还选择了最好的时机，那天毛大宝来我家，一方面的确是我说要还他的钱，另一个原因也是他到我这里来拿新的**，他想要对云姑下手。所以他才会独自前来，不让他其他的小弟跟着，我家住在那么偏僻，没有人会知道他来过我家，这是我最好下手的时机。事实证明我也成功了，我成功地杀了他，在他死后以尸检为名，拿走了自己的债务单子，切断了我与他一切的联系，没有人会怀疑到我的身上。可是我没想到，你们居然出现了！这一切竟然还被你们查了出来，老天真是不开眼，毛大宝这么该死的人，但是凭什么，他活的时候作威作福，任何人都怕他保他，他死了之后，居然还有人要为他做主，你们说，这可不可笑？” “可我觉得你更可笑。”毛勇一番话说得一旁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林安却是走上了前，“我们不是要为他做主，我们是替云姑讨回公道。毛勇，毛大宝是该死，是应该为他犯下的那么多错误而遭受应有的惩罚，可是这种惩罚也不应该是你私自下毒杀人。你说你遭毛大宝胁迫，说他玷污了草药玷污了医术，可是你呢，你最后不也选择了用你的医术去杀人吗？而且，你还把你的罪行诬陷到别人的头上。” 若是没有这一桩，或许林安会觉得毛勇还有那么几分可怜，算是在自我拯救上走了歧路，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但选择了杀人，还在这件事情上去给自己找替罪羊。 “这是你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的，不是吗？你和毛大宝都同在村子里，你想杀他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你偏偏选择了那一天，不就是因为你知道那天毛大宝要去找云姑吗？你知道毒发的时间，毛大宝刚好会和云姑在一块，你也知道，以毛大宝的性子和云姑的刚烈，他们俩之间一定会起冲突，你就可以顺势把这件事情推到云姑的头上。除此之外，你还留了后手，在给毛大宝下药之前，你就用各样的名义让村长家里有了当归夏沫苏秦子，还有卷云草根的粉末，便是为了这件事情，一旦查到卷云草上头，村长便是最大的嫌疑犯。这两桩事情，可不是你杀人之后怕人发现的自保，而是从一开始就提前计划好，专门诬陷到别人头上用来洗脱自己嫌疑的。” 林安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就因为有了这两桩，即便毛大宝再该死，毛勇杀了他是如何得得替天行道，她都不会觉得他有多么地值得同情。 “你说毛大宝该死，可是云姑和村长呢？他们该死吗？你为了给自己脱罪，便把他们两个人牵扯进来。尤其是云姑，就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她差点以为自己杀了人，甚至都已经被人绑在石头上沉到水里去了。那天但凡我再来得晚那么一点，云姑就被你们活活溺死了。你杀了毛大宝，却还要害云姑的性命，你难道不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你是和毛大宝一样的人吗？！” “那又怎么样！”毛勇一甩衣袖，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对，“我杀了毛大宝，他该死，可我不能死，我还有那么多药田，这药田里的药草都需要我照顾，我不能死，我当然要做好一切可以洗脱自己嫌疑的事情。再说了，云姑和村长在玲花这件事情上本来也不是毫无关系。毛大宝在村子里为非作歹那么多年，不就是因为村长一直在背后给她撑腰吗？就因为欠了他的钱害怕他背后的亲戚，就以村长的身份护着他，对他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是因为他，毛大宝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的猖狂。” “村长可恨，云姑呢，她可什么都没做错。” “可她让玲花做了她的替身！云姑都已经被卖给了毛大宝，可她却偏偏要偷跑出去。如果不是因为她跑了，毛大宝也不会因为忿忿不平，跑过来对玲花用强，更不会发生之后类似的一系列事情，那些罪原来都是她命里该承受的，可是凭什么，却让她将一切都转移到了玲花身上！玲花又做错了什么？！她那么善良，她才是最不该受伤害的！” “简直是谬论！”林安都还没来得及嘲笑他，一旁的小白已经忍不住出了声，有他在，可根本接受不了别人这么说云姑。“说白了，你就是为了保住自己，便枉顾别人的性命。你为了玲花的清白，却枉顾云姑的清白。她从一开始就是个受害者，就因为你，却要她背负杀人犯的罪名。说到底，只从这上头看，你一点都不比毛大宝无辜，甚至比他更要可恶多了，至少他、可没你这么小人！” 159 一起下地狱 “你住嘴！”毛勇喊了一声，“你是什么人，你又不是我们村子里的，我们村的事，哪里由得你们这些外人来管，要不是你们，我怎么可能会暴露！” “行了小白，他执念太重，不必跟他多说了。”林安摇了摇头，原本因着毛勇和玲花的遭遇对毛勇还有几分同情，这会子也因为他的话而荡然无存，只是朝向了一旁的村长，“村长，杀人凶手既然已经承认了，我想云姑的清白、也该还她了。” “是是是，林娘子说的是。”村长的清白都是林安证明的，自然这会子林安说什么便是什么，一点都没有反抗的余地。“云姑，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没有查清楚便处置你，差点让你平白无故地枉死，你放心，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用这件事情来冤枉你了。至于毛勇，杀人偿命，我也一定不会包庇凶手。” “送官吧。”林安淡淡开了口，她实在不喜欢果子村这种私自处置的方式。 沉水溺亡，这种折磨人的法子都想得出来。“杀人是要偿命，不过既然有国法在，那就交给国法处置，把这些证据和人一起送到官府便行。” “好，都听林娘子的。”村长乖乖点了点头，“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你们几个，把毛勇抓起来，我们等会就启程送官。” “是。”那几个人听着，立马上了前，毛勇却是死劲地挣扎着，“别碰我，都别碰！”话说着，还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朝着上前的人便是疯狂地扬了扬，逼得他们都后退了几步，“不！我不能送官、不能坐牢！我是杀了人，可我是替天行道，我没有错，毛大宝本就该死，我杀了该死的人，为什么要受罚？” 话说着，他又看上了林安，眼神里充满仇恨，“都是你们，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他们发现？不可能有人会查得到我的身上。该死的！你们为什么要出现在果子村！” “杀人偿命，在你动手那一刻，你就该明白这个道理。”林安眯起了双眼，“若我不把你抓起来，难道就让云姑为你无辜受死吗？”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臭婆娘害的！我要杀了你！”可毛勇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拿着匕首便朝着林安冲了过来。他这会子已经恨到了极点，只想着哪怕是他死了，也得拖一个垫背的，只可惜他找错了对象。 对于林安来说，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 就连萧慕炎都没打算出手，很清楚地知道毛勇对于林安来说，根本就构不成威胁。那匕首才刚到了林安面前，她伸手一挡，一个手花一转，一掌拍在了毛勇肩上，便是将他打退了开去。毛勇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一个屁股蹲摔到了地上。 他都不会武功，像这样的来十个人，林安也不带怕的，“别挣扎了，你打不过我。杀人偿命，有我在，就不可能让你逃脱罪责。” 林安的功夫，果子村的人都是见识过的。毛勇见着根本打不过她，又扑通一声跪到了云姑面前，“云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求求林娘子，让他们放过我吧。你相信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走错了路，我真的不想置你于死地。只是我害怕、害怕这件事情被人发现，我就得杀人偿命了。” “我……” “云姑，不用搭理他！”云姑可能还有几分心软，小白却是轻哼了一声，直接打断了云姑心里的犹豫，一脚就把毛勇从云姑的腿旁边扒拉开了，他对这毛勇可一点可怜和同情都没有，“你可闭嘴吧！要不是因为你，云姑也不会受这么大的苦，差点为你顶罪丧了命，你当初看着云姑被人用石头绑了扔下河里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的可怜，现在倒让我们来可怜你。晚了！云姑，别理他，这种人，就应该为他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不值得你同情！” “好啊，你们就是铁了心不让我活命是吧？”毛勇的身子抖了抖，刚才还流露出的害怕神情，这会子已经一扫而空，眼里的仇恨越发得明显。他看了眼一旁的林安，毫不犹豫再次拿起地上的匕首，这一次却是朝着云姑刺了过去。 毛勇知道，以他的拳脚，根本就不可能伤得了那个臭婆娘。可是不行，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因为这伙人突然来到果子村，他的计策一定不会被人发现。只要云姑死了，这件事情就结束了，他不用再面临毛大宝那个混蛋。 可是，这一切就毁在了这些人手上，他实在不甘心，就算他要死，也一定要拉着他们一起。 毛勇知道，这个臭婆娘武艺高强，伤他定是伤不了的，所以视线一下子看上了云姑。这些人就是冲着救云姑来的，一切的根源还是在云姑身上，他们不就是不想让云姑出事吗？那他就拉着云姑一起下地狱，让他们的努力也付之东流。 毛勇这么想着，手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便是朝着云姑刺过去。 林安离着他本来就有些远，没想到毛勇会突然来了这么一招，她看他跟云姑求情的时候，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抵抗，谁知道他的心居然会狠到如此。林安立马冲上了前，可是毛勇就趴在云姑腿边，离云姑的距离太近了，林安一时之间没来得及赶到那边。 倒是小白就在云姑跟前，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就冲到云姑面前，生生将那一刀给挡了下来。那一匕首直接插在了小白腹上，鲜血立马泵涌了出来，把周围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畜生！”林安皱起了眉头，一脚便是把毛勇踢了开去。 “抓住他！快抓住他！”那些人也终于赶紧上了前，把毛勇给摁了下来。毛勇还在挣扎，村长却是吓坏了，赶紧摆了摆手，“把他带下去啊，还留在这里干嘛？这个祸害，赶紧等会就送到官府去！” “小白哥哥！你怎么样了！”云姑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一下子就扶住了小白，眼底的泪水立马弥漫到了脸上。她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心软，竟然会害得小白受了伤，吓坏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能一个劲地捂住小白的伤口。 可是那些鲜血从他的伤口流淌出来，将她的手都染得鲜红。“小白哥哥，你怎么那么傻？再怎么样，也不该替我挡这一刀啊。” “云姑，乖，别哭，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哭。我没事，你放心吧。” “还在这逞强呢，都流了这么多血了。老板娘，我该怎么办？大夫，大夫呢？” “对，找大夫啊。”村长也一下想了起来，“哎呀，我们村里就毛勇一个大夫，他肯定不肯治，这可怎么办好啊？” “村长，我知道附近还有一个，应该不远，我立马把他找回来。” “快去快去。” 村长发了话，那人也赶紧跑了开去，林安也到了小白面前，看了看伤口。这一刀直接插到他的小腹上，可真够狠的，流了这么多血，毛勇这是铁了心的要置云姑于死地，“是我的错，我太小看这个毛勇了，他居然想玉石俱焚。” “老板娘，你快别这么说，这一次的事情要不是你、咳咳、恐怕就没人能够还云姑的清白了，我真的很感谢你。”小白脸色都有些苍白，却还是捂着伤口安慰道，“你知道吗？从你把我带到烧烤店之后，老板娘对我的好，我就一直记在心里。我一直打定主意，要好好地跟着你，只是，怕是没有机会了。” “小白哥哥，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不会死的！” “别安慰我了。”小白勾了勾唇角，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好像又少了几分，赶紧看向一旁的云姑，“云姑，对不起，我真的很想好好照顾你，可是、好像来不及了。” 有些话他真的憋在心里憋了很久，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如今、他知道他若是再不说，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白的眼神都变得坚定了不少，“云姑，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做哥哥来对待，可是对于我来说，你不是我的妹妹，我想好好的守护你，咳……不是兄长对妹妹的守护，是……” “小白哥哥，你先别说话了，给自己省些力气，等大夫来了把你的伤治好，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说呢。” “不，我一定要说，我怕来不及了。” “让他说吧。”林安耸了耸肩，这小子为了云姑的事情着急成这样，虽然这个时间点确实是有些不对，不过机会摆在了眼前，免得这小子好的时候胆子小，倒不如现在全说了。“云姑，小白和我们来果子村之前就说过，等你家里的事情彻底解决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就别让他等了，小白你说吧。” “我……”小白也不再犹豫，眼神再抬起来时，灼灼地闪着光一般，“云姑，我……我喜欢你。” 160 送上门的内幕 “小白哥哥……”云姑被小白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一时之间都没想好该怎么回应得好，“小白哥哥，你还是先别说了，有什么话等你好了我们再说吧。” “不，我一定要说。”小白咳嗽了两声，拉住了云姑的手，很是坚持，“这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原本下定了决心，等你从家里回来，我一定要和你说清楚。可是、我怕现在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云姑，你就让我说完好不好？” “好好，小白哥哥你说吧，我都听着呢。” “云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真心话，我……喜欢你。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可我就是发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开心，我喜欢看到你笑，你笑起来甜甜的，让我看着就觉得心情特别得好。我知道你从小就过得很辛苦，我很心疼你，可是我发誓，我对你的感情绝对不是同情和可怜，是真的喜欢。” 小白没有多少力气，可每句话都说的很认真，“我想要能够一直守护你，让你从此不会再受人欺负，我每天都拼了命的工作，就是想多挣点钱给你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一直以为那一天不会太远，可是我没想到我却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不，小白哥哥，你别这么说，你一定不会死的。”小白的几句话已经让云姑泪流满面，哭得连嗓子都有些发哑。“你相信我，你一定不会出事，我……我也很喜欢小白哥哥，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和我在一起啊！” “真的吗？”小白勾起了唇角，听到这句话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真的，我也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我就死而无憾了。云姑，我死了你一定不要伤心，虽然没办法继续保护你了，可是为你挡下了这一刀，我还是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我很高兴，所以你也不要伤心。等我死了，你就去找一个你喜欢的人，千万记住一定不要让他欺负你，否则即便是我在天上，都会不安心的。” “不！你不能死！”云姑看着染红了自己双手的血，越发哭的难受起来，“小白哥哥，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不，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也不想死，可是……我撑不住了，我觉得好冷，云姑，对不起，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小白哥哥……” “好了，流那么多血，当然会觉得浑身无力发冷。”瞧着这两人情投意合地越说越伤心，林安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们，“云姑，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说等小白好了，你要跟他在一起对吗？” “对！我愿意和小白哥哥在一起。” “那就成了，他死不了，放心。”林安无奈地笑了一声，“我查看过他的伤口了，这一刀没有伤到要害，他不会有事的。只是流血过多，我摁住了出血点，先简单包扎一下，等大夫来了上好药，死不了，就是要辛苦休养上一段时间了。” 林安刚来看的时候也是担心的，但走近了便能看得出来，这伤不足以致命，就是看着有些吓人。 小白从小就没受过这种伤，第一次流了这么多血，当然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会子听着林安的话，心里头刚松了一口气，又想着自己刚才说出的那些话，脸一下便红了，委屈地嘟囔了一声，“老板娘，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这不是给你机会把那些话说出口嘛？你看现在多好，人死不了，还抱了个媳妇回去。” 林安就是瞧着小白心里的话都要到了喉咙边，干脆就没有说出真相，让小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省得等到伤好了还不好意思说了。 “老板娘……”云姑一下子从小白的手里抽出手来。 看吧，如她所料，果然已经开始害羞了。 不过没想到，小白看着平日里羞羞涩涩的小男孩，居然还能说出那么动人的话，可比站在她旁边的那个木头呆子上道多了。 “快让开快让开，大夫来了。” 总算有人来打破了尴尬，没想到来得还挺快的。 “于大夫家就住在最近的村里，今天刚好到山上采药，我刚到村口就瞧着他下山往回走，实在太巧了，是小兄弟命不该绝。” “快请大夫。”林安也站起了身，朝着旁边让出了一条道，让那人领着大夫上了前，可一看着来人，林安的眉头便是挑了挑，“于大夫？” “林四姑娘？” 怪不得这世上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这请来的大夫居然就是那天在林家给江子轩看病的大夫。林安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长相还是认得出来的，毕竟还跟他询问过药膳方面的事，打过些许交道。 “太巧了，居然能在这儿看到您，又要麻烦您了。” “四姑娘客气了。”于大夫拱了拱手，旁的客套话也没多说，立马到了小白面前。 和林安推测的一样，于大夫到了跟前，仔细看了看伤口，脸上的神情也算不得紧张，“四姑娘放心，这位小生的伤不足以致命，不必太过担心，就是这匕首还插在身上，我们先行挪一个干净方便些的地方。顺道再让人去我家取一下我的药箱，等会拔出匕首用桑皮线将伤口缝合，再上些草药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便是了。” 大夫发了话，立马去他家取药箱得取药箱，另一些人便将小白抬到了村长家里。 处理的时间倒也没有很长，很快大夫便将伤口缝好上好药，就是这缝合下来，林安在外屋都听着小白扯着喉咙喊了好几声了，把云姑都心疼得满脸泪水。 这年头没有麻醉剂确实是个头疼事，林安记得以前有个叫麻沸散的，可惜却不知道成分都是什么，不过好像曼陀罗这味药材似乎能起到些许作用，回头要是有时间说不定可以研究研究。 伤口总算处理好，云姑留在里屋照顾小白，林安和萧慕炎就在外头等着，于大夫开好了单子走出来，将这些和一些草药都交给了林安，“四姑娘，你放心，就照着我这单子上的做，谢公子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的。” “多谢于大夫了。”林安低了低身子，领着大夫在一旁坐了下来，又给他倒上了茶水。 “诶，四姑娘，这可使不得，你这千金身子，老朽哪有这样的福分。” “于大夫客气了，今日多亏了有你。不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大夫您，大夫不是在县城行医吗？” “确实是在县里的药铺，不过我家就住在附近村子，每个月的这段时间我都会回家一趟，正好便赶上了，怪不得这世上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这请来的大夫居然就是那天在林家给江子轩看病的大夫。林安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长相还是认得出来的，毕竟还跟他询问过药膳方面的事，打过些许交道。 “太巧了，居然能在这儿看到您，又要麻烦您了。” “快请大夫。”林安也站起了身，朝着旁边让出了一条道，让那人领着大夫上了前，可一看着来人，林安的眉头便是挑了挑，“于大夫？” “林四姑娘？” 怪不得这世上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这请来的大夫居然就是那天在林家给江子轩看病的大夫。林安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长相还是认得出来的，毕竟还跟他询问过药膳方面的事，打过些许交道。 “太巧了，居然能在这儿看到您，又要麻烦您了。” “四姑娘客气了。”于大夫拱了拱手，旁的客套话也没多说，立马到了小白面前。 和林安推测的一样，于大夫到了跟前，仔细看了看伤口，脸上的神情也算不得紧张，“四姑娘放心，这位小生的伤不足以致命，不必太过担心，就是这匕首还插在身上，我们先行挪一个干净方便些的地方。顺道再让人去我家取一下我的药箱，等会拔出匕首用桑皮线将伤口缝合，再上些草药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便是了。” 大夫发了话，立马去他家取药箱得取药箱，另一些人便将小白抬到了村长家里。 处理的时间倒也没有很长，很快大夫便将伤口缝好上好药，就是这缝合下来，林安在外屋都听着小白扯着喉咙喊了好几声了，把云姑都心疼得满脸泪水。 这年头没有麻醉剂确实是个头疼事，林安记得以前有个叫麻沸散的，可惜却不知道成分都是什么，不过好像曼陀罗这味药材似乎能起到些许作用，回头要是有时间说不定可以研究研究。 伤口总算处理好，云姑留在里屋照顾小白，林安和萧慕炎就在外头等着，于大夫开好了单子走出来，将这些和一些草药都交给了林安，“四姑娘，你放心，就照着我这单子上的做，谢公子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的。” “多谢于大夫了。”林安低了低身子，领着大夫在一旁坐了下来，又给他倒上了茶水。 “诶，四姑娘，这可使不得，你这千金身子，老朽哪有这样的福分。” “于大夫客气了，今日多亏了有你。不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大夫您，大夫不是在县城行医吗？” 161 闯祸了 难怪那时候，她就觉得事情发生得有些蹊跷，总觉得一切太过巧合，原来还真的另有猫腻在里头。 不过林安确实是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是出自齐霜之手。 她虽然和齐霜的交道不多，不过也看得出来，他们家的这个二嫂，心思伶俐很是聪明，不但说话左右逢源，做事也是滴水不漏。以她的这个性子，绝非是会忘记家中规矩，导致大夫没有顶替上而造成这样纰漏的人。 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她有意为之。 这可就有意思了，没想到来果子村这一趟，好端端地居然自己送上门一个内幕。 不过齐霜这一招确实是妙，压根就没费多少功夫，只是在家中大夫的家书上做了一些手脚，再压下了要大夫上门顶替这种消息，便轻而易举地造成了戴小玉一个疏忽之罪。 想当初沈千露为了从戴小玉手上拿到掌房钥匙，是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可不管怎么样，都禁不住戴小玉在林百盛面前可怜兮兮的几声哭啼。 但如今，齐霜只是小小地出了一下手，对症下药，抓的是戴小玉在掌房上的疏忽，牵扯的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大姑娘和江子轩，再加着之前林百盛对戴小玉犯的错积累起来的失望，便直接把林百盛架到了一个不得不罚的境地，否则他就没办法向老太太交代。 这么看起来，齐霜的手段可比沈千露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不过，林安理解齐霜为什么那么讨厌戴小玉，也明白她身为沈千露的儿媳妇，出手帮沈千露是情理之中。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把一个计划放在小孩子身上，虽然不知道这被虫子咬到底是不是也出自她手，可万一这件事情真出了什么差错，一个小孩的命可不是一把钥匙能够抵得了的。 至少单单从这一点上看，林安不喜欢这种做法。但想来这件事情，沈千露应该是不知情的，不然她绝对不会允许，这应该只是齐霜私下自己想出的法子。 齐霜是冲着戴小玉而去，林安即便如今看清了这一点，也不打算掺和这件事，这林家里头的纷争烦扰，只要不到她的头上来，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四姑娘……” 林安心里还在想着，一旁的于大夫瞧着她沉默了许久，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四姑娘在想些什么呢？难不成是老朽说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林安摇了摇头，“小白的事情就多谢于大夫了，不过还有个忙，希望于大夫可以出手相帮。” “四姑娘尽管说。” “刚才的这些话，我希望大夫以后不要再同旁人提起，还有你的师兄，也劳烦于大夫告知一声。” “是这里头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这件事情若是让林家的其他人知道，难免传出去要害得我家嫂嫂领一个疏忽之罪。但我家嫂嫂对我有恩，能避着一点的地方，自然是要避着的。” “原来是这样，四姑娘放心，我明白的。说出去徒增府中纷扰，自然还是闭嘴不言得好。”于大夫拱了拱手，“四姑娘所托，老朽定会做到。” “那就多谢于大夫了，到果子村来得匆忙，待回到县城小白伤好了，自让他亲自上门拜谢。” “四姑娘客气。那若无旁的事，老朽就先告辞了。” “好，劳烦了。”林安点了点头，让一旁村里的人把于大夫送了出去，瞧着身影出了院子，才耸了耸肩又坐了回去，没等端起来的一口茶到了嘴边，一旁的萧慕炎居然开了口，“你与齐霜关系不过平平，为何要帮她隐下罪责？” “啊？”林安的茶杯放了下来，没想到老狐狸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他都听得出来？ 林安忍不住啧啧了两声，老狐狸果然就是老狐狸，几句话就能听出她想做什么。 “谁说我和她的关系平平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家二嫂子对我有恩，帮她自然是应该的。” “林家人之中，你应只和林飞宇交好。若真是和齐霜熟络为友，也不会要这么久之后，才从一个外人的嘴里知晓这些。而且方才那大夫提起的时候，你立马警觉，想必是对这件事情早已心生疑惑。若齐霜确实对你有恩，以你有恩必还瑕疵必报的性子，之前在林家的时候就会上心将这些事情查明，以好为齐霜想好应对之策，怎会等到现在才潦草为之，自是因为这件事情里没有牵扯到你会关心的人。” “行了行了。”林安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还真是不可小觑，打架那么会打，脑子还这么好，难怪当初自己会被他骗过去。“就你聪明行了吧？你那么聪明，怎么不干脆猜猜，我为什么这么做？” “既然不是真心帮她，那应是想给自己留有后手。林家虽算不得大户，但人多纷扰，沈千露和戴小玉眼睛都盯在你身上。齐霜虽不为友，却也不为敌，若是留此后手，或许能在紧要时候博个筹码。毕竟这样的人在林家，为敌麻烦，不如为盟。” “你说得没错。”林安撇了撇嘴，真没意思，果然这些谋划上的小手段，在他这个朝堂之上走出来的王爷眼里，不过只是小把戏罢了。“反正齐霜和戴小玉之间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但既然齐霜这么聪明，说不定以后有能用得着她的地方，送上门的筹码，干嘛不要？” “用不着，林家罢了，你是我的妻子，即便是血海之中，我也能护你周全。” “……” 萧慕炎淡淡的一句话，林安却是愣了愣。 这是怎么了？见鬼了？这种腻死人的话，居然能从老狐狸的嘴里听着，难不成刚刚听小白说的那些，一下开了窍。 不过、就这家伙的性子，也算是个会负责任的人，他要护她的周全，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她是无妄的亲生娘亲，他打算娶她过门吧。 “别用这种话哄我，林家里头虽然纷扰多，不过就是些小打小闹，我一个人也能应付得来，就用不着你这个大王爷关心了。”林安站起了身，可不打算再这种事情多和萧慕炎谈下去，越想越伤自己的心，“小白这伤还得休息上两天，你呢，还是好好想想回去了之后，怎么给林无妄一个交代吧。” …… “两天，还要两天……” 林家老太太的院子里，林无妄蹲坐在院里亭子的台阶上，两只手托着腮帮子，一脸的闷闷不乐。 娘亲那边终于有消息过来了，说是事情已经解决，可是回来还得两天时间。 这两天他都住在老祖母的院子里，舅舅被罚去闭门思过，老大因为怕惊着老祖母不能带过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待在这，和一屋子闷着脑袋的丫鬟相处，真是好生无趣。 不过就算娘亲不在，他也不能松懈，学堂上的事有夫子在，拳脚上等娘亲回来肯定是要考察他的。 林无妄想着，好生从一旁拿起自己的木剑擦了擦。 唉，已经多久了呢，牧叔叔交给他的那些剑招他都已经学会了，但牧叔叔自从那次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还说等他练会了就会回来找他呢。难不成，是他们搬家了，牧叔叔找不到吗？ 林无妄撇了撇嘴，虽然过了这么久，没有当初那么舍不得牧叔叔离开，也知道大人总是有那么多自己的事情要忙。可是不管怎样，他还是希望能再见到牧叔叔的。 算了算了，不想了，等牧叔叔真的回来了，可要罚他给自己当马骑。 林无妄想着，晃了晃脑袋又拿起了手里的木剑走到了院子里，开始比划了起来。 幸好老祖母在这方面还是很开明的，虽然老祖母很喜欢安静，不过她也同意了自己可以在院子里偷练剑。 林无妄拿着木剑很认真的一波练了下来，快要收尾的时候手里的剑抬了起来，身子往旁边一跃，一剑就是刺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有个丫鬟跑到了他的后头，林无妄动作太大，直接就撞了上去。 “啪”得一声响，丫鬟没有伤着，她手里的东西却是掉了下来，直接摔到了地上，摔成了好几块。 “啊！糟了！”那丫鬟反应了过来，吓得捂住嘴蹲到了地上，“坏了坏了！小少爷，这是老太太最喜欢的花瓶，我们把它弄坏了！” “对不起对不起。”林无妄干净把木剑收了起来，往着地上看去，好生生的祥云琉彩花瓶，如今已经没有了个完整样。“我练剑练得太认真，没有看见你过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那丫鬟的声音都有些发哑了，“这花瓶跟了老太太许久，她可宝贵了，上次打扫的时候只是忘了擦拭它，有个姐姐就被老太太责罚了。这次若是知道我们把它摔坏了，恐怕不知道我要挨多少板子。” “好了姐姐，你别哭了。”林无妄心里也有些忐忑，但还是出声安慰道，“你放心，这事我也有责任，我会承担的。” “你是小少爷，再怎么认错，到时候罚得还不是我们这些下人。” “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糟了，顾嬷嬷来了。” 162 被诬陷 “这是做什么，吵吵闹闹的，不知道老太太院里不许喧闹吗？” 顾嬷嬷人还没走近，声音先到了跟前，语气里头还带着几分不满，吓得那丫鬟扑腾一声便是跪到地上，“顾嬷嬷恕罪顾嬷嬷恕罪。” “起来说话，到底怎么了？”顾嬷嬷话才刚到了嘴边，却又看到了地上的花瓶，眉头便是一下皱了起来，满脸都是严厉，“你们好大的胆子，这可是老太太最心爱的花瓶，犯什么小错不好，居然把它给摔碎了？” “顾嬷嬷恕罪。”那丫鬟可不敢起身，连连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是……” 那丫鬟说着，有些害怕的眼神朝着一旁的包子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接着开了口，“是小少爷在院子里练剑，毛毛躁躁的到处乱跑，奴婢好生生的从旁边路过，他一个劲的往上撞了过来，才把这花瓶给弄碎了。顾嬷嬷，奴婢真是冤枉的。” “你……”林无妄被那丫鬟的话吓了一跳，他刚刚已经说了这件事情他会负责任，尽量不会连累到她。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好像这件事情，是他一个人的错一般。 “妄哥儿，事情是像她说的这样吗？”顾嬷嬷看向了林无妄，“妄哥儿放心，事情是怎么样的？你照实说便是，嬷嬷我是公正的人，不会偏袒自己院里，若是这丫鬟撞上了的，我一定会好好罚她。” “嬷嬷受累。”林无妄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点了点头，“确实是我太不小心，并不是她故意撞上。若是我可以早注意到旁边有人过来，兴许就不会把这花瓶给摔碎了，嬷嬷要怎么罚我，我都认。” 虽然这丫鬟迫不及待地想把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不过娘亲走的时候说过，让他不要惹事，他也不想在老祖母的院子里和别人争吵起来。到时候，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一定会连累到娘亲的。 而且，再怎么想想，这丫鬟姐姐到底也是害怕会收到嬷嬷的责罚，想躲避责任也是人之常情，他可不想跟没有担当的人计较。 只是林无妄还是没想到，他都已经不打算和她计较了，那丫鬟居然磕了几个响头，又开了口，“顾嬷嬷，实在不是奴婢多嘴，只是真的不知道小少爷从哪里学来的闹腾性子，住过来的这几天，他在院子里就甚是不平静，好几次都差点弄坏院里的东西。今天也是，好端这么大的院子，偏偏在这人多的地方练剑。原本奴婢走过来的时候离他还挺远的，小少爷……小少爷却好像是故意的一般，朝着这边便跑了过来，这才让花瓶摔到了地上。” “你胡说！”这句话林无妄就是真的忍不了了，什么叫他好像就是故意的，明明大家都是不小心。 而且这几天他在老祖母的院子里也从来没有胡来过，除了练剑的时候，或许在院子里是动作大了些，其他时候都乖乖在房间里看书。 娘亲离开时候跟他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绝对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练剑一直都在这一小块地方，怎么可能像你说的一样，离得那么远，还故意往你身上撞？” “顾嬷嬷明察！”那丫鬟都不敢起身，声音倒是大了不少，“小少爷怕受责罚，想把责任推到我们这些奴婢身上，奴婢心中理解。只是奴婢身为下人，怎么敢污蔑主子。倒是小少爷，昨日里他就有些闹腾，奴婢怕他惹了老太太的清净，便上前提醒了几句。那时候小少爷就对奴婢发了一顿脾气，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日的事记恨奴婢，才有了今天这一茬。” “原来你真是故意的！” 林无妄歪了歪脑袋，总算是听明白了这丫鬟姐姐的话。 他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会发生她嘴里昨天的事。明摆着她就是想借着这件事情污蔑自己，他都已经把花瓶碎了的事情全都担了下来，可他还是要把它说成是他故意而为，再胡编乱造了一些胡话。 现在想想，老祖母的这院子实在算不得小，他练剑的地方就这么一小块，旁边明明有很大的地方可以让人走动，可偏偏这丫鬟姐姐却要走到自己身边了，不就是等着事情发生嘛。 “我从来没有害过你唉，亲爱的，我叫陆雨吧，牛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 “小少爷这是说什么话呢？奴婢哪里有这样的胆子？”那丫鬟依旧还是跪着，“嬷嬷，奴婢说的都是千真万确，您可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啊。” “好了，住嘴！”顾嬷嬷打断了她的话，“且不说这件事情是真是假，你一个做下人的，妄自言论主子的不是，也该受罚，就去领些板子。” “顾嬷嬷……”那丫鬟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顾嬷嬷的脸色，也只得低下了脑袋，应了一声，“是……” “至于妄哥儿，妄哥儿若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住的不舒坦，应该直接和老太太说的，怎么着也不该惹下这样的祸乱。不过看在妄哥儿也是刚刚才住进来，不懂老太太院里的规矩，这件事情我便不与老太太说了，只说是下人不小心摔碎的就是，妄哥儿下回可千万要注意了。” 顾嬷嬷说着，挥了挥手，正打算让一旁的人把那个丫鬟给带下去，林无妄却是一下子跑到顾嬷嬷面前，将她拦住。 “妄哥儿，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嬷嬷，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嬷嬷要怎么责罚我，我都会认。可是你刚刚说的那些，我根本就没有做过，所以哪怕嬷嬷不治我的罪，我也一定要为自己澄清。” “哦，是吗？”顾嬷嬷停住了脚步，微微勾了勾唇角，“这么说，妄哥儿是认定这丫鬟在污蔑你了？” “嗯！”林无妄点了点头，“这花瓶碎了的事不是我故意做的，她口中说的我讨厌报复她的事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妄哥儿，你刚刚也说了，你和这小丫鬟无冤无仇，她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污蔑你呢？何况你是主子、她是奴才，这种话说出口，受罚的只会是她，对她可没有一点好处。” “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妄哥儿，事情可都是要讲究证据的，你的话可有证据？更何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太太也不会怪罪你。但你若是为了掩盖屡屡撒谎，那事情到了老太太那儿，就不仅仅是思过那么简单了。” “就算是到了老祖母那儿，我要说的话还是一样！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林无妄挺着胸脯，小小的年纪一番话却是说得掷地有声，连平日里奶奶的嗓子都听着老成了不少。 “证据呢？” “证据……” 顾嬷嬷这番话问出口，林无妄却是犹豫了。他哪里有什么证据，而且偏偏刚才事情发生的时候，周围又没有其他人见证，可不是由着这丫鬟胡说。 “我确实没有做过，虽然我没有什么证据，可是嬷嬷你可以想想。你也说了我是主子、她是奴才，我如果想要罚她，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可以，干嘛要做把自己都连累进来的事情？” “还别说，这话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顾嬷嬷笑了起来，“不过妄哥儿，这凡事呢还是讲究证据，不能因为你是小少爷，你的话便是对的。没有证据，我也不好胡乱定这丫头的罪。” “证据……” 林无妄有些着急起来，他很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他也不知道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的话。 这么一着急，都要在原地跺起脚来，视线就这么一下看到了地上的花瓶，暖暖的阳光照在上面，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反着光，“这是什么？” 林无妄说着，蹲下来便是朝着花瓶伸出手去。 “妄哥儿小心，碎片锋利，可别伤着自己的手。” 顾嬷嬷劝了一声，林无妄却已经拿起了花瓶的碎片，放在手里左右看了看，眼睛便是一下睁大了开来。“嬷嬷你快看！” “怎么了？” 林无妄把手里的碎片朝着顾嬷嬷递了过去，“我有证据了，这个花瓶不是刚刚摔碎的，你看上面这些白胶，是用来修复坏了的瓷器，这花瓶应该在今天之前就已经碎了。” 林安平常总喜欢做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东西，常用的工具也有很多，包子跟着她久了，自然也见过一些。 “还真是，确实是被修补过的痕迹。”顾嬷嬷点了点头，“可是这又能证明什么？” “这修补的手法太拙劣了，连我娘亲都会，所以这花瓶之前就碎了的事情，嬷嬷一定不知道吧，不然的话肯定会请上好的修补师傅来做。” “你继续说。” “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是丫鬟姐姐不小心把花瓶摔碎了，害怕受到老祖母的惩罚，才会先行粗粗地把花瓶给粘起来，找个办法撞到我身上，让这个花瓶顺理成章地再摔碎一次。这样，就没有人发现她之前做的事情了。” 163 试探 “顺理成章？不错嘛，妄哥儿现在都会用成语了。”林无妄把自己心里想的都说全乎了，顾嬷嬷的重点却好像没放在上头一般，只有一旁的丫鬟先着急起来。 “小少爷，你可不能这么污蔑奴婢，奴婢哪有胆子会做这种事情。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这花瓶到底是怎么碎的，或许真是有人之前不小心把它摔碎了去，总之奴婢也不知道，但奴婢说的其他事情都是真真切切的。” “你还要胡说！”林无妄也索性不管顾嬷嬷了，直接走到那跪着的丫鬟面前，“好，你说是我故意撞的你，那你就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有什么值得我这么做的？” “奴婢刚才不是说了吗？小少爷是因为奴婢多嘴，以下犯上的说了小少爷几句，小少爷才记恨奴婢，想要借此机会报复奴婢的。” “既然如此，那你再说说，你说我们之间发生过争吵，是发生在昨天的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是……也是在昨天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小少爷在这儿练剑，实在……实在折腾得不行，差点还弄坏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奴婢瞧着那些花也是老太太喜欢的，生怕若是让小少爷给弄坏了，老太太会怪罪到小少爷的头上，便好心提醒了几句。可谁知就是这样，遭了小少爷的怨恨。” “你说我是在这儿练剑？” “是这样的。” “胡说！”林无妄指着她的鼻子，“昨天我根本就没有练剑，我只是在这儿打拳。我搬到老祖母这儿来住的时候，木剑都没有来得及带过来，是昨天晚上我才让梅姑姑从我的房间给我拿过来的。顾嬷嬷，这件事情你可以去问梅姑姑。既然这木剑昨天晚上才到我的手上，那昨天白天的时候，我又怎么可能拿它在院子里练剑。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就是在胡说八道。” “不不不，我没有说谎，那……是不是我看错了。”那丫鬟听着，忙不停地摇着脑袋，“顾嬷嬷，奴婢一直服侍在老太太左右，小女子之身没见过这些舞刀弄枪的功夫，自然心思也没在上头。小少爷练得到底是拳脚还是木剑，我真不太记得了。或许是我看错了。” “你还撒谎。”林无妄真是被她气得不行，“好啊，那就像你说的，武功你不懂，总记得我昨天穿的是什么衣服吧？是什么颜色？” “小少爷昨天穿的是淡青短袍，对，绣着墨纹边的那件。”这个问题，丫鬟还是回答得很快的。毕竟在同个院子里，总是能见上几面。 可是林无妄听着这个回答，却是脑袋都扬了起来，“看吧，你又说错了，我昨天其他时候是穿的确实是你说的那件衣裳，可是我梅姑姑说了，练剑的时候最容易弄坏衣服，让我都换深色方便些的衣裳练，所以每次我都是这样的，练完之后我就会再换回干净的。你明明就是昨天其他时候看见我穿的，根本就不是我在院子里的时候见得我！” “我……” 连连撒了两个谎都被林无妄戳破了，那丫鬟哪里还有其他话什么好说，只得在地上磕着脑袋，“顾嬷嬷，奴婢错了！” “好了好了。”顾嬷嬷摆了摆手，却没有林无妄想象中的那么生气，“退下去吧，这没什么事了。” “可是她……” “妄哥儿，你跟我来，老太太想见你。” “哦……”林无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相已经查出来，可顾嬷嬷却突然要把他带到老祖母那儿去。 只是嬷嬷这么说了，林无妄也只好照做着，跟着顾嬷嬷一起进了老太太的房间。 林无妄搬到这儿几天，也就是每天早上的时候才会过来给老祖母请安，其他时候几乎都见不着她，这会子却是突然把他叫了进来。 房间里放着炭火盆，窗户留着一小条缝，十分地暖和，老祖母就坐在软塌上，林无妄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老祖母行了礼。 林老夫人瞧着，赶紧朝着他挥了挥，“好了，你这小子、又不是早日里请安的时候，不必这么拘束。”老夫人说着，又朝着一旁的顾嬷嬷看了过去，“外头、都发生什么了？” “回老夫人。”顾嬷嬷低了低身子，将刚刚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跟老太太说了，连林无妄说过的话也是一字不差。 林无妄也没想过这么点事情要惊动到老祖母这儿，而老祖母听完了顾嬷嬷所说的，又好像心思压根没在上头，一点都没有继续往下问的意思，只是再次看向了他，“光知道你在蒋夫子门下学习，也不知道这剑法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正不正宗？这武学之道，学杂了可不好。” “回老祖母，这些是我娘教我的，她说男孩子就要有男孩子的样子，虽然不必靠学这些武功有所成就，但至少可以要用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 “你娘说得也没错。”林老夫人点了点头，那丫头虽然鲜少见面，不过这些个日子听到了不少她的那些个事情，的确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或许在外头呆久了，和在府里的姑娘的确是不一样的，性子都养野了不少。 虽然规矩上或许有些欠多，但行事作风确实豪爽不少，算是有利有弊吧。 “可以前你娘在林家的时候，似乎不会武功。” “嗯……娘亲也是在外头有幸学一点，虽然以前不曾练过，但娘亲说过，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就是这个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林老夫人重复了一句，轻笑出声来，“这话放你娘身上，的确合适。来吧，别站着了，到老祖母跟前坐着，这儿也暖和。” “是。”林无妄乖乖地应了一声，顾嬷嬷让人拿了凳子就放在了老太太跟前，林无妄坐了过去，头一次离老祖母那么近，还觉得怎么坐都有些不舒服。 老夫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了一旁的书又看了起来，连问出的话都好像十分随意，“四丫头那么疼你，长这么大应该很少离开她那么久吧。” “嗯，是头一回。” “老祖母也没问过你愿不愿意，便让你过来住着，心里可有不高兴。” “没有。”林无妄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看着林老夫人，虽然他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能说，但他也不喜欢说谎，哪怕是不回答，也好过说谎。所以这两个字，他说的是真的。“是没有在自己院子里自在，但我知道，老祖母叫我过来住，是护着我，我只有住在老祖母这儿，就没有人能伤害到我。而且娘亲也说过，林家很多人的话都只能信一半，都要学着提防，但六舅舅和老祖母是例外。” “哦，是吗？”林老太太的书都舍得放了下来，“你六舅舅心思单纯为人真诚，与你娘亲交好，这一点是没错，但为什么我也是例外？你娘亲应该说过，我当年可不喜欢他们三房。” “大奶奶和二奶奶也不喜欢我们，但她们的不喜欢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老祖母不一样，老祖母做什么事都是为了林家。所以老祖母不会伤害我，也会为了林家护着我。” “哈哈哈，你真是和你娘亲一样聪慧。”林老夫人笑了起来，当初在大丫头嘴里听到对四丫头和这小子的称赞时，她其实也是半信半疑的。不过这几天看着林无妄住在她的院子里，每日勤恳练功读书，是个乖巧孩子，但又不像轩哥儿一样，多少闷着脑袋学习丢了几分孩童的折腾，这个性子，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尤其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更是看得出来，他小小年纪，聪慧过人，已经是他这个年纪的其他孩子难以媲比的。 虽然很少和四丫头接触，但能够把孩子教得这么好，想来四丫头自己也是如此。 只是老夫人还是没想到，林无妄让人出乎意料的并不只是如此。她笑了一声没有接着往下说去，林无妄却是犹豫了一下，歪着脑袋继续开了口，“可是老祖母，我相信娘亲的话，也相信老祖母，老祖母却为什么要试探我？” “嗯？”林老夫人也没想到林无妄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院里发生的事情……” “你知道了？”林老夫人诧异得很，刚才院里那个丫鬟诬陷林无妄的事，确实是她安排的，她想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他。她永远相信，即便小孩子还小，很多事情肚子里揣得明白，也会学着大人说的话做做样子，所以即便这几日看着乖巧，她也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只是没想到，林无妄会知道，老夫人朝着一旁的顾嬷嬷看了过去，顾嬷嬷立马摆了摆手，“奴婢可不曾说。” 只是没想到，林无妄会知道，老夫人朝着一旁的顾嬷嬷看了过去，顾嬷嬷立马摆了摆手，“奴婢可不曾说。” 164 我爹爹是谁？ 虽然就是个小手段，破绽百出经不得推敲，可再怎么说，林无妄到底才五岁，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发现这个，还是好生让人意外。 甚至林老夫人一直波澜不惊的嗓子里头，也多了一分波澜。 “也不难猜。”林无妄本来就聪明，何况这就是冲着一个五岁多小孩小小的试探，老夫人和顾嬷嬷都没怎么遮掩着，自然容易出端倪。 “我和那个丫鬟姐姐无冤无仇，她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冤枉我，所以她诬陷我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会是谁做的。我也很奇怪，娘亲和六舅舅都说了，若是娘亲不在，整个林家老祖母这儿是最安全的地方，会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老祖母这儿对我下手？” “那、你是怎么怀疑到我身上的？” “那个花瓶。”林无妄歪了歪脑袋，“丫鬟姐姐和顾嬷嬷都口口声声说，那是老祖母最喜欢的花瓶，可是我瞧着，顾嬷嬷从一出现，心思就从来都没有在花瓶身上。若真是老祖母最喜欢的，怎么会那么无动于衷，从来没想过要怎么补救，甚至都没看过一眼那个花瓶到底怎么样了，反而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当时林无妄就觉得有些奇怪，顾嬷嬷能在老祖母身边服侍那么久，也一定是聪明人。但哪有聪明人要查清一件事情，不从弄坏的东西和那丫鬟姐姐身上查，偏偏一个劲地来问他的想法。 而且事情查清楚之后，那丫鬟姐姐也认了罪，可是顾嬷嬷对她却没有任何惩罚，反而直接把他带到了老祖母这里。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所以如果真要怀疑一个人的话，老祖母是嫌疑最大的。 “哈哈哈，果然聪明！”林老夫人听着，一下笑了起来，再看向林无妄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欣赏。林家如今的姑娘小子，哪怕是最聪慧的大丫头，小的时候或许也比不得他的机灵，“小小年纪有这份聪慧，真是难得，你大姨娘没有白夸你。” “可是，老祖母为什么要试探我？” “你这小子。”顾嬷嬷也跟着笑了起来，“自是老夫人对你有所期待，若是换了旁人，老夫人又怎么会把心思花在他们身上？” “是对你有所期待，但也想看看你值不值得这份期待。”林老夫人的声音淡了几分，如今看来，他的确值得。 虽然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测试，但却能从其中看出很多。 能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是为有担当，不想拖累其他人不为自己辩解，是为隐忍，即便这件事情已经不受惩罚，却还是要为自己澄清，不遭受平白无故的诬陷，是有胆量。其实只要不仗着自己的小少爷身份，推卸责任欺负下人都是有可取之处，前三样他都有，但林老夫人还是没想到，这小子能做到的比她想象得还多，光是这份聪慧，这足以异于常人。 “老祖母试探你是我的不对，不过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出乎意料，这一点我很喜欢。以前你和四丫头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如今既然回到了林家，那便还是我们林家的人。虽然这次只不过是四丫头临时有事离开，你便在我这儿小住几天，等以后四丫头回来了。你若是平时无事，也可到老祖母这儿来住上一阵。你老祖母我在院子里清闲惯了，倒是希望多个人陪陪我。” “我……” “你这傻孩子，还傻坐着什么呢，快给你老祖母道谢啊。”顾嬷嬷听着，忙提点了一句，“以后有你老祖母护着你，林家可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是。”林无妄也听明白了老祖母和顾嬷嬷的意思，老祖母准许他没事过来住上几天，便是想告诉整个林家的人，她会护着他这个曾外孙儿。只要有着老祖母向着他，大奶奶和二奶奶那边怎么样都是不敢对他下手的。 虽然林无妄觉得自己也不需要这份庇护，他相信娘亲也相信自己，可是这样，对娘亲应该是有帮助的吧。至少，她就不用多花心思来对付家里头的人了。 林无妄想着，朝着林老夫人好生地行了个礼，“多谢老祖母。” “快起来吧，用不着如此生分客气。你喜欢看书，老祖母我呢喜欢听书，若是没事你便过来，替我讲上那么一两段，算是也给我这老婆子找些乐趣了。”老夫人说着，又看向了顾嬷嬷，“行了，也没别的事了，先把他带回去吧。” “是。”林无妄又应了一声，正打算退了下去，可没走上两步，却还是回了身，经过了好一番的犹豫，终于开了口，“老祖母，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想问什么说便是。” “老祖母知道，我爹爹是谁吗？”虽然很多事情娘亲都很少和他说起，可是他心里明白着呢。这次回到林家，就是因为他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爹爹。只是，就连那么厉害的娘亲，这么久了也没有查出爹爹到底是谁，既然在林家老祖母是最厉害的，那她……应该知道吧。 还别说，这问题问出口，确实让林老夫人微微愣了愣，所以说，不要以为小孩年轻小，便什么都不懂，其实心里也会自己琢磨的。尤其像妄哥儿这样，心里本就比其他小孩通透。 “你想知道他是谁？” “想。” “为什么？你与他应该没有丝毫感情。” “可我想知道。”林无妄以前一直以为从来就没有那个人的存在，可是回到林家才知道，他也是和所有人一样都是有爹爹的。他现在的爹爹，把他和娘亲接回了林家，自己却一直没有出现，他想知道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抛弃他们离开又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他到底想回来做些什么？ “你是不是害怕你爹爹回来，会让你和你娘亲分开？” “嗯。”林无妄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呢？” “就连老祖母也不知道吗？”林无妄的神情有些失落，可老夫人还是摇了摇头，“我确实不知道，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他不是普通人。” 在这件事情上，林老夫人没有撒谎。就算她再不喜欢三房的人，好歹四丫头也是林家的女儿，当初若是知道那个人是谁，何故要落得把她赶出林家，以此掩埋林家丑闻的地步。 只是连她也没有想到，那个人会在六年之后突然再次出现，还能够动用到上头的人脉，几乎是逼迫着林百盛把他们娘俩给接回来。所以即便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光凭着这一点也知道，绝非是什么简单人物，也不知道四丫头当初是怎么牵扯到这个人身上去的。 老夫人想着，眼睛也是微微地眯了起来，“但你不必太过担心，林家虽不说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也并非是能任人宰割之辈。他若是有心利用四丫头对付林家，或是想害你和四丫头，老祖母自然是不答应的。”林老夫人说着又看上了林无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慈祥，“话说回来，妄哥儿有没有想过，若是你的亲生父亲真的出现了，你要怎么办？你打算……认他吗？” “我……”林无妄犹豫了，他只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可是这个问题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不知道，我有娘亲在，我不需要爹爹，可是……”林无妄说着，又抬起了脑袋，这一次眼神变得坚定了许多，“但不管如何，我听娘亲的，只要她愿意，我怎么样都可以。若是她不喜欢，就算那个人再厉害，我也会和娘亲站到一起，保护好她，决不让那个人靠近！” “四丫头还真是没有白疼你。”林老夫人笑了起来，“我想，你娘亲的心里，应该想的、是和你是一样的。行了，别多想了，关于你亲生父亲的事，以四丫头的聪慧，她若是开始查了，或许比我知道的更多，等她回来，也许一切、就明了了。” …… “那四丫头还有多久回来？”林家二房戴小玉院子里头，戴小玉坐在火炉子前，手里还拿着个暖手炉子，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朝着一旁的贴身嬷嬷问道。 “回二夫人，四丫头传了个消息到她院子去了，说是还有个两三天。” “这么快？”戴小玉两条细眉都皱到了一起，“这出去也没有多久吧。” “是没多久。” “该死的，大好的机会，什么都没做成！”戴小玉气得都要忍不住往旁边淬上一口了，“好端端本来能利用那小畜生做点什么，连林飞宇都被我关了起来，怎么偏偏老太太就把他给带到自己房里去养着了。” “二夫人，我瞧着老太太这意思，是要护着那小犊子了。” “护着他做什么？难不成她还想扶持四丫头？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人带走的野东西。” “那可说不准呢，之前老爷把她待会林家的时候，就说妄哥儿的亲生父亲会过来接走他们，可您瞧这都多少时日过去了，连个影子都没有，说不定的就这么要在林家留下了，老夫人这么做，兴许就是想要拿四姑娘在您和大夫人中间做制衡呢。” 165 实施计划 “哼，一个小丫头片子，我就不信了，她还能翻出什么水花来。”戴小玉冷哼了一声，十分地不屑。“那老东西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我还能不明白。不就是想着给大房那个找个帮手。林安那死丫头是有点本事，但想要跟我斗，怕是还差了些许。” 戴小玉说着，又看见了一旁的嬷嬷，“对了，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有消息了。”嬷嬷一下子想起了正事，“去查的人刚刚来回的话，问的是我们留在大房那边的丫头，说是马球会之前，大夫人的贴身嬷嬷去外头买了些孬药。原本是用来毒狗的，不过下在马这种大些的畜生身上，不会致死，但会让畜生变得狂躁不已，跟那天马球会上那马的症状差不多。”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奴婢这匆匆进来，您就先开口问，我一时间给忘了。”嬷嬷赶紧低了低身子，“可是二夫人，光凭着这些，就能断定那给马下的药是大夫人做的吗？毕竟受伤的人可是五姑娘啊，大夫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害自家姑娘吧。” “就这些还不够呢，沈千露可不是想害五丫头，她那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戴小玉翻了个白眼，马球会上给马下药的事情，就因为受伤的是林安和林婉如，所以人人都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与他们俩无关。 但只有戴小玉知道，她可没那么蠢到在马球会这种场合上做这种手脚，毕竟一不小心就会连累到自己的儿子。 所以，其他人都忽略了一点，给马下药、可不是冲着林婉如去的。 在林家久了的人都知道，林婉如根本就不喜欢骑马射箭这一类的运动，马球会她去了那么多次，就没有一次真正上了马的。 林家能在马球会上上马比赛的人，也就是她房里的两个还有林安那死丫头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计划来说，在马上出事的应该是他们其他三个人，到时候受伤的是他们，引起这场纷乱的也是她儿子林飞宇。说来说去，大房是一点关系都能撇得干干净净。 从这个角度那么一想，戴小玉立马就头个怀疑到沈千露身上。果不其然，还真的在她那边找到了线索。 “用给马下药这种烂招数让林安受伤，引起马球会上的骚乱，再由此牵连到我们二房身上。方法虽然下贱了一点，不过若真是成功，应该还挺有用的。”戴小玉冷笑了笑，“只可惜，沈千露一定万万没有想到，五丫头会因为一个簪子突然来了兴致要跟彤儿比赛，而林安却偏偏不挑好马，就骑着自己从水乡带过来的那匹破马比赛，阴错阳差的，倒是害到她自己的姑娘身上了。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嬷嬷的眼睛也亮了亮，“还是二夫人聪慧，旁人都想不明白的漏子，二夫人却一下就点透了。” “那当然。”戴小玉十分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手骨，“她沈千露不就是家世比我好上那么一点，要不然在这个林家，早就没有她位置了。怎么样？查到的那些毒药可留下什么证据了？” “可惜了，那丫头昨天晚上偷偷去了那人房里一趟，说是什么有用的证据都没发现。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应该早就处理好了吧，再怎么用这种下贱招数，也总该是懂得毁尸灭迹的道理，谁会一直把毒药留在身边呢？这证据恐怕不好找。” “沈千露那边没有，就去外头查，一个嬷嬷想买毒药，也总得有买毒药的地方，你找几个人就从这上头查起，不可能查不到东西，我就不信了，屎尿撒身上了还能兜得住？” “是，奴婢知道了。” “要尽快。”戴小玉又催了一声，“平白无故地让我把掌房钥匙给丢了，我可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老太太年纪大了，钥匙不可能一直放在她身上，总得有要交出来的时候，我若是再不做些什么，就真的让钥匙轻而易举地回到沈千露身上了。最好，是趁着四丫头还没回来之前就把这个给查明白了，我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二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查得清清楚楚了。” …… 三天时间，说快也快。小白看着瘦瘦小小的，没想到身体还不错，好好养上了三天，气色便好了不少，大概也是有云姑在他身边亲力亲为地照顾着的原因。 林安这一次回来就打定了主意要彻底把云姑带走。就云姑的那个家，除了她的娘亲还能顾着她几分，其他那几个丝毫就没有把她当成亲人看待过，云姑出了事，他们就恨不得把关系撇的干干净净。这种地方，林安可不敢让云姑多留。 左右省得留人口舌，她留了银子给云姑家的人，算是报了这微薄的养育之恩。 云姑的娘亲虽然多少也有些舍不得，可是看着有这么多人护着云姑，还有和云姑真正情投意合的人，自然也知道走比留下来更好，便也好生地嘱咐着云姑。 林安心里记挂着包子，不太想多留着下来，等着小白的伤势好了些许，便打算启程回平县了。 只是怕小白的伤口会牵动到，还是不宜多走路。便先是雇了村子里的人，把小白抬到外头的山道，再坐上了提早准备好在那儿等候着的马车。 马车也不敢开快了，省得颠簸之下会让伤口又拉裂开去，这样慢慢地赶着路，又过了一天才终于回到了平县。 好在一路上云姑都把小白照料得很好，又有于大夫和他们一路同行一起赶回县城，小白伤口没再出什么问题。 终于到了平县，林安在县城门口的地方下了马车，“行了，云姑，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了，我得赶紧回去林家一趟，你把小白带到烧烤店去吧，那儿也有婆婆他们照应着，记得替我好好照顾好小白。” 隔了这么久才终于回了平县，林安都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林家，得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子怎么样了。不过她的话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哎呀，你看我，哪里是替我照顾好，原本就该你照顾着。等小白的伤好了，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老板娘……”云姑还是那个害羞性子，真是一逗就脸红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林安点了点云姑的鼻子，“哦，对了，还有于大夫，也记得把他送回去，回头在店里多拿些银子，这次要不是因为于大夫，小白就要多受些苦了。” “哎哟，四姑娘太客气了，这都是老朽应该做的。”于大夫赶紧拱了拱手。 “老板娘……”云姑又探着脑袋过来，“姐夫不和你一起回去吗？” “他？他的事我可管不着。”林安翻了个白眼，萧慕炎却是跟在一旁下了车，“我和你们姐姐一起走，你就不用操心了，先回去吧。” “知道了！”员工这会子就跟是她和老狐狸的小粉头似的，听着老狐狸的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都跟着喜笑颜开了不少，“既然姐夫这么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姐夫可一定要照顾好老板娘！” 好不容易终于送走了小白和云姑的马车，林安都懒得看旁边的人，“我可没打算带你回家。” “可我早晚都是要去拜见岳父岳母的。” “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打算嫁给你，所以你也别想着跟我一起回家了。”林安可不敢和老狐狸一起踏进林家的大门。她深切的知道，就凭林百盛那个性子，要是知道老狐狸不但是包子的亲生父亲，还是个王爷，肯定恨不得立马让他们两个入洞房再来一次生米煮熟饭。 可是这些、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 她是喜欢老狐狸，也想跟他在一起，可偏偏这小子太让人捉摸不透，林安根本不知道他对自己是什么想法。若是没有喜欢的感觉，却勉勉强强地在一起，那她一辈子都会不甘心的。 “已经这么多天了，你还没有想通吗？” “是你还没有想明白。”林安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撬通他那个聪明到十窍通了九窍，偏偏感情上一窍不通的脑袋。难道就她喜欢他，可他却只是因为责任而不是喜欢她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让她说得多明白。“算了，跟你多说无益，总之我不会和你一起回去林家的，你想都别想。我要走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林安说着，摆了摆手便朝着林家的方向走去，可刚走了两步又忽的想起些什么，回过身来。 老狐狸这次还算是听话，停留在原地，没有跟着他上前。 “对了，老狐狸，既然人都来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去见林无妄一面吧，至于、你要用什么身份出现，要不要让他接受你，这我都不管。” 说完这几句，林安才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包子和老狐狸相认的事，其实林安也考虑过，不过连她都没有想好，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跟包子解释。所以，干脆就把这个难题交给老狐狸自己好了，反正这也是他当年自己造下的孽。 到底、包子还是想他的。 166 拿聘礼，去林家 “主。” 林安的身影从萧慕炎的视野里消失，一旁另一个身影便到了跟前，声音沉沉的。 萧慕炎没有回身，只是跟着开了口，“边遂如何？” “一切安好。”冷修低了低头，“不过主子，两军交战之际，主私下离开、这事若是让朝廷知道，恐怕有些人会故做文章。” “无碍，上一战敌方挫伤大半，退了百里休战，短时间内他们不敢造次。不过要尽快结束，还得来一个致命一击。” “晋城兵马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待主回去调遣。” “好，我会尽快结束这边的事情。” “主子……”冷修犹豫了一下，又开了口，“夫人没答应吗？” “头疼。”萧慕炎摇了摇头，“对付她可比打仗难多了。” 萧慕炎说着，回过身来看着冷修，“冷修，我问你个问题，你照实说。” “主子请问。” “我有何处不好吗？” “主子为何这么问？”冷修脑袋低得更厉害了。“主子位高权重聪明过人用兵如神，自是无一处不好。” “那她为何不愿嫁给我？” “这……”冷修头上冒着冷汗，总感觉一到夫人的问题上，主子这用兵如神的脑子就总是偏了许多。“夫人的想法，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我许你揣测。”萧慕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想法你随便说，我恕你无罪。” 有了萧慕炎的这句话，冷修才敢放心开了口，“主子可曾想过，为何要娶夫人？ “这还需问为何？当年的事你也知道，于情于理，我都该对这件事情负责。” “只是负责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主子，我娶妻了。” “这事我知道。”萧慕炎觉得自己真是越听越糊涂了，“你青梅竹马的那个，但那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我娶她是因为我喜欢她，不是因为青梅竹马也不是到了年龄该为家里娶一个夫人掌家管事，而是因为我喜欢她，仅此而已。” 萧慕炎看着冷修，他这个手下是出了名的冷面，却也只有在提到他夫人的时候，才会面露喜色。 “喜欢？”又是这两个字。 “同样的话，她也说过。” “主子，属下虽然和夫人接触不多，不过这么多事情下来，也知道夫人性子豪爽独立，定不是像普通女人一般，所以夫人一定不会让自己做勉强的事情，尤其是婚嫁，若要愿意，定是要喜欢。” 冷修说着，看向自家主子的神色都有些犹豫，“主子觉得，夫人喜欢你吗？” “她没有说过。”萧慕炎淡了几分神色，“但她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也说过和你一样的话。” “我觉得夫人是喜欢主子的。”冷修眉头微微挑了挑，“若不是喜欢，怎会问这个问题，自是无论如何，不嫁便是了。” “你这话也说得奇怪，她既然喜欢我，那为什么不肯嫁。” “那、主子喜欢夫人吗？” “我……” 又是这个问题，萧慕炎皱了眉头，看向了冷修，“喜欢、是什么感觉？” “主子你不知道？”冷修算是明白了。 他自家这个主子什么都会，运筹帷幄天下无双，哪想到居然会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栽跟头。 连喜欢两个字都不曾说出口，也怪不得夫人不会同意吧。像夫人那种奇女子，定不是什么世俗规矩便能约束住的。哪怕是主子的一个犹豫，都会让夫人觉得是对她的不尊重。 可其实，冷修是看的出来的，他在萧慕炎身边那么久，是第一次看到自家主子对一个女人那么花心思，甚至差点都要顶撞了陛下。怕夫人的身份难以担得起命妇，甚至请兵上了战场，就为了立功求一个赐婚。 若不是喜欢，怎会让一向冷面冷血的主子，做到这幅地步。只可惜、主子自己却是不自知。 “你跟了我这么久，何时见过我身边出现过女人？这种事情，我自是没有考虑过，也不知道所谓喜欢到底为何种感觉，自然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她。” 萧慕炎只是很确定，他并不排斥和小狐狸在一起，也愿意娶她让她做自己的正妻，哪怕她身份不足，恐怕难以担当命妇，但他也是愿意以战功做贺博陛下赐婚的。 可是、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他不知道。 “那主子可曾想过，当年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自然还有其他的解决方式，为何一定要娶？” “这问题你方才就问过，我本就该对这件事情负责任，总不能让我的血脉流落在外置之不理吧。” “如此，主子大可只将小少爷接回府里便好，至于夫人，该赏赐的赏赐该补偿的补偿。夫人不愿意嫁，大可不娶就是，倒也用不着强求。” “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把林无妄让给我。”这一点，萧慕炎还是很了解林安的，虽然那小妮子打不过自己，权势权谋也斗不过他，但她若是想护住林无妄，一定会想尽了她所有能用的办法，哪怕是牺牲性命，他可不想与她为敌。 “那就再退一步，就让夫人带着小少爷在外面，主子贵为王爷，在外头有一个私生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小少爷依旧可以以王爷之子的身份生存，旁人不敢对他有所动作。至于王爷以后也可以再娶王妃，更不必担心血脉一事。” “这……”冷修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萧慕炎皱了眉头，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真是为了血脉，其实他以后同样还是会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过一丝一毫这样的想法。 “可我觉得她挺好的，还有那小家伙也不错。难得有合眼缘的，自然是能放在身边最好，何必要费心去寻找下一个。” “那主子有没有想过？如若你和夫人之间没有小少爷呢？” “没有无妄？” “对，如果夫人不曾生下小少爷，主子也无需为当年的事情负责，那主子还想娶夫人吗？” “她……”萧慕炎轻笑了一声，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开了口。“其实在她之前，我从未想过所谓婚嫁之事。从前陛下为我谋过左相千金，朝中其他权谋也有不少想通过联姻与我同谋。只是这些对于我来说，一直可有可无。都说左相千金才貌双全天下无双，与她婚娶也没多少喜情，婚事作罢倒有几分轻松。可是于她……我确实觉得若她是我南晋王妃的确不错，哪怕没有无妄，想来有她在也绝不会无趣。所以，如若真要挑一个人做晋王妃，我一定选她。” 其实话说到这里，冷修知道，答案已经是昭然若揭了，“那……属下斗胆再问，如果当初的事情换上另一位女子，陷入诡计之中和主子有了孩子。只是这人不是如今的夫人，主子还会想要和她成婚吗？还会……愿意像对夫人一样做那些事情吗？” “如果、不是她？” 萧慕炎的神色淡了淡，没有立即回了冷修的话，可是眼睛不过是微微眯起的瞬间，那些从前和小狐狸在一起的回忆都冲到了他的脑子里。 其实这段时间，哪怕没有和他们在一起相处，萧慕炎还是会时时想起在水乡的那段日子。 多少年了，他从来没有像在那时候一样的宁静轻松，好像真真切切地就是一对普通的小夫妻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般。他很喜欢那样的日子，能让整个人变得平静许多，哪怕是和小狐狸斗斗嘴都觉得真是人生幸事。所以他才会一离开平县，便让秦胥白帮他好生照料好她们母子，也开始想办法要让她稳稳地回到晋王府当上晋王妃。 只是她这小妮子能耐太大，他的事情尚且没有全部做妥帖，便被她用计逼得不得不出现。 可是如若、换上一个人…… 萧慕炎一时之间也想不起其他女人，单单那个差点成为晋王妃的左相千金到了脑海里，他都忍不住摇了摇脑袋。 或许，他会为了那个儿子成婚、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吧。 萧慕炎想着，眼神里的光终于越发明显起来，抬起眸子看向了面前的冷修，一下明白了他想说的意思，“所以、这……就是喜欢？” 冷修点了点头，“虽然属下也不可言说，但若是一个人在主子心里是特别的、做了那么多事做那么多改变都只是因为她，也只是她。换上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让主子做到，那、便是喜欢吧。” “原来，这就是喜欢。”萧慕炎笑了一声开来，他终于明白小狐狸问他那句话的意思。 他想娶她，确实是有无妄的原因在里头，也是想对当年的事情负责。可是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喜欢她。所以想跟她在一起，换上另一个人他便不会如此上心地做，但对于她、哪怕没有无妄的存在，他也会想要娶她。 这、才应该是小狐狸想要的答案吧。 萧慕炎想着，不再犹豫，抬脚便往着前头走去。 “主子，我们去哪里？”冷修赶紧几步追了上去。 “拿聘礼，去林家。” 167 钥匙之争 许久都没有回来，林安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林家都发生了些什么。没有她在，戴小玉和沈千露还不知道要整什么幺蛾子出来。不过有林飞宇在，想来包子不会有什么事。他这个六舅舅，在照顾包子的事情上，还是做得很称职的。 只是到底比她许诺回去的时间晚上了几天，趁她不在府里的时间，以戴小玉那个性子，怕是不会白白错失这么一个机会。 林安猜测得没错，难得她不在府里，戴小玉自然是不能善罢甘休。她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能在那个小兔崽子身上使使绊子，谁知道老太太突然插了一脚进来，把他接到了院子里头。 戴小玉还以为这机会就这么白白跑了，谁曾想呢，自家儿子还是有那么点出息，送了一个天大的消息上门，戴小玉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同样按捺不住想要有所动作的还有沈千露，她和戴小玉在林家斗来斗去斗了那么多年，每一次都是她占了下风，明明戴小玉那小妖精犯的错已经是昭然若揭，可她在老爷面前就那么求了个情撒了个娇，老爷的心思便全都围着她去转了。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可不，这一次他什么都没做呢。戴小玉自个就给自己来了一个疏忽之罪，虽然差点害了轩哥儿出事，但放到老太太那儿一闹，终于能让她把掌房钥匙拱手让了出来，也不算他这段时间的功夫白费了。 当然，沈千露看得出来，老爷对那个小妖精就是留了情，要不然不会把钥匙交给老太太，不就是想着等这些风头过了，随便再找个什么理由，把钥匙又还给那小妖精。 沈千露绝对不可能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在此之前，她就得把这个钥匙稳当当地给拿回来。 好在他那个儿媳妇，虽然肚子里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但还是有几分脑子，趁着这段时间鸿文新官上任多的是应酬之事，这府里的账事也多了起来，老太太年轻时候是有些手段，可是现在老了，府里的大事还行，这些个零碎小事早就没了心思去应付，沈千露再到老太太面前那么一提，自然这钥匙就该教出来了。 这可不，林家的小厅里，林百盛刚回了林家，沈千露替他换好了便服，心里的想法便往外提了出来。 林百盛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左右推脱本想推脱到老太太身上，可去的人没一会儿就来回了话。 顾嬷嬷进了小厅，朝着林百盛和沈千露低了身子行了个礼，便开了口，“老爷，老夫人说了，她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琐事，这钥匙也不便留在她那儿，至于如此处置，老夫人让老爷自己拿主意便是。” 顾嬷嬷说着，便是落到了一旁，沈千露听着，赶紧上了前。这会子也没有了平常摆出的那些主母架势，反倒是捏了捏林百盛的肩膀，“老爷，母亲的话您都听着了，母亲到底是年纪大了，哪能日日拿着这府中的琐事去烦扰她，若是说出去，定都是说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不是，连个家都管不好，还要烦累母亲。如今，母亲既然不想管这些琐事，不如就把钥匙给我，我愿意替母亲分担。” “你这脑子里天天就想着掌房钥匙，我还能不明白吗？”沈千露都不用开口，林百盛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不是我不想给你，只是我真是怕了你了，当初这钥匙到你手上出了多少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脾气，能管得好家吗？” “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沈千露袖子一甩，愤愤不乐地便是坐到了一旁，这贤德娇气的模样真是装上一会便装不下去，“说白了，您不就是想把钥匙留给那个小妖精吗？我真是不懂，那小妖精到底哪里好了，老爷你怎么就偏偏一门心思全向着她，再怎么说我才是林家的主母，是最应该拿这掌房钥匙的人。何况你说我管家管的不好，她戴小玉难道就好了吗？您别忘了，上次若不是她疏忽，轩哥儿至于遭那么大的罪受吗？” “你看你，又把那事给拿出来说，我不是都已经把钥匙从她那里拿回来了，你用得着一天到晚把这事挂嘴边吗？小玉这事是做得有些疏忽，但也好过你当初犯的错！” “我……”沈千露气得脸都有些发白，“当初我是占了那么点便宜，可我哪知道会变成这样，说到底我犯的不也是疏忽之罪，凭什么我这钥匙要拿走那么多年，她倒好，才从她那儿拿回来几天，你就想着又给她送回去了。我看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你！你又说这话。”林百盛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又不是非说要给她，但你说好端端地小玉也没什么大错，这钥匙换来换去的好像我们府里连个能真正管事的也没有。再说了，什么由头都没有，这给了你，她还得闹，我这一天天的、还有完没完了。” “我呸！我才是林家主母，掌房钥匙本就是我的，她有什么资格闹。” “至少管家上头，她可比你做得好。” “我……” “老爷、夫人。”眼瞧着林百盛和沈千露都快要吵了起来，外头的丫鬟终于走进了门，打断了里头有些僵持的气氛，“少奶奶求见。” “霜儿来了？”帮忙的来了，沈千露也松了一口气，“快让她进来。” 齐霜进了小厅，光是看着里头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也看到出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这个婆婆，一门心思为了林家，也说不得哪里不好，可就是脾气多少冲了那么一点，不知道在公公面前该怎么样服个软之类的，所以往往就算事情占了理占了上风，也都被戴小娘几句话给局势扭转了过去。 这一次也是这样，齐霜自然不能看着局势再次沦落成这样，自然做好了所有准备。 齐霜进来让林百盛的脸色好看了些许，毕竟林百盛对于自己这个儿媳妇还是挺满意的。她是临县知县的千金，虽然临县比不得平县的繁华，但县丞之女也是个官宦千金，得体大方，除了还没有生子嗣，其他样样都给他争足了面子。 “见过父亲、母亲。”齐霜低了低身子行了个礼。 “快起来吧。”林百盛抬了手，“儿媳妇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回父亲，是有些东西要来交给母亲，只是没想到父亲也在这儿，不知是否叨扰了。” “一家人说什么扰不扰的，是什么东西？” 林百盛说着，齐霜也将手里拿着的账目单子朝着林百盛和沈千露呈了过去，“这些是几位官员送来的贺礼单子，有临县的还有县城的典史和巡检，都在这儿，我拿过来给母亲过目。” “还有典史巡检？”林百盛接了过来，仔细翻了翻，“这可真奇了怪了，典史和巡检素来和我关系甚是一般，怎么会突然又送了贺礼过来，这是要……跟我示好了？” 平县虽然就是个县城，但人多地方也大，县城的官员真不算少，大多都分了几派，林百盛就是个左右摇摆自立门户的主，向来跟典史和巡检关系都挺一般的，上次鸿文摆宴席他们人都没来也就象征性地送了些东西，没想到如今、居然又补上了一茬来。 这鸿文虽然有出息，不过说到底没上京殿试之前，举人也算不得什么，没理由值得他们主动上门示好吧。 “霜儿，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这些都是母亲的功劳。” “她？” 齐霜微低了脑袋，“是，这一次临县入冬发灾，母亲偶然间从父亲这儿得知这个消息，感同民苦，便想着要助上一把，想了个义卖捐赠的法子，联合了平县和临县的几家官眷，凑了银子临县救灾。父亲虽然和典史巡检甚少来往，但母亲和他们的亲眷却是有些许接触，这一次救灾也与他们的名号一起。灾情缓解之后，我爹爹十分感激平县官眷所为，便上书朝廷，朝廷恩赐已经到了临县，想来很快就会到平县来。典史和巡检因此同受恩赐，自然是感激母亲，这些贺礼都是因此事而来的。” “是吗？”林百盛十分不相信地又翻了翻，临县灾情那事他是知道的，跟他没什么关系也就没掺和，后来鸿文当上县丞之后听他提起过那么一嘴，说是事情已经解决了，林百盛也就没关心，谁能想到，这里头居然还有她夫人的原因在。 “这事……真是你做的？”林百盛看向了沈千露，还十分地不置信，他这个正妻，脑子里一天天想着的都是怎么从小玉那儿把掌房钥匙给抢过去，哪里有心思关心这些民间疾苦，还能想出法子缓和他和几家官员的关系。 “啊……”沈千露微微愣了愣，林百盛到底是了解她的，沈千露哪里做得出这些来。法子全是齐霜想的，她说当初怎么这儿媳妇非要让她约那么多官眷小叙呢，她当时还嫌着这种场合最是无聊，如今才知道，原来是为着这事打算盘呢。 自家儿媳妇要把这功劳都推到她身上，她当然没有不接的道理。 “是是……老爷，其实、我也没想到这事能成，我只是想着老爷在朝廷为官，我做夫人的不能在正事上帮到老爷，也自然是要多和那些个亲眷走到，也要为老爷尽一份力的。” 168 重要的支出 “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事情？”林百盛心里惊讶得很，一时之间对自己这个夫人有了一些改观，对她的脸色也好了不少，“这件事情上你做的很对，辛苦夫人了。” “老爷言重了。”得了林百盛的一声夸，沈千露的架子都摆了出来，“来啦，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只要老爷不误会我什么正事都做不了便好了。” “父亲。”齐霜看着局势有所好转，立马又追上了一句，“其实母亲做的远远不止如此，只是父亲对母亲有些成见，有些事情母亲做了也没有说出来罢了。” “是吗？”林百盛看向了沈千露，“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父亲一直觉得母亲管家不如戴小娘，可父亲不知道，其实母亲经过了当年的事情，已经知道悔改，在管家上头也是尽心尽力。这段时间钥匙回到了祖母手上，祖母年纪大了，在一些琐事上多少不能照顾周全，便都是母亲在一直帮衬着打理，还有那些账目也是母亲在做，样样井井有条，这账本我今日也带来了，父亲若是不信大可可以看看。” “拿过来。”林百盛发了话，齐霜乖乖地把账本递了过去，林百盛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的看看，眉头便是一下松了开。 还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他这个平日里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夫人做起账本来，居然这么细心，样样都顾及得周全，有稍微晦涩复杂一些的账目，都在旁边仔细地注释着，把账目做得简单明了。 “这些是母亲让你做的。” “祖母只是在母亲面前提过一嘴，母亲记着便好生帮衬弄了。”齐霜低了低头，若是不知道沈千露的，光是从齐霜嘴里，只会觉得她这个母亲是个管家有道又温柔贤淑的人。 林百盛就算不太相信沈千露，也还是相信自家儿媳妇说的话和这手上的账本，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么些年，确实我有些误会你了。” “老爷……”沈千露一时之间也愣了愣，这种话她还是第一次从林百盛嘴里听着，什么时候他对自己能这么温柔过。没想到争了这么多年，还是她这个儿媳妇厉害，随随便便地便能改变林百盛对自己的看法。 沈千露还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趁热打铁，学着那戴小玉的模样撒娇服软地把钥匙给骗过来，可又生怕好端端的局面被她给毁了，干脆看向了齐霜，头一次聪明地闭了嘴，只由着自家儿媳妇去说。 “父亲，既然如今误会都已经解开，希望父亲可以重新看待母亲。戴小娘虽管家有道，但毕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害得轩哥儿出了事，父亲若是执意还要想把钥匙留给戴小娘，只会造成府里上下对父亲无端的揣测。还望父亲为了府里的安宁，能够对掌房钥匙秉公处置，也能断绝了府里那些流言蜚语。我相信母亲完全有这个能力能够管好家，定不会再出现当年的事情。” 齐霜句句说得谦卑，可却句句也说得坚决，直接把林百盛驾到了没有后路的境地。 “我知道父亲想要把钥匙交给戴小娘，也是怕母亲管理不好。如今若要钥匙能回到母亲手里，也能消除母亲和祖母对父亲的误会，不会觉得是父亲宠妾灭妻。我相信如此以来，林家上下才能是真的安宁。” 林百盛听得出来，儿媳妇是把话给说绝了，几乎是堵死了他所有的后路。 林百盛一直以来坚持把钥匙交给戴小玉，都是拿着这沈千露管教不到的由头。但现在这些账目摆在眼前，那所谓的由头也都自然算不了数。他若是还不肯把钥匙给沈千露，就算是做实了齐霜话里所说的，真是偏袒戴小玉而宠妾灭妻了。 林百盛长舒了一口气，把账本交回到了齐霜，坐到了一旁，“罢了罢了，既然你在管家上如此有心得，母亲年纪大了又多少顾及不过来，这钥匙给你便是，只是往后一定要好生管家，莫再出现当年的事情。” “是是是。”沈千露忙不迭地点着脑袋，一时之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差点有些不敢相信林百盛嘴里说出的话。 这么多年了，她是找遍了戴小玉的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钥匙终于是回到她手上了。“老爷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林百盛摆了摆手，实在没那个心情和沈千露多说什么。她这边是开心了，晚上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好好劝劝小玉呢。 “顾嬷嬷，刚好你也在这边，烦请替我向母亲传达一声，她老人家无心打理家室，那就把掌房钥匙交给夫人吧。” “是，奴婢知道了。”顾嬷嬷唇角微微勾了个勾，正打算退了下去，可人都还没走到门口呢，外头的声音便是传了进来，直接将她拦了下来。“哟，这儿这么热闹呢。老爷，掌房钥匙的处置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通传一声妾室，同是林家的人，这种事情还要瞒着我不成。” 这声音，娇娇嫩嫩，一听着便是戴小玉来了。 齐霜微微皱了眉头，钥匙的事情眼瞧着就要尘埃落定，戴小玉这会突然出现，她还真怕又出什么转折。 可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朝着戴小玉低了低身子，“戴小娘安好。” “你怎么来了？”沈千露确实没那么好的脾气，脸一下皱得拧巴了，“戴小玉，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哪哪都有你，我和老爷处置掌房钥匙的事，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一个妾室来管吧。难不成老爷怎么办事，还得向你说上一声不成？” “姐姐这话说得就有些难听了，大家都是林家的人，我关心林家的大事，难道还有错吗？还是说在姐姐心里，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人一家人过？”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地说话。”沈千露翻了个白眼，“不过你就算来了也没有用，老爷刚刚已经说了，掌房钥匙他决定给我。 “原来姐姐是怕我来抢钥匙的呢。”戴小玉轻笑了一声，“姐姐放心，妹妹我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姐姐是林家的主母，这钥匙本就该是姐姐的才对。这么多年以来，我也只能算得上是替姐姐保管。如今钥匙回到姐姐那儿是原物奉还，妹妹我哪里还敢有旁的说辞。” “你知道这个就好。”沈千露哼了一声，不过，戴小玉这话虽然说出来让人听着舒坦，可沈千露再了解她不过了，怎么听都觉得这话中带话。 “好了好了。”林百盛示意戴小玉坐到一旁来，“你听听小玉的话，人家可都是为了林家好，你也别把人想得太坏了。”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她。”沈千露心里还狐疑着戴小玉今天看上去好像有些奇怪，但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只得忐忑地跟着坐到了一旁，向着齐霜使了使眼色。 齐霜立马会意，知道不管戴小玉要耍什么花样，先让顾嬷嬷把钥匙拿了给沈千露才最是要紧，刚要朝着顾嬷嬷开口，可“顾嬷嬷”三个字还没出口，戴小玉的话音已经赶在了她前头。 “哟，齐霜，你手上拿的这些是家里的账本吧？” “是。” “真不愧是我们林家的儿媳妇，我可是听说了，虽然这钥匙在老夫人手上，可是你也是不辞辛劳地帮衬着管着家里的琐事，在账本上也是做得仔细认真着。这些日子我没有为林家出什么力，也是多亏了你了。” “什么意思？”齐霜没回话，林百盛却是开了口，“玉儿你的意思是，这账本……是儿媳妇做的？” “老爷不知道这件事吗？”戴小玉笑了起来，“齐霜可是费了不少劲，您瞧着这些天的账本可做得仔细，这事您可得好好赏赏霜儿。” “你……”林百盛的眉头皱了起来，“夫人，你不是说这些账本都是你做的吗？” “是……是我啊。”沈千露话都说得有些结巴了，戴小玉却笑得更欢了起来，“姐姐，你瞧你，连自己儿媳妇的功劳都要抢，我可是听说了，这些账本都是霜儿做的，家里的琐事也是她在帮衬，什么时候竟是姐姐做得了。” “确实是母亲做的。”齐霜淡了神色迅速开了口，“父亲，我说到底也只是嫁进了林家，父亲和母亲没有把钥匙交给我，若是没有母亲的意思，我怎么敢逾矩掌管家里的事，这些事确实都是母亲在打理，只是有时候母亲忙不过来才让我帮衬些许。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可不敢抢母亲的功劳。还有临县灾情缓解一事，若是没有母亲出面，我一个小小的晚辈，又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戴小娘为晚辈说话，晚辈很是感激，但可莫要好心办错了事，倒成了挑拨我和母亲关系的了。” “哟哟，你看这牙尖嘴利的。”戴小玉眉头挑了挑，“你这么说，我当然相信都是姐姐做得，若不然是你做得账本，应该也不至于落了一笔重要的支出却不知道要算在里头了。” 169 东窗事发 “什么支出？” 林百盛一下抓住了戴小玉话里的重点，脸色早已没有刚才好看，刚刚还夸沈千露变了许多，也知道管家了，谁曾想居然那些账目都是齐霜做的，倒是把功劳全都揽到她的身上去，就为了拿到掌房钥匙。 “戴小玉，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就是。”沈千露瞧她来就没什么好事，准又想着在里头耍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招手段。 但沈千露想着这段时间，她一直安安分分压根没做什么事情，戴小玉也应该抓不着她什么把柄。 戴小玉轻笑了一声，“姐姐，前阵子姐姐房里的嬷嬷拿了一笔钱给了她城南药铺打工的侄儿，这件事情难道姐姐忘了吗？” “你说什么我压根就听不懂。”沈千露皱起了眉头，“你都说是我嬷嬷的侄儿，这亲戚之间给这一笔钱又怎么了？” “给钱倒是没有什么，但这钱若是封口费，可就有点意思了。” “什么封口费？” “这事吧，牵扯的倒还有些久。”戴小玉终于不打算卖关子，站起了身朝着林百盛低了低身子才缓缓开口道，“老爷，您还记得在马球会上发生的事情吗？” “怎么突然之间提起那茬？”林百盛光是想着便觉得心情不好，马球会上闹出那么多风波，差点就把林家的脸给丢尽了。 “在马球会上，林家的马突然发了疯，五姑娘因此受惊差点出了事，这么大的事情，老爷和姐姐应该不会不记得吧。“ “和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那马之所以会发疯，是被人下了药。” “什么？！”林百盛的声音一下提了起来，他还从来没有往这上头想过。“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发生了那种事情，四姑娘五姑娘都受了些轻伤，妾室心里担心，便让人去查了一下。原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没有照料好，谁知道这一查，居然还查出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那马的发疯，确实是药物所致，人为做得。”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欺负到我林家的女儿身上，简直是不要命了。” “那这事，就得问姐姐了。” “说什么呢？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姐姐怕是糊涂了，那药难道不是你让李嬷嬷去下的吗？” “你别血口喷人，我可不知道。” “是不是我胡说，姐姐把自己的贴身李嬷嬷叫过来对一对不就知道了？” “凭什么你说要对话我便要把她找过来，什么时候林家是由得你来做主了。”沈千露自然不能容忍戴小玉在这指手画脚，虽说她没做过这种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或许是她太了解戴小玉了，若不是抓着了自己什么把柄，她也不会闹这么大的事情。“再说了，谁都知道马球会上受伤的是我家姑娘，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做母亲的要害自家姑娘不成？” “先去把李嬷嬷叫过来。”沈千露不松口，林百盛却是招呼了一声。 他也不太相信沈千露会下药害自己的女儿，他这个夫人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对自己两个女儿宠得不行，这种事情自然是做不出来。 可是玉儿也不是会胡来的人，既然玉儿都把这话说到了明面上，想来里头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林百盛觉得事情都已经说出口，还是应该好好查清楚的，否则留了这么一个祸害总是不好。 “是！”一旁的下人听着，应了一声，很快就把沈千露的贴身嬷嬷李嬷嬷给带了过来。 李嬷嬷过来的时候，从一旁的下人嘴里也大概听说了前面小厅里发生的事情，一路过来都走得忐忑，刚进了小厅的门便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一跪，倒是把戴小玉给瞧得笑了起来，“李嬷嬷，这是做什么呢？只不过把你叫过来问问话，怎么搞的好像心虚了一般，看来，还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奴婢，奴婢不懂二夫人在说些什么。” “不懂没关系，看看我这手上的东西，你就明白了。”戴小玉为了今天这一场戏，可是做足了准备。 现在人都到齐，她也不再卖关子，朝着自己的嬷嬷招了招手，便让她把带过来的东西递给了林百盛，“老爷，事情到底如何？你看了手上的东西就明白了。” 林百盛马上接了过来，才刚扫了几眼，眉头便是深深皱着，一下扔到了李嬷嬷面前，连声音都大了几分，“畜生！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好好的解释！” 林百盛也是难得生这么大的气，把一旁的沈千露都给吓了一跳，慌忙走到前头把地上的东西给捡了起来，只见着上头清清楚楚地两份东西，一份是典押单子，典当的就是她院里的首饰，换了一大笔钱。另一张是一份证词，交代了李嬷嬷从她侄子那儿买了给马下的药，时间便是马球会的前夕。 “这……这真是你做得？” “姐姐还不想承认吗？”戴小玉哼笑出声来，“这上头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姐姐院里的李嬷嬷在他侄子那买了毒药，在马球会的时候下在了马里，才会造成林家的马发疯伤人。事后，为了掩盖她的罪行，又用首饰换了钱给她的侄儿让他离开平县躲避风头。姐姐若还不想承认，李嬷嬷的侄儿我们也抓来了，随时可以叫过来对下供词，看看是否妹妹在造假。” 她说过，屎尿是兜不住的。李嬷嬷以为事情过了那么久，毒药处理干净了就不会被人发现。只可惜只要抓着了这一条线顺藤摸瓜总是会有线索。 更何况，能用钱去掩盖的事情，同样也可以用钱来挖掘出来，她不过多出了两倍价钱，那小侄子便把一切都给招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戴小玉的话都说到了明面上，李嬷嬷知道事情根本就藏不住了，吓得连连在地上磕起了脑袋，“老爷赎罪！是奴婢的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 “还真是你！”若不是李嬷嬷亲口承认，林百盛都不太敢相信，一双眼睛直接瞪向了沈千露，“看看你做的好事！那可是你的女儿！” “老爷，这事我真不知情。”沈千露跟着跪到了地上，十分埋怨地朝着李嬷嬷看了过去，“我不是说过，下毒这种事情不能做吗！” “哎哟，原来姐姐早知道会有下毒这事呢？”戴小玉是抓着了个空子便死劲地撕扯开。 “我没有！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女儿。” “姐姐的确是不想害五姑娘，不过五姑娘受伤的事也是姐姐预料之外罢了。”戴小玉话说着，朝着前头的林百盛低了身子，“老爷，您也知道，咱们家的几个姑娘家，五姑娘是最不喜欢骑马的，所以姐姐料想马球会上五姑娘一定不会碰到马，这药下在马上是最合适不过的。到时候不管是四姑娘还是彤儿，哪个人骑上了那匹马都跟她没关系，反正这两个人受伤对于姐姐来说，恐怕都是件令她欢喜的事。何况、这马球会是飞儿硬要带着四姑娘去的，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老爷只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在飞儿和我的身上。姐姐这一招，可是下了一盘绝好的棋。只可惜，老天是开眼的，偏偏那日五姑娘为了流苏簪子和彤儿起了冲突，才会阴错阳差地上了那匹马。这下，倒把姐姐的嫌疑撇得干干净净了。” “你！” 戴小玉是个聪明人，马球会上发生的事情林飞宇只不过和她提了那么一嘴，她顺藤摸瓜地便把一切都摸得清清楚楚。 事情都摆在了眼前，林百盛也没有什么不能相信的，看着沈千露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失望，“你简直胡闹！在家里你要怎么争我顶多和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可你居然能想出这么阴毒的法子！彤儿和林安那丫头即便不是你亲生，但也好歹唤你一声母亲，你却对她们的性命置之不顾，你这样，还对得起我，对得起你们沈家吗？！” “老爷！”沈千露就算平素里胆子再大，被林百盛这么一斥责，也是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老爷冤枉……我、这件事真不是我做得，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我是真不知情啊！” “还要狡辩！”林百盛哪里听得进去沈千露的话，指着李嬷嬷便是继续骂道，“那可是你的贴身嬷嬷，跟着你一起从沈家嫁到我林家来的。没有你的指使，她敢做这些事情吗？你以为一句不知情，你就能撇的干干净净？” “老爷、我……” “父亲。”一旁的齐霜皱着眉头，终于是坐不住了，迅速站起了身，也跪在了沈千露一旁，“我相信此事不是母亲所为。” “你还要替她说话，刚刚就为了她欺瞒于我，还说什么账本都是她做得的胡话，你以为我还能相信你吗？” “但是父亲，你与母亲成婚这么多年，朝夕相处，母亲什么样的为人，父亲应该是最清楚的。”齐霜抬起了眸子，十分坚决的目光看着林百盛，丝毫没有胆怯。“母亲的确是想要和戴小娘争夺家里的掌房钥匙，可是平日里摆摆主母架势也就罢了。父亲也应该知道，以母亲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做出下毒这种事情来的。” 170 两败俱伤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们多说！” “父亲不愿听，儿媳妇也一定要说！”齐霜直接打断了林百盛的话，“父亲好好想想，五妹妹对于母亲来说是掌上明珠，若是母亲提前知道那马会有危险，即便知道五妹妹不喜骑马，也定是会提点两句，让五妹妹远离马场，怎会由得留一个危险在五妹妹身边。更何况，母亲身为主母，私钱自然是不少，打发李嬷嬷那侄子的钱对于母亲来说并不算多，何故要沦落到用首饰去典当才能拿得出来，这不是更给人留了线索和证据吗？” 齐霜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林百盛听得都微微发愣了一下，神情稍稍算是缓和上了那么些许，“你继续说。” “父亲。”齐霜在地上磕了个脑袋，才紧接着道，“我承认，账本和临县救灾的事都是我的主意，但母亲只是听说联合平县内官眷助临县救灾会提升父亲的官威，母亲便一口答应下来。即便不说此事，但母亲这些年为了父亲为了林家也是放足了身段和平县的其他官眷交往。否则以母亲沈家的地位，何必要顾及这些个七品以外的官眷。父亲该知道，母亲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林家。对于母亲来说，或许在家里争一个掌房钥匙是为了自己主母的威望。可在外头，母亲心里最紧要的事情还是父亲和林家。而在马球会上，不管是哪位姑娘受了伤，闹出了什么风波笑话，母亲身为林家主母，一样会有所牵扯。林家和沈家的名声对于母亲来说何其重要，您觉得、母亲会拿这个来当赌注吗？” 齐霜的几句话直接敲在了林百盛的心口上，他知道，这些话齐霜没有说错。 这些年，有些沈千露做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当年她下嫁到林家，虽说刚嫁过来的时候嘴里多有不甘，觉得他林家配不上沈家。但那些话从来只在家里不忿的时候说出来，在外头是处处为了林家的名声和面子行事。丝毫由不得旁人诋毁到林家头上。 像这样会损害到林家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老爷！这件事情真的是奴婢一人做的！”李嬷嬷见着林百盛终于肯听进去他们的话，也赶紧磕着脑袋接上了话来。 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额头都快要磕出了血。“下药的主意是奴婢想出来的，奴婢也确实和夫人提起过。可是当时夫人一口拒绝，绝不肯让奴婢做这样的事。是奴婢自己心有不甘，见夫人不肯答应，才妄自做了决定，瞒着夫人做下这件事情的。夫人的确一点都不知情。” 李嬷嬷跟了沈千露那么多年，就算这件事是她瞒了沈千露，可她做的所有事情也都是为了自己的主子。这会子自然生怕还会连累到她，沈千露听着，嘴里想骂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了，“你、你糊涂啊，我都说了不准，可你为何，还是要这么做啊？” “因为我可怜夫人！”李嬷嬷脸上的泪水都流淌了出来，看着沈千露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心疼。“夫人，您可是沈家的千金，是大家闺秀、是林家的主母。可是您这个主母做得太憋屈了，处处都要被一个粗鄙的妾室压着，就连掌房钥匙都不能拿在手上。奴婢不忍心看夫人夜夜独自在房中难过。那些东西都是夫人该得的，夫人不敢做，奴婢也要为夫人争回来！” “糊涂！真是糊涂！”沈千露长叹了一口气，朝着李嬷嬷跪近了几分，“那些我该得的，早晚要回到我的手上，我是要争，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想出这样的法子。若是如儿真以为此事受了伤，你让我这下半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夫人，是奴婢思虑不周。”李嬷嬷说了一声，又朝向了林百盛，把脑袋都快贴到了地上，“老爷，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老爷要怎么罚，奴婢都认。但此事夫人真的不知情，还望老爷不要怪罪夫人，也请老爷此后能好好想想奴婢方才的话。夫人、才是林家主母！才是老爷您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夫人才应该得到她应该得到了！” “好了嬷嬷。”沈千露这会子也已经掉了满脸的眼泪，“老爷，嬷嬷她也是一时之间糊涂做了错事，您就看在她是我的贴身嬷嬷，陪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她吧！大不了，这钥匙我不要了，老爷愿意给谁就给谁便是，就饶嬷嬷一次吧。” “不，夫人不要替奴婢求情，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夫人用不着为了我丢了自己的东西。” “够了！”林百盛本就一身的脾气，听着她们这么求来求去的听着也头疼，“什么都不用说了，下毒这么大的事情，我若是不处置，今儿个她能在马的身上下药，明天指不定就下到哪位姑娘家身上去。这种罪行，决不能姑息。” “老爷！” “我意已决！”林百盛直接打断了沈千露继续的求情，“李嬷嬷，我可以念在你是夫人的贴身嬷嬷份上饶你一命，但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林家绝对不能再容下你，收拾东西离开林家，从此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来人啊，把她带下去！” “老爷……” 沈千露还想求情，林百盛已经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下人押着李嬷嬷便是出了小厅。林百盛又看向了沈千露，“还有你，这件事情虽然和你没有关系，但若不是你平日霸道纵容，也不会让她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这管教不方的罪你也逃不了。这段时间你就在自己院子里闭门思过，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不要随便出门了。至于掌房钥匙，依我看来，当年的事情非但没有让你有悔过之心，反而变本加厉。管家这种事情，怕是你难当大任，以后就不用在上头再费心思了。我会把钥匙继续交给小玉来管，你便好生做你的林家主母吧。” “可是……”沈千露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林百盛脸上的表情，还是乖乖地闭了嘴点了点头，“老爷，我知道了。” “顾嬷嬷。”林百盛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又看向了顾嬷嬷，“刚才发生的事情嬷嬷也都看见都听见了，同样的话我就不说第二次了。母亲那边，也就烦请顾嬷嬷通传一声，以后家里的掌房钥匙，还是交给玉儿来管。” “父亲。”顾嬷嬷跟在老太太身边那么多年，知道老太太从心底自然是更向着大夫人一些，不过目前这个局势，怕是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只得点了点头，正打算退下去，一旁的齐霜却又是开了口。 “你还想再说什么？若是要替你母亲求情的话，就不要说了，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 “父亲多虑了。”齐霜淡了几分神色，“在马球会的事情上，母亲的确是犯了失察之罪，儿媳妇不敢擅自求情。爹爹是一家之主，自然全凭父亲做决定。不过，儿媳妇依然觉得。这掌房钥匙即便母亲没有这个能力管好，可戴小娘，却也是同样如此。” “你说什么呢？”戴小玉冷笑了一声，“齐霜，我知道，你是姐姐的儿媳妇，自然是处处替姐姐说话，可是我们大家都是林家人，有些话说出来，是不是也得顾着几分公允。这些年我替老太太和老爷掌管钥匙，对林家忠心耿耿，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什么差错。我承认。上次轩哥儿的事情，我确实是有所疏忽，可那也是因为住家大夫家里的事情事出突然，我连他要离开的消息都没有得知，又怎么会想得到，要去找人替代他。更何况此事，该受的责罚我已经受了，你如今再想拿着那件事情来说道，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好一个忠心耿耿，不曾出过任何差错。”齐霜从跪着的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戴小玉挑了眉头。 其实原本有些事情她并不想拿出来说，她的确想帮母亲拿到掌房钥匙，但拿到钥匙的方式有很多种，她不想和戴小玉一样，都是用那些害人的损招。只可惜如今局势已经发展成这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戴小玉占尽了上风。 既然如此，倒不如两败俱伤。 “父亲母亲，我听说，戴小娘很喜欢用红粉坊的东西，是吗？” “我是喜欢，可那又如何？” 齐霜这问题问得突然，戴小玉都反应过来这有什么关系。 “儿媳妇也和红粉坊的老板娘熟络几分，偶尔听她说过几句嘴，说小娘在红粉坊一掷千金，好生阔绰，听说就因为喜欢一款口脂的颜色，便足足花了十倍的价钱买下来。如此手脚，都比得上男子去花楼里一掷千金的阔绰了。不过儿媳妇也能理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娘若真喜欢，又出得起价钱，本就不算什么，只不过……” 齐霜轻笑一声，“只不过我还听说，小娘看中的那款口脂，本就是因为上色的材料来自海外，十分稀有。红粉坊的老板娘都是好久才能从漕运的老虎那儿得到一个，原本的价钱本就不是寻常百姓能买得起的。儿媳妇我实在是有些好奇，这比原价还要高出十倍的价钱，戴小娘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么一大笔钱。儿媳妇思来想去，即便在我们林家，怕是母亲作为主母，也没有这儿阔绰的私钱吧。” 171 终于回家了 戴小玉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事情居然也会被齐霜知道，心里还真盘着算盘要怎么应付呢，林百盛已经开了口，“玉儿，有这回事吗？” “回老爷。”戴小玉慌忙站了起来，嘴边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回老爷，我是在红粉坊那儿买了口脂，不过……霜儿说得也是有些夸张了，并未有那么高的价钱，只是太喜欢，就没收得住性子和旁人争了争，至于这钱，也是这些年自个私房存下的。” “是吗？”不等林百盛开口，齐霜现行跟着笑了笑，“小娘平日里也不见着是个勤俭的主，没想到这私房还能存下这么多，霜儿倒是都想讨教一番了。” “霜儿这话说得，我那些首饰看着光鲜，其实也用了不少年了，平日里在家里说不上有多少吃穿用度，自然是能存下一些。而且、我在外头有些田地的租钱，也是能挣上一些的。” “小娘，霜儿诚心向您请教，小娘却还藏着掖着，不全然告知，这就是小娘的不对了。”齐霜双手合在身前，看模样是谦逊得很，可是话出了口，却多少还是带着几分的咄咄逼人。“田地的租钱又能有多少，小娘，您最挣钱的法子，不是放贷吗？要不然、哪能有这么多的私钱。” “说什么呢！”这放贷两个字出来，戴小玉吓得差点要上前捂住齐霜的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做没做过，小娘自己应该比晚辈更清楚吧。” “霜儿。”林百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刚撒完的脾气这会子都没了力气，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扫手就是把茶杯扫到了地上，“到底怎么回事，一次性说清楚。” “回父亲，据我所知，小娘私钱里头大部分的收入都是在外面放贷所得，托着就是她一个无所事事的远方亲戚。在江湖上有些路子，放贷为生，小娘的许多私钱都放在他那，经由她收放贷出去，还有一些应该直接拿的是家里的银子，再用利息补贴回来。光是这放贷的利息就已经超过她这些田地的租钱许多。否则，光是靠着小娘平日里得到的那些私钱，怎么可能有这么大阔绰的手笔。” “你别再说了。”戴小玉慌忙打断齐霜的话，“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小娘笑话了，你放了这么多年的贷，您觉得我要证据还能不是信手拈来吗？” 其实齐霜手上确实没有什么实证，她只是偶然之间知道这件事情，但并没有放手真的去查过。毕竟她知道这种事闹大了，损害的是整个林家的名声。她只是暗地里提点过戴小玉几句，不过只可惜，她并没有明白其中深意，依旧做得如此猖狂，“小娘的那位远方亲戚，姓何，单名一个平字，算得上是您的远房侄儿一辈，住在城南的街上，平日里没有其他赚钱的生计，都是靠着这些放贷的利息，小娘若是需要什么证据，大可让父亲派人去城南街巷，把您的侄儿带来询问一问便知，我相信到了双方对簿的时候，他也没有胆子敢不说实话。” “我……”戴小玉总算是说不出话来了，齐霜连她的侄儿名字都能说得清清楚楚，自然这件事情是根本瞒不过，她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老爷我错了，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做错了。” 林百盛光是看着戴小玉跪下来，就已经知道这件事压根用不着什么人证物证，这一跪便等于同于她承认了，“你好生糊涂啊，放高利贷这种事情你都做得出来，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老爷，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戴小玉这会子哪里还敢狡辩什么？只能一个劲地求着饶，泪水流满了整张脸，看上去的确是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老爷，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林家，这些年我掌管家里的掌房钥匙，家里的账目都要从我这里过一遍目。虽然咱们家是好过普通百姓不少，但老爷在官场上过活，多多少少都要跟别人周旋，这处处都需要银子，我也是希望家里多些银两，万一以后有个好歹，也好有银两可以到处打点之类……” “住口！”也不等戴小玉话说完，林百盛一声斥责便直接将她的话打断了开来，“你你！妇人之见！你是在咒我要丢了官吗？还需你准备这些银两打点。你应该知道放贷是多么大的事，这要是被人查出来，那才是真的要丢了我的乌纱帽！” “老爷我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可我的心是为林家好的呀！”戴小玉知道这回她说什么解释都没有用了，只能朝着林百盛爬了过去，抱着他的大腿就开始哭。 沈千露看着她这幅模样就觉得嫌恶，“哟，你这会儿倒是知道求情了。老爷，我虽然是骗了你，那到底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再怎么说我也不敢伤害到林家，她倒好，胆子大的都敢放起贷来了。这事可不能轻易了了。” “你也给我少说两句！”林百盛光是看着这一屋子人乌泱泱的，就觉得头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一个个的没有一个能让我安心的，不就是一个掌房钥匙吗，至于争成了这样，你们就是存心不让林家好过对吧！我看这钥匙，你们俩都别拿了！” “可是老爷……” “老爷。”顾嬷嬷看着这乱成一团的局势，也开了口，“到底如何抉择，老太太那儿还等着回话呢。” “我倒是想回她话，可你好好看看这，有哪个是我能放心把钥匙交给他们的。” 他这个正妻不够聪慧，尽知道耍些小脾气，原以为玉儿能管理得很好，谁曾想却这么小家子气，再这么下去，差点就要让她捅了大篓子。这两个人给谁他都不放心，也就是儿媳妇还算是不错，知书达理知道规矩，也有几分聪明。 只可惜，她太顾着沈千露了，钥匙到她手上，难免太过偏袒她的婆婆，到时候还是不安宁。 思来想去的，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主意。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如今的他，算是明白得透透的了。 林百盛心里就这么左右琢磨着，也干脆懒得再开口，沈千露和戴小玉这会更是一个比一个胆怯，全然不敢开口说话，只安静跪在一旁，小厅里难得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 林安那头，紧赶慢赶地总算是到了林家，她要回来的消息是提早几天就让人传了消息过来。这可不，一到门口刚踏了进去，就看见在一旁等着她的梅子了。 梅子一看见林安进门，立马快步迎了过来，“四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 “可不嘛，我也没想到会拖上这么久。”林安走到了她跟前，四处看了看，“就你一个人吗，无妄和飞宇那小子呢？” “妄哥儿还在老太太那呢，六哥儿被二夫人关了紧闭，但六哥儿知道今天四姑娘要回来，趁着院子里没人偷溜出来了，说是先去老太太那儿把妄哥儿接出来，应该也快到了。” “这什么情况？”林安脚下的步子走得都有些迟疑起来。 就跟她传消息回来只说一切顺利却不说受伤之类的事情，以免飞宇和包子担心一样，从林家回来的消息也都是只告诉她一切安好。哪知道这一回来，居然变数怎么大？“都发生什么了，怎么禁闭的禁闭，无妄还到老太太那去了，他这几天都是住在那儿吗？” “是的，不过四姑娘别担心，没出什么事情。”梅子点了点头，又慌忙追上了几句，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跟林安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遍。 林安立马就明白了其中意思，“戴小玉还真是贼心不死，趁着我不在家就想对包子下手，这是想法设法地要把飞宇那小子给弄开呢。不过、老太太那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会出手帮我们？” “奴婢也不知道。”梅子摇了摇头，“但六哥儿说了，妄哥儿在老太太那儿比在我们自家院子好，有老太太护着，就算二夫人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了。” “这话确实是。”林安点了点头，她也相信包子在老太太那应该挺安全的，不过照这个意思，难不成老太太还真是想拉拢她。 能让林家的这位老人家对她有几分改观，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 林安想着，又往着前头走了几步，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停下了步子看向了梅子，“对了，你刚刚说今天戴小玉不在她自己院子，飞宇那小子才有机会逃出来的。那戴小玉他们人呢？我怎么觉得今天林家格外安静。” 她都和梅子走了半路了，居然都没见着几个人，好不容易终于从外头回来，这次还是她先斩后奏，一个人都没通知就自个溜了。 林百盛和戴小玉怎么着也得拿这件事把她说道说道，可如今她都回来这么久，影子都没见着。 “老爷和夫人她们都在小厅里呢。”梅子压低了几分声音，“四姑娘你是不知道，听说老爷今天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如今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172 送上门的钥匙 “这又是什么情况？”林安撇了撇嘴，她才多久没回来，怎么感觉林家跟闹得天翻地覆了一般。 “是……” “娘亲！”梅子的话还没开口呢，远远的一个奶嫩的声音便是传了过来。 “无妄！”林安刚朝着那边看过去，一个肉团团的身子就直接扑到了她的怀中，小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娘亲，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呀儿子。”林安摸了摸包子的小脑袋，这么久没有摸到，还真是想得紧，“这段时间在家有没有乖乖的呀？” “有呢，这几天我都住在老祖母那，一直就很乖，不信你问六舅舅。” “四姐姐！”林飞宇也走到了跟前，“这话无妄可没骗你，他确实挺乖的，我今儿个去接他的时候，老祖母可舍不得了，说什么时候有空还让我把他接到那儿去住，也不知道这小兔崽子从哪里学的，嘴上甜得不行，没几天的功夫呢，就把老太太给哄得欢喜的不得了。” “那是老祖母疼我。”包子撅起了小嘴巴，又看上了林安，“娘亲，老祖母对我真的挺好的，就像……就像一个真的老祖母一样。” 林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勾了勾包子的小鼻子，他这话说的，比喻不像比喻的。 不过她能明白包子的意思，虽然他身上流着林家的血脉，跟着她回到林家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之前老太太很少能见到面，一直以来对他们三房也是冷冷清清。 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接受了无妄，还对他这么好，自然才会让无妄体会到了有老祖母是什么感觉。 即便林安知道，刚开始老太太选择把无妄接过去，或许确实是存了几分私心的。但对他的好应该也是真的，否则若只是想拉拢她，大可直接把无妄接到那边住便好，没必要这般关怀。 也许也是因为他们这辈的孩子长大这么久，老太太一直都没有承欢膝下的感觉，如今多了包子陪在她身边，多少也能给她解解闷。 “乖儿子，要是喜欢老祖母，那无事的时候就可以过去陪陪她。”林安说着，这才看上了一旁的林飞宇，“对了飞宇，你知不知道林家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听梅子的意思，好像这事还挺严重的。” “我正要和四姐姐你说呢，”林飞宇淡了几分神色，“原本我也是不知道，不过刚刚去祖母屋子里接无妄的时候，祖母让我留在那儿喝茶，去喝茶的功夫便接连现在好几个祖母院里的下人来回地通传小厅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大概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林飞宇这一次算是见识到了祖母的手段，都说林家发生的事情逃不过祖母的眼睛，如今一看还真是，祖母人就在屋子里一步都没有出门，可林家发生的事情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一字不落，想来是每个院子里应该都有祖母的人。小娘和母亲两个人争来争去，却忘了其实说到底林家还是祖母的天下。 林飞宇想着，也把他知道的在小厅里发生的事情都跟林安说了，“四姐姐，事情就是这样的，二嫂嫂想帮母亲拿到掌房钥匙，做足了准备差点就要成功了，谁曾想我小娘拿着她的证据，到了小厅便去插上一脚。我还真没想到，马球会上下毒的事情，居然是母亲身边的嬷嬷做的。” “确实没想到。”林安点了点头，这事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毕竟从头到尾她都从来没有怀疑过沈千露，受伤的是她和林婉如，沈千露对林菀如这个女儿是宝贵得很，再加上她那个性子，就不是个会耍这些阴招损招的人，下毒这种事情打死她她都做不出来。 但她却忽视了，沈千露不敢做，旁边自然是有人敢替她做的，估摸着谁都没想到有这一茬里头，倒一下让戴小玉给抓住了把柄。只可惜戴小玉也不好过，放贷这种事情，居然都被齐霜给发现了。 林百盛就算在官位上再碌碌无为，好歹也是个小官，放高利贷这种事情，本就是暗地里见不得人的勾当，游走在国法的灰色边缘，这要是让人知道，好生生一个主簿的妾室做这种事情，林百盛的名声还真不好说，也怪不得林百盛要发那么大脾气。 “这会子小娘和母亲两边的事情就是这样，互相找互相的茬，什么老底子都给翻了出来，现在为了一把掌房钥匙是真的弄得两败俱伤，光把爹爹给气的不行。他平日里光知道小娘和母亲两个人不对付，可哪里知道暗地里能有这么多事情呢，估计这会子都没能反应的过来了。”“你这小子，嘲笑自己老爹都这么开心，不过这种事可太正常不过了。”林安不以为然，别说林家好歹也是个官宦之家，就是苏家那种屁大一点的地方，都能闹出一大堆的破事，小户人家争肉争地争口粮，大户人家便争个掌权的。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总少不了这样的明争暗斗。 “但你嫂子确实有点能耐，手上拿着你小娘那么多把柄，平日里却是悄无声息的，很是能按捺得住嘛。” 这些东西，不主动拿出来，不会让林百盛觉得她太藏心计，但又握在了手里，不会在戴小玉主动出击的时候显得太过被动。 戴小玉想对付沈千露容易，可想对付她身旁的齐霜，就没那么简单了。 “走吧，不管那些，我们回自己院子里。”林安挑了眉头，只要不牵扯到自己身上，这种事情，她还是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林飞宇却是没有动，“四姐姐不过去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林安摇了摇头，“两边死咬得紧，估计到时候，这钥匙还是得回到老太太那儿，现在这种事情，你爹给哪一边都不是个事，只能不了了之。” “那四姐姐就没想过，你去把这钥匙拿过来？” “我？”林安压根就从没想过这事，“我要那个有什么用，更何况，你觉得你爹爹会舍得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 “那万一，有人想给你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飞宇一眨眼睛，“我带着无妄出来的时候，祖母跟我说了一番话。” “什么？” “祖母问我，我觉得我们家谁拿钥匙比较好？” “她怎么会问你这个？” “我哪知道，不过祖母问了，我当然说不知道啊。母亲和小娘两个，不管是谁拿，都一定和对方不对付，怎么回答都不好，干脆就说不知道好了。可是四姐姐你猜，祖母下一句说的是什么？” “这个时候你还卖什么关子？” “祖母说，一定得有那么一个人，是林家人，又能权衡大房二房之间的僵局，还能不畏惧她们又有这个聪慧心思。若是有这么一个人拿着掌房钥匙，林家才能真的安宁下来。所以，她让我带一句话给爹爹，说家里的掌房钥匙，祖母年纪大了，没有那个心思管，让爹爹选一个合适的人暂且管着，若再要移交谁，以后再论就是。” 林飞宇说着，又朝着林安眨了眨眼睛，“四姐姐，祖母跟我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奇怪。你说祖母手下有那么多嬷嬷丫鬟，就算这会子顾嬷嬷在小厅里候着，可还有其他人呢，有的是可以去给她通传的人，怎么偏偏却要我来带这一句话。如今看到你、我算是明白了。” “你的意思、不会想说……”林飞宇这么一提，林安一下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林飞宇打了个响指，“我觉得、就是你想的这样，祖母知道我会先来带无妄接你，这话好似说给我听，其实是想让我告诉你的。祖母选中的那个暂且掌管掌房钥匙的人，就是你。” “不会吧。”林安还真没那个心思，但确实这么一番话下来，是有那么个理。 “怎么不会，你想想祖母话中所说的那个人，整个林家上下除了四姐姐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偌大的林家就只有姐姐一个人是三房的，其他像二嫂嫂，再有能力不也是母亲院里的人，多少还是会顾着母亲一点，我小娘肯定不会乐意。只有你、才能做到两边都不偏袒，而且这般聪慧，定能权衡好林家的关系。这钥匙在你手上，祖母才是最放心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林安眉头一挑，她还没怎么样呢，不过就是小露了几招又救了轩哥儿一次，倒让老太太看上她了。还是说，难不成包子就这么招人喜欢，才在老太太那儿住了几天，就把这老太太的心都给勾过来了？ “四姐姐。”林飞宇瞧着林安在自个想着什么似得，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那……这小厅我们还去吗？” “去啊，干嘛不去？”林安瞬间就改了主意，“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既然老太太想把这掌房钥匙送上门给我，干嘛不要？” 173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倒不是林安喜欢这当权的感觉，但她知道林家的掌房钥匙意味着什么，等于她就成了个大管家，林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可以过问。有这个钥匙在手，沈千露和戴小玉都找不到机会为难她，而且、或许还得哄着巴结她。否则这账目经她的手那么一查，说不准的就能发现她们暗地里的什么猫腻来。 要不然，沈千露和戴小玉也不会为了个掌房钥匙争得头破血流。 没想到如今，老太太居然支持她拿。 虽然林安心知肚明，老太太不过是想通过她来权衡两房之间的利益关系，但能选择她，已经证明老太太是承认了她是林家的人，也确实认了她这个原本在老太太看来大逆不道败坏家风的孙女。 即便林家对于林安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但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毕竟有林家在，至少在平县这种地方，不会有人能随便改欺负或者笑话无妄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无妄以后在林家少遭受些戴小玉的算计，这送上门的钥匙，她哪有不收的道理。 “好嘞！”林飞宇听着，都忍不住跳了起来，一拍手掌便是拉着林安要往小厅里走。 天知道，他可爱死四姐姐这样愿意争的模样了，凡事都高高挂起多没意思啊，而且钥匙在四姐姐手上，林家肯定要安宁许多。 “梅子，你把无妄先带回院子里。四姐姐，我们走！” 还真跟林安想象得一样，这会子的小厅里，可谓是吵得不可开交。林安和林飞宇走进去的时候，都没人有心思顾着他们两的突然出现。 沈千露在不断地骂着戴小玉，一边喋喋不休地控诉着她作为林家主母在林家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戴小玉则是哭得梨花带雨的，一个劲地求着情认着错，态度倒是比沈千露不知道诚恳上多少，只可惜她的错也比沈千露的严重，怕是哭得再伤心，也很难像以前一样被林百盛轻易原谅。 至于林百盛嘛，自个坐在了小厅的老爷椅上，手撑着额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都不想抬起眼睛来看着面前地上跪了一堆的人。 只想着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惹得一屋子全是腥。 “哟，还挺热闹嘛。”林安和林飞宇走了进去，瞧着这屋子里乱成一遭的模样便忍不住发笑。林百盛一直口口声声说她回来林家让林家闹得鸡犬不宁，如今最让他头疼的时候，偏偏是她不在家的这几天。 “你怎么来了？”林百盛看着林安也没好脸色，不过这会子是谁来都很难让他缓下这口气了，“好事的时候永远见不着你，有什么坏事倒是喜欢看热闹。” “爹爹说的哪里的话？女儿这次不辞而别走那么些天，好不容易回来，自然是要来给父亲请罪的。只是没想到，短短数日，林家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父亲母亲、小娘。”后头的林飞宇也跟着她身后走了进去，朝着林百盛和沈千露戴小玉行了礼，才走到了戴小玉面前和她一起一起跪了下来，虽然很多时候，他都不太待见戴小玉做的那些事情，不过到底是他亲生母亲，戴小玉犯了错，林飞宇还是很有骨气地会陪她一起承担。林安瞧着，戴小玉这一生做过最正确的事情，恐怕就是生下林飞宇这个儿子了，三观真是正得不行。 “爹爹你就消消气，母亲和小娘都知道错了。我相信这样的事情，她们以后不会再做的。” “闭嘴吧，这种话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这么说，可哪一次后来是真正做到的，真是让人不省心。好好的林家，都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的，这掌房钥匙，我还怎么放心交给你们去管？”林百盛实在是气过了头，也懒得再搭理这些事情。“顾嬷嬷，今日发生的事您也瞧见了，我看这钥匙您还是拿回给母亲，让她再代为管理。若实在管不来，霜儿也可帮着处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便是。至于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就给我在自己院子里闭门思过，没事少出门祸害。” “可是爹爹……”不懂周围的几个人听着应上一声，林飞宇已经先行又开了口，“爹爹，我刚从祖母那边过来，祖母有句话让我带给你，她说她年纪大了，掌房钥匙对牌的事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没办法替爹爹分担了，祖母让爹爹找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到时候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去找祖母便是。” “我倒是想有这么一个人，可你看看现在这情况，他们哪个、哪个有本事能管理好？”这些事情堆积到一起，钥匙不管是给沈千露还是戴小玉都说不过去，唯独齐霜这丫头，还算有些本事，或许能够管理好林家。只可惜，她到底是千露的儿媳妇，做事情难免会偏袒着沈千露。有那个刁蛮的婆婆在，恐怕也很难做到公允。到时候小玉怕是免不了还要天天在他耳边哭诉着。 林百盛想着都觉得实在是头疼，真没想到，这处理一把掌房钥匙，居然比官场上那些案子公文还要让人觉得棘手。 “对了，既然你从你祖母那儿来的，那母亲有没有说，她有什么中意的人选吗？既然母亲不愿意管，总该是有意向的人去管的，她可还说过其他的什么话。” 林飞宇摇了摇头，“祖母只让我把这句话带给爹爹，至于其他什么倒是都没有说，不过……”林飞宇停顿了一下，又立马跟着开了口。“不过临走的时候，祖母知道今儿个正好四姐姐也要回家，提醒我说这掌房钥匙毕竟是家里的事情，家中三房都应该有所得知，所以，她说让我先把四姐姐接进家之后，再一起带到小厅来。” “得了吧，她不给我添乱都算不错的了，叫她来又有什么用，难不成……”林百盛挥了挥手，可是话说到一半，手上动作却停了下来，转过脑袋看着林安，突然就明白了老太天话里的意思。 林百盛毕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就算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但再仔细老太太留给林飞宇所说的话，也大体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母亲不想管钥匙，就让他挑一个合适的人选，还特意让林飞宇把林安给叫了过来，其中深意已经是很明显了。 居然……想交给她？！ 可是……林百盛看着林安，上下打量着她。要是不看脸，光这行头做派也算是一个规矩的千金小姐，可是一看到林安脸上的那副高高在上的笑容，又着实和规矩两个字沾不上一点边。 林百盛对老太太的决定实在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了，为什么会是她？掌管林家掌房钥匙这种大事情，就这个臭丫头，能担当起这么大的重任吗？ 虽然他丝毫不怀疑这丫头的能力，她那个花花肠子就跟拐了九曲十八弯似的，本就是旁人难及。只是林百盛根本上并不确定，四丫头能不能真心的为林家好。 只可惜，这是老太太做的决定，林百盛也不好说什么，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做不到自己把这个定论给说出来，干脆拿起一旁的杯子，抬起来喝上一口，才开口道。“如今，既然母亲年事已高，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代为掌管家里的厂房钥匙，那这钥匙自然是得挑一个合适的人。只是你们两个实在让我太失望了，我根本不放心再交到你们手上，也不知道林家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你们要是心中有个数，不妨向我推荐推荐。” 就凭着林安以前的那个态度，林百盛抹不下面子来亲自说要交给林安，干脆这么摆了个台阶出来，林飞宇顺势便下了。“爹爹，既然给母亲和小娘都不合适。我觉得不如给四姐姐吧，四姐姐虽然是晚辈，可是聪慧有加，定是能管理好家里的账房钥匙……而且，四姐姐是三房的人，要是交到四姐姐手上，也不算对母亲和小娘任何一方有所偏袒了。” “你个小兔崽子，说的什么话呢！”林飞宇的话刚落了起来，戴小玉便是在一旁暗暗地骂道。沈千露也是提高了嗓子，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俩还真是出奇的一致。 “老爷，这钥匙再怎么样也不能交给她呀，她算什么？这段时间才回到林家来，能管得好家吗？何况就算不提当年发生的那些子个晦气事，她如今也已经算是嫁出去的人了，对外也就是在林家暂住。林家可从来没有外人掌管掌房钥匙的理。这不是平白无故地把自家东西，拱手给外家人吗？” “母亲这话说的我好生伤心。”话里说着伤心，林安却是一下子笑了出来，“我虽然已经嫁人生子，可我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而且、我毕竟是姓林，连无妄都是呈得林姓，母亲说我已经是外家人，不是太伤感情了吗？” “我说的话难道有假？”沈千露冷哼了一声，“你当年做出那些辱没家风的事，怎么好意思现在跟我们要掌房钥匙，怎么着，是想把林家的家风都带的跟你一样吗？” 174 收服齐霜 “母亲教训得是。”林安笑了一声，难得脾气好的都没有顶沈千露的嘴，“女儿在外头野惯了，母亲对我有所偏见也是正常。不过母亲的教训、女儿都铭记在心，所以之前无论是考察官员李大人、还是轩哥儿的事，女儿都尽心尽力为林家做着，这些父亲母亲想来也不会忘吧。只是母亲、若是您能把这些教训女儿的话也记在心里，如今倒也用不着跪在这个地方求情了吧。” “你！” 林安说过，还没有人能在她这儿占上口头便宜，这几句话可把沈千露气得不轻，一面暗地里说的是她为这个家做的那些事情，提醒林百盛和沈 千露别忘了，在那几件事情上若是没有她，林家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另一边确实暗地里地把沈千露和戴小玉都给嘲讽了一遍。她们口口声声为了林家，可如今败坏家风，跪在地上的人偏偏也是她们。如此两厢对比，这钥匙谁更适合拿着，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老爷，我也觉得不妥。”一旁的戴小玉总算是开了口，这一次她十分附和沈千露的话，在对付林安这种事情上，她们总是能默契地站到同一站线。 “虽然四丫头这段时间是为林家做了不少的事情，可是她到底在外面待了那么多年，多少不如家里的其他几位姑娘家知书达理。若是她来掌管掌房钥匙，怕是容易把外头的那些野路子带到林家来，到时候别让别人觉得我们林家是个不成大器的乡野之家才好。老爷，依我看，既然这钥匙老太太愿意交到他们这些晚辈的手上，林家的其他几个姑娘家恐怕都比四丫头要合适吧，正好也能趁着这个机会让她们锻炼锻炼，以后嫁到其他人家去当少奶奶，难免都是要走这条路的。” 戴小玉说话自然是带着私心的，毕竟若是论起林家的其他几位姑娘，大姑娘已经嫁为人妇常年不在林家待着，五姑娘心思单纯，被沈千露宠溺过度，那个娇柔做作的性子压根也不适合掌管钥匙。算来算去，只有她房里的三丫头最是合适。 若是姥爷能这么想，恐怕很快就会想到三丫头身上。只是这番话出来，沈千露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她的想法如意，立马跟着开了口，“老爷，妹妹也说了，几个丫头都到了适嫁的年龄，早晚都会嫁出林家，这钥匙放在她们手上也不合适。不过我看她们这些晚辈里头，霜儿就挺好的。她心思伶俐，又一心为林家着想，如今是我们林家的二少奶奶，早晚也会帮着顾着林家的事情，钥匙放到她的手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姐姐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把钥匙放到你大房中去吗？齐霜是你的儿媳妇，她自然是要偏袒你的，这番私心，怕是太明显了吧。” “说我有私心，难道你就没有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要你女儿拿着掌房钥匙，到时候她还不是只听着你的想法，跟在你手上有何区别？老爷，依我看，还是霜儿最合适，刚才老爷自己也说了，会让霜儿帮着母亲一起打理家事，如今既然母亲心有余而力不足，自然交给霜儿是最好的。” “老爷，还是彤儿合适。”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林百盛一拍桌子，脾气又上来了些许，真是一不小心都能让他们两个吵起来，简直就不能消停上一会儿。 “霜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林百盛想来想去，还是看向了齐霜，若真是霜儿和彤儿比，还是那儿媳妇适合。齐霜到底是个有主见的人，虽然多少会有些偏袒沈千露，但至少知道自己是林家的二少奶奶，做事情会有些分寸，有事情还是会问着鸿文的意思。 林百盛不太相信沈千露，但还是很相信自己的二儿子，有鸿文在，他这个儿媳妇应该也不会太过。 “父亲，儿媳妇觉得……” 齐霜正想开口，却直接被一旁的林安打断了开来。她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子听着林百盛的几句，也大概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自然要赶在齐霜开口之前先拿到这主动权。 “父亲，其实我觉得二嫂嫂的确是不错，如同母亲所说，处处为林家着想，就像上次轩哥儿的事情，父亲母亲不在家，也是多亏了有二嫂嫂在。” 林安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双眯起来的笑眼，看向了一旁的齐霜，眉头也是微微一挑，“上一次轩哥儿生病，家中的住家大夫突然离家，小娘一时疏忽没有注意到，也幸得有二嫂在，立马派人寻了替代的大夫来。虽然多少耽搁了些许时间，但二嫂嫂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就像提前知晓要替代大夫一般。否则的话，轩哥儿的病，怕是以女儿一人之力，也不能全然治好，这事还多亏了二嫂呢，是吗，二嫂嫂？” 林安一番话就是特意说给齐霜听得，果然，齐霜猛得抬起头来就是看向了她，眸子一下便凝在了一起。 她本就是聪明，如今看着林安脸上的笑容，一想就轻易知道其中大有深意。尤其是提前知晓那么一句话，四妹妹提高了几分声音特意朝着她说，已然是摊在了牌面上。看来，林安已经知道了上次大夫的事情是她有意安排。如今、便是在话里话外地用这件事情来威胁自己。 还真是没想到，她这个四妹妹的心思这般聪慧，这么小的事情居然也能被她察觉。 上次轩哥儿住在家里，她的确是派人放了假消息，让住家大夫离开而去，又压下了要找替代大夫的事情，因此造成戴小玉的疏忽。在管家之上的疏忽，哪怕事情再小，可关系到轩哥儿，便能轻易大做文章，是最好从戴小玉手上拿到掌房钥匙的方法。 她只是没想到刚好轩哥儿会被虫子咬，受了这么大苦，但多少、也算是帮了自己吧。 这件事情她做得很隐蔽，想来应该不会让人知道才是，连戴小雨都没有察觉，可是竟然、没逃过四妹妹的眼睛。 看来她一开始的感觉没有错，她这个四妹妹、才是最厉害的。 齐霜轻笑了一声，站起了身，朝着林安点了点头，才看向了一旁的林百盛，低着身子行了个礼，“四妹妹客气了，我也只是做了自己应做的事情。父亲，承蒙父亲夸赞，但这些都是母亲和父亲嘱咐我的，自然是要做到，可若是再来些其他让霜儿自己做主的事，霜儿怕是当不起。” 掌房钥匙这东西，其实说白了齐霜也没那么想要。她只是不想戴小玉管着家里的掌房钥匙，在她手上，大房这边的日子多少都会有些难堪。 何况她若是继续借着钥匙一事行那些放贷之类的龌龊事，到头来若是被人揭发、连累得是整个林家。所以，她才会想着要做些什么帮母亲拿到钥匙。可既然如今，这钥匙戴小玉拿不到，她要不要也无所谓了。 反正在林安手上。至少要比在戴小玉手上好太多。这个四妹妹心思深沉虽不是好对付的人，但她也看得出来，至少她不像戴小玉那么小气，也知道唇亡齿寒的理，会顾着林家的。只要不去惹她，倒也不至于有什么事情。 这么想来，也算是一个好去处。毕竟齐霜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说白了她婆婆那性格也并不是一个掌管钥匙的合适人选，只不过是自己的婆婆，多少要顾着她些许罢了。这么想着，齐霜也接着开了口 “父亲。霜儿有这份心，只是怕没有这个能力掌管好掌房钥匙。儿媳妇初到林家不算久，很多东西都还在学习的时候，贸然掌管掌房钥匙怕出什么差错。我看来，倒是四妹妹的确不错。” “齐霜，你说什么呢？” “别急，让她说。”林百盛不等沈千露话说完，便打断了她，“霜儿，难不成连你也觉得，她可以胜任？” “霜儿是相信祖母。”齐霜的声音淡淡着，丝毫都找不着错，“祖母若是也觉得妥，那便没有不妥的地方了。何况，四妹妹虽然年纪不大也在外头生活了那么久，但如今已为人母，又是两间铺子的掌柜，这人情世故还有账目之类的管理，自然是比我们这些闺房姑娘来得更为熟悉，也算是一个有利之处。” 齐霜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沈千露，知道这个决定，她一定不太甘心，又立马跟上了一句，“父亲若是对四妹妹单独掌管掌房钥匙不太放心，霜儿也愿意辅佐四妹妹，正好也可跟着妹妹学习一下。如此、父亲母亲也能安心些许。母亲，霜儿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置办法了。” “这……”沈千露深色有些犹豫，可听着齐霜后头那句话也只得点了点头。 齐霜说得没错，比起戴小玉那个骚蹄子拿着钥匙，还不如让给林安呢，何况有齐霜在，也不会让她掀起什么风浪来，“一切、就凭老爷做主吧。” 175 你也喜欢我吗？ “老爷！” 沈千露是没什么意见了，可一旁的戴小玉却是不甘心。 说来说去，最亏的就是他们二房的人了，钥匙在林安的手上，大房的齐霜又能在一旁辅佐，也有接触到掌房钥匙的机会。唯独就只有他们二房的人被抛之脑后，一点机会都没有，戴小玉当然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老爷、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还是觉得四丫头毕竟是个小丫头，哪里有这个能力能掌管整个林家下人。何况她才回来没多久，和林家的下人没有个熟悉的，更没有威信。对于他们来说，四丫头就是一个才回家没多久的乡野村妇，怎么能管好掌房钥匙。这件事情，老爷还是再深思熟虑得好，若真是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四丫头背后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怕是难以服众啊。” “祖母不是撑……”林飞宇想开口，可一瞧着戴小玉的眼神，又吓得立马把自己的话给咽了下去。但也不等戴小玉接着说话，倒是小厅外头传来了一个下人的声音，“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谁啊？”林百盛不满地撇了撇嘴，“真是不会挑日子，已经够乱的了，还要来这儿添乱。” “来人没说名字。”那丫鬟应了一声，“不过他给了这样东西，说是老爷您看了便明白了。” 丫鬟说着，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林百盛，林百盛接过来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是大变，“快快请他进来。” 连林安都有些好奇，来的人会是谁，居然能在这个时候让林百盛腾出心思去。可等人一到了门口，连林安脸色也跟着变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可不就是老狐狸嘛。没想到那番话居然没把他给气走，倒让他又跑到林家来了。 老狐狸却是没回她，只是看向了前头的林百盛，拱了拱手，“林大人。” “你是？”林百盛哪里见过萧慕炎这种人物，当初他收到消息，也只是上头的人拿了令牌过来，原以为是自己家里的事被人发现，要紧急处理，却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老爷，这人是？” “是给四姐姐撑腰的人来了！”林飞宇一下子高兴的叫出声来。 原本他也没多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夫，可是瞧着姐夫对姐姐紧张得不行，当年的事情有所误会，就连姐姐对他好像也有些不一样。若不然以四姐姐的性子，这么个人突然出现，恐怕早就被她砍成两半了。 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有感情又互相喜欢的话，林飞宇还是很欢迎有这么一个姐夫的存在的。 至少从此以后，就有另一个人可以保护四姐姐和无妄了。更何况这个人、身份一定不一般，光是看秦家二哥对他那恭敬佩服唯命是从的态度就知道了。 “兔崽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戴小玉皱起了眉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这人到底是谁？” 萧慕炎也没把这个解释的机会让给林飞宇，朝着小厅里的其他人微微低了低下颌，才拱手看着林百盛，“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有礼了。” “小婿？你是……” “萧慕炎！”林安直接打断了林百盛想接着问下去的话，“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怎么还是跑到我家来了？到底要我说几遍？” “四丫头，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大人见谅，冒昧前来并不想打扰，不过……我家大人是无妄少爷的亲生父亲。”冷修走上了前，从林百盛手里把带来的令牌收了回去，才缓缓道，“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意外，但我家大人为了弥补当年的事，找到了四姑娘。大人心属林大人千金，如今之事，既为当年责任，也为心之所向，是特意带着聘礼前来拜访林大人。不过这件事情，毕竟越少人知越好，所以聘礼上门不敢生张，只叫人跟随后面抬进了林府，就在小厅之外，还望林大人不要见怪。但下聘虽然不声张，聘礼却是丝毫不少，待他日重新完婚，也定会给四姑娘一个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婚礼。” 冷修的一番话，把一旁的人都给说蒙了，谁也没想到事情绕来绕去的，怎么突然产生了一个这么大的变故。 还有，大人？这又是哪家大人？若不是这官场的人，哪里敢称得上大人这个称呼，当年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等一下，林安，你说他……他姓萧？！” “林大人没听错。”冷修微低了下颌，“我家大人就是南晋王萧慕炎萧王爷。” “王爷……” 林百盛只觉得自己屁股都坐不稳了，赶紧扑腾一下站了起来，连戴小玉更是满脸的惊讶，藏都藏不住。这个牵扯到皇室的谎可没人敢撒，可谁能想到，那小野种……呸！林无妄的亲爹居然是南晋王。 老天爷，她都做了什么，居然还好几次欺负到王爷的血脉上，这要是林安计较起来，她能有几个脑袋去偿还的。 “好了萧慕炎。”林安瞧着如今的情况是越发难收拾了，从前怎么没发现老狐狸是个这么执着的人，明明不喜欢她，却偏偏要这般勉强，“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安说着，上前去拉萧慕炎的手便是要往外走，可萧慕炎一使劲却又把她给拉了回来，“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说，就在这里无碍。” “你要说什么。” “我想娶你。” 萧慕炎毫不避讳，原本对于他来说，这些话就不是什么晦涩难说出口的话，更何况对面是小狐狸这丫头，更是不喜欢拖拖拉拉的主，萧慕炎心里的话便直接说出了口。 “这话你说过了，我的回答我也说过了。” “不一样。”萧慕炎微微勾了唇角，“你一直忘了问我，为什么我从水乡离开之后，虽早早让岳父把你接回了林家，却迟迟没有来见你。” “为什么？”林安停住了步子，看向了老狐狸，她确实没有问过，她只是觉得大概连老狐狸自己都没有想好，否则早该是在水乡时候就可以相认了。 “其实从我离开水乡那时候起，我就决定了要娶你，要把你和无妄带回晋城，让你做我的王妃。我将晋城的府邸派人重新修葺，装潢好了你和无妄喜欢的模样。我怕以你的身份，陛下不会允许你当命妇，所以我自请带兵前往疆土，想立下功劳，再趁机以功领了赐婚的赏，那样、朝野上下都不敢对你的身份有所说道。我之所以耽误了这么久，是用这些时间去铺一条路，去铺一条你可以顺顺利利成为我妻子的路。可是，也许你说得没错，那时候我的确没想好，哪怕我下定决心要娶你，却也没想过我为何要娶你。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了。” “嗯？”林安轻应了一声，神情有些恍惚，被萧慕炎的话说得愣了愣，她还从来没想到，老狐狸居然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 萧慕炎握着林安的手还是没有松，那双原本冷起来好像带着杀气一般的眸子，这会子却极尽了温柔，“我想娶你，不是因为要对无妄负责任，也不是因为刚好当初发生的事情在你身上，而是，只因为你。你问过我，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当时没有回答上来，是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我没有对女子有过这样的想法。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对你、是不是喜欢。可是我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是和你，而不是无妄的母亲。” 萧慕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但是这小妮子太犟了，她看着平时是那么自信意气风发，却偏偏总是在自己的事情上变得踟蹰，所以这些话，他必须要说出口。 “就像冷修之前和我说的一般，若只是要负责任，我大可不必顾及你的感受，以我的身份直接接回无妄便是。更或者，你若不肯，我也不必勉强，给些银两暗地里散出风声，让无妄平安无事地长大就好。我一样可以和其他女子有其他的子嗣，何必要如此大动干戈。也是这时候我明白，我想娶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当年的事情并不是发生在你的身上，或是哪怕我们之间没有无妄在，我都想娶你。我甚至相信，就算当年的事情没有发生，我们也一定会因为其他的事情相逢，除你之外任何人，我都不要。如果我说的这些是喜欢的话，那小狐狸，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 “……” 萧慕炎这番话出来，不说林安了，一旁的其他人都是一副惊讶得快要掉了下巴的神情。 他们这是都听到了什么，堂堂一个王爷、是在……表白吗？ 可萧慕炎才不管旁边人怎么看，这会子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林安，他轻笑了一声。 “所以小狐狸，这一次、我重新认真地问你，你愿意嫁给我吗？或者换个问法，你……也喜欢我吗？” 176 大结局 《农门王妃太彪悍》176 大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