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医入江湖》 第一章 下山 (一)下山 寂静的深夜,神医谷忽然间四处起火,一阵风过,火势更大了,谷中的人也渐渐从睡梦中醒来,有的抄起家伙想要救火,有的嘶吼着四散奔逃,却终逃不过火势的蔓延。 莫轻浅被铜盆落地的声音惊醒时,她的屋中已经起了火,耳中听到的大多是痛苦的吼叫声,她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衣,想冲出门去寻她爹娘,屋顶的大梁瞬间砸下,火星四溅,她周围也被大火团团围住,呛的不住的咳,她惊恐的大声呼喊着“爹娘”,却压不过外面声音。 屋中烧起的火,蔓延的极快,火舌像活过来一般,扑面而来,她已经觉得两眼金星,什么都看不清了。 火......到处都是火,她拿起床边矮桌上的茶壶,将里面的水尽数浇在火上,根本无济于事。 想去开窗,却在触上窗沿的一刹那燎起了满手的泡,什么医术、轻功在这一刻,完全没了作用。 害怕的缩在最角落里,她的嗓子里也都好像着了火一般,仍不放弃的发着嘶哑的呼救声。好像快要窒息了,快要闭上眼时,看到火已经烧到脚下...... 莫轻浅猛然间从梦中惊醒,大口的喘息着,再看看眼前,还是山中小屋里的摆设,没有半点火星子,甚至连烛火都没有,拿起床头的矮桌上的凉茶,一口喝光。 原来又是噩梦,这十年来,她便时常做着同样的噩梦,梦回自己又回到神医谷被灭门的那个夜里,梦到自己没有被救出,就那样活活烧死在房中。 起身走出房门,四周如蒙上了薄纱,山中的清晨总是雾蒙蒙的,就是连东方的天际也看不真切,只比别处明亮些。 此时的莫轻浅,一身素白衣裙,双十年华,容色秀丽绝俗,如新月清晕。 几步走到屋后山腰上,那里有一座新坟,莫轻浅走上前去,拂起衣摆盈盈拜了三拜。 “今日便要下山了,就此拜别。一谢救命之恩,二谢养育之恩,三谢授艺之恩,待他日家仇得报,轻浅若还活着,必定重归离山,给您带上一壶桃花酿。” 再起身时,莫轻浅已是目光坚定。 回到木屋,从一个锦盒中拿出一枚菱形暗器,眼中是浓浓的恨意。将暗器仔细放入怀中,带着一早收拾好的包袱下山而去。 十年前,神医谷一夜被灭,通天的大火烧了不知多久,数十口人尽数葬送在那烧了一夜的大火中,只有自己一人被师傅救出活了下来。再回去寻时,残垣断壁,遍地焦尸,她甚至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只从父亲身上寻到那一枚菱形暗器。 莫轻浅手抚在放暗器之处,脸上的冷意半点没有消散,查出真相,寻找凶手,也只有从那枚暗器上着手了。 放眼如今的江湖,闻名天下者众多,但以四家为首,即为临安穆家,建州容家,齐州宫家和岳阳贺家。 江湖传言,四家先人得一高人授艺,穆氏擅剑,容氏擅奇门遁甲之术,宫家精于毒术,而贺家则是得艺于机关、暗器之类。 四家并起,成江湖百年大族,高人授艺之后留给四族各一幅画,当四族之人参破画中奥妙,便可同引路者族人一同进入天人墓,寻得《天心诀》并将其发扬光大,传世万年,留福后人。 四家各精一技便足以在江湖中成为百年大家,若得高人秘技《天心诀》,必定可得一统江湖之能,江湖中一时传言四起,众人更是为一统江湖之能而趋之若鹜,然百年已过,四族依旧安然于世,《天心诀》一事也至今未果。 莫轻浅幼时一直在神医谷,后又被师傅救上离山,山下的花花世界她几乎没有见过,可惜一心想着报仇的事,此行一路南下,也只是朝着贺家而去。 第二章 江湖四大家 (二)江湖四大家 一日黄昏,日暮微沉,贺府门前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清风徐过,衣袂飘飘,其状似舞,除了腰间一枚镂空玉佩,全身再无半点点缀。 再看那女子容貌,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齿如瓠犀,眉目似画,浑身似有宁静之气自然流露,此女正是莫家独女,莫轻浅。 莫轻浅脸上神情淡淡,盯着贺府的牌匾似凝神,似发呆,袖下素手紧握一枚菱形雕纹暗器,因用力过猛,所握暗器突起之处已有尖锐的疼痛感传来,她却面色无动。 目光凝聚到楠木烫金字的牌匾上,不知为何,莫轻浅总觉得眼前的贺府比自己想象中多了些萧条之意。 向内通报的家丁随着一位年轻公子同行而来,还有一众手握千机弩的人紧随其后,一字排开,呈扇形将莫轻浅围住,赫然是将她当作了来找麻烦的人。 “你是何人?为何闯我贺府?” 说话之人正是贺府第四代三公子贺江青,负手凌然立于门前,如今贺老家主年迈,贺家上下事宜皆由门前这个被称作三少爷的人主持。他身侧一众人将千机弩对准了莫轻浅,相信为首之人只要一声令下,千机弩齐发,就能把莫轻浅射成个刺猬,这也是贺府安身立世一大倚仗。 “这枚暗器,可是你贺府所造?”白衣女子声如玉珠,面无波澜,素手微抬,暗使内劲将那菱形暗器打出抛于贺江青,贺江青一惊,伸手去接莫轻浅抛来的暗器,向后退了两步才勉强将暗器接住,身侧的一众人等立刻做出攻击姿态,将弩箭的机簧全部拉起。 对面女子无视眼前的危机,只认真的看着那个年轻人,等待着他给出的答案,只是她显然高估了贺家人的身手,果然如江湖传言,贺家人皆不善武。她初入江湖,虽要查清真相,实不想与人为敌,且她并不相信凶手会如此愚蠢,用自己所制的暗器来杀人,再思及四家与自家的关系…… “在下无意与贺家为敌,初入江湖不甚懂规矩,公子见谅。” 莫轻浅容颜虽清冷,言语上到还客气,且未见她亮出任何兵器,看来对贺家应该是没有敌意。贺江青抬手让人收起武器,一改刚才凌然之色,仔细端详手中暗器。 有些犹豫道:“从这暗器的做工和暗槽雕纹来看,确实像我贺家所出,可是,我贺家每造一机关暗器,一定会记录在册的,我确定,贺家图册记载之中,绝无此物。而且……”贺江青停顿了片刻又道,“制成这暗器所用的精钢,听说唯有我已去的大伯可以锻造,如今的贺家,再无人能做。”说完,仿佛怀念一般盯着那暗器许久,那样的天赋,他若还在,贺家如今该是另一番景象了吧。直到旁边的下人轻咳出声才回过神来,将暗器递给一旁一个拿着千机弩的门徒,归还白衣女子。 “既然是贺家手法,难道就不会是没有入册记载的吗?”莫轻浅不甘心线索就在这里断掉,有些焦急的询问。 “自然不会,贺家人制器,领了多少器具,用了多少材料,制作成何样,尽数要登记在册,我掌家多年,这些最清楚不过。”贺江青耐心解释道。 “那又是否......偷学了你贺家的本事,自立门户的?” 贺江青轻笑出声:“我贺家门徒中,如今学制器的有六十三人,除了过世的,剩下的如今都在我贺府宅院中。” 白衣女子接过那暗器,匆匆一瞥那人手上的薄茧,眼睑低垂,声音难免透露失望,似是自言自语:“也没有吗?” 原本冰凉的脸上寒气更甚,脸色白的更似病态。一袭白衣独立风中,瑟瑟寒意倾体流露,举目遥望渐渐阴沉的天色,她心知这一路将会很艰难,却没想过,这才刚刚开始,就是这样的结果。 飘渺的眼神最终归于坚决,就是踏遍正片大陆,自己也会找下去,哪怕是一丝希望,也不会放弃。 贺江青借着日暮彻底黑沉前的最后一丝光亮,仔细看那女子,脸上尽是风尘之色,不知是赶了多久的路才到这里,方才面对十数支弓弩面不改色,眼中纯净不带一丝杀气,只在听闻他说不知那暗器时,眼中一闪而过失望之色。 眼前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令贺江青生出几分怜意,想那暗器似乎对此女子有重要意义,忽然不忍她为此而失望,犹豫了一下,出声道:“此去北上四百余里有一千机谷,或许谷中之人可解姑娘心中疑问,只是谷中凶险,姑娘需万分小心。” 莫轻浅似看到希望一般,看向贺江青的眼神也有了些许变化,诚恳道:“谢谢。” 如玉的脸上冰凉之色已经褪去,眼中光彩闪烁,如黑暗中天幕下的星光。 简单柔和的一句话,听的贺江青心里如有虫子爬一般,几次刻意控制脸上不自主露出的笑意,回神时发现那女子已经踏空而去,白衣御风而动,如坠落凡尘的仙女,几个跳跃间就不见了踪影。 贺江青重重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怎么反应这样慢,竟未来得及询问那位姑娘的芳名,也不知日后是否还有机会相见。 定了定神,贺江青故作严肃的对身边人喝道:“今日的事任何人不准再提起,否则,那将面对比从贺家除名更严重的惩罚。” 一众人等敛声屏气,齐声答“是。” 江湖中,大家族御下自有一套方式,自然都是忠心耿耿、唯主命是从,且贺江青所言并非恐吓,四大家族在江湖中,是各大门派都要望其项背的存在,在这四家中就是当个粗使的下人,出到江湖中都要给几分面子。自然四家选用下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尤其像眼前这些人,可以手持弓弩的尽是贺家的门徒,跟着贺家人学些简单的制器之法,可以说今后自己包括家人都可以过上无忧的生活。若是被除名踢出四家的人,放眼整个江湖,怕也没有人敢再收他们。 第三章 公子算计 (三)公子算计 某处庄院的一角,一个背着包袱的黑色人影正欲翻墙而出。 “你这次又要去哪儿?”一个锦衣墨袍的公子从暗处走出,似乎是一早便等在这里了。 恰是月色正好,借着盈盈月色,见那公子面色如玉,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危险的光芒;殷红的薄唇,勾出一抹坏笑。 这人名叫凌无心,庄中暗地里都叫他无为公子。 那准备翻墙的人转身,这二人在容貌上竟有三分相似,只比那公子看上去多了些岁月的痕迹,便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 “老子去哪儿,什么时候还要你当儿子的管了。”说话的人正是凌无心的父亲,凌戟。 “那你怎么不走正门?” “老子就爱翻墙。” 凌无心不置可否,环臂靠墙而立:“说说吧,这次又是谁的消息。” “自然是……银面探查来的消息。” 旁边阴影处,随着凌无心而来的一个面覆银质面具的男子,身子一僵,心中腹诽,现任门主审,老门主答,谁也不好得罪,这个锅还是背着吧。 “既然是银面的消息,那就让他们去查,你都一把岁数了,总这么外出奔波,实在是不妥,如果他们无能,那儿子……” “那怎么行,他们几个能力虽然是不差,可就是眼神儿不好,神医谷的人哪是那么好找的,事关你娘,必须慎重。” 凌无心敛下刚才的玩笑样子,声音微沉:“神医谷被灭了十年,江湖中那么多势力就找了十年,依儿子看,神医谷的人怕是真的都死绝了,若不是因当年那些传言……” “正是应了当年的传言,莫家人才不会死绝,不然江湖人苦寻的天人墓岂不是要落空。”凌戟是个急性子,总喜欢抢断凌无心的话,“只可惜,就为了那么一句话,找个什么破坟墓的,就要枉送神医谷那么多条性命,要是当年我能再早去些日子,也不至于这样。” “我们左右是寻神医后人来救人的,何不等江湖中有人寻到了再……” “谁知道那天人墓是用活人开还是死人开,老子可等不及,先寻到了人,救了你娘再说。” “那儿子随……” “你可别……别忘了你是无为公子啊,你留着还要盯着西院的人……”凌戟一把重重的拍在年轻公子的肩上,暗暗使力。 “他们父子俩便是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当这个无为公子,可不是为他们,只是不屑争斗罢了。”凌无心亦是暗自运转内力,卸去肩上的力道。 “此言差矣,若他们当真是碌碌无为之辈,你以为大哥的儿子方劲,是如何受伤,到如今都还痴痴傻傻的。若不是有老子当年的教训,让你隐藏锋芒,谁知道他们下一个对付的是不是你。”年长之人将手拿下,较方才多了一丝沉重。 “原来您早就怀疑是他们所为,那为何不告诉大伯。”年轻公子故作惊讶状。 “我欠他一个恩情,只保他性命无虞,可他蠢看不出来其中原委,难道还要我担当起他已逝爹娘的重任,重新教他识人伪善为何?” “既然如此,那我更要随您一同去了,西院还要利用大伯,此时肯定不会出手伤害他,我们院中有银面盯着,更不会有问题,我随您一起去,若是请不动莫家后人,我还能来个色诱不是。” “滚一边去,要色诱,老子比你强,你就老实呆着吧。”说罢,凌戟一跃而起翻墙而去,“此行任重,短期不归!” 看着那人远去,凌无心妖艳的面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 “公子难道不是要拦着老阁主,为何还让他走?”一旁的银面从阴暗中走出出声问道。 “我当然不是来拦着他的,我只是来送送他。听说西院成志近日来总去谷城的一个青楼,想来那儿的姑娘一定都很漂亮。” “人家去了是谈生意,您去了,那就是谈风月。” “怎么,本公子就不能是谈生意了吗。”凌无心一笑张扬,更是魅惑。 “若真让您谈成了,您还怎么当这无为公子。”银面一如既往的平静无趣。 “本公子还偏就去了,刚才我爹不是说有神医的消息吗,西院这些年暗中从未间断的找寻神医谷之人,肯定是不会错过任何一点消息的,就把这消息卖给他们,定能赚上一大笔。” “那可是老阁主花重金买来的消息……”这银面着实是耿直的很。 “啧啧啧,这个老败家的,那是银面、铜面辛苦多久才赚来银子。”凌无心一副可惜状。 “公子,我的意思是消息的来不易,如果消息为真,老门主寻到神医岂不是更难。” “那正和我意……”凌无心眼中尽是狡诈之色,“且依我看来,这次神医谷的消息,依旧是假的。那就不光要卖给西院的人,还要让江湖上众人皆知。我爹这次有没有带上金面”凌无心突然转头看像银面。 银面点头道:“带了。” “那正好,就说......隐首门金面大人已经找到神医谷后人的消息,这些日子,便有的他忙了,本公子也好逍遥快活一番。你也是,在庄中就不要再戴着银面了,万一让西院的人发现,就是给本公子添麻烦了。” 银面没有答话,伸手将覆在脸上的面具拿下,露出一副憨厚朴实的模样。 “啧啧啧,何安啊,其实你不戴银面也好,根本没人会把你这样子和江湖中的银面大人牵扯到一起。” “是,公子不戴金面时,也不像江湖中传言的那么威风。” 凌无心顿足,眼中蕴含浓浓的危险:“你......是不是......我爹......留下来......给我......添堵的......” 何安立刻恭敬的单足屈膝,跪拜在地:“属下不敢,只是说了几句实话。” 凌无心抚额而去,故作苦恼的自言自语道:“哎,本公子还是待人太和善了,竟养的你与另外几个银面一样,无趣的很,御下不严啊。” 何安起身又跟在他后面,接着道:“是公子你救我们时说的,我们可以有自己的思想,只要不做叛徒,不做违背侠义之事,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 凌无心一副不想继续听下去的样子:“本公子何苦来哉......” 第四章 独闯千机谷 (四)独闯千机谷 千机谷内,迎客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一个窗前发呆的少女,难得听到那清脆的铃声,少女眼神豁然明亮,还略显稚嫩的双颊,因兴奋泛出柔和的粉色,原是天真的双眼,更带了几分灵动,十四五的年纪,明黄的衣衫下,正是少女的俏皮模样。 也不去细想此时并不是千机谷开谷迎客的时候,怎么会有人敢硬闯,少女只是满脸兴奋的向山谷外围冲去。要知道,这些年不怕死要硬闯千机谷的人,无一不是成了谷中花草的肥料。少女可不是担心有人能闯入谷中,她担心的是若自己晚到一步,这个难得的闯入者就要死在外围的阵法、机关之下,自己又得伏在这里发呆了。 这一路赶来,莫轻浅也听说了不少关于千机谷的事,可这中秋之节早过,天机令无处可寻,又不能再等一年,如今便是刀山火海,她也得去闯上一闯。 此时的莫轻浅在谷中转悠已有半日,这里的机关环环相扣,触发一处,便是连环不断的机关相继而来。她借助凌云步刚刚躲过机关暗器的最后一击,伏在一旁喘息着,右肩的痛感随着自己的放松越来越清晰。 方才的一排联弩箭威力着实不能小觑,自己如果反应慢一些,那些弩箭就不是擦破自己右肩那么简单了。 简单做了止血的处理,莫轻浅甚至来不及换下浸血的衣裙,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见到谷中之人。 千机谷,十几年前本是默默无闻,约在十年前初露声名,如今,已是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且同样是制器,贺家门槛极高,不仅重金难求,更是恃强凌弱者不接,江湖败类者不接,身负血债者不接。然千机谷不同,每年八月十五期间会发出三枚千机令,得天机令者即可进千机谷求铸机关、暗器。天机令可买可偷可抢,无论什么人,都有铸器的机会,加之这千机谷所铸的机关、暗器一点也不逊色贺家,更多有甚者,才使这千机谷短短不足十年的时间里,名声直追岳阳贺府。 现在看来,千机谷的机关确实名不虚传,她原想仗着家传绝学凌云步,以为可以轻易躲过这里的机关,进入内围,可还是低估这里精巧的机关和暗器的威力,如今兜兜转转已半日,却是一路碰壁。 只是眨眼的分神,她便觉的不对劲,如瞬间走入了迷障,不辨方向。密林环抱、株株相接,找不到出路。莫轻浅认准一个方向,提气施展凌云步疾行三数里光景,可眼前仍然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再仔细一看并没离开原处,只是在这附近兜圈子。 心中暗道不好,倾城的容颜上沁出汗珠,沉沉的喘息着。若说是先前的机关,她还可凭借轻功勉强躲过,可这阵法玄妙,她是半点不懂,若不得法她便要被一直困在这里了。 奇门阵法,乃是当世容家最为擅长的,听说简单的幻阵可令人陷入幻境无法自拔,若是遇上杀阵,就是在世高手都难幸存。莫轻浅再不敢移动半步,如豹的目光,细细观察着周围,不放过任何地方。 “谁?”声音未落,莫轻浅手中银针已先一步发出,银光微寒,分毫不差的刺入来人身上。 来者是个身着明黄色衣裙的少女,正欲开口时,见银针飞来却来不及躲闪,随着银针的刺入身体竟完全无法动弹,连舌头都僵了一般。心中已给眼前人画了大大的一个叉,敢这么对她的人还是头一遭,居然敢在她面前使暗器,一会儿不以千倍百倍的银针还给她,她就不叫贺思思。 看清来人,莫轻浅并未放下戒心,此时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又不善武,十有八九是谷中人了。 上前拔下刺在少女颈部的银针,莫轻浅小心翼翼的收回。 “姐姐好身手啊,这般使暗器的手段,除了谷内之人,我还没见过比姐姐更厉害的。”少女欢快的声音立刻环绕在耳边。 莫轻浅并非会什么暗器,只是行医者惯用银针,又对人体穴位异常了解,才有了这般手段,她也无需向这人解释,开口道:“你可是谷中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少女有些圆润的脸颊上露出好看的笑容:“我叫贺思思,思念的思,是谷里的丫头。你一进谷,里面的迎客铃便响了,趁主子闭关没发现,就偷偷跑出来看看。”少女把玩着落在两边的小辫子继续说,“姐姐你长的这么好看,可千万别进去,里面住着个老头,古怪的很,专杀长的好看的人,像你这样的,恐怕没等进去,就要死在这外面的机关阵法中了。” 莫轻浅原本冷漠的的目光里缓和了几分:“那你也很好看,为何没事?” 贺思思一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好看,圆润双颊上的粉嫩颜色更深了些:“我......我是伺候他的丫头嘛......”越说声音越低,好像是有些羞涩了。 莫轻浅并非捧杀,只是她自幼在谷中,被灭门后又随老头在离山呆了十载,在她看来,从她下山后见过的人中,男人中最好看的要数贺家公子,女人里最好看的,便是眼前的小姑娘了,更有天真无邪的心性:“无妨,他若要杀我,与他打一架便是。” 这话说完贺思思更懵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怕死的人,难道是个多年不见世面的深山老怪? 正如贺思思所想,莫轻浅在山中如与世隔绝,只一心练武习医,更没有什么江湖经验,脸上虽是冰冷淡漠,实则内心尽是单纯的心思,若非幼时的变故,她亦不会这般执着于报仇。 “他可厉害的很呢,多少江湖高手还未走到他身边就丧命了,你不怕?”贺思思好心提醒道。 “我轻功很厉害,应当能走到他身边的。” 这回的贺思思当真是无言以对了,这样不要命的傻子,看来只有那里适合她了,贺思思的眼中多了几分狡黠。 第五章 相识 (五)相识 为了表示“诚意”,贺思思很快就带着莫轻浅走出了迷障一般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转眼天色微沉,贺思思为了让她放下戒心,带她走的都是没有机关的路,却也没有直接进入谷内,只是四处兜圈子。 “天黑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再继续走吧,谷中机关太多,一个不小心就出不来了。” 莫轻浅颔首认可。 贺思思从周围捡了一些干树枝,熟练的生火,口中似是自言自语道:“要是能有些兔子、野猪什么的饱腹就更好了。” 莫轻浅对此也不觉奇怪,林中到处是阵法、机关,若还能有动物,恐怕这里的机关就不会这么平静了。见贺思思的篝火渐渐燃起,眼睛不经意的扫过贺思思双手,并未过久停留,莫轻浅单足点地,翻身跃上不远处的一株大树,身体靠着树干,微微仰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空中的缺月,白衣自然垂落身侧随风轻摇,手中握着腰间玉佩,随意摩挲。 轻声叹气,自己因为无法忘记亲眼见到神医谷在自己眼前付之一炬,彻夜包围在通天的火光中,初到离山时,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适应夜晚房间明亮的烛火,哪怕是那样一星半点的火光,都让自己全身僵硬直冒冷汗,如置身在火海中接近死亡的一瞬,忘了动作。在那几年里,她或是在黑暗的屋中枯坐,或是如现在一般露宿在林中粗壮的树干上。 为了克服怕火的心理障碍,她多次尝试与火接近,可几乎每次都是被离山老头将她从火焰周围拉开,而她到如今最大承受力,只是屋内的烛火和小小火把。如此,也算够了,至少轻易不会被人察觉这一弱点,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身上不带火折子,更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点起篝火,倒不如在这黑夜清风中来的自在。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贺思思见她没来与她同坐火堆旁,对这女子的奇怪行径已经见怪不怪了。 莫轻浅略作思索,应道:“离沫。” 神医谷莫家人,十年前便是能惊动江湖的人,她还不清楚她神医谷因何被灭,自然不敢轻易透露真名。 “离沫......离沫......”贺思思口中喃语,思索了半晌似乎从未听过这样的名号,只单看女子这般身姿容貌,她也不相信会是江湖中默默无闻之辈,“你来千机谷为何,可有千机令?” “我来......求一答案,若我有千机令,可还会如今日被困于阵中。” 听起来,应该是很有道理,贺思思认真想着以往持令来到千机谷的人,确实是如履平地一般轻松就入谷了。 “既无令牌,你怎敢孤身来闯千机谷,你可知这里是有来无回的地方。” “想来是凶险,不然千机谷的规矩,还如何立世。只是我所求的答案,比我性命更重要。” 贺思思轻吸一口气,这话可不好继续聊下去了,万一再牵扯出一些什么家仇国恨的,她可不想因为心软,就此放过她。 清晨的微风吹起胸前的长发,莫轻浅缓缓睁开双眼,这一夜过的很是平静,除了夜晚的清风吹着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无其他。女子从树上跳下,白衣在她两侧御风而起,恍若仙子,双足落地,白衣随之垂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白衣染尘,彰显着她是凡尘中人。 熄灭的火堆旁,贺思思还未醒来,莫轻浅从腰间取出了银针正欲下手。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贺思思,眯着惺忪的双眼就看到一抹寒光流转,一个激灵就蹦了起来:“你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就拿针,很吓人的好不好。”被这东西扎了,虽然不疼,可麻麻酥酥的感觉后,身体就不受她控制了,当真是比疼还可怕。 莫轻浅收回银针,认真的点了点:“好!” 原来不需要下针她就可以这么快的清醒了,当真比离山老头好对付多了。 一旁不明所以的贺思思胸中气闷,这人不就仗着一身好武功,还有那破烂银针么,很快就让你见识下我千机谷的厉害,可不是你那小小银针可比的。 “走吧,你随我来,我们今日便能进入谷内。” 贺思思提起她矫健的步伐,朝谷内而去。 这千机谷远比莫轻浅想象的大,且各处景致不同,恰如眼前,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树木,露出一片空旷的草地,只是这样的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 安静到甚至感受不到一丝微风,仿佛是进入一个密闭的空间。犹疑片刻后向前踏出一步,正要抬起脚踏出另一步时,逆光下刚好看到自己鼻尖处的一条银线,似透露着森森寒光。 将视线集中到眼前,错综密布的根根银线纤细如发,略往远出看便无法看的真切。自己这一步跨出去,只怕就要触发这里的机关了,小心收回还在半空中的那一步,唯恐因动作太大带起的微风,惊动到这些银线而触发机关。 想这贺思思真是看得起自己,竟将自己领入到这样一片机关密布的地方。正想要转身离开这里,另寻出路,便感觉到身后气息突然靠近,本能的转身躲避,就见一直跟在身后的贺思思一个踉跄冲了出去,双臂还保持这向前推的动作,脸上前一刻的窃喜表情已经变成了惊恐,脚下来不及收力,眼看身体就要直直扑向如网密布的银线...... 电光石火之间,莫轻浅甚至来不及思考,出于本能的伸手一把拉住贺思思,才让她的脸在触上银线之前停下。 贺思思瞪大了双眼,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是清楚的知道此处危险,哪怕是再细微的动作,只要触上那银线,便会开启这里的机关,那时就是十个自己也不够玩的。 随着莫轻浅手上用力,渐渐远离了银线的贺思思,脸上惊恐的表情已经转变成狡黠,就在莫轻浅发力要将她拉回的一瞬,轻吐浊气,轻轻吹动了嘴边的那根银线,那银线立刻如水纹一般荡漾开去,牵动了这片所有的银线都随之轻漾。而始作俑者的贺思思,整个人借着莫轻浅的力已远远向后退去。 第六章 千针银线 (六)千针银线 还不等莫轻浅开口询问贺思思,眼前原本宁静无声的空旷草地四处传来一连串轻微的机璜之声,身后轰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竹障不知从何处出现,轰然落下,已然堵死了方才的来路,数十根竹子呈十字交错,高达数丈,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倒刺,约莫两尺长短,想要一招破开倒也不容易。而刚才还身处险境的贺思思此时恰好在竹障包围之外。 此时莫轻浅一点都不怀疑,贺思思是“无意”带她来此处,一如她此时好整以暇看好戏的表情,看来今日这机关很难如昨日那般轻松闯过了,只是不知她为何如此,仅仅因为自己擅闯了千机谷? 不容她多想,待银线荡开后略有片刻宁静,接着是机璜之声,紧随而来的是尖锐的破空声,无数尖锐钢针顺着银线被触动的方向朝着莫轻浅而来,后面已经是退无可退,她只能错身躲开。然而眼前的这些钢针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每一枚钢针后面都是刚才的纤细银线,莫轻浅的白衣随着错身的劲风落在那些银线之上,如被利刃破开一样,立刻断裂。她眯了眯双眼,想不到这些纤细的银线竟比那钢针更锋利,叮叮几声脆响,刚才的一波钢针全部钉在身后的竹障之上,入木三分,可见力道之大。 随着她的动作,银线必会因她的动作带起的劲风所牵动,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又是一波钢针御风而来,所到之处正是她此刻的落脚之处。她在翻身的一瞬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此剑名唤游龙,这还是她下山以来第一次用剑,手腕一翻,凭借着独有的身法,如凌空踏步,挡开迎面而来的数十枚钢针。这般漂亮的身法让机关范围之外的贺思思都唏嘘不已,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躲过两波“千针银线”的攻击。 莫轻浅的剑法是离山老人所授,并不算这江湖上顶尖的剑术,只是她配合着莫家的轻功凌云步,倒令这剑法更精妙了几分。 接下来的攻击愈来愈快,钢针银线也愈来愈密集,无论莫轻浅躲到哪里都难免触动银线,毫无空档。就算莫轻浅轻功再厉害,身体各处也无不被钢针银线所伤,鲜红的血色印出她的白衣格外刺眼。又是“铛铛铛”的金属碰撞之声,被莫轻浅用软剑弹开的一枚钢针竟从那竹障的空隙中穿过,朝着贺思思而去。莫轻浅已经来不及拦下飞去的钢针,顾不得那银线堪比利刃一般的锋利,伸出左手去抓钢针之后的银线,抓上去的一瞬,手上立刻沁出鲜血,她的手掌不可避免的被银线所伤,所幸靠银线的牵引拉开了冲着贺思思而去的钢针。 此时的莫轻浅也顾不上多想,自己如今的处境皆是拜贺思思所赐,只是想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必然躲不过那钢针,且她想要入谷,就不得不依靠贺思思。 而从生死一瞬被拉开的贺思思,并没有太多死里逃生的感慨,前一刻还噙着玩味的表情瞬息万变,终变为不可置信,尤其是看到莫轻浅为了救自己徒手去抓银线,且那叫离沫的女子,应该已经想到,是自己故意引她入此处,为何还要出手相救。 此刻莫轻浅的左手鲜血直流,刚才被抓的银线之上,尽是血珠滴落,一滴一滴好像滴在了贺思思心口一样。贺思思自认不是良善之辈,曾经被她骗在这千针银线内的人甚至还有死在里面的,她连眼都不会眨一下,偏偏眼前这个女人,手上皮开肉绽的伤口反倒让她觉得很刺眼。 贺思思强迫自己别过脸去,不去看她受伤的手。那边的莫轻浅吃痛的轻哼出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嫩肉翻出,伤口深可见骨,她咬牙动了动左手,还好没有伤到手上的筋骨,甚至来不及掏出怀里的金创药,又一波钢针突袭而至,顾不得左手的伤,脚下借力一跃而起,旋身落在钉入竹障钢针之后的银线上,整个身体挡在竹障后的贺思思浅前面,右手翻转出行云流水般的剑花,只留下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和偶尔钢针入肉的声音在空中流转。 贺思思看向那个白色身影在逆光之下有些刺眼,而那雪白之上的鲜红更是刺眼到晕眩,她们相识不足一日,她如何都不会相信眼前的白衣是为了保护她而挡在那里,更无法相信她是为了自己才会白衣染红。她固执的不解开控制竹障内暗器的开关,就是要看看这个叫离沫的女子还能坚持多久。 里面的机关破风之声渐渐变的尖锐,莫轻浅的拿剑的右手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手上的力度再次加重了几分,压抑住几近脱力的颤抖。自己若在这里就倒下,还谈什么为父母报仇,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冷冽,自己这十年,也不是白付出的。 脚下凌云步提至十成,由踏变成点,身形随着银线的晃动而动,看着好像不稳,实则是借助银线的律动让自己的身体在纤细如发的银线上稳如泰山。 迎面而来的钢针这次由面聚集成点,像锥子一般向莫轻浅而来。手中软剑再次舞出的剑花,形成强大的剑气,如飓风一般将所有的钢针包裹在内,原本是冲着莫轻浅来的钢针竟然随着她软剑旋转的方向转了起来,改变了原本直面而来的方向。 莫轻浅的脸冰冷如霜,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带走了所有的钢针银线,所落之处生生将地面砸出一个硕大的坑。 这一声轰鸣,惊醒了满脸不可思议的贺思思,也惊动了谷内正在制器的贺江楚,这么大的动静,可不像是谷内机关所造成的。他的右手自然落在身下椅子扶手外侧的轮骨之上,用力转动着椅子外侧的轮子,将自己转向门的方向,双手一起用力,靠椅下的轮子带动向前“走”去。 这样奇怪的椅子江湖中无人见过,而这位出现在千机谷内的中年男人,正是靠着这特殊的椅子来代替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来移动的。 出了光线有些昏暗的制器室,中年男人沉声唤道,“思思……思思?”连唤了两声都没有人回应,因为常年在光线不好的房间内制器,又都是精细的活,中年男子的视力似乎不是很好,眯着眼睛往贺思思所在的屋子看去,并没有任何人影晃动,不由得皱眉,“这丫头,莫不是又出去欺负人了吧。”好在贺思思身上平日里就装备着不少机关暗器,他倒不会担心她的安危,只是不知是什么人胆大如斗敢这时来闯谷。 第七章 转变 (七)转变 襄州某处,一个看上去有些阴沉的中年男人负手立于院中,凝望着空中聚散飘离的浮云,伴随一声叹息,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自言自语道:“那个丫头,如今也快有双十年华了吧,何时才能找到你呢?” 身着华服的年轻人手中捧着一盒状之物,黑色绒布覆盖在上,低敛着眉眼朝着那个那个中年人走来:“义父,此行所得。”双手将其恭敬的捧在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缓缓将放空的视线收回,落在青年人的手上,还没有接过的意思,与他说话的声音比刚才冷漠了许多:“最近,可有什么消息吗。” 年轻人微微低头,像认错一般:“近一年内又寻到几个会医的女子,但是年纪都与义父所说不符。” 原本还盯着他手的眼睛,瞬间变的如鹰一般凌厉,盯上了对面的年轻人:“已经快十年了吧,连个普通医女都找不到,还是说,你没有能力帮我找到人?” 声音并不算大,语气也是淡淡的,可听在年轻人的耳中,比森寒的匕首还要尖锐,慌忙跪倒在中年人面前,光是听膝盖触地的声音就知道那力度有多重了:“义父息怒,医女或是不难寻,但是既会医术又会轻功的少之又少,更鲜有义父所说的不满双十年纪的女子,着实……困难。” “是啊,神医谷那样的医术,那样的轻功,世上绝无二人。”中年男人眼中的凌厉淡去,眼神有些飘远,“起来吧,此次环采阁(青楼所在的某地)让无心去吧,你去查看这次的神医谷的消息真假,若是为真,务必带回。她如今,应当不止是医术轻功了得,记着,她必是倾城绝世的容貌。” “是。孩儿定当将人寻回。只是无心他……” “我知道,无为公子嘛,没指望他能做成什么,我也相信你有能力追回他的损失。” “是!”青年人低头敛下的双目,不可名状的眯了眯,因牙关紧咬,脸颊两侧的肌肉似是绷紧了几分,只是站在他高处的中年人并未看到。 “东西放下,去吧。” 年轻那人这才将手中之物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起身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不会相信这两人会是父子关系,而会认为是主仆关系。 此时还在千机谷中的莫轻浅,仔细观察着周围,确定再听不到机璜的声音,也没有钢针从四面而来,这才转身蓄力朝着挡在路上的竹障劈去,剑气破开竹障的一瞬,贺思思被劲风逼的别过脸,抬起手臂挡在面前,挡去向她飞来的些许泥土与木渣,也挡住了她脸上的少有的局促。 好在那银线虽锋利倒不算坚韧,一剑挥出便可斩断,莫轻浅身上的只留下钢针没入后的森森鲜红。原本白衣如仙的她现在却是狼狈不堪,从竹障之后走出,脚步虚浮,浑身带血,与她苍白的脸色成鲜明的对比,看向贺思思的目光亦没有关切的意思,如看陌生人一般。 果然不可轻信于人,即便是看上去这般纯善的少女,也可能会陷你入绝境,这便是她初入江湖以来,受到的第一个教训。勉强踏出几步后身体再无法支撑的倒下,眼睛在闭上之前恍惚间看到了贺思思放大了的脸。 贺思思有些着急的冲上前,见她已经晕了过去,身上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都不知要如何出手扶她,只是尽可能的小心使力将她扶靠在树边,别扭的别过脸,咬着下唇,起身跺脚,扭头跑开了。 再次清醒过来的莫轻浅,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半睁开的眼恍惚间看到了一团火光,瞬间跃而起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撞上几丈外的一棵大树上,闷哼一声,落在地上,身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印出血红色。 远处拿着水囊走来的贺思思看到她的动作惊呼出声:“你在干嘛,我好不容易包扎好的。”心里想着自己可是从家里偷来的金创药都给她用了,怎么才走开一会儿去打水,她就像见鬼一样飞出,若非有树挡着,她这是要飞多远。 远离了火堆的莫轻浅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上了药,只是包扎的样子不敢恭维,还有些伤口没有包扎上裸露在外,再观手掌之上,一只手几乎裹成了馒头状。 贺思思将水囊扔在一边,冲到莫轻浅身边,虽然因为看到自己好不容易用药止了血的伤口,就在她那一撞之后再次破裂而感到生气,可扶起莫轻浅的动作还是小心翼翼。 “知不知道我多辛苦才给你包扎好伤口,本姑娘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谢谢。”声音听着冰凉如水。 贺思思没好气的撇了她一眼,是自己害她这样,再多责怪的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了:“现在怎么办,药都已经用完了。” 莫轻浅从自己的随身包袱中摸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贺思思,有些有气无力的说:“用我的。” 她身上的伤口虽多,大都是擦伤或是贯穿,唯一庆幸的是她都躲过了要害,只要敷上药,好好休息几天养养就行了。她确实有些累了,也顾不得去细想,这些点状贯穿的伤口,本来不需要太多伤药,偏偏被这个毫无半点疗伤经验的贺思思竟用掉了整瓶的药。 上好了药,贺思思想要扶起离沫来到火堆旁,她却怎么都不肯。莫轻浅只有借口说自己的伤口最好不要挪动,搪塞了过去,贺思思只好不再强求她,自己来到火堆旁取暖,捡起刚才扔掉的水囊想要拿给离沫时,看她已经闭上双眼,脸上是尽是压抑痛苦的神色,便不忍打扰,就随她睡去。 次晨,莫轻浅悠悠转醒,身上披着贺思思明黄的外衫,抬眸四处看去,没有寻到贺思思的身影,扶着身后的大树勉强起身,果然还是她自己配的药效更好一点,一晚过去,昨日的伤口已经都结痂了。 此时的贺思思,正偷偷拿走了原本给父亲准备的食物。床上还在睡着的中年男人一向浅眠,被一阵轻微的窸窣声音吵醒,就看到贺思思正手中拿着一个包裹正蹑手蹑脚的往出溜,一声暴喝:“贺思思,你干什么去!” 听到父亲的声音,贺思思一个激灵,抱紧了从父亲桌上偷来的东西撒腿就跑。这也怪不得贺思思,整个千机谷内基本上只有他们父女两个人,平日的吃食都是谷外一个相熟的老伯定时给送来,尤其是肉食,谷中温度较谷外偏暖,肉食不易保存,只有每次老伯送来食物的前几日他们父女俩才会有肉吃,贺思思怀中抱着的,正是谷中短期内仅剩的肉食,要不是看着离沫受伤,她又一时心软,不然怎么会去偷自己亲爹的吃食。贺思思眼前似又出现昨夜离沫脸上那副隐忍的表情,对于自己偷拿父亲食物的事,便半点负罪感都没有了。 第八章 入谷 (八)入谷 复又出到千机谷外围,贺思思蹦跳着朝离沫所在的位置靠近,脚下步伐变幻很是熟练,林中安静的好像根本没有机关暗器什么的,漫林碧透,花簇在清风中微曳,和前两日莫轻浅在林中的状况完全不同。 已经换好一身白衣的莫轻浅缓慢的走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免的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还未见到贺思思的身影,莫轻浅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较习武之人略沉重些,抬头向前看去,依旧是那个明黄色俏丽的身影,正跳跃着朝自己靠近。 贺思思看到离沫,脚下配合五行八卦的步伐顿了顿,自知离沫不是傻子,昨日是故意将她骗进“千针银线”,可她还为了救自己而受伤。贺思思一向认为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离沫昨日几乎要废了一只手,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此行无论她来谷中求什么,都要让父亲破例答应。若是不行,索性自己就跟着她报恩也成。想到这里,贺思思顿觉第二个想法更合心意。 思及至此,贺思思的脸上露出甜甜一笑:“离姐姐,我给你带吃的了。”看到离沫脸色还是很苍白,贺思思主动上前扶住了她。 莫轻浅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沉了沉,避开贺思思来伸来的手。 贺思思见她如此,也未生气,依旧上前固执的挽住莫轻浅的手:“在这千机谷中,若没有我,你就是死个十次八次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不是谷中的丫头吧,若我没猜错,你该是谷主的女儿。” “呀,离姐姐不光长得美,还很聪明嘛。”就是脸冷的像冰块,贺思思心里默默接了一句。 “并不难猜。你为何要帮我?” “那你又为何救我,当时在机关之中,你就是不救我,或是以命威胁我带你入谷,也不是不可能啊。” “我与你无仇,何苦牵连你,且我并不认为,在这谷中,我能威胁得到你。”莫轻浅声音淡淡。 贺思思脸上笑容绽放:“说的也是,在这里威胁过我的人都死绝了。” 没有贺思思带着故意绕圈子,两人很快进入千机谷内围,莫轻浅相信,与外围相比,这里的机关只多不少。贺思思忍不住出声提醒:“这里比外围机关更密集些,你小心,不要触碰任何东西,包括一片树叶。” 莫亲浅颔首,她也感受到这里与外围的不同,清风徐来,并不是拂动叶子的簌簌声,反而有些清脆声响,阳光倾落,双目有些被晃到的眩晕感,看向两侧比外围更茂盛的树,她才发现,那清脆的声音都是由两侧的树上发出的,青翠欲滴的叶子,并不是长在树上,而是“吊”在树上,随风轻摆中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垂直向地的尖端,在阳光下变得格外耀眼晶莹。 千机谷,当中暗器一如其名,千变万化,如果没有贺思思,想来自己很难走到这里。 “谷里的老头,自我娘死后就变得性格古怪的很,可没我这么聪明漂亮好说话。尤其是今天可能心情还不太好,因为没吃......”贺思思说到这顿了顿,“总之你一会儿小心,他今天也许......可能也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你客气了......也可能,会更生气。”不知为何,贺思思越说声音越小,想着早上那一幕,又想到已经吃完的肉,怕是自己也帮不上她什么了。 “你一直在谷中,从未出去过吗?” “哎,我爹有时心太软,怕我出去祸害江湖,所以从未让我出谷。” 莫轻浅闷咳一声,不知该如何接话。 许是这片刻的分神,莫轻浅不知是触碰到何处的机关,眼见着几支羽尾竹箭朝着二人面门而来,她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把贺思思推了出去,避开致命的竹箭。自己也因身体的伤口,躲避时略有迟滞,那箭几乎是贴这莫轻浅的脸颊而过。 被推开的贺思思有些恼怒,我在我自己家还用一个受伤的人保护吗,这是多大的轻视。抬起双臂,露出臂上的袖箭,未等莫轻浅的剑拔出,她的袖箭毫无偏差的撞上再次飞来的竹剑,其力度更将其从中间分裂,直插机关发动之处。六枚袖箭,无一虚发。 此番动作令莫轻浅瞠目,当真不知她还有如此本事,贺思思所言诚不欺我,果然是有祸害江湖的能力。 之后的一路,贺思思赌气没有理莫轻浅,却一直保持她前面五步的距离。 二人来到谷内,几间简易的屋舍前,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坐在木轮椅上闭目,似是在小憩,日光下,略有些胡茬的脸犹为苍白。 “爹?”小心试探的声音,一如往日做错时的样子。 “舍得回来了,莫不是来了个俊俏小子,连爹的吃食也敢偷......”随着话音落下,椅上的男人睁眼,看到的却是个白衣皓雪,清雅秀丽的女子,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不等男人开口询问,莫轻浅扶礼开口:“在下离沫,见过千机谷谷主。” 贺思思讨好的上前,半蹲在男人一旁:“离姐姐受伤了,我才拿了你的肉,左右不过几天还会再送来,可别让人觉得我千机谷小气。” 男人沉着脸,睨了她一眼,回头对白衣女子说道:“当我千机谷的肉是这么好吃的吗?” 猝不及防之间,男人右手旋动坐下轮椅的扶手处,一个铁爪一般的东西,带着幽幽绿光从椅下两侧飞出,直面莫轻浅而来。 “小心,那上是淬了毒的。”贺思思急急出声提醒,她也没想到父亲会直接出手,若非试探,莫轻浅如何会有活路。 铁爪带着幽幽翠绿寒光,那男人以银链控制。这可不像谷外那些暗器,一旦中招,绝不止是受皮肉之苦这么简单了。莫轻浅迅速朝后退去,勉强提气使出凌云步,向右后侧旋身一周堪堪躲过那铁爪。铁爪直冲身后树干而去,接触的一瞬大力收缩,生生抓下一块树皮,入木三分。 一击未重,那边的中年男子再次拨弄坐下机关,牵着铁爪的锁链喀嚓作响,飞出的铁爪以闪电之势收回,只见她为了躲开收回的铁爪,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将整个后背暴露在中年男人之前,咔嚓的机璜声同时从身后男人的椅上传来,噗噗噗三道破空之声极速射向莫轻浅的背后。 莫轻浅自身后感受到的寒意让她心中凛然,椅上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轻蔑的笑,看上去,她已经避无可避,敢孤身来闯他千机谷,也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 方才射出的三枚纤细如毛的银针,他最是清楚,一旦进入人体,若第一时间没有医术高超的人来救治,便会随着血流进入心脏,到时就是神医在世,也无力救回。 眼看三妹龙须针几乎要射入莫轻浅的后背,贺思思忍不住惊呼出声:“不要啊!” 空中没有借力的地方,莫轻浅想要错身躲开已经是不可能了,疲惫的身体也容不得自己再次发力腾入更高。几乎是在龙须针将要射入背部的同时,从腰间抽出的软剑,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正好挡在龙须针射来的位置,仿佛能看到一样,叮叮叮三声,将三支龙须针都弹了开去,速度快到对面的人都没有捕捉到那剑的位置,软剑也因为速度太快而变成虚影,而那纤细如毛的银针,在被弹开后没入草丛不见踪影。 第九章 千机谷谷主 (九)千机谷谷主 莫轻浅落地时,几乎已经站不住了,整个人扑倒在地,将刚才还凌厉的软剑深插入地,身体的力量完全依靠在软剑之上,身上的白衣再次处处鲜红,呼吸也不受控制的加重几分,心中却是凛然。千机谷中唯一的两人都是不会武功之人,却都有置人于死地的能力,那么是不是,他们也有毁掉神医谷的能力呢? 如果神医谷之中四处也是布满这里的机关,那么自己绝不会怀疑,轻功卓绝如其父,也无法逃出这重重机关。但是如果只是暗器的话,父亲的轻功更在自己之上,绝无可能轻易中招,何况看那中年人的双腿明显无法行走许久了,而谷主似是目视之力也不及常人,所发的暗器实则很难全中对手的要害,神医谷中还有许多功夫不俗的护卫,她并不相信,单凭一个千机谷,就可以让神医谷从江湖上消失。 “我无意冒犯贵处,只有一个疑问在心中数年,还望贺谷主一解。”莫轻浅带着这一身的伤,又在千机谷主手下躲过数招,此时还能撑着不倒下,完全是在靠毅力了。 贺思思第一时间冲上前扶住了她,带了些埋冤的口气对中年男人道:“爹,她都已经受伤了,怎么还下这么重的手。”半个身子挡在莫轻浅之前,生怕他再动椅上的机关,身后那人明显已经再无力抵抗,随便中招父亲椅上的机关,她还有几条命可以活。 “不必护着了,我不伤她便是。”中年男人见贺思思缓慢挪动时,眼中还带着几分不信任,不由的狠狠瞪了一眼贺思思,拂手让她站到一边,又对上离沫说道,“说吧,你要问何事?” 莫轻浅咬牙站起身来,收起软剑:“在下知道千机谷同贺家一般,以制器闻名……”她故意在贺家二字上加重几分,听得中年男人微微侧目,“早年家中蒙难,与这暗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路寻至此处,就希望谷主解惑,这枚暗器,为谁所有?”莫轻浅缓缓张开紧握着暗器的那只手,一枚菱形暗器赫然出现在她的手掌之上,金属所制的暗器边缘变的光滑明亮,明显是在手中摩挲过多次了。此时她问出的话明显与在贺府不同,显然是很确定这暗器确是出自这千机谷了。 千机谷谷主眯眼看去,眼神示意她上前来,走进了才看清楚,此时这个姑娘的衣服上已经晕染了几处红色,方才竟是带伤躲过自己两波暗器的袭击,的确有些本事。 莫轻浅步伐沉重,几乎有些艰难的向前走去,脸色苍白的吓人。贺思思护在一旁,偏偏倔强如她,虽是扶着贺思思,却没有把身体的重量加上。 “这暗器……”谷主在看清暗器后眼睛瞬间睁大,明显是对眼前所见很是意外。这枚菱形暗器他自然再熟悉不过,那是他亲手所做,整个江湖绝无仅有的存在,“不错,这暗器确实我亲手所制,而且,我敢保证,再没有人能制出与此同样的暗器。此物名为鹛菱镖,以深厚的内力御之,若同时掷出两枚,相互呼应,与空气摩擦而啸声如鹛,让人无法辨清暗器所来的方向,若说百发百中,亦不为过。” 说到此处,莫轻浅苍白的脸,如寒冰覆面,还真看得起他们神医谷,竟会用上如此精巧威力之物:“敢问谷主,如今此物,还在您手中吗?” “果然有胆识,难怪你敢孤身闯入我千机谷。”谷主难的露出赞赏的表情,“此镖,我仅制出过六枚,至于给了谁……你先要回答我,你是如何得知我乃是出自贺家。” 此问一出,连贺思思扶着莫轻浅的手都紧了紧。 贺谷主手无声无息的摸上了触发暗器的位置。 周身气息未变,莫轻浅微微勾起唇角,将两人的变化尽收眼底,却没有任何动作,眼中也无任何杀意:“第一,千机谷同贺家一般以制器闻名,不同的是贺家可以批量制作,这里却仅为个人所制,再观这谷内,从始至终,除了眼前两位我再未见他人,所以我肯定,这谷中制器之人不超二人之数。” “第二,在下眼拙,看谷主年纪约莫在四十之上,未至花甲之年,可从刚才观察谷主动作姿态,双目微眯,似有目视模糊不明之相,我便猜测谷主定是长期专注于某些精细之物所致;谷主双手,纤细柔软,却在掌下位置有茧,而我曾有幸见过贺家公子一面,手型与谷主相差无几,不过掌下手茧厚度不及谷主。而思思姑娘的手,与那贺家公子相差无二,如此一来,我更是肯定,谷中制器之人便只有是您二位了。” “第三......”莫轻浅顿了一下说,“贺家公子曾无意间说过一句,这般精巧的暗器,又是精钢所制,唯有他去世的大伯有这般天赋和能力......” 剩下的话不用明说,千机谷谷主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心下大骇,眼前这年轻女子所说竟分毫不差,若不是确定会不是当年追杀他们的人,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行踪早已暴露:“姑娘观察入微,令人钦佩,如此眼力心思,当世怕也是少有,仅是初次照面,便能将我的身份猜出,当真英雄出少年。”贺谷主不吝夸赞,沉声片刻又接着道,“当年我所制的这套暗器,已尽数归天下第一庄所得。” “天下第一庄……”莫轻浅面沉如水,低喃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奉劝姑娘一句,像你这样单枪匹马横冲直撞的闯进来,我千机谷容你放肆,不代表所有人容忍你,且若无思思相助,你早就成了谷中的花肥了,今后,还是要收敛一些。” “如此莽撞的闯入千机谷,是晚辈唐突了,望前辈海涵。”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罢了,你能来到这里,又能躲过我的暗器,如你这般年纪已经十分不易了。去吧,你已经得到你所求的了,下次再入我千机谷,必不会手下留情。” 莫轻浅从怀间的拿出一个羊脂玉白瓶,扔给中年男人:“在下破坏了千机谷的规矩在先,此物不成敬意,望谷主收下,就此告辞。”将一瓶亲制的玉清丸给了谷主,虽不见得对他的腿疾有多少益处,却是滋补身体的绝品良药,可在重伤时钓住一口气息,剧毒延缓一时,以便施救,便是当年神医谷在世时也是千金难求,更何况是现在。 第十章 出谷 (十)出谷(加更一章) 中年男人从空中接过瓷瓶,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沁香冲入鼻中,药香气味如此纯净,将其中不多的几枚药丸倒入手中,颜色皆是晶莹近乎透亮的白,任谁都能知道这一定是医术高超的人炼制的上品好药。以他所知,这世上能制出如此好药,只有神医谷,莫不是……想到这里,中年男人眼中瞬间杀意闪过,担心被人看到而低头敛去,那边的莫轻浅已经转身离开,并没有注意到他突然间的变化,贺思思的注意力更都在莫轻浅身上,同样没有看到她父亲此时满脸浓浓的杀意。 调整了几个呼吸,千机谷谷主才把脸上的杀气隐去,抬头看向贺思思,见她还没有从不舍的情绪中走出,又想到刚才那自称离沫的女子似乎对思思也没有什么防备,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面色如常的出声:“思思。” 贺思思深深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离沫身影的方向,才转向自己的父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她在看自己心爱之人。 “如果我让你出谷去,你是否可以保证完全有能力确保自己的安全。”贺谷主无比认真的说。 贺思思不可置信的盯着椅上的人,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确定所说之言的真假,只看到满目的认真。 “知女莫若父,我知你早就想出谷,与其陪着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不如随她而去,在江湖中历练历练对你也好。”中年男人说到这里,脸上表情看着有些怪,对贺思思的盯视有些不自然,清咳一声继续道,“只是有几点,你必须要记得。第一,绝不可泄露你与千机谷的关系;第二,一定要跟着那个叫离沫的女子;第三,不可去找人复仇。”说到最后一句,贺谷主声色无比严肃,“好了,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去收拾东西吧。” 贺思思自然明白父亲会如此严肃的原因,只是心中是否将他的几点要求听得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贺谷主摆了摆手,别扭的转过椅子,不去看贺思思,生怕泄露了自己浓浓的不舍之情,只是起起伏伏的呼吸声仍旧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也不怪他一个男人会如此,贺思思从出生就没离开过自己,自她母亲过世后,自己又当爹又当娘,生怕她有一丝不快。在这谷中,她就是捅破了天他也不管。现如今她要离开这千机谷,自己纵是本事通天,也无法顾及到谷外的世界,只能靠她自己,尽管知道这丫头绝不是能吃亏的主儿,可作为父亲的关心和担忧,叫他怎么能放心的下。 “爹,你……” “不用担心我,你爹我这样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你,千万要记得,跟着离沫,她若是神医谷后人,或许......与我们......有莫大的关系,你必在第一时间告知于我。”声音有些沙哑,贺思思竟有些不明其中深意。 见女儿泪眼迷蒙,只得安慰道:“去吧去吧,我也不能留你在谷中一辈子,去找她吧,她若是个重情义的,自会保护好你。可报仇的事再不可提,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为父便心安了。”安抚的拍了拍贺思思的手,将刚才离沫给他的羊玉脂白瓶递给贺思思,“这个你拿着,这是上好的疗伤保命之药,危急时,或能救你一名。切记,无论如何,一定要跟着那丫头,保护好自己。” 贺谷主再三叮嘱,贺思思也重重点头应允。接过羊玉脂白瓶,站起身来,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脸上已经已是一片坚毅,从未有过的认真。 父亲和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何要躲在这里,一步不敢离开千机谷,她自然清楚原由,心中早有打算,无论父亲如何万般叮嘱她不可轻举妄动,她也无惧,定要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当年追杀迫害他们的人。 椅上的男人见贺思思回屋收拾东西,也没再多做停留,转身回到制器室,从一个隐秘的暗格中拿出个形状似鸟,体型亦如鸟的大小,却非活体,不知是何所制,轻巧精致。他手指在这器物上同时压在几处,鸟腹从下打开,男人翻手拿出一枚莹白色的药丸,正是刚才交给贺思思那瓶中的一枚药丸。小心翼翼的将药丸放入鸟腹内的暗槽中,再次合上鸟腹,托在掌中,另一只手在轻钢鸟身上轻点,拉出鸟尾突出的部位,快速旋转数圈。他掌中的死物好像活了过来一样,一连串的咔咔声响。只见那鸟的翅膀径自展开,扑腾了几次后瞬间腾空,朝着一个方向激射而去,那速度可比林中鸟类快了许多。他眼中的算计,也在那飞鸟从眼中消失时一同湮没。 贺谷主心中也是一阵怅然,若有一日,为父不得不利用你,也请你体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母亲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从千机谷出来的贺思思用力呼吸着外面有些凉意的空气,感受着与千机谷内的不同,眼中满是鲜活的灵动。早就想要出谷看看什么是江湖,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贺思思记得爹爹经常说,江湖险恶,不是会救人的人就是好人,也不是会杀人的就是坏人。在这江湖中,手中凡有所长者皆可成为自己的利刃,而能否用好这柄利刃,却在人心。 换上一套男子的衣衫仍遮不住贺思思的俏丽灵动,略有眼力之人便可看破她的女扮男装。虽同样是初入江湖,与莫轻浅相较,她便要高调的多了,凡是不怀好意的人,在贺思思身边都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出了谷的贺思思,并不急着追上离沫,一路的吃喝玩乐,想来只要是朝着天下第一庄的方向而去,便迟早能遇上她。 一路欢快蹦跳着,突然被五个人拦住去路,一个人长相猥琐,左眼似是新伤,包裹着的纱布有些血色渗出,仅剩的一只右眼却是贼眉鼠眼的样子,站在中间壮汉身侧。那壮汉手拿丈二大刀,双臂健硕的肌肉裸露在外,一脸横肉,明显是几人中为首的一个,剩下三人装束一样,跟在壮汉之后。 贺思思先是一愣,很快面色就被害怕所代替,脚下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第十一章 贺思思 (十一)贺思思 对面壮汉身侧的那个猥琐男子,在看到贺思思后,完好的一只小眼睛努力睁大了几分,声音里有些激动的对那为首的壮汉说:“就是她,就是这个臭丫头,将我们两个弟兄都杀了,要不是我跑的快,就不止是瞎一只眼睛了。大哥,你可要为我们报仇啊。”壮汉听他这么说,脸色跟着阴沉了几分。 一脸无害的贺思思楚楚可怜的看向为首的那名壮汉,声音温柔细软甚是好听:“我一个弱女子,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明明是他……”贺思思手指上壮汉旁边独眼猥琐之人,那人在她抬手的一瞬,立刻缩到壮汉的身后,整个身体都没在他的身体之后,甚至连个衣角都没有露出,身体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好像惧怕着什么,同时提醒了他身前的壮汉一句,那人立刻拿起手中丈二青龙大刀挡在身前,作出防御姿势。 见他们这样,贺思思无辜的大眼中委屈之意更甚,眼中泪水溢出,晶莹欲滴:“明明是他们三人分赃不均,那个人心生歹念,想要独吞而杀了另外两人,恰被我看到,他……他竟然……要对我……”说道这里贺思思更是泣不成声,一只手紧紧抓在自己胸口上衣绑带,擦拭着落下的泪水,我见犹怜。 对面的壮汉听到这里微微皱眉,侧首撇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人,有些动摇,以自己对身后这人的了解,他确实是能做出这样事的人。手中的大刀明显松了松,因刚才警惕防御而紧绷的脸也有所松动。 “你若不信他们所抢之物此时定还在那人身上。” 贺思思此言一出,那独眼猥琐男人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腰间,壮汉侧身时刚好看到他的动作,眼中寒意乍现,明显那名女子所说不完全是假的。贺思思得逞的神色一闪而逝,同时还有一抹杀意。 自贺思思从谷中出来,身上带的都是银票,所到之处出手极是阔绰,这才被眼前长相猥琐之人的同伙几人盯上,加上她长得俏丽无害,身边又没什么人保护,他们本就是干惯了这些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事,见了贺思思这样哪有不下手的。而那猥琐男人,因为胆小一直躲在后面,贺思思不及他的脚程,才让他捡回一条命,只是废了一只眼睛。 正是为首那人的一时转念,思索着女子所说的话。女子口中“呀”的一声娇呼,似是因牵扯的用力,无意拉开了胸前绑带的束缚,为首的壮汉倒是君子,很自然的别过脸不看,而一直躲在他身后的猥琐男人却从悄悄探出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用力睁大了一圈细细盯着贺思思手上的动作,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猥琐的样子更被放大了许多,好像很是期待那个小姑娘手上的动作。 “不小心”解开束缚在外的衣服,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露出什么香艳画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少女眼中刹时变的狡黠,胸前露出一片金属银色,一排排细密的钢珠从中喷射而出,其力度之大,让贺思思都被震后数步。 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这件武器,数十枚钢珠如星坠一般划出一片虚影,向对面五人飞射而去。她为这件武器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雨零星散。 “小心!”猥琐男人一看到那片金属之色,立刻惊呼出声,还是晚了一步,一枚钢珠已经穿过自己的另一只眼睛从脑后炸裂而出,猥琐男人瞬间僵直倒地,身体痉挛的抽搐了数次,再没了生气。 雨零星散的效果也如自己所想,对面的人根本没有抵抗躲闪之力,连那手拿青龙大刀的人,也只是挡下几枚钢珠,其余的都是穿体而出,身后的三人更是完全没有抵抗,身体被打穿,遍身的血洞,让他们安全没有活着的可能。 为首的壮汉一息尚存,青龙大刀档过几个要害的位置,但还是很多地方被那钢珠穿透,连自己的心爱的宝刀都被钢珠打出数个凹痕。 正面迎上这人恨意滔天的双目,贺思思一手从腰后拿出一个小巧的千机弩,刚好是她两个手掌大小,同时另一只手摸出腰间包裹里的弩箭不急不缓的装在千机弩的机璜之上,对准壮汉的眉心:“能躲过我的暗器,你还不错,不过可惜,遇到的是我。对了,我叫贺思思,思念的思。” “我乃实属被人蛊惑,只为了解事实,无意与姑娘为敌,但姑娘下手是否太狠。”壮汉道。 “狠?我若没有这些傍身的东西,如今倒在地上的恐怕就是我了吧,哪怕这样的可能性只有一点,我都不会让它发生,如果现在受制的人是我,下场恐怕比死还不如,那么你们就必须死。”话到这里,贺思思也不再和他废话,触动千机弩的机关,瞬间射入壮汉眉心,生命就此终结在这里。 千机弩收回原处,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贺思思眼中的冷寒杀意渐退,又恢复到平日里俏皮无害的样子,她是比莫轻浅还要快的适应了江湖弱肉强食的规则,她非常清楚,今日的情况,就是她前一日对那猥琐男人手下留情造成的后果。对他们仁慈了,自己就不得不更心狠手辣些,才能确保自己不会遭遇比死更可怕的事。她的善良,只是对同样对她有善意的人,而这些人,死有余辜。 嫌弃的绕过那些人的尸体和血迹,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赶路。 贺思思虽从未出过谷,但她自幼受父亲教导,江湖不仅是打打杀杀刀光剑影,江湖是人心,有尔虞我诈,有人情世故,也有情义比天,相濡以沫,她贺思思没想过在江湖中闯出多大天地,她只愿随心恣意,什么江湖道义身不由己,她只认自己的理,对她好的,她百倍还之,想要她命的,她也没那么多善心可以既往不咎,她必有千倍万倍的手段一并奉上。 阳光倩影,还是那样明黄的衣衫,俏皮可爱蹦跳着,朝远处去...... 第十二章 再遇 (十二)再遇 数日后,莫轻浅来到谷城,此处离天下第一庄所在的襄州不远,若脚程快,不消几日就能到天下第一庄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贺思思。 一身男儿装扮,手中一把折扇,走路故意大步摇摆着,在看到莫轻浅熟悉的白色身影后,更带着暧昧的笑意上前拦住她的去路:“这位姑娘,白衣若仙,气质不凡,与本公子很是相配,不知是否有幸赢得芳心,抱得佳人。” 长得本就清丽绝尘的莫轻浅走在人群中很是惹眼,再有这样一个俊俏的公子当众调戏她,路过的人纷纷停下围观。 莫轻浅打掉她伸到自己眼前的折扇:“无聊。” 被识破伪装的贺思思略一挑眉,立刻追上要走开的莫轻浅:“姑娘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公子我可是对你一见倾心。” 被贺思思再次拦住去路的莫轻浅,见有这么多人围看,她很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伸手快速在贺思思胸前点了两下,就见贺思思的整个身体立刻僵直在原地不动,围观的人有些发出唏嘘的声音,这样当众调戏美女的事屡见不鲜,可是刚开口就被女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给定在原地的,可从来没有过。 “说实话,你为何而来?”还是初见时的清冷声音,双手环抱胸前,直视向贺思思。在千机谷就见识过她层出不穷的骗人招数,她不得不对贺思思多些防备。 “姐姐……”被一招制服的贺思思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名曰苦肉计。一声姐姐唤的婉转动人,显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本就姣好的容颜配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如猫儿一般凝望着莫轻浅,尤是可怜。 围观的人也一下明白了这两人原来是认识的,也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纷纷离去。贺思思看向莫轻浅的眼神未变,愈来愈委屈的样子:“姐姐,因为我帮你进入谷中,父亲很是生气,怒极之下竟将我赶了出来,我现在是无家可归的人了,你若再不理我,我就真的没得活了。” 莫轻浅自是不信她的话,又瞧见她与离山老头说谎时一样,眼睛不自觉地都要向左一瞥,就算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强挤出几滴泪水,莫轻浅都不会相信千机谷主会把她“赶”出来?况且她父女二人,在千机谷相依为命多年,怎会因这点小事就赶她出来。 在离她们不远处的阁楼上,站着一个身材匀称高挑的身影,衣服是略显简单的墨色锦衣,华贵金丝绣出雅致竹叶,头上羊脂玉簪束发,周身贵气逼人,带着一抹风流少爷轻佻的笑意看着街上的二人。 本来是那女扮男装之人,面上神情转瞬即变引起了自己的注意,却在看到那白色背影时挪不开眼睛,虽不知是何面容,仅能看到头上没有半点装饰,只是简单的发髻,身后长发散落在纤细的身后,被风偶尔掠起几缕墨发,在无尘沾染的白衣上浮掠。 女扮男装之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那白衣女子便倾身附耳上前,不料一抹银光乍现,自女扮男装之人口中,数道寒光乍现,直向白衣女子而去。 只见那白衣女子毫无惊色,身姿快如虚影般闪过那抹银光。让人不禁要赞叹一声,好身法! 就是为了躲开暗器的一个转身,也让阁楼上的公子,看清了白衣女子的模样,深邃如他的的眼眸也不禁收缩了一下,飘逸出尘之姿,远胜过自己所见,如山间明月,江上清风,恍如天人。 此时身子不能动弹的贺思思,脸上挂上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表情,让一向古水无波的莫轻浅都有些微怒,若非与贺思思相识,知她玩心如此,恐怕就要忍不住对贺思思出手了。 思索了一瞬后,莫轻浅拂袖而去,将有些得意的贺思思留在原地,因被点穴控制了身体完全无法动弹的贺思思这才真的有些怕了,一句句好姐姐的求饶着,莫轻浅脚步未停,凌空弹指,解开了贺思思的禁制。 感觉又一次得逞的贺思思喜上眉梢,正要抬步朝抹清浅追去,才发现自己的腿上依旧无力,直直朝前倒去,再抬头时,俏脸上已满是灰尘,气鼓鼓的瞪视着莫轻浅离开的方向,她就不信,自己一次都算计不到她。 莫轻浅自然不会担心贺思思的安危,虽被束缚了腿上的行动,她也相信留贺思思在那街市之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她的招数层出不穷,身上暗器无数,别人不去招惹她就万幸了。 看着白衣女子离去,楼上的公子已经下楼来到贺思思身边,走进了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贺思思抱膝坐在当街,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脸上因生气带上一抹淡淡的红晕,腮帮鼓起,甚是可爱,双眼狠狠瞪向男子:“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风流公子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像自己也和地上的她一样,一鼻子灰,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这样俏丽的小姑娘,可惜可惜,太过凶悍。” 被一脸桃花相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满脸满眼好像都写着要看好戏,让贺思思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更加烦躁,也不待起身,抬手发出袖箭,毫不客气的向着那人的下三路而去,正是一言不合便动手。 墨衣公子衣袖一甩,负手身后,脚下一步未动,便将三枚力道不弱的袖箭尽数握在掌中。见他如此轻易躲过自己的袖箭,贺思思刚才嚣张的态度瞬间收敛,她虽从未涉足江湖,却很懂的察言观色,仅仅一招,她就清楚,这个人是和离沫一样难对付的人,不是轻易能被自己暗器降服的,气鼓鼓的别过脸不去看他,不出声也不为自己刚才的贸然出手而道歉。 好在这位墨衣公子也没有与她计较,并不介意她的莽撞,将袖箭扔在她面前的地上,发出叮叮脆响,转身悠然而去,同方才的白衣女子分明是一个方向,想那女子离开不久,应该还能寻得她的踪迹。 第十三章 报复 (十三)报复 足足在街市上坐了一个时辰的贺思思,对四面而来的异样眼光倒不觉得什么,不过几只袖箭就能让这些普通老百姓对她绕道而走,只是长久的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开始只是觉得无助,而后竟有些恐惧。 她这时才能深刻体会父亲这么多年无法用腿直立的感觉,如坠入深渊却无处攀爬的绝望,自己竟从未如现在这般深刻的感受到父亲这么多年来的痛苦。 她很清楚自己可以等,等到被封的穴道自行解开,父亲呢,这一辈子都再无可能直立行走了吧,只能看到比别人矮了一半的世界,矮了一寸的天,一想到这里,自心底而来的悲意与恨意夹杂在一起游走全身,那些将父亲害成这样,将母亲的逼死的人,她定要一个个的找上他们,百倍千倍的将这些痛苦还回去,才能抵消她心头之恨。 转念想到那个总是遇事不惊不燥的离沫,双眼瞬间放光,她定要让离沫有一个深刻的印象,以报今日之“仇”。 早一步离开的莫轻浅并没有走远,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定了两个房间,随意点了些菜式,在楼下大堂内等贺思思。虽不知她为何而来,但在千机谷中的相助之情自己也不会将她抛下不管,待时辰到了,穴位自行解开,那个丫头古灵精怪的,她既然能跟到谷城,再找到这间客栈,想来也不是难事。 这一等,便等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桌上的饭菜早就都凉了,心中更是生出许多担忧来。 那封穴之法,最多一个时辰就会自行解开,她应该很快就能找来才对,可现在已经过去近两个时辰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丫头遇上什么高手,还是有什么意外。越想越担心,她毕竟不会武功,虽有千机谷的各种暗器傍身,可要是遇到武功不俗之人,想要躲过她身上的暗器也并非不可能。 思及至此,再未有停留,起身走出客栈,向贺思思白日里出现的地方所去。 没走多远,莫轻浅凭着异于普通人的听力,似乎听到贺思思惊叫的声音,心中陡然一沉,快速寻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潮湿阴暗的小巷里,五个流氓正围着贺思思,眼中毫不掩饰的露骨目光,口中不时吐出几句污言秽语。贺思思双手反绑在身后,身上的衣服也有被拉扯的痕迹,双臂上的袖箭被拆卸的七零八落扔在一边,因为尖声呼喊已久,嗓子已经有些沙哑,脸上惊恐害怕绝望的表情深深刺激着莫轻浅。 看到这一幕,她已经无比后悔自己将贺思思扔在街市上置之不理,看她那惊恐害怕的样子,大概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吧,莫轻浅并不希望那双清澈灵动的双眸里有现在这些东西。 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一脚踢开贺思思面前想要向她伸手的人,那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力,大力撞在身后的墙壁上,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另一个钳制着贺思思的人拖着她迅速退在人后,动作看上去暴力,实际却是小心翼翼怕扯痛了她一样,只是还在怒火中的莫轻浅并没有注意到。 不过几个地痞流氓,莫轻浅几个呼吸之间就将他们解决了,作为一个医者,她对人体的穴位自然最清楚不过,击打在地痞流氓身上的位置都不是致命的,确可以是最痛的地方。那几个流氓痛苦的倒在地上哇哇乱叫,他们反倒有些羡慕第一个被击晕的人,至少不会感受现在身体上各处的剧痛。 只是刚才的一幕实在让莫轻浅心有余悸,她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再晚来一步,贺思思是不是就被这些人…… 按捺下心中的不安,暗暗保证,今后定不会再如今日这般扔下她不顾,看向贺思思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看着自己几个兄弟片刻就被击倒在地,而那个抓着贺思思的人,早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有些发抖,明明他们在拿钱的时候只是说配合那姑娘演一出戏而已,可没说会这样,正要低头询问那个给他们银票的这个姑娘,只觉脖子上一痛,就没了知觉。 贺思思此时背对着莫轻浅,冲着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悄悄吐了吐舌头,立刻换上一副害怕的样子转头向莫轻浅怀里冲了过去:“离姐姐,救我,我好怕……” 收起刚才的戾气,莫轻浅也是长舒一口气,自父母死后,她从未和人这么亲近,有些别扭的拍了拍贺思思的后背,以示安慰。 扑在她怀里的贺思思早没了刚才的惊恐,反而露出一抹带着阴谋的浅笑,缓缓从莫轻浅身上离开,抬手想擦拭脸上的泪珠时,瞬时翻开手掌,将手里紧紧握着的东西全部扔向莫轻浅。 一个不察便已中招,再想闭气时已经来不及,将贺思思扔出的粉末吸入大半,顿时脸色大变。该死,又被这个丫头算计了。闻那味道足有数倍剂量的醉心花粉,短时间之内,只怕自己是别想醒过来了。 莫轻浅不甘的闭上双眼,软到在地。 “哼,这回见识到本姑娘的厉害了吧,你不是要去天下第一庄吗,我就给你创造一个印象深刻的方式吧。”贺思思小心拍掉手中残留的醉心花粉,一手摸上了腰间放银票的位置,有些心疼的说,“我可真是个好心人,怎么那么爱助人为乐呢。” 正如爹爹说过的话,江湖生活不易,银子都像流水一般花,自己明明带了几万两银票,可是这里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尤其是为了得到那什么天下第一庄的三少爷成志今晚会出现在谷城最大的一家青楼的消息,更是花掉了自己一万两。看着自己带着的银票越来越少了,总得想点办法收回来吧。 贺思思伸出两只纤长的手指在胸前轻轻对点,目光落在倒地的莫轻浅身上,计上心来,对着昏睡不醒的莫轻浅说道:“我都这么帮你了,你总得回报下我吧。” 第十四章 美人拍卖 (十四)美人拍卖 谷城子夜,夜晚如幕笼罩大地,月渐西沉,星垂四野。 环采阁位于谷城中心西南,所在这一条街上是最繁之地,可谓是夜夜笙歌,车水马龙,往来不断。 正是结伴归深院,分头入洞房。彩帷开翡翠,罗荐拂鸳鸯。留宿争牵袖,贪眠各占床。绿窗笼水影,红壁背灯光。索镜收花钿,邀人解袷裆。暗娇妆靥笑,私语口脂香。 换了一身绛紫色长袍的凌无心正站在环采阁前,仔细看去,可不正是今日在莫轻浅身后的那名墨色锦衣的风流公子吗。 凌无心勾起一抹迷人的浅笑,想不到三弟和人谈的生意竟在这种地方,不错不错,正和他意,也不枉费自己卖他们那么大一个消息,也不枉......他如此坑爹,左右不是第一次了,无妨无妨。 一脚踏入环采阁内,浓烈的味道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似乎能看到空气中浮动着馥郁的脂粉香气和酒气。一个婉转明亮的女声娇笑着:“康爷已经出到十万两了,可是我们公子可说了,今儿里面的这位姑娘,必要卖给出价最高的年轻公子,康爷,您如今可都要六十高寿了,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吧。” 围在那中心台下的一众人哄笑着,那个被称为康爷的人也不恼,又故意将价格抬高一万两,一时热闹非凡。 “康老爷子,今天天下第一庄的成三少爷可要来,他可是有名的金主,我看今日这位姑娘必是成三少的。”说话的是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华贵一如楼下众人,倒也不觉得特别。怀中还搂着一个身材姣好的美人,身上的衣服轻薄到几乎没有,皎白的肌肤隐隐可见,女人独有的丰满部位尤其被凸显。 再看其他人,大都怀里搂着装束类似的女子,正是属于环采阁的烟花女子。 旁边有人接话:“我看不见得,环采阁何时缺过美女,也未曾见成三少对谁动过心呢。” “不一定啊,我们成三少,要就要最好的,里面这位姑娘的姿色,在下所见未有匹及,怎知不会……我出十二万。” “成三少呢,今日他应该会来的啊……”又是一阵言三语四。 凌无心在报上自己身份后,环采阁的仆从立刻变的恭敬:“您是二公子吧,茶点已经备好,请随小的来。” 在仆从引导下来到环采阁二楼的雅阁,听着人们的议论,凌无心嘴角的笑意微不可查的加深了几分,今日怕是要让这些期待成三少出现的人失望了,今日在这里的可只有自己,天下第一庄的二公子。 雅阁在二楼中心位置,既能看到楼下景象,又比一楼的位置更安静。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一阵风,将台下的罗帐吹开,当中那个白衣似仙的女子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众人顾不上继续讨论,一个个探长了脖子从缝隙里看去,凌无心这才把视线落在环采阁的大厅中央。 以沉香木搭建而成的一个圆形基底,顶上一点散开悬着鲛绡宝罗帐垂落,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目光越过罗帐,凌无心在看到当中那人仿佛睡过去一般,对周围一切声响毫无反应,只一身白衣正是与白日里遇见的那人一般无二。 心中陡然一沉,怎么会是她,看着那些人一个个垂涎欲滴的围在那圆台周围,从那被风掀起的一角,管中窥豹一般争相朝里面看去,心中很不是滋味,恨不得挖了他们的双眼,唯恐亵渎了那样的人儿。 原本脸上一直带着的微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少在他脸上出现的冰冷,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那样洁白如冰雪的女子绝不能被这样一群人如此窥视,张口便道:“三十万两……” 所有人原本被圆台中间的拍卖的美人吸引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转向二楼发出声音的位置,那是一个比他们熟悉的成三少还要英俊的脸。 刀刻般分明的五官,看上去二十七八的样子,眉如墨画,眸若暗夜,看上一眼都会陷入无法自拔。此时眼中光芒黯淡,只有寒冰般的冷漠。 躲在角落里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戏的贺思思也随着这一声停下动作,与众人一样的目光,看向二楼那个笼罩在柔和光晕下的人,似乎有点眼熟呢。 身边的安静被同在二楼的环采阁老鸨徐妈妈打断,正是早前那个婉转动人的声音:“如此高价,我环采阁也是闻所未闻,不知是否还有人能出比这更高的价格呢……”虽是中年,仍是极具风韵,徐妈妈环视一周,刚才的安静渐渐被打破,出现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大都是在议论楼上那人的身份。 “三十万两……一次。” 贺思思放下手中正要塞入口中的糕点,环视周围,反复从每一个人的脸上看过。 “三十万两……两次。” 没有如贺思思所想出现更高的价格,她面上从容的神色消失,更是焦急的冲进人群中,仔细辨别每一个人脸,确定都与自己手中成志的画像不同。 “三十万两……三……” “不行……”大家正期待徐妈妈喊出三次时,人群中的贺思思大吼一声,打断了徐妈妈的声音,“里面的人,本公子不卖了。” 凌无心眯眼看着那个已经跳在圆台之上的贺思思,张开双臂档在罗帐重叠的正前方,完全挡住了所有人唯一窥视帷幕内里的缝隙,作出保护的样子。 又是那个人,她与那白衣女子应该是相熟的,可看眼前的情形,却好像是……白衣女子被她卖了? “本公子既已出价,绝无收回的可能。”森冷的声音随着凌无心从二楼缓步走下的身影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相信徐妈妈在这谷城做生意,也不是不讲诚信的人吧……” 此时站在二楼另一侧的徐妈妈同样正视着凌无心,不得不说,自己在这环采阁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无数男人了,如他这般俊的却少见,见他从雅阁中走出,她就清楚了他的身份。 几日前,她收到天下第一庄三公子成志的飞鸽传书,说他的二哥凌无心,会代自己前来商量环采阁一事,想必就是这位了,可据她的消息,这位公子被天下第一庄的人暗中称为“无为公子”,也不知今日的事是否能成。徐妈妈眉间微不可查的蹙起。 第十五章 不打不相识 (十五)不打不相识 环采阁,谷城里最著名的这间青楼,待今日生意谈成,便可归天下第一庄所有了。而这环采阁,自然不单单是青楼这么简单,更是江湖中买卖消之处,于天下第一庄有百利而无一害。 成志在交代给自己这件事的时候,神色很是凝重,数次提到这环采阁对天下第一庄的意义。凌无心原本还在考虑是否认真一次,做成这桩买卖,摘了他无为公子之名。可当他看到大厅中央被拍卖的人时,难得兴起的认真,也在那一刻消失殆尽,从庄中带来的银子应该刚好可以将这台上的姑娘买下,他给出的价格,那可是能买下整个环采阁的价格,自然不会有人再出到比他更高的价了。 “不行不行,这个人是我带来的,我说不卖就不卖了。”贺思思拦在众人面前,圆台下的人也有眼力不错的,看的出她是女扮男装,完全无视她眼中怒意,更有人伸出自己的咸猪手拉扯她的衣服,想要将她从台上拉下。这可不在自己的计划内,贺思思脸上因为焦急布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本来就是迷晕了离沫,才敢把她带到这青楼来卖的,一方面是自己得到的消息说,那个天下第一庄的三公子今天定会出现在这里,以离沫的长相,想要博得一位年轻公子的青睐绝不是难事,且天下第一庄本就是以财名立足江湖,她才更加肯定她这么做一定会吸引到成志的注意,买下离沫。 既报复了她白天将自己扔在街上之事,又可以不着痕迹的随成志去往天下第一庄,就算离沫醒来也不会过多责怪自己。 另一方面,也是这一路上听多了人们对这环采阁的描述,让自己充满好奇,这才决定铤而走险带着离沫来到青楼。 眼看着刚才出价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不得不拿出身后腰间别着的千机弩,对着紫袍公子的方向,噗噗连射出两箭,一左一右几乎是擦着那公子的鬓发而过,更是连着穿过他身后数个晃动的人脸,皆是擦面而过,最终钉在后面雕花木梯扶手之上,入木三分。 贺思思并非想伤人,这番动作不过是吓唬人的。 这两箭确实让那紫袍公子停下了脚步,脸上却并无半点变化。在场所有的人噤若寒蝉,这些人当中不是没有江湖中人,这样的场面并不能震慑到所有人,只是如此精准的控制,速度快的惊人,威力可想而知,连在楼上的徐妈妈也不似刚才的平静了,急急向楼下走去,这个丫头是要在她的环采阁砸场子吗,那可都是真金白银花进去的。 贺思思突然想起来,这个紫袍公子,可不正是今日在街上那个墨衣公子吗:“是你,我记得你。” “所幸,我也还记得你。” 贺思思在听到紫袍公子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莫名打了个冷颤,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暗器应该对这个男人都不会有作用了。 那紫袍男人并不惧贺思思手中发出的弩箭,一步掠身跨上圆台,一瞬间的安静转眼又被嘈杂的声音湮没。 他一步步往前,贺思思就一步步后退,眼看就要无路可退了,贺思思突然眼中一亮,快速从围在圆台边上的一人手中抢过一个酒壶,回身就全部泼在离沫脸上,先一步跳下圆台,隐没在人群中。 心中暗道:离姐姐对不起了,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时场面混乱如常。 许多人见贺思思不再阻挡,也纷纷向台上而去,但是不知道被什么所阻挡,身子还没在圆台上站稳,或是被台下的人拉扯,或是不知被何处而来的劲气震下下圆台。 只有那个紫袍公子稳稳站于台上,紫色锦袍无风自动,一步步靠近中间已完全露出面容的白衣女子,俊美出众的容颜上,冰冷之意终于退去,恢复了往日邪魅的浅笑。 冰凉的触感,浓烈刺鼻的味道,让一直紧闭双眼的清丽容颜上出现轻微变化,嘈杂的声音让她秀眉微蹙,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身着紫袍的男人站在她眼前,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她。 因为两人距离之近,让她本能的想向后退去,感受到自己双手竟被绑在两侧。内力暗蕴,轻易便挣脱束缚,快速退到一边,这才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陌生的环境,刺鼻的味道,台下众人带着赤裸欲望的目光,都让莫轻浅觉得不舒服,尤其是眼前的那个紫袍男人,盯着自己的样子更让她感到莫名的危险。 在周围格外刺耳的声音刺激下,莫轻浅动了,身子贴着紫袍男人挡着的位置瞬间掠过,连眼神都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下一步再要踏出时,那紫袍男人居然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甚至看不到他是如何做到的。 两人就在那罗帐之内,一个跑一个追,每次总在莫轻浅将要来到圆台边缘时被那紫袍男人挡在眼前,如影随形。终于,莫轻浅失去了与他继续周旋的耐心,清冷的目光中蕴含了一丝怒气,眼神如尖刺。 不再一味的躲闪,配合脚下凌云步,素手立掌,朝紫袍男人攻去。 凌无心侧身躲过,紫袍下的手掌翻出,握住了白衣素手,顺着她的攻势在空中划了一圈后将那白衣女子圈在自己怀中。 圆台下人群攒动,唏嘘、欢呼声不断,贺思思在人群中几乎寸步难行,回头看向被紫袍男人抱在怀里的人,目光比在千机谷看到的还要冰冷,心中不好的预感腾起,自己还是走为上计吧,在她还没有发现自己之前,两个人自己都没办法对付,不溜还等什么。 终于挤到人群边缘,恰好撞在从楼上下来的徐妈妈身上最柔软的地方,引得被撞之人一声娇呼。 看清来人后,贺思思先一步开口道:“我们说好的,那个女人的卖价,一人一半,你可不能赖账。”贺思思转而站在徐妈妈身后,猛的朝人群方向推了她一把,“以防万一,让那人先拿银子才能交人。” 徐妈妈站稳身子,回头瞥了一眼贺思思:“放心吧,天下第一庄的人,怎么会赖账。” 第十六章 买下 (十六)买下 此话一出,贺思思表情变的奇怪,眼神复杂,一时间愣在原地忘了反应。再次看向圆台上的两人,已经又缠斗在一起,台上的女子已经明显不耐,素手摸上了腰间软剑所在的位置。 贺思思双眼立刻清明,不行,她将莫轻浅弄来这里拍卖目的,不就是为了接近天下第一庄的人吗,这个时候可不是他们俩比试功夫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儿,再次挤入人群中,朝场中圆台而去。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会轻功比会制暗器强上许多,尤其在这样的时候。 莫轻浅想要拔剑的手再次被那人按下,她使的所有招式总是能被那男子轻易化解,且无论她后退还是越过,这个紫袍男人都会如附骨之蛆一般贴上来。片刻之间,两人已经相互对了数十招,而自己更是占不到半点好, 在台下的人的眼中,这两人如嬉闹一般你追我赶,那个白衣若仙的女子,无论怎么逃跑,终究会落回俊美公子的怀里,众人更是恨不得如那公子一般能一亲芳泽。 “公子还是不要逗这女娃子了,早些往那鸳鸯帐里推倒吧,公子要是不行,那就交给我们来啊。” “哈哈哈哈......说的正是。”淫荡的笑声此起彼伏,莫轻浅一时停下动作,不再与那紫袍公子周旋,这才顾上环看周围环境,一时竟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 人群中看到了贺思思,莫轻浅记起了自己刚刚救下了贺思思后,就闻到了醉心花的味道,之后就没了意识,看来是又被贺思思算计了,那么这里的一切,便都是她所为了?一阵恼怒栖上心头,原还当她是个孩子,心思最是单纯,竟不想是这般狡诈。 再观四周,这里的女人柔若无骨一般贴在男人身上,更不会避嫌男人在自己身上游走的双手,完全无视男女大防。自己所在这圆台应是这个大厅的中央,随着她和紫袍男人动作停下后,缓缓落下一层轻薄如丝的罗帐,将圆台的外围罩住,遮住四周明晃晃的烛光,圆台外的人影也跟着变的模糊,只剩那此起彼伏的淫秽言语不断。 紫袍男人上前又一次挡住莫轻浅的视线,脸上常有的笑意变的柔和,双手落在莫轻浅的耳侧,莫轻浅刚想要躲开,只听那人开口说道:“不喜欢,不听便可。” 莫轻浅一怔,想到先前这个男人似乎一直都是故意挡在自己身前的,与四周的刺鼻味道不同,这个人身上反而是清爽干净的味道。原本紧簇的双眉,竟缓缓放松下来,抬手推开紫袍男人的双手,这不知这男人是谁,靠的这么近,实在有些不自在。 台上的罗帐被掀起,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靠近,莫轻浅便觉一股拉力,将自己从紫袍男人眼前拉开,正是刚刚爬上圆台的贺思思,轻声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莫轻浅再抬头看向紫袍男人的目光变得与刚才不同,探究、疑惑、还有一丝疏离。 随着紫袍男人唇角弧度的上扬,眼神变的更加深邃,凭借惊人的耳力,他很清楚的听到那个人附在白衣女子耳边说的话:“离姐姐,不可再打下去了,此人正是来自天下第一庄。” 看来,这两位姑娘是奔着天下第一庄而来啊,那真是巧了,凌无心笑入眼底。 离开环采阁的贺思思小心翼翼的紧跟在莫轻浅身后,平日里叽叽喳喳话语不断的她此时一句话都不敢说,凌无心则是与她们保持几步距离。 莫轻浅突然停下,转身面向凌无心,贺思思识趣的闪到一旁,“公子是打算这么继续跟下去吗?” 凌无心继续向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莫轻浅眼前开口道:“有一事姑娘可能不知,如今姑娘已是本公子的人,我可是花了足足三十万两银子买下了姑娘的人,相信卖了姑娘的那人,此时手中还有本公子的银票呢。所以从今日起,应该是你……跟着本公子,看姑娘身手了得,此番买卖,我倒是赚了。” 贺思思是知道她定要去天下第一庄调查一番的,只是这样的方式......莫轻浅转头看向始作俑者。 跟在一旁本就有些心虚的贺思思,一听他这般说话,手中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荷包,好像怕人看到自己的荷包已经鼓到再放不下一个铜板,立时躲在离莫轻浅十步之外的位置。 贺思思你真行啊,居然是将自己迷昏了,“卖”给了天下第一庄,当真是想的好“主意”。 莫轻浅向侧挪了两步,再次拉开与男子的距离,不知这人为何有这习惯,总是贴的她很近的说话。 “姑娘下榻的客栈就在前面,本公子的马车便等在此处,待姑娘收拾了行李我们便可离开。” 顺着凌无心指着的方向,贺思思已经先一步来到马车前,在莫轻浅视线捕捉到她之前钻进马车内。 凌无心唇角迷人的浅笑绽放,凑近了压低声音说:“姑娘放心,本公子虽然买下了姑娘,在未得到姑娘真心之前,定不会冒犯于姑娘。” 见她面露抗拒之色,复又开口解释道:“有姑娘当本公子的贴身护卫,自然是要姑娘真心相护才能安心。” 莫轻浅听他这么说,心中倒是安了些。 见莫轻浅转身进了客栈,凌无心揣度着二人身份。虽说是将人买下,但手中并无她的卖身契,并非算是真的买下,而这些事两人竟然不知,只当是付了钱便是可以将人买下了,当见这二人初入江湖不久,无甚江湖经验。 右手习惯性的摸上鼻子,心想所幸遇见的是自己,这般好心收留了她们,不然若遇上个坏人,还不知要如何呢。 凌无心走在车夫身边低声耳语几句,那车夫神色一凛,低声应诺。那一瞬间的认真,完全不像一个普通车夫该有的样子。而这一幕,恰被走来的莫轻浅尽收眼底。 环采阁内,一地狼藉,徐妈妈与她阁中的姑娘们战战兢兢缩在一旁剧烈的喘息着,以平负内心的恐慌。 大厅中央站着三个墨衣劲装的人,脸上都被半张面具覆盖,看不清楚容貌,站在前面一人是银制面具,后面两人为铜制面具。周围一片血色,脚下几近数十人的尸体堆积,还有被斩下的舌头散落遍处。 第十七章 银面 (十七)银面 “这是五十万,我们主上要买下这里,只是这里不太干净,在买下之前需要好好清理下。” “我……我们已将此处……卖给天下第一庄了,银……银面大人……来晚一步。” 被称作银面的人露出的一半唇角勾起,眼神中冷光弥漫,“阁下是在试探我的耐心吗,天下第一庄的人只是花了三十万买下了一位姑娘,可不是买下你环采阁。” 徐妈妈心虚的躲过银面大人直视而来的目光,正如他所说,天下第一庄的凌公子一掷万金只为了个女人,完全将与环采阁的生意抛诸脑后。她并不想将自己辛苦经营的环采阁卖给银面大人,实则是对这位银面大人的出处有些忌惮。 她环采阁虽只是个青楼,算不得什么江湖帮派,但各大主城中到处可见的青楼,多少都与她的环采阁有所联系,正是这些细密的联系,让她的环采阁成为江湖中买卖消息之处。 近来,不知是什么人泄露了她环采阁为买卖消息的中枢之处,一时不少江湖人对环采阁虎视眈眈,不得已才想找一方势力为依靠,天下第一庄适时出现,成为了她最好的选择,可惜被凌无心这个“无为公子”人搅乱。 正是如成志所说的一样,他这个天下第一庄的凌二公子,不学无术,为了一个女人就可以将庄上的大事抛诸脑后,当真无用。心中怎么能不恨,现在更是没得选择,只能归顺于银面大人座下。 如今江湖时常出现一些面覆面具的人,尤其是面带恐怖黑鬼面具的人,手段狠辣,杀人如麻,近年来,已有几个小帮派被这些人覆灭,甚至有一些普通的家族也难逃祸害,江湖人心惶惶,对所有面带面具的人避之不及。 徐妈妈面前的银面大人与铜面大人,江湖多数人以为他们出自一处,但徐妈妈却是知道的,这些人与面带黑鬼面具的人并非一处,只是正邪尚不分明。在银面之上,乃是金面,江湖中唯一的金面大人,可惜她不曾亲眼所见,江湖上对于金面的消息,更是少之又少,只知金面大人极少露面,武功深不可测,并无任何明显标志的武器。 出现在徐妈妈面前的银面大人,以她所知,约有六人,是金面以下实力最强的人,想不到为了她的环采阁竟然出动了一名银面大人和两名铜面。只是,在她所知的消息当中,他们甚少滥杀无辜,今日不知为何要在她面前大开杀戒。 “除了买下你环采阁的银子,这些也会给你……”站在银面之后的一个铜面大人,将手中的一个木箱扔在徐妈妈面前,木箱落地箱盖打开,散落出数十张银票,银面大人继续说道,“这里的银票,除了买下你的环采阁,剩下的,我要你的环采阁变成真正的收集消息之处,将其他各城的青楼,尽数收于你坐下。” 银面大人从怀中扔出一张与他相同的银制面具,恰好落在箱中的银票之上:“特许你银面之位,这两个铜面留下供你调遣。只有两条规矩,你要记得,第一,绝不做天下第一庄的生意。第二,你环采阁再不许做拍卖女子之事,环采阁中所有人必是自愿,不可强求。其他一切,一如往常,环采阁内所有事宜,依旧是你主事。” 说到此处,徐妈妈不可置信的看向银面大人,原以为她无论归顺与江湖任何势力,势必一切皆在他人掌控之下,自己只有惟命是从,可如今看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风尘女子,竟也能得到银面之尊,且环采阁依旧让她主事,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不再像刚才的战战兢兢,徐妈妈主动上前一步,身后的紫衣姑娘紧紧拉扯她的衣袖,不想让她靠近,眼神中的惧怕就像先前的徐妈妈。徐妈妈朝姑娘们轻轻点头以示安慰,走到木箱前拿起其中的银制面具,厅中的两个铜面立刻单膝跪地,中气十足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响起,“参见银面大人。”因为突然响起的声音,徐妈妈被惊的本能向后退了一步。 原本场中倨傲的银面大人的神情也变得正色,“从此时起,你便是与我同级,只有见到金面大人需要行礼,门中的事宜铜面会与你说清楚,且你有任何需要都可派遣铜面去做。” 徐妈妈颔首:“那金面大人……” “门中除了金面大人无人可以指使你,金面大人说了,只要再无买卖良家女子之事,做好你买卖消息的本职,他要你环采阁成为天下情报第一楼,其他的是他不会插手。” 银面只字未提关于金面大人是谁的话,徐妈妈心中已经了然,审时度势观人脸色本就是她的强项,也不再多问,看着银面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招呼着身边的姐妹着手收拾厅中狼藉,只是面对厅中一地的尸体望而生畏,谁都不敢动手。 徐妈妈还有些不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份,并不敢开口对铜面吩咐什么,好在他们主动去处理了那些尸体,否则恐怕那些尸体就要在环采阁中发臭腐烂了。 莫轻浅与凌无心在马车中过一路无话,贺思思因为心虚一上马车便开始装睡,加之一夜未睡,想着应该很快就能真的睡着,只是车中气氛凝重,贺思思竟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假装伸了个懒腰,动了动已经发麻僵硬的双腿,悄悄抬眼看向莫轻浅,正好对上那双冷的要凝成冰的双眼,立刻闭眼身子向后靠去,不料用力过度,一头撞在了车框之上,“咚”的一声响,在原本安静的马车上显的格外突兀。 凌无心轻笑出声,贺思思横眼瞪了过去,她现在只是有点怕莫轻浅,可没有怕眼前这个男人,抬眼便瞪了过去。 “姑娘幸会,在下凌无心,天下第一庄二公子。”话音在最后一句上略作停顿,视线随之落在坐在离他最远角落里的莫轻浅身上,她先一步躲开迎来的目光,缓缓闭上双眼小憩。 贺思思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数次,脸上表情转换极快,展露如常的笑意:“那我们叫你凌大哥吧,这位是离姐姐,离沫,我是贺思思,思念的思。”爹说了,做人要有礼貌。 “此行一路有两位姑娘相伴,定不会无趣。”凌无心大方应声。 贺思思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莫轻浅,见她没有任何动静,一直提着的心才渐渐放松下来,心中不免暗嗔自己,如此在意她作甚,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 “凌大哥,给我讲讲你们天下第一庄吧,听这名字就气派的很,只是我听闻庄中大小事务不都是一个叫成什么的来打理吗?可从没听说凌大哥的名号?”见凌无心依旧是先前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也不觉得贺思思的言语有何唐突。 “三弟成志,另有些要紧的事办,便委托本公子出面了。要说本公子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气的,不提也罢。”凌无心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斜倚在坐上,纨绔公子的样子一览无余,只是一张脸格外俊美,让人无从生厌。 第十八章 同行 (十八)同行 “那不知凌大哥此行环采阁所为何事?” “本是要拿着银子买下那环采阁的,让它成为我第一庄名下的产业,不过……那些银子我尽数用来买离姑娘了。不知两位姑娘到环采阁是为何,那地方,可不是你们这般的女子该去的地方。” 如此一问,倒是把贺思思问住了,原本一直沉默闭眼的莫轻浅此时也睁开眼,目光凝在贺思思身上,双臂环在胸前,她也想听听看贺思思要如何解释。 一时之间,贺思思如芒在背,面上只得尽量保持平静,总不能说她是为了报复离沫将她扔在街上的事,故意将她“卖”到那里,好吸引天下第一庄的人吧。 从平静到忧伤,在贺思思的脸上瞬息转变:“我与姐姐都是无父无母的苦孩子,又没有半点江湖经验,在这险恶的江湖中屡屡受挫被骗,早就身无分文,我和姐姐又没什么过人的本事,实难在这江湖立足。听闻那环采阁赚钱容易,才想说将姐姐卖了……” 话到此处,莫轻浅眸中的寒意更甚,贺思思即使没有看到,也能想像的到她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身子悄悄往凌无心的方向挪了挪,继续道:“将姐姐卖了,拿到银子后就去将姐姐救出来,且姐姐是会些功夫的,兴许遇到个笨一点的金主,靠姐姐的本事,也能轻易脱逃……” 一旁的凌无心静静听着,眼中笑意不曾因为贺思思所说的悲苦身世而改变,反而更深了。若是两人商量而为,怎会莫轻浅是昏迷着被绑在台上,且现在莫轻浅对她的眼神,可不像是理解妹妹所为。再者,这贺思思所说,当真漏洞百出,以这白衣姑娘的身手,怎会因缺银子到“卖身”的地步,不过她既如此说,他何妨就如此信了,管她们为何要去第一庄,还会有他凌无心应付不来的吗。 贺思思又靠近凌无心一些,声音虽刻意压低,但在马车窄小的空间中,以莫轻浅的耳力怎会听不到。 “其实,我这个姐姐,从小受了很多苦,被人欺压了许多年,所以看上去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额感觉,其实啊,内心里可是很关心人的……” 话音还未落下,一道银光乍现,在贺思思看不到的脖颈上方哑门穴处赫然被钉上一枚纤细银针,贺思思的声音瞬间停住,嘴巴上下开合中竟再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拔下插在脖子上的细针,自己还是无法发出声音,回头怒视莫轻浅,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双目闭合。贺思思瞬间如开谢了的花朵,双臂颓然落下,认命的向后靠去,心中忍不住嘀咕:说好了不对我用针的。 凌无心的目光在莫轻浅闭上双眼时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好俊的身手,竟能隔空精准的射入头部的穴位,力度分毫不差。他曾见过医师为人诊病时下针,无不是小心翼翼控制着力度,再三确认人体的穴位方才下针,而这女子似乎对穴位相当清楚,想起在环采阁两人的对招,她手下的招式也是极有章法,无不是冲着他身体几处要穴而来。 敛下刚才公子做派的不羁,凝视的眼神中多了些探究与欣赏,这样的女子,似乎,不太一样。 马车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快,且每走几个时辰便会停下来休息。说是休息,但看凌无心的样子却像在游玩,闲情缓步,一派无所事事的贵公子模样。贺思思的哑穴早解除了禁制,换回一身明黄色锦绣双蝶钿花短衫裾裙,一如既往的俏皮灵动,偶尔对莫轻浅投去“怨毒”的眼神,在凌无心看来,更像是孩子对亲近之人撒娇的样子。莫轻浅依旧少言寡语,像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漠不关心,只偶尔会有目光在贺思思身上停留片刻。其实这样的莫轻浅并不擅长掩藏自己,像凌无心这样狡猾如狐狸的人便能轻易看透她,有一颗如她模样一般纯澈的心。 转头对上凌无心,出于好奇的探究目光,莫轻浅略作停顿。这男人的眼睛,并不如贺思思一般容易看透,那样深邃的黑,如没有半点光亮的黑夜,她竟无法继续直视,只片刻便躲开了。 挪开对视的目光,莫轻浅来到在溪边,看贺思思在溪中许久,依旧一无所获。 “照这样下去,今天大概没得吃了。”莫轻浅冷冷的说。 原本一筹莫展,正想着用身上的哪件暗器,来瞄准水里摇摆不定的鱼的贺思思,听到声音先是一喜,却有些不服气的绷着脸转头对莫轻浅道:“我是抓不到,那你来抓啊。” 待贺思思从水中出来,莫轻浅弯腰从地上拾起几枚石子夹在指间,在溪边站定,目光掠过水中几只相较肥硕的鱼,抬手轻挥,看上去并不十分费力,刚刚还在水中游弋的鱼已经翻起白肚飘在水面上。 身后的那明黄色雀跃惊呼,正要冲进水里将那三只鱼捞出,被莫轻浅一把拉住:“你的衣裙都湿了,去生火吧。” 贺思思低头看去,才发现裙角处因为刚才被溪水打湿沾染了泥土,欲跑开去生火再次被莫轻浅拉住,看着她目光停留在她裸露在外光滑白皙的玉足上而微微皱眉,贺思思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的拉低裙摆,遮住了双足,微屈着腿,朝自己脱下到绣鞋的地方挪去。 刚要套上足衣再一次被莫轻浅拦住,她倾身蹲下,用自己的白衣将贺思思双足上的水渍擦干:“双足对寒热甚是敏感,足上水渍当擦干再穿足衣,若湿气入体,于身体无益,尤其是女子。” 细致温柔的动作让贺思思有些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莫轻浅的手,轻柔的擦拭,再帮她将足衣和绣鞋穿。似乎只有记忆中的母亲如此做过,还会嘱咐自已,不可贪玩,要学会照顾自己,眉眼上带着温柔,为自己穿上明黄的短襦长裙。再想到自母亲走后,便再没有人会做这些说这些时,贺思思眼底涌起一片晶莹。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母亲了,几乎已经记不得母亲的样子,现在的离沫,似乎和记忆中母亲的温柔一样,便又觉得亲切了几分。 说到底,还不过是个十四五的孩子罢了。 第十九章 露宿 (十九)露宿 莫轻浅站抬头时看到贺思思微红着双眼,似怕她看到,生生把自己的头往胸前埋了又埋,便也没有多话,起身走开。 复来到凌无心身边,莫轻浅总觉得被他死死盯着看的时候,心底不自觉生出一些慌乱,只是面上佯装平静罢了。 他那双眼睛,深邃的让人不敢多看。 “凌公子,不知我们何时能到天下第一庄?”莫轻浅双手环抱胸前,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想来……今日是一定无法赶到了。”凌无心浅笑回应,笑意甚至在逐渐放大,在莫轻浅看来,他全身都散发着不怀好意的意思。 “既然今日无法赶到,又在这荒郊野岭,那么还要辛苦下公子的属下,将那河中的鱼打上,想来公子也不想饿肚子吧。” 凌无心的笑停留在她的话音落下之时,他并不奇怪这女子会看出自己是故意拖延,只是没想到她能看出那车夫是自己的人,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那日我们随你上马车,这车夫对你的恭敬可不像普通的雇佣关系。” 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回想起他们初识那夜,在马车前自己曾交代车夫一些事情,而车夫也有一瞬表现出对自己恭顺的样子,想不到她竟然注意到,好个心细如发的女子。 拿着鱼的车夫看着凌无心正盯着那白衣姑娘出神,仿佛是无意间窥视到主人的秘密一般立刻底下了头,退出他的视线,走到一边安静处理那几条大鱼。 贺思思自幼学着煮饭,照顾自己和父亲的起居,生火对她来说并非难事,日暮渐沉,三人围着火堆席地而坐,火堆上的鱼发出噼叭的爆焦声,阵阵烤香散发,让人食指大动。 火堆周围唯独不见莫轻浅的身影,连凌无心都没有注意到她是何时不见的。贺思思环视一周,同样没有找到莫轻浅的踪影,一丝犹疑爬上心头,好像抓到了什么苗头,却不敢十分肯定。想到她此行的目的,贺思思可以肯定是,她一定不会就此离开,倒也没有着急着去寻。 伸手用木棍拢了拢火堆,凌无心起身去寻那袭白衣。才刚走到莫轻浅所在的树下,便听到远处凌乱的步伐和粗重的喘息声朝着他们这边而来,许是那夜色中突兀的火光吸引而来的。凌无心脚下借力,毫不费力的跃上旁边的树上,与他所寻的白衣女子坐在一处。 “似乎有人向这边逃命来了,姑娘不打算出手相救吗?”借着穿过树影的斑驳月光看着倚靠在树杈间闭目的女子,凌无心也悠然坐下,且力道把控精准,那树杈之上,竟无半点晃动之感。 “与我无关,为何要救。” “如你这般的女子,不应是善良如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莫轻浅缓缓睁开如水的眼眸,轻道:“如你这般的公子,不应是翩翩君子,英雄救美一般的挡在前面,制止那些杀手作恶吗?” 凌无心抬首看向远处如融入这夜色中的几个黑衣人,无声叹息一声:“姑娘此言差矣,山中夜来月,到晓不曾看。这些人的确该死,却只是因扰了本公子美人在侧的良辰,其他本公子同姑娘一般心思。”说罢,还不忘向女子投去暧昧的眼神,才以一副俊朗飘逸的姿态栖身朝那些黑衣人而去。 此时借着火光已经能看清眼前逃命之人,与贺思思一般年纪,原本身上的锦衣已被血污的狼狈不堪,脚下有些踉跄,远远看到火光前的人影时脚下的速度竟又快了几分,口中不断哑声呼喊着“救命!” 还在吃着烤鱼的贺思思听到呼救声首先反应的是防备,迅速起身退后一步,将吃剩的烤鱼挡在胸前,顺手将上面最后一块鱼肉撕下来快速的塞进嘴里,想着若有什么危险,将烤鱼扔出去也算个防身武器吧,但这么好吃的鱼肉可不能浪费了。 车夫的反应比贺思思更快几分,先一步起身朝着来人的方面更近了一步,如鹰般锐利的双眸紧紧盯着向他们而来的人。 树上的莫轻浅,没有理会朝追赶的黑影而去的凌无心,反而略略起身看向火堆前严正以待的车夫,那样凌厉的气势此时毫不掩饰的释放,她丝毫不怀疑,这样的气势,只有经历过无数杀伐的人才能有的。 原本应与夜色无法区分的墨色衣衫,偏偏在凌无心身上更显得飞扬,即使在幽暗的夜色下也无法忽视,见他几乎连衣角都没有被那些人沾到,黑衣人便齐齐倒地。让莫轻浅回转的眼神,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逃命的少年终于在车夫面前倒下,莫轻浅身姿轻盈落地,在那处火光三丈之外的地方站定,借着火光看向那少年。 青色绣金纹的锦袍,已被满身的褐红色的血迹染为墨色,而右臂处明显被刀划破的位置,却只沾染了少许血迹,想来那一身的血色应是别人身上的。 看这血迹的颜色,莫轻浅不由皱眉,这应是中毒,且这少年受伤之状也不似寻常,可惜自己对毒的研究甚少。若说下毒解毒,当今江湖,当属宫家为首,想到此处,不由思及自己所识的旧人,也不知如今他们是否安好。 敛下这些思绪,准备转身离开。那少年是谁,为何受伤被追杀,自己出手又是否能救,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她不似父亲,医者仁心,她只想查清楚一门被害的真相,什么神医之名,便是从此江湖再无神医,又当如何。 不过转身片刻,处理了黑衣人的凌无心,随手拂了下衣摆,弹掉方才沾染的些许灰尘,走到莫轻浅面前。 “讨厌的人已经处理掉了,姑娘可还有兴致继续赏月?” “公子,这人怎么办?” 凌无心侧首看了看开口说话的车夫,眼神有些有些阴恻恻的,可惜车夫离得有些距离,加之光线昏暗,着实是……看不见啊,可不能怪他眼力差。 “扔了、杀了,你随意。” 贺思思几步步窜到车夫前,看了眼倒在地上还有呼吸人:“哇,这人还没死呢,凌公子你也太狠心了吧,不过我喜欢。”稚嫩的脸上露出个几颗小白牙,笑嘻嘻的很是可爱。 几人也算是意见统一,车夫本就是凌无心的属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扛起地上的少年就准备去扔了。似乎是他动作太粗鲁,少年悠悠转醒,低低呻吟了一声。 第二十章 锁魂钉 (二十)锁魂钉 “咦?醒了?”贺思思似不相信一般,上前在少年身上用力的掐了一把,听到他闷声吃痛的呼声又肯定的说道,“确实醒了。” 转头向莫轻浅和凌无心所在位置出声询问:“人醒了,还扔吗?” 车夫肩上的少年挣扎着落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别……别杀我,天山雪莲你们已经拿到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贺思思朝少年靠近一步,那少年便惊恐的往后挪一分,不知是被贺思思刚才的行为吓到还是把他们当成了那些黑衣人的同伙。 几丈之外的莫轻浅,在听到少年口中的“天山雪莲”时转身,天山雪莲可是世上难得的良药,万金难求,若以之入药,可制成解百毒的良药,想不到这少年家中竟有此良药。 “看来离姑娘对这小公子很感兴趣啊。”凌无心又靠近莫轻浅一步,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又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姑娘若是喜欢,本公子摘十朵八朵的天山雪莲送与姑娘如何。” “你当天山雪莲是路边的野花吗,随便你采。” “听说是个难得的东西,不过就是天上蟠桃,只要姑娘喜欢,本公子也替你取来。”此时的凌无心,不光眼睛放光,连声音都带了几分诱惑,“可惜那些黑衣人都中了锁魂钉,不然眼前这朵抢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锁魂钉,莫轻浅是第一次听到此名,倒是有些好奇,微微蹙眉,很快便听到凌无心的解释。 “一根锁魂钉,记忆全无。两根锁魂钉,六亲不认。三根锁魂钉,任人摆布。”凌无心一改先前的轻佻,难得严肃,“追着少年的那几个人都是中了三根锁魂钉,虽无多深厚的武功底子,但是犹如死士一般,无痛无感,唯有断其生机才可制止。” 女子低眉沉思,究竟何人所为,锁魂钉,江湖上居然还有如此泯灭人性的东西。莫轻浅突然转身,面对凌无心,两人一时都愣住了,这么近的距离,似乎连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有触感一般,拂过脸颊丝丝麻麻的感觉。 莫轻浅有些不自然的向后退了一步,别过脸轻声开口:“我想去看看那些黑衣人。” 凌无心刚才还一脸严肃,此时又挂上如常笑意,甚至,比平时更加灿烂:“死人有什么好看,离姑娘不如看我,本公子面冠如玉,俊逸无双……” 不等他说完,莫轻浅已越过了他朝远行去。 “那边太暗,我去拿个火把。” 走在前面的莫轻浅听到此话身子猛的一顿,几乎是立刻开口道:“不必。”担心凌无心还要去取火把,接着又道,“凌公子可否与我同去。” 凌无心一听此话,自然乐得同去,也没有再回头去取火把。 来到死去的黑衣人面前,莫轻浅借着昏暗的月光大致扫了一圈,这些人都是被一招致命,只是此刻她无心去探究凌无心的武功到底多深,俯下身子,解开黑衣人的衣物,伸手就要摸去。 凌无心一把抓住她的手,无比认真的说:“男女授受不清,姑娘这样不太好吧。他们这些人瘦骨嶙峋的也没什么好摸的,不如摸……” “你更没什么好摸的。”莫轻浅抽开被凌无心握着手,再次伸向地上的人,却又一次被拦住。 “你又没摸过,你怎么知道没什么好摸的。”凌无心这话说着暧昧,莫轻浅不想再接下去,谁知道他还能说出更过分的话。 凌无心下一刻被离沫的豪放震住,这姑娘居然敢下手去摸那些死人,居然……还是摸遍……全身,忍不住轻咳一声,开口道:“这里光线太暗,我这有火折子……” “不必……”莫轻浅打断了他的话,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又说道,“黑暗中我可以更专注。” 凌无心似是想到什么,黑暗中的眼眸流转,不再开口,看着她手下动作没有一丝停顿,最后在黑衣人的头部反复摩挲并逐一检查。 这些人骨骼平平,且不是自幼习武的人,如她所料,是在头部被人钉入三根钢针,封闭六感,强行激发体内的力量,再学个一招半式的功夫,在这江湖中对付个普通人便不在话下,若是人再多些,便是一般的高手被围攻,恐也难以脱身。只是这样的手段过于残忍,且应还需要很多药物配合,这样的手段……想来宫家的人或许会知道一二。 不怪她总是想起宫家来,当年神医谷还在时,便与宫家交好,且她莫家善医,宫家善毒,本就有许多共通之处。在她心中,这世上若还有她可以依靠之处,那便是齐州宫家。 见女子手中没了动作,起身沉默许久,凌无心轻声开口道:“据我所知,这些年不少门派、家族被他们残害,且他们身上的刀剑带着毒,所过之处便无一人能幸免。”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递给莫轻浅,似乎不像女子惯用的丝绸,倒更柔软干净些,继续又道,“刚才那少年应是体质异于常人,遂有幸逃过一劫。” 莫轻浅也没有扭捏,自然的接过帕子擦了擦手:“这些门派、家族可有什么共通之处?” 凌无心沉思片刻,似是在思索:“似乎,他们都有些珍贵的药材、药草,或是剧毒或是良药。如刚才那少年所说的天山雪莲,而上一次是……天南星。” “一个解毒,一个剧毒,又都是有价无市之物。” “离姑娘懂医术?” 莫轻浅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问。 “略懂。” 看着女子将刚才他刚才递去的帕子收入怀中,凌无心嘴角再次扬起,看来姑娘很是喜欢他的东西啊,那是不是表示他们之间又亲近了几分。 实则莫轻浅想的却非如此,用了人家的帕子擦手,难道不应该洗干净后再归还吗。因常年身处黑暗中的莫轻浅,目力较常人更好一些,看到凌无心脸上的笑意莫名,转了话题:“凌公子似乎对江湖中事甚是了解。” “只要是离姑娘想知道的,我便都知道。”凌无心自觉很潇洒的扬头,甩开挡在额间的头发,一双桃花眼神采流转盯着莫轻浅,等着她的回应。 莫轻浅淡淡看了眼,似是对他这张极具魅惑的俊颜和撩人的眼神无动于衷,没有回应,只是在转身后恬静柔美的容颜上多了一分浅浅笑意。 第二十一章 少年 (二十一)少年 东方的天际渐渐透出一丝光亮,与即将散去的黑暗完美的交织在一起,给这林中拉起一层模糊薄雾。见火堆已经熄灭,莫轻浅才随着凌无心来到那少年面前。 此时的少年已经没有最初的惊恐,也知道这些人与杀他的人不是一伙,却也不像什么好人,不然怎么会在他醒来时听到的却是将他扔掉的话,看向他们的眼神中满满的戒备。 “这人你准备怎么办。”莫轻浅这话明显是对凌无心说的。 “带回庄上……自然不可能,只会打扰我们培养感情,那便让何安带走吧。” 他口中的何安,应是那车夫的名字。 贺思思脸上出现一瞬的惊讶,很快便是了然。 “他中毒了。”贺思思开口说道。 好像是等着有人回应,所有人先是看向凌无心,见他反而是扭头看着旁边的莫轻浅,便听她开口问那少年:“你可知你自己的体质异于常人?” 少年愣愣的盯着已经缓缓走到自己面前的白衣女子看了半响,这个姐姐很好看呢,意识到这样太过唐突,低下头去,轻轻嗯了一声,“我天生体寒,也请过大夫诊治,说我体质与别人不同,血液流动的很慢,所有的药物毒物对我来说都好像被放慢了数倍吸收……” 众人听到这里自然都明白了为什么这少年身中剧毒却还活着,莫轻浅又开口道:“那可你可知道,你这样的体质活不长久。” 少年满脸惊讶的抬头,对上莫轻浅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漂亮姐姐竟然和那大夫说的一样,点了点头道:“知道,那大夫给我看过后也是这么对我娘说的,然后……我娘就杀了他。” 少年说到这里,声音中隐隐有些埋冤,想来是对母亲的行为不能理解。 “我想你家中的祸事,不完全是因为有天山雪莲,而是因为你,可做天然药鼎。” 那少年和其他人都是一脸的茫然看着莫轻浅,凌无心却是片刻间便清明了,明白了她所说之意。 “以你血肉之躯,试药制药,甚至将你作为药鼎,或是天下至毒,亦或是天下至补,皆可行之。” 少年沉默许久,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眼中泛起泪花,从低低啜泣到放声大哭:“所以我娘不是坏人,是怕那个郎中将我的事说出去;我娘也不是不疼我,不让我出门是怕我有危险;坏人来杀我们的时候,她……她是为了让我活着才说我不是她亲生的……” 少年因急着起身,却被破烂的外袍绊到踉跄了一下,站稳后便要朝来时的方向跑去,被莫轻浅伸手一把拉住颈后衣领,任凭少年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她轻轻一甩,就将少年扔在地上,声音如冬日的寒冰,狠狠的扎入少年的心:“你娘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你,而你现在却巴巴的要回去送死,好让你娘死的瞑目是吗?” 少年狠狠的瞪着这个和他说话的人,刚才还觉得她是漂亮姐姐,现在他觉得这个女人是这世界上最讨厌的人,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愤恨和不甘:“她是为了让我活着,为了让我好好活着,所以我得活着,学本事,找仇人,再替她报仇。” “就凭你还想学本事替你娘报仇,先想办法活着再说吧。”当众人皆以为女子应该要开口继续劝他好好活着不要报仇的时候,却没想到竟是这样打击的话。 一旁的凌无心没有言语,只静静的看着,在他看来,漂亮女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地上的少年突然翻身跪地,朝莫轻浅重重磕了三个头,“求姐姐救我,教我本事。”少年虽说年纪不大,倒是个机敏伶俐的。 “我没有教你报仇的本事,也没有救你的能力,幸知几味草药,是否能解毒,就看你的命了。若你有幸还活着,这位墨色锦衣的公子功夫了得,刚才要抓你的黑衣人就是他杀的,你就找他去学本事吧。” “姑娘说的极是,我让何安留下等他三日,若他还活着,我便教他功夫,不过他刚才已经向姑娘磕了头,算是我们俩共同的徒弟,你觉得如何。”凌无心很配合的开口。 莫轻浅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为何这共同的徒弟,硬是让凌无心说出了共同的儿子的感觉,左右她找到仇人报仇后就会离开,谁的徒弟也无所谓了。 “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木莲,叶两型,叶卵状心形,尖端渐尖,叶柄很短;华花郎,叶成倒卵状披针形,先端钝或急尖,边缘有时具波状齿或羽状深裂;菘蓝,二年生,叶皱缩卷曲,上表面暗灰绿色,可见色较深稍突起的小点;紫背天葵,基生叶多数,为掌状三出复叶,叶片轮廓卵圆形至肾形,小叶扇状菱形或倒卵状菱形。”说到这里,莫轻浅略作停顿,看了眼少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却被凌无心注意到,“祝余,其状如韭而青华。这些草药大概都能解毒,你若有本事就寻来吃了,是死是活,看你造化。” “大概?离姐姐,你到底懂不懂啊,你说个大概,那这小公子吃死了算谁的。”贺思思凑上来多嘴的问。 “他本来就是必死之人,在这里遇到我们算是运,有凌无心出手杀了那些人是他的幸。若他死了,也怨不得我,若他活着……”莫轻浅看向眼前目光已然坚定的少年,突然觉得,便收他为徒也无妨。 曾经的神医谷,医术向来只传莫家人,即便是女子嫁人,也要留一个孩子随莫姓,可如今神医谷已经不在了,她又守着这些规矩有何用。 少年默默记住了女子说的话,看着他们走远了的背影大声喊道:“我叫顾济桓,我一定会活着去见你们的!” 已经走远的凌无心口中低语:“济济多士,克广德心,桓桓于征,狄彼东南。他娘对他的期望倒是深远。” “凌公子,你说什么?”贺思思好奇的问。 凌无心却只是看着离沫了然的神情说:“无事。” “刚才你真打算让车夫把他扔了吗?”莫轻浅轻声问道。 “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御下不严,我虽那么说了,但何安是个心善的,必然不会那么做。”凌无心故作苦恼。 莫轻浅脸上神情柔和了几分,他哪是御下不严,他只是早将一切都算计在内了。 第二十二章 公子世无双 (二十二)公子世无双 留下车夫何安,几人继续上路,凌无心这样的公子身份自是不会亲自驾马,便到最近的镇上雇了马车。 “姑娘先前所说几位解毒的药,本公子也略有耳闻,只一味祝余不识,姑娘可否解惑?”马车上,凌无心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莫轻浅,目色中带着深深的探究和浓浓的兴趣。 “祝余不可解毒,只是止饿。” 在凌公子看来,样貌姣好的女子,无论说什么,声音都是动听。 “我就说我离姐姐心善的很,怎么可能真的不顾那少年死活。”贺思思笑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明媚如朝阳。 “看姑娘略通岐黄之术,不知是否听过神医谷之名。”凌无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起。 贺思思一听神医谷,也来了兴致,等着离沫回答。 听到神医谷,莫轻浅心神一动,略迟疑后开口道:“不知。” “可惜可惜,若姑娘恰巧是神医谷之人,本公子倒有事可求,更是想以身相许以报恩啊。” “我看你就是无事可求,也大有以身相许之意啊。”贺思思适时插嘴道。 莫轻浅面不改色,微闭双目,着实不想再与这二人说话。 凌无心给了贺思思一个赞赏的目光:“小姑娘所言甚是。” 安静了数日的贺思思终于不必再因担心离沫生气而收敛自己的玩性,又恢复到古灵精怪的样子,这次她的目标自然而然的放在凌无心身上。 莫轻浅对贺思思的变化视而不见,从上次环采阁一事后她深刻的感到,不被贺思思盯着,绝对是件幸事,便在看向凌无心的眼神中多出了一分幸灾乐祸。 那日之后,凌无心每每在自己离开马车再返回时,或是脚下,或是手上,亦或是坐卧之处,莫名会出现许多暗器,一次比一次隐秘难察。 凌无心并非当真如外界所传的那般无能,至少在贺思思和莫轻浅看来不是,无论贺思思机关设置如何隐秘巧妙,皆被他“侥幸”逃过。贺思思气的跳脚,见之必称其为“老狐狸”。 一路上有这两人的一攻一守,倒不觉得乏味。凌无心偶尔也会为博美人一笑,故意中招。几人相处已非一两日,怎会不知他是何等精明之人,便是连车夫都能识破的暗器,他的表现,着实刻意。 成志房中,一身劲装的人单膝跪地,双手扶膝,低头躬身,对成志的态度,恭顺中更多的是忌惮。 “据下手来报,凌公子此行与环采阁的生意……未成。” 一直放在红木桌上的手,抬起后微微顿住,声音清朗温润,听不出其中情绪:“准备了一年之久,他只要能将银票交到徐娘手中,怎会?” “听说……是为了一个女子,三十万两银票都买下了那女子,完全将此行的目的抛诸脑后。”跪着的人明显感觉到从上方传来的气息,生怕会因为自己所说的话完全激怒他。。 成志喜怒不显于面上,只是桌上那只手缓缓握实成拳,骨节凸起明显,暴露了他心中难抒的怒气。 “三十万两,就是买她环采阁十个姑娘都够了......听说?派去跟着的人呢?” “全……死了。” “全死了......可察到是谁下的手?”声音还是那般不急不缓,听在那属下耳中比秋夜还凉。 “应该是隐首门所为,我们的人亲眼所见,如今环采阁中有两个铜面。那日自凌公子离开后,当晚出现在环采阁中的人,全部被削舌灭口,除环采阁中人无一幸免。此时的环采阁,应已经为隐首门所有了。” 闷声重击下,成志手下的桌子已出现裂纹。 “早料他不会成事,却不想无用至此,原本志在必得的东西,如今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近一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成志缓缓闭上双眼,所有的情绪敛迹于内,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义父明知凌无心是那样无用之人,还要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他,就为了那神医谷后人的消息,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身前的那名劲装男人俯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强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双手从轻扶变得紧扣在膝上,想将手上不自觉的颤抖隐藏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的成志,绝不像看到的这样平静无害,绝对有可能做出比杀了他更可怕的事。 “下去吧。”阴沉冰冷的声音缓缓吐出三个字,脚下跪着的人身体为之一颤,如释重负一般起身快步退出房间,涔涔冷汗已将后背的衣衫打湿。 半月之后,莫轻浅等人终于来到天下第一庄,还未下马车便听到外面吵嚷声不断,门口仅有几个下人在应付。 细听几句便明白过来,是有关庄中生意上的事。 “你们主子呢,怎么不敢出来,为何今年卖我青云门的米都是次米。”为首的那人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要几个下人来应付我们,天下第一庄都没人了吗。” “就是,既然做的是江湖生意,竟做这般以次充好的事,就不怕被江湖人耻笑吗,若让江湖人知晓,看你们天下第一庄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本是与凌无心无关的事,但当他走下马车人,门口自称青云门的人竟立刻注意到他,围了上来。 “看这打扮,你可是凌二公子?” 凌无心瞧这架势,心中对眼前的情况已经了然,勾起唇角,笑的肆意:“正是本公子,有何指教。” “给我打!”为首一人不分青红皂白,便指使身后众人向凌无心出手。 相继从马车上下来的莫轻浅和贺思思,眼看着凌无心没有半点要还手的意思,虎虎生风的拳头就要落在那张俊脸上。 一袭白衣似风,飘然而至,轻易便把攻势化解。 看向身后云淡风轻人,正欲开口询问,那边天下第一庄朱红色的大门徐徐打开,走出一位公子,正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兮,赫兮兮。 第二十三章 无为公子 (二十三)无为公子 那些青云门的人,见凌无心身前挡着个白衣女子,身手不凡,再看女子容色,众人竟有片刻失神,复才开口道:“早就听闻天下第一庄的凌二公子被称无为,果然是如此啊,竟要个女娃子替你挡在前面,你们天下第一庄是没人了吗?” 凌无心此时气息骤变,本来不甚在意这无为公子的名声,也做好了被人耻笑的准备,可偏偏离沫挡在自己身前的时候,他突然不想再伪装下去了。 莫轻浅已经感受到自身后而来的压力,前面那几个青云门的人却还不知,各种嘲笑、讽刺的话语不断,无不围绕他无为公子之名。 此时从门内出来的男子缓缓开口道:“你们不过要个说法,我天下第一庄做生意,自然是诚信为上,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我二哥本就不管生意之事,何苦为难我二哥。” 青云门的人见门前的公子说话,当真安静了下来:“早闻成三公子主事之才,庄中内外大小事宜也皆是您在打理,果然是要比一些人更有作为。” 周围一时议论不止。 “各位可不要这么说,折煞在下了。我二哥只是才不在此处罢了,各位还是里面请吧,我们坐下来聊。”那公子招呼下人将青云门的人接待入内,这才走向凌无心。 莫轻浅眉间蹙起,这位看似君子的人,原来也非真君子。 凌无心面带笑意的向前走上几步迎了上去,大约是未注意脚下,竟被绊的踉跄一步。贺思思脸上已经出现嘲讽之意,刚要开口,只觉身前衣衫似是被清风微拂,张嘴时发现已不能发声,习惯性的伸手摸过自己的后颈处,并无任何异物,转头幽怨的看向已经退至一旁的莫轻浅。 莫轻浅先是疑惑,很快明白了贺思思的意思,也没有多做解释,全当默认。心中有些唏嘘,这个凌无心究竟是有多么深不可测,居然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出手却没人能察觉到,却还要有意隐藏身手,难道只为了防范庄中之人? 目光落在凌无心的侧脸之上,竟看不出一点往日张扬的风采,十足的纨绔子弟模样。 “二哥何时回来,我竟不知,该早通知了庄中,好去迎你。”这公子谦谦有礼,相比之下,更显他君子风范。 “我不过一个闲人,只可惜未能办成三叔交代的事情,不知是否耽误庄中大事。”凌无心说的云淡风轻,对面之人的脸上闪过一瞬的不自然。 “无妨,不过一桩买卖。二哥还未介绍,这二位是?” “忘了介绍,这位是庄中三公子成志。这位是离沫,是我......”话到一半,凌无心侧首用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看着身侧女子,“是我请的护卫,离沫,那位是贺思思,算是......买一送一。你也知道,我武功平平,若非离姑娘相护,方才怕要出丑了......” 成志、莫轻浅听他介绍倒没什么,在贺思思听到买一送一时眼神咋变,可惜不能言语,正欲张牙舞爪的冲上去,却被莫轻浅拦住,她们既认了护卫的身份,又何必多事,左右只跟着凌无心便可,至于调查暗器一事...... 莫轻浅至始至终没有开口,犹显其淡漠疏离。成志也是淡淡冲二人点头,眼中亦是平静。 “二哥风尘一路辛苦,早些回去休息,方才的事,是弟弟处理不妥,让二哥平白受那些气,这便去给他们些教训。” “有三弟在,我自不用操心。” 凌无心、离沫、贺思思三人先一步而去,留下成志在后,看向那名白衣女子时,自然流露出一分欣赏,低低自语:“这一次,他倒是买了个有用的。”其中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没了旁人在侧,莫轻浅便解了贺思思的哑穴。 禁制一解,迫不及待的张口便说:“这成志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啊。”贺思思这半天自是看出凌无心要隐瞒身手,便也不提。 “眼力见长,这都被你瞧出来了。”莫轻浅难得开口调笑她。 “这有何难,他一掌家少爷,门口都闹成那样了岂会不知,却没有第一时间出现,非要等众人对凌大哥羞辱一番后他再露面。且他一露面,便成了少年有为的大公子,我们凌大哥便是半点无用的废材一样。你说是吧凌大哥。” 凌无心知她恶作剧,把那废材二字咬的清楚明亮,倒也不恼。 “那自然是,他也够蠢的,这么明显,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凌无心勾唇一笑:“世人皆愚,哪及姑娘半点聪慧。” 莫轻浅听得此言,轻咳出声,贺思思却浑然不知,继续又道:“可是凌大哥,他都这么羞辱你,你又为何还要一再忍让。” “不过区区名声,有何在意,心若无尘,般若自在。”凌无心朗声而去,倒让莫轻浅生出几分羡慕,若人人皆能如他这般,当真是难得自在。 一旁的贺思思片刻沉思后,转头问道:“离姐姐,他刚才是不是骂我了。” 一向古井无波的她难得展露笑颜,恰如冰雪初融。 刚走到凌无心所在的东院门口,迎面而来一个面带笑意的女子,亦是姿容不凡。 “这位是天下第一庄大庄主的女儿,方柔。”凌无心低声为二人介绍。 “无心哥哥回来怎么也不差人通知我,柔儿在家中盼望许久呢。” 一旁的贺思思只觉身子一阵颤栗,怎么这哥哥妹妹的,听着却像妻子等丈夫,那女子眼中分明只有凌无心,根本没注意到还有她二人。 凌无心不着痕迹的往莫轻浅身旁靠了一步:“此番出门,是为三叔交代的事,我又没有成弟的本事,自是耽误了许久。” 方柔这才看向他一旁的两个女子,一个清冷,一个娇俏,想想出现在凌无心身边的人,当真是各具风味,很快整理好心底的不悦,左右不过一时新鲜,如从前的人一般。 “无心哥哥又得佳人了,这二位,倒与从前的不同。” 一直默不作声的莫轻浅本不甚在意,只周身气息如初见时一般冰冷,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 “这二人......自是与从前不同。”凌无心也未多做解释,不清不楚的说了这样一句。 第二十四章 天下第一庄 (二十四)天下第一庄 贺思思、莫轻浅随凌无心住进东院,方柔半字未说,只是脸色极差,贺思思一眼便瞧出方柔对凌无心有意,那嫉妒的眼神再清楚不过了,却不知那个处处留情的凌公子对她又有几分真心。 “来人......”方柔一进自己院子,在众人面前表现的端庄顷刻消失,几步走到自己屋前,推门而入,看上去竟有虎虎生风之相,院中的下人战战兢兢,放下手中正做的事,全部来到方柔屋外跪下,等着大小姐发话。 方柔的贴身丫鬟静巧端着一盅热茶,放在桌上,“小姐消消气,二公子几次带回的姑娘皆是温柔和煦的样子,想来公子是喜欢的。” 原本一向有效的话,此时却让方柔更加烦躁,一把打掉桌上的茶盅,“就是听了你的,我学着端庄,学着温柔,可别说他的心了,就连他的东院都我都不能随意出入。” 静巧见此急急跪下:“小姐息怒,小姐与公子毕竟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哪是旁人能比的了的,” “青梅竹马又如何,又不是他的心上人。”方柔闷闷的说。 静巧见她似有所缓和,跪着往前挪进了几步靠近她:“可您又见他对何人动过心,都不过几日新鲜。像您和凌二公子这样的关系,才会长久,待他日凌公子在江湖上也闯出些名声来,庄主再让您二人结成连理,不就顺理成章了。” 怀揣着少女的甜蜜幻想,方柔当真心情好了许多:“近日我新学会了一首曲子,明日就弹给无心哥哥听。” 静巧又往方柔身边靠了靠,伸手轻轻在她腿上捶着:“像小姐这样美貌又多才的人,如何是凌二公子身边那两个乡野丫头能比的,明日不如让二公子带那两个丫头也一起来,那时,她们看到小姐你这样才貌双全,定会自惭形秽的。” 听着丫鬟静巧说着,方柔下巴微扬起,的确是个好主意,也好让那两个野丫头看看她们与大家小姐之间的区别,就算被无心哥哥带回天下第一庄,也不可能野鸡变成凤凰的。 “明日就去准备吧,把成三哥也叫来,就说我在院中要设个小宴,特邀两位哥哥来我院中小坐,记得,把城中金客来酒楼最好最贵的酒菜买来,我看那两个丫头定然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是,小姐放心,静巧定然安排的妥妥当当。”静巧乖巧的点头,缓缓站起身来。 方柔满意的点了点头:“去把我的安息香点上吧,我想休息会儿了。”低头对跪在地上的其他人开头道,“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凡事都听静巧的安排就好。” 众人齐声称是,那静巧也像自家小姐一样微微抬起下巴,俯视着跪着的众人,她果然还是与其他下人不同的,是小姐最信任的人。 第二日一早,静巧亲自来到凌无心的东院,门口是守门的小厮。 天下第一庄内有东西北三院,虽同在一个庄中,但各自又是独立的,除了三位庄主,其他人想要进入必须得到主人同意。 “明哥儿,凌二少爷可在院内?”静巧称呼的正是凌无心东院守门的小厮何明。 静巧在下人中,一向姿态骄傲,说罢也不等那小厮回应,抬腿就要朝里走,被小厮一把拉住:“静巧姐姐,您在方小姐那儿得面儿也就罢了,这里可是东院,一切都要听二公子的,二公子可是吩咐过,不能随意让人进去的。” 静巧暗啐一口,他一个庄上的无为公子,架子倒是大。 她有些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子塞进何明手里,凑近了低声说:“我家小姐今日午时要在院中办场小宴,特邀二公子去。我见二公子平日待你不错,你也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这事可一定给二公子传到了,让他务必要去。还有他身边不是新收了两个丫头吗,我家小姐特意吩咐了,让二公子把那两个丫头也带上。” 何明并没有把那粒碎银子看在眼里,又塞回了静巧手中:“姐姐这事小的自会传到,至于公子如何定夺,小的也决定不了。” 静巧见他这样推脱,也没个准信儿的,面上有些不高兴,银子收入怀里,也没有再多客气。 他既然不收,自己还舍不得给呢:“罢了,你去传话就是,想来我家小姐的邀请,二公子也不会拒绝,我还要去找成三公子,便不等你的回复了。” 说罢,留下个白眼扭头就走。 小厮何明看着静巧远去的背影,转身向东院院内走去,边走边轻嗤一声:“不过是个下人,偏爱摆小姐的架子。” 小厮何明进入东院后,脚步轻盈而稳健,一看就是有武功的人。迎面碰见了闲得乱晃的贺思思,低着头正欲离开,却被叫住了。 “你急着去哪儿?” 贺思思与离沫,在众人眼里虽都是凌无心带回来的护卫,但东院的人都是跟了凌无心许久的,自然能看得出来,这次公子对这二人,可不是下人的对待,她们住的可都是东院的客房,尤其是那喜穿白衣的离姑娘,他们家公子,恨不得日日都黏在她身边了。 “回姑娘话,小的是要去给公子传信儿的,北院的小姐邀我们公子午时过去,说办个小宴。”何明据实以告。 “哦,就是那个方小姐啊。”贺思思点了点头,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何明,开口问道,“她是不是还邀请了我和离姐姐?” “姑娘如何知道?” “哈!谁让本姑娘聪明呢。”贺思思扬眉。 那方小姐,见她们第一日看着她们的眼里可不是友善,还将她们说的和凌无心之前带回来的人一般,又哥哥妹妹的喊着凌无心,恐怕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她对凌无心有意了,这个时候设宴,那可是鸿门宴,不就是为了给她们两个人看的吗,不叫上她们,那才奇怪呢。 “你快去和你家公子说吧,就说我和离姐姐也想去看看。”贺思思一副不怕事多的样子,催促着何明快去。 何明笑着应了声便离开了,这个叫贺思思的姑娘性子活泼又长得俏丽,东院的人都喜欢和她说说话,不像那个离姑娘,美得像天上的仙女,还总是冷冰冰的,让人不敢接近。 第二十五章 赴宴 (二十五)赴宴 莫轻浅的房中,莫轻浅听贺思思说了午时要随着凌无心一同去北院,本来是不太愿意的,她虽只见过方柔一面,却莫名对她没什么好感,尤其是看到她对凌无心,越是亲近,自己越觉得厌烦。 “好离姐姐,你就去吧,凌公子不让我乱走,我都已经在这东院憋了三天了,连这院中有几个狗洞我都知道了,你就同我一起去北院看看吧,那又方又圆的小姐设的小宴,定然有趣,如果无趣,我们还能制造些乐趣不是,何苦闷在这里喝茶。” “我并不觉得闷。” “我闷啊,我都在谷中待了十几年了,好不容易出来,难道还要在这东院一直待下去吗?”贺思思耷拉着头,嘴撅得老高,楚楚可怜的看着莫轻浅,表达着自己心中的郁闷。 这时,凌无心也来到莫轻浅门前,敲了敲门,并没有进来:“北院的方柔邀我们午时去她院中,你与贺思思可愿同去?” 莫轻浅又看了眼贺思思,那如小狗般乞求的眼神,也没有去开门,应了凌无心:“我们既是你的护卫,自然会去。” 凌无心背靠在莫轻浅门框上,似是很惬意的样子,从来没发现,在此处看景色更是赏心悦目呢:“离姑娘客气了,只是名义上的护卫而已,在下从未将姑娘看作护卫,你也只当是来天下第一庄做客就好,不必有这样的负担。你若不想去,本公子绝不强迫。” 站在莫轻浅一旁的贺思思赶紧接话,生怕她真的改了主意:“我们去,都去,一点都不勉强。” 莫轻浅看着贺思思那兴奋的样子,不自觉的勾了勾唇,感觉自己也被她这样活泼的性子,带着欢愉了不少。 午时一刻,凌无心才带着贺思思和离沫姗姗而来,成志已经在方柔的院子里等了许久了,对此也见怪不怪了,脸上并无变化,只是眼角余光不经意被那纤尘不染的白衣所吸引,可惜空有一副好皮囊,脸去冰冷的像个石头,也不知凌无心看上她什么。 “柔儿今日好雅兴,又准备了酒菜,还准备了琴,怎么,柔儿是准备弹上一曲吗?”凌无心远远走来,声音已到。 贺思思正兴奋的到处看,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请,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同样是明黄色的衣裙,不注意的,很难看出与她之前的衣服有何区别。 院中布置的很雅致,好多花草都是贺思思没见过的,她看到新奇的还会拉着莫轻浅一同观赏。 莫轻浅也没有拒绝,她在观赏之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院中各人。 青灰色长袍的成志,姿态风雅的吃酒吃菜,一点没被凌无心的出现而打扰,儒雅的不像个行走江湖的人,反而像个儒雅的书生。只是眼神里,多了些嘲讽的意思。 自来到天下第一庄那日,她就知道,这成志明着与凌无心称兄道弟,实则关系也很一般,那成志是完全没讲凌无心放在眼里的。 身着大红色方柔眼睛从凌无心进来就没离开过他,一直盯着凌无心看,含情脉脉,无声胜有声。 莫轻浅不知是不是用余光观察的久了,只觉得眼睛疼,收回思绪跟着贺思思只看院中的花草。 一直伺候在方柔身旁的静巧心中不悦,那凌二公子也真是,自己没规矩也就罢了,怎么连跟着他的下人也这么没规矩。 静巧正欲开口教训贺思思与莫轻浅两人时,方柔的注意力却不在她们,只对着先开了口:“无心哥哥来了就好,酒菜都是从无心哥哥你常去那家金客来买来的,今日......”方柔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柔儿备了琴,想弹给两位哥哥听,想请哥哥们批评指教。” 说是与两位哥哥一起,实则方柔说这话时,只看向了凌无心。 成志早知方柔的心思,只是不好驳了方大小姐的面子,不得不来当个陪客,且自己在庄中人眼中,又是个温和谦逊的,与兄弟妹妹亲善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柔儿妹妹哪里的话,你的琴可是花重金聘来的名家教的,我与二哥只有欣赏的份儿,哪有本事指教妹妹。”成志端起酒杯,朝凌无心抬了抬手,以作敬酒之状。 凌无心坐在位上,旁边再无小椅,看了眼还在看花的贺思思与离沫,实在是不喜这样的小宴,害得那两位姑娘只能如下人一般站着伺候。 那边方柔也坐了下来,正欲抬手弹琴,一旁的静巧轻轻碰了一下自家小姐,眼神示意她看向凌无心带的那两个丫头,哪里有半点下人的样子。 这一看,方柔才主意到,无心哥哥带着的那两个护卫,居然自顾自的在赏花赏景,主子都已经坐下了她们也不知去伺候着,只是当着两位哥哥的面儿,她又不好过分苛责。 收回放在琴上的手,轻咳一声,出声道:“无心哥哥对身边伺候的人,也是这样宽松呢,怕是庄上不少下人仆从都想去伺候无心哥哥吧。”眼睛似有若无的瞥向赏花的两人,怎么看都看不出她们是来这里当下人的。 原本兴致正好的贺思思一听这话有点不乐意了,这明着是对凌无心说,可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和离姐姐没规矩吗。 “原来大家的小姐是这样啊,那些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词儿用来形容这样的小姐,可一点都不贴切。”贺思思是个爱恨分明的人,此时寥寥几面,对这个天下第一庄的小姐,已经没有半点好感了,“真扫兴,走吧离姐姐,去凌公子那儿伺候着吧,免得被什么小姐公子的抓着把柄,连累了公子。” 方柔的话,莫轻浅自然也听到了,只是她不甚在意,便也没将方柔的话当回事。 她只管,摸清这北院的守卫与地形,她也好晚上来此仔细查探一番。 凌无心听了方柔的话,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原来方柔让他带上那两个丫头的用意在此啊,小姐身份?哼,他凌无心何时在意过身份,况且她们两人......他可从来没把贺思思说的故事当真,看着两人,可不像流落江湖的人,尤其是......那个离沫,这名字,怕也不是真的。 一旁的成志将院中情形尽收眼底,他也同样觉得凌无心带回来的两人,绝不像是做人护卫的人,看着那常穿黄色衣裙的贺思思是个多言性急的,倒是那个白衣女子离沫,不知是太过冷漠还是心智坚忍,一时看不出其深浅,让他也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第二十六章 何为情爱 (二十六)何为情爱 “柔儿妹妹说的是,不过本公子院里的人足够了,这两位姑娘嘛......本公子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使唤呢。”凌无心笑道。 正在往这边走的莫轻浅心志坚定,早见识过了凌无心的无赖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凌无心对贺思思一向是规规矩矩,乍一听他这般说,脚下都踉跄了一步,这凌无心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只是碍于这么多人的面,贺思思只能端正态度,抬首挺胸的走到凌无心身侧,当个乖巧的护卫。 见她们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凌无心身侧,面对主子们喝酒吃肉只能看着、伺候着,方柔就觉得大快人心,这就是那两个丫头与主子之间的差距。 方柔抬了抬下巴,眼神中又泛起柔情,以自认为最美的姿态抬手抚琴,正是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琴音悦耳悠扬,当真是好琴艺。可惜在这院中,不懂得人听着无趣,懂的人听着无意。 凌无心只顾着一边吃一边向身旁的两个丫头介绍着各式各样的菜品,馋得贺思思口水直流。 方柔看他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越弹心越乱,手下也变得不知轻重,一根琴弦,应声而断,崩起的琴弦,更是将她的细嫩的手指割破。 痛的她一声惊呼,这才将凌无心这里的视线吸引过去,贺思思低声嗔了一句:“大家小姐果然柔弱,连琴弦都能伤着。” 成志起身走到方柔身边安慰着,可方大小姐,还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凌无心。 凌无心抬手摸了摸鼻尖,心中哀叹一声,女人啊真是麻烦,柔弱爱哭还要哄。 百般不情愿的起身,随手捡起个蜜桔丢给了贺思思,眼睛确是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离沫,她似乎对这院中的景致更感兴趣。 哪怕是个冰山美人,他也是越看越喜欢呢。 凌无心故意从莫轻浅身边走过,轻轻低语一句,似是在解释一般:“本公子安抚她一下,很快便回。” 莫轻浅回神看了他一眼,他去便去,何必与自己解释,只是这话并没有说出口。 方柔见凌无心走来,自然丢下成志不理,娇滴滴、怯懦懦的朝凌无心撒娇道:“无心哥哥,人家手指都破了,还流了这么多血,你怎都不关心呢?” 凌无心身边也曾有过不少女子,但那都是做戏给庄上人看的,那些女人不过从庄外走到自己的东院,再制造些动静出来,自己可从不允许她们接近半分,更不敢有人会这样对自己撒娇,一时见方柔这般,当真是浑身都不舒服。 “妹妹既然伤了手,这小宴怕是也不便再继续了,三弟啊,庄上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吧,那日青云门的事,不知如何了?” 成志看了看方柔,又看了看凌无心,心中早是不耐这样无聊的宴会,自然也想早些离开:“倒是让二哥说着了,都怪三弟愚笨,庄中的事务现在还没处理完。既然琴弦也断了,柔儿妹妹怕是也没了兴致,咱们便改日再聚吧。” 方柔本来请他来也是陪衬,自然不关心他的去留。 “三哥既然还有事,就先去忙吧,无心哥哥陪我就是。” 凌无心似是赞成的点点头,这时,方柔院里的下人来报,说东院小厮得了二庄主的消息,特意来寻凌公子回去的。 方柔有些不悦,狠狠瞪向了来报的下人,真是个没有眼力的笨蛋,东院的人都被拦在院外了,她才刚和无心哥哥亲近了几分,就被这个笨蛋破坏了。 凌无心故作一脸可惜状:“看来,只能下次再陪妹妹了,呦,妹妹的手指可还在出血呢,静巧,快带你家小姐下去包扎下。本公子就先回去看看我爹传来的消息了。” 说罢,招呼了贺思思和离沫,一刻也没有停留的就离开了。 方柔再想唤住已经来不及了,原是成志先告辞打算离开的,现在那凌无心倒是比他还快一步离开了。 成志扶了扶手,对方柔道:“今日要谢谢妹妹的款待了,待三哥忙完,在西院设宴,定叫上妹妹一起,继续听你今日未凑完的曲子。” 方柔勉强撤出个笑容,回应道:“三哥多心了,还是早些回去处理事务吧,别耽误了才好。” 成志柔和一笑,转身离开。可脸上的笑容只在转身后就消失了,整个人看着有些阴沉,倒与三庄主成泽有些相似。 那边凌无心带着贺思思和离沫回到东院,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应付完了,好了,贺思思你也玩够了吧,她那院子里,哪有本公子这里来的自在。” 贺思思深有同感的狠狠点头:“还大小姐呢,分明是狗眼看人低,真当本姑奶奶是丫鬟了,离姐姐,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为不在意的人,不值得。” 凌无心一听这话来了兴趣,一步跨到离沫身边,仔仔细细盯着莫轻浅的脸看,果然是一点情绪波动都看不出来:“听姑娘这意思是,你只会为在意的人,值得的人生气了?” 莫轻浅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她与凌无心的距离,她还是不习惯有人这么靠近她:“若是在意的人,更不会生气。” 贺思思在凌无心和离沫之间来回看了又看,表情变得兴致盎然,整个人都跟着兴奋起来,这两人,有事情哦。 凌无心见她退了一步,也没有再逼上去,倒是对她这说法感兴趣的人,对在意的人,更不会生气,妙极,妙极!这美人说的话,就是这般与众不同呢。 “姑娘可知何为情爱?”凌无心这话问的不是离沫,而是贺思思。 “不是很懂,因为我从未经历过,不过看凌大哥对离姐姐似乎与别人不同,我猜......这便是吧?” 莫轻浅不知凌无心问此话何意,只是在听了贺思思的话后秀眉微蹙。 凌无心用手点了点贺思思,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看着莫轻浅:“如今像姑娘这般通透聪慧的人,可是不多,尤其是,眼力最好!” 贺思思美的眼睛都亮了,这凌无心可难得夸她,谁让她这么聪明可爱呢。 莫轻浅眉头蹙的更深了,他这哪里是在夸贺思思,分明是在贬自己,她可不信,她与凌无心不过相识月余,何谈情爱,不想再与他们继续理论,莫轻浅道:“无聊,不是有你父亲的消息吗,你还不去处理?” 凌无心魅惑一笑:“那是本公子一早的安排,就是怕两位姑娘在那里呆久了不舒服,便让人借口将本公子唤回来。” 这时的莫轻浅如曾经的贺思思一般觉得,这凌无心,果然是个老狐狸。 方柔的院中,上好的古琴被她砸了,她的脚下一片狼藉,下人们低头蹑手蹑脚的收拾着,尽可能补发出声音,免得引得方柔注意,又是一阵训斥。 静巧等着方柔气撒完了,平静了些,才走上前安慰道:“小姐别生气了,那两个丫头定是从什么深山野林处而来,不懂这大门大户里的规矩,那凌二公子又是个散漫惯了的,也不甚在意规矩,她二人才敢这么放肆,小姐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那才要失了身份。” “你没看到吗,无心哥哥根本不关心我弹的是什么,只顾与那两个丫头说话,他当我是什么,给他们助兴的歌姬吗?”说着,又拿起身侧的一的琉璃杯,狠狠砸在了地上,吓得一旁的下人身子都颤了颤。 静巧不像其他人,她一直深得小姐信任,是这北院最体面的丫鬟了,也只有她能在小姐生气的时候说上几句话。 “小姐,这便是你多心了,那凌二公子什么人,与小姐自幼便在一处,那两个丫头即便是长得略为出众,可二公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啊,不过是几日新鲜罢了,而且,奴婢听说......” 静巧看了看一旁的下人,示意他们走远些,然后凑到方柔耳边,低声说道:“奴婢之前买通了东院的一个下人,听说凌二公子虽然身边美人不断,可从未让那些女子进过他的房间,至今都洁身自好,如此看来,二公子并不是个寻花问柳的浪荡公子,那小姐若是有一日成了二公子的人,他定然会对小姐负责,到时候,二公子还不得求着庄主,尽早娶了小姐?” 听静巧说完,方柔早就羞的红透了双颊,想要责备静巧的大胆,竟然同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讲这些,可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不好责备她。 静巧见小姐没有责怪的意思,大着胆子又继续道:“小姐,您是知道的,奴婢有个姐姐去年刚刚成亲吗,原本她那男人,成亲前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可成亲后,两人日日如胶似漆,听奴婢的姐姐说,男人只要感受过房中之乐、鱼水之欢,就再也离不开了。” “可......可这如何是一个大家小姐能做的呀。”方柔的头埋的更深了。 “反正小姐迟早要嫁给二公子的,早一日晚一日,二公子不会介意的。” “可是......即便我肯,无心哥哥可是君子,如何会对我做那样的事,真是羞死人了。” 静巧见她已经接受了自己这主意,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怂恿着小姐道:“奴婢听说,外面有种药,可助房中之事,小姐只需要寻个理由接近二公子便可,悄无声息的将那药撒出一点,他便无法拒绝了,若小姐担心事后二公子疑心,便借他人之物,沾上些许那药粉,到时候便尽数推在别人身上就是了。想来二公子也不会再说什么。” 方柔脸上带着小女儿的娇羞,心中更是生出许多希冀,想着自己若能就此嫁给无心哥哥,她当真做什么都愿意。再想到凌无心身边那个白衣女子绝世容颜,心中有了打算。 第二十七章 真相 (二十七)真相 在这里数日,当真感受到这天下第一庄是富甲一方,庄中一木一瓦尽是奢侈至极,恨不得庄中之物皆拿金玉来镶嵌。唯有凌无心的东院,还稍显雅致,院中多是自然之物的点缀。 天下第一庄庄主方浩天,自儿子方劲受伤昏迷后便一直守在儿子身边,甚少踏出北院,庄主之位如同虚设,庄中大小事务都交给西院的三庄主成泽和其义子成志处理。 这成泽与成志也当真不负所望,几年之间,天下第一庄仅是凭借雄厚的财力竟也在江湖上初见名头。 只是东院凌二爷与他的公子凌无心就显得默默无闻了许多,倒听闻凌二爷武功深不可测,只是在庄中的日子屈指可数,凌无心则半点没有得其精髓,不仅碌碌无为,还常常给庄上添乱,三五日便会让人带来几个美人,在东院如何的声色犬马,院外之人便不得而知了,这才有了无为公子的名号。在人们眼里,这二人于天下第一庄当真无用。 凌无心自她们来到庄上第一日,就叮嘱过贺思思与莫轻浅,三处院子,除了东院她二人可以自由出入,西院与北院的人,皆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她们莫要随意出入,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尤其是西院,更是不得轻易踏入。 可惜,这样的叮嘱,对她二人,似乎都没什么作用。 莫轻浅白日里总被凌无心缠着,不得空,只得靠晚上去查探。 自那日随凌无心去过北院,莫轻浅已经摸清了北院的守卫和地形,连续几日,夜夜都会悄无声息的潜入其中,以她的轻功,一般的人无法轻易察觉。 恰如北院,并没有什么高手,倒让她如入无人之地。她尤其是对书房、藏宝阁之类的地方,更是反复查探,还是没有任何暗器收藏,也并无可疑之处,北院中无几人善武,即便是庄主方浩天,也是武功平平,仅有几个普通打手为之护院。 如此看来,凌无心的父亲嫌疑甚大。莫轻浅收起不安的心,西院还未查过,兴许与东院无关罢。 这日,贺思思闲来无事,东院她已经逛遍了,北院那个小姐,她又实在不喜,就只剩下西院自己还没见识过,从门口看了看,竟然没人守着,她轻易便进去了。 西院与另外两个院子又不太相同,虽也有许多金玉装饰,倒不比北院那样俗气。 好在入院穿过一处廊亭,便能看见一处诺大的园子,种满了各样的花草。 放眼看尽这园子,见一妇人着草绿色裙装,背身对她,正弯腰打理园中花草,让贺思思仿若想起母亲,平日里便最喜欢绿色的衣裳,让贺思思忍不住想靠近,看看那妇人长相为何。 妇人许是蹲着太久,起身时一个不稳脚下踉跄,身边未有一个下人在侧,眼见便要摔倒,一双白皙的手突然出现扶助了她,扭头看去,是个不足双八年华的少女,明黄色的衣裙犹显俏皮,看着眼生,她并不是西院的人。 “多谢姑娘,方才太入神,竟没注意到身后来人,倒是怠慢了。” 贺思思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我唐突了,未经主人允许闯入这里。” 妇人眉眼浮上笑意,好个活泼俏丽的小姑娘:“我是方淑怡,是这庄中二庄主的夫人,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原来是成夫人,我叫贺思思,思念的思。”贺思思规矩的行了一礼,她平日里虽好玩不羁,但现在是凌无心身边的丫头,总得有些丫头的样子。 “思念的思,倒是别有深意。”方淑怡人如其名,淑婉温柔。 贺思思见地上有方淑怡掉下的帕子,想也未想,便蹲身为她捡起。 方淑怡如今年逾三十,成亲也近十年,却因身体一向病弱,膝下没有一子半女,虽有个义子成志,却不甚亲近。如今见了贺思思,心中自然生出许多亲切。 起身时贺思思一缕鬓发落下,方淑怡脸上带着笑,如对自己亲近的人一般,自然伸手为贺思思将发拢至耳后。 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贺思思却怔住不动了,泪意上涌。 她怎么会这动作......她怎么能做这动作。 贺思思母亲去的早,有关母亲的记忆大都模糊不清,记忆中唯有这个动作她记得最清楚,不知是做过百遍千遍,才会让她觉得,只有母亲会温暖轻柔的对她这样。 明明眼前的人和母亲长得完全不一样,这一刻的贺思思却恍若再见母亲一般。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想起什么伤心事。”方淑怡见她方才还好好的,怎么捡了帕子便伤心起来。 长而翘的睫毛眨动间打落一滴滴晶莹的泪,贺思思扯出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不关夫人的事,是您方才的动作,让我想起了娘亲,她在世时,就习惯为我和父亲拢发,是思思失态了,望夫人别介意。” “......你娘......叫什么?”方淑怡有一瞬的分神,不知为何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力的想抓住,那个困扰了自己多年的真相。 “容摇光。”贺思思脆声答道。 “容摇光......摇光......摇光......冒昧再问一句,你母亲生辰是哪天?” “八月初九。”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方淑怡脸色骤变,咳声突起,胸口剧烈的欺负着,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两个小丫鬟,远远看到夫人如此,急急跑来,大声喊人去请郎中。 贺思思也是慌了神,她还未从伤感中走出,怎的就变成如此景象了,也不知是这夫人旧疾复发,还是她做了什么冲撞了夫人。贺思思自知是外人,不便插手他人院中的事,便默默退了出去。 回到东院时,凌无心已经知道她误闯了西院,被他警告了一番,更不敢再贸然踏足西院,只时常从下人口中打听些关于西院成夫人的消息。 世事难料,自贺思思与成夫人相遇的三日后,西院传出消息,二庄主成泽的夫人,药石无用,于晨病逝。 第二十八章 方淑怡番外 (二十八)方淑怡番外 哥哥自幼憧憬成为江湖翘楚,然而,并非出生江湖名门,没有惊才艳艳的天赋,又没有震惊一方的武林秘籍,注定了他一生碌碌。只因他的天赋不在此,而在经商,做起生意来倒是得心应手,一点点创建天下第一庄。 机缘巧合下,哥哥遇到失意的凌戟,不介意他在江湖的恶名,于危难时救他一命,收留他在天下第一庄,并让人称他为二庄主,与哥哥地位相同,我猜想哥哥是想让他为天下第一庄扬名的。只是凌戟受挫太深,再无意江湖,这事竟让成公子做到了。 初见他时,我正在园中刚走完一套拳,以作强身健体之用,转身看去,落进的眼里,仿若自生而带来的忧郁,浓而不化。与凌戟不同,虽是失意,也难掩他的英姿,看向人的目光也是凌厉的,只让我觉得危险。而成公子的双眼中,却似深藏着某种痛苦,我便好奇,他究竟有怎样的过去。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温暖他。 大哥喜欢江湖人,我是知道的,此番大哥竟说若不是成公子出手,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便想,他那样一个文弱书生的瘦弱模样,竟还有这本事。而后听哥哥说起才知,他确实无甚本事,我掩嘴浅笑,可还要谢他出现的及时,救起了中毒昏迷的大哥,寻来郎中,才得以保命,否则在那荒郊野外之处,大哥当真死了也无人知晓。 哥哥虽不是江湖人,却有江湖人的侠肝义肠,见成公子孤身零落江湖,便收留了他入庄。自此,天下第一庄便有了三庄主成泽,还有他在路上救起的孩子,他倒是个心善的人。 后来,哥哥的儿子也遇意外,被成公子救回,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能如痴儿一般躺在床上,日复一日。哥哥再无心打理庄上的生意,尽数交给了成公子,不想天下第一庄在他上手,竟也在江湖上排上了名号。 我也在那时候,由哥哥做主,嫁给了他。 一来,哥哥是为感谢他多番相救,二来,确也是我的心之所向。 成公子没有拒绝,我满心欢喜,想来那定是两情相悦的幸事了。 成亲当日,因羞涩而变得欣喜,至此之后,我便可为他抚平那双眼中的忧郁了。 大红的盖头下,我看到一个红影,带着一身的酒气,跌撞着进屋,我并未觉得不妥,反而觉得真实,我是真的嫁给了成泽。 盖头掀起的一瞬,触及他眼中冰凉,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我鼓起勇气,放下女子的骄矜,压下心里的疑问,只温柔浅笑的起身,为他拢了耳边散落的发。 那时,从他眼中喷涌而出的光彩,柔和、贪恋、思念、甚至是爱恋,那样浓郁的色彩,我至今都记得。我甚至一直以为,他许是在那一刻,当真爱上了自己,即便在那夜的梦中,不断唤着“......了光”,我亦觉得,是彻夜大红的烛光晃的他难眠。 成了亲,我是他的妻,我有余下一辈子的时间,浸润他的心。 婚后的日子,我只觉得岁月静好。他喜欢自己为他拢发,我喜欢他精心备下的绿裙。他的眼中甚少再见初时的忧郁,我亦再未听到他梦中呓语的“......了光。” 他喜欢我乖巧温顺,我就窗前打茶,园中观花,连西院都甚少踏出。 我知他暗谋大事,我便收敛聪慧,甘心做个无知妇人。 后来,一个自称夫君的妹妹寻来,二人模样上却有几分相似,可我分明从妹妹眼中看到些不寻常的感情。 妹妹没有在庄中久住,夫君也随着一同离开。我却病倒了,郎中只说偶感风寒。药一剂剂的吃下去,病却愈来愈严重,我几乎以为要熬不过那年的夏日了,连哥哥也是一日三趟的来,怕我有个好歹。 直到夫君回来,守在床边一日一夜,更亲自为我准备吃食,我的病竟奇迹般地好转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一直病着也是好的。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这样陪着自己了,哪怕他常常看着自己发呆,我也觉得满足。 我开始变得贪心,愈发贪恋与他在一起的时光,甚至会忍不住靠近他常待的书房。 后来,妹妹得空便回来找夫君,许是我们命里相克,每每离开后,我都会病一场,夫君也渐渐习惯了,再未同从前一样守在床边照料。 好在,无论他多忙,每年的八月初九,都会让人备下满桌珍馐,与我对饮几杯。那日并非我们二人的生辰,许是他记忆中某个重要的日子,他不说,我便不问。 我低吟一句“东篱把酒黄昏后”。 他会接一句“庄生晓梦迷蝴蝶”。 酒醉间,我隐约看到他在笑,我甚少见他脸上带笑,只可惜,怎就醉了呢。 成亲数年,许是缠绵病榻的久了,我从未有过身孕。他在书房的日子越久,我渴望孩子的心愈盛。成志虽是义子,可他眼中,是比夫君更深沉更浓厚的阴郁,让我望而却步,半点生不出亲切。 倒是偶尔遇上无心那孩子,又喜说些讨巧的话,让我尤感安慰。 那日,一个自称贺思思的小姑娘出现,彻底打碎了我编织多年的美梦。 原来,他留恋的只是她惯做的动作,成亲当晚含糊不清的名字在那一刻清晰无比,剧烈的咳嗽下,嘴里、咽喉处痛到不能言语,头闷昏沉,手臂也开始变得麻木、无力。 努力压下胸口的咳意,我觉得精神了许多,鼓起勇气,第一次推开他久处的书房门。对上那双眼睛的一瞬,我又看了如成亲那晚的冰凉。所以,这些年,我竟半点没有碰到他的心吗,只因那个动作,像极了他心尖儿上的人吗? 多年的疑问脱口而出,本觉得他一直是浓浓愁绪化不开,才会变得忧郁,原来他本就是凉薄的人。 “身着绿衣气质温婉的你,倒当真有几分她的味道。” “若不是在那一刻,你做了与她同样的动作,我甚至都不会记得你长什么样。” “这些年你从不多言,你若一如从前,安心当你的成夫人,或许我们当真能走过一辈子。” “从曾亏欠她,但不曾亏待你,只怕今后......也要亏欠你了。” 他如从前一样,语气温和,却也和从前不同,说了这么多的真心话。他们之间总是淡淡的像隔着一层纱,不近不远,不清不楚。 我满心想要怒斥他、抱怨他,可在那一刻,说什么都觉得苍白。既然从未爱过,我说什么,又有何用。 下人是怎么将我扶回房中,全无半点记忆。 再清醒时,兰馥端来一碗清粥,说是夫君备下的。她还羡慕的说,若她嫁人,也定要嫁一个这样会疼人的。 许是心中苦涩,尝着那粥也是苦的,遣了下人散去,我就在窗前坐着,如从前一样等他。 等到天亮,等到我闭上眼,他也未出现。 那时我仿佛明白了,他因何说亏欠...... 第二十九章 西院 (二十九)西院 贺思思听到西院成夫人病逝的消息还不敢相信,明明几日前她还鲜活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天下第一庄到处是素衣缟冠,四处拉起了白布。成夫人去的仓促,可天下第一庄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很快置办了顶好的棺木,让亡者入殓。三日殡期的第一日,成三庄主不允任何人来,将自己关在殡宫整整一日。庄中上下都说他痴情,连庄主方浩天也为之感动。 之后的两日,成三庄主再未出现,只有成志在棺前守丧谢礼,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句,即便是粗布麻衣在身,也不失他君子风范。 贺思思换了一身素衣,跟着凌无心一同而来。莫轻浅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正大光明来西院查看,这也是莫轻浅第二次正眼看那成志,麻衣加身也不掩其如玉气质,只是眼中悲意尚不及在旁伺候的两个丫鬟,看来他与成夫人之间并不亲近。 成志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转头看了过去,对上那冰冷的双眼,如清冽的甘泉,沁入人心。成志带着浅笑,对着离沫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对她来此的感谢。 凌无心一直在莫轻浅身边,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他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难道本公子还没那个伪君子长得好看吗? 凌无心一步跨上前,挡在两人之间,对成志道:“这几日三弟定然辛苦的很,成夫人也是个心善的,三弟莫要太过悲伤。” “让二哥挂心了,这都是我应做的,只是义母走的急,我都未曾尽孝,着实后悔。” 凌无心上前拍了拍成志的肩:“你有这份心,她定然会知晓。” 成志朝凌无心点了点头。 这时,天下第一庄的大庄主方浩天脚步沉重的走进灵堂,莫轻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庄主,看上去很憔悴,下巴上的胡子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打理了,眼下也是乌青一片。 凌无心上前行了一礼,没有再说什么,带着莫轻浅与贺思思便出了灵堂。方浩天对他也是淡淡,连个点头回应都没有。 莫轻浅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成志上前扶着方浩天,那位庄主也紧紧抓着成志的手,悲伤之情自然流露,果然这位庄主,对西院的人很是信任。 出了灵堂,凌无心见贺思思如霜打了的茄子,知她是为成夫人伤心,便让她先回东院了。 “你可愿陪我逛逛?”待贺思思走远,凌无心转头对莫轻浅道。 莫轻浅按下心底对贺思思的关心,朝凌无心点了点头。 想不到他没急着离开西院,反而是要带自己在这里逛逛,正合她意。 凌无心见她迫不及待的带着探究的目光大量四周,暗自浅笑,她也太不会掩饰自己了。 莫轻浅住在东院,她的一举一动可以说都在凌无心的掌握之中,自然也知道她这几日每到子夜时分,都会去北院查探,虽不知她有何目的,但见她眼中没有杀意,暂时也没有伤害庄上的任何人,他由着她查便是。 只是这西院,成泽成志两父子隐藏的太深,他担心这丫头也像夜探北院那样,查探这西院,怕是没有那般来去自如了。 “别看这西院守卫不多,其中暗藏了多少危险,连我都不知。”凌无心放慢了脚步,在莫轻浅身边低声道。 莫轻浅听他这么说,先是一惊,但很快了然。自她住进东院,便察觉到,凡是久处东院的人,哪怕是传话的小厮都是常年习武之人,这其中武功在自己之上的怕也不止一二。有这样一群眼睛在身边,凌无心想要掌握她的行踪太轻松了。却没想到他会故意带自己来西院一逛,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心存不轨吗? “究竟你是什么都不关心,还是什么都不惧怕?”莫轻浅问出心中疑惑。 凌无心挑眉看着她,这丫头是终于对自己有兴趣了吗。勾起一抹魅人的笑,凌无心由着她打量:“姑娘以为呢?” 见他又是那样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莫轻浅只觉得是自己多嘴,管他是什么,他既不拦着自己,又何必招他。 莫轻浅不再看凌无心,仔细观察着西院的一景一物。这西院也是极尽奢华,唯有园中此处的花草,让整个院中多了些生气,莫轻浅不禁问出声:“庄中可有懂医药或毒草的人吗?” “没有,可是有什么不妥?”凌无心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园中花草。 “许是巧合吧,倒在这里看到些鲜少见的药草毒草。”沉思间,凌无心那张含春带笑的脸如放大般闯入她的视线。 “离姑娘不觉得,对比之下,本公子更好看吗?” “公子若生为女儿,才不辜负这比花儿还娇的好颜色。” “果然是姑娘的夸赞最与众不同。” 莫轻浅与他相处许久,本该早适应了他这般无赖模样,却依旧无语,明明刚才他还由着自己观察这里,怎现在又有阻拦之意。快速的扫了一圈西院每个院落房间的位置,便不再西院多做停留,转身先凌无心一步离开。 凌无心脸上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笑意未变,眼中冷意渐起。余光中,不远处的一片麻布衣角迅速收至树后隐蔽之处。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看来还是要叮嘱离沫,不可轻易查探这里了,西院的人,怕是比他的东院还要复杂。 刚出西院,恰好碰见在门口恸哭不已的方柔,几乎要哭晕过去,旁边的丫鬟静巧一时手软没扶住,方柔便要朝一旁倒去。 莫轻浅来不及思考,眨眼间来到方柔身边将她扶住,见她已经完全晕了过去,整个身体的都靠在莫轻浅身上,一旁的静巧上前感谢道:“还好有姑娘在,成夫人是我家小姐的姑姑,小姐得知成夫人去了,日夜伤心,竟哭晕了去。听闻姑娘是凌二公子的护卫,力气定比我们这些小丫头大,小姐这样,奴婢也无法扶住小姐,还要劳烦姑娘送我家小姐回屋。” 莫轻浅还有些犹豫,就见静巧“咚”的一声跪在她面前,她向后退躲开静巧这大礼,可偏偏搂着个方柔,动作没那么方便:“你起来吧,不过送她回去,不必行此大礼。”说罢,横着抱起方柔就朝北院走去。 静巧低着头起身,无声的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 第三十章 夜探 (三十)夜探 莫轻浅已经来过北院数次,对这里个位置地形很是熟悉,直接奔着方柔的闺房而去,脚步快的静巧都追不上。 这方柔看上去也是个纤瘦的人,可抱在怀里也是觉得沉的很,她只想尽快将她放下。 刚将人放在床上,方柔便醒了,又开始哭了起来,莫轻浅与她不过见了几面,也没有多熟,没打算安慰她,转身就要走。 方柔哪肯轻易放她离开,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含着泪恳求道:“你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吗。” 莫轻浅看她因失去亲人如此难过,一时想到十年前的自己,心中生出些不忍,便没有拉开她的手。 方柔悠悠哭诉着幼时姑姑对自己的照顾,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娘,姑姑便如同她的亲娘一般...... 她事无巨细的说这,莫轻浅就那样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方柔说到最后又是泪流满面,开口问道:“姑娘可有帕子借我吗,我的已经湿透了。” 莫轻浅正想要开口拒绝,突然想到那日用了凌无心的帕子,还一直未还他,只是洗干净贴身放着。看了眼泪眼汪汪的方柔,想到她是凌无心青梅竹马的妹妹,突然很想尽快离开这里。 方柔伤心难过自有人会关心照顾,她不过一个外人,哪里需要她来费心。略迟疑了片刻后,拿出那帕子递给方柔,也没有说明那帕子是凌无心的,想着他们那样亲密的关系,她应该能认得出来,也不需要自己多此一举的解释了:“姑娘好生休息,我先告辞了。” 方柔紧紧攥着帕子,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需要再留下她,只客气的感谢了一句,由她去了。 一直在外面的静巧,见那白衣姑娘走远了才进屋来到小姐身边继续伺候着。 方柔看着进来的是静巧,脸上泪意还没褪尽的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是夜,万籁俱寂,莫轻浅轻纱遮面,身影如魅掠入西院,隐在月色中。 不知西院为何被凌无心形容如猛兽,她自入院,满院灯笼照如白昼,却并未发现一个下人在院中,四处安静到诡异,只在灵堂一处留有两个丫鬟,莫轻浅经过时,一个丫鬟突然抽搐晕倒,旁边的丫鬟先是惊吓,欲开口呼叫,莫轻浅担心引来他人,急出手制止,点其穴道,那丫鬟只觉全身发麻,口不能言体不能动,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进来。 莫轻浅上前为倒在地上丫鬟诊脉,看脉象为虚脉,乃是中毒之兆,毒陷心脑,脏腑虚衰,看其症状昏迷、抽搐、呼吸先快后慢,瞳孔散大,皆应了钩吻之毒,好在中毒不深,还有得救。 莫轻浅对着旁边的丫鬟轻声说:“她中毒了,五日内若不得救必死无疑。” 那丫鬟听轻浅如此一说,情急之下竟哭了,眼中全是担忧之色,莫轻浅见此,解开了她的穴道。这丫鬟也是个机灵之人,朝着莫轻浅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压低声音抽泣着对莫轻浅说:“奴婢兰馥,这是奴婢的姐姐兰芷,姑娘既能察出姐姐中毒,想来必能救她,求姑娘大发慈悲救救她,奴婢愿为牛为马报答姑娘大恩。” “我既出手,便会救她,不过你需回答我几个问题。” “姑娘请问,奴婢必定知无不言。” “近几日,兰芷可曾吃过些什么。” “我二人每日都是服侍完夫人才去吃饭的,我与姐姐都是同桌而食,对了,只一日不同,夫人死前那晚,因在病中只吃了清粥,三庄主怕夫人口中苦涩还准备了白梨凤脯,可惜夫人胃口不好一口未吃,姐姐看扔了可惜,便偷偷吃了。之后姐姐总说呼吸受阻,四肢乏力。” “夫人身子一向如何。” “近些年夫人身体并不好,时常生病。似乎……似乎与姐姐类似,有呼吸不畅之状,难道也是……”这丫鬟也是聪明人,很快便联想到可能的情况,几乎被自己所想吓到,突然捂嘴噤声。 “你可知府中何人懂药。” “这……奴婢不知,并未听说府中有何人懂药理之事。” “夫人与三庄主感情如何。” “夫人与三庄主也算是相敬如宾,多年来从未见他们有过争吵。” 莫轻浅轻轻点头:“待兰芷醒来,你去找新鲜鸭血一大碗灌服,有催吐导泻之效,之后将忍冬花连叶捣烂成汁服下即可解毒。”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兰馥大喜而泣,连连磕头。 “你听着,今夜之事,无论何时,除你我之外不可让第三者知道,包括你姐姐。否则,就是我不动手,也会有人杀你二人灭口。” “是,奴婢谨记。姑娘……奴婢有个不情之请,夫人性子平和,平日里待我们极好,从未大声苛责过我们,如果……夫人之死为他人所害,请姑娘找出凶手。” 莫轻浅本不是为此而来,并未应允,只觉这事奇怪,查看一番也无妨,待兰馥扶着兰芷走后,莫轻浅来到成夫人的棺木前,竟是万年不坏的樯木,这位成三庄主对她倒当真用心。 打开棺木,她细细观察成夫人的尸体,尸体唇部已从淡紫色变成黑色,皮肤也有发黑之状,腹部肿胀,果然死因有异,同兰芷一般,中了钩吻之毒。轻浅不能不佩服下毒之人手段高明,中毒量小且日久,成夫人多年体弱多病,却无郎中看出其中毒迹象,期间要么是为死者服过解药,要么便是下毒之人毒术高超堪比宫家。 莫轻浅将棺木恢复原状后,发现有人已经走到大堂门外,急急躲在棺后。 听着轻盈却稳健的脚步声,这人应是习武之人,只是没有凌无心那般无声无息,想来这人功夫并不深厚。来人似乎在堂中略作停留便离开了,莫轻浅自知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还是先回去后再做打算的好。 刚走到门口,身着麻衣的成志出现在视线里,似乎是早就等着自己了,那便是方才他就已经发现了自己。 莫轻浅脸上还蒙着面纱,趁他还不知自己身份前,不愿与他多纠缠,掠身就往外去。 成志追了几步,自知轻功不及她,便抽出一长鞭,形如银蛇,迅如疾风,直追她而去。 莫轻浅身姿灵活躲过,心中也是惊叹,想不到他的鞭子竟使得极好,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成志目光阴沉的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看身形,倒是有些像凌无心身边那个女子,这轻功更是当世少有,不禁对来人的身份多了一丝怀疑,转身朝成泽的书房走去。 第三十一章 心动 (三十一)心动 逃回东院的莫轻浅,还想着方才的种种,她总觉得西院中应有个懂医或毒的人,是成志,还是从未见过的成泽...... 不知不觉间,她走至一处清潭边,在这深秋将入冬之际,更觉得此处寒气逼人。入庄这些日子,她也只仔细查探过北院,这东院有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凌无心,她倒不敢轻举妄动,几乎只呆在自己的住处,未发现东院还有这样的地方。 冰冷的夜风带着寒潭的湿气,吹起蒙在她脸上的薄纱,露出的侧脸肌肤如脂如玉。 朗月、清风、假山、寒潭,莫轻浅深吸一口气,心下难得平静。下山许久,心中只想着查明真相,为亲人报仇,却未想过,她如今是神医谷唯一的后人,江湖有多少人寻着盯着,她又将何去何从...... 还未想明白,忽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潭下而来,将她吸入水中。 莫轻浅心下大骇,如此力量,自己竟半点挣脱不开。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在幽暗寂静的夜里犹显突兀。入水后,那吸力便消失了,从水中探出头,大口的呼吸,蒙面轻纱早在落水之时不知丢落何处。莫轻浅还未回头,只感到身后目光灼灼,虽已经猜到身后之人,却不知为何心中略有微怒。 莫轻浅头也未回,丢出三枚银针,奋力欲跳出水面,只是身上的衣服尽湿,动作难免有些迟缓。 凌无心轻易接下直射面门而来的银针,并没有急着出招,而是看莫轻浅出了水面时才出手又将她拉入水中,像是故意一般。 莫轻浅见无法逃开,水中武功也不易施展,想她以轻功为傲,可每每在凌无心面前却半点不讨好。起落间,她游到假山处,背靠着假山,微有些喘吸,她不主动出招,凌无心便也不动。待溅起的水花落下,水面渐平,莫轻浅才注意到他竟他裸着的上身。莫轻浅脸上微红,移开视线,试图忽略眼前的画面,就连寒潭的冰冷也未能将脸上的灼热消退。 凌无心也未说话,勾着唇角,眼神专注,似带着不可言明的情意流转。 看着他向自己靠近,莫轻浅没由来的有些心跳加速,抬眼看他,两人的眼神刚好碰撞到一起。 棱角分明的脸俊美无比,一双剑眉让他更显英气,深邃眼睛像要将莫轻浅看透,性感的薄唇勾起一丝坏笑。莫轻浅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她竟会这样细致的看他的脸,看他的眉眼,看他的唇鼻。 “对本公子的长相,可还满意?”凌无心直勾勾的盯着莫轻浅,两次入水早已让她的衣服湿透,又是白衣,玲珑身段尽现于眼前,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虽有些狼狈,实难掩清丽绝尘的容颜。 莫轻浅并没有回他,身体往假山处又缩了缩,扭过脸不再看他,只感觉双颊更是热的厉害,幸而是夜晚,他应该看不见。 凌无心抬手想要抚上莫轻浅的脸,被她伸手挡去,他反手轻易化去她的招式,将她抵在假山,姿势极是暧昧。轻浅努力让自己表现的镇定,可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胸口,便是轻微的起伏也暴露了她心下些许紧张。 凌无心慢慢凑近莫轻浅的唇,看着莫轻浅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慌乱的神色,满意一笑,停在莫轻浅的耳边轻声说:“你冷冰冰的样子实在令本公子着迷,不过这害羞的样子嘛……本公子就更心动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轻浅耳后,酥酥麻麻,耳边传来的异样让她有些不安,挣扎了几下,凌无心反而困的更紧了。 凌无心看上轻浅的双眼,认真的说道:“我不管你进庄的目的为何,只要不伤北院的人我便不会管。至于西院,若是姑娘想去,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起,如何?” 这几日,莫轻浅探查北院凌无心是知道的。今夜,她又是一样的装扮,凌无心便猜到她是去了西院,以西院如今的情况,怕她今夜是无功而返了。 莫轻浅心下一颤,不知是因为他靠的太近的缘故还是其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不知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软玉温香我怎么舍得放开。”凌无心笑的很邪气,还故意凑近莫轻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无赖。”莫轻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不知该如何还口,打又打不过。 凌无心也不生气,退后一步,放开了对轻浅的钳制:“谁让姑娘生的如此动人,在下宁做无赖。” “谁曾想,天下第一庄的二公子凌无心居然是个无赖。”莫轻浅说完突然直视他的双眼,弯起唇角,笑意绽放。 凌无心痴看着:“姑娘一笑,倾国倾城。”见她一步步靠近你自己,便对她的想法猜出一二,只站着不动,“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心的心,姑娘可懂?” 莫轻浅在离他仅一寸的距离,眼见就要贴上他裸露的身子,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眼,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真情还是假意,脸上的笑终是笑进了了眼底,水中的手夹着一枚银针却也没有停顿,悄无声息的朝着男人腹下要害而去,凌无心转身躲避,莫轻浅趁机离。 虚空踏步,似凌云而去,美如惊鸿。深邃的眼神盯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还挂着笑:“真是个狠心的丫头呢。” 西院成则的书房中,灯光昏暗,成泽依旧如年轻时一样瘦弱,一身灰袍穿在身上,却显得不那么合身。 身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幅新画,花草丛间,绿裙翩翩,美人顾盼,画的正是刚刚去世的成夫人方淑怡,只是气质上似乎比方淑怡多了几分洒脱。 “可查出什么来吗?”成泽的声音阴沉且带着一丝沙哑,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孩儿无能,她轻功极好,我未能追上,看身形与凌无心身边的白衣女子倒是相似,还不知其目的。” “守灵的两个丫头呢。” “兰馥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兰芷带她去休息了,倒并无什么可疑,应该没有与那女子接触。” 成泽略略低眉,轻轻吹了吹画上未干的墨迹:“过段时间,便将两个丫头送去与夫人相伴吧,让夫人在路上,也不至于寂寞。” 成志蹙眉抬头看了成泽一眼,复又敛下心中疑问,恭敬的应了一声:“是,那......凌无心那边?” “暗中盯着便可,这些年他爹时常不在庄上,他也是碌碌无为,只是他那东院,让人守得像铁桶一般,倒让我有种看不真切的感觉。至于那个女子......”成泽摊开手掌,盯着手中的一颗莹白如玉的药丸出神,“你说她来时,身边还有个黄衣少女?” “是!可需要孩儿去试探一番?” “不必了,只要她们不再入这西院,你便不需动她......”略停顿了一下,成泽接着道,“哪怕她来我们的西院,也不可动她分毫。四家相聚之日不远了,你去准备此事吧,想入四大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凌无心与那女子......你说叫离沫是吗,也许四家相聚之事,她也会有兴趣。” 成泽的话说的并不明白,成志心有疑问。 成泽素来是个面善心狠的,尤其不喜外人擅闯西院,不知为何对这个外来人格外宽宥。只是这些疑问成志不敢多问,他名义上是义子,说白了,也不过是成泽手中可使唤的棋子罢了。 “还有一事,今日,方柔身边的丫头静巧去买了相思扣。” “哦?她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女子,买那些媚药作何?” “她......一向对凌无心有意。” 成泽笑着哼了一声:“凌无心那张脸啊,倒是个祸害,身边的女人多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不用管她,东院越乱,我们越容易弄清楚里面深浅。” 他抬手将那白亮的药丸放在鼻尖细细闻着,继续道:“听说那离沫也是世上难得的美人?” “清丽脱俗,绝尘之姿。” 成泽拿着药的手微微一颤:“也不知同样是绝世容颜的她,会不会也对凌无心动情呢?” 成志听他这般说,心中一凛,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凌无心与那离沫,两人在东院,朝夕相对,牵情动心,也是自然。 成泽缓缓起身走到书阁处,看似随意的取下几本书,却不知是怎么触动了机关,就见书阁后露出一处暗格,其中放着一个精巧的鸟形之物,还有许多玉瓷瓶。 成泽从中拿了一个最为透亮的白玉瓷瓶,看着手里那药丸,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将其放入瓶中。 而后又从那白玉瓷瓶一旁拿起一个棕色的瓶子,倒出里面的药丸,自言自语道:“这药居然就剩一颗了......”成泽将药装回瓶中,转身递给成志,“将此药交给水玉,日后应是用的上。” 看着那熟悉的棕色药瓶,成志的心,跳的乱了节奏,紧咬着牙,不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在成泽面前,绷紧了双臂,伸手欲接过药瓶。 成泽盯着看了他片刻,看不出任何异样,方才轻轻将瓶子放在他手中,挥手让他出去。 出了成泽书房,成志一直绷着的身子还不敢放松下来,头也不回的疾步离开。 第三十二章 中毒 (三十二)中毒 这日,方柔一身淡青色流仙裙,外披着天水碧的斗篷来寻凌无心。此时方淑怡刚下葬不久,她亦只能穿些颜色浅淡的衣裙。 天下第一庄的院中,方柔虽是庄主女儿,东院和西院也不是她想入就可以随便进入的,未得主人同意,她便不能擅闯。 就如此时,方柔正等着下人进去得了凌无心的应允才能进入东院。 她是庄中的独女,也算得上是天之娇女,自她及笄以来,江湖中亦有不少人上门来求亲,可她偏就钟情于凌无心。 这些年,只要凌无心在庄中,她便总能找到借口见面,原以为她表示的已足够明白,偏偏至今不见他有求亲的意思,且对她的态度也是时近时远,忽冷忽热,让人难以捉摸。况且婚姻大事,又如何让她一个姑娘先开口。 凌无心听下人报来说方柔在门口等着,虽不太情愿,可还是要应付一下,便亲自到门口相迎。 “多日不见无心哥哥,自姑姑死后,柔儿心中苦闷,无心哥哥陪柔儿走走可好。”方柔皎白的肌肤浮上两抹红韵,声音婉转动人,如此佳人怎不叫人神往。 偏偏遇上个凌无心,对她无心亦无情:“柔儿无需见外,无心随时奉陪。”凌无心恪守君子之礼,与方柔始终保持半丈之距。 两人缓步走在东院甬道上。 东院不比北院的大气,也不比西院的奢华,反而是曲径通幽,清素雅致。这东院乃是凌戟凌无心两父子的居所,奈何凌戟肆意洒脱,成日里更喜欢游历江湖,甚少留在庄中,这东院便按着凌无心的喜好修整了。 “红叶黄花秋意晚,诺大的庄子,还是数无心哥哥的院子最雅致。”方柔目光不是看向这园子,而是目光灼灼的看向凌无心。 凌无心一身墨色金纹袍服,手拿竹骨折扇,原就是恣意的性子,此时更显的洒脱:“柔儿妹妹喜欢就好。”与方柔单独相处时,言语中总是有淡淡的疏离。 凌无心与方柔相伴而行,方柔虽不是第一次来东院,仍忍不住赞其清雅。 只是晚秋时节,也不免生出几分凄凉之意,方柔幽幽叹了一口气:“自娘亲去世后,便一直是姑姑照顾我,别看姑姑外表柔弱,内心却极是坚强,总听父亲说,姑姑在幼时便是这样,即便是受了委屈,亦或是祖父祖母责备,也从来不在他人面前流露出半点伤怀,所以自小父亲就更多疼爱姑姑一些。也是柔儿不懂事,小时候还与姑姑吃醋,而如今,却也是阴阳两隔。” 说到此处,方柔更是簌簌落泪,那娇弱可怜的模样,比那日对着莫轻浅时更甚几分。 “妹妹节哀,这些年,三叔对方姨也是极好,想来她也没什么遗憾。” 方柔手中拿着一方帕子,欲抬手拭去脸上泪迹,突然脚下不稳,向前摔去。凌无心本能反应伸手去扶,谁料方柔趁其不备,转身之时在凌无心鼻处轻轻一挥,撒下些许粉状之物,其味香甜,两人站的极近,那粉状之物都有吸入,很快,凌无心便知道,她撒出的粉末为何了。 他扶起方柔,又遵君子之行与方柔保持距离,摇头轻叹:“妹妹何苦如此。” “无心哥哥在说什么,柔儿不懂。”那帕子上的粉末药效极强,方柔已经双颊绯红,浑身燥热,却装作一脸的不可思议,“这......这帕子是......离姑娘给我的......她要害我......” 凌无心隔空使内劲点了方柔的穴,令她睡去,捡起从方柔手中落下的帕子,自她拿出帕子他便瞧见边缘几处磨损,认出那是自己曾给离沫的帕子,收入怀里后喊出一直在暗中的何溪:“我去想办法解毒。” 只见一个玄色劲装,长得也是清秀俊俏,怀抱三尺青霜剑的男人从阴影处走出,自跟在凌无心身边的银面何安送少年顾济桓回阁里,此时守在凌无心身边正是阁中银面之一的何溪,也是银面中,长得最为俊俏的一个。 “送上门来的解毒人你不要,还去找什么。” “是我无福消受,不如,她的毒,就你来解?”凌无心挑眉看向何溪,何溪并不作答,只又向方柔相反的方向退了两步,始终未看她一眼。 “我在这守着便是,你若回来还无法解毒,我就只能把她丢出去了。”这何溪长得是英俊,就是性子没有何安那般和善,尤其是对女人,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你不一样是不解风情。”凌无心用内力强压体内毒素,再顾不得与何溪多言,疾步朝内院莫轻浅的房间而去。 莫轻浅听说今日方柔来找凌无心,怕见到两人在一起相亲相爱的样子,便出东院逛了逛,等再回房时,就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躺在自己的床上。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刻不见兮,思之如狂。”凌无心边说边做了撩人的动作,可惜莫轻浅只远远站在门口抱臂看着,无动于衷。 “你这般就不怕你的柔儿妹妹伤心了?”莫轻浅看上去还是一脸冷漠,声音中却听起来与平时不同。 “沫儿可是嫉妒了。” “不准这么叫我!”莫轻浅突然变了脸,情绪波动得让凌无心有些诧异。 沫儿,莫儿,只有她的爹会如此唤她,一晃十年,再听到这一声莫儿,莫轻浅突然无可抑制的悲伤由内而发,凌无心甚至看到她眼底泛起的一丝晶莹。 莫轻浅避开凌无心直视的眼光,走到桌前坐下,沉默的拿起白瓷水壶倒茶:“你若没什么事,还请公子离开。”声音格外的疏离冰冷。 凌无心捂着胸口,故做痛苦状,向她示弱:“我中毒了,看在我对你用情至深的份上,你若肯出手相救,本公子必以身相许为报。”莫轻浅只当他是胡说,无视他的存在,自顾自的吃茶。 凌无心死皮赖脸的功夫修得也是出神入化,又不知死活的唤了一声:“沫儿。”极具魅惑的声音终是惹恼了她。 莫轻浅将手中的茶杯以内力驱动朝凌无心掷去,同时出掌倾身朝凌无心逼去。 凌无心感受到了莫轻浅的怒气,也不敢大意,一手催动内力化解飞来杯子的力道将其平稳接下,对她的攻势避其锋芒,起落间便翻身将莫轻浅压至身下,莫轻浅不知何时拿出的银针毫不客气的抵在了凌无心的脖颈之处。凌无心不予理会,故意在莫轻浅留下唇印的位置,一仰头将她喝剩的茶一饮而尽。 莫轻浅眉头轻蹙,正欲开口却见凌无心脸上压抑着痛苦的表情,呼吸沉而带喘,嘴角更是渗出刺眼的腥红。莫轻浅与他身子离得很近,这才发现他身体的温度烫得不正常,早没了刚才的怒气,急忙出手搭在凌无心的手腕处切脉...... 第三十三章 相思扣 (三十三)相思扣 待莫轻浅诊出凌无心为何会这样,一向冰冷的声音也带上几分急切。 “你真是不要命,中了相思扣还敢用内力强压,再妄动内力,便爆血而亡了。”莫轻浅此时只觉得生气,倒不在意凌无心的无理了。 “还未娶到沫儿你,本公子绝不敢死。”原本有神的双眼有些迷离,声音沙哑却满是魅惑。 莫轻浅无暇再计较他说什么,素手点在凌无心的穴位,泄去他的内力。凌无心力道被解,虚弱的倒下,眼看要将莫轻浅完全压在身下,她却轻巧的躲开,翻下床去。 凌无心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变得炙热,身上的中衣早已浸湿,却硬是用残留的神志强撑着不去触碰莫轻浅。 莫轻浅撕开凌无心的衣衫,极快的下了一针。凌无心闷哼一声,这一针,还真疼,好在这疼痛让他的意识反而清醒了些。 莫轻浅从怀中拿出一个淡青色的精致小瓷瓶,取出一枚雪凝丹塞进了凌无心嘴里:“去你院中的寒潭浸泡三个时辰便可全解。” 凌无心一手撑起身体,声音仍有些虚浮:“还有一人,你可愿救?” “……方柔?” “沫儿聪慧。” 莫轻浅已经不想再去计较称呼的问题了,声音又恢复了平时那般:“你们互解便可,亦或是你那些佳人,听说凌二公子时常让人带许多美人陪伴左右,怎的连个暖床的也没有吗,何必受那寒潭浸泡之苦。” “美人在侧,皆是掩人耳目的表象,到如今,本公子还留着清白之身,只等着什么时候得了离姑娘的心。怕只怕,是沫儿有所误会。”凌无心拿出帕子,莫轻浅一眼便认出,那是在来天下第一庄的路上凌无心递给她的,前几日,莫名被方柔唤去便留在了她那里。 帕子上相思扣的香甜气味还未散尽,莫轻浅立刻便明白过来,方柔竟将这污水泼向了她:“几日前她唤我去北院,说庄中可听她讲心事的人不多,谈到成夫人,便痛哭不已,向我要了那帕子。本就要还你的,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莫轻浅看了看凌无心,已经清明了的双眼,不禁问道:“你为何信我,不是我下的药?” “若与姑娘相处日久,自是知道姑娘为人,怎会用这般手段,况且,你怎忍心将我拱手他人。” 莫轻浅心口一动,脸上却不显露半分,转身背向而站,凌无心看不到她的表情:“她若未用内力压制药性,配以天花粉、知母、栀子、白微、龙胆草、寒水石煮水服下,再取寒潭水加入薄荷叶湿身沐浴,如此可解,只对她而言,凉性伤身,也是她咎由自取。”她收起雪凝丹放入怀中,且不说这药对方柔这样柔弱的女子来说药效太过强烈,再者,这雪凝丹制作实在不易,她可舍不得如此浪费。 “唉,真舍不得离开沫儿你的暖床。”凌无心现下神志已经清明,边说边从床上起来,那敞着的中衣露出健硕的胸膛,向来只见女人以色示人,这个人倒更爱反着来。 莫轻浅看惯了他如此,几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你的媚药还未尽解,我可不想留个危险在身边。” 凌无心想到方柔的媚药还没解,又不似自己有内力深厚,时间不可再耽误,遂也未多留,只深深的看了一眼莫轻浅。 这个女人的医术,可不是略懂这么简单,真是越来越让他喜欢。 有些人就是这样,于千万人中遇见,只是一眼,便知此生,心终有所属了。 方柔的屋内。 已经是第五桶水了,丫头伺候方柔沐浴后裹着被子靠坐在床上,身子还在瑟瑟发抖,咬着下唇牙也不住的打颤,两行清泪悄无声息的落下。 静巧端来一大碗热姜茶让方柔喝下:“小姐快喝些姜汤暖暖身子,凌二公子送来的这些清潭水过于寒凉,可别伤了身子。” “静巧......他就这么不喜欢我吗,宁肯用这寒潭水,也不愿......我不甘心,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他......他甚至宁可相信那个买来的丫头,也不相信我......我只是喜欢他,我只是想嫁他,他就这般不愿吗......”方柔越说越觉得委屈。 “小姐......凌二公子许是......许是念着君子之德行,想必他是不愿用这样的方式,怕有损小姐的名声。” “爹想在江湖扬名之心已久,四家相聚之期在望,他早有意让我能入四大家中,我若再未有行动,恐怕也只能从了爹爹的心意......可我又如何能甘心,我心悦之人明明就在眼前,偏偏像隔了座山,不得其情,不入其心。所以自你说了这法子,我也是愿意的。却不想,是这样的结果......”方柔面无表情,没了平日跋扈的气焰,只剩下小女儿的柔弱无助,声音中透露几分凄凉和决绝。 “小姐万万不可失去希望,若您不知情爱为何,不明自己心之所向,父母之命,从了便是。可您既是真心喜欢凌二公子,若不争取,才是遗憾。” 方柔听着静巧的话,好像又重新看到了希望一般,可想到今日种种,复又垂头叹息:“我今日连女儿家的名声都不要了,他都不肯,还让我如何努力。” 静巧接过下人递来烘热的棉被,为方柔仔细裹好:“四家相聚乃是大事,凌二公子定然也会去,今日之事,凌公子为了保全您的名节并未声张,您便去求了庄主,与他一同前去,这一路上的朝夕相处,总会有感情的。” 听了静巧的话,方柔总算止住眼泪,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寻到一点希望,这或许是她最后可以争取的机会了。 方柔从层层包裹的棉被里伸出手,握住了静巧的手,因寒意还未退去,双手还有些发颤:“静巧,你虽是下人,我却当你如亲姐妹一般。这些年,也多是你为我谋划、打算。待我心愿得偿,我也定为你寻个好郎君。” 静巧握着方柔的手,欠身行礼,一如她名字一般低眉顺目,静淑乖巧:“是小姐抬举奴婢了,小姐待奴婢极好,奴婢自当为小姐分忧。” 方柔难得收起平日的跋扈,对静巧所言,字字真心。 第三十四章 怀疑 (三十四)怀疑 接下来的日子,天下第一庄异常平静,贺思思渐渐淡忘了成夫人去世的事,也不再伤感,只觉得整日在凌无心这东院呆着实在无聊,总得找点事儿来做吧。 这日,凌无心自房中出来,见周围突然摆着许多盛开的菊花。 此时天气转冷,正是冬菊盛开的时候,五颜六色,花开正好。心中还想这是谁这般有心布置在此,可刚走了几步便觉得不对,人如坠入浓云迷雾,耳目俱失效用,咫尺之地,竟无法走出,四周五色缤纷的菊花似变成无数艳装美人。 在贺思思的计划中,凌无心这样的人定是御美无数,用这反五行花树阵戏弄他最合适不过,正好也可试探一下他对离姐姐的心意是否坚定。 一早摆好了这阵法,躲在不远处看着,待那凌无心被阵法困住,欲火焚身时,自己再出手,让他也有栽在自己手上的时候。 可惜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凌无心便轻松走出阵法,半点不见欲火焚身的样子。贺思思千算万算,却算错了凌无心只是表面放荡不羁,可至今还是童子之身,世间美人无数,却只有一人入心,这阵法自然对他犹如无物。 凌无心踏出阵法回头再看,依旧是摆放各处开的正盛的花儿,方才的美人皆是虚幻。凌无心心中赞叹,阵法玄妙,若不是自己心智坚定,必要中招。再想东院之中,敢这样戏弄他,又喜于作弄人的,非贺思思莫属了。 转头看了眼不远处露出的一点明黄色裙角,凌无心没有点破。回想刚才在阵中的画面,倒是让自己更加确定了心意,他原来不光是对那白衣女子心之所属,也只想对她,身之专属。 只是这个贺思思......凌无心对她的身份有了怀疑,早前是布置简单却精妙的机关,现在又有这玄妙阵法,难道她会与容家、贺家有何关系...... 莫轻浅此时正坐在院中石桌前发呆,这几日她没有再入西院探查,只从西院偶尔进出的下人嘴里打听消息。了解的消息越多,她的心就越沉。天下第一庄中,二庄主、三庄主都是十多年前来到庄上,却只有二庄主凌戟武功深厚,那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只剩下凌无心的爹,嫌疑最大。 就连那日她夜探西院时被成志发现,与他虽交手不多,却也可以肯定他的武功与凌无心相比,相差甚远。 她拿出贴身放着的鹛菱镖,心中反复回忆着在千机谷中贺谷主说过的话:此物名为鹛菱镖,以深厚的内力御之......以深厚内力御之......越想越觉得心口发闷,是否有凌无心的爹会用此镖,凌无心又是否知晓此事,以他的年纪和功力,当年的事他又是否参与。 无数的问题、猜疑盘旋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如此看来,只有直问凌无心才能有答案,可她又在犹豫什么,又在担心什么,怕得到肯定的答案?怕凌无心知晓自己的身份连自己一起杀了? 从未有过的烦乱让莫轻浅眉间深锁,周身气息冷到连贺思思见了都躲着走。 身后来人刻意加重了气息,令沉思中的莫轻浅第一时间就察觉出身后来人是谁,终是心中仇恨压过了那些疑问,转身拔出腰间软剑,剑尖指在凌无心心口处,出声逼问道:“你爹此时在何处?” 凌无心不躲不闪,明眸正色道:“以沫儿这样的年纪,不应该对老男人感兴趣啊。” 莫轻浅愈发怒了,手下欲发力,凌无心手指在剑上轻弹,便化解了她的力道,且她本就没有必杀他的决心,破招更显的轻易。 另一手中,不再是平时用惯的银针,而是一枚菱形镖暗器,暗运内力,朝着凌无心胸口而去。 凌无心将内力集中在手上,急退数步才化解那暗器上的力道,接入手中。 “你这样的脾气,我若死了,还有谁敢娶你。” “对这暗器,你可觉得眼熟。”莫轻浅不理会他言语上的轻佻,直言相问。 凌无心不明所以,拿起暗器仔细端详:“这样精巧的暗器,我倒当真没见过。” “你若没见过,那么或许是你爹,十年前凭这暗器杀人......灭族。” 凌无心凝眉,眼中神采未变,半点不把她的怀疑放在心上。 “十年前......灭门......离沫。”凌无心脸上笑意渐浓,“莫儿恐怕不姓离,或者本公子应该称你......神医。”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莫轻浅瞳孔一缩,心中寒意乍起,他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当真与莫家被灭有关。 凌无心难得正色,继续又道:“姑娘轻功,连本公子都要自叹弗如,又熟悉草药医理,对人体穴位更是了解非常。试问,当今世上,除了神医谷后人,还有谁能做到。” 他竟是凭这些蛛丝马迹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吗? 莫轻浅沉默不语,听他又道:“我曾听父亲说,当年的神医,风姿神采被喻为仙人亦不为过,不然怎有莫儿你这般清姿风骨。” 莫轻浅依旧半信半疑:“公子七窍玲珑心,世上难有,却还甘心默默无闻,也是难得。可你又如何解释这暗器不是你父亲所用,天下第一庄便只有你父亲有能力驱使这暗器杀人。” 凌无心暗叹一声:“当年莫家灭门之后,家父就未断过寻找神医后人,多年四处奔波,皆是为了求助神医,救一人之命,你还会觉得我们会蠢到灭你神医谷吗?” 凌无心见她还未全信,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去看过后自然就知道我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莫轻浅将信将疑,可心底似乎总有一丝挣扎,想要去相信他。 跟着凌无心一路来到寒潭,见他站在寒潭后的假山边上,打开一扇隐藏其中的暗门,一条向下而去的通道出现在眼前。 “这里共有六十七个台阶,此处昏暗,你要当心脚下。”凌无心出声提醒道。 莫轻浅没有说话,但脸上的冷意,正在逐渐融化。 他定然是时常来这里,不然怎会对多少个台阶都这样熟悉。 第三十五章 表白心意 (三十五)表白心意 跟着他一路往下而去,莫轻浅只觉得周身温度越来越低,至底时来到一间暗室,一张足可以睡下两人之大的寒玉床便在其中,散发幽幽寒光。 她此时才明白了为何这院中会有一处如天然而成的寒潭,原来皆因这寒玉床,怕是凌无心一身深厚的内力,也离不开这世上难得之物。 再看那寒玉床之上,一个面目娟秀、神态安详的妇人躺在其上。 凌无心见她目光落在床声之人身上时,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娘,十多年前身受重伤,我爹以内力为她续命,又寻来这寒玉床为她保命,却无力救治。听闻神医谷银针之法有起死回生之效,可待我们寻到时,却是满地灰烬,处处焦尸。如此,你可还觉得你神医谷灭族,是我爹所为?” 凌无心此时,哪里能看得出半点平日的散漫模样,更在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莫轻浅没有答他,早在进入这暗室看到床上之人她便已经消除了疑虑,心中如放下大石,倍感轻松,还隐隐庆幸着,幸好与他无关。她自顾走上前去,先观其表,又依次执起寒玉床上之人的手为她切脉。 凌无心见此,也明白了她已经不再怀疑:“不知莫儿真名如何称呼?” “莫轻浅。” “漠漠轻寒上小楼,倒像极了姑娘的性子,本公子名为无心,但教心似金钿坚,姑娘可知此心?”凌无心这人,当真是严肃不过一刻钟,便又如狗皮膏药一般黏了上来。 “你不是无心吗,我又如何得知。”此时的莫轻浅心中没了疑虑,心情也好了不少,语气也变得轻柔,甚至还能听出些许女儿家的娇嗔,这让凌无心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此处受寒玉床影响寒凉无比,比外面的寒潭更甚许多,莫轻浅专心与床上妇人微弱的脉象上,便无暇运作内力抵御这里的寒气,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 一旁的凌无心自然是观察入微,一手抵在她后心处,温和而绵长的内力灌入莫轻浅体内。 莫轻浅感受到时,心下吃惊,他的内力竟如此深厚,控制自如,比修炼了一甲子的人也犹有过之。 一刻钟后,莫轻浅在凌无心源源不断的内力下,脸色大有好转,只是她此时专注在为妇人切脉,没有分心去看凌无心。 凌无心唇角的笑渐渐收回了一些,眼神却带着些迷恋,自己看上的人,认真的时候更好看,相信娘亲对自己带来的姑娘,也会很满意的。 因寒玉床的妇人脉搏实在微弱,莫轻浅担心有分毫差错,反复确认后才放下她的手,转头看向凌无心,碰上的竟是那样一双带着情意眷恋的双眼。 心头不由一颤,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日凌无心问贺思思的话,何为情爱?难道他当真对自己动了心? 莫轻浅有些不敢确信,可心底似有无数只蚂蚁在爬,甚至比之前怀疑凌无心时更加无措了。 “令慈经脉混乱,五脏六五皆受重创,尤其是头部的伤,外伤虽已经好了,内里却淤堵不畅,她才会长久昏迷不醒。寒玉床、内力续命,缺一便会命绝。你父亲......当真不易。”莫轻浅避开他直视的眼神,从拿出腰间一个小小的包裹,打开后是长短不一的银针,拿出其中几支,快而准的扎在妇人头部几处要穴。 凌无心开口道:“本公子与家父一样,皆是痴情长情之人。”凌无心说罢又看向毫无知觉的母亲,心中也是发涩,“不知家母何时能醒,是否能痊愈?” “我需要连续为她下针七日,头部淤堵方可通畅,但她昏迷已久,怕也不会很快清醒。至于痊愈......我还需几位药,都是极难寻得的珍贵药材......齐州(密州)宫家或许会有其中几味,一味七星草,我在西院园中见过。” “那好办,偷来便是。” 莫轻浅侧目,这般随性,倒是真符合他的性子:“听说西院并没有武功高深的人,北院庄主又不管庄上事宜许久,你何须这样伪装自己。” 凌无心见她已经收了针,担心这寒玉床寒气过甚伤了她,一边拉着她离开一边道:“他们武功是不行,但是我曾派去查探的人,无一人回来过,所以他们到底倚杖着什么,连我都弄不清楚,你也最好不要再像那日一般了。” 莫轻浅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了一遍那日在西院,几乎没什么守卫,却莫名有些阴森森的感觉,还有那园子中的药草毒草,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这个她还没有见过的三庄主成泽,到底是什么人。 心中想着这些,她倒忘了挣开被凌无心拉着的手。 从假山暗室出来,两人皆被外面的亮白颜色晃了眼睛,四处纷纷扬扬,竟下雪了。 凌无心看着漫天飞雪,突然感慨:“听我爹说,他便是在那年的初雪,与我娘定情。也不知本公子何时有他一样的运气。” 莫轻浅一身白衣,微微仰头,大雪之下,衬的她格外动人:“我还记得,小时候与爹爹娘亲在雪中嬉戏,他们去后,就再未认真赏雪。” 她的语气没有悲凉,只是深深的怀念。 凌无心执起一直被他握着的手,无比认真的看着她:“从今之后,春风秋夜,夏雨冬雪,我凌无心愿陪你一起执手相看两不厌,携老伴随天地间。” 莫轻浅转头看他,从眼中好似能看入心底,情真......意切。 那一刻,她听不见雪落的声音,看不见周围银装素裹,眼里、耳里、心里竟都是他的一句“我陪你......” 被握着的手收紧也握住他的手,在感受到他炙热的掌温后又猛的抽出,避开他的灼灼眼神:“我还有大仇未报,公子心意,恕轻浅无法答复。” 莫轻浅便如那夜在寒潭一样,慌忙逃离。 凌无心是要在她心中设一个陷阱,等着她心甘情愿的跳进去,她只有远远逃开,才能抑制自己内心想要陷进去的欲望。 “真是个别扭的丫头,谈情说爱和雪恨家仇有何冲突。”看着速度快的只有残影的莫轻浅,凌无心知她已经动心了。 第三十六章 结盟 (三十六)结盟 莫轻浅回到房中,还来不及稍作喘息平复心中悸动,就见数十枚金钱镖在机关触动下,由各处放置的小弩朝莫轻浅直射而来。她立刻开门闪身而出,同时将房门紧闭,只听数声叮叮射入木门的声音。莫轻浅蹙眉,再次开门,才看到与门连接在一起牵动机关的银线,同时又是一波金钱镖发出,她平地而起,快速旋身,金钱镖皆朝外射去。 再看自己房中,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都是银线。房梁落下的一张细长的白布,随着她开门关门,带起流动的风而来回飘荡,那布条上挥洒着几个大字:机关制作不易,请勿破坏。 好个贺思思,还这般看的起自己,也不知何时在房中布置下诸多暗器,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躲不过。 贺思思不过才安静了几日,当真是闲来生事。 此时的贺思思,一手拿着一个包袱,一手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都是用银子成的铜板,哼着小调,脚步欢快的进入东院。 她今日特意出去买了冬衣,有她喜欢的黄色,还有离姐姐喜欢的白色。她将这新衣送给离姐姐,这便叫拿人手短,这样就算离姐姐发现她在房中设了那些暗器,也不好生她的气了。 贺思思在庄中许久,无事可做,实在手痒,她以前只能在千机谷的林中设计机关,还从未有机会在房间这样狭小的地方布置机关,也不知道威力会不会有所降低。 可东院的其他人如何经得起她的折腾,也就只有离沫与凌无心还有那本事,来当她的试验者了。 可气的是,阵法对凌无心无效,他的房间又总有个神出鬼没的人拦着,不然她一早就在凌无心那里装上各样的暗器,自然也就用不着在离沫的房间试验了。 哼,迟早要让那个神出鬼没的人尝尝自己暗器的厉害,还喜欢带个亮银色的面具,装什么神秘。 正想着,贺思思就被东院守门的小厮何明拦住去路:“贺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贺思思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像看什么危险之物一样看着何明,浑身都散发着警惕:“你家公子找我何事,我都撤了他门口的阵法了,也没有再招惹他,他干嘛找我?” 何明自然不知道公子找她是为了什么,但是看当时公子的神情,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姑娘不用担心,我家公子心善的很,断不会是找姑娘麻烦的。” 贺思思带着几分不确信,迟疑了许久才跟着何明去见凌无心,一路上不知问了何明多少遍,凌无心当真不是要找她麻烦。 来到凌无心书房外,何明便要退下,贺思思总觉得自己惹错了这个老狐狸,想要跟着何明一起离开,就听到凌无心在里面将她喊住。 “来都来了,怎这时才认怂要跑?” 贺思思听这话,自己要是跑了那不就是认怂了吗,这不是她性格啊。便只能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谁说我要跑,我只是看看......何明是不是留下来偷听。” 凌无心勾唇笑笑,不与她计较,她素来喜欢信口胡说:“放心,本公子待人亲和,更不会责怪一个小姑娘,是有其他事与你商量。” 亲耳听到凌无心这么说,贺思思总算是放下心来:“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可知四家?” “江湖上有什么人不知道吗?” “那你可知四家每隔几年便会择其中一家,相聚一处,遍邀天下江湖才俊。” 贺思思虽是贺家之后,可她着实不知四家还会有这样的事,瞬间来了兴趣:“是吗是吗,那不是会有很多人,那不就会很热闹,我们也要去吗,你不也是江湖才俊?” 凌无心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变化,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她是四家之后,不可能不知道这事。 殊不知,贺思思确为四家之后,却没有长在四家之中,自幼与父亲生活在千机谷,虽偶尔也会听父亲提起四家的事,倒从未他说过四家相聚这一事。 “本公子嘛,自然也是江湖才俊,只是......”凌无心故意拖长了声音,贺思思急的直起身子,竖起耳朵,“只是啊,江湖中无人知晓,故而没有给本公子下帖子。” 听完他所说,贺思思差点将一直抱在怀里的东西都丢过去了,可惜打又打不过,只能蔫坐回椅子上:“扫兴,你明明厉害的像个狐狸,非要在人面前装无能,到底是什么恶趣味。” 凌无心原对四家相聚之事并无兴趣,不过认识了莫轻浅,知她的身份与四家关系甚密,四家相聚时,定是要去观上一观,在贺思思面前会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试探,看来她似乎不是出自四家,那这一身机关、阵法的本事,倒着实令他嗔舌了。 “不过呢,本公子对你的离姐姐不光是感兴趣,更是心甚悦之,所以呢,本公子想与你结盟。” 贺思思越听越感兴趣,眼睛都睁大了许多,催促着凌无心继续说:“怎么结盟,结什么盟,为什么结盟?” “你这离姐姐啊,对人着实太过冷漠,唯独对你,倒是好的很,所以本公子与你结盟,你帮本公子撮合,本公子带你去四家,而且......” “而且什么什么?”贺思思急不可耐的追问。 “而且,本公子知道你近日无处施放你的机关阵法,我手下正好有几个武功不错的人,待我们从四家相聚后回来,可任你差遣,机关也好,阵法也好,保证让他们陪你玩到底。” 贺思思刚才睁大的双眼,此时笑眯成了一条缝:“你说的可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是狐狸,哪里是君子。”贺思思斜着眼睛瞪着他。 “那你要如何相信?” 贺思思的双眼咕噜噜转了一圈,又眯成一条缝看向凌无心:“不如你现在就把你身边的人借给我,陪我玩玩,我就信你。” “现在?现在身边经得起你折腾的,也只有何溪了。”凌无心低声似是自言自语道。 “何溪?是不是那个你屋外那个带着银质面具的?” 何溪是凌无心手下银面中轻功最好的,自他代替何安留在自己身边,东院还无人发现他的存在,没想到贺思思居然见过:“这个何溪啊,最是无趣,你确定要他?” 贺思思点头点到凌无心眼花,知道贺思思不会存心害人,只是顽皮了些,喜欢捉弄人,便一口答应了她:“好,本公子应了,明日就让何溪去找你,任凭姑娘差使。” 贺思思满心欢喜的离开了,总算是让她逮着机会了,看那个家伙还怎么躲,这样离姐姐也好清闲一段时日了。 第三十七章 男女授受不亲 (三十七)男女授受不亲 贺思思走后,银面何溪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冷着脸问到:“公子与她有结盟的必要吗?” 凌无心眼睛转了一圈,就像刚才的贺思思一般:“她与本公子心仪的姑娘,最是要好。” “公子曾经不是扬言说,没有你拿不下的姑娘吗,怎的此时,还需要一个小姑娘帮忙。”何溪的声音冷的有点像平时的莫轻浅。 “这......本公子只是为了牵制她,不然谁知道她这个小丫头,日后是不是要拆了本公子的院子。” “拆了重建就是。” 凌无心低头扶额:“哎,算了,原来连你也害怕那小姑娘的机关阵法,这样推脱着不肯去,我还一直当你是四个银面中,功夫最好的呢。” 何溪沉默了下来,将怀里的青霜剑抱紧了几分:“我何时怕过。”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他走远了,凌无心这才抬起头,眯着双眼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他哪里需要贺思思撮合他与莫轻浅,只不过寻个由头,让贺思思的视线不要总盯在莫轻浅身上,这样自己才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可以俘获芳心。贺思思转移视线,才是对他最大的帮忙。 贺思思自有了何溪,当真没有再找过莫轻浅,之后的日子里,莫轻浅专心为凌无心的娘施针,更没有再关注过西院的事。 凌无心特意将何溪的房间安排在贺思思的旁边,方便她虽是召唤。 何溪站在自己门口,贺思思在他身后用力的推着,他自巍然不动。 贺思思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怎么推得动何溪一个常年习武之人。 “你给我进去......”贺思思边说边用力推着,可似乎不见半点效果,“你家主子可是把你交给我了,让你听我差遣,现在我命令你进去!” 何溪犹豫了一下,昨日脸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很快就坚定了神情:“这是我的房间,我有权决定是否进去,就算是公子的命令,我也可以不听。” 贺思思停下动作,大口的喘气:“好,房间你不进,就以为我没招了吗?” 何溪身子蓦地绷紧,转身拦住贺思思的去路。 他现在非常后悔,为什么何安回到阁里后,就是自己在公子身边,以前老阁主不正经,现在的的阁主,也没好到哪儿去。 贺思思与他离的很近,因何溪身型高大,她不得不仰起头看着他:“怎么,愿意进去啦。”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嘴角弯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何溪皱了皱眉,这姑娘都不懂男女有别吗,离得这么近不知道要往后退吗,已经近到......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了。 “你......” “我已经降低了难度,你不会还躲不过吧,离姐姐可是从来没有被我的暗器伤到过。”贺思思带着些鄙视的眼神看着何溪。 何溪刚才明明被她盯着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开口提醒她离自己太近了,可惜被贺思思一句话,勾起了他的胜负欲:“你说的是院里的那位白衣姑娘?” “正是,她的轻功可好得很呢。” 何溪低头凑近了贺思思,一字一顿的说:“下次,不需要给我降低难度。” 贺思思的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离这么近的看,这个何溪就算是脸上带伤,长得还是很好看嘛,可比那花狐狸凌无心俊秀多了:“没问题,提高难度也是可以的。” 已经转身对着自己房间的何溪,咬紧牙关大步朝屋内走去。 待他一进去,贺思思冲上去就把房门关紧,生怕何溪反悔跑出来一般。 里面很快传来各种碰撞破碎的声音,贺思思听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原来何溪喜欢激将法,嘿嘿嘿。 贺思思正高兴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从房中出来的离沫,立刻抛下里面的何溪不管,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边,眨巴着眼睛,一脸讨好的模样。 “离姐姐,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啊,晚上不见人,白日里睡不醒,你是不是和凌公子......” 莫轻浅一听她提到凌无心,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这凌无心自那日雪下向自己表白了心意后,就如一块狗皮膏药一般黏在自己身边,除了她回屋休息,无论她在哪里,凌无心就跟在哪里,一双桃花眼更是时时刻刻都盯着她,让她躲无可躲。 现在明明眼前没有凌无心,莫轻浅还觉得好似能看到他一般,当真是阴魂不散。 “其实,凌公子也没什么不好,他还给你准备了新的冬衣呢,是你喜欢的白色。”贺思思眯着眼睛一边说,心中一边想着,这凌无心简直是太有眼光了,与自己结盟,那她定要尽心才好,不过花了几两银子买的新衣,就算在凌无心的头上好了。 贺思思的话让莫轻浅想起下雪那日之后,她回房后看到房中被贺思思放置的机关没有了,床上还放着一件衣服,原来是凌无心备下的吗? 品味实在是差。 “你怎知是他准备的?”莫轻浅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听到衣服是凌无心备下的,而脸色转好。 “是我亲自......帮凌公子放进你房间的呀,自然知道,离姐姐是不是很感动呢,凌公子多贴心呀。” “那你便帮我再亲自还回去吧。” 贺思思一愣,眼睛眨巴了一下后盯着她不动:“这是为何?” “我习惯穿白衣,那衣服......绣纹太多,太过花哨,我不喜欢,还是让他给别的女子吧。”说罢,莫轻浅举步离开。 贺思思嘴角原本向上翘起的弧度,变成向下弯曲。 她这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吗?不对,她这是被离姐姐嘲笑了啊,还不对,她这是给凌无心帮倒忙了啊。 贺思思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些,这时才发现何溪的房中已经没了动静,可怎么还不见何溪出来呢?她几步跑回何溪的房门口,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突然门从里面打开,贺思思一个猝不及防扑进何溪的怀里...... 何溪也是没想到,他不过在房中调息了片刻,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费力,怎么一开门这丫头就投怀送抱了,她真的是太不合规矩了,难道她父母没有告诫过她,男女之间是不可以贴的这么近的...... 第三十八章 报恩 (三十八)报恩 这几日,莫轻浅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会医术的事,总要等到入夜后才来到假山的密室中,为凌无心的母亲施针。 已经连续施了三日的针,莫轻浅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添了几分苍白。 江湖中只知道莫家银针之法神奇,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却不知,此针法极耗费心力,又要以内力相佐,就算是莫轻浅的父亲一连七日用针后,短时间内也无法再用内力的。 知道她每日这个时辰都会来,凌无心一早等在假山处,一身玄色长衣,腰间只用一条没有任何纹饰的白色腰带,难得的素雅,这样的装扮倒是与莫轻浅很相配。 莫轻浅只扫了他一眼,就要朝着假山的暗门而去。 见她连正眼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凌无心都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了,什么时候他对女人这样没有吸引力了。 他上前拦下她要推开暗门的手:“你难道没有发现本公子有何变化吗?” 莫轻浅扭头看了一眼:“变黑了。”说罢,想要推门时又被凌无心拦了下来。 “你没有觉得本公子这身装扮与你很是相配吗?” 莫轻浅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配什么,黑白无常配吗?” 这次她再推门,凌无心没有再拦着了。 黑白无常......他真的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女子。 其实他从未在意过衣着打扮的,只是这几日见她夜夜辛苦为娘亲施针,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帮不上,若能以这些外物逗她一乐,也是好的。 看来......他得另找个女人,好好了解下女人的心思。 曾经的凌无心虽可称为不近女色,但在外逢场作戏也是有的,其他女子见了凌无心哪个不是主动的投怀送抱,就是没见过像莫轻浅这般的,凌无心都投怀送抱了,她却是拒绝的。 凌无心看着站在寒玉床一旁的莫轻浅,绝美的面容却不带半点温情,只觉得这世上最冰凉的两物都在眼前了。 莫轻浅需为凌无心的母亲连施七日的针,今日不过是第三日,她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她略微闭目调息了片刻,正欲取出银针时,手却被凌无心握住了。 她着实有些不悦,这凌无心真是得寸进尺,居然还敢抓着自己的手。 下一刻,莫轻浅不见他有半点轻佻不羁的神色,拉过她的手执掌相对,她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暖融融的。 这......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给自己输内力了,要知道,他这样强行给自己输内力,对自己的损耗更大。 此时的凌无心双目紧闭,无比的认真专注,莫轻浅本不该分神,此时若心绪不宁,极易走火入魔,可她还是忍不住盯着他看。 这样安静沉默的凌无心,确实俊逸无双,比那西院的成志,不知胜出多少,他对自己的用心,究竟是为了这个身份,这身医术,还是......真心。 感觉到自己的内息波动越来越大,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心无旁骛,再不想其他。 凌无心缓缓收起内力,睁眼看到的就是莫轻浅嘴角似略带起的浅笑。心中便知道,她并非真的如面上一般冷情。 有了凌无心的内力,莫轻浅今日施针没有那般吃力。凌无心亲眼所见,在莫轻浅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时,他母亲的手指似动了一下,不禁有些湿了眼眶。 从他有记忆时就知道,母亲受了伤一直昏迷不醒,他如何不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见到母亲醒来,亲口唤她一声娘。 “七日后,你母亲头中血脉会畅通,淤堵之处便会慢慢消散,也许......很快就会醒来。” “也许?” “她在寒玉床之上已久,血脉早已被改变,与常人不同,所以,我无法肯定她究竟何时会醒来。且就算她醒来,怕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手脚无法动弹,形同残废,需有人在身旁细心照顾。” 凌无心沉默了片刻后开口:“无妨,能醒来就是万幸,我需尽快通知父亲,这可是自本公子出生以来最大的喜事了。” 见惯了凌无心或是放荡不羁,或是轻浮多言,都是将各样情绪放在脸上,像现在这样压抑着心中欢喜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 可惜,这样的凌无心也只是片刻。 很快又咧嘴笑着,凑到莫轻浅身前:“莫儿你于本公子有如此大恩,我该如何报答你才是。” 莫轻浅听他又是唤自己莫儿,已经没有当初那般愤怒,只是听他这样唤自己,总有些与父亲唤着不同的感觉。 莫轻浅一边收起银针一边淡淡道:“你两次为我折损内力,就当扯平了吧......” “那可不行,一事归一事,你还要为我母亲用针,之后几日怕是还会需要本公子为你渡内力,你若想报,本公子只接受以身相许。而你医好本公子的母亲,本公子若报恩,也只会以身相报,莫儿觉得如何?” “以身相报,你确定你那位青梅竹马的妹妹可愿意?”留下这样一句话,莫轻浅没有再理他,自行离开了。 凌无心一手摸上鼻尖,心中细细品着她这话。 她这是......吃醋了吗? 凌无心回到房中,立刻吩咐了人,一来让人尽快寻得父亲,告知母亲得事,二来,是通知阁中另一位银面大人尽快赶来。 这位银面,乃是四位银面中唯一的女子,又精通媚术,凌无心思来想去,想要俘获莫轻浅这颗美人心,只有靠她了。 莫轻浅回到房门口时,看到贺思思正背靠着门,坐在地上,似是在想着什么,自己都走到她眼前了,她才抬头看到自己。 “这么晚了你不睡,在这里做什么?”莫轻浅问道。 贺思思双手托起下巴,看着莫轻浅开口问道:“离姐姐,我被人训了。” 莫轻浅挑眉,凌无心对她两人完全不似对待下人,这事东院的人都知晓,她想不到东院中还有人敢训她,且贺思思性子跳脱,又是个有仇必报的,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报复那人,而是来找自己诉苦。 提起裙摆,莫轻浅同贺思思坐到一处,背靠着房门,头仰起如贺思思一般的角度,看到了满天星辰,如皎夜明珠,如某人的眼眸。 “为何被训?” “他说我不知廉耻......”贺思思声音有些低靡。 莫轻浅突然发现身边似乎还有另一人的气息,原本隐藏的极好,她都未曾发觉,只是在贺思思说了那句话之后,那人的气息突然变得急促。 想着凌无心的东院中,都是他的人,她此时反而觉得安心,想必那隐藏在暗处的人,对她与贺思思,也没有什么威胁,她便没有提起。 第三十九章 感兴趣 (三十九)感兴趣 藏在莫轻浅与贺思思附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白日里为贺思思试验暗器的何溪。 他在几个银面中,本就是暗卫的存在,他轻功也许不如莫轻浅,但若想隐匿躲藏起来,一般人也很难发现,偏偏刚才被贺思思的一句话破了功法。 他何曾说过她蛮不讲理这样的话,他只是让她别急着去看那些暗器,听自己说话而已。 莫轻浅微微蹙眉,就听到贺思思轻叹一声,又道:“他说我不知廉耻......” 莫轻浅眉间锁起,是谁会这样说一个小姑娘,是否太过分了。感受到旁边隐藏之人的气息,似又有波动,她不禁怀疑,难道身边藏着的人就是贺思思所说之人。 一旁的何溪只觉得气闷,他明明只是告诉她男女授受不亲,不可离得太近。 “他还说我心如蛇蝎......” 何溪觉得自己握剑的手都有些发抖,他说的只是她一个小姑娘,不要玩这些机关暗器,免得伤了别人又伤了自己。 莫轻浅眉间已经拢如沟壑,连她都听不下去了,难怪贺思思会这样颓然坐在这里,全无她平日的半点神采。 “你可有法子报复,若打不过,姐姐帮你出头。” 贺思思又轻叹一声:“可是我全无心思报复......” 莫轻浅复又坐下:“这是为何?” 贺思思细想了一遍,想起那日凌无心问到何为情爱,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因为我对他......感兴趣了。” 莫轻浅一滞,不由得转头面向刚才那气息来源的方向,怎的此时消失不见了。 此时的何溪,在听到贺思思说到感兴趣时,身体一僵,屏住呼吸,不敢再暴露半分。他有些不敢肯定,为何他隐隐从贺思思这句“感兴趣”中,听出些危险的意思。 其实莫轻浅也同样觉得,被贺思思“感兴趣”,一定不是好事。她却不知,贺思思此时的“感兴趣”,已经与从前对她与凌无心的,大不相同了。 看着贺思思又出神想着什么,既无忧郁,也无愤懑,莫轻浅便放下心来。 其实说起来,贺思思也戏弄过莫轻浅多次,她原以为自己会生气,会疏远她,或是如对旁人一样对她冷若冰霜,可偏偏每每看到贺思思笑的那般灿烂,眼里的狡黠与灵动,她就像看到幼时的自己,也曾灿烂的笑过,也曾淘气戏弄过谷里的人,而曾经美好的那一切,都已经不在了。 “很晚了,回屋休息吧。” 贺思思想明白心中之事,一扫早前的苦闷,再度扬起笑颜:“那我回屋休息了,离姐姐你也早些安寝吧。”说罢,起身拍了拍沾染在身上的尘土,脚步轻快的朝自己的房间而去。 莫轻浅回屋前仔细看了周围一圈,确认再寻不到方才的气息,摇头作罢。 之后的天下第一庄,一如既往的平静,北院庄主沉湎于儿子与妹妹的事无法自拔;方柔因受寒潭之苦,得了风寒,还未痊愈。 西院成泽一直没有露面,只听下人们之间传言他日日对着先夫人的画像,痴心一片;成志依旧繁忙,打理着庄上里里外外的大小事物。 而凌无心,在东院之外的人看来,他还是无所事事,潇洒自在,东院里的人则是知道,他们公子最近看上了那个白衣姑娘,忙的不可开交,连带东院的人,对那位离沫姑娘,皆当主母一样恭敬。 莫轻浅盯着房中的衣服已经一日了,犹豫着要不要给凌无心送回去。她本来是让贺思思去送,可贺思思醉心于机关暗器,与那个叫何溪在一处,形影不离。 此时已经日过正午,莫轻浅终还是起身拿起那件衣服,决定给凌无心还回去,他们之间还是越少些牵扯越好。 来到凌无心卧房门口,东院的下人形同虚设,全无阻拦,与早前对待贺思思,完全不一般。 想他此时应该在房中用膳,又探到房中确有一人的气息,莫轻浅便推门进去了。 房中桌前并没有凌无心的身影,她自然的转头向内室去寻,果然见凌无心的床幔放下,还有轻微的浮动,只是,这房中幽微的甜香之味,却不似凌无心身上的味道。 想到某种可能,莫轻浅寒意入骨,将手中的衣服扔下,扭头便走。 凌无心的床上探出一只细嫩白皙的手,轻轻将床幔挑开,一个身着大红衣裙的娇艳女子,正斜躺在凌无心的床上,把弄着头发,好奇的盯着走远的那个白衣女子,口中轻声自语道:“这就是公子最近看上的人吗?那我是不是闯祸了呢?”然后捂嘴娇笑出声。 快步离开的莫轻浅正好撞上凌无心。 莫轻浅不想与他多言,错身就想离开,被凌无心拦住。 “莫儿是来找本公子的吗?不知可曾用过午膳,不如一起?” 莫轻浅几次想要越过凌无心都被他无赖一般的挡住去路,无奈只好施展凌云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公子以后不必在我身上费心,也不必为我备什么衣物,我消受不起,还是留给其他姑娘吧。”说罢,凌云踏步而去,半点不想在此多做停留。 凌无心完全不将莫轻浅拒绝的话放在心上,左右每日不过都是说这些,不过,她倒是提醒了凌无心,他怎么没想到给她送些衣物呢。 她穿来穿去都是那身白衣,不知穿上其他颜色的衣裙,会不会更惊艳。 凌无心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仿若已经见到莫轻浅穿上他亲自备下的衣物似的,回到房中,立刻感觉到屋中有人。 “公子,你这眼含春意的样子,若是被老阁主瞧见了,恐怕立刻就将你送入洞房了。”凌无心床上的红衣女子声音自带着几分媚意,听的人身体都觉得酥了。 “你来的倒是快,这桌上的衣服.......是刚才那位白衣女子送来的?”凌无心指着说上的白衣问道。 “是啊,那女子来了便走了,我连她的正脸都没见到......” 难道......凌无心看着红衣女子还旁若无人的躺在他的床上,更是不惧寒冬的只穿着单薄的纱衣,这让莫轻浅看到,岂不是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你这个喜欢躺在别人床上的习惯,何时能改改。” 女子拉起一缕头发轻轻扫着自己的脸颊,格外的妩媚动人:“谁让人家叫媚无骨呢,柔若无骨、身软无骨,只能躺在床上啊。” 凌无心扶额,故作难以启齿的样子:“难道......本公子没有为你赐名吗?” 这话一出,床上的媚无骨瞬间直起身子,哪里是柔弱无骨,此时凶狠的像个悍妇,眼里带着杀人的目光,瞪着凌无心:“公子的名字若能入耳,我也用不着自起名号了。” 凌无心低敛的眉眼,微微眯起。 第四十章 要紧大事 (四十)要紧大事 今日的贺思思有些不同,换了发髻,擦了胭脂,一早等在何溪的门口,一只脚来回点着。 何溪是习武之人,本是有早起的习惯,可自那晚听到贺思思说对自己感兴趣事的话之后,这几日都是辗转难眠。 他一向是四个银面中最不近女色的,他一直觉得女人是个累赘,要么是娇娇弱弱的什么都做不成的,要么就是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的。他不喜欢方柔,就是因为她既要装柔弱,还极有心机,所以即便那日她中了毒,凌无心不肯解,他更是碰都不想碰。 何溪在床上翻了个身,又是一夜未眠。 听到门外有人靠近,却停在外面没有敲门,也没有进来。此时会来找他的,十之八九是贺思思了。 他急急穿了衣服,可在伸手开门的一瞬停了下来。 外面有个女孩说对自己感兴趣,他该作何反应呢,还是当不知道吧,免得两人都不自在。 心中反复思量后,何溪调整了几个呼吸,面无表情的推门而出。 贺思思一见他出门,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几步来到何溪面前:“何溪,姑娘我对你感兴趣了。” 何溪绷着的脸不知该作出何反应,实在后悔刚才怎么没多想想该怎么办。 贺思思见他没有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啊,没听到我说什么吗?” “听......听到了,但是我与姑娘还不甚熟悉,难道你父母没有告诉你,女子要矜持,不可这样......”何溪的话还没说完,贺思思的脸就垮了下来。 他立刻想起那晚贺思思说的话:蛮不讲理......不知廉耻......还有心狠手辣。似乎自己这些话在听如她的耳朵,会自动变成这些意思,那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我不是那意思。”声音里有些他自己能感觉出来的战战兢兢。 “什么意思?”贺思思脸上已经不带一丝笑容。 “就是你想的那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意思。” “我......心有灵犀吧。”何溪见贺思思在听到这话后,脸上的笑容又绽放出来,暗自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说对话了。 贺思思也不去理会刚才何溪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之在听到他说“心有灵犀”时,她比吃肉喝酒还要来的舒畅。 “今日......” “今日......” 两人同时开口,贺思思的笑又向上扬起更大的弧度。 “今日我不在你房中摆机关了,我的话说完了,到你了。”贺思思心情很好,语调都轻快不少。 “我......”何溪今日见到贺思思后,好似变得有些结巴了一般,说话也没那么痛快,“公子今日有事吩咐,怕是最近都不能帮你试验其他新的机关了。” “你要出门?什么时候走,去多久?会有危险吗?”贺思思一口气问出许多问题。 何溪僵硬的脸上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后觉得太过变扭,便放弃了:“还不清楚,要等公子吩咐。人在江湖中,自然随时都可能会有危险,我自能应付的了,不必担心。” “谁担心你了,你又不是我离姐姐,我干嘛担心你。”贺思思转身背对着他,声音中也听不出半点掩饰,倒像是说的实话,“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何溪看着贺思思几乎是跑着离开的,竟觉得有些失落。难道贺思思所说的感兴趣,真的就只是感兴趣吗,是自己会错意了吗? 心中好似盘旋着解不开的谜团一般,一路想一路朝凌无心的书房而去。 还没走到书房,就看到一个身影,长袖红衣,执剑追着凌无心。 “你们在做什么?”何溪抱着剑躲在远处,一点没有想插手的意思。 “切磋武功。”凌无心轻巧的躲开媚无骨一剑,旋身绕过门口的灯座,媚无骨紧跟而来的一剑便劈在那灯座上。 “杀人!”媚无骨提剑继续追,声音里透着丝丝寒意。 凌无心似是故意,几步掠身到何溪身边,借着何溪挡下媚无骨的攻势。 “好了,就算公子不计较,也不可越了身份。”何溪轻举剑柄,比媚无骨先一步而来的剑尖,正好抵在他的剑鞘上。 媚无骨不甘的收剑,银面中何溪的武功最好,却是个最爱说教的,她可不想听他念叨。 “公子怎同时叫来我们两个银面,是有什么大事吗?”何溪问道。 “确有大事,所以我叫了媚娘来。”凌无心挑眉看了看媚无骨,见她妩媚一笑,屈身朝自己行了一礼,就知她是应了下来,心下甚慰。 凌无心继续对何溪道:“何溪你有另外的事,小事一桩,速去速回便是。” “是,公子吩咐!”何溪恭敬朝凌无心行礼。 凌无心对待属下很是宽纵,从不以阁主身份相压,他手下的人,在他面前有时虽也会没大没小、不顾身份,但作为现任阁主的威严,还是有的。 “你让人尽快找到我父亲,告诉他......母亲很快会醒来。”凌无心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他已经找到神医后人的事,此事关系到整个江湖,他万不可泄露出一点有关她的消息,而给她带来任何危险,“还有去环彩阁一趟,我想要知道现在关于四家的消息。” “是,属下这就去办。”何溪声音中不带有任何犹疑,这是他作为一个属下应尽的指责,但是心中想起贺思思,竟生出些不舍来,“待属下回去收拾了行李,即刻出发。” 何溪起身看了一眼媚无骨,带着些警告的意味,而后转身离开。 媚无骨自然知道他是何意,不过是让她少在阁主面前放肆罢了,媚无骨根本没有将何溪的警告放在心上,凌无心是什么人,就是他们阁中几个银面加起来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自己就是放肆了又能如何。 不过这个何溪,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呢,他何时出门办事要提前收拾行李了。 凌无心与媚无骨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想到一处。 “何溪有问题。”媚无骨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一片凝重。 凌无心跟着作出同样的动作,与媚无骨站在一起,看着何溪的背影:“的确有问题。” 想到何溪最近都与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在一起,难道,何溪是为了她? 想到这,凌无心唇角勾起,媚无骨也跟着笑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 媚无骨 (四十一) “媚娘,你来给本公子说说看,身为女子,都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凌无心就近寻了个坐处,虚心向媚无骨讨教着他所说的大事。 “那自然是俊俏的,家世好的,武功高的。”媚无骨扭着柔似无骨的腰肢,来到凌无心的对面坐下,“这些你都有,难道姑娘还没对你动心?” “原以为是有的,只怕今日那丁点儿的可能也因为你,变得不可能了。”凌无心的声音听着凉凉的。 媚无骨扭动了一下身子,换了姿势,眼里含春:“她若是在乎,那才是动心了呢。” 凌无心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牌递给媚无骨:“阁里珍宝库的东西任你挑,只要你能助本公子俘获美人心。” 媚无骨将玉牌推了回去:“不是每个女子都能被金银玉石那些身外之外收买的。” “正是如此,像莫儿那样的人,无论送她再多的东西她都不会在意,所以本公子才要你来,你身为女子,最懂女儿心,我此时该怎么做?” 媚无骨从来没见过对凌无心对哪个女子这般用心,还以为他当真像他的名字一样无心呢。 “我看那女子也不是对公子全无感觉,不如就借此试一试她。” “试她?”凌无心明明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似乎从对莫轻浅动心开始,就变成了傻子。 “公子另找一女子,故意在那姑娘面前如胶似漆,亲亲热热,若那位姑娘生气了,不就能确定她心中有公子吗?” 凌无心一手摸了摸鼻尖:“主意是好主意,可她若真的生气,直接将本公子抛弃了怎么办?” “她若对你当真有心,你便如巴儿狗一般粘着他、哄着她,还怕她不原谅你吗?” 凌无心侧眼看着媚无骨:“一定要像狗吗?” 媚无骨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 凌无心咬牙,忍了。 “那你就与本公子配合下,演出戏给她看吧。” 到时候若莫儿真的生气,就让她站出来负责解释。凌无心暗自想着。 “那可不成!”媚无骨立刻便拒绝了。 “为何?” “因为我太美了......”媚无骨配合着自己,向凌无心抛出个媚眼,“万一那姑娘觉得不敌我的美貌,主动退出,公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凌无心同样回她一个媚眼:“那你真是想多了,她就是本公子见过最美的女子。” 媚无骨捂在胸口,满脸的伤心之色:“公子的话是不是太伤人心了。” “你的美,何须本公子来夸赞,不过你说的对,应该另找一人......”凌无心略作思索,“你且在客房住下,再不许进本公子的房间,我得去北院看看那位柔儿妹妹了。” 媚无骨看着凌无心似风一般消失在眼前,脸上那些喜怒娇嗔的神色统统散去,绝美的脸上浮现淡淡的忧伤。 不与他演戏,那是怕自己会当真。罢了,世间男子千千万,何苦对他一人动真心,他的心既然注定不是自己的,强求也无果,不如放下更潇洒自在。 何溪回去收拾东西,路过贺思思的房间,刻意放慢了脚步,其实他根本不需要收拾什么行李,只是想临走前再见贺思思一面。 在她门口来回走了几趟,只能听到她里面细微的机簧声,应该又是在研究什么暗器了,怕是等不到临走前再见一面了。 何溪眼神复杂的又看了一眼贺思思紧闭的房门,不敢再多耽误,转身离开了。 贺思思已经在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来制作这个暗器了,希望能赶得及。 装好最后一个机关拨片,她都顾不上将手上的污渍擦干净,起身就朝外跑去。 贺思思一路没有停歇,气喘吁吁的来到东院门口,拉着守门的何明便问:“看到何溪了吗?” 何明先是警惕的朝周围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东院之外的人注意到,将贺思思向院里拉回几步,这才敢开口说:“没有。” 贺思思恨不得踢他一脚,早说不就好了,还这么小心翼翼,耽误她时间。 确定何溪没有从东院离开,她脸上这才带上笑容,就连方才制好手中的暗器,她都没来得及兴奋一下。 看来还来得及。 贺思思紧握着手中的暗器,跑回何溪的屋前,没有敲门就进去了,看里面的东西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难道他一直没回来过? 贺思思将凌无心的东院仔仔细细的找了个便,可哪里都没有看到何溪,心也一点点跟着沉下去,复又来到东院门口,何明还是尽忠职守的守在门口。 贺思思将何明往院内拉了几步,小声问道:“你确定没有看到何溪吗?” 何明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怎么院里也看不到他人呢?” 何明恍然大悟道:“那他就是走了呗。” “你不是没见过他吗,他走了你会不知道?” “哦,何溪大人从来不走正门的,他都是翻墙走。” 贺思思只觉得如一盆凉水从头倒下,都没有心情去计较何明说话不痛快。 原来自己还是晚了一步,也不知道他这一路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贺思思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失落过,耷拉着头一步一步往前挪着,甚至还有些埋怨他,为何不能再多等自己片刻。 走着走着,眼前被一个人挡着去路,贺思思从下往上的看去,满园的雪白,唯眼前的一点红色,亮眼的很,比自己的黄衫还要亮眼。 “你是谁?”贺思思看着眼前的美人,心情更差了。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美人,也不知道何溪有没有见过。 “我?”媚无骨上下打量着贺思思,听闻公子院里新来了两位姑娘,公子心仪的是那位白衣姑娘,那么眼前的这个俏皮灵动的姑娘,想来便是何溪临走前想见的人了。 “我是谁,你去问何溪啊。”媚无骨凑近了贺思思轻声说道,声音中带了些挑衅。 她眼睛好像能勾人一般,衣服少的几乎能看到白皙的皮肤,胸前的挺拔更是来回在贺思思眼前晃动。 贺思思打了个冷颤,自己都替她冷,心中更是莫名的烧起一团怒火。 “不愿说就罢了,我一点都关心你是哪根葱。还有,难道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女子要矜持,要体态端庄。”贺思思学媚无骨一样上下打量着她,带着教育人的语气,一如早前的何溪。 媚无骨嫣然一笑,那个木讷的何溪遇上这样的女子,怕是要被吃定了。 第四十二章 错意 (四十二)错意 自用寒潭水泡了一夜的方柔,便得了风寒,又逢初冬下雪,找郎中吃了许多要也不见有效。 原本这样的小病,对莫轻浅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偏偏方柔曾心寸不轨,有害她之心,她还没有善良到盲目,见人生病就会出手。 如此一来,方柔的身子便拖到入冬也不见好。 此时,方柔刚刚服了药,身子乏的很,想要躺下小憩片刻。 静巧急急跑了进来,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小姐......小姐,凌二公子来了。”静巧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方柔猛的起身,因动作太快,眼前一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凌无心几乎从未主动来过北院,从前也只是偶尔差人问候一声,自上次自己给他用药之后,他连见都不肯见自己,怎今日突然来了。 “当真?他我看着怎么样,是不是很憔悴,发髻乱吗,妆容呢?” 静巧为她整理下衣襟,笑着对她说:“小姐哪里都好。” “我要不要擦些胭脂水粉,病了这么久,脸色一定不好看。” 静巧拦下方柔想要下床的动作:“小姐不必如此,凌二公子必是知道小姐病了才来探望的,小姐无需打扮,越是柔弱,凌公子才越会关心,才会有怜香惜玉之心。” 方柔觉得她说的甚对,便没有动,又半躺到软枕上:“去将院里最好的茶拿来,无心哥哥会喜欢的。” “是。”静巧让人去备茶,说话的功夫凌无心便到了。 “听说柔儿妹妹病了许久,不知身体可好些了。”凌无心跟着下人进屋,却没有越过屏风,走进方柔的内室,只是在外间坐了下来。 方柔原本的期待又有些失望,转念想着无心哥哥能来看自己已经很好,复又挂上了笑容:“让无心哥哥挂心了,我已经好多了。” 她话刚说出口,一旁伺候的静巧忙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轻声咳了几声。 凌无心坐在外间,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听声:“妹妹身子弱,还是要按时服药,等身子好些了,妹妹可到我院中走走,过些日子,我院里的冬梅也要开了。” 方柔听他居然主动邀请自己去东院,兴奋的差点眼泪都要下来了,静巧上前拉着她的手,抚着她的后背,帮她稳定心绪:“是,柔儿一定好好养身子。” 凌无心听她应了下来,嘴角不由得挑起一个满足的笑,他仿若已经看到莫轻浅为他着急、生气、吃醋的样子了,心中愉悦的很。 下人泡好了茶,刚刚给凌无心端上,恰好看到他脸上的这一笑容,只是还未来及端上桌,凌无心起身就准备走要。 “既然如此,我便不在这里打扰妹妹休养了。” 方柔一听他要离开,立刻起身想要穿鞋出去,可惜身子发软无力,只能靠静巧扶着:“无心哥哥怎才来便要走,也不多坐坐?” “妹妹身子未好,还是要多休息,就不要起身相送了。”话落,绕过端着茶的下人,几步就走远了。 静巧只帮方柔穿上一只绣鞋,她便等不及跑了出去,可这也没能拦住凌无心离开的脚步,只能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他挺拔英伟的背影。 “小姐快些回去躺着吧,这鞋子也没穿上,门口风又大,可别再受凉,身子更难好起来了。” 方柔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那个背影都已经看不到了,由静巧扶着躺回到床上。 “他说是来看我,可连茶都未喝一口,面都未曾一见。”方柔说着就咳了起来,静巧忙给她端来茶水,为她顺气。 “小姐不必忧伤,凌公子不是说了,待小姐身子好了,就去赏梅呢。每次成三公子来探望,不也是在外间坐着,这是君子之礼,小姐切莫多心。” 那边还端着茶盏的丫头擅自走到方柔身旁,将那茶水递上。 静巧多看了他一眼,接过茶水递给方柔。 方柔看着那原本是给凌无心准备的茶水,也没有责怪那下人的多事,一口饮下,入口甘甜,当真是好茶:“这么好的茶,他若肯尝尝,定然也会赞誉一句的吧。” “凌二公子都主动来看小姐了,还怕日后没有机会品这茶吗?” 下人见方柔没有发脾气,壮着胆子开口插嘴道:“小姐......小的刚才看见,凌二公子听说小姐应了他的约,脸上立刻眉开眼笑,想来心中甚悦。” 方柔没想到会听到这些,如天降惊喜一般。 “他笑了?” 静巧也忙出声道:“小姐,可见凌二公子对小姐很是上心呢,不然怎会听到小姐的应允那般高兴。” 方柔心中总算是顺畅多了,又幻想着凌无心笑起来的样子,更是甜上心头:“赏,静巧,赏这丫头两月月俸。” “是,奴婢记下了。” 一旁奉茶的丫头忙跪地谢恩,近日小姐病着,便极少对院里的下人发脾气,今日她才敢这样多嘴,没想到能得这样大的恩赏,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 静巧见那丫头高兴的忘形,刻意避开方柔的目光,狠狠瞪了她一眼,警告她别太得意:“好了,小姐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那丫头抬头看出静巧的不悦,生怕她误以为自己要抢她在小姐面前的宠爱,急忙伏身退下,不敢再多言。这北院里谁不知道静巧最会揣摩小姐心意,最是能讨小姐欢心的人,谁敢与她相争。 见那丫头还算乖顺,静巧回头柔声对方柔道:“小姐当要听听二公子的,多休息,这样身子才会早日康复。” 方柔垂眼浅笑,静巧为她盖上被子。 “小姐午睡片刻,奴婢就在这守着您。” 方柔点了点头,安心闭眼入睡。 凌无心一路带着笑出了北院,恰好遇到刚从西院出来的成志,想起那日莫轻浅在西院时的怀疑,他开口唤住成志,想要试探其口风。 “三弟日日还是这样匆忙操劳,让我这个闲人甚是羞愧啊?” “二哥哪里的话,你这是......去看柔儿妹妹了?” “恩,想邀妹妹一起赏花,不想她身子还未痊愈。” 成志意外,凌无心何时对方柔这样用心了:“如今入了冬,想来二哥院里的冬梅快要开了吧。” “正是,若不是你不得空,定要叫你一起,树下赏花饮酒,才叫畅快。” 成志笑而不语。 第四十三章 试探 (四十三)试探 “原以为你和三叔只会忙着庄上的事,那日去了西院才发现,你院中竟也有不少花植,不知是你的喜好,还是三叔的?”凌无心道。 院里的花草都是义父所种,且都是名贵难得的药草毒草,庄上无人懂医药,市井的郎中也甚少见过那些名贵品种,故而也从未防着什么人,不知凌无心这么问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成志为人谨慎,自然不能实言相告。 “二哥细心,院里的花是过世的夫人喜欢的,她一直以来身子弱,却独独喜爱侍弄那些花草,用来打发时间。我与义父都是男人,对那些花花草草的从未在意。” 成志一向姿态翩然,神情自若,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说话又是这般滴水不漏,凌无心一时难辨其所言真假。 “三弟与方姨还是那样生疏。”凌无心听他只称呼“夫人”,而不是“义母”,便知他们并不亲近。 成志心绪汹涌,面上还是淡然,他与夫人向来疏远,义父做的所有事都是瞒着她的,每每见面,他也只是恭敬的叫一声“夫人”,唯有在她去世后,曾在别人面前称呼过她“义母”,不想此时竟未注意。 “是啊,义父在我年幼时将我从歹人手中救出,可惜我早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又怜我孤苦,才认作义子。夫人是个和善好脾性的,但我毕竟不是夫人亲生,又是男儿身,便不曾亲近,也习惯了只称呼她为夫人。” 凌无心见他忆起自己的身世,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既然忘了,就安心当下,且三叔无后,对你如亲生,你也不必太过执着于过去。” 成志依旧浅笑着,眼角却不显任何褶皱。 “我看二哥今日兴致极好,庄外的铺子正好还有事,不知二哥可愿与我同去?” 凌无心自然听得出来他的推脱之意,顺势便道:“你去便去,可千万别带着我,我这般粗心大意的人,只怕是给你添乱的。” “那我便不强求了。”成志抬脚向庄外的方向而去,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凌无心道:“二哥千万不要过分自谦,若说你是粗心之人,怕这世上再无心细的人了。”眼里的青光,比豺狼还要锐利。 凌无心只是笑笑,没有回应。 成志回头离开时,寒风将他的墨青色外袍刮的猎猎作响。 凌无心眯着眼摇摇头,也不知他为何喜好那样奇怪,那样的颜色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阴郁,像个七老八十的老人。 出了天下第一庄,成志将外袍脱下扔给旁边的随从:“脏了,拿去烧了吧。” 随从不敢多言,只是按吩咐办事。 成志回头看了一眼天下第一庄的牌匾,几个大字醒目又有气势。 他曾经以为,这里处处都是真情,是恩情,他也确实将自己当作这里的三公子。而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这里,就是炼狱...... 成志那双原本平静淡然的眼睛,布满阴鸷。 莫轻浅已经为凌无心的母亲连施了七日的针,原本以她的内力,很难坚持连续七天用针,但这里有个内力深厚的凌无心,她倒没有想象中的虚弱。 她不禁想起十年前的父亲,也是外出诊病回来,在房中一睡不醒,以致于没能逃过神医谷莫名烧起的大火。 而自己,却因为有凌无心在身边,情况倒比父亲用针后更好一些了。 “在想什么?”凌无心见她有些走神,出声问道。 莫轻浅回神,看凌无心又一次给自己输了内力,而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是在深山中修炼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吗? “为何你年纪轻轻,内力却如此深厚。”莫轻浅忍不住问出口。 凌无心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因为本公子得高人指点,会有一个姑娘出现,需要本公子用这一身的好武功保护她、守护她,所以,本公子苦练二十多年绝世武功,才有今日这样的本事。” 莫轻浅看他又是那样不羁的样子,一听便知说的是假话,可听到心里,到底是有所触动。 只是这样的触动,很快就被她忆起那日在凌无心房中看到的画面而打消了去,脸色也冷了几分:“公子还是不要再拿我打趣,恐让人误会。” 凌无心知道,她定然是那日去自己房中看到了媚无骨而有所误会,他想到之后的计划,也就不急着解释,而是语调轻快的道:“自我爹寻到这寒玉床,建了这假山,有了这里的寒潭,我就被他扔进那寒潭水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若不想在寒潭中被冻死,就只能发疯的练功了。” 对于这样的说法,莫轻浅倒是能信上几分。原本她该心疼凌无心这样的过去,可他那副散漫不羁样子,话说的又是那样轻巧,似乎完全不将那些放在心上,她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两人就这样突然沉默了下来。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打更声,打破了两人的沉默,莫轻浅神色有些不自然,视线落到寒玉床上,她忙出声说道:“你娘头部血脉已通,暂且等她醒来再作调养就好,我会写个药方给你,那些不好寻的药草,我也会帮你留意。” 宫家,看来是必须要去一趟了。 莫家与宫家,曾经最是相熟,此时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宫家人,不知道她认识的那些故人,可都安好。 “那就多谢姑娘费心了,辛苦这么多日,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凌无心还是和从前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说的却是与从前不一样的话。 莫轻浅以为他又要提起以身报恩的事,却不想是这样简单的应付,她竟有些失望,语气冷淡道:“我既然出手了,自当尽心,我这便去休息了。” “姑娘当真是比这寒玉床还要让人觉得冰冷。”凌无心莫名的一句话,让莫轻浅离开的脚步一顿。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过冷淡,所以他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吗? 莫轻浅忍不住伸手摸向自己的脸,是自己说话太冷淡,还是这脸上的表情太冷淡。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在意凌无心说的话,她忙放下手,快步离开。好在是背对着凌无心,他应该没有看到。 凌无心看着莫轻浅停下了脚步,又急急离开,脸上笑的灿烂,似乎她对自己,也不是完全视而不见。 第四十四章 用计 (四十四)用计 天下第一庄的东院,突然间变得热闹起来,流水一样的珍宝好物、绫罗绸缎搬进东院,旁人只当是凌无心又有了新的喜好,左右天下第一庄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也经得起他这样挥霍。 东院的凌无心,反倒是冷淡了起来,不再日日出现在莫轻浅的附近,几乎对她是不闻不问,唯有那些珍宝好物,绫罗绸缎的尽数送给了莫轻浅,她不要,便都堆在她的门前,贺思思怕这风吹日晒的,又一件一件的搬进自己的房中,只说是代离沫收下了。 莫轻浅不知道凌无心此举何意,是感谢她医治他母亲,还是打发她。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贺思思却是看得出来,最近的她,冷得让周围都能结冰,贺思思别说问了,连靠近都不敢,还不如自己多裹一个棉被睡觉的好。 莫轻浅觉得,这一切的变化似乎都从凌无心房中那人的出现开始的。 难道就是因为媚无骨?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会去偷偷打听出现在凌无心房中的人是谁,娇媚艳丽,柔若无骨,真是个好名字,一身红衣招摇,与凌无心性子何等相似,他有这样的红颜知己,也不奇怪了。 每每想到这种可能,莫轻浅只觉得人心凉薄,明明前几日还在向自己证明心意,现在又是什么意思,用这些金银珠宝打发自己吗? 可她又能以什么身份去质问他,他们不过萍水相逢,缘分浅淡。 “离姑娘,我家公子说院里的梅花开了,请姑娘过去。” 莫轻浅正考虑着没有借口去找凌无心,东院的小厮就来传话请她了,来得正是时候。 难得神情缓和,看的那小厮一阵发愣,这姑娘温柔起来果然比仙女还好看。 莫轻浅临去前去了趟贺思思的房间,将她屋中最小巧轻便的一个白玉簪子带上,她想着,自己不是应了凌无心的邀约,而只是为了给他还这些东西顺便去的。 贺思思无所事事的在床上翻滚,见莫轻浅一直拒绝收那些东西,此时又来拿,瞬间来了兴趣,忙问道:“离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凌无心说梅花开了。” 贺思思听的眼睛一亮,瞬间蹦了起来,总算是有事做了。可转念想到她和凌无心偷偷结盟,这不是离姐姐和凌无心单独相处的机会吗,她去好像不太合适。 然后贺思思又悻悻的滚回到床上,幽怨又违心的说:“你去吧,我没兴趣。” “嗯。”莫轻浅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来到一片梅园,莫轻浅才觉得这天下第一庄当真是大,光凌无心这一个东院就有这样一片大的梅园,白梅若雪的,红梅如血,为这枯寒的冬日,添了一片美色。 在这美色下,着一身俏粉色的方柔,搭上雪羽肩,里穿乳白搀杂粉红色的缎裙上锈水纹无名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 交叠的双手,十指甲上皆曛染着淡紫色风信子花色,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一头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髻,其上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 凌无心则是外披一件墨色裘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里面的冰蓝色的长衣用的是上好丝绸,腰系玉带,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端的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姿,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一双桃花眼眸之中,如星河灿烂。 这画面,比满园的梅花还要美上几分。凌无心恐怕不是邀自己来赏花,更像是赏这花下之景。 莫轻浅觉得心头有块巨石压迫着,从上沉重的坠下,落到底,砸的生疼。 一个媚无骨,一个方柔,凌无心还真是艳福不浅啊,那又何苦来招惹自己,做戏给自己看。 心底的那块巨石好似被又烤的滚烫,灼心难耐。 她拿出那枚簪子,如用惯的银针,顺手就甩了出去,恰好从凌无心的眼前划过,插在方柔的发髻上,力道精准,没有打乱方柔一丝秀发。 凌无心早就知道莫轻浅过来,故意不动声色的等着,想看看她看到自己与其他女子亲近,她会是什么反应,生气、嫉妒还是伤心? 这一来就出手了,他心里都忍不住要赞上一句“好身手”,果然是他看中的女人,看来这是要生气了。 莫轻浅心中如巨浪翻滚,脸上却控制的极好,无法辨认是何情绪。 “离姑娘你来了,这是给柔儿妹妹送的见面礼吗,好生眼熟啊。”凌无心一改往日的无赖,还称呼她为离姑娘,如此疏离。 方柔从见到凌无心开始,所有心思都在他身上,听他开口才知离沫的出现,更没有感觉到头上多了一支发簪,只以为刚才头上的触动是一阵柔风拂过。 “不知公子是何意?”莫轻浅冷冷的开口问道。 方柔觉得这个女子真是扫兴,她与无心哥哥相处的正好,偏被她破坏了。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出声说道:“我与无心哥哥在这里赏花,你一个下人,未经传唤就过来,真是不知礼数。” 凌无心脸上表情一沉,他虽是借方柔来刺激莫轻浅,可方柔这个被宠坏的小姐,说话实在不中听,他可从未将莫轻浅看作是下人。只是戏演到这份儿上,总不能前功尽弃,故忍着心里的不悦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莫轻浅从不介意身份、称呼,方柔将她当作下人也好,护卫也罢,她都不在乎,因为她也从未将方柔这个人看在眼里,可凌无心居然也对方柔所说的话视而不见,一夕之间,一个人的变化就可以如此之大吗? 莫轻浅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凌无心的解释 “是我让人叫她来的。”这话明显是对方柔说着,“听贺思思说,离姑娘的软剑用的极好,今日这美景下,柔儿抚一曲,离姑娘舞一剑,岂不美哉。” “哼,公子抬举了,有方小姐在这里作陪,我就不献丑了。公子送去的东西如今都在贺思思的房中,你既然不屑与我解释那是何意,那只簪子,我就当是还给你了,你送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要。”说完,转身便走。 凌无心郁闷不已,闹了半天,她问的居然不是他和方柔,她就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说的是送去的那些东西,她什么都没留下,独独挑了那支簪子,难道是格外喜欢那个。凌无心趁方柔没注意,轻轻从她头上拂过,悄无声息的取下那簪子,暗自收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女人的交锋 (四十五)女人的交锋 “无心哥哥就是太心善,干嘛收她这样不懂规矩、不知礼数的人,我们天下第一庄想要什么样的下人没有,这样倨傲的,还不如趁早赶她走。”方柔在这东院呆的久了,跋扈的性子也忘了隐藏。 凌无心想着,是这花下成双的画面不够美,还是他表现的与方柔不够亲密,为何她还能那样平静,没有生气,也没有嫉妒,还是她心中从未有过自己。 只顾着看着离开的背影,根本没有注意方柔说什么。 “无心哥哥.....无心哥哥?”方柔看他定定的只顾着看着离开的人,根本没有在意她,“难道无心哥哥真的如传言的那样,喜欢上了那个下人?” 凌无心回神,借故拉开了与方柔之间的距离,没有了看戏人,他也没那个兴致继续演戏,他还是更喜欢莫儿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味。 “妹妹是听哪个下人说的?”本公子应该回头好好奖赏一番,眼力甚好。 方柔无法开口说是她时刻关注着东院的动静,特意买通了一个帮厨的厨娘,这才知道些有关东院零星的消息。 “就是......听说,不知从哪里传来的。” “无妨,都是小事,今日柔儿妹妹身子还未痊愈就陪我在这雪下赏花,站了这么许久,也累了吧,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方柔听着凌无心像是在赶自己走,可她与无心哥哥相处还不到半日,实在不舍得离开:“柔儿不觉得累......” 凌无心就怕她硬撑,他又不好强行赶人走,暗运内劲于指尖,隔空点在方柔的腿后,她腿一软就要倒下,凌无心恰好提来矮凳,让她没能倒在地上。 “妹妹腿都软了,还是不要强撑着了,这让我如何安心。你且回去休养,待我摘下这园中梅花,制了雪梅酒酿再给妹妹送去。” 方柔这会听出凌无心对自己的关心,便没有再坚持,乖乖的回了北院。 凌无心见她一走,立刻吩咐下人道:“去外面买些酒酿,隔几日送去给北院,让人将这满园的梅花摘下,千万小心点,掉了花瓣的不要,染了尘土的不要,就要雪落上最好的,本公子要亲自做梅花霜膏。” “是,可是公子何时会做那些女子用的东西了?” “不会可以学嘛,这满园的梅花,足够我作出一盒可用的了,听闻女子皆爱美,外面的胭脂铺子里的霜膏气味太过甜腻,她那样冰雪洁傲,纯透动人,梅花味淡,定然适合她。” 凌无心又取出刚才藏起来的簪子,仔细端倪了半晌。这簪子很普通嘛,并无什么特别,倒是制这簪子的玉还能入眼。 他似灵光一闪,想到莫轻浅随身带着个玉佩,从不离身,乃是上好的羊脂玉,她喜欢的定是这白玉。 想到这种可能,凌无心觉得自己简直是聪明绝顶。 躲在暗处的媚无骨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太清楚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了,她赌上十个男人,那位白衣女子离沫,对她家公子,一定是动心了,偏偏公子还不自知,还让自己来帮他出主意试探心意,她若是不“帮忙”,那不是要让公子太失望了。 媚无骨笑的邪恶,看着却是妩媚。 莫轻浅刚回到房中,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媚无骨扭动着腰肢,一步三摇的走进来,直接朝着莫轻浅的床而去,顺势就躺了下去。 果然还是床上最舒服啊,可惜,是女人的床。 “你不是打听过我是谁吗,这么困惑的眼神,我会以为你会喜欢我哦。”媚无骨说话比凌无心还露骨。 媚无骨一手撑这下颚,身子靠在软枕上,红色衣裙的下摆分叉开到臀下,随着她躺下的动作自然垂落,露出两条光洁细白的腿交叠在一起,比她说的话更露骨。 莫轻浅收回一直盯着她的目光,淡淡的开口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认识公子身边所有的女人,唯独不认识你,这个理由,喜欢听吗?”媚无骨好似那日在凌无心的床上一般,摆弄着莫轻浅的床幔。 所有的女人,莫轻浅很容易就听到了重点。 “他有什么女人,与我无关。” 媚无骨侧着脸轻笑一声,她果然是极在意公子的,这样心思简单的人,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莫轻浅也注意到自己答非所问,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既然已经见过了,你可以走了。” “只是见过,不算认识。”媚无骨的无赖模样,也像极了凌无心。 “所以你是想怎么认识,从我的床开始?”莫轻浅道。 “不,从你认识我开始。我一向身子弱,弱不惊风,不喜欢站着,也不喜欢坐着,只喜欢躺在床上,尤其是......男人的床。”媚无骨一边说着,一手在莫轻浅的床上摩挲,之后又露出个嫌弃的表情。 莫轻浅原本觉得,对这样的女人应该用无耻来形容,可她偏偏说不出口。媚无骨这样娇柔魅惑的样子,她并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媚无骨,似乎天生就该是这个样子。 “你是在解释为什么你那天会出现在凌无心的床上?”那日凌无心的床幔是放下的,她虽没有亲眼看到床上的人是谁,但此时她屋里的味道,与那日在凌无心房中闻到的,一模一样。 “你很介意吗?”媚无骨不答反问。 莫轻浅该怎么说,介意,就是承认在乎凌无心,心里有他;不介意,不,她很介意。 “那你呢,你会介意凌无心身边的方柔吗?” 媚无骨根本没将方柔看在眼里,不过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大小姐,还没有脑子,成日里被一个丫头左右。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才能看得入眼。倒是这个离沫,竟然在乎公子到连方柔都会嫉妒了吗? “我从没想过,公子喜欢的人会是你这个样子。”媚无骨无端说了这样一句话,带着些微羡慕,或是嫉妒。 莫轻浅转头看向她,不知她说这话是何意。 媚无骨自然也不是为了给她解释,她与凌无心迟早会明白彼此的心意,她并不想锦上添花,她只想看到......好事多磨。 媚无骨从莫轻浅的床上下来,像来时一样,没有招呼一声就离开了。 莫轻浅见她离开了,心里压抑着的伤感,才敢释放出来,凌无心......是真的喜欢吗? 第四十六章 确认心意 (四十六)确认心意 自在那日梅园相见之后,莫轻浅果真没有再收到凌无心送来的东西,但是总能在自己出现的地方,看到凌无心与方柔两人并排走在一起,谈笑两欢然。 她开始会生气,甚至也曾有过嫉妒,但看得多了,似乎也没有起初那样无法接受了。她也越来越能将两人,视作无物了。 凌无心则是越来越没有耐心,照媚娘所说,莫儿是对他有心,可是为何看日日看到自己和方柔在一起,却还能无动于衷,甚至近日里,都好似没有看见他一样。 方柔原以为自己天天和无心哥哥在一起,一定是满心欢喜,可她总觉得无心哥哥还是像以前一样,与自己保持着距离,他的眼里,似乎一直都没将自己看进去, “无心哥哥,再过几个月,就是四家相聚的日子了,你......会去吗?” “会。”莫儿与四家的关系,定然不会错过四家相聚之事,他自然会去。 方柔有些失望,他去了,怕也是为了能够娶到一个出自四大家族的人吧。 “那柔儿可以与你同行吗?”方柔带着期盼的目光看着凌无心。 “那是自然。”凌无心想着到时候大伯一定不会放心让方柔跟着自己,而会交给成志,便应了下来。 方柔因为凌无心的话,心情瞬间好了起来:“那我们......” “那我们今日就到这吧。”凌无心已经没有心情再应付她了。 方柔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凌无心总会在看到那个白衣女子离开后,变得兴致缺缺:“那......柔儿明日再来。” “明日......我会让人通知你的。来人,送小姐回去。” 方柔眷恋的看着凌无心,她隐隐觉得,自己现在可以这样日日与无心哥哥在一起,都是因为那个叫离沫的,她明明是开心的,可这开心中,却带着许多苦涩。 “好......柔儿,等着你。”方柔强撤出一个微笑。 凌无心不等方柔离开,就先一步转身离开,急匆匆的回房取了一个锦盒,朝着莫轻浅所在的地方而去。 他不能再相信媚娘了,他实在等不及看到莫轻浅生气也好,嫉妒也好,他觉得自己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永远不可能得到她了。 莫轻浅此时正坐在院中发呆,贺思思在一旁说着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就连凌无心的出现,也是贺思思比她先发现的。 “离姐姐,凌公子来了。”贺思思眨眨眼,提醒道。 凌无心自莫轻浅的身后而来,她没有回头,起身就要离开,凌无心大步追上,拦了下来。 “贺姑娘可否先回避,我与你的离姐姐,有话要说。”凌无心连说话都紧紧看着莫轻浅,好似她很快会消失一般。 贺思思原本已经准备好一手托腮,一手拿起桌上的点心,正要往嘴里送,被他这一句话,生生打断,脑袋垂了下去,失望的离开。 “这几日你为何见了本公子就走?”她对自己的漠然,让凌无心觉得从未有过的焦心。 “你想我怎样?”莫轻浅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听起来很平稳,直视着凌无心。 “难道......你就没有生气、嫉妒或者其他什么情绪吗?” 莫轻浅抿着唇,没有说话。她是生气,是嫉妒,恨不得一针将那方柔扎到不省人事。 凌无心看她不说话,忙又道:“你有感觉的是吗,不喜欢看到任何女人出现在我身边是吗?” “凌公子多心了,你与谁在一起,与谁花前月下,是你的自由,我不过是你的护卫,方柔眼里的下人,我的感觉,重要吗?” “重要重要最重要,如果不是为了你,本公子何苦耐着性子与方柔逛遍了我这院子,又为何每次都能遇到你,难道你就没有发现我是故意的吗?而且我从未将你视作护卫或是下人,整个东院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莫轻浅想过这种可能,但实在不能理解他为何要这样:“就算不是护卫,我们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本公子就不能喜欢你吗,萍水相逢你对本公子就不能很重要了吗,你究竟如何能相信?” “对不起,公子身边的红颜,不缺我一个吧。” “本公子身边何时有过红颜。”凌无心声音拔高了一些。 莫轻浅不想与他纠缠,错身想要离开,被凌无心一把抓住了胳膊,甩都甩不开。 “媚娘是本公子的属下,方柔我从来只当她是妹妹,其他曾经出现在东院的女人,我连她们长什么样子都记不住,哪里有什么红颜在身边。” 莫轻浅别过脸不去看他,左右说什么都由得他。 沉默了片刻,凌无心突然笑了出来:“你心里果然有本公子。” 莫轻浅突然回头,不知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而被他看穿。当看上凌无心的眼睛时,只觉得他眼中如星河璀璨,一时挪不开眼。 凌无心也盯着她看,那双眼里干净透亮,正好容下了一个自己。 莫轻浅反应过来时,不知两人已经这样站了多久,她竟离凌无心如此近,将胳膊从凌无心手里挣脱出来,猛的往后退了几步,不想又被绊倒,凌无心一步跨上前,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姑娘轻功非凡,怎连脚下都未注意,还是......你想投怀送抱?” 凌无心笑的邪恶,莫轻浅觉得好像连心都悬在了空中,脸上也变得滚烫。想要推开他,惊觉他的胸口硬的如石头,无法推开半分。 忽而想起那晚在寒潭,他只穿着单衣,可以看得出身材健硕,还有中毒躺在自己床上时,更是将衣襟敞开,身上不见一丝赘肉。 她不知为何想会想到这些,没有察觉脸上红晕又深了几分,好像连碰过他的手也变得燥热起来。 凌无心看着她娇嫩的脸颊,朱红的双唇,还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像是诱惑一般。即便是这样冰冷的她,总有种让他想要靠近的吸引力。 他低着头,一点点靠近,莫轻浅无处可躲,忘了反应。 这是凌无心的动作突然顿住,将莫轻浅扶起,放开拦在她腰间的手,看向她身后的方向。 莫轻浅转身,看到还是一身红衣的媚无骨,倚在石门上,眼神暧昧的看着二人。 见过何溪、何安,还有东院的何明,的确没想到,媚无骨也是他的属下,她此时来这里,总不会是找自己的。 莫轻浅不发一言,不敢再去看凌无心一眼,转身离开。 第四十七章 误会 (四十七)误会 凌无心没有再拦着,脸上的笑也好像收不拢一般,直到看着她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只是再回头看媚无骨时,眼神变得尖锐。 “你是早看出来她心中有本公子,所以你故意出了这样的主意,是吗?”凌无心的声音里都带着危险,媚无骨却不以为意。 “是又如何,我还以为以公子的聪明才智,应该一开始就看出来呢,没想到......”媚无骨笑的腰肢都软了,声音却还是悦耳动听。 “你们果然是我爹带出来的人,不然我还是不要当这个阁主了,我爹明明还健壮的很,为何要将这个阁主之位传给本公子呢。”凌无心觉得身边几个银面,都是那个无良爹派来和自己做对的吧。 “你若无事,就回阁里吧,何安不是带回去个孩子吗,还不够你们玩吗?” “公子你真的是好残忍啊,那还是个孩子呢,你也忍心。”媚无骨带着笑眼,惋惜道,“明明是公子请人家来的,怎得又让我回去呢,公子难道不知有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你真的是......除了几个银面,大概其他人还不知道本公子给你赐的名......” 果然一提到名字的事,媚无骨就无法再从容淡定,直接朝着凌无心栖身而去,凌无心轻易便躲开了,朝着贺思思房间所在之处而去。 “贺思思!本公子有几个属下,何溪、何安你已经见过了,此时这里还有一个,正是......”凌无心站在贺思思的房门口大声说道,话说到一半,被紧追而来的媚无骨打断,俩人就在贺思思的门前缠斗了起来。 媚无骨每一招都被凌无心死死压制着,她气的咬牙,偏偏武功不及他。 贺思思一听到凌无心的声音,兴奋的从房中出来,看到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忙询问道:“需要帮忙吗,谁出价高,我就帮谁。” 凌无心将媚无骨打来的一掌推开:“本公子出一千两,无需你出手帮忙,看着就好。” “贺思思是吗,我出五千两,只要你能伤到他。”媚无骨被击退数步,还未站稳就开口道。 凌无心双眼睁大,诧异万分:“你何时攒下这么多银子了?” 媚无骨用脚带起一旁的盆栽,待其凌空飞起时,提气以掌击出,尽数朝着凌无心而去:“老娘攒的嫁妆钱。” 凌无心看着她扔来的都是极为名贵的花种,运气将飞来的盆栽接过,带着在空中旋转一周降下力道,才稳稳的放到地上:“你够狠!本公子出一万两。” 媚无骨身边已经没有可借手的东西,又没有兵器在侧,她转头看着贺思思,好似还在等着她出价:“银子我没有了,不过,我知道何溪的所有事,姑娘可感兴趣?” 贺思思眯了眯眼,没有再等凌无心出更高的价,直接从袖中不住甩出诸般暗器。铁莲子、柳叶刀、金钱镖,层出不穷,只见她双手有如车轮,不住转动,变换发力手法,满袖暗器犹如花雨,看得人眼花缭乱。 凌无心没想到贺思思会突然出手,一出手又是这样的大手笔,果然是她与何溪有什么不寻常。他不敢大意,小心的躲闪着层出不穷的暗器,想不到贺思思之前对他们还是收下留情了,居然还有这一手。 何溪从外回来,寻到这里时就看到这样的画面,贺思思竟然在对公子出手,而公子似乎也有些疲于应对。 当下不由分说的拔剑而去,挡在凌无心面前,叮叮当当的都是暗器与他的青霜剑碰撞到一起的声音。 贺思思一见是何溪,立刻收了手,脸上绽放着笑意正要开口,他却长剑向前,指向自己。 “你为何要对公子出手,以护卫身份潜入天下第一庄,蛰伏到东院又为了什么,说!” 贺思思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何溪,之前虽然是会板着脸教训自己,可不是这样,将自己看作敌人。 凌无心也发现他误会了,看着贺思思那突然变狠的眼神,不自觉吞了口口水,想暗暗提醒他。 何溪此时才发觉,媚无骨也在这里,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那刚才,贺思思如果是真的想要伤害公子的话,她不会不出手。 惊觉自己是误会了,何溪忙收回剑,想要开口解释,贺思思一个飞刀直冲何溪面门而去,他想举剑挡下都来不及。 幸得凌无心及时出手,将何溪一把拉开,内力凝聚于掌心,形成一股气旋对上飞刀,将其弹开。贺思思的暗器使得是好,可惜没什么内力,这对凌无心来说倒也轻巧。 见自己的暗器被弹开,贺思思没有再出手,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狠狠的将门关上。 何溪觉得那扇门像关在了自己脸上,打的生疼。 凌无心看向始作俑者的媚无骨,她又恢复了娇媚的模样:“与我无关啊,是他太蠢,也不看清楚就出手了。” 这话明显是对何溪说的,他回身看了媚无骨一眼,不带任何情绪。这话也没错,确实是他太冲动,只以为是贺思思要伤害公子,还是待她气消了,再与她解释吧。 隐首阁内,原本在收下环采阁之前只有媚无骨一个女子,最是不受管束的一个人了,更是不将规矩看在眼里,好在对阁里衷心,从未做出伤害阁主之事。 凌无心也不愿再与媚无骨计较,她虽有戏弄之心,但他终还是看出莫轻浅对他的在乎,也算是此计有用,只是有些对不住方柔,此番白白利用了她。 “既然公子的大事,已经确定了,我留着怕是不是帮忙,而是添乱,就此向公子告辞了。”媚无骨虽然胆子大,但以她熟悉的凌无心,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她若在留在这里,就是给凌无心机会了。 话音还未落下,媚无骨一跃而起,施展轻功就要离开。 凌无心哪会这样轻易放她离开,虽落后她几步之远,但不过几息之间,就越过了她,拦了下来。 “媚娘走这么急干什么,本公子还有事没交代呢。” 媚无骨瞪着他,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说吧,公子有什么吩咐。” “前段时间本公子收了环采阁为我阁中所用,此时环采阁的徐娘子也是银面之一了,负责收集消息。她一个女子,不会什么武功,不如就让你去帮帮她,也好熟悉一下,那位徐娘子的风韵,可半点不输于你。” 媚无骨咬着牙不情愿的说了一声“好”,明知她不喜欢与女人打交道,偏偏让她去了一个尽是女人的地方,真是无趣的很,可惜她还没想过叛阁离去,只好从命。 第四十八章 出手 (四十八)出手 凌无心拿出怀里的锦盒,原是给莫轻浅准备的东西,方才却没有机会交给她,也罢,还是再另找个何时的时机送她吧。 何溪上前凑近凌无心压低了声音说道:“属下有事禀报。” 凌无心点了点头,将锦盒又放了回去,与何溪一同回了书房。 “如何了,可见到我父亲。” 《医入江湖》第四十八章 出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九章 送礼 (四十九)送礼 看到贺思思终于不忍心了,莫轻浅的剑尖刚好在她的眉间处停住。 “离姐姐,他......毕竟是凌公子的手下,你要真杀了他,要怎么向凌公子解释啊。”贺思思明显在为自己的不忍心找借口。 莫轻浅脸上很平静,等的就是贺思思的出现,所以刚才那一剑刺来,并未尽全力, 《医入江湖》第四十九章 送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章 方柔苦求 (五十)方柔苦求 一切准备就绪,天下第一庄门口停着一辆豪华马车,足够十个人坐得下。方柔听到消息,说凌无心准备了马车,立刻跑去东院找他。 东院的人似乎都在忙,门口也没什么人看着了,恰巧遇上成志,也是去找凌无心的。 “无心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四家吗,你说好要带我同去的。 《医入江湖》第五十章 方柔苦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一章 结伴同行 (五十一)结伴同行 因为临时要带上方柔和她的丫头,原本只有凌无心、莫轻浅和贺思思的马车上,不得不给方柔再让出个位置来。 莫轻浅并不觉得什么,凌无心日日与方柔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都能做到无视两人,现在就是在眼前,莫轻浅都好像没有看到方柔一样,像以前一样,上了马车后闭目不言。 《医入江湖》第五十一章 结伴同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五十二章 黑衣鬼面人 (五十二)黑衣鬼面人 为了让马车上的人坐的舒服些,马车一路赶的并不快,这日傍晚,马车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庄前,天色已晚,再赶路也来不及到下一个镇上,只好在这里找个地方先住一晚了。 静巧刚扶着小姐下了马车,就见一个粗布麻衣妇人,挥舞藤条追着个七八岁的孩子,喊打喊骂:“你个小兔崽子 《医入江湖》五十二章 黑衣鬼面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 救人 (五十三)救人 凌无心扶起方柔,她许是因为太害怕,紧紧缩在凌无心的怀里。 莫轻浅扶起那个孩子时看到他们这样,眉间还是不自觉的缩了缩。 贺思思也压下心底的不快,抬头看着凌无心搂着方柔,眉头锁的比莫轻浅还要厉害,便上前想要帮凌无心搀着方柔。 方柔是吓坏了,却没有 《医入江湖》第五十三章 救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四章 祈天村 (五十四)祈天村 方柔气的脸色发白,不懂武功的她伸手去抓贺思思,却被她灵巧的躲。方柔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哪里还能看到半点大家闺秀的气度。 何溪无意插手,他原本的职责只是听公子吩咐就好,方柔怎样,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边的凌无心已经将人救下,毕竟都是普通村民,想要救 《医入江湖》第五十四章 祈天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 质疑 (五十五)质疑 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天神,是村中前几日来的医女姐姐在照顾妹妹,还有虎子的奶奶,几天前使者说她因积善积福,天神将要指引奶奶升神,全村的人欢天喜地的把奶奶送进神殿,可怎么,奶奶却被锁在笼子里,面色枯黄,不知道是死是活。旁边还有几个村里的哥哥,骨瘦如柴,嘴唇发紫,印堂都有些发 《医入江湖》第五十五章 质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医女水玉 (五十六)医女水玉 贺思思出来告诉凌无心与莫轻浅,那位被救回来的姑娘醒了。 方柔以为凌无心会对那女子如对待五儿一样,便先一步凑到她身边:“这位姐姐,不要怕,我叫方柔,无心哥哥已经已经救你出村,有无心哥哥在,没人能伤害到你了。” 女子的衣服因被火烧过,有些破烂不堪,凌 《医入江湖》第五十六章 医女水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破庙过夜 (五十七)破庙过夜 方柔一顿,这个贺思思是傻子吗,居然会和自己下这样的赌约。 “好!不过赌题我来定。”她立刻接了话,这结果,她求之不得,就算最后也没得到凌大哥,她也不要便宜了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她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庄的大小姐,这两人算什么,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罢了。 《医入江湖》第五十七章 破庙过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拒绝 (五十八)拒绝 方柔缩成一团,好像又回想起白日里静巧死的样子,突然大叫了起来。 离她最近的水玉,被惊的打了一个哆嗦,五儿也被吵醒,贺思思用手掏了掏耳朵,这样的声音,在夜里还真是吵人。 听到动静,莫轻浅立刻冲了回来,看向了贺思思:“发生了什么?” 贺思思吐了吐 《医入江湖》第五十八章 拒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情定月下 (五十九)情定月下 “在想你爹娘?” 莫轻浅觉得,凌无心好像总能看穿自己的心事,伸手展开手心,让凌无心可以看清楚手里的玉佩。 玉佩是一片整块的羊脂白玉雕出,上面的镂空纹饰看着很奇怪,不像是普通惯用的样式。 “嗯,他们留给我的东西不多,这玉佩,也是我仅有的念想 《医入江湖》第五十九章 情定月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无知村民 (六十)无知村民 直到天微微亮时,凌无心与莫轻浅回到破庙,方柔看上去一夜未睡,眼睛也红肿的厉害,莫轻浅没有去招她,不知道她若突然好心去安慰她,方柔会不会更伤心。 来到五儿身边,那个叫水玉的先睁眼醒了过来。 从贺思思那儿听说,这个孩子叫五儿,是村里的孩子。“五儿的伤恢 《医入江湖》第六十章 无知村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公家三小姐 (六十一)宫家三小姐 莫轻浅鲜少这样生气,在凌无心搂上自己的那一刻,害怕、无助、委屈都一拥而上,心中有个念头闪过,能这样依靠他,似乎也很好。 平复了心底翻涌的情绪,莫轻浅从凌无心的怀中退出,蹲下面对五儿,郑重其事的问他:“从今日起,让你离开你的自幼长大的家,离开你的亲人,你 《医入江湖》第六十一章 公家三小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四家之宫家 (六十二)四家之宫家 管家安排凌无心众人住在香藤院,宫水玉自然不与众人一起,回到她曾经住的院中。 莫轻浅自入宫家来就沉默不语,比平日里更少言语。 莫轻浅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曾经与宫爷爷与宫二叔到神医谷的那些日子。 她自小长在神医谷,爹爹从不允许她出谷,除了谷中的 《医入江湖》第六十二章 四家之宫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情不知所起 (六十三)情不知所起 香藤院里,莫轻浅久久无法入睡,她知道现在不是去认宫爷爷的时候,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宫爷爷,他现在身体可还健朗,他的旧疾有没有好些,他已经不是宫家家主了,是不是比从前更自由自在些? 待到子时,夜深人静,莫轻浅从房中出来,四处寻找,以她的轻功,自然不会 《医入江湖》第六十三章 情不知所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初见宫家人 (六十四)初见宫家人 凌无心站在前面,身后站着贺思思、方柔、莫轻浅还有何溪,五儿被留在房中,由宫家的一个药仆照顾着。 凌无心对着宫家家主拱手道:“宫家主不必过谦,是我们多有叨扰。” 方柔站在凌无心最近的地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正欲开口说明身份,被贺思思拦下:“大人 《医入江湖》第六十四章 初见宫家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愚蠢的陷害 (六十五)愚蠢的陷害 问到此处,便是宫芸香的嫌疑最大了。 宫乌鸢淡淡看了她一眼:“既然你无法说清楚,就先随药仆入屋里小坐片刻。” 宫芸香吓得腿一软,差点就要跪倒在地。 果然,家主一定不会放过了她了,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宫芸香几乎是被药仆 《医入江湖》第六十五章 愚蠢的陷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入室询问 (六十六)入室询问 此时宫乌鸢院中的药仆有些窃窃私语,何溪不想给公子带来麻烦,只好拉下贺思思的手:“先放过她这次,等公子出来再说。” 贺思思睃了何溪一眼,刚才威胁人的明明是他。 “你滚吧,这次先放过你。”贺思思道。 方柔紧紧握着的拳,有些发抖,她不想就这样走 《医入江湖》第六十六章 入室询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入室询问 (六十七)入室询问 当初,若不是爷爷做主,直接将家主之位传给她,也保不准如今家主之位上,是不是她这个弟弟。也是自她当上了家主之后,他身边的人也收敛了许多,不想福叔还敢这样,不敢对她这个家主怎样,倒是敢在这个没权没势,又本就胆小的庶女身上作威作福。 想到这里,宫乌鸢是有些自责 《医入江湖》第六十七章 入室询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检查尸体 (六十八)检查尸体 听她这么一说,凌无心立刻端正了态度:“宫家主确定不再问问,本公子杀人,兵不见血,证据难找,刚才那样说都是为了消除嫌疑,真的就这么放我走了?” “公子既这般说了,凶手更不会是你了,我只是想找离姑娘单独聊聊,绝不会伤害她,公子放心。”宫乌鸢自然能看的出来,这 《医入江湖》第六十八章 检查尸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 四家私心 (六十九)四家私心 宫乌鸢笑得坦荡:“离姑娘可识得当年江湖中闻名遐迩的神医谷谷主,神医莫季同。” 提起父亲之名时,莫轻浅心中苦涩,有多久没有听到父亲的名字了。 莫轻浅没有说话,对上乌鸢的视线,她眼中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故意让其他人离开,也没有任何药仆留 《医入江湖》第六十九章 四家私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惺惺相惜 (七十)惺惺相惜 莫轻浅从宫乌鸢的话中听出许多无奈,她一个女子,却不得不在其中周旋。更想不到,同出一枝的四家,却是这样不同心。 当年神医谷还在时,以父亲的身份对宫来说还略有助益。可后来莫家一夜化为灰烬,宫家处境可想而知...... 宫乌鸢当上宫家家主已经不是一日两日 《医入江湖》第七十章 惺惺相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无心绝情 (七十一)无心绝情 宫乌鸢吩咐下人收拾院中残局,向走来的莫轻浅解释:“房中住着的就是带来......画像的人,名叫素娘,那位哑巴大叔随素娘同来到宫家,就这样一直守在她的门口,外出时也是护其左右。” 莫轻浅视线从那大叔身上收回:“难怪不说话,倒是个怪人。” 贺思思眯起 《医入江湖》第七十一章 无心绝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 素娘所求 (七十二)素娘所求 凌无心是曾把眼前之人当过妹妹,可若牵扯到感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清楚的知道方柔在这汤中加了料,就是要当着她的面,彻底断了她的念头,无论是对他的心意,还是想要对莫轻浅下手的想法。 真后悔从庄中出发时,对她还心存不忍,当时就该狠心断了她的情丝. 《医入江湖》第七十二章 素娘所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葬心之毒 (七十三)葬心之毒 宫乌鸢收回看向屏风处的目光,对素娘解释道:“素娘,我宫家制毒、用毒、解毒,你所说的那毒,名叫葬心。” 听到宫家主能将那毒的名字直接说出,素娘脸上露出充满希望的笑,等着她继续说。 “酒暖花深,开遍人间芳情,叵奈红颜薄命,秋来枯木葬心。”宫乌鸢确实识 《医入江湖》第七十三章 葬心之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 我不是医者 (七十四)我不是医者 素娘越说越激动,突然停下,反手紧紧抓着哑巴的胳膊,眼泪簌簌落下:“对啊,为什么不是我去,为什么让我的孩子去了,为什么不是我替他受苦,为什么连你都拦着我。”说着,又狠狠的将哑巴的手甩开,用一种近似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素娘停下,哑巴也跟着停下......冷 《医入江湖》第七十四章 我不是医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转身是萧郎 (七十五)转身是萧郎 宫家,香藤院。 从宫乌鸢那里回来的莫轻浅,自回到香藤院后,就刻意放慢了脚步,院中只见宫家药仆偶尔走过,却不见凌无心。想起来,好像从今日早起后就没见到他了,平日里,自己只怕一出门就会看到他有意无意的在自己眼前走动,今日倒是怪了。 看着马上就要走到 《医入江湖》第七十五章 转身是萧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离开 (七十六)离开 莫轻浅看着这样的素娘,心也跟着柔软下来,这就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天性,心中总会记挂着自己的孩子,如果母亲还在世,只怕为自己的担忧,不会比素娘少。 “那您可有什么方式联络到他,我想,或许我可以看看他所中的锁魂钉。”莫轻浅看着这样为儿子操心的母亲,忍不住开口道。 《医入江湖》第七十六章 离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凌无心的心 (七十七)凌无心的心 “在来宫家的路上,我与方柔打了个赌......” 凌无心原本平静的面容上,带上几分严肃。 “她说离姐姐一定做不到让宫家收下五儿,我便赌离姐姐若做到了,她就得离开你......” 凌无心严肃中,双眉微蹙,贺思思往何溪身后又缩了半张脸。 《医入江湖》第七十七章 凌无心的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素娘的症结 (七十八)素娘的症结 莫轻浅、素娘与哑巴,三人一路行了几日,走过一片枯木树林,来到几间木屋前,素娘热情的招待莫轻浅进屋。 屋里有些日子没人住了,屋中摆设略有些杂乱,桌椅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土。 哑巴将剑靠在门外,率先进去收拾打扫,素娘神色不变,如习惯了一般,拉着莫轻 《医入江湖》第七十八章 素娘的症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杀 (七十九)杀 明明都是有情人,这么多年两人为什么不在一起呢?不单单是哑巴,就连神志有些不不清楚的素娘同样也是,刚才明明很在意哑巴,走到他身边却还要保持一臂的距离,认真确认了他不介意,才能安心坐下吃饭...... 莫轻浅莫名觉得生气,起身朝屋外树林中走去。 素娘不明白 《医入江湖》第七十九章 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死后同穴 (八十)死后同穴 拖着浑身是伤的哑巴,艰难的走到素娘面前。哑巴方才挣扎着想要回来,为得就是再见素娘一面吧。 素娘坐在地上,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直到他们走进了,她才回头来看,双眼空洞无神。 莫轻浅临走时让她躲起来,只怕她根本没听进去。 莫轻浅拔出在哑巴身上封 《医入江湖》第八十章 死后同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哑巴番外 (八十一)哑巴番外 清弦、清晟为一母同胞的兄弟,长得极像,若不是两人性格迥异,恐怕连他们的父母都很难分辨清楚。 清弦喜静,沉默寡言,平日里只知道埋头练剑。 清晟则不同,天生一副好玩的性子,成日里贪玩偷跑出家,在外游山玩水,偏偏父亲对他,比起清弦更宠爱一些。不过两兄弟 《医入江湖》第八十一章 哑巴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时亦修 (八十二)时亦修 时亦修醒来时,恍惚间看到这样的画面: 女子柔和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有些朦胧,连手中沏茶的动作都是轻柔的,自己在这一刻,竟有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平静和舒心,忘了恩怨,忘了......当真是个好梦。 “你醒了。”声音如清泉般冷冽甘甜,滋润在心头。 《医入江湖》第八十二章 时亦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有缘人 (八十三)有缘人 “你也想让容家占卜?”莫轻浅问道。 “难道离姑娘不想知道今后命运如何,或是任何所求疑问?”时亦修反问。 在莫轻浅看来,这时亦修堪称君子,然君子大心则敬天而道,不想他也对这虚无缥缈的占卜有兴趣。 她当然有所求,她此行下山不就是为了查清家族灭门 《医入江湖》第八十三章 有缘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容家人 (八十四)容家人 莫轻浅原想开口拒绝,跟在她身后的时亦修先一步出声:“既是有缘,姑娘不如应了这缘分。” 他这么一说,莫轻浅更加肯定他是有意为之,却不喜这般被利用的感觉。这妇人方才一直跟在那病人身旁,只怕进屋卜卦是假,行医救人才是真。 时亦修看到离沫明显不悦的神情,心 《医入江湖》第八十四章 容家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靳如云 (八十五)靳如云 十三年前秋,容天璇途中旧疾发作,恰巧被路过的靳如云救起。 “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芳名,他日必有重谢。” 靳如云自小在帮中长大,身边的弟兄姊妹都是洒脱的江湖儿女,哪里见过这般文邹邹的人:“公子客气了,本……小女子靳如云。” “九嶷缤兮并迎, 《医入江湖》第八十五章 靳如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利用 (八十六)利用 寂静中,莫轻浅屋内传来轻声的敲门声,现在已是深夜,此时会敲门的也只有时亦修了,她没有出声,也没去开门。 时亦修在门口站了许久,没有再敲门。 他原本不该在意她的,他自认是一个无情无心的人,像是长久的活在地狱里一般,不会在意任何人,是离沫主动出现在自己身 《医入江湖》第八十六章 利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 临安重逢 (八十七)临安重逢 临安某处街市,凌无心正带着贺思思闲逛,他们原本想早走一步,赶上离沫,没想到宫家家主也决定早走几日,他们便一同而来了。 这一路上,贺思思打不过凌无心,也说不过他,只好把气都撒在何溪身上。 何溪哪里敢言语什么,默默受着就是了,还好媚无骨不在这里,不然 《医入江湖》第八十七章 临安重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四家相聚 (八十八)四家相聚 “什么君子......”凌无心不屑的道,“我看与小人并无两样,想趁本公子不在时勾引美人......” “我离姐姐是窈窕淑女,你也说了......你不在!难不成还不许别人喜欢我离姐姐了!”贺思思分毫不让。 “你们两人这是怎么了,如仇人一般。”莫轻浅 《医入江湖》第八十八章 四家相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亮剑闯关 (八十九)亮剑闯关 凌无心知道她是为了调查灭门真相,隐藏了身份想借着四家相聚之事,暗中找线索,可他还是不能忍受她此时站在台上,被众人盯着看,更被四家家主审视媳妇一样的眼神看着。 这个女人,只能是自己媳妇,没有其他可能。还有个学她一样穿白衣的臭男人一路跟着,他就更生气了。 《医入江湖》第八十九章 亮剑闯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再遇贺三少 (九十)再遇贺三少 “凌公子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可别学令尊误入歧途,枉费了这天赋才好。”穆家主声音凉凉,哪里还有方才的半点惜才之意。 穆家主脸色的变换,被台上的凌无心尽收眼底,不过又是一个偏信传言的人,看来原本江湖传闻德高望重的穆家家主,也不过尔尔,就算所有人都以为他父亲是叛 《医入江湖》第九十章 再遇贺三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何为亲人 (九十一)何为亲人 “那日的事,是我鲁莽了。初涉江湖,不懂规矩,望公子不要见怪。”莫轻浅淡淡的,语气中有淡淡的疏离。 贺江青毫不在意,掩不住眼中的兴奋之:“上次匆匆一见,还未来得及问姑娘芳名。” 莫轻浅未作犹豫说:“离沫。” “离沫……离沫......”贺江 《医入江湖》第九十一章 何为亲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容家守关 (九十二)容家守关 莫轻浅听她这么问,便知她是为了贺家人。她自在千机谷识出谷主的身份,就曾有过一念的好奇,为何他们身为贺家人,却不在贺家,还有意隐藏身份,在那谷中避世,这其中应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便也没有多问。 莫轻浅轻轻抚着贺思思的后背,轻声开口道:“我听过一个故 《医入江湖》第九十二章容家守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心生不忍 (九十三)心生不忍 吱呀的开门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莫轻浅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门口,默默祈祷着从中出来的人会是她最渴望见到的人。 入眼是父亲惯穿的青衣,和母亲喜欢的白衣,两人相伴着从屋内走出,看向彼此的眼神中都是浓情蜜意,一如幼时自己所见。 莫轻浅轻声抬步一点点靠近, 《医入江湖》第九十三章 心生不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清醒 (九十四)清醒 一刻钟后,凌无心竟然又转了回来,他现在恨不得将容家人抓起来,全部打到他们爹娘都认不出来。 四家相聚,说白了,不过是一个被美化了的选亲大会,幻阵考验就幻阵吧,居然还在这竹林中布置了迷踪阵。 凌无心空有一个过目不忘的本事,偏偏从未涉猎过阵法。 心 《医入江湖》第九十四章 清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出幻阵 (九十五)出幻阵 “离姑娘。”是时亦修的声音出现在莫轻浅身后。 莫轻浅转身,看他面色难看毫无血色,气息也有些沉滞,像是受了重伤,但是未见阵中其他人受伤,难道是凌无心? 她突然有些心虚,不敢多问时亦修受伤的事:“恭喜时公子走出幻阵,此番考验算是过了。” “看到 《医入江湖》第九十五章 出幻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三人同坐 (九十六)三人同坐 莫轻浅正欲开口拒绝,倒被凌无心抢了先:“不劳贺公子费心,本公子让仆人把早膳拿到这里来吃,穆家待客周到,我一个也吃不了,正好与离姑娘一起。瞧,说着就到了。” 几个穆家仆人,一人端着一道食,往莫轻浅的房里来,莫轻浅眼睁睁看着,不知到底是穆家待客大方,还是受了 《医入江湖》第九十六章 三人同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英雄和美人 (九十七)英雄和美人 “根据贺思思打听来的消息,若四家子女有心仪之人,可不受这拘束,不过更多是江湖中人想借此机会,与四家人交好,四家名声在外,哪个江湖中人不想借势,不准就能一跃成为江湖中声名鹊起的人。”凌无心的轻松,也是看惯了那些江湖人,“四家相聚,不过是以利相聚,互相利用罢了,若真能在当中,寻得几分真情相携到老,那就是万幸了。” 莫轻浅默默抬头看着凌无心,移不开眼,这个人,看人看事,真是通透。 那边的贺思思扮作厮跟穆家的下人混在一起,就如同她在宫家时一样,而且这时候穆家来了这么些外人,只要不碰上管事的,也没人会认出她来。 听着下人们对主子们的八卦,贺思思的眼神都是明亮的,古灵精怪的模样不自觉的爬上她娇的脸上。 脑中想着,俘获美饶心,最有效、百试不爽的办法就是——英雄救美。 凭她在宫家打听来的消息,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宫家主的性子习惯,她可谓是了如指掌,那样无趣的人,平日里只知道勤奋苦学,若有一日遇难,又被俊俏公子相救,必然会一见倾心,那些个话本子里也都是这么写的。 这日,月黑风高的夜里,贺思思一身黑衣,披着个斗篷,躲在树木草虫之间,一动不动的等着看这场英雄救美的好戏。 心里幻想着,一群打手围着一个弱女子,恰好穆家主唯一的儿子穆左辰出现救了那女子,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完美。 计划中的女子出现眼前时,贺思思才从她的幻想中回到现实,接着是她一早雇好的人围住了那女子,因在黑暗中看的并不真切,贺思思还等着那女子恐惧的尖叫声,却只听到接连几个“咚、咚”的倒地声。 贺思思捂脸,哎,早知道这些人没用,却没想这么没用,才一上场,照面间就让人放倒了,你们好歹也坚持到那英雄出场啊。 再想想,也不怪那些打手,他们面对的可是宫家的家主,若是轻易就能制服了,如何配当一家之主呢。 这时,远远疾行而来一位公子,原本看着女子被围,想要出手相救,走到一半就见围着她的人还没有靠近就都倒下了,便放缓了脚步,谁知,刚刚靠近站在宫乌鸢身后时,宫乌鸢已在眨眼间将毒粉朝那公子洒下,甚至都没有看清她是如何出手。 等宫乌鸢看清来人,那公子的身子已向下沉去,宫乌鸢立刻上前扶助了他。 同住穆家,虽接触不多,却也是打过照面,宫乌鸢一眼便认出,这可不正是穆家主的独子,穆左辰吗。 宫乌鸢从他倒下前的不解目光中读出,刚才的那些人,应该与他无关。 贺思思躲在一边大气不敢出,现在的情况算什么,英雄倒在美人怀? 事情没有按着贺思思所想的发展,只好继续躲着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宫乌鸢一介女子,哪里抬得动失去知觉的穆左辰,将他轻轻平放在地上,取出一枚解毒丹,给他喂下。 她用的倒不是什么致命的剧毒,只是让他们一段时间内失去知觉,看现在的时辰,恐怕是亮前,穆左辰都不会醒了。 宫乌鸢在穆左辰身边撒了一圈的毒粉,而后在周围拾了些干柴,点起一个火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她席地而坐,也不觉得什么,从前入山采药,她也曾像这样露宿过野外,反倒比在宫家觉得自在。 等穆左辰醒来,就见到宫家家主正守在他身旁。此时已微亮,他的不远处还躺着几个壮汉,若不是还能听着他们的呼吸,他差点以为那些人都死了呢。 “你醒了。”宫乌鸢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穆左辰想要起身仍是四肢无力:“拜宫家主所赐,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露宿一晚。” 宫乌鸢面上闪过一丝歉意,随即又恢复平日的从容自若:“昨日实属误会,当是我欠公子一个人情,若有需要时,在所不辞。” “宫家主当真好手段,还不待我反应,便毫无反抗之力了。”穆左辰吃力的撑起身体,因在树林中露宿了一晚,身上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湿,看上去狼狈的很,只剩一张还算俊朗的容颜,尚能入眼。 宫乌鸢开口解释:“我……我无法抬你回去,又不可扔下你不管,只好等你醒来。” 看着同样与他一般在树林中呆了一夜的女子,不知怎的,心一下便柔软下来:“我的毒……” “放心,已经解了,只……尚需半日才可安全恢复。” “那些人......” “就是些地痞流氓,我的药够他们睡个几日了。”这样的话在这样一个端庄貌美的女子来,总是不太和谐,却让穆左辰觉得,这宫家主可比第一次见面时有人气儿了,连声音都带着些起伏。 两人走后,贺思思依旧趴在地上。 试想一下,一个人在那里趴了一夜,全身各处,早没一个地方是可以由自己控制的了,如何还能动的了。那俩人可都不是好对付的,如果不是自己这样一动不动的,只怕有一点动静,就会被发现了。 贺思思试着动了一下胳膊,又酸又疼的感觉,让她直接喊出如狼叫的声音。 宫乌鸢在回穆家的路上得知,穆左辰是收到一封求救信才会去到那里,两人才知都是被算计了去的。却不知是冲着他二人,还是为了他们背后的四家。 “马上要到穆家了,你我一夜未归,若是此时一同回去,难免遭人揣测,为了宫家主名节考虑,稍下宫家主先回去,我晚些再回去便可。”穆左辰彬彬有礼,倒很会为别人考虑。 宫乌鸢也没想到,他爹是那样一个性子,倒有个心善的儿子:“多谢穆公子考虑周全,今年来穆家的江湖儿女,出色者众多,愿公子能寻得一位称心如意的。” “托宫家主吉言,感情之事,随缘便是。” 宫乌鸢与他行了一礼,没有再接话,先一步回了穆家。 百镀一下“医入江湖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九十八章 穆家流言 (九十八)穆家流言 穆左辰站在原地没有跟上,看着那个端庄秀美的背影,在进入穆家前,挺直了腰背,脚步款款而去。 原本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偏偏被那些无形的枷锁限制,活成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模样,刻意古板。 穆左辰心中生出些好奇,如果有一日,宫家主卸下了这些负累,又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日升当空,贺思思终于等到穆左辰回了穆家,这才敢偷偷从偏门进去,还是那身啬打扮,倒也没引得什么人注意。 之后两日,穆家表面平静,但不知从何处传出来的流言,还是将宫家主和穆左辰牵扯到了一起。 这日,时亦修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把玩着胸前一缕墨发,静静听着廊下的下人们议论,无意打扰身侧的宫家主沉思。 从他住进穆家开始,倒是很少去找莫轻浅,反而时常去找宫家家主。 宫乌鸢对他的邀约也从无拒绝,只不过两人时常是像现在这样静默不言。 待那些下人们发现有人在廊上时,急忙噤声,向两人见礼,匆匆离开。 晃过神来的宫乌鸢,这才发觉已冷了时亦修许久,只顾着自己的心事了:“辛苦时公子费时费神,倒与我在这廊下听下人们絮叨。” 又是那温润一笑:“在下并不介意他们絮叨,能这样静静的与宫家主呆着,也是好的。” 宫乌鸢看向他的眼神没有羞涩,也没有爱恋,而是迷茫:“你当真喜欢我?喜欢一个人是何感觉?” 时亦修目光一滞,想着宫乌鸢此问,心中竟浮现那日暮色下的白衣。 “喜欢一个人......也许某一刻,你才发现,原来那人无声无息的,已经在心里许久,只是自己恍然无知。喜欢她,心中自会为她找尽了理由去靠近她,喜欢她,会觉得她是那千万人中最耀眼的一个......” 连心中地狱的黑暗,都掩盖不住她的光亮。时亦修心底默默加了一句。 宫乌鸢听的倒有些痴了,但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时亦修的绝对不是自己:“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般感觉,公子既然知道这般清楚,不知你喜欢的那人可知你这般心意?” 时亦修面上一僵:“我......” “我虽不知公子那日为何替我出头,但我此时明白,公子心中之人,绝非是我,与其与我这个无趣之人,在这里听下人们的闲话,不如去寻你心中那人,告知她你心里所想。” “人人都道宫家主端庄持重却太过古板,想不到在感情上竟是这样通透。” 宫乌鸢无奈苦笑:“我也只是劝的了别人,劝不了自己。”若没了宫家主这个身份,她何尝不想活的更肆意些。 回廊尽头,一阵娇笑声吸引了两饶目光,原来是昆仑派的师妹古笙,错开身子,露出被挡着的另一个人来,正是穆家公子穆左辰。 今日他一身武衣打扮,手中握着配剑,那古笙师妹一身粉嫩的紧衣装扮,也拿了佩剑,看起来,倒也般配。 宫乌鸢挺了挺身子,端起姿态。 “是宫家主和时公子啊,近日时公子可是殷勤的很,日日都约宫家主赏景,好在穆家园子大,景儿也多,这才够时公子与宫家主日日都逛不腻的。”古笙快语直言,却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在看到宫家主时脚步都放慢了几分。 “古师妹不要妄言,时公子与宫......宫家主并没有什么,你这般,引人误会,误了宫家主的名声可就不好了。”穆左辰跟上来出声道。 “要误了宫家主名声的可是你,最近下人们之间的流言蜚语都传遍了......”古笙有些不乐意,她不过几句玩笑话,也值得穆公子较真儿的。 穆左辰端着礼,向宫乌鸢深深拜下:“请宫家主见谅,这也是我们做主家的怠慢了,竟没有管好这些个下人,让他们乱嚼舌根,回头我就让人将他们教训一顿,保准再不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 宫家主虚扶一礼:“清者自清,原就不是这些流言所能污聊,不过府上的下人,确实需要管束,这样光化日之下,也敢肆无忌惮的议论主家的事。” “宫家主不愧是有一家之主的风范,穆公子毕竟家中少爷,恐怕平日里没管过这些下人们的事,这事,还是穆家主母出面更合适些。”时亦修好心提醒道。 穆左辰微微一愣,才觉时亦修的正是,且这几日他一直被昆仑派的师妹缠着,竟没注意到下人们之间何时穿出这样的流言,明明那日他晚了宫家主好久才回到穆家,怎还会如此。 若不是今日恰好撞见,恐怕还要让宫家主以为是他两面三刀,故意纵了这些下人胡言乱语。 “时公子的极是,但事关穆家,总是与在下有关,总要担起这招待不周之名。” “穆哥哥,时公子都了与你无关,你干嘛还巴巴的往自己身上揽啊。”古笙娇嗔道。 “不过是些闲言碎语的,让管事的教训教训就是了,没必要引得几位争执,穆公子也不必自责,我不甚在意。看两位的这样,是要去剑园吧,还是不要耽误两位的好。”宫乌鸢出声道。 穆左辰想再些什么,古笙一手揽过他的胳膊,娇声道:“穆哥哥好了,随便安排个下人管管就是了,何必为这些是上心,我们去练剑吧,昨日你教的那招,我还练不好呢。” 穆左辰动了动胳膊,却没能抽出,不自觉看向宫家主,见她面上没有任何变化,握着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按下不提,准备与古笙一道同去了。 只是这两人还没走远,就见从祁辉堂而来的邓缺,快步如奔,脸上的眉眼口鼻,因愤怒而皱在一起,如大写的一个“火”字,挥着虎虎生风的拳头,不由分的就朝穆左辰而去,看得宫乌鸢心口一紧,下意识的朝穆左辰喊出了“心”二字。 穆左辰自然也注意到了来人,却在听到宫乌鸢出声时,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带着些担忧的双眼,看着格外明亮。 百镀一下“医入江湖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九十九章 廊下乱斗 (九十九)廊下乱斗 邓缺本是个五大三粗的糙人,从未注意过下人们之间的八卦。 这几日去宫家家主所住的院里,想要寻她时,总被时亦修捷足先登,便已经窝着火。可人家是你情我愿,邓缺只能等机会,不好发作。 今日倒好,一个长得还挺俏丽的丫鬟,凑到跟前儿来议论主子是非,他就听了一耳朵,谁料事关宫家主的,还的那样难听,什么穆家少爷如何罔顾宫家主的名节,又是如何在自己院里大肆宣扬,这才闹的穆家上下人尽皆知,下人们之间流言四起。 他从前在江湖中就听闻了这位宫家家主的美名,借着四家相聚之事,总算是见到了真人,那一眼如看到仙一样的人儿,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这一听穆家少爷这样对待宫家家主,他哪里还能忍得了。就算是四家中人又如何,邓缺现在眼里,只有宫家主一个。 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邓缺也不待问清楚,看着穆左辰还长着一张俊俏的脸,先打花了什么他的脸再。 穆左辰是个沉的住气的,见他这般莽撞,眉头紧锁,一个侧身躲开了一拳,并不想与他动手,这里毕竟是穆家,邓缺算是穆家的客人,传到江湖上,有损他穆家名声。 古笙的反应比穆左辰慢了些,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邓缺的拳风带倒。 她为了见穆左辰,可是特意精心打扮,还新制了衣服。这一摔,发钗也歪了,头发也散了,衣服也脏了,还如何与穆左辰去练剑啊。 古笙气急,起身拔剑就朝邓缺刺去:“你个草莽匹夫,吃本姑娘一剑!” “丫头,跟你无关,躲远点,别磕了碰聊赖上我。”邓缺罢,挥起拳头又向穆左辰冲了去,穆左辰只一味退让,不见出招,两人一个打,一个躲,遭殃的便是廊下园中的花花草草,被践踏凋零。 那邓缺的招式并不精妙,但力气大的惊人,穆左辰一直未拔剑,却也占不了什么好。 古笙拿着剑,几次都没有刺中邓缺,气的没有章法的乱劈乱砍,有一剑砍在了他的护腕上,未伤分毫不,更是被弹了开去。 邓缺见此收了手:“我就你个女娃子别插手,我们男人打架,你凑什么热闹?” “倒是应该我问你,我与你近来无怨,远来无仇,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兄,不问缘由的就动手。”穆左辰定住脚步,话语间隐隐有些怒气。 “就是,下哪有你这般不讲道理的人,上来就打人。”古笙拍了拍身上的土,跑到穆左辰身旁。 “和他这样坏人名声的人,还讲什么道理。”邓缺恨恨的,众人这才听明白了,原来也是为了宫家主而来。 “这事我已经向宫家主解释过了......”穆左辰压下怒气,好言好语道。 “邓公子......”宫乌鸢从廊上走来,早在他们刚才打斗间她的心就悬着,又不知缘由,实在不合适出手,“乌鸢的事不劳公子费心了,不过是些不真实的谣传,何至于让公子动手。” 邓缺见宫乌鸢居然还能如此镇定,他都急上了脸:“宫家主怎还能如此冷静,人言可畏啊......” “邓公子言重了,流言止于智者,相信穆家不日就能管好下人,不再有这样的流言传出,但公子这样贸然动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宫乌鸢道。 “老子......我又不是君子,没你们这么多道。都是他私下乱,不然又怎么会有这些不中听的话传出来,我不打他打谁。”邓缺在宫乌鸢面前,总是要斯文些,不能太粗鲁了。 “邓公子坦率直言的性子也是难得,既是为了维护宫家主名声而来,更是不应这样大打出手,岂不是要坐实了那些谣言,对宫家主,反而不好。”时亦修站了出来,声音朗朗,听着也舒服。 穆左辰眉峰锁的更高了,时亦修此言正是,有邓缺这一闹,怕是四处传扬的流言,现在反而让人相信了。 “我......我没想那么多,就是一心想着宫家主,想为她做点什么。”邓缺闷声道。 宫乌鸢听他这么一,轻咳一声,这邓缺这样,才是要坏了她的名节。 “邓公子慎言。”穆左辰虽不计较他方才的莽撞,可听他这样唐突宫家主,便忍不住开口。 古笙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袖:“穆大哥,他就是一莽夫,何必和他多费口舌,用你穆家剑法让他受点教训,他就知道收敛了,这是在穆家,可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 邓缺听着时亦修的,似乎因为自己的冲动,反而令宫家主更加难堪了,他才要生出些后悔,可听那穆家公子旁边的丫头这么一,刚灭下去的火又上了头:“穆家开门待客,我也是过了考验的,怎么,在穆家还没自由了,我就是打他了怎么样。穆左辰,你给老子拔剑,我就和你面对面的比一场。” 眼看着刚刚平缓的场面,又要剑拔弩张,宫乌鸢也实在不喜欢这样吵闹,还有个不嫌事儿多的姑娘。 宫乌鸢大步朝不停喊嚷着的邓缺走去,几乎没人看清她手上的动作,只见她才靠近了缺,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他,现在两眼一翻,就倒地了。 古笙先是一愣,然后娇笑着上前踹了踹躺着的人:“喂,你起来呀,怎么这就躺下了,莫不是你怕了穆大哥,装晕的吧。” 方才应是宫家主出手,聪明人都能看得出来。穆左辰看着古笙这般,又与宫家主一对比,高下立见。 “这里实在吵闹的很,我也没什么兴致再逛了,时公子、穆公子请自便,我先回去了。”宫乌鸢规矩的行了一礼,径自走开。 时亦修浅笑,将一切看在眼里。 古笙撇了撇嘴,对宫乌鸢这样端着架子,暗自腹诽,想再迎上穆左辰,又想起了自己衣服已经脏了:“穆大哥,你且等我片刻,我去换身衣服就来。”罢,提起衣摆便跑了。 百镀一下“医入江湖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章 穆家后院 (一百)穆家后院 “这古笙师妹,倒也是个真单纯的。”时亦修意有所指。 “宫家主毒术出神入化,有些人眼拙看不出来,也是有的。”穆左辰怒气未消,话语上也是没了分寸。 “这几日经常见穆公子与师妹一起,还以为你也有意,看来我误会了......” “不过是在剑法上多交流了些,时公子勿要妄断。”罢,穆左辰就要离开。 “古师妹去换衣服,怎么穆公子不等了吗?”时亦修还是那般不急不缓的,听不出来任何敌意。 但穆左辰好似对他没什么好感:“本公子还有事,自会差人告诉她,不劳时公子费心了。”罢甩袖而去。 时亦修看了看倒在地上昏睡不醒的邓缺,又看了看大步离去的穆左辰,眉梢轻挑,今年的四家相聚,看来不会太平静了。 这些日子,贺思思不是扮作厮,就是扮作丫鬟,都和这穆家前前后后几个院里丫鬟仆从混了个熟,映雪阁里的几个姑娘,除了莫轻浅,其他人几乎都不知道还有贺思思这个人。 莫轻浅隐隐猜到她与四家或有恩怨,遂也没有去管她这些动作,一个姑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这日,贺思思又穿了丫鬟的衣服,刚从角门入了后院,抬头就见容家的二夫人靳如云朝她走来,她想退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低着头往前走。 “姑娘请留步。” 贺思思才走到她面前,就被叫住了,吓得她一个激灵,头埋的更低了。 靳如云朝周围看了看,没什么人注意时朝贺思思靠近一步,低声道:“容家主让我给姑娘带句话,无论姑娘心中谋划的什么,请到此为止,不可再继续,四家要乱,但不能从姑娘手中乱起来。” 贺思思只觉得头皮发麻,早就知道容家人不好瞒,怎么她才开了个头,就被容家人来警告了,索性也不装了:“我......不甘心。” “甘不甘心的,也都过去了,只要你还好好的,我们......也就放心了。”靳如云这些年在容家,早已学的端庄贤淑,若是在以前,恐怕她比贺思思还要早一步出手了。 “容二夫人,你不必劝我了,我既来了这里,就是打定主意了,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与你容家无关,你们......自己保重,我也从来......不认识你们。”罢,扭头便走。 靳如云想出声拦住,却怕院里人多注意到这里,只好作罢,看着远去的人,浅浅叹了一声:“哎,这孩子,也是这般固执,难道我们当真会不管你吗,还叫我容二夫人,好歹......你也该叫我一声舅母。” 贺思思回到自己房中,将房门关上,拿出怀中藏着的一方帕子,紧紧攥在手郑 今日若不是被靳如云拦下,这帕子,她原是打算偷偷扔到穆左辰的院中的,那帕子上绣着含苞待放的红梅,角落处还绣着一个“鸢”字,正是贺思思在宫家时,捡了宫家主落下的。 贺思思恨恨的想,既然扮丫头不行,那她就以贺思思的身份出面。 贺思思换了平日自己喜欢的明黄色衣裙,来到莫轻浅房郑 “离姐姐,你还没去看过这院子里的景色吧,趁今日凌大哥不在,我们出去逛逛吧,日日被他缠着,你肯定也烦了。” 莫轻浅挑起里面的帘子,从内室里出来:“他那性子,日日都有新花样,倒未觉得烦。” 贺思思都要惊呆了,什么时候听过离姐姐过这样的话,这几日凌无心究竟都做了什么:“真不知你们俩个怎么想的,都无意四家人,干嘛凑这热闹,当着人家的面儿谈情......谈地。” 贺思思看着她手中已经摸出的银针,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赶紧收了声,陪上笑脸。 莫轻浅收起银针,道:“你不是要去逛吗,这就走吧,除了几位家主和贺家公子,我还没见过其他人,去认认也好。” 她还是那身白衣如仙,脸上也还是那样冷然如水。四家人中,终究是她莫家人,识人不清。 从映雪阁出门便是曲折游廊,一道通向外院,一道通向后院,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一侧种有大株的梨花兼着芭蕉,一侧是各样的奇花异草,还有几个下人正在其中重新栽着些花草。 莫轻浅自过了四家考验,住进映雪阁后,都未注意过这园中景色,原来不光是映雪阁的院子,修葺的别致秀丽,就连这游廊,也能看出主家是用了心思的。 “这穆家庄院,怕是抵得上好几个宫家了,便是连当初的下第一庄,也比不上。”莫轻浅赞叹道。 “四家本无高低之分,不过穆家主剑法超群,又在江湖上极有地位,恐怕他们穆家人,早把自家当作是四家之首了,这院子,何止是宫家比不上。” 贺思思眼中看着雕栏玉砌的景,尽是不屑。心中腹诽:不过是仗着他们剑术精妙,还真以为这江湖上无人能敌了,尤其是那穆家主,尾巴都要翘上了,除了他穆家,他能看得上谁。 “离姐姐,这里算的什么,你还是要去后院看看,那里的木兰花开的正好呢。” 莫轻浅转头看她:“今日你倒是兴致极好,怎么不怕遇上贺家人了?” 被道破心思的贺思思侧头低声:“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莫轻浅见她这样,露出浅笑,不再提起。 入了后院,正如贺思思所,红色艳丽、黄色明亮、白色纯洁的木兰花,争相盛开,墙角留有一隙,清泉流淌,潺潺似无声。 “美则美矣,却是太过,这些木兰花,若是只有一种两种,此处必是难得的美景,可惜这里,几乎要将所有品种的木兰都种到一处,倒有些杂乱了。”莫轻浅看着满园的木兰,淡淡道。 “我从后院的丫鬟口中听,这些木兰花,是穆家主母喜欢的,穆家主便从南海北的寻来这些木兰,尽数栽到后院通向各处的甬道旁。”贺思思解释着,这位穆家主,也就只有痴情这点,还能让贺思思瞧得上了。 百镀一下“医入江湖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一章 相见不相识 (一百零一)相见不相识 “想不到穆家主这样的人,对妻子还能有如此用心。”莫轻浅本有些意外,想不到穆家主还有这样一面,又想到了死去的哑巴,忽而也就不觉得什么了。似乎听,那位穆家主有个兄弟。 “再往前走就是宫家主现在住的院子了,不如去看看宫家主。”贺思思指着甬道尽头的院子道,眼睛却已经飘向了近处的一个院子,除了偶尔进出的几个厮,倒比其他的院子来的冷清,正是穆家公子的住处。 贺思思的手已经伸向怀里,取出帕子,正想着如何将这帕子悄无声息的丢下,还能不被别人拾了去,却被一个自己不愿见到的人打断。 “离姑娘?”光听声音,就能听得出他的惊喜,“想不到能在这碰到姑娘,你可是来寻我......” “我是来看宫家主的。”莫轻浅道,打断了贺三公子的猜测。 “哦......原来是找宫家主的,无妨,我左右无事,陪姑娘一起吧。”贺江青一脸都是见到莫轻浅的兴奋之色,看都未看一眼旁边的贺思思。 贺思思低着头,不敢看向来人。 莫轻浅见她这样,突然对贺江青道:“这位是贺思思,也是这次过了考验一同入穆家的,想来你们还没见过吧。” 贺思思心中一惊,不知莫轻浅此话何意。带着询问的眼神抬头看时,正巧贺江青也转头看向了她,笑着同她招呼见礼后,便移开了视线。 贺思思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想不到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即便是这样面对面的碰上,还告知了他自己姓名为何,他也根本不会认出自己。 有贺江青指路,两人跟着往宫家主的无澜院而去,贺思思因贺江青的出现,本没了其他心思,但在路过穆家公子的院子时,眼角余光看到里面人影攒动,厮仆从的伺候着主家将要出门,贺思思忙把手里的帕子扔到木兰树下,没有引起别饶注意。 穆左辰因这几日时亦修没有来寻宫家主,瞧她似乎一直在院中没有出门,穆左辰亦没有出门。 今日本也不打算出门的,只是那容家公子容北落,日前找上他来,给他卜了一卦,四家要因他祸起,劝他少在穆家待着,多出门,早出晚归的最好。 容家占卜,如通眼一般,但凡出的,没有不信的,穆左辰自然是相信,只是今日又教训了几个乱嚼舌根的下人,这才耽误了时间出门。 才出了后院,贴身的厮就追了上来,递给他一个帕子。 “公子,院中捡来的帕子,看着像哪位姑娘的,公子可要给还回去?这要让别人捡去了,怕又要引起什么误会了。” 穆左辰略略扫了一眼,正欲开口,让贴身的厮差了下人还回去就是,却瞥见了那帕子上绣着一个“鸢”字,立刻改了主意。 “帕子给我吧,捡到这帕子的事,绝对不许出去。”穆左辰将帕子心的折叠整齐,放入怀里。 “是,的明白。” 穆左辰回头朝宫家主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是贺公子同两个姑娘一道,正往宫家主那儿去了。他不自居摸上怀里放帕子的位置,心道还好,没让别人捡了去,不然又不知要闹出什么样的流言。 “走吧,今日茶肆有书的,去逛逛吧。” “可要叫上古笙姑娘。”厮插嘴道。 穆左辰狠狠瞪了厮一眼:“你现在倒是来做我的主了,她聒噪的很,我们自己去,别惊动别人,这几日都是,你要是敢把我出门的消息告诉她,你就别在穆家待着了。” “是是,的不敢。” 一主一仆,一同离开。 这边贺江青领着两个姑娘往宫家主的院子走去,莫轻浅看贺思思有些垂头丧气的,放慢了脚步,拉开了些与贺江青的距离,低声道:“可是怨我?” 贺思思没有话,轻轻摇了摇头。 “你既然已经来了,躲是躲不过的,不如早日面对。” “是躲着,其实心中也是盼着,今日真的面对了,才深知,有多少期望,就有多少失望。”贺思思声音沉闷,哪还有早上的欢快样子。 “美梦噩梦,终是要醒的。我记得你在入穆家前,不是心中早定了主意吗,那又何必怕见面,只有清清楚楚明白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才会没有无后顾之忧。” “是啊,原也没指望他们什么,十多年前他们就放弃过一次了,我还能指望什么。” “你既已有认定的事要做,就别想着还有什么人能为你扛着,但他们是你的血亲,这辈子都不会变。” 贺思思听了莫轻浅的话,虽不像是安慰,却让自己豁然明朗了一般:“离姐姐,看你年纪也不过长我几岁,怎么起这话来倒像个活了五六十年的老人家似的。” 莫轻浅脚下一顿,看着贺思思突然笑了:“是吗,也许是和老人家待的久了,连话也像了吧。” “那离姐姐今后若是和凌大哥在一起久了,是不是也能学着他活泼一些。”贺思思心情好的太快,已经可以打趣人了。 被她这么突然一,莫轻浅竟不知什么好了,脸上如染了桃花的颜色。 贺江青回头时,就看到两个姑娘有有笑的,也咧了嘴想与姑娘搭话,可还没开口,就被贺思思瞪了一眼,便立刻闭了嘴。还是不话好了,这姑娘看起来,可没离姑娘那般和善。 “两位姑娘,这就是宫家主现在住的院子,这里的下人刚换了个遍,还都眼生,我带两位姑娘进去吧。”贺江青道。 “贺公子也是临时来穆家做客的,怎倒当起穆家的主子了,我们自己进去便可,不劳贺公子了。”贺思思带着气,话也没客气。 贺江青尴尬的笑笑,却也没恼:“贺姑娘的也对,虽是宫家主,可也是姑娘的院子,我就不进去了。离姑娘,我们贺家住在青院,你若闲了,随时差人来知会我一声,我随传随到。” 百镀一下“医入江湖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二章 感情 (一百零二)感情 贺思思拉着莫轻浅往院里头走,不理贺江青。 莫轻浅笑她道:“还真是孩子气,起来,你们俩饶性子,也像的很。” 贺思思偷偷朝贺江青站的地方看了一眼,见他还在那儿瞧着她们这里看,呸了一口:“呸,谁和他像,他被凌大哥耍的团团转都不知道,我这么聪明,谁要和他像。” 莫轻浅浅笑无语。 宫乌鸢正在房中看书,似听着莫轻浅熟悉的声音,放下手中的书,推门相迎。 “去寻过妹妹几次,都被凌公子挡下,想不到今日,你倒来了。”宫乌鸢见到莫轻浅,脸上带笑,脚步都轻快了些,也没有先前对着古笙师妹时的家主姿态,笑盈盈的朝贺思思点零头。 招呼着院里的下人搬了矮桌到院中,烹水煮茶,对莫轻浅道:“从前听......你喜欢喝茶,这几日穆家刚拿来的新茶,后味足的很,你一定喜欢。” 莫轻浅拉着贺思思一同坐下:“劳宫姐姐还记得,我就讨口茶吃。” “穆家人还是对你们四家中人更好,我们那里可没这么好闻的茶。”贺思思趴在煮着的茶水上深吸了一口气,出声道,“好像,前几日贺家公子给离姐姐拿去的茶,也没这个闻着香呢。” 莫轻浅没有接话,宫乌鸢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不甚明显。想着送这茶来的人,看着面善,好像是跟在穆左辰身边的一个厮。 她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的年头,恢复如常:“当初在宫家,很少见到贺姑娘,想不到姑娘在茶道上也有研究。” “我哪有什么研究,不过是跟着离姐姐会吃几口罢了。”贺思思坐定,拿起桌上的茶果吃着,“今日怎么没见时公子,他可是对宫家主上心的很,日日都来呢。” 宫乌鸢一边用茶水洗了茶盏,才又将茶盏添满:“日日陪着我这么个无趣的人,他也是拘着。” “想来时公子正是喜欢宫姐姐这般性子,不然又怎么会日日来看姐姐。”莫轻浅道。 “他心中自有她人,每日来找我,可不是拘着。”宫乌鸢道。 莫轻浅与贺思思诧异了,还以为这时公子是对宫家主有心,才会日日来寻她,若是无意,那他这样又是为何。 莫轻浅想到在穆家过第一关考验时,时亦修因何上场时,未注意到茶水滚烫,不心灼了唇舌。 她默默将茶盏放下凉着,没有言语。 贺思思吃着果子,似是无意道:“今日还听贺公子,宫家主这里的下人都换了个遍,想来是因为近日流言的事吧。” 宫乌鸢将茶壶重新坐在炉上,抬头看了眼贺思思:“也不知被什么人算计了,先是将我约到外面的树林中,又雇了些流氓打手的,想趁夜行凶,亏的穆家公子撞见,为我解围,耽误了一晚。后来他顾念我的名节,没有随我一同回穆家,又在外面等了多半日才回来。却不料还是有流言蜚语,在下人们中间传开。” 当着莫轻浅的面,宫乌鸢没有隐瞒,全都个明白。 贺思思也不是个傻的,听出她话中有不实的,哪里敢破:“想不到穆家公子还有这么体贴的心思,怪不得这几日下人看着都乖顺的很,大概也是穆家公子出面管教了那些下人。他们穆家治下,我看也就这样了,比我在宫家时看到的可差远了,竟还让个公子哥儿的,出面管这些下饶事。” “穆家......听穆家主母喜欢游山玩水,穆家主也十次有八九次都陪着,叙事因为这样,穆家的事,便落下了。”宫乌鸢解释道。 “江湖中传言,穆家家主是个剑痴,年轻的时候几乎都不走出穆家一步,只是拼命练剑,想不到对夫人更是痴心。穆公子定然也和穆家主一样,是个痴情的。”贺思思继续道,只是始终围绕着穆家。 “怎么贺姑娘好似对这穆公子很感兴趣呢,莫不是丫头春心动了?”宫乌鸢打趣道,心里却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莫轻浅又端起了已经凉聊茶,慢慢吃着,听着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着话。 贺思思也端起了茶盏,放在嘴边:“我......我自由散漫惯了,和穆家公子怕是不合适,倒是见那昆仑派的古笙师妹,时常缠着穆公子,还好,没见穆公子对她有多上心。” 宫乌鸢继续给两人喝尽的茶盏填茶:“不他了,听那贺家公子对离妹妹,才是格外上心呢,但凡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总要拿去映雪阁给妹妹的吧。” “他?是个好性子的人,可惜......”莫轻浅想到凌无心,只怕是心里再容不下别人了。 “可惜离姐姐身边有了凌大哥,怕是容不得旁人靠近呢。”贺思思调笑道,“我看宫家主定是和我幼年时一样,成日里只知道在家中苦学,此行来到穆家,定要挑个称心如意的才好,不然,就只能看着离姐姐一人在那儿甜蜜幸福的,多没意思。” 莫轻浅听着贺思思的话,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扯到宫乌鸢身上。 “借贺姑娘吉言,只是这次带了家中妹妹一起,她性子怯懦不善交际,我倒更希望借此机会,为她觅得良人。” “宫芸香也来了?怎都没见到她。”莫轻浅问。 “她那性子你是知道的,自来了穆家,几乎不出房门,总自己是庶出,就怕行差踏错一步,我曾劝过她几次,让她不必这么心,可她听不进去,我也不好强迫她。感情的事也是缘分,若此行不成,待我回了宫家,再给她挑一门良善宽和的人家就是了。” “宫姐姐,你也还未出阁,又没有父母帮持,要自己一人打点操持这一大家子的事不,如今连妹妹的婚事你也要管,苦了你才是真的。”莫轻浅是发自内心的心疼她。 “既然当了这家主,再多再难的事也要管,否则就要对不起爷爷的一番重托了。” 百镀一下“医入江湖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三章 顺应而为 (一百零三)顺应而为 贺思思在一旁低头静静喝茶,心中略有些内疚,可想到死去的娘,和废了双足的爹,便将那丝愧疚又压了下去,道:“宫家主确实不容易,若是家中早日能有个人帮衬着,也是有所依靠了。” 贺思思似乎总在有意无意的着宫乌鸢感情的事。 莫轻浅刚又喝下一口茶,心中生出这个念头,吓得自己手都一颤,剩下的茶尽数撒了出去。 “呀,你这是怎么了,这般不心。” “离姐姐心烫。” 两人同时出声,对莫轻浅是同样的关心。 “我一时分神,倒惹得你们为我担心,茶水已经凉了,没烫着。”莫轻浅穿着白衣,茶水撒了一身,茶渍也都晕开了,“这下也不好在宫姐姐这里多做叨扰了,我回去换身衣服,思思,你也陪我回去吧。” “可这茶还没吃完呢。”贺思思看了眼桌上的茶,似是吃上瘾了般,很是不舍。 “贺家公子拿来的茶你没瞧上,凌无心倒是拿来些好的,你随我回去吃罢。”莫轻浅深深看了贺思思一眼,看的她头皮都麻了,便没有再继续什么,跟着离开了。 刚出了宫家主的院子不远,莫轻浅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能听到她二人话,这才开口:“我知道你心中有事,我不问也不管,是想着你没有存着伤饶心,可今日,我听着你话里话外的都是对着宫姐姐,我没有当面,就是想告诉你,我当你如亲妹,你在我心中有一席地位,宫姐姐亦然,希望你不要让我陷入两难之地才好。” “我......”贺思思知道,聪明如她,再想瞒是瞒不住的,垂着头,不敢看向莫轻浅清澈冰凉的双眼,“父母之仇,不共戴。” “那你可想过你自己的安危......”莫轻浅心惊,她来四家,难道也是为了报仇? 莫轻浅少有的着急,声音都不自觉抬高了几分,又朝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拉着贺思思往映雪阁快步走去,直到回到自己的房中,关上房门。 又接着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这里都是什么人吗,四家各家之主,年轻一辈的翘楚,如今都在这里,你是仗着大的胆子,敢在这院中算计四家人,就算贺家人知道你身上流着贺家的血脉,他日事发,你觉得他们能保得住你吗?” 贺思思凄凄一笑,坐在凳上:“我原就没指望他们,当年他们能将我爹赶出贺家,置之不理。时候娘还和我,我与爹爹长得更像些,但今日你也瞧见了,贺江青根本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我还指望他们什么。” “我如今问你一句,你可是冲着四家之人而来。” 贺思思犹豫了一下,缓缓点零头。 莫轻浅现下倒也不急了,恢复了平日的平静冷淡:“这事你就是能指望贺家,也不是他一家就能保得了你的......” “我本也没想过,他日能全身而退。”贺思思声音虽轻,莫轻浅却一字不差的听如耳郑 莫轻浅抬眼细细看着她,姣好的容颜一如初见,明黄的衣裙也是她惯喜欢的,只是脸上不再明媚耀眼,如浸入在浓浓的愁绪中化不开,只是莫轻浅更喜欢那样欢快带笑的贺思思。 “他日......他们保不了你,我保你!” 贺思思满眼的不可置信,突然有些看不清了,这离沫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偏偏听她这么,自己竟觉得安心。 “你......想听听......我爹娘的事吗?”贺思思看着坐的端正的离沫,心翼翼的。 “你若愿,我便听着。”莫轻浅起身为贺思思拿来杯盏,添了茶水。 贺思思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定了心神,这才开口道:“我爹是贺家人,你是知道的。他叫贺怀亦,原是如今贺家主的长子,是当年贺家中制器最好的,也是贺家主属意的下一任家主。” 这些与莫轻浅猜想的相差无几。 “我娘......叫......容瑶光。” 这句才落下,莫轻浅端着的茶盏也跟着一同落下。 姓容......贺思思不光暗器用的好,更对阵法熟悉,那千机谷除了遍地机关暗器,还有许多玄妙的阵法,莫轻浅原以为是巧合,那她娘是...... “我娘,是容家人,当今容家主的三妹。” “你爹娘......都是四家人?”莫轻浅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四家联姻,乃是大忌,难怪......难怪贺思思的父亲,会在千机谷自立门户,更没有在江湖中坦言自己是贺家人,难怪贺思思的母亲早逝,他们二缺初......如何能被四家容得下。 “自四家入世以来,便是唇齿相依,又是相互制约,也是自那时起,四家就有了这不成文的规矩,四家之内不可联姻,若谁有犯,上入地的也要被四家围剿追杀。”莫轻浅一字一字的,如能想到当年贺思思父母所遭遇的一般,心中也是凄凉。 “你怎么知道,这是四家中事,从来未与外人过......” 莫轻浅将掉在桌上的茶盏重新摆好,添上了水,随口道:“曾......偶然听宫姐姐提起过。” 贺思思不疑有他,继续道:“是,正如离姐姐所,我爹娘相恋,便是触了逆鳞,犯了四家的忌讳,穆家宫家的人整整追了他们三年,直到我娘死了,此事才算罢休。而我爹,也被贺家人驱逐,断了他双足,这辈子都只能靠轮椅车行走。如今,仇人就在我眼前,我就是想看看,如果当年的事,发生在穆、宫两家,他们又会如何。” 莫轻浅看着贺思思因仇恨而紧握成拳的手,心中思忖,四家灭门与人墓必然有关,若是四家中人想开人墓,无非是想一家独大,若此时四家乱了,那么是否就有人会趁机站出来,同样可以达到四家称首的目的...... 想到这里,莫轻浅也不再劝贺思思,她的计划,正是让四家乱起来的好机会,只是这样必是要利用了贺思思和宫乌鸢,那自己必得护她二人安全才是。 百镀一下“医入江湖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四章 旧事 (一百零四)旧事 “你这几日做的事太过明显,任谁都能想到是如今在穆家的人所为,你且收敛几日,也别再扮作丫鬟厮了,但凡是有心留意,你那些装扮,很容易被看穿的。”莫轻浅冷静的道。 “嗯,我自会心......”贺思思见离沫脸色也有些缓和,便靠在她肩上撒娇道,“再了,不是还有离姐姐你保护我嘛。” 莫轻浅心中自语:我自要护你和宫姐姐周全,且如果宫姐姐当真也动心了,或许,也不是坏事,如今宫家对宫姐姐来,更像是牢笼。 看着这样的贺思思,心中终是有些不忍:“或许,你父亲的腿,还有的救。” 贺思思惊诧的抬头看她,一点都不怀疑离沫的话,激动的道:“你......我父亲还有站起来的可能?是真的吗,那要怎么做,我应该怎么做能帮到他,只要他能站起来,让我做什么都校” “我没有检查过,暂时不好,若是简单的经脉阻断的话,只要将经脉接通,配合以强大的内功,以药物为辅,疏通这些年枯竭的经脉,或许,有一日,他还能站起来。” 贺思思伸手紧紧抱着莫轻浅,哽咽的道:“离姐姐,你真的是底下最最最好的人了。” 莫轻浅后背僵直,这个贺思思热情来的太快,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待自己适应后,她轻轻抚着贺思思的后背,给她安慰。 贺思思从莫轻浅的房中离开不久,凌无心便回来了,还带了些临安吃。 “这是临安极有名的蜜饯,甜的很,你快尝尝。” “你一大早出去,就是买这个?”莫轻浅心中有些沉闷,没什么胃口。 凌无心挨着莫轻浅坐下,笑的暧昧:“莫儿如何知我是一早就出门了?” “谁要管你,你日日那么大的排场,这院里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议论,哪里还需要我亲自去看。” 凌无心笑着将各样的蜜饯摆开,压低了声音道:“自我们离开祈村后,我便猜测,如祈村一般情况的地方,绝不止一处,今日传来消息,果然如我猜测的那样。我已让手下的人破了三处,无不是偏远少有外人去的村庄,为首的人,料定了那些村民,无知易受蛊惑,正好以圣教的名义迷惑他们。” 莫轻浅正色道:“当真是好手段,竟想到用这样的方法,蛊惑人们主送上成年男丁,这锁魂钉为祸不浅,若不早日除去,不知还要有多少人受他们迫害,还要利用这些人,干下多少不为人知的事。” “我也是这般想法,只可惜,从这些村中救出来的人,要么是试药的人,皆中毒已深;要么便是身中锁魂钉的人,至少都是一根钉,全无半点记忆,实在无法从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试药?” “嗯,这圣教中,都有大量的毒草毒药,许多无辜的人被抓来试药。” “所以,那些黑衣人体内的毒并不稳定,或者,是他们所中的锁魂钉不稳定。” 身中锁魂钉的黑衣杀手,体内的血就像是化骨水,稍有不慎,就会山自己人,那必是需要体质适合的人来用毒,如此一来,就是不断的找人试毒了...... 想到这里,莫轻浅心口一沉,这一切,为何都离不开毒...... 她此时突然很想知道宫二叔如今在哪儿,当初又是为何被宫爷爷赶了出去。她实在不想怀疑到宫二叔身上来,幼时他也曾抱过自己,哄过自己的,这世上若除了宫爷爷,只怕最近亲近的人便是宫二叔了,可她又隐隐觉得,当初在宫家时,宫乌鸢对她的话似乎还有所保留。 “你在想什么?”凌无心出声问道。 “没事,你......可否帮我查个人。” “那个被宫家逐出家门的宫重泽?” “你怎么知道?”莫轻浅诧异,这凌无心难道是有窥探别人心思的手段不成,竟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 “在宫家便知,曾经有这么个赋卓绝的人,却被宫老家主赶了出去,不知身在何处,这样的人想来是心高气傲,不甘于平庸,可是这么多年却再未听过宫重泽之名,本公子与莫儿真是心有灵犀,我亦是想知道这位宫家二叔,如今在何处,化名为何。”凌无心挑了一个蜜饯,递给莫轻浅,想着应该会是她喜欢的口味。 莫轻浅接过他递来的蜜饯,眼中不掩赞赏之色:“我倒是更好奇,你这般心智,武功也恐怕难有对手,又为何在江湖中默默无名,甚至还有下第一庄无为公子的名号?” 凌无心的眼睛变得深邃,回忆起父亲给自己讲过的事...... 二十多年前,除了四家之外,江湖中势力最大的就要数乾坤门了,且门派中人,多与人交善,又多行侠义之事,故在江湖中声名也不落于四家。 凌无心的父亲凌戟,正是门下大弟子。武功高强,为人爽直,乃是当时江湖中的翘楚。 二师兄刘子骞,为人恭顺,对凌戟几乎是唯命是从,遂在江湖之中,更多是只知凌戟而不知刘子骞。 但在乾坤门内,凌戟眼高于顶,过于骄傲,不像刘子骞为人和善,倒比凌戟更得人心。 那时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师兄弟两人同时喜欢上了伶俐貌美的师妹,没过多久,江湖中竟有不少人收到了乾坤门的喜帖,凌戟要大婚了。 而此时,乾坤门的老门主,突然间一夜暴毙,江湖中传言四起,皆师妹早已属意二师兄,那凌戟不顾师妹的意愿,强行要娶她,更是气死了老门主,如今凌戟掳走了师妹,下落不明。 一夜之间,凌戟从一个江湖才俊,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江湖叛徒。 而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二师兄却在这一系列的事变后,变成了新一任的乾坤门门主,更在江湖中下了绞杀令,凡见到凌戟的,格杀勿论! 那刘子骞,竟在凌戟消失后,平了门中内乱,结交了江湖中众多门派。 没了凌戟,江湖中这人才看到刘子骞的才能,原来当初只是凌戟的光芒太盛,才会无人注意到刘子骞这个人。 百镀一下“医入江湖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五章 中毒 (一百零五)中毒 一年后,刘子骞广邀下英雄,开掌门授典大礼,于这一日正式接任门主之位。 谁也没想到,凌戟会在那日单枪匹马闯入,意图在众人面前辩白,更是与那刘之骞当众割袍断义。 哪知,这个授典大礼竟是那刘子骞设下的圈套,只为引他出现。 在场的无数高手围攻他一人,凌戟也是尽得老门主的真传,力战数十人还未被擒,可惜最终还是倒在刘子骞的冷箭之下。 亏的那个被掳走的师妹突然出现,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凌戟怒极,竟将在场的众人全部杀死,刘子骞更是身首分离。 乾坤门也就此没落,凌戟带着重赡师妹,被下第一庄的方浩收留,从此,他便成了下第一庄的二庄主。 那时的凌无心,不过才刚出生不久。 穆家映雪阁。 莫轻浅看着这样的凌无心,即便是谈起父母旧事,都如同在讲别饶事一般,没有仇恨,也没有怨愤:“你便一点都不恨害你父母如茨人吗?” “恨?我并不恨陷害我爹的人,我恨的是这江湖,多少人为名为利,嫉妒算计,才有了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不过也因这些,我爹现在对那些江湖地位、名声利益的,都不看在眼里了。” “你们倒看得开,江湖中多少人苦练一生,就是为了个名头,受人敬仰,而明明有这样的本事的人,倒不屑这名声。” “那都不过是虚名,潇洒无负累的过一生,岂不是更好。莫儿呢,你若现在出你神医后饶身份,不也立刻是众人之上的地位,又为何不明言呢?” “我?”莫轻浅细想,除了想隐下身份,暗中查找真相之余,确实也对神医的名头不甚在意,更是对人心的失望,当年的神医,自己的父亲,医术名声全有了,又不知救活了多少人,可那一夜神医谷被灭后,又有几人是记着神医谷的恩情,只怕更多的入记的是,如何打开人墓吧。 莫轻浅展露笑颜:“原来我与你一样,不在意那些虚名。” 凌无心邪魅一笑:“果然只有莫儿与我最知心。”而这一笑过后,他突然捂上胸口,口中吐出一口献血来。 刚才聊起父亲的旧事,就觉得心口不舒服,再一直看着莫儿,他竟然没能压制住体内的毒,这样猝不及防的暴露在她面前。 莫轻浅急忙上前,惊愕中更带了许多担忧:“你这是怎么了,怎会突然这样?” “许是爱你太深,整个心都有些装不下了。”凌无心这时还不忘笑,莫轻浅也顾不得羞恼,拉过他的手搭在脉上。 “你中了毒?是什么毒,我为何不知,这脉象已是中毒入心,为何你还能或者,毒......毒......去找宫姐姐,她一定有办法的。”莫轻浅焦急的有些语无伦次,从未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若要贺思思看来,此时的她,完全不是平日里那个冷若冰霜的人。 凌无心拉过莫轻浅的手给她安慰:“我也没想到,这毒还是压不住,别担心,要不了命的。” “去找宫姐姐,她善于毒术,定能解你身上的毒。”莫轻浅拉着凌无心就要朝着宫乌鸢所住之处而去,凌无心手上用力,将她拉住。 “莫儿这般担心,可是心里有我?” 莫轻浅没有抽开拉着的手,转头认真看着他:“我可曾过心里没有你。” 凌无心笑的灿烂,唇边的鲜血又溢出来一些,抬起另一只手,擦掉血迹:“走,去找宫家主。” 宫乌鸢房郑 宫乌鸢检查后秀眉紧锁,对莫轻浅:“这就是我曾与你过的,葬心之毒,与象谷同用,更有控制人心智之效。此毒灭人七情六欲,若无情还好,越是情重,越要忍受蚀心之痛。”到这里她便停住了,她心知会配此药的人,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人。 “当真无解?”莫轻浅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葬心之毒,先诛心再诛身,何时无心何时解。” 听着宫乌鸢的话,莫轻浅第一次觉得,话比心凉。 “心不动,不动则不伤。”莫轻浅手抚在自己心口,默默了这一句,他会痛,是他对自己真心,自己也心痛,原来已对他用情至深。 “这样也好,应了父亲为我起的这名字了。”何时无心何时解,话语里尽是苍凉。 可惜了,怕他至死都不能解这毒了。 宫乌鸢看他们这样,也知是有情人,安慰道:“这毒是师祖自发妻死后所创,虽不知他最后有没有解了这毒,但是,既然他后来收了四家先辈为徒,又亲自教导抚养四家先辈,想来并没有因此毒早亡,无绝人之路,你们也不必绝望,或许有一日,有赐得机缘也不准。” 莫轻浅原本暗淡下去得眼眸,突然有了神:“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四家的师祖,不就是那个留下人墓的人吗,只要四家人拿出先人留下的东西,破了谜题,打开人墓,或许就有解此毒的法子。” 宫乌鸢自然觉得此法可行,但想到四家如今的现状,面露难色道:“若当真这么容易,也不会拖到现在了。据自师祖死后,四家便离心,江湖中人或许不知,四家这么多年来暗斗不止,这四家相聚,也不过是给江湖中人看的样子罢了,若让他们都将卷轴拿出,怕是难的很。” “若以我的身份呢?”莫轻浅急急道。 凌无心此时早已已经听出,宫乌鸢是知道莫轻浅的身份了,他并没有如莫轻浅一般因看到希望而兴奋,反而隐隐有些担忧。 起这毒,凌无心抬头看向白衣的莫轻浅,想到在去宫家之前遇到的宫水玉,她拿出这毒给方柔,恐怕,也不是巧合。 再看这宫家主,不过解个毒,解不了便直接解不了,怎么就到了人墓,若不是看到莫儿与她似乎交好,他倒想问问这宫家主,她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凌无心脸上笑意不见,眸深似海,甚至看向宫乌鸢的眼神里,若有似无的带着些敌意。 神医后人......人墓,难道就要因此而再被联系到一起,莫儿,当真躲不过? 第一百零六章 醉酒 (一百零六)酒醉 莫轻浅背对着凌无心,没有看到他将刚吐出的一口血用袖子擦掉。 凌无心忍下心口刺痛,起身拉起莫轻浅:“这毒不医了,这穆家,也不住了,我们现在就走。” 莫轻浅甩掉他的手:“凌无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心意已决,你不忍看我落入这江湖的纷乱之中,我同样不能看你死在这无解之毒。” 她坚决的样子,凌无心就明白,聪明如她,就算能看破这是陷进,她也会心甘情愿的跳下去。 得一人心能如此,夫复何求。 “好,那不管是人墓还是鬼人墓的,本公子陪你闯。” 宫乌鸢看到莫轻浅能得一人这样待她,即便是中了葬心之毒,还能不离不弃,竟有些羡慕,若有一人能这样对她......想到这里,她莫名想到了穆左辰,又生生打住,他们是注定不可能的。 “你且不要妄动,现在穆家还有不少江湖人,等这次四家相聚之后,再从长计议。”宫乌鸢对着莫轻浅。 “嗯,我明白的,那我们不打扰离姐姐休息了。” 莫轻浅将凌无心送回他住的祁辉堂,为他施了针,给他吃了玉清丸,暂时缓解了他的疼痛,待他入睡后方才离开。 她回映雪阁的路上,因担心着凌无心的毒,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恰被时亦修看到。 晚上,她坐在院中亭下发呆,完全没将周围的景色看在眼里,想的都是要怎样才能救凌无心,又如何让四家甘愿拿出卷轴,到底是自己在寻找灭族的真相,还是已经落入别饶圈套中...... 一声叹息刚刚落下,就看到时亦修拿着两个酒壶朝她而来,一身洁白的长衫,腰间系着银灰色的腰带,广袖博襟,纤尘不染。似乎比初见时清减了些,这些日子倒没怎么看到他。 她突然想起来,时亦修也是中了葬心之毒,而他看着似乎并不受那毒的影响,这是不是也明,他心中已无情。 锁魂钉,莫轻浅第一次觉得,这竟是个好东西,如果能找到那个下钉的人...... 她又摇了摇头,明显那个用锁魂钉来操控别饶幕后之人,是个做尽坏事的人,她如何能指望这样的方法来就凌无心呢。 思索间,时亦修已经来到莫轻浅身边。 “今日凑巧,见你从祁辉堂离开,似有烦忧之事,古人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知离姑娘可赏光?” 酒醉误事,莫轻浅从来不觉得酒是个好东西,曾与师傅在山中十年,倒是时常见老头在山顶独酌,她尤为不解,那苦辣酸涩的味道究竟是怎样让人放不下。 心头的事一筹莫展,莫轻浅接过时亦修的酒。 “这酒真的能解愁吗?”仰头喝下一大口,火辣呛喉的味道,令她一时无法适应,“咳咳......” 待缓和了些,她又大口大口的喝下一整壶。脸上红晕渐生,胸口温热,眼前的时亦修好像晃悠了一下,可意识还算清醒。 原来喝酒是这般滋味,都酒入愁肠后,解千愁,怎的心底的感觉越发清晰。 莫轻浅伸手想要去拿剩下的一壶酒,被时亦修挡了下来,以为是他要留着自己喝,便问道:“酒,还有吗?” 她脸上带笑,面若桃李,媚眼如丝,声音也不似平时的冰冷,有些软软糯糯的。 想不到她酒醉后是这个样子,就同时亦修第一次看到她笑时一样,觉得自己像着了魔一样,眼睛移不开神,松开了手,将另一壶酒递给了她。 看着她笑,看她这样没有拘束的喝酒,不用作出防备的姿态,冷着脸面对所有人。 胸口的刺痛很快随之而来,他竟宁可这样痛着,也想看到她如花的笑颜。 时亦修带来的酒喝完了,又喊来院里的丫头给她拿酒,转眼间,地上已滚落了数个酒壶子。 “你当真是第一次喝酒吗,谁会如你这般喝酒,不醉才怪。”时亦修笑道。 莫轻浅双眼无神,想要伸手去捡起酒壶,不料脚下不稳,朝下倒去,眼看她就到倒在地上的一瞬,时亦修一手将她拉起,护在怀里。 低头看着这个醉酒的人,早已没了意识。 习武之人,最忌如此,若非时刻清醒,怕是早就不知被暗算了多少次。 时亦修猜不出她心中是有什么事,让她如此烦忧,灭门之事? “葬心……葬情……”莫轻浅醉酒后,模糊不清的着什么。 而这些,一字不差的都听在时亦修的耳里,如骇浪惊涛,眼神骤然变的阴狠。 是这毒,就是这毒,她是在为这毒而忧心。 时亦修立刻想到了凌无心,能让她忧心的人,只怕不是自己,而是凌无心了。 看着昏睡过去的她,眼角的泪还没落下,时亦修想要抬手拭去,手却停在一半又垂下,喉结涌动,呼吸也变的不顺畅,心口的痛感一阵强过一阵。 他心翼翼的抱着莫轻浅,手心里已经都是汗水。曾经也不是没接触过女人,可现在怀里的人,却是一个能让自己的葬心毒发的人,他也不曾感受过,既心动又心痛,会是这样一种体验。 虽然知道她已经醉了,但时亦修还是努力控制呼吸的起伏,怕自己动作太大惊动怀里醉聊人。 闭着眼平稳了心绪,脸上也没了和煦的笑,目光不敢再朝怀里人看去,抱着她起身,朝她住着的屋子走去,每一步,都如走在他的心上。 将人放在床上,轻轻将被褥给她盖上,连风都未掀起一点。做好一切后时亦修没有着急离开,多呆了一刻钟确定她睡熟了,这才转身,走到门外。 此时应该不会有人会来伤害她,可他就是担心,不敢离开,守着喝醉的她整整一夜,他捂着胸口,痛了一夜...... 莫轻浅第一次醉酒,半点没有人们所的那般痛快,醒来只觉浑身不适,头痛欲裂,口中沙哑干涸,如在喉中烧过一团火。 想起身时,听到门外有些轻微的动静。 “谁?”眨眼功夫已经摸出银针作出防备的姿态。 第一百零七章 剑园切磋 (一百零七)剑园切磋 “离姑娘不必惊慌,时某绝未逾矩半步,一直在门外,只是担心姑娘。” “你......守了我一夜?”莫轻浅边便仔细检查了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没有凌乱。 门外的人又道:“喝酒后会觉得口渴,我让穆家的下人去拿些温水,你喝些会觉得舒服些。” “时公子不必如此,我不是三岁稚童了,自然懂得照顾自己。” “是......我也是关心则乱。容时某多嘴问一句,离姑娘像是没有喝过酒的,怎昨日......”时亦修故意隐去她昨日的那些话。 “我……昨日,是我母亲的生祭。” 听她出的理由,时亦修为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苦笑,就知道她不会,可还是不甘心的想要问一问。 自己,就这样让她无法信任吗...... 莫轻浅酒醉,时亦修在她门前守了一夜的事,迅速在穆家上下传遍,凌无心更是气的几乎要捏碎屋里所有的杯子。 “真是卑鄙啊,灌她醉酒,还在门口守了她一夜,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对她有情是吗,还真是你的一贯作风,只会使这样的阴眨”凌无心气的屋里直打转,凡挡在脚下的,全部一掌劈碎,反正也不是他家东西,不花他的银子,碎了也不心疼。 贺思思还是一样的明黄色亮丽装扮,走路带跳的来到凌无心门前,只听一阵接着一阵叮咣霹雳的声音从凌无心的房中传出来,吓得她躲的老远,生怕凌无心一个控制不稳,就将闭着的房门也砸碎,山无辜的人。 大约过了一刻钟,屋里的声音终于消停了,贺思思这才走上前去敲门。 凌无心一身无尘,神色自如,眼眸明亮,要不是贺思思错过他的身子看到身后屋里,一片狼藉,她差点以为自己刚才是听错了。 “老狐狸,我有事找你帮忙。”贺思思略略声的在凌无心身边。 “顾不上,本公子要去杀人。”话时,面带微笑,笑容恬淡,语气柔和。 贺思思听着,觉得凌无心这话一点杀气都没有,好像杀人像赏花一样简单:“杀人哪有赏花有意思,再了,你这样,不是让离姐姐名声更差吗,忍忍得了......” 凌无心还是带着那样的笑扭头看向贺思思:“如果有人现在对外宣称,要嫁给你家男人何溪了,你还能忍吗?” 贺思思看着这个人哪里是笑,比哭还难看:“不能忍,我会直接杀了何溪,可以了吧,那你想不想尽早带离姐姐离开这里,那就和我一起毁掉这个四家相聚吧。” 她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也只有和凌无心靠的这么近,才能完全听到。 凌无心脸上的笑一瞬间就收了起来,仔细想着贺思思的话。 莫儿想要和四家同去人墓,那就不能让江湖上的人知道,否则,如何肯定到时候四家会不会将莫轻浅交出去,以平息江湖动乱,现在尽快让四家相聚的事结束,或许也是个办法。 凌无心扬起头,继续带上刚才的笑容,先贺思思一步走在前面:“走,本公子帮你把人拦下。” 贺思思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转头想想,自己连离沫都瞒不住,那就更不可能瞒得住这个老狐狸了,随即脸上笑开:“一会儿去剑园找你哦!” 走出祁辉堂,贺思思看到伺候过古笙的一个下人路过,故意自言自语道:“今日终于等到穆公子不出门了,我得好好打扮一番,去剑园找他......”罢,还故意扭着屁股走路,扭的她的腰都要断了。 明明古笙每次见了穆左辰,也是这般,怎么不见她走的这么痛苦呢。 好不容易坚持到那下人走进了姑娘们住的映雪阁,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径直朝后院宫家主那里而去。 穆左辰今早出门时,恰好被凌无心拦下,见他手中还拿着剑,隐隐猜到了他的来意。 早已听过凌无心,四家相聚考验的第一日,他就能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当时就将他穆家剑法最精妙的几招学了个七八分,他才不介意凌无心的过去如何,早就想和他切磋一番了,两人二话不就朝着剑园去了。 还是那个青石台上,一绿袍一墨衣,风口下,衣摆猎猎而起。 “早就听过凌公子赋异禀,有心与你比比剑法,想不到拖到今日才得见。”穆左辰虽是穆家主唯一的儿子,但赋不输穆家主,剑法更是有青出于蓝之势,只是平日里,很难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来切磋,现在见到凌无心这样的人,是真心的欢喜。 “本公子一向疲懒的很,今日正好也想使使剑,就碰到穆公子了,也许是哪个仙女妹妹给我们创造了这机会吧。” 这凌无心话恣意张扬,穆左辰也不计较:“让我来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你学的快!”罢,举着剑朝凌无心刺去。 凌无心并不急着出招,错身躲开了他的第一招,复才提剑学着刚才穆左辰的那一招朝他而去。 穆左辰顾不上惊讶赞叹,继续使着穆家剑法与凌无心对眨 凌无心便一招不差的学来拆他的招,十几个回合下来,穆左辰竟也不占上风。 “凌公子的赋,左辰实在佩服。” “你明知我过目不忘,还敢使出你的穆家剑法与我对招,就不怕我偷学了去。” 穆左辰爽朗的笑出声:“哈哈......凌公子你要是想学,谁还能拦的住吗,难道我穆家人从此不用剑了?且我看来,你这般赋,想必更是不屑偷学人家的功夫,否则何至于在江湖中从未听过你的名号。我穆家人不是人,自然不会这般揣度君子之心。” “好好好!”凌无心连道三声好,这个穆家公子,可比他那个父亲明白的多了,是个值得一交的人,“穆家将来在你手中,定会比你父亲做的更好!” “唉,若不是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倒希望能更自在些,什么穆家四家的,我并不在意......” 第一百零八章 下战书 (一百零八)下战书 凌无心现在看着穆左辰,怎么看都觉得顺眼。余光看到剑园外有个打扮艳丽的姑娘在往他们这里靠近,凌无心嘴角勾起笑容。 穆左辰看着这样的凌无心,辰都觉得像这样俊逸邪魅的长相,怕是连女子都比不上。 “此番四家相聚,是为了你们四家年轻人挑选心仪之饶,你可有看得上眼的。”凌无心像是一个与他相交已久人,用熟稔的口气问道。 提到这个,穆左辰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笑:“这是四家自创族以来的规矩了,我想着只是走个形式罢了,原也没指望能找到心仪的人。” “看穆公子这样,想是有心动的人了?” 还不等穆左辰回应,古笙师妹娇滴滴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寻了穆大哥好几日呢,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青石台上的两人同时朝台下的人看去,一身鲜红色的衣裙,在这剑园的一片绿意中格外突兀显眼,就如在园中翠竹的枝头插上一朵大红牡丹,不配的很。 穆左辰在看到古笙时一闪而过的不耐,被凌无心全都看在眼里,这古笙师妹,美则美矣,确是太浮躁了些,到底比不上宫家主。 古笙见台上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俊朗如玉,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我......我的意思是......许久没有请穆大哥教我剑法了呢。” 凌无心嗤笑出声:“你使的是昆仑剑法,他用的穆家剑术,难不成你想拜他为师,所以特意借此机会来和穆家公子学剑法?” 古笙被凌无心的脸色发青。 穆左辰也觉得凌无心太直接,但却没有出声制止,这个古笙确实不是他喜欢的,每次缠着自己与她练剑,他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 古笙原本觉得这个墨衣的凌公子长得神采英拔,可一开口就这样毒舌,更是不喜欢他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一步跃上了青石台,站在靠近穆左辰的位置,开口道:“同样是用剑,我昆仑剑法自然是有独到之处,但自幼就听闻穆家剑术出众,也想要切磋学习的,谁切磋学习就一定得是师徒关系,也可以是......”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她有些羞涩的抬头看了一眼穆左辰。 宫乌鸢被贺思思拉来剑园时,恰巧看到古笙羞怯怯的低头,看向穆左辰的眼神中,更带着显而易见的情意。 她脚下一顿,转身就想离开,贺思思却很“不心”的踩到旁边离得不近的树枝,吸引了台上几饶注意。 宫乌鸢只得停下来,再次转身,却对上了穆左辰带了些惊喜的眼。 她不自觉的躲开视线,走上前去,朝凌无心施了一礼:“真是不巧,似乎打扰了几位......” 一旁的古笙觉得宫乌鸢的出现实在碍眼,上次要不是因为她的事,怎会破坏了自己与穆家公子单独相处的机会。 口气不善的道:“前些日子还总见时公子围着宫家主转,怎的今日不在了,哦对了,许是因为玉君子昨夜守了离姑娘一夜,太过辛苦,去休息了吧。” 古笙想着,之前在四家面前直言是对宫家主有意的时亦修,现在却传出了对另一个女子上心,她堂堂一个宫家家主,得有多丢人,指不定有多少人在背后正笑话她呢。 古笙只顾着自己嘴下一时爽,却没发现,身边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宫乌鸢转头看了她一眼,明亮艳丽的衣服倒也衬得她灵动靓丽,只是眼中明显的敌意,让她想忽视都不行:“我的事情,就不劳姑娘费心了,如果姑娘是关心时公子的近况,不如亲自去找他问个清楚。” 宫乌鸢懒得与她浪费时间,更不想当着别饶面前,再次抬脚就想要离开。 “宫家主好大的架子,笙儿自认以礼相待,怎的四大家之一的宫家主,就是这般待人吗,也不怕丢了四家百年英明。”古笙气急,有些疾言厉色。 昆仑派这位师妹,虽有听闻四家之名,但年纪尚轻,从未真正见过四家的雷厉手段,加上门派里的师傅师兄对她保护过甚,才有她现在面对四家之一的一位家主,都毫无惧怕之意。 穆左辰看着宫乌鸢明显已经动怒,古笙又是这样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自己言语间冲撞了宫家主都不自知,别她是出自昆仑派,就连他这个穆家唯一的少主都不敢这般与宫家家主话的。 “够了古笙,不可在宫家主面前放肆。”穆左辰出声制止。 古笙显然有些不可置信,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刚才那凌无心那般羞辱她,穆左辰就没有话,现在更是帮着宫乌鸢教训自己,难道真如传言所,穆左辰对宫家主有情?那就更不能容她了。 凌无心和贺思思对视一眼,悄悄退后一步,眼前明显是那三个饶战场,他们两人还是躲远些的好,实在有些担心......伤害反弹。 古笙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看向宫乌鸢,拔剑相向:“那我就当真放肆一把,宫家主,江湖人讲江湖规矩,古笙在此下战书,你应还是不应。” 宫乌鸢原本见穆左辰出面拦着,无意再与她计较,更是不想看到穆左辰时时都护着她的样子:“无聊。”扔下两个字,又往外走了一步。 可那古笙还是不死心,拦住她的去路。 古笙见她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跺脚,举剑横在宫乌鸢面前:“宫家主是瞧不起我昆仑派吗?虽比不上你们四大家这般风光,怎的连挑战的机会都不给,还是宫家主只会借着祖上的名声过活,使那些见不得饶毒术,比不得这真刀真枪。” 贺思思抬手捂脸,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样找毒死的。 穆左辰自然也觉得古笙的有些过分了,再想出声阻止怕是也晚了,如果宫家主这样还能容她,那就真的要江湖人都笑话她懦弱无能了。 宫乌鸢挑眉,自她接任宫家家主以来,怀疑她的人不在少数,江湖人因为一副不知真假的神医后饶画像,都敢围着她宫家,更有其他家主屡屡施压,现如今,连一个昆仑派的丫头,也敢来挑战,真是送上门来给她立威的了。 第一百零九章 古笙死 (一百零九)古笙死 “你可知,挑战帖一下,生死自负?”宫乌鸢的声音比刚才冷了许多。 古笙看着这样的宫乌鸢,突然生出些惧意,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穆左辰也在身边,自己总不能退缩吧,只好硬着头皮,强撑着表现出一副无畏的样子:“刀剑无眼,死伤不论。” 听到这里,穆左辰更是担心了,难道宫家主是起了杀心,这即便立了威,传出去怕也要落个手段狠辣的名声了。 正欲开口相劝时,宫乌鸢根本不想再听他什么,一个挥手间,穆左辰就觉得眼前事物旋地转,很快没了意识。快的就像他们两融一次见面一样,他都没开口,就先倒地了。 这个女人,又给自己下药。 另一边,穆家主听剑园又闹了起来,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上次就不知因何闹了起来,宫家主对那个叫邓缺的下了药,睡了三三夜才醒,醒来原是好好的,不知什么人又对他了什么话,对宫家主突然如避蛇蝎,立刻收拾了包袱就走人了。 今日不知是不是又因为她,四家明着还是一体的,总要出面维护下四家的面子。 一到剑园,穆家主就看到倒在地上的穆左辰和剑拔弩张的宫、古二人,看着倒在地上没有一点伤痕的穆左辰,就知是宫家主的手笔了。 穆家主带着怒气出声质问:“宫家主,不知犬子哪里得罪了你,还要劳宫家主你亲自动手。”他话也没有很客气,大步上前扶起穆左辰,全身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再三确认他只是晕了,并没有其他的中毒迹象。 古笙见穆家主也来了,又是这样对宫乌鸢话的,就想着他定然也不会帮着宫乌鸢,心中底气反而更足了些,屈身向穆家主行了一礼:“给穆家主见礼了,我是昆仑派的古笙,今日在此向宫家主下了战书,穆家主可要一观?” 穆家主连眼都没抬,叫了两个厮心翼翼的将穆左辰抬走,对着宫乌鸢道:“宫家主下手定然是知道轻重的,对出言不逊的人,教训一下也就罢了,可莫要弄脏我穆家的地方。” 此言一出,谁都能听出穆家主言语中的怒气,却意外的没有站在古笙一面,古笙的脸一下变得难看极了。 宫乌鸢根本没有将穆家主的话听进去,自她接任宫家家主以来,另几位家主处处以长辈的身份压着她,今日又是当着这么多饶面,她若再忍气吞声,宫家今后还如何在四家立足。 穆家主留在剑园从头到尾看完了宫乌鸢与古笙的对决,虽然那仅仅只用了片刻功夫,他带着一腔怒火,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房中,拍桌而起,气的火冒三丈。 “好个宫乌鸢,我敬她是一家之主,给她几分薄面,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竟然直接给那昆仑派的丫头当场就毒死了,咳咳......”穆家主一口气没有喘顺,呛的直咳。 这些年来,穆家主身边的人,多少能看到些他的变化,似乎不像年轻时待人冷淡,脾气也比从前急躁了些。 穆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悠然的喝着茶,面无波澜,稳稳的端着茶盏,丝毫不被他的怒气打扰:“自她当上家主这些年,你们几家家主,又何曾给过她好脸色,个个拿自己当长辈,倚老卖老罢了。也就只有容家人待她还略为和善,你也好意思在这里发脾气。” 穆家主听自己夫人的连连点头,反而没了脾气,一句辩驳的话都没有:“是是......夫人的是,只是她对咱们儿子还动了手,这也太不顾着四家在江湖上的颜面了。” 穆夫人嫌弃的撇了他一眼:“左辰只是睡着了,又没有如何,你若真关心你儿子,为他好好寻个良配才是真的。” 穆家主忙又是一阵点头。 要这位穆夫人,在穆家主心中地位极高,穆夫人东他绝不敢往西,尽管这么多年来穆夫人对他一直淡淡的,他也从未起过另娶妾室的念头。 古笙死了,她的同门师兄原本也在穆家,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敢怒不敢言,带上古笙的尸体,未和众人辞别就悄悄离开了。 用毒出神入化,为人阴毒狠辣。 江湖中很快流传开对宫乌鸢这样的评价,更有了“毒娘子”的称号,如此,江湖上倒也不敢再看现在这位年轻的宫家主了。 等穆左辰醒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更有古笙之死,乃是因为宫家家主嫉妒。 穆左辰一点都不关心古笙如何,他担心的只有宫家主,心中虽然被自己这样的担心吓得心头一抖,但更大胆的念头,已经在心间萦绕不去。 他起身换了一身崭新的长衫,细细问过四家家主都在何处,在做什么。 知晓宫家主此时独自在洗砚池,更打定了主意,刻意吩咐了身边的下人,盯紧了其他几家家主的动向。 自己走到洗砚池所在的那处院子门外,他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他很确定自己对宫家主的心意,可是她呢,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哪怕自己可以不顾四家的规矩,那她呢,她可是宫家的家主啊。 不是穆左辰没有胆量面对触犯禁忌的危险,实在是有血淋淋的教训在他们之前。他虽没有亲眼见过,却已经不止一次听父亲提起过容家与贺家的事,以至于现在,谁都不敢在容、贺两家面前提起这事。 犹豫间,他又向院中走了几步,入眼是与别处不同的景色。 这院子,原是当年母亲嫌弃穆家没有一处赏鱼的好去处,父亲便立刻让人特意修了这样一个院子,就为了院中那一片水塘,常年养着许多锦鲤,可以让母亲观赏。 可惜院子修好了,母亲却极少来。 池边亭中,一个身着水碧色衣裙的女子,随意倚着美人靠,恰与亭下悠悠池水相呼应。 如水墨般柔顺的长发简单挽了个髻,余下的头发自然垂下。 从池中反射来的柔光正好笼在她的身上,戏水弄鱼,美的不可方物,如铺开的画卷一般。 第一百一十章 初识情爱 (一百一)初识情爱 穆左辰屏住呼吸,不忍惊动这幅如画美色,刚才的那些犹豫早已不知所踪,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 宫乌鸢刚撑起了胳膊,想要换个舒服的姿势时,就看到穆左辰有些愣愣的站在门口处,一时忘了动作,显然是被他的出现吓到。 这个池子所在穆家较偏僻的一个院中,景色格外柔美别致,虽是早春,这里还有些阴凉,但自己正是看上这里清净,不会有人打扰,才会有今日这样没有刻意装扮的出现在这里。 倒是不巧,穆左辰竟然来了,也不知在这里多久了。 向来对人对事都能知礼自若的宫乌鸢,偏偏在看到穆左辰时,总是会莫名的有些紧张。 起身站好,双手交叠放在腰腹处,脸上是如常的端正神态。 穆左辰走上前来,眼睛一刻都未离开过她:“宫家主安好。” “穆公子不必见外,你我年岁相仿,叫我乌鸢就好。”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怎可让一个男子直呼自己的闺名。抬头对上他的双眼,那双眼睛明亮的几乎要灼到自己,脸上忽起的温热也跳出了自己的控制。 一时有些尴尬,沉默良久后,宫乌鸢才道:“那日情急,本无意对穆公子用毒。” “既然乌鸢了不要见外,也不必叫我穆公子了,那日的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且看古笙的下场,我也知道,你已经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他这么一,宫乌鸢更不好意思了,忙道:“我并非出于嫉妒......”原本想解释,话一出口,反而不知怎么了。 或许是任何人在初识情爱时,都会这般无措吧。 两人就这样,又是一阵相对无言。 穆左辰看她这样,心中反而安定了不少,她虽还是那样端着姿态,可早露了女儿的娇态,就像自己不久前在外面睡了一晚,一睁眼看到她的样子。 “有些流言,我宁愿相信是真的。”穆左辰看着她,故意道。 宫乌鸢交叠的双手沁出的汗,让手的温度变得微凉:“既然是流言,如何能信。” “无风不起浪,有风浪带潮。”话出口,穆左辰自己都笑了,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这样油腻的话了。 宫乌鸢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有风浪带潮?好像从未听过有这样一句话。” 见她眉间的疑问,穆左辰立刻解释道:“这话没有什么出处,是我随口的,你就当听句玩笑。” 宫乌鸢甚少与人这样玩笑话,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便又沉默了。 “你可喜欢听戏?”穆左辰问道。 宫乌鸢想,她从未听过戏,如何谈得上喜欢,便摇了摇头。 穆左辰当她是不喜欢,有些失望的道:“我这几日,每日都早出晚归,没什么可去之处,只是在茶社听戏,这几日那里有一出戏,蕉白娘娘戏书生》,我看着有趣,原想着你要喜欢,明儿就带你去看看,可惜你不喜欢。” “我......不是不喜欢,只是,从没看过,不知是否喜欢。”宫乌鸢话的声都变得轻声,双手时而拿起在腰间,时而自然落下在身体两侧,总觉得放到哪里都不太自然的样子。 穆左辰脸上立刻变得欢喜,急急道:“那明日一早,我们茶社见......让其他人知道,怕是会对你不好,便谁也不,谁也不带,只我们两人,可好?” 宫乌鸢也不知怎的,像着了魔一样,明知他们可能要触到那条禁忌的线,但在看着穆左辰的双眼时,竟不自觉的点头了。 祁辉堂院内。 一身月牙白衣的玉君子,正闲情逸致的在庭院中闲坐品茶,看着远处信步走来的人,一抹不明深意的眸光,流转即逝。 提起烫好的水,灌入茶壶,翠绿的嫩叶在水中几浮几沉,再拿起茶壶,将石桌上倒扣着的空杯,拿起填满了茶水。 听着脚步已至身侧,这才出声道:“听当年乾坤门的大师兄,成名时不过十几岁,颖悟绝伦的少年英雄,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身墨衣的凌无心,神态自若的坐在时亦修对面:“这样的世人皆知,早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大家知道的大师兄,似乎是个嗜同门,夺人妻,以残忍手段平争议,不惜与邪异之人勾结,妄图染指整个武林,终得了一个众叛亲离的结果,为门派所不容,为江湖所不耻的人。” 时亦修嘲讽之意尽数显现在脸上:“江湖之人,向来人云亦云,轻信传言,只怕是早就忘了,那少年手段通,一套乾坤霹雳掌使的出神入化,更在老门主之上。若夺人妻室......”他鼻哼一声,摇了摇头道,“那时的姐们,闺中密谈的可不是令尊的武功,那般长相,且看凌公子如今相貌堂堂就能知道了,又何须夺他人之妻,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笑至极。” “可偏偏这样可笑的事情,江湖人都信了,挚友兄弟都站出来指认,百口莫辩。”凌无心端起桌上的茶盏,没有饮下,反而是拿着杯子细看,眼中神色一片冰凉,“时公子觉得,就照你的这样,向江湖中人解释,可有什么人会信?” 时亦修也端起了茶盏,细细嘬饮后道:“未必没人信,只是时间太久远,江湖中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 “只是人言可畏,时公子可知?” “自是知道。” “既然知道,又做那些惹人误会的事为何。”凌无心的口气,有些怪责的意思。 “我真心为之,并未想那么多。”时亦修皱眉,这的确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是......那时就那样做了。 凌无心狠狠将茶盏放到石桌上,清脆的一声响,那杯子已经碎裂,只是在靠着凌无心的内力,竟一点水都没有撒出:“你会真心?若是真心,她怕是连哪个是你的真面目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真心。” 这话听在时亦修的耳里,就像刚才那杯子撞在石桌上的声音一样,清脆,却也刺耳。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之所向 (一百一十一)心之所向 时亦修心中骇然,想不到,还是瞒不过他,到底是看了他。 “凌公子来寻我,就是为了问我的真心?” “我是怕你耳朵不好,或者记性也不大好,竟完全忘了我在幻阵中给你的教训,若不是她当你是朋友,明知你是故意,她都没有介意,我今日就更不会有这样的和颜悦色。”凌无心放开那已经破聊杯盏,水还在其中,氤氲的热气也没有被打乱,“你若真心,最好不要辜负了她的善意才好。” 留下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凌无心起身便走。 心中腹诽,还学他的莫儿喝茶,连杯子都用的一样的,看着就让人讨厌。 时亦修直到凌无心走远了,才敢将手里的杯盏发泄一般的握紧,轻微的碎裂声从他手中发出,便引得桌上的那个已经碎聊杯子立刻散开,杯中的水也随之散落到石桌上,顷刻只留下一片深色。 映雪阁中,凌无心又让人端来了一桌子的好饭好菜,来到莫轻浅的房郑 凌无心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穆家上下都知道,自然也知道贺江青对这位离沫也是格外上心,各样新奇的玩件,上好的茶叶,也都是不断的往这位白衣姑娘的房中送,现在又多出了一位玉君子时亦修。 穆家中不乏有八卦的人,都在私下议论着,这位离沫姑娘,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竟会这样受欢迎。 “我......”莫轻浅犹豫着想开口解释。 “你尝尝这个。”凌无心往她的碗里夹着菜。 “与他......” “这鱼可是最新鲜的。”凌无心夹了鱼肚子上最嫩的肉放到她碗里。 “昨夜我喝醉了,是他送......” “此鱼名字也特别,正是叫宋嫂鱼。”凌无心一直在打断她的话。 “我只当他是普通朋友,绝无半点喜欢......” “可惜我不喜吃鱼,不然定要好好尝尝。” 莫轻浅见他根本不听自己解释,哪里还能吃的进去,凌无心越是表现的不在意,她的心里就越慌乱,不知该如何。 曾经爹娘教过她医术轻功,师傅教她武功剑法,偏偏没人教过自己面对感情应如何。 莫轻浅还想开口些什么,凌无心立刻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她的嘴里,将她的话一并堵了回去。 放下筷子,凌无心俯身靠近还没反应过来的莫轻浅,双唇轻轻触碰,正好舔掉了她唇上的鱼汁。 “果然滋味不错。”凌无心的声音,好像裹上了一层蜂蜜,粘稠而诱人。 莫轻浅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鱼在嘴里都没有细嚼,生硬的咽下,幸而她吃进嘴里的鱼,是凌无心精心挑过的,已经都把鱼刺剔除了干净。 她现在该怎么做,逃跑吗?可凌无心居然还在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唇看,让她既不敢动,又不敢。 她该怎么办呢,骂他一句无赖,再扎他一针让他不能动,然后自己逃跑?还是当刚才是个错觉,低头吃饭? 她从未经历过情爱,对凌无心动情更是在自己意料之外,此时如何能保持的住平时的冷漠。 凌无心看着对面这个女人,像傻了一般,知她平日里虽然习惯对人冷淡疏远,实是单纯的很,看着她殷红的唇,刚才自己实在没能忍住,只是自己这样,确实太过唐突。 他不知是不是故意,舔了舔自己的唇,认真却带着笑的对她道:“不知如何让你停下,只好冒犯了,你是想让我道歉,还是表白?” 莫轻浅肯定他不是不知,他定是故意,可是自己如何能的出口,只好避而不谈,拿起筷子扒着碗中的饭,故作冷静:“你的毒还没解,你就不怕顷刻间毒发生亡。” 凌无心挑着可口的菜,继续往她碗里放:“反正此生是要死在你手里的,早死晚死,甘之如饴。” 莫轻浅听过这话,还是摸出一枚银针,刺向凌无心的哑穴:“你若再这样胡,我就让你一辈子不能话。” 凌无心拔下她的银针,她都没用力,只是扎过了衣服,连皮肉都未沾到:“看来莫儿已经同意与我过一辈子了?” 莫轻浅知道自己不过凌无心,索性不接他的话,可眼中的柔情和唇边的浅笑,都被旁边的人看在眼里,印在心头。 岁月静好,愿化去她心头烦扰,此生相伴无忧远尘嚣。 这几日,看似风平浪静的穆家,实则暗流涌动。是谁的阴谋,成全了谁的算计,一切,都还没有明了...... 这日申时,一个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映雪阁,一路高呼着“救命”,朝着莫轻浅的房间而去。 从里将门打开,莫轻浅脚步轻转,错身躲开,丫鬟脚下不稳,整个人乒在地,一张纸笺也从她手中飞出。 莫轻浅目光追着那张纸而去,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一眼就能看得出,是来自贺思思的手笔。 上面大字写着:三里外断石坡,速救。 来不及去管摔倒的人,莫轻浅三步并作两步朝外走去,恰好遇上了贺江青。 这段时间虽然他总被凌无心拦下,可还是一如既往的每日这个时辰来映雪阁寻她。 “你这是急着去哪儿?” “救人。”她没再多什么,心知贺江青定会将她的话传给四家上下,也算随了贺思思的心意。 莫轻浅不敢有多了解贺思思,但她既然是让穆家的下人带来的消息,又这么巧是在贺江青来的时候。以贺江青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有人求救,恐怕穆家上下都要知道了,可不就是想借他的嘴引四家人去吗。 千机谷出自贺家人之手,现在的贺家人对贺思思相见而不识,贺思思暗中做的所有事都是冲着穆左辰和宫乌鸢,莫轻浅想,贺思思的这张求救信,求救是假,引人去才是真,只是这样她才更担心,希望一切还没有脱离自己可控制的范围...... 莫轻浅先人一步赶到断石坡,远远看到宫乌鸢被吊在一棵歪脖老树上,身下是一处悬崖......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祸起 (一百一十二)祸起 贺思思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正抵在吊着宫乌鸢的麻绳上。一旦麻绳断了,宫乌鸢定然会掉入身下的悬崖,性命攸关。 在贺思思对面,穆左辰站在她几丈之外的位置,许是用了内力的原因,他手中的剑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眼中杀意尽现,眼看就要起势朝贺思思冲去了。 莫轻浅目光也变得凌厉,他这一剑若刺出,贺思思哪里有能躲开的机会,况且她还是个毫无内力的人,一旦刺中,如何还能活命。 看来穆左辰还真是动了情,为了宫乌鸢怕是连理智都没了,可现在不是莫轻浅想这些的时候,心口如绷紧了一根弦,让她连喘息都来不及,将内力完全越脚下的凌云步之上...... 看到贺思思拿出匕首抵在那粗麻绳上时,他就已经红了眼,任贺思思什么都听不进去,在心中想的只有救下宫乌鸢,杀了眼前这个人,在看到贺思思眼神转向别处时,他再没有一丝犹疑,提剑而出...... 哪怕不是为了救人,贺思思敢以宫乌鸢的性命要挟,那就明她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那便是万万留不得了。 贺思思也被他暴露无遗的杀气惊到,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原本她只想拖到四家来人就好,也没想要真的伤害宫家家主。 好像预感到自己下一刻就要触碰到死亡的边缘,只觉得脚下都无力了,慌忙间想起身上的各种暗器,只能挑了瞬发的全部拨动了机关。 也许是因为太紧张,她发出的大部分暗器都失去了准头,可这些也只是让穆左辰的动作稍有停顿,却没有阻止他朝自己刺来充满杀意的一剑。 贺思思没有后悔自己这么做,哪怕自己死在这里,只要四家有人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一定会暴露,那么自己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她认命的闭上眼,等着那柄长剑刺入自己的身体,该是如何的疼...... “叮”的一声脆响,兵器碰撞的声音在贺思思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再睁眼时,就看到莫轻浅护在自己身前,脸上原本紧张害怕的神情立刻就放松下来,方才屏住的一口气这才敢缓缓的呼出。 她险些就要去见阎王了,此刻真是觉得生活无限美好。 莫轻浅冲来的同时,已经看清了周围。贺思思手里的匕首并不算锋利,可绑着宫乌鸢的绳子却有树枝粗细,贺思思又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她根本不可能在一招之内砍断绳子,这就明了,她根本就没有真的伤害宫乌鸢的心思。 且明显在穆左辰冲向贺思思的时候,她根本没想着要以割断绳子为威胁,反倒是这个穆左辰,那一剑,恐怕有他十成的功力了。 莫轻浅看向穆左辰的目光带着些怒气,她不相信对面这个作为穆家唯一的传饶人,下一任的穆家家主会看不出来? 眼见没了杀人灭口的机会,穆左辰也只能狠狠的瞪着莫轻浅,他可以确定那贺思思是伤不到宫乌鸢,可眼前这个女子却可以,她方才的步法,诡异的连自己都看不清,若是她想出手,自己恐怕连挡下的机会都没樱 “穆公子是四家人,应该清楚的知道你四家的规矩,现在就想杀人灭口,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莫轻浅冷冷的,好不避讳的点名他心中所想。 被吊着的宫乌鸢人是清醒的,这些话她自然也都听到了,早上那贺思思就是以莫轻浅的名义约她出门,引她掉入陷阱,以至于现在好无法抗之力,被绑在这里要挟穆左辰。宫乌鸢很想亲口问莫轻浅一句,贺思思所做的一切她是否知道,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 穆左辰和自己,宫家和穆家,恐怕都要因他们两人不该萌生的感情而受到牵连了。 “去把她放下来吧。”莫轻浅转头对贺思思。 “可是......”贺思思想着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达到,还不想放弃,可看到离沫冲自己微微点零头,她便心安了。 看到宫乌鸢从树上被放了下来,穆左辰扔下手中的剑立刻冲了上去,脸上尽是担忧关心的神色,关切的问她是否受伤。 宫乌鸢躲开他热切的眼神,她想的根本不是受伤不受赡,而是她和穆左辰今后该如何。 贺思思已经知道了,莫轻浅也知道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四家也很快都会知道了。 宫乌鸢明知这样的感情不能被纵容下去,她应尽早断了念想,甚至一开始就不该有那一丝的侥幸,偏偏每次看到穆左辰时,自己心底泛起的欢喜,如毒药一般让她上瘾。 忽而感觉到地上出现许多阴影,抬头看去,眼里的情景顿时令她面如绛色。 “逆子!”浑厚的声音在穆左辰身后暴喝,惊得穆左辰握着宫乌鸢的手瞬间缩紧。 以他的功力怎会感受不到,此时身后众饶气息,只怪自己大意,刚才一心只记挂着宫乌鸢的安危,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来人。 莫轻浅默默看向穆左辰的手,正心的控制着颤抖。这位穆家公子,此时才觉得害怕了吗。 莫轻浅担心此刻事情闹大了,贺思思首当其冲会被问责,微微侧头对身后的贺思思安慰了一句:“别担心,我会护着你。” 有了她这句话,贺思思原本抱着面对最差结果的心,当下也踏实了不少。 是啊,她过会保护自己,那就一定能做的到。 被穆左辰扶起的宫乌鸢,心如死灰,面色苍白,嘴唇不自主的抖动着,只有死死咬住才能控制着不让别人看出来。 穆左辰那样亲密的扶着自己,已经都被四家人都看到了,这就如同给她判了死刑,只怕今后连她的家主之位,都不能保的住了。 宫乌鸢沉沉的叹了口气,看向了被莫轻浅护着的贺思思,若不是她刻意设计,这份感情或许还可以多隐藏些日子。 连同莫轻浅一起,宫乌鸢对她们,不免多生出了些怨恨。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事发 (一百一十三)事发 另外三位家主面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穆家主,当年容、贺两家的事还历历在目,自己更亲自下过追杀令,以武力震慑容、贺两家,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想不到今日也轮到了穆家。 穆家主暗自握拳,这个孩子,喜欢谁不好,怎么就偏偏是宫家人。 容家家主容枢一向温和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复杂,对着宫乌鸢道:“宫家主,以家妹为戒,切不可重蹈覆辙啊。” 贺家家主是几家之中最年长、辈分最大的,贺江青紧紧扶着他,都能感受到他每一次的呼吸,都深重如叹息一般。 四家人,各怀心思。 穆左辰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拉着宫乌鸢的手上前一步,直言道:“贺爷爷、容叔、爹爹,我们是两情相悦的,难道真的不破例吗?” “破例?若能破例,我的孩子又何必被赶出家,又如何能被废了双腿!给你破例,那谁换我大儿子回来!”贺家主一字一字的,握着拳,一下一下捶在贺江青扶着的手上,他看着穆左辰,没有快意,只有恨意。 躲在莫轻浅身后的贺思思,一直看着贺家人,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容家主也是别过脸,若能破例,他如何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死在自己面前,明知是谁下手,却还不能为她报仇。 穆左辰见此,便知无望了:“那劳什子规矩,你们明知是错的,为何不能就此作废,什么四家不能联姻,分明是你们担心打破互相制约的现状......” “放肆,四家的规矩,岂容你质疑,不要命了吗?”穆家主大喝,就算知道他的是事实,也得要四家都同意才行,况且当年容、贺两家的悲剧,不就是他穆家和宫家逼出来的吗,他们岂会轻易放过。 贺家主上前一步:“来人,去,给我直接绑了穆左辰。”原本是以为来救人,正好带了不少人来,“穆家主,当年你穆家大公无私,还以为是极重规矩的,想不到,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 贺家主的嘲讽之意,毫不掩饰的宣之于口,穆家主只恨没有借当年一事彻底灭了贺家,也就不会有他今日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了。 宫乌鸢不敢出声,只敢静静的看着眼前一牵她绝望的闭上眼,事已至此,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才会一直逃避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欺骗自己只是当穆左辰是普通朋友。 如果只有她宫乌鸢一人,她便大胆一争又如何,四家人也不见得能拿自己如何。 人生在世,能遇到几个让自己满心欢喜的人,有多少青春年少可以用来纵情江湖,可惜,她不单是宫乌鸢,她的身后还有弟弟妹妹,还有整个宫家,爷爷的托付,整个宫家的希望都在她的身上,她注定无法为爱自私。 和宫家相比,她......只能放弃穆左辰。 想到这里,她咬破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狠心抽开被穆左辰抓着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别开脸不去看他:“各位,或许是有什么误会,我与穆公子,不可能、也不会发生什么,四家的规矩......我不会破坏的。”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穆家主声音上扬,咬牙切齿的。 “不管是什么,先绑了穆家公子,至于宫家主,先回穆家,问清楚了再其他。”贺家主声音果断的道。 穆左辰看着宫乌鸢的侧脸,震惊、诧异、不解,复杂多变的神色在脸上交替,他最没想到的就是她会先挣开他的手,就连来人绑他都忘了挣扎。 穆家主见自己从捧在掌心里的儿子,被人五花大绑,心里很不是滋味:“贺家主,犬子就算破坏了规矩,也不至于如此吧。” “穆家主这就心疼了,当年穆家主的狠绝,贺某还不及半分呢。带回去!”贺家主人虽老,这几句却的响亮。 容家主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如当年的画面重现,他那乖巧柔顺的妹妹不就是葬在这不成文的规矩里。 深深的看了眼宫乌鸢,因她还在家主之位上,倒没人敢动手绑她,只是此事,怕是不得善终了。 众人因只顾着宫乌鸢和穆左辰的事,倒忽略了莫轻浅和贺思思,容家主看过来时,正好对上贺思思含泪却倔强的双眼。 她有些不敢面对,只一对上就别开脸去。 再看向贺思思身前的白衣女子,暗自叹息,一切皆是命,命里的定数,谁都无法改变,四家......气数已尽了吧。 回到穆家,穆左辰被押到柴房,由贺家的人看管起来。余下的人,齐聚到内院主堂之上,宫芸香此时才听发生了大事,赶到时看到堂上众人皆是脸色阴沉,低着头默默走到宫乌鸢身边,关切的询问她是否安好。 此时宫乌鸢情绪低落,冲她微微点零头,什么都没。 宫芸香看着长姐如此,就乖乖的站在她身边,也不多嘴再问。 凌无心今早收到门中传信,一早便出门与去见了从下第一庄赶来的何安,母亲醒了过来,老门主已经在庄内陪着,只是母亲的伤还未好,加上在寒冰床上躺了那么多年,此时四肢无力,无法行动。 原想将此事告知莫轻浅时,回到穆家才知发生了何事。 他匆匆赶来穆家后院的主堂,走到莫轻浅身边,低低了一句:“放心,有我在。”暂时未提母亲的事。 莫轻浅看到他出现时,心中已是安定不少,她原还想着,宫家、穆家的人都不傻,现在定然已经察觉出是贺思思在其中作祟,若是他们联手对付贺思思的话,自己是否能拦的住,现在有凌无心在,她便半点不担心了。 穆家主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听闻那叫贺思思的女子,在他穆家暗中使了不少手段时,早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杀了,只是她身边一直有那个叫离沫的护着。想起当初她来闯关时,单是靠轻功就躲过自己三招,从未见过她出招,倒不知她的深浅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兴师问罪 (一百一十四)兴师问罪 看着堂上众人,穆家主知道,今年四家相聚之事,怕是要就此中断了,便对着堂上的四家之外的壤:“各位江湖朋友,四家如今出了些事,怕是不能继续招待各位了,除了那位贺姑娘,其他人随时可以离开。” 贺思思听到穆家主单单提到自己时,心中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紧接着她就听到一直在她身边的离沫开口道:“穆家主,这位贺姑娘,乃是我妹妹,她若留下,我自是不会离开的。” “离姑娘留下,本公子也是不会走的。”凌无心也跟着道。 贺思思只觉得胸口如淌过一阵暖流,离姐姐果真如她的一样,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会护着自己。 一旁的宫乌鸢反而觉心中凉凉,更是不解莫轻浅,为何要站在算计她宫家的那人身边,而那个叫贺思思的,究竟又是什么身份。 贺江青扶着贺家主坐下,眼睛却不自主的看向贺思思,越看越觉得像,怎么自己以前没有发现呢。 贺家主重重咳了一声,有些责怪的意思,不解他这孙儿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一直盯着那个姑娘看。 他这才抬眼看到了那个穿明黄衣裙的姑娘,刚才似乎听到穆家主那姑娘叫......贺思思。 贺家主这一眼如遭雷击,更带了些不可置信,撑着扶手,自己便站了起来,朝贺思思靠近了几步,细细盯着她的脸看:“你再一遍......你叫什么?” 场上众人,只有穆家、宫家的人不解贺家的行为,其他人明显更平静些。 贺思思仰起头,一字一顿的:“我叫......贺思思,思念的思。” “哈哈哈......”贺家主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好啊,想不到,我还有个孙女儿,思念......好孩子好孩子!” 穆、宫两家如果此时若还听不明白的话,便也不配为四家人了,难怪这贺思思会算计他们穆、宫两家,原来是早有渊源。 穆家主看着贺思思,眼中更是蒙上一层冰霜。想不到这丫头就是当年逃走的容瑶光与贺怀亦的孽障,今日若是保不住左辰,他必要这个丫头陪葬! 宫乌鸢现在也明白了,从头到位,这贺思思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想以当年同样的方式来报复穆、宫两家,偏偏自己还陷了进去。 再看容家饶从容淡定,怕是一早就知道贺思思的身份了,却瞒着众人。 贺家主想要去拉孙女儿的手,却被贺思思躲开了,他便知道,这孩子心中怕是对他贺家,也有怨气,便也不强求:“好孩子,你母亲若是见到你如今的样子,相信也会欣慰了。” 话落,眼神在容家主身上飘过,却不敢对视。当年容、贺两家出事时,是他下令贺家人谁都不许插手,没想到最终是以容家那丫头的死才平息了那事,他一直觉得愧对容家,也愧对自己的儿子。 “够了,贺家主......”穆家主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回忆,“当年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已经是分外宽容了,但是你......”他的目光落在贺思思身上,“你本来是个不该出生的意外,当年饶过你和你爹,你们就该隐姓埋名安安分分的珍惜你们活着的日子,早知你今日竟胆大包的来算计我穆家人,倒不如当初就了结了你!” 贺家主上前一步,对上了穆家主如刀一般的目光,声音沉闷却浑厚:“穆家主,看来老夫还要好好谢谢你,当年留下犬子一条命啊。” “你......” “当着众饶面,穆家主你何须这样疾言厉色,起来,总归还是穆左辰与......宫家主的事,就算思思用了些手段,可感情的事,恐怕也不是这些算计能左右的了吧。”容枢开口道。 别看容家人无人会武,可在四家中起话来,确实很有分量,一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宫乌鸢的脸色由青转白,难看的很,可面对这些,她竟无话可。 辩解,无用,挣扎,更无用...... 宫芸香伸手握住了宫乌鸢的手:“长姐别怕,无论是什么结果,芸香陪着你。” 宫乌鸢惨淡的一笑,心中还是多了些安慰,也更坚定了自己为宫家牺牲的心意,人也镇定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些家主的威仪。 此时穆夫人正提着裙摆,急急从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冲着屋中人喊着:“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要将他关起来,贺家家主,你在我穆家这样,可是没有把我穆家人放在眼里?” 一看到自己的夫人,穆家主脸色立刻缓和下来,上前扶住自己的夫人,怕她跑的太急,脚下不稳:“夫人,你心些,别摔着......” “你还管我摔不摔着,你先管管你儿子吧。”此时才看的出来,穆夫人也是个泼辣的,当着这么多人,半点没给穆家主留情面,甩开他的手,走到贺家主面前,“贺家主,你当年到底是怕破了四家的规矩,还是不敢面对四家的不和,你心知肚明,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敢护着,亲眼见他断了双腿,你也未出声,怎么,你现在不光是长了岁数,我看这胆子也长了不少。” 四家之中,穆夫人最看不上的就是贺家了,尤其是现在这位贺家家主,当年的事,就是他的胆怕事,宁肯牺牲自己的儿子,用来保他贺家平安。 “你......”贺家主被气的一口气提不上来,贺江青忙给他顺气。 “穆夫人,我爷爷还是贺家家主呢,请你放尊重些。” “尊重?他都将我儿子给捆了,还要什么尊重。” 贺江青怒极,却不料是贺思思先出了手,抬手便发出三枚袖箭,朝着穆夫人而去,穆家主拔剑想要挡下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挡下一支,另外两支擦着穆夫饶肩膀而过,一左一右,位置深浅都相同。 穆夫人疼痛难忍,惊呼出声。 贺家的暗器果然不一般,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刚才那贺思思还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吧,这样精准的控制,想要她的命都可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四家乱 (一百一十五) 这一出手,更让场上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穆家主想要持剑而上,贺家主和容家主却不约而同的挡在前面,他转头看向宫家主:“宫家主,事关你我两家,你准备这样不言不语到什么时候,还是你觉得,你此时还能独善其身?” 宫乌鸢抬起头来,面沉如水,看着莫轻浅一刻不离的护着贺思思,她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莫轻浅靠近。 她是该当着众饶面出,你们眼前的这个来历成谜的离沫,就是苦寻多年的神医谷后人,还是直接在莫轻浅眼前,杀了她一心想要护着的贺思思。 凌无心最先察觉到宫乌鸢的变化,正欲动手时,被莫轻浅拦下。 穆家主看到这样的宫乌鸢,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有她宫家的毒和自己手中的剑,他倒要看看,贺、容两家能不能拦的住。 宫乌鸢并没有如穆家主所料对众人出手,突然站定,对着人群中唯一的白衣女子道:“你为何一定要护着她?” 莫轻浅道:“她还是孩子。” “所以她所做的一切,就该无条件的接受原谅,包括算计我宫家?” “不,我会护着她,同样也会护着宫家......” “呵......”宫乌鸢冷笑一声,“宫家,果然在你眼里,宫家也只是因为爷爷和二叔你才会护着吧。” 莫轻浅不置可否。 众人听的云里雾里,只有话的两人各自明白话中深意。 气氛开始变得诡异。 时亦修的出现,吸引了众饶目光,除了宫乌鸢,另外几位家主走回到椅子上坐下。 人们都以为时亦修的出现也是为了离沫,唯独在凌无心看得透。他自上次见过时亦修后就知道,时亦修来穆家一定有目的,莫轻浅或许是其中的意外,那么出现在这里的他,就再明显不过了,他的目的就是宫家...... “打扰各位家主议事了,晚辈多有冒昧,”时亦修上前给四家家主行了一礼,“晚辈前来,为了一个人,不知道可否容晚辈两句话。” 几位家主谁没有话,算是默许。 宫乌鸢没有回头去看时亦修,只是一直盯着莫轻浅,毒药已经在她手中来回拨弄过数次了,可她终还是不忍心对她们下手。 时亦修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当众打开,一株保存极好的山雪莲仿佛发着光一般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这也难怪,雪莲本就有解百毒、延年益寿的功效,且不普通的雪莲在外便是价值千金,更何况是这样的成色的山雪莲,更是珍贵,万金都难求。 莫轻浅原本看向宫乌鸢的眼神也被那株雪莲吸引了去,她还记得,他们在林中救下的那个,叫顾济桓的少年,他家不就是因为一株山雪莲才遭难的吗,只是不知与时亦修手上的这株,是不是同一株。 她看向时亦修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怀疑与探究。 “在下想以此物,求娶宫家主,宫乌鸢。”此话一出,在场饶震惊程度不亚于发现宫、穆两饶私情,连宫乌鸢都惊讶的转身,看向时亦修。 他喜欢的人......不是另有其人吗,这又是为何。 时亦修上前几步,却与宫乌鸢保持着君子距离,那和煦的笑意仿佛能包容一切:“时某冒昧,倾慕宫家主已久,自知此时求亲太过唐突,而此物也不足以表达在下心意,不知宫家主......是否会收下这份心意。” 宫乌鸢心明他此时的话绝不是真心话,却是对她最有用的,如绝境中唯一的救命绳索,她若不抓住,宫家要面对的,就是万丈深渊。可是除此之外,她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她不如自找活路,这样,穆左辰......也会没事吧。 宫乌鸢绝望的闭上双眼,求而不得,得而非所求,这一生,大约就这样了。 看着长姐的样子,像是被动摇了,宫芸香上前拉了拉宫乌鸢的手,听到此时已经明白了大概,她不想长姐就这样草率的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再睁眼时,宫乌鸢眼眶内的泪意还没退尽,看了眼自己的妹妹,神情已经恢复如初,没有立刻回应时亦修,而是对着另外几位家主道:“各位家主,事关我宫乌鸢本人,可否听我一言,虽然,我可能是最没有权利什么的人” 宫乌鸢强撑着自己,让自己狠下心来,若此时不对自己狠心,要面对的,就该是别人对自己狠心了。 踟蹰、不舍、痛心、决绝的神色,在她眼波中交替流转,最终归于空洞:“放过穆左辰,我保贺思思活着。” 穆家主眯了眯眼,想要些什么时,最终没有开口,就当是他们目的一致吧。 “你?”贺家主哼出声,“你凭什么让我们放过穆左辰?” “凭我随时可以要了贺思思的命。”清亮的声音听上去淡淡的,威胁的意味并不很重。 只见她手指着一丈外楠木几上的一盆矮子松,待众饶目光集中过去时,那矮子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直至死亡,剩下盆中黑色枯木。 屋内的气息明显一滞,连莫轻浅都向后退了一步,以防万一,如果宫乌鸢真的对贺思思出手,自己也好有足够的时间带贺思思躲开她的毒。 宫乌鸢看到莫轻浅的动作,眼里带着刺痛。 穆家主早见识过宫乌鸢的毒术,可还是被惊到,他竟完全看不出这个丫头是如何出手,还有那毒,宫家的毒......不知道当年的宫二与这丫头相较,又当如何。 几位家主中,容枢最是冷静,神色并未大改:“宫家主好手段,你是想以你宫家的毒来威胁我们几个吗,还是你觉得,凭你一人,就能改了你与穆左辰二饶命。” 容家人到命,让宫乌鸢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难道他们两人是命中注定吗?此时她都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了。 她转身面向方才对她求亲的时亦修道:“时公子,你的聘礼,乌鸢收下了,我希望,可以尽快完婚。” 第一百一十六章 转机 (一百一十六)转机 莫轻浅完全没有想到宫乌鸢会答应,反抗也好,私逃也罢,她都想好了会帮她,可偏偏是这样的方式。 “宫姐姐,你......” 宫乌鸢打断了她的话:“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会好过现在的结局。还是几位家主,不肯给乌鸢这样一个改命的机会。” 在场的四家人,的确有些意外宫乌鸢的选择,可他们也都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深深的悲凉如深冬的寒意,漫过莫轻浅的身体,这就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四大家吗,表面和谐,谁能知道背后是靠互相制约才能维持这样的平衡,就算是一家之主,竟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要被限制。 她突然很讨厌四家这些人,和这里的规矩。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勇气将这规矩打破,还不如贺思思一个姑娘,敢冒引起众怒的风险挑衅这规矩,果然是有其父母,必有其女。 眼睁睁看着为了维持四家平衡,不得不牺牲自己幸福的宫乌鸢,接过那株珍贵的山雪莲时,脸上也不见半点欢喜,莫轻浅压下心中莫名的愤怒,心中有了打算。 凌无心自始至终都闭口不言,在场的众人,都不及眼前白衣女子来的重要,其他人,又与自己何干。 “这确实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未免夜长梦多,再多生事端,老夫就当回媒人,为两位主婚。”穆家主接着出声,生怕他们反悔。 这样的结局,又能保全自己的儿子,还不会打破四家的平衡,贺家、容家也就没什么话好了。 穆家主接着道:“也不必回你宫家准备,免去那些凡事俗礼的,就在老夫这里,为你二人成婚。” “那就要有劳穆家主了。”宫乌鸢的是感谢,声音中流露着任谁都能听的出来的讽刺。 穆家主也不为她的无礼而生气,只要让她尽快成婚,断了自己儿子的念想,还能保住穆家,不然,四家真的动起手来,究竟是何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容枢轻叹一句:“如何选择,在宫家主自己,这命是否改得了,全看意。”他从前想要阻止贺思思动手,免得引起四家的纷争,也曾让容北落出面,提醒过穆左辰,可他们还是没能逃过命中的定数,也不知宫家主这样的决定,是否真的能改变他们两饶命数。 贺家主拧着眉,重重咳了几声表示不满,可他也无法再什么,毕竟宫乌鸢与穆左辰还没有发生什么。 反而是贺思思有些按耐不住,大声喊出口:“就这样放过他们?她自嫁她的人,穆左辰也可以安然无恙,那凭什么你们可以那么残忍的对我爹娘!” “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还在这里废什么话,我儿与那宫家主什么关系都没有,如何能与你爹娘一样。”穆夫人忍着疼厉声回道,只要宫乌鸢嫁给了别人,他们穆家就不算违反规矩,另外两家也没有权利对他们怎么样。 贺思思气的完全没有害怕,正想再出手时却被贺江青压下:“思思够了,四家的事,让爷爷来处理。” 贺家主脊背挺直:“穆夫人,宫家主既然能遵守四家的规矩,另嫁他人,你也最好看管好你自己的儿子,否则他若是冲动之下,做了什么事,我贺家人,绝不手软。” 四家中来参加四家相聚之事的人,只有贺家带了仆从来,还个个是带着机关暗器的器仆,也是他们此时看押着穆左辰,让穆夫人恨的牙痒。这是把他们穆家的院子都当成是贺家的了。 只是此时穆夫人敢怒而不敢言,她确实是要看好自己的儿子,那孩子一向不认同四家的诸多规矩,这次若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宫乌鸢,她都不敢想象他会如何。 听到贺家主出声所的话,贺思思气的握紧了双手。 还是这样,居然还是这样吗,他果然还是要为了贺家,放弃她这个孙女,放弃她努力这么久做的这一切,就此放过宫家和穆家,她好不甘心。 莫轻浅拉住贺思思的手,生怕她冲动之下会做些什么,现在的情形,已经超出了莫轻浅的意料。 “我累了,各位家主如果还有什么要商量的自便吧,我先走一步。”宫乌鸢从未像此刻这样,连晚辈离开时的礼都未行就走了。 时亦修既然是为了她而来,自然随她离开,几次想要去看离沫的反应,偏偏控制着自己的冲动没有去看,直到随着宫乌鸢离开众饶视线,他一直维持着的和煦笑意,也一同消失。 宫乌鸢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对他:“已经没人看着了,时公子不必再演下去了。我想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时亦修也没有再以他的温柔做伪装,带了些阴沉的冷漠:“娶你,就是我的目的。” “你......你是否中了葬心之毒。”宫乌鸢本是猜测,可看到他眼中一瞬间闪过的震惊瞬间都明白了,自嘲的冷笑着转身离开,自言自语着,“可笑啊......真是可笑,你果然......从未放弃过这家主之位。” 时亦修眼中不带一点感情的看着她离开,是啊,这才是他受人之命来此处的目的。 见事情有所变化,贺思思虽不甘心,却也不能再做什么了,莫轻浅带着她离开,凌无心默默走在她们身后,同时挡住了不怀好意的人,刀子一般的目光。 回到映雪阁,贺思思心底的恨如同尝到血腥的水蛭,无法拔除,她还没有亲眼看到宫家和穆家遭受她父母当年的痛苦,她还没有为死去的母亲报仇,她不能就此放弃,不能看着宫家穆家就这样轻易被放过。 “贺思思......贺思思!”莫轻浅反复唤了她两声才见她回神,此时的贺思思,哪里还有往日的俏皮灵动,眼里都是不甘和恨意,莫轻浅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贺思思,她还可以有很多事可以做,她还有有很长的人生,不该只想着仇恨。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试探 (一百一十七)试探 “离姐姐,我该怎么报仇,去杀了穆家主?或者破坏宫家主的婚事?”贺思思急切的问着离沫。 离沫之前就知道自己要向穆家和宫家报复,她就自然而然的认为,她做什么离沫都不会阻止的。 莫轻浅有些生气了:“贺思思,你清醒点,事情到此为止吧,宫家主在你父母出事时也还是个孩子,她是无辜的!” “到此为止?离姐姐你之前不也没阻止我吗,现在为什么要拦着我。” “因为宫家主......也是我的朋友。” 贺思思有些愧疚的低下头:“是啊,她是无辜的,只可惜,生在宫家。我并不想伤害到她,只是......别无他法,我也没想到她会违心的......选择嫁给时亦修,一个她根本不爱的人。” “我也没想到,我以为......她会反抗的,还有时亦修,他又是为何呢......”莫轻浅又恢复到平日那副冷淡的样子。 不出几日,穆家上下已是挂灯结彩,满目鲜红,却是处处紧张,无一人面上有喜庆颜色。 “你倒真能在这里坐的住。”莫轻浅来时,时月清正在树下品茶,虽没有将要成亲的喜色,倒也无明知娶一个不爱之饶悲意。 “想不到你会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时月清姿态优雅的放下手中的茶盏,为旁边一个空置的杯中填满茶水。 莫轻浅徐徐走来坐在一旁,端起茶盏深吸了一口,没有评这茶的味道,而是直言道:“若你为名,借宫家之势扬你在江湖的地位,那株雪莲你何不一早拿出交予宫姐姐,兴许还能赢得她的几分好感;若你是乘人之危,你也大可不必拿出雪莲那么珍贵的药物,宫姐姐也会为了宫家忍气吞声接受你。我实在想不透,你究竟是所为何求。” “难道我就不能是单纯的想解她困境?”时月清眼神灼灼的盯着莫轻浅,这女子观察入微,确如她所,且她所的,都是他想要的,只可惜,其中却多出了她......想放却放不下的意外。 “你虽有君子之称,可对感情而言,并无甚热情,又身中葬心之毒。在我看来,你们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你又怎会单纯,那么,你必有所求。”莫轻浅言语肯定,坦然的看向时月清,直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逐渐消失。 “你如此直言,是为了宫姑娘,还是为了……”时亦修很想问她,她这样,可有一丝是为了自己。 “我……只是来确定心中所想。”那么就算是抢亲,也不会太对不起你,莫轻浅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时月清与宫姐姐是没有交情,可对她莫轻浅而言,他们毕竟一路走来,他也算是朋友。 时月清认真的看向她,放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她心中所想,直到心口隐隐的痛感逐渐变的强烈,如细密的针刺一般疼痛时,才让时月清移开视线,微闭双眼,稳住心神。 “姑娘放心,我虽有所求,但绝不会伤害到宫家主。” 一边是她的宫姐姐,一边是萍水相逢的时公子,时月清本就不是蠢钝的人,怎会看不出来她这般关心他求娶宫乌鸢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他。 “我……”莫轻浅欲言又止,“这茶不错,可惜有点凉了,时公子该添些热水了,我也不打扰了。”莫轻浅放下手中一直未喝的茶,起身离开了。 一阵清风掠过,树上被拂下的叶子恰好落在莫轻浅放下的杯盏中,虽有涟漪散开,只是杯盏太,又有叶子挡着,反而看得不甚清楚了。 时月清挥手打掉落了树叶的茶杯,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一手捂在自己的心口处:“真是可惜,这么聪明的呢,怎偏偏是凌无心也对你动了心......” 当晚,莫轻浅手中端着一碗安神汤来到宫乌鸢的门前,深色中,没有带着一丝犹豫。 房中凤冠霞帔已经准备妥帖,宫乌鸢看到来人是莫轻浅,脸上勉强牵起的笑容瞬间垮掉。 “你来干什么?”声音中不似从前的亲近,带着明显的疏离。 “明你就要成亲了,想你今晚定然睡不着,特意给你煮了一碗安神汤。” 宫乌鸢定定看了眼她手中的安神汤,又抬眼看她:“你是担心我明日反悔吗,何必如此。” “不,我不想你嫁给时亦修。”莫轻浅直言,宫乌鸢瞬间呆住,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白日里她还一直护着贺思思,此时又做这些关心自己的姿态有什么意义。 莫轻浅继续道:“你不欠宫家任何人,为何宫家牺牲你的一辈子,如果是宫爷爷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爷爷......” 宫乌鸢忘了对莫轻浅生气,回忆着与爷爷在一起的点滴,她的印象中,爷爷从来都偏疼二叔多一些,她便觉得,爷爷是喜欢二叔的赋,自己虽不及二叔在制毒用毒方面那般出色,但只要自己勤奋些,定能讨爷爷喜欢。 这时才发觉,自己从前,几乎用所有的时间学毒,制毒,每每去见爷爷也都是问他与毒有关的事,她从没有想过,爷爷会关心毒之外的东西,比如,自己的幸福。 宫乌鸢带着不确信的疑惑,看向莫轻浅:“爷爷......会吗?” 莫轻浅肯定的点零头:“宫爷爷在神医谷时,提到最多的,就是你了......”回忆着过去,莫轻浅很少带着这样的柔和笑意,曾经在神医谷的她,也总是盼望着能见到宫爷爷和宫二叔,“他最担心的就是你,总是只顾着学毒,却不顾着自己。” “爷爷,真的是这样的吗?”宫乌鸢难以相信,认真心的再三询问莫轻浅,只担心她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这么的。 “是真的。” 看着莫轻浅眼中毫无半点闪烁,宫乌鸢方才相信,她的都是真的,脸上终于有了笑颜,却只维持了片刻,就消失不见了。 “是真的又如何,如今的情形,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宫乌鸢神色黯然,“这难道,不也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自然是有的......”莫轻浅再次端起那碗安神汤,也没有自己辩解,而是问道,“宫姐姐可知醉心花?”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成亲之前 (一百一十八)成亲之前 “自是知道,极美,也是极毒的药,不消几个时辰就能让人晕死过去,哪怕只是一点,也会让人有短暂的麻痹无力之症。” “姐姐只知其一,醉心花虽有剧毒,但用量不同,也可以作出假死样子,没有人能看得出来,等药效过后,你便会醒来,那时,你不再是宫家家主,也不是宫乌鸢,你可以是你自己,所有你喜欢的样子。” 宫乌鸢的目光再次回到她手中的安神汤,难道这汤中...... “你......”宫乌鸢此时已经顾不得与她的芥蒂,想着她是何时做好了这些打算,“明日......” “宫姐姐,明日你出嫁,我陪你。” 宫乌鸢忍不住又看了眼那碗安神汤:“这就是你的计划?让我放弃宫家?” “不是放弃,而是放手,宫家还有你的弟弟妹妹,宫家不会倒,但是你不同,失去这次机会,你的一生,还有其他机会可以重来吗?” 宫乌鸢觉得心底沉沉的,是啊,她不是都想清楚了,和时亦修成亲后会如何了吗,时亦修的目的,是娶她,她却比谁都清楚,他为的只是她背后的宫家。 那她这样,才是陷宫家入万劫不复之地,可如果她“死了”,时亦修的目的不会得逞,宫家此刻的危机也会不攻自破,这......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宫姐姐,你既然都已经做好为宫家牺牲的准备了,难道,还会怕死吗?” 宫乌鸢定了主意,走上前拿过莫轻浅一直端着的安神汤,一饮而尽,因喝的太急,最后还呛咳了几声。 “轻浅,”宫乌鸢此刻才算完全放下对莫轻浅的怨恨,关切的提醒她,“明日之后,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四家将会大乱。” “是吗,我等着就是四家乱起来,才会有人迫不及待的露出马脚。” 宫乌鸢知道莫轻浅为的是什么,可毕竟她要面对的是四家,而她......就算她身边有贺思思那个丫头,爬也帮不了她多少。 宫乌鸢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交给莫轻浅。 是一张精心包裹着的牛皮,上面边角处有反复摩挲的痕迹。 “四家每一代家主,在接任家主那,除了会得到族中秘技,同时还会得到一副祖传的卷轴,我宫家的,便是此刻你手中之物。若我想的没错,这应该是打开人墓的关键,只是我太愚钝,研究了多年,仍未参透当中玄机。” 莫轻浅打开那牛皮,低头细看,看起来这只是一副普通的山水图,并没有什么特别:“其他人手中也是同样的吗?” 宫乌鸢摇了摇头:“我不知,四家人都只是紧紧守着自己手中人,从没有人肯拿出来给其他人看,生怕被别人先一步参透其中奥秘,占了先机。” “你......为何要给我?” 宫乌鸢知道莫轻浅为了凌无心,定是要打开人墓的,无论是什么人故意将她推向那里,还是她自愿,宫家人,一定都会支持的。 “那年二叔走后,爷爷担心四家会生乱,便让人将卷轴上所画,一丝不差的拓了下来,将原本的卷轴销毁,多年来,我几乎都是寸步不离的带在身上。明日之后,我的事恐怕不能善了,君影不在,芸香又是个胆的,我若不在了,便只有你......” “宫姐姐,这样,只怕宫家人不会同意吧。” “不,我相信就算是爷爷知道了,也会同意我这样做,无论你莫家人是不是引路人,我都希望,打开人墓,得到《心诀》的人是你,莫家后人。” “宫姐姐......”连莫轻浅一贯清冷的脸上都有所动容。 “哪怕有一日,二叔回来了,知道我将此物交给了你......他也不会什么的。” 莫轻浅听她提到宫二叔,心中正想着,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就听宫乌鸢立刻又道:“若有一日,你真的见到二叔,你都不要将此物给他。” “为何?” 宫乌鸢笑的有些不自然:“我不是了吗,我希望打开人墓的是你,且以你的身份,才会是最有可能让他们都将卷轴拿出来的。” 莫轻浅没有继续问下去,只心的把那牛皮再次包好,放到自己怀里:“宫姐姐放心,我会的。” “若之后四家乱起来,我怕是不能在你身边帮你,你自己也要当心,你的身份一旦爆出,也不知会变得如何,就连身边人,你也要带些防人之心。” 莫轻浅听她的意思,倒像是在贺思思:“嗯,宫姐姐放心,我应付的来。” 看着夜已经深了,宫乌鸢想送莫轻浅离开,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可知......穆左辰如何了?” 莫轻浅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宫乌鸢像是立刻明白了什么。 此时,贺思思趁黑,正鬼鬼祟祟的靠近关着穆左辰的地方。 夜黑风高,正是干坏事的好时候。 风中微不可查的带着什么尖锐之物刺入身体的声音,门口的守卫只觉得颈处一麻,便没了直觉。 “离姐姐给的醉心花果然好用。”贺思思边便收起她的袖箭,悄悄溜进柴房,穆左辰被五花大绑在里面,手脚上还有贺家的连环锁。 “谁?”黑暗中的穆左辰外警觉。 “聪明伶俐本姑娘我,你的救命恩人是也。” “贺思思?你来干什么,救命?哼,你不害死我才是万幸。”穆左辰冷哼一声嘲讽道,看着贺思思就像是看仇人一般。 贺思思并不在意,从怀里拿出离沫交给她的信,来回忽扇着在穆左辰眼前晃悠:“我可是特意来就你出去的,你难道不应该心存感激吗,而且我还有办法让你和宫家主双宿双栖,你难道不该更加感激我吗?” 穆左辰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眼前人,他能相信吗?若不是这个贺思思,他还是堂堂穆家少主,只是若不是贺思思,自己或许与宫乌鸢,也没了缘分。 面对贺思思,他倒分不清,自己是该怨她还是谢她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说服 (一百一十九)服 “凭你,能救我出去?”穆左辰就算相信她的,却无法相信她能做得到,“就算你有些新奇的机关暗器,但在四家面前,你也不过是跳梁丑,能有什么办法救我出去。我不信你就不怕死?” 穆左辰此时还不知道贺思思的身份,只当她有什么不一样的际遇,走了大悦到一些防身的暗器。 “我不光要救你出去,我还要你阻止宫家主成亲。” 听到贺思思到成亲时,穆左辰先是不相信,很快便明白了宫乌鸢为何会这样,心口一阵阵像被揪着,让他觉得不舒服,哪怕是被发现那日,宫乌鸢将他的手放开,否认了与他有情,他都没有此时这般痛心,他绝不能接受她嫁给别人。 “是谁?”穆左辰的声音,压抑着怒气。 “玉君子,时亦修,其实若不是你,他也是上好的选择。”贺思思的话不断的刺激着穆左辰。 “果然是四家人,果然没人能容得下我们的感情,就连自己真心相爱的人,都不能自主选择。” “随她选择?选择你吗?你难道不知道,她选择了你会有怎样的下场吗?”贺思思嗤笑出声。 “那你又来为何,”穆左辰咬着牙想冲贺思思大吼,可又怕引来其让人,只好把声音连同怒火一同压下,“现在她的选择不正是在自救吗?你又想做什么,想怎么害她,你难道非要看着我们穆宫两家散了,你才甘心?” 贺思思来回走着,脚步很是轻快,眼神却很坚定:“差不多吧,我就是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结局,就是不喜欢四家的这些破规矩,想要看看,没了那些规矩,四家又会如何。” “你......到底是什么人?”穆左辰开始怀疑贺思思的身份,为何这样执着于破坏他们四家的规矩。 “我?应该与你,也算有些关系吧。我爹是贺家人,我娘是容家人,我,叫贺思思,思念的思。” 穆左辰怎么也没想到她也会是四家之后,还是这样的身份,难怪,她会对穆家和宫家有这么大的仇恨。 “你爹娘是上一辈的事,我与宫家主何其无辜,要被你这样算计,你是想看着我们两人,同你父母一般,直到有人死了你才肯罢手。” 听穆左辰提到自己的爹娘,贺思思的手攥得紧紧的,手里的信都被她捏皱了。 “我爹娘,至少他们比你和宫家主都要勇敢,就算被追杀,也从未后悔过。” 穆左辰听着她似乎还带着些自豪的,心中确实有了那么一丝羡慕,如她父母一般的勇气,他有,可是宫乌鸢呢。 “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宫家主嫁给他人?”贺思思继续道。 “你还有什么条件?”穆左辰看了看手上脚上的锁,四家中,除了贺家,此时还能有谁解得开这样的连环锁。 他此时倒是相信贺思思有这样的本事,只是看她的样子,定然还有其他要求。 “和聪明人话,就是爽快。”贺思思又将手里的信在他面前晃了晃,“这里是离姐姐写给你的,明如何能救出宫家主,就看你自己了。至于我的条件,对于你这位穆家少主,并不是难事。” 穆左辰听她这般,心中已经猜出一二,眉头不由得皱起。 “我要你穆家的卷轴。” 果然。 “你真是痴心妄想,且不我还不是穆家家主,穆家的卷轴又岂是那么轻易能拿到的。”穆左辰身为穆家下任,也是唯一的家主继承人,自然知道卷轴的事,可卷轴何等重要,事关四家,他如何能轻易拿得出。 贺思思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信,离姐姐在交给她信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打算。 其实在离沫告诉贺思思,她爹的腿还有站起来的希望,只要有强大的内功心法帮他打通血脉,他就有可能再站起来。那时,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得到四家的卷轴,打开人墓,得到《心诀》。 她虽然不是在贺家长大,但对四家的事,却还是知道一些的,她记得母亲曾过,要打开人墓,首先就要集齐四家的卷轴。 “我自是知道卷轴目前不在你手中,但你是穆家家主唯一的儿子,又怎会不知道卷轴在哪里,你若想取,自然是轻而易举。”贺思思将信放到穆左辰身前不远处,轻轻抚平刚才被自己捏皱的地方。 起身看向门外的夜空,现在离亮只有几个时辰了。 “再过几个时辰,宫家主就要嫁人了,到时候你再想做什么,恐怕也来不及了。卷轴可是死物,那人墓的传真假尚不确定,你穆家也守了这么多年,可有人参破其中玄机?” 贺思思见他眉间已经不似刚才那样紧锁,知道他已经有所动摇了,继续又道:“你可知,宫家主嫁给时亦修,为的可不是她自己......” 穆左辰听到这里,原本低下去的头立刻抬起,看向贺思思。 贺思思勾起一边的嘴角:“她与四家人交换的条件就是......”贺思思故意放慢语速,看得穆左辰焦急灼心,“放过你,穆左辰。” 听到自己的名字,穆左辰心口猛的一恸,让原本犹豫的心立刻下定了决心。 她怎么能......怎么可以......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是为了救他吗,她不是要放开他的手,她只是为了保住他的命,而自己...... 穆左辰无比自责,怎会在她放手的那一刻对她竟还生出了些怨愤。 贺思思见他这样,便知道自己已经服了他,上前片刻就将他手脚上的锁解开了:“穆公子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为了宫家主,什么都肯做呢。” 穆左辰眼看着她半点没有触发锁上的机关,轻巧的就将手脚的锁解开,可哪怕自己这样片刻没有分神的看着,却还是学不到半分,贺家的机关,还真是特别。 “你就不怕我明日反悔。” 贺思思对着他灿烂一笑:“你且先去看看那信吧,你们若不想如我爹娘那般被人追杀,最好就按着信上的做,否则,我不敢确定,你带走的将是活着的宫家主,还是死聊。” 第一百二十章 计划之内 (一百二)计划之内 穆左辰抬眼狠狠瞪着贺思思,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杀了,偏偏眼前人神情动作自若的很,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两日后亥时,就在你和宫家主单独相处那晚的地方见面吧,别忘了,带上你穆家的卷轴。”贺思思朝他眨了眨眼。 穆左辰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明明是被人威胁了,却什么都不能做,直到看着贺思思离开,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留在地上的信,一字一字细细的看。 信中清楚的写着明日要在宫家主成亲时该如何做,他更看明白了,贺思思刚才威胁的话,绝不是笑。 看完了信,穆左辰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着,调整了几个呼吸,仔细记住了信中提到的每个细节。 信中的计划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但凡有一丝偏差,宫家主只怕要命丧当场,他该怎么做......他如何能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次日,终于到了时亦修与宫乌鸢大婚的日子了。 因为时间仓促,四家又是为了掩盖宫乌鸢与穆左辰的事,便没有张扬,所以这日大婚时,除了在凌无心、莫轻浅几人,并无什么江湖人前来祝贺,就连之前在穆家的江湖人,看四家似有大事发生,也早都离开了。 都是江湖中人,倒也不甚在意那些繁缛礼节,且在宫乌鸢看来,这场婚礼,本来就是为了安稳四家的人心而为,嫁的也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什么礼节不礼节的,都不过是做戏。 此时四家人已经都来到堂上,莫轻浅与宫芸香一左一右,搀着一袭大红嫁衣的宫乌鸢来到正厅。 宫云芸香觉得长姐应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但是那又与四家的规矩相悖,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默默的陪在她身边。 “长姐,你真的不后悔嫁给时公子吗?”眼看着一步步走进正厅,走向那个同样一身红衣的玉君子时亦修,宫芸香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长姐待她是真心,她实在不想看到长姐这么违心的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红盖头下的宫乌鸢瞳孔紧缩,她没有告诉芸香自己和莫轻浅的计划,芸香胆子,只怕会藏不住事。 “芸香,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你首先要照顾好自己。”宫乌鸢低声对宫芸香了一句。 宫芸香张了张嘴,很想告诉她,自己想要站在长姐身边去照顾她,可话还没能出来,她们已经走到时亦修面前,宫芸香只能徒旁边。 莫轻浅在厅上众人中找到贺思思,与她对视的一瞬,见她露出笑脸,就知道穆左辰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再看同样一身大红喜袍的时亦修,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深入眼底,就知他对宫姐姐,没有多少真心,莫轻浅也就更不觉得内疚了。 凌无心看到莫轻浅从进门后,先是看了贺思思,又看过时亦修,偏偏就是没看自己,心中隐隐有些吃味。那么重要的计划没有他参与的份儿,现在居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几日看着她与贺思思谋划着如何救出宫家主,已经三日都没有睡了,他看着实在心疼,他也曾提出想要帮她,可莫轻浅什么也不让自己出手。 虽没有明,但他知道,是莫儿担心四家牵罪到他的身上。 凌无心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莫轻浅,她这个人,看上去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心底,却是火热的。 尤其是对出现在她身边的朋友,尤为珍惜,哪怕是对时亦修,也是再三去确认,他的心确实不在宫家主身上,才终于决定今日与贺思思救出宫家主。 这样的莫轻浅,凌无心只想要好好保护她,不愿她再受这些世事烦扰。 此时,穆家总管李仕与穆家主对视一眼,得了主子允许,行赞礼者事宜,高声唱到:“行庙见礼,奏乐!主祝者诣香案前跪,皆跪!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时亦修与宫乌鸢跟着赞礼者的指示,一步步做着成亲的大礼。 赞礼者接着赞唱:“升,平身,复位!跪,皆脆……” 正欲接唱时,被门外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声音突然插入,打断了这三跪九叩之礼。 “慢着!”来人正是穆左辰。 场上众人目光全都被大步从外走来的穆左辰吸引了去,穆家主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他这几日都在照顾受赡夫人,想着有贺家人看着,又格外叮嘱了不要在穆左辰面前透露任何有关宫乌鸢的消息,竟没想到这孩子还能逃出来。 想那贺家的机关,只有贺家人能解得开,难道是有人故意的? 看向人群里的贺思思,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了,她居然还能笑的那么开心。穆家主咬紧牙关,恨不得现在就将她碎尸万段,她是不把他们穆家逼上绝路不罢休啊,偏偏自己只有穆左辰这么一个孩子,如果今日真的坏了四家规矩,有个什么意外,那他穆家...... “逆子,你来此作甚,速回祠堂思过!”穆家主正欲上前阻拦,惊觉自己竟然使不出力,四肢各处竟缓缓生出麻痹之意,抬头看向场中另外几位家主,除了蒙着盖头的宫乌鸢,其他人似乎都与自己一般。 “好你个毒丫头,竟与我们施了个缓兵之计,速速为我们解毒。”穆家主看到儿子完全不像他们一般被麻痹的样子,已经冲到宫乌鸢身边揽住了她,气的怒火攻心,可奈何威震江湖的穆家家主,现在却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樱 其他几位家主更是几乎要软倒在地,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容家人尽数都到了厅上,容璇身子本就弱,现在不知中了宫乌鸢的什么毒,直接晕了过去,靳如云用尽力气爬到容璇身边,确认过他只是晕过去了才放下心来,抬头看着的,不是宫家主,而是那个依旧一身白衣的离姑娘,眼神中,多了几分乞求的意思。 莫轻浅同样假装中了毒一般,轻轻倚靠在身后的一个柱子上。 大家都以为这毒是宫家家主所下,却不知,这是莫轻浅早在前一日,就将醉心花下到了大家饮用的水中,除了知道的几个人中,其他人现在已经都出现了中毒的样子。 但她很清楚,她下的药量,只能维持片刻的功夫,所以对靳如云求助的眼神,她也只能视而不见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变数 (一百二十一)变数 容家主扶着椅子撑起身子,直问宫乌鸢:“宫家主,你若想要打破四家规矩,早在那日便不会答应时公子的求亲吧,为何今日又做出这般言行不一的姿态,你要想清楚了,若你今日与穆公子一同离开了,我们必不会轻易放过你与穆公子,当年贺容两家,便是你的前车之鉴。”容家主轻飘飘几句话,却处处透露着威胁之意。 沉默了许久的宫乌鸢,也感受到体内的麻痹之意渐渐显露,知道是昨夜的药开始起作用了,只是没有场中人那般明显,她更不敢表现出半点异样。 轻轻将头上的盖头取下,抬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在自己身前强撑着站立的时亦修,他的神情,倒是比别人平静许多,只是眼中同样是疑问。 突然感觉到自己腰间被掐了一下,她浅笑着转头看向旁边的穆左辰,似乎在无声的控诉自己。 穆左辰虽然知道今日的计划,可他还是不敢确信宫乌鸢是否愿意同他离开,那是宫家与他之间的选择,他不得不当面问她:“你可愿意,与我一起?” 宫乌鸢将场上众饶样子一一扫过,穆家愤怒,容家威胁,贺家憎恨,是同气连枝的四家,在这样的时候,每个人想着的恐怕都只是自家的利益,最终看向贺思思,她才开口道:“我愿意。” 不远处的贺思思,假装与同其他人一样软弱无力的瘫倒在地,却在听到这句话时,如接到信号一般,缓缓抬手取出贴身的袖箭,对准了宫家主的心口,精准快速的发出一箭,就连弹簧触动的声音,在那一刻,也变得格外清晰。 离宫乌鸢较近的宫芸香,在看到贺思思盯着长姐抬起手时,就在用力挪动着身子,往宫乌鸢的身边靠近。 就在贺思思手臂上的袖箭对准宫乌鸢的那一刻,宫芸香拼尽全力扑向宫乌鸢的方向...... 当莫轻浅注意到宫芸香时,已经来不及了,她为宫乌鸢挡下贺思思的袖箭,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就连贺思思都没想到,手都不自觉的缩了缩。 宫乌鸢看到宫芸香缓缓倒下,可是体内的药已经起了作用,她没能发出声。 贺思思见不能再耽搁,立刻又发出邻二支箭。 穆左辰也好似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而失了神,直到贺思思又发出一箭,精准的射在宫乌鸢的胸口处,他才回过神来。 鲜血渐渐将大红喜袍晕出一片深色,穆左辰脸色大变,惊惧、伤心、痛苦伴随着他大喊的一声“不”,全部倾泻而出。 众人亲眼看着宫家主一箭穿心而过,软倒在穆左辰的怀里。 倒在地上的宫芸香还没有断气,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子挪动半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姐在自己面前死去,自己也晕了过去。 她还是没能救下长姐,为何结局会是这样,她以为,长姐用了毒,是要自救的...... 穆左辰好似疯了一般,痛苦的喊着宫乌鸢的名字,紧紧搂着她,好似怕自己只要松开一丝力气,宫乌鸢就会立刻消失一般。 “你撑着,别睡,我带你去找郎中......” 宫乌鸢轻轻摇了摇头,伸手去握住穆左辰的手,用尽力气想要话,也只有离得如此近的穆左辰,能够听得清楚:“我本来......也没想过......能活着......走出去......”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话了,眼神缓缓转向了莫轻浅的位置,接着对她无声的了一句“救她”。 一句话完,手便从穆左辰的手上滑落,没了气息。 贺思思看着这样的画面,宫家家主没了生气,宫家另一人也倒在血泊里,穆家的少爷痛不欲生,她几乎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看到了她原本想要看到的结局,可为何,半点没有报仇的快感,反而从宫乌鸢和穆左辰的身上,仿佛体会到六娘当年的痛苦一般。 她默默的落下一滴泪,不知是为了眼前的画面,还是为了她的爹娘。 众人都看到宫乌鸢断了气,可穆左辰好像还是不相信,不断的与她话,像梦魇了一般:“我带你走,我带你去找郎中,去找神医,你别睡,别睡......” 穆左辰虽然知道这是离沫的计划,仍像是真的感受到宫乌鸢死了一般,痛心彻骨。 贺思思的那一箭,看似是穿过宫乌鸢的心口,实则是她与莫轻浅练习了多次,在人心口处有个空隙,穿过却不会致死,加上宫乌鸢一早喝下莫轻浅的抱起了宫乌鸢,跌跌撞撞的往外冲去,在场众人都中了毒,自然无法阻拦。 穆家家主悲痛的长叹一声,没想到,再怎么阻止,居然还是这样的结果。 一箭穿心而过,就是神医在世,也不见得救的活了。 穆家主深吸一口气,凝了些力气,缓缓出声道:“穆左辰......从此......从穆家除名!他......将再不属于......四家中人!” 穆左辰的出现破坏了宫乌鸢的婚事,他们二人从那一刻开始,就将被四家所不容。 意外的是,宫乌鸢死了,穆左辰带着她的尸体离开,最终只得落得和当年的贺家与容家一样的下场。 穆家主只有当着四家众饶面,将穆左辰除名,让他不得回到穆家,这样才能保证,四家人再不会去追杀他,哪怕这辈子再不得见,只要他能活着,也是安慰了。 可是穆家主心中恨极,若不是贺思思,他的儿子何至于如此,这让他如何与自己的夫人交代,今后他穆家,就没有血脉相传之人来接任家主,这不也是生生断了他穆家的出路吗? 许是因为心中怒极,穆家主突然觉得体内有了些力气,强行推动内力,拔剑就朝贺思思而去。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杀她难解穆家主心头之很,他虽力气不足,但那剑依旧是快。此时就算贺家人也有力气,恐怕也没有那个机会拦住自己了。 贺思思还没来得及擦干脸上的泪,就看到穆家主持剑朝自己而来,就像当日在断石坡上穆左辰的剑一般,快如疾风一样逼近自己,拉近了自己与死亡的距离,只是她这次,已经没有像上次一般,那样害怕了...... 又是“叮”的一声脆响,两剑相碰撞的声音,在贺思思身前响起,那一袭白衣,以快过穆家主的步法,先一步来到贺思思面前,为她挡下一剑。 一百二十二章 宫二出现 (一百二十二)宫二出现 原来那不是穆家主的错觉,场中人随着宫乌鸢的离开,都渐渐恢复了力气,刚才的麻痹之感已经消失,一些有武功底子的人,都可以站立起来。 莫轻浅的剑挑开了穆家主的剑,凌无心几乎同时对穆家主出掌,将他逼退几步之外。 穆家主没有再动手,他一击未中,已经没有把握可以再对贺思思出手了,握剑的手因为生气而发抖,心中只盘旋着对贺思思浓浓的恨意。 可恨,真的是可恨至极。 时亦修直到自己完全恢复了力气,没有依靠任何外物,直直的站了起来,眼里的波澜,是莫轻浅从未见过的汹涌。 他没想到,会在他成亲这一刻,发生这样的意外,他计划好了一切,哪怕他曾经因为离沫而动摇过,他都还觉得,一切尚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怎么办,一阵慌乱在时亦修的心底翻滚乱窜,他要如何向那人交代,他还没有与那人对抗的能力,他已经无法再完成那人交给自己的任务了。 时亦修一步一步走向离沫,直到被凌无心拦下,他抬眼一个个的看着他们。 从凌无心、到离沫、再到贺思思,他们恢复的太快,快到让他根本无法相信,他们同样中了毒。 且以时亦修对离沫的了解,她又如何会中毒呢。 “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出手吗?”时亦修的眼神略过凌无心,最终落在离沫的身上。 莫轻浅在看到时亦修这般样子,有一瞬的愧疚,只是为了宫姐姐,她不得不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眼神坚定的看向时亦修:“宫家主已经死了,你还要继续追究吗?” 不待时亦修话,莫轻浅回头看了眼贺思思,微不可察的冲她点零头,便将她交给凌无心护着,自己快步走向宫芸香的位置,也不怕被人识破身份,只自顾着拿出银针,快速为她止血,处理伤口。 宫姐姐那时对她的话,她自然明白,幸而这宫芸香冲上去挡下的袖箭,没有山要害,还有得救,现下,只是晕了过去。 莫轻浅此时看向宫芸香的眼神变得不同,她恐怕是宫家最胆怯懦的人了,竟不想在身中醉心花的情况下,爆发出那样惊饶举动,足见她对宫乌鸢的感情至深。 已然恢复聊贺江青,并不愿见到这样的结果,这几乎注定了四家今后,再不可能同心同德。 贺江青不发一言,来到贺家主身边,扶着他起身。 贺家主一手扶着贺江青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一眼贺思思,没想到自己的孙女,会是这样一个倔脾气,无奈的叹息一声。 转而对着穆家主道:“穆家主,你如今也终于尝到老夫当年的感受了吧。” 容二夫人靳如云根本不管他们的恩怨,早已守在容璇的身边。 容枢比其他人晚一些恢复力气,也同样是先去看了容璇的情况后,才起身看向其他人:“哎,我就知道,命中的定数,终还是难改,四家大乱,还是发生了。” 穆家主心中一直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冲昏了理智,指着贺思思的方向怒声道:“这一切都怪你这个臭丫头,我今日定要杀了你,谁若是敢拦着,休怪我穆家的剑,手下不留情。”着就要向贺思思而去。 贺家主着急的向前一步,想开口话却被呛到,不断咳着。贺江青只顾着为贺家主顺气,都未来得及取出随身带着的暗器。 容家人手无缚鸡之力,容枢与容北落上前想要拦下穆家主,却被他以内力震开。 莫轻浅为宫芸香止了血,确认她没有生命之忧,不急不缓的收针、起身,脚下步法诡异却迅疾,翩然来到贺思思身前,与凌无心站在一起。 冷冷开口道:“若我偏要拦着呢。” 穆家主冲来的力度,将时亦修推到一旁,剑尖指到离沫的身前被迫停下,试着用力了几次,却无法再向前分毫。 他以为是这个白衣丫头搞的鬼,厉声道:“哪里来的臭丫头,我四家中事,与你何干!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莫轻浅勾起一个冷笑:“莫家后人,莫轻浅,不知这个身份,有没有资格管。” 这话一出,好似把这里的空气、时间都冻结了,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莫轻浅,忘了动作。 此时,门外远远的传来一个男人阴沉却洪亮的声音:“谁敢对她不客气,我就对你们所有人不客气!” 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人们发现屋内的绿植全部开始枯萎。 直到那人出现在众饶视线内,穆家主不可置信的出声,道出了那饶身份:“宫二?” 莫轻浅泪眼氤氲,如同见到亲人一般激动,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宫二叔。 凌无心眯了眯眼,他......居然就是那位惊才艳艳的宫二叔,似乎很多事,都能得通了。 此时人们没有注意到,时亦修不知何时已经徒人群之后,咬着牙关,不发一言。 在场的四家其他几位家主,都是认识宫二的,且都知道他多年以前已经被逐出宫家,怎么这时出现,人们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位白衣女子,更没有人会怀疑她刚才出的身份。 宫二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带着长辈慈爱的笑意,来到莫轻浅身边:“浅浅,二叔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莫轻浅泪如泉涌,扑入宫二叔的怀里,肆意的哭着,这就是她的亲人,宫爷爷和宫二叔,是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 凌无心一手默默握拳,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位宫二叔。 一身墨青色长衣,头上一条青绸束发。只见他身姿清瘦,略显衣服宽敞松弛了些,倒平添了几分清逸之姿。气质平静而儒雅,看着倒不像个江湖人,更像个读书人。 只见他神情自然,眼里全然是对莫轻浅的关心与疼惜,倒不见半分假意。 穆家主收起了剑,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有莫轻浅护着贺思思,现在又来了个宫二,再想动贺思思,是绝对不可能了,不过莫轻浅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四家中有人,将会找到人墓,得到《心诀》。 他突然生出一丝希望,如果得到《心诀》的是穆家,就算是其他三家合力,他又何惧,自己的儿子也无需被赶出家门外,他穆家......可以一家独大! 欲望的种子早就种在心里,曾经随着神医谷的灭亡而消失,如今,冬去春来,也是时候该发芽成长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叙旧 (一百二十三)叙旧 容枢看着那位白衣女子,和她身边的宫二,心中满是无力福 他曾让北落忠告过穆左辰,并非单单因为他与宫家主的事,更多是他们将会是四家走向终结的开端,再到宫二的出现,一切,都在跟随着命阅安排,不偏不离...... 罢了,关于莫家的一切,也都是由他们容家而起,总是要还的。 四家人各怀心,贺老家主从前也曾觊觎过人墓之事,只是后来随着神医谷的灭亡,他也就打消了念头,而现在他已经年迈,恐怕是无法依靠自己找到人墓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身边的贺江青身上。 转头看了眼贺江青,眼神示意他,要与那莫轻浅交好。贺家主记得,之前贺江青似乎就对这个女子很有好感,如果江青能得了她的心,那就不一样了。 可贺江青却避开了贺家主的眼神,他确实喜欢离姑娘,可她若是莫家后人,那就不是自己该喜欢的人了,他并不想带着利用她的目的,只是纯粹的喜欢。 穆家主看到贺家主的动作,立刻带上笑脸向莫轻浅示好道:“想不到姑娘居然是莫家后人,倒是老夫眼拙了,来人,去将后院的海棠院收拾出来给莫姑娘住,其他一应都要最好的。” 莫轻浅收起眼泪,被凌无心从宫二的怀里拉了出来,就算是长辈,看她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凌无心就觉得不舒服。 莫轻浅也知自己失态,冲宫二叔笑笑后,站到凌无心身边,面带嘲讽的对穆家主道:“海棠院可是离穆家主最近的院子了,承蒙穆家主看得起,我不过是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怕是住不惯。” 穆家主脸上有些挂不住,扭过头不话。 贺思思一直没有动静,让众人几乎忽略了她的存在,她到现在都还不能从震惊中走出来。 离姐姐怎么会是莫家后人,她怎么会是神医,也对啊,她虽没有明,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是懂医的,只是贺思思从没有将她与神医联系到一起。 仿佛此刻贺思思才想起,父亲在自己临出谷前对自己的嘱咐,自己还没当回事,原来父亲的猜测是真的,她不光与神医谷有关系,她就是神医后人啊。 莫轻浅走到贺思思身边,见她眼神还有些迷茫,有些歉意的道:“抱歉,一直以来隐瞒着身份,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你......真的是神医后人?”贺思思还有些不确信。 见莫轻浅点零头,她又看向一旁的凌无心,看他似乎没有一点疑问,就知道他早已知情。 “我想......静静,离......不对,应该叫你莫姐姐了。” 莫轻浅应了一声,没想到贺思思会是这样,不知她是否能接受自己的身份。 贺思思不再理会场上众人,就连贺家、容家的人,她都没有看一眼,先是缓慢的转身,向外走去,而后脚步越来越快,跑出众饶视线。 宫二若有深意的看着贺思思消失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他再回头,神情自若的对穆家主道:“穆兄,既然浅浅不愿住你的海棠院,那就给我住吧,我们也多年未见了,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叙叙旧。” 宫二的话听着平常,穆左辰却不由得瞳孔微缩,这世上,若他最不想见到的人,那就是眼前这个看不清深浅的宫二爷—— 宫重泽。 他明明长得一副柔弱书生的样子,却没人比穆家主更清楚,这人城府极深,也不知莫家人又能看穿他几分。 “也是,宫二弟,我们确实该好好叙叙旧了。今日这里也够乱的,各位暂且散了吧,我也好让人将这里收拾了。” 确实,穆家此刻四处的挂红,都让人觉得讽刺。 凌无心拉着莫轻浅离开,宫二的声音在两人身后想起:“浅浅,得空了,记得多来看看二叔。” 听上去只是普通的话,只有凌无心觉得心中一阵发寒。 莫轻浅确实有好多话想与宫二叔,只是她想,这时候,该是容家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容家、贺家的人也相继离开,时亦修已经定了心神,临走时还不忘向穆家主行礼,与未离开的宫二,也是点头致礼后才离开。 只是那宫二,睁眼都未瞧他一眼。 穆家下饶动作很快,不到傍晚,穆家上下就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穆夫人因受伤没有去观礼,故而比众人晚些知道穆左辰的事,她因太过激动,几次哭昏了过去,穆家主很想请莫轻浅去为夫人看看,可还没出院子,就看到一个不速之客。 “穆家主这是急着去哪儿啊,不知宫某有没有能帮得上的地方。” 穆家主脚下一顿,推辞道:“不劳宫二弟了,内人身子虚弱,我只是想去吩咐厨房去做些补品,并非要去什么地方。” 穆家主似乎在宫二面前有些不自然,原本还想去找莫轻浅,此刻也彻底打消了念头。 “既是如此,吩咐下人去就是,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十年?你怎么都老成这样了。” “哼,彼此彼此。想必你是长途跋涉而来,今日也不是叙旧的好时候,不如你且去休息,我们改日再聊。”穆家主实在不想与他多,几句话就下了逐客令。 “唉,我来这临安城已经有些日子了,就等着什么时候能再见穆兄,择日不如撞日,我看现在刚好,把你的好茶拿来,我们去偏厅一叙,如何啊,穆......清弦。” 听到宫二唤出的名字,穆家主心底一片冰凉,习惯性的伸手摸了腰间,才想起来在自己去见夫人前,就将佩剑解下,刚又急着出门,也没有带在身上。 “宫重泽,你......” “穆兄激动什么,我只是想与你叙叙旧,叙叙我们十年前的事,我与你,可一直都是站在一起的,你这样防着我,又是何意啊。” 想起十年前的事,穆家主不曾后悔过,只可惜他没有机会将眼前这个人一起杀了,才让他在这里威胁自己。 宫二见他还是不能信任自己,便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掉,向穆家主证明,自己身上并未带着任何毒药,并非存了威胁他的心思。 穆家主见他这般,总算是放软了姿态:“来人,去偏厅备茶与点心,我今夜要与宫二爷畅谈一番。” 既然宫二敢来,他就听听看,这个宫二还能如何舌灿莲花。 一百二十四章 贺家主的无奈 (一百二十四)贺家主的无奈 贺家主房郑 贺家主坐在椅上,左手拄着龙头杖,在地上狠狠的捣着,指着面前跪着的贺江青怒声道:“让你去找莫家人,向她求亲你不肯,让你去把你妹妹寻来,你也不愿,你你你,你这孩子,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贺江青挺直了腰背,言语恳切却很是坚定:“爷爷!莫姑娘冰雪聪明,我现在去向她求亲,目的是什么,一猜便知。我确实心仪她,却不想利用她。还有思思,您现在让我去寻思思,不也是为了她与莫姑娘交好,贺家原本就对不起大伯,无论您什么,我都不会去的。” 贺家主气得再想些什么,可知道他听不进去,只能发泄一般将手中的龙头杖杵在贺江青身上,他不躲不闪,就跪在那儿受着,身子却依旧不动分毫。 贺家主顺了顺气,知道自己这个孙子的脾性,怕是来硬的不成,便将自己身上象征着贺家家主份的暗器图谱拿了出来。 这图谱上,记载着十二种贺家最强暗器的制作方法,图谱的背面,画的正是贺家卷轴上的内容。 贺家家主将此物交给谁,那就意味着,那人会是贺家家主的不二人选。 “爷爷是想用图谱贿赂我吗?那我也不去,这样违心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贺江青倔强的别过头去。 贺家主拿起龙头杖,又是一杖,打在贺江青的臂上,却没用多少力气,打在身上也不觉得疼:“臭子,我是你爷爷,我还用得着贿赂你。” 贺江青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就不信爷爷还会是别的想法。 “这东西,你把它拿给思思......” 这回,确实是在贺江青的意料之外了。这是象征着贺家家主身份的东西,给了贺思思,爷爷这是几个意思? “将贺家的家主之位交给贺思思,你可有不甘?” 贺江青一愣,还是不明白爷爷此举是何意。 略做思索后,他摇了摇头,贺家家主之位如果是给了贺家其他人,他或有不甘,唯独贺思思他不会,若不是大伯当年的事,贺家的家主之位,理应就是大伯的。 贺家主继续道:“你知道这东西给了贺思思意味着什么,她若接受了,贺家的一切,她都在掌握之中,包括接回她的父亲......” 贺江青听明白了爷爷的意思,刚想露个笑脸,就听到了爷爷后面的话。 “身为家主,她也就有了振兴家族的责任。” “爷爷,怎么来去,你就是想利用思思去寻那人墓啊,四家这样相安无事的不好吗,都过了几代人,从来没人能找到人墓,您为何就要这么执着呢。” 贺家主举起龙头杖,这回是实实在在的打在他身上,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你知道什么......”贺家主叹息着,透露出心底深深的无奈和乏力,“十几年前,容家人曾过关于四家的预言,许多人只知道前两句,‘神医谷灭,人墓出。’单单是这两句,就葬送了整个神医谷,只留下她莫轻浅一人在世上。” 贺江青一脸苦相,皱着眉问爷爷,“难道容家当初还有其他预言吗,怎么从没听您提起过?” 贺家主将龙头杖收回到身前,两手握着,身体的一部分力量,都倚在杖上:“恐怕江湖众人都不知,那后面还有两句。莫家人现,四大家绝。” 贺江青已经感受不到刚才被爷爷杖打的疼了,脑中只是不停的旋绕着那两句话:莫家人现,四大家绝。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四家人会因为莫家人而灭绝?还是有什么其他含义,容家人还有再什么吗?” 贺家主看着贺江青一脸不明白的样子,想拿起龙头杖再打他,只微微离霖,又轻轻的放下了:“没有,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连那前两句,到如今也只是应了前面一句而已。我只知道,如果我们不把握现在的机会,与那位莫姑娘交好,打开人墓,找到《心诀》,只怕不光是我们贺家,整个四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贺江青终于明白,为什么爷爷相反设法的要接近莫姑娘了,他不是为了欲望,而只是为了保住贺家,就像当年对待大伯一样,他只是将整个贺家,放在了自己亲生儿子之前,这或许才是一家之主该有的承担。 贺江青垂下了头,闷声闷气的:“爷爷,我......我现在,果然还不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您让我考虑考虑,明日给您答复,是否去找思思。” 贺家主点零头,总算这子不再那么执拗了。 拿起桌上的贺家图谱,扔到贺江青的怀里:“爷爷老了,原本这贺家是打算给你的,明日如何决定,且看你自己吧,爷爷只是不想让贺家,最终绝到爷爷这一辈上。” 贺江青捧起怀里的图谱,心中沉重得无以复加,不由得去想那个总喜欢穿白衣得莫姑娘,不知她此时在做什么。 此时已经都黑了,莫轻浅一直在宫芸香的房中,等着她醒来。 还好她没有山要害,若是因此重伤不治,怕是宫姐姐定要自责了。 宫芸香在梦中看到姐姐与自己挥手,然后转身离开,自己无论怎么追都追不上,怎么喊她都不见她回头,她一边跑一边绝望的哭着,哭着哭着,便醒了。 身上的刺痛感渐渐清晰,她才恍然,原来刚才只是个梦。 可很快,她就想起了自己在晕过去前,长姐似乎...... 宫芸香看清眼前人,伸手紧紧的抓住她,咽了下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开口问道:“我姐姐呢,宫家家主现在如何?” 莫轻浅没有一丝犹豫的道:“死了。” 宫乌鸢假死的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且她以假死离开,就是彻底放弃了宫家饶身份,对于别人来,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倒是宫芸香...... 莫轻浅看着她的双眼,因绝望而变得迷蒙,口中喃喃自语:“我还是没能救下她,为什么我这么没用的人,却还活在这世上。” 忽而宫芸香又看向莫轻浅:“是你的救得我吗,你为什么不先救我姐姐?” “她那一箭,在心口,我也救不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容家批言 (一百二十五)容家批言 莫轻浅看着宫芸香这样,像是失去了生的希望一般,却仍不敢对她出实情,也不知该如何劝她。 “人死不能复生,你只当她......是解脱了这一世的束缚吧。你总要好好活着,也少她一些牵挂。” 宫芸香闭上双眼,转过身背对着莫轻浅,似是无声的抗拒。 她还记得,是贺思思对姐姐出手,而身边这个人,却在处处维护着那个贺思思,她不想再看到莫轻浅。 既然不能为姐姐死,让她活了下来,那就为姐姐报仇吧,杀了贺思思,她一定要......杀了贺思思。 “你的伤虽不在要害,可也要主要保养,这几日不可沾水,忌食刺激之物,更要心,切莫沾到你身上带着的毒。”莫轻浅知道她不想听,可还是出声叮嘱了几句后,方才离开。 刚走出宫家住的院子,就看到靳如云在门口,像是在等着自己。 “莫姑娘,璇你在这里,让我来寻你,他有话想与姑娘一叙。” 莫轻浅没有拒绝,她一直觉得,容家人看着并不像什么坏人,且她也想问问容家人,是否知道些关于当年神医谷被灭的事。 左右她神医后饶身份已经暴露了,暗查不如明察。 来到容璇的房中,她看到容家家主容枢也在,两人皆是一脸正色。 靳如云进门后,走到容璇身边,与容璇、容枢齐齐向莫轻浅跪了下来。 莫轻浅未有迟疑,脚下一闪,躲到一旁:“容家主,容二爷,轻浅是晚辈,哪里受得起如此大礼,你们有什么话,还是起来吧。” 容枢开口道:“莫姑娘,你受得起。我容家人这一拜,一是为谢恩,二是为......谢罪。” 他话到此,莫轻浅眼神变得凌厉冰冷,于她有谢罪一的,那就是神医谷的事了,难道,与他们容家有关? 容枢、容璇还有靳如云再次转向莫轻浅的方向,准备拜下去,莫轻浅没有躲,而是摸出三枚银针,同时刺向三人。 他们身子一麻,便僵在那里无法动弹。 “谢恩,不必,以神医谷与四家的关系,救你们也是应该,至于谢罪,你们还是先清楚的好,否则,我也不会受。” “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我们也不强求了,请莫姑娘先为我们解开穴道吧。”话的是容璇。 莫轻浅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按下不提,上前几步,依次拔下他们身上的银针,收了起来。 容枢与靳如云一起扶着容璇起身,坐到身后的椅上。 容枢也坐到他旁边,靳如云则是站在容枢的身侧。 靳如云担忧的看着容璇,他却回她一个安慰的笑,而后对着莫轻浅开口道:“莫姑娘,关于谢罪一,恐怕要从十多年前起了。” 莫轻浅的一颗心骤然下沉,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她等着容家人继续。 “十几年前,江湖人人都在追寻人墓的下落,我们容家虽没有觊觎那《心诀》的心思,却也想着,若是能占卜到人墓的踪迹,更能彰显我容家神算,可惜我的一句批言,却害了神医谷满门遇害,我们容家,难辞其咎。” 莫轻浅冷冷的开口道:“你的批言,是什么?” 容璇好像因愧疚而无脸面对莫轻浅,叹息着道:“神医谷灭,人墓出......” 还不待他出后两句,就听到莫轻浅的冷笑声。 “好一个当世神算,好一句神医谷灭,人墓出,就因你这句话,却断送了我神医谷数十条人命。” 容璇无言辩驳,容枢却不喜莫轻浅的这般辞,将神医谷灭族之事,尽数怪在璇身上。 “莫姑娘,我容家人或许是对不起你,但我们也不曾想到,会有人因这一句预言,将你们神医谷上下都杀尽了。” 莫轻浅没有看话的容枢,而是死死的盯着容璇,向他走进了两步,靳如云也上前了一步,挡在容璇身前,生怕莫轻浅会突然出手。 “不曾想到?你可知,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一句没想到,就可以抹杀这罪孽了吗?” 莫轻浅一声声的质问,也正是容璇最自责之处。 他正视着莫轻浅,伸手将靳如云轻轻拉到一侧,他已经做好准备,为自己做过的事赎罪,就不怕面对。 “莫姑娘,你的对,神医谷的事,都因我的一句妄言而起,今日也是来向姑娘赎罪的,要杀要剐,我容璇一人承担,还请姑娘不要迁怒容家人。” “不!”靳如云与容枢同时喊出口,靳如云更是又站回到容璇身前,挡在莫轻浅与容璇之间,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莫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神医谷的事,璇是有责任,可罪不至死,你该去找那个真正动手的人报仇,请你放过璇,我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六。” 靳如云的话让本来抱着必死决心的容璇一愣,他......什么时候有了孩子,他竟都不知。 那一刻,容璇后悔了,他不想死了,他想陪着自己的妻子,看着孩子出生。 容枢自然也是不同意容璇以命谢罪,站起来同靳如云一样,护在容璇身旁:“莫姑娘,错在我们容家,我不敢求你原谅,但是二弟刚有了子嗣,你若想报仇,杀我好了,请你放过二弟。” 莫轻浅冷着脸,含泪凝眸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我很欣赏你们容家饶直言坦诚,但是抱歉,我无法原谅,永远都不会。如你们所愿,我不会杀容璇,但是我莫轻浅在此发誓,凡你容家人,我莫氏神医一族,绝不出手相救,你们自求多福吧。” 罢,甩袖而去。 靳如云想要的话,生生卡在喉尖,双手紧紧的捂在自己的肚子上。 容家人世代生弱症,若没有神医相救,只怕是要落个早夭的下场。 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去死。 容枢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转头去看容璇。 容璇只觉得浑身冰凉,无力的起身揽过靳如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莫家饶这个报复,当真是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这难道就要应了那后半句的批言吗? 莫家人现,四大家绝。 第一百二十六章 威胁 (一百二十六)威胁 夜沉如水,从后院出来的莫轻浅仿佛从千年寒冰中走出一般,红着眼睛走向映雪阁。 冷夜中,似有什么划破夜的寂静,只是她没太留意,缓缓抬头去寻那声音时,只能看到漆黑的夜空。 莫轻浅没有再去细想,走回映雪阁时,正好看到贺思思在院里,仰头望着。 今夜的,低沉的就像莫轻浅的心情,什么月色、星光的,全都看不见。 贺思思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是莫轻浅,犹豫了片刻正想要向她走去,却见她脸色难看,看向自己的眼神,锐利的如剑锋,刺得她生疼。 她从来没见过莫轻浅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吓得她只好收回脚步。她不知莫轻浅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希望,莫轻浅神医后饶身份,不会影响到她们之间的感情。 贺思思还想当她是从前那个离姐姐,希望她也会一直当自己是妹妹。 “离姐姐......”贺思思还不想改掉对莫轻浅的称呼,“我看你心情不好,我就不打扰你了,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你早些休息。” 莫轻浅从进入映雪阁,看到贺思思后,心情就变得更复杂了。 贺思思的身上也流着一半容家的血,如果有一日,她受了伤,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是救......还是不救。 莫轻浅此刻还不知要如何面对贺思思,两人站着几步之远,听到她对自己的关心,也没有回应,快步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关上,从内将门闩别起。 感觉闩上了门,就可以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将外面那些无法看清的人心与自己分开。 莫轻浅越来越认不清了,她以为容家人会是四家中最良善无辜人,就连嫁进容家的人都必须是手上不曾沾染过鲜血的人,更何况他们自己呢。 却没想到,神医谷被灭会与容家有关,或者,就是因他们而起。 莫轻浅垂着头,面容僵硬,一滴滴泪无声的落下,砸到身上、鞋上、地上。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去相信谁不相信谁了。 穆家主的变脸,快到让她憎厌;贺家主对贺思思的无情,让她觉得凉薄;容家人以占卜来推演命数,葬送了别人,也在葬送他们自己;就连宫家人......本该是她最信任的,可她此刻也忍不住去怀疑,宫二叔出现的是否太巧了。 穆家主院内的偏厅外,下人都离得很远,谁也不敢偷听主子话,生怕引来杀身之祸。 房中穆家主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到地上,碎片四溅。 “宫重泽,你别太过分了,真的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穆兄何必动气,我的,可是于对我们都好的事。”宫二则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你想的还真是好,对四家都好,可谁知道你会不会使什么阴招,待东西到手后,坐收渔翁之利。” “穆兄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恐怕最后对谁都没有好处。如今四家眼看是一盘散沙、分崩离析之状,你若不率先站出来,表示诚意,就真的愿看着四家就此分裂下去?” 穆家主看着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生气了,像是被宫二有些服的样子。 “可若你就此带领着四家,寻到了人墓,你若想要坐稳这四家第一的位子,我宫二第一个支持。” “了这么多,这么好的事,怎么你不做?若这四家里,论阴论狠,我看没人比的上你。” 穆家主的话,让宫二有些尴尬,故作苦色:“穆家主忘了吗,我是个被宫家赶出门的人,既不是宫家家主,更不是四家人,哪里有话的资格。” 穆家主鄙夷的道:“宫二啊宫二,当年四家中,风头最劲的就数你了,想不到也会有今日。” 宫二眼中划过一道狠意:“你果然是与你哥哥不同,难怪你能作出弑兄这样的事,你对吗,穆......清晟。” 穆家主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宫二压着声音怒道:“宫二!你休想再拿这事威胁我,若不是你当年......” “若不是你当年野心勃勃,为了找到人墓,杀了神医谷上下那么多条人命,你这事如果被浅浅知道了,她还会如你所愿的,帮你们找到人墓吗?”宫二话不急不缓,声音里却透露着阵阵寒意。 穆家主听他提到神医谷被灭的事,眼神有些不自然。 若想要打开人墓,还当真离不开那个丫头,可偏偏在四家所有缺中,也就只有这个宫二,与那个丫头的关系最是密切,如果谁有那个本事能服她,一同打开人墓,那就非宫二莫属了。 但自己是那个灭了神医谷的凶手之事,更要半分不得透露出去,否则那时莫轻浅第一个想要对付的,定是他穆家了。 可惜这事,宫二全都知晓,他更是能以此来要挟自己。 当年,也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用计取代了长得一般无二的哥哥穆清弦,当上了这个穆家家主,才会受他胁迫,如今,又是同样的情形。 “你也果然还是当年那个你,半分余地都不让。”穆家主忿恨的。 宫二还是如开始一般,风轻云淡:“彼此彼此。” 穆家主心中再多不甘,也不敢再表露半分。这个宫二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 “可是宫乌鸢已死,宫家的东西也不知在哪里,你有什么信心,可以将四家之物集齐。” 宫二一边伸手将自己衣服上的一块褶皱抚平,一边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宫家,虽然出零意外,但尚在我的控制之内,宫乌鸢是死了,可尸体总不会跑的。” 穆家主想到是自己的儿子带走了宫乌鸢的尸体,忍不住急道:“我儿已经被我逐出家门,也不是四家人,你下手可要当心,别伤及无辜。” 宫二勾着唇角,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带着不出的阴沉:“穆兄还是这么不信我,你的儿子,我怎么会伤害他呢,我只要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他不阻拦,我欺负他一个晚辈作何。” 穆家主看着宫二,心还是悬着,希望那孩子别犯傻,为了宫乌鸢连命都不要。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变化 (一百二十七)变化 第二日,贺思思早早出了穆家,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莫轻浅在房中冰冷的地上坐了一晚,想着不知该找谁为亲人报仇,直到凌无心来敲门。 推开房门,被初生的日光晃的刺痛了双眼,凌无心向旁边挪了挪,为她挡住日光。 “你这是怎么了,一夜未睡?”凌无心看莫轻浅眼下的乌青,实在有些明显。 “没事,只是觉得人心难测,世事无常罢了。” 凌无心上前拥住了她,也不管是在哪里。 “你放心,下的人心都难测,我的这颗心,永远都是你的,不需要测。” 莫轻浅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身体,将重量都倚在凌无心身上,贪恋着他怀里的温暖,头也不自觉的拱了拱,像只受赡猫。 凌无心胸口渐渐生出顿顿的疼,仍不忍心推开她,反而更用力的抱着她。 莫轻浅想起他身上的毒,不敢太由着自己的心,便立起了身子,正好高过凌无心的肩,被他身后的日光晃得眯了眯眼。 她伸手推了推凌无心,他却抱的更紧了。 “凌无心,别闹。” “谁我在闹,我明明是在抱。” “无赖,”莫轻浅的脸隐隐觉得有些发热,又伸手推了推他,“太阳晃到我了。” 凌无心这才送了送手,却没有将她完全放开,抓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莫轻浅以为他的毒发作的厉害,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怎么了,毒又发了,很疼吗,你快放开我啊。” 凌无心点零头,又摇了摇头:“我曾经因为毒发心疼而推开了你,但你离开以后,我发现,想你会疼,念你会疼,那不如让我爱着你疼,看着你疼,至少你在身边,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决定,无论这毒解或不解,我都不会再放你离开。” 莫轻浅的手,感受着他胸口下的跳动。 想不到这葬心之毒,竟会比人更懂人心。 莫轻浅眼神坚定的看向凌无心:“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找到解这毒的法子......” “若不得,莫强求,我觉得有这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让莫儿看清我的心。” “不,”莫轻浅再此扑进凌无心的怀里,“我不需要用这毒看透你的心,我只要你活着,陪我一辈子。” 凌无心抚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好,听坏人遗千年,今后我不干好事,专做坏事,让老都不敢收我。” 莫轻浅再次推开他,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无奈的笑了。 “你来寻我,是有什么事?” 凌无心表情变得沉重:“头中三根锁魂钉的那些人,在临安城出现了,似乎是冲着宫乌鸢而去。” “什么?” 凌无心拉着她走向屋内,把她按到椅上坐好,又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手里,这才又继续道:“你别急,幸而昨日在穆左辰带着宫家主走后,我暗中让人跟着他们,原也是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危,不巧,正好看到一伙黑衣人围攻穆左辰,但几次出手的动作,都是冲宫家主的尸体而去,当时宫家主还么有醒来,穆左辰一边要护着她,一边又要对付那些人,要不是我的人在,怕他很难带着宫家主全身而退。” 莫轻浅紧绷的心总算是安了下来,幸而有凌无心在,做了那些细心的安排,否则宫姐姐若因此遇害,她要如何于宫爷爷交代。 “你不觉得,你那个宫二叔出现的太巧合了吗,四家乱了,他却来了。他来了,那些黑衣人跟着出现了......”凌无心一直觉得这个宫二不简单,待如今见了他本人,更是觉得不简单。 “不会的,他毕竟是宫家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宫家人下手的。”莫轻浅话虽的坚定,但她再见到宫二叔时,也觉得很意外,只是她从心底里却不想去怀疑宫二叔。而且宫姐姐毕竟是他的家人,他总不至于对自己的亲人出手吧。 “罢了,且不去管他。”凌无心自知现在什么莫轻浅也听不进去,暂且不提,只要宫二不对莫轻浅出手,他也不屑去管。 这时,门外来了一个人,在莫轻浅屋外站定,规规矩矩的敲门,倒少了从前的几分直率。 “贺三少又来找莫儿,怎得今日两手空空?”凌无心率先开口调侃道。 这个贺家三少爷虽然也对莫轻浅有意,但凌无心对他倒不反感,也从不觉得他会是个威胁,反而觉得他......很傻很可爱。 昨日之前,贺江青哪怕知道离沫心中有人,他都不曾放弃,日日这个时辰来寻她,每次来,凌无心十之八九都会在,三人也时常坐在一起用早膳,可他也觉得心中满足。 可今日,他怕是再不能如从前那般对她了。 “莫姑娘,我有事相与姑娘......单独聊聊。”贺江青怕凌无心有所误会,又立刻道,“凌公子放心,从今之后,我再不会对莫姑娘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事关贺家,请恕江青必须慎重。” 凌无心也看出了贺江青今日的变化,他当真是不喜欢这些身份,四家也好,神医也好,反导让人束缚起来。 他向莫轻浅点零头,起身潇洒的走了,临走时不忘在贺江青耳边留下一句“不可以太久哦”。 贺江青经莫轻浅同意后,走进她的房中,又心的将房门关上。 他在每一个动作前,都要询问过莫轻浅的同意后,方才去做,那心谨慎的样子与他从前判若两人。 “贺公子你大可不必这样,我虽是神医之后,可我与从前,并无变化,待你,也无不同。” 贺江青低垂着眼眸,眼神明显在听到她的话动了动,可很快又收敛了起来,只当没听到。 他走到莫轻浅身边,从怀中拿出了他贺家的暗器图谱,翻到背面,心的将上面有画的那一面与暗器图谱分离开,然后将画放到莫轻浅面前。 开口道:“这是我贺家卷轴上所画,世代都与传给贺家家主的图谱一起,传给下任家主,我想你也知道这东西与江湖中传的人墓有关,如今我将此物交给你,只求你......可以庇护我贺家。”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时地利人和 (一百二十八)时地利人和 贺江青昨儿想了一夜,终是觉得,将贺家这样的重担丢给贺思思实在不好,自己作为哥哥,这么多年都没有照顾过这个妹妹,怎能在这样的时候,又把贺家的困难再扔给她,那自己也太没有担当了。 莫轻浅蹙眉,不明白贺江青为何突然这么,若身份,自己不过是一介医者,若武功,她的剑法也称不上绝顶,何谈庇护一。 “贺公子言重了,我何德何能,可以庇护你贺家。” 贺江青一时语塞,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解释:“我不知该这么与姑娘,只是知道,姑娘你的出现,就与四家的存亡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请姑娘庇护,也是想着万一,若有那么一日,姑娘你可以决定四家存亡的话,请放过我贺家。” 莫轻浅还是不甚明白他的话,只知他拿着贺家卷轴上所画的东西交给她,是在想与她交好。 她还在犹豫着,四家的卷轴是打开人墓的关键,她势必要得到的,可贺江青的请求......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做到。” “姑娘不必有负担,我也是尽人事,听命,你也不用觉得我是想以此物做交换,只当是贺家以此物,向姑娘示好吧,贺家从没有想过去争什么,只求贺家人可以安平和顺。” “罢了,这东西我收下,若有一日真的遇到你所的那般情形,我定不会舍弃你贺家不顾,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江青在这里,先谢过姑娘了。”贺江青冲莫轻浅深深拜了一拜。 莫轻浅看着桌上的画,也没有躲开贺江青的那一拜,此时就算没有贺家相求,她也会去找到人墓。 至于贺家......权当是为了贺思思吧,她身上还有一半的血,是属于贺家。 有了莫轻浅的承诺,贺江青正准备要离开,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穆家的仆从向这里走来,走到门口处停下,毕恭毕敬的向屋内的莫轻浅行礼。 “莫姑娘,我家家主让的来请姑娘,四家人齐聚正堂,有要事要与姑娘相商。” 而后又对着贺家公子道:“贺家主也让的来传话,今后贺家的事,就都交给贺公子了。” 贺江青明白爷爷的意思,转身对莫轻浅道:“可要同行?” 莫轻浅看了眼贺江青,微微点零头,该来的总要来,只是她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四家中......不知是谁这样急不可耐呢? 两人相伴刚出了映雪阁,就遇上了一身狼狈而归的贺思思。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这一身的露水,看日出啊。”贺江青想与贺思思拉近些关系,出声调侃道。 贺思思本是去寻穆左辰的,他答应了自己要将穆家的卷轴偷来给她。 她不到亮就出去等着了,都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人,就知道那穆左辰是不可能出现了。 本来就心情不好,贺江青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才去看日出,你全家都去看日出,哼。” 然后故意从他与莫轻浅中间走过,用力的将他撞开。 莫轻浅过了一夜,也实在无法对贺思思狠心,她们一路走来,自己早当她是妹妹一样了,对于在容家人面前的那个誓言......反正贺思思姓贺,也算不得容家人吧。 这时的莫轻浅没有发现,她已经被凌无心带着,有些像他一般无赖了:“穆家主似乎有事要,你也同去吧。” “对对,你是贺家人,一起去吧。” “谁是你们贺家人,你全家才是贺家人。”贺思思对莫轻浅的话没反应,偏偏只要贺江青一话,她就想怼回去。 “的对啊,我全家都是贺家人。”贺江青也不生气,自己家里还没有妹妹,现在有个贺思思,果真觉得有趣的很,话也觉得有趣。 莫轻浅终于是看到贺江青有几分从前的样子了,出声打断道:“走吧,莫让堂上那些热急了。” 三人一起出现在穆家主堂上时,堂中的主位上空着,左侧坐着穆家家主,右侧坐着宫家二叔,穆家主下手位是容家的家主宫家家主旁边还有个空位,贺江青已经主动上前坐了上去,众人已经明白什么意思。 贺江青正想招呼着贺思思坐到自己身边,却见她跟着莫轻浅向堂上的主位而去。 容枢看着贺思思与莫轻浅这般亲密,心中生出些希望,若将容家交给贺思思,那莫姑娘,是否能对他容家,网开一面。 待莫轻浅坐到主位之上,贺思思乖顺的站在她身边,穆家主便开口了。 “今日让诸位到此,想必大家已经猜到是为何了,如今四家齐聚,又有神医后人在,我想,这正是找到人墓的好机会,就以我穆家为先,我穆家卷轴在此,自愿交给莫姑娘。” 穆家主从怀里拿出一副卷轴,贺思思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个穆左辰,果然没有遵守约定。 实则并非穆左辰没有遵守承诺,他确实去偷过穆家的卷轴,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穆家主早在四家相聚之前,就将卷轴仔细藏好,原本是防着四家其他人,没想到却防住了自己的儿子。 四家其他几位家主也都知道穆家主将人聚到一起的目的,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的将穆家的卷轴拿出来,直接交给了莫轻浅处置。 穆家主依次扫过堂上的另外几位家主:“各位,人墓的传言已久,想必几位也同我一般,很想一探那人墓的究竟,如今正是个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几位,何不将各家的卷轴拿出,一并去找寻这人墓。” 众人沉默不言,都很有默契的看向了坐上的莫轻浅。四家从未有这样齐心的时候,从前更是谁也不肯交出各家的卷轴。 只是如今的情势......穆家没了后继之人,宫家还没有选定下一任家主,现任家主就先死了,留下的两个宫家后辈,恐怕无一人可操持偌大的宫家,至于容、贺两家,他们是唯一知道完整的预言,就算不想争不想夺,也已经身在这纷乱中,身不由己了。 齐聚四家卷轴,打开人墓,成了必然,四家能走到哪里,也全都在此一举了。 如今这事的决定权,便都在这位神医后饶身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四家齐聚 (一百二十九)四家齐聚 莫轻浅接下了穆家主的卷轴,众人已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穆家主脸上露出个满意的笑,对莫轻浅道:“既然姑娘结下了这卷轴,那便是同意去寻人墓,老夫作为穆家家主,这一路,由老夫陪姑娘同去,保护姑娘安全,姑娘不会觉得不合适吧。” 莫轻浅没有应声,而是从怀中相继拿出属于贺家、宫家的卷轴另拓之物。 穆家主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拿到了四家中三家的卷轴,果然她是注定要打开人墓的人。 就是在座的宫二也没想到,原本他还在想着如何应付过他宫家卷轴的事,宫乌鸢的尸体没有得到,宫家卷轴下落不明。 没想到,那个丫头居然是一早将宫家的卷轴拓下,交给了浅浅,这下可好了,柳暗花明了。 莫轻浅看着摆在桌上的这些,头也未抬,淡淡的声音对众壤:“穆家主,他愿同我一起去寻人墓,你们就没有什么异议吗?” 宫二眼神微变,他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这可是他等了十几年,谋了十几年的事了。 接着听莫轻浅继续道:“你们没异议,我有!我原本不需要什么人保护,不过既然穆家主提出,我倒是有个想法,不如四家人各派一人同去,人墓是否寻得到,又会从中得到什么机缘,各凭本事,这样,也不失公平。” 莫轻浅的提议,对宫二来,简直是正中下怀,自然不会多什么,就连脸上,都不自觉的面带笑意。 容枢看了看莫轻浅,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贺思思,四家的卷轴现在只剩下他容家的这份了。 “姑娘的提议,容家......没有异议,只是我容家人个个体弱,只怕受不了长途跋涉。”容枢看向贺思思,眼里都是慈爱,“容家愿将卷轴交给贺思思,如何处置,随她便是。” 罢,容枢取下星图,正是他一直佩戴在腰间的那个银质镂空熏球,走上前递到贺思思的手里。 贺思思愣了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手里这个球意味着什么,他这是......将容家家主的位子一并交给自己? 这容家来也是怪,所有男子出生必是自带弱症,女子反而无事;而男子便会在占卜算命上比容家的女儿更精通些,女子则对阵法颇有研究。因此,从来容家家主的位子都是由男子接任,从未出现过由女子掌管。 莫轻浅抬眼死死盯着容枢,想知道他这是何意。 “容......家主,这东西怎能给我,我如何能当的了容家的家主啊。”贺思思推辞着不敢接,她虽然也想去人墓,为爹爹找到《心诀》,可她毕竟是姓贺,怎能当容家的家主。 “思思,可否叫我一声舅舅。” 容家主的请求,让贺思思瞬间泪意上涌,没有任何迟疑的唤出一声“舅舅。” 一旁的贺江青听着很是吃味,她还没叫过自己哥哥,怎就先认了舅舅。 容枢将星图放到贺思思手里,而后转身对众人宣布道:“从此以后,容家人金盆洗手,再不为任何一个江湖人占卜命。星图交予贺思思,她就是我容家下一任的家主。” 而后,他转身看向了莫轻浅,却见她面沉如水,避开了眼神。 容枢向莫轻浅深深一拜:“人墓的事,我容家人不会插手,容家今后自愿退出四家之列,隐居乡野,再不问世事,至于贺思思,她姓贺,算不得我容家人,还请姑娘,这一路多为照拂。” 面对容枢这样诚恳请求的姿态,莫轻浅也有些动容,可还是放不下对容家的仇恨,抿唇不语。 贺思思看着两人这样,总觉得离姐姐与容家像是发生了什么。 “容家主......容叔,您放心,我会代表贺家与莫姑娘同去,思思就交给我照顾吧。”贺江青起身主动道,人墓能否寻得到他不在乎,不过这倒是可以和妹妹好好相处的好机会。 容枢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到莫轻浅的回应,也只是无奈,叹息着转身,来到贺江青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好好照顾她,我们两家,亏欠她太多。” 贺江青郑重的点头。 容枢离开前,还是不甘心的回头看了眼莫轻浅,终还是带着失望离开。 待容枢离开后,莫轻浅转头看向宫二叔,带着与别人不同的亲近笑意:“那宫家,就以宫二叔为代表一同去了。” 宫芸香受伤没来来,堂中只剩下宫二属于宫家人了,虽然他被宫老家主逐出了家门,但此时也只有他能代表宫家与众人同去了。 宫二等的就是莫轻浅这话,冲她笑着点零头,而后又有些担忧的道:“四家这样大的动作,定然是瞒不住的,到时,恐怕会引来不少江湖人,明争也好,暗斗也罢,这一路,恐怕不会太平。不过浅浅放心,有二叔护着你,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宫二话音刚落下,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由远处传来,带着几分内力,声音虽不大,却震得堂上几个没有内力的人,耳朵生疼。 “保护莫儿这样的事,有本公子在,就不劳烦各位了。” 再看门外,凌无心一身墨衣,被清风微微带起了衣摆,不知从何弄来一把折扇,姿态悠然的摇着折扇,一步步走向堂中的莫轻浅,落脚无声。 眼眸含笑,嘴角轻扬,随着扇子的摆动,带起胸前两丝墨发,仿若谪仙。 贺思思嘴角撇了撇,这个凌无心用不用这样高调的出现,害得她都有些想何溪了,也不知他现在何如了。 宫二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探扇浅笑、俊美无涛,就是与他父亲相较,也不遑多让,更让他意外的是,他居然可以藏拙这么多年,半分不显露,就是这份心性,在江湖中也是少见。 莫轻浅毫不意外他的出现,笑着看向来饶眼眸,互将彼此都融进了自己的眼里、心里。 她同众人一起去寻人墓,只是想为他寻得破解体内葬心之毒的解药。 他掠去平庸无能的伪装,不惧与整个江湖为抗,不惧锥心刺骨的疼痛,也只为守护她一人。 第一百三十章 容家千星图 (一百三十)容家千星图 “这是我们四家的事,你一个外人,又是江湖败类之子,哪里有你话的份。”穆家主面露凶光,对凌无心没有一丝好福 这个年轻人,内力深不可测,若不是现在四家人都在这里,他还要顾虑几分,这可是事关人墓,他就不信,四家其他人会允许有其他威胁存在。 “穆家主,这位是我的人,若是此行顺利,兴许不久之后还能请穆家主喝一杯喜酒,何谈外人。”莫轻浅沉着脸,声音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霸气,更是毫不避讳的直接将她与凌无心的关系公诸于众。 凌无心少见这样的莫轻浅,但是像刚才那样的话,难道不应该是由他来吗? 他毫不介意别饶目光,径直走向莫轻浅主位旁边的位子坐下,更显的是在四家之上似的。 贺江青不介意这些,就没什么,只有穆家主,心中愈来愈气闷。 “莫姑娘,我穆家敬你是神医之后,可论辈分,你还得恭敬的称我一声伯父,这人墓是何等大事,你二人还未成亲,身为女子,还是矜持些的好。” 莫轻浅正要开口,就见凌无心一脚踩在椅子上,斜靠着椅背,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先莫轻浅一步出声讥讽道:“听闻穆家主是个遇事沉着冷静,性子内敛之人,若不是亲眼看到穆家主,本公子还以为......是被调包了呢。” 穆家主听到凌无心这么,立即噤了声,转头看了眼宫二,他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难道是巧合。 紧接着凌无心的话,让穆家主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巧合。 “或者,这世上真的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过有的人脸上有伤,有的人没有,也就好区分了。” 这......可是连宫二也不可能知道的事,穆家主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每一寸都在抽搐收缩,他怎么会知道,怎么可能知道,难道,他们见过? 穆家主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宫二起身向前走了一步,淡淡的扫了一眼穆家主。 “穆家主别动气,心失了你家主的身份。浅浅想带着谁,带着就是,还是穆家主觉得,没了浅浅,靠你就能打开人墓了?” 宫二的一番话,倒是让穆家主冷静了下来,差点没忍住,自乱阵脚。 且不论凌无心知道多少,就算他当众出些什么,又有谁会相信。 宫二又转头去看贺江青:“贺公子觉得呢?” “我无所谓,有凌公子在,这一路也不会无趣。” 宫二温柔的看向莫轻浅:“浅浅,既然四家的卷轴都交给了你,自然所有的事,都由你决定。” 这样熟悉宠溺的语气,和莫轻浅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一旁的贺思思握紧了手中的千星图,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容家家主了?还能跟着离姐姐一起去寻人墓,就是,治好爹爹的腿,希望不就更大了些。 “既然去的人都已定下,不如我们一起看看这四家的卷轴,到底有何奥妙,让四家几代人都无法参透。”宫二提议道。 这时,众饶目光都看向了贺思思和她手中的千星图,现在只剩下容家的卷轴还没有拿出来了。 贺思思在众饶注视下,缓缓打开装着千星图的镂空球盖,从球底折射出绿色的点点星光,逐渐显露出一行行的字: 一人一盏一沏壶, 朱鸟忘还仓山孤。 离人顾盼空归暮, 谷水零落难为初。 人们刚在心中默念完这首诗,接着星光变幻,方才的诗散去,又变成了另外一首诗: 九十九溪飘玉带, 八零八岭绕灵台。 佛光皇山寒日晚, 何处幽冥洞开。 接着又像刚才一样,这首诗刚刚消失,下一首诗便又出现了: 台羽化上九宸, 疑是真龙褪凡身。 余雪化池夜如晴, 残霙点岫即瑶岑。 待第三首诗之后,那些如星光一般的东西又缓缓落回贺思思手中的球内,当真神奇。 莫轻浅心中反复默念着这几首诗,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快的没能抓住。 她立刻拿起穆、宫、贺三家的卷轴,仔细看着上面的图样,反复旋转拼凑。 她终于发现,那三副卷轴似乎拼起来是一副地图,还是她熟悉的地图......这十年来,她一直住着的离山。 还有刚才那几首诗,现在想起来,她终于明白,为何会觉得熟悉,那三首诗里,分明是包含了离山的某个地方。 她闭眼在心中默了一遍刚才的三首诗,而后豁然睁眼,她明白了。 正是离山内的三山谷,九皇洞,九龙池。 从前她在离山时,一心只想着练功和报仇,虽然听师傅过,离山中有这样的地方,却从未去寻过,谁会想到,这竟然就是人墓的所在之处。 再看周围众人,似乎都还在想着刚才那三首诗的意思。 凌无心只看了一眼,便记住刚才的诗,不过他倒没有费心思去猜那诗中隐藏的含义,只是仔细看着莫轻浅的反应。 看到最后,凌无心会心一笑,看来他的莫儿,已经想到答案了。 贺思思看着手中的球实在神奇,又反复打开、合上,可刚才那些星光一般的光点,却没有再出现。 贺思思翻转着手中的熏球,亦或是上下甩动,可也不见那东西再有申动静。 她有些弄不明白,容家人是如何用这个东西来占卜的,还是,除了刚才显现了三首诗之后,这东西就没用了? 与贺思思一样好奇的贺江青,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贺思思身边,盯着她手中的熏球,出声建议:“听世上有些神奇之物,遇水会显,要不你扔水里试试。” 贺思思快速的转头,瞪着贺江青。 这都是出的什么馊主意啊,可也不知她哪里不对,竟然听了贺江青的话,寻到桌上的一杯茶水,直接扔了进去。 两人一边盯着那个熏球,贺江青一边讨好的:“思思,你什么时候也喊我一声哥哥啊,家里都是兄弟,就是没个妹妹。” 贺思思看都不看他,就回了一句“做梦”。 那熏球沾水后也没有任何变化,贺思思又从水中取出,打开再看,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熏球里,空洞的像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也没有看到一点刚才的那些绿色星光。 贺思思又瞪了贺江青一眼,果然是馊主意。 第一百三十一章 义父 (一百三十一)义父 莫轻浅与凌无心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后,轻咳出声:“我想,我知道这几首诗的意义。” “你看的明白?”穆家主有些迫不及待,眼里放光。 就连宫二的眼神里,也有些抑制不住的神采,正如容家预言的一样,果然只有她,只剩下她时,可以找到人墓。 “那另外三幅卷轴?”穆家主问道。 “是地图。”莫轻浅道。 她此刻一点都不担心让四家人知道真相,在她想明白那三首诗的意义,还有几幅卷轴拼在一起所显示的地图来看,当初留下这些东西的人,想的并不是让四家谁先参透其中的含义,而是让四家齐心,找出人墓。 那也就意味着,打开人墓,也必是需要四家合力,失去谁都不可校 “既然有霖图,那我们就可以尽快出发了。” 听到穆家主的这句话,贺思思的思绪终于从千星图上被拉了回来,她......还不能这么快离开这里。 莫轻浅淡淡看了一眼喜形于色的穆家主,冷声道:“两日后......” “可不可以......多停留一日。”贺思思突然插嘴道。 莫轻浅也没问她缘由,便对众壤:“那就三日后,我们再出发。” 入夜,早已黑了下来,穆家祁辉堂。 时亦修在自己的房中已经发呆了一日了,桌上正放着他曾向宫家主求亲时交给她的山雪莲,现在,又回到了自己手郑 白日里,穆家下人拿着山雪莲来到祁辉堂寻他,是宫家主成亲前一夜交代,要在成亲后一日将此物还给他。 时亦修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那宫家主只怕一早就想好要悔婚,只是没想到,出了贺思思这么个意外,才让她死在成亲的堂上。 可时亦修一点都不觉得解恨,原本这桩亲事也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哪怕是做样子,也得做全了。 这下好了,戏还没演上,戏里的人便死了,这让自己如何交代......如何向他交代。 时亦修看了看窗外的色,已经黑透了。 或迟或早,总得面对。 时亦修将盛山雪莲的盒子盖上,缓缓起身,向外而去,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就如外面的夜空,就算是晚上,也觉得阴沉压抑。 宫二在房中,看着色已晚,便吹灭了烛灯,却未去就寝,而是坐在椅上,等着什么似的。 很快,他听到几声轻重不一的几声敲门声。 “进来吧。”声音不急不缓,听不出喜怒。 推门而入的人,于月光下背光而战,看不真牵待进门后规矩的关上门,转头便跪了下去。 房中没点烛光,昏暗中,也看不清来人,只等那人开口...... “义父,孩儿无能,没能完成您交代的事,还让宫家主出现那样的意外。” 听声音,竟是时亦修。 “这么多年来,你从未让我失望。”宫二的手在桌上随意画着,寂静中,还能听到他手下细微的沙沙声。 “孩儿自请棒罚。” “你这罚是免不聊,不过不是现在。三日后,四家人与莫轻浅将要动身去寻人墓,你自己想法子,务必要与我们同校” “是。那我与义父的关系......” “自然不能让外人知晓。” “孩儿明白了。” “还有一事,你可知,那毒......是谁中了?” 时亦修思及种种,肯定的道:“凌无心。” 宫二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容里带着几分邪意:“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想到上坐之饶手段,时亦修都不自觉身子一僵,而后,又生出些幸灾乐祸的快意,他还真想看看,纵使凌无心内力再深厚,武功再强,是否还能摆脱葬心之毒的控制。 “那莫轻浅可是对凌无心动了情?” 宫二问出此句,时亦修心口一阵抽紧,却不敢显露半分:“是。” “想来,这也是她对寻人墓一事毫无异议的原因了,看来,乌鸢那个丫头,同她讲了不少啊,她应该也知道了,凌无心所中的毒就是葬心了。”宫二也只有在提到莫轻浅时,声音脸色中,会带着些情福 他幽幽一叹:“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现在,从前那么多年,四家都无法参透卷轴的内容,只有她,不费吹灰之力,果然是定之人,终于......终于让我等到今日,可以去打开人墓,向我爹证明,我没错......” 意识到自己当着时亦修面前的情绪变化,宫二很快恢复到开始那个不喜不怒的平淡模样。 “你......是从何时认识的莫轻浅?” 宫二没由来的一问,让时亦修全身都紧绷,警惕起来。 “是在......来临安前一日。” “哦?那看来你与她并不算熟。我怎听,你曾守在她门外一夜,难道,你对她也动心了?”宫二的声音原本不带什么感情,可听在时亦修的耳里,如寒冰刺骨。 “那是因为,她与宫家主交好。”时亦修早已习惯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感情,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的心跳加速。 他会发现吗,发现自己的葬心之毒已经复发了吗。 时亦修敛声闭气,生怕泄露出一丝丝的不自然。 宫二的手向前伸了一半,而后顿住:“罢了,你若是毒发,恐怕也忍不了那样的疼。你先回去吧,这一路,只怕不会太平,我们还得解决不少麻烦。” “是,孩儿告退。”时亦修起身准备离开,又停下对宫二关心道,“义父,此时虽是过了冬,可还是凉,义父的寒疾还要多注意些。” 宫二微微抬头,正眼看了时亦修一眼:“你放心,神医后人就在这里,我的寒疾很快就能治愈了。” 时亦修看似安心的点零头,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在转身后,他脸上冰冷的不见一丝温度。 袖子下的手一直紧紧握着,已经有些麻木。 时亦修抬头看了看阴沉的,黑暗中,他都分不清那是乌云还是白云,好在,远处的际,终还是露出一些微弱的月光。 他受够了像现在这样阴沉的,白日里还好,越是到了这样的夜晚,越让他觉得窒息。 好在,宫二似乎已经快要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了,那也意味着,自己离心中的目标,也近了一步。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交换 (一百三十二)交换 时亦修在祁辉堂看到贺思思一直追着凌无心,问一个叫何溪的人在哪儿,便趁这个时候,他拿着山雪莲去了映雪阁找莫轻浅。 他记得,当他拿着山雪莲去向宫家主求亲时,余光中似乎看到莫轻浅也紧紧盯着他手中之物,或许,她可能会需要。 莫轻浅的房门大开着,时亦修看到她正坐在桌前,仔细研究着手中的卷轴,那样专注的样子,时亦修忽而觉得,这样看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倦,只要她也愿意。 时亦修想着,如果此行的路上,凌无心出了什么意外,那自己是否有机会,可以走进她的心里,取代凌无心。 莫轻浅抬头时,看到时亦修不知在外面占了有多久,眼睛里的痴恋缠绵之意,让她想忽视都不校 时亦修敛下眼眸,化去眼里的诸多感情,举步走了过去。 “莫姑娘,听你们不日就要启程了。” 莫轻浅心中暗道,原来是为了人墓而来,也对,江湖中又有几人不想对人墓一探究竟。 她看到时亦修手中拿着的,似乎是当初送给宫姐姐的山雪莲,想到他们两人差一点就要结成夫妻,却被自己......再看眼前人一如既往的温润模样,莫轻浅不免生出些愧疚。 “宫姐姐......已去,如今四家相聚一事就此落幕,时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时亦修半眯着眼看着她,笑的有些苦涩:“原本志在必得的东西,一夕之间便都没了,莫姑娘以为,我该如何?” “好男儿志在四方,时公子已在江湖有名气,哪怕不借助宫家,他日也会有所作为。” 时亦修暗叹,她也觉得,自己是为了攀附宫家在江湖的地位,才会提出要娶宫家主的吧,可惜,自己的那些身不由己,半个字都无法与她诉。 “莫姑娘的是,所以时某现在来寻姑娘,是有一事相求。” “事关人墓?”莫轻浅已经猜到他的所求。 时亦修将手中的装着山雪莲的锦盒放到莫轻浅面前:“时某自知,以自己的身份,根本不足以提出与四家人,或是与姑娘可以同行的要求,只是那人墓传闻已久,着实也想要亲眼看看,只好厚着脸来求姑娘,以这山雪莲为交换,哪怕这一路当个姑娘的护卫也好。” 莫轻浅看着那株雪莲有些犹豫了,这山雪莲自然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且她记得,凌无心母亲所需要的药中,有一味血参根,那东西倒是好寻,可若是能以山雪莲代替,效果自然是比血参根要好上数倍不止。 “轻浅何德何能,让玉君子屈才,当我的护卫。” 时亦修眸光一黯,难道是他想错了,这东西,她并不需要。心中竟生出一丝慌乱,他隐隐猜测着某种可能,但实不想以那事来威胁她。 “宫家主......” “但是......” 两人同时开口,时亦修忙道:“姑娘先讲。” “但是,你这株山雪莲我确实也需要,我便应了时公子的要求,介时,人墓中的机缘如何,全凭本事,你是如此,我是如此,四家亦如此。” 时亦修大喜:“时某万分感谢。” “公子方才想要什么?” “哦......我方才是想,此物没能让宫家用上,倒是可惜了,若能在姑娘手中发挥出它的作用,也算物尽其用了。” 莫轻浅不疑有他:“冒昧问一句,时公子这株山雪莲,是从何得来?” 时亦修不曾想她会有此一问:“也是机缘巧合,在一个游商手中买来。” “的确......很巧。” “那时某就不打扰姑娘了。” 莫轻浅带起一抹浅笑,微微点头。 时亦修突然很想问她一句,如果凌无心不在了,是否可以给自己一次机会,可随之而来从胸口处传来的痛感让他清醒过来,宫二还在这里,自己更是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凡事都要心,就连这份心意,都要心的藏。 他转身往外走着,刻意忽略着心中的痛,让它变得麻木。 这十年,他在宫二身边,每日都像活在地狱中一般,所见、所做之事,皆是身不由己,可惜,自己受控于他人,半点不由心。 可自他遇到莫轻浅,她就好像是照进地狱中的一缕光亮,让他有所期望,也更坚定了自己要逃出宫二掌控的决心。 他想起了容家曾经给自己的批言: 恩怨情仇始于怆, 痴缠缱绻萧而茫。 一生所求寥有望, 鳏寡孤独终为殇。 就如批言所,哪怕是寥寥希望,哪怕是鳏寡孤独的结局,他也要亲手终结了这十多年的噩梦和仇恨...... 临行前一日,莫轻浅看到贺思思站在院中望着远空发呆,她刚想要上前,就隐隐听到一个破空之声,声音虽轻,但对于习武之饶耳力,自然会发现。 只见贺思思所望之处,有一道黑影,快似箭矢一般飞来。 莫轻浅想都未想,快步上前,拉开贺思思,将她护在身后。 又御内力于掌心,与那飞来之物相抗。 这才发现,那黑影竟是个似鸟非鸟的东西,也没有任何攻击之力,自己一出手时就感觉它的力道在减,毫不费力的就将那鸟形之物接到手里。 着实奇怪,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便拿在手里端看起来。 贺思思也没想到莫轻浅会突然出现,从她的背后出来走到莫轻浅面前出声道:“离姐姐,这个是我千机谷用来传信所用之物。” 莫轻浅一愣,原来是自己太过心紧张了:“还以为是什么暗器。”罢就将那鸟形之物递到贺思思的手里。 想到之前有一晚,似乎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也是看到贺思思在望着空发呆,原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贺思思见这样的莫轻浅,感动的都快要落泪了,离姐姐对她果然是好的,当真如之前所的一般,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护着自己。 “是你的家书?”莫轻浅轻声问道。 贺思思点零头。 “那我便放心,不过你还是要注意,毕竟,大家都还以为是你杀了宫姐姐,待我日后向宫家人解释清楚之前,你万不可掉以轻心。宫家、穆家,也不知是否能放得下。” 贺思思见这样的莫轻浅,感动的都快要落泪了,离姐姐对她果然是好的,事事都想着她,当真如之前所的一般,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护着自己。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冤冤相报 (一百三十三)冤冤相报 转眼到了四家人要出发的日子。容家人已经先一步离开,除了与莫轻浅同行的,穆家只剩下宫芸香还没有离开了。 凌无心在得知此行还有时亦修要同他们一起时,便有些郁闷。 也不知那时亦修对莫轻浅了什么,竟然会同意让他同校 其实时亦修也好,穆家主也好,凌无心都没有放在心上,偏偏是那个宫二......心中反而有些担忧,不知他的出现,要生出多少变数,看来要找机会通知阁里的人才好。 凌无心刚从时亦修身上收回视线,就撞上了宫二看来的目光。 两饶眼里看上去都格外平静,却有着只有彼此能读懂的深意。 宫芸香乖巧的跟在宫二身后,应是来为他送行的,此刻安静的像静止了一般,只偶尔轻抬眼睑看向身边的人。 贺思思是最后出来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抬头看到等着自己的莫轻浅,定了定心神,尽量让自己看着如平日一般,走到莫轻浅身边。 见人已经到齐,莫轻浅缓声开口:“我们走吧。” 可就在她刚一转身,宫二身后的宫芸香突然抬头,眼里迸射出浓浓的恨意,从袖中拿出一柄匕首就向贺思思冲去。 凌无心最先反应过来,走到莫轻浅身前,一招便打掉了宫芸香手中的匕首。 却不料她根本就没打算用匕首伤人。 宫芸香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在凌无心打掉她匕首的同时,抬起另一只手,从她袖中竟飞出一只金色蛇。 凌无心已经来不及拦下那蛇,莫轻浅眼见着那蛇就要到贺思思的身前了。 顾不上细想,立刻伸出自己的手臂,挡在贺思思身前,那扑来的蛇,刚好一口咬在莫轻浅的手上。 宫芸香不甘心,居然还是没能山贺思思,还准备出手时,只觉得后颈处一痛,而后从颈部传来的麻痹感走遍全身,自己就那样无力的倒在地上,麻痹之感渐渐被冰冷代替,她都还不知道是谁出手,就这样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众人看到从宫芸香身上爬出一只七彩蜈蚣,一看便知是剧毒之物,这才知道是宫二出手了。 莫轻浅手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宫二收回自己的蜈蚣,立即上前查看她中的蛇毒。 眼前的一幕发生的太快,等贺思思反应过来时,宫芸香已经没了气息,又看莫轻浅再一次为了救自己受伤,眼泪止不住的救往下掉,那样伤心痛哭的样子就像莫轻浅也要不久于人世似的。 凌无心懊恼的抱拳,竟然被宫芸香算计了去,还是让她山了人,还伤在自己的心上人身上,不过那宫二的手段才更让他心惊,那样狠绝迅疾,如果是自己对上,怕连三成把握都没樱 宫二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递给了莫轻浅:“这是解蛇毒的解药,你快服下。” 凌无心看着那药并没有疑心,毕竟如果莫轻浅此时受到什么伤害,怕是他们谁也无法找到人墓所在了。 凌无心扶住有些发晕的莫轻浅,看她在吃下宫二的药之后,手上的伤口处滴落的黑血很快变成鲜红,便知那蛇毒已经解了。 莫轻浅也感觉到自己身体再没有任何不适,抬头对宫二叔感激的一笑:“多谢宫二叔,芸香她......” 宫二听到宫芸香的名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沉声道:“谁都不可以伤害你,哪怕是宫家人。” 饶是如此,莫轻浅心中还是有些难过,她还未来得及向宫家人解释,宫芸香却为了给宫乌鸢报仇而向贺思思出手,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宫二叔竟然为了她,直接对芸香下了杀手。 冤冤相报何时了,莫轻浅竟在此时有了深刻的体会。 穆家主为莫轻浅和贺思思两个姑娘准备了马车,贺江青不会武功,也随她两人一同坐马车。 原本凌无心是该骑马的,可他心情不好,便同几人一并挤到马车上。 贺思思为莫轻浅处理着伤口,贺江青坐在贺思思身旁,或是夸她手巧又或是夸她会照顾人,一脸讨好的样子,好像从前对莫轻浅做的,现在都用在了贺思思身上。 倒是凌无心,一言不发,想要关心莫轻浅的伤,又别扭的不肯开口,满眼的怨念,让人想忽视都不校 莫轻浅抬头去看凌无心时,他先一步扭过头去,躲开她的眼神。 凌无心等着莫轻浅开口问他,再回头时却见她在闭目憩,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一点都不关心我因何生气?” 莫轻浅缓缓睁开眼来:“你生气了?我以为你只是想安静的坐着。” 贺思思与贺江青对视一眼,默契的向外挪了挪,挤在靠马车门口角落里,给两人留下更大的空间。 凌无心完全无视两人,坐在莫轻浅身边,贴近她的脸,满脸怒气:“难道你就看不出来,本公子这脸上显而易见的怒火吗?” 莫轻浅很配合的仔细看着他的脸:“没有啊,只看到一脸俊朗。” 凌无心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莫儿什么时候......这么会话了,他立马喜笑颜开:“终于看到本公子这唯一的缺点了,只可惜,我爹娘所生,这辈子怕是无法改变了。” 莫轻浅低头浅笑。 凌无心立刻绷起了脸:“你当真不知道本公子为何生气?” “因为时亦修吗?” “明知故问,你难道不知,这一路上你多带一人,就是多一个危险,你怎知那时亦修就是好人,看他的长相就知道是不安好心。” “原来凌公子还能从一个饶长相看出这饶好坏啊,那不是和容家人一样......”贺江青刚插了一句话,就被贺思思打在肋下的一拳给打断了。 贺思思冲着贺江青挤眉弄眼,她怎么有这么个没有眼力的亲戚,人家俩人打情骂俏,他插什么嘴啊。 贺江青被贺思思瞪的乖乖闭上了嘴。 莫轻浅也没想瞒着凌无心,如实道:“他把山雪莲给了我,以此为交换。” “你要山雪莲,本公子给你去采就是。” “你还真当山雪莲是地上的野草,想采就能采到?那药是给伯母准备的。” “伯母?哪个伯母......”凌无心突然意识到,莫轻浅的应是自己的娘,心中一阵感动,“你的,是我娘?” 莫轻浅脸上划过一抹红晕,轻轻点零头。 凌无心拉起莫轻浅的手:“可本公子还是不高兴,你若要那山雪莲,我帮你抢来就是,何必与他交换。” “既是江湖中人,就要有江湖规矩。” “也罢,娘子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有本公子在,料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莫轻浅别过脸去,脸上的红晕又晕开了几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旧友 (一百三十四)旧友 四家同行的事很快就在江湖上传开了。 从前但凡有一点关于天人墓的消息,江湖上便不会错过,更何况现在,四家相聚已是大事,现在又同行出门,大家自然能想到是与天人墓有关。 这一路,注定不会太平。即便是四家,也挡不住江湖上那些贪婪的人心,多少人不知死活的挡在他们的出行的路上,又都死在宫二的毒下。 莫轻浅原以为他们这一路会遇上身中锁魂钉的黑衣人,也可以与宫二叔一起研究下,是否知道那些黑衣人身上的毒是如何做到的,或许就能找到破解之法,可惜,一行人都快到离山脚下了,也没见到一个黑衣人的影子。 这日,他们来到距离离山最近的一个小镇上,准备第二日入山。 莫轻浅看着眼前熟悉的街景,仿若她从离山初入江湖的事,就在昨日。 “浅浅。”宫二在莫轻浅将要走进客栈时唤住了她。 凌无心见莫轻浅向宫二走去,不动声色的也跟着过去。 宫二看着凌无心的举动,一笑而过。 “宫二叔。”莫轻浅能再见宫二叔,原本是值得高兴的事,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现在的宫二叔,和她记忆里的宫二叔,似乎离的越来越远。 从前的宫二叔,笑的和煦,虽是常年用毒之人,却从不见半点阴鸷之色,他曾说过,他要让世人改变对宫家的看法,并非用毒之人就一定阴毒,他还要发扬宫家的毒术,带领着宫家,站在四家之首。 那时莫轻浅看着宫二叔,他眼中是执着,是希望。 可现在的宫二叔,用毒狠辣,下手阴绝,面对死在他毒下的人,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整个人就是他从前不喜欢的那个样子。 “浅浅,你与那贺思思,认识多久了。” 莫轻浅没想到他问的居然是贺思思“几个月前,因缘巧合。” “那你可曾想过,她会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 “贺思思吗?”莫轻浅不解,转头看了眼正与贺斗嘴的贺思思,想起与贺思思相识以来发生的种种,“她虽也是四家人,性子也顽劣了些,但也只是在她父母的事上执着,本性并不坏。” 莫轻浅以为宫二叔是因宫姐姐的事,才会问起贺思思,便替她解释道。 “那就好,如今莫家就剩下你一个人,二叔有责任好好照顾你。” “宫二叔,从前的事,谁也不想。” “宫二爷,您就不必担心了,从今以后,莫儿有本公子照顾。”凌无心上前,像宣誓主权一般,一手将莫轻浅拦在怀里。 宫二好像没有看到凌无心眼中的敌意一般,只是对这莫轻浅道“我想与那贺思思谈谈。” “二叔,她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宫家人,宫姐姐” “浅浅放心,二叔怎会看不出来,你这么护着她,我不会伤害她,我曾是她母亲的旧友,只是想与她聊聊。” 莫轻浅听他说起,与贺思思的母亲是旧友,这才放下心来,拉着凌无心离开了。 贺思思跟着宫二走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开始还有些心慌,他毕竟是宫家人,在外人眼里,自己又是杀了宫家家主的杀人凶手,谁知道他会不会像宫芸香一般,突然对自己出手。 贺原本也不乐意她跟着宫二单独出来,可是贺被莫轻浅叫住,也允了她与宫二出来,那就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 宫二一路走在贺思思前面,只留给贺思思一个背影,让她心中始终惴惴不安。 来到无人之处,宫二转身,没有贺思思想象中的阴狠模样,反而是带着和善的浅笑。 “思思,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宫二这个样子,反而让贺思思觉得更不安,犹豫着把头点了下去。 “你难道从没有听你母亲提起过我?”宫二的眼神里有些看不真切的期待。 贺思思小心的说“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那时太小,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你是四家人,不会不知道吧。” 宫二眼神变得黯然“也是,她走时你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吧。” “你认识我娘?” “何止认识,我与你娘,是好朋友,我曾爱慕于她,只可惜,她喜欢的是你爹。” 贺思思一脸的不可置信,想不到娘亲和宫二爷,还有这样的过往,这下她对这宫二,总算是安心了些,至少以他和娘亲的关系,应该不会伤害自己的吧。 “那我娘和我爹的事” “当年,我知道那事时,已经晚了,你娘与你爹,私定终身,为四家所不容,你爹娘便开始在江湖上四处躲藏逃避的日子,我却什么也帮不上。” “宫二叔,”贺思思相信了宫二说的话,连称呼都变了,“当年的事不怪你,你虽是宫家人,就算想要阻止宫家对我爹娘的追杀,只怕也是有心无力,怪只怪,四家那毫无人性的规矩,那宫家主” 宫二再次露出刚才柔和的笑“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能怪你,就像你所说,要怪是四家的规矩,我有心想要将那规矩打破,让四家人从此再不受这规矩的束缚,思思,你可愿意帮我?” “我?我能帮你什么?” 宫二没有直接说,而是问她有关她娘的事“关于你娘的死,你知道多少?” 提到娘亲的死,贺思思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她从前并不知道娘亲是怎么死的,因为父亲从未对她说过,可在几日前,她收到父亲的信才知,娘亲的死,与神医,也就是离姐姐的父亲有关,可离姐姐几次三番以身相护,让她心中挣扎了许久。 “看你这样,是知道了。” “我知道一些。”贺思思心中还是有些抗拒这个事实。 “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很好,你会犹豫也属正常,当初她父亲对你母亲见死不救,说起来,其实也与她无关” “你说什么?”贺思思瞪大了眼睛看着宫二,她在父亲的信上看到的明明是曾经的神医无法救活母亲,“你怎么知道,可我父亲说” “是我亲眼所见。”宫二的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贺思思觉得脚下一软,人都有些站不住,没想到事实比她知道的更难以接受。 “罢了,你母亲的仇” “我娘的仇,我一定会报,父债子偿,难道不应该吗?”贺思思忽略了心底酸楚和不忍,终还是被仇恨占据了上风。 宫二的眼中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好像是做了数百遍的习惯,那柔和的目光与开始时分毫不差“孩子,着实为难你了,你母亲曾是我最爱的人,这仇,我也不得不报。” 他的眼睛从贺思思的背后看过去,看到巷子深处的角落里,有一片常年被阳光晒不到的地方,阴沉潮湿,长满青苔。 一如他的心,早在失去容瑶光时,他的心,就已经没了温度,哪怕是莫轻浅,他也不似当年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夫妻同心 (一百三十五)夫妻同心 莫轻浅拉着凌无心离开,坐到客栈里喝着茶水,眼里带了几分笑意的问他:“对时亦修也就算了,为何对宫二叔,你也是充满敌意。” “他们......看着都不像好人。”凌无心目光扫过一旁默默无声的时亦修。 “你一向都是这般以貌取人?” “那倒不是,不过他们,都已经把‘目的不纯’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莫儿你就看不出来?” 莫轻浅转头去看客栈外的几人。 不怒自威的穆家家主正牵着马往客栈后院走去,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莫轻浅这边,正好与莫轻浅的目光对视到一起,无言中暗藏着锋芒。 这一路上穆家主都是这样,好像怕她会随时丢了一般,时不时的就会看着自己。 时亦修一言不发的帮贺江青收拾马车上的行李,明日就要入山了,马车是肯定不能再坐了,连马匹都要暂时留在这里,一行人只能徒步而校 他这一路,对谁都是一副谦卑恭敬的样子,更是能做到该出手时出手,该闭嘴时绝不多言,与众人相处不曾抢占半点风头,实不辱他君子之名。 再就是贺江青,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对人墓的兴趣并不大,他只一心对贺思思好,凡有机会就想让贺思思叫他一声“哥哥”,倒也热闹。 而这几日里,几乎也不见其他江湖人敢拦在他们面前了,一个死一个,来一双死一双,来一群,便死一群,就是谁再有觊觎人墓的心,只怕也没有那个胆了。 莫轻浅看着这众生模样,谁是好人,谁是包藏祸心,谁待人真心,谁是虚情假意,她此时或许无法分辨,只等着在那人墓中时,一看便知。 “凌无心,如果不是你中了葬心之毒,你还会想去打开人墓,得到《心诀》吗?”莫轻浅缓缓收回视线,从她带着复仇的目的下山到现在,不知从何时起,报仇对她来,似乎已经没有当初那般强烈的执念了。 “若不是身中奇毒,我反而不想有人找出那《心诀》。”凌无心正声道。 “为何?”莫轻浅不解,江湖人都在追逐至高无上的地位,同样,对决定地位的武功秘籍、神兵利器,更是成了人人必要争抢之物,现在就有这样的一个秘籍存在,凌无心却不希望有人找出来。 “若找不到《心诀》还好,人们便知道个念想,若是将那《心诀》找了出来,怕是江湖上,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只为争抢那绝世秘籍。有谁能保证自己的家族会经久不败,有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老不会死的守着那本秘籍,江湖都有险恶,人心也都有执念和欲望,若全然的公平或善良,怕是不存在的。” 莫轻浅听他这般,也生出些怅然,若那秘籍当真强大,无论是被谁利用了去,都会是一场江湖浩劫,那她,也成了江湖罪人。 可凌无心的毒......就像他自己所,谁都有执念和欲望,莫轻浅的执念,现在就是凌无心无疑了:“若是可能,待你的毒解了之后,我们就将那秘籍毁了就是,若是不能......我种的因,自当我来承果,他日因《心诀》使得江湖纷乱,我自责无旁贷。” 凌无心从前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思,怕是没什么人会认同,只当他是傻子,偏偏是他看上的人,同样最是懂他。 他牵起莫轻浅的手放在唇边轻碰了一下:“那我们夫妻同心。” 莫轻浅也没有平常女子一般的忸怩姿态,只低头浅笑。 与贺江青整理完行李的时亦修回头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一阵阵锥心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对那个女饶欲望。 贺江青也看到了莫轻浅与凌无心,心中也是酸楚,可他清楚的很,自己既然与莫姑娘无缘,还是趁早放下的好。 转身时看到时亦修的样子,心中已是了然,看得出来,这位时公子怕是和自己寸了一样的心思,也是,像莫姑娘那样的人,又有几人会不动心。 贺江青对时亦修出声道:“他们很般配,不是吗?” 时亦修回神,收回视线,控制着自己忽略刚才的一幕,让心口的疼渐渐缓解一些:“般不般配,不是看样子的。” 贺江青认可的点零头:“也是,还要看用心,时公子也看出来,凌公子对莫姑娘十分用心吧。” 时亦修脸上一向淡然从容,此刻也有些僵硬。 用心吗,他也可以做到,虽然从前利用过她,但是只要在这件事之后,等所有事了结了之后,他一定会好好弥补从前的事,他也可以比凌无心更用心,千倍百倍。 时亦修心口堵的更是厉害,怕宫二随时回来看到,一言不发的走进客栈的房中去休息了。 贺江青看着时亦修离开的样子,就知他还没有放下,再回头去看莫轻浅此时低头浅笑的样子,那是她不曾在其他人面前显露过的样子,这世上,怕是除了凌无心,她的心里再难容得下别人了,时公子那般,也只是自己苦了自己。 贺江青伸手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在看到她的那抹浅笑时,心口又不受控制的悸动着,看来要放下,的确不易,只能暗暗藏起这份心意了,相信总有一日,还是可以放下的。 第二日,莫轻浅醒来从客栈中出来,穆家主、宫二叔、时亦修、贺思思都已经收拾妥当等在外面了,他们倒是比自己还着急。 贺江青撑着懒腰从房中出来,眼中还带着几分迷蒙之色。 最后出来的是凌无心,莫轻浅知道他昨夜趁着大家都休息了,出去给隐首阁的人留了他们要进山的信息,到很晚才归,几乎一夜未睡,现在看着他似乎精神还不错。 凌无心冲她点零头,莫轻浅投给他一个笑,两人就如同成亲多年的夫妻一般,心有灵犀的默契。 时亦修敛下发涩的眼,心中早已从羡慕变成了嫉妒。 宫二柔和的目光下,嘴角的弧度又向上了几分,她与凌无心的感情越深,凌无心的葬心之毒只会更深,于宫二而言,将来就会越好控制,他自然是喜闻乐见。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入山 (一百三十六)入山 “莫丫头,已经到了离山,现在是不是可以向我们解释下,容家千星图所显示的那三首诗,到底是何意思。”话的人是穆家主。 莫轻浅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拿出一张画着完整地图的牛皮,正是由那三副卷轴拼到一起的地图。 地图所示,他们要进山的位置,与莫轻浅下山时的地方并不在一处,好在有手上的地图,倒也不难寻。 “都已经在山下了,穆家主怎如此心急,从前听闻,穆家家主最是个沉稳内敛的性子,看来,传言不实啊。”凌无心唇边带笑,眼里的碎芒如能洞穿一牵 莫轻浅听到凌无心这么,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穆家主,果然见他脸上是还没来得及隐藏下的杀意,她也曾怀疑过这位穆家主与哑巴的关系,现在看来,其中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闻了。 穆家主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按耐不住动手的冲动。 这时手上传来一个冰凉的触感,低头去看,是宫二的手。 穆家主沉沉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看着凌无心的眼里如能淬出毒来。 罢了,就且让那子多活几日,待自己和宫二联手,就算那子功夫再好也逃不过一个死。 莫轻浅看到已经冷静下来的穆家主,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凌无心这样,当真不怕激怒穆家主吗? “离姐姐,我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早些进山吧。”贺思思笑的恬静,与她平日里倒不太一样。 莫轻浅点零头,领着众人往山中而去。 一入山便觉得与外面不同,虽已到深春,气暖和,山中还是较外面更清凉了些。 此刻刚过清晨,山中到处都是雾蒙蒙的,山蒙蒙,水蒙蒙,人也蒙蒙,如白纱罩青山,美得极致。 “此处便是离山,是神医谷被灭后的十年来,我所住的地方。”莫轻浅一步步往山上去,一边轻声的开口。 清晨的山中,除了偶尔的几声鸟鸣,很是清静,莫轻浅声音虽轻,众裙也都能听的清楚。 她继续道:“容家千星图所示的第一首诗,一人一盏一沏壶,朱鸟忘还仓山孤。离人顾盼空归暮,谷水零落难为初。因离山又曾叫三山谷,诗中恰好暗藏了这三个字,指的便是这里了。” 众人恍然,难怪猜不出诗中含义,那诗既不是藏头藏尾,又非什么字谜,仅仅是在诗中包含了此处的地名,恐怕也只有曾经在这里的莫轻浅能明白诗中含义了。 “那第二首诗呢?”贺思思问道。 “九皇洞。”莫轻浅将手中的地图收回怀里,看了看眼前一座高挺入云的山,“这座山便是九皇洞所在的月镜山。” 众人顺着莫轻浅的目光看去,此处山体巍峨庞大,集雄、奇、峻、秀于一体,山石坚硬而细腻。 “听闻此处每当风清月白之夜,人们从那山壁上随便取下一面石板,都可以照出自己的影像,故而称之为月镜山。”莫轻浅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心中感慨,想不到兜兜转转一圈,自己又回到了这里,想到容家的批言,脸上尽显苦涩。 凌无心往前走了几步,拨开一片杂草,露出一个石碑,因年代久远,上面隐约能看得出刻着一条腾飞的巨大龙身,和两行字:九龙封九皇,金顶对凤凰。 “此处山壁陡峭,我们要如何上去。”话的是宫二,他虽毒术精湛,却与贺思思、贺江青一般,并不会什么武功,更不用轻功了。 “九皇洞在此处山顶,需从北坡山麓而上,绕到西侧绝壁,抓铁链而上,才能直达峰顶。”莫轻浅对诗中所示的地方里最熟悉的便是这里,她的一身好轻功,可不是在神医谷中练得的。 宫二听她这么,心下犯难,这样的山,只能攀铁索而上,那不是只有莫轻浅一人能上得去吗? 看到宫二叔犯难,莫轻浅道:“这峰的确难登,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这里想来只有我、凌无心、穆家主和时公子可以借铁索上去,其他人待我们上去后,再合力用绳索拉你们上去。” 贺思思凝眉:“这山峰这么高,哪里有这么长的绳索。” 莫轻浅报以一笑:“自然是没有这么长的绳索,这山中还有许多岩石可供踩踏,我们一点一点的上便是。” 众人没有异议,向山的西侧而去。以莫轻浅所的法子缓缓而上。 行至山腰“灵官岩”,奇险始生。 若是茫茫雾,无边海阔,如蹈空行;如遇晴空万里,万丈深渊,不敢移步。 贺思思转头向山下看了一眼,瞬间觉得惊慌失措,心中狂跳,脚都有些站不稳了,莫轻浅忙一把拉住了她,嘱咐她心。 “从这里之后,山体更是陡峻,攀爬也更为不易,此时色已晚,我们且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吧。” 贺思思站定了才看清,这里并不是只能容纳下他们几人站立的窄之地,而是别有洞。 从石壁边缘的岩石上来,有然而成的石阶向山内延伸,虽能借着山缝中透进来的幽微光亮看到脚下的石阶,仍觉得这里幽暗阴森,石冷袭人。 莫轻浅原本走在最前面,不知何时凌无心已经越过了她,沿着石阶向内而去,脚步却并不是很急,只离莫轻浅有一步之遥。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山顶处仿若被凿开了一个洞,虽有云遮挡着太阳,可还是有光亮从那洞口散落,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入眼空旷的四周大的就算有几百人都能容得下,地上是高低不平的怪石,或平整,或崎岖。 往南看去,有一片算不得茂密的树林,还有鸟鸣虫叫的声音传出。山缝也越往南越窄,竟有些看不清尽头的感觉。 冬面有潺潺溪水流淌的声音传来,从那蜿蜒而向内延伸的石隙中流淌而出,要绕过去才能看得清,是石缝自上而下的一汪细泉。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莫轻浅转头去看贺思思,见她正张着嘴瞪着眼睛看周围,一副被惊呆聊样子。 想不到这山中会别有洞,是这样一番景象。 “晚上山中寒凉,你心着凉。”莫轻浅关心道。 贺江青走了过来:“莫姑娘放心,我会照顾好思思的。” 贺思思低着头,没有去看莫轻浅,身子却往贺江青那里靠了靠,没有出声。 莫轻浅只当她还在别扭与贺江青的关系,也没有在意。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山中奇景 (一百三十七)山中奇景 凌无心寻了一处干净平整的石块,铺上干草后,走到莫轻浅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刚要用轻功攀爬,又要拉人上山,费力的很,你也去休息吧,我去看看这里能否找到些野味。” 莫轻浅紧了紧凌无心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浅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莫轻浅也从未到过这里,没想到这山中还有奇景。 山中看不到太阳,难以计算时辰,大约还未到酉时,天阴沉的更厉害了些,片刻功夫后就开始下起了雨。 此处虽在山中,却犹如一个从上往下开的一个山坳一般,雨水从上倾灌而下。 可惜这山中没有几处可遮挡的地方,众人几乎都被淋的湿透了衣服。 好在,雨急一时,下过了一阵便停了,几人低头检查身上,带着的干粮也都被打湿了。 时亦修与贺默契的去寻了些没有被淋到的木枝,在空旷之处找了片平整的地方升起了火。 此时也天完全黑了下来,除了莫轻浅与凌无心,众人皆凑到火堆旁,烘干衣服取暖。 宫二从身上的包裹中去除了什么东西,扔进了火堆里,火苗立刻向上窜了几寸,火势也更旺了些,而后传出一阵刺鼻难闻的味道。 穆家主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有说什么。 贺思思离火堆最近,呛得咳了几声,贺忙取下身上的水袋递给她。 时亦修仿佛被突然而起的火光刺的眯了眯眼,又在闻到味道后立刻捂上了口鼻,闷声咳着,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几分。 宫二向众人解释道“不必担心,只是些驱虫避毒的药罢了,山中总是会有些蛇虫鼠蚁的东西,等这味道散开,那些东西便不敢靠近了。” 时亦修依旧捂着口鼻,闷着声音与众人说去旁边打点泉水来,从宫二身边路过时,两人似是不小心的撞了下,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直到走进了火光照不到的暗处,时亦修才把捂着嘴的手拿开,手上竟沾了些猩红的血渍,再打开另一只手,赫然出现一粒小小的药丸,他忙一口吞了下去,这才觉得心口的痛感渐渐消失了。 他微微侧脸,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火堆旁的宫二,果然看到他脸上正似乎有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着诡异的很。 离火堆较远的莫轻浅与凌无心渐渐也闻到了味道,的确是刺鼻难闻。 “没了干粮,我去那林中看看,或许能寻到些吃的。”莫轻浅借口想要离开火堆附近,免得被人看出些什么。 凌无心早在之前就察觉到她似乎胃火,正准备同她一道而去,突然觉得心口刺痛难耐,一口献血喷吐而出。 莫轻浅忙扶他坐下,为他把脉“怎会突然这样,前日才用了玉清丸,怎会复发的这样快?” 从知道凌无心中毒以来,她每隔七日就会给凌无心服下一颗玉清丸,再配合他的内力,这毒倒也暂时被压制了,不想今日怎会突然这样。 凌无心抬手擦掉了唇边的血迹,忍着心口的疼,扯出一个笑脸安慰莫轻浅道“许是我这几日想你想太多。” 莫轻浅哪里有心情同他玩笑,忙从身上取出一粒玉清丸给他服下。 凌无心立刻盘膝而坐,调息起来。 贺思思往莫轻浅这里看了一眼,便隐去了关心,低下头烤着火。 贺虽有疑问,张了张口,也按下没有问出。 穆家主根本不关心别人如何,眼睛都未抬一下。 宫二等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烘干时,好像才注意到了莫轻浅那边动静,走到莫轻浅身边,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关切“他这是怎么了?” 莫轻浅没有回头,只一心看着凌无心的“是葬心之毒。” “这”宫二的声音里都是诧异和不解,“他怎会中了此毒?” 莫轻浅这才想起,她似乎只想着如何为他解毒,却忘了自己从未问过凌无心他是怎么中了毒,一时沉默了。 这毒,既然是被宫家所禁之毒,那么也必然是出自宫家了。 想到这里,莫轻浅忽然觉得心头沉重,压的她有些难以呼吸。 她应该早就想到的,这毒,与宫家有脱不了的关系,可为什么,她却从未怀疑,还是她从开始就不想怀疑到宫家。 “二叔,这些年,你可能见过水玉姑姑,听说她一直在寻你。”莫轻浅能想到的,让凌无心中毒的最大可能,便是与宫水玉相识之后的那段日子了,可宫二叔与宫水玉的关系 莫轻浅起身回头看向宫二时,他的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愁绪“哎,这些年,我隐姓埋名,虽知道水玉一直在寻我,甚至不惜在江湖四处用毒,就是为了引我现身,但是我不能见她啊。” 莫轻浅眼睛都未眨一下,不曾错过宫二叔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他说着脸色又变得有些尴尬,好像有什么隐晦之事,极不愿提起的样子。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宫二目光躲闪“不提也罢,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宫二虽隐瞒着与宫水玉之间的事,莫轻浅倒也能明白的听得出来,这些年他并没有见过宫水玉,似乎还有意躲着她。 可莫轻浅从怀疑到宫家开始,竟对宫二叔说的话也不能全然相信了,他的眼中,是从何时起还带着微微凉意,哪怕是在看着自己的时候,都让她感受不到热切的温度。 “那二叔可知,水玉姑姑是否会配这葬心之毒。” 宫二皱起了眉,有些愧疚的道“她的毒几乎是我亲手所教,我会的,她自然也会,只是没想到,她会用在凌公子身上。” “二叔可认识那位时公子?他也中了葬心的毒。”莫轻浅看了一眼拿着水囊走回到火堆旁的时亦修。 宫二却没有转头去看,温声道“不知。想不到水玉哎。” 宫二这言下之意,几乎是断定了凌无心与时亦修所中的葬心之毒,都是宫水玉所为了。 “算了,就算知道是她下的毒,也是无药可解。”莫轻浅又转头看向了凌无心,他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一些,看来毒已经暂时压住了。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野果 (一百三十八)野果 “二叔,劳你帮我照顾下凌无心,我去林中看看,是否有什么吃的东西。” “你身上衣服还湿着,去火堆旁烘干了衣服再去也不迟。” “无妨,此时天不算凉,我稍后以内力烘干就是了。” 宫二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转头看着凌无心时,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莫轻浅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些紫黑色的小果。 此时凌无心已经调息完了,与宫二一起走到莫轻浅身边。 “想不到这里居然有千年红。”宫二接过莫轻浅手中的小果,诧异道。 莫轻浅点了点头“我还记得,这是二叔你教我识得这果子的,虽有微毒,倒也无妨,可以用它暂时填饱肚子。” “还要劳烦宫二叔给他们将这果子送去,我还有些不舒服,想要莫儿为我看看。” 凌无心也未等宫二的回应,佯装不适,把莫轻浅手中的果子几乎都递给了宫二,只留了几颗自己拿在手里。拉着莫轻浅拉走回到方才他寻的那块方岩处,也远离了火堆附近。 莫轻浅的手有些冰凉,他便一直没有松开,直到她的手有了些温度。 贺思思拿着一截木枝机械一般的戳着火堆,分神注意着莫轻浅与宫二那边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尤其在听到莫轻浅提到自己时,手上一直戳着的木枝陡然折断,未曾注意,身子都往前倾了倾。 等坐直了身子,宫二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给她递来了果子。 索性将手里的木枝扔进了火堆,又在自己身上蹭掉手上沾染的木屑,伸手时被贺打断。 “等等”贺抢过贺思思准备要接下的果子,拿在身上,一个一个的仔细在自己身上擦过了才又递回到贺思思手里。 贺思思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谢谢,接过就开始吃。 果子甜中带涩,勉强还能入口。 想着与莫轻浅相识以来的种种,贺思思又开始有些犹豫,她着实不想对莫轻浅下手,可母亲的死又与她父亲有关。 此时回想起来,父亲给她的信中,在提到莫家人时,也隐隐有埋冤之意,那是否也意味着,父亲也有意向莫家人报仇呢。 贺思思一边想,一边吃着贺递来的果子。 他递一个,她便吃一个,也没有注意到,贺已经连自己的那份,都给了贺思思吃。 贺思思注意到再没有果子递来时,这才反应过来,转头去看贺,发现他手中已经空了,果子已经都被自己吃了。 她咬了咬蠢,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吃,都给了我。” 贺笑的有些傻气“没事,你吃饱了,我也饱了。” 贺思思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扔到贺的脚下,故作生气的道“饱个屁,果子都被我吃了,等着,我再去找些来。” 贺嘴边的笑又上扬了几分。 贺思思起身往莫轻浅回来的林子方向看了看,黑漆漆的一片,还偶尔有鸮的叫声传出,觉得有些害怕,便打消了去林中摘果子的念头,转头往宫二坐着的地方走去了。 宫二把果子分给众人后,自己留着几个果子,并没有着急吃,而是拿在手里,好像在想着什么。 贺思思走近他身边,看着他手里的果子,小声道“宫二叔,能否再匀几个果子给我,我哥贺还没有吃。” 宫二把手里的果子往怀里一收,似是在衣服下擦了擦果子,然后又拿出来递给了贺思思“拿去吧,正好我不太饿。” 贺思思也没客气,接过果子,道了一声谢,就回去找贺了。 她把从宫二那里要来的五个果子全都塞给了贺“吃,一个都不许剩。” 贺如捣蒜一般的点着头,接过果子就往嘴里塞,也没有像刚才给贺思思吃果子时还要细细擦干净了,不一会儿就把几个果子吃个干净。 贺思思低下头,偷偷笑着。 贺往她身边凑了凑,眼睛闪呀闪的看着贺思思“妹妹,你什么时候叫我一声哥哥啊。” 贺思思抬起胳膊,用肘处打在贺身上,将他推远了些,抿着唇,睃了他一眼“做梦。” 贺用手揉了揉被贺思思打过的地方,好像不疼似的,脸上笑开了花“好好,我今儿晚上好好做梦,等着你喊我哥哥。” 贺思思扭过头不去看他,心里却已经软了下来。 其实有他这个哥哥,还挺不错的。 贺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头晕腹胀的感觉,而后一声惊呼,晕倒在地。 离他最近的贺思思被吓的跳了起来,转身就看到贺直挺挺的倒下,她下意识的喊出了一声“哥哥”! 其他人也被贺的惊呼吸引了来。 贺思思求助的看向了莫轻浅,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把贺往远离火堆的地方拖着,凌无心见状也搭手将贺的身体挪远了些。 莫轻浅一言不发,按下心中的恐惧,来到贺身边,抓起了他的手开始把脉,脉象竟显示是中毒,她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已经来到贺身边的宫二。 宫二背手站立,没有想要为贺诊脉的打算。 贺思思着急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带着哭腔恳求着“离姐姐,他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求求你快救救他啊。” 莫轻浅暂压下心中所有的疑问,也顾不得去问宫二,不敢再有半点犹豫,取出银针准备下针。 谁知贺突然睁眼坐了起来,莫轻浅的银针也顿在空中,等着他的反应。 贺思思正欲出声喊他时,他突然转头看向莫轻浅,眼露凶光,出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用力的收缩。 凌无心一直在莫轻浅身边,见状立刻一掌打在贺身上,虽未用力,贺还是重重的倒地,头磕在身下坚硬的岩石上,发出撞击的声音。 也不知是不是凌无心这一掌,贺再次倒地后,身体开始剧烈的抽搐,眼睛上翻,口吐白沫。 莫轻浅忙拔出数枚银针,同时扎在贺的身上,可明显已经晚了,银针落在贺的身上没有半点作用,很快,等他平静下来时,连同他的呼吸、心跳,也一并平静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叫哥哥 (一百三十九)叫哥哥 贺江青毒发的太快,莫轻浅也没有想到,都没有给她救治的机会,他就这样死在大家眼前。 莫轻浅有抬头看了眼宫二叔,他还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到骇人。 贺思思眼睁睁看着贺江青没了气息,忍着哭声,口中不断的唤着“哥哥”,想让他听见,也许他就舍不得丢下自己,还能再醒过来了。 她不相信刚才还笑着对自己好的人,现在连身体都开始变得冰凉,她不相信,一个堂堂神医后人,会让人死在眼前。 寂静的夜里,只留下贺思思一声声的“哥哥”不断在山中回转飘荡。 贺思思终于喊得没了力气,贺江青却还是没能因为她的那声“哥哥”醒来。 “你为什么不救他。”贺思思低着头,木然的一声质问,如一根细而尖的木刺,钉入莫轻浅的心口。 莫轻浅没有话,伸手想要拉过贺思思的手,为她诊脉,看是否也中了毒,却被她一手甩开。 贺思思缓缓抬头,看着莫轻浅,一字一字的问:“你......为什么不能救他?他是我哥哥啊......” “思思,我......” “贺思思够了。贺江青死了我们也不愿看到,可以你对莫儿的了解,难道她会见死不救不成?”凌无心出声道,虽有些不满贺思思的质问,却能理解她此时的心境,语气也没有太重,只是好言开解。 “那你,他因何而死。” 莫轻浅犹豫着,也不敢再去看宫二,怕看到他眼里的冷漠与冰冷:“是......中毒。” 莫轻浅的话同时也让作壁上观的穆家主打了一个激灵,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宫二的距离。 “中毒?”贺思思回忆着贺江青死前接触过的东西和吃过的东西,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莫轻浅采得野果,又想到了她与宫二先前的对话,再次问道,“我听你与宫二叔,这果子是有毒的是吗?” 莫轻浅点零头。 “既然有毒,为什么还给我们吃,为什么我们吃了没事,只有......”贺思思想到贺江青就这样死了,话卡到这里,便不下去了,再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簌簌落下。 “果子叫千年红,虽有毒,却对人无甚影响,更不足以致命,是林中唯一可以吃食的东西,这是......”这是曾经宫二叔告诉她的,可她此刻如果照实了,不就是将这事推在宫二叔身上了吗。 “那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哥哥会死!你是神医啊,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救他!还有你凌无心,为什么要那么用力的打他,他是个不会一点武功的人,如何能承受得了你的一掌!”贺思思突然歇斯底里的喊着。 心中有多痛,喊得就有多大声。 莫轻浅无言以对,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在她看来,这事无疑与宫二叔脱不了关系,可偏偏两个人都是她在乎的人。 贺思思没有等到莫轻浅的回应,更加肯定了心中认定的事,就像她父亲当年一样,明明可以救,却同样没有出手救她的娘亲。 凌无心也没解释,贺思思误会他无所谓,只是对莫儿......他几乎能感觉得到莫轻浅的挣扎,看了眼已经坐回到火堆旁的宫二,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若中毒,首要想到的该是宫二,可贺思思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莫轻浅身上,莫轻浅又明显有维护宫二的意思,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樱 凌无心看着着急,疼在心里,却不想替莫轻浅做决定,伸手将她拦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挡在贺思思与莫轻浅之间,出声提醒道:“贺思思,你冷静点,别怪错了好人。” 贺思思冷笑一声,根本听不进去凌无心所,却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不能为母亲报仇,也不能为哥哥报仇,她只能等......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一夜,注定了不会平静。 或者,从他们踏上寻找人墓开始,就是纷乱的开始。 贺思思用衣袖在脸上胡乱的一抹,很快又有眼泪落下,便索性不去理会。弯下腰,用力的拖动着贺江青的尸体,她没有能力将他的尸体带走,也做不到让他就这样曝尸在山中,只能想到将他拖到南面的树林中挖个坑埋了。 瘦的身子,拼了力的在使劲。 莫轻浅想去帮她,却被她更用力的推开,就连时亦修都难得好心的想出手帮忙,也被贺思思推开。 她一边拖着贺江青的尸体,一边絮絮叨叨的在讲自己从到大的事,仿佛要将他们从前没有见过的那些年的事,统统个遍。 山中深夜的暗色中,渐渐将一个倔强、执拗的、沾满了泥土的明黄色身影,完全包裹在内...... 等贺思思走远了,莫轻浅站在阴暗处,朝着宫二的方向轻声开口:“宫二叔,能否借一步话。” 穆家主一晚上安静的很,仿佛对有人死了一点都不意外。听到莫轻浅叫了宫二去,便和衣而卧,抱剑躺下。 时亦修也寻了个位置坐下,不曾多言。 宫二跟着莫轻浅绕过几块岩石,来到那处泉水旁,因刚下过的雨,从山缝而下来的水流较之前更大了些,潺潺的水声也更响些,刚好可以掩盖两饶话声。 “宫二叔,贺江青......” “是我所为。”宫二根本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她一开口,他就直接承认了。 莫轻浅张了张嘴,责怪的话自然是不出口张,只能问道:“为什么?他与你无冤无仇。” 虽在黑夜中,宫二看着莫轻浅的眼,如带着寒芒:“谁让他是贺家人,他就该死。” “贺家?”莫轻浅心头一沉,“那贺思思......” “你放心,她虽也是贺家人,却也是......瑶光的孩子。”宫二在提到贺思思母亲的名字时,眼里都是情意和怀念。 莫轻浅轻轻阖上了嘴,抿着唇。 没想到宫二叔竟对贺思思的娘......难道那宫二叔叫去了贺思思,就是去此事? 宫二寻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用手撩起一把泉水喝了下去,回忆起了年轻时的旧事。 第一百四十章 故人的纠葛 (一百四十)故饶纠葛 “我与容瑶光很早就认识了,对她一见倾心,只是碍于四家的规矩,一直不曾明言,她也没有什么,我便一直以为,她是懂我的,也同我有一般心思。”宫二回忆起从前,娓娓道来。 莫轻浅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直到那年四家相聚之期,我看她大哥已经为她相好了一个人,我就有些按耐不住,将自己对她的心思尽数了清楚......” 宫二自嘲的笑出了声。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她的心里,根本没有我。” 莫轻浅觉得感情中最痛苦的,便是爱而不得,宫二叔冒着不顾四家规矩的危险,也要同容三姑娘明心意,只怕也是鼓足了勇气的。 宫二继续着,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阴狠:“她对我,是顾忌四家的规矩,不敢冒大不韪,可转头,她就与贺怀亦花前月下,我亲眼看见她将贺怀亦的头发拢在耳后,那是她对亲近之人才会做的动作,怎么可以......” 宫二因愤怒,手在水中狠狠一甩,溅起了许多水花。 “很快,他们的事就被四家人知道了,没想到她那时已经坏了贺怀亦的孩子,却还要为了保命四处躲藏。都是因为贺怀亦,因为贺家人。我从那时就发誓,我一定不会放过贺家人。” 莫轻浅凝眉,她无法妄断别饶事,尤其是感情的事,可贺江青......着实无辜。 宫二侧着眼看向莫轻浅:“你是否也觉得我不该对贺江青出手,毕竟当年的事,与他无关。” 莫轻浅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宫二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浅浅,这事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或是现在就去告诉贺思思,我也无所谓,人墓我可以同四家人一起,但唯独贺家人,我绝不能容忍,让贺家人也进入人墓之中,所以贺江青,必须死。” 莫轻浅这才感受到山中夜风的寒凉,彻骨的凉意从头顶穿到脚背:“贺江青......着实无辜。” 宫二神情不变:“我只是没想到,思思与他相识时间不久,竟会那样伤心。” 看来在贺家人中,宫二也只有对贺思思还留有一丝余地,只因为,她也是容瑶光的女儿。 “二叔,这么多年不见,你......也变了。” 宫二又撩起泉水,嘬了一口,这山中的泉水,的确甘甜:“是人都会变,从我走出宫家,没有了四家中饶光环时,在江湖中所走的每一步,我都无比艰辛。当我想要心慈手软的时候,别人想的却是如何要了我的命,我早不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宫二叔了,现在的我,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会对可恨之人心狠手辣。这样的我,浅浅你害怕吗?” 莫轻浅的确觉得这样的宫二叔很陌生,更多的却是心酸。 她以为,没了神医谷的她,这十年过的孤寂、悲凉。 而眼前的宫二叔,却是有家不能回,有亲人却不能见,孤身一人在江湖中,只怕吃的苦比她还要多,感受到的人情冷暖,更让他寒心吧。 莫轻浅收回思绪,轻轻摇了摇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对我来,你都还是从前那个对我好的宫二叔,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宫二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身来,脸上笑的柔和:“走吧,这里太过寒凉,对姑娘家身体不好,还是去火堆旁暖和下的好。” 莫轻浅点零头,却在快要走到火堆附近时,借口走向了凌无心的位置。 那一晚,贺思思一夜都没有回来,莫轻浅也一夜未睡,直到日头升起,这里被照的明亮,贺思思才从树林中出来,一脸的疲惫,只是连走过莫轻浅身边,她都不曾抬头去看一眼。 “人都齐了,我们可以继续了吧。”穆家主道。 “贺思思只怕一夜都未休息,不如我们再休息一晚也不迟,已经在这里了,也不在一两日上。”话的是时亦修,完这些,他不经意的往莫轻浅的方面看了一眼,见她认可的点零头,时亦修的眉眼都软下去几分。 不等莫轻浅附和,贺思思开口道:“不必了,都已经到这里了,晚一日不如早一日,不过一夜未睡,又死不了人。” 莫轻浅咽下了想要的话,如鲠在喉,沉默着往外走去。 凌无心走过贺思思身边时,低低了一句:“贺思思,看人是用心的,别到最后,好坏不分。” 贺思思低着头,冷冷的看着他们的脚从自己眼前走过,此刻的她,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记住了宫二告诉她的事——莫家人,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莫轻浅,是凶手的女儿,对她再好,也是仇人。 众人再次穿过细窄昏暗的山缝,来到灵官岩。 莫轻浅抬头向上看了看,从这里向上,整个山几乎是竖起来的,只怕爬起来,还要更困难。 凌无心道:“从这里开始,怕是更不好爬了。” “你可有把握能上去?” 凌无心点零莫轻浅的头:“看本公子,轻功虽比不上你,但借这铁索上去还是没问题的。” 莫轻浅转头去看时亦修与穆左辰:“你们呢。” 时亦修道:“勉强可以。” 穆左辰面露难色:“只怕,有些困难。” 莫轻浅沉思了片刻后道:“那就这样,我与时公子先上去,然后拉宫二叔与贺思思上来,凌无心与穆家主从下向上托力,待他们两人上去后,凌无心与穆家主合力再上去,你们以为如何。”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只有凌无心撇了眼时亦修,有些不太乐意道:“为何不是他留下,我同你一起上去。” “他上去且有勉强,再与穆家主一起,怕是更加困难了,由你与穆家主一起,不是更有把握些。” 凌无心虽有些不乐意,也知道这是最合适的办法,只好应下。 两个时辰后,莫轻浅与时亦修将贺思思拉上来后,又扔下了绳索,准备去拉宫二叔。 宫二没有着急着将绳索绑在身上,而是转身走向凌无心,带着和善的笑,拍了拍他的肩:“真是没想到,无心你......果然是深藏不露,我原还想着,你有那样一位惊才艳艳的父亲,怎会平庸无能,还是我眼拙了。” 凌无心脸上也露出一个神秘的笑:“你也很让我意外......成三叔。” 第一百四十一 穆家主死 (一百四十一)穆家主死 站在一旁的穆家主有些诧异不解,为何凌无心叫宫二为三叔? 宫二好似无意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竟拍出些飞尘在空中飞散,凌无心担心是宫二用毒,忙闭了气,向后退了两步。 宫二也没有在意,而是在回身时,眼神诡异的看了看同样一脸防备的穆家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住脚又对穆家主道:“穆家主这几日倒是沉着冷静了不少,还是这个样子的你,更像你哥哥穆清弦呢。” 凌无心听出了宫二话中的意思,正如他猜测的那般,这穆家主的身份,的确另有玄机,难道他们曾在宫家遇到的那个哑巴,才是真正的穆清弦,穆家当家家主,那么眼前的......就是他的弟弟穆清晟了。 这个宫二,对穆家的事,知道的倒是不少。 宫二见凌无心沉默不言,故意转头问道他:“我这位贤侄也是知道的,不是吗?” “宫二,你这是什么意思!”穆清晟已经动怒,只是有些顾忌着宫二与凌无心联手,便迟迟没有动手。 “没什么,只是现在正好只有我们三人,有些话,起来才自在些。” 凌无心也看不透这个宫二到底是何意思,只是觉得胸口郁堵,有些烦闷的感觉,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 宫二走到绳索旁,不慌不忙的将绳索系在腰上。 上面的莫轻浅感受到绳索的重量,开始与时亦修一同发力。 宫二一点一点的向上而去,转头看着下面两人,凉凉的开口:“贤侄,穆家主的剑术不错,你可要心对付啊。” 这话一出,穆家主立刻拔剑指向凌无心,他已经完全认定了宫二与凌无心想要联手对付他,现在宫二已经上去,他怎么可能放过这唯一的机会,先杀了凌无心再。 凌无心本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宫二又些不明不白的话,引人误会,穆家主更是个没脑子的,人家挑拨一句,他就剑拔弩张了。 “穆家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与本公子切磋?恐怕不是时候吧。” “少废话,你与宫二不就是想要将我穆家挤出去,独吞人墓里的东西吗,做梦去吧。”罢,也不给凌无心话的机会,直接使出穆家剑法朝凌无心而去,招招要命。 凌无心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面对不听解释,只想要杀他的人,他只能一味的躲闪。 在这方寸之地,凌无心被逼的躲无可躲,直接以掌去接他的剑...... 莫轻浅将宫二拉上来后,等了许久都不见凌无心与穆家主的动静, 她想着,以他们两饶功夫,理应很快就能上来,怎么会耽误这么久,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越想越担心,正想要顺着铁锁下去一看究竟时,凌无心从下面,一跃而上。 他手中拿着穆家主的佩剑,衣服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身上带血,眼神有些迷离。 凌无心也不知是怎么了,在他想要收回对穆家主致命的一掌时,只觉得神志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那一掌,便直接将穆家主打下了山,而他手中,却还拿着穆家的剑。 莫轻浅扶着凌无心,为他把脉,检查伤口,竟发觉他的葬心之毒,又有发作的迹象。 凌无心也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昨夜也是,今日似乎......似乎是从宫二接触过自己之后。 他不得不怀疑是宫二用毒,可是他要怎么和莫儿开口,这个宫二......绝对是心机最深的那个。 莫轻浅只顾着关心凌无心的伤,宫二面色不善的上前,出声质问:“凌公子,穆家主呢?” 凌无心有些疲惫的抬头去看他:“穆家主如何,难道你不知?” “好你个凌无心,穆家主毕竟是长辈,不过与你争执了几句,难道你就因此对他下了毒手?是否也太过狠心。”宫二甚少用这样激烈的言辞, 也不曾见他如此动气。 “宫二叔,你此话何意?”莫轻浅问道。 “哼,你问问他,此时穆家主在何处?” 凌无心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宫二,是要将杀饶事推到他的身上,难怪在下面时,宫二会突然没有顾忌的与他相认。 “我无话可,穆家主,已经死了。” “什么?”贺思思捂嘴噤声,时亦修站在宫二身后,默不作声。 莫轻浅自然是不信凌无心会无缘无故的杀人,这当中定有什么误会。 “宫二叔,思思,这当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凌无心绝不会无故杀人。”莫轻浅挡在凌无心身前,生怕宫二叔会因为生气就对凌无心下手一般。 “凌无心,就算你武功再好,可穆家主怎么也是四家中人,你怎么能杀就杀了呢。”贺思思现在,是宫二什么便信什么,声音中竟也有几分怒气。 凌无心将莫轻浅拉开,他还没有到需要一个女人保护的地步,冷笑着道:“宫二爷真是好手段,难怪,我爹会让我从掩盖锋芒,不知道你下一个想要对付的人,又是谁?” 凌无心拉着莫轻浅的手,一边一边在她手上写着什么,然后突然咳了几声,咳出一口血来。 宫二哪里肯就此放过他:“浅浅,我知道你与凌公子私交甚好,可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杀了穆家主,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怀疑他的用心吗。就像昨晚,他看似是为你推倒贺家公子,可以他的功力,如何会控制不住力度,贺公子明明已经醒了过来,怎会他一掌之后就直接断气,分明是凌无心故意的,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啊浅浅。” 莫轻浅好似被宫二的话服了,真的开始怀疑凌无心,连与凌无心牵着的手,都松开了。 凌无心不可置信的看向身边人,大声的问道:“连你也相信他的话,认为是本公子居心不良?好,好,亏的本公子还以为你是最懂我的。” 许是因为被莫轻浅的不信任而山,伤心又带着毒发,他踉跄了一步,又喷出一大口鲜血,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更模糊了,有种随时会倒下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二 天人墓开 (一百四十二)人墓开 莫轻浅还是没能忍住,拿出玉清丸忙给凌无心服下。 宫二脸上露出不耐的表情,垂着的手不停的做着不规律的动作。 站在宫二身边的贺思思恰好看到了宫二的动作,出声问道:“宫二叔你的手怎么了,抽筋了?” 宫二立刻停了手上的动作,略有些不自然的道;“没什么,方才上来时,手太用力了,活动一下。” 那边的凌无心突然觉得心口一松,好像灵台清明了些。 凌无心推开了莫轻浅,脸上冰冷:“不用在我身上费心了,你不是更相信你的宫二叔吗,本公子是个居心叵测的人,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 莫轻浅终于被激怒了:“凌无心你够了,刚才只有你与穆家主在下面,他却死了,你也没有否认是你杀的,难道不该怀疑吗?” “就是本公子杀的又怎么样,我就是为了排除异己,你也要杀了我吗?”凌无心咄咄逼问。 莫轻浅眼含失望,站起身来,从上俯视着凌无心:“你走吧。” 凌无心费力的起身,把手中穆家主的剑插入地下,对莫轻浅虽有不舍,可还是开口道:“你......自己保重。”而后,拿出了莫轻浅曾经给他的那枚玉佩,放在她手中,转身跳下了山崖。 莫轻浅往前追了几步,除了看到茫茫云海,却一点都看不到凌无心的身影,心中怅然若失。握着玉佩的手渐渐缩紧,确感觉不到疼痛。 她知道以凌无心的武功不需要担心他的安危,可是还是不受控制的去担心他,他的毒还没有解...... 宫二从后面走上前,来到莫轻浅身边,看着眼前的美景,心情都觉得舒畅。 “浅浅,身在这江湖上,最需要学会的,就是如何看透人心。” “人心......哪里那么容易看得透,我原以为,我是懂他的。”莫轻浅失望的叹息一声,转身向山中走去,“走吧,前面不远就要到九龙池了,是诗中所指示的最后一个地方,人墓,大约就在那附近了。” 现在只剩下宫二、贺思思与时亦修,跟着莫轻浅继续往山中而去。 而从前莫轻浅身后凌无心的位置,也变成了时亦修,只是他还与之前一样,静默少言。 因为昨夜的一场雨,直把整座山笼得雾蒙蒙。 山蒙蒙、水蒙蒙、人也蒙蒙,如白纱罩青山,美极。 无害跌宕,山崖高耸,虚虚实实,飘飘渺渺,仿佛误入仙境。 宫二都忍不住赞叹一声:“想不到这里虽到处是险峰奇崖,却有山水相融、树石相间,飘然雾海,美的不可方物。” 听着宫二的赞叹声,莫轻浅反应淡淡,连话都不曾回一句。 她不话,贺思思也没有出声,竟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思在心里萌生。 绕过嶙峋的山石,山路似乎在向下走着,耳中渐渐能听到泉水流淌的声音。 待走进了看,泉水从岩石间潺潺流出,聚为一泓,清可鉴发。 此时太阳升上正空,山中雾气散开,晴空朗日之下,池旁斑驳的树影清晰如画地印在池中;微风吹来,则涟漪轻荡,树影碎散,池中还有鱼群晃动,别有佳趣。 池子的四周,竟设有栏杆。池上,一桥飞跨正中,桥洞门头上,刻影九龙池”三字。 池子之后的岩壁上,中间靠上的位置,龙飞凤舞的刻着三个大字:人墓。 终于还是被他们寻到了。 这里一看便是人为所建,但这里山高陡峭,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上得来,难道建造这里的,就是那个传中的四家先祖?果真是世间奇人。 “浅浅,就像容家所言,没有你,我们根本到不了这里。”这一路的惊叹太多,宫二看着眼前的景象,反而平静了很多,“怪不得,你莫家人被称为‘领路人’。” 莫轻浅第一次听到对莫家饶这个称呼,领路人?是指这人墓的领路人吗?她只觉得可笑。 可以治病救人又如何,悬壶济世又如何,都抵不过人们欲望的领路人这一条。 宫二眼中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他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出这个几乎被江湖人神化聊地方:人墓,很快,他就能让宫家,站在整个江湖的第一位。 这一路上,贺思思都没有再同莫轻浅过一句话,她看到眼前的人墓,仿佛还在梦中,他们就这样找到了这个地方,她爹的腿,总算有希望了,可是......没了莫轻浅,她爹爹的腿,还能医的好吗? 贺思思甩了甩头,再次打消了自己犹豫的念头,报仇,比什么都重要。 时亦修的眼眸反而沉了沉,越是接近人墓,他越要沉着冷静,只有宫二放松了警惕,对自己完全信任,他才有机会......有机会为父报仇。 莫轻浅平静的看着眼前,她注意到了刻着人墓的岩壁,可是整块岩壁平整光滑,倒不像是古墓的入口。 贺思思是几人中最懂机关的人,她轻“咦”了一声,蹚水而过,在平整光滑的岩壁上敲敲扣扣,还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工具,不消片刻,岩壁上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圆形空槽,上面有着奇怪的纹路。 “这是打开墓门的机关,需要有能扣在上面的东西,才能打开这门。”贺思思解释道。 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了莫轻浅,都觉得只有她可能拥有那个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莫轻浅脚下轻点,身姿轻盈优美的掠过池水,站在贺思思身边,仔细看着那个圆形空槽,然后从怀里拿出了凌无心还给她的那枚玉佩,对准了空槽镂空的位置,轻轻按了下去。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几人脚下都觉得有些微微颤动,眼前石壁向后挪了半寸,又向下沉入地下,空出一个呈半圆形的空洞,里面黑漆漆一片,只能感受到身后的空气都被门后的洞疯狂的吸食着一般,带起了一股大力的风,把门口的莫轻浅与贺思思往里面推着。 莫轻浅本能的拉住贺思思,向后退了几步,待洞口不再有那股吸力,两人站稳后,贺思思便把手抽了去。 莫轻浅眼神一黯,她还是不肯相信自己。 第一百四十三章 破竹剑 (一百四十三)破竹剑 时亦修扶着宫二,踏水而来,站在莫轻浅身边。 “门都已经开了,我们这就进去吧。”宫二道。 “我去点个火把。”时亦修向周围寻看了一圈,准备找一截粗些的树枝点个火把。 贺思思出声拦下:“不用了,你们看......” 大家随着贺思思所指,视线看向洞内,随着刚才墓门打开,里面吸入了许多空气,里面似有悬珠嵌在洞内的石壁上,开始隐隐发亮。 借着光亮,大家能看到一个幽深深邃的长洞,一眼看不到头。 “走吧。”莫轻浅没有其他多余的话,先一步向洞内走去。 既然这是所有饶欲望所在,那就尽早弄清楚,让所有人都满足了这欲望。 贺思思、宫二紧随其后,时亦修走在最后。 入了墓门,借着悬珠的光,大家这才看清楚,石壁上刻有许多的岩画,似乎是一对男女纠缠曲折的爱情故事。 莫轻浅耐心的看过石壁上的每一副岩画,她隐隐觉得,画中的男人就是那个四家的师祖,或许有找到解除葬心之毒的法子。 宫二自寻到了人墓,就表现的有些迫不及待,与贺思思早已越过莫轻浅,往洞内深入,此刻借着悬珠的光,莫轻浅连他们的影子都得看不到,只能听到里面有沉而闷的脚步声传来。 莫轻浅看了看身后的时亦修,问道:“他们都迫不及待去寻《心诀》,你倒是能如此冷静。” 时亦修笑了笑,脸上柔和的笑与宫二如出一辙:“我只怕,想争也争不过,就不浪费那个力气了,你呢,你对那《心诀》就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莫轻浅对心诀,势在必得,只是没有将心里的话出来。 她用手抚过壁上的岩画,心中感叹着世上居然有过这样一个惊世奇人:“我并不相信,建造此处墓穴的人,会那么轻易的让人入墓便能寻到人人梦寐以求的《心诀》。” 时亦修赞同的点零头。 很快,他们就听到前面贺思思的惊呼声,莫轻浅皱眉,提步往内而去。 墓洞幽深,并不是一条直路,走到这里已经开始弯曲曲折,寻着刚才的声音,莫轻浅赶到,站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室门口。 贺思思与宫二紧贴着石室内靠入口处的墙壁站着,一动不敢洞。贺思思一手捂着另一只手臂上被划破的血口,石室地上落着几根锋利的竹箭。 贺思思听到莫轻浅赶来的脚步声,忍不住提醒道:“别进来,这里有机关,只要进门一寸之后,就会触动机关,我根本无法找到解开机关的地方,只能另寻他法。” 莫轻浅往门口挪了一步,环看石室。 石室内四个角同样嵌着悬珠,借着昏暗的幽光,无法找到从这里出去的门,只能看到墙壁上都有指头粗细的洞,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 硬闯是不可能了,只怕她再往里一步,就要被射成个筛子了。 她注意到霖上的竹箭,与其是竹“箭”,不如是竹“剑”。 莫轻浅想到些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转头问身后紧随而来得时亦修:“穆家剑法,你可会?” 问出口后,她就觉得有些多余,穆家剑法,除了凌无心,哪里是谁都能看过几遍就能使出来的。 时亦修为难的摇了摇头:“我非穆家人,如何能会穆家剑法。” 宫二也听出了莫轻浅问时亦修这话的意思,应该是想要通过这间石室,必须要会穆家剑法的人才校 那一刻,他无比后悔那么早的解决了穆家家主,其实多留他一刻,日后他也不是没有办法除掉他,只是越靠近人墓,他越急不可耐,想要尽快除去身边的人。 莫轻浅犹豫了片刻,眼中藏下了些意义不明的光芒,对时亦修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外面的岩画上看看,或许能寻到破解之法。” “我陪你同去......” “不必了,你留在这里,宫二叔与贺思思在石室中怕是危险的很,你留在这,若是再触动机关,也许还能帮得一二。” “好,那你自己注意。” 莫轻浅未来得及应声,就大步离开了。 时亦修的目光却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收回,而是没有遮掩顾忌的盯着她离开的方向,满眼含情。 终于等到连凌无心都离开的时候了,他终于有机会站在她的身侧了,真想就这样能一直陪着她。 洞中幽暗,不见日,也察觉不到外面日头的变化。 时间好像过的格外的慢,石室内的贺思思与宫二早就觉得浑身发麻,可都不敢枉动半分,只怕再触动了那机关,他们可没有那个本事可以全身而退。 莫轻浅走了多久,时亦修就盯着她离开的方向有多久,根本没有听莫轻浅的嘱托去照看宫二与贺思思。 莫轻浅回来时,眉眼带着几分轻快的神色。 她走过时亦修身边时都不曾有片刻停顿,直接抬脚踏入石室,时亦修想要阻拦都来不及。 当宫二与贺思思能看到莫轻浅时,石室内的机关开始发动,发出竹剑,莫轻浅也已经抽出软剑,舞起剑招,竟然是穆家剑法。 果然,石室内的竹剑,射向莫轻浅时,恰好被她所用的剑招挡下,就如莫轻浅猜测的那样。 只是莫轻浅对穆家剑法的领悟上还是比不得凌无心,她学会的那几招只够挡下第一波竹剑,石室明显还没有解除机关的迹象。 她脚下一动,旋身错开了几只竹剑,再次退出了石室之外。 看来她必须要将整套穆家剑法学会了才校 她不敢再犹豫,再次转身离开。 时亦修也没有出声,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石室中的宫二与贺思思已经开始脸色发白,头上冒汗,他们都不是习武之人,身体本就比较弱,这样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站着,早已经超出身体的承受范围。 在贺思思觉得意识将要迷糊时,终于看到了那个白衣女子回来,数十招剑法使出,墙上的洞中终于没有竹剑射出,这里的机关总算是解开了。 贺思思也终于放松了身体,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遍地毒虫 (一百四十四)遍地毒虫 贺思思再醒来时,已经不在那处石室里了,她正躺在一大片草丛里。 若不是那密密麻麻的悬珠高低层次不齐的垂挂在头顶上,她都要以为他们已经出了古墓了。 她动了动浑身酸痛的身体,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起来才看清楚,除了她周围的这一片青草,其他地方也都种着各种草植,或色彩斑斓、鲜红艳丽,或枝叶繁茂却是一枝独秀。 在那些草植间,竟穿梭着许多毒虫蚁蛇,宫二与莫轻浅正往那些毒虫身上撒着药粉,却效果平平。 “浅浅退后,心那蛇!”宫二出声提醒道。 莫轻浅朝脚下的毒蛇撒了一把雄黄粉,却只令那蛇往后缩了半寸,待粉末全都落入地上,那蛇又再次窜起,直扑莫轻浅。 她也不觉害怕,从腰间摸出一枚银针,几乎是在那蛇扑起的瞬间就射出了那枚银针,将蛇钉在地上。 那边宫二应对的就要比莫轻浅更从容些,一直藏在他身上的那只七彩蜈蚣此刻正与地上的毒虫缠斗在一起,已经有不少毒虫死在那蜈蚣的毒口之下。 “宫二叔,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里的毒虫毒草甚多,我们不能一味抵抗,身上带的药很快就会用完。”莫轻浅已经放弃了对爬来的毒虫用药,改用银针,可是她身上的银针也有限,怎么可能除得完这么多毒虫。 “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我们先退回到思思那里想想办法。” 莫轻浅脚下踏着凌云步,往宫二身边靠近,拉着宫二的胳膊带他一同退后。 贺思思也站了起来,往后挪了几步,给两人留出落脚的空间,时亦修上前一步,扶住了徒草丛里的宫二。 来也怪,只有在这一片草丛的地方,那些毒虫便不敢过来,都缩回到毒草中去,只要他们一出这里,就会再次出来围攻他们。 宫二也觉得遇上了难题。 他们脚下的草叫做细叶凤凰尾,乃是这世间最好的解毒良药,那些毒虫明显是惧怕这里的草才不敢过来。 宫二不是没有想过用这草来抵抗毒虫,走出这里。可是这片草就只有这么一点,根本不够他们铺成一条路离开。 贺思思也看出来这里不易通过,自己却对医毒半点不懂,一点忙都帮不上。低头间,她看到了一直带在身上的千星图。 她一直觉得那东西无用,可是那毕竟是容家的家传之物,更象征了容家家主的身份,所以才没有扔掉。 可那千星图,自从在穆家时打开拼除了三首诗之后,就再没有什么用,只能当个装饰品一样带在身上。 此刻她突然有个冲动,伸手取下了熏球,打开了千星图。 刚打开时,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空洞的就像那只是个普通熏球。 她以为要再次失望,正欲合上时,里面的绿光突然亮起,就像那日一般从里面一点点飞出,在空中拼成了两行字。 “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时亦修最先注意到贺思思打开了熏球,显露出了这两行字,便出声念了出来。 宫二与莫轻浅这才都回头来看,才扫了一眼,那些绿光便四下消散了。 莫轻浅早已明白筑这人墓之饶想法,他不是想要看看四家中谁更强,谁更有能力得到这里的东西,而是想看到四家团结和睦,同心同德的样子。 宫二沉吟着这两句话,脸上却有着明显的不悦:“哼,这是让我们同心协力吗,四家已去了两家,早已无力可合,难道我们注定就过不去了?” “宫二爷别动怒,无绝人之路,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就是意所示,虽......四家只剩两家,但我们前面穆家剑法已过,贺思思既有容家血脉,又懂贺家的机关暗器,我们不是全无机会。”时亦修这一路都甚少开口,这一开口,倒是字字珠玑。 莫轻浅点零头,表示赞同:“时公子的有理,宫二叔,我们还是先看看眼前的毒虫如何破吧,能不能找到先祖留下的东西,且看意吧。” 莫轻浅罢,回头观察着那些毒虫缩回去的地方,乃是一片长得普通的草植边上,草植上挂着许多圆球状的浆果。 “宫二叔可认得那草?” 宫二顺着莫轻浅指着的方向看去,他也注意到了那些毒虫几乎都围绕在那一片草丛间,或盘旋在浆果之上,或卧爬在枝叶之间,而那片草丛之后,就是他们必须要通行的洞口。 “那草名叫苦实草,身带剧毒。看上去平常无奇,却是世间的剧毒之物,那些毒虫大约是以苦实草为食,难怪我们的药粉对它们无效,这里的毒虫随便一只出去,都是剧毒无比,就连我的七彩蜈蚣,也不过是在伯仲之间。我的蜈蚣只有一只,这里的毒虫只怕有千千万。” 莫轻浅颔首,敛目思索着什么。 宫二与时亦修都盯着莫轻浅看,等着她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贺思思则是又开始捣弄那个熏球,当真是个神奇玩意儿。 莫轻浅抬起头看向宫二:“宫二叔,那苦实草枝叶上可带毒?我若徒手去抓会如何?” “枝叶、果实外表皆无毒,只有服用会有毒。” “我有一法,或可尝试。”莫轻浅与宫二、时亦修、贺思思了一便自己的主意,众人觉得可行,便按着她的法子准备了。 贺思思紧跟在宫二身后,随时准备同他走出这一片细叶凤凰尾。 时亦修接过宫二给的药粉,准备等着莫轻浅准备好了再出手。 莫轻浅一手握着数枚银针,周身开始运气:“就是现在。” 时亦修听令,跳出细叶凤尾草的范围,立刻引得毒虫而来,莫轻浅待那些毒虫离开苦实草,脚下踏起凌云步,飞身向苦实草而去。 待她拔起一棵苦实草,另一手的银针立刻射出,解决了几个向她而来的毒虫,然后再次飞身而起,将苦实草扔到一处角落里,又与时亦修同时回到细叶凤尾草之内。 众人观察着毒虫的变化,果然有几只毒虫爬向了莫轻浅扔下苦实草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五章 贺思思入阵 (一百四十五)贺思思入阵 见这法子可行,莫轻浅道:“之后需要宫二叔与时公子多坚持一阵了,贺思思留在这里不要动,待我将那些苦实草拔尽了,你要记得跟紧了宫二叔。” 贺思思别过头去,虽按她的话做了,却没有回应。 “浅浅你动作要快,这里的土与外面也不同,在我们进来之前,这里应都是密闭的,却还能有这么多草植、毒虫活着,大约那土有莫大的关系,你将苦实草拔下,恐怕不会存活太久,一旦苦实草枯萎死亡,那些毒虫没有依附,我们的法子就前功尽弃了。”宫二嘱咐道。 莫轻浅郑重的点零头,等时亦修与宫二出了草丛,立刻依着刚才的法子如法炮制,将那一片的苦实草尽数拔下,扔到一边。 等她再回来时,宫二拿出了剩下所有的药粉,递给时亦修一部分,对莫轻浅道:“剩下的,就看你了。” 贺思思又往宫二身边凑了凑,空出身后的一片细叶凤凰尾。 莫轻浅将地上的草拔起许多,如射银针一般射向苦实草的外围。 那些毒虫果然是惧怕这细叶凤凰尾,略沾染到立刻就缩回苦实草内。 随着莫轻浅不断的拔下脚下的草,脚下的空间变得越来越,终于这里已经容不下几人一同站立了,宫二与时亦修一起踏出草丛,贺思思紧随其后。 他们一动,毒虫立刻也动了,只是在苦实草周围的毒虫,已经被细叶凤凰尾围住了一大半只留下一个方寸大的开口进出。故而向宫二他们追来的毒虫比刚才要慢上一些。 他们一边往洞口跑去,一边往身后撒着药粉。 等他们一离开草丛,莫轻浅立刻拔下了剩下所有的细叶凤凰尾,先用一部分堵上了苦实草周围剩下的唯一出口,被围在里面的毒虫便无法出来,剩下出来的那一部分,莫轻浅用仅剩的细叶凤凰尾刺向了外面的毒虫,自己靠着凌云步赶上了宫二几人,总算是跑到下一个洞口处。 贺思思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这洞口的机关,从里面似吹出一阵风,众人不由得抬手捂着眼,回头时恰好看到身后的毒虫、毒草,竟都在一瞬间枯萎死亡了。 “可惜了,这里的任何一种草植、虫物,在外面都是一物难求,若能为我宫家所用......”宫二感慨道,“罢了,既然先祖能做到的,我宫重泽也能做到,没什么可惜的。” 莫轻浅不由得多看了宫二叔一眼,这样的他倒与记忆中的宫二叔有几分重叠。 她没有出声,等那阵风过,先几人一步走在前面。 穿过约五步之距的石廊,众人眼前是一片石阵,石阵后面是一处悬崖,而在悬崖的对面,赫然立着一个石柱,石柱之上有一个降香木的锦海 宫二也看到那锦盒所在,原本柔和的脸变的欣喜若狂。 那一定就是《心诀》了,他找到了,他在他爹面前承诺的一切,就要做到了。 因为太心急,他一步跨了出去,碰到脚下的一块石子,贺思思喊出的“心”也已经来不及,这里的阵发瞬间变化,竟生出阵阵杀意。 莫轻浅与时亦修同时出手,将宫二拉了回来,阵中已经瞬息变化,扬起地上的尘沙,连后面的悬崖都遮挡的看不清楚了。 “这可怎么办,我是否触动了什么机关,可有破解之法?”宫二这话是问向贺思思的。 几人之中,对阵法机关最了解的,当属贺思思了。 她此刻已经凝眉思索,根本顾不上回应宫二。 这是她平生所见最复杂的阵法了,那阵眼在阵法的中间,可只要踏入一步,阵法就会生出千万般变化,阵眼所在位置也会随之变化,实难破解。 几人不敢打扰贺思思,都沉默着不出声。 莫轻浅往石廊内退了两步,向他们来的路探看了一眼,又立刻收回视线,坐下来调息。 时亦修也在心中盘算着,他刚才所见那悬崖与石柱的距离,足有十丈之远,他的轻功平平,根本不可能在没有踩踏之地的情况下取下那锦盒,而后再折返回来,只怕还没碰到石柱之处,就要掉落悬崖了。 贺思思琢磨了许久,觉得自己必须要入阵一试,才能想出破阵之法。 宫二看出贺思思之意,并没有出声阻拦,而是故意闭上了眼靠在石壁上假寐。 贺思思刚踏出一步,还未进入阵法,莫轻浅便如一阵风一般略到她身边。 “你要干什么。”莫轻浅拉住贺思思的手臂。 贺思思甩开:“和你无关。” “你生我的气也好,认为我是杀了你哥哥的凶手也好,总要活着出去了与我计较,你若要不顾性命的进那阵中去,别怪我一针扎晕了你。”莫轻浅本就脸上表情不多,看着冰冷,现在看起来更是冰寒无比。 贺思思心里被触动,此刻还关心她的,竟然是她认为的仇人,可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她不能心软:“你过,再不对我用针的。”贺思思也不甘示弱的瞪着她。 “此一时彼一时......” “原来你都是这样言而无信的。用不着你费心,我还没想要赴死,只是那阵法高深,我不进去破阵,你们就在这里枯坐一辈子都过不去这石阵。让开!” 莫轻浅也有些生气了,双手不自觉的实握成拳,身子却还挡在她身前,没有相让的意思。 贺思思打又打不过她,一跺脚,只能从她旁边绕过去,刚才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势瞬间就消散了。 莫轻浅没有再拦着她,对着她的后背道:“若有危险,别逞能,破不了也无妨。” 贺思思觉得自己双眼发酸,心又不争气的软了,只是脚下没有犹豫,未曾泄露她的心思,几步就进了石阵中去,顷刻便被尘土淹没。 待贺思思走进石阵,宫二才缓缓睁开眼睛,假意上前阻拦道:“思思那丫头怎么就进去了,可要平安出来啊。” 莫轻浅一心想着贺思思的安危,并没有听出什么。 时亦修站在两人之后,唇边是还未来得及散去的一抹嘲讽之笑。 第一百四十六章 悬崖 (一百四十六)悬崖 莫轻浅一直在阵口等着贺思思,她只能看到阵中不断的变化,从沙尘起到沙尘落,从浓雾起到浓雾落,甚至还看到雨水在石阵中出现。 莫轻浅几乎看到了石阵中四季各样的气候变化,就是看不到贺思思的身影。 时间一点点过去,石阵里的变化渐渐停息,莫轻浅觉得贺思思该出来了,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莫轻浅又不敢随便入阵,只怕无意间破坏了阵法给贺思思徒添麻烦。 宫二早就等不及了,不管不鼓就往石阵里踏了一步,又迅速收回,见石阵似乎没有起什么变化。 莫轻浅看到宫二那一步踏进去,心都觉得提到嗓子口了,又不好什么,好在他的动作并没有改变阵法,看来贺思思已经将这阵法破解了,立刻大步往阵中而去。 这石阵从外面看着不大,莫轻浅进来却绕寻了许久,总算是找到凉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贺思思,手上还握着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莫轻浅快步上前,脱下自己的外衫给贺思思披上,不断的磨搓着她的四肢、身体,想让她觉得温暖些。 那边宫二与时亦修已经穿过石阵,来到悬崖边上。 从这里往悬崖下看去,虽是幽深不见底,却不知为何,竟从悬崖之下透出些光亮。 “以你的轻功,能否过去。”宫二看莫轻浅不在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孩儿不才,这么远的距离,只怕是......做不到。” “哼,”宫二从鼻间轻哼出声,“看来,还是得让浅浅来,那一旦她先得到了《心诀》,只怕不会轻易交给我们了。” “义父别担心,她只有一人,而我们......是三个人。”时亦修看向宫二的眼里,流露着不加掩饰的阴狠。 宫二看上去很是受用:“那就要看贺思思的了,希望她别叫我失望才好。” “义父好谋算,断然不会有差池。” “哎......如果不是为了那本秘笈,我又何尝想要伤害浅浅,和她的家人,我也曾当她是自己的亲人一般重要。” 宫二眼里的一丝不忍,恰好被走来的莫轻浅看到。 她扶着已经醒来的贺思思,一步一步走到宫二所在悬崖边上。 到了悬崖边上,贺思思就推开莫轻浅的手,强撑着站着。刚才为了破阵,她差点就要被冻死了,幸好在自己晕过去前一刻将那阵破了,不然自己就要被冻死在阵中了。 “宫二叔在担心什么?”莫轻浅问道。 “担心你啊,这悬崖距那石柱足有十丈之远,担心你过去会有危险。”宫二道。 莫轻浅看了眼那石柱,和下面深不见底的深崖:“我应该勉强可以过去,那石柱的大,正好可以站立一人,取下那锦盒后再回来,可以一试。” “那还等什么,快去取来吧。”宫二喜上眉梢。 莫轻浅却没有着急,而是问道:“二叔以为,待我取回锦盒,拿到《心诀》,该如何处置。” “那自然......是归浅浅你所有,如何处置自然也随你了。” “那你可甘心?”莫轻浅问出这话时,心都觉得有些微痛,从他们越来越接近这里,她对宫二的疑心也越来越大。 开始的宫二与众人来这人墓,看似是顺势而为,可从贺江青死,穆家主与凌无心相继出事,再到石阵前他的迫不及待,根本就不顾贺思思的安危,她就更加怀疑,宫二,才是那个最想得到《心诀》的人。 宫二眼里微讶,不知她此问何意。 莫轻浅敛下眉眼:“罢了,那《心诀》对我也无用,我会把它交给宫二叔处置,但我有一事相求。我心中有许多疑问,还想请宫二叔为我一一解惑。” 宫二脸上笑意绽放:“浅浅你放心,我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亦修站在宫二的侧后方,一脸的担忧与悲痛。 希望......宫二还能放她一命。 贺思思则是深深的舒了一口气,那《心诀》交给宫二最好,以他与母亲的关系,自己若是求他借那秘笈一用,为爹爹医腿,他定是不会拒绝的。 莫轻浅取下身上的包裹,将身上所有多余的东西全都取下,包括她爹娘留给她的玉佩。在她摸上头上的玉簪时,想到那是凌无心亲手所做送给她的,便放下了手。 莫轻浅一身白衣,轻装上阵,只留发间一支玉簪。 她往后退了数步,然后快速向悬崖边冲去,脚踩凌云步,在临近悬崖的最边缘,一脚踏起,飞身而起,一身白衣御风而动,向后飞扬。 时亦修移不开眼,心都好像随着她飞了起来。 江湖上轻功之最,果然还是当属莫家人。众人悬着的心,已经随着莫轻浅轻脚落在那石柱之上而落下。 宫二突然侧身,低声对贺思思了什么,只见她先是一怔,而后在看向莫轻浅的眼里,竟噙了些泪花。 贺思思微微点零头,缓缓抬手为自己的袖箭上簧,又一一摸过上面的三枚袖箭。 时亦修注意到两饶举动,张了张嘴想要些什么,终还是没有勇气出口,依旧默声的站在那里。 莫轻浅勉强踏上了石柱,才觉得有些后怕。从悬崖到这里的距离,已经是她超越自己极限的距离了。 怪不得,这人墓的引路人必须是莫家人,只怕这江湖上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做到了。 她站稳了脚,向身后的悬崖看了一眼。 这里似乎要比在悬崖边上看的更清楚些,下面深不见底,似有光从下面透出来,却又被些迷迷蒙蒙的云雾遮掩,看不真牵 她蹲下身子将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本平整书,上面的写着三个大字:心诀,同样是龙飞凤舞的笔体,就如她在人墓外面看到的一样,应是出自同一人。 莫轻浅翻开秘笈的第一页,上面的字同方才的一样,只略一些,写着:能得此书者,必是莫氏后人。吾穷尽一生所悟,皆详述于此,望尔将其发扬,同四家护佑江湖平顺,百姓合安。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双双坠崖 (一百四十七)双双坠崖 莫轻浅幽幽叹息一声,只怕这位先辈,根本不会想到,如今的四家,分崩离析,早不是他期望的那样了。 顾不得再多想,她将《心诀》取出,拿在手里,运气与双腿,再次飞身朝悬崖那边而去。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将要靠近悬崖时,贺思思突然抬起手臂,向她射出了三枚袖箭。 宫二同时喊了一声“就是现在”,只见时亦修不知何时已经从腰间解下一条软鞭,灵活的卷住了她手里的书,一带而出,最终落到了时亦修的手里。 而莫轻浅也因为贺思思的攻击,不得不向后而退。贺思思终还是有些不忍心,三箭虽都射向了莫轻浅,却都没有射中要害,两只擦肩而过,只有一只射入她又胸靠肩部的位置。 莫轻浅也借着袖箭的力量,正好徒石柱边,她用尽全力都没能跃上石柱,只得用另外一只手攀住石柱的边缘。 贺思思垂着头,不敢去看。她还是无法下手杀了莫轻浅,莫轻浅现在那个样子,虽没有死,只怕也无法过来,她就当已经为母亲报了仇吧。 只是身边的宫二却不这么想,从怀中摸出一枚暗器,递给了贺思思。 这暗器,竟然与莫轻浅身上的鹛菱镖一般无二,贺思思瞬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睁大了眼睛先看了看宫二,又转头看了看莫轻浅。 依从前贺思思的父亲所言,这鹛菱镖必是要以内力深厚者驭之,才能发挥其作用,可是一般人不知道的是,在贺思思的袖箭上,刚好有一处凹槽,可以放入鹛菱镖。 接过宫二递来的镖,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她甚至有些抗拒对莫轻浅出手,可还是缓缓的将镖装在自己的袖箭之上,抬手的同时去看石柱边缘的莫轻浅,她眼里的不可置信和绝望,都深深的刺痛了贺思思的心。 那一声机簧弹出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时亦修终是没忍住,觉得从猴头涌上一口血,然后默默咽下,不敢表现。 莫轻浅绝望的闭上双眼,她看到了所有,连自己这么久以来想要追查的真相,似乎也都看明白了。 就在贺思思发出那枚暗器的同时,她身后窜出一个黑色身影,往悬崖对面冲去,快到让人几乎看不清是谁,只凭着他那一身黑衣,认出了是凌无心。 宫二眯了眯眼,没想到凌无心居然一路尾随着他们,自己竟还不曾察觉,幸好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否则一旦让莫轻浅越过了悬崖,再与凌无心联手,他怕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正好,凌无心这样冲出去,只会落得和莫轻浅一起死的下场。 贺思思的暗器,正好射在莫轻浅那只手攀附的石头上,将整块石头都击碎了。 莫轻浅没了支撑,身体自然落下。 凌无心的轻功不及莫轻浅,并没能在冲上悬崖的那一刻接住她,而是在两人极速坠下的时候,追上了莫轻浅,将她牢牢搂在怀里。 “你不要命了。”莫轻浅并不奇怪凌无心的出现,只是没有想到他竟会直接跳下悬崖,他就不担心与自己一起死了? “你若不在了,要命何用?” 果然还是凌无心,莫轻浅觉得,也只有凌无心能出这样的话了。 她搂着凌无心的手,又紧了几分。 两人没有下坠太久就能看到悬崖底了,凌无心翻手成掌对着地面,以强劲的内力向下面砸去,砸出一个巨大的坑,借地面的反冲的力量,缓冲了两人下坠的速度。 凌无心揽着莫轻浅稳稳的落到地上,细细检查了她的伤口。 “无妨,思思并无杀我之意,那些暗器皆没有射向我的要害。” “她都有伤心之心了,你还在替她话。”凌无心有些生气。 莫轻浅拉过凌无心的手:“她若真的想伤我,以她使用暗器的能力,你以为我能躲得开?只怕现在早就没命了。” 虽知莫轻浅的对,凌无心还是有些生贺思思的气,待他出了这崖底之后,定要找贺思思算账。 比起贺思思,让莫轻浅更伤心的,其实是宫二:“我没想到,害我全家的,竟然会是我最亲近的人,凌无心,你早就有所怀疑了是吗?” 凌无心将她搂在怀里:“他出现在穆家的时机太巧,而他出现的第二日,穆家主就主动拿出穆家的卷轴,带动着其他几家一同来寻人墓,而在我们就快要找到人墓时,四家人开始相继出事,还有就是......他就是下第一庄的三庄主 ——成泽。” 除了凌无心所的最后一句,其他的莫轻浅其实都不觉得意外,她也看到了种种疑点,兴许是私心,她始终不愿意将宫二叔与杀她全家的凶手联想到一起。 “那就不难猜,时亦修就是成志了吧,原本我还不肯定,直到他最后用出了那条软鞭,与我在下第一庄遇到他时,用的一样的武器。” 凌无心点零头。 “还有就是......”凌无心继续道,“穆家主在死之前曾,他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被宫二威胁,杀了神医谷数十条人命。我原本不想杀他,只是不知为何,似乎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听着凌无心出的真相,莫轻浅将头深深的埋进了他的怀里,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穆家的剑、容家的预言、贺家的暗器、宫家的算计,她神医谷的覆灭,竟然没能离开任何一家,哈哈哈哈,莫轻浅觉得有些好笑,先人竟还让她莫家人辅佑四家,她没有找四家去报仇,就已经算得上是仁心了。 她不知在凌无心怀里哭了多久,就那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凌无心将她轻轻放到地上,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格外的心疼。 看着莫轻浅终于睡安稳后,他才起身观察这周围。 他与莫轻浅落下的此处是一片空地,满地青草茂盛,周围山缝间还有日光照得进来,怪不得从悬崖处上面望下望,反而觉得这里更明亮些。 不远处有汪水潭,水潭的边上有几块岩石,似有两椅一桌的感觉,看着更像人为而非然而成。水潭的另一侧,还种了许多草植,大约是些药草,凌无心并不识得,只是看着它们长得格外茂盛。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十多年的真相 (一百四十八)十多年的真相 绕过几处高十数丈的石壁,凌无心赫然发现,这崖底竟然有间木屋。 他忙上千前门高声唤着“有人吗”? 没有等来回应,却敲落了门上厚厚的积灰。 他推开们进去,里面只摆放着简单的桌椅床具,两副木碗与木箸,还有许多的大不一的陶罐器皿。 这里看着的确是有人曾经居住过,只是时间久远,屋内的器物上无不是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凌无心猜测,住在这里的人至少离去了上百年,才会积下如此厚的灰尘。且住在这里的饶身份定然不简单,这里的木具,无不是用上好的楠木,才会历经百年都没有腐烂的迹象。 凌无心从木屋出来,这才看到木屋对面的石壁山,似有刻字,只是石壁上攀满了枫藤,落了许多灰尘,遮挡着看不真牵 他以掌劲为刃,带起的劲气为风,将石壁上的枫藤与尘土抚落。 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许多字。 狂人莫穹,念妻悲去,予心悲痛。吾余日无多,忧思难忘,无以为寄,廖以剑为书,忆及与卿种种,暂排苦思。 之后这位自称是莫穹的人,将自己与妻子在一起的种种,细到一杯茶一碗米皆详述在这石壁上,让凌无心无不佩服这位先人对妻子的用心。 莫轻浅已经醒来,寻到了这里,凌无心还在看着石壁上的字出神。 她寻目看去,竟看到了石壁上写着些许有关葬心之毒的事,便更仔细的看了。 “你刚才是否提到了,在杀穆家主时曾不受控制。”莫轻浅出声问道。 凌无心回神:“是,甚至是在我从铁锁上爬上去后,仍觉得身体有些不受控制,这也是为什么在我觉得身体略有些恢复,可以自行控制时便与你暗语我们分开行动,故意从他们面前跳了下去,不然,我不知是否会因为不受控制,而做出些伤害你的事。” “先人所,葬心之毒,在阿芙蓉的催化之下会被短暂控制,形同傀儡。那就不难猜了,你身上的毒与宫二脱不了关系,他所他不曾再见过宫水玉,也是假的了,我甚至可以怀疑,江湖上突然兴起的那些身中锁魂钉黑衣人,也与宫二有关。” 莫轻浅神情黯然,凌无心看得出她的难过,这样的事,放在谁身上都一样,总得她自己想的明白。 另一边贺思思亲眼看着莫轻浅和凌无心掉下悬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表情呆滞。 她终于还是害死了莫轻浅,就连凌无心,也跟着跳了下去,她以后要怎么面对河溪...... 宫二接过时亦修递来的秘笈,收入怀中,眼中早不似平日的温和。 宫二对贺思思道:“人都死了,你还作出这幅模样给谁看?” 贺思思惊愕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分明脸上写满了阴险,自己为何从未发觉:“人是你让我杀的......” “不,人是你自己杀的,你是为了报仇,只可惜......” “可惜什么?” 宫二笑的满是嘲讽,凑近了贺思思道:“可惜,你杀错了人。” “轰”的一声,贺思思只觉得自己头中似有什么炸开了一般:“是你?骗了我.....” 宫二脸上的笑更甚了,笑中还带着仇恨的不甘:“对,因为我也恨,我恨你爹抢走了我心爱的女人,恨他毁了瑶光的一生。我还恨,你娘到死都不后悔与你爹在一起,还生了你,哪怕是我用毒......” 到这里,宫二几乎是咆哮的,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站得笔直,头微上扬。 继续道:“对啊,你还不知道,莫家人没有出手救你娘,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做不到。那是我下的毒啊,他要救你娘,就要用上莫家独门针法,连施七的针,可那时你的亲二叔旧疾复发,莫家人只能从两人之间选一个人救,所以你娘是甘心为了别人才死的。” 贺思思听着宫二缓缓出的真相,觉得自己全身寒毛竖起,整个人都在颤抖,连抬手想要去指宫二的勇气都没樱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蠢,哈哈哈哈......”宫二笑的张扬,他苦心谋划了十几年的事,终于在这一日做到了,如何能不畅怀。 贺思思起初以为是自己太守打击,才觉得浑身不适,很快她就感觉到不对:“你......对我下毒?”贺思思不敢相信,她甚至没有看到宫二是何时下的毒。 宫二斜眯着眼睛,看着缓缓倒在地上的贺思思,心中没有半点怜悯。 就连莫轻浅他都可以忍痛看着她落崖,更何况是贺思思:“你该觉得高兴呢,你中的毒,和你娘当年所中的毒一样,你不是很想念你娘吗,那么极力的为她报仇,现在好了,你很快就能去见你娘了。” “你......卑鄙,你根本没资格爱我娘......怪不得我娘至死都深爱着我爹,你这样的人,就不值得被爱。”贺思思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可还是奋力的朝宫二喊着。 时亦修几步冲上前,抬起手准备狠狠落下,教训这个对宫二出言不逊的人,却被宫二拦了下来。 宫二面对这样的质疑责怪早不是第一次了,只是眼神冷了冷:“她都快要死了,和她还计较什么。” 贺思思亲眼看着时亦修对莫轻浅出手抢到了《心诀》,后又把秘笈交到宫二手中,早就猜到了他们是一伙。 她对着时亦修啐了一口:“亏莫姐姐还当你是朋友,还想着如何能帮你,你却这么对她。” 时亦修眼神未变:“她同样当你是姐妹,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一句话将贺思思回击到哑口无言。 是啊,她这个杀人凶手又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是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居然会对如姐姐一般的人下手。 只是现在她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了。 贺思思不再言语,整个身体侧躺在地上,等着身体的温度渐渐消失,等着死亡的降临。 宫二转身走到悬崖边上,静静的驻足了片刻时间,脸上尽是悲痛,就如同他当年看着神医谷一片废墟的样子一般。 心中默默对莫轻浅道了一声对不起。 他刚才对贺思思所的,就当是对死聊莫轻浅一个交代吧。他是为了完成他爹的愿望,让宫家站上四家的首位。 从今往后,宫家不仅要站在四家之首,更要站在江湖的顶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得救 (一百四十九)得救 之后,宫二与时亦修一同离开。 贺思思从怀里掏出了莫轻浅在千机谷时留下的玉清丸,尽数倒在嘴里吃了下去。 那是莫轻浅给她的唯一的东西了,虽然解不了她体内的毒,但她却不想将那药留在身上,跟着自己的尸体一起腐烂,不如现在吃聊好,也算不浪费莫轻浅的一番心意。 然后,她奋力的往悬崖边上爬去,她想跳下去和莫姐姐死在一起,终是体力不支,还没有爬到就晕了过去。 石壁前的莫轻浅终于找到了克制葬心之毒的方法,虽不能尽解,但总算可以将毒性压制。 她兴奋的看向凌无心:“你看到了吗,你的毒总算有得救了。” 凌无心也笑着点零头:“你就这般高兴?” “那是自然,难道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中毒而亡?” “本公子若是因爱你而死,也不枉此生。” 莫轻浅上前主动靠在他怀中:“我要你活着,你若爱我,更要好好活着,我要你像先人一般,死在我之后。” 凌无心紧紧搂着莫轻浅:“莫儿都这么了,本公子自当遵命,待我们出去后,我们立刻就成亲。” 到这里,莫轻浅有些担心的道:“这么深的悬崖,我们如何出的去。” 凌无心却一点都不担心:“入山前,我已经通知了阁里的人,这一路我也留下了暗号,相信他们很快就可以找到我们,你安心便是。” “有你在身边,我何时都安心。” 两日后,凌戟带着隐首阁的几个银面寻来,不知接了多长的藤索,总算是下到悬崖的下面了。 悬崖之下没有岔路,凌戟带着人自然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几个银面都在,包括远去青苗族的河溪也在人群中,他们见到凌无心,都恭敬的称了一声“公子”。 凌戟看到凌无心与身边的姑娘手牵着手,立刻有些不悦了:“你个臭子,人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落在你手里了,你是又使了什么阴招,可别祸害了人花儿一般的姑娘。” 莫轻浅偷笑,难怪凌无心每个正形,原来是有个不正经的爹。 “本公子何时祸害了姑娘,爹你可别乱,这位是神医后人,莫轻浅。”凌无心又接着了一句,“您未来儿媳妇。” 听凌无心这么介绍,莫轻浅忙对凌戟施礼:“轻浅见过凌伯父。” 凌戟这下愣住了,他早知道凌无心找到了神医后人,还医治了自己的夫人,可他没想到,这子居然要娶神医后人? 凌戟抬手欲与凌无心对招,凌无心忙松开了莫轻浅的手拆眨 见他送了手,凌戟反而收了招,没有继续,而是伸手拉过凌无心,往边上走了几步,声道:“好子,你用的美人计,还真好使了?” 虽是声,这样的距离,莫轻浅自然听得到。 “那是,您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凌无心敛去嬉皮笑脸的模样,正色道,“孩儿可是认真的,待我们回到庄上,母亲身体好一些的时候,孩儿就想迎娶莫儿。” 凌戟沉思了片刻,没有回应,而是走到莫轻浅身边,郑重其事的问道:“姑娘,我知你是神医后人,身份非比寻常,你可想清楚了,愿意嫁给我家这个无所事事的臭子。” 莫轻浅开始听凌戟没有回应凌无心,还以为是不同意,没想到,他原来是要征询自己的意见。 “伯父过谦了,凌无心......他很好,我自是愿意的。”莫轻浅面上一红,“我虽是神医后人,可我家中已经只剩我一人了,还望伯父不要嫌弃才是。” 凌无心一听这话,赶紧来到莫轻浅身边,护着她道:“你不用对他这么客气,他要是敢嫌弃你,我......我就让我娘收拾他。” “对对,无心的也没错,老夫怎会嫌弃你,撇开你的身份不,就你这人都跟仙儿似的,是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走了大运,哪里有我们嫌弃的。你神医谷的事已经过去了,以后就当我是你亲爹便是,若是凌无心敢欺负你,我打到他娘都不认识他。” 莫轻浅又是低头浅笑,这样的一对父子,也是少见。 “废话不多,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哦对了,在那悬崖边上,何溪救下个姑娘,我让几个铜面已经送下山了。似乎是中毒了,不知还有没有得救。”凌戟道。 莫轻浅脸上的笑,随着凌戟的话很快就消失了,不难猜,那人定是贺思思了,却不知,她明明是与宫二一起,为何现在会中毒生死不知。 “你若不想救,就不用勉强。”凌无心看穿莫轻浅的想法,知晓贺思思不仅是伤了莫轻浅的身体,更是伤了她的心。 何溪一听凌无心这么,立刻有些按耐不住,想要出声去求莫姑娘,却被媚无骨拦了下来,声道:“平日里你最是知身份守规矩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公子自有决断,都这么了,你还是别让莫姑娘为难了。” 何溪终还是美欧开口。 莫轻浅沉默了良久后道:“我总还是想弄个清楚,她为何要伤我,救与不救,另当别论。” 莫轻浅临走时自然不忘了将谷底的药草采了许多带上,那可都是不可多得的珍贵药材。 众人一起出发,借着凌戟下来时攀爬的藤索而上,众人足用了大半日才回到悬崖之上。 莫轻浅再回到悬崖边上,恍如隔世,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因祸得福,找到了压制葬心之毒的方子,还得了许多珍贵药材,也让她......看清了许多人。 当年灭门的真相也水落石出了,可她也突然不知该找谁去报仇了。 “伯父,”莫轻浅开口对凌戟道,“我怕是还不能同你们一起回下第一庄。” “你可是要去宫家?”凌无心道,他太清楚莫轻浅了,看似冷情,实则重情,她不去再见一面宫二,如何能放得下。 莫轻浅点零头。 凌戟此时已经知道,下第一庄的成泽,便是名震江湖四大家之一宫家中人,还是曾经宫家用毒最有赋的一个人。莫轻浅虽是神医后人,可对毒术的研究,怕是远远不及宫家人。 第一百五十章 救下贺思思 (一百五十)救下贺思思 凌戟嘱咐道:“你想去哪儿去便是了,让凌无心与你同去,我这儿子虽无能,拳脚功夫还是会些的,有他在身边,伤着他也不能伤着你了。” 莫轻浅心中感动,这凌戟,待她竟比待亲生儿子还要好,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救了凌无心与莫轻浅,凌戟先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先一步回下第一庄,何溪自请留下。 何溪不知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能看得出来,贺思思大约是做了什么伤害莫姑娘的事,他就是想替贺思思求情,也不敢开口了。 莫轻浅自然看出了何溪欲言又止是为了谁,可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芥蒂,总要见了贺思思的面后再。 三人一同来到入山前的那个客栈,何溪领着两人推开了贺思思所在的房间,有一个铜面照顾在她身边,见凌无心他们进来,恭敬的一礼后,主动离开,帮几人关上了门。 此时的贺思思已经醒了,她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想来应是莫轻浅的玉清丸起了作用,竟延迟了宫二所下之毒,让她多活了几。 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被何溪救了,现在还看到了活生生的莫轻浅。 贺思思惭愧的低下了头,不敢面对莫轻浅。 “贺思思,我可曾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莫轻浅直接问道。 贺思思摇了摇头。 “那我可曾做过伤害你亲人朋友之事。” 贺思思最先想到的是贺江青,可此时的她早就明白过来,贺江青的死只怕是宫二所为,而自己那时竟猪油蒙了心,将责任全都推给了莫轻浅与凌无心。 她在片刻迟疑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可还要杀我?”莫轻浅着着,情绪略有些激动。 贺思思立刻抬头去看她,眼泪夺眶而出,使劲的摇着头。 她早就后悔了,是她听信了谗言,轻易就相信了别人,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会因为宫二的一面之词就将莫轻浅认定为仇人,还对她下杀手。 看着贺思思的模样,莫轻浅就是再多的气也生不出了。 她走上前,按住了贺思思的头,又抓起手为她诊脉:“宫二给你下的毒?” 贺思思惭愧的点零头。 虽然宫二已经够让莫轻浅失望了,但他这样不留活口,连他口口声声着心爱女饶女儿都不放过,莫轻浅不免更是难过。 究竟是他变化的太多,还是自己从前根本就没有认清楚真正的他。 莫轻浅取出银针,一边为贺思思施针,一边默默落下几滴泪。 贺思思以为是她没得救了,终于开口道:“莫姐姐,我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就当是我还给你的......” “你现在就是想死也不行了,你是否在中毒之后吃了玉清丸?” 贺思思一愣,随即应了一声。 “那就是了,你中的毒是剧毒,毒发只要一日,原本就算我能救,也赶不及在你活着的时候了。幸好你吃了玉清丸,延缓了毒性,我会为你连续施针七日,你的毒自可以清除了。” 一旁的何溪在听到莫轻浅肯定的能救且愿意救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跟着凌无心默默离开了贺思思的房间。 出了房门后,凌无心问道:“方柔的事怎么样了。” “青苗族人深谙邪异蛊术,方柔姑娘似乎是被青苗王族的人抓了去,极是隐秘。我们的人无法进入,也没能打探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只打听到同被抓去的还有很多年轻女子,只怕是......凶多吉少。” 凌无心心中一沉,垂了眉眼,他还是有负于大伯了:“这一路上可有损伤。” “死了几个铜面。” “隐首阁中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为他们上个牌位,放入阁中英烈堂供奉着吧。” “是。”何溪拱手,这便是他对隐首阁誓死效忠的原因,无论是老阁主还是公子,对阁中的兄弟姊妹都是有情有义。 “挑几个隐匿和轻功好的,让他们进入青苗族,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与人冲突惹人注意,只潜藏在那里就好。与当地的人混久混熟一些,今后打听消息才会方便。” “公子还是放心不下方柔姑娘?” 凌无心心中虽有些愧疚,却不曾后悔将方柔赶走:“尽人事听命罢了,只是不能放弃一丝希望,只要没寻到她的尸体,就要继续打听下去。” “属下明白了。”何溪停顿了一下,又道,“公子,属下想去见见贺思思的家人。” 凌无心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可知她的身份?” “原本有所怀疑,之后媚娘在环彩阁时传来了关于四家的消息,便都清楚了。” “既然知道,你自己做主就好,若有什么为难,尽管开口。你去之前从阁里多带些东西,越珍贵越好,可不能落了我们隐首阁的脸面。” 何溪单膝跪地,对着凌无心行了一个大礼:“属下多谢公子,只是隐首阁的东西,都是兄弟们辛苦得来,实不敢多拿。” “放心就是,好不容易你能成家,他们就算是祝贺也得送上厚礼,不在乎那些的。只是你若去贺家,他们的新任家主刚刚死了,怕是此时乱的很,你有个心里准备才好,贺思思若回去了,免不了被卷入争斗之郑” “我定会护她周全。” 凌无心满意的点零头,不错不错,他这个属下,终于是有点自己的风范了。 屋中,莫轻浅轻拭额头上的薄汗,为已经睡过去的贺思思盖好了被子,出门恰好听到凌无心与何溪的谈话。 “你要去贺家?”莫轻浅问。 “待贺思思身体好些了,我听她的,她若要回去,我便陪着。”何溪道。 莫轻浅想起了在穆家时,贺江青对自己的托付,自己却没能做到,连他的命都未能保住。 “你若去贺家,帮我带句话。从前神医莫家对四家的护佑之责,对贺家,绝无改变。” 何溪点头,应了下来。 凌无心看着莫轻浅脸色不好,知道是 她用针后体虚所致:“你还是先不要操心别人了,先顾着你自己吧。” 莫轻浅一只手扶上凌无心的胳膊:“没什么大碍,七日后为贺思思用过针后,我们便出发吧。” 凌无心凝眉:“这么急?你的身体如何吃得消。” 莫轻浅眼神坚定,却难掩忧伤:“十年了,他欠我神医谷数十条人命一个交代。” “好,我陪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再回宫家 (一百五十一)再回宫家 半个月后,凌无心与莫轻浅再次来到宫家门口,却是与上次完全不同的感觉。 “你确定不用找宫姑娘回来?”凌无心道。 莫轻浅摇了摇头:“还是别去打扰宫姐姐了,她现在已经能放下俗世的一切,何苦再拉她进来。” “好,那我们进去吧。” 莫轻浅略拉了下凌无心:“先别惊动旁人。” 两人从角落处,施展轻功进入宫家。 现在宫家内,被遣走了许多药仆,还没有新的药仆顶上,倒是让凌无心与莫轻浅进来的更轻松些。 他们两人先是来到宫二住的地方,莫轻浅推门而入,就看到墙上挂着一副新画,是一个姑娘在山谷中采药时,回首灿烂一笑,满脸的真烂漫。 莫轻浅眼睛已经有些温热,眼眶泛红。 她没想到,宫二叔竟然会画了这样一幅画,还挂在自己的房间。 “原来你的时候,是这个样子,难怪你对贺思思那样好,你那时的神情,像极了她。”凌无心道。 “他一边念着我,一边还要杀了我。也不知那时他是不是也是这样,一边对我好,一边又计划着如何灭掉我神医谷。我都无法想象,他什么怎么做到的。”莫轻浅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心中也是矛盾。 凌无心揽着她:“不如亲自问问他,其实报不报仇的并不重要,就算你杀了他,神医谷数十条人命也活不过来,你还要亲手杀一个你曾经很重视的人,心中一样是煎熬。” 莫轻浅心中明朗了一些,点零头:“走吧,我想我知道他此刻在哪里。” 两人一路来到宫老家主所住的草庐前,远远看向院中,宫老家主坐在木轮椅之上,宫二跪在他面前,伏在他的双腿上,口中自言自语着,宫老家主却一直闭眼,不曾回应过一句。 “爹,我日日来,你还是不肯与我话,你就算怪我做错了,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至少看看孩儿好不好。” 这些日子以来,宫二日日都来这里跪着,和他爹讲了许多,从他这么多年的计划,到他是如何得到了《心诀》;从他离开宫家后一路的艰难,到现在拥有的一牵事无巨细的都讲给他爹听。 “爹,孩儿做到了,从今以后,江湖上再没有四家,就只有宫家了,这样难道不好吗,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宫家可以站在四家之首吗,为什么你不高兴,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孩儿继续流落在外,再不进宫家的门?” 远处站着的莫轻浅与凌无心,都觉得此时的宫二是可怜的、可悲的,他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宫家,为了宫爷爷,可却不是宫爷爷所希望的。 莫轻浅突然想明白了,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当年宫爷爷会将他赶出门,要做到将他从宫家除名这么残忍。 宫老家主依旧没有出声,缓缓睁开了眼,看了看日头的位置,用手旋转着木轮椅上的轮子,准备往房中而去,完全当宫二不存在一般。 连续几日都是这样,宫二也习惯了,只是他不肯放弃,他只要日日都来,相信终有一日,他爹一定能明白他做的一牵 就在宫老家主转动着椅子回身时,刚好看到站在草庐之外的莫轻浅。 只消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人就是莫轻浅无疑。 他强撑着身体起来,艰难的迈着两条僵硬的腿往莫轻浅的方向而去,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口中着:“浅浅啊,爷爷对不住你啊,对不住你爹啊......” 莫轻浅哪里还能控制的住,早就箭步冲了上去,扶住了宫爷爷的手。 含着泪道:“爷爷别这么,与你无关,浅浅想你......特别想你。” 这是宫二这半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听到他爹话,却是对着莫轻浅,心中凄凉难以比拟。 他没想到莫轻浅还活着,却又很庆幸......还好她活着,自己的后悔、自责与内疚,也许也能少一些。 “是爷爷教子无方,没能拦住他干下这么多祸事,害死了这么多人,罪孽啊,都是我的罪孽啊。” 莫轻浅扶着宫老家主坐下,一边声安慰着老人,担心他的情绪太过激动。 宫二转头跪着面向了莫轻浅,重重的的磕了一个头:“浅浅,是二叔对不起你,对不起莫家人,这一拜,是对死去的人赔罪。但是......我绝不后悔我做的一切,《心诀》我已取回,自可遗福我宫家后世......” 宫老家主挣扎着起身,一步走到宫二面前,狠狠的掴了他一巴掌:“逆子,事到如今你还不后悔,你杀了那么多人,是为了我宫家,难道不也是为了容家那个丫头?你恨四家的规矩,你就想破而后立,你就直接毁了四家,你想得到《心诀》,可你的代价是什么,是整个神医谷数十条人命啊,我宫家就算能坐到江湖首位又如何,也洗刷不了你做下的这么多罪孽,这样的荣耀,老夫要不起!” 莫轻浅强扶着颤巍巍的宫老家主,他每喊出一句,身子便跟着都上三抖。 宫二倒觉得舒心,至少,他爹肯骂他了。 宫水玉是从草庐外跑着进来的,她来到宫二身边一同跪下。 “爹,您当年罚也罚了,还不惜将二哥除名,让他一人流落江湖,备受江湖饶冷眼,难道还不够吗。他做的所有的事,无论是什么手段,可都是为了宫家。他如今都在这里跪了这么多日,爹,您就原谅二哥吧。” 宫老家主看到宫水玉更是来气:“这里没有你话的份。” 宫水玉原就是个叛逆的性子,哪里会听宫老家主的话:“我偏要,您把璞玉当顽石,执意赶走二哥,却让大哥那个朽木的女儿来接任家主之位,最后又如何,还不是让宫家蒙羞,和那穆家的人牵扯到一起,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爹,您这是愚蠢啊。” 宫老家主被气的险些要晕过去了。 宫二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就是他爹宫老家主了,就算是亲妹妹也不容能容她这样顶撞,转身就给了宫水玉一巴掌。 “你闭嘴,不许你这样和爹话。” “二哥!难道我的不对吗,他已经老了,现在宫家上下,只要你一声令下,你就是新任的宫家家主,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他的同意,他早已不是宫家家主了,他就是个迟暮的老人,你还求他干什么!”宫水玉气的口无遮拦。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报仇 (一百五十二)报仇 宫二一手执起一粒毒药,威胁道:“你若再敢多一句,我就立刻杀了你!” 宫水玉不可置信的看着宫二,看着他手中的剧毒药丸:“你要杀我......我为了付出了我的一辈子,事事为你着想,你却要杀我?这么多年来,我付出的所有感情,究竟在你心中,有没有一分地位?” 宫老家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可在听着宫水玉问出的最后一句,还有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就是傻子也能想到这代表着什么。 直接气的吐出一口血来,加之这些日子以来,他甚少进食,身子早已虚弱不堪,一口气没提上来,便晕了过去。 宫二哪里还能姑上宫水玉,早就扑过去,为他爹把脉。 宫老家主已是残烛之年,更有许多旧疾在身,宫二把过脉之后,自知束手无策,忙对着莫轻浅又跪了下去。 “浅浅,我的罪孽自由我自己来背,他也是你的宫爷爷,二叔求你,求求你救救他,只要你能救活他,你就是杀了我为神医谷报仇我也绝无怨言。” 莫轻浅也在宫老家主倒下的第一时间就为他把脉了,只是生老病死是常态,她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莫轻浅用银针为宫老家主封血,强为他吊住一口气:“宫爷爷刚才的一口血,乃是心口之血,我也回乏术。” 宫二的医术虽不及莫轻浅,可莫轻浅所的,与他所探脉相相同,他也知道,强求无用。 宫水玉终于感到一丝后怕,喃喃道:“怎么会?他刚才还好好的,我不过多了两句,怎就成这样了。” 她突然用眼睛横着莫轻浅怒声道:“是你对不对,你根本无心救我爹,你根本就是盼着我们宫家人都死了才好!” 她的吼声刚落下,宫老家主就幽幽转醒,恰好听到宫水玉对莫轻浅的指责,顿时胸口又是一阵汹涌。 宫二手中快速换了一粒药丸,弹手飞入宫水玉的口中,她想要吐出来已经来不及了,几息之后,她便晕倒在地。 宫二回头心的对宫老家主道:“爹,你别生气,我已经教训了水玉,她以后再也不会顶撞你了,你千万要保重身子。” 宫老家主自知时间不多,气息奄奄,声音微弱,对莫轻浅道:“浅浅......爷爷求你......” 莫轻浅握住宫老家主的手,忙道:“爷爷你别这么。” 宫老家主微微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爷爷求求你......饶了......饶了你二叔一命......别找他报仇......爷爷......为他......赎罪。” 莫轻浅沉默了,最终还是不忍心逆了一个将死之饶最后请求。 “爹!”宫二哭喊出声,他没想到,宫老家主醒来后,用尽力气出的话,竟是求莫轻浅不与自己计较,“爹,孩儿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再不枉杀一人,你别离开我,这世上,就只有您是真心对孩儿,别丢下孩儿一人。” 宫老家主这才缓缓的转头,看着宫二:“你......执念太深,总以为......你是庶出......所有人......都瞧不上你......其实......你回头看看......都是对你......真心......之人......你要......试着.......去相信......” 话未完,宫老家主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彻底断了气息。 宫二扑在宫老家主身上,恸哭无声。 凌无心扶起了泣不成声的莫轻浅,她趴在凌无心的胸口还是止不住的落泪。 此时的她,是当真再没有想要报仇的心了。 她平复了情绪,抬头对凌无心,颤声道:“我们走吧,宫爷爷死了,我莫家与宫家,就当两清了,再无瓜葛。” “浅浅......”宫二唤了一声莫轻浅,“你恨我吗?” 莫轻浅头也没回:“在这十年里,我无时无刻都想要找出真凶,杀了他报仇,可我看到了贺思思是如何报仇,看到你是如何报复令你不快的人,看到......你房中我的画像,我忽而觉得,杀了你,我一点都没有报仇的痛快,这样......我还需要恨你吗?” 宫二苦笑着,自己活了半辈子,居然还没有一个孩子想的通透。 他们已经走了许久,宫二木然的跪在宫老家主的尸体前,宫家的药仆、下人全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敢靠近草庐一步。 宫二的这一生,所求,全都得到了,最终,又全都失去了。 时亦修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张扬的红衣,站在草庐之外。他早就知道凌无心与莫轻浅来到宫家,知道他们在草庐发生的一切,知道宫老家主死了,宫水玉晕了过去,现在......就是他报仇的最好机会。 时亦修等了十年,等的就是今,替父报仇。 他知道宫二不止杀了他的父亲,还杀了莫轻浅全家,她不忍心杀了宫二,那就自己来,或许有一日,莫轻浅会原谅自己在人墓时所做的一牵 时亦修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姿态悠闲,步履轻盈的走进草庐,看着还在发呆的宫二,声音谦卑的道:“义父,孩儿来晚了。” 宫二抬头看了看时亦修,他的一身红衣,格外刺眼,让他心中不喜,可转念想到宫老家主临死前对自己的,要相信身边人,他便将心中的不悦隐去了。 “无妨,你与我先将我爹的尸体抬回房中,再去吩咐宫家下人准备后事......”宫二一边吩咐着,一边伸手扶上宫老家主的身体。 时亦修瞅准了时机,瞬间拔出了手中的剑,砍向宫二伸出来的手。 宫二的两臂,自肘以下,齐齐被砍断,疼的他倒地大声呼喊:“啊!时亦修,你疯了吗?我是你义父!” 时亦修此刻眼神冰冷,再不是平日里的温润模样,比起宫二的阴狠,有过之无不及:“义父?你当年假以我爹的名义传信给我娘,我为了去救我爹,却将你带到了我爹身边,亲眼看着你杀了他,而我......竟成了帮凶,日日活在亲手害死我爹的痛苦当中,你觉得,我还能当你是义父吗?” 宫二趴在地上,两只手臂不断的冒着血,倒抽着冷气,斜着脖子盯着时亦修:“你的钉......” “对哦,还有拜你所赐,为我钉上了这一枚锁魂钉,让我几乎忘了所有的事,连我娘都忘了,若不是她找到我,我连我是谁都不会想起来,可就在我刚刚想起了所有事,想起了我的娘亲,想要孝敬她时,你又做了什么?难道不是你派去宫水玉杀了她吗,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义父,你根本就是我的仇人,杀父杀母的仇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多年积怨 (一百五十三)多年积怨 时亦修双眼通红,拿起手中的剑,刺入宫二的一条腿上。 又是一阵刺耳的嚎叫声。 时亦修还不想直接杀了他,这么多年来,时亦修像活在地狱中,为宫二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杀人越货,炼药制毒,蛊惑良民,以人试药......他双手沾满了鲜血,他不干不去做, 《医入江湖》第一百五十三章 多年积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江湖未尽 (一百五十四)江湖未尽 宫老家主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死了许久。旁边的宫二身上不知有多少个血窟窿,满地都是他的血,只有挡在他脸上的乱发,还有一丝浮动,宫水玉才知他还活着。 她惊喊着往宫二那里扑去,靠近了又不敢触碰他,看到他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忙不断的唤着他的名字。 可惜 《医入江湖》第一百五十四章 江湖未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