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宫中有猫》 第一章 我变成了一只猫 “猫?还是猫?!怎么又是猫?!天啊!我变成猫了?!” 皇宫的御花园锦鲤池边,一只浑身湿漉漉的黑猫崩溃地趴在岸边的石头上。 苗妙妙只是随着旅游团参观历史古迹,独自游荡在偏僻的御花园里,没成想一脚踩空跌进锦鲤池内。 等她游上岸后发现整个世界变大了! 想揉揉眼睛,结果发现手变成了毛绒绒的爪子! 折返到水边照镜子,发现她变成了一只落汤黑猫! “啊!” 她仰天长“喵”。 她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学生,为什么要遭受这个世界的恶意! “噗通!” 此时,池子对面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嗯? 有人也落水了吗? 这个池子会不会有一种魔力,让掉进水里的人都会变成猫呢? 如果是真的,她就不是那个最倒霉的人了! 本着这样的想法,她手脚并用地跳上高处,眯起眼向远处看去。 只见水面上还冒着泡泡,但是却没有见到人浮上来。 糟糕! 要死人了?! “救命呀!救命呀!”苗妙妙边跑边叫。 一路绕到对岸,只见岸边的那一汪池子已经归于平静。 “咔。” 苗妙妙的小爪子踩到一块硬物,是一块雕刻精美的玉佩。 此时听到假山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来了! “救命啊!救命啊!”她又开始大声喊了起来。 “咪咪?”此时一个穿着宫廷仕女装的少女走了出来,“你在喵喵叫什么?” 嗯? 喵喵叫? 她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在别人听来都是在“喵”吗? 天哪!急死她了! “有人落水了!”苗妙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水池,疯狂暗示。 “嗯?你想吃鱼?”少女指尖点着唇,“这池子里的鱼可不能吃,不过我可以去慧嫔娘娘那里要一些小鱼干给你吃,慧嫔娘娘也喜欢猫。” “玉佩玉佩!”苗妙妙将玉佩拨到她脚下,然后那双金色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希望这个少女能够明白。 少女捡起玉佩一看,那双柳叶眉微微蹙了起来:“谁的玉佩掉了?掉玉佩的人一定很着急。” 说完她就拿着玉佩走开了。 “喂喂喂!你就这样走了?!这里头还沉着一个呀喂!” 苗妙妙跟着她跑了几步,停下脚步回身看了看寂静的水池,摇了摇头。 凉了凉了。 “水里的那位仁兄,你要是死了化成水鬼也千万别来找我,我尽力了……” 夕阳下,一只黑猫离开了锦鲤池,留下落寞的背影。 …… 这皇宫真大呀…… 而且到处都是穿汉服的男女,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黑猫一边沿着小路走,一边寻找着旅行团。 总觉得怪怪的。 这边怎么连个指示牌都没有? 她之前一路走来到处都是旅游观光指引呀! “咕噜~” 完犊子,跑了这半天,天都黑了,肚子都饿了。 不知道哪里有好心人能给点吃的…… 嗅嗅嗅。 好香啊…… 口水止不住地分泌出来。 苗妙妙顺着菜香,一路来到了一个院子前。 “御膳房。” 哇!这里就是御膳房! 而且…… 里边好像真的有在做菜呀! 现在的景区都这么拼了吗? 偷偷进去吃一口应该没人发现吧? “手脚都麻利点!耽误了御宴你我的脑袋都要落地!”御厨长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大声警告。 所有人都低头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 黑猫顺着墙根摸进厨房。 哇!好多美食! 哇!这个萝卜花也太好看了! 哇!这只鸡表皮焦黄,香气四溢! 吸溜~ 就是它了! 她兴奋地搓了搓爪子,一跃而上。 …… 太明宫。 丝竹管弦,鼓琴埙笙。 歌舞缱绻,笑语欢声。 几位宫女端着菜肴,站在宫殿外头窃窃私语。 “今日波斯国的使团来访,听说还带了一位波斯美女,不知道和我们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丽贵妃相比,哪个更美一点。” “自然是贵妃娘娘美了……” “但是我听说那位波斯美女有蓝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兴许咱们皇上觉得新鲜呢?” “上菜肴!” 总管大声宣菜的声音让她们停下了八卦的嘴。 一众端菜仕女鱼贯而入。 “龙凤呈祥。”掀盖。 “祥龙双飞。”掀盖。 “百鸟朝凤。”掀盖。 “啊!” 仕女被盖子里毛绒绒的东西吓了一跳,整个盖子脱手掉到了地上。 “咣!”一声巨响。 音乐骤然停下,所有人的目光朝着这边看来。 只见一只黑猫躺在大盘子上剔着牙,边上还有一堆鸡骨头。 “嗝儿~”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腻。 要是来点水果就再好不过了…… 嗯? 怎么感觉后背发凉? 缓缓睁开眼,一张惨白的大脸映入眼帘。 “鬼呀!” 黑猫大叫一声炸毛,一爪子在那张大脸上留下了三道抓痕,随后一闪身跑了。 “刘总管,您没事吧?!” 刘忠田捂着脸,尖着嗓子大叫:“给我抓住它!” 侍卫太监一拥而上,扑向黑猫。 黑猫左躲右闪迅速蹿上房梁。 苗妙妙躲在房梁上瑟瑟发抖。 这群人好凶呀! 只不过吃了他们一只鸡而已,居然一副要杀了她的样子。 她又不是不付钱! 大不了…… 大不了先让他们撸两下赊个帐嘛! “算了。” 一声威严的男音让原本乱糟糟的场面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一只猫而已,这盘菜撤了重新上过。”坐在上位穿着玄色袍子的男人看了一眼房梁上的黑猫。 “哎呀妈呀!” 苗妙妙刚刚被他盯了那一下,腿软没抓住房梁,差点就掉下去了。 “幸好老娘爪子够利……谢了,这位老哥,你的救命之恩我有空再报。” 黑猫曼妙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男人眼神微眯。 他好像听见了这只猫在说话? “皇上。” 波斯使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阿托萨请求献舞。” 男人揉了揉太阳穴:“准。” 看来他最近真的太累了,一只猫怎么会说人话呢? …… 苗妙妙飞奔到了一座无人住的宫殿内才停了下来。 “呼……吓死了。”小爪子摸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 她差点就在那大餐厅内挂了! 不过经过刚才那一件事,她有了重要发现! 那就是她穿越了! 她真的穿越了! 为什么人家穿越都是公主、格格、大小姐! 她居然穿成了一只黑猫! 第二章 浮出水面 苗妙妙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在这座无人的宫殿内安下了家。 “一只猫住这么大的地方,还真有点空旷。” 苗妙妙跳到房顶,伸了一个懒腰,随后望了望远处。 看见锦鲤池那边围了好多人。 黑猫心一凛,难道是前几天沉池的那位仁兄浮上来了? 御花园,锦鲤池。 “捞上来了,捞上来了。” “慢点慢点……呕……” “这人死了几天了?怎么都泡成这样了……”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嫌弃。 大内总管刘忠田用手帕捂着口鼻站得老远:“这死的是谁?你们有人认识吗?” 众人摇头。 “没人认识?” 此时一个小太监站出来说道:“前些日子听说浣衣坊失踪了一个小宫女,不知道是不是她……” “把浣衣坊管事的叫过来认尸。”刘忠田扇了扇鼻前的风,想让气味好受点。 机灵的小太监立刻扶住他:“刘总管,这儿实在太污秽了,不如去那边的亭子里坐一坐吧?” “嗯,也好……咳!”腐尸的气味让他头昏脑胀。 一只黑猫此时就站在亭子顶上,看着下边发生的一切。 自从变成了猫之后再她的视力和听力都变得前所未有的好。 尸体已经呈现巨人观,根本看不清面貌。 但是从尸体上边的服饰上看应该是个宫女,而且根据她这几日游荡在皇宫里所收集到的信息,这是一个底层的宫女。 那天她听到落水的声音以后就朝着这边看过来,但是却没有看到死者有过任何挣扎。 这个死者应该是死了之后,或者昏迷之后才落水的。 正当她思索之际,浣衣坊的管事陈五香来了。 “刘总管好呀。”陈五香扯着笑脸向亭子里的刘忠田问好。 “别好不好的了。”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去看一看那儿躺着的人是不是你们浣衣坊的。” 女人应了一声,走近地上的尸体瞧了瞧,随即回复道:“回刘总管,确实是我们浣衣坊的宫女,她叫洪红。” 刘忠田淡淡地应了一声:“那行吧,你去帮着处理后事,联系她的家人给他们二十两银子。” “是。”陈五香低着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就这样完了? 苗妙妙有些难以置信,这死因还没查出来就这样草草了事? 这皇宫大内的真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本想义愤填膺地说几句公道话,奈何她一开口就是“喵喵”叫。 刘忠田自从被苗妙妙挠了那一下之后,对猫叫声特别敏感。 一听到有猫叫,浑身颤了颤:“猫!猫!这里是不是有猫?!” 小太监四下看了看:“刘总管,您是不是听错了?这儿没猫啊……” “不对不对!这儿有猫!”他又仔细听了听,随后眼睛瞪得老大,翘着兰花指指着亭子顶,“猫在上边!赶紧抓住它!” 那尖锐的公鸭嗓把上边的苗妙妙吓得一激灵。 又是那个白脸阉鬼! 黑猫矫健地跳下房顶,对着他露出尖牙弓背哈气。 “哎呀!” 刘忠田一见到她,立刻内八字地往外跑,手中的粉色手绢随风飘荡。 “刘公公您慢点跑!” 小太监在他身后提醒着,奈何已经晚了。 “噗通!” 刘忠田一个脚滑,跌进了锦鲤池内。 “救命!咕噜噜……救命!咕噜噜噜……” “刘总管!您撑住!我来救您!” “刘公公,我来啦!”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前仆后继的救援人员把刘忠田吓了一跳:“你们……你们别过来!咕噜噜。” 众人溅起的水花又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浪,把好不容易露出脑袋的刘忠田淹了个彻底。 “谁蹬我?!” “哪个在打我?!” 众人争先恐后想要取得一次立功表现,结果就在这个锦鲤池内打了起来。 整个池子里的水被搅和得一塌糊涂。 刘忠田自己狼狈地爬上岸,看着池子里混乱不堪的场面,翘着兰花指厉声呵斥:“都给咱家住手!” “什么事这么吵闹?” 一声威严的男音传来,所有人浑身抖了抖。 男人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刘忠田:“怎么?天太热刘公公想下河凉快凉快?” 刘忠田立刻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哈巴狗一般地回答:“回禀陛下,奴才只是刚才查看尸体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 “那他们呢?” 轻描淡写地一问让其他人抖如筛糠。 “他们……他们都是为了救奴才才下水的……” “是吗?”男人眉毛微微一挑,声调上扬。 “是是是……”所有人异口同声。 “死的是谁?”男人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 刘忠田眼神一瞪陈五香,女人立刻会意,赶忙上前跪下:“回……回陛下,死的是我浣衣坊的宫女,名叫洪红。这姑娘前几天就不见了踪影,找了这么些天,才发现原来是失足跌进池子里淹死了……哎……” 说着,她还佯装着拭了拭泪水。 男人对她眼皮都懒得掀一掀,背着手转身:“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们家里点银子料理后事吧。” 此时的苗妙妙早就跳到了大树上,树荫遮住她的身体,窥看着下边的一切。 这宫内的人一个两个都这么薄情,明明这姑娘不可能是淹死! 这群人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 慎刑司边上的小房间内。 这边是专门用来停放尸体的地方。 入夜。 一抹小巧的身影闪入房间内。 虽然整个房间乌漆麻黑,但是苗妙妙根本不需要灯。 猫的夜视能力可是非常好的! 她在黑漆漆的地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轻巧地跳上停放尸体的板子,那一股恶臭简直要将她熏晕过去。 幸好她白天在浣衣坊寻找线索的时候顺便扯了一块小布头下来。 话说这块小布头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居然还有一股清香,绑在口鼻上正好能遮住停尸房的恶臭。 扫视了一圈被泡成巨人观的洪红。 都已经成了这副德行,白天的那个管事的怎么还能认得出她来? 小爪子扒拉着她的衣服,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伤口。 “嗯?这是……” 苗妙妙小爪子按了按她的小腹,有些硬邦邦的,这里头似乎有点东西…… 第三章 尸孕 “好像怀孕了……”苗妙妙嘀咕着。 “嗯,看上去有五六个月了。” “皇宫里的宫女怎么会怀孕呢?又没有男人。” “谁说没男人?大内侍卫、御医还有皇帝不都是男人吗?” 黑猫点头:“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等等! 刚刚谁在和她说话?! “鬼呀!” 黑猫大叫一声,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 眼前的白衣男子眯起他的狐狸眼,揉了揉耳朵:“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家伙是从哪里进来的?!”苗妙妙瞥了一眼门,明明还只开了一条门缝呀! 这么大的人,怎么钻得进来?! “我一早就在了,还有……”白衣男子隔着布点了点她的小鼻头,“我不叫这家伙,我叫司宇白。” “嗯?”苗妙妙像是发现了一座新大陆一般开心,“你听得懂我讲话?!” 她那两颗犹如夜明珠一般的猫眼看着他,司宇白目光下移,看向她脸上蒙着的红色布头:“你这是做什么的?” 终于有人能和她说话了,苗妙妙整只猫都活跃了起来,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口罩:“这可是我专门用来屏蔽尸气的口罩!怎么样?机不机智?” “你用这个来罩脸?”男人的表情由一开始不可置信,随后又变成忍俊不禁。 苗妙妙翻了个白眼:“怎么?你羡慕吗?” “谁会羡慕这个?”他弯下腰,凑近她,那双狐狸眼随时随地放着电,“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黑猫呆呆地摇着脑袋。 “这是小皇子用来遮凉的物件。” “那是啥?” “就是俗话说的屁帘。”司宇白说完开始咯咯地笑了起来。 “靠!” 苗妙妙一爪子扯下小布头,甩在地上。 她居然用屁帘当口罩! 看着眼前笑得肆意的男人,她的爪子突然感觉有点发痒,特别想挠人! “再笑我挠死你!” “哎呦呦~”男人捏住她的后颈皮,一下就将她提了起来,“小不点,你这小爪子还想挠我?” “试试不就知道了。”黑猫用特别核善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眼含笑意:“小东西,我看你挺有灵性的,不如拜我为师……” “灵个屁!老子本来就是人!” “嗯?”司宇白将她提得更高。 “你搞什么?!我不拜师你还想摔死我咋的?!”黑猫四足在空中乱抓乱蹬。 男人侧过头,瞥了一眼:“明明是只母猫,还自称什么老子。” “流氓!” 黑猫大叫一声,扭过头尖牙咬向他的手臂。 男人手一松,她顺势落地,飞一般地跑了。 …… 第二日。 宫中突然有了一些传闻。 小宫女:“听说了吗?昨天晚上慎刑司边上的那个小房间传出特别阴森的笑声。” 小侍卫:“还有猫叫!昨天我当班,路过那边的时候听到一声特别凄惨的猫叫声,然后就看见一只黑猫跑了出来。” 小太监:“那个房间是不是放昨天捞出来的洪红尸体的地方?” 小宫女叹了口气:“哎呀,这死了也不安生,八成是死得冤……” 小太监四下看了看,没啥人,便放心继续道:“冤不冤咱们说了有什么用?只想着她家里人能赶紧把她接回去,这要是再放个几天,谁受得了?” 在三人毫无察觉之际,一只黑猫从他们身边跑过。 苗妙妙现在要去找那个拿走玉佩的小宫女。 这个玉佩是重要线索,兴许是凶手留下来的呢? 可是这个皇宫这么大,宫女就有几千个。 她一天天晃荡在皇宫里,都没看见过重脸的。 到底去哪里找呢? 一处僻静的宫道。 一男一女在拉拉扯扯。 “赖侍卫……您松手……奴婢还有差事去兰芳院……” 赖一发大手死死扣住少女纤细的胳膊:“你叫林萝是不是?” “是,但是奴婢和赖侍卫你并无瓜葛……您能不能松手放了奴婢?”少女急得满脸通红,但是也不敢大声叫嚷。 这个赖一发不仅仅是御前侍卫,还是当朝贵妃的亲弟弟。 这要是宣扬出去,首先倒霉的就是林萝。 毕竟没人会得罪一个如此权势的贵人。 “要我放手可以。”男人一把扯下她腰间的玉佩,“这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玉佩是我捡的……您可以松手了吗?”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这玉佩就是你从我身上偷的!” “我和赖侍卫毫无交集,上哪儿偷去?您切莫诬赖好人!”少女都快急哭了,“您说这玉佩是您,那您拿走就好了……” “哼。”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睛,“偷了我的东西还想装作没事人一样?忘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那天晚上?什么事?” “呵。还装傻?我看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就带你重温一下。”男人力气极大,将少女往一间无人的杂物间拖去。 “我不去,我不去……您认错人了!”少女惨白着脸,奋力挣扎。 突然一只黑猫从天而降,扒住了男人的脑袋。 “啊!什么东西?!”男人松开扣住女人的手,一把抓住他脸上的毛绒物体。 黑猫的厉爪死死扣住他的脸皮,男人扯下来的动作过大,脸上一瞬间多出来好几道抓痕,鲜血淋漓。 苗妙妙也被摔在了地上。 “畜牲!” 赖一发拔出刀要砍黑猫。 苗妙妙被他刚刚那一下摔懵了,待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眼见刀要落下,一声清丽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动作。 “赖侍卫这是怎么了?满脸是血还拿着刀。” “慧嫔娘娘安康。”林萝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火速上前请安。 慧嫔做了个手势让她起身,接着看向赖一发:“赖侍卫还提着刀做什么?赶紧去御医院看看去。金钢,带着赖侍卫去。” “是。” 一个雄壮的女人从她后边走了出来。 早已躲到草丛中苗妙妙不由得惊呼一声。 这女人叫金钢,果然名不虚传。 皮肤黝黑,膀大腰圆,那双铜铃一般的大眼睛瞪向赖一发。 “赖侍卫,我陪您去御医院。” 赖一发看着眼前比他还壮的女人,吞了吞口水:“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哎!”金钢一把提住他的胳膊,“您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去御医院?!” “真……真不需要。” “和我还客气啥?!走!您这伤不能等。” 赖一发就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金钢拎走了。 第四章 杀了那只猫 “你叫什么名字?”大宫女叶岚奉慧嫔的命令带着林萝去往兰芳院取东西。 “回姑姑的话,我叫林萝。” 叶岚停下脚步:“是双木林吗?” “是。” “我娘也姓林,算起来咱们也是半个亲戚了。”女人熟络地握住她的手,“这宫里找个投缘的不容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挺喜欢你的,不去我们拜个姐妹可好?” 苗妙妙看着这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屋内,不由地打了一个哈欠,转身离开。 这古代的人还真喜欢结拜呀。 从刚才那件事情来看,那块锦鲤池边的玉佩就是这个赖一发的。 但是那个家伙口口声声说玉佩是被人偷的。 也不知道说这话是真是假。 有几个可能性。 一:凶手就是赖一发,那天作案时不慎遗失玉佩,为了逃脱罪责才谎称玉佩是被偷的。 二:玉佩是凶手偷走的,作案后故意丢在现场,为了嫁祸赖一发。 第二种可能性表明凶手是与赖一发有仇才对。 这样一来嫌疑范围大大缩短。 但是如果是凶手不小心遗失的呢? 这样就难办了…… 原本苗妙妙还想从死者的仇人方面入手。 结果昨天在浣衣坊晃了一圈发现死者为人一直非常老实,没有与任何人有过过节。 最后一种可能性,也是苗妙妙觉得最有可能的推测: 玉佩是洪红拿的。 赖一发口中的那天夜晚也许就是与洪红做了一次露水夫妻。 洪红肚子里的胎儿八成是赖一发的。 凶手作案后,并没有发现玉佩从洪红身上掉下来。 但是这个凶手到底是谁? …… 御医院传来撕心裂肺的杀猪声。 “疼疼疼!啊!!轻点儿轻点儿,柳太医……” “够轻了。我说你们这几天一个个的都去逗什么猫呀?这脸伤得一个比一个重。”柳不医洗了洗满是血污的手,拿出药粉开始上药。 “啊!!!” 赖一发大声叫喊,青筋爆起但却动弹不得。 金钢死死按住他的身体:“赖侍卫,您忍忍吧,长痛不如短痛。” “我要杀……杀了……杀了那只猫!”他咬牙切齿地捏紧双拳。 又是一捧药粉撒下。 男人痛到昏厥过去。 房顶。 一只黑猫剃着指甲里的肉丝,冷笑。 “还想杀我?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 淑湘宫。 贵妃塌上躺着一个绝美的女子,身着精绣薄纱,正懒懒地小憩着。 “娘娘,赖侍卫来了。”宫女袁墨引着一个木乃伊脑袋的男人走到外厢,隔着珠帘站定。 女人眼皮微微掀开,一双清澈勾魂的媚眼看向外边。 待看到赖一发的脑袋时,细眉一蹙:“一发,你的脸怎么了?” “姐……”高大的男人委屈地叫了她一声。 在宫中,他们只能以职位称呼。 赖一发一喊她“姐”,女人立刻起身走到他面前,心疼地摸上他的脸:“谁干的?” 赖一发将事情隐去林萝那一段说了出来。 赖贵妃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果然是那个慧嫔,一定是她养着那黑猫来伤你。一发,姐姐不会让你白白受伤的!” “姐……” “好了,这些天请假好好休息养伤,剩下的事情姐姐来办。” …… 入夜。 华清池。 “贵妃娘娘金安。” 华清池的小太监见到赖贵妃带着宫女前来,立刻行礼。 “陛下呢?”女人正眼都没瞧他。 “回娘娘,陛下还未过来,请您稍等片刻。” “嗯。”赖贵妃带着宫女进了华清池。 华清池很大。 除了洗澡,还可以看歌舞、办宴会。 相当于现代的会所。 苗妙妙很喜欢这里。 因为这边的池水全天温热,特别适合泡澡。 以前当人的时候享受不到,没想到现在当猫了还能享受享受。 这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呦,这不是贵妃嘛?”苗妙妙躺在玉雕上边,正巧见到赖贵妃一行人进来。 她打了一个哈欠,抖了抖精神,随后蹦下了玉雕,跟了上去。 “放着吧。” 赖贵妃走到浴池边上的桌台处,坐下。 “是。”宫女将手中的汤盅轻轻放下,随后退出了房间。 是什么好吃的吗? 贵妃讨好皇帝的东西,应该不会差吧? 想着,苗妙妙的口水又流了出来。 吸溜。 淡定淡定,现在上去等于虎口夺食,再等等,再等等…… 没多久,外头传来人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原本坐在塌上支着脑袋的女人突然精神起来。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将裙摆撩开露出白皙的长腿,摆出一副勾人的姿势。 苗妙妙从她这一系列动作确定,来的人必定是皇帝。 此时,一个俊朗威严的男人走了进来。 “皇上圣安。”女人扭捏着身子行礼,“臣妾给陛下更衣。” 男人自然而然地展开双臂:“爱妃今日怎么来了?” “陛下~”女人摆出一副忧伤的模样,“皇上近日都不来淑湘宫,臣妾想皇上了。” “哎呦呦。”黑猫回身抖了抖鸡皮疙瘩,“你这不是想皇帝,你这是想要皇帝了吧?” 这当皇帝真心累,白天办事儿晚上办人。 一刻都停不了。 前几天还和波斯美人腻歪呢,今天就要安抚这个贵妃了。 真是一滴都存不下呢! 不过趁着这两人更衣之际,苗妙妙还是决定先把那碗汤喝了。 “凉了就不好喝了!” 她兴奋地搓着爪子,随后掀开盅盖,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好像是药膳? 不管了,贼不走空。 先喝了再说。 帮着男人更完衣,女人红着脸:“陛下,臣妾专门为陛下您炖了一盅鹿茸牛鞭汤……” 男人听了,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她的话:“朕过来的时候,刚喝下慧嫔的百合莲子羹,过会儿再用吧。” 又是慧嫔那个贱人! 赖贵妃咬牙切齿地想着。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伺候陛下沐浴吧。” “嗯。” 男人走下台阶,进入浴池,舒爽地叹息了一声。 苗妙妙看着浴池中的二人,“啧啧”了两声。 再这样下去就要少儿不宜了,她有点期待接下来的画面呢! “嘿嘿嘿……”一只黑猫躲在暗处傻笑着。 “啊!” 突然的尖叫声打断了她的臆想。 她定睛一看,只见赖贵妃抬着胳膊,一脸痛苦。 白皙的胳膊上印着两个清晰的齿痕。 这是蛇咬过的痕迹! 第五章 御猫 一条蛇悠闲地从浴池中游上岸边,直向苗妙妙游过来。 苗妙妙往东躲,它就往东来。 往西躲,它就往西来。 眼看着这条蛇就要游到她脚边了。 “喂……喂……大佬,我俩无冤无仇的,您可别咬我呀……”黑猫双手合十祈祷着。 “谁在那儿?”男人刚要检查赖贵妃的伤口,就听到有人说话。 “陛下!你有没有听到猫叫?”赖贵妃忍着痛问道。 “猫叫?”男人蹙眉,他明明听到的是人在说话。 “娘娘……娘娘还好吗?” 此时屋里进来了一群太监宫女,着急忙慌地将女人扶上塌。 “娘娘您忍住啊!奴婢将蛇毒吸出来。”贴身宫女袁墨握着她的胳膊深吸一口气,就要下口吸毒。 “不用吸。”男人从浴池中出来,被太监服侍着披上浴衣,“这蛇没毒。” 话音刚落那蛇就回身游向他,接着缠上他的脚踝,钻进他的衣物里,一点点、一寸寸地缠上他的胳膊。 “哎呦我去,这皇帝居然还是个异宠爱好者,喜欢养蛇。” 苗妙妙以为她那点声音在嘈杂的房间内根本不会引人注意,但结果是她想错了。 她一个晃神的功夫,后颈皮就被人提了起来。 “哎呦卧槽!谁这么没长眼……” 一张俊朗的脸映入眼帘。 剑眉星眸,高挺的鼻梁,被蒸汽熏红的唇紧闭着。 眉头紧皱、嘴角向下,疑惑的眼神探究着眼前的黑猫。 苗妙妙一看见提着她的人是他,立刻就怂了。 人家是当今皇帝,万万人之上。 这要是惹恼了他,那她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四目相对,黑猫慌得浑身僵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要不…… 要不卖个萌吧? 兴许人家就放了她了? 苗妙妙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憋了半天终于发出了一个声音。 “喵~” “陛下!”赖贵妃神色紧张,“又是这黑猫!您快丢了它!它今日白天还将一发挠得头破血流,小心它再次伤人!” “陛下……”刘忠田原本就发白的脸色更加白了,颤抖着双手打算从男人手中接下她。 完犊子,这要是落入他们手中,她还有的活吗? 苗妙妙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下来,奈何对方抓得太紧了。 死了死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来个鱼死网破! 正想着,她那锋利的爪子就伸了出来。 哼哼!等到那个白脸阉鬼碰她一下,她就挠死他! 看着一只猫的脸上露出丰富多彩的表情,男人顿觉非常有意思。 “这只猫,谁养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众人。 在场的宫人纷纷低下脑袋。 惨了,皇帝生气了! 倒是赖贵妃,一听男人这样问,便立刻精神起来,丝毫没有刚才被蛇咬过后的虚弱样子:“还能是谁?咱们宫里的猫不都是慧嫔在喂的嘛?” 说罢,眼神示意自己的宫女继续说下去。 袁墨随即开口:“这黑猫闯了这么大的祸,现在已经伤了两个人了。这要是在这样下去……” “慧嫔妹妹养猫臣妾并无多话,只是只养不驯着实是这个当主子的过错。”女人又接道。 苗妙妙听了个大全,这位赖贵妃真是逮着机会就要告状。 “嗯。”男人点点头,“爱妃说的极是,养而不驯确实是慧嫔的错。” 此时女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她就知道皇帝是向着她的! 哼!慧嫔啊慧嫔,就让她等着罚吧! “刘忠田,你去和慧嫔说,她的这只猫养我这儿了。” 看着这只猫的神色变换,确实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陛下!”赖贵妃笑容一滞,难以置信地看向男人。 “陛下……”刘忠田吞了吞口水,难道他今后要和这只猫“朝夕相处”了?! 不是吧…… 苗妙妙内心的震惊不比那两个人小,她要被包养了? 正感慨着,突然感觉鼻子一股热流涌出。 “啪嗒。” 一滴血滴在了地上。 苗妙妙:“……” 厉玄:“……” 刘忠田眼神亮了亮,仿佛看到了曙光:“陛下!这猫有病!这猫流鼻血了,八成是得了猫瘟了!” 猫瘟?! 苗妙妙狠狠地剐了一眼他:“你们全家都有病!” 男人轻笑一声,瞥了一眼桌案上的那盅鹿茸牛鞭汤:“爱妃的汤劲头足,把朕的御猫都补到流鼻血了。” …… 这天晚上,苗妙妙被带入了皇帝的寝宫——金龙殿。 随后在金龙殿内选了一处位置,给她放了金丝绣的猫窝、银做的食盆、玉雕的水盆。 “吩咐下去,给朕的御猫做一个宫牌,就用这个样式。”厉玄将花样递给刘忠田。 对方虽对苗妙妙心有不满,但是得了旨意只能照办。 走出金龙殿,刘忠田迎面撞上了一名白衣男子。 “大司宇。”他躬身行礼。 司宇白眯了眯他那双狐狸眼,调侃他:“刘公公您的脸好得挺快呀!御医院的药果然好使。” “承蒙大司宇关心,奴才还有事要办,就不多聊了。” 说罢他就匆匆离开。 司宇白跨进殿门,一眼就见到被关在笼子里垂头丧气的黑猫。 “呦~咱们又见面了,小猫猫~” 苗妙妙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你能别用这么恶心的口吻和我说话?” 笼子边的厉玄负手而立,探究地观察着笼内的黑猫:“朕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说人话的猫。” “陛下,这只猫下官昨天夜里见过。”白衣男子蹲下身,看着笼内万分不爽的黑猫,“当时她也在查锦鲤沉尸案。” “哦?”男人眉毛一挑,“猫也会查案?” “陛下,这猫都能说人话了,当然会干点人事了。”说罢他就将笼门打开,将黑猫抱了出来,“你说对不对?小东西。” 苗妙妙:“呵呵。” 就让他们自己猜去吧!她一个穿越者只是为了打抱不平而已。 “小东西,你这态度可不像对待一个未来师父的样子呀!” “谁要拜你为师?!我一只猫过的好好的!多一个人,是想死了让我来给你收尸吗?!” 白衣男子嘴角一勾,一只手不老实地捏着她的肉垫子:“你难道就不想恢复人形吗?” 第六章 棺中声 迫于某人的淫威之下,苗妙妙还是妥协了。 毕竟他手里的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是真的凉。 第二日一大早,苗妙妙就收到了她的专属宫牌。 一块由纯金打造的猫爪印牌子。 “挺适合的嘛~”司宇白摸着下巴打量着她,“以后出去就不怕被欺负了。” “谁敢欺负我?!”黑猫面色不善地磨着爪子,“我这爪子可不饶人!” “既然如此,你就自己一人去一个地方吧。” “哪儿?” “宫门口。” “去那儿干哈?” “笨。”男人轻轻一弹她的小脑袋,“今日洪红家里来人领尸……” “我这就去!”男人话音还未落下,黑猫就不见了踪影。 …… 巍峨的宫门。 禁军守卫,无人能擅自出入。 一只黑猫大摇大摆地走在宫门前,却没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拦。 “这边是正大门……运尸体肯定不会走这里……再往前就是西偏门……去那里碰碰运气。” 苗妙妙一边走一边嘀咕着。 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只“喵喵”叫的小黑猫。 果不其然,到了西偏门时,她就见到了两个站在宫门外等人的平民。 一男一女,看上去四五十岁。 只不过这两人神色却并不伤感,反而总是往里头张望,显得有些期待。 “这两人会是洪红的家人吗?” 听到黑猫的叫声,女人向她看了过来。 “嘿!顺子,你瞧这皇宫,就连猫脖子上挂的都是纯金的牌子,我们干一辈子都打不了一个金耳坠子!” 男人蹲下身,盘腿坐在石阶上:“你羡慕什么?等会儿有人出来,必定也会给咱们一笔安葬费,到时候咱们儿娶媳妇的钱也有了。” “能给多少?” “我听隔壁村的葛二蛋说,他一个表妹死在宫里,人家赔了二十两白银!还有她生前伺候过的娘娘也给了点银子,总共加起来有五十两之多!”洪顺伸出五根手指激动地颤抖着。 “这么多?!”女人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咱们的儿子能娶着媳妇儿了!” 看这两人兴奋的模样,黑猫无奈地跳到石狮子上边趴下。 用丧葬费娶媳妇。 这个人血馒头也不怕撑着。 这时,宫道一头走过来三个人。 两个扛棺材的太监,一个领路的嬷嬷。 陈五香颠了颠手中的钱袋子,里头都是散钱。 “来了来了!”外头的中年女人立刻将男人从地上扯了起来。 两人讪笑着迎上去,弯腰弓背一脸奴相。 “三位大人,我们是洪红的叔婶……”洪顺说道。 陈五香将手中的钱袋子递给他:“要看看吗?洪红她……死得太惨了,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天,脸都看不清了……” “哎……”男人将钱揣好,低着脑袋,摆着手,“不了不了,既然都已经入了棺材了,我也不打扰她了……” “既然如此,洪红的尸身就交于你们了。” 陈五香说罢,两个太监就将棺材放于宫门口,接着三人就离开了。 夫妻两人都是种田出身,力气都是极其大的,只是这一口棺材的重量却让他们有些意外。 “顺子!这棺材也不是什么好木材做的,咱们的红儿也没这么胖呀!怎么会这么沉?”女人走在后头步履蹒跚。 “你这婆娘话这么多,有这力气还不多走几步路?咱们也好快点出城!” 男人说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揣钱袋子的位置。 腿脚又轻快了不少。 …… 苗妙妙跟着陈五香回到浣衣坊。 这个女人是她第二怀疑对象,第一是赖一发。 那天能凭借那一眼,就能辨认面目全非的尸体,这“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 不过这个陈五香回到浣衣坊之后,并没有做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 是不是因为尸体已经被送走了,所以她觉得没事,所以也不用做那些遮掩的事了呢? 苗妙妙正愁着找不到线索,结果看见一个宫女、一个太监和一个侍卫在一处角落里聊八卦。 “你们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每次值夜都能遇到怪事儿!”小侍卫顶着熊猫眼,面色疲惫。 小太监:“我记得你前天也值夜,怎么昨天又值夜?” “哎!这不是被换班了嘛?!” “昨儿又发生了什么事?”小宫女捏紧着手绢,又害怕又期待。 “慎刑司边上的停尸房,昨晚又出了响动了……”小侍卫神秘兮兮地放低声音,“我听到……有人在抓木板的声音……” “抓木板?!”小太监和小宫女纷纷震惊。 小太监:“那会不会又是猫?” 小侍卫摇摇头:“我后来又进去了看了看,没猫。那挠木板的声音是从棺材里头传出来的……” 小宫女搓了搓胳膊:“棺材里头?!你胆子够大的,居然真敢进去!就不怕洪红她……” “呵!”小侍卫无奈地笑了一声,“我跟你说,我当时就吓尿了!直接冲出房间……” 糟了! 棺材! 一只黑猫猛地跑向宫门外。 …… 洪顺夫妻扛着棺材出了城。 在城郊的小路处,两人精疲力竭地放下棺材,席地而坐。 妇人见四下无人,用手肘捅了捅洪顺:“快把钱袋子拿出来,看看里头有多少钱!” “急什么?!又不会少咱们的。”男人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手里的动作却不停歇。 “嘿,还挺有份量的……”妇人期待地盯着他手里的动作。 打开钱袋子。 里头就几串铜板和一点碎银子。 “这……这……这有五十两吗?!”妇人一把夺过钱袋子将里头的银子和铜板都倒了出来。 里边的钱“铃铃瑯瑯”散了一衣兜。 “一、二、三……”两人低着脑袋,数了起来。 片刻后,洪顺怒吼一声:“他娘的!这里连五两银子都没有!” “这皇宫里死了个人,就赔这么点银子?!”洪氏拍着腿哀嚎,“哎呦!枉我们费了这么大劲扛着这口棺材跑这老远路!可累死我喽!” “闭嘴吧婆娘!你在这儿干嚎有什么用?!还不赶紧起来把红儿抬回家去!” “还扛啊?这儿离家还有二十多里地呢!你走的动,我可走不动了!” 说完,女人就撒泼似的抱住路边的一根树干。 “你……你……”男人也气到无话可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说咋办?现在就这点钱,回去办丧事又要花点掉,剩不了多少了……” 洪氏看了一眼那口棺材,心生一计:“我说顺子,咱们要不就近挖坑埋了她吧?” “这儿?” “昂!”她点点头,“这儿不是挺好的嘛!你呐去附近借把铁锹,我呢进城去买点黄纸,咱们就在这儿把丧事办了呗!” 第七章 两具尸体 “能行吗?”洪顺心有顾及地也看了一眼棺材,“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一口装死人的棺材谁会偷?你要是不放心,我在这儿守着,你先去借铁锹。”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咬着牙同意:“行!就这样办!” 等着苗妙妙赶到这里,就看见两人正在挖坑埋棺材。 “喵呜!” 夫妻二人听到一声猫叫,一扭头就看见树上有只黑猫正盯着他们。 那双金色的猫眼就像是能看穿他们心事一般。 “我说顺子……你、你不觉得这猫很像人吗?”洪氏吞了吞口水说道。 “你这怂婆娘,整日疑神疑鬼的,一只猫而已,瞧把你吓的。”男人说着又铲了一锹土。 “喵呜!”黑猫跳上棺材盖,两只前爪不断地挠着脚下的木板。 “这猫想干嘛?!”洪氏举起铁锹冲着黑猫挥了过去,“去!去!” 苗妙妙轻巧地躲过她的驱赶。 洪顺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黑猫,眉头一皱:“嘿!你看这猫戴的牌子,是不是皇宫里的那只?” 女人仔细一看:“还真是……宫里的猫怎么跑过来了?都说黑猫通灵,会不会这儿有什么不干净……啊!咱们的红儿会不会有什么冤情?所以托黑猫来告知我们……” 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红儿都死了!就算有冤情,那又怎么样?靠咱们申冤吗?!” “话虽这么说……” 男人将铁锹一扔:“别多话了,过来搭把手,把棺材放下去。” “不能放!”苗妙妙大叫一声扑向妇人。 妇人双手护脸,躲闪不及猛然跌倒在地,将原本就悬在坑边的棺材撞翻。 那棺材一头在坑中,一头直冲向天。 本就没钉牢棺钉的棺材盖也打开了。 “哎呦!红儿!”妇人从地上站起来看到这个场景脸都白了,忙跪下来双手合十,“婶子也是不小心,都是那黑猫的过错,千万别来怪婶子……” 这边洪氏在祈祷,那边洪顺已经跳下了坑中。 “这……”男人看见棺材里头的场景倒吸了一口冷气。 “林萝?!”苗妙妙也惊了。 只见棺材里头除了洪红的尸体之外,还有一具少女的尸体,那就是林萝! 她瞪大眼睛,张着嘴,面容狰狞。 双手掌心向上、手指弯曲,呈现鹰爪状。 十指指尖均有血痂,按照棺材板里的抓痕看来,应该是生前在棺材里抓挠所致。 苗妙妙皱眉:“看来那侍卫所言非虚。” 昨天晚上他所听到的抓木板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天知道林萝死前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 “婆娘!婆娘!别念了!出大事了!”洪顺连滚带爬地上了地面,“赶紧报官,赶紧报官呐!” …… 司侦府。 “又死一个。”司宇白闲适地抿了一口茶,“陛下命咱们务必十天内破案,不然直接砍了你的狗头。” 坐在他对面的冷面黑袍男子,听完这句话眼皮都不掀一下:“后面半句是你加的吧?假传圣旨可是死罪。” “呵,小屁孩一个,还用这话来吓唬我?”白衣男子显然不屑一顾。 “原句奉还。” 司宇白无法与面前这人聊下去,起身走向庭院:“我去找我的小徒儿~我的喵喵小徒弟哪儿去了呢?” 此时一只落寞的黑猫正站在一张大宣纸上,边上就是一方砚台。 她那小爪子沾了墨,在宣纸上写下两句话:“桃花流水杳然去,明月清风几处游。” 写完还叹了口气。 “小徒儿,你在干什么呢?”她背后传来司宇白的声音。 “写挽联呢……”黑猫头也不回地说道。 林萝是她来这个世界第一个和她“说上话”的人,那种情感总是很特别的。 况且…… 苗妙妙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她。 要是当时她没有给她看那玉佩,也许就没有她的死亡了。 男人将她抱起,也不管她沾着墨水的爪子弄脏了他的白衣:“在这里写挽联有什么用?倒不如和为师一起去验尸。” …… 京兆府。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抱着一只黑猫进了府内停尸房。 这里的停尸房的室温明显比外边低了十来度,苗妙妙一进来就打了一个寒战。 “呦呵!”司宇白见到停尸房内的一个黑袍男人,“没想到大司侦比我们快啊!前脚还在府里喝茶,后脚就跑这儿验尸了,是不是怕十日之内破不了案,狗头落地呢?” 司侦邢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继续检查着尸体。 司宇白、司侦邢。 苗妙妙一开始还以为这两人都姓司,有可能是亲戚。 到后来她才明白,他们一个姓“司宇”、一个姓“司侦”。 这既是姓,又是官职,由皇帝直接任命,不隶属任何部门。 不过他们两个具体是做什么的,苗妙妙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过。 有机会再去问问她师父! “我也要看看。”苗妙妙从司宇白身上跳下。 嗅嗅。 “你们有没有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这个香味有点特别,苗妙妙从来没有闻到过。 “嗯?”司宇白也弯下腰嗅了嗅,“她生前可能吃了药,口鼻间的气味很浓。” “也许是迷药,如果能查出这是什么药,药的来源和去向,必定事半功倍。” “嗯!我的小徒儿说的很有道理。”他说罢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一边的黑袍男人看了看黑猫,又看了看司宇白:“她说了什么?” “呵,我徒儿说的话,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两人…… 苗妙妙嘴角微微抽搐,真是不吵架不舒服斯基! 关于药物方面,还是得请专家。 柳不医被带进京兆府停尸房,刚一进来就“嘶”了一声。 搓了搓发寒的双臂,随后向屋里的两个男人行礼:“大司宇、大司侦。” “柳太医,你可算来了。”司宇白拉住他的胳膊直接带到林萝尸体的边上,“您闻闻她口鼻间的味道,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刘不医嗅了嗅,接着又拿出白布盖在她的口上,伸出两根手指隔着布往里头一掏。 一会儿功夫他就掏出来一坨一坨粘稠的暗黄色物质。 “噫——”苗妙妙一脸嫌弃地看着白布上的东西,这种形态这种颜色,像极了某种东西。 “这是什么?”司侦邢蹙眉。 “看上去是几种草药的混合制作东西,具体是哪几种,卑职还得回去细细研究。” 说罢,刘不医就将这几坨东西包好,收入箱子中。 第八章 床头老鼠干 赖府。 九曲回廊,亭台楼榭,奇山怪石处处透着奢靡之风。 “这个赖府,真是少见的气派……” 苗妙妙四处瞧瞧看看。 这几日走过长安城那么多府邸,不论是司宇府、司侦府还是京兆府都比不上这赖府。 唯一能和它相比的,大概就是皇宫了。 “咣!” 一间庭院内传来一声东西打翻的声音。 “少爷……少爷……”一婢女跪在地上啜泣着,她边上还有着一摊碎瓷片和一滩带着酒味的液体。 倚靠在长廊醉醺醺的男人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你哭什么?本少爷又没把你怎么样?” “少……少爷……”婢女手偷偷扯住他的衣摆,“您的伤还没好……不能喝……” “我喝酒,与你何干?”他将衣摆从她手中扯出来,随后站起身走进屋内,“哭哭哭!哭丧呢?!真不知道姐姐把你这个女人派过来做什么!” 木门被关上,跪在外边的女人双手捏紧自己的衣摆微微发抖。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一眼紧闭的大门,随后缓缓起身。 “袁墨?”此时庭院外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妇人,“你怎么了?” 袁墨转身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但是这一动作被妇人看得真切。 “夫人……我没事,只是打碎了少爷最爱的酒……怕被少爷责罚……” “酒?”赖氏一听眉头一蹙,“受了伤还喝酒!还想不想要命了?!” 说罢就要走过去敲赖一发的房门。 “夫人!”女人立刻拦住她,“少爷喝酒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将今日宫里发生的那件事说出来……” “事?什么事?” “就是……就是宫里头死了一个宫女……” 袁墨将林萝的事说了出来,惹得赖氏一阵气急! “好好的赖家少爷居然为了一个宫女喝成这样!不行!我得说教说教!” 妇人说着就要推门进屋,结果被袁墨拦了下来:“夫人等等!” “你拦着我做什么?” “夫人……少爷现在喝得烂醉,就算您现在进去与他说道理,他也听不进去……倒不如等少爷酒醒了……” 赖氏瞪了一眼房门:“哼,就让这小子再呆他一晚上,看明天一早我不收拾他!” 苗妙妙从屋内看着屋外发生的一切,再回头看床上醉成一滩烂泥的赖一发。 “难道这家伙真不是杀人凶手?” 哼!就算不是杀人凶手,也不会是什么好鸟,看她怎么收拾他! …… 入夜。 蝉鸣声阵阵。 清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 屋内的男人睡得正酣。 此时门被打开,一个柔弱的身影闪进屋内,随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隔着窗楞照进来的光。 女人走进里间,看着被床帐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床,深吸一口气,纤手伸向自己的腰带…… 掀开床帐,看见床上熟睡的男人,还有萦绕在他周身的酒味。 她撩开薄被,刚将脚抬上去,结果踩到一片毛绒绒的东西。 这天气,不应该垫毛垫吧? 女人身子一顿,手摸向那片毛绒物,结果一碰,居然还碰到了尖刺状物。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她壮着胆子一抓,抓起一只毛绒物体,将那东西带到月光底下一照。 “啊!!” 一声尖叫冲破云霄,房间的屋顶都震了三震。 床上的男人被这尖叫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谁呀?袁墨!你怎么在这儿?!还穿成这样?!” 赖一发被出现在他房间的袁墨吓了一跳。 只见她衣冠不整,手中还握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月光下的女人脸色苍白:“少……少爷……我……我只是来照顾您……” “照顾我要穿成这样?你手里拿着什么?”男人看向她手中的不明物体。 这时,被尖叫声吵醒小厮也在门外焦急地敲门:“少爷?是出了什么事吗?” 男人刚要下床,忽地下身碰到特殊的东西,他瞪了女人一眼:“你放了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女人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给我滚进来!”赖一发不耐烦地冲着门外的小厮们怒吼。 三五个小厮推开房门,冲了进来。 他们点燃室内的烛火,将房间照得通亮。 “这……这……” 所有人看到眼前的场景都吓了一跳。 “耗子……怎么这么多死耗子……” 只见赖一发的床上全部都是死老鼠! 有大有小,上百只。 有些明显一家子是被人端了。 “唔……呕……”袁墨丢掉手中的老鼠开始狂呕起来。 男人气得浑身发抖,质问在场的众人:“谁干的?” 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能回答。 “你们一个个在我院儿里都是吃干饭的吗?!有人把几百只老鼠放在我的床上,居然没人发现?!难道是那些老鼠自己上床自杀的吗?!” “少爷……兴许……兴许是野猫干的……”其中一个小厮说完,偷偷示意身边人。 “对对!也许真是野猫干的?我今天白天还看见咱们院里进了一只黑猫,也许真是猫也说不准!” “我!我也看见了。”另一个小厮也附和道。 “黑猫……”赖一发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黑猫!” …… 整完赖一发的苗妙妙浑身舒畅。 回到金龙殿内,望了望自己那个专属的金丝绣猫窝,一转身走向龙床边的毛毯上卧下。 厉玄四更起身上朝,结果瞧见脚边一只黑猫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还留着口水。 男人轻笑了一声:“刘忠田。” “奴才在。” “猫居然还会打呼噜,朕还是头一次见。”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刘忠田瞥了一眼睡得和死猪一样的黑猫:“猫狗都会打呼噜,连猪马牛羊也不例外,陛下从未养过畜牲,第一次见也正常。” 男人笑着摆摆手:“她可不是什么畜牲。” 说罢轻柔地抱起她,将她放到龙床上。 “陛下……”刘忠田意外男人对这只猫真是好过头了,脏兮兮的身子居然还能躺龙床! “吩咐下去,给朕的御猫换一个窝,要舒适柔软的。” …… 苗妙妙不是自然醒来,而是被人提着后颈皮,硬生生地摇醒的。 看了看眼前的狐狸男,她的尖爪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 “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死罪?” 无视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司宇白扯开笑脸:“你可总算醒来了,柳太医已经查出来了那个草药团的大多数药材,你赶紧和我过去看看。咱们得抢在那个冷面阎王的前边!” 第九章 波斯美人 说说要抢在司侦邢前边,等苗妙妙和司宇白到了御医院,人家早就在那儿喝茶了。 司宇白阴阳怪气地冲他打了声招呼:“呦~这么早呢?” 说罢,他埋怨地瞪了一眼苗妙妙,好似在责怪她起得太晚。 “关我屁事,你要是想早来,完全不用来金龙殿叫我……哎呦!你掐我干什么?!” 不顾怀里黑猫的挣扎,白衣男子眯起狐狸眼四下看了看:“柳太医还没来?” “柳太医一早就出诊了,不过已经把药材配方写了下来。”说罢手指敲了敲自己桌前的纸,示意他自己看。 司宇白坐到他对面:“徒儿,你替为师看看上头写了些什么?” 苗妙妙从他怀里跳出来,嘀咕着:“离得这么近,你自己伸手不就够到了吗?” “那我要你这徒弟做什么?”他支起下巴略带威胁地看着她。 切。 不识字早说嘛! 苗妙妙走到那张纸前边瞧了一眼:“当归、杏仁、银耳……波斯蝎箩……嗯?这是什么?” “嗯?波斯蝎箩?”司宇白蹙眉。 “这个。”司侦邢打开他边上的小瓷罐子,里头就是黄褐色的植物根茎。 嗅嗅。 “这个气味和林萝身上的气味很相近……”苗妙妙闻了闻,随后打了个哈欠,“只是从未听过……” “这是波斯国特有的草药。”司侦邢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司宇白轻笑一声:“说到底,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没法子出入后宫……” 黑袍男子还未说完,苗妙妙猛然扭头震惊地看向司宇白:“师父……你该不会是……哎呦!” 小脑壳被吃了一个板栗。 苗妙妙捂着脑袋瞪着他,这个男人,真是爱暴力。 “想什么呢?你师父我可是个完整的男人!”他装腔作势地抿了一口茶,“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听说萨美人喜欢猫。”司侦邢打断了他后边的话。 司宇白端茶碗的手顿了顿,看向苗妙妙。 四道目光射了过来,苗妙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 “为什么要我打扮成这样?!” 一只黑猫带着粉色的脖帕,耳朵上还別着桃花珠钗,尾巴上的蝴蝶结系得特别端正。 司宇白点了点她气鼓鼓的腮帮子:“女子不都喜欢这样打扮吗?怎么你抗拒成这样?” “我现在又不是人形!”摆明了要把她当礼物去向那个波斯美人献媚嘛!还说女子喜欢云云的话,良心不会痛吗?! “等见到了萨美人,你这副模样可不行。” “哼!”她扭过头去不看他。 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由不得你耍小性子。” “哼!” “你再哼一次。” “你把刀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骨气在性命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 御花园。 一名金发碧眼的美人坐在百花簇拥的亭中乘凉。 美人眼神暗淡,面露忧愁。 “喵呜~” 一声猫叫打断了她的思绪,美人眼神一亮,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黑猫正大睁水汪汪的双眼看着她。 “小可爱?”美人俯身将黑猫抱起来,“你怎么了?饿了?” 说着,她解开黑猫脖子上的帕子:“是不是勒得太紧了?嗯?这是……” “喵~” 阿萨托打量了一眼黑猫的宫牌:“原来你就是陛下的御猫,果然很可爱!” “喵……呜呜!!” 一团柔软袭来,苗妙妙瞬间窒息。 “救……救命……唔……” 正当她要晕厥过去的时候,一声男音拯救了她:“萨美人,你可看到了陛下的御猫?” “御猫?大司宇是不是在找它?”阿萨托松开苗妙妙,随后将她放在膝盖上。 “正是她。”司宇白顺势坐到了她的对面,“萨美人似乎很喜欢她,这个小家伙也与您非常投缘。” 苗妙妙整只猫晕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大大大大……”。 萨美人的手熟练地抚摸着黑猫,惹得苗妙妙浑身舒畅得发抖。 “继续、继续……” 看着骨气全无的徒弟,司宇白扶额:“听说萨美人在波斯的时候就对医药格外精通?” “家里以前是做药材生意的,我跟着父亲经常在各国奔波贩卖,时间久了自然就懂了点。” “难怪萨美人的汉话说得这么好。” 阿萨托低头笑了一声:“大司宇找我是想问些什么药呢?” 开门见山的话让男人错愕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从袖中取出一小瓷罐:“下官只是想请教一下,这是何物?” 一打开瓷罐子,一股异香就散了出来。 女人娥眉一蹙,随即用手指遮住了鼻子:“这是安睡草,在我们波斯是治疗失眠的。一般都是研磨成粉,随后混入其他草药制成香,夜里睡前点上即可。” “安睡草和波斯蝎箩是同一种吗?”男人将瓷罐盖上,随后收了回去。 “对,安睡草是我们的俗称,波斯蝎箩才是它的正名,因为它长得像蝎子,才因此得名。” “按照萨美人的说法,这味药非常常见了?” “在我们波斯国确实常见,只是在中原我还未见到过。”阿萨托抚摸着已经翻肚子的黑猫,“大司宇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个波斯蝎箩,如果口服会有什么后果?” “口服?应该会死吧。”阿托萨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小时候调皮,吃了一株,差点睡死过去。父亲大人后来告诫我,安睡草必须要与其他药物混用来冲淡其药性……” 司宇白眼神一亮,迅速起身:“打扰萨美人了,下官告辞。” 说罢将爽得飞起的苗妙妙一把提起,绝尘而去。 阿萨托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陷入了沉思。 …… “真是的,为什么不多问几个问题?”苗妙妙一脸不开心地趴在司宇白的肩上。 “还能问些什么,关于这案件的问题我已经全数问了啊!”男人掏出令牌,禁宫守卫立刻让了路。 “我们是要出宫去哪儿?” 男人骑上宫门口的马:“当然是去查案子!” “不和司侦邢说一声询问结果吗?” “和他有什么好说的?”男人身下的马加快了速度,“咱们要将他甩得远远的才叫好呢!” 第十章 擂台 西市。 这里是商人的乐园。 现在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间。 原本怏怏的苗妙妙一看到眼前的场景立刻精神了起来。 “唔哇!我好像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奶糖!那里有奶糖!” “天啦噜,那个大胡子的老外力气好大!居然能把人一手提起来!”苗妙妙看着擂台上被甩飞出来的人,眼里瞬间冒出崇拜的星星。 司宇白不屑地一笑:“这算什么?你师父我一个能打他们十个都不费劲!” “真的假的?”苗妙妙一脸狐疑地看向他。 “你不相信?” 摇头。 信了才有鬼,就司宇白这体型,人家一个能顶他三个! “看好了!”司宇白走到擂台边,将苗妙妙放下来,自己翻身上了擂台。 “我来跟你比试!” 看着眼前的男人,大胡子不屑一笑,随后摆了一个挑衅的姿势。 “嚯!这人谁啊?!看衣着别是哪家贵公子来凑热闹吧?” “就他那小身板,挨不住大胡子一拳头的!” “喂!那位仁兄,我还是奉劝你赶紧下来!别逞强丢了性命!” 台下看热闹的群众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一人看好他的。 虽然苗妙妙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看在师徒的情分上,自己还是给他加个油吧…… “喵……” 裁判锣声一响。 大胡子右脚狠狠地跺了下擂台,整个擂台都震了震。 “哈!”大胡子稳稳地扎着马步,应该是想让司宇白先动手。 “这还是个坦克……”苗妙妙现在擂台边上担忧,“万一司宇白成了死鱼白,我该怎么给他收尸?我只是一只小猫咪,为什么要承担这样的压力?” 这一厢徒弟还在愁眉苦脸,那一边的师父已经将那大胡子踩在了脚下。 众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好快,根本什么也没看到。” “我只是眨了眨眼,结果就看见大胡子趴在地上了。” “厉害呀!不知道是哪来的武林高手?能不能要个签名?!” “噹!” 裁判锣声再次敲响。 “我宣布!本次比武招亲,这位白衣公子胜!” “哇!师父你赢了!”黑猫兴奋地跑向他,但是很快就发觉不对劲,“等等!比武招亲?!” 司宇白原本的喜悦瞬间僵在脸上,脖子不自然地转向擂台边上的锦旗,上边赫然缝着四个大字:比武招亲。 师徒一人一猫互相对视了一眼。 “三、二、一,跑!” …… 神农百草堂。 苗妙妙一到门口就闻到了十分浓重的药味。 “这是……药材批发市场?” “这是长安城最大的药房。”司宇白推门而入。 “你管这个叫药房?!” 只见院落中是一块巨大的药材晾晒场,数不清的药材铺满一地,架子上的更是不计其数。 药童们正分拣药材,见到司宇白进来,领头便走了过来:“公子是来买药的?” “你们这儿有没有波斯蝎箩?” “公子请随我来。”药童立刻转身将他们引向边上的屋子。 走进屋内,里头坐着一个白胡子瘦老头,似乎在打瞌睡。 “这位是我们的药掌柜。”药童介绍完,又向着掌柜道,“掌柜,这位公子是来买波斯蝎箩的。” 白胡子瘦老头睁开眼看向男人:“稍等。” 说罢就从身后的药罐里拿出一小包药:“二十两。” “二十两这么点?”司宇白蹙眉。 “能买得到就不错了,波斯蝎箩这味药比较特殊,必须密封保存,所以运输很麻烦,量少,价钱也高。” 药掌柜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见他衣着上乘,说话语气也舒缓了一点。 司宇白掏出银票甩在柜台上:“我买五包。” “抱歉。”药掌柜拿起折扇,“这药药性太烈,不能多卖,一人只限一包。” “这长安城里,还有哪里卖这个的?” “仅此一家。”老头收起银子,随后从柜案中拿出一堆银子称了称,“找您七十五两。” 男人收了钱,离开药房。 “接下来去哪儿?”苗妙妙趴在司宇白肩头有些昏昏欲睡。 男人将她抱下来,塞进衣襟中兜着,随后骑上马向城外奔去。 …… 城外翠林山。 司宇白勒马在山下:“马上不去了,我们得徒步走上去。” “哈……”苗妙妙一觉睡醒看了看周围的翠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神农百草堂的掌柜说他们每人只卖一份波斯蝎箩,可是光那林萝口中的份量远远比那些多。”男人健步如飞,“我认为,凶手一定在种它!” “有这个道理,毕竟药掌柜也说了这东西不好储存……你瞧,我就闻了那一下就打了一路的瞌睡。”苗妙妙跳出他怀中,“不行,我还是得离你远一点,那玩意儿太毒了……对了,你把马留在山下,不怕它不见吗?” “你当这是普通的马吗?这马全京城仅此一匹,谁敢偷?”男人毫不在意。 “就是不是普通马才更有人偷吧……” “马上有我司宇府的标志,见到这个标志十个人有九个都会吓破胆!” “这么厉害?!” 司宇白得意一笑:“那当然!你师父我可是太上皇御封的大司宇!” “说到这个大司宇的官职,到底是干什么的?”苗妙妙终于将缠绕自己好几天的疑问说了出来。 “大司宇,可窥天机!重要时刻你师父我可以扭转国运!平时呢,就是观星看相……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见你说的多牛逼,原来是个道士。”黑猫斜眼看他。 司宇白拎起她的后颈皮,眯起眼笑道:“小东西,你师父我学的是道,但可不是道士。” 猛然间,一阵马啸声从山下传来。 男人脸色一变,迅速奔下山去。 可到了山脚下,只剩下泥地上凌乱的脚印。 “哦豁……完蛋了,马被偷了。”苗妙妙居然有点幸灾乐祸,“咱们是不是得腿着回去?” 男人忍着怒气:“先上山。” …… 经过半个时辰的山路,一猫一人总算到了翠林山顶。 山顶有一处院落,院门紧闭。 司宇白整了整衣襟,走上前去敲门。 黑猫的小脑袋钻了出来:“门关得这么紧,主人不会不在家吧?” “他又走不远,一定在……” 他话音未落,院内传来开门的声音。 不一会儿门开了,司宇白准备作礼的姿势僵在一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司侦邢让开一个身位:“等你许久了,进来吧。” 司宇白瞥了他一眼,走进院内:“叶先生?” “叶先生应不了你了。” 黑袍男子推开房门,只见一个枯瘦的老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苗妙妙伸长了脑袋,嗅了嗅:“死了。” 而且死了好几天了。 只是山上气温低,风又大,尸体直接被风干了。 第十一章 死亡时间 在两人检查尸体的时候,苗妙妙得到了一些信息。 死者名叫叶凡,早年是专门为皇家培育花卉的。 他无儿无女,只有一名侄女偶尔来照顾他。 “这段时间没下过雨,看这些花大多都枯死了……”司宇白随手摘了一朵干花,轻轻一捻,瞬间成了粉末。 苗妙妙绕着一盆厚叶植物观察了许久,随后伸出爪子捏了捏它的叶子:“这盆肉花还没死,但是底下叶子已经发软了,并且没有枯叶,在这样的盛夏,一般五到十天前浇过水。” “小东西,看来你对植物也很了解嘛~”司宇白也蹲下身捏了捏叶子。 “她说了什么?”在不远的司侦邢看着这一人一猫的互动。 “我乖乖徒儿和我说的话,为什么要告诉你?”司宇白说着就抱起黑猫,“这儿也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还是让京兆府过来处理吧。” “我们这是要回去了?” 男人压低声音:“当然了,我们得比那个冰块脸快一步才行。” “可是我们的马……”苗妙妙无奈地提醒,“天黑前确定你能走得回去?” …… 在翠竹环绕的羊肠古道上,一匹棕红色大马小跑着。 马背上两个男人,一黑一白分外惹眼。 只是其中一个的脸色特别不善。 “我说师父呀,咱们这是有求于人,别总摆着一副臭脸。” 要是人家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他们丢在这荒郊野地可怎么办? 司宇白不说话,将脸别到一边,身子靠后,尽量不与前边的人接触。 “瞧你这别扭样。”苗妙妙打了一个哈欠准备继续睡。 “吁——” 马突然惊了一下,开始慌乱踢踏,所幸司侦邢迅速制住了它。 苗妙妙的瞌睡虫也不见了,探出脑袋看向前方。 只见路前突然窜出来一队人马,为首的男子面容凶狠,双目瞪圆。 “你可算出现了!司宇白!” 那男子声音洪亮,还直呼司宇白大名,看来地位不低。 “师父,你不是说别人看见司宇府的标志就会吓破了胆吗?怎么还会有人直呼您老人家的大名?” 司宇白将黑猫的脑袋往衣襟里按了按:“好好睡你的。” 骑在马前的司侦邢向着对面拱手喊道:“铁王爷!下官还有要案在身,烦请借一条路!” 原来对方是个王爷,怪不得…… 苗妙妙将一只眼睛偷偷地露出来。 “大司侦办案,本王自然不敢拦,只是大司宇要留下来。” 司侦邢微微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男子:“下官能否知道是何缘由?” “缘由?”铁王爷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展开旗子。 “比武招亲”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司侦邢剑眉一皱,面露疑惑。 “司宇白!你上了擂台,赢了比武,就该当我家的女婿!” 铁王爷声如洪钟,司侦邢感到身后的男子浑身一颤。 “师父……你好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闭嘴。” 铁王爷冷笑一声:“司宇白,要不是你现在这个大司宇的职位,老子还真看不上你呢!” 白衣男子一喜:“那真是太好了!下官身觉自己确实配不上郡主!告辞告辞!” “呵!只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赢了擂台,还敢当众逃婚!现在整个长安都在看我****的笑话!你不跟我走,我让人绑你走!” 铁王爷一声威吓,司宇白瞬间无可反驳。 “师父,你就这样放弃挣扎了?”苗妙妙抬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 “乖徒儿,你跟着司侦邢走,进宫找皇上救为师。”说罢他将黑猫抱起,塞入黑袍男子的怀中。 用不着的时候叫人家小东西,求人家的时候叫人家乖徒儿…… 看着下马后被带走的男人,苗妙妙心中涌出担忧。 “师父呀!你可要小心呀!” 男人顿了顿足,回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准备去赴死一般。 此时苗妙妙感到一阵炙热的目光在灼烧她。 抬眼一看,司侦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猫吗?” “猫真的会说话?” “诶诶诶??你听得懂我说话?!” …… “陛下啊!你可要救救我师父呀!” 一只黑猫飙着泪,飞速奔进紫宸殿,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黑袍男子。 “司宇白把你拐得一整天不见影子,怎么现在还知道回来让朕救他了?”厉玄神闲气定地看着奏章。 苗妙妙猜到了他已经知晓了此事,只得叹了口气,抹了抹眼泪:“若是陛下不愿意救,那……那我也挺乐意多一个师娘的。” “陛下。”司侦邢行礼,“叶凡死了,线索断了,如果现在大司宇成亲,臣也就少了一个帮手,这一桩连环杀人案也难以如期侦破。” “那爱卿的意思呢?” “臣请求暂缓婚礼,待此案侦破后再如期进行。” 苗妙妙难以置信地看向司侦邢,没想到这个男人的肚量这么大。 她师父司宇白暗地里可没少对他使绊子。 厉玄勾起嘴角:“准了。” “谢陛下。” “你还愣着干什么?”坐上传来男人不悦的声音。 “啊?”黑猫的耳朵不自觉地抖了抖。 “过来。” “好嘞!” 苗妙妙很没骨气地跳上了桌案,仰着脑袋蹭着他的掌心。 皇帝要伺候好,万一哪天不开心判了她死刑了呢? “臣告退。”黑袍男子“识相”地退出殿内。 …… 铁王府。 王府侍卫层层守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人家在防贼呢! 司宇白喝完第五杯茶,终于忍不住了,起身走向屋外。 “咔。”两把刀横在他面前。 “二位,我是想解个手,用不着这样吧?”他抱臂无奈地看向他们。 两个守卫一听,对视了一眼,将刀放下。 “谢了。”司宇白抬脚就要朝外走,结果怀里被塞了一个金属物。 低头一看,是一只尿壶。 “咚。” 另一个守卫将马桶也提了进来。 “这……铁王爷用不着这样吧……”男人一时间惊呆了,皱着眉将尿壶丢在了地上。 两个守卫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将门关上。 徒留男人与这两个容器在房间内。 第十二章 再来一壶 五十年前,铁家为厉周皇室打万里江山。 后功成身退,被封为*****,世代沿袭。 今承第二代,铁步山身为现在的铁王爷,却只有三个女儿。 三位郡主分别被封为,铁定郡主、铁丹郡主、铁邦郡主。 意为:定国、丹心、安邦。 三位郡主现在也都到了婚配的年纪,其中就数铁定郡主年纪最长,现今已经二十又二。 这二十出头的年纪在现在的大周已经属于老姑娘了,可把铁王爷给急死了。 索性今日就办了一场比武招亲,招一个乘龙快婿。 偏偏这司宇白好巧不巧地撞了上去,赢了擂台还跑路了! 这现场几千人都看着呢! 他们铁家可丢不起这脸! “暂缓婚期?!”铁王爷黑着脸,瞪着眼前传旨的太监,“陛下这是要帮着那小子吗?!” 传旨太监扯着笑脸,恭敬地弯着身子:“这是陛下的口谕,还请王爷莫急……” “要我不着急?!本王要是将那小子放了,他准跑得无影无踪!到时候本王的脸往哪儿放?!” “陛下已经下旨了,难道铁王爷要违旨不遵吗?!”司侦邢冷着脸走了进来,“现在下官与大司宇有要案要办,儿女私情之事暂放一边。” “哼!”铁王爷被气得无话可说,转身甩手就走。 …… “咔” 房门被打开,一只尿壶递了出来。 “满了。” 守卫没有接过它,一声不吭地又将另一只空壶塞给他,随后又关上了门。 此时铁王爷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他面色不善:“那小子怎么样了?” “回王爷的话,喝了二十壶茶,尿满了一壶。”侍卫如实回答。 身后的黑袍男子见此场景,冷下声音:“王爷,您这是在软禁朝廷命官?” 哎呦呦~ 这帽子可不小呦~ 苗妙妙幸灾乐祸地看着好戏。 司宇白是先皇亲封的大司宇,唯一能处置他的只有皇帝。 软禁朝廷名官,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就要看司侦邢是想小题大做,还是小事化了? “大司侦这是何意?大司宇是我铁王府未来的姑爷,本王自然是好吃好喝招待着。”他示意守卫打开门,“现在皇上下旨,要他破案之后再成亲,本王也只好遵旨行事。” 屋里头的白衣男子正坐在木椅子上,他面前放着两只尿壶和一只马桶。 “师父!” 黑猫喵喵叫着从司侦邢怀中跳了出来,越过铁王爷扑进司宇白怀中。 “为师可以出去了?” “嗯!” “还是乖徒儿靠谱~”说罢便低头蹭着她毛绒绒的肚子。 “师……唔……那个……” 苗妙妙刚想要解释,却被黑袍男子打断了:“时候不早,今天的案情还没有进展。” 司侦邢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嘁。”白衣男子抱着黑猫一脸不爽地跟在男人身后。 苗妙妙看了看两人:“师父啊……人家好歹也是帮了咱们,皇上面前还是他说的情,你就对人家态度好一点儿呗~” 没司侦邢,他估计还得在里头再尿满两壶才能出来。 司宇白斜瞇了男人一眼:“要我对他态度好?这辈子……不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可能!” 苗妙妙翻了个白眼:“你还想和他纠缠几个辈子?” “为师的意思就是永远都没可能!除非我俩死一个。”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让这俩公老虎冰释前嫌估计是没啥可能了,苗妙妙无奈地摇了摇脑袋。 她的余光瞥见走在前边的男人耳朵动了动。 …… 月色清冷朦胧,兰芳院内花香肆意。 “嗅嗅……哈……好香~”苗妙妙站在一盆兰花前猛吸。 “陛下,臣妾见御猫似乎很喜欢兰,瞧,闻得前爪都离地了呢~”慧嫔被黑猫有趣的模样逗得捂嘴发笑。 厉玄搂着她的腰,深吸一口:“每到兰花盛放之时,爱妃这儿总让朕挪不开脚。” 慧嫔羞涩一笑:“兰花气味幽香,臣妾这几天闻着花香,夜里睡得也安稳。” “哦?正好这几日朕睡的不好……” 女人眼神一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陛下,等一会儿小厨房备好了夜宵,用完再歇息吧。” “嗯。” 看着两人亲热地进屋,苗妙妙舔了舔粘了花粉的爪子:“我是猫为什么要被迫吃狗粮?” 不过…… 刚才听到小厨房马上会准备好夜宵…… 她得抢在他们前边尝尝鲜! 兰芳院的小厨房在院内的西边。 厨房内两个宫女正在忙碌。 “金钢。”叶岚盛了一碗汤,“来,你尝尝味道如何。” 金钢两只大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碗汤。 原本不是很大的汤碗在她手里更显小只,她吹散热气,张开口,直接将汤倒进了她的大嘴里。 苗妙妙张着嘴,惊得舌头都忘记收回来了。 “好喝吗?”叶岚递给她手帕。 金钢抹了抹嘴:“咸淡正好。” “这就好。”她浅浅地一笑,眼角淡淡的细纹隐在蒸汽中。 “别……别盛完,给我留点儿……”苗妙妙眼巴巴地看着锅子里的汤被盛得一干二净。 “嗯?”金钢听到猫叫声低下头,“你也饿了?” “喵~”看着叶岚端着夜宵走出厨房,黑猫的两只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此时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给你吃点这个。” 苗妙妙一看,金钢的手里正躺着两片鱼干。 她试探地闻了闻,气味还可以,只是没有那汤香。 看着黑猫极不情愿地用前爪拨弄了两下鱼干,然后兴趣缺缺地扭过脑袋。 “不喜欢吗?”金钢拿起鱼干咬了起来:“虽然硬了点,但是嚼起来挺鲜啊……哈……” 她吃着吃着就打了一个哈欠。 惹得苗妙妙也被她传染,打了哈欠。 不待在这儿了,连口适口的吃食儿都没有。 黑猫不爽地摇着尾巴走出了小厨房。 侧头望了望灯火通亮的主屋,她一转身走向了暗处。 兰芳院有一株高大的香樟树,在树冠上方正好能俯瞰整座宫院。 白日里她已经睡得够多了,现在入夜后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一双猫眼比月亮还亮,炯炯有神地巡视着四周。 约摸一刻钟后。 主屋安静下来,灯火也熄了。 伺候厉玄和慧嫔的宫女太监也纷纷退了出来,只留下两个守夜的。 苗妙妙四肢下垂,无聊地趴在树干上:“司宇白这个家伙,让本喵盯着兰芳院。可是兰芳院这么大,这么多房间,这么多宫女太监进出,到底让我盯谁呀?” 第十三章 吞金 夏夜的风吹拂着樟树,带来阵阵香气。 除了兰花香和樟树香,苗妙妙似乎还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独特香味。 这个香味她在今天闻得够多了! “波斯蝎箩!” 原本懒散的身子立刻抖擞起来,探照灯一般地双眼四处看去,却见不到一丝可疑踪迹。 主屋外守夜的太监和宫女早已经打了瞌睡,苗妙妙下树直奔那里。 凶手今晚的目标是谁? 皇帝?慧嫔?亦或又是宫女? “总之,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黑猫矫健地跃下樟树,寻着异香浓郁之处。 “哈……” 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哈欠,苗妙妙晃了晃脑袋:“别睡别睡,这时候可不能睡!真凶是谁就看今晚了!” 小厨房。 奇异而熟悉地香味就是从这儿飘过来的! 苗妙妙摸着黑,从一房间内扯了一块布头挂在口鼻处。 做好预防措施她才敢进入其中。 厨房的门开着一道小口子,刚好足够她进入。 “唔……唔……” 黑暗中,一抹壮实的黑影背对她坐在灶台边,那黑影的两只手不断地在往自己的嘴里送东西。 “谁在那儿?”苗妙妙壮着胆子叫了一声。 “唔……唔……好吃……” 那黑影不为所动,依旧在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苗妙妙跃上灶台,灶台里的火星还没灭,里头的柴火稻草还在冒着烟。 “果然……” 她早该猜到,在这里能正大光明地烧波斯蝎箩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难道凶手是眼前这个人? 可是这怎么看也不像吧…… 一个凶手不去作案,在这里吃什么呢? “呃……咔咔咔……” 黑影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一般。 苗妙妙立刻跳到她面前,这才看清黑影的相貌。 “金钢?” “你……你怎么这样了?” “你在吃什么?” “你……喂!喂!” 金钢翻着白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吓得苗妙妙猫容失色。 …… “吞金自杀。” 司宇白检查完尸体后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说的那样,确实算是自杀了。” “可是吞金也不会死的这么快吧……”苗妙妙按了按了尸的肚子,非常硬,“好家伙,她吞了多少?” “那得带走刨肚子。”男人做了个手势,六名太监就将尸体抬出了兰芳院的小厨房。 金钢的尸体就近被带入了慎刑司边上的屋子内。 “准备点冰块,别让尸体烂完了。”司宇白吩咐道。 小太监们应了一声出去了。 “师父,为什么咱们不把尸体带入京兆府呢?那儿的停尸房更冷……哎呦!” 脑袋被敲了一下,黑猫控诉着看向他:“你干嘛老打我?” “你是我徒弟,为师打两下怎么了?”他威胁地捏着拳头,关节发出“咯咯”的相声。 “嘁,不就是不想第一时间分享案情嘛……”苗妙妙小声嘀咕着。 “别以为我听不见。” 白衣男子取出一把小刀,横在她面前。 吓得苗妙妙立刻前爪离地高呼:“师父,徒儿再也不敢了!您老把刀放……放下……” 他轻笑一声,将刀从她面前挪开,随后抵在了边上尸体的肚皮上。 划开已经被撑大的肚子上薄薄的一层皮,里头的金银铜物踊跃而出。 有些没了肚皮的束缚,直接混着粘液和血水掉了出来。 “这些东西……怎么都是差不多大小?” 苗妙妙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 这些金银铜都被制成了相同大小,正好能让金钢一口吞下去。 司宇白用手帕包起一块铜块,端详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这么多金银铜都是从哪儿来的?要将它们熔炼出来,还是需要点功夫的。” 苗妙妙一拍爪子:“咱们呀!又有了一条线索……”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查出凶手下一个目标是谁。”男人沉声道。 “什么?那个杀人狂魔还要继续行凶?!”苗妙妙简直就是要疯了,“这家伙杀了这么多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错错错!你都说了他是杀人狂魔,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没有理由怎么找下一个受害者?”黑猫翻了个白眼,“你这人说话怎么前后矛盾?” “可偏偏,这位杀人狂魔是有规律杀人……”司宇白伸出两根手指,“如果我没有猜错,还要再死两人。” 苗妙妙将脑袋一歪:“师父,您怎么如此笃定?万一死了三个四个……七个八个十个呢?” “小东西,你就没有发现重要规律吗?”男人看她掰爪子的模样,点着她的小脑门,“是不是你这小脑瓜子太小了,变得不是很聪明了?” “我可是猫界的爱因斯坦。”黑猫不爽地用尾巴拍打着停尸板,“你去给我找出来第二只我这么聪明的猫。” 司宇白捏起她的右爪:“那我问你,第一个死的是谁?” “洪红呀!” “她是怎么死的?” “被人迷晕,然后淹死的。”当时她就在边上,可是却无法救起她。 男人又捏起她的左爪:“那第二个死的是谁?” “嗯……林萝。” “她是怎么死的?” “被……也是被人迷晕,封在棺木中,活活憋死……”黑猫说着说着,原本立起来的两只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林萝的死状真的太惨了。 苗妙妙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她那是在棺材中的模样。 “第三个呢?” “翠林山上的干尸?不过按照死亡时间来看,他应该比林萝……甚至比洪红死的还早……” 男人摇头:“叶凡是个意外,他的死可能与案件有关,但是不在凶手的计划之内。” “你为什么这么确信?”苗妙妙瞥了一眼边上躺着的金钢,“难道她的死在凶手的计划之中?我可是亲眼看见她自己吞下这些东西的!” “自己吞下不代表自愿吞下。”司宇白从怀中拿出一份纸展开,“为师又去见了萨美人,得到了波斯蝎箩的其他线索。这个东西只能制成干使用,新鲜的波斯蝎箩汁液可以致幻……” “师父!”苗妙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瞪大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你的师父很厉害?”男人的语气略显得意。 黑猫抬着眼偷看他:“师父……那个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萨美人的?我记得入夜前,我俩还是一直在一起的吧……” 该不会是大晚上的会面吧? 夜会嫔妃,这个罪名可不小…… “咳!”男人脸色不自然,眼神躲闪着,“小小年纪不学好,问这些乌七八糟的做什么?” “不是你牵得头吗?” “你这脑子能不能用在案子上?” 第十四章 突来的暴雨 新鲜的波斯蝎箩汁液可以致幻。 那金钢又是如何喝下它的? 回想之前在小厨房的那一段插曲…… 难道是那碗汤有问题? “如果汤有问题,那皇帝和慧嫔也应该喝了波斯蝎箩的汁液才对……” 苗妙妙的自言自语被男人听了个正着:“汤?什么汤?” “就是今晚的夜宵可能有问题!”黑猫说到这儿,立刻夺门而出,“赶紧回去!” 又回到了兰芳院的小厨房。 “大……大司宇,您怎么回来了?”叶岚正在擦洗厨房,没想到司宇白抱着御猫走了进来。 “人刚死,就忙着清洗?”男人一步步靠近她,“如此等不及了?” 苗妙妙也伸长了脖子,对着女人就是一通嗅。 叶岚僵笑着,身子后仰,尽量与黑猫保持距离:“大司宇哪儿的话?金钢吞金自杀本就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自然要将这些污秽打扫干净。” 说着,她眼眸转向主屋:“陛下与慧嫔娘娘还在里头安歇……大司宇可千万别惊扰了龙神。” 司宇白哪会理会她一个大宫女? 直径走向灶台,蹲下身:“收拾的还挺干净,只可惜时间不够。” 男人修长的食指与中指抹了一下灶台里的灰,随后放在鼻下细细嗅闻:“松木即使烧成灰,依然会有香味存在,波斯蝎箩也不例外。” “大司宇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波斯?什么蝎箩?奴婢只是收拾收拾厨房,其余什么也不知道……” 看她那毫不知情的模样,苗妙妙一时也拿不准了。 难道还有其他情况能让金钢喝下汁液? 司宇白意味深长地斜瞇了女人一眼,随后大步离开兰芳院。 …… 连续近一个月未下一滴雨。 这后半夜突如其来的暴雨下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哈嚏!”苗妙妙裹着干毛巾坐在司侦府的书房内。 她的面前还放着一杯姜汤。 边上的司宇白早就将外衫脱下,穿着中衣赤脚站在窗前。 “师父……我们咋这么倒霉,刚出宫没多久就遇上暴雨,要不是司侦府离得最近,咱们连个躲雨的去处都没有。” 苗妙妙说完,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大司宇。”小厮又端进来一套崭新的衣物,“主子命奴才送来衣裳,让大司宇换上。” 男人瞥了一眼,伸手一把抓下衣服:“你们家主子呢?客人到访还这么磨蹭。” 说罢直接开始解腰带。 “咕噜。” 苗妙妙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福利,福利,福利啊! 绝对不能错过,绝对不能错过! 唔? 喂! 此时的她眼前一片漆黑,一件湿衣服从头到脚盖在了她的身上。 待她挣扎出来,司宇白早已换好了衣服。 “好可惜……” 不过,第一次看他穿黑衣,竟然有种不一样的气质。 “什么可惜?”男人将黑猫的后颈皮提起来,眯起眼看向她,“小东西,你身为我的徒弟,竟然敢觊觎你师父的美色?” 美色? 呸! 她才不会承认呢! “师父呀……那个……唔……” 苗妙妙刚想狡辩,结果身体被他放到了腿上,干毛巾覆上。 “唔…唔……够……够了……”整只猫被大力地揉搓着,苗妙妙感到自己就像是进了滚筒洗衣机中,被蹂躏得天旋地转。 “不够,不够,毛不擦干是会得伤寒的。” “就让我得……唔……唔……”这是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此时小厮进来通报:“大司宇,我家主子来了。” 司宇白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苗妙妙这才有了喘气的机会。 小厮这边刚通报完,一个冷面男子就走了进来。 同样是穿黑衣服,司宇白与司侦邢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一个如烈日骄阳,一个就是那皑皑松雪。 司侦邢一进屋,眼神就落在了司宇白手中黑猫身上:“可有什么线索?” 苗妙妙此时已经晕晕乎乎的了,哪里有什么精力回答他? “司侦邢,我警告你,这是我徒儿。”司宇白手中的力道又粗暴了几分。 苗妙妙:“唔……唔……”他这气能不能别撒她身上?! 男人将目光又移到他的身上:“可有什么线索?” “嗯咳!”司宇白清了清嗓子,“金钢死了。” “金钢?”司侦邢皱眉,显然是不认识这号人物。 “就是慧嫔身边的宫女,死因吞金。”他总算放开了苗妙妙,将她放回姜汤边上,“我的乖徒儿目击了死亡过程。” “果然是这个规律。” 黑猫舔了几口姜汤,觉得有些烫舌头:“你们能告诉我什么规律吗?” 看这两人猜哑谜,她真的很着急! “五行。”司侦邢淡淡地说出了这两字。 看看人家! 一下子就说出了答案! 而司宇白一个关子卖了半天! 苗妙妙顿觉自己是不是拜错了师父? 根据司侦邢的解释。 凶手是根据五行杀人。 而五行的依据就是死者的姓名。 一号死者洪红,因为其姓中带洪,所以死因溺水。 二号死者林萝,因为其姓双木林,所以被凶手封在棺木中,活活憋死。 三号死者金钢,这就更不用说了。 “按照这样算下来,那还差一个土一个火……”苗妙妙用爪子蘸着姜汤水,在桌子上写了“土火”两字,“总结出来,这个凶手要么是个变态,要么她在进行什么邪教仪式。” “而且能在宫中做这样的事……想必这个人应该可以随时出入禁宫,不然他是如何得到新鲜的波斯蝎箩?亦或是如何从叶凡那里得到种子?” 苗妙妙正说着自己猜想,外头就有小厮来报,有一个村夫来找司侦邢。 “让他进来。” 这么大的雨,天都还没亮,一个村夫过来找司侦邢,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 黑猫伸了个懒腰,抖了抖半干的毛,整只猫精神起来。 此时一位赤着脚,穿着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一进门,见到屋子里头坐着两个男人,一时不认不出谁是谁,干脆直接跪下,向他俩磕了两个头。 “两位大人好!” 司侦邢示意小厮搬一把椅子给他:“你找我有何事?” 村夫受宠若惊,脱下蓑衣放在脚边,屁股只敢坐椅子前半边,两只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回大人的话,小的住在翠林山下,种田为生,每隔十五日就上山给住在山顶的叶师傅送点菜……” 第十五章 不该出现的访客 十天前。 村夫挑着菜走到翠林山顶的院门前。 “叩叩叩。” “叶师傅在家吗?我山下老蔡,今儿又送菜来了!” 老蔡喊完,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接着就听到院内有人走了过来。 没多久门开了。 叶凡见到老蔡,立刻笑着让了身子:“老蔡啊,进来进来。” 村夫挑着菜进门,打量着院内,很干净,应该是刚刚打扫过:“叶师傅,这两天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儿啊?” “没啥事儿……不过我那把古董椅子倒是有点毛病了,还是要麻烦你帮我修一下吧。” “嗨!这点小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正当老蔡修椅子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行人。 “叶凡!”一个武者打扮的男人高声叫着老人的名字。 叶凡回身皱眉看向他,往前走了几步:“几位有什么事吗?” “叶老,您不认识我了?”此时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从武者身后走了出来。 叶凡脸色微变:“赖侍卫?” “看来叶老还没忘记鄙人。” 赖一发背着手走进院内,瞧见边上有一处石凳子,便坐了下来。 “不知赖侍卫不乏艰辛上山来找我这个老头子所谓何事?” “都说叶凡先生家中奇花异草不胜枚举,我就问你买个小东西。”男人招了招手,边上的武者就掏出一袋钱,砸在石桌上。 赖一发打开钱袋子,里头露出黄澄澄的金子。 …… “我当时一看到金子,就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就立刻告辞离开。本想第二日再去,结果家里有了点事就耽搁了几天……没想到昨儿就听说叶师傅死了。” 说罢,他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懊悔:“如果当时我再回去看看,或者根本不走,叶师傅可能就不会死……” 司侦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开口:“你给了我们很重要的线索,等会儿有人会带你去领赏。” 一听到有钱拿,村夫立刻起身,连鞠三个躬:“谢大人赏赐、谢大人赏赐。” “回去吧。”男人淡淡地一挥手,村夫拎起蓑衣就出了书房。 苗妙妙在窗边看着小厮带着村夫走远,这才回头看向屋内的两人:“按照这个人所说的话,赖一发是已知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 “不过他问叶凡买什么东西,需要用黄金买呢?” 司宇白拍了拍她的脑袋:“自然是波斯蝎箩了!凶手已经出现,走,咱们赶紧抓人去!” 说罢抱起黑猫就冲了出去。 “喂喂!不带把伞吗?!我刚干的毛!” …… 凌晨的长安大街,路上只有两三个人。 街边连早餐铺子都没开门。 一个身着蓑衣的村夫揣着怀里的银子拐进了一条小巷中。 “师父……咱们不是去抓赖一发吗?为什么跟着这个男人?”苗妙妙不解地问道。 司宇白跟着拐进小巷中,看见村夫推门进了一间院落,便立刻停下了脚步:“你瞧瞧,他一个翠林山下的农民,为什么会住在长安城内?” “难道……他是假的?!” “真假尚未可知,不过为师可以确认,他刚才没说真话或者隐瞒了一些事。” “你是怎么发现的?” 司宇白将她的脑袋往怀里按了按,以至于不让她淋着雨。 “一个月没下雨,暴雨后半夜才开始下,如果他从翠林山附近过来,需要徒步三个时辰,他又怎么记得会在未下雨的天气穿如此沉重的蓑衣出门?” “若是他出门时已经下了雨,可城门五更才开,他一个住在翠林山下的村夫又是怎么进来的?” 被他这么一分析,苗妙妙瞬间恍然大悟:“你说他是不是想骗赏?!” “骗的又不是我的钱。” 司宇白说罢便大步走向院门,伸手轻轻一推,里边已经拴了锁。 “我上去看看。” 苗妙妙说着就从他怀里钻出来,轻巧地跳上院墙。 外头的雨依旧很大,黑猫又被浇了个透。 “你可要小心点……”他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声。 “放心吧。”黑猫回头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甩掉身上的雨水,一跃而下。 那个村夫似乎已经睡下了。 苗妙妙用爪子戳开窗户纸,睁着镭射猫眼向里边看去。 只见里头的一张木板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这个人正是刚才那个自称姓蔡的村夫。 他怀里抱着刚从司侦府那里领来的赏银,眼睛铮亮地看着它,嘴里发出咯咯地笑声。 “喵呜~” 隐约间他听到一声猫叫,但很快就被暴雨声掩盖。 男人朝着窗外看去,只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在窗边晃悠。 “嗷呜~呜~” 这一次的叫声比刚才更大,更凄厉,就像厉鬼的啼哭一般,吓得床上的男人惊坐而起。 “畜牲!” 他咒骂一声,抄起床头的铁棍就走向窗边。 推开窗户,铁棍朝着窗外的黑猫就砸了过去。 “咣!” 棍子实实在在地打在了窗框上,木制的窗框瞬间被砸出一个坑,木屑四散而起。 “我去,幸好老娘躲得快!” 苗妙妙轻身闪进屋内,直奔木板床。 “畜牲!放下!” 男人眼见着黑猫将那一袋子钱叼了起来,轻巧地爬上了房梁。 可是你叫我放下的。 黑猫嘴一松,那一袋子钱“哗啦”一声散落了下来。 好几枚铜钱滚到了砖缝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畜牲!看老子今晚不把你炖了!”那人气急败坏,手中的铁棍对着黑猫就扔了过去。 苗妙妙轻松躲过,铁棍撞上房梁又弹了回来,正砸在男人的脑门上。 “咚!” 一声闷响,只见这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血从脑门上流了出来,鲜红一片。 苗妙妙凑近他,伸出爪子探了探他的鼻息,十分微弱。 完了完了! 要死人了! “救……救命啊!” “师父!救命啊!!” 院外的司宇白听到求救声,立刻踹开院门冲了进去。 “哪个人敢打我徒弟?!”男人直径冲进屋内,四处张望。 “咦……徒儿?你没事吧?” 见到苗妙妙完好无损地站在地上,他立刻将她抱起,结果手心摸到粘腻腻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血。 “哇!徒儿你受伤了?!”司宇白脸色一变,立刻提起她的两只后腿,将她翻转,“让为师看看你的伤口……” “师……师父……”苗妙妙被倒吊得脑袋充血、眼冒金星,“我……没事……不是我的血……” 第十六章 说谎的证人 “凉了吗?” “还有点气……” “那就好,别搞出人命就好办。” “师父……” “嗯?”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人一猫围在一个昏迷的男人身边商量对策。 司宇白摸着下巴沉思良久:“为今之计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喵?” …… 阴暗的地牢。 到处散发着霉味、血腥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恶臭。 “铃啷……”铁链摩擦金属的声音。 “唔?” 原本昏迷的男人悠悠转醒:“这是哪儿?咳……” 过了片刻总算清醒,发现锁住自己身体的铁链之后,立刻激动起来:“格老子的!哪个敢锁我?!” “瞪大眼睛看看,是哪个敢锁你?” 慵懒的声音响起,村夫眯起眼看向对面。 火盆后边站着一个黑衣男人,他的肩上坐着一只黑猫。 “你……你是谁?”他看不清他的面容。 黑衣男人轻笑一声:“连本官都不认识了?刚才骗了谁的赏金不记得了吗?” 村夫瞳孔紧缩,浑身颤抖:“你……是……你是大司侦?!” “嗯哼~”黑衣男人手上的铁钳在火炉中翻滚,溅出的火星子蔓延到四周围,随后凐灭。 “你想干什么?”他吞了吞口水,恐惧将他身上的所有汗毛立了起来。 “干什么?”男人将烧红的煤炭夹起,“当然是刑讯逼供了。” “不不不……”绞刑架上的男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苗妙妙低声提醒:“师父……咱们干这事还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不好吧?” “哪里不好了?我现在是司侦邢,是司侦邢在刑讯逼供,和你师父有什么关系?”男人扶了扶她的身子,“坐好了,等会儿有点血腥,别昏过去。” 黑猫舔了舔爪子,眼神露出兴奋的光:“我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这点小场面怎么会昏过去……嗯?师父,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骚味?” “这里是地牢,自然什么味都有。”男人不以为然。 黑猫皱着鼻子又闻了闻:“不对……刚才还没有呢……好像是尿味……” “嗯……”司宇白也用力嗅了嗅,“似乎真是尿……刚才还没有呢……” “呜呜呜……大司侦……我……我什么都说……你能不能不要……不要用刑……呜呜呜……” 刑架上的男人脚下已经流出了一大滩黄色液体。 要不是被绑着,他现在估计腿都打不直了。 “本官还没用刑呢!”司宇白有些不爽地用火钳敲着火盆,顿时蹦出好几团火星子。 “别……别……大人……大人……我说……别用刑……” …… 原来十日前,那蔡姓村夫见到一荷包的金子,瞬间起了歹意。 假意告辞下山,实际是守在半山腰的林子里等待时机。 约莫半个时辰后,赖一发一行人就从山上走了下来。 而村夫打算借着夜色再实行盗窃,所以一直蹲守在林里等待时机。 到了夜里。 他趁着月色上了山,翻墙进了院落内。 进了叶凡的屋子,他就开始翻找那一袋金子。 结果等到进了书房时,看到叶凡坐在那里! “当时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以为他还没睡!”村夫娓娓道来,“不过许久没见他有任何动作,才发现他死了。” “那袋金子呢?你拿到了吗?”司宇白早已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喝着茶撸着猫。 他一脸懊恼:“哪儿还有什么金子?连个铜板都见不着……这个老头,不是给宫里养花的嘛?为何这么穷?” “那你在半山腰蹲守的时候,除了赖一发一行人,还见过有谁上下山?” “大人……说实话,我……我在那个姓赖的离开后,就睡着了,还有谁上下山过,我真没看见……” “叶凡的家里,除了叶凡自己和赖一发一行人,就不再有其他人了是吗?” 村夫怔了怔。 司宇白立刻抓住他那细微的表情,将茶水泼向熊熊燃烧的火盆。 那茶水“呲”地一声瞬间化为水汽。 “你还有所隐瞒!看来本官不得不动刑了!” 村夫吓得立刻高声求饶:“大人!大人!草民不敢再隐瞒了!草民那天确实看到了其他人!” “谁?” “一个……一个女人。只是她后来找到我,给了我银子让我将责任都推给那个姓赖的,不然……不然就将我偷盗的事情报官……” “你不是还没偷到东西吗?”司宇白蹙眉。 “以前偷过……长安城的这套房子就是我用偷的钱买的……” …… 蔡姓的村夫被关在了京兆府的大牢里,并交代了他已知的所有事情。 司宇白带着苗妙妙回到宫中。 刚回来,就见一群太监围在一处无人居住的旧宫殿前。 “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苗妙妙催促着男人过去。 司宇白有些不乐意:“你淋了一夜的雨,赶紧随为师回去洗洗。” 说罢,沿着另一条路,准备将她带去华清池。 “洗澡随时可以洗,但是热闹就错过就没了!”黑猫从他怀中挣扎而下,一路蹦跳着进了人群。 这座旧宫殿是她来这里之后,第一个住所。 总的来说还是有点感情在的。 “昨晚这雨下的,不是哪儿涝了就是哪儿漏了……这儿倒好,居然下塌了。”那看起来是管事的太监抱怨着。 其他小太监也附和:“咱们啊……有的忙活了……” “哎……别多说了,刘总管要咱们赶紧修,切莫耽误了今年的秀女入宫。” 一众太监拿着工具进了宫院内,苗妙妙也跟了进去。 “啧啧,瞧这杂草长的,都比我人高了。” 那男声还没落,苗妙妙就腾空而起,被人抱在了怀中。 “你这么小,钻草丛里别被人踩死。” 苗妙妙核善地看了他一眼:“能不能说点好话?” “为师说的一直是实话啊……” “大司宇?”管事的太监见到司宇白,立刻过来行礼,“不知大司宇过来有何指教?” 男人与猫对视了一眼,清了清嗓子:“那个……本官只是来这儿看个风水,有什么指教不敢当……” “大司宇?!” “是大司宇?!” 一群太监见到男人,立刻一拥而上。 “大司宇~”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小太监率先蹭了过来,“您上次给奴家的护身符真的管用,奴家的水逆一下子就散了~” “管用就好。”司宇白得意地看了一眼苗妙妙。 怀中的黑猫翻了个白眼。 “这次……奴家想请大司宇帮奴家再转个运……”小太监咬着下唇,抬眼楚楚可怜地看向男人。 “嗯?”苗妙妙眉头一皱,便知此事并不简单。 “公公还要转什么运?”司宇白正得意着呢,哪里会想这么多事? “奴家想……”小太监看向其他人,羞涩一笑,“想转个桃花运……” 说罢,粉色的手绢遮住自己的脸,娇羞地一跺脚:“哎呀讨厌了啦~别这样看着奴家~” 第十七章 吃火药了 “噗嗤。” 苗妙妙忍不住笑了出来,小脑袋钻进司宇白的臂弯里抽搐着。 “大司宇……”小太监绞着手帕,“能不能行?” 男人神色不善地将黑猫的后颈皮提起来,丢在了草丛里:“一边玩去!” “大司宇?”小太监身子一震,双眼含泪,“奴家……奴家懂了……” 说着夹着腿,飙着泪跑远了。 “师父,瞧瞧你伤了人家的心。”黑猫将脑袋钻出草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滚滚滚。” 苗妙妙“嘁”了一声,又钻回了草丛中。 “是、是、是。”管事的太监转身轰人,“都滚去干活!一个个围在这里扰了大司宇的好心情!” 其他人都离开了,徒留司宇白一人现在荒园中。 叹了口气,眼神看向那一人多高的荒草丛中,却再也看不见那小巧玲珑的身影。 “徒儿?” 没人应声。 “乖乖徒儿?” 依旧没人应声。 男人有些慌了,不顾草叶子的锋利,直接徒手扒开草杆子:“小徒儿,快回来!师父刚才不该凶你……” “嘿嘿嘿嘿……” “徒儿?”男人循着声音走去。 “嘿嘿嘿嘿……” 只见一只黑猫后脚站立,前爪腾空而起,似乎在抓什么东西,对司宇白的呼喊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啧”了一声,暗道不妙,立刻俯身将她提起。 此时的苗妙妙眼神焕然,只顾着傻笑,对眼前的男人视而不见。 “中毒了?”司宇白将鼻子凑近她的口鼻闻了闻,一股异香袭来。 男人震惊地看向她:“你怎么会吃这个?” 眼神又转向草丛:“难道是……” …… “咚!” “咕噜噜……唔?!唔唔唔唔!噗!” 苗妙妙被丢入冰水中,瞬间清醒了过来,见到四周围都是水,立刻开始慌乱地挣扎。 不过好在被司宇白及时捞出来。 此时的男人赤着脚,外衣已经脱下放在一边,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头发尖还滴着水。 “这……这是哪儿?” “御医院。”男人将她捞起,粗暴地用干毛巾擦干她身上的毛发。 “嗅嗅……”苗妙妙闻道一股清凉的味道,“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薄荷,提神醒脑用的……” 男人话音未落,黑猫瞬间想起了什么,双眼亮铮铮地看着他:“啊!我记起来了!波斯蝎箩!刚才那个园子里种着波斯蝎箩!” “嗯,为师已经发现了。”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知道是波斯蝎箩居然还敢啃它,命不要了?” “唔……”苗妙妙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瞪了一眼男人,“我只是想试试它是不是真能致幻……” 答案是肯定的,她见到了无数没穿衣服的美男在她面前翩翩起舞。 真想再尝一次…… “吱呀——” 门开了。 苗妙妙下意识用毛巾遮住自己的身体,不过在反应过来没什么必要的时候,又放开了。 “进屋不敲门,是君子行为?”司宇白没好气地朗声怼着还未进门的男人。 男人紧抿着薄唇,冷着脸,伸出手对着敞开的门板敲了三下,随后跨进门槛。 “我都还没说进来!”司宇白被眼前这个黑衣男子的行为惹得有些气急。 苗妙妙脑袋上挂了三条黑线,她这个师父简直幼稚到极限了。 “大司侦啊,你还是别理我师父了,他今天吃火药了……哎唔唔唔……” 苗妙妙瞬间被身后的男人撸成了猫条。 晕晕乎乎间,似乎听到了司侦邢说了一句什么,司宇白瞬间停下了动作。 “你说铁匠铺子有人见过来打那种金银铜的女人?” 司侦邢点了点头,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画了人像的纸:“我将他描述的画了出来,只有这张最像,给你们看看认不认得?” 他将纸铺在桌子上,苗妙妙挣脱司宇白的桎梏,跳上桌子。 湿答答的爪子在纸上印出两个梅花爪印。 “这人……这人……为什么只有半张脸?”苗妙妙仰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男人。 “因为当时她就是蒙着面的。”司侦邢道,“铁匠只说这个女人虽然年龄不小了,但是却没有梳髻。” “原来是个老姑娘吗?”黑猫绕着画像转了一圈,“这双眼睛还真有些眼熟,会不会真是她?” 司侦邢:“谁?” 司宇白:“咳!” “没……没谁……”苗妙妙说完,在心底暗骂司宇白这个小气鬼。 司侦邢看了一眼司宇白,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是宫里的人吗?” “不是!”苗妙妙刚想回答却被司宇白抢了先。 男人点了点头:“哪个宫里的?” “兰……唔!”黑猫被司宇白捂住嘴强行提起,带出了屋子。 “师父……那个……” “干什么?”男人松开捂住她嘴的手。 “您脚脚不凉吗?” 男人抱着猫又回去穿了鞋子和衣服,这才黑着脸走了出来。 苗妙妙实在不明白,这两人之前是有了什么样的恩怨?导致现在如此相看两相厌。 …… 淑湘宫。 “袁墨姐姐,今天又去赖府吗?”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小宫女叫住了袁墨。 “有事?”她提着食盒顿了顿足,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姐姐,我也没啥事儿……”小宫女见她面色不善,便立刻止住了想说的话,“您路上小心呀……” 袁墨冷淡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就在她拐出门的那一瞬间,一阵讥笑传了过来:“前日也不知做了什么龌龊事,被赖侍卫退了回了来,今儿又提着东西贴了过去,这脸皮当真比城墙还厚!” 她听了个真切,捏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我是要当凤凰的人,理那群家鸡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昂起头继续往前走。 女人离开后,一颗树的后边走出一个白衣男子。 “你觉得会是她吗?”男人头顶的树干上,一只黑猫趴在上边。 “土。”司宇白望向女人离开的方向,“袁字上头不就是个土吗?” “总觉得有些太勉强了……毕竟宫里头这么多人,名字里带土的也不少,咱们盯得了一个,盯不了两个……” “谁说要盯她了。”司宇白奸计在心,面上的得意之色难以掩饰。 第十八章 第一次人形 天工坊。 这里是皇宫里各种工匠汇集的地方。 司宇白坐在椅子上,他对面放着一堆陶泥。 片刻之后。 “为师捏的怎么样?” 男人将捏好的泥人炫耀似的凑到黑猫面前。 苗妙妙瞥了一眼,敷衍着:“这棍子捏的挺不错的。” “什么棍子?”司宇白美滋滋地拿起画笔蘸上颜料在泥人上画了起来,“为师捏的是人好嘛~” 黑猫连眼皮都懒得抬了:“这谁要是长成这样,还不如去死了……” “诶!你这话可不许胡说,为师怎么会让你去死呢?” “嗯嗯?!”苗妙妙一听,立刻跳了起来,绕着泥人来回走了三圈,“师父,你不会是在捏我吧?” “嗯哼~” 男人含着笑意,一笔笔勾着泥人的脸:“为师把你的小脸蛋画得白一点吧……嗯……还有腮红……嗯……樱桃小口……” 苗妙妙的脸已经垮了下来:“我要是长成这样,十八年前我妈一定会把我掐死重新生一遍。” “放心,为师可不会嫌弃你外貌,俗话说师不嫌徒丑~” 男人又开始画衣服,那是皇宫里普通宫女穿的服饰。 “我记得原句是子不嫌母丑吧?”苗妙妙实在看不下去他的杰作了,“我去御膳房吃点东西,你自己慢慢玩儿吧。” 男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没有理会她。 至于抓凶手,司宇白都不急,她一只只会喵喵叫的小猫咪着急有什么用呢? 御膳房的厨子们一见到这只戴着宫牌的御猫后,纷纷献出美味的上午茶。 “嗝儿~” 吃饱喝足,苗妙妙提着肚子又晃晃悠悠地回到天工坊。 “师父,嗝!你捏好了没?” “还早呢,你先自己玩一会会……” “画的怎么样了?我瞧瞧……”黑猫跳上桌子瞥了一眼,“真丑。” “现在丑不算丑,等会儿还得进窑子里烧呢!烧完就美了!”男人放下笔,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我瞧着也挺好的嘛~” “哈……”黑猫张大了嘴巴,打了一个哈欠,“随你便。” 真不知道这家伙又想干什么事,懒得离他。 折腾了一晚上,她是真的累了,跳上男人的膝盖,蜷着身子就睡着了。 …… “唔……” 苗妙妙一觉睡到了日头正中,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 嗯? 爪毛呢? 十根手指?! 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低下脑袋看了看自身…… 她会不会是在做梦?! “我变成人了?” 难以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脸蛋。 “唔!疼!” “我没在做梦!” “哈哈哈!我没在做梦……” “你当然没在做梦。”司宇白坐在一边,支着脑袋看着她,“是为师将你变成人形的。” “师父!”苗妙妙兴奋地扑过去抱住他,“你好厉害!我以后是不是不用当猫了!” 司宇白得意一笑:“那是自然,你师父是谁?为师可是先皇亲封的大司宇~” 苗妙妙瞥到梳妆台上的铜镜,立刻转身走了过去:“我现在会不会长得和以前不一样……靠!这婆娘谁?!” 只见铜镜里的女人长相怪异,那两坨诡异的腮红像两张红纸贴在脸上一样。 嘴极小,但是上嘴唇与下嘴唇非常厚,不仔细看还以为她张着“O”嘴在那儿。 两颗眼珠子一大一小,眉毛像刀片一样粗直。 “眼熟不?”男人得意地笑着。 苗妙妙将脑袋转向司宇白,看见他手边正放着一只与她现在的样貌一模一样的陶人。 她张了张嘴,手指点着陶人,随后又点了点自己:“你照着它的样子变的我?” “嗯哼~”司宇白拿起陶人,交予她,“这是你的能维持人形的关键,千万要保护好,碎了你就又要变回猫了~” 苗妙妙捏着陶人,发出“咯咯咯”的声响:“我宁可变成猫……”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并没有让男人在意:“现在时间紧急,为师也只能做出这么一个残次品出来,等日后为师多练习练习,保证下次让你变个绝色美人。” 说罢还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苗妙妙闭上眼,一副认命的模样:“行吧,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男人盯着她的双眼,认真严肃地开口:“去勾引凶手。” “WTF!” …… “啊~人家好热~” 兰芳院门口,一个小宫女扶着额头,做作地倒在了地上。 叶岚刚经过就看见了趴在地上地少女,立刻走过去询问:“你怎么了?” 苗妙妙翻了身,捂住嘴假意咳嗽了两下:“姐姐……我好热~好像中暑了~” 女人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毒日:“我扶你起来,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回姐姐的话……咳咳,我是刚入宫的宫女……原是去浣衣坊的,结果实在受不了了……” 苗妙妙那苍白的肌肤再配上血红的腮红,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血亏还是血盈。 叶岚被她怪异的长相吓了一跳,神色一怔:“这位妹妹长得真……真别致啊……不知道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少女被她这么一问,一下子悲伤起来。 她低头啜泣着:“妹妹这名字实在难听,姐姐现在问了,妹妹一定回答,只是千万别笑话妹妹。” “妹妹但说无妨,我在宫里待了近二十年,什么奇怪的名字没听过?”她伸手帮她抹着脸上的眼泪。 虽说她长相奇特,但是这皮肤是真嫩滑,叶岚心中不由得有些羡慕。 “我从小就长相怪异,十五年前刚出生的时候,我娘就嫌弃我丑陋,将我丢入火盆中想烧死我,可偏偏我身体太肥,一下就将火盆里的火压灭了。所以自此之后,我就有了一个名字,叫焱炎火……” 苗妙妙说罢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你说说,我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名字取成这样还怎么嫁得出去呢?!” 叶岚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妹妹也别伤心了,进了宫也被想着嫁不嫁人了,运气好能熬到二十五岁出宫嫁人,运气差,一辈子就折在这儿了……” “姐姐。”苗妙妙眨着她那双大小眼,无害地盯着她,“听姐姐刚才说,您在宫里待了近二十年了,为什么还不出宫呢?” 第十九章 天打雷劈 叶岚避开她的问题,直接执起她的手:“我见妹妹与我挺投缘的,不如进去拜个姐妹可好?” 又是拜姐妹?! 林萝就是与她拜姐妹给拜死的吧? “姐姐!”苗妙妙冲她抱了抱拳,随后竖起三根手指高声道,“今日妹妹叫您一声姐姐,我们就是姐妹了。你我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叶岚的脸色僵了一下:“既然如此,妹妹快快随我进屋歇息一会儿……” “姐姐!”苗妙妙摁住她的手,“你还未向老天爷发誓呢!” “发……发誓……” “对呀!结拜不都是要发誓地吗?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说,就跟着我说!”苗妙妙将她的手拉起来,强硬地掰开三根手指竖向天空,“我……那个……姐姐,你叫什么?” “叶岚……” “我,焱炎火!今日与叶岚结拜为姐妹。” “我……叶岚…今日与焱炎火结拜为姐妹……”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不求……”叶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苗妙妙脸一板,嘴角耷拉了下来:“姐姐,你这句话就这么难说出口吗?难不成你不是真心想与我结拜的?” 女人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艰难地扯着笑:“妹妹这是哪儿的话,姐姐这是在心疼你呀~” “此话怎讲?”少女刀片一般的粗眉一皱,等着眼前这个女人能讲出一些缘由来。 “哎!”女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小丫头,你才几岁呀?我比你大了这么多年,肯定比你死的早呀!发了这样的毒誓,不是咒妹妹你早死?” 苗妙妙那双大小眼无害地眨巴眨巴:“姐姐这样说,我倒是吃亏了呢~” “妹妹清楚就好……” “那姐姐,咱们换一句说辞可好?” “换什么?” “姐姐您跟着我说好了……”少女清了清嗓子,“我焱炎火今日与叶岚结拜为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姐妹二人绝无二心,若有异心,天打雷劈!” “……” “怎么了?姐姐?” “妹妹……”叶岚欲言又止,“没什么……” “那姐姐快跟我说吧~” “好、好……”女人抬眼看向天空,昨夜雨后的天,晴空万里,连片云彩都看不见。 “说呀姐姐~”苗妙妙期待地看着她。 女人眼一闭:“我!叶岚,今日与叶岚结拜为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姐妹二人绝无二心,若有异心,天打……天打雷劈!” 少女笑着拉起她的手:“姐姐,我们现在是结拜姐妹了~” “嗯……”叶岚慈爱地看向她,“你跟我进去喝杯汤药,我那儿有专门治中暑的药……快快进去休息休息。” 见两人携手进了院内,远处暗暗观察的白衣男子不禁神色凝重起来。 …… 紫宸殿。 “刘忠田。”桌案前正在批阅奏章的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朕似乎有大半天没见着朕的御猫了吧?” 一听到“御猫”二字,刘忠田的小心脏就颤了颤。 “回……回陛下,大司宇这些日子总是带着御猫到处跑,兴许又是和大司宇出去玩了。” 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司宇白……你去把朕的御猫找回来,慧嫔说她有几个养猫的食方,朕要带她试一试。” 虽说刘忠田内心有一万个不乐意见猫的理由,奈何圣旨已下,不得不从。 “奴才遵旨。” 这一边刘忠田带人去找司宇白要猫,那一边苗妙妙已经莫名其妙地被锁进了房间内。 “喂?!” 她只不过不想打草惊蛇,装个样子让这个叶岚露出狐狸尾巴,结果刚一放松就中招了。 她现在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咣咣咣!” “开门!” “咣咣咣!” 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叶岚真是奸诈,居然在自己身上下药!” 她不过是离她近了点,结果就种药了! 只是为什么她自己没事呢? 难道波斯蝎箩有解药? “师父!师父救命呀!” 苗妙妙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声,结果依旧是无人应答。 兰芳院不应该一个人都没有吧? 还是说那个叶岚把她们都支开了呢? 嗅嗅…… “什么味这么冲鼻……”苗妙妙那蒜头鼻子皱了起来,“谁家的灯油翻了?” 少女又在房里转了一圈,接着再次走到门口。 那气味就是从外边传来的! 她蹲下身,向门缝外看去…… “叶岚!你在倒什么?!” 屋外的叶岚听到苗妙妙的呼喊,顿了顿身子,头颅扭了过来,狰狞地笑着。 屋内的少女猛然瞳孔紧缩:“你这女人想烧死我?!” 外边的女人不再理会她,将火油桶丢到一边,拿出火折子。 “你忘了我们刚才结拜了吗?!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苗妙妙的声音已经歇斯底里了。 燃烧的火折子被女人脱手丢到了地上。 “轰!” 红色的火焰瞬间腾起,熊熊烈火将整个房间包围起来。 “哈!” 苗妙妙被热焰推得往后退了几步,浓烟从外边灌了进来。 “咳咳!”苗妙妙捂着口鼻,心里暗骂司宇白这个坑货! 把她丢前线,自己不知道躲哪儿逍遥着呢! “妹妹……咯咯咯……”叶岚狰狞的笑容越来越大,“莫怪姐姐心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说罢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苗妙妙现在早已被逼到了角落,她压低着身子,尽量少吸进一些烟雾,可偏偏于事无补了。 火烧进了屋来。 火势蔓延得越来越大,就连老远路在找猫的刘忠田都看到了。 “哎呦喂~”他眯起眼睛,伸出兰花指,尖锐的嗓子大叫,“这不是兰芳院的方向吗?!” 身边的小太监这时候还不忘拍马屁:“总管好眼力!那就是兰芳院传来的火光!嘿嘿嘿……” “啪!” 刘忠田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嘿个屁!都什么时候了还嘿嘿嘿!赶紧救火去呀!” …… 兰芳院走水的事情迅速传开。 宫中的侍卫太监们提着锅碗瓢盆桶赶来救火。 可是他们手中的水就像是油一样,越浇火越大,转眼火就将整座屋子烧塌了。 站在不远处大樟树底下“受惊”的叶岚,绞着手帕,紧咬着下嘴唇,尽量使自己的笑藏起来。 “很开心吧?” 她身后的男人突然出现,吓了她一大跳。 “原来是大司宇呀……”她捂住嘴,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不知大司宇此话何意?”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男人摸着怀里的黑猫,此时的黑猫正蜷缩着身子睡得正香。 “大司宇的话,奴婢越来越不懂了。”她的眼神避开他的视线 司宇白看向天,勾起嘴角:“你不懂,下了地狱自然会懂。” “咔嚓!” 男人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劈向樟树。 原本站在树下的女人突然倒下,浑身焦黑。 第二十章 为师替你保管 “天打雷劈?” 坐在桌案前批阅奏章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笔,嗤笑一声:“朕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死法。” “陛下!”苗妙妙跳上桌案,手舞足蹈,“你可不在现场,当时那尸体外焦里嫩,还散发着熟肉的香气……啧啧,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人肉熟了,是这个味道……” “嗯……”厉玄心情舒畅地应了一声,“这个案子的最大功臣就是你了。” 苗妙妙舔着爪子,得意地瞥了白衣男子一眼。 “那是自然,这可是臣教出来的徒弟。” 司宇白这家伙脸皮倒是相当厚! 苗妙妙冲着他皱了皱鼻子,尾巴不爽地拍打着桌案。 玄袍男子看在眼里,开口道:“既然如此,朕就赏了你们师徒二人每人黄金百两,以示嘉奖。” “黄金?!”黑猫那双金色的大猫眼瞬间瞪大,“百两?!” 男人眉毛一挑,骨节分明的手指蹭了蹭她的下巴:“怎么?还怕朕兑现不了?” 吸溜~ 她真没听错!确实是黄金! “谢陛下!谢陛下!” 苗妙妙兴奋之际,刘忠田就端着两百两黄金进来了。 黄澄澄的金子就在那儿闪闪发亮。 黑猫轻盈地跳上托盘:“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唉唉唉!放开我!放开我的金子!” 苗妙妙被男人提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盘子金子被他包起来收入囊中。 “你才多大?这些钱花的了吗?还是为师替你保管着。” “你过分!这是我的金子!我自己能保管!” 男人全然不顾她的挣扎:“你现在只是一只猫,票号连户头都不会给你开的。还是都存在为师这里吧……” 呜呜呜…… 这个大坏蛋! 看着金子离自己远去,苗妙妙欲哭无泪。 “陛下。”刘忠田将托盘放下,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这是从叶岚房里搜出来的本子,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 男人原本的笑意瞬间消散,接过本子翻了翻,眉头更加紧凑。 “陛下?”师徒二人停下打闹,凝重地看着玄袍男子。 “司宇白,你自己看看。”男人将本子扔给他。 “什么什么?”苗妙妙兴奋地伸长了脖子,“什么本子?!” 会不会是什么四季宫图之类的? 那真就刺激了! 司宇白放下黑猫,拿起本子翻了几页,神色突然慌乱:“这……这……怎么会……” “呵,司宇白呀司宇白,原来宫中闹了半天都是因为你!” “不!”司宇白立刻跪了下来,“陛下,臣冤枉!” “到底什么事儿?”苗妙妙被这两人地暗语搞得莫名其妙。 难道那本子的主角是司宇白本人? 黑猫凑近司宇白手中的本子,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呼一声:“不是吧!师父,你居然还是个家?!” “别添乱。”男人一记眼刀子射了过来,“为师那时是生活所迫。” 司宇白当时还只是一个刚出山的无名小卒,为了打响名气,就自己编写了一部“自传”。 没想到真火了! 就连先皇都看了他的书,并召他进宫。 司宇白本身就有点本事,真的替先皇解决了一些棘手的麻烦。 所以他从那时起就开始平步青云。 而那本“自传”早就被他给遗忘了。 没成想,叶岚居然看了它,并效仿里头的一段“五行回春”,开始杀人修炼邪术。 “陛下!这些都是臣编!没想到那个凶手当真了!” 厉玄拿起奏折又开始看了起来:“司宇白。” “臣在!” “你现在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毕竟这书是你写的。” 苗妙妙总觉得这个皇帝有点腹黑…… 但是她现在又没办法,只能默默地给她的师父祈祷一下。 司宇白与他徒弟对视了一眼,那一眼似乎带着生离死别。 “臣……有罪。” “嗯。”厉玄点点头,将他手中的奏折摊开面向他,“铁王爷上奏,你与铁定郡主的婚期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三天后。” “这么快?!” “嗯?”男人声调上扬。 “臣……臣的意思是,臣还未准备好……”司宇白现在极其后悔如此迅速的了结了这个案子。 “人家郡主都准备好了,你一个工具人废什么话?”苗妙妙低声提醒。 “闭嘴。” 苗妙妙“喵”地一声跳上桌案,冲着上位的男人撒娇。 “朕的御猫说的对。”男人抚摸着猫头,心情愉悦起来。 “陛下……” “师父呀~你要是真和铁定郡主成婚,那一百两黄金你也就不用还给我了,就当徒弟的随礼了呗!” 反正这金子她也拿不到了,倒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厉玄点着头:“司宇白,你若是与铁定郡主成亲,那日后的铁王爷就是你了,什么罪朕都能给你免了……” “好事情呀师父!”苗妙妙双眼发亮,也开始附和,“我要是你,我就答应了!贞洁算什么?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替为师成亲入洞房可好?”男人那张脸比黑猫还黑。 “我要是男的,我也能试一试。” 见司宇白一直不答应,厉玄抱起黑猫起身:“朕带着御猫出去散散心,你一人就待在这里反思,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滚。” …… “唔!好吃好吃!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 出门前还在为司宇白默哀的苗妙妙,现在一看见没事早就将她那个坑徒弟的师父丢在脑后了。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慧嫔一脸慈爱地看着狼吞虎咽的黑猫,“陛下,您瞧这御猫一边吃还一边叫唤,着实是饿坏了呢~” “还不是爱妃这儿的食儿味道好。” 男人搂住她,看了眼先前发了大火的屋子,还有被雷劈得焦黑的樟树:“朕已经命人修缮其他宫殿,不日爱妃就能搬过去了。这样朕的寝宫与爱妃的寝宫更近了。” “谢陛下!”慧嫔高兴之后又面露愁色。 “爱妃怎么了?” “陛下……臣妾御下不严,让自己宫中的大宫女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臣妾有罪。” 说罢就跪了下来。 “爱妃何罪之有?”男人将她扶起来,看了正在埋头苦吃的黑猫一眼,“真正的罪魁祸首,朕已经想好如何治理他了。” 苗妙妙:“好吃……唔唔唔……” 许久。 嗝儿~ “饱了……”黑猫圆滚滚的肚皮朝天,悠闲地剔着牙。 嗯? 刚刚那两人呢? 她四处望了望,院子里只有宫女在打扫。 “哈……” 饱暖思**…… 现在正适合午睡! 第一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唔……” 好颠啊…… 她不是睡在兰芳院的回廊上吗? 怎么会这么颠…… 突然一声马啸,让原本还在梦乡的苗妙妙突然惊醒。 “什么情况?!” 她怎么会被绑起来了?! 嗯? 这味道…… 抬头。 “师父?!” 司宇白怎么会在这儿?! 他不是应该还跪在紫宸殿吗?! 难道是他想通了? 不…… 这家伙这么倔,不可能想通了…… 苗妙妙奋力将自己的脑袋挤出他的衣襟,只见司宇白骑着马正奔在陌生的野外。 “醒了?”男人感到怀里的骚动,低下头。 “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啊?” “当然是随为师云游四海了!”男人挥动鞭子,胯下的马儿跑得更欢了。 “等等!云游四海?!”苗妙妙意识到不对劲,“你跑路有没有和皇帝请过假?” “要是让他知道的话,为师还能走的了吗?” 苗妙妙:“……” …… 一人一猫一马就这样赶路赶到了天黑。 “咕噜~” “师父,我饿了……” 纵使在慧嫔那里吃得再饱,这在马上颠了半天,怎么也得饿了吧…… 司宇白下了马,四处望了望:“这边也没有店家能住宿,只能野外将就一宿了。” “睡哪儿我没意见,我就是饿……”反正司宇白这么大一个人形睡袋在这儿,还怕没舒服的地方睡觉吗? “为师这儿有糕点,你先垫垫肚子。”说罢将一个纸袋子从马袋上拿了出来。 黑猫忙叼起纸袋子:“早说呀师父!我现在饿得连呼吸都费劲了……呃……师父……这个是哪儿拿的糕点?” 纸袋一打开,只见里边的糕点已经变成了粉末状,风一吹就散了。 “紫宸殿呀!当时时间紧迫,为师哪里有多余的功夫带干粮?” 说完捧起纸袋子,嘴里还直呼“可惜”。 “那你就有多余的时间到兰芳院拐我喽?” “你是我徒弟,为师云游四海,当然不会丢下你了!” 呵呵,她还真希望他能丢下她。 在皇宫里不愁吃不愁穿,只要每天喵喵叫卖个萌就能活得很滋润。 正是非常适合她这种咸鱼王。 偏她这个倒霉催的师父要带她云游四海,去尝尽人间苦味…… 苗妙妙仰天长喵。 她是倒了几辈子的霉?能遇上司宇白这个坑货! “徒儿你忍忍,为师给你去抓一只鸡ba!” “鸡啥?”黑猫的胡须颤了颤。 眼前的男子一脸正经地看着她:“徒儿,只要为师还有一口肉吃,就不会少了你的一口汤!” “您吃肉,我喝汤。”苗妙妙满脸黑线,“您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这时,从空中随风飘来一张纸,“啪”地一下糊了黑猫一脸。 “啥玩意儿?!”苗妙妙一爪子扒拉了下来。 看到纸上的内容,她猫眼一瞪,大叫一声:“师父!你被通缉了!” 男人凑过脑袋,摸着下巴不满道:“为何把为师画得这么丑?” “师父,重点不是你被通缉了吗?!” …… “咯咯咯咯哒!” “咕咕咕咕!” “徒儿!你去西北方向拦住它的去路!” “师父!敌方太过强大,徒儿顶不住了!” “徒儿,小心东南角!它的姘头要来袭击你了!” “啊!” “徒儿!” “咣!” “哪个挨千刀的赶来我葛二蛋家里偷鸡!”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打着赤膊提着铁棍骂骂咧咧地冲了出来。 司宇白见状,立刻抱起黑猫就跑,只留下一抹狼狈不堪的白色背影。 “有种别跑这么快!等老子逮住你,把你腿打断!” 师徒二人跑了大约二里地,又再次来到了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 “师父呀……刚才捉鸡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徒弟我已经没劲了……” 她现在饿得能啃树皮了! “徒弟,为师这一次一定能捉一只鸡回来!” “师父……” “怎么了?” “咱们的马呢?” “……” “呜哇!”苗妙妙立刻大哭起来,“咱们的盘缠还在马上呀!二百两黄金呐!” 司宇白也急了,使劲安抚怀里的黑猫:“别哭别哭,为师立刻回去找……哎呦!” 男人刚回身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空,就跌进了一口枯井中。 “嘶……”男人从井底站起身来,向上看去,只能看见一轮明月挂在高空中。 “师父,你没事吧?”苗妙妙的夜视能力非常好,看这种漆黑的场景就和在白天一样。 她检查了一下男人的身体,没有发现什么血迹。 “还好为师身手好……” “咔哒。” “什么声音?” “好像是骨头断的声音……”苗妙妙突然大叫,“师父!你的骨头断了?!哇!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饿死在这里了?!” “瞎说啥?!”男人赏了她一个暴栗,“为师现在好着呢!” “唔……那是什么声音……”黑猫捂着脑袋委屈着。 “咔哒。” 又是一声。 男人眉头一皱,低下脑袋,抬起右脚:“乖徒儿,你眼力好,帮为师看看这底下是不是骨头……” “骨头?”苗妙妙跳到井底,用前爪拨弄着淤泥,“嗯……一定是野兔野猪什么的和咱们一样失足掉下来,然后饿死在这里了……嗯?这是什么?圆咕隆咚的……” 黑猫内心的预感越来越不对劲,爪子扒泥的速度也越来越来快。 不稍一会儿,一颗已经发黑的人类头颅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 “师父……看来还有比我们先掉进来的前辈啊……” 黑猫说着,双爪合十,赶紧念着“阿弥陀佛”。 “就一个?”男人眯着眼借着月光开始端详起这颗头颅,“颧骨这里居然有这么深的刀痕……” “这里还有!” 苗妙妙又刨出了两颗头颅,一大一小。 “这么小的头颅,也就七八岁孩童能拥有吧?师父,难道这一家子都掉进来了?这不科学嘛……” 男人眉头紧蹙,思索了一阵:“底下应该还有……” “啊?”苗妙妙的四肢有点颤抖,“那咱们还挖吗?” “挖。” “可是师父……我好饿啊……” 她现在已经眼冒金星,而且井底通风差,她呆了这一会儿就感觉头晕目眩,要昏过去了。 第二章 二十三颗头颅 “一、二、三……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二十三颗头颅!” “师父!这里有二十三颗头颅!” 苗妙妙的震惊已经全写在脸上了,那双金色的猫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堆头颅,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死……死这么多……”黑猫颤抖着。 男人叹了口气,将她抱起轻轻安抚,眼睛却盯着那一堆白骨陷入了沉思。 “师父……咱们要报官吗?” “喵喵?!喵喵?” 男人还未回答,此时井口上边探出一张蜡黄干瘦的脸。 青黑凹陷的眼窝中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嗯?还有人?”他干燥起皮的嘴唇大张开,冲着井内大喊,“喂!你还好吗?” “没死。”司宇白揉了揉被震麻的耳朵,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上头的少年憨笑一声:“没死就好!你等着,我找东西拉你上来!” “师父!有人来救我们了!”苗妙妙兴奋地用前爪拍打着他的胸膛。 “谢了。”男人只是冷淡地朝着上头应了一声,随后脚蹬着满是青苔的井壁,轻松爬上了井口。 “大……大侠好身手……”少年拖着藤蔓,呆呆地站在原地,“看来我是多余了……” “师父……你能飞上来为什么还要在里头待这么久?”而且还是和一堆死人骨头待着,司宇白口味还真重。 “闭嘴。”男人将将她的脑袋往衣服里头塞了塞。 少年的那双奇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黑猫:“这只猫叫的有气无力的,不会是饿坏了吧?” “唔……”苗妙妙双眼委屈地瞪着司宇白,你看看你!人家第一次见她都看出来她饿了! 这个周扒皮还让她在底下刨了半天的骨头! 还借口说猫扒土比人扒的快! 男人瞥了一眼那幽深的井口,冲着少年拱手:“小友如何称呼?” “称呼啊……”少年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又皱了皱眉,“我一直都没名字,你就叫我小乞儿吧!” “小乞儿?” “对对,大家都这么叫我!”少年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这个名字的含义。 “小乞儿,你是这里人吗?为何这么晚还要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 少年笑了,用自己脏兮兮的手抓着毛燥的头发:“我哪儿知道我是哪儿的啊!我是赶着去虎啸山庄吃白食去了!哈哈哈!” “有吃的?!”苗妙妙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又挤了出来,“师父师父!我听见了!虎啸山庄!” …… 虎啸山庄是这边有名的“大善庄”。 每月初五,山庄都会办一场施宴,也就是小乞儿口中的吃白食。 届时摆上十里长席,宴请四海之友。 “那场面,别提多气派了!”少年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咱们这样的人,就指着这天吃饱肚子了!” “咱们离虎啸山庄还有多远的路程?”司宇白用袖子擦了擦已经满是口水的黑猫下巴。 “快了快了,大侠,你跟着我走,一个时辰内总会到!这条道是近道,只是夜里没什么人敢走罢了。” “为何近道却没人敢走?” “我也只是听说……听说这边十年前经常有劫道的,那几个劫匪凶神恶煞,劫了钱财不说,还拆骨吃肉不留全尸!” 小乞儿那双深凹的眼窝直勾勾地瞪着他,那眼底的恐惧好似他亲眼见到过一样。 “还有这等事?官府不管吗?这里离长安城也不过五十里地而已,天子脚下就如此猖狂?” “这我哪儿知道呢!”小乞儿随手抽了一株草,将草杆子放入口中嚼着,“后来那群土匪就消失了,再也没听说有劫道的事了……” “既然如此,那这条道应该走的人多了才对。” “道理是这样的,只是不知怎么就传出来说这地方闹鬼,夜里走路的人经常遇到鬼火跟人……只不过我是一次都没见到过。” 劫匪吃人? “师父……会不会井底的那些人是劫匪丢进去的?会不会咱们刚才只挖了一小部分?!底下还有呢?!” 男人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这件事情,为师会处理。” …… 那个叫小乞儿的少年将司宇白带到虎啸山庄后,就去找他的丐帮兄弟们汇合了。 司宇白带着黑猫站在山庄的外墙边,他们的边上就是贴着如牛皮癣一般的通缉令! “师父……皇帝的手比我们的腿还快……咱们还没到,人家通缉令就已经贴上了。” 苗妙妙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耳朵:“徒弟注定是要当一只饿死猫了……” “谁说的?为师怎么会让乖乖徒儿饿死呢?!” 男人说罢,抱着黑猫直接翻身进了墙内。 “师父!你不会是为了徒儿偷东西吃吧?!” 男人不回答,在屋顶上观望了一阵,随后直接奔向一处房间。 熟练地撬开门锁,苗妙妙见到里边放满了书。 “咱们来书房做什么?不应该去的是厨房吗?” 书虽然可以吃,但是没肉好吃呀! “笨!读书人的事就不算偷了呗~” “……”苗妙妙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司宇白。 只见男人铺开宣纸,拿起笔,在纸上开始作画。 不稍一会儿,一副惟妙惟肖的洛神图展现在纸上。 苗妙妙忍不住夸道:“师父……你画得真棒!” 想不到司宇白这家伙捏陶人不咋地,画画还是挺厉害的。 “那是!”男人得意洋洋地放下笔,拿起画纸吹了吹,“你师父我以前可是靠这个吃过饭的!” “嗯……你该不会只会画这一副吧?” “谁说的?!”男人不服气地又拿出一张白纸,“为师我还会画三清图!” …… 想不到司宇白画洛神图是为了给苗妙妙一副人身。 因为通缉令上特征写着:一白衣男子,外貌约二十五岁,带一只黑猫。 只要将黑猫变成少女,二十五岁的男子变成一个糟老头子不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男人捋着胡须,眯着眼看着苗妙妙:“嗯~很不错嘛~” 少女跑到水坑边蹲下,欣赏着自己的外貌。 嗯…… 柳叶眉、多情眼,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间。 撕画女,应该就是她了! “师父呀~您早有这本事,怎么上次就不给徒儿用了呢?那陶人捏的人形当真是丑死了!” “笨笨笨!”男人拉起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拽,“你现在是纸画的人,纸最怕火和水了,你居然还想离它们这么近!” “那……那怎么办?”苗妙妙被他吓得突然哭了出来,“那我等会儿吃饭不就连汤都不能喝了?!” 那她还不如变猫呢! 第三章 我们的口号是 天蒙蒙亮。 虎啸山庄外突然就聚集了一大堆人。 在这群人中,当属丐帮弟子们最为显眼。 他们为首的是一个肥的流油的大胖子。 虽然身上的衣物打着补丁,但是整体看上去却是十分整洁。 不过那底下的弟子们一个个歪瓜裂枣,面黄肌瘦的,还是与这人有着强烈的反差。 胖子长老一跺手中的竹棍,高声大喊:“我们的口号是?!” “少喝酒多吃菜,够不着站起来,实在不行端过来!吃不下,就解腰带,咱还能再吃八大碗!” “我们的目标是?!” “没有虫牙!” “很好!我们今天就是要甩开膀子吃!绝对不能丢了咱们丐帮弟子的份儿!” …… 开宴。 山庄门一开,乌泱泱的人群涌入其中,直接将苗妙妙与司宇白冲散。 “师父?” “师父?!” 少女象征性地叫了两声,目光瞬间被不远处的酒肉糕点吸引了过去。 吃饱了再去找司宇白吧! 反正他这么大一个人也丢不了! 丢了最好,她也不用去云游四海吃苦受累了! 少女搓着手,盯着桌上的烤鸡就冲了过去。 眼瞅着就要被他人抢了先,苗妙妙一个飞身扑了上去,将那只烤鸡裹入怀中。 “嗷呜!吸溜——” 一口咬住鸡胸肉,直接往嘴里吸。 外皮烤得酥脆,内肉鲜美多汁。 一口下去,能吸到鲜咸的之水,又不失嚼劲! 简直是人间美味! 在边上人的目瞪口呆下,轻松解决掉一个黄金烤鸡。 苗妙妙抹了抹油腻腻的嘴,眼睛又盯上了那只烤乳猪。 她气沉丹田,大吼一声:“都给老娘放下!” “唔?” 正要肢解猪肉的食客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向这个绝色美人。 苗妙妙大步上前,拨开人群,一双邪恶的双手伸向那只未成年猪。 “嗷呜!” 她抱起烤乳猪,对着猪鼻子就是一口。 “嘶……” 在场的人情不自禁地捂住自己的鼻子,想不到眼前这个美艳女子居然如此豪放。 原本还有点歪心思的汉子们,瞬间被吓萎了。 “姑娘好食量!” 苗妙妙吃得正兴起,一个猥琐的男音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嚼着焦黄酥脆的猪皮,抬眼看了下那个衣着华丽的男人:“你也是来蹭白饭的?” 那男人绿豆大小的眼睛笑得都快找不见了,摸着自己的胡渣子发出浪荡的声音:“在下王霸虎,是虎啸山庄的三当家,你吃的可都是我家的!哈哈哈!” “哦!”苗妙妙恋恋不舍地放下烤乳猪,行了个小礼,“谢王霸三哦不不不,三霸王……也不是……谢谢王三当家款待……” 毕竟在主人家面前要有点礼数,虽说她前几个称呼都叫岔了。 “哪有什么款待不款待的,大家都是四海之友。”王霸虎那双贼眼就没有移开苗妙妙一下,“不知姑娘芳名呢?” 苗妙妙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抖了抖鸡皮疙瘩,随口胡诌了一句:“我叫倪妲叶,三当家可以叫我妲叶。” “妲叶?”王霸虎念着名字,随后又大笑起来,“和妲己就差了一个字呢!果然都是美人!” “妲己是狐妖,我家徒儿可不是。” 突然一片拂尘拦在了他们之间,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立在了他们中间。 “师父?你去哪儿了?徒儿刚才找不见你,担心死了!”少女油腻腻的手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袖口。 司宇白一副已经看穿了她心思的样子:“为师见你吃得很开心,聊得也很开心啊!” “哪……哪有……”苗妙妙尴尬地抓着脑袋,“徒儿只是饿疯了,想吃饱了好找您呀!” “呵呵。” 他呵呵啥?! 到底是谁害她饿肚子的?! 苗妙妙撇了撇嘴,眼神看向刚才被她放下的烤乳猪。 王霸虎打量了二人:“二位是师徒?” “嗯哼~”男人一甩拂尘,扬起下巴,正眼也懒得瞧他。 “不知二位是何门何派?王某人向来喜结天下良友,还请二位在山庄小住几日。”他这话虽然对着司宇白说,但是眼神却一直瞥向苗妙妙。 “三当家,我师父闲云野鹤惯了,在山庄也住不了几天,吃了这顿饭,咱们就此分别吧!” 这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她自然明白! 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恨不得把她衣服扒了! 她得赶紧离开,只是可惜了这半只烤乳猪了。 少女恋恋不舍的回望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最后一脸决绝地捂脸离开。 “妲叶……姑娘!”王霸虎伸长了脖子看向少女离开的方向。 如此绝色美人错过了就可能再也遇不见了! …… 山庄外。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徒儿吃饱了?”司宇白眼含笑意看着她。 苗妙妙摸了摸肚子,嘟着嘴:“没吃饱能怎么样?里头那个王八三那眼神恨不得将徒儿拆吃入腹了呢!” 男人噗嗤一笑,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捋着胡须一脸正经:“那是他不知道你的真身,要是见了你化真身的模样,准保吓得魂飞魄散!” “切~”少女伸出手,欣赏自己的芊芊玉指,“好不容易当个绝色美人,人家可是要好好享受几天呢~” “臭美。” 此时门口的马厩里传来一声嘶鸣。 “嗯?”苗妙妙顿觉声音熟悉,循声而望,看见那匹熟悉的白马就呆在那儿。 “师父!那是我们的马!” 少女指着马喊了一声,随后蹦向马厩,来到它的身边。 这马出现在这儿,不知道是哪个人在路上捡的,然后就带到这里来了…… 嗯? 它边上的这匹枣红马为何如此眼熟? “司侦邢!” 司宇白率先叫出了答案。 果然是冤家,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马来。 苗妙妙叹了口气:“师父,你说这个司侦邢是不是来抓你的?” “他抓谁与为师无关。”男人手摸向马腹下的暗袋。 可他手刚一伸过去,脸色立马就变了。 苗妙妙不好的预感立马袭来,快速追问“怎么了?黄金还在吗?” “那个家伙准时把黄金给偷去了!”司宇白气得咬牙切齿,“徒儿,随为师要钱去!” 说罢就要莽莽撞撞地冲回去,所幸被少女一下就制止了。 “师父!万一人家是来通缉你的呢?你这样不是羊入虎口吗?不过师父你放心,到时候徒儿每天过来给你送牢饭!” 第四章 这是什么肉? “你这徒儿,枉费为师如此疼你,你却如此不盼着为师点儿好?!”司宇白被她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师父,我这不是说的实话吗?”苗妙妙笑嘻嘻地扯着他的胡子来回晃荡,“你去要钱你怎么说?说你是那个通缉令上的大司宇?人家司侦邢二话不说就把你逮了。” “为师这样子,那个冷面阎王准保认不出来!” “既然他认不出来,那为何要把金子给你?” “这……”司宇白瞧着少女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徒儿有何高见?” “徒儿自然有办法拿回金子!只不过……”苗妙妙眼珠子一转,“有点小条件!” “什么条件?”男人一副就知道你没这么有良心的眼神看着她。 少女伸出两只手:“三七分!” 司宇白眯起那双狐狸眼,嘴角微微扬起:“成交。” …… 在一群饥肠辘辘,狼吞虎咽的人群中,一位黑衣男子显得格格不入。 他虽然在酒席间穿梭,却不吃东西,眼睛总是盯着人看而不是食物。 这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美妇人抽着烟,手执一把檀香花扇,依靠在二楼的外廊边。 “好生俊俏的男人,不吃东西光找人,不知是不是丢了自家的相好了呢?”她抽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把他带上来,我要好好盘问盘问。” “是。” 丫鬟应声下楼,没一会儿就将黑袍男子带上了楼。 美妇人见到他,立刻展开笑颜,扭着细软的腰肢就迎了上去。 “小女子娇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声音也一改刚才的慵懒,变得异常甜糯。 丫鬟识相地退下。 “邢侦。”男人冷淡地回道。 “邢公子~”美妇人又上前了几步,“方才奴家在这头看见公子似乎在找人,敢问是丢了谁?我们虎啸山庄一向助人为乐,兴许能帮得上忙呢?” 男人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不麻烦夫人,此人并不在贵庄,在下告退,不打扰了。” “公子!”娇娘连忙叫住他。 “夫人还有何事?”他顿住脚步,蹙眉看她。 “奴家……奴家还挺喜欢公子……叫奴家夫人的……” “……” “那个……奴家只是觉得公子声音很好听……” “……” “不不……公子别误会,奴家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想让公子在庄上小住几日。” “在下告退。” “公子!”美妇人一下就抱上了男人后腰,“奴家打从见到公子的第一眼起,就想与公子做一次夫妻了……” 苗妙妙只不过想趁着人多,好找司侦邢下手,结果手刚伸出来,目标就被人叫走了。 无奈她也只能跟上去等待时机,只是没想到遇到如此劲爆的事情! 嘿嘿! 司侦邢的把柄她可要抓到了呢! 到时候可以以此威胁,逼他交出黄金! 不战而屈人之兵,她真是个天才! “放手。”男人的声音冷到了极致,奈何妇人却毫不动摇。 “公子……奴家已经不是三十年前那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但是见到公子的第一眼却有了那种久违的感觉!那是奴家之前的七个相公都无法给予的……” “嗯?”苗妙妙一边掰着手指,一边细想美妇人的话。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送仙丹,女大三千列仙班! 这个司侦邢是要当皇帝了! 啧啧啧…… 傍上富婆能少奋斗好几年呢! 真羡慕。 “出来吧,别躲了。” 冷冽的男音吓得躲在暗处的苗妙妙一个机灵。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她是不是要被灭口了? 要不…… 要不变回猫跑了再说吧! 她想着,手已经攥住了放洛神图的荷包,只要她将里边的画撕了,她就能显现出原形了! “唔!” 苗妙妙正在纠结之中,一个黑球从桌子底下滚了出来。 黑球站起身,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手足无措地站着那里。 “你是谁?”娇娘迅速收回手,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我……我……”少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在下告退。”见美妇人无心顾及他,司侦邢趁机大步离开了这里。 门帘一掀,迎面就撞上了苗妙妙。 四目相对,少女尴尬地伸出手打了个招呼。 “嗨……” 男人迅速收回目光,下了楼。 苗妙妙赶紧跟了上去,这人可不能跟丢了! …… 宴席中。 “这什么肉呀这么浮囊?”丐帮长老拿着筷子戳着桌上新端出来的菜。 “这是海里的鲛鱼肉!你们这群要饭的当然没吃过这种好东西了~”家丁一脸高傲地仰着脑袋。 “鲛鱼肉?”长老摸着自己肥厚油腻的下巴,“我吃遍天下饭庄……的剩饭剩菜,就没吃过这种样子的鲛鱼肉!你小子不知道可别唬我!” “这种东西如此珍贵,怎么会当剩饭剩菜扔了?今儿你们能吃着就是福气!哪儿来这么多话?” 家丁不耐烦的语气激怒了丐帮长老,他肉手一拍桌子:“什么玩意儿?!一个端菜送酒的这么大脾气!” “当我怕了你呢?!”家丁也不示弱,“这菜你不吃,自然有人吃!一个吃白食的问题这么多!” 这话一出,边上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食物…… “你……你们干什么?”家丁见到这阵仗,虽然是在山庄里头,但是毕竟对方人多呢!心里头也有点发虚了。 一个壮汉冲着他们走过来,端起那盘菜:“要饭的不吃,我吃!” “给我给我!我也尝一口!” “俺也要!给俺留一口!” 家丁长吁一口气,趁乱赶紧离开。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一个满手都是血的丫鬟惨白着脸跑了过来:“二当家、三当家!出大事了!” 苗妙妙原本趁着人群涌动,正要伸出贼爪抓向司侦邢的腰包,结果被那丫鬟坏了好事! 司侦邢一听到出事了,职业病似的走了过去:“出了什么事?” 同时,虎啸山庄的二当家王雷虎和三当家王霸虎也赶了过来。 丫鬟浑身发抖,指着内院,张了老半天的口才发出声音:“大、大当家被……被……剃了!” 第五章 剃肉 被剃了? 剃什么? 头发? 苗妙妙看向丫鬟满是鲜血的双手,剃头皮才会有这么多血吧? 此时丫鬟已经语无伦次,只知道领着众人赶往现场。 而苗妙妙也只能跟着司侦邢,毕竟金子才是重头戏! 厨房。 这里原本忙碌的场面已经被恐惧代替。 厨子尤大食愁眉苦脸地站在一个麻袋前擦着冷汗。 那个麻袋底下渗着血,麻袋口半开着,露出一颗毛绒绒的头颅。 “大哥!” 王雷虎与王霸虎一眼就认出了那颗头颅的主人。 兄弟二人扑上前去,手刚碰到头颅,它一下就滚到了一边。 脖子与身体连接处的伤口特别的平整,应该是人用利器瞬间砍下所致。 “……大……大哥……”王霸虎捧着头颅嚎啕大哭,“谁干的?!是谁干的?!” “这……这……”王雷虎再次看向麻袋内的其余残肢,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谁这么狠心!” 苗妙妙第一见到这种场面,感觉自己脖子发凉。 里头的残肢只剩下骨头和一点碎肉,其余的都被人剔除干净了。 这比井下的那些残骸给她的冲击力大多了。 强忍住不适,她捂着嘴开口问道:“大庄主平日里可结下什么仇怨吗?为何凶手下手如此之狠?” 王霸虎抬眼看着一下苗妙妙,随后将头颅放回那堆骸骨中,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它们盖住。 他拭了拭眼泪,对着少女作了一个揖:“让姑娘受惊了,来人,带姑娘去客房休息。” “二当家、三当家!”眼瞅着有人来带走她了,苗妙妙立刻指着那处骸骨问道,“大当家的肉去哪儿了?!” 她说着眼神瞥向宴席方向:“该不会……” 被她这么一提,众人脸色一变。 王雷虎即刻奔向宴席,脚下差点被门槛绊倒:“撤宴!撤宴!” 一阵骚乱,见没人管她,苗妙妙缓缓靠近目标再次伸出贼爪。 差一点…… 就差一点…… “姑娘想方设法接近在下,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声音响起,吓得少女赶紧收回手。 “没……没什么……” 真是的! 她还什么都没干呢,这么心虚做什么?! 再说了这是司宇白和她自己的金子,拿回自己的东西不应该理直气壮一点吗? “嗯咳!”苗妙妙背过手挺起胸膛,“小女子见公子气宇不凡,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男人不回答,只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少女干笑两声:“今天天气不错啊……呵呵呵……” 司侦邢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蹲下身掀开盖在残骨上的布,开始检查起尸体来。 “剃得挺干净,而且骨头上的刀痕很少……看来是个熟练工……” 苗妙妙自言自语了一通,男人看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看看看!看什么看?!” 一根拂尘甩在了冷颜男子的脸上,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头正叉着腰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离我家乖徒儿远一点!” “师父!”苗妙妙迅速跑回他身边,“你怎么来了呀?” 这家伙不知道自己是通缉犯吗? 这要是被抓了,就只能去当郡马顺便继承王位…… 不过…… 这样一想,简直比他们现在饥一顿饱一顿的强太多了! 正当苗妙妙在思考要不要卖师求荣的时候,司宇白一把将她护在后头。 “我警告你,别打我徒儿的主意!不然我……我可是会和你小子拼命的!” 唔…… 师父对她这么好…… 就这样出卖他,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她幼嫩的心灵瞬间起了自责之意。 司侦邢捡起拂尘,走近司宇白面前,双手递给他:“在下并无冒犯之意。” “哼!”司宇白一把扯过拂尘,“量你也没这个胆子。” 正在这时,王霸虎带着家丁扛着一口棺材来到厨房之外。 这口棺材雕刻精美,还有金边包嵌,格外华美。 苗妙妙暗暗咋舌,这有钱人睡的棺材都如此奢华。 棺材一放。 “大哥啊!啊——啊……啊~” 这王霸虎平日里五大三粗的,现在哭起来真是撕心裂肺,百转千回。 “大当家啊!啊——啊……啊~” 众小厮也跟着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王霸虎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只顾着哭你们把我大哥拼回棺材里去!” “是!” “……” “这是胫骨!你怎么放在胳膊上?!” “……” “谁把锁骨放在两腿中间的?!你家鸟有骨头吗?!” “……” “指骨怎么多出来一根?!” 厨子尤大食依旧擦着汗,哆哆嗦嗦地开口:“三当家,出了这事儿,我也很抱歉,不知宴席还继不继续?” “没听见刚才二哥喊撤宴吗?!”王霸虎说完,眼神又瞥见一旁的苗妙妙,语气瞬间柔和,“施宴撤了,还有丧宴……劳烦尤大厨再在这儿呆上几天了。” 司侦邢开口:“三当家,出了这档子事,报官是必要的……” 王霸虎将头颅缓缓放进棺材里:“这件事本人自会处理,就不麻烦官府了……” 一块官令展现在他面前。 “这、这是……”他停下整理头发的手,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牌子,极力想辨认上边的字。 “在下京兆府巡捕邢侦。”司侦邢收起令牌,“今到贵庄只是追捕通缉犯而已,不曾想遇到此案,身为公门中人必然不能视而不见。” “哦!”王霸虎连忙拱手,“原来是邢捕头,刚才真是怠慢了。” “在下一定会找出杀害大庄主的凶手的。” “那就拜托邢捕头了。” 苗妙妙见这形式,凑近身边白胡子男人,低声吐槽:“这家伙搞什么花头?明明是大司侦,非要装小捕头。” “鬼知道。”司宇白狐狸眼看向黑袍男人窄瘦的腰间,“金子就在他的腰包上,只要接近他就能轻松拿回来!” “师父。” “嗯?” “您看我现在这个姿色行不行呐?” …… 为了找机会能再次接近司宇白,苗妙妙也只能留宿于虎啸山庄。 这无疑给王霸虎带来了一个喜讯。 一个劲儿的过来嘘寒问暖、端茶递水,好似刚才死了的不是他大哥一样。 “三当家……”苗妙妙为难地看着男人送来的一大堆吃食和衣物,“如此盛意小女子受不起呀……” “这算什么受不受得起?这是在下作为一个东道主应该做的。” “啊!”少女突然大叫一声,连忙往外跑,“师父说过午饭前要去找他,不然门规伺候!” “既然如此,那快去……”男人还未说完,少女已经跑没影了。 “……快回。” 王霸虎看着少女消失的地方痴痴地笑着。 “王震虎此时要是看见自己的三弟现在的德行,准保能气活过来。” 女人吐着烟,从拐角处走过来。 猩红的指甲艳得犹如鲜血一般。 第六章 茅厕偶遇 由于虎啸山庄大庄主王震虎被杀,导致整座山庄全部封闭。 原本在山庄内大吃大喝的人全部被锁在了里头。 “吃的好端端,说撤宴就撤宴,撤了宴还不让人走!这叫什么事儿呀!” “我听说呀,这家山庄的大庄主被人剃光了肉,正找凶手呢!现在虎啸山庄已经贴了榜,谁要是能抓得住凶手,就赠黄金万两!” “这么多?!” 一听到金子,所有人开始跃跃欲试。 原先被锁在庄内的不爽感早就烟消云散。 “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杀了人还割肉……那肉找着了吗?” “没呢!找了半天了,听说那肉呀,可能变成了桌上的菜了!吃都吃了,还找得到吗?” “唔……”众人听完,脸色瞬间变成菜色。 “我也只是听说,你们别当真呀……” 丐帮长老托了托他这个肥厚的肚子,拿起一根羊腿撕着肉:“一群屎和豆瓣酱都吃不出来的人,人肉什么味儿都不知道吗?” “你这死胖子说的什么话?!”刚才狼吞虎咽吃鲛鱼肉的壮汉一把扯下了他手里的羊腿,“说得你吃的出人肉一样!” “嘿!”长老从头发里掏一根牙签,剔着牙,“人肉我还真尝过……” “可别说大话!”众人不信。 “那是在漠北了,匈奴与咱们大周交界之处年年战乱,又加上当时三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就连草根树皮都被啃光了。” “到处都是饿死的尸体,那时要是不吃,我早就饿死了!” “我吃也只是吃死人肉,人家都是换孩子吃的!易子而食懂不懂?把小孩砸死,放锅子里煮,一锅子烂肉,一家子分吃……” 众人听了,感觉这六月里下了霜一样冷。 壮汉吞了吞口水,他虽然来这儿吃白饭,但家里至少还有地,又在长安城周围,至少没体会到饥寒交迫的感受。 “那……那人肉是什么样的?” “那气味……”长老诡异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就和鲛鱼肉差不多。” 壮汉瞬间感到一阵翻江倒海,拨开人群:“呕!” “鲛鱼肉?什么鲛鱼肉?!”清丽的女音突然传了出来。 少女亮着眼睛看着丐帮长老:“胖爷,你刚才说的鲛鱼肉还有剩吗?” “小姑娘,你胆子够大呀!”胖子笑得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你就不怕真是死人肉?”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她更怕金子被人抢了! 黄金万两啊! 她可以在长安城买一套高档豪宅了! 胖长老冲她使了一个眼色:“姑娘呀,这宴都撤了,菜肴也都收了,我上哪儿给你指去?” 说罢托着肚子挤开人群:“爷去茅房,都让让啦。” …… 虎啸山庄。 茅房。 “胖爷,你把带这儿来做什么呢?难不成这儿有鲛鱼肉?”苗妙妙捏着鼻子,憋着气。 茅坑里一阵阵臭味涌上来,熏得她眼泪直流。 “姑娘。”胖长老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我刚才的话都是编的,早看那些人不爽了,吓吓他们而已~” 感情这胖子是瞎扯淡! 枉费她跑这儿来吸毒气! 少女听完,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哎哎!”胖长老连忙拉住她,“姑娘,你是不是与那三庄主很熟?我见他总是与你说话。” “刚认识而已。”这家伙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这胖子要是个绝色大美人,他也绝不会放过他的。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胖长老躺在王霸虎怀里的画面,她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胖子一脸我都懂的模样看着她:“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们与三庄主说说,老关着门不让我们出去也不是事儿呀!咱们这一大帮子人还得赶下个场呢!” “什么场?你们丐帮业务还这么广?”难道还要赶场吃白食? “光要饭哪儿能养得起这么一个大帮会?咱们兄弟也是要接点私活不是?!” 胖子神秘兮兮冲她挑着眉,怀里掏出一张木板:“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到长安东土地庙来找我。” 苗妙妙接过木板一看,上边是一串业务和价钱。 哭丧二十文一人每天,需包吃包住。 躺尸要债十文一人每天,成功收债分一成。 …… 打探消息价钱另算。 不违法、不乱纪。 小本生意,诚信经营。 “谢了。”苗妙妙随意瞥了眼,将木板拍到他胸口上,“我还有事。” 她还赶着挣金子呢!没空光顾他们的小生意! “姑……” “吱呀——” 茅房门开了。 四目望去。 司侦邢冷着脸进来,看到茅房内的少女,他愣了愣,随即退了出去。 片刻后,男人又进来了。 “姑娘,你走错了。” “我走错了吗?”苗妙妙回身瞪了一眼胖长老。 “是我走错了,我走错了。”胖子立刻抱着板子嘿嘿笑着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又回头冲她使了个眼色,“记得来找我呦~” 苗妙妙扶额。 见胖长老走远,男人又回身看向她:“姑娘。” “咳!”少女红着耳朵看着上边的房梁,“这男厕和女厕的天花板这么像,我一时眼差,竟然看错了……” “姑娘,你师父正到处找你。” “哦哦?是吗?”苗妙妙揉了揉鼻子,“那我赶紧找我师父去!” 少女离开后,男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走到隔间前,然后又一间间打开门检查。 沉着淡定的神色,仿佛他身处的不是五谷轮回之所。 待检查到最后一间时,男人被四周围暗红色的痕迹吸引住了。 “这又不是女厕,为何有这么多血?难道是有人得了严重的痔疮?” 少女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司侦邢扭头一看,苗妙妙正用布头做了一个简易的口罩戴在口鼻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那些血迹。 “姑娘……怎么又回来了?”狭小的坑位两人挤在里边,男人下意识地离她远了几寸。 “我师父让我看着你……看你会不会掉进坑里,好把你拉出来……”苗妙妙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巴! 这个破理由,是个人都不会信吧? 只是司宇白这家伙还真是打算挣这个万两赏金,只不过他的打算是截胡司侦邢! 第七章 洗黑黑 “谢尊师关心了。” 司侦邢冷着脸走出茅房,迎面撞上守在外头的司宇白。 “咳!”司宇白捋着胡子眼神瞥向四周,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黑袍男人扫了他一眼,随后背着手便走了。 “师父!”苗妙妙也出来了,看见他,连忙将他扯到远离茅房的位置,“你咋在这儿?不怕人家把你抓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才是为师更担心的。” 见男人一脸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少女嘴角微微抽搐,就那有味儿的地方,除了拉屎还能干啥? “师父……” “嗯?” “我现在能洗澡不?” “咋啦?长跳蚤了?” “您就没闻到我身上的屎味吗?” …… “倪妲叶”房间内。 烟雾缭绕,水汽旖旎。 一只黑猫被男人提出水桶,身上的毛发还在滴着水。 “哗——” 黑猫从上到下被拧了一遍,随后被男人裹进毛巾里。 “脏死了,脏死了,你看看这桶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褪色了呢!”司宇白一脸嫌弃地擦着她的毛发。 他还好意思说! 昨晚是谁和他抓鸡的? 是谁在井底刨尸骨的? 现在嫌弃她脏了?! “哼~” 黑猫沉着脸,用得到的时候叫乖徒儿,用不到的时候一脸嫌弃。 “好了。”男人将毛巾丢到一边,“把洛神图拿过来,为师再给你变回去。” 苗妙妙摇着尾巴,不爽地跳上桌子将上边的两个荷包都叼了过来。 “叩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了。 屋内的师徒一惊。 “师父,有人来了!快快把我变回去!” “妲叶,你在屋内吗?”屋外传来王霸虎猥琐的声音,“你邢捕头让我来请你去问问话。” “别急,为师给你……” “妲叶?你房内还有别的男人?” “这王霸虎耳朵真尖!”苗妙妙看向门口映出来的黑影,“这回咋办?师徒二人共处一室,一地都是水……我们要是解释咱们在大扫除,他信吗?” “管他信不信。” …… 门外的王霸虎紧贴着门缝,仔细听着里边的动静。 “奇了怪了……怎么有猫叫还有男人的声音?” 正当他嘀咕着的时候,门开了。 王霸虎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呦~三当家何必行此大礼?”少女嘲弄的声音传来。 王霸虎抬眼一看,眼前的少女正抱着一只黑猫看着他。 他在转眼看了看屋内,再无其他人。 难道他刚才听到的男声是错觉? “差点失礼了。”男人嘿嘿笑了两声,“邢捕头请姑娘和白宇师父前往百花厅问话。在下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尊师,不知妲叶姑娘可知道尊师现在何处?” 少女怀里的黑猫翻了白眼。 在何处? 在你面前都看不出来,真是瞎了。 “我家师父仙风道骨、闲云野鹤、俊逸非常、卓越不群、厚德载物、文韬武略……待妾身自己找他去,随后就去百花厅见邢捕头。” 真是不要脸!少女怀里的黑猫白眼已经翻上天了! “那就辛苦妲叶姑娘跑一趟了。”王霸虎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猫,“这猫是姑娘带来的?怎么从未见过?” “一只野猫而已,妾身随手捡来玩玩的。” “原来如此,姑娘可要小心野猫的爪牙呀!切莫弄伤了自己。” “这家伙再不走,老娘可要忍不住磨爪了……”少女怀里的黑猫叫唤着伸出了利爪,凶神恶煞地看着男人。 杨霸虎绿豆眼瞪得老大,身体后退了几步:“姑娘,这猫野性难驯,难免会弄伤人,还是先将其关进笼子里,磨了野性之后再玩弄……啊!” 男人捂着脸大叫一声,黑猫剃着指甲里的肉丝:“再不滚,直接在你脸上划出师表!” “三当家赶紧回去处理伤口,妾身这就找多才多智的师父去。”少女俯身抱起黑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妲……” “哈!” 刚要叫住少女的男人,被黑猫一记威吓吓了回去,捂着脸委屈地看着她的背影。 …… 百花厅。 司宇白与苗妙妙刚跨进百花厅,就瞧见里头坐满了人。 不光是山庄里的主人仆人们,还有其他过来吃宴席的那群人。 “邢捕头,人都来齐了,可以问话吧?”王雷虎狭长而精明的眼睛观察着四周围的众人。 “嗯。”司侦邢点头,“先从大家最后见到大庄主的时间说起吧。” “我!”厨子尤大食率先举起了手,“我就在今天上午,后厨里见到的大庄主……” “死的?” “嗯嗯嗯!”尤大食疯狂点头。 “我问的是活的。” “哦……活的啊……”尤大食抓着脑袋思索了一阵,“那得是上个月的事了……我就是个烧菜的,每个月见到大庄主的次数寥寥无几。” 娇娘将自己茶杯往司侦邢边上推了推,又拿起他原来的茶杯送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尤大食说了半天都是废话,还是让妾身来说吧~” 美妇人用手绢拭了拭嘴,继续道:“王震虎这些日子都不在庄上,他在外边养了只金丝雀呢~” “他在外边还有女人?” “不是女人,是男人~”美妇人看着男人的俊脸捂嘴笑,“这事儿一出,妾身立刻就命人将他带了过来。这一来一回的还花了小半日的时间,让邢捕头等久了。” “将人带进来问话。” 女人接过丫鬟点好的烟杆抽了一口:“带上来吧。” 不稍片刻,一名唇红齿白的少年就被两个家丁抬了进来。 苗妙妙看向少年的腿,似乎比平常人纤细一些:“你的腿怎么了?” 少年地看向她,一瞬间那无神的双眼闪过一丝惊醴。 他被人放到了椅子上,向着少女点了点头:“旧疾,让姑娘见笑了。” 他的声音异常的好听。 如雨水入缸,如铜锤敲钟。 声声入心,令人荡漾。 苗妙妙激动地捂住了嘴,将感叹的声音憋了回去。 “难怪叫金丝雀,这声音简直就是天籁。”她凑近身边的司宇白,抓住他的胳膊,低声赞叹。 “肤浅。”男人不屑地蹦出这两字。 苗妙妙撇了撇嘴,说她肤浅?!刚才变成她的模样,一个劲儿的夸自己的人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双眼似有若无地瞥向他的脚踝。 “大人。”少年恭敬地看向司侦邢,“草民尚云歌,现住在十里外的金雀楼中。” “王震虎这些日子一直与你待在一起?” “是。” 他这话一出,屋内的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了鄙夷地神色。 “那他是何时离开的金雀楼?” 第八章 如何运尸 尚云歌回忆着:“昨夜三更,有人来找他,他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你可知是谁来找他的?”司侦邢鹰眼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尚云歌摇摇头:“我从不问他的事。” “你的腿筋是他挑的?” 司侦邢此话一出,少年浑身一颤,他攥紧了藏在袖口里的手,指甲几乎要扎进肉里。 “他怕我跑……” 他低着脑袋,苗妙妙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纤弱的身体好像随时要倒下来一样。 “这个挨千刀的!”她怒气冲天地一拍桌子,“把他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 “咳。”边上的司宇白轻咳一声,苗妙妙眼神瞥向四周,众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整理了一下衣服,端起茶喝了一口,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今日山庄来人了,我才得知他死了。”尚云歌的语气异常的冷淡,就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一样。 死的好! 苗妙妙恨不得能放个鞭炮庆祝庆祝。 这种祸害未成年少年的家伙,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随后司侦邢又问了一些问题,他也都一一回答出来,思路清楚、条理清晰,但是并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了。 娇娘捂嘴打了一个哈欠,微微掀开倦怠的眼皮:“对了,妾身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她顿了顿看向黑袍男子,猩红的指甲挑起一缕头发把玩起来:“妾身听管家说,庄里不见了一个家丁,也不知是不是他杀害了大庄主,然后畏罪潜逃了?” “居然还有这事儿?!”苗妙妙眼神一亮,“那问问守门的人,有没有见过此人进出山庄不就行了?” 此时管家王全嘉站了出来:“小的早就问了这几日的值守家丁,都未见过此人进出,就连厨房的那袋装大庄主尸骨的麻袋都不见人带进来过,更别说这么大的人了。” “食材呢?你们的食材都是怎么运进来的?总要找容器放吧?” “姑娘,那些粮食都是本人亲自检查过的,绝无任何问题,这一点大家都可放心!”厨子尤大食拍着胸脯保证。 这倒是成了一个难题。 尚云歌说三更王震虎离开了金雀楼,管家说守门的家丁从未见到大庄主进出。 即使有人在庄外杀人分尸,再带进来…… 可是这么大的一袋东西,他藏哪儿去呢? 难道是少量多次带进庄内,随后故意堆放在厨房,好让人发现? 当时厨房人来人往的,确实容易混水摸鱼。 如果这是凶手的作案手法的话,那凶手就只能是庄内人。 不然如此频繁地进出山庄,势必会引起家丁的怀疑。 但是这个凶手会是谁呢? 苗妙妙眼神不断地游移在每个人身上。 她现在看谁都像凶手。 丐帮胖长老托着肚子笑嘻嘻地站起身:“邢捕头,看来这个凶手应该就是这个失踪的家丁了呗~那能放咱们走了不?” 他这话一出,其他被关的人也纷纷附和:“对呀!出了这档子事咱们也很遗憾,但是这事儿与咱们没有任何关系!总不能抓不到凶手,就要把我们关到死吧?” “邢捕头。”胖长老又开口,“我知道您现在挺为难的,这样,我留下来,你把我底下的弟兄放了。要是查出来凶手藏在咱们丐帮弟子中,我胖子绝对帮您把他揪出来!” 司侦邢扫视了一圈周围人,面上不露任何表情,生硬地开口:“既然丐帮长老都发话了,在下也只能给个面子了,放丐帮弟子们走。” 话音刚落。 众丐帮弟子冲着他们长老做了告别,随后鱼贯而出。 丐帮的人一走,厅内一下子就少了大半人。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司宇白端坐在位置上,手里捋着自己的白胡子:“诸位要是能选个代表出来留下,自然也能与丐帮的弟子们一样各回各家了。” “二……二大爷!您年纪最大,您留下呗!在这儿有吃有喝还有大床住。”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正扶着一个拄拐棍的老头子。 “臭小子!你大爷我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要留下也是你这当小的留下呀!” 老头说着用拐棍敲了敲地。 “二大爷,没我背,就您这腿脚,回的去吗?!” “你大爷我不需要人背!”他将手中的拐棍一丢,一溜烟地跑到了门口,“邢捕头!我大侄子就交给您了!” 说完跑得连人影都没了。 只剩下他的大侄子和拐棍还呆在原地。 …… “轰隆隆!” 在百花厅问询的那段时间,外头的乌云不知不觉地就压了下来。 一道惊雷,大雨倾盆而下。 外头瞬间被雨雾笼罩。 “如此大的雨,不知道那些刚出庄的人如何了……”管家王全嘉伸长脖子看向外头。 娇娘倒是不以为然,悠然地抽着烟:“你担心他们做什么?!一群贫民……咳,管家,你给留下来的客人准备房间,好生招待。” 司侦邢冷着脸,起身往外走。 苗妙妙拉着司宇白就跟了上去。 三人沿着回廊走到灵堂,堂正中央放着一口棺材。 司侦邢上前检查。 苗妙妙正要过去凑近他,结果被司宇白拉住了。 “师父,你做什么?”她回头不解地问道。 “你的荷包呢?”男人脸色凝重,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荷……”少女往自己腰间一摸,空空如也,“完了完了!荷包不见了!” 明明刚才出门的时候还在身上的,这一会儿怎么就掉了呢?! 雨还在下,天又暗了几分。 不点灯,根本看不清屋内的情形。 司宇白将她拉到烛台前,随后拿出火折子点燃灯火。 还没等屋内的司侦邢与苗妙妙两人反应过来,他又立刻将烛火吹灭。 “师……” “妲叶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呀!”王霸虎这时打着伞,进了灵堂。 “别回头。”司宇白嘱咐。 “黑咕隆咚的怎么不点灯?”王霸虎将伞放在门口,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妲叶姑娘,我捡到了一个荷包,看上去和你的很像呀,只可惜有点湿了……” 他拿着荷包走到她身后:“妲叶,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一旁的司宇白一把将荷包夺了过来:“还真是我徒儿丢的那只,谢谢三当家特地将荷包送过来了。” “举手之劳而已。”王霸虎侧着身子,绿豆眼一直往少女面容处瞥,“妲叶姑娘怎么一直背对着我?” “看看看!看个你个头!”司宇白的拂尘一下抽在了他的脸上,“休想觊觎我家徒儿的美色!” 王霸虎搓着被打疼的脸,傻乎乎地直摇头:“不敢不敢。” “那还不赶紧走?” “是是是……” 男人立刻回身,拿起伞就往外走。 “呼——” 师徒二人松了一口气。 此时,一双凌厉的鹰眼正盯着他们两人。 苗妙妙突然感到浑身发冷。 “完了师父……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人物?” 第九章 两个人 “呜呜呜……师父……”苗妙妙被男人提着后颈皮,四条腿在空中胡乱蹬着。 “呔!司侦邢,你给我放下我的爱徒!” 拂尘直向男人正脸袭来,但是被他轻松躲过。 司宇白瞬间变回原身,一双狐狸眼怒瞪着他。 “你再不放下我的徒儿,休怪我不客气了!” 苗妙妙大声呼喊:“师父!你快走!不要管我!” 司宇白一走,她就能回宫享福了! 男人被她的话感动到了,使劲摇头:“不!徒儿!为师是不会丢下你独自逃走的!要走一起走!” “……” 苗妙妙听到这话,差点要翻白眼昏过去,她这个师父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坑! 司侦邢没有理会这师徒二人上演的生离死别,他眼神向外边一瞥,冷声喝道:“谁?” “外边有人偷听?”黑猫原本耷拉下的耳朵立刻支楞了起来。 司宇白闪身到了门口,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捂着胸口,仰面倒在地上。 “王八三?” 司宇白脱口而出。 “他怎么倒在外边?”苗妙妙被司侦邢提着走到了门口。 “一定是刚才徒儿你现出原形的时候,把他吓死了。”白衣男子踹了踹地上的男人,“活该,让你偷看!遭报应了吧!” 哇! 那她是不是要背上一条人命?! 司侦邢是不是要把她铐起来丢进大牢当中?! 听说牢饭很难吃,只有馊冷的馒头和凉水! 还有跳蚤和比猫还大的老鼠! 呜呜呜! 她不要!她不要! “还没死。”司侦邢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一会儿,随后走向棺材。 “呔!”司宇白立刻跟上去,手指着他的脑袋,“司侦邢!放开我徒儿!” 黑袍男子提起黑猫看了一眼,随后手一甩,将黑猫丢向他。 苗妙妙在空中转了三圈才被司宇白接住。 “呜哇!师父!”黑猫将脸埋在他臂弯里爆哭,“徒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刚才在半空中转了三圈,苗妙妙差点没吓昏过去! “司侦邢,你吓坏了我徒儿!” 男人不理会这对师徒,走到棺材边,开始检查尸骨。 “猫都还你了,还不走?是想跟我回去吗?”他淡定地捧起头颅观察着。 司宇白手一摊:“把金子还来!” 司侦邢二话不说,解开腰包,将那二百两黄金丢在他脚边。 听到金子落地的声音,苗妙妙瞬间止住了哭泣。 这家伙居然这么简单就将金子交出来了?! 那她刚才费那老大劲接近他做什么?! “这回可以了?”男人将头颅放回棺材中,又将指骨一根根拿起来查看。 “师父,那咱们跑路呗?” 苗妙妙跳出司宇白的怀中,用嘴叼住腰包,使出吃奶的劲拖着这袋比她身体还重的金子往门外挪。 “哗!” 外头的雨似乎听到了她的话,下得更大了。 外头五步开外根本看不清路。 “那……那个师父……咱们还是别走了……这天气出去也是个死,倒不如留下来帮大司侦验验尸,将功补过。” 苗妙妙心虚地松开嘴,那双圆溜溜的金色猫眼眨巴眨巴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帮他做什么?” 司宇白俯身托住黑猫柔软的肚皮,一把将她抄了起来,另一只手顺手将腰包提起,迈着大步就要往外走。 等等! 苗妙妙有些慌了,外边这么大的雨,他们出去之后怎么下山?! 山路都被冲没了吧? 他们这是去送死吧?! “大司宇。” 身后毫无情感的声音响起,白衣男子跨出门槛的脚步顿了顿。 “在下需要你们的帮忙。” 哇! 司侦邢可真是她救星! 师父呀师父!你可快点答应人家吧! 黑猫越过司宇白肩头,看向黑袍男人的眼神更加的热切了! “哼。” 白衣男人轻哼一声,一只腿迈出大门。 “你与铁定郡主的婚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 “说吧,要我帮你什么忙?” 司宇白抱着黑猫眨眼间就移动到了司侦邢身边。 她这个师父也太容易妥协了。 不过…… 苗妙妙长吁一口气,还好司宇白关键时刻神经没搭错。 不然明天只能看见她冰凉的尸体了。 “找尸体。”司侦邢冰冷的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整个人的气质不再生人勿近。 “尸体?”苗妙妙两爪搭在棺材板边缘,“尸体不是这在里头吗?” “另一具……”男人将灯放进棺材里,让他们看得更清楚,“我数过,颈椎骨多了一块半……” “嗯?” 司宇白伸手按了按头颅上残余的后脖子,又数了数身体上的颈椎骨数:“果然多了一块半。” 一名成年人的颈椎一般有七块,可他们怎么数都多了一块半,除非这个大庄主天赋异禀,比常人多了一块半…… “哎?”苗妙妙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我想到在收骨头进棺材的时候,王霸虎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两个男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好像是……多了一根指骨!” “好像是有这事儿……”司宇白看向尸体,仔仔细细数了一遍,“不过哪里多了?明明正好。” “是不是王震虎的手指断过?”司侦邢看向门口,那个王霸虎还躺在那儿。 苗妙妙扫着尾巴,咕噜着:“这家伙已经那样了,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了,要问真相,估计得找其他人。” 说着她直接跳进了棺材内,尸体的味道让她头晕目眩,胃里开始翻涌。 “嗯?”黑猫用爪子扒住那颗头颅,“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头颅下巴处有一道浅浅的勒痕。 “像是用绳子勒出来的。”司宇白将她抱了出来,“小心尸毒。” “应该用绸子之类的东西勒出来的,而且是生前所致。”司侦邢将蜡烛拿了出来,“至于这是不是致死的伤口暂时还未可知。” 苗妙妙甩了甩小脑袋,将那些线索又整理了一遍。 王霸虎说了死者多了一根指骨,刚才他们发现死者多了一节半的颈椎骨…… “按照这样来看,也许这个头颅和尸体真的不是同一人!”苗妙妙得出了一个结论。 “既然如此……那另一个头颅和身体去哪了?”司宇白沉吟一声。 “这就是我要二位帮忙的事,在下孤军难战,只能求助大司宇了。” 听闻冷面阎王的恳求,白衣男子眯起狐狸眼,嘴角上勾,似乎心情大好。 第十章 金雀楼 王霸虎醒来后有些精神失常,口中一直在叫着:“猫妖、猫妖……” 司侦邢抱着黑猫过去看他,结果他一见到苗妙妙,立刻就抽了过去。 “这可咋办?这么大的雨,连个大夫都叫不到呀!”王雷虎急了,再耽误一会儿,估计他三兄弟就只活他一个了! 这“双丧临门”可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尚云歌坐着轮椅被家丁推了进来,环顾周围人,轻启红唇:“在下懂点医术,不知能否帮得上忙?” “你?”王雷虎狐疑地看向他,“你被我大哥锁了这么多年,会有这么好心救我们王家的人?” 王雷虎的心眼可比他那两个兄弟多多了,这人突然示好肯定别有用心! 少年无奈地笑了一声:“他人都死了,我又何必迁怒于您们?” 说罢,冲着家丁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既然如此不信任在下,我也不用多费口舌,热脸贴冷屁股。” “慢着……”美妇人走了进来,一根烟杆子抵住了家丁的胸膛,瞬间家丁的衣服被烫出一个窟窿。 “死马当活马医,何必如此较真?”她磕了磕斗中的烟灰,“让尚云歌治一治也好,要是不放心,找个人跟着就是。” 王雷虎沉思了一会儿,摆着手起身:“罢了罢了,就让你小子看看。不过,我这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绝不会……” “进去!” 这时一个家丁推着一个骨瘦如柴满脸泥水的少年进了屋。 “夫人、二当家,着家伙鬼鬼祟祟的在庄里晃荡,让我逮个正着!” “我没鬼鬼祟祟!我……我只是找不到路了!” 少年一抹掉脸上的泥水,苗妙妙便立刻认出了他:“小乞儿?” “你认识他?”司侦邢侧头低声问道。 “还是他带我和师父来这个山庄的呢……” “又是你?”娇娘打量了一下眼前瘦弱的少年,“之前跑进我的房间,也说是跑错了,已经放你一马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我……我找不到人……” “刚才说找不到路,现在又说找不到人!我看你就是偷东西的!”说罢家丁一棍子将小乞儿的膝盖打弯,他吃不住力瞬间跪倒在地上。 “我没偷!我才不会偷东西!我要饭都不会去偷的!” 小乞儿倔强地仰起头,看向家丁的眼神能蹦出火来。 “还不承认?!”家丁一棍子举过头顶就要冲着他的脑门打下去。 “我没偷就是没偷!”小乞儿连忙护住脑袋,不过预料之中的重击并没有到来。 “咔。”棍子断裂的声音。 “小子,我丐帮的弟子还轮不到你来打!” 胖长老将手中的半根棍子丢到了家丁脚下,随后扶起小乞儿:“不是让你待在土地庙吗?怎么又跑过来?” “我……我……” 小乞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娇娘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得了,时候也不早了,用了晚膳就去歇着吧……妾身也乏了……” 说罢她捂着嘴,微微打了个哈欠,眼神挑逗地瞥了一眼司侦邢。 看着女人扭着腰肢离开房间,苗妙妙赶紧凑上男人的耳边:“她在勾引你哎!” “……” “你赶紧跟上去呀!” “……” “重要线索就靠你了,大司侦!” “……” “干巴爹!” …… 暴雨中的五层金雀楼显得格外孤立。 飞檐上的铜铃在风雨中飘摇。 小丫鬟倚靠在一楼大厅的柱子上昏昏欲睡。 “嘭!咣!” 大门被顶开,风裹着暴雨呼啸而来。 屋内的烛火瞬间被吹灭,只留下一缕青烟。 “什么破天气。”小丫鬟被惊醒,极其不爽地走向大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门合上,并插上了门闩。 “奇了怪了,刚刚我明明插好的门闩,怎么就松了?” 不过小丫鬟也不多想,只将离自己最近的烛台点上,随后又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黑暗处,一抹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司宇白冒着风雨赶到了十里外的金雀楼找线索。 本以为是什么守卫森严场所,结果一来这儿只有一个打瞌睡的小丫鬟看着门。 不过想来也是,锁一个双腿残废的人,也用不着多少人。 “呵。” 司宇白潜进尚云歌的房间,墙上的夜明珠散发着幽蓝的光。 “这个尚云歌的吃穿用度能和宫里的贵妃娘娘比了……” 绫罗绸缎不在少数,金银珠宝更是常见。 汉白玉雕的地砖、波斯国进的毯子,桌椅板凳用的木料更是往稀有了的挑。 要是他徒弟来这儿,估计连道都走不动了。 金雀楼果然名之符实。 不过在这儿找到是什么在王震虎脖子上留下的勒痕着实有些困难。 他之前也只能判断勒痕是绸子之类柔软的布料所致,但是这里想找一件粗布都难。 打开衣柜,司宇白将一件件衣物翻出来仔细查看。 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摸索着,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臭丫头!睡睡睡,就知道睡!家里进贼了都不知道!” 楼下传来一声女人的怒骂。 司宇白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贴近门边仔细聆听。 “衣服洗完了吗?别以为公子不在就没人能管你了!” “婆婆,这都什么时辰了?再说了外边这天气,洗了衣服晒哪儿去?”小丫鬟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身体还是不乐意地走向后院。 “好好洗!洗不干净别睡觉!” 看着小丫鬟消失在门口,女人立刻仰头望向楼上。 又望了望门口确定小丫鬟走了,她便提起裙摆上了楼。 推开尚云歌房间的门,里头摆设照旧。 女人借着夜明珠的光,直径走向琉璃做的梳妆台。 她熟门熟路地打开抽屉,在里头拿出了一枚极不起眼的绿玛瑙戒指,随后将抽屉合上。 待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偏正巧瞥见衣柜的门虚掩着,随即眉头一皱,想起了前几日王震虎送给尚云歌的一件冰丝绸布。 由于那绸布不长不短,只能做一件披帛,可他一个男子又用不着这东西便让她收了起来。 今这一想,这绸布放着也是浪费,倒不如让她拿去得了! 打算得正好,女人走向衣柜。 “啊!” 门开了,司宇白一脚将还未看清他脸的女人踹飞出去。 “好险,差点被发现了。”他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还好我反应快。” 第十一章 手骨烟嘴 “王震虎的手指早就断了,只是一直戴着指套,没多少外人知道而已。” 娇娘斜靠在塌上,手中的烟杆子飘出不同寻常的香气。 苗妙妙皱着鼻子嗅了嗅,随即跳上司侦邢的肩头:“那烟杆子里装了啥?这么香,她是不是下药了?” “好好待着。”男人抱起她,将她固定在大腿上。 “喵……”黑猫叫了一声以示不爽。 娇娘捂嘴轻笑:“这猫真是有趣~难怪邢公子一直爱不释手。” 说罢她伸手向着苗妙妙袭来。 “夫人。”男人及时制止,“这猫野性难驯,贸然触碰怕是要伤人……三当家不就是被她吓着了吗?” “你才野,你全家都野。”黑猫双爪勾住他的衣摆,拉出三条线。 “果然很野……”妇人将茶水往他面前推了推,“公子为何不喝一口呢?” 苗妙妙暗笑,还不是怕她下药呗~ 这个房间内除了他们两人,就只剩她这一只小猫咪。 司侦邢要是被药倒了,她除了在一边看热闹,估计什么事儿都帮不了。 男人捂住住黑猫即将狂笑的嘴,面无表情地看向妇人:“夫人,还有一事在下要问。” 娇娘支起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有多少事都行,妾身不嫌多。” “大庄主的手指断的是哪一节?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断的是左手食指,知道的人嘛……”妇人伸出自己的食指顶向对坐男人的唇。 司侦邢被她吓得弹跳起来。 “什么鬼!” 黑猫也被吓得大叫一声,掉到了地上,炸了毛。 女人看着他羞红的双颊,咯咯咯地笑出了声:“胆子这么小,还做什么捕头?” “打扰夫人了,在下告退。” 司侦邢收回慌乱,作揖要走,身后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公子想看看那节被砍下的手骨吗?” 男人顿足回身:“手骨还在?” “自然还在。”美妇人将烟杆子递予他,眼睛睨向烟嘴,“跟了我几年了。” 苗妙妙顺着司侦邢的腿爬上他的肩膀,这才看清那烟嘴。 原本应该是白色的骨头,因为多年烟草的熏染,早已经变成了黄褐色,不仔细看绝不会想到这是人的指骨! “我滴乖乖,这女人是什么来头?拿人骨头当烟嘴,不嫌隔应吗?” 黑猫吞了吞口水,往男人的背后蹭了蹭,生怕她突然觉得缺一条围脖,把她皮给扒了。 “为何用人骨当烟嘴?”司侦邢剑眉微蹙。 “这恐怕与本案无关吧?”美妇人将烟嘴取了下来塞入男人的怀中。 苗妙妙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果然又害羞了~”娇娘捂嘴笑了两声,“还不走?是真打算和奴家过夜了?” “在下告退。” …… 灵堂。 “快快!赶紧把那截指骨给拿出来比对一下。” 苗妙妙催促着跳上棺材边沿。 司侦邢冷着脸从怀里取出那一节褐色的指骨。 与棺材内的指骨一对比,这截指骨比那同部位的两根大了整整两圈。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难怪那位阿姨能用它当烟嘴,感情比寻常的指骨粗了这么多呢!”苗妙妙抖了抖高耸的毛,跳下了棺材。 “不止粗,还长。”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物件,“这位大庄主要么天赋异禀,要么早年练过指上的功夫。” “指上的功夫?难道是葵花宝……哦不……点穴手?” “世间能将手指练成这样的功夫不多,我所知道的也只有一指禅。”司侦邢说完又摇头,“不过一指禅是少林绝学,王震虎怎么会?” “万一人家是什么还俗弟子呢?不过这似乎与案件无关吧……” “咣当!” 门被推开。 白衣男子浑身湿漉漉地走了进来。 “师父!”黑猫奔向男子,“你总算来了!我们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苗妙妙邀功似地看着他,男人将她抱起,摸了摸毛绒绒的小脑袋:“嗯!我徒儿就是厉害~” 看着面前的师徒,司侦邢的手摩挲着那节指骨:“金雀楼可有线索?” “嗯哼~”司宇白仰起下巴,“自然。” 对方的深邃的眼睛亮了亮:“辛苦大司宇了。” …… 不久前。 金雀楼。 那婆子被司宇白一脚踹飞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迷迷糊糊地看着衣柜里一个白衣长发的人走了出来,顿时瞪大了双眼,尖叫出声。 正在楼下洗衣服的小丫鬟听见尖叫声,也跑上了楼,一开门就看见女人被反绑在柱子上。 “婆婆!” “丫头!快跑!” 女人话还未说出口,男人就已经闪到了少女的身后:“一个都别想跑。” 小丫鬟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早就吓得双腿发软了,司宇白轻轻松松将她也绑了上去。 “好汉饶命……”婆子松垮的脸颊不受控制地颤抖,“不知好汉是劫财还是……劫色……” “劫色你有吗?”司宇白在房间内翻箱倒柜。 “我我我……我有!” 男人一回头,看见那小丫鬟真疯狂地点着头,看他的眼神都绿了。 “爷不稀罕。”男人不理她继续翻找。 小丫鬟垂丧地低下了脑袋。 婆子用脚踹了踹她:“小浪蹄子,见着男人就走不动道,大庄主给你的教训还不记得吗?!” 少女不满地嘟囔着:“大庄主都死了,公子又不会打我……” “什么?” 司宇白耳朵动了动,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你怎么知道王震虎死了?” “我……我……”小丫鬟被突然逼近的男人吓到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哎呀!”婆子又踹了她一脚,“今儿不是有人来请公子嘛!那人不说了大庄主被人杀了,请公子过去问话嘛!” “是吗?”男人狐疑地看向小丫鬟。 对方胡乱地点着头。 司宇白眼底精光一闪,随手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们的对中间。 “你们公子与大庄主平日里都干些什么啊?”他顺便还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小丫鬟刚要开口,却被婆子抢了先:“他们关起门来做的事,我们哪儿知道……” “那你们公子可知道这里有人经常偷拿他的东西?” 女人脸色一变,话锋一转:“大庄主经常会带些书册画卷回来与公子在房中研习……” “那些东西呢?” 婆子没回答,眼神瞥向书架。 第十二章 不要被迷惑 书册画卷?! 那不是四季宫图之类的玩意儿吗?! “师父!那重要证物您带来了吗?”苗妙妙不着痕迹地擦了擦口水。 “自然带来了。” “快!快翻开来给我……和大司侦看看!” 不知道古代的本子,与现代本子相比,尺度会不会…… “唔!” 司宇白一只大手捂住了苗妙妙的眼睛。 “我看不见了!师父!”她挣扎着想要扒拉下他的手。 “少儿不宜。”男人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这个东西不适合你看。” 作为一个现代十八岁少女,什么东西没见过?! 这个司宇白居然还如此看不起她! 气氛突然凝结,只剩下翻书的声音。 “这样也行?” 许久,司侦邢才开口。 “咳。”司宇白合上书册,松开捂住苗妙妙双眼的手,“这样一来,尚云歌的嫌疑更大了。” 见白衣男子双眼游移、脸颊绯红,再次激起了苗妙妙的好奇心。 “你们两个吃独食就算了!还在我面前打哑迷!诚心的吧?!” …… 王霸虎房间。 男人躺在床上,浑身冒着冷汗,牙关紧闭。 少年银针扎下,微微抖动,从针口处冒出一滴黑色血水。 王雷虎皱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动手脚。 “三当家气血郁结,放了血自然就会好,请二当家放心。”尚云歌收起针,神色淡然地看向对方。 “你别耍小动作就好……” “二当家,邢捕头让小的来请尚公子。”家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知道了。”王雷虎摆了摆手,边上的两个家丁立刻上前推来轮椅。 尚云歌坐回轮椅上,看向他:“三当家需要静养,越少人打扰越好。” 男人皱眉:“你自身难保还要管人家?姓邢这次找你什么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吧。” 少年淡然轻笑,任由家丁将他推走。 又到百花厅。 司侦邢坐在上座。 厅内除了他,就只有变回老头的司宇白和他怀里的苗妙妙。 家丁将少年送进厅内之后就下去了。 “三当家的身体如何了?”司侦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少年。 “尚无大碍。”他直视着他的双眼,眼底波澜不惊。 “我倒是没想到尚公子你还会医术。” “久病成医而已。”他自嘲地苦笑,“整日里被关在那楼里,除了看点书,我也是想不出什么有趣的事了,在下的医术也是书上学的。” “但公子平日里除了医书,还看哪些书呢?” “不知邢捕头,究竟要问什么?” “在下这里有本书,不知公子看没看过呢?” 司侦邢说着将从金雀楼搜出来的那本书拿了出来。 尚云歌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嗯。” “与王震虎做过哪些?” “他就喜欢新鲜的,所以……我也只能与他一一试遍。” 苗妙妙金色的猫眼眨巴眨巴地看着这俩人,心里还在对着这本书的内容耿耿于怀。 说又说的这么暧昧,看看又不肯! 诚心给她心里挠痒痒了。 “那这么说,王震虎脖子上的勒痕是你留下的?!”司侦邢眼神一凌,抬高了声调,“你趁‘游戏’之时,勒死王震虎再将他的头颅砍下!对不对?” 尚云歌淡淡地摇着头:“邢捕头,你这话说的倒是漏洞百出。”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与大庄主每次都是用最柔软的绸子,只要用了大力气,绸子就会断,我又如何用劲勒死他?” “冰丝绸布呢?”许久没发生的司宇白突然开口,“这东西一般人可扯不断呢。” 少年似乎早料到他有这一句,并没有反驳:“若我勒死他,那邢捕头说我又把他的头颅砍了下来……试问我的两条残腿又是如何将头颅带进山庄的?” 他抚摸着自己的膝盖:“想必邢捕头也知道金雀楼的建筑模样,我常年待在楼上,没有他人的帮助是下不来的。” “你的血衣又是如何解释?”司宇白眯起狐狸眼,“在未洗的衣物中可有明显的血渍!” “血渍……”尚云歌苦涩一笑,掀起自己的衣摆,将裤腿向上卷,露出缠着绷带的脚踝。 “这个解释行得通吗?”少年俯下身解开脚上的绷带,露出鲜红的伤口,“割了好,好了割……我这条腿早就废了,但是他就是不放过我……” 那无奈绝望的笑惹的某人同情心泛滥。 苗妙妙一爪子拍在了司宇白的腿上:“太过分了!这个挨千刀的渣男!良心大大滴坏!” 她现在恨不得过去灵堂鞭尸了。 司宇白提起她的后颈皮,站起身:“贫道还有事,先行告退。” 黑猫被一脸懵逼地提起来,带出了百花厅。 “师……师父……你有什么事要办?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她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师办的就是你。”男人一巴掌拍向她的臀部,苗妙妙装模作样地大叫一声。 他立刻收力将她抱在怀里:“尚云歌肯定与此案有关,他不是主犯就是从犯。” “嗯?” “所以,徒儿你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哦……” “你到底听没听明白?”男人一巴掌作势就要甩下。 苗妙妙瑟缩身子,闭眼大叫:“徒儿知道了!徒儿不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 “嗯。”男人捋着胡子满意地点头,“我徒儿就是乖。” …… 尚云歌打太极的能力比武当派掌门还高。 而且按照司侦邢的说法,他这样的人,就算酷刑伺候,他也不会吐露真相。 “哎……那师父你不是白跑一趟?”苗妙妙垂头丧气地看向外边已经渐渐小下来的雨。 “也不算白跑。”司宇白盘腿坐上蒲团,拂尘一甩,那神神叨叨的模样还真像一个念经的道士。 他现在正被王雷虎请来“问灵”。 就是传说中的招魂,招来的冤魂可以问他一些问题。 比如死因,比如尸体在哪儿。 “师父呀……你确定你能招到魂魄?”她怎么看都觉得她师父在故弄玄虚。 “嘘……”司宇白合上双眼,“为师自有方法。” 第十三章 问灵 苗妙妙折腾了一天一夜,累到两眼皮打架,没多久就蜷缩在蒲团上睡着了。 “唔……” 在梦中,她梦到了一只在奔跑的风骚鸡腿。 金黄的汗水与油脂在鸡腿的表层闪闪发亮。 “别跑……” 黑猫倒腾着她那四条短腿不懈地追赶着。 突然,这只鸡腿跳下了山崖,苗妙妙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啊!” 失重感使她浑身一抖,惊醒在寂静的灵堂中。 居然是梦…… 苗妙妙擦了擦口水准备站起来,结果摸到一手的胡渣。 嗯? 她的猫毛没这么硬吧? 低下脑袋看了看,膀大腰圆身体。 两只手握紧拳头比婴儿的脑袋都大。 “我靠!我又变成谁了?!” 苗妙妙四处寻找可以照镜子的物体,没想到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王霸虎刚一醒就跑进佛堂,抱着一尊菩萨像就要闯进灵堂收妖。 管家王全嘉跟在后边,一脸紧张:“三当家……三当家,您才刚醒,就别再到处跑了……” “猫妖!老子要去捉猫妖!”男人一个胳膊肘怼翻管家,“莫挨老子!” 管家后退了几步,撞在柱子上,后背吃痛地闷哼一声。 “三……三当家……” 男人不顾劝阻,一意孤行,直接大步跨进了灵堂的大门。 他举起菩萨像大吼一声:“猫妖出来受死!” 没动静。 “猫妖出来受死!”他又吼了一句。 里头又是寂静无声。 “嗯哼!果然怕了!” 王霸虎得意一笑,却没想灵堂的暗处传来一声轻笑。 苗妙妙信步走来:“你说谁怕了?” “大……大……大……”王霸虎嘴巴张了半天,脸都白了。 大什么? 苗妙妙摸着自己脸,司宇白到底把她变成谁了? 后边的管家王全嘉跟了进来,看见苗妙妙的模样,脱口而出:“大当家?!” “嗝儿!” 话音刚落,王霸虎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三……三当家!” …… 虎啸山庄三当家又抽过去了! 人被抬回了房间,久久不能苏醒。 “贫道正在问灵,禁止任何闲杂人等入内,为何三当家会进来?” 白胡子老道长抱着黑猫,不满地质问管家。 “道……道长莫怪,是三当家执意要进去……我也拦不住……” 边上的王雷虎脸色已经比外边的天还要黑了,吓得管家冷汗直流。 “老三刚醒来,怎么又昏过去了?” “回二当家的话……三当家是……被大当家吓昏的……”王全嘉心有余悸地回答着。 “大哥?”王雷虎眉头一皱,“什么情况?” 管家哆哆嗦嗦地看向他:“小的……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当家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就像一个大活人一样站在那里……” 此时,司宇白大笑两声,摸着胡须说道:“各位莫要惊慌,这是贫道请来大当家的魂灵而已。” 王雷虎一听,双眼一亮:“仙长,您真请来了我大哥的魂灵?!” “自然。” 司宇白欣然点头。 怀中的黑猫两眼一翻,撇了撇嘴,这哪里是请来王震虎的魂?明明是将她变成了王震虎的模样,骗那些无知的众人! 呸! 神棍! 就在苗妙妙唾弃她师父的时候,王雷虎掀袍立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面容虔诚。 “仙长!我大哥可说了什么?是谁杀了他?!” 司宇白捋着胡须,缓缓闭上眼:“大庄主是遭人暗算,死之前尚未看清凶手面貌……本来贫道还能多问几句,只可惜被三当家打断了。着实可惜……” “那道长还能再请来大哥吗?”男人期希地看向他。 “一人魂魄只能问一次灵,多了就投不了胎了……留在人世间久了,要么成了孤魂野鬼,要么就变成厉鬼危害人间。”司宇白摇了摇头。 王雷虎听完犹如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瞬间奄了。 “不过……”白衣道长掀开眼皮,“贫道还能另请一魂灵。” “谁?”众人疑惑。 管家将王雷虎扶起来,随后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那魂灵知道大当家怎么死的?” “碰碰运气。” “仙长可否告知他是谁?”王雷虎揉着刚才被敲痛的膝盖。 司宇白老神在在地开口:“就是你们失踪的那位家丁。” “他不是凶手吗?!”管家脱口而出。 “他已经死了。” …… 山庄客房。 几个被留下来的男人因为睡不着觉,就聚在一起打牌。 打着打着,觉得腹中饥饿,更有两三个起了酒虫,索性就选了一人出去拿酒食。 “哎呀,倒霉……每次抽到的都是烂牌!”那青年人长叹一声,便朝着厨房走去。 路上,撞到一名行色匆匆的家丁,随口笑问一句:“为何这么着急?难不成是你家大庄主活过来了?” “你咋知道?就是我家大当家活过来了!还把三当家给吓晕了!” 青年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啥?你们大当家都成那样了,咋活的?” 诈尸还得要有全尸才行吧? “嘿!还不是咱们庄里来了个仙人!我不和你多说了,我还要去拿黄纸呢!” 客房内的众人,打牌打得正兴起,青年人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呦?酒呢?”丐帮长老瞥了他一眼后,继续码着手里的牌,“后面有狗追呢?跑这么快?” “大事!大事啊!”他将刚才遇到家丁的谈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众人表情不一。 有不屑,有惊恐,有怀疑。 “小子!我看是今天白天酒喝多了吧?醉成这样!活死人、肉白骨,那是他那个江湖骗子能干的事儿吗?”丐帮长老摸着自己圆润的肚皮,眼皮都懒得抬一抬。 江湖骗子? 蹲守在屋顶的苗妙妙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她的师父,十分认同地点着脑袋。 司宇白这样的,就差问人家家属伸手要钱了。 “可我千真万确听那小厮说的,实在不相信,我去把那家伙揪过来……” “哎!”丐帮长老打断了他,“叫什么人呀!咱们直接过去看不就一清二楚了?” 就这样,这几个人风风火火赶往灵堂。 一到那边,只见灵堂里站着一黑一白两个男人。 “都来齐了?” 冰冷的声音令众人不寒而栗。 第十四章 夜宵 月黑风高夜。 灵堂里站着一黑一白的两个男人。 是人都会认为是黑白无常来索命了。 就在大伙儿哆哆嗦嗦不敢上前之时,灵堂内的蜡烛被阴风突然吹熄。 “啊!!” 不知识谁大叫了一声,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喵?!喵呜?!” 刚跟过来的苗妙妙被那些人差点踩在脚下。 她左躲右闪,总算保住了她完美的身体。 “啥情况啊?!”她看了眼绝尘而去的众人,走回屋内,“好不容易把他们给骗过来,结果一溜烟全跑了。” “哎呀~”司宇白抱起她,拍着她的脑袋,“辛苦乖徒儿了。” 说着,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还不是那冷面阎王把他们给吓坏了呗。” 苗妙妙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司侦邢,对方正蹙眉想着心事,感受到她的目光,也将眼神移了过来。 黑猫瞬间收回目光,小爪子忍不住在白衣男子身上挠了两下:“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邢捕头、白仙长。”此时管家王全嘉进来了,“折腾了一天也没见二位正经吃过什么,小的让厨房做了宵夜,二位请到偏厅用用吧。” “有夜宵吃啊师父!”苗妙妙小脑袋又不安分地往外拱着。 男人一手将她的脸罩住:“一会儿就带你去,猴急什么?” “唔……” 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全然将刚才的事抛于脑后。 …… 两人一猫被管家引进偏厅。 王全嘉留下一句“慢用”就离开了,厅内只剩下两个男人和一只狼吞虎咽的黑猫。 宵夜是两碗冰镇百合银耳羹,外加一碟冰糕。 “嗦——透心凉!” 黑猫舔了舔嘴,满足地眯起眼。 “吃饱了?” “还差一点……” 一爪子伸向冰糕,结果冰糕离她越来越远。 “我就吃一块!” 被提着后颈皮的苗妙妙垂死挣扎。 “这东西这么凉,你这么小一只猫,怎么受得了?小心闹肚子!” 这司宇白话音刚落,苗妙妙肚子突然一阵敲锣打鼓。 苗妙妙:“……” 司宇白:“……” 司侦邢:“……” “呜哇!师父快放我下来!要崩出来了!” …… “妈卖批!哪个老贼在点心里放泻药?!害得老娘屎炸膛!” 苗妙妙在一处小竹林里刨了个坑,解决着轮回大事。 一边拉,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 正巧一队巡夜的家丁路过,听到着充满怨气的凄厉猫叫声,顿时吓得绕到而行。 “噗!噗噗噗!!” “呼……”苗妙妙蹲得腿都麻了,“有完没完了?老娘肚子里真没货了!” 从肠子到胃里,都已经拉干净了,再拉就只能把肠子拉出来了。 唔…… 她怎么这么惨! 等她逮到下药的人,非得堵住他菊花,然后喂一斤泻药! “噗通。” 一声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 苗妙妙回身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粪坑。 嗯…… 似乎不是她这里发出来的。 那是哪儿的声音? 刚才一路走来,她也没看到这附近有水池呀。 不过…… 好像这边有一口井。 是什么东西掉井里了吧? 不会是人吧?! 苗妙妙突然想到之前发现一堆骸骨的枯井,顿时菊花一紧,便意全无。 赶紧用爪子扒了扒土,埋好她的宝贝们之后就蹿出了竹林。 雨虽然停了,但是月亮还是躲在云层里,久久不肯露面。 整个山庄阴惨惨的。 远处的山岭中还有猫头鹰的鸣叫声,让这里更显阴森。 这是一口极小的井。 直径大约二尺,除了小孩,没人能掉下去。 苗妙妙在井口边转悠了一圈,也看不清井底的面貌。 也许是什么鸟扔的石头呢? 她也不多想,只得在边上的草地上蹭了蹭腚,然后离去。 …… 这后半夜显得异常平静。 平静到连苗妙妙这样的粗线条都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一双镭射猫眼犹如两盏探照灯一般,炯炯有神地盯着盘坐在塌上闭目养神的白衣男子。 “徒儿,你看了为师两个时辰了,可悟出点什么没?”男人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师父……”黑猫换了一个姿势,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一只爪子支着脑袋,“徒儿越想越觉得那口井有问题,但是你又不想让徒儿带人再去查看。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徒儿越想越想不明白。” 司宇白缓缓睁开眼,一双狐狸眼看向她:“天要亮了……” “嗯?”苗妙妙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她这个师父在打什么哑迷? “你昨夜清了肠胃,难道到了现在还不饿吗?” “咕噜~” 适时的咕噜声回答了男人的话。 他轻笑一声,提起一脸懵逼的她:“走,随为师去喝早茶。” 苗妙妙呆呆地被他塞进衣襟内,脑海里奔出千万条问题。 司宇白今天是咋了? “睡”醒之后就开始打哑迷了! 不会是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吧? 嗯…… 这样的话,那她的万两黄金不就有着落了吗?! 有了这万两黄金,她能买什么呢? 长安城中心的七进七出大宅院? 还是雇十个八个保镖、保姆? 以后走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 不怕被欺人(主要是司宇白)负,吃东西有专人试毒,温柔的洗澡服务…… 想想都有小激动呢! “嘿嘿……” “傻笑什么呢?”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臆想,苗妙妙将口水蹭在了他的衣服上边:“咳!没……没啥!” …… “呦!”青年人刚一出门,就看见一身清爽的丐帮长老,“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万年不洗澡的丐帮长老了居然沐浴更衣了。” 丐帮长老抬起胳膊嗅了嗅:“还不是昨夜吃了吗碗夜宵,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加坏了,拉老子一裤裆!” “噫!”青年人捂着嘴一脸嫌弃,“难怪我今天看你的肚子都小了一圈呢!” “可不是!”丐帮长老伸了个懒腰,“今儿早点起来,好好问问厨子昨晚咋烧的羹是咋做的!” 刚出门的苗妙妙听见那两人的对话,瞬间感觉心态平衡了。 至少还有个拉裤裆的! 第十五章 连环杀手 饭厅。 司侦邢早就坐在那了。 司宇白对他一直没啥好脸色,抱着黑猫就坐到了他对面。 没多久,众客陆续进来,吃的吃喝的喝。 一位年纪稍稍长的男人端着豆浆坐了过来。 “大人,咱们还要在这儿呆几天呀?”他说着手伸向苗妙妙面前的肉包子就吃了起来。 黑猫的眼神地跟着包子移动,在他咬下第一口的时候,眼神由不舍化为愤怒。 “抢我包子!”她那锋利的指甲瞬间伸了出来,随时准备扑上去。 司侦邢将自己碗中肉包放在她面前,缓缓开口:“案子没有调查水落石出之前还是要委屈各位了。” “委屈倒是不委屈。”年长的男人喝了一大口豆浆,“我就是有点怕一件事。” “何事?” “这个山庄啊……”他凑近他们,压低声音,“有点诡异……” 司侦邢与司宇白对视了一眼:“哪里诡异?” “这山庄五年前不叫虎啸山庄,叫清泉山庄,后来清泉山庄一夜间空无一人,半年后又搬进来一拨人,这才有了虎啸山庄。” 年长者说的认真,苗妙妙听得后背发凉。 好好一个山庄空无一人,不是全家搬走,就是被屠杀殆尽。 想到这儿,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司宇白捋着她身上炸起来的毛:“是何原因老友可知晓?” “那我哪儿知道呢?!我当年就是个送菜的,头一天早上还好端端的,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踪影……” 他顿了顿,又道:“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这儿的大厨尤大食就在之前的清泉山庄做过,你可以问问他。” 随后司侦邢又问关于清泉山庄的事,大致知道了点始末。 这个清泉山庄之前是一户医药大家常家所有。 庄主常百草娶了一个夫人,后来又纳了几个小妾。 平日里也没听到关于山庄主人们的辛秘。 只不过在山庄出事的前两个月,常百草要纳一个风尘女子为妾,气得大夫人带着小公子就回了娘家。 这种事儿放在平常也只能当个笑话听听,只不过放在现在,苗妙妙倒是引起了点怀疑。 “邢……邢捕头!” 此时外头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一个家丁,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一把抓起司侦邢的胳膊就往外拽:“快!快!我们捞到一颗头颅!” 这一句话把在坐的所有人都惊着了,众人放下碗筷蜂拥而出。 …… 这头颅泡了水,已经涨得发白。 苗妙妙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异臭,刚吃下的东西在胃里一阵翻涌。 “我早说了昨晚的声音不正常……”她将脑袋埋进司宇白的臂弯里,以抵御这难闻的气味。 “大……大人,小的们一大早来这儿打水,结果就……就捞出了一个这个……”家丁说话都带着颤音。 “死的是谁,你们可认得?”司侦邢蹲下身,细细端详着那颗头颅。 “泡成这样,小的也不能确定……只是看起来似乎是刘强。” “刘强是哪个?” “就是这两天失踪的家丁!” 司侦邢沉思了一阵,背过身去:“把尤大食叫来。” 家丁应声跑了,没多久就将胖乎乎的大厨尤大食叫了过来。 他一看到地上的脑袋,立刻惊叫一声:“这咋又死一个?!” “尤大食,本捕头问你,昨夜你在做什么?”司侦邢厉目向其。 “昨夜?”尤大食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吃了晚饭我就开始忙活夜宵,一下子多了几十人,这夜宵可不好做。” “原来夜宵是你做的!”苗妙妙一听,耳朵立刻后背,对着他呲牙大骂。 对方自然听不懂她的口吐芬芳,不屑一笑:“这猫还挺凶嘿!” “老娘还能更凶!” 此时司侦邢突然挡在了他们之间,冷着脸看着他:“清泉山庄你可熟?” 尤大食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邢捕头怎么突然问这个?小的的确在清泉山庄做过几年。” “那五年前清泉山庄全庄失踪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他叹了口气,“那件事发生之前,我家老娘突然病重,所以就请了假回家照料。” “结果我老娘不到两个月就没了,我就又在家里留了一段时间处理后事,期间还寄了信回山庄说明缘由,结果等我将一切处理好了,还是没收到山庄的回信。” “等开了年,我再回山庄,这里早就易主了。”尤大食摇了摇头,“打听了好久,都不知道姓常的一家搬哪儿去了……我还有俩月的工钱没结给我呢!” …… 王霸虎房间。 丫鬟领着刚从山下请来的大夫进了屋内。 “大夫,我们三当家昨日里不知撞了什么邪,连续被吓晕了两次。” 丫鬟一进里厢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什么味道啊?昨夜值守的小厮真是个蠢瓜,这天气也不知道开个窗。” 说罢她直径走向窗前。 “慢着。”那大夫唇上的白胡子微微一抖,“这气味……姑娘!你快去看看你家三当家!” 被他这么一吓,丫鬟也慌了神,立刻走向床铺。 离床越近,那味道越浓。 “三当家?” 掀开床帐,里头躺着的男人,被一条被子从头盖到脚。 她颤抖着的指尖伸向被褥,抓起被子的一角掀开。 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映入眼帘。 “啊!” 丫鬟惊叫一声,一屁股吓坐到地上。 她身后的大夫立刻上前,将男人身上的被子全部掀开。 将王霸虎已经僵硬的身体推了推,只见他的亵裤上已经印了一大堆黑褐色的秽物。 “死了。”大夫收回手,后退了两步,“姑娘,出诊的钱的我就不要了,你报官吧。” 说着便背着药箱走出了屋子。 …… 接到王霸虎的死讯,王雷虎差点晕厥过去。 两天死了两个兄弟,愣是谁都接受不了。 “是他……一定是他!”王雷虎眼珠子乱转,手死死拉着司侦邢的胳膊,“尚云歌!一定是他杀了我大哥和三弟!” 百花厅内的其他人各怀心事。 根据这两天的线索,苗妙妙觉得凶手一定与这三只老虎有深仇大恨! 否则怎么会杀了一个又一个? “王雷虎。”娇娘吐着烟圈,毫无伤心之意,“你大哥三弟死了,后边是不是得轮到你呢?” 男人回头怒瞪了她一眼:“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这两人的关系似乎也不太好…… 不过娇娘说的有道理,下一个死的也许就是王雷虎了。 所以必须保护好他才行! 第十六章 大胆的想法 天已放晴,苗妙妙被司宇白带着再查金雀楼。 从山庄带来的家丁守着门,金雀楼的丫鬟和婆子两人坐在板凳上瑟瑟发抖。 司宇白已经变成了一个老道士,她们自然认不出他其实就是昨夜绑了她们一晚上的人。 “前天夜里有没有人来找过大庄主?”司宇白坐在她们对面的太师椅上,手机端着刚泡的茶。 “好像……没有……”两人互相看了看,同时摇头。 “想清楚了,切莫有所隐瞒。”他眼皮微掀,露出警告的神色。 小丫鬟的脑袋摇得更厉害了:“没有!” “是没有人来找过大庄主,但是大庄主确实是出了门啊!”婆子即刻插话。 “你亲眼见到的?” “我还和他说过话呢!”女人回忆着,“我说大庄主这么晚还出门呢?” “他可有回答?” “好像……好像就应了一声……平日里大庄主也鲜少与咱们下人说话……” 随后司宇白又问她们有没有看见他的正面。 那婆子想了半天,也只回答了一句记不起来了。 …… 尚云歌卧室。 “徒儿,你跳到外边去看看。” 司宇白站在卧房的窗边,在他的手边正是有着几条清晰划痕的窗台。 苗妙妙身形轻盈地跳上外边的房檐,果然看见上边正对着窗户处少了几片瓦。 她又跳到底下,发现在草丛里躺着几片新摔裂的瓦片。 “难道王震虎从窗户处被扔下来了?” 只是昨夜下了雨,现场除了这些瓦片,看不到任何脚印。 假设前天夜里王震虎和尚云歌在打架,尚云歌趁其不备勒死了王震虎,随后将他的尸体推出窗外。 不过像尚云歌这样的情况,底下必然会有接应的人。 接应的人背起尸体离开这里,随后在野外分尸。 白天趁着施宴,将王震虎的头颅带入虎啸山庄。 既然如此,那个刘强是谁杀的? 排除行动不便的尚云歌。 从金雀楼到山庄,来回要小半日的时间,杀人再剔肉,时间上来不及。 所以接应人也不会是杀刘强的凶手。 这样一来,这个案子至少有三个参与者! 苗妙妙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此穷凶极恶的凶手在身边,难保哪天她会不被做成猫标本。 不过这中间又一个疑点。 那婆子晚上看见出门的人到底是不是王震虎? 如果是,那么她之前的猜想都错了。 “兴许是屋里还有第三人,那人与尚云歌合力杀死王震虎,随后将尸体扔了出去,自己则穿上死者的衣服下楼,故意让那婆子看见,让尚云歌摆脱嫌疑。” 经过司宇白这么一说,苗妙妙也豁然开朗。 “师父呀!那咱们还等啥?赶紧抓人,拿了那一万两黄金!”她已经等不及飞奔回山庄了。 “抓了尚云歌,那他的同犯呢?”男人赏了她一个爆栗,“依照那家伙的性子,绝对会为了保下同犯自尽,到时候不光你没金子拿,你师父我还白忙活一场。” 苗妙妙捂着脑袋,眼睛水汪汪的:“唔……那我们该怎么办?那家伙要是还继续作案怎么办,毕竟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了……” “为师好奇的是他为何要用如此手段杀人分尸。”男人一手驾着马,一手揉着她的脑袋,“这种情况更像是复仇。” 说着他缰绳一拧,马儿往另一条路走去。 “咱们去哪里?这好像不是回庄的路吧……”苗妙妙有些奇怪,难道司宇白突然想通了,准备跑路了? “那口枯井底下还躺着几十个人呢!” …… 好在来的时候跟了四个家丁,这种刨骨头的活自然也不用苗妙妙来干了。 “仙……仙长,你怎么知道……这……这儿有这些东西的?”一个胆子比较小的家丁面色苍白,看着眼前被捞上来的死人骨头,说话差点咬上自己的舌头。 司宇白一甩拂尘,神秘兮兮地合上眼:“天机不可泄露。” “你小子傻不傻?!”年长的壮汉一个后炮甩给小胆子家丁,“仙长能掐会算,这种事会算不出来?” 后者摸着后脑勺,委屈巴巴:“那仙长一定知道杀死我们大庄主和三庄主的凶手是谁了!” “自然知晓。”司宇白捋着胡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苗妙妙撇了撇嘴,继续在那堆骨头中查看。 众家丁一听,面露喜色:“那赶紧抓凶手去!” “不是不抓,是时候未到。”男人背着手走到黑猫的身边站定,“诸位可认识这些人?” 那四人以为他在开玩笑,随即回答:“仙长说笑吧?这堆白骨就算是亲娘也认不出了啊!” 男人摆手轻笑一声:“诸位入庄多久了?” “我……我干了半年了……今年开春时候来的……” “我已经干了三年了!”壮汉自信满满地叉着腰。 “我俩一起来的,一年多点……” 司宇白扫了一眼众人:“都没有干了五年以上的?” “仙长,您可能不太清楚,这个虎啸山庄也才五年前起来的……” “刘强不是干了五年多了吗?”此时一个家丁突然插话进来,打断了壮汉的话。 他一眼瞪了回去:“一个死人还提他做什么?!” “刘强干了五年多了?”司宇白蹙眉看向他们。 壮家丁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苗妙妙面前晃:“这家伙总说自己资历比咱们老,在三个主子身边伺候的时间比咱们长。” “他还总吹嘘自己立过大功,我们问他立了什么大功,他就是不说,只说姓王的能当上庄主,都是他的功劳。” 看着眼前晃动的树枝,苗妙妙一脸看傻缺的样子看着他。 蠢东西,就这玩意儿还想逗她? 她伸出了爪子,背也弓了起来。 “他当真这么说过?”司宇白将黑猫抱起。 “这我还能说假话?不过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 壮汉失望地丢掉树枝,幽怨地望着黑猫。 苗妙妙懒得理会他,直接趴到司宇白的肩上,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凑近他的耳边低语:“师父,徒儿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嗯哼?”男人眉毛一挑,嘴角微微勾起。 “徒儿觉得,清泉山庄失踪事件与虎啸山庄有很大的关系。” 第十七章 大丰收 “鸠占鹊巢?” 男人侧过头,正巧对上她认真的小脸。 “嗯!”苗妙妙皱着眉头用力地点了点头,“尚云歌也许就是常家人……啊呀!咱们可能要翻出一件陈年旧案了!” 推测归推测,最重要的还是让证据说话。 司宇白一掀衣摆,然后将下摆塞入腰带里。 蹲下身,修长苍白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那些白骨上的伤口。 黑猫从他肩上跳下,抖了抖毛:“伤口这么深,这得多沉的大砍刀留得下来啊?” “诸位,你们庄上的三位庄主习武吗?”男人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贫道见二庄主身形瘦弱,应该不爱舞刀弄剑的吧?” 壮汉随地找了一块干一点的石块坐下,揉着酸疼的胳膊:“仙长您说的真准,咱们这三个主子,唯有二庄主肚子里墨水最多!” “不过咱们大庄主可是力大无穷!大壮,就连你都不可能比得过他!”另一个家丁衔了一根草,敲着鞋底的石子儿。 那家丁口里的王霸虎以前居然是少林寺的弟子。 只不过这人有龙阳之癖。 而那少林寺是什么地方? 清一色的都是雄性。 王霸虎一进那儿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中。 最后因为骚扰多名长相清秀的师兄弟,被赶下了山。 “下山之后呢?” “下山之后……”家丁挠着脑袋,“这事儿还是刘强告诉我的,他也没说下山之后大庄主干了什么……我猜也就是做生意呗!不然哪来的这么大的山庄?” 兴许这山庄是你们大庄主偷来的呢? 苗妙妙暗暗腹诽了一句。 司宇白倒是乐了:“你们大庄主这么厉害,怎么会断了一根手指呢?” 家丁们被他这么一问,都愣了愣。 “仙长,您咋知道咱们大庄主断了手指?我在庄里干了三年,这事儿我咋从来没听说过?” 看着壮汉和其他人都一头雾水的模样,苗妙妙暗道,那娇娘也没说谎,确实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 既然连在山庄里伺候了这么多年的家丁都不知道,其他外人应该也很难知道了。 “那你们的夫人与三位庄主是什么关系,这总该知道吧?”司宇白那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褐色的瞳孔紧缩。 苗妙妙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师父。 为什么一说到娇娘,他就如此不一样呢? “夫人啊……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儿,鲜少与内庄的女人们见面。仙长要问夫人的事,还不如去问问邢捕头,他和夫人走的最近。” 壮汉这一句不得了,一提到司侦邢,司宇白的脸色瞬间沉了。 “哼。” 苗妙妙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司宇白命他们将那些白骨带回山庄。 起初那四个家丁还有点不乐意,毕竟是不吉利的东西。 再说了,在他们眼里,这些死人骨头和虎啸山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而且又那么沉,凭什么要把它们带回去? “既然如此,那就别带了,毕竟死的是你们的庄主,又不是贫道的庄主。”司宇白下巴一扬,拂尘一甩,抬腿就要走人。 眼看着老道士生气走远,壮汉也顾不上啥了,从石头上跳起来追:“唉唉唉!仙长别走!咱们搬、咱们搬!” 看着整理骨头的累得前仰后翻的众人,苗妙妙摇了摇脑袋,司宇白本不应该叫这名,应该叫司宇黑! 把他的肚子刨开,里头黑的都能当砚台用! …… 满载而归。 当家丁们将那些骨头从牛车上卸下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骤变。 王雷虎带着一众家丁冲了出来,他一个瘦弱的男人,提着一根比他胳膊还粗的棍子实在怪异。 “谁准许你们将这些个东西带回来的?!”管家最王全嘉先开始叫嚷。 那四个家丁毫不犹豫,齐齐指向司宇白。 而司宇白云淡风轻地一笑:“都是无家可归的之人,庄主为何不收留下来呢?” “收留?”王雷虎手中的棍子用力一杵地,“还嫌虎啸山庄的死人不够多吗?!” “若是抓不到凶手,那虎啸山庄可就得死更多的人。”他摸着胡须,淡然一瞥王霸虎五彩斑斓的脸色。 此时一个丫鬟匆匆赶来:“二当家,夫人请您赶紧去她房里一趟。” “这女人,又要生什么事?” 王霸虎嘀咕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赶紧引路。” 主事的走了,就只剩下几个啰啰。 这些白骨到底是扔还是留,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得把它们堆在了门口,用布盖起来。 …… 下午,搜寻王震虎身体的人回来了。 他们在一处山凹处发现一堆烧过的干草和树枝。 扒开这些草木灰,里头一具扭曲的焦黑无头男尸映入眼帘。 他们怀疑这就是他们大庄主的尸体,所以将它带了回来。 灵堂。 无头男尸躺在一张木板上。 司侦邢正验尸,王雷虎扶着门走了进来。 “我大哥的尸体找到了?” 见他脚底虚浮,司宇白神色暧昧地看了一眼黑袍男子。 “二当家可总算来了。”他挠着苗妙妙的下巴,黑猫舒服地直打呼噜。 “这是我大哥?”他走近焦尸,眉头一皱。 司侦邢指着它的断指处:“二当家,不知大庄主除了左手食指断了一节,还有何种特征?” 王雷虎摇着脑袋否认:“我大哥身形高大威猛,不可能如此瘦小,这绝不是我大哥!” 都烧成了这样了,肥油都烧出来了,又不是姚明烧成了郭敬明,有什么不可能的? 苗妙妙换了一个姿势,继续享受。 司侦邢不再理会他,淡然地回过身去,转而走向躺在另一边盖着白布的王霸虎。 屋内无人再说话。 当他将尸体上的白布掀开之后,王雷虎一个腿软跪坐在地上。 “师父,你说说他是被吓的,还是被夹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王雷虎,苗妙妙暗自窃笑。 男人一巴掌拍在黑猫厚实的臀部:“小小年纪不学好,赶紧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干净!” 黑猫幽怨地呜咽了一声,泪水汪汪。 这些精神食粮清理干净之后她不就成二傻子了吗? 男人叹了口气:“打疼了吧?” 还未等她回答,手已经揉了起来。 一边师徒“情深”,另一边则慌了神。 一见到自己弟弟的尸体,王雷虎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邢捕头,你可得赶紧抓住凶手,给我兄弟们报仇啊!要不……要不您赶紧回去多叫一些人马过来,凶手穷凶极恶,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你又如何知道,凶手不会放过你?”司侦邢一句话噎住了他。 王雷虎结结巴巴,眼珠子乱转,一看就知道他正在憋瞎话。 “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 听到司侦邢这句话,他眼睛一亮:“凶手就是尚云歌啊!这还有什么可查的?!抓住尚云歌就是抓住凶手!” “可是今日,本捕头就没见过尚公子。”黑袍男子语气偏冷,“二当家昨夜就将他关起来了吧?” “这……我也是为了防止凶手再次作案!” “可是偏偏三当家昨夜死了,可见凶手并不是他。” 王雷虎撑着地,艰难地站起身,面色狰狞而狠戾:“凶手不止一个……绝不止一个……他们要杀光我们……他们一个都不想留……” 他一步步往门外走,眼底阴云越加浓郁。 第十八章 山庄地牢 “哎?咱们可以走了?” 众人午饭吃了一半,突然管家王全嘉走了来,宣布大家可以离开了。 “吃完了这顿,赶紧走吧!庄子里出了这种事,就不多留各位了……” “凶手是抓着了?”丐帮长老一手拿着馒头,手夹着红烧肉,吃得正香。 “这事儿也与诸位无关了。” 管家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胖长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珠子转了三圈,放下手中的馒头起身:“行了,我也吃饱了,先走一步。小乞儿!别吃了,带俩馒头赶紧走吧。” “唔!”小乞儿胡乱塞进两口菜,顺手抓起两个大包子,急匆匆地跟了出去。 丐帮的人一走,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离去。 苗妙妙站立在墙头,看着离去的众人,心神不安。 …… “嘀嗒……嘀嗒……” 水从地牢顶上的通风口滴下来。 底下的干草早已经发霉腐烂。 少年坐在上头,脑袋靠着湿漉漉的墙壁。 脸上的血污已经结痂,将他原本白皙脸庞点缀地格外狰狞。 “吃饭了。” 家丁没好气地将饭盆扔了进去,里头的馒头掉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少年眼皮微微掀开,露出比黑夜更暗的眼睛。 他动了动手指,奈何没有一点力气去捡起地上的馒头。 他已经被折磨了一夜了。 “吱吱!” 几只老鼠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立刻从墙洞中窜了出来,啃食那个馒头。 “呵……”他轻笑着合上眼。 “嗷呜!” 突然传来一声凶狠的猫叫,惊得他如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睁开眼,只见顶上通风口的栅栏间站着一只金瞳黑猫。 外面的日头洒在她的背上,为她镀上一层金光。 “喵呜!” 黑猫轻盈越下,吓跑了正在取食的耗子们。 “小猫……” 少年的声音哑如砂纸磨石,丝毫不见之前的天籁。 苗妙妙小心翼翼他凑近他,鼻子在他的指尖嗅了嗅,一股血腥味直扑鼻腔。 “别闻了,我很臭……”少年喘着粗气,望向通风口照出来的光,“我也想变成一只猫,这样我就能出去了……” 黑猫金色的眸子暗了暗,转身离开。 跨出地牢。 一双熟悉的靴子立在她面前。 抬眼。 只见一个白衣老头正眯着眼冲她笑。 那种笑带着阴冷和警告。 “乖徒儿去哪儿了?找的为师好幸苦。” “师……” 话还未说完就被男人抱起:“徒儿可不要乱跑了,这底下的老鼠可凶得很。” 苗妙妙心虚地窝进他的臂弯里,应了一声。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挨打,那双大手在她的爪子底下蹭了蹭。 “地牢不干净,爪子踩过以后不要舔。” …… 夜深。 苗妙妙叼着一串葡萄走到关押尚云歌地牢的通风口处。 “喵喵喵……” 她放下葡萄,冲着里头黑洞洞的牢房叫了两声。 “咳咳……” 底下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人还活着! 苗妙妙放下心来,叼起葡萄跳了下去。 “吱吱!” 原本在少年腿上啃咬的老鼠一看见黑猫,立刻作鸟兽散。 苗妙妙将葡萄放在他手边,接着又走到门边朝外看了看。 见到外边的守卫在打瞌睡之后,又折返回来。 跳上他肩膀,肉垫在他的额头探了探。 很烫。 发烧了! 被打成这样,伤口又暴露在如此恶劣的地方,必定已经感染化脓了。 如果不治疗,活不过七天。 “你这猫真有趣……”尚云歌无力地笑了两声,“我快死了……你不要离我太近,会染病的……” 苗妙妙低低叫了两声,准备离开。 “咣当!” 铁栅栏门被人一斧头劈开。 一个肥壮的男人推开门进来。 胖长老?! 苗妙妙瞪大了猫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越走越近的丐帮长老。 “云歌。”胖长老丢下斧头,立刻蹲下身检查少年的伤口,“他们居然把你伤成这样!” “叔……你快走,这是圈套……咳……”尚云歌挣扎着推开他,奈何为时已晚。 “咣!” 四周的突然罩上了一个大铁罩子,只有一处用来监视的小窗留了缝。 “还想走?”王雷虎阴戾的声音从外边飘了进来,“真没想到,尚云歌的同谋竟然是丐帮长老!” “王雷虎,你可真阴险!” 胖长老提起斧头砸向铁罩。 结果一声巨响,将他的双手震麻,斧头脱手落地。 外头的男人笑得更加张狂:“你还真是不自量力,三寸厚的铁板,就你还想砸出去?今日我要给我的大哥和三弟报仇!” 苗妙妙浑身的毛发都倒立起来,她伸出爪子勾上铁板只见的焊接处,一步步爬上用来监视的栅栏口子。 她探出脑袋,正对上王雷虎的大脸。 “啊!”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苗妙妙一爪子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三道深口子。 “给我抓住它!” 王雷虎疼得龇牙咧嘴,血顺着脸颊流到了衣服上。 苗妙妙左闪右躲,轻松逃过那些家丁的追捕,跑出了地牢。 …… 由于王雷虎伤得话都说不灵清,处置地牢里的那两人就先被搁置了。 “二当家,大夫已经在请了,奴婢先给您清理清理伤口。”丫鬟将干净的毛巾刚碰上他的伤口,男人立刻疼得弹跳起来。 “二、二当家……”小丫鬟吓得手抖,不敢再下手。 王雷虎摆了摆手,口齿不清地说道:“赶紧滚!” 这一开口,又将脸上的血痂崩开,疼得他冷汗直冒,又不敢再开口大叫。 哼! 活该! 苗妙妙在房梁上看了这一切,心底暗暗有些发爽。 此时,门外来了一个人。 娇娘云烟雾绕地走进屋内,美眸流转,见到狼狈的王雷虎,捂嘴笑了一声:“呦~这是被哪只野猫挠的呢?” 王雷虎捂着发疼的脑门:“这里已经够乱了,你还来添柴加火。” “咳。” 女人轻咳了一声,眼神瞥向房间的一处角落:“我听说抓到凶手了?” “呵!抓到了两个凶手!没想到丐帮长老居然是尚云歌的帮凶!”他捏紧拳头,“我让他们给大哥三弟陪葬!” “既然凶手已经抓到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女人吐了一口烟,眼神勾了男人一眼,随后一步一摇离开了房间。 第十九章 小乞儿 月黑风高杀人夜。 大夫给王雷虎上完药就被管家带去厢房休息。 苗妙妙折返回牢房,企图找到机关升起铁墙,结果失败了。 失望地走回灵堂,路上碰上慌慌张张从王雷虎院里跑出来的黑影。 “小乞儿?” 那黑影神似小乞儿,只是他来王雷虎院里做什么? 苗妙妙轻巧地闪进房内,只见外厢的小厮正在打着盹,门上居然还有黑色的血手印! 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来。 她走进内厢,迎面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一只青白的手伸出床帐,房内早已没了生息。 回想到刚才看到从这里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小乞儿,苗妙妙第一个想到的是他杀了王雷虎! “臭小子!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外头突然传来家丁的叫喊声。 苗妙妙飞奔出去,只见小乞儿已经被家丁捆了起来。 “放开我!我什么也没干!” 少年那干瘦的身材根本拧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家丁,人家轻轻一推就将他推倒在地上,额头撞上石头昏了过去。 眼巴巴地看着小乞儿被家丁带走,苗妙妙迅速奔回灵堂找司侦邢和司宇白。 还未等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管家就慌慌张张地过来了。 “邢捕头!我……我家二当家也没了!” 这个“也”字透露出管家王全嘉的心酸,短短两三天,主子接二连三地被杀,这今后的工作可怎么着落呢? 苗妙妙稍稍对他有了点同情,亡全家这名字果然实至名归。 …… 众人赶到王雷虎的房内,只见大夫已经在那儿了。 “不成不成,我只是个大夫,给活人看病的,这人都已经死了,我怎么治啊?” “大夫,我家二当家怎会死呢?晚上我还给他擦伤口……他怎么会死呢……”小丫鬟扯着手绢,哭得梨花带雨。 “这个……”大夫无奈摊手,“我今儿给他换药他也还好好的啊……” 此时小丫鬟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大夫,你给二当家换了什么药?”司侦邢走近尸体,手指捏住纱布一角,掀开。 里头黑乎乎的药膏混杂着血水已经凝结成了块。 “就是普通的止血药。” “药方给本捕头看看。” “这方子我都是记在脑子里的,我现在就写出来。”大夫走到书桌前,展开白纸,润湿毛笔将药方写于纸上。 艾叶七钱、白芨四两、三七二两八钱…… “倒全是止血的药材。”司宇白捋着胡须点头,“这个郎中倒是没说错,只不过……” 他这话锋一转,在场的众人齐齐看向他。 “二当家双唇与指甲都呈现出黑紫色,确实像是中毒所致。” 司宇白拂尘一指门框上的黑色手印:“这个血手印,看大小应该是二当家留下的。贫道进门的时候闻了一下,确实有异臭……” “仙长何意?”管家忙追问。 男人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怕是二当家早就中毒了,只是夜里才毒发生亡。” 众人被他这一句话惊到了,此时一个家丁在外头高声喊道:“小的们在院外捉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乞丐!他八成就是杀了二当家的凶手!” 管家一拍脑袋,连说了五个对:“这小子是丐帮的人!八成和地牢里的丐帮长老沆瀣一气、蛇鼠一窝,见了已经的同伙被抓,恼羞成怒,杀了二当家!” 这王全嘉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仔细一想又感觉哪里怪怪的。 司宇白说王雷虎早就中毒了,那小乞儿又是如何给他下的毒呢? 难道杀死王震虎的第三个作案者就是他? 这么小的少年,他能有那力气杀人剃肉? “把人先关起来。”司侦邢盯着王雷虎脸上的伤口,又斜睨了一眼正在沉思的黑猫。 苗妙妙感到后脊背一阵发凉,待她回头看去却又看不见有人在看她。 “二当家爱熏香?”司宇白掀开桌上的香炉嗅了嗅,只有一股清香。 “这香是安神的。”小丫鬟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抽泣着,“二当家说他头晕得厉害,还有点恶心……奴婢就点了这香让他……让他好安睡……” 说着说着她眼泪又噗簌噗簌地掉了下来。 这丫鬟还真诠释了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 苗妙妙摇了摇脑袋,眼神不小心瞥到外厢的一处角落。 趁着众人未注意,小小的身子穿过人群。 之前娇娘一直往这儿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这儿? 这个角落被纱幔遮住,自然形成了一处隐蔽点。 黑猫用脑袋顶开纱幔,进入其中。 “什么嘛~这里啥也没有……” 这一处就是个死角落,就连仆人打扫都会将它遗漏。 就因为这样,这里已经积起了一层灰尘。 只不过在这灰尘之中,一双脚印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人一直躲在这里! 看着这一双脚印的大小,小乞儿似乎的嫌疑更重了。 苗妙妙不希望他是真凶,这样干净单纯的少年,双手怎么会沾血呢? 只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直指向他,凶手若不是他,那又是谁呢? …… 虎啸山庄三个当家的全死了,现在只剩下娇娘能主事了。 “既然杀人凶手都已经抓住了,那妾身也不能言而无信,这一万两黄金就当妾身的谢礼了。” 说罢,四个家丁就抬来一个沉甸甸的箱子,一打开金灿灿的黄金分外夺目。 要不是被司宇白拉住,苗妙妙早就扑上去了。 “倪姑娘似乎有话要说?”娇娘吐了一口烟,手指卷着头发,“这几日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苗妙妙现原形的这几天,司宇白一直对外说她淋雨得了风寒,只能待在房内不能出门。 “身体?”少女立刻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无碍了……多谢夫人关心……” 说归说,但是眼睛却在那箱金子处移不开目光。 “我看姑娘身体还是有点虚弱,正巧大夫还在庄内,倒不如请他诊个脉……” “不不不……不了!”这要是诊出她不是人可怎么办? “女人的身子不调养好,以后可要落下病根的。”娇娘揉着太阳穴蹙眉,“不要像我一样,时不时地头疼,只能抽这玩意儿舒缓舒缓。” 娇娘不依不饶,苗妙妙只能扯着司宇白的袖摆求助。 男人拂尘一甩,拱手作揖:“夫人,我徒儿的身子,贫道这个当师父的最了解,就不用麻烦大夫了。” 厅内众人谈话之际,只听不远处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众人跑出去看,只见地牢方向升起滚滚浓烟。 第二十章 地牢被炸了 地牢被炸了。 待众人赶到之后,只见到尤大食昏倒在铁墙外头,浑身黢黑。 管家连忙去查看牢内的二人,幸好都还在。 “厨子怎么会躺在这儿?”娇娘贴着司侦邢的身体,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他。 黑袍男子身子一震,顺手将苗妙妙拉过来挡在他们二人中间。 “诶?”少女不知所措地看了他一眼,结果收到对方“闭嘴”的眼神。 娇娘斜睨了她一眼,抱臂扬起下巴:“姑娘知道?” 女人这又醋又傲的态度让苗妙妙很不爽,她也学着她的模样说道:“自然。这一切尽在我……和我师父的掌握之中!” “既然如此,那妾身洗耳恭听呀~” 少女哼哼冷笑一声:“夫人刚才问为什么贵庄的厨子尤大食会在这儿?” “嗯。” “因为尤大食就是凶手之一!” “什么?尤大食是凶手?”管家王全嘉第一个不相信,“尤大食怎么会是凶手呢?他是厨子啊!” “管家的意思是不是因为尤大食是厨子,所以有一千种方法杀掉你们三个当家的?” “对呀!他是厨子,他只要下个毒,那我们全部不都完蛋了?!” 少女盯着他的双眼,露出诡异地笑容:“因为这样做太便宜他们了。” “便宜……” “王管家你可别忘了这尤大食是哪儿来的人。” “哪儿?哪儿来的?”管家指着地上躺着的男人朗声道,“他是我招来的人啊!” “他原来就在清泉山庄做事!清泉山庄与虎啸山庄之间的关系,管家可知道?” “什么关系?” 看管家一头雾水的模样,苗妙妙心里头有些了然。 “看来管家你来这里还不到五年光景了?” “是……是……”他的前几个东家也都是莫名其妙就死完了,不得已就只能新找工作。 他能当上虎啸山庄的管家,绝大多数原因是因为他也姓王。 “那既然如此,五年前所发生的事,在场的诸位还有谁清楚呢?” 苗妙妙凌厉的目光扫向众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既然大家都不清楚,那就由小女子还说一说五年前所发生的一切。” 五年前。 一伙山贼闯入清泉山庄。 烧杀屠抢、奸淫掳掠。 一夜间清泉山庄已了无声息。 不过所幸之前有几人出庄,这几人恰恰躲过了一劫。 而虎啸山庄则替代了清泉山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 他们卧薪尝胆,隐姓埋名五年,为的就是报仇。 三兄弟中,王震虎武功最高最难缠。 所以尚云歌才会接近王震虎取得其信任,在游戏之际,用绸布勒死他。 当时金雀楼里的婆子看到出门赴约的王震虎的背影,以为就是她们的大庄主。 实则真正的大庄主已经被杀并扔下了楼,而出门的那个则是与王震虎身形相似的胖长老! 胖长老将王震虎尸体带到山坳处,将其头颅砍下塞入衣服中,身体则点火烧掉。 由于他本身体态就胖,多出来的这点肚子倒不会显得突兀。 之前苗妙妙一直看着他托肚子,以为他只是单纯的胖,实则是因为他的肚子里藏了一颗头颅! “至于他是怎么将大庄主的头颅与厨房角落的麻袋中刘强的头颅调换,那还是得有人接应,而这个人必须是厨房的管事!” 少女一步步将推理说出,司宇白一脸欣慰的点头,那表情似乎在说:“我徒儿真棒!” 司侦邢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复杂,幽暗冰凉的瞳孔里闪着不可名状的光。 “胖长老托着换好的头颅回到宴会没多久,尤大食就‘发现’了那一袋残骸。” “这是为何?”管家听得满脸惊诧,“大费周折换头颅为了什么?” “为了帮人脱身呀!”苗妙妙看向铁墙,“为了帮他脱身啊……毕竟王震虎死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了……” 一提到尚云歌,少女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落寞。 “哼。”司宇白拂尘轻轻甩在她脸上。 少女揉揉脸:“干嘛?” “回神!”苗妙妙被他拉到身边,“这个胖子当初可对徒儿你动过杀心,你再同情他们,小心变猫皮!” 最后一句是他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说的。 苗妙妙抖了抖鸡皮疙瘩,嘀咕了一句:“就会放马后炮。” 当时在茅房,要不是司侦邢意外进来,她早就凉了。 而那时候司宇白在干嘛? 在盯着司侦邢! 这样“见色忘徒”的师父真是不能要了不能要了…… “哎呦!”摸着小脑门,幽怨地看着眼前的白衣老头。 “不许说师父坏话。” “我没说。” “想也不可以。” 铁墙的另一头,丐帮长老大笑了两声:“没错,姑娘说的都没错,那四个人就是我们杀的!” “王震虎是我们勒死的!刘强是尤大食剃的!王霸虎是我溜进他房内捂死的!” “王霸虎死的那天晚上你正和其他人打牌,如何捂死他的?”苗妙妙透过监视口看向坐在昏暗牢房角落的两人。 尚云歌已经奄奄一息,胖长老已经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 “我们从灵堂回去以后,家丁就送来了夜宵。我假借吃坏肚子的名义出去扔掉刘强的头颅,再顺手杀掉王霸虎。” “王雷虎是谁杀的?尤大食吗?” “是。大食已经全都和我说了,王雷虎就是他在他晚饭里边下毒杀死的。” “既然如此,那小乞儿就没有嫌疑了。”苗妙妙此时心中突然松了口气。 小乞儿没有杀人。 “没有嫌疑也不能放了!”管家立刻大声制止,“那小子与丐帮长老是一伙的!” 苗妙妙怒瞪他一眼:“小乞儿又没惹你,何必赶尽杀绝?” “姑娘,死的要是你的师父,这风凉话你还说得出口吗?” 被管家这一问,司宇白的眼神瞬间移到了她身上。 “如何?”王全嘉略显得意,“姑娘可还有话反驳?!” 苗妙妙与司宇白对视了一眼,避开脸去。 “如果贫道死了,我徒儿必定会手刃凶手为贫道报仇。但她也不会滥杀无辜,冤枉一个好人!” 第二十一章 坑徒弟的一把好手 “师父……”苗妙妙双眼瞬间变成了荷包蛋状,感动得一塌糊涂。 “徒儿……” “咳。”司侦邢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师徒二人诉情。 “哎……”娇娘作势用手绢拭了拭眼泪,“妾身也是见不得这样的事儿,既然小乞儿无罪,就放了他吧……毕竟还是和娃娃,管家你就不要紧咬着了。” “夫人……” “三个当家的都死了,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女人的声调又冷了几分。 管家浑身一哆嗦:“不敢……不敢……” 小乞儿最终被放了。 尚云歌、胖长老、尤大食被送到京兆府。 这一连环杀人案似乎已经告一段落。 而那堆枯井中带出来的白骨,它们究竟是不是清泉山庄的那些人暂时还未可知。 司宇白一回到长安城就被召进了宫,而苗妙妙心中却一直有一个结没有打开。 册库。 一只黑猫鬼鬼祟祟地进了长安最大的册库内。 苗妙妙煞有介事地用黑布蒙着脸,露出两只金色的猫眼滴溜溜地看着库内成千上万的档案册。 “地方志……万国志……千湖水象……这些都不是……啊这个!名人传!” 苗妙妙用爪子勾住书架的边缘,爬上架子,扯下蒙面布,用嘴将书本一点点拉了出来。 “啪!” 书摔在了地上,发出闷重的声音。 黑猫警觉地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 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她松了一口气,翻开《名人传》看了起来。 这本名人传记录着大周开国六十年来的所有名人,上头的目录已经有了一万多人。 看着挺多,但是每个人最多只有两句话的介绍。 文言文真是太省纸了! 苗妙妙皱着眉头,生硬地啃着那些晦涩难懂的语句。 看了一圈下来,并没有她想要的任何信息。 清泉山庄常家难道还没有资格被录进《名人传》内? “笨徒儿,你应该找的是《家族榜》!” 身后男人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响了起来。 苗妙妙吓得一机灵,弹跳到几尺外:“师父?!” “嗯哼~”男人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见到为师怎么和见到鬼一样?” “你……你不是在宫中吗?为何跑这儿来?” “宫里的事都处理完了,自然到这儿来了。”男人理所应当地说道。 “哦。”黑猫顺着他的长腿,爬上男人的肩膀,“你是不是和皇上达成了什么协议了?” 她师父准是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约,不然皇帝怎么会如此轻松地放人? 男人不满地揉搓着她的脑袋:“你把你师父当成什么人了?” 唔……那不应该啊……依照那腹黑皇帝的性子,绝不会如此轻松地放过司宇白。 毕竟这家伙还“绑架”了他的御猫呢! “我不相信。” “爱信不信。”男人提起她的后颈皮,将她丢向地上。 苗妙妙轻松调整身姿,稳稳地落在地板上。 “咔。” 嗯? 她只感到脚下的一块地板往下陷了陷。 “有机关师父!”她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看到了。”男人屏息仰视,看向头顶。 苗妙妙也抬起她的小脑袋向上看去,只见顶上的屋顶缓慢地开始打开,外头的骄阳直射而下。 “这是干什么的?”册库居然还有这样的设备?每天定时给这里的书晒太阳吗? 不过还未等他俩研究出这个机关,外头的守卫已经叫喊起来:“册库进贼了!册库进贼了!” 外边瞬间乱糟糟地一片。 “师父,你快走,我断后……嗯?师父?!” 苗妙妙一转身,司宇白早已不见了身影。 靠! 这家伙真是卖徒弟的一把好手! …… “报告大人,抓到一只黑猫!”侍卫提着装苗妙妙的网袋来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 这男人中等身材,圆脸净面,双眼微眯。 “猫?”册库官陈万册弯下身打量着眼前的黑猫,“还是个带金牌子的猫,别是哪家的富贵猫走丢了。” 苗妙妙由于刚被罩住的时候奋力挣扎过,所以网袋已经将她缠得紧紧的丝毫不能动弹,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 “大人,要不要把它浸死得了!” 浸死?!! 刚才不还说她是富贵猫吗?! 怎么一转脸就要浸死她了?! 呜哇!! 不要哇! 她不要死呀! 她可是御猫啊! “师父啊!救命啊!”苗妙妙越挣扎,网袋缠得越紧,最后只剩下嘴能动了。 “师父……师父……” 黑猫有气无力地叫着。 陈万册嘿嘿笑了两声,眯眯眼更小了:“这猫留着呗,还能捉捉老鼠,咱们册库里的老鼠实在是多……对了……之前被啃烂的《美人谱》整理地怎么样了?” 他身侧的小官立刻回道:“已经整理好了,可以入库了。” “嗯好。”男人满意地点着头,“先拿到我书房里,我先看看。” 说罢背着手走了。 《美人谱》? 还有这玩意儿? 苗妙妙瞬间停止叫唤。 守卫开始解开她身上的束缚。 不过她身上的网袋缠绕得实在太紧,他们逼不得已只能用刀割开。 “兄弟……兄弟……注意点儿……我这是真腿……” “哇!我的胡子!” “你们要是敢在我身上划口子,我就敢在你们脸上绣字!” 奋斗了半天,总算解开了苗妙妙身上的网。 黑猫“嗖”地一声不见了踪影。 …… 陈万册的书房。 苗妙妙原本也只是闲逛一番,哪知在《美人谱》上她见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女人! “穆娇娘!”图上人的神韵与虎啸山庄的娇娘十分神似! 前朝公主之女,生于大周初创某年…… 这具体年份不知道,但是大周都建立六十年了,这要是再怎么算,她也得五十岁了吧…… 可这个娇娘怎么看都不像五十岁的人…… 不过,她之前偷听到娇娘向司侦邢的告白,说她嫁了七次,说她已经不是三十年前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了…… 咳! 三十年前情窦初开…… “靠!真有这么老了!”改天她一定要去讨教一下保养秘诀! 不过后边的字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穆娇娘十五岁只身前往蓬莱之岛,五年后归。 回来后嫁一富商,三月后富商一家离奇失踪,只剩她一人。 三年守孝后再嫁,夫家再次失踪…… 这本《美人谱》也只提及了她前五次的婚姻,但是这前五次的婚姻却是无比的雷同! 每次都是嫁了人,两三个月后夫家就失踪了! “这么来说……清泉山庄失踪事件和这个女人有关!” 苗妙妙暗道不妙,直冲出书房。 第二十二章 送丧队伍 苗妙妙刚跑到院子外,迎面就遇上陈万册领着司宇白进来。 二人有说有笑,谈笑风生。 “你这坑货居然还好意思回来!我差点被浸死知道不?!” 黑猫骂骂咧咧地走近他,男人俯身大手一抄就将她抱起来箍住了。 “唔?”猫身真是太弱了!司宇白一只手就能钳制住她! “哎呀!”司宇白做作地大声惊诧,“这不是陛下的御猫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还能再演得假一点吗? 黑猫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御猫?”陈万册眯小的眼睛陡然睁大,一拍大腿,“下官就看着这猫不是寻常人家养的,原来是陛下的爱宠啊!” “是呀!陛下找得她好幸苦,整天寝食难安,本官得赶紧送去才行!” “那……那是得快点!” “陈大人,你的茶还得改日再喝了,本官告辞了。” “好!好好!这事儿耽搁不得!”陈万册一脸恨不得找顶轿子赶紧将他抬进宫中的模样。 …… 长安大街,人群熙熙攘攘。 一名白衣男子抱着黑猫在人流中穿梭。 “我不进宫!我不进宫!快放我下来!”苗妙妙此时已经被男人绑在了怀里,背紧贴着他的胸口,四肢悬在空中。 这等新奇的“遛猫”方式引来不少人侧目。 “呦呦呦……”司宇白一脸酸倒牙的表情看着她,“之前还一心想回宫,这次怎么转了性子了?” “虎啸山庄有问题!我要回虎啸山庄!” “虎啸山庄当然有问题,那里死的人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不!不是山庄!是娇娘!娇娘有问题!” “嗯?”男人停下了脚步,“那个女人怎么了?” 似乎话题一涉及娇娘,司宇白总会有种不一样的态度。 苗妙妙仰起头,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娇娘也许是清泉山庄失踪事件的罪魁祸首。” “虎啸山庄自打这一连环杀人案之后,就被京兆府封了,里边的家丁、仆从一应驱逐。现在我们再去那里,也只能看到一座空无一人的山庄罢了。” 听了男人的话后,黑猫的两只耳朵都垂了下来:“这可怎么办?难道这个娇娘就这样逃之夭夭了?” “徒儿,你确定娇娘有问题?” 她将在陈万册书房内发现的线索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通。 司宇白一锤掌心:“为师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师父……你别不是在放马后炮吧?”在她发现娇娘的经历之前,他可从来没说过一句怀疑那女人的话呀! 男人蹙眉摇头:“这女人周身总是萦绕一股迷雾,为师怎么看都看不清她。” “看不清?”苗妙妙瞪大了眼睛,“为啥徒儿我看得清清楚楚?师父,你不会是老花眼了……哎呦!” 黑猫捂着头顶,幽怨地白了男人一眼。 “为师眼神好着呢!” 正在这时,迎面走过来一支送丧的队伍。 这一队伍浩浩荡荡约有百余人,全部身着素衣,头系孝带,哭哭啼啼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整条街的人都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我说这谁家死人大中午的出殡呢?吉不吉利先不说,这么毒的太阳晒着,棺材都臭出来!”边上的一年轻妇人捂着鼻子抱怨着,那双眉头都皱得打结了。 她边上的一个中年妇人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提醒:“赵家媳妇儿,你是有所不知,这是陆大爷家的儿媳妇儿死了,陆家人原本就少,他儿媳妇娘家人更是一个都没有了,办个丧事的人手都不够。” “陆大爷前几日也只能请了几个哭丧的来哭一哭,可谁知今早上这一群哭丧的一直不来,到了晌午才到……” 年轻妇人双眼转了三圈,一拍脑袋:“陆家媳妇儿?我说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前两个月还和我们一起赶集的吗?怎么说没就没了?” “据说是生了什么疑难杂症了……治不好了……她公公陆大爷为了治她的病找了不少大夫……哎……生死有命啊……不过一辈子能遇上陆家这么好的婆家也是她的福气了。” 苗妙妙竖起耳朵,听着这两个妇人谈话,突然眼睛陡然一亮:“师父!我想有个地方能找到关于娇娘的线索!” “何处?” …… 长安东土地庙。 “之前胖长老与我提起过这个土地庙。” 司宇白站在土地庙前,苗妙妙抬起脑袋望向那块牌匾。 牌匾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灰,牌匾上的木头经过风吹日晒都开裂了,上边的字也淡了。 说说是土地庙,可是香火已经极其稀少,俨然成了丐帮的一个据点。 “奇了怪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黑猫从男人肩上跳下,疾步走进庙中。 里头的炊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黑铁锅子。 难道他们都跑去挣外快去了? 连个看家的都没有。 正当苗妙妙四处找人的时候,司宇白大手一抄将她轻松塞进衣襟里。 “干啥?” “嘘——” 男人闪身躲进了土地公像的背后。 黑猫那双金色猫眼滴溜溜地看着他,疑问不解欲言又止。 她这个师父又发什么神经了? 正在这时,由远及近传来熟悉的丧乐声。 嗯? 这陆家送丧都送到这儿来了? 声音越来越近,那送丧的队伍浩浩荡荡开始经过土地庙。 突然,五六个披麻戴孝的男人蹿了进来。 “快!大家赶紧把衣服换了,我早备好了快马,三位可以一路向北,出了大周国就安全了!” “阿宽,辛苦你了。小乞儿就托付给你们了,把他送到白马书院院长那里,就说他是常百草的七子,他一定会收他为书院学生。” “长老,你就放心吧!”那人说话十分着急,“你们赶紧先离开这里,我们使的那些小伎俩骗不了京兆府多久的!” 苗妙妙竖着耳朵,听着外头那群人的对话,眼睛瞪得老大。 天哪! 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劫……狱! 天哪噜! 她遇到现场版劫狱了?! 这可怎么办? 如果现场出去戳穿,会不会被这几个穷凶极恶的直扒了她的皮?! 第二十三章 又一个真相 一人一猫躲在土地像后边,等到这几人离开后才走出来。 “师父,你怎么不去阻止呢?”苗妙妙疑惑地抬着脑袋,“好歹您也是朝廷命官呐。” 司宇白哼了一声:“京兆府失职,与为师有何关系?跑了犯人让他们自己找去。” “你们还真是没有同事爱呢……” 苗妙妙刚嘀咕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师父!” “干啥?” “你说那个娇娘会不会对司侦邢下手呢?” “嗯?”男人眉毛一挑,嘴角止不住地抽搐起来,“这家伙不是一直用着京兆府捕头的身份招摇撞骗吗?那女人又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能找得到他?” 苗妙妙清了清嗓子:“也许司侦邢早想到了,他不笨,徒儿能想到的,他能想不到?” “哦?”男人危险地眯起狐狸眼,将黑猫提起:“徒儿的意思是,为师笨喽?” 庙中的气压瞬间降低。 “不不不!我家师父足智多谋、神机妙算、七窍玲珑、聪明伶俐……要不是与铁定郡主的婚事耗费了师父您绝大多数的心神,这个案子早就破了!” 看着男人欣慰地点着脑袋,苗妙妙长吁了一口气。 这违心的马屁拍起来太累了! 一人抱着一猫又去了京兆府。 此时的京兆府由于案犯出逃,派出大部分人手前往追捕。 导致现在犹如一座空壳一般。 司宇白出示大司宇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 苗妙妙猫仗人势地翘着尾巴跟在他身后。 “师父……这京兆府也没有监控,我们怎么知道娇娘有没有来过呢?” “监控?” “啊……就是盯梢的。” 男人轻笑着斜睨了她一眼:“只要鱼够腥,就不怕猫不来。” “嗯?”这话说的有点道理,但是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你们来了。”此时他们侧边的转角处突然闪出一个黑袍人影。 “喵!”苗妙妙被吓得当场炸了毛。 司宇白弯下腰将她抱起,安抚着她的身子,顺便怒瞪面前的男子:“你这家伙吓到我家乖乖徒儿了。” “抱歉。”黑袍男子歉意地看向他怀中的黑猫。 “嗯哼~” “你一直在等我们?”苗妙妙回过神来,一脸疑惑地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司侦邢点点头,转身:“随我来。” 一人一猫被带进卷宗库。 “我的妈呀……”苗妙妙嗅着卷宗库内纸张发霉的味道,“这儿和册库里的量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这里记录了大周开国以来京兆府处理过的大小案件二十余万件。”司侦邢直径走向一个书架,将上边的一本卷宗取了出来。 六十多年,二十多万件案子,算下来一年得两万五,每天得处理七十来个案件。 这京兆府尹怕是要秃头了吧? “嗯……”苗妙妙跳上木桌子,“咱们这么随意翻阅人家的东西,不太好吧?” 怎么也得和管理员打个招呼不是? 黑袍男人将卷宗放在她面前:“翻阅卷宗的这点权利,在下还是有的。” 黑猫甩了甩尾巴,真尴尬,她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冷面男子是先皇亲封的大司侦呢! “这上边些的啥?”苗妙妙适时地岔开话题,“田井王……这是啥?” 背后传来男人的轻笑。 苗妙妙回头怒瞪他一眼:“咋滴?我还念错了?” “徒儿,反了。” “不是从右到左了?” “为师说的是书反了。”男人俯身,胳膊略过黑猫的尖耳,带着清木的香气。 他将书摆正:“王井田。” 她尴尬地抖了抖烧起来的耳朵:“仨字正着倒着都能看,不是我的问题!” 还好黑毛遮住了红色!不然真是丢人了! 司侦邢嘴角不经意地勾了勾,修长的将卷宗翻开:“五年前圣上登基,下令清除大周所有匪患,这个王井田就是长安周围最大的匪首。” 苗妙妙听得认真:“所以……王家三兄弟与这个王井田有什么关系呢?” 父子? 兄弟? 爷孙? “没有关系。” “啊?”她呆愣地张着嘴巴,“没关系你说他做什么?” 五年前。 王井田作为长安周围最大的匪首,在他制霸期间黑白通吃,无人敢与其作对。 不过清泉山庄庄主常百草却是个例外。 洁身自好的常庄主多次拒绝王井田结交的请求之后,被这个小心眼的家伙记恨在心。 王井田便想直接吞下这清泉山庄,顺便成为他的新寨。 只是清泉山庄也非善类,常百草平时也广交江湖义士,庄内经常留宿江湖高手,一旦进攻,势必引起江湖上帮派的不满。 到时候得不偿失。 不过在这时,一个女人出现在他身边。 这女子声称可以帮他完成心愿,只要他出得起酬劳。 王井田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只要能解恨,把山庄送她又何妨? 这女人便是穆娇娘。 娇娘化成风尘女子,用尽手段接近常百草。 “女人,只要长得美,装装可怜,便有大把大把的男人来保护她。”司宇白吐槽完,顺便翻了个白眼。 苗妙妙不屑置辩:“呵,男人。” 司侦邢看了看他们二人,接着讲下去。 常百草也不知是看上了娇娘的美色还是对她心生同情,执意要给她赎身并纳她为妾。 这一决定气走了正妻,庄内做客的江湖义士见人家家事大发,也没好意思再留,也一一离开。 在最后一位义士离开后,王井田带着众人攻入山庄…… “嗯??” 苗妙妙越听越迷糊:“这故事居然还有第二个版本?!屠庄者不是那三只老虎?!” 司侦邢点了点头。 她的嘴张得更大了:“天……那尚云歌他们不就杀错了人了?不对不对!既然王井田屠了庄,那为啥是‘小虎队’做了庄主?” “屠庄以后没几天,王井田就被剿匪军队杀了,山寨也散了。”司侦邢继续道,“我想是娇娘还不肯丢下这清泉山庄这个大庄子,但是她一介女流也无法守住山庄,所以才找了王家三兄弟来当这个表面的庄主。” 苗妙妙听到这里,眼睛一亮:“你这么一说,很多事情倒是通了!我一直好奇嘛娇娘与那三只老虎是什么关系?毕竟不像夫妻,也不像兄弟姐妹……倒是真像上司和下属!” 此时屋子里的另一边传来一阵轻笑,声音带着特有的妩媚。 女人扭着腰肢从暗处走来,手执一根烟杆子,多情的眼神带着勾子:“不愧是我穆娇娘看上的男人,说的一点儿不差。” 第二十四章 守株待兔 穆娇娘出现了。 果然司宇白的那句话说的没错,只要鱼够腥,就不怕猫不来。 苗妙妙躬起身子,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 突然眼前一暗,两名男子同时拦在她身前。 “唔……”黑猫呜咽了一声,稍稍冷静一点。 “穆娇娘,你藏得好深啊!”司宇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我居然当时没认出你!” 嗯嗯? 等等? 苗妙妙震惊地看向她师父,难道司宇白和穆娇娘有过一腿?! 这…… 天呐! “咚!” “哎呦!”黑猫顶着一头包被男人提了起来,“干嘛打我……” “为师为什么打你,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为师清掉!” “有……有吗……”苗妙妙心虚地看向别处。 此时穆娇娘突然笑了起来。 那声音尖锐得可以戳破苗妙妙的耳膜一般。 “师叔~你藏得也真深呐,侄儿也差点没认出您来~” 等等? 师叔? 穆娇娘叫她师父为师叔,那么她和她应该是师姐妹的关系了吧…… 呃…… 现在似乎不是排关系的时候。 司宇白冷笑一声:“别以为你叫我一声师叔,我就会放过你!杀了这么多人,你自己应该知道后果了吧?!” “杀人?”女人不屑地摇头,“侄儿可是一滴血都没沾过呢~” 说罢又嘬了一口烟,皱眉:“这新烟嘴也太小了,没之前的好用。” 苗妙妙定睛一看,这新烟嘴居然又是一根指骨! “我滴乖乖!”黑猫赶紧爬上白衣男子的肩头,“师父,您可要小心啊,千万不要被她的美色迷惑,保不齐她看上了你手指头了!” 司宇白斜了一眼黑袍男子,勾起嘴角:“为师可不会被她迷惑!” 司侦邢剑眉一皱:“我们两人,你只有一人,你觉得你跑的了吗?穆娇娘!” 苗妙妙不满大叫:“喂!我也算一人!” “跑?”女人狂妄地笑了,“妾身既然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这次妾身还要带一人走~” 她身上的香气愈来愈浓烈,苗妙妙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师父!这气味不对劲……” 她话还未说完,司宇白的脸色已经苍白了。 他摇晃身形,双手撑住桌面使自己不会立刻倒下。 另一边的司侦邢也好不到哪里去。 苗妙妙立刻跳下男人的肩头,冲着女人炸毛龇牙。 穆娇娘将烟斗里还未染尽的烟丝扣到桌上,又装了一袋新的点上:“小东西,看好你家主子,别让他坏了老娘的好事儿……啊!” 苗妙妙怒甩一爪,差一点就把女人毁了容。 “叫谁东西呢?!谁是我主子呢?!还敢在老娘面前自称老娘!我看你是没挨过社会的毒打!” 室内两名男子虚汗直冒、面色惨白,而另一边,一黑猫正追着女人跑。 为了拦住苗妙妙的去路,穆娇娘还弄翻了不少书架。 各种卷宗散落一地。 “这点障碍物还想拦住你姑奶奶的去路?!” 她全然不管这话的辈分乱不乱,直冲着对面的女人扑了上去。 “咣!” 穆娇娘撞开大门跑了出去。 苗妙妙紧随其后。 女人站在门前的空地上回头轻蔑地看她:“小猫儿~别追了,这地方我能进来,就能出去。不过这次就不带人了,后会有期,下次再见喽……” 她这话音未落,从天而降一张大网将她罩住。 此时又从暗处冲出来一群身披软甲的卫兵,一看就不是京兆府的那些捕快。 穆娇娘一脸惊诧,好像很意外自己会被抓。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司宇白嘚瑟地从屋里走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冷着脸的司侦邢。 “今天有人劫狱,京兆府的人不是都追逃犯去了吗?!哪儿来的这么多人?!” 白衣男子笑得更大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把人撤干净,你这只鳖怎么进我这个瓮呢?” 女人的脸色已经绿得和树上的叶子一般:“你早就知道有人会劫狱!故意摆了这一道!师叔……侄儿还真是小看您了……” 无视她咬牙切齿的语气,司宇白得意得扬起下巴:“不然我这个长辈是白当的?姜还是老的辣!” 苗妙妙到了现在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司宇白与司侦邢两人设的陷阱! 他们故意松懈京兆府大牢的守卫,好让丐帮的人轻松劫出那三人。 随后借机派出大半的捕快追捕,让穆娇娘以为京兆府已经无人,她可以来去自如。 司侦邢在府中当诱饵。 而司宇白进宫借兵,在京兆府守株待兔! 好一出连环计! 穆娇娘最终被关入大牢择日受审。 捕快回报出逃的三人抓回了两人,还有一人据说是在逃命的途中病死了。 …… 这日,苗妙妙躺在宫中的凉石上乘凉,睡得四仰八叉。 一只蓝色豆娘盘旋在空中,随后停在她的鼻头上震动双翅。 “哈嚏!” “吸——” 黑猫皱了皱鼻子翻了个身。 “噗通!” 谁料想石头边上就是池塘,她一翻身就掉了下去。 被冷水激得瞬间清醒,正在扑腾呼救之际,一张兜网将她抄了起来。 “噗——噗——” 一只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她鼓鼓的小肚子,猫嘴里像喷泉一般喷出一堆水。 双眼微微睁开,眼前的白色身影越来越清晰。 “哎呀徒儿!你可吓死为师了!”男人将她的后爪一把拎起,倒悬在空中,“吐干净了没?” 抖抖抖…… “咳咳……师父……咳咳……徒儿快脑淤血了……” 她没被淹死,差点被司宇白弄死! “徒儿,师父也是着急嘛!” 身子终于正了过来,苗妙妙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师父……你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还好巧不巧的带着兜网?” “这个……”男人将兜网一甩,“为师这次过来带来个好消息。” “不要岔开话题。” “冷面阎王把那万两的黄金给了为师,徒儿,你之前不是说要三七分吗?” “嗯?!”一听到金子,苗妙妙眼睛瞬间发出金光,“金子呢?!” 满脑子只有钱了,全然忘了男人为什么会及时出现的事。 司宇白稍稍松了口气,单手握拳捂住嘴干咳一声:“随为师来。” 夕阳下,一只黑猫竖着尾巴,屁颠颠地跟在一白衣男子身后。 第一章 买猫 长安西市。 一名黑袍男子正冷着脸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他的衣襟里正巧钻出一只毛绒绒的脑袋,一双金色猫眼在街边的商贩处游移。 “到了。”男人在一处牙行外停下脚步,“在下还有案子要办。” 说着他便将黑猫从衣服里提了出来。 “慢!慢着!”苗妙妙双爪立刻勾住他的衣服,“你不许走!” “?”男人将她扯下,好好的袍子被勾出几条丝线,“在下公务在身……” 还没等他说完,黑猫一把抱着他的裤腿子:“你是我现在唯一能托付的人……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呀!” “嗯?”男人眼神闪烁一下。 “我师父那个坑货我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唯一能靠的就是你了!大司侦!” 男人的裤腿都被她哭湿了。 过路的人纷纷侧目。 “啊呀,你看这只猫多通人性啊……知道主人要扔掉它,它死死抱着主人的腿不松爪。” “是啊……还叫得如此凄惨,听得我心都碎了!” “这主人心是真狠啊,这么可爱的猫抱裤腿,居然一点都不动容!” 一瞬间,司侦邢居然成为了众人谴责的对象。 眼看着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黑,苗妙妙浑身抖了一下,止住大叫,含着泪水抬眼看着他。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最终司侦邢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他俯身将她抱起,随后走入牙行中。 苗妙妙还没有想明白男人前后态度的转变为何如此巨大,一个热情的牙人就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您是来卖猫的吗?” 他刚才早就在门口看的一清二楚,眼前这位冷面公子准是嫌弃自己的猫,现在来这里为她寻下家呢! 哎……真是一只可怜的猫。 苗妙妙一听,冲着那牙人大叫:“你才卖猫呢!你全家都卖猫!” 男人嘴角一勾:“嗯。” “嗯?你嗯什么?!”黑猫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不会真的要卖了我吧?” 牙人一听,摸着下巴打量着她:“嗯……品相不错,好一只乌云,就是这眼神……咳,有点凶。” 他适时收回了要触摸黑猫的手:“公子打算出价多少?” “出价?”司侦邢居然煞有介事地开始思考起来。 苗妙妙慌了神:“司侦邢!你敢卖了我?!” 她来这儿是来找房子投资的,毕竟长安城的房子一日一价,早买早赚钱。 可谁料想被人当做“卖身”的了。 “五……” “你敢!”黑猫丢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 牙人搓搓手:“看着公子不好开价,那我就报个价看公子接不接受……” 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头:“一钱。如何?” “你TMD哪只眼睛看出来老娘只值一钱银子了?!”要不是司侦邢抱着她,她早就扑上去殴打了! 男人摇头。 “那……再加五十文?”牙人试探着伸出五根手指。 “老娘身价就只值一钱零五十文吗?!” 见男人又摇头,牙人一咬牙一跺脚:“二钱!不能再高了。公子,实话和你说,前些日子正有个员外寻黑猫呢!他也只出了二钱银子,我这儿费了半天口水,连个茶钱都没撂上。” “鬼才信你呢!进二钱,出二钱,你做慈善呢?!”苗妙妙翻了个白眼。 “那位员外找黑猫做什么?”司侦邢的重点永远与正常人不一样。 “人家就喜欢我这款的不行吗?”黑猫抖了抖耳朵。 牙人左右看了看,凑近他遮住口型低声道:“辟邪。” “辟邪?”男人低头看了看,似乎觉得怀里的黑猫有了大用处,“在下可以与那位员外见一见吗?若是有缘,这猫白送了也无妨。” “WTF?!我可是御猫!你敢把我送掉?!放我下来!我要见皇上!我要告状!” 她本以为这个司侦邢是个老实人,能托事儿,结果这家伙比司宇白还坏呀! 呜呜呜…… 师父…… 救命啊…… “这个……”牙人犹豫地转着眼睛。 “放心,我绝不与他私下见面,谈价也是与你谈。” 见他如此懂规矩,牙人也放下心来:“既然如此,那我就与那员外说一声,今儿个下午您再来。” “嗯。”司侦邢淡淡地点了点头,抱着黑猫出了牙行。 苗妙妙试图挣扎了一下,但是没用,男人的一双手将她牢牢箍住。 “那个……大司侦……” “嗯?” “你不会真要把我卖了吧?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哪儿还有三千两黄金,您拿回去,就当我孝……” “呔!司侦邢!放下我徒儿!” “师父?!”她的救星终于到了!呜呜呜!她有救了! …… 过了晌午。 天气有些炎热,街上的人明显比上午少了很多。 司侦邢如约而至。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道袍、怀抱黑猫白发男子。 苗妙妙一开始有问过司宇白,为何要把头发染成白色。 司宇白“哼”了声音,表示她不懂,这叫“权威”。 “权不权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白头发比较容易骗到人。” 苗妙妙吐槽精准,惹得司侦邢也微微点头。 “哎呦!”牙人见到他们立刻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来的真早,钱员外还没到呢!先坐下喝茶。” 他忙中不乱地沏好茶,倒上:“这位道长是……” 司侦邢捧起茶吹了吹:“他是我好友,听说那户人家买黑猫是为了辟邪,特地也跟过来看看。” “贫道白宇。”司宇白这一头华发,看上去确实有点修为的模样。 牙人恭敬地笑道:“我这儿污尘浊气的,让道长不自在了……” “无妨。” 男人话音刚落,门外就进来一个扇着扇子的富态男子。 这人圆脸圆眼,肚子也是圆咕隆咚的。 一双手伸出来手指如藕节一般。 “牙人!卖猫的来了吗?”他说一句话,就要喘两口气,好似爬了泰山一般。 “这人气虚得好厉害。” 苗妙妙叫了一声,被富态男听了去。 他看向司宇白怀里的黑猫,眼神一亮。 “钱员外,这就是您要找的猫吧?”牙人笑着搓搓手,“这猫通体上下没有一根杂毛,而且十分通灵。” “通灵?何以见得?”钱员外眉头一皱,叉着腰弯下身仔仔细细地看着她。 他那肥大的鼻头都要碰到她的猫脸了! 苗妙妙憋死,死命将头往后缩。 奏凯! 你个天蓬! “这位就是黑猫的饲主,白云观的白宇仙长!”牙人这一口伶牙俐齿,扯起谎来真是信手拈来。 第二章 坐骑 司宇白上身后仰,手结一个兰花阵:“仙长不敢当,贫道也只是习了几年的道,学了点驱魔的本事。” 钱员外一听,一拍大腿喜上眉梢:“哎呀!正好!” 他立刻将自己宅子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这钱宅是钱员外刚买的宅子,这入住了没几个月就发现这里频频出怪事。 总有家里的家丁婢女在夜里看见过一个提灯笼的女人在路上走。 而这个女人没有一个人认识。 “起初我也是不相信,以为是他们在夜里看花了眼。结果前几日的晚上,我居然也看见了!叫她也不应,特诡异!”钱员外说着说着,自己就开始打冷战了。 “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请大夫瞧过也没用,我总感觉是宅子里那个鬼影干的。听说黑猫能辟邪,所以就托牙人找猫,没想到今儿上天有眼,居然让我遇着这灵猫!” 苗妙妙听得后背发凉,嘟囔:“听说黑狗血也能辟邪,为啥不宰狗去……” “既然如此,贫道倒是有兴趣去府上看看,兴许能帮上点忙。” 司宇白这一副神叨叨的模样将钱员外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这……这……” 倒是牙人有些慌了,这买家卖家开始打交道,不就没他啥事儿了吗? 不行,他也得跟上! …… 就这样一行人顶着烈日前往钱宅。 钱员外这样走两步就要大喘气的主,自然是要坐轿子。 他那肥硕的身躯挤进轿子里后,那四个轿夫一脸地生无可恋。 藕节一般的手指掀开轿帘,四分之一的脸探了出来:“道长、道长!我这儿还有点空,要不要一起?” 大热天的,四个轿夫的脸瞬间发白,乞求的眼神看向司宇白。 司宇白悠悠摆手:“不了,贫道自己有坐骑。” “坐骑?师父,你啥时候有的坐骑?”苗妙妙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见熟悉的大白马。 难道是仙鹤? 一想到电视剧里得道成仙的人一出场不是御剑飞行就是驾鹤西游…… 呃……这个词怎么怪怪的? 不管了,总之就是能在天上飞的! 难道这次她也能体会一下驾鹤……咳咳……飞行了? “别急。”男人说着,取下腰间的铃铛,取出塞在铃铛口的棉花,摇了两下。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后…… “呕——啊——呕——啊——呕——啊——” 此时拐角处慢悠悠走来一只灰色的驴子,一边走还一边叫唤,似乎在回应铃铛声。 苗妙妙瞪着眼,爪子指向毛驴,吞了吞口水:“师父……你不会是要骑它吧?” “哎呀!这毛驴就是道长您的坐骑呀?!果然很符合您仙风道骨的气质嘛!”钱员外真是闭眼一顿夸。 黑猫翻了翻白眼,她看这个姓钱的是被这一身猪油蒙蔽了双眼了吧?他从哪儿看出来司宇白仙风道骨了? 染个奶奶灰就是仙风道骨了? 改天她把这身黑毛染白,看看能不能冒充玉兔骗一波钱。 拍马屁对司宇白非常受用,他抱着黑猫倒骑上驴,吓得苗妙妙赶紧用爪子勾住他胸前的道袍。 “你倒是把住方向……呸!缰绳啊!这倒骑毛驴算怎么回事儿?!” “笨徒儿,这你就不懂了吧?张果老倒骑毛驴听过没?” “张果老倒骑毛驴没听过,不过我倒是听过阿凡提。” “阿凡提是谁?” “也是个骑驴的江湖骗子,他兄弟厉害,是个骑鸟的,叫阿凡达。” …… 钱宅。 司宇白胯下的驴还未站定,苗妙妙就一个飞身冲了出去,扶住墙壁呕吐起来。 mmp,这驴真够颠的! 钱员外下了轿子看到这副场景,担忧道:“道……道长……这猫不会有什么病吧?” 司宇白将驴交给家丁,摆手轻笑:“无妨,她只不过有点晕驴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司侦邢则骑着大马迟迟赶来,他身后坐着着脸色泛白的牙人。 牙人费了好大劲才从马上滚下来,双腿都发软了。 “这……这……太阳忒毒了……”说罢就昏了过去。 钱员外摇了摇脑袋,挥挥手让家丁将他抗走。 “二位,快快进去喝一杯凉茶解解暑……”钱员外赶紧招呼着司宇、司侦二人进宅。 苗妙妙刚吐完就被司宇白抱了起来,她在他衣襟上擦了擦口水:“这钱宅的绿化也太好了,还没进门呢,就能感觉里边吹出来的凉风。” 说罢三人就进了门。 门与院子之间隔着一道照壁,上边雕着大朵牡丹花。 绕过照壁就进了院子。 此时凉意更甚。 苗妙妙抬起脑袋,只见上方的烈日都被高大的树木枝叶遮挡住了。 外边被太阳晒得刺眼,显得这边愈发阴暗。 “钱员外,您这宅子夏天住还挺惬意啊。”司宇白四下看着院落的格局。 “买它的时候还是冬天呢!那时候一片枯枝败叶的,谁能想到一到夏天就能长这么多叶子呢?不过像我这样怕热的胖子,还是这种地方住的自在……要是……要是没有那鬼影子就更好了。”他手上的扇子自打进门后就没打开过。 司侦邢顺手扯了一片低处的树叶,碾碎嗅了嗅:“员外,那鬼影在何处出现?” “就……在后院儿……”钱员外从门口走到院落里的这段路程似乎是他的极限了,他顺势扶住一棵树,将整个身躯靠在树上,整棵树被他撞得抖了抖。 “哎呦……你瞧瞧我这身子,走两步就累……” 司宇白执起他的手腕,替他把了脉:“你这样多久了?” “以前也不这样……就是今年入夏之后开始的……准是那鬼影子干的!”他说着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道长,您可要帮帮我呀!多少香油钱我都给!” “这不是银子的事,况且贫道身为出家人,钱不钱的对我根本没用,只是这件事略有些棘手,贫道可能要在这里小住几日。” 屁! 苗妙妙撇了撇嘴。 什么钱不钱的对他根本没用! 钱对他没用,那他为什么坑她的黄金?! 说好的三七分,结果最后居然是她三他七! 不然她想买宅子也不会找司侦邢帮忙了! 不过她也没想到司侦邢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 居然还想卖掉她! 哎…… 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啊…… 第三章 成交 钱员外歇了没多久,就有小厮抬着竹轿撵过来了。 他被扶上轿撵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长啊……我这儿空房间多的是,除了我闺女的闺阁不能住,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说完,他转头四处看了看,一拍轿栏:“怎么回事儿?!没看见贵客吗?怎么只抬了一顶轿子?!” 抬轿子的小厮抖了抖身子,哆哆嗦嗦地开口:“回……回老爷……轿子只剩下这一顶了……” “胡说!我让管家买的那么多轿子呢?!少说也有五六七八顶啊!怎么只剩下这么一顶了?!” 四个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低头不语。 “哼!就知道你们有人要偷懒!叫人把轿子抬过来,怎么能让贵客走这么多路呢?!” 此时管家闻讯匆匆赶来,在钱员外身边站定,弯腰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老爷,那些轿子都被压断了。” “压断了?!谁压断了?!”他抬高音调,怒不可遏,“谁这么大胆子敢毁坏本老爷的轿子?!” “老……老爷……”管家欲言又止。 “说!是谁!本老爷亲自处置了他!” 管家瞥了一眼司宇白和司侦邢,咬牙回答:“是您啊,老爷!” “我?”钱员外一脸意外,随后沉思良久,“我……不就压断了两顶吗?还有剩下的呢?” 管家叹了口气,凑近他耳边将他的“犯罪”经过一一列举。 司宇白抿了抿嘴,止住上扬的嘴角,摆摆手:“钱员外,贫道还是走路吧。” 还没等管家说完,钱员外就推开他:“没了轿子,就让人背去!怎么能让贵客走路呢!” “背……”苗妙妙噗嗤笑出了声,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司宇白和司侦邢二人犹如下肢瘫痪一般趴在别人背上的模样。 真是精彩呢! 哈哈哈! “哎呦!” 司宇白顺手掐了一下她的臀肉,使她从幻想中痛醒过来。 “过分。”黑猫幽怨地瞪了一眼白衣男子,“想想也不行吗?” 她现在只是想一想,等会儿他们还要做呢! 正等着司宇与司侦二人出糗,没想到这司宇白突然抱着她闪身先上了屋顶:“钱员外,贫道就不必了,倒是这位邢兄弟腿脚不利索,需要人背一背。” 他此时逆光而立,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与衣摆,飘然如谪仙一般。 “哎呦!原来道长会飞!”钱员外惊喜得抬头望着房顶上的白发男子。 “师父……吸溜……”苗妙妙吸了一口水,“没想到从这个角度看,您还挺仙……” “鲜?”男人双手插入她腋下,将她举到半空中,“小东西,你是不是又饿了?把为师当吃的了?” “……” …… 最后苗妙妙依旧没有看到司侦邢被背起,这位冷面阎王眼神一瞪,那些家丁小厮没一个敢上前的。 九转十八绕,总算到了钱员外口中说的那个鬼影出没的地方。 这地方靠近宅院西墙,西墙那儿有一扇小门,通往一条小巷。 司宇白抱着黑猫煞有介事地在这一处绕了三圈,随后走回钱员外所在的亭子内。 “怎样道长?”钱员外将茶水端到他面前。 司宇白抬手想捋胡子,结果伸到一半发现没有,只得顺势捋了捋鬓前的头发:“此事略有些棘手。” 钱员外脸上的肉抖了抖,神情立刻紧张起来:“怎讲?” 白发男子闭眼叹了口气,随后偷睁一只眼看了看他:“贫道修行多年,遇鬼无数,可从未见过这种鬼。” “可是厉鬼?!” “员外莫慌。”司宇白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这并不是什么厉鬼……确切的说,连鬼都算不上。” “不是鬼?” 他点头:“不是鬼,也许是人。” 苗妙妙从他臂弯里跳出来,在石桌上伸了个懒腰,不巧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楼阁上一闪而过的桃粉倩影。 嘶…… 这妞儿该不会就是姓钱的口中的闺女吧? 这身段……长得真不随她爹。 “人?”钱员外立刻摇头,脸上的横肉荡出层层波纹,“不可能,我宅子里的人我都认得,这女人绝不是我宅子里的!” “许是从外头进来的呢?” “不可能不可能!外头的女人跑我这儿来做什么?况且我宅子里也未曾丢过东西……” “这贫道就……” 他话还未说完,钱员外又道:“再说了,我这身子越来越虚准是与那鬼影子有关!” 他顺势抱起黑猫:“道长,您这黑猫就在我这儿留几日吧,钱我是一分都不会少的。” 司宇白闭眼摇头:“这不是钱的事……” 果然是她亲师父!苗妙妙双眼含泪,她就知道司宇白不会像司侦邢那样卖她身…… “每日二十两银子。” “成交。”还没等苗妙妙多感动一会儿,司宇白一口就应了下来,“这猫脾气差,钱员外可要小心着点。” “我看你才要小心点!这么容易就把你徒弟我卖了?!”苗妙妙的利爪不受控制地伸了出来,眼神满是“杀气”。 才二十两银子就把她租出去了? 他不是还有七千两黄金吗?! “哎呀这猫的爪子真够利的,道长,我是不是能给它剪一剪啊?”钱员外说着就将猫递给了一旁提笼子的婢女。 “随意。” “喵喵?”苗妙妙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就被塞进了笼子。 “司宇白!你特么卖徒求财!二十两的便宜你都要占呢!放我出去!我是皇帝亲封的御猫!我为大周立过功!我为大周留过血!我要见皇帝!” 数个时辰后,夕阳已斜…… “遭瘟的猫,剪个指甲就跟要了它命一样……啐!”婢女脸上手上全是血印子,一脸嫌恶地提着笼子走出了宠房。 “唔……我那能爬树能挠人的爪爪……呜呜呜……” 苗妙妙在笼子里舔着自己的肉垫,抽泣着。 “呦!好了啊?”钱员外欣喜地将已经无力挣扎的黑猫抱了出来,“果然剪了爪子就老实多了,哈哈哈!小猫咪,晚上你就和本老爷睡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望着他一身肥肉,苗妙妙呜咽了一声:“开……开心个鬼!老子的‘初夜’就要没了!” “咳!”司宇白捂嘴干咳了一声。 同时司侦邢举杯喝茶的手顿了顿。 此时那个桃粉色的身影再次出现,少女用薄纱附面看不清容颜。 苗妙妙只嗅到空气中香甜的气味,就像身处春日花田一般。 “爹爹,这二位可是爹爹的贵客?” 第四章 春桃 原来这女子就是钱员外的女儿,名唤春桃。 苗妙妙寻思这钱员外也是个没啥文化的土豪,把闺女的名字取的和丫鬟一样。 这取名字的本事比铁王爷差远了。 至少人家那三位女儿的名字一听就是亲姐妹。 与在场的两位男人打了招呼之后,春桃就离开了。 春桃走了之后,钱员外又似无意地提起来他一直在找女婿的事。 钱家人从洛阳迁到长安来定居,为的就是长安这天子脚下的地儿能攀得上权贵。 司宇白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开口就提到了今年秋天甄选秀女的事儿。 “钱员外,皇家选秀女难道您不知道?” “知道也来不及了。”钱员外有些懊恼,“我就是个普通做生意的,又不是什么当官的,人家宫中选秀哪儿能轮得到我家啊?” 他灌了一口水继续:“再说了,三年一选秀,再等到下一届我家姑娘都十八了!” “十八怎么了?!”苗妙妙不爽地叫道,“我也十八啊!” “原来钱员外是在担心这个问题,姻缘的事儿本就是看缘分,钱员外还是莫要强求……”司宇白话中有话,奈何对方根本理会不到其中意思。 “二位可知道我为何宅子闹鬼也不搬家吗?” 白发道长一抬眉,眼神闪光:“员外请讲。” 钱员外指了指墙对面:“这墙外边就是一条元宝巷,巷子的另一边是庆安侯府,我呀早就打听清楚了!” 说罢他得意地拍着肚子笑了笑。 司宇白与司侦邢二人对视了一眼,苗妙妙瞬间就燃起了八卦之心。 这两个家伙怕不是知道庆安侯的一些辛秘吧? “钱员外。”许久没说话的司侦邢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据在下所知,这位庆安侯爷去年刚过完五十大寿……” “哎!”钱员外摆摆手,“我会是冲着庆安侯爷去的吗?” “那员外是冲着谁去的?” “自然是庆安侯爷的儿子了!” “在下许是不怎么与庆安侯府接触,殊不知侯爷还有儿子……” “哈哈哈,小兄弟不是权贵之人,不知道也无妨!这事儿我还是听那牙人无意间提起来的,不然我才不会买这宅子嘞!” 这老胖子还真是不识货,司宇白也就算了,刚才司侦邢骑的马也不是寻常人家养得起的吧? “咳!”司宇白捂嘴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司侦邢欲言的话语。 苗妙妙明显看见她师父那上扬的嘴角,他语气藏不住的笑意:“这样啊……那就先预祝员外早日勾得东床快婿了!” …… 司侦邢裹着夜色骑马离开了。 司宇白则厚着脸皮在钱宅住下。 苗妙妙也知道他不敢回宫去,毕竟她这只御猫还在宫外,他一回去准会被皇帝追问她的下落。 到时候他要是把出租御猫的事儿说出来,玄厉的脸不绿才怪! 钱员外的房间开着窗户,外边的清风夹着月色吹撒进屋内。 床上的胖子睡得呼噜声震天作响,苗妙妙好不容易有了的瞌睡虫全跑光了。 “咔。”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笼子的插销,轻松越狱。 “就这破笼子还想锁姑奶奶我?”她甩着尾巴从窗户处跳了出去。 客房。 白发男人坐在窗边,外头树影婆娑。 风略过他的鼻翼,带来熟悉的气味。 他轻笑一声,清朗的声音从其口中传出:“等你许久了。” “哼!” 黑猫跳进屋内,顺势在他整齐的床榻上打了个滚:“说吧,这儿是不是又有什么幺蛾子了?” “不愧是我的徒儿。” 男人欣慰一笑,不理会被黑猫蹂躏得乱糟糟的被褥,直径走向她打算将她抱起,却被苗妙妙一爪子拍开。 “有话快说,别动手动脚的。”她师父现在脑子里准没好事儿!决不能被他的怀柔政策击溃了! 司宇白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儿,随后脸上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徒儿你居然如此嫌弃为师……” “呃……” “为师的心都快碎了……” “emmm……” “嘤嘤嘤……” “呕!”苗妙妙终于忍不住了,“行了!” 喊完后认命地跳入司宇白的怀里,对方顺势接住:“这才乖嘛~” “到底什么事儿?”她仰头,正巧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马上你就知道了。” 男人话音刚落,苗妙妙周身青烟四起,待烟雾散去,怀里的黑猫已然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俊秀少年。 “唔?”苗妙妙再次变为人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她拍了拍如钢铁一般平坦而坚韧的胸膛,皱眉,“师父,把我变成男人做什么?难道事是要我勾引……” 不会是让她勾引钱春桃吧? 不过她又和鬼影有什么关系呢? 司宇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为师就是这个意思。” “啊?这……这不太好吧?毕竟女孩子的名节……” “女孩子?” “咳?难道不是女孩子?” “自然不能叫女孩子了!” “没成亲的都是女孩子,即使人家也许经验丰富……” 男人弹了一个脑瓜崩:“你这小脑瓜在想什么?她自然是成亲了!” “钱春桃成亲了?!” “什么钱春桃?为师要你找的是钱刘氏!” “钱刘氏?”这哪门子冒出来的一个钱刘氏? 苗妙妙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司宇白从袖中拿出一张画像:“这就是近日长安城流窜作案的采花大盗。” “嗯??”苗妙妙越来越迷茫了。 “他最喜欢骚扰已婚妇女,近期京兆府接到的报案已经十多起,之前突然死了的赵家媳妇,也与采花大盗有关。” “赵家媳妇儿……” 苗妙妙轻念着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没多久,她眼神一亮:“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日大中午送丧的赵家!看来这个采花大盗是个喜欢少妇的年轻男人!!” 司宇白点点头:“那家伙近日也在忙活这个案子……” 男人身前的少年动了动耳朵,眼神偷偷打量了他:“师父呀……徒儿觉得您还是别总是针对着人家嘛!毕竟人家帮了你不少忙……” “什么忙?” “别的不说,至少那一万两黄金他没私吞吧?” “呵。”司宇白抱臂冷笑一声,眼神看向窗外,“这个挨千刀……” “啥?” 乖乖! 这个司侦邢到底是怎么得罪她家师父了? 居然连一万两黄金都弥补不了! 难不成…… “它来了。”男人眼神一凌,一双狐狸眼眯起射出寒光光。 “谁来了?” “挨千刀!” 第五章 师父骗人! 窗外远处有黑影晃动。 随后一瞬间没了踪影。 原来司宇白口中的挨千刀不是司侦邢啊…… 苗妙妙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师父……他是不是发现我们发现他了?” 没有人回应。 “师父?” 她一转头,只见身侧空空如也,只剩下桌上的那张画像。 “靠!” 这家伙就这样把她丢下跑了?! 话说他把她变成这副模样,说是让她找钱刘氏,可是钱刘氏在哪儿呢? 古时候女人出嫁后都是称呼某某氏。 这前一个是夫家的姓,第二个才是自己本姓。 所以这个钱刘氏应该就是钱家的媳妇儿。 钱员外也只提到过自己有一个女儿,并无儿子,所以这个钱刘氏应该就是钱员外的老婆了。 可是她原本就在钱员外的房间内,并没有看见他老婆呀! 难道是他们不睡在一起? 她只知道后宫佳丽众多,皇帝玄厉每日这个院睡睡,那儿宫躺躺。 要是操劳过度,自己还有个金龙殿能休息休息。 难不成这个钱员外也是因为操…… 咳! 也是与他夫人分房而睡的?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难办了,这个钱刘氏到底住哪儿呢? 总不能她跑出去逮住一个值夜的家丁问:“你家夫人住哪儿院?我想与她深入交流交流。” 这话还没说完,准会被当流氓抓住了。 装采花贼的真被打成了采花贼。 “不行不行,这个方法行不通。” 苗妙妙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不想眼神一晃,又看见老地方闪过那个黑影。 她确定那个黑影看不见她,毕竟她所处的房间内并没有点灯。 “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搞什么呢?” 苗妙妙想着,反正也找不到钱刘氏所在的住处倒不如跟着那黑影,看他要干什么。 反正她那师父给她玩突然失踪,她自然要划划水才对得起他嘛! 秉着看热闹的心态,走向黑影消失的方向。 这个钱宅守卫松散,到处都是打瞌睡的值夜家丁。 “看来他们是一点都不怕家被偷啊……” 苗妙妙走到之前黑影站立之处,早已不见了影踪,只留下一地被踩踏的花草告知他人,这儿有人来过。 “这个角度能看见什么……” 她原样站在这儿,仰起脑袋四处张望。 “哦豁!”她勾起嘴角,“原来是这样啊……” 她此时的面向为西,正巧一抬头就能看见钱家小姐的闺阁。 只见闺阁东面的窗半开着,烛光从中透出,隐约间能见到人影晃动。 “钱春桃也是个修仙党呀,那么晚了不睡觉,在干什么?” 在她嘀咕的时候,没发现身后靠近了一个男人。 “你是何人?” 陌生男人的声音吓得苗妙妙虎躯一震。 玩球! 被发现了!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直接变回猫跑路? 她紧拽着腰间的荷包,那张画像早已被她收入其中。 不过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毕竟之前看的谍战片,人家都是装新来的就能躲过一劫。 “那个啥……”苗妙妙不敢回头,怕说谎被人发现,“其实我是新来的家丁……” “新来的?” “对对对!” “我知道你不是钱宅的人,转过身来。” 这男人显然不吃这一套啊! 她扶额摇头:“不信算了。” 待苗妙妙转过身去,只见眼前站着一名“油腻”男人。 这人不是那种钱员外的废油一般油腻,而是从气质上感知的油腻。 男人嘴角四十五度斜笑,笑得和半边脸面瘫一般:“怎么这一副表情看着在下?难不成这位仁兄也是被在下的外貌所迷惑了?” “啧……”苗妙妙蹙眉,“我是在想有没有普洱茶,我想刮刮油。” 男人听完笑了两声,作揖:“在下艾千刃,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艾千刃?”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正是在下,看阁下的模样想必已经听闻过在下的虚名了吧?”这人从腰后抽出一把折扇展开,上边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苗妙妙凑上去眯起眼看:“艾……千……刀……” “是刃!” 男人点着折扇折痕处更正。 “抱歉哈!我眼神不好。”苗妙妙直起身板,“在下……在下……倪烨!” “倪兄!”艾千刃立刻熟络地叫起来,眼神瞥向春桃所处的闺阁,“不知倪兄是不是也与在下一样想一睹美人风采呢?” 嗯? 等等! 这家伙敢情是来耍流氓的! 苗妙妙眉毛一挑:“老哥,我听说近日长安城内采花大盗骚扰了不少良家妇女,不知是不是老哥你啊?” 男人摇头摆手笑道:“哎哎哎!倪兄这话说的难听了,‘骚扰’一词用的难听。” 还真是这家伙?! 是这家伙的长相和那画上的根本一点都不像呀! 无论是从年龄还是外貌上都判若两人。 她师父是不是在玩她? “何讲?”她倒要听听这家伙能解释出什么话来。 “那些女子整日在家里操劳,而她们的男人又觉得理所当然,有甚者非打即骂……在下每日深夜拜访就是为了与这些可怜的女子深入交谈,行她们相公需行却不行之事啊!” “……” 有听说过,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 竟然第一次听说当了采花贼还要说自己是送温暖的! 呸! 不要脸! 除非能把他所做的送温暖的经过,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写下来给她看看,不然这家伙就是个采花贼! “如此一说,仁兄还是社会之才啊!” “愧不敢当啊!”艾千刃摇着扇子,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苗妙妙暗中翻了个白眼:“可是我却听说兄台你不是只喜欢人妻吗?为何要来这儿?” “美人谁不爱啊?况且这钱宅的小姐长得美可是全长安城都知道的事儿。” “是吗?”怎么她偏偏就不知道呢? “难道倪兄不是冲着钱春桃来的?” 她怎么会和他一样呢?! 钱春桃再天姿国色,她也起不了色心啊…… “自然不是。” “那难道……”艾千刃凑近她神色暧昧,“倪兄是冲着钱员外来的喽~” 这家伙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 难道来钱宅只是为了搞颜色的? “难道就不能是第三个人吗?” “还有谁呀?” “咳咳,其实我是来找钱刘氏的!” 苗妙妙话音刚落,艾千刃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原来……原来……倪兄喜好如此。” “千人有千人所爱,我喜欢的东西,你当然不懂啦!”她甩甩手,“只是我还未找到钱刘氏的住处,今夜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她的住处还不好找?闻着味儿,药味最重的地儿就是她住的地儿。” 第六章 提灯红衣 这个艾千刃最后十分热心肠地将她送到钱刘氏的房间内。 “倪兄,等一会儿你下手轻点……别弄散架了……” 他说完眼神十分同情地瞥了一眼床上的人。 这钱刘氏的房内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药味,苗妙妙并不讨厌这味道,但是药味中却还混杂着难以名状的臭。 这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嘶——” 谁家茅坑炸了? 怎么这么臭? 苗妙妙转身要抓住艾千刃询问,没成想这家伙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和司宇白一个德行,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嘀咕着走向那张床。 床头的矮柜上放着一碗已经喝了见底的药。 凭着比寻常人更好的夜视能力,苗妙妙将目光移到床上躺着的妇人身上。 “唔……” 那股子恶臭,居然是从她身上飘出来。 苗妙妙捂住口鼻凑近她。 气若游丝。 还活着。 “还以为又发什么命案了呢。” 刚才悬起来的心又放了下来。 不过这个钱刘氏是得了什么病居然浑身发出腐尸一般的臭味? 还未等她多思考一会儿,她的脑袋早已经晕晕乎乎了。 能在这里呆上半盏茶的功夫早已经是她的极限。 苗妙妙忍住从胃中泛出来的恶心感,快步离开房间。 “倪兄完事了?” 门口等候的艾千刃一看到她出来,立刻搓着手凑过来。 苗妙妙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总算舒缓了一下不适感。 “你怎么还在这儿?”她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他跑去找钱春桃深入浅出地交流去了呢! “小弟这不是在给倪兄望风嘛~” 呦呵,“小弟”! 她这进去没多久,出来这家伙就改了自称了,准是有什么鬼! 苗妙妙摆摆手,装作不耐烦的模样:“别客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艾千刃听完又猥琐地笑了笑,惹得苗妙妙又一阵反胃。 “倪兄,小弟这不是爬不上钱小姐的闺阁嘛~” 这闺阁又高,还没有楼梯,唯一能上下的就是一把扶梯。 待人用完后就会把梯子撤走。 这样上边的人下不来,下边的人也就上不去了。 “爬不上闺阁你找我?你不是采花贼吗?里说采花贼的轻功可是很强的!” 他这个采花贼的轻功不强早被人家丈夫吊起来打死了! “啥轻功啊?!就是跑的快点,又不会飞!钱春桃的闺阁这么高,我纵使再厉害也上不去嘛!所以要请倪兄帮个忙……” “什么忙?” …… 苗妙妙打死也想不到她居然会帮这个采花贼偷人! “倪兄,扶牢点儿……” 艾千刃爬在梯子上,压着嗓子嘱咐。 “行了行了,你快点吧!”苗妙妙不耐烦地吼道。 “嘘——”梯子上的人立刻做了禁声的手势,“倪兄你轻点声儿,别把人引过来!” 引过来才好呢! 让他们直接把你这个采花大盗绳之于法,也省的祸害无辜的人。 “知道了,快点儿爬!”苗妙妙敷衍地把着梯子,脑袋四处张望。 这个钱府还真是松散,他们在这儿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过来瞧瞧。 话说回来,司宇白这家伙到底哪儿去了? 不是说要抓采花大盗吗? 怎么贼出来了,官跑了? “还好没锁。” 艾千刃轻轻一推,那扇小门就被推开了。 “倪兄小弟先上了哦~”他冲着苗妙妙抛了一个媚眼,随后抬腿跨进了阁内。 这个挨千刀的还真是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真敢在她面前做那种恶臜之事,看她不给他点颜色瞧瞧! 不过还未等苗妙妙上去拉人,这货自己就先连滚带爬地滚下了梯子。 “啥玩意儿啊?见鬼啦?”她一把将快要尿裤裆的艾千刃提了起来。 “死、死、死……” “死人了?” “妈……妈……” “别把我叫老了!” “妈呀!死人了!快跑呀!”艾千刃一把拉住苗妙的胳膊连滚带爬地往院子里跑。 结果跑到一半,见到不远处的西墙边,一名身穿红色裙子的女人提着灯笼在走。 “这边有人,西门走不了,咱们走南门。” 男人正要拉着她改道,苗妙妙直接甩开了他的手,顺手捡起地上的石块向红衣女子扔去。 半夜三更一个人提着灯笼在这儿晃荡,不是鬼就是装鬼! 看她不让她原形毕露! 看着苗妙妙一石头扔过去,艾千刃吓得抱头鼠窜,深怕被人逮住。 结果那石头穿过女人的身体直接打到了墙上,石头回弹到湖里,“噗通”一声沉入水中。 “不是吧……” 苗妙妙揉了揉眼睛,想抓艾千刃问问他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幕。 结果手一伸抓了个空,一瞧身边空空如也。 “骗子,还说自己不会轻功!” 不过也就等她低头抬头一瞬,那提灯女子早就消失不见了。 “这回整见鬼了吧……”苗妙妙揉了揉自己胳膊,猛然想起一件事。 “我是黑猫啊!能辟邪的黑猫呀!怕这玩意儿做什么?!” 她回身看向那阁楼,刚才艾千刃说死人了,她可得上去瞧瞧咋回事儿。 这一身累赘的人身目标太大的而且容易破坏案发现场,只能暂时舍弃了。 “一次性的人形真累,如果有一天我能随心所欲地化形就好了。” 话音刚落,她将那张人像撕碎,原本高瘦的少年瞬间碎裂变为一只挺着肥肚子的黑猫。 苗妙妙最近除了吃就是睡,导致体重猛增不降。 就连厉玄摸到她的肚子都忍不住夸了一句:“看来慧嫔的猫饭很合朕的御猫胃口。” 黑猫抖擞了一下身体,吸起肚子,助跑了两步总算爬上了梯子。 猫爬梯子虽然比人爬困难点,但是猫的体重轻,至少底下不用有人扶…… “咣当!” 只听得一身巨响,连猫带梯子摔到了地上。 “什么破梯子!连我这样的就顶不住!还不如当柴烧掉算了!” 就在苗妙妙怒骂梯子之际,只听得身后传来一身轻笑,接着身子一轻就被人抱了起来。 熟悉的清竹气息。 “师父?”苗妙妙回过头看他,“你去哪儿了?徒儿刚才遇到了采花贼了知道不?还差点和他同流和……呸!狼狈……不是……达成共……打成一片……也不是……” “为师知道。” 黑猫听完,立刻嘀咕了一声:“你自然知道,连人家叫‘挨千刀’你都知道……” 这家伙就是诚心利用她呗~ 司宇白显然听了不高兴,沉下声音:“徒儿这是在怪为师了?” “没有。”黑猫别过脸,她现在哪儿能怪他? 纵使心里再有气也不敢说出来啊! 毕竟她现在还被人抓在手里呢! 男人叹了口气摇头:“徒儿,为师此番是在于你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啥?” “为师早些日子就为徒儿你卜了一个卦,得知徒儿你命泛桃花……林……这个挨千刀就是其中一朵……” “啥玩意儿?!” 命泛桃花还不够,头一次听说命泛桃花林的! 第七章 人呢? 此时外头突然人声响起。 “道长,我来迟啦!”钱员外被人扶下轿子,“我让他们快点快点,结果还走这么慢!” 抬轿子的家丁低着脑袋,嘴角不满地一撇,似乎在抱怨他的体重。 “员外来的不迟,贫道也才刚到。”他将黑猫拢了拢,“这小东西准是晚上瞧不见我,偷偷跑了出来。” “幸好道长住在寒舍,不然这猫准跑不见了!”钱员外眼神看见地上躺的梯子,眉头一皱,“这梯子是什么情况?” “贫道刚赶到就已经这样了许是哪个没放好,倒下了。” 钱员外抬头一看自己女儿闺阁的门,大叫一声:“不好!” 随之他就要爬梯子上楼。 那一群家丁见了立刻乱作一团。 “老爷……爬梯子这等危险的事儿还是让小的做吧,老爷……” “闭嘴!我闺女还未出阁呢!她的闺阁是你们能上的?!”钱员外一掀衣摆,一脚已经踩上了梯子。 “老爷使不得!”眼看着他要用力抬第二只脚,众人立刻制止,“贾婆子马上就到了,还是让她来吧!” “是啊是啊……”其他人点头如捣蒜,“还是让贾婆子来吧!” 此时的苗妙妙趁着这间隙跃上了钱春桃的闺阁之中。 里边点着灯,奈何却不见人影。 刚那个艾千刃说“死人了”,可这儿干干净净的,哪里有一点死过人的模样? 她嗅了嗅,房间内还有白日里在钱春桃身上闻到过的甜香味。 “员外,在假山后头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谁啊?带进来。” 苗妙妙听到声音,立刻回身向下望去,只见艾千刃被两个家丁架着,下半身好像瘫痪一般任由他人拖行。 钱员外一手拿出帕子捂着口鼻走到他面前,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这家伙的脸颊:“死了?” “老爷,他还有点气。”家丁回道,“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失禁了,估计是被吓惨了” “他看到了什么吓成这样?”钱员外甩甩手,“先不管他,把他绑起来。贾婆子怎么还没来?!赶紧再去催催!大小姐的闺阁外连个值守的丫鬟婆子都没有,成何体统?!” 家丁面面相觑,这员外冲他们撒什么火?大小姐饮食起居全由这个贾婆子料理,钱春桃身边连个贴身的丫鬟都没有,说出去还真是让人笑话死了。 苗妙妙看着被架出去的艾千刃,满脸黑线地跳上司宇白肩头:“你说那货是我桃花?” “嗯。” “那我的其他桃花会不会也是这种货色?” “这……为师就说不准了……” “师父,给徒儿把火。” “做甚?” “烧光这片桃花林!” 看着徒儿咬牙切齿的模样,司宇白大手一罩,将她的脑袋箍住:“不可儿戏。” 什么不可儿戏了? 她看他纯粹是在报复! 报复与铁定郡主婚约的那件事! 毕竟之前她可没少落井下石。 又等了一会儿,那个贾婆子终于来了。 她颤颤巍巍地爬上梯子,没多久回身冲着楼下的钱员外喊道:“老爷,没事儿,小姐正睡着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当父亲的总算放心下来,“春桃啊,你好好休息,锁好门啊!” 听得楼上闷闷地应了一声,钱员外这才带着众人离开。 苗妙妙一张猫脸紧皱:“不对啊,我刚才上去看的时候没看见人啊……” “你没看错?”司宇白出门的脚步顿了顿。 “我确信没看见人……不行我还得上去再看看!”黑猫从男人的怀里挣脱,从外墙的树上爬到了二楼窗台。 “哎呦我的猫诶!”钱员外正巧回身看见这一幕,急得差点从轿撵上翻下来。 那轿子晃晃悠悠好一阵子才稳稳落下。 钱员外迈着他的小碎步走到黑猫下方,焦急:“道长,这……这不会又要跑了吧?” “员外莫慌,她跑不了多远的。” 男人话音刚落,苗妙妙一个回身从二楼跳了下来。 司宇白顺势将她接住:“可有收获?” “奇了怪了,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一会儿不见一会儿出现呢?” 苗妙妙摸不着头脑,最后想到了昏迷不醒的艾千刃:“我得找那个挨千刀的家伙问清楚了,他看见的那个死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 艾千刃被绑在了柴房。 后半夜,一只黑猫从窗户缝隙处挤了进去。 “艹……”肚子卡住了,苗妙妙此时一半身子在屋里,一半身子留在外边。 前爪撑,后爪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听得“啵”地一声,一只黑煤球滚到了地上。 黑猫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 她跳到了柴火垛上,四下张望。 “人嘞?!” 只看见柱子旁边的地上散落着被割断的绳子,房间里早已不见了人影。 那家伙不会跑了吧?! 可是房门是锁住的呀! 难道这个采花贼还会溜门撬锁的手艺? 从屋内撬开门,出去之后再将门锁住,造成一个里边的人从来没逃走的假象?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要是不会这点本事,怎么闯进良家妇女的房间内与她们交心呢? 找不见艾千刃,她也只能悻悻回去。 偷摸地溜回钱员外的房间内,自觉地锁上笼门,乖巧地蜷起身子眯起眼。 也就打了一个时辰的盹,她就被外头的骚动吵醒。 本来就是被钱员外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觉,再加上外头的人声,让苗妙妙异常地烦躁。 她不耐烦地打开笼子,循着人声,跳上了窗台。 窗户是打开的,她那双黑夜里闪闪发亮的猫眼一眼就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原来是一群仆人在院子里采集露水。 苗妙妙想起来这个钱员外提过他很喜欢喝露水烹的茶。 不过这一院子的露水能有多少? 能泡出两杯茶算他湿气重了! 真是有钱人瞎讲究。 苗妙妙吐槽完也没了睡意。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不解决那个鬼影的问题,这个钱员外恐怕不会放了她的。 除非再找一只黑猫将她顶替掉。 “苍了个天呐!” 苗妙妙嚎完,准备回去躺到天亮找司宇白商量。 结果一转身,一人顶着张惨白的脸站在她身后,吓得她三魂七魄飞出去六魄。 “大……大姐……你哪位?” 第八章 诡异的女人 来人只着了一件单衣,身形干瘪,头发散乱,身上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一股熟悉的臭味。 “嗯……你是钱刘氏?” 女人并没有看苗妙妙,眼神只是望向院中采集露水的仆人们。 “差点忘了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哎,可见学习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啊…… 苗妙妙不清楚那个原本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女人为何会来到这里? 虽然看上去挺消瘦的,但是精神上与之前相比好了太多了。 “咯……”女人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咯? 咯什么? “咯咯咯……”很快她又发出了一阵母鸡般的笑声,吓得苗妙妙浑身猫毛耸立起来。 这个钱刘氏怕不是个疯子吧? 无缘无故的居然笑了起来! 还笑得这么……这么阴惨惨的。 此时,女人突然止住了笑,整张脸紧绷起来。 这女人想干啥? 苗妙妙看着她转身走向熟睡的钱员外,心中疑惑皱起。 女人的步子迈得很小,走起来一摇一晃的,像个在风中凌乱的竹竿一样。 那双脚在宽大的裤腿中时隐时现。 苗妙妙这才发现她居然是裹了小脚的!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月余,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裹小脚的女人。 宫里的嫔妃们虽然脚也不大,但至少不像钱刘氏这样像个羊蹄子一般。 用两只羊蹄子走路能走快吗? “钱重……”女人伸出干枯的掐住了男人的肥胳膊,“走吧……走吧……” 走? 她那双蹄子能走去哪儿? 听着女人带着哭腔的哀求,苗妙妙心里不知怎么突然有点闷闷的。 女人就这样在他床边哭到了天亮,苗妙妙也在边上看到了天亮。 只听得一声鸡鸣,这位钱刘氏突然像泄了气一般瘫软下来。 “这是……啥情况?”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像死了一样? “嘶——” 床上的胖子蠕动了一下:“我怎么总听见有人在叫我?” “睡得跟死猪一样,你娘们半夜梦游找你散步呢!” 苗妙妙跳到钱刘氏身边,钱员外听见猫叫声低下头这才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 “婵儿?” …… 天已亮。 钱员外与司宇白在昨日的亭子中用早膳。 丫鬟刚端上一壶茶,钱员外就示意让她先给司宇白倒上。 “道长这可是江南雨前龙井,用的是清晨的露水泡制,味道可比您在道观里喝的茶梗子好啊!” 苗妙妙在一旁的笼子里眯着眼,心中暗笑一声,她师父在宫里这么些年,总不可能喝茶只喝茶叶梗吧? “贫道还真没喝过露水泡的龙井茶!”司宇白爽朗一笑,端起茶杯嗅了嗅,“果然好茶。” 说罢薄唇抿了一下杯沿,又将茶杯放回:“入口微苦,回味微甘。果然是难得的好茶!” 苗妙妙听着,眼皮子都懒得掀,一听这家伙的语调就是在诓人,估计这家伙连一口茶都没稀罕喝吧? 钱员外听了兴致立刻就高了起来,侃侃而谈他的喝茶史。 “原先我也喝这个龙井,只是味道一直很普通,却一直不得其因。后来我搬来京城没多久,就听人说用露水泡龙井茶味道特别好,我这一试,果然特别好!” 说罢他大饮一口。 司宇白问他那个告诉他方法的人是谁? 钱员外思索了一番回答:“我就只记得那人姓赵,是个老茶博士,今日我就带你去见见他。” 二人又聊了许多,最后钱员外将自己女儿的生辰八字都告诉了他,让他帮忙算算钱春桃能不能嫁入王侯人家。 苗妙妙这时也明白了,得亏生个女儿,这个钱员外要是生个儿子可咋整? 应该没多少人喜欢娶男人吧? 两人相谈正欢,此时管家急匆匆赶来,在钱员外耳边轻语了一阵。 钱员外听后脸色立刻垮了下来:“一群吃干饭的……” “可算发现人丢了。”黑猫翻了个身,肚皮朝上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 “钱员外可有烦恼……”司宇白余光看向她,点了点了点头疼太阳穴,“兴许贫道能再次帮得上忙。” “这事儿与道长无关,在下自会处理得当。” “处理?等你处理完,你家春桃都结小桃子了……”苗妙妙无情地嘲讽着,“那个挨千刀不会善罢甘休……” “也对,毕竟好色之徒毕竟与好色之徒心意相通……” 司宇白嘲弄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她震惊地看向他,只接触到他一闪即逝的余光。 这家伙居然用了传音入脑! 大费周章的就为了吐槽她一句! 过分! 虽然她也好色,但是她绝对不会深夜翻墙骚扰良家妇男! 眼神凶狠瞪向男人的后脑勺,似乎要将他烧出一个窟窿来。 只不过苗妙妙应该没想到。 她此时被关在笼子里,即使再凶都没什么威慑力。 …… 昨夜被吵得无法入眠,白天总算能睡个好觉。 就在苗妙妙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刻,笼子被提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笼身犹如秋千一般,身子撞上笼子被疼醒过来。 骂了一声娘,苗妙妙捂着头包晕晕乎乎地看向笼外。 乌漆麻黑。 …… 谁把灯关了? 忽然,眼前的的黑暗骤然褪去,刺眼的亮光刺进双眼。 猫眼瞳孔紧缩,苗妙妙这才看清她此时正在一处大宅院的之中。 “老赵!你瞧瞧,这是我的新宠!”钱员外格外兴奋地介绍着她。 那个被称为老赵的男人,捋着花白的山羊胡,打量了一圈黑猫:“黑!真黑!这毛色,黑得发亮,极品啊老钱!” “老赵,我还带了一位道行颇深的道长,能解解你的心结。” “道长?在哪儿?” “就在……”钱员外一转身,却发现司宇白并不在身后,“道长人呢?” 苗妙妙打了一哈欠,翻着肚子继续躺着。 她现在天塌下来都不起来了! 事事难料,没多久她又被一阵浓烈的檀香烟雾熏醒。 咳嗽和喷嚏接踵而来。 费了半天劲总算透过烟雾缭绕的烟气看见眼前的灵牌。 可灵牌上边的字确实模糊不清的。 她只分的清其中一座牌非常崭新,似乎是新做的。 这群家伙把她放在这里做什么?! 当贡品吗? “贫道似乎听见这里有小猫儿打喷嚏。”男人推开门,撩起衣摆跨进门槛。 “哈嚏!你又去哪儿了?” 第九章 混入 司宇白说说自己是去解决内急。 但谁会信呢? 这家伙准是背着她吃好吃的去了! 没多久一个穿着比寻常丫鬟华丽的女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道长,这就是奴家小姐生前的物品……其余的都烧了……这些还是我自己偷偷留下的。” “有劳姑娘了。”看司宇白接过托盘,将它放在蒲团前。 “道长……”女人看着地上的物品欲言又止。 “姑娘可还有什么嘱咐?” “道长……奴家小姐死的不明白……” 就这女人一句话,司宇白眼神一亮追问道:“此话怎讲?” 女人捂住嘴努力将泪水憋回去,深吸一口气将她所知的事儿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女人是死者赵艾氏的陪嫁丫鬟,名叫红莲。 “姓艾?!”苗妙妙一听到这个名字,精神头立刻起来了。 艾姓不多见,长安城里出现两个姓艾的,他们一定有关系! “奴自小就被艾家收养,十四岁那年艾家小姐嫁到了赵家,奴也就随着陪嫁了过来……” 赵家老爷对这个新儿媳妇一等一的好。 最好的胭脂水粉,最好的锦帽貂裘,就连吃的都是一等品。 “原以为是公公偏爱这儿媳妇,自然好东西都往她那里送,可偏偏没想到……没想到……” 红莲说到一半,突然捏紧双拳,气息急促,似乎是想到了一件气愤之事。 “那日小姐兴致高,想泛舟游湖……正巧老爷也有空,就带着小姐去了……” “游湖的只有赵老爷和你家小姐?”司宇白抚摸着钱艾氏的翡翠镯子。 红莲摇头:“我一直跟着小姐,老爷还带了两个小厮……只是那日回来后府中就开始风言风语……” “说了什么?”司宇白拿起一块手绢凑到苗妙妙鼻前,示意她闻一闻。 黑猫一爪子拍开,这货是把她当狗了吗? “说……说着爬灰污膝那些难听的话……那日我寸步未离小姐,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儿?!” “那这么说,你只要离开了,你家小姐就会与赵老爷发生他们口中的事儿了?”男人目光渐凛。 女人被他吓得直摆手:“不不不……道长会错意了,奴并没有此意思。” 司宇白闭上眼,将手绢丢回托盘中:“你家小姐死于心气郁结,我说的可没错?” “大夫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奴却一直不相信……我家小姐从小开朗……” “赵大少爷对你们可好?”男人掀开细长的狐狸眼瞥向她。 红莲顿了一声,回道:“少爷……对奴和小姐……都很好。” “对你,还是对你家小姐?亦或是对你们两人都好?” 女人不知如何回答,低头默不作声。 司宇白背过身去:“红莲夫人,你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为何还要过来找在下安抚你家小姐亡灵?” 这红莲慌乱地跪在地上:“道长,自从小姐去后,奴也日夜心神不宁,不是怕小姐的魂魄过来寻奴,而是……而是……” 女人一直不肯将她心中的顾虑说出,司宇白沉思良久:“你若是不信在下,今日也不会过来找我。要说什么就都说了吧……” “是啊,趁着能说话就多说点,指不定哪天被灭口了呢。”苗妙妙斜靠在蒲团上悠闲地看着热闹。 …… 前厅。 一个样貌十七八岁的少年领着一黑袍男子进来,一跨进门便朗声道:“爹爹!你瞧我出街遇见谁了?” “你这小子整日跑街上玩,功课都不做,快快见过你钱伯伯。”没等他小儿子介绍身后的男人,赵老爷率先开口。 “钱伯伯好。”赵思进有模有样地行了礼。 “贤侄不要多礼了。”钱员外拍着肚子目光笑着转移到他身后的男人,“邢公子咱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呐。” “二位认识?”赵思进一脸意外地看向司侦邢。 对方点点头:“昨日见过。” “何止见过呐!我那黑猫就是这位公子牵线搭桥的!”钱员外笑了两声,又出了一头的汗水,“邢公子,你的道长和灵猫都在赵老爷府上,让老赵派人知会一声吧……” 少年歪头看了看司侦邢,又看了看钱员外:“钱伯伯叫他什么?” “邢公子呀!”钱员外摇扇子的手顿了顿,“难道我叫错了不是?” 赵思进哈哈大笑两声:“伯伯自然是叫错了,这位可是御赐亲封的大司侦呐!怎么会是姓邢呢!” “什……什么?” 钱员外与赵老爷都呆住了。 不过还是赵老爷反应快,立刻起身拧起赵思进的耳朵:“臭小子你瞎说什么?!大司侦是皇帝身边的人,怎么会跟你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家伙认识?” “哎呦呦呦……爹……爹……你轻点儿……我没撒谎!他……他……真是大司侦!我在茶馆儿遇见的……” 赵老爷听了以后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这老子就更不信了!大司侦日理万机怎么会闲到去茶馆儿喝茶?!” “那是……那是因为京兆府的捕快在茶馆查人,查到我的时候就因为我长得与画像有六七分相似,差点就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 “后来呢?!” 耳朵上的力道减了几分,赵思进立刻躲闪到司侦邢身后:“后来就是大司侦明察秋毫,将你儿子我保了下来,京兆府的人才放我回家。为了表示感谢,我让恩人来吃一顿饭不过分吧?” 听完儿子的解释,赵老爷心事重重地看向黑袍男子:“不过分……不过分……这顿饭应该的……” 难得受到父亲的赞扬,少年扬起下巴拉着司侦邢往外走:“司侦大人,我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 两人离开,只留下两位年长的老家伙呆滞地坐在前厅。 钱员外:“他居然是大司侦……” 赵老爷:“……” 钱员外:“我真蠢,找什么庆安侯爷结亲!现成的不就在嘛!” 赵老爷:“……” 钱员外:“不知现在去提这事儿……大司侦会不会嫌弃……哎……早知道昨日就不嘴快了!哎!老赵,你说我该咋办啊?” “轰!” 突然在灵堂方向传来一身巨响,惊得钱员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钱,你没事吧?” 第十章 有阴情 一人一猫师徒二人从烟雾中滚出来,喷嚏咳嗽接二连三。 此时一双黑色官靴立在他们眼前。 司宇白眉头一皱,立刻恢复神采,拢了拢被烟尘熏黑的白发:“大司侦有何贵干?” “你们……”司侦邢打量了这对师徒,眼神又越过他们看向后边从灵堂门窗飘出来滚滚浓烟,“在烧房子?” “这……这……”他身后的赵思进瞧着眼前的光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您就是司侦大人的道士朋友?” “不是。”司宇白拎起苗妙妙,用本来就很脏的袖口擦她的黑脸。 苗妙妙不爽地挣扎:“你自己都这么脏还来擦我!奏凯奏凯!” 给爪子在男人的脸上印出七八个梅花印。 赵思进看了一眼司侦邢:“可是司侦大人说他有个道行颇深的朋友,难道不是您?” “师父,人家夸你呢。”苗妙妙停下动作,一脚毫不留情面地蹬在司宇白的脸上。 司宇白不再辩解,松开手随意在自己身上施了个清咒,一位谪仙立于众人面前:“没错,我就……” “咣!咣!咣!” “灵堂走水啦!赶紧救火呀!” 赵府的下人们抱盆拎桶地冲进灵堂内,结果愣是没找到火源。 里边烟雾腾腾,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好不容易搬过来的水,无奈之下只能胡乱找了个房间的角落泼了。 第一个人这样做就会有第二个人跟着做,就这样折腾了半个时辰,这个“火”总算“灭了”。 赵老爷在外头等得焦急万分,一听到火灭了立刻冲了进去。 “去。”司宇白轻推自家徒儿的屁股,示意她也跟进去。 “你们都出去。” 赵老爷将整理现场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自己一人。 他无视正堂上摆放的列祖列宗们,直径走向那座新刻的灵牌。 灵牌上正挂着一块白色的丝帕。 四周都被烟尘熏得黑黢黢的,只有这块丝帕洁白如初。 他颤抖着将丝帕取下,凑近鼻下嗅了嗅,眼眶泛红,哽咽出声:“怜儿……” 莲、怜、涟、帘、廉? 这主仆名字怎么这么像? 不怕叫错人吗? 对了,刚才忘了问赵艾氏本名到底叫什么。 苗妙妙在赵老爷身侧看了半天,他除了哭就是叹气,半句有意义的话都没说出来。 她等的有些不耐烦,一爪子拍倒已经熄灭的烛台,发出清脆明亮的声响。 男人有些佝偻的身躯一震,立刻慌乱地将手帕塞入怀中。 才拭干泪,外头的小厮就听见动静闯了进来:“老爷,怎么了!?” “无碍。”他瞥了一眼黑猫,“这猫把烛台打翻了而已。” 说罢背过手,转身离开灵堂。 苗妙妙跟着出去,一下就跳进司宇白肩上。 “如何?”男人也不介意已经刚干净的衣服被画上水墨丹青。 “果然有奸情……” 苗妙妙正要将刚才的事儿说个清楚,结果一张白皙的娃脸凑了过来:“道长,您这个黑毛小宝贝能让我摸摸吗?” 苗妙妙:“滚。” 司宇白低头看了眼她,无奈一笑:“她似乎不乐意。” “哦。”少年略有些委屈地退了半步,“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 少年转身走远,留下个落寞的背影。 “慢着。”司宇白思索了一番,立刻叫住赵思进,“贫道有几句话要问公子……” 少年的脚步顿了顿,双手握紧又松开:“那猫……” “可以。” “司宇白!你这样迟早会失去本宝宝的!”黑猫用生平最核善的眼神盯着眼前的男人。 明知逃不走,只能言语威胁。 “宝宝?”男人嗤笑一声,“为师就没见过一个宝宝能一顿饭吃下一只烤鸡和十八盘糕点的……” “那是只未成年鸡!才巴掌大!皇宫里的糕点一盘就指甲盖一点大!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那徒儿你的牙缝够大的。” “……” 一旁的司侦邢都忍不住捂了下嘴干咳一声:“此处人多耳杂不是谈话之地。” 别掩饰了!她知道他在偷笑!苗妙妙怒瞪黑袍男子。 “我知道宅子里有一处非常幽静!道长想问啥问啥!” 说罢赵思进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苗妙妙,大概他觉得司宇白与一只黑猫说话,显得不可思议吧…… …… 跟着这个赵家小公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赵家的一处幽静地。 “这儿原先是个修行女道长住的地儿,后来女道长云游去了,就留下了这处空院。” 听着赵思进的介绍,苗妙妙望向周围,此处翠竹清涧,虫唱鸟鸣,颇有室外隐居之意。 只是这个赵家为何会有个出家人住着? “想不到长安城内还有这种地方……”司宇白走到一处浅潭边,“此处灵气丰沛,是难得的修行之地。” “是吗?”苗妙妙对着潭水照了照,“哪来的灵气?” 说罢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除了凉凉的甜甜的,没有什么其他感觉。 “徒儿,你这样子的自然感觉不出来。” 身后传来男人的轻笑声,还未等她问如何感觉之时,身子被人一推,只听得“噗通”一声,整只猫都栽进了潭水中。 “救命啊!救命啊!” 黑猫慌乱地扑腾着,岸上的三个男人偏偏无动于衷。 “谋杀啊!谋杀啊!” 声嘶力竭的呼救声总算让其中一人有些动容。 赵思进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树枝试探着捅了捅潭底。 “这猫比我家的狗还傻,这潭水连我的一掌都不到,居然会吓成这样。”他拿起树枝比划了一下。 “唔?”苗妙妙瞬间冷静下来,站起身子,果然潭水才没过她的肚子,“我滴娘呦,吓死我了。” 她还以为她又要淹死了呢。 心有余悸地正要爬出来,结果又被司宇白按了回去:“还没洗干净不许出来。” “啥玩意儿?!”洗干净?! “怎么?不乐意?” “被三个大老爷们盯着洗,换你你乐意吗?!” 被自家徒弟怼得一时哑口无言,司宇白只得背身离开:“为师在屋内等你。” 三个男人总算离开,苗妙妙胡乱在浅潭中滚了两圈就当搓了澡了。 潭水由之前的清澈见底,迅速转为污浊。 “噫——”她从潭中爬让石岸,抖了抖身上的水。 待她身上毛发渐干,回身再去看那潭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清澈。 第十一章 钱员外突发怪病,赵艾氏死因渐明 这钱员外自打刚被那声巨响惊得摔坐地上之后,脸色就没好过。 赵家人请了个大夫来瞧,居然说他命不久矣! 这让随行而来的钱家家丁吓坏了,慌忙去请司宇白。 那一厢苗妙妙洗干净身子进了屋内,这间简陋的小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司宇白与司侦邢坐在椅子上,而赵思进则盘腿坐在桌子上,嘴上天南地北地说得正起劲。 “猫儿来啦!”少年双手一撑从桌上跳下,俯身将苗妙妙抱起,“之前听说你是只灵猫我还不信,现在我真信了,你真真像个人样啊!” “老娘本来就是个人。” 黑猫嘟囔了一声,又看向司宇白:“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赶紧的!问完我再去洗一趟澡。” 白发道长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司侦邢:“大司侦,贫道有几句话要问问小赵公子,不知大司侦可否同意?” “无碍。” 苗妙妙愣愣地看着这两人,他们这对冤家啥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她一时还有点不习惯。 赵思进抱着猫又一屁股上了桌:“道长既是司侦大人的好友,自然随便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赵公子知晓你嫂子赵艾氏多少事?”男人开门见山。 “我嫂子?”少年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与她就没说上过几句话,别说是我,就连她相公我哥可能都与她说不上几句话。” “此话怎讲?”司宇白神色一凝,司侦邢更是眉头微微皱起。 “我哥与我嫂子根本不住一起的!我哥喜欢的是那陪嫁大丫鬟,私下里还让我管她叫嫂子呢!” 苗妙妙眼神微眯,果然红莲与钱艾氏之间的关系不止主仆。 “居然还有这等事?难道赵艾氏就不知晓?知晓了就不闹?” “闹!怎么能不闹?!” 赵思进又说,他哥赵云亭其实并不喜欢他的结发妻子,赵艾氏越闹,赵云亭就越对她疏离…… “闹了几次,我那嫂子也就想开了,不闹了……” “但贫道听说,赵老爷很是喜欢他的儿媳妇儿,所有好东西都紧着她……” 说到赵老爷与赵艾氏之间的关系,赵思进倒也不避讳,直接了当地回答:“我爹疼我嫂子比疼我兄弟俩还厉害,有时候我还真是嫉妒。” “小赵公子难道没有听说一些风言风语?” 苗妙妙眉头一挑,这个司宇白还真是敢问呐,这意思不就是直接问他老爹是不是在“不伦”? 这位小赵公子不炸毛才怪! 果然,赵思进松开抱猫的手,一巴掌狠狠拍向身下的木桌子。 苗妙妙被震得浑身一麻,差点“嗷呜”出声。 “这群碎嘴的!爹爹就该将他们全都打出府去!爹爹这是心疼嫂子,嫂子娘家的人死光了,哥哥又疏离嫂子,要是公公再不给她撑腰,那些下人还不骑到她头上去?!” “小公子切莫动气,贫道相信他们二人是清白的。”说罢眼神向苗妙妙身上瞥了一眼。 “你看我干啥?那赵老爷拿着赵艾氏的手帕又哭又叹气的,没个啥情鬼才信呢!” 苗妙妙不满地嘟囔着,伸出爪子想要磨磨爪子泄泄气,结果才反应过来爪子已经被剪秃了。 “小赵公子,你刚才说你嫂子娘家人都死光了?难道就没有一个活的了?” 司侦邢的问话让少年稍稍冷静下来,他叹了口气:“就算活着的,那也跟死了差不多了吧?嫂子死了的时候,她娘家可是一个人都没来过……对了,前些年,嫂子的爹爹没了之后,我爹还出钱出力帮忙出殡,还帮着翻修了艾府,许是真死绝了吧……” “听说赵艾氏是心气郁结而死,但是贫道听着那红莲夫人的话语,你家嫂子性格应该特别开朗才对,怎么会郁郁而终?” 苗妙妙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你媳妇儿整日整日地不理你,只喜欢你的好兄弟,你郁不郁闷?” 她话音刚落,两道目光齐齐向她射来,一热一冷,令她毛骨悚然。 司宇白皮笑肉不笑地将赵思进怀中的黑猫拎起:“抱歉,贫道出去处理一下师门之事。” “道……道长请便……” 少年愣愣地看着男人提猫出门。 片刻过后,男人精神烁熠地进了门,手里还提着焉了吧唧的黑猫。 “小赵公子,贫道刚才问到哪儿了?” 少年眼神关切地看着苗妙妙:“问……问……问到我嫂子为什么会抑郁而终……” “那是为何呢?” “具体……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两个男人同时追问。 赵思进看了看他俩,似乎有些犹豫:“这事儿不能确定,说出来对嫂子的名声也不太好……” “人都死了,还顾什么名声?查出罪魁祸首才是重……点……” 苗妙妙吐槽到一半,感受到司宇白的目光,又将后边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现人已死,但魂魄却不能超度徘徊人间……赵老爷的心结病许是与这事有关,还请小赵公子所知之事合盘托出,还死者一个公道。” 司宇白作揖俯身。 这让赵思进下了一跳,一下子从桌上跳了下来:“哎呀道长,您这是折煞我了!让我说就说嘛,何必行此大礼……” 事儿就发生在半月前。 赵思进贪玩深夜晚归,为了躲避赵老爷的“眼线”,特意绕道而行。 而他所经之地偏偏是那赵艾氏的屋前。 由于怕惊动下人防止他们禀告老爷,赵思进连灯都没打,一路遮遮掩掩行进。 回自已家就和做贼一样。 这正是这样,让他发现了赵艾氏的秘密…… “一个男人从她房间里出来?”司宇白与司侦邢对视了一眼,“这个男人你可认识?” 赵思进赶忙摇头摆手否认:“这人我从来没见过。” “这人是何模样你可还记得?”司侦邢追问。 “这我哪里记得……不过……让我再看见他,兴许能认得出来……” 此时钱家的家丁总算赶来,进门就冲着司宇白喊:“仙长!仙长!我家老爷不行了!大夫让回家准备后事了!您快去救救他吧!” 第十二章 等死吧 “不行了,没救了,等死吧。” 司宇白检查完钱员外的身体,摇着脑袋。 “啊……”躺在床上的胖子浑身冷汗直流,早已经将被褥浸湿,“道长……我还不想死……有什么方法能救我……多少银子都行……” 司宇白叹了口气:“笔墨伺候。” “道……道长……”管家见似乎有一线转机,欣喜地问道,“您有什么神仙方子能救……” “什么方子?”司宇白在纸的最开头写上两个字,“贫道只是想写下钱员外的遗言而已。” “遗……遗言?!” 管家脸瞬间煞白,再一看钱员外,人早已经撅过去了。 “哎……生老病死是常态,管家还是赶紧准备棺材吧……”说罢他就出了门。 苗妙妙迫不及待地追上来问:“师父,既然雇主快不行了,那徒儿是不是能回宫去了呢?” 选秀大典过几天就要开始了,她还赶着看热闹去呢! “送丧的人都没来齐呢,你急着走什么?”男人将她抱起走向前厅,“再说了你现在身子还没稳定,不能乱跑。” 什么身子没稳定? 她身体好着呢! 想不到刚一走到,赵老爷就领着两个宝贝儿子过来拜访。 “老夫与钱员外虽认识不久,但在这长安里我也是他屈指可数的熟人了,今儿他得了这么个病,理因过来探望。” 随后他又问了几句钱员外的身体状况,司宇白愁眉叹气:“贫道还从未见过如此病症,想来是普通的大夫都治愈不了了……” “哎……”赵老爷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事事难料,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在老钱还有意识的时候,将他挂心的事都料理好,好让他安心地走……” 挂心的事? 这个钱员外最挂心的事应该是钱春桃能不能嫁入贵族吧? 这家伙半夜说梦话都是爵爷、世子之类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 “钱员外还在屋里躺着,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只可怜那钱家大小姐,还未出阁双亲就要重病而亡……” 说罢二人双双叹气摇头,倒是那赵家的两位少爷提着东西一副无聊至极的模样。 苗妙妙也懒得陪她师父演戏,自己偷摸离开前厅,直径走向钱春桃的闺阁。 昨天发生的那些个怪事,总得有个解释的说法。 墙边的鬼影、艾千刃口中的死人、还有房间内失踪后又突然出现的钱春桃。 三者到底有没有关系? 又到了西院,正巧遇上钱春桃蒙着面纱离开。 好机会,主人家不在,她可以尽情地翻箱倒柜了! 也不知是刚才爬楼跳太猛还是心中太紧张,苗妙妙居然有些身体发热,心跳加速。 她稍稍稳了稳心神,一跃上钱春桃的大衣柜顶,用爪子扒拉开柜门,里头的一股熏香味使她头晕目眩。 “哎呦我去……这比商场的化妆品柜台还熏人……” 就在她怀疑钱春桃有没有狐臭的时候,一处刺眼的阳光正巧射在了她的眼睛上。 “嗯?”她下意识的看去了发现那西面的墙上有一处圆孔。 正巧现在日头偏西,太阳光从圆孔中直照进来。 “堂堂钱家大小姐,住的房子都是破的,实属可怜……” 苗妙妙凑近那墙洞往外看去,外头只是西院靠近西门的一处角落。 只是这个正对的方向…… 她心中蓦然产生一种大胆的想法!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钱小姐究竟是图什么呢?”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听见楼下有响动。 苗妙妙赶紧躲了起来,没多久,一个捏手捏脚的家伙摸了进来。 这家伙浑身充斥着猥琐之气,她再熟悉不过了! “艾千刃!”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来还愁着他的下落,没想到这家伙自己撞枪口上了! 大白天的来偷人,胆子真够大的。 一听到猫叫,艾千刃浑身一颤,转身就跑。 到嘴的鸭子差点飞了,苗妙妙哪里会肯? 她一个飞跃落在门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跑什么跑?老娘又不会吃了你!” 艾千刃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脸色却是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猫爷爷、猫祖宗……别吃我……别吃我……我不是童子,肉又老又酸……血也臭……别吃我……” 见他如此举动,苗妙妙已然知晓其中缘由,这家伙昨晚一定看到了她现原形的那一幕。 这也解释了他昨日被吓得昏厥失禁的原因…… 苗妙妙又想问昨日他看见了什么,结果说了半天,面前这家伙也只会磕头求饶平半句话斗听不懂。 又是个听不懂喵语的愚蠢人类…… 没法子,她只得打了个哈欠想要令寻办法。 忽然,只听男人身后一声闷响,一件大物件从柜子里倒了出来。 本就被吓得不轻地艾千刃,被这一惊,人都要昏厥过去了。 梗着脖子回身去看,只见到一双惨白的腿露在一堆衣物中。 “啊!” 一声犹如太监被踩了脚背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他直冲向窗户,口中还念着“死人、死人……” 推开窗户,一脚跨了出去。 只听得重物落地的闷响,苗妙妙再过去一看,底下早已不见了人影。 “胆子小,腿脚倒是挺利索……” 她愣哼一声准备去检查那具“尸体”,没成想那股热气猛然又从腹内升起。 一股烧心之感蓦然而起。 “怎么……怎么回事……” 此时身体越来越热,只觉得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水…… 水…… 一心只想找水的苗妙妙四肢错乱地跳上桌面打翻了室内唯一的一壶茶水。 茶水遇见桌布,瞬间被吸得透彻。 她伸出舌头的舌头在粗糙的绣花桌布上舔舐了几下,只舔出来一股子潮气。 这点水怎么能够?! 苗妙妙感到整个喉咙都在冒烟,沙哑的连声音都难发出来。 从桌子处跳上敞开地窗户边,外头的池塘反射出凌凌波光印入她如金宝石一般的猫眼中。 顾不上池水有多深,也顾不上她这样一只小猫咪会不会被水淹死。 苗妙妙一心想的只有将自己身体里的那团火灭了才行! 午后的钱家西院。 一只黑色的小猫从钱大小姐的闺阁处一跃落入水中,许久没见浮起…… “咳咳咳!”少女披散着黑发,摸着石头光腿赤足从池塘中爬出来,“这水也太凉了……” “多凉?” “可凉可凉了……”说罢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只见一白发白衣的男子蹲在她面前,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师……师父……”司宇白怎么会跑这儿来了? 第十三章 以后少吃点 “为师不是说过不让你乱跑吗?”男人语气中带着怒气,脱下外衣将她裹住,“你现在这副模样你还记得让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我……什么模样?” 苗妙妙低下头这才发现她一双脚丫子还踩在碎石地上,动了动光洁的脚趾头,惊喜抬头:“师父!我居然自己变成人嘞!” “人?”司宇白一抬下巴,“你自己摸摸脑袋,摸摸看你到底是不是人。” 少女抬起胳膊揉了揉脑袋,一手的毛绒触感吓了她一跳,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响:“师……师父……我……这个是不是耳朵?” 男人一声不吭伸手对着其中一只毛绒物体一拧,她立刻疼得惊叫跳脚。 司宇白哼了一声,收了力,揉了两把:“你说是不是耳朵?” 苗妙妙含着泪花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不是你的耳朵,下手也不用这么重吧……” 还未在心底多骂几句司宇白,就听得不远处有响动。 苗妙妙立刻躲到师父的身后,顺便用他的外衣罩住脑袋,只露出巴掌大的脸。 “道长!原来你在这儿呀!我和司侦大人找了你半天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赵思进与司侦邢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这位是……” 二人走进,赵思进伸了伸脖子看向白发道长身后的女人背影。 “贫道刚救起的一位落水的姑娘。” 苗妙妙此时抖得厉害,毕竟现在自己只罩了一件衣服,而且脑袋上还顶着两只兽耳…… “这样啊……以后走路小心点,哎?这位姑娘后边又黑又长的是什么这玩意儿?”少年摸着下巴一脸天真。 又黑又长?! 苗妙妙心一惊,反手一摸后头,还真是毛绒绒的一条…… 咳! 又黑又长的尾巴。 “那是这位姑娘的辫子。”司宇白脸不红心不跳地瞎说着。 “哦……那……” 赵思进还欲再问,被司侦邢打断提醒:“钱员外醒了,要找白宇道长还有事要交代,不要耽误了时辰。” 少年才停止了他的百科全问,一拍脑袋:“我爹和我哥还等着我呢!赶紧走赶紧走!” “你找个地方藏一会儿,很快会恢复原形。”司宇白离开前低声嘱咐,“不要被人看见了。” 三人离开后,苗妙妙听话地找了一处花丛角落蹲着。 要说这盛夏的草丛中,那蚊子都猫着呢! 只要人一进来,这些家伙立刻像饿鬼见到了自助餐一般蜂拥而至。 “啪!” “啪啪!” “啪啪啪!” 苗妙妙现在身上也没了浓密的毛发抵挡,两只手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没多久手上身上全是血。 “不是说一会儿就好嘛!”草丛中的少女实在忍不下去,冲出草丛,“司宇白这家伙又骗人……” 谁料想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妪。 “鬼呀!” “鬼呀!” 二人同时大叫起来,而那老婆子许是年老体弱,经不住吓,直接昏了过去。 苗妙妙稳定心神,这才发现地上这人是专门伺候钱大小姐的贾婆子。 “你……你没事吧?” 摇了半天没动静。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亭子,把这老太太背过去吧…… …… 另一厢。 赵思进与司侦邢二人找到司宇白后,三人匆匆回到钱员外房中。 此时屋里已经围满了人。 除了其女儿钱春桃与钱府的管家和近仆,还有赵家父子。 再加上司侦、司宇二人,这本就不宽敞的房内足足站下了二十来人。 床上的钱员外依旧昏昏沉沉,而赵老爷则拉着他的手,口中不断低声说着:“放心、放心……” “放心什么呢?”司宇白一进门就朗声询问,“赵老爷,你同钱员外说什么悄悄话啊?” 赵老爷与钱员外相握的手一顿,侧过脑袋看向他:“老钱都已经这样了,钱夫人也一直用药吊着命,剩下个小女儿孤苦伶仃,若是没个能依靠的,这偌大一个家业如何守?” “我想着也是老钱的好友,春桃若是能许配进我家,我必待她如亲骨肉!” 说罢伸出三根手指起誓:“若违此愿五雷……” “咣!” 房门被推开。 一家丁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环顾了四周,总算找到正主:“大小姐……管家……贾婆子……贾婆子她昏倒了!” 房间内除了几个外人和钱员外,其余的钱家人一股脑儿全涌了出去。 “轰顶……” 赵老爷誓言刚说完,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冷凄凄的几人。 “老……老赵……”钱员外似乎用着他毕生的力气说出这番话来,“多谢你的好意……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赵老爷拍着他的手背安慰,“我知道你有所顾虑,我也发誓了,我绝对会对她好,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钱员外抽出手摆了摆:“我不是因为这个……春桃是我女儿,我的亲女儿,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她好……只是我心中早已有了良婿……” “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此人便是……便是……庆安侯爷的儿子……” 司宇白揉着太阳穴,摇头:“钱员外,您都这样了,还想着攀权贵呀?” “为了……为了我家闺女的下半辈子,我也得搏一搏呀……” 此时一只黑猫摸进了屋内,正巧听到了钱员外的话。 她摇着脑袋跳上他床头,叹了口气:“搏一搏,闺女变金锅,您老都快凉了,就算打个金棺材又能怎么样呢?” 躺在床上的钱员外一见黑猫如此“哀怨”地在他床头叫着,心中感动涌上心头,眼泪在眶中打转:“果然是只灵猫呀……知道我命不久矣……特地来看看我……” “您可拉倒吧。”苗妙妙翻了白眼,“一天二十两银子,你可别以为死了就能赖账了囖!” “我也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钱员外抬手就要往她身上摸。 这一只手好几十斤重呢! 这家伙都病成这样了,下手肯定没轻重的! 要是被他压一下,可能比刚才背贾婆子时突然恢复猫形被压在身下还惨! 苗妙妙想着,便一个闪身跳上司宇白的肩头。 男人肩膀一沉,拍了拍她的肚子,低声提醒:“以后少吃点。” “……” 第十四章 药引子 “司宇白!我吃你家大米了吗?!” 苗妙妙丢下一句话负气出走,正巧遇上众人抬着贾婆子路过。 她随即跟了上去。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小厮拉着一老头奔了过来。 众人立刻将贾婆子放在长廊下。 那老头被他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运了好几口气这才开口:“我说……我说……我说你们又找我做什么?你们员外的病我医不好!你们看看钱夫人的样子就知道你们家员外也活不了多久了!” 管家即刻上前:“大夫,不是让你治好我家员外……” “治你家夫人就更不可能了,这俩生的是一个病……” “也不是我家夫人……” “那是谁?” “是她呀!”管家拨开众人,将贾婆子露了出来。 老头“啧”了一声,蹲下身为她把脉。 许久…… “大夫咋样?” “……”老头闭着眼。 “大夫?” “……”老头神态若定。 “难不成是什么疑难杂症?”众人有些慌神。 苗妙妙也好奇地凑近。 “呼……哼……呼……哼……” ?! 这老头居然睡着了?! 这也太耽误事了! “喵呜!” 一爪子将老郎中拍醒。 他抖了抖身,又眯了眯眼,干咳一声:“呐……这位老姐姐只是昏睡过去而已,没什么的,我这儿有一颗药丸,和着童便服下即刻见效。” “啥是童便?”其中一人问。 “就是童子尿!”管家解释道。 钱春桃立刻捂住口鼻,眼神瞥向一边:“这……这哪里弄?” 管家一叉腰,指着众人:“你们谁有?贡献点!” “管家,俺上个月成亲了,早就不是童子了!” “我娃都能打酱油,我肯定不是啊!四儿!你上回不是说连女娃娃手都没拉过吗?你肯定是啦!” “我……我刚撒完,一滴都没了……早知道要这玩意儿,我就存着了!” 管家一皱眉:“那咋办?四儿,你赶紧多去喝点水!郎中,这玩意儿要多少够?不够的话我再去别家收点……” “哎哎哎,别麻烦了!不就是童子尿吗?我这有的是!”老郎中立刻拦住他们。 “大夫,您居然还随身带这个?”管家惊讶地打量着他,“您把这神药藏哪儿了?赶紧掏出来给贾婆子服下。” “这玩意儿自然得随身带着。”老郎中四下张望,“你们茅厕在哪儿啊?” 众人:“……” 片刻后。 老郎中端着一碗“大麦茶”出来:“七十年的童便,赶紧给老姐姐服下!唉唉唉!小心点,别洒了!” 苗妙妙见状赶紧后撤几步,生怕这热乎的“大麦茶”溅她一身。 管家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将碗端过:“来呀!赶紧把贾婆子的嘴撬开!” 家丁领命,一人捏住她的下颚,一人将药丸扔入其口中。 “小姐,你让开着点……这郎中上火……咳咳……”管家捏着鼻子,将药引子端得离身体远远的,对着老婆子的嘴就倒了下去。 “呕……” 苗妙妙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跑到树后头吐了一阵。 许久,只听见众人欢喜的叫声后,她才缓缓走回长廊。 “贾婆子,你这是咋了?怎么就昏倒在亭子边?是不是中暑了?”管家将碗丢在地上,嫌恶地用边上家丁的衣摆擦了擦手。 “亭子?我……我怎么会昏倒在亭子边……”说完还嘀咕着,“嘴里怎么一股子骚气……” “俺们就在亭子边上发现你的!不信你问四儿!” 老婆子皱褶眉头,思索了半天,“我记得我是去小姐屋里头拿衣服……衣服……去大小姐放间不会经过亭子呀……”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圆了双眼,惊恐而空洞地望向前方:“鬼!我在那儿见到了那女鬼!浑身是血……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苗妙妙:“……” “你……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是鬼?”管家咽了咽口水,“许是你年纪大了,看花了眼了吧……” “只听说过半夜鬼敲门,没听说过大白天的也有鬼呀!” “贾婆子,你绝对是最近照顾大小姐太劳累了,好好歇息去吧……” “不可能!”老婆子有些歇斯底里,“准是那夜夜缠着钱宅的女鬼!老婆子我一定没看错!” 苗妙妙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刚才化人形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照一下镜子,难道她真长得这么面目狰狞? 嘶—— 那还是当猫比较好。 …… 钱宅闹鬼的事儿整条元宝巷早已人尽皆知。 再加上钱员外快不行了,钱夫人早已大半截身子入土,紧接着又传出钱家老仆人被鬼“吓死了”。 这流言传得越发离谱,很快便人心惶惶。 所有人路过钱宅都绕道走。 傍晚。 苗妙妙爬上墙头乘凉。 现在钱员外已经不需要她了,而司宇白却依旧不肯离去,说是要给钱员外做一个法事再走。 切,当她不知道吗? 他就想多磨蹭几日进宫而已。 每次她提到回宫,他总是左躲右闪地打着太极。 要不是为了学会他允诺她的那个什么“铸身决”,她早就屁颠颠地进宫找慧嫔玩去了。 自打上一次在灵泉里打了个滚之后,苗妙妙感觉已经身体总时不时地涌上一股热气。 短短两天时间内,她化了四次“人形”,但都是失败的。 不是有尾巴,就是长胡子。 最无语的一次是全身上下都是人样,就是一低头,那浓密的胸毛有点扎下巴…… 按司宇白的话来说,只要穿得严实点,还是像个人样的…… 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铸身决”。 万物若是能习得该决,都能化成人形! 前提是这些“万物”具备两点: 第一点,能听得懂人话。 第二点,积攒了一定的灵气。 恰巧这两点苗妙妙都有。 “现在只要勤加练习,不出意外的话,五十年后就能化成完整的人形!” 当时司宇白此话一出,苗妙妙忍不住一爪子差点将他拍飞:“五十年?!一只猫能活五十年吗?!” 男人捋着本就没有的胡须,信誓旦旦地说道:“有为师在,你活个五百年都不是个问题。” “师父。” “嗯?” “五百年后,我要去哪个山头刨你的坟?” 话音刚落,她后颈皮一紧,身子一轻被提了起来,男人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腮帮子,怒斥:“逆徒!” 第十五章 逃婚指南 苗妙妙在钱宅的墙头打着瞌睡。 忽然一阵甜腻的香味飘来,她吸了吸鼻子,丝毫不注意形象地打了个喷嚏。 “噗通!” “哎呦……” 她喊着疼醒来,发现自己挂在了树枝上。 此时树底下传来“沙沙……”声。 她低头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粗麻布衣的女人正在墙根底下搬运石块。 “贼?” 黑猫叫了一声,随即跳下树枝。 看清楚那人的面貌后,不禁奇怪。 钱春桃怎么会在这儿? 还穿成这个模样? 难道偌大个钱宅,连个修墙的人都没有了?还要他们大小姐上? 一个富家千金,力气本就不大,才搬了两块石头就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哈嚏!” 艾玛……抹的啥脂粉,居然能香成这样! 她鼻炎都要犯了! 苗妙妙后退几步,这才舒服了点。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女人总算将墙根的石块搬完,露出一个只能供一人爬出的墙洞。 拍了拍灰,钱春桃拾起一旁的行囊,在自己身上绑好,随即趴到地上,一寸寸地爬了出去。 这钱家大小姐搞什么鬼呢? 爹妈都快死了,自己倒跑了?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苗妙妙跟了上去。 …… 夕阳西下,暮色渐沉。 苗妙妙跟着钱春桃进了一家酒楼中。 哎呀,这个钱春桃平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来她居然对这间酒楼如此熟门熟路,一路直奔,竟然丝毫没有耽搁。 简直比苗妙妙去御膳房的路还熟悉! “姑娘又来啦!”小二明显对她十分熟悉,非常热情地招呼着,“二楼请,茶水即刻送上。” 女人点头上楼,苗妙妙正要跟上,结果被店小二一个扫帚扫了出来。 “去去去!哪儿来的野猫……” 说着,他又一扫帚冲着她打了过去:“滚原点!黑不溜秋的,别吓着店里的爷!” 苗妙妙在地上滚了两圈,抖了抖身上的灰,骂骂咧咧地瞪了他一眼。 奈何看见他手上的扫帚,又打消了硬闯的念头。 准备灰溜溜的离开,结果迎面撞上了一只长毛橘猫。 “喵~” 橘猫示好地用脑袋蹭了蹭她,接着将整个猫往她身上贴。 苗妙妙僵在原地。 说实话变成猫这么些日子,她还是第一次被其他非人的生物如此亲近。 虽然慧嫔宫里的猫也不少,但是她总是会离得它们远远的。 毕竟她是人,猫之间交流的语言,她还是听不懂的。 毕竟猫的心思,比女人难猜多了。 而眼前这只橘猫到底要对她表达些什么意思,她还没明白。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显然非本国服装的女人走了过来,一把将那只正在闻良家母猫屁屁的橘猫抱了起来。 “你可真能乱跑,这边不是大草原,跑没影了上哪儿找你去?” “喵呜~”橘猫略有些不舍地看着他才钟意上的小母猫,被女人无情地带走了。 这里是大周国的长安城,来自九洲各国各族的人都汇集在此。 这个女人倒也没有引起苗妙妙的特别注意。 “真耽误事儿。”她抱怨了一声,随即顺着道边的树爬上了一楼飞檐。 可算瞧见了正在喝茶的钱春桃,手边放着从钱宅背出来的包裹。 这个钱家大小姐如此有雅兴,爹都快死了,还在这里喝闲茶? 这个包裹不大不小,里头到底放着什么呢? 这关键时刻,恐怕钱春桃出来不单单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似乎她在等什么人。 而且她应该经常来这里与这个人会面。 嘶—— 那个人该不会是情郎吧?! “呦!贵客来了!” 楼下突然传来店小二异常高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坐在靠楼梯口的钱春桃也立刻将目光移到楼下。 二楼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分散着坐得很开。 那“贵客”上楼的声音异常清晰。 待钱春桃还未看见人家的正脸时,她脸上已经挂上了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完了完了,真是来会情郎的。”苗妙妙此时只能心疼钱员外一秒钟了。 临死还一心要将女儿嫁进贵族,结果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 苗妙妙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想要赶紧看清对方是个何许人也。 居然能将久居深闺的千金大小姐拐骗出来幽会…… 嗯? 等等…… 来的这位好像是个女人…… 还是和穿着男装的女人。 难不成不是会情郎? “你来了。”钱春桃羞涩地低头一笑。 哎? 这表情明显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遇见心仪的少年呀! 她堂堂一个犯罪心理学准大一的学生,不应该看错呀! 对方淡淡地应了一声坐下。 随后钱春桃立刻殷勤地为她倒茶:“还是你最爱的碧螺春。” 男装女喝了口茶,总算开口:“桃儿,最近还好吗?” 噗! 桃儿…… 叫的真……腻。 “我、我很好……”依旧是羞涩低头。 “可我听说……钱员外他……” 老姐呀,你可算提醒了她了。 再不提一下钱员外,她这个当女儿的估计都把亲爹忘了! 苗妙妙在窗外看得真是干着急。 钱春桃闻言叹了口气,笑意也收敛了几分:“我爹是快不行了……这些天他打算叫我快点嫁掉……” “钱员外有这想法也是可以理解……” “可是我不想嫁他们!不管是那侯爷府的小世子,还是赵家那个没上进的小儿子!我都不想嫁!” 对呀,才十五岁,嫁什么嫁嘛! 她一个十八岁的连男朋友都没谈过呢…… “桃儿。”男装女摆出一副要说教的模样,“你不能这么任性了。钱家只有你一个独女,如果你现在不找个男人,那以后等了钱员外死了,偌大的钱家你扛得下去吗?” “我……” “你们钱家在洛阳的铺子良田不少,你能保证你爹没了之后,钱家的家产不会在你手里头败完吗?” “……” “你好好想想吧……” “……” 钱春桃低着脑袋,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那你就能保证我未来的夫君能不败完吗?如果非要找一个人来帮我打理钱家,那只能是你,陆敖。” “你是……想雇我?” “不。”钱春桃猛然抬头,盯着她的双眼,“我是想嫁你,陆敖。” “桃儿?”对方一脸震惊,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没搞错吧?” 此时此刻,苗妙妙也吼了起来:“这TM真没搞错吧?!” 这个叫陆敖的女人胸前肿起这么大两坨,钱春桃当没看见? 还是说她就喜欢胸肌发达的男人? 话说这个大周朝能允许两个女人结婚吗? 第十六章 最差不过殉情 钱宅。 钱春桃离开后的一个多时辰,贾婆子总算发现自家大小姐不见了。 这可吓坏了这个老婆子,管家差点要再去寿材铺订一口棺材了。 “这事要不要告诉老爷呀?”寻人的家丁在钱家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愣是不见钱春桃的身影。 管家也急得脚打旋,浑身是汗:“老爷现在都那样了,告不告诉他有用吗?” “可……可是大小姐不见了……这两天不是还要准备婚事吗?” 贾婆子一巴掌拍在小厮头上:“婚什么事儿?!我看是昏头了!娘家没了人撑着,大小姐嫁的好还好,要是嫁不好,可得遭罪了!” “贾婆子……你打我做什么……”小厮委屈巴巴地捂着脑袋上的肿包,“我也是在说事实嘛……咱们家的老爷不是一心想让大小姐嫁到侯爷府去嘛……” “老爷昏头你们也昏头!我们钱家只是一个商贾之家,人家王公贵族看得上我们吗?” 贾婆子拳头高举起。 “看不上!”在场的人立刻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嗯?”拳头举得更高了。 “看、看得上……” “到底看不看得上?!” “贾、贾婆子……您说了算,我们先去找大小姐了!” 都说这女人的心思难猜,这老女人的心思更难猜! 自己还是先走为上了。 话音刚落,众人立刻做鸟兽散。 …… 长安西市。 钱春桃在得知她的陆敖居然是个女子之后便哭着跑了出来。 而陆敖提着她落下的包裹追出去时已经找不见钱春桃的人影。 现在街上人又多又杂,天色也暗,找个人还真是大海捞针了。 “哎呀,真是一群不省心的。”苗妙妙在房檐上穿行,一双猫眼死死盯着下方游荡的女人。 在之前的偷听过程中,她已经知晓了关于钱宅鬼影的真相。 原来这就是钱家大小姐钱春桃搞的鬼! 因为知晓钱员外一心要将女儿嫁给隔壁的庆安侯爷之子才买的这套宅子,故其一心想让她父亲搬家。 钱春桃并不是表面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大小姐,实际上她偷跑出去的次数多得根本数不清。 她在一次偷跑出去时看到有红胡子外国人在捣鼓新鲜玩意儿,意外知道了小孔成像的原理。 之前在钱春桃衣柜里发现的那个假人腿,就是用来装神弄鬼的特制人偶的一部分。 她将人偶穿上红衣,自己则站在一旁操纵…… 至于她如何与穿男装的陆敖相识。 苗妙妙也就不太清楚细节了。 一切都像是那些风花雪月的一般,而陆敖的潇洒、放荡不羁……最重要的是长得俊! 不然钱春桃怎么看不上其他人呢? 陆敖的这些特质深深地吸引着处于情窦初开的钱春桃。 二人一来一往,便经常“私会”。 而钱春桃就将自己家里的事情都与陆敖说了,而她却只知道她叫陆敖,其余一概不知。 也许陆敖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不过幸好遇到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假男人,不然明年开年钱员外就能抱上外孙了。 陆敖一直支持钱春桃“装神弄鬼”的计划,也十分支持钱家搬离元宝巷。 就因为这个原因,导致钱春桃误以为人家对她也有情谊。 苗妙妙也只能扶额暗叹,人生三大错觉之首就是他喜欢我! 自作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要跳河…… 嗯?! 等等! 钱春桃怎么跑护栏外头去了?! 难不成真要跳河吧! 完了完了, 她现在还是一只猫呀! 这可怎么救人? 急得她在屋檐上乱跳。 现在正七夕节灯会,所有人都在玩乐,又有谁能注意到在一暗处有人要跳河! 为今之计,也只能搏一搏了! “道化天,天化气,气化吾身!急急如律令!变!” “噗通!” 她最后一个字与落水声重叠在一起。 “嘭!” 一阵青烟过后,苗妙妙便奋不顾身地跳下了屋檐,落入水中。 要说这个钱春桃外表看着文文弱弱的,实际真是沉得要命。 几次将她托举出水面,结果又被摁了回去。 “咳!我去……咳!咕噜噜……老子不救你了!你爱死不死吧!” 再这样下去,她的小命也不保了! 苗妙妙准备松开钱春桃,结果却被对方死死抱住。 你给我松开! 我不救你了行不? 咋还缠上我了呢?! 你是不是八爪鱼成的精? 一遇到水就原形毕露了! “救……救咕噜噜……” 苗妙妙奋力探出脑袋来想呼救,奈何又被钱春桃拉了回去。 这女人的力气在水里真是奇大,看得出钱员外每日给她喂了不少猪蹄膀、鸡爪子。 此时水里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岸上人的注意。 “有人落水了!” 可算有人看见了! 苗妙妙老泪纵横。 “好像是一男一女落水了!” ?? 这位仁兄视力不好吧? 水里的不应该是她们两个女人吗? “天呐,那个男人居然没穿衣服!哎呀羞死人啦~” 没穿衣服? 钱春桃穿的是粗布衣…… 那没穿衣服的不就是她吗?! 问题是她浑身上下哪里像个男人了?! 别拉着她!她要上去和那些人理论! 正当这时,突然感觉肩头一轻,一双强有力的双手扣住了她的纤腰,将她的脑袋抬出水面。 终于能顺利呼吸了,苗妙妙一边咳水,一边说着感谢。 “上了岸再谢吧。” 毫无情感的冷音瞬间将她冻住。 “司……司侦……” 还未等她将救命恩人的名字喊出,她已经被男人托到了岸上。 与此同时一件长衣罩下,青竹味袭来,苗妙妙顿时打了个寒战。 “能耐见长呀!” 还未等苗妙妙叫出声,对方一指头就戳在了她的脑门上。 “师父我错了……”她不该逞英雄……差点丢了性命…… “哼!”司宇白冷笑一声,“居然还学会了殉情,为师可没教过你这个!” WTF?! 殉情? 司宇白从哪里看出来她要与钱春桃殉情来的? 她明明就是救人好吧?! 哎…… 她师父这个脑回路简直清奇。 话虽如此,性命当前,苗妙妙还是换上了一副狗腿子的表情:“师父……您可真是神通广大,要不是你们经过这里,徒儿可就要淹死了……” 此时拖着半死不活的钱春桃上岸的司侦邢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司宇白,顺手将人一丢。 对方捂嘴咳嗽一声,将手里的糖葫芦塞给她:“给你买的,拿着。别多问了,走吧,人多了不好收场。” 苗妙妙起身木讷讷地被男人拉走,盯着手中的糖葫芦看了半晌,最终一脸疑惑地抬起头:“师父……这糖葫芦是不是有人咬过了?” 第十七章 贼落网 “给你吃,不吃,废话又这么多。”司宇白一拉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走快点儿……” 司侦邢嘱咐了手下几句,也跟上了他们。 “哎!司侦大人!白宇道长!” 走了几步,一声清朗的少年音透过人群而来,没多久就从正前方的戏台子下奔来一个戴面具的少年。 他摘下面具,露出奕奕双眸,敞着笑朗声道:“没想到能在此见到二位……哎?这位……是怎么了?为何穿成这样?还有司侦大人,为何你浑身湿漉漉的?” “落水而已。”司侦邢眼神瞥向身前的少女。 “哦……”赵思进用食指点着下巴,“我刚才听见有人在喊殉情……该不会是您二位吧?!” “咳!”司宇白眼神警告。 “我只是见到河中有二位姑娘落水,入水施救而已。”司侦邢解释着。 “两位姑娘……殉情?” “殉什么情?!老娘这是见那钱家大小姐跳河自尽,就想着见义勇为罢了!”苗妙妙总算忍不住了,要不是怕走光,她早跳起来一锤子砸了赵思进的脑袋瓜了! “啊?钱家大小姐?”少年愣了一下,“钱家大小姐怎么会出来跳河?” “不……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钱家了啊!”苗妙妙甩开司宇白的手,将糖葫芦塞给他,“我自己买衣服去!师父后边结账!” …… 成衣铺子。 换了件胡服,苗妙妙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甚是满意。 “哎~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司宇白放下茶杯,幽幽地吐了一句:“怎么?你还想一朝选在君王侧?” “切~”苗妙妙懒得理他。 “姑娘肤若凝脂、唇如点樱,这气质这神态,比宫里的娘娘有过之无不及也!”铺子老板真是一顿夸,“而且姑娘穿上这身衣服,英气十足,更显得女中豪杰呐!” “老板您真会说话!这衣服我买了!”苗妙妙美滋滋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此时司侦邢也换了身衣服出来:“老板,多少钱?” “一个大男人换衣服比我徒儿还慢……”司宇白起身将糖葫芦塞回给苗妙妙,“银子贫道都付了,别谢,就当谢过大司侦救了爱徒一命。” 前边两个男人一走,苗妙妙立刻凶相毕露,一把夺过赵思进手中的面具。 “我的……”少年委屈地欲拿回来。 少女瞪了他一眼:“什么我的你的?你刚才乱说话,这是对你的惩罚!” “我哪有……” “还狡辩?!” 两个这边刚打闹着出门,没想到撞见了一个大熟人! “这么大一个活人站着,你们没长眼睛吗?!”男人本在这一处仰头看烟火,没成想后背被人撞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两人不停地道歉,男人依旧骂骂咧咧地揉着胳膊回头:“赔钱!” “赔多少?”苗妙妙一听到“钱”,眼睛立刻瞪了起来,正好看清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艾千刃?!” “嗯?你是……”艾千刃没认出她来,不过眼神看向她身边的少年,脸色立刻不对劲了,噗通一声跪下磕头,“猫爷爷!猫爷爷您怎么在这儿?我……我没干啥坏事……饶了饶了我吧……” 猫爷爷? 猫爷爷不应该是她吗? 怎么对着赵思进喊了? “怎么了?” 此时前方的两人折返回来,四周围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苗妙妙见状,立刻上前一把抓住了艾千刃的胳膊:“司侦大人!这就是官府这几日通缉的采花大盗!” …… 艾千刃押送官府,赵思进则被他家老爹派人逮了回去。 采花大盗终于落网。 苗妙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原来那张采花大盗的通缉令画像是照着受害者的描述画的。 只是受害者为啥会把艾千刃美化成那样,这就不好解释了。 不过赵思进也挺倒霉的,啥事儿没干,就因为与画像长得有几分相似,还差点被送进衙门过。 “啊呀~总算不用防着这家伙整夜骚扰良家妇女了!” 苗妙妙看着艾千刃被押入京兆府大牢,叉着腰感叹着。 “这事儿呀,估计能结了……”司宇白也叹着,“走吧回去吧,咱们回去给钱员外准备法事去……” 钱员外…… 钱员外快死了…… 猛然间,她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的脑海里瞬间梳理出来了所有疑问。 首先是钱家。 根据那个郎中所说,钱员外与钱夫人得的是同一种病。 那这种病是如何传染的? 难道真是那天凌晨钱刘氏撒癔症后把病过到了钱员外身上? 亦或是早就传染上了…… 可是贴身照顾钱刘氏的丫鬟都没得病,为什么偏偏钱员外得了? 所以有极大可能是中毒了。 那是谁下的毒呢? 为什么其他人没中毒呢? 难道是这两人接触了同一种东西? 还有那个艾千刃,他似乎对钱家非常熟悉。 在第一次见面之时,他就清楚地说出了钱刘氏房中的特点。 这表明他来钱家不止一次了。 苗妙妙怀疑他来钱家不是为了采花。 只是不为了采花,那为什么三番五次地往钱春桃的闺阁跑? 钱春桃房里难道有什么重要东西? 还有就是赵家。 在钱员外口中早就得知,他与赵家老爷也只是认识而已。 可赵老爷为何如此热心肠地坚持让自己儿子娶了钱春桃? 若是真心想照顾她,直接认作义女得了! 所以她觉得最有可能的一点就是,这个赵老爷觊觎钱家的钱财! 毕竟钱员外与钱刘氏一死,钱春桃再嫁给他儿子,那么钱家的所有家产不都是姓了赵了吗? “哎呀……这样想的话会不会太恶毒了……兴许人家就是个热心肠呢……” 苗妙妙小声地嘀咕着。 但转念一想,又不能放弃了这个疑点:“师父!长安城内的户籍档案在哪里能查到?” 司宇白走在前头的脚步未停:“自然是户部了。” “师父,你陪我去一趟户部可以不?” 她一个毫无官职的人,怎么进得了户部的大门呢? 若是变回了猫,那让她在茫茫档案库里找线索也比登天难了…… “小事情。”男人两手背过身后,“你师父我哪儿都能去,一个小小的户部算什么?” “那是自然,师父你进后宫就像进自己家一样,一个户部算什么?” “咚!” 男人回身赏了她一个爆栗:“胡说八道!” “徒……徒儿一时口快,说话没过脑子……”糟糕,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 不过她说的是实话呀! 古今上下哪个前朝官员能像司宇白如此自由地出入后宫呢? 要是哪个皇帝敢这样允许,自己脑袋上的绿帽子早就不知道戴了几顶了。 嘶—— 话说厉玄真就如此放心司宇白? 就算他放心她师父,那他就能放心那些妃子吗? 毕竟皇帝精力有限,纵使苗妙妙总见他喝这个鞭那个血的,也没见有效…… 也许是虚不受补吧…… 毕竟亏了太多之后,吃了再多的补药也补不满了。 可怜那些嫔妃们不是顾怜自叹、就是望穿秋水。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后宫的女人如此热爱宫斗。 因为漫漫长夜不整点事儿做实在睡不着呀! 苗妙妙只恨自己不是男人,不能为大周的后宫太平尽一番绵薄之力! 惭愧! “叹什么气呢?”司宇白回头瞪了她一眼,“为师没把徒儿你的脑子打坏吧?” 第十八章 打儿子 还以为进户部查档案要多么复杂的手续,结果司宇白带着苗妙妙直冲冲地就进了档案房内。 “师父呀……这户部的守卫这么薄弱的吗?咱们就这样进来,人家问都不问一句?” 苗妙妙翻着厚厚的一本目录,一页页地看着。 斟茶的主簿走了进来:“司宇大人来我这个小小的档案房内,还要问什么呢!” 司宇白一屁股坐上椅子,倒了壶茶:“徒儿,你要查什么尽管与林主簿说。” 林主簿立刻作揖:“啊呀!这位就是大司宇的爱徒了?久仰久仰!” “久仰?”苗妙妙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那……那倒不曾认识……” “人家一句客套话,你倒是当真了。”司宇白发笑,苗妙妙懒得与他争嘴。 林主簿连忙摆手:“这绝对不是客套话,令徒气宇不凡,以后必将是人中龙凤……” “呵。龙凤倒是有可能,不过不是人中……” 男人话音未落,少女将目录推到主簿面前:“林大人,这长安城内姓艾的有几家呢?” “艾呀……”林主簿搓了搓手,思索着,“艾不是大姓,但长安城中有百十万人,姓艾的人自然也不会少,不过每户艾姓的人家之间应该都有亲属关联,应该不难找……不知姑娘要找哪个艾家?知道了街名,找起来也方便些……” “这我倒不太清楚,不过……东市恒祥街赵家的大儿媳妇儿姓艾。” “这就好办!”林主簿一拍手,“咱们直接找那恒祥街赵家就行!顺藤摸瓜,总能找到那户姓艾的人家!” “有劳林主簿了。” “小事一桩。”林主簿说完转身前往档案柜翻找。 司宇白单手拖着下巴,对着自家徒儿眨巴着眼:“既然徒儿要查的是这个艾家,那为何不直接问赵老爷去?” 苗妙妙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那个姓赵的老头心眼可不少,我直接去问他的话怕是会打草惊蛇了。” “徒儿这是在怀疑他什么?” “我怀疑他……”少女吹去杯上浮茶,茗了一口,“……杀人。” “杀谁?” “不清楚。” 男人不由地被逗笑了:“你都不知道他杀了谁,居然就开始查案了?” “我有直觉。”苗妙妙用食指点着脑袋。 …… 深夜。 赵家。 赵思进被家中小厮“扭送”回府,一到祠堂就被强行摁倒跪下。 “今儿你们先生来找过我,说你还没放学就带着同学冲出了学堂,惹得先生颜面无存!” “学不思进!枉你娘给你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赵老爷连给他解释的时间都没留,拿着二尺长的荆条高高举起,“不许躲!” 少年咬着牙,硬生生地挨下了这一鞭子,竟是一声都没吭。 第二下鞭子又应声落下,赵思进单薄的衣衫上很快就浸出了血。 “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儿子!就你这样,明年秋闱还应什么试?!直接出家做和尚得了!” 赵思进仰着头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的心思全部看透。 赵老爷举起的胳膊在半空中颤抖着,许久他将荆条摔在少年身上:“滚回去读书!” 少年单手撑地,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外头看得焦急的随从见状,立刻上前扶他。 “少爷,回去上药吧……” “不准给他上药!谁给他上药,我打死谁!” “呵……”少年孱弱的背影虚晃着,“赵老爷,我务必告诉您,那个姓艾的采花贼被抓了……” 说完他推开扶他的随从,自己忍痛大步离去。 赵老爷只觉得已经脑袋嗡声作响,后退了几步一下就撞在了后边的供台上,上边的贡品散落一地。 下人见了立刻上前扶他,却也被推开。 他们也只当这对父子闹矛盾,撒气到下人身上,也就未多想。 …… 七月初七鹊桥会。 在这个日子里,牛郎织女会相聚在一起…… “咚!” “哎呦……”这当猫的时候翻墙和翻书一样容易,结果变成人了之后居然如此笨重了…… 要不是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能随心所欲地变来变去,她早就变成猫再爬了! “我的屁股呦……” 苗妙妙揉着屁股,扶着墙站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少年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吓了少女一跳。 “哇!”她刚才往下看的时候确定是没看见人呀! 这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 “赵思进?!” “嗯。” “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我在这里很奇怪吗?”少年一手扣住她的胳膊,质问起来,“倒是你,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地翻墙进我家,想做什么?” “我……”她是来这里搜证的,结果被这家小主人抓了个正着。 她该怎么编个瞎话混过去呢? 要不就说七夕情人节,她想找个伴儿? 这样兴许会把自己搭进去,有点不太合算…… “事先说明啊,要自尽可别跳我家池子里!” “谁TM要自尽?!”苗妙妙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脚踢向他屁股,“我都说了,那是个意外!” “嘶——” 赵思进笑着一躲,便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乐极生悲,冷汗直流。 “你怎么了?我这还没踢到……”苗妙妙意识到不对劲,“你受伤了?” “皮肉伤,一晚上就好了。”少年惨白着脸,努力扯出笑容。 “把衣服脱了。”苗妙妙一脸严肃。 “这、这儿?” “怎么?你还想选个地方?” “那……那至少回我房里再……” “嘶——” 少年的上衣被她从领子处一把扒下:“回你房里还得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出去我的名分还要不要了?” 赵思进双手交叉,双眸含泪,似是一个被轻薄的良家少男:“你都这样了……还要啥名分……” “转过身去,面壁。”苗妙妙双手抱臂,歪头命令着。 少年立马一手提住自己的裤腰带,一手捂住屁股:“你……你想做什么……” “看!伤!口!” 真是的,她又不是男人,这么怕她做什么? 赵思进总算乖乖巧巧地转过身,他背上的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吓了她一跳:“你爹打的?” “……” “看不出来呀,赵老爷这瘦瘦弱弱的模样,力气居然这么大呢!把亲儿子打得皮开肉绽,真能下得了手。” 苗妙妙吐槽完后,拍了拍他肩膀:“你爹也是望子成龙罢了,你小子要是争气点,他也不至于这么打你。” “……” “走,我带你上药去,衣服就别穿了,蒙着容易感染。” 第十九章 审采花贼 “疼疼疼!” 赵思进被某人粗暴的上药方式疼得喊娘。 “忍着!”苗妙妙不耐烦地顺手将擦血的毛巾塞进他嘴里。 “嗯?唔唔唔!” “这还差不多……我很快的……咳咳……” 糟糕,她的身体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有些发虚…… 难道又要变回猫了?! 赵思进背对着她,丝毫不知身后之事,自顾自地取下口中的毛巾,呸了两声:“好歹也拿条干净的呀……” “拿袜子塞你嘴里怎样?”苗妙妙眼神四处张望,脑子里正在想一个绝妙的脱身之法。 “哎!别慌着塞我嘴,我有一事要说一说……” “说。”她有些不耐烦。 “今日抓到的那个采花贼……我之前见过。” 苗妙妙手一顿:“哪里?” “我之前有与司侦大人与白宇道长说过,就在我嫂子的房门外边……” “那天晚上你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他?” “对呀……哎?你怎么知道我是晚上看见他的?我……没和你说过呀……” “你没和我说过,不代表他们没和我说过呀!” 真没想到这个艾千刃会三更半夜跑自家姐姐房里…… 难道是叙旧? “那倒也是……”少年点着头。 “说完了吗?” “说完了。” “塞回去。” “哦。” 赵思进又将毛巾塞回嘴里。 “咔!”药品落地的声音。 “唔唔唔……” “唔唔唔?” 少年感到身后没了人息,哼了几声也没人答应,随即扯下塞在嘴里的毛巾,回头看去。 房间内除了他再无别人,倒是地上规整地散落着那一身之前刚买的衣服与发饰。 “这是人是鬼?怎地像金蝉脱壳一般,人没了,衣服居然还在。” …… “呼……” 幸好她机敏,变回猫后立刻跳窗跑了。 之前在户部,她查到了一条重要线索,那个死掉的赵艾氏,她的娘家居然是现在的钱宅! 随后苗妙妙又叫了林主簿查了元宝巷边上的那个艾家,得到了惊人的发现! 这个艾家一家六口人。 艾老夫人何氏、 艾家老爷,何氏的儿子,艾有为、 正房秦氏与二房尤氏, 艾家长女艾怜儿, 艾家嫡子艾千刃。 五年前艾怜儿嫁给了赵家的大少爷当了正房夫人。 不过喜事过了没多久,这艾家里头就得了瘟病一般,接连死了人。 先是年纪最大的老妇人,没两个月艾有为与他正房秦氏也死了。 只剩下二房与艾家嫡子艾千刃。 这这二房将丧事办完,没几日就离开了长安城。 而艾千刃自小就被接出去不曾回过家。 一直到艾怜儿死,他们也没回来奔过丧,亦或是来夺家产。 不过那个艾千刃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找艾怜儿做什么? 总不能采花去了吧? 想要知道更全面的消息,必定要从那个艾千刃入手。 …… 京兆府牢房审讯室。 “大司侦与本官要提审嫌犯,尔等带嫌犯来。”京兆府尹眯瞪着双眼吩咐着。 众狱吏领命,立刻搬来桌椅放好。 “大司侦请。”京兆府尹沈岸拉开司侦邢身边的椅子。 “沈大人坐此处。”男人伸手拉开另一把椅子,放于桌案侧边,坐下。 沈岸见他不愿坐正位,便也不再客套。 坐下之后灌了一大杯凉茶,这才使自己清醒一些。 片刻,艾千刃就被带了进来。 他一进门,看见这满屋子的刑具,顿时吓得双腿发软。 “放心。”沈岸见了他这副模样,安慰,“你别怕,只要本官与大司侦问你什么,你便如实回答,那这些玩意儿就用不到你身上了。” 押解他的的两名牢头手一松,这人立刻跪倒在地上:“大……大人……草民冤枉……” “你冤枉?”沈岸眉头一皱,眼睛一眯。 “是、是!”艾千刃猛然点头。 “你冤枉个屁!” “大……大人……” “本官问你,你是不是半夜闯入妇人房中行不轨之事?” “回、回大人……草民确实半夜闯入过不少妇人房间,但是并未行不轨之事呀!请大人明鉴!” 沈岸气得头发晕,匀了好久才舒缓过来:“你这无赖还在信口雌黄!本官可是有不少证人可以作证!你要是再不说实话,后边的玩意儿,本官可就随意指了!” 这艾千刃虽是吓得浑身发抖、面色苍白,可嘴里却是一直喊冤枉:“大人……草民进她们房内是为了问事,不是为了行不轨之事呀!” “你当本官如此好骗?!”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那好。你说,你问了她们什么?” “草民问了她们是不是家姐……” “你找姐姐找人家房里去了?还是大半夜的?”沈岸一副“你还能编得再假一点”的模样看着他。 “正是。” “你觉得本官会信?” 艾千刃将脑袋磕得“咚咚”作响:“大人明鉴!草民绝无半点隐瞒……” “行了行了。”沈岸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你把你的那档子事儿多说几遍,本官听听可有什么纰漏。” …… 数月前。 艾千刃回到长安。 因为自小离家不曾回来,连家门都快摸不到了。 之前与家中一直都有通信,信中皆是报喜之事,字里行间并无丧礼悲意。 最近一封家书便是告知其长姐艾怜儿的婚事。 只是信中只提及其嫁于一富贵人家,衣食无忧,其余并无其他。 信中提及希望他武功学成之后能下山与家人团聚。 所以他也就一心在山中潜心习武,殊不知山下已经物是人非。 那日,二房尤氏过来找他。 那尤氏只知道艾千刃在东南一处山中与一位高人习武。 可那高人是谁? 在哪处山中习武,却不知晓。 终于,在拿着一封曾经寄过来的信为线索,寻了三年总算寻到了艾千刃。 苗妙妙磕着瓜子听到这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个尤氏也是个铁憨憨,既然有信,有地址。为何不直接自己写信寄过去,让他下个山来某某地碰个头不就结了?何必自己寻他?还寻了三年!” “你且听我讲。”司侦邢替她斟满茶水。 原来这尤氏本就大字不识一个,她虽知道信有用,奈何艾有为书房内成千上万的信中,她必是难找一封。 不过好在找到了,还让她寻到了艾千刃。 一见面,她就将艾家的所有遭遇与他说,不过还未说完这些,便毒发身亡了。 “噗!咳咳!”苗妙妙一口茶烫到了,“这位太狗血剧情了吧?哪……哪儿来的毒?” “具艾千刃的师父说,这种毒是一种慢性毒草药,它已经常年累月积攒在尤氏体内。” 原来尤氏其实早就毒发,原本应该早死了,只不过凭着一口气吊着,后来撑着见到了艾千刃,那口气便松懈了下来。 毒发生亡了。 这也难怪她要花三年的时间才能找到艾千刃。 第二十章 刨坟 “咣当!”门被粗鲁地推开,砸在墙上。 司宇白一身臭烘烘地冲进屋内。 苗妙妙腾地四脚跃起,躲开三丈远:“唔!师父!你去哪儿了?!掉茅坑里了吗?!” 男人拿起茶壶对嘴喝了一口:“噗!怎么这么烫!” “师父……那个……那个你去干嘛了?”她擦着满是茶水的脸。 “刨坟。”他将茶壶摔回桌上,一屁股坐下。 “啊?”黑猫一双大眼睛露出满满地疑惑,“师父您是不是觉得朝廷的俸禄太少,所以盗墓去了?” “话说这盗墓也得讲究这个分金点穴之术……恰好也是您的专业……”苗妙妙眉头挑了两挑,忍着臭味凑近司宇白,一脸谄媚,“这等副职,别忘了徒儿我呀……” “你起开。”男人一掌罩住猫脸推开,“你师父我没空干这种损道行的事儿。” “您挖坟不是盗墓,那去干什么了?”苗妙妙眼珠子一转,举起一爪子拍在桌子上,“你去挖艾怜儿的坟了?!” “不光艾怜儿,艾家的那几个棺材,为师都撬开来看过了……”说罢拿起苗妙妙面前的茶杯喝下已温的茶水。 “如何?” “皆是中毒而死。” “那艾千刃说的没错,果然不是死于瘟病。”司侦邢点头,“尸骨可带回来了?” “自然都带回来了,就在京兆府的停尸房里放着呢!你自己去看吧。” 司宇白说完起身,闻了闻已经的衣袖,皱眉:“我还得回去沐浴净身,告辞。” “哎!” 苗妙妙还未反应过来,被男人单手提出。 “师父……你这洗澡,徒儿我跟着不好吧……” “谁说为师要洗澡?” “那是……” “随为师入宫。” “入……师父!”苗妙妙瞪着双眼望向男人,“您真要准备净身啦?!您不会是因为不想成亲而想不开了吧?等等……婚约不是退了吗?怎么还……是不是皇帝又把你指婚给了哪个郡主……哎!” “咔!” 男人将滔滔不绝的黑猫一把塞入马袋中:“一路有点颠,抓稳了,别掉出来!” 说罢,男人上马绝尘而去。 …… 一骑白马奔向宫门。 男人在二道门处下马,禁军统领宫禁上前作揖询问:“大司宇好几日不见了,今日怎么急匆匆地入宫?所谓何事?” “本官要见陛下。”男人取下马袋,打开看了眼,随后直径向紫宸殿走去。 “现已三更,陛下恐怕早已睡下……” “那本官去把陛下叫起来。” 苗妙妙摇了摇脑袋,以为自己脑子被马颠傻了,听错了。 乖乖,她这个师父也太刚了,大半夜的要把皇帝叫起来! 也不怕脑袋搬家吗? “陛下不在紫宸殿……” “嗯?”司宇白总算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禁军统领,“那陛下在哪儿睡着?” “许是在哪位娘娘的宫里吧……这事儿内务府更清楚。” “多谢宫统领提醒。”司宇白直接拐了个弯,走向另一处偏门。 “师父,既然不知道皇帝在哪,那我们现在去哪呀?” 男人勾起嘴角:“太医院。” …… 太医院。 “大司宇!下官今日执勤,要出宫诊病还是找其他太医吧……”柳不医紧抓着门框不肯向外多走一步。 “柳太医,此事只能由您去才合适。”司宇白握着他的胳膊也不松手。 “太医院如此多太医,大人何必一定要寻我……” “太医院如此多太医,大人何必一定要执勤?” “陛下的身子一直是下官在调养,万一陛下夜里出了急症……” “陛下身子如此健硕,怎会无缘无故发急症?!” “这……” “我要柳太医去的地方很近,就在庆安侯府边上……” “陛下最近一直服大热大补之药,下官是真怕陛下半夜……那个……” “哪个?” “龙精不足,脱阳昏厥……” “啥?!” “喵喵?!” 师徒二人顿时呆滞,司宇白拉柳不医的手劲儿都松了。 乖乖,这厉玄吃补药苗妙妙倒是经常见,只是要补到****,还真咳咳…… 这不是补药,而是那啥了吧? 老头双手立刻抱住门框,双腿也跟着夹紧,严防死守:“现在后宫各院个殿的娘娘们,她们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后都急坏了!” “那老太婆住在洛阳,还想管八百里外的事儿?” “嘘——大司宇!不得无理!让人听了去,小心治你的大不敬之罪!” “谁会听去?” 司宇白扫了一眼四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太医们纷纷低下头,看书的看书,假寐的假寐。 柳不医咽了咽口水,抬眼看天:“大司宇呀……您瞧这天都三更了……再等一个时辰,等陛下起床了,下官就跟您一块儿出宫如何?” “一个时辰都等不了了!柳太医,您还是放手吧,不要让本官动粗。” “大司宇!下官是绝对不会松手的!” “那就对不住了。” …… 宫门口。 “大司宇这么快就要出宫呀?”禁军统领宫禁见到司宇白走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本官向来速战速决。” 宫统领侧身让出一条道,结果看见司宇白身后之人:“柳……柳太医?” “宫统领……辛苦了……” “柳太医这是何故?”宫禁看着柳不医抱着一扇门,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这……”柳不医眼神瞥向身前的男人。 司宇白若无其事地将马袋绑回马上:“柳太医特别喜爱这扇门,想要抱回家去安上。” 柳不医:“不……” “还有这事儿?”宫禁眉头一皱,“柳太医,这事儿我就得批评您了!您喜欢这扇门可以请皇上赏赐嘛!你这私自抱回家是犯了宫规了……” 说罢凑近柳不医低声耳语:“您要是喜欢小件货,您揣兜里拿走便是。按我俩这交情,我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可是您看上的这件货……也忒大了……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这么多兄弟都看着呢……我也不好坏了规矩不是?” “我……不是……”柳不医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可好,一气之下将门摔在地上。 司宇白笑得得意:“柳太医,您的车辇在何处呀?” 第二十一章 烹尸 钱宅。 大门被敲得“噹噹”作响。 守门的小厮打着哈欠,一心腹的火气:“谁呀?!” “贫道!” “贫什么贫呀?!”他隔着门,没好气地大喊,“这儿也没道儿!换条路走去!” “贫道白宇。” 一阵沉闷的开门声。 一张谄媚的笑脸伸了出来:“原来是白宇道长,这位是……” 家丁眼神瞥向他身后面色不善的老头。 “这位是贫道从宫里请来的太医,当朝国手,柳不医。” 家丁来回看了看二人,半晌才跳了起来,奔向院内,边跑边喊:“我家员外和夫人有救了!白宇仙长请来了一位特厉害的太医!” “师父呀……”苗妙妙探出脑袋。 “何事?” “万一柳太医都治不好他们的病呢?” “那正好,前两天置办的寿品不用浪费了。” “……” 钱府的人听说请来了一个太医,恨不得人肉将柳不医抬进门去。 “这……这恐怕不妥……”柳不医连连后退,躲开要抱他大腿的家丁们。 管家即刻上前赔礼:“咱们的那几顶轿子都坏了,只能委屈了柳太医了。不过您放心,这绝对比坐轿子稳!” “不了不了……我已经能走……” 众家丁依旧不放弃。 柳不医立刻眼神求助司宇白。 对方拍了拍他肩膀,安抚:“柳太医莫要惊慌,这是钱宅的特殊待客之道,习惯就好了。” “可下官活了这一把岁数还没被人这么抗……哎哎哎!”柳太医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人一人一腿架了起来,身后还有一人帮推着后背,以防老头儿摔个后脑勺着地。 “柳太医,您坐稳了!”管家打开折扇帮着扇风,“走着儿!” 前边有丫鬟掌灯,身后有家丁执杖守护。 这一路不长,但对于柳不医来说,已经终身难忘了…… …… 京兆府。 停尸房。 司侦邢在检查司宇白带回来的尸骨。 没多久其手下亲信回报:“主子,柳不医早已被司宇白带离太医院,据说是去了庆安侯府边上的那户人家看病去了。” “知道了。”男人眼眸渐沉,停下手中的活,拿起巾帕擦干净手,“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待亲信离开后,司侦邢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绣带,深吸一口气,转身开门离开。 “呦!大司侦怎么知道我来了?还专门开门迎接鄙人!”司宇白神清气爽地越过他,抬腿跨槛入室。 “司宇大人,净干净身了?”司侦邢转身跟上,眼神瞥向后头的柳不医。 对方恭敬作揖。 “噗……”苗妙妙忍不住笑了半声,被她师父一眼瞪了回去。 “我那是入宫去了!”司宇白指了指身后的老头,“还把柳太医带出来了,如何?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你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如此痛快?”司宇白略有惊讶。 “那可不。”苗妙妙抓着他的肩膀,凑近耳畔,“你以为所有人都和师父你一样小肚鸡肠呀……呀呀哇疼!” “还知道疼?”男人捏猫耳的手劲松了松,“以下犯上,目无尊长,下次再好好罚罚你!” 柳不医干咳一声,拱手:“大人把下官带这儿来究竟所谓何事?” 司宇白停下与苗妙妙的纠缠,指向那几处摆放整齐的尸骨:“柳太医,您瞧瞧他们中的毒是不是与钱家夫妻一样。” “验尸与看病不一样……下官需要点时间……”柳不医略有为难,不过瞧这司宇白的架势,他要是一口回绝了,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只好也得赶鸭子上架了试一试了。 …… 天边肚白,鸡鸣报晓。 苗妙妙在地上睡得猫仰马翻,身下垫着司宇白的衣裳早已被口水浸透。 “这家伙着实累了,停尸房这种地方都能睡得如此香甜。”男人单手支着下巴,眼中宠溺,口中却无奈,“若是她再听话一点点……” “她要是能听你话,就不是她了。”司侦邢的冷水无情地浇透他这个当师父的心。 司宇白一个眼刀子射过去,被对方无视掉。 “二位大人!”柳不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突然惊呼起来。 “唔?!”苗妙妙惊坐起身,“咋?咋啦?!” “柳太医可发现了什么?”司宇白大步走近他。 柳不医正伸出一只手抵着艾怜儿的身子,一手指着她身下的一团黑物:“大人快瞧。” “你认识不?”苗妙妙用爪子戳了戳司侦邢。 “不曾见过。” “我也没见过……师父!你见多识广,你兴许见过呢!” “嘶——”司宇白摸着下巴看了半晌,“这是何物呀?” “此物乃是胎盘。”柳不医将尸体摆回原位,“这位娘子生前有孕在身呐……” “啊?”苗妙妙惊呼起来,“这……这一尸两命啊师父……” “柳太医可看得出胎儿的月份?”司侦邢问道。 “月份不足,胎儿还未成形,要不是这从母体内滑出来的胎盘还在,下官也不会知道她是有孕在身。” 苗妙妙抿着嘴,半天没出声。 她现在很怀疑这个艾怜儿肚子里的娃到底是谁的! 毕竟这里没有什么DNA亲子鉴定技术,就算有,那只剩一团干巴巴的胎盘,也检不出什么东西了吧? “除了这胎盘,太医还瞧出些什么了?” 司宇白背着手,脑袋转向艾家其他尸骨。 “下官现在只能确定他们中的是慢性毒,毒经年累月入体,浸入骨内留下墨绿色痕迹……” “难道我朝第一圣手太医也查不出这是何毒了?”司宇白唉声叹气,“只可悲这些枉死之人,连自己是为何而死都不清楚……司侦大人,本官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陛下那边怪罪下来……” “大……大人!”柳不医一听到“陛下”二字,立刻打断他的话,“虽说下官暂时无法断定这毒与钱家夫妻身上的是否一样,不过可以试毒嘛!” “如何试毒?” “烹骨。” 柳不医刚说完,司侦邢就立刻下令让人准备起来。 在院落中间搭好炉灶,架起大锅,放入尸骨与水,生好火。 没多久整个京兆府内飘起难以名状的气味。 “师父……你说,这不知道的人会不会以为京兆府大早上的在煮屎吃……” 苗妙妙与司宇白早已跳上房顶躲避这难闻的气味。 “为师不知……” “噗啊!啥味啊?这么臭!”京兆府尹上朝回府,还未进门就闻见自己府衙内飘出一股子恶臭。 府衙内的捕快也都受不住,站在门外:“回大人!柳太医与大司侦、大司宇三位大人在里头煮尸骨……” “啥、啥?” 沈岸憋着气大步冲进院内。 边上的随从见院落中间的那口大锅甚是眼熟,不禁喊道:“这、这、这不是府衙厨房的那口锅吗?!” “沈大人放心!”司宇白站在房顶喊道,“待会儿用完了就洗干净还你们!” 第二十二章 以怨报德 沈岸再三拒绝了司宇白的好意,硬是要将这口黑锅送予他们。 “沈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司宇白负手在屋檐上,“我等将这锅拿走了,你们府内如何做饭呀?” 沈岸嘴角抽搐,摆手:“不妨事!不妨事!下官自己出资再添一口……咳咳……三位大人你们先忙着……下官……下官先出去……不知三位大人要吃什么早膳?下官命人带来。” “我不用。”司侦邢蹙眉率先开口。 “柳太医……您要吗?” “沈大人……下官煮完这锅就回去了,到时候再出去吃。” “那……那……大司宇……大司宇呢?”沈岸仰头,不见屋顶的那抹白色,“奇怪了,刚还在呢……” “大司宇神出鬼没,沈大人不必奇怪。”司侦邢转身朝门外走去,“本官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 钱宅。 钱员外与钱刘氏喝下了柳不医所开的药,身体居然有了起色。 虽然这药还不能根治他们身上的毒,但是原先神志不清,在床上说着胡话的人,今儿早上居然能坐起来! 不过钱刘氏卧病在床许久,缺乏照顾,身上长了褥疮。 先前以为是瘟病,要传染,所以不让其他人探望。 照顾她的婢女也将她当成一个死人照顾,所以一切都不曾尽心。 现在钱刘氏清醒,第一件事自然是将婢女赶出府去。 “恩公可还在?”钱员外喝下第二贴药,身体也舒爽了许多。 小厮接过药碗,递上蜜饯:“回老爷,那太医给您看完病,白宇仙长就带着他走了……” “走了?” “是呀!他们连诊金都没要呀!” “果然是仙人下凡,寻常俗物真是污了他们的眼啊!”钱员外眼泛泪光,声音哽咽。 …… 清晨的长安,人不多,但也有了些烟火气。 一白衣白发男子抱着一只黑猫,策马飞驰。 “师父!你这匆匆忙忙地又要去哪儿?”黑猫紧抓男子前襟,不敢松爪。 “钱宅。”男人目视前方。 “又去那做什么?莫非是寻到了什么新线索?” “不是。” “难道是要出什么事儿?”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柳太医不是说了马上就炼出药了吗?到时候等着柳太医查出结果之后再来,也省的多跑一趟。” “为师夜里忘了要银子,柳太医的诊金,还有租你的钱……这么一算下来也得好几百两!可不能让姓钱的赖了!” 男人说得极其认真,苗妙妙眼角一抽,竟然无话反驳。 一人一猫策马赶到钱府,正巧家丁正从侧门赶着一名婢女出来,被他们撞上。 那婢女苗妙妙也熟,正是当日给她剪指甲的那人。 一想起这件事,她就牙痒痒。 司宇白问家丁为何赶人。 家丁骂道:“拿着钱家的银子不干人事儿!平日里给夫人吃的好东西都被她自己个儿吃了!还做一些偷摸的事儿就不提了,其他的罪我一个家丁也不好对外人说!总之不是个人……” 女人指着家丁的鼻子,跳起来骂道: “呸!你说谁不是人呢?!你这小犊子听风就是雨!你们家夫人得的病那就得按着我这方法治!什么露水炖燕窝,那玩意儿又腥又涩,是人都喝不下去!我那是不想浪费才喝的!” “你这婆娘还真不要脸!”家丁左右张望,看中门边上倚着一把扫帚,一把抄起来对着女人的脑门就呼了上去。 司宇白还未来得及拦,女人就已经昏倒在了地上。 “喂!我还没碰到你呢!你装什么死呢?!”家丁用扫把捅了捅她,对方毫无反应。 “喂!起来!装死有用吗?!你还想讹人不是?!” 家丁换上了腿,准备踢女人一脚。 “慢着。”司宇白拉住他,随后蹲下给地上已经人事不省的女人诊脉。 “白……白宇仙长……她是装的……吧?” “她中毒了。” 司宇白命家丁赶紧送了一罐药渣子过来。 撬开女人的嘴,用纱布挤出点药汁滴进嘴里,她这才清醒了过来。 “我……我怎么躺这儿了?”女人脑子犯浑,想了一会儿,突然指着家丁怒斥,“好呀!是你这小犊子把老娘打晕的!老娘去官府告你去!” 家丁听自己被污蔑也急了:“我又没打到你,是你自己倒下的!白宇仙长可以作证!” “做个屁证!别以为我不知道姓钱的给了他多少银子!他的证能算数吗?!”女人叉着腰,整个一个泼妇骂街。 “白宇仙长救了你,你还这样说他!你是人吗?!” “老娘今日不做人了!也不能被你们这么欺负!你可知道我舅舅是谁?”女人扬起下巴,“我舅舅可是京兆府尹沈岸!” “沈岸是你舅舅?”司宇白眉头一皱,“沈大人贫道也曾见过,看与姑娘你小不了几岁啊……” “我舅舅吃的好!看起来自然年轻!” 苗妙妙捂嘴偷笑,这个沈岸看上去三十六七岁的模样,这司宇白骂她老女人呢! 好赖话都听不出来,真是蠢死了! “那真是失敬了。”男人恭敬作揖,眼底一闪而过一丝精光。 “你可知道怕了?”女人鼻孔朝天,得意得要命,“别以为你能请到那个太医就算是大本事!我舅舅京兆府尹……你知道京兆府尹是干什么的不?” “贫道孤陋寡闻,烦请姑娘解惑。” “这你都不知道……”她嘲讽地看了他一眼,“总之是很大的官,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这个长安城里的事都是他管的!” 司宇白:“哦。” “哦?!” “哦……谢姑娘解惑。” “知道了?” “贫道明白了。” “那就好,想不让我报官的话,你们就赔钱吧。”女人摊出一只手,“我也不多说,一口价,十两银子即可。” “你这女人不可理喻!”家丁被她的嚣张气焰气得火冒三丈,抄起扫帚就要打她,“我们好心救你,你却问我们要钱!看我不打死你!” 女人撒腿跑到柱子后头躲好,一副神券在握的模样:“你打死我你也得赔命!你可要想好了!” “这位小哥莫气急。”司宇白将他拉住,“你与我先进去。” “可……可这婆娘要报官!”家丁有些不放心。 “那就让她去!贫道找你们家员外还有要事!”司宇白将家丁推进院中,顺手关上了门。 此时钱宅外头只剩下闹事的女人与看热闹的街坊。 “这……这……”女人四下看了看,面子上抹不过去,“老娘这就报官去!” 第二十三章 开收据 “什么?!那女人居然说要报官?”钱员外听了家丁的一番话,气得站了起来。 “是呀!气焰嚣张,着实让人气愤!”家丁满脸愤慨,“老爷,这官府要是来人了可怎么办?” “官府来人了那就让他来。”司宇白云淡风轻地整理着衣裳,“贫道只是过来与钱员外算账的。” “对对对,就让他来!当朝大司侦可是白宇仙长的挚友,还怕一个京兆府不成……啥?仙长,您刚才说了啥?算账?” “自然是算账。”司宇白从怀中探出一副巴掌大的算盘,“今日员外这身子也好了,贫道自然要算算你欠了多少银子喽!” 这一边司宇白算盘打得飞起,那一边司侦邢也到了。 下人进来通报时,钱员外正拿着银票付账。 “钱员外,咱们呐买卖分明、租赁自愿,贫道给你开个收据,到时候你们账房做账也有个凭据。” 司宇白说罢又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打开荷包,里头居然大大小小有七八枚签章。 苗妙妙不可思议地摇头:“师父……你这可真是老手了。” “多嘴。”男人从里头挑出一枚章,“借用一下印泥。” 说话间,一枚“白宇”二字的章印跃然于纸上。 此时司侦邢正好跨门进来。 “大司侦来的正好!做个见证人。”司宇白大步迎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掰开大拇指对着红泥就怼了上去。 收据上又有了司侦邢的手印。 司宇白满意地吹干墨迹,将凭据递给钱员外:“钱员外,你在摁个手印,这份收据就算有效了!” 钱员外竖起大拇指,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拿起边上的笔:“我还是签名字吧……” “随便。” 开完收据,司侦邢这才开口:“钱员外,本官这次来府上,是想见一见钱春桃小姐。” 这个姓钱的一听,立刻喜出望外:“鄙人听说我家春桃昨夜落水是大人所救?” “路过而已。” “春桃这条命是大人给的!大人别说是见一见她了,让她以身相许都行!”钱员外一副巴不得这两人赶紧见面,“来呀!赶紧把大小姐叫出来!” 主人引座,下人看茶。 苗妙妙冲她师父挑了挑眉头:“这老伙计八成是看上人家了,师父你也得加把劲呀……” “为师加……加什么劲?”男人灌了两口茶,瞥了一眼相谈胜欢的二人。 “师父你每次都扮道士,下次扮个翩翩公子什么的,不就能把司侦邢比下去了吗?不能每次人家看上的都是他呀!” “为师本来就是,还需要扮吗?”司宇白理了理头发,“这种浮于表面的俗物,我才不稀罕。” “嘶——”苗妙妙捂着腮帮子,“真酸。” “司侦大人多大年岁?家里几口人?可婚配否啊?”钱员外笑脸得跟个包子似的,脸上的褶子都有上百个了。 “钱员外。” “啊。” “本官的婚事得要陛下钦点才行。” “司侦大人这是何意啊?”钱员外脑子略有些转不过弯来。 “钱员外,贫道与你解释一番吧。”司宇白清了清嗓子,认真道,“大司侦的意思呢是说,他的婚事他自己是做不了主的,钱员外要是想做媒还是找别人吧。” “这事儿鄙人也知道,婚姻之事,自然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大司侦无父无母,婚姻大事自然要陛下授命。陛下纵使指了一头公猪给他做媳妇儿,他也得三礼六聘,十里红妆把人家娶回来!”司宇白幸灾乐祸地瞧着黑袍男子。 “这、这纵使有些夸大了吧……” “这哪儿夸大了?”司宇白大拇指指着西边,“庆安侯爷根本就没儿子,你不也成天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吗?” “你……你说什么?!庆安侯爷没儿子?!” “对呀。陛下让他娶一头公猪,那至少还是世间存在之物,你让你女儿嫁一个从来没出现在这世间的人,你这不是为难庆安侯爷吗?一大把年纪,还得帮你生个女婿出来!” 钱员外张了半天嘴,这才发出声音:“可那牙人说,庆安侯爷有儿子!他还指给我看了!一个少年,清清秀秀的……从、从候府里出来……” “牙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的?人家兴许是随意指了一个年轻人嘛!进出候府的少年就一定是侯爷的儿子?” 司宇白说罢,又补上一句:“这事儿贫道还是昨日问柳太医问到的。人家太医院的太医,对王侯将相家中之事必然比那牙人清楚吧?” “那牙人……”钱员外得知被耍,气得浑身发抖,“来呀!把那牙人给我捆来!” 苗妙妙趴在司宇白腿上看着好戏。 此时外头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啧啧啧,听这娇弱无力的喘息。 钱春桃进门。 “给爹爹请安,给司侦大人请安,给白宇道长请安……” 啧啧啧,看这柔若无骨身段,一吹就折的腰肢…… 压根就看不出来昨天晚上那个章鱼精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苗妙妙冷哼一声,翻了个身,屁股朝外不去理她。 钱员外匀了匀气,舒缓了语气:“不知司侦大人见小女有什么事要问吗?” 司侦邢缓缓开口:“钱小姐平日里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噗!”钱员外一口茶喷了出来。 钱春桃也呆愣在场。 “我去……这么直接的吗?”苗妙妙脑门上写着大大的诧异,“这才见了几面呀,就当着人家父亲的面问这种喜好问题了。师父,你得学着点,以后追我师娘用得上!” “闭嘴吧。”司宇白大手罩住她的脑袋使劲揉搓,不多时黑猫身上的猫毛就炸得和刺猬一般。 “本官在查案,请如实回答。”司侦邢面无表情,丝毫没发觉有何不对。 “回……回大人,小女子喜欢水果……不喜饮茶……” 钱员外笑道:“我这女儿就这一处毛病,不爱喝茶,爱喝果汁,这水也只喝山泉水和井水……其他水她喝不惯……” “本官知道了。”司侦邢点点头。 “不知大人还有何问题,小女子一并回答了。” “能否带本官去小姐你的闺房?” “咚!” 钱员外惊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司……司侦大人……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第二十四章 信 司侦邢这人模狗样的还真看不出来,他居然还想去人家小姐的闺房里?! 苗妙妙对他简直是刮目相看了! “这当、当然……应该可以……吧!”钱小姐看向自己的父亲。 “各位不用紧张,这只是查案而已。”司侦邢面无表情的解释着。 苗妙妙冲他挤眉弄眼:“大家都懂的~不用解释~” 切切切,这爱谁信谁信,不用多说,肯定是假公济私! 她又凑到司宇白一侧:“师父呀,我们也得跟着,不然他要做出什么事儿,人家拦不住,岂不是丢了朝廷的脸了?!” “自然是要跟着。”司宇白抱起苗妙妙站起来,“贫道也要去。” “去……去……去吧,那都去吧……”钱员外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外。 …… 众人鱼贯进入闺房内,原本不大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 司侦邢双眼扫视四周:“钱小姐方便在下翻找吗?” “司侦大人随意。”钱小姐倒没什么,只是这钱老爷脸色略有难看,不过对方也不敢说也什么。 司侦邢立刻抽出腰间短刀,这边敲敲,那边打打,看得众人一头雾水。 “司侦大人在寻什么?小女子也许能帮得上忙。” “信。”男人站起身看向房梁处。 “信?”钱春桃眼眸流转,思索了一番,“什……什么信?我这里没信啊……” 司侦邢瞥了她一眼:“不是你的那些情信。” “情信?!”钱员外脸色骤变,“春桃!你和谁有情信往来?!” “爹……我、我没有……”钱春桃眼神闪躲,旁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这件事,晚点再和你算账!”钱员外警告完,又捂着胸口喘气。 显然被气到了。 “信可能在房梁上。”男子说着便看向幸灾乐祸的黑猫。 苗妙妙正看着“父慈女孝”的好戏,结果发现整个房间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 “干……干什么看着我?” 司侦邢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房梁上:“信。” “你找你的信,看我干什么?”苗妙妙趴在司宇白怀里不为所动。 黑袍男子走近她师父面前:“借猫一用,很快。” “二两一次。” “好。” 苗妙妙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过到了司侦邢手中。 “师父!你就这样把你徒儿卖了?!才二两银子啊!” 司宇白点了点她鼻子:“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师父……” “嗯?” “朝廷是不是真不给您发俸禄?” “咳!”司宇白顾了顾四周,轻掩尴尬,弯腰低声道:“为了退婚这件事,为师……被罚了两年俸禄!再加上之前被罚的三年……一共五年拿不到钱……” “五……五年?!” 苗妙妙听得一阵牙疼,五年拿不到一文钱!幸好这个时代没有车贷房贷,不然她师父可能只得卖身了。 “师父,您放心!徒儿一定帮您赚到那二两银子……事成之后记得五五分成啊!” 话音刚落,黑猫一跃而起,上了房梁。 在房梁上巡视了一圈,苗妙妙看到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在角落。 她走到盒子前,用爪子拨了拨,那锁扣没上锁,很轻松地就被她打了开来。 “里头还真有信。” 她将信叼出,跳下房梁。 “说好了二两,你可别赖账。”苗妙妙将信给司侦邢,还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多谢。”男人拿到信,“钱员外,钱小姐,刚才失礼了。本官已经拿到了想要之物,多有打扰,望谅解。” …… 从钱春桃的闺阁出来。 苗妙妙的目光就没从司侦邢怀中露出来的信封一角移开过。 “师父,您就不好奇这里头写了一些什么吗?” “为师不好奇。” “你不好奇你怎么总看人家胸口?” 白衣男子收回目光:“你不也一样?!还说为师!” 此时一个家丁急匆匆地朝着他们这边跑来。 他一见到司宇白,立刻喊道:“白宇仙长,您赶紧躲一躲,有捕快来抓你了!” “抓我?”司宇白一脸地难以置信,“为何抓我?” 苗妙妙也好奇,这司宇白是先皇亲封的朝廷命官,哪个衙门这么没眼力劲儿地敢抓他? “就是刚才在门口大闹的婆娘报的官!现在捕快在前院准备带人问话去呢!” 家丁的一番话,正巧被刚赶上来的钱员外听了个正着,他怒喝一声:“这婆娘还真给脸不要脸!还真敢报官!白宇仙长,我陪您去,咱们要把这件事好好理论清楚!” “谢过钱员外了。”司宇白倒也没有拒绝人家,昂首阔步地走向前院。 前院。 “谁找我呀?” 几个捕快提着锁链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侧门走来。 “咕噜。” 四周鸦鹊无声。 “是你们找我?”司宇白走到他们面前站定。 众捕快都是京兆府的人,今儿早上在府上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怎么会不认识他! “回大司宇的话,小的是来找一个打人的家丁和打人道士!”为首的捕快立刻回答,“不知大人可曾见过?” 司宇白抬起双臂,自审了一下:“我这身打扮看起来不像个道士吗?” 捕快干笑道:“大司宇说笑了,我们是来找一个打人的道士。” “我看起来是打不了人的模样吗?”男人双手抱臂,“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吧?” “大司宇怎么会打人呢?一定是搞错了。”捕快的干笑已经转为苦笑。 司宇白利落地将手腕露出来,伸到他们面前:“抓我回去吧,有什么事儿大堂上说清楚。” 这几个捕快哪敢真拷他? 一个个都恭恭敬敬地将他请出府去。 只是另一个家丁倒是没那么好运,十斤重的锁链丝毫不客气地缠上他的手腕。 钱员外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发了愣:“白宇……白宇……宇白……司宇白……真是大司宇啊!” 真不知他这个做生意的哪来的这么大面子,几天之内结交了两个大官! 这两人可都是大周朝响当当的人物啊! “不知……这大司宇婚配否啊……”钱员外摸着下巴嘀咕着,“前些日子听说他与铁定郡主的事……不知是真是假……” 第二十五章 公堂之上 京兆府。 柳不医煮完尸骨,带着汤水开始试毒。 府内的浊气稍稍散去。 沈岸一回府,就被捕头叫住,说是有个自称是他外甥女的人来告状。 沈岸眉头一皱,思索了一番,也没想起自己有个外甥女啊! 随即进门。 只见一二三十岁的妇人立于堂前,这妇人身着粗布衣,身材略有些魁梧。 “舅舅!”女人一见到他,一嗓子吼了出来。 沈岸被她这么一叫,脑子更糊涂了:“你、你是……” “是我呀!舅舅!您不认识我了?!”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也对……女大十八变,您认不出来也正常。” “不知你是我哪个姊妹的女儿?”这左一声舅舅,右一声舅舅,喊得他摸不着头脑。 “我!吴丽呀!我娘是你老家隔壁瞿家老大爷的女儿,你们小时候不是义结过金兰吗?” “哦……”沈岸点着头,“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是瞿瑙的女儿!” 女人见他想起,立刻开心得原地直跳,双手合十:“舅舅还能想起来真是太好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挺白的,个子也小巧,没想到这一晃三十多年了,你居然这么大个了……” 吴丽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舅舅……我才二十岁……” “啊……那个……是我记差了……”沈岸尴尬地看向他处,岔开话题,“捕头说你来告状?” “对对对对!”女人立刻从怀里掏出来状纸双手呈上,“外甥女儿自己写的状纸,请舅舅过目。” 沈岸咳嗽一声,接过状纸:“公堂之上,就别攀亲戚了。” 女人立刻会意:“草民懂的,避嫌嘛~” 府尹打开那状纸,眼神立刻从云淡风轻变为乌云盖顶:“这是你写的,还是你画的?” “大人是哪里看不懂吗?” “这……这个方框是什么?” “这是门呀!我就在这门口被打晕的!” “那这两个‘呆’字是什么意思?” “回大人,这不是呆,这是两个人!” “人?人怎会有三条腿呢?” “回大人!这么明显您都看不出来?” “嗯?” “这是两个男人呀!” “……” 沈岸脸部的肌肉抽了抽,一旁的师爷背过身去,双肩颤抖。 此时捕快进来通报:“报告大人,被告已经带……带来了……” “这么快?”府尹有些意外,“本官还未下令捉人啊!” “回大人是我让人提前带人来的。”捕头回道,“小的怕嫌犯跑了。” 沈岸点头赞赏:“你做的不错。” 捕头美滋滋地一笑,原本想提醒他们的捕快又将口中的真相咽了下去。 沈岸坐上高堂,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带被告上堂!” 这话音刚落,司宇白大摇大摆地走上堂前,惊得堂堂京兆府尹差点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其他人也神色不对,开始交头接耳。 “大人!草民冤枉!” 他一站定就高喊冤枉,这倒是把京兆府尹吓得更厉害了。 “啊呸!”吴丽双手指着这俩被告,“你俩要是冤枉,那史上就没犯人了!把我打晕还喊冤,真有脸喊得出口!” 沈岸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闭嘴!” “听见没,叫你闭嘴呢,还喊冤!喊什么冤?!” “本官是叫你闭嘴!” “舅舅?”女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两人可是把你外甥女儿打晕了!” “谁是你舅舅?!”沈岸气急,差点将手中的惊堂木扔了出去,“我从来也没有过你这个外甥女儿!” 司宇白勾起嘴角,上前一步,“贫道倒是觉得,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这小厮不过是落井下石,平日里我与他关系就不好,现如今见我被钱家赶出来,当然要好好报复!” “你胡说!”小厮乖乖地跪着,但是脑袋却上扬着,“我心胸宽广,为何要报复你?!你明明就是中毒了!” “中毒?”吴丽捂嘴笑了,“我怎么会中毒?” “白宇仙长能够作证……” “你们二人一个茅坑里捞出来的石头我会不知道?他绝对会包庇你!” “你……” 小厮还欲再说,被司宇白拦了下来:“沈大人。” “在!”沈岸立刻恭敬回答。 “太医可还在?” “还、还未离开……”沈岸话说一半,立刻反应过来,“来呀!把柳太医请来!” …… 柳不医被带上堂,一见到司宇白站在大堂上,面露疑惑,低声询问:“大司宇,你们这是何故啊?” “柳太医,你先去给那姑娘把个脉呗~”司宇白眼神示意那女人,“我说她中毒了,她还不信。” 柳不医点头应下,一把执起吴丽的手腕为她切脉。 “姑娘,当朝太医国手给你看病可不是一般的难得呦~”司宇白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惹得在一旁看热闹的苗妙妙都觉得他有些欠揍了。 柳不医眉毛一动,放下手:“姑娘,你中毒了。” 吴丽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中毒?!” “姑娘是在怀疑本官的医术啰?”柳不医神色也垮了下来,“姑娘不久前应该毒发过一次,只是服用了解毒的药,毒性散了点……” “那我不就没事了!” “不过解药服用的剂量太小,不能完全解掉……时间一久可能会像钱夫人那样久卧在床……” 女人听到这里,脸色已经不对劲了。 她眼珠子飞转,冷汗也流了出来:“那……那怎么办?解药在何处?” 柳不医看向司宇白与钱家的家丁,随后眼神又与堂外的钱员外汇集:“姑娘,你要的解药本官已经给了钱员外了,你可以问他拿。” 这女人别看刚才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一到人命关天的问题上,她是真不要脸了。 扑过去直接跪在钱员外的脚边,拽住他的裤脚,声嘶力竭:“员外!您就看在我在钱家做了这么些年的份上,您把解药给我吧!” 苗妙妙摇摇头,凑近司侦邢耳边:“这泼妇,干啥啥不行,怕死第一名……” “不行。”钱员外冷冰冰地拒绝了。 “为什么?不就一个药方吗?你都有一份了,直接给我抄一份不就好了?” 钱员外被她气笑了:“我花钱看病,凭什么给你这个不想干的药方?” “姓钱!”吴丽脸色垮了下来,“我要不是在钱家做活,又怎么会无缘无故中毒?!绝对是你家的吃食有问题!” 说罢她转脸向沈岸:“大人!草民要再告!” “你又告什么?”沈岸揉着脑门,这京兆府尹着实不好当呀…… “草民告钱员外!” 第二十六章 看信 “草民要告钱员外下毒!” 吴丽一语而出,钱员外立刻反驳:“我自己都中毒了!难不成我还下毒毒自己?我看是你偷喝我家夫人的燕窝,老天爷看不过去,让你中毒!” 女人急得破口大骂,那尖锐的嗓音犹如一把剪刀在刺扎所有人的耳膜。 沈岸不想让公堂在真的闹下去,直接一拍惊堂木:“吴丽偷喝东家的燕窝,赔给东家损失的银钱。又因为是在钱家雇佣时中毒,让钱重给你一份解毒的药方……这事儿不准再闹!退堂!” 京兆府尹擦了擦冷汗,脚下生风一般离开大堂。 “这倒是奇怪了,其他下人没中毒,怎么就这吴丽中毒了?”苗妙妙眼珠子一转,“难不成是燕窝有毒?” 司宇白掸着衣服出来,眼神看向在师爷边签裁决书的钱员外:“为师问过他,他不吃燕窝……” “那……”苗妙妙眼睛一亮,“会不会是露水!” “露水?” “对呀!”黑猫回想起此前发生的种种事,“我记得那女人说过,这燕窝是用露水炖的,钱员外也会用露水泡茶喝……” “这露水泡茶的方子是谁告诉他的?”司侦邢将猫递给他,“那人必然有重大的嫌疑。” “是赵老爷!”师徒二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钱员外拿着裁决纸走回来,一脸迷惑:“怎的?老赵咋了?” …… 柳不医又被强行“请”到了钱宅。 由于昨夜天黑,院子里有什么毒树毒草根本看不清,所以柳不医也就没发现这颗夹竹桃。 “此乃滴水夹竹桃。”柳不医指着这颗不高不矮的树,“其叶片与普通夹竹桃并无两样,只是它每日清晨,叶片尖端都会吐出水珠。” “普通花草虽然也会吐水,但没有它如此大量,而且此树有剧毒,其吐出来的水也会带有微毒。” 柳不医一番解释下来,钱员外冷汗直冒:“所以……所以我和内子常喝这露水,才会中毒……也难怪家中其他人并无什么事……” 正在此时,家丁捆着一男子进来。 苗妙妙一看,这男子不正是当初介绍钱员外的牙人吗? “老爷!”家丁将牙人往前一推,“骗子给你捆来了!随时听候发落!” 牙人哭丧着脸:“钱员外你家家丁都和我说了……小的错了……小的不该扯谎说那是庆安侯爷的儿子……可、可我不那样说,这间凶宅也卖不出去呀……” “凶宅?”司侦邢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此说来,你是知道这儿曾经死过人喽?” “自、自然是知道。”牙人看到他脚上的官靴,一张巧嘴更不利索了,“以……以前这是一户姓艾的人家……后来姓艾的都死了……这宅子就改姓赵了……” “你又是如何算到让我见到庆安侯爷之子,我就会买下这间宅子?”钱员外扶着树坐到边上的大石块上,用衣摆扇着风,“我当时才进长安,都没机会与其他人多说话。” “我只是个牙人,也没那算命的本事……” “别打哈哈!”钱员外捏起一块石子砸向他的脑门,“骗老子买凶宅,下边有你受的!” 他话音刚落,两个壮实的家丁一人一胳膊将他提起。 “我没打哈哈!”牙人扯着嗓子大叫,“我当时真不知道!其实是你家管家和我说的!” 所有人停下动作,齐齐看向管家。 那管家快步上前,一脚踹了牙人屁股:“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与你说过?!” “不是你说的,还能是谁和我说?”牙人被踹倒在地,半个身子都是土,“不是你家管家告诉我,我去哪儿知道去?当时也约定好了,事成之后三七分成。你那一百二十两银子没拿吗?!” 管家还要再做解释,钱员外直接站起身:“我等会儿再与你算账!” 随后大步走回厅中。 柳不医摘了点滴水夹竹桃的枝叶,说是要去比对毒性,随后告退。 苗妙妙眼神又转向司侦邢的胸口:“司侦大人,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东西?”男人面露疑惑。 黑猫眼神示意:“就是您怀里的这个用二两银子换的……” 司侦邢从怀中抽出信来:“你说的可是这个?” “这倒不是重要的。”司宇白咳嗽一声,左手手指微微抖动。 黑袍男子会意,从腰间荷包内拿出一锭银子塞进他手心。 司宇白扯了扯嘴角,佯装不在意地将银子收入囊中。 “师父,五……” “放心,忘不了。” 师徒二人正在讨论分赃之时,司侦邢早已打开信封看起信来。 扫完信后,他将纸送入司宇白手中:“信中说赵老爷是杀人凶手。” 苗妙妙一听,差点从她师父怀中蹦出来:“看!我的直觉没错吧!这个赵老爷肯定杀人了!” “那徒儿你可知他杀了何人?” 司宇白这一问,倒是难住了苗妙妙,她试探着:“艾家一家子?” “是艾怜儿。”司侦邢。 “艾怜儿真是他杀的?!”苗妙妙已经难掩兴奋,“写信的人是谁?!兴许能让他出堂作……” “是艾怜儿。”司宇白将信展于她面前。 苗妙妙看得双眼怒瞪:“开什么玩笑?!” 一个人生前知道有人会杀她,还将杀人凶手写在信中藏于阁楼。 问题是,有那闲工夫报官不行吗?! 还写个鬼信! “钱春桃房里藏信的事谁告诉你的?”苗妙妙看向司侦邢。 “艾千刃。” 从他口中得知,艾千刃这家伙虽然在东南山中的高人座下习武,可偏偏胆子越练越小。 这老鼠一般的胆子,随便一下便什么都招了出来。 原来在赵思进见到艾千刃从嫂子房中出来的那晚,艾怜儿与艾千刃说过有人可能要害死她,原因是她发现了那人的秘密。 可究竟是什么秘密,谁要害她,她却肯不说话似乎对凶手还有点心软。 她只是提到了她早已将一封信置于老宅之中,若是她哪日暴毙而亡,就让他回老宅,在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将信取来。 “……有了此信不要报官,只要他找那凶手要回属于艾家的一切就行。” 司侦邢说完,苗妙妙还有些发愣,被司宇白揉搓一番才回过神来。 “这是一番什么操作?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已经知道自己要被杀,还乖乖等人来杀。 明知道凶手是谁还不让人报官抓凶手。 这女人怎么如此矛盾? “嘶——我觉得吧……”捋着自己那三根半的胡须,意味深长地眯着眼,“艾怜儿与钱员外绝对有一腿!” 第二十七章 信的真假 司侦、司宇二人带一猫再次拜访赵家。 管事的出来说赵老爷一大早出府了,不过赵家大少爷赵云亭倒是在家。 二人随即与赵云亭见了面。 司侦邢没有任何客套,直接将这封信扔给了他。 赵云亭展开信一看,脸都白了,频频摇头否认书信之中的事。 司宇白倒是脸皮厚,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赵公子莫慌,我与大司侦都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许是有人对你们心生怨恨,故意设计害你们。” “对!道长说的对!一定是有人故意设计害我赵家!”赵云亭立刻附和。 司侦邢收起信:“既然如此,那赵公子就把你们的仇家都写出来,兴许能找到写信之人。” “好!好!我这就去!”赵云亭慌忙朝外跑去。 “慢着。” “道长还有事?” “一大早跑来跑去,饭都没吃……”说罢又抓了一把瓜子。 “嗝儿~”苗妙妙抹了抹一嘴的糕点屑,“饭?还有饭吃呢?!” “我这就去命人准备早膳!二位大人稍等片刻!” 赵云亭一走,两人一猫立即围成一个圈,三颗脑袋凑在一块。 苗妙妙:“我还是觉得这个赵老爷问题很大,你们这样做会不会有点打草惊蛇?” 司宇白吐口一口瓜子壳:“笨徒儿,这叫引蛇出洞。” 黑猫看了看他们二人:“你们……是想守株待兔?瓮中捉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二人点头。 “可是这个赵老爷直接跑路了可咋整?” 司侦邢盯着她胡须上的糕点屑,忍不住伸手抹掉:“放心,我早已让长安守备军戒严。” “动作挺快。”司宇白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咔。” 后厅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动,苗妙妙立刻警觉:“有人在偷听!” “哎!司侦大人,白宇道长,你们怎么来了?刚才下人与我说我还不信呢!”赵思进从外头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来,“正巧我这儿有东西要交给你们……” “你们先和他扯着,我去追那个偷听的家伙!”苗妙妙叫了一声便越过屏风,去往后厅。 后厅直通内院。 苗妙妙一追出去,便看到一院子忙碌的下人,瞬间便眼花了。 “这可怎么找嘛……” 此时一个丫鬟揉着胳膊嘟囔着走来:“红莲夫人院里的丫头真是越来越莽撞了,把我撞到了,一句对不起都不说就跑了。” 另一个浇花的丫鬟冷笑了一声:“大少奶奶没了,咱们的大少爷对红莲夫人的喜欢程度,他日必定会成为赵家的新奶奶。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院里的鸡鸡狗狗此时一个个鼻孔都长天上去喽~” 听两人这番对话,苗妙妙心思一动,生出来大胆的想法。 刚才那偷听的家伙,莫不是与红莲有关吧? 黑猫沿着小道,前往红莲院中。 红莲虽然只是个陪嫁的丫鬟,但是架不住赵云亭的喜爱,在艾怜儿在世时就住上了与正房相媲美的庭院,还有四五个婢女侍候。 “简直就是在啪啪打正房的脸呐!我要是艾怜儿,我也天天闹了……” 苗妙妙在院中只看到两名婢女在打扫院落,主屋的门半开着,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谁会在意一只猫呢? 她趴到房门外边假装睡觉乘凉,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 “他们真这么说?”红莲的声音听着很急促。 “是呀夫人,您就别担心了,老爷不会有事的。” 女人沉重的叹息声响起:“行了,你出去吧……” “是。” 丫鬟走出来将门带上。 苗妙妙不得已只能绕了一圈找到开着的窗户,四处张望没人注意到她,随后便轻身一跃进了屋内。 进了房间之后便看见红莲侧躺在塌上,闭着眼,气息舒缓,似乎睡着了。 都这时辰了还睡呢? 刚还听见她说话,转眼功夫就睡着了。 苗妙妙不得不感慨这位红莲夫人的睡眠质量,不过这样也好,省她一些麻烦。 打开柜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些五颜六色的衣裙,并无其他。 继续翻找,苗妙妙发现这位红莲夫人居然琴棋书画样样都会! 书桌上摆放着不少书画,一旁还有各种乐器。 “还是个才女……”苗妙妙随意翻着一些纸,“字写得也不错……” 就是这个字…… 怎么与那封信如此之像? “夫人,大少爷来了。” 正当她打算仔细查看的时候,外头的丫鬟声音响起。 苗妙妙立刻叼住其中一张纸跳窗跑了。 …… 回到前厅,赵思进还在。 他一瞧见苗妙妙,立刻笑了:“你们瞧这只猫儿,不知从哪里叼来的纸……喂!猫儿!你认得字吗?” 苗妙妙不想理这个二货,直接跳上桌子,将信放于他们面前:“这是我从红莲夫人那里顺来的。” “嘶——一撇一捺的力度与收笔的习惯,果然与这封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司宇白拿着信与纸对比着。 赵思进伸长了脖子也想看:“什么一模一样呀?给我看看……” 司宇白一下就将两份纸拍到他脸上:“你自己看吧。” 赵思进一脸懵地看了起来,随后脸色变得和他哥一个模样:“这谁写的?!我爹怎么可能杀我嫂子呢?!绝对是有人诬陷!” “起初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司宇白眼神看向苗妙妙,“只是我家猫儿从红莲夫人那里找来的这张纸,上边的笔迹与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这么说……是红莲诬陷我爹?” 赵思进脑袋又摇成拨浪鼓:“虽说我爹一直反对红莲嫁进赵家,二人的关系一直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诬陷……” 听着少年的这番话,苗妙妙又想起之前红莲夫人一直有意无意地将艾怜儿与赵老爷之间的关系说得暧昧不清…… 兴许真是红莲假装艾怜儿的名义写的这封信,然后将艾怜儿原本放在老宅闺阁房梁上的信换掉。 “有艾怜儿生前的笔迹吗?”苗妙妙突然发问,司宇白立刻转述给赵思进。 “大嫂生前的笔迹……”赵思进皱褶眉头想了想,“她生前的那些东西都被拿去烧了……啊!我想起来了!有一处地方绝对放着她写过的字!” 第二十八章 经书上的疑点 赵思进带着二人又到了这一处偏僻幽静有着灵潭的小院。 “这儿绝对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他打开房门,走进一处隔间熟络地端走上面的神像,露出底层的木盒子。 “嫂子之前有抄过经书的,我见她们把经书藏到了这里……”他打开盒子,拿出一叠泛黄的纸,“瞧吧,果然有。” “你不是与她不怎么来往吗?为何连她抄经书的事儿都知道?”司宇白扯过最上面的几张纸,展开来细看,“这字迹……” “如何?”司侦邢也挨了过来,细看一眼,神情怪异,“一模一样。” “小赵公子,你确定这是艾怜儿写的?”司宇白甩了甩纸问道。 赵思进指着上头的抄经人名:“这不就是艾怜儿吗?再说了,这个盒子没多少人知道,里边的东西就更没啥人知道了……” “如此说来这确实是艾怜儿的笔迹……只是为何与红莲的笔迹一样……”苗妙妙回想起刚才在红莲房内看到的种种,“会不会是红莲一直在模仿艾怜儿呢?” “模仿?”两个听得懂猫语的男人异口同声,惹得赵思进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红莲是艾怜儿的陪嫁丫鬟,主子的字迹应该是最好学的。”苗妙妙带着这份怀疑继续推理。 这封信的真假是重要的突破口,如果这封信是真的,那么赵老爷一定做过让艾怜儿忌惮的事,兴许那老头人前人后有两幅面孔。 如果这封信是伪造的,那伪造信件的最大嫌疑人就是这位红莲夫人。 而且她的动机也非常明显,艾怜儿与赵老爷挡住了她成为正室的路,只要杀掉艾怜儿然后再嫁祸给赵老爷,那么她就可以坐收续渔翁之利了。 这样一想这个红莲动机更为明显呀…… 赵思进看着沉思的两人一猫,突然叫了一声:“差点忘了重要的事儿。” 说罢将盒子合上,将神像放回原位,再从供桌底下的篮子里拿出三支香点上。 苗妙妙见他恭敬地拜了三拜,随后将香插上,原本的纨绔子弟此时变成了一名虔诚信徒。 “师父,这什么神呦?” 司宇白平时阅神无数遍,不过这尊神他倒是没见过。 神像是泥塑的,身上的油彩已经剥落,五官都看不清楚了。 “小赵公子,不知这供的是谁?” 赵思进又恢复不正经的模样:“我也不知这供的是谁,反正是真闲师太让我每日来上香。” “真闲师太是……” “她就是之前在这里修行的人,只不过前些年云游去了。”少年伸了个懒腰,“二位还有其他事需要在下帮忙吗?”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司宇白开口:“还真有一事需要小赵公子帮忙。” “什么事儿?只要二位开口,我一定尽力帮。”赵思进把胸口拍得“咚咚”作响。 司侦邢拱手行礼:“烦请小赵公子说出赵老爷的行踪,我等要将他带回去问话。” 苗妙妙嘴角抽了抽:“这世间还有这样问话的?问你老子哪儿去了?我们要抓他进去审问审问。这儿子要是能答应下来,就成孙子了。” “行啊!”赵思进两个字就直击苗妙妙脑门儿,把她震得脑子嗡嗡的。 “我爹就在珍宝阁喝茶,你们要是这时候去,准能遇得见他!” “如何?”司宇白捏着她的腮帮子,得意地笑。 苗妙妙唾弃地看了一眼赵思进:“孙子。” …… 赵老爷与红莲双双被带去司侦府问话。 苗妙妙已化成人形,正好穿上赵思进还回来的那身胡服。 此刻红莲夫人正孤身坐在一处偏亭中,眼神四处张望。 苗妙妙英姿飒爽地走来:“红莲夫人,久等了。” “您是?” “我……”苗妙妙眼神转了一圈,“我是大司侦的徒弟。” 在司侦府里说是司侦邢的徒弟应该更好糊弄过去。 红莲起身对她行了个礼:“我知道你们找我来是为了何事,只是我家小姐的死必定有疑。” “红莲夫人这是哪儿的话?我此番只是来找你喝茶吃果,不是谈这些的。” 苗妙妙立刻熟络地拉着她坐下,吩咐着府中侍者将吃食放好。 “这些是我亲自去买的,司侦府里可做不出这样精致的糕点。”说罢她又掀开壶盖,一阵清香飘出,“此茶不同寻常,是用清晨露水泡制,夫人尝尝。” 少女将茶倒入杯中,眼神向上偷瞟。 女人面色如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的确特别。” “那是自然了!”苗妙妙拿起绿豆糕咬了一口,“这露水我一时半刻也寻不到,所幸认识钱员外,他们家每日能收半斤多的露水,我也只能厚着脸皮讨了点过来……哎?夫人,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呀?” 红莲眼神闪躲,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没事……近几日我身子一直不大爽快过……” 少女立刻会意:“来呀!给夫人煮点红糖姜茶。” “不用……” “别和我客气,冬吃萝卜夏吃姜,这个季节可不能掉以轻心。” 此时一个侍者端来笔墨纸砚,苗妙妙立刻拿起笔来:“素问红莲夫人才艺双绝,我这字写得特差,我师父为此嫌弃了许久,今日正好与夫人讨教一番……” 红莲看着少女递过来的笔,犹豫片刻:“我这叫什么才艺双绝,那都是跟我家小姐学的……” “那我也和你学学。” …… 赵老爷与红莲被送回府中。 司侦邢已经在赵家四周布上了暗线,只要他们有点风吹草动,即刻抓捕。 “哎……这个红莲夫人果真是什么都知道。我说了用钱家的露水泡茶,她脸色立刻就变了。我又想看她写字,她连笔都不敢拿。”苗妙妙将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司宇白靠在躺椅上扇着风:“这赵老爷更甚,直接捂着胸口倒地不起,差点把为师的身家给讹了个干净。” “既然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司侦邢眼神微眯。 苗妙妙立刻兴奋地凑近他,单手搭在他肩上:“你打算怎么个硬法?” “咳。”司宇白黑着脸,起身将她拉近自己身侧,“做人要有做人的样子。” “什么样子?” “不能随随便便地对随便的人动手动脚。” “那这么说……我当猫的时候就可以喽?” 第二十九章 摘星楼吃瓜 苗妙妙捂着脑门眼泪汪汪地奔出司侦府。 “这小姑娘是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 “看样子八成是被家里人打出来了……哎可怜。” “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万一被坏人掳走了咋办?她家里人心也是大。” 路人见状指指点点,少女的脚步更加急促。 司宇白! 下手也忒重了! 下次她一定要打回去! “咚。” 脑门又撞上一个人。 “谁走路不长眼睛?!”苗妙妙抬起脑袋,眼眶红肿带泪。 “我还当我看错了呢,原来真的是你!”赵思进一双小鹿眼笑成月牙儿,“上次你为何会突然消失在我房内,还留下一身衣服?幸好今日大司侦与道长来我家,才托他们将衣服带给你……没想到这么快你就穿上了……诶?你怎么哭过了?谁欺负你了?快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雨女无瓜。”这货怎么和八哥一样喋喋不休的!吵得她脑壳更疼了。 “什么?你要吃瓜?”少年乐了,“我知道有一处吃瓜的好去处,走!我带你去!” …… 摘星楼。 长安最高的一处建筑。 原是前朝末代帝王所建,结果楼还未建完,国就灭了。 这幢烂尾楼立在长安东侧多年,最终被江南首富许家买下续建,做成了这长安成最高档的“娱乐场所”。 赵思进带着苗妙妙上到最高层,半个长安城都可尽收眼底。 “如何?”少年凭栏眺望,嘴角迎风上扬,“这儿的景不错吧?” “嗯?”苗妙妙一手捧着西瓜,一手拿着枣儿,“嗯!不错!爽脆多汁,香甜可口。” 少年无奈一笑,也走过去与她一同吃了起来:“我遇见一些不开心的事儿,总会来这里玩。我一站在这里,心情便好了万分。” “你还有不开心的事儿?”少女一脸八卦,“你不是赵家小少爷吗?有车有房,还有钱……” “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咳!”苗妙妙被一颗西瓜籽呛到,咳了几声,脸都红了:“你小子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些东西可都是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一生的奋斗目标!” 赵思进灵动的鹿眼流出落寞的光:“我可以放弃那些身外之物,只求她能留在我身边。” “她?”莫不是这位小赵公子年纪轻轻就为情所困? 这时候她是不是该安慰一些什么? “咳!那个……你也不要如此伤心嘛,正所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珍惜眼前人嘛……” “眼前人?”赵思进抬头,“姑娘怕是误会了,并非姑娘所想这样……” 苗妙妙摸了摸鼻子:“那个……这个话题先跳过……咱们换个话题……” 再这么聊下去,别人还以为她对他有意思了! “姑娘想聊什么?” 苗妙妙凑近他面前,低声问道:“你爹做的那些个事儿,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 “放心,你要是同意做污点证人,我会让大司侦免除你的罪责,我师父与他是多年挚友,这点小事还是能说的上话的。” “我不懂姑娘在说些什么。”少年低头与她的眼神错开。 苗妙妙用桌布蹭了蹭手,起身走近露台栏杆边靠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 “从前,有一大户人家的小姐嫁到了另一大户人家的家里。喜事过去没多久,新娘子的娘家人就死光光了,新娘子觉得此事不太对劲,就开始暗中调查。” “调查了几年,她终于发现呀,她的娘家人都是她的婆家人害死的!只是此时她孤身一人,娘家产业都已经归入婆家,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去官府告了那帮子禽兽,也定不了他们的罪。” “所以,她就先写下一封信,托自己的陪嫁丫鬟将信藏于自己曾经住过的闺阁房梁上。若是自己意外死去,这信也不妨是一件证物……” “可谁知呀,这信被她的陪嫁丫鬟掉包了,还将里面的内容换掉,将所有罪责都推向她公公……” 赵思进也靠在栏杆边抱臂歪头:“姑娘,你这故事似曾相识,不妨让在下润色一番?” 苗妙妙心头一喜,眼神泛光:“请。” “那小姐嫁入的人家不是什么大户,若不是娶了她,他们早就被要债的逼死了。” “害死小姐娘家是为了更快夺得家产,偿还债务。有善人因为知晓了此事,想让这家父子去官府自首,结果还被他们合力坑杀。” “善人?” 还有人死了?! “那善人被埋于何处?” 赵思进深吸一口气:“事发之后,那小姐旧宅借故翻新……” 苗妙妙听罢,猛然想到什么:“那善人被埋于旧宅底下?!” 少年默不作声。 “等等!”少女脑中过去这些天的种种事,“善人不是埋于旧宅底下……而是西墙内!” 对方看她的眼神立刻转变,似乎是不敢相信她能猜得到! 苗妙妙试探着问道:“你可认识一位叫陆敖的女人?” “你是如何知道她的?”对面这个少女似乎成了一团迷雾,他越来越看不清她了。 “她与那钱春桃走得这么近,我想不知道也难呀~” “陆敖原名陆千枫,她是庆安侯爷的幺女。” “你果然认识!”苗妙妙一拍栏杆,“这样的话,一切都连得起来了!” 前边的一切都如二人所说的一样,只是艾怜儿写信之后,这个“局”才真正开始! 艾家老宅已经挂售许久都卖不出去。 毕竟本地人都知道这是个凶宅,曾经死了一家子的宅子谁敢买呀? 买回去凑两桌麻将吗? 纵使这宅子的价钱是同样大小与地段宅子的一半,却也无人问津。 直到一个冤大头的出现。 赵思进从牙人口中得知钱员外求婿若渴,便让赵千枫身着男装多次进出侯爷府,从而让钱员外心动买下此宅。 如此一来,便可实现他所计划之事。 谁知赵老爷故技重施,又用露水泡茶之由,骗钱员外喝下那慢性之毒。 眼见时间紧迫,他便又让陆千枫帮忙,从钱春桃下手。 所以出现了鬼影之事。 本以为钱员外要么会害怕搬家,要么会探查彻底,砸了鬼影出没的那堵墙,这样墙中的尸体现出,便能引起官府重视。 可偏偏这钱老爷是个死心眼,即不搬出走,也不砸墙探究竟。 要不是司宇白请来柳不医,这一家子估计又要步入艾家的后尘了。 “我猜你知道你嫂子信中原写了什么。”苗妙妙一下下得点着唇,眼神闪出锐光,“你也知道红莲调换了信中的内容……” “……但是为何……为何你却由着她们去呢?你也信赵呀……他们都是你的父兄,你就没想过包庇他们一下吗?” 就连红莲都想着先保住自己的男人,再把与她作对的公公送上西天。 他这个做子弟的,却是要将他们送入监狱。 果真是大义灭亲赵思进啊! 苗妙妙不由得佩服起来。 少年沉默许久,努力扯出一丝极为难看的笑容:“杀人偿命,让他们活了这么久,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一抹笑似乎是源自心底的苦痛,苗妙妙居然从他的酒窝中看到血淋淋的伤口。 她心底一凌,蹙眉问道:“那个善人是你的谁?” 第三十章 摘星楼醉酒 “我之前对你们说了谎。” “什么谎?” “那位叫真闲的师太不是去云游,而是西归了。” “哦。”苗妙妙应了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你你……” “没错……她是我的生母……” “不是!”少女瞪大眼睛指着她,“你知道我……我是……什么了?” “猫?”少年笑意入眼,“我猜到了。” “这么明显的吗?” 少年眼睛扫到她领口:“你不觉得你脖子上的金牌牌特晃眼吗?” 苗妙妙抚摸着自己的那块宫牌,干笑:“嗯……有点吧。” 当时做宫牌的时候,穿宫牌的链子都是特制的,可以自由伸缩。 为的就是防止她长得太快,勒脖子。 赵思进瞧着她笑出了声。 “你咋好端端的又笑了起来?”刚才还聊着他那个被压在墙下的老娘呢! 这会儿无缘无故地发笑,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只是笑你的关注点好奇怪。”少年单手托腮,“你居然不惊讶我娘的的事儿。” 苗妙妙被他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 她立刻背过双手,眼神看向远处,深沉地开口:“太闲师太之死我会查清,一名专业的侦探,对与案件无关的信息都会自动屏蔽……” “那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多说什么了……” “等等!我还没说完!”苗妙妙立刻打断他,“我要给死者一个公道,所以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劳烦小赵公子还是事无巨细地讲一遍吧。” 赵思进一挑眉毛,正准备开讲。 刚开口,就被她拦住:“等等!” 少女进入屋内将桌子拖到外头的露台,随后走到门口冲下大吼一声:“小二!来两壶酒!再加五个果盘,牛肉切两斤,还有瓜子花生……记赵公子账上!” …… 入夜。 赵思进醉得人事不省。 苗妙妙跌跌撞撞地从摘星楼上下来,中间还踩空滚下来一层楼。 “姑娘,要不让小的帮您雇辆车吧?”小二搀扶着少女往门口走去。 “我……我才不坐车呢!”苗妙妙将他推开,“我自己认得路!” “可是您已经醉成这样了……”小二甚是担忧,这要是在他们店门口摔一跤,伤了,那不得赔大钱了? “我没醉!那个赵思进才叫醉!酒量真是差!才喝了八壶就倒了……” 苗妙妙伸出五根手指放于他面前。 小二暗自摇头:“姑娘,您真醉了!还是让咱们摘星楼的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了!去司宇府的路我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我都能……”少女一脚踩空摔在地上,“……爬回去!” 小二捂着脑门:“我都碰着什么人呀……” “小二。”此时喧闹的摘星楼内传来温润的声音,“还是由我来送这位姑娘回去吧。” 那声音的主人不刻就走到苗妙妙身边将她扶起:“虽说这儿是天子脚下,但是你一人独行也不安全,我摘星楼不能让客人陷入危险之中,还是让在下送姑娘回去吧。” “不……”苗妙妙刚想拒绝,结果一扭头看见身边男人的容貌,就立刻将下边的词吞入腹中。 “如何?”男人声音温厚,瞬间就击碎她的心理防线。 “不错……” 少女脸上带着醉酒后的红晕,咧开嘴傻笑着盯着对方:“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否婚配?” …… “嘶……” 头好疼…… 苗妙妙捂着脑袋从床上滚了下来…… “这是哪儿啊……” 四周陈设她有点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昨日与赵思进喝酒谈心,然后……然后…… 门被暴力推开。 司宇白顶着红肿的双眼冲了进来。 “师父?” 她想起来了! 这儿是司宇白的房间! 这儿是司宇府! 瞧她这脑子…… 苗妙妙一拍自己的脑门,看来昨天真喝多了。 司宇白将她扶起:“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你昨天跑哪儿去了?!为师只是教育了你一下,就知道离家出走了?!你才多大?就喝成这样!” 男人带着怒气质问,手里的动作却极尽温柔。 他手指抚过她的额头,苗妙妙的脑袋立刻不疼了,精神也清明了许多。 “师父!我昨日收编了一个污点证人!”苗妙妙兴奋地抓住他胳膊,“赵思进说他愿意指证……” 男人悠悠开口:“昨儿中午柳太医就将尸骨煮出来的毒药试出来了,确认就是滴水夹竹桃的。下午京兆府的捕快去抓人的时候,赵老头就直接自首了。晚饭前就将范过的所有案子都交代了出来。” 他看了看天色,继续道:“估摸着今日就能走完程序,结案了。” “啥……啥?!” 她是错过了多少事?! “师父,你刚才说赵老头自的首,那赵云亭呢?” “他爹把所有罪责揽在自身,自然是没他什么事儿了。” “呵。”苗妙妙不爽地叉腰,“还真是父子情深呐!” 赵云亭这家伙也是主谋,罪责不小,她可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嗯? 她腰上怎么多出来一个香囊? “师父……这是哪儿来的?”她解下香囊端详了好一会儿,放在鼻下嗅了嗅,味道还挺好闻…… “你半夜勾搭了谁,为师怎么会知道?兴许是谁给的定情信物呗~”司宇白阴阳怪气地将“定情信物”四字咬得极重。 “定情……信物?!” 苗妙妙眼珠子转得飞快,大脑里飞速过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不对呀……”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不对?” “昨天聊到兴起,赵思进将自己的玉佩给了我……今日这玉佩怎么变成了香囊了?” “还有玉佩?!”司宇白猛然站起,走向庭院,徒留苗妙妙一人坐在床边苦思冥想。 “真是见鬼了……”难道是她记错了? 正在这时,司宇白又大步走了回来。 “师父,咋了?”他是忘了什么东西了吗? “有人找你。”说罢他又傲娇地走了。 谁找我? 苗妙妙立刻起身跟上。 刚走到前厅,就瞧见一个眉目如玉的男子坐在一处低眉品茗。 这人怪眼熟的,好像哪里见过…… 她眼神下移,瞧见男人腰间的玉佩。 “这不是赵思进送我的玉佩吗?怎么在他身上?” 第三十一章 香囊与玉佩 “猫?还是猫?!怎么又是猫?!天啊!我变成猫了?!” 皇宫的御花园锦鲤池边,一只浑身湿漉漉的黑猫崩溃地趴在岸边的石头上。 苗妙妙只是随着旅游团参观历史古迹,独自游荡在偏僻的御花园里,没成想一脚踩空跌进锦鲤池内。 等她游上岸后发现整个世界变大了! 想揉揉眼睛,结果发现手变成了毛绒绒的爪子! 折返到水边照镜子,发现她变成了一只落汤黑猫! “啊!” 她仰天长“喵”。 她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学生,为什么要遭受这个世界的恶意! “噗通!” 此时,池子对面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嗯? 有人也落水了吗? 这个池子会不会有一种魔力,让掉进水里的人都会变成猫呢? 如果是真的,她就不是那个最倒霉的人了! 本着这样的想法,她手脚并用地跳上高处,眯起眼向远处看去。 只见水面上还冒着泡泡,但是却没有见到人浮上来。 糟糕! 要死人了?! “救命呀!救命呀!”苗妙妙边跑边叫。 一路绕到对岸,只见岸边的那一汪池子已经归于平静。 “咔。” 苗妙妙的小爪子踩到一块硬物,是一块雕刻精美的玉佩。 此时听到假山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来了! “救命啊!救命啊!”她又开始大声喊了起来。 “咪咪?”此时一个穿着宫廷仕女装的少女走了出来,“你在喵喵叫什么?” 嗯? 喵喵叫? 她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在别人听来都是在“喵”吗? 天哪!急死她了! “有人落水了!”苗妙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水池,疯狂暗示。 “嗯?你想吃鱼?”少女指尖点着唇,“这池子里的鱼可不能吃,不过我可以去慧嫔娘娘那里要一些小鱼干给你吃,慧嫔娘娘也喜欢猫。” “玉佩玉佩!”苗妙妙将玉佩拨到她脚下,然后那双金色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希望这个少女能够明白。 少女捡起玉佩一看,那双柳叶眉微微蹙了起来:“谁的玉佩掉了?掉玉佩的人一定很着急。” 说完她就拿着玉佩走开了。 “喂喂喂!你就这样走了?!这里头还沉着一个呀喂!” 苗妙妙跟着她跑了几步,停下脚步回身看了看寂静的水池,摇了摇头。 凉了凉了。 “水里的那位仁兄,你要是死了化成水鬼也千万别来找我,我尽力了……” 夕阳下,一只黑猫离开了锦鲤池,留下落寞的背影。 …… 这皇宫真大呀…… 而且到处都是穿汉服的男女,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黑猫一边沿着小路走,一边寻找着旅行团。 总觉得怪怪的。 这边怎么连个指示牌都没有? 她之前一路走来到处都是旅游观光指引呀! “咕噜~” 完犊子,跑了这半天,天都黑了,肚子都饿了。 不知道哪里有好心人能给点吃的…… 嗅嗅嗅。 好香啊…… 口水止不住地分泌出来。 苗妙妙顺着菜香,一路来到了一个院子前。 “御膳房。” 哇!这里就是御膳房! 而且…… 里边好像真的有在做菜呀! 现在的景区都这么拼了吗? 偷偷进去吃一口应该没人发现吧? “手脚都麻利点!耽误了御宴你我的脑袋都要落地!”御厨长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大声警告。 所有人都低头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 黑猫顺着墙根摸进厨房。 哇!好多美食! 哇!这个萝卜花也太好看了! 哇!这只鸡表皮焦黄,香气四溢! 吸溜~ 就是它了! 她兴奋地搓了搓爪子,一跃而上。 …… 太明宫。 丝竹管弦,鼓琴埙笙。 歌舞缱绻,笑语欢声。 几位宫女端着菜肴,站在宫殿外头窃窃私语。 “今日波斯国的使团来访,听说还带了一位波斯美女,不知道和我们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赖贵妃相比,哪个更美一点。” “自然是贵妃娘娘美了……” “但是我听说那位波斯美女有蓝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兴许咱们皇上觉得新鲜呢?” “上菜肴!” 总管大声宣菜的声音让她们停下了八卦的嘴。 一众端菜仕女鱼贯而入。 “龙凤呈祥。”掀盖。 “祥龙双飞。”掀盖。 “百鸟朝凤。”掀盖。 “啊!” 仕女被盖子里毛绒绒的东西吓了一跳,整个盖子脱手掉到了地上。 “咣!”一声巨响。 音乐骤然停下,所有人的目光朝着这边看来。 只见一只黑猫躺在大盘子上剔着牙,边上还有一堆鸡骨头。 “嗝儿~”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腻。 要是来点水果就再好不过了…… 嗯? 怎么感觉后背发凉? 缓缓睁开眼,一张惨白的大脸映入眼帘。 “鬼呀!” 黑猫大叫一声炸毛,一爪子在那张大脸上留下了三道抓痕,随后一闪身跑了。 “刘总管,您没事吧?!” 刘忠田捂着脸,尖着嗓子大叫:“给我抓住它!” 侍卫太监一拥而上,扑向黑猫。 黑猫左躲右闪迅速蹿上房梁。 苗妙妙躲在房梁上瑟瑟发抖。 这群人好凶呀! 只不过吃了他们一只鸡而已,居然一副要杀了她的样子。 她又不是不付钱! 大不了…… 大不了先让他们撸两下赊个帐嘛! “算了。” 一声威严的男音让原本乱糟糟的场面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一只猫而已,这盘菜撤了重新上过。”坐在上位穿着玄色袍子的男人看了一眼房梁上的黑猫。 “哎呀妈呀!” 苗妙妙刚刚被他盯了那一下,腿软没抓住房梁,差点就掉下去了。 “幸好老娘爪子够利……谢了,这位老哥,你的救命之恩我有空再报。” 黑猫曼妙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男人眼神微眯。 他好像听见了这只猫在说话? “皇上。” 波斯使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阿托萨请求献舞。” 男人揉了揉太阳穴:“准。” 看来他最近真的太累了,一只猫怎么会说人话呢? …… 苗妙妙飞奔到了一座无人住的宫殿内才停了下来。 “呼……吓死了。”小爪子摸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 她差点就在那大餐厅内挂了! 不过经过刚才那一件事,她有了重要发现! 那就是她穿越了! 她真的穿越了! 为什么人家穿越都是公主、格格、大小姐! 她居然穿成了一只黑猫! 第三十二章 人事不行 七月初九。 赵老爷被京兆府拟判流放之刑,非法所夺家财一律上缴充公。 “老头儿,你运道倒不错,本以为是个死罪,结果判成流放,还能多活几年。”狱卒端着饭菜放于他面前,“也多亏你家孝顺儿子上下打点,才能有这白米饭吃嘞!” “多谢。”赵老爷坐在席子上,拿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 一粒米饭掉在地上,他立刻将它捡起吃掉。 “老头儿,你吃这么急做甚?我又不会抢你。”说罢便开门离开。 见狱卒离开,四下已无人看他,他立刻放下饭碗,从口中抠出一小卷纸条。 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便即刻将它嚼着吞入腹中。 …… 赵家。 赵云亭刚送走一位客人,回身问身边的小厮:“夫人呢?” 小厮回:“夫人在房中早已等候多时,早就传话过来让大爷有空过去。” 男人深叹一口气,大步走向红莲院中。 此时女人在塌上昏昏欲睡,听人进来,便懒懒地掀开眼皮:“近日也不知怎么了,精力总有些不济,纵使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妾身还是精神不起来。” “家里的事儿有我。”男人话语中心疼万分,“可你这身子瞧过大夫没有?” “我能有什么病呀?八成是天热,懒的动……” 苗妙妙化成猫形蹲在暗处仔细听着,心中疑惑,莫不是这红莲夫人有了身孕? 刚这样一想,那机灵的小丫鬟就嚷嚷着夫人葵水已有月半未来。 男人神色一喜:“这等大事还不快快找大夫过来瞧瞧!” 小丫鬟爽快地应下,笑不自抑地小跑出门。 苗妙妙一看机会来了,立刻顺着原路钻过狗洞出了赵家,直奔回春堂。 待小丫鬟跑进这所医馆,乐呵呵地请了个白胡子老郎中出来。 路上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诊出她们家夫人的喜脉,而且最好还是男孩儿! “放心。”老郎中自信满满地答应,“老朽行医几十年,诊喜脉是最拿手的,保证一诊就怀!” “这么灵?” “那可不!”他捋着胡子,一双狐狸眼眯起,“想男就男,想女就女,只要银子够,双胞胎、龙凤胎随你们挑!” “太好了!” 这苗妙妙躲在药箱中直翻白眼,他要是这本事,那皇帝厉玄就不用天天喝十全大补汤了。 …… 红莲房中。 老郎中给红莲诊完脉,悠悠叹了一声。 “大夫诊出什么了?难不成是我有什么重病?”女人神色紧张,血气渐退。 “夫人身体……”说罢又叹了口气,手伸进药箱中挼了一把猫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这可要把红莲吓坏了,她此时的脸色就跟坐了过山车一般。 “大夫……我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夫人不是病……” “那怎么……” “老朽斗胆一问,夫人最近是不是昏沉欲睡但眠浅?” “是。” “家中可否遭遇大变?忧思过虑?” “是……” “夫人啊……你这是心病。” 红莲目光闪烁:“大夫……我实话说了,近日是出了不少事……我此时心中的确不好受,总是有堵墙压着。” “夫人若是能解开心结,这病自然就好了……” “怕是这病好不了了……”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最亲近的人因我而死……整日担惊受怕,怕……怕走上同样的归路……” 老郎中了然地笑了两声:“夫人若是怕,倒不如听我的。” …… 老郎中诊完脉出来,外头等着好消息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追问了。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眼神落到赵云亭身上:“你随我进来。” “怎么了?”赵云亭脸上的笑意还未收回,“我夫人她怀了吗?” 门“咣”地一声关上。 屋内瞬间阴暗了下来。 “大夫,这是做什么?”男人已经察觉有异,警惕地后腿半步,“我夫人呢?” 老郎中立刻高声贺喜:“恭喜呀赵公子!尊夫人已有两月身孕!” “既然如此,那为何要紧闭门窗?把屋内搞得如此幽暗!” 老郎中不说话,眼神瞥向塌上背对着他们侧躺的女子。 赵云亭立刻走上前,手柔情地搭上她的肩膀:“红莲……” “嗯呵……” 塌上的女子的声音异常地熟悉使他浑身一抖,却不是他心上人的。 赵云亭迅速收回手:“你……你怎么这么凉?” 他刚才像是摸到一具冰冷的死物,毫无生气。 “咔!” 塌上的女人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坐了起来,脖子僵硬的扭动,缓缓地以一种非人所能极的角度面向他。 “啊!”男人被她吓得魂都丢了一半,一屁股跌坐在地,“怎么是你?!” 女人一直狰狞地笑着看他不说话。 “赵公子,你咋好端端地坐到地上了?”老郎中将失魂的他扶起。 赵云亭回过神来,指着床榻大喊:“鬼!有鬼!” “鬼?”老郎中看向他手所指的方向,只有红莲坐在塌上,“哪儿有鬼?难道这位夫人是鬼?” “云亭,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揉了揉眼,再晃了晃脑袋,确认眼前的女子是人,便立刻执起她的手,低下头道歉:“对不起红莲,刚才吓着你了。你都有孕在身了,要注意身体,刚才是我冒失了……” “嗯呵~” 脑袋顶又传来一声笑。 赵云亭手中的柔荑一瞬间冰凉湿滑,惨白失血。 他吓得立刻松开她的手,不过也不像刚才那般被吓得失魂了。 他抬起脑袋怒瞪她,高吼:“艾怜儿!我就知道是你在搞鬼!” “搞鬼?”女人不屑一笑,“我就是鬼,难不成我在搞我自己喽?” “你是来杀我的?” 她站起身,对着后退的男人步步紧逼着:“你不是很喜欢红莲吗?把她也带下来陪你如何?” “红莲已经有了身孕,你有什么报复之事都冲我来!她与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无辜的!” “她的孩子是无辜的,那我的就不是了吗?!” “你还有脸说这个?你与自家公爹做的那些龌龊之事已经人尽皆知!像你这种女人我不动手,也会被浸猪笼!与其让这个有悖人伦的孩子出世,倒不如早点清除!以绝后患!” 女人被他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语气笑了:“赵云亭,你可真是个正人君子啊!咯咯咯……想杀我,杀了便是,何必编出这等污蔑我清白的理由!” 一旁看热闹的老郎中咳了一声:“容我插句话……” 一人一鬼齐齐瞪向他。 “这个……”他抓了抓脑门,“此事本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过看你们夫妻吵得如此厉害,我也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 “……” “……” “赵老爷他是不可能行人事的啊!” 第三十三章 结案 赵老爷本名赵无根。 他自小家道落魄,家中人连饭都吃不起了,所以让他受了宫刑,打算送入宫中做太监。 这样一来,不止饿不死,还有钱拿回家。 可没成想连入宫当太监都是要给介绍费的! 这个赵无根家中最后也没能凑足入宫的钱,还白白让他没了两颗宝贝。 这之后赵家虽然家境渐富,可这无后的毛病也只能让他收养弃子为他养老。 赵云亭一听这事儿,频频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这个老东西胡说八道!” “老朽都说了这事儿知道的人甚少,要不是当年亲老朽手操的刀,也不可能会知道此事!” “此事我怎能听你的一面之词?我必须去见我爹!我要亲眼所见!” “不肖子孙!这是你爹一生之痛!你还要在他伤口上撒盐不成?!” 此时女鬼还不忘自己的使命,一把掐住赵云亭的喉咙,低声耳语:“你怎么这么希望自己被戴绿帽呢?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哦?” 赵云亭被掐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喉咙深处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双手乱挥,眼神反白,随时一副要嗝儿屁的模样。 老郎中见状立刻开劝:“徒……徒劳嘛你不是?我说你!别看了就是你!都是鬼了还这么不懂事!你把他掐死了你有好处吗?” “和你有关系吗?”女鬼没好气地剐了他一眼。 老郎中脸色一变,暗道不好。 “你这女鬼年纪轻轻的,你得听老朽一劝呀!你把他弄死了,他不就也成了鬼了?到时候他屁颠颠地跑去投胎,而你却因为世间的执着无**回,这到底是你报复他,还是在报复你自己?” 女鬼听罢,手劲一松,将赵云亭甩在地上。 “赶紧走啊!”老郎中眼神疯狂暗示他出门口,“我来拦住他,毕竟我与她无冤无仇,她没理由害我!” 赵云亭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嘴里嚷着“有鬼、有鬼。” 婢女见状去扶,被他一把推开:“去见老爷!备车……备车!” 屋内。 原本面目狰狞的女人瞬间泄力倒下,临空变成一只黑猫被老郎中接住护入怀中。 他抱着昏迷的猫走入内室,掀开床帐。 红莲正躺于之上,呼吸舒缓。 他简单地替她把了脉,随后走回拎起药箱离开。 “徒儿呀……为师还真没想到,你这装个鬼,真被鬼附身了……” …… 司侦邢早已在派人在京兆府恭候赵云亭大驾。 赵老爷见到自己儿子过来,惊讶非常。 待对方说出来意,他神情又复杂了几分,犹豫片刻,只得默默点头承认。 “如此说来……艾怜儿腹中之子是我的……”赵云亭双手紧攥牢门栏杆,面色苍白,“我……我杀了自己的亲骨肉……” “云亭,你不该来……”赵老爷眼中含泪,“我既已经承担罪责,你就不该再来的……我多次与你提过,那红莲心机颇深,切不能与她来往甚密!她挑拨你与我关系,甚至挤掉怜儿想坐上正房之位……今日一切皆是她一手策划!” “红莲……”赵云亭这才回过神来,“起初我被她迷惑……现在一想……这女人确实处处都有掺和……” “你听爹的话,回去之后与那红莲断绝关系……” “不!” “你……” “我要杀了她!” “你疯了?!”赵老爷立刻狠狠地拽住他手腕,“此时动手,那便前功尽弃!” “放心,我们不会让他动手的。”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京兆府尹沈岸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昨夜审案加整理此案线索,搞得他一夜未眠。 “赵云亭,本官都听见了,你不只是杀了自己的亲骨肉,你还杀了自己的结发妻!现在又想杀了自己的妾室……”说罢他又打了个哈欠,“带走带走!本官先把这玩意儿审了再睡!” …… 就在审理赵云亭期间,安庆侯府小姐陆千枫前来报案。 说是最近经过元宝巷时,总感到钱宅那处墙略显阴森,随即命人拆墙砸砖。 没成想真被他们砸出一具白骨! 由于是候府的小姐,这沈岸也不好多问为何觉得阴森就随便砸别人家的墙。 总之这墙内的白骨才是重点。 很快有人又送来线索,说是这白骨身上的衣饰与数年前去云游的那位女道一模一样。 这位女道之前一直住在赵家。 赵家里父子又多了一案。 而赵思进按年纪推算,当时案发时他还小,所以解除了嫌疑。 这艾家毒杀案、赵云亭杀妻灭子案、墙内藏尸案、钱家毒杀未遂案,数案并审,震惊整个长安城。 现在长安城的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这人面兽心的赵家父子。 结案后没多久,红莲不告而别,赵思进则变卖了赵家所剩的所有家产,离开了长安城。 临走前见了苗妙妙,与她告了别,说是明年秋天再见。 这一案结了。 苗妙妙屁颠颠地回宫,准备去慧嫔的寝宫蹭吃蹭喝。 结果路过赖贵妃住处,听见里头叮铃咣啷的一通乱砸声,不由得好奇遛进屋瞧瞧。 “那个淑妃!好大的架子!仗着自己给陛下生了一皇子,就不把我这贵妃放眼里了!” 尖锐的声音刺得她耳膜生疼,原来又是个深宫怨妇在发牢骚。 正准备离开,只听得外头两个宫女窃窃私语,说是宫里的几个妃嫔现在只有淑妃生了一个皇子,其他人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把太后急坏了。 这太后准备这几日回宫,亲自为皇帝挑选新人,赖贵妃的地位可能会受到威胁。 “娘娘,您小心已经的玉体……”袁墨用手绢给她擦手,“丞相带话进来了,近日陛下选妃的事儿他已经安排好了,让娘娘您也不要大动肝火。” “本宫再不气,也不能让这群女人骑到脖子上!”那双美目怒瞪,显然已经气急。 “娘娘呀,您不要急。现在陛下还未立后,您是贵妃,自然是六宫之首了!只要您有了一子,他日必将……” “儿子!儿子!又是儿子!本宫要是说生就能生,何必受这气?!” “娘娘,您不生,自然有人帮您生……” 袁墨四下看看,低声耳语:“日后陛下身边的女子众多,她们自然能生出一两个来……” 这又是一部宫斗剧的开端,苗妙妙打了个哈欠,幸好她不是那些参与选妃的秀女们。 第一章 司侦邢的女装癖? “徒儿~” “徒儿~噗丝~噗丝~” 黑猫正在金龙殿蜷缩在窝里打盹儿,耳朵动了动示意她听见了。 “起来,起来嘛~” “干哈?”今天司宇白吃错药了吧?怎么用这种恶心的语气对她说话? “徒儿,为师带你去个好地方~”司宇白将迷蒙中的黑猫抱起,“你在短短几日就学会了铸身决,为师可得好好奖励奖励你~” 奖励? 这司宇白又搞什么花样? 2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天边晚霞映红了整座禁宫。 男人将她带到观星台的一处小屋里:“徒儿,为师给你准备了一身裙子,你到屏风后头穿上给为师看看。” “裙子?”苗妙妙跳出他怀里,一步三回头狐疑地看着男人。 “这是为师精心挑选的,徒儿你准保喜欢……” 男人手舞足蹈地站在屏风的另一侧说着自己如何如何挑选这身衣裳,花了他多少多少银子。 待苗妙妙走出来后司宇白一手抚摸着下巴满意地点头:“尺寸刚好嘛!不用改了……” “师父……” “嗯?” 少女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您确定这是您亲自挑的?” “对呀……当然了,还有店家竭力推荐,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为师自己觉得这身衣裳不错。” “这衣服……您说您花了多少银子?” “五十两啊。” “五十两?!” “虽说是贵了点,但是一想到这是送给徒儿你的,咱就一点也不心疼!”司宇白扬起下巴,神采奕奕,一副等着被夸奖的模样。 苗妙妙于心不忍,但又不想隐瞒:“师父呀……” “怎么了?这衣服……不喜欢?”男人眉头微微皱起,嘴角略沉。 “这衣服……也不是不喜欢……”她脑中正想着如何委婉的说出真相,“就是穿的人有点多……” “怎么会?那卖衣服的老板说了,长安城仅此一身,孤品了!” “那老板说长安城仅此一身,可他没说皇宫里有多少身呀……” “徒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师父呀……这衣服与选秀秀女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别人有外贸尾单,她这一身八成是宫贸尾单了! 这身衣裳要五十两,苗妙妙着实替她师父肉疼。 “咚!” 司宇白一掌将边上的注意拍出一只手印。 少女惊得后退了半步:“师父……您也别着急上火了,这身衣裳徒儿收下了,大不了咱以后不在宫里穿就行了……” “司侦邢!”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咋突然叫了司侦邢的名字? 难道这衣服是司侦邢卖给他的?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冷面男子正口若悬河地向司宇白推销女子的衣裙…… 这画面…… 有点不忍直视! “为师今日去给徒儿你买礼物,遇到这家伙了,他看上了这条裙子正在与老板讲价,为师就……就……” 苗妙妙一挑眉毛:“你就想也没想,加价把衣裳拿下了?” “人家也是一时头热……”委屈的小眼神瞟着她,粉嫩的薄唇嘟起。 “师父,您就没用您的脑袋瓜想,这司侦邢无妻无妾,无姐与妹,与母无女,为啥要买女裙?” “嘶……”司宇白摸着下巴沉思良久,终于蹦出了一句,“难道他爱好这个?” …… 司宇白与苗妙妙都被人摆了一道! 因为就在他们师徒二人在小房间里聊天的时候,突然从外头两个冲进来一溜儿的高手,将他们团团围住。 苗妙妙因为是猫,天生的感官就比一般人灵敏。 这么多人靠近,她都没有察觉,那么这些高手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司宇白也是格外震惊,师徒二人下意识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在宫里能召集如此多的高手,便只有一人可以…… 厉玄负手进来,眼神扫了这对师徒:“大司宇,刚才有人举报你与秀女私通……” 师徒二人瞬间弹开数尺远。 “陛、陛下……” 厉玄手一抬,阻止了二人想要解释的话语:“宫中私通是重罪,不过朕速来宽厚,若你们想赎罪,便为朕做一件事……” 苗妙妙终于知道是谁在算计她了。 这皇帝做事能不能别步步为营的? 先是让司侦邢假装买衣服“偶遇”司宇白,按照司宇白的性子,他绝对会抢司侦邢看上的东西。 但是司宇白买了女子的衣裙又没什么用,他自然第一个想到了宝贝徒儿了! 这时候苗妙妙现出人形换好秀女服,那么这些埋伏好的高手伺机而动,“捉奸”在房! 绕了一圈,这厉玄的目标还是她…… 应该说是人形的她…… 她现在是“待罪之身”,要好好表现才是……啊忒! 表现个鬼呦! 看她不把这皇帝的后宫翻个底朝天! 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浪迹天涯去~ “喂!那个秀女!你怎么随地吐痰呢!哪个宫的?”此时一个看上去像管事嬷嬷模样的人在老远处喊着。 苗妙妙一看这不是储秀宫的严嬷嬷吗? 这女人可不是好相处的,先走为妙! 现在储秀宫内刚开膳,苗妙妙循着香就找到了食堂。 顺手拿了一个汤碗走到饭桶处,将碗盛满后放于一边。 随后端起饭桶走到饭桌前大口吃了起来。 堂内的所有人都停下碗筷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苗妙妙扫了一眼众人:“咋啦?都吃饱了?” 说罢她端起菜盘子,将里头的红烧肉盖在米饭上:“你们吃饱了,我还没吃饱呢!” 说罢又扒拉了一大口。 待食堂人已经走了差不多时,苗妙妙终于铲完最后一口饭,一手扶着墙,一手扶着肚子走出了大门。 原来的苗妙妙已经死了,她现在是钮祜禄…… 咳咳! 她现在扮演的是青田县县令的女儿,冷书颜。 今年十五岁。 这位冷书颜性情孤傲,但文采斐然,颜值嘛……据宫廷画师说,应该在秀女之中排得了前三名。 她当时一听,立刻兴冲冲地照镜子,毕竟能排得了前三的颜值,没有倾国倾城,那也得眉眼如画吧? 结果她一看,就是普通人的长相,脸上还有点小雀斑…… 连她原来的一半都没有,瞬间丧失了兴致。 连她样貌前三的都长成这样,那那些秀女都是些什么样儿啊! 就她刚才吃饭的功夫偷瞄了好几个,一个比一个难以启齿啊…… 你们来选秀,好歹刮个胡子呗! 本来脸就黑,再加上一嘴比男人还茂盛的唇毛,整个就是张飞转世! 生怕她抱拳对皇帝大喊一声“哥哥”! 还有些尖嘴猴腮的。 有鼻孔长得和天井一般的。 地包天、天包地就更别说了…… 她就想问一句,这种长相怎么过得了初试的? 这筛选秀女的官儿,捞了多少油水呦! 第二章 储秀宫的那些事 夜色渐沉,苗妙妙跟着众秀女一起洗漱完,便上床躺着。 这冷书颜果然性情孤傲,老半天都没人找她说话。 不过也好,这也省的她穿帮…… “起来!谁让你睡这儿的!” 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苗妙妙微微掀开眼皮,只见一壮硕女子站在床边怒瞪着她。 她身后还有两个小跟班,瘦得跟猴精似的。 呦呵! 还有闹事的? 苗妙妙心中一喜,正好她也烦闷,搞点动静出来热闹热闹。 “这是我的床。”苗妙妙瞥了一眼床上挂着的铭牌,“难道您也叫冷书颜?” 大壮硕冷笑一声, 她身后的瘦猴精一翻白眼:“这破名字谁乐意叫!” “既然您不叫冷书颜,干嘛不让我睡这儿?”床上的少女双手压于脑后,双脚翘起二郎腿,足腕抖动。 看她一副吊儿郎当,目中无人的模样,大壮硕气得吹胡子瞪眼。 没错! 她就是有胡子! “你一个小小的青田县县令的女儿敢如此对我?!我看你是忘了我的厉害了吧!” 大壮硕一把揪住苗妙妙的衣领,就将她提了起来。 这家伙不止长得壮硕,连力气都这么大! 这要是选进宫里,那厉玄在床上还不得乖乖任其摆布? 想到这儿,她不禁笑出了声。 “死到临头还敢笑?” 大壮硕将手上的少女来了个过头摔。 疾风穿过耳畔,苗妙妙余光瞥向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难不成这个冷书颜人际关系这么差? 被人搞成这样了,都没有一个露出一点同情、惊慌的表情。 果然是后宫薄凉,能死一个她们就多一个希望。 就在苗妙妙快要触地之时,她旋身一转,单膝跪地、单手撑地落于众人前。 原本还是看热闹的女人们,一个个露出惊诧的神色。 “我说你也太不自量力了,这点本事还想把我摔死喽?” 少女目光寒意乍现,站起身,双手捏得“咯咯”响,对大壮硕步步紧逼。 “你……你怎么……”大壮硕连连后退,“你是谁?” “你瞎啊?”苗妙妙扯了扯嘴角,“我长成这样,你说我是谁?” 她才不会自认呢! 大壮硕咽了咽口水,惊恐地盯着她,脚步却不停地退向自己在角落的床边。 剩下的两个瘦猴精见自己的大王都跑了,便立刻假装啥也没发生,上床睡了。 到了半夜,苗妙妙总算明白为何这位壮硕姐要抢她的床铺。 她这儿正对着窗,夜里凉风习习,吹散了白日里遗留的暑热,正是最舒服的位置。 一夜好梦。 …… 天亮。 “嗯?人呢?” 苗妙妙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平日里懒散惯了,今日居然没有起来赶上早课。 算了。 反正她也不是真来选秀的,干嘛如此勤奋? 正打算起床洗漱,只听得门被粗鲁地推开。 严管教带着一众秀女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嬷嬷啊~书颜许是身子不舒服,这才起晚了~”人群里一个不知是哪一位的秀**阳怪气地提了一句。 苗妙妙打了个哈欠:“早啊各位。” 说罢又伸了个懒腰。 “这都快用午膳,还真挺早啊!”严管教抱臂看着她,“姑娘可知今日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苗妙妙伸出手指派了派,“七月半?敢问严嬷嬷今日是要赶着给哪位烧纸钱去呢?” 严管教脸色又黑了几分,冷笑一声:“今日是面圣之前唯一一次书画选,姑娘错过了,届时书画展示的可是一张空白纸喽~” “如此这般,会有什么后果?”苗妙妙期待地对她眨巴着眼睛。 “那后果自然是触怒圣颜,落选回乡。”严管教双手负背,轻蔑地看着她。 “哦。” 本以为对方会花容失色,无所适从,届时她只要讨点“补画费”让冷书颜补画一张放进就行。 结果苗妙妙一声冷淡地回应,丝毫不在意地起身穿衣,让她的小心思乱了套。 “姑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只要给点‘补画费’,我还是能让花公公重新安排的……” “说到底还是要钱嘛!落选就落选呗~谁稀罕当娘娘呦!”苗妙妙端起脸盆推开众人向外走去,“让开让开,洗完脸正好赶上饭点。” 苗妙妙让严管教在众人前失了面子,脸色已经黑到了极致,但是碍于面子,不得不忍了下来。 此时不知谁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这冷书颜的性子怎么差了这么多?刚进来那会儿虽然冷冰冰的,但也还算知书达礼……可这会儿怎么……” “难不成是吃错药了?” “她从昨日晚膳时,就不太对劲,一个这么瘦弱的女子,怎么吃得下那么大一桶饭?” “是啊!昨晚那一招凌空翻把人家都看呆了,你们说……她是不是冷书颜啊?” “各位姑娘别瞎猜了。”严管教脸色回复往常,“都拾掇拾掇,下午还有礼教。” …… 下午。 苗妙妙又逃课了。 “礼教有啥好学的?一个个扭屁股走猫步能有我走的标准吗?” 少女在御花园的大树上小憩。 树荫斑驳,绿叶沙沙。 正是午睡的好光景。 “厉玄要我找细作,要是能让我找到了还能叫细作吗?还是偷懒好了~” “喵呜~” 一声清晰的猫叫,将她渐沉的眼皮掀开。 只见一只长毛大橘猫正站在她头顶的枝杈上看着她。 “你是哪个宫的?” 苗妙妙觉得这猫甚是眼熟,总觉得哪里见过。 橘猫不会说话,只是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不时还用舌头舔一舔。 “不会是你吧?” 少女将大橘猫抱起,“你咋跑宫里来了?” 这猫似乎是她之前在酒楼门口遇到过的那只,当时她还只是猫形啊! 她现在模样大变,这都能认得出她来? 嘶—— 兴许这家伙对所有雌性一视同仁呢? 眼神扫向橘猫后腿跟,果然是只公的。 “你这家伙要找小母猫就去慧嫔那儿,她那儿的母猫盘亮、条顺、会来事儿!” 说罢便纵身一跃,落在地上。 “姑娘好身手!” 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她一跳。 苗妙妙寻声望去,宫禁正站在树荫下,他身后还跟着一排禁军。 “看姑娘衣着打扮,应该是储秀宫的秀女吧?你不在储秀宫呆着,跑出来玩猫爬树做甚?” “与你何干?” “在下禁军统领宫禁,保卫皇城是重任,姑娘身手过人,应该不是普通秀女这么简单吧?”宫禁已经蓄势待发,“姑娘若不解释清楚,那我可就动手了。” 第三章 腰子受伤 紫宸殿。 匈奴和亲使团即将进入长安,厉玄正为此事犯愁。 “前方战事焦灼,此次匈奴前来和亲是停战的大好时机……只是朝中并无适龄未婚的公主……” “陛下。”宰相政文治站在一侧,眼睛一弯,鱼尾纹立现,“朝中虽没有适龄的公主,但却有不少郡主,郡主晋封为公主和亲,又不是没有先例。” 厉玄眼一抬,将折子合上:“他们乐意?” “都是大周的子民!能为大周的长治久安做出一点贡献,是其身为臣民应当做的事。”他说罢又叹了口气,“可惜老臣没有女儿,若是有个女儿,便让她去了,还能为陛下分忧。” 座上男子不屑轻笑:“宰相好觉悟……对了,朕明日要选妃,倒不如在其中选一个‘公主’出来如何?” 政文治脸部突然紧绷,抬高音调:“陛下!这恐怕有点儿戏了!” “怎么儿戏了?朕看了名册了,她们出身大多都是候门伯族,也不低嘛……”厉玄展开秀女名册,随手一指,“就这……这个蔺归燕,名字不错寓意很好嘛,让她去和亲可好?” 政文治脸色瞬间变为菜色:“陛下和亲的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此时通传的公公踩着政相的尾音赶了进来:“陛下,宫统领觐见。” “宣。” 厉玄瞥了一眼政文治,对方识相地立到一侧。 宫禁一进殿,厉玄即刻忍不住乐了。 “宫统领,你这脸怎么了?” 对方抬手下意识地触碰了自己的脸颊,那八道爪印疼得他肌肉抽搐着:“陛下!臣刚在在巡防禁宫时,抓住一名鬼祟女子……” “难不成这伤就是她留下的?” “还有一只猫……” 厉玄眉毛一挑,上身后仰:“宫统领可是我大周的极品高手,能把宫统领伤了的人可不多,何况还是个女子咳……带上来让朕瞧瞧。” 没一会儿,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与一只被绑成毛毛虫的橘猫被押送上殿。 座上男子抬眼一看女子容貌,便单手撑住额头,幽幽地叹了口气:“就知道会是你……” …… 苗妙妙中午进的紫宸殿,还没两个时辰整个皇宫都传开了。 待她傍晚扶着腰回到储秀宫时,所有人都对她的态度大变样。 宫女太监的巴结、秀女们的妒忌……还有御膳房专供的晚餐。 每个人看着她扶腰姿势,眼神中简直能演绎出一部四个小时的超长版*****了。 可只有苗妙妙自己知道,她这腰是之前与宫禁斗殴时被那家伙一脚踹到腰子受的伤。 稍稍一动就疼得她嘶哑咧嘴。 若不是在紫宸殿上了点药,她连走路都费劲。 苗妙妙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爬上床养伤了。 本想能安安静静地待着,可偏偏就有几只蚊子在她耳边“嗡嗡嗡”个不停。 “这女人下午不学礼教,居然跑出去勾引陛下!真是不要脸!” “嘘——小点声儿,被她听见了不好。” “这有什么?她就算被选进了宫,就她那青田县县令的女儿,那充其量也就是个才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蔺归燕不屑一顾地瞥了眼正在床上“熟睡”的少女,继续道:“我舅舅可是当朝国相,我与贵妃可是表姐妹!父亲还是一等伯爵,此等出身,还怕了她不成了?” 苗妙妙噬之以鼻,不再装睡:“就这儿?能有什么用?你都没你贵妃姐姐长得俊,陛下会为了你这模样对你多看两眼?” 一提到长相,蔺归燕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 她没有赖贵妃国色天香的容貌,就算进了宫,还是会被自己的表姐压下一头。 而她现如今进宫的任务最主要的就是与赖贵妃结成一党,帮她清除障碍,扶她上后位。 苗妙妙见她不说话,便撑着腰起来:“我也不和你多说话了,我出去乘凉,你们爱说啥说啥吧……” 她现在这状态,真要打起来还真不一定打的过她们。 先出去避避风头。 …… 嘶——哈—— 这个宫禁可真下得了狠脚,一脚快把她腰踹断了。 苗妙妙坐在墙根下,心底骂骂咧咧。 嗅。 嗅嗅。 什么味儿啊…… 好像是烧纸的味道…… 大晚上的烧啥纸呀? “对哦!”苗妙妙一拍脑袋,“今天是中元节啊!” 这深宫内院,本不许胡乱烧东西。 现在又有人偷偷烧纸,准是在祭奠哪个冤魂…… “呜呜呜……” 墙那边传来一阵幽怨的哭声,少女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妈呀! 这哪位仁兄啊? 哭得和惊悚片有得一拼。 凭着她皇宫小地图的名号,苗妙妙第一时间就知道墙对面是哪个宫了。 幽思宫,俗称冷宫。 被关在这里的,大多都是犯了错的妃子。 只不过现在新皇登基才三年,冷宫里不应该有人住了呀! 除了太后一党的太妃留在自己的宫内或者住皇家别院养老。 其余先皇的妃子们赐死的赐死,出家的出家,还有谁会来这里?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准备上墙去看看,可她刚站起来,就扯着腰上的伤,差点叫出声。 “宫禁,一脚之仇我必报还!” 苗妙妙咬牙切齿地扶墙靠着。 正在此时,一鬼祟身影进了储秀宫。 苗妙妙站在暗处,那人没有看见她。 只见那人溜进偏殿,便再无动静。 这个时辰各宫应该上锁了,怎么储秀宫的门还开着呢? 难不成锁门的人忘了?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她可以溜出去看看隔壁啥情况。 沿着墙,来到幽思宫。 门锁锈了,只是象征性地挂在上边。 苗妙妙轻而易举地进到里头,那院子的角落放着一个有些年头的火盆,里头还有点未烧尽的纸钱。 只不过烧纸的人早已经不见了。 院子里有一棵遮天蔽日的槐树,树下堆放着一圈酒坛子。 苗妙妙本对这坛子里头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是无意间看见一个坛子破了,里头露出长长黑毛。 “这里头装了啥?都发霉了。” 她折下一根树枝,扒拉了那黑毛。 嗯? 怎么还缠上了? 不是霉菌啊! 她用树枝继续往里头戳了戳,硬硬的。 苗妙妙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 她努力不让自己往那种地方想,可眼前这景象若是不仔细探查,怕是会留下谜团。 本着“闲得发慌,想找找事儿虐自己”的心态,她敲碎了那口破坛子。 一具浑身长毛,蜷缩着类似婴儿的物体滚了出来。 第四章 婴骸 苗妙妙被它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当初身处白骨枯井中她都没慌,这点小惊吓算得了什么? 稳定了心神,她扶着腰缓缓蹲下身。 这具婴骸双手箍紧弯曲着的双腿,脑袋低着,形成一个球状。 她对比了一下酒坛口子,它应该是被人强制塞进去的。 “这到底是不是人啊?”苗妙妙拿着树枝想将它的头颅抬起,奈何尸体已经僵硬,根本动不了。 看来只能上手了。 做好心理建设,她深吸一口气就就开始动手。 触碰到婴骸的表皮时,苗妙妙感到一阵恶寒。 那奇异的毛发触感和硬邦邦的骨骼另其十分反胃。 “咔。” 只听得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颗头颅被她完完整整地掰了下来。 “妈呀……” 待她看见这东西的容貌,不由得叫出了声。 这不是人吧…… 只见它双唇已经腐烂,露出里边的兽齿。 人不可能有这么长的犬齿! “这啥玩意儿啊?”苗妙妙不禁嘀咕。 “猴子。” 耳畔深沉的男音响起,她差点把手中的头颅扔出去。 “师、师父?!” 这个司宇白无声无息的蹲在她身后,吓得她魂都没了。 “你……你来这儿干嘛?”苗妙妙一开口,差点又咬着舌头。 男人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头颅:“你捧着这个做什么?” “我就看看,不行吗?”她将头颅丢回破坛中,“你说这是猴子?” “这不一看就是猴子嘛!那屁股后头还有尾巴没看见吗?” 男人说罢拿着树枝指着一处与身体粘合在一起的条状物:“看见没?” 苗妙妙表情复杂地指着槐树下那一堆酒坛子:“这些里头不会都是猴子吧?” “说不准。”男人起身踢了踢最近的坛子,发出沉闷的声音,“人都喜欢拿各种东西泡酒喝,兴许里头不一定只是猴子……” “整只猴子泡酒?!这得多重口味才喝的下啊!” “只要说这玩意儿壮阳,茅坑都能给你舔干净喽!” “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恶心归恶心,司宇白这话道理是没错。 只是为什么冷宫里头会堆着这么多酒坛子? 而且坛子里还塞有猴子! 这就是个问题了。 “这事儿还是让内事司办吧……”司宇白蹲下身,点着她的鼻头,“你给为师乖乖回去查细作,别到处乱跑,今日可是中元节……” “可是师父……明天就选秀了,想查细作也来不及了呀!” 要是厉玄运气好,偏偏选中了一个细作当妃子,那不就更没她什么事儿了嘛! 她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吧? “听为师的……” 男人将她提了起来,结果扯到苗妙妙腰上的伤,疼得她脸色泛白,冷汗直流。 看其不同与往常的反应,司宇白眉头一紧:“发生了何事?” …… 紫宸殿。 厉玄看了眼托盘上的物什,随后将白布放下。 “陛下,内事司本是在清理幽思宫内的酒坛子,里头多数都是猴儿酒,可没成想竟然有婴骸被泡在酒里……” 玄袍男子斜睨了一眼跪在殿中的内事司执事太监:“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去清理冷宫的东西?” “是大司侦说,幽思宫槐树下的酒坛子煞气太重,让奴才赶紧清理了……”执事太监哆哆嗦嗦,不敢正视圣目。 “司宇白呢?”男子向刘忠田询问。 刘忠田翘着兰花指,思索了一番:“回陛下,听说……是找宫大统领去了……” “宫禁呢?让他过来。” “这个……陛下,刚才宫统领有传话过来,他说他腿断了,要修养几天。” “腿断了?!”厉玄摆手落座,闭眼叹气,“断了就断了吧……把司宇白叫过来。” …… 苗妙妙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腰上的伤被司宇白的一番化瘀推拿,好了大半。 她此时是想着两件事。 第一件事,冷宫里怎么会有酒坛子,那酒坛子里怎么会泡着猴子? 难不成真是壮阳用的? 第二件事,细作到底是谁啊! 查不出这人,她没法收工呀! 看着窗外月色正圆,苗妙妙心思渐远。 猛然,床前立了一位穿着黑斗篷的人,他手上的匕首高举头顶,匕刃上反射出冷寒的月光。 苗妙妙条件反射地凌空翻起,躲过他的攻击。 由于力道太大,那匕首早已被黑斗篷扎进床板里。 “咚!” “唔!” 苗妙妙趁他拔匕首之时,狠狠地给了他肚子一脚。 “女人?” 这声音听起来挺尖细,不是女人那便是太监了吧…… 黑斗篷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坐上对面蔺归燕的大脸上。 他稳住下盘,即刻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顺手挽了个剑花。 苗妙妙捂着隐隐发疼的后腰,这样下去她必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杀我?!” “……”黑斗篷似乎不吃她延误时间这一套,直接一箭刺了过来。 可谁知迎面一张薄被子被丢了过来,待他将被子劈开后,只留下一床的衣服与一扇敞开的窗户在告知他人跑了! “金蝉脱壳!”黑袍人显然异常震惊,这一招可不是一般人学得了的。 苗妙妙躲在窗户底下,看着那黑斗篷跳窗追远了。 “呼——” 还好她机灵,变回猫形逃过一劫。 “这个冷书颜谁爱当谁当,我再送命是傻子!” 她轻巧地爬上房顶,俯视着整个宫城,所有宫殿都熄了灯,唯见福寿宫还是灯火通明。 这老太婆半夜不睡觉做什么呢? 明日就是选妃大典了,她不是要亲自把控流程吗? 都这个点了,明天起得来不? 苗妙妙十分好奇又秉着关爱老年人的心态前往福寿宫。 其实在宫里晃荡了这么些日子她也知道了许多人尽皆知的八卦。 比如皇帝不是太后亲生的,皇帝的母妃其实出身很低。 厉玄若不是被当年的皇后现在的太后扶养,根本没机会参与夺嫡! 只是现在这对母子之间只存在身份上的礼节,并无其他亲情可言。 还有就是太后不喜欢齐妃。 十分不喜欢。 这种不喜欢顺带着到了现如今唯一的皇子身上,所以她一直想让后宫的女人再为皇帝生几个娃儿。 这也是她执意要亲自主持选妃的原因。 第五章 刺客 月影清冷。 树影婆娑。 蝉鸣声阵阵。 福寿宫内升起缕缕青烟。 几个小宫女两人一火盆蹲在地上烧着黄纸经文。 院中人虽多,但大家行事呼吸皆小心谨慎,不敢做出半点异响。 苗妙妙蹲在草丛中,盯着这群宫女太监。 她可算明白了,连太后都带头半夜烧纸,其他人还用得着说嘛? 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宫规就是摆个样子的呗。 只是这老太婆今天烧纸要祭奠谁啊? 此时,一阵风吹过,一张写满经文的纸被刮到她脸上。 梵文? 扯下纸,看着上头的文字,她感到一阵头疼。 这可真是难为她这只小猫咪了…… 要是英文还好说点,梵文可真是难了…… 不知道司宇白看不看的懂。 苗妙妙想到这儿,便将纸叼起,跑出福寿宫。 …… 观星台。 司宇白从紫宸殿回来,就看见一只黑猫趴在浑天仪下,她的身下还垫着一张纸。 “为师不是让你回去吗?怎么又跑出来了?”男人从她身下抽出经文,“这是何物?” “徒儿都要被人杀了,要不是能变回猫,我早凉了!” “往生咒?”司宇白将自家徒儿的咆哮置若罔闻,满眼都是这张纸上的经文。 “嗯?师父,你认识这字?” “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从太后那儿顺的,福寿宫大半夜的在烧这玩意儿,我就顺嘴叼来了。” “福寿宫那个老太婆,早年干尽缺德事,临老了倒是喜欢搞这些东西了……” 男人手一松,那张纸被风带起,盘旋落下观星台。 早年这位太后,那时还是个刚入宫的才人。 先皇后死后,为了登上后位,步步心机。 用尽了后宫的恐怖手段,坊间也有流言,说现在的皇帝生母也是被她弄死的。 杀母夺子,这才有了母凭子贵,子保母位。 虽说二十年前的事儿被她师父这么轻描淡写,三两句话说完了,可苗妙妙也知道,这深宫里没一个省油的灯。 一人一猫站在观星台眺望远方,沉默良久。 “徒儿。” “嗯。” “你刚才说你被行刺了?” “我天……师父,您的反射弧还能再长一点吗?!” …… 司宇白一听完苗妙妙夸张地叙述被刺杀的经过后,立刻抱着黑猫趁着夜色出了宫。 这个任务太危险了,说什么不能再干下去了,赶紧收拾细软跑路吧! 当苗妙妙问及跑去哪里? 男人不假思索蹦出一句“浪迹天涯”,将苗妙妙吓出一趔趄。 感情去哪儿都没准备好。 师徒到了司宇府门口,便停住了脚步。 地上凌乱地全是血,大门上赫然印着一双血手印! “出事儿了师父……”苗妙妙嗅了嗅,确定是血,不是颜料,“看来有人还不想让你走呢……” “别乌鸦嘴……血迹还这么新鲜,这人准是刚到……不知是哪个胆大的敢在我大司宇府门上印手印!” 司宇白一推门,气势汹汹地进了门。 那血迹从门口一路滴到了内院。 “乖乖……师父呀……这人流了这么多血,怕是要玩完儿了……大司宇府上发现一具无名尸体,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届时他们跑路的话不就会被认为畏罪潜逃了? 顺着血迹,师徒两个来到了房门前。 “好啊!居然敢藏这儿!”男人将门踹开,“要死死远点!别……怎么是你?!” “靠……” 苗妙妙与司宇白被坐在地上的鲜血淋漓的男人惊到了,呆在原地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司侦邢苦笑一声:“你们来了……我还以为撑不到这时候了……” 说罢又吐了一大口血。 “徒儿你去拿止血药,柜子第一排第二格。”司宇白立刻上前检查他的伤口,“你吃了续命丹了?” “……” 看着地上空荡荡的药瓶子,他带着哭腔大吼了一声:“谁让你吃这么多的?!” 苗妙妙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差点吓得从柜子上边掉了下来。 乖乖…… 看她师父这反应,这续命丹绝对有很强的副作用,吃多了很可能危及生命! 物极必反嘛! 道理她都懂。 而且司宇白表面上总是与司侦邢作对,实际上两人…… “你知道续命丹有多贵吗?!我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炼出一颗!!你一下就给我全吃了!” 司宇白心疼地咆哮着,差点把屋顶掀翻了。 苗妙妙揉了揉耳朵,这怎么和想好的不一样啊…… 她低估了她师父惜财的程度。 由于吃了续命丹,经过一番检查,司侦邢原本的致命伤现在没啥大碍了。 可又是因为服用续命丹,导致他现在气血过盈,浑身发热,整个人不断地在吐血。 “师父……”苗妙妙有些不安地看着呕血的男子,“您说他会不会吐着吐着,就嗝屁了?” “不妨事。这家伙偷吃了为师这么多的续命丹,吐个几斤血便宜他了!” 司宇白拿着装续命丹的小瓷瓶,满眼心疼地看着它:“为师现在的银两,还不够炼两颗的……四十三颗啊!全给吃了!” 说罢捂着胸口,作“西施捧心”状。 “咳咳……”司侦邢呕出不知第几口,总算顺了气,“要多少银两我都给……把司侦府拿走都行……” 苗妙妙一听,这人还真大方! 把自己的府邸都给出来了,这回司宇白能顺气了吧? 本以为她师父能放宽心,结果司宇白“啐”了一口,没好气地瞪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想杀你的人就是你们司侦府的人!还想让我接这个烂摊子,门儿都没有!” “司侦府的人……要杀司侦邢?!”黑猫瞪着迷惑的双眼,“他们是想干嘛?” “我是大司侦……咳!世上想我死的人太多了……” 大司侦掌管天下刑侦,小到偷鸡摸狗,大到通敌叛国通通可管。 有人会觉得这与刑部没什么两样。 可是刑部是朝廷的刑部,而大司侦则是当朝皇帝的司侦。 “嘁!”司宇白背着手走了出去,“为师烧水去,徒儿好生看管着,不要让他跑了!” 见自家师父走远,苗妙妙前爪趴上他的膝盖:“你最近是不是查案查到了什么线索?要被灭口了?” “你们府里是谁要杀你啊?我见过吗?” “听说你们司侦府入职考核很严格的嘛?怎么还会有人潜伏进去的?你们不政审的吗?” “你现在手头上的这个案子是不是事关重大?我猜是有人造反对不对?!” “哎!你倒是说一句话呀!老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司侦邢:“……!” “哎!哎哎!你怎么又吐这么多血?” 第六章 卖国通敌何罪? “一等伯蔺塞之女蔺归燕!进——” 女子怀着忐忑之情跟着领路太监跨进点秀阁。 “去……去……”刘忠田想要抽出黑猫身下的画卷,奈何对方睡得呼呼作响,丝毫不为所动。 座上玄袍男子抬手将黑猫提起,放于膝盖上,一手拿起画卷展开。 “书画倒是不错……” 听到夸奖,殿下女子面露欣喜。 “抬起头来。” 蔺归燕抬头对视上威严至尊,脸上飞出一抹霞红。 黑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昨晚司侦邢受伤引出司侦府叛奸一事。 苗妙妙听他说了半夜…… 不是他说的话多,而是他说一句吐一口血,缓了半天才能说出下一句。 听到鸡打鸣,她才明白此事原委。 苗妙妙调查宫内的细作,司侦邢调查宫外的间谍。 司侦邢原本调查早已入了瓶颈,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多管钱家的闲事。 只是这闲事一管还真让他管出了些线索。 在赵老爷入狱之后,一直有人与他传递纸条。 司侦邢的暗探跟踪了这名传纸条的狱卒,最后发现了惊天秘密! 长安城内藏着一大波推翻周朝的势力! 这些人也许是朝廷要员,亦或是普通百姓。 他们拿着敌国的钱,卖着本国的血。 赵无根就是其中之一。 周朝刚建之初,时局动荡,全国还未统一。 整个天下分为南北两国。 一个是南周、一个是北梁! 后来天下一统,北梁被灭。 残余皇族四散奔逃。 赵无根作为忠义太监,则留下来传递情报,等候复国之机。 只是这国还未复,他人就先挂了。 司侦邢得知这赵无根是前朝细作以后,便将他收入司侦府内亲自看押审问。 结果还没问出点什么,就被潜伏在他身边的叛奸灭口了。 而司侦邢也被自家暗探追杀,所幸他半路跳下马,躲进司宇府内,而马儿则奔向城门处引走杀手。 城门处有长安巡防营值守,那些叛奸不敢再追,只得作罢。 今日一大早,司侦邢就进宫面圣,将昨夜之事禀告。 苗妙妙也趁机向厉玄告状自己被刺杀一事。 宫里宫外都不安全,估计这一次要来一个大清洗才能安定下来。 “陛下……” 刘忠田的提醒声将厉玄的神思唤了回来。 “陛下觉得如何?”太后坐在他的后侧,面露微烦。 许是之前拒了太多个了,连一向甚能忍的太后都有些薄怒了。 “全听母后做主吧。” 他也不想再理会选秀一事,手指揉搓着黑猫鼓鼓的腮帮子,心情稍稍顺了点。 太后将目光移向殿下的蔺归燕:“容貌端庄不艳丽,举止也文静,陛下还夸了你的书画……赐玉。” 一听最后两个字,蔺归燕内心已经狂喜,但面上还得收敛恭敬地磕头谢恩。 瞧把她开心的…… 苗妙妙都能看见她翘上天的尾巴了,入宫只是开始,能不能上位才是正事。 要记住,无论走了多远,幽思宫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 苗妙妙本想看热闹,结果越看越没劲。 主要没有美女,一群歪瓜裂枣涂脂抹粉,看得太后血压都有点高了。 黑猫冲厉玄“喵”了,随后一声跳下他膝盖,一颠儿一颠儿地跑出了点秀阁。 太医院内。 柳不医最不想看见的人又出现在他这里。 司宇白一把拉住正打算跑路的老头:“柳太医,你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 “陛下……” “陛下正在选妃,今日也还没喝什么大补的汤药,不会脱阳的。” “下官记错了……是太后……” “太后此时也在点秀阁,下官刚才来之时过去看了眼,也没什么毛病。” 柳不医一脸欲哭无泪:“大司宇……您能不能换个人霍霍?下官一把老骨头了,实在禁不起折腾。” “谁让你是神医!”司宇白拉着他往外走,“我这儿有具尸体找您看看。” “您居然还记得我是大夫……朝中有经验的验尸官比比皆是,你总找我这个看活人的做什么?” 柳不医力气自然没有他大,被他这么生拉硬拽,实在无法还手。 司宇白将他带进冰窖中。 里头放着一个盒子。 “这玩意儿以前虽然一直被泡在酒里,但是天太热了,本官也怕它腐坏了,只能暂时存放在这儿……” 说罢便打开盒子,里头露出一具完整的婴骸,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这是哪儿来的?”老头脸色变得极差,手也开始颤抖。 “一个酒坛子里发现的。”司宇白看着他的表现,明白这老头一定知道些什么,“婴儿泡酒,是因为何药用功效吗?” 他在山上修习多年,只听说过食童男补阳气,食九十九个童男,便能修上一境界。 可这也只是听说罢了。 与柳不医谈论许久,也未出了个结论来。 这老头应该有所隐瞒。 正在此时,取冰的太监进来了。 见这俩人在里边,着实吓了一跳。 司宇白借故扇风:“本官得了暑热,柳太医让本官呆在这里……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太监应了一声,走到里头砸了一块冰放入盒子中再用厚实的棉布裹上。 “今日选妃,太后给新入选的两位丽人赐了冰镇梅子酒……” “哦?”司宇白眉毛一挑,“刚才我只听说入选了一位,是蔺塞的女儿,不知还有一位是……” “还有一位是绪川知事的女儿,被封的常在,比那一品伯的女儿低了半级。”太监八卦起来一下子没完了,“昨儿不是还有个冷姑娘吗?结果今儿一大早选秀都没参加,对外说是卧床不起,实际上人早没了……” 听着他得不得不地一通说,一只黑猫从外头闪了进来。 苗妙妙从御膳房刚吃完半提话梅扣肉,打着油嗝儿来这儿寻冰镇的水果吃。 “呦~挺热闹呀~”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打乱了她偷水果的全盘计划。 司宇白提醒道:“不知太后要何时赐酒呢?” “啊呀!”领冰太监一看时辰要过了,即刻抱着冰告辞离开。 “真是亲师父~” 黑猫熟门熟路地跳上放葡萄的箩筐中吃了起来,连皮与核都吞了下去。 冰窖不归柳不医管,他也懒得多说一句:“大司宇若无视,下官也告辞了……” 说罢,小老头脚下生风,麻溜地跑了,司宇白都没来得及抓住他。 苗妙妙妖娆地躺在水果中,舔着爪上的果浆:“师父呀……你来这儿也是偷水果的?” 第七章 给你看样好东西 司宇白低头看了看已经手中的盒子,眼中狡黠一闪而过。 “徒儿,为师这儿有个好东西给你瞧瞧……” 笑得这么奸诈…… 准没好事! 苗妙妙捋着自己三根半的胡子,看向他手上的盒子:“你要给我看这里头的东西?” “不愧是我徒儿!一猜就中!”司宇白将盒子送到她面前。 “我还能猜到这里头不是什么好货……” “咳!”男人为了掩饰尴尬,咳嗽了一声,“还记得昨夜冷宫的酒坛子吗?” 说罢将盒子缓缓打开。 冰窖里沉默许久,突然传出一阵凄惨的猫叫。 外头值守的太监闯进冰窖内,只看见司宇白一手拎着猫,一手抱着盒子冲着他们笑。 “无妨,本官只是抓了只偷水果的御猫而已……” …… 紫宸殿。 殿中所有太监宫女一律退下。 “司宇白,朕昨日问你的事儿,今日可有结果?” 白衣男子面露难色:“回陛下,还未有……” 玄袍男子略有不满:“难道就无人知道婴骸泡酒是何故?” 苗妙妙凑近司宇白耳畔嘀咕:“昨儿不是说猴儿酒壮阳吗?这婴儿酒也可能一样,你就糊弄糊弄过去呗……” “壮阳?”厉玄听得真切,“这宫内有谁需要壮?” 妈呀! 这皇帝耳力真好。 这点小声都听得见。 “陛下如龙似虎!生龙活虎!龙精虎猛!怎么需要这玩意儿呢……” 说罢又想抽了自己一嘴巴,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此地无银三百两。 “明摆着的欺君,你还是第一个。”厉玄如墨般的眼中露出些疲惫,“朕不治你罪,关于这个东西的猜想,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黑猫听罢,跳下司宇白肩头,走近装着婴骸的盒子嗅了嗅。 一股异常浓烈的酒味。 这酒度数应该很高,应该经过了特殊处理手法,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了。 这种高浓度的白酒浸泡尸体的效果与福尔马林相似。 为的就是更好的保存! 想到这儿,苗妙妙浑身黑毛炸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可怕了……”黑猫抚摸着已经吃成两层的下巴,“这也许真不是为了壮阳。” 苗妙妙将已经刚才的猜想与二人说明。 厉玄沉思片刻,开口道:“那……那些猴儿呢?他们保存这些猴儿做什么?” “做实验。” “实验?”两人同时疑惑。 “我猜想,这些猴儿就是用来实验这些酒能不能保存尸体的!因为那人不能百分百保证婴骸不会腐坏!” “这人处心积虑地这样做,是为何?”厉玄揉着太阳穴,靠坐在龙椅上。 “时间胶囊……”苗妙妙毫无预兆地蹦出这四个词,在场的两个男子都听愣了。 司宇白好无避讳地拿着糕点盘子,往猫嘴里塞东西:“徒儿,你总是说些为师听不明白的词……什么是时间胶囊?” 黑猫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一嘴食儿,嚼吧嚼吧咽下:“时间胶囊就是……就是将有意义的东西密封保存埋入地下,数年后再次打开……” 她指着那盒子:“这婴骸就是当年某人要留给我们的信息……可这信息到底是什么呢?” 难不成它是某位夭折的皇子? 亦或者是宫内女子风流后留下的孽胎? 还是它本身的身体内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总不能什么线索都没有,全凭猜吧? “师父……你今天和那柳太医在冰窖里也是在研究这个吧?” 苗妙妙一提柳不医,厉玄也精神了,他舒展了一下胳膊:“你还找过柳不医?” “臣也是病急乱投医,柳不医好歹是个老太医了,兴许知道点什么。” “那他可有说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司宇白摇头叹气,“这老头滑得很,臣抓不住他。” …… “柳太医!陛下忽然感到心口不适,您快去看看吧!” 小太监冲进太医院一把就将柳不医拽跑了。 一路小跑进了紫宸殿,只见除了皇帝,还有司宇白在。 殿前摆着一个木盒子。 这个盒子柳不医不要太熟悉,他下意识地回头就想溜之大吉。 “柳太医去哪儿?还不速速为陛下诊治!”小太监正站在他身后护着殿门,“陛下都等急了。” 柳不医这次被“抓”,连糊涂都卖不了了,只能将二十多年前的那些事儿一股脑儿都交代了。 那时候柳不医还不是太医院的一把手,看的也只是普通妃子,王妃的一些毛病。 那一夜,幽思宫里的一位失宠的娘娘临产,宫中无人肯帮她。 眼看就要一尸两命了,柳不医动了恻隐之心,暗暗前去诊治,将这位娘娘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那……孩子生了吗?”司宇白急迫地问道,“可是盒子里的这个?” “生了……是个男孩……”柳不医回想那年种种,心中无限感慨,“我一个太医除了看病,别无他长……那位娘娘诞下男婴之后独自扶养……可那孩子先天不足,一出生我就知道他活不了多久……” 苗妙妙心里奇怪,娘娘生子必定是大事,生下来了后必定会被皇嗣所接走扶养,毕竟母亲犯错,孩子并无错…… 除非…… 除非这孩子血统有疑! “冷宫里的女人,自己吃饱都成问题,何来养育一个病怏怏的孩子?我虽为太医,也不能每日都去送药。” “孩子死的那天是除夕夜,我当时休了假,走之前给了她十天的药,等我回来后,药还剩七天的量……” “我也不再与她问及孩子的事,就当这孩子从未出现过……可没成想,二十多年后,我还能再见到他……” 厉玄负手站在殿中,默默地听他讲完:“柳太医,你怎么确定它就是那孩子?” “回陛下……他们都有同样的胎记,左肩后的龙纹胎记!” 他话音刚落,司宇白立刻打开盒子:“果然有胎记……” 苗妙妙猛然想起坊间的八卦,说是大周开国先皇当年出生时,天上劈下一道惊雷正好落到产房上。 先皇出生后,左后背就有了一道蜿蜒的胎记。 有一道士说他这是真龙之命,以后是要建国称帝的! 这厉家人害怕担上造反的罪名,将道士赶走了。 四十年后,大周建国,这才将真龙降生于世的故事传扬了出去。 想到这儿,苗妙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怎么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都要将自己的出生过程编得如此惊心动魄? 不是打雷,就是打雷。 这要是大冬天的生的话,还要为难雷公电母冒雪给你劈一个不是? 说了这老半天,这胎记就是个防伪标识喽? 爷爷传爸爸,爸爸传儿子…… 这么一算,不知道厉玄有没有这玩意儿。 苗妙妙眼神瞥向玄袍男子的肩膀,之前看他洗澡时也没注意过呀…… 男人威眸凝上她眼:“朕的左肩被箭刺穿过,胎记早已不见。” “我……我就看看……啥也没问呀……”苗妙妙越嘀咕,声儿越小,最后舔了舔毛,趴在桌案上,假装无事发生。 第八章 陆月国与匈奴 当年齐妃被发现私通,最后打入冷宫,郁郁而终。 而这婴骸身上的胎记却表明他确实是厉家子孙。 “这样一来,齐妃也许真是被诬陷的。”黑猫摸着下巴,“齐妃有口难辩,唯有生下孩子才能还她清白……” 纵使孩子活不过足月,她也要将其封存,留于日后洗冤。 苗妙妙知道这个年代,女子的贞洁比性命还高。 齐妃如此行事,确实能够理解。 只是…… 这深宫内院,哪来这么多猴子? 她一个冷宫弃妃,哪来的酒? 谁给她谋划了这一切? 这个谜团也许还得日后揭开了。 …… 这日,匈奴使团终于进了长安城。 苗妙妙为了看热闹,化成人形,挤到人群最前排。 匈奴与大周连年交战,今日突然提出和亲,的确令人意想不到。 大周百姓虽说对匈奴人心有积恨,但也没人会向他们扔烂菜叶子、臭鸡蛋什么的。 用的来说,场面还是相当的友好亲善…… “匈奴狗贼!滚出我大周疆土!” 苗妙妙边上的一位老大爷一手挎着菜篮子,一手攥着烂菜叶子,对着那高头大马上的匈奴使团义愤填膺地大喊。 有人起了一个头,就有其他人也跟着怒吼。 没一会儿功夫,匈奴使团的马都停住不走了。 不是人群将他们团团围住,而是百姓们扔了一堆菜叶、萝卜头什么的,马儿们都停在那处低头吃了起来。 任凭它们的主人如何训斥、抽打,依旧无动于衷。 臭鸡蛋无眼,接待使团的礼部官员跟着也遭了殃,好好的衣服上全是臭烘烘黏糊糊的玩意儿。 啧啧啧啧…… 苗妙妙手拿水萝卜啃了一口,外交事故……外交事故啊…… 待她转身准备离开时,迎面却“咚”地一声撞上一具坚毅的胸膛。 “啊呀……” 少女摸着小巧的鼻子,说了声抱歉。 “姑娘,是鄙人唐突了。” 那声音很熟悉,苗妙妙小心脏又稍稍荡漾了一下。 “呀~这不是摘星楼的许老板嘛!”她将手中啃了一半的水萝卜藏与身后,眉眼弯成月牙儿,“你也来看和亲使团的呀?” “听说这次和亲,我大周嫁出一位公主,而匈奴则也会嫁过来一个公主,鄙人这次是来瞧瞧这匈奴公主长得什么模样的。”许九看着她藏萝卜的动作,眼底含笑,“姑娘不也一样吗?” “我也是闲着无聊,凑个热闹。”她挤出人群,“现在人也看不到,这边也闹哄哄的,没劲儿。” “既然如此,不如鄙人请姑娘喝茶去。” “茶我倒是不感兴趣……” “还有摘星楼大厨的新品糕点,不知可满足姑娘的饕味……” 男人话音还未落下,少女就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许老板!这是你的车吧?赶紧走别磨蹭了!” …… 此次匈奴使团和亲带了万分的诚意,不止将他们的公主送来,还有数十万头牛羊,上万匹良驹。 如此诚心结盟,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其西边出现了一支强大的国家——陆月国。 “陆月国以前只是一个小部落,小到只有五十个人。” 许九熟练地烹茶、洗杯、泡茶,讲着陆月与匈奴的渊源。 “后来这个部落逐渐强大,强大到最后连匈奴都要忌惮它了。” 苗妙妙拖着腮,不解地蹙眉:“我听说匈奴善战嗜血,居然没能将这个陆月国扼杀在摇篮里?” “匈奴虽蛮强,但陆月国却藏在暗处。”男人将茶杯递给她,“数十年的蛰伏,现在才显露锋芒……而且匈奴现在内部早已分裂,实力已经今非昔比。” “这事儿我倒是有所耳闻……”之前在宫中,厉玄谈论朝政时,她偶尔听过一二。 也是匈奴现在内忧外患,所以才急着与大周停战结盟。 两人相谈正酣,就听见摘星楼下闹哄哄的声音响起。 苗妙妙侧身向下望去,只瞧见底下大街上似乎有人闹事。 只见一富家公子被一女子抱住大腿,那女子口中还嚷嚷着:“公子买了奴家吧!买了奴家吧!” 这富家公子的样貌煞是面熟,苗妙妙想了一下,脱口而出:“呦嘿!这不是赖一发嘛!” 这个赖一发今日不在宫里当差,居然跑这儿来被强买身,真是有趣。 “底下是姑娘的熟人?要不要鄙人下去帮忙?” 许九的好意被少女立刻拒绝:“别了,认识是认识,但不熟……” “这个女子经常会跪在这条街上卖身葬夫,前几次还有人买……到了现在,都没人敢看她一眼了。”男人语气带着点怜悯,但又掺着冷漠。 苗妙妙倒是好奇起来:“怎么?这女人还卖了自己几次?不不……是她丈夫死了几次?”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命吧……”男人将目光从楼下收回,落到少女身上,“与她有点交集的人,都落得身死的下场……” “嘶——”苗妙妙搓了搓胳膊,“这到底是有点诡异呀……” 她同情地看着一眼被缠住的赖一发:“咱们继续说陆月皇室的八卦呗……说到哪儿了……啊!老皇帝看上了自己的儿媳,然后呢……” ……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苗妙妙挺着肚子走出摘星楼。 许九执意要送,少女打着饱嗝儿,摆手:“哎呀!哎呀!送啥呀,天还早,我腿着去就行……” 她现在胃里的食儿到喉咙口了,这马车一颠儿可不得全颠出来了喽? “那在下陪着苗姑娘走走吧。”许九冲着身后的随从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跟了。 苗妙妙对这人没什么反感,他要饭后散步,那就散呗~ 许九是商人,异常健谈,一路上谈着沿路合家商铺的历史,招牌货物,甚至他们各行各业里边一些鲜为人知的小秘密。 说着说着,话题便又引到了赵思进身上。 “这小子我都十来天没见他了,说是去他自己母亲以前住的地方看看,也不知找到了没。”苗妙妙从摊贩那里接过木莲冻。 “他可否与你说过什么时候会回来?” “嗯……”少女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他说明年秋天再见……哎?你这么关心他什么时候回来,莫不是……” 苗妙妙一脸“我猜到了”的表情,惹得许九异常窘迫:“在下也只是随口一问。” “你别和我装了,我都猜到了!”她凑近他,搭上肩头,在男人耳边低语,“他欠你酒钱对不对?” “欠……”许九揉搓着泛红的耳根,“也没欠……” “哎!”苗妙妙用手背拍了拍他胸膛,“欠了就欠了,告诉我他欠了你多少?下次我要是见着他,一定帮你把他绑了送到摘星楼!” 男人听这话,甚觉好笑:“那……那就多谢苗姑娘了。” “甭客气!你请我吃饭,我理当帮忙不是?” 第九章 买个师娘回家 这匈奴公主长啥样? 自然要去使团所在的官驿里瞧瞧了! 黑猫趁着夜色翻墙进了院内。 “这匈奴人长的果然强壮……”这里头就算是文职的官员,也是魁梧得很。 一人能抵得上一个半的司宇白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公主啥样…… 苗妙妙摸到主屋,听见里边有流水的声音,还有淡淡的花香飘出。 应该就是这儿了! 现在官驿里,除了公主,哪个还能用花瓣洗澡呦? “哈蔓儿。”沐浴中的女人轻声唤着自己的侍女。 这声音,还挺温柔…… 苗妙妙对匈奴公主的形象改观了一点,至少不是那种粗声粗气,生撕羊腿的那种了。 爪子戳破窗户纸,猫眼透过朦胧的水汽,看清了浴池中的女人。 不错呀! 鼻梁高挺,眉眼间带着点英气与桀骜。 的确有草原野马的感觉。 啧啧啧…… 厉玄又赚了啊! “在,公主有何吩咐。”哈蔓儿跪到女人身边。 “帮本公主搓泥,用点儿劲儿哈!明儿一早我还得进周国皇宫见周国皇帝,你可得搓干净喽!艾玛,这一路没好好洗个澡,后背可刺挠死我了……” 说罢她的后背还蹭了蹭浴池壁。 这个…… 那个…… 她能收回刚才的话吗? …… 次日午后。 皇宫。 皇帝厉玄宫中新丽燕才人与瑶常在两人在御花园玩儿。 说是玩,其实就是他们三人身前一人架着一根鱼竿。 厉玄坐在二人当中闭目养神,而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喘。 “一大早跑这儿来钓鱼来了?我记得这儿没啥鱼呀?” “还有啊……你把我师父支哪儿去了?到处找不见他人……” 黑猫一边叫唤,一边颠儿颠儿地走过来。 “嘘——嘘——”刘忠田对着她立刻做了禁声的手势,奈何黑猫根本不理他。 “左拥右抱,好逍遥啊陛下~” 厉玄眼皮微掀,骨节分明的手指拍了两下自己的大腿,黑猫立刻蹿上,在他的腿上窝出舒服的姿势。 男人继续合上双眼假寐。 气氛又开始尴尬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水波粼粼。 一连串小气泡浮出水面。 厉玄身前的鱼线紧绷,竿突然弯曲。 “陛下,咬勾了……” …… 皇上在御花园钓鱼,竟然钓起来一具尸体! 两位新丽小主被吓得花容失色,陛下龙颜震怒。 现在内事司的掌事太监与禁军副统领早已跪在紫宸殿内。 这事儿本不会落到赖一发头上,但谁晓得宫禁前两天腿断了正修养着,所以这个担子就落到了刚升上副统领的赖一发身上。 皇帝命他们严防禁宫内院,一个月内查出凶手,最后一人领了二十个板子退下了。 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自然没人敢松懈,一时间严查严防过了半月。 关于死者的身份,众说纷纭。 有的说是选秀前一天就失踪的冷书颜,有的说看死者身着的衣服,应该是宫内的三品女官。 只有苗妙妙清楚,此人谁也不是。 就是厉玄从天牢里调出来的死囚,用来设计宫内细作们的。 赖一发与那掌事的太监真是白白被打了屁股。 …… 匈奴的公主已经入宫,一入宫便是妃位。 赐住宜合宫。 内事司拟了封号,皇帝选了“和”字,意为两国永世修好。 而大周国的和亲公主也将择日启程。 这位公主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差点成为苗妙妙师娘的铁定郡主! 现已经被封为定国公主,前往匈奴和亲。 话说这位匈奴的搓泥公主自打入宫以后就挺安分的,也没人会找她麻烦。 不过苗妙妙倒是知道她经常跑去见波斯来的萨美人,二人总在御马场驰骋玩乐,好不亲热。 苗妙妙这几日也是闲出毛病来了,化成人形跑出宫去玩。 兜里揣着散碎银两,在各个摊位处瞎逛,总之是看上什么买什么,一律让人打包送入司宇府内。 “大爷!买了我吧!买了我吧!” 随意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摘星楼所处的这条街,那个卖身葬夫的女子还在那儿。 苗妙妙歪着头,蹲到她面前:“你多少钱?” 女子止住哭泣,上下打量着她:“小姑娘,你父亲多大?” “啊……” “你不是要买我当娘吗?”女子理了理衣裳,“五十岁以上我是不卖的。” 少女觉得煞是有趣,乐道:“为啥?” “太老了,容易没。”她指了指自己,“我刚死了的这一任,没成亲多久就没了,为啥?就是因为年纪太大了!” “这样啊……”苗妙妙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鬼点子冒了一脑袋,“我有个师父,看上去还能活个五六十年的样子,家中还有个宅子挺大的,就是少个人打理。” “这番倒是好!”女人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叫曾菊花,老家绪川的!快快去看看你家师父的宅子!” 苗妙妙挽住她胳膊,笑道:“别呀!您不是葬夫吗?你的亡夫呢?先把后事结了再说嘛。” …… 长安城外一处茅草屋。 “这是你亡夫的住所?”苗妙妙站在这所草房前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打个喷嚏就把房顶掀翻了。 “先夫家贫,只留下这间草屋。”曾菊花十分热情地拉她进屋,“进来坐坐……” “不……我看还是别了……我怕脑袋疼……”这也不知道哪根柱子牢靠,万一房子塌了可咋整? “那行!我进去把他抱出来……” 女人弯身进屋,没一会儿就捧着一个酒坛子出来了。 “菊花姐姐……你的亡夫呢?”怎么就捧着酒坛子出来了? 难不成她老公在里头泡着呢? 这也太重口了…… 不由得让她想起幽思宫里的那堆…… “想啥呢?!”曾菊花努着嘴,拢了拢鬓前的碎发,“我这死鬼老公,生前就爱喝酒,家产都被他喝没了,死了烧成灰,连骨灰坛子都买不起……我索性就用酒坛子装骨灰呗~” 苗妙妙立刻竖起大拇指:“菊花姐姐您可真是勤俭持家呀!” 酒坛子装骨灰,也算是死得其所。 “对了,您这儿酒都是哪儿买的?过两天我师父要是办大事儿,我也得操持起来了……” 女人一指屋后:“喏!那儿全是,你看酒坛底下八成刻着酒坊的标志……” 曾菊花继续数落着她那死鬼老公,也不管走到屋后的少女听不听得到。 酒坛底下刻着酒坊的标志,这应当是个关键线索。 之前她怎么没想到呢? 苗妙妙蹲下身,随手放倒一只坛子,瞥了一眼坛子底下,果然上边刻着“萬年醉”三个字。 这是长安城最大的一家酿酒坊。 酿酒的作坊在城外,而城内则开有十几家酒坊门店。 另外还会供给各大酒楼的一些美酒甚至还有特供宫廷的。 如此大规模的一家酿酒房,当初怎么没有注意到它呢? 第十章 名单 苗妙妙已经半月未见司宇白了,就连司侦邢也不见了人影。 有次她怼上司侦府找人,结果他那个手下亲信问她要他们的主子! 苗妙妙当场叉腰就在门口骂上了:“我家师父被你们主子拐跑了!你们还有脸问我要人?!哈忒!你们自己府里出了叛奸要弑主,我要是他,指不定跑多远呢!” 吧啦吧啦地在门口吵到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了,这才作罢。 此事过后,几乎整个长安城里的人都知道司侦府里出叛徒了。 …… 苗妙妙出了安葬费后,便将这位曾菊花带到了司侦府门口。 “司侦府!”女人一看这门匾,即刻慌了神,“姑娘呀……我可没犯什么事儿……要、要说犯事……也轮不到司侦府的人来管我吧……一个京兆府就能把我拿下了……” “我本来就没想抓你呀~”少女天真地眨巴着眼睛,“不是说好了来见我师父吗?” “可……可我一看官府衙门就腿软……我……我进不去……”曾菊花双腿发软,坐到了地上。 “这可咋整?我钱都给你了……”少女露出为难的神色,“你不想进去也可以,钱还我。” 这钱都给女人安葬她那个死鬼老公去了,哪里还有钱还给她? “姑娘……我没钱还了……要不……要不把那死鬼的房子抵了你吧……” “你那茅屋,连个房契都没有,抵给我做什么?当茅房吗?” 那房子,一看就是自己找了一块无主的空地搭起来的。 里头最值钱的也就那四根柱子了,劈成柴挑集市里卖也能换一天的饭钱。 能顶什么用? 曾菊花拉住少女的胳膊哀求:“那……那要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把我送进官府去……” 苗妙妙佯装为难:“那这样吧……我有个事儿……” …… 苗妙妙与那曾菊花谈了半晌,晚饭时分才回的司宇府。 此时府门前的物品早已堆积如山。 “我居然买了这么多呢……”苗妙妙插着腰,感叹。 她有些后悔这么快就将曾菊花送回去了。 让那女人帮她搬搬东西也好嘛! “咦?”她在搬起一样大件货时,滑下一封信。 “这儿的商家还会写感谢信求好评?” 少女自言自语地打开信,看了两眼立刻将它塞入货物中:“嘁!没新意。” 待她将那些新买的东西搬入府中后,早已月上柳梢头。 她打着哈欠锁上大门,走回房内熄灯睡觉。 蛙蝉闹夏,夜深人静。 “吱——” 窗户被推开一条小缝。 一双金眸向外射出光芒。 紧接着一颗与夜色相融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确定四下安全之后,黑猫跳出窗户,翻墙离开。 司宇白这个坑货,莫名其妙地塞了一封信给她,告知她前往长安大赌场,还让她别让人跟踪了。 苗妙妙自打她大闹司侦府门口,每次出宫就感觉到身后有好几束目光盯着她。 今日,四下闲逛了半日,那目光不减反增。 跟踪她的人没有二十个,那也有十七八了。 现在这群人都死死盯着司宇府呢! 谁会想到他们盯着的人会变成一只黑猫跑了呢? 信中提到的长安大赌场就在西市的聚财街。 那里不光赌场多,当铺与钱庄也多。 每日的银钱流动巨大,朝廷近期也死盯着这块儿。 长安大赌场应该是长安城内最大的一家赌场了。 一进门,苗妙妙就有些找不着北了。 “呦!这不是户部侍郎吗?” “呀!礼部使团接引使也在!” “呦呵!这个腕儿大了!贤德王爷!厉玄的亲叔叔呀!” 苗妙妙一路看过去,都是熟人。 这家赌场的生意做得可不是一般的大了。 朝廷要员,王公贵胄皆聚于此。 这家赌场老板究竟是何等身份呢? 黑猫贴着墙,闪入一间屋内。 里头熏着香,却空无一人。 苗妙妙在里头巡视了一圈后,准备出门,结果外头就进来了一群黑袍人。 “最近我们的人暴露太多了……” 那群人都戴着面具,苗妙妙没法看清他们的面容。 “是啊,司侦府里的子都已经废了,司宇白那里连根针都扎不进去……对了监视司宇白徒弟的人怎么样了?” “都盯着呢,现在还没什么动静。” “他那徒弟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能掉以轻心……司侦邢已经知道名单的存在,我们必须要提高警惕。” 苗妙妙在暗处听得真切。 名单诶! 究竟是啥名单呢? 难不成这个名单就是揪出朝中毒瘤的关键线索? “宫里的那个如何?” 这群人话还没说完,外头开始掀桌子打架了,打断了这次的秘密会谈。 看着那群黑斗篷离开,苗妙妙恨得牙痒痒,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闹事?! 她差点就知道谁在宫里头潜伏了! 那闹事者被赌场里的打手三下五除二地钳制住了。 原来是这家伙输急了眼,最后一把都赌上了命了,一看形势已经输了,干脆掀翻牌桌。 大不了被打一顿,也好过丢性命。 黑猫不再理会大厅里那些纷扰,在赌场的各个角落继续转悠,希望能找到关于名单的线索。 越走人越少,到了一处走廊尽头已经彻底没人了。 苗妙妙用爪子推了推门,已经锁了。 那把金灿灿的门锁正在门上挂着,好似在嘲笑她:“噗噜噜噜~进不来吧?噗噜噜噜~” “呼——吸——吸—吸!” 黑猫收紧已经拖地的肚腩,奋力往屋内挤。 天! 本喵一定能过去! 一定能! 定能…… “啵!” 总算把身子挤了进去。 结果发现这里头居然是账房! 苗妙妙趁着黑翻看着这些账本,也许是她对账房财务并不敏感。 根本瞧不出什么不对。 她又四处翻找了一会儿,脑海里突然飘出一个想法。 账房先生会不会做账时,顺便把名单也“做”了进去? 那份名单有可能就“藏”在账里! 想到这里,苗妙妙立刻化成人形,在黑暗处迅速翻阅这些账本。 顺便将里头出现过的人名摘录下来, 取出现频率高低来排序。 最高的,嫌疑也就最高。 第十一章 行宫 翻了三四本账簿,才摘出五六个人名,还有一些根本不知道是啥意思的文字。 这个赌坊,连做个账都要加密吗?! 苗妙妙托着腮坐到地上。 既然这么难查…… 要不干脆把动静闹大? 若是有人发现账簿之中的秘密,那么这里的人会做何反应呢? 想到这儿,苗妙妙站起身,一胳膊将桌上的账本扫了下来,再顺手撕下几页。 “这样提示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太蠢了……” 也不知道她撕下页中的这几人在朝中是什么地位,看银钱来往的数量不小啊。 而且都是只出不进,根本不是赌钱的账! 即使不是细作,那也少不了贿赂一说。 苗妙妙夹着账页回到宫中,将搜集到的证据铺在厉玄的床上。 刘忠田立在外殿,侧着耳朵听里边的动静。 他也奇怪,陛下半夜不睡觉,和一只黑猫拉着床帐做什么呢? “原来还有名单一事……”厉玄穿着单衣,散着头发,卸下一身的威严,盘腿坐在床上,听着苗妙妙说着她在长安大赌场所见所闻。 “陛下还不知道名单的事儿?”明明那个群黑袍人提到司侦邢已经知晓,难不成这家伙没把这情报送到这儿? “朕与大司侦早已半月没有联系,现在朕的身边也是内奸重重,一旦他与朕联系,很容易被人发现他的踪迹,从而满盘皆崩。” 男人摩挲着账本的纸页,眼神充满疑惑:“这收支和钱数朕都认得……只是这些圈圈叉叉是何意?” “我也不知道……”苗妙妙趴在床上,懊恼地扒拉着耳朵,“也许是什么暗号吧……只有特定的人才认得。” 反正她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朕现在信得过的人太少了……” 厉玄单手撑着太阳穴,叹气。 他也不敢找外人来解,就怕碰巧找了个内奸过来。 “好难啊……我只是一只小猫咪……每天只想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苗妙妙在床上一边嚎叫,一边来回翻滚。 突然眼神一亮,跳到他膝盖上:“陛下!” “怎么了?”男人看着她挑眉的神态,心中涌起异样。 他手指抚上黑猫脖子上的金牌牌…… “陛下,我觉得反正事已至此,为什么不做一下最后的狂欢呢?!” “狂欢?”男人单手圈住她的脖子,“什么狂欢?” “酒池肉林啊!宫里有太后在,不方便。陛下,您带娘娘们出宫玩儿!长安城外不是还有个行宫吗?那儿僻静,玩儿的也开。” “您要是嫌宫里花样少,那就把春宵阁的头牌们都叫上……” “真是混账。”厉玄眉峰微颤,手腕一转,将她提起丢出床帐。 …… 长安,太平园。 皇帝最近兴致不错,带着后宫一众妃嫔前往太平园消暑。 “早不来,这都八月天了,过几日就中秋节了,哪来的暑啊?” 太平园的侍女们平日里懒散惯了,都不怎么伺候金贵主子,这突然来这么一大群,谁不得抱怨几句啊! “真是不想活了!”有点资历的大太监压低声音,手指点着她们的脑门,“这话平时讲讲也就算了,这两天是什么日子?!还讲!我看是你们的脑袋待在脖子上太舒服了!” 侍女们瑟缩了一下脖子,闭嘴不做声。 大太监想训诫几句,但张了半天口,最后来了一句:“都干活去!这几日都给我把嘴缝起来,多干活!不然那些大宫女都够给你们喝一壶的!” “汪公公~”胡服少女抱臂站在大太监身后,“你们这儿的厨房接我用一下呗~” 汪易生立刻换了一副狗腿子的笑容,转身哈着腰:“姑娘这叫什么话?这小厨房,您想用随时能用!” “公公客气了,也不是我想用。”苗妙妙指了指身后挎着菜篮子到处张望的曾菊花,“是陛下心疼夏常在在京城思乡,特地命我寻了一位绪川的厨娘过来,为她解一解愁绪。”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更不用如此了。”汪易生立刻接过曾菊花口中的菜篮子,“小的别的不会,打个下手还是可以的。” 绪川位于周国西北部,其以北五十里就是匈奴边镇——荒岩,再往北一百里就是陆月国。 现如今陆月国已然蚕食了匈奴四分之一的疆土,而且就差这一百里,它就能将匈奴一分为二。 所以这荒岩现如今已经是军事重镇! 苗妙妙拿着木炭在地上比划着地图。 她总觉得内奸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梁国想复国,单单靠长安城内的人远远不够! 要知道,大周已经与匈奴联姻,大周有难匈奴会不帮吗? 即使匈奴不帮,应该也不会跟着添乱。 此时大周边疆还有一位镇国大帅坐镇,只要边疆不乱,那百万雄狮亦能踏平整个长安城。 所以,她苗妙妙能想到的,那些人也能想到。 如今破了这个局的最好办法就是,毁掉这次联姻! 这样一来,没了这层脆弱的合约,和平就是一个屁了。 “菜好了!” 随着曾菊花一声嘹亮的嗓音,苗妙妙立刻回过神来。 她站起身,将地上的图用鞋底蹭掉。 “好香呀!夏常在有口福了!” …… 皇帝亲自赐了家乡菜给夏常在,惹得其他妃嫔好生嫉妒。 其中心中最不爽的便是与她同时入选的蔺归燕了。 为何那姓夏的能加菜,而她却没有? 别说是因为那女人家乡远! 那萨美人的家还在波斯呢! 够远了吧? 也不见皇帝赐菠菜给她呀! 真是越想越气,但她又无可奈何。 此时和妃又拉着萨美人跑出去骑马玩,蔺归燕心也痒痒,便喊住她们,嚷着要一同前往。 三人在路上遇见小皇子,小皇子生性贪玩,见到热闹就要上前凑,与他同行的淑妃也不得不跟上。 太平园外有一片草地,非常适合跑马。 此时已经初秋,草叶有些发黄,各色小花也还开放着。 小皇子在地上打滚玩,美人们在追逐打闹,摘花逗草,气氛煞是和谐。 猛然间风云乍变,雷鸣电闪。 好端端的秋游被突如其来的变天打破。 “娘娘们!赶紧回去吧!看这天要下暴雨呀!” 汪易生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胡乱走了两步,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只听得一声马儿的嘶鸣,随后就听到和妃的贴身宫女哈蔓儿惊叫了一声。 第十二章 妃子打架 和妃的马儿受了惊,马带着人跑进了小树林中! 宫女太监侍卫纷纷追了过去,然而跑进林子之后,暴雨倾泻而下,马蹄印早已消失不见了。 寻人的侍卫回报,皇帝气得大发雷霆,命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一处山洞前,和妃勒马立于外。 她四下看了看,眼眸子冷了几分:“跟什么跟?要杀我就出来杀!” 女子话音刚落,立刻从雨雾当中冲出二十来个杀手。 他们身着黑袍,单手持刀,将她团团围住。 女子双腿一夹马腹,她身下马儿嘶鸣一声直奔向正前方。 前方那两名黑袍杀手未料她会直冲过来,立刻侧身躲开马蹄。 女人单手持紧缰绳,身子倒下马侧,另一只手蛮狠地夺过那杀手手中的大刀。 刀锋一反,将那人的脖颈割断,血流当场。 其余黑袍人见此情形,知道自己已经轻敌,便一拥而上与她打斗起来。 匈奴人善于马战,和妃自然不例外。 可是纵使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她依旧还是架不住人多。 杀手一开始无法将她击落下马,便从她的马儿下手。 四根带勾子的绳索被甩出,在四条马腿上绕了三圈。 待顶部的勾子死死勾住马蹄以后,杀手奋力一拉,那匹宝马应声倒地,连和妃都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杀手们已经逆转局势,便齐齐抬手冲着地上的女子砍去。 此时山洞中射出上百只弩箭,将那些杀手通通击倒在地。 “你要是再晚一步,我就死了。” 地上的女子被御林军扶了起来,她无奈地看向山洞内的胡服少女。 “娘娘身手太飒了,我忍不住看呆了……嘿嘿嘿。”苗妙妙不好意思地抓着脑袋。 刚才还真是险呐! 厉玄差点皇位不保了…… “苗姑娘!他们都咬毒自尽了!”御林军搜寻活口时回报。 “早料到不容易抓活的了……”苗妙妙扫了一眼那些尸体,“通通带回去,我认识一个神医能活死人肉白骨,就算他们到了阎王爷面前报道了,他都能把他拉回来。” 御林军领了命行事。 回到行宫,和妃“受惊”回屋歇息,苗妙妙则去厉玄的寝殿汇报工作。 将事情前前后后,添油加醋地说完,少女一拍茶碟子:“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厉玄咽下一口茶,笑了一声:“朕倒是不知道你还认识什么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改日让朕见一见?” 苗妙妙四下看了看,伸出手指冲着男人勾了勾。 厉玄不解地稍稍靠近:“你……想干什么?” “啊呀!”苗妙妙趴到书桌上,拉住男人的衣襟凑近他的耳畔,“我这是计谋……” “什么计谋?” “过两天,我就对外散布谣言,说是这些杀手之中有两个被神医给医活了,还交代了不少事。这样一来,敌方的阵脚就会先乱了。” “你这倒是鬼点子多。” 男人准备摸她的脑袋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 收回手,拿起桌上的折子:“这两日请病假的官员还不少。不是腿断了、腰扭了,就是心痛、肝疼、肾疼……朕还真不知道朕的臣子们身子如此之差了!看来平时还真少给他们关心了!” 男人浑身带着怒火,却忍住不发:“这几日请病假,过几日就是请辞了!这群吃里扒外、通敌叛国的东西,朕多留他们一日,朕就一日不安定!” “一日不安定,那就……多日几日……” “你说什么?” 苗妙妙立刻收回不正经的表情:“我刚才是说哈,这群家伙还是得多留几日……毕竟名单还未查到,抓了他们不是等于打草惊蛇嘛……” “朕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男人一拳锤在书桌上,墨台溅出了几滴墨水。 厉玄盯着黑墨许久,缓缓开口:“你还是变回猫吧。” “啥?” 苗妙妙被撸到皮毛油光水滑,整个跟包了浆似的。 等她变回人形之后依旧晕晕乎乎,双腿虚浮,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而反观厉玄,此人神清气爽,嘴角上扬,一脸满足:“来人呐,送苗姑娘回去。” 被宣进殿的汪易生看此情景,立刻狗腿地扶住苗妙妙,眼神带着暧昧,声音带着兴奋:“恭喜姑娘~” “喜你妈个头!” “借姑娘吉言~母上也一定会喜上眉头~” …… 苗妙妙回到自己的房内,打发了汪易生,关门正打算休息,就听见木雕屏后头有“咔咔”声。 她竖起耳朵,蹑手蹑脚地绕过木雕屏,只见曾菊花正坐在桌子边嗑瓜子,面前还放着一本画册,看得津津有味。 “菊花姐姐?!” 曾菊花咋跑这儿来了? “小苗啊!”曾菊花喝了口茶水,将口中的干货咽下,“你可总算来了,本来我和那夏常在唠了一会儿就走,结果居然下雨了。” “那么大雨坐车都不方便……我就寻思在你这儿坐一会儿,等雨小了再走……没成想都坐到天黑了……” 苗妙妙瞥了一眼她面前的画册,就是一本普通的小人书:“这书哪儿来的?” “夏常在那儿借的,她那房里有好几本这样的。” 少女拿起书,放在鼻下嗅了嗅:“你与夏常在聊了些什么?” “咍!还能聊些什么呢?无非就是老家的那些事儿嘛!” 曾菊花想了想,又问:“小苗,你之前与我说夏常在是绪川人,可她似乎半句绪川话都不会说呀!我一开始讲了绪川常用的请安话,她也没有任何反应……我还以为自己在这千里之外的长安遇到老乡,讲两句家乡话哩!” “夏常在是绪川知事的女儿,夏知事先前也不是绪川人,只不过是后来被调任到那里,当了十多年了绪川知事罢了。”苗妙妙猜测着,“兴许是从小父母不说绪川话,导致她也不大会说……” 苗妙妙虽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疑惑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 看来她还得做出更多的调查,这个夏常在她早觉得她有问题! 现在曾菊花这么一查探,她可得好好注意她了! 第十三章 借书 众官请病假的事儿一出,厉玄第二日就派了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去病官府上瞧病。 “老、老爷!太医院的曹太医就快到了!”吏部侍郎徐得德的仆从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了进来,一个不稳脚绊到门槛上,嗑了一下巴。 正在吃早饭的徐得德一口白粥都没下咽,喷了出来。 他呛了几声,喘匀了气:“曹太医?!曹太医怎么会来?” “听先行通传的公公说,是陛下今儿一早的旨意……陛下贤德爱臣,听闻臣下身体遇恙,心急焦躁,特命太医院的太医们出诊医治……” 仆从揉着下巴又道:“本来应该是老爷您去迎的,那公公说您身子不好,不能再劳累出来了,所以传了口谕就走了。” 徐得德胡子上粘着饭粒,神色慌乱四处顾盼。 其夫人怪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太医来看病是好事,您不是最近老头疼吗?正巧了我也总是睡不好,到时候趁机问个助眠方子……” “助眠?!你还想睡呢?!”男人急得快把桌子掀了,“这个曹太医来了后,你我也差不多能一睡不醒了!” 徐夫人不解,但又隐约感到害怕:“老爷,您是不是犯了什么大事啊?平日里也没见你如此坐立不安呐……” “别问了。”徐得德一抹嘴,指着下巴受伤的仆从,“你去给老爷我找一块大点的石头。” 两个时辰后,曹太医从吏部侍郎府出来,回宫禀报病情。 “回禀陛下,徐侍郎的头疼病已无大碍,只是……”他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让自己的后边的话听起来委婉点。 厉玄坐在行宫书房内,一手托腮,一手翻着奏折:“但说无妨。” “徐侍郎头疼病倒是没啥大事……就是这脑子可能有问题……” “哦?” “臣刚进侍郎府时,就看见徐侍郎满脸是血,拿着一块石头就往脸上呼,拦都拦不住。”曹太医眉头紧皱,面色凝重,“臣医术浅薄,对脑内之病并无过多研究……还是请柳太医再为其诊治一番……” 厉玄起身摆手:“不用治了,既然都疯成了这样,就先绑起来吧……省得自残丧命。” “这办法倒是好,只是毕竟是朝廷官员,不治的话……未免……” “未免显得朕太过无情?”男人侧身,微微转头垂眼看他。 “臣没有这个意思……”曹太医低下脑袋,但身子依旧挺直。 厉玄叹了口气,摇头:“朕也不是不心疼徐得德,只是在你之前就有三四个出诊太医回报,他们诊治的官员都出现了疯癫的症状……” “他那拿石头砸脑袋的算轻症了,有甚者爬到房顶往下跳,现在已经摔得半身不遂了……柳太医纵使医术再高超,也没法子治这么多人。” 瞧着皇帝痛心疾首的模样,曹太医也诧异了:“陛下!如此疯症怕是会传染吧?!不然怎么一下子如此多的官员都得了?臣觉得还是将他们集合到一起隔离诊治,这样一来减少传染,二来也不用柳太医开回跑路,累着了。” 这位曹太医热心肠地制订了治病方案,厉玄也就顺水推舟地将那几个得了“疯病”的官员“隔离”到了一处民房内。 一人一间屋子,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除了不能外出,一切照旧。 那些心虚的官员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兴许拿走账页的,并不是皇帝的人呢? …… 话说这曾菊花这天又来了行宫。 太监通报之后,将她领了进来。 苗妙妙此时正在书桌上铺了一大张纸,纸上画满了圈圈叉叉。 曾菊花瞧见了,颇感兴趣,将菜篮子放到一边,搓着手凑上前:“你这画啥呢?走五子棋吗?” 少女手夹着毛笔一托腮,在白净的脸上划了一道横。 她幽怨地将额头撞上桌子,正巧将一个叉叉印在了脑门上:“我想不出来啊……” 她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这些代表着什么…… 那些有嫌疑的官员名字她都一一对照了,并没有找出什么规律。 可见这玩意儿只能找到密钥本才行。 可是密钥本在哪儿呢?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曾菊花走回去将自己的菜篮子打开,拿出一盒子糕点,“那个摘星楼的许老板托我给你送点糕点来。” “许老板?”苗妙妙很意外,难得这个许九还想着她呢! 这个朋友值得深交! 正当她美滋滋打开盒子,拿起糕点吃的时候,曾菊花则拿出下方的画册翻了起来。 “哎呀……这本书太好看了,等会儿找夏常在借第二卷去……” “你要找夏常在借书?” “对啊,上回这本书就是她借我看的啊……你不是知道的吗?” “再给我看看。”苗妙妙从她手里抽过书翻看,却并未看出其他特别的。 难道是她多想了? “这书还真挺好看的,要不我与你一起去借……”少女眼神瞥向那盒糕点,“把这个带去给夏常在吧,哪有人空手拜访的道理?” 二人就这样到了夏常在的殿内,侍女让她们等候片刻,夏常在正在梳洗。 曾菊花双手捧着茶杯,身子微微倾向苗妙妙:“宫里头的娘娘就是讲究,随便见个人都要洗把脸梳个头。” 苗妙妙抹了抹脸上还在的墨水痕迹,撇了撇嘴:“一天到晚没事儿干,当然要多多洗洗……” 等凉了两杯茶。 这位夏常在总算慢悠悠地出来了。 苗妙妙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可算出来了,再来,她俩就要在这儿解决午饭了。 兴许人家就是不想留她吃午饭,所以才早点出来,不然还得再洗漱一会儿。 两人行礼过后立刻将来意说明,曾菊花低眉顺气地将糕点盒子送上前:“娘娘,这是摘星楼的糕点,给娘娘尝个鲜的。” 夏常在斜睨了一眼那食盒,身边的贴身宫女立刻道:“既然是一番心意,那么就收下了,二位要借的书都在那书架上,自己拿便是。” 从夏常在那儿回来,苗妙妙思绪便一直被她所扰。 但是脑内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顺。 曾菊花迫不及待地翻开画册开始看了起来,猛地从书页中掉出一张纸。 第十四章 绪川总兵 “八千里风沙等雪,四十万铁骑封城。吾辈常念太平安年,尔等莫祭绪川孤坟。” 曾菊花指着最后一句:“这上头有写我老家诶!” 少女摩挲着上头的墨迹,字迹尚新,应该是近日写下的。 能写绪川,必定是出自夏常在手笔了。 只是夏常在为何要写这首诗夹于书中? 是信笔捻来、有感而发?还是另有意想、借诗诉情? 苗妙妙念出这上头的诗词,心中涌上不安。 “菊花姐姐,你自己在这儿看书吃果吧,我还有事,就不招呼了!” 还未等曾菊花应下,少女就一溜烟地跑出了门。 厉玄此时正准备用午膳,赖贵妃在一旁伺候。 此时太监通传苗姑娘求见。 “陛下还在用膳,让她晚点来吧。”赖贵妃将盛好的汤递给皇帝。 男人接过汤:“苗妙妙来准是有要事,让她进来吧。” 原本笑面如春风的贵妃娘娘面容立刻僵住,眼神瞥向皇帝,语气不满:“陛下,您这一口都没吃呢……” “无妨。” 厉玄话音刚落,苗妙妙就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她一瞧见面色不善的赖贵妃,便知趣地行了礼。 “有什么急事儿吗?”厉玄喝了口汤,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酥肉放入口中。 苗妙妙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筷子一拿一放,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我……那个今天上午去夏常在那儿坐了会儿,一坐就坐到了中午,然后我就发现……发现……”她看向布菜的赖贵妃,对方正笑里藏刀地看着她。 “嗯?”男人用绢帕拭了拭嘴,准备听她说下去。 “我发现我还没吃午饭呢!”苗妙妙一拍手,“陛下您这儿这么多菜,吃的了吗?” “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厉玄手指点着她,朗声笑道,“比你师父都大了!司宇白也只感偷摸地顺糕点,你倒是想在朕嘴边夺食了?” 外头伺候的太监只知道里头皇帝大笑了两声后,赖贵妃就气呼呼地出来了。 倒是那位苗姑娘在里头待了许久。 …… “绪川总兵?”厉玄手拿着那张写着诗的纸,“单单凭着这首诗,你是如何想到绪川总兵出问题了?” “我不能确定,只是一种感觉……”苗妙妙指着自己的脑袋,“一种没由来的直觉。” 男人将纸放在一边,随后又从一堆折子里抽出一本给她:“这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绪川总兵呈上的兵报,上头并未有失常之处。” 苗妙妙打开奏折,里头报了一些粮草数量,兵马数量,还有边疆的一些大小战事。 确实看起来很正常。 “这东西说不好……绪川离长安,好几千里远,陛下怎么能断定这玩意儿没造假呢?”她将奏折扔回那堆折子里,“反正陛下还是早早在绪川上留心眼的好。” 男人盯着她看了许久,蓦地笑了起来,墨黑的瞳孔里放着星芒。 苗妙妙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看得坐立难安:“陛下……您有话就直说……别一副要吃猫肉的模样……” “三个月前,朕派了八队密探前去绪川探查,结果都失了音讯,从那时候,朕就开始怀疑绪川有了问题。” 绪川…… 也许真出事了! 她之前画地图的时候就有此感觉。 绪川这个地理位置如此特殊的城镇,的确不应该如此安定! 厉玄靠坐在椅背上,眼神露出疲惫:“匈奴荒岩战事焦灼,此时朕也不能因为一个猜测,让绪川总兵离开绪川。” “所以夏常在入宫是陛下的意思?” “夏常在与太后曾经见过面,没人能假扮的了,而且她入宫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不会大动前线筋骨。” 苗妙妙此时陷入了沉思,厉玄见她小脸皱成一个麻花,不禁问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 “什么错了?” “陛下,您与夏常在独处的时候,就没有听她说绪川之事么?” 毕竟盖上棉被想说啥就说啥,绪川如果真出事了,那么这位夏常在必定向厉玄第一个哭诉呀! “朕倒也奇怪了……”厉玄回想起之前种种,“夏常在不爱说话,真安静如一汪幽潭一般……” “陛下有没有听她吭过声?” “有。” “什么时候?她说了什么?” “每次见朕请安的时候。” …… 苗妙妙与厉玄谈到了日落西山。 她回到自己房间之时,曾菊花已经离开了。 看到桌上的那张写满圈圈叉叉的宣纸,脸色又凝重了起来。 她是不是应该去一趟长安大赌场玩儿两把呢? 也不遮掩身份,苗妙妙大摇大摆地走出太平园,上了马车直奔长安西市。 进了城没多久马车就被拦停。 马夫敲了敲车门板:“姑娘,前边有一辆马车翻了,咱们要不绕道吧……” 苗妙妙掀开车帘子探头看去,还真有一辆马车轱辘朝天翻在地上。 众人正在合力将车子翻回。 一个熟悉的墨蓝人影站在一旁,少女兴奋地冲他挥了挥手:“许老板!” 许九循声望去目光一滞,随后露出柔意:“苗姑娘。” “许老板你的车翻了啊?你要去哪儿?我捎你呗!” 苗妙妙热心肠地将许九拽上车,在得知对方也要去大赌场之时,立刻兴奋地喊车夫赶紧驾马。 二人在热闹的赌场门口站定。 这次是苗妙妙第一次正式进入长安大赌场。 上一次是踩点,这一次是真的要赌钱了! 心态上还是有点细微的变化。 许九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他一来,里边的小厮就立刻招呼过来了。 “许老板,您……” “我带朋友来玩玩,你忙去吧。”许九打断了他的话。 小厮识趣地退下。 “想玩什么?我教你。”许九抽出一张银票换了一堆筹码给她。 “你请我玩儿?”苗妙妙惊讶地看着这一堆价值不菲的玩意儿,“你就不怕我输光了?” “输光了还有。” 苗妙妙抓着那袋子筹码颠了颠:“君子一言!” 说罢脚底抹油般地挤进人群中。 半个时辰后。 “哈哈哈!清一色,自摸,天胡!”少女一推牌,“今儿对不住各位了!手气太好让各位屁股着凉了,哈哈哈哈!” 苗妙妙赢走了她这一桌子三个男人大裤衩之后,美滋滋地提着三袋子筹码准备离开。 此时嘈杂的房间内,充满魅惑的嗓音从上方响起: “姑娘手气不错,不知小生能否与姑娘玩两把呢?” 第十五章 运气太好也倒霉 苗妙妙仰头看去,只见一妖孽美人手执玉骨折扇,双眼带勾一般地看着她。 “他谁啊?”少女扯了扯身边许九的袖摆,微微凑近他。 “苏蔓荛。”男人看着楼上那人勾魂摄魄的笑容,面色变得凝重,“春宵阁的人。” “春宵阁还有男妓?!” 这位晚上不上班,怎么来赌场不务正业了? 苗妙妙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苏蔓荛的耳畔。 对方笑容一滞,执扇的手微微捏紧,发出“咔咔”的声音。 “不知小生这等身份还够不够与姑娘一同上桌的资格?” “啥资不资格呀!你要玩就下来玩,老站在上头说话是想治好我多年的颈椎病吗?” 苗妙妙筹码扔回桌上,自己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要玩啥?麻将、骰子、推牌九,我奉陪到底!” 少女此话一出,身边就有看热闹的赌客噬之以鼻:“小姑娘吃了几斤蒜啊?好大的口气哦!知道他是谁不?你就奉陪到底。” “他不就是春宵阁的苏蔓荛吗?” “呵呵呵。”那赌客一脸怜悯地看着她,“苏蔓荛在春宵阁有个规矩,谁能赢了他,谁就能赢了他!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从未输过。” “哈?”苗妙妙脑子拐了好几个弯,终于明白了那人的话,“这……这我恐怕不能赌了……” 赌客得意地仰着脑袋:“小姑娘,现在知道怕了也不晚,你可得多多谢谢哥哥提醒你……” “万一我把他赢了回去,我师父怕是会气死了!”苗妙妙看向许九,“那家伙气性大,你也是见过的,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许九摸着下巴,点头附和:“的确不行……” 见少女如此看轻了自己,苏蔓荛缓步下楼:“姑娘,小生只是见姑娘赌运如此之好,想见识一番,这次咱们什么都不赌,只玩一玩。” “苏公子想玩,我倒是能陪两局,不过赌场里不赌多没劲呀!”苗妙妙下巴一扬,“喏,就赌这袋筹码,我输了它归你,你输了,这个给我。” 苗妙妙一指男子手中的玉骨折扇:“如何?” 对方笑出了声,打开折扇放于桌上:“行。” …… “我赢了!” 苗妙妙一推牌,看热闹的赌客立刻扑上前看个仔细。 “还……还真是赢了……” “我没看错吧……苏蔓荛居然会输……” “这女人的赌运怎么这么好,这种牌,想输都难呀!” 少女抱臂靠坐在椅子上:“怎么样?这把扇子该是不是归我了?” “愿赌服输。”苏蔓荛将折扇推向她面前,依旧笑得勾魂摄魄,“姑娘改日可以来春宵阁一叙。” 说罢,起身一甩衣袖,负手离开,上楼。 “他是不是生气了?”苗妙妙用手肘顶了顶许九。 “看着像。” 苏蔓荛上楼之后没多久,一个小厮又从二楼下来。 他穿过人群,到了苗妙妙身边,告知有个贵人想见她,只准她一人上去。 “又是谁?” 苗妙妙此刻已经摸不着头脑了。 贵人? 有多贵? 再贵,能有皇帝贵? 待她随小厮上楼,入了一间包房。 里头又是熟悉的熏香。 房内垂着帘子,帘子那头的贵妃榻上斜靠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这女人眉眼清纯,一头秀发松松垮垮地挽起,显得楚楚可怜。 见苗妙妙进来,便连肩头的衣襟都懒得拉。 “你就是苗妙妙?” 少女一激灵,瞥了一眼跪在女人脚下揉按的红衣男子。 正好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苏蔓荛眼神一勾,差点把苗妙妙的魂勾走。 妈呀! 妖孽…… 她一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清醒。 扯出一抹恭敬的笑,俯首作揖:“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呵……”垂帘那头的厉倾不阴不阳地笑了一下,“难得你居然认得我,我记得我们并未见过面。” 咋没见过面啊! 她在太后回宫的第一天就去请安了。 苗妙妙当时还是一只黑猫,特地好奇地去看看皇帝最年轻的姑姑长啥样! “长公主殿下风姿绰约,令人过目不忘。草民当时有幸在远处见了一眼,便终身难忘。” 她那时都跑到人脚边看了,只是对方根本没搭理她。 “听蔓荛说,你居然在赌桌上赢了他?这倒是难得了~” 厉倾虽然与苗妙妙说话,只是眼神却盯着身下的苏蔓荛,华丽的护甲轻划着他的下巴。 “那是草民运气好而已。” “是吗?”女人挑起他的下巴,勾起嘴角,“那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运气究竟有多好……” 苗妙妙一听这话,瞬间感到不对劲! 她连忙后退了几步,结果正好落入从天而降的大网中。 “靠!” 她再也不说自己运气好了! 这是她昏迷前最后一个想法。 …… “呼——呵——呼——呵” 一处暗室中,少女正仰面八叉地睡得正香。 唔…… 好硬的床…… 苗妙妙翻了个身,脖子僵硬,似乎是落枕了…… “什么玩意儿?我怎么睡这儿了?” 少女睁开眼睛,四周是一圈石头墙,没有任何光透进来。 所幸她这双猫眼能在黑暗处看清四周的环境,要不然可不得吓死在这儿! 只是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揉着脖子从地上站起,努力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那个该死的柏油路!” 苗妙妙想起昏迷前厉倾的那张玩味的笑脸,恨得牙痒痒! 她又没得罪她! 凭什么抓她?! 难不成就因为她把她姘头的扇子赢走了? 一把扇子而已,她又没把他人赢走! 小肚鸡肠! 只是这女人把她关在这儿做什么? 她一摸腰间,那把扇子还在。 不图扇子的话,那女人图啥…… 苗妙妙自认为自己没啥能被有所图的。 “运气……” 这女人在抓她之前说要看看她的运气…… 难不成这个房间就是让她来碰运气的? “果然你们王公贵胄一天天都闲得发慌!” “你知不知道你大侄子一天天地查细作,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你这当姑姑的不帮忙也就罢了!还把我给关起来了!” “你可知道我这身上可是背着你们厉周皇室的未来啊!” “把我搞死了!你以为你还能当得了长公主?!” “呵呵!我告诉你!你不光当不了长公主!你连苏蔓荛的同事都没资格当!” 苗妙妙骂到嗓子冒烟,结果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像她自己在唱独角戏一般。 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头,那块小石头正巧撞上一块凸起的砖。 蓦地,墙面开始移动。 很快在她前方出现了一道门。 那道门通向幽深黑暗走道。 苗妙妙眉头一皱,她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这种门都能打开! 第十六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苗妙妙壮着胆子走入狭长的甬道。 结果没有多久就遇到一个岔路。 “啧……” 她左右看了看两边都是相同的路,没有一点差别。 “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吧。”苗妙妙食指指着右边的路,“就你了。” 说罢两腿一迈,继续走了下去。 走了约摸百来步,又遇见一个岔路。 “这啥玩意儿啊!让我走迷宫嘛?” 苗妙妙叉着腰靠在墙边。 不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得想想其他办法。 她仰起头,看向头顶的石砖。 不知道这砖砌得够不够厚,她能不能将它掏个洞…… 不过她立刻驳回了自己脑内的想法。 她又没有工具,这样用手掏,怎么掏的出来一个洞? 人家越狱至少还要个挖耳勺呢! 第一个办法放弃了,那就想第二个办法…… “刚才那个房间有机关,但是不知道这些甬道有没有……” 苗妙妙把玉骨折扇从腰间抽出,在墙上敲敲打打了一番,依旧无果。 “连块空心的砖都没有!砖头又砌得这么牢,当初造这玩意的人怎么不偷个工减个料啊!” 害的她想推个墙都不行! “咔!” 拐角的一块砖被她生生掰了下来。 苗妙妙一手拿着砖头,一脸懵逼。 啥玩意儿? 这质量也太差了…… 她看了手里的砖块与墙面好几个来回,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拐角处的石砖是后砌上去的! 与整墙的质量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儿,苗妙妙又伸手去掰另一边拐角的砖块,这次却纹丝不动。 “难不成……这个地方是什么标记吗?” 只是后面有人将它填上了,为的就是遮盖住这种差异? 苗妙妙想着还是去下一个路口看看,验证自己的猜想。 “咔!” 在下一个岔路的拐角处,她又轻松掰下来一块砖。 “啧……” 只是苗妙妙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右转……右转……再右转……这特么不是又回到原地了吗?!” “……不是又回到原地了吗?!” 少女灵敏而小巧的耳朵动了动,她刚才似乎听到一个“回音”。 不过是男声…… 还有点耳熟…… “司侦邢!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咱们已经在这里面绕了八百多圈了!” “再绕不出去!咱们真是要老死在这里了!” “我的乖乖小徒儿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还想不想我……” “师父……” “你看……我都出现幻听了……听到我徒儿甜甜糯糯地喊我师父……呜……” 司侦邢拿着火折子站在他面前,无奈地看着他:“你转身看看后边。” 司宇白抱臂哼了一声:“我才不会上当,你让我转身,我就转?万一转了以后你欲行不轨……” “什么不轨啊师父?”苗妙妙一拍白衣男子肩膀,她师父满脑子想得比她还多吧…… “就是偷我大力神补丸跑路……徒儿!” 司宇白一个大熊抱将苗妙妙搂到怀里:“你可想起为师我了!” 抱了一会儿后,他回过神来,将已经快被他勒断气的少女松开。 “师父……咳咳……你也……太大力了点……” 她差点就吐魂嗝屁了。 “徒儿你为何在这儿?你也是掉陷阱里了?” 司宇白上上下下检查着她身上有无伤口,见完好无损,便放下心来。 苗妙妙一想到自己如何进来的事儿就来气:“还不是皇帝的那个小姑姑嘛!长得一副清纯乖巧的模样,没想到淫那什么就不说了,还整我这么一出……“ 她将自己如何被坑进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等我……等我出去后,不把她那长公主府闹得天翻地覆,我就把我的姓反过来写!” 说罢打开快速地折扇扇起风来。 司宇白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好好的玉骨扇子染上一股子脂粉味儿。” “有吗?”苗妙妙将扇子放在鼻下,有点香香,气味还可以嘛,她师父干啥一副闻到屎味的表情? “它们来了。” 司侦邢熄灭火折子,将食指放于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苗妙妙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司宇白一把捂住了嘴,靠到了墙边。 少女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在黑暗处扑闪扑闪的。 一队是人非人,似尸非尸的东西从他们面前走过。 身上的满是锈迹的金属铠甲发出“铃铃啷啷”的声音。 看上去应该是士兵的模样。 只是他们走路为何都不点灯? 看得见吗? 还是说他们与她一样,夜视能力一流? 只是眼神这么好,他们三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视若无睹呢? 那些家伙走远之后,苗妙妙的口鼻终于能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待她问及这些是什么的时候,司宇白沉下声音,面色凝重地回复了两个字:“阴兵。” “阴兵?!” 阴兵这东西有点邪乎,因为这本来就是存在于传说当中的东西。 不过…… 她都能变成猫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块地下迷宫就位于长安城底下,当初建造时也只是为了保护龙脉。” 司宇白这么一说,苗妙妙便一脸地难以置信。 “师父呀……你说这是王公贵族闲来无事造出来走迷宫玩玩我也就信了!可这百转千回,岔路百八十个的,难道不是为了把龙困死在这里?” 司宇白深深一叹气:“当初设计的时候……确实可能出现了点偏差……” “谁设计的?这么不严谨!” 像这种大工程,怎么能如此草率呢?! 护龙脉变成了困龙脉! 奇门遁甲她不懂,但她也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像这种人,八成是个江湖骗子! 骗了皇室的钱财,然后逃之夭夭了! “你师祖。” 司宇白嘴里蹦出这仨字,把苗妙妙吓了一跳,怀疑自己幻听了。 “师父,你说啥……” “为师说,设计这座迷宫的人是你师祖,为师的师爷。” 少女嘴一咧,尴尬一笑:“这么巧呢?师祖造的迷宫,把徒孙给困住了……哈哈哈……” 这都什么事儿啊! 苗妙妙正想仰天长啸一番! “师父啊……既然是师祖造的,您应该知道怎么出去吧?”少女圆溜溜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司宇白将目光瞥向别处,躲开她的视线:“这个迷宫被人后来篡改过,为师也不认识路了……” 第十七章 地图与名单 长安地下迷宫是当初长安建都之时就存在了的。 其汇集了天下所有奇淫巧技,能工名匠。 迷宫之中的机关甚多,非常人可以破解。 苗妙妙掰着手指算了算,一脸疑惑:“师父呀,你说这长安建都都多少年了?远的不说,光前梁朝都三百多年了吧……那算上大周也近四百年了……我这位师祖究竟几岁了?” 此时司侦邢波澜不惊地开口了:“长安建都,已有两千五百年。” “两……”少女伸出两根手指,惊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两千五百年!师父……师祖他老人家高寿了?” 这让她十分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的年龄。 “小东西!”男人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是你该问的吗?” 说罢,他又清了清嗓子,一记眼刀子甩向司侦邢,摸着少女的脑袋:“你师祖早已飞升得道,羽化成仙,为师离这一步还差得远呢!” 说着,便又提到地图的事。 “当初你师祖造完此宫之后,就将图纸封存。几次乱世以后,图纸早已经丢失了,而长安城底下有迷宫的事便成了一个传说。” 这么一说,那个厉倾是咋知道的? 她又是怎么将她丢进这里的? 这些问题恐怕还得等她出去以后才能揭晓。 “师父,徒儿之前发现这里有些砖块十分松动,像是后来砌上去的。”苗妙妙又掰了块转角的砖块下来,展示在他们面前。 司宇白点着头:“这就是他们为了改变这座迷宫的作用而砌的。将活龙脉困死在这里,使大周运数早尽!” “听起来还是挺迷信的……” 这种困龙之术,难不成只是砌几块砖? 这也太扯淡了吧。 “不光如此,他们还在这里养了阴兵……为师之前就经过了一个屯兵室,小小的石室内就有上千名阴兵……” 看样子,这要造反的势头愈来愈强了。 苗妙妙有些着急:“这怎么办?咱们出也出不去,怎么将地宫里的消息带出去?” “要出去总有办法……”司侦邢眼神盯着她手中的折扇,伸出手,“这个给我。” “怎么了……”少女将扇子交了出去。 男人反打折扇,那五根扇骨正巧合成一块。 师徒二人好奇地凑近瞧看。 “师父,这上头画的是啥……” “有些眼熟……”司宇白摸着下巴仔细琢磨,“总觉得哪里似曾相识。” “这是这里的地图。” 瞧着司侦邢笃定模样,苗妙妙疑惑更甚:“你咋知道这是这里的地图?” “再说了,这扇子是苏蔓荛的,他怎么会有地图?而且刚好就被我给赢了回来。” 黑袍男子静静地看着她将问题问完随后淡然开口:“因为他是我的人。” “?!”苗妙妙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人,“你……你说苏蔓荛是你的人?!” 男人微微颔首。 “师父,这事儿你知不知道?”少女急忙扯着司宇白的胳膊。 对方下巴一扬,哼了一声:“我怎么会知道。” 司侦邢在苗妙妙的再三追问下,终于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苗妙妙进赌场赌钱并不是她一时兴起,而是这男人计划之中的事。 即使她今日没有去赌场的打算,他也一定会设计让她出太平园。 许九当时翻车拦路,这正是为了“偶遇”苗妙妙。 “我天!许九也是你的人?!”她究竟被放了多少套路?! 司侦邢摇头:“陛下还是太子之时,江南第一首富许家就一直暗中支持,确切的说,他不是我的人,而是陛下的人。” 少女眼神询问司宇白,对方又是一副“我咋知道”的表情。 “那……那你们咋确定,我能赢得这把扇子?然后被扔进这里?” “我想许九一定用了点小手段,让你赢了一些钱,然后苏蔓荛就会适时地出来……” “所以……”苗妙妙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男人肩头,“他们是出老千让我赢?” “别人我不知道,以苏蔓荛的赌技,你赢不了他。” “你也太小瞧人了!” 她只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就感觉自己信任的人骗了! “你们……你们有这计划,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怕我说漏嘴了?!” “此时,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好在你带着扇子进来了。” “要我把扇子带进来,你为啥不自己带?” 司侦邢被她这么一问,噎住了,他看向司宇白,对方回了一记白眼。 “你俩咋了?” 苗妙妙狐疑地看着他俩,怎么感觉这俩还有事儿瞒着她呢? 司侦邢最后还是架不住她的穷追猛问。 他们二人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在查找名单下落的时候,掉进了陷阱中,这才被困于此。 至于怎么掉进来的,他绝口不提。 所幸苗妙妙带着地图进来了,不然他们也不知何时能重见天日。 “这么说,我还是个大功臣了,哈哈哈!”少女得意地叉腰大笑,结果笑了两声,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等一下。”她抓了抓脑袋,“你们没打算进来的话……那处心积虑地把我弄进来做什么?” “嘶——等等,我那啥……咱们似乎漏掉一个关键人物……”苗妙妙瞪大眼,夺过扇子扇风,“长公主在里边起了啥作用?你们搞了这一出不会是想骗这个女人吧?” 一说到这女人,司宇白倒是冷笑一声:“所幸她是个女人,不然皇位早不是当今陛下的了。” 这柏油路野心这么大呢? 苗妙妙倒是好奇起来:“难不成通敌叛国一事与她也有点关系?” “何止是有点关系,这关系不要太大!” 司宇白将他这几日的调查结果都说了出来。 原来厉倾就是长安大赌场背后的靠山。 利用赌场作为掩护,笼络朝廷要员。 由于有钱但无兵。 她则想到的就是与另一个女人联手。 此人就是前朝大梁皇室后人,娇娘! “我师叔?哎呦!” 少女被男人拍了一巴掌:“什么师叔?不要乱叫!这种邪道有辱师门!” “哦……” 司宇白继续说了下去:“娇娘有一邪术,名叫御魂,便是控制任何她想控制的活物。” “而且长安地宫之事,也只有咱们师门中人最清楚。” “既能养阴兵,又能清楚地宫之事的人,也只有她了。” 苗妙妙疑惑:“既然如此,那这个娇娘不是早被我们抓了吗?为何还能兴风作浪呢?” “她早跑了。”司侦邢眼眸露出寒光,“大摇大摆地走出天牢,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 苗妙妙被他周身寒气激得抖了抖身子:“看样子她还真挺厉害……” “早让他听我的用桃木钉将她的四肢钉住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司宇白在一边嘟囔,“怜香惜玉也得分时候。” 苗妙妙此时也算是明白了。 按照计划。 苏蔓荛接近厉倾获取情报——地图。 随后又将这地图故意输给了苗妙妙。 然后这个“心机屌”又去厉倾那里诉说委屈,吹了吹耳边风。 这位长公主就“冲冠一怒为红颜”,将她咣叽扔进了地宫,本打算就此困死她。 可她也不会想到苗妙妙早已经拥有了地图,届时她出去之后将里头的事情告知厉玄,再顺便告发一下长公主殿下。 谋逆篡位之罪,如何处罚全在厉玄那里。 真是好计谋啊!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能发现这把扇子是地图啊! 司侦邢这家伙怎么能如此笃定呢?! 万一…… 万一她脑子稍微转不过弯来…… 那她不是真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第十八章 又被骗了 “这地图有问题!” 苗妙妙拿着地图走了百十步就反应了过来。 “这里明明有墙,为什么图上是空的?难不成还想让我穿墙过去吗?!” 这个难度系数太大,加钱也完成不了…… 司宇白“啧”了一声,耸耸肩头:“玩球,地图是假的。” 司侦邢似乎不信邪,冷着脸推墙,发现墙面纹丝不动。 “刚我就说这地图有些眼熟……”白衣男子摸着下巴回想,“这图是洛阳地宫图……不过那里早就塌了,这张图存不存在都没啥用。” “怎么会……” 苗妙妙第一次看见司侦邢出现如此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兄弟,人生在世总有失算的时候,不要怪自己算计不到,有时候是敌人太过狡猾。” 司侦邢:“……” “吱。” “吱吱吱。” 嗯? 怎么有老鼠的声音? “徒儿……” “师父,你听见了吗?” “徒儿……你耳朵……” 嗯? 苗妙妙伸手一摸,头顶上毛绒绒,软软的立着两只兽耳。 不会吧! 她不过是听见了两声老鼠叫,怎么耳朵都变了?! “有老鼠?”司侦邢手拿着火折子四处照着,奈何火光太小,无法照到远处。 少女抖了抖耳朵,指着左边:“老鼠在那儿!” 有老鼠就代表这里有出口! 即使这个出口只是一个老鼠洞! 苗妙妙疯跑着追耗子,身后两个男子迈开长腿狂追她。 跑了一会儿,没了动静,不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味…… 循着味,他们见到了一大片火药。 这些东西裸露着堆在路边,稍微有点火星子就炸了! 司侦邢第一时间将火灭了。 “徒儿,你眼力好,拉着我们过去。” 黑暗中苗妙妙点了点头:“你们把手牵住了,不要丢……” 她话音还未落,双手被一人一只地握住。 “……” 她本来是想:苗妙妙→司宇白→司侦邢。 结果现实是:司侦邢←苗妙妙→司宇白。 此时像是她作为一个义工搀扶着两个步履阑珊的老人走夜路的场景。 “慢点啊……” “当心脚下……” 得亏是他们三人,这要是下来个莽的,还不得直接把这地宫炸了喽? 走出这条火药路,总算能重见光明。 而耗子的叫声又适时地响起。 苗妙妙也终于见到了耗子的真身。 一只比猫还大的巨型水耗子! 大概这耗子也没见过长着猫耳朵的人,看着苗妙妙呆住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跑。 耗子跑起来的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追得上的。 地宫内狭长的甬道也限制了轻功,所幸这里还有一个捕鼠能手。 当年赖一发床上的耗子全家桶可是苗妙妙最辉煌的战绩! 追了许久,那只水耗子沿路尽头的石阶向上,钻进一扇石门的小洞中,随后回过身来脑袋朝向她挑衅起来。 “吼!原来搁这儿做窝呢!”苗妙妙袖子一撸,“小老鼠,你以为我进不来吗?” 说罢,她一躬身,瞬间化为一只黑猫。 那水老鼠的奶奶似乎从没告诉过它,人会变猫。 整只鼠都傻了。 “喵呜!” 黑猫一叫唤,水老鼠那油光水滑的毛发瞬间倒立,一扭身跑进了洞的深处。 …… “这是……” 苗妙妙奋力挤出树洞,望了望四处熟悉的场景,浑身一激灵。 这不是幽思宫吗?! 而这棵树就是当时堆满酒坛子的槐树! 原来地下迷宫真的四通八达,只要是在长安城内,哪儿都能去。 只可惜宫里的娘娘们不知道这事儿,不然历朝历代的帝冠就得换颜色喽! “糟了!我师父和司侦邢还在下边呢!” 苗妙妙又转身原路返回。 只见地宫里两个男人并排坐在石阶上,背对着她。 “司侦邢,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算计我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把我徒儿拉下来?”白衣男子的质问声在这个幽静的甬道中显得异常响亮。 黑衣男子则神态淡然:“没人比她更适合来这里。” 司宇白狐狸眼微眯,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将他拉近,咬牙切齿:“假地图的事儿你早知道了对不对?” “只有她能不靠地图找到出口。” “如果她出不去呢?如果我们今天没掉陷阱里……那我是不是可能与她再也见不到了?” “……”司侦邢目视前方,半个字都不再说。 苗妙妙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才明白她又被套路了?! 这一次的心态却比刚才平静了很多。 而她也感觉到司侦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而她师父…… 她之前还真没发现他师父如此在乎她! 一瞬间被感动成了泪猫。 “师父!” 二人听到一声猫叫,齐齐转头,只见一只满脸眼泪,挂着鼻涕的黑猫向他们扑来。 司宇白一把接住她,用袖口擦着她的花猫脸。 “怎么了?让耗子给揍惨了?” “……” 这个司宇白,好好的煽情戏份全被他一句话戳没了。 苗妙妙将外头是幽思宫的事儿与他俩说了一说。 “许是外头的树根将门抱死了,所以机关才打不开,徒儿你出去喊人把树拔了。” 话音刚落,黑猫跳出男人怀里:“我去喊救兵,你们两个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苗妙妙说罢又钻回了老鼠洞。 …… 话说这大半夜敲老人家的房门确实有点不厚道。 只是苗妙妙也没法子了,这宫里能使唤得动内事司的也只有太后了。 这个老太婆显然起床气十足,差点要命人将她剁了。 只不过好在她机智地大吼了一声:“你还想不想继续当太后了?!” 这才化解了这次危机。 也不过是下令挖掉冷宫里的一颗树而已。 再说这冷宫酒坛子事一出,她早就隔应这棵树许久了。 今日能有正当理由将它挖掉也正中她下怀。 幽思宫内。 一众太监拿着工具齐齐围住这颗槐树,开始倒腾起来。 天亮。 日头当中。 奋战了好几个时辰的众人终于将这颗槐树连根拔起。 此时底下果然露出了一扇石门。 待众人准备对着石门开砸的时候,门开了。 司宇白与司侦邢二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内事司低等太监立马下跪行礼。 内事司掌事太监讪笑着跳入坑中:“二位大人受惊了。” 第十九章 贫僧救美人 长安城郊废弃庙宇。 杜鹃啼血,月隐残云。 一席红衣瘫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没气了?” 一满身污臭,汗水淋漓的大汉一把抓起地上人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抬了起来。 伸手探了探鼻息,啐了一口:“没用。” “大哥,这家伙在春宵阁养尊处优,哪里经得起咱们哥儿几个的来回折腾?”边上一靠在柱子边衔草休息的小弟系上衣带站了起来,“反正长公主把他交给咱们也没打算让这货色活着了,既然死了就找根席子卷一卷埋了吧。” “慢着。”大汉不放心地踢了踢地上的人儿,“拿刀来。” “怎么?大哥还怕他没死透?”小弟拿起手边那把寒光凛冽的刀。 “哪儿那么多废话。”男人夺过刀,“老子得把他头颅砍下来交给长公主领赏......” “咚!” “咣!” 刀应声落地,那大汉直挺挺地倒下,身后出现一位戴着斗笠的年轻和尚。 “阿弥陀佛。”那和尚面色淡然手执禅杖,行了一礼。 “臭和尚你哪儿来的?!居然打晕敢我大哥?!” 那一群小弟愣了一息,立刻挥刀向其头颅。 “咚咚!” 和尚又是两下禅杖,将剩下的两个男人齐齐放倒。 “罪过罪过。” 他又行了一礼,随后走向地上的红衣男子身边蹲下:“施主?” …… 天亮。 苗妙妙一从宫里出来就直奔春宵阁。 结果一打听那苏蔓荛从昨晚就没回来过。 “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吧……” 她此时有些心神不安。 “这能出什么意外啊?”春宵阁的小厮不以为然,“苏公子经常与长公主出阁去,有时候两三天都不曾回来,正常的。” 苗妙妙道了一声谢,便沉着脸离开了。 此时身后的一群尾巴顺势跟了上去。 少女脚步轻盈,瞬间消失在街角。 那群人跟着进了巷子,结果却不见人影。 “蠢。” 正当他们四处寻人之际,黑猫大摇大摆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开。 她总放心不下苏蔓荛,不过听春宵阁的人说他可能还在长公主那里,兴许去一趟长公主府会有所收获。 长公主府里此时气氛诡谲异常。 女子秀丽的双眸满含着怒气。 堂下跪着瑟瑟发抖的侍女,这人刚从宫中偷溜出来报信。 长公主听闻那个苗妙妙不仅从那地下迷宫中脱身,而且还将落入陷阱,误入地宫的司侦、司宇二人带了出来! 她现在这一盘棋被搅和得一塌糊涂! 正在此时,外头婢女急匆匆地进来,在女人身边耳语了几句。 厉倾听后立马变脸:“一群没用的东西!处理一个死人都能整出幺蛾子!” “好在在事发之前他们已经确认苏蔓荛已经断气,不然咱们可要被动了……” “已经不能再被动了。”女人咬紧牙关,手捏着座椅扶手咯咯作响,“司宇白的那个徒弟居然从地宫里头逃了出来……还闹得满宫皆知!这事我已经不知如何收场……” 那婢女笑了一声:“殿下,咱们完全可以找一个背锅嘛~将责任推到那人身上不就万事大吉了?” “找谁?” “现成的不是有吗?”婢女在桌子上用手指写了一个字,“死无对证,您只要一口咬定是他假借您的名义与前朝余孽联合反周,即使皇帝再对您有所怀疑,也无任何理由处置您呀……” 苗妙妙趴在墙角听了真切。 这群人原来真就害死了苏蔓荛。 想到这儿,心中好似有千金坠下一般。 …… 昏迷了三天的人终于醒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被擦拭地很干净。 只是身上的酸疼感尤在,喉咙也是干得冒着烟。 耳畔是诵经声,鼻腔里满是檀香的味道。 他此时应该身处一座寺庙中的禅房内。 “咳哈……”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端起床头的水碗,奈何手太过无力,水碗直接扣在床上,被褥全湿。 盯着潮湿的床单,喉结滚动,男子附身向下,微微伸出舌头…… “苏公子!你醒啦?!”苗妙妙正巧将门推开。 男人的动作僵住,眼珠子上滚,与少女对视了一眼。 “咳咳!咳咳!” 此时也只有咳嗽能缓解尴尬的气氛。 咳得满脸涨红,苗妙妙端着水递到他的唇边。 “柳太医的药还挺管用,这两天你的伤好了大半。” “咳咳咳……噗!咳咳咳!” “你喝得这么急做什么?”少女放下水碗,帮他拍着后背顺气,“放心刚才那一幕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唔!咳咳咳!” 他此时已经不是脸红了,而是浑身通红,犹如一只刚出锅的大虾。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别好不容易醒过来,被我给气咳死了……” 苗妙妙安抚了一阵,苏蔓荛总算缓和了下来。 他浑身发虚地靠坐在床头,眉目低垂:“是姑娘救的我?” “哎……”苗妙妙拿出一粒药丸让他服下,“我哪儿有这本事,你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地底下呢,是悟虚大师救了你。” 原来那夜悟虚打倒三个歹人以后,便检查了苏蔓荛的身体。 由于伤势过重,他已经假死昏厥。 无呼吸、无脉搏,若非有经验的老大夫,肯定直接判了死。 “……那位大师为了把你救活,直接给你传了少林的绝世内功……叫……叫易筋经!”苗妙妙盘腿坐在木板床上,手一拍大腿,“哎呀!那可是耗费了人家二十年的功力啊!” 她伸出两根手指,一脸惋惜。 “不过人家也不后悔,说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了功力还能再练……’”少女叹了口气,“总之吧……你也得好好活着,不能浪费了人家这二十年的功力不是?” 苏蔓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淡淡地笑了一声:“谢谢……” 苗妙妙魂被勾住了一般,呆愣了片刻。 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哎妈呀! 刚才差点没把持住…… “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悟虚大师去吧!”少女跳下床,“我去给你拿肉糜粥去!” “寺庙里有肉?” “嘁!佛祖管不到我!” 第二十章 赏花 苗妙妙端着肉糜粥半路遇到一个胖和尚。 “施主哪儿去?”胖和尚叫住了要改路走的她。 “我……随便逛逛……”少女将粥用袖口盖住,“甚虚大师要去哪儿呢?” “晨课下了,贫僧去前院蹭……咳!照看香火。” “那……大师慢走。”苗妙妙捧着肉糜粥加快了脚步。 等到了苏蔓荛所在的房门前,感到身后有人。 她顿了顿,一脸无奈:“甚虚大师何必呢?这碗粥我是从山下带来的,没把庙里头的鸡儿们咋样……” “这粥怎么了?” 身后清朗的男音响起。 少女猛地转身,看着身后的俊秀和尚憨笑:“原来是悟虚师父啊……” 悟虚垂眼扫了一眼她手上的粥:“公子初醒,确实需要此物。姑娘是救人之举,何必遮掩?” “你们这儿不是不让吃肉嘛……” “寺庙清规只束僧人,若是真不让吃肉,那佛祖也不会容许院里头的猫儿吃偷粮的老鼠了。” 悟虚眼睛笑成一条缝,帮她推开门。 二人进了屋内,苏蔓荛正靠在床上发呆。 听到声音,侧过头去:“你再不来,我怕是要饿死了。” 苗妙妙殷勤地喂粥给他,顺便介绍:“这位就是我方才与你说的悟虚大师。” 床上的人咽下一口粥后,便抬起手推开她喂过来的勺子。 苗妙妙还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这人便颤颤巍巍地下了床。 “你小心……” 她立刻放下碗扶他。 苏蔓荛一手扶着床沿,一手抓着少女的手跪了下来。 “师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太迟,今日也不能……不能以身相许……蔓荛身无长物,师父若是看中蔓荛哪里,只管取了便是……” 悟虚被他如此一跪,则着实吓了一跳:“公子何必行此大礼……贫僧也只是举手之劳。” “只是举手之劳,也不会耗费了二十年功力……” 苗妙妙:“咳!” “什么二十年功力?”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神询问地看向干咳中的少女。 “师父你二十年……”苗妙妙挤眉弄眼地偷偷伸出两根手指比划。 悟虚了然地点头,俯身将地上的苏蔓荛抱起放回床上:“施主安心养伤,贫僧也只是损耗了一丝微小的功力而已,不必为贫僧担心。” 苏蔓荛看着他眼神闪烁,哽咽着点头:“多谢大师……” 苗妙妙微微松了口气,重新端起粥:“来乖,张嘴……啊——” …… 长公主谋逆一事当今陛下已然清楚。 但念在姑侄一场,此事不便公示,让司侦邢低调处理。 而这位厉倾倒也厉害,一直嘴硬,咬死不认自己谋逆。 纵使证据确凿扔于面前,也依旧面不改色。 “不过是几页纸,也想污蔑本宫清白?” 太平园中,一面容清丽女子跪于玄袍男子面前。 “长公主殿下,此时认罪不晚,陛下也会念在姑侄情亲,留殿下在长安,继续荣享富贵。” 厉倾偏过头,瞪向身边立着的男子:“司侦邢,本宫说了这都是污蔑!你还想怎样?” “下官只是实话实说,这上头都是与长公主在朝中结党营私的官员……” “只不过是结党营私而已!用得着大惊小怪吗?我皇兄还在世时,陛下难道没结党过吗?!”女人朗声打断了司侦邢的话,“难道陛下当年就想谋逆了?!” 司侦邢没料到她会如此说话,脸色冷了几分,冰冷的眸子看向上位之人。 厉玄沉着脸,手里揉着黑猫圆鼓鼓的腮帮子:“你说呢?” 女人被他淡然地反问噎住,张了张嘴,转移话题:“长安大赌场的确是我的,我也借用大赌场的名头贿赂过朝廷官员……我做这些也只是能赚更多的钱而已!” “我只是个女子,又非男儿,要皇位有何用?” “不过我身边确实有人假借我的名字频频与境外他国联络。” “在调查之后,这才发现我有个男宠竟然是陆月国细作!” “这几日怕是他觉得要东窗事发,逃走了……已经好久不见他人影。” “你那男宠是不是叫苏蔓荛?”厉玄放开黑猫,如鹰一般的目光刺向她。 女人瞳孔微震:“是……” “嗯。”厉玄指了指司侦邢,“你与她说吧。” 司侦邢踱到她面前,俯视她:“长公主是不是以为死无对证,便可以胡乱扣罪名了?” “他死了?”女人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 演得还能不能再假一点。 苗妙妙白眼一翻,这女人都快笑出声了! “他当然……”司侦邢顿了顿,看着她嘴角越扬越高,“没死。” 男人话音刚落,苏蔓荛便身着一身刺眼的红衣入室。 苏蔓荛跪下身,厉倾脸色骤变,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红衣人双眼一眯,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双手:“长公主殿下把我交于那三人之后,就没想过我会活下来吧?” “原来是你在贼喊捉贼。”女人冷笑一声,“自己干了这么些事儿不认,把所有脏水往本宫身上泼!你可真是阴狠呐!苏蔓荛!” “殿下好口才呀,就这么两三句话,把自己撇得真干净!”苏蔓荛仰视上座,“陛下,草民是何身份陛下应该已经知晓,殿下说草民是陆月国的奸细,这怎么可能?!” 厉倾蹙眉看他,清丽双眸透露出十足的厌恶:“本宫所拥有的证据条条都指向你,还有什么可反驳?” “反驳?只这一个足矣。”苏蔓荛揭开上衣,露出肩头的纹身。 一朵娇艳欲滴的…… “石蒜?” 苗妙妙瞪着硕大的猫眼:“我之前咋没见过他有呢?!” 此话一出,场上两个听得懂猫语的男人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黑猫抖了抖耳朵,心虚地舔了舔爪子:“我那是柳太医换药的时候,无意中瞥了一眼……瞥了一眼……” 她当时可是在边上盯着看了好久。 红白相间、白里透红、粉粉嫩嫩的…… 若不是柳不医在场,她估计都要绷不住了。 当时看了那么久都没看出个纹身来,怎么今儿就突然出现了? 厉倾见了此纹身也是与苗妙妙同一个反应:“你于我做了这么些日子的枕边人,我居然没发现你这儿还有这花……” 第二十一章 灭族之仇 在很久很久以前,匈奴境内有一个部落。 后来这个部落领土被陆月国强行吞并,族人被赶出自己的领土,无所依附。 他们便用特殊的纹身材料在自己的身上纹了自己部落的图腾——彼岸花。 这种特殊的工艺使得这纹身只有遇到冷时才会显现。 “我便是那个被陆月国赶出自己部落领土的族人。”苏蔓荛冷淡地看着厉倾,“长公主殿下居然说我是陆月国派过来的内奸,这怎么可能?” 苗妙妙托着腮,回味着刚才的那个故事。 总感觉哪儿不对劲…… “这个用彼岸花为图腾的部落……啧,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不是在忽悠人啊? 苗妙妙能察觉出来不对劲,长公主自然也能。 女人看着在场的三个男人,突然大笑起来。 随后仰天长叹,抑制住自己泪水,深吸一口气:“陛下若是这样想,那我也无话可说……全凭陛下发落!” 她说罢便深深叩了头。 事到如此,她也依旧不想认罪! 苗妙妙也懂,长公主不过是知道了皇帝对她已经没了半分情谊,也不想再无谓挣扎。 倒不如留着皇室的那点面子,大家都体面下场。 反正事情都还未发生,还能安稳地收个场…… 此事应该算是结束。 长公主交出了自己在长安名下的所有商铺、钱庄、赌场…… 随后连中秋夜宴都不准备参加,直接坐马车回封地去了。 临走前她还交出了一应细作的名单,可偏偏没有苗妙妙想要的那些个。 难不成她还是布了暗子在朝中? 苗妙妙将心中疑虑说出口,厉玄脸色渐沉:“事到如今,她没必要如此行事,是这天下不止她一人想反了朕。” 说罢男人眼神望向窗外渐圆的月亮,神思悠远。 “可是……” 苗妙妙看着他这副模样欲言又止,不想打扰他此时的伤春悲秋的心思。 男人侧过头,勾起嘴角:“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我就是想问一下,陛下有没有向她询问过娇娘的下落?” 毕竟地宫底下还有那一堆阴兵啊! 那玩意儿可不是好惹的东西! “……”男人沉吟片刻,最终缓缓开口:“朕给忘了。” “那现在咋办?” 厉玄怒瞪他一眼:“还不快追!” 苗妙妙领着命令,撒腿奔向行宫外。 身后一阵马儿嘶鸣。 “你就这样两条腿跑着去?”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子一轻,被人提上马背。 …… 马儿颠簸。 苗妙妙被司宇白圈在怀里,男人身上的香气幽幽地散发出来,惹得她想入非非。 她咽了咽口水:“师父呀……” “嗯?” “你……你是不是藏了一只烤鸡?” “你鼻子倒也灵。”男人从腰上扯下一个袋子,塞入她怀里,“刚从城里带出来的。” 苗妙妙抱着油纸袋子,脸上止不住地笑:“还是热的。” 果然还是师父对她最好! 其他人都是另有所图! 哼! 一夜奔袭。 临近凌晨。 师徒二人终于追上了长公主的车队。 “太惨了。”苗妙妙手中的鸡爪子瞬间失去了味道。 “着实惨烈……” 司宇白下马,将下摆塞入腰带中。 眼前尸横遍野,血腥异常。 男人抬脚在尸与尸的缝隙之中行进。 纵使再小心,血液还是将他的白衣浸染。 “伤口很平滑。”他接过少女递过来原本用来擦嘴的油腻手绢,蹭掉手上的血渍,“很厉害的身手,非常人能及。” 苗妙妙跑到马车前,手脚并用地爬上车架,掀开帘子,“师父!没人!” “有人倒怪了!”男人拎起她的衣襟往后拖,“到为师身边来。” 他话音刚落,天空响起一阵惊雷。 苗妙妙抖了抖身子,这凌晨打雷是个什么情况? 看这天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模样吧……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她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声音是从长安城传出来的!” 苗妙妙大叫一声不好,“难道是地下迷宫炸了?!” “为师倒也宁愿那是阴兵出来了。” 男人脸色微沉,拉着少女骑上马。 “去哪儿?!” “回去!” …… 这马奔袭了一夜,已经是体力不支。 再没吃啥饲料,又要往回跑了一天,换谁谁受得了? 果然不出意外,这匹跟随司侦邢多年的宝马,尥蹶子了。 这马是打也不走,骂也不听,哼哼鼻子干脆不理他了。 二人只得翻身下马。 “还有几十里地……”苗妙妙将右手放于额前,作眺望状。 “也不知这长安城还在不在了……”男人此时也与她做出了同一种姿势,看向长安城所在方向。 “咱们如果走回去的话,少说也得一天一夜……” 那还是不吃不喝不休息的情况下。 苗妙妙长叹一声,她此时真想变回猫,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好好地睡一觉。 忘却这世上所有的烦心事! 此时她那灵敏的耳朵听到了凌乱嘈杂的脚步声。 而且越来越近。 “师父,有人来了……” “人还不少。” “你怎么知……” 苗妙妙一抬头,一群黑袍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咽下还未说出口的那个字,少女靠近男人,低声提醒:“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与刺杀和妃的那群人一样……应该是同一个部门的。” “够……够能跑的啊!让咱们好……好追啊!” 为首的黑袍男子明显气有点喘不匀,看样子确实是追了不少路。 “你慢点说话,别岔气了!”苗妙妙扫了一眼四周,一共三十六人。 司宇白功夫再高,一打三十六,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你们是哪个部门的?”她手攥紧身边人的袖摆,壮着胆子高喊,“找我们什么仇啊?” “少他娘的废话!上!” 为首的黑袍人,抬起刀,剩余地三十五人也齐齐地抬起刀。 就连抬刀的角度也是一模一样! 苗妙妙不禁心生奇怪,这群人莫不是机器人哦? 还未来得及让她多想。 三十六把映着寒光想他们二人袭来。 司宇白身子微微一侧,脚尖跃上树梢。 “就你们这些人,还想取我性命?” 第二十二章 自求多福 苗妙妙仰着脑袋,看着树上的男人:“师……师父!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这家伙只顾着自己耍帅,居然把她丢在下边! 男人脚一滑,差点从树上掉下:“徒……徒儿,你自求多福……” 那三十六把刀顿了片刻,又齐齐向她砍来。 这一下要是跑不掉,直接就成肉泥了! 可苗妙妙是谁? 她只一蹲身,那三十六把刀便顺着砍下来。 最后待他们提起刀时,底下只留了一身衣服。 而风吹树摇,早已没了上头那抹白衣。 为首的黑袍男子抓起那衣服往地上一摔,气急败坏:“这对师徒可真能跑!” …… 黑猫只感到自己耳畔的风“呼呼”作响。 真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要是这速度,不出半个时辰,准能到长安城…… “哎?怎么停下了?” 苗妙妙扒着司宇白的肩头疑惑。 “刚还飞得好好的呢!” “这怎么还坐下了呢?” “你这盘腿扇风是咋了?!” “长安不是都炸了了吗?你咋不着急了?” 男人一巴掌捂住她喋喋不休的猫嘴:“飞飞飞!你是想累死为师吗?!” “啊?这很累吗?” “你当然不累了!”男人动手扯了扯衣领散汗,“施展一次飞行术要损耗修行者八升灵力,为师刚才是为了带你逃命才出如此下策。” “那师父……”苗妙妙吞了吞口水,“您一天能攒多少升灵力?” 司宇白将手枕在脑袋后头,眼神偷瞄了她一眼:“也就十升而已。” “啊?!”黑猫惊讶又失落,“那您岂不是被抽干了?” 话还未说完,又是一个爆栗。 苗妙妙捂着脑门嘟囔着:“我难道又说错了吗?” “那是因为为师身上只能装十升灵力!”男人扶着额头,无奈叹气,“想当初为师可是叱咤三界的大人物……” “三界?”黑猫的嘴抽了抽,“您说的三界是不是村界、州界、国界?” “让你平时多看些书,你就不看,到处跑。为师的三界是花花世界、大千世界、黄金世界。什么村界、国界的,徒儿你想得也太浅了一点……” “哦,这样啊……” 苗妙妙敷衍地点着头,还好不是什么天界、人界、妖魔界…… 不然眼前这个男人得多能吹啊! “你是不是在腹诽为师……” 男人声调沉了几分,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些许警告。 糟了,又被发现了。 苗妙妙一张猫脸迅速埋入他的臂弯,只露出圆润的臀部和修长的尾巴。 “徒儿啥也没想!” …… 长安城出现了大地动。 地动之后没多久,河水水位骤然下降,井水满盈倒灌入城。 百姓官兵们在搜救埋于废墟之中的人之时,又被一群身着铠甲的人士袭击。 城内瞬间火光冲天,哀鸿遍野。 司侦邢刚带领着一小队亲信厮杀出一条血路,又被一大波阴兵袭退到宫门口。 “主子!宫内的出口堵不住了!阴兵已经将皇宫占领!” 一亲信浑身污臭地跑过来回报。 “太后呢?” “主子放心!我们已经将太后抗出来了!” “好。”司侦邢又一刀削掉阴兵的脑门,“现在随我护送百姓出城!” 男人话音刚落,身边的亲信又少了一个。 所有人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被拖进尸潮中哀嚎嘶叫的同行。 “咻!” 三支厉箭齐齐刺穿了抓着亲信的那个阴兵的脑门。 那阴兵松开了手,头转向利剑射来的方向。 一女子身穿匈奴骑射服,背着箭囊,立于宫墙上。 女子手渐渐抬起手中的绳索,然后用力一拉。 那阴兵的头颅就如同熟透的西瓜一般,轻松地被扯了下来。 “断头箭!” 此箭一头绑着绳索,连着射箭人。 一头有着倒刺,能勾住头颅。 只要射箭人将射穿头颅的箭用力拉回,那么就能十数尺之外取敌军首级。 这种匈奴人招式,在长安居然有人会! 司侦邢眼神一眯,终于看清女子样貌,“谢和妃娘娘救命之恩!” “客气了!”女子将头颅从箭拔下,随后丢回尸潮中,“好歹是两国联姻,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 与此同时,城外的太平园也不安定。 八千御林军死守行宫,但防外却不能防内。 夏常在此时正木讷地坐在镜子前,身后的侍女正轻柔地为她梳发。 “小姐。”侍女将发簪插入她的发髻中,“到时候遇见陛下,您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镜中女子看向自己头上的那支金簪,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侍女发现她的异样,俯下身,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姐别怕……想一想您在绪川的父母,老爷夫人正等着您带去好消息呢……” 侍女语气温柔,但字字都如刀一般抵在她的后背。 夏瑶认命般闭上眼,身后的女人笑了,继续为她簪花。 此时传话太监匆忙进来:“夏常在,贵妃在催了,您好了吗?” 此时太平园中的疾风庭中。 厉玄从宫中带出来的女眷都汇集在其中。 夏瑶姗姗来迟。 赖贵妃坐在庭中上位,不阴不阳说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簪花打扮,不知死活。” 夏瑶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请了安后立在一旁。 “跟木头一样,也不知陛下看上你哪点!” 贵妃嘀咕了一句,也没什心情发落她。 “陛下驾到!” 所有人纷纷起身跪地迎接。 厉玄心情不爽地负手进来,匆匆坐下:“都起来吧。” 赖贵妃娇柔地拉住男人的臂膀:“陛下,放宽心,咱们有五千御林军,定能拦住外头的叛军。” 男人眼神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妃子们,轻轻抬手指着女人:“夏常在。” 夏瑶被点了名,浑身一震:“臣妾在。” “你过来。”厉玄脱开赖贵妃的手。 美貌女人脸色瞬间阴沉,瞪了一眼被点名女子。 “朕的话没听见吗?” 夏常在脸色苍白地走近他,跪下:“陛下有何吩咐?” “靠近些。” 女人往前挪了挪,颤抖着手,低着头,遮住自己失常的面容。 男人身子前倾,伸手扯下她头上的发簪于珠花,丢到一边。 “都什么时候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第二十三章 围城 夏常在头发散落,半句不敢反驳,眼神看向地上的簪子,稍稍松了口气。 “臣……臣妾知错了。” 这一幕,可把一人给急坏了。 夏常在的贴身宫女一见自己一手安排的计划被厉玄打乱。 这气是不打一处撒,可偏偏是孤身在敌营,没法冲上前去直接了那厉玄的性命。 所幸,行宫外传来了她最想听的好消息。 御林军也叛了! 八千御林军,叛了四千。 本以为八千人能抵挡住几波阴兵的攻击,奈何自己内部就已经完了。 叛军先下手为强,立刻取得了优势。 剩下不到四千人瞬间回冲太平园。 至疾风庭外,御前侍卫已经在外等候多时,拼死救驾。 庭内妃嫔吓得挤作一团。 而唯有一人在混乱之中捡起地上的发簪伺机而动。 御前侍卫大多都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高手。 百位一等高手灭杀三千多人却也吃力非常。 杀了一波,又上一波。 源源不绝,几乎要将其耗死在风波庭外。 庭内,那细作捏紧藏在袖口中的发簪,缓缓靠近座上的玄袍男子。 如今内外一片混乱,有谁会注意到她? 现在下手,正是最好的时机。 一刀寒光反入厉玄眼内。 他余光一瞥,一根金簪已经向他刺来。 “咚!” 那细作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男人桎梏在座位上。 他一手捏着其手腕,一手掐紧女人的脖子,声音低沉又带着威胁:“你是谁的人?” “狗皇帝。”女人被掐得脸色发紫声音颤抖,“你们厉家谋朝篡位,叛我大梁,今日就让你们在尝一尝当年我们尝过的滋味!” 说罢她执簪之手发力,奈何被男人捏住,纹丝不动。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朕?”男人一脸蔑视,将她甩在地上,“把她绑起来。” 刘忠田带着两个太监立刻领命将女子钳制住,用粗铁链捆了起来。 细作女子挣扎无果,大笑三声,癫狂嘶吼:“厉玄!你也不看看外头现在什么情形!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吗?!” 她话音刚落,外头又有消息传来。 宫禁率一千禁军杀出了重围,已经到达太平园擒住了御林军叛军首领。 太平园暂时安定。 “现在外头什么情形,你可看清?” 厉玄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女人。 而她一脸震惊:“宫禁怎么会在……他的腿不是断了吗?” “宫统领的腿不断,怎么能离开你们的监控中。” 女人反应过来,冷笑:“屈屈一千禁军,能翻起什么风浪?” 没多久,又有战报传来。 长安巡防营已经失守。 数十万阴兵已经涌出城外,朝着太平园袭来。 …… “我说师父呀,咱们这条路应该不是去长安城的吧?”苗妙妙趴在男人肩头,“亲,您是不是迷路了?” 司宇白歇了一阵,终于灵力恢复,可继续赶路。 可这路线越走越偏,怕是这家伙犯了路痴症了吧…… “长安城出事,咱们两个回去能帮什么忙?还不如先搬救兵去!” “说的有道理。”苗妙妙点着头,可猫脸上却充满着疑惑,“咱们去哪儿搬救兵?” 男人敲了敲她的脑袋:“笨。离长安城最近的军营是哪个?” 黑猫抖了抖耳朵,思索了一番:“上武县的新兵训练场?” 上武县就在长安边上,离长安不远,受长安京兆府直辖。 那里本只是新兵训练场,后来场内生活物资需求变大,每次去长安采购多有不便。 故朝廷便同意训练场士兵在其周围开荒种田,商人入驻贩卖米油盐布。 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座特有的军民同住县。 “你还算懂点。” “可是……”苗妙妙还是疑虑重重,“调兵是要兵符的,咱们一没圣旨,二没兵符,他们听咱们的吗?” 转眼到了上武县。 此时天已经大亮,可城门却依然紧闭。 “大白天的把门关这么牢,准有猫腻!”苗妙妙看向城墙上头,“师父,这城墙不是很高,容徒儿上去探个究竟!” 男人点头。 黑猫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有人吗?我是大司宇,开个门呀!”司宇白脱下鞋子,掸了掸里头的石子,“潘图,潘都尉可在呀?” 城内无反应。 司宇白在外头叫门,苗妙妙则已经跳进了城内。 此时城内安静非常,街上只有官兵值守,并无商贩叫卖。 “这是咋了嘛……” 苗妙妙扫了一圈之后,目光锁定县中最气派的建筑——都尉府。 沿着高低错落的屋顶,黑猫进到了都尉府中。 这里头的气氛与外界截然不同。 屋内的几位看上去军官模样的人正左拥右抱,干柴烈火。 “啧啧啧……”苗妙妙从爪缝中偷看,“这也太刺激了吧……” 一群军官正事儿不干,干这事儿。 “圣旨到!” 正当室内当中意乱情迷,神仙快活之时,这一声叫吓得他们虎躯一震。 苗妙妙化成了人形躲在暗处捂嘴偷笑。 “刚刚是不是有圣旨?” “你们都听见了?” “城门关得死死的,哪儿来的传旨官!准是有人恶作剧。”其中一人提上裤子,抽出挂在一旁的剑,冲出房间,“我到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消遣我潘图!” 苗妙妙看着这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原来他就是新兵训练场都尉。 看着也不咋地,虚得一批。 难怪只能练新兵。 他这一吼,没把苗妙妙吼出来,倒是将报信的小兵喊了进来。 “报都尉大人,外头有个自称是大司宇的在叫门!说是有陛下口谕,让我们速速开门!” “不开!”潘图怒目圆睁,“你要记住,这两天给我守住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小兵浑身抖了一下,领命出去。 潘图望了望四处,也并无其他人,便拿着剑回屋。 一进屋,他便觉得不对劲。 他握紧剑柄,走进里屋。 只见刚才还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们现在都已经昏厥过去。 一白衣男子正理着袖口上发黑的血污,见人进来,立刻抬头笑道:“潘都尉,本官刚才叫门没人答应,擅自闯了进来,莫要责怪。” 第二十四章 逆转局势 上武县。 小兵刚领了命令走到都尉府门口没一会儿,就见潘图带着副官走了出来。 “都尉大人,还有何吩咐?” “嗯咳!”潘图清了清嗓子,负手立于门前,“城门情况如何啊?” “大人请放心,绝对没有任何人进出!” “吩咐集合。” “大人……”小兵面露难色,“昨日您刚宣布今天放假……现在召集,怕是有些难吧……” 一旁的副官一提剑,向前一步:“难什么难!潘大人的话就是军令!军令如山,回不来的统统都军法处置!” 小兵只得领命照办。 半个时辰后。 人数总算齐了大半。 那些新兵们一个个懒散异常,不是盔甲套了一半,就是鞋子丢了一直。 “师父……”苗妙妙捻着自己的这三撇小胡子凑近已经变成潘图相貌的司宇白耳畔,“也不知道这潘图平日里怎么训的,这群人哪里像当兵的模样?” 小学生做广播体操都比他们站得直。 指望他们去支援,怕是有些难呐! “都尉大人,人都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去哪儿?” 司宇白蹙眉扫了场上众人,五六千人,没一个正形的。 “随本都尉出城,长安城现在正在大演兵,你们既然都是新兵,那就去见识见识,切磋切磋……” 苗妙妙觉得额头突突地疼,大演兵,真亏司宇白说得出口。 这群人,难道不是被拉出去送死吗? 果然。 这五六千人冲到长安城,一看这外头乌泱泱的阴兵,吓得丢盔弃甲,反首逃命。 才跑了几步之遥,迎面又奔袭来几万精骑。 为首一男子面戴兽齿面具,身着玄铁盔甲,手执一杆十二尺长枪。 威风凌凌,一身肃杀。 新兵们从未见识如此阵仗,而为首玄甲男子更是气势凛冽,压得他们心里发怵,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 苗妙妙带着人冲到阴兵堆里,结果一回头发现身后的自己人都不见了! 而周身早已被阴兵围成了铁桶一般。 “这群坑货!早说了不顶用!” 不过好在她还有绝世保命技能! 变…… “哎哎!” 她身子一轻,被人从腰部抄了起来。 “噗!”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人打横挂在了军马背上。 肚子顶到坚硬的盔甲,差点把昨晚刚吃的那只鸡给吐了出来。 “我大周勇士!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浑厚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震得她五脏都颤了颤。 “放老子……下去……” 此时她早已经脑充血,再加上这马一颠颠的,肚子与马背上的铠甲一碰一撞,差点要将苗妙妙的胆汁颠了出来。 “哈哈哈哈!我大周勇士就该如此善战!”男人语气甚是满意,“你是那个军的?可否归入本帅的麾下!” “你……你特么谁啊?” 男人倒也不恼,自我介绍:“本帅就是镇国大帅战戈!你若是归入本帅的麾下,做本帅的副将可好?” 好不好的她不知道…… 她现在只知道她要被颠死了…… …… 万骑精锐势如破竹,将城外的阴兵屠杀殆尽。 剩下的阴兵也都聚集在城内不再出来。 太平园,疾风庭。 这一道好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厉玄这里。 “镇国大帅此时正在庭院等候面圣。” 传话的太监话音还未落,厉玄早已迫不及待地走到了门口:“爱卿快快进来。” “臣救驾来迟了!” 此时的战戈已经脱下面具,露出那张稚嫩白皙的面庞,单膝跪地。 “绪川之乱平定之后,臣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没成想长安城已经沦陷……” 不远处,苗妙妙吐完漱了漱口,撩起额前散落的头发,眼神盯着看了许久。 这家伙难怪要戴着狰狞的面具,原来是长了一张娃娃脸。 这要是放在战场上,哪里还会有人怕他? 厉玄将他扶起:“爱卿救驾有功,快随朕进去……” “陛下!”战戈立刻拦住他,“臣刚在太平园外遇到一位忠勇之人,此人毫不惧怕那些阴兵,孤身一人冲入敌军之中。臣要将他带离,他在马上也依旧喊杀喊打!这份忠勇实在少有,臣有心要向陛下讨了此人!” 厉玄倒是很感兴趣,鹰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四处望了望:“还有这人?他现在身在何处?朕也要见见他。” “此人臣已经将他带来!”战戈捏住苗妙妙的肩膀,将她“端”到皇帝面前,“这位就是!” 此时的苗妙妙已经变回自己的女身,只是因为刚刚从战场里出来,已经蓬头垢面,没有人认出她来。 不过厉玄除外。 光这熟悉的身形,他瞥一眼就能猜得到她是谁! “这位朕怕是给不了爱卿了。”厉玄嘴角越扬越上,双眼都充满笑意。 战戈倒是有些急了,捏紧苗妙妙的肩膀:“为何?” “因为她是女子啊!”厉玄伸出手,将苗妙妙散落的头发理好,“爱卿,你的军中可允许出现女子吗?” “怎么可能……” 他刚才明明捞起了一个男人! 怎么下了马就变成了女人?! 他一路上看得死死的,中途也不可能换人啊…… 难道他一开始就认错了? 当知道真相后,刚才那意气风发的男子突然颓靡。 他终于松开她的肩膀,转到苗妙妙面前,立刻行礼:“刚才情急之下多有得罪,望姑娘恕罪。” 你还知道得罪啊! 苗妙妙暗暗吐槽了一句以后便摆摆手假装大度:“行了,你也是为了救我一命,大帅不要折煞了小女子。” 虽然她根本不需要他救…… 摸了摸被嗑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肚皮,还有刚才被捏疼的肩膀:“陛下我去换身衣服再来。” 这身盔甲透着它上一个主人的汗臭味,苗妙妙实在忍受不了了。 回到自己房间,就瞧见司宇白打坐在房间中央。 原本放在这里的桌椅板凳全被他挪到了一边。 刚才冲锋陷阵的时候不见人影,原来是躲这儿来了。 “师父?” 这家伙是在做什么? 修炼呢? 都啥时候了,还搞这个? “师父?” 她又叫了一声,只见司宇白双眼紧闭,并无半点回应。 苗妙妙心一紧,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师父!您怎么弃徒儿而去啦?!!” 哭了半晌,面前的男人已然忍受不住。 眉峰抽搐了两下,一声嫌弃之语响起。 “闭嘴……” 第二十五章 源源不绝 司宇白说他自己正在查古籍。 苗妙妙将他周身都仔细察看了一番:“哪里有古籍?” 男人从她手里扯自己的衣摆,整理好自身,面颊些许绯红:“那东西为师自然是在脑子里,怎么可能藏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师父,您查古籍的方式真特别……”少女脱下自己身上沉重的铠甲,总算轻松了一点,“您到底要查哪个?” “御魂术需要大量的灵力。”男人手撑着额头,面露愁色,“一次就能操控如此多的阴兵,那娇娘哪来这么多源源不绝的灵力……难道她已经修炼到你师祖那个境界了吗?” “你搁这儿寻思这个呢?”苗妙妙也坐到他对面,拖着腮仰望他,“师父您难道忘了,我是怎么变成人的?” 司宇白经她这么一提,也想了起来,一把扣住她的双肩,神色激动:“为师倒是没想到,那赵家宅子里是有一处灵泉呀!” “这个宅子早就不姓赵了。” 当初赵思进将宅子卖掉以后,便离开了长安。 这宅子现在的主人兴许就是她那个娇娘师叔…… 如此一分析,那司宇白心中的疑虑也解开了。 “师父!如果咱们能直捣黄龙,乱军之中取下敌将首级,那咱们不就能够翻盘了?!” “你话说的轻松,现在城内还有多少阴兵都不知道,谁又能冒险进去将她拿下?” …… 此时的长安上空弥漫着一道道黑气,而黑气最汇集之地竟然是恒祥街一座宅院中的竹林里。 苗妙妙化成黑猫,穿梭其中。 这地方她来了不止一次,自然轻车熟路。 只是林中瘴气浓烈,她虽然此时伏地而行,但也吸进不少。 她与司宇白一同前来,却没成想在这里居然走散了。 转了半天没见到人,只能先找灵泉。 可她都快被瘴气毒晕了,还没找到那个灵泉! “不应该呀……这条路我是不是刚刚走过?” 又回到了原地,这块石头上还留着她刚才刻上的“苗妙妙到此一游”。 “你在找我吗?我的好师妹~” 一声摄人心魄的娇媚之声响起,黑猫还未反应过来就瞬间被人提起。 熏香与瘴气混合着复杂气味,使她头晕目眩。 爪子触碰到柔软之物,让她忍不住踩了踩。 女人轻笑一声,用烟斗敲她的脑袋:“师妹,你可真是个女流氓~” 被她这么一敲,苗妙妙瞬间惊醒,可喉咙却像是被扼住一般,无法发声。 利爪也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 “师妹莫怕~”女人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没必要伤害你~” 眼前的女人依旧是初见时的样貌。 脸上没有被岁月留下任何痕迹,很难让人相信她的年龄在这个世界已经可以当奶奶了。 忽然周身环境一转,苗妙妙发现她们已经到了灵泉边上,瘴气也消失。 瞬移? “师妹莫慌,这只是障眼法而已。” 娇娘扭着腰肢,赤着脚走进灵泉中坐下,身下的水缓缓将她衣衫浸湿。 原来她就是这样吸收灵气的。 苗妙妙的一双猫眼灵动地转着,爪子不安分地想推开她,挣脱束缚。 可身子却不听话,明明是推,却变成了踩。 “别乱动……很快就好。”女人将她搂得更紧,苗妙妙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而在这一刻,她却感到自己身上突然变暖,而且越来越热。 热到最后,浑身发抖,只得伸着舌头喘气。 一阵尖凄长啸,鸟惊兽散。 灵泉中两个女子相拥在一起。 二人浑身湿透,不知是水是汗。 苗妙妙大喘着气,掀开眼皮防备地瞪向眼前的女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人家只不过是想试一试师妹的身子适不适合修炼而已~”娇娘双唇一嘟,委屈地看着她,“不要这么凶嘛~” “你这副模样对我没用。” 苗妙妙冷笑,她又不是男人,装得再可怜,她也不会怜惜她。 “这样啊……”娇娘媚眼流转,手指指着自己的胸部,“那师妹能不能先放开了?” “艹!” 少女咒骂了一声,犹如被开水烫到一样,缩回了自己的手。 “怎么样?”娇娘抽了一口烟,吐在她脸上。 语气暧昧不清,使其胡思乱想:“挺软的。” 说着,她手不自觉地搓了起来。 女人笑了:“我是说,刚才给你注入了灵力,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是说挺暖的啊!” 少女挺直了背,努力凸出自己的胸大肌。 娇娘轻蔑地扫了一眼,红唇云淡风轻地吐出最毒人的话:“难怪战戈把你当男人了。” 苗妙妙被她一句噎住,顿时气急,她一拍胸脯“啪啪”作响。 刚要开口骂上两句,便突然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他们当时在太平园,离这儿老远路。 再加上这事儿还是没多久之前发生的,她是如何这么快知道此事? 难道有人报信? 太平园被围得跟个铁桶一般,谁能偷溜出去? “别想了。”女人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脑子也就和你师父一样,想不出什么好事……” 少女一把拍开她的手,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你侮辱我师父可以,但是你不能侮辱我!” “果然是一对师徒。”女人手指翻动,一团蓝火从她掌心升起,“我修炼御魂之术数十年,这种低级的傀儡术对于我也算信手拈来。” 傀儡之术是御魂术的入门学术。 也是要学御魂术时必须会的基础法术。 傀儡之术虽然简单,但是要长距离操控一个傀儡,必须要耗费大量的灵力。 不过只要施展了傀儡术,被操控的傀儡就会与操控师的神识结合。 操控师就能为所欲为任何事。 用苗妙妙的理解就是“AR远程协作”。 “还挺高端……”少女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就差喊一句“我也要学”了。 不过苗妙妙还是好些面子,这句话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她理着湿答答的头发,坐上灵泉沿岸,吐出心中疑问:“你明明有本事操控傀儡术杀厉玄,为何还要大费周折搞这一出?” 娇娘手中的那团火丢向苗妙妙,蓝色的火遇到湿漉漉的头发瞬间化成了水蒸气。 她的头发干了,身上也多了一套干净的水蓝色长裙。 “我就没想过复国。” “啊?!”她不是前朝公主生下来的皇室血脉吗? 如此大好的复国机会,为什么不珍惜呀?! 苗妙妙都忘了自己是哪个阵营的了:“现在你已经将长安城控制住了,为何不继续?” 第二十六章 特别的礼物 苗妙妙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竹林当中。 脑袋边上还躺着一块石头,上边写着“苗妙妙到此一游”。 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晕倒在这儿? 娇娘呢? 刚才那女人不是还与她说着话呢? 怎么一恍神的功夫,就在这儿了? 阳光透过竹林,在她白皙的脸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她抬起胳膊,动了动,看见自己身上的水蓝色长裙,这才明白,一切并不是梦。 她静静地躺在地上,回忆着娇娘与她说的那些话。 “徒儿!”一声凄绝的喊叫。 司宇白抹着眼泪,奔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搂住:“徒儿!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为师可咋活呀!你这是要为师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唔哇哇哇!” “谁说……咳咳……我死了?”少女艰难地将头从他怀里抬了起来,“哪个王八羔子造的谣?” 司宇白像是没听见她声音似的,抱着她继续哭。 等司侦邢提着刀赶到时,他只见到一肿着核桃眼的白衣男子正抱着一个翻了白眼的少女嚎啕大哭。 他同情地望了一眼苗妙妙,随后静静地立在一旁,等着白衣男子哭完。 司宇白哭到后来,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总算停了下来。 终于清净了…… 苗妙妙合上双眼,幽幽地叹了口气:“师父……徒儿活的好好的……” “嗯?”司宇白眼泪汪汪,抽泣着看向她,声音依旧带着哭腔,“不可能!嗝!你怎么可能活着……嗝……为师现在为何感应不到你的任何信息……嗝!” 她活生生的就在他面前,居然还不信她活着! 苗妙妙干笑两声:“可能……可能是这边信号不太好……” “信号?是何信号?”红肿的核桃眼里充满了疑惑。 “就是瘴气太多,影响了师父您接收信息嘛……” 司宇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徒儿杀敌有功,为师带你回去好好休息!” “杀敌?” 苗妙妙此时还是一头雾水,难道外边的阴兵没了? 一问之下,她才知道,外头的阴兵就在她与娇娘一起之时,就开始消失了。 而司宇白在竹林中被瘴气所迷,又感应不到苗妙妙的任何讯息,以为自家的徒儿遭到了什么不测,边找边哭。 司侦邢是因为听到如狼嚎鬼叫一般的哭声,以为还有什么怪物没清理干净,结果一来就见到如此场景,令人哭笑不得。 “徒儿,你与娇娘都谈了些什么?为何她甘愿撤兵?” “也没什么……就是她觉得复国没啥意思……还不如多咳……” 她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冷面男子,“她说,还不如多嗯嗯几个和司侦邢一样的极品……” 娇娘原话太过露骨,她这样的“纯情”小少女还是说不出口。 大周建国也有五六十年了,除去前三十年兵荒马乱、开疆扩土,剩下的日子也算是国泰民安。 边境虽有战乱,却也波及不到国内。 在这样的时候选择复国,真是吃饱了撑的。 “我虽然是前梁皇室血脉,但当皇帝的好事可轮不到我。”娇娘一口烟吐出了人生百态,“我若不是有这等御魂的本事,怕是没人会想到我。” “能被人利用说明我还是有点本事……可是傻子才心甘情愿地被利用一辈子……” 说罢,她又在少女额头点了一指:“好师妹,师姐玩腻了,这个就送你了。” 苗妙妙摸着额头,看着眼前两个男人:“然后我就醒了,发现自己躺在这儿……” 司宇白脸色一凌,一把扣住她的胳膊检查起来。 随后,面色凝重,眼神复杂,一副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模样。 “师父,徒儿我受得了,您就告诉徒儿还能活多久吧!” 男人松开她胳膊,瞪了她一眼:“别想着死活了,你肚子里现在有货了。” …… “怀孕了?!” 厉玄从书房位置上惊得站了起来,鹰眼死死盯着苗妙妙的肚子,“谁的?” 苗妙妙摇摇头,她哪儿知道啊! 是司宇白说她怀了呀! 要找,找他去! “是人的还是猫的?”厉玄语气稍稍柔和下来,看来他是打算接受这个事实了。 少女继续摇头。 男人扶住椅子扶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平稳下来:“你救国护驾有功,朕还没想好赏你什么。现在出了这事,那就赏你两个乳娘,十头乳牛,二十头乳羊……剩下的……剩下的朕还没想好……” 他不是还没想好,他是要先冷静冷静。 正在此时,司宇白推门而入,看到室内的苗妙妙,他便一把扣住她的胳膊:“为师算了算日子,明日辰时便是临产的日子……” “啥?” 少女满头的问号,“今天刚发现怀上了,明天就临产了,你下蛋也没这么快吧?” “胡说八道,为师怎么会下蛋?是徒儿你下。” “她一只猫能下蛋?”此时的厉玄已经给接二连三的奇怪消息刷新了世界观,“怎么下,朕能看吗?” 入夜。 苗妙妙盘腿坐在太平园的房间内。 手里拿着瓜子正嗑得起劲:“几位,你们这样盯着我有意思吗?我又不会跑。好好看书行不?” 众人将眼神移回手上的书本,没多久又同时移到了她身上。 “真是服了。”苗妙妙泄气一般地砸回床上,“你们这是看猴儿呢?看猴儿都要收费的好不好!” “收多少?”战戈憨憨地掏出自己的荷包,“我还没见过人下蛋……十两够不够?” “十两?!你打发叫花子呢?” “我荷包里就这么多了……” “拿来!”苗妙妙下床夺过荷包,拿出银子掂了掂,“镇国大帅身上居然这么点钱,陛下也太小气了。” 战戈抓着脑袋,一笑两个酒窝变印上脸颊:“与陛下无关,是我花得勤了些。” 厉玄抿了口茶,眼神移向司宇白:“若是明日辰时生了,朕重赏,若是没生,直接欺君罪论处。” 敢情这皇帝在这儿是盯梢来的! 难道怕有人狸猫换太子? 不过司宇白倒是一副老神在在地模样:“陛下就准备好赏吧!” 第二十七章 早上吃蛋汤吧 苗妙妙一听,自己这肚子可得争气一下。 可是…… 摸着平坦的小腹,这里头真有个蛋? 可她是个胎生动物呀! 怎么会生蛋呢? 生理功能也不齐全…… 这个世界太多事刷新了她的日常认知。 “啊!” 苗妙妙捂着脑袋大叫了一声,吓得屋内众人神经紧绷。 “要生了吗?!” 战戈立刻站了起来,差点要去叫产婆,走到门前被苗妙妙叫住住。 “你见过哪个女人生娃捂脑袋的?回来!别丢人现眼!” 一晚上无聊。 苗妙妙便叫汪易生搞来一副麻将来打打。 战戈不会打,只得坐在一旁。 剩下的人正好组成一桌。 本来与皇帝打麻将,那必须得让一让。 不能让他输惨了不是? 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人头落地了呢! 只可惜,苗妙妙还在犹豫到底如何不动声色地不输不赢之时。 厉玄率先打了一张:“五筒。” “多谢陛下,臣胡了!” 司宇白乐滋滋地一展牌,果然是胡的五筒。 只是个平胡而已,厉玄应该不会生气。 苗妙妙偷瞥了一眼对家,对方脸色如常。 第二局。 厉玄打出了幺鸡。 一炮双响,司侦邢与司宇白同时胡牌。 接下来打几局,厉玄就输几局。 两个当臣子的就没有让过一次牌。 不约而同地准备在皇帝身上赢钱。 苗妙妙看着对家的脸色越来越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三人是不是有什么私仇旧恨,要在牌桌上发泄…… 玩了几局麻将,又吃了三次夜宵。 少女打了个饱嗝,扶着肚子爬上床。 “师父啊……徒儿这是第一次生蛋,是不是得筑个窝窝啊?” 她将被子卷成一个圈,自己坐了上去。 厉玄黑着脸签了两张欠条,一甩笔,冷哼一声。 司宇白笑着将条子仔细地收入怀中,这才来到自家徒儿身边:“徒儿你就放宽心,这生蛋不过是一个喷嚏的事儿,不疼的。” 这话说的好像他生过一样。 有些男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等得心烦气躁,不过好在后半夜睡了过去,一睁眼天亮了。 苗妙妙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也没啥反应,就是昨天吃了那些个东西都消化完了,想上个茅房而已。 恭桶也早已在房间内摆好,室内四个男人齐刷刷地盯着她。 少女扭捏了一阵,最后只能一叉腰,怒瞪着他们:“怎么的?你们是怕我偷吃还是偷跑了啊?一晚上没睡精神头挺足啊!” 这眼神,难道是怕她把蛋下桶里砸碎了? 此时外头,太后也来了。 见屋外等了这么些个大夫和产婆,眉头一皱:“哀家听说陛下在陪一个孕妇产子?” 门外侍候的刘忠田低眉顺目地笑着:“太后误会了……这房里头不止陛下,还有战大帅和大司宇、大司侦……他们在商议国事。” “商议国事?那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被指着的大夫和产婆浑身一抖,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他们也是来商议国事的?!” 被质问的刘忠田脸色犯难:“太后,不要让小的难做……” “难做?里头要是生了个杂种,不知道谁难做了!哀家倒是要看看,哪个女人本事这么大!” 刘忠田要拦,被太后身边的看太监扇了一巴掌。 “滚。” 汪易生见状一下跪在地上,拦住门:“陛下有旨,无他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任何人?哀家可是当朝太后!” “太后若是人,便不能进!” 此话一出,惹得太后老人家血压飙升。 她若是承认自己是人,便不能进。 她若是一定要强闯,那就是承认自己不是人了。 “来人,将他的嘴给哀家缝起来!”老太婆气得声音发抖。 “太后娘娘何必呢?”少女推开房门,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这种事儿就不要大张旗鼓地宣扬出来了吧?” 她正坐在恭桶上好好地酝酿着,结果外头一阵吵闹,让她好不容易出来的感觉荡然无存。 憋着一肚子屎,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见她这副模样,外头的人一脸暧昧。 想呀。 一女四男在一个房间,房门紧闭一晚上,能干些什么? 商议国事? 这副模样,谁信? 打麻将? 不还多了一人嘛? “你还想跑?”厉玄走到门口,扣住少女的手腕,“给朕回来。” “人家本来都快出来了,是太后……” 话音未落,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大门“咣”地一声关上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太后也是一样想得多了,见后头厉玄出来将她拉回去,随后关上了房门,她的脸色就被好过。 “扶……扶……哀家回去……”她捂着胸口,“把……把柳太医叫上……” 就在太后转身离开之际,屋内传来一声震天响的喷嚏。 所有人被吓了一跳。 “陛下?!”刘忠田敲门问询,“陛下怎么了?” 屋内的声音沉默了许久,厉玄强装镇定地开口:“无事。” 屋外的人松了口气,可是里头的人却不一样了。 苗妙妙果真是一个喷嚏打出了个“蛋”。 不过这个蛋只是个“鹌鹑蛋”一样的大小。 它是从哪个部位出来的,是鼻子还是嘴,连她自己都没有任何感觉。 “还是软软的……”她拿起蛋,放在逆光下看,“里头有一个小黑点啊……” 这玩意儿真能孵出东西来! “那女人留给你的小傀儡,你好好养着,以后能为你所用。”司宇白从怀里取出一个网袋,“把它装在这里头,防丢。” 苗妙妙一看这五彩线略显眼熟,展开袋子才发现问题。 “师父……这不是立夏装茶叶蛋蛋的袋子吗?!” 一个立夏蛋套里装着一个软蛋,她想着怎么才能忍住不吃了它…… “胡说八道,这是为师亲手编的!什么立夏蛋套,能混为一谈吗?” 司宇白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眼神游移,也不敢与她对视。 “好了,这个蛋你好好孵着……虽然是娇娘送你的,却也没什么恶处。”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就是个立夏蛋套嘛……”苗妙妙提起蛋嘀咕着,“我怎么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接盘侠……” “何为接盘侠?”战戈似乎对这个蛋格外感兴趣,伸出手戳了戳,“它能孵出什么来?” “就是替别人家养孩子的老好人!” 第一章 纯朴镇的风土人情 自打长安之乱平定以后,苗妙妙就被封官加爵,一下子走上了仕途。 她上任的第一件任务便是督查全国各城各镇官员。 一句话概括,就是钦差巡视,检查各地官员是否有异常。 这一趟油水足得很,苗妙妙刚接到这个任务时,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结果厉玄又给她派了个人,美其名曰是副手,实际上就是个监督的。 身边这位笑得极其猥琐的中年胖子便是她此行的副手…… “王福年。” “小的在!”马车里,男人提着一串葡萄,谄媚地送到她面前,“大人吃葡萄吗?” 苗妙妙接过葡萄,摘了一颗送入嘴中,甜得发腻:“你以后别总是小的小的地叫,我不爱听这个。” “小人明白。” “啧。”少女一葡萄摔他脸上,“真是听不懂人话啊你!” 王福年呵呵地傻笑着:“大人马上就要到下一个镇子了,这回咱们是微服还是……” “老样子。”苗妙妙展开地图,“这个镇子也不小啊……” “纯朴镇一共三万六千人,其中青壮年就有两万人。”王福年自动启用自己的活词典能力,“是咱们朝廷征兵的首选之地。” 少女合上地图:“既然叫纯朴镇,那必定镇如其名啦?” “那是自然!纯朴镇素来以民风淳朴著称。古书上记载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都能在那里看得到!” “真的假的?” 见苗妙妙不信,王福年掰着手指一样样地数了起来。 “每三年评选最美小镇,这个纯朴镇年年都能入选!” “还有最受爱戴县令,这位孙知县每年都能拿前三名。” “更别说那个最宜居城镇啊……粮食大仓啊……每年拿的评选一样都不少呢!” 少女一口酥油饼差点没噎住,吞了两口茶才缓了过来:“这都谁给评的?” “那自然是政相了!” “花里胡哨的,我到要看看这个纯朴镇,有多淳朴!” 苗妙妙下了马车,王福年也跟了上来:“大人不坐车了?” “坐这官车太招摇。”她背上自己的一袋行李,“咱们走去镇上吧。” 说罢,她又吩咐随行众人继续行进,进了镇上之后便称她身子不适,要在驿馆休息几日,不要让人探望。 …… 晃晃荡荡地走了一刻。 二人总算进了城内。 由于督查官的车队前脚刚进,小镇此时一片祥和。 “老王,咱们先去开房吧,休息一会儿再出来逛。” “大人说的极是。” 王福年附和着跟在她身后。 二人在一家悦来客栈开了两间房。 苗妙妙选择这家客栈,主要原因还是名字响亮! 悦来客栈可是各大影视剧里开的分店最多的客栈。 她敢打保票,这里绝对能发生事情! 进了屋子没多久,小二便送来桶热水。 苗妙妙正好身子粘腻,想要擦洗一番。 才解了外衣,外头王福年就喊了起来:“你小子躲在这儿偷看什么呢?!” 随后又是一声哀嚎与重物滚下楼梯的声音。 苗妙妙穿好衣服开门,就见到那个给她送水的小二在一楼楼梯口哀嚎。 王福年冲下去对着他又是一脚:“竟敢偷看我家大……大小姐!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抠下来!” 此时客栈的掌柜闻讯赶来,一听是自家小二冒犯了客人,立刻赔礼道歉。 “二位客官恕罪,是我店里的小二失礼了……我在这儿给二位赔礼了,这些日子的住宿费全免,您看怎么样?” “你家店都这样了,谁还敢住?”王福年一把揪住小二的领子,“我送他见官去!” 一听见官,掌柜的慌了:“这是我家傻侄子,前几日刚放出来,别再让他进去了……” 说罢他看了看越围越多的客人,拉住王福年的胳膊,凑近他低声道:“二位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小的一应满足,就是别再声张了……我这生意不好做……” 苗妙妙此时也不想这么早就与府衙打上交道,便摆摆手让王福年罢了。 “这事儿算了归算了,但是你家伙计如此作风怕是会砸了你们的招牌啊……依我看还是要好好管教管教。” 她说罢,便上楼回房。 王福年指着掌柜鼻子的恶狠狠地吓唬:“好好管教!要是再有下次老子直接动手!听到没有?” “懂了懂了,小的今天就把他送回乡下去,这事儿绝对不会再有了!” …… 苗妙妙休息足精神头下楼,便发现小二已经换人。 一问之下便知掌柜的已经将他送走了,而这位新小二是今天上午新招的。 “姑娘您别看我新来的,但是我干这个跑堂的活儿已经十年了呢!”他热情地给她端茶倒水。 苗妙妙顺手给了点小费:“十年?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嘛!小伙子说话可要负责任。” “您这就看不起我了,我身高能够上桌子面时就开始当跑堂了。”小二拿了钱,自然高兴,话匣子一下就开了。 又说了他家里穷,但是他自小也知道读书能有点出路,便开始到各家店里打零工赚钱。 不光跑堂,他还做过跑腿的,扫大街的活。 总得来说,挣得钱能补贴家用,自己还能借点书看。 “我已经报名了明年乡试,要是运气好能考个功名出来,也能光宗耀祖了!” 苗妙妙一听这人还有如此性情,便问了他的名字。 “张大根?”她笑了一声,“你读了这么些书,怎么也不给自己改个好听点名字?” 张大根笑嘻嘻地回道:“这名字是我家父母给的,里边承载着二老的希望,不能乱改的。再说了,大根就是土了点,也挺好听的……” “你喜欢就好。” 此时楼上客房又有人喊小二,张大根说了声失陪就上了楼。 苗妙妙等了片刻,站起身,冲着二楼的一个房间喊道:“王福年!你好了没有?!一个大老爷们出个门还打扮啥呢?!” 王福年在屋里头应了两声,终于出来了:“大小姐,我刚才在房间里头朝外头看,看见个好玩的。我带您去……” 这人话音未落,一人直挺挺地掉在了门口的大街上,脑浆四溅。 第二章 断案如神孙县令 “都让开!让开!” 捕快到得比往常还快,他们拨开人群迅速围成了一个圈。 此时一身着官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瞥了一眼尸体,用帕子捂住了口鼻,眉头紧皱。 “死者是谁啊?” 他这一问,捕头立刻回话:“回禀大人,死者是悦来客栈的一个伙计……” 就在捕快与客栈掌柜回报之际,一旁站在人群之中的苗妙妙抱着胳膊问身边人:“这是谁啊?” “回大人的话,此人就是孙无穷。”王福年低声提醒。 少女摸着下巴,她刚才趁着掌柜的报案之际,就快速地检查了一下尸体。 这个张大根脑袋朝落地,死的非常彻底。 孙无穷听完掌柜的赘述,微微点头:“虽然他是你们今天刚招的伙计,但是你们也不能撇清责任不是?容本官上去看看,再做决断。”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不过苗妙妙却以死者生前聊过天,有些线索要提供为由,跟着孙无穷上了二楼。 二楼一间客房内,一书生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 孙无穷询问之下了解。 这位书生名叫曹时凉,今日刚开了房间,结果发现房间窗户有问题,没法打开,便叫来了死者张大根看看。 可没想到这个张大根将窗户打开以后一头栽了下去。 “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窗户沿这么低……他开窗用力过猛就……” 书生比划了半天,实在说不出口了,便只能将脑袋埋在双臂下发抖。 “大人!小的这个客栈经营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人从窗户翻下去过!这事儿……这事儿……” “行了行了。”孙无穷止住了掌柜的辩驳,“这事儿初步断定是个意外。掌柜的,死者张大根是你的伙计,而且还是在他干活的时候出的意外,这责任你也少不了。” 这个案子了结得很快,是以意外坠楼断的案。 “果然办案神速……”苗妙妙眼神复杂地看着被捕快盖上白布,抬走的张大根尸体。 “大人。”王福年欲言又止,一副便秘的模样看着她。 “有话直说。” 胖子犹豫地抓了抓脑袋:“没事……” 苗妙妙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怀疑张大根的死因?” “莫非大人发现了什么疑点?”对方贼小的眯眯眼发出精光,搓着双手期待她说出自己的怀疑。 苗妙妙拉开木椅子坐下,王福年立刻给她倒茶。 少女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字:“第一个疑点,这楼才多高?从二楼摔下来居然能把他的头盖骨砸碎。” “第二个疑点,推窗坠楼,应该脸朝下才对……而死者却是后脑着地……” “兴许……”王福年反转着茶碟子示意,“这个张大根在空中变换了姿势……” “这倒是不无可能,只是还有一个关键性疑点。” 苗妙妙起身上楼,王福年跟在她身后。 他们走进王福年的房间,走到与张大根坠楼的窗户一模一样的窗前。 “看,那边的瓦片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苗妙妙指着隔壁书生房间窗户底下延伸出来的屋檐。 “难不成他是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如果他是跳下去,那为何那个书生说他是意外坠楼?” 王福年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家伙说谎了!” 苗妙妙耳朵一动,只听得隔壁有异响。 随即低声冲他耳语:“隔墙有耳……” “这孙子果然有猫腻!” 王福年冲出房间,推开隔壁房门。 “咣!” 门被推开,只见房间内只见一妇人在房间内打扫。 见到气势汹汹的男人,也着实吓了一跳,弱弱地问了声:“客官有事吗?” 王福年环视了四周:“住在这里的客人呢?” “您找他呀!”妇人松了口气,“您来晚了,他刚退房……说来也是,住在这房间里,换谁谁都隔应。” “你可知他去哪儿了?” “这我哪里知道……” 此时苗妙妙也跟了上来,见此情景,故作扭捏地拉了拉他衣摆,伤感地低下脑袋:“叔父……算了,看来是没什么缘分了……” 妇人看了看这貌美的少女,试探地问道:“难不成是姑娘……” 王福年接收到少女的眼色,瞬间会意:“我也是没办法,谁让我家大侄女一眼就相中了人家……本来我过来看看那位书生还在不在,顺便问一问他家里事。” 妇人一听乐了,忙说自己认得那书生,只是不知他叫什么。 王福年立刻用媒金探话,这才从妇人口中得知这位书生的来历。 这位书生其实是镇上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门下学生。 这位老先生早年还教过孙县令,门下不少学生都多有出息。 这位老先生所住之地在一处学堂之中。 一把年纪还在孜孜不倦地教导着后辈,实属难得。 苗妙妙与王福年买了点礼品便上门拜访。 那位老先生应该知晓书生所住之地。 即使老先生学生众多记不清了,那其总有两三个同窗好友,此行必然会有收获。 纯朴镇的学堂也不是很大。 前院就是老先生上课的地方,后院则是他的住所。 学生们有些住在家里,家里远的就住在西边的宿舍中。 苗、王二人提着礼物拜访,一年轻的先生道:“老师正午休着,一个时辰后才能起身,二位恐要白跑一趟了。” 王福年将礼物递到他手中:“有劳先生在老先生醒来后将这份薄礼交于他。” 双方寒暄了一阵,此时一三十来岁的妇人走到了前院,见到来客便笑问:“二位来找我夫君?” 苗妙妙与王福年还未反应过来,那位年轻的先生即刻对她拱手行礼:“师娘好。” 师娘? 看来这位老先生艳福不浅,老当益壮啊! 王福年又客套了几句话,女子便打着哈欠走了出去:“我晚膳前回来。” “是。” 年轻先生拱手送走了女人,随后便面向二人:“二位,恕在下还有课,不奉陪了。” 原来这位年轻先生虽然是老先生的学生,但是能力已经到了可以教书育人的程度了。 学堂里十岁以下的学童都是由他教导的。 苗妙妙与王福年在外头的回廊上吃着零嘴儿,四下寻找着探话目标。 结果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子躲在柱子后边看着他们。 少女眼睛尖,一眼就捉到了他。 “想吃吗?” 她不怀好意地挥了挥手中的龙须酥。 小童吞了吞口水,犹豫着。 苗妙妙咬了一口:“你看,我都吃了,嗯~味道特别好~又香又甜~” 她说完又抓了一块,将糖丢到他怀里:“给你。” 小童也没啥戒备心,看到怀里的好吃的立刻迫不及待地拆开糖纸吃了起来。 吃了一嘴的渣子,意犹未尽地舔着包装纸。 苗妙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捧起一油纸袋子的零嘴:“还想吃不?” 小童愣了半晌,猛然点头,眼睛死死盯着油纸袋子。 “那行,我问你问题,你来回答,答出一个你就能在里边挑一样吃,如何?” 小童也甚是单纯,丝毫没察觉自己已经入了他人陷阱:“那……那你要问什么?” 第三章 食诱出线索 苗妙妙问小童认不认识一位叫曹时凉的书生。 小童死盯着那堆零嘴,用劲力气点头。 她给了他一块桂花糖,小童一把塞入嘴里,生怕她抢回去。 “他住在何处?” “西院。”小童又得到了一块蜜饯。 最后,苗妙妙用大半袋零食将这个叫曹时凉的书生了解了个透彻。 这小童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可是规则也没说他不能现场跑去问呀! 遇到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便跑到别处,寻求年长的师哥们的帮助,继而再回来答问。 “大人,现在倒是知道了这个曹时凉住在西院,咱们现在要去找他吗?” 王福年将剩下的碎末子一股脑儿全倒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着。 苗妙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慌,那小童也说了,他平日里不爱住西院的宿舍,喜欢住客栈,现在指不定在不在呢!咱们莫要打草惊蛇。” 说罢便走出大门。 王福年虽然心有疑惑,但是也没反驳就跟了上去。 其实苗妙妙心中早有其打算。 在小童口里得知,曹时凉与张大根之间并无交集。 先说曹时凉,家境虽然一般,但是祖上也出过榜眼,祖父中过秀才。 而张大根,他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大字都不识一箩筐。 可偏偏出了个他,立志要读书改变命运。 然而命运捉弄,张大根坠楼而亡。 “大人,我们现在去何处啊?” 被王福年这么一问,苗妙妙看了看天色,还早着:“老王,你之前说在窗户外头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要带我去看一看?” …… 纯朴镇居然有跳大神的! 苗妙妙看到此景,脑海里蹦出来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只见一群人身着红衣,在一处街头空地上蹦哒,嘴里喊着她听不懂的话。 这群人周围跪着虔诚的信徒,每人面前放着一个小盒子。 “这盒子里头是什么?”苗妙妙对这个东西甚是好奇,遂询问一旁的看热闹的百姓。 一屠夫打扮的男人,一身猪油血腥:“这盒子里头是他们每人最贵重的东西,他们为了达成心愿,就会将这东西交给那些红衣人保管。” “啊?这都行?就不怕那些个人私吞咯?” “若是第二天东西还在,那心愿便没有达成,若是不在了,那心愿便已经达成了。”屠夫抱着胳膊,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模样,“他们巴不得他私吞哩!” “这还有人信?” “谁知道呢!这群人也不知道脑子怎么的了,还真会把贵重东西放进去,交给那群江湖骗子!反正老子不信。” 正在苗妙妙寻思这玩意儿怎么没个官来管管之时,那个眼熟的捕头就赶过来了。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谁让你们在这儿的?不是说过了让你们滚吗!” 捕头带着捕快气势汹汹地拨开人群。 正当苗妙妙觉得这群人要被治了的时候。 一个老太婆突然站了起来,拎着着捕头的耳朵怒斥着:“臭小子!你怎么敢对红衣圣使们大不敬?!” 捕头“哎呦呦”地直喊疼,却也不敢还手:“娘……娘……我在执行公务好歹给个面子……” “什么面子里子?!”老太婆咬着牙道,“老娘现在让红莲神帮你找媳妇儿知道不?你要是打了一辈子光棍,老娘的面子可要丢尽了!” 苗妙妙叹了口气,嘀咕着:“难怪这群人如此肆无忌惮,原来是管住了个免死金牌。” “大人,要不要……”王福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着官帽。 “不用。”她还得让他们多留几日,“咱们先不管他们,去那个张大根的家里看看。” 王福年一听,立马扭头直奔米铺。 …… 张大根在这个镇子上也算是个热心人,没有不知道他的。 以至于他意外坠楼而亡的消息传开,大家都对他惋惜非常。 从米铺老板那里打听来的住址,二人拎着四袋米面敲开了张大根家的院门。 “你们是谁?”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口警惕地看着他俩。 俩小孩的衣着虽然打着补丁,但是却很干净。 “请问这里是张大根家吗?”苗妙妙弯下身的语气柔和了下来。 “你找我哥吗?”小姑娘糯糯地回答,“他不在家,一大早就出门了。” 看来这个小姑娘还不知道张大根已经死了,为了不让对方伤心,她只好问道:“家里还有大人吗?” 小姑娘眼神往屋里一瞥,随后挺起胸膛:“我就是大人,你有什么事吗?” “我俩是米铺的伙计,你哥在我家铺子里买了米面,托我们送来。”苗妙妙提起手上的布袋子,“我俩能进去吗?” 少女也放下了戒备,侧身让了一条道。 她和王福年将米面放进厨房,又假装口渴讨了碗水喝。 趁着空档,环视了一圈这屋子。 屋子确实简单,也暗。 只是屋里放着不少书。 “你哥就睡这里吗?”苗妙妙立在饭堂处,端着水碗。 “我哥他说夏天睡这儿凉快。” “那冬天呢?” “冬天睡厨房暖和。” 少女此时心中酸楚,一口将碗底的水喝完便说了声告辞。 从张大根家里出来,一路心中五味杂陈。 “老王,我想喝酒。”苗妙妙立在一间酒馆前。 “大人,你也是性情中人。”王福年叹了口气,“这世间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就算是陛下……哎呀……不能多嘴了。” 少女一拍他肩膀,换上贱兮兮的表情:“老王呀,我可是听到你在非议陛下……不过嘛,你要是肯贿赂一下我……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大人!”王福年脸色一变,捂住钱袋子,“下官的俸禄还不及您十分之一!您可不能这么干呀!下官上有老下有小……” “嘶——”苗妙妙皱着眉,一摸下巴,“我记得你女儿都嫁人了吧?怎么的?是夫家克扣她了?没钱花了?吃不饱了?” 王福年官虽然不大,但是他这个十六岁的女儿倒是嫁得好。 皇帝的同母弟弟——齐王,就是他的女婿。 “大人,您是没听全乎。我是说,下有小狗崽要喂!” 第四章 喝出意外发现 下午的酒馆里人不多。 苗妙妙随意选了个视野好的地儿坐下。 半晌也没人来招呼,四下巡视一番,才发现酒小二正坐在柜台下边打瞌睡偷懒。 “小二,你家酒单呢?”少女扣了扣桌子,将他唤醒。 酒小二眯着眼直道歉:“二位客官,是小的怠慢了!这是您的酒单,您想喝什么随便点!” 苗妙妙一看,这酒的种类还不少。 倒是王福年扯了扯她的袖子,一脸为难地低声提醒:“大人……点便宜点儿……我真没带多少银子……刚才买米面都花得差不多了。” “你花多少我都给报,不过一顿酒一定得你请。”她随意点了一壶清酒,“就这个吧,烈的我也喝不惯。” 王福年松了口气,冲着酒小二问道:“送什么小菜啊?” 酒小二手脚麻利地将一壶酒和一碟花生米放在托盘上:“二位客官请就坐。” 二人坐在窗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对面客栈人来人往的客人。 “这纯朴镇客栈倒是不少。” 苗妙妙无心一提,王福年就立刻回话:“大人有所不知,这个纯朴镇是链接西北的要道,客商多,客栈自然也多。” “那既然如此,税收必定也不少喽?” “可不是!”王福年搓着花生米的外壳,“每年上的税,还有征的兵在其他镇里边都是数一数二的,要不然怎么能评上这么多名头?” 苗妙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神看向日头,太阳已经西斜。 时辰不早了,她也打算坐一会儿就回去准备晚上的事。 结果正在这时,一个身影十分眼熟的女子从客栈里出来。 这女子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可那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嘶——”少女指着她问王福年,“老王,我怎么看这人如此眼熟?” 王福年瞥了一眼,随后将花生丢入口中:“大人,您不是刚见过她嘛!” “谁?”苗妙妙回想了一阵,一个称呼突然出现在喉咙口,“她?!” “对呀!就是这女人。” 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改了装扮,套了件斗篷。 要不是苗妙妙眼睛尖,也差点被她混过去。 王福年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也没什么八卦之心。 她看他这副模样倒是奇怪起来,问了原因。 人家慢悠悠地答道:“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嫁给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人家怎么能守得住活寡,耐得住寂寞?” “你这话说的,传出去可别败了人家的名声。”少女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放于自己一侧。 “大人,你年纪小,不懂女人三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苗妙妙心说这家伙是看不起人呗? 她年纪虽然小,但是见识多呀!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 像她这种在互联网环境下成长的女孩,心智绝不比眼前这个男人幼稚。 “大人既然知道,那我王某人也就与大人打个赌,赌一赌刚才我的猜测对不对!”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欠揍、又有些贱不拉几的家伙,苗妙妙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赌注是什么?” 王福年取过酒杯,将杯中酒饮尽:“就赌这一顿酒。” 正当二人说话之际,一书生打扮的人从那间客栈里走了出来。 少女眼神一亮,差点叫出了声,被王福年一把捂住了嘴。 书生走远。 苗妙妙这才开口:“这家伙居然在这儿!” “大人,您刚才差点暴露……” 少女也不管他后边要说什么,撂下酒钱,嘱咐王福年先回客栈,随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 黑猫跟着曹时凉到了西院。 这个小小的西院内住着五六十人。 每个房间内住三到四人,二十来个房间早已住得满满当当。 现在正是晚膳时分。 不过曹时凉一进屋就脱了鞋子躺进了床上。 其他人也都见怪不怪了,结伴出门用膳也都不叫他。 苗妙妙感慨一声,这曹时凉的人缘也太差了之时,床上便响起了鼾声。 她凑近他嗅了嗅,这一身的女子脂粉味另其不由得蹙眉。 在他的书桌上搜寻了一番,除了书还是书,似乎并没有什么可靠的线索能指向他的动机。 两个之间从没有任何交集仇的人,又怎么会恩仇呢? 可是这个书生明明就是说谎了! 她的直觉应该没有错…… 只是…… 难道是她白天检查尸体不够仔细,漏下了什么线索? “时凉?” 外头的人声吓得苗妙妙赶紧钻入床底。 此时门外有一男子手拿一本书,推开房门:“时凉,我先前记错了,这本《御马十术》是林希师兄借走了,不是……哎?睡着了?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干嘛去……” 男子将书放于他的书桌上,便离开了。 苗妙妙从床底出来,跳上桌子:“这书名没听说过啊……” 她翻开书,扫了两眼,里头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 在屋里晃悠了一阵,也没什么实质性的线索,苗妙妙失望地出了西院。 …… 夜如幕,月如钩。 现在这个时辰,张大根的尸体估计已经被他家里人接回去了。 客栈掌柜必定也赔了不少银子,而张大根过几日也就要下葬了。 苗妙妙想再去验一番尸。 到了白日里这一处草屋,苗妙妙一眼就看到了堂中摆着的那口棺材。 一对夫妇红着双眼,精神颓靡地靠着棺材坐在地上。 苗妙妙绕过他们的视线,跳入棺材中。 尸体已经被仔细地擦洗过了。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他身边放了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 家里人大概也是知道他的心思,特地与其放在一起。 而这些东西也算是家里面值钱的玩意儿了。 苗妙妙再次重新检查尸体,这一次她有了惊人的发现! 人的脑浆会是绿色的吗?! 她的猫爪在他后脑勺处摸到一种绿色的粘稠物质。 看上去像是某种藻类。 嘶—— 苗妙妙又费劲地翘开他的口,里头也都是绿色粘稠物质,还有一股异香。 伸出锋利的指甲朝里边一钩,勾住了一块肉,随后再往外轻轻一拉…… “……” 黑猫望着爪子上晃荡的绿色舌头,脑海里回想起的都是小时候吃的那种绿色的软体冰棍。 “呕!” 苗妙妙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一声恶心可不得了,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缓缓地站起身。 看到棺材里的这番景象,立刻吓得大叫起来。 第五章 猫妖传说 “听说了吗?昨夜张大根家出现了猫妖!” “害!这么大的事儿能不知道嘛?!听说那猫妖当时正在吃张大根的舌头,被张家夫妻俩给逮个正着。” “啧啧啧,听着怪阴森的,那猫妖抓到了吗?” “哪儿抓得到呀!那猫妖可是会法术的,凡夫俗子哪儿是它们的对手?” 这日镇上的总人心惶惶。 这猫妖的传说越传越邪乎,才不到半天的功夫,那跳大神的生意也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多数人都是过来求平安的。 苗妙妙站在街上的猪肉铺前,看着不远处人头攒动,啐了一口,暗骂一声。 她本来是去查案,结果被当成妖孽。 那张家夫妇俩人拎着扫帚,像打耗子一般追赶着她。 实在没受过如此委屈! 心情十分郁闷。 而而更郁闷的是那群跳大神的什么都没干,倒是坐收了渔翁之利。 边上的王福年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黑,不怕死地问了一句:“大人,您也想求平安去?” “求个鬼平安!”她一记眼刀子射了过去,“本官可是无神论者!” “何……何为无神论者?”王福年缩了缩脖子。 他第一次听说这个新鲜词,虽说心中有些答案了,但也得心虚求教一番才是。 苗妙妙顺手一指:“就比如我就不相信,那个什么狗屁红莲神真的存在!”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让那群跳大神的听了去。 一个为首的红衣人循着声音撩开眼前的辫子看向少女,随后面无表情地向她走来。 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苗妙妙看着那人高马大,一头脏辫的红衣男越走越近,丝毫不畏惧,挺起胸膛,傲气凛然:“怎么?还想打架啊?” 打架她可不怕。 “姑娘。”那男人依旧面无表情,“莫要出言不逊。” “本姑娘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她抱着胳膊冷笑一声,“你们若是真能救济世人,那为何天下还有如此之多的穷苦人?” “因为他们不信红莲神。” “这我倒奇怪了,你们的红莲神若是真能帮助信众,为何还要挑着帮?”苗妙妙抬高了音调,“我听说,你们的红莲神只帮那些被取走了盒中之物的人,其余人却不帮……” 看着对方波澜不惊地脸色,苗妙妙凑近他:“是不想帮,还是没能力帮?” “姑娘,你是在质疑我们?” “不是质疑,我是在质问!”苗妙妙脸色一凝,仰头,“利用群众的信仰牟利,你们和江湖骗子有什么两……” 她这话还未说完,天上突然飘下堆红色莲花花瓣。 在场的群众骚乱了一阵,不知有谁喊了一句:“红莲神来了!” 又有人喊了两句:“跪下!” 接着这一片的百姓,八成都跪在了地上。 莲花花瓣落尽,众人再抬起头来,已不见方才那貌美少女的倩影。 只留下王福年呆愣在原地。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大人……” 男人四下望了望,不见苗妙妙,立刻慌了神:“我的娘呀!我这回去还不被剁成馅饼啊!” 他出京城之前可是与那大司宇发过毒誓,绝对看好他的宝贝徒儿。 这…… 这结果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掳走! 依照司宇白的性子。 现在连他那个王妃闺女都救不了他了! …… 这一厢苗妙妙眼一晕,便到了一处莲花池中央。 黑夜之中,头顶一轮明月悬空。 而她身下便是一艘竹筏,竹筏行于池上,朵朵莲花风姿摇曳。 “呼……” 她呼出一口气,立刻凝结成水雾。 这么冷还开这么多莲花,异极必妖! 苗妙妙伸手掰下一株莲花,拨开莲蓬,扣下中间的莲子,吃了起来。 “不过味道还不错……施这幻境的人还是有点能耐的。” 只是这莲花池一望无际,身下的竹筏一直行进却到不了岸,实在令人不安。 苗妙妙思索了一番,兴许就是那个红莲神听到她的那些话语,想要给她点教训。 这要是换作普通人早就吓得脸色发白,跪求饶命了。 可她是谁啊? 大周国大司宇的徒弟,这要是跪下来哭爹喊娘的,多丢师父面子啊! 虽说不怕,但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破解幻境之法。 苗妙妙也只得躺下来,继续剥着莲子看月亮。 忽然,身下的竹筏颠了一阵,像是底下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她起身看向水面,一条大锦鲤游过。 “这鱼……”少女眉头一皱,“也不知烤出来味道怎样……” 话音未落,那条锦鲤大尾巴一拍,激起浪花,差点将竹筏掀翻。 苗妙妙稳定身子,暗道这鱼也太小心眼了! 只是说一下它,又不是真要烤了它。 这四下一望看不到岸的,她总不能在水上把竹筏烧了吧? 可这大鱼哪里管得了这些,又是一越身,直接砸向小小的竹筏。 顷刻间,苗妙妙伴随着破碎的竹子落入水中,沉下水底。 这水没有浮力?! 她水性一般,但也不是那种沾水就沉的主呀! 虽说是在幻境之中,但是这水也是真能“淹”死人的啊! 苗妙妙用尽了肺中之气,却依旧无法浮出水面。 玩完了要! 她真要交代在这儿了呗? 她活了十八年,对象还没找过呢! 这就要死了,也太亏了! 要是现在有一个大美男在她面前,她必定先扑上去整够本了才行! 随着肺中最后一课气泡从口中呼出来,苗妙妙感到身子一轻,灵魂仿佛要游离出来。 唔…… 这就要死了? 她现在脑子里记挂的却是两件事。 一是她师父,二是她腰间的那颗蛋。 也不知道她孵了这么些日子,到底孵了个啥? 没想到临死了还不能知道。 正当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纤腰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控住,一把推出水面。 “咳咳咳!” 总算接收到了空气,苗妙妙一阵猛咳。 待她舒缓了一点,总算低下头看向腰上粗壮的手臂。 手臂的主人正直立地站在水里,水没过了他的头顶。 这家伙哪儿来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应该没在做梦,难道这男人也是幻境幻化出来的? “你叫什么?”好歹是她的救命恩人,理所应当客气点。 男人抬起头,对视上她的眼睛,直接在水中开口:“蛋儿。” 第六章 给你取个大名吧 眼前这个自称“蛋儿”的男子也不知从何而来。 居然能在水里说话。 他不需要呼吸吗? 苗妙妙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男子摇了摇脑袋。 “那你怎么进来的?” “是主人带进来的。” “你主人是谁?” 男人仰着头,立刻双眼泛红,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仿佛在控诉她是一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你……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苗妙妙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 “主人……” 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可不得了,苗妙妙感到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瞬间起立。 “你……你可别瞎喊啊!我可不好这口……” 女仆男仆什么py的,她可不爱玩…… 等等…… 苗妙妙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一摸腰间。 蛋碎了! 由于蛋套的存在,那蛋壳还残留其中。 “你不会是……” “主人……” “我的蛋!” 男子见她总算想起来了,这才收回了那种眼神。 “天呐……” 苗妙妙也从来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孵出自己的……傀儡。 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只! 她师父也没告诉她,蛋的大小与傀儡的大小无关啊! 她一直以为这颗蛋充其量也就孵出一条蛇,或者壁虎之类的了。 少女原来被托举的姿势,换成骑坐在男子肩背上。 “蛋儿……”她双脚踢着水。 “在。”男人不断行进。 “你不觉的你这名字不太好听吗?” “这是主人给的名字。” 这哪儿是她给的名啊! 那是她随口叫的啊! 这家伙难道在里头就早有意识了? 那不是她干什么他都知道了? 突然感到没什么隐私可言了…… 苗妙妙将一片荷叶盖在他头顶:“这名字我觉得不好听,太傻B了。” “主人喜欢就好。” “我还是给你重新取个大名吧!” “全听主人的。” “你是我的傀儡,自然要随我姓!”苗妙妙点着嘴唇思索,“我姓苗……叫妙妙……你也得取一个符合你气质的名字……” …… “大人呐!您可快回来呀!” “大人呀!您被掳哪儿去了啊?!” “大人诶!您要是回不来,咱们这一队人还怎么回长安复命啊!” “大人……” “报!”驿馆外一声快报传来。 王福年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可有苗大人消息?” 报信的小兵还没走进院内就开始喊:“孙县令前来拜访!” 王福年颓然地坐回位置上:“这人还有脸来?!我们的大人就是在他地盘上被掳的!” “孙县令还抓了个人过来……” 小兵话音未落,就瞧见孙无穷带着一众捕快,押着一男人走进了驿站来。 王福年一瞧,这不就是那个跳大神的嘛! 而孙无穷一瞧这王福年的长相,便觉得有些眼熟。 一阵思索,便将原来要回禀的话忘在了嘴边。 “孙无穷!” 王福年一声怒吼将他吓得即刻跪在地上:“大人恕罪……” “恕你妈的……”问候刚说一半,便觉得不妥,随即咽下,“钦差大臣在你的管辖之地被一群妖人所掳,生死不明!你这声恕罪还是与陛下说吧!” 一提到皇帝,这个孙无穷更慌了,指着被绑着的红衣脏辫男:“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红衣圣使,下官刚将他捕获……” “就抓了一个小啰啰,你以为你能抵你的罪?!” “下官不敢……” 面对面前那个怒气冲天的胖子,孙无穷不敢再多说辩驳。 不过总有雪上加霜的人。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外头数千百姓围在驿馆之外,要求官府释放他们的圣使! “荒谬!愚民!” 孙无穷已经知道自己的乌纱帽不保了,气得浑身发抖。 王福年冷哼一声,沉着脸背过双手踱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孙大人,您可治得一手好民啊!” …… 苗妙妙算着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半日。 她与她的蛋还是泡在这冰冷的莲花池之中。 “苗蛋蛋……我们还出的去吗?” 这红莲神是想将她困死在这里啊! 水里的男人摇摇脑袋:“我们一直在这里打转……” “那怎么办?” 苗妙妙捂着脑袋,感觉一阵头疼。 她此时也开始后悔,当初司宇白让她多看点书,她总是跑出去玩。 这可好,书到用时方恨少。 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又怎么能破这个幻境? 此时,那条嚣张的大锦鲤又来了。 它扭动着身躯,箭一般地游向他们。 在靠近他们之时,一个大尾巴将他俩拍入水中。 “噗!” “咳咳咳!” 所幸苗妙妙被苗蛋蛋托举起来,露出水面。 可这一动作正好成为明显的靶子。 大锦鲤又是一甩尾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躲开,就被拍回了水中。 mmp! 苗妙妙吐了一口血,周身的水被染成鲜红色。 “主……” 苗蛋蛋面露慌乱,想将她捞起,结果从一滩血池水之中一只巨型黑猫立了起来。 金色的眸子里映出血红的光芒。 大鱼愣了一下,立刻扭头就跑。 “哗!” 黑猫聚集着怒气,一爪子拍向大锦鲤。 只这一爪子,这条鱼就翻了白肚。 与此同时,天边被划破一道口子,刺眼的阳光倾泻而下…… 朦胧之中,苗妙妙感到自己被人提起。 “娘!”一稚儿拎着一只叼着鱼的黑猫跑进屋内,“又有野猫儿偷咱家的鱼!” 谁知他一推门,屋内正站着一没穿衣服的男子。 四目相对…… “爹!俺家里又有个光腚的汉子!” 片刻之后,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响起。 黑猫从小孩儿的手中逃脱。 苗蛋蛋则被一拿着木棍的男子打了出来,边打嘴里还骂骂咧咧:“臭娘们!居然还敢在老子在家的时候偷汉子!” 屋内的婆娘也不示弱,骂得比他还凶,煞有打起来的趋势。 院门被关上。 里头叮铃咣啷一通乱砸。 苗妙妙吐干净嘴里的鱼鳞,稍稍松了口气:“咱们这应该是脱离了幻境……” 话说到一半,鼻子一热,一滴鼻血滴在了地上…… “主人你怎么了?”苗蛋蛋显然比她更加紧张。 猫爪子抹了抹鼻下的温热,黑毛下边的脸涨红。 眼神游移不敢直视对方:“我……我方才可能受了点内伤……不碍事,调一下息就好了。” 第七章 打的就是你 失踪的钦差大臣总算回来了,只不过她身边多了一个高大的侍卫。 “这位是本官……嗯……失散多年的大侄子,叫苗蛋蛋!现在他是本官的贴身侍卫。” 苗妙妙这一声介绍出口,周围人没有不捂嘴偷笑的。 “什么大侄子……我就从没听说过咱们苗大人还有亲戚的……” “失踪一天,带回来一贴身侍卫,傻子都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么说就是为了避嫌……” “嘘——别说了,咱们大人就这点喜好,心知肚明就好……千万别传到陛下耳朵里~” 底下的人一脸暧昧地交头接耳着。 苗妙妙咳嗽了一声,蹙眉警告:“本官行得端坐的正,根本无尔等所想一般。” “放心大人。”王福年凑近她耳畔笑得极其猥琐,“咱们也绝对不会告诉大司宇……” “不用你告诉。”少女瞥了一眼苗蛋蛋。 这家伙的出现,她那个师父可没少出力。 她身边的男人穿着极其不合身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 为了能顺利回来,他身上的衣服还是苗妙妙亲自偷偷去人家家里,趁着人家不注意“买”下来的。 千挑万选,结果还是小了。 苗蛋蛋眼神看向那个被捆缚的红衣脏辫男子,对方正好也在看他。 苗妙妙见这二人“含情脉脉”地看了半晌,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二位,打扰一下,你们两个认识吗?” 苗蛋蛋摇着脑袋:“不认识。” “不认识看这么久?!” “大、大……”此时孙无穷总算找到插话的时机,一脸谄媚,“大人这次突然失踪,原来是寻亲去了。想来下官也是误会了这位红衣圣使……” 少女眼神一瞥驿馆外头跪地请命的一众百姓,讥讽地冷哼一声:“本官还没说是误会,您就开口盖棺定论了?孙县令是怕等会儿出不了这个门不是?” 孙无穷也猜不透眼前这少女的心思。 不过见她之前在纯朴镇微服私访了一日,估计也查不出什么对他不利之事。 索性就壮着胆子朗声道:“全听大人处置。” 外头的百姓一听这话,又异口同声地喊:“放了红衣圣使!” 喊了七八遍,苗妙妙脸色渐黑。 现在来硬的肯定不行,容易激起民愤。 忍一时风平浪静…… 可是退一步越想越亏! “你。”她指着红衣脏辫男子,“本官要见你们的老大。” 对方冷哼一声,露出不屑神色:“红莲神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这人明明被绑了,偏偏一点都不知道示弱。 看他嚣张的模样,惹得苗妙妙一阵牙痒痒。 她大步逼近他,抡起拳头对着脏辫男子的鼻梁就是一下。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红衣脏辫男子满脸是血,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你……凭什么打我?!” “打你还需要理由?”少女揉着发疼的拳头,“蛋蛋,你来打!” …… 什么叫做血肉模糊? 什么叫做面目全非? 总之这位红衣圣使现在被揍得红脸剩屎了! “红莲神……红莲神不会放过你们……” 这个脏辫男子虽然神志已经不清楚,但是嘴里还是如此嚣张。 苗妙妙一脚踩在石头墩子上,一手扯住他的衣襟:“本官与你那个狗屁红莲神的梁子早就已经结下了,他不会放过我,老子更不会放过他!” 少女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压得红衣脏辫男几下上不来气。 他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类似蛤蟆一般的鸣叫。 在场的人脸色骤变,苗蛋蛋立刻将自己的主子护在身后。 孙无穷脸色尤为难看:“大……大人,你们这是将他打坏了?他可是红衣圣使啊!这要是打坏了,外头的百姓不会放过你我的……” 后边的话被少女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咕噜……”他瑟缩了一下,“不会放过我……” “孙大人!”苗妙妙抬高音调,毫不收敛方才的气场,“您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小姑娘年纪轻,好吓唬?” “您……您这是哪儿的话?您是钦差,下官哪儿能吓唬您呐!”孙无穷此时笑得比哭还难看,“下官只是这多年为官,总结了些经验之谈而已。” “你所辖之地出现邪教蛊惑人心,百姓被骗钱财却浑然不知,身为县令懒政堕吏,居然还能评个……评个啥奖来着?” 王福年低声提醒:“最受爱戴县令前三……” “对对对!”苗妙妙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就你这玩意儿还能拿前三,那后边那些还是人吗?!” 王福年又扯了扯她的袖子:“这位孙县令虽然毛病多,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啥?” “至少人家作风方面没什么问题。” “……” 这群人还真是能找安慰。 作风方面,不是为人之基本吗? “呵呵。” “大人您笑什么?”王福年问。 苗妙妙一脸懵:“我又没笑。” 王福年一拍她胳膊:“大人别闹,方才我明明听到女人的笑声了,这除了您,谁还能发出如此动人的声音呀?” “呵呵~” 又是一笑声,带着嘲弄与讥讽。 少女目光一凌,循着声音看向红衣脏辫男:“那声音是这家伙发出来的!” “大人您绝对是听岔了,这家伙的声音我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发出……” “苗大人多日不见,甚是想念~”红衣脏辫男打断了王福年的话,仰起头看向苗妙妙,“您找我有事吗?” 从一个大壮男嘴里蹦出女子的声音。 众人被这家伙突如其来的做作姿态恶心得浑身发凉。 而苗妙妙则走近他,弯下腰仔细打量:“你是谁?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您不是一直想见我吗?叫了这么多次妾身的名字,还没想起妾身是谁吗?” “你是红莲神?!红莲……红莲……” 她怎么留没想到! 她叫了这么久的“红莲”,居然没有将这二人联系起来! “你是红莲夫人?!” 那人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粗壮,最后又恢复了男音。 “刚刚是什么?幻觉吗?”苗妙妙低喃着。 在场的其他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是口技?” “我早听说有善口技者,能仿万物之声!这种女声算什么?!” “这家伙装神弄鬼,专门吓唬人!我看是打得还不够狠!” 苗蛋蛋则盯着红衣脏辫男子看了许久,最后开口,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级傀儡术,他和我一样,是傀儡。” 第八章 嫌疑人之死 苗妙妙决定将这位红衣圣使羁押起来。 捕头刚押着人出驿馆,一堆百姓跪在地上拦住他们的去路。 又有人喊了一些比如“放了红衣圣使”之类的口号。 使得场面更加混乱。 孙无穷喊破嗓子也无济于事。 捕快们与这些百姓也是熟识,有甚者还是亲眷,自然又不敢动粗。 双方只能僵持不下。 “怎么还不走?”少女走出驿馆大门,“还让本官请孙大人吃晚饭吗?!” 这个孙无穷也是为难,一方面是治下百姓,另一方面是顶头上司。 他也只能擦着冷汗回禀:“大人啊……下官同他们说了道理,他们也不听,这些个都是平民百姓,下官也不好动粗……” “孙大人是纯朴镇的父母官,自然不得做出伤害平民之举。本官也是理解。” 苗妙妙看着孙无穷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随即拍了拍他肩膀:“孙大人办不到的事儿,那就让本官来办吧!” 孙县令还没反应过来。 少女一声令下,钦差随行的官兵立刻拔出利刃,面向闹事之众。 “本钦差在查一案,涉及红莲神教一众,今日要带这位红衣圣使回府衙问话。尔等若是阻拦,皆与其一同处置!绝不姑息!” 苗妙妙亮出御赐金牌,威吓住在场所有人。 顿时场上鸦雀无声。 闹事众人忌惮地看向官兵手中的武器。 这里头没一个不怕死的。 原先只是仗着人多,法不责众。 而眼前这位钦差一看就和孙无穷那样和稀泥的主不一样。 她是真敢抓他们呀! 没办法,虽然心中多有不愿,但也只得让开一条路。 …… 总算将红衣脏辫男羁押入大牢,苗妙妙便又立刻让孙无穷重审张大根坠楼案。 “这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孙无穷拿出卷宗,“意外坠楼,证人证词都已经交代清楚,并且签字画押。就连其家里人也没说有冤情要重审啊……” “证人证词就一定是真的?!他家里人不上诉就一定没有冤情了?!” 这里头除了死者,最惨的当属那个悦来客栈的掌柜了。 自己刚招的伙计就引来杀身之祸,还白白赔了不少银子。 这张大根家里人收到赔偿金后,自然不会再上诉。 如果这真是一场谋杀,那么凶手简直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 不过这事的前提是没让她遇见。 苗妙妙现在坐在公堂的旁听位上,而上座的孙无穷刚刚命捕快去将当日的相关人员全部带来。 没一会儿,悦来客栈的掌柜就来了。 可是等了半天,却不见曹时凉的身影。 眼看着天越来越深,孙无穷坐不住了:“大人,要不我看还是明天再审吧……这天色已晚……” 他话还未说完,外头捕快回报,在郊外发现曹时凉的尸首! 一听到这消息,苗妙妙立刻惊站起来:“没看错?是曹时凉吗?!” “确定没错,与死者同行的还有几个学生,他们今日约好秋游,结果死者借故离开。后来在一处郊外的酒馆外发现了他的尸首!小的们在寻人的时候正好遇见他们,这才过来回禀大人们。” 苗妙妙嘴里喊着备马,迈开步子就冲出府衙。 一个案子的最大嫌疑人死了! 那这个案子还怎么查下去啊! …… 镇郊。 一处小酒馆。 这儿本是给在湖边游玩的游人提供歇脚、饮酒的地方。 此时官府的人已经将此处严密封锁,严禁任何人进出。 酒馆老板是个年龄三十岁上下的男子。 他原本在里头招待客人,结果热水不够了,于是他就去门口的水缸里舀水。 结果一打开水缸盖,就看见一具尸体! 吓得他大叫起来,叫声引出客人。 其中就有几位是死者的熟人,他们一眼就认出死者是曹时凉! 苗妙妙听后,转而询问那几个人。 说来也巧。 这些人中,有两个她还见过。 一个是当日招呼他们的年轻先生,名叫林希。 另一个是苗妙妙昨日潜入曹时凉房间找线索时,进来还书的书生,卓子平。 他是曹时凉的同学,也是与死者同寝室的室友。 另外几人与曹时凉的关系一般,没有过多的来往。 这次出游也只是卓子平牵起的头。 “时凉白日里觉得与我们一起太过无趣,便离开了。” 卓子平回忆着白天所发生的事,一点点地说着。 “他与你们呆了多久?”苗妙妙让苗蛋蛋检查尸体,而王福年则在一旁做笔记。 “到了湖边之后……也就没一会儿吧……晌午都没过他就走了。” 从晌午到发现尸体的这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曹时凉又是怎么会出现在水缸里的? 苗妙妙思索了一番,眼神瞥了一眼正在一旁量水缸尺寸的孙无穷。 “孙大人,您有何高见呐?!” “我?”孙无穷意外自己会被点名,“我……我哪儿有什么高见呐?这案子得全靠神探苗大人梳理线索,才能破得奇案!” 苗妙妙原本还以为他会说死者是自己跳入水缸中淹死的呢! 看来她要失望了。 这个孙无穷还没有如此没有 第九章 散步 酒馆老板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今日天黑前还烧了一锅水!” “那时候没有尸体?” “自然是没有!”老板信誓旦旦地保证,“那时候太阳还正在,我纵使眼神再不好,这缸里的水干干净净的总是不会看错的吧?” “那这么说……”孙无穷一拍大腿,“大人啊,这死者的死亡时间便推导出来了!” “哦?孙大人又有何高见了?”苗妙妙斜睨了他一眼,蹲下身检查尸体。 “这酒馆老板不是说天黑前缸里还没尸体,那么这人不就是天黑后死的吗?!”孙无穷摇头晃脑的模样,煞有一种他已经掌握全局的态势。 此时苗蛋蛋用手帕包着绿色的东西递给少女:“这是在死者口鼻中发现的。” “这是什么?”苗妙妙将其凑近烛火烤了烤,一股并不难闻的气味飘出来。 “好像是水草。” 王福年拿着笔又在他的册子上写下:“死者口鼻之中发现水草……” 苗妙妙仰起头,将手中的帕子递到酒馆老板面前:“老板,您这缸多久没刷了?” 对方凑近仔细看了看:“回大人啊!我这缸昨天才刷洗过的!而且我从未见过这缸里长草的啊!” “这倒有意思了。” 苗妙妙又检查起了死者的指甲,指甲缝里都是泥沙。 “呵……这位曹时凉确定是个书生?怎么看着还干了刨土的活儿?” 卓子平听了倒是立刻回话:“时凉平日里很爱干净的,怎么可能会去刨土?” 苗妙妙意味深长地一笑,随即站起身,上下打量着他:“卓子平?” “是。”男人立刻拱手行礼。 “陪本官散散步。” 少女背着手走向湖边。 卓子平愣了一下,便立刻提着灯笼跟了上去。 孙无穷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凑近王福年问道:“王大人,下官斗胆问一句,这位苗大人为何行事作风如此特别?刚才还好好的查案,结果那书生插了句话,便要和人家散步去了……” 王福年笑得暧昧非常,一副已经懂了许多的模样:“孙大人莫慌,我家大人呐就是这样……谁叫那个卓子平长得清秀呢~” 孙无穷听后立刻了然。 王福年又补充了一句:“这话不要到处乱传,容易影响仕途!” “下官自然懂的!”孙无穷搓了搓手,眼珠子转得飞快,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 月下湖静。 美人公子提灯游湖。 这本是一副美丽的画面…… 就是这“咔咔”声有些扫兴。 苗妙妙刚才勘察现场时手快,在人家酒馆的果盘里抓了两把“证物”揣在了兜里。 此时正好能用得上。 “来点不?”苗妙妙将一把瓜子递给边上的男人。 卓子平咽了咽口水,猛然摇头:“不……不用了……” “这家的瓜子炒的挺不错的。”少女想要极力推荐,却被对方毅然拒绝。 “之前在下就已经尝过了……况且……”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苗妙妙磕着瓜子看着他问道:“况且怎么样?” “况且……况且姑娘您刚摸了……没洗手……” 苗妙妙脸一绿,立刻吐出刚入嘴的食儿,将剩下的瓜子揣回兜里。 手蹭了蹭身上的衣服,脸色立刻恢复如初:“说正事吧!看这湖,哪条路风景最好?” 男人顺手一指:“就那!沿着湖绕一圈……” 沿湖是条不大不小的道儿。 他们走的一处是视野最为开阔之地。 越往前走道边芦苇越高耸,路过之时惊扰归雁野鸭,扑腾入水,倒是有不少野趣。 今日也不是什么休沐日,像他们这样的游人本就少,多数人还是喜爱坐船游湖。 行了几百步,卓子平终于开口:“大人,在下有一事想不清楚……” “说吧。”秋日里的也有些清冷,苗妙妙作了农民揣,有些后悔没带披风出来。 “时凉平日不爱酒,不可能酒后摔入水缸中的。” 少女轻笑了一声:“你在想这事儿?” 卓子平疑惑:“不能想吗?” “我就没觉得他的死是个意外过。”她吸了吸鼻子,四周沁心的冷香扑鼻而来。 这儿居然还能有桂花开着? 苗妙妙心情立刻舒畅了起来,话说得也多了起来:“听说曹时凉平日里不爱住宿舍,经常住客栈?” 卓子平顿了顿脚步,问道:“大人是如何得知的?这事儿也只有书院的人才清楚啊!” “我自然是有办法知道。”苗妙妙得意地扬起下巴,“你经常拿他的书往外借吗?” “这大人也知道?!”男人已经变成了不可思议的神色,还带着点崇敬之情,“这事儿只有我和他知道,大人又是从何得知?!” “近日里他是不是出借了一本名叫《御马十术》的书?” “大……大人……”卓子平惊得下巴都掉了,“您是怎么都知道这些的?这本书……这本书确实借出过……而且我俩还因为这书,闹了点不愉快……” 苗妙妙一听,她这样随便装一下神棍,居然还能有意外发现! 便立刻追问了下去。 卓子平也只是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他当日为何如此生气,还……还逼着我将书要回来,以前我也是经常借他的书,他也从没说什么……” “许是这本书比较重要吧。”苗妙妙摸着下巴猜测着。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还书的时候还特意翻看了一番,也没什么特别的。” 苗妙妙听后摇了摇脑袋,继续往前走着。 没一会儿二人就进了芦苇荡中。 四周视线被遮挡得严实,苗妙妙半开玩笑地提起这地方特别适合干点不被人发现的事儿。 卓子平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嘴里还嘟囔着:“要是我当时执意不让他离开,时凉可能就不会死……” “世间难买早知道,曹时凉的死又不是你害的。” 苗妙妙也不知还能安慰些什么,只能仰起头看向星空,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看这星空,多亮啊……啊!” 只听得一声闷响,一少女面朝下摔在了地上。 “大……大人,您没事吧?”男人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不该扶。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苗妙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借力站了起来。 “噗!” 吐掉嘴里的泥巴,骂了一句:“哪个死鬼在正路上放这么大一块石头?!害得老……老实巴交的本官绊了一跤!” 第十章 总有意外不期而遇 卓子平蹲下身将那块石头搬到路边:“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绊倒了。” 苗妙妙看着他那样子,暗暗念了一句:“书呆子。” 她放眼望去,这一处的芦苇被踩踏得东倒西歪。 芦苇荡中露出许多与绊倒她的那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 这些石头都有一个相似的特征,那就是上边长满了绿藻。 一看就是一家子。 “谁这么无聊!特意从水里捡了块石头放路中间害人。” 苗妙妙气得想要开骂,可是一叉腰,眼神又瞥向一旁认真看她的书生。 少女随即清了清嗓子,指着这被压的东倒西歪的芦苇哈哈一笑:“这地方,绝对有人干了些什么!容本官进去好好探查一番!” 卓子平还没来得及拦住她,苗妙妙就“嗖”地一声冲了过去。 果不其然,一声清晰的“卧槽”从芦苇丛中传来。 …… 酒馆。 火炉旁。 一少女正光着脚丫坐在小板凳上,她身边还放着未干的鞋袜。 “大人啊……您大晚上的下水做什么?” 王福年也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捧着姜茶。 “本官觉得肚子饿了,想下湖摸个鱼,咋样?这你也要管?” 她才不会承认是自己意外踩入水中呢! 这说出去脸还要不要了?! “下官可不敢管……” 眼前的胖子嘿嘿嘿地笑着将手中的姜茶递给她:“大人请喝茶。” 苗妙妙也即刻转移话题:“那几个酒馆的客人呢?” “都在呢!” “将他们都叫过来,本官有话要问。” 没多久那几个客人和酒馆老板都到齐了。 一共十三人。 苗妙妙一口将姜茶饮尽:“说说你们来到在这个酒馆里都干了什么?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众人互相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让谁先说。 “不知怎么开口?”少女少女拖着腮,“就说一说你们踏进这个酒馆开始说起。老板,你点名,这里头谁最早进来?” …… 夕阳已斜,印得湖水泛出橙色与紫色的光。 小酒馆里的老板刚从水缸里打了一桶水。 此时就来了两名熟客。 二人同老板打了声招呼,自顾自地从柜台上拿了酒壶与凉菜对酌了起来。 没多久,又闹闹哄哄地进来五人。 这五人便是死者的同行同学。 五人坐下以后,又是一番谈天说地,高谈阔论。 总之文人之间的那些“虚”话都有。 天黑之后又来了一波人。 本就不大的店,几乎都坐满了。 老板招呼着客人。 后来有人喝醉了,吐了一身,老板便又忙着清理…… “谁吐了?”苗妙妙一眼扫向众人,全都面色熏红。 “我。”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这人一直没有穿外衣,原来是因为脏了才换下的。 这人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脑袋,这酒似乎还没完全醒来。 他大着舌头说道:“我以前酒量很好的……嗝!就这种酒,三大坛子都不是问题!” 苗妙妙一听这货开始吹牛了,立刻让他打住,转而看向其他人。 “你们有谁中途离开过?” 这一问,在场的人都举了手。 这些人都去过茅房,不过没有人呆过超半盏茶的功夫。 苗妙妙又问茅房在何处时,他们齐齐一指后门。 “我去解个手,你们不许跟着。” 她说罢,穿起鞋子就奔向后门,只留下屋里头那些人面面相觑。 一盏茶的功夫。 只听得外头的衙役叫了一声:“大人。” 苗妙妙从正门进来。 王福年看她气喘得急促,奇怪道:“大人,这茅房里有人追您吗?跑这么急!而且……而且刚才你不是从后门出去的吗?怎么从前门进来了?” “要你管?” 少女一屁股坐下,拖着腮思考。 她刚才路过那片芦苇荡时就已经感觉那一处就是第一作案现场。 倒伏的芦苇显示那里曾经有过激烈的搏斗。 而死者身上的水草也在那一处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品种。 凶手一定是将死者引到这里的芦苇荡中,随后将其制服淹死。 只是这么一处隐蔽得不能再隐蔽地抛尸之地不用,凶手为什么还要将尸体运到缸里? 她方才试着从酒馆跑到芦苇荡,随后又跑回来。 结果用了不少时间不说,还累得直喘气。 凶手要是扛着尸体,那速度必定会慢上许多。 难道凶手不是酒馆里的人? 毕竟他们互相都可以作证,自己并没有离开众人视线超过半盏茶的功夫。 此时有几人已经困得直打哈欠,就连王福年都架不住了。 苗妙妙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众人,也知道再耗下去也不会有进展,便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不过要随时接受传唤。 …… 第二日天亮。 苗妙妙带着苗蛋蛋与王福年“故地重游”。 芦苇荡依旧,地上也是她与卓子平昨夜踩出来的脚印。 “蛋蛋、老王,咱们要不比个赛咋样?” 苗蛋蛋:“好。” “你比啥都不知道就好好好?!”王福年一脸正经地教育了一下苗蛋蛋,立刻又换上谄媚的表情,“大人,咱们比啥?” 少女指着酒馆方向:“咱们三人就比谁能先到酒馆里,先到的人奖励二十两!我数一二三就开始!” “好!” 王福年正磨拳擦掌准备赚取奖金之时,苗妙妙猛地奔了出去。 苗蛋蛋紧随其上。 只留下王福年一人在后边大喊:“大……大人!你是不是耍赖了?!一二三呢?!” 这一次,苗妙妙使出浑身力气奔向酒馆。 狂风在耳边“呼呼”作响。 她当年跑八百米要是有这速度,也不用体育总挂了。 就在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酒馆门前时。 只见苗蛋蛋早已等候在此。 “蛋蛋,你居然这么快!” 眼前的男人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刚才只是散步到此处而已。 果然从蛋里孵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待她走进屋内,只见王福年正一手拿着一盘干果,一手提着一壶桂花酒从柜台后边出来。 见到苗妙妙后,非常热情地打招呼:“大人您来啦?!来来来,坐下歇歇……” 少女愣住了。 这家伙也像个没事人一般站在此处,神态比苗蛋蛋还要自若。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快?!” 第十一章 消失的犯人 “大人,您说谁先到酒馆,谁就赢,可没说一定要跑着来呀!” 王福年一副姜还是老的辣的模样卖着关子。 苗妙妙也心急,握住他倒酒的手:“快说你到底怎么过来的?这与本案十分重要。” “大人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胖子悠闲地示意她坐下,随后搓了搓手指,“先把奖金给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要钱呐! 少女立刻掏出一张银票丢给他:“钱给你,你现在必须有问必答!” 王福年意外苗妙妙居然如此爽快:“还是一百两呐!大人,您出手真阔绰。” 他乐呵呵地脱下鞋子,将银票塞进鞋垫里。 少女捏住鼻子不耐烦地催促着。 王福年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原来他是坐船来的! 从芦苇荡到酒馆,需要绕个路才行。 而从水上走,直接就可以到目的地,根本不用走一大圈。 难怪这么快! “靠!这事儿我怎么没想到?!” 苗妙妙瞬间心疼自己的那张一百两银票。 话说凶手要是也是坐船赶个来回,时间上来说,确实足够了。 如果说运尸是为了掩盖死亡时间和地点,以便制造不在场证明。 只是他为什么要杀死曹时凉? 凶手与死者应该有些私人恩怨才对。 她初步调查,也只有书院的那些人嫌疑最大。 但是…… 曹时凉平时似乎为人挺和善的…… 她昨日专门与这个死者的同寝室友卓子平一起散步。 也是为了看一看这家伙有什么杀人动机。 只是一切都挺正常的…… “大人。” 王福年一推苗妙妙,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 “怎么了?”少女看向他,对方则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看向身后。 原来酒馆老板此时正坐在柜台上,看着一罐子发呆。 满脸愁绪,眼神阴郁。 “想什么呢?老板!” 苗妙妙一手拿起那瓶罐子,打开嗅了嗅,一股清香飘了出来。 “没什么……”老板即刻换上憔悴的笑容,“昨日出了这档子事,一夜没合眼……” 少女拍了拍他肩膀:“这罐子桂花酱您自己做的?能否卖我一点?” “大人您喜欢,就拿去吧……不过也只有这点了……”酒馆老板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做桂花酱的人已经不在了。” 听他这么一说,苗妙妙觉得这家伙还有故事!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时间听。 此时外头纯朴镇的捕头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苗大人!苗大人!” “鬼吼鬼叫什么?!有事找你家大人去!本官烦着呢!” 苗妙妙没好气地吼了他一声,捕头急哄哄地行礼:“苗大人!牢里出事了,那个红衣圣使他居然消失了!县老爷让小的过来通知大人!这事儿可怎么办呀!” 原来昨天将这个红衣圣使押入大牢以后,府衙就出动了九成九的人手查找曹时凉。 后来又出了人命案子,折腾到了后半夜。 结果到了早上,牢头巡查牢房的时候发现昨晚刚入狱的红衣圣使不见了! 牢门上的锁完好无损,狱卒也没见过有嫌疑人进出。 一个大活人,怎么好端端地就消失了? 不过苗妙妙倒也不奇怪。 毕竟那个红莲神能将她困在幻境里,也是有办法能在狱卒眼皮子底下劫狱的。 少女将罐子塞给王福年,顺便留下了酒钱,便让捕头带路离开。 回到镇上,她好巧不巧地遇见一个熟人。 此人正坐在一茶摊前侃侃而谈,说得唾沫横飞。 四周的看客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有一茬没一茬地接着话。 “话说这杀人凶手抓到了不?” “昨夜发生的案子,哪有今天早上就抓到人的道理……”那人灌了一大口茶,“况且这人还是个黄毛丫头!年纪这么轻,还是个女娃娃,能成什么事儿?” “这位大哥所言极是。”少女的声音打断了他后续的话语,“不过这凶手早晚还是要落网的。” 那人听这声音煞是耳熟,拨开人群一看,居然是苗妙妙!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黑着脸的捕头。 他立刻哎哟了两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草民居然不知道大人在这里,还在这儿……在这儿大放厥词……” 其他看客一见他这副模样,纷纷捂嘴偷笑。 苗妙妙扯出一抹人畜无害般灿烂的笑容对着他招了招手:“这位大哥,过来,我有话问你。” …… “大人呀!草民这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一般见识!” 这原先还说她是个黄毛丫头,不成气候的家伙,现在差点要吓尿裤子了。 坐在茶摊板凳上的男人双腿发抖,脸色发白。 本是凉爽的秋日,却满头是汗。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早就被遣散了只留下一张桌子边坐着的四人。 苗妙妙给他倒了茶,柔声细语:“大哥,刚才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喝口水,润润嗓子。” 男人捧着茶杯:“谢……谢……” “昨晚的酒醒了?” “醒……醒……了……”桌上撒了一滩水,就连他衣服上都是茶渍。 “你经常去湖边的小酒馆喝酒……”少女不经意地提一句,“昨天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异常?”一听她开始问关于案子的事,男人也松了口气,“啥叫异常?” “就是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王福年不耐烦地敲着桌子,“你这家伙怎么连人话都不懂?” “我就是个粗人,又不是书院里的书生,哪里懂什么文绉绉的话!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家的酒比往常烈了许多,我以前可是喝八壶都……” “行了行了。”一看这家伙又开始吹牛皮了,王福年立马将他打住,“除了酒,你还有发现什么其他的?” “其他的?”男人皱着眉回想,“酒馆里少了个跑堂的算不算?” “少个跑堂的?” 苗妙妙一听就来了精神,立刻追问。 原来前两日酒馆里一直有个叫小张的年轻人帮着老板打理。 只是昨天去喝酒时就不见他了,问老板,对方只说他前两日走了。 “这个小张是不是会做桂花酱?”少女瞥了一眼从酒馆里带出来的罐子。 “大人知道?” “听酒馆老板说的。”苗妙妙脱着腮,又给他倒了杯茶,“那个年轻的小张长啥样?能说说呗?” 第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嫌疑 “你确定这人长这样?” 苗妙妙拿着王福年根据这男人所描述的画出来的肖像画,端详。 对方猛点头。 “这还是人的模样?”她将画的一面凑近对方,“苹果脸,葡萄眼,橘瓣嘴……你这人是掉水果堆里了吧?!” “大人,草民描述得很生动形象嘛~这个小年轻人一看就是小张嘛~” “也就你能认得出来。”苗妙妙白眼一翻,收回画纸。 “哎!”男人一听就不乐意了,指着捕头道,“大人您要是不相信,可以给咱们夏捕头看,绝对看一眼就认得出!” 苗妙妙狐疑地看向正在倒茶的捕头:“你认得出?” 本来这夏捕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以为这案子钦差大臣接手了,自然没他什么事儿了。 所以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细听。 可结果没想到,还被人点了名。 捕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着:“回大人,纯朴镇里的镇民十有八九小的都能认出来,只要画像与本人有七八分像既可。” “他,你可认得?”少女一展画纸,里头那个犹如抽象派的原始人突然出现,将见过世面的捕头吓了一跳。 “嘶——这……这……这……”夏捕头眯着眼,努力辨认。 “认不出吧?”苗妙妙撇了撇嘴,“就知道认不出了,这人到底长啥样,我看还是问酒馆老板去靠谱!” “这不是张大根嘛!” 夏捕头一声大吼,立刻震住了正要撕画的苗妙妙。 “啥?”少女与王福年一脸“我是不是幻听了”的表情。 捕头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得亏画得有六分神似,再少一分我可就真认不出来了!” 苗妙妙憋红着脸,看向身边的胖子,半晌才开口:“老王,我是不是得夸一下你画技精湛?” 王福年嘴角抽了抽:“大人过奖了……” …… 张大根原来还在湖边酒馆干过活。 “……而且酒馆老板与这个跑堂的关系还不一般。” 这从酒馆常客嘴里说出这句话,惹得苗妙妙眉毛一挑,八卦之心顿起。 “怎么?这俩人,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男人摆摆手:“不可告人说不上,就是……就是比好朋友更好的那种……那种……叫什么?” “比好朋友更好……”少女一琢磨,“你说的是知己吧?” “对对对!就是这意思……嗨!你们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随便俩字就说清楚了。” 苗妙妙又让他说说怎么个知己法? 那人回:“就是那酒馆老板不止一次提到过,整个大周国,能懂他酒的人,只有那跑堂的小张一人。你说说,我三天两头的跑去花钱喝酒,到头来还是个不懂酒的?!” 这人又说了一件事。 前些日子他到了酒馆,居然破天荒地撞见酒馆老板与张大根在吵架。 不过大致吵架的内容就是,酒馆老板想出钱让张大根进镇上那所书院读书。 张大根似乎觉得他是这是在用钱侮辱他。 学费他自己会赚,不需要酒馆老板的施舍…… “啧。”王福年眉头一皱,一摸自己的两层下巴,“我寻思这点小事也没必要吵架嘛……这个张大根反应是不是过激了点?” 少女摇着脑袋,压低声音:“可能这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这俩人之间应该早就埋了雷。” “不是说他俩关系挺好的嘛……” “就因为太好了吧……”苗妙妙自言自语着。 猛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瞬间起身上马向城门方向奔去。 “大人去哪儿?!”王福年一时摸不着头脑,也只能上马追赶。 而夏捕头拎着一壶刚烧好的茶回身一看,已然没了两人的身影。 “他……他们去哪儿了?” “那……”男人呆呆地指着城门方向。 “苗大人!还有犯人失踪案!您怎么不管就跑了?!”捕头一扔下水壶也扬长而去。 座上的男人看着离开的三人,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他的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一转头,茶摊老板乐呵呵地伸着手:“一共一百二十文。” …… 又到了酒馆。 门前的水缸由于是证物,已经被官差拉走了。 不过因为沸沸扬扬的人命案,这个酒馆从早上开门就没人光顾。 “三位又来了。”酒馆老板提起精神欢迎,“公事办完了?” 苗妙妙没有回答,背着手环顾了一圈四周:“老板,你平时都卖什么酒啊?” “梅子酒、葡萄酒还有米酒卖的最多……” 听完他的一一列举之后,少女坐到位置上:“那烦请老板每种都来一壶吧~” “大人,咱们不查案了?”王福年也坐了下来,“怎么开始喝酒了?” “你方才喝了也不少了,再多喝几壶又能怎么样?”说罢她又招呼捕头坐下一起对酌。 夏捕头连忙拒绝,说是公务在身,不能饮酒。 王福年四下望了望,却没看见苗妙妙的贴身侍卫,便问其去处。 少女只说他有事去办,不用管他。 没一会儿,酒馆老板就上酒了。 等到整张桌子都摆不下了,苗妙妙这才喊停。 不过这每样酒她都不喝,只是打开闻了闻。 猫鼻子也挺灵的。 很快她就嗅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酒气。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苗妙妙将三壶酒拿了出来,“其他的都撤了吧。” 另外两人一时间猜不透她的心思。 王福年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啊,这三壶酒特别香吗?” 少女嘴角一勾,倒了一杯给他。 看着胖子一口酒滑入喉中之后,她才开口:“这三种酒,加药了。” “加……咳咳!咳咳咳!”王福年一时惊得不停地咳嗽起来,指着酒馆老板,“你这家伙居然敢下毒?!” 酒馆老板慌张地摆着手:“冤枉呀!我……我没下毒……我没事下毒做什么……” “本官只说你下药了,又没说你下毒了!” 王福年一听这话,立刻止住了正在扣舌根的动作:“大人……您早说啊……我差点把黄胆吐出来。” “把胆吐出来最好,你也能少吃点,减减肥。” 随后苗妙妙一扭头,话锋一转,面色凝重地质问酒馆老板:“你最好老实交代,为什么要在酒里放姜汁?” 第十三章 被迷雾掩盖的真相 酒馆老板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 “大人……您这是在说什么?在酒里加姜汁对我有什么好处?”他啼笑皆非地指着那三壶酒,“另外两位大人,你们觉得呢?” 捕头早已对每壶酒闻了个遍,摇着脑袋:“大人啊,小的怎么闻不到……” “你这鼻子还想与我家大人比么?”王福年转身揪住酒馆老板,双眼直勾勾地瞪着他,“你小子别给我避重就轻,问东答西。我们现在问的是你为什么掺姜汁,而不是你有没有掺!” 酒馆老板那里挣得过胖他一圈的王福年。 他本就心虚,被对方这么一盯,心里更发怵了,暗吞口水,一句话都不敢回。 “怎么?心虚了?”苗妙妙伸手拍了拍王福年的胳膊示意他松开。 酒馆老板踉跄了一下,后退到一张凳子前坐下,背靠在桌子沿,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垂放在大腿上。 苗妙妙点着那三壶酒:“洛桑、瑶芯、天水……啧啧啧,这三款酒可是出了名的香甚味重,就算是经常喝酒的人,也难品出你加了姜汁。” “大人您这样说,可不是自相矛盾?”酒馆老板手已经将大腿捏得死死,垂着头,眼神一直呆滞地看着地面,“既然连经常喝酒的人都品不出,您又是怎么品出来的?” “姜汁什么的,本官自然能请专业品酒师品鉴一番。毕竟其他酒坊里也有不少懂酒的人,请一个两个来也容易。” “大人若是一口咬定,我自然无可辩驳。”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眼神坚毅,“但是,我只求公允。” “大……大人?”夏捕头低声唤着她,“就算这人在酒里掺了姜汁,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呀!小的将他带回去,罚个款教育教育就得了。也不用您如此劳神费力。” 少女轻笑一声,走到柜台后头,取出来一块招牌。 招牌上还留着还未除去的字迹:“本日酉时之后,洛桑、瑶芯、天水三酒半价。” “本官昨天夜里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块牌子,夏捕头应该也看到了吧?” 夏捕头突然被点名,呆了一瞬,立刻点头如捣蒜。 “敢问老板,昨日这三款酒为何要半价?” 对方抿嘴不语。 苗妙妙将招牌放塞到王福年怀中,继续道:“因为老板你一定要让进来店内的客人喝下掺了姜汁的酒才能进行你的计划对不对?” “计划?什么计划?”夏捕头听得云里雾里。 就连王福年也是一副呆愣神色,不解少女话中之意。 “杀人计划。” 她慢悠悠地吐出这四个字,惊得在场三人瞳孔紧缩。 “老板,您可知道长安城有一家酿酒坊叫萬年醉?”苗妙妙拢了拢额前的刘海。 酒馆老板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自然听说过,我们卖酒的怎么会不知道那里。” “萬家有个嫡长子,对酒水的天赋极佳,只不过十年前拒绝继承家业,出走了……”她倒满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弯下腰低声耳语,“老板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 “说来也巧了,这个萬家的嫡长子与老板您的年龄相仿……哦对了!”苗妙妙点着红唇,“还没问老板您叫什么呢?” 捕头立刻插话了:“大人您忘了,老板他也姓张啊!叫张……” “本官问的是他真名。”少女一杯子摔在桌子上打断了他,随后直起身,捏起酒馆老板满是胡茬的下巴,“你姓萬,叫萬长林对不对?” 男人被迫对视上了她的眼眸。 里边深邃的像是要将他卷入。 他回过神,自嘲地笑了两声:“没想到苗大人才半天功夫就调查了这么多……没错,我就是萬长林。” 苗妙妙当然不会告诉他,因为那个婴骸酒的事,她与她师父已经调查萬年醉个把月了。 不过这个案子自打她被调离长安之后,就由司宇白一人调查了。 “你一个大酒坊的嫡少爷,就因为不想继承家业,跑到这个地方来开酒馆?” “是又如何?” “不如何。”她松开手,“只是觉得这里应该会有一个让你留下来的人。” “大人说的可是张大根?!”王福年眼神一亮,抱着牌子吃着花生。 “大根……” 一提到张大根的名字,这个萬长林就不淡定了。 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苗妙妙知道了他内心的防御坍塌了,开始说出自己的推理。 “你知道杀死张大根的凶手会在昨天酉时之后进入酒馆喝酒。” “所以……你为了给他报仇,就是先在酒里加入姜汁,使平日酒量很好的人也会很快喝醉……” “这样你就能趁着众人醉酒之际,将其杀害!” 王福年听到少女分析到这儿,这才一拍胸前的牌子:“难怪说这三款酒昨日晚上半价呢!原来要确保所有人都要喝下它们!” 说罢将牌子一甩,一把将萬长林钳制住:“你小子可真能谋划啊!说吧,是你怎么杀死曹时凉?” 而曹捕头听得云里雾里:“等等,你们是说,这个曹时凉是杀害张大根的凶手?!” 苗妙妙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也只有你们孙知县坚信他是意外坠楼而亡。” “对!我……我是想杀他报仇……但是我没有杀……他……”男人的脸被压在桌子上变了形,“那天晚上他根本没有来喝酒……我昨夜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就在水缸里!” “可是曹时凉死亡地点并不是在水缸里,而是芦苇荡中!”苗妙妙朗声驳斥,“你根本不需要他进入酒馆!” “敢问……敢问大人……我既然在芦苇荡中已经杀了他,那为何还要将他放入自己店门口的水缸中?!这不是自找麻……唔!” 萬长林话还没说完,就被捕头砸了一拳。 “少特么诡谲狡辩!这种自以为聪明的洗脱嫌疑的方法老子早八百年前就吃透了!” …… 这个萬长林虽然矢口否认,但是他昨日那些反常的举动足够能让他去府衙喝上一壶的。 况且他的动机又是如此明显。 折腾了一天,苗妙妙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回到了驿馆。 驿馆长见到她,便告知今日有书院的人找她。 明日书院的老先生要约她见面。 第十四章 文人的傲骨 苗妙妙第二日前往书院赴约。 书院老先生与其年轻娘子一同站在门口迎接。 几人寒暄一阵便进了门。 虽说这位老先生的弟子前日里刚身亡,但是书院中的气氛也与他俩之前来时差不多。 并无过多的悲伤。 苗妙妙便妙妙故意提起曹时凉:“老先生您请放心,杀死时凉的凶手本官一定会抓到的。” 老先生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她,满是褶皱的双眼十分淡然:“老朽听说凶手已落网……” “那只是嫌疑人而已,尚不能定罪。” 老先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又继续走。 少女眼神偷偷瞄向另一人。 这个年轻夫人精神似乎不太好,双眼还泛着红。 此时下课钟响起。 学童们争相涌出课堂。 结果迎面差点撞上他们一行人。 几个调皮的学童收起嬉闹,便立刻乖乖地作揖行礼。 老先生脸色略微有些不满。 此时年轻先生林希捧着一本书出来,见到老先生在此,略有些吃惊,但立马行了礼。 “希。”老头子板起脸来,“平日里太过纵容,会酿成大祸。” “学生明白。” 男人低下头听着训诫。 老先生说了两句,又瞥了一眼苗妙妙,清了清嗓子:“行了,今日苗大人在,你也随我们一起吧。” “可是老师,学生等会儿还有课……” “让子平代你。” “是。” 苗妙妙原先拜访这位老先生是为了调查曹时凉。 现在曹时凉死了,她现在与他也没什么能问的了。 只是这个杀死曹时凉的真凶一日不确定,她也就一直如鲠在喉。 不过看得出来,这位林希似乎是老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了。 聊了三句,有两句都是在提他。 而且刚才他还有课的情况下,硬是要将他拉出来“作陪”。 “林先生。”苗妙妙冲着他眨巴着眼,“你会马术吗?” “回大人,鄙人马术不精。”对方垂着目,双睫在他眼底落下阴影。 “这样啊……”少女露出难色,“明年春天,宫里头要举办马术比赛……我这半吊子还想找个师父练一练,这么一来,又要搁浅了……” “大司宇不会吗?”王福年凑近她,捂嘴低声问道。 “那家伙骑驴的技术比骑马好。” 老先生笑了:“苗大人,希这是自谦了。论马术,书院里他也能排第一了。” 说罢,他又对座下男子使了个眼色:“希,你就与苗大人一起去吧,我这把老骨头在这儿难免会冷了场。” 老先生带着夫人离开了。 现场只留下苗、王、林三人。 林希走在前边带路,苗妙妙与王福年跟在后头。 “嘶——”王福年揣着手,一皱眉,“大人……我觉得这事儿有点怪!” “你不说我也知道。”少女眼神死死盯着前边男人挺直的后背。 “大人!您也觉得这是老先生安排的相亲是不是?!” 苗妙妙停下脚步,翻着死鱼眼看向身边口无遮拦的胖子:“既然如此,你怎么还不回避?” 王福年即刻露出欢快的笑容,像是他娘出嫁那么高兴:“下官这就走!” “……”苗妙妙摇着头,这个王福年,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谁料到他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神秘兮兮地说道:“放心吧大人!下官绝对不会透露半句!” “你声音再大点,整个纯朴镇都听见了!” …… 王福年总算走了。 林希带着苗妙妙来到了书院后头的一处马场。 里头良驹不少。 “这里都是老师的马。” “老先生一把年纪了,还能骑的了?”苗妙妙说罢,瞧见男人脸色微变,立刻道歉,“抱歉哈!我并无恶意。” “无碍……这里的马儿现在都是书院里的师兄弟在骑。”男人恢复脸色,从马厩里牵出一匹棕马,“此马性情最是温顺,大人用这匹吧。” 苗妙妙抚摸着油光水滑的鬃毛,嘴角上扬:“老先生年龄虽长,但是这些马儿都正值壮年,自然要让像先生那样年轻人骑了。” 这话也不知戳中了他何处,林希执着缰绳的手失力一扯,扯痛了马儿,马前蹄子跃起,差点踩上苗妙妙。 少女身形飘逸,轻松躲过一劫。 她佯装害怕地拍着胸脯,用十分做作的声音道:“刚才吓死人家了~” 这声音让她本人也差点吐出来。 男人安抚着棕马:“苗大人,刚才是鄙人失礼了。” 马儿不耐烦地打着鼻息。 “看来脾气再好的马,也有会耍性子的时候。” 苗妙妙耸了耸肩膀,“今儿个还是不骑马了。” “那鄙人送大人回去……” “哎!”少女抬手止住他,“本官听说有一本书专门将骑马的,叫《御马十术》,不知林先生博览群书,是否看过?” “不记得了……” “林先生必定知道书院中谁有这本书吧?” 男人又摇头。 少女蹙起秀眉:“不对吧……我可是听说林先生前几日刚借了这本书……” “大人许是听错了,又或许是告诉大人的那人说错了,鄙人从未借过此书。” 看着对方如此信誓旦旦地回答,她也只能停止追问。 只是这本书她那天亲眼见到卓子平放于曹时凉的桌上。 而且口中亲口说是林希师兄借走的。 难不成这书院里还有第二个林希师兄? 只不过是一本书而已,他为何要遮掩? 他刚才若是大大方方地承认,苗妙妙也许就不会起疑心。 可这家伙偏偏在欲盖弥彰! 曹时凉一案,她总觉得少了一样东西。 萬长林有动机,但是他的一些行为却不自洽。 就比如为何要将曹时凉的尸体放入自己店门口的水缸中,而提高自己的嫌疑。 难不成这家伙会以为,这样做官府就不会怀疑他了? 而剩下的人如果杀人抛尸,却合理的多了,但是没有动机。 杀人动机…… 酒馆老板的动机是张大根。 那他们当中的动机会不会也是张大根? 苗妙妙想到这儿,便立刻问及林希认不认识张大根。 男人不假思索道:“那人不是前几天意外坠楼而亡吗?这事儿整个纯朴镇穿得沸沸扬扬。” “就是他!”少女故意将话题引开,“牢里的那个就是为了给张大根报仇,这才筹划了前日的杀人计划!” “不过……”她捡起落在地上的红枫叶,逆着光看,暗红色叶脉如同血脉一般,“我却一直无法将张大根与曹时凉联系在一起,这二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 “要说交集……”男人饱含深思的双眼看向她,“卓子平与其来往频频,此人专爱向他借书。” 居然还有这事! 少女留下一句“告辞”,便跑得无影无踪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