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公冶家族的血簿》 第1章 血奴契约 公元2200年。 雨夜,Collins 伯爵郡。 永远不要轻易与魔鬼做交易——这是句至理名言。然而这一天,总有一个单纯的小女孩不信这个邪。她趁着夜晚,偷偷潜进了伯爵郡。 那伯爵郡的大门会转化你身体内所有的热能,如果你不及时松手,你可能就是下一个冰尸。这道门除了高和大,还有一个独特的待客方式:一旦有人进来,它会自动锁门。咔!关门声贯穿了她的耳朵,活生生地吓了她一大跳。她用冰冷的双手抓紧雨伞,穿进阴冷幽暗的碎石路阵。在黑夜笼罩下,路边所有的树都是黑色的,像魔鬼伸出手一样随时准备擒拿无辜的擅入者。她哆哆嗦嗦,终于走到黑树林的中心——伯爵的别墅。虽然其外观与现代洋楼没有多大差异,但其诡异氛围同样会使人失魂落魄,尤其是那些排列齐整的高大的窗,总会使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惊悚片中的精彩片段。 她犹犹豫豫,迟迟不敢敲门。一番琢磨之后,她最终决定逃离这个魔鬼境地。但当她转身时,一道闪电刚好劈入树林,把那一片全染成了暗红色。“啊!”她吓得抱成一团,雨伞从她手上滑落下来,打在她的鞋上。 这时,大门突然嘎吱开了,但里面没有一个人,所以这道门很可能是自己打开的。新世纪刚刚来,这种智能门并不罕见,但放在这个环境中又另当别论。她怕打雷,所以没经过脑子思考就选择溜进去。这时,门又突然关上,她再也没有回去的机会了。里面漆黑一片,唯独十一点方向有一点模糊的亮光。她握紧胸口,一边颤抖着双唇,慢慢接近那个光点,一边环顾黑漆漆的四周。远处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她看不见那是什么,但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渐渐看清了移动的灯火,再者,是一个人的黑色披风。他朝她直走来,而且方向丝毫不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能看清他的黑皮鞋时,她本能地屏住呼吸。那人停在她的跟前,把手上的清朝宫灯举过她的肩膀,让它与她的脸齐平。这时的她还能做什么?只能把脸躲在一边,不敢看见跟前那个可能有九个头颅的吸血怪物。之后,那人把灯放下,走在她前面带路,没有发一句话,但完全有另一种方式和能力使唤她,让她跟着自己的脚步。跟着他的脚步,她最终看清了刚开始的光点,原来尽头是一条狭长的走廊。 他打开了走廊尽头的门,先自个儿进去。而她刚好迈进门时,背后传来了一声巨响,她吓倒在地,噗通噗通的心脏就快跳出来,她的魂也差点离了体。 “刚好十点整。” 他的声音有一种天然的磁性,虽然语气很冷漠,但好歹让她放宽了心。她抬头,看见他已经脱了披风,他有着瘦削而且惨白的脸、深陷的红眼睛、血红色的唇,还有冷似冰锥的银发。 “欢迎来Collins伯爵郡,我是管家,姓邵。”他摆手,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的座位上。 她依照他的命令坐下,不敢吱一声。 他起身,从身后的储物柜里拿出验血工具,然后熟练地取得她一滴血。经过反复测试、比对,他最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姓名。” “周采菱。” “卖血的目的。” “我是一个演员,我需要伯爵把我捧红。” “卖血期限。” “十年,但一定要保证我这十年内要红遍全国。” “交易成功,你会如愿。” 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毛骨悚然的脚步声。 “你要干什么?” 他面无表情,没听见似的整理着桌上的工具,没有再说一个字。 脚步声快速逼近,最后,两个同样脸色惨白的穿着黑色西服的人用手铐铐紧她的双手,把她带进了黑渊。 “啊!”这个女孩留给我们的只有黑暗深处的可怕声,并且渐行渐远…… 第2章 初来乍到 当未来找到你,你或许会不知所措,但总要面对。 她打开公寓大门,路过拥挤的人群,那里的精致的女人们全都因为她的到来而停止一切活动,只有天花板上飘落的羽毛才不是静止的。 “你最好赶快离开这里,女人们不喜欢被打扰。”邵管家转身冷言道。 她加快速度,跟上了他的脚步,进了一个电梯。 “在伯爵郡,你可以随便出入,但记住每次进出大门时要刷通行卡,如果你出去十二小时还没有回来打卡,那你要多加三天血奴期限。因为你没有被纳入储血名单,所以如果伯爵预订了你,你一定要准时回公寓,到时候会有专车接送你。” “随便出入?” 她来到公冶医院,因为在吸血岛,除了来过伯爵郡,她只来过这里。七岁时,她发高烧,Collins 公爵把她送到了这里,十五岁时她肠胃炎症,也被送到这里。 “嗨,你在这里呀。”李医生就是那年看过她肠胃病的医生,而且私底下和公爵交好,“现在肠胃还好吧?” 她笑着看着他,说:“好得差不多了,每天都有坚持吃早饭。” 李医生用指纹识别开了办公室门,让她先进去。“十八岁了吧?” “二十了。” “时间过得真快,你都是个大姑娘了。”他把手上的公文包放在办公桌上,再去启动办公室的智能系统,只见窗帘、空气净化器、室内光线调节仪和墙上的工作倒计时时钟都自动打开。 “可你一点也没变,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变老?” “Darling,那都是电影或者。别忘了我也是个物种,物种都有生老病死的过程。我们之间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也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你会变老,我当然也会,只不过所需时间会更长。现在普通人的平均寿命是150岁,我们吸血族平均寿命是690岁。” “那你现在多少岁?” “409岁。” “太不可思议了。” “我在医院里算是一个老年人了,医院里的每个医生基本上都是五岁时念小学,十二岁时念中学,二十岁时念大学,二十九岁时攻读研究生,大多数三十九岁就能攻读硕士,五十岁攻读博士,才能应征医院普通医生的职务。” “五十岁?普通人已经过完了三分之一的人生了。” “可吸血族人只过去了约1╱14的人生,”李医生笑道,“这是2079年医院成立以来的规定,而我以及其余51个老医生不同,我287岁时就直接成为第一批医生,然后看着医院日日兴隆。” “这个过程一定很有意义吧。” “对,尤其是100年前有十个海外经商的族人回来投资医院,第一年医院的发展速度就翻了5.7倍,其中一个商人是第十任掌主的亲孙子,因为从小在欧洲长大,族人都叫他Collins公爵。如今他的次子Collins伯爵同样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她饶有兴致地听了下去。正好来了一个工作人员,给她送来一杯饮用水,李医生坐在她的对面,喝的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库存血。 “Collins伯爵生于2150年,去年五十岁的他已经完成了所有学业,成功取得了他父亲的位置,而且把继承到的20.19%的股份额增加到了现在的31.99%。” “那Collins 公爵另一个孩子呢?” “长子是现任Collins公爵,虽然名分更高,但实际声望与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大相径庭。他完全可以继承父亲的家业,但可惜他生来太普通。而Collins伯爵,也就是Victor他却不同,他母亲是个普通人类。要知道每个吸血族人与普通人的后裔都会是基因突变体,好的变体可以存活,坏的变体我们会用药物处理掉。Victor 正是为数不多的优良变体,智商高达165,而且遗传物质十分稳定。正因如此,他父亲格外重视他,把生前自己名下93.33%的股份给了他,剩余的股份和爵位给了长子。” “会不会太不公平了?” “在吸血族没有公不公平之说,只有占优势的人才有权利,才有能力发展吸血族的荣耀。如果Collins 公爵不这么做,我们的掌主也要这么做。” “原来还能这样。” “这个时间点……”李医生站起身,走到窗边,“看,那就是Collins 伯爵。”她也凑合过去。 伯爵出门会穿长长的黑色风衣,戴一副墨镜,身边总会有五个和他一样穿着、身高、体型的保镖,其中两个是兼司机,分别上了两辆黑色的车,其余三个人,一个随伯爵上了后一辆车,另外两个上了前一辆车。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能确认那个人一定是Collins伯爵,总觉得透过某一扇窗看到过他的影子。 “有考虑好做我的助手吗?我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平时也就是整理病人资料。” “我还没有这种打算,今天只是来医院转转。”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寻找养母的秘密。 第3章 两兄弟 生活稳定意味着你步入了生活正轨,但总有哪里欠缺了。 “我的新美食呢?”伯爵一下班,还没来得及脱衣服就问起了据说最优良的血食。 邵管家说:“她刚来了经期,不适合服侍您。” 这时,周采菱画了浓妆,走在两个短发黑衣人跟前,先踏入了伯爵的饭厅。 伯爵冷漠地问:“怎么又是你?” “叫我的名字。” “采薇。” “你爱叫什么就是什么吧,”她把两个黑衣人和邵管家唤下去,径直地走到伯爵跟前,“该吃饭了。” 她解开他亲手送的丝巾,用随身备好的小刀在颈上划了1.5厘米长的伤口。 “你知道这没必要,我的牙会比你的刀锋利。” “我总不能毁了前程吧。” 话不多说,他凑近她的颈部,可今天只吃了39毫升。她擦拭着他嘴角残留下的血,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怎么不吃了,我的伯爵大人?” 他亲吻了她的红唇,回复:“我再吃下去的话,你就活不过下一秒了。”吻过她的上眼皮,他使她沉睡,立即唤来那两个黑衣人,把她带出去。 “愚蠢的女人。”他冷笑道。冰柜里还有充盈的的血袋,这都是按照储血名单储存的血,他随身拿了一袋,不紧不慢地吮吸着。 邵管家走进来。 “苏离薇回来了,带回了一个男人,而且要向我争夺最新的实习生项目股份权。”Collins 说。 “你还在意她?” “不是在意,是怕她一直把我恨下去。你知道的,那天是我错过了她的电话,是我没有去救她,让她受尽了侮辱。我这些年对她充满了愧疚,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你给她的够多了,还要放弃实习生项目吗?” “最后一次。” 第二天,他依旧坐上后一辆车,依旧沉浸在问题之中,久久不能平静,直到一个急刹车,他的司机鸣了笛。透过车窗,他看见一个女孩正在靠边走路。车开始加速,他们同路。季想起昨天看到了两辆车,于是设想这其中一辆车里面会不会是Collins 。Collins 坐在里头,感觉似乎不对,当车完全驶过自行车时,他敏感地降低了车窗。 “盯紧那个女人。”他不知不觉地忘了先前的忧虑。 医院里有很多他的眼线,当然不差一个监听系统。 “你就是季易茹?”Louis。 “对,你是?” “Louis。” “公爵?” “没错。季女士有样东西在我这里。这样,下一周这一天19点我家有个精彩的宴会,我想邀请你参加,希望你不要放我鸽子,否则东西就拿不到了。” “那请把东西放好,我会来拿,条件再说。” “到时候会有车接你,记得准时到医院门外等着。” 通过监听系统,Collins听到了她与Louis的初次谈话。Louis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两兄弟一直相处得不是很和睦。 “有趣。”他不屑地笑了。 “伯爵大人,那个女人就是三天前注册血奴的季易茹,以前在李勋爵那里看过肠胃,所以两人彼此熟悉。但我查不到任何有关她和现Collins公爵的往来记录。” “我的血奴?有意思。”他咧嘴一笑,“看来Louis也盯上了他的食物。” 第4章 各自的伤痛 “我永远也没有期望与你相遇,尽管我远远的看到过你的背影,但我们那晚还是相遇了。”季…… 她习惯靠在窗边,虽然外面没有往时那般繁华的景色,但宁静的夜同样使人心驰神往。这时,邵管家进来告诉她:“伯爵要你马上去。” “但我今晚不适合……” “是别的事。” 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她就跟在邵管家身后上了车。因为是初次见面,她有些紧张不安。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聪明、杰出、成功,并且英俊。” “那他的品格呢?” 邵管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吐出两个字:“不坏。” 当她对所有事物熟悉起来后,她知道离小洋楼不远了。她有些害怕黑树林,所以紧紧跟在邵管家身后。邵管家牵牵强强,第一次与一个人挨得这么近。按照传统,他不能点亮灯光,只能提着一盏清朝时期的宫灯送她上楼。送到她原来的房间后,他一言不发地掌灯离开了。 她独自开门,发现有人站在窗边抚摸她的名字,那一定就是Collins 伯爵了。 突然,大厅里的钟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十点整了吗?”她慢慢走近他,想要验证她心里的他的模样。 他点点头,问:“困吗?” “不,高中以来我都是十一点睡,现在一点也不困。”她站在他身旁,完全看清了他的容颜:迷人而深邃的眼睛、标致而高挺的鼻梁,还有血红色的嘴唇。没错,和她想象中的一致。 “晚上好,”他的唇开始颤动,“谈谈一些事吧,我先开始,”他转身,严肃而又认真地看着她,问,“为什么选择我而不是Louis?” “最开始我不知道你和他,我只是选择了这个房子的主人。” “为什么要来吸血岛,并且还要长久地待在这里?” “我妈妈去世了,在我记起这里之前,我不知道该去哪儿,后来想起了,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摆脱那个问题。” 他越来越好奇这个不一样的女人不一样的想法,但同时对她的单纯无知感到不一样。“你总是这么轻易相信人吗?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危险的人需要自己提防?”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有些慌了手脚,“妈妈死后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习惯了顺从别人,五岁以前顺从我的好朋友小飞飞,之后顺从我的妈妈,现在他们都不在我的身边,我不知道我该干什么?” “要顺从我吗?” “我想可以。”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其他人呢?” “应该不会。” 他笑了,认为这是利用她的可乘之机。“你会相信我不是危险人物吗?” 她傻了,一言不发。 “知道我妈是普通人吗?” “听说过。” “我不知道是否该告诉你……她是被强迫的……我恨Louis和James,还有那个坏女人,”他将拳头重重地打在玻璃窗上,“我妈是我至今也无法抹去的痛,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恨自己当初不够了解她,甚至非常嫌弃她。我是她最大的伤口,可我已经无法弥补了。” 话一出口,覆水难收。他后悔对她说了这些。 “好吧,该休息了。”他们各自含着泪花。 她瘫坐在地板上,头倚着窗。其实她也有遗憾:曾经有个小飞飞,总是出面帮她打跑欺负她的人,可她从未说过一句谢谢。她从有意识起就一直是和小飞飞在一起的,最忘不了的人也还是他。 “你真是一个好人。”小易如心疼地看着小飞飞膝盖上的伤口。 “千万别告诉院长阿姨,不然她会罚我的。”小飞飞狰狞着、强忍着痛说。 “我讨厌她。为什么院长阿姨要针对你,对其他小朋友却不一样?” 第5章 最真诚的利用 “然后第二天我感冒了,是你守在我身边,我预料到你会利用我,但还是选择与你做交易。忘了说一声:谢谢你的关心和你的Auld ng syne。”季…… 第二天一大早,敲门声把她唤醒,她这才意识到已经天亮。现在,她没有什么力气爬起来回复门外的人。只等到Collins 自己开门进来,看到她躺在地板上,气色很不好。 “别告诉我你昨天就在这里睡着了。”他走过去,把她抱到床上,用被子把她盖好。 她的额头有些发烫,还好几乎每个吸血族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些医学,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办。 “你会弹钢琴?” “问这个干嘛?” “你会为我弹Auld ng syne。”没错她预见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这种预见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但这并不具有玄幻色彩,如果你也是一个统计概率的天才,加上你想象丰富和对事物的了解,你也可能拥有这种能力。 他吃惊地看着她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双眸,应允了,叫四个人抬来尘封近五年的钢琴。 “我已经很久没碰过钢琴了,但永远不会忘记这首曲子。”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碰了几个音键试音,渐渐找到了当年的感觉。这个曲子是他最钟爱的一首,里面装满了他和苏离薇的校园回忆。在无聊的求学生涯里,他厌恶恭维与赞美,唯独她的笑容最自然、最美丽,有她,所有的回忆都是那么不真实。可苏离薇已经离他远去,喜欢这首歌更多的是因为对其有一种情怀。 而她想起的是三百多年前的经典影片——《魂断蓝桥》,其中并没有特别波澜起伏的情节,只有恋人离别的遗憾,唯独滑铁卢大桥成为他们的情感载体。她连跳两级,在大一时认识了韩望杰,之后又不明不白被他照顾。老实说,和他在一起,她总是担心他会嫌弃自己的家境,现在他们分手了,她才终于放下所有忧虑。 “睡着了吗?”他问。 “没有,我只是有点饿了。” 他亲手做了玉米粥,扶她起来趁热吃了。 “小时候有一次感冒,我妈就给我做了一碗这种粥。” “味道不错,我可以每天早上都要一份吗?” “当然可以。” 她吃得干干净净,才开始说起了正事:“有什么事要我做就说吧,是关于Louis的吧。” 这女人不傻,没有什么理由否认她没当过间谍。 “我听说过你们之间的事,本来不想介入其中,但还是因为做事不谨慎,终究是要成为一枚棋子。昨天你就在后一辆车里吧,然后你让前一辆车跟踪我,并且监听了我和他的对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想要得到,而你想要的更多。” “没错,我要你帮我取得一把钥匙,我相信你就是我父亲设置的密码。” 她呆呆地看着他,一时失了语言。 “世家大族之争,动刀动枪是很平常的事,没有人死才是不正常,所以你怕吗?”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死,至少我的血很难得,浪费了岂不是太可惜。” 他笑了,觉得她倒是有意思。 “那我先咬一口。”他挑逗她,把牙贴近她细嫩的颈部。他能清清楚楚听到她呼吸的声音,往往这个时候,女人们是最致命的,她们根本没有多少气力反驳你。 但他住了口,只是用冰冷的血红色的唇吻了它。这是一种难得一见的温柔,他不打算像对待其他血奴那样对待她,因为这个女人很不一样。 第6章 三个男人 “是季易茹吗?”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人过来问。 “是的。” 她跟在那个人身后,上了车。因为车里的空间狭小,她关闭了耳机电源,以免打草惊蛇。她当然知道这个宴会是个预谋或者更恐怖的事,可怕的是她在车窗上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公爵郡的建筑是传统欧式风格,比起伯爵郡建筑要更大。这里没有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树林,只有绿草如茵,偶有几棵参天的大树。她一步步逼近大门,心跳加速,慑魂的还算是刚刚进门之时。 “杀了她!”不是回声,而是几个相同的重叠的声音。 她捂紧耳朵,直冒冷汗。 “欢迎来到公爵郡。”她能听见脚步声,是一个男人沿着铺有红地毯的楼梯走下来,他就是Louis。 “你想干嘛?”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是伯爵郡的主人,我这里有相关的证明,我父亲生前立下遗嘱,他要将那个房子留给你妈妈,现在你妈妈不在了,作为她的养女,你完全可以继承。不过,根据我族规定,你必须嫁给我族中的人才可以正式成为财产持有者。很不幸,我弟弟已经有心上人了,但我可以帮你。” “但你已经有一个妻子了。” “小甜心,她今晚就不会属于我了,”他走到她的跟前,肆意摆弄她的头发,“想要华丽的婚礼、闪亮的钻石、精致的婚纱吗?”他冰冷的嘴唇贴近她温暖又迷人的耳根,“我会给你所有女人都想要的东西,条件是做我的妻子。” 她用手将他推开,退到门边,问:“那你能从中得到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只是做好妻子的责任就行,虽然你很美味,但我保证不会碰你,除非你自愿。” 她悄悄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是的,我想成为你的妻子,但,”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不像是某个忙碌的仆人,“我已经选择了Victor 。” 她迅速打开门,迎面撞见了一个人,很不巧,他就是韩望杰。他抓紧她的手腕,没头脑地朝一边去。 “你要干什么?”她试图挣脱他,却以失败告终。 约摸走了几分钟,他气得有些糊涂,从来不把脾气往她身上撒,但这次他却急了,“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她顿了一会儿,仇视他道:“我当然知道,这里是我的新开始!” 他欲言又止,其实错在自己,于是压低嗓音,规劝道:“我知道是我的错,但你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听我说,这里不适合你呆下去,快随我走。” 他正准备拉她走,可她挣脱了他的手,用另一只手握住红色的痕迹,说:“对不起,我已经准备在这里呆一辈子了,忘了通知你,我要订婚了,而且他和你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凑近了问:“他是谁?” 她笑了,随口说出了Collins 的名字。而所有的不巧都在今天发生了。 Victor 出现在拐角口,把手抄在西装裤兜里,朝他们走来,一本正经地说:“不好意思,我不能帮这个奴隶撒这个谎。” “奴隶?”韩疑惑地看着她,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表情立刻僵住,“是真的吗?” Victor 冷笑道:“韩大少爷才知道吗?”他把左手伸出来,搭在她的肩膀上,凑近她的耳畔说,“宝贝,这就怪你了,怎么不把我们的好事分享给你的旧爱?难道你忘了我给过你的好处?” 韩越听越心急,上前,把她揽在自己身边,“放开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她忘记了挣脱他,想看看Victor 的自由发挥。 Victor 只是笑道:“我并没有强迫每一个女人,是她们自己要扑到我的怀里,而你?你自己问问她是选择你还是我。” Victor 把手放在她的跟前,明显是要她选择他,他知道自己会如愿,但同时也在想:把这么好的一个女孩贬低了,这样对她是不是太不公平? 她看着Victor的眼睛,坚信他就是那个正确的选择,于是触及他冰凉的手,却在心里感受到他的温度。 Victor 牢牢握紧她的手,决定替她说话,他看见韩一脸质疑的神情,得意地说:“你放心,我没有打算伤害她,但你可能会多一个情敌。这么好一个女人你却不珍惜,总有人会。” 他带着她离开,一直不肯松手,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要把戏演到底。“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很危险,”她呆呆地看着他血红色的双眸,不想,他凑近,吻了她的额头,“但我答应会保护你。” 第7章 幻灭 公爵郡的人都在忙里忙外的办事。这场宴会是苏离薇准备的离别宴,她是Victor的初恋,却毁于Louis设计的婚约。 “时刻注意季易茹的行踪,不许让她离开公爵郡半步。”Collins 公爵透过窗户看到了Collins 伯爵和季易茹,发出阴冷的笑。 苏离薇走过来时,窗外两个人正好已经进了大厅。 “我的好前妻,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的话语权在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和Victor 的事,最好就不要出这个房间。”她今天穿得非常华丽,当然,这是准备给Victor 的,早在前几天,她就已经暗示Victor她要回到他身边。 “待在这里不好吗?我是公爵,你是公爵夫人,而且,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说得有些急促,明显还有挽留她的意思。 “我从不期望。”她憎了他一眼,走出门去。是这个男人毁了她五年的青春,毁了她的清白。 “他又欺负你了吗?”宫飞一直站在门外,见她出来时一脸不高兴,正准备冲进去教训Louis一顿,却被苏离薇拦下了。 “过了今晚,我就不会再不开心了,”她笑着答道,挽着他的手一起走了,但过了一会却开始忧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做梦,而且是很不现实的那种。” “你要相信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笑道。 苏停下来,望着他的脸,许久才决定说:“五年了,我不知道与他重新开始是对还是错,他至今也没有回我一个字,而我自己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爱他。” “你会找到曾经的感觉,薇,做回原来那个爱微笑的女孩吧。” “谢谢你,飞,但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或许我和他真的不合适,以前我就预感过。可是在你跟前,我可以过得很自在,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 只是好朋友吗?宫飞默默地看着她的眼睑,“微。” 她抬起头看他。 “没什么,过了这个走廊希望你会遇见他。”他目送她走到了走廊尽头,心里想道:如果说Victor已经不爱你了,我有机会追求你吗? 接下来的一切都以童话开始。 “今天,我借此机会要向大家宣布三件重要的事。其一,我祝贺我的前夫Collins 公爵成功与韩式签约实习生项目。其二,正如大家所知,我已经与Collins 公爵正式结束夫妻关系。至于第三,我想由他来为大家宣布。” 大厅的门开了,苏离薇憧憬着她的美好未来,把五年来的心理罪忘得一干二净。她的脑海里回荡着梦中的婚礼,她幻想他会捧着一束玫瑰,在人群面前单膝下跪,向她表达他深切的情谊。一切就像童话,公主在等待她的王子。 可门外空无一人。 人们不断交头接耳,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却还在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坚守她内心那一个信仰。 “就是他?” 门外来的人,礼貌庄重,有着深蓝色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和没有丝毫瑕疵的皮肤。但,他是宫飞。他是她公司签约的一个模特、演员,同时暗恋了几十年。 “他已经驾车离开了,不会再回来,现在可以允许我带你走吗?”他已经伸出手,想请她接受。可她的心此刻像是中了子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不,绝不!我要去找他!”她从童话幻想中醒来,喜剧变成了悲剧。没错,她已经失身了,没有男人喜欢这样,她没有理由挽回Victor。 华丽的礼服成了她的负担,可她还在继续往前跑,尽一切不可能挽救她希望可能的幸福。 “别追了!”宫飞挤开爱看热闹的人,对她穷追不舍。 从山顶到深渊,从天堂堕入地狱,从光到暗。她一头雾水,情急之下踩下的油门。唯独一个鲜活的身影阻挡了他入魔的道。 一个急刹车,她才知道自己犯了错。“宫飞!” 第8章 于事无补 时间一点点流逝,但漫长的等待后,你收获的可能是好消息,或者反之。幸运的是,医生给大家的是好的那个。 “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需要供给优良的血液,大概需要一周时间,否则他的病会越来越严重。根据医院档案,优良的五个血源全部是Collins 伯爵的,你们可以和他谈谈。” 宫飞的经纪人阻止苏离薇接近宫飞,在他看来,宫飞为这个名声不好的女人付出了很多。但这个女人总是会让宫飞受伤。 “全都因为你。” 她看着宫飞越来越远,而自己这个肇事者并没有位置介入其中,最终她只能毫无心绪,向外走去。 医院外下起了倾盆大雨,她没有一把雨伞,但她不愿回去。她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臂,漫无目的地向前走,湿冷的嘴时张时开。她哭了,泪水又随冰冷的雨水溅落到了地面。 她曾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儿,过得跟公主一样,有一个慈爱的父亲和优秀的男朋友。她没有忧伤过,因为她的世界从来都是晴天。但她爸爸死后,她所有的幸福都被带走了。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爸爸。”她虚弱地呼唤他。 在她跟前有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一看,那人是Louis。她立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他,但刚跑几步就摔倒了。 他执着伞,试图扶起她。 “让我弥补你。” 她摆开他的手,冲他大喊道:“我不需要!你已经毁了我的生活,还提什么弥补?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我恨你!恨你一辈子!” “终有一天你会需要我的,我请你记住!”他将手中另一把伞掷在地上,气冲冲地走开了。 她没有捡起那把伞,不是没看见,而是Louis碰过的东西都不干净。她宁愿现在失去知觉,昏迷在地。 Victor 把车停在路边,将她接到了伯爵郡。 …… “我在哪儿?好难受!不!”季易茹惊醒,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许久才恍过神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邵管家正好来探望她。 “昨晚你昏迷了,是伯爵把你抱回来的,而且错过了接走他的前女友。” 她看着他,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你来这里的目的是因为季女士吧。”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眼前这个人不知道是好是坏,她把视线挪开,正好透过玻璃窗看见Collins 抱着一个女人下了车。于是,她起床,在他视线范围内走出了这个房间,下了楼。 Collins刚好进门。 “对不起。”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邵管家提到的那一位,季易茹仔细看了她。 他急匆匆地抱着苏离薇上楼,只是冷漠地对:“与你无关。” 这个女人就是宫飞的老板,以前季看到过他们的新闻。现在,这个女人憔悴不堪,而且身上还有医院里双氧水的味道,季预感到她不幸的未来。 …… 季独自来至那个房间,看见苏离薇眉头紧皱,嘴一直在抽动,一定是在做噩梦。因为离苏很近,苏很快识别了季普通人的身份,于是惊起,抓紧优良的血源。 “宫飞!”苏喊道,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床边。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他!救救宫飞!你们普通人类不是喜欢他吗?那你一定要救救他,他非常非常非常需要你的血,否则他会死!” “我答应你。”季试着使她冷静下来。 “我可没答应。”Collins 突然闯进来。 苏离薇吃了一惊,抓紧季易茹的手,问:“这是哪儿?” “这是伯爵郡。”季易茹答道。 “这里已经没有你什么事了。”Collins 意思是让季易茹出去。季对他的排斥感到很失望,但不得不服从。 “现在,你差我一个理由。”苏离薇饱含泪水,没有看他的眼睛。 Collins 背着手,面朝门,用先前的语气说:“对不起,五年了,所有都改变了。我常常反思自己,其实我并没有真正爱过你,那都是心血来潮的事,其实我们根本不适合,你永远是晴天,而我这边乌云密布。” 是呀,这全是实话。他生于阴谋之家,又肩负兴族使命,而她始终活得自信,他只是羡慕她的无忧无虑。 第9章 因她而生 每一个生命只有有限的时间存活,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像一朵花,能在短暂的生命之中绽放最艳丽的色彩。或像一棵树,万古长青。似乎美妙的东西只能存活一时一刻,而普通的却仍存活千百年,很多时候这的确是个真理。 他就是一朵花,绽放后,随之而来的是凋零,此刻他身着一身宽大的病服,安安静静地站在窗边,寻找她的踪影,看起来憔悴又苍白。粉丝扎了堆,想了解他的病情,很多人甚至以各种病因混进医院。每天他都能收到鲜花和其他礼物,但在他之前,经济人已经处理好了那些东西,为的是不挡住他的出行。 偶然有一天,他拾起了被遗漏的红玫瑰,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但他的嗅觉功能已经减退了很多。 “她还好吗?”他的声音很小,只有离他很近时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她最近忙于工作。”经纪人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血袋,递给他。 “血是她给的吗?我不相信你会得到这种优良血,也不会是医院。” “这个不重要,只要能得到,并且让你康复才是重点。” “你还是不理解她对我的重要性,”他一步一步吃力地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手稿,“我想复出执导这部电影,是关于我的故事,我想让所有人知道。” 他把吸管插进血袋里,开始吸允鲜红的液体。不一会儿,他的气色恢复得不错,脸上的肌肉不再干瘪,眼睛也由蓝色变成了血红色。 经纪人看完了他和苏离薇第一次相遇的部分,问:“所以你对她一见钟情?” “是的,”他现在精神饱满,充满短暂的朝气,但更重要的是他热爱生命,“她那时是个公主,总是对遇到的所有人予以微笑。19岁,我第一次看见她,我就心动了。但我那时既没有钱,又没有才华,父母都只是18线演员,可以说我完全配不上她,但我总是抱有希望,于是拼命练习,每天健身,才塑造了之后的我。我下了决心要进她的公司发展,期待能够看见她,其他人都看不起我,唯独她不过问我的身世,当场让我获得第一次出场资格。是她改变了我的人生,让我充满了希望,但一年前那次重大的颁奖礼后我吐了血,我意识到我可能染的重病,为了继续待在公司,我隐瞒了这件事。我现在仔细一想,我并不后悔这样做,每个人都会死,这只是时间问题,与其苟活于世,不如让短暂的生命充满意义。我现在要做的是完成最后一件最意义非凡的事。” 经纪人听了他的陈述,感到吃惊又震撼。“很多人以为你接近苏小姐是为了更好发展,包括我,我总是觉得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很不值得,可现在听了你的故事,我才确定是误会了你,同时我也确定我没有跟错一个人,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也会这样做。” “说真的,”他诚恳地看着经纪人说,“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让我的死亡充满意义,所以帮我分享我的故事,让所有人都知道,尤其是她。” 经纪人拍拍他的肩膀,点头道:“加油!我会帮你的。” 他的眼睛恢复为了淡蓝色,干瘪的轮廓再次显现,但他的笑容依旧激励人心。 第10章 完美期限 只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会思考这样,思考那样。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安静下来才会想得清楚。 “在想什么?”宫飞刚饮了一袋血,现在气色看起来不错。 “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还爱着Victor 。” “所以,你的答案?” 她依旧直视前方,说:“我从来就不算爱过他,只是羡慕他的才华,我们分手也是必然的,因为我从没有真正了解他,所以以前总是和他吵架。”她转身,抱着他,“但你不一样,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的倾听者,我很容易忽视你,而我一旦失去你,我才发现我是那么依赖你。为什么不说出你的心声?当我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后,你知道我有多后悔爱错了一个人吗?” “对不起,我不会再失去你了。”他悉心抚摸她的头发,觉得这一刻多么温馨,好像时间特意为自己安排了一个惊喜。 “我听说你明天就要回去出演新片。”她说。 “是的,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做我的女主角。”他觉得她可能会拒绝,但也可能不会。 一分钟后,她给出答复:“我的荣幸。” 他激动不已,这一次他要牢牢抓住这次机会,表达他对她的感情,就在他死之前。 三个人第二天一起离开了医院,准备新片制作。 短短三天,宫飞已经组织好了所有演员、所有编排背景、服装……只因为一个人。 “我可以吗?我是说我没有练习过。” 他拉着她的手,用大拇指擦拭着她的掌心,安慰她说:“这不是演戏,而是展现你自己。” 一切都是个美好的开始…… 冬——吸血族最爱的季节。 “下周六学校有个登山活动,你可一定要来。”女孩们坐在吧台前,有说有笑。 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因为他的一张冷艳的贵族脸和十分有魅力的名字。虽然他的父母是吸血族瞧不起的那种只在普通人类世界靠脸吃饭的演员,但这丝毫不减他在女人们心中的美好形象。 他现在是瑞德贵族学校校门外一家体面餐厅的服务员,正利索地擦干玻璃杯里的水珠,应道:“我哪一次敢错过。” 这时门铃响了,女孩们没有注意到,唯独他从跟前两个女孩肩膀的缝隙中看到了一个陌生面孔。那个女孩推开门进来,摘下毛茸茸的白色针织帽,整理整理自己的头发。 他忽视了其他女孩的说笑,因为他突然看见了那个女孩转身对他的微笑…… 他辞去工作,每天拼命练习。终于有一天,得到了她的认可,晋升为她家公司的一名男模。 后来,几百次她生病或受伤,他给她送药;几百次她犯了错而被罚站,他陪在她身旁;几百次她哭闹,他鼓励并且安慰她。现在,他终于换掉了大哥哥的形象,可以牵着她的手,拥抱她,吻她。 他染了重病,现在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这所有余存的力量并不是优良血液供给的,而是因为她的笑容,正是它带给了他阳光,他相信自己还活着。 “真对不起,我现在才开窍,搞清楚我真正需要的人是你,但你……”她的声音美丽而忧伤。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笑道:“一切都不算太晚。” “我能为你做什么?” “那就为我亮一盏灯吧,不求最亮,只求亮得长久。” 天,有晨之初,有夜之末;月,有朔之残,有望之满;年,有春之始,有冬之终;人,有生之来,有死之往。 当死神脚步渐近,没有晴朗喧嚣,没有乌蒙阴沉,更没有风雨呼啸。你若在清晨泯灭,那就带走黎明;你若在晌午泯灭,那就带走灿阳;你若在深夜泯灭,那就带走思念你的人给你亮起的烛光。 闪耀繁星下,潮汐轻声拍打着海岸,岸上的树叶则在海风中凌乱。但熄不灭、吹不倒的蜡烛蜿蜒而行。在尽头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她给他唱着海之歌,旁边还有一条熟睡的金毛。 “真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是静止的。”他开始憔悴,眼眶暗红,嘴唇干裂,心跳节律似乎任何时候都可能停止,但他看着她的笑容,足矣。 第11章 交易 花败花开,草衰草茂。之后一周的生活特别无聊,因为孤独,季易茹慢慢低迷。Collins 工作忙,所以她没见过他几次面。这样,伯爵郡唯一关心她的只能是邵管家了。 “有很多种方式打发无聊,所以千万不要浪费你的智慧。”邵管家趁着准备早餐这会儿和季易茹谈起话来。 “方式?”她看起来很憔悴。 “要加入吸血族吗?如果你想与韩氏对立,就别放过这个机会。” 她思考再三,问:“我可以吗?” “你擅长数据、资料处理,医院总有适合你的职位,伯爵肯定会考虑你的价值。” 她感觉仿佛每天都在监控中,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自在,“跟我说这些,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被利益所驱动,”邵坚定地说,“只是做我该做的。” 谁知道这里的人是善还是恶,谁知道与他们交易是对还是错。但凡事值得一试。 一个新协议出来:期限从十年变成了五十年,每个月31.87万变成了一次性5.94亿。必须有这个协议,才能让她成为一个股份,才有以后会发生的不同寻常的事。 一切冒险均需要代价,与其无聊度日,不如闯一闯。 交易人:季易茹。 最终,协议落在了韩望杰手上,这也正是为他准备的。Collins必须要牢牢拴住这个精明的女人,也必须先让韩望杰死心。 “我出两倍的价格买回她。” Collins 笑道:“她远不止这个价,但我更好奇的是她不爱你,你爸也不同意你们在一起,那你为什么肯下恨笔买一个前女友?” “跟你没有关系,我只是要救一个普通人类。” “是还爱她吧。但很遗憾,她已经对你恨之入骨。听着,我们都没有权利买卖她,我们应该听听她的意见。” “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你对她施加了虚伪的‘庇护'?为了躲开我,她不得不选择你。” “你总把责任推给别人,你根本就不懂她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她才选择的是我!” Collins 从耳机里听到她的声音:“快到你的办公室了,你在吧?” “我没告诉她你会来,就看看没有你,她还会不会选择我。”他冲韩冷笑,开门出去,正好迎面撞见季易茹。今天,她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可气质还是掩不住她真实的纯真。他轻轻抚摸她的脸庞,看着她瞪大了眼睛,示意她办公室里有人。 偏过头,她看见半开的门,里面的灯还亮着,于是猜到里面有秘密。到底是谁?为什么Collins 不要她直接知晓?她疑惑地看着他血红色的眼睛,看着他慢慢凑近,直到他贴近她的耳朵说:“你的前男友。” “放开她!” Collins 瞥了她的眼睑一眼,冷冷地笑着,用手臂揽过她的腰,“你看见了,她是我的人。” 韩发现了她颈部格外醒目的咬痕,本已跨前一步,要给Collins 一顿教训,但他正好看见她把手搭在了那个男人胸膛上。于是,他止步了,拳头紧握又松开。 Collins 显得有些不自在,因为她的手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于是把她的手放下,然后温柔地亲吻她的头发。 “你不应该来的,反正都是不乐观的结果。”Collins得意地说。 韩走上前一步,没有看她,却心碎地说:“如果你是因为气我而选择与这个恶魔交易,那我就告诉你,你根本不值得,你爱怎样就怎样,与我无关。”他故意擦过Collins 的肩膀,扬长而去。 “好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Collins 放下她,转身走回了办公室。 第12章 调查 “9:15,医院工作报告会;10:45,医院病例探讨会;14:30,股东大会。我都不会参加。这里有16份代助资料,你按照会议课题安排适合的人去,只有紧急会议才要通知我。另外,这里还有105个股东公司各方面数据,你要汇成图表保存在这个u盘里,如果可以的话,再做几份数据分析报告会不错。考虑到你对很多事还不清楚,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间小书房,你工作之余可以多看看这些书,三个月内将你的读书报告拟出来,交由我审核,意思是说你只有这三个月培训时间,能尽快搞定最好。”Collins 把办公桌上厚厚的资料递到她的手上。 “光是一个公司的数据都达到了100个,什么收益、税收、投资、赔损,这么多数据,叫我三个月内搞定?” “你不是统计概率天才吗,我相信你可以,顺便提醒,不一定每一个数据都有用,那就看你的判断了。” “这些资料你是怎么得来的?”她将这些资料翻来翻去,问,“这么齐备,难不成你雇佣了黑客?” 他笑道:“有些东西你没必要知道太多,不然打草惊蛇,真正的罪犯会把全部责任推给你。” 她拿着这些厚厚的资料,傻傻地望着他深不可测的双眸。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她不能擅入。此刻,她后悔的心都有了,为什么为了与一个渣男对立,她要选择与魔鬼交易? 他接到一通名叫“Strawberry”的电话,一边笑着走出去,一边不正经地接通,说:“Darling,这么久没找我,想我了没?” “千绅有一个私生子,不过在13年前死于车祸,死亡前夕,有人说看见千绅家的车来过,我细查医院资料时,发现那个男孩是A型血,体内存在冰毒。但福利院资料却写明那孩子是O型血,关于冰毒没有任何记载,我推测福利院方资料有误。” “和那个孩子年岁相当的孩子中还有哪些是O型血?” “暂时没有查明,但有线索。” “如果福利院资料有误,那会是私生女吗?” “完全有可能。” “那重点查季易茹。” Collins挂掉电话,偏过头看着自己的办公室门。她就是金太阳福利院的孤儿,O型血,千绅也是O型血,如果知道那个孩子生母的血型,那对她的判断就更进一步了。他来到里面,她正在忙。 二十九年前…… “你爸毁了我的公司,现在我要毁了他最得意的儿子,看我们到底谁最心痛,哈哈哈……”千绅像疯了一样,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手里拿着夹有炭火的火钳。 “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Collins ?就是看见你儿子此刻面目狰狞,哈哈哈……这个贱种明明疼得要命,却从不叫一声疼,这就是你们吸血族痛苦的方式吗?哈哈哈……” “如果是她,我要用同样的方式来弥补我的伤痕。”他再次感受到伤口疼痛,看着她正在忙于采集数据。可这么一个宝贝,他怎么下得去手? 十三年前…… “大怪兽死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小飞飞坐在小易茹身边问。 “虽然他老是欺负我,老是无缘无故打我,但他毕竟也和我们一样有鲜活的生命,可他现在再也见不到阳光,再也无法呼吸了。” “也再也不会欺负你。” “你对我好,我很感激,但你不会对他的死感到惋惜吗?”她泪眼汪汪的看着小飞飞模糊的脸。 还没等到他开口,院长就在院门口唤他出去,门外有一辆黑色的轿车,有两个穿西服的人戴着墨镜。 他独自走过去。院长蹲下身,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抚摸他的脸和头发,说:“最后叫我一次妈妈吧。” “院长妈妈。”他乖巧地叫了一声。 院长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多希望他能去掉“院长”,只叫她一声“妈妈”,她把眼眶埋在他的肩膀上,说:“我真舍不得你走。”接着,又亲吻他的额头,给他背上崭新的书包,看着有钱人把他带上车。 他趴在车窗上,看的不是院长,而是趴在院门上的小易茹。 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认…… 第13章 突然袭击 一月十五日,公冶医院。 习惯一公分高的高跟鞋后,季易茹顺便剪了齐肩发,做了内扣。她开始在专业化妆师指导下化妆,看起来更加光彩夺目。 “这是90家公司的数据分析报告。至于那些书,我只研究了七本,但大致的知识框架已经了解了。” Collins 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说:“只有29天了。” “我明白,我会尽力。” “光靠这些就想进我的项目组,你恐怕只能当普通员工,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没事,我会慢慢来。” “不可能,”Collins 熄灭手里的烟,走到她跟前,说:“吸血族仅有34000多人,八成的人学医有成,并且一直在努力为自己博取更大的利益。如果一开始就输了,你永远也不可能赶上其他人的节奏。所以三天内给我一个完美的项目方案,我让你赢在起点。” 他把脸凑近,目光离不开她颈部跳动的动脉。一旦有了第一次美味,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可他止住了,牵着她的手来到停车场,上了车。 “去哪儿?”季问他。 “宫飞的哀悼会。” 她第一次看见他没有叫另一辆车护送他,也许是因为他过去太过谨慎了。其实她根本看不出周围有什么危险,直到一个过了一个街口,出现了如雨一样密集的枪声。 “趴下!”他大声命令道。 她抱着头,缩在狭窄的空地一动不动,只听到子弹不断地击穿车窗,其中一颗成功射中他的胸膛。他倒过来,扑在她的面前,与她的脸相照。 “你没事吧?”她尴尬地问。 他没有回答,但看得出他很痛苦。她感受到他的手在她背后找着什么,最后他的手停在那儿,然后成功识别了指纹。某种作用力在使车振动,她猜到是车上的防子弹系统。 车还在开,她能看到车窗外不断涌现的新树枝。她不知道这辆车会自动开去哪儿,或许是他设定好的目的地。总之,枪声最终停下来。 车停在一片海滩上。他用手掩盖着伤口,踉踉跄跄地跑到海水边。她也跟过去,感觉他似乎伤得很重。 “把笔给我。” 她习惯把笔放在兜里,以免需要记什么东西时没笔。她递过去时看见了他胸口上一大片被血染红的地方。 “背过去或者离开。” 她选择背过去,因为他可能需要她的帮忙,她能听见他脱了外衣,咬着牙忍痛的声音,他一定是在用嘴大口喘着粗气。她真想为他做些什么,因为他曾救过她。他在用海水洗着伤口,一定很疼。 “停下来!你这样做会使自己更痛苦。”她转身,看见他的白色的衬衣已经湿透。 “我不想看见自己流血的样子。” “但这会使你流更多的血,”她本能地想到为他包扎。于是,利索地脱下外套,把她身上穿着的棉质衣服脱下来递给他,“用这个包扎吧。” 衣服有她的温度,他憔悴地看着她,又看看手里的衣服,把它撕烂,先用一部分擦伤口,剩下的用来包扎。 “我帮你。”凑近时,她发现他的背上有好几处疤痕,但没有过问,眼下只是帮他系好结。 他把衬衫上的纽扣扣好,站起身,要她扶他往回走,按他的意愿,扶上车的后座。 “你也进来,坐在我旁边。” 她十分听话地照着他说的做了。 “我开了暖气,应该不冷,所以把外套脱了吧。” 她没有说一句话,也照做了。 他笑出了声,看了看她颈部上的印记,再看着她的双眸,说:“只有你,情愿而非情愿,强迫而非强迫。我最讨厌你这种女人,不会主动吸引男人,也不会因为拼命抵抗而愈发刺激坏男人的欲望。你就像一个机器人,总是百依百顺,毫无意思。” “但你需要我的血就够了。”她有些伤心,换成其他女人听了这个男人的评价也会伤心。 人在寒冷时,肾上腺激素和甲状腺激素会分泌增多,这样一来,她的血液就会充满诱惑。他再一次把视线转到她的咬印上,凑近她的颈部,能闻到血液的奔腾味道。就这样,他控制不住他的焦躁,露出一对尖牙,开始吸食她的美味,再然后让她沉睡。可他又一次感到后悔,他到底患了什么病? 第14章 出色的表现 袭击事件过去了一个月,具体原因还没有查明,但丝毫不影响季易茹的新工作。 今天的会议决定她是否可以加入Collins 项目团队。Collins 要出差,但送了她一枚胜利胸针。 “A公司是内地制药大公司,从运营成本、质量数据和收益数据来看,其商品价格大多是虚高,主要是长期霸占市场的成果。相反,G公司虽市场份额小,但其采用了现代化制药技术,商业口碑一直很不错,与其合作才是一个好选择。” 但难免有人会怀疑季的能力,即使她是Collins 推举的人。 第一个提问的是刘特助,他是Collins 股下的新闻发言人,必须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请问你学这方面的知识花了多长时间?” “三个月。” 刘特助第一个笑了,然后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笑起来。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不可能事件。另一个看似年长的人问:“小朋友,我们研究的时间可以说比你的岁数还长,你三个月内能学到什么?” “医院历史、股东资料、大企业资料和投资相关的书。” “那你看了几本书?” “16本。” “我们这里阅历最少的人至少看过500本书。” 她扬起嘴,笑道:“书看得少,不一定没有好想法。”她切换PPT,开始展示她的新项目,“各位应该都知道我来自T市,也应该知道这座城市有一家拥有310年历史的省级私人医院。我虽然没有主修医学,但从朋友那里或多或少了解到一些知识。该医院信誉度很高,我们完全可以与其合作。” 其中一个人质疑:“曾经我们与沿海城市类似的医院合作过,但收益并不理想,选择T市医院岂不更荒唐?” “如果大家只关注眼前的东西,那你永远只会停留在原地,被后来居上的人踩下去。我提出的这个新项目把目标定在更长远的地方,”她切换了一张演示图,“这是政府为了平衡中产及以上阶级与低产阶级差异而提出的新政策,分别对一到五线城市提出不同比例的医疗保障,五线城市比例分配尤其高。T市属于二线城市,医疗保障比例较低,但消费水平几乎与大部分一线城市齐平,肯定有很多人需要优良的医疗服务。再者,几百年前国家就开始抓西部发展,确实有良好成效,可现在中产及以上阶级纷纷选择东迁,就是因为公冶医院在东南沿海相望的岛屿上,他们可以享受优良的医疗服务。如果我们把目标定在中西部,再加上政府支持,我相信我们的项目必定抢占上风。” “收益问题怎么办?” 她切换了下一张演示图,说:“新能源一直是几百年来不败的话题,试问西部还有多家大企业为什么不选择东迁,反而越来越力图在西部发展?这就是新能源的力量。近几年,我国太阳能应用蓬勃发展,而它的大型研究场地就是中西部,许多人越来越关注环境问题,他们选择就太阳能进行研究,并研发新产品。我建议与政府协商的同时与T市相关企业签订协议,让他们的企业员工享受医疗优惠。一则吸引更多人加入企业,二则产业富起来,中产阶级以上阶级人群多起来,我们的收益就可想而知。” 会议室突然鸦雀无声,另一个坐在前排,看似年长的人站起来,他蓄了及腰的长发,手里拿着一串珠子。“我同意你的加入。” 刘特助没有站起来,但举起手,也表示应允。接着,第三个,第四个……全部的人都投了赞成票。 季易茹激动地向大家深鞠一躬,会议正式结束。 “年轻人,好好干。”很多人都为她竖起大拇指。 刘特助直接走到她跟前,说:“我一定要为你做一篇报道,你刚才太帅了。” 她没有放下笑容,与刘特助握了手。另一只稍稍粗糙的手也伸过来,她也友好地握了那只熟悉的手…… 突然,一个片段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是那晚的事。她想起就是这只手割破了她的手指,把她的手指放在识别装置上。然后,锁开了,她看见了那把钥匙…… 现在,她沿着手臂向上,看清了他的脸:不苟言笑的脸上抬头纹和鱼尾纹很明显,眼睛是令人窒息的深海蓝。 “漠北。” “季易茹。” 简短地自我介绍后,那个人在她的目光里走远,接通了Collins 的电话:“你选的人真有意思。” 第15章 飞翔与释怀 Collins 回来了,季易茹激动地跑过去,踮着脚,拥抱他,说:“我成功了!” Collins 微笑着拍拍正缠绕他的臂膀,问:“所以要怎么庆祝?” “庆祝?”她把头转回来,也把脚平放在地上,仰望着他俊逸的面容。 “看样子是还没有准备?” “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总是听你的,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宝贝,你有想法完全可以告诉我,我是个开明的主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看着她的唇停下来,接过话说:“我没有想法。” “那我替你想,去这里海拔最高的地方怎么样?” “听你的。” “那就不去。”他把她的手臂放下,自己的手抄在兜里,准备转身上楼。 “为什么不去了?” “看你的样子就是不想去,我何必强求。” “你怎么知道我想不想去,你都没问过我。” “那你想去吗?”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笑着说想去。 “什么时候去?”Collins问。 “现在?” “听你的。” 一个平面里的两条直线,不是平行就是相交。两个人,两个世界,在维度更大的空间相遇了。他们各自都有说不出、道不明的伤口,最好的良药便是时间及彼此间的吸引力,于是他们就在不知不觉中治愈。 纵横山脉,蜿蜒沟渠,遍野群花…… 置身其中,你有很多话想说,但终究说不出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所以留下被震撼的表情就够了。 他把车停在一边,牵着她的手走进悬崖。深吸一口气,她没有先开口,而是等待他先引入话题。 “恭喜。”他偏过头,看着她姣好的侧脸。 “谢谢你。” 他没有说话,而是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也和她一起看着前方的天空。 “为什么要帮我?而且作为一个血奴的主人,你却不常吸食我的血,是什么原因?” “第一个问题,我看好你,并且认为我足够了解你。我想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真正的智慧。第二个问题,那是你的错,虽然你的血很难得,但如果你不兴奋,你的血就和普通血毫无两样。可你既不兴奋也不害怕,就想一幅画像,她再怎么美都只能挂在墙上。” 她偏过头,换成她看着他的脸。很自然地,Collins 转过头,与她的目光相遇。 “大多数人肤浅,只会关心他们生活圈子里的小事。少部分人因为逾越了前者的圈子而不为前者理解。后者就像人造卫星,与生活圈子紧密联系,却在黑暗中默默无闻。我们就是相遇的两颗卫星,能感应到彼此的引力。我们都有很多说不出的孤独,但遇到彼此,我的孤独不再是孤独了。” 她看着他血红色的眼睛,出了神。可突然,她受到一个强大的作用力,重心迅速指向崖底——是他推了她。 “难道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吗?为什么他要杀我?”她看见崖边上的他纹丝不动,“那好,反正我也没打算苟活太久,一辈子百依百顺也受够了,下辈子我一定要主宰这个世界。”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速度在加快,她很恶心,但却笑了。可那个熟悉的力量再次支撑了她,她头晕目眩,微微睁开眼睛。 光泛在他脸上,他的眼睛深邃又迷人,还有他的唇,满满的能量就充满在血红色里。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闭上眼享受此刻,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他的胸肌上,哭了。她宁愿就这么死去,也不愿在这个梦里醒来。 他放下她的那一刻,她还贴在他的怀里,他能感受到她热乎乎的泪水浸湿了衣服,她的手还放在他曾经的伤口上。要终止这个尴尬吗?他想抓过她跟着哭泣的手,却在这一刻心软,转而拍拍她柔弱的背。他的回忆里有痛——关于伤口的痛,他讨厌别人碰到那些,但她需要。 “我以为你真的……” “你现在是新项目的首席执行长,我需要你,我不会要你死。” “为什么要做这些?原本我就与死没什么区别,还不如成全我,为什么还要给我生命?” “是你给了我生命。” 她静静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聆听他的声音。 “你是我遇到的最特别的女人,逻辑清晰,正直务实,”他的声音近似温柔,“遇见你之前,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为了医院发展和族人生存,我必须当一个机器,可你带给了我生命,这三个月以来,你让我看到原来工作也可以很有活力。” 崖壁上铺着一层嫩绿的新芽,在阳光下生生不息。 “闭上眼,不许看我!” 她把手从他身上拿开,再用手试图擦干眼泪。 “原来你还有这种技能。”她像个孩子,完全不敢相信他是怎么飞下来的。 “并不是每个吸血族人都会飞,准确地说,我只知道自己会飞。你该知道,吸血族祖先是一种嗜血兽鸟,后来迁到古猿世界,他们的飞行能力逐渐衰退,再后来就有吸血族与普通人类共同进化,逐渐趋于一致,所以现在会飞的恐怕只有几个人了。” “真是不可思议,”她看了看他的肩膀,说,“所以那晚你就是凭这个救的我?” “一点不假,那天我顺利拿到钥匙,却没发现你的踪影,但有个直觉指引我找到你。” “我记得在我被推出窗前,房间里不止一个人,好像一共五个人,她们好像是同卵多胞胎,简直一模一样。” “那个老女人可能是复制了自己,因为她以前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他感觉伤口很不舒服,但没有表现出来。 “这里很安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里。” “我是第二个来的人?” 他点点头,说:“以前,我悄悄自学飞行,学成后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后来每次心情不好,我都会来这里,有时会对着远方宣泄。” “宣泄?”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洞外。 “I am not James's son! I hate James!” 她能听到他的回声。 “你也要来吗?”他像个孩子似的笑着看着她。 “我才不,这太傻了。” “试试,我们都是傻子。”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举起嘴前:“我讨厌过去的生活!我要重新开始!” 第16章 危险关系 回去路上,他们没有说一句话,也对,刚才他们各自都把想要说的话都说了一遍,现在又各自活在自己的快活里。他的手从方向盘移到她的手上,他抓紧那只听话的手,感受她的温度。就在一瞬间,他放下了报复的石头,觉得她在身边真好,和她在一起是很不一样的感觉,虽然没有诱惑的激情,但彼此都能触动心弦。 他偏过头,又快速转回来,唯独记得她的满面春风。于是,他再一次偏过头,回应她的笑容。 但这种美好持续时间不长,他们下了车,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她十分清楚,进了伯爵郡的门后,一切恢复如初。更严重的是,周采菱回来了。 周采菱搂着Collins 的肩膀,在他怀里撒娇。 “几个月没见,想我了吗?” 他们后来又说了几句话,周很满意地投入他的怀抱,好像他们是相爱多年的恋人。越过他的肩膀,周注意到季易茹的存在,她把他搂得更紧,冲季笑,像是要说Collins 只属于她一个人。 季从他们身边走过,穿行在大厅里,想道:他说过他不爱女人,可为什么三番五次暗示我什么。现在又有一个周采菱,他能很自在地与她发生肢体接触,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几个意思。在楼梯转弯处,她有意识地朝不该看的方向看去,他正看着她,于是他们的目光相遇了。 “我在找你。”邵管家站在最高的地方,直接打断了她和Collins 之间尴尬的对视。 季继续上楼,试图擦去脑海里关于Collins 的影子。 “我们还有很多事要解决,先去我房间再说。”邵管家转身带路,走到目的地之前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让伯爵知道吗?” 邵管家回头,瞅了她好一会,没有回答。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一起商议这个计划,因为我们都是参与者。”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份资料,递给她,说:“我们和伯爵不在同一条线上。” 她困惑地看着他血红色的双眸,再把目光转到手上的资料。 “千氏?” “千氏是四十年前千绅成立的全球唯一一所运载体研发基地,与Collins 公爵有合作关系,其最重要成果就是二十九年前研发的Su—运载体,然而因为一次滥用试验,将近五十个志愿者当场死亡,千氏因此一夜之间倒闭。十年后,千氏再次进入市场,但已经没有往日辉煌,一直到今天。” “与我们的项目有关吗?” “具体来说是与你有关,。” 季更加困惑,皱着眉头:“我?” “你很可能是千绅唯一的孩子,千氏唯一的继承者。” 季瞪大眼睛。 “我已经收集到充足的证据,”说着,他又掏出一份资料,“你的血型与千绅的血型匹配度很高,而且你的养母与千氏有往来,意思是说你被收养很可能是为了掩盖实情。” “不可能!” “伯爵很可能已经相信了。” 季呆坐着,望着他。 “那意味着你有危险。二十九年前,千氏宣告倒闭不久,他失踪过三天,后来公爵把他带回来时,他已经伤痕累累。十年后,千氏东山再起,那时千绅还在,可总裁之位是他妻子的。不足一个月,千绅被凌迟。这充分证明千绅残害过伯爵。” “千绅伤害过Collins ,这算是父债子偿,所以Collins 也要用这个方式伤害千绅的孩子?” 他点点头。 “那我还有活路吗?我还要当五十年的血奴!” “至少你现在是新项目执行长,他不会立即伤害你。” “然后在项目进行得如火如荼时杀了我?” 他没有回答,一直低头看着桌上的资料,但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要你参与项目是我的意思,我想你应该有义务完成季女士还未完成的事。她当初与千绅往来,并且接近Collins 公爵,矛头对准的就是基因项目。很多人羡慕吸血族寿命长,公爵就是利用这一点开展了基因项目。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当时还是公爵的管家,和季女士一样,极其反对这个项目。近二十年,那个项目从未公之于众,知道其中隐情的只有几个人。我希望我们能站在一条线上,联手破坏这个项目。” “那把钥匙难道与那个项目有关?” “没错。” “为什么公爵不直接交给Collins ,反而把它放在Louis那里,而且为什么密码是我?” “我不清楚,这些问题需要你去解决。” “那你的目的单纯是……” “别把我当作利用你的小人,”他有些生气,“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完成前一代人遗留的使命。” 她对一直以来的警惕深感惭愧,对他深感抱歉。要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还有更多问题需要她自己去解决。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相信你,也会与你联手,但并不代表我承认我是千绅的女儿,我只是想完成我妈妈没有完成的事。” “我也相信你。”他看着她,脸不自然地抽搐,好像是想微笑,显然这个微笑很不成功。 她回了一个美丽的微笑,然后起身走了。 周采菱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季易茹下楼,就把她叫住。 “听说你来这里三个多月,但没有一次被安排抽血的记录,更不正常的是你还住在这里,他还能准确叫出你的名字。不管你用了什么方式,我请你不要打伯爵的主意,你也看见了,我们……”周采菱有意不说完话,假笑着吃着手里的薯片。 “你错了,我躲他还来不及,怎么会那么犯贱地勾引他?” “你!”周采菱直接把手上的薯片全摔了。 季易茹昂起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走近那个喷泉。她很好奇James和她妈妈之间的事情,一直以来,她只知道妈妈被很多人看不起,可她觉得她妈妈是多么伟大。她感受着清凉的水,却再次想起了他。 第17章 越陷越深 一次秘密会议秘密召开,与会的是掌主、T市医院赵院长和他的女儿赵菁菁、Collins 和季易茹。 赵院长:“我看过这个方案,这确实是个完美的项目,我想问,为什么会选我们这所医院?” 季易茹:“首先是院长您看重业绩,所以总是不断修改计划方案,力求完美,所以您应该会考虑这个巨大改革。其次,医者仁心,很多医院都想与公冶医院合作,但没有政府支持,他们最终只会失败。院长您人际关系广,支撑医院口碑的不单单是媒体吧。” “分析得不错,所以你希望通过我与政府建立联系?” “原本有这个想法,但医院这边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现在,政府已经通过了我们的提案,并且主动提出简化出境手续。”Collins说。 赵院长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那再谈谈收益问题,初定方案里我院可以取得公冶医院固定补贴费,是因为你预料到项目不会是个好开始吗?” “完全不是,我认为这笔费用会花在医院建设上,这样我们两方共同建设,这对我们都有好处。”季说。 掌门提问:“我想请你算算我们的项目收益在何时能比预期翻一番?” 季思考了一会儿,答道:“最多两个月,如果不是,我自愿卸去执行长职位。” 掌主又问:“两个月?那谈谈太阳能研发公司,你们一定处理得很好。” Collins 答道:“没错,我们成功与三家大公司签订协议。” 掌主笑道:“我的问题问完了,赵院长你呢?” 赵院长拍手称好,先与掌主握过手,然后是季易茹,最后是Collins 。赵菁菁也站起来以此次序与他们握过手。 会后,赵菁菁把季拉到一边,深情地拥抱她,问:“你这几个多月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来这里?” 季易茹笑道:“来这里是一种缘分吧。” “那你是怎么认识Collins 伯爵的?他有没有伤害你?” 季易茹转过头,看着正在与掌主、赵院长谈话的Collins ,说:“全都是缘分,没你想的那么差。” “不行,我要带你走。”赵菁菁贴近她的耳朵,低声说。 “我不能走,”季易茹放下赵菁菁的手,呆呆地看着Collins 的身影,说,“我还有事没有办完,可能要多呆一阵子。”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吧,”赵菁菁疑惑地看着她不安分的眼睛,“你以前没有这样犹豫过。” 季真快急哭了,说:“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说。” 赵菁菁再次拥抱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说:“小如意,你一定要好好的。” 相聚只是一瞬的事,最终还是要面对分离。她禁不住,默默流下几颗不听使唤的眼泪,在静默中看着菁菁离开。他站在她身边,递给她一张纸,让这个看似坚强却仍需保护的女人哭个痛苦。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在她跟前,痴痴地看着她。 她转过身,抬头时正好与他的目光相遇。 “你刚才很美。” 季泪眼汪汪地望着他的双眸,笑问:“真的吗?” 他点点头,说:“比起来,你现在更美,”他把手放在她娇嫩的脸颊上,凑近她水润的双唇,“这样展现自己才最美。” 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还是情不自禁闭上眼,感受到来自他的温度,不是冰冷,而是温暖。 “我为什么要沦陷?因为他此刻的温柔?”她的思绪很乱,因为此刻的呼吸节奏太快,以致她再也来不及思考,“如果这是对的,那我心甘情愿,如果是错的……那还是将错就错……”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他的心跳。“不,我不能被他迷惑,他会杀了我!” 她推开他,慌慌张张地说:“我要回大陆。” 第18章 订婚 人类出境须知:1.必须到一至十号舰艇安检,不得带任何违规器物;2.登记公冶医院的人必须持有出院证明;3.血奴不得出境,除非持有到期契约;…… 吸血族出境公告:1.必须持有吸血族负责部门的许可证,到十一至十三号舰艇安检;2.没有特殊说明,禁带任何与吸血族有关的器物;…… 最繁琐的是被盘问的全程,每个人至少要坐在那里十一分钟,目前时间最长的是三个小时十九分钟。 一个年轻的警卫看着季易茹的资料,一脸严肃地问:“在吸血族境地做过什么?” “……” 没等季易茹说话,另一个像是警长的人走过来,他没有穿制服,手里拿着一支只剩半截的烟。“你已经通过了,执行长。” 季易茹回头,看见他向她微微鞠了一躬。那个年轻的警卫立即站起来,取出她的手机,放在她的面前,也礼貌地鞠了个躬。她尴尬地微笑着,从他手里接过手机,拿过背包就走了。 手机已经关了三个多月,她一时忘了该用它干什么,显然是不能拨通电话,她索性把它扔进背包,然后登上了十六号回程舰艇。 “小如意!” 两个仿佛失散多年的好友抱在一起,既伤心,又高兴。 “你怎么哭了,菁菁?” “还不是怕你被那些吸血鬼欺负。” “菁菁,他们也是人,只是与我们有稍稍有些不同。” “好了好了,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说些高兴的。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职位吗?我是儿科主任赵镇宇的助理!” “恐怕又是你求着你爸给你的职位吧。” “只要能缠着那个敬业男,我做什么也愿意。” 季易茹看着她幸福的笑容,说:“你恋爱了,真羡慕你。”她脑海里还想着Collins 。 “还不算吧,不过他开始和我说话了,还教了我好多知识。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是你们项目的规划医生,你作为执行长,可一定要支持他的。” “有你这样走后门的吗?” “不走后门,他照样能力强。” 两个人拉着手,上了车,没有再提吸血族的事。但季易茹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或许就是明天的事。 “最新报道,著名女星周采菱今天正式宣布与吸血族公冶医院大股东兼项目策划部总经理Collins 伯爵于今年四月二十二日订婚……” “真是个大新闻,”赵菁菁叹道,“Collins 也算是个标致的大帅哥,周采菱长得也不赖,算是般配。” 季易茹没有说话,她猜不出Collins 的目的,或许他们是真的相爱。此刻,她看着车窗又能看到什么?四月十九日:烟火阑珊、人群嬉笑还有他的出现。可笑,这是她见过最可笑、最假的未来。 “我突然想起韩氏也宣布了韩望杰与夏氏千金订婚的消息,结婚日期就是你生日那天。” “与我无关。” “小如意,有件事我不得不说……其实韩望杰之前支付过你妈妈的医疗费,但你妈妈没有接受,等我和我爸爸度假回来后,我们就是用那笔钱给你妈妈做手术,但一切都晚了,我很抱歉。” 季半信半疑地菁菁,她不像是在说谎,也不会撒这种谎。“好了,不说那件事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我想这几天先把项目稳定下来,然后回一趟福利院,我想再试一次。” “还是因为那个小飞飞?” “对。” …… “意外查到韩氏总裁有两个儿子,长子养在城市里,次子养在乡里,福利院恰巧就在两地之间,十三年前,长子死于溺水,次子在被接回城时遇到一次事故,事故发生地离福利院只有三公里,我怀疑韩总次子可能被掉包。韩总是AB型血,韩夫人是B型血,所以韩望杰不可能是O型血。” Collins恍恍惚惚地挂掉电话。 宣布与周采菱订婚是他的意思,因为他怀疑基因项目已经泄露,从拿到钥匙起就漏洞百出。现在,他只有掀起新浪潮才能勉强压过去,即使他不情愿。 第19章 故友重逢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项目起初总会遇到一些小问题,但最终总会被攻破。来医院的吸血族一共十九人,当然,吸血族有5种智能仪器也引了进来,让医院事半功倍。一个月后,项目果真有了明显进展,来医院看病的病人比以前翻了一倍,而且大部分病人住院的时间或多或少缩短了。 “发言稿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改?”季易茹握着Collins 送的胜利胸针,这枚胸针正是她成功取得执行长资格时所佩戴的。 刘特助是专门的新闻发言人,但应民众要求,今天的发言人必须是季易茹。 突然,刘特助的电话铃声响起,是伯爵大人的。 “就在这里接听吧,也许和今天的新闻发言有关。”她坚信Collins 会和她说话,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过去了一个月,而且不久,他就要订婚,她该祝福他吗? “这是第一次在内地开新闻发布会,准备得怎么样?” “大人,一切就绪。我正在和执行长准备一会儿上台的工作。” “预祝成功。”Collins完美地避开了交谈,她算是舒了一口气,但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发布会现场。 “这次项目的进展我们有目共睹,作为公冶医院代表人、此次项目执行长,我想感谢大家的支持与信任。我们都说救死扶伤是医院的职责,正是这四个字缩短了普通人类与吸血族的距离。我知道吸血族名声不好,很多人会质疑赵院长这位德高望重的人的决定,我想说唯有大胆尝试才有进步,了。这一个月来的成果就是最好的见证,是所有项目参与人的共同努力得来的。在此,我愿意分享我们的数据和一部分康复病人的陈述。” “所以Collins 伯爵取消与韩氏的合作关系,就是因为要与赵院长合作?会不会太冒险?” “风险肯定是有的,但伯爵也只有这样铤而走险才能驳回股份,幸好赵院长就医院发展方面与我们达成共识,所以确立了合作关系。” “看你这么年轻,是怎么当上这次项目执行长的?” “这是伯爵大人的权利。” 众多记者都清楚Collins伯爵在吸血族权利大,恐怕多问了会招惹事端。 “据我了解,接受新项目的一般是中产阶级及以上的人,有些普通家庭甚至倾家荡产,请问你觉得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让更多人接受优良医疗服务?”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们已经有了进一步的方案,从下个月第一周开始,每周五下午13:00至18:00所有人都能网上报名参加免费体检,另外,所有药品价格都要降为原先的78%,然后每个月拿出药品总收益的24.89%捐赠给社会公共建设机构。” 结束了一天的新闻发布会,季易茹简直是没有什么力气了。在伯爵的特助和保镖保护下,她顺利离开了发布会现场,一进车就睡着了。但当她醒来时,她发现自己不在自己的公寓,而是另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地方。 “还好吗?”韩望杰端了一个菜碟,上面有一杯牛奶和一份三明治。 季易茹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抓紧被单,质问他:“你要干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坐在她身旁,递给她牛奶。“你先吃饱了,我再说不迟。” 季易茹警惕地看着他,接过牛奶喝了一口,但没有碰那三明治,因为和Collins 相处后,她已经习惯了喝粥。 “你昨天上错车了,我见你太困,就把你带到我家。不过我没做逾越的事,我只知道我要帮助你。” “帮我?你能帮我什么?我在学校名声败坏时,你站的是哪一边?你劈腿后又是怎么对的我?” “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 “行了,你别再假惺惺地讨好我,我是首席执行长,所以你现在对我好无非是要取得更多利益。” “你不了解我,不,严格地说,你了解的是卑鄙的韩望杰,而非真正的我,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我是……” “少爷,老爷回来了。”韩家的管家说。 韩立即放下菜碟,刚出门就碰到了他父亲。 “爸爸。” 韩父怒气冲冲,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还好他重心较稳,不至于摔倒在地。 “孽障!我养你,给你用不完的财富,我死后,你还能继承我的财产,你还有什么不满足?昨天新闻发布会上的就是那个姓季的女人吧,别告诉我你没有与Collins 合作就是因为她,她只能是别人的情妇,可你的前途无量呀!” “她不是情妇!”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利用那个女人与Collins 重新建立合作关系。” “对不起,爸爸,我始终学不会利用别人。” 韩父又给了他一巴掌,最后落下一句话:“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爸爸!你不过是我捡回来的野种!” “下个月19号,不准再出什么闪失!” 韩背着父亲,悄悄把季易茹送了出去。可半路时,他停了车。 “我只爱过你一个人。” 没有声音。他偏过头,看见她的眼睛合上了。 “下个月19号是你的生日,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过。” 她没有睡着,只有这种方式才能避免和他说话。她恨这个男人,或许开始不恨,只要头脑清醒,她就能凭直觉认为他们之间存在误会。那次袭击可能就是他发动的,否则为什么只有Collins才吃了子弹,可她没事。但她认为他没这个必要。 第20章 明明还在乎 “距离订婚日只有五天,采姐昨日上午十点独自在香港逛街,全程没有Collins 伯爵陪伴。” 周采菱:“请大家不要误会我的未婚夫,他一直都很忙,大家也都知道,他的工作关系到人的生死,我当然会支持他帮助别人。如果他知道我来香港,他一定会陪我,但我只想给他一个惊喜,这个惊喜要在五天后的订婚仪式上公布。” 记者:“所以你现在是要去T市见Collins 伯爵吗?” “T市?”她从来也不知道他会去那里,“不了,我尊重他的工作。”其实她根本不知道Collins 具体在哪儿。 Collins 并不关心周采菱干了些什么,一秒一秒滴答中,他越来越后悔了,但覆水难收。 “你知道这个结合有多大作用吗?你是吸血族最有名望的临时副院长,她是万众瞩目的国际巨星,全世界的人都在关注你们,所以你们的结合有助于吸血族收获巨大名利。”新掌主已经在十九天前举行了加冕仪式。 “那我说这只是玩笑……” 掌主转身看着他不像是说假话的表情,她很高,高到足以平视他的眼睛。约摸两分钟,她一脸严肃地舍了一句话:“这是你的选择,要么继续蓄长发,要么就把你肩上才蓄的头发剪短。”头发长度在吸血族是一个名位象征,往往头发越长的人越受人尊敬。 “尊敬的掌主大人,在你发狠话之前请先找出另外合适的副院长人选。光靠威胁成不了大事,你仍需要有贤良的大臣辅佐。” “你放心,前掌主还在的时候已经教给我很多大道理,我犯不着在意会不会有人再好心教导我。我们都是有天资禀赋的人,我当然尊重你的做法,但我必须提醒你,你必须以族人利益为重。” “放心。” 掌主转身,最后撇下一句话:“如果你们能有好胚胎,我可以考虑培养他,前提是必须恢复公冶姓氏。” 他现在在T市参加新项目庆功宴,这是个普通的宴会,他本来不会来,但因为她要来。新掌主有更多的事处理,并且还没有正式接管项目策划,所以没能到临。 四十天说过就过,他们各自忙碌,所以经常忘记以前的记忆。但当双方重聚时,他们总有千言万语要说。 “我发现你在吸血族才呆几个月,能力却提升了不少,完全不是以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如意了。吸血族眼光真好,能把你这个小机灵拐过去。”菁菁载着季易茹赶往宴会厅。 季握着那枚胸针,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变化。短短几个月,她从一开始任人摆布到现在对生活充满自信,从一开始隐藏自己的想法到现在展现自我,是Collins改变了她。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会在四月十九日晚出现在她眼前。 “想什么呢?”菁菁笑问。 “还不是项目问题。” “亲爱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再整天愁眉苦脸的,这会让你早衰。” 季易茹转过头,笑道:“都听你的。” “今晚你就是全场的主角,期待吗?” 几十天来,她真正期待的是回那片岛。她有充足的理由回去,但她知道她不属于那里,伯爵郡的主人五天后就要订婚了。 宴会上,她看到远处Collins 的身影,他蓄了长发,刚好齐肩,但远没有漠北的长。她突然觉得他才是主角,她能从他和其他人碰杯时猜出他们的话题,无非是五天后的订婚仪式。她看着手上的高脚杯,犹豫要不要也凑上去祝贺她的主人。这是应该的,她试着走近他,每挪动一步,总会有人和她搭话,她一边应话,一边注意他们的距离,废了很大的劲才站在了他的身后。他似乎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她,一只手抄在兜里,一只手举着酒杯,一直笑着与人交谈。 “伯爵,执行长在你身后。”有一个客人好心提醒他。 “不好意思,我们刚才谈到哪儿了?”他很自然地回避了那个客人的话。 她听得一清二楚,他分明不想见到她,她何必如此执着。她再也不想呆在这个让她很不自在的地方,于是快步接近阳台。 “Miss Ji, you are beautiful tonight.” “Thanks.” 奉承她的人很多,但她厌恶这种感觉,厌恶那些虚伪。突然,一只熟悉的手抓紧她的手臂,把她带出了宴会厅。她沿着手臂,抬头认出他是Collins 。 他在停车场停下,放开她的手,然后靠着一辆车,点燃了一支烟。她默默地看着他,半天,他也没有说话。 “恭喜。”她看着他血红色的双眸说道。 “什么?”他咳了两下子,声音有些嘶哑,也许是吸了烟的缘故。 “恭喜你要订婚。” 他又咳了两声,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哦。” 她见他无所事事的样子,不知道他拉她到这儿干什么。正当她转身要走时,他才突然把她拉到他的身旁,一脸真挚地面对着她的脸。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轮廓十分清晰,血红色的眼睛就像珍贵的红宝石。 “我喜欢你!” 她看着他,入了迷,但还是立即反应过来:他要订婚了。“你指的喜欢是什么?我的血还是我给你带来的项目?” “是你。” 她避开他的眼睛,笑道:“伯爵大人,你确定要这么欺骗两个女人吗?” “我认真的。”他一脸严肃,双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她。 她迟疑了几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四十多天里,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我决定不要违背自己的感情。” “我相信你,”她能看见他初绽的笑容,但她真正想表达意思还在后面,“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你照样要和周采菱订婚,如果相反,你能同时拥有一个情妇,而我正好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我不喜欢她,订婚也只是……如果你埋怨我,我完全可以取消订婚。” “你这是在逗我玩吗?为什么你现在才决定取消订婚,四十天前干什么去了?” 他有点不耐烦地掏出手机:“马上宣布取消订婚!” 他的这种不负责让她觉得很好笑。就在这一会儿,韩开车来接她,是她找来的。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他半信半疑。 她只是冲他笑,然后擦过他的肩膀,绕过车头,走向副驾驶门。 他仇视着韩,有一瞬间觉得他很像千绅…… 第21章 冷调浪漫 约摸十来分钟,他们一直处于尴尬气氛。 他停了车,问她:“你喜欢他?”她没有没回答,但他看见她哭了。 他目视前方,语重心长地说:“人类和吸血族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如果你真的对他有意思,我希望你能醒醒,你们总共才认识多久?他要的无非是你的血还有这个新项目。而且,他就要订婚了,但未婚妻不是你。”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还是关心自己的问题,我的问题我自己处理。”她擦干眼泪,但没准备立即下车。 “有一个问题我必须要问清楚,”他转过头,看着她,“我和他差在哪里?为什么你会对一个异族人动心?” 她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神中带有劝他止步的意思:“他给了我生命。” 他没有说话,因为不懂她所说是什么生命,只觉得这个字似乎很有份量,但他还是不服输。 “那次袭击事件是你发动的吧。” 他转移视线,没有回答,实际上已经说明是他做的。 “我不需要你的特殊照顾,我们早就分了,也请你不要挑战他。” “我们还回得去吗?” 她握着胸针,遗憾地说:“韩,一切都晚了,在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事后,什么都晚了,我们回不去,我已经爱上他了。” 他看着她,可她却避开了他的眼睛。 …… 四月十九日是她的生日,这是他的父母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信息。她听说自己是五月三十一日在福利院门口被院长阿姨捡到的,她的父母只留了一封信,准确地说是一张留言,上面写明了她叫易茹、四月十九日凌晨出生。 她从小就没有要找亲生父母的念头,她相信有小飞飞就够了。一想到那个总是欺负她的“大怪兽”,她会更恐惧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推断那个孩子一定是在娘胎时染了父母身上的病和他们的暴脾气。 晚上,她独自来到夜市“过生日”。菁菁不在,因为季没有告诉她。此行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看看Collins 是否真的回来这里。 今天夜市老总的小女儿满十岁,她看见这个女孩打扮得像个公主,而且身边有父母和两个姐姐的陪伴,女孩在电子烟花丛里开心地乱窜,就像花丛里的自由自在的蝴蝶。她听见这个女孩无忧无虑的天使般笑声,女孩的父母一定很疼他们的女儿。她看着他们,笑了,但同时又有些伤心,因为她是个孤儿,她的童年不像这个女孩那般闪闪发亮。 女孩突然跑过来站在她跟前,用那双可爱的大眼睛恳求她:“姐姐,我可以玩这个秋千吗?” 她微笑着把秋千让给女孩,然后独自往回走,准备回去。其实对她而言有没有生日都一样,这二十一年来,她就没过什么意义非凡的生日。 “季小姐!” 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回头看见Collins 正向她走来。她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实意,从他取消订婚就看得出,但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还记得他曾口是心非。 “我知道你要来,正好忙了一天,我也累了,可以送我回去吗?” “可没那么简单。” 他抱起她,慢慢走出夜市。一切和她之前看到的场面一模一样,但最后她还是把手挡在车窗上。“有些事我们必须说清楚。” “这里不方便说。”他放下她,替她开了车门。 玫瑰地毯、红酒杯、烛火,还有一个自制的生日蛋糕,她头一次感动会有人为她准备这些。 今天,他穿着西装,坐在钢琴前,弹奏那首他们都熟悉的歌。她也坐在钢琴前,他的旁边,看着他的每一根手指舞动,每个音键都能触动心弦。 冷色调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那种认真如此迷人,似在石岸花开的高山之上呼喊着:“回来。” 曲停之时便是目光相遇那一刻,许久,许久……他慢慢靠拢她的轮廓,渐渐感受到来自她的温度——能中和他冰冷的温度。可她别过了头。 “胸针只有两枚,其中一枚在你那儿,谢谢你还保存着。”他的声音很小,但刚好能让她听见。 接着,他掏出一封信件,上面别着一枚贵族胸针——伯爵夫人胸针。 第22章 伤已深 “对不起,”她含着泪,尽最大的努力拒绝他的心意,“我还没有考虑好。” 他内心一颤,第一次感觉心脏是冰凉的,眼睛的颜色也跟着暗淡下来。她本想解释,其实她对他有感觉,只是她不确定。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面墙,至少她可能是千绅的女儿——他仇人的私生女。 一通陌生电话打来,她看了他一眼,他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这种滋味让她很不好受,所以她选择接通电话。“求求你救救小飞飞!” 小飞飞! “你说谁?”她瞪大了眼睛问。 “韩望杰,韩望杰就是小飞飞!他就在本市医院急救科。” 她花了几秒时间才反应过来,跑去开门,但门已经被锁过了。 “我们今晚不说清楚,你是走不了的。”他有些生气,没错,他又一次失控,变得急躁、易怒。 她依然站在门那边,没有把手挪开过,看见他还坐在钢琴前,没有要放走她的样子,她央求他:“我求求你,我有急事。” “什么事?” “我要去救人,他需要我的血。” “是韩望杰?” 她愣了,不知道回答之后他到底会不会放走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正好猜中的是韩。 “你的血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不会同意你去。”他背对她,点燃一支烟。烟雾向上升起,消失在灯光最暗的地方。 她泪流满面,嘶哑着嗓音,苦苦哀求他:“我求求你让我救他,求求你!你就是让我做你一辈子的血奴我也心甘情愿,我会每天都供血,几十、几百,随便多少都可以!” “不可能!”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直击她的心脏。已经没办法了,她失心疯似的撞门,傻傻的以为这是能出去的唯一方法。他原本是要随她这样做,但渐渐浓烈的鲜血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这是兴奋的血——正是他渴望得到的血! 终于他心动了,没有再吸一口烟,而是把它熄灭。他走去,用手抚摸她沾满血的头发,然后自己的手沾满了血红色的诱惑。他把那只手放在嘴里……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的血送去给他,我不能要他死。”她半开着眼睛,虚弱地说。 他一改先前的暴脾气,突然心软地问:“他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她流着泪,却依然坚定:“我找了他十四年。” “什么条件都可以吗?”他问。她的眼睛充盈着泪水,换成谁看了都会心动。 她睁大泪眼看着他,似乎看到了黑暗中那丝微弱的光。“只要能救他,我能满足你一切条件。” “你已经知道我喜欢你,刚才就不该拒绝我。”他的声音带有浓浓的怨气。 她看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深深沉迷于红宝石的绚丽之中。她明白他想要什么,她也想要那种东西。一秒不到,她就吻定了他血红色的唇。热泉与冰川中和,两两相融。 “想想你能救他,就不要感觉痛苦。”但他立即停了下来,因为他还有意识,他极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婪,极有可能被她头上诱人的鲜血迷失心智,甚至极有可能杀了她。 但一切已经晚了。 现在需要理清楚的是他到底是被她的血蛊惑还是真的心里有她的位置。她逾越了,在一个年纪轻轻的时光把自己给了这个给她生命价值的男人,她的爱情却那么不真实。 后来,他载她去医院,一路上,他们一直保持沉默。他看着她进了医院大门,终于明白他伤害的不是她,而是自己。此刻,他的心开始灼痛,这是他第一次感觉怅然若失。她是普通人类,可他却是饱受偏见的吸血族人,很难看见这两个种族的人能真正和睦相处,难道这就是阻碍他们的真正因素? 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他当夜就离开了T市。 第23章 真实身份 手术台外,她静静地等着,有充足的时间思考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问题:韩怎么成了小飞飞?他为什么不与她相认?又是谁伤了韩?福利院里没有小飞飞的记录,难道说他可能才是千绅的儿子,有人故意销毁他的信息? “韩总有请。” 她的头上还包扎着伤,可她完全忘了这件事,跟在那人身后去到了韩氏。 韩总把手抄在兜里,背向门,看着玻璃外的夜景。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季易茹认出她就是福利院院长,她的眼睛有点肿,似乎刚刚哭过。季易茹想,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她给季易茹通的电话。 韩总转身,正对着季易茹,说:“我们又见面了,执行长,你应该还认识这位。” 季易茹把目光投向了院长,但院长故意避开她的眼睛。 “正好有些事需要了结。”季说。 “那先说你们所谓的小飞飞,”韩总走去自己的旋转椅,“没错,他不是我儿子,而是我儿子的替代品。为了韩氏后继有人,我必须这么做,然而选哪个孩子是这位好母亲负责的,我也是才知道那个逆子是千绅的私生子。” “你是他的生母?韩真的是千绅的私生子?”季易茹惊讶地看着院长,可院长还是没有敢看她的眼睛。“所以福利院里才没有小飞飞的档案,还有那个出车祸的大怪兽,是你干的?” “我不知道会有车祸……” 季易茹讨厌听到她的强行解释。“至少你料到千家人不会很轻易就接纳一个私生子!” “那个孩子本来命就不好,他父母都吸过毒,他也必须用毒品维持生命。” “可他是条命,因为自私,你害了别的人!” “难道你不希望飞活着吗?”院长用质问的眼神看着季易茹,认为自己才是讲道理。 韩总转过转椅,面对她们说:“行了,我没功夫听你们吵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谈。刚才你提到千家,想必已经或多或少知道了些东西。” “没错,我被误会成是千绅的私生女。” “那Collins 呢?” “很可能也是。” “现在所有证据认定是你,但并不是说这就天衣无缝,我相信Collins 的能力,他完全可能把矛头对准了你们的小飞飞,不然怎么会出这个事故。” 是Collins !季易茹完全没弄清这个逻辑关系,难道是Collins 查出那次枪击案和韩有关,但不至于伤韩这么重,韩总的意思是Collins 查出韩望杰的真实身份? 院长突然尖叫:“他有危险!”她的神情恍惚,仿佛置身危难之间。 “别着急,理清楚再说。”季易茹也同样着急,但她尽力保持理智。 院长来不及缓口气,眼神依旧还是看得出她的心慌意乱:“他爸绑架过Collins ,而且对Collins 施行过暴力,所以Collins 一定也会报复飞,怎么办!我不能让他出事!”她看着韩总,希望他能有什么办法,但韩总表现出的却是冷漠。 “正中我的预料,怎么样,听了之后做何感想?”他似乎只认季易茹一个说话对象。 院长死死拽着季易茹的衣角,刚刚哭干的眼睛不知从哪里又挤出一些泪出来:“求求你,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 “你能被发掘并顺理成章当上执行长,现在你又肯站在台上为外族人说话,你和Collins 的关系肯定很不一般吧。现在两个男人争一个女人,你认为谁会赢?虽然我不支持你和那个逆子在一起,但我今天必须为他澄清一切,以前有关他伤害你的种种恶行是我做的。他不敢反抗我,但的确为你做了很多事。” 季易茹看着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希望我站在小飞飞这一边。” “也为了我们人类的尊严。”这是很多普通人类的想法,表面上说是为了本族尊严,其实他们根本就不考虑外族的的利益。 “我不会接受这个理由,”季易茹握着院长的手,说,“我决定公开承认自己是千绅的私生女,但只是为了小飞飞。我知道你们关心他,我同样也是,所以请你们放心。” 韩总终于露出笑容:“我会为你提供亲子鉴定证明。” 院长犹豫了一会儿,远方传来的愧疚穿进她的大脑里,她握着季易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不行,这不就是说你替飞送死吗?” “不,Collins 不会杀我,至少我还是新项目的执行长,他还需要继续利用我。”话音刚落,她想起Collins 的表白。如果他是真心,他就一定不会伤害她。 第24章 无效契约 “亲子鉴定已经搞定,后续工作也快完成,剩下的就看你的发挥了。” 她知道韩总千方百计想要留住一个韩氏继承人,她也因此为小飞飞感到庆幸。此刻,她就在病床边等待他的苏醒。 一个是她寻找了十多年的朋友,一个是让她心动的男人,她不敢设想双方互相残害,显然,Collins 是占上风的。他现在在竞争副院长职位,这个职位相当于副掌主,因为吸血族本来就是主要经营公冶医院。同时因为悔婚,他声名狼藉,但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陆内有很多人骂她吃外族的饭,认为她攀附权贵。其实她不过是坚持种族平等,她认为每一个人,即使他坏到最严重的程度,也都应有最起码的生存权。 韩醒来,先用几秒打量自己在哪儿,后来才注意到季易茹。她趴在病床上,头还包扎着伤口。他挪了挪手,想抚摸她的发丝,但他却止住了,待会儿他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她终于还是醒了,在他反应过来应该装睡之前就醒了。 “早上好。”她揉揉眼睛,在阳光下微笑。 “你已经知道了吗?”他虚弱地问了一句。 她点点头,但没有要继续那个话题的意思,而是问:“饿吗?我去叫他们弄些东西吃。” 她刚走到门口时,韩才叫住了她:“其实我瞒着你是因为我想让你一直记住小飞飞的好,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已经染上坏品性而且再也改变不了。” “可你对我的好却始终如一。” 走出病室,她觉得这个男人真傻,如果他们早点相认,她应该会选择他,省得后来认识Collins ,也避免了之后这些曲折的故事。 她现在早就是热点人物,不知道Collins 看见了会怎么想,以后又会怎么看待她,是爱人还是敌人?不行,她现在还是血奴身份,如果Collins 对外公布,她不是彻底身败名裂?在正式承认之前,她必须取得血奴卖契,然后毁了它。现在邵管家算是和她统一战线,拿到卖契应该很轻松。 “这就是你的卖契。” 几个月前的印记还在上面,她记得一清二楚,可这一个不是有效契约,另一个契约签的是五十年。 “抱歉,我这里只有一个契约,我也没听说过所谓的第二个契约?” 她皱着眉头,想道:“不可能,难道Collins 那次只是为了威胁韩?印象中他一直是个按规矩办事的人,怎么可能把一个契约当儿戏?” “所有契约都是无效的。”Collins 突然走进来,一脸死气地看了邵一眼,接着又带走了季易茹。 “你要干什么?”她现在有些害怕他会报复她,毕竟这是避免不了。 现在天已经黑了,她看不见自己在大厅哪个位置。为什么他禁止晚上开大厅的灯?与他那次受伤害有关吗?她来不及多想,因为他已经没有再往前走。 他死死掐着她的脖子,痛恨这个女人的不信任。“你真的看不出我对你的真心吗?为什么要承认你是千绅的私生女?你根本就不是!”他的牙暴露在血红色的唇外,乌黑色的羽翼撑破束缚的牢笼。 她一直在挣扎,来不及想他说了些什么,因为她就快没了呼吸。 周围的空气弥漫着她强烈的气息,但这个气息逐渐变弱。他终于松了手,任她瘫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今晚的望月正好把光泻在她的脸上,他忆起那个诱人的味道,恐怕族里没有谁享受过比她更好的血液,看着她的颈部,他就差一对尖牙。 第25章 自私的爱 夜来临,黑树林团团包围着外观安宁的小洋房。湿冷的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茹毛饮血的见证、令人窒息的感受、无力抵抗的残暴和闪电下血红色的双眸……显然,他很喜欢这种刺激神经产生兴奋的感觉。 他爱她,却从不过问她需要的是什么,这种爱是一种自私。 …… “多多少少还是吃一些,否则你会更难受。”邵管家担心她的健康,他能闻到她身上优良血的味道,如果再凑近些,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抵制这种诱惑。 她没有理会他的警告,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也没有来得及洗掉身上残留的血渍,或者说她根本没想过。现在一片混沌,她不知所措,感觉自己就是被世界遗弃的垃圾,从出生开始就是这样。在这里,她算什么?血奴?情妇?Collins 可以有很多女人,可她什么也没有。他可以从她身上拿走其他东西,唯独不该拿的是她脆弱的感情。曾经毫无理由的信任、一次次动人心弦又一次次被刺穿的心脏,她在他心里是什么名分?她悄悄淌过一行泪,不愿也不敢再多想。好累,一个不该爱上的男人,是恩人还是仇人?一切泡影化作眼泪,渗入她冰凉的皮肤。她决定把一切记忆撕碎,可这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不能够弥补她的感情缺口。 Collins迟迟没有来看她,而是选择去治病。他对她还有埋怨,但他知道昨晚他伤害了她,像一只远古猛兽那样展露兽性。 “伯爵大人,能说说你的症状吗?” “焦躁,易怒,自控力下降,工作效率降低。” “那我们建议您应该去心理科。” “不,我希望你们能认真检查我的大脑,我可能被施加过神经方面的药物。” …… 因为玻璃窗阻止了气味扩散,房间里依旧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他端了一盆热水进去,看见一旁的饭菜没被动过。他再看看她,她把全身上下包括头部全部掩住,但他感觉到她还有温度。如何解除罪行,他不清楚,他现在要做的是洗去她身上的血渍——他犯的错误。他揭开薄薄的被单,先擦洗颈部,然后是其他地方。 盆里的水颜色越来越深,她对他的厌恶也越来越深。 他换完水回来,看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花板。该不该解释他的病?他犹犹豫豫,拧干帕子要给她擦脸,但她避开了他。“请你告诉我,你所谓的爱是什么?占有吗?那恭喜你,你又多了一个女人。” “我对昨晚的事感到抱歉,其实那……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那我做什么你才肯原谅我?” “放过我,不要再拿你的自私束缚我。” “我们真的不可能吗?” 理论上有这个概率,但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其中涉及的事情实在太复杂。 他却误以为她给出的是肯定的答复,失落地走出房间。 他遇到了邵管家,告诉邵:“以后伯爵郡的事不用你管了。”Collins 不傻,那个女人知道了有关千绅的信息,恐怕得多谢谢这个“忠实”的管家。邵一出生就一直从小就呆在这里,对前一代人之间的事知道得比Collins 还多,但邵万不该让季易茹参与进来。一切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又一个夜色,他张开羽翼自由翱翔,与星和月作伴。再多飞一会儿,他就能见到海面,虽然逆风给他施加了不小的阻力,但他没有止步,他喜欢风刮过耳畔的呼啸声。远处有一个被废弃多年的灯塔,他飞了很远才到达那里,在那里静静地守护海天。 第26章 赌定自由 天空灰蒙蒙,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尤其逼得困在黑森林里的人无法呼吸。小时候,她同样困在这个房间里过,但那时她心里还有个向外探知的世界,可现在她是真的呆在原地无法挪动了。 “我该走了,去T市,如果有机会我再联系你。”邵。 该走的都走了,什么都空了。季靠在玻璃窗上,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前代人的事要交给她去做?为什么她就没有自己的生活主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这么困难与挣扎?不知不觉地,热乎乎的泪水充盈了她的眼睛,顺着她的脸颊滴到地板上。 门外传来高跟鞋蹬地板的声音,她赶紧擦干泪水,因为不喜欢被看见。那声音停在了门口,好一会儿才走进来,在房间里溜达。 “又见面了。”周采菱。 季没有回答,从周踏进来开始,她都没有改变过眼睛观看的方向,准确地说她已经对一切都没了兴趣。 “我知道你,是个孤儿吧,不对,现在是私生女。我还知道你养母是个不错的青年数学家,也是Collins公爵的情妇,你的经历不少呀。” “你的经历也差不多,是吧,Collins的情妇?”季易茹虽然现在看起来邋里邋遢,但照旧不输气场,尤其是面对这种愚昧的女人。 “至少我有办法栓住伯爵的心,可你呢?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还没等周嗤笑完,季就冷笑道:“让Collins爱上我我就根本不用想办法,个人魅力先天就这样,完全没必要刻意要去做什么。” 周站在季面前,蹲下,说:“那就看他是不是真如你所说。” 季把握住机会,回复她:“好呀,如果他在三天内放我走就算你赢。” “我赌定了。” 季笑道:“我可是还记得你们订过婚,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解决悔婚新闻的,也不知道你们的订婚是……”季突然对没有说出来的问题重视起来,Collins为什么会和周订婚?为了掩盖某些不能公开的秘密吗? “我当然知道是因为你,”周带有敌意地走近一步,“我们都是他的棋子,通过我,他能在人类世界有些名位,通过你,他才使自己的股份摆脱危机。不过,你即将被淘汰了,因为你已经被用过。可我不一样。” 周所谓的办法无非是舆论,在她自己看来,这样不仅能让季远离Collins ,还能毁了季的公众形象,挽回那次取消订婚的面子。多谢Collins,她在娱乐界可算是当红巨星,随便买的新闻都是很有权威的。 倒是Collins,基因工程项目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漠北知道些什么隐情?既然季女士要参与毁灭项目,那季相信它必定有不容小觑的危险。 她无神地眺望窗外,乌云正在逼近。突然!一支枪正对着Collins的后脑勺,持枪的人脖子上戴着她曾在养母遗物中看到的基因工程标志项链,他应该是一个基因编辑人。 枪响之前,她闭上了眼。。。 第27章 保全她的名声却让她溜走 “传闻说季易茹执行长是伯爵大人的血奴,请问伯爵大人,您该如何解释?” “不好意思,我这里从来就没有有关她的血奴记录,我不知道那家记者为什么没有丝毫凭证就在公众面前厚颜无耻地散播这个谣言,但我得提醒他一句话,跟我有关的事,最好不要乱讲。“ “那季小姐的身世不会假吧,您为什么会破格让她做新项目的执行长?有报道说她就是韩望杰前女友,难道与这个有关?” “季小姐是个难得的人才,虽然没有这方面的基础和背景,但她仅仅在短短三个月时间内就把这方面的内容全搞定了。在座的各位应该都知道她是个数学天才,去年就已经完成了研究生学业,基于这个考虑,我才最终决定给她这个机会。至于你的猜测,我必须在此声明,自从韩氏违约,与我终止合作关系后,我就不会再与韩氏有任何瓜葛,包括韩望杰和季小姐之间发生过什么事,都与我无关。“Collins眉头紧皱,开这种发布会总是让人很不愉快。 “现在公众最关心的话题是前不久您与采姐的订婚和韩先生与夏小姐的订婚,据有关人员说明,这都与季小姐有关,请问,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您方便说个一二吗?“ 刘特助走过来,弯下腰,对Collins说了一句话:“韩望杰去伯爵郡闹事了。” “那女人现在在哪里?” “已在去公冶医院的路上。” “看紧点!” “是!”刘特助是个娴熟的新闻发言人,除此之外,也是个办事能手。 Collins又得继续应付这帮记者,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发布会,全是为了替那个女人洗清负面新闻,但他不知道这是一个局,早就设好了让他跳进去。 “我只说我取消订婚的责任全在我,与季小姐无任何关系。“ ...... “我有一个朋友,她是个普通人类,最近身体开始发冷,体温一直在下降,身体机能也没有以前活跃,我怀疑她......”Collins。 “这种事拖不得,赶紧送来医院。”妇产科余医生。 ...... “韩!”季激动地招呼他,但走不动几步,只能伸开双臂迎接他的到来。 “终于见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吗?”韩的眼泪几乎就要掉到她的头发上。 季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逃出去,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聊。”韩的肩膀很宽,她靠在上面很舒服,但心里总有种不安。 就在韩牵过她的手的那一刹那,他没再打算往前走,因为季的手很凉,是那种很不正常的凉。“你的手?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不堪的事?” 无论是她的表情还是她的语调都掩盖不住事实,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知道他的脾气,他一定会去找Collins,于是抱着他的手臂恳求他:“我求求你,我不要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了,快带我走。”他怜惜地抚摸她的头发,不得不放下男人的尊严,因为此时她需要他的照顾。 “季易茹不能走!”Collins赶来时已经迟了,只能看着韩望杰抱着他心爱的女人走进电梯。季偏过头,正好与他的眼睛对上,只有短短一秒,电梯门关了。楼下还有很多记者,他不能去追。 “放心,吸血族出生率很低,别想得太糟。” 但这并不是他最操心的问题。 他把伯爵郡的仆人都遣走了,现在伯爵郡已近彻底空荡荡的了,不到一周,冰柜里的血袋也没了,他没有精力找人去血奴公寓取一些血来。连班也不上,也无人过问。 “伯爵大人,我们已经找到了目的神经元,这就是导致您易焦躁的病源。” 第28章 意料之外 “我就是千绅唯一的女儿,为了完成我爸爸的遗愿,我现在正式站出来接管千氏。” 她感觉不到Collins 身上寒冷的气息,但她相信他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她。她仍然对那些天的阴影赶到恶心,但想到牺牲自己是为了保全小飞飞,她又觉得心满意足。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今天感觉那么疲惫、恶心,但她还是把手撑在桌上,一直到最后。想起那布满阴影的三天两夜,想起柯克对她所做的那种事,她开始恐慌。有好几次她感觉极度恶心,却强忍着不能呕吐,或者转化成咳嗽。这种情况下,她怕极了莫名而来的新生命。越想,她越觉得自己的肚子很痛,于是捂着肚子,强撑着自己,毕竟现在还是新闻发布时间。 韩就在她身边,当然觉察到她的不对劲。他有时会借机会偏过头看看她,发现她嘴唇干裂,气色不是很好。会后,韩扶着她,陪她走出去。 “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也许是最近太累了,我想回去多休息。” Collins 就在附近,她终于感应到了。他还会干什么?复仇,所以继续折磨她。能坐上千氏总裁之位,这一定是他的阴谋,但他会怎么报复她?总之,她很期待。 邵也来了,她第一次看见他穿西装,高雅又有气质。 “韩,你先走,我有事要和邵商量。” 她已经走去邵那边,所以韩也没有办法,虽然很担心她的健康。他在努力地帮她适应商业,如果水到渠成,他可以有理由让韩总同意他们在一起。现在,他们都是单身,他和夏小姐的订婚已经取消,因为双方都不曾见过,双方都有各自的追求。他知道她在远离Collins ,她不可能和一个吸血族人在一起,可他不一样,自从她知道他就是小飞飞,他们的关系也就更进一步。他对这份难得的感情充满了信息。 当天夜已深,她却睡不着,在卫生间呆了近半个小时。看着手上那个羞耻的东西,她在纠结该怎么办。只能求助菁菁。 “哎哟,我的千大小姐,世界末日了吗?”菁菁不耐烦地问她。 “有一个很重要的事。” 菁菁虚着眼,疲惫却又无奈的说:“好好好,你说。” 季把验孕棒放在她的眼前。 “这是什么呀?”菁菁揉了揉眼睛,总算看清了些,再揉揉……“什么!我在做梦吗?”菁菁突然惊叫起来。 “菁菁,这都是真的,我……”季显得冷静得多。 “多大了?我说那孩子的话。” “正好一个月。” “孩儿的爸爸是谁?” 季易茹犹豫了好一阵,如果不说实话,她可能连性命都保不全,于是她尽力显得冷静些:“Collins 。” 菁菁百感交集,最后只能握着她冰凉的手,惋惜地说:“亲爱的,那孩子不能要。” “我都懂,”季易茹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哭泣,“那个孩子我不会要,所以,你能为我安排手术吗?” “只有吸血族医生才能保证你的安全,但你知道,他们都是Collins 那边的人,你确定这样行吗?” “安排人类医生吧,我宁愿不要安全。” “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行了,就麻烦你了。” 菁菁看着季的肚子,心疼地问:“很困难,但我尽力,要不问问镇宇,他比较懂妇产科,绝对保密。” “也好。” 菁菁抱抱她,没有更好的安慰能让这个命苦的朋友走出困境。”快回去躺好,站在你身边我都觉得冷了。“菁菁陪季一起回到房间,看到她睡下才放心回去睡。 要是韩知道这件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29章 前代人留下的使命 “我找到一些加密邮件,已经传给你了。”邵。 “收到,正在解密。”季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请输入密码”,尝试破译,但没有成功。 “你说我妈妈曾与千绅合作过,要破坏基因项目,可我找完了她所有的资料,没有任何有关她与千氏往来的信息。” “我是一次打扫卫生时无意间听到的他们的对话,也就是你妈妈离开小岛的前一晚,你相信吗?” “当然相信。”离开小岛的前一晚?突然,她灵光一闪,问,“那晚是什么时候?” “大概2294年7月20日或者7月21日。” 她输入了22940720,密码错误,22940721,密码错误。 “我需要准确的日期。” “你在尝试破译吗?” “没错。” “我刚刚想起一个细节,或许管用,那晚23点整的钟响了,你妈妈正好走出了门,好像那天是7月20日,我记得前一天是公爵郡补货的日期。” 07202300。 正在导入…… 她惊了,设这个密码,里面会是什么信息? Dear James, How's everything? It's my fault that I have cheated you. All I want is to persuade you to give up the dangerous programme. But I fail. There are many words I want to say to you but I don't know how to say. But farewell... 她的头脑一热,说:“我已经知道这些密码的破译方向了,我需要你的协助,因为密码大多与公爵有关。”她很难想象自己的养母居然是败在了感情上。如果不是养母,她现在还会与Collins 敌对吗? 其他密码被一个个破译。基因工程,目标:把吸血族优良基因导入普通人类的基因里,培育优等人种。项目发起人:Collins 公爵和夫人、漠北高级顾问。最大进展:2290年成功编辑人类婴儿Evan。千氏主要研发运载体。 季说:“听着,现在我们知道的都只是皮毛,现在只有Collins和那个叫漠北的人才最清楚其中的行情,如果要继续我们的计划,我们得想办法介入这个项目。” 她又开始头晕,于是草草结束了对话。但另一通电话又打过来,是刘特助。她觉得可笑,现在她是千氏总裁,而那个执行长的位置早就不属于她了,所以忽略了那通电话,转而拨通“自家”策划部的电话,问起与Collins伯爵合作的事,但对方的闪烁其词的回答显然是表明他的叛变。整个公司都叛变了,只为了一个不可见人的秘密。 这时,赵镇宇打过来:“手术已经安排好了。” 这是她前几天的想法,但此时她变了心,因为她最近在窗上看见了很难预想的未来。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安静。 “不能再晚一秒了,你的生理体征衰退得很厉害。” 季完全没在乎赵镇宇的话,挂掉之后又再次拨通了邵的电话:“我已经有方案了。”她把头靠在座椅上,闭上疲惫的眼睛,好像这一生即将要结束,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至少她还有所作为。 就这样,她越想越困,不知不觉就睡过去。韩今天下班较晚,但提起季,他又来了精神。 城市亮起了灯,看起来很美,但他更喜欢北极的极光。中学时,他曾答应过要带她去看极光,但什么时候去? 菁菁通了电话:“看见小如意没?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电话也不接。” 他晴转多云,说:“我去千氏看看。” “好,找到了立即回复我。” 他把挂电话的小事交给了菁菁,转身去停车库开车。十四年前,他踏上车,与她分别。今天,他要驾车寻回她。他坚信她一定就在千氏,但他还是会很害怕,万一她消失了而且永远会不来怎么办?他是寻着一个模糊的轮廓找到她的。城市的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毫无血色的苍白的脸上,她的嘴唇干裂,眼角多了几条皱纹,看上去毫无生机。有那么一瞬间,他怕自己已经来晚了。 “易茹。”他轻轻摇了摇她的身体,但她没有醒来,她的身体冷得出奇,气息似乎将近。他的心跳频率突然加快了许多,“易茹!”他剧烈摇晃她的身体,想要让她恢复知觉。还好,这一次见效了,她醒过来了。 “这是哪儿?”季从梦里苏醒,还没缓过神就感受到韩的温暖猛扑了过来。 他真的哭了,刚刚差一点就以为她去了。他们才刚相认不久,老天不会那么残忍,不会把她带走! “韩,我有些困了,想要回家。”季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真想一直抱下去,但只多抱了一会儿。 “快去开灯,我还要整理我的东西。” 他高兴地照做,心疼她因为敬业而憔悴了不少。 “明天来收拾吧,现在先回去好好休息。” “不,我明天请假,请半个月长假。” “真的吗?”他想起了北极极光,他也可以请假,然后带她去放松放松。正要开口,可她先说:“我要出趟远门,所以这半个月要你好好照顾自己。” “去哪儿?”他疑惑地问。但她只给了一个疲惫的微笑。因为她要去拯救一个种族,虽然她不属于他们,但只要她在,正义就在。这是她最后能留给他们的东西,至于两个朋友的,她暂时还没想好。 突然,一份资料落在地上,他们俩谁也没想到会是一张复印的出生证明,出生日期是10月13日。当时,他就起了疑心。 “我记得你父母留过一张纸条,说你是4月19日出生,而不是这上面的日期,”他又转念一想,“我在福利院时好像就是那天的生日。” “也太巧了吧,”她微笑着说,但笑得很僵硬,“韩,我累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她把出生证明放进包里,挽着他的手离开了。 第30章 预言未来 再度回到吸血岛,她已经忘记前几次来的感觉。为了避开“执行长”,她这次选择在另一个舰艇登记。虽然没有执行长特权,时间也耗得久,但她并不介意。在等候厅里,无聊之际,她开始出入境须知。其中有一条“血奴不得出境,除非持有到期契约”,她突然想起Collins说过她的血奴契约是无效的。这又能说明什么?她该相信这样的感情吗?但又能怎样,他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羞辱她后就再也没有兴趣理会她。万一不是这样呢? 她在玻璃窗上看不到任何有关他们二人的未来,但她知道这不完全代表他们再无往来,至少她现在还有个孩子。带着疑问,她来到了公冶医院,还好没有看见他,因为这样会使她更加心烦意乱。 “我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掌主埋头看着桌上的资料。 “我看见了吸血族的未来。” 掌主顿住,她听说过历史上却有拥有预见能力的吸血族人,但没听说过普通人类也有。不过,有关吸血族未来,她还是愿意听一听。 “你说。”她用一种命令的眼神看着季的眼睛。 “大概8年后,吸血族航班会遭遇空难,遇难的人中有部分是贵族。” “不错,政府肯允许我们拥有自己的航班。”掌主冷笑道,继续低头看着文件。 “大概52年后,吸血族暴乱频发,会有致命的伤害,这很可能与某个恐怖组织有关,而且其中的人种很杂,有吸血族,也有人类,也有混合体。” 掌主半信半疑,神情严肃起来。她相信眼前这个女人能力不凡,但她并不十分认为事情会像她描述的那么糟。 “你也许不会相信,但未雨绸缪不会有坏处。我相信你是一个顾全大局的好掌主,你也比我更聪明,所以请接纳我的预见,除掉灾难的苗头。” “你非吸血族人,为什么会预见吸血族未来?” “因为……”季犹豫了好一阵,但既然来了,还是和盘托出,“我现在有柯克的孩子,我想只有这个原因了。” 掌主惊讶地看着她。“我会认真对待这件事,可以给我更多信息吗?” “没有了,我只能坚持到这里。”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她彻底昏迷,倒在椅子上,怎么叫也叫不醒。她的情况很糟,这与她孕期营养不良和疲劳过度有关,掌主不得不找来妇产科资质最深的余医生。 “孩子保得住吗?” 余医生摇摇头,回答说:“我尽力保住孕妇的生命。” 掌主无可奈何,只叫来Collins解决他们之间的事情。关于季口述的一个个灾难,她半信半疑,但眼下,她还有更多的事要去做,只得先放下这个段落。 第二天一早,天就下起了小雨,空气很清新。 季醒来后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告别之前的疲惫无力,她却绽放不出一丝笑意,她侧过脸,望着病房的窗,试图看到些什么,但那上面只有灰蒙蒙的天空。 余医生开门进来,手上提着保温盒。 “感觉好些了吗?”余医生问。 季看着这个上了些年纪的医生,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补汤,你需要多补血。” “医院的供应吗?” “不,是有人亲手给你熬的,我也给他看过病,包括心病。” 她能想到的是Collins,但她又认为他不会这样做。但除了他,“他”还能是谁? “这些天他变了很多,我是说他变好了,因为你在他心里占了很重的份量。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所以他不亲自来,而是嘱咐我帮他完成这些事。” 她感觉到床头在升起,有什么好的理由能拒绝这个友好的医生,她选择顺其自然。虽然味道有点怪,但每一口品尝她都能得到她渴望得到的温度,这种温度传到五脏六腑,使她活力倍增。她抬头看着这个耐心的医生,心里无限感慨,难道这就是家人陪伴的感觉?泪也是有温度的,她突然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她从没有想过会怎么抚养他。最后失去了,又痛悔不已。 “知道‘他’是谁吗?” 季点点头,用手接过余医生递来的纸巾。 第31章 前代人留下的使命 “我找到一些加密邮件,已经传给你了。”邵。 “收到,正在解密。”季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请输入密码”,尝试破译,但没有成功。 “你说我妈妈曾与千绅合作过,要破坏基因项目,可我找完了她所有的资料,没有任何有关她与千氏往来的信息。” “我是一次打扫卫生时无意间听到的他们的对话,也就是你妈妈离开小岛的前一晚,你相信吗?” “当然相信。”离开小岛的前一晚?突然,她灵光一闪,问,“那晚是什么时候?” “大概2294年7月20日或者7月21日。” 她输入了22940720,密码错误,22940721,密码错误。 “我需要准确的日期。” “你在尝试破译吗?” “没错。” “我刚刚想起一个细节,或许管用,那晚23点整的钟响了,你妈妈正好走出了门,好像那天是7月20日,我记得前一天是公爵郡补货的日期。” 07202300。 正在导入…… 她惊了,设这个密码,里面会是什么信息? Dear James, How's everything? It's my fault that I have cheated you. All I want is to persuade you to give up the dangerous programme. But I fail. There are many words I want to say to you but I don't know how to say. But farewell... 她的头脑一热,说:“我已经知道这些密码的破译方向了,我需要你的协助,因为密码大多与公爵有关。”她很难想象自己的养母居然是败在了感情上。如果不是养母,她现在还会与Collins 敌对吗? 其他密码被一个个破译。基因工程,目标:把吸血族优良基因导入普通人类的基因里,培育优等人种。项目发起人:Collins 公爵和夫人、漠北高级顾问。最大进展:2290年成功编辑人类婴儿Evan。千氏主要研发运载体。 季说:“听着,现在我们知道的都只是皮毛,现在只有Collins和那个叫漠北的人才最清楚其中的行情,如果要继续我们的计划,我们得想办法介入这个项目。” 她又开始头晕,于是草草结束了对话。但另一通电话又打过来,是刘特助。她觉得可笑,现在她是千氏总裁,而那个执行长的位置早就不属于她了,所以忽略了那通电话,转而拨通“自家”策划部的电话,问起与Collins伯爵合作的事,但对方的闪烁其词的回答显然是表明他的叛变。整个公司都叛变了,只为了一个不可见人的秘密。 这时,赵镇宇打过来:“手术已经安排好了。” 这是她前几天的想法,但此时她变了心,因为她最近在窗上看见了很难预想的未来。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安静。 “不能再晚一秒了,你的生理体征衰退得很厉害。” 季完全没在乎赵镇宇的话,挂掉之后又再次拨通了邵的电话:“我已经有方案了。”她把头靠在座椅上,闭上疲惫的眼睛,好像这一生即将要结束,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至少她还有所作为。 就这样,她越想越困,不知不觉就睡过去。韩今天下班较晚,但提起季,他又来了精神。 城市亮起了灯,看起来很美,但他更喜欢北极的极光。中学时,他曾答应过要带她去看极光,但什么时候去? 菁菁通了电话:“看见小如意没?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电话也不接。” 他晴转多云,说:“我去千氏看看。” “好,找到了立即回复我。” 他把挂电话的小事交给了菁菁,转身去停车库开车。十四年前,他踏上车,与她分别。今天,他要驾车寻回她。他坚信她一定就在千氏,但他还是会很害怕,万一她消失了而且永远会不来怎么办?他是寻着一个模糊的轮廓找到她的。城市的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毫无血色的苍白的脸上,她的嘴唇干裂,眼角多了几条皱纹,看上去毫无生机。有那么一瞬间,他怕自己已经来晚了。 “易茹。”他轻轻摇了摇她的身体,但她没有醒来,她的身体冷得出奇,气息似乎将近。他的心跳频率突然加快了许多,“易茹!”他剧烈摇晃她的身体,想要让她恢复知觉。还好,这一次见效了,她醒过来了。 “这是哪儿?”季从梦里苏醒,还没缓过神就感受到韩的温暖猛扑了过来。 他真的哭了,刚刚差一点就以为她去了。他们才刚相认不久,老天不会那么残忍,不会把她带走! “韩,我有些困了,想要回家。”季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真想一直抱下去,但只多抱了一会儿。 “快去开灯,我还要整理我的东西。” 他高兴地照做,心疼她因为敬业而憔悴了不少。 “明天来收拾吧,现在先回去好好休息。” “不,我明天请假,请半个月长假。” “真的吗?”他想起了北极极光,他也可以请假,然后带她去放松放松。正要开口,可她先说:“我要出趟远门,所以这半个月要你好好照顾自己。” “去哪儿?”他疑惑地问。但她只给了一个疲惫的微笑。因为她要去拯救一个种族,虽然她不属于他们,但只要她在,正义就在。这是她最后能留给他们的东西,至于两个朋友的,她暂时还没想好。 突然,一份资料落在地上,他们俩谁也没想到会是一张复印的出生证明,出生日期是10月13日。当时,他就起了疑心。 “我记得你父母留过一张纸条,说你是4月19日出生,而不是这上面的日期,”他又转念一想,“我在福利院时好像就是那天的生日。” “也太巧了吧,”她微笑着说,但笑得很僵硬,“韩,我累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她把出生证明放进包里,挽着他的手离开了。 第32章 预言未来 再度回到吸血岛,她已经忘记前几次来的感觉。为了避开“执行长”,她这次选择在另一个舰艇登记。虽然没有执行长特权,时间也耗得久,但她并不介意。在等候厅里,无聊之际,她开始出入境须知。其中有一条“血奴不得出境,除非持有到期契约”,她突然想起Collins说过她的血奴契约是无效的。这又能说明什么?她该相信这样的感情吗?但又能怎样,他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羞辱她后就再也没有兴趣理会她。万一不是这样呢? 她在玻璃窗上看不到任何有关他们二人的未来,但她知道这不完全代表他们再无往来,至少她现在还有个孩子。带着疑问,她来到了公冶医院,还好没有看见他,因为这样会使她更加心烦意乱。 “我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掌主埋头看着桌上的资料。 “我看见了吸血族的未来。” 掌主顿住,她听说过历史上却有拥有预见能力的吸血族人,但没听说过普通人类也有。不过,有关吸血族未来,她还是愿意听一听。 “你说。”她用一种命令的眼神看着季的眼睛。 “大概8年后,吸血族航班会遭遇空难,遇难的人中有部分是贵族。” “不错,政府肯允许我们拥有自己的航班。”掌主冷笑道,继续低头看着文件。 “大概52年后,吸血族暴乱频发,会有致命的伤害,这很可能与某个恐怖组织有关,而且其中的人种很杂,有吸血族,也有人类,也有混合体。” 掌主半信半疑,神情严肃起来。她相信眼前这个女人能力不凡,但她并不十分认为事情会像她描述的那么糟。 “你也许不会相信,但未雨绸缪不会有坏处。我相信你是一个顾全大局的好掌主,你也比我更聪明,所以请接纳我的预见,除掉灾难的苗头。” “你非吸血族人,为什么会预见吸血族未来?” “因为……”季犹豫了好一阵,但既然来了,还是和盘托出,“我现在有柯克的孩子,我想只有这个原因了。” 掌主惊讶地看着她。“我会认真对待这件事,可以给我更多信息吗?” “没有了,我只能坚持到这里。”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她彻底昏迷,倒在椅子上,怎么叫也叫不醒。她的情况很糟,这与她孕期营养不良和疲劳过度有关,掌主不得不找来妇产科资质最深的余医生。 “孩子保得住吗?” 余医生摇摇头,回答说:“我尽力保住孕妇的生命。” 掌主无可奈何,只叫来Collins解决他们之间的事情。关于季口述的一个个灾难,她半信半疑,但眼下,她还有更多的事要去做,只得先放下这个段落。 第二天一早,天就下起了小雨,空气很清新。 季醒来后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告别之前的疲惫无力,她却绽放不出一丝笑意,她侧过脸,望着病房的窗,试图看到些什么,但那上面只有灰蒙蒙的天空。 余医生开门进来,手上提着保温盒。 “感觉好些了吗?”余医生问。 季看着这个上了些年纪的医生,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补汤,你需要多补血。” “医院的供应吗?” “不,是有人亲手给你熬的,我也给他看过病,包括心病。” 她能想到的是Collins,但她又认为他不会这样做。但除了他,“他”还能是谁? “这些天他变了很多,我是说他变好了,因为你在他心里占了很重的份量。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所以他不亲自来,而是嘱咐我帮他完成这些事。” 她感觉到床头在升起,有什么好的理由能拒绝这个友好的医生,她选择顺其自然。虽然味道有点怪,但每一口品尝她都能得到她渴望得到的温度,这种温度传到五脏六腑,使她活力倍增。她抬头看着这个耐心的医生,心里无限感慨,难道这就是家人陪伴的感觉?泪也是有温度的,她突然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她从没有想过会怎么抚养他。最后失去了,又痛悔不已。 “知道‘他’是谁吗?” 季点点头,用手接过余医生递来的纸巾。 第33章 杳无音讯 整整半个月,季易茹丝毫音讯也没有,韩开始担心。 菁菁:“报告已经出来,出乎意料,你才是千绅的儿子。然后这与找小如意有什么联系?” “我怀疑她的失踪就与这件事有关,她有意瞒着我们什么秘密,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的第一反应是季会不会是因为Collins而伪造身份,千氏与Collins合作算是密切,那她就有充足的理由接近Collins。所以,她现在最有可能在吸血岛上。 “我知道她去了哪里。”时不我待,他立即启动无人驾驶机。但韩总回来了,并且关闭了发动机。 “我知道你已经查出了真相,你的确是千绅的私生子。”韩总。 “那为什么公开说是她?”韩坐在里头不肯出来。 “都是为了你!为了保全你,同时也要我韩氏后继有人,我才帮季易茹伪造身份证明,给了她难求的总裁之位。” “不对,什么保全?” 韩总靠在窗上,背对韩,点燃了一支烟。“千绅曾经残害过Collins,是Collins的仇人。” “那她知道吗?” “知道。” “所以你就叫一个女人当了我的替死鬼!”韩一发怒,一拳打在操作台上。 “是她自己选择的!” 韩心口一震,迟疑了半会儿,才反应过来,说:“我要去救她,你如果还有人性,就该放我走,而且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要我的自由,请你不要再插手!” 韩总又吸了一口烟,竭尽全力要稳定自己的暴脾气。 “这些年我怎么待你难道你不清楚吗?我两个儿子都死了,我把你视为己出,可你有把我当父亲吗?我承认很多事我做得不对,但你能找到哪个好商人?拜托清醒一下好不好!这是一个充满竞争的时代!你所执着的那个女人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可你却没开过窍,所以你们根本不适合,你为她做的一切都是没用的!” 韩总一番话深深打击了韩的心,这是一种绝望,其实他早就有点预感,只是他只愿意往好的一面去想。 “我能看出来她的初衷是向着你的,她希望你平安地生活,所以不要辜负她。现在她生死未卜,但我们都没权利插手。” “快出来吧,我带你去见见你的生母。”韩总转过身,一脸恳求地看着他皱紧的眉头。 最终,韩放弃了。 但还有一个人没有。 “我怀疑漠北已经叛变,我们必须阻止基因工程,否则会有意想不到的大灾难。现在我要回吸血族尝试第一个理想的方案,如果一个月后我没有联系到你,那只能炸了基地。后果你应该猜得出来,所以要干下去吗?”季。 “保全我族是我的荣幸,倒是你,我并不是怀疑你,而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肯帮我们?” “一方面是为了正义,我觉得我们两个种族之间有相同智慧,最重要的是虽然存在地理隔离,但基本不存在生殖隔离,所以我们本质上是相同的。另一方面,世界不能没有公冶医院,你们已经作出过重大贡献,现在人类发展不能没有先进的医疗技术。” “如果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我族现在不至于局限在一个小岛上。” “我有我妈妈以前的资料,希望能帮到你找到合适的方案。” “那你的第一个方案呢?” “那个需要我自己完成,我不打算告诉你。” “那……保重!”邵。 第34章 神秘女人 晴空万里,是初夏标志。这时候,旅人总该是要回去的。站在甲板上,邵眺望远方,时不时会看见几只海鸥,晚霞降临,它们也和人一样渐渐懒惰下来。 一个人成长时,总要经历各种各样的变化,有些事变好,也有些事变坏。但总有些东西是从不改变的,或者虽然改变但近似忽略不计。比如眼前的海天之际。可消失的东西,时不时会映照在不变的载体上,孤独又凄忧。 邵悄悄抹了一滴眼泪,大概很久以来他都没有这么悲伤过。他是前一代人情仇恩怨的见证者,不得不完成他们去世前没有完成的任务,这或许就被称为一种宿命。现在季或许已经在人世间消失了,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用现代的观念来评价他,他并不完整,因为他没有家室,没有妻儿,没有稳定的去处,唯独默默地心里有她。如果他曾大胆靠近他或许现在情况会更糟。 古时候,很多人相信投胎转世,就连现在也有人相信。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他闭着眼静静地想,他一定要有完整的人生。 “巴伐利亚咖啡,谢谢。“左手边摆放的杂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随手就拿了一本出来,标题是‘Collins伯爵’。第一页讲的是Collins的家世:王室成员,前Collins公爵的第二个儿子,第十任掌主的曾孙。这些他都一清二楚,所以他选择跳过这一页,又跳过那一页,终于在第三十九页翻累了,想要停下来,但他无意中瞥到了第四十页,讲的是季易茹:数学天才,二十岁完成大学学业,同年来到吸血岛入Collins伯爵股份。 “这是才印刷出来不久的杂志,与之前同类杂志的风格完全不同,主要是因为一个叫季易茹的女人,你应该知道吧,”离他不远处有一个看似身价比较高的女人,她面前摆放着一瓶还没有拧紧的指甲油,“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连Victor都肯为她付出。”她吹了吹指甲,然后把小瓶拧紧后塞入包里。 “不错,你继续说。”他微微转过身,看着她悠闲地涂抹口红。 “我大致知道那个伯爵,年轻有为,很有他爸的作风,而且利用女人也是一套一套的,你该知道周采菱吧,她就是Victor投资的艺人,“她抿了抿嘴唇,”不过前段时间那个订婚丑闻的确是处理不当,更倒霉的是他不仅终止了演艺圈投资,还没有成功保住他的人。“ 他喝了一小口咖啡,问:“什么意思?” “看,我都忘了,Louis家还没有公布这么一个惊天大消息,不过我可以提早告诉你。“她微微扬起嘴角,收拾好口红和一面小镜子。 “说吧,有什么条件?” 她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说:“我很钟意你,正好Louis的订婚宴会上我缺一个男伴,不过放心,每个人都要求戴面具。” “什么订婚?”她自信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前看来她才占绝对势力,他不得不答应她的条件。 “是Louis和季易茹。” 他心口一震,怎么会发生这件事?为什么是和那家伙?季到底是要做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又是什么来历? “其实你也想进宴会,所以到时候你就什么都知道了,说不定我们还有很不错的合作关系,”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幸会,邵管家,我叫Jane。” 第35章 熟悉又陌生 六天后,Collins公爵郡府。 人山人海,川流不息。宴会上,所有人都必须带上面具,连仆人们都要有统一的面具,这是季明确添加的一个内容,因为她预感到Victor会来,还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和Louis有关。 她坐在宴会厅一角,很容易就辨出舞池中央站着的那个人就是她的契约未婚夫。 那一次在医院病房里…… “等一下!” Louis没有转身,只是把头偏到一侧,等待着她的答复。 “我觉得有必要聊一聊我的财产问题。” Louis达成目的,转身走到她的病床前,在一旁的座位坐下,开始谈起这个问题:“我查过了,伯爵郡所有地产还有一个特殊项目都是你的,如果你没有吸血族身份,按照我们这边的规定,那些全都归Victor 所有。” “特殊项目?” “抱歉,现在我不能告知你太多,除非你选择合作。” …… “能请这位小姐跳一支舞吗?”她知道他是谁,对她来说,那血红色的唇是再熟悉不过的。今天他带着一副蓝色面具,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发出绅士的邀请。她慢慢抬起手,感受到那种熟悉却遥远的冰冷,他先迈开步子,带着她一起跟着节奏不快的旋律跳起舞来。渐渐的,那种和谐的感觉让他们猜测旋律是不是在和他们共舞。 “喜欢宴会吗?”他开始把重点放在交谈上。 她笑着答道:“美酒、美人,还有欢笑,这是世间难求的愉快,你觉得呢?” 他也回了一个笑,在她看来是一种亲切与礼貌,“我可以给出更精彩的宴会,只要你喜欢。” “万一我厌倦了,你还会拿什么取悦我?” “我带你飞翔,去哪儿都行,威尼斯、巴塞罗那、伦敦、巴黎……”他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急促,所以停顿了一会儿,把思路重新理清楚,“世界这么大,我不相信你会厌倦我给你准备的旅行。” 她这次换做了嘲笑,而且笑声很刻薄,“我想我一定是认错人了,他从不会跟我说这些,他就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他的眼里只有高贵、成功,还有优良的血源。” “但今天他说了,”他尽量不要太心急,否则有失风度,“他挣扎了97天,也消失了97天,没有哪一个人打扰他,就连打碎他心脏的那个女人也不在乎他的死活。” 他的语言中带着伤口的刺痛,同样扎进了她的心脏,“那他今晚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我还欠你一份真情。” 仿佛巧克力在手指间瞬间融化,状态改变但本质不变。 “你走了之后,我的房子空了,我整个人也彻底空了,97天,我有连续17天没有进食,”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我的伤痕越来越严重了,有时候差点止不了血。” “就算你用再可怜的语气也不可能说服我,你就省省吧。” 他看着她倔强的眼睛,欲哭无泪,因为他对她的伤害使她不再相信他的话,可他什么时候对她说过假话,细细想来,好像有那么一次。“我只对你说过一次谎话。” “才一次吗?”她再次发出轻蔑味道很重的嘲笑。 “明显你现在没有认真考虑我的话,那只有我帮你回忆,提示词是喷泉。”她中了招,立马想起他说过他一辈子也不会爱上女人。他凑近她的耳朵,说:“是你让我撒了这个谎。”她耳朵一热,就快要陷入他的泥潭之中,步调逐渐跟不上旋律,他发觉了这一点,所以暂时停止说话。 没过一会儿,曲完了。她立即转身要走,不料他拉过她的手腕,把她带回自己身边,便开始了第二支舞。这一次,她顺从了他的心意,因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过了许久,他才又凑近她的耳朵,说:“你的未婚夫从一开始就盯着我们,”她表现得十分镇静,他问,“不在乎吗?” “我和他只是契约夫妻,我干什么关他什么……”覆水难收,那个熟悉中带有青涩、迷人和温柔似水的吻唤醒了她尘封千年的记忆:无效的血奴契约、死亡飞越、胜利胸针、魔鬼三天两夜……她必须要停下来,否则就会被他拐走,没想到他是最先停止的那一方。 他真的变了,变得不再真实。97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痴痴地望着他,眼里含着泪珠。 第36章 阴谋 飞跃千山,乌云密布之后是清澈明丽的风景。她突然特别期望他能带她走,但她却别过了头。 “只能两支舞。”她松开他的手,等着看他的反应。他也没有强行把她拐走,而是提醒她:“六楼左边第三个房间,一会儿见。”他转身,若无其事地与她擦肩而过。 正好这时候,Louis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转身尴尬地傻笑着。 “刚刚那个人是谁?”Louis问。 她顿时僵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Louis邪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到是谁。”他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应酬来宾,其中大部分她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他们对她也看似十分友好。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她伺机向Louis解释,因为她明白她此时的目标是那个项目,只能和他达成共识,她才好实行下一步计划。 然而他只是笑笑,好像根本没有上心,“他那个人是这样,从小在意大利长大,所以比别人开放些。” 她瞪大眼睛,原来他不认为那是他弟弟,这难道也说明他们两兄弟之间的矛盾比她想象中的要更恶劣。不过也好,现在有十分的把握夺到那个危险项目。 “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好熟悉,因为原先一直低着头,她首先看见的是一双严肃凝重的黑色皮鞋,然后再一抬头,那一双冷似冰霜的眼睛就在她的眼中。 “还真的,已经过了很久。”她又看见邵的手臂上搭着一只手,顺着手臂,她看见了那个女人。那女人善用商业式微笑,伸出另一只手,自我介绍道:“Jane.” “季易茹。”季也伸出手同那个女人握了握手。 Louis又进一步介绍道:“这是我最主要的合作人,后续工作还需要她的帮忙。” 原本是个好开始,但季透过她的眼睛,看到的未来却是一片空白,她第六感觉得这并不是个好的征兆,所以对Jane多了几分防备。她又多看了邵几眼,他的眼从来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Jane趁机给Louis使了个眼色,但Louis好像并不赞同她。 “下一个舞曲就要开始了,这位小姐可否接受我的邀请?”Louis拉着Jane的手先行离开,明显双方都不是很愉快。 季望着楼梯,但没打算要去,因为她还没有答应Victor回去,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要绑架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吗?”她只是笑笑。 “过得还好吗?”邵。 “怎么说,不算太坏那种。”她穿过人群,邵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在附近的人少的窗边停下来。 “我原以为你已经……” 季笑道:“确实是差一点就没命了。很抱歉,这一个多月以来我遇到点麻烦,没有及时联系上你。”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邵趴在窗台上,确认了周边安全后,才说,“也许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什么意思?” “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我们完全不能摧毁项目,而且说不定摧毁意味着事情将会更坏,我们需要另一个人帮忙。” “谁?” “Collins。” “我已经和他谈过,这个项目本来应由我继承,但Victor抢去了。” “我说的是就Victor。” 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他:“不是你说他和我们不是同一条线吗?况且我还是他的仇人。” “他没有把你当做仇人。”季偏过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邵又诚恳地说:“他为你做了很多事,你忘了你的血奴契约吗?是无效的。所以你可以随便出入吸血岛。还有你的名声,是他给你洗白的,杂志上有关你的内容从贬全都变成了褒,周采菱也不再是昔日的巨星。” 她没有说话,印象中的Victor一直是一个自私、神秘的人,但她从未想过他为她做的这些事,真的如邵所说吗? 邵:“也许那个项目一直都存在一个大问题,他近些年招募了很多人,几乎把手头上全部的工作交给了别人,但他还是很忙。也许我一直误解他是加大投入基因项目,其实他是要解决那个问题。”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离开这里再说。”他想拉过她的手,然后带她走。但她把手缩回去,说:“没那么简单。” 她突然有个很不好的预感,擦过邵的肩膀,她看见Louis和Jane上了楼,于是撇下邵,以最快速度赶过去。 “杀了她!”那个重叠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间,她在楼梯前停了一会儿,但还是迈开了步子。 一……二……三! 第37章 天价救援 唔!季被人劫持,现在肢体麻木,连说话都很费劲,只好默默地看着前三个房间离她而去,现在她是真的要失约了。 劫匪把她扔进一个房间里,她睁大眼睛一看,里面两个人,一个在窗边抽着烟,另一个走过来,拖起她的她的下巴,说:“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送上门。” Jane又吸了一口,才说:“那我们就开始谈生意了。” “怎么能少了我,”Victor突然出现在窗边,接着又利索地跳在地面上,走近Jane,“你到底是谁?” Jane大笑一声,接着又吸了一口烟,才说:“看来是我高估了伯爵大人,”Jane走近Victor,玩弄着他的领带,说,“那就记住,我是孤狼组织大名鼎鼎的Jane。” Victor环视四周,看见季瘫倒在地上,Louis在她旁边一处椅子上坐着。 Louis:“要这个女人,是吧。” 季没有在挣扎,明显是被下了药,如果没猜错,这种药的药效很猛,发作时间很快,消散也会很快。 Victor:“你们是早就合作好了要取得这个项目?” Jane寻了一处坐下,灭了烟头,说:“没错,但我觉得现在必须要终止合作。” Louis瞪着她,问:“为什么?” Jane没有回答Louis的问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被困在椅子上,也任他随便挣扎。没错,她早就设好了这个陷阱,只要她的目的达成,她就能顺利逃走。 Victor:“你这是临时改变主意要和我谈判吗?” Jane:“没错,那家伙太不中用了,浪费我那么多时间,我早该想到利用你的女人。” Victor:“说吧,你的目的。” Jane:“很简单,我只要一个人。” Victor:“Evan?” Evan?季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这个人是基因编辑最成功的人。说起基因编辑,她的脑海里再现出一把枪对准Victor的场景。“不要!”她声嘶力竭,因为她怕Evan正是几十年后威胁到他生命的人,她怕极了那把枪。 “成交!” 她趴在冰冷冷的地板上,感觉整个身体都已经被冰霜冻死。抬起头,她看着他坚定的侧脸,不知不觉地涌出最后一丝温暖的眼泪。 交易谈成后,Jane跳窗离开,去了基地。Victor走到季的跟前,将她抱在怀里,正待离开时,只见Louis神情骤变,口里大喊道:“没那么容易!”突然,房间里暗箭四射,靶子都定向了Victor。Victor不得不召唤出他的羽翼,能阻挡的就阻挡,不能阻挡的就避开,就这样顺利飞出了玻璃窗。 “不可能!”Louis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身影,咬牙切齿地重复说不可能。突然,他的嘴角流出黑色的液体,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在剧烈燃烧,“不可能!”没多久,他瘫倒在地,两腿伸直,脸上的惊恐永远定格。 …… 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也许是一处荒野,因为四面八方寸草不生。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放走那个基因编辑人?为什么要赎回我?”她对他拳脚相踢,可他却在这一刻把她牢牢地锁在怀里,也就这一刻,她突然很怕他会突然消失,于是紧紧地贴着他,能听清他不规律的心跳。等他的心跳平稳后,她才抬头望着他血红色的双眸,用一种近似劝阻的语气说道:“你不该这么做的,完全不值得。”好像这句话就能改变现况似的,她希望他没有做出那个决定。 可他只是笑一笑,根本看不出事情的严重性。 她又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正好打在他极为敏感的胸口上,他瞬时变了脸色,用右手紧紧捂住那一处伤口。 “你怎么了?有伤到哪里吗?”她焦急地抬起手,想要去握他那只手,但还是在半空中停住。他看着她那要动不动的手指,受到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指引,要伸出手去触碰她……渐渐的,他的手心贴紧她的手背,她的手慢慢触及那个敏感的伤口。对他们而言,这个过程虽然缓慢,但是充满了好奇与期待……现在,在他的指引下,她的手已经抵达了目的地,离心口很近,她能清清楚楚感受到他的心跳,她用嘴吸了一口空气,之后又把气体从嘴里呼出。 “我要你牢记,这里一直都有一个大伤口,”他低头看着她的睫毛,“我不许任何人碰的,但除了你。” 她抬起头看着他模糊的轮廓,此时已经热泪盈眶,使得他更加怜惜她、爱护她,他把自己的手从她手背上拿开,再用那只手拭去她那热乎乎的泪珠,试着用自己的笑容让她开心起来。 “我告诉,从现在起,我管定你了!我不许你出事!坚决不允许!”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真想一辈子都呆在他的怀里。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真想时间就这么停止,一切恩恩怨怨都抛之脑后。 第38章 月话 今晚满月,而且正赶上是超级月亮,天空中只飘着几朵云,有时会有几只乌鸦飞过。 “来这么远干嘛?”她略有些疲惫,说完后又打了个盹。 “那边的世界太乱了,我们都需要静一静。”他抱起她,慢慢往前走。 她安安分分地依偎在他怀了,用手把玩着他的胜利胸针,和之前他送她的那个是同款,只是颜色不同。“是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吧,可为什么不回家?” “家里有点乱,现在还不适合住人。” “那你之前住在哪儿?” “家里。” 她抬起头看着月光下血红色的唇,真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顺利而且平静地从他嘴里吐出来。她说:“你放心,今晚我不会跑,也跑不了,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你问吧,除了基因项目。” “为什么不能问那个?”她故作生气,却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答复:“一开始就是个错,我不想让你受到伤,有我解决就够了。” “所以今晚的宴会是你的一个计划?” “算是也不算是,我只是想赌一把,没想到对手的实力不容小觑,现在的Louis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邵怎么办?” “他原本跟在你身后上了楼,但我打发了他,所以如果他听从我,他现在就很安全。” “谢谢你还肯接受他。”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对手那边可能已经研制出了超级芯片,那个东西一旦成功植入人类的大脑中,人类就会被研制者操纵。邵懂基因密码的知识,所以完全可能被他们俘虏。” 听了他的描述,她突然感到害怕,先前的睡意不翼而飞。 “我问你,”她说,“你能接受我吗?” “当然。”他笑着,毫不犹豫地回答她。 “我知道千绅伤害过你。” “无所谓。”他说得很轻松,却反而使她更担心。他见她半天都不说话,或多或少猜到些她的心思,说:“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千绅的独生女。” 她更加害怕,紧张得把她把玩的那枚胸针都取了下来。 “你不会知道一个月被关在灯火通明下的痛苦,也不会知道眼睛刺伤的感觉,幸运的是我的眼睛保住了,但身上的疤痕永远都在,”他在说话的时候会感觉伤口在流血,即使那个记忆已经很久远了,“但我归根结底恨的是千绅。我已经变了,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他说得那么诚恳,让原本半信半疑的她放下了千万个担心。她看着他头顶上的格外明亮的月亮,再看看他,月光下,他的眼睛似乎是两颗红宝石,这是吸血王室世代相传的珍宝。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家大厅不亮灯,原来有他的伤痛,又是怎样的坚强塑造了他今天的模样?她紧紧握着那枚胸针,把拳头放在心口,看着他的西装,好奇他脱下西装的样子。之前他就拖过一次,很怕被她看见,可能就是因为有伤疤。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这里的月夜静悄悄。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而且暂时没有烦心事的困扰,她难得有一次睡得很香。他静静地抵达之前带她来过的山洞,这里已经提前整理过,他把她安置在一张新铺好的床上,床不大,但足够她美美地躺下。 洞外传来远方猫头鹰的鸣叫,他梳理了一遍她的头发,温柔地吻了她熟睡的眉心。是时候计划给基因项目收场了,或许芯片研究是个不错的开始。他守在她身边,想着想着也睡着了。 第39章 集团成立 自那晚之后,他们俩又走到了一起,成为事业上的最佳搭档。 T市,7点。 今天是公冶-柯林斯集团成立的日子,季提出的成立董事会的提议已经通过。 “执行长,这是公冶院长选出的董事会成员名单。” 季坐在梳妆镜前,刚好戴上白丝手套,从新任助理手上接过信封,然后拆开。“苏离薇,韩望杰……”她微微动了动嘴唇,小声念出这两个名字。 她侧过脸问:“董事长呢?” 助理偷偷乐道:“早在外面等着你呢,这信也是他给我的。” 她把信砸在桌上,横气冲冲地站起来,准备出门责备他一番,可一开门却被他的新发型震惊到。他最近续了头发,现在已经齐肩,之前她一直看他是绑了一个小辫,但今天,他是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抹了些啫喱水,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有贵族气质。 “为什么不早进来?”她还是责备道。 可他只是绅士般的笑笑,解释道:“开门第一个见到是我岂不更好?” 说实话,他现在可比以前阳光多了,她能感觉到。她又重新看了一遍他浑身上下,说:“整体看起来还不错,就是还缺了点什么。”她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梳妆台前,从手提包里拿出两枚胸针,把自己原先那枚别到他的西装上,另一枚摊在手上。 他看了她手上那枚胸针,笑道:“原来是被你偷去了,害我找了半天。”他接过胸针,把那枚别在她的礼服上。 “我就是偷了,连你也偷。”她让他转过身看着梳妆镜,两枚胸针显得格外耀眼。他先看看自己戴着的那枚,再看看她的,最后把目光停在镜子中她的眼睛上,她一定也在看他,两个人就这样“相视”一笑。 “咳咳,我还在呢,”助理从更衣室走出来,摇摇头,催到,“快开始了,你们还磨蹭什么。”说完,助理先开门出去应酬,留下两个人在走廊并肩赶来。 一想到一会儿就会和Collins一起见到韩望杰,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默默叹一口气。 “一切烦恼总要面对,别忘了,我还陪着你。”他用大拇指摩擦她的掌心,试着让她放松放松。 “我们公开吧,这样我才更放心。”她感觉还是一团迷雾,但也想不出其他方法要遏制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等到真正见到韩望杰后,她才知道他也变了。 和其他人一样,韩同她握了手,现在不再多看她一眼,比起来,她还显得有点不礼貌。他成熟了很多,没有像以前那样对她百般关心。 季:“我们订婚了,这次绝对真实。” 韩木愣了一阵,过后才举杯祝贺二人。三个人都干了一口酒。Collins拍拍韩的肩膀,拉着她的手往前去。韩转身看着她的背影,还是不能彻底放下那根心弦。 韩望杰名义上还是韩氏的人,季易茹名义上还是千绅的女儿。两方达成协议,千氏所有资产全部转入韩氏,交易额是1893亿。此外,韩氏也与公冶-柯林斯集团签署合作协议,原先Louis股下所有项目转入Victor股下。 “我不支持你们在一起。”韩。 “是因为你就没信任过我这个种族。”Collins。 季已经在韩的新办公室里,两个男人在阳台聊天。 韩:“从我的立场来看,我认为你只是迷恋她的优良血源,动没动真格那是另一回事。从赵菁菁立场来看,你们有51.75%的概率会交配失败,你忍心看着她因为流产而悲伤过度吗?” 听后,季握着手上的纸杯,感觉心口一阵疼痛。上次的经历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她足足调理了一个多月才恢复过来。 Collins:“我没打算要孩子。” “那她呢?” Collins保持沉默,他当然知道她流过一次产,他也因此痛悔不已,但那时他正处于隔离治疗期,所以没有机会照顾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去补救。 Collins:“是我考虑欠佳,不过我会和她谈谈,有如果的话,我会选择退出。”他离开办公室之前她已经走了,所以他和韩都不知道她来过。 刚一走出门,Collins就接到一通电话:“伯爵大人,您的郡府已经收拾妥当了,新招募的仆人也已经全部报道,管家姓齐,是家政新方向企业邵总推荐的。” 第40章 回伯爵郡 “欢迎伯爵大人和伯爵夫人回家!”伯爵郡所有的新仆人都换了新款统一服装,整整齐齐地沿着碎石路站好。齐管家在大门口接应两个人。 “该送的邀请函都送完了吗?”Collins问。 齐管家:“一共194封邀请函,已经由我亲自送达掌主和各位贵族、著名企业家手中。” 接着,齐管家带二人进去,讲解新安装的智能家电。Collins总体比较满意,可季易茹却心不在焉,换句话说,她并没有准备好回这个郡府。 伯爵郡变化很多,除了引进最新的智能家电以外,还把喷泉改造成了泳池,但Collins公爵的雕塑并没有拆卸。此外,大厅的大型吊灯已经不在了,为了方便,Collins让人在墙壁安装了上下两排呈曲线的小壁灯,楼梯的灯都安装在两侧护栏底下。所有的灯泡都可以变色,可以根据主人喜好智能定制风格,让整个大厅增添了不少小夜曲。 “沙发要环形风格那种,茶几不要太低,电视换成壁式荧屏。”Collins话语间带有些不高兴,这让没有话语权的她感觉被弃置一旁。 她自个儿去了原先住的那个房间,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干干净净的玻璃窗,她着急赶去,玻璃上已经完全瞧不见任何字迹。外边晴空万里,可她看不见任何生气蓬勃,她找到字迹本来存在的位置,把手放在冰凉凉的空白上面。不错,这时候很容易想起Collins公爵。 “我能看见最美妙的东西在你的身体里流淌。” “如果你选择了我,我会让你成为女主人,拥有一切女主人的权利。”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心想:“恐怕他真的只是迷恋我的血,我却傻乎乎地以为他真的爱我。”睁开眼,她看着透明得似乎不存在的窗,试着预算之后回发生的事:她会和他吵一架,因为他那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已经定了型。 “你在这里。”Collins慢慢靠近她,等他停在她身后时,她才问:“我的记忆呢?” “什么记忆?”他不知情地要把她揽在怀里,可她却嫌弃地闪开了。她指着干干净净的玻璃窗,瞪大眼睛质问他,他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对不起,我忘了提醒他们。” “你知道它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她快急出了眼泪。可他却不知道怎么办是好,只能把头偏在一旁,默不作声。 “我最初之所以要选你,就是因为它,它就这么碍着你的眼了吗?现在你终于毁了它,很高兴吧!” “对不起,我们不合适,你恨你爸,但我现在很尊敬他,起码他以前对我很好,很照顾我的想法,但是你呢?从头到尾我都听你的,你说了我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你,可你问过吗?” 她已经泪流满面,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他,没有哽咽,也没有再说下去。他抬头,和她目光相遇那一阵,他冰冷的心脏瞬间融化。 “我错了。”他弱弱地回答道。 她向前一跃,撞在他宽大的怀里,尽量说服自己他爱着她。“为什么没有争吵!”她又一次算错了未来,两次都是因为他,第一次她不知道他会飞,这一次她不知道他是真的改变了。他悉心抚摸她的头发,思考如何挽回她受伤的心田,但终究还是不知道怎么做。 “你到底是迷恋我的血还是要和我来真的?”她问。 “后者。”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育婴室呢?为什么不准备育婴室?” “我不想要。” “但我想。” “为什么?上次那个差点害了你的命,我不想要你冒险。” “不是冒险,”她看着“远方”的窗,描述窗里的未来,“我们会有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她会恢复公冶姓氏,以佰作为字辈。她很优秀,很聪明,很可爱,也很理智。” “那你呢?”他最担心的问题就是她。她笑道:“我当然会和你一起扶养她,让她成为掌主接班人。” “可我不会照顾孩子。” “相信我,你会是个好父亲,我百分之百的确定。” 他当然是选择相信她,因为他相信她的预算能力,也期待真的有那么一个女儿。 第41章 澄清 “特聘公冶家族第十任掌主之曾孙Victor ? Collins为公冶医院副院长,协助院长公冶任葵主事,以族之荣,发族之光。” 因为Collins早在宴会之前就晋升为副院长,他后来又邀请了各位医院里和族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所以今晚伯爵郡格外热闹。季易茹趁此机会,把那些只有在电视或者手机上才能看到的人都认识了一遍。她很自豪,现在她对两个种族和平共处起了推动作用,虽然外评还有很多人不看好她。 “有没有觉得他变了很多?”稍晚时,趁着Collins应酬之际,任葵有预谋的把季易茹拉到一旁说话。 “有这种感觉。”季猜到和她叙话可能会花比较长的时间,索性放下手上的高脚杯,又摘下了白丝手套。 “也许他不愿意告诉你事实。” “什么意思?”季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一米八身高的掌主。 任葵点着一根烟,吸了两口才理清思路,说:“他得过重病,具体什么时候染上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的病通俗地讲就是焦躁症。从去年开始,我就发觉他不对劲,开会时遇到不合他总是第一个发火,因为要接应掌主工作,我没有太在意。后来,也就是你来找我那次,是我告诉他你的事情,我就是当时才知道他正在治疗,听主治医生说,那次是他第二次治疗失败。再后来,他又经历了一次治疗失败,而且情况很糟,采了74个血奴的血才使他的生命特征稳定下来。还好第四次手术成功了,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的工作。” 季易茹听到此处感到很震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97天他是这样过的。那也就是说他曾经的罪行是因为所谓的焦躁症?她想起那把被下过药的钥匙,可能病就是从那里得来的,她能明显感觉到他比之前更加渴求她的血。 “还有一个更严肃的问题。他的情况特殊,手术会让他折寿,一共四次手术,他最理想的死亡年龄是136岁,这对一个吸血族人来说是个悲剧,可他却不那么认为。”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季还没有反应过来,更别提发表意见。自从来到这个异族岛屿,她就接触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认识到这里的很多人都在用一生捍卫吸血族生存空间,但他们必须残酷才相互促进。现在的Collins在史册上也算有过辉煌,但他是用自己的寿命换来的。 任葵最后给她落下了一句话:“我知道你上次很痛苦,但我还是希望你和他能再慎重考虑一下,家族需要继承者。” 许久,季才反应过来,无神地走到大厅。Collins不在,这里只有管家和十几个仆人在打扫大厅卫生。 “伯爵呢?”她问管家。 “刚送完掌主大人,现在应该在卧室里吧。” 她转身准备上楼,但突然有个念头,又转回身问:“齐管家,我想知道这个房子收拾之前是什么状态?” “夫人,恕我直言,如果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狼狈。” 她也不再多问,转过身,慢慢上了楼,不过她不是要回自己卧室,而是去找他。当时正赶上他脱下衬衣那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上半身的所有疤痕。他警戒地转过身,抓起衬衣披上。 “很丑对吧。”他自卑地说。 她走上前去搂过他的腰,一点也不嫌弃他,反而觉得那些疤痕更加突显他的烈气。“丑极了,你这样穿衬衣真的丑到吐血的那种境界。” “你能忍受跟这样的我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她心口一疼,想起他会折寿,想起那把对准他的枪,她发誓要找到根源然后拯救他。“我愿意。” 他转回身面对着她,把那件愚蠢的衬衣脱下来扔在地上,让她看清他的伤痕。她把手放在离他心脏很近的大伤疤那里,也就是那次月夜感受过的地方。原来,他不是什么冷血怪物,他的胸口很温暖,越靠近心脏就越暖。他的心跳频率很快,同样,她也是。在这样安静的夜晚,他们两眼相视,慢慢找到了同一个心跳节奏。 第42章 结局 七年后,伯爵郡。 “我明天要出国处理公务,小金桔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小金桔就是陪在苏离薇身边的金毛犬,因为Collins和季易茹的女儿佰萱喜欢叫它小金桔,它的主人也跟着叫这个名字。苏离薇看着两个萌宝一起玩耍,完全不用担心小金桔,“看,他们玩得多开心。” Collins也喜欢看着他们活蹦乱跳的样子。正好周末,他和季易茹都很忙,小佰萱有小金桔作伴。 小金桔来的第一天,季也很欢喜,但第二天,第三天,她终于开始问:“怎么小金桔还在家里?” “妈妈不喜欢小金桔吗?”佰萱可怜巴巴地望着季。季弯下腰,摸摸她刚弄乱的头发,连忙解释说:“妈妈不是不喜欢小金桔,只是好奇它怎么在这儿呆了这么久。” “阿姨出差去了,让小金桔留下来陪我玩。” “原来是这样,那萱萱的手工作业,就是老师让做的模型飞机完成了吗?” “昨天晚上就已经完成了,放在我书桌上呢。” 突然,小金桔一阵狂叫,从地板上爬起来,冲向佰萱的房间。季抱起佰萱,紧随其后,上了楼,拐了角,看见小金桔正在用鼻子嗅地上一个散架的模型飞机。佰萱看到这一情景,伤心地把头埋在季肩膀上大哭起来,还一边哭喊道:“我的飞机坠毁了。” 季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走近那个模型飞机时,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曾经预言过的坠机事件。 “萱萱怎么了?”Collins赶来问。 “我问你,苏离薇是不是乘坐的吸血族航班?”季轻轻拍打着佰萱的背,尽力让她安静下来。 “不是吸血族航班,但舱内确实大部分人是吸血族人。” “坏了,快打电话取消航班!”季越急,佰萱哭得就越厉害,她只好把女儿交给齐管家。 “发生什么事了吗?”Collins不解地问。 她蹲下身,刚一碰到模型,整个飞机就都散架了。这时,Collins手机铃声响起。 “先挂掉,打航空公司电话!”她近似命令道。 “这就是航空公司的电话,”Collins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很抱歉,客机波音897—3十分钟遇到空袭,现场勘察,机上人员全部没有生命特征,事件给伯爵大人造成的财产损失本公司全盘负责。” Collins沉重地挂掉电话。 她没有问他,从他木愣的表情就看得出肯定是出事了,她突然感觉很疲惫,明明已经预测到会有坠机事件,可她却没有办法挽救,那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办?还有之后吸血族将要面临的灾难…… 现在公冶-柯林斯集团已经有24家分院,数以万计的人享受到了世界最好的医疗待遇。与此同时,吸血族地位在普通人类世界不断攀升,更多族人也能参与内陆航天、军事、公安等行业。可是,暗流涌动,一刻松懈也不能有。 “夫人,目前查到Evan在一个叫做圣约翰的庄园避难,只和这个庄园的庄园主的女儿有往来记录。” “继续查。”季关掉蓝牙耳机,继续完成手头上繁重的工作。 全剧终。 …… 今天是五岁的小佰萱去一年级报到的日子,因为身体原因,前阵子她一直在住院。 “我爸爸和妈妈呢?”原本还喜出望外的小佰萱此刻只看见齐管家来接她,感觉非常失落。 “主人在欧洲处理公事,要明天上午11点才能回来。” “那你先等一下,我要先去和一位奶奶道别。”她缩下病床,穿上鞋,独自走到走廊尽头。 最后一间会员病室已经挂上了新病人的号码,恰好一个新的护理员过来换药,她退在一边,小脑袋朝里边张望,里面躺在病床上的是另一个人。待护理员出来,她才问:“请问昨天这个病室的老奶奶在哪里?” “我不清楚,你还是问问昨天的护理员吧,现在还早,昨天的护理员信息还公布在服务台。” “谢谢。”她刚转身要走,却又被那个护理员叫住。 “你问的是明新月女士吗?” “没错。” “很抱歉,她昨晚就过世了。” 第43章 初见 “今天要玩什么?”这是新月印象中尹的第一次出场。尹穿着一件白色T恤、一条棕色短裤和一双刚好合脚的拖鞋。他很少来明朗家,因为他们平时工作都很忙,昨天他们联手破了一个大案子,班长就准了他们一天假。 当时新月才四岁,在客厅里玩积木,正好堆到了一米高。尹进门后第一个就看见了这个女孩。“还不知道你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明朗忙解释道:“瞎说什么,她是我妹妹。” 新月转过身去,看见明朗旁边有一个陌生的大哥哥,条件反射式地张开手臂,要明朗抱她。明朗很宠她,总是满足她一切要求。 “这是哥哥的朋友,也是哥哥的搭档,按照年龄,你叫他大爷就对了。” 尹把手抄在宽大的裤兜里,不满道:“年龄折算下来我比你还年轻,而且你都有抬头纹了,可我的皮肤还光滑细腻,怎么可以让你妹妹叫我大爷?” 新月把头靠在明朗身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尹,那个大哥哥很瘦,皮肤偏白,脸上棱角分明,眼睛深邃,鼻梁高挺,嘴唇是血红色,怎么看都像是个混血人。“哥哥,他是吸血鬼吗?” “别怕,他是好人,而且很招人喜欢的。”明朗说。 新月身体往下缩,意思是不想再被明朗抱着,于是明朗弯下腰,把她放在地上。这个个头不高的小奶瓶又立即走到尹跟前,仰头看着他,又惊喜地回头对明朗说:“他好凉快!” “你不怕生吗?”尹蹲下来平视这个小奶瓶水汪汪的大眼睛,“怎么办明朗,我越看越想吃掉她。” 新月从来都没见到过吸血族吸食人血的模样,还站在那里傻乎乎的看着尹深邃的眼睛。一会儿又张开手臂要尹抱她。 尹还从来都没有抱过孩子,但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奶瓶,实在按耐不住学着明朗刚刚抱她的样子抱起了她。“明朗,你妹妹这个样子是很容易被人拐走的。” “好歹我还是个警察,自家的妹妹被拐走多伤面子。”明朗一边说,一边走近沙发,找到遥控器,把频道调成了新月爱看的少儿节目。 “叫什么名字呀?”尹问。 “明……明……哈秋!” “明朗!卫生纸呢?你妹妹把鼻涕喷到我脸上了。”顿时,尹对小奶瓶的好感直线下滑,但他看见她那双我什么也没做错的天真的眼睛之后,还是无奈地选择原谅她了。 明朗递给尹几张纸巾,接过新月,把她放在地上,给她擦掉残留的鼻涕,嘲笑尹说:“看你快让我妹妹感冒了。” “我……”尹感觉自己特别无辜。 “哥哥,我想吃冰淇淋。”小奶瓶说。 明朗反对说:“还吃什么吃,都变音了,还是先调一包抗病毒颗粒。” 尹在一旁站着,哭笑不得,“放心吧,大哥哥,你妹妹还没有感染上相关病毒,喝喝热开水就够了,别大题小做。” “尹哥哥说得对,别乱喂我东西,”新月撅起小嘴,说,“我不喜欢。” “好好好,既然没事,就去看你的节目。”明朗说。 “可我想和尹哥哥呆在一起。”新月用那双可怜的大眼睛成功说服了明朗。两个年轻小伙一人拉一小手,上楼去了明朗房间。 这就是一个美好的开始,然而他们谁也不会想到之后的风风雨雨可以冲刷掉一切美丽的幻想,雨后彩虹也来之不易。 第44章 新月 明朗和尹是警局特殊小队里面面相最年轻的组合。明朗成熟稳重,除了对新月有点溺爱以外,平时做事都十分客观,自主判断力很强。尹是吸血族人,有一定的医学知识,自身也具备良好的嗅觉和敏锐的观察力,而且他是个十分耿直的人,一遇到严肃问题他都会报告实情,但这一良好品格是一种硬伤。 “最近有人反映工资提升问题,作为班长,我要在这里和大家解释一下,因为总部那边要引进新的设备,提成问题要暂时缓一缓。”班长是个身高很矮的胖子,但说起话来从不打结,尤其是谈到金钱分配方面的问题。 尹靠在椅子上,双手转动着穿过帽沿的白色绳线。班长对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瞎说些大实话。 “好了,我们的会议到此结束,还希望大家再接再厉。” 尹从椅子上跳起来,习惯性的把手抄在兜里。明朗收拾好桌上刚刚整理过的资料,实话说,他也没听班长的一面之词。 “这么晚了,别去吃外面的垃圾食品,到我家吃饭吧。”明朗说。 尹刚走了几步,转身问明朗:“这个点除了吃那些,你还能吃什么?” “我和你不一样,”明朗站起来,走到尹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得意地说:“我有妹妹。” “可别嘚瑟,万一哪一天我把你家小奶瓶拐过来,你就在一边吹你的凉风。” 月亮已经爬上山顶,在凄清寂寥的夜空中吝啬地漏出一丝丝光芒。 “我记得你妹妹也是新月吧。” 明朗认认真真地开着车,回答了一声嗯。 新月不会做菜,只和明朗约定好放学后去买菜,很少情况是她自己独自去,不过好在菜市场大部分叔叔阿姨都认识这个可爱的小不点。从家到幼儿园,沿路都有人知道这对兄妹,而且待他俩十分友好,所以明朗不用着担心小新月的安全问题。 “新月,新月。”明朗一边换鞋,一边招呼道。 新月蜷缩在沙发上,看样子是睡着了。尹走过去,看见她睡得甜甜的,就伸出手指戳戳她的小脸颊,热乎乎的,软软的。 明朗去了厨房炒菜,一点也不嫌累,数落着时间,什么时候该让她吃饭、什么时候改叫她关了电视、什么时候督促她刷牙洗脸、什么时候该去睡觉。但他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如果妈还在的话,新月会过得更好。一年前妈走的时候,新月哭了很久,可她幻想中像超人一样厉害的爸爸却没有出来说来见见亡妻最后一面,没有谁知道他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小奶瓶,你叫新月。”尹趴在沙发边沿上,瞅着她安静的睫毛,和粉嘟嘟的小脸蛋。这家伙下一秒又开始不安分了,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又翻回来继续睡觉。尹戳了戳她嫩嫩的掌心,这家伙竟然就抓着那根手指不放了。 “哈哈。”她突然张开眼睛,傻傻的笑了起来。 “这个小鬼,原来已经醒了,”尹用另一只手掐了掐她淘气的小脸蛋,“还不快坐起来,明朗就快把饭菜做好了。” 新月松开他的手指,张开手臂要他抱抱。尹只能认栽,但提了一个要求:“不许朝着我打喷嚏哟,不然我再也不会抱你了。” “新月会乖乖的。”新月惯用那可怜得惹人爱的小奶音。 尹站起身,弯下腰把她抱在怀里,又梳了梳她的头发,把她的裙子整理好。当明朗真累,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恼人的小奶瓶在他怀里倒是安分些,肯定现在还有些犯困,不然怎么会把小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吃饭了,小奶瓶,”尹拍拍她的后背,提醒她他该放她下来,但她搂着他的脖子不放,“乖,听话,别忘了你跟我说过什么。”新月这才乖乖的坐到饭桌前。 明朗脱下围裙,从兜里掏出发绳,把她的头发扎起来,方便她吃饭。看着她坐在座位上闭着眼左右晃晃,样子滑稽得不行,明朗几乎都快笑出了声:“居然禁得住我的美食诱惑。”尹已经开吃了,虽说这些菜没有鲜血营养,但不得否认明朗的手艺真的不错。 新月只吃了几口,嚷着:“我吃不下了。” 明朗连饭都还没咽下,劝她再多吃点,但新月缩下椅子,光着脚上了楼。这孩子今天哪里不对劲,明朗放下饭碗,去看看新月,留下尹一个人。“唉,带孩子真累,明朗,看在哥们一场,以后我就替你分担些工作。” 窗外的新月孤独地守护着天空的宁静,丝毫不受现在地球上各种各样的夜市活动的影响,因为它早就被人类忽略了,除了少数人。尹就是其中一个在乎新月的人,有时他也会选择在一棵合适的并且枝繁叶茂的树上栖息。树叶只透过一点月光,但他却能够感觉到她就在身边。 第45章 生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进屋里,尹睁开眼时才发现昨晚忘记拉窗帘。今天周末,正好他和明朗暂时没有被分配任务。他冲了个澡,之后才去敲了明朗的门,但没人应他,他只好自己开门,看见里面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单还没被叠好。 “你人呢?”尹掏出手机拨通了明朗的电话。 “新月她生病了,我带她来了医院。我家还有一把备用钥匙,放在我房间的衣柜抽屉里,你记得帮我锁好门。” “哪家医院呢?”尹快速换好鞋,拿了钥匙锁门。 民间有一种说法:阴气重的小孩可以看见死魂灵,但吸血族可以驱散魂灵。 新月虚弱地睁着半开的眼睛,看见尹终于赶来了。“哥哥,我想吃我们家对面的白馍馍,你能去买吗?” 明朗立即起身,把新月拜托给尹照看着。尹走近新月,感觉到了她身上那股奇怪的气体。 “新月会死吗?”新月终于可以完全睁开眼睛,眼神十分迷惘而且绝望。 “说什么呢,”尹拉着她的小手,说,“新月只是生病了,明天就会好的。” “新月好害怕会死,会失去明朗和尹。”尹坚信她一定看到过死魂灵,所以才这么畏惧死亡。换是在吸血族,他完全可以利用她做个完美的玄学实验,但他早就远离了那种选择,况且他实在舍不得。 “不会的,新月会和我们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尹握紧她的小手,希望能够尽快驱散缠在她身边的魂灵。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这一点就连明朗都未曾意识到,但尹知道。他凑过身,吻了她的右眼,让她安心睡一觉。这一招对普通人很管用,吸血族管叫安宁术。他站起身,却看见她的眼角淌过一横泪。 他最后看了新月一眼,转身走出病室,带上了门。“新月已经睡着了,你来的时候注意不要打搅到她。”他挂掉电话,走出了医院。或许,他对这个女孩太过用心了,但他不应该这样。新月是一个孤独船只,在天边停泊,似乎永远都等不到远方的人过来摆渡。 那头边,明朗才刚刚赶到家对面的早餐店。 “白姨,给我来三个白馍馍还有两杯豆浆。”明朗直接在店外点了东西,一刻也停不下来休息。 “新月怎么没来呀?”白姨看他着急,就跟前一个客人配了个不是,先给明朗包好了他要的东西。 “她生病了,我还得赶过去给她送吃的去,”明朗随便掏了些钱出来给白姨,“多了就不找了,少了管我要。” 店里一个年过半百的阿姨倒是不慌不忙地边喝粥边找白姨聊天:“听说你家的狗昨天被车碾死了,啧,那车主倒是什么责任都不负。” 白姨像是心大,给前一个客人包好了东西。“嗐,一条土狗到没什么,只可怜它过不了多久就该生崽了,小狗崽倒是可以卖个好价钱。” “是呀,现在好多小孩都喜欢狗崽呢,我孙子还不是一样,只是狗崽长大了就不好看了,我们家以前养的那条就卖给了狗宰场,现在养的这条是泰迪,可讨人喜欢了呢。” 土狗也就是中华田园犬,自古以来都是被人养来看家,对主人家都极其忠诚,可惜最后还是逃不过进入屠宰场的命运。 第46章 苍阎的出现 周一。 明朗正在整理资料。尹凑过来,坐在刚好空出来的办公桌上,问他:“新月现在还好吗?” “好多了,体温已经恢复正常,现在也能蹦能跳。” “嗯,”尹随手抓了办公桌上的一份任务档案,“一会儿有什么任务?” 明朗这会儿正在查阅网上公布的最新任务,说:“组织上刚出了一个大任务要我们今晚11点整在后山公墓埋伏好捉拿苍阎,到时候外队也会增添人手过来,”明朗突然瞪大眼睛,侧过脸说,“他是你的族人。” “我知道他。”尹似无其事似的端了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大口,也不管这杯子是明朗的,“今晚我们都可以不用去。” “为什么?” “只有我才知道他要干嘛,能我我们的人查到行踪,他一定早就有所察觉。”尹放下水杯,“我会告诉矮小胖的。”矮小胖是他们的班长,尹平时都是这么叫他,当面也是。 …… 03:00。 “你还是来了。”尹纵身跳下树枝,站在苍阎跟前。 “二十三年了吧。”苍阎取下乌黑色的帽子,虽然现在是农历初,月光不够亮,但因为他们都是从属吸血族的最独特的稀有族群——月族,他们相互都看得清对方。苍阎:脸部大面积烧伤、耳朵上纹过一只秃鹰、两个鼻孔间带着一个银色鼻环。 “都是一个族的人,你还不肯放手?”苍阎。 “如果你没有杀我父母和其他无辜的人,一切都好说。” “噗,”苍阎肆无忌惮地大笑他,“父母?他们不过是捡了你来养,你却是条哈巴狗,巴结别人,可你真正的亲人站在这儿你却不认,我真想爆开你的脑子看看是哪里出了错!”苍阎突然变了脸,比原先的模样更加丑恶,让人看起来恶心到吐血。 “今晚我只放过你一次,提醒你: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束手无策的懦夫!”尹眼也不眨地朝苍阎身后的黑夜走去。 苍阎没有回头,依旧是用目中无人的语气:“你要分清楚,现在是我放你一马,别怪我下次再见到你就六亲不认。” 刚巧路过第一个坟墓,原先被设好的暗器全都以尹为目标,顿时箭如雨淋,任他再怎样敏捷,他的右手手臂还是被严重擦伤。这时的苍阎早就消失了。 “阎,放手吧,我跟你走。” “对不起,我忘不了他……” 苍阎坐在蓉儿的墓碑旁,冷笑道:“说好的跟我走,可为什么要放火烧死我?”他把手放在“蓉儿”两个字上,轻轻抚摸,好像她就坐在他旁边予以他笑容,但渐渐的那张笑脸凝固,他放下刚刚才扬起的嘴。看着那两个可恨的字,他咬紧牙,抓紧刚刚摸过她的拳头要想把那两个字砸破,可拳头依旧停留在上面,没有往后抡。 “你说你死后要葬在这里,我满足了你,你还在的时候,我什么都给你,我英俊,有名位,比那个男人强千倍,你本来就该属于我,可你却一次次背叛我!哼,我真傻,到现在还对你心软,好,我们可以谈谈,要我放了那个孩子也行,除非你回到我身边。”他仰天长笑,自嘲当年为这个女人付出太多,自嘲他受过的所有背叛。 月亮隐藏在茂密的枝叶后,但已经形影可见。 第47章 未接电话 七年了,经历了八十多个周期的月依旧孤零零的悬在天际。有时湖面飘过一阵静悄悄的清风,泛起过层层涟漪,月便随着波纹涌动,一会儿又恢复平静。突然的一阵大风卷起会更波折的浪。 菅云裳是公认的尹的女朋友,也是月族人。她今天早早地就起了床,不是因为要工作,也不是为了出席什么活动,“你今天没有任务,不准备陪我吗?” “正好我也闲着,你说去哪儿?”尹还卧在床上,但手机铃声响起之前他就已经自然醒了。 “我来找你吧,好像你家楼下新开了家咖啡厅,环境不错,我想来试试。” “好,我等你。”尹总是习惯性的回答完问题后就立即挂掉电话,也从不加一些“再见”、“谢谢”之类的交际词。菅云裳了解他的性格,也一直都将就他,这也就是为什么尹会接受她,有她和没有她都对他来说没多大变化,他依然过得无忧无虑。 又是新的一天,除了任务不同以外,其他什么都一样,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他随便抓了件干净衣服穿好,先洗了一把脸,看见镜子中的自己还和七年前一样,好像自己从没变过。想起明朗刚来小队时这张稚嫩的脸,再看看他现在的抬头纹和小胡须,尹突然有一种优越感。还有矮小胖,现在应该快五十岁了,他比尹早几年进了小队,尹记得他曾经还嫉妒自己被很多女孩追求,现在他已经是个煤气罐了,尹想想都觉得好笑。 “又迟到了四分钟。”菅云裳已经在店里坐好,说出这句话时并无责怪的意思,只是友好提醒。 “哦。”尹坐在她对面,拿起她已经点好的招牌咖啡只喝了一小口。 她看他依旧是一脸冷漠,只能用月族最感兴趣的话题吸引他的注意力:“我叔叔寄了几升纯良血来,有兴趣的话就带着你的诚意来公寓找我。” “再说。”尹掏出手机,翻看有没有最新任务通知,对他而言,只有任务才能提起来兴趣。她不是很高兴,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坚持说:“我查过了,今天没有任务,说好的你要陪我。” “好,是我的错。”他靠在椅子上,又把手抄在兜里。 “原谅你了,不过这次得换我决定做什么。” “随你。” “就……”突然,她看见明朗来电,“就……”她又把视线转移到尹身上,他风平浪静地坐着,“就装甲模型……” “我也是这么计划的,”他扬起微笑,丝毫没有觉察到她的不对劲。 她看到明朗的第二次来电,越发不平静,急忙催道:“你……你现在就去,快!” “这么急?那一会儿在我家等。”尹站起身,双手一直没有离开过裤兜。 明朗又一次来电,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是了解情况还是继续过难得的二人世界? “紧急!苍阎在西” 她看到弹窗里的“苍阎”二字,立即挂掉了电话。“我不能眼睁睁地看到尹被亲叔叔杀死。”她握紧手机,删掉所有记录,流了一手的汗水。“对不起明朗,我们根本不是苍阎的对手。”她瘫坐在椅子上,却感觉十分不安。再次拿起手机时,上边没有任何未接来电,但她感觉更难受。 第48章 再也回不来 刚刚还万里晴空,过了一会儿却又开始乌云密布,但迟迟没有下雨。他感觉今天走得格外久,也许是天气带给自己的情绪落差,又或许是某种阻力阻碍他前行。渐渐的,他又感觉越来越接近一种遥远却又熟悉的气息,任怎么躲也逃不过,就好像是一种宿命。 刚过一个街角,他只看见一个女孩规规矩矩坐在店铺外面的台阶上。他把视线放回要走的路上,没有多看那女孩一眼,继续走自己的路。但…… “尹!” 是个陌生的声音,但同时又是熟悉的感觉,他慢慢转过身去。身后这个女孩已经快长到他肩膀那么高,穿着一件黄色的印花裙,头发刚好齐肩披着,脸型从小圆脸变成了鹅蛋脸,眼睛没以前那么大,但灵气还在。 “新月?” 她突然把眼睛埋在手臂上哽咽起来,哭得很厉害。他走到她的跟前,蹲下来,不自主地用手抚摸她的头发,他虽然不喜欢太多烦心事,但此刻还是想要分担她的不愉快。 “哥哥不要我,尹也不认识我了。” “你是新月,是小奶瓶。”他的声音十分柔和,同时带有七年失约的歉意。可她哭得更加厉害,使他越发感到厌倦。 “怎么一个人在街上?”他把手缩回来,问她。 “明朗不要我了,他挂我电话,没有接我回家,也没有回短信。” “也许他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要多等一会儿才能来接你。这样,你先来我家等他,好吗?” “我想回家。” “好,我送你回去,”他站了起来,可她却没有,“快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新月抬起头看他,眼泪已经遍满脸颊,她问:“你不是他的搭档吗?为什么你没有去完成任务?”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除了任务,明朗还有其他紧急的事吗?没有!难道他刚好错过任务通知?那事情就麻烦了。除了明朗的电话,他不记得任何人的电话,而且如果现在回去查看手机可能会耽误时间,只有先去小队看看。他刚刚转身要走,却又想起这个女孩。 “你也不要新月了吗?”刚流尽的眼泪此时又一次充盈了两边眼眶,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扔弃在路边的流浪狗,好像谁也不再关心她。 他心软了,伸出手,想要带她,“我带回你小队看看。” “我也要去找明朗。”她终于肯握紧他的手,随他一起离开。刚好开来一辆的士,他拦下来,让新月先进去,自己随后选择了副驾驶的位置。 终于下起了雨,这一下便是倾盆大雨。他看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感觉心里很压抑,她一直看着手机屏幕,奢望明朗能发来一条短信,但最终奢望只能是奢望。 “我正找你。”坐在明朗座位上的人是班长,他正在收回明朗之前收录的资料。 “明朗呢?”尹问。 值班室外面开来了一辆救护车,五个穿着警服的人推着一副担架车出来,其中一个人快跑进值班室,摘下帽子,报告:“七名参加任务的队员全部牺牲。” 尹这才意识到是哪里出了错,突然转身,死死掐住班长的脖子,质问他:“是不是苍阎!”新月很害怕尹这个样子,连连退步,退到墙角跟。 另一个人上前阻拦尹,可尹还是不肯放手,更严重的是他展露了吸血族的一面:尖牙冒出、眼睛发红、青筋蹦出。新月看见这一幕,直接吓得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蜷缩的双腿,更可怕的是明朗也算在牺牲的队员里吗? “我已经警告过你苍阎不好对付,以前参与抓捕任务的人不是全都死了吗!为什么还要人去送你!” “你先冷静下来,否则受到纪律处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还有,明朗是因为失血过多才牺牲的,他最后向你发出过求救,可鬼知道你在哪里。” “求救?”他渐渐松开手,侧过头,没有看见新月的踪影,连忙跑出去找。 雨还在密密麻麻地袭击大地,腐化土壤,溅起泥泞,侵蚀人的内心。就是这么一场大雨,带来了死亡噩耗,同时也带走了新月唯一的依靠。她看着那张白布,白布盖着的是明朗,明朗再也回来…… 第49章 警长爸爸 正值夏天,阳光十分刺眼,使得四周全都铺上了空洞的白色调。小队现在正在举行烈士哀悼仪式,人很多,但井井有序。 白色的花圈在最前头,每四个人抬一具棺材,把棺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规定的地方。接下来是要献花,尹和几个队友都各拿了一枝献给明朗,但他注意到新月没有来拿。有个好心的队友怕她不知道怎么做,特意拿了一枝放在她手里,还耐心用手比划指导她,但她依旧纹丝不动,目视前方,队友只好摇摇头走开了。 所有家属都站成一排,她和那些高大的成年人一起,显得格外突出,其他人都在放声痛哭,唯独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其实她的眼眶红红的,因为她已经哭过了。她把手藏在身后,一片一片的摘掉白色花瓣,有看见的都视而不见,因为大家都沉浸在各自的伤痛之中。尹站在另一边,此刻很想走过去陪在她身边,但班长并不允许。 “班长,总部警长来了。”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警长今天会来哀悼会,只见他穿着一身气派的警长服,径直走到明朗面前,给明朗献了一枝白花。警长姓明,于是大家这才清楚了他此行的目的。 “我要见队里那个吸血族人。”警长的声音很大,或许这就是他平时的分贝,因为他说得十分流畅,很有警长的作派。 尹站出来,走到警长的跟前,但警长没有立即说明见他的理由,而是注意到了一旁六神无主的新月。 “你就是明新月?”警长问她。 尹替她答道:“是的。” 警长多瞅了她一眼,她一直都不在线,好像灵魂被另一个世界掏去。 尹看他的眉眼和明朗十分相似,毫无分寸地张口就问:“你就是明朗和新月的爸爸?” 警长摆着臭脸,看了尹一眼,随即又扫视其他队员的反应,似乎很不乐意让人知道他的家事。新月抬头看他,一直以来都期望能见到的爸爸此刻就站在她的眼前,但他靠得不是很近,她对这种陌生更加心寒,于是又把头别回去,继续摘她的花。 “我找你有话说。”警长迈开步子,先行离开了人群,尹跟着去。随后人们又继续他们哀悼会,但新月却跟在他们身后去了。 警长在一处角落停下,先点着了一根烟。“首先说说这次任务,”他吐了一口烟,才又继续说,“苍阎是你亲叔叔。” “没错。”尹毫不犹豫地答道。 警长又吸了一口烟,走到尹跟前,“前一次我听说是你劝你们班长不要行动,你这是念及亲情?” “我跟他没有任何亲情可言,他杀了不该杀的人。” 警长对尹还是半信半疑,他转过身去,看着手上拿的烟头,说:“我还调查到你亲生父母的死也与他有关,他想吞掉你爷爷全部财产,所以买通势力要打压你父亲。一次他玩大了,也就直接要了你父母的命。” 尹瞪大眼睛,一直以来他只查过养母的死因,外界都说他亲生父母是被反叛组织谋杀的,他竟然从未怀疑过。 警长看出了他的心思,正好自己的目的也快要达成:“苍阎他从来都不认可你这个亲情,所以你知道该站哪一边了吧。” 尹没有觉得警长那一番话充满了对他的怀疑,而是顺着话说:“我会更加恨他。” “很好,”警长又吸了一口烟,开始另一个话题,“关于明朗的事我已经知晓,好像那天你们两人都没被安排任务,但为什么只有明朗被安排了紧急任务?” “我没有到警局报到。”尹说得很随意,因为他从来都不把报到当成一回事,完全没有不报到就等同于触犯纪律的意识。偏就今天,他惹怒了警长。 警长用手灭了最后剩下的半支烟,转身面对他,一直瞪着尹那双令人生厌的血红色的眼睛,恨不得掏出这个吸血族人的心看看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如果,只说如果,尹能及时赶过去,那么明朗就不会化成灰烬。虽说他是个不重视家庭的男人,而且早早地就背叛过那个家庭,但他还是不忍心失去自己的亲人。 “对不起,警长,”菅云裳知道尹免不了受到责备,所以不放心就赶了过来,“其实是我没有把明朗的事告诉他。苍阎一直以来都是个大难题,参与抓捕任务的人全都牺牲,这是我们大家都清楚的,我不想多看见一个人做无谓的牺牲。” 话说得十分在理,但警长并不买账:“你们都是月族的吧,没想到你们还真会临阵脱逃。”他对外族人一直持有偏见,总是在似乎情理之中把一些贬义词加在他们身上。 “警长,你……” 尹拉住她的手臂,但没有看她的眼睛,“我不喜欢人多管闲事,自作主张。” “可我是为了你着想啊,”她好像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十分无辜地看着他不理会的眼睛。她知道他的性格,他是在提分手,但她拽着他的衣角,还在奢望他能谅解她,“我们都是有血统的月族人,现在这个外族人在挑衅我们,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可他始终没有理会,是她让他错过了拯救自己朋友的机会,对他来说,没有甩开她已经是对族人十分仁慈了。 “这一年的值班工作就当作对你的惩罚,我要你保证类似的事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警长向来办事利索,而且今天还要处理明朗的事,所以只搁下这句狠话,没再多耽搁。刚拐过弯时,他凭本能判断有人在他身后,转过身,看见是新月。“你不该呆在这里,”他生怕这个不吱一声的小女孩不明白他的话语,“或者说明朗那边需要人。” 新月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跟在他身后要一起去处理明朗的事。路过尹和菅云裳时,她手里那枝已经没有花瓣的花梗不知不觉地滑落下去,在消失之前,她和尹对视,给他留下深远而持久的记忆。 …… 和明朗相依为命的那段美好的记忆随着明朗的尸骨化成灰烬。正午的阳光很辣,她只听见扰人的蝉鸣,眼前却一片空白。 …… 第50章 噩梦 “新月,池底下有一朵白色的花。”明朗站在泳池边,欣喜地挥手,招新月过去。 “别去!”新月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忙跑过去阻拦他,但他已经完全钻入池水里,水面上还在冒气泡。她没有脱鞋就直接踩进池水里,才一会儿,池水突然降到鞋的位置,但她没有找到明朗的踪影。 “哥哥!哥哥!”新月大声呼喊,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他。 突然附近一处在冒气泡,她等着明朗出来,可他却在很遥远的地方呼唤道:“新月,这枝花好看吗?”新月一眼望去,他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手里拿的却是一枝没有花瓣的花梗。 “我把它插在花瓶里,这样我们就能天天看了。”他慢慢靠近,池水刚好没过他的肚脐眼。突然光照强度增大,阳光格外刺眼,直接刺痛了她的眼睛。再睁眼时,她看见他跪在池底,池水刚好没过他的膝盖,他在用那只拿着花梗的手捶着胸口,满脸挣扎,好像非常痛苦。他正在被骄阳灼蚀,在阳光下逐渐消失。 “不要!不要离开我!”她急忙迈开步伐,但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让她寸步难行。她看见他逐渐透明,最后落下那枝花梗。 “不要走!” …… “不要!”她惊起,喘着粗气,直冒冷汗,过了很久才缓回神,才发现明朗已经不在。 窗外的月光洒进屋子里,在这万籁俱寂的时段,她却连续不断地做着可怕的噩梦。明朗已经不在了,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小别墅里只有她和刚来的保姆。他的门还锁着,是她做的,是为了说服自己明朗还在里面忙公务,他不喜欢被打扰。 窗外传来一阵乌鸦的啼叫,叫得十分凄惨,让四周添上一笔死亡的讯息。她紧紧抱着蜷缩的双腿,哭得很大声。这份悲伤穿透玻璃,扫过树林,抵达其中一个树梢,传到栖息者的耳朵里。栖息者惊醒,躺在树枝上,痴痴的望着树叶背后的月光。今夜不是新月,但她仿佛就在他的身旁,可他不知道该如何抚平她的伤口。 待哭声停息,他才悄悄贴在窗上。她正好朝着窗睡着,双手依旧抱着紧紧蜷缩的双腿,凌散的头发贴在脸上,一副邋遢又可怜的睡相。窗户紧锁着,但他受过基础训练,能解开每家每户的应急锁,于是不到半分钟他就打开了窗。 “明朗,这是我欠你的,你妹妹就由我帮你照看。”他想道。 屋子里一股闷热,但他能驱散这让人焦躁不安的温度,就好比沙漠植物遇上绿洲,长途跋涉的人遇见梅林。只是那一个带着愧疚与同情的吻便能让她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让她的心跳逐渐稳定。 月族被人誉为与月亮对话的情人,传说他们曾是月亮王国的主人,被他们统治的区域从未发生过战争,人们生活平静而且随缘。若谁当了宠儿,得到他们的吻,那谁就会拥有现实中遥不可及的梦境。 他把她脸上的头发刮到耳根后,静静地看着她祥和的睡容,她比以前乖顺得多,不再是那个调皮的小奶瓶。他禁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庞,她长开了,脸上没有太多肉,但依旧那么稚嫩而且可爱,他偷偷地笑了,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突然,她抓住了他的手,他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醒过来然后冲他微笑,可是没有。或许她此刻缺乏一种安全感。没关系,他想他会充当明朗的角色。 于是夜晚又开始沉睡,月和群星作伴,不再孤独。 第51章 特训营 第二天清晨,和煦的阳光唤醒了我们的小新月。是时候要面对那扇门了,她从一个角落里找到一把钥匙,光着脚走到明朗门前。她先呼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那把不能再熟悉的钥匙,然后抬起头看着锁芯。 “妈妈喜欢的仙人球还在里头,哥哥说了如果他忘记了就叫我照顾好它。”她喃喃道。于是她轻轻把钥匙送入锁孔。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轻轻推开门那一瞬间,她感觉很失落,因为明朗不在里头。但她也只能强憋回眼泪,鼓起勇气走进去。 桌上还放着明朗的模型和设计图,他一有空就会坐下来勾画他的图稿,她常说他会是个优秀的画手但他只是摇头笑笑。床头放着睡眠调节器,能根据人的体温变化自动调节,也能散发不同化学混合气体来促进睡眠,她同样也有一个,但对她作用不大。她轻轻走到窗台,把下巴贴在上面,静静地看着那盆刚开过花的仙人球。 “夏天要每到十天就浇一次水,而且还要施一次腐熟的稀薄液肥,冬天每到二十天就浇一次水,因为气温低,它会进入休眠期的,就不要施肥。” 她还记得明朗认真浇水的模样,对他而言,这盆仙人球就是对妈妈的记忆,那对明朗的记忆呢?她突然感觉迷失了航向,眼皮耷拉下来。或许房间里有她需要的东西,她站直了环顾四周,最终把目光停在书桌的抽屉处,于是走过去轻轻打开。 2108—3特别训练营合格证书: 姓名:明朗。(明警长之子) 性别:男。 身高:181cm。 体重:71kg。 “特别训练营?警长?”突然,她萌生出一个复仇的想法——是苍阎害了哥哥。她咬紧下嘴唇,把视线固定在“特别训练营”五个字上。“警长爸爸一定知道。” “小姐,警长来了。”保姆在一楼通了楼上的警报器。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但怕生,平时很少言语,只知道闷在家里做饭、打扫家务,新月只在简历上看过她。 新月放下证书,把抽屉合好,转身就往楼下去。这会儿警长正在客厅检查家里的旧电器,看见新月走过来便停下那些不必要的工作,伸手示意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她的旁边,半天也没有说话。 “我想问特殊训练营的事。”她迫不及待的看着他的络腮胡。 “特殊训练营也就是特训营,是高强度培训特种警员的地方,培训内容非常严格,多在户外进行,”他又点着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继续说,“我曾当过特训营教官,你妈妈曾是最优秀的学员,也是全营最漂亮的女人,我们后来结了婚,不到一年就有了你哥哥,我劝她留在特训营,可惜最后她却选择当一个普通女人。后来明朗也来了特训营,表现也还不错,就是从小营养没有跟上,体质方面就比别人差很多。” “那我呢?”新月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警长一边吸烟,一边打量她,并不是很看好,说:“体质还将就,但你已经11岁,来特训营太晚了。” “那我就加倍训练。” 他转移视线,看着茶几上的水果盘,说:“如果是想报复苍阎,我劝你省省心,凭你的能力,你百分之百地不可能达到目的。” “我一定要去。” 他偏过头看着她一眨不眨的坚定的眼睛,又转过头看着茶几上的水杯,吸了一口烟,若有所思。 第52章 助教员 “要进特训营就必须要有很大的决心。首先你要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你需要做改造手术,会注射各种激素,恢复期至少四个月,适应期因人而异,恐怕至少也要一年。” “我接受。”新月毫不犹豫地答道,在她心里没有什么能比复仇心切。 “其次,女生成年后必须还要绝育,目的是保证女警员资源。这个手术是对外保密的,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她听了之后很吃惊,也很疑惑:“那妈妈呢?” 警长把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又把烟拿开,顿了几秒才说:“她没有做手术,我承认是我放纵了她,她也瞒着我明朗的事。” “你不希望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吗?” “等你长大了你自然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东西比家庭还重要,况且只要是下定决心进了特训营,你就不可能拥有完整的家庭,”他转过头看着那双和亡妻很像的眼睛,“你确定还要固执下去?” “不是固执,我已经没有明朗和妈妈了,这个家庭已经不完整。” 警长最后吸了一口烟,把烟头熄灭了扔进垃圾桶。他知道家庭是一个恶循环的东西,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亲人的噩耗,但他也无能为力。 姓名:明新月。(明警长推荐) 性别:女。 身高:154cm。 体重:36kg。 核查新月资料的是现任特训营营长,他看了看面前这个已经长到很大的孩子,再皱着眉头看着“警长”二字。 “这是登记表,”他熟练地从文件袋里掏出那张表,又从笔筒抽出一支笔递过去,“只在右下角签上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新月扫视了一遍登记表上的信息,“助教员就是平时训练的训练师吗?” “不,助教员是改造手术适应期帮助你的警员,训练师是适应期结束后专门培训特殊技能的。” “那我可以自己选择助教员吗?” “这是随机分配的,但看在你是明警长的女儿份上,我可以给你自己选择的权利。” 正待他在电脑上调出所有助教员信息时,新月却直接说出了她的最佳人选:“尹。” “尹?那个吸血族人?” “没错,就是他。” “很抱歉,他不在助教员名单上,而且他是吸血族人。”营长说得干脆利落。 “有什么问题吗?他也是警员。” “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总之除了他以外,其他警员都可以,这已经是对你最特殊的照顾了,希望你好好珍惜。” “我看尹这个助教可以。”明警长突然走进来,坐在新月旁边的座位上。 “可是警长,尹他是吸血族人,建立特训营的目的不就是……” “尹是我们人类警员最可靠的助手,虽然自身小毛病很多,但确实做出了诸多贡献,”警长看着她的眼睛,十分坚定,“我相信明新月在他的帮助下会取得很大进步。” 新月呆呆地看着警长有些泛白的眉毛,总感觉这是个不太好的征兆。 “吸血族人单独行动总是一件不让人省心的办法,尹必须还要一个搭档。”警长道。 真相只在少数个别人的手里,一旦触发,将会发生不可挽回的局面。 第53章 尹的身世 “哼,吸血族真是个神奇的种族,”警长冷嘲热讽地说,“借着点验血的本事就想在人类世界混下去。作为人类,我们该做点什么来压制这种不该存在的物种。”自从明朗遇害之后,他对吸血族的仇恨更深。 …… 又一个月初,新月从西边升起,慢慢越过枝条和树叶,和夜空中的云朵作伴。经过视神经过滤,尹看到的月微微呈现红色。 是时候去看看新月了,他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嘴里叼着一片树叶。今晚的气息不像昨天那么平静,她一定还没有睡着这是一个月族人本能的直觉。只要他认定了是谁,他就会对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非常敏感。 没错,她还没有熄灯,坐在书桌前又熟悉了一遍她以后的训练项目,同时也在静静地等他到来。他和昨天一样解锁了窗户,尽量小心地爬进去。 “我等你很久了,我的助教。”她合上训练表,转身面对他。他正靠在窗上,双手依旧放在裤兜里,还是那种随心所欲的样子。 “你明明可以开始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是你爸逼你去的?”他站在那里问。 “这是我的选择。”她的语气变得十分决绝,不是成熟,而是倔强。 “那我呢?为什么要我做你的助教员?” “我想知道关于你和苍阎的事,”她走去窗边,坐下,“我知道苍阎是你叔叔。” “没错,我不否认,但我不想认他这个亲戚。” “可以告诉我你的故事吗?”她用那双渴望的眼神望着他血红色的双眸,很好奇有关他的过往。 他避开她的眼睛,洗了一口凉气,渐渐的,那段凄凉的记忆不断涌现出来。“月族是吸血族里地位比较高的一个支派,但家族内斗特别激烈。我出生后就成了孤儿,被我的奶妈扶养长大,所以我只跟奶妈最亲近。” “那你和苍阎又有什么矛盾?” “他杀了我奶妈!”他转回头瞪大眼睛看她,青筋差点也蹦出来,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继续说,“我奶妈还有个很优秀妹妹,叫蓉儿,她长得特别甜美,而且声音也好听,根据吸血族的传统,奶妈家把所有培养重心花在了蓉儿身上,并且还让她成功嫁到了尹家,成为苍阎的妻子,不,准确的说她是嫁给苍家,因为苍阎那时已经改了姓氏从尹家脱离。据说苍阎很宠她,但那时候的蓉儿还有些年少轻狂,不久就跟司机出轨……那是苍阎第一次沾染不干净的血。” “他杀了蓉儿和那个司机?” “不,蓉儿没有。自从看见苍阎的残暴之后,蓉儿开始感到害怕,后来趁一次宴会逃掉了。紧接着,苍阎抓了奶妈,用来威胁蓉儿,因为她没有及时赶回来,苍阎居然真的下了狠手……” 她看见他的眼角已经湿润,他很伤心而且坐立不安,不再是什么都随便的人。 “我可以再抱抱你吗?”他像个小孩一样问道。 不得不说她对七年前他抱她的印象不是很好,可能是被明朗抱惯了吧,但她不忍心看着他憔悴的样子,他的脸毫无血色而且已经干瘪成皮包骨头。她慢慢站起身,走近他,举起手想抚摸他的脸庞,可刚要成功时,他却躲在一边。 “还是算了吧。”他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吸食过新鲜人血,在这样的憔悴之下,他会无比渴望鲜血,但他要担当起保护她的责任,而不是伤害她。“你会因为明朗讨厌我吗?” “我永远都不会。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窗外的新月被云层挡住,时不时又有乌鸦的啼叫。 第54章 改造手术 破蛹而出方能成蝶,在这个过程中,它会历经痛苦和折磨,被束缚在狭小的空间里,等待那一天的自由飞翔。每一个美丽背后都有或多或少感人的故事。 天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夹杂着水花乱溅的声音。 “我要见明警长。”尹全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淋湿,头发还在向背部滴水。 “办公室在那边,朝左拐。”总部工作人员说。 他不太在意自己的形象,只知道挽救新月应该还来得及,他没有敲门就直接开门进去。“你确定要让你女儿走上这条绝路?” 警长背对着他,望向窗外的倾盆大雨,“这是她的选择,我没有权利干预。而且,请不要以自己的角度去评判别人做事,这是做人最大的禁忌。” “她只是头脑一热,这种枯燥、危险的工作根本不适合她!她应该和普通女孩一样去上学、拥有一个真正属于她的生活,而不是只有复仇!”尹拼命拍打着书桌,想要眼前那个人清醒清醒。 任无论尹怎么说,警长还是不为所动,“那请问你为什么不选择别的生活,反而要离开你们狗屁小岛,加入特殊小队?” 尹低头,没有回答。 “还是我帮你说吧,你恨苍阎,他害死了你亲生父母,又杀了你的奶妈,原本属于你的生活已经不完整了,所以你要复仇,”没错,这正是尹加入特殊小队的目的,警长一清二楚,所有登陆大陆的吸血族人的信息他都知道,“现在新月情况不是和你一样吗,你觉得呢?” 警长抬起手腕,看了一遍时间,提醒尹说:“而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手术差不多已经开始了。” 尹看着警长的背影,冷笑一声,同时也在自嘲现在在这里多事。 …… “麻醉师。” “芯片植入师。” “骨骼接换师。” …… “皮肤粘合师。” 刚开始她还能清楚地听见手术主治医生的声音,但渐渐的,声音开始模糊,她的意识开始沉睡。26天,等到醒来时她完全不能动弹,只能够轻微活跃自己的大脑,这是一个十分恼人而且无聊的过程。 因为运动中枢植入了运动芯片,神经系统必须要有较长的适应期,所以她身体里的各项机能都被抑制剂抑制,基本的视神经、听觉神经、嗅觉神经等只能处理微弱信号。 43天,记忆开始恢复,芯片贴合中枢系统,开始执行测试任务。52天,她才终于睁开了眼,意识完全恢复。 “能听见我说话吗?能的话就连续眨两次眼睛。” 面前这个骨瘦如柴的人很陌生,而且他的身体很冷,但他总有一种让人很亲近的感觉。于是她十分配合地连续眨了两次眼睛。 “还记得我吗?”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还是半天都没有分辨出来。他的眼睛和嘴唇是血红色,头发偏银色,和她印象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看起来很失落,“那明朗呢?” 她又连续眨了两次眼睛。 “恢复得不错。”他只用这五个字结束了无聊的问话。 接下来每一天他都只问一个问题:“记得我吗?”于是一天天过去,他还是不厌其烦地问这个问题。眼看着第一百天就要到了,她也能完成基本的手指任务,可他到底是谁? 第55章 漫长的对话 第一百天,芯片已经开始执行大部分工作,她的感官也恢复得差不多,各项生理活动在芯片控制之下发挥正常。唯一的缺点就是她还不能动。 每天,尹都要亲自前来给她注射营养液,研究生时期,他义务去医院当过半年护理员,对改造手术后恢复期护理也不外行。 “请问明朗呢?” 尹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干脆拔出针头,收好了放进卫生处理包装袋里,再带着这些东西走出门去。 等着天黑了,他才又过来,和之前一样陪在她的身旁。 “我才想起来明朗好像不在了。” 尹规规矩矩枕在旁边,闭着眼,也没有说话。 “你是吸血族人吧。”她似乎和白天一样很有精神,好像今晚就不准备睡觉似的。 “我听说过那个公冶医院,那里只有富有的人才能进,因为花费很高。但你们的医学水平特别发达,医生的资质很高,最年轻的医生都有五十岁。” 他很想让她消停一会儿,但想一想她也只能靠说话解解闷。 “没错,我们那边有严格的教育系统,每个人五岁就要念小学,然后小学念七年,中学念八年,以此递增,只有博士生通过审核后才能进入医院成为正式医生,而那时他们就已经50岁了。” “那你是医生吗?” “不是,我读完研究生后就没有继续攻读学位了,但我会判断基础的病症。” “公冶医院,跟公冶有关系吗?” “医院是我们掌主建立的,掌主就姓公冶。说起来,他老人家真的很厉害,”他把手放在后脑勺下边,看着印花天花板说,“我中学时的一门必修课就是历史,光是讲掌主大人就是厚厚的一大本。现在他老人家还健在,膝下只有一子,但命薄逝世,他的孙子也是,现在就只有他孙女。” “历史书上都讲了些什么?突然对你们的掌主好感兴趣。” “他是清朝时期出生的,当时是家中的次子,随了一个医馆当伙计,后来那开医馆的死了,掌主就开始寻药引。晚清时开了家药铺,和官员打好关系,生意越做越大,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战争不断,掌主于是选择去国外打通市场。那时的初期西医医术不高,医死人的概率很高,掌主也是四处碰壁,但最终凭自己还是学到了好些本事。2078年,公冶医院正式成立,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我们吸血族的存在,”他伸了个懒腰,“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接触过历史。” “真希望哪一天我可以去看看那家医院,是不是你的族人都和你一样骨瘦如柴?” “并不是,我只是太多年没喝过人的鲜血,有点营养不良。医院里那群家伙全都很能吃,每家每户冰柜里就装满了储血血袋。” “那你平时吃什么呢?” “动物血还有你们普通人的饭食,但是都很难吃,远远比不上人的鲜血。” “你有喝过人血?” “以前在吸血族喝过,其中O型血最好,具体也分等级。但念书那会儿被提供的血不可能有优良血源,因为那种血十分难得。” “那边可以有好吃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等你记起了我,什么都好说了。”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尹。” “尹?”她略加思索了一会儿,让他一度以为她有印象,可她却说,“这是你的姓?” “算是,可我就叫尹。因为我是被收养的,奶妈觉得她自己没有权利给我取名,就干脆叫我尹了。” 即使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她始终还是记不起他是谁。漫长的夜就在对话之中静静地流过。 第56章 适应期(上) 第一百二十天,所有改造者都要进行改造指标检测,没有通过的要会延长恢复期,也出现过少数改造失败的案例,改造方选择直接放弃后者,每月给一定补恤金。如果通过检测,改造者将进入困难的适应期,需要卸去固定在身上四个月之久的金属固定架,在助教的指导下完成从基础到复杂的基本动作。 “她现在各项生命活动都已经达标,为什么部分记忆还不能恢复?”尹问。 改造测试员答道:“手术时我们必须关闭分泌痛苦物质的神经的工作,可能部分记忆也会受到了影响,再有一个月,如果她还没有恢复记忆,恐怕那些记忆会自动被芯片当作垃圾清理。” 如果她真的再也想不起尹是谁,那他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自己也束手无策。他把手抄在兜里,低着头,六神无主地往前走。门口有一个被遗漏的不明合金包装元件,他用脚踢到一边,然后才迈进去。 里面,一个陌生人正在收拾乱七八糟的东西,警长站在一边吸烟。 “谁?”警长警觉地向后张望,看见是尹,又转回头继续吸烟,“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听说你满意我给你安排的值班,数次擅离职守。” “我承认,反正我随身带着有值班室警报器,何必呆在那个鬼地方。”尹说得十分爽快,而且自我感觉很在理。 “既然你不喜欢,我也不再强求,只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照顾好新月,这个不难吧?” “一言为定。” 警长熄灭烟头,带上那个陌生人一起离开,临走时只对尹说:“她会是你的最佳搭档,和明朗一样。” 尹走去床边,新月已经熟睡,再凑近些,他能感觉到她的血流异样,只有一种解释——芯片被输入了信息。也就是说刚才明警长过来做过手脚,但他毕竟是新月的生父,没准他是带了个芯片师过来给新月输入一定信息。 想着想着,他没注意到她的手在挪到,突然,她抓住了他的手。那种遥远的感觉瞬间被唤醒,他低下头,看见那一丝熟悉的笑容,就是这么一刹那,他感觉仿佛回到了七年前那一天。 “你记得我了?”此刻他更多的是选择了相信。 “你是尹。” 他的心里一颤,原本冰冷的心脏似是被融化。 “我们不是刚认识?” 他又从山峰坠入谷底,默默地放下她的手,向门外走去。 新月看着他的背影,其实很熟悉,但她不相信任何吸血族,因为明朗和妈妈都是被吸血族杀害的…… “你应该还记得我。”明警长带着一个陌生人走进来,那个人从背包里拿出杂七杂八的芯片信息输入设备。 新月不能动太多,只有瞪大眼睛瞅着他们,问警长:“他是要做什么?” “那是芯片信息输入设备,我有必要让你记住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你妈妈和你哥哥都是被吸血族杀死了,你被改造的目标就是对付那个杀人凶手苍阎。”警长说。 “苍阎?” “苍阎是尹的亲叔叔,毕竟是叔侄,恐怕其中还有很多秘密我还不知道。你只需要监督尹的活动就行了,如果能顺便取得苍阎的活动信息就更好。” 此刻,她的目光还停留在那道门上,有一种直觉让她觉得和他很亲近,但她转回头看着天花板,芯片正在发挥作用。 第57章 适应期(中) 改造中心。 昨夜一场大雨之后,空气十分清新,清晨太阳比较柔和,但和枯燥的训练场并不匹配。 “接下来要完成一些基本动作,一共六组,分三次练习。” “很好,今天的练习都已经过关,”突然他感觉到了定位仪的振动,“你先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我有要事要去处理,一会儿再回来继续练习。” 她看见尹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定位仪,一定就是那个东西让他匆匆忙忙离开。她默默地张望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了,她才照他说的寻了附近一处坐下。 旁边有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正在做引体向上,看见新月过来,他便跳回地面,直接走到她的跟前和她搭话。 “你好,我叫林肃祎。” “明新月。”新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被金属架起的小腿。 “吓到了吗?” “没有,只是头一次亲眼见到,感觉很神奇。” 他挨着她坐下来,用左手拍了拍金属腿,说:“我所有的运动都是大脑芯片控制的,在这里练习了一年,我已经适应了芯片的操作。但我不算在改造手术里,我只是为了方便研究和取材。” “研究?” 他点点头,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十分乐意给人讲他自己的研究:“第三代定位仪就是我发明的,也算是我最失败的一项发明,因为技术研发后才三个月就出现了反定位技术。后来我又不断反思、保密,最后研发了第四代定位仪,却顺便搭上了我的双腿。刚刚你应该看见了吧,你的吸血族助教员手里拿着的就是第四代定位仪,现在已经运营了八十多天,罪犯很难破译全新的远程定位系统。” “那你只管研究这一板块?” “对啊,虽然我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走路,但我不能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因为我的芯片只能执行最基础的运动控制,高强度运动容易伤到组织甚至器官。” 她转了一圈眼珠子,问:“看样子你对定位很有研究,那我想问有方法盗取第四代定位信息吗?” 他皱了皱眉,老实说:“我还真没有这样想过,但经你提醒之后,我觉得我倒可以试试,实现定位信息共享。” “我期待你的好消息,希望越快越好。”她扬起嘴角微笑,笑得那么不真实,心里盘算起下一步计划。 “你是要用在你的吸血族助教员身上吧。” 新月转过头看了看他的脸,又再次看了看他的金属做的双腿。 “我可以帮你,只要是消灭吸血族的活计我都可以选择帮忙。如果技术革新了,我们就不再需要吸血族助手,我们同样可以捕获吸血族罪犯,也许新技术会比吸血族的嗅觉功能更强大,那到时候我们就不再需要吸血族。” “不再需要吸血族是什么意思?解雇吸血族队员?”她感觉到他的话带有对吸血族深深的恶意,连她自己也确实被吓到了不少。 他微微咧嘴一笑,继续说:“通俗的讲,古时候有一头牛,从出生那一刻起它就发誓要不辞辛苦地为主人工作,于是每一天它都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但它的主人依旧嫌它耕地太慢,后来另一头比它更强壮的牛来了,主人就把原先的牛宰杀了吃。” “我懂。”她想起芯片传过来的信号:特训营的目的之一是消灭所有吸血族。 第58章 适应期(下) 第二天尹没有来,甚至之后近一年他也没有到场,她问过很多人他的消息,可他仿佛消失了一样。 “不错,你适应得很快,大概还要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申请加入特殊小队。”临时助教员说。 新月坐在地上,活动了一下疲惫的手指,问:“尹助教为什么还不回来?” “已经回来了呀,前两天的事,现在听说是在养伤。” “严重吗?”说话之间,她并没有一丝担忧,只是习惯性问问。 “应该比较严重,好像是在重症监护室,听说小队还专门请了吸血族医生来。” 助教说完后走了。新月低头看着手指,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还在不自觉地动,她想停下来,但手指并不听使唤,而且她感觉不到手指运动。 …… “你的工作早就分配好了,想必警长也跟你提过,但我觉得有必要再说清楚些,”营长转身从文件架里取出一份厚厚的资料,“这是目前尹的所有资料还有吸血族情况资料,你需要做的就是以尹搭档的身份监督尹的一举一动。” 新月接过资料,没有立即打开看,而是问他:“我有一个问题,既然尹已经是特殊小队一员,为什么因为他的吸血族身份就要怀疑他?” 营长喝了一口水,说:“他只是一种工具,你懂吗?”他示意她先把文件内容扫下来,以求效率。 芯片告诉她应该这么做,她需要更多尹的信息,越多越好,同时,她也不希望别人获取尹的信息。 “很好。”营长把文件全都收好,给她的文件浏览器设置了设置锁,这样信息只有她能读到。 “另外,针对吸血族,有一个更加特殊的三人组刚刚成立,大家都在等待你的加入。名额只属于你一个人,不过,你得先通过一项特殊的培训,这个需要你自己完成,”他又从密码箱里拿出一张密码指印录入机,要她录入指纹,“这一项简单地说就是心理培训,要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进行,你随时都可以进行,总之你必须要面对。” 她跃跃欲试,但头突然开始犯疼,以前有关噩梦的记忆就像热锅里沸腾的水分子。 “新月。”她想起明朗狰狞的脸,她要去握紧他的手,但他却化作了泡影。 “就现在。”没错,明朗死于非命,她的目的是要复仇,是要报复苍阎,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不能放过。 月夜凄凉,时而乌鸦啼叫,突然满月开始变红,迅速变成血液的颜色,这是一个吸血族人的眼睛,他的眼球只有血红色,青筋蹦出,尖牙沾染了鲜血。 “对不起,你没有通过,而且败得不光彩。” …… 她抱紧双臂,今天不冷,或者说太阳还正烈,可她感觉自己的确需要一种安全,只有明朗才给得了的安全。突然,她孤零零的蹲在路边,把头埋在双臂上哭了起来,她尽量不要哭出声,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哽咽。 这是一种混沌的感觉,一旦陷入就会迷失。女孩子在伤心的时候需要的是陪伴,这是取得信任最适用的方法之一。 “需要卫生纸吗?” 她没有理会那个陌生人,但她慢慢摸索到了所谓的安全。 “或者一个肩膀。” 她还是无动于衷。 “你好,我是三人组成员,我叫御江城。” 等了好半天,太阳快要退出地平线时,她才终于抬起头。橘黄色的光影下,他的眼睛清澈似水,眉头泛不起波涛骇浪。 “幸会,新月。” 夕阳彻底落下,整个天空只属于夜,一轮新月悬在天边,他们正抬头仰望。 第59章 吸血恐惧 “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御江城伸出援手。她呆望了很久,看见他和谐的笑容,慢慢拿出了一只怯懦的手。 “你家在哪里?”他问。 她想了一会儿,回答说:“去改造中心。” 虽然有他陪伴,但她感觉背后总有一丝阴森森的凉气,她缓缓踱步,胆怯地瞧瞧四周,这些树的树枝像极了没有进化完全的大手,她多往他身边凑凑,抓了一手的冷汗。 “这可不像是我们三人组组员的样子,”他笑道,“不过你还小,等阅历丰富了你自然就不会害怕那些。” “那你多大?” “十五。” “也不大呀。” “但我阅历比你丰富多了,对吸血族的情绪也比你多。”一句话可以被他说得这么轻松,换作别人,他们极大可能是在说谎,但他毕竟是特训营的人。 改造中心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但他可以很熟练地打开复杂的通道。 “听着,新月,三人组里其实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参与行动,林肃祎只是在后台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所以,我要你在最快时间通过培训,别忘了明朗是怎么被残杀的。” 他转身走出通道,黑暗下的身体轮廓很快就无影无踪。 “明朗”、“残杀”,她又想起了吸血族茹毛饮血的片段,再次抱紧双臂,慢慢转身向前挪开脚步。“该死!明新月,你还要为明朗报仇,你还要杀了苍阎,你一定不能输!一定不能输!”急哭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哆嗦着冰凉的嘴唇,眼前一片迷雾。 “你还好吗?”一双运动鞋停在她的跟前,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还没有来得及辨别那个声音,但慢慢的感觉到那个熟悉的温度,也没来得及擦干眼泪,她顺着鞋抬头看着那张模糊的轮廓。 突然一双冰冷但温柔的手抵达了她的脸颊,拂去了悲伤的泪痕。他是尹,他瘦削的脸颊一处缝合着裂口,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在使用激舰枪时划到了的。 “对不起,有一个私事我必须要处理,没想到会耽误那么多时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可以感受到他的惭愧和委屈。 他一定有什么秘密,她猜想。看着他焦头烂额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现在不便追问。 “总之,生日快乐!”他突然放松眉头,嘴角微微扬起,虽然是在转移话题,但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很美。她能很放松地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回去,但转念一想,他来自吸血族……她突然站住了脚,应激性的抬起头,“怎么了?”尖牙裸露、眼睛颜色变深、青筋蹦出……她突然挣脱他的手,无助地缩在墙角颤抖。那是一双无比畏惧的眼神,只有半张“不要靠近我”的脸露在外面,她只看得到一个逐渐靠近的黑影,但他能清清楚楚看清她的恐惧。 “不要!不要!”她很想大声呼叫,但此刻令人窒息的冷空气仿佛掐住了她的喉咙,连呼吸也变成了一种奢求。 “新月,我不会伤害你,我是尹,是明朗的朋友!”他蹲下来,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紧张的头发,但他听到她愈加防备的血液警告。她要呐喊,要声嘶力竭,好像只有声音才能驱赶一切恶灵,但即便如此,她的声音还是被冷石压得极低,就算是泪珠也无法击穿这一颗密度大到无法测量的东西。 “滚!” 恰似一只利剑刺穿了他原本坚固的心脏,她费出生命却只换来了一个字,但这个字的力量波依旧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它泛起了滔天巨浪,它让今夜的新月碎裂,它深深地扎在他脆弱的灵魂里…… 那就对不起了……他吻了她的右眼,麻醉了她的神经,似乎时间就要在这一刻停止,但他却淌下了一颗蓝色的泪,很快,泪珠堕落在地,掷地有声。他的手还放在她乖顺的头发上,但他已经失去了要去抚摸它的勇气,等她的血液循环恢复正常时,他才慢慢放开了她。 值班人员和其他看管人员很快赶过来,瞬时灯火通明。他抱起新月,慢慢站起来,转身撞过人群,朝目的地走去。 “照顾你妹妹一定很累吧,她也这样对过你吗?谁叫我们是朋友,就算再苦再累这个忙我也帮定了。”他喃喃自语。 新月当空,可总爱隐藏在茂密的树叶之后。 第60章 她还太小 他静静地守护她,望着窗外似有裂痕的新月,头一次,他感觉到自己不再习惯把手放进兜里。这一夜,它们一直都趴在窗台上,和夜空中的新月一样,该变的都变了。 要是她醒来后还是不肯接受他怎么办?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看见他之后如此狼狈?他转身走去床前,俯下身看着她乖顺的睫毛,可一切都变了,从明朗死讯起,从改造手术起,他们都变了!他顺势抡起拳头打翻床头上挂着的已经没有用处的电子挂钟,喘了一口恶气。 一个人工技术即使再先进,也难免会一些小弊端。他相信正是因为改造手术让他们成为永远的陌生人。 他想起苍麟那一句话:“你要知道,悲剧诞生于不幸,我们的不幸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并且永远也无法改变。”苍麟有一双深邃难测的蓝眼睛,能够杀死任何一个无辜的月色,凭能力,一点儿也不比苍阎逊色。 他使劲把拳头砸在墙上,然而,他感觉疲惫了,又让手臂自然垂下,自己无力地靠在墙上。 她的呼吸声很平缓,但手指时不时会在芯片的乱信号之下乱动。 …… “带走。” 他突然惊醒,眼看着新月被人带走,自己却束手无策。警长和营长还站在一旁,瞅了他一眼,准备转身出去。 “你们要带她去哪儿?”尹问。 警长稍稍偏过头,只有余光才看得到尹。“二次改造。” “昨天是她生日,她才十二岁。” 警长顿了一秒,他不是不在乎新月这个唯一的亲人,但他们都已经选择了一条不归路,而且新月是追捕吸血族人最关键的人物。可他转回头,没有回复任何一句话。 走出好几里,正要上车,营长拦住问:“您确定要用强制剂?药效很明显,但副作用可能也会很大,趁这个时间我劝您再考虑考虑。” 警长歪着头看他,对营长的无礼之举表示不满意,但还是尽量耐心答复道:“三千多人已经通过了临床试验。” “但还是有六个人没有!” 警长看着他倔强的眼神,不想再多耽误一秒钟:“没有我的批准,你再怎么说再怎么做,手术还是要进行,况且她是我女儿。”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另一边是御江城。 “也许你女儿真的不适合。”御踩下了油门。 警长习惯性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点燃了一支,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小子,开好你的车,别忘了你还是无证驾驶。” 御没有多说一句话,他知道警长的犟脾气,只要警长坚持一个言论,其他言论根本入不了他的耳。 “新月就交给你了,我不要她受到太多伤害,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但命运来了谁也挡不住。”警长说。 …… 四个月后,新月彻底痊愈。强制剂的作用是麻痹人的恐惧神经,变态性的让人减少因恐惧而分泌的消极物质。但也有几起失败案例:麻醉致死、神经系统紊乱、组织坏死。 “三人组欢迎你的加入。”御江城微笑道。 林肃祎拿出一款新研制的仪器,介绍说:“这是第五代定位仪,比之前的第四代防盗密指数更高,而且因为你的建议,我顺便研制出了共享二号定位仪,而且它最大的优点是你能获取一号定位仪的目标定位,同时也可以自定义目标定位,一号定位仪不会共享到你的信息。” 她双手拿着这款只有掌心大小的二号定位仪,远远想不到这个东西会在以后发挥极为重要的作用。 “以后有关信息的获取就靠你了,你是三人组最关键的一环。”御江城说。 她抬头看着他满怀期望的眼神,信心倍增。 第61章 吸血组织 四年后,警长办公室。 “我要你一个解释,为什么四年来你依然停留在原地?”警长一拍而起,喝声质问新月。 “对不起。” “我不需要一句对不起,我需要的是你的脑子!给你这么好的条件,可你拿来做了什么?” “报告!我有一个新发现。”她的眼神十分坚定,因为早料到会被他臭骂一顿,她好歹给自己留了一手。 警长迟了一秒,才降低了语调:“说!” “总部人事处菅云裳有对外沟通的嫌疑,我已经采集到五份密文,林肃祎正在执行翻译工作,我猜测可能存在吸血组织。” “居然还有她。”警长看着烟灰缸,似是自言自语,一会儿又陷入一番沉思。 …… 小队工作室。新月正在整理桌上的资料,四年来没有哪一天没有新资料。刚收拾好一个类型的资料后,她瘫倒在靠椅上呼了一口气,桌上放着一瓶水,她伸手去拿时,突然看见水杯一边放着的二号定位仪,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不是把它落这儿了,还是先把它收好。 “你拿走了我的资料?”尹靠在门框上,严肃地问她。 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拿起桌上一封文件,站起身,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正好看到手环信号: 今晚二十三点三十分在驾驶库集合,准备前往南夏人造雪山,防射线服我已经备好,另外提醒穿多些——御江城。 她转身想看看尹在干什么,正好和他目光相遇,但他并没有说话,等了许久,最后还是哑口无言,他先转身进去了。 她转身向前走了几步,但没有忘掉尹刚刚那个样子,“他一定是去翻找他所谓的资料了,”她想,“可惜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或者搞定我的文件设备锁。”话说过来,她才想到她还没有来得及看那个资料——那是一份看上去已经很久远的资料,上面还有很久以前才使用的印章。其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被发现,她知道那些资料对工作并不重要,但每次“偷”了之后还是会感觉内心不安。 赶回孤独的房子,带上一件保暖服,她就该出发了。 “翻译完了吗?林肃祎说什么?”还来不及联系林肃祎,她只好先问御江城。 “他们建立了一个秘密组织,成员目前只能认定有菅云裳和一个叫苍麟的人。”御江城快速穿好防射线服,进入驾驶舱驾驶座上。 “苍麟?”她皱紧眉头,感觉情势不妙,莫非苍麟和苍阎有某种关系? 机车启动,划过长长的助跑道后机车才快速伸开机翼,向前飞行。“对了,到时候信号不好,可能很难和林肃祎取得联系,这次跟踪任务关键还得靠我们。” 月族诞生于严冰之地,族人们都能够承受零下51摄氏度的环境。这种组织建设算是十分隐蔽,不知道在严寒之中他们的嗅觉怎么样,如果人多的话,二人此行算是凶多吉少。 “哈秋!”离山顶还很远,但她已经感觉到了严寒。 “尽量扛一扛,”御说,“这一趟很重要,我们还不知道那个苍麟的具体来路,需要收集更多有关他的信息。” 她拿出二号定位仪,试着找到附近吸血族人的位置,信号很强,但她没有搜索到任何位置信息。 “林肃祎那边信号怎么样?”御还在专心驾驶,只能把这一项繁琐的小任务交给她处理。她试了四次,但都没有成功取得林的联系,可他并不觉得这是多要紧的事,安慰她说:“没事,还有我在,我来过这里,对这里很熟悉。” 今夜望月,大地十分明亮,但他们不知道这就是月族最喜欢的活跃期。 第62章 首战 传说,月族领地有一个地方叫圣冰域,那里常年都是冰块,王族为自己打造了圣冰宫殿,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每当望月升起,每个族人必须举行圣月会,他们相信是月赋予冰块圣洁。 “会有人来吗?我在来之前并没有发现警局的异常。”菅云裳望着月,皱紧眉头说道。 “放心,我已经做足了功课,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青春有活力的美味。”苍麟自信的说。 菅一边扳弄射线冲击枪,一边问:“你又在裘外交那里拿了什么好东西?” “之前泄露了信号那还要多谢那小子,”苍麟冷笑道,“不过他一定想不到他在获取我们信息的同时我们也可以侵入。”他掏出密文读取器,在她眼前晃了晃。又从兜里掏出第四代定位仪,直接把它扔在地上,说:“他能获取我们的定位,再凭他敏锐的感官和直觉,他一定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诱敌深入。” “我要你保证千万不能杀他。” 苍麟看着她坚定的蓝眼睛,冷嘲热讽道:“他抛弃过你,为什么你还在替他着想?你有着月族王族血统,为了那个被低等仆人养大的男人值得吗?” “至少他并不善变,说什么就做什么,不像你这种男人只知道玩弄权势。”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辜负你对我的看法,要想我放过他也可以,我需要你的诚意。”他故意把头别在一边,等她拿出月王印。 月王印是祖代相传的宝物,一共有七枚,分别传到七个王族家庭。只有很少人知道月王印除了观赏外的其他大用处,甚至是月王印持有者也有不知道的。 “我可没这么傻,光凭你一句威胁能把我吓住吗?”她就站在营帐边沿,嗅了嗅冷空气里夹杂的鲜血味,“猎物真的来了,预计距离550米。” 苍麟抓起射线冲击枪,披上伪装衣,静静等候猎物到来。 一辆C—308机车停在一百米远的位置,一个人先出来侦查四周情况,另一个人随后出来查看机车轮胎。 “他们来不及换新轮胎,现在形势有利,我诱走他们,你先去处理他们的机车,能毁掉的全部拆毁。”苍麟安排道。 “他们都是新手,但也不能轻敌,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一起行动。” 御江城和新月打算先放弃轮胎问题。 “联络上林没有?”御问。 “没有,信号太差,不对!”新月突然脸色骤变,“附近有信号干扰,我们根本联系不上林。” “原本只是来寻找他们的集合点和遗留的信息,看来他们埋伏得到挺好。准备好作战,也许有防守的人。” 新月拿出定位仪,说:“他们就在附近。” 御警惕地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但他知道往往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一刻,只要稍稍不注意,他们极有可能被俘虏。 “形势不妙,任务终止,我护着你,你先去换轮胎。”御说。 但新月并不打算就这样离开,也许是四年来工作平平让她觉得没有成就感,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那好,我们一起。”他微笑着偏过头看了看她执着的侧颜,随即又进入了备战状态。 突然疾风吹过,地上的雪卷起两米高,是时候行动! “有埋伏!”新月警觉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必须作战。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抓紧新月的脖子,御正要投出袖口藏好的利刺时被另一个体能很强的人锁住了喉咙。那两个人都穿好了伪装衣,很难辨别他们是谁,他们像是早就商量好谁对付谁,让人一时猝不及防。 新月把手臂往后钩,正好打中了那人的眼睛。那人终于放开她,但随即踢腿把她绊倒在地,用单腿膝盖顶住她的膝盖,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凭力道,她猜那人应该是个女人,虽然那女人很能打,但她的改造手术不是白做的,她尝试用腿反踢那个女人,但那个女人竟然先掏出射线冲击枪对准她的太阳穴,她只能乖乖就范。 “放开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萦绕,她立马辨别出那个人就是尹。她感觉那个女人在慢慢松手,好像注意力在尹的身上,趁现在,她蓄势待发,一把夺过射线冲击枪,把那个女人反扑在地。是双蓝眼睛,但刚要揭开面具见证真相时,尹却抓住了她的手。 “适可而止吧。”他一把把她带到身边,等她站稳脚再往后看时那个女人早就消失了。她转回头,想要质问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先下手把她抱起,不知道要朝什么地方去。 “她到底是谁?”她问。 可他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往前走。 “那你知道另一个普通人类现在在哪儿吗?” “他很安全。”他立即答道。 “那你要带我去哪儿?” “机车所有轮胎都坏了,你现在还回不去,我带你去一处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你不是驾驶机车来的吗?” “不是。”早在她接到御江城任务信息时他就已经准备好出发。 他们在一处山洞歇脚,洞里和洞外一样冷,她哆嗦成一团,不时地哈气取暖。因为体温很低,为了不让她生病,他离得很远。 “诶,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话语之间,她关注的并不是如何被救的问题,而是他是否提前获取了她的信息。这样想来,当时他没有追问也就不难解释了。 可他却把头别在一边,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他离得很远,而且时而看向洞口,蓄势待发的样子。他可能也是组织成员,她想,从先前那一幕就看得出他一定是在隐瞒什么。 第63章 小伎俩 她偷偷查看了二号定位仪,但没有御江城的定位信息。 “是他们让你盗取我的信息?”尹突然开口问道。 新月愣了一下,娴熟地答道:“什么?什么信息?”? “就你这点小伎俩,你觉得能骗过我吗?我已经容忍了你好几次,也好几次希望你能就此止步,可你却越发变本加厉,”他转过头看着她,“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不相信我吗?” 她握紧定位仪,警惕地看着他神秘莫测的目光。 “你哥哥以前从不会这么做,我们是最合拍的搭档,曾一起完成过很多大案件。”显然,他对她很失望,但他还是尽量保持耐心。 “所以你不满意我这个搭档?”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我们可以相互信任,很多地方你还不懂,如果一如既往地偏执下去,你只有到了最后才会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她并不明白他的意思,要想信任他,这不可能,因为哥哥和妈妈就是被吸血族人残杀的,吸血族的本性就是食血。 “那好,你先告诉我刚刚要杀我的那个女人是谁?”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哼,还说相互信任,”她捋了捋头发,不屑地说,“连她是谁都不愿告诉我。” 他没有解释,在他眼里,她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但不知道她会不会向警长供出这件事。 …… “我们的组织者你应该认识——裘外交。”苍麟一边说,一边玩弄手里的吸管。 “我现在是合法的专业小队成员,我自己有方式调查案情、维护族人利益。”尹说。 苍麟笑出了声,随手抓起了桌上的一袋血袋,把吸管插进去,递到尹跟前,但尹没有接受。“万一极端分子就是你们警队里的人怎么办?” 尹拉低眼睑,沉默一会儿,才说:“不会。” 苍麟自己吸了一大口血食,说:“四年前那次屠杀,你在,你所谓的队友也在,还记得那个无辜的吸血族婴儿吗?是被掐死的!我检查过指印,只有普通人类才拥有那种指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证据不充足,我不能随便怀疑我的队友。” “你知道你是什么吗?”苍麟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里涌动着仇恶的鲜血,“外族的走狗!” …… 苍麟就是蓉儿的独生子,但并非苍阎亲生。他宁愿自己是个孤儿,可是只有裘外交才肯接纳他。 “你不想要我这个搭档可以,我选择退出。”新月理直气壮。 “所以你选择御江城?” “没错。” “随你。”没有谁能比新月更难带,他累了,从来都没有在其他任何人身上花费那么多精力。从十二岁到十三岁,到十四岁,到十五岁,再到现在十六岁,她每一次成长,他都在默默关注。但他知道他从不被接纳。 半天等待后,她一直没有反应,他偏过头,看见她睡死在角落里,脸色惨白,血液流动速度迅速降低。“最后管你一次!”他迅速给她做了心肺复苏,但十五分钟过去了,她依然没有恢复迹象,他心急火燎,等不到救援就只好带她下山。 凌晨2点32分,望月躲在云层后越显模糊。 “他竟然可以盗走我的手环,”苍麟转身质问她,“该你说为什么对付不了一个小女孩。” 第64章 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五点,改造中心。 二十二世纪,人体芯片技术蓬勃发展,最负盛名的还算是运动芯片和模拟神经芯片。运动芯片主要运用于肢体残疾和有改造需求的人群,模拟神经芯片主要是模拟视神经芯片、模拟听觉神经等感官方面的芯片。原本被看好的芯片革命却接二连三出现问题。 这一次不是尹找到的警长,而是警长主动来的,目的只是下达逐客令。此时,尹在手术台外等待结果,他把双肘架在观景台栏杆上,默默地眺望远方。今天天气晴朗,但依旧有不间断的风刺过他的脸颊,甚至大点的风可以灼烧他的肌肤。 “我需要知道新月的情况。”他知道是警长站在他身旁,因为警长和他一样很高大。 警长一如既往地点着一支烟,今天看上去,他一点也不担心时间问题。“情况不乐观,如果芯片腐蚀层没被刮除,她就需要安装新的芯片。” “然后把所有人忘记?”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支持这一项改造手术,可这次她必须这么做,因为关系到她的性命。” 尹一直眺望着远方的一棵参天大树,风一直在肆掠他的心绪,但他不得不平静下来,“为什么不开除我?” “我给你机会报仇。”警长心平气和地吸着他的烟。 “那我只做这一笔单,直到我的生命耗尽。请把我的其他任务和多余的武器卸去,我即日就出发,尽我所能干掉他。” 警长扬起嘴角,嘲笑尹的想法太过简单。 “这本来也只是我一个人该做的事,我不想更多人白白送死。” “一年试用期。” “一言为定。” “条件是断绝与新月的联系。” “我正要和你谈这个条件,我同意你的条件,但前提是你必须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她必须要有人照顾。”话一落,尹还是放不下忧虑。 “会有人在乎她。” 尹握紧拳头,离开她,他就不会有太多忧虑,他可以像以前那样自由,所以他还是选择了离开。可殊不知,这一走带来的不仅仅是嫌疑,更是一种毁灭。 警长继续趴在栏杆上抽烟,人生中除了这一份小憩还有什么东西算是美好?他自嘲匆匆的过往。 “她会继续留在三人组吗?”御江城取代了尹的位置,向警长讨了一支烟。清风徐徐拂过脸庞,让人感觉十分惬意。 警长正好烧完一支烟,把烟头扔在地上,又取出另一支点燃,这会儿才回答:“你们不是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吗?我不会让她半途而废,也不想浪费我之前投入的精力和时间。” “我会努力。”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但我不能给她美满的生活,所以我把她交给你,我不希望听到她的坏消息。” “谢谢你的信任,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保护她。” 警长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又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手环解密工作进展如何?” “暂时没有进展。” “我要你们以最快速度完成这项任务。” “密文可能是他们月族的远古文字,要在有限时间内破译几乎是不可能,因为我们暂时没有语言学习的过程。但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可以采用信息传送定位系统,先把手环还回去,然后追踪密文接收端,我们不仅会知道组织成员,还能更快破译密文指令。” 警长满意地点点头。 将至正午,烈日当空,即将远行的人锁好了门,大步迈前,没有回头。取而代之,是御江城守在手术台外。 第65章 各自的利益 秋,凌晨1点37分。 “欢迎光临。” 御江城走进二十四小时自助茶饮店,靠窗坐下。一个只有一米高的智能服务员接到感应指示,朝他的方向移动,“先生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一杯红茶,谢谢。” “请问需要多红?” 不出所料,这个智能服务员已经被他们控制。他故意把手环放在茶桌正中,按计划说:“纯良O型血的红色。”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智能服务员显示出笑容符号,约摸迟疑了七秒才离开。 突然!靠椅背后伸出机械手,他的脖子被牢牢锁住,他没有挣扎,只是在等那个人的出现。没错,是苍麟现身。苍麟脸上的伤疤就是上一次打斗时留下的。 “你可以拿走你的手环了。”御示意苍麟。但苍麟却平平静静地坐在御的对面,知道这是一个套。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做笔交易,手环我是要收回的,但我的目的并不只是这个小东西。” “反正手环密文我是破译不了,做笔交易我应该不会亏,你说吧,我会考虑合作的。” 苍麟扳动食指指圈,把图像投影在茶桌上:一块月牙型的玉,其中一半精细雕刻了些乱符,另一半没有雕刻的印记。 “我需要类似的玉,”苍麟收好图像,开始谈起交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东西在你们总部人事处菅云裳身上。” 还有组织内乱这一说法?御对他们越发好奇。现在主权被他牢牢握紧,但并不是说这就等于绝对优势,“那你会拿什么跟我交易?” “苍阎的人际圈,我想这个足够诱人吧。” “没什么大问题,那我们成交了。” 苍麟放开御的脖子,随即指示智能服务员上茶。 “那我就不客气。”御正要伸手去拿茶杯,但苍麟把两个茶杯对换了位置。相同的红色,可只有一杯冒着热气,另一杯外壁正在聚集小水珠。 “不好意思,这一杯是我的,看来智能服务员并不称职。” 御厌恶苍麟脸上的邪笑,同时敬畏他敏锐的感官。茶杯送到嘴边,他旁若无人地大口吞咽那一摊血红色,不到一秒,他的嘴唇就和鲜血混为一色,眼睛就像冰锥之内的红宝石。 “那次跟你一起来的小女孩叫明新月吧,你们明警长下手真狠,前后又是改造手术,又是强制剂,我都有点心疼了。” 他在拿新月威胁御江城,所以那个形似月牙的东西一定对他很重要。御没有喝他提供的红茶,轻轻放下茶杯,抬头时,他已经消失。 “期待您的再次光临。” 御走出茶饮点,是时候通知林肃祎有关手环信息的追踪。 “关于月族,或许我们了解的只是皮毛,我要你顺便去查一种月牙型的玉。” 顺路,他去了新月的病室,心跳频率、芯片讯号都控制在正常水平。桌上摆放着一张她和明朗的合照,那时的她快乐无忧,但现在,她躺在病床上,总比恢复后参与任务好得多。他默默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房间,吃了一粒定时5小时的安眠药。 第66章 胁迫 21:54,西河巷榆柳小区。 “宝贝,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天黑了,我怕。” “妈妈呢?” “妈妈很早就睡了,她好像很累,一直都没有起来,我不忍心打扰她。” “那吃过饭了没?” “还没,我好饿,但家里停电了,我怕。” “别担心,我已经到家门口了。” 一把刀突然架在曾先生脖子上,那个身影很高大,他的手一直放在门钥匙上,不敢动弹。 “曾志辉先生。”御江城一把夺过曾先生手上的公文包,但没料到他马上从身上摸出了手枪,迅速躲过刀口,闪在一边。 “原来是个新人,看长相,二十岁都还没出头吧。”话虽这么说,可曾先生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只要一粒枪子儿,他就可以消灭眼前这个看似毫无作战能力的小毛孩,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简单。 御江城收好刀口,壮着胆走上前,钥匙还在锁孔里,上面还吊着近几年很火的旋风娃娃,御冷笑一声,想要伸出手去尝试开门,但曾先生已经把枪口对准了御的脑门。 “别浪费时间了,想要速战速决的话,我们进去再说。”御果然打开了门,房间里黑漆漆的,根本看不见什么,就连蒙哥特族的也看不清。 曾先生在他之后一步才走进门,枪一直举起,虽然经验告诉他没这个必要,但他还是不肯放下,至少他的妻子还有小儿子还在。 “真碍事,还好我的手环有手电筒功能。”御照亮了一大半的房间:里面堆着很多很杂乱的东西,但看得出这里时常打扫过。再转身,曾先生长着一副十分标准的亚洲脸:黑眼睛、黄皮肤、塌鼻梁。 “爸爸,是你回来了吗?”儿子寻着光跑过来,看见一个面相普通的陌生人站在跟前,爸爸正举着枪支,于是断定那个陌生人是个坏人。 这个孩子是黑皮肤,眼睛是棕黄色,嘴唇颜色是深紫色,这是个标准的蒙哥特族面相。 “你儿子很可爱,但长得不像你。”御随便寻了一处坐下,看了一眼那个躲在柜台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的孩子,又把视线转移到枪口那里。 “很难看出你们是吸血族的人,应该是基因纯化的原因,我调查过你们的资料,你们已经不会以人血作为主食,但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们更愿意接受吸血族身份?” “这个问题不应该你们普通人类最为清楚吗?你们一直坚信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不接受我们的就是你们自己,你们一直对我们存有偏见,把所有的罪过全都推给我们,还在虚伪地对外宣扬种族平等,十分可笑!” 御冷笑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们真的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他表示一脸嫌弃,觉得自己说得才对,“生活就业、教育服务这些方面不是给过你们很多优惠福利吗?你们倒好,好端端的一家大医院已经吃了那么多滴血钱,还在抱怨保障不够。” “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傻东西,我们讲的是同一个概念吗?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美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出来反抗,尤其你们思想极端的警员,每一份涉及吸血族的案件你们都有认真审判吗?宣扬种族平等有什么用?你们接二连三抹黑我们吸血族,导致越来越多人排斥吸血族,目的无非是要保证你们种族的绝对地位!” “废话不多说,再多话也改变不了我们对互相的看法,眼下还是先解决曾先生您的家事吧。”御把手环取下来,放在桌上,准备开始处理事务。 曾先生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急忙跑去卧室,顾不上转动门把手,他奋力踢开了门,揭开床上的被子,果然!妻子已经被人捅了刀子!她的脸上还保留着死前那般狰狞与痛苦……怒火中烧,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现在蒙哥特族人为数不多,在亚洲片区,只有你和你可爱的儿子了。”御说。 曾先生背对御,望着窗外悲凉的夜色,“你想干嘛!” “很简单,你是吸血组织成员,我想你应该明白你要怎么做。” 曾先生闭上眼,闷头不语。 御只能威胁说:“你儿子真的很可爱,我想你不会容许我们对他动刀子的,对吧。” 空洞的夜色十分漫长,住宅区大多数人已经沉睡,但夜市仍在喧闹,海水正在拍打海岸,风雨摇摆,船只颠簸直至颠覆。他只有无奈地点点头,蹲下身,抱紧他唯一的活着的希望。 第67章 驻使馆 阵雨悄悄降临,但天气丝豪不会影响日常工作,总部大厅依旧人来人往。 “曾志辉,一个蒙哥特族人,目前就是我们的眼线,给我们提供了一条关于吸血组织组织者的线索,”御江城将手环地图投影在研讨桌上,说,“公冶驻使馆。” “所以我们要动身去寻找组织者线索?”新月问。 御点点头,说:“即刻出发。” 她用一只手包着另一只手,默默低头,现在就要出发,但总感觉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御正在检查背包里的东西,听见她问:“装备都带齐了吗?” 御再次查验了一遍背包,点头答道:“攻防装备已经齐全,剩下的人事处会处理。” “我想问尹助教人呢?我已经好些天没看见他了。” “你们已经不是搭档了。”他的话中包含有她只属于三人组的意思。但她突然有一种罪恶感,想起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尹的责问,本来盗取尹的信息已经很幼稚了,被他发现后她竟一点抱歉的想法都没有。她开始自责,所以他是因为她才选择解除搭档关系,然后要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吗? “那他人在哪儿?” “不知道。”御并不关心这个话题,反而希望她能把重心花在三人组工作上。新月看见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便多问,只能闷头不语。 照常是御驾驶机车,他带她翻越山野、路经田园山庄、掠过海湾湖泊。刚好枫叶开遍,山脉绵延,红色与金色交相辉映,满满暖色调美不胜收,让人心旷神怡。她倚在窗上,呆呆地俯瞰外面的壮观,但她知道这是人工造景。他偶尔会情不自禁地瞟一眼那里的景色,但转过头却看见她六神无主,于是放下上扬的心情,和她一样压郁。 公冶驻使馆,外交长办公室。 裘外交看起来是个上了年龄的人,褐色的头发之间掺杂了些银白色,脸上的皱纹也十分明显,就算是在银幕上化过妆也难掩岁月的印痕。 “你们是?” “你好,外交长,我们是警队的人,今天奉公务要查一个人。”御出示了两个人的身份证明。 “查人?”裘外交瞪大眼睛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一会儿又扬起一边嘴角,和颜悦色地说,“犯什么事了吗?我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通知,不过,我会配合你们的调查。” “你们这里有人涉嫌参与非法组织,外交长方便的话,请允许我们调查一下工作人员信息表和通讯记录。” 裘外交张开一只手臂,表示配合调查,说:“如果不妨碍我们的工作,你们可以开始。” 御江城和新月在裘外交陪同下来到信息管理中心。在工作人员协同下,御开始查找员工信息来源和去向,和以前一样,他一边调查,一边问话,尤其是突击检查,这一步必不可少:“我也是第一次接这种任务,对驻使馆不太了解,还请外交长多多指教,我们也好尽快完成任务。” “没问题,有什么问题尽可以问我。”裘外交在御对面的某一台看似普通的电脑前查找相关资料。新月独自在纸质文件架翻看资料。 “您是月族人吧?”御问。 “是的。” “正好我们警队有两个吸血族人也都是月族人。” “我知道,一个是尹,一个是菅云裳。” “菅云裳我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在总部上班。” 裘外交听出御是在套话,看来这个年轻人还真不简单。“这个孩子挺不容易的,”他用一贯和蔼的语气说,“她是个孤儿,从小是她叔叔扶养的,来大陆好像也是因为苍阎杀害了她的家人。” “那她算是家族显赫咯?” 裘外交越发觉得这个人一定知道吸血组织很多秘密,佯装淡定地答道:“不,只是普通家庭。” “与您谈话很轻松。”御开始感到疲惫,抬起头张望新月的踪影,看见她正在不厌其烦地翻阅资料,还是继续工作。 新月走至一处偏僻的文件架,和其他文件架一样整整齐齐摆放了些装订文件,她随手翻阅了一些,上面全是排列齐整的奇怪的符号,应该是文字,她猜测。正准备使用文件扫录笔时,裘外交正好走过来微笑着说:“你对这些字符感兴趣?” 新月答道:“头一次看见这种新奇的东西,我很好奇,想研究研究。” “这些都是我在大陆搜集到的吸血族残存文献,但正缺一个文字专家来解读这些文字,”裘外交找到一本装订文件,递给她,“这一本装订文献很有意思,字面排版是最特殊的。” 新月随便翻了一页,上面的文字排版并不整齐,但十分有规律,像极了一条鱼。 “一种文字都是一个文明的见证,但我也只能收录这么多了。”他十分遗憾地向她圈划了这一面文件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新月又随便翻了几页,有近圆形排版,也有酒壶状排版。她把手上的装订文件全部放回去,问他:“您真的不知道这些文字的意思吗?” 裘外交耸耸肩,笑道:“现在的族人已经被汉化,我们只会使用汉字,但我不能把话说绝了,也许有少数老者会用。” 新月随他一起走出去,认真听他说些关于寻找文献的有趣的故事。 两个人正说得开心,御突然打断说:“外交长,我想详看这个人资料。” 第68章 代号0210 “这份文件必须在28分钟内搞定。” “代号0210,外交长要见你。” 忙乱中,0210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裘外交会找他,于是匆匆忙忙赶到办公室。 御江城坐在会客区,看见进来这个人领口有0210代号,开始了谈话:“你好,我们是警员,请配合我们回答一些基本问题。” 0210紧张地看着外交长,他就坐在御江城旁边,但他似乎不买情面:“如实回答就行。” “昨天你和谁联络过?”御问。 0210虽说是受过专业训练,但真正遇到这种场合又是另一回事:直冒冷汗,不敢直视御江城的眼睛。“江政,刘政,还有涂政。” “就这三个人?” “没错。” “可为什么还有一条未知来源信息?” “不会的,我就只跟三个政客联系过,说不定那个未知来源信息是误发。” “有这种情况,”裘外交点头说,“一般未知来源信息都可以传送,但信息管理中心会自动屏蔽。” 御冷笑道:“那86秒应该包括联络和接收吧。” 裘外交突然皱紧眉头,质问他:“说,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之前并没有准备好陈词,所以0210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有看着裘外交,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帮忙,但他无动于衷。 这就让御更加确信0210身份,直入吸血组织话题,问:“苍麟,你认识?” “没错。” “也就是你的联络人之一?” 裘外交把头别在一边,还是没有理会他,他只有自由发挥。在这种突击检查情况下,他的一言一行关乎组织甚至族人的未来。“好,我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反正也是死路一条,我干脆直说了,”0210瞪着刚变红的眼睛,一直看着裘外交冷漠的表情,说,“没错,我就是组织成员,而且我的组织者正是……你们所说的苍麟。” 御江城又一想,林肃祎说过:“这应该是月族王族流传下来的月王印,一共七枚,被七个王族家庭分得,但有关月王印的历史文献我并没有查到。”所以菅云裳必定是王族后裔,苍阎也极有可能会是,苍麟取得的那枚月王印正是尹家祖传。现在为了种族利益,苍麟与菅云裳联手建立吸血组织,但组织内依然存在权势争夺这一说法还是讲得通。 “那还有哪些组织成员?”御继续追问。 新月站在一侧,脑子里闪过一个严肃问题:“有这种情况,一般未知来源信息都可以传送,但信息管理中心会自动屏蔽。”、“那86秒应该包括联络和接收吧。”也就是说信息管理中心人员也有问题。 0210仰天长笑:“哈哈,你有本事就自己查下去呀。” 裘外交这次语气来得更重:“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栽培。”0210记住了他的眼睛:噙着坚定的眼泪,眼球血丝可见。 其实他早就下定决心要为组织贡献自己,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他开始自嘲自己的命运,笑得滑稽,笑得苍凉,笑得绝望。“无论怎样我都会效忠组织,所以请允许我最后给我妻子道别。” 御江城怀疑他有什么计谋,段然不会同意他的请求,但新月不一样,她知道失去亲人后的痛苦,她就是在后知后觉中才发现明朗不再回来。 “可以。” “新月!你……” “我相信他。”新月坚定地回了江城一个悲伤而有故事的微笑。 0210永远记得妻子的电话,但今天,他想要当初记号码的美好回忆,一个字符,一个字符……最后是拨通选项……他的手指停在半空中,只有勇气才让他选择放下。 “这个时间找我有事吗?”电话那头是妻子蜜一般的声音,她就像一个无知的白雪公主,不知道王后给的是毒苹果。 “在吗?是不是又拨错电话了?”妻子笑得十分甜蜜,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舍不得放下电话,他的每一个字都价值千金。 “是不是又要加班了?没事的,你别担心我,”妻子依旧笑得很甜蜜,但也难掩独守空房的孤独,“还是工作要紧,族人会以你为荣。” 热泪不禁夺眶而出,他说:“明天也别等了,以后也是。” 妻子语气加急:“那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我不放心。” “有你这么好的女人,至少我无怨无悔。”旁若无人,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代号0210,除了他的妻子,永远不再有人记得他的真实姓名,他也终将被时间埋没。 第69章 地下室 凌晨01:54,驻使馆地下室。裘外交在昏暗的手电筒灯光下摸寻到了代号0210被暂时监禁的房间。 就是这个房间,他举起手准备敲门,但转念又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她算是家族显赫咯?” “不,只是普通家庭。” 86秒记录来自代号0010!组织里有内鬼,否则不会有人查到驻使馆。现在如果删除这个记录,御江城也会在电脑上看到回收站清理确认信息,但0010是组织里不可或缺的一员,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白白牺牲。手指一动,他决定把代号随便改成0210,这是一个陌生的代号,他也从来都不知道0210是谁。 最后,他还是敲响了门。 屋子里传来一句弱弱的问话:“谁?” “是我。”裘外交答道。 “承蒙您亲自过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裘外交就地坐下,靠在门上,默默掏出一支烟,吸了好几口,才说:“我欣赏你的贡献精神。” “我是不是组织里最没用的人?就算我再兢兢业业,我也没有别人优秀。”声音离得很近,仿佛他也和裘外交一样靠在门上,只是手上没有烟。 “这一点我感到抱歉。” “但我并不是就没有贡献,您能亲自来见我我就已经很感动,我只希望我妻子不要受我牵连。” 裘外交又吸了一口,对他说:“我准备遣送她回吸血岛,毕竟只有那里才更安全。” “那很好,”他默默叹了一口气,懦弱中带有一种卑微的骨气,“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我不想就这样死在外族人手中。” “我答应你。”裘外交站起来,录入指纹,正准备开门进去,但感应到附近弥留的湿热空气,但他没有四处张望,而是直接打开了门。 新月探出头,看见门紧闭着,心里想道:早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没想到这个外交长自己就是组织成员,说不定他才是组织者。 点到为止,她并没有打算追过去,因为她现在是一个人,若是被发现,赤手空搏是不可能的。但转身往回走时,她感觉到背后的凉意。只能这样了,她迅速转身蹬腿打在那人胸膛上,但那人身体坚固,他单手抓紧她的腿,把她抡在冰冷的地板上,她迅速反手刺出暗箭,但那人十分熟练地躲过。一只手臂打在她的后脑勺,她立即失去了知觉。 一桶冷水淋在她的头上,她微微睁开眼,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影子。那人托起她的下巴,质问道:“说!你们是怎么查到驻使馆的?” 她毫不屈服,任他如何抽打,她也没说一个字。头好晕,好像自己在开始结冰,自己不断昏迷,又不断被冰水淋醒,就像一个个噩梦,一个个噩梦…… “新月,池底下有一朵白色的花。” “别去!哥哥!哥哥!” “新月,这枝花好看吗?我把它插在花瓶里,这样我们就能天天看了。” “不要!不要离开我!”他在阳光下逐渐变得透明,脸上的痛苦和狰狞转瞬即逝…… “新月,你是我的小奶瓶。”他有一张轮廓清晰的脸,眼睛咪成一条温柔的曲线。 “哥哥,他好凉快!”呆在他身边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她总会情不自禁靠在他身边。 他把她抱起来,但立即又把她放下,一股脑已经站在了门边,回头对她说:“好了,我要离开了。” “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吗?”她想要跟着他,但有一种强大的阻力在阻挡她前行,不管她使出多少浑身解数,她都还是在原地徘徊。 “大概七年吧,七年后,我们都是陌生人了,你不再需要我,那我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不要走!”但他终究还是留不住的,她随即又身处黑暗,茫然一片,不知所措;随即又天旋地转,坠入无底深渊;随即又忍受碎冰侵袭,压抑刺骨的疼痛。 第70章 记忆复苏 “尹!他是明朗的朋友,”她突然坐起来,已经热泪盈眶,“他是尹!”她失魂落魄地想象着尹的模样,一刻也不想从梦里苏醒,因为她还没有找到他。 “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御江城靠在墙上,对她醒来后的反应特别失望。 新月抓了抓头发,感觉到头部疼痛,相比之下,她寻人的心更急,于是连忙从病床上跳起,抓着他的领口问道:“尹在哪里!我必须要去找他,他不能离开我的!” 御把头别在一边,不想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她也就渐渐松开手,滑落在地板上,开始哽咽。已经过去了四年,她把尹当作了四年的陌生人,而且遵从警长的话盗取他的工作信息。 “就你这点小伎俩,你觉得能骗过我吗?我已经容忍了你好几次,也好几次希望你能就此止步,可你却越发变本加厉。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不相信我吗?” “你哥哥以前从不会这么做,我们是最合拍的搭档,曾一起完成过很多大案件。” 每一个回忆都让她无地自容,是这个改造手术让她变成了另一个不再单纯的人,是自己的固执导致与他疏离。她把脸埋在双手里,放声哭泣,没有哪一朵枯萎的花比她更憔悴,没有哪一处废弃的荒地比她凄凉。 “我又该怎样挽回他?”她反问自己,把头贴在地板上,看着一只手正在安安静静地抚摸冰冷的地板。它的温度和尹差不多,但她可以从尹那里得到温暖。 江城瞥了她一眼,跨过她的双膝,没有再管她。裘外交正好赶过来询问病情。 “调查结果是0210畏惧潜逃,用地下室皮鞭攻击明小姐,导致明小姐头部受伤严重而昏迷。”说话之间,裘外交警觉地望向病房里的新月,佯装担心她的伤情。 御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同裘外交握过手,说:“感谢外交长的配合,我们的工作算是圆满完成,至于处置0210……” “很抱歉他在再次被捕那天已经服药自尽。” 御低头俯视着地板,其实也猜过这样的结局,最后也只能回答:“那就没那么多事了,我们也该返回总部。” 御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他瞅了瞅御的背影,再把目光转移到病房里,里面那个女孩依然安安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 “小姐,该吃饭了。”保姆每天都在警报器里不厌其烦地喊话,尽管每次新月都不会理睬。 她坐在床上,面对着玻璃窗,她记得他以前靠在过窗上,双手习惯性地抄在兜里,她喜欢他那种随性的样子,感觉和他一起十分轻松而且愉快。慢慢的,她走去窗前,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幻觉,她抬起手去抚摸他瘦骨嶙峋的脸庞,由于窗上有擦痕,她的手流了很多血。血贴在玻璃窗上,向下蔓延伸展,他的影子突然不见了,她看见的是自己的血,她轻轻收回手,责备那只又开始不自主动起来的手。 “小姐!赶紧包扎伤口,血流多了会死人!”保姆突然窜进来,用围裙擦拭新月手上的血。那双和林肃祎差不多的金属打造的腿特别醒目,新月迅速收回手,不愿意让她碰自己,也许是出于不习惯,又或许不希望此刻被打扰,总之,那双警戒的眼神让她很心凉,她黯然失色,灰溜溜地跑出房间。 警长正好在门口,对新月刚才的失礼表示不满意:“这就是你的保姆,是我在执行任务时从虎口救下的女人,当时她已经无家可归,亲人全都离开人世,别人都排斥她那双用金属打造的腿。从此,她就患上了严重的社交恐惧症,曾几度想要自杀,所以我把她带过来,才安定了她的生活。” 新月没有说话,依旧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警长知道她心里很不好受,走过来,亲切地抚摸她的头,又对她说:“相比之下,你比很多人都更幸运。”此时此刻,他倒是扮演起了一个父亲的角色,细声细语地劝她一会儿去跟保姆道歉。 “我只想知道尹在哪里。”新月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警长立即变了脸色,把手从她头上挪开,意味深长地说:“你最好不要再惦记他,他的不幸随时都会牵连到你。” “他是不是追捕苍阎去了?”她放下那只手,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尹的问题上。 警长没有说话,但这已经表明了新月的猜测,新月继续追问:“所以你原本就不是要我自己去复仇,因为他和苍阎是叔侄关系,你怀疑他,要我监视他?” 警长再次沉默,这当头他忘记了还有烟支,不至于傻呆地看着一隅的落地灯。 新月咽下不该来的哽咽,噙着泪水,冷笑道:“我要告诉你,我就要退出三人组,我就要自己去复仇,和尹一起。” 警长转过身,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 第71章 危机 “我明新月说到做到!”她捂着通红的脸,斜看着他那双已经写满岁月的眼睛。说完后,她气鼓鼓地走出门,漫无目的地走进那片寂静的林场。风飒飒地吹来,只会搅乱人的心绪,她只期待冰冷的月能尽快来临,这样才能让自己降降温。 突然,她的手环振动起来,是御江城打过来的,她不喜欢他不耐烦的样子,接起后朝他怒吼道:“我已经不是三人组成员了,以后别来烦我!” 御比她脾气更大,但也更理智,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真的有要紧事要说:“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告诉你,林肃祎的运动芯片被盗,现在他命悬一线,我不希望你还沉浸在你无聊的伤痛中,反正人员还可以再找,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继续往前走,但走得更慢,因为她心事重重,刚刚才下定决心退出三人组,但她也不能不管林肃祎的死活。最后,她站定下来,念头突转,立即转身往回跑。 运动芯片一旦与人体贴合,要想取下来就意味着新建立的运动控制系统丧失,人体各项生命活动都会或多或少受到影响,甚至威胁生命。 新月亲眼看见他卸下金属打造的双腿后的样子,那双腿还放在柜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安装上去,也许它们要更换主人。 “他现在算是植物人,但他的意识依然存在,理论上是可以听清我们的谈话。”主治医生说。 御江城靠在墙上,新月走过去,希望和他和解:“原先那都是气话,我会尽力帮助林挺过难关,到时候再给你们选好搭档也不迟。” “可不可以不离开,我和林肃祎都需要你。”御低头俯看她的眼睑,他并不希望她走,就像刚在沙滩上建立了巨大的城堡,他不想看见海浪把它冲走。 她把手搭在他粗大有型的手臂上,只简单地回复:“我们应该先想想林怎么办。” “原本我计划采用信息传送定位系统,追踪密文接收端和发出方,这个工作一直是林在安全后台执行的,找到他只能说明对方已经发现我们的追踪。” “那我们该怎么办?”新月担心地问。 “具体的追踪信息只有林才知道,对方只是取走他的芯片说明他们具备一定的计算机和信息研究基础,他们一定拥有一个不小的研究基地。” “研究基地会不会就在之前的南夏人造雪山?” “那里人多,不大可能是,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一点,吸血族喜欢温度较低的地域,也许研究基地就设在某个寒冷的地方。” “地下室!”新月惊叫道,突然头部发疼,想起那次被人抽打又多次昏迷的经历。御扶住她,但没有往公冶驻使馆那边想,多数情况下,他还不算是个严谨的人,还好新月弥补了这个漏洞。可她对那个地下室完全没有印象,也相信说自己是被潜逃的0210打伤的。 “找不到不要紧,我们先完成密文破译工作。还好林做足了工作,已经整合了一些字符含义,并且发明了一台密文破译分析仪,我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最新发现。” 新月坐在一张凳子上,花了几分钟才彻底缓过神,那个地下室一定有问题,当时裘外交好像也在,为什么自己还会昏迷三天,她默默地想。还有密文符号!她见过一些奇形怪状的字符和排版,应该就是这边接受到的密文。 “您真的不知道这些文字的意思吗?” “现在的族人已经被汉化,我们只会使用汉字,但我不能把话说绝了,也许有少数老者会用。” 如果真的不知道字符的意思,那为什么他会完好地装订这些文献?还有驻使馆的信息管理中心,里面都运用了前沿的电子产品和技术,那为什么还会有个地下室? 她越想,头越疼。 第72章 次战 乌云盖顶,风肆意袭掠路上的行人以及路边的花草树木,沙尘漫天飞舞,让人眼前一片混沌。 林肃祎正在抢救中,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挺过生命这个大关卡。紧急关头,御江城从密文破译分析仪中得到了最新讯息:“昆云大道西门413号,他们会在那里做芯片交易。” 一个身穿深褐色风衣、头戴贝雷帽、戴一副深色墨镜的男人坐在咖啡馆店外,面前有一杯鲜红色的饮料。探测器表明他使用了微型通讯耳机,但他们只探测出一条传送信号,而且传送端不见其人。 他们像普通人一样走近店里,但里面空无一人,连服务员也没有。店内以红色为主色调,桌布全是白色,椅子、窗帘、柜台全是鲜红色。柜台里面有一个十分醒目的吸血鬼面具——不停地裸露尖牙,伸出血红色长舌,眼睛放大,瞳孔逐渐缩小直至一个小点。滴答滴答的滴水钟声依稀可以听见,但她没有看见时钟。看来店铺有问题,她寻了一处靠近店门的位置,旁边的窗帘没有卷起,临窗是重叠的,说明窗帘遮挡的一处是开放的,于是她选择这一处落坐,可御已经在一处死角开始偷偷观察窗外那个男人的动静。 另一个更高大的男人在第一个人对面坐下,两人开始互相交谈。 “今天有几杯红茶?” “两杯。” “哪一杯更鲜美?” “雄性那杯更好,但雌性那杯应该也还不赖。” 御江城发现情况不对,联络上新月,说:“这是一个套,准备好跟他们来一场。” “空口无凭,美味在哪里?”另一个人问。两个人转过头,看向窗内,一致摘下墨镜。 新月迅速掏出手枪,退到窗帘一边窥伺动局。瞬时,暖色的灯光切换成暗红色,那两个人已经走进来,一个人走去柜台把面具摘下,暗室门突然打开,苍麟乘坐升降机抵达这一楼层。 新月发出逃遁信号,但御江城的位置根本不适合挪动一步。她只好率先一枪,打在苍麟的衣角,把敌方视线集中到自己这边,好让御有机可乘。但店里的人数远不止五个人,又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御的背后,一脚踢向御的关节,御被跘倒在地又迅速转身用脚钩住那人的膝盖,也把那人跘在地上,正要将枪支对准那人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被苍麟包围。 苍麟脱下留有洞口的风衣,一把扔在御的身上,冷笑道:“你的女人已经弃你而去,你现在是我的俘虏。” 御扫视四周,只有靠门那扇窗帘在摇动,没错,她应该就是从那里逃出去的。原先被他制服的那个人一跃而起,朝他背上一脚,把他踢趴在冰冷的地板上。 “原来你还有一手,竟然能追踪我这里来,”第一个人给苍麟掇来一张椅子,苍麟坐下,说,“不过你有你的套子,我有我的钻子。” 几个人一起下手,把御捆绑在一张椅子上,御半思不得其解,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就没必要知道了吧,现在应该关心你自己。”苍麟点着一支烟,自在地吸了一口。 御看着苍麟深邃的眼睛,冷笑道:“你不会杀我。” “这次我的确是要放过你,但你要是再拖延我们之前的交易,保不成下一次我的刀口就不会认人了,但我也不想杀你,我会把你折磨地生不如死。” “那你什么时候放我?” “别急,我先给你提供菅云裳的线索,她已经知道尹现在在追捕苍阎,已经在路上了,刚出发,还没走多远。她的定位信息我已经传送给你了,你们不是有办法共享定位信息吗?”苍麟笑得更加使人发冷,他的眼睛就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很难知道他在大陆到底控制了多少人和多少店铺。 “不过在你出发之前,我需要你的承诺,”苍阎命人完成液体注射,“5天时间完成交易,否则你的芯片就会腐蚀,结局可能比你那个朋友更惨。” 第73章 争夺月王印 四溢的水花逐渐减少,最后,她停了下来,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自责自己的自私。那么三人组就这么完了吗?她可以去四处探取尹的消息,但她也不能不管御江城的死活。风雨无情,她跪在湿淋淋的地上,任他大雨惩罚她的罪恶,最后,她还是站起来,转身往回跑去,她肩负着两个人的生死,不能就这么逃走。 前方朦胧一片,只见一个身影正向她缓缓走来,她抬起手臂粗略抹去眼眶的雨水,看清了他就是御江城。她的心跳开始加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的罪行,但再好的理由都是借口,只有勇敢承认错误。她停在他的跟前,刚要开口,他却倒在她的怀里,她费力撑起他,在附近一棵树下安顿好。 “发生了什么?”她开始检查他的身体,但没有找到任何血迹。 可他并不想浪费太多力气回答那些废话,只叫她用他的芯片激活器把他激活。她不知道这样做相当于是在折减他的寿命,就像铁生锈后刮去红锈,铁的质量会有所减少。这与吸血族吸食血液正好相反。他满血复活后各项生命体征也开始回归正常。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把风衣脱下来给他们挡雨,说,“我知道怎么去找尹。” “是苍麟告诉你的?” “算是吧。” 她很高兴,但高兴不过三秒又开始表示怀疑:“你该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而且为什么他们没有来追?” 他沉默了一阵,实在编不出什么理由,只有实话实说:“苍麟要我取得菅云裳的月王印,如果办成了他会把苍阎的人际圈告诉我。” “那这和尹有什么关系?” “因为菅云裳知道该怎么找到尹。” 她看着地上雨水溅起的泥泞,感觉到自己真的离尹好远。 …… 22:56,银杏酒店。 结束一天的寻找后,菅云裳拖着疲惫的鞋回到房间。“明天去那里试一试。”她叹了一口气,随手把定位仪扔在鞋柜上,弯下腰正准备换鞋,她惊奇地发现地毯上沾了点干泥泞,顺势向光滑的地板扫去,有比较清晰的大脚印,她推测是有个男人来过,他一定也还在这个房间。她站起身,轻轻把衣服里藏好的枪取出来握在手上,环视房间四周,循着脚印走进浴室,灯还开着,淋浴小间有个模糊的人影,她把手抢对准目标,只要一颗子弹,对方就会一命呜呼。 殊不知,另一只手抢也已经对准了目标——她的太阳穴。 “你是谁!” “区区小卒,无足挂齿。”他开始搜寻她身上的月王印,找遍了整个房间,它只能在菅云裳身上。 她警觉地夺过他的手枪,转身对准他,但他敏捷地闪过,抓紧她的双手,抢夺他自己的手枪。她右腿一击,可枪支已经被他夺过,他被绊在地上后,又在地板上迅速翻转过来,对准她的脑门。 “苍麟派你来的?”她也对准他的脑门,迟迟不开枪的原因很简单——她不想引起一系列枪支调查。 “管你问什么,反正我要完成任务。”御从地上跳起来,直接把手伸进她的风衣。 她反应慢一步,这才闪到一边,冷笑道:“小子,你还是嫩了些。” “真的吗?”他把月王印摊在掌心上,直接激怒了她的自尊心,她涨红了脸,一脚踢走他手上的手枪,手架在着他的颈部,把他逼到开放的窗边,怒吼道:“还我!” “你要是敢再用指甲掐我的脖子,我就把月王印扔掉。”老实说,这样真的很不舒服,他的眼眶充盈着痛苦的泪水。 “你这点小把戏我早就不玩了。” 趁她没有防备,他换用肘部推开她的下颚,一把夺过她的手枪,瞄准她,她完全气急败坏,但枪口下只能乖乖站在原地,不能随便乱动。 “本来是不想对女人动手的,但你毕竟是外族女人。”他举着枪,一步步退到门口。 “有本事我们不要武器,干打一场,耍阴招算什么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好汉,谢谢你的好东西。”但他无论怎么尝试开门,门也始终打不开。 她冷笑道:“你怕是该求我开门。”说着,她走去窗边,坐在窗台上,划燃了一支烟,但没有抽,只是默默地看着烟雾不断地冒出。 “好,你让我做什么。” “先把抢甩开。” 他选择遵从。 “其他武器呢?” “我所有的诚意都给你了。” “好呀。”她冷笑道,随即启动防卫系统。 第74章 去见他 01:08,银杏酒店。 御江城带着伤,酿酿跄跄走到新月房门前,一手捂着肺部的伤口,另一只手费力敲门。新月一开门,他立即瘫倒在地上,肺部一直在流血。 “恭喜你,你要见的尹马上要去3631房间,你可以去找他了。”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伤势很重。 她没有要立即去找尹的意思,因为御江城看起来更需要她,他只让她再次激活了芯片,但随着激活次数增多,他的寿命会减少得更快,而且激活过程中短暂的疼痛也会更重。 “现在感觉怎么样?”她担心地问。 他吐了点血,感觉自是比先前好得多,于是毫无障碍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去卫生间冲洗伤口。新月跟过去,想等他一会儿关好水龙头再问情况,但他抬头看了一眼镜子中靠在门框上的新月,再抬起手看手环上显示的时间:还有4天11时02分。 血迹还没有擦洗完,他就关了水龙头,双手支撑在洗手槽上,说:“我希望你能趁这个好机会拿到月王印,很多时候你会更聪明,所以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 “必须要完成这个交易吗?我是说追踪苍阎其实可以另寻他法,而且我们不能保证他就一定守信用。” 他闭上眼,叹了一口气,“看你,也许林不会那么幸运,也许不久我也不在三人组了,我们就这样,说散就散,不正合你的意思吗。”他笑了,但她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于是走上前追问道:“苍麟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 “除开回去的时间,我差不多还有4天。” “他对你的芯片做了手脚!”她又往前迈了几步,直接走到了他的身后。他睁开眼,从镜子上只能看到她半张脸,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二字,可他却宠辱不惊。 “所以我需要月王印。” “好,”她把右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你等我。”等他要去寻那只手时,她已经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倩影。但如果真要她在尹和他之间选择,她还会这样果断地选择他吗,他自嘲自己这一荒诞的想法。 …… 一个小时前。 “尹,真的是你吗?我在银杏酒店3631,嗯,我等你。” 短暂的半个月过去了,可新月感觉是过去了四年多,因为她也正好错过了这些年。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到他的真容,但似乎总有一种不知名的阻力让她无法抬起头。 现在她就站在一个转角点,轻轻靠在墙上等待他。她已经听见一个特别熟悉的脚步声正向她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得出它带有一种猜测和禁忌,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手紧紧拽着背后的衣角,她恨不得现在就钻进那面墙,那样就不会面对此刻的纠结。脚步声逐渐放缓,他好像已经确认是她,最后停下来,过了很久,除了心跳声,再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响起,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之前出现了幻觉。想要抬头看看情况,但她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她在问自己:他会皱着眉头,然后厉声责备她吗? 脚步声再次逼近,是和谐的声音。最后,她看见了那双熟悉的运动鞋。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她终于鼓起勇气,涨红了脸,抬起头望着他略显憔悴的面容。 他默默走开,没有回头,但走得比原先更慢,似乎对她还有那么一丝牵挂。 “等等!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他还是选择站定,但依旧没有回头。在这个静止的时刻,她鼓出泪花,静静企盼着他的回应。 最后,他弱弱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很久了,等到发霉,等到腐烂,等到心如死灰……” 他打断说:“那我只能说你完全没必要。” “有必要!”她越发情绪激动,差点没有控制住要冲上去一把提起他的衣领,但也只是走上前一步,“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你不能抛下我。” “你不是还有御……” “不许废话!我说了只有你就只有你,我跟定你了!”两行热泪淌过她的脸颊,她真的想再多说些话,好像话说得多了,他就会转身,但她已经理屈词穷,因为有太多压在心里的话无法开口说出来。 他一直都背对着她,默默闭上了双眼,“我想我要让你失望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新月吗?新月知道之前错了,但新月可以改呀!新月好不容易才想起尹哥哥,你就真的不肯接受我吗?” “很抱歉,我有急事,我要进去了。”只有一个转角点,他已经转了弯,选择了他要走的路口。3631只有5米远,他头也不回地走近那扇门,毫不犹豫地敲响了门。 身影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她跪在地上,泪珠溅在地板上,随后分裂四散。 第75章 偷盗 她一跃而起,靠在他宽大的肩膀上,恐怕其他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更安全,“你都不知道没有你我过的是什么生活。” 他已经戒掉了把手抄在兜里的习惯,眼下也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才好,更不可能碰到她的头发。 “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我求求你,我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她苦苦哀求道,像个迷路的小女孩找不到回家的路口。 “回哪里?”他把手垂直放下,问。 “回我们的吸血岛。” 他突然脸色骤变,那个充满悲伤的地方——奶妈在那里被苍阎杀害,在那里尹家已经覆没,苍阎早就把尹家改成了苍家,在那里他已经无依无靠。但在这里,他同样没有亲人,至少他还有留下来的理由——复仇,或许还是因为新月。“对不起,我回不去,我的家庭早就在那里毁掉了。” 她抬起头,仰望他冷漠的脸庞,“你还有我呀,我一个人真的撑不起一个家族,我需要你。” “对不起,我早就下定决心要退出这种无聊的权利争斗。”他退在一边,与她划清分界线,已经够清楚得表示他要留下来继续追捕苍阎。 她放高了声音,好像声音越大,她就越能说服他:“但杀掉苍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你只会白白送死!” 他背对着她,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没有回复。 “跟我回吸血岛,那里才属于我们,我把我的月王印给你,族人需要我们,我们一起去寻找月王陵好不好?”她走上前,已经把月王印放在他冰冷的手掌上。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把它轻轻放在桌上,径直走向窗边,看见今天是新月,对她说:“对不起,如果你今天找我来只是做这些无用功,那我只好离开。” “你还在因为明朗的事你恨我?” 他没有回答。 “我那是为了你,我不想让你再和苍阎都下去,再过几百年他也会死,或许明天他就意外死去。” “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不放弃!” “你就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挽救你?”她哀求道。 可他转身,就算是她急哭了泪水,他也不为所动,“没什么事就不要麻烦我了,”正好看见桌上的定位仪,他拿起来警告她,“这种东西就不要用在我身上,不值得,还有你宝贵的传家宝也不准我。”他把定位仪放下,可一个记忆闪过:他记得他是把月王印放在这张桌上。 “月王印你收好了吧,就不要乱给别人了。” 她突然瞪大眼睛,慌张失措,就在他们转身说话当头,月王印不见了! “小偷应该没跑多远,我们分头寻找。”他说。转念又一想,新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转角?恐怕不止见他这么简单,她会解门锁,而且当初学得很顺利,但她拿月王印做什么? 在转角的路口,他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普通人类的体能要比吸血族人差些,就算前者做过改造手术,所以追捕并不是困难的事,没多久,是菅云裳选择了正确的路,一场狼追羊的场面开始了。 一条死角,新月转身,但菅云裳已经堵住了路口。 “看你还往哪儿跑。”菅云裳一步步逼近。新月靠在墙上,准备开始一场战斗。 先用腿试试!新月抬起腿,蹬向菅的胸口,但速度还是没有这个已有十几年经验的老手快,菅云裳迅速把自身重心降下,抓住新月的脚踝,把她拽到地上。新月使劲一蹬,这次直接对准了菅的喉部,菅放下她的脚踝,退后几步,用手捂着自己的喉部,咳嗽了几声。可是新月并没有就此罢休,直接一迈上前,一拳打在菅的额头上,菅再次退后,怒视她,触动了应激反应:尖牙伸出,眼睛变成血红色,青筋蹦出。 新月心跳加速,看着菅云裳现在的模样,想起那一次尹也是。她害怕他那个样子,害怕他哪一天情绪失控也会对她那样,她不敢继续想接下来被咬的痛苦,她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菅云裳飞速凑到新月跟前,用指甲掐死她的颈部,任她怎么用手捶打,也不松懈半毫。没多久,新月的颈部开始流血,越来越多,菅凑近后闻了闻,不知道一口下去能不能吸个痛快。 “住口!” 菅云裳回头,相似的场面,他又来制止她伤害新月,凭什么?明明他还大口喘着粗气,很累的样子,但他却还要吐出那几个字:“还有不准伤害她!” 菅放下新月的颈部,收好自己的面容,那个小女孩还被吓得不轻。她看了看手上的鲜血,完全丧失了食欲,因为这个男人伤害了她。 “你喜欢她?”她独自背对过去,问道。 可他还在过分解释:“明朗走了,我有责任照顾好她。” 她冷笑一声,疲惫地把眼闭上,好吧,她打消了劝服他的念头,是她傻,他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他不会关心她的死活,所有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叔叔死了,而我还要撑起这个家族,我累了,你也烦了,那我们就这样吧。”她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重心,现在站在零重力的空间里一片茫然。 看着她失望又伤心的背影,他的心口积满了歉意:“对不起,我知道这很伤你。” “我拿完我的东西就走。” 可新月又逃了一次。他抱起悲伤过度后昏迷的可怜人,自责自己刚才的行为,新月已经变了,为什么自己还要向着她那边? 新月藏在浓密的云层后,也许会一直藏起来。 第76章 冰梦 滴答滴答,水滴规律地坠入水槽内,与时钟的声音完全同步。新月陷入其中,心跳仿佛也要慢到同一个步调上,但每次感觉就只差那么一点。何必这样苟且,她开大了水龙头,最后等到水槽里蓄满水,再一股脑把头泡进寒冷刺骨的世界里——在深海里,她不断沉没,没有丝毫挣扎的气力,后来,她撞到冰山,并且成功融进去,差一点就可以成功把自己冰封起来,成为海底用不被人知晓的废品。 “谢谢你。” 她把头探出来,双手抹掉脸上的水,看见御江城就站在身旁。她脖子上的指印十分醒目,这次,菅云裳掐得更重,不仅因为她要盗取月王印,其中还有尹的因素。他伸出手,心疼那些伤痕,但她却转过身,问:“事不宜迟,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我已经先和苍麟联络好了,在这边交易,这样会更安全。” “那你就一直呆在这个房间吧,不要出去,我怕他们……”她又想起了尹,现在尹一定不会再相信她了,“会来找麻烦。” 突然,他从背后抱住她,声音似水般温柔:“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她瞪大眼睛,不敢乱动,现在她满脑海里都是自己伤害尹,最后,也只能默默闭上眼。 “都忘了你还有伤,我先去拿药给你擦擦。” 她没有回答,像是没有听见,让他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决意离开她。伤是什么?不是脖子上的指甲印。痛是什么?不是小孩子哭着闹着哪里磕磕碰碰。她也把这两件东西给了尹,这个人也许永远都要离她而去。 她没有再管自己的脖子,云里雾里地跌到床上,一觉不醒,梦见冰面天空,梦见冷山峰上的积雪。她在冻骨的河面上漂游,风夹杂了些许雪花擦过她的脸庞。冷极了,她的鼻子冻得通红,混入了小冰碎冷空气通过这个通道成功抵达她的肺部,不多久,肺部已经被冰面覆盖,让她呼吸困难。 她只感觉到双手的存在,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 “新月。” 她睁开眼,看见尹就站在冰面天空上。 “该把东西给我了。”他举起手,不,是垂下手来抢夺她手上的东西,但她并不会放手,她知道手上的东西很重要,但她已经忘了拿这个东西做什么。“不拿给我的话,你会被冰河吞噬!”说话当头,她确实感觉到自己在与它相融,但出于某种力量,她还是不肯松手。她看见他的眼睛逐渐空洞,似在诉说他对她的失望,可她也不会松手,最后她的眼睛被河水没过,她感觉到眼睛的刺痛,为什么还不松手?她也在反问自己。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别怪我无情,我再也不会属于你的。”他跳回冰面,眼看着她彻底被冰河覆没。她已经彻彻底底地化作了冰河里的某一摊水,寒冷刺骨的温度让她无法呼吸。前方是一处悬崖瀑布,也许只有几层楼那么高,也许有万里那么高,总之是避免不了的命运。 第77章 血战 2:51。 御江城拿着外伤药,静静站在新月床前。她已经睡去,眉间透露出恐惧,额头上冒了很多汗水,手放在嘴前哆嗦着。她一定是在做噩梦,他想。 手环上突然出现苍麟发出的信息:征西路口112号。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把右手手掌轻轻接触她的额头,以为可以让她缓一缓眉头,但还是没用。算了,他站起身,拿了月王印,正要解自设门锁和标定门锁时,转念一想:在来之前,他看过银杏酒店附近的位置信息,征西路口离这儿只有五公里,苍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过来?也并不排除苍麟跟踪过来的可能,毕竟他只有四天多,何况苍麟求月王印心切。于是开了门锁,到地下机车库。 征西路口是一个人群疏密的地方,这边没有高楼大厦,平房倒是看得见一些。他按指定位置到了112号,下了机车,慢慢走进那个看似是个废弃修车厂的地方,里面空无一人,只环视四周见到些轮胎和一些修车用的废弃器具。按理说,苍麟应该早到,或者四周会给他一些暗示,可今天没有,于是他开始警觉起来,举着激光冲击枪,慢慢向后退。 一道风从他背后刮过,他立即转身,却没有不敌尹的力量,直接被尹推到他背后肮脏的墙面上。芯片腐蚀让御的能力大大减少,所以现在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能硬拼。 “月王印我给你!”推力压在他胸膛上,让他很难喘气,话一说完,尹才放开他。他并不是没有有备而来,在风衣袖口里他随时可以掏出个名堂,此刻是快速抑制呼吸的通散粉——都用在短暂逃脱时机上,唯一最大的坏处是因为包装严密,他需要费一点时间拆开它。 只有暂时聊些什么分散尹的注意力,再趁尹不注意时把通散粉贴纸贴到尹的鼻梁上。 “新月已经恢复记忆,而且想起了你。” 不出所料,尹很关心这个问题,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但同样对他没有放下松懈。 “这四年来我们一起见证了她的改变,她曾经是个可怜弱小的女孩,但现在不一样,现在,她很聪明,办事很严密,但受过的伤也很多。” “对不起,我并不关心她怎么样,希望你马上交出月王印。”尹不耐烦地说。 “其实你还是放不下她吧,毕竟明朗的死还是有你的责任,现在明朗只剩下新月这一个妹妹了,你不可能不弥补你当年的罪过。” 这句话很奏效,尹皱紧眉头,还在思索什么,趁现在!御成功了! 尹紧紧抓着御的脖子,质问御这是什么,随后感觉到异样,呼吸不畅,瘫倒在地上苦苦挣扎,就像一条怕水的猫掉到池水里为生命做出抗争。他的脸开始涨红,口里的唾液不断往外流出。 这是一个逃走的好时机,但御江城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体内的芯片随着激活次数的增多腐蚀速度也会加快。芯片不仅仅会影响人的运动系统,更会影响整个神经网络,因为芯片会逐渐占据天生神经系统的主导地位。眼看着就快到机车的位置,但抵达那里的速度远不及尹恢复后捕捉他的速度。 尹死死地抓紧御江城的风衣衣领,因为情绪激动,吸血本性爆发后向御发出厉声警告:“我不希望你再耍任何花招,我是认真的!”因为新月,他欠菅云裳一个人情。月王印是家族的象征,如果毁灭或是丢失,就好比没有灵魂的丧尸。他尝试翻搜他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最后只找到一个陌生而可疑的小盒子,而且其四周都密闭,锁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模样。 “打开它取出月王印,否则我会杀了你!” 但御江城只是一副很不想搭理的表情,冷笑道:“反正都是一个死,要么来个痛快,要么放了我,何必这样烦人?” 尹伸出一个拳头把御打翻在地。御吐出一摊血,痛的不仅仅是被击中的脸,更是全身。 “这么热闹,怎么可以少了我。”光源方向走进来三个人,最前面那个是苍阎,后面两个人其中一个推着一个大物件,保不定是一个人。 “果真是你。”尹拍了拍手上的灰,准备迎接苍麟的挑战。倒是那个被推来的东西,他感觉分外熟悉,这种熟悉里带有遥远的快乐、纠结、失望与绝望,难不成会是新月? “我带了你们都在乎的好东西来。”苍麟一个响指,新月颓唐落败的样子就展现在大家面前。御江城一激动,反而吐了更多血,现在几乎没有力气再做一次斗争,只有默默看着本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发生。 新月一睁眼,第一眼看见的是尹手上的小盒子,她之前见过,这是林肃祎发明的,只有三人组的人知道。她再向上看,见到了最想见但最不愿意见的那个人的轮廓。路边只有一个昏暗的灯光,就算光照进来,她也看不清他到底对她是怎样一个态度,但至少知道他别过了头,和噩梦一样让她心寒。 “放开她,只有我才能解锁!”话刚一落,御江城又吐了些血,一次比一次痛苦。 苍麟:“我是会放她呀,就看她配不配合,”说着,他亲自给新月解绑,低声告诉她,“你知道怎么做吧,还有一个人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 新月警觉地看着苍麟深不可测的眼睛,站起身,把目光转到那个明明逐渐靠近却十分遥远的轮廓上。冰冷的空气让人窒息,丝丝凉风就是锁喉的链条,每一个呼吸就像吞进刺喉的冰水。她站定,深深吸了一口凉气,目光从未从他脸上转移过,但听见御江城在地上发出呻吟,她只能硬气往前走,步履维艰,每一步就是一个痛苦的责任。 已经就在跟前,她还不敢伸出手,她不知道月族可以在夜里和白天一样看清每一张面孔,她此时脸上写满的所有恐惧与无奈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四年前她对他的畏惧和排斥——让他心脏破碎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醒了,毅然决然向后退了几步,因为现在的新月已经不是那个他熟悉的小奶瓶,他已经告诉过自己很多次。 泪花遍满有限的眼眶,她禁不住这一份不该有的温度,她想要扑他个满怀,他的身体是冰冷的,但她的确能感受到亲切的温暖。她擤了一下恼人的鼻子,最后莫名其妙吐出:“对不起,尹。” 一把赤焰枪打在那只拿着盒子的手上。 有太多出其不意,和疑惑,和失望…… 第78章 独角戏 玫瑰带刺,但爱花之人宁愿这些刺深深扎在心口上,这个痛随之即来并且留下永久的记忆。 10:30,御江城在人山人海的机场中穿行,没错,他的芯片已经能够正常运行,可是折损的寿命不会被换回来。这个小城市的机场相较其他机场而言算很小,但要找到一个人却十分费劲。 尹没有过检票窗口,还不算太晚,还没走到他跟前,御江城就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道:“新月不见了!” 尹就当没听见似的走自己的路,尤其触碰了前两次带着毒液的刺,他就快要放下新月的事。但御江城还是拦在他的跟前,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冷漠的眼睛,严肃地说:“苍阎的人际圈信息和二号定位仪都被她带走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尹转动了一下眼珠,瞟了一眼御焦急的眼神,他心里也知道很难辨出御说得是真是假,这次他选择回避,从另一边走过,走上自动电梯,不准备再接管这一码事,眼下还得想办法告诉菅云裳这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我希望能跟你合作找到她,其实她拿那个东西的最终目的是替明朗报仇,但你知道这是自寻死路。”御江城在他身后嚷道。 电梯逐渐上升,他不再想新月的问题,关于明朗那份责任,他已经尽力,他感受到疲惫地紧闭双眼,回忆就几个小时前他完全预料不到的结局: 赤焰枪打在那只拿着盒子的手上,这种枪只在捉拿吸血族罪犯时用,因为吸血族体温偏低,比普通人类更怕高温,但她用在了他身上。 “乖孩子,”苍麟看起来就只大她几岁,实则已经是快一百岁,“快让你的同伴解锁,才好尽早结束他的痛苦。” 尹的挣扎声传到新月耳畔,她只能把泪水往下咽,转身走到御江城的跟前。一个措不及防,尹用另一只手腕钩住她的喉咙,下手很重,直接让她差点喘不过气。她尝试推开他的手,但他始终不肯,直到最后她的力气逐渐减少,血液循环速度慢下来,他头脑里闪过明朗死亡的模样,还要杀掉朋友的妹妹吗?他下不去手,迅速松开手臂,看着她奄奄一息地倒在潮湿冰冷的地板上,但新月没这么优柔寡断,在他抢去盒子之前,她翻身又给了他一记赤焰枪——肺部。 “干得好,孩子。”苍麟幸灾乐祸,看着尹痛苦的样子,忍不住大笑一场。 御江城解开了锁,新月打开盒子,又关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苍麟方向大步流星走过去。 “解药和苍阎的人际圈。”她的脸上已经挂不上任何表情。 苍麟按交易先拿出了一个袋子——五支注射器和几页纸质文件。新月拿到后才出手给出盒子,看着他查验了月王印又将盒子成功装进了风衣口袋。 “很高兴跟你合作。”苍麟笑着跟她握手。同样冰冷的温度,她想:他死后温度也这么低吗?还是会更低?她最后瞅了他被告知死亡的双眼,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将要亲手自谋地把他灭掉,好像被麻药麻醉了神经,木然地看着他转身迅速远去的身影……闭上眼,启动了追踪燃爆系统……死亡的声音穿进她的耳道。 丰收后留下的是萧瑟的秋天,再不久又是荒凉的寒冬,从此刻开始秋就已经冻结了一大片曾经被炙热阳光积存的温度。 在暗淡的新月消失之前,新月一走了之。尹也决然踏上了自己的路。 第79章 地下交易 次年暮冬,23:56。 细雨纷纷,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口,街道上其他店铺已经关门,唯独一家名叫圣罗兰的酒吧人声鼎沸。从车里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要进酒吧的话少了滤光眼镜多没意思,她把领口上的眼镜取下来架在两耳上,径直走进酒吧。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滤光眼镜的世界里,她警觉地用余光扫视这家血红色主调的神秘酒吧——的确有眼线,而且还很多。 来到吧台前,一个调酒师刚为另一个人调好酒,转而擦起了他的酒杯。 “需要什么?”调酒师见她气宇不凡,或多或少猜中她的来意。 “正好今天穿的是酒红色衣服,当然要配相同颜色的酒咯。”她微笑着答道。 “红葡萄酒不错。” “颜色还不够毒,”她凑近了些,微微推下镜框,用一种不可反抗的眼神告诉他,“我要你们的招牌,也就是干烈火酒。” 调酒师放下手里还要擦干的杯子,抬起手为她指明方向:“这边请。” 酒吧里一个职业人员走过来,带她往前走。一个秘密电梯隐藏在废弃的酒柜之后,那人有开启的控制器。电梯里最多只能站三个人,十分拥挤,她注意到那人袖口上有暗器,看起来那人一定是这个酒吧里熟练的便衣行动人员。 出了电梯,那人要她走进一个密闭的小房间——她知道那是人体身份信息采集中心,只要她一进去,不仅她的身高、体重等数据会被对方收纳,就连她的身份证、人脸识别系统信息也可能被盗取。 还好知道如何以假乱真,于是,她十分自信地走进:Jennifer,东南亚户籍,身高166cm,体重47kg,无任何地下交易信息。 “是个新人,而且体内有芯片。”韩老板拖着腮帮笑道。 很快,新月被带到韩老板跟前,韩老板示意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她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个废弃的赌场,不过这个老板似乎并不打算拆起,看样子,她来之前,他应该是在研究棋步,因为他身后就摆放好了没有结束的棋盘。 “我十分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韩老板点燃一支烟,语气略显傲慢与不屑,许是小看她年龄轻轻。 新月靠在椅背上,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自然握紧了放在两大腿上,轻松地笑道:“只要是有买卖的地方我都愿意不请自来。” “这一行的规则我就不用多说,你来之前肯定是事先了解过,那我就直接问了,”地下室里灯光昏暗,并且烟雾缭绕,但看韩老板的样子,他很喜欢这种“像样”的环境,“你来是买还是卖?” “买。”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肯定要做足功课:红色交易也就是血袋买卖,粉色交易是专门的女人典卖,黑色交易是势力购买,白色交易是特殊人群买卖……“白。” “不错,”韩老板把半支没有吸完的烟头灭掉,继而点燃了另一支,看烟灰缸里只有一支是吸完的烟头,不难猜出他有这样的习惯,“看中了哪个人?” “猎鹰,我指的是前一个猎鹰,而非现在这个嫩草。”她十分坚定地看着他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眼睛。 他瞅了她正脸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一隅,吐了一口烟才说:“抱歉,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很自然地耸了耸肩。可不能就此罢休,她把手肘架在桌上,凑近了对他说:“我要他生平所有资料。” 韩老板顿了很久,时而又悄悄转过眼珠打量她,发现这个来历不简单的女人一直以一种气势逼人的眼神看着他,不能小瞧她了。 “韩老板可不要跟我开玩笑说没有吧。”新月有些等不及,退后又靠在椅背上,笑道。 这次,韩老板熄灭了还没吸到一半的烟头,从桌上随手抽出一张信息凭证书,翻一面后推到她跟前,“这个人的资料可不好弄哈,不过我看你顺眼,交易都好说,你先把第二页的信息登记填一下,我们才好正式谈谈。” “不愧是老板,这笔交易说什么也得做。”浏览一遍交易登记表后,她十分爽快地签完,推到韩老板跟前。 他没有看她的内容,直接问她:“你先说你可以拿出什么?” “你看资金够吗,足够让你的赌场热闹热闹。” 如果生命就在明天清晨终止,那就要让这个夜晚轰轰烈烈,有所作为,没有遗憾。想起明朗,还有这些年经历的一切,新月坚定了要报复苍阎的决心。 第80章 重翻旧账 猎鹰,男,普通人类,间谍出身,15岁开始潜伏工作,累计参与任务近一万次,2099年意外身亡。 “恐怕这个意外身亡太含糊了吧,”她的眼珠向上滚动,笑容僵住,露出极不满意的表情,“这不像是韩老板的风格。” 韩老板熄灭了半支烟头,背向后靠,毫不在乎地回复道:“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业界也必须遵守一定的规则,所以抱歉,你要的只能是这些,信息完全属实,交易额都好说。” 这个人的确跟苍阎有间接联系,根据苍阎的活动信息,他在大陆肯定有不少受雇者,其中的关键人物正是尹家当年隐姓埋名的商管家,猎鹰就是直接从属于商管家的潜伏者。但此刻更吸引她的问题确是猎鹰的死因。 她整理好所有信息资料,没来得及细看,只挑出最后六份信息资料,其中第一份明显与之后五份不搭调,她直接选择了后五份。这个人是在四年多之前的一个普通的夜晚离奇失踪,于5月18日被发现时已经死亡。她又看了第一份资料,奇怪的是在之后将近一年的时间内并没有他任何任务雇佣信息,但他却在这个时间段里去过很多很遥远的地方,而且每在一个城市都呆不长久。很明显,这就是他的逃亡信息,韩老板为何有意隐瞒其中信息?她又开始查找他在此期间的通信记录,其中五条与代号0010有关,不知为什么,她本能地想到了裘外交。 “嘶……”她的头开始犯疼,那次在地下室遇袭的来龙去脉她并没有去追究过,现在仔细想一想,除了裘外交,还有谁可能对她下手? …… “报告外交长,有人侵入驻使馆并盗取了部分信息资料。” “有哪些信息?” “0010的通信记录。” “先把人抓起来!” 他把刚好抽完的烟头熄灭,一边点燃另一支,一边思考会有谁这么做,那个谁又有何目的。这会儿,菅云裳过来送报告单,他把她叫住:“组织里有内鬼。” 菅云裳站定,转身回看他问:“你怀疑我?” 裘外交熄灭没有抽完的烟头,站起身,走去她跟前道:“除非你找到真正的内鬼。” 菅云裳看着他认真的笑容,“只要你能复制月王印,我就会全力以赴。” “顺便把小偷一起抓回来。” “是。”这项任务只有她有能力完成,因为她记得被捕者——明新月,她的血液并不诱人,但尹总是特立独行。 没错,信息管理中心里残留了明新月的气息,她绷紧攻击信号,这一次她一定要解决掉这个普通人类,挽回自己的颜面。 10:30,会议室。 菅云裳坐在会议厅的核心位置,静静等待猎物到来。自动感应门开启,曾志辉拿着厚厚的文件走进来,瞅了菅一眼,找了原来靠右的第三排的位置坐下,自顾自地翻阅文件。菅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臂,歪着脑袋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当然,这么明显的行为已经被曾注意到,他侧过头看见她立即露出感觉不太好的笑容,收回头准备收拾好文件要走,但菅却止住他说:“我们在开会,我还没叫你离开。” 他放下手上的文件,把手放在大腿上,咬了一下嘴唇,侧过脸看她。 “你的妻子好像已经不在人世了,对吧?” 曾志辉点点头。 “怎么死的?” 他大概顿了近十秒,才找了个借口说:“肺炎,她一直肺不好。” “但你好像没找吸血族医生开过死亡证明吧。” “当时她走得太突然,我不能让我儿子难过,所以才在有限时间内找了个普通人类医生开了死亡证明。” 菅云裳咧嘴一笑:“对,你说起了你儿子。” 曾哑口无言,她已经查到他的头上,恐怕自己已经败露。 “不好意思,我要带走他。” 他握紧拳头,咬着牙,应激性地盯着她的眼睛,要她一个理由。 “已经很明显了,”她冷笑道,“不过你儿子的话我暂时还没空顾他,他在回吸血岛的路上,现在很健康。” 他默默别回头,没有说话。 “希望你配合我的工作,你也不希望看到你儿子和你妻子一样的死法吧。” 风云过后最可怕的就是卷土重来,更可怕的是后一次会比前一次更致命。 第81章 赌注 很快转为了初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绵绵的春雨滋润着大地上的新的生命。总有沉睡后苏醒的种子打败石头的阻碍,奋发向上,自信地伸展嫩绿的小芽。就是某一株微不足道的小生命引她注目,她伸出手去轻轻拭去上边的水珠,可它却粘附在了手指上。 “很不幸,我们又见面了。” 新月缩回手,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回头,她知道菅云裳在她身后,也知道曾志辉最后还是选择了他的组织。 菅紧紧握着手上的枪,和新月一样觉得没有必要撑伞。今天是该做个了结,即使那个聪明的女孩杀了追逼月王印的苍麟同时也提供了月王印的数字复制方法。 这是一局赌注…… “明新月在我手上,裘外交下达的指令是杀掉她。” “所以你通知我的目的是?” “我要杀掉她。” 尹没有说话。 现在雨下得越来越大,雨水顺着人的脸颊,从下巴滴下,溅在湿润的土壤上。 “你该知道,吸血组织头目原先一直被谎报是苍麟,但他死后组织却依然存在,不久就会有一条新闻讲的是某个警员在搜索头目的任务中牺牲,而这个头目竟是隐藏月族王族后裔身份的人事处警员。”换成以前,她会嘲笑菅的愚昧,但今天淋着大雨,她怎么也笑不出来。 菅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放松警惕,“什么意思?” “今天只有你来杀我,难道还看不出这是个局吗?你的外交长是在让你滚出组织。” “不会的,”裘外交在吸血族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我不会相信你的胡言。” “他当初让0210替0010的罪,难道会对你一人区别对待?”新月站起身,转身走到菅的跟前,一脸严肃地警告道,“别傻了,你只是沟通警方的一座桥梁,他过了河就会把你拆掉。” 菅瞪大眼睛看着她,语气很重道:“这都是你捏造的,我不相信我的族人会抛弃我。” 新月皱紧眉头,感觉说话很累,但还是不得不说:“你该知道蜜蜂这种动物吧,如果有敌人,总要有一只蜂牺牲自己才能保全整个群体。现在裘外交是要把头目的身份转在你的头上,如果你杀了我,他就成功了。” 菅终于举起手枪,对准这个女孩的脑门,但这并不代表她觉得新月的说法没有道理,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她想她是不会开枪。 “我今天没有带任何武器,犯傻才来这里劝诫你,如果你还因为私人仇恨要杀了我,恭喜你,你会如愿,同时也会身败名裂。” 菅想象着雨水混杂血水的味道,一定很美妙,她多么希望可以用那一摊雨血浇醒尹的不开窍。他太与众不同了,他很随性,因为对束手无策的局面已经淡然,说上去这样的生活不累,但他其实还是唯恐力所不及。她对他的过去一清二楚,可当她想要分担他的痛苦时,他却不肯,他总说是因为他不崇拜望月,而只喜欢新月——这是他与族人最大的隔阂。 这个女孩是在赎罪,所以才冒险来好心规劝。 枪打在自己手臂上,菅冲这个女孩怒吼道:“你快走!”她感觉眼睛很热,但不知道有没有泪水涌出来,因为现在已经是瓢泼大雨。 新月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两步,只说了两个字:“保重!”才转身跑了不远,她就听见枪声如雨,但她依然在往前跑,可久而久之又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回去看看菅云裳是不是遇到了麻烦!她讨厌自己的自私可她还有更多的事要做,她已经提醒过菅要保重的!之前月王印那个错也差不多还清了! 终于还是跑不动了,她摔在泥泞上,没有站起来的动力,这是自己的第二次逃避,第一次她无法接受明朗的死讯,这一次是自己。 一只手放在她的眼前,她不会想不到尹会来。 第82章 可以更好 倾盆大雨盖在他的头上,他的脸部发青,额头上还有雨水冲不掉的血迹,眼神那么疲惫并且急躁。 她默默地哽咽着,只能微微张开嘴吸气又呼气,但她已经不在乎自己此时这个状态,只是盯着那双粗糙又宽大的手,慢慢的,她那被泥泞弄脏的小手不自觉地接近他。可是,她开始反问自己,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她却只认他?这个心凉的问题如同梦碎的泡影,突然,她才看到自己的手已经放在他的手上,但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不光是手,她整个躯体越来越乏力。最后,他跪在湿淋淋的地上,把她揽在怀里。可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抱他个满怀,只能用暂有的意识用另一只手抓紧他的袖口,渐渐的,她闭上眼,身体往下缩。 “快用激活器……”她的声音小到只剩下一个气息,她也预感到自己的死亡,但一定要在这之前为他做点什么来弥补之前对他的伤害。但他并不想这么做:“会让你折寿的。” “那你就让我这么去?” “不会的,你不会的!你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的!” “我时间不多……”一横泪溢出眼皮,她用恳求的语气告诉他,“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就用一次激活。” 死神脚上的锁链声已经越来越近,在一片混沌中,她看到了死神的锄头,回头望去是一片漆黑。 “你是个孤独的魂灵,而且永远改变不了残缺的命格。”死神在她跟前站住脚,另一只手提起一盏刚点亮的蓝色的灯。 “接下来,你必须跟紧我,否则你将永远在这一片黑暗中迷失。” 她感觉到了脚上重重的镣铐,正要抬起脚迈开第一步,却又感觉到了雨滴打在自己手上。 雨水从他的头发滑过,滴到她的手背上。 “你不许死,你还欠我很多,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间干嘛!”从他的表情看得出,他很着急也很狂躁。 “你受了重伤!”她彻底苏醒过来,看见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大血块。 “这个时候关心这个小伤干嘛!” “那你知道菅……” “她已经安全离开了。” “那为什么又要来我这边?我的意思是我……”话到嘴边她却没有足够的勇气言说,他也没有就此问题作出回复。不一会儿,一辆她知道的机车行驶过来,御江城从里面走下来。 “我不要走,我要留在你身边,”她抓着他的白色T恤,顷刻间流满了两排泪,苦苦恳求他,“我现在只有你了,我不能走。” “你已经快成年了,能够适应新的环境,也会有很多人爱你。” “我不要!” “我已经没有太多东西能给你,原谅我,我必须把你送走。” “不!” 可他已经吻了她湿润的眼睛,而且停留了很久,大概到了他们的温度都相同的程度。 “我只能把这个送给你了,希望你能长久摆脱噩梦,快去遇见一个更好的人,快点忘了我。”他看着那两横难看到让人心碎的泪,却在一念之间撇开了她,拿走了她身上所有有关追踪苍阎的信息记录,只留下一张纸条: 新月,我走了,希望你不要再被复仇蒙蔽双眼,你完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拥有一个快乐而且完整的人生。如果,只说如果,可以的话,在你18岁成年那天我会回来。 第83章 叔侄斗争 01:34,潮湿阴暗的窄巷。 傍晚时分,乌云密布,这沉抑的环境中竟生长着生命力顽强的植株,但过不久,它们大多数又会在还未长成时枯萎死亡,因为没有得到吝啬阳光的照射。四周是死寂般的安静,透过残破不堪的木框窗,尹只能看见已沉积好几十年的旧物和垃圾。外面的这条巷子饱受常年的雨水冲洗,路上边铺上一层薄薄的苔藓。他凭借灵敏的感官、多年的工作经验和偷来的人际圈信息可以判定苍阎就在不足五米的地方。 “你没必要携带你的武器,因为那东西派不上用场,而且就算你走运使用它也只会无济于事,”尹向左偏过头寻找声源,但那个声音又迅速转移到他的右边,“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来?真可惜,又不能吸食新鲜的血液。” “这场斗争只能是我出场,我不许你伤及他人!”尹握紧手上的武器,在老谋深算面前决不能松懈。 空气里传来苍阎的声音:“那就要看你经不经打。” “别废话,该战斗了。”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的功夫他把枪掏出来,对准疑似声源的地方开了一枪,但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场白,问题没这么简单。 苍阎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准备徒手给了他的脖子一击。还好尹事先有所防备,所以才完美避开突袭,一肘击打在苍阎的胸脯上,也许是岁月悄逝,这一击很管用,直接让其后撤了一步。以前提到过,苍阎的耳朵上纹过一只秃鹰,现在它被激怒了,苍阎一跃上前,粗糙的尖牙露出,蹦出的青筋使他的脸更加恐怖。 苍阎抓紧尹的脖子,把他摁倒在地,戏谑道:“那女孩叫新月是吧,很聪明的普通人类,可惜毕竟是新月,一轮残缺的月。” “我警告……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尹皱紧眉头,极力用手想要扳开苍阎的手,最终成功,而脖子上却留下了又长又深的指甲印。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沉不住气?难怪不是我的对手,杀了你我都觉得是在侮辱我自己。”苍阎站定,冷笑着看着尹难受的表情,“不过那小姑娘倒挺有意思,居然可以对苍麟那个杂种下狠手,也能揪出那个姓裘的老鬼,可怜我等这么久,她却还没有找上门来,只有我亲自出动了。”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决不允许你碰到她一分一毫!”尹已经站定,话音刚落,又对着苍阎发出一枪,但子弹并不听使唤,它莫名其妙地飞往另一个地方。 苍阎静静地站立着,按照枪支规格,只要子弹射出源距离自己一米以上,防子弹系统的屏障作用就会保证人身安全。这种系统只在地下市场才能购买到,但不一定每个人都拥有买卖权。 “我已经对你失去了耐心,尹家人就这么不堪一击吗!”苍阎开始发怒,在更姓之前他就已经表现出了对那个家的厌恶,他不是长子,没有享受被寄予厚望的权利,一切荣耀只能靠自己争取。可当机会来临时,父亲却强行剥夺去而把机会拿给他的哥哥——尹的父亲。最后他买通地下势力,一次次走火,一次次在刺激中获得快乐,尤其是蓉儿的背叛,让他感觉到苦中作乐。 就在苍阎回忆往事这趟,尹一拳打在苍阎的胸脯上,接着抬腿又给他的头部重重一击。苍阎吐了一口血,没想到还小看了这个小孩儿的实力,于是趁尹出第二脚这趟,他闪在一边,顺势抓住那条腿,把尹翻转在地。尹翻了几身,快速爬起来,袖口的毒利刺射中苍阎的左肩。 “原来你还是有两下子,没让叔叔我失望,”苍阎冷笑一声,开始不适应毒刺带来的刺痛,嘴唇发黑,瞳孔缩小。越是痛苦,越能激发他的嗜血本性,他朝天大吼一声,声波快要震破尹的耳膜,这种野性只有在吸足一定血能量基础上才能被激发出来,当然,骨瘦如柴的尹不可能如此。 风不及,苍阎咬破了尹的皮肉,锁住他控命的喉咙,汲取了大半的血液。 “对叔叔礼貌点,否则有你苦头吃。”苍阎的神色恢复过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84章 如期而至 万里晴空,天气有点炎热。新月披了件轻薄的外套,坐在市中心的礼堂一隅。今天是所有成年的改造女性集合的日子,同时也是她的18岁生日。 “你看上去好年轻啊,”旁边一个女人看着新月,说,“还没到二十吧?” 新月点点头,说:“才十八。” “那绝育手术有没有做?” 新月心里一惊,摇摇头表示还没做,怕的不是这个手术,而是“绝”这个字。她紧紧握着手上已经褶皱的纸条,突然不相信那个她正在等待的人。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听说现在的新人只需要注射药物,而且安全彻底。” 但新月只是点点头,她并没有感到高兴,也没有强颜欢笑的必要。那个女人别过了头,又和另外的女人聊天。 天气多变,集会结束后,外面已经飘来了乌云。女人们有序地走出礼堂,唯独新月一直呆呆地坐着。等到所有人走光,等到礼堂管理人员走过来友好的驱赶,她才站起身往外走。在屋檐下,她停下来,抬头看着不给情面的上空,仿佛乌云也进入了自己的五脏六腑,让她感到自己整个躯体已经开始降温。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纸条,“他一定会回来,可能现在就在路上。”她默默地告诉自己,扬起略弯的嘴角。原定的安排有买那对早已物色好的耳环、把自己制作的相框和相片送给保姆、去登山看一次美丽的日出、去见明朗和妈妈,前三项早在昨天就完成了,她以为尹会回来得很早,所以留下最后一项要和他一起完成。 从这里过墓园那里去有将近20公里,她决定慢慢步行着去,因为现在简直无聊至极,也不管雨下不下、多久下,就直接迈开步子去了。时不时刮来阵阵寒风,吹散了她蓄有一年的长发,总给她一种尹就在不远处的感觉,但他还是迟迟未到。明朗最讨厌这种天气,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她还特别年幼,一遇上雨季就会感冒发烧,明朗总是念叨还不如彻夜未眠执行任务。他总是无微不至,既当哥哥,又当爸爸,因为妈妈临走前他握着妈妈的手承诺过,他要让妹妹健康成长。 这会儿下起了雨,而且一下就是大雨,还好御江城打听到她的位置信息,撑着一把伞出现在她的身后。“别误会,我没有盗取你的人身定位,我的意思是……” 她没有要质问他的意思,而更愿意相信他的承诺。他们有一年没有见过面了,从吸血组织搜剿任务完成开始,她就提出正式退出三人组织,在警队只是做些打杂工作,这就意味着她的人身定位不对任何人开放,谁都不能获取她的位置信息。 “你可以明天见我,或者后天,或者以后某一天,总之今天不行。”她冷漠地说。 他跟着她的脚步节奏,走了几步,“那伞给你。”这个条件合情合理,她停下来,偏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从他手里借过那把伞,他就这样灰溜溜地淋着雨跑开了。谁也不知道他会回到什么时候,现在国内的人均寿命已经达到九十岁,并且有关衰老、疾病的研究结果不断涌现,据说已经有人成功研制了能够延缓人体衰老的芯片。但即使如此,人还是不能避免意外事故,在成年之前就离开世界的事例并不罕见。 她抓紧伞柄,在风雨做伴中继续往前走,走到腿部酸痛,走到干渴、饥饿,最后跪在妈妈和明朗的墓碑前,把伞收好后轻轻放在一边,这是一种尊重。雨小了很多,但依然有肆意的冷空气肆意地侵入她的体表。 “不算晚吧?” 体内温热的气息一涌而上,从她嘴里吐出来,她回头,看见他脸色苍白,脸就像被吸干了一样棱角分明。 他在她的身旁跪下,忏悔道:“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们的新月。” 新月侧过头看着他严肃的仪容,看得出,他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就披了件黑色的风衣过来,高领掩藏不完脖子上的抓痕和咬痕。 “你脖子上……” “无关紧要。”他满不在意地直视前方说。 她转回头,低头看着地上的泥泞,说:“我想要你照顾好自己。” 他拉低眼睑,不是说伤口不痛,而是他已经习惯这些痛,虽然她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但那足以分担一部分痛。 雨停之后,阳光初绽。她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他先站起来,缓了缓,再俯身把她拉起来,背对她,侧过脸命令道:“快上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话音刚落,他随即弯曲膝盖和上半身,好让她跃到他的背上。她有点惊讶,但随后又扬起笑容,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一样腾空一跃,但无意碰到了他脖子上的伤痕,开始畏惧,可他却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一切美好只会存在一瞬。下午,在商业街天台餐厅吃过了美美的午饭后,他驾车带她去海滩。 “尹,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不,反而很高兴你能这么叫。” “我想和你说说话,但这个话题很傻。” “我可能不这么觉得,你说吧。” 她开始摩擦两只大拇指,每次这样做总能帮助她消除一定的烦恼,她说:“我已经不打算复仇了,妈妈和明朗希望我健康成长,我不应该活在阴影之中,而是要开始我自己新的生活。” “能听见你这句话我很高兴,”是真的,他感觉身上的担子减轻了不少,“我也希望你有个幸福的未来。” “那你呢?” 他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也许你比我更懂生活的意义,所以你才鼓励,我希望你也可以和我一样,不要追捕苍阎了好不好?” 他放下笑容,没有答复,这也正是给她的最好的答复。 第85章 约定 风肆意袭掠海岸,卷起的浪不断拍打着岸上的尘沙,伴着人的呼吸,潮起潮落。 他安安静静地坐下,望着眼前不平静的海浪,大海的彼岸便是属于吸血族的吸血岛,但他早就不能回到那里去。摸了摸口袋,他才想起烟已经没了,就在这不知道干嘛的时候,他才发现余光所及的范围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慢慢抬起头,沿着一步步脚印望去,原来她已经走了很远,远到似乎比望月还远。 “去哪儿?”他扯开嗓子问道,可是等了好些时候她才听到。她放慢速度,最后停下来,可是没有回头。 “我再也不想被你赶走,这次我就自己离开……”她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此刻居然脑短路,索性就闭上嘴别再说,继续往前走。 海浪的声音已经盖过了她自己的脚步声,她抢忍住敏感的神经,咬紧牙继续向前走。但,她身后分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逼近,很快就到了她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和她一起匀速前进。她想要加快步伐,可是某种莫名其妙的力成功控制了自己。 “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声音刺穿她的耳蜗,温柔的磁音敲响她的心脏,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回复他:“我要自己离开,不要你的命令!” 他顿了一会儿,委屈地说:“我没让你走。” 她又紧紧闭上眼皮,没有放慢速度,也没有加快速度,“能保证一直不吗?”话刚一落,她就后悔提出这个问句,听起来好傻,但自己此时居然更傻地心存微弱的希望,希望他就只说一个“能”。 “今天不能。” 她扬起最难看的嘴角,自嘲自己刚才的愚昧。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答案注定,但有时候宁愿相信一切都是假象。 “但我保证……在我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之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我要给你一个完整而且开心的生活,所以……就只给我半个月时间……可以吗?” 她深吸了一口凉气,突然放慢脚步,又突然醒过来,开始向前跑。他没有追过来,也太傻了吧,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或者哪怕再多说一句能够击破她脆弱神经的话,她就真的会选择回头!眼泪哗啦啦奔涌而出,她向前跑了很远,泪水很快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呼吸困难,没有力量让她足够勇敢地向前冲刺。突然,她停下来,来不及擦干泪水就转过身去,把手举在话音出口,大声呼喊:“一言为定!” 她看不清眼前有什么东西,但不久她感觉到有东西在晃动,然后奔向她的身边把她紧紧拦在怀里。他的体温很冷,但她爱这个温度,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她就深深的记住了这个特别的感觉。“不要再离开了。”她的声音低到只有他才能听见,他用手理顺她那在风中凌乱的长发,滚烫的泪水滴在他的身上有一种灼烧的疼痛,但他同样也急切想要拥有听上去不大可能的相守。 “半个月后一定要在这里,然后不再离开。”他亲吻她乖顺的头发,对她说。 之后一刻钟,他们都没有再说话,新月渐渐不再哽咽,哭得也差不多。还是避免不了该来的短暂的道别,她最后把他抱得更紧,最后听了一次他的近距离呼吸,最后松手了。 他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我开车送你。” “不用。”话音落下,她就在他的目光之中转身离去,渐行渐远。 “你妹妹可真不好照顾,”他望着她的背影,悄悄掉了一滴眼泪,但还是转过了身,低下头狠狠地踢了一脚沙,然后疯狂地向前奔跑,好像跑得越快自己也解脱得更快,但跑了很远很远,他终于跑不动了,瘫倒在沙滩上,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默默地对明朗说,“与苍阎的最后一搏你一定要助我一把,我不想新月离开,再也不想。” 望月当空,海浪依旧在翻滚,无情地拍打着已经伤痕累累的岸边。 第86章 最后一战 起风的日子里落叶纷飞,终归没于尘土,分解腐烂。人也一样,从来到世上开始就注定要被尘土埋葬。 四周只有大自然的声音,苍阎坐在蓉儿的墓碑前,无神地看着上面的字。人老了,也累了,经历了那些不体面的风风雨雨之后,他竟然会感到一片茫然。抬起头,天空宽阔无比,也许沉郁是因为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过于渺小。 他呆得太久,很久很久。 新月两脚立于树下,集中注意力辨别风声中混杂的其他声音,转过身,苍阎就在眼前。那个男人的样貌和他的罪行一样丑陋不堪,但从他的眼睛看得出他以前一定是个清俊的男人,毕竟他还是尹的亲叔叔,但尹的眼睛里却多一些蓝色的忧郁。 “我欣赏你的智慧。”苍阎走近,拖起她的下巴,又看着那下巴从手上滑走,她紧皱的眉头写完了反抗一词,就像干草上的小火苗很快会燃起熊熊烈火。可他现在没有要动她的意思,但也不会给她刺杀他的机会,这个聪明的小滑头肯定全副武装,不能小看她的实力。 “别废话,什么时候开始战斗!”一眨眼的功夫,新月从袖口抽出锋利的小刀并将其贴近苍阎的脖子。苍阎依旧站在原地,因为脸上伤疤的缘故,他扬起的嘴角极不对称,“特别抱歉,你来太早了。” “什么意思?” 苍阎只留下一副难看的冷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就使得她畏惧起来。早?那他的计划是明天?一周后?一年后?但他还淡定地站在跟前,是在等什么? 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深,路灯却渐渐暗淡下来。 “今天你来是为了其他还是你哥哥?” 她颤动着干裂的双唇,就在这一会儿不经意之间,苍阎一把抓紧她握着刀的那只手,一个极速闪过,把刀口对准她的脖子。突然,一把枪正对苍阎的太阳穴,“放开她!” 苍阎咧嘴一笑,“好戏原来已经开始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这样成天以杀生为快活着有什么意义,难道你对之前所有的罪行没有一丁点羞愧?”尹说。 “没有!手长在我身上,我要做什么是我的权利!”苍阎一发怒,直接触动了埋伏好的机关。 顿时利刺向三人飞来,首当其冲的便是新月——“不要!”尹挡在跟前,数不清是有多少刺刺进人体的声音。但苍阎知道他有防身装备,所以特意给这个侄子准备了丰厚的礼物——“见你的尹家去!”终于有一根刺划破了尹的喉咙,他开始血流不止,因为刺里面有加快血流速度的化学剂。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尖牙时显时隐,就像被捕兽夹控制的瘦狼,但他的情况更糟。 苍阎展开手腕上锋利的小刀,月光反射在他满是皱纹和伤疤的脸上,刀口迅速贴紧新月的脖子。 尽管说话很费力,尹还是要一边吐血,一边命令苍阎:“不许动她!” “他就快死了,可还这么拼了命,”苍阎锁住她的大动脉,耐心等待沸腾的鲜血,“他的血正在离开他的身体,然后,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再然后他会失去生命体征,机体里的基因就要开始自我清理工作。” “乖宝贝,我真想现在就尝尝你的味道,可你必须亲眼见证眼前这个窝囊废的死亡。”刀刃已经侵入她的皮肤,苍阎控制好刀口深度和移动速度,一毫米,一毫米,最后有两厘米长,他忽然终止,把刀掷在尹的面前,让尹挣扎在痛不欲生又无力反抗之中。他人越是痛苦,他便越是高兴,甚至可以高兴到仰天长笑,笑到小腹酸痛,但他有罪,即使现在已经对生死麻木,他也永远忘不了自己是如何毁掉一个家族。 新月不自主地颤动起来,热泪成股在脸颊上淌过又溅在地上。她眼前一片模糊,最后抽噎一声,紧紧闭上双眼,摩擦着手掌上的启动指令感应器。 该做个了结了。 结束一切痛苦,结束命运注定的悲剧。 第87章 孤独的月 顽固的刺与荆棘,想要斩断它,就必须让它扎进生命的血液,总要付出代价。 “很抱歉,在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人世。我现在在想该怎么跟你说,我的头脑塞满了东西,它就快要爆炸,但我还是无从下笔。 刚刚回忆起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叫你小奶瓶,也许我对你的喜欢是因为明朗,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他有个可爱的小妹,他很爱他的小妹。我,一个孤儿,我只叫尹,那时的我特别羡慕明朗,也试想过自己有妹妹是什么样子。知道吗?我的族人都喜欢望月,从远古开始他们就会在望月下举行各种聚会活动,可我偏偏喜欢新月,喜欢躺在树枝上看新月,那是多么惬意的时光。我尝试追求一种自由而无烦恼的生活,但明朗的不幸着实给我了一击,我知道我有责任,我应该无条件地照顾好他唯一的小妹。 你知道吗?在我得知你要接受改造手术的那一刻,我有多么自责,是我毁掉了你们原本该有的生活,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能弥补这个过错。可是最让我痛心疾首的不是与你疏离,而是你要把我融入你的世界,但不可能,我很不情愿写下这三个字。 这个世界,我无所谓来去,唯一执着过的是复仇和新月。 对不起,我只能写这么多了,最后一句话: 现在,我想要见你。” 这是尹半个月前就写好信,也许是在说明最后这个战役注定是个生死搏斗,也许只是他选择复仇而拒绝新月的委婉话语。现在真相就摆在面前:她杀了他! 新月舍下这封信,推着轮椅,靠近窗边,今晚正好新月当空。 …… 创新设计研讨会。 “我的自爆突击—防护式设计怎么样?”林肃祎问。 “不错,我觉得完全可以投入使用,”御江城看着新月失魂落魄的脸和她已经残废的双腿,突然又转变想法,说,“或许你可以再考虑如何更好的防护使用者本人。” “我推算过,防护功能根本伤害不了使用者的皮毛,所以,我想请新月你解释一下。” 新月拉低眼睑,无神地看着办公桌上的吊兰,“我支持这个设计。” 显然,林肃祎并不满意这个答复,“我问的是……” 御江城接过话,说:“那我也完全支持。”他知道她的意愿是要同归于尽,但只怪防护体系太敏感,她才活了,然而理论上来说,她杀死了尹。他理解新月现在的感受,总是陪在她身边,直到自己的芯片耗尽。 保姆在生活上时时刻刻照顾着她,连警长也开始时常光顾,只是她真的不需要。 时间过得十分漫长,有一天她突然有个想法——去一趟吸血岛,去更深入地了解尹和神秘的异族。 …… 现在医院已经把新月的尸骨交托给殡仪馆,佰萱正准备前往,但更多的事正等着她。 齐管家找到她:“小姐,仪式将在一小时后进行,伯爵大人让您现在务必赶到会场。” 第88章 公馆 气象万千,风和日丽,公冶公馆迎来了开馆授封大典。主持这次典礼的是年过700岁的德誉长老。长老是吸血族对德高望重的年长者的尊称,毫无疑问,德誉就是其中地位最高的长老。这位银发扫过地面,眉宇间写满岁月却依旧气势轩昂的智者健步如飞地走上台,扫视了一遍台下的贵族和各分派王族。依照传统,所有到场的人只允许着红装,以示对本性、个人、王朝、吸血族利益的尊重。 “今日是我吸血族第十二任掌主任葵殿下的登基大典,由本长老德誉在此为新任圣明殿下颁布吸血族主谱,祈祝我族日新月异、繁荣昌盛。” 台下所有人都站起来,摘下冠冕捧在手上,向新掌主致敬。任葵登上席台,抬起手臂,手掌相叠,低头看着两个大拇指,庄重地向德誉长老行了恩礼。 “礼毕,行冠礼。” 任葵上前一步,跪在德誉长老前,接受掌主冠礼。随即钟声响起,任葵站起来,面向台下,接受众人半分钟的敬礼。 “现在请掌主大人册立新储君。”长老行了个让礼,随后又退下台。 任葵向前一步,“公冶佰萱,Collins伯爵之女,第九任掌主直系后羿,是最佳的储君人选。今天本掌主公冶任葵宣布:任公冶佰萱为新任掌主储君。” …… 公冶公馆,离港口只有7.8公里,是集政治、教育、治安、各业管理、出入境管制于一体的综合性大楼,于2211年由吸血族第十二任掌主公冶任葵宣布成立。 “为什么要把西部交流会议撤掉?你知不知道这项会议有多重要!”任葵把近半年的安排表重重地摔在办公桌上,有一种人人不可侵犯的眼神质问会议规划师。要不是这个会议规划师综合素质高,她还真不知道在短时间内找谁接替这个工作。 “有时间冲突,所以综合权衡之后只能推掉这个会议,不过请您放心,相关事由我已经联系过Collins副院长,他是公冶—柯林斯集团董事长,处理这个会议完全没有问题。”会议规划师礼貌地鞠了个躬,请掌主指示。 任葵气消了很多,方知自己刚才的行为失了些分寸,只好静静地坐下来,喝了一口凉水,“以后一切重要的会议,你必须问过我的意见才能动笔修改。好了,你先出去吧。” 这会儿门上的午餐铃响起,她呼了一口气,把头靠在垂直于桌面的手腕上,待冷静下来后,才找到桌上控制板,开门让送餐员进来。 她瞄了一眼,午餐是一大杯纯种血和一袋营养辅食,可现在她一点胃口也没有,于是把东西都推到一边。突然,一个东西摔在了地上,原本她是没准备管的,但只怪目光正好锁定了已经尘封多年的遗物——浅蓝色长丝巾,所以掉在地上的是另一个珍贵的东西——紫晶石!她赶快起身去找它,还好它现在十分完好,她握紧它,把手放在胸口,坐在地上,情不自禁地掉下几滴豆大的泪珠。 第89章 人生初见 “我想问我的父母或者其他亲人,他们都还在吗?”这个问题她只在四岁时问过岱岳管家一次。岱岳似乎很不高兴,瞬间皱起眉头,别过了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梦回十二月,任葵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普通女孩。偌大的别墅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岱岳管家、三个仆人和她至今都不知道具体数目的制服安保人员…… “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裘潇郝。” 小任葵放下手上的笔,抬起头那一幕她就牢牢记住了这个时刻:那个男孩有一头乌黑整洁的头发,深棕色的眼睛,高挺标致的的鼻梁和引人好奇的严肃的嘴唇。从这副贵族式面貌看得出他是个不爱笑甚至讨厌笑的人。 讲台下坐着的人,除了她有争议以外,其他人都是不折不扣的贵族,但他们大多数平时喜欢嘻笑打闹,倒不像是有身份的人。最烦人的是坐在中间的几个女生,开始了女子八卦直播: “鼻子好好看。” “个头也很高,比我们班长都要高耶。” “我觉得他的眼睛很吸引人。” “他不过是一个外交官的儿子。”林依琳转着手上的笔,表示对这个报道的新人满满的不屑。她的声音很大,这就是她一如既往目中无人的大小姐的作风,她也成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可惜了。” 他警惕地扫视了一遍所有同学,走下讲台,路过她的桌椅时注意到她好奇的凝视,与她对视了一小会儿,又转移目光,走到教室靠后的位置坐下。 “大家先自习。”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停歇,没过多会儿,她前面那个男同学后仰上身,靠近在她的书桌,向后抛了一个纸团,“传给新佬。”说完又恢复原来的坐姿。 她拿起纸团,很好奇是谁写的,里面又是什么内容。但她知道那样做不对,还是选择立即转身,“传给新同学。” “写了什么啊?纸都是香的。”张子衿不怀好意地冲她笑笑。 她正要反驳说纸团不是她的,但没想到裘潇郝就在这一刻抬起头,与她目光相遇,她敏捷地躲过那个可以杀死生灵的眼神,转回身,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他真的是外交官的儿子吗?为什么要来我们班?”一个男生凑近林依琳问。 随即,另一个男生也凑过来,“就是,拉低我们班的校级地位。” “他和那个什么葵都应该转去其他班。” 林依琳摆弄着才烫了不久的卷发,“谁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特殊方式混进我们班的呢?”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教室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突然,她听见后面有撕纸的声音,这个声音只夹杂着一种愤怒与忍耐。 下课铃声响起,他背上书包,冲出后门。她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上的笔就赶上去拦住他的路,深吸一口气,大胆说:“那个不是我的,我的意思是我没有香水,现在没有,以后也不可能会有。如果里面的内容有什么冒犯的话,我替那个人向你道歉!” 他最后瞥了她一眼,冷漠地把目光转回原来的方向,擦过她的肩膀离开了。这是她的第一次挫败感,她感觉自己刚才的一番话真的好傻,转身后看见他手里还紧紧握着东西——一定是他撕碎的纸屑,他一定特别生气。 第90章 雏形 后面两节课,他的位置一直空着,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但有关他的话题越来越膨胀。和往常一样,一放学,她就在两个制服人员的防护下上了黑色私家车。 刚一踏进阴沉的大门,面色凝重的岱岳就命令道:“吃完饭来一趟会议室,十五分钟之内。” 她拉低眼睑,没有走去饭厅,而是直接上楼回房间呆了十四分钟。 “这次的数学等级测试成绩出来了,出乎我的意料,你是年级第一,准确的说,你是等级教育创立近五十年来第一个拿满分的人。”如果这句话换做别人来说,尤其是某个父亲或者母亲,他们一定会喜出望外。但岱岳却特别奇怪,“但,这是禁止的。已经有不良影响在开始发酵。” 她永远搞不清岱岳在说什么,所谓严重的问题有多严重,“为什么?我又犯什么错了?那些考题都是你请易先生教的,为什么现在什么都成了我的错!” “我无法解释其中的渊源,你现在还没有成年,对这个社会并没有概念。总之,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自我防卫,一旦你崭露头角,会有很多眼睛盯上你。” “我不懂!”这仿佛就是在晴天说月亮圆,年幼的她搞不清其中有什么逻辑关系,只有能逃多远算多远。但她就像被无数个框架框住似的,从自家到学校,根本没有任何能让她喘息的地方。 “有关你的成绩,我想你的监护人应该有跟你说过。首先责任一部分在我校,我代表校方向你道个歉,我担保以后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以后你的成绩都由我亲自把关。”吴主任说。 “随便好了,我没有选择权。”她沉闷地靠在椅背上,还在生气。 “虽说系统成绩是改了,但你最好重新做一份试卷,把最后两道题留空白就行了,成绩管理中心要试卷存档。” “之前的事都够烦了,这种造价的事不要让我来做!”她一股脑站起来,冲出门外,正好撞见裘潇郝正靠在墙上。现在够烦的了,她绕过他,大步往前走。 “棒极了!” 她三步站定,转身看着他,与上次不一样的是,他这次脸上和善了许多,“你在这里做什么?” “完善入学手续。” “那你还不赶快进去。” “你先走,我再走。” 她非条件反射地把目光转移到他的头发上,不一会儿又回过神,转身离开。看着她走远了,他才走进办公室。 “你就是裘潇郝?” “是我。”他拉开椅子,规规矩矩坐在吴主任对面。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也是学校给你指定的监督人。”吴推了推眼镜,大概看了他的信息。 “我知道你,吴叔叔。” “在学校,你应该称呼我吴主任。” “对不起,吴主任。” “外交官已经升为四等官职,其实与七年制小学校长是一个档次。但自从我族的身份被公开后,很多人开始歧视大陆人,所以与低能种族打交道的外交官在很多人眼里看来是个不体面的官职。” “我知道,但你告诉我完全没用,其他无知的人都在说我爸和我的闲话,这也就算了,可为什么非要把我转去你们的贵族班?”他一直都在看吴主任的眼镜,即使对方没有给他任何眼神回应。 “我们要培养你。” “什么?” “现在的吸血族正在面临一个至关存亡的问题,我们需要把你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外交官。” “然后活在他们的冷眼下?” “要想让族人的观念转变的确很困难,但我希望你能更多的考虑本族,你不乏支持者。而且,只要你肯试试,说不定你真能够转变大家的观念,不试的话你永远就会被歧视,”吴主任终于肯抬起头,看见他正低头,耷拉无助的样子,“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本族的发展需要你。” “可他们瞧不起我。”他感觉十分委屈,也很畏惧众人异样的眼光。 “就这么告诉你吧,现任掌主之所以能开创事业,其中的原因不光光是或者不是历史教科书上的内容。” “我不懂。” “现在的议事楼有一个秘密地下室,里面具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只听到过人的惨叫。” 他抬起头看着吴的眼睛。就是这么一句话此刻根植于他的血液中,随生命涌动。 第91章 众说纷纭 哪怕是微风也会掀起持久而难以平息的大浪,尤其是涉及各自利益的贵族阶层。 “听说成绩管理系统出了错,你们猜假第一是谁?” “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早就已经过时了。” 林依琳是当之无愧的八卦界佼佼者,貌似正确的言论也让她成功招来了一大群拥护者,再者,也因为她爸爸是个侯爵。“一看就知道是错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拿满分?就算是高年级的人也不一定呢,就算她的平时成绩也还不错,这么难的题她也会吗?” “谁说不一定了,”张子衿是林依琳为数不多的反对者之一,除了讨厌她的作风以外,也因为世家恩怨与她作对,“看你都进了班级达标线呢。” “我这是自己努力换来的,和她的情况能一样吗?”林依琳瞪着圆眼,反驳他。 “最新成绩出来了!”比起看他们的日常争吵,同学们肯定更关心成绩问题。 “我的分数和排名没变啊。” “我的分数也没变。” “我的也是。” “好像就只有任葵的分数变了,其他人的都没变。嗯” 这种重要场合当然离不开林依琳的身影,“切,才排在班级第九。” “那也甩了你这个班级倒数十七一大截。”张子衿发话怼她。 这时,教室门开启,任葵走进教室,看见林依琳和往常一样插着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其他人都围在她身边,转过头看她。 “原来是我们的第一回来了呀。”林依琳首先打破静默,冷笑道。有几个人甚至噗嗤笑出了声。 任葵委屈地低下头,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可她知道林依琳的攻击不会就此结束:“刚乐完就看到成绩出错的滋味怎么样?” 她咬紧嘴唇,其实很想大声反驳,但她没有这个勇气,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鼓起勇气。默默翻开一本历史书,书上正好是在讲述现任掌主早年开创事业的早年经历。光是掌主的画像就占了一整页,她越来越入迷,也就慢慢忘记了其他人的议论。 那张画像:黑色整齐的内衬衣、血红色的金镶边落地长袍、举过头顶的金红色雕型权杖、黑白相间的长发。 “你们的嘴型和眼睛真像。”张子衿脱离那群无聊的话题扩大者,和任葵聊天总是能让自己平静很多,“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差点还以为你是他的孙女。”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掌主的模样就慌慌张张合上书,“我不是!我跟他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她的心脏跳动得很快,脑子里想象着岱岳管家指责她的严肃的样子。 张子衿看她吓出了一身汗,忍不住开怀大笑,说:“你当然不是了,不然怎么会留在这个班。” 她稍稍缓了一口气,也跟着他一起笑起来,“难道还有其他贵族班吗?” “不,贵族班只有一个,但掌主的子辈和孙辈都是自请教师,不会来贵族班的。” “好神秘的样子。” “是有点,不过等你混过了四十多年的学习,说不定你就有机会接触王族。” “我并不想跟王族扯上任何关系。” 话音刚落,班主任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赶快去楼下,你家管家在等你。” 与此同时,另一条惊人消息完全覆盖了之前的八卦话题:王储遭遇不明恐怖分子袭击,昏迷已有三日。 第92章 储君 任葵稀里糊涂上了车,侧过脸,看见岱岳就像一尊画像那样肃穆。她知道这种时候最不能做的事就是打扰他,否则噩梦里神出鬼没的恶灵们会用镶满利刺的锁铐封印她的脖子、腰腹、手腕和脚踝。 他们在一堵沉重的深灰色院墙外下了车,沿着一条长直的沥青路步行到一个方方正正的五层建筑里。进至大厅,两排墙都挂着整整齐齐的现任掌主在不同场景的工作画像。她入了神,从华丽的族袍到权倾一世的脸庞——吸食过无数鲜血的嘴唇、锐气十足的血红色眼睛,和自己的很像,但又一点不像,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过杀。 “参拜掌主。” 她回过神,第一次看见岱岳单膝下跪,仿佛面前这个高大魁梧的人有着某种魔力,沿着长袍向上一望——正是公冶掌主。最正确的做法是跟着岱岳行同样的礼,她望着这个像是以死水来维持生命的脸,刚屈膝准备跪下,却看见他死皱起眉头,死亡般的眼神似在告诉她只要她跪下去,她立马就会掉命。 “眉宇优柔,眼神无光,呼吸短而急促,嘴角犹疑,脊梁弯曲,”掌主一边围着她走,一边挑她身上各种毛病,“没有丝毫王族的气质!” “是属下没有尽到监护人的职责,请掌主赐罪!” 掌主并没有低头看岱岳,对于一个尊贵的人来说这样才不会有损贵族身份,“你应该知道今天本掌主让你把储君带来是何目的,不是给你治罪。” “储君?”她疑惑地低头看着岱岳,但他没有理睬她。 掌主俯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的人快步行至掌主跟前,“报掌主大人!王储已经苏醒过来。” 掌主立即转身,三步为一步,长直的头发扫出一条直线。 岱岳站起身,迅速带她走出大厅。 “什么储君?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就是储君。” “不可能……不可能……” “维克多公爵唯一遗孤任葵殿下。” “维克多?”就算掏空脑子,她也没有“维克多”这个名字的概念,分不清是凭空捏造还是她一直以来才是被凭空捏造。从有意识开始,她就被毫无逻辑的空洞死死包围,也许人都是这样,她反复告诉自己。 迎面撞见林依琳,她今天穿的是正式的贵族装束,但任葵觉得贵族这个意义从来没有适合过她。 “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进贵族班,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了,”林依琳扬起一边嘴角,把任葵无力的眼睛当作一个靶,像一只正在猎捕的猫一样慢慢靠近,“公爵大人的私生女。” 任葵瞪大眼睛看着林依琳,紧接着又皱紧眉头,握紧拳头想要抡起来,但她注意到林依琳两侧高大的保镖,只好卑微地慢慢松手。 林依琳退后,双臂合抱,重心压在一条腿上,又说:“你很幸运,有一个影响力大的爸爸,还给预备储君的人数凑了个整,不过很不幸,你的对手是我。” “我没有你这么闲,没空搭理你。” 任葵看着林依琳扬袖而去,极力遏制住哽咽,“我不要当什么储君!” “就因为刚刚那个女同学的话刺激了你?如果真是这样,你将会面临更多更难听的讽刺,除非你敢于和她一搏,你一定能让她瞧瞧你的实力。” “可她爸爸是侯爵……” “区区一个小侯爵。”岱岳略带嘲讽地接过话,让她顿时傻了眼。 “相信我,其实你的身份远比一个公爵之女还高贵,你会是一个优秀的储君,”岱岳推推眼镜,“最后提一句,掌主从来不会随便接见人。” 第93章 私生女 然而,岱岳的话并没有对小任葵起到任何作用,她也没有从他潜藏的话语中发掘到丝毫真相。 王储遇袭,面临严重的生命危机,临时议会宣布从贵族后裔中挑选合适人选作为预备储君。然而第二天,关于她私生女的消息却盖过了前一个消息,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从校门到教室,不认识她的和认识她的都对这个话题津津乐道。犹如席卷尘土的飓风,她恨不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林依琳故意站在门口,和三个拥护她的男同学一起有说有笑,看见她低下头走来,便拦住路,“不好意思,这不是私生女通道。” 任葵抬起头,纹丝不动。 “麻烦这位同学配合一下,鸡该进鸡舍,猪该回猪圈,所以你……” 四个人同时笑出了声,看见她脸上紧绷的肌肉更是一笑不止。任葵后退一步,突然感到一片迷茫,眼前这四个人就是噩梦里摆脱不了的恶灵,无论是在高山还是在深海,他们随处都会掏出利刃,贯穿她脆弱的血管。 “四个贵族子弟今天却沦为守门员,我真替你们感到不幸。” 任葵深吸一口气,待她缓过神时裘潇郝已经站在她的身旁,再抬头看看四个人的反应,很明显,他的话已经触发了着火点。 “你会不会说话!信不信我要你永远滚出贵族班级!”其中一个个头矮小但长得很壮的男生冲他吼道。 另一个瘦瘪的男生接过话说:“便宜他了,我要他直接滚出学校,滚出吸血岛!” “对,跟你那个外交官爸爸一起滚去地狱!” 林依琳双臂合抱,打量了一番裘潇郝,她确实注意到自己这样做实在不雅,又看了看周围聚集的闲杂人等,顿感有失身份。 裘潇郝:“我听说古时候人们都会在门上贴守护门户的神灵,他们深受人们尊敬,所以你们正在做的应该理解为捍卫贵族权益。” 林依琳最后只吐出一句话“快上课了,我可没心思在这里坳下去。” 裘潇郝恭敬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从她走进教室前逗留两秒的眼神看得出,她接受了这个绅士礼节。 紧接着,任葵局促不安地走进教室,慌慌张张坐下来,从背包里掏出课本和作业,翻开历史书,假装听不见任何舆论。突然有人在拍她的肩膀,给她递了一张纸条:“你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令她十分难解,还没等她想清楚怎么回话,接着又一张纸条:“总之你不可能是维克多公爵的女儿。”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她咬紧牙,把这几个字写得很重。转过身去她才发现后面那个人就是裘潇郝——他正用一种质问的眼神看着她。她没有片刻逗留,把纸条扔在他的课桌上后立即转回身,正好张子衿就站在桌旁,她快速收拾好东西后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张子衿看了纸条一眼,这趟,裘潇郝立即用手掌盖住内容,两个人相视不语,但彼此心知肚明。张子衿扭过头,坐在座位上,默默翻开历史书:她的眼睛和嘴唇完全就是公冶伦的副本。 第94章 契约 2029年,F市。 “禀月主,搜查工作已有最新进展。”盗樾展开投影屏,把手上拷贝的资料文件信息清清楚楚投影在大屏上。 月主谷罗吞服了一大口活血剂,这有助于大脑思考。他仔细打量了屏上这个仅有十岁的小姑娘,“林依琳,林,琳,依,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充满罪恶苗头的眼睛,反复拼写她的名字。 盗樾:“她是目前公认的最有可能代替王储的预备储君,是候爵爱女,不过可疑的是她的一份保密资料显示她是代孕出生,然而属下查遍了林家所有资料都没有代孕者的记录。” “那你认为概率多少?” “属下认为至少45%,但月主既然这么问,那我一定是错的。” 谷罗冷静地放下装过活血剂的小瓶,冷笑道:“恐怕远不足1%。” “月主指点!”盗樾抱紧拳头,恭敬地等待月王指示。 “首先,依从,依靠,‘依’字不可能作为公冶家的字辈。其次,我已经预感到她的浪头完全是为了隐藏货真价实的王储。”谷罗利索地披上银色披风。 “所以我们需要继续监督张云的工作,以便获取更多信息,同时继续实施突袭王储计划,逼公冶伦交出我们需要的人。” “不错,你倒是有点长进。” 盗樾关闭投影,拼了一遍“林依琳”,脑海里突然蹦出另一个名字,“敢问月主认识维克多公爵吗?” “风流才子的大名我听说过,不过他九年前已经葬送花酒场了,”谷罗已经带好黑色手套,“问他干嘛?” “属下在调查林依琳时注意到了一个叫任葵的女孩儿,据说她就是维克多公爵的私生女。” 谷罗微微放大瞳孔,“任葵,责任……任丘……葵,向阳生长,到底是为了说明什么?” 十年前…… 开创事业永远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想取得最终的成就,除了坚持不懈以外还得毅然选择付出一些东西。 “你说我们该怎么谈这门生意?”谷罗坐在公冶伦对面,刚刚喝了一口鲜血,把清朝时期的砂壶茶杯稳稳地放在桌上。清朝时期打造的胡桃色谈判桌,中心是一个加粗的“契”字。 “随便出个价,我要你手上的解毒药材,越多越好。” “这个宝贝可牺牲了我不少下属,你出价能买回他们的命吗?” “那你要什么?” “你的孙辈,”谷罗直截了当,直切要点,“不过放心,你的继承者就算了,我只要你儿媳腹中的孩子,划算吧,你觉得呢?” 空气在冰冷的环境下开始凝结,茶杯里静止的鲜血依然保有它原本盛气凌人的颜色。 公冶伦犹豫再三,伸出手去要拿茶杯,但随即却缩回手,靠在椅背上,看着谷罗略胜一筹的眼睛,“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我们才能继续这个话题。” “很简单,我需要王族至纯之血保我成为新朝月王,这样他就将成为月族王储,我会好好栽培他。” “成交。” 第95章 职业规划课 十年可以一直埋头苦干,勇争先锋;可以碌碌无为,苟且偷生;也可以平淡无奇,每天都是类似的生活。 十年里,除了个头长得很高、刘海没再继续留、脸长开等生理变化外,任葵没有其他太大的变化。但身边其他人都已经趋于成熟:林依琳没有以前那般张扬和哗众取宠,但她好强的本性从未改变过;张子衿还是林依琳的反对者,但现在他更讲究策略,架着眼镜的他看上去比以前更明智和狡黠;而裘潇郝,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唯一的变化是他不再被歧视,反而和大多数贵族成为朋友。 十年前一张纸条终止了任葵和裘潇郝两个人的往来。就算是偶然看见对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两眼相视,他们也把对方视作陌生的陌生人。显然,他们的路线离得越来越远,一个是舞台上英姿焕发的人,而另一个却是绿色囚笼里穿着纯白色过膝长裙的渴望生长的人。但中学毕业班的第一节职业规划课将他们联结。 “我们班只有张子衿一位同学可以免读职业规划课程,你现在可以直接联系指导医师开始下一阶段学习,当然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个班级。”李厉老师是个生活和工作都很有条理的人,为了防止学生抢走风头,她总会精心打扮一番。 张子衿是任葵唯一的朋友,在这个时候,他当然知道任葵需要他留下来并且与她组队。但若是真的选择了这个题设,他会有一种深深罪恶感,只能怪她太像公冶王族。 “你是一个优秀的人。”任葵只收到了这个回复。 “目前我们班还有几个人没有组队,我只能随机分配了。” 裘潇郝突然站起来。 “裘潇郝同学,你有什么意见吗?” 他果断地回答:“我选任葵同学。” 显然这句话成了女孩儿们的新话题,因为他曾以已组队的借口拒绝和林依琳组队。她们纷纷为林依琳打抱不平,可林依琳看上去却风平浪静。 女孩儿们的议论让任葵觉得十分不安,她抬头看着他的后脑勺,他俊逸的黑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一个是参天大树,另一个是微不足道的小草,她感觉自己配不上他,于是在手表上搜索附近的人一栏中找到了他,还好他在线,就向他发了一条信息:“为什么要选我?”很快就有一条回复:“看你比较顺眼,所以就你咯。” 她咬了咬嘴唇,回了一句:“可我只知道你的名字和你长什么样子,其他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还怎么合作?” “我们会相互了解的,今天就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我们根本不合适!” “你对我有意见?”看到这则消息,她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语气重了些,于是极力解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除了我,你就没有别的人选了吗?” 他没有多想,直接回了两个字:“没了。”等到老师已经处理完剩下的人并宣布了组队名单,他才等到一个回复:“要我再考虑一下,好吗?”顿了一秒,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奇怪,但她还是立即回应:“郝。” 他扬起嘴角,回应:“算你答应咯!” 她稀里糊涂地重新组织了一遍刚才的对话,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下了线,只好勉勉强强接受这个不易推脱而且已经不能推脱的事实。 “我们的理论课程不多,大多是实践课,我只提一点要求,带好记录本,做好记录,这项作业占总分的60%。其他注意事项都在职业规划手册上,也要认真看。最后强调要开始准备职业规划论文和相关的主课、选课成绩和实践证明,重要性大家应该都清楚。” 第96章 启程 清晨8:00,阴天。 裘潇郝驾车到任葵家门外,带上车门,理理衣服。 “我已经到你家了。”他给她发了条信息,但她没有回复。 门内突然站了个穿着制服的治安人员,紧皱的眉头仿佛是在告诉他谁也不能靠近这道门。尽管如此,他还是大胆地走近大门,“我找任葵同学。” “稍等。” 他看了看手表,她并没有回复任何信息,所以要在这里干等吗?趁这会儿,他透过大门,充满好奇地打量里面的情况,结果和其他院落没什么区别。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崭新西装的中年人走过来,看样子应该就是这家的管家。 “先生好,我要找任葵。” 岱岳一脸严肃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 他连忙解释道:“是这样,我们有一个很重要的职业规划课,我和任葵同学是搭档,需要一起完成作业。” “抱歉,府邸并没有对外开放。”说完,岱岳转身,准备要走,但他急着问:“那可以让她出来吗?” 岱岳转回身,上前一步,看着这个年轻人坚定的眼神。 “我叫裘潇郝。” “我知道你。” 他尴尬地笑了笑,等待这个奇怪的管家的答话。但岱岳只问:“你准备带她去哪儿?” “嗯……都可以,看她的意见吧。”说实话,他很想尽快结束这场无聊而且奇怪的局面,但从另一方面,他又开始好奇她家的神秘。 “能保证安全?”岱岳用一种质疑的眼神看着他。 他举起手,发誓说:“性命担保!” 岱岳还是不放心,看了看他那辆貌似有三天没有清洗的普通小汽车,再重新看看这个年轻人。幸好这时任葵及时赶到,两个年轻人都穿的都是休闲服,和岱岳、治安人员格格不入。 “他不能进来吗?”现在她可以不用仰望岱岳的眼睛,因为她已经快长到一米八。 没等岱岳回答,他便说:“没事,我是准备带你出去的。”的确是这样,他觉得这个房子氛围十分压抑,再多呆一刻,他就很难呼吸。 治安人员只能听候岱岳的指示,见岱岳在手表上输入了开门密码,才手动开了沉重的大门。 任葵低头看了看脚上穿的拖鞋,再抬头看大门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他。 “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只是商量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完成我们的作业。” 她把目光转移到岱岳身上,莫名其妙抬起右手,学着别人那样向岱岳做了“再见”的手势——这是她第一次打破常规,好像是在说明从这以后她将远离他的专政。走出这道门,她第一次坐上其他小车,也是第一次没有岱岳的陪同或者监视。 “派4个人跟紧他们。”他们的车很快消失在岱岳的视野范围。 “做好准备。”他说。 “什么?” “你不想被后面的人跟踪吧?” 她心里一揪,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后面的确跟了一辆熟悉的小车,这种被时刻监视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所以要我甩掉他们吗?” “没用的。”她根本不相信他可以办到,被监视好像就是她的宿命。 “准备好,在下一个路口我就要跟他们玩玩。” 她偏过头,看着他自信的嘴角,今天的他和平时只有严肃的他大相径庭,而他的黑发依然保持着它原有的魅力。 在即将到达下一个路口的时候他开的很慢,心里一直在默数黄灯快要亮起的时间,“3、2、1!”他踩下油门,在红灯亮起刚好时正好转到了下一条路,而后面还有好几十米的车可没有走运。 “呼……”显然,他也十分紧张,但现在更多的是愉快。 她体会不到他的高兴点,反而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所以我们是要去哪儿?” “去你从来没有去的地方。” “应该有很多地方我没去过吧。” 他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焦虑,放下了脸上的表情,“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被保护得这么严?” 她低头看着自己在不自觉打架的手指,很快一股热流涌上眼眶。 “对不起。” “我想回去。”她尽力遏止难堪,但还是有两颗不听话的泪珠涌出眼眶。 他减慢车速,但不想这么快就调转方向,“对不起,打扰你的生活了。” “再让我考虑一下。”她原来以为脱离监管就会自由,但她现在却是失去了安全感。 “那样的生活真的好吗?”他恢复了原有的严肃,声音却温柔似水,“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你已经脱离了很远,和同龄人比起的话?” “那我要怎么做?” “做自由的小鸟。”他恢复原来的车速,没有听到她喊停下。 第97章 海 金色烂漫的秋天里,阳光挤出云层,普照大地,投映在涟漪层层的湖面上,它就如钻石般闪耀;洒射到繁密的树上,它就是大陆皇帝的黄袍。来到了海滩,她以为脚下的金沙也是阳光照射的结果。 “第一次来的话可别错过这个好机会。”他脱掉鞋袜,向大海冲去。海水没过他的脚踝,在他身后溅起浪花。随后,他跑不动了,选择缓慢前行,直到停止。他转过身,海水只没过他的膝盖。 她脱掉拖鞋,沙子粘在脚上的感觉很奇怪,沿着他的大脚印多走几步后,她却渐渐喜欢上这种感觉。她在最后一个没有被水没过的脚印处停下来,看着不平静的海水,准备抬起脚尝试海水的感觉,突然他抓过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他的手宽大而且更加冰凉。 海水很快没过她的脚踝,然而他并不准备停下来,他们继续往前,直到海水没过膝盖。 当海水的温度上升至她的脸庞,她开始心慌意乱,“我们应该讨论一下作业的问题。” “你有什么想法吗?” “还没有,”她说,“也许岱岳已经给我安排好了。” “岱岳?” “他是我的管家和监护人,也就是穿西装的那个人。” “哦。” “你有什么想法吗?”她问。 他扭过头看着她温柔的血红色的眼睛,五味杂陈,随后松开她的手,冲向更深的大海,一股脑钻进去,许久不见踪影。她愈加心急,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可是始终得不到他的回复,直到海水已经没过她的大腿和半身裙,他才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距离十来米,他慢慢靠近,阳光下的他高大魁梧,一头俊逸的黑发看上去肃穆而冷静。走到她的跟前,他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看着她的裙子。 “那边的海水有多深?”她问。 她对深度完全没有概念,就像初生的小白兔不知道狼有多可怕。 “足以没过世界上最高的人,甚至更深,可惜更远的地方我没有去过。” 她望了望无边无际的大海,想象它是否可以容下一个大厦。 “我不准备让你体验潜水,一是因为我没有别的衣服,二是因为海水灼烧的温度真的不好受。”他拉着她的手往回走,此时的他还保留了海水的温度,衣服已经不像是很快就干的样子。 “你认为外交官怎么样?”他开始回归话题。 “没想过,这个工作具体是干什么我也不清楚。” “吸血族正面临危机,”他表现得十分严肃,“大陆那边的人正在给我们施加压力。” 她饶有兴趣地往下听。 “那边有很多国家,也可以理解为有很多族群,他们的人寿命很短,平均寿命连一百岁都不到,也许以后会活得更久。他们大概是几十亿人口,出生率极高,人口密度很大,相比这一点,我们就算处于劣势。但更可怕的是他们有武器和强大的边防,很不幸,他们早就把我们的岛屿划作他们的领土,所以我们必将受控于他们。” “所有部落,也就是几十亿人都要控制我们吗?”她无法想象几十亿到底是多少,只知道这是个天文数字。 “不,只有一个国家。虽然这个国家人口很多,但很幸运,他们接受和平交往,也就是外交。” 她突然觉得外交官这个职务充满了某种魅力。 “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歧视外交官,如果没有外交,我们将会面临灭亡。” 他脱掉还没有干的T恤,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半身裙,“还好我车上还有一件外套,你将就用。” “然后是我们的实践之旅。”他从车里找出那件外套并且递给她,可他并没有在乎自己的情况。 第98章 第一站 “禀报掌主,因为职业规划课程,储君申请三天离家。”岱岳只选择了留言,因为掌主很小概率才会接电话。但今天他很走运,掌主立即打通了电话:“和谁?” “裘外交官的儿子裘潇郝。” 掌主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挂线,像是在考虑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只要有人保护她,我准许她去,正好她也可以从那个男孩那儿了解些外交方面的东西。” …… 第一天的实践开始,他照样是开车赶到她家门外,这次等的时间要短一些。 “我们第一站去哪儿?”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我联系了海关总署署长,现在就去拜访他,而且很幸运,你可以体验第一次出海的感觉。” 她扬起笑容,从包里拿出一个记录本。第一站:海;时间:11月8日;实践人:裘潇郝、任葵。 “我们还需要记录些什么?”她问。 “到了那儿之后,这个问题就有答案了。” 她把笔盖盖上,轻轻合上记录本,把这两样东西放进背包。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选择我做搭档,我听说以前林依琳找过你的。”她说。 他答道:“相信我,我不喜欢她的话题。”这句话完全像是在撒谎,她明明看见他们一直有说有笑,看上去是很投机的挚友,只是他笑得没有现在这么自然。 “我对你比较感兴趣,而且和你说话很轻松。” 她可以看见他自然扬起的嘴角,接着他吹起了轻快的口哨。 海关总署署长是掌主直接派遣的官员,隶属于外交,主要负责吸血族人进出口登记和限制有毒有害物品进口。 “我们吸血族能根据血液判断人是否得病,而且准确率接近百分之百,大陆人的仪器测试根本比不上这种能力。再加上我们医学发达,所以每天都会有上百个医生被派遣出去给政府高层官员或者能够支付高昂医疗费的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他看起来很认真,海风轻轻掠过他的头发,他就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这就是我们的经济主要来源,一部分用于建设,一部分用于购买血食。要想富有,你必须要在大陆开创事业,这绝非是件容易的事,很多族人因为生意失败再加上回吸血岛又有各方面的生活压力,他们选择留在大陆,靠非法途径获得血食,这样才能维持生计。但两族公约上指明这是死刑。” “所以外交方面我们不占有主动权?”她第一次谈论这种严肃的话题,渐渐感受到一种危机。 “的确是这样,但如果那边少一些无知又高傲的激进分子,情况就会稍加好些。所以现在外交正在努力让大陆人了解并帮助我们。” “很神圣的工作。” 他没有往下接话,因为海面上有个十分突兀的东西映入眼帘,“看见那个在发光的东西了吗?” “嗯,”她看着那个新奇的东西,它是一个圆柱状的建筑,光源在其顶部,“是一户人家吧。” “是灯塔,起指引船只方向的作用。” 海风轻轻拂过她的脸庞,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灯塔,想要一直等到它从视野消失。 “署长为你们准备了丰厚的晚餐,请两位随我前去。”船员走过来说。 他偏过头,看见她就好像心已经飘离了这个世界一样痴痴地看着那个对她来说十分神奇的东西,他轻轻拍打她的肩膀,轻声细语:“等我们吃完了饭,它还是一直在那儿。” 她这才乖乖地回过神,主动探寻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而他的反应只是悄悄笑了笑。 饭桌上的她坐立不安,时不时会把头偏过去看看他,可他却从容不迫地与署长交谈。食物没有家里的鲜纯,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她尽最快速度吃完了所有该吃的东西,想要趁此早些离开,但好心的署长却命人端来了血饮。 “干杯。”他一口喝完,脸上血丝饱满,但过了一会儿又恢复正常。 “是时候了。”署长向他点头示意,又转移目光看着她,露出慈祥和蔼的微笑。 刚走出来时,灯塔只有几十米远,她喜出望外地蹦到船的边缘,终于可以近距离看看它的样子。那个发光发亮的建筑对她而言充满了神奇,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美轮美奂。 “那里没有人守着吗?” “嗯。” 船还在继续向前,她目送灯塔远去,突然,他拉着她的手,跑在前面,带着她从船的这头一直跑到那头。他们就像无忧无虑的小孩儿,任那海风吹拂头发,任那脚下是粗糙的甲板,只要心里有方向,就朝着那个方向奔跑。 第99章 第二站 柔和的晨光洒进小屋里,照在她惺忪而稚嫩的脸上。她舒展了一下身体,轻轻揉了揉眼睛,睁眼看见天花板上印着的大白鲨。 屋外传来均匀的脚步声,接着就是敲门声。她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走去矮小的梳妆台前简单整理了头发,这才小跑去开了门。 “睡得还好吗?”他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脸上挂着一丝柔和的微笑。他像是个体贴的丈夫,娴熟地把托盘里的东西腾到小桌上,并把它们摆得整整齐齐。 “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就要抵达终点,我们要去一个与世隔绝的伊凯顿庄园,也就是我们的文明发源地。” “听说过。” …… 一望无际的荒田与蓝天接壤、清澈平静的湖水倒映着岸上茂密如茵的树木——所有的一切构成了庄园独特的风景。 “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回去,虽然这里的风景很不错。”他们肩并肩走在干硬的泥土上,踏上这片土地必须遵守一个约定:尽可能遵循传统农耕生活,所以最好不使用电子设备。 “这里的人口密度很小,基本上都是从未走出去的人,所以他们的根源意识很强。” 池塘边,一个正在看守抽水机的妇人看见他们,露出惊异的表情,用一种勉强可以识别的地方口音问:“你们哪儿的人?” “我们是从吸血岛过来的人。” “吸血?哦,我们的庄园主也是从那里来的,”热心的妇人指了指方向,“往那儿直走,见到一个三层楼高的小厂房,那就是庄园主白天工作的地方。” “谢谢!”她欣喜地向妇人道谢。可那妇人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还是勉勉强强点了点头,又扭过头继续洗衣服。 “这就是传统农耕生活,他们劳作后的成果会被运输给王室和贵族。为了保证农产品质量,法令明确规定这里禁止建立工厂,但可以引进先进的耕作工具,”他就是一个发现者,同时又是一个导游,“这里的人习惯饮动物的血,应该再多走几公里就是养殖场和血食加工场,我们平时的部分血食原料就是来自于那里。” 高高的院墙很快映入眼帘,他说那就是养殖场,最初是没有墙的,但四百多前一次动物瘟疫后人们意识到了控制血食源头的必要性。 “你好,我们要找这里的庄园主。” “庄园主回家去了。” “那他家在哪儿?” “正好我要去找庄园主清理账目,我带你们一起去吧。”从那个人一身体面的穿着看得出他应该就是庄园主的管家。 那个人带他们去马厩讨了一个马车,一路颠簸赶至庄园主家中。庄园主正在久病的妻子床前用笔和纸清算账目,管家敲了敲门,报告说:“有两个从吸血岛来的人要见您。” 庄园主抬起头,正好目光遇见了任葵,他越看越不对劲,渐渐站起身,走到她的跟前。他很高大,身高至少有一米九,开口第一句却令人意想不到:“你是王族的人。” 她感到十分诧异,瞪大眼睛看着他,没有吐出一个字。 “所以你们今天来有什么目的?”庄园主越走越近,血红色的眼睛充满了敌意,完全令她措手不及。 裘拦在他跟前,解释道:“我们只是普通的中学毕业生,为了完成职业规划实践课所以才来拜访此地。她并不是王室成员,也许只是很相像罢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张卑鄙的脸,你一定是那个人的后裔,我也闻到了你身上的王族气息,”庄园主坚定地看着她血红色的眼睛,吐出六个字“这里不欢迎你!” 裘见状,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出去。然而不愉快并未就此制止,庄园主最后来了一句话:“他就是个混蛋!” 她不知道“他”是谁,这个庄园主与王室又有什么恩怨。 夜晚,星星缀满天空,一轮弯月只有面条那么宽。他们头碰头躺在甲板上,各自沉默不语。一丝微风吹过,与此而来的他的问题:“你会是王族的人吗?” 第100章 灯塔 “我什么都不是,”她望着天空说,“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或者其他亲人,从出生到现在我只知道岱岳是我的监护人,我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人,不能有自己的规划,大多时候也没有规划。但有一点感觉很幸福,就是这两天能和你一起,我很自由。” 她是个正在探索广阔世界的女孩,年龄和心智尚未成熟,正是因为这样,他喜欢她的单纯质朴,她就像夜晚那样使人平静。 “和你在一起我也很自由,”他抬起手,将星座连线,“没有逼迫和强颜欢笑。我可以是最本质的模样。” “所以只有我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对吗?” 他毫不犹豫地答道:“没错。” 她在心里偷偷地乐了好一阵,回答说:“你也是唯一那个看到我本质的人。” 他翻了个身,趴在甲板上,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庞:她有一张标致的瓜子脸,一字眉下是隐藏某种莫名力量的血红色眼睛,高挺而标致的鼻梁下本该是果断的双唇。 “我们来玩个游戏,可以吗?”他问。 “什么游戏?” “说出来就不算游戏了。” 她不假思索:“好。” 他掏出一张崭新的蓝色丝巾,将它慢慢送到她的眼睛上。他的手如此冰凉,如此刻骨,就像刺进心脏的冷箭。 “把头抬起来一点。” 他扶起她,慢慢引她站到船的护栏上。远处的灯塔好像是早就在那里等候她归来的亲人,透过蓝丝巾,它的光美到摄人心魄。迷人的气息刺激到她的神经,她的心轻轻颤了颤,她想把它拥入怀里,与它融为一体。 “也许我是最后一次见到它了。”她从美丽的幻境里走出来,难以避免一丝伤感。 “只要它一直活在你的心里,你就永远都能看见它。”他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这种感觉让她既不习惯,又使她宽慰。 待灯塔已经彻底消失在大海上,她扭过头问他:“明天我们又去哪儿?” “最繁华的岛中心,去看看商业有什么好东西。” “然后我们的实践就完了吗?”她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猫,可怜地望着他。 “理论上讲是这样。” “不是有很多行业我们还没有去过吗?为什么只去这几个地方?” “我只能争取三天时间了,”他也不想就这么快结束,但她就像幻境里飘过的一个美丽的身影,无论他怎么加速,他永远都不会追上她,可他却选择不切实际,“放心,我们都还有几百年,也许以后会有机会的。” “真想一直呆在这里。”她轻声遗憾道。 “话说回来,你想选择什么职业?” “不知道,也许有什么家产之类的需要我继承吧。你呢?” “我决定要成为外交官。” “我会支持你的,你一定会成为一个睿智的外交官,吸血族需要你,本族荣耀需要你。” 他只是笑笑,觉得她的话很有意思。外交官这个职务可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累,绝对没有她说得这么轻松。 轻松愉快的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过去,他送她回了小屋,两人才各自道别。 第101章 不完整的第三站 海上之行就此截止,两天时间过得很快,但她感觉体验了很多。下一站,也就是最后一站——吸血岛中心市区。 “加大安保力度,必须派人紧紧跟着她,还有微型监测仪,一刻也不能让她脱离监视。”掌主命令。 看似和谐的市区,店员全部采用人工智能,商业街完全实现了24小时便利商贸交易。取得如此成就完全要靠现掌主引进新技术,为应对吸血族人口低出生率问题和就业规划问题,掌主下足了苦功夫,现在的中学毕业班职业规划课据说就是他主张添加的课程。 “市区人多,要跟紧我。”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很严肃的样子。 家家店铺外都有形形色色的机器人玩偶,“投资人都是在海外经商的族人,目前生活在吸血岛的平民多半都是血食生产工人、从医人员、贵族仆人,这个市区多是他们活动的区域。” “这是吸血岛唯一的银行,其发展大致呈增长态势,隶属于公冶家族,由掌主全权负责行业投入与扶贫津贴,当然,从医人员外派是投入与收入最大的行业,也是吸血岛生存发展的命脉。一般来这儿的人都是处理棘手的财务问题,绝大多数人选择电子银行交易。” 她望着那个方方正正的建筑物,很好奇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但她知道,如果不是他主动提出,她不能轻举妄动。当她扭过头看他时,他刚好埋下头看了看手表,突然皱起眉头,抬起头遗憾地说:“我们的行程就此结束。” 她瞪大眼睛望着他的脸,看见他擦过她的头发正看她背后的什么东西,还没等回头看看,就已经有四个安保人员走到她的身侧。手表突然振动起来,她举起手臂,核对了四个人的信息,再抬头不知所以然地望着他难以看透的眼睛。 “请小姐跟我走。”其中一个人在前面带路,剩下三个人围在她身边做防卫工作。 她还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不会离开吧?” 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把宽大的手掌伸出来,放在他们之间。她便把一切不确定因素抛之脑后,把手交给他,和他一起面对这个奇怪的突发应急事件。她很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扭过头时却发现他比往常更加严肃。 他们安全上了车,各自都没有再说话,但十指相扣,紧张情绪消散而去。 “我们一会儿还用回去吗?” 他其实已经猜到市区会有毛骨悚然的事会发生,但看着她童稚的双眼,他没有说真相的勇气。而针对这种突发事件,掌主是为什么会有所预料并且及时通知这个问题,也许值得秘密探讨。 目送她进了家门,根据她的性格,他觉得她一定会回头,但最后并没有。岱岳站在二楼楼道,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她老早就看见他正在监视之中。 …… 市区失踪案早已不算是新闻,而王储自杀未遂事件掀起了轩然大波。 公冶伦及时赶回家,健步如飞赶至急救房间。“是割腕。”这三个字就像是他的敌人,让他咬牙切齿都不能够解气。但当他打开门,走进去,他却能表现得十分冷静。脱下能够掩盖皱纹的手套,他还一边转过眼珠,瞅瞅坐在床上、六神无主地看着床前亮着红灯的监视仪的王储,“事已至此。” 王储没有理睬他,似乎是没有注意到。 “人都会死,好说歹说你也要对得起你来过这个世间。” 这句话对王储而言是过于虚伪的,他们都知道这次乃至之前所有的失踪案的来龙去脉,但只有公冶伦才是话语权持有者。 “至少你得给我再活十年。”这话起了很大的作用,因为激怒了王储:“我就是一天、一个小时、一秒也呆不下去!” 公冶伦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冷笑。 “我不是还有个妹妹吗?算下来她才二十岁,你完全可以培养她啊,为什么不要她现在就替代我的位置?还有你挑选的预备储君,他们都是一群比我优秀得多的人,为什么还要我尸位素餐?” 其实公冶伦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只是他不屑于告诉这个傀儡长孙。至于另一个后裔,培养她的问题确实应该好好想想。 “你不要掌主之位,我完全可以成全你。你说我不念及亲情,那念及亲情的你是不是该为你的妹妹着想,她还是个小孩儿,如果你自杀成功,后果可想而知。” “别想威胁我,只要是可以达成目的,你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要想清楚,你随便一句话都可能让我想要撤销保护令。” 第102章 矛头 “任葵,维克多公爵之女,无中文姓氏,年幼即为孤儿,在维克多郡府长大,现为吸血族预备储君。”她的词条是预备储君中最简单的一个,可她的样貌却已经足够说明她的真实身份——她是公冶任葵,第十一任掌主公冶伦的亲孙女,月族公主之女,现王储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个事实骗不了任何王族人。 “我必须要利用她并且查明公冶伦隐瞒她身份的真相。”王储心里默默说道。目前,切入点是二十一年前那桩财政危机案:2018年下半年,因为海外贸易冲突,吸血族药品购置基金成为空头支票。然而,据称是紧急的集资“派上了大用场”。无人问起具体集资多少,但王储相信真实数字绝非如此理想。 …… 12月1日,议事楼天台。 这一天是吸血族外交重大突破口。族人生命不可或缺的食物——鲜血,于今日正式宣布开通购买交易市场,这也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陆海贸易沟通。 “本掌主在此代表吸血族最高权利,授予裘外交长勋爵爵位,感谢其对我族做出的巨大贡献。” 裘潇郝和王储都坐在第一排,她照例坐在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头上还戴着一顶连着紫色面纱的礼帽,每个不小心路过的人都不会看她一眼。 他剪短了头发,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严肃和俊逸。阳光下的他脸色惨白,眼睛有些微灼痛的感觉,但他能够扛过这个不算问题的小问题,依旧坐姿稳定,眼睛直视前方。或许这就是他吸引人的一点,认真、英俊、敏锐,又是那么善解人意,不断给人带来惊喜。 但一旦她的目光转移到掌主身上,她便开始惶恐,相似的眼睛和嘴唇——庄园主指的那个人就是现在站在台上的尊贵的掌主——不可能!至少她知道自己的体温偏向于月族,而掌主亲系并无任何月族人。可为什么庄园主会认定就是她,并且称伟大的掌主是个混蛋? “作为贵族一员,你是不是该前去致意。”此时的岱岳已经对周围的异动有所察觉,她的离开也许更加利于他捕捉追踪者。 “可以?”她惊喜地偏过头看着他的下巴。 “现在就去,别错过了最佳时机。”他微微扬起嘴角,看向王储那个方向。 公冶伦几乎买通了所有在场的贵族,王储知道这会是个棘手的问题,凭借他现在的名誉和出身,他已经不可能与公冶伦正面争斗,然而想要拉拢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掌主直接对此漠视,重要的还是稳固外交,这样才能扩大势力。至于储君培养,他打算要趁早开始了。 后厅。 “虽然取得了一点进展,但我们依然面临着诸多考验,我建议你现在就开始外教部实习。” “但是不学无术,我打算继续研学,等知识储备够了再正式入职。” 掌主点点头,立即转入另一个话题:“我听说你和你的规划课搭档前两天出了海。” “没错,掌主,她叫任葵,是预备储君之一。” 掌主看着墙上装裱的油画,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个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十分可怜,也正因为如此,她比同龄人心智成熟得更慢,也更缺少亲情。” “我也感觉到了。” “不管怎么样,作为预备储君,她需要培养储君的能力和气质,我希望她能借此机会向你学到些本事。” “请您相信,其实她比我更优秀。” 第103章 惊心 任葵内心一颤,门缝那儿刚好可以看见他严肃而迷人的眼睛。此时此刻的他就好比灯塔的光,让她追逐,让她沉迷。可她却把这种感觉归结于感激与崇拜。 “那到最后我就要看看她是否如你所说。”掌主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要知道,多的事够他忙,多的权利他要夺取。 裘朝掌主的相反方向转过身,伸出双手,却无意间撞见紫色面纱下那只毫无杂质的红宝石般的眼睛,似跨过千岁,穿越千山,行至千城。双开推门嘎吱打开,不再是他们之间的阻隔,他将他身后的光透进昏暗的小走廊,现在各自都能完整地看清对方。 “幸会。”他的脸上挂着一丝不可剥夺的柔和的光。 她把手搭在帽沿上,费了一点功夫才摘下笨重的礼帽,“我代表自己向你和外交长表示祝贺。” “谢谢。” 她把目光转移到他的胸章上,没有别的话要说,但她还不想立即离开,尽管他们此时的衣装颜色很不搭调。 “我们还有工作没有完成。”他说。 “我知道。” “我指的不是李厉老师布置的作业,是我们该给我们自己定下人生规划。” 她疑惑地望着他真挚的眼睛,目光里写满了不假思索的答案:她也许一生都要呆在维克多郡府,无所谓规划人生。 “我会尝试的,帮你摆脱牢笼,如果你不喜欢那里的话。” “为什么?”她希望他停止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同时也感到自卑。 “我想和你在一起,”她愣住了,“第一次相遇我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可以说我能坚持留下来并有今天的我完全是因为你。” 他慢慢向她靠近,“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大海另一边的日出,还有你的灯塔,它一直都在。” “我……”没等她说完,他就接到了一通电话,他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手表,又瞥过去看了她一眼,而他最后的选择却是转身接电话。 “我马上就过来。”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出去,把双推门合上——不透一丝光线。 “找我有事?”是裘的声音。 “里面有什么东西?”林依琳! 裘笑了笑,“杂物间,要看吗?” “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刚刚欠我的15分钟必须给我补上。”她是个强势而聪明的女人,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让别人百依百顺。 “爵位倒是破格给你父亲了,但我不希望你也参与外交,你富有政治头脑,我完全可以给你多得多的利益,前提条件是你必须拥戴我为下一任掌主。” “那我能干些什么?” “当我唯一的助理。” 隔着一面墙,但他们的亲密却是一清二楚。 “只要你亲手除掉那个傀儡王储,说不定你就是第十二任掌主的丈夫和第十三任掌主的父亲。” 任葵捂紧自己的嘴,恐惧、虚伪、讽刺充满整个昏暗的房间,她决定逃离,殊不知她正在被卷入王权的斗争之中。 手表上一个陌生乱码发来了一条更加震惊她的信息:“你是吸血族第十二任掌主——公冶任葵。” 第104章 陌生信息 “你是谁?”她湿淋淋的手在不断地颤抖,刚发送完这条消息,她简直吓瘫在地,不知道这是哪儿,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危险,还是危险?她紧紧抱着双腿,把脸埋在膝盖上偷偷哽咽。 迷惘之中,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道。是岱岳!她满怀希望地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那双熟悉的皮鞋!她多么希望他是来拯救她的,时时刻刻的监督其实就是无时无刻的保护。 岱岳没有那么好的视力,打开照亮模式后才看到她坐在角落里,一脸狼狈。 “有什么人找过你吗?” 开口第一句不是问她怎么样,这令她很失望,转念又一想,除了那条陌生信息,并没有其他人,“岱岳到底在隐瞒什么秘密?还有裘潇郝为什么刚才糊里糊涂说那些话但又和我不喜欢的女孩那么亲密,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 此刻,她突然坚定起来,要自己寻找答案,“没有。” “你应该马上回去了。”他一如既往命令的语气让她感到心寒,但她也只能服从命令,况且她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于是勇敢地爬将起来,整理衣着,把礼帽重新戴好。她抬起手腕,但并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回复。 “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句话给她敲了一道警钟,她利索地关了机,以免电话震动。 “那条走廊今天并没有开通,你怎么会在那儿?” 她走在前面,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明明只有这道门是开的呀!虽然里面很黑,她还是勇敢走进去,听到了裘与掌主的对话。“不对,里面一定有手表联络介入装置!”她瞪大眼睛,但回答说:“当时掌主在,我……” “你不应该感到自卑。” 她点点头,草草结束了这个谎言。而要揭开从小到大一直不解的真相,她还需要更多谎言,并且想办法与陌生信息取得联系。 22:14。 “要想知道答案,除非合作,要记住我是在帮你。” 渴望得到答案的欲望此刻已经充盈了她整个大脑,她来不及预想可能存在的危险就草率接受了这个合作,“首先我得需要一个安全的通讯工具。” “这个没问题,不过提醒一下,你一直都在公冶伦监视范围内,一定要保持警惕。” 这个人竟敢直呼公冶伦,而且她记得之前被称为“公冶任葵”,“我跟王族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是公冶伦的亲孙女,也是月族公主唯一遗孤。关于你的身份隐藏秘密,我无从知晓,只知道二十一年前,刚好是你出生前一年,吸血族面临财政危机,但公冶伦却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大批优质药材。” 故事到这里就越来越像一个离谱的剧情,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自己的血统有多尊贵,从小到大,她最需要的是陪伴和自由。 “小姐,”岱岳敲敲门,把她吓了一大跳,“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出远门,除了衣物、洗漱用品这些,其他还有特别需要带的东西吗?” “不需要了!”她竭力克制自己的紧张,并没有来得及问明天是要去哪儿。 确定岱岳已经不在门口后,她赤脚走到书桌前,从书架上找到以前的历史书,刚好一翻开就是她要的那一页。 “你们的嘴型和眼睛真像,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差点还以为你是他的孙女。”回忆起张子衿的话,她开始相信那个陌生人。其实岱岳已经暗示过她:“相信我,其实你的身份远比一个公爵之女还高贵,你会是一个优秀的储君。” 谜底揭开带来的或许不是豁然开朗,也许是更多谜语。“如果我真的是公冶家族的人,那他们为什么要把我藏起来?还有预备储君,是要取消世袭制吗?这个陌生人又会是谁?王族的人?” 她用手轻轻抚摸画上那金镶边血红色落地长袍时,又想起了掌主——或者该叫祖父,“眉宇优柔,眼神无光,呼吸短而急促,嘴角犹疑,脊梁弯曲,没有丝毫王族的气质!”也是,当个王族成员会好累,她默默叹了一口气,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然而她现在一点资格也没有。 躺回床上,她并没有因为王族身份感到优越,反而越发感觉这是一种打击,现在还要想想怎么适应新的身份。这或许是梦,睡一觉,醒来后还是原本的生活。 然而第二天,她不仅意识到这不是梦,还将面临忐忑不安的旅行。 第105章 除掉 “没错,我要开始培养她。” 作为任葵殿下二十年来的监护人,岱岳并不认为她有资格成为未来的掌主,她大有可能遗传了她母亲软弱无能的性格。 公冶伦已经人至晚年,身上各处还留有年轻时四处征战的伤痕。无论如何,他都要让公冶家族世袭掌主之位。 “但为何是裘外交长之子?”岱岳不解。 “同龄人之间不是更具有感染力?” 8:00,维克多郡府大门。 一辆大概两天没洗过的蓝色小车停在那里,车里那个人黑发对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裘打开车门,看见她紧紧抓着手上的背包,无可否认,这对他来说打击很大,他没有抬头看她的眼睛,而是偏过头,看着门上雕花。 “怎么会是你?” 岱岳有些惊讶,原本以为裘潇郝事先向她交待过,现在只好重述一遍:“你们将会去海的另一边,相信外交长已经安排好你们的住宿和饮食。” 任葵瞪大眼睛看着岱岳,问:“去多久?” “半年。” 她将背包抓得更紧,甚至也有要撤退的意思,心里一凉:“不对,有蹊跷,裘潇郝跟林依琳关系那么好,而她又是预备储君,是我的竞争者,他们要除掉王储,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竞争者!” “这已经不是选择题了,而是必答题,请不要耽误行程,海关那边现在也已经准备就位。”岱岳一脸不高兴地催道。 “海关现在隶属于外交,也就是说一旦她踏上这辆车,她就完全由裘潇郝操控。”她越想越急,还有哪个王族后裔比她更不幸?最后,她向岱岳发出求救眼神,但他却低头,礼貌地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没有退路了,她甚至怀疑岱岳是不是被裘潇郝买通了?带着恐惧与疑问,她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绕过车头,上了车。 裘礼貌地向岱岳点了一下,但岱岳却转身离去。他默默叹了一口气,打开车门,注意到她眼神里的警惕。 “你还需要成长。”他踩下油门,决定化解矛盾,至少他还不想失去这份友谊。 她眨眨眼,继续用余光时刻注意周边的情况。 “所以你是因为我和你的仇人说话就这样?”他笑了笑,想要缓解尴尬的氛围,但不知道这个女孩昨夜已经思考了很多,而且思考方向完全与他所想的并不搭调。 他瞥了一眼她紧张的侧脸,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者你是因为害怕。” 她瞪大眼睛,越是克制就越紧张。 “没错,我的任务就是除掉王储,你一定很难接受,但这是十分正常的权利斗争。无所谓好坏,只要你胜利了,历史书只重点突出你的贡献,现在的掌主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有很多鲜为人知的负面影响,同时他权高位重。” 她当然不允许别人说可能是祖父的掌主的坏话,但人无完人,也许他说的就是对的呢,还有庄园主对祖父的偏见,原因她无从知晓。 他有些失望:“别这样,和我说说话好吗?难道接下来半年你都会这样吗?” “你拥护的是林依琳?” 他没有立即回答,先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再摸出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对不起,她是最佳人选。” “你准备什么时候除掉我?” 他的意识停顿了一会儿,等苏醒后,又吸了一口烟,但没有回答。说不会,但她也许不会相信;说会,更不可能。沉默随之到达了海关口。 总督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且报告了今晚的险情:“有风浪,但问题不大。” 第106章 海浪平息者 “你还看不出来吗?任葵就是王族的人。” 裘趴在护栏上,望着远处天边的乌云,回忆着父亲对他说的话。 “很多辉煌都是公冶伦创造的,其背后的真相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从任职以来,我就已经发现了大量有关他弑兄夺位的证据,我相信他是不会结束世袭制的。所以我不认为你站在林家那边是正确的选择。而这个任葵很可能就是月族公主之女,公冶伦完全有可能利用她来统一月族。” 有些选择题等同于在生与死之间抉择,一旦一念之间做出了错误决定,你就没有回头的路。 “我们都知道她并不适合继承掌主之位,不是吗?”他是这样回答的。 “那她适合什么?” 这个自私的问题他不能回答。 乌云越来越近,风也越刮越急,能明显感觉到船只在颠簸。突然她的房间断了电,他转过身,看见门还半掩着,一道道疾风吹过,门开始不停晃动,但里面一直没有动静。 睡着了吗?他慢慢靠近那扇门,看见窗帘在随风飘摇,窗口传来微弱的毫无规律的呼吸声。等不了了,他推开那扇门,悄悄走进去,看见她侧卧在床上直哆嗦,浑身直冒冷汗,嘴唇已经变成暗红色。 “别怕,不会有危险。”他回应道。 “你走,我不需要你!”她的唇语间流露出难掩的恐惧,根本欺骗不了任何人。于是他还是径直走过来,弯下腰,用手掌包拢她紧张的拳头,她吞了一口气,没有抽回那只手,就像触了电一样动弹不了。但当他得寸进尺向她靠近时,她才本能地缩回手,用尽所有力气想要推开他,但没用,反而被他揽在怀里。 狂风呼啸,就像肆意入侵的军队,将他们团团包围,可在他宽大的手臂辟护下,她没那么怕了,但她感觉她配不上,他是个优秀的台上人,而她却只能当台下仰望他的普通人。 “你会杀了我!”她越说越心酸,眼角吊着一滴热泪,“没错,我是个怕死的胆小鬼!请你远离我!” “不会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不会死,我也不允许你死,我要你留在我身边,做我唯一的要守护的人好吗?”永远陪在我的身边,我带你去看所有美丽的东西,不要是掌主!他的内心祈祷着她。 “一言为定!” 他心里一惊,没有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快,说不清这是不是一种幸福,但还是把她抱得更紧,“别怕,傻瓜。”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来不及也不想想象他们是两个派别的人,“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答应你”他抚摸着她乖顺的头发,“抱紧我,我就逃不了了。” “还记得我们的灯塔吗?它一定还为我们亮着灯,它在祝福我们的旅行,请求海神息怒,要无辜的我们顺利到达我们的终点。明天朝阳就会升起,因为它知道你就是向阳生长的葵,你的血液里流淌着生生不息,万物生灵都在迎接你的繁荣。” 不知不觉,她便进入了梦里他所描述的地方。无论船只有多颠簸,他最后还是能使她平静下来并且恬然熟睡。 故事就是这样,刚开始看上去是那么美好,但时间更迭,反义词就会慢慢浮现。 金丝雀 朝阳从海平面升起,一层薄雾笼罩着无边无际的海面,风浪过后便是天晴。不得不承认,无论科技再怎么先进,人都永远无法超越自然,与自然抗争的结果是进步亦或是死亡。 今天,任葵很早就醒了,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裘血红色的嘴唇。柔和的光洒在他平静的脸上,从平缓的呼吸声可以判定他有一个人之向往的梦。 “为什么?”她在心里问他。她喜欢他俊逸的黑发,从始至今它都保持着一种肃穆和缄口无言。 “早。”还未睁开眼睛,他就先扬起了嘴角。 她愣了一下,才应了一声早。 “很高兴你又回来了。” 她知道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也清楚自己不是“回来”,而是全新开始,“你还欠我很多解释,但我想我并不着急依个知道。”同时她也在心里默念道:“我必须阻止你们伤害我哥哥。” “谢谢你的理解。”他睁开眼睛,但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明白太多,我也是为了你好,有我护你平安就够了。” 这句话明显有悖任葵的初衷,她充满不解与怨言的血红色眼睛回到他的视野中,但他感觉到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以前那般清纯。 “我不需要特殊保护,我需要的是成长和自由,我需要你把我救出牢笼而不是把我关在新的牢笼里。” 这句话斩钉截铁,足以证明对比之前,她已经成熟了许多。如果不直接阐明自己的意思,他是不会愿意让她涉足她本该面临的权利争夺。 “我得提醒你,很不幸,有些鸟飞离了金笼子却被猎人射杀。”他不再看她的眼睛,因为坚信凭自己的阅历,自己才是正确的,她只适合当被保护的金丝雀。 “比起在笼子里腐烂,我更愿意在死前拥有短暂的自由。” 裘侧过身看着她,她倔强的眼睛越来越有王族的杀气,她现在就是一只正在挣脱笼子的金丝雀。“这个社会没有你看到的、听到的、想象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在你加入一个党派后,你的命运从此就绑在那个党派的架子上。吸血族永远都是表面看上去光鲜,但内部争斗往往都是拼个你死我活。不光是族内,很多人,包括族人和普通人类,他们都不知道媒体报道的那个友好建交的两族关系背后是黑色计谋、威逼利诱和不平等的背离人伦的交易。所以权利斗争会极大消磨人的意志,不是谁都有能力参与其中。” “意思是我不适合权利争斗?” 她噙着泪水的模样很叫人心疼,就像快要被锁链封锁到窒息那样。无奈,他只有轻轻用手触摸她的脸庞,欲言又止。 “万一,我说万一,”她坚定地看着他,心里仍存一丝希望,“万一我只是缺少经验呢?” 他微微皱了眉,“从小生长的环境至关重要。” 她抓紧他的手,迅速让它远离她的脸颊,有史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不赞成他。他缩回手,从床上爬起来,对她的倔强无言以对,是时候规划行程,他冷漠地走出房间。 “我还记得昨晚。” 她的声音很小,但他依旧听得一清二楚,默默带上门把手,他转身离去,正好撞见一个普通的送餐员,但并没有在意。 “小姐,您的包裹。”。 …… “我要所有贵族,尤其是族内任职官员的全部信息。” 杀手还是帮手 拥挤的城市交通、过往繁多的人群、有序但十分复杂的各项系统——新的世界令人眼花缭乱,但同时也有别具一格的吸引力。所有更精彩的地方,譬如人声鼎沸的大夜市、权策在线的赌博买卖市场,还有各种视觉秀场盛宴——被公冶伦一一列在了禁止名单中。 “这是你大概的秘密监控范围图,注意自我保护。”她虽然不知道这个默默给她提供信息的人是谁,但为了取得自己应有的权利,她只有这样。 裘注意到她看了好一会儿手表上的信息,以为与岱岳管家有关,不便多问,只是简单地提醒:“我们先见一下外交长,也就是我爸,随后再去公寓。然后明天上午外交部有一个重要的临时会议,我们都必须参与。” 司机管仆插话说:“少爷,我们是先去联盟医院总部。” “哦对,抱歉,是我的疏漏,我爸下午还有一场紧急会议,而我们不参加,所以他安排我们先去联盟医院总部,到时候会有人接应我们。” …… “还有什么疑问吗?” “月主,我们这样行动会不会太早了?” “我已经等不及了!”谷罗突然发怒,“公冶伦已经老了,我十年来培养的全部精英是时候派上用场,不要告诉我都是一群吃里扒外的废狗!” 盗樾比谁都更注意分寸,先行行礼,称:“月主英明,我月族定会繁荣昌盛。” “张子衿,你还有异议?” …… 联盟医院总部。 “我在想为什么我们不在自己的地盘建立一家自己的医院?这样我们也就犯不着派遣医生,也可以制定我们自己的规定。”任葵对自己的这一从小到大最伟大的想法抱有很大信念。可是裘把头偏过去,貌似不是很认同她的想法。她虽然有这种意识,但还是开口问:“你觉得呢?” 他转回头,像同情路边的小野猫那样看着她稚嫩的眼睛,说:“我们还需要考虑诸多因素。” “你跟我说,我再多想想。” 他拍拍她的肩膀,并不认为她会有任何可行的方案。 她望着他不理解的眼神,倔强地对他说:“我会这么做的,我一定要让你看到我是对的,我一定要得到你的认可!” 他没有说话,越过她的耳朵,突然看见张子衿正向他们走来。任葵疑惑地转过身,瞬间阴转晴,跑到张子衿跟前。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张子衿和以往那样灿烂地俯视她,又转过头看了裘潇郝一眼,略有鄙夷的语气说,“听说你跟那家伙一起完成职业规划课作业,我很好奇你们完成得怎么样了?” 任葵才反应过来张子衿和林依琳是死对头,而他这一次对裘进行语言攻击,很有可能已经知道裘就是林依琳的支持者。没等她回答,裘就已经走近他们,冷笑道:“随便什么等级分数,我都不在乎,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有一个最完美的搭档,而你没有。” 两个身高齐平的男人相互仇视,就像草原上正在争夺领土和地位的老虎,随时都可能发动你死我活的进攻。。 “我可没那么多能耐看你们两个在这里浪费时间。”任葵转身离去,二人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帮我。”张子衿低头看见了任葵刚发的消息,再微微抬起头瞄了裘潇郝一眼,转身去找她。“你本来就应该是月族继承人,现在算是我在帮你。”想到这里,他才会感觉内心平衡些。 真相 医院露天台。 任葵趴在护栏上,意味深长地眺望远方。有没有可能张子衿也参与了王位争夺?他一直有实力可以跟林依琳抗衡,也就是说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但如果真的如此,他又会是那个党羽的人?至少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如果我说出了自己的真相,他一定会支持我的。 “张子衿的家庭背景不错,暂时没有跟任何人结党营私,但我不完全赞成你收纳他,毕竟过于优秀的人总让人感觉背后有什么不正当的秘密。”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相信他。”她如此回复,有时候她也会意识到自己过于感情用事,但最终还是要这样去做。 张子衿拖着沉重的脚步,马上就要拐角走出去,但他却迟疑了好一阵。一个让人捉摸不清的外交官之子,在他和她暂时分别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对她做过什么?极大的概率是裘潇郝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个时候,她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他去帮忙?想着想着,那头黑中带红的长发映入了眼帘,她有月族血统,可除了性子和她生母那般软弱、体温更低一点外别无其他地方有月族特征。 “你知道吗,我发现预备储君的名字里都有单人旁。” 他慢慢走近,趴在一旁的护栏上,应了声:“好像是这样的。” “你的家世和你的能力完全够当储君的资格,但我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是预备储君而你却不是,原来确有其因,”任葵转过头,坚定地看着他的瞳孔,尝试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对他说,“你看着我的眼睛,是不是和掌主的眼睛一模一样?” 他摇摇头。 她用指甲在脉搏处用力化了一痕,顿时,青筋蹦出、尖牙显露、头发成了深红色。她再抬起头那一刹,所有王族的特征已经暴露,尤其是那双传说中可以杀人于无形的鲜红色眼睛——和公冶伦的眼睛如出一辙。 “你早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她的话语中带有一丝怨气与愤怒,和曾经那个温婉的女孩判若两人。 “真实身份?”他糊里糊涂地看着那双致命的鲜红色的眼睛。 “在一般状况下,只有血亲才能通过眼睛特征分辨出亲人,很明显,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并且对我隐瞒了真相。” 她的慢慢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手上已经有血块堆积,但锐气不减,令他一时半会儿很难挣脱罪恶的枷锁。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 他拉低眼睑,“其中涉及到的问题很复杂。” “请告诉我,如果我们还是朋友的话,”她又靠近一步,开始转为哀求,“我有知情权和参与权,我的身份已经注定了。” “谷罗,”他看着她可怜的眼睛,“他将会把真相告诉给你,但……并不愉快,何必去纠结呢?。” “很重要!因为我要开始我自己的命运。”她坚定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我想请你告诉我,是你要我来帮你的,那我就有权利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以前所有的一切你都愿意告诉我,那为什么这次不能?” “相信我,我有预感,而且我的预感几乎不会出错,所以我相信那个默默帮我的人。”。 “那裘潇郝呢?” 她顿了很久,脑海一直重复着裘与林依琳的对话,“我们是敌人。” 会议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五个小时,然而她却被门铃声吵醒,拖着拖鞋跑去开门。 “你总共浪费了我5分37秒。”那个女人架着一副规整的金边镜框,镜片后是镶着赤红色火焰的丹凤眼,下巴削尖,嘴唇薄成一条短线。 “对不起。”任葵低下头,看见她那只提着手提箱的手已经青筋紧绷,看来她真的很生气。 但那个女人并没有追究那个问题,直接走进房间,把手提箱放在梳妆台上。“我是你的礼仪老师,Linda。” “老师……” “叫Linda!” “Linda,不是还要很久才开会吗,为什么现在就要急着弄?” “如果你有父母管教,也许我不会这么早来,没办法,工作安排到我头上,要么我不做,要么就把它做好。所以现在赶紧换上衣服,”Linda利索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五分钟内。”但她没有等任葵自己换,看着这个拖拖拉拉的小姑娘,真是要把自己的强迫症逼出来。 “这是谁挑的烂衣服,领口完全不对称,袖口也没有熨好。还有这一件,是在贫民窟买的吗,纽扣那儿还破了线,颜色也完全不能跟贵族搭上边。这一件分明就是大妈装,松松垮垮,像什么样子。我的天哪,这些都能算西装吗?”Linda的眉头似乎天生都是皱起的,当她放下眉头那瞬间,她看起来十分别扭,“终于有一件像样的了,”她取下那件心怡的女式西装,感觉分外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丝毫线索。 “拿去,就这件,赶紧去换上!” 任葵乖乖地听从她的命令。 “那件是先储妃的同款西装!不,就是她本人的西装!”Linda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驻使馆会议室外走廊。 与会人员:裘外交长、督察组组长、大陆外交部第二发言人、大陆外交部第三发言人、裘潇郝、任葵。 “这个就是你们什么公爵的女儿?”组长斜过眼看了她一眼。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外交长问。 “这是个严肃的正式会议,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还要有什么旁听者,简直多此一举。” 第二发言人看了一眼手表,低头瞅见任葵还戴着智能通讯手表,脸上贴满了不愉快。裘潇郝很快看出了问题,要她取下手表,再叫人拿走。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要再浪费时间纠结这些无聊的问题。”第二发言人先迈开一步进入会议室,会议才就此进行。 “想必在场的各位已经看到了今天早上的最新报道,我在此并不想赘述,”组长把密封文件袋打开,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这是督察组收到的系数为5.0及以上的举报信息,请乙方负责人核查。” “这是我方经过多次讨论后得出的紧急预案和案件审理办法。”第三发言人同样也掏出了一叠文件,递给裘外交长。 三个大陆人一齐看着外交长,很自然地就忽略了两个正在旁听的年轻人。 “我方接受相关处罚,但首先你们列出的第一款:政府有权组织保卫舰队实行对吸血岛的监察和人口进出管控,有权成立专项警队缉拿违法犯罪的吸血族人。对不起,不可能。” 第三发言人:“我们已经给过三次警告,但恶意伤人案情依旧靡然成风,已经有97%的民众要求政府出面管控,容不得你们再推三阻四。” “我已经解释过现在的非法行动组织人曾是一个畸形秀展品,犯罪的最终渊源还不是因为你们大陆人类!现在你们却以偏概全,否定所有吸血族人的品质,对我族施行非人管控,”外交长把所有文件推出自己的范围,“我代表吸血族,拒不签字!” “那请你想好,你们的经济来源还是要依靠我们,如果这点要求都不能接受,我们有权撤销合作并且全面封锁吸血岛,因为那是属于我国的领土。”第二发言人。。 他们的眼睛只有暗淡的黑棕色,也许正是因为它们,会议才突然恐人地安静,任葵看见他们无声的笑容,唯有流动的血液才有生命——在她的眼睛变成满腹杀气的血红色之前,裘抓紧她的手,使她火焰平息。 她偏过头,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不反抗?难道就因为他们的威胁而懦弱了吗? 月王族 只要脱离了红色区域,想要的谜底就会揭晓。带着求知的欲望和对自由的渴望,任葵戴上黑色鸭舌帽,换上张子衿刚送来的新鞋,趁着夜深人静,偷偷驾车绕过红色监控区。 古铜色的郊外小别墅在荒凉的原野上格外醒目,别院里种满各种珍稀植物,或耀眼夺目,或造型奇异。 “千万别碰,这些都有毒!”张子衿警告说。 月亮和繁星躲在厚厚的云层之后,远方的乌鸦啼叫声连绵不绝。 早有两个穿着印有生南星长袍的仆人候在门口,为两人开门。整条长廊的光由两边墙壁上的火把发出,沿着绣花红毯走进去,路过一个个传统木门,约莫五分钟才至楼梯口,唯有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才点燃了火把,于是他们就沿此路下去,转过三个拐口,才抵达地下室。 “终于等到了你。”一个陌生的声音穿进她的耳道,这个地下室大到可以听见任何回声。她抬起头,看见天花板上只有一个酷似月球的灯泡,再看看地下室四周,墙壁上的火把正在熊熊燃烧。 “欢迎。” 灯泡下是一张巨大的古式旧长桌,中心有一个行楷“契”字,“契”的两边各有砂壶和倒置茶杯。张子衿行了别礼,默默退到墙角,任葵深吸一口气,坐在清朝古董椅上。对面那个约莫三百二十来岁的人面色苍白,银白色的头发披散着,额上贴着“月”字白玉,眼睛似乎是深蓝色。 “你应该还不认识我,我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月王谷医药世家现掌门人谷罗,也是先月王妃亲侄子,按辈分,你可以叫我表舅舅。” “幸会,”任葵摘下鸭舌帽,礼貌地撅下头行了个礼,“所以我们可以开始进入正题了。” 谷罗喝了一小口冰凉的茶水润了润吼,“二十一年前,一个王来到寒舍,没错,当时他就是坐在你现在的座位上,然后顺理成章地,我们立了契约。” “什么契约?” “盗樾,”谷罗命人拿来了那张契约并递到她的眼前,“我一直把它珍藏在我最喜欢的红漆花木盒里,它已经沉睡了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前,刚好是你出生前一年,吸血族面临财政危机,但公冶伦却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大批优质药材。”现在真相大白,公冶伦用自己的亲孙女交换药材,而且很明显,他违约了。他在她心里不再是那个令人崇拜和敬仰的人,难怪庄园主会憎恨他,难怪裘潇郝也说过他的坏话。 “为什么只有你和其他少数人才知道我的存在?” “我原本是要救你母亲出来,可是她当时已经有了你,身体也很虚弱,我实在是怕月族后继无人,所以才要和公冶伦立这份契约。可谁知他后来竟然隐瞒你的存在,背后也有很多不知名的势力,很遗憾这些年我没有把你救出来,也对月族现状深感愧疚。” “所以你救我出来是为了让我当月王?”她的内心忐忑不安。 “你的年龄太小了,不适合继承王位,而我和王族有关联,按照月族传统,我才能加冕,”谷罗看出她的疑问,又进一步解释说,“吸血族,我指的是所有吸血种族,谁要想为王就必须同时册封他的继承者,否则他就不算真正的王也没有相应的实权。而你无疑是最佳的继承者人选,因为你是月族公主之女,有月族王族血统。”。 又是一个权利争夺者,她咧嘴一笑,“听上去不错,但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我欣赏你的不满足。” 末世逃脱 2:39。 “去哪儿了?”裘站在窗前,手上攒着任葵预先留下的纸条。 她把鸭舌帽摘下并随手扔在沙发上,“我不是写着吗,和张子衿去了一个小派对,我也赶着时间回来了呀。” “是我把你带来这里的,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的行踪?你又要说是为了自由?”他转过身,凶神恶煞地看着她满不在意的脸,辨不清她这到底是叛逆还是故意掩盖什么秘密。 “裘,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没必要把随便什么小事一五一十告诉你吧,你又不是我的谁。”她的语气越来越执着坚定,就像一个青春期的少女,或者说她的心理年龄还太小。 “好啊,”他抿了抿嘴唇,锐气不减,“你要这样,那好,我成全你。”他扔下纸条,抓过她的手腕,带着她一股脑往外冲。 “你要干嘛?”渐渐地,她就没有再去挣脱,因为她害怕他的暴脾气,如果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消气,就说明他是真的来真了。 车一直开到了市中心,不算在红色区域内。 “下车。”他的语气依然十分强烈。他拉着她的手腕,快步朝一个建筑走去。但门是紧闭的,由智能系统控制,只有输入正确的指纹或人脸识别才能开门。 “摩天百货楼?”她昂起头,顿时目瞪口呆:这座摩天大楼耸入云霄,似乎与天相接,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完全数不清层数,“我们进得去吗?” “这种智能门锁我研究过,表面看上去好像只能指纹或者人脸识别,实际上为了防止意外突发状况,还有另外一种解锁方式。”只见他用极其简单但又十分奇怪的操作成功打开了门锁。他又拉紧她的手腕,穿过一个又一个店铺,他们就像末世逃脱的受难者,在黑暗中奔跑,绕过一个转弯口,在电梯口停下。 “103层!”她大口喘着粗气,看见“103”亮起。“吸血岛中心也要有这么一座摩天大楼,不,换成一家我们自己的医院!”她心里默念道。 等她缓过气,他们已经到了顶层。也许这里也是一个露天台,他们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大概模样。电梯门开启,他不再抓她的手腕,而是让她走在前面,一直走,一直走…… “往前走。” “还可以再走。” “走。” 外面的夜景很美,但她开始恐高,万一一失足她就从这里掉下去怎么办?难道他是故意要她这么做,他已经等不及要除掉她?她的心脏越跳越快,快到要从喉咙眼里蹦出来,“不行!”她停止往前走,看见脚跟前有一个投影?她惊讶地把手举起来,试探性地向前伸去——原来是玻璃!她从未见过有哪个玻璃窗可以直接替代整个墙面。透过玻璃,她还看见模模糊糊的他正向她的背后走来,那种散发着神奇的无比耀眼的紫色光芒就要向她靠拢。 当她转过身时,他已经站在她跟前,抬起手,手上有一颗有拳头一半大小的棱角分明的小东西,“这是紫晶石,”他用另一只手拉过她的右手,把紫晶石送到她的掌心,“现在它是你的了。” “但你……”她很喜欢这个新奇而神秘的东西,但她告诉自己,她不能接受,还有“这是你的”没来得及说出口时,他打断她说:“然后你就是我的。” 她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写满了恳求,然后是美丽的幻想,突然又转变为警觉——“巡逻人来了。”他拉紧她的手腕奔往来的电梯口,按下0。 他看见她满脸焦虑地看着逐渐下降的数字,笑着安慰说:“放心,不会有大问题的。” 她走上前一步,随便按了数字36,这时他们正好在37楼,电梯门一开,这次换做她拉着他的手往前跑。 很幸运,这是服装百货区,每家店铺都没有玻璃门阻隔,他们可以随便在衣架间穿行,就像麦田里两小无猜的两个小孩在追逐柔和的光芒。月光泻洒在她的背影上,她的长发向后飘动,透过发丝缝隙是她宛若白月的后颈,她的手小巧而柔软,温度比他的要高一点。 巡逻人员很快赶了过来,闪烁着手里的手电筒。他突然意识清醒,又换回是他当领路人,一直跑到了一个繁乱的仓库,这里的衣架下杂二八七堆满了塑料袋包装好的商品,他一把抓下衣架上的一件黑色风衣,一半披在自己肩上,另一半盖过她的头顶,同时降下重心,撞到那些杂乱的包装又被它们淹没。 很快她就感应到手电筒的亮光,哪怕是稍微动一下,都会发出很明显的声响,她开始浑身冒冷汗,揪紧他的领口,死死咬紧牙,紧紧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应到他宽大的手包住了她整个拳头。 “没事了,傻瓜。”。 她睁开眼,脑袋已经在风衣外,慢慢放松那只手,撅起头,和他的目光相遇——清澈、亲切、迷茫、错误,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再埋下头,她摊开另一只手,紫晶石依旧绽放着耀眼的动人心魄的光芒。 “我爱了你十年。” 王族冷聚 2223年。 “我也是后来才发现它正好有十个面。” “那告白之后呢?”佰萱坐在对面,饶有兴趣地问下去。 “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灯光照亮了我们,我赶紧收好紫晶石,紧接着我们都被两批人分别带走,我被遣回吸血岛,但不知道他的情况怎样,也没有打算要去过问,因为我总是相信他接近我肯定别有目的。返回后的第二晚,我被公冶家的人带回家。” …… “参见掌主!” 任葵也和岱岳一起行了普通的参拜礼,但惹得掌主很不高兴:“你不应该行这个羞耻的下等礼。” “那应该怎么做?”她的语气里夹杂着叛逆,还好掌主不至于对这种琐事发脾气,不缓不急地回答说:“你已经见了你的礼仪教师,这些琐碎的东西不归我教你。” “那任葵明白了。” 掌主没再耽搁时间,命岱岳:“晚宴时间就快到了,你先带她去饭厅。”随后转身走出了另一扇门。 饭厅里只有四个仆人和王储一人,他看上去娇弱并且苍白,高挺的鼻梁和冰山一样纯净冰冷,耳朵像是被雪盖封,因为瘦弱,眉骨轮廓十分清楚——他的整张脸好似一个冰雕。听到终于等来的人来了,他微微咧嘴一笑,抬起眼睑之时与她目光相遇。 “能问一下现在几点?”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就快融化整颗跳动的心脏。 她慌慌张张抬起手腕,惊奇地看到那则陌生人发出的消息:“见到你很高兴。” 这时钟声响起,王储温柔一笑,说:“还早,才21时整,我们才刚刚开始。” 刚好掌主处理完事务,从门口走进来,“好了,可以上菜了。”整个饭厅声仆人们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和盘子与饭桌的碰撞声。任葵如坐针毡,先是微微抬头看看冷峻的王储,再警惕地看了一眼公冶伦,他们都没有回应她的目光。 等仆人们全都退下了,掌主依旧目视前方,说:“不管你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还是有必要交代一下,”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杀戮与沧桑,“你,公冶任葵,正是本掌主的亲孙女,月族公主之女。” 任葵低下头,摩挲着自己的手掌。 掌主好奇地问:“告诉我你的想法?” 现在,她的头脑里有一个怨念,最后这个怨念已经逼到了她的喉喉口:“为什么要隐藏我的身份,连我自己也不告诉?” 掌主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没有说话。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她嘲讽道。 岱岳就站在她身后,警告她说:“小……殿下,不得无礼。” 掌主一脸麻木,只说:“你只管接受你现在的身份就可以了,没必要过问那些繁琐的无聊的问题。” “那今天告知我这个秘密又是什么原因?” “你是公冶家族的人,王族未来的继承者。” “那……”她看着王储,可他依然没有抬起头。 “忘了介绍,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王族第一顺位继承人,但马上又不是了。” 她皱起眉头,问他:“意思是要我当第一继承人?那还有月族,月族怎么办?” “你是公冶家的人,与月族没有干系。” “没有干系!你肯定我完全没有月族的基因?” “你对我有意见?” “对,很大的意见,我没有享受过任何王储应有的待遇,甚至连王储的名号都没有,那我还算有什么身价!” “确实是意见不少,”掌主冷笑道,随便又绷紧脸,质问她,“你还知道什么?” 他的眼睛里满是杀气,让她这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畏惧起来。 “是谁告诉的你这些问题?哦,想起来了,你去过那个庄园是吧,那个农夫原本你管叫叔公,他一定还跟你说过你的伯公对吧。所以你随随便便就相信他?” 她极想逃脱他恐怖的血红色眼睛,但他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像是在警告那些触犯他权威的人。 “世界上没有人可信,就连你自己有时候也会自欺欺人,你明白吗?”。 王储突然剧烈咳嗽,她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他咳了一小摊血,王族私家医生立即赶来,把王储带出饭厅。 “废物!”公冶伦轻蔑地吐出这两个字,站起身拂袖而去。 指导师 “釜瑜,釜瑜!”王储惊醒,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大口喘着粗气。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看上去就像结了层冰霜。一颗血凝珠映入眼帘,他倾过头,看见任葵就在床边。 “看笑话了。”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血凝珠吞下,不一会儿才恢复气色。 “釜瑜是?” “一个故人罢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拒绝她帮忙,“别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那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吗?” “成为优秀的继承人,”他温柔地看着她,轻轻拍拍她的脑袋,“这就是我最需要你做的事。” 她小声叹了一口气,轻轻坐在他旁边,“但我也只是口头上这么说,仔细想想,我真的不知道该干什么,有时甚至也认为自己根本不适合掌握大权。” “别怕,还有我在,我至少还能陪你几年。” 她握着他娇小的手,他不是月族人但温度却比她还要低。 “有好多话我都想对你说,但我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也许……”突然一个振铃声打断了他的话,“那边在催你了,你不该在这里呆太久。”语言里夹杂着难免的忧伤。 “我会再来的。”她极不情愿地站起来,转过身对他说。但看到他凄美而忧伤的眼睛,她的脑海里顿时回荡起那句“除掉那个傀儡王储”。 微风穿过窗的缝隙,轻轻拂过他霜打的脸庞,“我会等你的,我唯一的亲人。他走后,我唯一的生存希望只有你了。” …… 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客厅一隅的窗边,正在专注于自己的军事理论研究。他不是任何贵族的后裔,但在吸血族还是小有名气的少年成才者,但人们依旧知之甚少。 在岱岳的带领下,任葵慢慢走上前去,记得Linda说过见到位分不高的尊长应该行简单的鞠躬礼,但已经完全没必要了。 他们刚刚站定,那个男人就转过身开始说:“我是你的指导师彭毅泽,你的情况我基本了解,可以这样说,很糟糕,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底子极差的贵族子弟。不过掌主能安排我当你的指导师,这不仅仅是对我信任,还说明你有我暂时看不出的潜力,我希望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他是她见到过的最高的人,眉毛浓密,鼻梁高挺,眉骨突出,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既不失学识,又英俊而有风度。 但她不喜欢他毫不隐晦的言论,“我一定会证明自己。” “希望这是决心而不是随口一出的废话,”他是个非常讲究效率和条理的人,立即将手表上的文档投影到空白的墙壁上,“首先我要讲一讲我的课程安排,理论课涉及政治、外交、科技、文化、经济,实践课主要是射击、散打、拳击、野外实训。” “只有你一个老师就把所有课程上完?” “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 他关上投影,才说:“我的家庭背景、学术经历、商业报告等,需要核查一下吗?” 他并没有生气,也并不对自己的成就感到半点自豪,让她看到他的特殊之处,“不用了,没这个必要。” 岱岳补充说:“这是掌主为您亲自选定的老师。” “闲话不多说,请换好学员装,十分钟后我们的第一堂预热课程在二楼教厅进行,提醒一下,到时候会有实践课简单测试,我要对你的体质进行简单、科学的评估。”。 从他的严肃中猜得出不管是理论课还是实践课,没有哪一样会轻松。事实也的确如此。 “重新再来。” 世袭制危机 一年一度吸血族大会在议事楼会议室如期举行。 “林侯爵之女林依琳自小聪颖过人,受到过良好教育,也在预备储君培养计划中一直以最高票数胜出,我认为掌主您应该考虑是时候换第一继承人了。” 王储安安静静坐在副位上,面无表情,这样被忽略又被否定的情况不在少数,只是他早已看淡,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并非优秀人选。 “哈哈哈,所以说你们都以为本掌主活不了几年了吗?每年大会你们只关心这一个小问题吗?”掌主戏谑说。 “这不是小问题,请掌主大人慎重考虑,第一继承人关系到本族的未来,尽快确立才好尽快让储君开始准备接任工作。” “我已经安排了预备储君的新工作。” “请掌主站在本族立场,尽早确立真正的继承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就是个自私的首领?” “掌主误解……” “那请掌主您说,您打算多久更换继承人?还是真的不打算换了?” “五年之后,我会给在座的各位一个最准确的答复,”在坐诸位均哑口无言,掌主继续说,“还有其他什么疑问,没有的话,那就尽情期待今晚我为大家精心准备的宴会。” 贵族和王储纷纷散去,掌主一个人却留在会议室,他站起身,转身走去打开了一扇窗。 “你做了一个正确选择。”掌主转身,看着裘潇郝带上门,径直走过来。 “她已经明确了要成为第一继承人并且实践测试合格。”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情况,那还要我做什么?” “你自己应该清楚。” 裘默默地埋下头。 当夜无风,夜空中繁星点点,万物已经进入甜甜的梦乡。任葵躺在床上,却怎么也不想睡觉,索然起身,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就在这时,一个敲门声打破了宁静,但那声音好像是从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传来的,会是谁?她拉开窗帘。居然是裘!来不及多想,她扳下了门把手。 走进来后,他扫视了一眼她的房间,才偷偷吸了一口气,转身问她:“为什么不跟我通讯?” “对不起,我回来之后就太忙了。” “忙什么?”他进一步追问。 “我……”该不该说自己每天都有课程?万一他问为什么,又该怎么编下去?——她顿时哑言。 “我今天来是想要一个答复,跟我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她避开他的眼睛,自顾自地走到玻璃门前,把头靠在上边,“刚开始很自由,但越到后来,这种自由就已经变了味,我是说,我们根本就不是同路人。” “什么意思?” 她转过身,一边走近他,一边语气激烈:“十年前,你知道那张纸条是林依琳的吧,你告诉我她写的什么,她凭什么把你抢走,你告诉我啊!” “已经不重要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今天,已经回不去了!” “那凭什么说你爱了我十年?” 他不能自圆其说,看着她叛逆的眼睛,蠕动着双唇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你说啊?不说的话我就会以为你是在欺骗我的感情。”这句话让他抓狂,话也逼到了唇齿之间:“我想要每天醒来都能见到你,我努力赚钱养你,你只管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我爱你的单纯、美丽和真实,爱到极致!” 她拉低眼睑,默默转身走去床前,“回去吧,我困了。”但他没有听她的话,一步迈前,自私地抱紧她,情不自禁亲吻着她的头发。她奋力挣脱了这个狂人,转身再使劲往他宽大的胸膛一推。 “自始至终你从来没有肯定过我,我在你眼里就那般软弱无能吗!我告诉你,裘潇郝,我一定要成为第十二任掌主!我一定要让你刮目相看!”她咬牙切齿,眼里噙满泪水,使他忍不住想要抚摸她娇嫩的脸庞。但他还是把手停在了半空中,“我……”。 “快走!”她皱起眉头,大声怒斥他,“走啊!” 他果真还是转身离去,等她反应过来,跑到阳台寻觅他时,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和他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 继承者的担忧 拉开窗帘,玻璃窗上已经覆盖了一层水珠膜,掌主用手拭去一部分,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天地一白。又是一场大雪,他难得叹了一口气,发现窗台上有一把尘封多年的清朝时期皇宫里用的桃木梳——那是他曾经最珍爱的梳子,虽然拼尽全力要保护好它,但还是让它断了两个齿。今天,他再拿起它,对着自己的长发一梳,仿佛所有的记忆都回到自己身边。但当他发现梳子上已经有灰发存在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有年华。 “该去看看我的继承人了。”他自言自语道。 岱岳是任葵的监护人,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任葵,包括任葵自己。“属下认为五年时间很难把殿下培养成优秀的继承人,至少殿下的手还太干净。” “我不相信她就没有一点王族的血性,人都是要逼出来的,如果五年时间内还没有激发出她的潜能,我就只能尝试注射了。” 岱岳看得出掌主已经把一半的心思花在了任葵身上,期望自己的殿下五年后果真能成为栋梁之材,“还有裘潇郝怎么处理?” “这孩子帮了我很大的忙,可惜呀,多好的一个孩子,如果一个人的身份过于复杂,那么他的命运走向只有死亡。” 可岱岳还是忧心忡忡,“但如果殿下知道了来龙去脉该怎么办?” 在感情和权利方面,公冶伦比谁都懂该怎么利用,“她还是个孩子,在仇恨这个词语熊熊燃烧时几乎没有可能被熄灭,裘潇郝无疑是最好的助燃剂。” 话音刚落,二人已经到了训练场,只见任葵紧握手枪,浑身哆嗦,额头直冒冷汗,而彭毅泽则背着手,站在旁边,绷着脸,一言不发。 “对不起,我做不到。”任葵放下酸痛的手臂,委屈地低下头。 “这只是一个人体模型,换成是真正的战场,你不先开枪就只能被敌人俘虏或者开枪打死,你是想死吗?” 她反而有理了:“为什么要学这个东西,有什么用!难道我就不能有侍卫吗?” “你的侍卫也会是你的敌人!”掌主大步流星走上前去,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一层。 “从你的温室里走出来,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还不安宁,而你还将是这个混乱社会的领导者,可你现在的表现很叫我失望,你还不是一个优秀的继承者。” “好,我什么都不是!我是个废物,我是个傀儡,我就是这个世界的垃圾!我不配继承你的王位,我不配争夺名位和权利!”她抱着自己的脑袋,尖叫道。 等她闹腾完了,掌主才开始用一贯的语气命令她:“把手伸出来。” “要干什么?”她还纹丝不动。掌主只好亲自动手,抓过她握着枪的娇小无力的手,再把自己另一只手搭在她的微微颤抖的肩膀上,一边帮她对准目标,一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想象一下他鲜美的动脉血,他的心脏还在有规律地跳动,我们就在这里,只是简单的……简单的……” “砰!” 一边是难受的肢体接触,一边是一摊酷似鲜血的红色液体,她瞪大眼睛,大口喘着粗气。掌主缩回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但对她的表现并不满意,“这算哪门子实训?以后只准用刀,练到习惯为止,练到麻木为止,之后才准开始射击训练。五年,时间足够了。”掌主拂袖而去,不禁风,轻声咳嗽了两声。 枪从任葵手上滑落下来,人体模型已经被处理完了,但她依旧惊魂未定。 彭毅泽弯下腰,捡起手枪,“你真是个让人又恼又爱的人。”。 “该开始训练了!”她还很怕,但还装作坚定。哪怕每日每夜吐个没完,她也没有抱怨一句。 “再送些优质血过来。”他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但训练还是得继续。 濒临 吸血族人天生体温偏冷,如果谁在冬天患上冻骨病,那就说明他大寿已近。掌主已经开始对自己的身体状担忧起来,因为他的双手开始在冬天失去知觉。 有一个传说,讲的是一个早衰的人为了留住青春不惜杀死自己的儿女,因为沐浴儿女之血可以让人容光焕发。随着年龄增长,他需要更多的血,但他已经没有再多儿女,直到发现一个丫鬟隐藏了他们的女儿。他像是被诅咒的亡尸一样追赶他的女儿,追了五天五夜,最后女儿被石头绊倒而滚下山崖,他自己也跟着跳下去,最后抓住了女儿的一只脚。 事情到这里就已经结尾了。有人说他女儿在他抓住她的脚之前已经吓死了,他没有如愿得到她女儿的血;也有人说他吸干了女儿的血后,变得敏捷又强壮,最后抓住藤蔓,活了下来,然后继续与女人生子。 掌主自嘲地笑笑,默默披上风衣。 “王储遇袭了!” 掌主突然感觉心脏停止了一秒跳动,在原地多呆了几秒,才彻底清醒过来,转身冲出去。 “就这么急不可待了吗?”他边走边想,“好,你要玩,我奉陪到底。” …… 穿过阴暗的走廊,急诊房在尽头处,里面似乎也在开始结霜。王储躺在病床上,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被单,他的下巴和女人的一样嫩白光滑,嘴唇自然红润。 “终于又见面了,对不起,这段时间没有联系你。” 任葵握着他冰凉的手,把它贴在自己软和的脸颊上,“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傻孩子,我不是说了我还能陪你几年吗。” 她喜欢他美丽的笑容,但看见他疲惫的眼睑,她感觉到内心十分痛苦,“为什么他们都把矛头对准你,你明明已经……” “其实有时候我真希望他们能达到目的,可每次都没意思。” “别说这种话,我有点怕。” 他抚摸她的脸庞,只是笑了笑,问:“你有喜欢的人吗,就是心里放不下的那个人?” 她下意识想到了裘——那个给过她光的男人,那个时常隐藏在她心灵深处的灵魂,那个让她仇恨、罪恶的敌人……她没有勇气说出违心的话:“嗯。” “有些现实我真的不愿意告诉你,”他缩回手,把头别去另一边,呼吸十分急促,等到日出日落,他那凄婉的脸才转回来,“不要当第二个公冶伦好吗?你的本质是善良的,一定会有很多人拥戴你。” “我会的,”她坚定地看着他暗淡的眼睛,“我会的。” “你一定会成为好君主,我已经看到了你的进步,虽然成长的过程充满了痛苦与挣扎,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挺过来。”话音刚止,他一蹙眉,费了好大的力才咳出血来。“不要!”她试图用手拭去他的痛苦,但只抹去了血迹。 “我想我要食言了,我现在已经帮不到你了,你自己一定要加油!” “你也是。” 他微笑着沉睡了,但她却久久不能排解自己的罪恶感。她不愿意听到是裘杀害了王储,也知道自己没有勇气查明真相。 “我一定要除掉你!我一定要除掉你们!” 彭毅泽闻讯赶来,远远地就听见训练室有动静,推开门,看见她正在打拳击,像一头失控的牛,连手套也没有戴上。 “太软了!”他冲她吼道。 “太软了!”他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际,越发激怒她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 “你凭什么叫公冶任葵!你就只拿得出螳螂之力吗!” “再狠!” 她咬紧牙,面目狰狞,尖牙就快冒出来,但她又狠狠抑制住,直到用尽最后一口气打完最后一拳,她瘫倒在地,已经不能动弹。见状,彭毅泽咬破自己的手腕,把鲜血与能量送到她的嘴边,待她慢慢恢复意识。。 “有好点了吗?” 她已经感觉不到双手疼痛,唯一宽慰的是他难得一次对她的安慰。 最后的谈话 腹涕草,微腥味,长在多雨且阴暗地带,极易受环境影响,汁液溶于水中无色无味,澄清度高。但其已经濒临灭绝,因易突变性质,现存标本中提取的遗传物质极难培育出人工腹涕草。 …… “如果说人生就是一场戏梦,那就要它来得轰轰烈烈,而我可以贫穷,可以被折磨,可以见不到光,但一定要成为游戏的最终胜利者。” 月王谷是著名的医药世家,很多珍稀药材也许就存在于其中,那会有腹涕草吗? “月族人动手了,恐怕这次不是简单的寻衅滋事。”王储说。 她默默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说:“或许我已经知道具体是谁伤害了你。” “这个不重要……” “很重要!”她坚定却又愧疚地看着他凄美的眼睛,“我也不想是他的,但已经很明显了,他是我的敌人。” “你喜欢他?” “那是以前的事了。” “他对你呢?” 她诧异地看着他温暖的笑容,“我不知道……他对我表达过心意……但……但我总感觉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要利用我。” “我想也许不是他,是你误会了。不要因为感情方面的问题一口断定他好还是他坏,否则很容易伤透他的心。” “对不起。” 他用手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满不在乎地笑着对她说:“傻妹妹,你没有做错什么。爱一个人就要好好珍惜,不要等到最后一切都晚了。” “嗯。” “可以帮我找一下日记本吗?就在隔壁房间,是一个印着两条金鱼的淡蓝色本子,但我忘了具体在哪儿。” 任葵轻轻放下他的手,起身走去门口。 “葵儿。” 她转身看着他。 “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都要清楚你肩负的是全族之命运。” 她对他突然严肃起来的话感到奇怪,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虚掩着门,急匆匆走到隔壁房间。 “动手吧,我把她交给你,你一定要答应我会好好保护她,不要辜负她对你的真心。” 张子衿站出来,轻轻关上门,手里拿着针管,慢慢向他走近…… “腹涕草,遇0.1微米—1.2微米波长的红外线会突变为有毒物质(待考证)。” “研究这个有什么用?”任葵没再多想,合上那本奇怪的血红色旧本子,继续寻找日记本。但找了十分钟也没找到,只能无功而返。打开门,她发现哥哥已经盖好被子,睡着了。正准备要走,她突然又感觉这间房间的温度低得出奇,她总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心跳频率莫名其妙地就乱起来。慢慢靠近他,他的脸就像贴了一层冰膜,眼窝深陷,眉毛结了厚厚的冰霜,嘴唇发白——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哥!”她瘫跪在床前,喉咙像是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卡住了一样发不出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刚才你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她握着他似冰块的手,可不管消耗自己多少热量也不能升高他的体温,但他看上去十分恬静安然,就像一个熟睡的婴儿,让人禁不住想要抚摸他冰冷却让人看上去十分舒服的脸庞。但突然,她感觉头晕目眩,随后倒地不起,迷迷糊糊之中只感觉到自己在被移动。 醒来 有一种颜色叫做危险,因为过于耀眼夺目,很多人都争着抢着要占为己有,也总有人会如愿以偿,同时也注定他们会在最后致命的美丽幻想中死亡。 “哥!”她终于可以叫出声,被自己惊醒后张开了不安分的眼睛。 “早上好。” 她稍稍受到了点惊吓,抬头一看——是张子衿,“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儿?” “我的房间。”他试图让她冷静下来,递给她一杯热牛奶,但她的反应表征她越来越不淡定。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哥呢?” “王储昨天已经……” “我不信!”她用双手捂紧自己的耳朵,发疯似的摇动自己的脑袋,“我要见他!我要回去!” “现在整个吸血族已经大乱,你回不去了。”他握着她滚烫的手,但她立即挣脱掉,“什么意思?” “还不知道吗?只要王储一死,所有野心家都要站出来争夺王位,他们已经蓄积已久,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公冶伦极有可能被压下台。如果你暴露了身份,他们会想方设法杀了你。” “死”、“杀”,这两个字戳穿她的心脏,让她的心绪比之前更乱。愤怒充斥了她整个大脑,她死死抓住床单,露出一对尖牙,但她眼睛里的火在没有熊熊燃烧前就已经熄灭,她埋头大哭,脑海里一直是哥哥温和的笑容。 他把她揽在怀里,因为此刻只有他能够守护她、帮助她,他也会一直铭记王储对他说的话,即使没有那句话,他也会那样做的。 等她稍稍缓和了一点,没有原先那么闹腾,他才轻轻放下她的肩膀,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封,递到她眼前,“这是你哥哥留给你的信。” 她慢慢伸出手去接信,那个信封突然变成了哥哥的手,但触碰到它之后她才意识到那不过是一个已经没有生命信封。 “哥哥会对我说什么?”她一边想,一边又开始抽泣。 张子衿轻轻捋顺她凌乱的头发,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离去,留她一个人静静看信。 “葵儿,在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那个日记本早就被我烧毁了。王族继承人不配拥有自己的爱情,但即便他怎么阻止我,也挥不去我心里一切有关他的记忆,这种记忆好像就是自己血液的一部分,是它让我自由,也是它让我的生命奔流不息。可他已经不在我身边,每当这个梦醒来的时候,我会捶胸顿足,我想要寻找他,无论地狱深渊。可我没有那样做,我又继续过着不如死去的生活,直到认识了你。你知道我有多怕公冶伦会怎么对你吗?更有甚者,我怕将来的你会比他更残忍,但你看上去这般单纯与平静,总是有一种让人想要保护和喜欢的魅力。现在已经深夜两点,我知道我该睡了,但我很压抑,压抑,你懂吗?当一个王储,我很疲惫,其实我的生命早就该结束的,但我以前总是放不下心。张子衿是个很不错的人,我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谷罗唯有你一个继承人,所以你不必顾及太多。最后祝你幸福,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人人拥戴的圣明君主。”。 她抱着信,流出无声的泪水,好似冰封住了她的心脏。 但,为什么是张子衿?信是什么时候给的他?为什么是给他? 真正凶手 “葵。”张子衿推门进来。 她突然张开眼睛,同时大吸一口气,头脑中一直重复着两句话:“这是你哥哥留给你的信”、“张子衿是个很不错的人”——是他! “葵。”张子衿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种感觉让她感觉到了万剑刺心的痛苦——没错,昨天张子衿就在现场,所以杀了哥哥的人根本不是裘,而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大声尖叫起来,迅速躲开他的手,拼命向后挪到床头,再死死抱着自己的头,狼狈地嘶吼着,没有停歇。 “你怎么了?”他不理解地看着她发疯的样子,想靠上前去安抚她,但已经很明显了,她在怕他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让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她大口喘着粗气,就快失去呼吸的样子,微微抬起头,像一只躲在屋檐下的可怜的猫,警惕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敢靠近一步,她就会像一只畏惧野兽撕咬的猎物一样发出死前仅存的咆哮。 “看样子是病得不轻。”是谷罗!等张子衿反应过来时任葵已经被针管射中。 “你要怎样!”张子衿看起来很生气,同时也有一丝畏惧,好像她真的死在了猎人手上那样。 “只不过是想让她镇静下来,你激动什么?” 张子衿回头向谷罗谢罪:“我的错,月主。” “无碍,我知道你也是因为太担心她了,”谷罗走到他跟前,“也正是这样,我才有必要提醒你,只有理智才可以战胜一切,尤其是对你喜欢的东西,你越是感情用事,你就越容易坠入苦海深渊,结果是无法自拔也不能自救。” “多谢月主提点。” “这段时间我会去面见月族以前的权臣,你就负责让她恢复正常,药我已经备好了。” …… 哥哥最后是想让我投靠谷罗,以他自己的性命引发公冶伦那边的贵族暴乱,此时的联盟贵族已经是公冶伦的强敌,他们必会展开你死我活的激烈斗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所以谷罗的目的不单单是成为月王,他还想要建立统一的吸血王朝。而公冶伦呢?把我抵押给谷罗却又违约,难道真的是因为爷孙情?或许是我低估了他的野心。 公冶家族的人或许一直都在隐藏一个秘密——眼睛的血红色要是凶猛起来就真的能变得货真价实。 现在只缺一个东西,那就是腹涕草。 …… 月王谷无人园区。 “你在这里做什么?”张子衿果然还是追了过来。 任葵利索地把东西藏在袖口里。 “看到你恢复得很好,我就不再过多担心了。”但他还是没有再走近一步,怕她畏惧。 “加冕礼是在明天晚上月圆时候吧,”她抬起头,望着天上快要填满的月,打理一下袖口,“我会好好准备的。” “葵……” “该改口叫少主了,你们现在不也是已经叫他月主了吗。” “望少主见谅,我一定会对您尽心尽力。” 任葵转过身,走到他跟前,眼睛里满是凌气,“你喜欢我?” 他愣在那里,没有回答。 “其实我有想过嫁给你会是什么样子,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有说有笑,因为好朋友本来就应该一直在一起,”她突然又自嘲道,“当然,那只是孩童天真的想法。那时的你就像一把保护伞,听我胡言乱语,而我那些话与你应该接触的东西并不沾边,可你喜欢。现在,我承认我变了,如你所见,我愈发能感觉到眼睛的颜色到底有多鲜艳。”。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瞳孔,里面像是有某种不可估量的力量,就像地狱之火,就像盛开期的曼陀罗。 她抓紧他的衣领,正对他的脸,露出一对充满仇恨的尖牙,“我本来可以给你机会,但你杀了不该杀的人。” 册封礼 20:50,月族祭月台。 一轮皓月挂在上空,把高洁的光芒洒在它的崇拜者的头发上和礼袍上,周边的环境也跟着换上了银色朝礼衣——他们认为,在这个世间,再没有其他能比此刻、此景、此事更高贵的了。 尹、菅、阮、赵、田和齐六家都是公认的第三任月王的后裔,由于世家争斗,他们才自立姓氏,分别保管六枚月王印,还有一枚就在自家手里。 “禀报月主,今日只有阮、赵、齐三位长老前来。” “足够了,”谷罗抿嘴一笑,弯下腰,亲自提着小香炉为自己的册封礼服熏香,“册封酒备好了没有?” “还在摆杯。” 谷罗抬起头,大概估测了月亮的位置,“把银杯盏换成白玉杯盏。” “可是今天是册封礼,以前这个时候都是用的银杯盏,恐用白玉杯盏不合时宜。” 谷罗又低下头,专心熏衣,不急不缓地说:“我终究是王族外戚出身,反对我的人不见得比拥戴我的人少,连今天的月亮也不肯给我颜面呐。” “属下这就去办。” 他知道,他亲手布置了几十年的大计,成败就在今天,而“谷罗”这个名字就将载入月族史册。再不久,他会一举拿下吸血岛,而自己就是整个吸血王朝无比荣耀的始祖。但这还不够,他要解开月王印之谜,然后将势力范围扩大到大陆。 “你觉得呢?”谷罗歪着脑袋,冲身侧的任葵咧嘴一笑。 任葵瞧了他一眼,心跳急促,但她必须强行克制这种仇恨、恐惧与不安,死死抓住礼服,又立即放手。谷罗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低下头,看见她大拇指上勉强套着的王储玉扳指,“这玉扳指确实是大了些。” “我有资格戴上它。”她用其余四指紧紧握住大拇指和玉扳指,义正辞严。 此时,21点整的钟声敲响,月光洒向白玉杯盏,看上去像是在泛光,迷幻而高洁。两杯酒杯除了位置,别无不同。 一等仆人们理好加冕袍,随谷罗先出大殿,绕过祭月台背面。 “退下。” 独自登上祭月台时,谷罗十分小心,他甚至能辨别出哪一块砖已经出现丝微松动。银白色内衬服似乎与今晚的月光并不搭调,只有外面披的这件雪纺的血红色斗篷才与朦胧的月色相融。但他微微扬起嘴角,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只要过了今晚,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第二十八任月王,所有臣民应当称他为月主。站在祭月台正中,俯瞰台下的王公贵族时,他已经感觉到成功将至。 “当年异族算计先王,也掳走我族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使得我月族上下人心惶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今天,我谷罗呈先王遗旨,以复我月族为大任,要我月族繁荣昌盛。” 台下所有人把腰间的贵族玉佩取下来,一只手提着吊绳,将玉佩竖直垂在眼前,另一只手托着玉佩中心的赐字,“悼先王,拜新主!” “在此,我要告诉在场的各位一个好消息,当年公主尚有一位遗孤,现在就是我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恢复月姓,再赐名为盈。现在就请我的表侄女月盈出场。” …… 腹涕草,微腥味,长在多雨且阴暗地带,极易受环境影响,汁液溶于水中无色无味,澄清度高。 …… 任葵护着玉扳指,深吸了一口今夜的凉气,自己也随之朦胧起来,像是在做梦,只是未到高潮之前就已经感觉浑身乏力。她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登上祭月台,站在谷罗身侧。今天,她第一次知道万众瞩目的感觉,却没有丝毫成就感。 “你的嘴唇怎么了?”谷罗小声问。 “没事。”为了看上去光彩多人,只有这一个方法才能办到,她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暖流在身体里翻滚沸腾。 “拜月主!拜王储!”异口同声的力量震破了山谷一般,月光仿佛也比先前更明亮了些。 谷罗携着她的手,慢慢走近白玉杯盏,“你的体温有点不正常。” “有吗?”她已经感受到眼睛灼热的感觉,尖牙也开始不安生。是时候让玉扳指发挥它的作用了——她一把夺过他面前的杯盏,玉扳指不慎落入酒中,但她没在意,照样举起来,递到谷罗面前。 “算是表侄女孝敬您一回了。” 谷罗一把接过杯盏,徒手将玉扳指捞起来,“手伸过来。”将玉扳指重新戴在她的大拇指上。 她举起自己那一杯,杯盏相齐,酒对明月。谷罗闻了闻,石破天惊,满不在意笑笑说,“我要看看野史是否为真。”说罢,一饮尽空,他还活灵活现的站在那儿,只是身后多了个朦胧的血红色影子。 她也饮尽自己的酒,感觉自己的五脏正在腐烂,被腐蚀的疼痛重重刺激了她的每一处神经,视界里唯有血红一色,“我要你见过绚丽无比的血红色吗?今天我就要把它送给你,我的好表舅。”谷罗目视她的血红色,初来,气血畅通,渐渐的,七窍透爽,宛如遇到夏日冰霜,但再下去,似是正午水露,涸辙之鱼……稻受炎灼,蓦然烟起……谷罗脸色骤变,面如火烤,突然吐出一口血来,血的颜色竟比血红色斗篷的颜色还深。 “我不信……你怎么会……会有这般强大的力量……”谷罗滑落杯盏,倒地不起,至此已经宣判死亡。 “妖女!”台下的王公贵族乱成一团,侍卫也将祭月台包围起来。。 她立即取下谷罗身上的月王印和“谷”字玉佩,大声威胁道:“月王印在我手上,我是月族唯一能够继承王位的人,当我哪天重回此处,如果有人反对就算谋反!” 她早料到公冶伦早已派兵赶来,就是现在——山谷一声炮响,战争场面已经打响,但她已经精疲力尽瘫倒在地。 拯救 “葵!葵!”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身体在被反复晃动,但眼睛灼痛不止,力量也耗费一空,身体瘫软,很难辨别近旁这个人究竟是谁。可她记得与他的每一次接触,第一次是在海边,他开车甩开了监视她的车;第一次看见灯塔时,她可以自由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第一次遭遇风浪,是他拥她入怀。这种感情不是简单的崇拜,它能够化解他们之间一切的嫌隙,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 “裘,是你吗?”她抓到了什么东西,应该是衣服,因为她熟悉他的温度。 “是我,我在这儿,我一直在这儿。”他握紧她的拳头,虽然那个温度烫伤了他的皮肤,但他依旧要紧紧握着它,也把她的头贴在他的心口上,只恨温度中和得太慢。 “我看不见东西了!我看不见了!”这对一个月族人来说是个极大的悲哀,等同于世界末日。 “有我在,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你先冷静下来,让我为你降温,相信我,好吗?” 他松开她的拳头,但这个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的女人却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哭嚷着不要他离开。看着她熬红的眼皮,他不忍她如此疼痛不堪,奈他亲吻她的手千万遍也无济于事,事不宜迟,他必须即刻牺牲自己的身体——撕开衣服,他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自打选择她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受伤甚至为她而死的准备——这就是爱本身的样子吗?炽热的感观和占为己有的欲望。她不要做金丝雀,那就牺牲他自己做她的凤凰头冠。 “我已经破了包围阵,”张子衿狼狈地窜出来,手臂上已经中了一枪,“你快带她走!” 裘把她抱起来,她依旧痛苦难耐,像是在与地狱里的恶魔搏斗。前方突然闪过一束光,待他们再睁开眼时,一辆陆战机已经驶到他们跟前,彭毅泽跳下来,直奔过来。 “快把她交给我!”彭已经张开手臂,奈何裘不愿松手,敌视彭说:“只有我可以。” “那就快随我来,任葵的身份已经被曝光得差不多了,处境十分危险,”彭护送他登上陆战机,回头看了张子衿一眼,“谢谢配合,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最终目的,总之好好养伤。” “所以是去大陆?”裘问。 彭来不及栓安全带,直接踩下油门,原路返回,“张子衿给了我一个地址,但我无法完全相信他。” “我相信他。” “我不能拿继承人开玩笑!” “那就照他的办!” 任葵似乎意识到了两人的争吵,呻吟几声,才让双方冷静下来。。 “我们需要先把她的病因找到,否则再这样下去,她的情况可能会更糟。”彭说。 “你专心开车,再注意周围的险情,我自会想办法。”来不及多想,裘咬破手腕上的血管,吸了一小口含在嘴里,随即送到她的口中。她的唇已经干裂起皮,但有月族之血滋润后开始饱满。有效果!他又吸了一大口血,毫不吝啬地往她嘴里送,已经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有明显下降,她的心率也渐渐恢复正常。她的唇这么柔软,身体也这般轻盈,他感觉自己就像深陷沼泽,渐深渐深,自己放佛也要化作沼泽的一部分。但一股力量把他推出来,她累得气喘吁吁,回味着嘴里残留的味道,努力睁开眼,看见他深棕色的眼睛和不再严肃的残留着血痕的嘴唇。月光洒在他黑色俊逸的头发上,如此使人沉迷与沉醉,让她情不自禁地举起手去触碰并且抚摸,要用目光告诉他:“请给我一个正式的吻!” 拖延时间 但裘没有那么做,他用大拇指擦干她嘴角的血渍,看着她疼痛不已的血红色的眼睛,禁不住用另外四个拇指抚摸她温热的脸颊和额头,已经确定她不再有生命危险,但还是牢牢地抱着她。 月族栖息地临近大海,所以他们很快抵达海岸。在那里有彭毅泽准备好的船只,但似乎他们并不走运,因为海上正在驶来另一艘游轮。 “该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们追上了,”彭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定位数据,“现在上船已经来不及了,得想办法拖延时间,我的潜水军还在路上。” 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艘游轮,风中摇摆的旗帜图案正是林家家徽:“我想我已经暴露了。” 张子衿那边应该平定得差不多,彭正准备撤退,但后方的游击战队突然把他们包围起来,显然,这都是密谋好的。 游轮很快停泊在岸边,船上灯火通明,就像在举行什么盛会。 “她怎么样了?”彭侧过头问。 “我没事。”任葵抿了抿嘴唇,从裘身上爬起来,头还有点疼,但勉强撑得过去,“你刚刚说什么潜水军?” “现在来不及解释,我们现在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 任葵没有多问,瞪大眼睛,看见两行人小跑下船。她意识到,这一局已经被自己玩大了。 …… 游轮甲板上。 “先把那个最高的男人关起来,留下这两个人,我来亲自审问。” “我要赌这一局,”林依琳掏出枪,把它扔到裘身上,“留下谁就由你来定。” “毫无疑问,我选择你,”裘瞥了任葵一眼,却选择走到林依琳跟前,把枪对准她,“去死!”话音刚落,四周立刻陷入死寂,似乎是在等待所有绽放过美艳的花变成凋零的颜色。 “怎么不开枪?” “这本来就不是个公平交易,你应该早就看出我对你并非真心,所以你怕,你怕我真的会对你开枪,”他把枪投进她身后的大海中,继续说,“而你也有另一种打算,如果我还想依靠你加官进爵,我就会选择杀了她,但你不甘心,你要亲自动手。” “不愧是你,看来这么多年我的确没有看错人,”她走上前一步,迎面就是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那次你骗我说那是杂物间时我就开始怀疑你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会是她,她就是一个被囚禁的蠢货,你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哪里值得你为她付出那么多,反过来又要背叛我!”又走近任葵,不甘要仰头看着最不愿意看到的女人,于是一提腿,把她蹬倒在地,也猜到他会立即赶来扶起她,“你也喜欢他是吧?哼,他就是一条走狗,只能由我来养的狗,他一定还没告诉你小时候那张纸条的内容吧,好,我来说:做本小姐的人,我就可以给你荣誉。” 任葵站稳脚跟,不甘示弱:“我觉得张子衿有句话说得很对,你就是个婊子。” “哈哈哈,难得听见你骂人骂得这么脏,我承认我是得了吧,那也总比一个傀儡好!你有什么资格继承王位!”林依琳抬起手,正要给任葵一记巴掌,好在被裘及时抓住她半空中的手并将她推倒,“你知道妨碍我办事的下场!” “你也该知道为了她,我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你……”林依琳瞪着他,又瞪了瞪任葵,不甘心地从地上爬起来,但紧接着却觉察到身后的异动,立即转身,果真看见岱岳正举着枪,“不可能!” “这可就是你的失误了,我是殿下的终身侍卫,不管殿下身处何方,我都必须追踪到底,肯定月族之地也不例外。” 林依琳慢慢走近岱岳,冷笑道:“单枪匹马来的吧?这样擅闯,拿我当人质,你就以为会威胁到我吗?还是你们另有所图,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突然一声枪响,倒下的却不是林依琳。岱岳就像断了线的木偶,在任葵眼里一倒不起。“不要!”嘶吼声似乎就要把整艘游轮震碎,但一切已经无法挽救,她清楚地记得彭毅泽上过的每一堂暗武器课程:藏而不露,一枪致命。。 “哼,不自量力,你们只能是我的手下败将。”林依琳转身,得意地看着任葵,突然感觉到她的眼睛颜色在逐渐加深。 “'不好了,依琳小姐!船上有暗杀部队,可能驾驶舱已被他们控制!” 安排人生 船上突发大乱,一大群特训人员涌出水面,陆陆续续爬上游轮,成功登船。敌人觉察到了异样,但赶来时为时已晚,只见他们一个个射出快刀,迅速而精准。 “拜见少主!”众人找到彭毅泽,皆双膝下跪。 “除了任葵殿下,其他人都不准留,尤其是林依琳,还有裘潇郝。” “属下遵命!” “不,裘潇郝也必须留下。” …… 宿命注定人生下来就为王,或为王侍者,或为朝臣,或为叛乱者,又或是一名草芥。 任葵疲惫地闭上眼睛,任那微风吹拂她的头发。刺眼的强光灼烧着她心里每一块干净的地方,好一个肝肠寸断的感觉。 “殿下,掌主大人病倒了。” 任葵缓缓睁开眼,好像刚刚从噩梦里苏醒过来,“我知道了。” 世家大族,为了一个王位,可以拼个你死我活,又有多少人真正清楚吸血族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危机?难道只有动刀枪才能夺到至高无上的权利?“不,我一定要结束这个错误观念,我一定要顺利登上王位!”她握紧拳头,走进公冶伦的房间。 掌主略显憔悴,昔日那双人人不得侵犯的眼睛现在看来却有些混沌。“你还和之前一样恨我,为什么不直接捅我一刀以平怨恨?” 房间冷冽昏暗,她看见一盆正在默默无闻生长的蛊魂姬(王族最圣洁的爱怜之花),一边走去,一边冷漠地回答他:“因为你还不能死,就算我再怎么恨你,我都不会拿我的王位开玩笑。” 公冶伦冷笑一声,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快要塌下来似的,“你在撒谎,谷罗就是你亲手杀死的,你也错过了最好的王位继承机会。” “我只知道公冶家族才是吸血族王族,他不配。而你,你的确是一个伟大的掌主,但你的手肮脏无比,连你的至亲之血都不重视,但你也教会了我要怎么长大。”她伸出手,折断了一枝枯萎的枝,手指被刺刺破,流着鲜血,但不久血又自己凝固。 “你的悟性很高,也十分好强,但你还不够优秀。” 突然,她转身面对他,终于忍不住怒喊道:“你还要多少人送死!岱岳是我二十多年来最亲近的人,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吗?他已经取代了你这个爷爷的位置!” “监护人永远都不能和血亲相提并论,他的职责就是用命保护你,不管你有得救还是没得救,他都必须挺身而出。” 她当然是知道的,但知道归知道,换了谁,经历了这些都不会不难受。 “还有,你跟裘潇郝不会有好结果,要想稳定王族势力,你必须和彭毅泽结合。” “请不要再安排我的人生了!”她一股脑冲出门去,迎面就和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正是彭毅泽。有强大的潜水部队,在关键时刻是他救了她,他到底还有多少本事能受到公冶伦的认可?她突然晕倒在他的臂弯上。 “葵!葵!” …… 他把她安顿好后,转身要走,不料才发现自己已经中计。 “别走,让我好好看看你。”她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他能够感觉到她身上还没有完全痊愈的温度。 他迷迷糊糊转过身,看见她脸蛋红润,眼睛就像自然镶嵌着的红宝石,她急躁而且无奈,因为她的眉头一直有一种向眉心挤的趋势。“怎么了?”他问。 她微微仰望他,走近一步,“是你救了我。” “我是殿下的指导师,这是我的必须做的。” “别说这些,”她又近了一步,但比先前那个更缓慢,好像也更不情愿,“你是我的指导师,现在我有一个事想请教你。” 她抬起手,解开他的衬衣的第一颗纽扣,接着又是第二颗,第三颗——他抓紧她的手,一脸迷茫地问她:“你在干嘛?” 她把视线从他的手背上离开,斜过头,一脸不喜悦地望着他的眼睛,“你有女人?” “有还是没有,那都是我自己的事,请殿下自重。”他放下她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你?” “不,”他埋下头,默默转过身说,“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爱的另有其人,是我不配走进你的心。”。 她不喜欢这种被抛弃的感觉,急得说:“这可是我的第一次耶!” “如果殿下真的需要,臣当然可以给,包括王位。但请您不要利用我,我心意已决,一生只侍奉一个主,如果有二心,以命抵偿。我希望殿下能够明白。还有,一个女孩子,最宝贵的要给那个最爱的人。” 重见灯塔 2054年,春。 大陆限行令:出入吸血岛主权归政府所有,依据最新《关于两族和平解决协定》,吸血族实行区域自治,但一旦涉及两族共同利益,所有公民(包括吸血族人在内)必须遵从最新大陆法规。 “殿下,掌主刚刚下令枪毙了五十个俘虏。” 任葵径直闯进屋里。蛊魂姬已经完全凋谢,被摔到地上,碎土四散,枝叶全落。旁边站着一个人,就是裘潇郝。 “我有新提议。”任葵径直走近掌主,“建立自己的医院,就叫公冶医院,一来可以巩固王族地位,二来也可以复兴吸血族,提高财政收入。我知道这个想法听上去十分荒诞,但请听我说完再做评论。既然大陆希望和平解决,那建立我们自己的医院肯定合法,关键在于建设资金、系统化管理和病人是否选择我们三大这问题。第一个问题,我想挪用王族现有的一部分资金,用于海外投资,由彭毅泽做我的私人助理和经济顾问;第二个问题,可以聘请专业管理师,并对部分可信任医生进行培训;第三个问题,这就得由外交官解决。”她回过头,只是用余光看了他。 掌主深吸一口凉气,尽力克制自己的消极情绪,不经用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那现在族里的混乱状态又怎么解决?” “我认为现在唯有尽快接受我的提议,另外,在开始海外投资之前,我想去大陆进一步了解那边的市场情况。” 掌主垂着手臂,转回身对她说:“如果你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我可以试着接受你的提议,另外,”掌主又看着裘,说,“林侯爵那边怎么样了?” 她扭过头,瞪大眼睛看着他,只听他说:“目前行踪不明,但曾经支持他的贵族已经被我除尽。” “勉勉强强,就把那些叛徒的私产转给王储,另外加强防范,不容许他勾结海外势力。” …… 十六号舰艇是特殊人群乘坐的舰艇。 时隔四年,沧海桑田。海上开始刮起大浪,脚下颠簸,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再害怕。风肆意扰乱她的长发和心绪,她抬头望望乌云避天,闭上眼,任凭顽风吹拂起她的长发和衣衫。 “你来了。” 她的声音被风传送过来,没有丝毫恐惧,但倒是多了些愁怨。 “就站在那里,别过来!” 他止住了步子。 “不久就会有一个长发扫地的长老站在殿堂正中,拿着一张誓词,问我: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我会告诉他:是的,长老,我愿意嫁给他,因为他是我一辈子的指导师。” 他默默地低下头,转身将要离去,但无趣的风又传来她的声音:“但我最爱的那个人不是他。”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的头发依旧那么俊逸迷人,拥有一种深沉而无私的魅力。又一阵风袭来,她紧紧靠在他的后背上,温暖的气息渗透进他的五脏六腑,唤起了那一个个遥远而难以忘怀的记忆。 “对不起,”她说,“我不该误会你。” “这是臣的职责,无需殿下自责,也祝殿下幸福。” “没有什么婚礼,你相信谣言还是相信我?” “即使是谣言,又能怎么样?” “我命令你马上转过来看着我。”她后退一步,等待他的回应。 天下起了绵绵细雨,淋在他的头发上和白色衬衫上,能清清楚楚看见他在直哆嗦,但就像头倔强的牛,始终不肯转身。不平静的夜被雨打甲板的声音掩盖,她脱了鞋,看着他无动于衷的后背,慢慢后退。 “原来灯塔也会熄灯。” 他如梦初醒,终于挪开步子,慢慢转过身——已被废弃的灯塔消失在海天之际,她光着脚,衣服已经湿透,手上捧着的那团紫光照亮了她如玉剔透的脸庞,血红色的眼睛写满了热切与真挚。哽咽声似乎就快击穿心脏,他迈开脚步,走近那团紫光。 “我接受你的表白。”泪珠和雨水融为一体,顺着脸颊流下。 他抬起手,把她脸上贴着的头发轻轻扫到耳后,看着她饱满的红唇,蠢蠢欲动。奔腾的血液擦燃欲望深处的火苗,他一把揽过她柔软的身躯,在湿热的紫光中和她拥吻缠绵。。 灯塔永远不会熄灯,它就在你的记忆中,他就是那个灯塔。 “你注定要当女王,但总需要我这个默默守护你的灯塔。” 如胶似漆 柔和的光洒进窗内,照亮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桌上杯盘狼籍,紫晶石就浸润在溢出花瓶的清水中,在阳光之下恬然栖息。 “那会儿,我还真以为你反对公冶伦,心里边也在想,你居然敢这么说我爷爷。可是再后来,我也发现自己并不喜欢他。” “他的故事太多,有机会,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哎,你怎么知道的?”她探出头,看着他深棕色的双眸问道。 他将她的面前的几根发丝刮到耳后,光之下,她的脸颊看起来格外娇嫩可人,那一双镶嵌着红宝石的眼睛灵动率真。“别忘了我是间谍,这点野史随手一拈就是一大把。” “哦,我想起你说过,维克多公爵被人做过手术。” 他笑了笑,解释说:“那个人生性风流,后来活该招惹了黑市老总的小女儿,所以就被做了。” “居然把我跟他扯上关系,不过也没办法,”她也忍不住偷偷笑了声,又想起来问他,“哎,倒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也不能算是百分之百的相信,直到你被绑架,说实话,当时谁都没有想到你会杀了谷罗。” “的确是很冒险,但我后悔,不是还有你们在吗?” 他突然躲开她的眼睛,执着于“你们”二字,也就是指他、岱岳和……彭毅泽。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的沉默,她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没事,只是想到了哥哥和岱岳。” 她又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伸出手抚摸他身上被灼伤过的疤痕,想起那晚他给她降温,“最后,你为什么选择了王族?林家不是待你不薄吗?” “不是王族,是你。” “还能再假点吗?”她正想要推开他,可手到胸前突然酥软。倒是他,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翻起身,与她两眼相对。顿时,她羞红了脸,自知逃不出他的局网。 “还记得它吗?”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张浅蓝色丝带,“葵,听我的,先翻一个身。” “把头抬起来。” 他将丝带贴近她的眼眶,顺着丝带纹路理到她脑后,系了一个结。 “还记得灯塔的颜色吗?现在我为你点亮它。” 她感觉到长发被滑到脖颈两旁,后背袭来一阵阵冰与火交织的酥麻,不久,全身上下的血液也似汹涌澎湃,浪拍岸石。 …… 传说公冶家族在部落时代就是征服者,也是群民拥戴的天骄王族,但直到第十任掌主继位,才有证据确凿的史料记载。历史上著名的汉化运动让几乎所有族人忽略了本土文字起源与发展,更有甚者,第十任掌主公然缴焚历史古籍,大力宣传外来文化。就在这同一时期,纷纷有人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宣扬他们自己才是真正的王族后裔,但不久,造反者就被一一斩杀。 “少主,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大陆?” “明天。”彭毅泽推了推眼镜,算着时间已经不早,他们二人一定也差不多了。 放下手里的书后,他摘掉眼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起身下楼,想热一杯牛奶。才一打开冰箱,他马上就注意到里面少了一袋血袋。 “好久不见,我的好弟弟。” 血腥味从背后传来,他转过身,认出了跟前这个披着金色斗篷的女人。“你来干什么?” 她又走近一步,笑起来时,嘴快裂到耳垂,细长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颜色多变。“怎么了,不欢迎姐姐来吗?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亲姐姐,就不能来跟你叙叙旧?”。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劝你赶紧道明来意吧,否则休怪我无情。” 彭抽出后背的利刃再一个风影抡出。只见那个女人一挥斗篷,布下浓烈的迷魂散,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偌大的空屋只回荡着一句话:“我的好弟弟,我们的游戏还没有开始,到那时候,我真要瞧瞧到底是谁才配得上真正的王族称号。” 最后的自由 日息日落,海平面上那一抹金边曾让无尽的涟漪披上闪亮的华衣,可那又能怎样,等月夺得了夜晚的话语权,它们都将陷入无穷的黑色深渊。 2054年3月10日,彭毅泽家。 一条锦鲤从鱼缸里跃出来,就算彭看见了,他也不会去管它。静静的夜,却叫人如此五味杂陈。 “确定?” 裘坚定地看着他写满多疑的眼睛,心不慌意不乱地吐出四个字:“此意已决。” “保重。” 裘起身,低头看了眼那条一动不动的锦鲤,它仿佛就是彭毅泽的缩影——摒弃自己的家族,生死由我。 “替我好好照顾她。” …… 3月15日,港口。 “殿下,老板有请。”邵管家约莫七十来岁,但已是少白头。 任葵轻轻松开裘的手,望着他深棕色的眼睛,只见他轻松一笑,对她说:“快去吧。” 她默默低下头,头也不回地进了Collins的车,不久,车便拐过街口,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很高兴能见到你,我的王侄。” 没想到Collins就在车里,这个男人正好生于1900年,是公冶侯第三子,曾与公冶伦有过合作。据说这个人曾经有过一个疯狂的想法,就是将普通人类转化成吸血族人。早年的他无所作为,专门经营非法的人口买卖。据说后来他的一个无名朋友和一个普通人类生下了一个健全的混血人种,他便开始从事这方面的学习和研究工作,但均以失败告终。 “我也是,王叔。”她回了一句。 车匀速行驶着,Collins斟好一杯茶,递给她,“那老东西怎么了,怎么不亲自来见我?” 但她只是接过茶盏,没有品茶,“王叔不会是嫌侄女无能吧。” Collins笑了笑,“怎么会,一听到你有建医院的想法,我就知道王侄一定是个非同寻常的人。比起野心,你一点也不会输给你祖父。” “野心是一回事,能不能办成又是另一回事,关键就在王叔肯不肯帮侄女这个忙,”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四年前那次市区暴动,实际上正是非法人口拐卖,也就只有公冶伦还掺一脚,也从中牟利,“限行令已经下达,你们不能再进行非法人口买卖。哦,对了,你应该知道我和月族的关系,前不久,我才除掉了菅家。” 这个年仅二十几岁的女孩眼睛里已写满了杀气,不能用红宝石称耀,燃不尽的烈火会更适合。 …… 20:48。 “你在哪里?”还有十二分钟晚宴就要开始,可是裘还没有赶来。 “马上到。” 也许是太紧张,她的心脏跳得很快,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太好的事发生。 彭才到不久,换了一身正式的西装,站在她的身后报告情况:“掌主已经痊愈,只是右手已经没有知觉。” 可是她并不关心公冶伦的情况,转了话题说:“Collins那边已经谈妥,他会投资2.3亿,我想先拿一半用于医疗研发,如果还要购买医疗器械,那我们现有的全部资金都只是个零头。” “还有张子衿那边,殿下怎么解决?” “把他放了吧,看在他救过我的份上。” 彭犹豫了好一阵,还是选择开口说道:“他想见殿下。” 她原该立马否决,但还是念及当年情谊,决定给他一次机会,“等我有空了再说,”转念又一想,差点忘了那个叛乱的女人,“对了,还有那个Linda,目无尊上,勾结贵族,参与谋害王储,必须立即斩首。”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远远的,彭就看见裘已经沿着走廊过来,便不再多事,选择自动退出。 狭窄的走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故意放慢脚步,想单独和她多待一会儿。 “我问你,限行令是你爸故意的吧。” “看来是瞒不住你的。” 她咧嘴笑笑,还是那般天真无邪,“也就只有和你说话才这么单纯,这么轻松,”她走到他的跟前,换了一张认真的面孔望着他,“谢谢你,谢谢你结束了吸血族一直存在的混乱局面,我也有信心引导族人走上真正适合我们发展的路。” “我也相信你。”他会心一笑,拉着她的手,继续护送她走到门前。门上雕有女娲造人像,门把手上嵌着一个精雕细琢的龙头。 眼瞧着那门把手已经近到跟前,她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是也该谈婚论嫁了。” 庄严肃穆的王室挂钟敲碎她的幻想,只听他说:“21点整,大家都在等待女王的登场。”他回了一个微笑,打开门,邀请她进去。 富丽堂皇就在她眼前,只需简单地迈出几步,她便可应有,所有在座的人都是她的臣仆,全都起身恭候。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价比天,这也正是她曾努力追求的目标。可是,她的心跳失去稳定,一个掩耳不及,她却抓紧他的手,冲他摇摇头,乞求他把她带走。 二十四岁——最冲动的年纪,就像挣脱金丝笼的金丝雀,不惧猎人手中的猎枪,不慕主人丰盈的粮仓,唯有自由才是生命的诠释。 风之中,他的头发随之凌动,他的脸不管是学校里那一副严肃,还是海岸上那一副自由,还是末世逃脱那一副执着,抑或是情到浓时那一副沉沦,他都那么无与伦比。 湿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他们急促的呼吸声,他们面对面,像极了落难夫妻,彼此又相视一笑,没来得及恢复理智,就相拥热吻,冰火相融。 可他皱起眉头,自知人间痛楚是情深。她柔弱细腻的脖颈藏匿在乱发之后,只是一记针便能让她浑身乏力。 她重心下移,虚掩着眼睛,仍然喘着粗气,被他平放在草地上。 “等我。” 她偏过头,看着他一去不复返的鞋后跟,朦朦胧胧之中昏迷过去。 ……。 “很遗憾,他牺牲了。” 剧终。 神秘女子 1879年12月13日。 “我一定要见将军!将军!将军!” 度璟晞正在同众将宴饮享乐,左右各拥一个美人,自是好不痛快。忽听营外有一女子一直在呼喊将军,心里突然起疑,心想:还会有谁敢如此大胆扰我酒宴?蹙着眉头,甩开那俩美人儿,从席上爬起来,径直就朝那营门走去。 “请将军恕罪,臣立刻打发了她。”话刚一说完,那马是瞻立刻拔剑离鞘。 见那女子:眉细如柳叶,眼似高山清泉,人中下双唇不点自红,虽发髻不整,脸上沾了些灰渍,但依旧楚楚动人,耐人寻味。好在度璟晞即使反应过来此女子非寻常人物,立即抬起手,制止随从伤她一毫。 “你在此大呼将军是何缘故?”度璟晞问。 女子激动不已,眉头却放不下丝毫愁色,抬头望着他那独特的血红色的眼睛,说道:“度将军,您一定还认识我,也一定知道我父亲被奸臣陷害,请将军一定要帮我找到杀父仇人!” “我会的。”度璟晞给随从使了一个眼色。 “谢谢将军!谢谢将军!”女子终于放下愁楚的眉头,连自己究竟是何遭遇也不知,乖乖的被两个小卒带走。 度璟晞咧嘴一笑,转过身时见营里众将已经站在营外。众将一个个都心惊胆颤,怕度将军这是被扰了兴致,随便斩了谁解气都是家常的事,但只听他大声喝道:“外头冷,众将还是随我进去继续饮酒暖身。” ……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女子被两个小卒带至另一个营里,只见火炉边有一个艳美的女子正对镜点妆。 “姑娘可有姓名?”那声音如潺潺细水,不缓不急,细细品来又别有韵致,“我是叶芷兰,度将军的歌舞姬,他们口中的音绝三娘就是我了。” “我……” 三娘轻轻放下脂粉,站起身,步若乘风,走到陌生女子跟前,细细打量,瞧见她皮肤细腻、眉目如画、口若含珠,竟不像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姑娘若是不肯将姓名说与我听,那我便送姑娘一个名儿,柳清二字如何?” 柳清腼腆地点了点头,再一瞧三娘,那从容大方的笑脸像是春风拂面,于是不再拘谨,打心里边把三娘当做亲姐姐。 “那现在快随我去洗洗,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要打扮自己,若你不嫌弃,就先换我的衣服穿几天,我再叫人给你赶制几身新衣裳。”三娘将她领到屏后,开了另一扇营门,只瞧见里边儿有两口热泉,一大一小。 “你先进去暖暖,我去找身衣裳。” 三娘转身走后,柳清走近小口热泉,试了试水温,稍稍烫了些,但只要能洗净身上的泥灰,她就不再挑剔。脱下已经穿了一个多月的脏衣裳,她先坐下来,伸出两腿,试试水深,可双腿就快被淹没完,也没找到落脚点。她吸了一口热泉散发出来的热气,又小心翼翼滑下去,终于踩到地面,只瞧见水已没过肚脐眼。也不多想,她立即摘下发簪,先洗脸,然后四下寻找草木灰或者皂角一物。 瞧见大口热泉边儿上似乎有,她立即爬起来,下到大口热泉里边,水比小口热泉深一点。刚到那物跟前,她突然注意到壁上的画像,画的正是度将军本人。会挽雕弓,跨马奔驰,画得十分逼真,再一瞧将军英容,唯那血红色的眼睛看起来生硬了些。。 “这是殷四娘画的,全府上下,就她的画工就好,”三娘进来,将衣裳置于衣架上,“她还在将军府里,此行没有跟来。” 营外又开始下起大雪,士卒们依然在严寒中守着营门、监察敌情。大营里,度璟晞和众将都还在宴饮。 疑心再起 腊月十四子时,风雪场。 “你根本就不是度璟晞!” “你也不是叶平川。” 那人按剑飞舞,每每对准的都是度璟晞的要害。度璟晞执剑挡剑,轻轻一个闪身就能躲过那人的乱剑,以静治乱。就像这如乱絮的风雪,根本伤不到度璟晞丝毫。那人眼眶里嵌着一对刺骨的蓝色眼睛,身手不容小觑。 “你是公冶侯派来的?”相持之下,度璟晞咬紧牙,逼问他,眼中那团火似要融化他那块执着的冰。 “你只管记住,我是你的仇人。” …… “将军忌辛、辣、干食材,这些个菜都应少放姜蒜,鱼应该用红葡萄酒烹调,鸭血旺千万不能放辣椒。”柳清想是度将军知道她无家可归,所以许她留在营中,与众歌姬、舞姬作伴,自也心生感激,决心报答他的恩德。 厨娘却骂道:“连三娘都夸我厨艺妙绝,你一个新来的丫头却在这里指手画脚,不知天高地厚。我劝你还是自个儿担心自个儿吧,别哪天被将军赶出家门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柳清第一次听有人如此数落自己,羞红了脸,却还要讨个说法:“老妈妈,我不是怪您做的不好,是……是……” 红缨穿了身儿红袄子,站在外边儿吆喝道:“柳清,将军回来了,你还在这儿干嘛,还不赶快过去,”又见那老妈妈一脸死灰,想是刚才和那柳清拌了嘴,于是笑道,“妈妈计较这丫头的事干嘛,还不如多吃几口酒肉消腾些。” “要是那臭丫头有你三分会说话,也不会叫我这般。”厨娘故意将手里的菜叶摔在柳清脚下,转身去翻炒锅里的菜。柳清拉了拉她衣裳,想道个歉,话没开口就被她甩在一边。 红缨用袖掩了笑,扯了扯嗓子,连忙催促说:“将军那儿还等着呢,还不赶紧去!” 柳清这才灰溜溜的出去,进至度璟晞营中。只见将军坐在床边,医师正在为他处理胸口上的伤口,用的都是些不常见的药材,昨日那个随从马是瞻正在一旁研药。 她闯过去想一探究竟,却不想度璟晞突然怒发冲冠,呵斥道:“出去!” 她被活生生吓了一大跳,但再一瞧那不浅的刀痕,想来他发怒也是情理之中的。三个男人谁都没想到,这个神秘女子突然抓起桌上的小刀,往自己手腕就是一刀割,又见她将血引入捣药罐里。马是瞻怔住,瞪大眼睛看那鲜血从纤纤细手流下。医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让马是瞻继续研药。 “不用了,你们俩都出去,”度璟晞怒色不减,抬起手指着柳清说,“你!过来给我敷药。” 医师:“姑娘只需将这捣药罐里的药敷在将军身上就可以了。”说完,和马是瞻告辞出去。 柳清来不及处理手腕上的伤口,捧起捣药罐,走到度璟晞跟前,二话不说,就照医师说的去做。这度璟晞哪是个安分的主,嗅到血的味道竟忘了疼痛,也渐渐放下怒色,又瞧她还血流不止,药里的腥味越来越浓。 突然,他抓紧那只手,“你究竟是谁?” “我……我……” 他立即将她的伤口送入口中,就像饿狼撕咬羊羔。 砰!捣药罐突然摔翻在地,他觉察到营门外有动静,立即放开她的手,揽过她的身躯,翻了个身,把她按倒在床上。 “将军,您的伤怎么样了?”三娘急急匆匆想要赶过来看看,却远远瞧见床上还有个女人,只好止住步子,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先道歉说:“三娘知错。” “行了,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也包括你。” 三娘瞧见捣药罐里流出些红色液体,以为是将军流的血,又瞧床上那女子的衣衫似乎是她自己的,也就猜到是柳清那姑娘,于是在眉间写了愁色,大胆规劝道:“将军,养伤要紧!那种事等到伤好再做也不迟啊!” 柳清寻思着三娘说的“那种事”是什么事,又听他来了怒气说:“叶芷兰,看来本将军给你的权利太多了?”。 “芷兰知错,芷兰先行告退。”三娘虽说心里放不下将军,可眼下只能听从吩咐,心里又念柳清这姑娘不识体统。 柳清再一瞧手腕,只见血已经止住,可寒气缠身,止不住地在他怀里哆嗦。 同床共枕 柳清悄悄看了一眼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腼腆地说:“那个……我该下去了吧。” “难道你还期望我抱你下去吗?”度璟晞转过头,用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看着她,吓得她立马吞了一口冷气。 “你怕我?” “我怕你伤口疼。”她匆匆地从床上爬起来,踩回地面,把那捣药罐捡起来。 他对这个陌生女子越来越感兴趣,但也更加防范起来,“那就每天都来做药引。” “哦。” “不许告诉任何人!” “不会,永远都不会。” 这会儿,马是瞻在外边儿禀告说:“将军,晚膳已经做好了。” “呈上来吧。” 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端来厨娘刚做完的菜,瞧见柳清狼狈地在地上收拾药浆,又听说了她惹怒厨娘一事,彼此相视一笑,出了营门后开始聊起这等闲事。 “我……我还要在这儿待着吗?” 他见她一脸稚气,清秀的面容倒是添了份天真可爱,于是吩咐她一起坐下来吃饭。 “哎,别!将军吃这个。”她立即把他面前的咸鹌鹑换成了清蒸肉丸子。 他没有动筷,看了一眼那肉丸子,疑心她是不是动过手脚,“你先吃一个。”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因为桌上只有一副碗筷,直接动手拿就更不可能。 “本将军命令你先吃一口,否则本将军就不吃。” 她只好拿起他面前的筷子,随便夹了一个送进嘴里,可因为太紧张,筷子还是碰到了嘴。顿时,她涨红了脸,也不知该拿什么擦干净,却一个没注意,筷子被他抢了去。只见他夹了个肉丸子,毫不嫌弃地就往嘴里送。 “太淡了,我就要吃刚刚那个咸鹌鹑。” 他已经伸出手去要换盘子,却还是被她半路拦截,只听她一本正经地说:“不行,辣椒和姜蒜都放得太多,将军体寒,且又留着伤口,不宜食用那些个。”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体寒?为什么知道我?” “我……”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头摆弄着手指。 瞧她傻乎乎的样子,不像是什么危险的人,他反而微微一笑,听她的话,吃清淡的菜。 “其实吧,我……”她抬头起,看见他正在认真吃饭,好像没有打算追问些什么。可没多久,他就放下筷子,径直走回床前。 “不吃了?” “过来,给本将军把衣裳脱了。” 她焦愁着脸,一边脱下那件已经沾染血渍的衣裳,一边问:“是我让将军不高兴了吗?” “我困了,别烦我。” “请将军赐罚!” 一个女人心思太细就是个麻烦,可他还好没有来脾气,“得了,我不想罚你。快叫人把饭菜撤下去。”他爬上床,背向她躺好,被子也已盖好。 谁知这个女人居然较起劲了,跪在地上,说:“如果将军不罚,我就不起来。” “随你,别扰我睡觉就行。” 等他深夜醒来时,翻过身,见她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 “这个傻女人,真的遇到你了。”他把她抱到床上,却还是把她惊醒了。 咕咕咕……肚子饿了,她羞红了脸,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还没吃吧?” 她没有说话。 “我去叫人做两道小菜。” 她拉着他的手,止住他说:“别了,明天多吃点就行。” 他没有回答,刚一闭眼就已经睡着了。 “好好睡一觉吧,我的将军。”她看着他模糊的轮廓,心依旧砰砰直跳,翻了个身,许久才睡着。 …… 次日清晨,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度璟晞那张脸就在眼前,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意识到自己已经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了。 “你醒了?”他平躺在床上,“正好我在想你的事,你说要我替你父亲报仇?” 提起报仇,她总是激动万分:“我母亲去的早,家里有一个大夫人把我养在身边,但也只是父亲的安排。府里上下,谁都说大姐姐是倾国之姿,谁都向着她,当然她生母大夫人也不例外。家里也就只有父亲才是真心待我好,带我出去逛花灯、看舞狮、去庙里,还要给我买糖葫芦……”说到这里,她停了好一阵,才继续说说,“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他想起自己的父亲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冷漠地说:“你说的这些我也可以给你,其他人也可以,这就是待你好了?” “我不允许你猜疑我父亲。”她来了气,就算他是她崇拜的勇士。 “傻丫头,我想告诉你,你永远也不要把人想得太美好了,尤其是自己的亲人,”他完全可以再继续说下去,列举一大堆亲人离弃与反目的真实事例,可瞧她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小丫头,不经世事,“你还太小,体会不到这些,我说再多也是废话。”。 “随便你怎么说,也改变不了父亲待我最好!” 他偏过头,看着她倔强而认真的眼睛,虽然这个话题闹得双方都不愉快,但他不得不承认此刻他不会想要伤害她。 人质 夜三更,大雪纷飞,寒气逼人。 叶平川手持一刀,以黑布掩面,只一开布囊,营门口那些个把守的士卒全都被熏晕。收好布囊,他便顺理成章进至营中,也将那布囊打开,估摸着度璟晞已经昏死过去,于是收好布囊,紧紧握着刀鞘,径直朝床前走去。 刀刃刚一掉下,只见度璟晞一把抓住他的手,笑道:“你觉得这点小把戏能唬我吗?”说着,度璟晞抽出枕下匕首,一跃而起,与叶平川打斗起来,你我不让。 柳清惊醒,看到眼前这一幕着实吓了一大跳,又想到度璟晞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恐这样下去,伤会更严重。正心急之时,她忽然想起度璟晞柜子里还有一个弹弓,于是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抓起弹弓就是瞄准那黑衣人的轮廓。 “蓉儿,好样的!”她突然忆起小时候父亲教她打弹弓的情景,一个失手,打错成了度璟晞。不!像一道轻云,她奔去叶平川刀下,要替将军挡住刀刃。叶平川,瞪大眼睛,立即转换刀刃方向,但还是不小心划到了她手臂上的皮肉。度璟晞抓住机会,稳定重心,立即挥出匕首,让叶平川手刀分离。叶平川见状,看样子徒手是斗不过他的,二话不说,劫走柳清,立马消失在风雪之中。 刀淬了毒,柳清已昏睡在他怀里。世间竟有这般有情有义的女子,竟肯为公冶伦挡死。 …… 次日清晨,柳清醒来,只觉得手臂疼痛,又见自己衣衫不整,似乎被人解开过,顿时惊恐万分。叶平川在一旁生着火,刚抓了些冰湖里的鱼,正专心烤鱼。 柳清退到洞壁上,警惕地看着昨晚那个黑衣人,问:“你是谁?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都去见阎王了。” “救?” “刀淬了毒,不出半小时毒性发作,你就再无活路。” “那……那你解我衣裳……只是……给我解毒?” “不然呢?”叶平川反问她,却不敢瞧她的眼睛。 “为什么救我?” “我叶子庭立过誓,我只杀自己的仇人,绝不伤及无辜,尤其是妇女和和孩子。” “你的意思是度将军是你的仇人?”她开始担心度璟晞那边的情况,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他根本就不是度璟晞,只是一个挂名将军,一个叛乱者。” 她看着他右脸上的伤疤,很明显,他历经沧桑,虽然面容看上去还十分年轻,但黑色的头发中已掺杂了些白发。 “我不许你杀害他,他还要替我报仇!”她皱起眉头,冲他吼道。 “报仇?替你?”叶平川无情地笑出了声,“姑娘,你又是什么人?你确定他会帮你?” “他一定会的!”她坚持说,“我打赌他一定会。” “我们现在两不相欠,随便你要他怎样,我要杀他还是照样杀他。” “我不会让你得逞,要杀他,就得先杀了我!” 叶平川凑到她跟前,看了看她光滑而洁白的锁骨和丰满的胸部,只瞧她像只可怜的小野猫一样立即交叉手臂挡住自己,他扬起嘴角,看着她不安分的瞳孔,把烤好的鱼递到她跟前。 “小野猫,我还不能杀了你,你说他一定会替你报仇,也就是说他在乎你,他也一定会来救你。那好,我就跟你赌一赌,看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 她很饿,但不敢去接他的鱼。 “拿着吃吧,不然怎么有力气跟我赌?”他把烤鱼强行塞到她手上,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串好另一条鱼,放在火上烤。 “叶子庭?” 他抬起头看她。。 “你和他有什么仇恨?” 他看上去并不高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普通人类?” 江湖情长 “京都见。” 洞穴里还有他们余存的温度,度璟晞拔出手中的剑,在地上轻轻一舞,那三个字便毁尽全无。为什么叶平川要劫走她,她到底又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打弹弓?想到这里,他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 回到营中,三娘已经备好饭菜,见他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 “将军,您怎么了?” 他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没什么,等我打了这场胜战,我们就立马回去。” …… 年三十。 大雪封路,天地一白,柳清拄着一根棍子,抓紧赶在叶平川身后。 “我们还要走多久?”她裹得十分厚实,可手脚依旧冻得通红。 叶平川说:“这才走多远?按你这速度,怕是到死都走不回京都。” 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话,她已经开始放慢脚步,惊叹道:“京都?走回京都!” “不然呢,这大雪天,你在哪里找马车?” “不行,我走不动了。” “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山洞,暂且就在那里歇会儿。” 刚开始她还喜出望外,可走了很久,她也没瞧见有什么洞,估摸着这个叶子庭是在唬她。 天色已晚,叶子庭见这雪已是越下越大,还好离他刚说的山洞不是很远。 “你不是要把我当人质吗,为什么又要去京都?” “放心,他一定会来,但就不救你又是另一回事,”他堆了些干柴,不出一会儿就生起大火,“我很好奇你们这些女人,度璟晞他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自然不缺你一个,你为什么还肯替他挡剑?” “你不懂,我从小就喜欢他,从小我就知道他是一个有责任担当而且非常有本事的人,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而且貌比潘安。” “嗯……也不能这么说,相貌是一回事,人品又是……” 他突然插过话,语气极为激烈地问她:“你觉得你很了解他?” “不算是了解,而是感觉,从见他第一面开始,我就觉得他是那种卓越非凡但……很难求那种人。” 他不屑地说:“又是一个被他害得不浅的傻女人。”随即拔出剑来,用衣角把它擦得干干净净。 只见他没有反驳,而是说:“你一定不是什么坏人,而且我也感觉到你一定和度将军存在什么误会。” “你的感觉错了,仇恨就是仇恨,而且我就是坏人,是要杀了你男人的坏人。” “不,你就是个好人,否则你不会救我。” 叶子庭看着她执着的眼睛,火光之中,她的眼睛清澈得能使人心驰神往,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女孩产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好了,你快睡吧,明早还要继续赶路。” 说过来,她还真感觉有些疲惫,才刚一倒下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火光打在她娇柔的脸颊上,增添了一分灵气。他伸出手想去抚摸它,但默默地缩回手,继续守着火。 …… “叶公子,事成了?”李老是当年杨家的看马人,如今破落到在一家小客栈看马为生。 叶平川咕噜了一大口酒下肚喉,略显失望地说:“复仇岂是一日两日之事。我如今回来,其实是想查明那个奸贼的真正目的,我要叫他完不成他所谓的大业。” 李老点点头,忽又皱着眉头,问:“敢问叶公子,刚才那女子是您什么人?我瞧着如此熟悉。” “她……”叶子庭原是要道出她是仇人度璟晞的女人,但字到喉眼,他却吞了回去,“她是我在前些天救来的姑娘,怎么,李老您认识?” “见是见过,但忘了是哪个。”越是想,李老越是想不起。 柳清悄悄逛去杨家昔日府邸,虽才过一个来月,这里已经今非昔比,杨府牌匾已经换成了另一个姓氏。 “姑娘是来找人吗?”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门生问道。 她摇摇头,默默转身,回客栈。。 “那不是二小姐吗?” “哼,现在还能算小姐?能活下来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惠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