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阑界》 第一章 御神木 () 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央，一环石堤圈起方圆万米的浅滩。正中是一株巨大的榕树般的灌木。它枝叶繁茂，直上云霄。 往东，一轮初升的明日。晨曦刚刚透过薄雾，照在巨树外侧的枝叶上，在海中的浅滩里投下斑驳的树影。 向西，一叶惨白的残月正在下沉。天空还是深紫色。繁星依旧闪烁在残月分崩离析的碎片状星体周围，昭示着夜的不忍离去。 在巨树的南方，石堤之内，一座鸟居从浅滩拔地而起，但也高不过巨树的暴露的根部。红色的涂漆已然褪去，些许**破碎的木头显露了出来。 鸟居的顶部，一白衣银发女子端坐在正中的位置，双腿悬于空中，向西守望着，目送着夜。 她的身旁栖着一只黄黑相间花纹的狐狸和麻色的百灵鸟。她抚摸着狐狸的脸颊，柔声说道：“已是两万余夜了，再过不久，我也可以……” 突然一声巨响，西面的大海炸开了水花。一只乌黑的鲸状巨兽悲鸣着探出头来，身高足有鸟居的数倍。 海浪冲过了石堤，打过浅滩，漫过了鸟居上女子的双脚。 狐狸露出了尖牙，朝海中巨兽威胁地低吼着。百灵鸟也飞到了女子的肩头，似是被惊到了一般。 女子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望着海兽朝石堤进发而来。 海兽身上生着无数巨腕，满身都是如鞭子抽过的伤口和憎恶的人脸般的肉瘤。它的身下是六条粗壮的带蹼的腿，流淌着漆黑的黏油向前蠕动着。 然而，当它靠近石堤的一瞬间，仿佛触电着火一般，离石堤最近的身体发生了抽搐和扭曲。紧接着伴随一股糊味和黑烟，海兽的那部分躯体化为了灰烬。 海兽不顾伤痛，依然疯狂地冲向石堤，似乎并不在意湮灭的命运。 “切，还是不能接近吗？”夜幕下远离那海中巨树环状线的西方海面尽头，一黑影站在沙滩悻悻自语道。 “响少主，莫需急。镇守御神木的人柱仅是拥有资质的凡人罢了。这根御神木我们已经盯了两万零一十八夜了。那女人意志再坚定，守在此处，终有一日生老病死。此次试探未成，我们再等一年便是。”一长眉老者姿态的黑影拄着拐杖从他身后恭敬地走上前来，“不过，老爷刚刚去世，现在诸分家蠢蠢欲动。外道家正统继承者之事，还需早做打算。三少爷，四少爷和五小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此时露出了破绽，宗家之位可就麻烦了。嚯~嚯~嚯~” “丸，胤（yin，4声，后代）葬和薰手下能人异士确实很多，可是我最不能放心的是那个野种。父亲在时，偏袒着他和那个贱女人，然不顾我和母亲的感受。人鬼殊途。那女人本就是外邦人，低贱脆弱的血种，竟敢魅惑父亲，脏了我们外道家的血统。”黑影声音变得烦躁起来，“本可以趁父亲不在了，斩草除根。大哥和其他几位兄姐居然不闻不问。” “嚯~嚯~嚯~少主，外道家素来是弱肉强食。最适者继承宗家大业。二少爷脆弱如斯，其他几位少主不放在眼里也是情有可原的。眼下还是该思量思量如何应对宗家的争夺之战。”老者敲了敲拐杖，“更何况，你已经将他逼入了绝境，散尽了他的势力，谋害了他的生母。他已经不再是威胁了。” “那几个小鬼办事不力。居然没能取其性命，还让这野种逃过了御神木林，到了人界。”黑影狠狠地跺了下脚，“我们这些纯种鬼族逃不过御神木的束缚，只能在这鬼界威风，有何意义！该死的人柱，该死的造物，竟在这大海之上还洒下了树种。” “不必担心！这海上的御神木种的极为稀疏，还只是树苗而已。且现今的人柱已然不如三万夜前的人柱了。造物已弃她们而去。她们的寿命根本撑不到树苗长成甚至成林。只要海上突破一口。嚯~嚯~嚯~，大举进犯人界乃至天界都不是问题了。”老者笑道，“我们可以回去早做宗家争夺打算。待一统外道家乃至鬼界的人力，来年再试这根御神木。” 两个黑影都转过身去，退离了海滩，没入夜雾之中。 “雀，每年日出之时，便有此兽族类进犯这御神木。我也是无比疲乏了。”白衣银发女子仍端坐在鸟居上，手里捧着百灵鸟，惨白的脸上无奈地露出一笑，“还好有你和离陪伴，我才能坚持到今日。”原是海中巨兽强攻的石堤处，已经只剩一滩黑油蒸腾而上化作乌烟。 她望了望巨树：“我每日向神明祈祷，便可伤痕痊愈，不需饮食，永葆青春。可是我明白，在我心里，孤寂已经快要吞噬了我。“ ”而且“，她摸了摸齐腰的银发，”我的面容虽葆青春，但是寿命确已接近大限。” 女子咳了两下，仰望天空，“老师从人界寻得我这孤儿，交于上代抚育养大。上代临终前将这供奉神灵，统御人鬼分界的御神木托付给了我。若无此树，恐怕如此憎恶巨兽便要肆虐人间了吧。幸得神木祛除邪灵，万鬼莫得近身。可是为何鬼族每每要从此而过。海这么大，他们不能绕道而行吗？” 一旁，雀（百灵鸟）和离（狐狸）歪着脑袋望着女人，似乎也是不解。 “也罢，此后我便能得一年清静。”女人望了望东边，破晓的阳光已经照散了浅滩的晨雾，“真希望能去人界看看啊！” “为何不去自己看看呢？”一个声音在女人耳旁响起。女人大惊，寻声而去，不见人影。突然背后一声音爆，御神木竟拦腰裂开，木屑横飞，轰然而落。 巨大的树干落在浅滩，大地震动，激起千层浪。方圆千米的石堤直接从内向外飞散垮塌，如同被扇飞的积木一般。地盘开始下沉，海水疯狂涌入。 女人所在的鸟居因神明庇佑，得以屹立不倒。鸟居顶端的她惊恐地看着她这世界上唯一的存在价值烟消云散。然而更令她恐惧的是，鸟居上不知何时又立着两个陌生人。 她从两人身上感受到了无比的压迫感。刚刚的海兽与之相比俨如蝼蚁对明日。雀和离也少有的蜷缩成一团，不敢动弹。 “为何不去自己看看呢？”其中一年轻者问道，声音与她刚刚听到的一模一样。 “鬼？不可能的！鬼是不能靠近神木的！可是这压迫的气势，不可能是神明之流。常世之人也绝无此力量。”她心中无比震撼，陷入了混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可惜，女人的思维定格在了这一刻。随着神木的分裂倒塌，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如神木一般爆裂开来，鲜血四溅。女人意识模糊了，脑海中最后浮现的是：“老师，为什么……” “这女人的部生命力几乎都给御神木做了养料。成了人柱竟浑然不知。人与树已然同生同死，你若不斩断这树，她也时日不多了。”两陌生人中的年长者俯下身去，开始处理女人的尸体，“真真是不错的素材啊！可惜被这树给糟蹋了。嘻嘻嘻，我会帮你实现出去看看人间的愿望的。” “我……斩的不是树。”年轻者淡淡说道，望了望雀和离，“你要怎么处置这两只动物？” “自然是加入我的收藏品啦，嘻嘻嘻！”年长者喜悦地说道，边把女人的尸体裹上麻布放入背上背的一个大篓子里。随即，将雀和离用一张白布罩住，也掷入篓中。 “别忘了你的正事。我来斩树，你且把树芯收了。”年轻者说道，随即拔出腰间别着一把短剑，凭空一挥。速度之快，肉眼不能及，推开了空气，发出音爆。只见他面前的空间都发生了扭曲，仿佛撕开了一道次元之门。他又道：“我的事情做完了，先回去了。你若拖沓，便自己走回去吧。“随即步入撕裂的空间之中。 年长者面容扭曲了一下，似是略有不满：“好好好，第五席。老八我定当好好办事。您请先歇着。”他转而心里想的是：“同为天魔。第五天魔架子还真是大啊！席位轮流转，咱们走着瞧。啊……门关上了。从海上走回去得花几天来着？” 阴暗的地宫大殿之中，昏暗的烛火和灯台闪烁着。一精壮男子坐于大殿正座之上，面前是张石桌。突然桌前的空间撕裂了一般开出了一道口子。适才鸟居之上的年轻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欢迎回来，第五天魔“，精壮男子爽朗的笑道，”看来树苗已经取到了？“ ”第一天魔“，年轻者尊敬地点点头，”树苗在第八天魔处，他自会带来。“ ”哈哈哈哈哈，看来是被感兴趣的事情耽搁了啊“，第一天魔笑得更加爽朗，”总而言之，第十三天魔的转生仪式这下子可以如期进行了。“ 他顿了顿，神情认真了起来：”待十三天魔部聚齐，这次我一定要从这衰退后的界里挣脱出去。再和终端的王，还有可恶的第四特异点……这次一定要把他扳倒。这虚假的位面，虚假的世界。“ ”我们约定好了的。我只想离开界。我也只帮你到那虚假的世界。之后我们各奔东西。“第五天魔依旧淡淡地说道。 ”你仍然对真实的世界没有向往吗？“第一天魔问道。 ”何谓真实，何谓虚假？“第五天魔转身离去。 第二章 影 () 一艘破旧的渔船悠悠地驶向一片海滩。船底摩挲在黑褐相间的砂石上，微微颤抖了一番，靠岸了。 海浪有节奏地拍打在船舷上，逐渐带走了渔船底部松散的沙砾，直到船底稳稳陷入冲刷出来的浅槽。 船驻之后，一中年男子从船上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得睡眼。 “今天又是什么也没钓到。回去肯定又要被烨那小子取笑了。”中年男子抓了抓袒露的胸膛喃喃自语道。那胸膛已经被正午的太阳晒的通红，甚至有几丝发黑。几道黑泥便嵌在他指甲里被抓了下来。 男子用大拇指甲盖从其他几根手指甲缝里抠出了黑泥：“都晒得褪了层皮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以后绝对不能这么出去钓鱼玩了。会得皮肤病的。” 他熟练地弹了弹滞留在大拇指甲盖上的黑泥，打了个哈欠，接着便从渔船上一跃而起。 男子熟练地用右手抓住了因他起身而摇晃的船头，便朝沙滩更上方干燥处拖去。走了几步，他一甩手，渔船便整个逆着沙滩的坡度滑了上去。 但是和他预计的相背，渔船并没有安稳地驻在坡上，反倒是踉跄了几下，又慢慢滑了下来，像是撞到了沙子下的石头。 “没道理啊”，男子心里嘀咕着，一边用脚抵住了下滑的渔船尾部，往下狠狠一踩。渔船整个竖了起来，插进了沙坡，纹丝不动。 他向前望去，沙滩上似乎趴着什么东西。刚刚渔船便是压刮到了那东西才没能停住。男子再定睛一看，似乎是个人。 “不好，压死人了……”，那一瞬间，男子呆住了。 但他很快收拾了心情，左右环顾一番，确认周遭没有旁人，一个邪恶的念头涌上了心头：“这是事故。我还指望着哪天流放期满，离开这刈洲呢。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这案底。不如把尸体拴上绳子，石沉大海。” “嗷……”，黑色的东西动了一下，发出了依稀的呻吟。男子立马打消了“毁尸灭迹”的念头，向那边跑去。 一道红色的光伴随着喧嚣的噪声划上夜空，炸裂开来，五彩斑斓的光点照亮了天空。紧接着无数同样的红光开始升上夜空。 “烟花好好看哦”，孩子们穿着华丽的服饰，吵闹地在富丽堂皇的街道上追逐着，穿梭在欢声笑语的大人之间。 精致的楼阁、宽敞的大殿和密密麻麻沿街的商铺错综复杂地绵延了整片平原和包围着的叠嶂层峦的群山。委蛇的溪流、明镜般的湖面和崇山之间悬挂的瀑布点缀在这宏大的建筑群中。 远远望去，这一切建筑与自然地理浑然一体，犹如一整个城池。 在烟花光芒和碎月的映衬下，在这立体升华的建筑群和山峦正中，数十座高塔更是如围城般竖着。虽说是塔，每一座都有如宫殿一般辉煌，方顶飞檐，拔地而起。 数道银色的瀑布从一座横跨两座塔楼的廊桥下倾泻而下，跌撞在山峦之间，升腾起白雾，笼罩了山附近的一众楼阁。有好凉爽者在那些楼阁之上，举着油纸伞置身雾气之中，大声谈笑。 廊桥上站着两人，衣着比洋溢着节日气氛的街道上的民众更甚百倍。其中之年轻人身着金银光亮的大氅，比另一着白色长袍的长者更显尊贵。 年轻人抚摸着廊桥边缘种植的翠竹叶子，喃喃说道：“今次上元佳节比往年还要热闹地多呢。” 长者微微欠身：“皇。托圣上英明，我等方圣子民才能不似那中洲列国萧条，得以过此无忧无虑的生活。” “默言老师，我们二人独处之时，请直呼吾名，不必如此嫌隙”，年轻人微微笑道。 默言浅浅一点头：“遵旨，天逸。我昨日夜观天象，见西南方有一橙色妖星若隐若现，距大雄星且行且近。恐是不祥之兆。” 天逸收起了笑容：“我闻前几日，西天海上，一株御神木轰然倒下。老师觉得这是天象昭示的不祥之事吗？” “但愿如此。我方圣之地得万千主上眷顾。在常世之人与鬼族纷争的时代，不依赖上古造物的御神木，便能扭转形势”，默言指了指天逸右手无名指上的扳指，“天逸所继承的魂刃便来自那外道家初代当家外道天生。史记传闻中，初出茅庐的外道天生在鬼界驰骋纵横，无人能出其右。当其壮年，其势力已赶超凋叶和寅月两大鬼族，坐上了鬼王的第一把交椅。他的魂刃一击必杀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在鬼界四方御神木尚未成林之日，世界一片混沌，人鬼不分。可惜今时今日，只能为我方圣皇族所用。真可谓沧海桑田，天道轮流啊。” 默言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三万夜前的变化还未被世人所详知。众人只记得月碎，殊不知漫天星相自那时起便逐年渐缓。此妖星活跃异常，有违天之大势。那倒塌的御神木又只是一介树苗。恐怕这只是灾祸的开端。” “是鬼族吗“，天逸语气透着一丝冷酷和蔑视，”中洲，也即是现今的常世之人，已经没落了。他们孱弱不堪，依赖着大树才能从鬼族手下谋生。然而仍不思进取，内斗不止。倘若鬼族已经找到了克制御神木的方法……但若不是鬼族。” “天魔”，默言和天逸异口同声，相视而语。 天逸望了望廊桥下的方圣大地，眉头不由紧缩起来：“默言老师，传地狩，去一趟中洲。” 默言微微鞠躬：“我便天鸿传书地狩酉部密探（qie，4声；ken，3声；同音chi，酉对应鸡嘛）。他在蛮荒刈洲调查御神木林，离中洲最近。一定让他尽早出发，调查原委。” “还有”，天逸补道，“此事不要惊动了天踽”。 茅屋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中年男子应声而入，啪哒一声甩下右手所持的渔网和竹制钓竿，紧接着单膝跪下，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放下肩头扛着的一位身着破烂黑衣的少年。 屋内还算宽敞，内里还分了数间隔间。只是入口这一室顶上破了个大洞。此时已经入夜。屋内虽有油灯和火炉，碎月，大雄星和四方星座的光辉还是洒了进来，让火光也显得冷清了一些。 “这是今天的晚饭吗？老鬼”，一位身着白衣的俊俏少年从内室走了出来，皱了皱眉头，“又什么都没钓到吗？一出去便是三日。你是要把我和雪饿死吗？” “叫我木公老师！烨”，中年男子一掌打在少年的左脚上。少年男子吃痛摔倒在地。 “呵呵呵，老师”，一貌美如花的白衣少女笑着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口与她体型相比略显大只的锅，“你也别为难烨了。他可是很想你的啊。只是有些口嫌体正直。晚饭已经做好了哦！今天的晚饭是鱼干粥。我还特别加了腌过的白萝卜！” “不是和往常一样的吗”，烨揉着脚背，露出恶心的表情，“话说回来，木公，你带什么好吃的东西回来了？这是小只的野猪吗？”烨用手指戳了戳地上趴着不动的少年：“这不是人吗？还是个跟我们年龄相近的小孩儿！老鬼，你怎么开始拐卖未成年儿童了？我早就看出来你是这种人了！” “叫我木公老师！你这小子”，木公狠狠地搓了搓烨蓬松的头发，然后望向地上躺着的黑衣少年。 少年原已醒了，只是似乎身体过于虚弱，动弹不得。他嘴巴微张，发出了模糊沙哑的声音：“母亲……这儿……是……哪里？” 木公正了正坐姿，低头露出了慈祥的微笑：“鄙人丁木公。此乃鄙人的寒舍。这两位是我的弟子，烨和雪。你已经没事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年眼里闪着泪水，挣扎地答道：“影……我叫……外道……影。” 碎月旁，一颗橙色的流星忽然划过，徘徊于大雄星和四方星座之间。那鲜亮的橙色竟显得如带一丝血光，把碎月染的如血月一般。这微红的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仅仅一瞬如同天空绽放的烟花暖了茅屋内的色调。 木公看到少年的褐瞳的泪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红光。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眨了眨眼，再定睛眼前的少年。 少年外道影，让他想起了某个熟人。某个身世可悲的平庸少年。他在心里暗下了决心。 茅屋内光亮又冷清下来。木公抬起头从屋顶的破洞向外看去，那橙色的流星逐渐黯淡下去，消逝不见。夜又恢复了平静。 暴风呼啸着吹过冰原，夹着冰雪似乎要吞噬原野上的一切。几头牦牛将头聚在一起取暖。它们身上挂着冰霜，一动不动，犹如雪堆的坟墓一般。于这毁天灭地之景中，一人影独自行走在雪地之上。她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层浅浅的脚印。她艰难地呼吸着，吐出的热气凝结成了霜，落在惨白的脸颊和银色的眉毛上。很快，她动作逐渐慢了下来。似是体力不支，她身子一软倒在了雪地上，没有了动静。稀疏的雪花慢慢地将她的身体掩上了。 一只身沾满雪花和冰渣的狐狸从雪幕中走了过来，嗅了嗅女人倒下的位置，发出了几声嘻嘻嘻的干呕般的啼声。随后它转过身轻盈地跳跃着向女人来时的方向走了。 它所过之处，留下了娇小的脚印。然而越往前，脚印里便似乎越发夹杂着血迹，且越来越鲜艳。仿佛是谁受了重伤，前行时血水落在冰原。随着温度降低，伤口渐渐被冻住，血迹才越来越淡。一层薄雪却又遮住了这些血迹，直到被狐狸的脚掌踩开，这才显露出来。 循着血脚印逐渐加深的方向，狐狸在前头跳跃着，直指远方。 在那地平线处，白皑皑的一片庞然大物直过云霄，不见顶端。那冰清玉洁，根茎繁茂，竟是一大片御神木林。因冰原气候，挂着霜冻，宛如冰雕。 这片御神木林似乎自上古此处还未是冰原之时便已生根，生生不息至今，高耸直入宇宙，直面太阳，根本不忌惮这树根处的冰原和天候。 狐狸渐渐靠近了御神木林。突然天空一阵呼啸，一道亮光划过风雪。紧接着大地震动，巨大的风暴竟逆着暴风雪而来，吹开了雪幕。 狐狸被惊得一跃，匍匐在地，狠命抓住冻得结实的冰层，这才没有被吹飞。待逆风散去，狐狸舔了舔身上的雪花，理了理它那黄黑相间的美丽毛发，重新走回了雪幕。 几根粗壮的树枝从御神木高处树冠落下，砸在冰原，四散成了美丽的冰片。 第三章 陨星 () “这雪可算是停了”，身着兽皮大衣的壮汉随性地放下背上厚重的行囊，双手小心翼翼地牵着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姑娘坐在长凳上，爽朗地笑道，”老板娘，快给我们上点热饭菜，我们好赶路!” 他身后四五个同样装束的汉子也同样放下行李跟着围坐过来。 一位面容慈祥，身材矮小却硬朗的婆婆从柜台后面抬起身来：“来咯！客官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这么俊的姑娘是您夫人吗？真是好福气啊！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啦？” “哈哈哈，这位正是我的夫人！孩子已经七个月啦！这不是往中洲去找个好接生婆嘛”，汉子脸色红润地说道，“正好和族里的人走一波羊毛生意。白地太冷了，想给孩子和夫人寻个暖和的去处。” “那可真好啊！祝贺呀！来来来，快吃吧！这酒是我送你们的！”婆婆端上温好的酒和酱牦牛肉，便又俯下身去收拾柜台里的各种杂物了。 汉子将酒壶中的酒分给了夫人以外同座的旅伴。众人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这小镇的酒馆还真是温馨啊！”夫人边环顾四周边对壮汉说道，脸上泛出了一丝幸福的红晕。 与其说是酒馆，不如说是一顶很大的帐篷。地上铺着牛皮地毯，七零八落的摆放着老旧的方桌和长凳。一道熊熊的炉火在帐篷正中央燃烧着。黑烟顺着炉上的一条金属制烟囱从屋顶通出。这是一种在白地很常见的暖气帐篷。当地人用它安营扎寨，搭建村落。需要腾挪地界的时候，便都拆下，装上车队运走。帐篷里的暖炉既可取暖，又可烹饪烤炙食物。白地人用雪衫等植被做燃料，在大雪季节也有用牛粪的。 不一会儿，新的客人们落落续续地走进旅馆，酒馆气氛变得愈加热闹。 “我昨天看见的，骗你们是毛驴”，一客人喝酒喝得面部通红，大声嚷起来，“真的有颗陨星掉在极北的冰原上了！炸了好大一个坑!” “你就吹牛吧！”旁边的人们纷纷起哄。 “真的！真的啊！”那人显然非常不高兴，“我还看到雪灵了啊，穿着白色的衣服，走在冰原上一个脚印都没有！太可怕了！这白地真是越来越危险了！” “就说你吹牛！极北神树都长成大山了，鬼族怎么可能出现！雪灵什么的都是骗小孩的，你做什么梦，喝好你的酒吧你！”众人嘘声一片。 突然间，一阵冷风吹进帐篷。众人循风望去，原是酒馆的门被推开了。一银发女子，披肩散发，身着带血的白衣站在门口。 原野上飘起一阵狂沙，一只巨大的蝎子拖着一根长长的木桩卖力地往原野尽头的一座荒山爬去。蝎子头顶坐着一成年男子，背上背着一口空箩筐，那分明是第八天魔。 再仔细瞧那蝎子，身透着金属光泽，关节嘎嘎作响，仿佛是齿轮嵌合的声音。而蝎子脚踩在砂石地上，蹭出电光火花，叮叮作响。 蝎子很快爬上了荒山，在一山洞口停住了，用带着倒钩的尾巴将木桩拽至洞口，推进洞里。 第八天魔从蝎子身上一跃而下，步入洞内，左手小指一挥。只见那蝎子抽搐一阵，便开始折叠收缩，发出了阵阵机关的声响。再一转眼，蝎子已经不见了。 “回来啦……”第一天魔，一个精壮的短发中年男子已经站在洞里的木桩边，用手抚摸着木头断面的纹路，平淡地说道，并未看第八天魔一眼。 “是啊，这便是御神木树苗的树芯。绝对是上好的素材！”第八天魔拍了拍胸膛，殷勤地说道，似乎察觉到第一天魔略有不满。 “你这一路花了不少时日呢……” “看到了不错的素材，花了点时间。很少见老大这么焦虑呢！” “第十三天魔的仪式需要加紧了。毕竟转生之后还需寻得同化。从婴儿到懂事也需不少时间呢。” “也就只有第十三天魔这么麻烦了！等它转生入伙之后，第九席的转生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老大放心！” “我很不舒服。有些令人不快的东西闯到这儿了。一些本不该出现在这世界上的东西”，第一天魔若有所思，“那么你新寻得的素材呢？怎么不见你背着？” “已经处理完了。我觉得这一类素材非常出色！嘻嘻嘻！我把这件藏品直接派出去了！她会给我弄来更多美丽的素材的！嘻嘻嘻！”第八天魔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影回味着前几日邂逅的那位陌生人的话，呆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 “已经没事了。怎么样？你要不要成为我的第三个弟子？”丁木公这样跟他说道。 这是影几日高烧昏睡终于恢复精神后，木公对他说的第一句正经话。 “这人不行的。他身边的两个小孩都会没命的。我不能留下”，影脑海里只能一味地重复这几句。 他努力不去回忆母亲被刺杀的画面。父亲在大孤山之乱中失踪后，被外道族内一众判为去世。外道家六少主外道响便一直处处为难他母子。 影本以为忍气吞声便可得过且过，怎料外道响排除异己之心太重，最终还是对他们痛下杀手。 虽然只是个孩子，外道响在族内已有不少保守派支持，权术心极重，以威逼利诱待人。他武力一般，但手持魂刃断命，若有不服者，便以削减其寿命相逼。凡被断命击中者，所剩寿命便会减半。击中多次，依次递减。外道响只需触碰对手便能发动，所以鲜有挑战者。毕竟没有人会为了跟一个孩子计较损失了大好生命，更何况他是外道家的孩子。 几个外道响门下的小鬼用柴刀残忍杀害影的母亲之后，舔着刀尖鲜血的丑态历历在目。 “外道家的二少爷还真是孱弱啊！这怎比我们寅月家的宗主！”影记得其中一青鬼是这么说的。 “呸！外道家也是没落咯~堂堂的二少爷被我们这帮砍柴的给弄死，怕是连条狗都不如哦！”旁边一赤鬼是这么嘲弄被按在地上的他的。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是死人一个的时候，几声闷响，这几个小鬼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没了生气。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位长眉老者扶着拐杖站在他身旁：“影少主，还活着吗？嚯~嚯~嚯~活着的话就请您一路往北跑。拼上一切往前跑。绝对不要停！跑过那北面世界尽头的御神木林，这场捉迷藏才算结束哟~嚯~嚯~嚯~” 影认出他的身影，那是一直跟随在外道响身边的智囊，新罗地藏。为何要救自己？ “外道天晟大人让我代他向您问好。影少主若能逃出生天，天晟大人日后必造访常世人界再与您相会。嚯~嚯~嚯~再会了!”新罗地藏化作黑烟消失了。 “天晟大哥？新罗地藏到底……”影陷入了困惑。 远处传来小鬼的喊叫声，来不及多想，影爬起身来拔腿就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影穿过了一片通天巨树的树林，跌入一道瀑布，漂进大海，最后醒在沙滩上，被木公捡了回来。 影从沉思中渐渐清醒过来，望着小溪里自己的倒影。他已经是黑色头发且瞳色发褐。他依稀记得自己跑过树林的时候，头上的白发逐渐掉落。当时并没有在意。而他那赤瞳也早已不在。在他身上，一些变化悄然发生了。 “喂，影，在想什么讷？”雪跪坐着从背后靠了过来，贴的特别近，紧紧地盯着影的眼睛，芳香的吐息打在他的脸上，“影的姓是外道吧。真是少见的姓呢！” 影被吓了一跳，一时支支吾吾，不敢乱动：“恩……是呢。” “雪！木公正找你呢！”烨突然从小溪边的灌木丛里跳了出来。 “我这就去！”雪笔直地站了起来，掸了掸膝盖，又看了看影，“你这挂坠真好看！待会儿见啦！” 说完，雪如小鹿一般跳过小溪中突出的卵石，朝茅屋方向奔去。 “喂！新来的！你在打雪的什么主意？”烨皱着眉头，“我告诉你，不管木公怎么说，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你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就……喂，你在听吗？” 影摸了摸胸口挂着的挂坠。那挂坠由一细绳拴着，仅有毛笔尖大小，圆柱状，看上去是玉质的，色泽如黑珍珠。影朝雪去的方向喃喃说道：“这是朋友送的，很珍贵的东西”。 酒馆里的人都惊呆了，一时间鸦雀无声。白衣女子迈出了右脚，纤细的赤脚踩在酒馆的地毯上，发出声。 “是人！听，脚步声！”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酒馆里喧闹声恢复了。 “哎唷！姑娘！穿这么少不冷吗？还赤着脚，小心感冒！受伤了？你衣服上血迹都冻住了啊！不好啦！”酒馆婆婆慌慌张张抱来一条厚毛毯子给白衣女人披上，将其迎了进来。坐在柜台前的壮汉和怀孕姑娘赶忙让出一个座位给她。 怀孕姑娘对壮汉道：“合谷，去包裹中寻些药来“，自己便扶着白衣女子坐下。 “我……没事”，白衣女子发出了天籁般的声音。周围的客人立马皆安静了下来，欲看她要说什么。 “姑……娘，合……谷”，白衣女子看着怀孕姑娘。 “合谷是我的老公，我叫曼冬”，怀孕姑娘笑道，“你好像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你叫什么名字呀？家住何方？在这儿有什么认识的亲人吗？” “名……字”，白衣女子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沉静了片刻，似乎在聆听什么，接着睁开眼，微微一笑，流利地说道：“我叫玖伊”。 “姑娘快把衣服换了吧！我这儿还可以洗个澡，然后找个医生给你看看！我的天啊！”酒馆婆婆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玖伊取出一个楔子状边缘渐黑的橙色发簪，将满头银发多数扎成一股并固定住，接着很开心地对酒馆婆婆说道：“非常感谢！那我就不客气啦！” 冰原上，一黑衣女子独自前行。在她面前是一行逐渐模糊的血脚印。脚印的主人，一只黄黑相间条纹的狐狸，在她前方开心地奔跑着，时不时回头看看她，似是在带路。 很快，狐狸停下了，绕着一片雪坑转圈。雪坑有一人左右大小，里面什么也没有。 “不见了吗？”黑衣女子冷冷道，“算了，我们去找下一个小伙伴吧！离，跟我走。” 狐狸高兴地跟着黑衣女子离开了雪坑。它好奇地往雪坑更远处望了望，那边有一片焦黑的大坑，似是什么高温的东西冲击冰面造成的。 一个楔子形的印记赫然显现在大坑的正中心。 第四章 四象 () “曼冬姐！”玖伊笑嘻嘻地从曼冬身后一把搂住她的大肚子，差点把曼冬推了个大跟头。 “玖姑娘！”曼冬刚要发作，见是玖伊，便露出了笑容，“您还真是活蹦乱跳呢！” “曼冬姐看什么呐？” “看海哦。我们这两天一直在西天之海上漂着，该看到陆地了吧！” “是之前谷先生说的中洲吗？” “中洲还有些时日。渡海的船会先在刈洲靠岸补给，再接着上路。那之后大概再过四五天就能到中洲啦!” “这么远啊？刈洲又是什么地方呀？” “刈洲是片蛮荒之地，天气恶劣的白地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在那儿生活的人大多都是原住民，冒险家和移民。最好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 “为什么呀，曼冬姐？” “中洲很多有罪之人都被流放至此。说是开拓边疆，戴罪立功。实际上就是找块地儿把不受待见的人赶到那里。本来刈洲陆路是一直连到中洲的。因为穷山恶水和刁民，鲜有人走”，曼冬打量了一下玖伊，看到她脸上一脸好奇，觉得她就像新生的婴儿一般，惹人怜爱。从白地流动小寨的酒馆里，曼冬就像母性大发一般，决定不问来历，收容下只身一人的玖伊姑娘。玖伊也毫不认生，开开心心地跟着他们白地一行人踏上了去中洲的旅程。不知怎的，只要玖伊在身旁，曼冬便觉得特别心安。近几日车舟劳顿，在加上怀胎已久，曼冬其实已有不适。这会儿到船甲板上吹吹海风，也是因为在船舱里久坐难受。曼冬故意支开谷合，便是要独自一人静静。但刚刚玖伊搂住她的时候，她的疲惫和难熬都烟消云散了。曼冬觉得玖伊可能是上天赐给她的天使：“感谢神明，幸得玖姑娘一路相陪！” “神明？曼冬姐也信奉神明吗？曼冬姐信奉的是怎样的神明大人呢？怎么才能见到神明大人呢？”玖伊似乎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 “我们白地人没有具体的神明可信的啦！一般都会信奉信奉渡鸦灵呀，熊灵呀，狐狸灵呀这类。中洲的人跟我们很像呢！他们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神明可信。有些人信上古造物，还有专门的巫女侍奉世界边缘各地的御神木，可惜他们也叫不出神明的名字。中洲列国皆在极端之王的管辖之下。各国君主虽明争暗斗，但均响应他的号令。传闻极端之王经历过无数劫难，和天踽一众修炼至今，终于能行走于常世天外，极端之上。除了四象元老很少有人能直接觐见天踽，更别说极端之王。玖伊姑娘要见神明大人的话，极端之王怕是最接近神明而且切实存在的咯。其它，我再想想。嗯……方圣之地普遍信奉万千主上，可是没人见过。而且方圣有自己的天家皇帝，自诩超脱常世，完不把别处人放在眼里，也不与异邦深交。可是好想去一次……”曼冬陷入了对方圣之地的遐想。 “可是白地和中洲用的是同一种语言呀！你看船上到处都写着大大的玄字，我还认得呢！”，玖伊又问道，“那方圣还有别的地方都用同一种语言吗？” 曼冬被问住了：“这我也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除了少数地方的方言发音不同和难以理解的古文字，大家还真是都用的同一种语言！” “曼冬姐，你不觉得很神奇吗？”玖伊纤细的身躯倚靠在船舷上，水润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曼冬。她黑色的长裙和银色的秀发在海风中飘曳着。橙黑色的发簪束着一道马尾在和煦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她并未穿鞋，在甲板上点了点雪白的脚跟：“你看，大家都有不同的信仰，却用着相同的语言呐~” 曼冬顿时觉得玖伊除了来历不明，思维也异于常人，暗道真是可怜的孩子，一定是在白地冰原上冻坏了脑子。 “那么曼冬姐，世界边缘外面又是什么呢？御神木另一边又有什么呢？”玖伊追问道。 “玖姑娘，我连方圣都没去过，世界都没走遍，世界边缘有什么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御神木另一边，那是妖怪们的居所，恶鬼横行，千万不要对那里产生兴趣哦！”曼冬告诫道。 “妖怪？恶……鬼？” “嗯呐，各种各样的。鬼、妖怪啊，也有自己的社会国家。听说上位的大妖怪有着白发，红眼睛和尖牙，嗜血如命。常世之人如果被咬了可是会变成小鬼的！所幸，鬼族过不了御神木的地界。常世才得以安稳百年”，曼冬吓唬玖伊道，虽然自己也只是听族内长老讲过有关鬼族的故事。 “谢谢曼冬姐！被我烦到了吗？我去船上别的地方逛逛啦？待会儿船舱里见！”，玖伊似乎已不再感兴趣，挥了挥手告别，又从身后拉出一条白色围巾裹在曼冬脖子上。“这是我用之前穿的衣服做的围巾！我可是很很很努力的把多余的线都裁掉了哟”，玖伊竖起左手食指在空气里得意地画着圈，“不嫌弃的话就请拿去用吧！可别着凉了哟~特别是肚子里的小弟弟。嘻嘻！”说完她便蹦蹦跳跳地往船舱里走去。 几只海鸥飞来，绕着带有玄字样三角帆和黝黑船体的旅船巡视着。大船乘着风势，朝着一片陆地驶去。 烨伫立在破败的码头边上，身后是十来个木桶。影和雪站在他身后。雪一直瞄着影，让他很不自在。在他们周围，各色人等朝海平面上驶近的旅船望去，摩拳擦掌着。 “这次定要偷渡上去……”一乞丐打扮略显神经质的路人来回跺着步子。 “每次都能见到像这样的家伙！真是让人火大！”，烨突然爆发了，“中洲有什么好去的？就不能在刈洲好好过日子吗？木公那老鬼也是！每次商船来了，做生意的事儿都交给我们。自个儿偷着躲懒。”他又冲影吼道：“喂！新来的！给我打起精神来！待会儿船一靠岸，我们就把这些水桶送上去换东西。一定要抢在那边几波流氓之前哦！”随即他指了指码头附近几批衣衫褴褛挑着担子的人。他们脚附近也有不少水桶。 影只好随声附和。毕竟他们的水桶多数是烨和雪挑过来的。他使出身力量才好不容易从水源搬过来一桶水，而烨和身体娇小的雪竟都能挑着三四桶水，在崎岖的道路上健步如飞。而对这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数日前，木公再次邀请他做弟子的时候，他还是抵触的。因为惧怕外道响的鬼族会给木公、烨和雪带来不祥之灾，他想尽快离开。作为母亲是常世之人，父亲是大妖怪的孩子，像他这样的半鬼竟然是可以穿过御神木林的。虽然本来就不多的鬼力尽失，但他外道影确确实实活着走了过来。如果外道响手下也有像他这样的半鬼，后患无穷。可是，当第一次看到木公和弟子们的修炼时，外道影折服了。在木公的调教下，烨和雪对于劈斩树木岩石，肩扛重物毅行山峦和凝神运气皆得心应手。十个外道响怕都不是现在的烨和雪的对手。于是乎他现在已经是丁木公的第三弟子了。 “都怪影！本来锻造了不少刀剑，也可以拿来交易的”，烨一席话打断了影的思绪，“影加入修行第一天就把武器弄坏了。真是晦气！” 影知道烨指的是试斩。木公想看看影的造诣如何，让他用烨锻造的刀剑试斩下至鱼线上至西瓜的一列物件。结果每把武器被影使用后都出现了严重的破损。 烨是这么评价的：“竟然有人切苹果也能卷刃！” 雪是这样轻轻在影耳边说的：“影，如果需要指导的话，那个……” 木公倒是满不在意：“这不是挺好的嘛？苹果反正切开了。啊……怎么有铁渣嵌在苹果里了。疼疼疼！” 影不忍再回忆，害羞地把头扭到一边。 玖伊倚靠在船舱僻静的一角，拿着纸笔，记录着什么。纸略发黄，颇为粗糙，是中洲白地随处可见的植物纤维纸。笔则由白地针鼹身上的硬刺制成。空心的构造可以容纳刈洲荒川盛产的黑色石墨，使用起来比毛笔更为方便。 “白发……红眼……尖牙……”，她一边在纸上画着，一边自言自语，“血……族？真祖？这里现在好像是叫鬼或者妖怪来着？” 只见纸上画着一片御神木林。树林的一边画着曼冬的简笔肖像，另一边则画着尖牙利嘴的小鬼形象。 玖伊将纸举起，指向船舱里的烛台。透过烛光，玖伊描绘的御神木仿佛燃起了火焰般。这“火光”照亮了隐藏在树枝结构间一丝丝经络般的光点。这是玖伊通过不同的笔压在纸上绘制出来的。 “模拟……世界树，上古造物，还有那啥”，玖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极……端之王吗？” 船舱一阵摇晃，玖伊意识到旅船靠岸了。 “玖姑娘，要出去透透气吗？”曼冬一行人敲了敲她的舱门。 “来啦！”她将纸团作一团，随手一扔，便往甲板上跑去。 果然，刈洲都是一帮奇奇怪怪的人。玖伊这么想着，边打量着码头上稀稀落落站着的人。 船已靠岸，码头便成了船员旅客和船下人交易的地方。一些富贵的旅客出手阔绰，散掉不少钱财，但也买得不少刈洲发掘的珠宝和各色石墨。这些物什皆是由刈洲的移民或探险者寻得，但商旅之中不免也有强盗骗子之流。 谷合先生也和一行人下船去做羊毛生意了，据说可以换到锻剑的上好陨铁。 一穿着还算讲究，浓眉大眼的男人，向守船船员出示了一块牌子，那船员便立即露出惶恐之色，忙不迭地招呼那人上船。 “原来也有从刈洲上船的乘客呢！”玖伊暗自留意了下，往船下走去，故意与那浓眉大眼的乘客擦肩而过。 那人露出邪笑，驻足用热切的眼光把玖伊身打量了一遍才往船里走去。 玖伊倒不是很在意，赤脚往岸上走去。一正在往船上搬运水桶的黑衣少年引起了她的注意。在那少年旁有一位蓬头发的白衣少年和一如花似玉的白衣姑娘。他们弱小的身形和豪放搬运水桶的动作产生了鲜明的反差，着实让她大吃一惊。她欣慰地一笑，向影、烨和雪走去。 浓雾中，一中年人走到一片无垠的沼泽地前。他的胸口挂着一块鎏金的小牌子，正面写着玄字。 “你来啦……玄奈乾”，浓雾的水沼中，一只巨蛇吐着信子从水中升起，向中年人游来，浑厚地低语道。 巨蛇吐出的信子足足比六尺男儿玄奈乾长出五六倍，说话间喷着白雾。 “不知圣者召我所谓何事？”玄奈乾微微作揖。 “西天之海，白地冰原，两处御神木被毁，巫女遇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巨蛇说道，“天踽四象剑祈小姐已前去调查。这事恐怕与天魔脱不了干系。有四位长老已被推为新天踽以备不时之需。青白朱玄四象主也应依次补入长老院。象主事宜应交由继任者接替。你可有异议？” “不敢”，玄奈乾问道，“我玄部副象主可接替此任。白朱两部也不是问题。青部如何？龙吟象主进入长老院后并没有副象主可以接替。当年与第九天魔一战，青部副象主与之同归于尽……” 大蛇打断了玄奈乾：“不是有那个人吗？那个斩杀第十三天魔为常世争取到时间的男人。” 玄奈乾一惊：“丁木公？他这个人啊……可是他不是因为得罪了原长老院被流放到刈洲去的吗？” “青龙自会裁决，我等做好自己足矣，不可僭越”，大蛇昏昏说道，“况且丁木公被流放到刈洲怕不是跟那把剑有关。总而言之，我宣读完了你的晋升，该回去睡了。你也不想吵醒本尊冬眠的本体吧。” “不敢，圣者”，玄奈乾作揖便退下了。 大蛇再度被雾笼罩，潜回了水中。它原是玄武的尾巴，而这整片沼泽，是玄武的睡床。 第五章 天踽 () 用地狩的通行牌就可以来者不拒，轻轻松松登上去中洲的旅船，心情非常愉悦。特别是那船员看到牌子时惊恐的神情，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啊！ 地狩，和这常世的许多结社，诸如四象一样，不受地域集权势力的约束，自成一派。然而和四象等结社不一样的是，地狩的成员非常自由。大到地域、国家或者别的结社，小至个人，只要出得起代价，地狩不管多脏多见不得人的活都接。自家成员互相刺杀也是家常便饭。也正因为雇主间的互相制衡，内部弱肉强食的淘汰制度，虽然恶行不少，地狩只是为常人所畏惧亦或唾弃着，并未被“正义”之师所讨伐。从未想到自己会如此喜欢一个结社。喜欢的东西就去抢，不喜欢的就毁掉。通行牌一出手，大多数人虽有不满，也得笑脸相迎。地狩多为三五一群行动，但是像这般，喜欢单干的也有不少。 此时他刚跟一黑裙银发女子擦肩而过。女子身上的芬香惹得他一阵冲动。他又转头朝女子多望了两眼，心里暗道：“没想到在刈洲也能遇到这样仙气十足的女子！” 舔了舔舌头。想当年他打家劫舍，阅女无数。靠此等劣迹加入地狩后，每次接活的报酬不是财物便是美女。就算如此，他至今也只在中洲四象的朱雀结社和方圣的皇城瞟到过此等美人，更别说擦肩邂逅了。那女子此时站在码头上，和几个少年少女交谈着什么。那白衣少女也生得不错！遐想不断。 “这位先生！你这样很不礼貌啊！”一白地豪爽打扮的孕妇突然窜到他面前，打断了的神游。原来是曼冬。她见这浓眉大眼、鬼鬼祟祟，且刚从刈洲蛮荒之地上岸的男人一直盯着玖伊打量，便留了个心眼。 “去去去！”看到曼冬的大肚子立马上头的热情就熄灭了。 “看什么看啊？”曼冬火气仍然很大，”那是我小妹！你再看我就找船上管事的了！” “你小妹？你们气质长相也得一样啊……要是没挺个大肚子，也许……”，似乎留意到了什么，“对不起，姑娘！是在下错了。告辞！” 他快步寻觅到刚刚从守船船员处用地狩通行证“要”来的船舱，锁上舱门，坐在木桌前。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卷轴，横摊在桌面。 卷轴打开后，正中一片空白，左侧写着一天字，右侧写着一鸿字。 又从行囊里取出一支针笔，在卷轴空白处写上了：“白地人持有中洲巫女衣物，御神木与天魔无关。” “我绝对没看错”，心中想到，“那怀孕女人身上的白围巾那材料只可能出自四象朱雀绣娘之手。那是仅有侍奉御神木的巫女才能穿得的。那么白帝城开始跟中洲对着干了吗？” 他合上卷轴，从行囊里又翻出一黑色钱袋。他打开钱袋，看着里面满满一袋沾着陈旧血迹，写有青白玄朱字样的木牌和铁牌自语道：“若是白地中洲开战，这些东西在黑市上也便不值什么钱了。这次去中洲还是早点出手了为妙。”他束起钱袋，犹豫了一下，将其藏入了怀中。 桌上的卷轴金光突然黯淡了下去，连忙重新打开卷轴。空白处的字样已经发生了变化：“如此即好。”这些文字见光不久便逐渐淡去。卷轴中心重归空白，外侧则恢复了金色光泽。 “真是件轻松的差事啊！”躺坐在木椅上，码头上黑衣银发女子和白衣少女的面容又重新萦绕在他的脑海，“如此，我便无需去中洲了，不如……诶嘿嘿~” “你们这水怎么卖呀？”玖伊走向三位少年少女中站在最前面忙活着给顾客搬水桶的烨，顽皮地问道。 “一桶水十金！不给你打开来卖啊。要买只能买一桶！”烨刚将一桶水抬给了船员，伸了下懒腰，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打量了一番玖伊。 “可是我没有钱呀~你们老板是谁呀？可以引见一下吗？也许聊一聊能送我一桶哦！”玖伊对着烨说道，同时也瞄了瞄他身后的影和雪。 “我就是老板！没钱可以拿值钱的东西换。”烨不为所动。 “烨！你这样可是会没有女人缘的哦”，雪走了上来，“这位姐姐，你若需要，便随便取一壶走吧！” “雪！女人缘什么的”，烨满脸通红盯着雪，“我才不要和别的女人亲近呢！” “哇！这位妹妹好可爱！不用了哦~我就随便逛逛”，玖伊摆摆手。 “玖姑娘”，谷合先生满头大汗走了过来，“是来买水的吗？”他看了看烨身后的最后三桶水：“少年，十金一桶太贵了。这样吧一金三桶如何？” “三金！” “一金五十银！” “成交！”烨开心地接过钱一枚金色的瓜子状的小锭子和五十枚圆形的银钱，小心翼翼地收到一个随身的麻布袋子里，“走！回去吧！” “谷先生，这船是在岸边过夜的吧！您能和曼冬姐说一声吗？我想拜访一下这几位孩子的家长呢~”玖伊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谷合。 “玖姑娘……这……好吧！我去告知夫人。旅船明日日出即会按时出发，可别忘啦！”谷合略显为难，但还是答应了。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谁要接待你啊！什么见家长呀？”烨一脸不耐烦，但转而狡诈地一笑，“那也要你能追上我们呀！” 说吧，烨飞奔而去。雪为难地看了看玖伊，又看了看烨离去的方向，朝玖伊微微鞠了一躬，便也健步一跃而走，朝陆地深处的森林跑去。 “那么这位小弟弟，能给姐姐带个路吗？”玖伊狡猾地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影，调皮地歪了下脸，一缕银发从耳侧滑至眉间。 一袭白衣的巫女跪拜在巨大的御神木林前，祷告着神明。她身边侍立着一位着赤色带朱字服饰的幼女。 御神木极低的树梢上突然停下一只麻色的百灵鸟。巫女受了一惊，停止了祝祷：“这白帝城附近怎么会有百灵鸟出现呢？” “可怜的巫女啊，还在祷告无用的神明吗？”一黑衣女子从巫女背后走上来，身旁跟着一只黄黑花纹的狐狸。 “你是什么人？”巫女立刻站起身将身旁的幼女护在身后。 ”我曾经和你护着的女孩一样。被侍奉神木的巫女照料着，仰望着虚假的神明，浪费了自己的一生！“女子怒道，”我在海上一守五十余载，无人过问！“ ”你想要干什么？“巫女十分慌张。 ”我想要解放你们！来吧！加入我，加入我的主人吧！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能推翻这虚伪的神明！“黑衣女子伸出右手，随着一阵机关声响，右手竟变形作了一把利刃。 ”上！雀！离！“黑衣女子朝百灵鸟和狐狸下令道。百灵鸟和狐狸便冲下了手无寸铁的巫女。 但巫女和幼女已经不在她们面前了。仅仅是下令的一刹那，那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在神木前，只剩一位穿着红白相染大氅的年轻女子。那女子面朝从白帝城方向照来的阳光，反射着神圣的光彩笔直地立着。她的腰后佩着一柄长的出奇的细剑，约有自身身高般长，但如针般其细无比。如若从远处眺望持剑女子，即是一纤细闪耀的十字。 雀和离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气。黑衣女子咬牙切齿，因为她完没看出持剑女子的动作：”你是谁？巫女呢？孩子呢？“ ”吾为天踽，名祈，识吾者称吾四象剑“，持剑女子微微转动腰后细剑的剑鞘。剑鞘从底部至剑柄出转出一条细缝，原是此剑过长，难以出鞘，才有此设计让使剑者既可收纳利刃又可从侧面神速出鞘。 四象剑祈扫视了一番黑衣女子：“堕落的巫女啊，你即已成第八天魔的傀儡，便已只剩选择死法的权力。”她逆手扫出细剑：“木刺穿心，利刃截断，烈火焚天，亦或是悬瀑送葬，你挑一个罢！” “去死吧！”黑衣女子恼羞成怒，挥着手刀冲向祈，然而转瞬被冻成了人形的冰块。祈抬手举着细剑指向黑衣女子的冰躯，那细剑已经幻化成黑色，外形变成了冰锥的形状。只轻轻一触，黑衣女子的冰躯化作了一阵白烟，随风散去。 “白地天寒，冰冻成渣也许是你最好的归宿。”祈冷冷地收起恢复原型的细剑，身后的御神木树根嚅动着打开一个口子，里面竟藏着刚才的巫女两人。 巫女深深点头致谢：“多谢小姐相救！” “无需。再会。”祈微微一笑，一声惊雷，向天瞬身离去。巫女抬头望去，早已不见她踪影，只见一道白色气浪划破天际，朝东而去。 “不要嘛！龙吟小姐姐不~要~走嘛！”粉衣女子克制着眉头的跳动，低头看着手上缠着的一只青色长条生物。那生物生着壁虎头，蛇身，四条蜥蜴腿和鱼尾，朝她嚷嚷闹腾着。 “圣者，请放开可以吗？”龙吟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嘛不嘛！你不要去长老院可以吗？”那生物不依不饶。 “圣者难道不是来向我宣读长老院的决定的吗？”龙吟扯着那生物的脑袋将那生物甩在面前破旧的石头鱼缸里。 “可是……可是！龙吟小姐姐走了，青龙结社就没有养眼的小姐姐了啊!”那生物从鱼缸里探出头来，前爪伏在缸壁上。那鱼缸壁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青龙字样。 “圣者！请注意您的身份！总是这样！我很困扰的！”龙吟瞪了那生物一眼，便扭过头去，“没什么事我就去长老院赴任了，再见！哼！” “喂~我好歹也是四圣之首的青龙啊！给点面子啊~妹子”，青龙摊开了那小巧的前爪，扣了扣鼻孔。 “圣者！不要随便给自己排位子！”龙吟头也不回地离去，“就因为这样，其它圣者才跟您关系不好！我走了哦~你要好好吃鱼食哦！” “哼！”青龙见结社象主龙吟已走，便跳出水面，横躺在缸壁，“圣者这，圣者那的，这小丫头片子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青龙用短小的后肢抓了抓屁股，一声脆响，青烟飘出。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用右爪小指扣起了牙缝。 “要是龙吟笨一点儿，现在不是青龙象主，就能留下了。这帮长老和天踽在搞什么鬼？小丫头怎么能当长老？呸！”青龙愤愤道，“还指派了丁木公回来继任象主，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结社里剩下的不是老汉便是毛头小子，连个小姐姐都没有！啊……我为什么不是一只朱雀呢？好想跟绣娘们一起玩……呜呜呜！“ 他换了只爪子，接着扣着牙缝，突然振奋道：”诶，对了，我去找大王八玩去！大夏天的冬什么眠，尽偷懒！” 说罢，把爪子在鱼缸里洗刷洗刷便跳下鱼缸，朝摆置鱼缸的花园外爬去。 第六章 觉醒 () 影时不时瞥一眼身旁这位自称玖伊的女子。玖伊脸上带着笑意，在码头互换姓名之后，只是默默地跟着他走，什么也不说。 “玖伊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影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嗯？影弟弟，此话怎讲？”玖伊面露疑色，“从刚才起，带着我在山林里乱转的可是你呀！” 影无奈地一叹：“玖伊小姐既然已经识破看来也不是坏人吧。那我就明说了，你很可疑。” “哦？” “你看起来只是一名普通女子，却主动跟着素不相识的人就往僻静的地方走，难道不会害怕吗？而且”，影顿了顿，“我没有先前两位同伴的身手，不能直接甩掉你。就想着带你兜兜圈子逼你放弃，可你赤着脚在山林里行走到现在没有丝毫疲态。玖伊小姐不是什么常人吧？你有何目的？是来找木公老师的吗？” “影弟弟也不是什么常人吧？虽然刚刚两位少年少女的精力是非常旺盛啦，但本质上完不同吧？你身上的线比他们多出来很多哦，小鬼！” 玖伊的话让影一阵惶恐。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质问，玖伊伸出手将他一把推开。两人向相反方向退去。就在他们让开的空地处，一浓眉大眼的男人从天而降，速度之快卷起一大片落叶。 “这位姑娘，要不要陪我快活快活啊？”此人正是，得意地亮出地狩的通行牌，上书着一个酉字，“我可是地狩来的哦！你最好乖乖听话哦！” 玖伊愤然质问：“你这样莽撞落地，方才是想要了那位少年性命吧？”接着，她朝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尖上夹着一缕黑色毛发。她将毛发往地上一掷，迸出一丝嘲笑：“可你急得连眉毛都掉咯！” 摸了摸额头，左边的眉毛已然不在，顿时青筋突兀，脸色暗了下来：“女人！你敢伤我容貌！本想解决掉碍事的毛头小子和你快活一番。你现在是非死不可了！”他收起通行牌，左右手各亮出一把匕首，径直朝玖伊奔去。 影并未动弹，倒不是因为恐惧。比这惨烈百倍的杀戮他都已司空见惯。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的身体完跟不上的动作。刚才隐藏气息，自己竟然完没有注意到。而玖伊似乎深藏不露，不仅察觉到了暗藏的危机，还伸出手救了他一把。影立刻做出静观其变，伺机而逃的判断。 玖伊感知到身上浓浓的杀意，身子一侧，摆好架势。一瞬间便闪现在玖伊面前，右手匕首电光一般，猛烈地突刺。 影本以为玖伊能灵巧地避开那奇袭，可只见她抬起右臂试图去挡那匕首。 “难道她要用肉身格挡兵刃吗？”影心中暗道，“玖伊小姐是如此厉害的人物？”然而，匕首直接穿透了玖伊的右臂，卡在肌肉筋骨之间。 “玖伊小姐好气魄！竟然舍身攻击，自失一臂来钳制对手的行动！”影更为一惊。 见面前柔弱的女子居然用肉身挡住了他的得意暗杀技，虽略微一惊，但回想起刚才玖伊取下他眉毛的手法，不敢轻敌，连贯地抬起左腿朝玖伊腰上踢去。玖伊的右臂反而被匕首钳制住了，直接吃下了这记鞭腿。身为地狩老牌佣兵，实力还是不俗的。其脚力之大，将玖伊踢出数米开外。嵌在玖伊手臂内的匕首也因此劈开了骨肉，挣脱出来。 玖伊勉强控制身形落地，左手扶着被踢右腰，吐出一滩鲜血。 影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玖伊小姐不是那人的对手！”他决定立刻行动，前去帮助。影并不是想做“正义”的使者，也不想扶持弱小。世间并无所谓绝对的善恶，他是深谙这点道理的。更何况他与玖伊和都素昧平生。更何况那两人皆是常世之人，与己无关。然而他活下去的**驱使着他必须选择玖伊一方。因为方才的行为和身上的杀气让他回忆起了外道响。这么多年在鬼界的摸爬滚打，磨平了影的感情，但也让年纪轻轻的他拥有了敏锐的求生判断力。 见影从背后冲来，不慌不忙地一记肘击便将影放倒在地，挥着无情的匕首朝影的咽喉割去。 一道血光散开，影感觉一阵铁味从喉咙涌上来。澎湃的液体堵住了他的气管，让他窒息。那血红飞溅的水珠是他自己咽喉处喷涌的鲜血！ 影趴在地上，身上的力气慢慢流失，意识逐渐模糊。但不知怎的，喉咙处的鲜血却激发了他的渴意。口中的血味如此美味，让影垂涎欲滴，一丝快感油然而生。影略有遗憾，但是死也不过如此，并不痛苦，他闭上了眼。 解决了影，便又邪笑着转向了玖伊。 玖伊身受重伤，费劲身力气才维持住站姿。她喘息着怨道：“没想到，居然习惯性地用身体接下了攻击。这……这身体未免也太柔弱了。哈……这身体线的适应力很强，但得手的时候强度就已被模拟世界树榨得一干二净。不得不换了！”玖伊从头上拔下楔形发簪，对着快要失去知觉的影投掷过去。 警觉地支起匕首，以为是什么暗器。可见发簪硬生生扎在刚刚被他割喉的少年背上，放声大笑：“女人，你在往哪儿扔暗器呢？哈哈哈！” 玖伊身体一软，摔倒在地，如死尸一般。 “对不起，身体借我一用，少年！”玖伊的声音出现在影的脑海中，“等一下，这是什么？怎么会？”只一瞬，这声音便消逝不见了。 外道影苏醒过来了。白色的头发缓慢地从他头上长出，盖住了原有的黑发。他的褐瞳急剧收缩，颤抖了一会儿便猛地放大，闪烁着冰冷的红。 外道影感觉身如着了火般炙热，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现了出来，这是他身为半鬼的时候都未曾体验过的力量。毕竟在鬼界的时候，区区几个砍柴的小鬼便可将拥有外道家鬼力的他收拾的服服贴贴。可现在，他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咳咳咳~”外道影呛了几下，吐出几团黑色的羽毛，“这……是!” 没有看错，这是父亲的魂刃黑羽！外道影看到原先喷涌的鲜血已经变成了细细的黑色鸟羽，朝自己的致命创伤堵去。 “父亲是何时将黑羽传授给我的？我并不是宗家继承人啊！”外道影疑惑不解，心中充斥的不是感激与喜悦，而是怀疑。 突然周遭的黑色鸟羽纷纷发生了变化，扭曲成了一个个黑色的楔子，而那些楔子的形状和玖伊所投掷的发簪一个形状。 黑楔们整齐排列，堵上了外道影的喉咙处的破损，并化成了活生生的**。外道影痊愈了，没有留下丝毫伤疤。 “父亲靠魂刃黑羽变化外千，分身、自愈、迷惑无所不能，退敌无数。可我从未见过楔子形的变化啊！难道这是我自己的魂刃？”外道影大吃一惊。 更加大吃一惊的是。他没有想到被割喉的孱弱小子居然变了模样重新站了起来。更没有见过鸟羽黑楔一类的妖法。 “你是什么东西？”慌了神。 外道影没有理睬他。 丧心病狂地冲了上去：“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死了就不要再站起来！老子能杀你一次，便能杀你无数次！” 外道影左手一把按住突刺的右手，握着那手和匕首朝的面门刺去。 不曾想影有此等蛮力，来不及躲闪，便将左手的匕首架起格挡。 一声打铁声，左手的匕首被斩为两截。而影握住的那柄匕首则碎成了锈铁渣，飞了一脸。 一阵吃痛，使出吃奶的力气挥出左手断开的匕首，斩向抓住他右手的影的手臂。 影见自己竟有赤手打碎匕首的力量，思得自己鬼力大开之身必然强于兵刃，便直接用手臂去格挡匕首。 然而，影的左臂直接被切断了。见右手挣脱，迅速后退，与影拉开了距离。他从右手上扯下影的断臂，扔在地上。 “少年！你犯了和我一样的错误哦~”一个黑衣少女突然出现在外道影的脑海里。她的身形神似倒在地上的玖伊，但飘逸的黑裙闪烁着璀璨星光，头发纯白，三个黑楔形的发簪固定住了脑后的马尾和两鬓的秀发。 “你是谁？”影发现自己居然可以靠思维向她发出质问。 “我是玖伊~看出来你很困惑，我也是如此。不过你不打算先把那位地狩先生制服了吗？”自称玖伊的黑衣少女回答道，“你纯粹力量虽然大增，身法技巧还是跟原来一样拙劣。这样可追不上那位地狩先生的哦~我就把我的信息借给你一用吧。” 影这才回想起自己仍在打斗之中，抬头看了看。 高度戒备着。他从斩断影的左臂里寻得了突破口，意识到眼前的白发红眼少年并没有变得多么了得，只是力气大的一瞬间超过了自己，速度还是慢的不行。于是乎决定要用自己的高速暗杀术和少年比速度了。 影看了看自己断臂的切面。新的黑楔蜂拥而至，长成了一条新的手臂，连断开的衣物都修复如初。而落在脚边的断臂突然炸开，化作一团黑楔，四散而去。 “暗器吗？”大吼一声，躲开了黑楔，孤注一掷地朝影飞扑而来。这次的突刺更快更狠。 影想要避开这一击，从侧面还击。但是突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的身后了。 吓得一身冷汗，转头应对。 影又眼前一转，他看着的仍是的后背。 在原地疯狂转圈。但每一次，影都在看着转过来的一瞬发觉自己又重新来到了对手的身后。 “黑羽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影暗自惊道。然而这样的转移让影非常不舒服。从刚刚鬼变开始，他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器官都在尖叫着：“撑不住了，要死了！”与此同时，类似黑羽的楔子们也自动地在以同等的速度修复着一切坏死的细胞，绞断的肌肉和磨损的筋腱。让他得以继续行动下去。影感觉到自己离再次昏厥过去只差再用几次身体不能负荷的蛮力，再受几次致命伤。 “嘿嘿！”似乎能听到他的心声，脑中的少女玖伊得意地说道，“我可是将我投影的信息传递给了你的楔子们。它们居然立刻就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少年，生产出这么多楔子，你很有天赋嘛！” 影没有回话，只想着速战速决。他很快观察出来，自己只是在周围插着的黑楔之间无延迟的转移，并不是随心所欲移形换位。而这些黑楔则是由他刚才的断臂所变。那断臂炸裂弹射出的黑楔钉在了的四面八方只是作为锚点而非暗器要取其性命。 影并不喜欢这样任由黑楔主导的战斗。他的身体根本跟不上黑楔，被黑楔强行拖着他已近乎昏厥。影见彻底乱了方寸，便使出身的力气，纵身一跃，一拳挥在他后脑勺上。 身体如木棍般飞出，向前空翻了几周，趴在了地上，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影望了望自己挥出的右拳，早已血肉模糊，而黑楔立刻将伤口盖了起来。他一阵头晕目眩，跪倒在地。他手上和周遭的黑楔逐渐退去，身上的伤口尽数褪去，战斗中破损的衣物也生了出来。 “少年！没事吧~”脑海里的少女玖伊关心地问道，“你可别死了哦！我现在就指望你咯。” “你到底是什么？”影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他摸了摸头上的白发，并没有掉落。望了望周围，光线透过眼睛似乎略微有点红。影知道自己的鬼力已经完恢复了。而刚刚的黑羽、玖伊的楔子和脑中的少女，也许和他突然迸发的力量和未知的能力有关。他踉踉跄跄地往茅屋方向走去，心想着丁木公也许知道些什么。 “少年！”脑中的少女玖伊察觉到了影的想法，“我还是玖伊！或者，你也可以称我第九特异点。嘛~至少是第九特异点的一根楔子。” 第七章 特异点 () “少~年~“，影的耳畔传来玖伊的声音，“你还真是冷静呢！居然面不改色地抛下那两人的尸首，自顾自地离开了呢。少年，你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了吧！看你身手这么弱，难不成是被霸凌的那一方？” “寄生虫！这么随便地使用他人的身体，我真是看错你了呢，玖伊小姐！”影东摇西晃地在山林里循着记忆中茅屋的方向艰难地前行着。在来到常世人界的十几日里，这山林他也只跟随着烨和雪走过一两遭。影经过刚刚一战，身体过度运转，脑子里还跑进了一个奇怪的陌生女人，连简单的行走都很吃力。本就对常世人界不甚了解，在这刈洲的荒山野岭，影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 “你这样很失礼耶！”玖伊生气的相貌浮现在影的脑海中，“明明被吃掉的是我诶！我确实是想借你的身体一用，那还不是为了救下你！还有那位死去的女子。我寄宿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已经伤重不治了哦~再加上她身上穿的奇怪白衣一直给模拟世界树输送养分，那身体内里早就破烂不堪了。虽然用别人的身体鲁莽战斗是我的错啦，可是习惯成自然了嘛！” “玖伊小姐从出现起就一直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影扶着一棵树，喘着粗气，“我不是很懂，但也不关心。所以呢？刚才是你用那些黑色的楔子操纵我咯？” “才不是呢！我也想知道那些黑色羽毛和楔子是从哪儿来的”，玖伊埋怨道，“本来嘛，我以为找到了一具好身体的，兴冲冲地跳进来，结果就被奇奇怪怪的黑色羽毛给吞没，染成了黑色。”影仿佛看到玖伊蹲在地上画圈圈的身影。玖伊接着哭诉道：“这下子，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恐怕再也见不到第九特异点了。我真没用！呜呜呜~”进入影身体后的少女玖伊似乎心智和性格也变成了小孩子。 影漠不关心地挑了一棵看上去还算高的树，朝顶上爬去：“特异点是什么？” 脑海中的玖伊突然来了兴致，一扫颓废的神情：“少年！嗯……我尽量用这个世界通俗易懂的话来跟你交流吧！特异点就是这寰宇之中最特殊的存在之一啦。具体说来，每一个特异点都拥有创造新世界的能量，所以特异点等同于世界。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拜访过不少你们小脑袋瓜所能容纳范畴那么小的小世界的哦！不过你所处的这种阑界还是第一次啦！” “阑界？” “嗯！说来话长，特异点有很多个。有一位很伟大很伟大的被称作终端的王的人一直在维持着世界的秩序。而这世界可以被看作一棵巨大的树。天体星辰、时空流转、万物位面都依托在这棵巨大的世界树上。当他发现在这世界上有许许多多正在孕育的新世界时，出于兴趣，便有意寻找那些新世界的出身。” “特异点？”影爬至了树梢，漫不经心地猜到。 “没错，那些新世界的源头便是特异点。可是，新世界的诞生就意味着特异点的终结，就像鸡蛋孵出小鸡后便会破碎。终端的王惋惜特异点的命运，也为了维护现有世界的稳定，便将这世界所孕育的特异点们大多纳入了麾下。他用自己的力量帮助特异点们学会了稳定自我，从而不会力量膨胀化为新世界。因为新世界的世界树会和现有世界的世界树相撞，终端的王便带领着稳定了的特异点们到处抹销已经生成的新世界，并且接收更多的特异点，不让他们再走上毁灭的道路。”玖伊在影的脑海里走马灯似地渲染出一系列关于宇宙万物的影象。 她顿了顿，脸上泛过一丝红晕：“那么在这些特异点里呢，有一位很美丽很美丽的少女，她就是第九特异点。她为人善良，总是循循善诱地引导着干涉世界树的存在们走向正途。” 玖伊接着装出凶恶的表情：“但是呢，也有一个很讨厌很讨厌的，叫做第四特异点的家伙。他总是滥用自己的能力创造出无限延展的空间来放逐一切不顺眼的事物。你所处的阑界便是拜他所赐。所谓阑界，便是与世界的其余部分断开了直接连系的监牢。我用这个世界的语言线来指代这种连系。天地万物大多都与世界树由线相连。事物与事物之间，若有因果联系，便也有此线相接。你的眼睛虽然特殊，却也想必看不到吧？” 玖伊打了个响指。影本站在树顶，判断方位。只见周遭景象突然流动了起来。天地万物充斥了各种颜色粗细经络状流动扭曲的线条。而影自己身上成股成股的白色线条飞升而出，遁入虚空。 “少年！你很特殊哦！本来拜第四特异点的手笔，这方阑界早已与世界树断开了连系。可你身上分明是白色的世界树线，还很多诶！而且这线的另一端连我也观测不到。你身上的黑羽，还有吞掉我的能力，能解释一下吗？”玖伊好奇地问道。 影还处在以新视角观望世界的震撼之中。对父亲黑羽凭空出现而倍感疑惑的他觉得这是弄清事实的好机会，便开始认真地与玖伊对话：“你所见到的黑色羽毛是我父亲的魂刃黑羽。我是生活于这常世之外的鬼族。外道乃我家族之姓。我的母亲虽是常世之人，父亲却是确确实实的鬼族，所以我身体里也流淌着他大妖怪的血。凡是外道族人，皆有一与生俱来的魂刃，且每个人的魂刃能力大相径庭，需要自己潜心发掘。就拿我父亲的黑羽来说，它不是具象的刀剑，而是似无数鸟羽般，四下飞散，异化同化。它的原理非常简单，黑色的羽毛可以不断增生，变化为任何事物或者同化任何事物。父亲可以用它来生成分身，迷惑敌人，也可以吸收对手的能力，模仿并为己所用。” “所以我是被同化吸收了吗？难怪那些黑色羽毛变成了楔子！”玖伊愤愤道，又打了个响指。影一阵目眩，四周的世界恢复了原先的样貌。看样子是玖伊收回了能看见线的视觉共享。 “所以你的楔子又是怎么回事？玖伊小姐？”影发问了。 “我既是第九特异点的一枚楔子，也是第九特异点本身的投影。正所谓一即是，即是一，我被设计时便包含了有关第九特异点的一切信息。先前橙色的发簪便是我的本体。通过凭依楔子到别的事物身上，我可以重现第九特异点的一切。刚刚借给你的能力投影就是其中一部分。第九特异点将我这样的楔子安插在世界各个角落，从而可以瞬间投影到需要去维护世界树的地方。她也可以投影楔子本身到一处，增加自己的质量也就是能力强度。但是仅有信息，没有足够的质量支撑，我也只能模仿个形意罢了。先前我用那巫女的身体作战时，就是忘记了这一点，使用了错误的战斗方法，才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啊！对了，这个阑界里有着很多与世界树相仿的东西。你们这边的人管它们叫御神木。我曾经看到第九特异点战斗过的灭世灾害使过此物。终端的王称这种东西叫模拟世界树。少年~你知道些什么吗？” 影似乎理解了什么。虽然尚未知晓父亲何时以及为何将黑羽传授于己，但是刚刚确实是黑羽同化了玖伊才保住了他自身。影决定先不告诉玖伊外道家传递魂刃的事情，转而追问道：“如果我没有同化你，而是被你控制了，接下来会怎样？” 玖伊嬉笑着摸了摸头：“你会变成女人？至少……我们两个现在的位置会对调啦！我借用你的身体，而你的意识会残存在脑子里，可以跟我对话什么的。” “你果然是个寄生虫！”影痛苦地锤了锤脑袋，思考着见多识广的木公也许有什么驱虫药能杀死这异世界来的存在。 “啊！我道歉还不行嘛！影~影哥哥~您请行行好吧，收留下我吧！”玖伊察觉到了影的心理波动，撒娇地哭闹起来。 “呃啊！好吵哦！”影只觉得脑壳疼，“好好好！你可以留下，但是少说话行吗？” 玖伊立即破泣为笑：“谢谢影哥哥！” 接着她摆出一副认真的神情，尊敬地跪拜下来：“我玖伊第九特异点众楔子之一，恳请外道影先生听小女子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吧”，影专心地聆听脑海里的声音。 “请您成为特异点吧！”玖伊期待地说道。 “特异点难道不是天生的吗？”影惊讶地问道。 “当然不完是啦！嗯……影的话，锻炼锻炼，也许……有可能？大概可以变成像我这样的存在吧！”玖伊思索了片刻，支支吾吾道。 “所以，也算是特异点咯。一即是。只要信息够了，质量什么的只要去找就行了。”影似乎悟到了什么。 “差不多吧！到那个时候，你也许就可以帮我突破阑界的束缚，让我可以接着去找第九特异点。而你也可以摆脱掉我啦！” “你现在不能被第九特异点投影过去吗？” “特异点之间的能力相生相克。所谓的投影，我是被通过某种方法直线无延迟地从世界的一点传递到另一点。而当这条直线恰巧经过阑界，也就是世界的断层时，我便被阻截住，失去了目的地。虽然第九特异点她很有分寸，总是运筹帷幄，预先会投影足够数量的楔子。但是，万一这次的处境非常危险。也许就因为少了我一个……” “就算我能成为特异点，到那时，你还赶得及过去吗？” 玖伊微微一笑：“不用担心，阑界里的时间流逝和外面的世界也是断开的哦。” 她想想又慎重地补上一句：“还有，影。我和特异点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哦！这个阑界有模拟世界树。制造这种东西的家伙很危险！” 第九章 魂刃 () “喏，你的东西。”烨见木公已带着影出去，放下心来，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伸向雪。 雪定睛一看烨手里的是匕首的刀鞘，上面刻着桃花纹样。她尚未从刚才与影的接触中恢复过来，犹豫了一下，哆哆嗦嗦的从烨的手里接过来，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那个新来的。有对你做什么吗？”烨收回手，低着头依然端坐着。 “没，没有……”雪的声音小的可怜。她已经将匕首藏在厨房，一个木公和烨从不涉足的地方。可是慌乱之中忘了刀鞘。 “你放心吧……木公没有看见”，烨的声音有点颤抖，“我是不会告诉木公的。那么你做了吗？” “嗯……什么？我……” “影！影的眼睛和头发……他是鬼族吧？”烨很少见地大声打断雪。 “嗯……” “雪没有想过依赖我吗？” “烨……” “很难……杀……死吗？” “嗯……” “所以……失败了吗？” “嗯。” “影……他，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 “那……你还要吗？” “我……不知道。” 雪手里紧紧攥着匕首的刀鞘，陷入了沉思。 从影第一天被木公带回来迷糊着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她就开始猜测影是不是鬼，而且是与虐杀自己家人的鬼族一族的鬼。她不断接近影，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引诱影的鬼变。但短短十几日的相处，她渐渐觉得影与那个外道殇有着本质的不同。影总是一个人握着自己的挂坠坐着发呆。影的身上有着跟她一样的孤单与悲伤。影是那么的羸弱，比自己远远弱小的多。这样的男孩子怎么会是鬼呢？怎么会去吃人呢？可是，今夜看到影的红眼的那一瞬间，雪的身体再一次被恐惧支配了。她控制着几近昏厥的身体，缓缓靠近这个叫做外道影的人物，用自己家族的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 影并没有在她的诱惑下攻击她，而是选择了自残。对不起！这是影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影被刺中后并没有推开她，而是将她抱紧了。影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愤怒，没有一丝不解。他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他原谅了自己。那一刻，雪已经在质疑自己。 直到黑色的楔子飞出来，将影治愈如初。这跟外道殇如出一辙的能力。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雪没有办法不去恨那个男人的分身。哪怕影跟他不一样。 “让我静静，烨……”雪用手背抹了抹双眼。 “嗯……雪！” “嗯？”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烨缓缓站起身，没有看雪一眼，朝自己的内室走去。 影跟着木公就着月色，朝山里走去。那匕首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他的胸口还残留着伤痛。若是没有父亲的黑羽，他恐怕已经升天了。 “少年~刚刚的事，不跟家长汇报一下吗？”玖伊很不高兴的声音在影的脑海里回荡，“诶~我还以为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真扫兴！那个女孩子好可怕！怕怕~” “木公和烨什么都没说。除了雪，其他人恐怕早就知道我是鬼了吧。”影猜测着。 “嘛~毕竟外道这个姓很少见嘛！可是我听着有点耳熟呢，少年~”，玖伊挠了挠脑袋，“虽然第九特异点不一定总会投影玖伊。我们所有楔子和第九特异点的信息总是共享的。外道这个姓我好像是知道的。可是第九特异点游历征战的范围早已超越了一般生命对时间和空间的认知。信息太多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存放的太深了，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你的脑袋里装着所有第九特异点的信息吗？可是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可靠呢？”影打趣道。 “真是失礼啊，少年~”，玖伊摇了摇右手的食指，并未生气，“信息不一定需要持有才能使用哦！这世界上，信息从未消失过。简单给你这鱼木脑袋解释下。玖伊如果把一枚石子沉入湖中，但是她不会游泳潜水去取回石子，是不是关于这个石子的信息就不见了呢？当然不是！石子落入湖水的一瞬，激起的层层涟漪完美地描绘了石子的轮廓。那便是对石子部信息的投影。涟漪推开空气，空气滋养万物，万物于宇宙轮回。信息永远不会消失，而是会无限投影下去，就像从来没有什么存在真正地从这世界离开过。只要玖伊掌握了找回信息的方法，哪怕是死者也可以复生，更别说重现一个石子了。可是有的时候找回信息的方法可能会消耗不切实际的质量。去复原一个石子，玖伊可能需要吃掉一整座山。” “啊……特异点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行吗？”影经历了雪的一切，根本听不进玖伊的话。 “哼！话说回来，外道殇是你什么人啊？”玖伊问道。 “你也看到了雪的回忆？” “恐怕和她用的那把匕首有关。似乎是当时发生的事或者那女孩的思念投影在了那匕首上。” “嗯……请不要再说这些奇怪的东西了，玖伊小姐。” “所以呢？外道殇是谁？” “外道殇……是我的父亲。” “哈？” “影！一个人在后边嘀咕啥呢？”木公转过头来，冲影吼道，“很吓人的好不好！” “呃，没什么！对不起……”影似乎看见了玖伊那幸灾乐祸的嘴脸。 “你一定在纳闷。我和烨为什么都没有对你现在的样子有所评论吧……”木公站住了，缓缓说道。 “嗯。木公，你一早就知晓了吗？” “是啊。外道这个姓，你以后就不要再用了。烨那小子恐怕也是知道的，竟然一点也没大惊小怪。大概是雪以前跟他说过吧。”木公的眼神锐利起来。影的鬼眼在朦胧的夜色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木公是十分认真地在跟他说话。 “雪和你发生了什么吗？” “雪？没……没什么。”影不敢直视木公的眼睛。 “唉……”木公叹了口气，不再追问。 “我带你来，是想给你一件东西。”木公指向下方。 影这才发现，两人已走到一处悬崖。 “这样东西本是我师弟的。他当年和天魔。啊，就是一些怪人罢了。大战一场，同归于尽后留下来的遗物”，木公看了看影，“你鬼力已经恢复了吧！那么这山崖应该是能下去的咯。” 影揉着肩膀。从山崖上用蛮力爬下来对他的身体仍是极大的负担。他惊讶地望着四周，山崖下竟藏着一小片谷地平原。只因山峦之间树木过于繁茂，遮蔽了山崖上两人的视野。 “我的师弟也是迫不得已才使用了这件武器。与其说是死在恶人手上，不如说是折在了这把武器上。你看吧！”木公指着一块岩石上插着的黑色石碑。 影向石碑看去，除了略显圆润光滑，这块石碑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师，这是……” “中洲有个四象结社。很久以前，社里的武器锻造大师们四处搜集陨铁的时候，从刈洲的陨星碎片里发现了这石碑材质的黑色金属。众多能工巧匠历时数年才将它打造成一柄重剑。可是打造完成后，锻造大师们就都病倒了，很快便数去世。他们死相十分可怕，身皮肤**腐烂，但又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呈黑炭状。后来历代剑术大师们凡是使用此剑者，多数会如此生病并英年早逝。这把武器随使用者资质会自行变换：细剑、大剑、棍棒、暗器应有尽有。且每次更替使用者后都会斩味大增。后来的四象剑师已经没有人能握的起这把剑。有少数者靠近此物便因其锐利无比而自残。我的师弟是最后一任持剑者。与恶人一战时，因为武器被尽数折断，不得不使用这把武器。虽然斩杀了敌人，自己也被这武器的锐利伤得撒手人寰。” “老师，要把这种东西给我吗？” “啊。是啊。我观察过了，你好像有个外道家的魂刃什么的。刚刚好跟这武器相性相合。”木公很随便的说道，瞟了眼影。 “老师！可是黑羽并不是我的魂刃。它总是自动运转，我不能制御的。”影有意避开了玖伊让黑羽变成黑楔的事情。 “啥？你说啥？我指的是你用武器总是把武器用坏的事！别跟我扯淡。”木公不耐烦地说道。 “啊？” “你自己恐怕没注意到吧！虽然你之前鬼力尽失。但是那些烨锻造的武器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被使坏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魂刃。它似乎通过过度地消耗你使用的武器的寿命来达到更强的杀伤力。打个比方吧，给你一把斧子去砍树。可能砍几十下能砍完一棵树，然后斧子就卷刃了。而你如果去砍树，一下就能砍倒一棵树，斧子不仅会卷刃，还会碎掉，甚至生锈。”木公解释道。 影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之前跟打斗时，他用的一把匕首撞向另一把，自己握着的那把碎成了铁锈渣，而手持的那把只是断开了。那并不是玖伊增强的鬼力使然，而是自己的魂刃。 “所以黑楔真的不是我的魂刃。父亲确实偷偷把黑羽硬塞给了我。我自己的魂刃是这样的能力。”影在心中念道。 “好了，去抓抓看吧。”木公粗鲁地推了把影。 “少年！好像有点危险哦。这个东西身散发着恐怖的线。我在这阑界之外也总是能看到的那种线。你的老师为什么要把这么恐怖的玩意儿给你。不要去！”玖伊的警告声响起。 影看了看木公。他第一次看到木公如此严肃。那眼神里满是期待，略有一丝威胁和恐惧。木公的右手握着腰间的佩剑，微微颤动着，似乎时刻准备出鞘。 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木公在防范着什么。是在防范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不得而知。 木公朝他点了点头。影不再迷茫，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没事儿的！我身上不是还有黑羽和你吗？”影安慰道玖伊。 玖伊不再说话，转身从影的脑海里离去。 影缓缓走向黑色的石碑，轻轻伸手触碰了一下。 石碑化作了黑油，变化了形态。黑油分成了两股。油滴们从两股黑油中分离出来，拉伸变形，环绕起来，各形成了一个螺旋。两个螺旋之间产生了连接，也互相缠绕起来。螺旋越转越快，拧成了一股，接着慢慢停转，定型。 一把带鞘的短剑落在了影的手里。 影并未感到任何不适。 木公偷偷松了口气，朝周围喊道：“你们出来吧！” 影大吃一惊，不知木公叫得是什么人。 只见头顶的树丛中，轻盈地落下两个女子。 一位年轻黑发女子腰后横别着长的惊人的细剑，身穿红白相染大氅。另一位酒红发色，更加年少，穿着粉衣，上面罩着一件过于宽松、不合尺寸的黑红相染袍子。那袍子背面正中绣着一直立白色正方形，里面是一大大黑字肆。年少女子手持一纸伞，面无表情地只是站着不动。纸伞上缺了一角，似是新弄的破损。 “丁木公，你方才握剑是要斩吾吗？”别长细剑的女子冷笑着说道。 “哪里敢！堂堂天踽四象剑祈小姐大驾光临！我小小丁木公哪里敢出手哦。”木公嘲弄地说道，“您身旁这位就是新任的四象长老咯？青龙结社的年轻象主，我的后辈？虽然从未见过面就是啦！” “那可得介绍一下了。这位现在是吾的爱徒。继承了四象最年轻最强长老称号的后起之秀。进入天踽是迟早的事。是不是啊，龙吟？”祈摸了摸粉衣女子的脑袋。 “嗯……”龙吟目光呆滞地应了一声。 “少年~这个女的很可怕。”影脑海里，玖伊的声音传来。 “是这位天踽小姐吗？”影心中问道。 “不是。虽然也很厉害啦~但是她边上这位撑伞的女子，身束满了线哦。和我之前凭依的巫女衣物上一模一样的线。连接御神木的线。你自己看吧！”玖伊将线的视觉共享给了影。 影震惊了。黑夜被照得如白日一般。无数猩红的线从四面八方而来，连系到名为龙吟的女子身上。线之密集，让龙吟看上去像太阳一般，照亮了一切。 第十章 极刃 () 幽静的竹林里坐落着一处神庙。无法辨认面容、大大小小的石头神像散落在庙宇间的空地上。正中的大殿外，月色透过竹叶洒下稀疏的残影。斑驳的光影中，一位婆婆跪坐在殿外的竹席上，看护着身旁的炭炉，正在煮茶。陶制的茶壶装着的水渐渐沸腾起来。 婆婆叹了口气，睁开了眼，抬起了头：“怎么了，要喝杯茶吗？” 竹林的暗处走出一位手持短剑，身湿透的年轻男子。 “温雅婆婆……”，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地走上前。 “嗯……余弦。堂堂第五天魔今天怎么如此狼狈？”温雅婆婆笑道，“算了，坐吧。” 余弦第五天魔，缓缓端坐下来，朝温雅婆婆微微行礼，淡淡地说道：“遇到了点麻烦。” “还不是你一直在自找麻烦”，温雅婆婆扫了一眼余弦，“看你身骨头断了不少嘛。你又去追天踽（ju，3声，独行）了？” “嗯。婆婆，给我茶。”余弦平静地说道，回忆着不久前在大海上发生的事情。 依然是熟悉的身影，身后别着长得夸张的细剑，肆无忌惮地行走于天际。余弦站在出奇平静的海面上，朝天注视着一身着红白相染大氅（g，3声，汉服的传统服装之一）的女子。那正是天踽四象剑祈。 “哦？您还真是死缠烂打呀。第五天魔阁下~”祈似乎注意到了他，优雅地从天降临，脚尖触碰到海面的一瞬间，一圈涟漪漫出。她的身体便由这脚尖支撑在水面上。 余弦漫不经心地望着祈：“你把那些女人都怎么了？送给御神木还是给你的主子邀功？” “啊啦，上次人被你抢去的事，吾还没找天魔阁下算账呢。”祈冷笑道，“怎么，您今天也要来坏吾的事？” “邪道……”余弦冷冷地说道，便要拔剑。 “呵呵。随便阁下怎么说。毕竟阁下一行才是为常世之人所畏惧嫌恶的天魔呀！嗯~吾自认不是第五天魔阁下的对手啦~所以您今天的对手不是吾。您最好看看自己的头上哦！”祈转过身背对着余弦，指了指天空。 余弦的眼睛瞟到海面上的倒影，瞳孔急剧放大，身体飞快的向后跳去。一个粉色的身影重重砸在他刚刚所站之处，炸开了巨大的水花。接着是什么东西撕裂空气从天而降的声音，向下的强风将海面炸开的水花吹散成雾。 余弦的身体还在本能的一跃中。他不敢相信，刚刚的人影速度已经超过了声音！如果不是看到倒影而像往常一样靠听觉触觉感应的话，他此刻可能已经浑然不知地被击成碎片了。透过水雾，余弦看到一粉衣少女右手撑着纸伞已站定在海面上，身着的黑红长袍背后印着大大的肆字，如旗帜般飘动着。 “真不亏是第五天魔阁下，居然能躲过吾爱徒龙吟的一击！”祈软软地鼓了鼓掌。 余弦仔细端详着眼前的龙吟。这位少女目光呆滞，如木偶般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余弦心中一阵无法遏制的怒意。这跟第八天魔制作傀儡相似的手法令他作呕。 “这女人想必也是你们的杰作吧？”余弦愤愤对祈说道，“你和你的主子真是喜欢肆意践踏人命啊！” “龙吟可是天才哦。当然了，穿上朱雀倾力制作的四象长老长袍，得御神木的加护，她的实力是更上一层楼了。身居极端的那位可是对她寄予前所未有的厚望。阁下，您在她面前能撑多久？吾很想知道。”祈轻蔑地嘲弄着自己。 余弦从龙吟身上感受到的是令人望而却步的威压。可是他心里正在考虑的是如何将这位少女从控制中解放出来。伺机将少女击晕吗？还是强行制服？不，也许就此告一段落，撤退？ 就在余弦费力思考之时，面前的龙吟开始行动了。她微微下蹲，左手逆手抓住了伞柄，右手将伞向前一遮，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余弦当机立断，拔出了短剑。他早已看穿伞正在下落，龙吟不在伞后。但是在哪里？身后吗？他不顾一切地回首一击，与龙吟的剑碰撞在一起。龙吟手里握着一把简单的切刃。原木色的刀柄并未雕琢裹条，刀身无比坚韧，而那刀刃则是朴素纯粹的锋利。余弦一眼看出这刀柄便是刚刚龙吟手握的伞柄。 “伞中剑吗？不管怎样，这把刀是非断不可”，余弦排除心中的杂念，瞄准着龙吟所使刀身处，微微用力。龙吟手握的刀清脆的一声便断为两截。余弦略微放下心来，但怎料背后一阵撞击。骨头断裂的声音和剧痛从他背后传来。 “伞？”原来刚刚他神经过于紧绷，虽判断出了龙吟的走位并转身还击，却忘了观察龙吟看似用来遮掩行迹的伞。龙吟并没有“放下”而是在向前“掷出”那伞之后才以更快的速度瞬身到自己背后的。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余弦只顾着应对神速的龙吟本人，反倒被自己无比出色的反射神经所欺骗了。 然而来不及多想，余弦的身体已经被撞的向前倾斜。他只见龙吟接住自己背后弹起到头顶的纸伞，从伞面的支架中又抽出一把类似的切刃，顺势劈斩下来。 “伞的支架是刀吗？”余弦忍住剧痛，顺着前倾之势，扭转身体，仰面朝上，再次斩断了龙吟新抽出的刀。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匿入海中。 余弦一蹬腿，从龙吟身下的海水中穿过，在她背后跃出水面。“既然，整把伞都是武器，那就斩了”，余弦并不想伤到龙吟。他快速地朝龙吟所持的伞挥动短剑。 “什么？”他只见龙吟赤手空拳地双手握住了伞被砍的一角。余弦惊讶了，这少女难道识破了自己斩断空间的能力？龙吟双手合十，掌击的气浪将自己直接震飞。 “此等狂气与蛮力，论力量恐怕不弱于第一天魔”，余弦使出身的力气勉强在海面上停下震飞的身体，“不知道那位天踽有没有看见，眼前这位叫龙吟的少女竟然看到了我斩开空间的缝隙，凭双手之力，蛮横地把我扭曲的空间给拧了回去。这伞我只斩了一条缝。” 余弦只见龙吟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伞上的缺角，又拔出一柄切刃，一手持刀，一手持伞，踏出一片海浪掩住他的视线便突刺而来。他觉得两人的实力高下立判，无需再考虑龙吟的生命安危，只怕再拖下去，等一旁观望的天踽动手，自己可能命丧于此。 龙吟超越声音的突刺已经近在咫尺。余弦只有一斩的时间。如果用来斩开空间，贸然打开回去的门，恐怕从出口出来的就是他被刺穿的死尸了吧。他立刻于身前斩出一道门，并将空间跳跃的出口反向平行叠放。 龙吟的突刺穿过海浪径直刺进了门里。她仿佛意识到了这道门后叠放的出口。她的刀尖在进入门的一瞬间便由出口而出，指着她自己的脸戳来。龙吟果断地用另一只手从伞里抽出第四把切刃斩向自己突刺的刃尖。 一截断刃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海中。龙吟停滞在两道逐渐关闭的空间口子前。在她面前原先余弦所站的地方，只剩下一阵光影扭动。余弦已不见踪影。 “对手很棘手吗？”温雅婆婆将泡好的茶端给余弦。 “嗯……不过在我所有的对手中，她只能排的上第二。”余弦将茶一饮而尽。茶刚下肚，他身的筋骨似是长好了一般发出噶嗒噶嗒的声音。余弦扭了扭脖子，长呼了一口气，起身便要走。 “那么你第一棘手的对手是谁呢？”温雅婆婆笑嘻嘻地问道。 “四。那个叫第四特异点的存在。多谢了，温雅婆婆，告辞。” “无需多礼。这是我作为第十二天魔的本分啊！” “那么这位少年就是你挑选了继承极刃的吗？”祈仔细地打量着影，“哼，最终还是选了一位生命力旺盛的鬼族。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刚刚他拒绝的话，你恐怕会下杀手的吧？”木公不依不饶地说道。 影听得背后一阵凉意。难怪刚刚木公看上去非常紧张。跟随木公来取武器都是这位天踽安排的。恐怕是这天踽得知了自己鬼族的身份和能力，为了封印这把武器，才强行让木公逼迫自己收下的吧。 “怎么会？”祈冷冷地笑了笑，“你也算完成了流放的使命，给极刃找了个新持剑者。此物既不能裸置于中洲伤人性命，又不能落于敌手，总需要一个持剑人压制着。而普通的持剑者根本不中用。做的好啊，木公。不然，你恐怕要守着这把危险的兵刃在这刈洲剑冢（zhong，3声，坟地）孤独终老了。” 说罢，祈看了看影：“不过他这样的姿态入驻四象恐有不便。” “我的徒儿们要不要跟着去中洲由他们自己决定”，木公没好气地说。 “那可真是不巧了。或者吾也可以这样。现在就把这个外道影和你的另两个徒弟给斩了。极刃重新交由你保管。你就在这刈洲待到死如何？”祈威胁地说道。 影察觉到木公有所动摇，恐怕有难言之隐，便毅然决然地对祈说道：“这把剑我会好好收着。我也会一直跟着老师的。” “真是木公的好徒儿啊！那这些东西就送给你了。御神木树芯所制的签子，只要稍稍置于口中，便可隐藏你鬼族的样貌”，祈扔过来一袋东西，“好好为四象效力吧，半鬼少年~” 影接住袋子，打开，见里面果然是一堆木头签子。他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一股馨人的芳香在自己口中扩散开来。影发觉自己的视线变差了，微红的世界也恢复了原来黯淡的光景。他摸了摸头顶，捋下来一片白色的发丝。 “那吾就告辞了！走吧，龙吟~”祈摸了摸龙吟的脑袋。 “嗯……”龙吟发呆地说道。 两人一跃而起，没入头顶的植被。两声音爆之后便悄无声寂了。 “对不起，影！”木公跪到在影的面前，“我的能力不足，不能维护你。” “没事儿的，木公！”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从现在起，你就是四象的附庸，青龙结社的附庸，我的附庸了。跟着我去中洲，名义上是成为结社成员，实则是利用你封印极刃，当刀鞘使。如果长老、天踽或者身居极端的那位心血来潮想要对你做什么……” “木公。你不必内疚。我们回去吧。”影出奇地冷静。 木公看影目光坚定，便也不能再说什么。 “喂，少年~”玖伊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影的脑海里，“这可真是走错一着棋了呢。” “我也没有办法。从刚刚起，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服从就会被清除”，影朝茅屋走着。 “哦呀哦呀，被玖伊我凭依附体，被师姐挑逗刺杀，被老师和怪女人坑了一通，又捡了把危险的兵刃，现在又要被软禁到中洲去。少年今日过得可真是丰富多彩呀！”玖伊摆了摆手，指尖捏着一片黑楔，又指了指头上用作发簪的三枚，“这么会儿功夫，我已经能掌控你的第四块楔子了哦！真是让人操心呢。等我能掌握你所有楔子的时候，少年你可能就没有凭依的价值了哦！怎么样？担心吗？嘻嘻~” “不必担心。竞争关系嘛”，影竖起指尖，上面飘着一枚黑楔，“可能是叼着御神木签子的原因吧，鬼力受到了压制。但是这黑楔我还是能勉强操作一枚的。” “哼！你就等着吧！等玖伊我成为了完的特异点，你一定会崇拜地冲我跪拜的。到时候，玖伊姐姐带我去外面的世界吧，这样祈求我的时候，我可是会根据你从现在起对待我的态度来决定的。”玖伊似乎陷入了痴狂的妄想中。 两人在脑海里有说有笑，似乎都不再寂寞。 “玖伊~你之前说过我们只差质量了吧？”影低低地问道。 “嗯呐，我的信息即是第九特异点的信息，也是你的信息。虽然影是需要学习这些信息的啦。但是确实，先决条件只剩质量了。” “那你觉得方才那位龙吟，还有天踽。她们的素质够吗？” “少年！你想得很棒啊~我再想想，四象、天踽，好像他们之上还有一个……嗯……曼冬姐说过叫什么极端之王的。这名字起这么烂，一听就是抄的终端的王嘛！哦？既然那个家伙知道阑界之外的事情，说明也是个有素质的角色。搞不好……” “曼冬姐？”影疑惑地问道。 “啊？啊！曼冬姐！”玖伊在影的脑子里咆哮起来。 第十一章 降诞 （卷1完结） () 曼冬从床上坐起，透过船舱的窗户朝外望着冰冷的海面，尽头东方的地平线翻着鱼肚白。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胎儿正安稳地睡着。她俯身注视着身边安详地睡着的谷合。这个男人昨日在码头忙碌坏了，此刻和腹中的孩子一样也沉醉在梦中。曼冬不忍吵醒他，轻悄悄地腾挪一番，双脚着地，将被子重新掩上。 清晨的海上颇为寒冷，虽在白地严寒之地生活多年，曼冬也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随手从衣架上扯下玖伊昨天送给自己的白围巾裹在脖子上，便出了自己的睡舱朝玖伊的船舱走去。 “玖伊姑娘还没有回来吗？”曼冬敲了敲玖伊的舱门，但是没有回应，只是舱门未锁，微微打开了。曼冬朝里看去，玖伊并不在舱内。她心里略微有些不安了。旅船日出后就要出发了，玖伊一夜未回，难道是遇到了危险？她的脚尖触碰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个纸团，上面好像还画着什么。曼冬捡起纸团，仔细地将其打开。纸上竟画着自己的画像、御神木和尖牙利嘴的鬼脸。 “这傻丫头……”曼冬无奈地笑了笑，将纸片折叠好，收在身上。 “到底去哪儿了？”曼冬朝甲板走去。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昨天见到的浓眉大眼、满面猥琐的男人后来似乎也下船去了。他上船的时候鬼鬼祟祟地盯着玖伊观察许久。莫非？ 曼冬的脚步急迫起来。她要去找船上的船员报告情况！玖伊可能出事了。 来到甲板上，曼冬左顾右盼。清晨的甲板上格外冷清。早起的船员们正在忙碌地工作着，并没有人停下来理会她。环顾了良久，曼冬可算见到一位相貌堂堂，身穿玄字样服饰的男子从甲板上经过。她迅速地冲上前去，一把从背后拉住那人：“您好！你是这船上的管事吧？” 那男人转过身来，胸口挂着一银制小牌子挂饰，上面也写着玄字。他见是一孕妇拉住了自己的手，并没有生气，微微一笑，恭敬地对曼冬说道：“这位夫人有何急事，但说无妨。只是这拉拉扯扯的不合规矩。在下玄奈坤，是新任四象之玄武象主。这条玄字船乃四象结社所有。旅客如有烦恼，若是在下能帮的上忙的，定当尽力为之。” 曼冬尴尬地收回了抓住玄奈坤的手：“是我的旅伴，一位叫玖伊的姑娘昨天下船尚未归来。我怀疑船上另一位乘客对她图谋不轨！那人尾随着玖伊姑娘下船，恐怕也是至今未归。” 玄奈坤思量了一下：“夫人是从白地来的吧。在下刚从白帝城进修回来。白地人素来重情重义，朴实真切。想必夫人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有如此推测吧。如若是有不轨之人在船上，在下一定将其捉拿。”说罢，他便呼来几个船员。船员中便有那昨日的守船成员。船员们一概表示确实有一地狩酉部的人持通行牌强行上了船。中途确实也对一漂亮姑娘盯了许久。后来尾随着姑娘下了船，朝山林里走去。 曼冬听得这些细语，心中更加担心受怕。她赶忙朝船员们说道起昨日她见玖伊下船后跟着几个小孩朝山的北面去了的事。 玄奈坤安抚道：“夫人不用担心。在下自会安排人等下去寻找。毕竟地狩的人从在下船上失踪对四象结社也是不利。找不到那两人我们是不会开船的。” 曼冬悬着的心这才略微放了下来。她想起谷合和白地一行人也许能帮上忙，便主动请缨：“玄奈坤大人，那我可以去叫我的丈夫和同行们下船帮忙找吗？” “不可以！”曼冬的手被玄奈坤死死抓住。眼前这个男人笑意已不在，眼神犀利地盯着自己，冷酷地拒绝了自己的请求。 “找人的事，在下自会安排。可是夫人，你也该交代交代你脖子上的围巾是从哪儿来的了吧？”曼冬听到这冷冰冰的话语从面前的男人口中说出。他右手一挥，几个胸口挂着铁制玄字牌挂饰的人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将她围坐一团，剑拔弩张。 “玄奈坤大人？”曼冬的思维停滞了。 “老鬼，我不去！”烨大发雷霆地冲木公吼道。 “不去就不去吧”，木公掏着耳朵，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小点儿声。为师耳朵都快被你吼聋了。” “雪！你跟这老鬼说点什么呀！我们为什么要到中洲去呀？为什么要跟着去那什么破四象结社呀？”烨冲雪说道。 “老师被天踽召见，允许回到中洲，还要继任四象青龙的象主。这是多好的事儿啊！而且，影去哪儿，我……也去哪儿。”雪说罢瞟了瞟影。 影身上一阵哆嗦。 “是杀意吗？喂！是杀意吧。这个女人还真是死缠着你不放呢，少年~”玖伊无奈的声音从影的脑海里飘过。 “啊！雪！你果然跟影有什么吧！”烨发狂地抓着自己蓬松的头发，“好！我知道了，我也会去的！” 影依稀记得夜里回来后，烨和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取下口中御神木签后鬼变的过程。特别是烨，他反复将木签放入影的口中再取下，想要仔细观察观察变化。 喂，新来的，你这白头发可以一直长出新的来吗？哇塞！我们是不是可以开个假发铺了！ 烨！快住手啦！影不是玩具！ 三人方才有说有笑，似乎忘记了最近发生的种种不快。虽然只是相识了十来日，影打心里觉得也许他们能成为朋友，如果没有跟雪的隔阂的话。 影此时偷偷看了看雪，她似乎对待自己的态度恢复了往常。也许，等彼此更加熟识了，他会对她盘托出自己父亲的事吧。 “好了！趁天还没亮，收拾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去码头坐船走人。”木公打了个哈欠。 玄奈坤在甲板上焦急地踱着步子。哥哥玄武象主玄奈乾晋升四象长老的消息一传来，身为副象主的他就火急火燎地从白帝城赶了出来，搭上了这旅船。此时的他虽还未正式继任换上鎏金牌子，但已算是玄武的负责人了。刚上任，便遇上此等棘手的事情。四方巫女消失的消息不断传来。地狩无故闯入四象的管辖范围。白地孕妇身上居然穿戴着朱雀绣娘为巫女专门纺织的材料做成的围巾。还有天踽四象剑昨日莅临让其接待臭名昭著的丁木公上船。 “真是糟透了！”玄奈坤仰天长哮。 “象主，找到了！”几个船员抬着两副盖着麻布的担架走上船来。 玄奈坤立马上前一一揭开麻布。 第一副担架里躺着的是浓眉大眼的男人。玄奈坤朝尸体的后脑勺看去，脑壳被外力击打早已粉碎。他又检查了下尸体的双手。其中一只手的手腕也被捏碎了。玄奈坤想道，这男子莫非就是地狩。他翻了翻男子的随身物件：一块通行牌，正面写着地狩，背面写着酉；一个黑色钱袋，里面装满了四象结社木级别成员的牌子，还带着血迹；一根金色卷轴。 “这千杀的地狩走狗！居然害死我四象如此之多弟子的性命。莫不是留着去黑市领赏！”玄奈坤深知黑市等地下结社经常出重金悬赏四象门徒的人头。只因为四象维护正义，动了他们的利益。 “这卷轴！”玄奈坤在白地修行的时候从游历于此的方圣贵族手中见过类似的东西，“是天鸿传书？方圣天家皇族也掺在这桩事里了啊！” 玄奈坤觉得头要爆炸。 “象主，这具尸体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当然是棺材装好，给地狩送过去！让他们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门人！竟敢伤我四象门徒，这笔帐迟早跟他们算！” 玄奈坤收拾完了第一具尸体，便揭开了第二具尸体的麻布。 一具黑裙女尸躺在上面。面色惨白，右臂被截断，身上多处骨折。 “巫女！”因为曾经打过交道，玄奈坤立刻就认出了这是白地冰原之境的巫女。 “把这具尸体抬到牢室去！我倒要看看那白地孕妇说的玖伊是不是就是此人。”玄奈坤掩住女尸双眼，给女尸盖好麻布，朝船员一摆手。 精壮男子穿过一片竹林，小心翼翼地迈过地上横躺着的石头神像，爽朗地说道：“温雅婆婆，仪式准备的如何了？” 温雅婆婆抬头看了看男子，笑道：“莽，你来晚了。仪式已经做完了。” 莽第一天魔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误算了时辰呢！劳烦婆婆了。这么说第十三天魔已经降生了？” “是啊……不知道谁家孩子能有此幸……” “果然还是需派第八席的手下各处搜寻啊！”莽笑着说。 “蛄（gu，1声，一种昆虫），他品行不端，四处猎杀巫女。我们迟早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温雅婆婆担心地说道。 “嗯……我自有打算！”莽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 “啊！！！玖伊！”曼冬看着玖伊的尸体躺在担架上，惊恐地几乎要昏厥过去。 “看来夫人所说的玖伊姑娘正是四象管辖下白地冰原走失的一位巫女。夫人说这巫女将自己的衣服赠与你看来也是真事。从尸体的状况看，恐怕是地狩的恶人欲向巫女行凶，不料遭到巫女的顽强抵抗。两人惨烈地大战一场，同归于尽。夫人请节哀吧！不过，这巫女衣物乃我四象朱雀所有，还望夫人允许在下收回。”玄奈坤向曼冬解释道，随即让手下给曼冬解开枷锁。 曼冬哪里听得玄奈坤的说话。方才她遭受不公待遇，被四象的人强行带入冰冷的牢室，粗鲁审讯一番。此刻又见到玖伊破破烂烂的尸体。玖伊昨日还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子呀！ 多重打击震动了曼冬的胎气。她眼白泛起，羊水破体而出。 白日里，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打在玄字旅船的船帆上。船帆上的玄字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燃起了绿色的火焰。 “不好！夫人生产了！”玄奈坤大叫道，“快请船医来！” 一声啼哭吊起了玄奈坤的心。 早产的男婴竟已从母体中产下，落在牢室地上。 而曼冬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玄奈坤内疚地望着男婴刚出生便没了母亲，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他在这一刻决定承担起责任。 “把这位夫人的尸体处理掉，不要声张”，他冷冷地对牢室内的船员命令道，“走漏了半点风声的话，我便取你们部人的项上人头！” 接着，玄奈坤轻轻抱起地上的男婴，温柔地说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玄家的孩子了。” 男婴躺在玄奈坤的怀里，好奇地眨了眨他那闪烁的绿瞳。 “这不就是我们昨天做买卖的那艘船吗？喂！新来……影！昨天那个穿黑裙子的女人后来怎么样了？”烨看着初升太阳下的玄字旅船兴奋地喊叫着。 影非常开心。这是烨第一次对他直呼其名。 “我在山里绕了几圈，把她给甩掉了。”影撒谎道。 “影~真是聪明呢~”雪看着影，夸奖道。 “啊？他这就聪明了？雪！”烨很不甘心地说道。 “好了好了！上船吧！”此刻，木公已与守船船员交涉完毕，拿到了他们一行人船舱的钥匙。 “这玄奈坤也是架子越来越大了。祈小姐昨日应该已经谈妥我们登船事宜了，今天躲在船里也不出来迎接一下”，木公挠着脑袋无奈地说道，“也罢，我在四象本就不受待见。平日里本就不想跟这些玄字的人打交道。” “哈！这就是你为什么平日里不来码头的原因吗？老鬼，是怕被旧人看到耻笑吧！”烨打击道。 “烨！你这臭小子！我现在可是青龙象主！给我尊敬一点。”木公给了烨脑勺一拳。 旅船驶离了刈洲港口。 影依靠在自己船舱内的小木床上，透过窗户，望着远去的刈洲。 常世之人居住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呢？他怀着好奇，但也有几分畏惧。毕竟，不熟悉的世界给他只带来过痛楚而非希望。 “喂~少年~在想什么呐？”玖伊敲了敲影的视觉神经，轻盈的体态出现在影的面前，“你是在害怕吗？” “才没有！”影要强地回道。 “哎呀哎呀！没事的！玖伊姐姐在这儿呢~乖！”玖伊佯装抚摸影的额头。 “你够了诶~”影朝她翻了翻白眼。 “影，谢谢你~”玖伊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谢谢你~” 影想着身后的茅屋、刈洲、御神木林、鬼界、外道家、母亲、父亲。这一切都在离他远去。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昨夜一夜未睡，影已疲惫不堪，随着旅船的晃动，进入了梦乡。 少女牵着少年的手，行走在虚空之中。周围是璀璨星辰，无垠天地。瀑布从星间穿梭而过。蝴蝶飞翔于倾斜四散的草原上。从一处消失，又从另一处出现。草原的断崖之下是荒原，荒芜的平原穿插着山脉，山脉环绕着荒漠，荒漠连接着海洋，海中划过无数的流星。 少年惊讶地望着一切。他已分不清哪里是上面，哪里是下面，哪里是前面，哪里是后面。 “不要怕哦”，少女安慰着少年，“这是我新发现的地方哦！好好欣赏就行了！”少女旋转跳跃炫耀着，白色的长裙舞动着。 少年信任着少女。他深吸一口气，放松下来，专心致志地看着风景。 少女微微一笑，从脖子上解下小巧的黑玉挂坠，将其挂在少年脖子上：“戴上它，不管你身在何处，我都会找到你的。而你也能找到我。这样我们就不用害怕走散了。” “少年。这东西是你的吗？”一个突兀而厚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少女伸出小手便要捂住少年的嘴。 “什么东西？”少年已问出口。 周围的一切扭曲成了沙砾，流向一片黑暗的中心。 “你掉的东西是金的，银的，还是铜的？”黑暗中心，同样的声音传来。 少年慌张地愣住了。 “他没有掉东西。我掉的东西是铁的。给我吧。”少女冷冷地朝黑暗中心说道。 少年不知所措地看着少女。 黑暗中一把铁刃飞向少女。少女单手接住，望着少年，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庞：“我去去就回。” 少女推开了少年。自己堕入了黑暗中心。 少年则被推出了黑暗，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少年眼前的虚空已经不见，只剩下一片明镜般的湖。 胸口的挂坠还带着少女的的体温。 “胧！”影从睡梦中惊醒，眼角挂着泪水。 旅船缓缓地向中洲驶去。 第八章 雨之殇 () 影逐渐恢复了生气，在山里绕了许久后，终于找到了烨和雪常走的隐蔽小径，沿着它跌跌撞撞回到了茅屋。此时已是深夜。 脑袋里玖伊的身影和声音也许久未出现。“也许是累了吧？”影这样猜测道。不管是多么强大的存在，失去了可以凭依的身体，再也不能回到仰望的人身边，孤身一人，还被他人吞噬奴役，这会儿也该身心俱疲了吧。影想起了自己逝去的母亲和被夺去的一切，不由感慨玖伊仍想脱离阑界的坚强，心中暗道也许应该对异心同体的她更友善一些。对自己，影已经不再悲伤亦或愤怒。他早已越过了这些情绪。甚至在母亲被小鬼所害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惨剧。 是自己太弱小了！！所以保护不了珍惜的人，保护不了朋友。因此他就应该保护不了母亲，也保护不了自己。他就应该失去更多，直到一无所有。影自省着，右手握紧了胸前的挂坠。 他不再迷茫。深谙丁木公师徒的实力，影已决定跟随他修行锻炼自己。至于玖伊说的成为特异点的事，影一笑而过，等自己有能力拥有的时候再说吧。 影推开茅屋门，迈入屋内。屋顶的漏洞已经被木公修好了。油灯和火炉都灭着，似乎并没有人。微微的月光透过茅屋的纸窗透进来，屋里只能依稀看到桌凳的轮廓。 影听到一间内室传来些许动静，是雪的声音：“是烨吗？影找到了吗？” 影连忙回答道：“是我，雪！烨和老师不在吗？他们在外面找我吗？” 只听得那间内室一阵忙乱声，雪推开内室与外室的隔断，走了出来：“真是对不起呢~影~我和烨当时都慌了神，因为木公老师叮嘱过不能带陌生人回来。呀！”雪倒吸了一口气。 影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微弱的月光下，他新长出的白色头发反射着银色的光晕，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显眼。 “你的眼睛！”雪捂住了自己的嘴，双肩不住地颤抖。 “雪！我是影！听我解释！”影发现自己的赤瞳已经适应了屋里的黑暗，竟然反射着一丝红光，比鬼力尽失的时候更能看清夜幕下的一切。雪娇小的身形已经清晰可见。 “真的是影？”雪渐渐止住了颤抖，放松下来。 影站在原地，不敢靠近，怕惊动了雪。 “那……影能原谅我……吗？”雪的眼中闪烁着泪水，不知是害怕还是内疚，一步步朝影走过来，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一脸无辜抬头望着影。 “哦呀哦呀~”，是玖伊的声音，“少年~你要怎么做呢？”影看见脑海里的玖伊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影只感觉一阵旋转，那是和今天被割喉时相同的诡异感觉！他张开了嘴，呼出寒冷冰霜般的气息。 一声牙齿穿透**的声音，影的嘴角流出涓涓的鲜血，瞳孔急剧放大。 雪的目光变得呆滞，低下了头。 “为……什么？”冷冷地一句低语从雪口中传来。 影抑制住了对雪的攻击，啃咬了自己的手，直接绞折了他自己部的右手手指。 但是这并不是唯一令影疼痛的地方。他的胸口一阵剧痛，心如刀绞。 雪靠在他的胸口，轻轻说道：“外道影……能请你去死吗？”她双手持着一把柄上绣着桃花纹样的匕首。匕首尖端已经刺进了影的胸膛。 雪抬头看着姐姐。姐姐正在辛苦地耕作着，汗流顺着她姣好的脸庞流下，滴洒在乌黑的齐腰长发上。雪幻想着。她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出落成姐姐这样的美人。 姐姐低下头来，笑了笑：“雪，在想什么呐？” “没什么！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雪摇了摇脑袋，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道。 “雪累了吗？那我们这就回去。”姐姐用手背抹了把汗，放下手上的锄头，收拾好东西，便将只有膝盖高的雪抱到了肩头，朝几块田外的家走去。 刈洲土地蛮荒，开拓土地，耕种庄稼非常辛苦。因为收成不好，家里的父亲经常外出探寻矿藏，好去码头与旅船换取些用度。母亲身体不好，只能卧床做一些手艺活。种田的重任也就落在了成年的长女雨的头上。雨除了农活，还要照顾妹妹雪，日日操劳。所以雪从小就特别懂事，一直力所能及地想要给姐姐减轻负担。 雪坐在姐姐肩头，高兴地朝家望去。一陌生男子引起了雪的注意。他左手撑着一把刀鞘上刻着黑色羽纹的长太刀，右手裹着鼓鼓的布条，一瘸一拐地在田边行走着。 “姐姐！你看那个人！”雪指着男人喊道。 “他好像受伤了。”雨是个善良的姑娘。她赶忙背着雪跑过去。 男人衣衫褴褛，像是刚从荆棘密林里穿过，身划拉着伤口。右臂的袖子不翼而飞，好像是被自己扯了下来包扎在右手上。 雨是个还算谨慎的孩子。她将雪放下，护在身后，才打量起男人。 男人看上去很年轻，面容英俊，身材矫健，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受伤至此。他看到雨之后，先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见雨目光热切，这才停下脚步。 “姑娘，你有什么事吗？”男人礼貌地笑了笑问道。 “先生，你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呢。没事吧，需要找个医生处理一下吗？”雨关切地问道。 “不劳烦姑娘费心了！”男人拒绝道，“在下这点小伤不足挂齿。”说罢男人转身离去。可他刚迈出一步，晃悠了两下，便向路边倒去。 雨立马冲过去，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将其拉住：“先生！请不要勉强！” 男人和雨的眼神对上了。 雨诚恳地说道：“先生，我叫雨，这位是我的妹妹雪。如若不嫌弃的话，请到我家中一坐！我的父亲好歹也懂些医术。先生请不要勉强自己。” 男人笑道：“多谢雨姑娘！在下姓外道名殇。我确实是逞强了。还请姑娘见谅。” 雨将殇带至家中，与母亲见过面后，便安排他在自己床铺躺下。自己则去张罗晚饭了。雪从未见雨对陌生人如此亲力亲为，心中暗生嫉妒。晚上，父亲红光满面地回到家，看来是探索时小赚了一番。雨也趁着大家伙高兴，带着殇来见父亲，希望父亲给予治疗。 “雨雪两位小姐的父亲看上去十分精通医术呢！”殇看着雪父亲治疗过的伤口对雨和雪说道。 “家父早年是方圣的医师。还曾在方圣皇宫为刚出生的天懿公主看过病。因遭人中伤，才被逐出方圣，逃到刈洲。母亲身体不便，不能远行，这才在此定居。”雨讲解道。 雪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旧事，很是不解：“姐姐，为什么他们要赶走父亲呀？” 雨笑道：“雪，嫉妒是没有道理的。当一个人开始嫉妒另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地想尽一切办法付诸行动伤害另一个人。那些人只是因为嫉妒父亲的成就罢了。” 雪听罢，沉默不语，陷入了自责。她偷瞄了两眼自称外道殇的男人，心想：“我是不是不应该嫉妒姐姐费心照顾他？也许是我错了？” 雨又朝殇说道：“外道先生，这些俗事让您笑话了。您手上的伤口为何坚决不让父亲处理呢？” 殇握住了自己的右手：“雨姑娘，我这右手只是骨折了而已。我已经用衣物固定住。现在拆开怕是会错位。还请见谅！” 雨笑了笑，面色有点红润：“呀，还是我多虑了，请不要见怪！” 那一刻，雪觉得嫉妒就嫉妒，她无所谓了。 那是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母亲早已入睡，父亲也喝了点小酒，躺在藤椅上休息着。雪坐在门口，看着远处雨和殇肩靠着肩挨坐在田边。殇在她家借住月余，身的伤已好得**不离十。他每日还帮着姐姐料理农活，深得父母的喜爱。今天的殇穿着父亲专程翻找出来的旧衣服。那是父亲过去在方圣时所穿的服饰，制作精良。殇穿着它显得格外英俊。而姐姐也穿着母亲过继下来的方圣服饰，一袭点缀着朵朵桃花的典雅白衣。今日的姐姐也颇有女人韵味。两人似乎在聊着什么，有说有笑，慢慢地手牵在了一起。雪陷入了迷茫。 “小姑娘！听过这附近有位出售石墨的先生，不知是不是住在这里啊？”雪听到沙哑的说话声从侧面传来。她转头望去，四五个粗壮大汉站在面前。为首正在说话的一个手里举着把割草的镰刀。另外几个东倒西歪地站着，手里也拿着棍棒一类的道具。 雪感到一阵恐惧。早就听人说刈洲什么样的暴徒都有，没想到今晚遇上了。 “小姑娘！喂！你是哑巴吗？”持镰刀的壮汉将镰刀在雪面前挥舞了一下。 “呜~哇哇~”雪直接哭了出来，坐在原地，并不敢动。 “你们在做什么！”是雨和殇。 殇将雨推到雪的旁边，自己挡在了壮汉们的面前。雨连忙蹲下，将雪一把搂在怀里。 “各位，在下外道殇。有什么事可以商量，请不要吓唬小孩子！”殇凛然说道。 “呸，你算什么东西？兄弟们！动手！把值钱的石墨都抢过来！”持镰刀的壮汉大吼道。 “唉~”殇叹了口气，伸出左手。屋里摆放的长太刀竟自己飞了出来，刀柄落在他的手上。 “拿刀吓唬我们呐，小鬼！”壮汉并不忌惮，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只听一出鞘刀声，殇已摆好收刀姿势。几位暴徒手上的武器皆被砍断，怔在原地。 “你们再不离去，我下次要斩的便是你们的项上人头！”殇威胁道。 雪一瞬间觉得眼前的男人如此高大，可以依赖。她心安下来，停止了抽泣，紧紧靠在雨的怀里。 殇微微转头看了她们一眼，温柔地说道：“没事了！” 温暖的血液溅落在雪的脸上。血珠粘滞在她的脸庞，浓厚的血腥味涌入鼻孔。雪觉得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拥抱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战栗，雪抬起头看了看雨。同样的血点也溅了雨一身。她的嘴唇颤动着，一脸木讷，半天憋出一句话：“殇……你……你的身体！” 只见半截镰刀刺透了殇的胸膛，从后背穿出。雪看到殇身体晃动了一下，朝她和雨倒来。他的后脑勺闷声砸在她们面前的地上，而他缠着布条的右手顺势也甩在了雪的跟前。刚刚为首壮汉被斩断的镰刀正死死插在殇的胸口。 “哼！我们原地狩佣兵也是被这小鬼小看了呢！”壮汉们阴阳怪气地嘲笑着倒在地上的殇。 雨盯着殇紧闭的双眼，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雪知道姐姐关心着殇，并没有看见。可是她看见了，远比眼前暴徒更可怕的光景。殇裹着布条的右手自己嚅动了两下。破烂的布条自己松开了。重重叠叠互相附和的低语传到了雪的耳朵里：“还请外道当家以鬼族大业为重，将这御神木锥取下，解放我等，为您效命……”雪隐隐约约在松开的布条间隙看到一根木锥扎透了殇的右手。 “啊……”，殇紧闭的双眼睁开了，呼出了冰凉的寒气，声音也变得冷漠起来，“到此为止了吗？真是不尽兴啊！”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撕下了包裹着的木条，之下正是一根木锥。 “殇！你没事？”雨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也有几分惊讶。 雪看着殇扯下了右手掌心扎着的木锥，又从胸口拔出了那穿刺了自己的半截镰刀，翻了个身，面朝雨缓缓站起身来。 周围的壮汉们纷纷摆好架势，如临大敌。 “这个男人不正常……很危险！”雪心里道。可她再看看姐姐：雨一脸欣慰地仰视着殇的脸，如同被催眠了一般，松开了怀抱雪的双臂，朝殇走去。 “真是可爱的蝴蝶呀！朝着月光飞舞而来，迎接自己的宿命。”殇的头发开始变白，瞳孔发出了红光，带着从容的笑意将雨搂入怀中。他手上原先木锥扎透的伤口早已荡然无存。胸口被镰刀刺透的洞也不见了。别说伤口、血迹，就连毁坏的服饰也都不知何时恢复如初。空气中弥漫飘舞着黑色的鸟羽。 接下来的一幕让雪捂住了嘴，豆大的泪水因为痛苦从眼中成串流出。她眼看着殇一口咬的姐姐血肉横飞。姐姐很快便神情呆滞，身体也软了下来。 “这小鬼疯了！”周围的壮汉们尖叫着，四散而逃。 殇的后背一阵嚅动，无数黑影从他的衣襟处飞出，追上了逃窜的壮汉们。 雪只听得一声声惨叫，壮汉们的残肢飞得到处都是。她吓得瑟瑟发抖，抱住头闭上眼跪倒在地上。胃液翻涌着，伴随着干呕。时间每一秒都如地狱般难熬。 过了一会儿，周围安静下来，什么东西摔倒在雪的面前。她强撑着睁开眼，透过指缝望去。雨瞳孔放大，躺在地上，没有生气的眼睛正看着她，脖子上残缺了一大块肉。 “呀啊！！！”雪向后瘫软在地，抬起头来，视线避开了姐姐的尸体，正与外道殇鲜红嘴角的脸对视着。 男人背后的天空是一轮碎月。漠视的神情仿佛在看蛆虫一般看着她。 当家，这一个可否让在下品尝品尝呀？ 就一条腿儿就行了，这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 低语声此起彼伏。 “她的姐姐对我有恩。我便在此还了这人情。这几个暴民你们若是没吃饱，那边的屋里还有一男一女，去吧。”殇冷笑道。 雪好像明白了什么，战战兢兢地朝家的方向望去。众多黑影抛下了壮汉们的残肢，蜂拥冲向雪的家宅。不一会儿，家中传来父母的惨叫声。 雪脑中的弦断掉了。身体试图自我保护，让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但就算如此，殇冷冷的声音还是穿过了这屏障，直击她的灵魂：“雪，等你长大了，也许就有值得一吃的价值了哦。” 雪昏死过去。 雪靠在影的怀里，抽泣起来：“你为什么没有咬我？” 影感受到她的泪水喷涌而出，打在自己身上。刚刚脑海中呈现的画面仍历历在目。这是雪的记忆吗？ “少年。快把匕首拔出来，你会死的哦！”玖伊的声音传来。 影没有理会玖伊，反而眼中含着泪水抱住了雪：“对不起！” “外道影！”雪挣脱了他，踉跄着倒退几步，手中握着从影胸口拔出的匕首恨恨地说道，“我恨透了鬼族，恨透了外道家。我虽与你无冤无仇，但是我姐姐何尝不是无辜。为了家人，今日能杀你一个便是一个。” 木公看着眼前端坐的三位弟子。烛光和炉火的映照下，三人互不理睬地正襟危坐着。 “烨和雪！你们这种把影扔下就跑的行为是多么可耻，我就不用多说了吧。”木公严厉地教训道。烨和雪低下了头。 “影！以后少跟陌生人说话。这刈洲险恶，你身手一般，万一遇上歹人，岂不危险？若是我不在，遇上厉害的对手，恐怕也会置烨和雪于险境吧！”木公又对影说道，“另外你出来，我有点事要和你相谈！” 影起身跟着木公便往茅屋外走。出门前他低头瞄了瞄端坐着的雪。雪也偷偷瞟了他一眼，脸上五味杂陈，有内疚伤心也有悲愤不释。 影叹了口气，不再纠结，跟着木公朝外走去。 茅屋厨房一角的柴火堆里，一柄镶着桃花纹样带血的匕首，静静地藏在其中。 第一章 天懿 () 宏伟的宫殿城镇建筑群铺盖了整片寂静的溪谷。正中央崛起的宫楼颇有方圣皇城的气魄，但是装点色彩却显得淡雅了些。月光照在宫楼上，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下方的城镇里。 宫楼顶上的天台薰着檀香，一位典雅端庄的少女身着金色梅花纹样黑色大氅，闭着眼静坐在香炉前的蒲席上。 两位老者毕恭毕敬地从室内向少女走来。 其中一位是老爷爷，手里提着烛灯，另一位是老奶奶，端着一杯茶水。 老爷爷将烛灯放在少女身边，微微弯腰作了个揖，小心地退下了，可还是在地上踩出嘎吱嘎吱声。 原本一动不动的少女似乎被惊扰了，身子微微一震。 “你笨手笨脚的，惊扰了圣驾，还不快退下！”老奶奶用微弱但又严厉的声音苛责了老爷爷。老爷爷连连鞠躬，嬉笑着退下了。 “天懿公主。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睡觉了。”老奶奶又轻轻地靠近少女说道。 天懿睁开了双眼，向奶奶笑了笑：“田奶奶，您不要责怪了罗爷爷。我早就醒了，只是在发呆而已。” 田奶奶恭敬地双手奉上茶水：“公主，您在想心事吗？” 天懿礼貌地接过茶水：“嗯。奶奶~方圣人民是不是并不喜欢我们天家一族呀。” “怎么会呢？”田奶奶略微有些吃惊，“方圣子民能得吾皇的英明领导，在这常世超脱异类。建筑、文化、经济无不辉煌腾达。方圣子民感激还来不及呢！” “在这别城的是分家的我呀~”天懿温柔地笑了笑，咳嗽了两声，“百姓待我会像待哥哥那样尊敬吗？还是说他们只是畏惧着哥哥的权威吧~” “公主何出此言？”田奶奶连忙问道。 “今天。白日里，我出城四处走了走。很多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也有人背地里对我指指点点。特别是一个背着箩筐的人。看他的打扮似乎不是本地人。一直在观察我。我好害怕！”天懿柔弱的眼神看着田奶奶。 “公主！您又偷偷溜出去了？”田奶奶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朝黑暗中严厉呵斥道：“觉！你怎么看护公主的？” “小姐出去走走怎么了？我在一旁一直盯着，没有问题的，田奶奶。”黑暗中一个精瘦的人影走了出来，腰上别着一块腰牌。正面写着地狩，反面写着酉首二字。 觉缓缓走至天懿面前，单膝下跪，低下了头：“小姐，恕鄙人无能。若是早点察觉小姐的不安，鄙人定超度那背箩筐的人，顺便把那群指指点点的手指剁了，乱看小姐的眼睛扎瞎了。” “觉！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一直偷偷跟着我的吗？这么可怕的话以后可不许说了哦！”天懿被微微逗乐，佯装生气地对觉喝道。 “是~小姐。”觉叩拜了一下便站起身来，得意地朝田奶奶晃了晃脑袋。 “田奶奶，您也不要责怪觉了，都是我自己想出去玩的。”天懿用哀求的眼神盯着田奶奶。 “唉，公主！算了算了……以后如若要出城吩咐一下下人同行就行了。公主穿着天家的服饰外出自然是会引起一些注目的。”田奶奶狠狠瞪了一眼觉，接着面带微笑朝天懿说道：“公主，这别城离皇城甚远。皇公事繁忙，不能常临。若是公主出了点什么事，天威大怒，我等也担待不起啊。” “哥哥……天逸他并不将我放在心上”，天懿略显寂寞地唉叹道，“他也是这么对天雨和天雪的。他在意的还是自己的皇位和他景仰的万千主上。” “公主，这些事就请你不要再提起了！”田奶奶慌张地制止天懿道，“让吾皇听到定会责罚于您！” “嗯~我知道了。”天懿低下了头。 “田奶奶，你还是下去吧。别搅了小姐的好心情。”觉冷冷地拍了拍田奶奶的肩膀。 田奶奶见天懿十分消沉，也不便再说什么。她看了看嬉皮笑脸的觉，心想也许让他留着能给公主解解闷，自己便作揖行礼下去了。 “小姐，您看！”觉见田奶奶已经下去，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天懿。 “这……这是桃家的家传至宝……”天懿大惊，“我本以为当年桃家被天逸哥哥……被我梅家灭族，所有之物皆已销毁。且默言老师对外宣称灭族是疫病所致，销毁物品也是为了清除疫病。觉！你是从哪里弄到的？”只见那匕首的刀鞘上绣着桃花纹样，十分精致。 “鄙人虽身份卑微，但作为地狩酉部之首，在黑市上的门路还是有的。只要小姐喜欢，就算是星星月亮鄙人也给您摘下来。”觉做了个鬼脸。 “谢谢你，觉！”天懿将小巧的匕首攥在手心，安详地闭上了眼。 觉微微行礼，后退着重新隐入了黑暗之中。 “大人！我的夫人不见了！” 影一大早便被船舱外的吵闹声惊醒了。 “啊！好吵啊！少年~快把耳朵闭上啦~”玖伊在影的脑子里伸着懒腰，“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什么人一大早这么吵呀~等等！这声音好耳熟！” “嗯？熟人吗，玖伊？”影揉着眼睛，眼角还带着泪痕，睡意朦胧地问道。 “你睡相真差耶少年~怎么了，哭了？想家了吗？”玖伊打趣地说道，“唉~不对，言归正传，这个声音，是谷合！” “谷合？”影无意识地回应着，思索着是不是玖伊并没有看到他昨日的梦，也许梦境不会思维共享给玖伊？ “就是我之前提到的曼冬姐的丈夫啦！”玖伊急躁地说道，“影！快去看看吧！也许是曼冬出事了。”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吗？不是不能暴露你的存在的吗？还有就算我对别人说了玖伊的事，也没人会相信我吧！呸呸呸！”影理了理嘴里的木签，重新叼好。自己昨日上船后便昏睡过去直到现在。睡觉时含在口中近一日的木签似乎也有了些许膨胀。虽然不是很适应，但是在常世之人的地界活动，这样的觉悟至少还是得有的吧。 “哦~对啊~”，玖伊似乎有点沮丧，“可是曼冬姐人可好了！” 影披起黑色的外衣，手已经推在了舱门上：“帮你去看看好了。作为劳务费，玖伊，今天你能驾驭多少黑楔？” “影！谢谢你！”玖伊感激地说道，“劳务费嘛，我今天差不多能再驾驭十个哦！玖伊我也是渐渐熟练起来了嘛~怎么？不打算跟玖伊姐姐竞争了，少年？嗯！适当依赖依赖我我也是会很高兴的啦！” “是啊。不管是谁掌握了黑楔，最后也是我们一起使用不是吗？” “嗯呐！不过黑楔黑楔的叫起来怪怪的。本来就是你父亲的那啥黑羽抄袭的第九特异点的楔子设计嘛，不如就叫这玩意儿九抄如何？还有你的那啥魂刃，不是还没起名字吗？直接就取你新的武器的名字也叫极刃好了！” “好~好~玖伊大人~”影搓着额头。睡得太久，起床时有点头痛欲裂，旅船又摇晃不止。此刻再被玖伊一折腾，他更是难受地想吐。 影晃晃悠悠地来到甲板上，凉风吹到脸上，这才稍微舒服了些。 甲板上一身着兽皮大衣的壮汉正抓着一玄字袍的英俊男人哭诉着：“玄奈坤大人！你把话说说清楚！我的夫人！我的夫人怎么就落到海里去了？” “那就是谷合！”玖伊指认道。 “可是那个壮汉叫他玄奈坤呀！”影很是不解。 “少年~你是白痴吗？谷合是那个壮汉啦！”玖伊捂着脸近乎无语。 此时玄奈坤正不耐烦地挣脱开谷合：“这位旅客！请您注意自己的举止！”接着他甩出一条白围巾：“您请看，这是您夫人的遗物。她落水之后，这白围巾便飘到了我们一个船员的手里。有人汇报说这围巾是一黑衣女子送给她的。在下已经查证过了。此材料独一无二，是在下所属四象门下朱雀结社的绣娘才能编织的。在下不得不将此物收下以物归原主。” “我的曼冬怎么会落水？怎么会……”谷合身无力已经瘫倒在地，满脸泪水鼻涕。白地一行人立马上前安抚，将其扶回船内休息。 甲板上围观的群众指点着白地一行人议论纷纷起来。 玄奈坤见众人一片混乱，注意力被白地人引了去，便匆匆挤过人群朝船内走去。 “影！我们在这里哦！”雪老远地朝影招了招手。 “雪……雪！我这就过来。”影决定尽释前嫌，与雪重新来过。 “少年。这个四象结社让人非常不安呢。那白围巾是我用巫女衣物所制。因为用料神奇，轻薄一层即能在那白地严寒冰原保暖。没想到居然是出自四象朱雀之手。嗯……四象是哪四个来着？啊，不管这些。总而言之，少年！进入四象之后不要随便穿他们给你的衣服哦！等我检查之后才许穿哦！那衣服上有很多红色的线。我是在做围巾的时候发现的，可花了我很多功夫才处理干净。怎么说呢，跟那位天踽身边叫龙吟的女子身上的线很相似。那位龙吟姐姐好像一直心不在焉，可能是线的数量太多，身体强行承受着，一直在极限忍耐着吧。只是巫女衣服上的线连接方式正相反，它们不是给穿着者以加护，而是夺取穿着者的生命力。那线的另一端便是御神木。四象也许与制造模拟世界树的危险家伙有关哦！”玖伊心中不安地警告道。 “嗯。知道了。谢谢你，玖伊。”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朝雪走去。 第二章 诸行无常 () 烨站在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过去的两年里，一直是他与雪朝夕相处的。可是今时今日，那个嘴里老不正经叼着木签的新来的却在跟雪有说有笑。明明都不是常世之人，还跟雪走这么近。还有，雪，不是跟鬼族深仇大恨的吗？怎么现在又粘着人家了？呃！真是烦燥不安啊！ 他使劲抓了抓自己蓬松的头发，朝雪靠了过去：“这么开心，在说什么呢？雪，影?” “烨~你不会感兴趣的啦~”雪笑着摆了摆手，“我们还是聊一点开心的话题吧！” 你们刚刚明明聊得很开心的嘛！烨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又不敢在雪面前表现出来，只得故作笑意：“嗯，好的！” 说点什么好呢？烨用自己的小脑袋瓜使劲思索了片刻，冒出了一句。 “你们俩儿想好去哪家结社了吗？” “什么？”雪和影异口同声地问道，“难道不是跟着木公老师去青龙结社吗？” “啧啧啧。你们也太没有见识了。四象结社分为四个结社，平时也是互相往来，不分地方的。只是各个结社除了武艺之外各有特长。玄武擅长制造。我们现在乘的这艘船就是玄武的工匠们建造的。你从船上各处的玄字就可以看出来了。朱雀善于编织。高级绣娘们编织出来的衣服无比坚韧，几乎刀枪不入。而且透气、隔热、保暖无所不能。一些上等的衣物里甚至绣入了朱雀身上的羽毛，人穿上就能肌能大增。有些常世之人穿上了就能突破人力之极限，进化成更加崇高的存在。比如说四象长老和他们之上的天踽。”烨头头是道地给这两个中洲小白讲解着。 “那青龙和剩下的那一象呢？”雪和影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烨其实不是很想聊剩下的两个，可是碍于面子，不得不接着科普。 “剩下那一象……是白虎。结社里的人都热衷于武器锻造。啊！对了。影你现在带着的那把阴森的短剑就是白虎的前辈们很久以前打造的。可惜，似乎是带有诅咒，持剑者都不得善终，你还是找个机会扔了吧！”烨奉劝道。 “哦……嗯。我会好好处理的。”影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老师的青龙呢？”雪好奇地问道。 “啊？啥？老鬼那个结社？嗯……我想想。打架吧？其它几个结社跟青龙关系不是特别好啊。毕竟这么大个结社竟是一帮吃白饭没技能的。嗯……青龙很不遭人待见的。不过我也不是很想去白虎就是啦。要不去个玄武吧。”烨仔细地考虑起来。 “烨，你说选结社，这件事老师知道吗？”雪似乎很挂念老师。 “啊？老鬼啊？别担心，新人都是被长老们分配到各个结社的。老鬼一个象主哪管得了那么多！” “啊~真是担心烨会被分配给只会打架的青龙去呢！”雪调侃道。 烨一阵脸红：“雪！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啦！烨锻造武器的本领还是很厉害的。也许会被分配给白虎吧。”雪双手合十拜托道。 “才不要！”烨想起了那个男人，心中的郁结又哽咽了喉咙。他强忍住泪水，强行摆出一个笑脸：“我还是希望和雪在同一个结社。雪的手这么灵巧，恐怕会被分到朱雀去吧。影的话，虽然现在有了些不能说的变化，但还是很弱诶。应该不会分到青龙去吧。毕竟那边的人是天赋异禀的战斗狂人啊。” 是啊，出发前老鬼已经跟他和雪交代了隐瞒影真实身份的事。他会好好遵守的。并不是因为这是老鬼的命令，而是因为他一直都有着保护弱小的正义的心啊。 烨悄悄撇了眼雪。他们两人的关系现在是怎样的？雪还想要找影报仇吗？如果雪让他帮忙杀死影的话，他还能做出回应吗？影并不是坏人啊。 “烨。你好像对中洲，至少对四象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呀？”影的询问打断了他的思考。 “啊……啊！那是因为我以前在码头上听别人说过的啦！啊哈哈哈！”烨一阵脸红，这像是被人窥探了一般的感觉。“如果雪来求我的话，我会帮着动手杀了这个新来的。”他在心里万念俱灰地想道。 船离中洲越来越近，陆地的味道已经传到了烨的鼻子里。真是熟悉的味道啊，不知道这两年来，大家都还好吗？烨沉思着望向船头指向的海平面。 木公从早上甲板上闹事时起便偷偷摸摸地跟着玄奈坤。虽然自己也知道，作为新任的青龙象主，这么跟着同为新晋的玄武象主不是很合规矩。 “嘿~我就是喜欢不合规矩的事。”木公心中无赖地念道，倚靠在船内过道的犄角阴影里，观察着玄奈坤。 只见玄奈坤东张西望，确认四下无人后推开一扇船舱的门便走了进去。 木公鬼鬼祟祟地踮着脚尖摸过去，将耳朵紧紧贴在舱门上，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 “这玄奈坤！是不是在船上做些不轨的事情？”木公想到早晨谷合妻子丢失的事，突然理解了些什么，“他哥哥看上去倒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啊！有一套。看我抓他个人赃俱获。” 当木公的耳朵触碰到舱门的一刹那，他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感觉。 “这……这股压迫感！这是那个我十年前刺杀的！”木公按住了自己的心口，胸内隐隐作痛，“不可能！第十三天魔已经死了！” 房内传来了一阵啼哭声。 “进来吧，丁木公。”是玄奈坤的声音。 木公犹豫地推开门。 船舱里并没有谷合的妻子。至少不像木公所想像的那样。玄奈坤正站在一位侍女模样的女子身旁。而这侍女坐在椅子上正为一个婴儿哺乳。 “你一直跟着我，似乎在怀疑着什么？”玄奈坤温柔地抚摸着婴儿的脑袋，尝试着平息婴儿的哭泣，转头冷冷地对他说道，“现在你知道了。我背着我的夫人与侍女有染。这位男孩便是我的私生子。你满意了吗？还是说你想出去昭示天下？” 木公并不是那种会干涉他人家事的男人。正相反，他最不拿手的便是处理这些家常琐事。他见此处并无谷合妻子，便也服软下来。 “你放心吧，我会保守秘密的。除非你夫人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木公贱贱地说道。 他又低头看了看那婴儿。婴儿并无异样，黑眼、白肌肤，粉的头顶上带着些柔软的发丝。 “是我丁木公不对，打搅了！”木公从头至尾也未细看那侍女的长相。他既已答应玄奈坤保守秘密，也没有必要知晓这婴儿母亲的样貌了。 “你打算怎么抚养这个孩子呢？带到四象去吗？”木公问道，担心着婴儿的未来。 “我会将他交给玄武养育。作为象主的请求，圣者一定不会拒绝的。”玄奈坤低头看着婴儿，充满爱意地说道。 “嗯。那大王八还挺靠谱的。不像我那边那条竹节虫。”木公想了想青龙的圣者，一脸鄙夷。 和煦的阳光洒在一片雾山上。崎岖的山路两侧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石块。每走一段路，路边还能看到堆叠起来的石块“塔”。少则四五，多则数十，大大小小的卵石平衡着堆叠着，似乎是有人无聊时有意为之。 山路上一前一后走来一男一女。 女子穿着整洁的枫色华服，外面披着黑色的大袍。一头亚麻色的飘逸长发，面容端庄，肤色雪白。腰间别着一把刻着羽纹的长太刀。刀鞘是纯白的，刀柄上也裹缠着白色的布带。长长的布带缠满刀柄后从末端流出，潇洒地在风中飘荡着。刀鞘上鲜明地刻着一个字。 “丸大人！外道丸大人！您每日都在大孤山转悠，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吗？”女子打破了沉默，朝名为外道丸的男子问道。 男子雪白的头发在风中摇晃着，时不时几根白丝从额前掠过，更衬他那猩红的双眸。一身黑衣外套白色大褂的外道丸稍稍停下了脚步，侧身向女子笑道：“莹，你还记得数年前的大孤山之乱吗？” “丸大人。莹是后来才加入外道家的散妖。按理说是不能进入这大孤山圣地的，所以并不知晓大孤山之乱的详情。”莹好奇地回答道，“属下那时候还是个野妖怪，整日在荒神之地与别的散妖厮杀。虽然听到了大孤山的动静，可是完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啊？听起来你过去也是个野路子呀？哈哈哈！和我那弟弟胤（yin，4声，后代）葬现在的状况很像嘛！那个疯子！不知道我妹妹薰是怎么把你的獠牙给拔掉的，现在看上去很乖巧嘛！怎么样，要不要到我门下来呀？”丸调侃道。 “丸大人！恕属下违令。莹已经决定跟随薰大人，自此不会异心。如果丸大人对我的回答不满意的话，我这就自裁。”莹说着便要拔刀。 丸扶着自己腰间的黑色羽纹长太刀挡住了莹拔刀的手。那刀鞘上刻着常二字。 “莹，你太激动了。我开玩笑的啦！”丸收起了笑容，“言归正传。我这些年，在大孤山一直在找一个人。” “是我失礼了，丸大人！”莹收起了刀，“敢问大人是在搜寻当年失踪的外道殇大人吗？” “啊？你说我父亲啊？那狡猾的老东西八成还在哪儿活着吧。天晟大哥深得父亲真传，城府颇深。他的魂刃我们剩下几个兄弟姐妹都没见过。这两个老狐狸我才不担心呢。我都怀疑大孤山之乱是这两人一并谋划的。还真是苦了凋叶寅月两家，被玩的团团转呢。” “那么丸大人是在找谁呢？” “一个叫胧的女孩。是我喜欢的人哦！可是被我的二哥给弄丢了。唉，那个战斗白痴，真是不靠谱。”丸嘴角不住地浮出一点笑意，“可是，还真是怀念那个时候的日子啊！” “丸大人说的莫不是当年也跟着失踪的寅月家大小姐，寅月胧？”莹问道。 “哦？你还说不知道。这不是都挺清楚的吗？” “丸大人，真是说笑了。寅月胧大人年幼时剑术了得，我等荒神之地的散妖景仰无比，各个都想跟她比试比试呢！”莹的脸上露出了可怕的笑意，咬牙切齿，异常尖锐的臼齿紧绷着，眼中闪烁着赤红的凶光。 “好好好~你放松点儿吧！”丸叹了口气，“往日里都是薰来烦我，今天怎么没来？” 莹立刻收起了凶相，乖巧地说道：“薰大人说丸大人太无聊了，所以支我来。” “啊！你即刻给我切腹啊……”丸环顾了下四周，“不过，似乎有点太安静了。” “是的呢，丸大人！”莹将手放回了刀上，“有多少呢？十匹，二十匹？还是更多？丸大人，需要莹出手解决掉他们吗？” “算了吧，他们也还没……”丸的话语被打断了。 一健壮的尸鬼从山路边的石缝中突然变化跳跃而出，手持短刃朝外道丸的喉咙刺来，口中大喊：“大孤山圣地，就算是外道家的人，不在三族会议的时候，也不可擅自闯入！外道丸，你今天就卒在这儿吧！” 一时间，上百匹形态各异的妖魔鬼怪从四面八方涌出，将丸和莹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外道丸一把抓住了朝他冲来的尸鬼的脸，单手将其按在地上。尸鬼撞击地面的时候，上身摔了个粉碎，残破的尸体随风飘散，只剩脑袋还在外道丸手里。 “外道丸！不管你鬼力多么了得，我们寅月百二十鬼将今天定是要取你性命！”龙蛇之流环绕着大孤山飞行着向外道丸挑衅道。漫山遍野的妖鬼中不乏鬼力高强的好手，他们是自信满满。 “外道丸你认命吧！”外道丸手里尸鬼的脑袋还在喧哗吵闹。 “你们竟敢脏了丸大人的手！侮辱丸大人便是侮辱薰大人。去死吧，下等妖怪们！”莹正欲动手，但她立刻便被外道丸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意怔住了，下意识地拔出长刀挡在自己面前。 “真是好·胆·量啊！你们很·急是吧？急着去投·胎吗？”外道丸一字一顿地怒吼道。他将尸鬼的人头抛向空中，左手握住刀鞘，右手便去拔刀。 “诸行无常，万物两断，你们就到地狱的尽头去忏悔吧。”一道白光闪过，大山震动，气浪划破了天际。整座大孤山的雾气瞬间被吹散了。漫山遍野的妖魔鬼怪一瞬间血肉模糊，碎屑横飞。刚刚还在天空中张牙舞爪的龙蛇之流如切开的鱼片般飘落下来。大孤山和周围几座山头整个被削平了。天蹦地裂的山石崩塌着滑落。随着震动的渐渐停息，大孤山重新恢复了平静。 “丸~你是想连莹都一起斩了吗？”莹的语气和眼神都变了，头上的亚麻色发也已变成了和丸一样的纯白色。她缓缓收起刚刚用来抵挡丸所持魂刃诸行无常，万物两断的长刀。刀鞘上的字不知何时已经替换成了铸字。 “薰~我就知道你在。”丸冷笑一声，收起了刀。 “若是没有我这凭依装着（zhuo，2声，穿着），天地调和的魂刃，莹刚刚恐怕已经被削成两截了吧。丸，你这样很讨厌诶。影哥哥可比你好多了。”莹的神智似乎已经被叫薰的存在所支配了。 “恶劣的是那群寅月家的下人吧！明明他们自己也是违规闯入大孤山的！”丸争辩道。 “丸~你是因为纠结这个才生气的吗？唉~你这样最后会变成胤葬哥哥那样的哦！”薰凭依着莹的身体向丸说道。 “论不到你这抢占别人身体的妹妹来说。不过，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了。迟早会爆发战争的。外道家不能群龙无首，宗家必须定下来了！”丸意味深长地说道。 “候选人少了位影哥哥哦！” “哈！御神木林不是开始枯萎了吗？听说很多地方的巫女都不见了。出去是迟早的事。影，就交给我去找回来吧！” “影哥哥可是恨透了这里哦~” “我何尝不是？”丸仰望着天空，叹了口气。 第三章 中洲鹿鸣 () 宏伟的玄字旅船徐徐驶近了中洲最繁华的城市之一鹿鸣。港口的曲舟船筏纷纷给旅船让道。旅船和其它船舶激起的波浪涟漪交织在一起，缠绵激荡，余波交错拍打在岸边，直至码头，给岸上的人一种大地摇晃的错觉。 徐风中，鹿鸣的旗帜在码头上轻盈地飘舞着，两只鹿的身影在旗面的纹理上清晰可见。码头上挤满了商贩和游客。嘈杂的吆喝声、特产小吃的香味和花草植被的馥郁芬芳弥漫在码头潮湿清凉的空气中，让人身放松，无比舒畅。 “这就是中洲吗？真是让人熟悉的感觉呢，少年~”玖伊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趴”在影的脑叶上。 “玖伊，你以前来过中洲吗？”影在窗边收拾着行囊。他将几件黑色的替换衣裳折叠整齐后，与御神木签的袋子一同塞进了一个灰色的麻布制行囊，单肩背上，又将漆黑的短剑极刃插在行囊靠近后背那侧的背剑带中。自得手这把极刃以来，他心中颇为忌惮，怕伤到烨和雪，还从未将其出鞘过。 “当然没有来过啦~玖伊在这个阑界仅仅去过白地和刈洲。可是像中洲这儿的文明，玖伊我在这璀璨星辰中随第九特异点也到访过不少啦。虽然相比其它一些文明略显落后罢了。这中洲韵味还是不错的啦！是我喜欢的类型哦！”玖伊翻了个身，横躺下来，仰头直视着影的双眼。白色的发丝半遮着脸，玖伊的脸颊上泛滥着陶醉的红晕。 “嗯……有很多像这样的地方吗？在这个世界里？”影推门而出。 “嗯！很多很多哦。不一样的地方，相同的地方。在过去的，在未来的。”玖伊若有所思，表情略显伤感起来，“在终末之端，等待它们的大多是第一特异点伟大裁决。不知道我这个楔子的喜好会不会影响到第九特异点的立场呢……嗯，算了！影！答应我一件事哦！如果你能成为特异点，一定要像第九特异点那样哦！” “那是当然的了。毕竟玖伊是我的老师嘛！”影迎着阳光，稳健地走向甲板，“不要摆出那么伤感的表情嘛，成为特异点的理想都要被你弄得变质了哦。” 影咀嚼了一下口中的木签，俯瞰着鹿鸣码头和旅船连通码头的阶层。黑色的短发在风中摇曳，褐色的双眸漠视着一切。他也是初见如此复数的常世之人。母亲也曾与这些人为伍吧？母亲的家庭在哪里呢？他在此常世的归所又何在呢？这一切常世之人终有一日都会逝去吧？这常世也会在轮回中坠入深渊吧，就和胧一样。在终末之端，这一切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悲伤……的事，哪怕重复千遍百遍，笑一笑也就过去了。唯有负重前行，才能不输给命运吧？就像那些被终端的王蛮横抹销的新世界一样吧？只有不断前行才能把丢失的一切都找回来吧？毕竟信息从未消失过呀。玖伊，我想要成为的特异点你想必已经明白了吧？”影微微一笑。 “影……”玖伊端坐起身，“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作为一个阑界里的个体，你似乎曾经看到过什么阑界之外的东西。一些接近这个世界真理的东西。不过，你选择了条危险的路哦。也不是没有前人或是后人这么做过哦。不过，在这时间和空间都不连续的世界里，试试又何妨？这是现在的玖伊作为外道影这个潜在特异点的一枚楔子的真心话哦。我会尊重你的决定的。” “嗯，那还真是谢谢你了！”短短一瞬，影的嘴角扬起了不羁的笑意，眼中闪过一道红光，“那……先作为一个常世之人，我们开始吧，玖伊！” “嗯！” “四象的丁松！丁松在吗？”码头上，一位车夫举着一块写有丁木公字样的木牌大声朝旅船上下来的乘客们吆喝着。 “是丁·木·公哦。”一位披着斗篷遮着脸的路人靠近了车夫，平淡地说道，顺势亮出了一块写有木字的小铁牌，“我与你要接的乘客同路，顺带捎我一程吧。”说罢，路人随手将几文银币塞给他，爬入了马车的车厢。 “青龙的姑娘还真是喜欢自说自话呢……算了……有钱白不赚！”车夫继续卖力地朝人群喊去，“丁·木·公在吗？四象的丁木公！” 觉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天懿公主。身为方圣天家皇族的“花瓶”，天懿公主每日里的行程便是在这别城的宫宇之中学习道德礼仪、琴棋书画。时不时象征性地接收民众的朝拜和官员的觐见。而这别城的军政之事都由此处总侍雨无正管辖处理。 行走于黑暗之中的觉，天生对那边世界的人有着奇妙的共鸣。雨无正也是一个能激起他厌恶共鸣的人。如果是地狩的子首见到雨无正，恐怕也会无比激动地邀请雨无正入伙的吧。觉对雨无正和地狩的评价，汇聚成一句话。 人渣。 “这几日，刺杀小姐的人数不断增加。对方的身手也在不断提升。”觉藏身在宫城的阴影处愤愤揉了揉左臂上的淤青：“照这个速度下去，我迟早会过劳死的吧。” 他的身下，躺着四五个黑衣蒙面人，已皆数毙命。 “唉~身为地狩酉首的男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小丫头做到这个份上。被同行知道了，会被笑话的无地自容的吧。” 觉是真心尊敬着小姐的。当年自己堕入黑道，早已看不到生命的意义。只有在日复一日的杀戮中，自己才能找到活着的感觉。直到被方圣皇帝天逸召来守护小姐，他的人生终于出现了转机。只要小姐开心的活着，这便是对他最好的报酬。 “真是棘手的对手啊，雨无正。到底从哪儿找来这么多行刺者？既不是他自己的部下，也不是地狩的佣兵。难道是黑市吗？他就这么想要自己在这别城当皇帝吗？”觉紧皱着眉头，心想着是不是该动手除掉毒蛇的蛇头了。 “嘻嘻嘻~”伴随着一阵诡异的笑声，嘎吱嘎吱的动静从觉的身后传来。 “新的行刺者吗？”觉警惕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掷出一柄匕首。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只见一黑影弹开了他的匕首，身法紊乱，向其冲来。 “我也是被小看了呢。”觉逆手取出两把匕首，摆好架势。 黑影冲来的一瞬，觉迅速刺向了对手的双臂，脚下一阵用力，强行将来人钉在了宫楼的墙壁上。 “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行刺小姐？”觉轻蔑地看着黑影。 噶嗒噶嗒两声，黑影的双臂竟然自己断开。重获自由的身体向前猛地顶向觉。 觉一时大意，被撞了个趔趄（liè qie，身体歪斜，脚步不稳），坐倒在地。来者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自行断开被制住的双臂？莫不是人类？ 黑影抬起右腿，僵硬地向下劈向坐着的觉。 觉重新抽出两把匕首支架住。 一阵金属摩擦的火光，觉的脸上被划开了一道伤痕。他虽然用双匕钳制住，不，应该是截断了黑影的右腿，可没曾想到对方的右腿断面处竟伸出一把镰刀。镰刀的尖端越过了招架的匕首，划破了他的脸。 觉用尽力气弹开了那把大镰刀，气喘吁吁。对方似乎没有痛觉，亦不曾流血。僵硬的动作让他想起了试斩武器的人偶。 脸颊流过的血液让他燃起了斗志。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砍成渣应该就不会动了吧。”觉的眼里闪过一丝疯狂。 马车车厢里的影一行人尴尬地坐着。从方才上马车以来，他们就再没有说过话。 要说为什么的话，车厢里还坐着一位意料外的陌生人。此人靠在车厢角落，脸藏在玄色斗篷里，一言不发，似乎是睡着了。 “哼，这青龙结社也太小气了。说是派了车来接我，居然不是专车而是共享马车。不就为了省几文银钱吗？”木公的抱怨打破了车厢里的沉寂。 “久仰木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和传闻一模一样，性格恶劣啊。”一个清秀的声音响起，陌生人揭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了一头酒红色的头发和绝美的面庞。 “你……你不是天踽祈小姐身边的龙吟姑娘吗？”木公大吃一惊。 “木公过誉了。我怎能和姐姐比较。我是龙（n，天空、秋天）。今日专程来一睹传闻中丁木公的风采的。”年轻女子鄙夷地说道。 “您的银牌子呢？”探察的视线紧紧盯住了木公。 “啊？什么牌子？哦……那……那个牌子啊？我……我给弄丢了。诶嘿嘿……哈……哈哈！”木公满头大汗，支支吾吾道。 叮铃铃的一声，举起一块镶有木字的鎏金挂饰递给木公：“这是象征青龙象主之位的牌子。希望您这次能妥善保管。象·主·大·人！” “多谢姑娘！啊……啊哈哈……”木公满脸通红地收下牌子，仔仔细细地挂在了脖子上。 “长老院命我来与你交接姐姐遗留的象主事务。这几日就请勉强与我同行吧。”用一脸嫌弃的眼神望着木公。 “我前几日才与天踽祈小姐和姑娘的姐姐龙吟见过面。啊哈哈！”木公傻笑着抓着后脑勺努力地向套着近乎。 “请您不要再于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坐直了身子，一脸怒意地瞪着木公，斗篷散开，露出了枫红的衣服，胸口的铁牌晃了出来，“除非您想做青龙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象主。” 木公的三位徒弟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切，完插不上嘴。 “烨~这位龙小姐好可怕呀~”雪小声地朝烨说道，“你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啊！各个结社的成员都有自己的名牌。正面的青、白、朱、玄分别代表了成员的结社归属。名牌的材质则从木、铁、铜、银一直至金，分别代表了成员在结社里的地位。一般银是副象主级别，而鎏金是象主及准长老院级别的人物。你看老鬼刚刚拿到的牌子就是青龙象主身份的鎏金牌。”烨小声朝雪和影解释道。 “可是青龙和其它几个结社不一样。名牌材质的阶级中铁是同等或更甚于鎏金的。因为青龙的特长便是死斗。中洲一个流传已久但不广为人知的童谣里是这么说的：木是平民所用，铜是侍从所持，银为权贵所爱，金为天命所赋，而铁，统御这一切。可能是寓意铁给予使用者的是行动的力量，乃至是暴力。”烨紧张地偷瞄着，“那位龙小姐的威胁可不只是嘴上说说。” “烨。你这童谣是从哪里听到的？”影突兀地冒出一句。他身剧烈颤抖着，口中的木签几乎被他咬断。 影的声音之大打断了与木公的对峙。用好奇的眼神扫了一眼影，便整理好自己的斗篷，重新遮住了自己的面目：“恕我冒犯了。不过还请象主您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车厢里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鹿鸣四象结社就在前面咯！”车夫洪亮的嗓门传进了车厢。 觉已经许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打过一架了。 他揉了揉略微酸痛的手腕，正了正自己的脖子，舒爽地吁了口气。 宫楼的阴暗角落里，“人体”的各个部件七零八落地被数十把匕首钉的到处都是。 其中最大的一块便是觉刚刚对战黑影的项上人头。一把匕首冷酷地穿透了那颅骨额头的正中。 然而，这凌乱的战斗场地里，除了觉脸上的伤口，没有一丝别的血迹。 觉走向那被钉于木墙上的“人首”，如同猎人欣赏镶嵌在墙壁上的兽首一般，享受着这令他怀念的艺术战利品。 “人首”面部罩着夜行衣的黑布，令觉十分好奇下面的人是什么嘴脸。 “究竟是什么人呢？让我好好看一眼吧。”觉一把扯下了黑布。 眼前的人面是如此熟悉，让觉一阵恶心。 面罩下的正是侍奉于小姐左右的罗爷爷。 罗爷爷的眼珠子旋转了几下，随着一阵机关的嘎吱嘎吱声，弹跳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弹珠滚动的声音。 觉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对于那名为未知的恐惧。 在这宫楼阴暗角落之下，天懿公主正安然地熟睡着。 第四章 暗流涌动 () 天逸哥哥，您现在还好吗？天懿移居别城已有数月，十分想念您。这数月来，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幸得田奶奶罗爷爷的照顾，还有觉的暗中保护，天懿才能多次化险为夷。 天逸哥哥，天懿很害怕。 在这别城，在这方圣，天懿除了您没有家人。宫殿里的侍从虽然处处礼让于天懿，但天懿总是孤单无助。别城的百姓虽然生活富裕，欣欣向荣，可天懿总觉得暗流涌动。 有的时候，天懿在别城里出行时也会遇到一些粗鲁的民众。并不是厌恶他们，天懿从这些人身上感受不到生气。 总侍雨无正管理别城煞费苦心。只是天懿不知道百姓们在这强权下的太平盛世是否还能自由自在充满朝气的生活。 天逸哥哥，天懿很害怕。 在天懿看不见的地方有些什么东西正在异变着。天逸哥哥。 天懿在天鸿传书卷轴背面写有密字的空白部分，用狼毫端正地写下皇兄天逸亲启，接着小心翼翼地卷起卷轴。 卷轴闪烁着黯淡的金色光芒。 天懿轻轻地将这卷轴放置在书架之上。 同样闪烁着金光的小卷轴在书架上零零散散摆放了近十个。 天懿用期待的眼神扫视了一遍所有的卷轴。每一个都还闪着金光。 她失望地低下了头，跪坐回了书桌前的垫子上，出神地望着桌上的墨砚，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根狼毫笔。 “小姐。您似乎很忧郁呢。要出宫去散散心吗？”是觉的声音。 “觉！”天懿兴奋地朝房间一角的阴暗处笑道，随即露出了伤心的神情，“你的脸……” “没什么，不碍事的，小姐。”觉笑着安慰道，“来，我们出去玩吧。” “丁木公，你既已经获得青龙的鎏金牌子，就好好继任象主的工作，为四象效力吧。”鹤骨仙风的老者拄着木质拐杖，充满威严地朝木公一行人宣读着长老院对他们的分配。 “至于你的弟子们。长老院已对他们有所安排。影将复命于青龙，雪去朱雀，还有一个，烨……” 长老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烨。 烨低着头，瑟瑟发抖。 “烨……这不是白家的少爷吗？”老者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原白虎的铁牌持有者白烨怎么跑出去认了丁木公做老师？你的父亲白闲居这两年找你找的好苦啊。那你还是去白虎，阶级就从木牌重新开始吧。” 老者向影烨雪三人各掷来一枚木牌，悠然拂袖而去：“丁木公，待会儿去四象楼开会！” “烨！原来你以前就是中洲人？”雪和影愕然地看着烨。 “我还以为是个家破人亡的流民孤儿呢！早知道给你扔船上，早两年就送回来了。”木公一脸不甘地看着烨。 “居然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我还打算蒙混过关的啊！这还分配到白虎去了啊！什么鬼！”烨痛苦地跪倒在地，“老鬼！那个老头不会说去的吧！” “许长老什么身份，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吗？”木公漠不关心地揉了揉脑袋，“倒是你父亲这次人事调动后，现在应该已是白虎象主了吧。不太可能认不出你来的吧！你好好保重，后会有期。啊哈哈哈！臭小子！” 许长老走后，一行人在结社入口处的广场上等待了片刻，便又过来了两人。这两人胸口都挂着银制名牌。一位是风度翩翩的穿赤色华服的妇人，另一位则是短发精干的青年。二人礼貌地向木公行了礼，便各自去引导新社员。 “您好~我是雪……”雪害羞地看着向她走来的妇人。那妇人有着不输龙的美貌，碧玉眉黛，留着齐腰的褐色长发。 妇人温柔地将雪拥入怀中：“真是个好孩子啊！” “你可别把我弟子惯坏了，初云奶奶。”木公轻浮地说道。 妇人眯着眼，笑嘻嘻地嗔怒道：“啊！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猴子呢！原来是臭名昭著的木公啊！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毁在你的手上呢。雪！跟这位猴先生招手道别吧。有姐姐在，以后不用再害怕了哦！” 雪恋恋不舍地朝其他人招了招手，便半推半就地随着初云朝朱雀结社的方向去了。 短发青年朝气十足地走向烨，然而当他靠近烨的一瞬间，他的眼中溢出了成股的泪水。 “哇！白烨少主！您怎么会在这？”青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到在地，死死抱住了烨，“要是老爷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吧！我这就去禀报老爷！呜呜呜！” “哎呀！！别这样，是若枫吗？恶心死啦！你的口水都流到我身上了！”烨用祈求的眼神望着木公和影。 木公和影迅速地转过头去。 “啊！老鬼！影！救救我啊！若枫！你放开我！你小子这两年力气怎么这么大了？放手啊！啊，你眼泪洒到我嘴里了啊！啊啊啊！” 惨叫声逐渐淡去，随着若枫和烨的离去，广场上便只剩下了木公、影和龙三人。 “少年。你就随我来吧。”注视着影。 “可是，木公是我的老师。”影犹豫地看了看木公。 “你去吧。我有空了会来指导你的。这四象中高手如云。弟子们并不一定一直跟着一位老师。从别的导师身上多学习学习不同的本领吧，影！”木公恳切地对影说道，顺带着对他使了点眼色，“虽然你还什么都没从我这儿学到过呢。这把极刃就当作老师给你的礼物，好好掌握它！” “少年~还是跟着大姐姐比较有意思哦！”玖伊笑意盎然地戳了戳影的额头。 “嗯……请小姐带路吧。”影尊敬地对说道。 “至少有四十余名巫女已经失踪。咳咳。常世西边的御神木开了……好几处缺口。神木……虽然还有效力，可是缺少了巫女的供奉，枯萎倒塌已只剩屈指可数的……时日了……咳咳。”白虎象主白闲居指着常世地图向另外三位象主柔声指点着，时不时咳嗽两声。他相貌年轻，但是身形瘦削、脸色苍白、一副病态。 “话说本来御神木这样的参天大树为何需要巫女供奉才能维持？就是这么麻烦的东西支撑着常世与鬼界的分割线吗？”青龙象主丁木公洞察一切般地指出了自己的疑点，“朱雀的从云象主能解释一下吗？你们可是一直给巫女们做特殊衣物的呀。还有那些个小女孩们，也是你们挑选出来去继任巫女的吧？你们不是还信奉着除了位居极端的那位以外的上古造物吗？” “木公先生这是在责怪朱雀了哦？”朱雀象主从云朝木公眨了眨眼，柳叶眉似乎有些微紧皱。她缕了缕自己从耳边垂下的暗红长发，扶起赤色的长袖，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地图上西天之海的地方：“不管御神木、巫女、神明如何。天踽祈小姐在刈洲附近、西天之海上曾与第五天魔多次交手。还有几次巫女继承者被对方抢去。现任巫女们的失踪恐怕与天魔有关。” “哦？当年祸乱常世的天魔又重现于世了？”玄武象主玄奈坤坐直了身子，“当年仅仅为了对抗第九天魔暴兽，中洲列国和四象皆损伤惨重。那厮本就厉害无比，还被第十三天魔反复苏生，天踽一众几乎灭。最终幸得丁木公刺杀第十三天魔，他的师弟节南山持着极刃与第九天魔同归于尽才力挽狂澜。” “他们为何于那时就停手，无人得知。”木公紧缩着眉头，“天魔可不止这两位。目前我们的情报就只停留于这两个天魔的能力和他们的人数上。天魔存在已久，一共有十三个。我们见过他们的第一、五、九和十三这四席。第九天魔是纯粹的灭世野兽。第十三天魔可以无条件复活第九天魔。恐怕这对其他天魔也适用吧。而第十三天魔死后，第九天魔便无法再度复活。也就是说复活天魔是第十三天魔的专属能力。也许他们收手的原因就是剩下天魔的能力并不适合侵城灭国的作战。” “不止哦！”从云严肃地补充道，“从祈小姐的情报看来，第五天魔拥有斩断空间和空间跳跃的能力。” “那是啥玩意儿？”木公不解地问道。 “也就是说，通常的武器和战力对那人不会奏效。只要他掌控着空间，什么武器都能截断，什么地方都能去。当然了，除了朱雀华服加成的龙吟长老。吟小姐的肌能已然突破了人力之极限，甚至远超天踽众，直追文献中曾经记载过的鬼王外道天生。”从云骄傲地解释道，“就算对手能够斩断一切武器、随意改变位置，现在的吟小姐都可以靠纯粹力量压制对手。如果我们能再从民间招募来更多像吟小姐一样的天赋异禀的人才的话，天魔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怎么，把他们都做成你们和身居极端那位的人偶吗？”木公嗤之以鼻地呵斥道。 “这都是龙吟长老自己的选择。”从云冷冷地说道，“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当年与第九天魔同归于尽的是你的师弟而不是你了吧，丁木公？” “别……咳咳咳……别吵架。”白闲居拖着顽疾的身体断断续续地劝着架，“据文献记载，第十三天魔……咳咳……是可以通过仪式重生的。仪式的手法和重生的过程已不得而知。咳咳。历史上有多次击杀……第十三天魔的……咳咳……记录，可是每隔一些年月，新的第十三天魔总会出现。” “要打败天魔，必须要先击杀第十三天魔，然后在第十三天魔复生的期间将剩下十二席天魔尽数击杀。这样才能破除无限复活的怪圈。”玄奈坤总结道，“是这样吧，白象主？” “正……正是。”白闲居锤了锤胸口，“天魔为何要……咳咳……为何要破坏御神木？他们与鬼族有着何等关系？” “敌人在暗处，且来势汹汹。光倚靠我等结社和中洲列国已经远远不够了。方圣那边怎么说？先前派去的使节如何回复？”玄奈坤问道。 “方圣皇帝五日前亲身前往花田圣域祭拜方圣神明万千主上。据使节来报，尚未归来。皇帝一职暂交由默言为首的元老院执掌。对这种外交请求暂时还不能寄予回应。”从云掀开自己手中的折扇，煽了煽风，似乎略有焦虑，“如果第十三天魔重现人世、鬼族也大举进犯的话，那常世就要迎来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了。” 天逸与面前的骑士对峙着。今日本该与侍奉万千主上的圣女见面的。可是这天家圣域花田为什么会出现骑着马的兵士？ 他身边并无随从。每每进入花田，应主上要求，他总是独身一人。 面前的骑士和身下的战马都穿着厚重的盔甲。盔甲上遍布着奇怪的文字。淡蓝色的光呼吸一般透过那些文字在盔甲上闪烁着。骑士纵着一杆象牙白螺纹长枪，后背飘扬着如血一般在紫色的花田中飞扬的红色披风。 “呼~”骑士拉着战马的缰绳调转其体态面朝天逸。 “啊~”战马哈出了白色的蒸汽，铁蹄践踏着花田里的薰衣草，溅起泥浆草皮。 “吁~”骑士挺起长枪，直指天逸。 “我乃方圣皇帝天逸，阁下何人竟敢擅闯这圣域花田？”天逸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呼~啊~吁~”骑士再次发出了沉重而富含压迫感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无法沟通吗？”天逸心中暗道，“难道是圣女召唤而来的考验？”他决定静观其变。 骑士似乎失去了耐心。他发出了浑厚的战吼，双腿一击，胯下战马撕心裂肺地啼着向天逸冲来。 眼见着长枪就要刺透自己，天逸转动了一下右手无名指上的扳指，一把长太刀凭空出现。刀身上赫然刻着外道二字。 他随性地握住刀柄，便向骑士的长枪斩去。 骑士的长枪破碎成了无数碎片，火星般地震飞在花田里。而战马的冲刺也被这刀枪碰撞的震击给止住了。 天逸转动刀柄，刀刃朝上，直接朝马肚子斩去。 一阵噼里啪啦，如削泥一般，马肚子上的盔甲和马的身腹被切为两半。骑在马背上的骑士一个翻身滚下来，半跪于天逸面前。左腿处的盔甲已被斩碎，一道细细的伤口渗出了鲜血。 “这一刀看上去并不深，可惜被外道天生的魂刃：一击必杀所击中的一切事物都会即刻死去。”天逸转动扳指，长太刀迅速地凭空消失了。 他一脚踹在面前的骑士身上。骑士应声倒地，早已丢了性命。 “真是精彩呢！天逸皇帝！可惜今时今日圣域出了些事故，并不开张，我只能送您回去。”一个温婉的女声从天空传来。白发赤瞳身穿白裙的少女从天而降落在花田。 “圣女。”天逸礼貌地点了点头。 少女指了指天空，不知何时一团黑色的雾气已经笼罩了花田上方，并刮起了大风。强大的风压似乎要将一切卷噬到那黑暗的中心。被风吹起的花朵升至黑雾所在之处时便化为了沙砾。 “你必须得离开这儿了，天逸。”少女推了天逸一把。 天逸向后倒去，仿佛坠入虚空一般，周围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他什么也听不到。 就这样一直坠落，天逸失去了意识。 第五章 斩岩?其一 () 影随着龙在鹿鸣的四象结社里似乎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结社里的楼阁三五一群，零零散散坐落在鹿鸣靠海的一大块土地上。 建筑群与建筑群间的建造风格迥异。花园、小湖、海滩、树林零星地点缀在楼阁之间。 影只觉得似乎在险境迷宫当中行走，早已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了。 路上，他们偶尔会遇到结社的一些门徒。总是面带微笑，微微点头，没有多话，便带着影离开。 急急忙忙地一阵行走，影发现自己被带来了一处瀑布。十来米高的瀑布旁边是一个山洞。二话不说便带着影往洞里走。 山洞的顶部有一些裂缝，隐约撒近一些亮光。空气中的灰尘在这光线下分外惹眼地飞舞着。潮气混着草木香弥漫了整个洞穴。 洞穴里面很深，地上是一块一块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岩石，像是有谁刻意将它们摆放于此。 “龙……阿姨？”影小心翼翼地试图搭话。 一把木刀瞬间抵在了影的额头上。速度之快激起一阵突风，吹开了影的刘海。 “龙··姐·姐，不，直接叫我就行了哦。”的眉头紧皱着，面带笑意咬牙切齿地向影叮嘱道。 “嗯……”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威慑住了，“。那个……这个。我们到这里是要做什么呀？” “做什么？少年。当然是修行啦。你的底子这么弱，怎么能不抓紧时间修行呢？等你修行到家了，才能在这鹿鸣分部正式进修、开展工作。” “鹿鸣是中洲的什么地方？四象结社就设立在这里吗？” ”少年，鹿鸣是中洲比较繁华的一个城市。而且也是一个中立都市，不属于任何一个中洲国家。四象结社在中洲、白地、刈洲乃至方圣都是有分部的。只是鹿鸣这里港口发达，是中洲的经济贸易枢纽。“仔细地讲到，“这次有两位新象主都是坐旅船前来赴任的，且有紧急事宜需要商讨。所以很多相关人士都提前赶来了鹿鸣。” “紧急事宜？” “少年，这不是你这新人需要考虑的问题。” 突然停住了脚步：“少年。你叫影对吧？” 影点了点头。 “影，你对中洲一点也不了解吗？那么你在被木公收为徒弟之前是在哪里生活的呢？”的脑袋靠近了影，双眼警惕地扫描着影的脸，最后定睛在影嘴上叼着的木签。 “我……在刈洲长大的。”影心虚地说道。 “哦~刈洲啊~那刈洲荒原你一定去过了吧。” “嗯……” “那荒原上盛产什么，有什么野味可以抓了维生，影都能说出一二了吧？” “那个……” “把嘴里叼的签子吐了！” “我……” 没等影反应过来，口中的木签已经被一把抢了去。 “啊啦~少年~被戳穿了啦~”玖伊懒洋洋地在影的脑门处趴着，“需要玖伊帮你把这个女人解决了吗？我已经掌握了一百来个九抄了哦。” 影的白色长发再次盖住了脑袋，红色的双眸闪烁出了冰冷的光。他试图用袖子挡住脸，可是这一切已经被看在了眼里。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影！”的声音里完听不到恐惧，有的只是惊讶、兴奋和一丝喜悦。 “我被告知你继承了极刃的时候可是完不敢相信的。什么样的小鬼竟能压制住极刃的冰冷锐利？不过既然你是这样的体质，那一切就都可以理解了。你是有什么鬼族的天赋吧？”近乎癫狂地说道，“影，我可以对此避而不谈，并且力指导你修行哦！不过，你必须帮助我一件事。” “什么事？”影察觉到的思维不能用普通常世之人的眼光去理解。她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从竹签上闻到了哦。那个女人的味道。”的脸色变的扭曲起来，“天踽四象剑，那个女人夺走了我的姐姐，帮我杀了她。” “，你姐姐，你指的是龙吟吗？”影试探着问道，“我曾经见过她一面。她似乎很不同寻常。该怎么说呢，是某种天赋吧。我从她身上看到了太阳般的光辉。” “喂~少年。注意你的言行哦！可别把线和视觉的事情泄漏出去哦。”玖伊的脸色严肃起来。 “知道了，玖伊。我自有分寸。”影镇静地在脑海里回应着玖伊。 “没错！吟姐姐确实天赋异禀。这常世之中，时而会出现拥有天赋的常世之人。有人说他们是神明的后代，也有人说他们体内流着鬼族的血液。吟姐姐就是其中一位。她拥有着超乎常人的肌力。”将御神木签重新塞回了影的嘴角。影的鬼变转眼间逆转了。 “所以她是被天踽给盯上并被控制了？”影重新咬住了木签。 “正是。” “，你的天赋是什么？” “影，你是什么意思？” “听你的解释，天赋是跟血缘有关的。你既然已经是专精战斗的青龙的铁牌，恐怕实力已经跟木公属于同一水准了吧。方才你的动作我完无法掌握。你也是有天赋的吧？为什么不自己去夺回姐姐呢？” “影，我再有天赋也无法同时应付祈和现在遭她控制的吟。而且，我有没有天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使用极刃的天赋。只要能使用这把极刃，当年节南山都可以打败第九天魔。” “天魔？木公提到过，说是一些怪人。” “哼，他倒是言简意赅。听好了，我们已知的天魔各个都有天踽众乃至之上的实力。”简略地解释着自己的想法，“节南山是丁木公的师弟，可惜资质过于平庸。但是身为前任极刃持剑者的他，临死前确确实实是击败了曾经几乎灭天踽的第九天魔。所以只要我指导指导你战斗的基础，配上这威力无比的极刃，一段时日后，打败一个天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我到时可以拖住吟。这样就能五五开了。” “好！我答应你。” 影爽快的回答让十分意外。 她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影，你有认真在听吗？我可是用你的真实身份要挟你帮我去刺杀自己结社的上级哦？即使刺杀成功，日后想必要被四象追杀一生。你没有什么疑问吗？” 影认真地看着：“我很同情你的姐姐。她似乎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我想帮助她。但是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你还真是天真的孩子呢，说吧。”依然一脸怀疑。 “第一，你要保守我体质的秘密。第二，我只帮你夺回姐姐，用什么方法，需不需要杀人，我来做决定。第三，请您倾囊相授。”影清晰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脸上的怀疑一扫而空，露出了笑意：“鬼族的人都是这样吗？你虽然看上去很弱，而且年纪轻轻，可是谈吐言行和久经修罗场的死士一般。好，我也答应你。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教你用剑吧。” 影从背上取下极刃便要拔剑。只见迅速地闪身逃走，躲在远处一块岩石后面。 “影，你可以不用这把剑吗？”小声问道，柔弱地如同一个小女孩。 “为什么？我还从来没有使过它呢。” “极刃非常危险。我怕你控制不住挥剑……你还是先从木剑开始练起吧。” “哦……”影将极刃重新背上。他看到如释重负一般长出一口气才从岩石后走出来，向他丢来一柄木刀。 “这不是刀吗？”影疑惑地问道。 “你就将就着用吧。毕竟那只竹节虫更喜欢造刀。”右手举起一柄同样的木刀，架于肩上，缓缓朝他走来。语气与气势都变了。 影觉得从的身上看到了木公的”痞“气，但是更偏向潇洒自如。难道青龙的剑客们都是如此吗？ “刀啊、剑啊、棍棒啊，都是一样的东西。刺、砍、劈、砸，就是这么回事。除了极刃这类特异的兵器，普通的刀剑使一两下便会缺角卷刃了。更别说与高手和特异兵器对决了。”随意地说道，“那么，影。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什么品质更重要呢？” “武器的数量？” “正解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持剑者的素质。在这第一阶段，我要训练你如何才能尽可能少的损伤自己的武器且最大化给对方身体、防具和武器以伤害。” “那我要怎么做呢？” “你手持的木刀，是青龙木所制。其实就是那竹节虫的排泄物啦。虽然不是什么特异的武器，但是强度与普通刀剑无异，且容易得手。我要你练到用这把刀能毫无损伤地砍断这块岩石。”指了指她刚刚藏身的岩石，随即又丢给影一个写有木字的护腕，“这个护腕上的符咒连系着青龙的圣者。需要木刀的时候，摸一下符咒即可。虽然也不是每次都灵验啦！毕竟那只竹节虫不是很靠谱。” “什么？”影诧异地瞪着。 “需要示范吗？那么你看好了哦，我只做一次。”迅速地向下挥刀，身旁藏身的岩石一瞬间便削成了两半。挥刀的音浪这才冲击开来，将整个洞穴震得晃动不停。 懒散地举起刚刚斩岩的木刀，上面一点击打的痕迹也没有：“你就在这里好好练吧！晚上，我会让丁木公来带你去寝室的。”说罢，收起木刀，恢复了文质彬彬的气息，沉稳地朝洞外走去。 影陷入了沉思：“怎么办？” “对啊，少年~怎么办呢？”玖伊嬉笑着摊开了手，“你的魂刃：极刃完是反效果啊。通过牺牲武器的斩味来增加瞬时的杀伤力。这种小木刀肯定撑不住的吧！” 影拿起木刀，用力朝一块岩石劈去。一声闷响，木刀碎成了腐烂的木渣，而岩石只是被砸了个缺口。 “就算有魂刃加成，我也斩不开岩石啊!而且，这训练的前提是我能主动遏制自己的魂刃吗？”影若有所悟。 “公主！谢谢您教我写字。以后还要常来玩哦！”寸头小男孩高兴地挥舞着手臂向天懿告别，手里抓着的一只精致的狼毫笔。 天懿满心欢喜地朝身旁的觉说道：“小杰真聪明啊！短短一下午就学会了那么多字的写法。” “还是小姐教导有方。不过，那么好的笔就这么送给一个平民小孩，真是可惜了。”觉优雅地将公主抱在了怀中。 “一点也不可惜哦！这是小杰应得的。而且真正得到更多的是我啊！”天懿开心地依偎在觉的胸口，如同一个孩子般欣慰地笑着。 觉淡淡一笑，跃向空中。夕阳西下，他的身影朝别城的宫殿飞去。 第六章 出云 () 祈轻轻一跃，落在云山之巅。身后的龙吟面无表情地紧跟其后，撑着自己的纸伞，侍立于旁。纸伞上的缺口已经不见，似是换了一把。 祈回想着自己辉煌的一生。最年轻的朱雀象主，最年轻的四象长老，紧接着被身居极端的那位接纳为徒！这十年来，她已深谙天行之道，能于空气中行走、于天际翱翔。 她转头看了看龙吟，挤出一抹笑容，伸出手来抚摸着龙吟的脸：“吾之爱徒，天赋过人。不久后便会得到极端之宠，成为天踽吧。” 摸着摸着，祈的脸色突然暗下来，本来抚摸着龙吟的手死死掐住了对方的脸颊。 她的声音里透着嫉妒与不满：“你这小姑娘竟然想要超越我。呵呵，这皮囊里还有意识吗？龙吟？喂~听得到吗？” “嗯……”龙吟任由祈掐着脸，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四象剑小姐，做你的爱徒还真是受罪啊！”一风度翩翩、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从祈的身后走了上来。 祈连忙擦去了龙吟嘴角的血痕，收回了自己的手，毕恭毕敬地向对方行了礼：“节无神大人误会了。吾只是见爱徒嘴角有伤，想要帮她拭去血迹罢了。” “我等同为天踽，你不必向我行礼。”节无神满脸不屑地瞥了眼祈，“四象剑小姐虽为后辈，成为天踽已有一段时日，可知天踽为何？” “所谓天踽，于天独行。”祈礼貌地回答道，偷偷瞟了瞟节无神的脸色。 “甚好。即为于天独行，为何你这爱徒一直跟着你啊？”节无神温柔地看了看龙吟，右手食指轻轻地戳了下她的额头。 龙吟似乎从昏沉沉的睡梦中略微苏醒了过来，眼神恢复了一丝神智。 “你回四象长老院复命吧，以后不要跟着天踽了。”节无神清晰地在龙吟耳边给了暗示。 龙吟晃晃悠悠着朝山崖走去，纵身一跃便乘风离去。 祈的心中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不敢发作：“节无神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帮你于天独行啊！”节无神随口说道，“罢了，倒是四象剑小姐今天来这云山做什么？” 祈心中暗想玩具没了就没了，正事不能误了，便装出一副笑脸：“吾受身居极端的那位所托，前来确认节无神大人保管的兵刃。” “你是说万乘（shèng，“辆”，兵马，百人）吗？” “正是。” “我已经将万乘托付给了出云国的天羽小姐。想必你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吧？” “那是自然。方圣天家有桃李梅三支。桃已尽数殒命，奉梅为尊。而这李则自成出云国，于中洲与方圣梅家对立。”祈显摆着自己的知识，“天从云与天初云两位朱雀正副象主正是这天羽小姐的姐妹。” “不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倒是当年交给你的极刃呢？” “吾已经将极刃委托给了丁木公的第三弟子。” “丁木公？”节无神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点怒意，“那个贪生怕死的东西。” “节无神大人还在为您弟弟节南山的死而迁怒丁木公吗？”祈奸邪地试图戳中节无神的痛处。 “我已经放下这一切了……”节无神语气平息下来，似乎不为所动，“你可以去找极端之王复命了。”说完便挥手让祈走。 “不愧是节无神大人呢，竟然对身居极端的那位直呼其名。吾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祈的右手缓缓转动着身后细剑的剑鞘，语气逐渐冰冷下来，“能请您将所持的千乘交出来吗？” “这剑是极端之王要呢？还是你自己要呢？”节无神警惕地握住了腰间别的白色长剑。 “这您老人家就不用管了。”祈逆手取出细剑。剑身逐渐变红，散发出焦灼的热气。 “你要这万乘的影打做什么？”节无神也开始拔剑。随着出鞘，千乘的白色剑光耀眼而出。 “当然是将这影打交给能驾驭它的人咯。”祈冷冰冰地笑着，细剑已然沸腾呈岩浆状，肉眼可见的红色火焰在这细剑上熊熊燃烧。 “你要用这影打去抢真打吗？”节无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确认眼前这个女人的疯狂野心后，他当机立断地向祈挥剑。 有如千乘之师，千军万马般的刀光剑影向祈横扫而来。光棱般纯白的剑气刺穿了祈的身体，将其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那也要你有这能耐来抢了。”节无神缓步走上前去，俯视着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祈轻蔑地说道。 “咳咳……您还真是……老·了·啊！”祈躺在地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嘲笑道。她的脸逐渐化做雪水流淌开来。 “什么？是冰做的残影……”节无神意识到中计了，真正的祈现在并不在自己的眼前。他环顾四周，十来个祈持着细剑将他围作一圈。 节无神凝神运气，华丽地舞动着千乘向四面八方斩出不计其数毁天灭地的剑气。 所有的祈都被插成了刺猬，鲜血横流的身体比比皆是。 突然手中一阵刺痛，节无神定睛望去，自己的持剑的右手已如焦炭：“这……这是火烧的吗？” “呵呵呵，节无神大人。您的右手吾就收下了哦！”祈的声音从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里传来。这火静悄悄地在节无神的背后燃烧着。一根细针般的火刺从这火团里刺出，已刺穿了节无神持剑的右手。火刺的高热瞬间碳化了节无神的右手。 “啊！！！”节无神一声惨叫，右手化作了灰。所持的千乘掉落在了地上。 祈从火焰中缓缓走出，整个人如同燃烧的朱雀一般。她的身上插满了千乘释放的剑气具象后的剑刃。而这些剑刃在她火热的身体上溶解开来，流淌至地。 她将脸凑到节无神的耳边轻轻说道：“不愧是节无神大人，不仅让吾连续使用水火二象，最后竟然让我连涅磐寂静都使出来了。可惜，您的千乘对我这种杀不死的敌人来说，没什么用啊~呵呵呵。” 节无神的脸色逐渐惨白，身的皮肤龟裂变黑，头发被火引燃。他颤抖着用最后力气呜咽道：“你……你虽然打败了我……我徒……天羽……天赋异禀，你是……不可能……” 祈张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节无神：“节无神大人，省省力气吧，就请您在我的怀里化为灰烬，于天独行吧！” 伴随着一阵黑烟，燃烧着的祈的怀里转眼只剩下一片随风飘散的灰尘。 她身上的火焰渐渐平息下来，身着的红白相染大氅渐渐恢复了原型，而那根夺去节无神右手的火刺也复原为了她手中所持细剑。 祈收起细剑，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千乘，顺势朝脚下的云山一劈。 云山震动，有如闪电一般的裂痕从山顶而下延续数十米。 “吾果然没有使用千乘的天赋啊……”祈随手将千乘向后一丢。千乘旋转数周，直直插在了山石中。 不知什么时候，一道参天巨树已经顺着她刚刚劈开的裂缝生长上来。伸出地面的树干扭曲变形，渐渐打开，其中竟走出一个留着白色长发的青年。 青年衣衫褴褛，露出的身体上满是刀疤，但是身形矫健，身皆是精硕的肌肉。 “这把剑就是你想要的吧？”祈背对着青年，浅笑着问道。 青年单手从山石中拔出了千乘，对着云山下的小山头随手一挥。一时间飞鸟惊惧而起。无数剑气具象成兵刃射向了那小山，剧烈的震动与气浪在山谷中回响不止。待烟尘散去，整座小山已经被切割为了上千根零散的石柱。 “不错，就是这把。不过，我更想要那把真打。”青年兴奋地露出了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很好。天斩，不，还是该叫你凋叶斩呢？你就拿着这把千乘去取出云国吧。真打也在那里哦。”祈伸手指向了云山东方烟雾缭绕的平原。 “你也是常世之人，这样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凋叶斩桀骜不驯地将千乘架于肩上，大声问道。 “这是吾主的命令。”祈冷笑一声，“不过，也是吾的爱好。身处众多持剑人中素质顶点的你，究竟能走多远，吾很想知道。” 烨无聊地摆弄着眼前的一块陨铁。他将陨铁翻来覆去地在桌子上滚动着，一言不发。 坐在桌子对面的是一脸憔悴的白闲居。他也是沉默不语，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出神。 “喂！说点儿什么啊！”烨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白闲居仿佛被惊动了一般，连咳几声，病恹恹地说道：“啊……咳咳……对不起啊，烨。父亲……咳咳……刚刚……走神了。” “啊？”烨几乎要崩溃，发狂地朝父亲掷出了手中的陨铁。 白闲居轻松地单手接下了陨铁，淡淡一笑：“不要急嘛……咳咳……烨。父亲知道你不满。” 他将陨铁收入怀中，充满爱意地望着烨：“烨。是父亲做得不对。你若是不愿意当铸剑师，我也不勉强你。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在偷偷离家出走了，好吗？” 说完这一长串话，白闲居疯狂地咳嗽起来。 “铸剑的活我还是会做的。我只是不希望一直躲在他人身后。你明白了吗？”烨扭过半个身体，侧目注视着白闲居。 “对不起，咳咳，是……我过于保护你了，咳咳。自从你母亲……咳咳……你就放手去做你……咳咳……想做的事去吧。”白闲居伸出手来，够过桌子，温柔地抚摸着烨的头。 “嗯……”烨的眼里似有一丝泪光。他揉了揉眼睛，装作冷酷地问道：“你的身体还好吗？” “啊……咳咳，这身体确实不行了……大概也就还能活到个**十岁吧……咳咳。”白闲居笑道，“那么……作为你回来的第一个任务，我就让若枫和你一起去吧……咳咳。” “什么任务？” “出云的……天羽小姐……咳咳……想找一位经验丰富的铸剑师帮她养护一下万乘，咳咳咳咳。”白闲居捂住了嘴，痛苦的咳嗽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摆摆手，在一旁一直沉默坐着的若枫跪坐上前。 “少主，特异之刃万乘您是知道的吧？这可是当年老爷的成名之作。天羽小姐说万乘似有异样。不知是保养不周，还是因为影打出了什么事。”若枫朝烨仔细地介绍着情况。 “万乘的影打。千乘吗？父亲……你是要我去用天赋调查一下吗？”烨看了看白闲居。 白闲居点了点头：“千乘的持剑人乃是……咳咳……天踽节无神。如若……咳咳……是他出了什么事。若枫，你说……咳咳咳咳。” 若枫接道：“此次任务可能会十分危险。老爷知道少主不甘只于后方做一个普通的铸剑师。此次需要少主去前线施展天赋。少主有兴趣吗？” “求之不得。”烨坐直了身体，直视着白闲居，“……早这样不就行了。” “呵呵……咳咳……你此次任务归来便该是白虎铜牌了。丁木公……把你调教得……咳咳……很好。”白闲居欣慰地看着烨，刚刚接住烨所掷陨铁的掌心隐隐作痛。 虚空之中，一巨龙般的庞然大物煽动着两片巨大的钢翼于星间穿行而过，所过之处，碎石成灰。 眼见着前方有一片星体群，它两眼放光朝其飞去。 这片星体似乎本是一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成了成片的碎星体群，如山的石屑环绕着星体群飞舞者。 如流星般，巨物坠落在其中一块星体上。剧烈的冲击在星体上留下了一道陨石坑。 在这陨石坑的正中，巨物伸展开了自己的双翼，伸长了优雅的长脖子，四条粗壮有力的腿用力支撑起自己蜥蜴般的身体，利刃般的脚趾深深嵌进了身下的岩石之中，粗壮的蛇状尾巴横扫在地上，在坚实的岩石上打出了深槽。 三道大大小小的蓝色光圈环环相扣地显现在它的头顶。幽蓝色的光辉衬着斜射而来的阳光照射着它的身。 它的身体反射着金色的金属光辉。细细望去，竟然是无数把刀剑镶嵌在一起覆盖身。尤其在它的头顶，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刀剑，长长短短，材质颜色各异，交织在一起如同皇冠一般。 它伸出自己的右前爪，捏着一柄细细的似乎带血的长剑朝头顶插去。伴随着长剑浅浅扎入头顶的皮肤，一丝蓝色的血液缓缓流出，巨物发出了舒适的低鸣。 一声响指，巨物右前爪的“食指”上出现了一道浮有未知文字的蓝色光圈，并冒出一团青色的火焰。它将火焰靠近刚刚插于头顶的长剑。长剑被引燃了一般，逐渐化为金色。而巨物的蓝色血液和伤口则燃尽、消失不见。 长剑与巨物的头部已然融为一体，成为了“皇冠”的一部分。 巨物打了个哈欠，吹灭了指尖的青色火焰。 “可恶的第七特异点，竟然又来妨碍我。”巨物长叹一口气，“总有一天，我要把他的剑也抢过来。哈哈哈！” 巨物的眼角似乎扫视到了什么。在它着陆的这片星体群的远方，一颗蔚蓝的星球正静静地绕着赤色的恒星流转着。 巨物左右张望了一番：“不小心闯进了第四特异点制造的阑界了吗？那颗星球上似乎有着值得收藏的刀剑呢。不过，等级太残次了。也罢，就在此稍稍休息片刻吧。” 巨物用双翼遮住了自己的身体，一道巨大的蓝色光圈环绕着整个陨石坑旋转起来。在这光圈的边缘标记着数十个刻度样的奇怪文字，一道光针从光圈的中心朝边缘指出，针头缓缓沿着刻度带动着光针缓慢地旋转着。 “就这么睡一百个刻度吧。”巨物闭上了双眼。 第七章 斩岩?其二 () 影举起右手的木刀重重劈斩在坚硬的岩石上。岩石崩开了一角，而他手中的木刀一如既往地化作木渣灰飞烟灭，仅剩破碎的刀柄还在手里。 他扔掉手中那截刀柄，辛苦地挺了挺腰，急促地喘息着。在他周围，遍地都是木渣和模糊得难以辨认的木刀柄。 从山洞顶部斜射进来的阳光渐渐暗淡下来，气温也在逐渐降低。影口中呼出的空气甚至都化成了雾。 “少年~你已经尝试斩断这岩石半日了。还是注意一下身体吧。”玖伊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你的手都磨破了哦。” 影舒展开右手，只见自己指根尽是磨出来的老茧，手心已经磨破，鲜血满手都是。 他这才感受到一丝冰冷的痛意，倒吸一口凉气咬紧了口中的木签：“呼……在鬼力被御神木压制的情况下，黑楔已经不会自发出来为我疗伤了吗？” “九抄啦，不要再叫它们黑楔啦。”玖伊怂恿道，“怎么样？要不要把嘴里叼着的木签取下试试看，说不定一下就能斩开哦！” 影因力竭而惨白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我现在没有解放鬼力都压制不住魂刃：极刃，若是解除了恐怕光是握刀都能折煞了这些刀剑吧。现在我使过的每把刀和剑都碎成渣了。若是我能主动关闭魂刃，虽然斩不了岩石，但是这些刀剑不会破损至如此。” “嗯……两把魂刃你都不能掌握还真是棘手呢！”玖伊一脸骄傲地自夸着，“像玖伊我这样的天才，已经快要掌握九抄了哦！” 她说着用双手操纵着成百上千黑色楔子，在影的脑海中犹如炸开的蜂窝般飞舞着。 “你已经掌握了这么多了吗？”影叹了口气，“玖伊不愧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特异点的分身啊！” “那是当然啦，少年~”玖伊满脸笑意，“过不了多久，玖伊姐姐就能直接把你捧成新的特异点了。少年你别修行了吧！” “那么我成为特异点之后，您打算让我用什么方法从这阑界出去？”影纯当解闷，笑呵呵地问道。 “出去的方法多了去了哦！投影、打通空间或者把这阑界外侧无限延展的空间部消去。”玖伊头头是道地答道。 “啊……听起来还是斩斩这些岩石更轻松一点啊……”影微笑着拉伸了一下双臂，右手按在左手腕处戴着的木字护腕上。 绿光微微闪过木字符咒，一根木棍从符咒中显形，落在了影的右手上。 “啊……这次是木棍吗？”影晃了晃脑袋，“这护腕还真是每次都可能生出不一样的木质武器呢。今日大概有五十一次木刀，十六次木剑。木棍还是第一次。” 影举起木棍朝岩石砸去。 强烈的冲击让木棍旋转着撕扯着影的手心。手中的剧痛逼迫他松开了右手。木棍从岩石上反弹起来，擦着影的脸飞出去好远。 “影！你没事吧！”玖伊似乎受到了惊吓，“刚刚木棍要是砸到脸，鬼力被封印的你可就真死了哦！” “哦？玖伊你是在担心我吗？还是说在担心你自己差点丢了宿主？”影大笑起来。 “影~一点都不好玩哦。”玖伊气鼓鼓地说道，“算了！以后不管你了！” “对……哈哈哈……对不起。”影似乎笑得停不下来，“我终于掌握了不触发魂刃：极刃的捷径了，哈哈哈！” “什么？” “你看那根木棍！”影兴奋地指着方才弹出去的木棍。木棍躺在地上，刚刚与岩石发生解除的撞击点破裂开来，但是整根木棍还是一体的，并未碎成木渣。 “我刚刚就在想，为什么刀柄只是破碎了而不是变为木渣。现在一切都明白了。魂刃：极刃穷极武器斩味寿命的效力仅限于武器上带刃的部分！”影开心地说道。 “所以……木棍没有刃，在你手里就只是普通武器了？”玖伊也明白了，但是突然满脸不屑：“诶~所以呢~这样你不是更斩不开岩石了吗？” “哦……对哦”影的兴奋劲儿一下子被浇灭了。 “影！你这样练习很危险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影转过头看去，不知何时，木公已经来到了这洞穴。 “老师……” “是龙把你带来练习斩岩的吗？” “嗯……” 影见木公环视了一番洞穴，看到了满地的木渣，爽朗地笑着对自己说：“龙这丫头也真是的。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样有天赋，可以用木刀斩岩的哦。” “老师也不能吗？”影有点不敢相信。 “啊。当然能啊！”木公捡起影刚刚使过的木棍随手敲向一块岩石。岩石应声裂为两半。 “老师……”影沮丧地垂下了头。 “哈哈哈！龙是靠蛮力和剑气斩岩的，而我只是有些技巧罢了。”木公认真地看了看影，“影，你要找到自己斩断岩石的方法。不，不仅是岩石，你要找到属于你自己的流派！用你的天赋。” “我自己的流派？”影立即想到了自己薄弱的鬼力。 “取不取下那签子，拔不拔出那把极刃都取决于你。”木公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随性地说道，“能将自己的天赋与资源发挥到极致也许才是真正适合你的流派啊！艰苦锻炼徒步千里是很难能可贵啦，可是如果有马可骑的话，为什么不骑呢？” 影沉默不语。 “好了，我的乖徒儿。时候不早了，随我去寝室吧！从今日起，你就暂居于这鹿鸣四象结社咯。”木公招呼着影就往外走。 “老师会一直待在这鹿鸣吗？”影边走边问。 “我？最近有些特殊情况，各象主与长老院集结于此正在商量对策。我们确实都有可能在这里逗留很长一段时间呐。”木公意味深长地答道。 就这样，二人快步走了足足半个钟头方才来到一片寝楼前。众多四象社员正在进进出出，谈笑甚欢。 木公朝影挥挥手：“有问题找你师兄烨哦！”说罢指了指入口处站着的两个人，转身便离去了。 “烨！”影吃惊地看着烨，而他的身旁站着的是若枫。 “影。”烨似乎不是很吃惊。 “你不是去了白虎结社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影好奇地问道。 “就寝的地方只是按男女分开啦！不管在哪个结社，吃饭、睡觉还是统一管理啦！”烨似乎有点不满，“可惜晚上见不到雪了……哼！” “这位就是少爷的新师弟吗？请多关照！”若枫热情地握住了影的手，“呀！你这手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我待会儿给你敷上药！肚子饿了吧？我那儿还有一些糕点。如果不介意的话……” 烨默默地退到若枫身后，对影做着无奈的动作，顺势指了指若枫的脑袋和自己的嘴。 影似乎意识到了若枫的话匣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他痛苦地朝烨点了点头。 “喂~你们俩都是新来的吧？看你们衣服脏兮兮的，还不快换上就寝的干净衣服？”一位老大爷打断了他们的寒暄，手里捧着一叠干净衣物。影如释重负地挣脱了若枫的手，和烨一起扑向大爷。 影捧着新衣服跟随着烨向更衣沐浴的澡堂走去。玖伊的邪恶笑脸荡漾在影的脑海中。 “你……管住你自己的眼睛。”影红着脸，眉头跳动着在心中念道。 躺在床上，影伸出自己的右手，打量着刚刚若枫给包扎的绷带。被陌生人关心照料，在邂逅木公师徒之后，这还是第一遭。 影觉得心里暖暖的。常世……还真是一个美好的地方啊！ “喂~影！”烨的声音打断了影的遐想。 木公有意安排烨与影同住一个寝室，似乎是担心影不能适应常世的繁文缛节。此刻，二人的床同处一室，只隔了几步远。 “烨，什么事？” “你跟雪和好了吧？” “嗯？和好是指什么？”影非常疑惑，烨怎么知道二人曾经有过矛盾？难道是雪……不可能。 “雪是木公收下的第一个徒弟。在我拜木公为师之前很久很久就已经跟着木公了。她的过去，我略知一二。所以……” “嗯……我们……定下了一些约定。所以，勉强算是和好了吧！” “影。你如果伤害雪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如果雪……如果她不理智地为难你，你可以找我帮忙哦。”今晚的烨意外的友善。 “嗯……谢谢你，烨！” “好了，早点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出任务。”烨翻了个身，发出了鼾声，进入了梦乡。 “烨……还是令人刮目相看呢！这位师兄也许很是值得信赖。”影欢快地想着，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出任务？什么任务？”影有点头大。 “小杰~小杰在吗？”天懿礼貌地敲着一户人家的门。可是只听得屋内一阵狗吠，不见人来开门。 “小姐，也许他们今日并不在家。”觉在一旁温柔地说道，“咱们还是回宫里去吧~” 话音刚落，狗吠声停住了，住户的金属门发出刺耳的声响被拉开了一条缝。小杰探出头来，双目无神地盯着天懿。 “小杰！今天还要一起玩吗？”天懿取出一只白地针鼹笔凑到小杰面前，“这种笔可是用空心的针鼹鼠的硬刺制成的哦！里面可以预先灌好固态的石墨粉末，用起来比毛笔方便多了！” 小杰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天懿。 兴高彩烈讲解的天懿被这冷落的视线浇灭了热情。她放低了声音试探着问道：“小杰……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回应。 天懿背脊发凉。又是这冷漠的神情！小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厌恶自己。 “小……小杰，我是做了什么惹你讨厌了吗？”天懿眼中已溢出泪水。 小杰刷地一声关上了铁门。 铛的撞击声吓了天懿一跳。 “这混蛋，看我不杀了他！”觉咬牙切齿地嘶吼道，便要伸手去砸门。 但是天懿的小手搭在了他的大手上：“觉，算了，我们回去吧。” 觉抱着天懿在别城的楼宇宫殿间穿梭着，朝天懿的寝殿赶去。 天懿擦干了泪水，依偎在觉的怀里：“觉，小杰不理我了，罗爷爷也不辞而别了。大家是不是都在厌恶我，离我而去呀？” “小姐！不论这些人怎样，我永远都会守在你声旁的。”觉颤抖着说道，更加抱紧了天懿。 第八章 云雁 () 沿着一条山间小路，影和烨肩靠肩向前走着。身前带路的是若枫和龙二人。 “龙小姐今天还真是有精神啊！皮肤保养的很好呢。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吗？饮食还是药膳？哇！你的这把木刀好好看哦！诶，你是要给我鉴赏一下吗，拿这么近！啊！！！！” 若枫的碎碎念彻底惹恼了。她掏出木刀便对若枫一顿胖揍。 “一大早的，哩唆哩唆。你是和尚吗？喜欢念经吗？吵死了！”疯狂地用木刀抽打着若枫的脑袋，觉得不解气，又踹了两脚。 “少爷！”若枫捂着脑袋哭着跑向烨。 “你走开啦！”烨一脸嫌弃地推开了若枫。 “呜呜呜呜……”若枫如同被丢弃的小猫仔般的泪目锁定了影。 “唉……”影的右手心里还裹着昨日若枫给自己包扎的绷带，哀叹一声，寄予了认可的表情。 “还是影对我好！”若枫哭得稀里哗啦地凑了上去。 “烨，你自己的任务为什么要带上影啊？”靠向烨，不满地回头瞧了瞧在影身旁重新露出笑脸的若枫，一脸嫌弃，“我真的受不了你们白家啊……你父亲说起话来咳嗽个不停，这家伙又是个话痨。” “小姐，我们白家不是这样的……父亲和这个人只是……恰巧比较有特色罢了。”烨惭愧地捂住了脸，隐约从身上闻到了一缕花香，但是其中混杂着什么别的微妙的味道。 “所以你只是去出云给天羽小姐养护一下万乘，然后就返程了？有那个话痨跟着不就行了，何必拉上影？害得我这监护人也得跟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袋水肿着，一脸“仙气”，似乎昨日并未睡好。 “啊……其实呢……我……只是想找几个人帮忙罢了……”烨越说越小声，生怕自己拉上影只是为了分担若枫注意力的计划暴露了。他偷偷斜视了一下手里的木刀，咽了咽口水。 “哈？你说什么？”完没有听到烨在说什么，“唉，算了，臭……小鬼……”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小姐，您……没事吧？”烨担心地问道。 “呕~~~~”直接当街呕吐起来。 “呃！一股酒气！好臭！”烨赶紧捂住了鼻子，“这个女人昨天一定喝了不少酒吧！这会儿宿醉的厉害，难怪火气这么大！” “呵呵……”用袖子擦了擦嘴，嘴角还挂着几滴粘液，似乎为了掩盖宿醉和呕吐的窘迫，笑着朝烨竖起了大拇指。 “啊……没治了……这个女人脑子也有问题……”烨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们就这么一直走到出云去吗？”影开始转移话题。 “哈？怎么可能。当然是飞过去了！”不耐烦地答道，“出云可是在中洲很东边的地方，走过去得到什么时候？” “飞过去？”影十分吃惊，常世之人还有飞行的手段吗？ “待会儿你就知道啦！呕~~~~”撑着木刀趴在了地上，干呕不止。 影和若枫目瞪口呆地在一旁看着，不敢作声。 烨则似乎放空了自己，颤颤巍巍地朝前走着：“唉……是不是又该离家出走了呢？这次逃到哪儿去好呢？方圣？” 觉趴在房梁上，暗中观察着屋内雨无正的行动。 “身为总侍，不好好在别城的府邸待着管理军政，跑到这偏远的小屋来做什么？”觉有着不好的预感。 近些日子，天懿公主心情愈来愈差，不愿外出，饮食不调。好在，刺杀天懿的刺客数量逐渐减少。觉已有数日无需与刺客缠斗了。 可是他心里一直十分不安。没有刺客的日子让他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他决定不管天懿公主说什么，先下手为强，搜集雨无正的罪证，先斩后奏。 雨无正在小屋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 他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中年人，多年来在方圣朝廷里摸爬滚打，笼络了不少势力。他乌黑秀发中的几缕显眼的白发正诉说着这些年的悲酸辛苦。 自恃能文能武，雨无正一直不把朝中之人放在眼里。除了以默言为首的长老院和那个一直蔑视他的天逸皇帝。 他不满地咂了砸嘴。本以为能入驻长老院，从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默言老贼竟敢否决自己的功绩，还挑唆皇帝把自己驱逐出去，赶到了这别城。名义上是升迁为总侍，实则是要流放他来这别城终老一生。 他决定了，要向出云李家学习，揽下别城，自立门户，投靠中洲列国，奉真正身居极端的那位为尊。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不得不铲除别城的头把交椅天懿公主。 “可恶的天懿，屡次暗杀居然都未能得手。是那地狩酉首在作祟吗？”雨无正恼怒道，“这几日那人也没有派刺客前来，是想毁约吗？” 正焦恼着，一个黑衣男子披着宽大的斗篷，脸面头部都被斗篷掩着，缓缓走进了小屋。 “殇！”雨无正朝男子怒冲冲地走去，满是皱纹的脸凑到了黑衣男子的跟前，“你的刺客呢？这几日怎么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大人不要着急嘛！”黑衣男子不紧不慢地用冷酷的声音说道，“这几日的刺客还未抵达别城便被一个碍事的家伙给解决掉了。那么厉害的家伙，恐怕不是常世之人吧。” “厉害？你的刺客连个酉首都应付不过来，被旁人干掉想必是理所当然的了！怎么办？我的订金呢？”雨无正一把揪住了黑衣男子胸口的衣服，用威胁的语气质问道。 黑衣男子轻巧地握住雨无正揪着自己的那只手，慢悠悠地将其扳开，冷静地说道：“大人，请你注意自己的举止。” 雨无正不想对方臂力如此惊人，竟然轻松地扳开了自己的手。他恼羞成怒，抽回手臂，袖子一甩，愤愤地转过身去以示不满。 “大人，订金我是万万不会退给你的。刺客能不能进入宫殿，看大人自己的本事。至于刺客水准低下，那是按照大人的吩咐，我已经尽力搜罗不隶属于任何结社势力的赏金杀手了。符合条件的杀手自然能力不足。大人自己不会忘了吧？”黑衣男人又道，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自己不也是个浪人吗？就不能亲自去帮我杀了那公主吗？”雨无正死死盯着黑衣男人。 “那可不行！我对天懿公主很是看好呢！这个国家少不了像她那样有能力的领导人。”黑衣男人冷笑道，“而且，我很贵的哦。” “外道殇！你在玩我吗？”雨无正大声呵斥道，冲向黑衣男人，一把扯下了他披着的斗篷。黑衣男人露出了年轻的脸庞，赤色的双瞳和纯白的头发。 刹那间，黑色的羽毛弥漫在小屋的空气之中，其中几片穿透了雨无正的肚子。雨无正口吐鲜血，惨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涓涓血液流淌而出。 “雨无正大人！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要直呼我的名号，尤其不要叫出我的姓氏，你是听不懂吗？”外道殇冷眼俯视着跪倒在地的雨无正，“你的订金，你的军队，你的国家，你的一切，只要我想，都是我的。你明·白·了吗？” 雨无正说不出话来，只能狼狈地点头。 “很·好，为了我的大业，就只能委屈大人乖乖配合了。”外道殇动了动手指，黑色的羽毛飞上去堵住了雨无正身上的伤口，幻化成皮肉和衣物，将雨无正治愈如初。 接着他打了个响指，空气中剩下的黑色羽毛转眼间部散开消失不见了。 他披好斗篷，重新遮住脸：“从今天起，大人对我必须有求必应。否则下次送来的刺客要刺杀谁我就不得而知了。” 雨无正喘着粗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战战兢兢地抬头望着外道殇。 “还有，大人。我这次还需要附加一百个常世之人做报酬。至于你要的刺客嘛，大人可以去查一个背竹篓的男人。你的刺客都被这个人抢了去了哦。”外道殇转身离去。 外道殇一走，雨无正不甘地跪倒在地，愤怒地捶击着地面：“我到哪儿去弄这么多人给你做报酬？难道要动我这别城的百姓吗？外道殇，你真是恶魔啊！”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咬咬牙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觉从刚刚起就一动也不敢动。雨无正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但是在外道殇面前就有如弱小的婴儿般惨遭蹂躏。 还有这黑色的羽毛，既能伤人也能治愈他人的能力，动动手指就能远距离操作。若是作为对手，觉根本就没有胜算吧！ 这外道殇是何许人也？尽管他似乎对天懿有所青睐，刺客确实皆是出自他手。这么危险的男人，绝对不能让他接触天懿公主！ 觉在确认小屋四下无人之后，一跃而下，冲出屋外，朝天懿所在的宫殿飞奔而去。而他然不知，一片肉眼难以辨认的黑色羽毛纤维正粘在他颈后的衣服上面。 影一行人走了约有半日，才离开鹿鸣四象结社东边的后山。峰回路转之后是一片世外桃源般的美景。 “就是这儿了，呜诶~~~”指着面前的一小块草坪朝影萎靡地说道，同时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姐……还是让若枫来作说明吧……”烨试探着提道。 “呜~呕~~随你们咯~”捂着肚子蹲在路边不再说话。 “好叻！就让若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出云盛产的坐骑吧！”若枫话音刚落，三只长着蓬松羽毛的蓝白色巨鸟从天而降，卷起一阵旋风，落在这草坪上。 其中一只像是认出了若枫一般，亲热地靠上来，伸着自己的长脖子将头顶在了若枫的脑门上使劲蹭着。 “哈哈哈哈，小芸芸，你别这样啦！”若枫开心地笑着，任由比自己大四五倍的巨鸟在近旁玩耍嬉戏。 “影！这些是出云盛产的云雁啦！可以驮着很重的东西飞很远很远哦！”若枫抚摸着巨鸟头部长长垂下的鸟羽。而巨鸟也很受用的静静趴下了。 “嗯。影，我们就是骑这种云雁去出云国哦。”烨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温柔地走近其中一只云雁，也像若枫一样礼貌地摸了摸云雁的头羽。云雁很快便接纳了烨，也安静地歇在地上。 影立即回想起儿时和胧与丸二人乘龙的经历，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 “呕~你们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擦着嘴站起身来，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从背后抓住影的衣领，一把扔向一只云雁。 好柔软！就像落在软软蓬松的棉垫上，影稳稳落在了云雁背上。 云雁受了惊吓，正要发作，突然感受到面前这位酒红色头发且满身酒气的女子身上散发的修罗之气，立马规矩地趴了下来。 “看！云……云雀儿就是这么骑的！”摇摇晃晃地一跃而上，趴在影的身上，“呜诶~抱歉，影。就让我这么睡一路吧……嗯……晚安。” “少年！好臭哦！”玖伊的抱怨声回荡在影的脑海里。 “呃……”影本想推开背上的，但环顾了一下烨、若枫和身下云雁那“诚恳”的眼神，他决定就这么趴着什么也不做。 “对不起，玖伊……我也很痛苦……”影心里嘟囔着。 这三只云雁驮上旅客，互相鸣啼交流一番，便舒展开翅膀，带着四人升上天空，朝东飞去。 第九章 斩岩?其三?其四?其五?其六?其七…… () 清风推着缭绕的雾气与浩瀚的云海，拂过出云山。在这出云山的顶峰之上一片蓝天，日已近晚。妩媚阳光之下，鸟语花香、蝴蝶飞舞之处是一静谧的花园。挂着成串白花的李树遍栽于这山顶的花园之中，香气沁人。 在这花园正中有一块三尺见方的空地，铺着柔软的地毯，其上放着一张矮小的乌木长桌。一名身材纤细的女子跪坐在桌前，手里握着茶筅（xiǎn，竹子制成，洗涤茶具的刷帚），正在点茶。她轻快地击拂着粉色茶碗里的茶水。白色的泡沫渐渐浮现在茶水表面。时不时几滴翠绿的茶水抖落在桌面，逐渐渗透到长桌木材的年轮中去。桌上摆放的小碳炉聚着红黑的木炭懒懒烧着火，升起缕缕青烟。陶制的茶壶温吞地吐着暖洋洋的水汽置于其上。 女子左手一侧，一把三尺长的细长剑收于象牙白的剑鞘稳稳地插在草地里。落花与草叶挂在剑上，似乎插在此处有一些时日了。 她完成了点茶，搁下茶筅，放下点茶时收起的蓝色外套和白色内服的袖子，充满期待地端起茶碗，置于嘴边。 女子正要饮茶，却像被什么惊扰了一般停下了。她轻轻地放下茶碗，朝前方望去。不知何时，一衣衫褴褛的白发青年男子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顶，吹起零落的白色花瓣。 “天羽！”青年男子的红眼注视着女子，露出了狂放的笑容，“今天起，出云和万乘就都是我凋叶斩的了。” 男子手里持着一把与女子身侧伫立的细长剑外形相仿的白色长剑。他果断地拔出了长剑，一跃而起，朝女子挥去。 无数凛冽剑气具象为铺天盖地的剑刃朝女子飞来。青年男子的脸上露出了得胜般的笑容。 然而仅仅是一瞬，男子的笑容凝固了。 “剑气呢？”男子落在地上，慌张地环顾着四周，“不……不，千乘具象的剑刃去哪儿了？” 仅仅一瞬，他所挥出的无数剑刃都消失不见了。而女子正把玩着刷茶碗的茶筅，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 “茶筅？等等，她只用点茶的工具就打飞了我用千乘施放的部剑气？不，这不可能！什么时候？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青年男子咽了一口口水，向后退了一步，再抬头望向空地上的乌木桌，女子已经不见了。 “你，又进步了呢。”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青年男子的耳边响起。 “什……”男子转头望去，并没有人。 下一瞬间，寂然无声，男子感受到了巨大的风压，自己已经躺倒在草地上。本应在自己手里的千乘笔直地插在脸旁，锋利的剑刃正对着自己的脸皮。而那女子单手按着千乘的剑柄，跨步站在他身上，茫然地看着他。 巨大的音爆伴随着狂风从天而降，打在草地，卷散了地上的落叶摧花。 “只是，你现在是我的弟弟……天斩呢？还是……鬼族的凋叶斩呢？”女子视线与男子相交，平淡地问道，秀发在狂风中纷乱地飞舞着。 “姐姐……”男子放弃了一般闭上了眼睛，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还真是敌不过你呢……” “你去找于管家换身干净衣服吧。要留要走，自己做选择。老师的千乘我就收下了。”名为天羽的女子已经端坐在乌木桌前，捧起茶碗，说罢，幽雅地品了一口茶，“真……难喝，是因为……放冷了吗？” 明亮的碎月已经悄然升起，天羽仍然坐在出云山顶调试着茶汤。 “笨蛋天斩，明明那碗茶水已经成功了。”天羽嘟囔着用茶筅拂着茶水。 她心里略有一丝不安：老师的千乘为什么会在天斩的手里？难道他把老师……以他的实力不可能。 茶沫再次飘起，天羽满意地凝视着月光下碧绿的茶水，将这一丝不安抛在了脑后。 天空倒映在这茶水之中，星月之光点缀于中，天羽有些不舍将其一饮而尽。 几个黑点渐渐扩大，出现在这倒影之中。 “来客人了吗？呵呵……”天羽无奈地一笑，这茶看来今天是喝不成了。她抬起头来，朝天空中看去。 三只云雁轻盈地飞过，盘旋一番，华丽地着陆在花园之中。 影小心翼翼地从云雁身上挪下来，生怕惊醒了整个旅途中一直压在他身上熟睡的龙。而云雁则管不了那么多。见影已站在地上，云雁一个雀跃将龙甩在地上，接着慌张地扑腾着翅膀逃窜而去。 “欢迎光临出云，白烨、若枫、龙，还有……”天羽领着于管家缓缓朝他们走来，看到影的一瞬僵住了片刻，但又重新摆出了笑脸，“这位是……” 影看到这纤细优雅的女子，不由地想起了脑中的玖伊。 “少年~想我了？”玖伊慵懒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好像……”影默默念道。 “影！天羽大人在跟你说话呢！”烨戳了戳影。 “呃……初次见面，我是影。”影慌张地回答道。 “影？你姓什么？”天羽笑了笑。 “没有姓，就只是影……” “烨，两年未见，谢谢你能赶过来。”天羽朝烨感激地点了点头，从于管家手上接过万乘，双手奉给烨。 烨尊敬地接过万乘，退回若枫身旁。 龙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天羽：“羽~呜诶~” “小姐嗜酒的恶习还是没有改掉吗？烨、若枫，还请你们带着小姐随于管家去歇息吧！养护的事情，烨，你就慢慢来吧。”天羽笑嘻嘻地让开身子。身后的于管家恭敬地上前去扶龙。 于管家看上去年过六十，两鬓略有白发，身体健朗。他温柔地抱起龙，便朝烨和若枫使了个眼色。 影也欲跟众人离去，却被天羽拉住。 “影……怎么样？要不要喝点茶？”天羽盛情相邀。 “少年，这个女人身上有着跟那个龙吟一样多的线哦。”玖伊轻轻在影的耳边提示道，“只是，都是淡蓝色的线，看上去，好像……月亮？” 影紧张地注视着天羽。出云国的天羽小姐为什么要单独留下自己。难道是看穿了自己鬼族的身份？ “影……我有一位弟弟。”天羽将沸水倒入茶碗，“就叫他斩吧……” “那位斩……怎么了？”影试探地问道。 “斩是我母亲与凋叶一族诞下的后代。”羽放下茶壶，抬起头来，扫了影一眼，眼神瞥过他口中的木签。 “……” “凋叶是三大鬼族之一。剩下的两家分别是寅月和……外道。是这样吗？外道影。”羽低着头用茶筅拂着茶汤。 “天羽小姐，似乎对我了如指掌。”影取下了口中的木签，白色的头发和赤瞳鬼变而出。 “果然……是这样……”羽停下了手中的茶筅，抬起眼来注视着影。 “我……有一些天赋呢……”羽的眼神似乎有点忧伤，“其中一个是可以看到别人的真名，还有一个是可以模糊地看到别人的前世今生。” “少年，这就是龙之前提到的常世之人的天赋吗？听起来很厉害呀！”玖伊眼睛闪闪地插嘴道，“这位小姐居然拥有复数的天赋，看来和她身上的线的强度是成正比的哦！” “玖伊……”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终究还是来了……”羽神贯注地盯着影，“我们这样的对话……你还有……算了……” 她伸出手来指向月亮：“影，你从那月亮上能感受到什么吗？” “月……亮？”影抬起来看了看碎月。除了今夜分外明亮之外，没有什么异常。 “这茶都凉了呢……”羽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么，影。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接下来要去找烨他们吗？还是有别的打算？” “天羽小姐……”影将木签重新放回嘴里，“你这里有岩石吗？啊……就是那种没人要的，大块儿的。” “什么……”天羽略微有些惊讶，“岩石……嗯！有哦。” “少年~已经是晚上了哦~为什么不去睡觉呢？玖伊也累了啦！被那个一身酒气的龙给折磨惨了。喂！影！听得到吗？”玖伊在影的脑海里撒着姣。 “玖伊，我只是想完成斩岩的修行。”影微笑着说道，面对着眼前的这块一人高的花岗岩。天羽刚刚亲自带他来到这出云山的一个角落，什么也没说，便离去了。 “少年！你疯了吗？呜嘿嘿，难道是被玖伊操作九抄的天赋给吓到了？不用这么紧张嘛！又不是什么比赛。呜嘿嘿！”玖伊得意地把玩着成千上万的黑楔。 “玖伊，这么多黑楔……不，九抄。这么多，你操作地过来吗？”影问道，从护腕里掏出一把木刀，迅速地斩向岩石。木刀碎成了木屑。岩石则完好无损。 “那当然！少年你呢？能操作几个了？” “一个。”影的右手指尖具象出一片九抄。他小心地收起这片九抄，又从护腕里取出一把木剑，刺向岩石。木剑折断了。岩石依旧完好无损。 “少年~这么多天一点进步也没有吗？”玖伊嘲笑道，“不过你在叼着御神木签鬼力封印的情况下也能具象出魂刃：九抄和使用魂刃：极刃。魂刃这种东西看来不仅仅是依赖于鬼力的啊。” “嗯！这一个……就够了。玖伊……虽然这九抄融合了我父亲黑羽和作为第九特异点分身的你，主要的质量是我父亲的黑羽吧？” “是这样呢，少年！不过一开始黑羽只有三片哦。就是我头上戴的这三片。”玖伊晃了晃秀发，指着头上用作发簪的九抄，“剩下的九抄都是少年自己的力量生产出来的哦。” “我……我是没有这样的力量的。” “不是哦。少年的鬼力很多哦。在玖伊我凭依你的一瞬间，刺激到了你的身体，释放了很多鬼力哦！” 影突然想起与地狩战斗时突然爆发的鬼力。 玖伊察觉到了他的疑惑：“很难理解吧？给你举个例子好啦！” 她在影的脑海里具象出一块石子，牢牢握在手中：“影，这块石子在我手里握的紧紧的，你觉得它还有石子质量之外的能量吗？” “没有？” 玖伊邪笑一下，松开了手，石子迅速掉落在地，在假想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坑。 “石子下落释放出的能量可以在坚实的地面上砸出坑哦！”玖伊指着地上的石头，“那么，影，你觉得现在这块石子还有多余的能量吗？” “……有？” “没错！”玖伊在石子旁具象出一道悬崖，“这石子正处在这悬崖边缘，只要我玖伊轻轻推一下。” 玖伊轻轻将石子推下悬崖，石子飞快加速朝下飞去。嘹亮的碰撞声从崖底传来。 “那么，影。这次石子释放出的能量比从我手里扔下的时候多吗？” “多。” “你觉得石子还有多余的能量吗？” “有！” “影，你就是那石子。任何人都可以是那块石子。只是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手里还是在悬崖边上，亦或是崖底。”玖伊认真地说道，“有的时候，人只是需要什么外力推一下就能激发出巨大的潜能。只是……” “只是？” “释放完潜能后，你在哪里？手上？悬崖边上？崖底？” “我……明白了。” “哈哈哈，那就好！不愧是我的少年！”玖伊非常满意。 “玖伊……” “嗯？” “新的九抄是在我使用九抄之后才会出现的吧。” “啊……好像是呢！” “玖伊，你还是不要再掌控更多的九抄了吧。” “为什么呀，少年？这可是前往特异点的捷径哦！” “因为黑羽是我父亲的东西。而我的父亲是个混帐。” “什么？影？” “我的父亲绝对不会无偿帮助他人。玖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过度依赖黑羽、九抄，日后是要还债的。”影再一次摸向木字护腕，这次得手的是木刀。 刚刚一番闲聊中，影已经斩了十来把木质武器。每一把在这岩石面前都如蚍蜉撼大树。 “喂！影！你……你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哦！快把木签取下来，用九抄疗伤呀！”玖伊的声音有一点颤抖。 影从怀里又取出一根御神木签叼入嘴里。 “影！你要干什么？这样鬼力不是更加薄弱了吗？”玖伊慌乱了。 影将木刀插在地上，伸出带血的右手，抚摸着面前的花岗岩，感受着岩石的纹理，丝丝血痕留在了岩石表面。他似乎感应到了岩石的“心跳”，看到了岩石与周围一切相连的线。 自己刚才的击打绝对不是白费。自己的锻炼绝对不是白费。 哥，你还真是个战斗白痴呢！外道丸手持太刀，翻着白眼朝他看着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里。 影，每个人与命运战斗的方式都不同哦。寅月胧清脆的声音传到了脑子里。 影，要听爸爸的话哦。妈妈今天就不陪你了哦！母亲的声音。 你简直就是外道家的耻辱！影！我总有一天会除掉你的！外道家的宗主只配属于我这继承了外道与寅月之血的外道响。外道响的声音。 ……父亲，什么也没有说过。 “一个一个，吵死了。不过是一块岩石而已，我这就斩给你们看。”影从地上拔出木刀，对准了岩石，朝刚才反复斩击的位置再次迅猛地一击。 飞溅的木屑擦着影的脸散去。木刀再次化为了渣。 影力竭一般，喘着粗气，站立于岩石跟前。 花岗岩，从中裂开，分为两半。 “这……还是第一次呢。”天羽躲在出云山暗处偷窥着这一切，露出了笑脸。 带着奇特刻度的幽蓝色圆环闪烁着，其上的指针绕了两圈，停在了某个刻度上。暴风一般，两片钢翼伸展开来。龙般的巨物于开裂的天体群上苏醒过来。 “一百个刻度这么快就走完了？”巨龙悻悻叹道。 它吹了口气，幽蓝色的圆环和指针立即消失不见。 甩了甩顶着刀剑的皇冠，巨龙坐直了身体，盯着虚空远方蔚蓝的那颗星体。 “真是让我不舒服的感觉呢。那边有着什么吗？”它的眼睛前方出现了三道金色圆环，层层叠加，直指蓝色星体。 “哼……还真是因果循环呢！这发展，恐怕将会让终端的王成为悖论吧。真是有趣。第四特异点，第七特异点，第九特异点。你们就用尽力地挣扎吧！哈哈哈哈~” 巨龙腾空而起，坠入虚空，远离了那片碎开的星体群。 而这星体群，正是碎月。 第十章 湮灭 () 烨满身疲惫地走进自己的寝室，身着米色的浴袍，披着白色的毛巾。平日里蓬松的头发湿漉漉地耷拉下来，遮住了眉毛。 先是把宿醉的龙安置入睡，接着和若枫泡了个澡，接受了历时一个时辰的“友好交谈”，烨现在已是精疲力尽。 “影那家伙竟然丢下我一个人给这两个不靠谱的成年人作保姆！天羽小姐也真是的。为什么要拉着影喝茶？这可是晚上啊……” 他身放松趴在柔软的床铺上，正欲倒头入睡，一个翻身，眼睛扫到寝室一角靠着的白色长剑万乘。 “呜啊~饶了我吧……” 纯白的月光透着拉门的门缝投入烨的房内。 他盘腿坐在床边，谨慎地抽出长剑横卧于膝上，方才的倦意已经一扫而空，仔细地端详着剑锋。 万乘的剑刃呼吸着月光般的微微光晕，晃着烨的眼睛。 烨温柔地抚过长剑。光滑的剑身上隐约有一些粗糙的纹理。而在烨的眼里，剑身上的纹理如同峡谷山川从平整的平原蔓延而过一般。这便是烨的天赋。 “天羽小姐很久没有使用过万乘了呢。这些糙痕是两年前我打磨时留下的，竟然一点磨损也没有。”烨注视着万乘，“剑啊，你孤单吗？我父亲将你打造出来，目的就只有一个：消灭持剑者的敌人。可惜天羽小姐并不打算使用你。” 万乘似乎听懂了烨的话语，光晕黯淡下去，不再闪烁。 “可惜了，这世上并没有完美的磨刀石。除非持剑者呕心沥血地使用你，不管我如何尽力打磨，你永远也不会光滑平整。你的刺击，你的斩击永远也不会完美。”烨温柔地抚摸着万乘，“也许残缺才是世间一切的共性吧。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烨从随身包裹中取出棉布、一叠米纸、粉球与刀油，热情地养护起万乘来。 若枫靠着枕头坐在床上，抚摸着今早头顶被龙敲打出来的瘀痕，静静思索着：“是不是又不小心惹小姐生气了呢？” 自从被白闲居老爷收养之后，若枫在白家与白烨少爷一同长大，亲如兄弟。因为自己比烨年长几岁，若枫总是以哥哥的身份自居，对烨百般照顾。 直到在青龙遇见龙吟龙姐妹前，他一直都以为今生对白家父子之外的人永远不会感兴趣。 龙吟比龙更加像女孩子家，可也许是因为太过于闪耀了，明明那么平易近人，却给人一种远在天边的感觉。现在成为四象长老的龙吟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了。人是会变的吗？ 反观龙，比龙吟更加豪爽，不修边幅。有的时候行为甚至非常粗鲁。可是…… 若枫傻笑起来。 “傻笑什么呢？”披着浴袍，手持木刀已经站在他的身前，警惕地盯着屋外。 若枫这才发现自己的拉门已经被撕开了一道裂痕。而这裂痕的高度刚刚好就在自己的脑袋处。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你，你的木刀裂开了！”若枫惊恐地指着手里的木刀。 “别大惊小怪的！”依然注视着屋外，“还活着的话，就去把烨和影保护好，然后去找天羽小姐！” 若枫看着赤脚踹开拉门，追着屋外逃窜的黑影而去。 “诶？发生什么了？”他手忙脚乱地从被窝里挣扎而出，穿上拖鞋朝烨的房间跑去，“小姐不是宿醉了，神智不清的吗？那黑影又是谁？烨难道有危险吗？” 若枫疯狂地跑至烨的房间，拉开房门。 烨正低头仔细地养护着万乘，被若枫这一惊扰，差点割到自己的手。 “若枫！大晚上的你突然冲过来干什么？” “少爷！你没事就……”若枫放下心来的表情突然消失了，一脸严肃地朝烨吼道，“给我剑！” 烨毫不犹豫，立即将万乘甩给若枫。 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烨房间的拉门被交叉着斩了两道口子。一道出自若枫手持的万乘，另一道则来自屋外。 拉门裂成数块落在地上。室外李树上站着又一个黑影。 若枫额头上滴下了紧张的汗水，大口喘着气。刚刚若不是烨信任他，将万乘借给自己，这会儿这间房里的两人恐怕早已被屋外来的斩击而身首异处了吧？ “小姐刚刚救下了我，让我来保护你和影。影在哪里？”若枫见屋外的黑影跳下李树，匿入黑暗，想到烨尚需人照顾，便不去追。 “影？影和天羽小姐在一起，还没有回来。小姐不是宿醉了吗？” “我们去找天羽小姐和影！” “你可以走了哦！我已经对夺取出云和万乘没有兴趣了。”斩一脸漠然地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倒是你，大晚上跑到别人房间里来，很不礼貌哦！外道殇叔叔。” 外道殇手持着羽纹长太刀正坐在他的床边：“凋叶斩，你似乎是知难而退了呢。” “是啊，天羽姐姐那么强大，我实在是想像不出打败她的画面来。” “好歹四象剑祈帮你夺得了千乘呢，没想到你连你姐姐的脚趾头都够不着。呵呵呵。” “殇叔叔，你如果只是来嘲讽我的话，就请回吧。” “我当年把你从鬼界带出来的时候，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了呢。” “还真是对不住呢，殇叔叔。如您所见，我作为凋叶斩的日子到此为止了。做天斩挺好的。凋叶和你们鬼族的事我不想再掺合了。倒是，殇叔叔，你这些年四处绸缪，到底想做什么？” “啧啧啧，凋叶斩……”外道殇的双眼里闪烁着无比冷酷的红光，似乎完没有听见斩的反问，“做不做凋叶斩这枚棋子，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我的大业不容任何人阻挠。” 斩打了个哆嗦：“殇……叔叔。可是，可是……我是打不赢姐姐的。” “不……你已经不行了……”外道殇站起身来，推开门。皎洁的月光照进来，银色的光芒在他的头发上冷冷地反射着。 “作为凋叶斩这个半鬼，你已经不行了。我当年带出来的半鬼们可没有你这样不中用的。不过，我有一样东西一直想试试。作为容器，你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外道殇咧开了笑脸，呼出了冰冷的雾气。 “外道殇叔叔，你想要……”斩被恐惧支配了身体，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道殇已经不在眼前了。 不仅是外道殇，房间、院子、出云山，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凋叶斩……作为临别的礼物，就让你看一看外道家和这世界的真相吧！”外道殇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走马灯似的画面从斩的面前疯狂地飘过。 手持刻有外道二字长太刀的男人站在星光璀璨的少女面前，一条扭曲树枝状的黑色流体从二人之间穿过。少女身边漂浮着无数橙色的楔子。汇聚在一起的楔子将男人击入了虚空。 无数星光和黑色流体飞快地穿梭而过。 在那时间和空间的原初与终结，在那无以计数的平行现实与可能的交错之后，在那无穷生命、物件、存在的一生之初与终点，在无止尽的尽头，在无限的边界，在无顶的顶峰，在无底的深渊之下，似乎站着一个人。不，是某种别的存在。斩无法辨认那人的长相、性别。他甚至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是人。他看见了，却无法描述。 又一个男人出现在画面之中，桀骜不驯地指向那终端的存在。漫天的星光似乎都在响应男人的号召。 可是，一个光点闪过，男人离终端的存在越来越远。不管男人如何追赶，他都无法触碰到终端的存在。最后，男人似乎放弃了思考，和满天的星光一同撞向了月亮，破碎的月亮随着星光飘散开来，逐渐静止。 画面消失了。 斩漂浮在漆黑一片的虚空之中，四周传来冰冷浑厚的低鸣声。 “男人……这东西是你的吗？”突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谁？谁在说话？什么东西？”斩陷入了混乱，“地面在哪里？我在哪里？” “啊……那么你掉的东西，是红的，白的还是黑的？”声音接着问道。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啊！我什么都看不见啊！好黑啊！”斩凄惨地嚎叫着。 “嗯……黑的啊……呵呵呵呵……”突兀的声音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一片寂静……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停滞了。 斩感觉自己就这么漂浮着，漂浮着。一个时辰，一天，还是一年？他的意识逐渐模糊。黑暗顺利地吞噬了他。 天羽脱下蓝色的外套，弯下腰盖在影的身上。影为了斩开岩石，不仅用两根御神木签彻底封印了自己的鬼力，还用光了身的力气，此时已经跌倒在岩石堆中，昏睡过去。 天羽欣慰地看着影熟睡的脸庞：“影……你这次做得很好。” 突风从出云山的寝楼刮起，一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是天斩的房间吗？”天羽站起身来，望了望天空中黑色的漩涡，又低头看了看影身上的蓝外套。刮起的阵风吹在身上，寒冷让她纤弱的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 “天斩也是出人意料呢……”天羽坦然一笑，“那么我也不能示弱！” 天羽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小手，哈出一丝白气，小跑着冲向寝楼。 第十一章 侵入 () 天羽急冲冲地赶到寝楼附近，扶住了一株李树，大口喘着气。 “是我太依赖那衣服了吗？”豆大的汗珠从天羽的额上滑落，急速的心跳让她头晕目眩，“缺少了羽衣的加持，我的天赋：神速竟然会成为累赘。” 她闭上眼睛，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逐渐放缓身体细胞的运作，身血液的流淌随着心跳的减弱舒缓下来。 天空黑暗的下方，酒红色头发的女子正手持木刀与两个黑影缠斗着。她手上的木刀早已破破烂烂。 “！我这就来帮你！”天羽双脚发力，正欲冲上前去助阵，一个白发红眼手持羽纹长太刀的男人突然闪现在她的面前。 “天羽小姐，就让在下来作你的对手吧。”男人嬉笑着举起未出鞘的长刀向她劈来。 来不及调整体态的天羽只得撑起双臂，抵挡这一击。 一阵剧痛袭来，天羽的双臂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击起的风甚至吹开了她的头发。她借着这打击力，向后跃出，与来者拉开了距离。 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袖子，天羽的双臂失去了除疼痛以外的一切知觉，无助地垂了下来。 “我的天赋：阵壁居然被这个男人用钝器击穿了……”天羽咬紧了牙关，摆好了迎战的架势。只剩下两条腿的我，要怎样与这个男人周旋？她心里所想的只剩下如何帮龙引开这第三个敌人。然而更加让她担心的是天空的黑色漩涡。天斩的气息不见了，难道跟那片黑暗有什么关系吗？ 男人将长太刀笔直地撑在跟前，打了个哈欠，面带笑意：“这么晚了，在下还带着门徒前来叨扰，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抬起头来朝龙正在缠斗的两个黑影吹了声口哨。那两个黑影立即脱离了与龙的战斗，飞奔而来，侍立于男人的两侧。 龙紧随其后，落于天羽身旁，伸手扶住天羽。 “今晚，在下玩的很尽兴。你们就好好加油吧。”男人打了个响指，和两个黑影化作无数黑色的羽毛散去。 “鬼族吗？难道他们已经突破了御神木的结界？天羽，你的手！”惊恐地看着天羽被血染红的白色袖子。 天羽因为剧痛跪倒在地：“嗯……恐怕是被蛮力折断了……已经变得乱七八糟的了，你不要往里看哦……” “你的羽衣呢？”紧张地问道，“快把羽衣穿上啊！” “没事的……这点伤，我的天赋：再生很快就能治好。” “没有羽衣的加持，你这样胡来会耗尽体力的！” “喝醉酒的是谁呀？我可不想被那样的说教。有这功夫关心我，不如看看头顶的那个漩涡，有什么东西快出来了哦。”天羽的双臂蒸腾着热气。她强行让细胞加速运转，稍稍复原了一些骨骼与肌腱。疼痛感略有减弱的天羽重新站了起来。 “，你还赤着脚，还有你的木刀已经废了哦。”天羽暖心地提示着，“趁这黑色漩涡里的东西还未孕育出来，你还是把衣服鞋子换好，取点真的武器过来吧。” “我已经办完了哦。”的身影闪了一下，已经穿上了枫红的衣服，扎起了长发，披着棕色带有青字的外套，手持黑色的陨铁长刀重新站在了天羽的身旁，“倒是羽的万乘呢？” “在烨那里哦。不过不管我怎么叮嘱他慢一点养护，他一定早已忍不住做好了吧。”天羽伸出右手，张开手掌。 一道白光从出云山的一角掀起一阵气浪笔直地朝天空飞去。 “烨！万乘自己飞走了！”若枫惊讶地看着烨，手里还握着空空如也的剑鞘。 “恐怕是天羽小姐要使剑了吧……”烨抬头望了望刚才他们就寝之处上方的阴云漩涡，“看来是什么了不得的对手。若枫，我们赶紧找到影就跑吧。” “烨，可是小姐和天羽小姐……” “我们不要去拖后腿就行了。”烨头也不回地朝远离黑色漩涡的方向跑去。 万乘笔直地飞向天羽，快要近身时，一个旋转，剑柄稳稳落在天羽手心。 “你能跟得上我吗，？” “你连羽衣都没有穿，怎么可能快过我？” 枫色与白色的两道人影朝黑色漩涡飞身而去。 第五天魔余弦正坐在方圣别城一座楼宇顶部，闭目养神。入夜之后，别城万家灯火通明。然而就在这一片明亮的灯光之中，有着几十处黑点。这些人家似乎是外出了，并没有燃起灯火来。 “第八天魔蛄这些日子在别城做的有点过火了……”余弦厌恶地朝别城黑暗的几点瞧去，“不过这数量也太多了。是蛄的手笔吗？他前几日还一直驻扎在别城边缘，说是遇到了外面来的不错的素材。” 他回想起之前和四象剑祈与龙吟的战斗。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女子龙吟，力量过于危险。那力量怕是部来自世界各地的御神木吧。也许蛄四处狩猎巫女从而间接摧毁御神木的养料也不是一件坏事呢。 不过这第一天魔莽交待的差事确实少不了蛄。他用**所做的傀儡具有自我意识，外形与原来的人没有分别，还能突破**限制，确实是用来获取情报、暗杀目标的最佳能力。 他们从这方圣别城开始渗透，不为别的，正为寻找转生成功的第十三天魔。 此时的第十三天魔与常人无异。只有被别的天魔找到才能再次被同化，回忆起过去的一切。而蛄的傀儡自带了天魔的属性。只要傀儡于人群中行走，邂逅第十三天魔即可。 “不知要花多少年，才能将这世界再翻一遍……”余弦心里嘀咕着。 自从上次自己被第十三天魔重生成少年以来，已经过了二十载。若是这次找回第十三天魔花的时间太久，他和其它某几个天魔就得自刎，再让第十三天魔重置生命了吧。 “短短数十年的生命，常世之人的体质还真是不便呢。” 余弦站起身来，任由突然刮起的夜风轻拂而过，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前些日子，他还一直见地狩酉首的那位带着别城的天懿公主四处游玩。可是这几日，他只能见到地狩酉首独自一人四处奔走。 “地狩酉首，叫什么来着？觉吗？”余弦摇了摇头，“他的身上究竟为何发生了变化？原本白色的灵魂染上了一抹黑吗？这黑色的东西……” 余弦思索了片刻：“是羽毛吗？今天的风还真是喧嚣呢……” 大气的骚动吸引了余弦的注意力。在方圣别城的西面出云国所在之处，漩涡般的气压上升着，异常沉重的质量从未知的领域仿佛跳跃过空间一般凝聚在一点。这世间的一切好像都被那一点干涉吸引而去。 “这阑界里除了我还有人能打开空间的连系吗？”余弦有着不好的预感，“汇聚在一起的质量好像到极限了。要过去看一看吗？” 他俯身扫视了一圈方圣别城的灯火，无奈地叹了口气，抽出短剑，划开了空间。 “少年~喂~少年~影！”影听到了玖伊的呼唤声，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玖伊……怎么了？”影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盖着的蓝色外套滑落下去。“这……这不是天羽小姐的外套吗？”影一把拉起那外套。不知何时，出云山刮起了风，颇有要吹走这外套的架势。 “哦？是啊！人家把外套给你盖上就走了哦。”玖伊坏坏地说道，“只不过，天羽小姐身上的线有九成其实都连系这衣服上。她脱下这件外套之后，线的数量虽然还是常人的数十倍，可是她本人已经没有那么耀眼了哦。” “玖伊，我睡了多久？” “才一会儿哦。可是，这里已经不能睡觉了哦。你看那边天上！” 影抬起头来朝玖伊所“指”的方位瞧去。伴随着狂风和电闪雷鸣，一片黑色的漩涡逐渐收紧直至一点。 在那黑点诞生的瞬间。风停了！雷鸣声也停止了！ “那是什么东西啊？”玖伊尖叫起来，“那个黑黑的东西上面是白线，和影一模一样！不，更多哦！阑界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与外面世界的连系？” 影小心翼翼地叠起天羽的蓝色外套，缠在腰上：“玖伊，你想去看看吗？也许和特异点有关哦。” “当然了，少年！”玖伊双手捧起密密麻麻的九抄碎片，一脸自信，“你可得小心一点哦。不过，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和我当时遇到你一样，把这些九抄放出去就行了。” “玖伊……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使用九抄哦。”影回想起上次被黑楔拖着战斗的痛苦，然而他更担心的是使用这父亲“特意”留在他身上的魂刃究竟有什么副作用。 影将极刃从地上拔出，别在腰间。这把剑，他还从未使用过。因为传闻过于危险，他生怕拔出来会惹什么乱子。不过情形危机的话，他还是更想依赖自己的魂刃和这把剑。而且，再不济，他也只是会把敌人给斩了吧，只要……别把自己弄死了就行。 影取下口中的一枚木签，丝丝鬼力又在身体里流淌起来。他一个健步跃上山崖，朝刚刚黑色漩涡出现的地方赶去。 不知为什么，影丝毫没有疲劳感，就连手上斩岩时留下的伤口都已经痊愈了。身体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特别是自己的腰上，暖暖的非常舒适。 “玖伊，天羽小姐的衣服？” “啊，没错，少年。你这会儿相当于接受了天羽小姐九成的线哦。虽然你没有把衣服穿上，效率不是很明显罢了。少年，你确实被这衣服加持了哦。这阑界里还真有这种便利的东西呢。” 影一鼓作气踩着岩石、灌木甚至是空气跨过重重障碍，不费吹灰之力地来到了像是居住区域的一片楼宇。 黑色漩涡和于中诞生的黑点早已不在。楼宇上方圆弧状的断层开裂着。原来在那里的楼阁似乎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 “影！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朝影吼道。 影这才看见。 一个黑色的人形站在楼宇下方，没有五官，没有性征，没有衣物，手里拿着白色的长剑。 和天羽遍体鳞伤、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黑色人形的跟前。 手里的长刀已经卷了刃。而天羽两袖被鲜血染得通红，手里握着一把剑鞘。那剑鞘正是所持长刀的。 “影……虽然很不好意思。请你把我的外衣还给我吧。这个对手……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呢。”天羽转过头来朝影笑道。 第十二章 坠落的捷径 () 黑色的人形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攻击的**。它的脑袋随着面前三人的行动转动着，好像在“观察”影一行人的动向，可是那空白的脸上并没有眼睛。 影解下腰间围着的蓝色外套，快步走上前去递给天羽。 天羽的脸上挂着些许红晕，似乎有些失血过多。她展开蓝色的羽衣，披于身上。 “天羽小姐，你的手臂！”影看到天羽两袖的血还是湿的，在穿羽衣的过程中粘得到处都是，不由地担心问道。 “这是之前受的伤，我已经做过应急处理了。不用担心！”天羽披上羽衣后，身散发出了肉眼可见的蒸汽。片刻之后，蒸汽消散，她拂起袖子，漏出了已经回复如初的手臂。除了挂着的血污，手臂并无伤口，外形一切正常。 “羽，你别逞强哦。看你伤是好了，刚刚流掉的血可补不回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黑色人形朝天羽说道。 “，你多虑了……”天羽恢复了平稳的呼吸，认真地注视着黑色人形，“它的身上隐约带着天斩的气息。从刚刚到现在，它只是抵挡了我们的攻击。除此之外，它一直在观察。简直就像一个……婴儿。” “天斩是谁？”不解地问道，“你们天家的人吗？” “说来话长，天斩是我的一个弟弟。不，半个。同母异父的半鬼弟弟。” “嗯……不管怎么样，你说的没错。它只是挡下了我们的进攻，还击了我们的武器。真是让人恼火啊！”看了看手中长刀的卷刃，“只是这样我就已经束手无策了，根本伤不到它。” “对不起，。”天羽略显羞愧，“我刚上去就被它夺走了手里的万乘。” “怎么办，要撤退吗？” “不可以。这个东西过于危险……如果不趁现在阻止它。等它成熟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天羽有些不舍地盯着人形，“不知道天斩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还是想救救他。” “哼，真佩服你。”笑了笑。 “影！这两个女人在闲聊什么呢？”玖伊神经质地叫嚷起来，“这会儿应该快逃啊！” “怎么了，玖伊？”影将手按在了极刃上。 “这种东西，我跟随第九特异点见过很多。”玖伊指着那黑色人形，“它们是在这世界四处游荡的多余物质借由富含信息的容器孕育出来的灭世灾害。” “很可怕吗？”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特异点们维护世界树的时候所要应对的灾害。他们对于质量有着无止尽的渴求。而这世界里只有少于百分之五的质量存在于我们正常所熟知的物质里。剩下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质量都以非物质的形式存在于世界树里。这些灾害不仅能干涉世界树，还能从世界树里获得养分。如果不及早处理掉，会对世界的根源造成极大的损害！它身上的白线也许只是探知世界树的触须。可是这阑界里是没有与世界树的直接连系的。要是它饿了的话，这阑界里只有一种东西合它的胃口。” “模拟世界树御神木！”影恍然大悟。 就在此时，黑色人形的脸面咧开了一条如人嘴一般的裂缝。它贪婪地将手中的万乘缓缓塞入口中，像是在品尝美食一般。可是这一餐似乎不能满足它，它猛地爆发出凄厉的嚎叫。嚎叫的声波刮起阵阵狂风，吹向三人。 “影，你快退下！这里交给我和。”天羽挡在了影的前面，握紧了手中用作武器的刀鞘。 “影！不好了，它饿了！”玖伊向影打开了线的视觉共享。 影“睁”开眼望去，黑色人形身飘动着数米长的股股白线。与影自己身上无限延展伸向虚空的白线不同，黑色人形身上的线更像是被扯断了一般。而这些触手样的线在四处探知着什么。 “影？”天羽转过头来惊恐的表情出现在影的视线里。 就在这一瞬间，黑色人形移形换位般出现在天羽和影之间，一条黑色的手臂直接撕开了影胸口的衣服，夺走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那袋子正是四象剑祈送给影的。而黑色人形的另一条手臂抽出了影嘴里叼的木签。 “御神木的木签！”影大惊失色，剧痛袭来。他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和嘴。 黑色人形虽没有杀意，但动作之快，力量之大，将影的胸口和嘴角划了个稀烂，鲜血直流。 挥起卷刃的长刀从背后向人形斩来。人形左右手都拿着木签，并没有反抗。 的长刀砍在人形的背上，弹成了碎片。 人形的脑袋扭转了半圈，带“嘴”的一面直直“盯”向。它本应是背后的地方伸出了第三条手臂，握成一个拳头朝的胸口砸去。 天羽一个瞬步，举着刀鞘挡在拳头前面。蓝色的光晕浮现在刀鞘上，似乎是什么防壁。 人形的“嘴”扬起了笑意，七八根新的手臂从第三条手臂周围突然伸出，绕开防壁戳穿了天羽的身体，打中了她身后的。 被击飞出去，撞倒了四五棵李树，落在了灌木丛里。 而那些刺穿天羽的手臂形状变作了树根一般蔓延到天羽的血管和身上的羽衣纤维中去。天羽痛苦地跪倒，但是身体完不能动弹。 “影！它在吞噬天羽小姐的蓝线！”玖伊的呼喊声传到了影的耳中。 影的白发重新盖住了头，红色的双眸闪着凶光。 “真的不用九抄吗？”玖伊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这些伤口不是很严重，凭鬼族的自愈能力已经治好了。”影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刚刚撕裂的脸部已经恢复了。 他已经管不了许多，握住极刃便要拔剑。 可是……剑拔不出来。 黑色人形并未对影的鬼变和动作产生任何反应。他将左右手抓着的御神木签和装有更多木签的袋子丢入“嘴”中，咀嚼起来。 “极刃拔不出来啊！”影这才发现与其说极刃死死卡在剑鞘里，不如说它根本没有剑身。剑柄和剑鞘其实是一体的。 影看到天羽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已经来不及多想，他双手举起极刃，当作钝器，朝黑色人形狠狠砸去。 ”影！钝器是得不到你的魂刃加成的！“玖伊呼道。 一声闷响，影自己的手指部骨折断开，手里的极刃弹飞出去老远。影的这一击对黑色人形并未造成一点伤害，反倒是废掉了自己的双手，还丢掉了武器。 人形的脑袋后面又咧开了一道新的”嘴“，狰狞地笑着。 他的左右手抬起，各伸展出一根木锥，向跟前的影投掷而出。 木锥刺入了影的身体，冲击带着他飞到了身后楼宇的砖墙上。 异样的甜味充斥了影的身体，身的力量似乎被抽干了一般。他的鬼变迅速逆转，腹部两个木锥刺穿的伤口处渗出了猩红的血液。影的身体被这些木锥钉住了，更准确地说，是被封印了。现在的他只是身上被捅了两个窟窿的普通人。 “这木锥……是模拟世界树！”玖伊看到了木锥的构成。 然而，已经晚了。黑色人形已然抽干了天羽身上的力量，吃掉了她的蓝色羽衣，松开了部共计十根手臂。这十根手臂现在各举着一根木锥，瞄准着影。 “不……不要！”玖伊的泪水飞溅而出。 这十根木锥被笔直地掷向了影，穿刺了他的部躯体。 黑色人形两张“嘴”咆哮着，身上的白线仿佛终于找到了一直寻找的东西，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无数红线跟这些白线打成了结。 “它连上这阑界的御神木了！影！“玖伊已泣不成声。 而影倒在血泊之中，没有了动静。 你又要浪费一次机会吗？星光璀璨的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影的意识之中。 ”机会？“ 在这里死去也许会更有效率哦。那男人接着说道。 ”死去？“ 唉，我的心血都白费了啊，你这混蛋。男人的声音有些暴躁。 ”白费？“ 你自己选吧。是想创造从未出现过的现实去反抗那个暴君？还是选择捷径接受奴役？ ”选择？“ 哼！男人的身影消失了。 ”选择……什么？“ ”小姐……天羽小姐……“ ”玖伊……“ 影，你知道外道家初代当家外道天生的故事吗？外道殇翻阅着族谱。 不知道，父亲。影很不自在地端坐在其侧。 嗯……也难怪你不知道。外道家族谱里记载得也不是很详细。想来传说中的外道天生狂放不羁，必不会在自家族谱里吹嘘自己的生平。 …… 我借阅了一些凋叶和寅月家的古籍，上面的记载倒是非常有趣。 什么样的事情会让父亲觉得有趣？ 呵呵。外道天生是突然在这世间出现的。本来两大鬼族互相制衡，与常世之人平分秋色。外道天生的出现破坏了这一切的平衡，引起了无数纷争。 所以我们家最早的祖先被称作了荒神？ 是的，外道天生即是最早的荒神。他出现之后，四处挑战高手。而这习俗被散妖们继承下来。到如今，荒神之地还是历练身手的鬼怪们的修罗场。 父亲憧憬外道天生吗？ 影，憧憬是弱者的选择哦。外道殇的声音冷淡下来，某种程度上来说，外道天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失败者？ 他既然喜欢挑战，为何拘泥于这个世界？莫不是被流放至此？晚年的外道天生更是舍弃了自己的魂刃：一击必杀，导致这等凶器落入了常世之人的手中。 父亲…… 我所期盼的是从更高的境界来俯瞰风景。影，你能明白吗？ 我…… 当家的，大孤山到了！外面传来了汇报。 外道殇和影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马车此时停靠在烟雾缭绕的大山之前。高度不一、堆叠的石块堆沿着面前的山路两侧间隔相等地摆放着。 外道殇的身后是黑压压的妖魔鬼怪。数不清的外道家的无字旗在风中飘扬着。 影，你知道外道这个姓的真正含义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家纹上什么也没有吗？外道殇拍了拍影的肩膀，一道黑色的羽毛纤维粘在了影的衣服上。 影抬起了血淋淋的右手，抓住了腹部的一根木锥，缓缓地向外拔去。随着木锥的离去，伤口大出血喷涌而出。 ”影！你这样会失血过多而死的！“玖伊哭着出现在影的脑海里。 ”玖伊……没事的……等我把木锥……拔出来，你就释放……所有的九抄。“ ”真的，没有事吗？“ ”嗯啊。原来是那个时候传给我的！那个混帐……父亲，真是把我当作影子来使用吗？欠债就欠债吧。现在就把你的力量借给我用用吧！呃啊！“影又抽出了两根木锥。 ”影……“ 黑色的人形此刻正在梳理着身上的红白连线，并没有注意到影的一举一动，或者应该说是满不在乎吧。 随着影强行拔除身上插着的一根一根木锥，他的心跳逐渐变慢，体温正在流失，呼吸变得困难，好不容易恢复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影的眼前出现了重影，眼皮打颤，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一阵恶心，很有可能下一秒就会永远的睡下去。 ”挺住啊，影！“玖伊双手托起了成千上万的九抄，眼神坚毅起来。 ”疼死了……“影抓住最后一根刺穿左臂的木锥用尽身力气将其扯了出来。 数以万计的九抄铺天盖地地从影的身体里飞窜而出。 黑色人形注意到了这异变，以惊人的速度瞬移到影的旁边，举起右手，从手心放出了万乘朝影砍来。 可是影已经不在那里了。 ”影！准备好连续投影了哦。“玖伊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几片九抄飞到了之前弹飞的极刃所在之处，而影也被投影到了极刃近旁。 ”玖伊，一点都不要吝啬，把我所有的力量部用出来！把我推下悬崖吧。“影握起了极刃，摆好了拔刀的架势。 ”影！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是掉到悬崖下面去，还是无底的深渊，玖伊我可不管了哦！“玖伊操作着九抄互相碰撞，释放的能量引发了连锁反应，激活了更加剧烈的碰撞。 影的伤口早已随着鬼变愈合了。此刻，九抄释放的能量正撕裂着他的身体。而从这释放的能量里更多九抄被制造出来。这些新的九抄立即开始修复影的身体，并投入到新的碰撞中去。 九抄的数量指数级上升着，影感受到自己身充满了力量。但他也隐约看见，自己身上的白线一根一根地崩断了。 黑色的人形疯狂地追砍着影。但是凭借着毫无延迟的投影，无论它的速度有多快，也无法追上影的移动。 ”快要到极限了呢……“影的身体细胞因为巨大的负载悲鸣着。他意识到自己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这之后，他就会耗尽所有的力气。 ”拔出来吧！“他改变了拔刀的架势，反而双手握住了极刃。 黑色的极刃再次化为了油滴，环绕成收束的双螺旋。双螺旋的排列组合发生了变化，在那收束的一瞬间，极刃展现的姿态不再是剑鞘中的短剑，而是闪着杀气锋芒毕露的长刀。 上百个九抄排列在一起，包裹住了长刀，化作了刀鞘。 黑色人形挥舞着万乘释放出亿万刀刃。但玖伊操作着与之数量相同的九抄尽数拦下。 影拔出长刀，对着黑色人形一道竖劈。 如同斩岩一般，黑色的人形，伴随着地动山摇，与出云山一道被斩为了两半。 你选择了捷径呢。混蛋。 ”啊。我选择了捷径。“ 第十三章 剑与龙 () 影的力量在这一斩之后消耗殆尽，手中的极刃并没有什么像以往所使的刃器异样折断，反而更闪耀着刺目的死光。影握刀的右手上的皮肤在这死光的刺激下开始出血坏死。 “这还是第一次有锋刃的武器没有被我自身的魂刃给磨坏呢！不过真是危险的武器啊……”影控制着抽搐的双手将九抄化成的刀鞘罩在了极刃之上。那锋芒这才收敛起来，影的右手也停止了坏死。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死掉了呢！”玖伊破泣为笑。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影瘫倒在地，伤痕累累。除了鬼变没有褪回去以外，他是真的一点鬼力也使不出来了。 “呜哇啊～～～～～”尖利的嚎叫让影的心沉了下去。 黑色人形还没有死！非但没有死，它的十只手臂按住了从中开裂的身躯，将两侧残躯推了回去。 “影！不好了！”玖伊慌张地敲打着影的精神，“九抄已经用完了啦。那个东西还活着呢！” 影用线的视觉看到黑色人形身上的红白连线已经尽数被斩断。这会儿黑色人形正用残存在躯干上的白线如缝针穿线般缝合着开裂的身躯。不仅如此，它的身体似乎在高速颤抖着，升腾起了蒸汽，和天羽自疗时释放的蒸汽一模一样。 “它难道吸收了天羽小姐的天赋吗？”玖伊感叹道，“这下不好办了。虽然这东西是大伤元气了，可是复原之后，只要重新连上阑界里的御神木，很快便能重整旗鼓。” “我已经被你榨干了……”影无奈地笑了笑，“没死已经是万幸了。” “还不是影你自己要使出力的啦！还说什么把我推到悬崖下面去吧，这会儿倒是来怨我了，哼！”玖伊气鼓鼓地说道。 “现在可不是斗嘴的时候，趁它还未痊愈，我们再积攒一些体力吧。”影冷静地闭上了眼睛。 “那我把共享给你的视觉给关掉咯。这个可是很费力的！”玖伊收回了线的视觉。 “玖伊，如果我死掉的话……你还可以凭依别人吗？”影突兀地问道。 “影……你说什么呢？你死掉的瞬间，玖伊也会跟着一起死掉哦。”玖伊的声音有些慌乱。 “那……在我临死之前呢？” “别说傻话了，先不说被你吸收掉的玖伊能不能做到自主脱离。玖伊……不可能放下濒死的影不管的。” “那……我们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哈哈……咳咳咳。”影抬起头来睁开眼：那黑色人形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只剩胸前的裂缝还未愈合。 脑海里的玖伊眼角渗出了泪珠，但是她只是理理头发，盘腿坐下，将星光璀璨的黑裙盖好，似乎做好了觉悟。 “喂～你这个黑东西，刚刚那几拳打得还真重啊。” 一道卷刃的黑色陨铁长刀从黑色人形的背后经由胸口的裂缝穿刺而出。是，在这一瞬间，阻止了人形的再生。 黑色人形痛苦地惨叫着，十只手臂化为了树根的网络状，穿刺进了的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扭曲的裂缝出现在了黑色人形与之间，截断了黑色人形的十条手臂。接着又是一道同样的裂缝有如地面被撕开一般闪现在人形的脚下。人形坠入裂缝之中，而裂缝也在吞噬人形之后关上了。 “发生了什么事？”影愣住了。 “看来是传闻中的第五天魔啊。”一把扯下刺进身体的无数细小树根状的人形断手，一时间血肉模糊。 “小姐！”影看得目瞪口呆。有些触手上还沾着肉渣和血管呢！ “啊……只是看上去出血多了些，没事的。”满不在乎地对影说道，眼睛则死死盯着庭院里一株李树上立着的一个人影。影随着的目光望去，一个黑衣短发、手持短剑、样貌年轻的男人正静悄悄地站着。他在那里观望了多久战局，影完说不上来。 “正面战是你们打的，我只是趁其不备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余弦把后背转向和影，“还有，我也是有名字的，叫余弦。” 见余弦并无恶意，警惕少了三分。她瞥了眼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天羽，见羽还有气息，略微放心下来。 “余弦先生的能力，是空间跳跃吗？”试探地问道，“您将那东西送到哪儿去了？” “哦？看来那个叫龙吟的女子和天踽已经看穿了我的伎俩。”余弦叹了口气，指了指天空的碎月，“我把它送到那里去了。” “余弦先生见过龙吟姐姐？” “原来如此，你是那龙吟的妹妹吗？长得很像。” “不错，我叫龙。” “龙，你的姐姐已经……” “余弦先生！”虽面带笑意，脸色已是十分难看，“姐姐的事情，我都知道。今日多谢您出手相助。您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还请回吧。” “正有此意。”余弦抽出短剑，划开了一扇门。 “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就是敌人了。”冷冷地说道。 “随你的便。”余弦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那门。门周围的空间微弱扭动着，迅速收缩，转眼间消失不见。 “呃！”跪倒在地。 “小姐，你没事吧？还有天羽小姐？”影关心的问道，虽然自己也一动也动不了。 “羽天赋异禀，总能恢复，没事的。我……呕～～～～呜诶～～～”再次呕吐起来。 “哇！一股酒臭！这个女人的宿醉还没醒吗？”玖伊嘟囔道。 斩飘荡在皎洁的星体群中。这光景和外道殇给他展现过的走马灯中的几幕十分相似。 黑色的物质在他的神经、血管、肌肉和肌肤上游走着。那些物质无比沉重，不讲道理地拉扯着斩的身体。 “外道殇，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斩的心中充满了怨恨与恐惧。 他努力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模模糊糊地漆黑中，十条干巴巴的黑色手臂从手肘处整齐的被截断，躯干正中还插着一把卷刃的黑长刀。可作为生者的特权疼痛，他感受不到。 斩想呼吸，脸上却没有鼻孔，身体也没有一点呼吸的渴望。 他想眨眼，可是这才发现自己的整个脸都被黑色物质包裹住了，脸上是没有眼睛的。他是怎么“看见”的，自己也说不上来。 饥饿！这是这具黑色人形身体唯一的感觉。 斩慌乱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那黑色的物质是不是源自虚空之中向他搭话的声音？从外道殇把他放到虚空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 漆黑。饥饿。斩再次陷入了绝望。 “不！不要夺走我的意识！”斩感受到了黑暗的侵袭，痛苦地呼嚎着，“天羽姐姐！救救我！”可是他什么也听不见。 “你……好像很困扰呢……” 黑暗之中穿透来一缕金色和蓝色混杂的光，神圣的话语声传达到了斩的耳中。 “什么人？”斩感受到了温暖的气息，充满期盼地朝着光亮之处伸出了手臂。 “人？我才不是那种没用的东西。我是龙，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剑龙。” 光亮吹开了斩身上的黑色物质，原本的身体在这光亮之下逐渐显露出来。 随着黑色物质的散去，斩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这温暖的光，这洪亮神圣的声音，这更甚于黑暗的纯粹力量，这巨龙的姿态。是神明吗？斩张开了怀抱：“剑龙啊！你是神明吗？是来拯救我的吗？” “神明？我也不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呵呵呵。”剑龙天体般宏伟的姿态显现出来。 金色的剑之皇冠上闪烁着环环相扣的幽蓝色光圈。展开的双翼燃着蓝色的熊熊火焰，遮蔽了斩的视线。背后五道蓝色的光圈浮现着未知文字旋转着。 “你……身上好像有值得收藏的武器呢？” “啊？”斩只觉得身体被蛮力撕开了。 剑龙的一根爪尖扯开了他胸口的卷刃长刀，插入他的身体，硬生生地抽出了一把白色长剑。 “万乘？”这是斩最后的意识。 “嗯……死了吗？所以说人是没用的东西嘛。”剑龙嗅了嗅斩的遗体，“但好像也不是纯粹的人呢。有些下等血族的味道，身上又沾了不少黑色垃圾。嗯……算了。” 剑龙将万乘插在了一根脚趾上，随意地用蓝火炙烤了一下，固定住了。 “这种水准的武器，也就只能放在脚趾上当消耗品用了。是不是该出去戏弄一下第七特异点了呢？哈哈哈！” 剑龙头上的光圈骤然放大。面前的空间宛如暴风一般扭曲了。无数白色的线从风暴中出现。 “倒退十个刻度吧……毕竟在这阑界待了有段时间了。”剑龙背后最小的光圈正中浮现了一道光针，逆着它之前休憩时旋转的方向走了十个刻度。 它伸出前爪拉住了空间风暴中的白线，将自己拽入了其中。 一道涟漪扩散开来，剑龙和空间里的风暴消失了。只剩几滴黑色的物质从虚空中飘过。 第十四章 情报 ? 渴望 () 于管家将接受治疗后的天羽安置在床上，掩上毛毯。 天羽身几乎裹满了绷带，安静地睡着。 于管家这才转过身来，面朝龙和影。 “多谢两位出手相助，小姐才能保住性命。”于管家指了指屋外，“两位的同伴已在屋外等候了。我怕惊动了小姐，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 龙和影也是身绷带。龙被那黑色人形的触须刺穿了大面积的体肤，身体从里到外都受了伤。而影身上被戳了十二个窟窿。不过于管家用药和包扎都是好手，居然暂时止住了两人的痛意。因为随身没有御神木签了，影暂时不能隐藏鬼变的白发和红眼。龙还专程交待于管家把影的头发用绷带缠住了。 “现在出云山这边不知道你鬼族身份的只剩若枫了，是吗？”龙一瘸一拐边朝外走边问影。 “嗯……”影回忆起昨晚战斗之后，自己和龙都身受重伤。天羽则不省人事。是于管家在危难的时刻赶到了现场，救治了三人。于管家看到影的时候似乎并不害怕，好像是已经习惯了鬼族的样貌。也许是因为天羽小姐的弟弟天斩也是半鬼的缘故吧？之后他和龙合计了一下知晓自己鬼族身份的人，发现一行人中只剩若枫还不知情。 “千万不能让那个话痨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可管不住自己的嘴！”龙说着亮出了袖子里藏着的一根木锥，“昨日那个黑色的东西投掷的木锥似乎也有封印鬼力的功效。我偷偷取走了一根，待会儿做成木签给你。” 玖伊在影的意识中熟睡着。虽然从黑色人形出现到第五天魔余弦偷袭人形得手只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昨日的战斗强度之大还是拖垮了玖伊。 “小姐，那位天魔，余弦先生为什么要帮我们？” “影，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不要告诉第三个人。”似乎有什么打算。 “小姐，影！你们怎么伤成这样？”白烨见于管家带着看上去身受重伤的龙和影走出来，紧张地上前询问着。 “太可怜了！”若枫在一旁不忍直视两人的惨相，“影你受伤好重！整个头都被裹起来了。你的眼睛好红哦！” “啊……身体穿了些孔，内出血，眼睛充血，所以看上去红红的。”影冷静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你们快歇着吧！可别再动了！”若枫傻乎乎地相信了影的鬼话。 一旁的龙向影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而白烨则在若枫背后悄悄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事的哦。于管家医术高明，身上伤口一点也不疼。”龙满不在乎地说道。 “小姐您太抬举我了。”于管家笑嘻嘻地自嘲道，“说到底，这还要怪我招待不周。昨夜有不少不速之客擅闯这出云山。我也是在下人居住的地方疲于奔命，未能及时赶到主人和客人的寝楼，还请见谅。而且，弄伤各位的那位恐怕就是天斩少爷吧。他和他居住的厢房跟着那半道楼阁都消失不见了。” “羽说天斩是她的半鬼弟弟，于管家知道些什么吗？”影很关心地问道。 “嗯……天斩少爷是天羽小姐同母异父的弟弟。当年夫人，也就是天羽小姐的母亲，去东方祭拜御神木的时候，不小心误入鬼界，被凋叶鬼族掳了去，遭受了他们当家凋叶眠的羞辱。夫人后来找着机会逃进了御神木林，这才回到了常世人界。可逃出时夫人已经在凋叶家诞下一子。” “天斩？”龙猜道。 “正是。君主虽没有迁怒于夫人，却对凋叶鬼族一直耿耿于怀。后来有一天，年幼的天斩少爷突然出现在出云国，来找夫人相认。没有人知道身为鬼族的天斩少爷是怎么穿过御神木逃出来的，也许是因为半鬼的体质吧。刚到出云的天斩少爷身上并没有鬼族的特征。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还是生出了白发和红眼。君主似乎看出了端倪，认出这便是夫人当年在凋叶家诞下的孩子，起了杀心。天羽小姐自幼便远离家人在这出云山，跟随云山来的天踽节无神大人修行。夫人无奈，偷偷差人将天斩少爷托付给当时还年幼的天羽小姐，又对君主谎称已经将天斩少爷处理掉了。这才保住了天斩少爷的性命。” “那他怎么会变成那种东西？” “这……我昨日确实见到天空的黑色漩涡了。虽不知天斩少爷后来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这样恐怖的气息我倒是从来没有从天斩少爷身上感受过。可是……” “可是什么？” “天斩少爷自从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便一直耿耿于怀，始终不能决定自己究竟应该是作为凋叶斩还是天斩活下去。矛盾的他成年后甚至多次挑战天羽小姐。虽然屡屡失败，天斩少爷一直惦记着节无神大人送给天羽小姐的万乘。为了打败天羽小姐，天斩少爷经常离家出走，与各路人士厮混在一起。其中不乏地狩、黑市之流。也许这黑暗的势力来自那边的世界。” “昨日的不速之客里也有鬼族哦。他们个个身手不凡。为首的那个尤其令人恐惧。就是他一击便击破了羽的阵壁。”悻悻地说，“可是重创羽之后，那些人就离开了，并没有恋战。就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像什么？”白烨插嘴问道。 “就像他们知道后来黑云里会孕育出那个黑色的东西。他们选择撤退，也许是因为不想被卷入之后的战斗。因为他们不能制御那个东西吗？” “啊！小姐从刚刚起就一直在说黑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白烨和若枫听得一头雾水。 “唉……就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了。”龙知道解释不清，“算了。现在也不能确定那些鬼族和那黑色的东西有没有关系。我们也不知道那黑色的东西是不是天斩变的。他也许只是又离家出走了而已。” “小姐，你怎么知道对手里有鬼族的？”影好奇地问道。他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黑色人形，并未参与之前的战斗，也没有看到于管家和龙提到的其他不速之客。 “是啊，小姐怎么看出来的？我从那两个黑影身上什么也没有感受到呢。”若枫也附和着影问道。 “呃，话痨，是第三个不速之客啦！我让你去找烨之后又来了一个。他可是一点伪装都没有，白发红眼，光明正大地就上前和羽开打了。最后临走的时候变成了一堆黑色羽毛呢！” “黑色羽毛？”影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难道是我……”他意识到若枫还站在一旁。而且他还从未跟旁人谈起过自己父亲的事。 “……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嘿嘿。”影只得装傻。 “影，你是不是脑袋受伤坏掉了。这不是废话吗？”白烨吐槽道。 “算了，事不宜迟。若枫，你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回去给四象通报一声吧。”龙指示着若枫。 “那小姐、影和烨呢？”若枫问道。 “影受伤了，一时半会怕是坐不了云雁了。我要留守在这里以防万一。烨要留下来给我打一把刀。我现在可没有兵器，这时候若是敌人回来，可就危险了。希望天羽能早点醒过来。”龙非常不安地答道。 “各位不用担心，我已经派出下人去禀报君主。出云国很快就会有援兵赶来。”于管家安抚道，“至于兵器嘛，小姐，千乘也在这出云山，虽比不上它的真打，我想天羽小姐是不会介意您拿去使用的。” 雪跟随着天初云在朱雀结社修行着。已有数日未与烨和影相见了，她心中竟有几分寂寞。 “雪，在想什么呢？”天初云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和蔼地朝她笑着。 “初云姐姐……我只是在发呆而已。”雪略显慌张，下意识地理了理身上的赤色华服。这华服的背面绣着朱字样。 “哦~我知道了。在想人呢？”天初云一脸坏笑，“是那位白家的少爷吗？还是说那位黑衣的少年？” 雪满脸通红：“初，初云姐姐，你，你在说什么呢！”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开玩笑的。”天初云见雪一脸困扰，心中怜爱之意升起，连忙道歉，“那……雪，你在朱雀待的还好吗？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初云姐姐。朱雀的绣娘真的能制作出让人穿上就能力大增的服饰吗？” “哦？雪是想要当绣娘吗？还是说想要穿了就能变厉害的衣服？”天初云笑道，“你为何不随我去看看呢？” 天初云拉着雪的手便往鹿鸣四象结社的南边走。 “初云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雪有些紧张。不知为何，她感受到南方的阵阵暖意。 “看看绣娘们哦！你看就在那边的塔里面。”天初云指着一座孤塔热情地说道。 雪只觉得越靠近塔，身体越热。塔周围的地面干到龟裂，寸草不生，连塔周围空气中的水分似乎都被蒸干了。 “我都忘了呢。给，雪！”天初云递过来一把折扇，“塔里面很热的哦！毕竟圣者就暂居在塔里。” 雪在接过折扇的一瞬间，只觉得一阵凉意从指尖传来，痛苦的体热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圣者？”她疑惑地看着天初云。 “嗯！圣者即是那独一无二的朱雀，现在就身处在这鹿鸣四象结社。这折扇也是绣娘们所制，可以给持有者清凉的加护。否则，我们是很难靠近圣者的哦！”天初云耐心地解释道。 “哇啊！”雪兴奋地握紧了折扇，心中感叹原来真有这种能给予人加持的物品。塔里的热源朱雀，就像太阳一样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热量。 这力量，这力量也许就能……雪的嘴角咧开了一丝扭曲的笑意。 第十五章 「桃」? 朱雀 () 雪随着天初云步入孤塔。塔门打开的一瞬间，火热的气浪喷涌而出。好在两人身上都有凉扇的加持，这才没有被烘烤成渣。 塔里环绕的阶梯沿着墙壁螺旋上升，足足有二十来层。塔的正中屹立着一道直指塔顶、包裹着火焰的圆锥形的物体。圆锥体表面带着赤黑交错的柔软羽线，粗犷的黑色锁链纵横环绕了身，其下方淹没在一个六边形的大汤池之中。汤池里滚着如熔岩一般的流体。那热浪便是从这圆锥体和汤池之中蒸腾而出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环绕在塔内，似乎是从这圆锥般的物体中传来。 一众心灵手巧的女子正围坐在汤池周围，从圆锥体身上的羽线和火焰中拉出如丝的长线在纺车编织着赤红和纯黑的布匹。 雪抬头望去，无数细长的红色纤维漂浮在整座塔中，将空气映照得闪闪发光。 “雪，那些正在织布的就是绣娘们哦。”天初云伸手指向汤池，“那池子正中坐着的就是圣者朱雀。” 雪的眼睛里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目不暇接地观赏着墙壁、阶梯和地面上雕刻着的羽纹，绣娘们的手艺，以及塔正中这散发着无限热气的圆锥物体。 “嗯……初云，你带客人来了？”塔楼一阵震动，圆锥裂开了一条裂缝，原来是朱雀微微抬起了一片翅膀。它其中一只真红的眼睛从这翅膀打开的缝隙中显露出来，直直俯视着面前站立的雪。它的声音中性，同时带着吟啸和低沉的杂音。 “圣者，这是新加入朱雀结社的雪。”初云谦卑地鞠了一躬，见雪傻站在原地看着朱雀，赶忙扯了扯雪的衣袖。 “不用拘束，初云。哼哼哼~看我看得这么入神吗，雪？”朱雀眨了眨露出的眼睛，笑着朝雪说道。 “嗯！很美哦，朱雀大人。”在朱雀言语吐息的火热风暴下，雪依然一动不动地抬头与朱雀对视着，脸上泛出了兴奋的笑容。 “真是有意思的新人呢……初云，你和绣娘们出去吧。我要单独和雪聊一聊。”朱雀的声音里透着喜悦。 “啊？”天初云惊讶地看了看朱雀和雪，但很快恢复了镇静，朝雪微微一笑，便和放下手中活计的绣娘们一同朝塔外走去。 见众人离去，塔门也被锁上后，朱雀张开了双翼，站起了身体。 爆发的热量加热了塔里的空气，蒸腾如火的空气膨胀起来，在塔内碰撞着，升腾至塔顶，从塔尖的一道天门飞升而出，如同直冲云霄的火柱。 雪感受到了气压的变化：身体周围和肺里的空气因为这热量的释放而稀薄起来。 她跪倒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满面汗水。 “雪，你很棒哦。在我展开双翅之后还能保持清醒的人，你是第三个哦。”朱雀赞许地说道。 锁链、长羽、毛发、火焰、岩浆、火星、灰烬和空气混杂在一起，朱雀的身体如同炼狱一般展现在塔中。 “你到底在追寻着什么，雪？”朱雀的眼神中闪烁着狡诈，“你的灵魂扭曲得跟这火焰一样。我从你身上只看到了执念。” “我在追寻……力量。”雪努力地站起身来，眼里满是憎恶，“我要得到超越这常世之人身躯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杀死那个不死之躯。” “哦？不死之躯？你要杀的是鬼族吗？”朱雀向雪靠了过来。 “外道殇和他手下的鬼族……是杀害我家人的罪魁祸首。” “哦……是外道家的人啊。那么你是要找他一人复仇，还是外道族，亦或是部鬼族？” “我……不知道。”雪低下了头。 “你还在挣扎吗？哈哈哈，雪。”朱雀大笑道，“所谓复仇者，必然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包括你的良知，你的灵魂。厌恶的事，就毁了好了。” “部毁掉？圣者？四象？”雪不敢相信这是眼前正义的四象朱雀圣者口中说出来的话。 “我和另外那三象有着本质的区别。雪，我可以给你另外三象，乃至这整个世界都不能给你的力量。我若解开这自己附加的枷锁，世界都会被我燃烧殆尽。”朱雀近乎疯狂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锁链，溅起了无数星火，“凭你的素质，我很乐意把力量借给你哦！就像我刚刚说的。在你之前，还有两个有着执念的人能在我面前保持清醒。她们也都收下了我的加护了。雪，你想要力量吗？” “力量……我想要……” “很好，你最常用的兵器是什么？” “是……这把匕首。”雪从怀中掏出了之前刺伤影的桃花纹样匕首。 “哦？呵呵呵，这可真是把稀罕的匕首啊。”朱雀笑得整座塔都在震动，“你的资质，这匕首的纹样。你莫不是方圣天姓桃家的人？” “家父……家父曾在方圣作为御医为皇族效力……”雪的意识蒙上了一层雾，“朱雀大人，您……您在说什么？” “你口中的家父真的是你的亲生父亲吗？”朱雀邪笑着，“你的匕首倒是记录了很多回忆呢，通过这桃家独特的天鸿之术。” “家父……家父怎么会不是父亲呢？”雪无比混乱，“天鸿之术又是什么？” “这种时候，把匕首拔出来，刺向与回忆有关联的人就行了哦。这便是桃家将记忆保留到物体之中的天鸿传信之术。你生父的回忆，自然与你自己相联。雪，刺向你自己，做得到吗？”朱雀诱惑着雪。 “刺向我自己？”雪回忆起之前刺伤影的时候，她和影似乎意识相连，同时看到了与外道殇和自己家人有关的回忆。她颤抖着拔出匕首，将锋刃对准了自己。 “就是这样哦，刺下去就行了，雪。”朱雀向雪吹着热风。 雪一狠心，朝自己的腹部扎下了匕首。 “雪可真乖啊！”陌生男人温柔地抱着雪做着各种鬼脸。 雪则躺在男人怀里，嘴里咿呀学语：“妈……妈妈！” “雪，是爸~爸爸哦。妈妈在那边呢！”男人侧身让雪看到了旁边靠在床上的女人。女人的脸比雪所熟悉的母亲的脸要年轻得多，但是绝对是母亲本人。 女人强撑着精神，朝雪和男人笑了笑。 “雪，那个是妈~妈妈哦。”男人指了指母亲。 “主人！”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夫人怎么样了？”雪认出了那人影，这不是父亲吗？ “您快给夫人瞧瞧吧！身体一直不好，近来更加发作了。”男人似乎有点不高兴，“怎么这会儿才来？” “主人息怒。”父亲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刚刚被梅家的人拦住了给天懿公主看病，这才耽误了夫人。” “梅家！”男人面怒愠色。 一位少女神色慌张地走进了房间：“父亲！梅家的天逸带着近卫要闯进来了！” 雪一眼便认出这是姐姐雨。 “这家伙终于忍不住了吗？皇位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吗？”男人将雪轻轻递入雨的怀里，转身便去取下书架上搁着的长剑。 “主人！”母亲穿着单薄的衣物从床上坐起，将脚伸至地上，“您这是要做什么？” 然而只听得房外一阵侍从的惨叫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很快便安静下来。 “你带着夫人和我的两个孩子，快走！”男人朝父亲指示道。 “主人！”母亲眼里含着泪水不愿离去。 男人一把推开了母亲，头也不回地朝父亲说道：“带她们离开皇城。如果梅家夺得了皇位，就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父亲拉扯着母亲和抱着雪的姐姐从房间隐蔽的后门逃窜而出。一行人来到府邸外围，看到遍地都是鲜血，尸体。姐姐将雪的眼睛捂得严严实实。可是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还是传到了雪的鼻子里。 她不敢哭，不敢动，就这么躺在姐姐怀里，缩成一团。 方圣皇城中桃家的府邸陷入了一片火海。梅家的旗帜在皇帝的居所高高挂起。 父亲给母亲和雨雪二人换上了方圣平民的服饰，还用头巾捂住了她们的脸面。一行人藏在方圣百姓人群之中，来到新上任的皇帝天逸的宫楼前，拜见新帝。 宫楼入口处，数十根长矛直直地插着什么东西。 “主……主人！”母亲声音发颤，强行捂住了自己的嘴，豆大的的眼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雪，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模模糊糊地看见了。 其中一根长矛上，穿刺着那个陌生男人的头颅，冷漠的眼神朝人群的方向看着。几只苍蝇在头颅周围飞舞着。 “父亲……父亲不是我的生父。我的生父是……”雪痛苦地趴倒在地，干呕着，颤抖着，声音里满是悲伤与愤怒。 “哦？你看到了什么吗？”朱雀收起了笑脸，“我是知道的哦，方圣梅家皇帝天逸用暴力夺取了皇位，将桃家斩尽杀绝。对外宣称是桃家染了疫病，不肯隔离就医，起了冲突，这才引发了悲剧。” “梅家……天懿……天逸……”雪回想起来了这些名字。多年来，每每遇到危险，她的习惯动作是蜷缩。她的身体保护自己的方法是隔绝外界的一切信息，以及，遗忘。 鲜血从雪腹部的伤口里一滴一滴地渗了出来。她捂着伤口，趴在地上。疼痛、血腥的回忆、朱雀鼓起的热风。她的身体再一次想要选择蜷缩和逃避。 “外道！鬼族！梅家！”雪恶狠狠地念着仇敌的名号，凭借着意志力与身体逃避的意愿对抗着。 “不错哦！就是这样！把悲愤与恐惧化作你的力量。雪！你真是太棒了！”朱雀狂喜道，“抗争吧！然后就这样憎恶下去。你的意志化为一点，在那穷极之处，才能到达力量的极端！” 雪挣扎着撑起身子，喃喃道：“给我……力量……” “那就说定了。收下我的力量，作为我在常世的代行者吧！”朱雀吐息出一颗小小的火星，朝雪飘去。 火星飞溅在雪的朱字华服上，燃起了熊熊火焰。 雪整个人没入了火中，身形变得如熔岩人像一般，腹间的匕首从这火炎的身体里掉落出来。 渐渐地，火炎熄灭了。雪恢复了原形，闭着眼站在朱雀面前，腹部的伤口早已自愈。她身上的赤色朱字华服发生了变化。黑色晕开染入了赤色，而朱字被替换为了肆字。 “雪，你已经获得了我的涅寂静，从此也是不死之身了哦。怎么样？这超越常世之人的身体感觉如何？”朱雀试探着朝雪问道。 “朱雀大人……” “什么？”朱雀略显惊讶，“哈哈哈哈哈！接受下我力量之后，你是第二个还能保持自身意识的。雪，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现在认清自己是谁了吗？” “我是方圣桃家最后一个活着的族人。我的名字叫天雪。”天雪睁开了眼睛，原本的黑瞳里闪烁着红炎的光辉。 “那么你的目的呢？” “复仇。我要将鬼族和方圣梅家从这个世上抹杀掉。”天雪毫不犹豫地说道。 “很好！涅之中，你与我意识相连。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朱雀大人……您就是那位身居极端的。” “不错。” “您有着毁灭这世界的力量，还想要获得什么？” “此世界非彼世界。我给自己上了枷锁，寻找力量的代行者，就是为了探寻此世界的可能性。”朱雀抬起头来，透过天门朝天望去，“在那天空还有着太阳！太阳之外还有着无限星辰！我所追求的不是这种肤浅的力量。我所居的极端只是世界的一角。在那一切的终端，存在着这世界的真理。那才是我所追寻的力量！” “那我一定紧随大人的脚步。”天雪笑道，眼神里是无止境的**。 第十六章 苏醒 () 天羽靠在窗边，出神地瞧着窗外。 自那晚的大战之后，天羽躺在床上睡了整整五日才苏醒过来。 她的右手臂搁在窗台上，手掌展开着，手指微微颤抖，浑身发软，连拳头都握不起来。 大战之中，黑色人形几乎吸干了她的体力。此刻她什么天赋都感应不到，身的神经和肌肉也不能很好地控制。 她的呼吸中带着紊乱，眼皮累的打颤，连张嘴说话也都异常费力。 “天羽，你身体怎么样了？”余弦的声音从屋内的一角传来。他蹲在室内屋梁的一角，旁人从屋外并看不到他。 “余弦？你来了。”天羽的语气像是见到了老友，“嗯。跟我说过了，谢谢你。” “我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正确的事而已。”余弦打量了一番天羽，“你的身体好像……” “废了是吗？”天羽疲惫地笑了笑。 “只是变得跟常人相同了而已，也不是不能恢复……” “余弦！够了。不用再说了。”天羽打断了余弦的询问，“我是不是很没用，连羽衣都丢失了。” “那羽衣为何会在那少年的身上？”余弦皱了皱眉头，“那黑色人形本不该是你的对手，可你却将羽衣赠给别人，伤重之后重新穿上早已于事无补了。” “你看见了？” “是啊。” “嘿嘿嘿，真是对不起呢，余弦。” “天羽，你从那少年身上看到了什么？” “余弦，我之前说我有看到别人真名的天赋。这是真的。我从少年身上看到的名字是外道。” “那个鬼族吗？” “嗯。少年本叫外道影，可是我所看到的只有外道二字。后来中途出现了另外一个厉害角色。他竟然轻轻松松地就击破了我的阵壁。” “你想说什么？” “那个人的真名我也看到了。” “是什么？” “也是外道。” “都是外道家的人吗？你的天赋如若看到同名同姓的人会如何？” “如若短时间内看到同名同姓的人，显现的真名前面必定会有前缀。比如某某之子又或者是称号之类。”天羽稍稍顿了顿，缓了缓呼吸。 “所以……他们是同一个人？” “不，绝对不是。我以前其实欺骗了大家。我的另一个天赋，看到他人的前世今生，是骗人的。” “哦？”余弦显得十分吃惊，“身为第二天魔的你居然能骗过我们一众？” 天羽摆摆手示意余弦压低说话的声音并朝外张望了一番：“余弦……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对不起……” “没事。”天羽温柔地笑着，“我的那个天赋，其实我自己也拿捏不准。具体来说，我能看到一个人的可能性，一个人的各种现实。所以，当一些事发生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当一些事没有发生的时候，我却能看到它们发生之后的效果。某种意义上来说，与看到旁人的前世今生无异。只是，更准确的说，我能看到旁人各种可能的一生。” “所以呢？” “少年和另外一个人的真名都是外道，可是两人的现实在我眼里没有交集。他们之间没有同一个个体身上所具有的因果联系。作为不同个体来看的话，他们之间倒是有点联系。但是总而言之，二者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只有一种解释。” “什么？” “我看不到二人的真名。或者说二人都没有真名。我看到的不是外道，而是外道带着什么字眼。可那几个字眼，我看不见。也许，那几个字眼根本就不存在。” “名字怎样都无所谓了。所以呢？为什么一度将羽衣借给少年？你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天羽？” “少年，外道影，他仿佛来过这出云山很多次了。应该这么说，我仿佛多次经历了与他的邂逅。这一次，少年实际的行为与我所看到的多种现实均不相符。以前我只看到过六种。这一次，少年的命运流向了我所看不到的第七种。” “啊……我不是很明白了。”余弦把玩着手里的短剑，“如果你跟我讨论讨论空间之类的东西，我还能懂。你这些天赋，我是真的插不上话。每次重生，你都会多出一些天赋。这些天赋迟早会拖垮你常世之人的身体。” “啊呀，你对空间的了解，我也是跟不上呢。” “羽衣……我可以去方圣再给你找一件来。蛄和我在方圣别城一带活跃着呢。” “还真是谢谢你了呢。”天羽笑着低下头，“我身为方圣后人，却居住在中洲。我虽与四象有交情，却倚靠着万千主上的羽衣。我身为天魔，却试图去过这常世之人的生活。连好不容易才结识的弟弟天斩也没能照顾好。本以为我和天斩都是一样没有归属的人，我才一直让着他。可是最后……我是不是很别扭呢？”天羽轻声抽泣起来。 “不哦。天羽，你活的很真实。”余弦站了起来，“你若是不想做着第二天魔了也是可以的哦。如果说你是月亮的话，我已经找到了可以替代你的太阳。待十三天魔回归队伍，换个天魔的容器，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了，我可没有堕落到要让别人承受自己命运的地步。” 余弦微微一笑：“因为你看不到自己的命运是吧？你能看到我的吗？” “你？”天羽擦了擦朦胧的眼睛，“余弦……你的命运就像一条笔直的直线。我从你身上看不到不同的现实。没有似曾相识，没有多重现实。你就是你，一直这么笔直地走下去，活在自己的信念之中。” “那就好……这样就对了。”余弦打开了空间跳跃之门的入口，“羽衣，我会给你取来的。你就安心疗养吧。” “影，你的身体好了吗？”龙一大早便提着木刀来到了影的房内，精力旺盛地要带影出去修行。 “小姐……”影叹了口气，“不知道您是否注意到了。我身上被戳了十来个窟窿哦。” “才十来个窟窿嘛！没事没事。这几天过去了，出云山的空气又这么滋养，也该长好了吧！” “小姐，不是每个人都像您这样的。人呢……身上被捅了窟窿，是会死的。我这没死已经算是好的了。所以……请您让我睡觉吧！”影裹着被子缩回床上。 “影，你可不是常世之人哦。早知道不给你做新木签了。好了，把木签吐掉，把你心中的魔鬼释放出来吧！伤口应该很快就能长好了吧！” 龙一把抽走了影嘴里的木签。 这木签是龙用黑色人形制作的模拟世界树木锥武器削制而成。与御神木签相比，含在嘴里多了一分苦味。 很糟糕啊，这种东西原本是那个黑黑的家伙身体的一部分吧。总感觉是叼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呢！这是影第一次含着这木签时的感受。 随着木签被取下，影的鬼变再次显现出来。可是，他的身体一点好转也没有。 没有九抄喷涌出来，也没有鬼力充斥身。 龙见影脸上的划伤并没有恢复，意识到了什么：“影！你当时力量激增，还使用了极刃。难道……难道用尽了鬼力？” “嗯……”影虽然想解释鬼力的原理，但是不能暴露玖伊，也不能透露自己九抄与龙小姐见到使用黑色羽毛的不速之客的关系。他只能含糊地回答：“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使用极刃耗尽了我的体力。我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特殊的回复或者战斗能力了。” 龙将木签塞回影的嘴角：“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小鬼。算了，看在你这次有功劳的份上，就等你伤口长好了再说了。可是，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哦！” “是……小姐。”影一脸谄笑，“您也希望我能尽快恢复，开始锻炼，然后拿着自杀式兵器极刃去跟那四象剑决一死战，救出你的姐姐吧！” “你知道就好！那……”龙嘴角咧开了笑容，“姐姐我就暂时不指导你了哦。喝点酒也没事吧！” 她收起了木刀，又恢复了文静的样子，哼着小曲朝屋外走去。 “啊……这个女人真是差劲呢！没救了~”玖伊懒洋洋地苏醒在影的脑海里，“少年！玖伊我睡了多久？” “玖伊！”影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你睡了整整五日哦！” “啊？有那么久？”玖伊用食指玩弄着头发，“少年~想我吗？” “没有。” “影是坏孩子！我要离家出走！” 龙吟神志不清地来到了鹿鸣长老院所在之地。她依稀记得各地巫女失踪，四象的长老们和象主们大多来到了这坐落于中洲交通枢纽鹿鸣，齐聚于这四象结社分部商讨对策。 长老院就在这鹿鸣结社僻静的一角。龙吟焦急地推开长老院的院门，穿过走廊，朝自己的厢房冲去，一路上撞翻了不少花瓶和雕塑。可是她实在是太不舒服了，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惨相。 长老们似乎都外出与象主们商议去了，院内空无一人。 正巧，龙吟自己也不想撞见别的长老。她摇摇晃晃地步入自己的厢房，倚靠在床上，揉着脑袋，头痛欲裂。 龙吟窥视着自己的内心。穹顶版的火焰笼罩了自己内心的那片圣地。密密麻麻的红线从四面八方而来，缠绕、穿透了自己的心脏。随着心房的每一次收缩，那些红线便缠的更紧一些。在心房努力膨胀的时候，这些线又被撑开。红线摩擦着心脏，渗出的不知是鲜血，还是赤红的熔岩。 龙吟记得刚进入长老院的那天，天踽祈小姐便带着自己去见极端之王。而她万万没想到，那位身居极端的大人居然就是四圣之一朱雀。 你所期待的是什么，龙吟？朱雀这么跟她说道。 我想消除世间的纷争！圣者！她当时是这么想的：不愧是朱雀的圣者，比那竹节虫青龙靠谱多了。 哦？这很简单哦！朱雀慈祥地看着她，让她放松了警惕，我可以帮助你，龙吟。如何？ 多谢圣者！她崇拜地看着朱雀，一点防备也没有。 那么约定就成立了哦！朱雀吐息出一颗闪亮的火星朝她飞来。 之后，龙吟就完迷迷糊糊了。 直到，遇见天踽节无神。他的暗示就如钩针一般将她原本混乱缠绕在一起的思绪扯开了。那本是乱麻，一缕一缕如同神经一般的线在自己的脑海里舒缓开来。龙吟挣扎着想要恢复意识，可是心中火焰升腾的热气一再模糊了自己的意识。 我好歹也是四圣之首的青龙啊！给点面子啊~妹子一阵剧痛从龙吟的手臂上传来。 “诶？圣者？青龙的声音？”龙吟如同做了一个噩梦一般，突然清醒过来。 她撩开右手的袖子，手臂上一道爪痕若隐若现地闪烁着：“这……这是青龙之前缠着我手臂的时候，留下的？” 不知是否是青龙有意为之，龙吟的手臂上留下了圣者才能制造的离痕。这本是圣者们标记事物所有权的手段，旨在离开某些事物之后还能顺利寻回。 “那个无赖圣者，居然在我离开的时候种下了离痕。真是个差劲的大变态！”龙吟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消除世间纷争的方法有很多哦！比如把所有人都抹杀掉。又比如用绝对的力量去镇压所有人的思想。哈哈哈！龙吟？你还能听见我的声音吗？龙吟回忆起她意识消失前从朱雀嘴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恶狠狠地自语道：“听见了！你这邪道。” 清醒后的龙吟感受到了一阵渴意。心中的业火还在燃烧着，她试图扯下身上披着的肆字华服，却徒劳无功。这衣服就像一层火焰薄纱生在了她身上一样。任凭她怎么褪去，哪怕是脱下内服，这件外衣最终都会如鬼魂般吸附回来。 “这简直就是诅咒！”龙吟没辙了，“不然，我还是去找青龙？”她的脸红通通的，自己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要依赖那个不靠谱的竹节虫！ “长老？长老？你们怎么了？” 厢房外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 龙吟推门而出，看到是长老院的管事伙计们：“你们在吵什么呢？长老们不是出去参加会议了吗？” 她只见管事伙计们惨白的脸惊讶地看着她。他们眼里满是畏惧。 “怎么了？啊……”龙吟这才看见，长老院东倒西歪躺着四五个已然暴毙的长老，满地都是鲜血。 她再看看自己，双手和自己的内服上沾满了鲜血。那件在她身上本显得过于宽松的肆字华服外衣，如同会呼吸一般，裹得更紧了一些。 第十七章 出逃 () “龙吟长老！这是怎么回事？”管事伙计们战战兢兢地指着龙吟，“你的手上和身上都是血！难道是你把这些长老给……” “不……不是……”龙吟正要解释。一阵突风，四象剑祈从院外飞驰而来，已经站在了管事伙计们的面前。 “龙吟长老走火入魔了！你们快去禀报其他长老和象主。这里就交给吾来应付！”祈背对着管事伙计们，脸上露出了阴森的笑意，手已经握在了背后的长细剑。 管事伙计们像遇到了救星一般，脸上的不安一扫而空，迅速有序地朝院外跑去。 “你……你算计我！”龙吟意识到了什么，恨得咬牙切齿。 “龙吟，你先不要激动嘛~”祈瞪着龙吟，“这些长老确实是被你所杀哦。” 龙吟愣住了。她回忆起进来时因为头疼难受，一路上是莽撞冲进来的，似乎撞倒了不少东西。她再仔细瞧了瞧周围，院内走廊里并没有被她打碎的花瓶和雕塑。 “难道是？”龙吟的头又疼痛起来，“难道是……我把长老们看做了摆设？” “不错哦！呀，可真是厉害呢。龙吟你可能只是不小心把长老们推开了。可惜，用的力气太大了点。”祈逆手取出了细剑。 龙吟只觉得胃液冲到了嗓子眼，视线发黑。她捂着脑袋，愧疚与愤怒伴着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脑壳。“不，不能这样，龙吟！”她自我暗示着，闭上了眼睛。 “龙吟，对，就是这样，好好待着别动。”祈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待吾取走你的涅之身，你便可以去九泉之下给这几位死在你手上的长老们亲自赔礼道歉了。”她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祈小姐。这样说可不对哦。”龙吟睁开了双眼，身体充满敌意地紧绷，声音变得冷酷而镇静，“长老们也许是我杀的，可是我当时可没有自我意识。要说长老们为什么会死，你和朱雀都逃不了干系吧。” “你！你们青龙的下贱东西都是这样的吗？”祈的嘴角写着不满，“吾今天必须除掉你。绝对不能让你把圣者的事说出去。哼~不过手上染了四象长老鲜血的你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的。” “虽为天踽，祈小姐你真有把握在这里将我拿下吗？”龙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祈小姐说得没错，青龙的人都像我这样，就事论事。只是我们犯了错就承担结果，不该后悔，没有内疚。”龙吟说着收起了似乎要殊死一搏的架势，仿佛认输了一般：“四象对我有什么裁决，我都能坦然接受。祈小姐何必动粗呢？” 祈自知无法轻易战胜已经恢复自主意识的龙吟，更别说夺回朱雀赐给她的不死之身。两人真打起来，会没完没了的。她心中盘算的是趁龙吟放下警惕的时候抽走她的涅之身并给予致死一击。青龙的战斗狂们向来如此，只懂得使用蛮力。出身于朱雀的她根本就瞧不起这些头脑简单的家伙。祈装作无奈地收起了细剑：“你要承担后果，那就乖乖跟着我去接受长老院和象主们的裁决吧。” 龙吟满脸顺从地朝祈靠过去，微妙地斜视着祈：“祈小姐。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青龙的下贱东西们，可都是无赖啊！” 祈愣了一下，还在品味这句话里的含义。 龙吟突然从背后抄出一把短刃朝祈的面门刺去，速度之快连祈都来不及躲闪。切刃带着音爆直接穿透了祈的脑壳。 “那么，再见了，祈小姐。”龙吟扶着祈的身体，在祈的耳边轻轻说道，随即瞬身离去，不见踪影。她的身体带起呼啸的气流，延迟片刻，才追着自己的残影而去。 长老院里只留祈冷冰冰的尸体倒在地上。 龙吟疯狂地朝外逃去，卷起电光暴风，所到之处，音爆摧枯拉朽般划开了途经的一切。 “这……这身体……”她停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朝自己身后看去。她的过人肌力，超越声音的速度，引发的音爆对环境的破坏简直就像给世界留了一条追踪自己的痕迹一般。 “祈、其他天踽、四象、还有整个中洲。这样迟早会找上我……”龙吟从树上跃下，开始思考逃跑的策略。她一点也不想和祈以外的人遇上，并不是惧怕战斗，而是害怕自己不小心再伤害到他人。 祈作为天踽，一定会动用自己的权力，让整个四象与自己对立。龙吟若要回去说实话是绝对行不通的。 她于天独行的能力还未掌握，先前没有意识的时候是依赖祈的帮助。从地面移动，如果太快，虽不会被常人看到颜面，总会留下过于显著的痕迹。这样天踽们要追上她太简单不过，只要从空中往下看看就行了。自己只能先装作浪人，混入常世了。 逃走只是一时之策，当务之急是自己身上所受的不死诅咒涅寂静。朱雀的加持虽然大幅度提升了自己的肌力，同时也点燃了自己心中极端的业火。试图与那毁灭一切的**对抗，只会越陷越深。龙吟深知自己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接受那极端的意志，变成像祈那样的人。二是被这业火再次吞噬自己的意识。无论是主动献身朱雀还是变成它的傀儡，这两者她都不想要。 必须要找到去除这诅咒的方法！ 龙吟摸了摸手臂上青龙留下的离痕。圣者青龙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她并不担心青龙会带着他人循着离痕找来。可是现在出了这些事，她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找青龙了。常世之人中，也许有去除诅咒的天赋存在。可惜中洲已经容不下她了。 悄悄离开中洲，刈洲、方圣、白地，哪怕是御神木另一边都行，只要不留下痕迹，没有人知道自己究竟去了哪里。这是龙吟现在所考虑的。 到底该去哪儿？她犹豫了一会儿，毅然朝着方圣的方向走去。 出发之际，龙吟一把扯下自己沾血的粉色内服，扔到地上。其上的肆字外服如同鬼魅的火焰一般穿透了内服重新附在龙吟的身上。她无奈地看了看这诅咒于身脱不下来的华服：“看来还得先找一件外套遮住这显眼的衣服。” 祈的尸体躺在地板上过了足足有一刻钟，突然抽搐起来，燃起了熊熊火焰。 火焰中坐起了一个人形，额头上插着的短刃在火焰中化成了铁水。 片刻之后，火焰散去。祈已经恢复原形，头上没有留下一丝伤口。地板上她所坐的地方烧出了一片焦痕，看上去就像两片鸟的羽翼。 “可恶的龙吟！吾连涅寂静都没有使出来，便被她击毙了。幸好这力量本就会延迟自动施展。”她坐在地板上，露出了可怕的表情：“这就是她的目的吗？知道杀不死吾，只是想争取一点时间。这下子可真不知道她跑到哪儿去了。” 祈越想越气，重重地锤了锤地面：“这女人知晓了涅寂静的能力还有身居极端那位大人的身份，迟早是个祸患。” 她将手指伸入嘴中，恶狠狠地啃着指甲，思考着对策。 “呵呵呵~吾这是在急什么？”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要耐心地等就行了。节无神的暗示怎么可能比得过身居极端的那位。龙吟那女人绝对不会，不，绝对不能像吾这样成为那位大人的信徒。那位大人的追随者只能有吾一个。只要有吾就够了！龙吟如果一直违背那位大人的意识，过不了多久，她的精神就会崩溃，重新变成人偶。吾只要在这期间确保她接触不了其他圣者和长老就行了。” 祈哈哈大笑起来。 天逸哥哥，天懿很害怕。 别城中的一些百姓愈发变化了。他们的眼神令人恐惧。那空洞的眼神，绝对不是人类。 天逸哥哥，天懿很害怕。 我所熟识的一个小孩。他本来是一个温柔善良、活泼开朗的好孩子。可是，最近去找他的时候，他的表现非常奇怪。可怕的事情似乎发生在了他的身上，我却无能为力。 街上的人少了一些。总侍雨无正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怀疑他和这城中的异变有关。 天逸哥哥，天懿很害怕。 天懿将手中的针笔放在烛灯边上，卷起了又一个天鸿传书的卷轴，小心地堆放在书架上。自从小杰对她冷眼相待后，她近几日都没有外出过，倒是给天逸写信的**更加强烈了。 书架上现在已经堆了二十来个金光闪闪的卷轴。天懿憔悴的脸庞失望地检视着卷轴。 已经多日未能吃下饭菜，她的身体日渐纤弱。 天懿喉咙作痒，轻咳几声，披上一件外套，朝天台走去。 来到天台后，她静静坐在天台的蒲席上，眺望着别城的夜景。 别城一片灯火通明，仍是一副太平盛世之样。 可是天懿注意到，城中有数十户人家的灯光没有点亮。这些人家都在别城犄角旮旯之处，平日里根本不显眼。而且周围的门户灯光敞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灯火未亮。 天懿能看见。她一直都能看见。 雨无正的野心和肮脏勾当。前来暗杀她的刺客。觉在暗中的守护。天逸对权力的渴望。 她握紧了袖里藏着的匕首。那是被哥哥葬送的桃家的遗物。是的，她能看见。哪怕还在皇城的时候，一些大臣们其实是知道的，一些大臣们是不满的。不满是会如星火一般燃起反抗的。前方等待着方圣的不是**下的和平，而是分崩离析的战争。 可是她没有力量。她能看见，却改变不了什么。 天懿叹了口气，继续仔细地观察着别城中的家家户户。那些灯火未亮的人家在她眼里是一片漆黑，会传染的漆黑。 那些黑点慢慢扩散开来。街道上嘈杂的人声逐渐降低，直至一片死寂。最后，只有她一人坐在这天台上。碎月的光洁下，是一片黑色的死域。 这便是天懿眼里看到的光景。这些便是天懿眼中别城的未来。如同流水的走势一般，天懿看见了别城发展的未来。 “田奶奶！”天懿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在这压抑的幻视中，她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身后传来了田奶奶急促的脚步声。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田奶奶蹲下一把抱住了天懿，如同奶奶抱住自己的孙女一般，“做噩梦了吗？” “田奶奶！”天懿的眼角挂着泪水，“下面一片漆黑！” 田奶奶慌张地朝宫楼下眺望而去，别城中依旧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公主，这城下面一片繁华。您想必是静坐的时候做了梦吧！”田奶奶温柔地抚摸着天懿的脑袋。 天懿抽泣着。为什么只有自己看到这些景象？从过去就一直这样。为什么？ 就这样思索着，身心俱疲的天懿靠在田奶奶的怀里睡着了。 “田奶奶，你下去吧。小姐就由我送回去歇息。”觉从暗处缓缓走过来，蹲在田奶奶和天懿身旁。 “觉……好吧。”田奶奶将天懿送入觉的双臂，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老腰，“我要去给默言那老头子传个书。公主这样下去可不行。得让他们派些人来接公主去皇城疗养。” “省省吧，田奶奶。元老院的人根本不会在乎小姐的死活。要接回去的话，本来就不会把小姐流放到这儿来。我看是那天逸皇帝害怕小姐作为帝王的素质吧。”觉头也不回，冷冷地朝田奶奶说道，温柔地抱起天懿，朝屋内走去。 拭去天懿眼角的泪痕，将天懿安置在床上，盖好被服之后，觉恭敬地退到房间的暗处，静静观察着天懿的睡脸。 一阵刺痛从觉的脊椎处传来，他不由伸出手去摸了摸。 “啊……这病真的变严重了。看来得去看医生了。”觉的后背上，黑色的血管脉络蔓延着，在白色的肌肤上尤其显眼，如同黑色的鸟羽。 第十八章 接触 () 御神木丛中走出一队身披玄字外套的人。众人脖子上挂着的大多是铜铁色泽质地的名牌，唯一一个挂着银质名牌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是这些人的领队。 为首的男子停下了脚步，竖起了右手，示意后面的队友们停下行进的脚步。 虽在正午，御神木下的阴影处却像是傍晚一般。偶尔有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杈投下斑驳的光点。这些稀疏的光影和时不时掉落在地的枯萎树干枝叶，反而加重了这阴凉处的诡异气氛。 “诸位，小心行事。我们现在可是在常世的对面。”中年男子压低声音朝周围的同行们发出了指示，“记住我们玄字的任务。在新任巫女到来之前，巡视此处御神木是否被鬼族突破。如果可能，找到失踪的巫女。但是切记，不要与鬼族接战。如若遇敌，便撤退到树丛的另一边。明白了吗？” “明……白了，章平大人。”同行们稀稀落落地回答着。 同别的需要调查的地方一样，侍奉此方的巫女前些日子失踪了。缺少了巫女的祈祷，这片御神木正日渐枯萎。鬼族有可能找到了空隙，渗透到了常世。 不过也只是有可能。这世界这么大，鬼族要从环绕常世的众多御神木中找到穿过的缝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而且按资料上的记载，鬼族各家之间也相互制衡着，侵入常世根本不是鬼族的第一要务。 这些伟大的树木虽说正在枯萎，可按照当前的速度，没个几代人是不太可能露出能让鬼族穿过的空隙的。四象的长老们和象主们真是吃饱了撑的。 “唉……”章平私下里叹了口气，“让我上前线，是要弄死我吗？这背后的黑手不知道是鬼族还是天魔。我真是一个都不想遇上。” 常世之人已许久未踏足这御神木的另一侧，对这鬼界的真实面貌一无所知。贸然穿过御神木林，章平的内心是十分不情愿的。毕竟将来常世如何，跟他有什么关系。自己连象主都没当上。玄奈坤那厮吊儿郎当地在白帝城入赘了白地皇家，快活了数年，一纸官文靠着和玄奈乾长老的兄弟关系，轻松继任了玄武的象主之位。自己为四象兢兢业业了十来年，却仍然是个银牌。那人模人样的混账上任之后立马打发了他这原象主候补来侦查这巫女失踪的御神木林。 “章平大人，地上并没有鬼族经过的脚印。附近虽然有很多枯萎的树杈，但御神木仍健在，尚未出现可容鬼族通过的通道。这片地方看上去还是安的。”四散开来的队员们纷纷回来汇报勘察的结果。 “既然如此，我们速速前往下一处。”章平的心里很是焦急。这只是其中一处。常世中还有数十处御神木需要他这样的队伍前去调查。与此同时，每天都有新的巫女失踪。 “真是遭透了！”章平赌咒着。然而这才只是他厄运的开始。 “诸位看上去有点面生呢。不知在这凋叶的地界上，诸位想做什么呢？”一白发红眼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小队跟前。 白发红眼！上位鬼族！章平的心跳都快停住了，怎么这么巧就让他遇上了？ 鬼族男子飞快地走到小队的一人面前，闻了闻那人的脸，露出了可怕的笑容：“这真是让人怀念的常世之人的味道啊！” 那名队员吓得手足无措，正欲尖叫。 鬼族男子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鞭子般甩过那名队员的脖子。队员的脑袋应声从脖子上裂开，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动脉的鲜血喷涌而出。 队员们都意识到了眼前的危险，大多怔在原地，不敢动弹。少数几个意志坚定的队员立刻取出武器，摆好了迎战的架势。 “你们在干什么啊？忘了我刚刚说的话了吗？快往御神木里逃啊！”章平内心呐喊着，可是身体在极度恐惧之下不听使唤。 身体告诉自己，不要引起面前这个男子的注意。不然自己就是下一个！章平偷偷将自己胸前的银牌扯了下来，藏在袖子里。 鬼族男子轻蔑地笑了笑，打了个响指。数十只妖魔鬼怪从他身后蹿出来，围住了章平的小队。常世之人在这些妖兽的面前如同孱弱的羊群落入了虎口。 “感谢各位的光临！我的眷族也是很久没有尝过常世之人的血肉了。诸位身上，有着比我以往所见误入鬼界的常世之人更加出色的素质。作为凋叶家的三子，我凋叶寻深表感谢。诸位的血肉，我和我的眷族绝对不会浪费的。”鬼族男子凋叶寻抬手一挥，“去吧，我的眷族们。开饭了。” 妖魔鬼怪们围了上去。有的状如螳螂，利刃劈下，便将队员切为两半。有的伸出带齿的触手，缠住队员，撕扯得血肉模糊。也有身体瘦小的精怪，跃至队员的后背，尖牙利爪活生生刨开一个洞，钻入其中。 一片惨叫和血肉横飞中，章平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完了！他此时只剩一个意识：要在这非人的折磨之前自尽！ 章平果断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剑，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唉，您若是死了，肉可就不新鲜了。”凋叶寻看穿了他的想法，以章平无法看清的身法已然来到他的身边，单手扯碎了他试图自刎的短剑。 “什么？”章平求死不能，已然崩溃，瘫倒在地。他扫视了一番四周，跟他有相同想法的大有人在。可是凋叶寻无情地卸下了这类人的武器，让他们求死不能。 另外一些队员们还在殊死搏斗。他们的利刃根本刺不开眷族魔兽们的皮肉硬壳，而对面的攻击轻易就能将他们的身体肢解。 凋叶寻重新回到了刚刚站着的位置，双眼漠然地盯着自己眷族蹂躏章平小队的场面。那眼神如同农夫将蛆虫喂给自己饲养的家禽一般。 他的嘴角挂着笑意，看着常世之人举着弱小的武器徒劳反抗自己眷族的血盆大口。 “嗯，反抗吧！然后在绝望中死去。这样的血肉才有吃的价值！”凋叶寻似乎乐在其中。 这个怪物！章平认清了现实。对方就是要凌辱会反抗的食物。那些眷族们优先挑选的进攻目标是那些最开始拔出武器的队员。像自己这样一开始便服软吓倒的人，根本不是对方作为食材的第一选择。而那些眷族的饲主凋叶寻，一直观望着，不让任何一匹食物自我了断。是的，会反抗的活蹦乱跳的食材是第一选择，像他们这样一开始便绝望了的食材则是另一种美味。放置着，让他们的绝望侵蚀身，这就是对方的食用顺序。 当所有反抗的队员们被蚕食殆尽后，眷族们向剩下的瘫软在地上的队员们伸出了毒手。 人类在极度恐惧之后，便不再思考和行动了。如同酥饼一般，妖兽们一个个将绝望的食材捡起来朝口中丢去。 咀嚼着，啃咬着。绝望的食材只是哭泣着、惨叫着，试图熬过这一切疼痛。 对，很快就过去了，没有反抗的必要。章平缓缓闭上眼睛，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玄武的章平大人！您的运气还真是好呢！这么快就遇上了鬼族，嘻嘻！”章平的眼睛还未合上，天真的声音传入耳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章平的面前，带有青字的黑色长袍飘扬在那身影的背后。 如梦初醒，章平睁大了眼睛。 那身影转过来，微微弯下腰，伸出了纤细的手臂，将章平扶着坐了起来。对方的面容如少女般姣好，半长的头发随风飘动，胸口一枚铁质的名牌垂了出来。 “木公象主派我前来协助玄武的诸位，不过我有点迷路，好像来晚了呢！哦，对了，我是青龙的空空，请多指教！” 是铁牌啊……章平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昏睡过去。 “哦？是常世的少女吗？真是值得一吃的完美食材啊！”凋叶寻痴狂地笑了起来。他打了个响指，妖兽眷族们尽数退下。 “这位先生可真是失礼呢。空空可是男孩子！”空空鼓着嘴，一脸不高兴。 凋叶寻仔细打量了空空一番，皱起了眉头：“不可能，这面容和身材怎么会是男人呢？”他的视线朝下看去，似乎要看穿什么。 “您你您在做什么？”空空脸色一红，“您这眼神不是透视的吧？” “还真是个少年，没劲！”凋叶寻一脸失望，“你们接着吃吧！” 他的眷族听到这许可，互相冲撞威胁着，纷纷冲向章平身旁的这位少年。 “您还真是养了不少一点也不可爱的动物呢！”空空的眼神尖锐起来，袖里落下一柄短刀。 只一瞬间，空空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般将周围的十来匹妖兽们削成了肉片。剩下的眷族大为惊惧，不敢上前。 凋叶寻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小小的常世之人竟然如此厉害。 “凋叶寻，要不要帮忙啊？”一个突兀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空空察觉到了异样的杀气，抓住瘫倒在地的章平的衣领，带着那远比自己大只的章平一个健步向后跃去，没入御神木的树丛，逃窜而去。 白色的剑气从天而降，一瞬间将所有还活着的妖兽眷族们削成了肉泥，斩开了原本空空所站处的地面。 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衣外罩白色大褂的白发男子落在凋叶寻的面前，身后紧跟一位亚麻色长发枫衣黑外套的女子。 白发男子缓缓将长刀纳入写有常二字的羽纹刀鞘。 “外道丸！你把我的眷族！”凋叶寻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你是来找茬的吗？” “哈哈哈，我哪里敢！”白发男子外道丸一脸无赖地笑着，“我可是瞄着那个少年去的。你的眷族们站的太近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哦。你说是不是，莹？” “正是！丸大人出刀前已经事先提醒，是凋叶寻大人的眷族们反应太慢了。”亚麻色长发的女子莹头头是道地附和着，“倒是那位少年，很是灵敏地避开了丸大人的斩击。真想和他较量一番啊！”莹说着露出了可怕的神情。 凋叶寻一脸冷汗：“你们突然到访，是想做什么？” “啊……对了对了，忘了说正事了。我听说这一带的御神木似乎开始枯萎了。就寻思着来这找找看去常世的通路。”外道丸不慌不忙地对凋叶寻说道。 “你！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跑到凋叶的地界上来找路吗？”凋叶寻极其不满，“再怎么说，有点常识的也不会随随便便跑到别人家后院来吧！” “哎呀，凋叶家的三少爷，我就只是来串串门嘛~”外道丸仿佛没有听到质询一般，接着自说自话，“我们三族不是早就和平共处了嘛~你的家就是我的家。咱们还分什么你我！”他顿了顿，眼神冷漠下来：“前些日子，寅月的一些小鬼们在大孤山偷袭了我。我就想着顺道来看看凋叶家的立场，看看我们三族的和平条约还算不算数。毕竟外道家还没选出新一任的宗主当家，各位蠢蠢欲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凋叶寻感受到了面前两人凛冽的杀气，长叹了口气：“你来问我也没有用。对外的事情是父亲和大哥做主。你们家不也是吗？外道天晟俨然已是外道家的代理当家。你我改变不了什么。” “我家六弟外道响可是我那多情的父亲与寅月长女的子嗣。若是得到寅月的支持，恐怕天晟大哥也没法轻易应对吧。凋叶到底是什么立场？要趁着我们夺宗的时候，掺和一脚吗？” “你……” “外道家若是被寅月吞并了，对凋叶也没有好处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最好告诉你的父亲。外道家的家事跟凋叶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他站错了道，等我们收拾了外道响和寅月之后，凋叶就是下一个。”外道丸猩红的双眸狠狠瞪了一下凋叶寻，接着又恢复了平时懒洋洋的笑意，“那么，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就在这里找找看有没有能去常世的路了哦！莹，你去那边看看。” “遵命，丸大人！” “真是魔鬼啊！”凋叶寻惨笑着，任由外道丸和莹在这片地方游荡着。出于好奇，凋叶寻弱弱地问道：“你想去常世做什么？像你这样的鬼族根本用不着常世之人的血肉吧！” “刚刚不是说了嘛，我家的夺宗之战，还少了一名候选人。”外道丸诡异地笑道，“外道响和天晟大哥，我哪个也不想支持。我本人懒得当家。我弟弟胤葬和我妹妹熏，一个是疯子，另一个是傻子。那么就只剩一个脑子还算正常的人适合做外道家的宗主了。” “所以？” “那个人，现在在常世啊。真麻烦。”外道丸不再搭理凋叶寻，自顾自地走开了。 第十九章 「伟大裁决」 () 龙正坐在酒屋的柜台上，独自喝着闷酒。她面前的柜台上，摆放着两个酒瓶。其中一个已经空了，另一个还盛着满满的温酒。她的手里端着一碟漆黑发亮的天目釉小酒盏，里面的清酒几乎要漫出来。 酒屋的门帘被掀起，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女”走进酒屋，来到了龙身边，活泼地坐下：“小姐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出来饮酒，空空我真是佩服呢！” 冷漠地看了看“少女”，将酒盏放下：“空空还真是一直元气满满呢。你是刚刚好碰上我吗？还是专程过来通风报信？” “小姐真是会说笑！空空当然是专程来找您的啦！”空空伸手便去取龙的酒盏。 啪的一声，龙打开了空空的手。 空空不甘示弱，加快了伸手的速度，但一一被龙弹开。 “呜哇~小姐，空空的手都被你打肿了啦！”空空耍起了无赖。 龙一脸看熊孩子的鄙夷样：“你这年纪喝酒太早了。” “叔叔，请给我一壶酒！”空空举起手来，朝柜台后的酒保呼唤道。 “这位妹妹~你还太小了哦！听身旁这位阿姨的话……”酒保话还没说完，只感到两道杀气扑面而来。 “不是妹妹，是男孩子……” “不是阿姨，是姐姐……” 酒保失去了意识。 “说吧……你有什么情报了？”龙见酒保已经昏死过去，周围也没有旁人，朝空空低语道。 “嗯，大概有三点。一是，龙吟姐姐在鹿鸣长老院动手杀害了多位长老，还打伤了天踽祈小姐。她现在已经被四象和中洲列国通缉，下落不明。”空空轻快地说道。 “姐姐？”龙手中的酒盏裂开了，清酒撒了一桌。 “小姐，不用激动嘛~换句话说，您的姐姐已经从天踽手中解脱出来了，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这就要说到第二件事了。玄武的章平大人所带领的小队刚进入鬼界便几乎军覆没。四象的上层必然会把勘察御神木、提防鬼族和挑选新巫女作为首要任务。这样一来，四象暂时不太可能有余力去追踪龙吟小姐那样的高手。” “那第三件事是什么？”龙放下碎开的酒盏。 “？”空空鼓起了嘴，“小姐没有担心一下空空吗？空空可是只身进入鬼界救回了章平大人哦！还被奇怪的鬼族用猥琐的眼神看了个遍。差点就死在那边的世界里了。小姐~您有在听吗？” “呃……你这小鬼，肯定没事的了。” 空空一脸不高兴地扭过头去：“哼！” 龙拗不过他，不耐烦地摸了摸空空的脑袋：“好~好~空空真可怜，空空真乖，空空真了不起~那么第三件事是什么？” 空空一脸满足：“第三件事嘛~方圣的皇帝，进入圣域花田后一去不返。方圣的长老院终于回应了四象，同意了合作。不过合作的范围只限于对抗天魔，不包括巡视、维护御神木。” “方圣的那帮臭老头，仗着自家有对抗鬼族的秘术，不管其他常世之人的死活吗？也罢，至少他们愿意合作对抗天魔了。”龙想起了之前遇到的第五天魔余弦，内心深深感叹着对方那撕开空间的可怕能力。 “嗯~所以这次任务，木公已经指派了空空我前去方圣别城。同时要求小姐一众支援我。” “走好不送，我现在是重伤……”龙举起琉璃酒瓶，一饮而尽。 “呃~小姐重伤还能这么喝酒……”空空嘲讽道。 “要你管。”龙放下酒瓶，擦了擦嘴角。 “那么空空就附赠一条消息好了。方圣共享的信息是在方圣别城附近发现了第八天魔的踪迹。关于第八天魔的能力，四象是不甚知晓的。但是空空之前在白地追踪四象剑祈小姐的时候，发现祈小姐对第八天魔是有所了解的。祈小姐为什么不把这些信息分享给四象，就不得而知了。搞不好，祈小姐是天魔那边的人哦。” 龙似乎起了兴趣。这也许是扳倒祈的好机会。 “第八天魔的能力似乎是能把活物做成有自我意识的傀儡。祈小姐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在白地就与这样的傀儡对决过。而那傀儡的本体，是曾经失踪过的某个巫女。” “你是说……正在失踪的巫女，与第八天魔有关。” “不错哦！我厉害吧！”空空骄傲地昂起了头，“这些事情现在只有你我知道哦！” “好吧。那我就带着影和烨跟你去方圣看一看。” “嗯！还有哦！”空空眼神里充满了喜悦，“方圣说别城的总侍雨无正在密谋造反。所以才希望四象的诸位偷偷前去，调查一番，以免打草惊蛇。如果证据确凿，希望我们能将天懿公主安然救出。” “天懿公主？那不是方圣皇帝的妹妹！啊……原来如此。”龙明白了，“那个默言老头子是担心皇帝回不来了，要立新帝，自己上位？” “呵呵呵，方圣皇族的事，我们就不用操心了。”空空天真烂漫地笑着，“作为青龙的铁牌持有者，我只要能酣畅淋漓地厮杀就行了。” “你这样的少年可一点都不可爱呢。”龙站起身来朝酒屋外走去，“那明日你来出云山找我们好了。我回去看看烨给我打造的长刀好了没。” “千乘不好吗？”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那是羽的东西。我是不会动的。” “哼，要是送给空空，空空一定来者不拒。” 影看着出云山的寝楼外稀稀落落来了三五个穿着盔甲，身披云纹披风的兵士。他们七歪八倒地在寝楼内外巡视着，看见好吃好喝的或是值钱的东西便随意去拿，一副痞子无赖之相。 “烨！这些是什么人啊？”影偷偷问道前来看望自己的烨。 “他们？他们就是出云国派来的援兵。”白烨轻蔑地说道。 “看上去好像强盗啊！” “嗯。出云国天纵君主对天羽小姐向来漠不关心。这次听闻出云山出事，天羽小姐身受重伤，也没见他来亲自探望。派来的援兵也尽是这样的流氓。” “这是为什么呀？” “天纵君主嫉妒天羽小姐天赋异禀，害怕小姐夺权造反，打小就把天羽小姐流放到这出云山。我在想，他心里巴不得天羽小姐出点什么事，以绝后患。” “常世之人的国家还真是奇怪呢……”影打量了一下周围，“鬼族的夺宗都是适者生存。如果能力不足，必然是当不了当家的。而且，就算夺宗时当上了领袖，在更有能力的候选人面前，多数头领之后还会自觉地让出当家的位置。” “哦……那还真是对不起了呢。常世之人的权力斗争，比鬼族可能还要更加血腥哦。”白烨冷漠地说道。 “少年，这界里面意外地混乱呢。你可得留心着点儿，别栽在阴沟里了。”玖伊冷不丁地跳了出来。 “玖伊？” “嗯，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呢。打败魔王的勇者在和平时代死于他人的猜忌。开拓新世界的伟人被怀疑独占资源，被口诛笔伐。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里到处都发生着哦。”玖伊摊开了手，微微一笑，“不过，成为特异点之后，少年就不用担心了。” “就算成为特异点，上面不还有终端的王吗？” “哈~只要别自我膨胀成新世界，终端的王才不会在意一两个特异点在做什么呢。”玖伊一脸崇拜。 “喂~影！你在发什么呆呢？”白烨的声音唤回了影的意识，“你最近一直这样，说着话就走神了。” “烨，对不起。” “没关系，你还是静静躺好休息吧。”白烨朝屋外走去，“我去看看小姐回来没。也该让她看看我给她打造的新长刀了。” 无垠的虚空之中，漂浮旋转翻转着一块光洁的平台。 平台由方整光滑的巨石块拼接而成。两个人影并排行走在这平台的一面上。 在两人的视角里，不是他们身处的平台在翻转，而是整个星空绕着平台翩翩起舞。毕竟虚空之中，并没有上下左右前后之分。 其中一人是苗条高挑的成年女子，黑色浓密的长发披肩而下，直至小腿。她身着黑色的紧身长裙，除了关节之处和肩膀以上，到处都贴附着一片一片角质的黑色护甲。随着她的前行，脚底的护甲在平台上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女子右手持着一把长的惊人的长矛。长矛的两端皆是尖锐的三角头。 她身旁的另一个人是高瘦的成年男子，白色的刺头，血红的双眼，脸上带着狂放不羁的笑意。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贴身衣物，披着黑色的带兜帽的外套，胸口细细的铁链垂下，上面挂着一枚白银的十字架。类似的银十字耳坠挂在男子的两个耳垂。他的下身则身着黑色的长裤。脚上所穿的是系着鞋带的白色鞋子。男子手里持着一本书，翻开了一页，正在阅读。 “第一特异点，伟大裁决，格兰德·菲尔特。”男子将视线从书本中移开，面朝女子笑道，“你这副打扮，刚从某个地方的骑士时代回来吗？哈哈哈~” 第一特异点格兰德冷眼盯了一下男子，用刚正的声音说道：“这是我原本的装束。第四特异点，冯·布拉德大公。倒是你，刚从哪里的都市回来吗？” “啊……啊啊，是啊！最近有点无聊，我就随便找了个有我血族文明的地方去玩了一番。呀~还真是有趣呢！”第四特异点布拉德用充满凶狂之气的声音回应道。 “终端的王为何会同时召见你我。”格兰德语气中略有愤怒，不屑地斜视着布拉德。 “那还不是格兰德小姐每次下手都太重了，终端的王怕你把世界树都给拆了，所以让我跟着去收拾你的烂摊子。”布拉德玩笑般地说道。 “你这邪道！”格兰德并不喜欢被人嘲弄。她的长矛一端冲击在平台之上，划出一道火星，用似乎在看渣滓的轻蔑眼神望着布拉德：“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成为了王麾下的特异点。就算王接纳了你，我作为第一特异点也不会认同你这卑劣的血族。我知道你一直在和第七、第九特异点谋划着什么。只要被我抓住了把柄，我会毫不留情地将你从这世界抹杀掉。” “啊！别急嘛~格兰德小姐！我们才没有在干什么奇怪的事呢。只是第七特异点一直嚷嚷着要写书，想让我提点意见。看！就是这本书。”布拉德将手中的书送到格兰德的面前，“哈哈哈，你看我的挚友，下级血族第七特异点的书。他说他打算写完一百页，可是写到三十三页就放弃了。真是没有恒心的家伙呢！这前三十三页里都是他从世界各个角落学来的类似魔法、能力、天赋的东西哦。杂七杂八的，是抄来的，难怪被大家称作最没特性的特异点呢。” “我对这种东西没有兴趣。你们最好管管自己的言行。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做什么都逃不过终端的王的眼睛。那位大人曾经就是你们。它度过了你们无限生命的无数可能。没有什么是它不知道的。就连你们做出出格的事情，它也是曾经经历过、做过、被镇压过。只要你们露出獠牙，我会立刻肃清你们。” “啊……那是自然。哈哈哈~不过，格兰德小姐。作为原血族真祖，我可没那么容易被抹杀哦！”布拉德狡黠地一笑，“毕竟，你还不知道我的真名呢。” 他合起书来，背朝格兰德：“格兰德小姐若是真闲的慌，不如去收拾收拾那条一直戏弄第七特异点的贱龙吧。你这副打扮，真的比较适合屠龙呐！哈哈哈~” 格兰德愤怒地将长矛挥向布拉德，直接削去了他的上半身。 然而布拉德的身体如时间倒流一般，立马复原了。 “你们玩的真开心呢。”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默默地站在了平台的正中央。 格兰德收起长矛，单膝着地。 而布拉德依然吊儿郎当地站着，只是目光专注地朝向黑影。 “终端的王，请指示吧。”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天龙座的文明已经接近能触及世界树的高度。第一特异点，你去予以裁决吧。第四特异点，你也跟着去控制一下损害吧。” 布拉德坏笑着瞧着格兰德，口型似乎在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第二十章 方圣别城篇?其一 () “少年~我在这房间里快闷死了。出去走走嘛！”在影的意识里，玖伊慵懒地趴着，脸上写满了无聊。 “玖伊，你再忍耐忍耐好了。我身上的伤口可不是这么快就能长好的。”影面色惨白地缩在床的一角。现在哪怕是呼吸时的胸腔起伏都让影疼痛难耐。 “你现在还真身都是破绽和漏洞呢！”玖伊嘟着嘴，“唔~就没有什么能让你快速恢复鬼力的方法吗？要不找个花季少女吸口血就好了啦，反正血族都是这么操作的。” “玖伊，你好像经常提到血族。那是什么？”影试图把话题从危险的方向拨回来。 “哼哼~看来这个界里还真没有啊。就是一种生命力很顽强的物种啦！比方说玖伊一直提到的第四特异点，在成为特异点以前就是个上位血族，而且是真祖级别的哦。”玖伊闭上了橙色的双瞳，梳理起了自己纯白的长发，“有些血族的特征就是像玖伊和影这样的白发。不过，大多上位血族瞳孔跟我不一样，是红色的。少年嘛~符合上位血族的特征哦！只是玖伊从你身上只能感受到下位血族的气息。” “还真是对不起呢……要让我这样的下位血族成为特异点呢！” “哈哈哈~别气馁嘛！根据之前曼冬姐给我的描述，这界里的鬼族似乎都是下位或者不纯的血族，其次就是各种眷族之流。”玖伊尝试着安慰影，“血族的阶级与个体的素质没有太直接的联系啦！就算是下位血族，也是有希望成为特异点的哦！” “是吗？那玖伊知道的特异点里有原先是下位血族的吗？” “没有。”玖伊的视线迷离地朝天看去，略显尴尬，“玖伊来到这界的时候，终端的王麾下前十的特异点里，第六至八番号都还空着，没有归属于任何特异点。不过少年家族的魂刃玖伊在见过的血族里也是闻所未闻。所以，世界很大，一切皆有可能！别担心嘛，也许将来其中一个就是你哦！” “啊……还真是让人安心呢。那为什么第九特异点已经有了呢？” “少年~玖伊说过很多遍。这世界的时间和空间都不是连续的哦~在玖伊我的认知里，我是第九特异点的分身没错啦~但是这世界里也存在着第九特异点还没有出现的现实。也就是说玖伊是第九特异点的分身这一主观观点在这个世界里并不总是客观真理。” “玖伊~可以了。你不要再说了。”影叹了口气，“有的时候，真相还真是令人想打哈欠呢……” “少年无聊了嘛~那么说回刚才的话题。少年要不要趁龙小姐姐或者天羽小姐姐不注意的时候，去咬她们一口呢？一口血就能治好你了哦！” “你……你不是说要少女吗？” “哦？少年真的在考虑这个吗？玖伊只是开开玩笑啦~影也是长大成人了呢！真的是太让玖伊欣慰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恨不得啃你两口。”影满脸嫌弃地想道。 “啊！不要嘛~” “闭嘴吧你！” “影！”龙打着招呼走进屋内。她确定四下没人后，蹲伏在影的床边：“我们之前的约定，你可以不用管了。” “小姐？”影倍感疑惑。 “你放心吧。你的身份我会保密的。”龙摸了摸影的额头，“我也是太心急了。为了自己的姐姐，就拿这种事情来要挟你。” 她望了眼靠在墙角的极刃，又看了看身是伤的影，脸上闪过一丝内疚：“影，对不起。明明那个祈也是强行把这极刃附加于你。我却不管你的死活，胁迫你用它对付我一人不能应付的敌人。这件事，你就忘了吧！” “可是，小姐的姐姐……” “姐姐已经逃出去了哦！”龙一脸开心，似乎压抑在心头的重担终于放下了，“虽然现在被四象和中洲通缉，可是姐姐从那个恶毒女人手里逃出来了！” 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抱着影嚎啕大哭起来。 “少年！就是现在！你可以的！咬一口！”玖伊在一旁怂恿着。 “玖伊！你闭嘴了啦！”影的内心痛苦地咆哮着。身上的伤口被龙勒得剧痛无比，但是更令他抓狂的是龙身上的酒气：“小姐是不是又喝醉了？好臭！总不能每次都拿我当靠枕用吧！谁来救救我？小姐？小姐？我咬了啊。我真咬了啊！” “影！小姐回来了吗？我给她打……的……”白烨手持一把黑色陨铁长刀兴冲冲地走进影的寝室，看到了眼前的场景，双目涣散，声音冷淡了、犹豫了、减慢了，“长刀，是……仿照……你的极刃……打……怎么回事啊？小姐！影！我什么都没看见哦！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关系！对不起！” 白烨满脸通红，丢下长刀，夺门而去。 “烨！烨！”影用蚊子般虚弱颤抖的声音喊叫着，但白烨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睡着了，快吸血啊！”玖伊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闭嘴！” “好可爱的少年啊！影~今天一定要把伤治好哦！就不要在意血源是不是少女了，少年也是可以的！”玖伊从昨日提起血族以来，就一直怂恿影去吸血疗伤，不知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她这会儿看上的是马车里坐着的空空。 影丝毫没有理会脑子里的玖伊，裹着毯子缩在马车的一角，瑟瑟发抖。昨日噩梦般的经历仍历历在目：龙跟那时在云雁背上一样，枕着失去行动能力的他睡了半宿，起来后还在床上吐了。现在的他伤口疼的要命，身发冷。伴随着马车的抖动，影都会发出痛楚的低鸣。 “这位新人哥哥好厉害啊！和小姐一样呢！身是伤，满身酒臭。嘴里还像流氓一样叼着牙签。是我们青龙的新人吗？哥哥你加油哦！我好期待你的表现哦！”空空指着影乐呵呵地朝马车前面的车夫龙贫着嘴。 龙酒醒之后，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今日空空前来领队前往方圣别城。龙自发地从天羽那借来了马车，默默坐在外面赶车，就是为了不被空空吐槽，同时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此刻的龙再次宿醉缠身，在马车的颠簸之下，感觉随时都会呕吐出来。 “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青龙的铁牌了？空空小姐好厉害！”白烨向来崇拜青龙的铁牌战力，现在看到如此年轻就已经是铁牌的空空，十分惊讶羡慕。 “啊……空空是男孩子哦……” 马车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影断断续续的哀嚎。 两匹骏马拉着一行人乘坐的马车驶出了出云山地界，向东朝着方圣边界的别城而去，很快进入了一片方圣别城外的山林。 “小姐~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哦！”空空笑嘻嘻地朝车外的龙说道。 “呜诶~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到？”龙阴沉沉地回道。 “小姐昨天离开那间酒屋后，又喝了不少家吧！”空空嘲讽地说道，“龙吟姐姐解脱了束缚，小姐自然是高兴地不行。可是也得注意时间场合哦！毕竟这次任务是空空我领队。” 空空纵身一跃按在了白烨的身上，俯身将他压在身下，和旁边卧着的影挤到一块。 白烨还没反应过来，一根铁索拖着把方片大刀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将马车的上半截掀飞了。 空空果断地拎着白烨和影从剩下的马车车厢里一跃而出，落在林间小路中央，将二人甩在身后的地面上。 马车失控地冲向路边的大树，撞得粉碎。仔细瞧去，原本拉车的两匹骏马早已身首异处，尸体在地上抽搐着，鲜血撒的到处都是。 空空看到骏马的惨状，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他朝着铁索拽着的方片大刀离去的方向望去，只见两个蒙着脸的身影站在那里。 其中高大的壮汉一把接住了飞回的方片大刀，拖起了沉重的铁索，挂在肩上。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双手持匕首、身材瘦小之人。 “小姐！”白烨扶起地上的影，四处寻找着龙的身影。 龙扶着路边的一棵树，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气喘吁吁，正用袖子擦着嘴角。 “小姐，您受伤了？”白烨关心地问道。不知对手是何方神圣，居然能伤到龙。 “嘿嘿……我……我去吐了会。”龙故作镇静，向白烨竖起了大拇指。 壮汉似乎对对手如此轻视他们十分不满。他怒吼一声，甩起锁链，带着方片大刀便朝龙掷来。 方片大刀呼啸着朝龙飞去。可是龙微微一笑，完没有动摇。 就在大刀即将碰到龙之时，一只手正面接住了大刀。 空空已然移动到龙面前，单手抓着锐利的刀刃，停下了呼啸而来的方片大刀。 “找我们厮杀可以，随意杀害小动物就是你们的不对了。”空空气鼓鼓地朝壮汉喊道，单手捏碎了方片大刀，另一只手抓住了刀柄处连着的铁索，将壮汉一把拖了过来。 刀光一闪，壮汉跪倒在空空面前，人头分离。 “好……好厉害！”白烨感叹道。 “还没结束！没有血味。”空空警觉地拉着白烨和影退到龙身边。 “这两位木牌新人就交给你照顾咯，小姐！”空空拔出了自己的短刀。 第二十一章 方圣别城篇?其二：倾覆的人偶 () 天逸哥哥，天懿很害怕。 天逸哥哥，天懿很害怕。 天逸哥哥，天懿很害怕。 几天的功夫，别城夜里亮灯的人家已经寥寥无几。 宫殿里的人也开始变得很奇怪。 天懿将自己锁在寝殿内，趴在书桌底下，正在天鸿传书的卷轴上用针笔奋力书写着给皇兄天逸的信。不争气的泪水一点一点从她的眼中溢出，滴落在卷轴，化开了石墨书就的字迹。 总侍雨无正暗中聚集着自己的亲信，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我对城中百姓异变的调查命令尽数被雨无正无视。 天逸哥哥，天懿知道自己只是个花瓶般的象征，没有任何权力。可是这别城真的在发生着很可怕的事情啊！ 天逸哥哥…… 紧锁的殿门遭到了一声撞击，巨大的声响在寝殿中回响，吓得天懿丢掉了手中的笔。 她朝殿门望去，已经没了动静。可是转过身来朝另一侧的窗户瞧去，隔着阑珊的窗纸，外面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天懿惊出一身冷汗。她卷起卷轴，从书桌下钻出，将卷轴放置在书架之上。那里已经堆放了近五十余个同样闪着金光的天鸿传书卷轴。 接着她紧握着袖里藏着的桃花纹匕首，挪到了窗边：“谁……谁在那里？” “公主~是我啊！田奶奶！”人影晃动了一下，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田……奶奶？”天懿悬着的心略有放松，“您在窗外做什么？” “公主，我给您送茶来了。刚刚敲门没有回应，我生怕公主出了什么事，就跑到窗边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天懿露出了笑意，用袖子拭去了脸上的泪水：“田奶奶，您等我一下。我这就来给您开门。” 田奶奶的身影从窗边离去，伴随着一阵嘎啦嘎啦的响声，环绕着寝殿，最后止于殿门。 天懿满心欢喜地跑向殿门，解开了门锁。 田奶奶低着头一手端着热茶，另一只手推开了殿门，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天懿乖巧地迎上去就要接过田奶奶手里的茶杯：“田奶奶，你的腿脚怎么了？受伤了吗？茶就不劳您端进去了。您快去找御医看看吧，不用服侍我了。” “哦呵呵~天懿公主真体贴呐~田奶奶这就把茶给你。”田奶奶抬起了头，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天懿。 “田……奶奶？”天懿只觉得眼前一黑，吓得魂飞魄散，无比绝望地愣在原地。 田奶奶邪笑一声，将手中滚热的茶水泼向天懿。 天懿条件反射地举起双手去挡那热茶，殊不知田奶奶已经掏出了一节小刀，朝天懿刺来。 砰的一声巨响，觉从天而降，一拳打在田奶奶的天灵盖上。田奶奶的脑袋和身体在天懿的面前迸溅成了无数碎片和齿轮。 天懿踉跄着坐倒在地，双手被茶水烫伤，火辣辣的刺痛从指尖和掌心袭来。她惊惧地看着田奶奶的残骸被觉踩在身下。而觉刚刚出拳的右手皮肉绽开，身带血，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身上挂着不知是何人的露出金属零件的断肢，气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 “觉……田奶奶！你！”天懿语无伦次。 “小姐，是玩捉迷藏的时候了。”觉的眼里闪着杀意，但无比温柔地扶起了天懿，鲜血粘在了天懿的手上，“跟当时你和我躲着出宫的时候一样，隐藏气息，逃出去。不管我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暴露自己，明白了吗？” 觉话音刚落，嘎吱嘎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觉扯下腰间写着酉首的地狩名牌，塞在天懿手里：“小姐，我已从地狩召来了援手。你往宫外去，看见挥舞锁链大刀的壮汉就把这个名牌亮给他看，明白吗？”他一把将天懿推开，自己朝殿外跑去。 众多嘎吱声似乎追着觉的脚步而去，殿外恢复了死寂。 “觉！”天懿握着地狩名牌，慌张地朝殿外望去。一个人影也没有。她回过头来扫视了一眼地上的田奶奶。那空洞的眼神，凌乱破碎的残躯，闪着金属的光泽，不是人类，而是人偶。 “异变……方圣别城的人变成了……人偶？”天懿一阵恶心。她回想起觉的叮嘱，强打起精神，朝殿外跑去。 没事的，像往常一样，绕过守卫，经过暗道，逃出宫殿，去找拿锁链大刀的人。 空空拎起一截脊椎状的铁质骨架，朝龙甩去：“小姐。这东西难道是第八天魔做的傀儡？” 在他身后，手持锁链方片大刀的壮汉已经被切得七零八落，金属的零件散了一地。这铁质骨架就是空空从那壮汉的残躯里硬拽出来的。 “我不知道……”龙残念地看着一脸天真烂漫的空空，“你这肢解狂魔……我不认识你。还有，那边还站着一个敌人呐。快去把他收拾了吧。” 空空瞪了一眼从刚刚起就没有动过的瘦小蒙面人。那人目光呆滞，并不畏惧壮汉同伴的惨状。他吹了声口哨，数十只翼展惊人的秃鹫突然从天而降，向龙一行人扑去。而蒙面人自己则转身朝林中逃去。 “这位先生还是女士，你想去那儿啊？”空空追了上去，闪着青色光芒的视线出现在瘦小蒙面人的面前，手中的短刀纳在刀鞘里砸向了蒙面人的脸。 秃鹫们正围攻着龙，以及她身边的白烨和影。似乎被影虚弱的身体和身上伤口的血腥味所吸引，秃鹫们疯狂地试探着。 龙忍无可忍，架起白烨新打造的长刀，向四周斩去。 太慢了！龙心中透着喜悦。尽管数量众多，这些迟钝的秃鹫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就像待宰的肉鸡一般，龙一瞬间便斩过了所有秃鹫的身体。 可是！这击中秃鹫的微妙手感，并没有**的粘滞。不好！龙这才意识到这群秃鹫似乎也是傀儡体质，并不会因为身体被斩断而一击毙命。 而就在她出手的一瞬间，身后的白烨和影失去了她的保护。 秃鹫们被斩断的身体三三两两碰撞在一起，嵌合成了十来只面目狰狞的鸟兽。其中一只伸出利爪，一把抓住了没有还手之力的影，朝天空飞去。 而白烨则被另外几只鸟兽团团围住。他一把抓住了其中一只的鸟喙，勉强拖住了对手的行动。但是自己也被压制住了，要害完暴露在剩下几只鸟兽的面前，眼看就要遇袭。 “小姐~你得用钝器哦。这些傀儡可不是斩击类武器能应付得了的。”空空拖着瘦小蒙面人的“脊椎骨”回到了龙的身旁，手里举着纳在刀鞘里的短刀，“刀鞘勉强可以，如果有大锤就更好了。” 龙立即将长刀插在地上，一把抓住身旁一只鸟兽的脑袋，硬生生地扯了下来，冲向了围着白烨的那几只鸟兽。 数十声金属碎裂的声音之后，龙甩下了手中用作武器的鸟头。围攻她们的鸟兽部散了架，零件到处都是。 “啊~那位不良哥哥被抓走了？如果龙吟姐姐在的话，这样的事情可不会发生。小姐你还是太慢了啦。”空空手里举起两片名牌，“你看，这是从那两个蒙面人身上取下来的。” 龙并没有心情与空空拌嘴。她接过名牌，仔细打量起来。这两块名牌正面写着地狩。其中一块背面写着丑，另一块则写着酉。 “这是地狩的通行牌。”龙将两块牌子捏碎撒掉，“地狩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已经变成了傀儡？” “这就不知道了啦~”空空指了指方圣别城方向，“那只大鸟朝别城去了哦！那位哥哥也许还有救。只是……” “只是什么？”白烨插嘴问道。 “我们得快点追上去。不然，等着我们的就是一具新傀儡了哦。”空空指了指地上地狩成员的残骸。 天懿在楼阁之间隐秘地行进着。这条进出宫殿的“暗道“是天懿几个月前偷偷摸索出来的。 侍从们以为天懿公主每夜都喜欢在天台静坐、熏香、饮茶。其实这些都是天懿欺骗下人和雨无正的幌子。 她在天台俯瞰一切，聆听一切，观察掌握着宫殿乃至整个别城的地形、建筑变化与事态的走向。 她坐在天台，闭上眼睛看似打瞌睡的时候，其实是在脑海中模拟演算连接别城各处的通路以及每个她所阅之人的动向。 就连看似入睡的时候，天懿也清楚着寝殿周围每个人都在干着什么，包括暗中守护她的觉。 这方圣别城的结构已经被天懿烂熟于心，什么人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何处，为了什么，她都已经推演过了无数遍。这也是为什么她很早就察觉了别城百姓的异变。 虽然平日里有觉带着她飞檐走壁，天懿也早已未雨绸缪地考虑过没有觉的情况下，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各种异变。 所以在天懿的脑海里，有着数条自己一人便能完成的出逃之路。只是要多花些时间罢了。 要说唯一有什么是天懿没有知觉的，那便是混入人群的人偶们。 她只能察觉到异变，但是没有办法预知这超越了常理的人偶，更没办法预测变成人偶的众人们的行动。 天懿翻开一扇壁炉后面的暗门，爬过一条窄小的通道，踩着环绕着的简易台阶，进入了宫殿角落一间空闲的厢房。从这间厢房东面的第一扇窗户出去，可以直接踩到下层宫室的屋檐。 烫伤的小手在触碰木制窗框的瞬间传来了剧痛，天懿强忍着实施着自己的计划，警觉地翻开厢房窗户。清凉的风透进了厢房，吹起了天懿乌黑的秀发。 她搬来一张小椅子，借着这椅子作为垫脚石，轻松地翻到了窗台上。 天懿一脚蹬开小椅子，合上窗户，纵身朝外一跃。一人高的落差，她落在下层宫室的屋檐边缘，摇晃了一番，差点摔下去。幸亏一阵狂风吹过，助她摆平了身体，倒向了屋檐内侧。 天懿胆战心惊地朝右侧下方瞟了一眼：数丈之下即是坚实的石板地面。若是刚刚没站稳，她此刻一定已经摔死在那里了。 她站起身来，在摇摆不定的狂风之中小心翼翼地于屋檐上行走着。 天懿边走边朝下层宫室外看去，很多原本在宫殿里来往的侍从仿佛丢了魂般，机械般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动着。一些还有神志的侍从正在四处逃窜，可是一旦被周围已经变成人偶的侍从看到，便会被围堵起来。哀嚎声此起彼伏，宫内惨不忍睹。 天懿将视线移向宫墙之外，只见狼烟四起。她在狂风中嗅到了灰烬的味道，心中深知别城已经沦陷在这无法预料的人偶的军势之下。 天懿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心里盘算着下一步：“从左边第二扇窗户翻入，进入这间大殿，顺着横梁爬过去，墙上挂着带有梅家家纹的巨大壁毯。就从那里下到地面！” 她进入大殿之后，确认下方无人，抓着壁毯边沿的穗子，一点一点地朝下爬去。 天懿手上的烫伤已经起了水泡。支撑着自己体重的双手死死抓在穗子上，搓开的水泡流出了血液。随着她一级一级爬下壁毯，那些血痕也粘在了穗子上。 快要到地面的时候，天懿终于忍不住手上的疼痛，双手发软，松开了穗子。她的后背重重摔在地面，后脑勺也磕在了地上。 尽管一阵晕眩，天懿仍然鼓舞着求生欲站了起来。 她拖着身子朝大殿的后门一瘸一拐地挪去，任凭手上的鲜血滴在地上。 “终于找到你了，天懿公主。嘻嘻嘻！”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天懿转过身来，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她绝对不会忘记曾经见过的人。没错，这个背着箩筐的男人，在异变之前唯一一个鬼鬼祟祟打量过她的外邦人，就是这一切噩梦的来源。 第八天魔蛄奸笑着站在大殿正中。他身后跟着一只巨大的蝎子，闪着金属的光泽，发出机关的声响。 第二十二章 方圣别城篇?其三：对立的傀儡 () “是你把大家都变成了人偶吧？背箩筐的先生。”天懿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过这蝎子的追击，冷静地质问着男子，藏起破烂的右手，握在了袖子里的桃花纹匕首之上。就算死在这里，她也要反抗到底。 “嘻嘻嘻！不愧是传闻中洞察一切的天懿公主。”蛄抚摸着机关蝎子的钳子，笑嘻嘻地朝天懿说道：“在下名蛄，是天魔的第八席哦！啊……雨无正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吗？真是伤脑筋呢。” “雨无正……雨无正？雨无正！”天懿愤怒了。她是知道的。天魔是这常世里超越了鬼族的威胁。就连不惧鬼族的方圣也对传说中的十三天魔忌惮万分。他们中的每个据说都有倾城灭国的能力。可是对于雨无正出卖别城的愤怒让天懿彻底忘记了恐惧。 “不要生气嘛，天懿公主。雨无正大人也是临时和我合作的哦。就算没有他的帮助，这别城我也是要拿下的。”蛄盯着天懿流血的手，“您受伤了吧。哎呀，疼吗？到我这里来，很快就不疼了哦！因为啊……我要把你做成新的人偶哦！” “我没有丝毫权力和武力，把我做成人偶对你有什么好处？”天懿冷笑一声。 “呀~天懿公主还不知道吗？您的哥哥，方圣皇帝，进入圣域后便一去不返。”蛄装作一脸吃惊，“方圣长老院已经准备推举您继任皇帝之位。把您做成我的人偶，便是将方圣揽入手中。这很难理解吗？” “什……什么？”天懿身颤抖起来。她不是害怕自己丢掉性命，而是想象到整个方圣被人偶所倾覆，紧接着便是整个常世。她不敢想象那样的世界。 “为了我的大业，就请天懿公主你乖乖配合吧！”蛄指了指机关蝎子的尾刺，“这蝎子的毒素会将您麻痹。在那期间，我会好好把您做成美丽的人偶的哦！” 天懿拔出了匕首，想要在蝎子动手之前了结自己的性命。 “没用的哦，天懿公主~嘻嘻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您以为死了，我就不能把您做成活人偶了吗？”蛄大笑起来，“如果您能把自己剁成碎屑的话那倒另当别论。不然我还是会把您修好的！” 天懿完没辙了。她看不透对方的想法。天魔这般的存在已经超越了她的认知。这第八天魔，连生死的界限都已经能染指了吗？ “那么，就请您睡过去吧。嘻嘻嘻！”蛄挥了挥手。机关蝎子缓缓地爬到天懿面前，刺出了尾巴。 成块的砖瓦从空中落下，觉破开大殿的屋顶，落在天懿面前，举着匕首挡住了这尾巴。 “你就是那个地狩的酉首？”蛄眉头一皱，“我的傀儡是被你给拦住了吗？” “啊……就是我。”觉的身体上是伤口，鲜血淋淋，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去，“你就是小姐以前提起过的背箩筐的猥琐大叔吗？呵呵……正好省的我去找了。今天就让我超度了你吧。” “地狩的杂碎佣兵就不要口出狂言了。”蛄重新露出了邪笑，“你似乎从地狩搬了点救兵。可是啊，他们现在都是我的傀儡了哦。那个带头的用大刀的壮汉内脏被我掏出来的时候，发出的惨叫，真是沁人心脾啊！” “你……你！”觉彻底发狂了。他使出身力气推开了机关蝎子的尾刺，向蝎子的脑部刺去。 叮叮两声，觉双手的匕首在蝎子坚硬的外壳上蹭出了火花，断开了。蝎子的巨钳横扫而来，击飞了觉。 觉的身体落在梅家家纹的壁毯上，重重砸入墙内。巨大的壁毯裹着觉的身体和墙上裂开的砖石坠落在地。 “我这些个高级傀儡啊，可不是你这样普通的常世武器能够伤到的。”蛄望着缓缓坠下的壁毯狂妄地宣言道。 “话可不能说太满啊……”觉撕开了壁毯，重新站了起来。 蛄的眼睛睁得老大。不是惊讶于觉还能站起来，而是察觉到了异样。 空气中，黑色的羽毛弥漫开来。觉的头发变成了白色，双眼散发出了红光，身体上的伤口完愈合，连衣服都自动复原了。 机关蝎子朝觉快速冲去，巨钳直指觉的脖子。 而觉则不慌不忙重新取出两柄赫然刻着铸字的匕首。 “蠢货，快回来！”蛄正要唤回自动出击的机关蝎子，可为时已晚。一道白光划过，机关蝎子被切割成渣，齿轮散了一地，无力地滚动着。 觉闪身穿过蝎子，带着黑色的羽毛，已经来到蛄的面前。凛冽的视线落在蛄的身上，口中呼出冰冷的寒气。 “觉……”天懿认出觉的身上也产生了异变。现在的觉已不是本人，而是……某人的……傀儡。 “你就是第八天魔吗？幸会幸会。”觉的声音里带着残酷与不屑，“雨无正那家伙就是投靠了你是吧？” “嘻嘻嘻！那么你想必就是雨无正口中所说的外道殇吧？”蛄的脸凑了上去，挑衅地说道：“区区鬼族竟敢来直面我这天魔，勇气可嘉。” “直面谈不上。呵呵，只是借用一下我那宝贝女儿的能力，凭依在这个地狩佣兵身上罢了。”冰冷的话语从觉的口中吐出。 “那斩断我那蝎子的也是某种能力咯。明明是个下等血族，手段确是不少。” “呵呵呵，那是我三子的能力。这个界里，可没有他斩不断的东西哦。” “界？你好像知道不少事情呢。那么你是来抢天懿公主的了？” “这都被您看穿了。我很欣赏天懿公主的才能，决定要保护她，助她登上皇位。在她的带领下，方圣、乃至整个常世都能走向无比的繁荣。然后与我率领的鬼族和谐共处。这便是我的大业。” “笑话。”蛄冷冷地笑道，“你只是想要她这把打开天家圣域的钥匙罢了。” “哦？天魔大人连这都知道？四象剑祈跟你什么关系？” “嘻嘻嘻~那个女人跟你也有联系吗？还真是被她摆了一道。也罢，我的大业也少不了天懿这把钥匙。” “哈哈哈~原来如此，那个女人和她的主子还真是用心险恶呢。不过，就算如此，今天我也不会让步的。天懿不能交给你。”黑色的羽毛包裹着觉双手的匕首，将匕首化作了两柄刻着羽纹的黑色长刀。他俯下身子，双手各持一刀，摆出了与平时隐秘机动完不同的大开大合之势。 “那就来厮杀吧！嘻嘻嘻！”蛄狂笑道。 觉右手的长刀突刺而出，被蛄单手接住。火光迸溅发出了打铁的声音。 “天魔大人自己的身体看来也是机关呢……”觉左手的长刀锋刃翻转朝上，斜上斩向蛄的腰部。 蛄轻轻动手，另一只手将这把长刀也接住了。 “你那斩断一切的自信去哪儿了？嘻嘻嘻！”蛄的脸上绽开了孩童般的笑容，那是对比自己弱小的对手施以绝望的喜悦。 “你这身体！不是出自界？”觉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谁告诉你天魔是这界里的存在了？你的脑袋瓜可真是简单呢~”蛄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哈哈哈~我也没说要斩断天魔大人您啊！”觉的震惊之相只是装出来的，此刻已经咧开了嘴阴森地笑起来。 反而是蛄眯着的眼睛睁大了，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的生命，作为机关傀儡这本应永恒的生命正在逝去。 “呀~不愧是天魔大人呢。真的很难杀死呢。我四子的能力竟然不能让你即刻死去。”觉收回了双刀，冷淡地看着蛄跪倒在地，零件从身体里喷涌而出。 “你……这是什么能力？” “秘密~天魔大人不需要知道。” “哼哼哼~第十三天魔迟早会把我复活的。”蛄的半个身子都已经破裂开来，身体里的齿轮裸露在外。 “不会的哦。我现在都知道了。你跟雨无正和天踽混在一起，背着其他天魔做的事情。”觉俯身在将死的蛄耳边低语道，“我要是把这些事告诉莽和余弦。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第十三天魔的能力我也知道哦。蛄，你这个人格，作为一个容器，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你！外道殇！”蛄的身体散了架，只剩半个脑袋还维持着原型，“我的人偶们会来将你这替身和天懿公主撕碎。你想要得手的钥匙就拿来给我陪葬吧！”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半个脑袋也彻底分解为了无生机的零件。 觉一脚踢开地上的零件，轻浮地走到天懿面前，伸出了手：“天懿公主，跟我走吧！” 啪的一声，天懿打掉了他的手。 “天懿公主？你这是在干什么？”觉诧异地问道。 “你把觉还给我！”天懿眼中含着泪水，大声尖叫着，“快从觉的身体里出去！觉不是你的傀儡！觉是……觉是我的……” “哦~你是说这个容器啊！”觉，不，凭依觉的人操纵着觉的手指指着觉的身体，“我可是救了他哦。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保护你从这里出去。你听，第八天魔的傀儡们过来了哦。” 四面八方传来了无数机关运动的声音，好似整座别城的人都在朝这大殿奔来。 “不！”天懿后退了一步，“觉不是你的傀儡！我也不会任你摆布！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会做你的傀儡！” “那就莫怪我动粗了，天懿公主。”觉的身体粗鲁地抱住了天懿。 一股鲜血流淌下来。 “你！天懿公主！你这是？”觉的身体从天懿身上离开了。一把桃花纹样的匕首正插在他的腹部。那是天懿袖子里藏着的桃家匕首。 桃家的天鸿传信发作了。觉和天懿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回忆起两人过去几个月的共同生活。 觉，小姐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小姐……是我的太阳。 那你还在这儿睡什么？ 身体好痛啊！头好晕啊！ 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吗？想想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 我要保护小姐，直到最后一滴血，直到挫骨杨飞。 “你！从我的身体里出去！”觉自己的意识咆哮着。 “天懿！你这笨蛋！没有我，你们两个都会死在这儿！”觉一拳打在自己脸上。那个名为外道殇的凭依者终于闭上了嘴。 空气中的黑色鸟羽散了一地。觉手上的长刀也恢复了匕首的原型，包裹在外的黑羽四散纷飞。他的后背喷涌出无数黑羽，原本生长在背上的黑色脉络病变逐渐褪去。 觉跪倒在地，倒在了天懿的怀里。 “小姐……对不起，说好要保护你的。咳咳。”觉已经没有一丝站起来的力气了。 “觉！欢迎回来！”天懿笑着说道，泪水滴在觉的脸上，“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她不顾自己手上已经破烂的皮肉，抓起一把觉的匕首。 四面八方，数以万计的傀儡活人偶朝这大殿涌来。 就连天空也被形态各异的机关鸟兽遮蔽了。 最先抵达的是一只秃鹫般的嵌合鸟兽。它的脚爪上已经抓着一位身是血，裹满绷带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黑衣少年。但是貌似还不满足自己的猎物，这鸟兽被觉与天懿身上的绝死气息吸引而来，循着本能杀向地上垂死挣扎的二人。 “少年~不知道该说什么。下面是你父亲的黑羽！可以疗伤了哦！” “玖伊，拜托了。”黑衣少年吐掉了口中的木签，睁开了红色的双眼。 第二十三章 方圣别城篇?其四：落幕的圆舞 () 扶摇直上的气流带着黑色的羽毛，围绕着天懿和觉螺旋而起，朝抓着黑衣少年的鸟兽呼啸而去。 天懿仰望着逼近的鸟兽。她看见了，成片飞舞的羽毛在接触到黑衣少年的瞬间扭曲凝结成了一枚枚黑色的楔子，如蝗虫般吞噬了鸟兽和少年。 这团黑色的物体卷着仍在升腾纷飞的无数黑羽避开了扶着觉的天懿，砸在两人身旁。 坠落的能量将楔朝四面八方弹去，显露出了里面包裹的少年和鸟兽。而大殿里更多的羽毛如同被旋涡吸引着朝这里飞来。 在这狂风般黑羽的螺旋之中站着黑衣少年。他顶着方才没有的白色短发，手持未出鞘的漆黑长刀，将其沿着傀儡鸟兽的脊柱竖直穿刺而入。黑羽的暴风卷开了少年身缠着的带血绷带，一粒精致的黑玉质地挂坠和一块木质名牌从少年胸口飘荡而出。 天懿注意到了，那些绷带之下露出的体肤没有丝毫伤痕。 少年从崩解的鸟兽残躯里硬生生扯出了长刀，猩红的双眼直视着觉腹部插着的挑花纹匕首，口中呼出了寒风凉气。 天懿紧张地举起了手中的匕首直指黑衣少年，又抬起另一臂，将怀里的觉护住。 少年将视线转向了天懿：“你是……天懿公主吗？” 出乎天懿预料，这少年身上发生了与被凭依的觉相似的异变，然而在这冷漠外表下，他的声音里满是温柔与尊重。 “我是。”天懿冷静地回答道。 黑色的羽毛环绕着他们疯狂旋转，在到达少年周围的时候部变为了楔并飘散而去。飞舞的羽毛与楔子遮蔽了天懿对外界的视线，这世上仿佛只剩黑衣少年、觉和她三人。 终于，楔卷起的狂风在达到顶点的一瞬间，戛然而止：所有的羽毛都变成了楔子，箭头朝外，飞散而去。 天懿的视野明亮了：嘎达嘎达的机关傀儡大军已经冲入了大殿，如潮水般朝她所处的位置冲来。 “那就好。”黑衣少年温柔地笑了，用没有持刀的左手一把抓起了天懿，揽着她的腰部，夹在腋下。 “你要干什么？”天懿正欲反抗，只见少年用脚勾出了插在觉腹部的匕首，几枚楔立马堵住了那伤口，将觉的腹部治愈了。 天懿愣住了。 “公主，请你抓好了哦~”黑衣少年的声音传到了天懿的耳边。他一脚踹在觉的身上，将觉踢向了远处落在墙壁边上的梅家家纹壁毯。 “觉！”天懿没能喊出声来，只觉得腰部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围上来的傀儡们从自己眼前飞快地退去，空气粗暴地划过自己的头发。 黑衣少年带着她一瞬间来到了被踢飞的觉的身旁，黑刀刀鞘斩向墙壁。砖石搭砌的墙壁从下向上整齐地一分为二。 “我的任务是保证公主的安，这位小哥就在石堆里待一会儿吧。”少年用脚卷起壁毯盖住了觉，黑刀刀柄朝开裂的墙面轻轻一敲，整面墙壁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石块，倒塌下来。 天懿连抗议都没能发出，就被少年半搂半扯着离开了倒塌的石壁，眼睁睁地看着觉被碎石掩埋。 阳光从墙壁倒下的那面投射进大殿。黑衣少年单手持刀敲碎了最先冲上来的几个傀儡，从这缺口向殿外一跃而出。 在这殿外是更加声势浩大、铺天盖地的傀儡大军。 “大家……”天懿看着众多面孔熟悉的傀儡，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他们都已经死了。很抱歉，我还没有让亡者归来的素质。至少，让我来消灭这些虚假的拟态吧。” 这位少年在说什么呀？什么让亡者归来的素质？他要怎么消灭这数以万计的傀儡？难道不应该先逃出去吗？天懿混乱了。 然而少年的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天懿啊得一声尖叫，双手抱紧了少年的身体。 这是人类的速度吗？这是常世之人的力量吗？那白发红眼，难道少年是方圣史书中记载的鬼族吗？ 天懿看着少年在傀儡人海中穿梭自如，手中的黑刀从未出鞘，只用刀鞘便蛮横地斩断了大大小小的数十具傀儡。 这些傀儡看上去只是别城宫殿内的侍从和城外的平民，但也凶狠异常。他们四肢已然能变化为锋利的武器，且没有疲惫和痛觉，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架势想要置少年和自己于死地。 少年一脚踹开一具傀儡。飞去的傀儡残躯推倒了身后一长串的傀儡。可是蜂拥而至的新傀儡立刻挡住了这刚刚开辟的通路。 在新进入天懿视野的傀儡之中，不乏装备精良的别城近卫。他们手持长戟围了上来，从四面同时刺向少年。 天懿只觉天旋地转，自己竟被少年单手抛向高空。她从空中俯视着少年腾出了左手，一把揪住刺来的长戟，硬生生朝周围一圈长戟碰去。少年手里的长戟如同风化一般碎成了铁锈渣，而那一圈长戟则被碰的粉碎。可是疯狂的近卫傀儡还是捅着断开的长戟刺入了少年的体内，鲜血喷涌而出。 天懿捂住了自己的嘴，闭上了眼睛不敢看。风声从她的耳边传来，自己正在下坠。一只坚实的手接住了她的身体。 她睁开了眼睛，自己重新回到了少年的怀里。那圈近卫傀儡已经倒在地上，脑壳部被敲碎了。而少年的身上什么伤口都没留下，连衣服都完好无损。 一枚黑色的楔子从她眼前飘过，落在少年右手的黑刀之上。 她看见少年将这黑刀投掷而出。黑刀如闪电击穿空气般，从傀儡之海上方向宫殿之外轰鸣着飞驰而去。 少年双手抱住了自己。 背后吹来了风？天懿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地面之上。她靠在少年的怀里，而少年的右手已经重新握住了黑刀。两人正在天空飞行。不，应该说是随着刚刚掷出的黑刀正在向前下坠。 少年托着自己平稳地落在地上，扬起了一阵尘土。他们已经置身别城市井之中。 铺天盖地的傀儡在这别城的大街小巷推挤着，毫不意外地冲向二人。 天懿看到从少年的身体周围，更多的楔具现、飞射而出，穿透了他们正前方的傀儡。 下一瞬间，她已经被少年抱着来到了被击中的傀儡后方。 就这样少年带着她进行着恍惚的跳跃。很快，天懿明白了，少年正在楔与楔之间通过某种未知的能力带着她移动着。 她也数清了楔一共只有一万个，其中几百个组成了少年黑刀的刀鞘，频繁和自由的楔交换着位置。当少年周围具现的楔超过这个数量的时候，已经存在的楔会同等数量地从空气中消逝。 能逃出去！天懿的脸上露出了希望的笑容。 就在此时，黑色的阴影投射在两人头顶。 天懿朝空中望去，众多机关鸟兽已经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一条飞龙般的巨大机械，追了上来。 楔传递和跳跃的速度不及这龙之傀儡的飞行速度，眼看就要被追上。 少年停下了脚步，将天懿安放在地上，自己转身迎着龙之傀儡冲了上去。 天懿察觉到楔们的行动变了。它们集束在一起，缠绕着少年手里的黑刀。 而少年也摆好了拔刀的架势。 龙之傀儡双翼双爪展开，里面藏着的满是刀刃。它压着沉重无比的气流，如陨石般坠来。 少年右脚向前迈出，重重踩在地上，左手按住了刀鞘，右手快速拔出了黑刀。 有如直视白色太阳的强光顺着那出鞘的刀刃闪耀而出。那九千多个自由的楔幻化为了九千多个刀刃，如万乘之军朝龙之傀儡笔直地飞去。只那么一瞬，天懿注意到少年右手的皮肤病变黑化**脱落。那刀光过于强烈，其中的杀意似乎要吞噬周围的一切。少年居然使用着这么危险的武器！ 剧烈的冲击引发了暴风沙尘，天懿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脸。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不知何时，上百个楔组成了一面屏障挡在她的面前。 随着一声轰鸣，大地为之震动，龙之傀儡坠落在了少年面前，曾经的双翼已经消失不见，身体满是创伤，无数零件齿轮从空中落下。 少年收起了黑刀，跪在地上喘气，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天懿面前的楔掉落在地，随风消逝。她挣扎着爬起来跑向少年：“你没事吧！” “没事……”少年将她拦在了身后。 龙之傀儡还在苟延残喘，朝四面八方咆哮着。只见附近的活人傀儡似乎响应了它的号召，纷纷跑来，与之融为一体，堵上了它身体的伤口。那些活人的脸庞就这么嵌在了龙之傀儡的身体之上，使这恢复着身体的龙之傀儡看起来更像是憎恶怨念的集合体。 “公主，不好意思。我已经到极限了。”少年笑着朝她道着歉。 “你在说什么……你要做什么？快住手啊！”天懿看着少年刀鞘上的楔一个个掉落下来，护在自己的身上，“这些楔可以给你疗伤的啊！那把刀对你自己也有伤害吧！没有这刀鞘，你会死的！”天懿试图阻止少年。她知道少年打算用这所剩无几的楔来保护自己。她也知道按少年刚才右手受伤的速度，就算他能打败龙之傀儡，没有楔的治疗，也会很快死在这双刃剑般的刀下。 天懿祈祷着奇迹能够出现。她需要的不是别人为她牺牲，不是觉也不是这位少年。她祈祷的是真正的奇迹，如方圣所信仰的万千主上般的奇迹。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一道白光划破天际，落在龙之傀儡之上。无数碎片飞溅而出，龙之傀儡被拆了个粉碎。 天懿惊呆了。 一位与黑衣少年长相接近但更显成熟的男子正在龙之傀儡的残躯之上。男子身着黑衣，外面披着白色的外褂，同样也是白发红眼。他拄着一柄刀鞘刻着常二字的羽纹长刀，狂放不羁地站着。 “丸？”少年似乎认识那人。 “好久不见啊，二哥。”男子朝少年笑道。 二哥？可是少年看上去才是年下的那位啊！天懿非常诧异。 “哦？这位少女又是谁啊？除了胧之外，影哥你还会喜欢上别人吗？”男子嬉笑着说道。 “这位是方圣的天懿公主。我只是前来护卫罢了。你……怎么来到常世的？”少年质问道。 男子大笑起来：“我只是花了点时间而已。”他环顾了一番，似乎对周遭的活人傀儡十分不满：“嘎达嘎达的，吵个不停。这常世还真是个喧哗的地方。”一股超越了第八天魔的杀气扑面而来，天懿怔住了。 少年转身按住了天懿的脑袋，将她扑在怀里，趴倒在地。 男子则横举起羽纹长刀，拔刀一闪。 白色刀光圆舞着扩散开来，横扫了整个方圣别城。天地震动，狂风肆虐，接着归于寂静。 “哈哈哈！这样就安静多了。对吧，影哥？” 身上的少年松开并扶起了自己，天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四周望去。 整座别城被拦腰截断了。无论是傀儡、宫殿、楼阁、山川、桥梁，部都从同一高度被截断，并从断面处粉碎。 “你还真是本性不改啊，外道丸。”少年冷冷地对男子喝道。 “呵呵呵，那你还回来管着我吗，外道影？”男子收起了长刀，眼里只盯着少年。 第二十四章 方圣别城篇?其五 （本卷完结） () “少年~这个人是谁啊？”玖伊恼火地冲影抱怨道，“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收拾战场？我可是费劲了力才模拟了一次上次出云山遇到的灾害所使的白色长剑。你这会儿可是一点鬼力都没了，九抄都具现不出来了。” “他是我的弟弟，外道丸。”影与外道丸对峙着，心中暗暗与玖伊交流着，“看上去比我年长吧？纯血的鬼族与常世之人相比大抵是这样的，成熟地更快。” “纯血的鬼族？那他能来到这里……也就是说这界分隔常世与鬼界的御神木已经打开了缺口？” “看来是这样。玖伊，不要松懈啊。虽然他在我的众位兄弟之中跟我是最亲近的，可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他的性情可是很多变的，做事情非常随意。”影向脑海中的玖伊交待着，同时不安地瞄了瞄身旁的天懿。 “影哥！你在发什么呆呢？”外道丸走到了影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以前就这样，说着话总是会出神。你要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可是会生气的啊。” “丸，对不起，是我走神了。”影的声音里不是很有底气，“你是怎么从鬼界出来的？” “这话我也要问你呢，影哥？”外道丸冷笑一声，“一开始，我以为只要是有常世之人血液的半鬼，就能舍弃掉鬼族的力量硬闯出来。鬼界的半鬼也不算少，可不是每一个都能像你这么跑出来的。影哥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外道丸凝视了一番影胸口荡出的黑玉挂饰，脸上露出了嫉妒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从御神木中穿过之后，确实一度丧失了部的鬼力。” “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外道丸将自己的视线从挂坠上移开，正视着影，“多亏了薰的魂刃，我们是拐弯抹角找了半天才勉强挤到常世来的，中途还是被神树夺去了不少鬼力。出来之后，薰用她的魂刃指引着我到这个破地方。” “薰也在？” “啊……可是她这会儿累坏了，在我身体里睡着呢。”外道丸笑嘻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回去还得靠她带路呢。” “少年~薰是谁啊？和玖伊一样吗？凭依在这个外道丸身体里吗？”玖伊发现了与自己相似的存在，来了兴致。 “外道薰是我的妹妹。这凭依装着·天地调和是她的魂刃。和你真的很像，只是她还能与这天地调和，感知万物。甚至还能增强被凭依事物的强度，那一类特性被她称作铸。” “那这外道丸的能力是什么？” “他的魂刃：诸行无常·万物两断，顾名思义，一切皆能斩断。他的斩断不止停留于截断物体。在那之前，被斩中的事物会被迫进入无常的状态。无论这事物多么坚固牢靠，在无常之时，一切损毁破败都成为了可能。可以说是给事物带来灾厄，并将这灾厄无限放大的能力。” “所以你的魂刃：极刃得是多没用啊！”玖伊捂着脸，哈哈大笑。 “要你管！” “影哥！你又走神了！”外道丸脸色沉了下来，“我看你身旁这位小姐的血可以给你清醒清醒。”他话还没说完，影眼中闪着敌意举起了极刃。外道丸似乎很高兴，单手伸出羽纹长刀按住了影的极刃。两人的刀鞘碰撞在一起，暗中较着劲。 “这样才对嘛~影哥。跟别人说话可得有礼貌才行。”外道丸瞄了一眼影手里的极刃和他身旁的天懿，“这可真是把好刀啊！一段时间不见，影哥得了好武器和女人，连力气也变大了呢！” “你……你擅自在说什么呢？”天懿脸色通红，试图向外道丸解释，“我们才刚刚见过面。” 影知道外道丸只是在跟他玩。自己已经使出了身的力气，竟推不过丸玩笑般压上来的长刀。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胧的事，我已经把经过告诉你了。”影问道。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外道丸。他的笑容收了起来，一把推开了影：“你的挂饰。那是胧的东西吧？为什么最后跟她在一起的是你？如果我在……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把她弄丢的。” “我无论如何都会把胧找回来的，丸。”影恳切地望着外道丸。 “算了！用不着影哥。等我把胧找回来，她自然会知道谁才是值得依赖的人。”外道丸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但很快重新摆起了笑脸，“不过，话说回来。等薰醒过来，我们就能回去咯，影哥！” “走好，不送。” “你在说什么呐？你也得跟我们回去哦！” “回去被外道响虐杀吗？” “哈！那个畜生！当然不是了。我是来找影哥回去继承宗家的哦！” “你在开玩笑吗？” “当然没有。你要好好负起责任来啊！只有你打败了天晟大哥、胤葬四弟和响这个畜生，继承了宗家，我才能过上轻松自在的生活。不然，我手下那帮谋士们哦，天天教唆着，真烦人。我和薰都会支持你的，所以不用担心了。” “对不起，我对外道宗家一点兴趣也没有。” “嘛~别这么说嘛~”外道丸一把扯过天懿，揽在怀里，“这个女人我就带走了。影哥你如果想保住这个女人，就乖乖跟过来。不然等我把她带回鬼界，如果没有外道家人对她负责的话，会发生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被吃掉或者成为某个下鬼的妻妾，哈哈哈，你自己决定吧！” “外道丸！”影没想到丸会用天懿来要挟他。 “对啊，影哥哥~这么可爱的少女被蹂躏至死，你也不想这样吧？”天懿的头发染上了纯白，双眸发红，冰冷的声音从口中呼出。 “薰！你这家伙！早醒了就说嘛！”丸松开了天懿。此时的天懿已经被外道薰凭依了。 “影哥哥！”天懿的身体扑向了影，将他勒得紧紧的。 “少年~这是怎么回事啊？”玖伊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我妹妹外道薰。她已经凭依了天懿公主。她这个人很奇怪的，一直跟着丸，也许是因为两个人是同一个母亲所生的吧。不知道是因为太笨了，还是没有主见。只要是丸喜欢的人，她就特别喜欢。相反，只要是丸讨厌的东西，她就特别厌恶甚至要毁掉。我如果是你，不会跟她扯上关系。” 影佯装笑意，推开了被薰凭依的天懿：“所以，你们只是想要我回去帮你厮杀？我可是很弱的，你们也看见了。” “影哥怕是忘了外道家宗家争夺的仪式了吧？”外道丸摇了摇头。 “对啊！有我和丸两个人帮你，你就有十五个人了哦！最后从大孤山上下来的一定是影哥哥你哦！” “啊……你们说的是那个新罗地藏之前讲过的战斗之仪吗？” “那是当然。按目前的势力来看，天晟和响必然各自为阵。天晟的势力来自外道家的元老们。响有他母亲的娘家寅月支撑。胤葬嘛，这个疯子不知道会不会来，但肯定不会跟别人合作。所以最多会有三十人参加仪式，其中有一半都是我们的人。赢面很大哦！”外道丸分析道。 “唉……我可不会感激你们的。你们这两个魔鬼。” “呵呵呵。影哥哥不来也行，我可是要用这身体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哦！”薰凭依着天懿说道。 “走吧。可是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我死了，你们要把天懿平安地送回常世。” “哈哈，做不到。”外道丸大笑道。 “是啊是啊，影哥哥。你只要别死不就行了？”天懿的声音跟着附和道。 “啊！外道家真是令人讨厌啊！”影彻底放弃了。 三人在天懿身体的带领下朝着方圣别城废墟的北面进发了。 “小姐！方圣的城市是这么建造的吗？这怎么住人啊？”空空在别城的废墟里旋转跳跃着，似乎心情很好。 “你这笨蛋。这里分明有人大战了一场。可是这痕迹……”龙扫视了一番废墟，“这整座城看上去就像是被谁斩断了一般。” 难道是影？龙心里十分紧张。她不仅弄丢了影，更弄丢了祈交给影约束的极刃。如果天踽用这件事来责怪于她，那就真的有嘴也说不清了。再加上龙吟此刻被通缉，如果四象高层怪罪下来，整个龙家都可能会遭到牵连。 “小姐，空空……先生？前辈？啊……不，这边好像还有人活着！”白烨招呼来两人。 只见一堆碎石之下，一只手裹着毯子一样的东西从石缝里伸了出来。 空空随手一翻，掀起了盖着那手的主人的众多砖块石板。 “小姐！小姐！小姐被一个白发红眼的少年掳走了！”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从石堆中露了出来，躺在地上，痛苦地用沙哑的声音向他们哭诉着。 “小姐是谁？你又是谁？”龙冷静地问道。 “小姐是天懿公主！我是她的护卫，我叫觉。” “雪！最近修行得如何啊？”朱雀象主天从云在天初云的陪同下，带着一位老者前来探望雪。 “从云象主！初云姐姐！”雪放下了手中的一卷书，站起来向众人行了一礼，“这位先生是谁啊？” “雪小姐，在看书呐……”老者瞟了一眼雪刚刚在看的书籍，“这书可是很罕见啊。这上面记载的可是方圣都失传了的史料。” “先生的眼睛好尖啊！”雪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肆字华服，“没错，这是我从黑市上弄到的。” “雪！”听到黑市二字，天从云脸色一沉，“你身为四象成员，怎么能跟黑市做买卖？丁木公是怎么管教门徒的？” “跟老师没有关系哦！”雪的眼里没有丝毫懦弱，充满了自信，“我只是想知道关于方圣的事情罢了。” “从云妹妹，不要生气嘛~”天从云的亲姐姐天初云对雪一直关爱有加，从旁劝解着，“雪，你也要注意一下跟象主说话的方式哦！这位先生是方圣元老院的默言。” “默言先生，雪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您。” “雪小姐，请讲！” “方圣有十个分家吧？不止世人所知的桃梅李，另外按顺序还有松竹柏等七家吧。” “这……” “对应十天干，分别有甲桃、乙梅、丙李等等对吧！” “确实如此，可是……” “默言先生，您来这里做什么？” “雪小姐，我听闻您有一柄桃花纹的匕首。” “是啊。”雪随意地亮出了自己的匕首。 “哈哈哈，天不亡我天家。”默言跪拜在地，朝雪磕了一个响头，“天雪小姐，桃家正统。天逸、天懿两位梅家继承人皆暂不能料理皇室事宜，别城总侍雨无正起兵谋反，方圣大乱。请随我回方圣登基，代理天意吧！” 天羽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这一周她一直坐在床上，动弹不得。之前体力被吸得一干二净，导致伤口复原的速度大大减慢。 几声敲门声传来。 “进来吧。”天羽无力地应道。想必又是来送茶送饭的侍者吧，这几天真是辛苦了他们和于管家了。 “羽儿。” 出乎天羽意料，走进门来的是多年不见的出云国君主，她的父亲天纵。他冷淡地向天羽打了声招呼。身后跟着走上来一个满脸精明的中年男子。 “父亲。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的女儿受了伤，我来探望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天羽心中一阵冷笑。这个男人真是愧对父亲这个称呼。 “这位是雨无正大人。”天纵指了指那个中年男子，“我已经将你许配给了他。从现在起他便是你的未婚夫了。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把仪式操办了。” “父亲！咳咳咳~”天羽怒从心起，猛烈地咳嗽起来。 “天羽公主，你现在可是重伤。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那个叫雨无正的男人眼睛滴溜溜地在天羽身上乱转着。这让天羽十分恶心和担忧。 “好了。我的意思你明白了。现在回去了。你好好保重。”天纵站起身来，看了看雨无正，“啊……雨无正大人。你就留下陪着我的女儿和你的未婚妻吧。我们商量好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是……是是是！”雨无正恭敬地目送天纵君主离去，眼神重新回到了天羽身上。 “你别过来哦。”天羽警告着雨无正。 “天羽公主，您害怕什么呢？” “于管家！于管家！”天羽大声叫唤着。 于管家推门而入，侍立在天羽床边。 “于管家，请把雨无正大人送出去休息吧。” “好的，小姐！” 雨无正只觉得手臂一阵疼痛。那管家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右臂，如拖拽三岁小孩般将他赶出了天羽的房间。 龙吟裹着深色的外套，勉强遮住了那脱不下来的肆字华服。 她步履轻盈晃过了数道哨卡，越过了方圣的边界，站在了通往方圣娴城的岔道口。 “姑娘，你看上去不是本地人吧。”一位戴着斗笠的男子从背后走上来，向她打了声招呼。 “阁下是什么人？你的杀气未免也太重了吧。”龙吟转过身来。只见男子脱下斗笠，刺出一把短剑，朝她而来。 龙吟以掌相迎，推着短剑，将其击为了碎片，并将这碎片按在掌心，拍在那男人的身上。 男人被击飞数十米远，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龙吟在击中那男子的瞬间，从他身上撤下了一块牌子。 地狩 牌子的正反面分别刻着这些字样。 “祈那混蛋，连地狩都用上了吗？”龙吟捏碎了牌子，将外套裹得更紧了一些，朝娴城加快了步伐。 虚空中，一颗彗星撒着雪花般的碎屑飞速穿行着。 两个人影站在这彗星之上。 “哈哈哈，你下手还真狠呢！”第四特异点冯·布拉德大公，正调戏着身旁的第一特异点格兰德·菲尔特。 “反正你已经将损害控制在刚刚制造的界里了。”格兰德白了他一眼。 “格兰德小姐那一矛怕不是摧毁了十来个无关的文明，连他们的遗传基因都被你燃烧殆尽。整片空间里，衰变得连一个有机物分子都没留下。妙啊！伟大裁决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布拉德不依不饶。 “这世界里文明众多。那些被连带摧毁的，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格兰德没有丝毫内疚。 “你和王真的很像呢！”布拉德的语气里满是嘲讽，“这样无情的女人将来可嫁不出去。” “布拉德大公还真是会说笑。我们特异点何来的感情之说？”格兰德用手甩开了自己的长发。 “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向格兰德小姐表白呢。”布拉德表情严肃起来，真红的双眼直直逼视着格兰德，撅起嘴便凑向了格兰德的脸。 “死吧，下贱的血族！”格兰德挥舞起手中的长矛。 虚空中如超新星爆发般绽放出一团璀璨的白光，彗星爆裂开来。 第一章 战仪 () 外道影坐在后院的石凳上，望着面前一片静谧的水池发呆。水池中巨大的锦鲤们张着嘴簇拥过来，等待着石凳上的人洒下美味的鱼食。 “少年~刚刚可真吓死我了。”玖伊还在对刚刚发生的事耿耿于怀。 外道影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久久说不出话来。 外道影和外道丸跟着妹妹外道薰所凭依的天懿经过几天日夜兼程，终于回到了位于鬼界的外道祠堂。在外道薰的凭依装着·天地调和之下，原本身体弱小的天懿竟然能行走如飞，膂力惊人，连手上的烫伤都已经复原了。 报信的下鬼在这之前便已经通报了外道族。元老、骨干和原当家宗主外道殇各子嗣的亲信们都已经在祠堂里恭候多时，准备处理这失而复还的外道影二少爷。 三人走入祠堂的时候，薰凭依着天懿使了个眼色便悄然离去。天懿如梦初醒，不知所措，东张西望。 前后左右各路牛鬼蛇神沿着祠堂的大厅两侧坐的满满当当，虎视眈眈地朝三人看来。越是靠近祠堂摆放先祖牌位墙壁的方向，这些鬼妖的气场便越强，在族内的地位似乎也越高。在这祠堂末端面朝他们坐着一列姿态极高的人等，想必便是外道家的元老们。 天懿被这些妖魔鬼怪吓得抓着影的衣袖，直往他的身后躲。 “二少爷终于找回来了？这两个月究竟跑到哪里去了？”首先发话的是位列元老的一位大妖怪。他生着与外道一族相似的白发，只是发色不是很纯，还惨杂着几抹黑。橙色的双眼里闪烁着凶悍与直爽。 “回来就好了，这下子宗家的候补便多了一个人了。不是更精彩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震虎？”龙钟老态的新罗地藏抚着白色的长眉坐在那大妖怪身旁乐呵呵地说道，并朝影挥了挥手。 “此时回来已经晚了吧。新罗地藏！二少爷的手下早就被你所辅佐的六少爷驱逐散尽。孤身一人的二少爷是没有资格参与外道家的宗家争夺的。这点你应该很清楚。”第三人发话了。他身披纹着羽蛇的大衣，手持细长的烟枪，吮吸一口，吐出颓靡的雾气。 祠堂内一阵喧哗吵闹。新罗地藏敲了两下自己的拐杖，众人的议论很快便停了下来。 “你可要注意自己的措辞啊，盲山。在外道宗家战仪之外一切外道手足相争都是被严令禁止的。手下门徒们做什么倒是无所谓，只要敢承担责任，把性命纳上即可。你这对六少爷外道响大人的指控，我可不能装作没听见。你有证据吗？” “证据？笑话。六少爷和寅月勾搭的事情人尽皆知。二夫人之死和二少爷的失踪都被赖到寅月身上去了。跟我要证据？”盲山敲了下烟斗，倒出其中的烟灰，一脸不耐烦地盯着新罗地藏。 祠堂内的一干人等立即重新争吵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还真是嗦呢！”外道丸狂笑起来，“我们三个可是走了很久才回来的。就让我们站在这儿听你们无聊的辩论吗？”他将黑羽长刀架于肩上，气势汹汹地走向元老之列，一把挤开震虎，坐在新罗地藏身旁。 “老爷子，你就说吧。战仪定在哪一天了？”外道丸拍了拍新罗地藏的肩膀，眼神里满是疯狂地盯着对方，“我二哥外道影如果找到足够的随从，有没有资格参加？” 新罗地藏似乎对这不讲礼数的外道丸非常反感。他抖了抖肩膀，甩开了外道丸的手，正了正嗓子：“经过和凋叶、寅月的商议，战仪定在三十五日之后。届时大孤山正式开放给外道使用。影少爷的候选人资格毋庸置疑，只是他要在这短短三十五日之中找到四名随从才能参加战仪。” “那不是很简单吗？在座的诸位，有想跟着我二哥参加战仪的吗？”外道丸朝祠堂里吆喝着。 无人应答。所有人都将目光从外道丸的方向移开了。 “三少爷明白了吗？”盲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朝外道丸叹了口气，“在座的诸位大多有自己的立场和追随的外道子嗣。就算是前代当家遗留的随从骨干，也不会贸然追随二少爷的。因为在这战仪中失败，可是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的。” “哼，一帮贪生怕死的东西。”外道丸闭上了眼睛，歪着脑袋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反正就是找四个随从嘛~这鬼界这么大，还不是易如反掌。大不了去荒神之地收些散妖罢了。” “少年~荒神之地是什么地方？”玖伊好奇地问道影。 “是个漫无目的的散妖们历练修行、互相厮杀的地方。可是其中可怕之处远不止于此。到了那里你就明白了。”影心中朝玖伊暗道。 “荒神之地啊……可是以二少爷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那边活过一个时辰。”震虎耿直地插话道。 祠堂中不少骨干和下妖嘲讽地笑起来。 “你还真是说话不动脑子呢……”盲山点上了新的烟草，“二少爷血统不纯，自然鬼力是比别的几位子嗣弱了些。可是你仔细看看吧。现在的二少爷外道影大人，还是两个月前的状态吗？” 震虎被盲山这一番说辞影响，仔细端详起外道影，略有惊讶地说道：“二少爷，是我出言不逊了。没想到您在失踪的这两个月里，鬼力竟有如此天差地别般的变化。” “好了~诸位。闲聊就到此为止了。”一位端庄的成年女子击了一掌，望向外道影：“欢迎回来，影！天晟若是看到你，一定也会很高兴的吧。” “静夜姐。”影朝那女子微微点头以示感谢，“天晟大哥为何不在此处？” “他？”静夜笑了，“夫君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又怎么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倒是你身后这位常世之人小姐长得十分别致。她是你什么人啊？” “这位是我在常世邂逅的天懿小姐。”影意志坚定地说道，“我已经决定娶她为妻了。” 祠堂内一片哗然。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呢！” “二少爷要跟前代当家一样娶常世之人做妻子吗？” “这可是败坏外道血统的大逆不道之事呢！” “影大人还真是大胆呢！” 可是最为吃惊的还是天懿自己。 “我什么时候？话说这里是哪里啊？我明明刚刚在方圣别城被这黑衣少年所救。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自说自话地要娶自己为妻啊？”天懿脑子里十分混乱，但是顾虑周围黑压压的妖鬼们，一句话也不敢说。她现在唯一的依靠便是这救了自己的少年了。 “肃静！”新罗地藏再次狠狠敲了敲拐杖，望向静夜。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位天懿小姐随你同住你以前的院房好了~”静夜朝天懿微微俯了下身，“我这位弟弟承蒙您照顾了~” 天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回鞠了一躬，拉着影衣服的手握的更紧了。 “哈哈哈！这种小事怎样都无所谓了。所以战仪的名单确认了吗？新罗地藏。”外道丸不合时宜地嚷道。 ““三少爷……”新罗地藏皱了皱眉头，“算了。既然如此，外道宗家战仪的候选人如下：外道天晟、外道影、外道丸、外道薰以及外道响。其中外道影暂时没有足额的随从。在三十五日后大孤山开放之时，如若外道影没有凑齐四名随从，则直接失去候选资格。” “哦？我那疯子胤葬老弟呢？他没有参加吗？” “四少爷前往荒神之地一年有余，音讯无。如果三十五日后没有出现在大孤山入口处则视为主动放弃继承宗家的权利。”新罗地藏大声宣告着，“以上即是本次集会的主要议题。” “所以，我是被你掳到这鬼界来了吗？”天懿已经在静夜安排的女妖的照料下沐浴更衣，散着湿润的长发从屋内走出，缓缓走到影的背后。她扶着石凳以和影相反的方向远远坐在石凳的一角。 “天懿公主，真是对不起。我那么说是为了保护你。如果不说娶你为妻的话，你很有可能……” “我明白了。可是，少年似乎忘了点什么。” “啊……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外道影。鬼族外道家前任当家外道殇的二子，四象青龙结社的成员。” “外道殇？第八天魔口中提到的，凭依觉的那个……” “天懿公主？” “啊！没什么。那么外道影……你可知道你对我这方圣的公主，在做什么吗？” “我接到四象与方圣的合作任务前往方圣别城调查雨无正的阴谋，以及护送天懿公主回方圣皇城继任皇帝。” “可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鬼界醒来？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中间的记忆也没有。我看到你和那个叫外道丸的男人还在说话，接着便没了知觉。”天懿的手颤抖着抓着石凳的边缘。 “那是我妹妹外道薰……总而言之，非常抱歉，天懿公主。这场战仪之后，我一定将您送回方圣。但是现在人多眼杂，且方圣与鬼族在久远以前互相憎恶。所以，我从现在起便只称呼你天懿。也请您闭口莫提任何有关方圣的事宜。” 天懿深吸了一口气：“好！那我也便只唤你作影。影，在这鬼界的时候，我便认你做我的未婚夫，极力配合你，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还有……谢谢你救了我和觉。” “那个男人叫觉啊！”影笑了笑，“让你以性命相护，看来是天懿很珍视的人呢。” 天懿思考了一番：“确实是很重要的人。不……就算是不相识的人，我也会想要去救的。在那种情况下。” “天懿，你这样迟早会燃尽自己的。”影摇了摇头。 “你不是也那么乱来。明明根本不认识我……”天懿打住了话。她松开了抓着石凳边缘的小手，向影那边挪了挪，“影，你们所说的战仪是什么？” “哦。那个啊。就是争夺外道当家之位的战斗仪式。”影平淡地说道，“在前任当家死亡或者失踪一定时间后，持有外道血统的子嗣们将各自带领四名随从，齐聚处于开放状态的大孤山，互相厮杀决出下任当家的仪式。” “厮杀？”天懿一阵惊慌，“那么，影，你……” “也不一定会死啦。如果最后外道响没赢的话……决胜的方法有很多哦。说是厮杀，但也有少许规则的。毕竟成为外道当家的人除了自身能力外，还要有引领追随者的魅力与舍卒保车魄力。每位候选人，总共有三种不同的判负方法。一是四名随从皆被击杀；二是候选人被击杀；三是候选人主动放弃。” “那……影，能放弃吗？” “我不知道胜者最后会做什么事情。尤其是兄弟里的某几个。为了天懿你的安危，我至少是要参与其中的。”影脸色惨白地转头看着天懿，“而且，围绕着战仪，整个鬼界的非参与者在明里暗里都会有所动作。简直就跟战争一样。逃避战仪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被动。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常世的。我保证。” “嗯~” “天懿，你没有一丝怀疑吗？我就这么把你带来了鬼界。” “没有哦~因为，影，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呐~” 粉色的花瓣飘进敞着窗户的厢房，落在凌乱的床铺上。 身着轻薄衣裳的柔弱少女正靠在一位袒露上身的壮汉怀里熟睡着。 壮汉留着白色短发与满面的粗犷胡须，健硕的身体上划着几道刀疤。他睁着猩红的双眼，爱怜地看着自己随呼吸起伏的胸口趴着的少女。 徐徐冷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壮汉将身下的毯子向上扯了扯，盖住了少女。 “嗯啊~定也。我醒了哦~”少女睁开了双眼。 “薰。抱歉，把你吵醒了。”定也用比她腰还粗的手臂搂住了薰。小巧的薰在他怀里如同小猫靠在狮子身上。 “我的哥哥，外道影跟着外道丸回来了哦~”薰向上搂住了定也的脖子，轻轻说道。 “你又在睡觉的时候跟着外道丸出去了吗？”定也的声音里略微带着一丝不满与嫉妒。 “啊啦~定也吃醋了？就跟做了个梦一样而已。”薰打量了一番定也的神色，“好了~定也~夫君~我以后一定身心地陪着你。好吗？” “嗯……” “呵呵呵，你这样也真可爱呢~”薰亲了一下定也的脸颊，“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薰~你也要去参加战仪吗？”定也没有动静。 “嗯。” “你的身体这么弱……碰一下就会坏掉的样子。” “没事的哦，我的身体不会去的哦~”薰笑了笑，“因为，规则上没说候选人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参加战仪嘛~” “那我可以作为随从去吗？你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拿下外道当家的位置。” “你在说什么呐？我的意识离开后，身体还需要夫君你来保管呢。”薰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了眼睛，“就这么……再让我靠着睡一会儿……也行……” 荒神之地的平原之上，一座尸山平地而起。乌鸦们哀嚎着绕着尸山飞舞。 两把羽纹长刀交叉着插在尸山的顶端。一个人影靠着刀，迎着夕阳，用手撕扯着身下的尸体，将扯下的肉块送入口中，大口咀嚼着。 缥缈的钟声从天空传来。 “又来了吗？”人影扔下了手中的尸块，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鲜血，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第二章 十二弦的七芒星 () 外道影推开了一扇木门，走进了一间看上去弃置已久的书房。 “喂~少年，这是什么地方？”玖伊问道。 “玖伊~这是我父亲外道殇的书房。我有一点事情一直很在意，所以想来看看。”影走近了书架，拿起一本书籍，掸了掸上面的灰，翻阅起来。 “话说，你怎么还在闲逛？战仪不是还剩三十来日了吗？”玖伊一脸担心，“要是没有参加上，岂不是会很危险？” “怎么说？”影翻了一页书。 “昨天在祠堂里，玖伊可是看出来了。那些牛鬼蛇神们各有各的打算。先不管影你能不能最后赢下当家之位。如果你没有获得参加战仪的资格的话……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很可能趁着战仪开始后，你的手足们不在近旁的时刻，将你清算掉。” “确实是这样哦。”影放下了手中的书，又从书架上取下另一本，吹了吹封面上的灰，封面上赫然印着一个正置的七芒星。 “啊？少年~少年！影！”玖伊急了，“那我们还不赶紧去给你找参加战仪必需的那四个随从？恐怕反对你的势力已经在暗中拉拢人手了。我们行动越晚，你找到帮手的可能性更低哦。” “这些事情都不是很重要啦~玖伊。”影翻开了这第二本书，认真地默读起来。 “影！玖伊我可是不希望宿主就这么简简单单死掉哦！” “玖伊。你仔细想一想。和我的兄弟姐妹们比起来，我有丝毫胜算吗？”影微微一笑，视线凝聚在翻开的书页上。 “如果以外道丸和外道薰作为基准的话，没有。” “那你觉得愿意追随我的随从们的素质会影响战仪的结果吗？” “不会？” “这就对了。我只要凑齐四个随从就行了。至于他们愿不愿意追随我，素质如何，都不重要。毕竟除去弃权，落败的前提是，自己被击杀或是部随从被击杀。我只要带着四个愿意去大孤山进入战仪的人就行了。所谓随从，不需要追随我，只要愿意利用我参加厮杀就行了。” “随便带四个……愿意参加的……影，你是打算找四个战斗狂跟你去吗？那这算哪门子战仪？” “这是战争。简单来说，候选人和他们的随从们将会是整个鬼界的活靶子。一旦亮明真身，直到战仪结束，任何鬼界人士都可以依据自己的立场选择抹杀或者援助。荒神之地的散妖们嗜战如命，找几个这样的死士应该是很容易的。” “影。这样好战的死士们，肯定会各自为战。这样岂不是很容易就会被别的候选人的队伍逐一击破吗？而且这些死士如果没有忠诚心的话，可能会直接杀向你哦。” “是啊。风险当然是有的。但是我要找的不是四个死士，而是三个。这样就算他们被歼，我也不会因此淘汰。而且他们越弱越好，这样我就不会被这个策略反噬了。” “那还有一个随从？” “当然就是玖伊你啊。规则没有规定随从的姿态哦。只要你一直凭依着我。我落败的唯一条件即是我本人被击杀。” “影……” “别担心嘛~我只要证明身上凭依着东西就行了，不会暴露你的真实身份的。我方的援军：外道丸和外道薰才是真正战力。” “他们两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嗯。不然我也不会活到现在啊，玖伊。”影翻页的手停住了。 这页书当中绘制着一颗黑色正置的七芒星。在它之上，交错着数道大小不一的圆弧。圆弧皆是从书页的一边出发，随意延伸到书页的另一边。 影仔细地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二道圆弧。每道圆弧上还标着一些文字。其中九道圆弧标注着从一弦至九弦的文字。剩下三道分别标识着超弦、母弦和余弦。 “余弦？为什么听着这么耳熟？”影喃喃道。 “影！”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影转头望去，是天懿。她似乎十分不安。 影示意她进来。天懿立即跃了进来，关上了身后的木门。 “天懿，你来做什么？” “影……我看你离开院房，就跟着过来了。”天懿不敢直视影的眼睛，“那个……我一个人不敢待在那个院房里。因为，有很多鬼怪飘来飘去的。所以……” “啊……对不起。我会尽量待在你身边的。”影合上了书。 “谢谢！”天懿松了口气。她的视线扫过积着蛛网和灰尘的书桌，瞟到了桌角几本书籍下压着的一张画像。 “啊！好美的人啊！”天懿抽出了那张画像，观赏起来，“这……这个人……” “哦，那是我母亲的画像。”影扫了一眼，没有感情地说道，“这里是我父亲以前的书房。那画像出自我父亲之手。” “这个人……长得很像花田的前任圣女哦！”天懿一脸倾慕，“居然是影的母亲？” “花田？”影随口问道。 “嗯。花田是我天家一族圣域的一处。负责照顾花田的女子便是圣女。跟中洲四象负责侍奉御神木的巫女很像哦~”天懿解释道，“不……不是很像那么简单一回事了。前任花田圣女在找到继任者之后，便离开前往了中洲，进驻了四象。很多中洲的巫女都是被这位圣女教导出来的。她们都尊称圣女为老师。这一切是被方圣元老院允许的，说是要以此向中洲宣扬万千主上的教义。可是后来圣女从中洲销声匿迹了。” “我母亲叫万神无月。” “这！这就是圣女的名字。” “哦。”影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影……难道你对母亲的事一点也不知道吗？”天懿有点吃惊。 “她是什么人，跟我没什么关系。”影又从书架上拿起一本看上去像是游记手稿的册子。 “影……难道跟母亲关系不好？”天懿试探地问道，声音里满是关切。 “母亲……眼里只有父亲。”影翻起了新书，“她从未照顾过我，陪伴过我。我一生下来就是族里的下人抚养的。后来是静夜姐。再后来是胧、丸和薰。” “……那……还真是……”天懿只觉得空气变得异常沉闷，不知道该说什么。 “玖伊。这本书上的文字你能看得懂吗？”影仔细盯着一页手稿，暗自跟脑海里的玖伊说道。 “少年……所以你跟母亲……” “玖伊……” “好了啦~我知道啦~这本书上的文字我看得懂哦。不是这个阑界的通用文字罢了，好像是什么人的手记。”玖伊在影的脑中阅读起来。 第一特异点格兰德·菲尔特所说的没错。那个王确实知晓经历过一切。要推翻它的暴政，必须要引发某些奇迹。只有创造出王没有的信息，才能让王的存在本身成为悖论。但是，很有可能，那个王也有过我这样的想法，甚至亲身实践过推翻自己。哈哈哈，可能连我这推翻命运的努力也只是我命运的一部分，王的信息的一部分而已。 第七特异点创立的十二弦遍布这个世界。最让我在意的是那余弦。到底有多少个体落入了余弦的范畴？又有多少余弦真的引发了新的现实？这些现实里是否有王所没有经历过的？第七特异点难道也在尝试颠覆王？也许他会加入我的计划。 懦弱的第七特异点！竟然拒绝了我的邀请。第四特异点冯·布拉德大公和第九特异点跟他走得很近。如果第七特异点把我的想法暴露给那两位，尤其是英明神武、英俊潇洒、实力非凡的第四特异点，事情就不妙了。王还没有动作。难道是那被我拉拢的余弦个体引发了奇迹？事不宜迟。如果我所处的现实让王成为了悖论，那么现在就是推翻王的最佳机会。 必须想办法牵制住第七特异点，不能给他通风报信的机会。到底该找谁呢？我身后的六百六十五个特异点一个都不能少。如果说这世界还有能牵制特异点的存在的话。对了，从混沌那一边找一些帮手不就行了。哼，第七特异点明明是个法师，却持有灾害级别的剑。这混沌中，有条龙可是非常感兴趣呢。 就在今天，推翻王的时刻终于到了。 “没了……”玖伊念完了，“这页文字的字迹，玖伊我很是眼熟呢。这分明是第四特异点仿照别人的口气写的。” “第四特异点？” “嗯啊~这是上位血族的文字，字里行间镌刻着真祖级别言灵的力量。其中一个暴露第四特异点身份的点：他把死对头第一特异点的真名和自己的假名都标出来了。暴露别人真名可是一件很卑鄙的事情。虽然第一特异点不是血族，但是被他人知晓真名，总是很不舒服。还有呢，就是第四特异点自我吹嘘的那段文字。呕~他可是很喜欢在自己制作的阑界里植入这些能扰乱他人思维的东西呢。”玖伊摆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 “玖伊你之前说过，特异点还没有六至八位。” “没错，这里的第七特异点一定是玖伊我进入阑界之后才诞生的。” 影心中对玖伊暗道：“我在意的事情已经明了了。我的父亲，外道殇，已经知道了关于这个阑界的情报。他所追求的，向来是俯瞰这个世界的真理。他的一切筹划早在我出生前就开始了。他很可能也想要成为特异点，甚至是超越特异点的存在。” “影！你从刚刚起就一直在发呆~”天懿戳了戳影，“是我惹你生气了吗？对不起……” “天懿~”影如梦初醒，“完没有哦。” 一声巨大的咕咕声从天懿那边传来。 “啊！”天懿的脸变得通红，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天懿~难道是肚子饿了吗？”影甩下了那本手记，笑嘻嘻地看着天懿。 “没……没有！”天懿连忙解释道。可是几声不争气的肚子叫出卖了她。 “呃~”影装作没听见，伸出食指抓了抓自己的脸，“可是我饿了啊。我们今天从祠堂集会到现在可是什么都没吃呢。怎么样？要不要去附近的集市吃饭？” “集市？”天懿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第三章 狐狸的伪装 () 影满脸笑容地盯着身旁的天懿。 天懿双手捂着脸在影的身旁默不作声地走着。 她的脑袋上斜戴着一个狐狸的面具。头顶两只毛茸茸的红耳朵从她亚麻色的头发中胡乱地竖了起来，一根柔软蓬松的尾巴无力地挂在她的腰后。 “少年~哇哈哈哈哈~”玖伊在影的脑海里笑得直打滚。 “哈哈哈~”影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了。 “不要笑啦~”天懿的脸捂得更紧了。 “对~哈哈哈~对不起~”影强忍住笑声，擦去了眼角憋出的眼泪，“不过，拜托静夜姐施展的障眼法居然生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常世之人使用呢。可是这个耳朵和尾巴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 “我也没办法，控制不了嘛~”天懿放下了双手，低着头，嘟囔着。 “别灰心，天懿的话，很快就能适应了~” 影带着天懿走进狭长的鸟居甬道，指着甬道的尽头：“集市就在另一边哦。” 这甬道里是如此宁静。天懿仰起头来望着参差不齐构成甬道的鸟居。昏黄的灯笼沿着甬道四处胡乱地挂着。风铃随着清风摇曳演奏着。 天懿随影沿着甬道向前走着。阑珊的月光与灯光交错着投影在两人身上，两人的人影与倒影交织在一起，模糊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 “天懿，抓紧我的手哦~如果走丢了，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影突然握住了天懿的手。 天懿脸上泛着红晕，顺从地握紧了手。她这才发现，甬道的地面并不是平坦的。她越过影的肩膀，偷偷向后望去。刚刚走过的甬道螺旋着，扭曲着，起伏着。入口早已不见。本来应该是一条通路的甬道仿佛打开了通往无数世界的门一般出现了众多的岔路。 在她俩身后，各种各样稀稀疏疏的黑影跟了上来。 天懿吓得不敢再看，闭上了眼，另一只手搂住了影的整只手臂。她的耳中只能听到自己与影的心跳，任由对方带着自己向前走。 “到集市咯~天懿。” 天懿缓缓睁开了双眼。明亮的光照得她一度晕眩。 是集市！与方圣皇城街道一般富丽堂皇的集市。 形态各异的鬼怪们在集市的街道上行走着。 “天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摘下你头上的面具哦！那是静夜姐让你变成狐妖的伪装哦。”影悄悄地在天懿的耳边提醒道，“无人认领的常世之人如果出现在集市上可是很危险的。会被人贩子抓去当做食物或者奴隶卖掉哦！” “影，鬼界的鬼族也自称为人吗？” “是啊~我也是出去这两个月才知道的。鬼界和常世人界的语言文字竟然是一样的。” “可是，那些是什么？”天懿胆战心惊地指向他们身旁的一个商铺。商铺里摆放的是奇形怪状的触须、肉团、粘液。 “啊……那个是食物素材啦……”影抓了抓脑袋。 “影，你不会是带我来吃这些东西的吧？”天懿惊恐地问道。 “当然不是啦~”影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家挂着常世门牌的小店，“这里也有常世之人开的店铺哦~” 皎洁的白月光沿着半掩的门投入道场，斜将铺着木地板的道场地面分为明暗两侧。 外道薰坐在暗的那侧，手持白布擦拭着一把羽纹长刀。阴暗中只有她的红眼和白发隐隐闪着光。 而在月光照亮的那侧，定也撑着一把野太刀闭目养神地坐着。 “定也~你准备好了吗？”薰放下了白布。 定也睁开了眼睛：“薰。你真的要跟我打吗？” “就当是战仪前的热身好了。正好看看我的身体恢复到什么程度了。”薰架起了长刀，站起了身。可是她的身体过于瘦小，即便站着也只不过勉强比坐着的定也高了半个头。 “唉~我还真是娶了个麻烦的夫人啊~”定也叹了口气。 薰快步朝定也冲来，突刺出了手中的长刀。定也放下了野太刀，一拳握住了长刀，将其拧为了碎片。 薰面露愠色，抬腿扫向定也的脸。 啪的一声，她的小腿正中了定也的面门，停在他的额头上。 “呵~”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定也纹丝未动，原本僵硬的表情突然露出了充满杀意的笑容，双眼闪过一道红光。 薰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抓着小腿倒吊着拎了起来。 “认输了吗，薰？”定也就这么拎小鸡般抓着薰，站立在月光之中。 “哼！如果我身体能恢复的话！” “你身体健的时候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定也眼中闪过一丝冷酷，“这笔账，我一定会找外道殇讨回来的。” “定也~我认输了啦~快放我下来！”薰撒起娇来，“我果然还是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参加战仪。” “何止是战仪。”定也无奈地说道，“你还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找我打架了。我下手很没有轻重的。” “不嘛~”薰笑着说道，“给定也惹麻烦也是我的一大乐趣嘛！” “这是怎么回事？”伴着凶恶的吼叫，一道红光从道场的门口闪了进来，凛冽的刀气朝着定也的喉咙扫去。 定也张开了自己的嘴，一口咬住了挥向自己的刀刃，将其咬得粉碎。 “住手！莹！”薰大声喊道。 “可是！薰大人！”定也面前站着目露凶光的莹，手里举着半截被咬碎的刀，“可是！定也大人正在伤害薰大人！” “我们这是在玩呢~莹你真是的。”薰一脸失望，但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你要是没什么可干的事情，就去把影哥哥请过来吧！” “外道影大人吗？”莹一脸鄙夷。 “是啊~他的时间可不多了。要照顾天懿小姐，他恐怕是不能亲自前往荒神之地的吧。也该来找我帮忙了。”薰一脸恳求的神色。 “好的，薰大人。我这就去把影大人抓过来。”莹收起短刀，恶狠狠地瞪了定也一眼，朝道场外走去。 “你的这个莹小姐，脑子可能不是很好使。”定也温柔地放下薰。 “可不准说莹的坏话哦。不然我可是会生你的气的。” “好~”定也一把搂住薰，“不过，你这会儿把影找来，不是想让我……” “是啊，定也~”薰乐呵呵地说道。 “欢迎光临！”随着影和天懿走进挂着常世门牌的小店，一位店长样子的大叔热情地朝他们打着招呼。 “影！他是常世之人？”天懿诧异地问道。 “狐狸小姐是这位鬼先生的伴侣吗？关系还真是好呢！”大叔满脸堆笑。 天懿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抱着影的一只手臂，赶忙松开了手，忸怩地退开了。 “大叔，今天有什么推荐的菜吗？要常世风味的。” “啊，让我想想。今天有烤魅魇肉排，忘川小煮和蒜炒紫苏。” “那就这些了，大叔，拜托您了！”影甩下一堆黑色的石子。大叔高兴地接过，便往后厨去了。 店里空间很小。除了影和天懿，暂时也没有别的客人。两人就着柜台坐下了。 “大叔是常世之人哦！”影凑到天懿耳边轻声说道。 “？那……大叔……怎么会在鬼界？” “经常会有常世之人不小心闯过御神木进入鬼界哦~而且，有的时候会有自称黑市的常世之人专门送人进来与鬼族交易。” “怎么会这样！” “大叔其实是个奴隶哦。”影笑了笑。 “影！这样好残忍！” “是吗？” “人，包括鬼，都是不应该奴役他人的！” “可是是常世之人把他卖过来的。而且，鬼也是会互相奴役的哦。”影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影……”天懿的心情也消沉下去。她本以为那样善良温柔的影，能够理解她的想法。可是她似乎是错了。鬼就是鬼。人就是人。他们也许永远也不会心意相通。 “你们要的饭菜好了哦！”大叔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和筷勺过来了。天懿留意了一番，果然大叔的手腕上拴着金属的圆环，仿佛镣铐一般。她一阵心寒。然而未知美食的香味不断飘入自己的鼻孔，她空荡荡的肚子正猛烈地朝自己抗议着。 “天懿，你不吃吗？”影已经在往嘴里塞着饭菜，“不是什么可疑的食物哦！和常世那边的食物没什么区别哦！” 天懿再也抑制不住，盛起一碗忘川小煮，用汤匙舀起一勺炖得烂烂的食材，送入口中。这食材入口即化，咸淡适中，浓郁的鲜香刺激着味蕾。随着一口咽下，食物顺着食道滑入胃中，天懿的身体整个暖了起来。她又急不可耐地舀起另一勺，里面似乎漂着某种蔬菜的菜根。将这菜根连着奶油般的汤水送入口中，天懿的牙齿不听使唤地咀嚼起来。脆爽的菜根散发着淀粉的芳香，祛除了她脑里的疲劳。这汤让天懿把方圣别城的一切烦恼都抛在了脑后。她沉醉在美食中，一口接着一口欢快地吃着，幸福无比。 影完愣住了，一直盯着天懿看。“啊……耳朵在动了……” 天懿完没有注意到影一直在观察她的狐狸耳朵。 “少年~天懿自己的耳朵加上那两只狐狸耳朵，不是有四个耳朵了吗？她的听力变好了吗？四个耳朵听声音是什么体验？”玖伊好奇地问道。 “我也想知道啊！”影也觉得十分新鲜。 “店家，把你店里最好的东西拿上来！”一帮厉鬼推搡着挤进了店铺，拽着锁着好几个瘦弱小妖的铁链。 天懿沉浸在饮食中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坏了，停下了手中的汤匙。影也似乎察觉到了她表情的变化。 “走吧！”影丢下筷子，一把拉着天懿的手朝店铺外走去。 他们与厉鬼们打了个照面。为首的那个厉鬼戴着黑色的头巾，长着黑色的刺头，两颗尖牙露在上嘴唇外，身是青色的皮肤。他狠狠瞪了影一眼。然而影护着天懿，完没有理会他，只是用赤红的双瞳瞟了他一眼。厉鬼好像被影怔住了，乖乖让开了路。 经过被拴着的小妖怪的时候，天懿的脚步停住了。她望向影，欲言又止。其中一个身穿破烂白色衣服，如常世之人长相的女孩更是抬起了伤痕累累的小手，期待地望着天懿和影。 “走吧！”影推了她一下，硬生生把她挤出了店铺。 回去的路上，天懿仍然握着影的手，可是身体却离得远远的。她的狐狸耳朵耷拉着，尾巴还是无力的垂着。 “天懿……”影看了看天懿失落的表情。 “影……我不想说话。” “那几个小妖怪都是那些厉鬼的奴隶。天懿的心情我能理解。” “可是……可是……” “天懿，你改变不了这一切哦。” “影，你作为外道家的子嗣，难道不能在这鬼界……” “我没有天懿这样的能力哦。”影打断了天懿，“我本来以为天懿会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和这鬼界诸国的公主们一样。可是，你的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特质。” “……” “回去吧！”影摸了摸天懿的脑袋。 “太狡猾了！少年~”玖伊抱怨道，“我也想摸摸看那个狐狸耳朵！” 天懿的尾巴摇了两下，又垂下了。 影坐在后院的石凳上，继续望着水池发呆。 天懿已经睡下了。 今天的大叔总觉得有点蹊跷。 那个奴隶少女的表情，让他想起了之前被雪用匕首刺中时，看到她传递的回忆中幼年时无助的雪。 漆黑的水池中没有一丝动静。锦鲤们也已经入睡了。 解救奴隶，成为特异点，颠覆终端的王，解放整个世界？ 影长长叹了口气。 狂风从空中卷下，打断了他的思索。 一条白龙盘旋着落在池水上。龙头上站着莹。 “外道影大人。”莹冷冰冰地用看蛆虫般的眼神看着影，朝他说道。 “莹小姐。大晚上的，你到我这院里来做什么？是薰让你来的？”影已经习惯了被这般对待，冷静地朝莹说道。他深知莹看人只看实力，思维简单，便也不放在心上。如果要带死士去战仪的话，莹这样的随从是再好不过了。 莹的表情一转，眼中满是倾慕与热情：“薰大人！啊！是啊！薰大人让我来~” 接着她恢复了先前冷淡轻视的表情：“来叫影大人前去。” “好~”影麻利地跃到龙背之上，稳稳站着。 “影大人？”莹的眼睛睁大了，声音温和下来。 “怎么了，莹小姐？”影扛着极刃，一脸无赖地笑道，“已经很晚了，我们出发吧。” 第四章 投影 () 影端坐在定也和薰的面前，三人面前各放着一杯蒸腾着热气的茶。 “影哥哥，你看起来很辛苦呢！从回来就一直绕着天懿小姐转。”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莹小姐跟我说薰你在找我。有什么事吗？”影微微一笑。 “我只是想帮影哥哥一个忙哦。”薰的嘴搭在茶杯边上，“影哥哥不是放不下心来吗？既要照顾天懿小姐，又要前往荒神之地，不是分身乏术吗？” “薰，你是说用你的凭依装着吗？”影抬起头来思索了片刻。 “没错，影。”定也认真地说道。 影立即坐正了身体。 “不用这么紧张嘛~”定也摆了摆手，“再怎么说你也是薰的哥哥，不用拘束。” 他转过头去温柔地看了看薰：“其实很简单哦。让影可以随时来往荒神之地的方法。先是让薰用装着取出你的意识，接着从我族秘密甬道通往荒神之地的岔路出发，让你的意识直接前往。需要回来的时候，再让薰把你的意识凭依回你的身体。” “定也，薰，谢谢你们的好意。可是我还是想要带着这肉身前去。”影举起热茶一饮而尽，“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告辞了。”说完，影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影哥哥是不想劳烦定也给你撑住岔路的入口呢？”薰放下了茶杯，一双狡猾的眼睛直直盯着影，“还是担心被我窥探到内心呢？” “薰，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要锻炼身体罢了。”影向二人行了礼便往外走去。 “少年~好危险！”玖伊嚷起来，“要是你妹妹对你使了凭依装着，我的存在可能就要暴露了！” “薰恐怕是察觉到你的存在了。”影对玖伊暗道，“不过如果没有玖伊的话，她的提议我倒是很感兴趣呢。如薰所说，我不能离开天懿太远太久，但是又得在战仪之前集齐四名随从。” “那该怎么办？”玖伊沮丧地问道。 “哼哼！”影竖起一根手指，指尖回旋着一枚楔，“我刚刚乘龙的时候，偷偷塞了一枚九抄到莹小姐的身上。她原本就是荒神之地的散妖，这么些年来，身手一直都没有退步。她的身上还有着鲜血的气味。也许莹小姐会经常回荒神之地历练呢。” “噢噢噢噢！所以少年是打算用投影去荒神之地吗？”玖伊恍然大悟。 “是啊。可是我没有办法判断那枚九抄的位置。玖伊你能感应到吗？” “那是当然！这枚九抄正在高速移动，越来越远了呢。啊！少年，你在天懿那里也放了一枚吗？” “不愧是玖伊，被你发现了。” “所以我们这会儿是投影回去吗？” “没错！辛苦你啦！我是完感应不到九抄，也不知道该怎么投影。在方圣别城的时候也是靠的你。” “知道就好！”玖伊自傲地扬起头，“我可是连万乘都抄来了哦！” “对了，玖伊。你是怎么抄到万乘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总而言之，看过一遍之后，九抄就能模拟了。” “那之前天羽的天赋和那个第五天魔的能力？” “啊……就是天羽小姐的一大堆特殊能力，和第五天魔看上去像是扭曲时空一样的能力吗？玖伊完没学会。” “可是玖伊不是看见了吗？” “嗯……怎么说呢？似乎得是九抄接触过之后才行。不是你我看见，而是九抄看见。大概是这么回事吧。” “这么麻烦的吗？” “是啊，而且用起来很不顺手呢。上次只是模拟了一次万乘，少年从那么多黑羽中获得的鬼力就被耗干了。九抄模拟别人能力的熟练度尚需提升呢。” “算了，回去吧！请投影我到天懿那里去，玖伊大人！” “好叻！” 下一瞬，影已经趴在了天懿的身上。 “啊……玖伊忘了。投影可是会准确把你转移到九抄的位置的。”玖伊笑道，“你现在是真的被投影到天懿身上了。” “？？？？？”影望着身下满脸通红的天懿，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影？你在做什么？你怎么会在我身上？你……你你你！”天懿语无伦次。 “天懿。不是，我没有。这是个意外。”影这才发现天懿已经在自己后院的厢房里，正准备入睡了。他慌忙地靠墙站着，一脸歉意。 “那……你有什么解释吗？”天懿低下头去，两只小手戳在一起，嘟哝着。 影立刻端坐在天懿旁边，一五一十地解释起九抄和投影。 天懿听完之后，乐得哈哈大笑：“这是什么神仙能力？” 接着她从自己身上找到了那枚九抄：“影，只要我带着这个，你就能瞬间来到我的身边？” “嗯。” “好~那我就一直把它贴身带着。”天懿将楔塞到了鞋底，“这样，影下次出现的时候就会被我踩在身下了。扯平了哦~嘻嘻！” “嗯……” “少年~你塞给莹小姐的九抄放哪儿了？”玖伊突然问道。 “啊……放在她刀柄上了。应该……不是很危险吧。”影捂住了脸。 “影，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可是你找随从的事，是不是被我给耽搁了？”天懿害羞地说道。 “啊……完没有哦。不如说我这会儿就正要去寻找同伴呢。”影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没事哦，我投影起来很快的。那么，你先睡吧！” 影站起身来，朝玖伊暗示道：“玖伊，今天在集市上遇到的那几个厉鬼和奴隶，我都用九抄标上了哦。” “少年~很厉害嘛！玖伊我完没有察觉到~你已经能自己操纵九抄了嘛~真棒！” “也就十来个吧~现在就把我传过去吧。” “集市方向的九抄吗？好叻！不过我得好好练习练习用九抄投影信息的能力了。现在寻找投影目标的随机性还是太高了点。少年~准备好哦！我们走！” 影对天懿挥了挥手，从天懿的面前瞬间消失了。 第五章 梦魇 () 影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落在了一滩湿漉漉的东西上。一颗没有生气的青色头颅正在他的面前，无神的白眼死死盯着他。 这头颅上的黑色头巾，黑色的刺头，上唇裸露的两颗尖牙，这不是今晚早些时候在集市吃饭时遇见的厉鬼吗？ 影这才发现周围湿漉漉的东西是这厉鬼及其同伴的肉泥和内脏。他只觉得一阵恶心，不知是因为这尸堆，还是因为投影的副作用。 “少年~你怎么把这些个鬼都给压成肉酱了！你到底得多重啊！”玖伊眯着眼睛在影的意识里吐槽道。 “不是我！他们……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影从肉堆当中站起身来。 集市饭店的老板大叔站在几米开外笑呵呵地看着他：“这不是今晚来我小店用餐的客人吗？怎么突然出现在此？狐狸姑娘还好吗？” “大叔，你果然有问题。”影使用九抄去掉了身刚刚染上的血迹。 “喂~少年，你不是说使用你父亲的魂刃将来是要还债的吗？”玖伊一脸鄙夷，“居然这么随便地就用来清理身体了？” “玖伊~不用在意这种小事啦~我已经知道这笔债该怎么还了，所以你也可以随便用咯。只是留意别具象太多九抄出来，会把我用来投影的那几个九抄给抵消掉的哦。而且控制一下使用的效率，我的鬼力可不是很多，恢复的也很慢。” “好了啦！知道了！包在玖伊身上！” “客人？你在发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叔的笑脸收了起来。 “哦……大叔你不是奴隶吧？你手上的手环，看上去更像是奴隶主呢！”影指了指大叔的手腕。 “客人还真是眼尖呢。”大叔的身后走上来五个小妖，正是之前被厉鬼们牵着的那些“奴隶”。 “大叔，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是来坏我们好事的吗？”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这个人也是大叔您的帮手吗？说好的报酬怎么办？多一个人分吗？” “奴隶”小妖们吵闹起来。 “吵死啦！这是我的客人，不是来帮我抓食材的！你们的报酬我都会给的！”大叔叫嚷起来，小妖们这才住嘴。 “如你所见，客人。我只是雇佣这帮地狩来给我抓食材的。”大叔朝影解释道，“最近生意不好做啊！挂着常世风情的饭店多了起来，我不从食材上下手，是没有办法竞争过那些个大酒店的！” “地狩？”影愣住了。 “你听说过地狩？”小妖中走出一位面貌如常世之人的女孩，一头白色长发，橙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影。 影看到她一身破烂的白衣，立即认出她是早些时候看到的向自己和天懿求助的“奴隶”女孩。 “是啊，在常世遇到过。”影轻描淡写地答道。 “你去过常世？”其他小妖们挤开了女孩，涌上来用惊讶的眼神望着影。跟女孩相比，这些小妖身上鬼的特征更加明显。 “说来话长……你们是地狩的人？不是奴隶吗？这些厉鬼是怎么回事？你们把他们杀了？”影反问道。 “是啊……谁让他们做人口买卖呢？”一个小妖出头说道，“我们也不想在这鬼界随便杀人的。所以装作无家可归的迷途之人，看看有没有图谋不轨的人来奴役我们。毕竟这个大叔要抓的的东西只爱吃人（鬼）肉啊！” “你要抓什么啊，大叔？”影愣住了。 “客人今天吃过魅魇肉排了吧？我啊，想要抓的是更加高级的食材，梦魇。”大叔的眼睛里闪耀着料理人追求极限美味的光芒。 “用人（鬼）肉喂的食材，再好吃，我也不会吃的哦~”影嘲讽道。 “等等~少年。他们把厉鬼的尸体堆起来是用来做诱饵吗？那我们站在旁边，不是很危险？”玖伊提醒道。 影环顾一番，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密林间的空地。周围竖着一圈火把，火光照亮了空地正中的尸堆，赤色的血液和晃动的阴影显得十分渗人。 “大叔，你说要抓梦魇是吗？就这几个人恐怕不行吧？”影从尸堆旁走开，来到了大叔身边。 “客人，他们可是地狩哦。你以为地狩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 “只要是地上的东西，他们可是什么都抓哦！” “大叔见过梦魇吗？” “没有，只是在鬼界的料理书上见过。” “梦魇可不是地上的东西。”影指了指地面，“准确的说是地上和地下哦。” 一道黑影闪过，惊了众人一下。影往空地正中望去，尸堆已经不见了。整片空地里的月光与火光似乎都暗了下来。 “梦魇来了~”影脸色惨白地笑道。 众人立马围成一圈，背靠背，脸朝外站着。那“奴隶”女孩在这一波骚动之中被挤到了地上。 “少年！要投影回去吗？要投影回去的吧！”玖伊已经准备施展投影了。 “别，玖伊。”影扶起倒在地上的“奴隶”女孩，将她拉入众人组成的圈子正中，藏在背后。 “谢谢……”女孩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朝影说道。 火把开始一个个熄灭，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影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在黑暗中高速移动着，毛骨悚然的笑声从那移动的黑影里传来。 “大叔，梦魇啊，是在影子里出没的。”影冲大叔笑道，“这下子可危险了。你确定地狩能抓住影子吗？” “影子？那要怎么烹饪啊？”大叔魔怔地问道。影不知如何作答。 黑影掩灭又一个火把之后，剩下火把投出的阴影一下子拉长了，落在众人的圈子一侧。只是一瞬，被阴影投射到的两个小妖不见了。 “他们去哪儿了？”众人乱作一团。 “嘶~”一声捕食者的嘶嚎传来，黑影一闪，又是两个小妖不见了。现在只剩影、大叔和“奴隶”女孩还围作一圈。 黑影绕着他们转了几圈，远去了。 “怎……怎么回事？”大叔蒙圈了。 “你是半鬼吗？”影问那“奴隶”女孩。 “嗯……”女孩不敢抬头看影。 “用鬼族的话来说，梦魇喜欢吃人肉。这里的人肉指的是鬼肉。我和这女孩都是半鬼，而大叔你是常世之人，自然不是那么诱人了。”影解释道。 “那……我们没事了？”大叔这才开始害怕。 “不……梦魇可是非常狡猾的东西。”影的赤瞳闪闪发光，直视着正前方，“它可是非常喜欢戏弄猎物的。看，这不回来了吗？” 黑影蔓延到他的面前，刮起一阵狂风，吹开了他的头发，掀起了他的衣服。 数根尖锐的利爪直直刺向影的胸口，停在了他胸前的黑玉挂饰前。庞然大物的黑影从地面上被火光投射的阴影中爬了起来，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黑猫。 梦魇咧开了血盆大口，尖牙大嘴一直咧到耳边，橘色的双眼如烛灯一般射出昏黄的光，凄厉地怪笑着。它的下半身还陷在地上的阴影中，仿佛刚从影子的世界里具现出来，黑暗的物质如泥浆一般在阴影和梦魇的身体之间翻滚着。 “胧的挂坠可是能驱逐梦魇的。”影心里暗道。 梦魇靠近挂饰的尖爪冒出了黑烟，如同被猛火烧着了一般。 “梦魇，我就收下了~”就在梦魇似乎被这挂饰怔住的一瞬，“奴隶”女孩突然伸出小手一把抓住梦魇冒烟的尖爪。 随着笼罩空地的黑暗汇聚到女孩的掌心，梦魇扭曲成一团，化作一只小猫，落在女孩手里。 第六章 第一名随从 () “姑娘，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大叔见梦魇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惊讶地语无伦次。 “哦，你说这个啊？我把它收服了。”女孩歪着脑袋，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温柔地抚摸着手里的黑猫。 “姑娘，那这梦魇是给我抓的吗？”大叔抓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哎呀，也是，毕竟之前说好的。那我就不客气啦！” “不行~”女孩捂着黑猫，躲到了影的身后。 “客人！这是怎么回事？”大叔叉着腰狠狠盯着影。 “大叔，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影邪笑一声，“这地狩不是你雇佣的吗？” “唉~算了！变成这么小，就算能做菜也没几口肉。”大叔叹了口气，“抓一只都这么费力，我得想办法去找别的食材了。” 三人相伴而行，向密林外走去。 “客人？你也同路吗？”大叔看影一直跟着他，而那女孩一直跟着影，好奇地问道。 “不，我只是想把大叔送回去而已。这树林里很危险的吧！”影直率地答道。 “客人~你可真是个好人啊！下次来吃饭我请客！”大叔的眼睛湿润了。 “那个……谢谢你~这个大叔是你的熟人吗？”女孩凑到影身旁。 “不！完不认识！”影麻利地否定了，“你真的是地狩的成员吗？我不知道地狩的势力居然已经蔓延到鬼界了。” “嗯~我叫欣冉，是地狩子部的成员。”女孩点了点头，“子部的成员大多都是半鬼哦！” 影回想起之前关于帮不帮助奴隶跟天懿引发的争论，再看看现状，心里直叹气。 “我呢，因为有个人不忍心看到别人被奴役，才大晚上出来准备做一些事情的。可是呢……把我付出的感情还回来啊！” 欣冉笑了：“你要帮助别人，就别计较别人需不需要你的帮助啦！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啊……我叫外道影。” “外道？就是那个三大鬼族的外道？”欣冉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哇！我的母亲一直提起外道呢！” “你的母亲是？” “我的母亲是鬼族哦！但是我的父亲是常世之人，地狩的子首。”欣冉脸上露出了恐怖的表情，“他平时超吓人的~还好一直在常世活动，难得回鬼界来看我。” “你没有去过常世吗？” “没有哦~毕竟有那些树嘛~”欣冉把黑猫紧紧抱在怀里，一脸满足，“可是身为地狩，能在鬼界捕捉各种罕见的小生物，真是让人满足呢！” “哦……” 一个时辰后，三人回到了集市。 “再见了。”影随口道别，打了个哈欠，朝家走去。欣冉抱着梦魇寸步不离地跟了上来。 “……欣冉小姐，能别跟着了吗？”影抱怨道，“你可不是真正的奴隶哦。不过一开始我也被你骗到了，直到你向我胸口的挂坠伸出手。” “啊？那个时候就暴露了吗？嘻嘻！外道大人就让我跟着吧。这个梦魇还有点不稳定呢！我觉得让它一直在外道大人的挂坠旁边待着会比较好哦~”欣冉傻笑着，“不过，这么罕见的挂坠应该不是外道家的东西吧！看这材质和做工，倒是很像寅月家的东西。是什么人送给外道大人的吗？” “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看你地狩的同伴跟你的关系，恐怕也都被你蒙在鼓里吧！”影瞥了她一眼，“不过，那个大叔虽然不是坏人，身上的气息倒是很危险呢。” “大叔可是黑市的人呐！还有那些小妖，都是地狩雇佣过来的，算不上真的地狩成员。”欣冉似乎对地狩和黑市都很有了解。 “地狩有在常世的半妖吗？”影觉得应该多打探一些情报出来。 “有哦~几年前，啊，就是外道大人你家外道殇当家失踪的那个时候，鬼界也失踪了一大批半鬼哦！我父亲怀疑那些半鬼不是失踪了，还是找到了一种去常世的方法。”欣冉坦率地答道，“偶尔也听说有半鬼凭自己的能力走过了御神木，不过都没什么实际证据。对了！外道大人说自己去过常世，难道您也是靠自己的力量走过去的吗？” “是啊。我以前以为只要是半鬼就能穿过御神木呢。不过我最近才知道了一些事，也许有所联系。”影见离外道家越来越近了，担心起欣冉的安危来，“你可不是外道家的妖怪，再往前走可能会被肃清哦！” “？可是……这只梦魇要怎么办？”欣冉慌乱起来，“外道大人不能再陪它一会儿吗？等他稳定了，就行了。” “不。我要回去睡觉了。天都快亮了！”影伸了个懒腰，偷偷瞄了欣冉一眼。 “可是……啊！我知道啦！欣然我可是散妖哦！如果不嫌弃的话，外道大人可以将我收入麾下。这样我就能跟着您啦！” “好啊！那就一言为定了！”影掏出一张写着契约的白纸，指着角落，“看！我已经把血手印按在上面咯！怎么样？现在按上去，你就可以进入外道家的地界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嗯啊！”欣冉咬破手指，一把按在契约上，“看！现在我就是外道大人的随从啦！” “喂~少年，你是做的这种打算吗？很厉害啊！”玖伊夸赞道。 “你以为我这些年在鬼界是怎么摸爬滚打活下来的？”影暗道。 他见欣冉充满爱意地望着手中的梦魇。那身影让他想起了胧。 “唉~”刷刷几声，影撕掉了刚刚签好的契约。 “？少年！” “？外道大人！” “那个……我还是说实话吧……” 影将自己准备外道宗主战仪的事一五一十地对欣冉盘托出。 “知道这些之后，你还愿意追随我吗？”影试着伸手摸了摸梦魇的脑袋，“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就在这儿陪着直到它稳定下来为止。” “没关系哦~我可是地狩哦~”欣冉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地狩收了报酬接下的任务，绝对不会中途放弃哦！” “谢谢你！” “嘻嘻！那我以后就听外道大人的啦！” “少年~这才是你这么多年能在鬼界苟活的原因吧~”玖伊摇了摇头，“还好你运气不错。不过这么心软可成不了特异点的哦！” 第七章 来自地狩的眷主 () 影带着欣冉走近外道家的大门。门口守着的两个下妖见欣冉是个生面孔，一把拦住了她。 “影少爷，这位是？” “啊……这是我的新随从，叫欣冉。”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影大人有跟这位欣冉小姐签下主从的契约吗？” “这个……”影这才想起刚刚自己一时头脑发热把签好的契约给撕了。 “签了哦~就是有点皱了。”欣冉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正是刚才被影撕碎的契约。不知何时，欣冉将它收了起来，并用不明正体的黑色粘胶将契约的碎片粘在了一起。 其中一个下妖的眼睛里闪出黄色的光芒，扫视了一番契约和面前的二人：“确实是影少爷和欣冉小姐的血痕！原来如此，多有得罪了！请进吧！” 欣冉将契约收入怀中，哼着小曲就往里走。 “等等！”另一个下妖狠狠叫住了她，“契约应该交给影少爷保管。还有，欣冉小姐要明白自己随从的身份，怎可走在影少爷的前面，成何体统？” “哦~”欣冉倒退着回到影的身后，将契约递给了影。 “呵呵呵……”影接过契约，拉着欣冉往家里走去。 “这间厢房就给你住了。”影将欣冉带到了自己居住的庭院的一角。接着他指了指斜对面天懿起居的厢房：“那边住着的是我的未婚妻天懿。” “了解了！我一定会好好侍奉外道大人和天懿大人的。”欣冉深鞠了一躬。 “啊……你也别太把门口守卫说的话放在心上了。我们外道家的人没这么多规矩的。天都快亮了，我先回去睡咯……”影摆了摆手，便往自己的厢房走去，走了两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欣冉，梦魇的话，还需要用我的挂坠稳定状态吗？” “嗯！外道大人。等熬过今晚才行！”欣冉歪下了脑袋，“外道大人也不希望梦魇在自己家里暴走吧……” “那我就多陪它一会儿吧。”影走了回来，坐在分配给欣冉的厢房门口。 “外道大人明明可以把挂坠借给我用一会儿的，用不着一直陪着哦~”欣冉抱着黑猫状的梦魇，坐在了影身旁。 “不行！这个挂坠必须待在我身边。” “嗯？这个挂坠难道是定情信物？是天懿大人送给外道大人的吗？天懿大人是寅月家的人？” “天懿是常世之人。” “？外道大人难道背着天懿大人跟寅月……” “求求你别说了。”影满脸通红，向后倒下，准备小憩片刻，“我要睡觉咯~” “外道大人方才跟我说起战仪，外道大人不是还差三名随从吗？” “两名就够了。我的身体里现在还住着一个。” “是凭依型的妖怪吗？外道大人可真厉害啊！那么，外道大人在睡着的时候，欣冉我可以送你去荒神之地招募随从。就跟做梦一样哦~” “真的？你要怎么做？”影惊坐而起。欣冉竟有和薰类似的能力？ “我从身为地狩子首的父亲那里继承了驯服的天赋。凡是理智与鬼力皆弱于我的魔物，被我触碰到实体的时候便会成为我的眷族，听我差遣，并成为我鬼力的一部分。而我作为眷主，可以通过支付鬼力的方式驱使我的眷族或者直接使用它们的能力。” “你有多少眷族了？” “算上这只梦魇，我已经有七只眷族了！当然，我没有同时驱使七只的力量啦~能召唤并驱使一只就是我的极限了。但是如果只是使用能力的话，两三只不是问题。那么外道大人！在你睡着之后，我将用这只梦魇的能力将你的意识剥离到影之世界，然后使用我从荒神之地收服的第三眷兽将你的意识送过去并具现化。” “你的第三眷兽是？” “是荒虫哦。这种魔物极为贪食，而荒神之地的厮杀怨念正是它最好的养分。我有机缘收获了一只，可惜我的鬼力不足以养活它的本体。所以我只能召唤荒虫的分身。而它的本地则常年定居在荒神之地中。梦魇的能力可以把外道大人的意识送进荒虫分身的影子里，借由送回召唤的荒虫分身，再将外道大人的意识转移到荒神之地。外道大人可以从那边荒虫本体的影子里借由梦魇的能力制造出自己的分身。放心，外道大人是我的主人，荒虫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好啊~欣冉。我身体里凭依的那个东西也能帮我转移过去吗？”影指的是身体里寄宿的玖伊。 “可以哦！可是……” “可是什么？” “梦魇制造的影子，也就是分身，如果受到伤害或者死亡的话，同样的遭遇也会发生在本体上哦。”欣冉认真地看着影。 “也是，世界上本就不会有那么简单去荒神之地历练的方法。你放心，我早就有承担风险的心理准备了。”影再次躺下身来，“那么我这就入睡。” “我可以用梦魇的能力帮助外道大人入梦哦~” “那有劳你了。” 影话音刚落，自己眼前一黑。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他已经漂在一片泥沼之中。 一只巨大的蠕虫从他身旁扭动着没入泥沼。成片散妖的尸骸漂浮在这泥沼之中。恶臭铺天盖地的袭来。 “哇！少年~好臭啊！”玖伊抱怨起来。 “玖伊~这就是荒神之地？”影看上去非常激动，“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啊？就是这块泥沼吗？” “当然不是。荒神之地是一块神奇的地方，和大孤山很像。乍一看就只是这阑界里的一块地方，但是其中的状态一直在发生转变。真正的荒神之地其实是一种境界。我听丸说过，每个人在荒神之地的际遇都不一样。荒神之地总是向你展现你最害怕的那一面，你最不擅长的那一面，直至你死亡或是克服你的恐惧。接着便是你第二害怕的那一面。直至你离开荒神之地，这样的历练会无限轮回下去。” “啊~真棒呢……所以这边是某种异空间咯？那么历练呢……什么时候会出现？”玖伊一脸漠然，语气里满是讥讽，“少年你害怕的东西难道是这泥沼？哇~好臭！” 天空传来一阵钟声。 “丸跟我说过，历练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发生。这钟声就是历练开始与结束的标识。”影指了指天空。 “影~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哦！”玖伊警觉起来，在影的意识之中，用双手操纵起九抄。 一瞬间，巨大的重力奔流从天而降，扭曲了整片泥沼的空间。 虚空降临于此。泥沼化为了碎片，嵌入了漂浮飞舞着平原、海洋、荒漠、高山的虚空之中。 影站在一片漂浮旋转的泥沼断层之中，分不清方向。但是朝另一块属于泥沼的断面望去，自己的背影正屹立于其中。 “影！这……这是你所害怕的东西？”玖伊的声音略显紧张，“这世界的灾害，是你曾经见过的东西吗？” “是啊……”影按住了胸口的挂坠，声音里满是恐惧，身体莫名地颤抖起来，“真如丸所言，这荒神之地直接就把我拖到这里来了。我当年弄丢寅月胧的地方。” “少年……这东西是你掉的吗？”深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第八章 荒神之地 () “影！不要回答这个声音！不要用嘴发出任何声音！”玖伊在影的脑海里警告道。 “嗯，知道了。”影回忆起当年胧试图捂住自己嘴的情形，心里满是愧疚。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理会这个声音，胧也就不会代替他回答这个声音，堕入黑暗的中心。 不去理会这个声音，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非常困难。 深邃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同一个问题，离影越来越近，回响愈加骚动。 影只觉得头痛欲裂，就这么任由那声音轰鸣的话，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疯掉吧！而且……影十分好奇，如果回答了这个声音，这次对方还会问他上次问过的问题吗？ 如果自己不回答那个问题，也许也不会有事？ 如果对方问的不是同一个问题，自己应该怎么办？ 如果对方问的是同一个问题，自己若是作出与胧当年相同的回答并堕入黑暗的话，是否能再次见到胧？ 影十分好奇。战胜这一好奇，也许才是这历练真正困难的地方。 戴上它，不管你身在何处，我都会找到你的。而你也能找到我。这样我们就不用害怕走散了。这是胧把挂坠送给自己的时候说的话。 影握住了挂坠：“我应该相信胧说的话。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去找她，但只要我戴着挂坠，她就一定能循着我回来。我不能再给她添乱了。” 钟声再次响起，一个时辰过去了…… 在那诡异声音的精神污染中熬过了一个时辰的影，似乎已经通过了刚刚那次历练。他跪倒在一片荒地之中，大口喘着粗气，满脸都是汗。 “影，你没事吧？”玖伊环顾了一番四周，“我们好像已经从那灾害的异空间里出来了，可是没有回到泥沼里。” “哈啊……”影好不容易接上了气，“恐怕是历练结束之后，我在荒神之地中的境界已经发生了变化。再过一个时辰，就是下次历练了。在这期间，我们得开始搜寻别的散妖了。” “少年，那你第二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我的祖先，外道家初代当家，外道天生。我的混账父亲一直给我讲关于外道天生的故事。我总觉得外道天生不是这个阑界里的东西，所以心里一直很畏惧，也很好奇。” “好奇？好吧~跟刚才一样吗？你对未知的恐惧与能将你拉入危险的好奇心都是你的弱点。” “可能吧……还有，我第三害怕的东西，就是我的父亲。”影扶住了额头，“我真的不是很想见到那个家伙。” 影摸了摸腰间，发现极刃并不在身上：“玖伊，极刃并没有跟着我们的意识过来。” “哼哼！不用担心，我已经快要完成投影的新技巧了。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把九抄标记的东西投影到少年的身边了。你还是专心去找散妖吧。” 影伸展了一番身体，朝着红日在荒原下坠的方向走去。 荒原上鲜有植被，龟裂的土地、稀稀落落平地卷起的黄沙和遍地的碎石构成了荒原的地貌。 就着红色夕阳的亮光，影看见地平线似乎堆着什么东西，加快速度朝那里跑去。 靠的越近，血的气味越浓，影就愈发确认那堆着的东西是一座尸山。 站在红日于尸山投下的阴影之中，影抬头望去，无数散妖的身体胡乱地倒在一起。 那些尸体扭曲变形，遍布伤痕。很多尸体手里还拿着武器，脸上的神情仍是冲锋厮杀的凶相。 它们仿佛是在争相冲着尸山的最高点攀登的时候，被什么存在抹杀并掉下来一样。 这里也许本来没有尸山。只是这么多散妖朝着同一个目标冲去的时候被尽数击杀才堆成了这样的尸山。 究竟是什么样的目标？ 乌鸦般的魔兽们本在尸山上啄食残尸，突然受惊了一般，腾空而起，绕着尸山飞舞，在空中惨叫着。 影打了个寒战。这些尸体的伤痕是左右双持的两把长刀造成的。这杀人的手法，这被众散妖同仇敌忾的存在，也许是外道家最尚武的那位，常年游历于荒神之地，追求武之极意的外道胤葬。 “玖伊，投影还没好吗？这里很危险！那些魔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影担心地朝玖伊呼喊着。 “少年，快了快了！调整九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玖伊拨弄着手里的九抄。楔状的九抄互相组合碰撞，表面的纹理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钟声再次响起…… “这么快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玖伊愣住了，手里的九抄散了一地。 “这不是我的钟声。有人从历练里出来了。”影望着天空。 一道红光从天而降，落在尸山之上，溅起血浪。 在那尸山顶端，一个人影沐着鲜血，站直了身体。 “这不是我家贫弱的二哥吗？”那人影晃晃悠悠从尸山上走下来，望着影说道，“怎么来这荒神之地了？” “胤葬……” “你放心，我对弱者没有兴趣，不会斩了你的。”胤葬将所持的双刀插在地上，站定在了影的面前，“而且，今天我本就有客人要来。可没有功夫接待二哥。怎么样，你还是趁着历练没有降临到你头上的时候乖乖离开比较好哦。” “你不参加战仪吗？”影试探地问道。 “当然得参加了。也许还能看到天晟大哥的魂刃呢！那个老狐狸到底有什么能力，到底有多厉害，光是想象一番就让我热血沸腾！”胤葬露出了疯狂的笑脸。 “胤葬大人！？影大人也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影的背后响起。 他转身望去，一条白龙盘旋落地，莹从龙头一跃而下。 “我的客人到了。对不起，二哥，我先去厮杀了。”胤葬拿起双刀，双腿发力，奔腾而出，杀向了莹。 而莹抽出了自己的白色长刀，也向胤葬杀去。 “胤葬！你的魂刃！”影大声叫道。 “你放心，我是不会对莹使用我的魂刃的。因为，那样就太无趣了。”胤葬狂笑着持刀与莹碰撞在一起，“莹！你的刀变了啊！原来那把呢？” “被定也大人咬碎了。这把新的就用胤葬大人来试刀吧！”莹的眼里也充满了战斗的喜悦。 “喂，少年。他们是疯子吧？”玖伊一脸茫然，“九抄准备好了哦，我现在就把极刃投影过来。” 极刃突然出现在影的手上。 “二哥，你这把刀的杀气好重啊！怎么，你也蠢蠢欲动了？来吧，一起厮杀吧！”胤葬瞥到了影手里的极刃，狂喜不已。 “不！你们打就好了。我的历练快来了。后会有期。”影不想理他。 钟声从天空传来，影的视线模糊了。 天地旋转之后，他落在了一片巨大的平原之上。不远处，一个白发红眼的男人正直视着他。 男人手里握着一柄长刀。刀身上镌刻着外道二字。 “你也是来抢这根树枝的吗？”男人发话了。 第九章 外道天生 () “玖伊！”影大喊一声，拔出了极刃。九抄飞舞而出包裹了他的双手。 “影！我让九抄缠绕你的双手，这样就不用担心被极刃刺伤了。”玖伊操纵着九抄朝四面八方飞去，准备制造投影所需的锚点。 白发红眼的男人持着长刀已经砍了过来。 影来不及躲闪，架起极刃试图挡住男人的斩击。 可是，在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中，极刃断开了。 男人的刀刃穿过极刃朝着影的胸口落去。 影眼前画面一转，发觉自己已经被玖伊投影到了男人的身后。 “媲美世界灾害的极刃居然被他斩断了？影，怎么回事？”玖伊一脸认真地盯着男人的背影。 影举起手中只剩半截的极刃。刀身原本散发的凛冽杀气已经荡然无存，宛如变成了废铁一般。 影意识到了面前男人的身份：“就像因果一样，极刃被他斩到，理所当然地断开了。这一击便能杀死触碰到的一切的能力。这个男人恐怕就是我的祖先，外道的初代当家，外道天生。” “你好像有些很有趣的能力嘛~”男人转过身来，“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影点了点头：“不知道阁下所说的树枝是什么。我不是来与阁下抢东西的。” 男人放下了刀，一脸惊讶：“你看不见吗？这根树枝？” 影左右张望一番：“什么也没有……啊！啊！啊！好大一根树枝！” 玖伊将线的视觉再次共享给了影：“影，你所说的这个外道天生居然也有线的视觉。没想到在这荒神之地制造的历练中，居然具现出了真正的世界树！” 影只看到眼前包裹着平原的白色流体如树枝一般从虚空而来，往虚空而去。如此巨大的白线洪流，看上去只是什么更大的存在的枝丫一般。 “你到底能不能看到？”男人再次举起了刀。 “刚才不能，现在可以了。”影简短解释道，又试探地问道：“阁下是外道天生吗？” “外道天生？那是谁？”男人揉了揉脑壳，“外道的话，我就是。外道天生，没听说过。” “那么外道……前辈？”影觉得此人就是阑界里流传的外道天生，只是名字可能是后人起的，“你要对这树枝做什么？” “当然是吃下去啦！”外道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影，“你真的不知道这个树枝是什么？” “喂~影。这个外道很危险啊！他跟特异点们一直四处对付的世界灾害一样诶！”玖伊提醒道，“单纯通过吞噬世界树从非物质的位面获取质量。长此以往，非物质的世界树会变得越来越稀疏，而依托在上的物质世界会变得越来越沉重，最后导致世界的崩塌。” “你的身上似乎也有着很多与大树的连系嘛！”外道扫视了一番影，“虽然跟这根树枝是没法比了。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我的食欲可是无止尽的。等我吃完了这根树枝，很可能就轮到你了。” “外道阁下有父母子女吗？” “父母？子女？可笑。我为什么需要那种东西？”外道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意，“我由天而生，没有父母。我即是外道，游离于常道之外，拥有永恒的生命，为什么需要伴侣，为什么会有子女？” 影愈发确信，眼前的男人就是外道天生。不，应该说是成为外道天生之前的那个存在。 “我叫做外道影，是外道阁下的后代。” “我的后代？我为什么会有后代？”外道愣住了，“不不不，仔细一看，你确实也有着红发白眼。但是凭这个就能证明你是我的后代吗？” “外道阁下疑问的是我是不是你的后代，而不是直接否定我说的这句话。难道外道阁下知道这个世界里，时间不是连续的吗？”影追问道。 “时间什么的，怎么都好。现实！现实才是我在意的。”外道瞬身到了影的身边，仔细打量着影的脸，“时间对我来说只是事物的一个属性。只要拥有足够的信息与质量来改变事物，乃至整个世界的状态，时间这个概念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外道阁下是说我作为你的后代这个现实是你从未预料到的吗？” “没错！现实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这个世界同一个时间属性的同一个事物可能会出现多种状态。我也许在现在并未遇见过你，也许在现在遇见的是别人。但是你说你是我的后代，如果这点是真的话，只有一种解释。” “什么解释？” “在某个现实下，我输了。我这一生，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对手，皆能一击必杀。我觉得像我这样的存在是不朽的，不需要伴侣的，不用繁衍后代的。如果在某个现实下，我确实孕育了后代，那也就说明，在某个未来的现实里发生了一些改变我这观念的事情：我输了。” “外道阁下想怎么做？” “我有很多选择。我可以在这里就将你抹杀了，省的心烦，接着我行我素，直到某天我真的输给某个更厉害的存在。可是，如果有我输掉的现实在未来等着我的话，在前方也有可能有我直接被抹杀的现实。这让我有点犹豫。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后代，见到你的祖先并且相认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制造了不少混乱。哼哼，按我惯常的做法，倒不如让部的现实变得更混乱一点。” “影~他太危险了！他已经打算利用未来的信息改变自己多重现实的分布了。”玖伊在影的脑海中叫喊道。 “玖伊，没事。我们的目的不是很明确吗？成为特异点。如果能让这世界灾害，我的祖先外道天生，加入到这个进程里，岂不是事半功倍？”影安慰道玖伊。 “影！我希望你明白你在触碰的是十分危险的东西。你不要玩火**了。”玖伊非常生气。 “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影敷衍了一下玖伊，便笑嘻嘻地朝外道说道，“外道阁下。那么你决定怎么做呢？” “我要从我当前的现实里跳出去。”外道指着空气中流淌的枝丫说道，“我决定不去碰这根树枝。这样，因果的联系和我这个个体的状态就此改变了。而且，我要让因果变得更加混乱。我要进入你的现实。”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进入我的现实。不过，你如果知道了自己后代选择当家的战仪的话，应该会很乐意参与其中的。”影将外道家夺取宗主当家的战仪一五一十地向外道解释清楚。 “哈哈哈！真是幼稚！”外道狂笑不止，“我已经看清你是怎么来的了，跟你回去也很简单。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后代竟没有我的视觉。如果你能看清这世界的一切，你就会发现，改变多重命运，改变无数的过去，改变无尽的未来，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了。” 缥缈的钟声从天空传来，影眼前画面一转，落在了恶臭的泥沼里。 “好臭！少年~我们回来了？”玖伊拍了拍胸口，长叹一口气，“简直是噩梦！那个外道呢？” “影！我作为你的随从，该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去见我的后代们呢？”外道冷不丁地出现在影的身后，双脚轻盈地浮在泥沼之上。 “外道阁下。”影看到在这个现实里早应去世的外道天生本人，活生生地站立在这荒神之地，觉得这阑界已经朝着无法返回的方向演化而去，“你在这现实里被后代称作外道天生。外生听起来怪怪的，就叫你天道好了。” “那么你还差一名随从了？”接受了天道这个名字的外道本人问道。 “是的。不过这荒神之地下一次历练恐怕会让我见到我的生父。我可不想像遇见天道阁下一样，撞见某个现实里的他。” “这很简单啊！我帮你改一改这个什么荒神之地的玩法好了。”天道打了个响指。 乱七八糟的钟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影啊！你若是真的继承了我的外道之名，这些历练也太简单不过了。我就给你直接搬了十个来。你……做好准备了吗？”天道笑道。 第十章 超弦的魔法使 () 虚空的流星上，第四特异点布拉德接下了第一特异点格兰德菲尔特超新星爆发般的一击，灰飞烟灭。 在这一击下，流星奇迹般完好无损，只是正中焦灼贯穿了一个空洞。 “格兰德小姐，你下手也太重了吧！”布拉德阴魂不散的声音在格兰德的耳边响起。 格兰德长叹一口气：“你如果能乖乖湮灭该多好。反复被我杀死，你不会痛吗？” 如砂砾汇聚在一起，布拉德的身体毫发无损地再次出现在格兰德面前：“格兰德小姐随随便便引出媲美世界诞生时释放的能量，就不怕把整个世界的文明给烧灼殆尽吗？幸亏我刚刚稍稍玩弄了一下空间，隔离了你那一击。不过，还真是痛呢。” “之前不知晓你的真名，还真的杀不死你。”格兰德举起了长矛，“可是在刚才那一击下，我终于接近了你的真名。” 布拉德随意翻开手中第七特异点送给他的书本，随手划开了脖子上的静脉，单手牵引着自己的血液，化作了一道双螺旋，并凝聚成了一根拐杖。 “是吗？布拉德小姐？这个现实里的你已经杀死我多少次了？你每次都在尝试不同的名字吗？” “没错。”格兰德冷漠地眨了下眼，“我已经无数次尝试杀死你了。就在刚才，在我试过上一个名字之后，剩下的众多血族真祖名字的可能性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其中一个名字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现实。” “你看到了？在所有现实里，最有可能属于我的名字？”布拉德面露惧色。 “冯布拉德福尔斯特艾尔安博法伊尔新韦斯特金。”格兰德的脸上绽开了冷酷的笑容，“我已知晓你的真名，对你施以言灵，剥夺你作为血族真祖的不朽。现在去死吧！” 她挥舞长矛扫向布拉德的头颅。 “绝对不动的强力。”布拉德瞟了一眼手中的书页，念出了其上的内容。黑色的楔子瞬间包裹了布拉德的身，与其融为一体。 格兰德的长矛碰撞在布拉德的身体上，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哈哈哈~格兰德小姐。真遗憾，身为十二弦：超弦魔法使的第七特异点送给我的这本书，虽然只有三十三页，上面可是写满了好东西哦。”布拉德继续单手翻着书页，“刚刚我以我之血制造的魔杖为媒介，成功发动了超弦魔法：绝对不动的强力。凭你的造诣，已经不可能破坏的了我的身体了。那么，我要使用下一个了哦，母弦魔法：弦振操作不确定性变动。” 格兰德收回长矛，摆好架势，额头上出现了一丝冷汗。在她眼里，部现实中，可能属于眼前这位布拉德大公的血族真祖名字的可能性都变成了零。 “你做了什么？你的真名……你的真名变了！不！你没有真名了！” “是啊！我第四特异点，已经没有真名了。作为血族真祖的最后一个弱点也被我克服了！”布拉德又翻了一页书，“那么我也该送你上路了，这个现实里的第一特异点。余弦魔法：凡人的意志！” 格兰德手中的长矛落在地上，原本持矛的手痉挛地抽搐着：“你又做了什么？我的力量……” “第一特异点，伟大裁决，格兰德菲尔特。你与世界的连系已经被尽数切断了。你不再是特异点，而是一介凡人。”布拉德合上了书，扔掉了拐杖，扯掉了自己胸口和耳垂的银十字架，“那么，作为终端的王的刽子手的你，我将对你的傲慢之罪施以裁决。” “你……你敢！” “跪下！” 格兰德身体不听使唤，跪倒在地，似乎被身上的鳞甲压得喘不过气来。 “怎么样，被解放部力量的血族真祖言灵命令的滋味如何啊？”布拉德摘下十字架之后，最后一丝人性也从身体里消失了，“格兰德小姐不愧曾是屠龙的战士！哪怕失去了特异点的素质，在我言灵影响之下，竟然没有即刻死去。” “布拉德！就算你在这个现实里杀死了我，剩下无数现实里的我还会继续侍奉终端的王，继续完成我的使命。王……王一定会制裁你的行为！”格兰德艰难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布拉德。 “王啊……可是很忙的。一两个现实少了你，他也不会管的。”布拉德冷笑道，“而我啊~很快就能找到把你从所有现实里抹杀的方法了！” 他将手搭在格兰德的肩上：“湮灭吧！” 格兰德瞬间化为了肉眼不可见的微粒，彻底消失了。 “你下手可真狠啊！”身着群星璀璨黑裙的白发少女突然出现在布拉德的身旁。 “第九特异点，或者我该称你的这个投影为九一吗？”布拉德重新挂起了银十字架，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 “这个投影只用了一枚楔子，你就叫我九一吧。”白发少女摆弄了一下头上扎住单马尾的橙色楔子，“王还没有动作吗？” “没有。哪怕我杀死了第一特异点，王也没有任何反应。完不把我的小动作放在眼里，很困扰啊！” “呵，你就偷着乐吧。好在之前那六百六十六个特异点反抗终端的王的时候，你就已经趁机表了忠心，还把因子送入了那方阑界。”九一笑了笑。 “他们连我都斗不过，居然也想反抗王？不如给我去做垫脚石。这年头，真是什么东西都能成为特异点了。”布拉德摇了摇头，“第七特异点怎么样了？” “一切都按原计划执行着。他的超弦魔法：投影似乎行的通。” “那投影还不是从你这里偷学的？这家伙，让他没事别再把超弦以上的能力传递给十二弦了。”布拉德一脸嫌弃地甩了甩手里印着七芒星的那本魔导书，“这种便利的书以后也让他别再写了。随便什么人，拿起这本书，念一念就能使用这些能与特异点抗衡的魔法？” “那还不是因为魔导书的使用者布拉德大人的素质比较高？就连第七特异点本人也不能轻易使出母弦级别的能力。”九一奉承道。 “遍布这世界的魔法组织十二弦里的母弦魔法使已经出现了不止一个了。他们作为魔法使都已经超越了身为组织创立者超弦魔法使的第七特异点，个个都有着接近特异点的素质。如果其中有人动了歪脑筋……” “让第七特异点去制造混乱因子的难道不是布拉德大人您自己吗？现在反悔已经晚了。总而言之，你有什么要交代给第七特异点的，等他本体从阑界回来了再说吧。”九一指了指虚空的一点，“第七特异点，他……他这次甚至扰乱了我很久以前引导的现实。这世界里关于第七特异点的多重现实已经成股扭曲在一起，完没有因果联系了。” “你在担心什么？”布拉德问道。 “我在担心，第七特异点在经历过如此多现实后，也许会成为与终端的王相似的存在。” “这个估计不太理想啊！这样吧，要是第七特异点失败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九一噗嗤笑出声来，“要不是布拉德大人有操纵空间的能力，我们根本不会找你帮忙啊~别的事情，我可不指望你。” “你就这么看得上第七特异点吗？我作为血族真祖，哪点比不上他这个下位血族了？” “哪点都比不上哦~” 第十一章 外道 () 影在深水中睁开了双眼。 已经过去将近五个时辰了，钟声还没有响起。 约五个时辰前，天道召来的历练错杂在一起吞噬了影。 在经历过黑暗、异兽、烈火之后，漆黑的深水淹没了整个世界。 影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在水里，还是在沉重的重力奔流之中。 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吃力，身上宛如压着一座大山。 神奇的是，在这深水一般的境地之中，他仍能呼吸，只是吸入肺里的空气如铅块般压迫沉重。 “影~你的鬼力快见底了哦。”是玖伊的声音，“在情况危急的时候，我会用投影把你强制送回天懿身边，明白了吗？” “谢谢你，玖伊。”影任由自己的身体在这深水中悬停着。他的身被一层薄薄的九抄包裹着。呼吸道、心脏、血管、耳室等等都被玖伊用九抄封闭加固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到神经、肌肉、骨头在这深水中时不时被重力撕裂，而后再被九抄治好。如此反复，唯一被消耗的是他的鬼力。 在这黑水之中，影能得到的唯一反馈便是这时而出现的痛觉。 与先前那些凶险的历练不同，这深水将静做到了极致。 一切都处于无的状态，这死寂与重压似乎就这么绵延着流向永恒。 玖伊在影的意识中反复计算着已经具现的九抄数量、治疗影身体的九抄被消耗的速度和影所剩的鬼力。 她数次想要施展投影将影送回安的地方，但是在最后关头，影的鬼力具现九抄的效率总会发生质的飞跃。 一个时辰前只能具现一枚九抄的鬼力，半个时辰前可以具现一百枚，而现在可以具现一万枚。 在这静止中，影的身体做出了调整。半鬼体质下鬼力不足的缺陷被不断增长的鬼力使用效率弥补了。 “如果保持这样下去，影也许能在这常人不能生存的环境里永远地活下去。”玖伊心里盘算着，“可是，这鬼力的使用效率什么时候会到极限呢？” 就在她这么盘算着的时候，黑水搅动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水中绕着影移动着。 “玖伊，你能看见什么吗？”影平静地问她。 “什么也没有……我什么也没看见……影！你的脸！”玖伊惊呼道。 影的左半个脸消失了。 接着是左手。 接着是右侧的小腿。 “到底怎么回事？”玖伊睁开了线的视觉，可是除了影身上一直连系着虚空的成股白线，她什么也看不见。 不是受伤，空间也没有扭曲。只是影身体的各个部分逐渐离奇消失了。 该把影投影回去吗？可是……他已经消失的身体会跟着回去吗？贸然投影的话，影会被撕成碎片吗？ 玖伊束手无策了。 影接收到了玖伊的视觉共享，可是他同样只能看见自己身上的白线。 刚刚一片虚无的深水里传来了震动。黑水中，确实有有什么东西在骚动着。 这东西正在吞噬自己。它的移动能干扰到“水”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可是在这一过程中，它却没有与自己发生直接接触。 “这个东西也许根本就不在物质的世界里。”影这么思索着。 感受到右额水压加深的一瞬间，影稍稍动了下脑袋。自己的右半个脸颊失去了知觉。 右眼还在。 这个东西……是冲着自己的脸来的。 为什么？ 他只觉得脖子上有点痒。 “影！你的脖子正在消失！”玖伊慌张地提醒道，“怎么办？怎么办？” 脖子？ 这东西不想让他转动脑袋吗？ 它的目的难道是自己的眼睛？ 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黑暗中，仿佛在别的次元移动的东西，想要优先吞掉他的眼睛。 我的后代竟没有我的视觉。如果你能看清这世界的一切……这是天道之前说过的话。 究竟是怎样的视觉？天道，不，外道天生他能看到线以外的东西吗？看到了，又能做些什么？ 影没有这样的视觉。 “玖伊，除了线的视觉，还有能看到更多东西的视觉吗？” “某些特异点是有的。可是第九特异点没有超越线的视觉。怎么办？影……”玖伊已经完吓傻了。 “外道天生说他可以看清这世界的一切。他对我身为他的后代却没有他的视觉非常诧异。那个东西一开始也是瞄着我的眼睛去的。也许我本来是能看见的。” “你想看见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这声音是从影腰间原本作为极刃的刀鞘中传来的。 “你是谁？”影大声问道，自己的脖子此时已经完消失了。 “随随便便把我折断，现在还好意思问我是谁？” “你是……极刃？” “这个阑界里的人把我当做武器，唤我极刃。而我只是信息的载体罢了。硬要说我是什么的话……某些人在很久以前，为了模拟血族真祖的血液，制造出了我。而你作为一个下位血族，尚且还算有点使用我的素质。不过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你想看见那个正在攻击你的东西吗？” “想。” “我的正体已经被那个外道杀死了，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我残留在刀鞘里的刀屑。如果你愿意负起责任来，与我融为一体，我就可以让你看见甚至干涉那个正在攻击你的东西。只不过……” “不过什么？” “我不能打包票。我即是人造的血液。如果你的身体不能适应我而产生排斥反应的话，你会死。而我会永远在这重力深海中漂流下去。” “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很好，那就让我来改造你吧。” 影原本由九抄具现的刀鞘化作了黑色的油滴，变作了快速旋转的双螺旋，渗入了影的右眼。一阵刺激下，影闭上了右眼。 他的眼中油滴的排列组合变化着，突然定格，逐渐淡去。 影感受到一阵扰动再次冲着右眼而来。 “拜托了，让我能看见吧。”影睁开了右眼。 蓝色的光晕混杂在他的赤瞳中，整个世界在他的面前一览无遗。 影一把抓住了冲向自己右眼的东西。那是一根纤细的触手。 而那触手的主人是一只巨大的软体生物。它缓慢地蠕动着身上伸展出来的无数触手。 整个世界充斥着网格状的线、面与通道。而这软体生物正依托在这不可见的网格上。 他终于能看见自己身体消失的部分了。自己的大半个脸、脖子、左手、右腿都被这生物的触手包裹着。疼痛从那些被包裹的地方传来。 “这个生物既不在你这个次元，也不在这个物质的世界，甚至都没有依托在非物质的世界树上。它也是个实打实的外道。我粗劣地解开了某人在你血统上的枷锁，恢复了你的一部分视觉。外道影，现在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这个声音很快就会从你脑子里消失了吧。”极刃的声音戛然而止。 影用还自由的右手一根一根扯下了身上的触手。 在玖伊的眼里，影消失的身体一部分一部分凭空出现，鲜血淋漓。 “影！你能看见了？不，你能碰到那个东西了吗？”玖伊恢复了斗志，赶忙操纵着九抄给影治疗起伤口。 “是啊，玖伊。我能看清这个世界了。”影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刚毅笑容，手中一堆九抄螺旋着重新化为了极刃的模样。 第十二章 第二名随从 () 软体生物对影扯开身上的触手十分不满，缓慢移动着触手来源的本体。肉瘤状的本体上裂开一道血盆大口，怒吼起来。 影“听”到了这吼叫。那不是声音，而是某种沿着网格传递而来的波动。 软体生物和它触手的移动速度非常缓慢，影倒不是很担心再次被对方抓住。 可是这吼叫的波动扰动着整个网格世界。影能看见自己并不是悬浮在水中，而是依附在密集的网格之上。随着网格世界的震动，他与软体生物的相对位置也在神奇地变动着。 这网格就是这片奇异空间的“骨骼”，干涉这网格就能操纵这片空间！ 软体生物率先动手了。它身体近旁的几根触手扯住了一条通道形状的网格，只是轻轻一拉，便将影“拉”至了它的身旁。 影这才发现，这条通道连接着自己依附的那片面状网格。软体生物通过干涉通道，让影所在的面与它所依附的结构交叉了。这番操作直接改变了不止是影，还有影所在空间的位置。 眼看着软体生物本体的大嘴就要将他吞噬，影伸出手来也揪向了构成那条通道的网格。 “影！你的鬼力正在疯狂流失。我不知道刚刚那极刃做了什么，你的新视觉似乎非常消耗体力。”玖伊的声音有些紧张。 然而影的手已经按在了网格上。 下一刻，他气喘吁吁地扒在网格上。自己与软体生物的距离重新拉开了。 可是，仅仅是拉了一下一根网格，他的鬼力瞬间被耗干。现在的他光是维持身上保护自己的九抄就已经竭尽力，软体生物只需要再拉一下通道就能把他扯回去。这样的空间拉扯战，影已经输了。 “外道大人！醒醒！”在这绝体绝命之际，欣冉的声音传进了影的耳中。 影眼前一晃，朦胧的光透着眼缝照了进来。 他努力睁开双眼，眼前是欣冉的笑脸和晨曦的阳光。 影已经回到了自己在外道家的别院。软体生物和网格世界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的脑袋此刻在靠在欣冉的膝上。 “外道大人，天亮了哦！”欣冉看上去非常开心，“梦魇已经稳定下来咯。我见外道大人的未婚妻刚刚从厢房里出来，就赶紧叫醒了您。” 影这才发现，这一夜自己一直躺在欣冉的厢房外，而欣冉就这么托着他的头。 天懿刚刚好推开厢房的门，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影！这位是……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撞见的……”天懿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语无伦次、满脸通红地退回了厢房，一把拉上了门。 “？”影惊坐而起，从欣冉身旁躲开，“？？？” 天懿的房门又被猛地拉开。 “这位……这位不是昨天在集市见到的奴隶小姐吗？”天懿好像反应过来了，重新走了出来，“怎么回事？昨晚发生什么了？” “外道大人救了我。现在我是外道大人的随从了哦！那个……天懿大人！”欣冉维持坐姿，但礼节性地稍稍弯了弯腰。 “原来是这样……嘻嘻嘻！我还以为你是影的……影！对不起，昨天我还对你生气……” “欣冉只是一介随从。外道大人与天懿大人才是名正言顺的……”欣冉一脸诚恳。 “外道影，这两个都是你的随从吗？”天道的声音从庭院中传来。 “影。这位又是？”天懿看见天道这个陌生人朝他们走来，略显害怕，跑过来躲到了影的身后。 “我是外……啊……不不不，我是天道。是影的新随从。”天道走到了三人跟前。 “天道，你竟然跟过来了？”影十分吃惊，毕竟天道应该还在荒神之地才对。 “与我邂逅的影原来只是个影子啊！方才见你被人叫醒，我就顺着影子回溯的方向，从荒神之地跟着你回来了。”天道伸了个懒腰，“你似乎从历练中挺过来了啊。怎么样？还想要吗？” “不！”影和意识里的玖伊同时呐喊道。 “哈哈哈，开个玩笑！你先休息着吧。”天道凑到了影的面前，指了指影的眼睛，“你似乎能看见我所能看见的世界了。很费力吧？” “嗯。” “做好艰苦修炼的准备吧！这位小姐是叫欣冉吗？多亏你把影叫醒，不然他就死在那边的历练里了。影在荒神之地的分身是你做的吗？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要依赖你送影去荒神之地历练，可以吗？”天道朝欣冉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当然！不过，天道大人跟外道大人不像是随从跟主人的关系呢~”欣冉警惕地注视着面前来历不明的天道。 “我是影的长辈，自然不需要那么在意礼节了。”天道满不在乎地挠了挠头。 “就是这样！欣冉，天懿，这位是天道前辈。我要跟他说点事。”影打着哈哈，搂着天道走到别院的一角，“天道前辈是通过操作网格跟着我过来的吗？” “你果然已经能看见那些东西了。”天道露出了笑容，“那你真的是我的后代。” “天道前辈，虽说你加入了我的阵营。面对你其他的后代，你真的下得了手吗？” “我只消灭他们的随从不就行了？” “那我就放心了。” “影，你的性格似乎发生了变化嘛~”天道打量着影。 “有吗？”影拍了拍天道的肩膀，“是你的错觉罢了。我先回去睡觉咯，天道大人。今晚还得靠你给我弄来历练呢。” 这轻浮的动作，这放肆的口吻。和极刃融为一体后，影察觉到自己的人格已经与先前不同了。 “你快住手！”欣冉的声音从厢房那边传来。 影丢下天道，立即冲了过去。 天懿的手腕被一个年轻男子玩弄般抓着，正在奋力挣扎着。 “外道响！”影一眼认出了那个男子，愤怒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外道响的面门，带着他冲出去数丈远，将其死死按在地上。 “外道影。你就不怕丢了自己一半的寿命吗？”外道响的手牢牢握住了影的手臂，冷笑道。 “那你也得先碰到我再说。”影愤愤道。 外道响双目圆睁。他手心握住的是一圈覆盖在影手腕的黑色楔子，并没有直接触摸到影的手臂。 “你！哈哈哈哈！”外道响疯狂地笑起来，“你竟然用了父亲的魂刃！虽然外形不是很像，但这绝对是父亲的黑羽！你忘了薰的身体是怎么被父亲弄坏的吗？你这是自取灭亡，哈哈哈！” 影抽出自己用九抄再造的极刃，狠狠扎在外道响的手上，将他钉在地上。 “啊！你干什么？”外道响不曾想到影会如此狠毒，手心的疼痛让他发出了惨叫。但是更令他痛苦的是短短两个月的功夫，之前那个任他欺辱的外倒影此时已经蛮狠地压制住了他。这份耻辱灼烧着外道响的心。 他朝影恶狠狠地喊道：“她是你的女人吧！我已经对她使用了数次断命，她的寿命恐怕只剩几个月了吧！哈哈哈，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命丧黄泉吧！” 影转过头来看着惶恐不安的天懿，瞬间明白了外道响的意思。 “天懿如果有事的话，我保证会在战仪之前，抹杀掉你，你的手下和整个寅月。”影冰冷地凝视着外道响，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十三章 最后一名随从 () “影……我有点不舒服……”天懿颤抖着跪倒在地，脸上泛出了老年的皱纹，头发变得灰白。 影丢下外道响，一把抱住了天懿就往院外冲去。 欣冉和天道紧随其后。天道在经过外道响的时候，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外倒影！今天的耻辱，战仪之时我会尽数奉还！”外道响声嘶力竭的喊叫着。他被极刃刺穿的手心逐渐发黑，皮肤坏死，疼痛难忍。 几位下人闻声赶来，要去取那极刃。然而，他们只是走近极刃便被凛冽的刀气所伤，吓得连连后退。 “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外道响眼看着自己被刺中的右手就要废掉了，放声大叫，“进来吧！夏潋！” 一个白色的身影凭空飞蹿至院内。几道血光，院内几个下人的头颅落在了地上。 一个身着淡蓝衣裳的白色短发少年双手滴着血液向外道响走来。他头上竖着两只毛绒绒的尖耳朵，蓬松的大尾巴随着步伐随意的扫来扫去。 “夏潋！我的右手！”外道影像见到了救星一般，“快！快把这把刀拔掉，把我手治好！” “响少爷。就这么把寅月家的我放进外道家的结界里来真的没问题吗？”夏潋的左手膨胀成了强壮的白色兽爪，一把握住极刃。在触碰到极刃的一瞬间，夏潋的手上冒出了灼伤般的黑烟。他眉头一皱，将极刃拔了出来，扔进后院的水池。池中的锦鲤们立刻翻着肚皮，浮到了水面，尽数丧命。 外道响坐起身来，朝夏潋举起黑死的右手：“快！快治好它！” “这刀真是不祥啊……”夏潋的右手张开，几道萤火虫般的光点飞了出来，环绕着外道响和他自己的左手。短短几秒钟，两人被极刃灼伤的手恢复如初。 “夏潋！你去把外倒影和他的随从部杀光！”外道响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响少爷。”夏潋面无表情地摸了摸外道响的脑袋，“你忘了吗？我是你母亲寅月椿大人的随从。我的职责只是保护你的安。椿大人吩咐过我，不必听从响少爷的命令。” “夏潋！你……” “别急嘛，少爷。你若是要复仇，大可在战仪之时正大光明地去做。届时，我会装作你的随从陪你一同前往大孤山。寅月家的计划，响少爷不会忘了吧？” 外道响深吸一口气：“算了。” “这样才对嘛，响少爷。你可得沉住气啊。”夏潋的左手从兽爪状态逐渐恢复，目露凶光，“毕竟，我们真正的敌人是你的大哥，那个外道天晟啊！” 影抱着天懿，发疯般地狂奔良久，来到了定也和薰的居所。 白色的花瓣随风飘舞着，顺着一扇打开的窗户，落入一栋精致小屋。 “薰！”影不顾一切地喊着自己妹妹的名字。 “怎么了，影哥哥？你终于想通了？”薰的身影出现了，慵懒地趴在窗台上。定也的脑袋也凑了过来，与薰靠在一起。 “天懿她……” 薰看见影怀中的女子满头白发，呼吸困难，皮肤老化，明白了个大概。 她叹了口气：“把她带到道场去，我和定也马上就过来。” 影立即带着天懿绕开小屋，奔向了其后的一处院房。道场就在这院房之中。 他轻轻将天懿平躺在地，静坐下来，焦急地等待着。 欣冉坐在影身后，一脸新奇地打量着道场里的布置和四处摆放的武器。 天道则坐在影的右手边，闭着眼睛。 “那个叫薰的也是我的后代吗？她身旁的男人，很厉害啊！”天道意味深长地感叹道。 “你是说定也吗？那个男人，是三大鬼族之外的大妖怪。如果没有天晟大哥和我的父亲的话，他将来也许会是站在鬼界顶点的存在吧。”影心不在焉地说道，眼里只有憔悴的天懿。 “你对你大哥和父亲的评价很高嘛！”天道摇了摇头，“刚刚那个定也，老实说，我如果没有些特殊手段，光是硬碰硬，也是没有把握打赢他的。” “光是看一眼，你就能判断吗？” “是啊！刚刚那个定也身上的气场，比你们这几个我的后代，要高出好几个境界。” “影哥哥，在聊我的夫君吗？”薰拉着定也的手走进了道场。两人快步走到天懿身边，蹲坐下来。 薰将手轻轻放在天懿的额头上，自己的身体立刻软了下来。定也温柔地将她的身体扶住，搂在怀里。 “影哥哥……我已经凭依在了这位小姐的身上。”天懿睁开了闪着红光的眼睛，灰白的头发变为了纯白，“这是响弟弟的杰作吧？” “那个混账！”影咬牙切齿，一拳敲在道场的木质地板，打出一个深坑。 天懿和定也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影他从荒神之地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天道在一旁低语道，“可能是青年人的叛逆期吧。你们别往心里去。” “原来是这样~”两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话说你是哪位？” “我？我是影的新随从。”天道随意地说道。 “还有我！我也是外道大人的新随从！我叫欣冉！”欣冉在一旁挥手示意，“这位天懿大人是外道大人的未婚妻！” 天懿脸色泛红：“这个身体？是影哥哥的未婚妻？那……影哥哥你和这位小姐……发生过了吗？定也！怎么办？” “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啦！”影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连忙解释道。 “你可别忘了，现在这个身体里还有你妹妹哦！”天懿忸怩地缩到定也旁边，“给她治疗身体，还原寿命，大概要两个月吧！影哥哥你可要控制自己的**哦！”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嘛！”影把头扭向了一边。 “话说回来，薰！”定也吭声了，“你如果凭依在这位天懿小姐身上，该如何参加战仪？” “对哦……”天懿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嗯……有了！我就用这位天懿小姐的身体参加战仪不就行了？” “这……”影十分为难。他既不希望天懿被卷入战仪也不希望因为治疗天懿而让薰错过战仪。 “影哥哥！你以为让这位天懿小姐躲在后院里就没有事了吗？”天懿狡黠的眼神扫过影的脸庞，“响弟弟这不是直接就动手了吗？” “你的意思是？” “你猜的没错，在战仪中，让天懿小姐跟在你身边，才是最安的选项。而我凭依在她身上，不仅能给她治病，还能增强她原本作为脆弱常世之人的身体能力。规则也没说候选人不能凭依在别的候选人的随从身上啊！”天懿微微一笑，“不过，影哥哥。你能给妹妹我什么好处呢？” “你想要什么？”影正襟危坐。 “？我就随口说说。那……影哥哥就先欠我个人情，日后再还好了。” “拜托了。”影俯身一拜。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后一名随从竟然就是天懿。 “影哥哥，那你就还差一名随从了？”天懿问道。 “不……已经齐了。我的身上还凭依着一个。恕我不能透露她的身份。”影对众人说道。他指的是意识中的玖伊。 “少年~谢谢你保密哦！”玖伊朝影竖起了大拇指。 “？明明不让我凭依你的！影哥哥，你这个坏蛋！”天懿鼓起了嘴。 就此，影参加外道宗主当家战仪的五名人员终于聚齐了。以外道影为候选人，四名随从分别是：凭依在影身上、原本是第九特异点分身的玖伊，出身地狩、驱使眷兽的欣冉，从久远过去而来、属于另一个现实里的外道初代当家外道天生天道和被影的妹妹外道薰凭依的常世之人、原方圣天家皇帝继承人天懿。 第十四章 第六眷兽 () “很好！那么大家就把各自的能力坦诚相告吧！”天懿站在影、欣冉、天道面前，拍了拍手。 众人已经告别了定也和薰的身体，来到了一块静谧的荒地。 “如你们所见，我外道薰的魂刃：凭依装着天地调和让我能够在触碰他人的同时夺取其身体的控制权。比如你们眼前这位天懿小姐~”天懿捡起一块石子，稍稍捏住，将其碾得粉碎，砂砾般的渣滓从她的手缝流了出来，“被我控制的身体能够得到我的加护。除了能治疗身体的异样和病变外，力量、感官和身体主人原有的能力都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哦~真是了不起的能力呢！”欣冉欢欣地鼓起了掌。 “那么各位，你们的能力是什么呢？”天懿伸出手首先指向了天道。 “我？我……啊！对了，我能操纵空间。就像这样……”天道凭空抽出了自己的长刀。在抽刀之时，他用食指与大拇指用力抹去了刀身上原本镌刻的外道二字。 “就这样？”天懿有点将信将疑。 “啊。就这样。”天道变戏法般把长刀重新塞回虚无。 “那么，你呢？”天懿将手指指向欣冉。 “欣冉我呀，能制服和驱使一些眷兽。”欣冉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么，你现在都有哪些眷兽了呢？”天懿追问道。 “天懿大人~不，现在还是称您薰大人吧！恕我不能相告。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我才能驱使所持的眷兽。平日里，我是不能随意谈论、玩弄或者向陌生人透露他们的身份、能力的。这是我这份驾驭眷族能力的制约条件。” “好吧。”天懿对这回答不置可否，目光转向了影，“影哥哥~你的魂刃，如果有的话，是什么？还有凭依在你身上的那位随从的能力是什么？能告诉我们这些随从吗？” “我的魂刃：极刃，能够穷极刃器的锐利度和寿命从而在短时间内发挥出武器威力的极限。如果是普通的武器，用一下，可能就会碎成渣。因此这个能力可以用在对手的武器上。至于我身上凭依的随从嘛……”影思考了一番，“她没有正体，所以只能一直凭依在我身体里。硬要说的话，和薰很像。她强化了我的身体能力和鬼力。” “嗯……”天懿若有所思，“大家都没说实话呢~” 所有人都把头低了下去。 “这样子可不好呢。大家互相都不信任。这样一盘散沙，战仪的时候可是会灭的哦。唉~”天懿摊开双手，长叹一声。 “话说回来，薰小姐。我们剩下几位还好说。你作为影的竞争对手，我是不会放心把自己的来历和能力告诉你的。”天道把话挑明了。 “没错没错！还有天道大人，你不也是来路不明吗？欣冉我也是今天才认识你。我觉得互相之间提防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欣冉拆台般附和道。 “喂，女人！你想干架吗？”天道眉头一皱。 “那倒不至于！这样吧~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所持眷兽的能力吗？刚好有一只最适合现在这个处境。”欣冉橙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我们都是外道大人的随从了是吧。各位的能力我倒不是很担心。最重要的，是对外道大人有没有异心。不妨测试一下吧！你们敢吗？” 玖伊、天懿和天道额头流出一丝冷汗。 “没有异议吗？那么，我就叫它出来了哦！现身吧，我的第六眷兽，契俞。”欣冉小手一挥。 一只龙头马尾虎爪、身长百米、半透明的巨兽不动声色地具现在众人面前。 “契俞的身体过于巨大，我的鬼力维持不了很久。它能根据一个人对我给出问题的回答判断那个人有没有撒谎。当然，这也包括我自己在内。”欣冉环视众人，“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在座的诸位，有想要加害外道大人的吗？” “没有！”众人包括影意识里的玖伊和欣冉自己异口同声道。 契俞没有任何动静，身体反而变得更加稀薄透明。 “很好。下一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诸位有不打算在战仪的时候出力的吗？” “没有。” 契俞还是没有反应。 “非常好。那么，契俞，你可以回去了。”欣冉开心地正欲击掌。 “慢着，女人！”天道叫住了欣冉，“就算你这眷兽真的能测谎，而且在座的各位都是想要帮助影在战仪中胜出，这也不能成为我们随从间互相信赖的依据。我觉得彼此之间对能力的知晓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了。毕竟不能排除单个随从被俘虏、洗脑或者无意泄露情报的情况。还有一点，你方才似乎还少问了个问题。” “天道大人对我没有问的问题应该心知肚明。你当真要我问一问吗？” “当真。女人，你问吧。我也好看看撒谎的话，这眷兽会怎么样。” “好吧~契俞，你可不要发动攻击哦~乖！”欣冉朝契俞叮嘱一番，望向众人，“诸位，除了因为是外道大人的随从所以跟着参与战仪之外，有没有别的对自己有利的动机？” “没有。”众人稀稀落落地回答道。 契俞本来朝天际眺望的脑袋转向了众人，张开了大嘴，吐出四条毒蛇。它的身体也终于具现而出实体，不再透明如空气的身体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四条毒蛇吐着红信子，游到四个人面前，分别死死盯着一人。 “看来大家都撒谎了。那个凭依在外道大人身体里的家伙也不例外。呵呵呵~”欣冉并没有觉得意外。 “原来在这眷兽面前撒谎是这种反应……”天道倒是很稀奇地端详着契俞。 “如果欣冉小姐没有叮嘱契俞不要发动攻击，会怎样？”天懿好奇地问道。 “契俞会一直追着诸位直到将诸位吞噬。而且，它吐出来的这些毒蛇也会不假思索地攻击各位。”欣冉笑道，“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毒蛇哦。诸位若是还击的话，毒蛇所受的伤害会部反馈到攻击者的身上。” “她好狠啊！少年~”玖伊在影的脑海里倒吸一口凉气。 “没事的，玖伊~欣冉很有分寸的。”影安慰道。 “你对我的不纯动机，没有生气吗？”玖伊惴惴不安地问。 “你一开始不就跟我讲清楚了吗？帮助我成为特异点，将你从这阑界里解放出去，好让你回到第九特异点的身边。”影坦然表示，“这就是你帮助我的动机吧？” “外道大人，现在轮到你来裁决了。”欣冉转向影，“需要契俞对我们这些动机不纯的随从发动攻击吗？” 影环顾了一下四周，随意说道：“不用了。我很清楚每位的动机。欣冉你是为了能收服梦魇才暂时成为我的随从的。我对你的期待也就只是到完成战仪。天道与我在荒神之地相遇，只是出来兜兜风而已，战仪之后也会回去。” 天道会心地点了点头。 “至于天懿……也就是薰。倒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谢谢你帮我治疗天懿。”影望了望天懿，“薰，你只是想帮你的亲哥哥丸排忧解难吧。他从小就很有责任感，但是又不想被家族琐事束缚住，所以才会去常世找我回来参加战仪的吧？” 天懿被薰凭依着点了点头。 “在座的各位，包括凭依我的这位。”影指了指自己，“都是为了各自的目的顺道来帮我参加战仪的。但是我还是要谢谢各位。至于互相合作、情报共享，就请各位在自己舒适的范围内尽量多互相体谅体谅。还有三十余日，战仪就要开始了。不管结果如何，我衷心希望各位都能活到最后。” “那个外道响必须得死哦！”欣冉拍了下掌，送走了契俞和毒蛇。 “我深表赞同。”天道附议。 “我没意见。啊，倒是我突然想起来了。影哥哥！”天懿（薰）冷冷一笑，“你欠我的人情，可以这样还给我哦！你帮我把父亲杀了。” “没问题。”影用九抄又具现出一把新的纳在刀鞘里的极刃，赤红的双眸闪耀着杀意，伴随着寒冷的吐息，“不用你们说，外道响和外道殇，都在我的名单上了。” 第十五章 外道天晟 () 影领着众人返回了外道的地界。 途经正门口的时候，守门的下妖已经换了一拨。欣冉又一次被拦了下来。影只得重新掏出之前皱巴巴的契约又解释了一遍。 守门下妖也是第一次遇见天道。可他们只是瞧了一眼天道，并没有检查他跟影的契约就把他放了过去。 “太不公平了！”欣冉鼓着腮帮子，“我这两次进来的时候可是被拦了好久，查这查那的。天道大人明明也被检查了，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过来了？” “女人，还不是因为你太可疑了。”天道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得意。 “大概是因为天道本就是外道血统的起源吧。环绕外道地盘的结界对他根本起不了效。拥有检视特质的下妖八成把他当做父亲的亲戚，也不敢多说什么。”影心里这么盘算着。 “影哥哥。这位天懿小姐……不会和你住同一间房吧？”天懿（薰）紧张地凑到影的身旁，“那个……毕竟我们是兄妹。虽然是同父异母啦。有些事情还是要注意的……” “啊……”影一脸茫然，“薰，你不待在定也那边可以吗？” “天懿小姐毕竟是影哥哥的未婚妻嘛~就算被我凭依着，跟定也在一起，也未免太容易惹人闲话了。而且要给天懿小姐治疗，我就不能让出身体的控制权了。我怕我没忍住，用天懿小姐的身体……” “好，你就在我旁边待着吧。”影轻轻敲了下天懿（薰）的脑袋，“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别想着用天懿的身体做奇怪的事情。” 众人回到院房。只见院内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侍从下妖身首异处的尸体，到处都是血迹。 “外道响还是跑掉了呢。发起狠来，竟然连自家的仆从都不放过。”影环顾一番，并没有发现外道响的身影。原本插着外道响手心的极刃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一滩焦黑的血迹和石板地面上的刀痕。 影微微舒展了一番右手手指，院中的水池随即炸开了花。楔状的九抄从水中蜂拥而起，回到了影的身边，重新化为了他的鬼力，消失不见。 “把我用九抄具现的极刃丢到水池里了吗？”影看着水池里漂浮着的锦鲤尸体皱了皱眉。 “影，你打算怎么办？”天道靠了过来。 “对啊！外道大人！”欣冉跟着点头。 “影哥哥，这样可不行啊！院子弄成这样，根本没法住人了呢！”天懿（薰）蹲在地上把玩着下妖尸体边已经粘稠的血液。 “天懿大人，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欣冉拍了拍胸脯，“我有可以打扫这庭院的眷兽哦！” “喂~少年~你这个妹妹很不正常啊！”玖伊捂住了嘴。 “薰！别把天懿的身体弄脏了。”影揪着天懿（薰）的衣领将她从尸体旁边拎开，冷静地望着天道和欣冉，“外道响这会儿想必已经逃回母家寅月了吧。既然如此，我可要去问问元老们，外道响是否还有战仪的资格。” “你不用去问了。”一个成熟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影转过头去，眼前的站着的正是自己的大哥外道天晟。 外道天晟披散着齐肩的银色长发，身着枫红的大氅，朝他们一步一步走来。 “天晟大哥。”影向来不知道如何与天晟相处，一时拘谨起来。 “呵呵，影。”天晟走到影的面前停下了，足足比影高出一个半头。他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影的脑袋：“本该是我去常世找你回来的。没想到身为长子，有太多琐事需要处理，就此耽搁了。倒是丸那小子抢在我前面去了常世。”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天懿：“这就是静夜跟我提起的你的未婚妻吗？响也真是做的过火了啊。薰，你可得好好治好这位天懿小姐啊！” “天晟哥哥，你看出我来了？”天懿（薰）一脸惊讶，“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呢！” “呵呵，我只是有我的手段罢了。”天晟重新注视着影，“影，外道响的战仪资格必然是不会被取消的。不如说，我是非常想要让他参加这次战仪的。” “天晟大哥？” “外道响是父亲外道殇与寅月长女寅月椿联姻的产物。就算外道单方面取消了他的战仪资格，寅月也不会答应的。” “可是……” “这些下人和锦鲤，对外道响和寅月椿这些人来说，只是些物件罢了，死了就换一批，没有丝毫价值。”天晟加重了说话的语气，“忍一忍吧。与其放任外道响在战仪时四处作乱，不如把他跟我们绑在一根绳上。影，你明白吗？” 影瞬间理解了天晟的想法。外道家战仪之时，各个子嗣只能带领四名随从进入大孤山。心怀歹意的其它家族只要趁乱抹杀这些子嗣或者干脆毁掉整个大孤山，就有可能让整个外道一族群龙无首。这其中就包括三大鬼族之一的寅月。只要外道响还想参与战仪来争夺外道当家，他就必须与其他几名子嗣一同前往大孤山。如果战仪时，寅月家有什么动作的话，天晟可以劫持外道响做人质。而且，如果外道响也身处大孤山的话，寅月就算想无差别强攻整个大孤山，也会因为有可能误伤外道响而有所忌惮。 “我明白了。” “很好，影。”天晟指了指院子里的尸体，“我待会儿会让静夜吩咐些下人来处理的，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天晟大哥，谢谢。”影感激地点了点头。 “不用谢。”天晟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冷的红光，“影，薰。听说你们和丸联手了啊~呵呵呵，真是让我有点期待呢。你们战仪的时候下手轻点儿就行了。” 他轻蔑地望了望天道和欣冉：“希望你的随从有足够保护你的资质呢，影。”说罢，轰鸣一声，天晟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一阵烟尘。 “~都~暴~露~啦！”天懿（薰）跪倒在地，捂着头，“天晟哥哥真讨厌！和那个死老爹一样。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天晟大哥这么自信，看来已经把我们的情报摸得一清二楚了。”影心中也有点纠结起来。与父亲外道殇一般神通广大的外道天晟究竟知道些什么？他知道自己身体里凭依着阑界外来的玖伊吗？他知道天道就是外道天生吗？他这些日子不在外道的宅邸，是在筹谋战仪的事项吗？还是说，他根本没把战仪放在眼里。天晟大哥的目的难道是趁机发动席卷整个鬼界的战争从而一统鬼界？ “那可怎么办？”天懿（薰）一筹莫展，“要不，我把定也拉过来？” “天晟大哥的随从里想必有震虎、盲山两位元老吧。就算是定也，遇上这两个也没有什么优势。”影分析道。他没有提及外道响的随从，元老新罗地藏。之前正是新罗地藏从外道响的手下救出了他，还提起了天晟大哥的名字。新罗地藏难道是天晟大哥的人？他的眼线和势力到底伸到多远的地方去了？跟这样的对手竞争，根本没有胜算吧。 “影哥哥，定也很厉害的！那些元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都还不清楚天晟大哥的魂刃是什么。定也不是要保管你的肉身吗？还是不要让他掺和进来的好。”影脸色发白，“天晟大哥也提到了。我们在战仪之时是最脆弱的。不仅被限制在大孤山这个地方，随从也少得可怜。这鬼界各个势力都蠢蠢欲动。薰，如果战仪时有什么意外的话，我要你离开天懿的身体，直接从大孤山出来回到自己的肉身，可以吗？” “影哥哥……” “情况危急时，有你和定也在外面看着，对我和丸来说，是再好不过了。”影陷入了思索，“天晟大哥心思缜密，应该也有相似的对策吧。总而言之，我们不知天晟大哥是敌是友，还是围绕大孤山做好里应外合的准备为妙。” “明白了，我会让定也在外面好好待着的。” “你们不用过于担心了。”天道插话道，“遇到万一的情况，我可以把所有人送到荒神之地去。” “啊！天道大人的能力是操纵空间嘛~”欣冉鼓起掌来。 天道指的是利用网格世界的通道把所有人硬拉到荒神之地去吧？影回忆起自己只是碰了根网格就用光了鬼力，自叹不如。 “少年~想要修行了吗？”玖伊察觉到了影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你的新视觉好像给了你与世界交互的新途径。怎么样，这次可以共享给我吗？我可以分享分享我是怎么使用线的视觉和干涉线的。你呢，可以依样画葫芦地去锻炼你的新视觉。” “好啊，玖伊。你也该给我一些能让我成为特异点的指导了吧。” 第十六章 决裂 () 白烨仰视着端坐在皇座上的天雪，心里很不是滋味。 约一个月前，他与龙和空空见证了方圣别城的覆灭。在救下天懿公主的贴身侍卫，地狩酉首的觉之后，他们一行人更是惊讶地从觉口中得知影掳走了天懿公主。之后几人日夜兼程，带着觉一路赶来方圣皇城向这次任务的委托人方圣元老院之首默言解释原委。 这个默言老头也真是沉不住气。只是听说天懿公主被鬼族劫持，他就慌了神，火急火燎地找来了雪做下一位继承人。不过还真是没看出来呢。木公老鬼的大弟子，自己的师姐，竟然是方圣天家的后人。雪，不，天雪的桃纹匕首竟然就是方圣桃家的家纹。可是这些消息是怎么传到默言老头的耳朵里的？难道是木公老鬼？还是整个四象为了跟方圣合作对抗鬼族和天魔，把天雪作为筹码交给了方圣？方圣皇帝天逸失踪之后，身为唯一皇位继承人的天懿居然就被影给劫走了，这才需要找一位新的继承人，而天雪刚好就是这么一个早该被灭族了的桃家后裔，这也太蹊跷了！难道影背着他们接受了掳走天懿公主的特殊任务吗？难道这整个方圣皇位继承的乱子都是四象和中洲的阴谋？ 白烨越想越晕，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好了。 “烨！你在发什么呆呢？”天雪面带笑意唤回了白烨的注意力。 “啊？怎么了？”白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烨~这位方圣代理皇帝正在跟你说话呢！”空空摊着双手，一脸艳羡，“唉~直接被皇帝指名。这样的好事我想要还要不着呢。” “空空！”龙狠狠戳了戳空空的脸蛋，“烨，你刚才走神了吧？雪刚刚说让你留一下。我和空空就先去殿外等你了。” 白烨这才发现刚刚还在议事的朝堂里已经只剩他们几人。 龙拉着空空也朝殿外走去。默言则紧跟在他们后面。 “烨！”天雪见众人都离去了，从皇座上一跃而下，飞奔下几十级台阶，冲到烨跟前，一把抱住了他。 白烨感受到自己脸上红的发烫。天雪身着方圣皇族的金色桃花纹样黑底大氅，可爱当中又多了几分庄重成熟，这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雪~” “烨！真是憋死我了。这皇帝好难当哦！每一天~每一天~事情多得根本处理不过来！” 雪也是最近才从鹿鸣四象结社赶来赴任代理皇帝。只是当职了几日，她就已经把各种流程事宜了熟于胸，让默言老头大为惊叹。也许她真的有这方面的才能呢！白烨不得不对雪刮目相看。 “也许这才是适合你的人生呢~雪！” “也许吧！对了，烨！你看这个扳指！”天雪从手上褪下一枚扳指，“这是方圣皇家代代相传的兵器。听说有很多枚。这枚里面封存的是外道二代当家外道虚的魂刃。” “魂刃？外道？就是影的家族了？” “嗯……”天雪的眼里闪过一丝冷酷，但是她很快又重新堆起了笑意，“方圣用独有的天鸿封印术在很久以前人鬼不分互相征战的年代夺取了不少鬼族的能力。这些扳指就是封印那些能力的载体。在鬼族的能力中，外道家的尤为特殊强力，被统称为魂刃。这是默言老师硬要塞给我的，说是每个皇帝和代理都能继承这么一枚。天逸皇帝的扳指跟着他一起失踪在花田，所以就给了我这枚空闲的。” “那么这个魂刃是怎样的能力？” “这个啊……我记得好像是……”天雪转动了一下扳指，一把羽纹长刀凭空落了出来。她拿起长刀，用刀尖轻轻划拉了下身旁的一根栏杆。 白烨立即明白了这把刀的效果：栏杆被刀尖触碰到部位的浅浅一层消失不见了。 “心怀杀意使用这把魂刃就可以将触碰到的事物化为虚无，我记得默言老师是这么说的。”天雪玩弄般地转了转扳指，长刀消失了，“据说外道族人每一个都拥有不同的魂刃，而且不需要像方圣封印术这样依附在真实的刀具上，真是便利的东西呢~” 她摘下扳指，塞到白烨的手里：“烨~你不是很精通武器锻造的吗？这把魂刃我就送给你啦！你就看着研究吧！可别告诉别人哦！” “雪！这可是方圣皇族的东西……” “反正本来就是他们从外道一族抢来的东西。而且，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天雪的黑瞳中燃起红炎的光辉，“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外道家还是梅家的东西，我都不需要。” “雪……你还是不能释怀吗？” “烨……你不是说过，不管怎么样，都会帮我的吗？”天雪抿着嘴唇，“你知道一个小女孩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被手足杀死、家族被近亲抹灭、好不容易逃出去的姐姐和母亲被鬼族虐杀的痛苦吗？我是绝对不会原谅这一切的元凶的！方圣梅家、外道鬼族，我要像他们当年欺辱我一样夺走他们的一切！” 白烨从眼前这个疯狂的少女身上已经无法辨别出温柔善良的雪的影子了。 “这几个月，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白烨一把握住了天雪的手。之前就听父亲白闲居说过，朱雀拥有天赋的人特别容易进入失控的状态。 “我没有变！”天雪失望地甩开白烨的手，“是你变了。认识影之前、回到中洲之前，你是那么的桀骜不驯。现在的你软弱的令我想吐。你拿着这扳指走吧！”天雪甩袖而去，头也不回地走回皇座。她百无聊赖地坐在皇座之上，用看蛆虫的眼神厌弃地俯视着烨。 白烨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天雪的思维、行为和表情，就像一个被怨恨压抑已久突然获得了无与伦比力量和权力，正在寻求发泄的小孩。他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在的雪。这一路来，他根本没有改变任何事情的能力。不管是出云山还是方圣别城，敌人的能力都是他望尘莫及的。在混乱之中，他只能旁观。 他张开左手掌心，那枚封印着魂刃的扳指还带着天雪手指的余热。这样厉害的魂刃在雪的眼里只是可有可无的玩具而已吗？她究竟在朱雀经历了什么？ “白烨！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影，你又做了什么？雪，你想干什么啊？”白烨的内心呐喊着。 他抬起头来最后看了一眼天雪，毅然转身朝殿外走去。 “烨！”龙在殿门口叫住了白烨。 “小姐……”白烨神情恍惚。 “默言先生有件事拜托我们。”龙没有注意到白烨内心的失落，“影，是你的师弟吧？我只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毕竟任务很危险，对于白虎木牌……啊不，原白虎铁牌的你，可能太过了。跟不跟着我和空空去，看你自己的意思。” “什么任务？” “我们要去鬼界追回被外道影掳走的天懿公主咯！”空空兴奋地拍了拍白烨的肩膀。 第十七章 引渡人 () “小姐，我们就这么跟着地狩的人没关系吗？”白烨指着前面带路的黑衣蒙面人，小声同并肩行走的龙说道。 “若枫从四象带回的指示，让我们尽量配合方圣行动，特别是默言元老的委托。真是的，丁木公那帮象主和长老院在想什么呢？这溜须拍马的好处给他们占了，苦差事丢给我们。”龙抱怨道，“跟着地狩的人我倒是没什么意见。话说为什么把那个话痨若枫派回来了？” “空空前辈，您可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啊！呀~青龙是不是有什么保持青春活力的秘诀啊？”若枫一路下来话匣子就没合上过。 “哈哈哈~哪有什么秘诀啊？天生的！我空空血统好，没办法。你学不来的。”空空叉着腰，一脸得意，“要是青龙有保持青春的秘诀，小姐就不会这么显老了。你看她喝酒熬夜的，恶习不少吧？明明是龙吟姐姐的妹妹，可是看上去都快赶上龙吟姐姐的母亲了。哈哈哈~” “我可以杀了他们两个吗？”龙的眉头抽动着，拔出了白烨先前仿造极刃为她打造的陨铁长刀。 “小姐！冷静！”白烨连忙按住了龙拔刀的手。 “到了，诸位！”黑衣人停下了脚步，指了指前方芦苇荡停着的一艘小舟。 “让我们坐船去鬼界吗？”龙询问道。 “不错！”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了精悍的脸庞，“默言老师行程安排的很紧啊！也没有多解释就让你们跟着我来。实在不好意思，这都是为了避开天雪皇帝代理。” “避开雪？”白烨心里咯噔一下。 “这位小哥恐怕已经明白了吧？” “哼哼~那个默言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可以。”空空冷笑一声插嘴道，“为了维系通往圣域也就是万千主上的钥匙以及稳定民心，皇位必须一直有天家的子嗣坐着。可是，那个天雪实在难以控制。啧，应该说，她有着统治者的天赋，可是骨子里完完是个暴君、疯子。这也就是为什么天雪还只是皇帝代理的原因吧？默言为了不让天雪正式登基，也是在方圣元老院里使了不少手段呢~硬是要挑一个皇帝的话，听话端庄的梅家正统天懿公主才是他的首选~” “这位姑娘真是一针见血啊！”黑衣人惊叹道。 “空空是男孩子！” “什么？”黑衣人再三打量一番空空，“失礼了~”。 他微微鞠躬：“我也该介绍一下自己了。我叫嘉陆，是地狩子部的一员，同时也是黑市的代理人之一。” “喂，你认真的吗？我们可是四象的人哦。”眼中闪过杀意，举起了长刀。空空也警觉地握紧了袖里藏着的短刀。若枫则护在了白烨的跟前。 “各位，冷静一下嘛~”嘉陆双手顺从地举过头顶，“我这可是坦诚相待，没有一点隐瞒哦！再补充一点，我是一个半鬼。父亲是常世之人，母亲是鬼族。” “小姐，这家伙可以直接处决了吧？”空空一脸天真烂漫地拔出了短刀。 “等我把话说完嘛~”嘉陆没有丝毫慌乱，“我知道四象向来敌视地狩和黑市。常世之人也一直惧怕厌恶鬼族。可是，对于这个任务来说，我是再合适不过了哦！我既可以调动黑市连接常世与鬼界的地下通道，也可以分享黑市与地狩的情报网。身为半鬼，还可以轻松混迹于鬼界。” “他说的有道理。”龙拦下了空空，面无表情地看向嘉陆，“你倒是说说看，我们凭什么信任你？你要怎么说服我们坐上那艘小船？” “我可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哦！这位小姐~是叫龙吧？”嘉陆放下了举着的双手，“你的姐姐龙吟正在被四象和整个中洲通缉吧？” “你说什么？”龙不再冷静了。 “我们地狩当然也收到了你们四象高层天踽众的委托。” “祈！那个臭女人！” “别生气嘛~你先听我说完。负责追拿龙吟小姐的是地狩专门狩人的寅部。不过他们也是损失惨重，死伤多名精干，最后在方圣娴城还是追丢了龙吟小姐。那么问题来了。龙吟小姐现在在哪里呢？” “姐姐在哪儿？” “正解就是鬼界哦！我们子部成员大多是半鬼。其中不少都有着随意穿行御神木的能力。在与黑市的生意活动中，有人留意到一位身着肆字华服的酒红发女子。她似乎已经沦为了某位鬼族大人物的奴隶。不过也正因如此，通常的情报网络和缉拿人员已经无法触及她了。龙吟小姐，怎么说呢，还真是聪明呢！” “你说的是真话？你们地狩难道不追了吗？” “地狩收下报酬，接下的任务必然是要去做的。追拿龙吟小姐的是受天踽委托的寅部。而我的委托人默言老师给出的目标只是追回天懿公主。呀~默言老师还真是财大气粗呢~整个专精暗杀的酉部都被他雇佣了去。总而言之，地狩成员为了完成各自的任务互相厮杀也是家常便饭。我们说话这功夫，寅首和几个手下已经追过去了。龙小姐，信不信我，看你自己了。” “你们这些半鬼真的能随意出入鬼界？地狩跟黑市来往常世和鬼界做的是什么生意？”空空对情报一如既往地敏感。 “跟这次任务无关的信息，恕我不能透露。”嘉陆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姐！我们去吧！”白烨焦急地大喊一声，率先跳到了船上。 “白烨少主！很危险的！”若枫立马跟着跳了上去。 “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去鬼界了。”空空扫了一眼龙和嘉陆，跟着走上了船。 “龙小姐~你想清楚了吗？”嘉陆走上了小舟，扶着船舵。 “他们都上去了，我不跟着不放心啊。”龙一跃而上，威胁地瞪了嘉陆一眼，“我一旦发现你所言不属实，即刻就会斩了你。” “呵呵，请您随意定夺~”嘉陆微微一笑，“各位坐好了吗？我要开船了哦。” 他吹了身口哨。一只巨蟒应声从芦苇荡中浮出了水面。数根铁锁从巨蟒的头部伸出，缠在了小舟上。 龙、白烨和若枫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巨蟒吓了一跳。 “你们子部专精的是狩兽吧！这个就是你们狩兽的半鬼驱使的叫做眷兽的东西吗？哈哈哈~”空空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生物，笑得嘴合不拢。 嘉陆谦虚地点了点头：“这都是子首大人指点的。我这点本事，完比不上子首大人的爱女，欣冉大小姐。” 他控制着船舵，借着巨蟒的蛮力，引导着小舟朝芦苇荡的深处开去。 第十八章 出云的天魔 () 天羽缩在被窝里发呆。自上次遇袭过去一个多月，她受的伤在于管家的细心照料下已经好了大半，体力也已经完恢复了。 只是那雨无正每日都来骚扰她，且自己的天赋仍尽数失效，这让她忧心忡忡。顽固强硬的混账父亲指给她的婚事，就算于管家挡得了一时也挡不了一世。她若是不能恢复自保的能力，迟早沦为父亲天纵送给雨无正的外交工具。 “你好像很焦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 “余弦！” “拿去。”余弦甩下一件蓝色的羽衣，盖在天羽的脸上。 “哇！你也太粗暴了吧~这是什么？”天羽揭下羽衣，“余弦~你从方圣又给我找了件万千主上加护的羽衣？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太谢谢你了啊！” “只是给你点加护，能不能复原还看你自己。聊胜于无吧。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性格怎么变得这么开朗了？” “我一直躺着养伤，快闷死了！见到你当然高兴了！” “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吗？”余弦指了指屋外。只听雨无正与外面守候的于管家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是我父亲强行指给我的未婚夫。啊……只要能跟方圣对抗，就算是那种人渣，他也会毫无顾虑地把我拱手相送。”天羽伸出右手撑住了因苦恼低下的额头，披散的长发顺势滑下盖住了她的半边脸。 “天羽。蛄死了。”余弦从房梁上轻盈跳下，走到天羽的床前。 “蛄？这怎么可能？他在天魔里也是数一数二，只手倾国的存在。他可是人偶，半个不死之身啊！”天羽惊讶地抬起头，愣住了。 “今天来，我想确认一下你的想法。”余弦向天羽伸出了手，“我已判定你一直守护的弟弟凋叶斩就是那个被我们击杀的黑色人形。你独守出云山照顾他的意义已经没有了。我们之间关于隐瞒你天魔身份的约定就此作废。现实是，有些能够狩猎天魔的存在已经在暗中行动了。从蛄死亡的现场留下的气息来看，那个存在与你弟弟凋叶斩的异变也有着密切的联系。天羽，你要抛下出云的天羽这个身份，以第二天魔的身份与我一同行动吗？” “我的弟弟叫天斩哦。”天羽披上蓝色羽衣，握住余弦的手，从床上一跃而下，“第二天魔这个名字也没那么糟糕嘛~” 随着羽衣覆盖身，一股暖流洋溢于天羽的身体。她感觉到自己的天赋：再生悄然运作起来，身坏死的血管开始重新生长，蒸汽从身体里蒸腾而出。 “你不能进去！”于管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雨无正破门而入。 “天羽公主！这……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里？”雨无正撞见了余弦，想起天羽一直让于管家堵着自己，怒从心头而起，“来人啊，给我把这个野男人拿下！” 几名壮汉架着顽抗挣扎的于管家走进屋来，将其摔倒在地。 “天羽小姐！”于管家站起身来，挡在天羽跟前，“请您先移步别处，这里由我来处理。” “于管家~你辛苦了。”天羽拉住于管家，将他推至身后，“可惜，今天起出云的天羽将不复存在。你们眼前的，是第二天魔。” 天羽伸出右手，随着轰鸣声至，一道白光穿透屋顶从天而降，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里握着的正是万乘的影打千乘。 “天羽公主，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你怎么会是天魔呢？”雨无正是方圣人，先前更是将别城出卖给了身为第八天魔的蛄，自然知道天魔的厉害，只当天羽在吓唬他。他正欲招呼刚刚跟进来的几名壮汉，可是眼角扫到的是壮汉们的残肢、内脏和鲜血。 “怎么回事？”雨无正心里咯噔一下，“诶诶诶？怎么回事？那些都是我花重金雇来的好手。怎么回事？”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雨无正的鼻腔。他吞咽了下口水，惨笑着朝前望去，天羽已经不在他的面前了。 “这位雨无正大人……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错误的认识？”天羽的声音在雨无正的耳边响起，寒冷的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慢着，天羽。”余弦架起短剑抵住了天羽手中的千乘，“这个人还有用。” 天羽冷笑着放下了千乘：“算你运气好。” “这几个都是地狩寅部的佣兵吧？”余弦亮出从壮汉尸体中搜出的一块地狩通行牌，“我正好在找一个被地狩寅部追拿的叫龙吟的女人。你知道些什么吗？” “哼！你这低贱东西，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雨无正是什么人物吗？”雨无正此刻虽然害怕天羽，但对这个陌生男人依然怒火朝天。 “我换个问题吧。”余弦一手抓住雨无正的肩膀，另一只手戳进雨无正的衣领，揪出一根黑色羽毛。 雨无正肩膀吃痛，想要反抗，却动弹不得。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肆无忌惮地与天羽公主共处一室的陌生男人可能也是天魔。 “这根羽毛的主人，你认识吗？”余弦松开了雨无正，继续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羽毛……外……外道殇！”雨无正惶恐不安。外道殇是他一生难以忘却的噩梦。之前若不是找第八天魔做了靠山，他根本不敢违抗外道殇。 “外道殇就是这羽毛主人的名字吗？第八天魔就是死在这外道殇的手上。” “等等……你在说什么呢？第八天魔……被外道殇给杀了？不不不……不可能，天魔怎么会输给一个区区鬼族呢？”雨无正的精神世界崩塌了，“不……我背叛了外道殇。他要来杀我了。呵呵呵……哈哈哈……” “他的精神好像很不稳定呢。”天羽戳了戳已然疯癫的雨无正，“话说回来，余弦先生，你要找的那个龙吟又是你的什么人？” “就是我之前所说的能取代天羽你成为新的第二天魔容器的太阳。不过看你已经愿意承担天魔之名，不去追了也罢。” “那个女人和雨无正所说的外道殇有什么关系吗？” “我还不清楚。但是之前看管龙吟的天踽之一身上有着那个外道殇和蛄的气味。地狩各部专精事务不同。我听闻子部与黑市关系很近。而黑市有着穿行常世鬼界的秘密通道。外道殇恐怕就是三大鬼族之一的那个外道一族之人。像他这样的鬼族是怎么来到常世的？也许就是走的黑市的特殊通道。” “难道不是因为余弦你到处砍御神木？” “御神木砍一两棵根本影响不到结界。只要那些树不在泉眼之上，分隔常世与鬼界的结界绝不会被打破。而且，那个杀死蛄的存在，外道殇，很久以前就在常世活动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呢？” “我们带着这个雨无正去见第四天魔，看看他脑子里都有些什么情报。” “呃……我不是很喜欢第四天魔啦~”天羽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 “她肯定会把虫子塞到这个雨无正脑子里来调教他的。想想就恶心。” “没办法，情报获取和洗脑本来就是第四天魔的专长。况且蛄现在不在了，只有第四天魔的傀儡虫可以操纵像他这样精神失常的人。为了掩人耳目，让雨无正去与地狩交涉从而获取情报、委托任务，对我们比较有利。” “好好好~第五天魔大人。” 余弦挥剑打开了空间跳跃之门，将雨无正往里一推，自己也纵身跃入。 “于管家！这么些年多谢你的照顾啦！跟我父亲，你就这么说吧~我过些时日会回来接管他的出云国的。”天羽对于管家挥了挥手，步入这空间的缝隙。 “天羽小姐！我明白了，一定照办。请您和余弦大人多保重！”于管家对着合上的空间之门深鞠了一躬。 第十九章 第四天魔 () 余弦推搡着雨无正，在枝繁叶茂、藤蔓纵横、充满原始野性气息的森林中前行。 天羽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层生渐长的苔藓杂草中蠕动的蚂蟥和毒蛇。 “余弦，这地方真阴森恐怖……”天羽搂住自己的双肩，厌弃地打了个哆嗦，“你还不如把出口直接开到第四天魔面前呢~” “蝣芊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将门开在她面前，她一定二话不说就放虫攻过来吧？到时候你撞见的就不止是森林里这么些毒虫毒蛇了。若是有虫子通过我的出入口去了出云山，那可就不妙了。”余弦将雨无正踹翻在一株参天古树前的空地上，“不过我们已经到了，你看前面。” 天羽放眼望去，原本充满生气、虫鸣鸟啼的森林突然安静了下来，地面上游走的昆虫蚓蛇纷纷绕开了这块空地，朝阴暗的角落里避去。几缕阳光勉强透过森林植被的缝隙洒向这片空地，照在躺在地上胡言乱语神志不清的雨无正脸上。 古树茂密的枝叶中一个巨大纤长的黑影地从树梢探了下来，伸向了雨无正。 黑影的正体在昏暗的光线中逐渐显现，那是一条巨大的蜈蚣。它头部及之下的小段躯干一直水平地托着什么东西，张牙舞爪地盘旋而下，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定格住了。 蜈蚣就这么停在了雨无正跟前。在蜈蚣的脑袋上，慵懒地躺着一位成年女子。 她打了个哈欠，睁开迷离的双眼：“这不是第五天魔阁下嘛~你不是和蛄去找已经重生的第十三天魔去了吗？今天怎么肯赏光来我这了？” “蝣。蛄已经死了，找第十三天魔的事得另作打算了。莽让我帮他把杀死蛄的凶手找出来。”余弦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地上的雨无正，“这个人和凶手打过交道。我想请你把他知道的一切都找出来。” 蝣芊芷魅惑地一笑：“第五天魔阁下只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来吗？真是伤脑筋呢。也不是不能帮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她的视线越过余弦，落在了天羽身上。这让天羽不寒而栗。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第二天魔阁下吗？”蝣芊芷呵呵两声，抬起头用冰冷的眼角瞟向天羽，“要我帮忙也可以。只要第二天魔阁下愿意吃下这条虫子。” 她张开嘴，舔了下嘴唇。一条手指长的细虫从她嘴角爬了出来。 “(⊙o⊙)呃啊……”天羽向后跳了一步，目瞪口呆。 “免谈。”余弦一口否决。 “错误的回答，交涉失败了呢~”蝣芊芷露出失望的神情。蜈蚣嘶嚎一声，张着獠牙咬向雨无正。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心急呢。”天羽手持千乘，转眼间已经挡在了雨无正跟前，以刀背抵住了蜈蚣的獠牙。 “哦呀哦呀。第二天魔阁下，怕虫子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吧？男人们果然就是吃这套呢。” “不……我是真的不喜欢虫子。只是这种巨大的生物已经不算是虫子，没那么恶心罢了。”天羽脸上带着一丝冷汗，背脊汗毛直竖，“这个男人事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管。现在我们要抓狩猎天魔的凶手，你好歹也是个天魔，出点力吧。” “吃下去。”蝣芊芷捏着刚刚那条细虫，举到天羽面前。 “(⊙o⊙)真受不了你！”天羽盯着蝣芊芷指尖蠕动的虫子，整个脸都黑了。可是就这么僵持下去，只会浪费时间。她长吁了一口气，呜咽一声，伸手去接那虫子。 “天羽。”余弦叫住了她。 “没……没事的。”天羽脸色惨白，一把接过虫子，送入口中，紧紧闭上了双眼。 没等天羽咀嚼，那虫子直接顺着天羽的喉咙爬了下去，没了动静。一股暖意从她的腹部升腾而起，天羽瞬间感到丢失的力量都回来了。 “好吃吗？呵呵呵~”蝣芊芷大笑起来，“现在你不需要羽衣也能使用你引以为豪的天赋了。天赋异禀的第二天魔阁下~” “你都知道了？”天羽只觉得口中还有一股泥土味。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我对谁夺走了你的力量一点也不感兴趣。这条线虫能激发食用者与世界的连系。不过在这阑界里，一般人吃了没什么用。副作用嘛，如果食用者作为容器承受不了世界赋予的质量，轻则失去自我意识，重则爆体而亡。” “你现在才提副作用？” “毕竟是第二天魔阁下嘛~我想不会有事的，大概。”蝣芊芷不再理会天羽，从蜈蚣头上跃下，俯身检视着雨无正。蜈蚣松开了啃咬千乘刀背的獠牙，退至一边。 蝣芊芷从口中又引出一条粗大的虫子，放在雨无正的脑壳上。那虫子立马咬开了雨无正的头皮，往里钻去。雨无正翻起白眼，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一番，不动了。 “你们可以问话了。”蝣芊芷右手食指一挥，雨无正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个外道殇的一切说出来。”余弦直奔主题。 “外道殇是外道一族的当家、鬼力惊人的纯血鬼族。他几年前通过某种方法带着不计其数的上位半鬼来到了常世，在方圣娴城附近建立了自己的秘密据点。我还在皇城任职的时候，他就主动来接触我，并向我透露了方圣天字一族原有十大分家以及本该被灭族的甲桃家后人身在刈洲的信息。我被贬别城的时候，让外道殇给我物色浪人刺客。他索取的报酬只是单纯的常世之人，且人数越来越多。我猜测那些人大多被拿去喂了他手下的半鬼们。后来，我和外道殇反目，投靠了第八天魔。” “等等，你说什么？”余弦惊讶万分。蛄一直在方圣别城布置自己的傀儡，但从未提起与这个别城总侍雨无正有过接触。 “嘘！”蝣芊芷示意余弦不要打断雨无正，“他上一个问题还没答完。你有点耐心。” 雨无正继续没有表情地叙述着：“我本以为第八天魔能帮我除掉外道殇，从别城撤了兵，投靠了天字一族自成一国的丙李家出云国。第八天魔应该把方圣的子民做成了傀儡了吧。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外道殇把他给杀了。外道殇十分凶狠狡诈。他要来杀我了。” 雨无正的独白戛然而止。 “第八天魔跟你有什么关系？”余弦急切地追问。 “第八天魔一直堵截我从外道殇那儿雇来的刺客，把他们都做成了活人偶。我一开始十分恼火，可是我更厌恶外道殇。正巧第八天魔和一个自称天踽的女人找上了我。他们要把我一直想刺杀的天懿公主做成傀儡。我和外道殇反目，投靠了第八天魔。我同意让出整个别城的控制权，只要他们帮我除掉天懿公主和外道殇。第八天魔同意了这个条件。我本以为第八天魔能帮我除掉外道殇。第八天魔应该把方圣的子民做成了傀儡了吧。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外道殇把他给杀了。” “那个天踽女人，叫什么名字？” “祈。” “第八天魔和祈有什么关系？” “他们都给极端之王卖命。” 第二十章 外道殇的目的 () “蛄那家伙，背叛了我们！”余弦怒不可遏。 天羽和蝣芊芷很少见余弦有情绪波动，发觉事情不一般。 “那个祈，就是第五天魔阁下一直追赶的天踽吧？”蝣芊芷斜视着余弦，“上次听第十二天魔阁下说，那天踽的徒弟竟能把第五天魔阁下打伤，看来是个厉害的角色啊~” 余弦没有搭话，继续问雨无正：“你知道极端之王什么？” 雨无正没有回话，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你跟地狩有什么联系？” “我想要占有天羽公主，可是那个管家总是碍事。我就从地狩寅部雇佣了一批狩人做打手。本想雇佣地狩的寅首，可惜他和几个精干的手下去鬼界了。地狩的这批下级打手被身为天魔的天羽公主给杀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哦？”蝣芊芷神情微妙地打量了一番天羽。天羽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 “地狩的人去鬼界干什么？” “他们去追拿一个中洲和四象都在通缉的叫龙吟的犯人。点名寅首的委托人就是天踽众。”雨无正继续机械地回答道。 “这个龙吟，该不会就是？”天羽望向余弦。 余弦微微点头：“龙吟就是那个天踽的徒弟。我与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差点死在她手上。可是，那个时候，她没有丝毫神志，似乎是被天踽和极端之王控制了。现在被四象通缉，也就是说她已经解开了控制。” “你要怎么做？”天羽问道。 “如果雨无正说的都是真的，蛄本来是要在方圣别城把天懿公主做成傀儡的。可是后来遇到了外道殇，就地丧命。外道殇给雨无正提供刺客，而雨无正一直想刺杀天懿公主，这一点外道殇不可能不知道。也就是雨无正暗杀天懿公主这件事外道殇本人是默许的。但假设外道殇也想要天懿公主的命，他没有必要前往别城去阻止蛄啊。因为外道殇与蛄交手的时候肯定知道蛄是要将天懿公主做成人偶的，但还是继续与蛄发生了冲突。而且，在打赢蛄之后，他并没有杀死天懿公主。” “天懿公主没死？” “我去方圣给你取羽衣的时候，从方圣元老院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天懿公主被一个叫外道影的据说可以平安穿过御神木的半鬼掳去了鬼界。也就是说外道殇并不想让天懿公主落入或者死在蛄的手里。这样就与他给雨无正准备刺客的行为矛盾了。” “影？怎么会？” “就是那天在出云山与黑色人形交手的少年吧？他也是外道一族的人。不排除他跟外道殇是一伙的可能性。” “外道……你还记得吗？那晚，除了影之外，我还看到另外一个人的真名。就是那个一击将我双臂打断，真名也是外道的那个人！”天羽回忆起与凋叶斩所变得黑色人形交战的那夜，“那个人还有两个手下，与四象青龙铁牌的龙打得有来有回。难道……那个人就是外道殇？那两个手下就是他麾下的半鬼？” “有可能。如果真是如此，外道殇本来就想要劫持天懿公主。先前给雨无正派刺客只是为了从雨无正那里得到常世之人做报酬。他不想暴露麾下鬼族在方圣娴城的据点，所以利用雨无正别城总侍的权力帮他掳掠常世之人。他知道蛄喜欢搜集高级的人偶素材，也知道蛄那个时候在别城制作傀儡，所以就算派刺客去刺杀天懿公主，也会被蛄拦下。” “这也太有风险了吧？万一蛄没有拦住部刺客呢？” “酉首。有一个叫觉的地狩酉部之首，是天懿公主的近卫，身上也缠上了和雨无正领口一样的黑色羽毛。这黑色羽毛一旦与宿主融合，就可以让外道殇远程控制宿主。这是我从方圣打探来的：外道殇并没有亲自前往别城与蛄作战，而是通过这黑羽凭依在了那个觉身上，并设法成功杀死了蛄。这个酉首就是保险。只要外道殇派出的刺客弱于这名酉首，他就可以一直装着帮助雨无正，而且不用担心天懿公主的安危。” “这家伙这么狡猾吗？”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一趟鬼界，把外倒影和天懿公主找出来。”余弦惴惴不安，“如果外道影和外道殇是一伙的话，天懿公主必然已经落入了对方手中。不过这个可能性不高。按雨无正所说，外道殇本人是纯血鬼族，并没有轻易通过御神木的途径。不直接亲自带走天懿，而让外道影把天懿带回鬼界，没什么道理。真相可能恰恰相反，外道影也许是为了避开外道殇，才把天懿公主带回了鬼界。可就算他们没有合作关系，盘踞在方圣娴城附近的外道殇想必也已经打探到了天懿公主被外道影劫走这个消息。我们必须赶在他得手天懿公主之前弄清他的目的。” “天懿公主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方圣的皇帝天逸前往圣域一去不返。天懿公主是唯一一位乙梅家后继人。虽然现在有一位甲桃家的代理皇帝，在正式登基以前，那个女人并没有打开圣域的权限。” “那个天逸皇帝，还没死吧？”天羽若有所悟，“我好歹也是天字一族丙李家的人。方圣通过圣域向万千主上祈祷，从而得到超越常世的加护。只要在位皇帝还活着，这加护就会一直存在。现在没有让那位甲桃代理皇帝登基，也就是说加护还在，天逸皇帝还活着。” “是的。我们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一旦天逸皇帝死了，方圣立即会失去加护。在没有天懿公主的情况下，那位代理皇帝便会登基。届时，外道殇就只要去抓那位新皇，根本不用想办法去鬼界找天懿公主。”余弦拔出短剑，直接划开了一扇空间跳跃之门，“如果外道殇这个鬼族想要通过天懿公主触碰圣域，他的目的也许和莽的一样。不，甚至更加可怕。” “你俩一路走好，我就不跟着找不自在了。这个男人你们还需要吗？”蝣芊芷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指了指神情呆滞的雨无正。 “他的人不用了，把他的意识留下就可以了。还有，请你通知其他天魔死去的蛄叛变的消息。”余弦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跳跃的入口。 “那是自然。呵呵呵，可真好呢！我的脑虫很久没有吃过方圣总侍这样的大人物了。” “是那个吗？你要把那个大虫子放出来吗？”天羽意识到蝣芊芷想要做什么，只觉得一阵恶心，连忙跟着余弦的步伐开溜了。 蝣芊芷骑上蜈蚣，驱使它向树梢爬去，只留雨无正呆立在空地。 空地开始剧烈震动，一张血盆大口破开地面，将雨无正连着泥土生吞了下去。那大口里齐刷刷的两排牙齿如人的牙齿一般，只是每一颗都比被吞的雨无正本人还要大罢了。 第二十一章 一心同体的考验 () 外道影突然出现在荒神之地的某处悬崖之上，双手紧握着由九抄具现而出的极刃。唯一不同的是这把极刃比以往更长更细。纳在刀鞘之中的极刃光滑笔直，宛如一根狭长的扁担。 影用力挥舞着极刃，竟凭空抽出了成股的软体触手。这些触手被影的蛮力拉断，撒着粘液，被甩到地面，无力地抽搐着。 “影，在下面。”玖伊的身形闪现在影的脑海中。她的双眸猩红无比，但又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影果断拔出极刃，轻轻一挥。轰响之中，整个悬崖被斩开，散落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崩塌下去。 他顺着下坠的山体，在石块之间加速向下、闪转腾挪、肆意挥砍。更多的软体触手断肢沿着极刃的刀锋凭空飞出。 几秒钟的时间，影率先接触到了地面，双腿着陆之际，伴随着音爆砸出了一个深坑。紧接着，他头上的碎石和触手也部坠在了崖底，掀起无数沙尘。 “影，它就在你的正前方。要拔河了哦！”玖伊在影的身体周围具现出数以万计的九抄，楔状的九抄拧成了一只巨大的黑色触手，伸向了影的正前方。 这黑色触手宛如撕开了空间一般，从肉眼看不见的地方猛地拉出一只巨大的软体生物。软体生物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瞬间便扭动着爆炸成了黑色的泥浆。 影早已用九抄准备了一面阵壁遮在身前，挡住了飞溅而来的泥浆。 “这样就是第六百一十七只了哦！”玖伊一脸兴奋，操纵着九抄将软体生物的触手和体液同化成了新的九抄。从远处望去，影的周围像是围绕着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般。 “玖伊，我的鬼力满了吗？”影将极刃重新转化成九抄收入体内。 “满了哦~我算得很准的，吃六百一十七只这种触手怪就够了。再多你也装不下了。”玖伊像发财了一般笑得合不拢嘴，“你的鬼力越多，回复的速度也越快。现在满上后，就算一直模拟万乘也不会用光你的鬼力了。” 自从本是人造真祖血液的极刃与影的人格合二为一，让他获得了新的网格视觉后，影和身体里凭依的玖伊就一直在探寻合理使用各种能力的方法。 很快，两人便发现：影对九抄及九抄模拟出的各种能力的使用非常高效，可是在鬼力的管理上大开大合，效率低下；玖伊对鬼力的分配使用非常拿手，可以具现出万倍于影的九抄以及模拟各种能力，但是没有有效操作这些能力的手段。 可以说，如果没有玖伊，影便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能力，且用过寥寥几次后就会耗尽力气。这也就是为什么遇见玖伊之前，影几乎没有鬼力。 相反，如果没有影，玖伊便只能用九抄去砸人。毕竟第九特异点的楔子，一直都是靠数量堆积起来的物质量取胜的。玖伊的胜负观里只有比大小：拥有物质质量大的、信息多的一方必然吞并质量小的、信息寡的一方。 黑羽同化了玖伊，化作楔九抄，成为了让二人相辅相成的桥梁。 “那我要回去睡觉了。”影伸了个懒腰。这些日子里，他不再依赖欣冉的荒虫，而是亲自用投影往返荒神之地。 “啊！我不嘛！影你刚把这网格视觉给我，我还没看够呢！” 将极其消耗鬼力的新视觉交给玖伊使用，不仅节省了他的力气，还拓宽了影的视角。这也是二人的一个策略。在面对同样拥有外道之名，居于常理之外的软体生物之时，两人已经成功找到了干涉网格世界，将软体生物拖入物质世界的方法。而这些软体生物似乎非常不适应物质世界，立即就会爆体死去。通过这条捷径，影借玖伊之手通过九抄将软体生物的质量部转化为了自己的鬼力。在委托天道帮影修改历练触发的规律之后，短短一个月，他们就已经在荒神之地的历练里外狩猎了六百多只。 “你只是想玩网格而已吧！” “呵呵~你是不是嫉妒了。毕竟影自己一碰网格，身的鬼力就会流失殆尽。” “我明明可以用投影赶路的。玖伊你非要去动这个世界之外的网格，真是浪费我的鬼力。” “说起浪费鬼力，影你才是专家。要不是我帮你改造了极刃的形态，做到了开源节流，你那关不掉的魂刃早就把鬼力用完了。” 两人的意识在影的脑子里拌着嘴，完把战仪抛在了脑后。 “外道影，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吗？”一个突兀冷淡的男声突然从影身后传来。 影一直专注地和玖伊闲聊，注意力也分散在了网格视觉的共享上，没有意识到身边来了人。他警觉地转头望去，面前站着的是之前在出云山现身给予黑色人形致命一击的男人。 影记得他好像是什么第五天魔来着。他一点也不想和这男人扯上关系，立即使用了投影，将自己传送到了一处荒凉的海滩。 “外道影，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那个男人从影身旁一道空间的裂缝里迈了出来。 居然跟了过来！影来不及多想，飞也似地再次将自己投影到了荒神之地中事先设好的又一个锚点。 不出意外，第五天魔只是晚了一步，依旧准确无误地跟了过来。 影正欲连续施展投影，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影，你最好听他的话哦。”熟悉的女声从影的耳边传来。 “天羽小姐？”影扭头确认了声音的来源。天羽从第五天魔打开的空间之门中出来的速度之快，他竟没有察觉。 要同时与天羽小姐和第五天魔交手吗？影迟疑了。天羽小姐身上的白线似乎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了。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乱动。下次，保不准我会把门开在你身上。”第五天魔威胁道。 “余弦！你别吓唬小孩子！”天羽嗔怒地瞪了一眼第五天魔。 “余弦？”这个名字在影的脑海里苏醒了，“难怪这么耳熟！第五天魔的名字叫余弦。父亲收藏的古怪书籍中，据玖伊所说出自第四特异点的手记里有记载第七特异点创立的十二弦。其中一弦的名字也是余弦。这样少见的名字，会是巧合吗？” 影再次打量了眼前第五天魔余弦打开空间跳跃之门的能力。肯定不是巧合，与自己苏醒的网格视线类似，余弦这穿梭空间的能力必然也不是出自这阑界。 “影，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天懿公主的事。听说你把天懿公主劫走了。为什么？”天羽耐心解释道。 “天羽小姐和天魔打听天懿做什么？”影没有因为问题出自天羽之口而放松警惕。自己的人格在吸收极刃之后就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眼前的天羽小姐也很有可能不再是影所认识的那个出云国公主了。 “有一个叫外道殇的家伙正在找天懿公主。我们想要在他得手之前，保护天懿公主。” “天羽小姐，请认真回答我的整个问题。你为什么和天魔一起行动？”尽管对方提及了父亲之名，影依旧不为所动。 “这是因为天羽也是天魔中的一员。”余弦冷冰冰地打断了影，“天羽，你不用问了。这位少年不会回答你的。我们光找他就已经花了快一个月，现在没有时间，只能用硬的。抓他回去见蝣芊芷！” 第二十二章 目前可以公开的设定·关于「世界」的事实 () 1.世界只有一个。 2.新世界可以从世界里的特异点中诞生，但是会被终端的王和麾下的特异点抹杀。目前没有与世界交错的新世界。 3.一共有多少特异点呢？答案是无数个。 4.世界的时间与空间不是连续的。因果关系只在连续的片段中存在。打个比方，时间上，你的新朋友可能在过去已经跟你是朋友了。空间上，穿过一扇门，不一定会抵达门的另一边。 5.世界的时间与空间是多态的。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平行宇宙、多重现实，只是它们不是真的互相平行。它们可能同时发生、并存。一个人既可以在某刻活着也可以在同一时刻死了。两个人既可以是朋友，也可以同时是敌人。同一时刻，你可能在经历成千上万人的人生。也许，你的人生是成千上万人生的叠加。终端的王经历过所有的（数量是无限大）多态。 6.对于世界，我们永远不能发明或是发现什么。我们所改变的仅仅是我们观测与干涉世界的方法。其中的一些方法，我们称之为能力或是魔法。 7. 4、5、6解释了为什么在阑界的观测下，既可以先有第九特异点，后有第七特异点；也可以先有第七特异点，后有第九特异点。 8.阑界：世界里的一片区域，周围的空间以极快的速度膨胀着，从而形成的空间的牢笼。第四特异点非常擅于制作。方圣观测到的星相变缓其实就是红移现象。 9.世界的构成：物质世界依托于非物质世界（世界树），但是中间有狭缝（网格世界）。有没有更多构成呢？取决于观测方法而已。 10.龙吟、天羽、影等人的速度都已经能够突破音障了。 11.血族就是吸血鬼。鬼族就是下位血族。上位血族都拥有言灵。要封印或是杀死上位血族必须要知道他们的真名。 12.第四特异点的真名有很多（多态）。使用完母弦魔法：弦振操作不确定性变动后，他设法让自己不再拥有真名了。 13.天羽看不见外道影和外道殇的真名，是因为常理之外的生物没有真名。 14.极刃就是模拟真祖。双螺旋对应的是dna。修改极刃的配置，就是编辑dna。 15.投影的传播速度不是绝对的，也不是无限大的。 16.信息永远不会从世界丢失。只是找回信息需要的能量可能高得不切实际罢了。比如让死者复活。 17.天魔都很厉害。 18.地狩实力良莠不齐。 19.常世早就有很多半鬼。 20.鬼界也早就有很多常世之人。 21.三大鬼族凋叶、寅月、外道只是鬼界的三个黑社会性质的团伙罢了。 22.四象各象象主可以晋升四象长老院，然后可以晋升天踽。天踽有很多个，也是实力良莠不齐。 23.除了极刃和已经不在的万乘，四象还有其他特殊的刀剑和持剑人。 24.方圣天家本有十个分支，对应天干：甲桃、乙梅、丙李……。 25.文中部分人物地名出自四书五经。其余的特殊名词，要不是埋坑的文字游戏，要不是随口编的混淆视听。 26.文中描述的阑界，所有种族地域都使用同一种语言文字。为什么呢？ 第二十三章 转瞬即逝 () 影甩开了天羽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举起尚未出鞘的极刃朝她挥去。 天羽自从上次被外道殇用刀鞘击断双臂，便不再依赖自己的天赋阵壁来抵挡强度不明的攻击。她施展天赋神速绕开了极刃，电光石火般瞬身到了影的背后，右手作手刀状朝影的后颈劈来。 影的眼里只看到天羽的身形虚晃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余弦与影面对面站着，能看到天羽的位置变换到影的背后。他知道天羽认真了起来，在同一时刻握住了自己的短刀，伺机待发，以防天羽失手。 天羽对自己的速度十分自信，势在必得。然而在手刀劈向影的脖子的瞬间，她犹豫了。会不会下手太重了？万一把影的脑袋直接削掉了怎么办？是不是该收点力？天羽本可以用自己超越音速的手刀让影失去意识的，可惜她的仁慈让她减慢了手速。这下犹豫给了影机会。 影不止是眼睛，剩下的整个身体都完没有跟上天羽的动作。唯一做出反应的是他的意识。 天羽劈向自己后颈的手刀扰动的风让他后脊的汗毛直竖起来。这一信号暴露了天羽的位置，让影从余弦瞳孔的反光里观察到了身后突然闪现的天羽的倒影。 就算如此，他也完没有躲开天羽的能力。用投影离开此处吗？可是一味逃跑，还是会被余弦追上。 影所思考的不是避开这两位天魔，而是如何在这里将二人击败。 他向面前的余弦掷出一枚九抄，同时将自己投影到了刚才的海滩。 余弦和天羽之间的外道影不见了。 天羽的手刀砍了个空。 余弦只见一枚黑色的楔子朝自己的脸飞来，不知是何东西，抽出短剑想要将其所处的空间抹掉。 “玖伊，我需要你帮我照看我的后方。” “没问题，影。” “我的速度稍弱于天羽。但是我们两人视觉相连，用九抄来引导我的动作，就可以弥补这个速度差距。” “另外那个会操作空间的天魔怎么办？你真的不用把随从们投影过来帮忙吗？把自己投影到随从身边也行哦~” “他们并不知道天羽和余弦的能力。这场战斗比的是速度，根本没有时间跟他们解释对手的能力。而且天道和欣冉他们正在前往大孤山，我既不想在战仪前让随从陷入险境，也不想让天魔跟过去搅局。毕竟明天就是战仪之日了。” “明天？战仪？影，我们得速战速决了！” “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要投影回去咯。” 影和玖伊两人意识的交流在弹指间便完成了。 海滩上，影的身影一晃，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一切都在这个叫外道影的少年的掌握中吗？”余弦这才发现自己误算了。 天羽的手刀没有击中利用投影避开的外道影。不仅如此，她的手刀破开空气的突风劈向了余弦本人。 这突风误了两件事。 朝余弦飞来的楔被风击中跳跃着改变了飞行轨迹，他的短剑挥空了。 刺眼的气流让余弦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干扰了他的视线。 在这空隙里，影将自己从海滩投影回来，双脚正好落在这片飞行的楔上。 余弦模糊地看到影腾空闪现在自己面前，来不及躲闪，架起短剑打开了一道空间跳跃的门挡在面前。 影出鞘的极刃直直刺入了这门里。 “这少年是当真想要我的命！”余弦庆幸自己开门的时候只开了入口。若是迟疑一下多开一个出口，自己这会儿也许已经被影杀死了。 “不过这少年也是太年轻了。”余弦已经看穿了影的瞬间移动跟这楔的位置有关，同时影身后的天羽已经开始行动了。 天羽不再迟疑。眼前这个外道影极其危险，毕竟他斩开过整座出云山和让自己束手无策的黑色人形。况且那个时候的影远不及眼前这位少年凶悍成熟。 她使出力挥拳打在影的后背。手指撞击在影的背上，有如打在坚实的铠甲之上。 “这是！？”黑色的楔子排列组合在影的后背，如盖上了一层皮甲般阻挡住了天羽的攻击。 天羽的出拳虽未能正中影的肉身，强大的冲击还是推着影向前飞去。 影向前一个趔趄，手中的极刃进一步刺入了余弦打开的门，只剩刀柄还在外面。 余弦顺势合上了面前的门，将影手中的极刃刀刃所在的空间截断了。 影手握仅剩的刀柄，向前倾倒之势尚未停止。 余弦趁机将自己短剑的剑柄朝影的脸上捅去。 影的嘴角微微上扬，从余弦的面前彻底消失了。 从外道影挣脱天羽与两位天魔开打到外道影彻底消失，这一切仅发生在两三秒之内。 余弦想要用门去追外道影，可是完感应不到外道影的位置。 天羽收起了战斗的架势，长吁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挥拳打在楔上的手背。皮肤绽裂、血肉模糊。 “我已经感应不到他了。”余弦收起了短剑，“我只要看见一个人就可以将其标记上。只要我想着那人，就能打开门传送到其身边。可是现在那个标记不见了。外道影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那些楔，到底是什么东西？”天羽的手背冒着蒸汽，伤口已经痊愈了。 “虽然长得不像，那些楔跟我从雨无正身上和蛄葬身之地发现的黑色羽毛是类似的东西。”余弦眉头紧锁，“这是外道殇的东西？还是外道族人都有的东西？很棘手啊！” “嘛~今天是我们输了啦！” “那是因为我们想活捉他。算了，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来。天懿公主也不在他身边。我们直接去找天懿公主好了。” 两人正要动身，突然天空传来了缥缈的钟声。天地仿佛扭曲了一般，两人眼前的光景一转，落入了虚空中的一片巨大光滑平台之上。平台周围是一片黑暗。 “这里是？”余弦和天羽大为震惊。 他们面前是宏伟上升的台阶。正中竖着一黑曜石质地的方正王座。一个身影“坐”在王座上。 余弦只知道王座上有着什么东西，辨认不出这东西的外貌、形态，因为这身影的主人、这东西的正体并不在这王座上。这个是……投影？ 不管怎么样，余弦只知道一点：这个东西没有注意到他们，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们。 “格兰德菲尔特，出来收垃圾了。”一个表情浮夸的白发红眼男子从他俩身后走了上来，胸口挂着银质的十字架。 “垃圾？垃圾！指的是我们吗？”余弦的心中泛起了无名的怒火。也许与自己失去的记忆有关，这怒火究竟源自何方，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不要。布拉德大公，你自己收拾去！”身着黑甲的女子似乎就是那位格兰德，持着硕大的长矛，拖着一颗比她自己大上数倍的某种蜥蜴的脑袋，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轻蔑地从余弦和天羽身旁经过。 “喂！朋友，那就按惯例，麻烦你清理清理这些垃圾咯。”被称呼为布拉德的男子朝黑暗中的某个人招着手。 一位身着黑色长袍、也是白发红眼的年轻男子顺着布拉德的手势从黑暗中出现了。 男子手持黑色的长条形道具。是手杖，亦或是长刀？余弦分辨不出来。 “那个……那个人……”天羽捂住了嘴，“他的真名……” “哎~好了~话就只能说这么多！”不知何时，一位银色长发、身着星光璀璨黑裙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天羽身后，伸手捂住了天羽的嘴。天羽立即失去了知觉，身体软了下来，倒在年轻女子怀里。 橙色的楔子飞舞在年轻女子身旁。其中一些组合成了一张躺椅，撑住了倒下的天羽。 黑长袍的年轻男子走过余弦身边，背后赫然印着一颗硕大白色的正七芒星。 他先是与银发的年轻女子友好地打了声招呼，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余弦：“你是十二弦的魔法使吗？” 第二十四章 「战仪」伊始 () 大孤山上空阴云密布，无数妖魔鬼怪列队驻于进山路口外的平原上。 三种不同的旗帜在这些鬼怪的阵列中星星点点地飘舞着。其中一种上面画着凋零的枫叶，另一种上面是月牙，还有一种上面什么也没画。 “外道大人怎么还没来？”欣冉左顾右盼，并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外道影的身姿。 “别急，刚才那个叫新罗持地的老头不是说了吗，大孤山还没有开放呢。”天道指着山路入口两侧沿途堆放的石块堆，“说是这些石块散落的时候，真正的大孤山才会出现。” “你们的大将还没有来吗？”外道丸慵懒地靠上来，身后紧跟着四名随从。 “影哥哥之前跟我们说他随时都可以过来哦~他现在还使用了父亲的黑羽呢，虽然外形不太一样罢了。”天懿（薰）从欣冉身旁挤上来与外道丸搭上了话。 “哈哈，影那家伙还真敢用我们那阴险的父亲的魂刃呢。他就不怕变成跟你一样吗？”外道丸轻蔑的一笑，“薰，你的随从呢？” 天懿（薰）指了指一边的莹和她身后的三人：“倒是丸哥哥，你的身上应该也被父亲下了黑羽吧？你不打算用吗？” “那种东西，我很早以前就斩掉了。”外道丸摇了摇脑袋，“是这样的吧？你用的越多，欠给父亲的鬼力越多。薰，你当年就是太依赖父亲的黑羽，最后在大孤山之乱中被父亲抽干了鬼力。” “大孤山之乱就是父亲一手策划的。我只是没想到，他对自己的亲生子女也下得了手。呵呵~我也是太天真了。你觉得当时我们把父亲杀掉了吗？这次战仪，父亲还会出现吗？”天懿（薰）的声音里满是焦虑、愤怒与不安。 “说不准哦。父亲他可是死不见尸啊！现在鬼界也只当他失踪了。我总觉得我们当时没有得手，他没有死。”外道丸将手搭在天懿（薰）的肩上，“和我待在一起，一旦发生意外，你就离开这个躯体去找定也，明白了吗？” “嗯。” 大孤山的山体突然发生了地震般的抖动。原本叠放在山路两侧的石堆尽数倒下。低矮的山体高耸而起，盘旋错杂升腾而上。与此同时，黑色的迷雾从天而降，包住了整座大山。 “大孤山已经开放了。凋叶和寅月的家主们对这场外道家的战仪有什么异议吗？”发言的一位长眉老者正是天道刚刚提及的新罗持地。他朝站在身旁的凋叶与寅月两家的当家象征性地征求了进山的许可。这大孤山是三族共享的圣地。三族首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这里齐聚共商大事。而上次齐聚正是数年前的大孤山之乱。 “凋叶当家凋叶眠，没有异议。”凋叶眠正直壮年，豪爽地答应了。 “寅月新晋当家寅月椿，没有异议。”寅月椿作为长女刚刚继任了寅月的当家之位，同样给予了许可。 “外道家诸位战仪的参与者可以进入了。”新罗持地大声宣布道。 挤开其他人，首先走向入口的是外道响和他的随从。 走在最前面的是新罗地藏。 “祝你好运了，哥哥。”新罗持地朝新罗地藏诡异地一笑。 “那是自然的，持地。你可要公正地主持这场战仪啊。”新罗地藏敲了敲拐杖。 “响，你要好好发挥啊！”寅月椿微笑着朝外道响鼓着气。 “知道了，母亲。”外道响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夏潋，你要带好这帮下人们，保护好你们的主子。”寅月椿转向他身后的白色短发少年夏潋。 “放心吧，椿大人。我夏潋一定会帮响少爷拿下这场战仪，将胜利献给椿大人的。”身着淡蓝衣裳的夏潋向寅月椿深鞠一躬，便领着身后的两人跟着新罗地藏和外道响朝山里走去。 一行五人进入入口的瞬间便被黑雾吞没，踪迹无。 接着上前的是外道天晟。他的左边站着外道元老震虎，右侧则是同为元老的盲山。他的身后跟着两位外貌神似的酒红发色女子。二人头上都斜戴着狐狸面具，立着毛绒绒的狐狸耳朵。只是其中一位五官精神，腰后的狐狸尾巴灵巧地随步伐摆动着。而另一位脸色黯然，尾巴无力地耷拉着。 “这两位小姐……”新罗持地仔细打量了一番。 “持地，有什么问题吗？”外道天晟的气魄压得新罗持地喘不过气来，“你是想说她们是常世之人吗？战仪没有禁止带常世之人作随从吧？” “确实没有……” “那么再会了。”外道天晟领着这四人也没入了大孤山的黑雾。 “还有别的参与者吗？”新罗持地的目光投向了人群中没有动静的外道丸，“外道丸大人，你准备好了吗？你的亲妹妹外道薰大人呢？” “外道薰的话，就凭依在这女人身上。”外道丸朝天懿轻轻甩头，示意外道薰就在天懿身上，“等外道影现身，我们三人和十二名随从会同时进场。” “那你们可得把握好时间了，外道丸大人、外道薰大人。这大孤山的入口只会开放一个时辰。过了时间，你们自然会失去参与战仪的资格。” “知道了。”外道丸盘腿坐在地上，旁若无人闭上眼小憩起来。 人群躁动起来。 外道丸大人和外道薰、外道影大人联手了吗？ 这场战仪看来已经分出胜负了啊！ 这也说不准啊，外道天晟大人实力深不可测，就算他的弟妹们联手，也不一定能有什么作为。 你们别忘了外道响大人的母亲可是现在寅月的当家啊。刚刚跟着外道响大人的几位随从都是寅月的高手。那位带头的夏潋更是鬼界新生的天才啊！ 说起天才来，听说外道影大人仅仅两个多月，就把鬼力提升了四五个境界，现在其实力也是深不可测。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伴随着狂放不羁的大笑，一个白色身影流星般坠落在平原上驻足的鬼怪之中。坠落冲击的爆风掀开了人群，只听得惨叫不断，鲜血四溅。 外道胤葬如修罗一般，往左右腰上的刀鞘里收起双持的长刀，从一堆尸体中站了起来。 “那个疯子也来了吗？”外道丸睁开右眼斜视了一番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没有带随从来吗？” “喂喂喂，外道丸！你说谁是疯子呐？”外道胤葬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了外道丸的风言风语，一个箭步闪至外道丸的跟前。 外道丸没有任何动作。他身后的四名随从倒是动了起来，护在了外道丸四周。 “杂碎们给我闪开！”外道胤葬挥出右手袭向挡在两人中间的那位女子，想要将其推开。 然而对方看似身段纤细，力气却大的惊人，一把握住了外道胤葬的手，将他的手骨捏的嘎吱作响：“外道丸大人不是尔等咎犬可以随意触碰的。” “哈哈哈，有意思！去死吧！”外道胤葬疯狂地伸出左手朝女子的腹部拍去。 “胤葬！”外道丸坐不住了，瞬身来到女子身旁，用自己的左手接住了胤葬的左手。 自己身边的另外三名随从剑拔弩张，杀气逼人的围住了胤葬。精瘦的男子手持短刀架在了胤葬的后颈，壮硕的大汉擒住了胤葬的头发，年迈的老者锐利的指甲刺向了胤葬的咽喉。 “嗯哼！嗯哼！各位！”新罗持地咳嗽了几声。 “你们退下！”外道丸呵斥道。四位随从立即化为黑影，退至他的身后，跪伏在地：“是属下们失态了。” “喂！外道丸哥哥！你的手，打算什么时候放开啊？你就不怕我把这另一只手也按在你身上吗？”外道胤葬的脸扭曲起来，“很痛诶~你身后那个女人太过分了，竟然把我的手腕捏碎了。哈哈哈~喂！你要怎么赔我啊？” “你一个人过来，对无关的人大开杀戒，是想给外道一族丢脸吗？”外道丸的右手搭在了自己腰间的常羽纹长刀之上，“你最好管住你碎掉的右手，不要逼我拔刀。” “呵呵呵……”外道胤葬冷笑一声，将头轻轻靠到外道丸的耳边，“这里的所有人都想要我们几个参与者的命和外道一族的家业哦。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呢？” 上百道流星般的身影冲击在平原上，掀起的气浪炸开了手足无措的人群，顿时尸横遍野。 “看到了吗？丸哥哥，我的追随者们可不像你的部下这样娇弱哦~”外道胤葬疯狂地咧开了嘴，“那么，我的手足哦，开始战争吧。” 第二十五章 大孤山之乱·其一 () 外道胤葬的上百名随从在人群中大开杀戒，场面一时失控。 “你疯了吗？”外道丸不满地咂了下嘴，“这可是直接跟凋叶和寅月开战了。” “你怕了？”外道胤葬甩开了外道丸的手，轻轻一挥，四名精干的随从闪现至身后，“我可是要进去参与战仪的。我这次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肃清与外道为敌之人，连带外道响那个杂种。二是跟大哥好好厮杀一番。我对其他的人不感兴趣。” “外道胤葬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新罗持地惊慌无比地瞄着身边不动声色的凋叶眠和寅月椿。 “老头，别装了。天晟大哥应该交待过你吧？”外道丸叹了口气，“动手吧。” “呵呵呵，丸大人识破了啊？”新罗持地诡秘一笑，伸出青筋暴露的手掌，锋利的指甲直刺凋叶眠的喉咙。 伴随着鲜血四溅，凋叶眠捂着咽喉，快步退开，与新罗持地拉开了距离。 “凋叶阁下！新罗前辈，这是怎么回事？”寅月椿慌了神。 “椿大人，天晟大哥这几年四处奔波，你觉得他都做了些什么？”外道丸嬉笑着问道。 “天晟那孩子做了什么？”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一直跟随外道响的新罗地藏，是天晟大哥安插在响身边的间谍。” “什么？响！”寅月椿急欲冲入大孤山。 “你不要轻举妄动。”冷酷的女声从寅月椿的背后传来。 “静夜！”寅月椿一眼认出了身后的女子，正是外道天晟的妻子，“外道响可是你夫君的弟弟。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为什么？你们凋叶寅月两家为了这场战仪可是谋划了很久呐。你们背地里干的恶心勾当，别以为外道一族不知道。”静夜一脸厌恶地盯着寅月椿。 “你这个贱人！好！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寅月椿见事情已经败露，恼羞成怒地向静夜伸出了自己的魔爪，那本是纤细修长的手指化为了长满荆棘的藤蔓，“你们在大孤山确实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可是今天，我们寅月和凋叶的大军根本就在不这里。你们战仪的功夫，我们的伏兵就会冲垮你们外道的地界。你们就算赢下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趁我们几个子嗣和得力干将战仪的时候，偷袭我们的地盘吗？”外道丸冷笑两声。 “厉害厉害诶~都找到干架的对手了吗？”外道胤葬依旧兴奋无比，“你们就好好打吧。等我把外道响和外道天晟都干趴下了，自然会来清扫你们这些杂碎的。” “胤葬！”静夜嗔怒地瞪了外道胤葬一眼，“你敢动天晟一根汗毛，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她的身后幻化出九根狐狸尾巴，与寅月椿的荆棘纠缠在一起，并没有余力与胤葬相争。 “我……我不同意大孤山的使用。”凋叶眠捂着流淌鲜血的喉咙，支支吾吾地发出了宣言。 大孤山轰隆震动，开始下沉。雾气也逐渐散去。 “凋叶眠！他们还没有进去呢！你这蠢货！”寅月椿大声呵斥他，“我的响还在里面和危险的人待在一起呢！” “你在说什么胡话？把外道天晟关在里面已经足够了。他才是最大的威胁。”凋叶眠反驳道。 “你竟敢关闭大孤山！”新罗持地冲向凋叶眠。 “哼~你这个糟老头子。”凋叶眠松开了捂着的喉咙，伤口已经复原了，“你给我的伤害，就十倍奉还给你吧。” 新罗持地惊讶地发现自己喉咙整个断开了，血流如注。“你……”他立即失去了知觉，瘫倒在地抽搐着。 “快来帮我把这个贱人给除掉。”寅月椿大声呼喊着凋叶眠。 凋叶眠也不敢怠慢，立马冲过去一拳挥向了静夜。 静夜的尾巴与寅月椿的藤蔓纠缠在一起，无法招架凋叶眠的攻击，腹部被狠狠打了一拳，吃痛地跪倒在地。 “静夜姐~需要帮忙吗？”天懿（薰）苦恼地笑道，“大孤山关闭了。看来战仪不关我们什么事了。” “天懿……不……薰，这个女人交给我来对付。你们快去把新罗持地救起来，也许还有参加战仪的方法。天晟他跟外道响待在一起，太不安了。” “天晟大哥不会输给外道响啦……好了，知道啦！莹，你们几个跟我来。”天懿（薰）乖巧地领着自己的随从朝新罗持地倒下的位置奔去。 “真没意思。我只能先跟这帮渣滓练练手了。”外道胤葬悠哉悠哉地踱步到凋叶眠跟前，狂妄地叫嚣道，“凋叶家的当家，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来陪我玩玩吧？” “你这后生竟敢如此跟长辈讲话！今天我就替外道殇好好管教管教他的儿子。”凋叶眠被外道胤葬这么一挑衅，怒不可遏地挥拳而去。 “天道大人，那我们俩该干什么呢？”欣冉望着天懿（薰）带着手下从她身边离开，立即朝天道发问。 “等影回来。”天道单手扼住一只杀向自己的寅月家下妖的咽喉，轻轻一捏，便要了对方的性命。 “天懿大人的身体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女人……真麻烦……跟过去看看吧。” 两人轻松地穿过厮杀的人群，跟着天懿（薰）来到了新罗持地的身旁。 “持地前辈已经没什么脉搏气息了。”天懿（薰）把着新罗持地的手腕摇了摇头，“我就算是从天懿身体里出来凭依到他身上也没有完的把握救活他。” “这个很简单，交给我吧！”欣冉得意地拍着胸脯，“乖乖出来，我的第五眷兽白缔。” 一只状如雪貂、纯白无暇的毛绒小兽具现而出，落在欣冉的肩膀上，乖巧伶俐地将头靠在她的脸旁。 “白缔，去把这位老人治好！”欣冉双手捧着白缔放在新罗持地的身体上。 白缔打了个哆嗦，冷气四溢，一下子将新罗持地的身体盖上了一层白霜。它趴伏在新罗持地的背上，身体闪耀起白色的荧光。 “啊……”新罗持地呻吟了一声，清醒过来，“凋叶眠……凋叶眠，他果然在大孤山之乱中捞走了外道殇大人的钥匙。” “钥匙啊……原来在他那儿。”天懿（薰）恍然大悟。 第二十六章 大孤山之乱·其二 () “天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欣冉不解地问道。 “凋叶、寅月、外道三族是共同管理大孤山这块地界的。每家都单独保管着一把钥匙。只有三把钥匙并存时才能开启大孤山。外道一族的钥匙跟着我父亲外道殇一同失踪了，所以这次战仪本来是没有足够打开大孤山的钥匙的。当年设计出入口的时候，三家先祖们就考虑过各家当家选举罢免以及关于钥匙所有权引起纠纷的问题。只需要得到三家中至少两位当家的宣言许可，大孤山也是可以在特定场合开启的。只是直到新的钥匙被做出来前，大孤山都不能被任意一家强行关闭。” “所以凋叶眠这个家伙能够以一人之力关闭大孤山，只有可能是凋叶和寅月家私藏了父亲的钥匙咯。”外道丸走过来插上嘴，无奈地朝地上躺着的新罗持地摇了摇头。 “被……被他摆了一道。天晟……大人他明明嘱托我……将凋叶眠尽早杀掉，以绝后患。我……大意了……还是让他发出了关闭大孤山的宣言。”新罗持地的话语里满是悔恨。 “持地前辈，也不能怪你啦。”天懿（薰）仔细观察着正与外道胤葬缠绵决斗的凋叶眠，“他身为凋叶的当家，我们的前辈，实力自是不弱。而且，他的能力还真是个谜，当年连父亲都没能搞定他。” 外道胤葬疯狂地舞动着双刀劈砍着凋叶眠，可是无论怎么进攻，也无法在凋叶眠的身上留下一道伤口。与此同时，外道胤葬自己满身倒是留下了不少凋叶眠的手刀伤痕。 他强忍着伤痛，在战场上左突右闪，与凋叶眠拉扯着。对手十分狡猾，一直稳妥地躲避着自己的双刀，仿佛已经窥探到了他所持魂刃的秘密。 “你这狂妄的后生！”凋叶眠冷笑着嘲讽他，“你是不是还游刃有余啊？一直用这杂乱无章的刀法攻击我，你也太看不起凋叶家的当家了吧！三大家族里，现在资历最老、实力最强的是我凋叶眠啊！” 外道胤葬依旧机械地挥舞着长刀，再次抡空了。不小心露出了破绽，吃下凋叶眠雄浑的一掌，他顺势向后退去，与凋叶眠拉开了距离。 几名凋叶亦或是寅月的巨大妖鬼趁机围了上来，嘶吼着围向外道胤葬。凋叶眠见状停下了脚步，揉起了肩膀，于原地观望他的行动。 外道胤葬冷静地施展双刀，先是以两柄刀相架剪下了正面冲来的妖鬼的头颅。接着，他逆手朝左右各刺一刀，划拉开了两边夹击的妖鬼的腹腔。鲜血溅了外道胤葬一身，他轻盈地落在三具尸体堆成的擂台上，轻蔑的俯视着还在观望的凋叶眠。 凋叶眠也不甘示弱，一把揪住身旁一名正在对敌的外道胤葬的部下，残忍地扯开了那人的咽喉。 外道胤葬不满地砸了下嘴，愤怒之色溢于言表，但很快强装镇定，举着刀再次砍向凋叶眠。 非常奇怪，自己的刀法杂乱无章，凋叶眠为何总是能够擦着刀尖躲开？有很多次，外道胤葬感受到了砍中对方的手感，可是凋叶眠却毫发无伤，只是掸掸仿佛被砍中之处的衣服，似乎是要拂去灰尘。 “你想要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外道胤葬！”凋叶眠哈哈大笑，“你的父亲跟我提起过你的能力。作为外道家唯一一个使双刀的人，我对你格外小心。你的魂刃恶鬼罗刹就是让你双刀划伤的对手逐渐失去行动能力。你的魂刃没有外道丸的诸行无常万物两断那么有杀伤力，所以刀的数量越多越好。可惜了啊，你的对手是我！” 外道胤葬再次砸了砸舌，没有理睬凋叶眠，加快了使刀的速度。 “怨恨吗？无力吗？要怪就怪你那多嘴的父亲吧！哈哈哈！”凋叶眠继续挑衅着外道胤葬。 外道胤葬沉不住气了。他的呼吸急促紊乱，双刀握得也没有那么稳了。 凋叶眠一个甩手，外道胤葬左手的刀柄因为沾染了太多鲜血，整把长刀滑溜地从他手中飞出。他努力用单刀与凋叶眠招架着，伺机从周围的尸体上又捡起一把长刀。 就这样，他与凋叶眠辗转相杀，绕着战场周旋不止。凋叶眠不断地打落、折损他的武器，而他总是立刻击倒周围的下妖，夺取他们的武器为自己所用。 最后，外道胤葬身是血遍体鳞伤，手中的武器早已不是原先的长刀，磨损的厉害，完看不出原型。而凋叶眠仍旧游刃有余，拍了拍胸口的衣服，身上连一丝灰尘也没有。 外道胤葬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他有点急切地朝静夜与寅月椿大战的方向瞟了一眼。 这个空隙被凋叶眠完美地抓住了。他靠过去一记手刀劈在外道胤葬的左肩，紧接着再次谨慎地拉开了距离。 外道胤葬的左臂整个无力地垂了下来，手中的武器也坠落在地。他迅速地用脚勾起地上的一把长刀，用嘴叼住了刀柄，右手捡起另一把还算锋利的长刀，重新摆好架势与凋叶眠对峙起来。 “哈哈哈，你还在死撑啊？看来你也没传闻中那么厉害嘛。”凋叶眠放松下来，朝静夜那边望了望“我以为你并不关心族人。可是从刚刚起，你就一直把我往远离手下族人的地方引。我杀了你的手下，你很不甘心吗？我打了你的族人，你很不高兴吗？呵呵呵，我现在就去把那个叫静夜的女人杀了。”说罢，凋叶眠便朝静夜的方向跃去。 外道胤葬脚下生风，瞬间赶上去挡在凋叶眠面前。他只见凋叶眠嘴角一笑，自知中了对方的挑拨。对手早就挥出了一掌，正拍在他的面门上，让他口中的长刀向左一偏割在自己失去知觉的左臂上。 外道胤葬挣扎着刺出右手的长刀，可惜疼痛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了。他的右手被凋叶眠一把接住，右手的长刀也被对方借力引导刺向了自己的左臂。自己的两把长刀都刺入了自己的左臂，外道胤葬一时血流如注。 凋叶眠握着外道胤葬的右手，将外道胤葬所持的刀一点点剜进胤葬的左臂：“哈哈哈，被自己的刀刺中的感觉如何啊？再等一会儿，我就把你的左臂砍下来。” “呵呵呵，抓住你了。”外道胤葬冷笑起来，口中的长刀松了开来。 就在凋叶眠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的时候，外道胤葬本该失去知觉的左臂抬了起来，抓住了他的肩膀。凋叶眠大惊失色：“你的左臂，为什么还能动？我的伤口！我的伤口！” 凋叶眠身霎时迸溅出无数深深浅浅的刀伤，连一开始被新罗持地割开的喉咙也再次炸裂开来。 “我骗你的。我怎么会去关心自己的族人和手下？弱肉强食，就是这么简单。”外道胤葬缓缓拔出左臂的双刀，“我外道胤葬怎么会因为一点伤口和鲜血就放慢速度、丢掉武器？都是骗你的。你下手太轻了啊，老年人！一点也不疼啊喂！” “你的父亲骗了我！你的魂刃到底是什么？你这个畜生！你看穿我的能力了吗？”凋叶眠身喷涌着鲜血惨叫着，双手在身体上四处拍打着，似乎要堵上伤口，“我的能力……我的能力……啊！” “你的能力很简单，和你的名字眠一样，大概就是让伤口沉入睡眠吧。我砍了你这么多刀，就算被你避开了，也总得沾点我甩出去的血吧，可你的衣服还这么干净。每次我有砍中你的手感的时候，你这老家伙都会去装作掸灰尘揉肩膀，也太看不起人了吧？那些动作想必就是你催眠伤口的手段。哈哈哈，你现在这些堵伤口的动作还真是像在跳舞一样，令人心旷神怡啊！别白费力气了，你已经死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是凋叶的当家，我怎么会……” “除了我的几个手足和我狡诈的父亲，其他知道我的魂刃恶鬼罗刹是什么的人都已经死了。”外道胤葬握紧了拳头，重重打在凋叶眠的腹部，与凋叶眠打在静夜腹部的那一拳如出一辙，“不过，让你直接死了太没意思，我只是杀死了你催眠伤口的能力。给你个提示，我借你的手杀死了让我左臂脱臼的伤。你现在明白我的能力是什么了吗？” “我……你……”凋叶眠说不出话来，身体已经近乎垮掉。 “你说什么？血堵着喉咙了？来来来，我来帮你。”外道胤葬一口咬在凋叶眠的脖子上，大口牛饮着对方的鲜血。 两三口下去，凋叶眠的身体干瘪、停止了抽搐。 外道胤葬将凋叶眠的尸体一把推开，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嘴，身的伤口已然痊愈。 “丸！薰！你们还没能打开大孤山的大门吗？”外道胤葬甩了甩从凋叶眠衣服里掏出来的一块石子。这石子跟大孤山平日路边叠放的石子拥有相近的材质。 第二十七章 大孤山之乱·其三 () “凋叶眠，没用的老东西！”寅月椿见凋叶眠丧命于外道胤葬之手，愤愤骂道。 “剩下两块石头在你身上吗？”静夜眯起了眼睛，“本来要开放大孤山，三块石头都必须得叠放到入口的石堆上。你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凋叶眠仅仅靠宣言就可以开合大孤山？” “大孤山确实是我们两人用宣言打开的。凋叶眠那个蠢货！自恃有催眠伤口的能力，曾经前去挑战过荒神本人，接受了荒神的馈赠。他跟我吹嘘从荒神那儿了解了大孤山和荒神之地的开合之法。”寅月椿收起了藤蔓，面如死灰地掏出一块石头，“现在凋叶眠死了，我也只有一把钥匙，外道殇的那把踪迹不明。大孤山被凋叶眠关上了，可是要做新钥匙，大孤山必须处于开放状态。完了。我儿子外道响还被关在大孤山里！” “天晟！”静夜担心地望向了大孤山。 大山死寂般低伏着没有任何动静。 “让凋叶寻继任他父亲的当家之位，过来与你重新宣言开放大孤山不就行了？”外道丸叹了口气，“反正进山的时间也过了，我们也参加不了战仪了。是吧，新罗持地？” “丸大人。确实，大孤山开放之日已经过了正午。就算大山还开放着，迟到的战仪参与者也进不去了。”新罗持地已经被欣冉的眷兽白缔治的**不离十了，坐起身回道。 “女人！荒神是什么人？”天道对寅月椿提及的荒神颇为感兴趣。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下人，敢这么跟寅月家主讲话？”寅月椿完没有把天道放在眼里。 “别跟这个臭女人多废话了！早点把她砍了，收拾完这里，回家干架啊！”外道胤葬浑身是血走了过来。 众人这才想起来，大孤山外围三家的手下还在混战。 “胤葬！让你的手下退下去。”静夜略带愠色地冲外道胤葬小声训斥道。 “别以为你是我亲哥的女人，就能随便指挥我。”外道丸一脸不耐烦，但还是冲战场大吼起来，“喂~你们别打了，走了走了，回家了啊。” “外道胤葬大人！我们是回荒神之地吗？”几名厮杀正酣的散妖回应着问道。 “蠢货，回外道一族的地盘去啊。如果有凋叶、寅月一族的来犯，就给我把一个叫凋叶寻的男人抓过来。手脚可以不要，人要活的，明白了吗？” “知道了！大人！那其他的敌人呢？” “你们自己看着办。什么事都要问我，我还怎么做事？别光伸手要东西，自己动脑子。再问自杀。” 霎时战场上近百名强悍的散妖腾空而起，朝外道一族的地界奔去。 凋叶和寅月的残兵这才喘息过来，吵吵嚷嚷着又向外道一行人和寅月椿所在的位置包围了过来。 “寅月椿，你也该让你的手下退下去了吧？”静夜怒视着寅月椿。 “你们也静静吧。把受伤的人都抬回去，死了的都葬了。”寅月椿招了招手，乌压压的鬼兵妖将们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她无奈地长叹一声：“静夜。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响。现在我只求把他解救出来。可是……” “可是什么？”静夜心里咯噔一下。 “寅月和凋叶入侵外道一族的大军，根本就不在我或者凋叶眠的指挥之下。我们这边一帮乌合之众只是被派来牵制拥有魂刃的外道一族子嗣。真正要置你们于死地的，是我母亲的哥哥，刚刚让位给我的前代寅月当家，寅月家失踪的正统大小姐寅月胧的亲生父亲，寅月升一。如果我这边失败的事情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收回我的当家之位。他一向不喜欢响，肯定不会冒着放出外道天晟的风险同意重新开放大孤山。” “那个臭老头子就这么提防着天晟吗？”静夜恨得直咬牙，但还是强忍对寅月椿的敌意，收起了自己的九根尾巴。 “喂~女人，女人们。荒神是什么人？寅月升一是什么人？外道天晟又有什么本事？说来听听。”天道依旧我行我素地朝静夜和寅月椿发问着。 “他到底是哪根筋坏掉了？他是谁的下人啊？”寅月椿眉头跳动着向静夜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这位……天道大人，我没记错的话，是影的随从吧？”静夜向天道问道，“影呢？既然随从都来了，身为主人为什么还没来参加战仪？出什么意外了吗？” “谁知道？我又不是那小子的保姆。”天道耸了耸肩。 身着印有白色正七芒星黑长袍的年轻男子将手中的长条形道具在平台上轻轻敲了两下。 瞬时，黑曜石王座、布拉德、格兰德、银发橙楔的少女、天羽、平台和虚空都不见了。 余弦与男子身处在一片看不见边界的阴暗空间之中。只是这黑暗是如此平静、令人安心。 “你是十二弦的魔法使吗？”男子再次向余弦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余弦反问。 男子用指尖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长条形道具。道具立刻化为了黑色的双螺旋，扭曲成了一体沙漏。黑色的细沙匀速流逝。 “你是通过某种途径来到我这个现实的吧？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十二弦之一余弦的魔法使吗？”男子耐心地问道，“我是谁，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我被这世界的人称为第七特异点，颠覆的影法师，超弦的魔法使。我创立了遍布这个世界的魔法使协会十二弦。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余弦魔法使的气息。你曾经加入过十二弦而且被评格为余弦。” “我的名字叫余弦。你说你是第七特异点。我从没听说过有这个特异点。我只知道，我曾经跟着某个特异点反抗过终端的王，最后被第四特异点所击败，被流放到了一方阑界。” “为了追求真理，施展魔法而误打误撞来到那平台上的十二弦魔法使有很多。你在刚刚那个平台见到的王座之上所坐之存在，即是终端的王。那个叫布拉德的人，即是第四特异点。你没认出他们吗？” “他们就是终端的王和第四特异点？我的记忆是残缺的。我根本记不起这些名字对应的存在长什么样。”余弦努力端详着眼前的第七特异点，可是他完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不管你是通过什么途径来到我这里的，你能待在我这个现实里的时间都不多了。你的弦振很快就要与我分道扬镳，回归你所来的地方。和那位小姐一样。” “天羽？” “是的。我会保证你们的安的。现在，请你集中精神，回忆你是谁，你是跟随哪个特异点，怎么反抗终端的王的。切记，我们存在于不同的现实，你只要回忆你的现实就行了，不需要考虑你的记忆与刚才在平台所见是否吻合，不要怀疑自己。超弦魔法回溯。” 第二十八章 回溯·余弦的名字 () 余弦诞生于摩尔及克帝国第二皇子麾下的贵族骑士家族。 家族中人，包括余弦的亲兄弟们，代代皆是金发。唯独余弦生来便是一头黑发。 这是贱民的发色。 一定是夫人背着老爷在外面与人私通了。 黑色是不祥的颜色！老爷当速速做出决断。 因为这与族人不同的发色，余弦自降生那刻起便遭到了族人排挤。 余弦的父亲不以为意，直到前线的噩耗传来。 余弦降生的那日晚些时候，自己的大哥，父亲最珍视的儿子，在代表帝国前往异世界征战的途中阵亡了。 被如血一般的红色披风盖着，余弦大哥与其战马的遗体被送回了一族的宅邸。随着遗体回来的还有那杆折断于战场的家族代代相传的象牙白螺纹长枪。 余弦的父亲抚摸着自己大儿子遗体上已经破损的盔甲。镌刻在盔甲上代表着一族荣耀的淡蓝色圣文字已然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愤怒、悔恨、懊恼。余弦的父亲失去了理智。什么都行，只要能够发泄这股无力的怒火。 于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要将还在襁褓中的余弦流放。 母亲为了保护他，自己选择了带着余弦离开。 当然，这一切的条件就是余弦的生名必须被剥夺。从此这个骑士家族与他毫无瓜葛。 没有名字的人，在摩尔及克帝国，乃至整个世界，都是最卑微的存在。 没有名字，即是失去了自己的根源，失去了家族的力量，失去了与世界沟通的捷径。 就这样，余弦在贫民窟与母亲相依为命，与同样无名的人为伍，慢慢忘记了世界的真貌，忘记了原本属于日常的超常。 他不需要担心骑士家族内斗、帝国的权力纠纷、异世界、魔法、能力。他的世界就这么大。这样就足够他度过一生了。 可是，平静的日子维持不了多久。 在余弦十二岁的那年，母亲因病去世了。 余弦在埋葬了母亲后，在坟前发了疯地哭。 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大堆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母亲的坟前，含着眼泪默默地献上了花，程没有看他一眼。 临了，陌生男人狠狠地瞪了余弦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与埋怨、只会出自人类的纯粹恶意。 谄谀献媚的众人围着陌生男人，嘈杂地来了，留下一堆垃圾，聒噪地去了。 只有余弦自己还跪在坟前，眼泪未干，一无所有。 “你一定在纳闷，那么有权势的男人，为什么会拜访你这无名小辈的母亲的葬礼吧？”向他搭话的男人好像是跟随父亲而来的。 银色的长发，黑色的长袍，年轻的面庞，细长的手杖。余弦绝对不会想到，这男人即将成为自己的老师。 向一脸茫然的余弦解释清楚他骑士家族的身份后，男人温柔地说道：“你虽没有名字，没有归属，可是我从你身上感应到了巨大的潜能。你如果没有被逐出家族，现在恐怕也只是第二皇子的一枚棋子罢了。只要你适格成为十二弦的魔法使，我苍澜，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赋予你一个两个名字也不成问题。你愿意接受我的测试吗？” 余弦点了点头。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而眼前这个苍澜身上闪耀着让他无比歆羡的光芒，该作何选择不言而喻。 “你听说过魔法协会十二弦吗？”苍澜问他。 余弦摇了摇头。 苍澜亮出自己长袍背面印着的白色正七芒星：“这七芒星代表的是十二弦的创立者、颠覆的影法师、超弦的魔法使第七特异点。而我是十二弦中被赋予了三原色蓝的那一位超弦魔法使。” 余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要测试你有没有进入十二弦的资质。呃……你不要害怕，把手放在我的手上。”苍澜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余弦将手轻轻地靠了过去，在触碰到苍澜掌心的一瞬间，无数星辰闪耀着从他脑海里划过。 “你的评格是余弦。”苍澜似乎有些困扰，“你确实有成为十二弦魔法使的资质。只是十二弦的前十一弦，资质由低往高，分别是一到九弦、超弦和母弦。第七特异点和我都是超弦的魔法使。目前这个世界还没有母弦魔法使存在。当然，有一些超弦魔法使已经在实践母弦级别的魔法了。特别是被十二弦授予了三原色红的那位。她是整个十二弦中最接近母弦魔法使，也是最接近下一个特异点的存在。言归正传，你的评格是第十二弦余弦。这个评格是第七特异点最先定下的，可是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将余弦与其它评格做比较。大多魔法使把它评价为荒谬、有趣、无理的评格。也有人认为余弦才是真正常理之外的魔法，而前十一弦只不过是科学干预世界的手段。” “余弦……”余弦喃喃自语道。 “既然你有成为十二弦魔法使的资质，我就按约定，赐予你名字。叫什么好呢？” “余弦……余弦！” “那个是你作为十二弦魔法使的评格啦~” “余弦。” “你很喜欢这个称呼吗？” 余弦点了点头。 “呼……好吧，这个评格的人反正也很少，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那么，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是余弦了。请多指教！” 第二十九章 回溯·三原色「绿」之魔法使 () 余弦在获得名字之后跟随着苍澜在摩尔及克帝国到处游历，四处寻找同样拥有加入十二弦资质的魔法使候选人。 “苍澜老师，你说你来自别的世界，为什么会跟着我父亲来到我母亲的坟前呢？” “只是一些外交原因罢了。十二弦作为由第七特异点创立的魔法协会，遍布于这个世界的众多角落。你所知道的这个帝国、这个世界、这颗星球，和我原先活动的那个世界，都只是更加宏伟且唯一的世界的一部分。维护十二弦运作的一批魔法使们急于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所以将我送了过来。因为一些结缘巧合，我跟摩尔及克帝国皇帝的二皇子有了一些交集，经他介绍，才认识了你的父亲。” 余弦听得张大了嘴巴。 “你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坏人。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余弦，我给了你新的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开始崭新的生活，永远不要回首过去。这个世界很大，我们魔法使们为了追寻它的真理，一直投身于认知和干涉世界的方法的研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在不断发掘新的十二弦成员，将知识与希望传递出去。所以，我很乐意成为你的老师，给予你指导。只要你答应我，放下你的过去。” “嗯！” “非常好！接下来，我们要去觐见摩尔及克帝国的教皇。你就作为我的弟子，紧紧跟随着我吧。” 教皇身着红白相间的教袍，热情地迎接了苍澜。 他可是帝国、这片大陆、乃至世界最有权势的人物啊！居然会放下身段来接待自己的老师。余弦仰视着苍澜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自豪。 “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要十二弦愿意提供足够的资源，我力支持在摩尔及克帝国境内建造一扇来往玛古玛的门。更何况，负责人是身为三原色蓝的您。”教皇喜笑颜开地与苍澜洽谈着。 “您过奖了！” “您就不用谦虚了。我跟您是同一路人。我身为第二特异点在这帝国的代行者，理应与第七特异点的代行者们搞好关系。” “第七特异点在创立十二弦之后便撒手不管了。虽然时不时有魔法使宣称与第七特异点发生过接触，我可不会自认是他的代行者。听教皇大人所言，第二特异点貌似仍然与帝国有着接触，是这样吗？” “第二特异点乃是帝国教义的根本，帝国人民所信奉的真神。身为教皇，我自然是经常会得到神的启示。包括帮助建造通往玛古玛的穿界门，这些都是第二特异点的意思。” “看来第二特异点的声音也传到了居住在玛古玛的一些十二弦魔法使的耳朵里，协会高层也因此派我前往你们这个世界来一探究竟。”苍澜狡黠地挑逗着教皇，“话说回来，第二特异点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存在？帝国的圣骑士们早已拥有了能穿越异世界的圣文字能力。帝国皇帝的十三个皇子更是个顶个的才华出众。不止是征服你们这个世界，帝国的势力已经在染指别的世界了。” “第二特异点是纯粹高尚的力量。与抹杀文明的第一特异点不同，第二特异点赐予信徒们希望与文明的飞跃。帝国的一切皆是第二特异点施展的神迹。” “省省吧。与你们居住的贫瘠星球和空间相比，这世界最肥沃的土地之一玛古玛简直就是物质丰沛的天堂，帝国想必早已垂涎三尺。可是，只有少数贵族可以使用圣文字的能力来穿越世界。为了能大举进犯玛古玛，你需要一扇能通往玛古玛的大门。是这样的吧，教皇大人？” “苍澜先生在说什么呢？你疯了吗？” “帝国的教义难道不是无止境的发展和掠夺吗？教皇大人，你觉得这样下去，你的文明能持续多久？就算有第二特异点抗衡着伟大裁决第一特异点，当你们的发展失控的时候，那个终端的存在就会降临，维护世界的秩序。” “终端的王只是一个假想罢了！帝国是绝对不会接受他人的裁决的！只要我们再创造出一个特异点，帮助第二特异点击败伟大裁决，我们就有无限的可能！” “教皇大人是被新西方真祖冯布拉德的事迹吸引了吗？血族第一继承人、琥珀色火焰的持有者，这个世界所孕育的第四特异点。教皇嫉妒了吗？” “我怎么会嫉妒一个吸血鬼？”教皇脸色变差了。 “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想知道你幕后的推手是谁。这才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苍澜握紧了自己的细长手杖。 “哈哈哈，还真是瞒不过你的眼睛呢。”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一瘸一拐地从会晤房间的幕后走入了苍澜的视线。教皇立即哆哆嗦嗦躲到了一边。 “青律……”苍澜一眼认出了来人，小心翼翼地把余弦护在了身后。 “好久不见啊，苍澜。我们的小学妹燃花雪月现在如何了？在获得红的称号后，是不是更加无法无天了？十二弦根本管不住她了吧？” “青律。身为绿色称号的持有者，十二弦派你来调查这个世界上位血族的动向，可你一去不回。这几年来你为什么完没了音信？究竟发生了什么？” “哼。发生了什么？你自己看看吧！”青律揭下黑色长袍，一把甩在地上。接着他拉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了上身密布的恐怖疤痕。 苍澜注意到青律长袍背面的七芒星已经倒置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你伤成这样？你可是超弦的魔法使啊！” “魔法？呵呵呵呵。”青律撩起上衣遮住了自己的疤痕，“我所调查的血族真祖所使用的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他们这种不朽的生物，单单是话语，就拥有着媲美超弦魔法的威力。冯布拉德，更是怪物中的怪物。那家伙的评格是母弦。” “母弦？有可能吗？这世界上有这样资质的魔法使吗？”苍澜惊住了，“你这相当于在说，那位真祖是天生的特异点？” 第三十章 回溯·东之真祖 () “没错！他在用言灵戏弄够我，弄得我满身伤痕之后，只是说了句好无聊啊，不想陪你们玩了，我还是去做个特异点好了，便成为了特异点。”青律怨恨道。 “你看到了？生物成为特异点的瞬间？”苍澜震惊了。 “何止。连终端的王都来了。那个东西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轻轻抬手就收服了布拉德，并且赐给了他第四特异点的顺位。” “布拉德的顺位竟然比第七特异点还要高？” “第七特异点？呵呵。”青律不屑地踩了一脚地上的长袍，“他创立了十二弦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根本不值得信赖！与我们相同评格的超弦魔法使，怎么可能成为特异点？他一定是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 “你还在找成为特异点的捷径吗？” “不错。我不会像燃花雪月那样一心扑在母弦魔法的研究上。这个世界还有着特异点与终端的王之外的力量。” “混沌或者说熵的力量吗？青律，你这是要走上不归路吗？” “我早就已经对十二弦的那帮老魔法使们腻烦透了！苍澜，加入我，借着摩尔及克帝国和第二特异点的势力，将玛古玛的质量占为己有。你我都可以成为特异点乃至之上的存在。” “青律，你想成为什么，我都没有干预你的权利。但是，你要是对玛古玛和那里的居民动手，我一定会尽力阻止你。”苍澜举起了法杖威胁道。 “苍澜！舍不得献上你的故乡吗？你们这帮魔法使的行事方式还真是老套！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会让你活着回去给十二弦通风报信的。”青律张开右手，掌心呼出黑色的油滴，环绕成双螺旋并凝聚成了一根法杖，“我就在你死前告诉你一件好事吧，苍澜。这法杖是帝国倾力为我打造的仅此一件的兵器。里面蕴含着无比强力的魔法术式，或者说究极的科学创造。” “这东西模拟的是谁的血液？” “一针见血啊，哈哈哈。这东西模拟的就是第四特异点、原新西方真祖布拉德大公的血液。”青律下意识地捂住了心脏，“真是费了我不少力气。在跟成为第四特异点之前的布拉德较量的途中，我设法弄到了他的血液。借助帝国的技术，这不朽的血液蕴含的信息可以释放出无穷的潜能。可惜了，我不是血族，不然成为模拟真祖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东西……可以量产吗？青律！” “谁知道呢？” “你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再跟帝国接触了。” “由不得你。” 霎时间，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可是没等两人开打，整个大地震动起来。 “不好了！血族的势力入侵过来了！”一位守卫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不可能！帝国、血族还有这个世界的其它势力是签署了和平条约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打过来？”一旁畏缩的教皇严厉地训斥了守卫。 “教皇大人，那可未必。西方真祖刚刚成为第四特异点，永远离开了这里的争斗。这片世界的势力已经失衡了。如果我没猜错，现在蠢蠢欲动的恐怕是东方真祖吧。”苍澜说完撇下青律，拉着余弦就往外跑去。 余弦望着铺天盖地的眷族异兽，吓得不能动弹。 “无畏。”苍澜朝余弦低语了一句，暖流和勇气瞬间充满了他的身体，让他重新恢复了行动力。 这时青律和教皇也急冲冲地跑了出来。 “老师，怎么办？”余弦受到了无畏的影响，十分沉着地向苍澜寻求自己能做的事情。 “你注意到什么了吗？这里驻扎的帝**队都没了。能够穿梭次元的骑士们也没有前来。”青律插嘴道，“小子，看好教皇，带着他好好躲起来。” “是皇帝吗？那个混蛋，竟然和真祖勾结在一起！是要我的性命吗？”教皇哭闹起来，“我要让民众废了他！” “他们说的没错。余弦，你就好好看好教皇大人。等我们平息了这波入侵。”苍澜明确地朝余弦点了点头。 “肌能增强、感官提升。”余弦立即对自己使用了近来所学会的少数几个一弦魔法，强硬地拉着教皇躲进了室内。好奇的他还是探出头来，用已经增强了身体感知能力观察着老师和青律的行动。 “唉~没办法，只能出手了。要是教皇死了，就没有人能带回去给我作证了。”苍澜将木制手杖轻松插入了地上的砖石之中，舒展着筋骨。 “你还是一如既往贯彻着用魔法辅佐战斗的实践精神啊，苍澜。”青律加入了他的行列。 “怎么？你改变心意，要做一个合格的十二弦魔法使了吗？” “懒得理你。我只是要让你见识见识，跟你这种半吊子的魔法使不同，使用纯粹魔法贯彻的绝对力量有多么华丽。”青律握紧了手中漆黑的法杖，“而且，在这里救下教皇，帝国的人民也会视我为英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大业。” “你还真是死性难移。” “呵呵，彼此彼此。” “绝对不动的强力。”苍澜施展着超弦魔法改变了自己的身体构造，让自己成为了近乎于免疫物理伤害的存在。 “有趣有趣。你是要上去跟他们对殴吗？等你消灭了这些杂鱼，我们怕不是都饿死了。你待着别动吧！”青律鄙夷地看了苍澜一眼，举起了法杖，“超弦魔法黑洞。” 只是一瞬间，满天遍地的眷族化成了肉渣，连同周围的建筑、空气、云朵被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力量吸向了天空中的一点，化为虚无。 “你在人口密集的地方使用这么危险的魔法！”苍澜的声音有些颤抖，“一个不小心，这个世界就会被你毁掉，你知道吗？”他的手杖微微绽放着蓝光。 余弦放眼望去，一道模糊的障壁将刚才被超弦魔法黑洞影响的空间给包围住了。这障壁仿佛是撕裂了空间一般，隔断了另一边瞬时的真空和爆炸。自己的老师正在稳妥地调整着障壁，让两边的世界慢慢恢复平衡。 “没那么容易的。我已经控制好了力道，做出来的黑洞很小很小，会转瞬湮灭。好好感谢我吧！”青律指了指天空，仿佛没有注意到苍澜释放的障壁，“你看看那边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新的黑色眷族从天边源源不断地补充过来，只是这次它们凝聚成了一体。巨大的威压让大气变得沉重无比。 “东之真祖。”青律兴奋无比，“苍澜，你也来见识见识这片世界血族真祖的力量，体会体会我曾经经历的恐惧吧！” 第三十一章 回溯·超弦魔法使的战斗 () 黑压压的眷族们融合在一点，隐约显现出一个人形来。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东之真祖吗？以我们的实力，恐怕根本没有办法直接击倒这种不朽的存在吧？”苍澜举起了手杖。 “你以为我跟布拉德对战之后没有准备对抗真祖的对策吗？”青律刚刚用来释放黑洞的法杖重新化为了双螺旋的油滴并凝聚成了一本魔导书。 “用模拟真祖血液具现出的魔导书。青律，难道你已经？” “没错！从布拉德的血液里，我已经找到了看破血族真祖真名的超弦魔法！不过这个魔法我还没有掌握，使用起来稍稍需要准备一番。”青律一脸邪笑地望向苍澜，“我大概需要两分钟的时间来解析对手的真名，之后就可以将其封印。苍澜，在这段时间里，能拜托你去做东之真祖的沙包吗？” “那就交给你了。” “你？哈哈，你就一点也不怀疑我吗？” “你也许不是什么好家伙，但是你从来不吹牛。等封印了东之真祖，我还是要抓你回玛古玛的。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等你活着回来再说吧！”青律手中黑色魔导书的书页开始无限翻转起来。异样的文字在翻过的书页上闪烁着。大多数文字都是红色的，但是偶然会有一两个绿色的字符匹配并高亮出来。 “我这些年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跟血族真祖交手个两分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苍澜说完，蹬地而起，奔腾而上，来到空中悬浮的东之真祖面前。 “东之真祖，不知您此行有何目的。在帝国的境内放出如此多的眷族，恐怕有违和平条约吧？”苍澜试图与人形沟通，然而对面无反应。 “这东西……是东之真祖……的拟态吗？它根本没有意识。”苍澜临到与对方面对面，才识出了端倪，意识到对方有着真祖级别血族的威压，却不是真正的真祖。那人形看似他所知晓的东之真祖，却只有形无意。是谁打着东之真祖的名号光明正大地来刺杀摩尔及克帝国的教皇？他不敢去想，也不感兴趣。这个世界怎样，与他没有关系。只要能保护故乡玛古玛，他就算拼上性命也要在此击败这个可怕的世界灾害。 东之真祖的拟态行动了。它的身体里瞬间爆发出无数尖刺。 苍澜在第一时间预判到了对手的攻击，使出力将这拟态推离了这个世界，遁入了虚空。 拟态身体里爆发的尖刺如同一朵荆棘花朵，足足覆盖了一整块大陆的面积。如果苍澜晚了一步，摩尔及克帝国恐怕此刻就会从他们身下的世界里消失了。 绝对不破的强力护住了苍澜的身体，让他躲过了对手平淡无奇的致命一击。 待在地面的余弦所见到的是老师推着东之真祖升上了高空，瞬间消失在视野里，紧接着空中绽放开了黑色的荆棘之花，遮蔽了半边天。他赶忙调整自己的感官范围，在所处世界的极其上方重新捕捉到了老师的身影和声音。 “幸好，只是一个拟态，没有意识，也就没有使用言灵的能力。”苍澜庆幸道，随即挥舞手杖，“热源红。” 余弦立即认出那是老师在野外生火用的七弦魔法，只是这次老师释放的威力和范围都远远超越了以往。 淡粉红的火焰围绕着天空的荆棘之花蔓延开来。热度蒸发了空中的部云朵。白色的光芒照亮了整片摩尔及克帝国所在的大陆。 苍澜注意到拟态不为所动，立即加大了火力：“热源蓝！” 淡蓝的火焰瞬间代替了粉红之火，将拟态伸出的荆棘与身体烧至灰烬。 “那个就是上位血族的灵核吗？”苍澜观察到拟态的残躯中，一颗心脏形状的球体在蓝火中依旧保存完好，“只有上位血族才具有灵核。真祖这种不朽的存在根本不需要灵核这种自保的东西。这个拟态果然不是真祖。我能消灭掉它吗？断界。” 灵核所处的空间从中延一个平面被一分为二。然而随着两片空间的撕裂，灵核并没有破碎，而是瞬间变成了两个。 “连空间都能跨越吗？”苍澜大为惊叹，自己的八弦魔法居然连一个上位血族都无法解决。不仅不能解决，两个灵核同时开始了再生，转眼间两个一模一样的东之真祖拟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只能依靠青律的封印了。闪回！”苍澜释放出新的九弦魔法，两个拟态的形态连同断开的空间如同时间倒流一般回到了刚才的状态。苍澜的眼前又只剩下一个没有生气的灵核。 “母弦魔法弦振操作不确定性变动。”苍澜使出了自己所知的最高位魔法，将灵核的状态锚定在了这一刻这一处这一个现实。然而这只是阻止了灵核回归到未来变成两个拟态而已。 “让你久等了，苍澜！”地面上青律狂放地大笑起来，“这家伙的真名已经显现了！超弦魔法模拟！” 青律手中的魔导书化为了双螺旋融入了他的身体。他的头发化为了白色，双眼绽放出了红色的光芒盯住了远方虚空里漂浮的灵核：“杜蒙道克克劳德安赛斯特劳尔法伊尔弗拉德，我已知晓你的真名，以言灵在此剥夺你的不朽！” “剥夺不朽？”苍澜强化后的感知“听”到了地面上青律的吟唱，“青律那家伙使用的不是对血族专用的封印魔法。他模拟了更高位的血族真祖布拉德大公的言灵，剥夺了这个上位血族灵核的不朽。他的目的是……不好！” “哈哈哈，苍澜！已经晚了！这个上位血族的质量，我青律就收下了！超弦魔法投影！”青律重新幻化出法杖施放了超弦魔法，瞬间来到了苍澜旁边，“黑洞。” 灵核瞬间朝肉眼看不见的中心收缩消失了。 “青律！你！” “再会了，苍澜！投影。”青律打了个响指。 “断界！”苍澜赶紧使出影响空间的魔法试图阻止青律的投影。 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断界并没有阻止青律的逃离。 不过，青律手中的法杖被断界给截断了。法杖的一半跟随着青律投影去了远方。残余的半根依着惯性以投影起步的速度如流星般飞入了虚空。 第三十二章 回溯·余弦的进修 () 打败东之真祖的拟态和跟丢青律之后，苍澜带着余弦和摩尔及克帝国的教皇通过超弦魔法投影前往了玛古玛。 教皇对苍澜和余弦的护卫非常满意，大声赞扬了二人对帝国的“贡献”，甚至承诺要帮余弦恢复贵族骑士的身份。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余弦果断地拒绝了教皇的“盛情”，决定要紧随老师苍澜。教皇便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借由教皇，玛古玛与摩尔及克帝国建立了友好的外交关系，并同意开始建造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任何人都可以用来穿越世界的门。 余弦打量着神奇的玛古玛。这里与他原先生活的世界截然不同，没有天空和大地、白天与黑夜、日月和星辰。各种地形地貌随意穿插接触，仿佛无数世界的缩影被镶嵌在一起。重力在不同的地方可以朝向任何一方。时间与空间看似随机而又有秩序地分布在整个玛古玛，始终保持着一个确定的现实。余弦前一秒行走的街道，下一秒可能就在自己头顶之上了，然而他完不需要担心自己会撞进前一秒的自己。 “老师，我们现在所在的玛古玛，跟摩尔及克帝国相距有多远啊？”余弦好奇地问苍澜。 “多远呢？这么说吧，你如果从摩尔及克所在的世界跑过来，跑的跟光一样快，到你老死都跑不到跟玛古玛之间距离的亿分之一。”苍澜稍微思索了一番，给出了解答。 “那老师是怎么把我们带过来的？”余弦吓坏了。 “超弦魔法投影。这是一种融合了多种空间旅行方法的混合魔法。余弦，你知道吗？这个世界诞生的时候，只是一个无限小的点。我们管它叫奇点或者特异点。” “老师说的世界是玛古玛，还是摩尔及克？” “都不是~不论是玛古玛，还是摩尔及克。甚至是别的现实里的玛古玛和摩尔及克。它们都在同一个世界里。我们所在的世界诞生于某个特异点引发的一场前所未有的爆炸。那威力如同现今的第一特异点伟大裁决的矛击般强烈。诞生的一瞬间，世界各个部分的物质以疏密不同的分布被瞬间拉伸开了。穿梭这个世界的通路也是那些物质的一部分，在世界诞生的一瞬间就已经决定好了。” “所以老师的超弦魔法利用的是这些通路？” “**不离十吧！如果是相距很远的地方，用通路会比较快而用直接走的方法根本做不到。如果离得比较近，用接近甚至超过光的速度传递会比较快而用通路会绕远路。所以投影是一种混合魔法。” “那如果两个地方在世界诞生之初没有通路呢？” “一切现实都有着可能性。这世界里任意两个地方都有可能存在世界诞生之初形成的通道。如果直线通路的可能性很低，我们也可以走可能性高的通路绕过来。有这么一个说法：这世界任意两个地方都存在着六次投影就可以抵达的通路。像我这样的超弦魔法使，大多时间都花在开拓这个世界的通路上了。这次摩尔及克的通路就是我的前辈们探索的。” “哇！那我可以学会这么厉害的魔法吗？” “可以的！”苍澜摸了摸余弦的脑袋，“你不是看见了吗？连那个三原色之一绿之魔法使青律都没有注意到的，我用来限制他所释放的黑洞的阵壁。你在空间魔法上一定有着出众的天赋。” “青律！那个魔法使……” “你不用担心。十二弦已经委托燃花雪月去收拾我和青律的烂摊子了。以她身为红之魔法使的资质，抓住青律只是时间问题。” 接下来的数年里，余弦遵循着苍澜的指导，加入了十二弦在玛古玛的魔法学院，研修科学与魔法。 科学和魔法都是观测干涉世界的方法。 不确定性低的、泛用性低的被称为科学。 不确定性高的、泛用于万物的理论被称为魔法。 无论余弦如何努力，他都无法掌握超过一弦的魔法，就连自己已经学得的肌能增强、感官提升也是时灵时不灵。 尽管苍澜和学院的导师们一再让他不要在意，余弦依旧不能自已。他努力地研读魔导书、练习实践魔法，仍然毫无所获。 十二弦魔法使的评格判断的是个体与世界的连系强度。从一弦至九弦逐渐增强。在这之上，第十弦超弦和第十一弦母弦更是次元的提升。 评格体现的是魔法使资质的下限。只要发掘足够的潜能，一弦魔法使也是可以使用九弦魔法的。 余弦资质的魔法使与世界的连系方式仍然是个谜，所以他们的资质强度无法与其他评格进行对比。单从魔力量来看，余弦魔法使与常人无异，所以在使用一弦至母弦魔法上完没有天赋。 余弦魔法使最适用的魔法是余弦魔法。但它们已知的种类稀少，有些发动需要的魔力量庞大到特异点的水准，有些成功率低于万分之一，有些完没有实用意义。 据开拓世界的魔法使们汇报，这世界里存在着极为特殊的个体：特异点。其中一些特异点们有着编号。有些超弦魔法使怀疑那是某个更高位的存在用来区分特异点们的编号。 超弦以上资质的个体目前多出现于特异点中。这也包括传说中十二弦的创始人第七特异点。 余弦频繁访问魔法学院的图书馆，如饥似渴地阅读着每一本介绍魔法使基础原理的书籍。 所有的书都指向了同一个结论：作为余弦魔法使，他的魔力不足以驱使一弦以上的魔法，但是适合研习不受人待见的余弦魔法。 这天，余弦失落孤单地行走在玛古玛的一处僻静街道上。街边的魔法钟环上的指针有条不紊地转动着。 玛古玛连接着许许多多的世界，为了统一计时，仿照时间龙的原始魔法，定制了一种特殊的刻度。这刻度中的一种大刻度对应的正是绕恒星公转世界的年这个概念。同时，玛古玛的时间流逝是摩尔及克的三倍速。 余弦在玛古玛已经停留了三个大刻度。这相当于摩尔及克的九年。整整九年，他除了身体长高长壮，什么新的魔法也没有学会。 自己老师苍澜目击第九特异点的消息刚刚传遍了与玛古玛相连的整个世界。 余弦的心中除了喜悦与羡慕，些许嫉妒的负面情绪逐渐浮现起来。 他好想追随着苍澜的脚步去开拓这无垠的世界。 他也想拥有施展超弦魔法的资质。 这一点细微的心理活动，彻底改变了他命运的流向。 “你想要获得特异点的力量吗？”伴随着一缕金色和蓝色混杂的光，神圣的话语声从天而降。 余弦抬头望去，一道闪烁幽蓝色光晕的圆环状魔法阵不知何时已经在空中展开，当中的空间扭曲得宛如暴风中心。 一只顶着由无数刀剑铸炼而成皇冠的古龙从这空间的风暴里已经探出了头。 “特异点？你……你是！”阅历无数魔导书的余弦认出了来者。那是源自混沌也被称做熵的，这世界所孕育的龙种。 “哦？你认识我这剑龙？哈哈哈！言归正传。小子，我可以引导你去见不只一个，而是六百六十六个特异点。你只要按我说的做，一定能成为特异点！” 第三十三章 回溯·天魔的起源 () “你就是传闻中生活在玛古玛的余弦魔法使之一？”精壮的神秘男子拦住了余弦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余弦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黑色的短剑，提防着对方的行动。 那个叫做剑龙的存在给余弦指了一条寻找特异点的“道路”。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这把短剑作为媒介能够充分发挥你的魔力。剑龙从身上拔出这把黑短剑的时候是这么跟余弦讲的，至少能让一弦魔法使使用八弦左右的魔法。 当着剑龙的面，余弦测试了一番，依然没有什么成效。他举着这把剑龙所赠的短剑依旧打不出一个火星、操纵不了一个石块。当他心灰意冷的时候，余弦回忆起老师苍澜评价自己拥有使用空间魔法的天赋。 余弦开始尝试八弦的空间魔法。他只轻挥一下短剑，便成功施放出了八弦魔法断界。紧接着他又不费吹灰之力使出了八弦魔法空间跳跃。他将一扇入口和出口并排摆放，完成了人生第一次跳跃。 在验证过余弦的天赋之后，剑龙非常满意地把空间跳跃的坐标分享给了余弦并告知他只要能找到特异点，对方一定会收下他。接着，剑龙便没入了来时的空间风暴，杳然无踪了。 要抵达剑龙所说的六百六十六个特异点的所在地，余弦要使用一千多次空间跳跃。幸亏他使用了肌能增强和感官提升，这才勉强记下了一千多个世界坐标。这些坐标一一相邻，描述的是每次跳跃所需的相对相位转移。剑龙也跟他说过，这一千多跳的目的地都拥有适宜肌能增强的个体生存的环境，而且低阶的八弦魔法必须按照给定的坐标一一跳跃才能保证跳跃的稳定性，也就是这一千多跳路径的确定性。如果自己随意融合某几次跳跃，很有可能会迷失在世界的多重现实之中，甚至直接丧命。 可是余弦万万没有想到，特异点也在找他。仅仅二三十次跳跃，穿过数十处未知领域，他便撞见了眼前这位男子。 “我可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硬要说的话，我是一个特异点。”男子绕着余弦转了一圈，打量着他的服饰，“你身着的长袍上镌刻着第七特异点的象征那个白色的正七芒星。你一定是十二弦的魔法使。” “特异点？我是十二弦的魔法使不假。可你又是如何判断我的评格是余弦的？” “我也是听到了玛古玛一位余弦魔法使正在寻找六百六十六个特异点的风声才前来阻截的。”男子友好地伸出了右手，“我的名字叫做莽，是终端的王麾下的一名没有番号的特异点，至少前些日子还是。” 余弦木讷地盯着莽的右手：“我听说你们会接收下我，而且还能帮我成为特异点。你说前些日子还是是怎么回事？你难道已经不是特异点了吗？” 莽见余弦似乎不理解握手这个概念，便识趣地收回了手：“我的意思是我已经不再效忠于终端的王了。不仅是我，我已经集结了另外六百六十五个特异点，准备反抗终端的王。我之所以前来阻截你，就是为了防止居心叵测的家伙跟着你来我的根据地。” 莽的右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坚毅的眼神死死盯着余弦的身后。 余弦转过身去，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跟来了数十名十二弦的魔法使。 “余弦！混沌的远古之龙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出卖了玛古玛？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又是谁？”为首的魔法使朝余弦喊话道。 余弦一眼认出喊话者正是玛古玛魔法学院曾经给自己授过课的一名导师。那人与老师苍澜相同，也已经获得了超弦魔法使的称号。虽没有被授予三原色，其实力在玛古玛也是顶尖水平。 “我没有出卖玛古玛！我只是想要获得更高的评格，施展更高位的魔法！我只是想追寻苍澜老师的脚步！”余弦辩解道。 “不管怎么样，你只要配合我们，我们绝不会为难你的。好了，回我们这边吧，余弦！” “哈哈哈！你的名字就叫余弦吗？”莽听到了余弦的名字，乐得哈哈大笑，冲追来的魔法使们啸道，“这个余弦魔法使我要了！你们最好就这么乖乖回去！”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插手我们十二弦的内务？” “我是跟这个世界本身平起平坐的特异点！你们算什么东西？”莽的右拳威胁地挥向了魔法使们。 余弦感应到了面前这个叫莽的男人无比强悍的威压。他的右拳舞动的空气突风般刺向了魔法使们。那风的威力根本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瞬间将数名正面吃下风压的魔法使击成了碎片。 鲜血肉渣溅在了存活的魔法使们的身上脸上，霎时间一片惊呼尖叫。 “特异点不会像你这样肆意伤人的！你一定是混沌的走狗！”为首的导师失去了冷静，“我要在这里消灭了你这世界灾害！余弦你快让开！超弦魔法黑洞！” 余弦从莽的身边果断地闪开，顺便瞟了一眼莽。 莽的神情里没有丝毫恐惧，就像好奇的小孩般，站在原地，接下了超弦魔法使释放的黑洞。 什么也没有发生。 微观黑洞就这么在莽的胸前湮灭了。 “你们都离得远一点！余弦，你也跟着剩下的人走！”导师大喝道。 “空间跳跃！”魔法使中的几位打开了跳跃的入口，引导着众人离开此地。 余弦跟着众魔法使穿过入口来到了这片恒星系的远方星球上。 他增强的感知只见方才所在行星、其周围的几颗卫星、连带着恒星照向那里的光芒被某种力曲跃拉扯着扭曲缩小直至虚无。 不愧是玛古玛的超弦魔法使啊！ 竟然可以调动如此庞大的质量引发黑洞，真是厉害！ 这下子一定赢了！ 余弦看着这些人脸上的血渣，只觉得他们天真的可怜。苍澜老师和青律在摩尔及克大战一个东之真祖拟态所引发的战斗就已经是这种规模了。如果对方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特异点的话，这位超弦魔法使和他所引发的小小黑洞是不可能有胜算的。 果然，就在余弦这么想着的时候，剧烈的爆炸从方才行星所在的位置迸发开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莽已经提着导师的头颅从天而降，坠落在了他们的身边。 “这家伙只是凭借蛮力，就能在虚空中的星体间如此准确地行动。刚才想必也只是用蛮力就扯开了那黑洞的引力吧。”余弦的身体在颤抖，不知如何是好。 “是你在找我吧？”莽没有理会旁人，径直走向余弦，“现在我来接收你了。你为什么反而害怕退缩了？这样不对吧？” “我只是想成为特异点……” “加入我，我可以成你。为了让终端的王成为悖论，像你这样的余弦魔法使，作为常理之外的现实，万物之外的变量，是我不可或缺的。”莽的手架在了余弦的肩膀上。那一瞬间，他从莽身上看见了另外三个人的脸。 缥缈的钟声从远方传来，唤醒了超弦魔法回溯影响下神贯注回忆中的余弦。 “我记起来了。是莽……不，是实体为天魔的特异点。在我之前，他就已经吞噬了包括莽在内的四个余弦魔法使。这个特异点与混沌一方勾结在一起。是隶属于混沌的剑龙将我骗入了他的圈套。我作为第五个余弦魔法使被融合之后，将那批追寻我的魔法使赶尽杀绝。在那之后，那个特异点也就是我，更是如法炮制融合了另外八个余弦魔法使。最后，六百六十六个特异点在反抗终端的王的战役中被第四特异点一人击败。少数幸存的特异点被降维成了远次于特异点的存在，打入了这片阑界。我们这十三个被吞噬的余弦魔法使，更是在这个阑界成为了所谓的十三天魔。我之前在出云山遇到的黑色人形，也只不过是那场大战残留的特异点的残渣构成的。那些残渣现在失去了管制，成为了游荡在这阑界的世界灾害。”余弦回想起了一切。 “你能回忆起来自然是非常好。可是你的时间已经到了。”第七特异点指了指已经漏尽的沙漏，“你听这钟声。你和那位天羽小姐来这里的时候我也听到了相同的钟声。这恐怕就是你来到我这现实的途径。” “你为什么要帮我回忆？第七特异点！” “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了。我为什么要创立十二弦，为什么要成为特异点。这些事我都已经不清楚了。”第七特异点笑了笑，“当你获得了太多能力，经历过太多现实，你就会慢慢地连自己是谁也分不清了。你的源头、你的目的，当这些东西都不再清晰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跟着感觉走。帮助你，就是我的直觉。” “可是！” 余弦眼前一晃，已经回到了荒神之地。 天羽站在他的身旁，如大梦初醒：“余弦……我们刚刚去了哪里？我的头好晕，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天羽，不要管天懿公主和外道殇了。我已经回想起我们的来历了。为什么要和莽一起集结十三天魔，为何要离开阑界，以及为何要反抗终端的王。我们都被真正的天魔，那六百六十六个特异点的领袖，给骗了！这……这是！”余弦的话语中断了。 在他的眼前，外道影严肃地站着，身后开放着数十道空间跳跃的出入口，也就是门。 “特异点？天魔先生，你能好好解释解释，特异点跟天魔有什么联系，余弦又是什么东西吗？”影指了指身后打开的门，“当然，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已经帮你把回常世的门都给开好了。天魔先生，这些门的对面通往很多地方呢。你似乎收养了不少巫女啊。说吧，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勾当？” 第三十四章 大孤山之乱·其四 （本卷完结） () “外道影，你对那些巫女做了什么？”余弦瞪住了影。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四象和天踽的走狗，不会去碰那些巫女的。她们想必是你从天踽手里夺过去的吧？我也对那个四象剑十分反感。天魔大人将哪些巫女接济得很好，我完支持你。本来，我对四象、天魔、方圣的争斗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天魔大人，你既然提到了特异点，就好好解释一下天魔的目的和特异点有什么联系吧。”影似乎已经不再忌惮余弦的能力。 “我明白了，外道影。你已经在战斗中学会了我的能力吗？你的那些黑楔似乎能够变成各种东西，包括被我用门截断的那把漆黑长刀。断在我的空间跳跃之中的刀刃变回了黑楔，甚至同化了我所打开的门吗？”余弦看着影手里完好如初的极刃，观察到了刀刃上高速振动的黑楔，理解了影的能力，“你掌握空间跳跃以后便解开了我用来追踪你的能力，抹消了自己的踪迹，我这才没法继续追踪你。不过，你一个鬼族为什么会对特异点感兴趣。你知道些什么吗？还有你那凭借黑楔瞬间移动的能力，又是什么？你的黑楔跟外道殇的黑色羽毛又有什么关系？刚刚的钟声是什么？” “天魔先生眼力惊人啊。不过，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有一点我要讲明，外道殇是我的敌人。至于刚才的钟声，你们该不会连荒神之地都没有调查清楚就闯进来了吧？” “影，是历练吗？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余弦来鬼界的。”天羽插话道，“余弦，你的能力已经被影偷学去了，这样对峙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你刚才跟我所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在历练之中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没有丝毫头绪。但是你所说的让我非常在意。” “嗯，我之后会跟你一一说明。”余弦朝天羽点点头，转而望向影，“外道影，我还不能信任你。只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只能先把鬼界的纠纷放一放。如果你真的是外道殇的敌人的话，我奉劝你看好天懿公主。那个家伙已经盯上她了。” 说罢，余弦挥舞短剑，强行关闭了影身后所有打开的门。紧接着他斩开一道新的门，往门里走去。 天羽一脸歉意地朝影点头示意，跟随余弦走入了门中。 两位天魔就这样从荒神之地离去了。 “影，我们现在该去参加战仪了吧！”玖伊长吁一口气，“创造刚刚那几扇虚张声势的门可是用掉了你一半的鬼力呢~” “只是因为我还没有熟练掌握。毕竟是现学现卖的东西。就结果来看，甩开了这两个棘手的天魔，还是值得的。” “通过思想打开通往目的地的空间传送之门。这个能力比第九特异点的投影低级了一些，但就实用性来说，还是各有千秋的。影，你掌握这个能力之后就可以把投影的锚点通过空间跳跃放置到任何你能想象出来的地方啦！”玖伊十分兴奋，“这两个能力组合在一起，也许能让你超越第九特异点哦~” “也许吧。玖伊，投影到天懿那里去吧。”影打了个响指，从荒神之地消失了。 影凭空出现在欣冉的身边，轻盈地落在地上。 “外道大人！你终于来啦！”欣冉欣喜地叫道，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影环顾四周，只见遍地的尸体，受伤的静夜、寅月椿和新罗持地，和将他们围在中央的寅月凋叶残军。 “这光景，还真像上次大孤山之乱的时候呢。”影感叹道。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助的小孩子。这一次，他是参与接下来厮杀的一员。 “影哥哥，大孤山已经关上咯~我们看来是参加不了战仪了。”天懿（薰）指了指低矮平静的大孤山。 “影哥，你来的太晚了。这边的好戏已经结束了。哦，顺带一提，我们的胤葬老弟已经把凋叶当家凋叶眠给干掉了。这边的寅月当家寅月椿也已经跟我们停战了。天晟大哥和响两波人已经在大孤山里了。凋叶眠死前妥妥当当地把大孤山给关上了。我们现在既没有足够的钥匙，也没有足够的三族当家来开放大孤山。正午已过，就算打开大孤山，我们也参加不了战仪了。”外道丸慵懒地揉了揉肩膀。 “凋叶眠哪来的关闭大孤山的权力？”影疑惑地问道。 “那个老女人说是那个老东西从荒神那里得到的。”外道胤葬狂放地指着寅月椿笑道，“无妨。等我在荒神之地找到这代荒神，定会好好葬送了他，继承荒神之力。有没有战仪已经无所谓了。” “你这小子说谁是老女人呐？”寅月椿狠狠瞪了外道胤葬一眼，继而转向影，“还有你，是那个外道影吧。你那个叫天道的下人也太目中无人了，你也不好好管管。哼，也许是我奢望了，连战仪也会迟到的主人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 “寅月椿是吧？你儿子派人杀害我母亲和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出来管教管教啊？”影冷漠地笑了笑，“天道只是因为利害关系才跟随我参加战仪的，并不是我的下人。他想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管不了。我也奉劝你不要去招惹他。” “什么？！”寅月椿气的咬牙切齿。她心里暗道，这外道影明明是外道家最不受待见最没实力的子嗣，自己的儿子当年欺辱他就像欺辱一条狗，现在居然底气这么足。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狂妄的小子和他的下人。 寅月椿正要发作之际，天道出手了。他的右手一把揪住寅月椿的衣领将她狠狠压在身下，左手从空气中抽出了一把长刀架在寅月椿的脖子边。 “寅月椿大人！”寅月的鬼众们惊呼道，但没有一个敢上前。 他们被天道身上释放的鬼力威压震慑住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寅月椿丝毫不能动弹，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女人。我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在问你。荒神是什么？寅月升一又是谁？你们为什么这么忌讳外道天晟？他又有什么本领？”天道十分不耐烦地俯视着寅月椿的脸，“说一句不知道不就行了？你儿子叫外道响是吧？这么不尊重外道的族人，也难怪你会生出那么个倒霉孩子。” 寅月椿因为恐惧，身体瑟瑟发抖，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天道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将长刀“收回”空气之中：“罢了罢了。影已经到场了，人也都齐了。外道天晟的事，我还是亲自去大孤山里面问他本人好了。” 天道轻轻挥手，大地一阵震动。已经关闭的大孤山重新平地升起、再次烟雾缭绕地开放了。 “这不可能！”坐在地上的新罗持地望着开放的大孤山满脸震惊，“你是什么人？使用了什么手法？” “我？我是天道。这座大孤山和荒神之地没什么区别。只要看清了它们的本质，开关什么的简直轻而易举。”天道毫不在意地说道。 他又转过头去望了望外道胤葬：“你说要去荒神之地找荒神干架。你知道荒神是什么吗？” “你这家伙很有意思~”外道胤葬的声音兴奋地发抖，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我现在真想和你好好打上一架。不过看在你重新打开大孤山的份上，我也不便在外面对要参加战仪的你做些什么。进去吧，那个啥……天道？我们进山去就开打，怎么样？” “又是一个不听人话的家伙吗？”天道摇了摇头，俯视身下的寅月椿，“至于那个什么寅月升一，你对他的评价似乎很高嘛。也罢，就让他去攻打外道的地界好了。等我们参加完了战仪再去会他。你就这么转告他吧，女人。” “喂！别再磨磨蹭蹭的了。赶紧进来啊，你们几个！”外道胤葬领着自己的四名随从迫不及待地走入了大孤山的入口，“不知道外道响那家伙是不是已经被天晟大哥干掉了呢。你们要是不跟过来，我们可就没法名正言顺地干架了啊！喂！” 外道丸手起刀落，刮起一阵狂风，将入口边缘的外道胤葬一行人推入了大孤山：“这下子，聒噪的家伙就没了。” “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发了？”天懿（薰）看了看丸和影。 “静夜姐，外道家真的没事吗？”影关切地朝静夜问道。 “家那边天晟他出发前就已经做好了万的准备。你们就放心地去完成战仪吧。”静夜微笑着摆了摆手，“不过，可别死了哦。如果不是天晟的对手，早点投降回家来帮我就好了。” “你们真的要和我联合吗？你们真的想要去参加战仪吗？”影确认静夜不需要帮助之后，想要再次确认一番众人对于战仪的意志，“进了这大孤山，直到战仪结束，我们可都出不来。”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和薰会打退堂鼓吗？虽然我们的随从对帮你上位有些意见啦。”外道丸环顾了一番自己和薰的随从，“很抱歉一开始是我擅自把你拖进这场战仪。可是，我看你现在已经跃跃欲试了。影哥，作为外道家的二子，你是不是该拿出点气势来，让我和薰还有这些随从对你这未来的外道当家更有信心啊？” “跃跃欲试吗？那你们将来可不要后悔哦。”影惬意地一笑，“诸位，不管你们的目的如何，现在请助我一臂之力，拿下战仪吧！” 三名外道子嗣及随从，不计凭依在影身上的玖伊和凭依在天懿身上的外道薰，合计十三人站在了一起。 影带着十三人的小队投影过一小段距离瞬间来到了大孤山浓雾缭绕的入口处。 第一次经历投影的人吃惊地环顾着四周。 “影哥哥，你还有这样的能力啊？”天懿（薰）略显意外。 “真是有趣的能力呢。”外道丸从衣袖下方揪下一枚九抄，“你是用这黑楔一样的东西转移了我们的位置吧？偷偷摸摸地，什么时候放在我们身上的？你真是越来越像父亲了啊。不过，作为领导者力量的展示，这一出确实不错。” “呵呵。丸，你说的没错。诸位，我在你们身上都安插了这样的黑楔。在危急的时刻，我可以依靠这些黑楔来到你们身边，或者将你们召回我的身边。你们若是不信任我，大可以现在就把黑楔扔掉。我保证不会再偷偷给你们放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并没有人开始搜寻身上的九抄。 “很好！每一批经过这大孤山入口的人都有可能在大孤山里面不同的地方出现。诸位请互相跟紧，以免走散。那么，开始我们的战仪吧！”影拉住天懿（薰）的手，领着众人走入了大孤山的入口。 第一章 对峙 () 外道天晟倚靠在山顶的一块岩石之上，望着山下的景色，轻快地哼着小曲。 “天晟大人，我们进来也有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其他战仪队伍？莫不是大孤山外出了什么意外？”震虎见主人不慌不忙的样子，心里很是着急。 “你急什么，震虎。天晟大人已经交待过静夜大人了。若是寅月椿和凋叶眠两人图谋不轨，静夜大人自可以解除身上的封印应对敌人。那两人不是静夜大人的对手。况且寅月升一那边才是另外两家的主力，大孤山外不会出什么差错。本家那边，天晟大人先前已经跟三鬼王和他们麾下的鬼族定下了盟约，也事先安排好了没有参加战仪并且效忠天晟大人的元老骨干。即使遇袭，就凭寅月凋叶两家的兵力，根本没有胜算。”盲山悠悠地吸了口烟枪，吐出两团白烟来，“作为外道家的元老，偶尔也用用脑子如何？” “我跟你这条蛇可不一样，只会动动嘴皮子。真要干起架来，你怕不是第一个逃命的。”震虎毫不留情地回击道。 “好了，你们别在客人面前出洋相了。”外道天晟乐呵呵地制止了二人，“震虎，大孤山外真有什么意外，我们也回天无力了。倒是进来的队伍越少，我们决胜要花的时间越短。盲山，我暗中做了些准备，震虎自然不知道。你作为我的参谋，也要注意什么话该讲什么不该讲。万一被敌人偷听了去，多不好。而且，三鬼王和那些个新起的鬼族只是暂时与外道利害一致罢了。他们中途也不是没有倒戈一击的可能。凡事没有绝对。” “是，属下今后定当注意！”盲山收起烟枪，拘谨地朝外道天晟道歉道。 “没事了。你和震虎去找外道响的队伍吧。把外道响和新罗地藏二人活着带过来。” “天晟大人，属下不能放心。”震虎瞟了一眼队伍里剩下的两名酒红发色的女子。 “你就放心地跟盲山去吧。记得听盲山的指挥。我这儿有两位常世之人小姐陪伴，不会无聊的。” “属下明白了。”震虎不敢与外道天晟争执，“那外道响的其他随从呢？” “你们看着处理，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外道天晟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悦。 盲山狠狠瞪了震虎一眼，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就往远处走。 “是！”震虎也有点惊慌，匆忙跟着盲山退下了。 外道天晟收起不快的神情，撑起笑脸面朝剩下的两位随从：“那么，两位常世来的小姐，既然你们已经跟着我进入了战仪，我也该遵守诺言为这位小姐解除身上的那件诅咒之衣了。” “新罗地藏，天晟大哥的魂刃你调查清楚了没？”外道响无聊地翘着二郎腿，望着远处忙碌的夏潋，跟身边的新罗地藏闲聊起来。 “吼~吼~吼~响少主，天晟大人很少在人前使用魂刃。少数几个见识过他魂刃的死对头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新罗地藏打了个喷嚏，“我为了帮你调查御神木的缺口，已经费了不少力气了。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吧！” 外道响对这个回答不是非常满意，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好吧好吧。那御神木的缺口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我们先前一直用海兽强攻的那处御神木，响少主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 “那里的巫女已经失踪了。那根御神木更是被拦腰截断了。可是……” “可是什么？” “大海上的结界还是没有消失。” “不是那里吗？” “没错，那根御神木并不是泉眼。就算它不在了，我们还是没有办法从海上突破到常世去。” “那两万多夜都白盯了吗？哈哈哈哈，我的父亲外道殇和祖父外道衍也会犯这种错误？难怪两人一个下落不明被宣告死亡，另一个糊涂无能被他儿子赶了下来。” “响少主，对你的祖上，可要注意言辞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无聊了吗？这场战仪打赢了，我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外道和寅月两家的势力。到时候，寅月升一也不好再给我使绊子了。我要向他证明，我的母亲寅月椿才是真正值得敬仰的寅月家大小姐。那个老头子，一直执着于那个早就生死未卜的寅月胧，根本不把我母亲放在眼里。我的外公死前就不该把母亲寄托给他！” “响少主能为母亲着想这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要打赢战仪，光坐着不动可是不行的。”新罗地藏指了指夏潋，“从刚刚到现在，夏潋大人领着另外两名随从一直在四周布置结界。响少主，你要不要过去看看，研习研习呀？” 外道响翻了个白眼：“夏潋和另外两个随从是我母亲的亲信。他们要做什么我不想管，也管不着。” “响少主不是想一统外道、寅月两家势力，收尽荒神之地的散妖，大举进犯常世的吗？这些个随从虽然是你母亲的亲信，但也是你将来不可或缺的力量啊。” 他翻了个身，背朝新罗地藏，声音有些颤抖：“新罗地藏。除了母亲，就只有你一直关照着我。我只要你们的力量就够了。其他的人，只是工具。” 新罗地藏握着拐杖的手捏紧了。 “天道！来和我厮杀吧！” 出乎外道影的意料，外道胤葬和他的随从们竟然在大孤山入口的另一侧等着他们。 “胤葬，你动了什么手脚？每批进入这大孤山的人应该都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你怎么会跟我们在一起？”外道丸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外道胤葬的随从中一定有人具有与天道类似的能力，这才干扰了大孤山入口的运作。 “丸，你还好意思问我动了什么手脚？你用刀气把我推进来的时候就没有一点惭愧吗？” “没有。” 两人开始拔刀，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真是的，一上来就要和胤葬哥哥打吗？”外道薰凭依着天懿的身体抱怨道，“很危险诶~胤葬的魂刃。” “胤葬大人的能力是什么啊？”欣冉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影哥哥没有跟你说吗？”天懿（薰）十分吃惊。 “外道大人可能说过吧？嘻嘻，我比较健忘啦。而且，外道大人正经说话的时候，欣冉我都特别想打瞌睡。”欣冉吐着舌头，一脸无辜的样子。 影长叹一口气：“是我没有说过。毕竟这是胤葬小时候分享给我们几个人的秘密。除非是通常手法打不败的对手，胤葬也不会使用他的魂刃。所以我没说。” “胤葬的魂刃恶鬼罗刹依托在他的左右手上。左手右手或者两手所持的武器，同时触碰到敌人的时候就可以发动。这个魂刃的效果是必死。不管是抽象概念、还是具体事物，只要一部分被胤葬的魂刃影响到，都会被杀死。这个死亡的过程视目标的复杂程度，长短不一。比如凋叶眠催眠伤口的能力比较复杂，被杀死就花了一段时间，所以他身上的伤口是逐渐崩裂的。”外道丸转向自己身后的女随从，“浅音，你当时抓住胤葬的手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他另一只手的动作吗？” “是属下欠缺思考了。”名叫浅音的随从朝外道丸恭谨地低下了头。 外道丸又转向影：“影，现在的胤葬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孩子了。况且这是战仪，你根本用不着照顾他的感受。他早些时候可是癫狂无比，差点就用魂刃杀了我的手下。这家伙在荒神之地待的太久，早就不正常了。” 第二章 分而治之 () “啊？丸，你对我意见很大啊？你跟这个叫天道的一块儿上吧！”外道胤葬情绪高涨，声音越来越大。 “胤葬大人。此刻跟他们交手对我们不是非常有利。按照事先定好的顺序，我们应该先去剿灭外道响的队伍，然后直接与你的亲哥哥外道天晟交手。”外道胤葬身后的一名随从平静地提示道。 “嘉乐，你真是扫兴。计划赶不上变化啊！这个天道竟有类似荒神的能力。跟他打一架就当是将来跟荒神决斗之前的预演好了。”外道胤葬跟这名叫嘉乐的随从说道。 “你好像很了解那个叫荒神的家伙。无妨，我很乐意跟你一对一地打一场。但是只要我赢了，你就要告诉我关于荒神的一切。”天道扭头朝影笑了笑，“怎么样，你也没有意见吧，影？” “你放手去干吧。”影担心的是失控的胤葬伤害到自己这边不擅于近战的随从，对天道一对一的想法十分赞成。 “哈哈哈！你这个随从口气倒是很大啊！好啊。”外道胤葬一口答应了决斗，“嘉乐，你就把其他人带到别的地方去吧。要怎么打，随你们的。我收拾完了这个天道，就会去找外道响。你们看着办吧。” “得令，胤葬大人。”嘉乐双手合十。他身旁另外三名隶属于外道胤葬的随从也行动起来。 这一切都被影看在眼里。从刚才外道胤葬提到荒神以及和这个叫嘉乐的随从的对话，再加上回想起外道胤葬过去一年多都在荒神之地游荡，他意识到外道胤葬和他手下的随从必然与荒神之地有着密切的连系。这个嘉乐居然敢这样和胤葬说话，而胤葬却没有发火。还有胤葬下令让嘉乐把其他人带走。这种事情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吗？难道这个嘉乐也拥有类似于自己投影的能力？搞不好，除了自己带回来的天道另一个现实里从过去而来的外道天生，外道胤葬也带回了什么厉害人物。虽然自己这边人数占绝对优势，对他的随从绝不能大意！ 影让玖伊展开了网格世界的视觉，果不其然，嘉乐双手合十的动作干涉着网格世界的某条通道将大孤山的某处“拉”了过来。 “这个人也有干涉网格世界的能力。影，小心了！”玖伊施展起九抄覆盖了影的身。 “没事的，玖伊。”影朝周围的人发出了指示，“大家小心了，对面要把我们带到别的地方去了。可能是陷阱！” 当嘉乐双手完合拢的一瞬间，在场除了外道胤葬和天道的其他人瞬间被“转移”到了大孤山内另一处地点。 瞬时间，影一行人所在的地面塌陷，熔岩滚滚吞噬了一切。 “得手了吗？”嘉乐身旁的大汉望着岩浆憨厚地问道。 “当然没有啊，土登。他们的头领在嘉乐空间转移之前就发出指示了。不过，也真是厉害呢。只是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躲开了土登的攻击。”剩下两人中一名身着黄袍，披散长发，脸色惨白的男人用沙哑的声音对另一人说道，“永业，追踪到他们的动向了吗？” “黄泉，你这家伙别随便使唤我！”外道胤葬的最后一名随从是个黑瘦的矮小子，“我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动向。那个叫外道影的头头跑的很快和两个女的躲到东边那座小山头后面去了。剩下几个人零零散散地落在了我们周围，都在按兵不动。哦，那个叫外道丸的凶巴巴的人就在你的身后，嘉乐！” “什……”嘉乐话都没说出来，人头便飞了。在他喷涌着鲜血的残躯后，外道丸手持镌刻着常二字的长刀，甩掉了上面沾染的鲜血，腥红的双眼盯着土登、黄泉、永业三人。 “净使些小把戏，没胆量跟我们正面交锋吗？”外道丸挥刀便要去斩永业，“你好像能够感知敌人的位置呢，下一个就杀你好了。” “慢着！” 外道丸被这声音惊住了。这……这是自己刚刚斩杀的嘉乐的声音。只是眨眼的功夫，方才还在自己面前站立着的嘉乐残躯不见了。 紧接着，外道丸的视线一转，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块林间空地里。 “这气息……我还在大孤山里。可是，其他人都去哪儿了？”外道丸发觉自己已经迷失在大孤山里了，“是那个嘉乐的能力吗？可是我分明已经斩了他了。他难道同时拥有瞬间移动和死而复生的能力吗？” 外道丸伸手去摸影放置在自己身上的黑楔。 不见了！ “对方人多势众，且实力不俗。其中那个外道影一开始就看穿了嘉乐的手法，好像对嘉乐的能力有些了解。”永业手里捏着一枚黑色的楔子，“这个楔子似乎有着锚定空间的作用，是我从外道丸身上偷来的。剩下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枚，上面是那个外道影的气息。” “逐个击破才是良策。我来将周围的人送到不同的地方去。”嘉乐双手抱成了拳头，“那黑楔是锚定空间的道具吗？那我就给他增加点难度吧！” 嘉乐大喝一声，一阵肉眼不能见的冲击波仿佛从他的双手中释放出来，四周地动山摇，紧接着恢复了平静。 “他们现在应该完摸不着北了吧？趁那个外道影还没来得及把同伙转移回来，我们开始行动吧。”黄泉病恹恹地咳了咳。 “黄泉，你不要紧吧。”土登揉了揉黄泉的后背。 “你们少死几次，我就不用这么操心了。”黄泉邪笑道。 “这次欠你个人情了，黄泉。”嘉乐朝黄泉道谢，转而面向永业，“永业，那就从最弱的那几个开始吧。你指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永业闭上眼睛：“我看看。诶？嘉乐，你这转移的不行啊！除了离你最近的外道丸，其他人这不是都没落单吗？” “你真是事多。我要同时转移这么多人，还得扰动外道影的楔子，能把他们分散成这几股小队就已经不错了。你快选吧！” “那……呵呵呵哈哈，那就先去找那个叫莹的女人吧！谁让她一直跟胤葬大人切磋呢？”永业的表情略有崩坏。 “唉，你确定她那边是最弱的吗？”嘉乐摇了摇头，“你不会是因为嫉妒她和胤葬大人的来往，这会儿公报私仇吧？” “算了，嘉乐。由他选吧。那个女人只是会些浅薄的剑术罢了。她身边只有三个外道薰家的随从。四对四我们不落下风。”黄泉拍了拍土登的肚子，“外道薰和她的男人定也确实都很厉害。可惜，她家的随从都是些不入流的散妖。早点把那些个失了骨气的散妖给灭了吧。真给我们信奉的荒神丢脸。” 第三章 咒术 () 打战仪开始，莹的目光从未从天懿，也就是外道薰大人的身上离开过。 一切都怪外道家的臭男人们。 先是外道薰大人的父亲外道殇，用卑鄙的手段夺走了薰大人的鬼力，弄坏了薰大人的身体。 再就是外道丸，因为嫌麻烦，不愿意做外道当家，却又不想外道天晟和外道响登上当家的宝座，硬拉着薰大人趟这趟浑水。 然后就是外道影，之前弱的要死，好不容易像话一点回来了，还带了个没用的常世之人回来。薰大人本可以凭依在自己身上，大展身手，现在却不得不附身在那个天懿的身上给她治疗身体。真是没用！ 最后就是外道胤葬。早就知道这个疯子不会放下战仪，自己才屡次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他对练。当然，也不能说自己一点想要厮杀的私心也没有。可是，胤葬大人也不管教管教自己的手下。下手没轻没重的，不怕伤到薰大人的魂体吗？ “莹大人！莹大人！”莹还在沉思之中，身边一位身材小巧少女模样的同伴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沐光，我们几个当中，莹大人跟着薰大人的时间最久，自然有她的打算。对吧，莹大人？”黑色短发的男子打断了少女的询问，油腔滑调地跟莹搭讪道。 莹没有理睬他。 “莹大人从来就没有搭理过你，你少在这儿套近乎了，黑桐。”旁边一身材壮硕留着白色刺头和短须的中年男子重重拍了黑短发男子一下，身上随意搭着绣有狼头纹样的外套，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样子。 “幽犬，你这定也家的下人少在这里掺和了。”黑桐厌烦地打开了中年男子的手。 “都安静一点！”莹的眼里闪过红色的杀意，抽出了自己字刀鞘中收纳着的羽纹长刀，“敌人过来了。” “你们还真是悠哉悠哉啊！”永业从天而降落在莹的面前，“连续被别人挪来挪去，玩弄在手掌里，竟然还能这么悠闲。我真是服了外道薰家的下人们了。” “胆敢侮辱薰大人，我现在就拿你的人头谢罪！”莹挥舞着长刀就向永业砍去，连续的斩击如狂风暴雨般撒向了永业。 永业凭借着矮小的身体，灵敏地避开了莹的部斩击。 “诶？你就只有这点实力吗？”永业闪到了一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手里还捏着一枚黑楔和一缕长发。 莹这才发现外道影安放在自己袖子里的黑楔已经不见了，自己左侧的眉角更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不住地渗了出来。 永业掏出一把黑色的短刀，洋洋得意地朝莹炫耀着：“我本可以刺瞎你的左眼，可是你那边半遮半掩的头发太好看了。我就把你的那缕头发和下面遮着的额头割开了。哈哈哈！怎么样？我很快吧？你根本没有看到我出刀吧？” 莹眉角的血顺着眼皮和睫毛流淌下来。粘稠的血液进了她的左眼，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忍不住眨了眨左眼。 只是这眨眼的一瞬，左腹一阵剧痛传来，莹回过神来的时候，永业已经用短刀刺穿了她的腹部。 她狂乱的刀法和身法围绕着永业一顿乱击，然而对手总在毫厘之间避开她的攻击。 “莹大人！”沐光和黑桐察觉到对手的速度和实力远在莹之上，正欲上前相助。 突然他俩身下的地面塌陷，四周的地面升起并极速合拢。轰隆一声，只见血花四溅，再不见两人的身影。 “土登，你漏了一个。”嘉乐坐在土登肩上，凭空出现在这合拢的土堆之上，伸手指向还在一旁观望的幽犬。 “嘉乐，我没办法。剩下那个人身体周围布下了不动的结界。”土登憨憨地揉了揉肥大的鼻子，一脸委屈。 “沐光……黑桐……”莹感觉一阵晕眩。左边眉角的血流已经完遮蔽了自己左边的视线，不管她怎么用袖子擦也擦不干净，她索性合上了左眼。然后就是左腹，对手的匕首很小，刺伤也不是很深。这样的伤口，以自己的体质，早就该自动治好了。可是，依旧血流不止。对面的帮手也到了，现在三对二，应该怎么办？ 幽犬似乎察觉到了莹的顾虑，大声喊道：“莹大人，你就放手跟那个小矮子打吧！我这边没问题！” “嘉乐，我可以去帮永业吗？”土登看了看幽犬凶悍的脸色，似乎有点害怕，“我不喜欢这个人。” “我们已经中招了啊，土登。”嘉乐指了指土登的脚下。 不知何时，结界的咒文浮现在土登制作的土堆周围。土登试图移动双脚，从土堆上走下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幽犬喘了口气，望着嘉乐土登二人：“虽然你们杀死了我的两位同伴，他们的血绝不会白流。战仪之前，我就把禁锢的血咒术施在了我们这边所有人身上。只要沾上我们这边人的血，或者被凝结的血咒围住，你们就会失去自由。” “咒文的位置正是刚才那两人被土堆碾压，鲜血泼洒的位置。还真是被你摆了一道啊！”嘉乐发觉自己的嘴唇都逐渐麻痹了，赶紧向永业发出指示，“可是，我们这边还有一个能动的。只要从外面破了你的咒文就可以了。” “问题在你的刀上吗？”莹深吸一口气，重新摆好架势，面朝永业，“你这刀造成的伤口，好像不会愈合呢。” “你这才发现吗？”永业将从莹头上割下的头发送到鼻子边深深吸了一口，“真香啊！那边那个人很能干啊，居然困住了嘉乐和土登。不过，用血画出的咒文也太蠢了吧！我这就过去从外面给他破了。待会儿回来再跟你打啦。不过，按你这失血速度，用不着我亲自动手，你一会儿就会昏过去了吧。等等……” “你注意到了？”莹冷笑道，“没有待会儿了。” 永业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经沾上了莹的鲜血。自己周围的地面也是莹攻击时挥洒的血痕。 此时，咒文浮现在这些血迹之上。永业只觉得身体被锁链束缚一般，定在原地，失去了自由。 莹挥出长刀，迅捷地取下了永业的人头。接着闪身来到嘉乐和土登身旁，将两人一体劈为两半。 永业死去的一瞬间，莹感觉到自己的伤口恢复了正常，鬼力成功地抑制住了出血。 “这家伙造成的刀伤是某种诅咒吗？”幽犬喃喃道。 “谁知道呢？”莹用袖子抹干净了脸上的血迹，睁开了左眼，“我们要赶紧去找薰大人了。如果我们都在这里败北了，薰大人就要出局了。我可不要给主人带来如此奇耻大辱。” 第四章 不速之客 () “说得也是呢，莹大人。”幽犬望着沾染了沐光和黑桐二人鲜血的土堆，默哀了片刻。 莹似乎默许了他的悲悼，收起长刀，站在一旁等他。 幽犬默念了一会咒文，朝莹点了点头：“这开放的大孤山跟荒神之地都是异空间，地方不小，我们就这么没有头绪地找，肯定是没有办法回到薰大人身边的。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想等外道影吗？”莹走至永业的尸首旁，用刀鞘挑起永业偷去的黑楔，一把接在手里。 “果然逃不过莹大人的眼睛。”幽犬也亮出自己身上的黑楔，“外道影大人之前说过，可以用这黑影将我们召回。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出手，大概有两个可能吧。一是这个叫嘉乐的转移空间的能力比较棘手，影大人现在找不到我们。二是影大人也遇到了敌人，正处于不方便召唤我们的状态。” “竟然寄希望于外道影，你也真是天真呢，幽犬。” “莹大人，我也不是没有二手的准备。” “是吗？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两人身形一晃，没入了林中。 “你们还都真是不小心呢。嘉乐。还有外道薰的手下。”黄泉的身影从树林中显现出来。 “静夜，你打算怎么办？要回外道的地盘去阻挡寅月升一吗？”寅月椿将寅月家的下人打发回去了，满脸歉意地望着静夜。 “那是当然。”静夜并没有对寅月椿放下戒心，“你又要做什么呢？是要帮着寅月家继续跟外道作对呢，还是乖乖回去待着别动。总不会说要帮外道吧？” “静夜！你好歹也是我的晚辈，说话不用这么不留情面吧！”寅月椿略微嗔怒地瞪了静夜一眼。 静夜仰望着天空，没有理睬寅月椿。 “静夜？” “外道家除了刚刚进去的几位，还有别的子嗣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当然没有了。响他是外道家的最后一个孩子。你是外道天晟的妻子，难道连他有几个兄弟都不知道吗？” “天上有外道的气息正在接近。很年轻，不像是外道殇。” “外道殇？我的夫君、你的父亲外道殇不是已经死了吗？虽然死不见尸，说是失踪了。静夜，你在说什么啊？” “真要那么容易就好了。”静夜一把推开寅月椿。 两个黑影坠落在静夜面前。 “你就是外道天晟的妻子，静夜是吗？”其中一个脸色发黑的男人阴森森地问道。 “影鸦，别吓着主人的儿媳妇。这位小姐，外道天晟和外道丸进去参加战仪了吗？”他身旁站着的男人脸色红润，笑嘻嘻地朝静夜招着手。 静夜的九根尾巴瞬间膨胀伸展出来，化作了炙热的火焰卷住了两人。她目露凶光，原本黑色的头发变为了白色，四散飞舞。 寅月椿被吓了一跳。方才静夜与她交手时并没有使出如此强大的鬼力。特别是这火焰，若是使在她的荆棘之上，瞬间就能将她击败。 “你刚才隐藏实力了？”寅月椿颤抖着问道。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寅月椿。”静夜的脸颊渗出了汗水，“这场战仪已经不止是外道当家的竞争或是鬼界各族势力的博弈了。外道殇，他果然还活着。而且，他的手下已经来了。” “什么？外道殇……”寅月椿回忆起那个恐怖而又魅力十足的男人，不知道该作何感言。 “这不是四夫人吗？”笑嘻嘻的男人从火焰中漫步而出，右掌展开，将静夜的火焰尽数吸收了进去。 静夜注意到，那个脸色发黑叫影鸦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色羽毛包裹着的球体。球体在她的火焰里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我这还真是失礼了。四夫人寅月椿大人和静夜小姐，别来无恙啊！” “你……你是凋叶家的……半鬼的凋叶仇？你当年跟外道殇、寅月胧都在大孤山之乱中失踪了……难道，都是外道殇做的？”寅月椿颤抖着问道。 “自然都是主人所为。” “你这是认外道殇为主了吗？”静夜深知即便解开了身上的封印，也不是凋叶仇的对手，眉头紧锁着问道。 “那位大人一直对半鬼有着浓厚的兴趣。当年如果不是他接纳我，现在我恐怕已经死在我的哥哥凋叶寻手上了吧。”凋叶仇笑了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看起来，大孤山这里又发生了一场恶战啊。也就是说，战仪的诸位都已经进去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外道殇想要干什么？” “那位大人还有别的要务，所以派我们两个能穿越御神木的半鬼前来参加战仪。” “没有外道的血缘，你们如何参加战仪？” 第五章 凋叶仇 () “静夜小姐，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边这位影鸦，就是我方的代表。”凋叶仇指了指黑色球体。 火焰散尽后，球体逐步瓦解，变成了黑色的羽毛飘散开来。 脸色阴森的男人影鸦从球体中一跃而出：“凋叶仇，可以进去了吗？” “去吧，影鸦。战仪的参加者都在里面了。” 影鸦冷笑一声，身化为了黑羽，飞入了大孤山的入口。 “这样也可以吗？一个人参加战仪？”寅月椿表示不可理喻，“没有随从，不是外道子嗣。这样根本就是违反规则啊！” “椿大人！你大可不必担心。外道殇大人用四个半鬼的血肉铸成了影鸦的身体。这身体的各个部分还保留着那四个半鬼的意识，所以算四个随从。而影鸦本人的意识和心脏是外道殇大人用自己的鬼力、自己的黑羽做成的。虽不是和女人所生，影鸦是货真价实的外道子嗣。” “夫君……外道殇……他真的疯了。”寅月椿只觉得恶心。 “那你又被派来做什么，凋叶仇？”静夜警惕地望着凋叶仇。既然影鸦一人就足以参加战仪了，外道殇派凋叶仇过来，一定是另有所图。 “呀~静夜小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与我合作呢？”凋叶仇看着正在离去的凋叶寅月两家鬼众，笑得异常诡异，“此刻，寅月升一那老鬼和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凋叶寻正在集结大军攻打外道的领地。椿大人，要开放大孤山，我的家父凋叶眠应该在此处才对。我没见到他人，恐怕已经死了吧？” 寅月椿点点头，指了指远处地上凋叶眠那干瘪的尸体。 “哈哈哈，真是妙啊！”凋叶仇笑得喘不过气来，“我本想找他好好感激感激养育之情的。没想到他的命还是不够硬啊！” “你真是个疯子。”静夜冷眼相待。 凋叶仇还在咧嘴大笑，捂着肚子，半天才回过气来：“啊~真是失礼了。静夜小姐，我怎么不见外道家的下人啊？是不是外道天晟故意吩咐下人们不用跟来参加战仪啊？” 静夜心中一惊。天晟的想法居然被这凋叶仇看穿了。 “是啊……外道家今天来的人也太少了。除了中途乱入的外道胤葬的手下，也没见多少外道家的人马。刚才那一仗打完之后，更是一个活着的都看不见了。”寅月椿附和道。 “椿大人，外道天晟早就料到寅月和凋叶会联手在战仪的时候做点小动作，所以故意把人手都留在了外道的地界里。你们还真是蠢呢。”凋叶仇噗嗤一笑，“外道天晟还联合了鬼界的三鬼王和他们麾下的众鬼族……” “你怎么会知道！”天晟的计划被凋叶仇盘拖出，静夜咬牙切齿地打断了他。 “外道殇大人何等厉害，怎会不知道他大儿子的计划？静夜小姐，你只要与我合作，凭你外道与我凋叶两族的势力，先吞并了寅月，再反水灭了三鬼王，一统鬼界，简直易如反掌。” “什么？你要灭了我寅月？”寅月椿不能容忍凋叶仇这晚辈如此放肆，“静夜，你会答应他吗？” “我拒绝！”静夜斩钉截铁道。 “唉~我早就料到静夜小姐你不会合作，可是殇大人还是派我过来给他大儿媳传个话，真是费心了。以影鸦的实力，不一会儿就能拿下这场战仪。到时候也用不着静夜小姐你了。那么，静夜小姐，我就替殇大人送你上路吧！” 静夜口中吐出一股鲜血。她低头望去，自己的胸膛已经被黑色的利爪穿透。跳动的心脏喷涌着血流被这利爪握在掌心。 凋叶仇动了动食指，利爪将静夜的心脏捏成了肉渣，化为黑色的羽毛，飞回了他的掌心。 “殇大人的黑羽果真是外道家历代最强的魂刃。这千变万化、随心所欲的能力，实在是令我欲罢不能！”凋叶仇放声大笑，眼角瞥了瞥一旁瑟瑟发抖的寅月椿，“椿大人，你不用担心哦，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你家的寅月升一是非死不可了。” 他蹬地而起，遁入空中，划出阵阵音爆。 第六章 胤葬的回答 () “外道大人，大家都去哪儿了？我们要一直待在这座小山谷里吗？”欣冉躲在外道影身边，见他仍没有动静，不知还要观望到什么时候。 “对手的空间转移能力十分难办啊。”影摇了摇头，“我完找不到其他人的位置。” “影哥哥，需要我来凭依装着一下，增强一下你的能力吗？”天懿（薰）笑嘻嘻地靠了上来。 先前嘉乐初次使用能力将外道影、外道丸和外道薰三股势力转移到这片地方附近之时，影只有约莫半秒的反应时间。他当时引起众人注意之际，留意到只有欣冉和天懿（薰）二人没来得及应对，所以自己闪开对面攻击的瞬间，将这二人投影到了自己的身边。 “薰，你还是好好待在天懿身上吧。”影拒绝了她的好意，“天懿的身体很弱吧，所以你才没来得及躲开那个用土的人的招式。” “影哥哥看出来了？嘻嘻~这位天懿的身体虽弱，她的感官却异常灵敏。我天地调和的能力在天懿的身体上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薰大人，难道你能感受到其他人的位置？”欣冉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辉。 “能哦！之前我可是凭依着丸哥哥的身体在常世找到了影哥哥呢。可是光我知道其他人的位置也没用啊，我没有把他们转移过来的能力呀。影哥哥，你就让我凭依一下呗。天懿小姐的身体我已经治好了一半了，我就算现在从她身上出来，也没什么大问题的。” “喂~影，你别让你这妹妹进来哦~我的存在会暴露的！”凭依在影体内的玖伊发声抗议道。 “咦？”嬉闹着的天懿（薰）突然停住了，“有两个我熟悉的人物就在我们附近。好奇怪……” 树丛里发出一阵的声音，一男一女两个人影爬了出来。 男的留着黑色短发，女的则是小巧少女模样。 “黑桐！沐光！你们怎么在这里？莹和幽犬呢？”天懿（薰）兴奋地望着来人，认出了这俩人是自己的随从。 “天道，你怎么不出手啊？”外道胤葬气喘吁吁地望着面前的天道，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是你太羸弱了，胤葬。”天道双臂交叉在胸前，乐呵呵地看着胤葬，“你的双刀或者双臂要同时触碰到对手才能发动你的魂刃恶鬼罗刹。可你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从刚刚到现在，别说双臂，你一只手都没碰到过我。” 外道胤葬注视着天道的架势，实在是找不出他的破绽来。自己虽然表现得非常狂放，内心却是异常地冷静，比跟凋叶眠交手的时候还要冷静。 过去一年多，他在荒神之地与无数奇能异术的散妖们厮杀邂逅，虽屡屡遇险，却总能化险为夷。可是这次这个天道，身为外道影的随从，其实力已经超过了他过去所遇的所有对手，简直跟父亲和大哥一样深不可测。外道胤葬自知自己也许是个战斗狂，是个“疯子”。但身为外道子嗣的他，绝不是个傻子。胜负已分，再打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不如弄清对手的身份和意图。 “天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助影？” “我自有打算。怎么，胤葬？你打不动了？” “啊~打不动了打不动了。我是没有办法干倒你了。真是的，如果嘉乐他们还在，凭他们从荒神那里获得的能力，我们主从五人合力也许还能跟你打一打。不过，你也没有使出力吧，天道？” “哈哈哈，你可以想象嘛~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关于荒神的事了吗？” “像你这么厉害的家伙，难道不是荒神之地出身的吗？你是真的不知道吗？荒神是荒神之地的主宰，是各种诡秘力量的传承者。从初代荒神，也就是外道初代当家外道天生起，荒神的力量已经断断续续传承了很多代。” “这力量具体是什么？” “操纵荒神之地乃至大孤山的能力和权限。比如转移空间、穿越异界或者随意进行历练。有些人说只有打败现任荒神才能成为下一任荒神。也有人说，荒神会选择适合自己能力的继任者，适当地给予能力。还有一些说法是荒神如果老死或者意外死亡，其能力会飘散在荒神之地被通过各种历练的挑战者获得。不过光是这些流言吸引来的众多强者和随机出现的历练就已经值得像我这样的人倾其一生了。” “太浅显了啊，胤葬！这荒神的力量不过就是外道天生能力的残渣罢了。是这样没错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好大的口气啊！” “呵呵呵，胤葬。假使你获得了荒神的部力量，整个荒神之地和大孤山都随你差遣，下一步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去挑战更多的强者了！” “假如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比荒神、没有比外道天生更厉害的人物了，你会怎么办？” “我会去培育能够打败我的下一代。倾尽我的心血，养育一个能够超越我的对手，或者逾越过去或者败在它的手下。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能这样无止尽地活跃下去。” “有趣啊，胤葬，你实在是太有趣了！你虽然没有足够的素质来打开跟我和影相似的视觉，但凭你的魂刃，将一击必杀教给你应该不成问题。” “一击必杀，那不是外道天生的魂刃吗？这种事情你能做得到吗？” “我就是外道天生啊，胤葬！不过是那个还从来没有输过的外道天生。我不知道是谁在这个相对未来的现实里打败了我，让本来自由自在不朽的我从虚空里来到这个狭窄的地方，娶妻生子，建造了荒神之地和大孤山这样的游乐园。但是，我想避免这一现实。我不想输！你愿意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吗，胤葬，我的后代？” “所以……你就是我的祖先……那个传说中最厉害的外道、最强的鬼族、最早的荒神？你要把最可怕的魂刃一击必杀传授给我？” “没错！你的魂刃恶鬼罗刹和我的一击必杀除了同时二击和一击的发动条件外，几乎没有区别。怎么样，胤葬？只要你愿意在这个现实里帮助我找到外道天生战败的线索……” “哈哈哈哈哈！你就是外道天生？哈哈哈！我父亲说外道天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当时还不相信，现在我确信了！你说你是从过去某个现实来的还没有输过的外道天生是吧？” “怎么？” “所谓的厮杀、所谓的决斗，本来就是有输有赢。不管你有多厉害，这世上永远有相性相克的对手，永远有难以望其项背的强者。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丢了性命、丢了战斗的资本，那就坦然接受就此结束。如果没有失去一切，那战斗中的失败都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强的垫脚石罢了。像你这样只想着逃避失败的家伙，根本不懂得战斗的意义。如果说战败后创建了荒神之地和大孤山的外道天生是个失败者。你这个一味逃避的家伙，就只是个胆小鬼罢了。” 第七章 分离 () “荒唐！作为一介生物，你居然把生存视做一场儿戏。”天道失望地呵斥道，“你知道我一路走来与多少强者交过手吗？其中佼佼者与天灾无异。你知道生命在灾害、在命运面前是多么脆弱吗？你知道延续自己的存在、血脉有多困难吗？你不知道！你只是一个仗着自己有点实力，就整天四处厮杀的小孩子罢了！” “我们意见不合，你不必多言。”外道胤葬收好自己的长刀，转身便走。 天道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这个现实里，我未来的子嗣就只有这点水准吗？不可能！如果这个现实里的我放弃了不朽，选择了繁衍后代，那个我一定是找到了让血变得强大的方法。不是外道影，也不是外道胤葬……外道天晟！” “沐光，莹和幽犬两人呢？”天懿（薰）抚摸着沐光的脑袋，温柔地问道。 “我和莹大人还有幽犬大人他们走散了……幸好黑桐大人还在身边。”沐光啜泣起来。 “乖~不哭~啊~”天懿（薰）一把抱住沐光安慰起她来。 “那么这位就是黑桐大人了吧！”欣冉朝黑短发的男子露出了毫不设防的笑容。 “这位小姐是外道影大人的随从吧？我记得是叫欣冉，没错吧？” “是啊！” “欣冉小姐，我们同为外道的随从，你不必称我大人。叫我黑桐就可以了。” “好！黑桐，你身上的血味很重哦。是刚刚跟外道胤葬大人的随从们交战了吗？”欣冉邪笑着问道。 “欣冉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欣冉口中吐出来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那毒蛇落在地上，吐着信子游到了黑桐的面前。 “沐光！动手！”黑桐大叫起来。 抱在天懿（薰）怀里的沐光听到黑桐的指令，原本柔弱温和的脸孔冷落下来：“薰大人，对不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直安静观望几人的外道影已经一把抓住了沐光的后颈，将她从天懿（薰）的身上拉了开来。 “影！这是！”凭依在影身体里的玖伊尖叫了一声，从影的意识中消失了。 “失手了吗？沐光，你真没用！”黑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拔出自己腰间的刀，斩向了眼前的毒蛇。 “诶？”随着毒蛇脑袋从身体上被斩下，黑桐发觉自己眼前的光景旋转起来。这……为什么能看到自己的脖子？自己的脑袋……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被斩下来了？ “外道大人！”欣冉见外道影的样子有点奇怪，立马冲了上去，“荒虫！” 白色的大蠕虫突兀地从欣冉身边具现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吞下了沐光的整个身躯。 “外道大人！您没事吧？”欣冉焦急地望着影。 “我……玖伊……我身体里凭依的那个随从，不见了……”影的声音颤抖起来。 “影哥哥！那是沐光的能力，可以抽取并封印凭依在他人身体里的灵魂。”天懿（薰）立刻解释道，但也陷入了混乱，“可是……为什么沐光和黑桐会倒戈相向？” “那个黑桐触发了我的眷兽契俞的能力，说明他说谎了。他们一定是跟外道胤葬大人的随从们交手了，然后变成了对面的人。”欣冉将仍在发愣的影护在了身后。 “永业！土登！动手！”树林里嘉乐的声音传来。 永业瘦小的黑影高速移动到了天懿（薰）的身边，短刀的寒气已经迫近了天懿（薰）的脖子。 炙热的岩石形变着包裹住了欣冉的荒虫。尖锐的地刺从欣冉的身下突刺而出，逼近了她的身体。 肉眼不可见的震波撕裂着空间的连贯朝影的面门震荡而去。 “真是聒噪！都去死吧！”影的情绪从震惊、悲伤转为了愤怒。数道与第五天魔余弦所使招式相同的空间之门在影、天懿（薰）、欣冉、永业、土登和嘉乐的身体周围打开了。 永业刺向天懿（薰）脖子的短刀穿入了突然出现的空间跳跃入口，而出口正在永业自己的额头正前方。 土登释放的地刺在接近欣冉的瞬间没入了另一道入口，从出口穿出正刺在土登的头顶。 嘉乐释放的空间扭曲撞在影脸前打开的空间之门上，被抵消了。 一眨眼的功夫，永业和土登死在了自己的攻击之下。 而嘉乐吃惊地发现，外道影从自己身旁撕裂的空间之门中走了出来。 “就是你这个家伙在肆意操纵空间吗？”影的眼里只剩杀意。 “你这操纵空间的能力……这不是大孤山、不是荒神的力量。你是什么东西？”嘉乐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我是外道影，取你性命的人。” 黑楔状的九抄螺旋着突然从嘉乐的身下出现，组成了一只巨腕吞噬了嘉乐，将他的身体捏得粉碎。 影见嘉乐已死，使用投影瞬间回到了天懿（薰）和欣冉的身边。 “影！好久不见。”包裹着荒虫的岩石已经龟裂开来，一个熟悉轻巧的身影从裂缝里爬了出来，黑色楔形的发簪，银色的长发，漆黑的长裙。 “玖……伊？” 第八章 结界之中 () “没错哦，就是玖伊我哦！呀~真的好久没有亲眼见到影了。”玖伊从岩石堆上灵巧地跳到了地面，“自从在刈洲和你初次见面，遇上那个地狩的家伙之后，我就这么一直凭依在你身上，都快把你的长相给忘了。” “玖伊……我还以为你已经……” “哦？影在担心我吗？”玖伊伸着懒腰，脸上抑制不住笑容，“刚刚真的好险！我也以为自己快要没了。呀~那个叫沐光的小妹妹好像有些不得了的能力呢！直接把我从影的身上给拖出来，封印到自己身上去了。幸亏我随机应变带了些九抄出来，在被封印之前就做出了一个义体。然后又是被虫子吃，又是被石头压的。不过可算是从你身上出来了。” “影哥哥，这位玖伊小姐就是凭依在你身上的随从吗？”天懿（薰）用微妙的眼神打量着玖伊，“原来是这样……影哥哥你原来是这样的人。我大概都明白了……难怪不让我凭依你呢。等我治好了天懿小姐，把身体还给她之后，一定要把这些事都告诉她。” “喂~薰，你在说什么呢？”影长叹一声，注视着玖伊，“玖伊，你这样没事吗？一定有很多不便吧？不然，你早就出来了。” “嘿嘿~还真瞒不住你呢。本来我在凭依你打赢那个地狩后，就想找个路人从你身上出来的。可是，我原本的那枚楔子已经被你的黑羽吃了。新具现的九抄根本不能把我从你的身上分离出来。我如果用凭依的能力，结果就只会是把影你凭依到别人身上去。” “等等，难道我可以凭依别人吗？我有这种能力吗？”影感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但很快意识到玖伊的脸上略有不悦之色，“啊~那个~是那个沐光的能力吧？把你从我身上分离出来了。这个身体好用吗？还需要鬼力吗？啊哈哈……” 玖伊哼了一声，戳了戳自己的身体：“毕竟是九抄做的，这个身体强度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这身体的行动就只是组成身体的九抄在变化而已。如果离你太远，我可能就不能动了吧。所以，你要好好负责哦！” “啊！薰大人！我也明白了！外道大人和玖伊大人之间的关系！”欣冉慌张地喊道，“我会给你作证的，将来一定要盘告诉天懿大人啊！” “吵死了……”影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浅音，你慢点走嘛~”精瘦的男子敞着上衣，慵懒地跟在身材纤细的女子身后。 “斐镰，你这样没有干劲，当初就别跟着外道丸大人来参加战仪！”浅音焦急地训斥道。 “浅音，不用太过苛责斐镰了。他只是照顾我们罢了。从刚刚起，我们就在这大孤山里面转圈子。你走得这么快，连我都快不行了，更别说年迈的百鹭大人了。”他们身后的壮汉扶着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上气不接下气。 “离干……我……不打紧。浅音小姐，离干……说的没错。我们……一直在兜圈子。”老者百鹭艰难地挤出这几句话。 浅音这才发现连自己都已经满脸大汗，气息紊乱了：“嗯……对不起，离干先生、百鹭元老。是我太着急了。” “这才像话嘛~”斐镰打着哈欠，坐在了地上，“先看看我们是不是中招了吧。” “也是……是刚才把我们转移到这里的、外道银葬的随从的手段吗？”浅音努力回想着。 “浅音，我不是很熟悉胤葬大人随从的能力。不过让人在原地打转的结界，我倒是见过。”百鹭伸出一根手指，用尖锐的指甲划开了空气。 他指尖的轨迹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是划开了金色的泡泡。 随着泡泡裂开，一道崭新的天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结界。”斐镰挑衅地瞧了瞧浅音。 “这个结界很弱，看来有人已经在我们之前进去过了。”百鹭警觉地提醒道。 四人小心翼翼地走入了结界里面的天地。结界上划开的裂口随即自动愈合了。 浅音越走越快，被斐镰一把拉住了。 “浅音，你真是不长记性呢。”斐镰指了指百鹭和离干，“先看看百鹭大人怎么说吧。这结界，是谁家随从的能力？” “恐怕是寅月家的结界术。也就是说，外道响大人或者他的随从就在这结界里。”百鹭仔细观察了指甲上残留的结界碎片，得出了结论。 “浅音，如果是外道响大人，还是交给我和斐镰来对付吧！”离干跟着说道，“他的魂刃断命虽不致命，却很是恶毒。你只能近身作战，没有优势，还是看好百鹭大人吧。” “呃……好吧。”浅音不情愿地退到了百鹭身边。 “浅音小姐，我就给我们两个做个隐身的结界吧。”百鹭随手一划，折光的镜面包裹住了二人。斐镰和离干顿时就看不见他们俩了。 “百鹭大人的结界还真是百看不厌呢。那就请跟上我们吧。”斐镰笑道。 他和离干加快了脚步，朝结界中更深处探索而去。 转过一片树林后，斐镰停住了脚步，竖起手臂示意众人停下。 他透过茂密的树枝，朝外面开阔的空地望去。 只见几个人正在对峙。 那几个人中他认得出来的就是震虎、盲山和新罗地藏三位元老。 其次就是外道响少爷，身上沾着血污，好像受了伤。 再就是一名蓝衣少年正伸着变化出来的巨大白色兽臂，护在外道响跟前。 “看来，天晟大人的随从已经先跟外道响大人交手了。这里并没有外道丸大人的身影，我们是不是该往回走了。”离干低语道。 “你在说什么呢，离干？我们做随从的，当然要给丸大人排忧解难了。虽然丸大人不想当家主，帮助影大人赢得战仪确实是他的愿望。而且，你以为那边三个元老没有察觉我们的存在吗？现在要跑已经晚了，只能上了。”斐镰扭了扭脖子。 第九章 死斗·其一 ()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外道丸大人的随从吗？”震虎粗放地笑道，强健的身躯紧绷着没有动弹，只是扫了眼走近的斐镰和离干。 “斐镰。离干。是外道丸大人派你们来的吗？浅音小姐和百鹭大人呢？”盲山也是一副紧张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 “两位元老，我们跟外道丸大人、浅音小姐和百鹭大人走散了。”斐镰漫不经心地回道，“我们俩是误打误撞地跑了进来。不知道两位元老在做什么？是在和外道响大人交战吗？外道天晟大人又在哪里呢？” “斐镰，你来得正好。外道丸少主是想拿下这场战仪的吧？”新罗地藏朝斐镰说道，手里的拐杖已经开裂，木屑散了一地，“现在的外道天晟少主实力深不可测、手下的随从各个实力超群。如果响少主在这里被击败，这场战场的平衡就会彻底颠覆了吧。如果你想增加外道丸少主的胜算，就来帮我吧。” “新罗地藏！你这个混账！你骗了我！整整十多年！你一直都在骗我！”外道响愤怒地打断了新罗地藏，“你不要再假情假意了！夏潋，把他们都杀掉！” “新罗地藏，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刚才是你亲自动手把响大人的那两个随从给放倒的啊。还弄了响大人一身血。”震虎一脸无奈，“你可别忘了，你是天晟大人安插在响大人身边的间谍。究竟该给哪位大人效力，你最好先搞清楚！” “震虎，你最好也想想清楚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盲山叹了口气，“你刚才下的狠手，是要了响大人的命吗？” “怎么，不行吗？我这都是为天晟大人着想！” “天晟大人的命令可是将响大人和新罗地藏活着带回去。大人也交待你听我的指挥，不过你这木瓜脑袋是记不住吧？” “喂喂喂，你们先搞清自己的立场好了。”斐镰朝离干使了个眼色，“新罗地藏元老说的有道理。为了丸大人，我更倾向于支援响大人这边，在这里将你们两个天晟大人手下的元老击杀才是上策。” “斐镰！你这么说是没错。可是那边那个长着兽手、眼神恶狠狠的少年和外道响大人好像完不想依赖我们的样子。他们可是连新罗地藏元老都想杀掉的呀！”离干摇了摇头。 “哈哈哈！不必再说了。我们就这么开打好了！盲山，那个寅月家的少年就交给我了。你去对付响大人和新罗地藏。”震虎狂笑着冲向了夏潋。 夏潋面露难色，伸出覆盖着白毛的巨大兽手与震虎强健的双臂冲击在了一起。 斐镰见夏潋和震虎纠缠在一起，顺势站到了新罗地藏的身边，加入了对付盲山的阵营。 离干见状，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响少主，跟我和盲山元老走吧！我们去见你的大哥外道天晟大人，只有他能保护你！”新罗地藏朝外道响伸出了手，“趁现在震虎还脱不开身，来吧！” 新罗地藏的态度让斐镰和离干不安起来。二人下意识地往远处挪了挪。 “新罗地藏，你怎么敢让我认输？”外道响呼吸沉重地呵斥道。他望了望正在跟震虎搏斗的夏潋，深知自己周围已经没有可用的随从，顿时怒从心头起：“新罗地藏，要不是你背叛了我，偷袭了我的另外两个随从，我现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这都是你的错！” “响大人，你不必责怪新罗地藏。你的其他随从都是寅月椿大人分给你的吧？”盲山点起了细长的烟斗，不急不慢地吸了一口，“寅月椿大人是寅月当家寅月升一弟弟的女儿。庶出的后代，她的侍从自然也厉害不到哪儿去。这场战仪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胜算。” 说完，盲山指了指正在激斗的震虎和夏潋。 只见震虎已经完压制住了夏潋，正粗野地扯着他的兽手。 夏潋惨叫着，白色的兽手沾满了血，折断的骨头和翻开的肌肉惨不忍睹，如同折断的芦苇一般任由震虎扭曲着。 震虎完没有满足，重重踩在夏潋的背上。夏潋的后背发出了骨头断裂的嘎达声。 “你真的很耐揍诶！”震虎异常兴奋地望着夏潋从手心放出试图治好自己的绿色光点，“是你治得快还是我毁得快呢？我们试试吧！” 震虎更加放肆地撕扯起夏潋的身体。很快，夏潋就趴在地上，陷在自己的血泊之中，不成人形，没了动静。 外道响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同样的命运落到自己头上：“你们不要逼我！你们都走开！你们想要尝尝我断命的厉害吗？” “震虎，说真的，你别再吓唬响大人了。早点把响大人带回去，我们就可以去找下一波对手了。比如说，外道丸大人。”盲山没有理会外道响的威胁，抖了抖烟灰，目光投向了斐镰和离干。 “同感。”新罗地藏表示了赞同，但他关切地注视了一番外道响，“响少主，放弃战仪吧。我确实是外道天晟少主的人，可我接到的命令是保障响少主的生命安。这一点就算是在战仪之中，我也会坚持到底。请相信我和盲山元老吧。” “真……的？”外道响的眼角挂着一丝泪水，精神已近崩溃。 “响大人，你就相信他吧。表面上看不出来，外道天晟大人其实十分关心自己的手足。如果没有新罗地藏在你身边待着，响大人年轻时恐怕早就会被丸大人和胤葬大人欺辱了吧？”盲山附和道。 “哼哼，那也就是说我和离干危险了吗？”斐镰冷笑一声，摆好了架势。 “你先别急嘛。”盲山突然扭头望向一侧的树林，“有个很厉害的家伙朝这儿来了。这鬼力……简直可以和薰大人的丈夫定也阁下还有前代当家外道殇大人相提并论！” 他重新点燃烟斗，深吸一口，吐出缭乱的烟雾，挡在了树林的前面：“震虎！新罗地藏！你们看好响大人。斐镰！离干！你们做好戒备。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善茬。我的烟雾结界也就只能拖延一会儿，你们趁……啊！” 盲山吐出一口鲜血，肚子被戳了一个大窟窿。 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切被躲在隐身结界里的浅音和百鹭看见了。 第九章 死斗·其二 () 浅音和百鹭躲在隐身的结界之中，缩在一旁，不敢乱动。 本来心思就不在主动迎敌的浅音，现在更加在心中责怪斐镰的鲁莽。 “早就说了应该先找到外道丸大人的。斐镰这家伙竟然自作主张地搅进了三位外道元老的混战之中。现在是什么情况？内讧吗？”浅音小声嘀咕道。她刚刚亲眼目睹元老之一的震虎出手掏开了另一位元老盲山的肚子。两人都是外道天晟大人的随从，前一刻还在友好的交谈，本不该自相残杀。究竟发生了什么？ “嘘~浅音小姐。我的结界虽然能确确实实地隐去我们的存在，但还是请你尽量隐藏自己的气息，小心为妙。这情况，我们只能暗中观察。虽然有点对不住在明处的斐镰和离干，我们只有保自己，把敌人的信息报告给外道丸大人才是上上策。”百鹭神贯注地注视着战局，不想漏掉一丝有用的信息。 “震……虎。你在干什么？”盲山通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了一旁打着哈欠的震虎。 “盲山大人，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了？”震虎粗鲁地将掌心的血抹在自己胸口的衣服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震虎！刚才是你偷袭了盲山！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背叛天晟大人吗？”新罗地藏冲上去扶住了盲山，赶忙朝外道响喊道，“响少主，快到我身边来。震虎他很不正常！” 外道响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没有回应新罗地藏。 “你不用担心，我对这个孱弱的外道之子没有丝毫兴趣。而且，我等的人已经来了。”震虎盘腿坐下。 随着盲山重伤，他先前释放的烟雾结界已经逐渐散去。 烟雾散尽的树林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脸色阴森的男人。 “外道殇大人派来的人就是你吗？好像是叫影鸦什么的。嗯？凋叶仇没有跟过来吗？”震虎跟来人打起了招呼。 “凋叶仇？殇大人派他去处理凋叶家和大孤山外的事务了。”影鸦打量了一番震虎，“你就是震虎？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这我就没办法证明了。你有什么建议吗？”震虎无奈地一笑。 “很简单。” 没等震虎和其他人反应过来，影鸦已经闪到了震虎的背后。手里握着一根粗壮的手臂。那是震虎的右臂。 震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臂已经被这个影鸦卸了下来，伤口向外喷涌着血。 他叹了口气，左手伸向右肩，狠狠拍了两下，按住了出血。稍稍片刻，他的伤口浅浅愈合，便随意地松开了左手。 而与此同时，影鸦正在啃咬着手中握着的震虎的右臂。三下五除二，他将整只手臂吞入了腹中，满足地打了个嗝。 “不错，这鬼力，这血的味道。你果然是震虎元老。”影鸦指了指自己的嘴和胃部，“我身体的这些部分这样告诉我。” “老相识吗？殇大人也是恶趣味了。你是他用过去部下的残躯做的吧？”震虎没有发怒，没有敌意，依然安静地坐在地上，“影鸦，你也不用取走我的整个右臂吧？你要尝尝我的血肉鉴别我的身份，直说就是了。” “饿了。”影鸦抹了抹嘴，“不能把震虎吃了。这些人可以吃了吧？” “你随意。吃完了，我就带你去见天晟大人。” “不行。先把其他外道子嗣吃了，才能去见外道天晟。” “随你。” 影鸦面露笑容，俯身做冲刺状。 “新罗地藏！你带其他人先走！”盲山一把将新罗地藏推开，“没想到前当家外道殇大人竟然还活着。竟然派这么厉害的家伙来扰乱战仪。连震虎都是殇大人的部下。你要去警告天晟大人！千万要把这些信息传达给天晟大人！” 他说完，拖着重伤的身体冲向了影鸦，想要先下手为强。 新罗地藏见盲山决意掩护他，毅然决然地跑到外道响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响少主，跟我走！” 然而外道响此时如同惊弓之鸟，身处于高度警戒状态。 新罗地藏在触碰到外道响的瞬间便意识到大事不妙：外道响的魂刃短命发动了。他的剩余寿命一下子便只剩一半。 本来就年迈的新罗地藏只觉浑身无力，深知自己已经无法保护外道响，更别说带着他去见外道天晟。 他清了清嗓子，温柔地朝外道响说道：“响少主。如果你觉得我欺骗了你，要责备我，我无话可说。可当前保命要紧。” 接着他转向一边站着的斐镰和离干：“作为外道的元老，我要拜托你们保护外道响少主。把他带到外道天晟大人身边去！把你们看到的一切告诉天晟大人！” “知道了。”斐镰没有丝毫疑问，走上前来，抬手便去抓外道响的手。 “斐镰！小心断命！”离干告诫道。 “没事。”一缕白发从斐镰头上的黑发中晕染开来，“触碰一次只会丢掉一半的寿命，死不了的。” 斐镰冷静地向发愣的外道响喊道：“外道响大人。只是为了触碰你，我和新罗地藏元老各自丢掉了一半的寿命。那边那个寅月的小鬼为了保护你，被震虎扯成了碎片。现在盲山元老为了掩护我们，正在和那个怪物搏斗。你如果还是外道的血脉，就请你展现出你的骨气来。跟我走，去见外道天晟大人！” “明……明白了！”外道响如梦初醒，甩开了他的手，“你这下仆！还不快带路？” “这才像话。”斐镰不屑地笑道，“盲山元老，天晟大人在哪里？” 盲山刚好被影鸦一掌击飞，落在了新罗地藏身边。 “大孤山诸峰中最低的山头。天晟大人就在那里等着。”盲山咳嗽着呼喊出这句话。 “啥？”斐镰非常不解。 然而，已经没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了。 影鸦冲了上来，一脚踩碎了盲山的头颅，死亡的目光投向了斐镰、离干和外道响。 “快走！”新罗地藏艰难地拄起破碎的拐杖，拦在了他们和影鸦之间。 斐镰再次抓住外道响，朝来时的方向跑去。离干紧紧跟上。 “百鹭元老，我们要跟着跑吗？”浅音望着斐镰和离干远去的背影，在隐身结界中小声问道。 “再看看。再看看啊。”百鹭的手捏成了拳头，尖锐的指甲已经嵌入了自己的手掌。 浅音不再说话，也神贯注地观察起战场来。百鹭元老也在忍耐啊！他自知不是对手，无法对共事的友人伸出援手，却又想要获得更多关于敌人的情报，为了能在将来打败对手。 她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怎样，一定要尽可能看清对手的能力，把情报传递给外道丸大人。 “战斗是惨烈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新罗地藏，你做好觉悟了吗？”影鸦停在了新罗地藏面前，外道殇的声音从影鸦的口中传来。 “外道殇……是外道殇大人吗？”新罗地藏喘息着问道，“您果然没有死。当年大孤山之乱真是您一手制造的吗？” “是我开始的，可不是我结束的。”影鸦（殇）缓缓道来，“我的儿子外道丸和女儿外道薰真是厉害，竟然在三族会议之中试图谋害我。” “是丸少主和薰小姐所为吗？”新罗地藏嘴角咧开，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是他们两人动的手。但是是胤葬那小子最后给了我致命一击。” “哈哈哈哈。您这不是没死吗？” “很好笑吧？我的子女们一个个都这么能干。当然，除了影和响这两个不成器的。新罗地藏，天晟他最近如何？” “天晟大人好得很，不劳您费心了。” “那就好。天晟的魂刃是什么？” “我是不会告诉您的。” “唉~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不告诉我也没事。待会儿影鸦会杀了你、抽出你的脑子。不过，在那之前，那边结界里的人可以出来了吧？百鹭元老，是你吗？” 第十一章 死斗·其三 () “被发现了！”浅音倒吸一口凉气。 “你快走！”百鹭二话不说，划出一道新的隐身结界将浅音包在其中，自己则迎着影鸦跑了过去。 浅音虽于心不忍，但还是忍住了想去帮忙的冲动，朝着斐镰他们逃离的方向追去。 “我看来是猜中了啊，百鹭元老。”影鸦（殇）朝空地掷出一柄黑色的锐器。 只听得玻璃碎裂般的声音，锐器仿佛撕开了一个透明的气泡。气泡的碎片散落开来，在这之中站立着百鹭。 “百鹭，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影鸦（殇）右手一握，还在空中飞行的黑色锐器炸裂开来，如无数钢针般扎向了百鹭。 “百鹭！”新罗地藏使出力跳到了百鹭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飞来的黑针。 “新罗地藏。你……你这是？” 新罗地藏身上插满了黑针，用虚弱的声音回应道：“百鹭，我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就让我用最后这点生命给你开辟一条出路吧。” 他用拐杖挑起百鹭，将其甩进了最近的树丛，接着将手杖插在地上，整块空地霎时间变得如同淤泥一般。上百条人的手臂从淤泥中伸出。这些手臂肤色惨白，四处挥舞着似乎想要将任何它们能触碰到的生物拖下深渊。 这当中自然也包括新罗地藏本人。他被四五条手臂紧紧缚住，缓缓向淤泥中陷去。 “新罗地藏，你以为这点雕虫小技就能困住我的得意之作影鸦吗？”影鸦（殇）毫不费力地用鬼力的威压弹开了靠近的手臂。黑色的羽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吼~吼~吼~你以为我的招式是用来对付你的吗？”新罗地藏只剩上半身还露在地面之上，露出了得胜般的笑容。 “你把地缚灵和瘴气放出来是想吞噬自己的身体吗？为了我儿天晟，你也算是尽忠尽职。可是……你以为这样，我就得不到你脑中的情报了吗？”影鸦（殇）将右手向上抬起，嵌在新罗地藏体内的黑针顺着这手势都化为了黑羽蔓延到他身。影鸦（殇）就这么驱使着黑羽强行将新罗地藏往上拉起。 黑羽和地缚灵的手臂互相拉锯着，新罗地藏的躯体暂时停止了下陷。 新罗地藏因为这两边的拉扯，痛苦地哀嚎起来。他的血管、肌肉里充斥着从针眼状伤口钻入的黑羽。拉扯的力量将这些伤口撕裂得更大。到处乱动的黑羽更是彻底地摧毁了他的内脏。 “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等我取了你的头颅，你再死也不迟。乖乖待着别动，我可不想伤到了你的脑子。”影鸦（殇）伸出左手，食指瞄着新罗地藏的咽喉，水平地在空气中划开一道线。空气中飞舞的几片黑羽顺着这手势横向移动，割下了新罗地藏的头颅。 鲜血四处喷洒。新罗地藏的身体软了下来。 抓着新罗地藏躯干的那几条手臂似乎对这死亡的躯体失去了兴趣，松开了束缚。 影鸦（殇）左手的食指朝自己勾了一下，飞舞的黑羽便托着新罗地藏的头颅朝影鸦（殇）飞来。 “殇大人，打完了？您打算怎么处理这老头的脑袋？”一旁的震虎正驱赶着不断靠近自己的地缚灵手臂，满脸厌恶地朝影鸦（殇）抱怨道，“这老头弄出来的东西真恶心。殇大人真的打算碰他的脑子吗？也许会染上奇怪的病啊。” “震虎，你做的很好。只是打探情报的能力还是欠缺了些。”影鸦（殇）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卷轴丢给震虎，“这是方圣乙梅家的天鸿之术天鸿传书。你以后有什么想要通报的事情，就写在这卷轴上，然后合上卷轴。只要这卷轴的光辉暗淡下去便表示我已经阅览并且回复了。” “多谢赏赐！情报的事，是属下办事不力，殇大人。听盲山说，天晟大人已经联合了三鬼王……” “无妨，你不必说了。我对天晟的动向还算是了解。地狩的人我是安插了不少在鬼界，其中就包括三鬼王麾下的众多鬼族。等机会到了，我自会安排其中一些人跟你接头。你就回天晟那里去吧。”影鸦（殇）拎起新罗地藏的头颅，“震虎，你不知道天晟的魂刃是什么吧？” “属下无能，并没有掌握天晟大人的能力。” “从新罗地藏的样子来看，他对天晟魂刃的能力是知道些什么。只要他的脑子还没死透，把它接在这影鸦的身体上就能见分晓了。” 他话音刚落，一只长着白色长毛的巨手从背后袭来，捏碎了影鸦（殇）的脑袋。 “殇大人，小心！”震虎将手中的卷轴咬在口中后，挥手弹开一条扒在腿上的地缚灵手臂，向影鸦（殇）踉跄着跑去。 “没事，震虎。你少了只胳膊，在这泥沼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先回天晟身边去潜伏着，继续战仪吧。”影鸦（殇）的肚子上打开了一张“嘴”，朝震虎指示着。 “是！属下遵命。”震虎甩开泥浆，朝淤泥外的树林跑去。 “那么，寅月家的下人。你要怎么赔我的脑袋呢？”影鸦（殇）碎掉的头颅重新长了出来。只是他手中提着的新罗地藏的脑袋已经不见了。 “你是说这个脑袋吗？”夏潋巨手捏着偷袭时夺来的新罗地藏的头颅，狠狠将其捏碎，“新罗地藏背叛了外道响少爷、背叛了寅月椿大人的期待。死无尸是应当的事。这个头你很想要吧？可惜了，不能让你如愿。” 他将新罗地藏头颅的残渣扔在淤泥之中，狠狠踩了一脚。 “你不是被震虎撕成渣了吗？嗯……部分兽化、治愈还有潜行结界的能力。你在寅月椿和外道响的手下真是屈才了。”影鸦（殇）摇了摇头，“可惜了。若是十年前，我也许会收下你。现在的我越来越没有耐心培养卒子了。就让这个影鸦来做你的对手吧。” 影鸦脸上自信的笑意戛然而止，恢复了一脸阴森：“我饿了。” 外道殇闭着眼睛坐在廊桥扶手的边缘，双腿悬空，下面是飞流直下的数道银色瀑布。 与往常的面容不同，他的脸上满是皱纹和刀疤，一下巴杂乱粗糙的胡子。他的手里翻弄着一块牌子。正面写着地狩，反面写着寅首。 他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睁开了双眼：“呵呵，真是晦气。差点就能知道天晟的魂刃了。” “一夕先生在思考什么呢？”女子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坐在这廊桥边上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可就不好了。”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皇帝大人嘛~” “您别说笑了。我只是方圣的代理皇帝。倒是地狩寅部的寅首一夕先生不在中洲一带活跃，还留在方圣皇城做什么？” “代理寅首。现任寅首前去鬼界，还未归来。寅部暂时由我接管。”外道殇笑了笑，“天雪皇帝，我之所以还没走，就是想听听你的决定。要不要雇我们寅部来做天家护卫啊？” “不必了，一夕先生。”天雪拂了拂帝袍下隐约露出的枫色华服袖子，“我就明说了，天家皇帝不需要护卫。你们那个酉首也已经被我辞退了。体弱的天懿公主已经不在，护卫的工作也就更不需要了。而且这里可是皇宫，闲杂人等不宜久留。你歇息够了就请回吧。”说罢，天雪转身便要离去。 “天懿公主人还活着，尚在鬼界。默言老先生让四象和地狩寅部都派人去接了。若是天懿公主回朝，你这代理皇帝也不用做了。回你的四象接着去做学徒如何？” “你继续说。” “你想做真皇帝，我也想做真地狩寅首。这样吧，你若雇下我统领的寅部，我定会趁机处理掉天懿公主和现任寅首。” “你要什么条件？” “外道家的魂刃。方圣丁松家的天鸿封印之术。扳指。天雪皇帝明白了吗？” “你功课做得不错啊。先前送给你的乙梅家的天鸿传书你还不满足？你要几枚？” “您过奖了。我只要借阅一番。一枚不取。” “好。你去办吧。我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天雪大步离去。 “真是难办啊。过去放掉的小女孩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了吗？”外道殇望着天雪离去的背影心中默念，“我也不方便用黑羽强夺。万一失手暴露身份就得不偿失了。她身上那个朱雀真是难办，不过，真想要啊！” 第十二章 会合 () 外道影带着一行随从在大孤山里四处乱转，还是没有碰上其他人。 “影，还是感应不到队友身上那些用来投影的九抄哦。”玖伊泄气地说道，“这规则是谁制定的嘛~这么大个地方，大家互相碰不上怎么完成战仪啊？” “玖伊，这个大孤山可是活的。跟荒神之地很像，一直在变动。这里的空间是断断续续的。尽管那个嘉乐已经死了，他空间转移的副作用还没有消失。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我们才感应不到那些九抄吧。”影无奈地转过头来望向天懿（薰）。 “影哥哥？你终于下定决心让我凭依啦？”天懿（薰）笑道，“我可是已经感应到好几个人了。只要你让我凭依上，配合你的投影能力，我们很快就可以把人都找出来。” “薰，那就有劳你了。” “不过，在我帮忙之前，影哥哥能给我解释下这位玖伊小姐的来历和你们一直提到的九抄是什么东西吗？” “玖伊小姐是我在刈洲遇到的帮手，自见面起就一直凭依在我身上了。九抄就是父亲的魂刃黑羽在我身上变异之后的别称。这个称呼跟玖伊的名字有关。”影含糊不清地讲了事实。他不敢撒谎，因为欣冉的小眼珠一直盯着他在转。 “外道大人没有撒谎，我的眷兽契俞的能力并没有发动。”欣冉表示了肯定。 “那你们的关系是？”天懿（薰）接着追问。 “同好。我们志趣相投。”玖伊抖了个激灵抢答道。 “玖伊小姐也没有说谎。”欣冉点了点头。 “什么同好？”天懿（薰）对这个答案不是特别满意。 “追求这个世界知识和度量的同好。”影生怕玖伊透露太多关于阑界和世界的信息，忙不迭地追答。 “诶……以前就觉得影哥哥怪怪的。小时候，别人在外面玩的时候，你就一直在家里看书。也就只有丸哥哥和寅月胧姐姐对你这个书呆子感兴趣。”天懿（薰）仔细打量了一番玖伊，“现在好不容易在外面交到个女性朋友，居然也是个书呆子。好了……我不想再问了。你们真无聊。” 听到寅月胧的名字，影不由地抚摸了下胸前的黑色挂坠。这个动作被天懿（薰）看在眼里。 她苦笑一下：“影哥哥，接下来我会凭依到你身体里去。天懿小姐会暂时恢复知觉，不过她的衰老已经被我抑制了，除了意识模糊之外，没有大碍。就请欣冉小姐和玖伊小姐负责照顾天懿小姐了。” 欣冉和玖伊点了点头。 “影哥哥，在我发动天地调和的期间，你也许会很混乱。不过我们是血亲，你的意识也很强烈。只要你能保持自我，我们就能共享意识。”天懿（薰）将手搭在了影的肩膀上，“明白了吗？只有我们共享意识，这个凭依才有价值，我们才能同时使用各自的能力。那么，我进来了哦~” 影和天懿的身体同时瘫倒在地。 天懿的意识恢复了，红色的双眸淡了下去，纯白的头发恢复了黑色，只有少许银色的发丝夹在其中。她强撑着坐起身来，发现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她左右环顾一番，看见影躺在地上没有动静。两个女子正关切地注视着她。其中一个她从未见过，而另一个她还清晰地记着名字。 “欣冉。我这是在哪儿？发生了什么？影怎么了？”天懿十分慌乱。 “天懿大人，我们在战仪之中。您先前中了外道响的魂刃，身体迅速衰老，差点没命。幸亏外道薰大人最近一个月都凭依在您身上，用她的天地调和抑制了您的衰老。外道大人不放心您，将您带在了身边。您现在是跟随外道大人参加战仪的随从之一。”欣冉蹲在天懿身边，将眷兽白缔放了出来，轻轻停在天懿的右肩，继续为她治疗身体，“这是我的眷兽白缔。它可以用我的鬼力给人疗伤。您就让它待在您身上吧！” “怎么样啊，影哥哥？还醒着吗？”影（薰）忽地坐了起来，“你的鬼力虽不及丸哥哥，也就能覆盖周围几座山头的感知范围，我可还是感应到好几个人的位置了。你要是醒着就试着把他们投影过来好了。” “我试试看。”影（薰）自言自语道。 他顺着意识中薰所指出的几个位置，开始使用投影。 没有玖伊坐镇，他的投影释放异常缓慢低效，一下子浪费了不少鬼力。 这一点瞬间被体内的薰察觉到了。 “影哥哥，你的鬼力消耗太快了。先前跟胤葬的随从交手时就用掉了很多。最好保存一些防止敌人偷袭哦！” “我知道啦。本来这都是玖伊擅长的。现在她从我身体里出去了，我也只能将就了。” “嗯……也不是没有办法啦~” “什么？你说什么？” “没什么，赶紧专心投影吧！” 欣冉和玖伊强忍着笑意看着影（薰）自己在跟自己交谈，场面十分滑稽。 随着投影的完成，莹和幽犬出现在了影的面前。 两人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薰大人！你没事吧？”莹满身是血地冲到天懿跟前，关切地问道。 “这！这位……是？”天懿被吓得不轻。 “莹大人。你看看这位天懿小姐的头发和瞳色。薰大人想必已经从她身上离开了。”幽犬朝天懿微微行礼以示歉意。 “那薰大人呢？”莹有点扫兴，撇开天懿。 “还有一个人，很熟悉的感觉。这雄厚的鬼力，是丸哥哥。”影（薰）闭着眼睛感受着周遭。 他右手操纵着一批九抄，撕开了一道空间穿越之门。 外道丸从门中一跃而出，扫视一圈，初见玖伊，没有说话。 他继而转向影（薰）：“影，真亏你能找到我。我身上的黑楔早就被胤葬的手下给偷走了。” “是薰的功劳哦！我在这儿呐！”影（薰）拍了拍胸脯，“我现在凭依在影哥哥身上。要不怎么把你们找回来了呢。丸哥哥，你得好好谢我哦！” “薰，你做的不错。就是从影的嘴里说话，有点恶心呢。”外道丸笑道。 “还得去找其他人。丸，你能不能跟薰配合一下？”影（薰）接着说道。 “这会儿说话的是影吗？好吧，我也在山里转腻味了。薰，到我身上来。该收拾收拾残局了。”丸将手搭在了影（薰）的肩上。 一阵灵魂交错之后，影恢复了正常。 外道丸则跟没事一般，正常谈吐：“嗯。大孤山里现在有这么几股势力。一波是我们，另一波在天晟大哥处。有个鬼力很强的个体。战仪之前没见过啊。” “诶？丸大人，薰大人怎么不说话了？”欣冉见外道丸没有自言自语，顿觉无趣。 “薰和我心意相通，不需要言语便能心领神会。” “咦？”欣冉盯着影，好像明白了什么。 而在一旁，玖伊的脸涨得通红。 “还有一波……这批人的气息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是胤葬的手下。”外道丸警觉地说道。 “胤葬大人的手下都被外道大人干掉啦！”欣冉忙不迭夸赞起影。 “可没这么简单，胤葬的手下里面好像有会死而复生的家伙在。等等，这波人已经在我们附近了。” “确实没有这么简单，外道丸大人。”黄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的身后，嘉乐一行人，沐光和黑桐，以及外道响手下的夏潋一行，都活生生地站在那里。 外道丸举起长刀便要出鞘。他刀鞘上本来刻着常的地方现在明明白白镌刻着常铸二字。 “外道丸大人，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你是否感兴趣。”黄泉举起双手，闭上眼睛，没有丝毫敌意。 “你说吧。”外道丸放下长刀，“但是我不做主。接不接受提议，要看外道影大人的意思。”说罢，外道丸拍了拍影的后背。 “外道影大人真的能做主吗？”黄泉对影的地位将信将疑。 他话音未落，欣冉和玖伊已经闪现在他两边，威胁地凝视着他。 与此同时，难以计数的黑楔飞舞在空中，围住了黄泉身后的众人。 “我可以做主。”影望着黄泉惨白的脸笑道，“放轻松点，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我可比外道丸大人好说话多了。” 第十三章 真相·其一 () 黄泉吞咽了下口水，用他那沙哑的嗓音提议道：“外道影大人。在下黄泉，是胤葬大人的随从之一。” 他的手臂向后一甩：“如您所见，我身后这些人追随着不同的主人。但他们现在有两个共通点。一是不能拒绝我的要求。二是都已经死过了。” “所以你的能力是复活死者了？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很简单吗？”影觉得这种能力也太胡扯了，一定有着很多限制。就像玖伊以前说的，就算死者的信息从来都不会彻底消失，要复活死者需要投入的精力和资源绝对不是眼前这个黄泉能支付的。 “他们确实都是我复活的，而且都还保留着原有的意识。只是我现在要求他们为胤葬大人效力。”黄泉解释道。 “黄泉，别废话了。赶紧说正事！”永业催促道，“外道影是吧？我们几个上次都是被你杀的。这会儿看到我们活蹦乱跳的，总该信了吧？” “永业，你闭嘴。”黄泉厉声喝道。 永业立马失去了说话的能力，闭上了嘴，只能做鬼脸以示抗议。 “外道影大人，我的能力确实有一些限制。跟嘉乐转移空间的能力相似，我这个能力也是从荒神大人那里继承来的。死者不能死太久，生命体征消失超过一刻钟我就不能将其复活了。死无尸的话，我也不能复生。至少要有一部分尸骨、血液存在，毕竟我不能凭空造出人来吧？同理，如果一个人没死，就算给我那人的身体或者血液，我也不能将其复活。最后，复活亡者会消耗我的鬼力。且亡者生前鬼力越强，我的消耗越大。亡者鬼力超过我能支付的鬼力的时候，我是无法将其复生的。” “你这么老实地盘托出，是想建议我们联手吗？” “不错。” “不跟你的主子外道胤葬商量一下吗？” “这也是胤葬大人的意思。” “胤葬的意思？你们先前不是要我们的命的吗？” “胤葬大人的意思是将你们收入麾下。” “用你的能力，通过杀死和复生的方式强行要求我们入伙吗？” “胤葬大人的指示可没有这么具体。他毕竟是天晟大人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对下属只下达命令，从来不干涉下属如何去达成命令。言归正传，战局发生了变化，我已经不能执行先前的计划，只能带着所有我能复活的人前来交涉。” “你遇到不能复活的亡者了？” “外道响大人手下的新罗地藏，天晟大人手下的盲山和震虎。” “什么？他们三位元老居然会死？”外道丸一脸惊讶地打断了黄泉和外道影的交谈。 “死没死我不清楚。”黄泉摇摇头，“我看见了新罗地藏破碎的头颅、盲山的残躯和震虎的手骨。元老们神通广大，这些残躯具体算不算遗体我也不清楚。记得我说的吗？如果对方没有死，我是无法从残躯复活他们的。如果对方生前鬼力过强，我也没有办法复活。只是……” “只是什么？”影追问道。 “他们三人的残躯上残留着天晟大人的鬼力。特别是新罗地藏和盲山的残躯，上面的鬼力异常旺盛，感觉是某种封印破开之后残留的碎片，很像那边那位阁下的咒文。”黄泉伸手指向了幽犬。 众人望向幽犬。 “我是定也大人和薰夫人的亲卫，可从未效力于天晟大人过。大概是天晟大人从夜狼一族那儿习得的吧？”幽犬连忙辩解道，“定也大人是夜狼一族的少主。咒文和封印自古以来都是夜狼一族的秘传。可惜定也大人天生彪悍凶勇，从不依赖这些东西。若是我在场，也许可以帮助辨认一番。” “你先前提到的战局发生变化，跟他们三人的残躯有关吧？新罗地藏若是和盲山震虎二人同时交手，定然处于下风，绝不会出现三人同时重伤或者丧命的状况。”影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刚才丸感应到有个从未见过的强大个体。是那家伙干掉或者重创了他们吗？” “正是。我忘了提了，他们三人的残躯上都留着人的牙印。具体的情况，外道响大人的随从夏潋可以告诉你们。”黄泉朝夏潋招了招手。 “是外道殇。”夏潋走上前来，“那个家伙是外道殇派来的。” “老家伙果然没死吗？”外道丸狂放地笑道，可他的身体还是打了个寒颤。 这一切被影看在眼里。是丸在害怕？还是他身体里的薰？当年的大孤山之乱之中，自己和寅月胧误入了虚空，错过了外面发生的一切。他事后从丸口中得知，父亲抽干了薰的鬼力，毁掉了薰的身体。之后的混乱中父亲失踪了，生死不明。可是大孤山之乱中，丸薰二人和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三个月前，通过桃纹匕首从雪的回忆中看到父亲在常世的身影和暴行之时，他就知道父亲并没有死，只是没有料到这么快就要和混账父亲重新打交道了。 “父亲并没有死。他带着众多手下去了常世。”影缓缓说道，“当年他似乎受了重伤，但也成功找到了带着手下穿过御神木的方法。他在常世，杀害了我朋友的父母和姐姐。如果我没猜错，他这么些年来，暗地里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吧。” “影……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情报。”丸闭上眼睛犹豫了一会儿，仿佛在跟身体里的薰交谈，“我就老实说了吧。大孤山之乱是父亲搞的。而且当年是我和薰刺杀的父亲。” 第十四章 碰撞的现实 () “我们知道父亲没死，而且还派手下进入了战仪。这些事实就足够了，具体的细节等战仪之后我们再聊。”外道影朝外道丸（薰）摆了摆手，继而转向夏潋，“夏潋，外道殇派来的人。是他杀了你们吗？新罗地藏、盲山和震虎死了吗？” 夏潋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新罗地藏叛变外道响、震虎叛变外道一族和影鸦屠杀众人的事。 “那个叫影鸦的家伙，外道殇似乎可以操控。但是他恢复意识之后，反而更接近疯狂的野兽。”夏潋深深地望着自己的手掌，仿佛勾起了什么回忆，“没错，是对血肉无比渴望的野兽、纯粹嗜血的怪物。” “你刚才提到，那个影鸦想要先消灭其他外道子嗣，最后才去挑战外道天晟吗？”影问道。 “是的，我绝对没听错。现在外道响大人被一个叫斐镰的人带到外道天晟那里去了。” “他们能在这大孤山中找到外道天晟？” “那个叫盲山的交待过，外道天晟在大孤山诸峰中最低的山头等着。不过我也不太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夏潋摇了摇头。 影深吸了一口气：“从目前的状况来看，那个叫影鸦的拥有极强的身体能力和父亲借度的黑羽。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小心谨慎，意图先干掉我们几个，然后再去挑战天晟大哥。从黄泉描述的残躯上的牙印和夏潋的信息里，我们可以推测这个影鸦和眷族一样，大概能在进食中获得食物的鬼力。他当前的目的就是吃掉我们，积攒力量去挑战天晟大哥。而且父亲似乎可以远距离凭依到他身上，以父亲对我们几个能力和战斗技法的了解，我们恐怕没有胜算。” “所以，我们要去找天晟吗？”外道丸（薰）立马理解了影的意图。 “不错。一是因为天晟大哥很厉害，而且没有人知道他的能力和战斗方法是什么，胜算会更高。二是，我们和手下的随从如果被影鸦逐个吞噬，敌人只会越来越强。三是，叛变的震虎若是在我们之前回到天晟大哥的身边，配合影鸦里应外合，很有可能让天晟大哥陷入不利的局面。” “大孤山诸峰中最低的山头。在哪里呢？”外道丸（薰）闭上眼，用天地调和过的感知能力搜寻着整个大孤山。稍许片刻，他伸出手指指向了一方：“这个情报最好是真的。天晟大哥真是一如既往的低调，从那里根本感应不到他的鬼力。” “黄泉。直到解决这个影鸦之前，我们可以合作。但是，我要你给在座诸位被你复活的人下一道指令。”影朝黄泉笑道。 “什么指令？” “说到底是个信任的问题。我们可不想在跟影鸦战斗的途中被你掌控的人偷袭。” “你的疑心倒是挺重。你想怎么办？” “我要你下的指令是让他们直到击败外道殇的部下前都不能伤害我们、要帮助我们而且不能再接受你的其他新指令。” “听起来还算公平。就这么办。”黄泉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指令下达完毕，由外道丸领路，一众人朝大孤山深处进发。 “影，你还能投影吗？”玖伊跟在影身旁，关切地问道。 “我已经没有余力投影这么多人了。特别是鬼力深厚的丸，还有那个黄泉。而且我也没有线的视觉了。网格视觉对鬼力消耗过大，基本也用不了了。你呢？”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还能操纵组成身体和衣服的那一部分九抄。线的视觉没那么重要啦~我可以直接讲给你听的。比如我现在身上就有一根很细的白线连着你。如果离你太远就没有办法从你身上获取维持行动的鬼力了。当然你随时可以投影我，我也可以随时投影你。咱俩现在是如影随形了。” “玖伊……” “真是的，不要伤感嘛~我反正迟早是要从你身体里出来去见第九特异点的。影，你也要学会自己合理使用鬼力。这才是所谓的成长嘛~”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很在意**的。你大概离我多远才会无法行动？你的身体里能储存鬼力吗？我可以定期给你送鬼力过去吗？你平日里可千万别随便投影到我身边来啊！” “哼！” “加紧点。我感受到那个影鸦的鬼力和胤葬的鬼力重合了。还有就是影你的那个叫天道的随从跟天晟的位置重合了。”外道丸（薰）朝众人说道。 “你就是外道天晟？”天道破开空间，突然出现在外道天晟面前。 “呵呵，你是哪位？”外道天晟举起一只手示意身旁的两位酒红发色女随从不要出手，“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影的随从。这么说来，影他赶上战仪了？年轻真好啊~” “你继承了我的视觉？” “我记得你是叫天道是吧？很奇怪啊，我也就在影的别院里见过你一次，怎么就谈上继承不继承了呢？你是自来熟吧？” “少装蒜了。你把自己的鬼力藏在这网格世界里了吧？外道天晟！” 天道单手一挥，他和外道天晟两人从两位女随从面前消失了。 “天道先生说的视觉就是看到这些网格吧？”外道天晟伸出右手把玩着周围脉络般的网格，“这是我从荒神大人那里得到的能力。只有能看见的人才能进入的领域。天道先生不是一般人吧？” “你我都是外道，进出这个外道的领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天道先生，你是哪位外道？”外道天晟咧嘴笑了笑，“我父亲外道殇、爷爷外道衍都从没有提过像你这样的亲戚。” “我是外道天生。” “哦……外道天生老爷子啊。看你的鬼力和自信，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你这老祖宗应该早死了啊。” “我是从另外一个属于过去的现实里赶来的外道天生。我只是想见证一下这个现实里，我的后代是如何超越我的。” “你不是第一个。” “你说什么？” “你不是第一个来见我的外道天生。”外道天晟看着天道吃惊的脸，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想知道这个现实里外道天生是怎么创立外道一族的吗？啊，我听说，一个叫第九特异点的女人将外道天生打得体无完肤，夺去了他特殊的视觉，将他流放到了这个世界。他因为这场失败，认识到了自己能力的极限，决定繁衍后代，培育更加优秀的血液。然后他就和这个地方的鬼族联姻并且创立了所谓的外道一族。” “这就是我的未来吗？” “可能吧。像你这样来自过去、还没有被第九特异点打败、但是担心未来的外道天生，我见过好几个了。都是从荒神之地进来的。每一个都想跟我打，想知道自己的后代到底进化到了什么程度，想知道该怎样才能避免失败的未来。” “他们都怎么样了？” “有些突然发现自己的现实跟这个现实相差甚远，根本没有学习见证的必要，无趣了，回去了。还有一些，硬要打探可能会出现的未来，想要学习我的能力，想要改变自己的现实。那些外道天生，都被我杀了。” “有趣，你杀得了我吗？” “忘了提了，见过几个外道天生之后，我就乏了。后来我就决定将这个现实里外道天生的未来告诉每一个来自别的现实的担心失败的外道天生，并且把他们都杀掉。因为你想啊，要是这么多可能遇到第九特异点的外道天生都回去试图避免失败，外道天生被打败流放过来繁衍外道一族的概率不就变低了吗？那么我和我手足存在的这个现实不就不稳定了吗？” “呵呵呵，你还真是独特啊！不愧是我的后代。” “来自另一个现实的外道天生，你搞错了。你来自你的现实，我存在于我的现实。这是现实与现实的碰撞，不是因果的循环。为了我的手足，我的挚爱，如果可以，我要抹杀一切可能影响我这个现实的其它现实。你明白吗？” 第十五章 杀戮 () 外道影一行人翻过重重障碍，终于来到了情报所指、外道天晟本应逗留的一座矮小山峰的顶端。 “没有感觉到强大的鬼力啊。旺盛的生命力倒是有两个。”外道丸（薰）止住了脚步，感应着山顶周围，“这气息是常世之人。恐怕是天晟的那两个随从吧。”说罢，他指了指前方正在争执的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酒红发色女子。 两人自顾自地讨论着，完没有把他们一行人放在眼里。 “真是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那个外道天晟也不见踪影，我们回常世好了嘛。” “食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而且，这场战仪之前，我们能不能出去都是问题。还是耐心等着吧。” 影一眼就认出了两人：“龙小姐和……龙吟小姐，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影？”两人中脸色略显萎靡的那位一眼认出了影，但同时也注意到了他身旁的外道丸，“还有一个大只的影！” “这个啊，这个是我弟弟外道丸。” “什么？看上去比你成熟多了。” “你旁边这位是龙吟小姐吧？以前有过一面之缘。跟你长得很像，只是看上去年轻一些。” “喂，杀了你哦。”龙的脸色暗淡下来。 “这就是你们之前提到的外道影吗？你说我们有一面之缘，可我完没有印象。”龙吟按住了龙，摸了摸她的头。 “那个时候，你和四象剑祈在一起。看上去没有神志，也不怎么说话。” “真抱歉，我没有那个时候的记忆。不过，龙对你的评价很高哦。那么，你和你弟弟来到了这里，是想挑战你们的哥哥外道天晟吗？” “正相反，我们是来求援的。” “那就不好办了。我们受外道天晟之托，作为他的随从前来参加战仪。你们若是来挑战，我们迎战便是。求援的话，我们可做不了主。外道天晟他这会儿不在。”龙吟摊开了双手，表示没有办法。 “吟，你不会真的想跟他们打吧？你也太认真了吧！影他好歹也是你在青龙的晚辈诶。而且，我此行的目的是夺回天懿公主。那边那位大小姐，恐怕就是天懿公主吧？”龙朝影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没错，这位就是天懿公主。现在作为我的随从参加战仪。”影无奈地点了点头。 “什……么？影，你当时把天懿公主掳走就算了。现在把人家卷入战仪是怎么回事？还有天懿公主很年轻才对。她头上的白头发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影哑口无言。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还在木公那里给你做了担保，你这是要让我信誉扫地吗？快把天懿公主还回来，我们回常世去。” “，这里恐怕只有你和你的同行们一心想回常世吧？”龙吟确认了影的眼神，“我们现在可是在鬼族的地界，在外道的战仪里。不管你怎么强调这个外道影是我在青龙的后辈，也改变不了他参与这场战仪争取与生俱来的继承权。你要救回天懿，就堂堂正正地去抢好了。” “龙吟小姐你放心。战仪结束之后，我自会把天懿公主送回。”影挠了挠额头，“不对，等等。为什么龙吟小姐和龙小姐会在这鬼界？为什么会搅到这场战仪里？” “这个……说来话长。”龙支支吾吾道。 就在此时，山顶上方一阵轰鸣，外道天晟从天而降，落在众人面前。 一个东西从外道天晟的脚边滚落，停在影的面前。 那是天道，是外道天生的脑袋。 “影，你们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外道天晟似乎刚做了些热身运动，“影啊，作为你的大哥，我也没什么特别要交待的。只是以后啊，收随从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别什么牛鬼蛇神都收来当随从。特别是别的地方来的脏东西。” 他扫视着眼前的众人，当视线经过玖伊的时候，狠狠地瞪了眼。 玖伊只觉背脊发凉，立马躲在了影的背后。 “天晟大哥果然厉害，连天道都败在你的手上。”影没有料到天晟竟如此厉害，自知不敌，但不忘来此的目的，“天晟大哥，我们此刻前来不是为了与你作对。父亲外道殇还活着，并且派出随从进入了战仪。新罗地藏和盲山皆死在那个叫影鸦的手下。震虎也叛变了。” “震虎是父亲安插的眼线，这我早就知道。另外两位元老的死讯……呵呵呵，哈哈哈。”天晟掩饰不住笑意，强硬地用手摁住了脸，狠狠清了清嗓子，“真是令人遗憾。你们兴师动众就是给我通风报信吗？” “虽然不想承认，跟父亲的手下战斗，大哥你的胜算比较高。”外道丸（薰）双臂交叉，夹着长刀，缓缓走到队列之前。 “这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外道丸吗？你……”天晟欲言又止，“算了，薰还好吗？” “在这儿好好的。”丸（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黄泉也在这里，看来那边几个都死过不少次了吧？你的主人胤葬呢？”天晟问道。 “胤葬大人把我们支开，只为跟一个叫天道的交手。”黄泉瞟了一眼地上天道的头颅，推出了事情的原委，“胤葬大人应该已经尽了兴了。嘉乐，将大人传过来吧。” “胤葬大人跟另外一个人靠的太近，我只能一起转移过来。”嘉乐额头上流下一丝汗水，“按先前丸大人所说，另一个人就是外道殇大人的随从影鸦。” “无妨，你就把他们两个都传过来。”天晟朝龙吟使了眼色。 嘉乐忐忑不安地倒数道：“三、二、一！” 他双手合十，外道胤葬和影鸦瞬时出现在这山顶。 胤葬被影鸦按在地上，已然失去了意识。而影鸦正疯狂地啃咬着胤葬的左臂。 就在两人出现的一瞬间，龙吟的身影闪现在了影鸦正前方。 她一记下踢，踹飞了影鸦。 影和丸跟上了她的动作，将地上躺着的胤葬抬到了一边。 土登和嘉乐相视一笑。 巨大灼热的土山升腾而起，将被击飞的影鸦接住，裹在其中。 紧接着宛如空间变换，土山扭曲变形，折叠翻转，汇聚成了一个方形的小土块。 幽犬取出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上前将带有禁锢咒术的鲜血挥洒在土块之上。 “干掉了吗？”夏潋不敢相信先前一边倒强大的影鸦，此刻被外道一族的随从压制住了。特别是那个起手的龙吟。那速度和力量，根本不是人类乃至鬼族应有的。那一脚下踢，就算是那个影鸦也承受不了吧？这样的常世之人，居然是外道天晟的随从。太可怕了！ 好景不长，土块爆裂开来，影鸦的身形再次展现在众人面前。 “很好。使出你们的力，来打倒这个影鸦吧！”外道殇的声音从影鸦的口中呼出，“天晟！丸！薰！还有影！你们和你们的随从一起上吧！” “就由我来夺去他的视觉吧！”黑桐大喝一声，漆黑的流体从他的掌中流出，包裹住了影鸦，“莹大人！” “你这虫子难得有点用处。”莹拔出长刀，上前便是一击。 影鸦（殇）单手接住了莹的一击：“是莹吗？用不着看，你身上的血味太重了。我女儿的一条狗而已，洗洗干净再来吧。” 他扯着长刀，将莹拉至近身，一拳将其击飞到黑桐身上。 冲击之下，莹的身体被打开了一个窟窿，黑桐则在撞击下失去了知觉。 黑色流体随着黑桐失去意识消散而去。 永业操着短刀赶在影鸦恢复视觉之前，刺向了对方的咽喉。可是短刀刀刃直接崩开了。 “动作挺快，可惜你的力道差了点。”影鸦（殇）一记膝撞将永业送上了天空，血花四溅，“还有你们几个，能力不错，近身战又如何？” 话音刚落，影鸦（殇）的身形不见了。 嘉乐、土登和幽犬的身体相继撕裂开来，倒在血泊之中。 “过于依赖能力，身体素质不行啊。”影鸦（殇）失望地叹息着出现在夏潋面前，“我记得影鸦已经杀过你一次了。” “我……”夏潋回忆起不久前的惨死，一时间因恐惧愣在了原地。 “无妨，再杀你一次好了。”影鸦（殇）猛烈的一拳将夏潋的身体撕裂成上下两半，上半身整个被打了出去。 “可恶，居然把我复活的……”黄泉愤愤道。然而影鸦（殇）已经降临到他身后。 “是你复活的吗？鬼力确实很多啊。可惜没什么战力，真是浪费。化为影鸦的养分吧！”影鸦（殇）一口咬在黄泉的脖子上，将他的血豪饮而尽，接着随手将他干瘪的身体一把扔到山下。 “你们几个剩下的随从是女人吗？”影鸦（殇）的眼睛快速扫过众人，定格在了天懿的身上：“天懿公主，还记得我吗？” “你……你就是之前寄生在觉身上的那个外道殇！”天懿回忆起了方圣别城覆灭那日发生的事情，身体因为愤怒止不住的颤抖。 影见状，快速赶来，挡在了天懿的跟前。 “哈哈哈，有趣！挡住我之霸道大业的，竟然是你。”影鸦（殇）狂笑道，“影，你不用担心。天懿公主还不能死。我是不会对她出手的。倒是你，我的黑羽你用的很欢嘛。薰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吗？你用的越多，欠我的鬼力越多。是时候还债了。把你的鬼力交出来吧！” 影鸦（殇）伸出右手，信心满满指向影。 “影！他要抽干你的鬼力了！”丸（薰）见到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大声疾呼。 “父亲，你别急。”影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根木签叼在嘴上。 “这……这是御神木的木签！”龙看着逆鬼变在影身上出现，好像明白了什么。 “用御神木压制住鬼力。一点鬼力都没有的我这样就没法还债了。”影的褐瞳漠视着眼前的影鸦（殇）。 “哼，你是疯了吗？没有鬼力的你能做什么？” “父亲，你弄错了。不是我跟你打，是这位玖伊小姐来代替我跟你打。”影将玖伊推到了自己前面，“就决定是你了，玖伊。” “好的，影！诶，诶……诶？！” 第十六章 祛除 () “荒谬。凭这个小丫头吗？影，你还真是让我失望。”影鸦（殇）嘲笑道，“你就守着你那点惨淡的鬼力，躲在女人后边吧。” 一柄木刀穿透影鸦（殇）的胸膛而出。 “里嗦，里嗦的。你这样的男人可没有资格对女人评头论足。”龙阴沉着脸闪现在他身后。 “一身酒臭，你的魅力和膂力跟那边那位优秀的女性可没法比。”影鸦（殇）像没事人一样笑呵呵地指着龙吟，“你们长得很像。让我猜猜，你是家里不受待见的那个吧？” “去死吧！”龙怒吼一声，向下劈斩，将影鸦（殇）的下半身划拉开来。 影鸦（殇）破碎的身体没有溅出一丝血液。正相反，铺天盖地的黑色羽毛扩散而出，卷向龙。 她抽出腰间的黑色陨铁长刀，与手中的木刀双持准备抵挡这些黑羽。 “，离这些羽毛远一点。”龙吟突然出现在龙的身边，拉着她退到了一边。 黑色的羽毛如同伸展的胳臂，卷出数丈远，宛如到达了运动的极限，重新退回了影鸦（殇）的体内。 他没有追击龙吟龙二人，反而冲着外道天晟瞬身而去。 “天晟，从刚才起，你就一直躲在这个龙吟的后面。”影鸦（殇）露出了邪笑，“你在等什么？恢复鬼力吗？” “不好！”龙吟这才发觉自己下意识保护龙的行为，让她跟外道天晟拉开了距离。这个影鸦（殇）就是瞄准了这点行动的。 “被你发现了，老爷子。不错，龙吟小姐是我通过一些关系得手的近身护卫。利用她的妹妹将她拉开，确实是明智之举。”外道天晟灵巧地躲闪着影鸦（殇），在山顶晃来晃去，“你在多年前就已经得手了丸、薰和胤葬的魂刃。这些年恐怕早就将它们的使用方法烂熟于心了吧？诸行无常万物两断能够轻松折断龙的武器。方才龙吟如果晚了一点，龙恐怕就没命了吧。” 外道天晟故意说得非常大声。剩下诸人纷纷散开，避免被黑羽沾染到。 “天晟，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那是自然。这影鸦的身体是多具鬼躯天地调和而成。你的左右手兼具胤葬的恶鬼罗刹，更是触碰不得。我自愧不如，只能逃窜。” “天晟，不要怕嘛。使出你的魂刃，让父亲好好见识见识你的实力。”影鸦（殇）的眼里似乎只剩外道天晟，战斗的狂热写在脸上。 “老爷子，你若是想偷我的魂刃，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天晟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影鸦（殇）的左手臂连着肩膀从身体上飞了出去。 外道丸（薰）颤抖着紧握刻有常铸二字的长刀挡在了外道天晟和影鸦（殇）之间。 “父……亲！我这次……会确确实实地……杀掉你！”丸（薰）面色凝重地与影鸦（殇）对视着。 “你这是兴奋、愤怒还是害怕？”影鸦（殇）丝毫不在意自己失去的左半边肩膀，“薰凭依在你身上吗？你妹妹当年是多么威风啊！三族中人除了寅月胧，无人能出其右。可她忘了这是拜我的黑羽所赐。凭两个孩子就能打败我？你们当年做不到，今天也做不到！” 影鸦（殇）的伤口断面飞出成股的黑羽，与地上的断肢连接，将身体重新接好了。 外道天晟趁影鸦（殇）恢复的空档，将外道丸（薰）拉到了一边：“丸，老爷子他的黑羽是你的万物两断。你是唯一一个能用武器跟他对打的人。但尽管有薰的天地调和，你的身体能力仍远在他之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薰，我知道你很害怕。当年发生的事给你留下了很大的阴影，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天晟大哥，你在说什么啊？” “现在先不要管这些了。丸、薰，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争取一刻钟的时间。”外道天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舍，“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 “是你放出来的消息？父亲给我们魂刃黑羽的目的，父亲谋划的大孤山之乱的计划，还有父亲最脆弱的时机。原来都是天晟大哥你……” “不止是你们，胤葬也是。我本以为能亲自在大孤山之乱中除掉父亲，结果还是输了一筹。你们几个也真是让人头疼，不是让你们不要去的吗？” “闲聊结束了吗？”影鸦（殇）扭了扭嘎达作响的左肩，“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这么调皮可不行。今天就让我好好管教管教你们吧！” 他举起右手，一道震波呼啸而出。 外道天晟和外道丸（薰）所在的空间扭曲折叠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玖伊动了动手指，将两人从扭曲的空间中投影到自己身边。 影鸦（殇）毫不犹豫，将右手挥向玖伊所在的方向。 尖锐灼热的土刺拔地而起，向玖伊合拢而去。 玖伊展开双臂，黑色的九抄覆盖着她的两手，接住了逼近的土刺。 剧烈的碰撞让熔岩碎石四处飞溅，掀起一阵狂风。 外道天晟和外道丸（薰）细语两句，趁机退到了龙吟龙身后。 这三人与玖伊和外道丸（薰）拉开了距离， “那是嘉乐和土登的能力。父亲学得可真快。”影将天懿和欣冉护在身后，手持纳在刀鞘里的极刃，艰难地弹开飞溅的石子，“玖伊，你可要小心，别被黑羽碰到。会被切成两半的！” “哇~影，你父亲真的很讨厌诶！我一点也不想跟他打的！”玖伊弹开土刺后便被影鸦（殇）近身纠缠住，一味躲闪，不敢接招，“救命啊！” 眼看着玖伊就要被黑羽触碰到，外道丸（薰）重新接下影鸦（殇）的攻击。 玖伊见状，立即退到了影的身边。 “丸，你的刀钝了啊。”几番对打之后，影鸦（殇）双手抓住了外道丸的常铸长刀，拧麻花般将其折成了碎片。 “胤葬的恶鬼罗刹！”外道丸（薰）正欲后退，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黑色的羽毛不知何时已经如咒文般散落在他周围的地面。 “幽犬的禁锢？”薰深知这咒文的功效，父亲居然在先前的交战之中已经学会了。 影鸦（殇）的右手轻松地抓住了外道丸（薰）的衣领，左手按在了外道丸（薰）的胸膛：“你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外道丸（薰）低下了头。 突然，他的两手死死抓住了影鸦（殇）的双手，重新抬起头来。 “父亲，是你被我抓住了！”外道丸（薰）不羁地笑道。 “对不起，外道殇大人！”一个少女的声音从影鸦（殇）的影子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的主人正是沐光。她稚嫩的手按在了影鸦（殇）的脚踝。 欣冉在远处抱着一只小黑猫，狡猾地盯着影鸦（殇）。 “父亲，这场战仪跟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外道丸（薰）冷冷说道。 “你们！”外道殇的声音戛然而止，影鸦定在了原地。 “薰大人！外道殇大人的灵魂并不在这个影鸦身上。我只是弹开了他的凭依而已。”沐光惊慌地说道。 “沐光，辛苦了，快躲回去吧！”外道丸（薰）长吁一口气，目送沐光没入欣冉的梦魇具现的阴影，“丸哥哥，刚刚真是千钧一发！幸好我及时将胤葬的灵魂装着到了身上，用他的恶鬼罗刹挡住了父亲的恶鬼罗刹。沐光的灵魂封印连凭依装着也能分离，可是父亲本人的灵魂居然不在这个影鸦身上。不是我的凭依装着吗？” “可能是父亲这几年偷来的新能力吧！薰，胤葬进来之后，我们的协调性下降了。” “好像是哦！没办法啦，胤葬还在昏迷状态。等他醒过来就好了。到时候会不会吓一跳呢？” “我好饿！”影鸦的声音恢复了，暴戾的杀气迸发而出。 第十七章 四位一体 () 外道丸退到外道胤葬失去知觉的身体旁，将他架了起来：“父亲已经不在那影鸦身上了。影，能搭把手吗？” “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外道影吐掉了口中的木签，恢复了鬼的原本形态。 “影哥哥，以丸哥哥的身体为容器，我的装着现在最多可以承载四个灵魂。能把你的黑楔借给我们吗？” “没问题，只是我们合力也没法跟那个东西分出胜负吧。” “再过半刻钟就行。”外道天晟在远处喊道。 “相信天晟大哥吧。”外道丸的话语异常坚定。 “看来你们对天晟大哥已经没有什么意见了。让他做当家也没问题吧。”影笑道，“玖伊，欣冉，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他的手与外道丸握在一起，身体立即瘫了下来。 玖伊从后面赶来，接住影和胤葬的身体，将他们带到一边。 欣冉则施展梦魇的影子，将天懿、沐光、影和胤葬吞了进去。 “这里面好挤！”外道丸的身体扭动了一番，摔倒在地，面门着地。 “协调！协调！影，你在别人的身体里干什么呢？啊？” “这里……是哪里？脸好疼！” “胤葬哥哥，你醒过来了？这是丸哥哥的身体哦！” “什么？外道丸，滚出去！” “你说什么呐？这是我的身体啊！要打架吗？” “好啊！来啊！打啊！” 外道丸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拳打在自己脸上，身体往后一个踉跄。 “好疼！” “胤葬！你这混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个身体现在也是你的。蠢货！” “两位哥哥，别打了啦！” “喂，那个东西朝这边看过来了！” 影鸦摇摆一番，似乎盯上了此刻鬼力四溢的外道丸：“好饿！” 他双腿使力，朝外道丸飞奔而来。 外道丸想要躲闪，怎奈双腿不听使唤。左腿想往左，右腿欲往右。结果只是跨步站着了没有动。 黑色的楔子具现成一堵墙挡在了外道丸面前，挡住了影鸦的冲刺。 只见黑墙上撞出了影鸦的人形。 影鸦已经失去了理智，并没有绕过墙来攻击外道丸，反而疯狂地挥拳捶打起了黑墙。 “胤葬，我真是受够你了！往左啊往左。” “你是白痴吧，丸。当然是往右了！” “这样下去不行！薰，你的天地调和呢？” “已经施展了！可是完同步不起来！人数太多了，调和两个人就是我的极限了。” “教我。你和胤葬调和，我来调和丸。” 影鸦将黑羽汇聚在自己的右手上，顿时右手变成了巨大的兽爪，力量大增。 他一把扯开了外道丸施展的黑墙，将破碎的黑楔吞入了口中，大口咀嚼着。 “久等了，你这混蛋，不好意思啦，来厮杀吧！”黑墙的另一侧，外道丸双手各持一把刻有常铸二字的极刃，四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朝影鸦吼道。 “我们躲远一些。”远处的外道天晟手指一挥，将剩下的人连同自己卷入了网格世界。 外道丸施展双刀，卸下了影鸦的兽爪与头颅。 然而影鸦的左手一把抓住了自己飞出去的头颅。那头颅瞬间化为一团黑羽，排列组合成了一柄与极刃相似的长刀。他挥舞着那长刀砍向了外道丸。 只是外道丸已经不在他的面前，而是稳稳地站在了他的长刀之上。 几枚黑楔从影鸦的长刀里飞了出来，原是刚才影鸦吞噬的黑墙碎片的一部分。而外道丸正是利用这些黑楔，完成了一次投影。 外道丸再次挥刀，只是这次，影鸦突然从面前消失了。 “投影？”外道丸单手举起长刀挡住了来自身后的劈砍，脚下的地面因为斩击的压力崩裂开来。 外道丸立即明白了。影鸦仅仅一瞬间便学会了投影，移动到了外道丸身后掉落的自己的兽爪断肢并发动了这偷袭。 此时的影鸦凭借着黑羽和强大的鬼力已经复原了被损毁的身体。他死死地盯着外道丸，流出了口水。这是他的猎物，他的美餐。 一时间空气中黑楔黑羽弥漫，外道丸和影鸦的身影模糊起来。 音爆与斩击在大孤山中扩散开来，天地震动，余波不止。 “这样打下去没完没了。”外道丸劈开了几座飞来的土山，落在地面。 只见周围烟雾缭绕，空气中充斥着烟草味。影鸦的身影遁入了雾中。 泥沼瘴气突然从土壤中渗出，数以万计的白色手臂缠绕而出，就要将外道丸吞噬。 外道丸正欲斩断这些地缚灵的手臂，黑色的流体凭空出现，遮蔽了他的视线。 刚刚被他斩裂的土山碎片从空中汇聚而来，化为了灼热的土方石砾，轰炸在他身上。 充斥着硫磺气味的硝烟散去之后，影鸦闪现在这泥沼中央，检视着地面。可他并未发现外道丸的遗体。 一根黑色的触手撕裂了空间，突兀地出现，缠住了影鸦。 影鸦也不甘示弱，眼珠子滴溜一转，触手诡异地折叠扭曲，将影鸦放了出来。 他更是举起自己的兽爪，拉着触手，将另一头的外道丸从网格世界里拖了出来。 “这蛮力。我们还是稍逊一筹啊。”外道丸双刀插向泥沼，“看，恶鬼罗刹对他用黑羽模拟出来的泥沼没有用。我们的魂刃跟他的魂刃效力几乎相等，互相抵消。双方都能复制对方的能力。说到底最后拼的还是力量和耐力。” “这家伙到底吃了多少鬼力？丸，你的鬼力够用吗？” “用了一大半了，这都要感谢影的浪费啊。” “真是对不起呢。不过天晟大哥要我们争取的时间已经够了。” 随着一声响指，影鸦的身体一阵抽搐，它的兽爪、地上的泥沼、四周的烟雾、空气中的黑羽转眼消失了。 “让你们久等了。”天晟和其他人的身影出现在外道丸左侧。 一道枫色的光闪过，影鸦的上身碎成了肉渣。 龙吟站在影鸦的残躯面前，收起了拳头。 “不愧是龙吟小姐，一击便取了他的性命！”外道天晟鼓起了掌。 第十八章 战仪落幕·上篇 () 外道丸走到玖伊身边，蹲下身来，将手搭在外道胤葬和外倒影的身体上。 两人苏醒后，站立起来，活动了一番倦怠的身体。 “天晟，你做了什么手脚？影鸦的黑羽和能力刚刚可都不见了。”胤葬直白地询问道。 “秘密。”天晟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无所谓了。我的随从好像死了，差不多该从战仪里出去了。”胤葬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败字，“今天打的真是尽兴啊。可惜，基本就没胜过。我还是回去好好修行修行吧。” 他挥了挥手，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走好。”天晟友善地朝他招了招手。 “哦。”胤葬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听说寅月升一纠集了凋叶和寅月两家的势力去攻打外道的地盘了。天晟你应该早就做好应对了吧？我也派了百来号人去增援，不用我亲自去管了吧？” “你自便。”天晟眯起眼来笑道，目送胤葬的身形淡去，消失不见。 “那么继续战仪吧！”他的目光投向外道丸和外道影，“话说在前头，我是不打算伤及手足的。所以，如果可以，我会毫不留情地杀光你们的随从让你们出局。” 外道丸如梦初醒，立刻冲向了天懿。 可是龙吟抢先一步，挡在了外道丸的面前，放出了威胁的杀气。 “碍事！”外道丸挥刀便要去斩龙吟，怎料手中的极刃如雪花般散开了。 反倒是龙吟双掌合击，拍出了巨大的气浪将外道丸吹了回去。 “失礼了，天懿公主。”龙趁机一把抓住了天懿，并朝影使起了眼色，“影，你如果不退出战仪，三秒内我就要了天懿公主性命！” “好，我投降！”影麻利地举起双手，邪笑着转向丸，“对不起了，丸。我是逼不得已啊~” 随着败字出现在影的手背，他和一众随从的身体也变得透明化，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影！”外道丸气愤地一吼，随即掩面大笑起来，“这个滑头。没想到，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啊！” 他瞪着天晟大声地喝道：“我还是不能相信天晟大哥你！这个当家现在还不能交给你。” “你和薰的身边只剩一名随从还能行动。凭这个就想做我的对手吗？”外道天晟目送沐光摇摇晃晃地跑到外道丸的身边，并没有出手将她击杀，“你知道为什么战仪中失去所有随从便会被判负吗？外道一族的领袖向来身先士卒，体恤下属，无论尊卑优劣，从来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追随者。老爷子正是忘了这点，物化一切，连自己的妻儿都看作工具，培优弃劣，才会落得众叛亲离。你们的随从里还有一些能救活。是弃权带他们出去疗伤，还是继续跟我死斗？你们自己选。” 外道丸迟疑了。 “丸哥哥，我想放弃了……莹她们为了这场战仪付出太多了。我想救她们！” “薰！我们怎么能确定天晟他不是父亲那样的人？若是为了几个随从在这里让错误的人上位，会有更多的牺牲。” “可是……可是！” “我的随从们都还没有出现，应该都还没事。这样吧，薰，你弃权吧。” “丸哥哥，我不放心你！” “薰……”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沐光一把抓住了外道丸的手。 “丸哥哥！” 薰的声音从身体里消失了。 “沐光！你！”外道丸意识到薰的灵魂被沐光抽走并封印了，“为什么？” “为了黄泉大人……打倒胤葬大人的敌人……打倒……”沐光呓语道，掏出小刀便去割自己的手，将带有禁锢咒文的鲜血抹在了外道丸的衣服上。 “那个叫黄泉的家伙……”外道丸这才回忆起来，影先前让黄泉给复活过的人下的指令是直到在战仪里打倒外道殇的部下前不可以伤害外道丸、外道薰和外倒影一行人，不可以接受新的指令。 现在影鸦已经战败，先前的指令又生效了吗？这下棘手了啊！ 禁锢咒文已然生效，沐光的小刀比直地刺向了外道丸。 一声闷响，沐光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倒下，被什么透明的东西托住了：“丸大人！你没事吧？” “浅音？” “失礼了！”浅音的身形显现出来，一把扯下外道丸沾染了咒文的外衣，将其从禁锢中解放，“这是百鹭元老给我的结界。斐镰和离干带着外道响躲在一边了。刚才的战斗太可怕了，我们差点都被卷进去了。这位沐光，我记得是薰大人的随从。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活着吗？”外道丸急切地将手按在沐光的喉咙上，摸到一丝气息，这才松了口气。 斐镰和离干从暗处冲了出来，站在外道丸两侧：“主人，我们来迟了。” 一边外道响扶着奄奄一息的夏潋走了出来。 夏潋本已断裂的身体被光点围绕着，已经接在了一起。光点旋转着治疗着他的伤口。 他的手臂已经恢复了人形，这会儿正低吼着抓着外道响的胸口。幸而力道不大，只是在外道响胸口划拉出几道血杠子。 “夏潋，别闹了！真是丢人，打输了就算了，我给你把身体拼回去，还抓我！一个下仆，竟然伤你的主子。”外道响的脸上流淌着泪水，冲外道丸和外道天晟大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 外道丸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向外道天晟：“天晟大哥！如你所见，这些被黄泉复活过的人还执着在战仪之中。不打败胤葬的敌人，也就是不结束战仪的话，他们是不会停下这些疯狂的举动的。我可告诉你，薰她这会儿就被封印在这沐光的身体里，已经没有办法主动退出战仪了。黄泉已死，接受了黄泉指令的沐光也不可能把薰放出来。如果沐光死了，薰也会死！” 外道天晟看看外道丸，再看看外道响，不说话，只是笑。 “果然还是放不下当家的位子，哪怕杀死自己的妹妹，也要赢吗？”外道丸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那……我就杀了你们几个，再……弃权。让薰做当家！” 第十九章 战仪落幕·中篇 () “你疯了吗？”外道响吼道。 “我没疯！外道响！你投不投降？”外道丸接过斐镰递过来的长刀，指向了外道响。 “我……我……”外道响望着怀里伤重但仍在“攻击”自己的夏潋，不知该作何回答。 “好！我就送你一程。”外道丸抬手便砍，白色的刀气直逼外道响的脑袋。 突然地盘下沉，外道响向下坠去，恰好避开了这股刀气。 刀气直冲远处的群山而去，摧岩断壁，改变了地形。 外道丸杀红了眼，想要举刀再砍，可手臂被什么东西揪住了。 他低头看去，脚下已是淤泥。一个白色的人体已经攀附在他的后背，压制住了他的鬼力。 他的手臂更是被白色人体身上所穿的布满咒文的破烂布衣缠住了，无法动弹，连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浅音、斐镰和离干也被同样的灵体缠身，失去了行动自由。 “丸少主，得罪了。”新罗地藏的姿态出现在外道响身边，惊得外道响目瞪口呆。 “天晟大人，我来晚了。震虎他已经叛变。”盲山扛着百鹭落在外道天晟身边，“我和新罗地藏二人不敌外道殇大人的手下，失去了封印。还请责罚。” “毕竟被封印着嘛~你们只有一成鬼力，已经很不错了。”天晟笑着摆摆手。 “你们！不……两位长老不是死了吗？”浅音惊呼。 “夜狼一族秘传的封印术龟息两命。施术者通过支付鬼力来封印被施术者身上同等的鬼力。当封印的鬼力超过被施术者的九成时，被施术者会被强制进入能力削弱的龟息状态。除此之外，想要维持龟息状态，施术者需要不断支付被施术者自然恢复和成长所多出来的鬼力。被施术者若是在龟息期间死亡，封印会解除并复活被施术者。被施术者复活时的鬼力强弱由施术者决定。施术者在制作封印的时候除了要支付封印等量的鬼力，还要支付复活时的鬼力。”本应身体撕裂丧命的幽犬从远处挪步而来，“夜狼一族的元老一辈从不外传封印术式。没想到天晟大人连秘传也能得手，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 “幽犬，我是通过正经途径得手这个能力的。这点雕虫小技根本无法与夜狼一族的老辈们相提并论。”天晟笑道，“这么看来，你也是被龟息两命复活的。定也他不会这些封印术。是谁呢？” “定也大人的父亲，定江山大人。”幽犬答道，“天晟大人真是鬼力惊人，同时封印两位外道元老，居然还有如此雄浑的鬼力。” “哈哈，你过奖了。定江山大人才是真的厉害。封印那个万神无月之后，居然还有余力给你再做一个封印。” “实不相瞒，定江山大人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万神无月大人了。所以这次才会派我来帮助薰大人夺取当家之位。若是自己的儿媳当上了外道一族的当家，将封印术传给外道一族便也名正言顺了。届时还要天晟大人前来助一臂之力。” “哈哈哈，这场战仪还真是有趣。我也玩够了。投降。”外道天晟举起了手。 “响少主，您应该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吧？”新罗地藏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外道响的肩膀。 “啊？哦，哦……”外道响只觉夏潋抓挠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再不结束这战仪只怕自己要被手下给挠死，“别对我指手画脚的，我……投降了。” 新罗地藏打了个响指，解开了外道丸身上的地缚灵：“丸少主，得罪了。” 外道丸挣脱开来，立即举起手来：“投降。” 定也将热毛巾搓洗一番，浸泡在水盆，望着躺在床上的外道薰，理了理她的头发：“一个多月了。外道影这个忙帮的太不值了。之后得让他好好还这个人情。” 他重新团起吸饱了温水的毛巾，挤出多余的水分，擦拭起薰的手臂。 一个黑色的胜字突然浮现在薰的手背。 “赢了？呵呵。”定也温柔地将薰的手背抵在自己的额头。 “嗯……”薰的指关节轻轻地敲了敲定也的额头。 “寅月升一，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凋叶仇急促地踱着步子，冲椅子上坐着的白发壮年男子厉声问道，“你把萤石放哪里去了？” “都在这里了！”寅月升一对他骄横的态度十分不满，指着桌子上一堆颜色各异的玉质挂坠，“你到底要找什么？” “凋叶仇……你最好放尊敬一点！”一旁的凋叶寻皱紧了眉头，对他这个半路出现的半鬼弟弟十分不满。 “你闭嘴！”凋叶仇怒吼一声，“现在我才是凋叶一族的首领！” 黑色的羽毛瞬间包围了凋叶寻，逼得他不敢动弹。 凋叶仇指着屋外：“寅月升一，若不是我一时说退了三鬼王的势力，你根本就没有打赢外道的胜算。现在你拿不出萤石，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帮你了。凋叶会撤军，不仅会撤军，还会帮着外道来剿灭你们寅月一族。” “混账东西！你别欺人太甚了。想唬我？在凋叶眠的所作所为之后，你以为外道一族还会跟你们凋叶一族合作吗？”寅月升一愤怒地站起身来，“按约定，寅月一族的萤石都在这里了。你可以挑一个走。” 凋叶仇停下了脚步，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挂起了笑容：“寅月升一大人，您再想想，还有哪位寅月家的莹石挂坠不在这里？” “这萤石是我们寅月一族代代相传的护身符。除了大孤山的寅月椿，其他有挂坠的在世族人的萤石都在这儿了。” “我在大孤山见过寅月椿了，不是她身上的那个！你们一族会把萤石下葬吗？” “不会！我们只会制作和传递挂坠。这挂坠上寄托的是一族的精华与智慧，绝不会用来陪葬。” “丢失呢？寅月升一大人，你们一族就没弄丢过萤石吗？” 不堪回首的记忆撞击着寅月升一的心弦：“丢……失？啊！没错！我的……我的女儿。三年前的大孤山之乱中失踪的寅月一族宗家长女，寅月胧。” “真是浪费时间。这样回去可交不了差啊。”凋叶仇长叹一声。 黑色的羽毛盘旋着落在了一块漆黑圆柱形毛笔头大小的萤石挂坠之上，外道殇的声音从羽毛上传来：“凋叶仇……” “殇大人！”凋叶仇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块萤石虽不完美，但也够用了。你偶尔也变通一下。影鸦败了。天懿公主在我儿外道影那里。你去把她夺回来。” “是！”凋叶仇拿起那块挂坠挂在脖子上，便朝外走去，“算你们走运。回见了！” 第二十章 战仪落幕·下篇 () 大孤山外。 “外道大人，战仪已经结束，欣冉我就此告退啦！”欣冉朝外道影微微行礼。 “嗯，多谢。这个给你。”影从怀中掏出那份皱巴巴的契约递给欣冉。 欣冉接过契约，指尖跃动出赤红的火焰，将契约烧的一干二净。 当契约的最后一丝灰烬飘上天空，欣冉原本热情的眼神也跟着黯淡了下来。 黑色的阴影笼罩了他们脚下的土地，气温骤降。 影发现自己呼出的空气居然凝结出了雾气。 “对了，影。那个影鸦的鬼力真的很美味。真亏了你们外道一族，多谢款待。”欣冉舔了舔嘴唇，冰冷地注视着影。 “影，你也败出来了？”外道胤葬捂着受伤的左臂从后边靠了上来，深红的视线落在欣冉的身上，“这不是你的随从吗？怎么，要分道扬镳了吗？” 欣冉挤出一丝笑容：“嗯！胤葬大人，我和外道大人的契约已经完成了。” “既然已经不是外道的人了，那就赶紧走开吧。”胤葬的左手向上搭在了左肩，右手按住了左手肘，左臂的伤势瞬间被消除了。 他露出尖牙，阴笑着望着欣冉：“啊……杀死伤口花了我不少鬼力，这会儿有点口渴了。你这种半鬼女人的血我倒不是很反感。” “多谢胤葬大人抬举，告辞了。”欣冉眯眼一笑，化作黑色的影子沉入地面。 阴影四散开来，不见踪影。气温也随着欣冉的离去回升了。 “影，你的随从还真都不是善茬呢。这个半鬼女人不说，那个外道天生，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你知道天道的身份了？唉~荒神之地里碰到的。”影无奈地摊开双臂，“也是各种机缘巧合。不过话说回来，天晟大哥居然连外道天生都能打败。” “哼，不只是外道天生，还有那个影鸦。恐怕是他的魂刃吧？”胤葬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天晟的能力，我大概有一些眉目了。影，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回常世吗？还是去帮外道一族？” “外道一族有你们就够了。我这样的半鬼硬留下来也不受人待见。”影看了看天懿，“况且，我这里还有一位公主要送回去呢。” “呵！”胤葬摆摆手，悠哉悠哉地离去了。 天懿脸蛋一红：“没事的……方圣有哥哥在，晚一点回去也没关系。大家可能已经把我给忘了，大概……” “没有的事！我先前可是收到方圣的委托，指名要从别城夺回天懿你。诶……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都忘了跟你说了。”影这才想起先前四象的任务，“总而言之就是听说你们那儿的总侍意图谋反，方圣的皇帝去了个什么圣域就再也没回来……” “哥哥？哥哥他一去不返是怎么回事？”天懿听到这里眼泪夺眶而出，“难怪哥哥一直没有回信。哥哥到底失踪多久了？影！” “你别急……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呃~对了！龙小姐也许知道些新消息了。”影有些慌乱，忙不迭地安慰道，“这样吧，等天晟大哥从战仪里出来，让龙小姐给你讲讲详情，好吗？” “好……”天懿这才止住了哭泣，平稳下呼吸。 “天懿，你很担心哥哥吗？” “嗯。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 “啊，原来如此。”影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忽然想起天魔、父亲和方圣都在找天懿，“天懿，战仪中我的父亲说见过你，是怎么回事？你们见过面吗？” “没有。可是……那个声音和黑色羽毛我很熟悉！别城被一个叫蛄的人给攻陷的时候，是外道殇附身我的近身侍卫才把他击败了的。可是外道殇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死活。和那个蛄的目的一样，他救下我也只是想要利用我前往圣域。” “这么说来，当时别城被傀儡包围，是那个蛄弄的吗？” “嗯，他自称第八天魔。好像有着将活人做成傀儡的能力。” 第八天魔跟父亲都想要前往圣域吗？可是天羽小姐和余弦两人好像是来保护天懿的。他们跟第八天魔的目的不一样吗？天懿的哥哥，也就是方圣皇帝，是天懿唯一的亲人。也就是说，在他哥哥不在的当下，天懿应该是唯一一个方圣皇位的继承人。 “原来如此，龙小姐此行的目的我已经猜得**不离十了。”影将手搭在天懿肩上，略微施展天地调和，缓解了她的忧虑，“天懿，你放心。等龙小姐出来了，我就让她把你送回去。” “影，你……不跟我一起吗？”天懿似乎有些失落。 “呵呵呵，龙小姐先前质问我为什么要从常世掳走你。这么看来，我如果光明正大地回常世去应该会立即被四象抓起来吧。还是让龙小姐送你好啦！不过还真是让人好奇。龙和龙吟是怎么变成天晟大哥的随从的？” “天晟他是在黑市发现龙吟小姐的。”静夜从一旁缓缓走来，身后紧跟着寅月椿，“说是从常世一个叫方圣娴城的地方运来的奴隶。天晟觉得她很有潜力，就买下了。” “静夜！问你话呢！你刚刚可是死了啊！心脏都被那个凋叶仇捏爆了。你的尸体还躺在那边呢！怎么会……”寅月椿大呼小叫，手足无措。 “唉~都说了，是天晟的封印术。你早点回家去吧！”静夜被吵的头疼，将手背扶在额头上，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这不是寅月椿大人吗？响好像出来咯。”影伸手指向一边。 “什么？响出来了？在哪儿？”寅月椿立刻淡忘了静夜的死而复生，四处寻觅起外道响来。 影望着寅月椿远去的背影，长吁一口气：“静夜姐，那龙小姐呢？” “她跟她手下的几个人是被一个叫嘉陆的黑市贩子带来的。说来也巧，龙小姐就是龙吟小姐的妹妹。她一路循着龙吟小姐而来。”静夜温柔地瞥了一眼天懿，“不过她和她手下那批人好像正在找你的未婚妻。你放心，天晟和我都没有告诉她天懿的下落。哎呀，那天见你带着天懿回来的时候，我们还在商量要不要把龙那伙人给赶走呢。可是战仪在即，天晟布置完外道一族的守备之后，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随从。他也不想随便找两个下妖进去送死，就选上了龙吟和龙两位小姐。影，你心也真大，真的就把未婚妻带进战仪去了。这位小姐又是谁？你进去的时候我可没见到过啊。” 静夜礼貌地看着玖伊。 “这是本来凭依在我身上的第四个随从。她叫玖伊。话说回来，天晟大哥没有安排静夜姐回去守卫外道一族的领地吗？” “确实没有。天晟本来安排我在这里与凋叶和寅月的当家对峙来着。可是，中途，父亲大人……不，外道殇的手下乱入了。一个叫影鸦的阴森恐怖的生物和凋叶家的半鬼凋叶仇。对了，那个影鸦！” “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打败他了。凋叶仇？凋叶仇没有参加战仪吗？” “凋叶仇前往外道一族的地界，与寅月升一汇合去了。抱歉，我不是他的对手，没能拦住他。” “那个凋叶仇？连静夜姐都打不赢他吗？” “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跟你一样，凋叶仇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辱的小孩子了。” “报告夫人，刚刚收到消息，三鬼王退兵了。”一名外道一族的下妖举着一张字条恭敬地献给静夜。 “看来是凋叶仇从中作梗。天晟也预料到三鬼王不会坚持到最后，中途很可能会弃外道而去。真被他言中了。这下子，凋叶和寅月二族定会开始有所行动，我得赶紧赶回去了。”静夜长叹一声。 “夫人莫急嘛！”外道天晟突然出现在静夜身后，一把将其搂住，“我战仪输了，急需您的安慰。” 他将头搁在静夜肩上，朝影眨了眨右眼。 影只觉得脖子受到了重压，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影！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天懿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龙的胳膊死死箍在了影的脖子上。 “龙小姐是……吧？有话好好说！”天懿连忙上前劝阻。 远处，寅月椿将外道响紧紧抱在怀里。 “妈！你轻点，我身上是伤！”外道响不耐烦地大声抱怨道。 “谁赢了？”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天晟。满意了吗？” 外道丸站在一边，观察着众人，低头看了看手背的败字，不屑道：“一帮蠢货。” “丸大人，薰……大人的灵魂，我已经……解除封印了。应该，应该已经……”沐光一脸歉意站在外道丸身后，语无伦次。 “没事了，沐光。你下去歇着吧。”斐镰走了上来，挡在丸和沐光之间。 离干和浅音见机搀扶着啼哭的沐光退了下去。 “丸大人，我的刀可以还给我了吧？”斐镰面无表情地问道，目光落在了外道丸按在长刀刀柄的手上。 “哼，你的主人想借你的刀一用都不可以吗？刚才我要砍外道响和外道天晟的时候，你不是借的很爽快吗？” “丸大人要砍自己手足，我是不便多嘴的。可是丸大人若是想杀随从，还请另寻凶器。沐光她也不是有心要伤害薰大人的，最后不也圆满解决了吗？偶尔也像薰大人学习一下，宽容一点如何？” “斐镰，你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你要是知道薰当年有多残暴，你就不会让我学她了。哼~”外道丸嘴角微微上扬，将刀丢给了斐镰。 斐镰一把接住长刀，依旧面无表情：“还有一件事，丸大人。” “你说吧，斐镰大人！” “这个算工伤吧？您弟弟外道响弄的。”斐镰撩起额头挂下来的那缕白色长发。 “谁知道啊？又不是我让你去碰他的。你真的是来参加战仪的吗？”外道丸十分无语，“等薰恢复了，让她给你治治吧。” “还是外道当家靠谱。” “斐镰，你给我切腹啊！” 第二十一章 三大鬼族·其一 () “什么？雪现在是方圣的代理皇帝？”影从龙的口中获悉这奇妙的展开，着实被吓了一跳。 “那……看来，方圣也不需要我了。龙小姐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天懿似乎有点失落但又有些愉悦。 “天懿公主，默言老先生还是想要你回去做皇帝的。因为雪……”龙将目光转向影，“雪的精神十分不安定，根本不适合做方圣的统治者。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跟她不熟，却本能地厌恶着她。硬要说的话，她身上有着和四象剑一样的气场。第一天见到她的时候，明明还没有的。” “龙，恐怕是朱雀对她做了什么吧？我不久前也是这样。你……一定也很厌恶我这个姐姐吧？”一旁的龙吟低下头来。 “姐姐不一样！跟我们回去把一切解释清楚，把朱雀和祈做的事情公之于众，对了，丁木公，丁木公也会帮你说话的！” “龙，不管原因如何，那些长老确实是死在我的手上。而且，朱雀和祈敢这么做，想必四象高层和天踽都是知道的。更何况朱雀就是四象和中洲各国背后的极端之王。你和丁木公才是，要小心他们。” “那……龙吟，你不打算回常世去了吗？父亲和母亲……” “对不起二老。龙，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龙吟抬起头来，眼神坚决毅然，“四象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结社。不将这一切背后的元凶都找出来，大家都不安。” 她举起右手，露出自己手臂肌肤上的爪印创痕：“这是青龙留下的离痕。圣者没有向天踽透露我的行踪，应该不是他们那边的，你姑且可以相信它。你回去后要特别留意周围的一切，不要轻信他人。” “龙吟……” “龙小姐。你和天懿都会给我作证的吧？我可没有掳人来鬼界呀~我还想回常世去呢。”影嘻嘻哈哈地打断了两姐妹的对话。 “……”龙一脸嫌弃。 “别这样嘛~我的父亲已经盯上了天懿，你这一路回去想必路途艰险吧。” “哈……你是说我没有能力保护天懿公主咯？” “我可不敢，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嘛~” “天懿公主没有意见的话，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回去还是要接受长老院的审判的。现在是非常时期，要是你鬼族的身份在长老们面前暴露了，没有人能保你。” “嗯……这倒是个问题。” “空空前辈，鬼族们好像要内讧了！怎么办？我们要去帮忙吗？” “若枫，你脑子有坑吗？帮什么忙啊？” “当然是去帮影他们家了。真是没想到啊，影居然是外道家的二少爷。这些日子寄宿在他大哥门下，还真是麻烦他们照顾了。” “啊？你小子是来春游的吗？” “不是吗？龙小姐临走前不是吩咐我们暂时好好休息的吗？我看空空前辈一直戴着静夜小姐送的狐狸面具，每天扮成小妖怪出去玩得起劲。我还以为现在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呢！” “没……没没有啦！我……我我……啊！对了，我那是出去探查敌情。哎呀，啧啧啧，若枫，你这就不行了。”空空慵懒地坐在柔软的蒲团上，脑袋上歪戴着红色的狐狸面具，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前后摇动着，“常世之人可少有这种打入鬼族内部的机会。没想到，鬼界有这么多常世之人和半鬼在此生活。连黑市都有能偷渡鬼族进出鬼界的秘密通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你真笨呐！也就是说常世早就有不少鬼族偷渡过去了。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惹出乱子来，这背后一定有很大的阴谋！” “哦……”若枫陷入了沉思。 怎么可能嘛！黑市的人也不是笨蛋，把闹事的鬼族弄到常世去对他们又没有好处。而且，偷渡路上那些泉眼只是御神木结界比较薄弱的地方，血统纯正的大鬼们根本过不去。呀~最近确实玩得过头了，已经忘了当初为什么来鬼界了。怠惰了，怠惰了啊，空空！哼，明明是个若枫，还挺敏感的。差点就被他识破了。算了，明天，明天起一定开始认真工作，出去收集情报！今天……今天嘛，就再偷一次懒，缩在暖暖的屋里吧。待会儿去厨房弄点点心。哎呀，王大厨的手艺可真心不错啊！空空的心里盘算着。 突然屋外传来了一阵喧闹。 “不好了！王大厨去集市上买菜的时候被凋叶的人抓走了！” “什么？那今天的晚饭不就只剩张大厨才能做了吗？” “虾米？张大厨做的饭是人吃的吗？”空空怒从心头起，“若枫，不行，我们得去帮外道一族干架了啊~白烨呢？” “白烨少主？他好像一直跟着外道的元老修行呢。你忘了吗？龙小姐参加战仪前提的条件。” “啊呜？怎……怎么可能忘了嘛~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去找白烨。找到了就去老地方跟我会合。”空空从蒲团上一跃而起，尾巴一摇一摆地朝屋外踱步而去。 “哈，我知道了，空空前辈！王大厨不在，今天要出去吃饭吗？白烨少主最近可是在修行呢，恐怕吃不了油腻哦。”若枫笑哈哈地问道。 空空拉开屋门，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转过头，眼里杀气溢出：“若枫，别跟我打哈哈。你们俩收拾好东西就过来，要回去了。” 白烨闭目盘腿坐在瀑布之下的石块之上，任由冰冷的流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白烨。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身披蛛网纹样外套的中年男子站在瀑布下的水池边，手里握着一张字条。 白烨睁开双眼，身形一闪，人早已不在瀑布之下。 “怎么了？朱又前辈。”白烨擦拭着脸上的水痕站在了中年男子身后。 “啊，出大事了。三鬼王退兵，对峙之势已然倾覆。王大厨更是在外出买菜的时候被凋叶一族掳走了。外道与寅月凋叶的械斗看来是不可避免了。白烨啊~”朱又喃喃道。 “王大厨？啊，朱又前辈，请指教。” “你跟一个月前比速度快了许多啊。不过，不要突然出现在我后面啊。吓死我了啊！” “哎呀，不好意思，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 “朱又前辈，我有一事不解。” “说吧。” “为何每天都要我在这瀑布里静坐一个时辰？啊，那个，虽然看上去很帅啦。木公老鬼以前也经常这么做。可是我还是不太理解其中锻炼的意义。” “道理很简单。你看你不是锻炼了一天了吗？” “嗯。” “出了很多汗，很臭啊。” “什么？真的有很臭吗？” “不怪你，不怪你。是我有洁癖。” “白烨少主！空空前辈让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去老地方见他。”若枫突然蹿了出来。 “哼，要走了吗？”朱又指尖放出鬼火，将纸条燃尽，“白烨啊。你虽然是一介常世之人，倒也深得我意。只要记住我的教诲，再加上你机缘巧合获得的外道虚大人的魂刃黑天无烬。常世我不知道，这鬼界里，也就只有一半的人能跟你一战了。” “好厉害！诶？这不只是中间水准吗？我应该感到高兴吗？”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这个是叫若枫吗？他突然蹿出来，吓死我了啊。” “诶？这会儿才被吓到吗？您的反应是有多慢啊！” “下次注意点哦。” “虽然有些伤感，但没有下次了啊！我们要回常世去了！” “要走了？我怎么不知道？” “您刚刚不是猜到了吗？” “唉，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还不快走？你们常世之人也不想被卷入三大鬼族的内斗吧？这个负担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外道的元老吧！” “知道了。朱又前辈，非常感谢您这一个月来对我的指导。我白烨永生难忘！”白烨鞠躬行礼。 “好了，你们走吧。”朱又将刚刚抓纸条的手掌伸入了瀑布的流水中，“白烨，你要是遇见其他元老骨干，帮我带个话。让他们先打，我冲个一个时辰的手就来。” “真的有洁癖啊！” 第二十二章 三大鬼族·其二 () 外道影跟随着龙旻来到了集市。同行的只剩天懿和玖伊二人。 不管三大鬼族如何内斗，集市仍是集市，依旧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绕开繁华的主路，钻进拐弯抹角的小巷之后，龙旻在一家破旧的小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店门口随风飘着深红的破布，胡乱插着许多开裂的木棍，看上去十分萧条，不像是经常有客人光顾的样子。 龙旻非常有节奏地轻轻敲了敲生锈泛红的金属店门。 门上的一道小滑门被拉开了，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朝外打量着。 “什么人？”眼睛的主人用粗放的声音问道。 “是我。”龙旻摘下了头顶的狐狸面具，显露了常世之人的原型。 小滑门“铛”的一声被合上了。 片刻之后，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店门打开了。 身形壮硕的门卫袒露着上身，朝龙旻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 龙旻抬腿便往里走。然而她刚走进店里，门卫便伸手拦住了她身后的三人。 他乌黑的双眼警觉地盯着龙旻身后的影一行人：“哪一位是天懿公主？” 影此时留意到，这门卫的腰间挂着块木牌，上面隐约写着「丑」字。 “龙旻小姐，这里面难道是「地狩」的人吗？”影示意玖伊将天懿护住。 “有什么问题吗？”龙旻这话是对着门卫说的。她后退两步拦在了影和门卫之间，朝影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讲话。 “跟之前说好的有出入。我们只能多带一个人回去。那就是天懿公主。”门卫交叉双臂站住了不为所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是谁啊，闹出这么大动静？”长相精悍的黑衣人循着争执声从店内挤到了门口狭窄的过道，“这不是龙旻小姐吗？” 他朝门卫凶狠地使了个眼色，门卫便不再说话，让开了。 “真是失礼了！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见龙旻小姐了，居然不知变通，还敢如此蛮横阻拦。我稍后必定会好生教育。请进请进。” 影走入店内的时候与门卫四目相对了片刻，紧接着他移开了冷漠的视线，故意用肩膀撞了那门卫一下，这才朝里走去。 “喂，影，天懿公主还在呢，别惹事。”龙旻察觉到了身后的骚动，轻声告诫道。 “知道了。”影摆出了笑容。 “影，这个门卫和之前在刈洲遇到的那个「地狩·酉部」的戚恳完不一样。”玖伊靠了上来，在影的耳边低语道。 “嗯。”影揉了揉肩膀，“刚刚试探了一下，壮得像头牛，疼。” “认真点啦。” “开玩笑的。这个门卫也是个半鬼吧？他毫不遮掩身上的鬼力，对自己的本领很有自信。看来平日里就是靠这个打发上门惹事的流氓地痞。还有那个黑衣人也是一路货色。没想到「地狩」里也有半鬼。” “这样很不妙吧？影你之前可是把他们的成员戚恳给杀了哦~要是被认出来可就不好了。对面这么厉害，你又刚刚打完「战仪」，现在还没有我凭依在身。真动起手来，你会输的吧？” “玖伊~那个算是正当防卫吧？当时也没有目击证人。我听说「地狩」成员之间没有那么亲密的关系，就算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有人给那个戚恳报仇的。而且，你也动了手的，别说的好像是我一个人干的啊！” 「玖伊小姐是多么大胆啊！竟然跟影靠得那么近！可是，我为什么会在意这些？明明我是最晚认识影的。」天懿一个人默默地跟在影和玖伊身后，心里嘀咕着。 店内弥漫着香料的气味，各种奇形怪状的雕塑和瓶瓶罐罐杂乱地堆放在店内各处。 然而最让影在意的是店的一角叠放的众多方形盒子。这些盒子上面都盖放着漆黑的麻布，难以看清盒子的材质，更别说里面装的东西了。 “龙旻小姐！影！”柜台那里站着的白衣少年朝他们挥起了手，不是别人，正是白烨。 他的身后站着若枫，满脸兴奋，似乎憋着很多话要说。 一旁的空空嘴里叼着小鱼干，翘着二郎腿躺在柜台上，象征性地朝他们招了招手。 “嘉陆，我们可以启程了。你能把我们这行人送回去吗？最好是原路返回。”龙旻与黑衣人交涉道。 “这个嘛~送回方圣皇城外的芦苇荡是没有问题。只是……”嘉陆一脸为难。 “只是什么？” “原路返回有点难……” “有什么说法吗？” “也没什么说法……只是「子首」也给我安排了一些任务，可能要绕一下路。” 龙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实不相瞒，只是要多送一个人去方圣娴城。最后还是会去皇城的。” “喂，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龙旻恶狠狠地一掌拍在柜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柜台上裹着黄色布条的一个坛子在震动下摇摇欲坠。 然而更让影惊讶的是角落的方盒子那里传来了一丝轻微的骚动，像是活物受惊的抖动。但是这细微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嘉陆立马稳住了坛子，脸色也沉了下来：“龙旻小姐。若是不走我们的偷渡路线，你可能得多花个把月才能回到方圣皇城。这对天懿公主的安和身体健康也不好。我们只是绕一下路送个人，顺便补给一下，最多不过多花一天的时间。五天内还是能抵达皇城。还请你考虑一下。” “我怎么知道你要送的人会不会把天懿公主的行踪透露出去。打天懿公主歪主意的人多了去了。”龙旻想起了外道殇和他在「战仪」中派来的影鸦。那怪物的纯粹身体能力，只有姐姐龙吟才能压制住。再加上「黑羽」的变态能力，现在想起来仍让她不寒而栗。 “龙旻小姐，这你大可以放心。我要送到娴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子首」的女儿。「子首」是不会让这次营救天懿公主的任务失败的。” “哼……”龙旻似乎并没有被说服。 “龙旻小姐，变通一下吧。”嘉陆开始放狠话，“你若是不能接受绕路送「子首」的大小姐，我便也不能多送天懿公主之外的人。” “嘉陆！别跟她啰嗦了。”一个冷傲的女声从内室传来，年轻的女子身着便服背着轻盈的行囊缓缓走出，“让她们在这儿等不就行了。你先把我送过去见父亲，然后再回来接他们。” “欣冉小姐！”天懿和玖伊朝她招起了手。 “你们！”欣冉一惊，“也就是说，影……” “这下子有趣了。”影回想起先前欣冉完成「战仪」后的转变，捂住了脑袋。 第二十三章 三大鬼族·其三 （卷4完） () 夜幕之下，外道天晟从山坡上眺望着下方寅月和凋叶二族的行军营寨，冷笑两声：“三大鬼族居然已经没落到如此境地了。这营寨里除了寅月升一的气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那个凋叶仇竟然没有留下来帮他们。”静夜耿耿于怀道。 外道天晟怜惜地凝视着静夜，恨恨地捏紧了拳头：“幸好我先前给夫人安排了「龟息两命」，这才躲过一劫。” “震虎他真的叛变了吗？”静夜双手叉腰，“真是的，早知道以前就不叫他来我们家吃饭了。还以为是个单纯的人，没想到竟然会投靠那个外道殇。啊……对不起，天晟，我不应该对你的父亲直呼其名的。” “没关系，静夜。你怎么称呼老爷子都没事。”天晟一把将静夜搂在怀里，“我这次还要感谢老爷子送了个强敌到「战仪」里来。手足们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样子真是令人无比幸福呢~” “你啊，从小就不懂得直截了当地跟他们交流，一直在暗处保护着你的弟弟妹妹。丸他们现在跟你的误解隔阂还是很大哦！你可不要跟外道殇一样，哪天被他们给刺杀了。” “无所谓了。「战仪」的结果如我所料。外道的当家已经是外道薰大人了。新的大孤山「钥匙」也已经交到定也手上。他们两人的后代一定能撑起鬼界的半边天吧。”天晟抱着静夜坐在山坡上，“三大鬼族日渐没落，「战仪」之后三鬼王对我们这三族的兴趣应该会逐渐淡去。老爷子也是变相地转移了三鬼王的注意力，盯上他「黑羽」的家伙得知他没死的消息，应该都很兴奋吧。” “为了拉拢夜狼一族，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当家之位让给薰，你真的不要紧吗？”静夜靠在天晟的怀里，不舍地问道。 天晟温柔地抚摸着静夜的头发，只是笑笑，避而不答：“今天夜色不错，静夜，你要看烟花吗？” “烟花？” 山坡下寅月和凋叶二族的行军营寨中突然发出了阵阵音爆。木屑火星人马飞上天空，如同绽放的烟花一般。 ? “竟敢夜袭我的阵地，你是什么人？”寅月升一望着身着枫色外衣的女子在他的营寨之中左突右冲，大惊失色。 “你就是寅月升一吗？”女子一拳轰飞了数十名下妖，站住了身子，酒红色的头发顺着肩膀滑落，随风飘荡着，“我叫龙吟。外道天晟大人命我前来清除旧时代的遗物。” “居然是外道天晟的部下。”寅月升一似乎如释重负，“我还以为是三鬼王回心转意，又或者是凋叶仇一类的局外人重新来搅局了。既然是外道天晟的手下，我就用不着瞻前顾后了。今天算你倒霉，遇上了我，你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龙吟朝寅月升一竖起了手掌，摆好了架势。 巨大的风压呼啸着吹向了寅月升一。 “只是摆好架势就有如此威压吗？”寅月升一稳住了双脚才没有被风压吹倒，“如此鬼力，难道是外道一族的元老吗？外道的元老我也认识不少，可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啊！” 待风压散去，他双脚发力，朝龙吟冲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已经输了。”寅月升一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凡是被我触碰的对手，鬼力都会被我吸得一干二净。没有鬼力的你……” 他话还未说完，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升上了天空。 「这女人……这女人身上根本没有鬼力！她是常世之人？还是完没有鬼力的半鬼？」寅月升一望着下方的龙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从刚才起，她的攻击和我所感受的压迫，都是她不可思议的身体能力造成的。竟然单手就将我甩上了天！」 龙吟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朝天便是一拳。音爆穿透了寅月升一的身体，将他击上了云层。 寅月升一只觉身体几乎溃散，濒临死亡：「没想到外道一族还有如此强大的打手。既然如此，只能使用先祖的力量了。」 他一把扯下了自己胸前挂着的萤石挂坠，将其捏得粉碎。暗红的血水从他的手心飞溅而出。 龙吟仰望着天空，等待寅月升一的坠落：「刚刚用力过猛了吗？都打到云里去了，看不见了。」 碎月今夜分外明亮，如纱的白月光透过云层竟闪烁出了彩虹的光辉。 随着一声巨响，云层爆裂开来，寅月升一的人影再次出现，划破空气，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坠向地面。 强烈的冲击将整个营寨冲散。 在冲击造成的深坑之中，寅月升一如初升的月亮一般闪烁着白色光芒站起了身：“久等了，龙吟。我承认你是我寅月升一的对手。” “寅月升一大人！” “好强的鬼力！寅月升一大人已经无敌了！” 营寨废墟中，存活的下妖们纷纷爬了出来，给寅月升一声援着。 寅月升一伸展了一番手臂，扭了扭脖子上的筋肉：“打开了祖传萤石，获得先祖之力的我，鬼力是先前的百倍。” 他大手一挥，狠狠握住。远方的一座山头瞬间被捏得粉碎。 “本来想移动那座山，结果却把它捏碎了吗？这力量，我果然还没有适应。龙吟，你现在若是投降，我可以考虑把你收入麾下。真要打起来，我很可能不小心就把你杀了。”寅月升一傲慢地宣言道。 “这是什么……过家家吗？”龙吟眉头一皱，“还有鬼力是这么便利的东西吗？” “真遗憾。那就请你吃下这拳吧！”寅月升一突然发作，使用力瞬间来到龙吟面前，挥出毁天灭地的一拳。 至少寅月升一自己对这一拳是十分自信的。 “接住了？接住了！不可能！”寅月升一的拳头被龙吟单手接住。 这一拳的冲击如同烟消云散了一般，连风都没有刮起来。 「手动不了！这感觉……就好像整个世界抓住了自己一样！」寅月升一感受到了绝望般的恐惧。 “你闹完了吗？轮到我了吧？”龙吟微微一笑。 ? “这……真的可以吗？”凋叶寻哆哆嗦嗦地从外道丸手中接过一枚石子。 “你父亲死在我弟弟手上，这就算一点补偿好了。”外道丸拍了拍身旁站着的莹，“而且，将这把钥匙给你，助你成为凋叶的新当家。这也是我们当家的意思。” “凋叶眠，你意向如何啊？”莹赤红的目光定在了凋叶寻的脸上，雪白的长发如同有自我意识一般四处飘动着。 “我……我是没问题。可是……我的弟弟凋叶仇……” “你不用担心，我家自会派人去处理他。不仅是他，还有他的主子，外道殇。”莹举起刻有「铸」字的长刀，“不过，你可要记住。前提是你得原谅我的哥哥外道胤葬杀了你的父亲这件事。如果你记恨我的哥哥或者是外道一族，伺机寻仇的话，寅月升一就是你们凋叶的榜样。”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父亲那是咎由自取。”凋叶寻冷笑一声，“话说在前头，只要外道一族露出破绽，我可不保证我族不会伺机而入。弱肉强食才是三大鬼族的常态。” “随你的便。”莹的头发垂了下来，恢复成了亚麻色。手中长刀上的「铸」字也变成了「無」字。 ? “吼~吼~吼~天晟少主，龙吟小姐凭一人之力剿灭了寅月升一的势力，这功绩可以晋升外道一族的元老了吧？”新罗地藏拄着拐杖出现在外道天晟和静夜的身后，俯视着山坡下的战场。 “新罗地藏，这结论未免太早了。”盲山抽着烟斗迈步而来，“天晟大人，龙吟小姐乃是一介常世之人。她现在还能活着，凭天晟大人帮她褪去了那诅咒的衣服。元老不可，还是给个骨干的名号吧。”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天晟大人，现在从凋叶一族夺回王大厨才是重中之重。张大厨的饭真是一言难尽啊。”朱又突然出现在外道天晟身后。 “你们这样突然出现，很吓人啊！”静夜慌地从天晟的怀里坐起，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薰已经是外道当家了。你们追随我不会有点不识时务吗？”天晟懒洋洋地问道。 三人笑而不语。 “随你们的便。”天晟站起身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你们把静夜护送回去，做得到吗？” 第零章·上篇 大孤山之乱 () 约莫三年前。 ? “影，后天就是三族会议了。你也会来大孤山吗？”白衣少女站在室外，倚靠在窗台，笑嘻嘻地盯着正在看书的外道影。窗台就在影的书桌正前方。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台，映出了少女头部的轮廓，洒在影的身上。 “外道家根本不需要我这个代表，母亲也叮嘱过我，让我不要去。所以我就不去了。”影头也不抬地回道，猩红的双眼依旧停留在书本的纸张上。 “是吗？那我就和丸一起去咯。”白衣少女跃上了窗台，靠坐在窗框上用满不在乎的语气挑逗道。 “那你要留意薰。她可是非常迷恋她的亲哥哥的。”影刷地翻过一页书，“要是被她发现你跟丸走得太近，以她的暴脾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啊~那就没办法了。本来还准备带你逛逛我最新发现的秘境的。嗯~既然你不去，那我就带丸去玩了。”白衣少女咯咯地笑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黑玉质地的挂坠从她的脖子上荡了出来。 “秘境吗？反正都差不多吧？没什么兴趣。”影翻书的手停住了。 “这次的秘境完不同哦！啊~反正你也看不着。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大概再过一周就会消失了吧。”白衣少女面朝影坐在窗台上，双腿已经搭在了书桌上。 “胧，你能把腿拿开吗？”影合上了书，无奈地叹了口气。 “呵~其实影心里很想去的吧？你要是求求我，姐姐可以偷偷带你去哦~” “嗯，我看看。寅月胧姐姐，求求你……”影一把抓住寅月胧的腿将她从窗台上扯了下来，“大意了吧！” “你这家伙！”胧没有坐稳，身体从窗台摔落到了书桌上。自己的左腿被影抓在了手里。姿势颇为窘迫。 胧满脸通红，身体本能地反击，一脚踹在了影的胸口。 鲜血四溅。 “影！”寅月胧尖叫起来。 ? “影，胧，你们可不能打架哦。”外道殇收起房间里飞舞的黑色羽毛。 “影没事了吗？”胧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水，望着怀里的影。 “谢谢你，父亲。我已经没事了。都怪我，是我先动的手。”影脸色惨白，右手按在自己胸前。方才胧无意的一脚，踢穿了他的胸脯，自己的肋骨断了七八根，差点死掉。 “殇伯父，你的羽毛。”胧的左手从影的衣领处捏出一片「黑羽」，“这个东西放在影的身上可不好吧？” “哦，胧还真是细心呢。是我大意了。”外道殇打了个响指，那片「黑羽」消散而去，“时候也不早了，胧你也该回去了吧？要我送你一程吗？” “不了，殇伯父。”胧轻轻放下影，冰冷的视线斜视着外道殇，“外面天太黑，我怕你找不着回家的路。” 说罢，胧重新露出笑容，朝影挥挥手：“对不起，影。今天给你添麻烦了。再见啦！” 她翻过窗台跃出房间。 只听得屋外一声龙啸，一条白龙升上天空， “影，放你一人在家，我不太放心呢。”外道殇望着胧的坐骑远去，朝影低语道。 “可是，母亲她……” “你那身为常世之人的母亲只是嫉妒你能跟我去，自己不能同行而已。明天你偷偷跟我坐我的马车走。” “父亲。母亲她很厌恶我吗？” “影，常世之人，啊不，你母亲的嫉妒之心可是非常危险的东西。就连你父亲我现在都收敛了许多。等你以后娶妻生子，你就明白了。不过，居然是那个寅月胧吗？你还真是命途多舛啊。” “父亲，你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 ? 狂风暴雨，水流沿着山势冲刷着沿途的一切。 “父亲，您为什么让外道影跟您坐一辆马车？”外道薰怒气冲天地盯着外道殇。 “薰，你知道这会儿发生了什么吗？”外道殇一脸无奈地指着大孤山方向，“寅月升一那老鬼突然发狂，三族的人混战在一起……” “不！父亲！回答我的问题！”外道薰蛮横地一挥手，黑色的羽毛掀起了附近的树林，将林地卷为了平地，“您把「黑羽」传给我，难道不是为了让我继承您当家的位置吗？为什么，丸哥哥也有，胤葬哥哥也有。现在连影哥哥这个废人都有了！您还让他坐同一个马车！” “薰！”外道殇捂着自己的右手，脸色很差，额头上是汗。 “父亲，我讨厌你！”薰释放出无数「黑羽」，变化作巨大的圆锥扎向外道殇。 “你给我适可而止吧！”外道殇伸出左手，打散了黑色的圆锥，将散开的「黑羽」收入体内。 「我好不容易引诱寅月升一吸干了我的鬼力，借助影的血肉，这才完成了能穿过御神木的体质。天晟那小子，居然在这个时候偷袭我。还好天不亡我，震虎那厮变着法子总算把我给救了下来。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外道殇心中默念着生存的意志，撕开右臂的袖子扎住了右手掌心钉着的「御神木」木锥，「这木锥里封存着我未来的部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在这里解开。虽然跟计划不一样，只有在这里回收薰身上的鬼力了。」 外道殇张开左手：“薰！你这么粗暴，可当不了好当家。随意使用我送给你的「黑羽」，今天就好好还债吧！” 薰只觉得身体一轻，身的鬼力化作黑羽朝父亲飞去，接下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薰！父亲，你做了什么？外面的谣言都是真的吗？你赐给我们「黑羽」就是为了监视和吸收我们的鬼力吗？”外道丸赶到了。 “真是麻烦，一个一个的，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外道殇大口喘着粗气。鬼力上体之后，「御神木」的排斥反应变得愈发严重。 “父亲！”外道丸将薰抱至一边，拔出了自己的长刀，“今天，我要跟你做个了断！” 雨水打在外道丸的身上、头上。成线的水流沿着他的面庞流下，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一道白光闪过，外道殇的身体断为两半。 “你的「万物两断」已经到了能伤及为父的地步了吗？丸，你也成长了啊！可惜了，一切都乱了，我的大业里已经没有能容下你们的地方了。”外道殇的上身在地面顽强地匍匐前进着，泥水血水裹在他身上，让他狼狈不堪。 “父亲，我曾经是那么尊敬你。永别了。”丸双手举起长刀，力下挥。 山体震动，泥石流夹杂着倒塌断裂的树木，朝山下流去。随之冲走的，是外道殇。 “什么人？”丸警觉地回头望去，一个身体高健的陌生少年正俯身在薰的身边。 “外道丸是吧？”少年抱起薰，镇定地看着丸，“你妹妹很快就会死去。” “你这混蛋！你在胡说什么？”丸想要上前夺回妹妹，但身体一软。强行使用「魂刃·诸行无常万物两断」给他造成了过度的负担。 陌生少年瞬身到他跟前托住了他，顺势将他扛上了肩膀：“你妹妹的身体已经彻底毁掉了，一定会死，不过还有救。我的家仆幽犬就在不远的地方。你就好好歇息着吧。” “这混蛋在说什么？会死，还有救？” “我叫定也。丸，你运气很好。我迷上了你的妹妹。” ? 第零章·下篇 万神无月 () “可恶的丸。”外道殇从泥石中爬了出来，断裂的身体已经连接在了一起，“罢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托这个伤口的福，我用掉了从薰那里回收的鬼力。「御神木」的排斥反应可算是停了。” “父亲！” “又是谁？”外道殇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生来就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的他从来没有如此不顺过。 “是我啊，胤葬。”外道胤葬亮出一把黑色羽纹长刀，将一根黑色的羽毛掷入空中，拔刀斩断。 这羽毛是之前父亲外道殇给他的。 “我就说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幸亏有人好心相告，不然我就用了。”胤葬杀意满满地瞪着外道殇，“父亲，你是不是走得太急，忘了您的刀了？” 外道殇一眼认出，这把黑色羽纹长刀是自己常用的武器。 “胤葬，你想要做什么？”外道殇将钉着「御神木」锥的右手藏到背后。 “你既然要走，就让我送你一程。”胤葬阴沉着脸一刀直指外道殇的胸口而去。 外道殇口吐鲜血，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胤葬！为什么？你不是这样落井下石的人！” “闭嘴！我所熟知的那个父亲也不会把自己的子女当做工具。母亲去世之后，你就性情大变。做儿子的，一直觉得应该体谅你。可是你现在已经在歧途上越走越远。外道殇，你太危险了。危险到让我不能把你当做能光明正大交手的对手，让我觉得必须要在这里，除！掉！你！” “呵呵呵，咳咳~”外道殇的左手握住了胸口的长刀，缓缓向外拔出，“胤葬。站在鬼界顶点的你父亲，是这么容易就会被你这样的小孩子杀掉的吗？” 胤葬握刀的手臂被外道殇强行推了回来，额头流下了不安的汗水。父亲身受重伤，鬼力无，然而他的力量依旧压制住了自己。这是何等的求生欲，何等的执念啊！ “父亲，你若不愿安然赴死，就不要怨我无情无义了。”胤葬另一只手将刀鞘狠狠地戳向了外道殇。 当刀鞘触碰到外道殇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如被闪电击中，抽搐了一下：“胤葬，这……这是你的「魂刃」？” “父亲，这就是我的「魂刃·恶鬼罗刹」。被我两手或者两手所持武器击中的人必然会死去，连亡灵都不会留下，仿佛从来没有存在于世过。”胤葬流下了悲哀的泪水，“没有人会记得你，没有人会哀悼你，这个世界与你已经没有任何瓜葛。再见了，外道殇。” “胤葬！”外道殇的身体失去了生气，摔在地上。 胤葬甩去刀上的鲜血，将长刀纳入刀鞘，端正地摆在外道殇的尸体前，叹了一口气，便拂袖而去。 ? 黄昏，鸦群哀嚎着环绕外道殇的尸体而飞。 几只大胆的乌鸦很快耐不住性子，落在外道殇的尸体之上，开始啄食肉渣。 就在此时，外道殇的尸体发生了异变。 尸块扭动一番，爆裂开来，惊得鸦群四散而逃。 活生生的外道殇满身是血，从自己的尸体中爬了出来。 “「龟息两命」发动了吗？”外道殇拾起尸体旁的羽纹长刀撑起身来，疯癫了一般，“哈哈哈，胤葬，你确实杀死了我。可是我又活过来了！我的身体已经记住了你的「恶鬼罗刹」。真是危险的「魂刃」啊，可惜已经是我的了！” 从死而复生的混乱中清醒过来之后，外道殇检查起自己的身体：“幸亏早年让定江山给我做了这道封印。可惜当时他鬼力不济，并没有给我准备复活之后的鬼力。这具身体复活出来，跟死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这封印解除的时候只是治好了致命伤吗？” 外道殇摸了摸胸口，被胤葬捅开的窟窿已经复原了。 但他的衣物，外貌，体力，剩下的一切一切都与死前无异。 身上更是没有一丝鬼力。 “哼，这样也好。「御神木」一点排斥反应都没有了。在鬼力恢复之前，要赶紧动身。能行，我能去常世！”外道殇艰难地站起身来，朝「御神木」林进发，对鬼界没有一丝留念。 ? 时间回到现在。 外道天晟等人完成「战仪」之后。 外道天晟推开厚重的石门，走入了闪烁着荧光的地下世界。 萤石的结晶四处横陈着，错综复杂的结构宛如迷宫一般。 “天晟，你可得注意着点，别迷了心智，走错了路，那就回不来了。”一个声音出现在外道天晟的脑海里。 “咎眼，别随随便便在我脑子里说话。”天晟比直地朝前走着，心中厉声回应道。 “喂喂喂，你这跟本鬼王说话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让定江山把入口关上，你就在夜狼一族的地室里待上个把年，好好悔过悔过？”咎眼轻浮地回应道。 天晟没有理会他。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一座大殿突然出现在萤石的迷宫之中。 大殿中长满了「御神木」的树苗。 在殿中，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静坐在树苗构成的床铺之上。 “天晟，你来了？”女子睁开了猩红的双眼注视着走来的天晟，白色的长发因为许久未修剪，已经漫出了床铺。 “万神无月。我先前拜托你的事，准备好了吗？”因为靠近「御神木」，天晟脸上的皮肤开始龟裂，冒出黑烟。 万神无月挥了挥手指，天晟脸上的伤口瞬间消去了。 天晟略显惊讶：“你……” “不要吃惊，天晟。你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办好了。”万神无月微微一笑，“配合这些萤石，我已经找到了平衡人鬼之力的方法。就在刚刚，我已经将这调和之术施展在了你身上。你已经可以去常世了。” “是吗？”天晟折下一根「御神木」的树枝把玩在手心，“「御神木」确实已经对我无效了。” 他转身便走。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陪我多聊一会儿吗？”万神无月叹了一口气，无聊地玩弄起自己的头发。 “不了。我赶时间。去的晚了，影恐怕会有危险。虽然我只是去解决一些私人问题罢了。”天晟停下了脚步，试探性地回头瞥了万神无月两眼。 “影吗？我儿受你照顾了。又是外道殇吗？”万神无月依然在玩弄头发，没有丝毫动摇。 “是。你担心影吗？他可是以为你已经死了。” “天晟。我们说好了的。”万神无月放下了头发，从床铺上跳了下来，冷笑着望着天晟，“你们帮我避开「万千主上」。我给你们提供情报和力量。影，他跟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只要他以为我这个母亲已经死了就行。” “你可是给了他一个无爱的童年呢。这样好吗？”天晟不依不饶地问道。 万神无月长叹一声，坐回床铺之上：“这样就足够了。天晟，不管外道殇要做什么，别让他接近影，可以吗？” “不用你说，我的家人我自己会保护好。”天晟挥了挥手，继续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天晟。我知道你还记恨着我。我爱过你的父亲，也是我让他走上了歧途。”万神无月低下了头。 “这是老爷子自己的选择。是他自己选择了**，放弃了家人。真要说有什么好记恨的话，我恨你进入了我父母独处的世界。是你让这一切变得如此复杂。”天晟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这也怪我。你给过我一次机会。大孤山之乱的时候，我没能杀死老爷子。是那个时候的我太软弱了。时代变了，万神无月。你就乖乖在这里待着，祈祷我帮你除去外道殇和「万千主上」吧。不然，这地室就是你这怪物永远的归宿。” “永远吗？也不错。”万神无月打了个哈欠，“只是那个定江山还能撑多久？我到底还能信赖你们多久？” “不管你有多不安，都给我忍住。”天晟冷冷撂下这句话，瞬身而去。 第一章 奴隶 () 烈日之下，外道影放下手中的石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他的衣衫破烂不整，蓬乱的黑发上沾满了石墨灰。 “喂，那边的家伙，不许偷懒。”一个彪形大汉挥舞着皮鞭，嚷嚷着朝影走来。 “影，快点继续干活啦，不然要被打了。”肤色纯白的少年扯了扯影的衣袖，友善地提醒道。 “喂，交头接耳什么呢？”皮鞭抽在了少年的身上，打出了一条血杠子。 大汉一脚踹开了少年，气鼓鼓地站在了影的面前：“影，又是你在偷懒吗？” ? 这是刈洲随处可见的一个采石场。 成群结队的奴隶们正在监工的督促下挖掘着石墨、陨铁和萤石等稀有矿物。 而影正是这众多奴隶中的一人。 ? “嘘~有东西过来了。”影面无表情，褐色的双瞳直直地盯着大汉。 “嘁！这么不巧吗？”大汉的怒气顿时消失了，回过头来招呼道，“都别挖了！停手！” 周围的人群稀稀落落地停下了手中的劳作，纷纷向远离矿石的帐篷逃去。 只有影和白肤的少年留在原地。 监工大汉也跟随着奴隶们离去，边逃边朝影喊道：“你俩好好干！做的好的话今天的活就可以免了。” “加油吧，影！今天运气可真好呢！只要打赢了就能回去休息了。”白肤少年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身上被鞭子抽伤的部位逐渐复原。 “平泰，你还真是乐观。”影从怀中掏出一根「御神木」的木签叼入口中，“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玉景熙那家伙还在关禁闭，我一个人很有可能应付不来。” 白肤少年平泰躲瘟神一般从影的身边离开：“影，我是真的受不了「御神木」的气味。下次你要用的时候，请提前告诉我，可以吗？” “好~好~”影慵懒地掸了掸头发上的石墨灰，向前走去，“你在后边给我准备好武器就行。”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裸露的矿石连着大地开裂，一头巨大的红色野兽从裂缝中爬了出来。 野兽体型酷似一只蜥蜴，身覆盖着鲜红的毛发。 它贪婪地吞食着矿石中富含萤石的结晶，沿着裸露的矿脉爬上了矿石构成的小山，丝毫没有理会外道影和平泰二人。 “喂！外道影！平泰！谷合大人花重金把你们买下来可不是让你们吃干饭的！快动手啊！”监工在远处扯着嗓子大喊道，“矿都快被吃完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三两下解决掉它啊！” “啧，蠢货！”影不满地咂舌道。 野兽被监工的喊叫吸引了注意力，察觉到了面前渺小的两人，缓缓朝影爬来。 “平泰，武器呢？”影催促道。 “再等一下……就好……”平泰的双手包裹着地上散落的一块萤石。 绿色的荧光闪烁着，萤石分崩离析，一把长刀的模样逐渐成型。 野兽大吼一声，张开大嘴，向影吐出了韧性十足的舌头。 这舌头的宽度已然超过了影的身高，如同甩开的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影。 影面不改色，一掌推开了朝他刺来的舌头。 野兽的舌头偏移了方向，将周遭的岩石卷的粉碎。 “平泰？”影朝平泰呼喊着，冲向了野兽，一拳打在野兽的面门上。 身形是影数十倍的野兽在这拳的冲击下，向后连退数步，站稳了身体。 影的拳背皮开肉绽，流下了鲜血：“平泰，你再不快一点，我就撑不住了。” 野兽发现影并不能对它造成伤害，更加大胆迅速地冲向了影。 “好了！影，接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平泰将一把雪白的长刀扔向了影。 影张开紧握的拳头，一把接住长刀，直接刺进了野兽的额头。 野兽的冲刺推着影向后平移了数十米才终于停下。 汩汩的血注从野兽的额头间歇地涌出。 野兽的双目翻出白眼，倒地不起。 影拔出长刀，习惯性地甩去了刀上的兽血，将刀插在地上：“好了！已经死了。没事了。” 兽血溅了影一身，他的双瞳仿佛被这血水唤醒，闪烁出了诡异的红光。 他口中的「御神木」木签冒出了黑烟，嘴唇已然被木签烫伤。 影身体吃痛，跪倒在地。他的右手心涌现出了一块黑斑，有如心跳一般刺痛不止。 但很快，痛觉和黑斑消失了。 影的双瞳再次恢复了褐色。 他长吁一口气，颤抖着收起口中的木签。 “影！你没事吧？又来了吗？”平泰从一边赶来扶起了影，“你刚才好像恢复了一点鬼力，但是很快就没了。” “哼，你要是做得更快一点，我就不会被溅这一身血了。”影一把推开平泰，自顾自地朝帐篷走去。 平泰毫不顾忌地跟了上去。 “影！平泰！做得不错！你们两个今天可以休息了。”监工已经跑到了死亡的野兽边上，用一块麻布裹起了影刚才所用的白色长刀，并招呼着周围跟上来的奴隶们，“你们加紧干活！今晚之前把兽骨兽核都挖出来。不干完今天就别想睡觉！” “你就不考虑留一把给我吗？这样以后就用不着平泰现做了。”影手指白色长刀，冷漠地朝监工说道。 “影，你在想什么呢？区区一个奴隶怎么能持有武器呢？谷合大人是不会允许的！”监工贪婪地抚摸着长刀，“遇到危险的时候，允许平泰制作武器已经是我这个监工最大的让步了。要是让谷合大人知道了，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你明白了吗？这样的长刀我会好好处理的，毕竟卖出去才能换钱改善你们这些奴隶的生活啊。” 影不再对监工抱任何期望，大步离去。 监工则裹紧了长刀，招呼几个手下人将刀拿走了。 ? 营地一角坐落着一散发着恶臭的黑帐篷。 监工拉开了帐篷的门帘，笑嘻嘻地步入其中。 帐篷很大，里面整整齐齐地排着十来个木头围牢。 其中一个围牢里吊着一个少女。 铁锁缠住了她的双手，数十根细长的木刺贯穿了她身体的各个部分，大大小小、新旧交替的伤口更是遍布身。 监工在这围牢外停下，得意地笑道：“玉景熙，这十天你过得怎样啊？” 少女抬起了脑袋，齐腰的白色长发从肩上滑落，赤红的双瞳暗淡无光地望着监工，嘴唇微微颤抖：“不……不……敢了。请……请大人……放……了……我，咳咳……” “哈哈哈哈，知道这「御神木」的厉害了吗？”监工打开围牢的门，走了进来，绕着玉景熙转了一圈，一把揪住她胸口插着的木刺。 玉景熙身体绷紧，痛苦地颤抖起来。 “记住这份痛苦。以后听话点，就不用吃这苦头了。”监工拔出了木刺，扔到一边。 玉景熙咬紧了牙关，将声音压到最低，但是几滴泪水依旧从她的眼中溢出。 “真是难看啊，玉景熙。你平日里不是完不把常世之人放在眼里的吗？”监工狠狠揪住了她的头发，“事到如今，还矜持什么？疼就大声喊出来嘛！今天我可以从禁闭室里放你出去。不过出去前，我会慢慢地一根一根把你身上的「御神木」给拔出来。你就好好享受吧！” ? “你这十天的懒偷得不错啊。”影放下温热潮湿的毛巾，围着篝火靠坐在土墙边上，半湿的黑发已经擦洗干净。 玉景熙就坐在他面前，嘴里叼着「御神木」木签，正在发呆。 平泰坐在一边，看看影，又看看玉景熙，不敢说话。 “啊？什么吗？影你在跟我说话吗？”玉景熙扔下木签，冷冷笑道，“这还不怪你们？听说你们杀了只野兽，挖出了不少好东西。今天监工心情不错，就把我给放了出来。我的偷懒大计泡汤了。你们要怎么赔啊？” “你……你你没事吧？监工没有对你做什么吗？”平泰慌乱地问道，“那个……那个「御神木」什么的可不能随便叼在嘴里……” “没事，没事。你看，身上一点事都没有。”玉景熙撩起袖子，身上早已没有丝毫伤痕，“「御神木」对我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哈哈哈，那个监工真是蠢。我只是装腔作势陪他玩玩，他还当真了。常世之人的施虐心还真好满足。我挂在帐篷里面都快无聊死了。” 她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哈欠，两滴泪水从睡眼中挤了出来。 “言归正传，你找到了吗？”影单刀直入地问道。 玉景熙从头发中掏出三个卷轴，将其中两个丢给了影和平泰：“你以为我是谁？今天监工折磨我的时候，我可是趁机偷到了他身上的契约副卷。” “平泰做的仿制品呢？” “当然是跟真品替换，丢在监工身上了。”玉景熙将自己的卷轴丢入火中，“接下来就只剩他们头目手上的契约本卷了。只要毁了它，我就能重获自由。” “那你可得忍住了，别把监工弄死了。到毁掉本卷之前，都要装作还在他的掌控之下。做得到吗？”影将自己的契约副卷撕碎丢入火中。 “那要看你们能不能伺候好本小姐了。”玉景熙注视着影，“要是我无聊了，不高兴了。别说监工，这个营地里的常世之人我都会杀着玩儿。” 影没有回答她。 “影，你听见了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个半鬼，身上却一点鬼力都没有。嘴里含上「御神木」倒是人力大增。你是站在常世之人那边？还是站在鬼那边？我劝你最好早点做出选择。”玉景熙躺在地上，仰望星空，看上去心情不错。 常世之人？鬼？这种事情怎么都好。影不想考虑这个问题。现在他脑子里唯一思索的是如何从这契约的束缚中挣脱出去。 “天懿。玖伊。已经过去五个月了，你们还好吗？”影深感无力，望着自己的右手心。 黑斑并没有再次出现。 影一点鬼力都感受不到，无奈地合上了手心：“娴城总侍布佑辛，这笔账我迟早要好好跟你算清。” 第二章 竞技·其一 () 布佑辛坐在总侍专属的包厢，俯视着下方椭圆形的竞技场。 黄沙飞舞的场地内，飘扬着红绸带的长矛杂乱无章地插在地上。 民众的欢呼和商贩的吆喝充斥场内，气氛热火朝天。 “天懿公主，您这几个月在我这娴城过得如何？这人与鬼的竞技场不知是否合您心意？”布佑辛捋了捋潇洒的秀发，朝左边座位上的天懿狂献殷勤。 他自恃年轻有为，相貌非凡，愈发大胆伸出左手放在天懿扶在扶手的右手上。 天懿迅速抽走了自己的手：“总侍大人费心了。嗯，这个竞技场非常有趣。” “是这样吧~听说天懿公主被鬼族掳走的时候，我可是寝食难安啊。雨无正那个老糊涂，本领不到家，居然还图谋不轨，私通天魔和鬼族，让公主您受苦了。您放心，只要我布佑辛在一天，鬼族就不敢踏入这娴城的地界。怎么样，看到鬼族在这竞技场里被我常世的勇士诛杀，心情好一点了吗？” “嗯，心情好多了。布佑辛大人真是勇猛无比，小女子我真是佩服！有您在，我安心多了，再也不怕鬼族了。只是我在这娴城已经待了五个多月了。不知总侍大人是否能派人将我送回皇城呢？”天懿楚楚可怜地看着布佑辛。 “天懿公主，这可不是简单的事呢。”布佑辛再次伸手抓住了天懿的手腕，“皇城现由天雪皇帝代理政务。据可靠消息，鬼族势力已经渗入了皇宫。为了保证公主的安，默言元老特地派人向我通报，让公主暂居娴城，切勿贸然回归。当然了，天雪皇帝出身「四象」，武艺了得，百鬼不得近身。皇城暂时交给她也是默言元老的意思。等一切安排妥当了，我自然会亲自送公主返回皇城，继任皇位。” “那就有劳总侍大人了。”天懿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怎料布佑辛抓得死死的，已然弄痛了她。 “哪里哪里。”布佑辛的脸靠近天懿，“不知我先前的提议，公主考虑过没？” “呃……总侍大人……呃……总侍大人指的提议是？” “我乃方圣「丁松」家的后裔。我家以家传的天鸿封印之术侍奉「乙梅」一族已经十数代。虽然已经丢掉了「天」字姓氏，也算是名门贵族。公主若不嫌弃，与我结为夫妇，我便能将这克制鬼族的天鸿封印之术传授给公主。这样，公主便能毫无顾忌地回朝继位了。当然了，我会作为公主的谋臣侍奉于左右。” “总侍大人……这个……容我再想想。呵呵，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想要先回去了。”天懿身体一软，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 布佑辛一个健步托住了天懿的身体，将她搂在怀里：“那可真是遗憾了。今天这场人鬼之战，是对前来刺杀您的那几个半鬼的处刑。您若是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免得被这些个半鬼脏了眼睛。玖伊~来，送天懿公主回去。” “是……布佑辛……大人。”玖伊从旁边走了上来，扶起天懿，便从通道向竞技场外走去。 布佑辛灼热的视线聚焦在天懿身上，直到完看不见天懿玖伊二人为止。 “下面要入场的是方圣的勇士。屡战屡胜，斩下二十四只恶鬼项上人头，「天赋异禀」的剑圣，青木百斩！”随着竞技场主持人的宣言，场观众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布佑辛被这竞技场的厮杀重新夺回了注意力，望向场下。 ? 刚步出竞技场，天懿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用力擦着自己的右手和手腕。 “天懿……你还好吧？”玖伊在一旁扶着天懿，目光略显呆滞。 “还好……唔……唔……”天懿话还未说完，捂住了自己的嘴，干呕起来，“布佑辛……真是个可怕的人。哥哥……哥哥在朝的时候，每日就是跟这样的家伙周旋的吗？唔！” 天懿用黑底金色梅花纹外套的袖子擦去了泪水和嘴角的口水，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 “天懿……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影……不在了……我现在……我现在是！”玖伊低声呜咽着。 天懿注意到玖伊的身上拴着黑色的锁链。锁链很细，藏在她的衣服里，将她的四肢与脖子束缚在一起。但是锁链很长，完没有影响玖伊的行动。这恐怕也是某种封印玖伊鬼力的道具吧。 “玖伊，不能在这里认输。”天懿咬咬牙，安慰起玖伊，“布佑辛他对你做了什么吗？我会想办法的。” “不是布佑辛！不是……”玖伊哆嗦着，“他只是把我当奴隶来使唤，根据契约给我供应活动所需的鬼力。我害怕的……我害怕的是我自己。” “玖伊，你清醒一点……” “天懿，我很清醒，我很清醒。”玖伊的双眸中什么漆黑无光的东西似乎在内里翻涌着。 天懿吓了一跳。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活到现在，除了第八天魔和外道殇，还从未见过如此可怕深邃黑暗的负面情绪。 玖伊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只是影麾下的一个鬼族随从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下贱的低等生物。」 「原始无知的人类。」 「终端的王什么的，秩序平衡什么的，都已经无所谓了。」 「投入混沌，跟随自己的心意，得到一切，成为一切吧！」 天懿听到了这些低语。如同往常的幻视一般，这想必也是源自自己「天赋」的洞察力吧。这是玖伊身上正在发生的转变吗？这声音是玖伊自己的心声吗？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橙色的楔子。它们高速移动着，在虚空中划出了美丽的弧线。其中一枚边缘渐黑的橙色楔子与其它楔子所飞行的方向截然不同。这楔子如同被孤立了一般，独自在虚空中摇曳着。 「堕落了啊。你不配做她的分身。」 「她不需要你。」 「你就在这阑界里乖乖待着吧。」 「你没有使命。前方等待着你的是一片虚无。你没有命运。」 “玖伊！玖伊！快回来！”天懿意识到玖伊的神志正在逐渐消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有必要叫醒玖伊。这样下去很危险！ 第三章 竞技·其二 () “喂！”面容熟悉的少女出现在竞技场外，不是别人，正是欣冉。 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男人，裸露的上身缠着与玖伊相似的锁链，下身穿着简陋的长裤，赤脚站在地上。 男人一把抓过玖伊，手刀击打在玖伊后背，将其击晕，扛在肩上。 “下人多有得罪了。她有癔症，经常发作，还请天懿公主见谅，不要责罚她。”男人向天懿深鞠一躬，“如果天懿公主不能解气的话，还请责罚我吧。” 天懿见男人小心翼翼地扛住了玖伊，又在为玖伊求情，深知这也是个奴隶，而且对玖伊颇有关照：“没事，没事。你把玖伊小姐带回去，让她好好休息吧。这位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是下人一个，幸得布佑辛大人一族从小抚养之恩，才能活到现在。先生这个称呼不敢当，请您像布佑辛大人唤我那样叫我布下吧。布佑辛大人指示过，天懿公主的命令便是他的命令，还请把我当做您的下人，尽情使唤。” “布下？”无名的怒火充斥了天懿的内心，布佑辛竟然这样玩弄他人的姓名。 “正是。” “你把玖伊送回去吧。我想和欣冉小姐单独待一会。” “遵命。”布下扛着玖伊一跃而去。 “喂，你刚才吐得稀里哗啦的，真有趣啊！”欣冉嘲弄地看着天懿。 “欣冉，你不会就只是来嘲笑我的吧？”天懿端庄地站好，一副悠然姿态。 “嘁！故作镇定。反正你也不真是影的未婚妻，跟那个布佑辛结婚有什么不好？”欣冉摆弄着手中的鬼火，“你这样不识时务，迟早会没命的。” “影的消息呢？龙旻小姐她们怎么样了？” “唉~服了你了。影被布佑辛卖给白地来的一个商队了。现在大概在刈洲。不久之后可能会去白帝城吧。虽是奴隶之身，不会丧命的。啊，他和玖伊的契约本卷嘛，我自然是得不到手的。”欣冉手里不知何时抱起了一只小黑猫，正温柔地抚摸着，“「四象」的人都回中洲鹿鸣去了。听说那个龙旻大闹一番，被免去了「青龙」的铁牌，回家闭门思过去了。其他的人也没闹出什么大动静。” “是吗？这样就好。”天懿撩起额前的那缕白色长发，咳嗽了两声，从袖子里掏出一柄刀鞘镌刻着桃纹的匕首，“这是你的报酬，收下吧。” 欣冉一把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就是「甲桃」家的天鸿传信之术吗？最好是真的。我这些日子背着父亲，偷偷给你打探消息，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若是被我父亲知道了，我就倒大霉了。可能这辈子都要待在鬼界，不能来常世了。” “欣冉小姐，对影没有任何感情吗？明明一起参加了「战仪」……” “哦？那个啊！”欣冉举起小黑猫，“那都是我当时跟影约定好了的。凡是帮助我收服魔兽的人，我都要完成一个契约给予回报，这是我的信条。但是契约完成之日，我便与影没有任何瓜葛了。不需遵循任何仁义礼仪，只有利益往来。我跟我父亲一样，都是机会主义者。” “原来是这样。我对欣冉小姐所报期望太高了呢。”天懿向欣冉投去了看蛆虫的视线。 “你这养尊处优的公主，真是不知民间疾苦。算了，不跟你扯淡。我要走了。”欣冉一脸不耐烦地收起得手的匕首，“我要去狩猎我的第八个眷兽了。你现在也许完看不上我，我也不想与你多做计较。我的使命正在不断迫近。待我集齐八个眷兽，于危难之际拯救苍生的时候，你就知道你现在的儿女情长是多么的可笑。” 竞技场内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欣冉露出了笑容：“你走的也太不巧了吧？今天竞技场里可有一场好戏啊。” ? 外道天晟嬉皮笑脸地拖着长长的铁锁链走到了铁门跟前，望着外面热闹喧天的观众，好不快活：“凋叶仇，你好像快死了一样呢。怎么？这么点苦都吃不得？哈哈哈，外面的观众们可是等得不耐烦了呢。” 他挠了挠已经被剃平的白色短发，伸展起四肢来。 “外道……天晟，你这家伙……使了什么花招？被关在「御神木」做成的监牢里，还能这么精神百倍？”凋叶仇面色惨白，被推搡着站到了外道天晟旁边。 铁门缓缓打开，两人被身后的守卫粗鲁地推入了竞技场的黄土场地之中。 咔铛一声，铁门重新合上了。 “今天恶鬼一方出场的居然来自鬼界传说中的三大鬼族外道和凋叶！你们所看到的的白色短发男子正是外道天晟，而他旁边黑发的那个则是凋叶仇。不知青木百斩会不会陷入苦战呢？”主持人大声讲解道。 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嘘声。 “谢谢，谢谢啊！”外道天晟朝四面八方招着手，然不理会观众的喝倒彩。 “吵闹的常世之人！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都杀掉。一个不留。”凋叶仇闷声道。 “别这么阴暗嘛~来来来，打赢了这场，我们喝酒去。” “外道天晟，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在娴城码头前来阻拦我，闹出了动静，让布佑辛杀了我们个措手不及，我们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你看到常世之人的所作所为了吗？外道殇大人是正确的！” “好好好~怪我怪我咯。”外道天晟的眼神犀利起来，随手从地上抽出一根长矛，“我劝你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这场胜负上。赢不下这场，我们都要没命。” 黄土场地另一边，一个副武装的战士正与他们对峙着。 战士背上绑着一把大剑，腰间左右各系着三把长长短短的刀。 “这位就是青木百斩吗？好可怕，好可怕。”外道天晟将长矛扛在肩上，“在他的攻势之下，这场地里的长矛怕不都是纸糊的。该怎么办呢？” “杀了他。就这么简单。”凋叶仇恢复了平日里的笑意，“这还真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呢。常世之人真是卑劣至极。可是，同时跟我们两个作对，就算我俩有枷锁在身，想身而退也不是容易事吧？更何况是想当众斩首我们。” “这才对嘛。凋叶仇。这才对嘛。” 第四章 竞技·其三 () 青木百斩眼见两名鬼族步入竞技场，顿觉场上的气压骤降，压得他喘不过气。 身为精通刀术的青木一族传人，青木百斩被一族寄予厚望。这七把刀剑更是他出道这三年来拼死战斗，从击败的对手身上夺来的。 对手？自然都是鬼族了。 为什么要斩鬼？方圣子民，从古至今便与鬼族势不两立。如今，虽有「御神木」分隔常世与鬼界，自人鬼混居年代遗留的鬼族后裔和因机缘巧合误入常世的妖魔鬼怪确确实实是常世的一大威胁。 为什么要来竞技场？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来磨砺斩鬼技巧了。毕竟鬼族、尤其是半鬼，隐藏在常世之人中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也只会暗中作祟，不会随随便便跳出来挑战他这样的斩鬼人。因此，娴城的竞技场大量供应被囚禁的鬼族，是最好的锻炼技巧的地方。 竞技场的鬼是哪里来的？这根本就无所谓吧？「黑市」也好，「地狩」也好，这世上总有各式各样的人，什么都能搞到。青木百斩作为一个人，只需要斩鬼就可以了，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 可是在这竞技场里斩杀了二十四匹鬼之后，学到了什么？青木百斩自己也不知道。 这些鬼里有的凶神恶煞，有的毫无意识，更多的则是与常世之人无异的生物。 被铁链锁着，被契约控制着，无法反抗他们的主人。 手无缚鸡之力，泪眼汪汪地乞求青木百斩饶命。 互相扶持，共同赴死。 青木百斩只是斩杀面前的鬼族，没有显露丝毫同情。 可是他已经动摇了，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志向。 别人说他的对手是鬼族，他就斩了。说到底，对手是不是鬼族，他根本无从判断。 退一万步，即使对面是鬼族，这样单方面的屠杀真的能给自己一族带来荣耀吗？ 青木百斩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今天他可以毫不留情地使出部的实力。 因为，对手是真真正正的大鬼，之前的对手与这两人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他反倒要感谢竞技场在开战之前弱化了对手。不然，他可能会死吧。 “喂，小鬼，你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凋叶仇的威胁让青木百斩回过神来。 外道天晟呢？外道天晟怎么不见了？ 青木百斩感受到身后巨大的杀气，立马向右移动身体。 风压从后而至，尖锐的物体冲击在他后背斜挎着的大剑，将他向前撞去。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身后远处移动的外道天晟。是那个鬼族投掷的长矛！自己若是晚一点动身，这长矛击中的就不是自己后背的大剑而是自己的身体和内脏了吧？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 话虽如此，大剑只是挡住了矛尖，却并未抵消这一击的力量。 他的后背仿佛被公牛顶了一般，骨头怕是断了两三根吧。 “去死吧！”凋叶仇利用他身体失控的这个间隙，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右手呈手刀状刺向他的前胸。 完了，要死。 这是青木百斩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然而，凋叶仇的行动停住了，身体以极不自然的姿势停在那里，继而收手，退了回去。 怎么回事？ 青木百斩再回头看看外道天晟，同样的，那个鬼族也乖乖地退了回去。 “切！混账东西！用契约了吗？”凋叶仇朝看台上望去。 “两个鬼族在比赛开始之前便发起攻击，有背公平竞技的准则！他们的主人已经将二人的行动封住了。比赛再开。”主持人从看台上宣言道。 观众们的嘘声越来越大，不知是在嘘主持人还是在嘘鬼族。 青木百斩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这样太奇怪了。双方在步入竞技场的那刻，比赛就已经开始了。主持人和两个鬼族主人的做法根本就是作弊。 金属碎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青木百斩的后背突然一阵轻松。 背上的大剑……碎掉了？ 青木百斩感受到了与两个鬼族实力的差距，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嗯哼，嗯哼，青木百斩因为被偷袭，需要暂时调整一番。我们等他准备好了，再开胜负。请观众们拭目以待。”主持人的声音有点动摇。 ? “总侍大人，我已经封住了两名奴隶的行动。他们暂时动不了了。”蓄着白色络腮胡子的光头男子大大咧咧地躺坐在布佑辛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苹果。 “盖刚，做得不错。你就这样抑制着他们的力量，让青木百斩杀了他们。”布佑辛撑着头，俯瞰着竞技场，“事成之后，除了这两个奴隶的费用，我还会好好给你报酬的。” “总侍大人是不是会意错了什么？”盖刚咬下一口苹果，“你方才给我一个苹果，我只是还你一个人情。” “啧。”布佑辛不满地望着盖刚，“要不是你撑得住跟那两个鬼族的契约，我当初才不会把那两人卖给你。” “好奇怪哦。总侍大人明明是自己撑不住了来找我帮忙的，怎么现在开始反悔了？”盖刚啃咬着苹果，“竞技场这个地方，是男人的浪漫啊。总侍大人偶尔也试着放松下来，观察观察战斗的流向。毕竟，只有双方公平地赌上性命、拼死相搏的竞技才有趣。你说是不是？” “哼，你们白地人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今天还请了别人，这两个鬼族是非死不可。”布佑辛打了个响指，“你刚刚应该听我的话，至少还能拿点补偿。” 天空突然阴云密布，一只黑色的长龙盘旋着从天而降，落在场地中央。 ? “这样真的好吗，欣昭然？”一席黑衣、外披白色大氅的年轻男子握着手中剧烈震动的黑刀，端坐在竞技场顶棚之上，对着身旁的中年男子说道，“这么简单就把你压箱底的眷兽借给那个布佑辛。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也是「地狩」和「黑市」的意思。布佑辛暂时还有利用价值，仅此而已。压箱底？不过是条「御神木」上的蛆虫而已，这样的眷兽要多少有多少。”「地狩·子首」欣昭然脚下的影子扭曲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竞技场的顶棚，无数窸窸窣窣的低语和蠕动声从这阴影中传来，“节别神，倒是你们天踽众在中洲终于坐不住要来干涉方圣的政务了吗？” 第五章 竞技·其四 () 节别神握住颤动不止的黑刀，狠狠向地面敲去。 欣昭然释放的阴影转瞬间被驱散干净，只留他自己的影子。 “我身为身居极端那位大人的持剑人之一，自然要为其分忧解难。”节别神手中的黑刀停止了震动，“我父亲节无神的死，出云天羽的失踪，「万乘」、「千乘」和「极刃」的遗失，真的跟你们「地狩」和「黑市」没有关系吗？” “别人不说，与我「子部」肯定是没有关系的。我对你们的兵器不感兴趣。”欣昭然断然否定，“天魔苏生的气息越来越重。你我若是不能齐心协力，十年前的惨剧可能又要发生了。” “我的叔叔节南山当年手持「极刃」耗尽生命才勉强击败第九天魔「暴兽」，这点我自然不会忘记。这十年来，我隐藏自己半鬼的身份，不断磨砺自己的本领，一路成为天踽，才获得了这把「镇墓蝶」。虽不比「极刃」锋利，用来驭兽倒是更胜一筹。”节别神望着手中的黑刀，“欣昭然，你把时间浪费在方圣的政务上，是不是过得太安逸了？”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老了，不中用了。对付天魔的重任我已经传给女儿欣冉了。以她的资质，用不着你这把「镇墓蝶」，也能收服「暴兽」。”欣昭然冷笑道。 “希望如此。”节别神身形一闪，朝天而去。 “父亲，你在这里啊！”欣冉的声音从欣昭然背后传来，“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父亲的老相识，没什么大不了的。欣冉，你来得正好，好好看看这御神木龙的用法吧。” ? 只是站在这黑龙的面前，凋叶仇的皮肤便已经焦黑龟裂，身体如被灼伤了一般。 “这……这黑龙，跟「御神木」是同样的东西吗？”凋叶仇吐血不止，“外道天晟，你怎么没事？你果然……到底使了什么诡术？像你这样鬼力纯正强大的鬼族，怎么会不受影响？” 外道天晟只是笑笑，不予回答。 “啊！原来青木百斩还会驱使黑龙！这样下去，两名鬼族已经没有胜算了！”主持人咆哮道。 观众席鸦雀无声。 黑龙张开了嘴，朝着外道天晟和凋叶仇吐出了火焰。 “雕虫……小技。外道天晟，就由我来消去这火焰，你去把这黑虫子捏死。”凋叶仇跪倒在地，张开了手掌。 黑龙的火焰立马消散而去，且再也吐不出火来。 “凋叶仇，做得不错。可惜，用不着打了。”外道天晟指了指黑龙身后的青木百斩。 青木百斩已经卸下了自己的武器，跪伏在地，认输了。 黑龙仰天长啸一声，飞上云霄，带着乌云离去。天空再次放晴。 ? “总侍大人，青木百斩自认实力不济，已经认输了。这场比试是我的奴隶胜了。哈哈哈，真是有趣啊！”盖刚从椅子上起身，将啃完的苹果核轻轻放在布佑辛的怀里，踱步而去。 布佑辛怒火难遏，抓起苹果核朝场地中央扔去。 “啊……那个……那个……青木百斩因为身体原因……这场胜负暂时……”主持人开始辩解。 “开什么玩笑！” “青木百斩，你这个废物！” “胜负已分！半途弄出条黑龙来，太难看了！” 观众们开始狂嘘主持人。 “愚蠢的民众，这里根本就不是公平竞技的地方，而是屠杀鬼族取乐的处刑台啊。盖刚！青木百斩！你们这帮蠢货！常世之人不需要怜悯鬼族。”布佑辛气的咬牙切齿，但又不好在人前发作，只好装模作样地走到厢房边上，朝外道天晟和凋叶仇竖起了大拇指。 一时间，竞技场内气氛达到了顶点。观众们欢呼雀跃地鼓起了掌。 外道天晟与布佑辛双目相对，突然拔出数根长矛，朝布佑辛掷去。 布佑辛举起右手，五根手指上各戴着一个扳指，正欲施展力量阻止飞来的长矛。 然而长矛从他的脸侧和四肢周围掠过，扎在他身后的厢房，并没有击中他。 “外道天晟向总侍发起挑战了！” “快看，总侍抬手迎击，看来是应战了！” “好啊！以后有的看了。” 布佑辛这才意识到外道天晟的目的，可为时已晚：「这个狡猾的家伙！民众以为我接受了他的宣战。他现在的主人盖刚又是个死斗的爱好者，肯定会好好护着自己的奴隶。这是要断绝我暗地里的手段，逼我在竞技场上击败他吗？」 民众的呼声非常高涨，他不得不重新竖起大拇指。 外道天晟不屑地一笑，转身粗暴地拽起凋叶仇，然不顾他身上被御神木龙弄出的伤口。 “你轻点儿！”凋叶仇抱怨道。 “闭嘴！你伤害我夫人静夜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让你活着已经算是对你大发慈悲了。”外道天晟半拖着凋叶仇朝通往场外牢室的铁门走去。 “静夜没死？”凋叶仇大吃一惊，“她的心脏可都被我掏出来了啊！” “这个世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一直跟着我家老爷子那种老古董，可是没有未来的。” 欣昭然特别留意地望着退场的外道天晟，对欣冉说道：“某些半鬼就算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完不受「御神木」影响的纯血鬼族。外道天晟是吧？欣冉你可得好好盯紧他。” “这家伙我认识，是外道影的哥哥。”欣冉叹了口气，“父亲不是说让我看看御神木龙的用法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收手了？” “青木百斩已经认输，我也不方便做得太过火了。” “还是要帮布佑辛吗？” “暂时是的。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欣冉？” “是的，不满意。他就是个人渣。”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儿。” “父亲，你身为常世之人，会厌弃我作为鬼的那一半血液吗？” “当然不会。不然，我就不会和你母亲生下你了。” “哦。” “不管是常世之人还是鬼族，每个「人」都无法选择它的出身。但只是因为出身不同就要互相杀个你死我活，太幼稚了吧。” “嗯，我同意。那眷兽呢？天魔呢？” “一样的道理，欣冉。不管是什么，能帮你完成目的的，都是好东西。阻挠你的，都是需要祛除的坏东西。这世界上没有朋友，只有利害一致的盟友。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需要铲除的威胁。” “嗯，我明白了，父亲！”? 第六章 祈愿与命途 () 第七章 挣扎 () 第八章 失衡 () 青龙（初见卷1章5）挺着自己的小腰板坐在烟雾缭绕的沼泽地里，时不时抠抠牙缝，再将小爪子伸进泥水里洗涮洗涮。 “你不待在中洲鹿鸣，跑到我这荒山野岭来干什么？”雾气中，灰白色的巨大阴影带着嘶嘶声绕着青龙龟速移动。 “龙吟跑了，龙旻也被她老爹龙傲天关禁闭了。青龙现在养眼的就只剩空空了，可惜是个男孩子，而且性格恶劣。”青龙一脸颓废，“没有人陪我玩，闷死了。我就过来找你玩了。” “朱雀不是离你挺近的吗？他被锁着反正也逃不了。你去骚扰他不就行了。何必跑这么远到我这儿来？”阴影十分有节奏地左摇右晃地移动着，“话说，你能别抠牙齿吗？抠完了也别在我本体睡觉的地方洗手。水都被你弄脏了。” “不过是扣点儿增生的木刺罢了。落在你这沼泽里，说不定将来就长成大树了。你还得感谢我呢。”青龙依然我行我素，“朱雀啊，我跟他相性不合。白虎也是。这不就只剩你了嘛~” “唉……” “既然刚刚说到男孩子，玄武，你带着的那个男孩子是怎么回事？”青龙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别躲在雾里了，出来吧。” 阴影晃动着吹开白雾，显现在青龙面前的是一条巨大白蛇的脑袋。 这便是玄武尾巴的末端。（初见卷1章4） “这都被你发现了？”巨蛇摇晃着脑袋缓缓说道。 它的头顶扒坐着一个看上去七八岁年纪的少年。 巨蛇正跟他和蔼地玩耍着，似乎正乐在其中。 “这个……少年……是谁？”青龙满脸疑惑，“慢着慢着，四象的四圣之一，堂堂玄武，正在带孩子？嗯……是你的孩子吗？诶……做兄弟的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讲。这孩子跟你长得不是很像啊……也是有的呢，孩子随母亲长相……可是你这孩子根本连物种都不对了吧！” “你真是聒噪。这是玄奈坤拜托我照顾的。”巨蛇爱怜地瞟着头顶的少年，“这孩子半年前到我这儿来的时候还是个在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宝宝，现在已经长得这么健壮了。真是让人欣慰啊！” “哦。啊。啊？这个男孩是常世之人吧？半年怎么会长这么大？看上去都七八岁了！你确定？”青龙一脸震惊。 “小孩不都长这么快吗？我本体刚出生的时候只有手掌那么大。三个月的时候就已经比成年黄牛大了。”巨蛇一脸镇定。 “常识呢？脑子呢？”青龙摊开两个小爪子，一脸无奈，“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来。我之后会去找玄奈坤问清楚的。” “没这个必要了。”丁木公的声音从沼泽中传来。 “丁木公象主，别来无恙啊。”巨蛇迎着烟雾中涉水而来的丁木公微微点头，“你来的正好，陪青龙解解闷吧。我困了，要去跟下一条尾巴换班了。” 丁木公朝巨蛇微微行礼。 巨蛇头顶的少年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笑着朝丁木公摆手告别。 随即，巨蛇转身没入雾中。 “木公，你知道吗？玄武在带孩子！”青龙依旧未从震惊中恢复。 “圣者，我知道。那是玄奈坤的私生子（卷2章2）。”丁木公答道，仍在目送远去的巨蛇，“我当时没有细究。现在想想真是疑点重重。玄奈坤在白帝城入赘白玉一族，跟白帝的大女儿十分恩爱，怎么会看上自己的侍女呢？再说，他跟普通侍女的孩子应该是常世之人，怎么会成长的如此之快？” “是鬼族吗？”青龙爬上了丁木公的肩膀，也朝巨蛇离去的方向望去，“没道理啊……” “圣者是在怀疑失衡吗？”丁木公一脸嫌弃地盯着在自己肩膀抠鼻子的青龙。 “哟，明明是个被贬多年的丁木公，知道的还挺多。”青龙假笑着弹了弹爪子上的鼻屎，“没错，现今无论是常世还是鬼界，纯血的鬼族亦或是纯血的常世之人都是少之又少。大多数人和鬼都是混血，只是没有半鬼混的那么彻底罢了。从没有御神木的久远年代就一直这样了。但我从来没有想到，失衡会来得这么快。” “失衡指的是维持个体稳定体征的平衡被打破，从而显现出自己被隐藏的那一面血统吧？” “嗯。严格来说，大多数个体都是既人又鬼。只不过跟半人半鬼比起来，鬼族和常世之人占主导位置的血统分别是鬼和人。一旦失衡普遍出现于世，人鬼的界限势必要被打破。整个世界又会回归人鬼混居的混沌。可是失衡的前提是御神木的集体失效，而且失衡是普世反应。这样一个男孩怎么会失衡？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点鬼力。” “会不会是常世之人的天赋？” “恐怕这是唯一的解释了。快速成熟的天赋吗？有什么用吗？会很快老死吗？”青龙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便失去了兴趣，“反正有大王八看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丁木公，你不在鹿鸣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丁木公随意的眼神严肃起来，双手托起青龙，“我是想来给我的弟子……” “外道影吗？”青龙看穿了丁木公的来意，“我无所谓哦。四象并没有规定不能招收半鬼甚至鬼族。只是在中洲，我们要低调行事。这里跟方圣不一样，毕竟是谈鬼色变的地方。所以呢？外道影怎么了？我听说他在方圣娴城被新任总侍布佑辛抓获，如今下落不明。那个布佑辛，听说是方圣天字松家的后人。他们一族的天鸿封印之术简直就是鬼族的克星啊。真难为你徒弟了。” “影绝对没有做掳走天懿公主的事情。这个布佑辛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只要跟鬼族沾边，哪怕是常世之人也要铲除。真是可恶至极！”丁木公的额头紧皱，声音里满是愤怒，“事情是这样的。影被卖给了白地的一个奴隶主。对方得知影是四象的成员，与我取得了联系，想要将影归还给我们。前提是我们接收另外两名半鬼。” “接吧，反正是白给的。我会去长老院那边给你说话的。”青龙挠了挠脑袋，“别这么正式，我都不习惯了。” “多谢圣者。”木公深深鞠躬以示谢意。 第九章 怀疑 () “事不宜迟。圣者，我这就回去答复使者，让他们把影送过来。”丁木公将青龙放在沼泽中生长着水生植物根茎的一块泥堆上，“圣者也请早点回鹿鸣给长老院下达指示吧。” “你管我。”青龙对丁木公的提议嗤之以鼻，“我要回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青龙！”远处的迷雾中传来了巨蛇的声音。 “大王八，有什么事啊？这么快就换好班了？”青龙不耐烦地回应道。 迷雾逐渐散去，这次出现在青龙和丁木公面前的是两条巨蛇。 其中一条上趴着方才的少年，脸上写满了忧郁。 少年正担心地看着另一条巨蛇头顶托着的一位失去知觉的女性。 她的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白衣，脸上似乎被烟熏火燎过，身蒙了一层灰烬。 “这……这不是天踽祈小姐吗？”丁木公认出了巨蛇托着的人。 “嗯，从这伤和灰烬的气味来看，下手的是朱雀本人。”青龙挠着下巴上的胡须，“丁木公，祈身上的人力变得跟你差不多弱了。曾经让她跻身天踽的力量已经消散，但是不会死。带回去好好照顾一番，几天就能醒过来了吧。” “什么叫变得跟我差不多弱了？”丁木公趁机踢了青龙一脸泥，跃上巨蛇的头顶，抱下了祈，“带回去是带回去。这件事恐怕不能让四象的其他人知道。” 青龙一脸生无可恋，用小爪子抹去了脸上的淤泥：“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你藏东西的本领我是放心的，不然当年也不会把去刈洲剑冢看护极刃的任务交给你。” “你那只是公报私仇吧？”丁木公的视线变得像在看蛆虫一样盯着青龙。 “哈？那啥，丁木公。你把祈带回去藏好，就像你当时把外道影带进四象那个时候一样，不要让人识破了。”青龙朝巨蛇打了个响指，“四象剑。” 巨蛇吐出长长的信子，从口中缓缓放出了一把细长如针的剑：“别急啊！刚想吐出来，卡在喉咙里，很不舒服。这是我在祈小姐身旁发现的。” “居然逃到玄武这里来了，看来是慌不择路啊！朱雀下手也太狠了吧！”丁木公用脚勾起四象剑，将其挑至怀里，跟祈抱在一块，涉水而去。 “我们四圣也该和天踽众聚聚，商讨商讨四象的未来了吧？”托着少年的巨蛇退回了云雾之中，独留刚刚带来祈和四象剑的巨蛇与青龙对话。 “你还有脸说？本体睡在这沼泽里已经十年没醒过来了。”青龙甩干了身上的淤泥，“身居极端的那位下达的指示越来越少了。按他最近的意思，这御神木和侍奉御神木的巫女都可以不用管了。” “自半年前起，巫女失踪的案例便大幅减少了。想必与天魔那边的变动有关吧？擅长傀儡制造的第八天魔丧命之后便不再有现役巫女被杀或者反水。那个第五天魔也只是偶尔来打劫一番巫女候补，无伤大雅。”巨蛇缓缓道来，“身居极端的那位对御神木的意思不仅是不管，更是要开始进行下一步计划了。白虎常年不在，也是在为此做准备。” “说来可笑，我们、天踽、长老院都从身居极端的那位那里直接接受命令，可却从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大多都是突然有个声音出现在脑子里，偶尔面见也只是远远看到影子。”青龙瘫坐在泥堆上，“我有的时候都怀疑，身居极端的那位真的存在吗？我们四圣，会不会都是某个大鬼的眷兽？我们的记忆，会不会都是假的？” “哈哈哈，你一直都这么敏感。”巨蛇笑起来，“是不是某种眷兽我不知道，我们并不依赖鬼力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你还有什么怀疑的？说来给我听听，让我也乐乐。” “你这根尾巴跟刚才那根很不一样嘛~都是玄武的一部分，你们性格迥异也是有趣。”青龙取笑道，“要说还有什么在意的，那自然就是刚才那个人了。” “祈小姐？” “你真是迟钝。” “……丁象主？” 青龙从地上爬起，升腾到空中：“我先前把他支到刈洲，是打算让他在那里待到老死的。可是天踽祈接到命令，让丁木公刚刚入门两个月的半鬼弟子外道影接收极刃，解脱了丁木公的永久禁闭。长老院晋升多名天踽，再接着四象象主纷纷晋升长老院，给资历足够的丁木公腾出了青龙象主的位子。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简直就像为丁木公返回中洲铺平了道路。” “你跟丁象主的关系还真是不好呢。”巨蛇嘲笑道。 “你别不信。这次也是。他的弟子外道影去方圣别城营救天懿公主，被手足掳回鬼界参加外道家的战仪，这本是个意外。结果外道影是个讲道理的，把天懿公主给带回来了。可是半途有地狩的人搭船，绕路去了方圣娴城，刚好碰上克制鬼族的新任娴城总侍布佑辛。看似是把外道影推进了火坑，却完成了两件事。” “哪两件事？” “一是让天懿公主先是待在鬼界，接着被困在了娴城，去不了皇城，避开了正在暗中蠢蠢欲动的外道殇。二是借布佑辛之手封印了外道影的魂刃。” “封印自己弟子的魂刃有什么好处吗？” “外道影身上有两个魂刃。一个是他自己的，通过消耗武器斩味来提升斩击力的魂刃。外道影从龙旻那里得手了我做的护腕，所以我知道他消耗武器的速度。对于培养弟子来说，这个魂刃若不是与极刃配套使用，是非常影响锻炼效果的。且不说极刃已经下落不明，若与极刃一起使用，又是十分危险的，出云山（卷2章12）便是个很好的例子。另一个魂刃便是从他父亲外道殇那里继承来的黑羽，或者说是某种变种吧。那个魂刃是个隐患，搞不好会被外道殇反过来利用。外道影看上去被封印了魂刃，实则是除去了身为鬼的獠牙和身为四象弟子的弱点与不便。他一度沦为奴隶，可现在呢？却被奴隶主送来了。还附赠两个半鬼！” “呵呵呵，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丁木公看上去可不是那么聪明的人啊！而且，这计划也太复杂了吧？需要相当多的准备和人力呢！首先，能不能遇到外道影并收为弟子。其次，外道影回去参加战仪还能带着天懿公主活着回来。这些都是赌博啊！除非丁木公有着强运，这两点很难做到吧？” “所以我在怀疑嘛！大王八！”青龙皱皱眉头，“不跟你聊了！我要回鹿鸣去处理这些琐事去了。” 青龙扶摇之上，消失在白雾之中。 “想太多了，竹节虫。”巨蛇暗自笑道。 第十章 悸动 () 外道影与平泰在合住的帐篷里收拾着行囊。 今早监工便吩咐一半的奴隶整装待发，其中就包括影和平泰。 监工给他们两人下指示的时候似乎非常不情不愿。 “喂，听说了吗？我们这些人要去白地了。”玉景熙两手空空、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看到两人正在整理物件，瞬间明白了什么，“影、平泰，你们也被选上了吗？搞什么？那这边不就没有能抵御野兽的人了吗？既然如此，我要去找监工说说。” “算了吧，这是他的老板谷合的意思。”影装作不经意地抬起头来，眼角的余光落在玉景熙的脸上，“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没……没问题。诶嘿嘿……你胡说什么呢？”玉景熙故作镇定，“我才没问题呢！我就过来看看你们是不是也要去白地。既然同行，那就多多关照了。呼呼~” “你们三个都在啊！”监工冷不丁地出现在帐篷口，探进头来，“正好，谷合大人要见你们。赶紧过去！” 玖伊靠在阁楼边上，望着娴城的夜景，陷入了沉思。 这几个月来，她作为布佑辛的奴隶，以下仆的身份，每日陪伴其左右。 在人前，布佑辛对她有如普通的下人，只是呼来唤去，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一到没有旁人的地方，布佑辛便变本加厉，少则恶言相向，多则动手殴打。 她也曾一度想要反抗，怎料对方封印九抄，也就是吸收了玖伊那根楔子的魂刃·黑羽之后，便相当于封印了她的肉身。 一言一行都在布佑辛的掌控之下，再加上压制奴隶自主意识的契约和身上的锁链，玖伊连对布佑辛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虽然不再需要从影身上汲取鬼力，玖伊的的确确感受到自己的活动能力现在完来自于布佑辛的生命力。 那是人的力量，与身上充满红色线的龙吟和蓝色线的天羽所拥有的天赋类似，与鬼力相反的生命力。 然而，布佑辛似乎并没有足够的生命力支撑自己压制的奴隶。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很快便将影等大鬼卖掉的原因。 可是玖伊并不是鬼族，也不是常世之人。她的身上不会无休止地回复鬼力，也就是说不会变得越来越难以封印。 虽然肉身是九抄构成，但是只要不使用九抄的能力，布佑辛完可以将她当一个普通人一直掌控在手心里。 想到这里，玖伊就厌恶地不行。 “玖伊，你又在这里发呆？”布下从她身后缓缓走来，声音颇轻，生怕惊动了她，“布佑辛大人有的时候确实过于严苛了。但他骨子里是个好人。你就不用太在意了。” “好人？”玖伊猛地转过头来愤怒地瞪着布下，两只眼睛里闪烁着泪珠，“也许，对常世之人，他是个不错的总侍吧。可是他对半鬼是否有一点怜悯？” “是我失言了。我只是一介常世之人，不知道身处常世、尤其是娴城的半鬼们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布下低下了头，“可是……玖伊……你不是半鬼吧？不然布佑辛大人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了。你这身体……都是那个外道影弄的吧？真是可怜。” 布下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偷偷瞟着玖伊。 玖伊一直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担心会招来更大的不幸。 现在布佑辛他们都还以为她原本是常世之人，只是中了鬼族的什么咒术才变成现在这样。 “就算我是常世之人吧。在那个布佑辛的眼里，我这鬼术构成的身体，与半鬼已经无异了。他每日随意体罚我，而这身体和衣服无论受到多大的损伤，都会复原。”玖伊抬起右手撑住自己的额头，头发杂乱的穿过指缝，阴影覆盖在右脸，右侧的嘴角不自然地上扬，露出一丝恐怖的笑意，“啊……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忍受多久。我是想回去的。想回去的。想回去的。我不是残次品，不是！影是我的希望。现在没了……呐，你们要怎么赔啊？” 布下望着眼前的玖伊，顿觉毛骨悚然。 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在玖伊的身体里发酵着，而那东西的恐怖程度远胜于鬼族，简直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给我平息下去啊！”突然玖伊用左手给自己扇了一巴掌。力道之大，打得她自己向后踉跄两步，眼看着就要从阁楼上翻下去。 布下一件箭步上前，一把拉住玖伊的左手。 月光和楼宇间的亮光照亮了玖伊的脸。 除了正在流泪之外，她此刻已经恢复了原先活力旺盛、生气勃勃的样子。 “好险……”布下长吁一口气，将玖伊拉了回来。 玖伊的身体很轻，就着惯性，一下子撞进了布下的怀里。 她并没有跑开，只是抱紧了布下，放声嚎啕大哭。 布下此刻确信了，怀里的玖伊是活生生的常世之人，方才毛骨悚然的东西亦或是情绪已经从她身上消散一净。 此时的玖伊只是一个因为欺压无助哭泣的少女。 他身为布佑辛大人所信任的奴隶主管，受其一族的养育之恩，理应为其分忧，管理好手下的奴隶仆从们。 自己只是为了尽职才如此关照玖伊的。 绝无他想。 玖伊的哭泣逐渐消停。 她后退两步，用袖子擦干了泪痕，不好意思地望着布下：“对不起……我先回去休息了。” 布下出神地望着玖伊远去的背影。 这是自己的职责。 绝无他想。 只是这次他抚摸着胸前玖伊的余温和潮湿的泪水。 这温泪洒在了他身上的锁链之上。 真的绝无他想吗？ 微醺的夜风带着酒香从窗台飘入室内。 天懿端坐在正对着窗台的书桌前，放下手中的针笔，轻轻叠起这封刚刚书好的信件。 在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五封相似的书信。 “默言元老已经叛变了。小姐这几封信是要我交给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房间的一角传来，只是语调冰冷无比。 “默言老师选择了桃家的天雪，弃我梅家不顾。我与他自此恩断义绝。这些信，你分别交给亲梅派的那几位元老。只是这一封……”天懿举起刚刚叠好的那封信，“觉，这封信，需要借助地狩的人脉，请你帮我送给外道殇。” “小姐……我知道了。” 黑影从天懿桌前闪过，天懿桌上和手上的信都不见了。 “觉，你变了呢。”天懿微笑道。 “我只是做回我自己罢了。倒是小姐，你成熟了呢。” 天懿不自觉地抚摸着额前那缕因为外道响的魂刃·断命遗留下来的衰老白发，洞察一切的双瞳盯着窗外娴城的夜景。 黑色的幻视充斥在她的眼中。 看得清，这娴城的运势。 看得清，这芸芸众生的生死。 布佑辛、默言、外道殇，你们的命运我天懿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了，素昧平生的天雪。你的对手是我天懿。 “可能只是老了。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第十一章 交涉 () 外道影是第一次见谷合。 说是第一次，也就是指在成为奴隶辗转到谷合名下后，第一次面对面地相遇。 听说自己的现任奴隶主是白地人的时候，影就在心里猜测，这个谷合会不会就是先前玖伊提到的曼冬姐的丈夫。 影走入新撑起的一顶白色大帐篷的瞬间，几乎没有认出坐在帐内正中的男人。 仔细端详一番，影确认这就是那个谷合。 只是短短半年的时间，那个壮硕阳光的汉子已经变得头发灰白、面色沧桑。 杂乱的白络腮胡须，不修边幅的兽皮大衣，慵懒的坐姿，如今的谷合与之前的白地大汉判若两人。 影与谷合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除了跟白烨在码头卖水的那一小会儿见过他，就仅仅只剩当时坐船从刈洲前往中洲鹿鸣的时候，在船甲板上从远处望见过一次。 “痛失夫人的惨剧把这个白地男人折磨的不浅。”影的心里暗自揣度道。 “看见谷合大人，还不快跪下！”两个蒙着白布纱的侍卫伫立在谷合的座位两侧，手执大斩斧朝影和他身后的平泰与玉景熙厉声喝道。 平泰闻声跪倒在地。 影不为所动。 而玉景熙更是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侧的犬齿，做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放肆！”他们后面跟着的监工立即掏出了三人的契约副卷，斩钉截铁地发出了号令，“都给我跪下！” 什么也没有发生。 “咦？”监工的额头流下了紧张的汗水，“这契约……怎么不听使唤？谷合大人？” “哈哈哈！”谷合一改冷峻的神情，狂笑起来，“你的副卷怕不是早就被掉包了。” 谷合边笑边朝玉景熙摆摆手，示意她过去。 他两旁的刀斧侍卫见状似乎有点紧张，握紧了手中的大斩斧，随时准备应对玉景熙。 玉景熙也是无畏，大大咧咧、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谷合面前。 “那个监工欺压你们很久了吗？”谷合看了看玉景熙破旧的衣服和**的双脚，“听说你是半鬼。鬼是会吃人的吧？能表演一下吗？” 说罢，谷合指了指监工。 玉景熙的脸上会意地露出了阴森的笑容，宛如白色的闪电般，瞬间移动到了监工的背后。 没等监工反应过来，玉景熙已经扒上了监工的后背，尖锐的牙齿咬入了监工脖子处的动脉。 她的白发宛如有自我意识的无数针刺般扎入了监工的身体。 短短数秒后，监工便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哼，真是无趣。”谷合冷冷地嗤了一声。 玉景熙从监工的身上挪开，重新回到了影的旁边。 影知道谷合为何不满。 玉景熙并没有下死手。 “你跟报告里说的一样，很不听话呢。”谷合从怀里掏出一份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白纸，“玉景熙，你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个监工给我杀掉！” 影的身体迅速地动了起来。 他挡在扑向监工的玉景熙面前，死死按住了对方。 玉景熙已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任由手握契约的谷合的指令支配着行为。 她桀骜不驯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不想做这样的事，可是她的牙齿和头发判断影是为了完成命令需要排除的障碍，狠狠地扎进了影的身体。 影如同触电一般，右掌心的黑斑发作了。 他能感觉到，玉景熙的鬼力顺着她的头发和牙齿流淌入了自己的身体，朝着如同旋涡中心一般的黑斑涌去，化为虚无。 影只觉得自己一阵虚脱，眼中出现了幻视。 穿过漫天星辰，他没入了一片耀眼的白色光芒。 光芒正中站着一个男人，长得非常像他，只是胸口还挂着那块黑玉质地的挂坠。 男人行走在虚空之中，似乎注意到了影，投来了蔑视的目光。 怎么回事？被幻觉中的自己给凶了？ 这是幻觉吧？自己被玉景熙吸得失血产生的幻觉吧？ 为什么触感这么真实？ 这真的是自己吗？ 这男人行走于虚空的气量、连太阳都能掩蔽的光芒、浩荡无垠的质量，真的是外道影这个个体吗？ “找到你了。”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胧？”男人和影同时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远方闪烁的星辰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般一个个熄灭。 黑色的狂潮席卷着扑向了男人所在的位置。 “啊……是你啊。”男人的声音急转冷淡下来。 完的黑暗与炫目的白光分庭抗礼，平分了整个肉眼可及的虚空。 “啊，找错人了吗？”黑暗中，传来女人的声音，似乎十分失望，“能请你把你的挂坠给我吗？你这样拿着很干扰我找人。” “我也在等人呢。这个不能给你。”男人冷言相向。 “哦。是这样啊。”女人的声音冷笑起来。 影这时候注意到，黑暗已经慢慢将白光包围在了其中。 “外道……影？啊，不不不，你是跟我不在同一个现实的外道光吧？”女人的声音嬉笑着环绕着男人，“见过了，见过了。既然这个现实里的你也不愿意亲自交出挂坠，我就用硬的来夺了。” 逐渐衰弱的白光中，男人再次抬头朝影投来了怨恨的目光：“都是你的错。外道影，这都是你的错。” 白光逐渐熄灭，男人消失了。 最后一缕死寂的白光如同穿透深水散射开来的日光一般于黑暗中摇曳着。 影眼里只剩这样的光景了。 “找到你了，影。” 女人惨白的脸从黑暗中突然出现在影的面前，腥红的双目与影对视着，近在咫尺。 “影！快醒醒！” 是平泰的声音。 影这才发现，自己和玉景熙两人拉扯着躺在谷合的帐篷里。 “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影？”玉景熙扶着晕眩的脑袋坐起身来，“只是碰到你，身的鬼力都被抽干了。” 影虚弱地站起来：“我也不知道。”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不停的右手，似乎还能感觉到刚才幻觉中震慑人心的男人和女人的气息。 “真是一出好戏啊！哈哈哈！果然不负我的期待，你确实是个有人心的半鬼。外道影，丁木公的弟子，四象·青龙的木牌持有者。”谷合从一旁缓缓道来，“我找你和你的半鬼小伙伴们来，不为别的，只为你们去四象帮我做两件事。事办好了，这契约原卷我自会交给你们。到时候，别说契约，让我给你们磕头都行。” “你要什么？”影已经猜了个大概，谷合想要利用他四象成员的身份，只是不知道目的为何。 “杀了我的杀妻仇人玄奈坤。”谷合的两行老泪流淌而下，“找回我和我妻子曼冬的孩子。” 第十二章 约定 () 外道影从谷合的白色帐篷中走出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谷合将一切都坦然地告诉了他。 在痛失自己已经怀孕爱妻曼冬之后，谷合便抛下了经商的道路，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加入了白地针对中洲和方圣的情报组织牡。 身强体壮、头脑清醒的他没两个月便在组织中确立了小队长的地位。 在一次前往中洲的秘密行动中，他惊奇地发现被调查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当时自己妻子落水那艘玄字船上的玄奈坤。 这次行动的委托人是居于白帝城的大公主，而这次行动的内容正是调查大公主的丈夫玄奈坤。 大公主似乎怀疑自己的丈夫在外面与侍女有染并且诞下一子，意图调用牡的人力前去一探究竟。 本来谷合对这种行动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是对方是现任四象·玄武象主玄奈坤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谷合一直都不相信玄奈坤当时对他所言自己妻子落海的故事，可苦于没有证据和权势，无法正面对质。 借着牡的秘密行动，谷合乔装打扮，不断接近当天在玄字船上的船员。 他主动与他们逐渐交好，经常好酒好肉地伺候着。 一回生二回熟，船员们对这个白地人放下了戒心。 在一次酒宴之后，一名酒醉的船员不小心说漏了嘴。 玄奈坤大人也真是的……不，不让我们给他辩解。现在。嗝！现在，大家背地里都说他跟一个侍女有染。唉~苦了我们这些玄字辈的，在外面不被人待见。昨天，我还被老婆给训了，让我少跟象主学，还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玄象主真的跟侍女有染吗？谷合几日来观察玄奈坤，虽觉得他颇有装腔作势之态，但不觉得他是不忠邪恶之人。 哪能有？象主，嗝，象主他夫人是白帝的大女儿，将来是要去白地称王的男人。他怎么会看上一个侍女？ 别的船员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插上了嘴。 你还别说，还真就发生了。我当时跟着象主从白地启程来鹿鸣赴任的。过了刈洲之后，象主就一直跟一个侍女待在一起，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好上的。 我也知道！我也在船上！那次还真玄乎，刚好是巫女们开始闹失踪的时候，闹得人心惶惶的。象主也一直被这些事烦着。过刈洲后，岸上有人抬了两具尸体回来。听说其中一具是地狩的佣兵。另一具居然就是在白地冰原那边失踪的一个巫女。 我知道，我知道！我当时就在船上。玄象主其实还差人绑了一个怀孕的白地女人到牢室里审讯的，说是那女人偷了巫女的东西。后来带着尸体去对证，那怀孕女人大喊一声就早产死了。玄象主让我们不要声张，而且为了保那个早产儿，差人把船上有育儿经验的一个侍女喊过去照料了。这才是真相！根本就没有私通这一说。 谷合听得此言，只觉得血液冲上头顶，一阵晕眩。 他稳住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地诱导道：哦？那怀孕女人有名字吗？ 听说叫曼冬，好像跟那个死了的巫女认识。那个巫女听说叫玖伊。 谷合的泪水顺着脸庞就流了下来。 他握紧了腰间的手斧，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们当时都在那艘船上吗？ 众人纷纷附和。 那就好办了…… 谷合从酒馆出来的时候身沾满了温热的鲜血。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眼里满是红色的血丝，身紧绷、青筋突兀。 组织牡对他的失态很不满意，但是白帝城大公主对自己丈夫没有出轨这件事实非常满意，所以谷合并没有受到组织的惩罚。 然而谷合已经失去了在牡行动的动机。 他已经知晓了杀死自己妻子的仇人。 唯一让他欣慰的便是自己与妻子的孩子还尚在人世。 找回这个孩子也许是对他最后的慰藉。 后来谷合脱离了牡，重新成立了商队和开采队。 对复仇的渴望，让他贯彻起铁血纪律，让他为了金钱和权势可以为所欲为。 在仇恨与**的驱使下，谷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当他得知方圣娴城在出售一个叫外道影的原四象成员的半鬼奴隶时，谷合立马行动，将影买了下来。 这个少年，如果他没有记错，在刈洲的码头有着一面之缘。 靠着他，就能接近四象，接近玄奈坤和自己的孩子。 他已经是以最快速度赶来了刈洲，与影见面。 影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他当时留意到丁木公曾在船上跟踪过玄奈坤。 如果能回到四象的话，从木公老师那里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而且，按丁木公的为人，若是知道了真相，一定也不会坐视不管。 影答应谷合，即使不是为了要回契约，他也会帮谷合夺回自己的孩子。 但是杀死玄奈坤为曼冬报仇这件事，他跟谷合另有约定。 影并不会去动手杀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没看出来，你还挺会讨价还价的。”玉景熙伸了个懒腰，跟在影的身旁，“这下好了，我们可以直奔中洲，不用去白地了。” “景熙，你好像很害怕去白地呢？那边有什么吗？”平泰从旁怯懦地问道。 “明明是个平泰，还这么啰嗦！小心我揍你！”玉景熙凶狠地推开了平泰。 “平泰，这个是御神木的木签。你叼在嘴里就可以变成常世之人的样子。”影将一根木签递给平泰，转头朝玉景熙叹了一口气，“你该怎么办呢？御神木对你不起效用。” “哈？这个很简单！”玉景熙甩了甩脑袋，头上的白色长发变成了黑色，“我身最顺手的部位就是我的头发，吸血、穿刺样样精通，想怎么变就怎么变。就是睡着了怕是会变回原来的颜色。” “那你就打起精神来。”影抬起头来望向空中，“接我们的人来了。” 刈洲黄沙飞舞的天空中，几只云雁朝着他们三人缓缓飞来。 第十三章 「十本刃」 () 云雁背上的人似乎注意到了影，引导着云雁盘旋几周，平稳地着陆在影的身旁。 “烨？是木公让你来的吗？”影一眼认出了云雁背上的男子，除了略显疲惫和老成之外，正是他所熟知的白烨。 “好久不见了。”白烨从云雁背上越下，冲过来抱住了影，“那天在娴城，没帮上忙，真是对不起！” “没事。没事。”影安抚地拍了拍白烨的后背，“看来把我送回四象这件事老早就安排好了。刚和我现在的主人聊完，你就来了。” “那个人没有解除跟你的契约吗？”白烨放开影，一脸愤怒，“这怎么可以？” “我跟他另有约定，这你就不用管了。”影笑了笑，“这是木公老师跟他约定好了的，所以你就不用在意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白烨作罢，稍稍打量了下影，“你这五个多月吃了不少苦吧。诶？你的白发和红眼呢？你嘴里并没有叼木签啊。” “说来话长。我现在不仅没有鬼力，而且通过御神木反而可以获得前所未有的体力。这件事我打算回去问问木公老师。”影随即转向平泰和玉景熙，“这位是平泰，这位是玉景熙。木公老师说也要将这二人收入门下。” “你好。”平泰小声打着招呼。 玉景熙则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嗯，老鬼在我出发前都交待过了。这不，我带了四只云雁过来。怎么样？要启程吗？”白烨挥手指向了漫不经心四处踱步的那几只云雁，胸口的玄字铁牌晃了出来。 赤发青年肩扛着一个大麻袋，吹着口哨，在密林深处独自悠然前行着。 四周围毒蛇猛兽在阴影中盘踞着，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嘶吼。 但这然没有影响青年的好心情。 他自信地沿着一个土坡向上爬去，终于从树林中探出头来，来到了一块暴露在阳光之下的由花岗岩构成的小平台。 青年朝东边望去，远处的群山之上盖满了楼宇，一片祥和。 他摇摇头，朝平台的西侧走去。 尽头是悬崖。 悬崖底下是一汪乌黑阴森的黑水。 青年抓紧了背上的麻袋，纵身跃入黑水之中。 他的身体在水面砸出细微的水花，径直往深水里沉去，拉出一道长长的白色气泡。 水中一片漆黑，渐渐地寂静之中传来了低声的碎语。 青年闭着眼，似乎在水里等待着什么。 几秒之后，黑水骚动起来。 一瞬间，上百只红色的眼睛围绕着青年在黑水中睁了开来。 青年只觉得身体一轻，已经浮出了水面。 他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座古老的宅邸。 而他此刻身处的水域竟是这宅邸院子中的鱼池。 一轮完整的圆月悬在天空。 夜空中飘着几朵浮云，却没有一点星光。 青年涉水向前走去，上了岸，丝毫没有怠慢。 因为他的主人正坐在宅邸前的木质平台上慵懒地倚靠着栏杆，饮酒赏月。 “殇大人。寅首和他手下的人头。”青年轻轻走至栏杆前，恭敬地放下了肩上的麻袋，“有了这个，地狩·寅部的部业务都要转移给寅首代理您了。” “做得很好，阎栋。”外道殇将手中的小酒盏隔着栏杆递给阎栋，视线并未从月亮上挪开。 阎栋兴奋地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又端正地放回了木栏杆内：“可是殇大人。凋叶仇他孤身深入方圣娴城夺取天懿公主的行动失败了。” “我都已经知道了。布佑辛是吗？没想到方圣娴城居然突然请了天字松家的传人做总侍。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结界就建在娴城之外，真是险了。到底是谁在暗中作祟呢？呵呵。话说回来，天鸿封印之术真不愧是鬼族的克星，连凋叶仇都中招了。”外道殇举起酒壶，“虽然处理掉了追寻天懿公主的寅首，现在天懿公主本人被围在了娴城，我们也不方便派人去抢。暴露了这处宅邸可就得不偿失了。跟天雪代理皇帝的买卖是做不成了。” “殇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管天懿和圣域了。既然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不如利用地狩去叨扰叨扰黑市、中洲和天魔。”外道殇冷笑一声，重新往酒盏里倒入了清酒，“阎栋，你和雪见二人去一趟中洲。” 阎栋从外道殇手里再次接过酒盏：“殇大人要我们去做什么？” “你还记得上次在出云山你们俩交手（卷2章11）的那个叫龙旻的女子吗？” “记得。当时我们没能分出胜负。” “你们两个这次去中洲，就去好好调查一下那个龙家的情况。她们家两个女儿在战仪里面的表现很是亮眼，不知她们一族是不是有一吃的价值。” “明白了，殇大人。”阎栋饮尽外道殇给他斟的酒放下酒盏，朝宅内走去。 “阎栋，慢着。”外道殇伸手拦住了他。 “殇大人？” “脱鞋。”外道殇指了指阎栋脚上沾满泥水的布鞋。 外道影警惕地跪坐在地上。 平泰在他的左侧正襟危坐，而玉景熙则大大咧咧地横躺在地上，将手肘按在茶几之上托着自己的头打着盹。 面前的茶几对面，同样坐着一个女人。 影认识这个女人，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警惕的原因。 这个女人，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四象剑祈。 要说跟之前的记忆有什么差错的话，这个祈现在脸上少了先前的狡黠阴冷，也没有穿着自己的红白大氅。 她一身素衣，温柔地笑着，望着面前的三个半鬼。 四个人就这么待着，互相没有说话。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房间门被推开了。 丁木公和白烨二人步入室内。 白烨随手将房门推合上，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老鬼真没用，当了象主也搞不定个长老院。” “烨，你闭嘴。”丁木公狠狠抽了下白烨的脑门，盘腿坐在了祈的身旁。 白烨揉着脑袋，鄙夷地瞪了丁木公一眼，移步走到了影的身旁。 平泰见状立马挪了挪身体，给白烨让开了一个位置。 “影，好久不见。”丁木公笑嘻嘻朝影招了招手，“这边这位我想你还记得吧？原天踽四象剑祈小姐。” “认得。”影叹了口气，“木公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祈小姐现在跟龙吟小姐和你一样，也在被四象通缉中。”丁木公打哈哈般地说道。 白烨哼了一声。 “不过你们放心，我很快就能跟四象长老院解释清楚原委。再忍一段时间，我保证能让你们重新大大方方地在中洲和四象活动。”丁木公清了清嗓子，“但是要证明你和祈小姐的清白，还有给你和你的这两位半鬼同伴准备身份，需要不少时间。我作为青龙象主是绝对会负起责任来的，你们放心。所以呢，在这段时间里呢，你们就好好跟着祈小姐修行锻炼。这处楼阁是四象弃置不用的一处根据地。我跟青龙圣者要来，给你们藏身和居住所用。可以吗？” “老头子，喂，搞什么名堂？”玉景熙拍案而起，满头的黑发重新变作了白色，“这算什么？软禁吗？亏我把头发颜色都变了，居然不让我们出去见人？” “这位小姐，请坐下。”祈维持着笑脸，嘴角微动。 “啊？你让我坐我就坐？你算老几啊？”玉景熙趴伏在茶几上，脸凑到了祈的跟前，“这老头说让我们跟着你修行。好啊，那就让我来试试你几斤几两。” 她抬起右手，指尖如猫一般弹出尖锐的指甲，朝着祈的脸划去。 祈面带微笑的抬起左臂，一手握住了玉景熙的手腕。 “这位半鬼小姐。我好歹也是天踽之一，被那位……那个家伙授予了四象剑。虽然从进门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难缠，但我还是挺喜欢你这要强的个性的。所以呢……”祈眯着的笑眼尖锐冷淡下来，“要好好听话哦。” 玉景熙的额上露出了一丝汗水。 她抽回了右手，坐回地面，一脸不悦，不再说话。 而祈恢复了她的笑容，笑意盎然地望着乖乖的平泰和安静的影。 “所以呢，就是这样。你们要跟祈小姐好好相处哦。让天踽当老师，可不是常有的事。我和烨就先走了。离开的时间太长，长老院的那批人会起疑心的。开会开会，每天就知道开会。这帮没用的老东西……”丁木公从地上一跃而起，揪着白烨的衣领，朝屋外走去。 室内又只剩影、平泰、玉景熙和祈四人。 “影，听木公说，我先前好像把极刃委托给了你。”祈打量了一番影，“但是现在好像不在你身上呢？出什么事了？弄丢了吗？” “祈小姐。你……你失去记忆了吗？”影诧异地问道，“哦，失礼了。现在的你跟以前判若两人……” “是朱雀。你和白烨还有一个叫雪的师姐对吧？” “恩。” “雪是方圣天字梅家的后继。她现在在方圣暂时代理皇帝。” “什么？” “雪，天雪她，跟我和龙吟一样，也与朱雀见过面并从它那里获得了力量。而这力量的代价，便是失去理智、沉沦于**与仇恨。特别是原本就有心结的人，特别容易越陷越深。” “雪她……现在跟你那个时候一样？”影知道雪的心结是什么，更知道她一旦堕入仇恨的漩涡对自己意味着什么：终有一日，他要与雪…… 祈仿佛察觉到了影的不安，安慰道：“你看，我已经恢复了。龙吟小姐恐怕也已经逃脱了朱雀的掌控。雪她一定也会没事的。” 她从身后掏出了自己一直使用的长细剑放于茶几之上：“就算雪失去理智。影，只要你足够强，一定能够把她带回这边的世界来。所以，作为一个曾经被朱雀支配过的人，我想要帮助你、锻炼你。以你的资质，超越那个朱雀都是可能的。” “祈小姐……” “我是这把细剑的持剑人。这把剑的名字就是四象剑，是十本刃中的一把。”祈抚摸着茶几上的细剑，“影，那把极刃也是十本刃之一。万乘据说被第五天魔送到月亮上去了。千乘则落在了天羽手里，连人带剑下落不明。除了镇墓蝶之外，剩下的五把不是遗失在外，就是还没有持剑人。影，就算是在十本刃之中，极刃也是非常厉害、可以排进前三的存在。你……没弄丢吧？” “祈小姐，没弄丢是没弄丢。”影指了指自己，“可是极刃已经跟我融合在一起了。” “什么？”祈愣住了，“极刃跟人融合也不是没有先例。强行把剑取出来，宿主便会死去。若是不取，宿主又会慢慢被极刃克死。影！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就是跟极刃融合之后，性格有点变化。”影平静地答道。 不会变成杀人狂了吧？祈内心揣测道。 “本应感伤的时候会很平静。本应理智的时候会很暴躁。”影接着说道。 “原来如此……”祈松了口气，回到原本的话题，“十本刃各有各的能力，用法也大相径庭。就算是同一把剑，视持剑人的资质，效果也是天壤之别。就拿这把四象剑来说吧。我的天赋让我能够操纵四象对应的元素：青龙的木、朱雀的火、白虎的金和玄武的水。虽然四象剑本身能够释放出四象之力，一般的持剑人能驱使一象便是极限了。而与四象剑相性相合的我则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释放出毁天灭地的部四种元素之力。” 祈的这番话抓住了平泰和玉景熙二人的注意力。 “怎么样，要测试一下你们跟四象的相性吗？”祈将四象剑推向了茶几的另一边，“这样我可以因材施教哦。” 第十四章 调和 () 外道影试探着将手放在了四象剑的剑身上。 剑身变得灼热红艳，蒸腾起丝丝热气。 “影你是火呢。”祈示意影可以将手拿下去了，“你待在青龙，木能生火，也不是坏事。” “让我试试！”玉景熙见四象剑恢复了常态，忙不迭地把自己的手也放了上去。 “同样的反应。那个……” “玉景熙。” “景熙小姐，也是火。” 影和玉景熙两人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的平泰。 平泰见祈正向他微笑点头，便也将手放在了四象剑上。 四象剑微微晃动，闪耀出了金灿灿的金属光泽。 “你是叫平泰对吧？你是金呢。”祈待平泰收回右手后，轻轻举起四象剑。 剑身先是变得火红炽热，接着变得金黄闪耀，再来是乌黑冰冷，最后则演化出了木纹、宛如活物。 一番变化之后，祈放下了四象剑。 剑身立即恢复了原来纯白银针般的质地形状。 “如你们所见，我的天赋让我同时持有四象的变化。”祈扫视了一番面前的三人，抬起了手掌，掌心竟浮现出一团微弱的火苗，“四象剑虽然能够释放和强化四象的变化，但是经过锻炼，就算没有四象剑，像这样具现元素也是可以做到的。” “哦！这个平泰可以做到诶！”玉景熙隔着影伸过手去推了推平泰。 “真的吗？可以让我看看吗？”祈向平泰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嗯。只是从身体里凭空具现出来这件事我是做不到的。”平泰指了指茶几上摆放的一盏陶土的茶杯，“这个，我可以借用一下吗？” 祈点了点头。 平泰托起茶杯，神贯注地凝视着。 茶杯分崩离析，重新聚合在一起，化作了一柄小刀。 平泰捏住刀身，将刀柄递给了祈。 祈接过小刀，左右端详一番，甚是满意：“平泰，你很有天赋啊！” “您过奖了。”平泰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 “很好。你们三个都有操作四象的资质。今天先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开始训练。”祈朝影使了使眼色，“影，关于我的记忆，你好像知道些什么。能出来单独聊聊吗？” 影知道祈并不是很关心她自己的记忆。刚刚的说辞只是给玉景熙和平泰的。 “影，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祈确定玉景熙和平泰不在附近，单刀直入地问道，“你身上怎么一点鬼力也没有？你还是半鬼吗？” “说来你可能不信。”影举起右手掌，向祈展示着掌心，“我的右手沾了些东西，时不时会有一块黑斑出现。我的鬼力部都喂给了这黑斑。” 祈将眼睛贴到了影的手心，也没有看见影所说的黑斑的影子：“哦？呵~” “还有……”影从怀里掏出一根御神木木签，“祈小姐，你还认得这是什么吗？” 祈将鼻子凑了上来，轻轻闻了闻：“是御神木的味道。嗯？就算是半鬼，手里握着这木签也会有排斥反应吧？是因为你没有鬼力了的原因吗？所以一点影响都没有？” “不止是这样。若只是跟玉景熙一样，不受御神木的影响，那就简单了。”影将木签叼入了口中。 “什么？那个景熙小姐不受御神木的影响？”祈先是一愣，但是看到影叼住木签后，她的注意力完被影吸引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祈只觉得影身上生命力大幅上升，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场，“这跟龙吟小姐的天赋很像呢！影，你难道身为常世之人的那一半血液里蕴藏着从御神木那里获得膂力的天赋吗？” “大概就是这样。”影朝远处挥出一拳，拳风突刺过一片树林，打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竟砸出了一个浅坑。 “有趣。”祈笑道，“这天赋也就只有在你鬼力尽失的时候才会体现出来吧？既是常世之人，也是鬼。可惜这两边的能力，你不能同时使用。影，你想看一看更有趣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 祈伸出自己的右手，托起跟刚才展示四象之力一样的火焰。 她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火焰。 只见这火焰越来越小，直至熄灭。 “影，你看我的右眼。” 影直视祈的瞳孔，只见她的右眼竟然从黑色化为了赤红。 “你知道吗？这世上几乎没有纯血的常世之人和鬼族。我们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拥有两者的血源。”祈右眼的红光逐渐淡去，手心的火焰重新燃烧了起来，“像我这样的人，已经掌握了调和两边力量的方法。刚才我舍弃了作为常世之人的天赋，短暂地激活了身体里鬼族的血液。” 祈收起火焰，长长喘了一口气：“可惜我身体里鬼的血液太少了，就算掌握了这个方法，获得的绵薄鬼力也没什么多大的用处。可是，你这样的半鬼就不同了。只要掌握了这个调和之法，你就可以随时切换并发挥出你部的潜能。” “真的会有这么好的事吗？”影谨慎地问道，“一定有副作用吧？” “没错。随意玩弄自己的血液是一件危险的事。”祈缓缓道来，“少则失去理智甚至丢失性命，严重一些的会走向错误的方向，变成可怕的东西。” “错误的方向？” “影，你希望自己是作为一个常世之人活着，还是作为一个半鬼活着，还是一个纯血鬼族活着？当你这么期望着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另外一个自己也在思考着这些事。他或许也是一个半鬼，又或许根本不是人鬼之流，而是什么别的东西。调和自己的血液，追求不同的命运，你也许会跟未知的事物撞在一起，甚至变成那些东西。” “祈小姐……” “一切事物的终焉和开始，不是终端的终端，不是极限的极限，不是虚无的虚无，浑然一体，那名为混沌的东西。” 祈冰冷的声音进入影耳朵的同时，他的右手心的黑斑发作了。 “名为混沌的东西吗？”影朝祈摊开了手心。 “这东西……是……是信标吗？”祈满脸震惊地看了看黑斑，又看了看影的脸，“你手上到底沾了什么东西？” 第十五章 博弈 () “信标是指什么？”影其实已经隐约察觉到这个黑斑所起的作用了，可是还是想从祈那里得到确认。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是鬼族的一种咒术。”祈抚摸着影右手心的黑斑，缓缓道来，“我在十多年前也曾深入鬼界，与鬼族有所接触。其中夜狼一族深谙咒术一类的鬼道，曾向我展示过类似的术式。” “这是怎样的一种术式？” “施术者将自己的血液设法保存起来之后施以这个术式。无论自己落入多么危险的境地，都能身而退回到被施术的血液的一种保命回程之术。其名为血返。只是被施术的血液必须一直保持新鲜。而且……” “而且？” “这样跟你说吧。影。要保证自己体外的血液一直新鲜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个术式一般都是施术者将自己的血液强加给他人。打入施术者血液的受术者继承血液之后，只要一直活着供应鬼力，就能够保证这血液的鲜活。而这血液则作为信标，一直吸引着施术者返回。就算施术者死了，化成灰，也能召回的禁忌之术。同时，也有另一种用法，比如无论身处何地，施术者都能迅速地感应到被标记的受术者。鬼族的术式，用法非常多样，看施术者和受术者之间的关系和实施的手段。” “可是……胧只是给了我挂坠，并没有把血注入我的身体。而且她说不管两人身处何方，都能互相找到。” “胧？挂坠？”祈向影投来微妙的视线，“是怎样的一种挂坠？我刚刚也说了，一~般~是这么做的。也有一些鬼施展这个术式的时候，信不过普通受术者长久存活的能力，反而选择将血液封存在某些更加持久的容器里。比如萤石。我听说上好的萤石配合某些别的鬼族术式可以保证其中封存的血液或者鬼力永久不朽。有的萤石甚至能够增幅鬼力。也有类似血返的术式，不是用来召回施术者或者标记受术者，而是传递一族的力量。这个时候，萤石一类的容器可以作为家族信物，不断积累力量，一代代传递下去。” “所以……我只是不小心，沾上了被施了这个术的血。”影这下子确信了。自己在幻视中所见的女人，就是胧。已经过去快四年了，胧的样子似乎已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被那个黑色的东西吞噬之后，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影想都不敢想。但这黑斑若是信标的话，只要一直给它提供鬼力，胧就能回来了吧？ “影。喂，影！”祈见影陷入了思绪，不由地抬高了嗓音，“召回死者、或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召回故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就跟我和你说的调和一样。你永远都不知道回来的是什么。胧是那个给你血液的人吧？” 影点了点头。 “别说生死之别，就算最熟悉的人，在完不相同的地方独自生活长久的年月之后，也会形同路人。若是期间因为思念、怨恨而扭曲了思想的话，会更加糟糕。”祈伸出手指戳了戳影的额头，“你要小心啊。” “嗯。” “你也不用担心。我和木公会一直看着你的。”祈双手叉腰、一脸自信地看着影。 “祈小姐，你真是变了。” “只是变回去了而已。” 布佑辛面带威严之色，趾高气昂地在自己的城寨之中巡视着。 布下、玖伊和另外几个奴隶随从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身上的锁链随着脚步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响声。 娴城的居民、处理事务的要员、打扫劳作的佣人见到布佑辛纷纷行礼示意。 突然，布佑辛注意到了面前的来人，停下了脚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朝他迎面走来的正是天懿。 “天懿公主！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布佑辛一脸殷勤地谄笑道。 “呵呵，这不是总侍大人吗？”天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每天待在您给我分配的宅邸，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出来闲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给总侍大人添乱了吗？” 布佑辛见天懿已然没有了之前抗拒厌恶他的情绪，喜出望外地笑道：“没有的事！天懿公主大可随意视察。我这娴城总侍若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公主一一指正！”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总侍大人~”天懿微微点头道谢，但转而露出了困扰的表情，左顾右盼，娇小的脸上涨得通红。 “天懿公主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还请告诉我这个做总侍的，我一定帮您解决！” “呃~有点说不出口来~总侍大人，我对娴城不甚了解。刚刚想要亲自登门拜访大人，结果在您的府邸彻底迷了路。幸好跟总侍大人有缘，在这里碰上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转到什么时候呢！” “原来如此！这帮做奴才的，看到身披金色梅纹天字服的天懿公主，居然也不上前行礼。是我调教无方，还请公主赎罪！”布佑辛指着附近的一干人等大声训斥道。 “不~不不！都是我太不中用了。”天懿微微笑道，“还请总侍大人不要责怪他们。只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要久居于此，没有贴身随从侍奉，还挺不习惯的。总侍大人，像我这样娇生惯养的公主，一定很让您头疼吧？” “是我疏忽了！这就给公主准备几个侍从。” “总侍大人费心了！我跟玖伊小姐向来亲近，如果能让她陪伴在我左右，那是再好不过了！” 布佑辛狡诈的眼神掠过天懿的面庞。 天懿的表情十分自然，天仙般的笑容纯粹而没有私心。 “天懿公主。玖伊乃是鬼族近亲，又是一介奴隶，怎可贴身侍奉公主尊驾？况且，玖伊也是新来娴城，不熟悉城里的事务礼仪和道路。让她侍奉左右起不到什么作用。”布佑辛击了击掌，从身后的随从中走出一位面容白净、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子，“这个随从是我最为喜欢的一个，就让她好好侍奉您吧！而且……” 布佑辛突然一把将玖伊搂入怀中。 身着破旧黑衣的玖伊灰头土脸地在布佑辛的掌控中瑟瑟发抖。 “作为娴城总侍，我也真是放浪不羁。其实呢，我已经决定将玖伊娶作妾室了。” “不行！”天懿大声呵斥道，脸上满是怒意。 “哦？天懿公主，有何高见？为何不行？”布佑辛嘴角上扬，奸邪之色溢于言表。 “不行~不行……”天懿突然满脸通红，低下了头，搓着小手，娇羞不已。 布佑辛没有计算到天懿会有如此反应，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不行哦~总~侍~大~人~”天懿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望着布佑辛，“之前，那个，不是说好了的吗？如果我想早点回皇城，可以~可以娶我，然后把天鸿之术教给我。总侍大人说的话~还算数吗？” 布佑辛不知天懿肚子里打得是什么算盘，但依然摆出一副豪爽模样：“当然算数！只要天懿公主愿意做我的夫人，您的一句话，这娴城，我布佑辛的一切都任您随意差遣！” “真的吗？好高兴！”天懿一脸笑意，“可是~我还年轻。这婚嫁之事，还请总侍大人再耐心等等。待我成年之际，再论婚嫁如何？也就一两年的事了~” “当然可以！” “那……总侍大人，在那之前，能忍住不要娶别的女人吗？”天懿咬住了嘴唇，满脸羞涩，“我……我可能会嫉妒的哦~而且，我希望……希望总侍大人的第一个女人就是作为正室妻子的我哦。” “哦~原来是这样！是我欠考虑了。”布佑辛突然发作，怒气狠狠地朝玖伊挥了一耳光，“你这下贱东西，竟然随意勾引主人，让我差点辜负了公主！今天回去一定要好好给你吃点皮肉之苦！” 天懿立马拉住了布佑辛还要施虐的手。 “哦？天懿公主？”布佑辛一脸得意地瞥了天懿一眼。 天懿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怜悯疼惜之意。 “这玖伊体质异常，不管怎么伤害她都能复原如初。天懿公主莫不是担心……” “总侍大人！”天懿大声地打断了布佑辛，“您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明知是下贱之人，您还跟她发什么怒？打坏了您的手，气坏了您的身体，如何是好？” 她转向布下，厉声喝道：“还不快把总侍大人带回去好生歇息？” 布下立即会意，一把扶住布佑辛便要将他带回房间去。 “不！”布佑辛朝布下挥了挥手，故意大声训话道，“我还要接着巡视。你把玖伊带回去，给我关起来。天懿公主说的对，我亲自动手处罚会伤到自己。若是我还这么做，定会辜负公主对我的一片美意。布下，处罚的事就交给你了。你们几个回去，好好观摩布下处罚下人的手法，都给我好好学着点。” 布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周围的几个随从反而嬉笑地看着布下和摔倒在地的玖伊，低声碎语起来。 “走吧！”布下小心地扶起玖伊，厉声朝其他随从喊道。 一帮人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了，独留布佑辛、天懿和那个衣着光鲜的随从。 “天懿公主，那么我也要告辞了。这个随从从今天起就是您的贴身侍从了，还请随意差遣她。”布佑辛再一次仔细观察天懿的面容。 天懿温柔地朝布佑辛挥手告别，脸上满是依恋不舍。 “哦，对了。那两个跟外道影有联系的鬼族在竞技场还真是势如破竹呢。已经十连胜了。方圣已经没有斩鬼人敢来挑战他俩了。接下来，是不是要派别的鬼族跟他们互相厮杀呢？支配鬼族毕竟是一件挺费力的事。让他们互相残杀，对我的身体健康也是有好处的吧？啊，真是失礼了。这些事情天懿公主不是很感兴趣吧？那么，告辞了！”布佑辛微笑着朝天懿深鞠一躬，转身离去。 天懿依旧不为所动。 他背对着天懿的时候长叹一口气：“天懿……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桃家的天雪皇帝真是给我委派了个棘手的任务啊！” 天懿任由新侍从跟随她来到自己的房间，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进入房内，关上房门的瞬间，天懿打了个响指。 新侍从身体一软，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小姐，要杀了她吗？” “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哦，觉。”天懿无聊地坐在书桌前，玩弄起狼毫笔，“这个女人跟着我一路上轻浮、松懈，屡次跟我搭话也是丝毫不守礼数、放肆不羁。她在布佑辛的随从里也是最干净服装最华丽的。根本就不像是奴隶或是侍从的样子。相比起来，玖伊小姐的处境可真是遭透了。” 天懿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一块手帕轻盈地飞到了天懿的手边，落在书桌上。 “小姐，你咬伤自己了。” “多谢了，觉。” “小姐的意思是，这个随从是布佑辛故意安插过来监视小姐的？” “嗯。布佑辛。他不是一个蠢材。今天相遇起就一直在试探我。想从他手上夺回玖伊小姐谈何容易。” “小姐真是成长了呢。竟然能够如此忍耐。” “我若不是一直咬着自己的嘴唇，早就露出破绽了。觉，你高看我了。” “都是属下实力不济。布佑辛能力不可估量。而且，这娴城里还有子首欣昭然和天踽节别神两人。光是隐匿踪迹，暗中守护小姐，就已经让我非常费力了。” “觉，不要责怪自己。你是我的部下，失职不失职不是你自己能做判断的。” “小姐教训的是。是属下僭越了。” 天懿狠狠地握住了狼毫笔：“我身着金梅纹天字服饰，在布佑辛的府邸四处走动的时候，竟没有人前来搭理。这个娴城总侍和他手下的人然不把天家皇室放在眼里，居心叵测。而且，竟然当着我的面肆意侮辱体罚玖伊小姐。最后还故意提起影的名字！布佑辛，你这个混账！” 狼毫笔应声折裂。 “你不是要给我一个侍从吗？好，那我就好好使用她。”天懿气鼓鼓地望着倒在地上失去知觉的女侍从冷漠地笑道。 第十六章 汇聚 () 布千夏是布佑辛的亲妹妹。 她本与哥哥普普通通地居住在方圣娴城，过着无比安逸的生活。 家族中人本是方圣天字松家一族的传人。可惜皇室斗争严重。早在三代人之前，天字便只剩梅家一族独揽大权。除了梅家外，唯一还留在方圣皇室的桃家也在十多年前被梅家一派灭门了。 松家人单势薄，不能像李家一样在出云自立门户，又早早认清了梅家想要独占方圣的野心，在她的太爷爷辈就主动退出了皇位的争夺，改取了个贵族的名号，部随了布姓。这才将血脉绵延至今。 天字，天干十大家族，各个都有着称为天鸿之术的独门秘技。 松家的天鸿封印之术向来对鬼族极为有效。这也是为什么梅家一直将松家留到今日的原因。 这几代人一直在暗中为梅家效力，四处封印渗透在常世的鬼族，从未走到台前。 然而，自从天逸皇帝失踪之后，一切都变了。 新上任的天雪皇帝代理在得知松家的能力之后，大举提拔松家一族。族内能力超群、自幼便能封印鬼族的哥哥布佑辛更是破天荒地被直接提拔为了娴城总侍。 布千夏向来得哥哥喜爱，自然也是飞黄腾达、不可一世。 只是哥哥向来谨慎，对外从不宣称布千夏是自己的亲妹妹这件事，以免被歹人盯上。 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布佑辛经常把千夏伪装成佣人借给访客，从而探听情报，为己所用。 这次，是千夏自己主动请缨，前来接触天懿的。 梅家的人，向来趾高气昂。现如今天逸皇帝下落不明，梅家宗室唯一的传人天懿孤立无援，好不容易有了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布千夏岂能错过。 可是…… 布千夏摸了摸略微肿胀的后脑勺，还未从方才的晕眩中清醒过来。 是被什么东西打中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天懿友爱美丽的脸庞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堂堂公主居然趴伏在地上，关切地望着她，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然而理了理情绪，布千夏清了清嗓子：“天懿……公主，请叫我千夏好了。我这是怎么了？” “千夏呀~诶~那个~你刚才晕倒了哦~”天懿一把搂住了布千夏，“我可担心了。还以为你生病了呢！终于醒过来了！真好~” “公……公主？”布千夏的鼻腔里溢满了天懿身上温暖柔顺的香味，声音也不由柔软了下来。 “要不要找个医生看一看呀？” “呃……不……不用了~”布千夏发现天懿无比天真主动，自己完无法找到一个呛她的突破口，心里更是觉得难道天懿并不像其他梅家人一样独断高傲？ 但是转念一想，布千夏记起了自己的任务：前来观察天懿公主是否有成为哥哥妻子的可能性。一旦确定天懿公主有逆反、通鬼或是独立之心，哥哥会亲自来处置天懿公主。 “那个，千夏呀~”天懿拉着千夏的手，脸色潮红，轻轻说道，“你是总侍大人的侍从吧？总侍大人他……他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想要玩弄我呀？” “公主……” “千夏呀~天懿呢~现在是真的喜欢总侍大人哦~”天懿真诚的表情深深触动了千夏的心扉，“虽然一上来很粗暴、很强硬。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天懿真是被总侍大人迷住了！可是我会不会一开始太抗拒大人，惹他生气了呢？” 布千夏茫然了。 萤石构成的地牢中，万神无月正躺在御神木树苗编织成的床铺上昏昏地睡着，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神无月大人。你的亲儿子还有夫君的正嫡长子在方圣娴城被克制鬼族的方圣一族给抓获了。这个消息，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一声。” “鬼王咎眼给我传递心声，恐怕不只是担心我儿吧？”万神无月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定江山给我施加的龟息两命岌岌可危。他最近精神压力很大，每天都让我跟着后面做噩梦。基本上，他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想知道都不行。” “你不担心吗？” “方圣布家，天鸿封印之术。鬼王忘了我是从哪儿来的吗？我与万千主上同姓，原本就是方圣看护圣域的圣女。那边有些什么，我大抵都知道。天晟心思缜密，他的魂刃又与众不同，就算是封鬼一族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我看他只是在施展谋略又或者是在玩罢了。至于我儿影。他的身上有我一半的血，就算没了鬼力和魂刃，也没什么问题。倒不如说，封了他身上的鬼力，才能帮助他成长。” “不愧是神无月大人。我这次前来，其实是想问一问这样东西是什么？” 一颗金色的物件从萤石牢室的顶部掉了下来，正落在万神无月的怀里。 万神无月捏起这物件，仔细观察起来。 这物件看上去似是黄金材质，然而却无比坚韧，其形状更是如匕首，一侧边缘异常锋利。 “鬼王在哪里寻得这种东西？” “冰原那边的御神木林边缘。嵌在御神木的树干里。有很多。呀~要不是我手下有些不受御神木影响的半鬼，还不知道怎么把它拿来给您鉴定呢~” “是牙齿哦~”万神无月将金色的物件随手掷向自己床铺外的一棵御神木苗。 树苗即刻枯萎断裂，破碎地散了一地。 “牙齿？这不是鬼族所为。到底是什么东西？目的又是什么？” “鬼王，我不知道这牙齿是谁的。但是如果这东西真的大量地嵌在了御神木上，常世与鬼界的分界很快就要荡然无存了。” “冰原对面可是白帝城啊。白地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啊。”咎眼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思熟虑。 “鬼王。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这么兴奋地考虑征战常世的事情。” “哦？被你听出来了？哈哈~那么神无月大人会考虑什么呢？我们入侵常世，替你消灭方圣和万千主上不是正合你意吗？” “万千主上可不是你们鬼王之流就可以随意挑战的存在。这个阑界正在扭曲。鬼和常世之人都应该担心循着这个阑界而来的东西们。这异乎寻常的质量，连躲在这萤石地牢里的我都能感受得到。” “神无月大人不愧是圣域的圣女和初代御神木巫女，这种神神叨叨的话也能如此大方地说出来。哈哈哈~” 万神无月没有理会咎眼的嘲讽，蜷缩成了一团，重归睡梦之中。 “摩尔及克帝国第二皇子殿下麾下的骑士们，远征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飒爽英姿的骑士们身披闪耀着蓝色符文的重甲，骑乘在呼啸着白雾的骏马背上，集结在闪耀着银色光芒的一名金发女骑士周围。 “以第二特异点和教皇的荣耀起誓，此次远征必将打开通往创造新特异点的大门。” 撕裂天空的嚎叫传来，巨大的阴影投射在骑士们的头顶。 飓风从天而降，一头金色巨龙落在骑士围成的圈子之外。 龙背上站着一位身披金色长袍，长发飘逸的少女，手里拄着一根细长的手杖。 “哦哦哦！宫廷首席魔法使，超弦的那位大人！” “和银色闪光的骑士长大人一起行动吗？” “真是太可靠了！” “此生有幸啊！” 周围响起了欢呼声。 “诸位骑士。准备好了吗？”少女举起手杖，吟唱起了咒文。 带着奇特刻度的金黄色圆环闪烁着包围了骑士和金龙。 “于此降临的天平，名为现实与虚幻的筹码，连接、破碎、再构成，欺诈的中点，源自混沌的度量，扭曲吧，投影吧！” 金色圆环的符文刻度在旋转到某个角度的时候左右分开，某扇大门打开了。 金色少女嘴角扬起了诡异的微笑。 闪耀的金光瞬间吞噬了在场的一切。 “等着我，我这就回来。”虚空之中，白衣女子麻木地“行走”着。 只是伴着她的每一步，整个虚空仿佛都会颤抖一下。 伴随着每次颤抖，原本应是虚无的空间总是陡然闪过一丝黑色光景。 那光景是一条通往无止境高处的石头阶梯。 阶梯两侧盘踞着无数蠕动的黑影。 在经历了近乎永恒的坠落之后，男人终于碰到了地面。 他一点事也没有，只是长时间没有活动，不知道该如何移动自己的四肢。 躺了一会儿之后，男人似乎找回了生命的实感。 他的右手动了起来。拇指转了转无名指上戴着的扳指。 一把刻有外道二字的长刀凭空落了出来。 男人右手扶着长刀，吃力地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我到底坠落了多久？方圣……默言呢？” “玖伊。我把饭菜放在这儿了。”不管布下如何呼喊，被关在禁闭室里的玖伊都已经完不再理睬他了。 布下，昨天，没有违背布佑辛的命令，当着其他随从的面，处罚了玖伊。 他手下留情了。 他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他如果不这么做，布佑辛根本不会善罢甘休。 他保护了玖伊。 他…… 他保护了什么？ 布下撤下完没有被动过的旧饭菜，放下新做好的饭菜，推入禁闭室，转身离去。 玖伊躺在禁闭室冰冷的地面上，眼睛微睁，没有动弹。 她怪布下吗？ 并没有。 她对常世之人有所期望吗？ 本来就没有。 只是她已经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了。 在别人的身体里待得太久，习惯了一直有人陪伴，习惯了影。 现在的这一切都过于残酷黑暗。 而孤单，让她有了独自思考的时间。 思考带来了疑问。 玖伊，为什么要从阑界里出去？ 玖伊，为什么会在阑界里？ 是第九特异点的投影失误了吗？ 还是第九特异点有意为之？ 玖伊，到底是什么东西？ 过去是什么？ 现在是什么？ “喂~玖伊。你好啊~很无聊吧？”眼球纯黑、脸色死灰的玖伊浮现在玖伊的面前，“接纳你自己，然后获得意义，获得幸福吧~” 第十七章 () “你只是我的幻觉！你走开！”玖伊向前挥舞着手。 然而，那冰冷僵硬的手感告诉她，面前的另一个玖伊不是她的臆想，而是实际存在的。 脸色死灰的玖伊被推倒在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究竟是我是你的幻觉，还是你自己才是幻觉呢？” “又或者说……我们都不是幻觉？” 玖伊愣住了。她的身后传来了第三个玖伊的声音。 “你们都……是我？”玖伊慌忙地躲到了禁闭室的一角，后背紧紧贴在了墙面上，“你们……你们的身体并不是九抄构成的。你们到底是什么？是第九特异点落在这个阑界的其它楔子吗？” “第九特异点……啊……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好像是这样呢……我确实是第九特异点的分身呢。” “我也是。” “我们都一样……” 越来越多的玖伊在禁闭室里出现。 甚至从玖伊倚靠的墙壁，从墙与地面、还有墙跟墙之间的接缝中，长相相同、毫无生气的玖伊们也正蜂拥而出。 众多的玖伊很快便填满了禁闭室。 玖伊本人被这些冰冷僵硬的身体挤在其中，仿佛溺水一般，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你们到底是从哪儿出来的？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啊？”玖伊挣扎着支撑起一片狭小的空间，无奈地大声质问道。 周围的玖伊们骤然停止了一切活动，部死死盯住了玖伊本人：“你，变得跟我们，一样。” “一样……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诶？”玖伊突然想起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是从什么起，开始有了自己是第九特异点的楔子的实感？ 我这个独立自主的意识是从什么时候起出现的？ 她们要我变得跟她们一样。可是，第九特异点的楔子们共享一切信息，本来不就都是一样的吗？ 玖伊高速地检索着自己所拥有的第九特异点的信息，依旧无果：信息量过于庞大，而以玖伊本人的脑力和体力，只能看到冰山一角。 第九特异点就算是在有番号的特异点里也是极为异常的存在。她操纵楔子的能力和楔子的源泉，连我这楔子本身都无法参透。 见玖伊没有回应，其他的玖伊们再次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活动。 玖伊好不容易才有了片刻喘息之机，随着周围压力增加，只得加大了顶开四周玖伊的力道。 要用投影，要回到影的身边。 玖伊这么思考着，只可惜影不在她的附近，而现在支撑她身体活动的布佑辛的身上根本没有能让她模拟投影所需的鬼力。 “你们……你们再这样……我……”终于，玖伊的脸被其他玖伊们的身体埋了进去，再发不出声来。 禁闭室的门嘎吱嘎吱地响了几声。 门上的锁被推得变了形。 布下先前推进禁闭室的饭菜连着餐盘被猛地顶了出来，翻了一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外道影在山中疾驰着。 唯一能用来照亮四周的便是他手心里那朵小小的微红的火焰。 影的视线被这光亮局限在了五步之内。 不过这点光亮对他两侧的平泰和玉景熙来说足够了。 半鬼的夜视能力比常世之人好了不是一点两点。就算是这点火焰映照的亮光，反射在他们眼里，不说如青天白日，至少也宛如晨曦一般。 “平泰，接下来该往哪里跑？”因为鬼力尽失而失去夜视能力的影边跑边询问道。 “往前大概百步之外，有一片溪谷，我们可以躲到那里面去。”平泰仔细观察着正前方的地形，给出了答案，“影，你可以熄灭这火焰了，不然要暴露了。” “好。”影合起了手掌，将火焰熄灭。 一切重归黑暗。 三人凭借着对空气流动的感知避开了前行路上的树桩、灌木、岩石，径直向前冲去。 “真是窝囊，居然被那个天踽追得团团转。”玉景熙抱怨道，“这算哪门子训练？我们已经摸黑跑了不知道多久了。话说，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把天弄成这么黑的啊？这么黑，鬼都看不见啊！” “祈小姐身为原天踽，又身具操纵四象的天赋，自然有她的办法。”影突然停住脚步，拉住了平泰和玉景熙，“等等，你们感觉到了吗？” “影，怎么了？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平泰惶恐地说道，整个身体定住了不敢动弹。 “啊？我是感觉到了点变化。”玉景熙蹲伏了下去，“从训练开始的时候，那个女人身上就散发出一股冷气。天也是那个时候突然变黑的。” “没错，我们这会儿离冷气越来越近了。”影蹲在了玉景熙旁边，“可能是火弱水，我们两个比较敏感吧？平泰就没有感觉到。” “弱水吗？真是让人恼火啊。”玉景熙抓狂地挠着自己的头发，“累死了，饿死了，烦死了。本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还不如回刈洲去做奴隶。” “还没有被发现……前方的冷气并没有动静。”影起了疑心，“刚刚我在黑暗中放出火焰的时候，还以为一定被祈小姐看到了。可是像她这样的高手，就算是被树木挡住了没有看到，大概也能感受到火焰的热力引发的气流吧？” “影，你想多了吧？”玉景熙重新站了起来，“用不着用眼睛看，那个女人恐怕连我们的心跳和呼吸、乃至整座山上的一切都能感应得一清二楚吧？这样下去不行。我腻了。你们先跑，我去跟她正面交锋了。” “喂，景熙！你在说什么呢？你忘了祈小姐在训练开始之前说的吗？如果在天亮之前被抓住，可是要受罚的！”平泰担心地提醒道。 “前提是被~抓~住~小平泰你就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被抓住的。冷气移动到背后那个方向去了吗？好叻~本小姐要去会会她了！”玉景熙转过身来，朝相反方向跑去。 她白色的长发燃起了火红的荧光，飞舞着照亮了四周。 “影！景熙她……我们要去帮忙吗？”平泰手足无措。 “不。平泰，你能继续跟我走吗？”影就着远去的玉景熙发出的亮光平静地朝前凝视着，感受着，“我有一点事想要去前面确认一下。” “影……”平泰对影的反应不是特别满意。 “平泰，玉景熙她现在是我们三个里面最能打的。她是主动去分散祈小姐的注意力的。”影笑道，“而我们两个，要在她被抓住之前解开祈小姐所下的谜题。这样我们就合格了。” “谜题？” “是啊。天不是自然黑的，当然也不会自然变亮。我们只要解开天黑的谜题，完成天亮的转变，就能帮到玉景熙了。”影指了指前方，“玉景熙去的后面确实刚才变得更冷了，可能就是祈小姐本人身上的吧。可是前面还是有冷气啊！” “冷气？” “那恐怕就是这一片漆黑的正体吧？”影小心翼翼地重新燃起了火焰，将火苗压到极其微小，“走吧，平泰！我待会儿可能要借用一下你的鬼力。”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