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认为我是那颗葱》 第1章 斗战胜佛 黑夜,是周遭的死寂。 隐约能感觉到风扫枯叶,悉悉索索,蹑手蹑脚地在枝干后藏匿。 月光很微弱,不时有浓云飘来,比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稍微好点,仅容一人行走的羊肠小道,依稀可见,也不至于踩空。山围得像个锥形瓶,又不太像,像供热站的烟囱,口大腰细密闭的大罐子,只能沿着山壁的小路行走——尽头在哪,羸弱的月光里,看不清,看不透。 他站在山脚往上看,月亮很远,山顶也很远,远得他都无法估量,自己仿佛处在18层地狱似的。走了一段,隐约从路边的枯草中露出个洞口,他弯下腰,低头想看一下,但洞口太低,太小了,只能看到洞开一米见方的地方,全是枯枝败叶,些许掉落的土疙瘩。深吸口气,他单膝跪在小路上,一只手抓着自然下垂的枯藤,身子90度侧向洞口,想看个究竟,但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尽头拳头大的亮光。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从山脚看了看遥远的山顶,又看了看这个洞口,心里琢磨着,这个洞的深度要比爬上山顶的距离要近的多。他把上衣掖进裤子,先试着把腿放进洞里,然后把胳膊紧贴着裤腿,就这样靠着腰和脚的传送,蠕动着把自己轱蛹进去。洞里太窄了,基本上也就容一个人的身体,想在里面回个头的余地都没有。他挪动了一米左右,感觉这样太累了,比爬山还累,本想着倒着进去有个万一可以退出来,看样子只能爬进去。他喘着气,在洞里翻了个身,由躺着变为爬着,撅起屁股,膝盖和胳膊肘交替着,挪出洞口,坐在旁边大喘着气。 他靠着山壁,憋着气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下,“咚——咚——”原来是自己的心跳声,这山里静得吓人。没有虫鸣,没有鸟儿的啁啾,除过自己的喘气声和心跳声,就只有一两声水滴声,时有时无,时断时续。 他看了看山顶,依稀可见的山路盘旋而上,感觉像条皮筋,越来越紧,勒的人喘不过气。果断地转过身,爬进洞,爬了有一段,他这是个锥形洞,开口还稍微大点,头还可以抬起来,两个胳膊还可以抬高45度,进退自如。又爬了一段前方的洞口明显变大了,亮光差不多有两只拳头那么大了,但洞里开始变得狭窄,就刚好够一个人通过,肩膀基本上和洞壁挨着,头顶和洞顶也挨着。他试着又往前爬了一截,前面洞口的亮光感觉有自己头那么大了,平爬在洞底,脸贴着地面,润湿凉意从脸上因运动而胀大的毛孔侵入,丝丝润滑,有种躺在绸缎上的感觉。凉透过后的些许冷意,让迷瞪的他清醒过来。起身的时候有意识的往后蹭了一下,他发现已经很难退出去了,细小的空间已经不允许他再回头了,只能向前,再向前。 又爬了一段,亮光比之前更大了,但空间更小了,基本上每爬一步,都能感觉到洞壁的棱角刺痛肌肤。他又躺下了,身子有点发麻,动作上都有些放弃了,就安静地感受这一丝凉意,静静地爬在这儿,什么也不做,往后已经退不出去,前方的亮光虽然逐渐在变大,有时他都感觉那是幻觉。有些后悔,应该从山壁上的小路爬上去,最起码空间是豁达的,心情也不会如此压抑,现在就像便秘一样,卡在这儿,想伸展下胳膊,动动腿,基本是不可能了。 虽然在动作上,每爬动一下,身体器官都在妥协,但心理上却没有放弃:不认输,我还没认输。他又开始往前爬,爬出去他就是72变的齐天大圣,不会困在像丹炉一样的山谷里,像五指山一样的山洞里。手无法摸到,但他能感觉到衣服已经被洞壁划破了,有几处已经在流血,汗水流到伤口上,灼烫感、刺痛感很明显。亮光更大了,他感觉都能看见前方的洞口了,他把两个胳膊垫在头下,撅着屁股,停在那儿,做了三个深呼吸,准备最后的冲刺,一口气到洞口。突然洞口出现个人头,并且朝他大喊着: 刘总——贤哥——这咋还睡着了呢! “贤哥”爬在沙发上,或者说蜷在单人沙发里,头埋在靠垫里,茶室的窗帘被风吹着,屋子里忽明忽暗。钱龙飞在跟前喊着,王勇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屋子里顿时亮堂了很多。听到声音,“贤哥”动了下,钱龙飞顺势拿掉了盖在脸上的靠垫。左半个身子已经开始发麻,“贤哥”艰难地挪起来,抬了抬胳膊,动了动腿,发麻的感觉稍微小点,身子就斜倚在右边扶手上,说:你俩——来了——说完打了个哈欠。 坐——坐啊,趁你俩没来——呵呵——喝了点浓茶,有点——醉茶——“贤哥”略显歉意,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掌。 状态还可以吗——刘——贤哥?钱龙飞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个状况下是叫“贤哥”还是“刘总”。 王勇也跟着,还是满口的港台腔,附和着说:就是——蛮好的吗——没有嫂子说的那样吗! “贤哥”头往后在扶手上靠了靠,算是认可了。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了? 钱龙飞“嗯——”了下说:至少一年了,自从你—— 423天!王勇抢断钱龙飞的话,其实是不愿意他提起。 “贤哥”止步转过身,朝王勇合掌行了个礼,继续朝卫生间走去。 钱龙飞和王勇,同时抬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下,又同时回头,会意的笑了笑。“贤哥”瘦了,浑圆的肚子没有了,双下巴脱双了,饱满干净的脸没有了,络腮胡更显示出他的成熟,头发比原来略长,有留长发的意思。上着白色棉麻衬衣,下穿一件稍微宽松的牛仔裤,脚蹬卡其色帆布鞋,少了很多豪气,多了几份文气,甚至有点道风仙骨的架势。 “贤哥”在卫生间边方便边想:脑子还在想刚才的梦,好长时间没做个梦,意味着什么呢?收拾好衣服,洗了把脸,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对自己目前这个形象还是比较满意的,没有铜臭味,也没有霸气,挺好!走出门,朝钱龙飞和王勇说:你俩——最近咋样——还顺利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还好! “贤哥”走到王勇旁边,拍了拍王勇,并用下巴示意了下主位:勇哥——来吧,好长时间没见你展示茶艺了! 好——的——,那我就献丑了!王勇起身朝主位走去,开始侍弄茶桌上的茶具。“贤哥”就顺势坐在钱龙飞对面,看着钱龙飞说:龙哥,最近没粘花惹草? 刘——鬼——贤哥,别拿兄弟开玩笑了——“贤哥”打断钱龙飞的话,说:别纠结了,叫啥都行,但刘总就算了,总总总,总是别人的,再说论年龄我一直比你俩小,贤哥——贤弟,随便,咱们三还至于这么客气吗? 王勇给“贤哥”和钱龙飞递了两杯茶,看着钱龙飞也笑着说:那就贤哥了,那你——最近咋过的,赵倩挺担心你的!准备什么时候——出山啊? 唉——挺好的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静观远处潮起潮落!“贤哥”没有正面回答。 境界现在很高啊!钱龙飞嗓门提高一度说着,还拍着手。 王勇放下公道杯说:贤哥,你这是到哪个境界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贤哥”把耳边的头发拨拉到耳朵后面,摇着手,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嘬了口茶,朝王勇竖起大拇指,说:啥境界,江湖吗,没有我的江湖,还是江湖吗,总会有王者出现,但我只想做个斗战胜佛! 可以——你可以——贤哥,新词还学了不少!钱龙飞说。 那要不——要不回龙韬,看你这圣佛愿不愿意登临小庙!王勇试探性,半开玩笑的说,钱龙飞也把递到嘴边的茶杯放心下,嗯嗯嗯地边说边点头。 哥俩——以茶代酒——我是斗战胜佛,做不了齐天大圣,总可以做个花果山猴王吧!“贤哥”端起茶杯,准备和两人碰个杯。 听完这句话,王勇意味深长的说:万丈红尘一杯酒—— 千秋大业一壶茶!还没等王勇吟诵完下句,就被钱龙飞抢了先。 好吧——来吧——人家桃园三结义,我们对饮成三人。喝完,三人坐下,钱龙飞和王勇也不再劝,“贤哥”还是“贤哥”,“不忘初心”的劲依然还在,没有赵倩说的,很堕落。 三人便开始欣赏——品评——讲解茶艺,聊王勇的龙韬,聊钱龙飞的当下生活,天南海北,无所顾忌的聊着。中途钱龙飞接了个媳妇的视频电话,与其说是问啥时回家,不如说是想看看钱龙飞和谁在一块,王勇和“贤哥”顺势通过视频问了个好。三人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便散了。 “贤哥”没开车,王勇本来想送,但被他拒绝了。临走打开车窗对“贤哥”说:贤哥——来日方长,欢迎来龙韬指导工作!“贤哥”双手合十,冲王勇行了个礼。茶秀离“贤哥”家也不远,步行20分钟的距离,刚好也可以走走。夜色很浓,浓重的黑幕压着喧嚣的城市。闭上眼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不耐烦的公交车呼啸迩来,涌进车站,饱满的人群汹涌着挤进狭小的铁壳里。行色匆忙的路人,摔着大步赶趟似的望前奔,与相互携手,悠闲浪漫的情侣形成鲜明的比对。是城市给了这些不同背景的人们,为了实现理想而表现出不同的状态。 从“失荆州,走麦城”后,“贤哥”婉拒了很多没必要的应酬,不用曲意逢迎,阿谀奉承,推杯换盏,他就做起了家庭煮夫,负责接送赵倩和两个孩子,还有他们的一日三餐。每天早睡早起,晚上去附近学校操场跑5-8公里,生活规律,没有沉重肉身的牵绊,回到年轻态,身体上获得了一次重生,心理上也获得了一次涅槃。 回到家,孩子已经睡了,赵倩还在灯下忙碌,教案本、课本、作业本、教辅资料整体的摆在桌上。“贤哥”走过去,两手轻轻放在赵倩肩头,说:怎么还不休息? 赵倩下意识地往后靠在“贤哥”身上,说:没喝酒——担心你们三在一块喝酒,等你回来! 没喝啊,不喝了,身体喝不起了!“贤哥”说,双手轻轻帮赵倩按捏着肩膀,吻了下额头。 哦——李老师给你递了个快递,我还没打开呢,在茶几上—— 嗯——好了,我看下去,你赶紧睡吧,不早了!“贤哥”说完就朝客厅走去,打开快递,是李老师送的书法,六尺整张,“道法自然”四个行书大字,雄强俊秀,落款是“圭贤雅正”、“怀海居士书于笑我堂”,顺带一张折着的信纸掉出来,打开写道: 圭贤,近况安好?看淡看开,你即重生,定会涅槃。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从头再来,顺从心意。 “贤哥”感觉眼睛酸酸的,按原来的折痕收拾好,装进文件袋。他轻手轻脚走到孩子的卧室,看了看。回到自己卧室,赵倩已经熟睡,“贤哥”轻轻把文件袋放进桌兜里。脱衣躺下,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意识里全是杨彩霞的身影和声音,时有时无的。 第2章 山花蜕变 城市好似魔法师的口袋,如同倾斜黄豆一样,铺天盖地的挤满人。每条街道,每个巷子,每个门里,都来来往往的流动着,游走的高级动物。“贤哥”早上的工作比较繁杂,早起做早饭,照顾“吉祥”和“如意”穿衣、洗漱,陪娘三吃饭,来不得半点耽搁,不然他们就都会迟到。送完娘三,“贤哥”趁回家的间隙,放松下,晃晃悠悠开着车,与其说是欣赏街景和忙乱的行人,不如说他是在琢磨、盘算、考察市场环境,但至今还未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他也不知道这个契机是什么,或许是个新闻、是个报道、是某人的一句话。但“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贤哥”自己心里清楚,虽然赵倩对他的现状是无比欢心的,终于可以一家四口相守相伴,但赵倩也知道这不是他的认命和妥协,赵倩一直希望的是他能内外兼顾。回到家,收拾完餐厅、卧室、卫生间,“贤哥”刚打开电视,楼市新闻就开始了,最近全是限购政策报道,让这个准一线城市的房价一夜之间从8000元每平米,疯狂涨到12000元每平米——还没来得及换台,电话响了,看都没看直接就接听:喂——你好——哪位? 什么你好?什么哪位?——一个女声还未说完,就听电话那头男的说:你是不是打错了?女的大声说:没有——没有——刘圭贤——是你吗? “贤哥”听声音大致知道是谁,看了下手机屏幕确认下——刘春燕,赶紧说:是我——是我——你说—— 哪还你好呢?妈——忌日——快到了,你看你们啥时回去?刘春燕嗓门低了一度说到。 好——姐,我知道了,这个周末吧,回去的时候给你说!“贤哥”回答,抬头看见墙上李老师送的“海纳百川”,不由得想起一个对联: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天上天,人上人,待结硕果,已是满脸皱纹。“贤哥”心想,或许经此一番,是该看淡看空,放下刘建设,放下才是承担,放空才能容纳,人生就是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得真经,功德圆满。 本不愿再回到老家,去拣拾起那些碎片,审视时间在它上面留下的印痕,再次重温那段旧梦,抑或一场噩梦。但母亲——杨彩霞,那个带他来到人世的人,也是最早让他失去亲情的人,他已无法在记忆里清晰的勾勒出她的面容,只有依稀的、点滴的记忆,像檐前的雨滴,吧嗒着,无法连接,掉在石板上,摔得粉身碎骨。 省城东南部,大山深处,所有的城市和村庄依粉清江而立,尺水河从深山里绵延而出进入粉清江,尺水河两边就形成自然村落,村后就是结实厚重的大山,横亘千里万里,如同两只壮硕的臂膀,把村子揽在怀里。横跨尺水河入水口的百年石桥,成了周边村落进出的必经之路,乡政府旧址,供销社旧址至今依然还在桥头,斑驳的墙面上偶尔还能看见***语录,顺着河道往里走,两边高山的距离愈来愈近,像躺着相向拥抱的恋人,里面沿河或者半山腰散布着大小20多个村子。 由于石桥特殊的先天条件和地理位置,桥头就自然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个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河西是乡政府、供销社等事业单位,河东是中心小学、中学。约定俗成的单日逢集,山前山后、山里山外的都来赶集,买点衣服、布料、针头线脑,玩具、零食,吃的、喝的、玩的一应俱全。 “贤哥”家就在桥头,口口相传的“川道”,这儿的人也被叫做“川里人”。杨彩霞,家就在尺水河源头,相对“贤哥”来说,就是“山里人”,住在半山腰,生活环境比较艰苦,在本来物质匮乏的年代,房前屋后,山上山下,都是庄稼,但靠天吃饭的庄稼可想而知,后来退耕还林、移民搬迁,才搬到桥头的新农村安置点。 杨彩霞在山脚的小学上完,来到河西的初中求学,就一直住在学校的简易宿舍里,偌大的房子,就是由废弃的教室改造而成,凹凸不平的土墙,报纸糊着窗框的窗子,大通铺,住着10来个黑瘦的姑娘,脸上却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和如饥似渴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杨彩霞刚上完初中,凭着优异的学习成绩本可以继续求学,但在当时“重男轻女”、“女孩认识字就好”的思想下,父母让她回家帮家里干干农活,并着手开始找婆家。不甘心的杨彩霞,像朵山道旁的小野花,在这逼仄的山坳里,孤芳自赏,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有天在地里锄地时碰见她的小学同学,两人坐在田垄上,杨彩霞满是羡慕的看着同学的装束,才知她在县城的国营理发店当学徒,将来准备自己开个理发店,近期也正在招学徒,她可以带她去。杨彩霞顿时就心动了,回家和父母争执一番,第二天早上就背着铺盖卷、拿着自己偷偷攒下的钱,留下张纸条悄悄走了。脐带一样的山路,裸露的树木,好像大山骚动的体毛,蹭劲着昂扬的激情。汽车如同科幻片里的病毒,在大山的皮肤下蠕动前行,薄雾时不时笼罩车窗。焦急的人们,用自己笨拙的指头在车窗上描绘着曼妙的世界。 三年后,麦子扬花时。新生的露珠湿透了裤脚,孕满了双脚的花粉,嫩黄的,盈盈的。田埂上的小花为大片的麦原镶上了绚丽的裙摆,或者是流苏。老旧的公交车在乡政府门口停下,一个穿着靓丽,有别于周围人的卷发女郎走下车,村人们惊异的目光在身上上下打量,路过的初中老师喊道:杨彩霞,你回来——了——是你! 杨彩霞——经过外面世界的洗刷如同脱胎换骨,把一个“涩姑娘”变成了“俏女郎”,虽不是浓妆艳抹、露背露腰的,但也算落落大方,对于这个闭塞的山村来说已经很是惊艳,如同院畔的槐花,风卷花香里,有着含羞,也有热情,奔放着朝鼻头扑来,后来者居上成了枉然,嗅觉里全是了槐花的香味,没有其他花香插脚的地方。如同云端之上,或者高山之巅,一片翠然,周身好似丢失,转身没了自己的踪迹。更像林间清泉烹茶,涩涩的氤氲里,全然物外,宽大的绸衫里清风徐来,每个毛孔都被叫醒,吞噬娇羞的馥郁。 第3章 恋尺水河 照片,一直立在书柜的光线最弱角落,“贤哥”很少去注视,害怕会刺痛内心深处最柔弱的部分,软化自己的雄心。照片内的背景是“甜蜜蜜理发店”,杨彩霞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卷发,脸上洋溢着甜蜜蜜的笑,略显几份娇羞或者扭捏——这张照片实际上是“贤哥”是从一堆杂物里翻出来的,布满污渍已无法辨清,后来请摄影师翻拍的,又凭借自己仅存的那点记忆让王勇PS了一下,实际上现在看来他也想不起母亲真实的面容。 “甜蜜蜜理发店”,是杨彩霞东拼西凑,东家借完西家借,凑足了租金和置办理发工具的费用,开在供销社和乡政府之间那排门面房的中间位置。店面开间3.5米,进深9米左右,从进深2\/3处隔开,前面用于营业,后面就是食宿的地方,简单装修了下,都不算装修,大白纸把墙面、屋顶全部贴了一遍,就请人家做了几面大镜子和白底木板门头,换上了大瓦数的灯泡。营业部份的两面墙上全部从《电影画报》上找来的邓丽君等一些彩色照片,自己把红色的烟盒用剪刀剪成花边,围在照片四周,算是装饰画框。最奢侈的就是那台卡式收录机,但每天基本用的都是收音机部分,没有磁带,倒也好,算是让着稍显单调有了点时尚,符合了点理发店的气质。 这个理发店,加上杨彩霞脱胎换骨后的娇容,很快就成了附近青壮小伙的聚集地,个个在门口搔首弄姿,不是摆弄自己的28加重自行车,就是跟着收音机里偶尔播放的歌曲大声哼唱,以此来吸引杨彩霞的注意。有的甚至来找杨彩霞,今天把长头发剪断、明天再把断头发剃成光头,完了再找机会刮胡子,天天门庭若市,逢集的日子甚至在门口的长椅上排起队来,有时还会因为插队等原因打起架来。不由得让人想起赵忠祥那段旁白:“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又到了交配的季节!公海龟趴在了母海龟的身上,发出了酣畅的声音”。 但在这群人以外,总有个穿白色衬衣,蓝色裤子,两个膝盖和屁股上,缝着三块黑色补丁,远远地坐在石桥的桥墩上,静静地望着“甜蜜蜜理发店”里的杨彩霞,眼神跟随着忙前忙后的身影转悠,如同一只风筝,杨彩霞扯着线头,他跟着飞扬。 他是曹熙霖,曾经是杨彩霞的初中临时老师,比她打3-5岁,最后一个知青,恢复高考后,申请了两次返城,都没成功,也是杨彩霞学艺回来下车后第一眼认出她的人,也是杨彩霞初中阶段最崇拜、最羡慕的老师。自从那次无意中邂逅杨彩霞的新妆容,就在他的心底激起了层层涟漪,夜夜入梦,曼妙的梦境里全是牵手的冲动,缱绻的笑意,凭栏话春境。但是他又不敢去接近,他不想像他们那样轻浮,只是远远的看着。 厚重的门板,是杨彩霞每晚手心的痛,也能牵动曹熙霖心头地颤抖。每晚看着杨彩霞用疲乏的身体,白净的手将沉重的门板挪开,装上的时候,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石桥栏杆,但每次都在挣扎中把冲动消磨殆尽。有几次他故意趁去供销社买东西,想找机会帮杨彩霞,但等到她跟前,杨彩霞都会停下手上的活,静静地望着她,用那种敬重、崇拜的眼神把自己逼走。 那天早上,他着急去乡政府递交申请资料,刚走到乡政府门口,杨彩霞正在把沉重的门板拆卸下来靠在墙角,一转身准备去拆卸另一块的时候,靠在墙角的门板突然开始缓缓倾斜,就在那一刻,曹熙霖急忙冲上去,两块门板就重重地砸在他的右胳膊上,趁势另一只手过来抱住,才算稳住。门板已经紧挨着杨彩霞的头发,没有再下沉。杨彩霞着实吓了一跳,回过神看见曹熙霖强忍疼痛的脸,赶紧伸手帮忙接过门板,两人合力放在地上。 杨彩霞这才看见曹熙霖的右胳膊被蹭破了皮,血正在往外渗,她眼泪顿时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曹熙霖忍着痛赶紧说:没事——没事——不碍事——我去卫生所抹点碘酒!杨彩霞擦掉眼泪,扶着曹熙霖朝卫生所走去,路程虽然很短,但曹熙霖希望能走得慢点,再慢点,她手上温热的温度如同电流注入体内,微热熨帖,周身通透。从卫生所回来,曹熙霖帮忙把地上的门板依墙角扶正,又把未拆卸的门板也归置好,匆忙赶往乡政府,却把卫生所给的碘酒拉在理发店。 那晚,曹熙霖发现没把碘酒带回家,匆匆跑到理发店来取,杨彩霞正好把门板装的剩下一块。他便走到门前,略带羞涩地告诉来意,杨彩霞带他进屋,借着灯光才发现,右胳膊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出现大片的淤青。两行眼泪如同涓涓溪流,又一次从脸上淌下,滴在地上,更是滴在曹熙霖的心里,拨弄压抑的情感。他情不自禁地把她揽进怀里,一边安慰,一边将她紧紧抱住。杨彩霞爬在曹熙霖怀里,哭声更大,泪眼婆娑,如开闸的洪水,无法停止。就这样两人紧紧抱着,谁也没有分开。山雨欲来风满楼,那夜风好像要将这世界掀翻,如同咆哮的雄狮要将这世界吞噬;树枝猛烈的拍打着,好似要把独奏这夜的笙歌,不掺杂别的乐器和声音;倾盆大雨在一番狂风厮杀后,来势汹汹,狠狠地砸在屋顶上,嘭嘭作响,急促的鼓点让这夜彻底沸腾。 尺水河的水涨了,满河的洪水轰隆着向粉清江奔去,如同欢快的孩子扑向母亲幸福的怀抱,更像久别重逢的女子奔向思念良久的男子。但洪水终有减缓的日子,如同曹熙霖与杨彩霞幸福的日子,终有可遇而不可求的结果。 那天,曹熙霖帮忙把门板卸完,整齐的靠在墙角,把门的尺寸记录在烟盒上。悄悄出门,到乡政府北边找到刘建设,告诉他想给理发店做个门和大窗子,希望用门板作为他的工时费。刘建设看了看尺寸,盘算了几分钟,满口笑着答应。兴冲冲的曹熙霖想把这作为礼物悄悄送给杨彩霞,一切商谈好,包含后面的安装等,匆忙赶回学校去。 尺水河的洪水小了,恢复到之前的潺潺流水,曹熙霖还在礼物未送给杨彩霞前,收到回城的通知,无法给杨彩霞任何承诺的他,现实生活的抉择,让他无法取舍,如同无语的粉清江,无所顾忌,毫不选择,把条条像尺水河一样的支流纳入胸怀。 第4章 改头换面 现在想来,“贤哥”感觉骨子里的执拗、不认命、不服输与杨彩霞有着密切的关系,“失荆州,走麦城”只是让他暂时物质匮乏,身心煎熬,并未把他骨子里向上,执拗向上的想法和冲动耗尽。 尺水河的河水经年不息,没有因曹熙霖的消失而干涸,杨彩霞的眼泪也未曾因此而奔泻,反而让她的眼神有了更加坚定的东西。杨彩霞大概知道了曹熙霖的去向,她也不想去打听,不想去找,不愿意去听旁人的风言风语,不想因此而怨恨与埋怨,更不愿意因此而改变自己目前的新生活。厚重的木板依然每天准时卸了装,装了卸,做这些的时候少了以前的娇柔与犹豫,多了几份坚韧与果断,翻飞的剪刀,挥舞的梳子比以前更有力量,频率更高。 杨彩霞还是收到曹熙霖还是让同事送来的信,与其说是送,不如说是故意丢在理发店。同事来理发的时候,本想着会向他打听曹熙霖的情况,那承想杨彩霞只字未提,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无奈之下,他只能理完发,把钱和信丢在椅子上。 熟悉的文字,明显有水渍沁过的纸,一张杨彩霞的照片夹在中间,文字里除过他不得不走的无奈的惜别,以及自己无法给她更多承诺的悔恨,还特意交代了本应悄悄准备的礼物。寥寥数语,能感觉到曹熙霖写信时,压抑的情感紧握钢笔,强忍的泪水还是从眼角滚落,掉在信纸上。杨彩霞看完这封信,只是眼角微微潮湿,她还是拿起剪刀,梳子,继续她的活计。 尺水河杂草丛生的河堤,有条小径,在镇上双日逢集的日子里,行人不断。自此在惯常的日子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杨彩霞,从尺水河走向粉清江,面无表情,无所事事,但这些在另一个人——刘建设眼里,自认为是杨彩霞因曹熙霖不辞而别,悲痛欲绝,想自寻短见。河堤上只要是杨彩霞在前面,肯定会有刘建设在悄悄尾随。但实际上是杨彩霞知道自己身体的些许变化,小腹有了变化,她不想每天窝在理发店,偶尔闲暇到河堤上散散心。对于刘建设的尾随跟踪,她也知道,刚开始以为他有什么歹意,后来发现刘建设只是处于好意在保护她。 山野沉醉时,山涧的迎春花已金萼玉蕊了。柔软的枝条,瀑布般流泻在坚硬的石缝里,娇嫩的姹紫嫣红还在寒冷的季节里探了下头,又缩进漫长的暮冬里。年迈的枝条更显遒劲,墨绿的叶子抖擞着精神,迸发在棱形的枝条上,零星的骨朵,零星的绽放,嫩黄的花瓣像条绒布一样柔软,敞开胸怀,好似一个少年衔着草径仰躺在天地间。 春耕的农人已经荷锄出发,农科所的农技师也由县农业局的小科长带队来村视察工作,无意中一眼相中杨彩霞,托毫不知情镇长做媒,杨父杨母毫不考虑就满口答应。可想而知,微微隆起的小腹,断送了她“麻雀变凤凰”的机会,让父母脸红,让镇长哑口无言。父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劝杨彩霞去把孩子打掉,带个孩子以后还怎么嫁人。但最终苦劝无果,杨彩霞说:结婚不就是为了给人家生娃吗,我谁也不给生,我要给我自己生,我要把娃生下来。 其实杨彩霞内心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爽快,她也知道这个娃生下来意味着什么,背后的闲言碎语,孩子将来要承受怎样的眼光,自己恐怕要孤独终老。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躺在孤寂的床上,反反复复想象过往后的日子,辗转反侧,长吁短叹后,只要活着总要面对。当初升的太阳照进卧室后窗的时候,一缕旭阳照亮了整个屋子,也照亮了杨彩霞的信访,迎着太阳心里告诉自己:新的一天都是美好,肚子里的孩子是美好的,陪孩子长大的过程和这太阳一样是美好的。 刘建设如期按照曹熙霖的要求完工,他用架子车拉着工具和门窗,在理发店门口摆开架势,拿出曹熙霖给他的设计图纸和尺寸要求,他又仔细把所有尺寸核对了一遍,没有任何差距。他开始把门框和窗框装上,让杨彩霞帮忙把刘春燕照看下,匆匆跑去镇上买回几大块玻璃。杨彩霞带着刘春燕一直在旁边看着,一个人忙活着,核对尺寸,裁切玻璃。等把所有东西安装好,把原来的旧门板装上车的时候,太阳都落山了。 夕阳余晖散在玻璃上,显得更通透,更漂亮,这个设计可以说在这个镇上都是超前的。双开门,上半部分是玻璃隔断的,下半部分是和门框都是刘建设精心刷成乳白色,窗子做成了大厨窗,与白色的门头融为一体,仿佛两只眼睛,透亮,闪光,巴望着门口此刻安静的街巷。杨彩霞看这这场景,眼镜有些泛红,她有些感动,感动曹熙霖,从此再也不用来回挪动那厚重的木板;感动刘建设,细致入微,颜色、光滑度,把手的人性化,都让他看着称心如意,与她理发店内部布置和颜色协调一致,一个人从早上忙到晚上。那一刻他突然对这个男人也有了些许的欣赏与依靠。 从那天开始,刘春燕就会经常来理发店,杨彩霞也希望刘春燕来,一来是有个伴,其次也能帮刘建设闲暇之余带带孩子,感谢人家为她的辛劳一天,不收取任何费用。暖暖的春意沁润着山川,些许的春雨让这方天地变得更加崭新,她依然会在傍晚的时候带着刘春燕去尺水河河堤去走走,也是带刘春燕去接下班的刘建设。 春雨,来得是有一些扭捏,前奏拉得很长,似乎要把人们去年雨季的记忆延续起来。零零星星撒了好大一会,或许是为了在天黑之前,把回家的人赶紧送回家,然后再开始自己的放荡。渐渐的,变得密集,花草的嫩芽上有了几滴淡淡的雨珠,惹开了春天芳菲的回味,吮吸经冬后第一次琼浆甘霖。路面的小碎花也慢慢开满了原野,浅浅的溶化了行人的脚步。 第5章 孤女燕燕 打开书柜的时候,“贤哥”看见那晚收藏的装有李老师书法的文件袋。突然感觉该给李老师回个电话,问候下,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了。拿起电话,拨通电话,响铃三生后电话通了。“贤哥”迫不及待的说:喂——李老师——你最近还好吧? 哦——圭贤啊,好久不见了,恢复的怎么样?从声音听上去,李老师还是他那爽朗、干净、透亮的声音,脑子里就会浮现出熟悉的画面:白发长者,手握毛笔,站在案台前,挥斥方遒,挥毫泼墨—— “贤哥”笑着急忙回答:挺好的,李老师,让您老操心了! 没事——听你这状态,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了!李老师略带开玩笑的说。 呵——呵——啥凤凰,大葱浴火,要做主菜了!“贤哥”也半开玩笑,笑着说。 李老师说:接下来怎么安排——我基本都在画室,抽空来聊聊! “贤哥”吞吞吐吐地说:还——还没——想好,我最近就去——找你! 寒暄完,挂断电话。长者的关心和问候,让“贤哥”感觉有些无明的恍惚,想起刘建设—— 在杨彩霞去到理发店当学徒那年,因粉清江上游要修筑水库,刘建设按照统一要求、统一部署搬迁而来,村里总共搬来6户,依据上级要求给在村北新批了宅基地,新房也在大家的帮忙下很快就盖好。 刘建设是退伍军人,转业后在镇上文化站书店当营业员,人也白净,勤快,热情客气,爱开玩笑,逢人就打招呼。他自己也懂点木工活,家里、院子里都收拾的有条不紊,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朴素大方。院子里向阳的地方,自己用盖房剩余的砖块,砌筑了一个小花园和一个小菜园。 刘建设每天早上穿的整整齐齐,利利落落,骑着新自行车驮着五岁女儿去上班,但从来没见过他媳妇。村里人偷偷问过小女孩:妈妈呢——怎么不见妈妈—— 小女孩都会乐呵呵地说:妈妈——妈妈——去——去给我——给我——卖——花裙子去了! 大家又问:哪怎么还没卖回来? 小女孩就瞪大眼镜,眼珠转着,哼哧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自顾自玩去了。 小女孩叫刘春燕,自从刘建设给杨彩霞装上新门脸之后,基本上每天下午和刘建设下班回来后,就爱躲在杨彩霞理发店里去看人家铁匠铺飞溅的火花。这也是刘建设有意为之,害怕杨彩霞孤单,让刘春燕去陪陪她。除过同为外村人的他们之间本就有种似有似无的亲切与默契外,杨彩霞逐渐接受了这样的陪伴,而且越发的对刘春燕有了依恋,不在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 恰好铁匠铺就在杨彩霞的理发店对面,当铁匠把火红的铁板从火堆里抽出来时,刘春燕就赶紧跑到理发店,冲着理发的杨彩霞大喊:霞姨——霞姨——过——年了——放花了。霞姨看下,确实有点像过年放的烟花,就边忙着手上的活,边说:好的——燕燕——你慢点啊!小女孩就躲在杨彩霞身后,伸着头看飞溅的火花,火红火红,半空里跳跃,映红半边天,映红小女孩的眼,杨彩霞也从镜子里看着,脸上露着笑意。 杨彩霞在和刘春燕闲玩的时候,她也有意问过她:妈妈呢,妈妈怎么老不在家,妈妈好看吗?刘春燕看着杨彩霞,眨巴着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委屈似的说:妈妈——还没回来——我还没见过妈妈呢! 刘建设下班回来后,换上工作服,在院子里,要么木屑翻飞的做木工活,要么在伺弄小花园的花花草草,要么在小菜园翻土施肥。忙活完手上的,做好饭,就去找燕燕。这个时候也刚忙完的杨彩霞就和燕燕坐在理发店门口的长椅上,两人要么坐着游戏,要么手拉着在门口散步。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些时候,刘建设恍惚感觉就是一家人。 刘建设每次老远就喊:她霞姨——她霞姨——赶紧歇着——可不敢把你累着了! 杨彩霞什么也不说,看他一眼,等刘建设走近了,对燕燕说:爸爸来了,去吧——快回去! 刘建设就不好意思,手足无措地说:她霞姨,燕燕又跑你这了,又给你添麻烦了,每天还都得让你照看燕燕! 杨彩霞朝着燕燕说:燕燕,没事,明天还来找霞姨看“花”吗? 燕燕拉着刘建设的手,高兴地说:来,霞姨! 刘建设就拉着燕燕朝回走,走出去几步又转过身,对杨彩霞说:要不——要不去家里吃饭,反正你也是一个人,你这做顿饭也不容易,我饭都做好了! 杨彩霞微微笑着,说:算了,不方便!说完就依然决然地,挤着笑回理发店了。刘建设也就没再强求,拉着燕燕朝家走去。 杨彩霞从橱窗回头看着远去的父女俩,好似自己曾在梦里遇见过,一俩崭新的28大梁自行车,前面坐着个孩子,她坐在后面货架上,暖暖的阳光洒在前方的道路上,一路的欢声笑语,但骑车的那个男人,他从来都不记得,也没看清楚过他的长相,只有爽朗的笑声和暖和后背——这样的场景,觉得暖暖的,如同自己沐浴在夕阳朗照的河堤上,清静,安详,和谐,柔美,在河面上,粼粼的波纹,随着东去的方向层层划过。淡淡的斜阳慢慢收起绚烂的霞光,静静地等待悄悄的夜的光临。 淡淡的灯光从农家小院里射出,忽而有零星的犬吠,或归家者急促的脚步声,在耳旁轻轻响起,把整个夜掀起一圈波浪。院墙上闲逛的花猫,从高处掉下来,理理凌乱的毛发,从容而淡定,循着自己既定的路线继续前行。 杨彩霞父母每次来赶集,都会带着山货,三番五次上门找村长,托村长照看杨彩霞,央求最好能在村里给找个人家。但自从前次镇长做媒那次失败后,吧嗒着烟嘴的村长靠在墙根,唉声叹气之后,摇摇头,实在不敢给任何承诺,只说:照看没问题,彩霞在这儿有个啥困难我给第一时间解决,但找婆家的事,我不敢应承,走着看吧。 乡村都是这样,村人们的闲言碎语会摧毁一个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其实杨彩霞的事情,有段时间都是村人农闲饭后的谈资,后来慢慢村里人议论的也少了,反倒都觉得她也可怜,甚至还有些人很佩服这个山里女娃,有这样的勇气,敢于一个人承担这一切,如同纤夫一样,负重前行。 第6章 2+2=1 晚饭的时候淡淡的月亮,就浑圆出来了,随着夜色的渐浓也越发的明亮。“贤哥”早已养成不吃晚饭的习惯,跑步回来,月亮已上中天,柔柔的光亮,洒向无尽的高楼。洗漱完毕,赵倩烧了一壶热水,正在摆弄茶盘上的茶具,忽而端起茶杯看茶叶卷曲的身姿在水里扭动,仿佛是要看透茶叶的前世今生。 “贤哥”从卫生间出来,看着赵倩说:干啥呢——准备要钻进去吗? 赵倩“格格格”笑了:哪有——老家的茶叶——看茶叶在杯子里过的多痛快! “贤哥”故意皱着眉,看这赵倩:好高深啊——我都听不懂,赵老师!赵倩斜了他一眼说:吉祥如意都睡了——你快过生日了,这次要不——给你过过吧,你这也算一次重生了? “贤哥”坐在茶盘前,深出了口气,说:还是老样子——母在不庆生,父在不留须—— 你说的和你做的是两回事吗?母亲早都不在了,你不也没庆过生,可父亲还在,你这胡子都留了好几年了?赵倩略带生气,反驳“贤哥”道。 杨彩霞不在,活在我心里;刘建设在,已不在我心里!“贤哥”有些伤感的说。 赵倩听完这话,靠近“贤哥”,靠在他的肩上,没再说什么,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茶叶“韵卷韵舒”,一股家乡的氤氲就在鼻翼间徘徊…… 刘建设来到村子后,本来人也热情,木工活做的不算鬼斧神工,鲁班再世,但也称得上独具匠心,用起来得心应手。自然而然找他做家具的就多起来。有次村长找他做个柜子,趁在饭间问过刘建设,关于燕燕妈的事以及他自己后面的事,想探探他的口风。而在这之前,村长给杨彩霞父母也说过他们。不过,当着村长面他没说燕燕妈的事,自己的后面事他告诉村长:不是没想过,刚来村子没多长时间,也就没多考虑。 到最后他才明白村长的意思,是想撮合他和杨彩霞,他也没有正面回答。找了个托词,回复村长说:等等再看吧。其实是自己心里没有想好,首先杨彩霞能接受他吗,其次自己能接受杨彩霞吗? 就在杨彩霞十月怀胎将要临盆时,理发店她基本上也是只开后半天,一来是自己有点早上睡不醒,二来刘建设下班回来燕燕要找她玩。有次晚上,刘建设像往常一样来接燕燕,杨彩霞站起身准备和燕燕说话,突然一阵阵痛,刘建设眼看着杨彩霞疼的腰都直不起来,裤子隐隐有点湿。看到此,他二话没说,让燕燕先陪霞姨在理发店呆着,跑回家去骑他拉木料的三轮车,顺带拿了条被子放在车上,赶到理发店,已经有几个妇女在帮忙收拾东西,来不及细说,刘建设就把杨彩霞抱上车,让她躺好。几个妇女拉着燕燕,拿着收拾好的东西走到车跟前,劝他把燕燕交给她们照看。他看了看燕燕,眼睛里充满害怕和恐惧,二话没说,把燕燕也放到车上。骑上车,借着月光,满头大汗地赶到镇医院。 那夜,皓月当空,普撒大地,侵染山川,用朦胧的纱巾遮住自己秀美的脸。星星冷冰冰的脉搏在半空里,平静的跳动。刘建设抱着睡着的燕燕,坐在产房外的长椅上,冷清的过道,感觉自己像颗蒲公英,是在一次的寒风的驱使下,爬过墙头,踉跄摔倒在三围都是高高耸立的土墙的角落。摔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迷迷糊糊地经历了雪的爱抚,冰的藏匿。碰上杨彩霞让他感觉如沐春风,在一缕春风中,颤巍巍的醒过来,周围全是坚硬的石块,没有朝夕相处的红花绿柳,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己的信念。 刘建设看着布满污垢的产房门,静静地关着,听不到任何动静,他把燕燕放在长椅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自己焦急地在过道来回转悠着,他担心——虽然医生进产房前给他说了没事——他还是很担心,更是担心当年的错误再发生:要不是自己那晚喝酒醉得不省人事,燕燕妈也不会因未及时送医院,在那贫瘠的山沟里,让人帮忙接生而生大出血离去;由于自己父母早亡,这些年他一个人拉扯燕燕长大,各种滋味作为个男人他算尝尽…… 产房门终于开了,护士喊着,杨彩霞家属……杨彩霞家属!刘建设从疲惫和担心中清醒过来,杨彩霞被推出来了,旁边躺着新生的生命,新奇的眼神在望着新奇的世界,胖乎乎的手脚来回动着——母子平安。刘建设长吁了口气,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欢笑。杨彩霞看了眼刘建设,微微笑了下,就闭上了眼睛睡去了。兴奋的刘建设跟在护士身后去病房,如同自己媳妇生孩子似的,差点把燕燕都忘在长椅上。 “甜蜜蜜理发店”因家中有事,暂时歇业!刘建设把写好的牌子挂在,理发店橱窗上。出院后,理发店也就是杨彩霞的落脚点,除过杨彩霞母亲来照顾,刘建设一下班也带着燕燕来帮忙,时不时顺带带只母鸡,在自己家厨房给杨彩霞炖汤。刘建设和杨彩霞母亲尽心尽力的照顾,杨彩霞也恢复如初,她也被刘建设的细心和关心所感动。杨母也看在眼里,也就故意找机会让两人独处。刘建设坐在床边,眼含泪花地把燕燕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杨彩霞。那一刻,杨彩霞感觉到这个男人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作为山里女人,有个这样的男人,能照顾了家,又能接受她的孩子,还能如此细心地、热情地对待自己,自己也心满意足了。 在村长的撮合下,他们借着给孩子办满月酒的机会,向大家宣布两家人合成一家人,相互依靠,搭伴过日子,一儿一女,好事成双,让村人羡慕的一家人。从那天开始,刘建设自己做的那点凳子、椅子、桌子、童车等,逢集时也就摆在理发店的门口开始售卖;刘建设再也不用带着燕燕去单位上班了,下班回来做好饭接上娘三回家吃饭。 当早起的鸡群,在街道上争抢着碎米粒时;当扁担的“咯吱”声在巷子里时隐时现,随着窄窄的石板路散去时;当店铺的门开后,店主披着衣服打着哈欠时打扫卫生时;当山路上,远远的几个身影,慢慢挪动着,扛着农具,随着清风慢慢消失时;尺水河的河堤上,杨彩霞牵着刘春燕,推着刘建设做的木制童车,一路欢声笑语。再有人问刘春燕:妈妈呢?刘春燕乐呵呵地说:妈妈回来了! 第7章 悄悄幸福 “贤哥”今天收到一件大礼物,一套根雕茶桌。原本他以为会是王勇或者钱龙飞送来的,仔细看了下地址,是老家的地址,他有些纳闷,给刘春燕打了个电话:姐——发财了——送这么大个东西! 刘春燕笑呵呵地说道:是啊——还不愿意你姐发财啊—— “贤哥”也乐呵呵地说:愿意——还能不愿意——怎么突然送这么奢侈的东西? 不是我——是——是——爸送你的——送你的四十岁生日礼物!刘春燕吞吞吐吐地回答。 刘建设——送的——没等“贤哥”说完,刘春燕打断他的话,说:嗯——我这会有点事我先挂了啊! “贤哥”回过头,把上面的泡沫全部拆掉,整体露出来,切面光滑,木纹细腻,经过适当的打磨,温润如玉,明亮如镜。从后面看是一尊笑容可掬的弥勒佛,稳坐在莲花上;从正面看,也是弥勒佛,支愣着退,拿着蒲扇,卧躺在茶桌上;左右两边各有两行字:大肚能容,容世间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人。一看就是刘建设的字,他经常故意把“笑”字的下面的“夭”写成“天”,别人说他写错了,他会辩解道:笑了天就开了,不是笑了“夭”就来了。与茶桌相配的还有一个根雕太师椅,三个根雕小圆凳。“贤哥”内心不由得有些佩服刘建设的手艺,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意思。 有个小盒子引起了“贤哥”的注意,熟悉而有陌生的盒子,这也是刘建设亲手为杨彩霞做的化妆盒,以前一直放在他们卧室的桌子上。“贤哥”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上是块镜子,里面有两层,最上面这层分成小方格子,下面还有层,分成两格,记得这是刘建设看着电视上的样子做的。盒子里面已经没有胭脂水粉,但依然还有股淡淡的脂粉味,渺远而熟悉,第二层里放着“贤哥”的一些东西——长命锁、镯子等,还有个红色小布包,“贤哥”轻轻打开,里面是自己的胎发,不由得眼睛就湿润了…… 村子后的山梁上有座庙,庙是一只都有,以前就只是个建筑,但和尚是后来自己住进去的,据说老和尚有些背景,做过财主的管事,跟着游击队打过鬼子,当完土匪的军师,就躲在庙里不走了,自己不知道是从哪找到的经书,没事吟吟哦哦地念诵这,自己对外叫“戒我和尚”,剃了发,穿着一身补丁的僧袍,找人在庙门做了块匾,“金马寺”三字镶嵌其中,至此庙就成了庙。村里人也会在初一十五去烧个香,求个签,问个平安,香火倒还旺盛,老和尚倒也算慈祥和善,有求必应。 刘贵贤——听着文绉绉的,都叫什么国,什么军的,什么强的时代,这个名字着实很独特。这是杨彩霞特意抱着半岁的男孩,去庙上求平安的时候,恰巧碰见“戒我和尚”,煞有介事地观面相,看手相后,说道:就叫“贵贤”吧——一生康健,定能光宗耀祖!杨彩霞听着也很高兴,随机就往功德箱里扔了一把香火钱。 那是1981年,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开始在小山沟里开始吹拂,如同大地还未苏醒,就被东方的鱼肚白弄醒,揉揉惺忪的眼睛,淡淡的光照在沉静的村子上空;如同太阳还未穿好嫁衣,羞答答的躲在山后;如同顽皮的孩子还未起床,睡在被窝里闹着嚷着挑水的母亲要东西吃,仿佛一切还沉浸在不曾被打破的寂静中。 “贤哥”上学后才知道,“贵贤”原来真有出处,出自《荀子?非十二子》:贵贤,仁也;贱不肖,亦仁也。但就是对这个“贵”字一直耿耿于怀,老是感觉俗气,后来干脆改成了“圭”字。 但对于小时候的“贤哥”来说,小朋友们都叫他“鬼哥”,除过与他名字中“贵贤”的“贵”字谐音,更多的是只因他长得有些另类:大脑袋很突出(后来才知这是脑容量大,聪明),老让人有种头小身子大的错觉,看见他老感觉他要向前摔倒。有点像香港恐怖片里的小僵尸形象,或者美国科幻片里外星人的样子。又因为“鬼哥”比同龄的小孩大三到六个月,刚开始大人也都叫他“贵哥”。 大人经常说,去吧,别烦我们,让你贵哥玩去! 可是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从谁开始,大家都叫“贤哥”为“鬼哥”,这个称呼一直伴随到“贤哥”的出现。杨彩霞自然很疼他,刘建设也很喜欢他,终于后继有人了,有儿有女,逢人更高兴了,笑得都合不拢嘴。杨彩霞走哪都带着“鬼哥”和燕燕,别的孩子都在疯玩,恨不得早早逃出父母的牢笼,杨彩霞总是把两个孩子放在自己跟前。刘建设家里——“鬼哥”家里,日日都是其乐融融,如同院子里小花园一样,姹紫嫣红。 幸福的日子是从每天早上缓缓的风箱声,伴随着袅袅的炊烟中开始升腾起来,像树叶上的新露,悄悄的,轻轻的掉在正在伸懒腰的花瓣上,在芳香的怀抱里安分的躺下;像待嫁的太阳,染红了东方半边天,在枝桠间穿插着缕缕柔和的光,犹抱琵琶似的遮着两朵红晕的脸。 杨彩霞疼爱“鬼哥”,不知何时养成鬼哥的坏习惯:“鬼哥”家是开放式的院子,只做了个地基,没有砌围墙,这就是天然桌椅,墙角处有棵琐大的核桃树,夏天就成了整条巷子避阳纳凉,冬天晒太阳的宝地,院子里也自然成了我们的玩闹场地,大人们常会聚集于此,或聊天,说农事,拉家常,或纳个鞋底,缝个扣子,伺弄点手工活,所以“鬼哥”就成了整条巷子集娱乐、休闲、运动、带娃为一体的聚集地。“鬼哥”就依在杨彩霞怀里,哪也不去,偶尔和小朋友玩会,像孩子王一样说你们应该这样玩,应该那样玩,然后就又回到杨彩霞的怀抱里,骑在她的双腿上,伸手摸进杨彩霞的衣服里,爬在胸口,两只手在里面摸来摸去,她也不避讳。大人们刚开始还开“鬼哥”的玩笑,时间长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没人再说了。 虽然这在山沟也不算什么事,但在刘建设眼里,总感觉“鬼哥”已经这么大了,马上就要快上学了,总这样怎么办,和杨彩霞商量后,三个人坐在院子里,语重心长说着,心平气和的达成一致意见。从此“鬼哥”的手就从杨彩霞的衣服里出来了,大人们在一块聊天的时候问杨彩霞,杨彩霞就半是可怜半是生气地说:他爸为这事把“鬼哥”吊在房梁上,用皮带抽了一顿,完了给他弄了两个气球,让“鬼哥”绑在自己身上,想摸就摸。 说完就有人开杨彩霞玩笑说:那是他爸想摸了,不让“鬼哥”摸了!一片大笑后,“鬼哥”的手倒是真的没在大家伙面前进过杨彩霞的衣服。 第8章 瞬间幸福 趁周末,“贤哥”带着全家和刘春燕一家人,从省城回到老家,儿时对老家的记忆已成回忆。 赶集的习俗已经没有了,天天都是集,干净整洁的街道,琳琅满目食品、鳞次栉比的饭店;当下的、流行的、时尚的衣服,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穿得大方得体,五颜六色;房子变多了,三层小楼的新农村,灰白相间的徽式建筑,整体规划,整体布局,依尺水河而建。菜鸟驿站、快递代售点等电商服务点,也比比皆是。砂石路也被干净平顺的沥青路代替,路上有装备整肃的驴友,要么自驾、要么徒步、要么骑行去山沟深处,放飞自我,寻找自我。私家车变多了,村委会前的广场上一排一排整齐地停放着。在这样偏远山村,已经找不到城市与农村的区别,甚至出村进城的人,被山青水秀,天蓝气清,绿色无公害,纷纷吸引回山村,回归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养老生活。 石桥依旧还在,栏杆换成了白玉栏杆;乡政府还在,新建的建筑换成了村委会;供销社还在,门前的广场换成了村里的健身广场;“甜蜜蜜理发店”还在,刘建设做的门面也还在,不知几易其主,新涂的油漆已无法遮挡时间的印痕,门头已换成了电信营业厅。 依旧还在的,没换的,未变的,是“贤哥”因为杨彩霞而感受到的、甘之如饴的甜蜜,因为刘建设而带来的浓浓的、未曾介怀的记恨。 “甜蜜蜜理发店”门大开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更多了,理发店的生意明显比以前红火了很多。杨彩霞一个人感觉也忙不开,白天既要在店里忙活,还要照看“鬼哥”,加之燕燕也上学了,中午饭也够她忙活半天。最终和刘建设商量,杨彩霞也可以自己带个学徒,可以在店里帮忙,让杨母来帮忙带“鬼哥”和给燕燕做午饭。 时光并未因“鬼哥”一家幸福的日子而停滞,刘建设依然是穿戴干净利落,木工活计不断,院子里除过全家人的欢声笑语,就是刘建设木屑翻飞的刨花机声,“鬼哥”也在甜蜜的岁月里长大,身体胖了,壮实了,浑圆了,大脑袋也没那么明显了,但“鬼哥”的称呼已经成他改不掉的绰号,就连大人也这么叫。“鬼哥”7岁了,到9月份就要上学了,燕燕马上都要小学毕业了。 杨彩霞闲暇之余,给两个孩子每人做个新书包,燕燕的旧书包虽然还算干净漂亮,但已经有了好几个补丁。刘建设心疼杨彩霞,劝她别做了,有那些空闲时间,还不如坐那儿休息会。自己还有两个压箱底的黄书包,还是部队转业的时候,两个战友送他的。杨彩霞笑着,看着刘建设,眼里全是柔情蜜意,什么也没说,依旧一针一线的缝着,书包正面用彩线缝着轻风过树梢,雄鹰腾云间;蝴蝶掠湖面,莲动荷花香。 “鬼哥”上学了,每天和燕燕两人背着杨彩霞缝制的漂亮书包,走过石桥,路过河堤,来到河东,窃窃细语划过道边的绿树,淡淡绿色,染透美好时光;细碎的脚步,每天走过灌木环绕的翠堤岸边,尺水河汩汩的河水,在波光燕影,阳光透过树叶的隙缝,在光斑里跳跃。 “鬼哥”的外婆回山里了,说孩子们都上学了,我也没啥事可做,回山里去,还可以帮杨父干干农活。杨彩霞和刘建设没有再强留,杨父确实也需要人帮忙。说话间年关将近,刘建设年关前要比平时忙很多,手头上压的木工活,好多都是要在春节前交工的。虽然他们家日子目前是全村数一数二的,但杨彩霞和刘建设依然坚持着,两人都想着趁年轻多做些,多给孩子留点,眼看着两个孩子都大了,花钱的地方还很多。杨彩霞起早贪黑,准点开门,忙忙碌碌,打理的井井有条,顾客络绎不绝;刘建设依然上班兢兢业业,下班回家换上衣服就在院子里拉开阵仗,大起大落的忙活着。 刘建设按时按质给老村长家7月份交代他做的家具,而且油漆全部上完,毕竟老村长成全了他和杨彩霞的美事。这套家具是老村长给儿子做的,儿子结婚用。那天,刘建设给老村长知会了一声,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村长说:刚好——那就搬来——给咱也长长脸,让他亲家们也看看——也让他们长长眼。于是老村长两个儿子帮忙,把新家具搬去,先放院子里,前村后院的来帮忙操办婚事的人都围上去参观。刘建设本来准备打算赶紧回去赶下一个活,老村长拦不让走,非要拉他去喝两杯。 刘建设自从燕燕妈的事后,再未碰过酒,滴酒未沾。老村长又是命令,又是劝说,刘建设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陪着老村长推杯换盏,不大一会就感觉有些上头。一再推让,一再道歉行礼,老村长才放他走。刘建设出门的时候,已经感觉脚底不稳,略微有点飘忽。走到摆放家具的跟前,一堆人还围在那儿观赏,除过让他自满的“啧啧”声,无意中听见,有人说了句:木工活干的是不错,还不得养别人的儿,睡别人睡过的女人!后边的话刘建设再没有听见,他想冲过去,找到那人,但那句话如同钢针,刺穿他的身体,疼痛难忍。 摸着漆黑的巷子,刘建设步履蹒跚,青石板的路,他感觉不再熟悉,到处都是迷宫,找不到出路。酒精在胃里心中翻腾着,仿佛有人在使劲揪着。悠长的巷子,只有些许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露出,吝啬地洒在远处的地上。其实这句话,或者说类似的话语,老村长在给他说媒的时候,已经提醒过他,他当时依然接受。平日里,也有人在旁边说这样的话,他也能说服自己,也能露出合不拢嘴的笑。可今天,借着酒劲,自己是迷茫了,还是混沌了,还是醍醐灌顶,突然清醒了——他的脚步已经和他心情一样,无法向前,在这巷子里挣扎着,艰难挪动着—— 满身污垢地,一身尘土,几乎爬着回到家,依稀听见杨彩霞和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刘建设没进屋,朝着他的木工棚走去,想以此来麻痹自己,专心于活计,不再去关注那些话语。刨花机“嗡嗡嗡”地响起来,杨彩霞、“鬼哥”和燕燕也出现在门口,刘建设只顾低头干活,不敢——不想看向门口。杨彩霞让两个孩子回去,她给爸爸帮忙去。 走近刘建设的杨彩霞,闻到了腥臭的酒精味,她没有说什么,只说了句:别干了,把衣服换了,今晚早早歇着吧!刘建设跟没听见似的,转身向墙角靠着木头走去,碗口粗的木头刘建设本来都是按照高低次序整齐排列着,但最近木工活比较多,放的相对比较凌乱,刘建设模糊着眼睛去准备搬一根。杨彩霞以为受刨花机的影响,刘建设没听见,就站在他身后,贴着耳朵刚想继续说,那堆木头突然动了,顷刻间就四分五裂的向四周倒下,就听见杨彩霞“啊——”一声,躺在两根木头下,隐隐的鲜血在锯末里侵染;刘建设也的腿也被一根木头压着…… 第9章 幸福终止 在村委会广场停好车,与几个村人寒暄、絮叨了几句。“贤哥”和刘春燕没有直接回家,估计赵倩和几个孩子都爬不动山,刚好孩子们都要在广场玩会。“贤哥”提醒赵倩,也趁机去买点菜,刘建设一人在家,家里肯定要啥没啥。 姐弟两人就走进老村,步入老巷,脐带一样的老巷,曾经是外出人的思乡源泉,牵扯着每个在外人的心房。青石板铺就的老巷,青苔丛生,曾经的熙攘已归为冷寂;残损的墙垣储存着货郎的叫卖声,满巷子的窗户都会挤出一颗颗期盼的脑袋,娇嗔的央求,生气地谩骂,笤帚疙瘩落在屁股上的声音,依稀在耳旁回荡。 穿过老巷,从山脚向上,山路还是土石混杂的小径,“贤哥”和刘春燕没有说话,专心爬山,只能听见两人规律性的喘息声,偶尔的干咳声,以及裤腿扫过衰草的“沙沙”声。坟头在半山腰的山凹处,刚好有个平台形成个塬,从山体延伸到塬边,全是坟头,半个村子的祖坟都安置于此。毫无次序的墓冢,错综交杂着,片片瓦砾散落在四处,倾倒的墓碑斜插在荒冢之间。 杨彩霞的墓就在折一片凌乱中,从坟头间绕到坟前,“慈母杨彩霞”几个字映入眼帘,“贤哥”围着坟头转了一圈,顺带拔掉坟头上的荒草,刘春燕也把坟前打扫一番,姐弟俩上前双膝跪地,低着头默默地,无声地烧着冥纸,磕过头——“贤哥”走到塬边,盈盈含泪俯瞰着村子,寻找着自家院子…… “轰隆——”倒地的木头声,“啊——”的惨叫声,“哇——哇——”的“鬼哥”和刘春燕的哭声,一下把这院子沸腾起来。刘建设转头看见,一下酒醒,两根木头压在杨彩霞的后背,她嘴里“咕咕”地在往外冒着血,头边的一大堆锯末已经被鲜血染透。刘建设忍着痛,搬开砸在自己腿上的木头,挪向杨彩霞。“鬼哥”和刘春燕看着眼前的场面,和刘建设一块跑向杨彩霞。 刘建设朝着刘春燕说:燕燕——把弟弟带好——去找你隔壁——隔壁叔伯来——来帮忙——就近的邻居火速跑来,看到这场景,都吓傻了,有人急急忙忙把村卫生所的医生也找来了,先看了看杨彩霞,还有一息气息;刘建设的的右腿受伤也挺严重,基本上脚都不敢着地,血流不止。医生建议赶紧往县医院送,邻居们就手忙脚乱地找车,老村长让大儿子开着拖拉机把杨彩霞和刘建设送到县城,并叮咛大儿子先救人钱咱家先垫着。一切重归平静,邻居们都说着惋惜的话四散而去,姐弟俩躲在墙角远远地看着,刘春燕边哭边照看着“鬼哥”,嘴上不停地给弟弟说:弟弟——别哭——妈妈没事——爸爸也没事——就这样说着,哭着,抽泣着,两个人就靠着墙角睡着了—— “鬼哥”睁开眼,发现自己卡在墙缝里,动弹不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卡在这儿的,又该怎么出去。将近10余米的墙缝,闪亮亮的阳光从头顶照下来,他刚好卡在中间,眼前是粗糙的、凹凸不平的墙,背后被凸出部分顶着,脚离地也有差不多1米左右。卡着、吊在墙缝里,他试着挪动下,动不了,也不敢再动,再动很容易掉下去,就两只胳膊可以动,感觉像一只被钉在墙上鸟,只能扑棱两个翅膀。找不到任何可以逃出的方式,他决定再试一次,背上顶着的凸出部位只要移开,就可以稍微松动一点,就可以顺着凹陷的地方往出口挪去。所以“鬼哥”试了下,还是未能成功,只要从凸出部位移开,自己就会掉下去。他开始大喊,喊妈妈——喊杨彩霞——喊爸爸——喊刘建设——喊姐姐——喊刘春燕——都没有人答应。鲜亮的眼光照着他,望着这绝望的一线天,“鬼哥”低下了头,休息片刻,再想办法—— 燕燕——燕燕——贵贤——贵贤—— 终于有人来了,“鬼哥”睁开眼,太阳已经出来了,照在墙角,他还倚在刘春燕怀里。杨父、杨母来了,在喊着他们,“鬼哥”才知道那是个梦。老两口看着两个满眼泪痕的孩子,杨母的眼泪也止不住从满是皱纹的脸上淌下,杨父默默转身去把木工棚凌乱的木头望墙角归置,特意把地上带些的锯末收拾了。 眼袋肿胀的“鬼哥”和刘春燕,才从睡眼惺忪里明白了怎么回事。两人的眼泪就又开始流下来,不停地抽泣,杨母强忍着泪水,用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抹去两人眼泪,带他们去洗脸。杨父把院子里收拾完,杨母也把早饭做好,四人索然无味地,默默地吃完早饭。酸胀的眼睛、酸困的手脚,让“鬼哥”走起路来略有点踉跄,出门坐在院子里,发红的双眼无神地望着木工棚和杨父整理好的那堆木头,眼前是一片陌生。 杨父杨母正准备带着“鬼哥”和刘春燕出发,去县城医院。“轰隆隆”地拖拉机就开进了院子,老村长的大儿子回来了。几个邻居先下车,杨母第一眼就看见了车上的公鸡,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冲向车厢,杨彩霞安静的,白净的脸在杨母掀开白布的那一刻露了出来。众人帮忙把杨彩霞抬下来,杨父跟着一块收拾停放的地方。刘建设整条右腿打着石膏,左腿的半条裤子上还留有发黑的血渍。被邻居帮忙扶下来,自己艰难地撑着拐向“鬼哥”和刘春燕走过去。 愣在边上的姐弟俩看着这一切,刘春燕紧紧的揽着“鬼哥”的肩膀,满眼含泪的站在那。刘建设扶着拐,把两个孩子揽在怀里,强忍的泪水,也悄悄的流下来。抹了把泪,然后自己就悄悄走向木工棚。邻居们都拦不住,杨父杨母也拦不住,刘建设走进木工棚里,艰难地要么扶着拐,要么扶着墙,看着这个木头,量量那个尺寸。杨父看着那踉踉跄跄的架势,过来帮忙,刘建设微微笑了下,合力把选好的木头放在一块。 刘建设要自己亲手给杨彩霞做口棺材,木工棚里,没有人声,刨花机的“嗡嗡”声,斧头的“咚咚”声,榔头和凿子的“当当”声,木头的碰撞声,油漆的干裂声……响了三天三夜,响满院子,响彻山沟,响动尺水河“汩汩”的河水—— 第10章 冬去春来 “贤哥”和刘春燕从山上回家的时候,没有走老巷。两人上到山梁,“金马寺”有些破败,院墙局部残损,院子里杂草丛生,但从旁边的杂草堆看似乎有人收拾过;大殿前香炉里,未燃尽的蜡烛、香杆横七竖八地倒在灰烬里,从大殿里的案台上看,很明显已经无人看管了。绕过寺庙,和对面的山形成的山沟,叫“金马沟”,相传是当年李自成曾在这儿路遇一批金马,成就了一番功绩。 两人沿着沟畔的小径,下到新修的粉清江河堤,原来的茅草丛生,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土的河堤,现在是双向四车道的新区大道,两边是人行道,挺拔的银杏树夹道而立,临江边是汉白玉做的栏杆,俯瞰粉清江江水,缓缓东去;三两只白鹭,半空里徐徐飞翔;四五个钓者,望着粼粼的水波—— 赵倩带着孩子已回家了,“贤哥”和刘春燕走进院子,孩子们还在撒欢似的玩着。一切都没变,一度被刘建设荒废的木工棚,现在全部装上了玻璃,里面也摆着几个较大的电动工具。工棚外是一堆新挖的树根,还有未经打磨的生坯茶海和木墩。院子里的小菜园和小花园还在,菜园里时令的蔬菜长势较好;花园里的花明显少了,未经打理个个疯长着,园子边砖砌的围栏,风化的渣子掉在地上,与青苔混合着。老房子是老了,进屋显得阴暗潮湿,刘建设看姐弟俩进屋,拄着拐从椅子上站起来,蹒跚着去迎:咋才回来——饭我早都给你们——做好了——就等你们了!眼睛适应了下光线,堂屋里桌子上是已经摆满了,赵倩也略怀歉意地说:爸——把饭——都做好了!“贤哥”没有正视,用余光看了下刘建设,20年未见,和老房子一样老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除过右腿,身体还算硬朗—— 刘建设扶着拐,对着刘春燕说:他姐——去把孩子们都叫回来——先吃饭——吃完再——接着玩——刘春燕转身出门。 刘建设看了眼“贤哥”,说:别站着了——坐吧——都坐吧!赵倩伸手要去扶的时候,刘建设朝她摆了摆手。“贤哥”没有接话,复杂的心情让他突然有些失语,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像在梦中的夹缝里一样,就默默地坐下。刘春燕和孩子们也都回来坐下了,正准备动筷的刘春燕想起什么似的,去袋子里把酒拿出来,朝着刘建设说:爸——贵贤给你带的酒——咱喝点吧! “贤哥”刚要狡辩,话还未出口,赵倩拉了下“贤哥”:哦——就是——我都忘了! 刘建设看了“贤哥”一眼,说:不喝了——不喝了——都不喝——几年了——说完,“贤哥”感觉眼睛酸酸的…… 杨彩霞走了,不明不白地走了。“鬼哥”懵懂地知道:杨彩霞不在了,躺在后山上,他再也看不见,摸不着——只有在梦里才能再次看见杨彩霞,看见妈妈的笑脸,感觉妈妈抚摸他的温暖…… 这个家,到处都是冰冷,触手是刺骨的冰凉。那是一段黑色而又执拗的日子,信心、顽强与毅力厮杀着,时而步步紧逼,时而节节败退。那个春节也是最冷寂的春节,“鬼哥”整天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梦想着梦中的温暖,几次奋起,都被冷风挤进来,如同蚕一样将自己深埋在被窝里。 如同两个蚕蛹,躺着这个家两个男人。刘建设也很安静,被石膏固定的右腿,把他也固定在了床上。只有刘春燕红着眼睛,跟着外婆忙活着一家人的吃喝。原本白净、红润的脸,也经常被黑灰涂抹,顺溜、干净的黑发,乱如飞蓬,披散着。“鬼哥”时而从梦里惊醒,喊着杨彩霞,时而咯咯咯地笑着……每次只要有动静,刘春燕都会放下手上的活计跑去看“鬼哥”,拍拍睡梦中的弟弟。 “鬼哥”每喊一次“妈妈”,都会想剪刀一样刺在刘建设胸口。他在夜里去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工棚那队木头,总想自己一头撞上去。不是他没那勇气,是杨彩霞曾经告诉过他: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鬼哥”就是他的亲生儿子,燕燕就是她的亲生女儿,都要视同己出,照顾好他们!这是杨彩霞同意和刘建设当初走在一块的前提条件,当时刘建设欣然答应的。但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犯下的错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生活还得继续——刘建设看着自己的右腿,杨彩霞不在了,他更要撑起这个家,把两个孩子照看好。看到刘春燕的样子,他有些心酸,扶着拐杖,端来热水,跟刘春燕把脸和头发洗干净;拿来镜子,让刘春艳自己把她的头发梳好,扎好;把身上的脏衣服换掉,一边指导一边帮忙把衣服洗好。又走到“鬼哥”床前,把睡眼惺忪,满脸污垢的叫醒,穿上干净衣服,让刘春燕照看弟弟洗完脸。两个孩子的样子仿佛突然回到了从前,刘建设略带欣慰的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红包,给两人一人一个:这是压岁钱!又掏出几块钱,告诉刘春燕:带弟弟去商店买瓶酒,剩下的钱,你给弟弟和你,买点吃的玩的——“鬼哥”和刘春燕脸上稍微露出了点喜悦。 一直在家帮忙的杨母,在院子里看着刘建设,眼睛也酸了,眼泪又一次顺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流下来,啜泣着说:年难过——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刘春燕拉着“鬼哥”路过“甜蜜蜜理发店”,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停在门口,门紧锁着,橱窗的玻璃泛着光,能看到他俩的身影。收拾整齐,干净的理发店,还是那夜打烊时的样子。刘春燕看着“呜呜”哭着的“鬼哥”,蹲下来,红着眼擦掉他的眼泪,说:贵贤,不哭了,妈妈在山上看点会不高兴——走,去商店吧——路边的村人,看着姐弟俩,有人也在抹眼泪,有人想朝他们说什么,又咽下去—— 尺水河水干了,枯竭的河床如同干涸的泪眼;孤寂的河堤,悠远绵长,伸向粉清江;裸露的石头上还留有水的印痕,河道里凛冽的风,肆虐着发黄的枯草,阴冷处的薄冰“嚓嚓”掉落,融化……烂醉是他夜里的常态,微醉是他白天的状态,因燕燕妈而戒酒,因杨彩霞而喝酒。养病在家的刘建设,扶着拐杖,在工棚里踉跄着,继续着他的活计。“甜蜜蜜理发店”重新开张了,门头换成“新时尚理发店”,刺眼的彩灯不停旋转着,后半部分的卧室换成洗发区,大音响里播放着“冬天里的一把火”,在街巷里流泻——顾客还是那些顾客,再也没有杨彩霞的身影。 迎春花开了,蓬头垢面“鬼哥”拽着刘春燕,姐姐,迎春花开了,迎春花开了......刘春燕睁开眼:迎春花开了会怎么样呢?“鬼哥”迷茫地看着姐姐,刘春燕放声说道: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第11章 抄棍救弟 孙军庆登门而入,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孙泽浩和孙泽琳看见起身就往孙军庆面前跑,高兴地喊着:爸爸——爸爸回来了!“贤哥”也起身,走上去迎接:姐夫,你不是说——王总那边有事,走不开吗? 孙军庆憨憨的笑了,先朝刘建设打了招呼,说:我把王总送到地,王总就让我先忙自己的事,他——自己打车回家!“贤哥”听完,低头拿出手机给王总发了个微信消息:谢谢!勇哥,添麻烦了!不用回复了! 刘建设走过来,扶着椅背,说:军庆,还没吃饭吧,让燕燕去给你重做点!孙军庆赶忙站起来,摸着后脑勺说:爸——吃过了,刚才路过我家,顺道回去了一趟,我爸妈非要留下吃饭! 好好好,那就不麻烦了,你爸妈——还好?刘建设说道。 还好,就是我爸耳朵听不大清,你知道的,老毛病了!孙军庆憨笑着说。两人寒暄了两句,说了说家事,刘建设扶着拐,拿了件围裙,就去木工棚了,几个孩子嚷嚷着也要跟爷爷去木工棚玩。刘建设挡在门口哄说着,孩子们执意要进去,赵倩出来说:爷爷要干活,别打扰爷爷!孩子们还是不行——“贤哥”说:先让进去看下——再干活吧,别呆在里面,看完带你们出去玩—— 刘建设也听完也随声附和:可以——进去看看——然后你们就出去玩去吧!说完自己就坐在门口的生坯木墩上,“贤哥”带着几个孩子进去,满地木屑,不大的空间,被两个电动工具快挤满。墙角有个精致的小壁龛,里面放着杨彩霞的一张照片,是当年全家福的照片,很明显是刘建设剪下来的。全家至始至终没有专门摆放杨彩霞的灵位或者照片,这是唯一一处。孩子们看了一圈,也感觉无趣,就都跑了出去,“贤哥”也尾随着走了出来。刘建设已经穿好围裙,站在门口,两人无意中眼神相撞,都自感尴尬。“贤哥”有意低了下头,走到院子里,回头说:今天别干了——歇着吧!语速很快,周围的人基本都没听见。 只有刘建设听见了,转过身还是朝工棚走去,手身上去抹了下眼睛,朝“贤哥”摆了摆手—— 刘建设的右腿,臃肿的右腿,如同行动的柱子一样,他自己很焦急。刘春燕还好点,“鬼哥”好长时间都无法走出来,时不时还会问姐姐:妈妈呢?刘春燕总回答说:妈妈——去后山了!懵懂的“鬼哥”也大概明白怎么回事。晚上也总会在睡梦中喊:妈妈——妈妈—— 夜不能寐的刘建设,除过对杨彩霞的悔恨和惦念,还有睡梦中疼痛的腿伤,再未睡过囫囵觉。只有每次偷偷灌下半瓶酒,才能毫无知觉,毫无心事的昏睡一晚。对于刘建设来说,这些他自己还能克服,但无意中听到了姐弟俩的聊天,让他更加焦急。 已经上初中的刘春燕,基本上跟着外婆学会做饭、洗衣服,在家里照顾爷俩没什么问题。自从外婆因农忙回山里后,家里的家务就都是刘春燕在做,洗衣,做饭,甚至偶尔帮忙给弟弟或者爸爸缝个纽扣等,也都能尽善尽美,“鬼哥”和刘建设都从燕燕身上,看到了杨彩霞的身影。但越是这样,刘建设心里越是难受,同龄的女孩还在父母跟前,使着性子要着要哪,刘春燕却像个大人一样照看着他爷俩。 小学和初中虽然都在河东,但在两个村子,两个学校走路差不多20分钟的距离。刘春燕每天都是先送弟弟去学校,叮咛弟弟放学后在学校等她,然后自己才跑步去自己学校。有天,刘春燕去接“鬼哥”,还没走到小学跟前,就听见有小孩在哭,她停下仔细听了下——没错,是“鬼哥”—— 刘春燕顺手就从路边抄起一根木棍,然后边跑边喊:贵贤——别哭——别怕——姐来了——跑到大门口,就看见几个块头和身高比“鬼哥”大很多的男孩,围在他身边,有个扭着他的胳膊按压在地上,朝他又是喊,又是踢——。 刘春燕三步并作两步,就站在他们身后,抄起棍子就抽。一个躲闪不及,就她被狠狠地抽在腿上,另外几个被这气势顿时吓傻了,愣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出。就连“鬼哥”也被吓愣了,也不哭了,痴痴地站在那儿。刘春燕上初中后,身体也发育了,整天又操持着家务,接送“鬼哥”,看着整个个头和块头,比同龄的男生看着还要壮实。 刘春燕用棍子指着几个男孩,问:你们干什么呢,想干什么? 几个男孩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被打中的男孩捂着腿蹲在地上。刘春燕顺手把“鬼哥”拉到身旁,说:贵贤——没事——姐在呢! 贵贤,你们老师还在不,他们几个是你们学校的不?刘春燕语气缓和着问“鬼哥”。 “鬼哥”低声说:老师早都回去了,是我们学校的,五年级的吧! 刘春燕转过头对他们几个说:是这样——今天就这样,你们自己把你们每个人的名字、住址写下,如果我弟弟晚上回去哪儿不舒服,我明天就去你们家找家长! 几个男孩从脏兮兮的书包里,拿了张纸,爬在墙上,歪七扭八地写好,战战兢兢地伸着胳膊,身体朝后缩着,递给刘春燕。 刘春燕拿好,装进口袋,拉起“鬼哥”就往回走,走了几步,转头看了下,几个男孩还愣在那儿,刘春燕停下喊了声:你们几个——都回去吧!才见他们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走了。 刘春燕揽着“鬼哥”肩膀,问: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他们——他们——叫我——野娃——还没说完,“鬼哥”的眼泪就就又流下来了。听到这,刘春燕也不由得眼泪也流下来。揽着弟弟往家走,边走边说:贵贤——妈妈——妈妈已经不在了,你要刚强一点,要勇敢,你是个男娃,全家将来都要靠你呢,即使妈妈在——妈妈也不可能天天跟着你,你要靠你自己,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说完,刘春燕也开始哽咽了,“鬼哥”转身看着刘春燕,说:姐——我知道了——刘春燕刚要说什么,就被“鬼哥”顺手抹了一下她脸上眼泪,打断了…… 站在河东,可以清晰的看见河西,村后的大山如同坚实的臂膀,将整个村子揽在怀里;西沉的太阳还挂在山梁上,像个慈祥的老人,俯望着尺水河两岸的人们。 第12章 打通任督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巷子,准备去尺水河河堤走走,刘建设做的饭,虽然色香不敢恭维,但味道还是怀旧的味道,野菜、野味,又都是纯天然、无公害的,都吃的有点多,就连孩子们都感觉吃撑了。“贤哥”和孙军庆走在最后面,两人闲聊着。 王总那边最近怎么样?项目多吗?“贤哥”问道。 今年还是比较难做,目前在服务的有三个,服务费都要不上价!孙军庆说。 三个项目,一个月至少也有30万吧?“贤哥”伸展了下双肩,接着问到。 没那么高吧,听王总说,28万左右,好像!孙军庆手摸着脑袋说。 “贤哥”拍了下孙军庆肩膀,说:那也差不多,一个项目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营,剩余两个就都是净利润了! 帐是那么算,但主要王总今年把公司组织架构重新归整了,同行业比咱起步晚的,在你——这段时间,好几个在新三版都上市了!孙军庆有意避开那些字眼说到。 准备上市啊——可以,勇哥还是有想法啊!“贤哥”长吁一口气,接着说:那他就不能刚局限于房地产这块了,人员配备,办公环境也该提升了! 是啊,听王总说,上市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求稳,先把基础做好——省城房地产自从限购后,价格基本翻了一番,大开发商来的也多,外来的服务公司自然也多了,所以维持现状的话,也很危险!“贤哥”驻足听着孙军庆说着,对这个憨憨的司机、姐夫有点另眼相看。 是啊,虽然人脉网比外来的,新进的公司好点,但思路、想法肯定有点跟不上了,勇哥是得琢磨琢磨了,稳中求胜啊!“贤哥”说到。 嗯——最近有两个项目也快签约了,一个民俗小镇项目,一个农业观光项目,今天就是民俗项目第二次提报,提报完应该就现场签约了——孙军庆也长叹了声说。 “贤哥”正想说什么,几个孩子就在石桥上喊他俩,才发现他俩的步伐是有点慢了。两人赶紧赶上去,在桥头碰见一堆村里的长者,“贤哥”主动走上去,一一打过招呼,并奉上兜里专门装着的香烟,寒暄一会就离开了。身后就留下一片感叹声、羡慕声—— 尺水河两边的河堤已经全部整修,水泥硬化路面,双向两车道,婆娑的、依依的杨柳作为行道树,整体的、婀娜的站在人行道边,相隔的花坛,花团锦簇,争相斗艳。汉白玉栏杆与粉清江相接,唐宋名人诗句镌刻其上,石桥往北又新增了两座桥,远远望去,倒影憧憧,波光粼粼,一幅旖旎的新农村发展美景。顺着河西的河堤过新桥,晃悠到河东的河堤,快走到石桥东头的时候,刘春燕走到“贤哥”跟前,说了句:贵贤——你要刚强——要雄起。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头,自顾自的走了。 “鬼哥”抹完刘春燕脸上的眼泪,姐姐哭的更厉害了,被刚才的自己也吓着了。哽咽着,面对着后山,指着后山的坟场,说:弟弟——看——妈妈就在那儿,你自己给——妈妈——说—— “鬼哥”转身,朝刘春燕指着的方向看着,抹掉眼泪,大声说:妈妈——我要刚强,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说完,刘春燕紧紧地把“鬼哥”揽在怀里,两人都大声哭起来。 哭了一会,“鬼哥”突然挣扎着,刘春燕松开胳膊看着他。“鬼哥”扭捏着说:这个——胳膊——疼—— 刘春燕赶紧摸着“鬼哥”的两个肩膀说:哪个——哪边——“鬼哥”缩着左手指着右臂说:这个——就刚才他们——扭着的这个—— 啊——让我看看,你抬的试下,不是我刚才把你抱疼了吧?刘春燕着急又略显自责的说了一堆。“鬼哥”抬了下右臂,嘴就裂开了,疼的啊啊的叫,连忙说:不行——姐——刚才就疼——我不敢给你说—— 走吧——去卫生所——刘春燕扶着“鬼哥”就往卫生所走。等医生看完,告诉他俩:问题不大——没伤着骨头——把筋拉伤了——我给你们拿个红花油,这两天这个胳膊挂着,先别动啊! 刘春燕点着头,拿过药递给“鬼哥”,说:贵贤,你在这等会,我回家取钱去啊,别动了——说完就一溜烟跑回家。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了条红色围巾,付完钱,转身把围巾挂在“鬼哥”脖子上,两头打个结,把他的胳膊挂在上面,两人就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到院子里时候,刘春燕悄悄叮咛“鬼哥”,说:别告诉爸爸——有人欺负你——还把你胳膊弄伤了,爸爸的腿还没好,他着急也没办法——啊,就说不小心撞了,明天我给你一块去学校找老师解决——弟弟——记着啊——说这段话的时候,刘建设刚准备出门上厕所,在门口全部都听见了,不由得心头暖暖的,眼睛酸酸的,悄悄的退回到屋子里。 叮咛完姐弟俩进门,刘建设装着啥也没听着,说了声:回来了,胳膊撞了,下次玩的时候小心啊!就出门上厕所去了。 第二天,刘春燕带着“鬼哥”去找他班主任,班主任看见“鬼哥”的架势,本想推脱,说:小孩玩吗,打打闹闹的,不至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春燕抢断直接说:老师,你也是我的老师,你解决不了的话,我就去找张校长,反正今天我要让他们给我道歉! 班主任愣了下,还想为难下说:好,那你们认识欺负你们的同学吗? 刘春燕立马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昨天几个男孩留下的纸条,递给班主任,他看了下,再也没有找别的理由,说了声:好吧,反正这几个家离学校也不远,让他们找家长来解决吧! 在班主任找那几个男孩的间隙,刘春燕带着“鬼哥”就去了张校长办公室,张校长见刘春燕来了,非常高兴,又是让她坐,热情地说:燕燕,初中成绩怎么样?你可是咱们小学的尖子生了,还参加过县上的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兴奋的张校长仿佛要一股脑把刘春燕的成绩说完。刘春燕略显害羞地,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他,张校长站起身,有点生气地说:走——我带你们去解决—— 到班主任办公室,几个家长和那几个男孩也在,正热热闹闹地聊着天,看着张校长带着刘春燕和“鬼哥”进来,就静悄悄的。班主任赶紧迎上去说:张校长,咋还让你来了,我们能解决! 张校长朝着班主任,点了个头,说:没事,你解决你的,我就来看看! 几个家长和那几个男孩,看着这架势,都蔫在边上。刘春燕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被她抽了一棍的男孩,站在墙角,低声说:你不是也打我了一棍吗?我还——刚想继续说,就被旁边的家长回怼句:活该,你就该被打—— 几个家长纷纷站起来,假模假式的过来关心“鬼哥”的胳膊,刘春燕这才看见有个家长也是她们村的人,她拦着几个家长,但脸朝着同村的家长说:还一个村的呢——你们也不用这样,我只要他们给我弟弟赔个不是,剩下学校怎么处理那就按学校的制度,我也管不上! 班主任赶紧附和着:可以,按刘春燕说的,你们几个先给刘贵贤赔不是!几个男孩很不情愿的走到“鬼哥”跟前,“鬼哥”有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刘春燕看见立即把两只手放在他肩上。“鬼哥”如同接受到能量似的站正,微笑着、昂着头接受了他们的道歉。在那一刻,“鬼哥”真正的感觉到一股热量顺着脊背窜上头顶,周身火热,有一股力量如同虫子一样,在浑身游弋,甚至有种急于迸发而出的阵势,感觉“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 第13章 冰释前嫌 大家从尺水河河堤散步回来,“贤哥”说要回省城,家里也没住的地方,屋子里黑咕隆咚,潮乎乎的。赵倩劝说:这么长时间就回来这一次,呆一晚明天再回去。刘春燕和孙军庆也在旁边附和着说:怎么住不下,他们一家四口回孙军庆家去住,刚好让浩浩和琳琳也看看奶奶、爷爷!说完,刘春燕给赵倩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刘建设。 争执和商量中,刘建设扶着拐,假装翻看着院子里新挖的树根,他心里希望“贤哥”一家能留下来,但他又不好意思去挽留。赵倩故意走到刘建设跟前,说:爸——你说,可以不? 刘建设转过身,看了眼“贤哥”,慌张地说:啊——都行——看你们——两个卧房的被子和褥子——在你们回来前——我已经晒过了——床单被罩,我都换的——新的! 说完,还没等“贤哥”说话,吉祥和如意就都跑向刘建设,喊着:哦——不回去了——可以住在这儿了——“贤哥”看着两个孩子疯跑的架势,略带责备说:慢点——慢点——别把人撞了—— 刘春燕朝着孙军庆说:军庆,那你给妈说声,咱们也晚点回去,我去帮忙把晚饭做好,然后我们再回去。孙军庆拿起手机刚要打电话,赵倩说:姐夫,先别打,你们要在这儿吃,你们就做,你们要不吃就赶紧回去吧,伯和婶肯定也在等你们呢!饭我等会做,你们就不操心了。 “贤哥”听完开玩笑地说:你行吗,赵倩,要不让姐来!其实“贤哥”是感觉刘春燕一家走后,要面对刘建设,有些尴尬。赵倩瞪了“贤哥”一眼,朝着刘春燕说:放心吧,我又不是啥大家闺秀,还能不行! 好吧——我相信你!刘春燕说着,就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临走走到赵倩旁边的时候,凑到耳朵跟前说:你真能行!赵倩顺势挽着刘春燕的胳膊,把他们送上车。 回来后,屋子里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中间看动画片,刘建设坐在沙发这头,“贤哥”坐在那头,没有说话,只有动画片的声音。赵倩打开灯,刘建设扭过头说:你姐他们回去了?赵倩“嗯”了一声,说:爸,晚上你们吃什么?刘建设笑着说:你们饿了吗?赵倩“咯咯咯”笑了,说:没有,看你刚才吃的少!刘建设说:吃少点好——吃少点好—— 赵倩朝着“贤哥”说:贤哥——把你带回来的茶叶,这不——现成的茶海、茶具,还有咱家的山泉水,展示下,让我们尝尝!“贤哥”听完,用眼睛剜了她一下,去拿茶叶,出来后自觉地坐到茶海旁,开始烧水、烹茶。 赵倩走到刘建设跟前,搀起刘建设的胳膊,扶到茶海边的木墩上坐下。“贤哥”和刘建设都显得有些尴尬,赵倩笑着说:贤哥——奉茶——“贤哥”略感僵硬的胳膊先给刘建设面前放了一杯,又给赵倩了一杯。 刘建设端起茶杯,闻了下,频频的点着头,说:茶海收到了——感觉怎么样?赵倩本想回答,想着“贤哥”不会直接回答,结果“贤哥”说:收到了,挺好的,你啥时开始做开这个了? 时间不长,从知道你——有一年多了!刘建设说到。我看着挺费事的,又销路吗?“贤哥”继续问,刘建设说:熟练了也不费事,人老了,总得找个事做,再说毕竟还干得动,能买最好,但在这东西要逢合适的人才能开得起价! 赵倩看着两人就这样开始聊起来,突然感觉自己还插不上嘴了,就去陪两个孩子看动画片去了。 这茶叶怎么样?“贤哥”端起茶杯,问刘建设。他有抿了一口,在嘴里咂摸了下,分作两口咽下去,然后说:还可以——汤色清凉,味道甘醇,回甘效果还挺好!“贤哥”不由得,忍不住大声笑起来,赵倩和两个孩子也不由自主地转过来看他们。“贤哥”朝他摇着手,继续笑着,把刘建设脸都笑红了,不好意思地都要走了。 “贤哥”擦了擦笑出来的泪,用手示意刘建设坐下,说:你没必要——迎合我,茶叶确实是好茶叶,但没你说的那么玄乎! 刘建设听完,感觉话锋有点不对,更要准备起身离开,“贤哥”起身把刘建设按在墩子上,长吁了口气,鼓着勇气,憋着劲地说:爸——都过去了,我自己经此一番,我一直都以为我是颗葱,做不了主菜,总还上得了席面,结果发现自己不就是个配料,还是个必须有的配料。 刘建设的闷着头,两个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埋头说,喘着气说:孩子——都过去了——你还年轻——才40岁,还可以——重新——重新开始,但我的——我的罪——我这辈子也饶——饶不了——自己—— “贤哥”眼圈红红地,鼻子陡然一酸,眼泪也要下来,他还是忍住了,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纸巾,塞给刘建设一块,自己用了一块,深吸了口气说:都过去了,我也不再怨你——恨你了,你也别折腾你自己! 刘建设爬在拐杖上,像个孩子一样的点着头。来,爸,喝茶,不说了,放下才能承担,有容才能大!“贤哥”拿起公道杯,给刘建设的杯子里,重新加满热茶,那层千层万层的隔膜就在着微热的茶水里,被那股暖流刺破,化为乌有,两人带着眼角的泪痕,笑了。 赵倩悄悄爬在沙发后,拍了张照片,用微信发给刘春燕,又编写了信息:姐,看我行不?过了一会,刘春燕回复了,发来三个“高兴地流泪”的表情,跟着一句:行,你还真行!放下手机,赵倩抬头看了下钟表,走到他们身边,说:你们饿了没,要不我给你们做点饭! 还没等刘建设回答,“贤哥”先开口说:吉祥,如意,爸,我去做,做个你们还没吃过的饭,省城人叫“疙瘩汤”,暖暖和和地喝点,行不?两个孩子听见,高兴地在沙发上跳着,但刘建设却没有显示出很高兴,反而眼睛泛红,走到自己卧房去了;动画片也刚好完了,两个孩子也悄悄跟着刘建设跑进他的卧房。 厨房的灯亮了,昏黄的灯光比起城里的LED灯,舒服很多,房子虽然有些老旧,但老旧的氛围是暖暖的,“贤哥”在灶台上忙活着,赵倩咬着牙使劲抽拉着受潮的风箱,刘建设卧房不是传出孩子的笑声和“啧啧”地感叹声。 第14章 火烧灶膛 帮厨间隙赵倩拍了张“贤哥”在灶台做饭的照片,发给刘春燕,刘春燕回复了三个“流泪”的表情和“行,我就说你行”的信息。 “疙瘩汤”做好了,淡淡的酸味,浅浅的姜味,配料齐全,要出锅前,“贤哥”把切好的小葱放进去,赵倩站起来望着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卖相看着不错,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贤哥”转过头,炫耀似的说:怎么样——这个葱是要必须加的,才能激发各种食材的香味!赵倩装着崇拜似的看着“贤哥”,说:是吗——大厨——可以吃了吗? 盛好饭,两人嘴上“嘶嘶”地叫着,有点烫手,端进刘建设卧房,放在小茶几上,两人不停地揉搓着被烫的手——“贤哥”抬头看了下这个卧房,他有上十年没有进来过了,与记忆力的家具摆放位置一样,都是年代感的家具——乳白色高低柜上放着台大屁股的电视,和乳黄色的大立柜依墙站立两边;乳黄色木制大双人床摆在后窗旁,铺着粗布蓝黑白相见的单子,略显慵懒的豆腐块粉红色被子;一张乳黄色的多兜化妆台摆放在前窗旁,上面放着熟悉而陌生的单卡收录机,妆台的几个小格子里整体地塞着少见的磁带;这四件东西都是刘建设新手做的新婚家具,这“四件套”当时也在上村下院流行了有近10年,只要谁家结婚,必然都会找刘建设做这四件套。卧房的这“四件套”上面多少有着岁月的印痕,也有着“贤哥”的童年、少年的记忆。 新增加了一套木制双人沙发和小茶几,看做工应该也是出自刘建设的制作,有些地方有明显的油漆未抹匀的地方;原来的房顶做了装修,简单做了吊顶,挡住了原先的木椽,两头各掉了一个大瓦数白炽灯,暖色的灯光,照着白色的、干净的、整体的卧房,太多的温暖和回忆在这个卧房里。 赵倩看着抬头愣神的“贤哥”,说:贤哥——贤哥,吃饭了,尝尝你自己的手艺!“贤哥”这才回过神,两个孩子围坐在刘建设跟前,看着一本发黄甚至掉页的相册。赵倩催促着两个孩子,说:好了,别玩了,你俩和爷爷赶紧吃饭,等会放凉了! 刘建设也附和着说:好了,赶紧吃饭吧,等会还可以看!两个孩子也就围坐在小茶几上,津津有味地吃着,不时地告诉赵倩“好吃——好烫——好热——”。刘建设端起碗,尝了一口,很明显含着泪,低头“呼噜——呼噜——”地吃着—— 刘建设的右腿石膏拆了,医生让扶着拐,可以抻着劲,每天走走,走着走着,单拐就放下了,可以正常走,但仔细看,还是和以前有很大的区别,腿上有了个近20厘米的伤疤,和他心里的伤疤、孩子心里的伤疤一样,无法剔除。 “鬼哥”突然间长大了,懂事了,再也不让刘春燕接送,个头也和姐姐一样高了,比同龄人看着更懂事,劈柴、提水的事情,也可以奋力做好。刘春燕开始上晚自习了,初中后的姐姐——“鬼哥”明显感觉瘦了一圈,人也有些疲乏。“鬼哥”问刘春燕:姐——初三要这么拼命吗?刘春燕打着哈欠说:也不是了——咱们山里娃——想出人头地,只有上学,学习好——上个好中专,别人才能不看轻你—— “鬼哥”边听边频频点头,刘春燕又说:姐——还有就是给你做个——榜样!刘建设听到姐弟俩的谈话,也插嘴说:贵贤,姐姐说的没错,男娃,将来是要养活人的,女娃是要人养活的,所以你要向你姐学习!“鬼哥”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听着。 那天,“鬼哥”放学早,早早回到家。刘春燕还没回来,这已经是她的常态。刘建设也不在家,对面邻居听见“鬼哥”回来了,跑过来告诉他:你爸去给人家看看木料,合计下尺寸啥的。“鬼哥”听完,看着架势只能自己给刘春燕和刘建设做饭,不然刘春燕晚上上晚自习就要饿肚子了。厨房和木工棚是对面,在院子两头。“鬼哥”从木工棚拿了点木屑,柴禾,才发现水缸已经没水了。找出跳水的扁担和水桶,“鬼哥”挂在肩膀上试了下,最终决定还是和往常一样,提了半桶水回来,先做饭。思前想后,这是第一次做饭,也不知道做什么,只是隐约记得刘春燕说“疙瘩汤”好做,自己也看她做过。 案板上“当当”地切着菜,土豆等,碗里也拌好面疙瘩。“鬼哥”很自豪,很高兴的看着面前的“大工程”——红的、白的、绿的,自己也无比欢心,陶醉其中。收拾停当,做到灶堂的木墩上,开始生火做饭,生了半天火就是不着。风箱好像总是和他作对,看着火塘里活点着了,急忙去拉风箱,两下就被吹灭了,后来干脆不用风箱,用嘴吹的试了试,除过呛鼻,反复了五六次都没成功。“鬼哥”灵机一动,在家里找到半截未燃尽的蜡烛,重新把火塘里柴禾支愣好,点着蜡烛,颤巍巍地伸手将蜡烛塞进柴禾缝,这下是终于成功了——着了,两只手缓缓地,使劲拉着风箱,借着微微的风力,火势越来越大。额头冒着汗,满脸烟灰,笑嘻嘻的看着,迅速蹿升的火苗,锅盖缝里升腾的水气,他不由得在木墩上哼唱起来。水开后,把面疙瘩等配菜下入锅里,听着“咕嘟——咕嘟——”地声音,也学着刘春燕的样子,在火塘里添了根柴禾,让火苗自己燃烧吧,自己哼着去院子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门口一堆柴禾上,才看见放着昨天未看完的小人书——《三打白骨精》,厨房里柴禾“劈里啪啦”响着,锅上“嘶嘶”地吹着水气,淡淡的咸香味幽幽飘荡着,“鬼哥”高兴地哼唱着,坐在台阶上看着书,没过几分钟,就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着,正入神时感觉后背发烫,耳旁有呼呼的声音,周身随着空气有种刺烫的感觉。“鬼哥”这才放下书,起来转身去看,灶堂里的一堆茅草堆,火苗正在上蹿下跳,周围的塑料杯和一堆木屑也在跳着火苗—— “鬼哥”看见这场景,顿时吓愣了,顺手抓起旁边的笤帚就去朝着火苗打去,火苗没扑灭,笤帚也着了,跑出厨房,朝着对面的邻居大伯,大声喊着:伯——伯——邻居大伯听见“鬼哥”着急的叫声,跑出门来,看见厨房里的火光,跑进屋子端出刚洗完脸的脸盆,冲着厨房跑去,边跑边喊:快去找你叔、婶都来——一邻居大伯先把手上的那盆水泼在火苗最旺盛的地方,看看水缸里只有不到半桶水,就随手抓起瓢,便舀边泼,周围几个邻居端着水也来了。 就在这个当口,刘春燕也跑着回来了,刘建设也回来了,两人前后脚到家。看着这场面,赶紧救火——灭了,厨房里一片狼藉——总算是没有出大事,发现的及时,就灶堂那片着火点,墙壁被熏黑了,有一滩积水,灶台上溅了一层灰烬,白色的灶台都淹没在黑色的粉尘里。 刘建设在院子里感谢折邻居们,“鬼哥”愣在木工棚前边,看着这一切。刘春燕也从厨房里出来,走到愣着地“鬼哥”跟前,摸了下他的头,笑着说:没事——包拯——刘建设听了着火原因,送走邻居们,也走到“鬼哥”面前,说:儿子——行——房子差点给咱点了——“鬼哥”听完这话,更愣住了,刘建设擦着“鬼哥”脸上的黑灰,边说:没事——点了我再给咱盖个新的! 刘建设转身看刘春燕在厨房里收拾,对着她喊道:燕燕,别收拾了,都饿了,看贵贤做的饭还能吃不?刘春燕听到,看着“鬼哥”诡异地笑了,走到锅台前,擦点灰烬,揭开锅盖,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刘春燕就拿着勺子盛了一勺,自己尝了一口,端出来叫他们俩也来尝。刘建设扶着“鬼哥”的肩膀走到刘春燕跟前,也尝了口,很满意地看着“鬼哥”。 刘建设就坐在门口台阶上,说:刚好也没干净碗了,燕燕,就拿饭勺吃吧!刘春燕就这样来回跑着,三个人就坐在台阶上,笑着,吃着;吃着,笑着…… 第十五章 满血重生 “贤哥”放下心里的怨恨,刘建设也放下了心里的亏欠,那堵坚实又厚重的“柏林墙”轰然倒塌,那层吹弹可破的隔膜也迅速融化。多年后第一次一家人这么简单而又高兴的吃过饭,赵倩和“贤哥”去厨房收拾、洗涮。两个孩子嚷着还要看那个相册,其实那之前是“贤哥”的私人物品,记录着他大学生活前的记忆和奋斗历程。后来一直放家里,就成了刘建设的私人收藏,也是长年来刘建设聊以慰藉的珍品。 收拾完,天色已晚,“贤哥”和赵倩催促两个孩子赶紧睡觉,还在兴奋中的吉祥和如意,撅着嘴爬上床,磨磨唧唧地钻进被窝。“贤哥”和赵倩准备离开时,吉祥说:爸爸,我也要像你一样!如意也探出头,说:爸爸,我也要和你一样!赵倩假装生气地说:快睡觉——像啥?吉祥抢着说:像爸爸一样——得冠军,当班长!如意也跟着说:像爸爸一样——学习好,朋友多!“贤哥”凑上去,对两个孩子说:可以——那得先睡觉,睡饱了才可以!说完,吉祥和如意溜进各自的被窝,闭上眼,假装睡去,“贤哥”和赵倩就自己也去睡觉了。 早起,刘建设到新农村街道,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堆早餐,回来刚好都起来,正在洗漱。“贤哥”看见满桌子的早餐,朝着刘建设开玩笑似的说:你也不嫌累,没把整条街买回来!刘建设笑着说:还别说,我还基本上把每家的早餐都买了点,啥都有,估计比你们城里的种类还多! 吉祥和如意洗漱完,看见餐桌上琳琅满目地食物,好多是自己连见都没见过的,欣喜地手舞足蹈,坐在边上静静地看着,等着大人们一块来吃。“贤哥”、赵倩去厨房拿碗筷,刘建设悄悄给每人拿了一块,塞进兄妹俩嘴里,三人“咯咯咯”地笑了。 刘春燕一家也回来了,看着满桌子的食物,朝着刘建设说:爸——你这是给我们也买了吧?刘建设看着刘春燕,假装生气地说:你这嘴还长得很,你咋知道我买早饭了,我给我儿子、儿媳,孙子们买的!孙泽浩和孙泽琳听见开始朝刘建设吼:爷爷——偏心,我们也是你的孙子! 刘建设“哈哈哈”地笑着说:有——有——都有,洗洗手,赶紧吃,等会凉了!一家子人就又围着桌子,大快朵颐,一会功夫洗劫一空,“贤哥”揉着肚子说:就是这一口,就是这个味——刘春燕突然打断“贤哥”说:哦,刚在村口碰见你兄弟了,说好几年都没见你了?“贤哥”皱着眉,迟疑地看着刘春燕,刘春燕放下筷子说:就那个——我把名字忘了——被我抽了一棍,见我老叫我“棍姐”的那个! 哦——哦——想起来了!“贤哥”点着头,高兴地说:那我去会会我“兄弟”,咱们中午饭后出发啊! “鬼哥”在刘建设眼里和邻居们眼里,总感觉有些懦弱。虽然“任督二脉”已打通,但总感觉少了点男子气场,气概。刘建设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上班回家途中,走在尺水河河堤上,脑子里思忖着,或许是杨彩霞也感念到了。他走到石桥上的时候,抬头望了望后山,脑子里突然闪过他在部队的锻炼经历。 灵机一动,心头一热,决定先从“鬼哥”地身体抓起。吃完饭的时候,刘建设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刘春燕和“鬼哥”,没想到“鬼哥”欣然答应,说他也不想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也没有伙伴,放学后就守在家里! 至于小伙伴也不是没有,邻居几个年龄相仿的,从杨彩霞不在以后,“鬼哥”自己就变得比较孤僻,也很少找他们玩,渐渐地就疏远了。 刘建设和刘春燕自然很高兴,三人吃过饭,趴在桌子上,做了个“鬼哥”的作息时间表,也没高水平的内容,主要是一些跑步,锻炼的时间安排,以及多在学校参加各种活动和广交朋友等的要求。刘建设担心“鬼哥”坚持不下来,先坚持一个礼拜,“鬼哥”却自告奋勇的地说,自己可以,按一个月来考察。父女俩听后自是很高兴,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欣然应允。 刘建设把“鬼哥”的训练场地,分了两部分,跑步主要在尺水河河堤上进行;球类运动安排在院子里,也没什么球——沙包,羽毛球,跳绳,木制玩具枪等,除过羽毛球是刘建设从镇上买回来的,剩余的都是自己“生产”,院子自制的单杠,小哑铃等。自此每天早上,天刚亮,刘建设和“鬼哥”两人就出现在尺水河河堤上,忽高忽低的小径,律动着“鬼哥”愈来愈有节奏的跑步声,过程中自然也有想妥协、想放弃,甚至摔倒过,疼过,但每次望见后山,总感觉有人在点按他的“任督二脉”,给他力量,给他坚持的信念,再继续就成了习惯;刘建设因为腿伤,刚开始在前面带着“鬼哥”跑,到后来就变成跟在“鬼哥”后面,两人由一圈增加到两圈,直到5圈。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两人回到家,收拾停当,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院子里因为有了许多新鲜的玩具,自然而然地也吸引了不少村子里的小朋友。放学后,满院子都是晃动的人头,这儿一拨打羽毛球,那儿一拨丢沙包……欢腾地院子一下子变的热闹起来,“鬼哥”自然也参与其中,时不时还会对每个玩具该怎么玩,给大家指导示范一番,俨然一幅“孩子王”的架势。“鬼哥”身上也明显发生了变化,第一个就是个子长了不少,比同龄人高出半头,块头看着更壮实,第二个是脸上看着有了刚毅,有了发自心底的笑意。更为可喜的是,“鬼哥”自己在这些孩子中组织了一个“晨跑队”,大致有10来个人,男生女生都有,坚持了段时间,就剩了两个人,他和“他”。 尺水河河堤上每天早上就增添了一幅新画面,村子里的院子里也增添了许多笑声,自然而然就吸引了不少非同龄,非本村的孩子也来玩。这其中就多了曾因欺负“鬼哥”而挨了刘春燕一棍的那个男孩,刚开始来到“鬼哥”家院子的时候,只是站在巷子里看着满院小朋友在玩,怯生生、羡慕地看着,偶尔也跟着笑着。接连来了好几天,都一直那样,“鬼哥”那天就鼓起勇气,走到他跟前,说:你想玩吗?想玩就来吧!“鬼哥”就去拉他,还是不敢去,嘴上低声说:“棍姐”不会再抽我吧!“鬼哥”就像大人一样说:你看你,年龄比我大,长得比我还高,比我还壮,怎么连你当初欺负我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就跟着“鬼哥”走进院子,快到“鬼哥”他们玩的地方时,又问了句:“棍姐”不会再抽我吧?“鬼哥”大笑着说:放心吧,玩你的,有我呢! 第十六章 舍命救人 “贤哥”兴冲冲跑向村口,路边的空地上站着好几个人,抽着烟闲聊着。走进一看,全是儿时的玩伴——“发小”,虽然之间在省城匆匆见过面,但都是匆匆一见,匆匆一别,好像也受限于城市的环境,无法像在村里这样简单,让人容易走进,走进心里。 张国强先看见了“贤哥”,迎上来,热情地又是握手,又是拍肩,嘴上不停地说着:鬼哥!还行——还行——比胖的时候看着精神多了,还是这么结实!一堆人就都迎过来和“贤哥”打招呼,没有怠慢——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每个人散了一根。张国强看着眼就说:啥时还抽开了,记得你不是不抽烟吗?“贤哥”急忙解释说:抽啥呢——不抽,不像你们,我没有烟瘾,可抽可不抽,就是专门给你们揣的!说完,随手就把剩下的多半盒烟塞到张国强手里。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曾经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少年,曾经仗剑天涯,跨马杀敌的青年,岁月多少给每个人都留下了磨砺的印记。一群人围站着,说这大家的变化,和手头上正在干的事情。有那么一刻,“贤哥”听着,感觉他们的生活才是真实的,实实在在,接地气的,自己那些曾经在别人眼里的“辉煌”,看着貌似“高大上”,但总感觉有些“虚头八脑”,“束之高阁”。聊了一会,都要各自去忙了,纷纷要散,“贤哥”建议建个微信群:青葱岁月——大家看着名字都笑了,一一入群,寒暄两句各自散去。 临走张国强走过来说:兄弟,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物质上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小忙还可以,下次别一个人抗!“贤哥”有些感动,双手紧紧地握着张国强的手,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好。张国强接着说:兄弟,你有没有想过回来发展,虽然没有你在省城体面,但今时不同往日,农村也是大有天地,够你施展!“贤哥”还处在激动中,只是频频点着头,嘴上无意识地说着:好的,谢谢,兄弟,谢谢! 说完,两人也散了,“贤哥”绕到尺水河河堤,顺着河堤往家走,曾经滔滔的尺水河,现在是拦河坝围起来的平静河水,阳光照射下,层层涟漪,波光粼粼。 张国强就是“他”,被刘春燕抽了一棍,叫她“棍姐”的那个少年。自从“鬼哥”组建了个晨跑队后,一众人等早起就在河堤上你追我赶的疯跑,图个新鲜的坚持了一周就妥协了,“贤哥”苦口婆心鼓动一番后,又有几个坚持了半个月,也就作罢了。张国强在“贤哥”邀请了几次,甚至让他当“副队长”的诱惑下,他也没有加入。 放学后的院子里被“鬼哥”重新安排,根据玩具和人数分成“羽毛球队”、“沙包跳绳队”、“武术队”,还有玩“圣斗士星矢”的“贴画队”等等,每队都有队长,放学后在院子里先选玩具,再选玩耍区域。 张国强反而主动加入了放学后的“武术队”——也就是跟着热播的金庸武侠电视剧的招式,甚至有人还不惜重金在旧书摊上买到一两本“拳谱”之类的“武功秘籍”,按着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的连起来,然后扮演不同角色——“降龙十八掌”、“凌波微步”、“一阳指”……一番较量,一通“厮杀”后选出今天的“武林盟主”,张国强仗着自己年龄和身高,基本天天都是“盟主”,渐渐的“各门派”就让“鬼哥”把“武术队”的“队长”之名让给张国强。“鬼哥”每次都趁电视剧马上开播前,说:好的,打过在说,不如我们择日再战! 张国强父亲是个屠夫,喜欢喝酒,喝完酒就晕头转向地在村子里乱逛,有时不高兴还喜欢酒后打人;张国强母亲也是同村的,爱打麻将,整天不着家,撺掇着打麻将。所以基本上张国强没人管,仗着家里经常有肉吃,身体比较肥硕,和他爸的血腥味,不能说“横行乡里”,专挑“软柿子捏”,欺负比他廋小的。 张国强三天两头在外面惹事,欺负小孩,等人家家长找到他家,他爸给人家道歉完,就扯下脚上的鞋,朝着张国强就是一顿打,虽没有皮开肉绽,但第二天走起路来总会跛着。就在刚来“鬼哥”家院子玩了段时间,艳羡“鬼哥”,回家就跟着妈妈屁股后面让给他买个篮球,然后跟在爸爸后面让给他做个玩具。刚输钱的母亲心情不好,就狠狠地抽了他两耳光。 一气之下,张国强就顺着尺水河往河边走,一直走到粉清江河堤上,也不过桥,就在粉清江岸边徘徊。张国强母亲生完气,吃晚饭的时候,两人到处找不见张国强的身影,半个村子都找遍了,没找见。最后找到“鬼哥”家院子,问了一圈也没人看见。临走的时候,有个人说在河堤上看见一个小孩,边走边哭,往粉清江方向去了。 听完两个大人赶紧往粉清江方向走,“鬼哥”也放下手里的玩具,跟着两个大人和一堆孩子,往粉清江跑。河堤上凛冽的寒风不时地往衣服里钻,一个个缩成一团,远看就像一堆企鹅,迎着风往前走着,尺水河岸边,已经有了一层薄冰,挂在石头上,摇摇欲坠。等人们赶到粉清江河堤上时,天都快黑了,冷冷地江风吹着更让人畏首畏尾的。沿着河堤,一拨人上上下下找了200多米,不见踪影。张国强母亲坐在河堤上,嗷嗷地大哭着,捶胸顿足;张国强父亲生气地吼着她。 突然不远处的水面,噗通一声,一个黑影就跃入水里,就听见离得较近的孩子在喊:张国强在水里,在那儿——在那儿——所有人就都往水边跑,但都没人敢下河,张国强父亲瑟缩着准备望水里跳的时候,就听见旁边“扑通”一声,有人就已经跳进水里,往张国强的方向游去。大家一看,正式“鬼哥”,此时的张国强有些下坠的感觉,手脚都在不自觉的挣扎,“鬼哥”游到跟前,抓住胳膊就往回拽,看似平静的江水,暗流涌动,加上张国强的体重。“鬼哥”拉着张国强游了两下,自己也开始往下沉,连着喝了好几口水;挣扎了两下,两人浮出水面,张国强貌似清醒了些,拉着“鬼哥”的胳膊,腿和脚也开始动起来,缓慢地往岸边游来。张国强父亲也已经到他俩的位置,三个人协力游上岸。瑟瑟发抖的张国强,嘴唇青紫,躺在岸边的枯草上,闭着眼喘着粗气;“鬼哥”和张国强父亲坐在旁边,身上的水滴答着,也都喘着粗气。 刘建设和几个村人也都赶来了,看着这副场景,不由得虚惊一场。刘建设找了个避风的开阔地,喊来几个孩子,帮忙扯了点枯草,找了些枯树枝,燃气一堆火,让三个人围坐在跟前。张国强的脸色也慢慢恢复,“贪玩的孩子”就在河堤上不停地收拾枯树枝等柴草,火越烧越旺,火焰足有一人多高,不一会,三个人的身上就开始冒起热气,如同三个笼屉,蒸着“唐僧肉”一样。其他人脸烤的红彤彤的,都不敢近前,跳跃的火苗倒映在平静地江面上。 从那晚后,张国强自愿把“武林盟主”让给“鬼哥”,“鬼哥”不乐意,两人就假模假式的比划了一番,张国强甘拜下风。但他要当“晨跑队”的副队长,就剩“鬼哥”和张国强两人的“晨跑队”,两人一直坚持着,在队员人数的不断波浪式起伏中,坚持着。 第十七章 “岁月神偷” “贤哥”回到家,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孙军庆挽着裤腿,在收拾院子的小花园和小菜园;四个孩子围着刘建设,在认真地看着他在用木头做玩具;赵倩和刘春燕在准备午饭,“贤哥”朝着厨房喊道:这才啥时,就开始做午饭了?刘春燕回答说:早早吃完,早早滚蛋,准备包饺子啊,你吃吧?“贤哥”纳闷地说:能简单点不,换个别的?刘春燕走到厨房门口,看着“贤哥”说:那可不行,出门饺子进门面!“贤哥”哈哈地笑着:还有这讲究啊!赵倩站在刘春燕后头,挤出个头,戏谑地说:见你兄弟了,没哭吧! “贤哥”摆了摆手,站在院子中间,大家都在各干其事,倒显得自己与整个氛围格格不入,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刘建设看他站在那儿,无所事事,边忙活手上的活计边说:贵贤,刚才和赵倩、燕燕给你们收拾了点东西,走的时候你们带上,你去看看吧,看还需要什么! “贤哥”嗔怪地说:带啥呢带呢,把石头往山里背呢!走进屋子,大包小包放了一堆,准备“清点”下,被茶海上的旧相册吸引了,自己也有十几年没看过了。顺手拿过相册,翻开——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县级个人运动冠军、市级竞赛亚军……满册辉煌,满是回忆,陶醉其中。刘春燕悄悄走到背后,看着出神的“贤哥”,故意说:贤哥,别陶醉了,看看给你收拾的东西! 这才拨拉开袋子——红薯干、核桃、花生……全是土特产,“贤哥”看着这些,顺手拿出几样尝了尝,有些兴奋地乐不可支,经年的味道还会在唇齿间瞬间迸发出来。 “鬼哥”“舍命救人”后,身边笼络了一帮“狐朋狗友”,学着电视电影里的场景,“歃血为盟”、“称兄道弟”。院子里每天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这儿趴个,那儿蹲个,有的焦头烂额,有的得意洋洋,“鬼哥”还会来回在这帮人穿梭——这是“鬼哥”对兄弟们的要求,他要求要把作业完成后再玩,不会可以相互帮助,说是帮助,有几个自然是能抄则抄,哪还管别人的帮助。只要能尽快完成作业,开始玩就行了。放学路上,一行人你追我赶,勾肩搭背,浩浩荡荡地走街串巷。下河摸鱼,上山采蜂,下地打猪草,上树吃柿子;春天摘花,夏天抓虾,秋天打枣,冬天玩火;半山里偷红薯,院墙上偷杏子;斜插脚骑二八大杠,车轱辘上耍杂技;剪女同学头发,黑夜里扮鬼吓人……自不必说,无所不用其极,挖空心思,穷极一切想法去玩,才可作罢。 就在刘春燕顺利考上市卫校,拿到中专院校录取通知书后。刘建设他们单位,与镇上两家个体书店形成鲜明对比,个体书店以教辅、学生用书、学生文化用品、学生期刊居多,整日店里人头攒动,络绎不绝;他们店里还是按传统的文学名著、学术刊物、政治读物居多,店里就明显萧条了许多,人迹罕至、门可罗雀。刘建设自然而然地收入就逐年、逐月下降,虽然木工活还在做,但明显人们对成品家具的光鲜亮丽更加青睐。木工活少、单位工资低,两个“嗷嗷待哺”姐弟俩也都需要钱。 刘春燕学费、住宿费,生活用品,购买新衣服等费用加起来,差不多600左右,够他一月工资。刘建设特意预留了一个月工资作为刘春燕的上学费用,用信封装好放在卧房化妆台的抽屉里。暑假的一天,刚好逢集,溽热的天气蒸腾着白晃晃的大地。街道上行人较少,“鬼哥”和他的兄弟俩人闲来无聊,就在街道上溜达,看着人家麦凉粉的摊子,腿就走不动。两人各自揣揣口袋,空空如也,不如去尺水河里去游泳,走到半路,“鬼哥”回头望了下树荫下的凉粉摊,想着那酸辣、凉爽的味道,嘴里溢满口水。转头告诉他兄弟,让他等会,他回去找钱去。“鬼哥”边走边想,刘建设那天拿着装工资的信封放在卧房了。跑回家,家里正好没人,他溜进刘建设卧房,很容易就在化妆台的抽屉里找到那个信封,看看没人抽了一张就跑,冒着大汗两人坐在摊子前的条凳上,埋头每人狠狠地吃了两碗。剩下钱跑到旁边的商店,看着正时兴的方便面的诱人包装,每人两包,面包、锅巴等,带着东西准备下河的时候,刚好碰上推着自行车卖冰棍的,又买了几个冰棍。 两人坐在尺水河河堤地树荫下,摆开阵势,准备美餐一顿,吃饱喝足,再下河游泳。就在这当口,刘建设从镇上回来,被撞了个正着,“鬼哥”一下就楞了,看着刘建设瞪大的眼睛,不停地开始打嗝。刘建设什么也没说,只说:贵贤,拿着东西回家! 刚进家门,刘建设就开始大声问:哪来的钱买那些东西?“鬼哥”经这一声吼,不打嗝了,抬着头,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满面怒容的刘建设,指了指卧房的化妆台。刚指完,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烫,耳朵嗡嗡的响,眼前金星直冒。刘建设就狠狠地从他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钱,重新放进信封,就去树荫下的木工棚干活了,剩下“鬼哥”一个人在屋子里“呜哇——呜哇——”地抽泣着,一直把自己哭睡着在床上。 吃晚饭的时候,刘春燕把“鬼哥”叫醒,朦胧的他早已把刚才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洗完脸,看见坐在饭桌上的刘建设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怵在那儿,不敢动弹。刘春燕拉也拉不动,刘建设抬头对“鬼哥”说:来吧吃饭!“鬼哥”这才走过去坐下,刘建设放下碗筷,说:贵贤,你还委屈了是不?知道你今天做错了没有? “鬼哥”不敢回答,脸上还微微发疼,只是低着头,手抠着桌沿。刘建设就接着说:信封里的钱是给你姐留的学费,还有你开学的学费。 刘建设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继续说: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俩,既然这样,你们也都大了,燕燕马上要上中专了,贵贤你也马上要上初中了,你们都快成大人了——既然我们是一家人,那就要一块承担,共度难关。最近家里的经济你们也看出来了,我的木工活也少了,单位工资也少了,所以不说省吃俭用,但也不要铺张浪费。 刘春燕和“鬼哥”都平静地望着,满面愁容又满眼希望的刘建设,刘建设挤着笑说:我也在想办法,镇上从南方来了个做新式家具,我今天和他们也见面,说好了每天下班后可以去他们那儿做工,趁机也学学手艺,慢慢地在家咱也可以做新式家具了。 刘建设拿起筷子,朝着刘春燕和“鬼哥”说:吃饭吧——总会有办法的,你俩就好好上学。贵贤,爸今天出手有点重,但钱的问题不是小问题。你去年偷人家红薯,没吃多少全糟蹋地火堆里,让人家找到学校,忘了吧——你可以调皮淘气,但不能害人;还有钱不是靠双手偷来的,要用双手付出代价换来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燕燕? 刘春燕抬起头,咬着筷子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噢——对——对——对——,从这个学期开始,贵贤每个月给你10元钱的零花钱,燕燕给你20元,贵贤,你不会嫌我给姐比你多吧?刘建设说完,笑着问“鬼哥”,“鬼哥”满心欢喜,强忍着笑,不停地摇头。 姐姐要住校了,吃床用度,她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宽泛点,是不?刘建设说着,刘春燕想要说什么,被刘建设阻止了,说:我和弟弟在家,不会饿着,冻着的! 太阳落山了,习习的凉风,吹在院子里,吹在身上,一天的闷热消失殆尽,立刻神清气爽。刘春燕端着“鬼哥”买的方便面,让两人品尝,“鬼哥”看着包装袋,看着碗里,诧异地说:上当了,还以为和袋子上的一样呢!三人吹着凉风,仰着头大笑起来。 第十八章 香消玉损 “贤哥”和刘春燕两家人,吃完午饭,一行人把刘建设收拾好的大包小包的土特产放进后备箱,两个车的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都快要溢出来。刘建设拄着拐,站在巷子口,看护着4个孩子,四个大人车前车后的忙活着。 “贤哥”从副驾驶位,把一盒包装精致的手提袋拿出来,走到刘建设面前递给他:这是专门给你带的——茯茶——这两天忘了给你拿!刘建设接过袋子,乐呵呵地笑了,说:你没把那个相册带上,你原来的宝贝? “贤哥”诡秘地笑了下,说:那现在不是你的宝贝吗?刘建设拿起拐,假装要抽他的架势:没事常回来,我还要他干啥!都上车了,孩子们在喊“贤哥”,他冲着刘建设说:嗯——回去吧!刘建设用拐挥了挥,示意了下赶紧上车。 缓缓地驶出老村,快到新村街道的时候,“贤哥”从后视镜里,看见刘建设站在路口,朝着他们行驶的方向,远远地望着,斑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光。驶上高速,走了一段快到服务区的时候,“贤哥”瞥见相册从副驾驶座位上的袋子里露出来,鼓囊的相册好像被什么东西撑开了,他便让赵倩看下,刚一动就掉出来了个红色塑料袋。“贤哥”把车开进服务区,仔细打开一看,是一摞现金——总共5万元,有张纸条。上面写着:贵贤,帮不了你什么忙,这些钱你们拿着用! “贤哥”拿起手机,刚要给刘建设打电话,准备嗔怪一番,被赵倩拦住了,说:别打电话,你别辜负了爸的一片心意,你就权当爸给你入的股吧!“贤哥”便给刘建设发了个短信:股东爸,入股的钱我已收到,年底分红啊!车又重新驶上高速,“贤哥”自感这一趟“回乡”感觉很圆满,兴奋地给赵倩说着,赵倩也附和着,说了句:心结解开了,看你更精神了!“贤哥”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赵倩听完就“呦呦”地惊叹着,接着说:我听姐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事呢!姐说你那天朝着河西的后山默哀了一会! “贤哥”惊诧地说:谁说的?哪有啊?那不是心事——那是旧事!赵倩就“咯咯咯”地笑着说:庸人——都不敢承认—— 小升初成绩全镇第一名,全县第三名,全市第五名的“鬼哥”,雄赳赳,气昂昂,带着他那些“兄弟”地进入河东的初中。初中课业多了,“兄弟”们也都感觉自己长大了,“晨跑队”还在坚持着,放学后院子里的“队伍”规模缩减了,有些玩具以及玩法感觉有些“幼稚”,有人青睐于琼瑶的电视剧,那种“哭得死去活来”、“爱得要死不能活”港台剧。 萌动初开的少年们,开始注重自己的发型,自己的打扮,以及在女同学面前的害羞与显摆,继而故意引起她们的注意。因为“鬼哥”的特殊身份,有一帮“患难与共,有福同享”的跟随者,又是学校的尖子生,老师嘴上鼓动学习的“榜样”,自然就有不少女生很想走近他,在她们眼里“鬼哥”属于“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之类的。 那个女孩叫唐英,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鬼哥”的同班同学。上小学三年级时,经常受到原同桌欺负,她母亲来学校找到班主任,执意要给她换个桌位。经班主任推荐,又因为“鬼哥”是班长,自然而然不会欺负她。 瓜子脸,闪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头发耷拉在脑后,是瀑布,若柳丝……她有时很活跃,整个教室都会因她而骚动起来;有时又特别安静,大家闺秀似的,挪动着碎步——也算当时的“班花”,小学的时候也经常和“鬼哥”这帮“生死兄弟”们疯玩。 上初中后,虽然还在一个班,但一个个好像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倒还矜持了,互相说个话都会脸红。又和“鬼哥”是同桌,总会因为“三八线”之类的问题拌嘴,吵架。其实全班女生都很羡慕她,和“榜样”坐在一块。但也有人纳闷,坐在跟前,也不跟着“榜样”好好学习,除过和“鬼哥”吵架拌嘴,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有同学问她,她总红着脸,大声说:我喜欢——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他”就被她轻声吞噬了。 有天放学,“鬼哥”和他“兄弟”,还有唐英前后走着一块放学回家。他“兄弟”就问唐英:你一天和“榜样”坐一块,也不学好,一天刚睡觉,是有多累? 你管呢,我喜欢!唐英回答的很痛快,而且还带了点不屑的微笑,同时眼光又在“鬼哥”的脸上停留了好长时间。“鬼哥”听完,顺口就说:是不是不想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别担心,我来帮你,行吗?她回头冲“鬼哥”笑了。接下来的几天,一反常态,也不睡觉了,她还不时的来问“鬼哥”问题,他都不厌其烦地耐心讲解。“鬼哥”也没搞清楚,一和她单独呆一块,他就自然不自然地很紧张。那是个飘雪的晚上,满天飞舞着雪花,置身其中,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晚自习下后,唐英叫住“鬼哥”,让他等她一会。等教室的人都走完了,她走过来,坐在“鬼哥”对面。“鬼哥”正忙着做题,也就顺口说:说吧,哪道题? 教室里很静,只有外面“沙沙”的雪花轻吻衰草的声音。好大一会她没说话,“鬼哥”才感觉异样,停下来,看着她:满眼是忧愁、无奈、内疚……唐英一直低着头,怯怯地告诉他,她也不想学,上学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混年龄。“鬼哥”顿时愣了,近乎有点生气地问:混年龄干--什么? 她有些哽咽,但却装着开心的说:可能--或许你也知道,我爸是个赌鬼,家里能让他输的都输光了,还欠了不少债。年龄大了,我就出去打工,还完债,说不定还能让弟弟、妹妹上学!“鬼哥”不敢看她那双眼,眼里有着太多纷乱的内容……在后来的日子里,“鬼哥”还是像以前一样竭力帮她,但退学已成定局。 那晚,唐英的父亲变得少有的温和,满脸堆着笑,夸赞着自己的女儿可以替父解忧了。本以为父亲变了。哪知父亲是执意要把她嫁给本村的一个“纨绔子弟”,先换得一份丰厚的彩礼,等到适婚年龄再完婚,她至死不从。年关刚过,她悄悄去县城打工,初春的风刺骨着她的双手,僵硬的扶着笨重的二八自行车,低洼处的寒冰还未消融。为了躲避疾驰的汽车,笨重的自行车在冰面上轻松滑进车轮下。红色的液体染红了大地,是那般刺眼夺目,在寒冷的早晨,冒着淡淡的白气—— 第十九章 逃课“烂葱” 两小时的车程,让“贤哥”体会到国之伟大,改革之功绩,变化之神速。 听刘建设说过,他们出山进省城,走的都是环山路,从车窗可以颤抖着看见底下的万丈悬崖,单程得大半天时间;“贤哥”进省城求学时,环山路已经废弃,开始走国道,双向两车道,弯道超车时隔着车窗,都可以看见对向车里人惊恐的眼神,单程4-6个小时;现在两条高速直通家门口,双向八车道,平坦通达,单程2个小时,移步异景,缓速开车,春看百花竞艳,夏见溪流奔泻,秋赏红叶韵染,冬显银装素裹。 各自回家,“贤哥”也恢复了原来的生活,继续履行“家庭煮妇”的职责,如同陀螺一样,在生活的抽打下,被动地旋转着,无法停转,偶尔擦出一些火花,昙花一现,归于平静,回归原样。 由于上学年毕业班升学率和其他年级考试评比中,均名列前茅,上级部门决定,为了再提升学校的教育、教学水平,特意从全县抽调了一批经验丰富,年富力强,有创新意识的老师,来到河东初级中学。年轻有为,眼界开阔的男老师,秀外慧中,勇于创新的女老师,让这平静的山村学校顿时沸腾。 本来对于“鬼哥”来说,来什么样的老师,对他的学习生活也影响不到什么,他自认为只会让他间接地快速认识到外面的世界。他还是一如既往,墨守成规地安排自己的学习,和挖空心思的玩耍。但这群新老师中有个女老师,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有所触动。 全校召开“欢迎新老师大会”的时候,“鬼哥”作为学生代表坐在前排,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头发挽在脑后,听说年龄和刘建设相仿,作为新老师代表上台发言是走过“鬼哥”身旁,一股幽幽的,淡淡的芳香,让你想美美的吸一口,紧锁鼻腔,不让丁点的杂味渗入嗅觉的通道。站上台,远看,宛如一朵玉兰花,特别是在初春雨后,而或丝雨的低泣里,冷艳的绽放,更让人感觉有了几许愁婉得伤感。 “鬼哥”感觉她的长相有点像,她的声音更像一个人,那个已被他永远埋藏在心底,从不轻易打开,不去回眸的人——杨彩霞。她刚好是“鬼哥”的语文老师——郑老师,有好几次上课,“鬼哥”都有意识地去来回按着自己耳朵,不想听但总有忍不住想去听,或者就不低头,昂着头紧盯着绘声绘色、在讲台上口若悬河、津津乐道的她,这样好像只关注她的行动,声音就能减小点。 有好几次上课的时候,她在讲台上也注意到了“鬼哥”奇怪的动作,一会按着耳朵,一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也不见做笔记之类的其他行为发生。她进班之前,对班上的学生情况大致了解过,对“鬼哥”的学习情况也专门了解过。她以为这是“鬼哥”好动,或者是他的习惯,甚至理解为这个“尖子生”地过人之处,或者天赋异禀。 后来和其他代课老师交流时,她把这还作为“夸耀”、“炫耀”的谈资的时候,别的老师纷纷告诉她,“鬼哥”在他们课堂上很好好,都说这孩子学习好,就是上课注意力集中,抓住了这40分钟时间。她很纳闷,其他代课老师也很纳闷,建议她找时间和“鬼哥”聊聊。 “鬼哥”甚至有点害怕上语文课,熟悉的声音,有时让他总是很恍惚,忍住听得时间长点,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别无他法的情况下,“鬼哥”第一次选择逃课,校门无法出去,他听他一个“兄弟”说,男生厕所的院墙上有个豁口,可以从那进出。上语文课前溜进厕所,战战兢兢地从豁口爬出去,外面是一大片麦原,刚开始总担心被巡查的老师抓住,胆战心惊地藏在柿子树后面,时不时地还察看一下四周;次数多了,也就自然放松警惕了,他就要么躺在田垄上“闭目养神”,要么就叼着麦秆坐在田垄上晒太阳。等下课铃响后,又从豁口爬回厕所,在堂而皇之地坐在教室里。“鬼哥”自认为这样逃上一学期,下学期老师就换了,按照本学校原有教师轮换的做法。 郑老师刚开始也又觉察,问“鬼哥”去向,他那几个“兄弟”总会找理由搪塞,要么是拉肚子,要么是哪个老师找去油印卷子去了。刚开始郑老师就感觉,第一“鬼哥”身体素质这么差,第二“鬼哥”这么招老师喜欢吗,有这么多老师找他,心里还有些担心和自豪。时间一长,他那几个“兄弟”每天语文课实在编不出什么新理由,干脆和“鬼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块从厕所豁口爬出去逃课。 语文课上,就看见和拼图一样的教室,有几个位置总是空着,无法成形,再问就无人知晓这些人的去向了。郑老师心生疑惑,上完课找班主任和几个代课老师询问,才知只有她的课,才有人缺席。语文顿时感觉委屈,强忍眼泪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朽木不可雕也……云云!班主任看着生气的郑老师,出主意说下次你上课前,我去跟踪一下他们。 结果不言自明。班主任向“鬼哥”几个“兄弟”追问,经过“软磨硬泡”、“循循善诱”等措施,才知“鬼哥”是首领,更加引起班主任和语文老师的重视。班主任再三追问原因,“鬼哥”就只说,不想上语文课;再问不想上语文课的原因,“鬼哥”就说,老师,我是是颗烂葱——然后就默不作声,缄口不语。无奈之下,班主任只能警告一番,再有类似情况,他就要上报学校领导,学校就要做出相应处罚。 在场的郑老师,气得在旁边偷偷抹着眼泪,想着自己并未做错什么,自从她带着个班的语文后,全班同学的学习积极性提高了,主动性也提高了。唯独“鬼哥”不喜欢上她的课,难道真是仗着自己是“尖子生”,骄傲了,肯定另有原因。但她也没再说什么,抹完眼泪,就继续上课去了。她抽空找“鬼哥”那几个“兄弟”详细了解了下他的情况;又去找校长(校长本也是河东人,“鬼哥”邻村的)了解了下“鬼哥”的情况,包括大致的家庭情况。 第二十章 刘郑邂逅 本周末郑老师值班,自然不必回家。其实回不回去都一样,回去也是孤家寡人,不回去在学校还有点事干,批改作业,备课等。星期五下午,放学较早,郑老师匆忙回到宿舍,换了一身运动衣。然后她就站在学校门口,两只眼睛在纷乱的人群中寻找“鬼哥”,故意等着“鬼哥”,她想趁机去尺水河河堤散步的时候刚好顺路,和他聊聊,她还是想知道“鬼哥”不想上语文课的真实原因。 “鬼哥”老远就看见郑老师站在大门口,看见他后朝他挥手示意,他本能地想躲在几个“兄弟”后面溜出去。可他的身高和他拔尖的学习成绩一样,让他无法遁形。忸忸怩怩地走到郑老师跟前,几个“兄弟”看这架势,早早的、悄悄的溜之大吉。郑老师告诉“鬼哥”来意,“鬼哥”就灰溜溜地跟在她后面,低声说:老师,我就是颗葱,你就别拿我当主菜了。他原本以为郑老师没有听见,低头继续朝前走着。郑老师突然转过身,差点和他撞个满怀,往后斜着,有点生气地说:谁说你不是主菜,我看你不光是主菜,还是压轴的主菜! 两人便跟在学生队伍最后面,郑老师故意放慢脚步,想与前面的学生队伍拉开点距离。“鬼哥”尾随着郑老师,“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 郑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大口香糖”,拿出一块递给他,一块放进自己嘴里“鬼哥”虽然在商店里见过,但还没有真正吃过。半推半就、红着脸接过,拆开包装塞进嘴里。语文老师一只手就揽在他肩头,嘴里甜甜的,肩头暖暖的,味觉的满足感,混合着温暖的亲切感,这是种经年未有过的感觉。郑老师一张口说话,他感觉自己都差点叫出“妈”,只是有种气息突然就卡在喉咙口顶着,让他难以发声,干呕了一声。郑老师就“咯咯咯”地笑着说,这是口香糖,你不会把他当奶糖咽了吧!然后揽着肩头的手,就在“鬼哥”后背摩挲着。 “鬼哥”涨红着脸,鼻头和额头微微冒汗。郑老师从口袋掏出一块卫生纸,弓着腰替他擦去沁出的汗,和嘴角的口水,整理了下他的衣服,手又自然地揽在他的肩头。“鬼哥”略略放松了下,两人缓缓地走上了尺水河的河堤。太阳已经在河西的后山上,徐徐下沉,夹岸的粗大杨柳树,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倒映在尺水河清亮的河水里,翻动的浪花溅起的水花,洒在河床的青石上。 郑老师拨了拨“鬼哥”肩头,说:刘贵贤,是不是我的语文课上的不好? “鬼哥”听完紧张地摇着头,说:挺好的,比我们原来的老师上的好多了! 那你为什么还逃课,最近不逃课了,看你上课也不是很专心,心不在焉的?郑老师继续追问。 “鬼哥”有些难为情,眼光里也微微泛起泪光,说:郑老师,不怪你,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可以告诉我吗?郑老师停下来,两只手扶在“鬼哥”双肩上,微笑地看着他。“鬼哥”低着头,滴着眼泪,把原因一五一十地告诉郑老师。听完,郑老师眼睛也红了,转过身,用纸巾抹了下眼泪,长吁了口气。转过来又递给“鬼哥”一片纸巾,拍着他肩旁说:对不起,贵贤! “鬼哥”擦着眼泪,使劲摇着头,说:郑老师,我己经克服了,感觉最近上课能好点!然后转身看着后山,指着后山的塬上依稀可见的坟场,说:郑老师,杨彩霞就在那儿,我妈就在那儿!郑老师靠近“鬼哥”身后,两只手过去放在他肩上,然后又摸了下他的头说:贵贤,你是个好孩子,好学生!“鬼哥”突然间感受到一种许久从未有过的母性关怀,像春风拂过麦原,一股暖流撩拨起沉睡的头颅;像暖阳照耀大地,一片温煦熨帖着蛰伏的腰身。 太阳在后山只剩下半张脸,好像一个慈祥的老人,笑呵呵地望着山下归家的人们。尺水河河堤稍微欢腾起来,自行车、摩托车,呼呼啦啦的疾驰而过,远处店铺里隐约可以听见歌声流泻: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长大以后,为了理想而努力…… 刘建设自从单位经营不善后,大家多次向上级领导建议,调整经营思路,都未得到认可。无奈之下,都不愿这个掉了碗底的“铁饭碗”,都在下班后自谋生路。刘建设下班后去镇上新式家具作坊做工,主要是新样式、新材料、抛光上漆、新机器使用的区别,在家里偶尔自己也试着做做,逐渐也得到村人的认可。 刘建设下班后,沿着尺水河河堤,白衬衣里兜着风,骑着新换的摩托车,老远看见“鬼哥”他们,按着喇叭,车就停在面前。摘下头盔,停好车,“鬼哥”走上去说:爸,这是我们语文老师郑—— 郑丽娟——娟娟——刘建设打断“鬼哥”的话,喊道,兴冲冲地走向郑老师。“鬼哥”站在旁边,瞪着眼睛,惊讶地望着刘建设。郑老师也有点惊讶,愣愣地站在那儿,一时半会回不过神,紧张地看着刘建设,若有所思地在脑子里迅速搜索着这个年龄相仿的男人。 刘建设——你是刘建设——郑老师欣喜的看着刘建设,兴奋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冲上去准备抱住他,最后还是伸手,两人握着手,都没撒开,眼里都浮现出点点泪花,深情对望着……爸——郑老师——“鬼哥”被这场面也震惊了,朝两人喊着。两个人红着脸,害羞地撒开手,抑制不住地笑意还停驻在两人脸上,高兴地看着“鬼哥”。 你迁到这儿了——哦——对——我怎么都忘了呢,我怎么没想到你呢!郑老师手足无措地,兴奋地,激动地,一股脑说了一通。然后又转过头,惊奇地看着“鬼哥”,说:刘贵贤是你——你儿子? 刘建设微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是我儿子,是迁到这儿——和—— 还没等说完,郑老师就打断他的话,说:哦——杨彩——对不起——那——燕燕呢?“鬼哥”抢过话头,有些自豪地说:姐姐,上卫校了,最近已经开始实习了! 刘建设听完,看着郑老师,两人相视而笑。走吧——郑老师,咱到家里说吧!刘建设朝家的方向示意了下。郑老师有些少有的扭捏,想矜持一点,准备拒绝,“鬼哥”插嘴说:走吧,郑老师,就在对面,又不远! 郑老师看着他俩,若有所思地说:好吗? 刘建设和“鬼哥”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说:好——刘建设就发动摩托,郑老师有点害羞地故意先扶“鬼哥”坐上去,然后自己便跨上后座,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敢看过往的路人。刘建设缓缓起步,稳稳地返回家去,消失在余晖的绚烂里。 第二十一章 黄粱美梦 路过桥头,扎堆闲逛的村人,看着摩托上的三个人, “迎来送往”的眼光循声由远而近,惊讶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眼里充满无限的猜测和遐想,万千臆想的画面如同电影快进模式,在脑子里划过。 种种嗤之以鼻的啧啧声,嘘声,以及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诋毁声,也有艳羡声,和替刘建设开脱声……。 眼眼刺目,声声入耳,让本就不自然地三人,迅速拐进巷子,遁进院子,才算坦然。 停稳车,郑老师更加扭捏和害羞,下得车来,顿时没了老师的架势,手足无措,木在那儿,连 “鬼哥”趔趄着下车,都没有去搀。刘建设看此情景,一个大男人也变得扭捏,走上去,说:郑老师,对不起啊——农村人就这样,你别介意! 郑老师定了定神,挤出了点笑,无意识地说:鳏夫房顶炊烟少,寡妇门前是非多! 刘建设听完,惊诧地看着郑老师,脸谱一样的脸色,五颜六色,五味杂陈,一下也僵在那儿。 “鬼哥”靠着摩托,看着两个木桩似的人,一个脸色煞白,一个红白相间, “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两人被他的笑声才惊醒,郑老师才恢复常态,脸色逐渐红润起来,韵起两朵粉色的花,略显腼腆的,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刚才说什么了? 刘建设满脸通红,连脖子也开始发红,像个火鸡一样,扑棱着翅膀,急忙说:没说什么,好像念了句诗! 听完,郑老师不由得大笑起来,刘建设也略显尴尬地跟着笑起来, “鬼哥”看着也笑起来。郑老师这才开始参观这个院子,刘建设和 “鬼哥”忙活着去准备倒水,搬椅子桌子。一切归置好,沏好茶,刘建设走上去邀请郑老师坐下说,郑老师谦谦地坐下,朝着刘建设说:别叫我郑老师,还是叫我娟娟! 刘建设为了缓解刚才那阵尴尬,故意调皮的说:遵命——娟娟老师!接着又说:也没啥招待你,茶叶也不好! 转过身去喊 “鬼哥”:贵贤,你去前面商店给你娟娟姨买点瓜子啥的!郑老师伸手去拦,执意拒绝, “鬼哥”早一溜烟跑了。商店门口村人对 “鬼哥”又是一番审问, “鬼哥”很厌烦地说:那是我们语文老师,来家里家访的!买完东西头也不回地跑回家。 “鬼哥”在屋子里写作业,刘建设和郑老师在院子里闲聊着,毫无主题,大多是说一些原来相处的事情和一些老同学之类的话题,家长里短,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鬼哥”大致也听出来了,郑老师和刘建设都是当年建水库被迫被搬迁的老邻居,两人迁到的地方不一样,刘建设迁到县城东边,郑老师迁到县城西边。 聊到月上柳梢头, “鬼哥”喊肚子饿的时候,两人才停下,郑老师执意要回学校吃饭,刘建设死拉硬拽才强留下,说:娟娟,到这儿上班,你又没亲近的人,咱家以后你可以常来,就当自己家! 郑老师还想拒绝,刘建设又说:娟娟,几年没见,现在咋还变得这么客气,原来是天天跑我家,嚷着让我做饭给你吃,现在倒还客气了! 说的郑老师脸红,眼睛也微微泛起泪光,她感觉盛情难却,只好却之不恭。 就和刘建设在厨房里,一个烧火,一个掌勺,俨然一幅 “夫唱妇随”的画面,连看在眼里的 “鬼哥”那晚也因久违的画面,温暖的氛围,吃得肚子浑圆浑圆,上气不接下气,窝在椅子上,痴痴的发愣。 刘建设和郑老师看见 “鬼哥”吃醉的样子,郑老师扶着刘建设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弯着腰捂着笑抽搐的肚子。 天色已晚,收拾完碗筷,刘建设主动要求送郑老师回学校。这次,郑老师没有拒绝,难得的月色,难得的心境。 刘建设本想骑摩托车去送,郑老师拦了一下,当着 “鬼哥”的面,假装义正言辞地说:吃那么多,别骑了,又不远,走走吧! 刘建设也假情假意的,假装很勉强,但又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说:还走呢,没必要了吧! “鬼哥”和郑老师作别后,就回屋子了。他隐约,懵懂地感觉到刘建设和郑老师的关系不简单,不仅仅是邻居的那么简单,油然而生一句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虽然不甚明白其中深意,但也知道大致意思。心里想着,如果真是那样,其实他内心是欣喜的,一汪湖水,可以因此激起无数涟漪,景致也是挺美好的。 刘建设和郑老师,两人从巷子出来,月光朗照的路上,行人已经稀疏,只有零星几个匆匆赶路的,偶尔一两声犬吠。 两人都无语,突然在这样景致下单独相处,不知话从何起。郑老师终于按捺不住,长吁了口气,说:杨彩霞——你没打算——也不是没有打算,自从杨彩霞不在以后,带着他们俩,事情不断,也就没时间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郑老师的一句话,仿佛打开了刘建设的话匣子:那你呢,娟娟,孩子多大了? 哎——离婚了!郑老师叹了口气。刘建设停下脚步,说:怎么了?当初我爸妈说你带个孩子,不愿意让我跟着你;本来咱们是要迁到一块的,为了把咱俩分开,我爸妈去找村长,才把你迁到别的地去了,也没人知道你迁哪去了。 我问过村长,村长说他只是给上面领导说了声,不知道咋安排的!郑老师也好似话匣子打开,急于把深藏的秘密说出来。 后来就在原来单位和同事结婚了,但他不成器,三天一大赌,两天一小赌,吃喝赌样样精通,家里也不成样子,我实在受不了,反正刚好也没孩子牵攀,就和他离婚了! 郑老师略显委屈,吸了吸鼻子说道。刘建设抬起胳膊,想要放在她肩上,又放下了,搓着手心,说:那你现在啥打算? 郑老师抬起头,看了下皎洁的月亮,说:再说吧,目前在这个学校,山高皇帝远,也没人烦我,我爸妈也不烦我,倒也清闲! 娟娟,那——你看——我——哎——算了,你看我没烦你吧!刘建设欲言又止,开玩笑地说。 郑老师就 “咯咯咯”地笑出了声,喜不自胜地说:我们今天才见面,你烦我什么了! 刘建设听完,也傻呵呵地跟着笑。快要到学校门口地时候,郑老师看着额头微微发汗的刘建设说:我也到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咱俩——咱俩的事,我们都好好考虑下,那个时候都年轻,率性而为,对吧? 刘建设有点愣了,他自己憋了一路都没能说出来的话,没想到原来娇羞的女孩,现在居然能这么大方地把这话说出来,让他有点应接不暇,无言以对,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结巴着说:啊——哦——好——好吧! 听完,惹得郑老师更是乐不可支,笑着说:好了,你赶紧回去吧,贵贤还一个人在家呢! 刘建设便机械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去,自己心里一片混乱,感觉自己就像那天空里被浮云遮蔽的月亮,忽而朗照大地,忽而昏暗一片。 第二十二章 情窦初开 “鬼哥”后来追问刘建设,郑丽娟和他的真实关系。虽然刘建设闪烁其词,用 “黄口小儿”、 “大人的事小孩不懂”之类的话来搪塞他,但从郑老师对他有别于其他同学的关心,刘建设周末频繁邀约郑老师来家里吃饭,和刘建设见到她的喜出望外,种种迹象已经出卖了他。 刘建设有时高兴了,问 “鬼哥”感觉怎么样, “鬼哥”装着大人的腔调说:大人的事情大人自己操心,小孩哪懂大人的事! 也趁刘春燕回来问过她,燕燕说:挺好的啊,娟娟姨还抱过我!气得刘建设 “咬牙切齿”,不忍下手。嬉笑打闹中,刘春燕实习结束了,已经出落成大姑娘,居然有种当年杨彩霞的风采。 根据中专生包分配的政策,工作不用愁,到镇上地段医院直接报道上班,她自得其乐,也自觉庆幸,他们已经是最后一批可以享受工作包分配的中专生。 所以对于 “鬼哥”来说,形势更严峻,只有上高中考大学才是出路。 “鬼哥”学习自然也不差,但刘建设还是让郑老师每天给他 “开小灶”, “近水楼台先得月”。备战中考,除过学业,还要参加三项全能的运动测试,学校也组织学生每天早上参加长跑锻炼,下午为铅球和立定跳远的训练。 这些对于 “鬼哥”来说,不在话下,但班主任把这个重任全部交给他,让他组织大家每天的训练。 所以 “鬼哥”带领大家宣读完自己写的《告别热被窝》的宣言后,正准备带大家跑步时,班主任来到队伍前列,身后还跟着一个无论是长相还是着装,都与他们这些山野孩子不一样的女生。 班主任简单训示后,介绍了个新同学——张雪梅,说完,班主任就走了。 “鬼哥”便带着大家,从学校出发,跑上河堤,再跑回学校。蜂拥而入,汗流浃背地坐在座位上,班主任也跟着进了教室,让张雪梅坐在 “鬼哥”旁边,全班随即响起一片嘘声。 “鬼哥”这才仔细打量了下,绿色羽绒服,黑色健美裤,白色旅游鞋,崭新的双肩包,有种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的感觉;红色的皮筋扎着长发,自然下垂在后背,更是 “鬓似乌云发委地”;皮肤白皙,却又是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是老师来上课, “鬼哥”不知道还能看到什么,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说:真好看!张雪梅稳稳地坐着,毫无表情,跟没听见似的一样,擎着头颅,从双肩包里拿出崭新的课本和铅笔盒,自顾自地去听课。 “鬼哥”也自感无趣,转头认真听课去了。但张雪梅却在他心里掀起层层涟漪,微波荡漾,好似失身于孕满春野里,遍布浓郁的私密味道,暖暖的春风,溢满情致;乱花纷纷里,呛鼻的花粉,落满百态的合欢风姿;唧喳聒噪里,全是恬耻的蜜糖情话;疯狂的鸟语,极尽献媚。 那个冬季,雪真多,好像害怕寒冷的冬天要把这麦子冻坏,狠劲地为她盖上厚厚的雪绒被。 翻飞的雪花,铺天盖地,肆虐着扑向茫茫大地。 “鬼哥”早起,翻箱倒柜在找他的雨伞,最终无果,万般无奈之下,他盯上了木工棚一个化肥袋子,看看时间也来不及了,套上袋子就匆匆跑向学校,一个透明的圆柱体就在雪地里疯狂奔跑着。 等跑到学校,上课铃刚响,代课老师已经进入教室, “鬼哥”套这个透明袋子突然出现在眼前,老师顿时傻了,扶着眼镜呆呆的望着……他不好意思,害羞地把脑袋伸出来,朝老师笑着说: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你迟到了!?噢---对,你怎么迟到了?老师半晌才回过神来。找不到伞了? 耽搁了一会! “鬼哥”很难为情地,低着头说,偷偷斜眼看着自己桌位旁的张雪梅,一只手有意去藏刚才的透明化肥袋子。 “好了,去吧!”老师略略有点生气。随即教室便被一片笑声所控制,走到座位旁。 看见张雪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有些难为情,他不愿意自己 “光辉”、 “高大”形象在她眼里被抹杀,可自己今天的狼狈相肯定会成为她的笑柄。 虽然这个 “恍如隔世”的女孩,刚来时不怎么喜欢这个学校,和这些土里土气的同学,但在郑丽娟的几次开导下,在和 “鬼哥”及其 “兄弟”们的相处下,她也慢慢地发现了山村学生的可爱之处——不攀比,不造作,阳光,积极向上,就像操场边的白杨树一样,让她不由得想起曾经学过《白杨礼赞》里话语: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 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也许你要说它不美丽,──如果美是专指 “婆娑”或 “横斜逸出”之类而言,那么白杨树算不得树中的好女子;但是它却是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它的坚强不屈与挺拔,它是树中的伟丈夫! 当你在积雪初融的高原上走过,看见平坦的大地上傲然挺立这么一株或一排白杨树,难道你觉得树只是树,难道你就不想到它的朴质,严肃,坚强不屈……摘掉了有色眼镜的她,对 “鬼哥”的 “献媚”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她自己也无法具体言说,就是想见到他们,想和他坐在一块上课,学习。 哎—刘贵贤,伞没找着吗?张雪梅用课本捂着嘴,从喉咙里发出 “呲啦呲啦”的声响。还---还---没有!张雪梅第一次这样和自己说话,让 “鬼哥”无名的紧张起来,红着脸告诉他。张雪梅隔着课本, “呵呵呵”地轻声笑起来,笑得 “鬼哥”有些 “毛骨悚然”。那天晚上,雪停了。晚自习下课后,张雪梅尾随上来,朝着 “鬼哥”喊着:刘贵贤——鬼哥,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鬼哥”站在雪地里,看着远处走来的张雪梅,还是那条黑色的健美裤,粉红色的带帽羽绒服,帽子扣在头上,边缘的绒毛把她的脸装点成白雪公主,向着自己跑过来。 可以吗——叫你鬼哥! “鬼哥”红着脸,笑着轻轻点着头。她就从身后的双肩包里取出一把蓝色的折叠伞,递给 “鬼哥”。他没敢伸手去接,只是身体有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脚下的积雪跟着 “咯吱——咯吱——”地响了两声。一把蓝色折叠自动伞,这在他们这些农村孩子眼里都是少之又少的,他们用的都是长柄伞,多数是伞骨已经生锈,伞布是走街串巷的修伞人新换的,有些甚至感觉皱巴巴的,颜色搭配也显得粗俗。 张雪梅看着 “鬼哥”躲避的架势,又故意往前伸了伸,他还想本能地往后躲,一屁股就坐在雪地里,惹得张雪梅笑得前仰后合, “呵呵呵”地笑声响彻整个校园。 “鬼哥”自感尴尬地准备爬起来,张雪梅手就伸到他面前,纤细,白皙,如同刚出水的莲藕尖,娇滴滴的滴着水—— “鬼哥”看见这只手,他更不敢靠前,想躲开;张雪梅一直伸着手,手指往回勾了勾,示意 “鬼哥”。 “鬼哥”低着头不敢看,嘴角挤出一丝坏笑,甚至是窃喜,抓住那只手,站起来,一种绵软,一股微热从她的手心直接沁入 “鬼哥”心脾。拍拍身上的雪, “鬼哥”接过伞,说:等我找见我的伞,我就还给你!张雪梅看着他,笑着说:不用,你拿着吧,我还有把—— “鬼哥”没再推辞,有些扭捏,有点惺惺作态地拿着,还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 张雪梅扭身把书包整理了下,转过身说:回去吧! “鬼哥”有些纳闷地看着她,张雪梅这才反应上来,笑着说:哦——你回吧——我搬到老师宿舍住了! “鬼哥”怏怏不乐地转过身,迎着雪光,一个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回走去;张雪梅一直站在学校门口,看着远去地、决绝地身影,消失在茫茫雪海里—— 第二十三章 聚散无期 “忙假”马上临近,这是只有农村学生才可以享受的假期, “麦忙假”和 “秋忙假”,时间一般一星期左右,主旨是让学生回家积极参加劳动。半个劳动力的 “鬼哥”和他的 “兄弟们”都会趁机纷纷,学着大人的样子,头戴一顶草帽,脖子上耷拉一条毛巾,在田地里挥汗如雨。 “鬼哥”家没多少地,也就剩不到半亩地,加上刘建设沟沟叉叉开荒所得,总共也不到两亩地,刘建设带着他,刘春燕下班也会帮忙,忙活几天,再进山去外婆家帮忙两天。 相对于他的 “兄弟”们, “鬼哥”的假期要宽裕很多,三分之一假期都是在家玩耍,或者刘春燕下班后回来给他辅导功课。 刘春燕和刘建设上班的时候, “鬼哥”便去找放假未归的郑丽娟辅导功课。临走前刘建设会不忘提醒,带点水果或者挖点菜园里的时令蔬菜,还不忘提醒,让郑老师晚上来家吃饭。 “鬼哥”就拿着东西,朝刘建设诡异地笑着,笑得他脸发红。找郑丽娟辅导功课也是事实,他也着实感觉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找娟娟姨聊聊天,重点是来可以找找同样未归的张雪梅。 初夏的天,暑气和溽热还没到来。乡村的五月,树叶在枝头迎风伫立,天空里翻飞着白色的 “雪花”,风起,翩翩地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这是五月的雪,不是来自天宇,而是源于 “荣损柔肠”的杨树枝,朵朵是扬花。偌大个学校,除过鸟雀在花园里叽喳欢腾,与往常安静了许多,新绿的树叶泛着光亮,娇嫩地在轻风里飘摇。 两排单层教工宿舍,整体躲在树荫下,透过树枝的光斑洒在地上和屋顶。 “鬼哥”本想先悄悄去找张雪梅,但这么多门,一摸一样地挂着同样的白色门帘,他有点找不到。 只好先去找郑丽娟,她的宿舍是第一个,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宿舍门口的白色门帘,迎风飘动,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说话,听了下,只听见郑丽娟的声音,没听听在说什么。 郑老师,你在吗? “鬼哥”轻轻的喊道。郑丽娟走出们来,披散折头发,一改往日的严肃,站在门口,笑呵呵地看着他:来吧——进来吧! “鬼哥”先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郑老师,有些扫兴地说:你这还有人,我爸让我给你拿点东西——完成任务了,我该回去了! 转身就要准备走,脚下挪了半天,也没走出几步。郑丽娟看出 “鬼哥”的心思,手里拿着东西,站在门口,故意不理他,看着他自顾自走去。 张雪梅也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郑老师身旁,她本想去喊 “鬼哥”,郑老师食指放在嘴上,让她不要发声,两人就看着 “鬼哥”,挪着 “沉重的步子,艰难地朝前”蠕动。张雪梅实在憋不住, “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郑老师也 “呵呵呵”地笑起来。那个熟悉的笑声,让 “鬼哥”迅速转过身,不再艰难,不再沉重。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们,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鬼哥”有点难为情地说:屋子里是你俩啊!郑老师忍住笑,摸着眼角的眼泪,说:那——你以为是谁啊? “鬼哥”看着张雪梅,高兴地笑起来,激动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虽然假期很短暂,但好几日不见,其实他自感六神无主,如此一见,让他有些喜出望外,喜不自胜,真是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郑老师看着 “鬼哥”,憋着笑说:怎么——还玩不起啊——还要哭啊? “鬼哥”强忍着急忙回答:没有——没有——郑老师!是这样,鬼哥,你和雪梅去把屋子里的小方桌搬出来,咱在外边吧! 郑老师说道。 “鬼哥”听完,不好意思地说:郑老师,你别叫我鬼哥,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还没等郑老师说话,张雪梅就说:鬼哥,赶紧去搬桌子! “鬼哥”看着张雪梅,假装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去搬桌子。郑老师也跟着进去,放下东西,顺带把刘建设给她做的小黑板拿出来,挂在门旁的墙上,郑老师便开始给依然 “同桌”的两人辅导功课。剩余的两天假期,刘春燕刚好值班, “鬼哥”兴冲冲地,再不用刘建设提醒,就自己带着东西,去找郑丽娟和张雪梅。 假期结束了,一切又回归正常。但 “鬼哥”旁边的座位却空了,刚开始他以为是张雪梅请假了,过了一个礼拜依然是 “空空如也”。郑丽娟也依然如故,就和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鬼哥”坐在教室里, “心猿不定,意马四驰”、 “身在曹营心在汉”,实在按捺不住。星期五下午放学,他就悄悄跟着郑老师,站在宿舍门口,等郑老师出门看见 “鬼哥”,才惊讶地看着他,说:“鬼哥”!你怎么还不回去,有事吗? “鬼哥”经此一问,紧张地不知从何问起,愣在那了,憋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悠。 郑老师看着 “鬼哥”,语气稍微缓和了点,走过去扶着 “鬼哥”肩头,说:怎么了,家里——郑老师没说下去,只看 “鬼哥”在摇头。张雪梅是不是病了,一个礼拜都没来了! “鬼哥”压低声音,一口气说完,然后就红着脸低下了头。郑老师没听清楚,拍了 “鬼哥”肩头,说:你说什么?是说张雪梅吗? “鬼哥”快速点着头。郑老师好像才突然想起来似的,恍然大悟,说:哦——我把这个事情都忘了! 说完打开房门,进去拿出一个用粉色包装纸,彩带拉花贴在上面的小盒子,递给 “鬼哥”,说:贵贤,这周太忙了,我把这事给忘了,可别抱怨我啊!这是雪梅让我给你的! “鬼哥”犹豫了下,接过来。郑老师揽过 “鬼哥”,说:走吧,我和你一块,今天去你家!他便什么也没说,和郑老师缓缓走向河堤。 “鬼哥”还是不知道张雪梅的下落,心情久久难以平复,闷不做声,木讷地缩在郑老师肩旁下,魂不守舍地走着,满脑子的疑问在脑子勾连,相互纠缠,相互撕扯…… 第二十四章 喜忧参半 刘建设自从找人托关系办了个 “停薪留职”,与镇上的厂子开始合作,复合板的新式家具厂里的学徒基本都可以做,现如今鸟枪换炮了,购置了一整套电动工具,他主要专职在家按照图纸做纯实木家具,把原来的手工刨子、锯子、凿子等擦上油,放进工具箱,以备不时之需。 家里的光景也是愈来愈好,刘春燕已经上班,偶尔还会贴补家用,就剩 “鬼哥”这一个花钱的主,但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还得再加把劲啊,刘建设心里想着。 木工棚一切归置停当,回卧室把杨彩霞当年 “甜蜜蜜理发店”用过的收录机,搬过来放到木工棚,这几年刘春燕、 “鬼哥”买的或者别人给的,磁带也积攒了一盒子;做工累的时候,他也会抽出一盒磁带放进去,跟着 “鬼哥”听多了,有些歌高兴地时候跟着也能哼哼几句;偶尔也听听时政新闻,关注下国家大事,现在真是日新月异,稍不留神,就赶不上趟了,家具厂特意让他主做实木家具,这就是个例子。 日子算是和他自己想的快一样了,要是杨彩霞在——就差个伴啊,他这也刚过了四十不惑的年龄了,眼看着都快要五十知天命,农村人常说的,快要入土的人了,晚年生活恓惶啊。 收录机里的歌声在院子里回荡着:“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无助的我\/已经疏远了那份情感\/许多年以后才发觉……”郑丽娟和沮丧的 “鬼哥”,悄悄走进院子; “鬼哥”低着头,失魂落魄地进了屋子;郑丽娟站在专注地刘建设背后,看他在仔细研究图纸;一股淡淡的雪花膏香味,让刘建设高兴地回过头,嘴差点碰上郑丽娟的嘴,吓得她睁大眼睛,急忙往后退,脚下就快要滑倒;刘建设本能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趁势一拉,郑丽娟就撞进他怀里。 郑丽娟不由得 “啊——”地喊了一声, “鬼哥”在屋里听见,就站在了门口,两人见状就赶紧分开,都涨红着脸,看着 “鬼哥”,郑丽娟说:没事——没事—— “鬼哥”叽歪着嘴说:没事就好——说完,就拖着丢了魂的双脚回到屋子,愣愣地坐在桌子旁,也不知道干什么。 略显尴尬的两个大人,站在木工棚里,看着满脸愁容地 “鬼哥”走回屋子,坐在那发呆。郑丽娟假装清了清嗓子,转身把收录机声音调小了点说:建设——哥, “鬼哥”可能——可能——早恋了!刘建设满眼含情地看着郑丽娟,愣了一下,说:嗯——? 什么——早恋——和谁——漂亮吗?这一问把郑丽娟问的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走到刘建设跟前,拍了下他肩膀,说:什么漂亮不漂亮? 刘建设才从刚才的兴奋里,触电的感觉里,久违的亲近里走出来,憨憨地笑着说:哦——哦——和谁啊? 郑丽娟白了下眼,嗔怪似地,压低声说:你们这父子俩,一个丢了魂,一个丢了神! 还和谁,能和谁——张雪梅——刘建设假装一本正经地问:张雪梅是谁啊? 郑丽娟就剜了他一眼,说:你忘了,就去年新转来的那个女生,我以前同事的那个孩子,我好姐妹的孩子——刘建设听完就摸着头:哦——哦——想起来了,就他爸和学校新来的实习老师那个——,让他妈知道了,闹离婚,害怕影响孩子,让你带过来照看一段时间的那个女孩! 对啊!就是她啊!郑丽娟说道,刘建设看着郑丽娟,坏笑着说:那个女孩——挺漂亮的,可以,做我儿媳妇,挺好! 听完,气得郑丽娟伸手过来就要打,刘建设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两只手就又碰在了一块,这次刘建设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攥着。 郑丽娟假装想撒开,刘建设干脆上去把那只手也攥住,四目相对,时间停滞,浓情蜜意,在激烈的 “电光火石”里直击人心;寸寸温存,从紧贴的手心直捣心房;波涛澎湃,涟漪层层,撩拨着心湖,痒痒的,让人抓耳挠腮……郑老师! 你快——说,张雪梅呢? “鬼哥”突然跑到院子里,带着哭腔,朝木工棚里的郑丽娟喊着。沉醉其中的两人,被这一喊惊醒,两人手足无措,无处安放的四只手在朗朗天空下,在 “鬼哥”面前如同褪去了外衣一样,无法藏匿。刘建设赶紧转过身假装看图纸,郑丽娟红着脸,走到 “鬼哥”面前,有点颤抖的声音,说:贵贤,张雪梅已经回去了,回她的学校去了! “鬼哥”听到,强忍着眼泪,什么也没说,就出了院子。刘建设也诧异地,不好意思地问:娟娟,她怎么就回去了呢,在这不好好的吗? 郑丽娟看着刘建设,也不好意思,又装着沉着冷静地说:婚离了,张雪梅跟着我姐妹,张雪梅她外爷人家是市教育局的领导,把我姐妹的工作调回去了,那自然就把张雪梅也转回市区上学了! 说完张雪梅捂着胸口,干咳了两声。刘建设看见,就从木工棚里出来,正要伸手准备给她摩挲下后背。 她就扭扭捏捏的走开了,说:建设哥,我没事了!刘建设接着说:难不成这小子还真早恋了,一个小孩懂啥吗,还早恋? 你懂——郑丽娟笑着,回怼了一句,接着说:也不能完全说是早恋,但有这个迹象,你没看刚才的架势? 刘建设门头就皱起来了,纳闷地看着郑丽娟,问道:那怎么办?郑丽娟看着愁眉苦脸地刘建设长叹了口气,说:你别管了,忙你的吧,我去找他! 刘建设就高兴地,傻傻地看着她走出院子。院子里收录机的声音又想起了—— “今天的你我\/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清脆的声音在巷子里回绕。 郑丽娟大踏步地走出巷子,高昂着头,大大方方地走过扎堆的人群,走过石桥,走上河堤。 落日余晖,倾泻在重新觉醒的大地上;霞光万丈,照耀着土地里新撒的种子;阵阵凉风,吹起河堤上四处的馥郁芬芳—— 第二十五章 青涩初恋 郑丽娟兴致勃勃地在河堤上扫视了一圈,却未看见“鬼哥”的身影,还正在纳闷:这孩子能跑到哪去?正在琢磨地时候,一个膀大腰圆,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小伙,蹬着三轮车站在她面前,粗声粗气地说:是郑老师吧? 郑丽娟有点惊愕,小伙就憨憨地笑着说:哦——我是“鬼哥”的兄弟,我叫张国强!听“鬼哥”老说起你——呵呵呵——郑丽娟这才放松了下,说:那——我在学校怎么没见过你? 张国强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说:我比“鬼哥”大点,学不进去,早毕业了! 哦——那你现在——?郑丽娟欲言又止地问道。张国强笑了笑,说:我现在跟着我爸杀猪,卖肉! 郑丽娟走近张国强,拍拍他坚实的肩膀,说:好着呢!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张国强又问:老师,你在这干什么呢? 郑丽娟才想起找“鬼哥”的事,急忙说:哦——找你兄弟呢,心情不好,一个人跑出来了,我来看看!张国强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河堤上没见啊,我一路过来没看见啊? 郑丽娟有些纳闷,甚至有些着急,张国强看着踌躇地郑丽娟,突然眼睛一亮,说:老师,你别着急,我知道他去那了,老师,你在桥头等我,我去把车子放下,我带你去!张国强跨上车,就一溜烟地冲过石桥,进了村子。郑丽娟站在桥头,有些担心,有些期待地看着张国强远去的方向。 不大一会,张国强气喘吁吁,咚咚咚地跑过来,一边抹着汗,一边说:老师——走,我带你去!两人走到后山山脚的时候,张国强转过头问道:老师,你能爬动吗?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 郑丽娟喘了口气说:老师没那么娇贵,我也是山里人,走吧,兄弟,带路!张国强听完乐呵呵地笑起来,说:“鬼哥”心里有事的时候,就去这三个地方——粉清江游泳、尺水河河堤闲逛、后山坟场发呆!郑丽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两人就喘着气往后山坟场爬。 快到的时候,已经看见塬边坐着的“鬼哥”。郑丽娟叫住张国强,说:兄弟,你兄弟今天的事你要替他保密啊,不能让你那其他兄弟知道了,笑话他!张国强点着头,然后略带不屑地说:我知道——保密——不过,我兄弟是什么,他自己说他是蒸不熟,煮不透,砸不碎,嚼不烂的一粒响当当的铜豌豆,放心吧,老师! 郑丽娟压着嗓门“呵呵呵”地笑了,说了句:还铜豌豆呢,顶多是粒豌豆!一炒就飞了!悄悄走到“鬼哥”身后,张国强上去抱住了他,把“鬼哥”吓了一跳,急于挣脱,就瞥见了郑丽娟。被张国强夹住的“鬼哥”,朝郑丽娟说:郑老师,你怎么能找到这儿里,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 郑丽娟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开了,张国强这才松开手,“鬼哥”回头一看,说:我猜就是你,强哥!张国强委屈地站在旁边,低着头说:我看老师找你找得很着急,我才带她来的。郑丽娟走到“鬼哥”跟前,摸了下他的头,问道:妈妈在哪儿,带我去看看?“鬼哥”有些不情愿地带他们走到杨彩霞的坟前,经年雨水的侵蚀,墓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了,坟头很小,小的都快和地面持平,几丛蔓草疯狂地缠绕在坟头,郑丽娟恭恭敬敬的三鞠躬后,想把坟头的草拨掉,却没拔动,就把枝蔓撇掉,只留了少部分的根茎。“鬼哥”看见费劲的郑丽娟,说:郑老师,别费劲了,改天我来收拾吧!我们下山吧! 郑丽娟看着平静地“鬼哥”,笑了笑,三人就相互尾随着下了山。快到山脚的时候,没憋住的郑丽娟还是张口问道:贵贤,还记得妈妈的样子吗?给我说说?“鬼哥”停了下脚步,边走边说:样子现在已经很模糊了,还能记得声音,和你声音很像,眼睛还是鼻子那块和你也挺像的,再就记不起来了! 郑丽娟在“鬼哥”身后,伸手摩挲了下他的头,眼睛不由得有些潮湿,带着点哭腔说:怎么,今天还生你姨的气了,张雪梅的事?“鬼哥”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下眼里泛泪的郑丽娟,说:不是,没生你气啊!只是感觉有点来的突然,走的也太突然了!郑丽娟轻轻笑着说:“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鬼哥”转过头,问:郑老师,你说什么?郑丽娟抹着眼角的泪,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 张国强突然插嘴说:“鬼哥”,怎么,还瞄上哪个女生了?“鬼哥”假装生气地说:关你什么事?张国强也回怼了一句:当然关我事,你可是“兄弟”们的榜样,还指着你出息呢!“鬼哥”没好气地说:放你的心吧,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郑丽娟听着“兄弟”俩谈话,也感觉到“鬼哥”的可爱,插嘴说:好了,你俩!张国强,还去你“兄弟”家不?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桥头,月亮已经挂在河堤的杨树梢上,夏凉的人们已经在桥头坐了黑压压一片。张国强哼了一声说:老师,不去了,不想和这没出息的玩,我夏凉去了! “鬼哥”听着,也生气地说:你才没出息呢!扭头就走,快到巷子口的时候,朝着张国强喊了声:强哥,明天还去镇上吗?张国强远远地回道:去啊,怎么了?捎本辅导书,明天给你说!“鬼哥”转头边走边喊道,张国强的回答基本都快听不清了,郑丽娟听完问道:捎什么书啊?“鬼哥”坏笑着说:骗他的!他根本就没听见!说完就“哈哈哈”地笑了。 刘春燕抽空回来了,要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刘建设已经把晚饭做好,正在等着他们。郑丽娟看见刘春燕,激动地语无轮次,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面,可想而知,时隔十几年,两人抱在一块,喜极而泣。郑丽娟看着刘春燕,跟刘建设说:变化真大,你现在这个样子,咱俩在路上碰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说完,刘春燕抹着眼泪,让大家都坐下说。四个人围桌而坐,全是刘春燕和郑丽娟两个人激动地说话声,和刘建设、“鬼哥”的吃饭地咂吧声。 吃完饭,刘春燕很是遗憾,说今晚她还要值班,只能先去医院,改天她去学校专门找郑丽娟。郑丽娟也深感惋惜,但也没办法。两人收拾完碗筷,刘建设骑着摩托去送刘春燕去了。就只留下了郑丽娟和“鬼哥”,郑丽娟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语重心长地说:贵贤,你对张雪梅怎么看?“鬼哥”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没怎么看,就是想和她在一块学习,聊天!郑丽娟拍着他肩膀,接着说:其实也没什么,但是只要两个人把心思用到学习上,互相激励,互相帮助,互相学习,两个人拧成一股绳,往你们自己设定的目标,奋勇前进,那样不是更好!“鬼哥”有些害羞地,低声说到:我就是那么想的!郑丽娟朝“鬼哥”竖起大拇指,说:妈妈不在,以后你要有什么心事你可以给姨说,可以吗?爸爸解决不了,我来给你解决,可以吗? “鬼哥”眼睛泛着泪花,频频点着头。刘建设回来了,“鬼哥”给郑丽娟使了个眼色,自己悄悄回自己卧房去了。他还惦记着张雪梅送她的小盒子,打开灯,小心翼翼的拆开:是本书——《平凡的世界》,扉页夹着一个纸折的千纸鹤。眼睛湿润的“鬼哥”把书放在枕头旁,悄悄睡去。 第二十六章 夜梦柔情 刘建设和郑丽娟还在厅房,悉悉索索地发出声音。月亮已经升到半空,从窗子里倾泻下来,洒在“鬼哥”床上,随着窗帘的轻风摆动,如练的月光好似芊芊玉手,来回拍打着他。“鬼哥”侧身躺着,看着枕旁的书,眼神逐渐开始模糊。 尺水河的河水,突然涨满,满河的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波涛汹涌,奔腾着向粉清江狂啸而去。夹岸的杨树,习习凉风吹出如风铃般的沙沙声,更像是它们之间的窃窃私语,情意绵绵。上涨的河水淹没了石桥,正在逐渐漫过河堤,河东河堤的凸起部位,张雪梅站在上面,焦急的看着脚下满溢的河水,不知如何是好,大声朝河对岸的“鬼哥”喊着。“鬼哥”已来不及多考虑,便跳进尺水河,河水如同脱缰的野马,拍打他的身体,他如同一片吹落的树叶,毫无牵扯,在水里肆意飘摇,挥舞的胳膊,使劲拍打的双脚,也无法将他送到对岸,冲击一次,被水打回来,再冲击一次,又被水波打回来,眼看着水已经没过张雪梅的脚面,原本不到20米的河水,他却无法逾越,在水里拼命挣扎,拼命向前冲击,眼看着快要到河东,都能抓住河堤上的石头,一个浪头就打在他脸上;再次冲击,刚拉住张雪梅的手,河堤突然决堤了,他们便随着豁口,翻腾下河堤,跌入—— “鬼哥”突然一骨碌坐起来,抹了下额头的汗水,靠在床头,静静看了下四周,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全身的汗水已经把身下的凉席沁湿了一大片。除过巷子里的犬吠声,屋外很安静。“鬼哥”正欲重新躺下,就听见刘建设卧房方向有响动,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大喘气的声音混合着急促的呻吟声,床板的吱呀声混合着有力的碰撞声,时而如排山倒海,时而像清风徐来,此起彼伏…… “鬼哥”有点担心,坐直身子,朝刘建设卧房方向,喊道:爸——爸——你好着呢吧——没事吧? 说完,就听见卧房方向的声音突然中断,安静如常,刘建设似乎憋着劲,结巴地说:没——没——事——快——快睡吧!随即就听见一阵凌乱的声音,床板的吱呀声。“鬼哥”也没再多问,便躺下了,窗角的一隙月光,刚好照在枕旁的书上,他伸手摩挲了下,两只手枕在头下,看着窗外的月光慢慢移动,移过窗子,移过房子,移出院子,移过树梢—— “咚咚咚”地声音,富有频率,把“鬼哥”吵醒,揉揉惺忪的眼睛,太阳已经照进卧房,看了下桌子上的闹钟,都快9点了,赶紧爬起来,穿好衣服,叠好被子,站在窗口便看见刘建设已经在木工棚忙活了。伸了个懒腰,赶紧从卧房出来,走到院子里。 看见刘建设,问道:爸——爸——你昨天晚上怎么了?刘建设听见“鬼哥”喊他,放下手里的活计,红着脸,假装没事的说:没怎么啊——哦——我的右腿昨晚上突然有点疼,起来找了点药!说完赶紧低下头,眼睛都不敢看“鬼哥”,拿起榔头继续忙去。 哦——那现在好了?“鬼哥”问道,刘建设抬头看了下他,赶紧又低下头,说:好了啊——不然还能干活!厨房里有点响动,烟囱呼呼地冒着烟,“鬼哥”正有些纳闷,朝着厨房走去,郑丽娟突然从门里走出来,站在“鬼哥”面前,早起的太阳照在她脸上,感觉脸色更加红润,美丽。“鬼哥”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下,说:郑老师,你——郑丽娟看着满是疑问的“鬼哥”,正要回答,刘建设插嘴说:哦——郑老师今天早上一大早就来了,说趁周末来给你再辅导下功课! 郑丽娟也就随声附和着说:哦——对,你姐不是今天不是休息吗,我们昨天还没聊够呢!说完,就朝刘建设使了个眼色,有些害羞,有点难为情地看着刘建设,刘建设也赶紧附和着:嗯——就是,等会你姐就回来了,你赶紧去洗脸,咱们准备吃饭了! “鬼哥”听完,“哦”了一声,就拿着脸盆去厨房水缸里舀水。直接就把头埋进水盆里,像粉清江里的野鸭子一样,把头伸进水里,过会摇晃着冒出来,抖抖身上的水,“鬼哥”头上滴滴答答着水,走到台阶上,使劲甩了甩,惹得郑丽娟在身后,大声喊着:轻点——轻点——给毛巾!他这才停下来,郑丽娟就拿着毛巾,站在“鬼哥”身后,给他轻轻擦拭,擦完头又擦脸,淡淡的雪花膏香味就从毛巾的缝隙里渗透到她的鼻腔里,微凉的皮肤忽而接触到他的脸颊,痒痒的,很是舒服。 刘建设停下手里的话,站在木工棚下看着郑丽娟,嗔怪似的说:娟娟,让他自己擦,还没咋样呢,就伺候上了?郑丽娟拿下毛巾,扭身拧了下,然后把毛巾递给“鬼哥”,说:再擦擦,好了!“鬼哥”还沉醉在刚才暖意里,这才睁开眼,看着刺眼的阳光,傻呵呵地笑着,转身收拾脸盆。 郑丽娟说:鬼哥,来——把脸盆给我,我把水换下,让我再舀盆清水!“鬼哥”便把略显沉重脸盆递给她,自己就走到旁边的石墩上,坐在那发呆。郑丽娟接过盆子,朝院子里边走边洒着,光影里就浮起上下翻飞的闪光微尘。走到刘建设跟前的时候,说:饭好了,收拾吧!刘建设仰起头,看着郑丽娟,眼里全是幸福与期望。看得郑丽娟扭扭捏捏地走开,去厨房舀了盆水,端出来放在他面前,顺手把毛巾搭在他脖子上。 刘春燕回来了,走进院子,一脸的疲惫与憔悴。看见郑丽娟在,好似打了鸡血,兴冲冲地跑过来,抓住她的手,高兴地说:你昨晚没回去吗?这一问,把郑丽娟红润的脸问得和秋天的柿子一样,红彤彤的,额头都微微冒起汗,口齿伶俐的她说话都开始结巴了:没——没有——没有啊—— 刘春燕打断她的话,说:真没回去啊!这一说,更让人郑丽娟无地自容,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刘建设赶紧起来打圆场说:你娟娟姨的意思是:没有在这住,昨晚回去了,今早才来的!郑丽娟不由得,轻微的舒了口气,赶紧点着头。“鬼哥”也站起来,说:郑老师是今早才来的!刘春燕就说:住着才好呢,小的时候你不是天天哄我睡觉吗? 郑丽娟不好意思地说:你那时小吗——没人照看——“鬼哥”就插嘴说:姐,爸昨天晚上的腿又疼了,你赶紧给看看,折腾了大半夜!说完,郑丽娟赶紧跑向厨房,刘建设脸唰一下红了,朝着刘春燕,紧张地说:没事了,没事了,抹了点药,好多了,不信你看——边说就开始边抬起腿,活动了两下。 刘春燕走过去,蹲下看了看,除过那触目惊心的伤疤,确实也没出现别的状况。就高兴地跑去厨房了。 第二十七章 翁婿初见 说话中间,“鬼哥”已经初三了,中专院校的报考率和就业率直线下降,导致上高中考大学成了家长和孩子的首选。郑丽娟来家里的次数也频繁了,虽然“鬼哥”的学习成绩还不错,但也不能马虎,以前可以中专考不上,找找关系上个高中,现在不一样了。刘建设自是很高兴,感觉久旱逢甘露,又是第二春。但已把自己当女主人的郑丽娟,辅导“鬼哥”工作间隙,提醒刘建设,刘春燕也快到适婚年龄了,当爹的也该操操心。刘建设听完,大臂一挥,一本正经地说:那——她娟娟姨,就给操心下,都是自己的孩子!说完,就被郑丽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哎——要你这爹有何用! 郑丽娟就自作主张,找刘春燕问了下,看目前有没有自己看上的合适人选!刘春燕红着脸,摇头示意,然后轻轻说了句:娟娟姨,你跟我爸看吧,你们看上就可以!郑丽娟略显生气地说:这叫啥话,你要有看上的,你就让人家来家里一趟,让你爸和人家见见,对不?她就更加不好意思了,拉着郑丽娟的手,说:娟娟姨,别说了! 撒开腿,就跑出门外去了。郑丽娟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有没有意中人啊!其实主要是学校新近调来几个未婚老师,年龄和刘春燕相仿,郑丽娟就想趁机也完成一桩美事。夜里的时候,刘建设翻下身,喘着粗气躺在郑丽娟旁边,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声,趴在耳畔问道:你什么时候也完成我们这桩美事?郑丽娟拉过被子,盖在裸露的身上说:等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完,就拨弄下头发,转身背朝着刘建设,呼呼地睡去了。刘建设“哎——”地长叹一声,钻进被窝,抱着郑丽娟也呼呼地睡了。 隔了几天,郑丽娟就带了一个年轻的同事,来到家里,说是他同事想让刘建设做个书柜,特意来找他,但手上还拎着四色礼。刘建设看着这样子,自然明白来意。便要喊刘春燕,郑丽娟拦了下,进屋和刘春燕搬着凳子,桌子,拎着热水瓶、茶杯走出来,沏好茶,摆好凳子,自己和郑丽娟就坐在桌子旁边嗑瓜子,边看男同事再和刘建设说着书柜的样子。但很明显心不在焉,都是刘建设一直在说,他只是一味地在旁边附和,眼睛还不忘时不时地瞥着刘春燕。 刘春燕自从上班后,也学会穿衣打扮,再不是以前五大三粗的模样,眉眼里总有一种杨彩霞的风采。乌黑的头发,额头梳得光亮,在后脑勺扎着,上穿白色高领毛衣,下身穿着黑色健美裤,脚穿双星运动鞋,随身的衣服,看着凹凸有致,脸上透着一股质朴与娇羞,大方与矜持。前两年也有人上门提过亲,可那是还未到适婚年龄,刘建设也不想那么早就把女儿嫁出去。 刘建设和男同事两人爬在操作台上,说了一通后,两人也过来围坐在桌子旁。男同事刚好坐在刘春燕对面,两双眼睛无意中便会碰在一起,刘春燕总是云淡风轻,倒是男同事有些紧张。临走时,刘建设把带来的四色礼拿出来,塞给他,两人在院子里相让了半天,男同事执意不要,无奈之下刘建设说了句,那就这样,礼我收下,书柜的手工费我就不收了,你到时给个材料费就行了。男同事欣然答应,并主动过来和刘春燕打招呼,说:没事,和郑老师来学校玩!刘春燕只是礼貌性答应着,并未显示出明显的迹象。 等郑老师送完同事,回来坐在桌子旁问刘春燕,感觉怎么样?刘春燕只是轻微摇了下头,然后靠在椅子上把自己身体拉伸了下。整理了下衣服,拉起郑丽娟的手走进自己卧房,拿出张照片,递给郑丽娟。她看完照片就完全明白了,然后拉着刘春燕坐在床边,拉着手,揽着肩,高兴地说:说说吧,燕燕!刘春燕有些害羞,摇了摇肩膀说:姨,你别问了,我这两天休假的时候,直接带到家里来吧! 郑丽娟深感意外,惊喜地说:呀——我们燕燕有出息了!说的刘春燕坐在床边直跺脚。郑丽娟就出了卧房,跑到木工棚,凑到刘建设跟前,爬在耳朵上,悄悄告诉了他。刘建设有些兴奋,又有些失望地说:真的——那好吧! 隔了两天,刚好是个周末,“鬼哥”也在,早上刚吃过饭。刘建设去镇上看木料去了,“鬼哥”正在洗碗刷锅,就听见有人低声,说说笑笑地进了院子。他就拿着滴答滴水的洗碗布,站在门口看着,是刘春燕挽着一个男青年的胳膊,从巷子里进来了,扎堆聊天的邻居看见,在门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看见“鬼哥”,都纷纷开玩笑说:“鬼哥”,你姐把你姐夫给你带回来了!“鬼哥”看着这堆无聊的大人,强挤出点笑,皮笑肉不笑的冲他们算是回应了下。 转身就回到厨房,接着干他的事。就听见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厨房门口,站在台阶下,刘春燕喊着:爸——爸——我回来了!喊了半天没动静,那个男青年也跟着喊:叔——叔——“鬼哥”假装就干咳了声,装着大人的强调,粗声粗气地回答道:哎——都回来了!说完就走到门口,指着他俩说:你爸不在,你叔也不在,你弟在!气得刘春燕在院子里找棍子,那个男青年就赶紧上去拦,“鬼哥”就拿着拧干的洗碗布,边跑边甩边喊:棍姐打人了——棍姐打人了——三个人就一个跑,一个追,一个追着拦,惹得邻居们笑得坐在地上,前仰后合。 刘建设骑着摩托载着郑丽娟,“呜呜呜”地进了院子,看见院子里的情景,也愣住了,跨在摩托上半天没看明白。郑丽娟下得车来,拦住“鬼哥”,假装生气地说:你们干嘛呢?后面两个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一个叉着腰,一个扶着墙,“鬼哥”看着他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刘春燕和那个青年也站在那儿捂着肚子在笑。 这下刘建设才熄了火,停好摩托,看着最后面的男青年,看着装束是特意打扮的,明显感觉他自己有点不舒服,站在那儿不停地在衣服里耸肩,不自然地扭着腰,好像衣服里钻进去上万只虫子。那男青年,不算一表人才,微胖,但看着很憨厚,很朴实,忠厚老城,结实魁梧,让人不由得想到院子里梧桐树,没有经验的花朵,没有笔直的枝干,却有着丰硕的叶子,粗壮的腰身,挖空心思地对你好。刘建设嘴上没说,眼睛里已经表现出了满意。 刘春燕看见刘建设的眼神,赶紧拉着那个男青年过来,走到刘建设和郑丽娟面前,正要介绍,“鬼哥”在旁边插嘴说:爸——娟娟姨,这是我姐夫,叫什么来着?姐你赶紧说——气得刘春燕脸红红的,拿起棍子又要抽,那个男青年走过来就挡在“鬼哥”面前,刘春燕急忙抽回棍子,差点打在男青年身上,他也没有一点要躲的架势。 这一下,刘建设和郑丽娟也“哈哈哈”地笑起来,巷子里扎堆闲聊的邻居也站在院子里,你扶我,我扶你的“哈哈哈”地笑了。 第二十八章 乘龙快婿 郑丽娟把“鬼哥”拉过来,揽在怀里,下巴垫在他头上,来回摩挲着。刘建设假装拉着脸,嗔怒着说:贵贤,没大没小!说完抬头看着刘春燕,说:还不把棍放下,没有一点当姐的样子!刘春燕无奈地扔下棍,不好意思地站在那拍着手上的土。刘建设这才笑得有点合不拢嘴地说:燕燕,还不赶紧给你娟娟姨——我们介绍下! 刘春燕用手背抹着额头的汗,羞答答地,有些颐指气使地,用下巴示意男青年自己说。男青年赶紧说:叔——婶——我叫孙军庆,就咱镇上人,粉清江南岸人,就在咱村子往西走一点,退伍转业后在镇地段医院的临时工!说完,双腿站直站整,说:听娟娟说,叔也是老兵,向老班长敬礼!“啪”地敬了个礼。刘建设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来,伸手把孙军庆胳膊拉下来,眼含着热泪地说:好了,不敢行这么大的礼了! 郑丽娟也赶紧过来,指挥“鬼哥”搬椅子、凳子、桌子,趁天气好就坐在院子里。孙军庆本想去拿,被刘建设拦住了。“鬼哥”和刘春燕就一前一后,两人进屋子里拿东西,刘春燕便趁机在“鬼哥”屁股上轻轻踢了脚,就听见“鬼哥”在屋子里喊:姐夫,管管你媳妇,又打我呢!外面三个人,还都沉浸在初次见面的寒暄里,无暇顾及,“鬼哥”地“告状声”。 两人把桌子,茶水,布置妥当,“鬼哥”也找了个地,一张椅子,一把木墩,爬在那假模假式地开始学习。刘建设就一直和孙军庆聊着当兵的生活、又说到转业不包分配的政策,继而家长里短,零零碎碎,杂七杂八。孙军庆不是看一眼坐对面的刘春燕,腼腆地冲她微微一笑。郑丽娟和刘建设两人看在眼里。郑丽娟就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一直追问两人怎么认识,又“私定终身”的,问的孙军庆浑身不自在。 刘建设看着孙军庆,就说:军庆,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衣服这样穿着不舒服吧!孙军庆便憨憨地笑着,把衬衣从裤子里拉出来,领口的扣子也松可一颗,袖口也解开,卷了两层,顿时就感觉神清气爽。然后看着刘春燕,示意她说;刘春燕摆了下手,让他说。 孙军庆喝了口水,说: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从前年的冬天说起,燕燕刚去医院,我也刚去保卫处,我俩也是在院领导召开新人欢迎仪式的时候,在会议室见过,燕燕没印象。有天晚上,院门口艰难地挪来了个孕妇,旁边也没有人,羊水已经破了,他刚换完衣服正准备下班,看见这情况,就赶紧从院门口把病人一直送到急诊室,刚好燕燕值班,一众人等就赶紧把孕妇送进了急诊室,母子平安!燕燕推着病床和孩子出来后,就朝他喊着:家属——家属——母子平安!帮忙推到病房去!说完,燕燕就又回急诊室去了,他只好把病人推进病房,一切都安顿好,特意给值班护士打了个招呼。他才回家,第二天早上来,燕燕就站在大门口,等着他,见面就说我把一个产妇和一个婴儿怎么能扔在医院,自己就跑回去了呢?没等他解释,燕燕跨上自行车就走了。他听完,就去病房看了下,孕妇和婴儿一切都好,孕妇还说了一堆感谢的话,后来他才追问了两句,怎么一个人就来了,说了下情况,才知是他同学的媳妇,他同学人不在家,去外地了,家里老人腿脚不灵便。所以,从那天开始,他就每天抽空给产妇送点吃的,帮帮忙之类。从那天开始,燕燕就认为他和那产妇是两口子。直到家里给他介绍了个对象,吃饭的时候刚好碰见燕燕,让燕燕听见了我们的谈话,当场就在人家饭店里把他骂了一顿。 后来燕燕白班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他,发现还是一个单位的,她就跑到院长办公室去告状,说他是个二流子,流氓,医院不应该留这种人。把院长也弄懵了,问清缘由,院长才告诉他我的真实情况。再后来燕燕就很不好意思,每次见我都不自然,后来我就找她解释了一次,然后有时上下班又走同一条路,时间长了,他就看上—— 孙军庆为了缓解害羞,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气。刘春燕也红着脸,说:娟娟姨,你看——非让人说,丢人死了!刘建设和郑丽娟两人就“呵呵呵”笑了。 孙军庆有些沾沾自喜地说,后来我同学回来了,听他媳妇说了后,把孩子抱来非要认个“干爹”,没办法只能同意了! 刘建设抬头看了下天,日头已上中天。他伸了个懒腰,朝郑丽娟说:他姨,晌午了,准备给孩子们做饭吧!然后转过头问孙军庆,问道:军庆,你爱吃啥,叫你婶给你做?孙军庆客气地说:叔——婶——都行!刘建设接着说:那行——我给你婶就随便做了! 两人就起身进了厨房,孙军庆也感觉干坐着等饭吃,就走到院子边的园子旁,看了下,就让刘春燕帮忙拿了几个工具,挽起裤腿,在园子里除草,翻地。郑丽娟在窗子上看见,得意地朝刘建设说:勤快人,又收拾菜园子去了。满意不,老泰山! 刘建设坐在灶膛里,眼睛还有些红红地说:满意——主要是燕燕满意就行!郑丽娟接着说:军庆可是临时工,你就不嫌弃?刘建设抬头,有些纳闷地看着她说:改革开放都快20年,你这还教师呢,思想还那么守旧,临时工怎么了,军庆还年轻,还愁给不了娟娟好日子! 郑丽娟就“呵呵呵”地笑了,说:可以,觉悟挺高的,就害怕你嫌弃人家是临时工,才故意问你的!刘建设低下头,长叹一声,说:哎——自己的女子要跟别人走了啊!郑丽娟开玩笑似地说:贴身棉袄要没了,舍不得啊?刘建设有点伤感地说:当然了,这是这世上唯一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郑丽娟听完,突然站住,惊诧地问道:不是还有贵贤吗?刘建设抬头看了郑丽娟一眼,说:那不一样,你感受不来! “鬼哥”突然跑进来,问道:什么不一样,难不成我不是你儿子?刘建设被这一问,有点懵住了,一下没反应上来。郑丽娟就生气地说:胡说什么呢!刘建设也附和道:就是,不要胡说!“鬼哥”再没纠缠,靠近郑丽娟,说:娟娟姨,我饿了!刘建设有点生气地说:不是刚吃过饭吗,一天啥不干,肚子还饿得快得很!郑丽娟接着刘建设话茬说:你不也啥都没干,刚也喊饿了!说得刘建设无语应对,默默地坐在那。 郑丽娟笑着说:你先去找你姐夫和姐玩会,马上就好!“鬼哥”说:算了吧,我不当电灯泡了,还是去看我的《新白娘子传奇》吧!说完转身就跑进屋子。刘建设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朝刘春燕和孙军庆喊道:燕燕,让军庆别干了!洗洗手去看电视去,你来帮你姨做饭吧!刘春燕给孙军庆挤眉弄眼了两下,自己就怏怏地往厨房走。 吃过饭,刘春燕羞答答地带着孙军庆,有种宣战和炫耀的架势,从巷子里走出来,来到桥头的街道,又绕过石桥,走上河堤。两人有说有笑地顺着河堤,走过粉清江,走向医院,共同奔向幸福的征程。 第二十九章 初进市中 刚过完新年,当人们还沉浸在新年的暖暖的春意里时,一位国家领导人逝世,所有的电视、新闻、媒体,全天候不间断的播送着《春天里的故事》,大家都被一种鲜有的悲痛所淹没。年轻的“鬼哥”也第一次经历了这种难以言说,无可名状的悲伤。奋进的农人,扛起锄头,化悲痛为力量,把希望的种子重新播撒在希望的田野上。 “鬼哥”也不甘示弱,咋暖还寒的春风,在他富有节奏的跑步声里,跳跃振荡,唤醒周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新的生命已然迸发,希望在春野里肆意挥洒,“五九六九隔河看柳”,一抹鹅黄在柳树树冠上绽放,似睫毛,撩过塬畔,是睡眼惺忪的早春,睁开明眸,俯望大地;镶在河堤,赶走枯藤老树,臃肿的棉衣,扯去全身的筋骨,伸展着狠狠复活;那一抹鹅黄,欢腾了,瑟缩的孩童;扰醒了,打盹的老汉;催促了,蹒跚的老妪。 一年一度的中考个人三项全能运动测试,如期而至。“鬼哥”该年级,本为两个班,合计67人,从初一开始,一路走来,至此仅剩28位考生,其余同学都在中途辍学,一部分响应号召纷纷参军入伍,一部分学无成绩,辍学回家再自谋生路,还有一部分跟着村里的包工头干个小工,拿到初中毕业证后便南下广州打工。今年与往年有了区别,往年都是在镇中考试,最多也就去县中考试,今年变成各区县统一组织,各学校带队前往市高级中学考试。 一大早起来,“鬼哥”还准备去晨跑一趟,被刘建设拦住了,非说:保存气力,等今天考完试,回来随便跑!“鬼哥”说:就一圈,热热身!说完,就挣脱刘建设的“包围圈”,跑了出去。刘建设“呵呵”地笑了,摇摇头,回家去帮忙给“鬼哥”收拾要带的东西——水杯、洗干净的运动鞋等。 一圈回来,刘建设已开始在他的木工棚里忙活,刘春燕也下晚班回来了,坐在门口眼睛迷瞪着。“鬼哥”看见她,说:姐,还不去睡觉,坐这发楞呢?刘春燕没理他,径直回屋把刘建设收拾好的东西拿给他,又特意叮咛了一番,考试中注意事项。说完才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屋去了。 桥头学校租借的客车已到,统一在桥头集合。“鬼哥”收拾就绪,走出巷子,看见带队老师郑丽娟已经在车旁清点人数。赶紧跑过去,郑丽娟看见他,笑着说:你爸把要带的东西准备好了!“鬼哥”点点头,回到队伍里,在郑丽娟的组织下,大家怀着忐忑的心情,按顺序上车。 市高级中学,一所百年名校,被誉为“城市中公园,公园中书院”。在市区最西端,后面是巍巍大山庇护,前面是主干道,可以俯瞰滔滔江水,西边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新式砖砌大门后面百步之余是个木门,大门上的飞檐斗拱,已经堪称夺目,“隔断城西市语哗”;台地式向上,分为三台,由南往北层递增高,分庭院,分功能区,讲究中轴对称的布局,大部分建筑已改为现代水泥浇筑的4-9层建筑,但在梁柱造型、外立面上依然还保留着古建筑的风格,花园里亭台楼阁,碧水玉榭,随处可见名家大家,或遒劲,或方正的题词、刻字,整体有种“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让人感受到这所古色古香的学校深厚的人文底蕴。看学校总体平面图,整个学校像个“早”字,又像个“里”字,更像一颗出土嫩芽,刚长出新叶,在优渥的绿色土地上茁壮成长。从学校环境、教学水平和升学率都与“鬼哥”见过的县中,简直是天壤之别,他自己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在他心里顿时萌生一个想法:他要考进市中,成为市中的“鬼哥”。 临近午饭时间轮到“鬼哥”及其该校28人,“鬼哥”第一个开考,看着正规的阵仗,心里也紧张;但最终结果在其他同学眼里自是意料之中,但对他却是意料之外,三项全部满分。“鬼哥”考完后,回到队伍中,郑丽娟过来告诉他,刚才有个市中体育老师告诉她,他是目前唯一一个满分生,后期可以作为体育生招录进来。郑丽娟竖起大拇指,“鬼哥”高兴地笑着。有点沾沾自喜,甚至为他雄壮的想法而自豪,他想好好看看这个学校,从直观上想先感受下。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郑丽娟跟前,蹲在他面前,看了看四周,拽着郑丽娟的胳膊说:郑老师——娟娟姨——我想去学校转转!郑丽娟略加思考地说:可以——但不能出校门,注意安全,也不能到人家到人家初三校区大声喧哗,他们学校昨天已经测试过了,今天还在上课。说完,又看了下时间,说:给你一个钟头,一个钟头后咱们在大门口集中,带你们去吃饭。 “鬼哥”高兴地跳起来,指着自己手腕上的电子手表,说:好——没问题,一言为定。说完便绕过人群后,绕过如同优渥绿地的操场,便进入整个学校的教学区,布置井然,一切都显得那么让人神往。林荫道两边的玻璃橱窗里装着高三的获奖学生照片和获奖情况介绍,他边走边欣赏,不忘拉下一张,拉下一个字,彷佛每一个细节都能让获取新鲜血液,让他能从中寻找到实现目标的捷径。 无意中一个人名字就进入他的视线——“张雪梅”,刚开始以为看错了,几乎是紧贴着玻璃,把照片看了好几遍,他敢笃定就是“张雪梅”。站在橱窗前,回忆着当时郑丽娟给他说的“张雪梅”的去向,他更加坚定的确认这就是她。有种无比的欢欣,和情不自禁的眼泪,就要开始流出来,“鬼哥”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他决定:时间还来得及,一定今天可以见到她。无暇顾及学校的美景,他摸索着继续往前走走,果真是个单独的校区。已经有学生,零零星星的走出教室,他便悄悄尾随着,原本是想找到隐藏在高大灌木后的教室,却找到了个学校的后门。临时破墙而建的后门,与这整体风格相当迥异,像块疮疤裸露在外,不忍直视。 放学铃声响了,从灌木丛后涌出一大堆学生,在老师的引导下纷纷向“鬼哥”所处的后门走来,映入眼帘的鲜艳的衣服,靓丽的颜色,光彩夺目,炫人眼目。“鬼哥”也傻傻地跟着他们走出后门。眼前也是条河堤,铁栏杆下是由山涧而出的潺潺流水,和成畦成畦大的稻田。他便靠着栏杆,远远地望着后门,最后一拨同学走出来了,依然没有看见张雪梅的身影。他有些失望,甚至对自己的眼神也有些怀疑,跟随最后一拨学生沿着河堤走了一大截,眼看着离后门越来越远,离学校也越来越远,路上的行人都变少了。 灰心、失望、绝望地“鬼哥”,挪动着沉重步伐,他有些怀疑刚才看到的照片,对自己的眼睛失去信心。就在此刻,却在河堤的拐弯处,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满溢的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抹了把眼睛,定睛仔细一看,果真是张雪梅,但身边却围着几个穿着花里胡哨,看着吊儿郎当的青年,不合时宜的衣服穿在身上,看着就像一只露着尾巴的狐狸披着一张宽大的虎皮,张牙舞爪地,笨拙地,想极力展现自己的凶恶。 第三十章 英雄救美 “鬼哥”未敢也未想急于靠前,在别人眼里他和张雪梅的关系已经被定义为“早恋”,“鬼哥”心里也姑且把此当成他的“初恋”,甚至“暗恋”,因此不急于往前,他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躲在树后,可以明显的听见他们的谈话声,也能看见他们的动作。就听见其中有人,手里夹根烟,吸了口,却被呛着了,斜眼看了旁边戴墨镜的人,灰溜溜地,扔掉烟头,说:张雪梅,这是我大哥,他看上你了,让你陪她聊聊天,逛逛街!尊称为“大哥”的人,便把墨镜卡在鼻头,露出两只色迷迷的眼睛,瞪眼看着张雪梅,她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想从人缝里钻过去,却被几个小喽啰拉住,往“大哥”身边推。 “鬼哥”大致看清楚,也听明白了,头脑突然一热,脑子一片空白,只是脚上就飞奔而出,拿出刚才考试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站在张雪梅身后,大声说:放开这个女孩,你们想干什么?这一喊,着实把一众人等吓了一跳,纷纷松手,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张雪梅听见略显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才看清楚是——“鬼哥”,煞白的脸上,瞪眼看着面前这群人,嘴里下意识的喊了句:“鬼哥”—— “鬼哥”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张雪梅前面,“大哥”和他的小喽啰,看着这块头和个头,又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假装镇静地说:你是谁——你想干什么?“鬼哥”大声反问了一句:你们想干什么?“大哥”又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几个小喽啰身后说:我看——我看——这——这小子——欠——欠揍,动手!几人站着没敢动,“大哥”就上前踢了其中一脚,小喽啰就战战兢兢地往“鬼哥”扑来,只见他闪挪腾移,左逼右突,便横七竖八,龇牙咧嘴,嗷嗷直叫地躺了一地,直接站在了“大哥”面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鬼哥”一把推进稻田,躺倒在泥水里,墨镜也掉进水里。 张雪梅看见这状况,也着急了,拽着“鬼哥”就要跑——一股温热就从张雪梅的手上侵入体内,“鬼哥”一激灵,煞白地脸才逐渐红润,看着身边的一切,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鬼哥”看着张雪梅,高兴地笑着,眼里满是自信,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一众人,语气如常地说:都起来吧——你们都是那个学校的?一干人等,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大哥”身上滴答着水,站在路边,什么也不敢说。 “鬼哥”转过头,说:张雪梅,拿张纸,把他们每个人的住址,家长姓名,都写出来!张雪梅有些推辞,“鬼哥”便走上前,从书包里拽出一个本子,翻到没有字迹的空白页,递给他们,说:写吧,把你们是哪个学校,几年级几班的也写上,写清楚! 小喽啰斜眼看了下“大哥”,“大哥”已经成了落汤鸡,拿着本子开始写。最后一个写完,本想交给“大哥”,看了下那不堪入目的样子,干脆直接拿给“鬼哥”。“鬼哥”看了下,说:你们走吧,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再有下次,你们今天写的东西要么在你们校长那,要么在你们爸妈那,我最近就在附近,放学专门保护张雪梅! 临走时,那个“大哥”总是回头看“鬼哥”,快有10米远的时候突然站住,喊了句:哥——你是不是叫刘贵贤?“鬼哥”站住,纳闷地看着他,他便缓缓地,强颜欢笑地弯着腰,走到“鬼哥”跟前,说:没错——你就是——“鬼哥”!这下“鬼哥”看着张雪梅,张雪梅也看着“鬼哥”,两人都有点懵,说:怎么了,是又怎样?还准备报仇呢?“大哥”一下兴奋起来,腰也直起来了,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的笑脸,说:你不记得我我了吗?强哥——“鬼哥”眉头紧锁,不知道话从何起,顿时愣住了,说:强哥——张国强吗?“大哥”说:对啊!张国强——那是我表哥! “鬼哥”这才恍然大悟,才想起来——张国强家里有来了个远方亲戚,他也不知道啥亲戚,带着个小孩,叫张国强表哥,张国强曾经带他和“鬼哥”玩过两天——“鬼哥”惊讶地说:那你怎么在这?“大哥”自豪地说:我家就在市里,我已经不上学了,和张雪梅同年级,今年冬天就准备当兵去了! “鬼哥”这才明白,就有点假装生气地说:那你还——“大哥”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不会有下次了,“鬼哥”!“鬼哥”揽过他的肩头,说:我今天出手有点——重,没事吧,你们——他看着“鬼哥”说:哥——放心吧,虽然是城里人,还没那么娇气呢,没事! “鬼哥”笑着说:那就好,赶紧回去吧,衣服都湿完了!他便朝“鬼哥”挥了挥,兴冲冲地跑出去,跑出去一段又转过头,大声喊道:“鬼哥”,放心吧,我让兄弟们以后保护“嫂子”!张雪梅和“鬼哥”两人立马脸就红了,“鬼哥”就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假模假式的扔过去。张雪梅红着脸,都不敢正眼看“鬼哥”,说:你怎么来了?“鬼哥”这才把前因后果告诉她。张雪梅高兴地说:郑老师也来了! “鬼哥”低下头边看表,边说:嗯——来了,时间快到了,我得回去了!张雪梅高兴地说:我跟你一块!“鬼哥”几乎高兴的眼泪快要出来,两人便赶到学校门口。郑丽娟和其他同学都已在等他。老远她就看见两人走过来,也高兴地迎上去,张雪梅高兴地扑进她怀里。郑丽娟看着旁边的“鬼哥”,若有所思地说:“鬼哥”,你挺有心计啊!说的“鬼哥”憨憨地笑着。 郑丽娟推开张雪梅,抱歉地说:梅梅,娟姨今天来不及了,我们还要赶回去,你个妈妈说声,下次一定去找她,代我向妈妈问好!还没等张雪梅回答,“鬼哥”就抢断话说:啊——这就回去了?郑丽娟也脸上略显惋惜,一本正经地说:“鬼哥”,要回去了! “鬼哥”眼里晃动着泪水,低声说:我们还——咱们就——!张雪梅看着“鬼哥”,“呵呵呵”地笑着说:“鬼哥”,不愿意回去,那就来上市中! 集中的队伍里有人在喊郑丽娟和“鬼哥”,无奈的“鬼哥”远远地看着张雪梅,坐上车,隔着玻璃,看着她一个人消失在熙攘的人群里,也消失在他烦乱的心里,以及让他更加坚定上市中的决心里。 第三十一章 双喜临门 开工没有回头箭,目标已定。“鬼哥”知道要进市中,还要把剩余的时间再好好利用。天气正好,春暖花开,暖暖的风,在河堤上吹拂。除过早上的晨跑,“鬼哥”很多时间都会背着书包,坐在河堤边的石头上,或者河道的沙堆上,两耳不闻身边事,或是背诵,或是冥思苦想。郑丽娟让“鬼哥”劳逸结合,甚至有时偷偷地拿走“鬼哥”书包,让他那些“兄弟”们都找他去玩,他也只是象征性地玩会,但嘴里还是“咿呀”念诵。 临考前的一周,学校给剩余的28位考生放假一周,各代课老师也随时待命,做到有问必答。心存“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鬼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带着同学们在学校开始为期一周的联欢,说是联欢,也就是大家自己坐在聊天,打打扑克牌,让大家放松下,偶尔也找代课老师们一块,抒发一下师生感情,离别赠言等。 东风已吹,战鼓已擂,“鬼哥”和同学们“戎装”出发,直奔“战场”,策马扬鞭,披荆斩棘,鏖战三日,斩获“七门”劲敌,鸣金而退,彪炳战功,封官加爵。感觉颇好的“鬼哥”躺在河道的绵软沙堆里,穿着裤头,嘴里衔着狗尾巴草,眯缝着眼,美滋滋地畅想着进入市中的场景——又可以和她在如画的校园里一块学习,谈论理想——斑驳的阳光洒在清朗地尺水河上,透亮的河水里有鱼儿在追逐嬉戏,不远处“兄弟”们正在河水里拦河筑坝,加固加高,以求能增加蓄水的深度,兴建天然游泳池。 孙军庆骑着自行车载着刘春燕,刘春燕抓着孙军庆腰两侧的衣服,两人从河堤上颠簸起伏而来,老远就看见一堆孩子,孙军庆边蹬着自行车边问:咱家“鬼哥”八成也在河里! 刘春燕就“呵呵呵”地爽朗地笑起来,说:什么叫八成,试考完好,给娟娟姨汇报完情况和想上市中的想法,姨说没问题,她来办,从那天开始基本就在河里泡着呢! 孙军庆听出好像刘春燕有些埋怨,解释说:还小呢,再说也就剩这最后一个暑假,市中的高中应该不是那么好上的,要蜕皮掉肉才能考上大学吧!刘春燕有点生气地说:那可不,刚想着去上,苦日子还等着他呢! 孙军庆说:放心吧,咱家“鬼哥”不是一般人,应该不会太差——不过上了市中,在你们村就放卫星了,至今还没有人上过市中!刘春燕“哼哼”了两声,不屑地说:可村里这两年大学生也不少了,不缺他这一个市中的! 孙军庆也假装生气地,“呵呵呵”地笑着说:也对,把村里的第一颗卫星忘了!说完,刘春燕就在他背上砸了两拳,长叹了一声说:贵贤都要上高中了,长大了,都快要当舅了! 孙军庆“咯吱”一声,把车停下来,说:你说什么,谁要当舅了?刘春燕就害羞地,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低着头坐在后座上,低声说:走——快走——知道就行了——别喊了!孙军庆喜出望外,狠狠地在刘春燕脸上亲了一口,她急忙捂着脸,说:快走——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孙军庆便跨下车,小心翼翼地推着刘春燕,在河堤上扭来扭去地走着,生怕路上的一颗小石块让她不舒服。 刘春燕坐在后座上,“哈哈哈”地笑了,说:行了,好好骑就行了,哪有那么娇贵!不过,咱俩的婚事得给大人说说了,该提上日程了! 孙军庆兴奋地回答道:好的,没问题,我今天送你回去先给咱爸说下,然后再回去给我爸妈说!刘春艳就在后面,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脊背,示意同意了。往前走了一段,就看见**着,躺在沙堆上的“鬼哥”,孙军庆朝他喊道:鬼哥,露了,露光了!“鬼哥”被从幻想与畅想中叫醒,坐起来仰头看见河堤上的孙军庆和刘春燕,傻呵呵地笑着,说:姐夫——带你媳妇回家啊! 刘春燕听见,有点生气,命令似的说:别胡喊——穿衣服,回家,有事啊!“鬼哥”回头看了下还在水里修筑浩大工程的“兄弟”们,说了句:兄弟们,我先撤了——穿上衣服,攀着河堤上的石头,爬上河堤,跟在孙军庆和刘春燕自行车后,晃晃悠悠地往家走去。 院子里刘建设脖子上搭着毛巾,拿着墨斗,夹着铅笔,正在一块木板上勾画。三人便一前一后地进了院子,“鬼哥”端起椅子上刘建设的大茶缸,“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孙军庆停稳车,想把刘春燕扶下来,却被不好意思的她轻轻抽了一下伸出的手,“啪”地一声,把专注地刘建设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下,说:怎么了,吵架了?孙军庆连忙说:没有——没有—— 孙军庆“哼哧哼哧”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看得坐在旁边的刘春燕着急,朝刘建设喊道:爸——你先歇会——“鬼哥”就突然插嘴说:姐夫——不是有事吗?刘建设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拉过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脸上的汗说:哦——有事啊! 从木拱棚出来,准备喝口水,看见已被“鬼哥”喝干的茶缸,瞥了他一眼,“鬼哥”看着刘建设不好意思的笑了,走过去添满水,就轻轻爬在椅背上。刘建设也就坐在旁边的一堆木头上,等着孙军庆开口说事。 突然郑丽娟风风火火地走进院子,喜悦的笑容在脸上绽放成一朵花,朝着大家走过来。看着大家都正襟危坐地坐在那,纳闷地说:你们都知道了,还是知道我要来,都在这等着呢?刘建设就没好气,言不由衷地说:你不是天天都在这吗,等你等的太阳都落山了,还等呢?郑丽娟听到这话,故意说:那我走了,反正今天太阳还没落山呢,等落山了我再来!刘建设听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哈哈哈”笑了,刘春燕赶紧站起来,走到郑丽娟跟前,拉着手说:娟娟姨,以后你就别回学校了,你就住这儿,管他落不落山! 说完,郑丽娟和刘建设,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喊道:说什么呢!大家顿了下,然后“哈哈哈”地笑了。刘建设端过茶缸,说:贵贤,给你姨拿个凳子去!“鬼哥”转身进屋拿了个凳子给郑丽娟,郑丽娟拍了下他的肩,说:好样的!“鬼哥”还正纳闷,刘建设就说:军庆,说你的事,刚好你姨也来了! 孙军庆便把他和刘春燕打算结婚的事给大家说了,惹得一片叫好声。刘建设和郑丽娟就叮咛孙军庆,赶紧回去和亲家说,两家就都要开始置办东西,事情也不少呢。连“鬼哥”也兴奋地院子里跳起来,高兴地喊着:我要当舅了! 大家便把郑丽娟要说的事,兴奋地抛掷脑后。还是孙军庆要准备回家的时候,刘春燕才想起来,有些调皮地问道:娟娟姨,你不是还有什么事要说吗?是不是还需要我们回避啊?郑丽娟看着刘春燕说:这死女子,以后有人给撑腰了,胡说话呢!刘建设也收住笑脸,说:他姨,就是,什么事? 郑丽娟一本正经,声调提高一度地说:刘贵贤同学,已被市中录取了!听见这消息的“鬼哥”,激动地眼泪顺着脸颊就留了出来,看着面前站着还在懵住的亲人,退后一步,“噗通”一声跪下,给大家磕了三个头。等众人反应上来,“鬼哥”又转身向后山,磕了三个,郑丽娟和刘春燕眼含热泪把“鬼哥”扶起来,擦掉额头的土,抱在一气哭起来。 第三十二章 “顶门立户” 孙军庆和家人商量好,执意要在“鬼哥”开学前举行婚礼,刘建设也欣然同意了。郑丽娟正如刘春燕所说,已经天天住在家里了,主要是帮忙给刘春燕收拾嫁妆和“鬼哥”开学要带的被褥,衣服等,看着活计不多,但零碎的东西不少;刘建设一定要给刘春燕赶制一套三件套:全实木、新式造型的床、梳妆台和五门大衣柜。两个人基本都是,忙忙碌碌,马不停蹄,夜以继日的赶着手头的事情。 “鬼哥”在兴奋中沉浸了几天后,也投入到了两人的忙碌中,除了承包了一日三餐外,也会帮刘建设打打下手,帮郑丽娟按照清单清点下物品。孙军庆和刘春燕下班后,他先送她回家,跟刘建设帮帮忙,然后就赶回家帮忙筹备家里的事。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在不知疲倦,但又幸福中,婚期已到。满院子的人,帮忙的人,道贺的人,看热闹的人,红色对联,红色“囍”字,红色盖头,“乐奏箫韶花烛夜,风流玉女才郎”,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孙军庆吉时迎娶。刘建设亲手做的家具也早已搬上车,陪嫁物品也都一应搬上车。鞭炮声从巷子口,一路响彻到院子,孙军庆捯饬的一表人才,风流潇洒,在主事人的带领下,行完礼,由刘建设背着刘春燕送上花车,幸福的泪水在许多女众眼里打转,也在刘建设和郑丽娟眼里滚动。 “鬼哥”和郑丽娟也收拾一新,在家里守候,准备等着大家都上车后再前往。郑丽娟回头看“鬼哥”,才发现他眼泪已经从他脸颊里正在流泻,郑丽娟忙上去抹掉他脸上的泪痕,语重心长地说:贵贤,今不敢哭,你姐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说着,郑丽娟的哭腔也出来了,“鬼哥”哭得更厉害,已经开始抽泣,邻人们走上前,拍着他肩膀说:鬼哥,不哭了,你姐是去享福了!郑丽娟抹掉自己的眼泪,也附和着说:就是,离咱家又不远,你以后要愿意可以经常去看,再说你姐又不是不回来了! “鬼哥”强忍着泪水,在众人面前频频点着头。有几个年龄偏大,腿脚不太灵便的邻人们提醒郑丽娟,说:他姨,带鬼哥赶紧去吧,屋子里我们给你帮忙收拾!郑丽娟不好意思地给大家道歉完,揽着“鬼哥”走出巷子。刚到巷口,“鬼哥”就看见人群中一个年龄长他几岁的小伙手卡在刘建设脖子,紧紧地掐着,嘴里说着什么,很多村人正在拉架。 那一刻,他觉得一向高大的刘建设是那样渺小,被人家掐着,毫无还手之力,只听“鬼哥”说了句:姨,你先在这等着,我看看去!吓傻的郑丽娟像听话的小孩一样,就站在那儿。“鬼哥”就冲进人群,就听见有人在旁边劝说:看见人家结婚里,你还把车往跟前开呢?又有人说:放个鞭炮,能把你车炸个啥样……“鬼哥”听完,大概明白了。他挤开人群,站在男子身后,说:小伙,你今天不把他掐死,你今天就走不了! 小伙听后,愣了下,松开手,摆手让刘建设走开,还不忘说句:老头,滚开!“鬼哥”听见,也不示弱,说:兄弟,那是你爷!说话好听点! 小伙转身,看见“鬼哥”,未等他动手“鬼哥”就一把抓住他领口,嘴里喊着:你想怎样,想怎样?凶神恶煞地样子,让村人都有些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对这个大家眼中的好孩子、好学生刮目相看。有几个人就上去劝“鬼哥”,说:鬼哥,行了,你爸也没咋,你姐今结婚,大局为重! “鬼哥”也听劝,松了手,说:走吧,今天不想和你理论!我也不想仗着在家门口,人多欺负你,赶紧滚!可哪想,围观人群都要转身离去,“鬼哥”刚想走过去拉坐在地上的刘建设,走在前面的小伙就飞起一脚,踢在刘建设左腿,然后挤开众人,撒腿就跑。“鬼哥”二话没说,冲开人群,狂追上去,身后有几个他的“兄弟”也跟着追上来。小伙的速度那是“鬼哥”的对手,眼看要追上时,“鬼哥”腾空飞踢一脚,只见小伙就爬在地上,狗啃屎姿势爬着。“鬼哥”脚就踩在背上,说:小伙,是不是身上皮紧了,想让今天给你松松呢? 几个“兄弟”也在旁边说:兄弟,你怎么那么傻,你都不看这在哪儿呢?我看你今天麻烦了,不掉血掉肉,难了!“鬼哥”便准备挥拳朝小伙头上砸去,一只手便拽住了他,说:鬼哥,给我个面子,我们村的,我刚看了下,叔莫事,我让他去给叔道个歉,行吗? “鬼哥”抬头一看,原来是早就辍学的老同学,随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头,说:老同学,这都是什么事吗?不是我不想,是这小子把说话当放屁呢!小伙也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旁边,嘴角也摔破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俩。老同学就说:你也真是,不就开个烂摩托,一个炮仗能咋!那小伙也顿时感觉理亏,抹着嘴角的血,朝着老同学说:是我不对,哥!老同学义正言辞地说:你别给我说,去给叔道个歉去! “鬼哥”看他也服软了,嘴上也“挂彩”了,老同学又求情了,也就不再说什么。小伙便走在最前面,几个“兄弟”跟在后面,“鬼哥”和老同学走在最后面,两人寒暄着,几年没见了、恭喜“鬼哥”高中等等此类话语。一路上就听见村人议论,“鬼哥”长大了、可以顶门立户、出息了、好学生好孩子都打架了…… 走到刘建设面前,刘建设扶着郑丽娟,谦卑地看着“鬼哥”和一众人等,忙说:莫事——我莫事——不要打架——小伙捂着嘴,说:叔,是我不对—— 刘建设拍拍身上的土,说:莫事,快去把你那嘴到卫生所看看去!老同学迎上来说:叔,他——你不管了,今耽搁姐的婚礼了,你们赶紧都忙去!老同学便按着小伙的肩膀,转过来和“鬼哥”打了声招呼,说:鬼哥,你赶紧忙去,改天咱聊,今就不聊了! “鬼哥”拍了拍老同学的肩膀,看着他们离开。转身才去看刘建设,问道:爸,真莫事?郑丽娟也着急地看着刘建设,刘建设笑呵呵呵地说:莫事,八成淤青了,没伤到骨头,放心吧!给主事的说,赶紧出发,等下过了吉时了! 大车,小车,一溜烟的消失在翻起尘土里。到了孙军庆家,拜完天地,吃罢喜宴,刘春燕有些依依不舍地送刘建设和郑丽娟、“鬼哥”出来,眼睛红红地拉着郑丽娟的手;孙军庆送完别的客人,也追过来,和“鬼哥”走在最后,“鬼哥”语重心长地告诉孙军庆:姐夫,我姐今天开始就是你的人了,她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点!孙军庆听完,惊奇地审视着他,“哈哈哈”地笑了,“鬼哥”也红着脸高兴地笑了。 第三十三章 前夜寄语 刘春燕结婚当日,经此“一战”,“鬼哥”也在村子里,一战成名,也都知道这家外来户,以后不是怎么好惹的。但郑丽娟和他都在担心刘建设的腿,右腿本就是条残肢,左腿若再与一劫,日后如何是好。看着刘建设强忍了一天,两人甚是担心。 郑丽娟便把刘建设拉近卧房,强行扒下他的裤子,看了下,巴掌大一片青紫,确实也没伤到骨头。郑丽娟便扯过裤子给他扔过去,说:赶紧穿上!从卧房出来,兴冲冲地朝“鬼哥”笑着,说:没事,放心吧,就是一块青了!说完,告诉“鬼哥”,他要先回学校了,等他准备上学出发前再来。刘建设靠在卧房门口,看着郑丽娟在收拾东西,欲言又止,回到卧房,连续忙碌了将近一个月,头刚挨上枕头,便睡着了,呼噜声此起彼伏。 “鬼哥”帮郑丽娟,把屋子打扫了一边,把她送到巷口。本想顺带去找张国强,刚好碰见张婶,一问才知他去镇上卖肉去了。他便让张婶帮忙给张国强带话,这几天没事的话到家里来,临走之前想和“兄弟”们坐坐。张婶欣然答应,“鬼哥”也突感甚是乏累,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家,躺上床,翻了翻压在枕头下的《平凡的世界》,便也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好几天,仿佛丝线般扯也扯不完。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好像是一段幽怨的旋律,没完没了的在耳边聒噪。等到后晌,天宇微霁,太阳瞬间扯开帷幔,露出了头,照在地上,蒸腾着潮湿的气息。在家闷了几天的孩子,悄悄溜出了门,巷子里就欢腾起来,静听尺水河方向也有了孩子的嬉闹声。 憋了几天的人们,像监狱放风一样,都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街道边或者尺水河河堤上,埋怨着天气,说着地里的庄稼。“鬼哥”也在家憋了好几天,走出巷子,站在桥栏杆旁,面朝粉清江方向,看着滚滚洪水,呼吸点泥土的芬芳,化解阴雨天的愁闷。 张国强也出门了,看见“鬼哥”站在石桥上,兴冲冲地走过来。两人靠着栏杆,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过了会其他几个“兄弟”也相继扎堆过来。栏杆上就坐了一排,就像头顶电线杆上的燕子一样,停驻在石桥上,各自说着去处,他们这届可是自改革开放以来,河东初中升学率最高的一届,有考上农校的、卫校的,县中的,还有准备复读的,让“鬼哥”在市中等着,他们随后就来。张国强靠在“鬼哥”跟前,咧嘴笑着。 “鬼哥”提议到家里坐坐,“兄弟”都不乐意,说:刚出来,人都要发霉了,又钻进去!作罢,“鬼哥”说那就去河堤上转转,他有话给大家说。大家便勾肩搭背,簇拥着走上河堤,“鬼哥”边走边说:强哥,兄弟们,我有一事相求!然后学着武侠片里的姿势,给大家行了个抱拳礼,大家一看这么正式,都停下脚步,站在“鬼哥”面前,张国强说:鬼哥,你说! “鬼哥”义正言辞,甚至有些无奈的说:我马上要去市中上学了,虽然不算远,但也不可能天天回家,最多也就周末回来一趟——所以家里就我爸一个人,也没啥事—— 张国强就打断“鬼哥”话头,说:鬼哥,放心吧,也不能有事,就是有事,还有我们在,明白你的意思,反正我离得稍微近点,没事我常去看看叔!搞不好还能学学叔的手艺! 其他人也就附和着说:放心吧,去上你的市中,去找你的张雪梅去!“鬼哥”立马假装就变了脸,假装挥拳要去打他们,一伙人就在河堤上,你追我赶,污水四溅,污泥横飞,惹得过往的路人连骂带喊的,急忙躲开—— 还有两天,“鬼哥”就要出发了,郑丽娟新缝的被褥,已经用蛇皮袋装好;刘建设翻箱倒柜找到他特意留存的一个军用大提兜,里面被郑丽娟塞的满满的;孙军庆和刘春燕特意去县上的百货大楼买的双肩包,也撑的圆圆的,三件行李放在墙角的地上,看着像两只丰硕、臃肿的大猪,带着自己的猪崽子,蹲在那儿。 郑丽娟回来了,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堆,放下后,朝“鬼哥”说:这就是你这两天的伙食,必须吃完!刘建设看着郑丽娟,憨憨笑着说:又不是不回来!郑丽娟没好气地说:鬼哥马上就要独立生活,让在在家享受两天!“鬼哥”也傻呵呵地笑着说:姨,家常便饭最好!郑丽娟就“嘿嘿嘿”地笑了,说:也只能家常便饭,满汉全席我也做不了啊!三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刘建设最近几天也没什么要紧活,刚好也借“鬼哥”的事,给自己放个假,就跟在郑丽娟屁股后面,围着她转。晚饭后,三人就坐在院子里夏凉,“鬼哥”拿了块凉席,扔在地上,他躺着,郑丽娟在旁边坐着,刘建设坐在木墩上,收录机里播放着《朋友》、《好汉歌》。 坐了一会,刘建设说:鬼哥,你姐结婚那天,你怎么那么吓人?郑丽娟就略显生气,又解释说:是,有啥吓人,男娃吗,还能没有个脾气,还没有是非观了!反驳地刘建设哑然,郑丽娟转过身,朝躺着的“鬼哥”接着说:鬼哥,以后一个人在外面,可别惹事,别打架,我们不在你跟前,你要能克制自己的感情,啊——“鬼哥”便爬起来,坐着说:放心吧,姨,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打不过——三十六计,咱走为上策! 刘建设就有点生气地说:还想着打啊,出了门你就不是一个人,你要想着身后还有一家人,别让家人操心!郑丽娟接着说:也就是,咱也别惹事,别人惹了咱,咱也不要怕他,知道不? “鬼哥”有点厌烦,不耐烦,但又不好意思,无奈地说:嗯——知道了——我会把自己照顾好的!郑丽娟语重心长地说:就是,不管各方面,这下都要你自己处理了,照顾好自己就是照顾好别人。身体和学习是重点,别的事先不要考虑,啊—— “鬼哥”自然知道郑丽娟说的是什么,说:放心,我知道,我只要把学习搞好,别的事我自己操心,好吧?郑丽娟和刘建设,也听出来“鬼哥”有点生气,没再说什么。郑丽娟的蒲扇“呼呼”地闪着,刘建设“咕咚——咕咚——”地喝着,“鬼哥”突然问道:姨——爸——那你俩的事,啥时办? 刘建设不好意思,又有些无奈地地说:胡说啥呢,我俩有啥事——看你姨吧!郑丽娟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蒲扇轻轻拍了下“鬼哥”的头,说:大人的事你少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鬼哥”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又是这话,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是个孩子! 刘建设和郑丽娟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说:永远都是!一股习习凉风吹来,周身舒爽,一天的亏意也彷佛被叫醒,三人此起彼伏地打开哈欠,刘建设说:走——回睡觉吧——明早还得早早出发,去市中呢! 第一章 新生寄语 “坚持与重生——李德海从艺40年书画展,本周日在高新区创业园艺术区举办,望各位尊驾莅临参观,不吝赐教,李德海敬上!” “贤哥”刚接完赵倩的电话,就收到这样一条短信,纳闷至极,从未举办过展览的李德海,倒是给别人办过不少画展、书法展,这还是头一次给自己举办展览,“贤哥”不由得心里重视起来,赶紧先打电话预定了花篮。 从小养成的早起习惯,就像哈尔·艾尔罗德在《早起的奇迹》中所提到的:“养成早起的习惯,你就是奇迹本身”。每天身体就像上好的发条,到点自然打开。“贤哥”早起,做好早饭,站在赵倩的穿衣镜前,前后左右欣赏了一遍重回18岁的身材。赵倩和两个孩子还都在熟睡,周末的懒觉是大人和孩子共同的期许。带上门,“贤哥”就悄悄出门了。 霜降后,立冬前的时节,天地就像两只手掌,早上的时候两掌合着,丝丝寒意就从指缝间灌进来,让人瑟缩着无法伸开,全是缩头弓腰的人们;中午时分两掌打开,太阳底下全是暧昧,照在身上,暖意无限挥洒,全身舒展,昂头挺胸。 周日的早上,路人的机动车相对较少,但依旧奔波的行人,非机动车,依然在街道上急急的走着、追着。到达目的地,停好车,“贤哥”很顺利的沿着导视牌便找到了展厅,红地毯从门口一直铺设到背景板前,夹道是密密匝匝的花篮,他不忘快速在众多花篮里寻找自己的名字,虽然是俗套,但礼节不能没有。可是没找见写有自己名字的花篮,摸摸兜里的手机,想找个僻静的地方问下花店。 展厅门口,李德海的关门弟子小杨走出来,刚巧看见他,便迎上来,自是寒暄一番,就引领“贤哥”进了展厅。这个展厅对“贤哥”来说,自是熟悉,每段墙上可以挂多少张四尺、六尺,最多可以容纳多少人,他比熟悉自己的手指头还熟悉这里。主席台的背景板上,印制的喷绘布撕拉的平整光滑,中式边框设计,中间部位是李德海的手写体,分了三行:第一行是行云流水的行楷大字:坚持与重生;第二行是宽博厚重的汉隶,字形略小于第一行:李德海从艺40年书画;还有第三行字体与第二行同款,字形更小,仔细看写着:献给青年企业家刘圭贤;“圭”字下明显有个补丁,隐约可见下方的“贵”字;再下面便是展出时间,主办单位等等信息。 终于在主席台两侧找到了有自己名字的花篮,两边各一个,都是他送的,“贤哥”看完精心布置,特意安排,略有感动。本想来早点,可以干点布展之类的活,进来扫视了下,基本已准备完备。展厅暂时除过展厅工作人员和李德海的几个学生,在画作前调正位置。小杨也过去帮忙了,就剩他自己,感觉有些尴尬。便顺着走道进去,单独安静地欣赏下李德海的画作,第一部分大多都是行楷书法作品,浑然大气,雄浑有力;中间是写意山水画,静幽之美,淡然之极;最后是小品,或书法扇面,或斗方,或人物,精巧灵动,意境空灵;结尾是一幅草书,洋洋洒洒,酣畅淋漓——“贤哥”感觉到这番布置好像和李德海的从艺经历,心路历程甚是相似,由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到心怀万物,禅意人生,让他不由得心生敬仰之情。 迂回到展厅门口,小杨和其他几个学生,已经站在签到台,引导来宾签到,并为嘉宾带上胸花。展厅里人骤然就多起来,“贤哥”本想退到角落,心里上不愿去刻意逢迎,但还是有几个相识的书法家和画家,把他从墙角喊出来,他便不好意思地走到主席台前的人群里,和几位老师一一握手,谦卑地站在满头银发,或胡须斑白的大家面前,寒暄絮叨。小杨突然跑过来,说:贤哥,找了你好大一会了,这是李老师让特意给你留的!说着便把一个红色的印有“嘉宾”两字的胸花递给他,看他扭捏着,拿在手里犹豫不决;小杨就拿过来,干脆给他直接戴上。几个老师就笑着说:贵贤,戴着,你今天才是主角,李老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贤哥”听完,双手合十,向各位老师一一行礼。 李德海出现了,他从二楼的休息室出来,和张雪梅走下楼梯,“贤哥”远远望见,忙走向楼梯。一年多不见,半长的头发已经全白,特意额向后梳去,露出宽厚的额头;身体硬朗,精神矍铄,步履矫健;一身僧袍,手上把玩着一串黝黑发亮的佛珠,更是仙风道骨。李德海看见“贤哥”,满含热泪走向他,双手抓住他的手,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激动地说:凤凰浴火获重生!说完,就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张雪梅站在身后一直冲他笑着,依然还是风韵犹存。 李德海拉着“贤哥”走向主席台,主持人便开始致辞,一番感谢后,邀请李德海老师登台,他便松开“贤哥”,又拍了下他肩膀,走上台。张雪梅便悄悄站在“贤哥”旁边,凑近耳朵跟前低声说:看着不错,回到18岁了!“贤哥”假惺惺地对她挤着笑——李德海拿起话筒,礼貌性地感谢了下各位嘉宾,声如洪钟,铿锵有力。说话间“贤哥”听出来,这次展览确实正如他所料,是他40年的从艺历程,交上分满意答卷。 最后他说道:这次展览更重要的是献给我的忘年交朋友——刘贵贤,这次画展的主题“坚持与重生”也是我送给他的人生寄语,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在坚持与重生里不断获得新生,而在此过程学会享受内心的平静,学会激发思想的高潮;就像当年我无意中看到他写的文案里提到的:“终日错错碎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效仿古人,暂时摈弃胸怀寰宇,足跨南北,征战四海领域的雄心壮志,用山的仁定,俯瞰人生;以水的韵致,机缘生命……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贤哥”,有给他和李德海鼓掌的,有朝他竖起大拇指的,让他不由得热泪盈眶,张雪梅躲在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背;午后的暖阳,透过树叶的隙缝,穿过橱窗,记忆在光斑里跳跃。 第二章 市中寻梅 穿过古色古香的校园,正北的院墙上便出现了个圆形大门,有种路尽花疏,便得一门,门呈圆形,从门入。“初极狭,才通人”,迎面就是面水景墙,苔藓丛生,水池里隐约可见几尾锦鲤畅游,水景照壁东西两侧紧密的竹子,压弯的枝头下垂在景墙上;“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绕过照壁,光线朗照,路两边左右分布着部分简单的运动设施,东面是有着年代感的学生食堂,隐约可见的五角星还在三角山墙上,靠近宿舍有一排双向水龙头,西边是学生洗浴中心和热水房,靠近宿舍也有一排双向水龙头;迎面两排整体的老式单层学生宿舍分置两边,台地地势,后排女生宿舍的窗子刚好与前排男生宿舍的屋顶齐平,互不影响采光与通风。紧邻道路的前后两个房子,便是宿管的专用办公室,食宿办一体。所有门上白色黑体字,印着号码。学生宿舍后面是7层高的教室家属楼,迎面的窗子上或整体,或歪斜的晾着衣服。 刘建设肩扛军用大布兜,手上还拎着引有红色五角星的军用小木箱,“鬼哥”身背双肩包,左肩扛着铺盖卷,右手拎着网兜,装着脸盆、牙缸、热水壶等。在宿管处办完手续,“鬼哥”拿着钥匙走向自己的宿舍221。掉漆的红色木制的宿舍门,锁链部位已被岁月磨出凹陷,新换的铁锁闪着黑色的光亮;前后红色木窗上粘贴过报纸的痕迹斑驳可见,四张木制架子床依墙而放,特意新刷的红油漆,红砖铺就的地面上隐约可见洒下的油漆,床铺上满是废纸;前后窗下各一张桌子,污迹斑斑;竹席顶棚上前后吊着两颗灯泡,不仔细看都无法找见,与顶棚的颜色混为一体。 很明显,他是第一个,选择右手里面的下铺,一股脑把所有东西扔在床上,坐在床边,两人都大喘着气。稍微休息了一会,两人开始收拾,“鬼哥”在门后找了个仅剩把的笤帚,把下铺周围的墙面打扫干净,刘建设铺好被褥,天衣无缝,完美贴合;他又用两块砖垫着军用木箱塞在窗下,军用布兜里的东西整体地排放在箱子里,两个闲置的袋子刚好垫在褥子下可以防潮。“鬼哥”刚好端来多半盆凉水,看刘建设蹲下、站起的忙活完,说:爸,你歇会,擦把脸,在外面等会,我把宿舍收拾下!便把沁湿的毛巾递给刘建设,轻轻地在地上撒了些水,拿着废旧额笤帚疙瘩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又找了块抹布把前后窗,桌子全部擦洗了一遍。 灰头土脸的“鬼哥”拿着一堆垃圾出门,刘建设扯下毛巾伸手就要给他擦,“鬼哥”伸手拦了下,说:好了,爸,我到水龙头那洗下,咱们去吃个饭,你也赶紧收拾下,赶紧回去吧,车等会要赶不上了! 刘建设看着“鬼哥”,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然后又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转过身解开皮带,从贴身内裤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纸包,收拾后递给他,说:这是学费和生活费,你拿着,装好!“鬼哥”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装进裤兜,给刘建设示意似的在在上面拍了拍。就拽着刘建设往出走,刘建设有些生气地说:你着什么急呢,车能赶上! “鬼哥”就憨憨地笑着说:知道你能赶上,早早回去就都放心了!刘建设听到这话,欣慰地摸了下他的头,两人就急匆匆地出门,就近在校门口左边每人吃了半斤饺子。望着刘建设略显佝偻,且右腿轻微跛着走去的身影,不合时宜的装束与这市区的喧嚷格格不入,消失在熙攘的人群里。“鬼哥”鼻子陡然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来往的行人也乜斜地看着他,上下打量着他同样不合时宜的装束。 长叹一声,抹掉眼泪,闪身进入学校,让他可以撇开异样眼神的打量。急忙去往橱窗方向——这是他刚和刘建设进学校的时候,特意又无意中看见的,橱窗里张贴着市中初三年级的升学情况。早就着急去想看,碍于刘建设在一直忙碌,不好意思扔下他自己去——去寻找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 安静的校园里,除过花园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就是假山上“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忽而会有一声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橱窗前,一个人都没有,“鬼哥”急急的走过去,从第一个名字开始,手指点着一个一个往下看——146个名字,他来回看了三遍,也没有出现“张雪梅”三个字。刚开始他以为是看红榜时间过长,眼神疲劳而发花,转向学校大门口,面朝群山和江水,对望了一会。回过头,从尾至头看了一遍,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还是没有!他就重新看下人数统计,参考学生147人,名单只有146人,难道只漏掉了“张雪梅”。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明天的正式开学里,肯定会逢着她。 扫兴与失落在心头萦绕,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他穿过圆门,进了宿舍,捂上被子把自己盖个严实,最初的想法与实地的现实失之千里,在纠结与期许中,在绵软暖和的被窝里浑浑噩噩地就睡去。睡梦里依稀都是张雪梅的影子,忽而出现在眼前,忽而消失在远处,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自己手里只有线头,却无法将他拉会,远远地在半空里潇洒—— 一阵“嘁哩哐啷——扑腾——”地声音,把“鬼哥”从欲罢不能地纠缠里吵醒,满头大汗地从被窝里出来,看着声音的来处,西斜的太阳射进狭窄的门框里,屋子里全是人影晃动——原来是新舍员来了。他本想继续睡去,争床铺的吵嚷声,上铺的同学来回攀爬,暮夏孟秋的天气,屋子里突然感觉热起来,被窝里也溽热难耐。只好作罢,翻身起床,叠好被子,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屋子里忙乱的人。 一切归置结束,终于归于平静,大人们匆忙帮孩子们收拾完便都急急的走了,八个床位,仅剩一个门口左侧的上铺还空着。或许是由于家长在,大家都无法施展,宿舍里安静了不到10分钟,就立马欢腾开来,哪个学校的,家是哪的,分到哪个班了,几里哇啦,七嘴八舌地,或躺在床铺上,或坐在床铺上开始聊开。离开家,逃离父母看管的本性全部释放出来,好像都是相熟的同学似的。“鬼哥”坐在那,魂不守舍,痴痴地看着门外的太阳从屋里移到屋外,又移下台阶——上铺的同学伸下头,拍着床框,问道:同学,你叫什么? “鬼哥”这才回到大家的氛围里,不好意思地说:我叫刘贵贤,我是——对面上铺的同学就坐起来,伸着头看着他,说:你叫刘贵贤,你是刘贵贤?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他,他竖起大拇指说:他可是我们全县今年中考的第一名——刘贵贤,我是原来县中的,有次数学竞赛和你前后座,忘了吧! “鬼哥”抬头看了下,他也不太记得,只是感觉面熟,笑着急忙回答说:哦哦哦,对对!他大致也听出来了,基本都是城里学生,全市各县的都有,城里学生的优越感强调很是明显,只有同县的同学稍微好点,但一会功夫他们就开始聊有关见过什么型号电脑之类的话题,他也无法插话,听得云里雾里的。起身,姗姗地绕到曾经去过的后门,站在门口,透过栅栏门看着远近的黄灿灿的稻田,在余晖里泛着光,闪闪抖动—— 第三章 梅去贤留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哉悠哉,辗转反侧。”一夜的难以入睡,一晚的枕戈待旦。怀着满腔期盼,早早起来,“鬼哥”先去操场晨跑,平整的跑道,一圈一圈重复着,不知不觉中比往日多跑了20多分钟。 回来的时候,看见操场边已经布置好新生报道处,赶紧在操场边的水池里洗了把脸。等回到宿舍区,每个水龙头上都被一两人使用着,就像夏天口干舌燥的燕子,围在水边喝水,昂头擦脸、洗漱的队伍挤满。“鬼哥”走回宿舍,换掉沁湿的短袖短裤,泡在水盆里。按照今天的安排先要去报道,交费,分班,再去自己班级集合,摸摸口袋刘建设留下的钱,赶紧出门,跑向操场,办完报道缴费手续,咨询老师分班名单,老师才告知分班的公式展板等会就拿过来了,让他先去学生食堂换饭票去。 又拿着仅剩的20元钱,跑到学生食堂,一个膀大腰圆,脑满肠肥,满脸横肉的食堂管事,坐在食堂边的房子里,新华字典大小的黑色盒子里播放着难懂的港台歌曲,脚翘在桌子上,哼哼唧唧地跟着音乐唱着,“鬼哥”走进去,心里不由得有点怵,站在桌前,等了会,说:老师,换饭票!食堂管事才嗯——一声,坐正,看了下“鬼哥”说:换多少? “鬼哥”先摸出剩余的20元钱,递给管事手里时,又笑嘻嘻地抽回5元,有些嗫喏地说:15块——行吗?可以——5块都行——只要你够吃,小伙子!管事又重新打量了下“鬼哥”,和蔼地说到。 听完这话,“鬼哥”就呵呵呵地笑了,把管事的手推过去,他就从抽屉拿出一沓饭票——用皮筋扎着的、黄色的、卷边的、类似于一分钱纸币大小,每张上面都盖着红章,轻巧地,翘着兰花指夹出几张,拨拉开,数了15块钱饭票的交给他,便继续翘起脚哼唧去了。“鬼哥”拿着饭票,边走边数了下,全是面值1元,5角的,装进裤兜,按了按。 急匆匆地走向新生报到处,分班公示展板已放置好,总共七个班,每班60人,他在高一(2)班,第一个名字就是他——自己的名字很容易找见,每班的名字顺序都是按分数高低排列。他又一次从(1)班开始,用手指点着,逐一找到(7)班,依然没有,他又从(7)班挨个找到(1)班,还是没有。本想去问老师,转身看了下,所有老师都在有条不紊,正襟危坐地完成每个新生的报道工作。 “别日何易会日难,山川悠远路漫漫。”——难言的苦闷,难以抑制的失落,如同尺水河沸腾、狂奔的洪水,肆虐地撞击着河堤,把凸出的坚石击碎,拍烂,裹挟着狠狠地扔进河底。“鬼哥”突感两眼发黑,身不由己地伸手想扶住,或者抓住,能让他站稳的东西,却是两手空空,整个身体便感觉如同棉花般腾空而起,失重般飘在半空飘摇,一阵冷风急雨,将他重重的砸在地上,毫无知觉—— 鼻根的微微痛感,让他从云际的虚空回到厚重的现实里,微微睁开眼全是黑影,失聪样听不到声音,全身瘫软,毫无气力,闭眼缓了几秒钟,再仔细看,一群人围在他周边,声音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有位女老师正焦急地看着他,意识还是空白,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人群慢慢离开的时候,太阳照在身上,刺眼的光照在脸上,他又一次闭眼,再睁开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冲老师礼貌性地强挤出些笑,深深地长吁了口气。试着着坐起来,看了看周围,面前是空无的分班展板,熙攘的人群,全身的血管此刻才如同开闸的洪水,奔涌到各处,周身的冰冷才开始渐弱,以致微微冒汗。 女老师一直扶着他的胳膊,他试着,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嘴里不停地说:老师,麻烦了——老师,麻烦了——女老师笑着说:没事——没事——你叫什么,哪个班的? “鬼哥”思忖片刻,说:老师,我叫刘贵贤,高一(2)班。女老师听完,若有所思的愣了一下,说:你叫——刘贵贤,你是郑丽娟的学生? “鬼哥”有些无力地点着头,女老师高兴地说:你就是——刘贵贤,我是郑丽娟以前的同事,要不找个学生把你送回宿舍,你休息会? “鬼哥”摇摇头,对女老师惊喜的表情无动于衷,毫不在意,低声说:老师——没事——我去那边台阶上坐会就好了!女老师有些惊诧,甚至好奇——报道处便有老师喊她,她尝试着松开手,试探性地又问:刘贵贤,你确定不用回宿舍休息会? “鬼哥”往后挪了两步,欠身给女老师弯腰鞠躬后,慢慢走到分班展板后的台阶上,瘫坐在阴凉处,双眼无神,痴痴地望着来往的人群——突然他站起来,脚下生风似的径直走到刚才那位女老师身后,站的笔直,弯下腰轻轻喊道:老师——老师—— 女老师边说着话,边回头看声音的来处,一看才知是“鬼哥”,笑着说:刘贵贤,怎么了?“鬼哥”傻笑着说:老师——您是郑老师的同事? 女老师转身面对他坐正,似有得意地看着他笑着说:是啊!我姓张——怎么了?“鬼哥”刚才的全身无力,消失殆尽,一下子面色红润,生龙活虎,满脸堆着笑,说:张老师——您是张雪梅的妈妈? 张老师这下才开始放声笑起来,笑得捂着腹部,忍着说:是啊!你才反应过来?“鬼哥”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低头说:没想起来!说完张老师拍了下旁边老师,算是打招呼,站起来,带着“鬼哥”朝花园的方向走,边走边说:郑老师前两天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了你的情况,刘贵贤,表现不错,加油——“鬼哥”有些着急,哼唧着打断张老师的话:老师——那张雪梅呢,她不在市中上高中吗? 张老师停住脚步,低头略微停顿了下说:梅梅——省城有个财经学校——中专,家里人建议她去上,当然也得她同意,所以她外爷找了找关系,就被那儿录取了——我们家的情况估计你也知道点,今天她也开学了,一大早和她外爷就出发了,这会应该也到了! 张老师轻描淡写地说着,却如同一颗石头落入体内。矛盾地心理让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高兴地是终于知道去向,但不是市中,千里之外——张老师看着他纠结地表情,说:刘贵贤,我也听娟姐说过些事,作为大人又作为你的班主任,我的态度是既不支持,但也不反对,只要你心里清楚你来到这儿的目的是什么,你父亲起早贪黑的是为了什么就可以。总之,一句话,目前学习是第一位的,你现在是以全市前五名考上市中,但是你要知道,市中的学生,个个都是如狼似虎地战士,三年后,你还能以全市前五名上榜吗?明白吗?鬼哥,对吧? 张老师一席话说完,让他顿时失语,哑口无言,无言以对,默默地看着她。张老师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鬼哥——不要有思想压力——加油——坚持——我和郑老师都相信你可以! “鬼哥”依然无语,依然默默地看着她。张老师说:身体是不是现在比刚才舒服多了?“鬼哥”默然地点着头,张老师接着说:那好吧——给你个任务,去教室吧,组织咱们班同学打扫卫生吧!说完便冲他笑了笑,朝报到处走去,“鬼哥”也若有所思地看着张老师离去,虽然有些道理他还是无法体会,但隐隐感觉有股力量从脚底往上冲击,他两手在半空里仿佛抓住一团东西,虚空状揉搓几秒,从胸口方向塞进去,说了句:张雪梅,我已把你珍藏!然后便迈开脚步,跑向教室—— 第四章 初考失利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揉圆了,搓碎了,置于心底,不再去触碰,便不会飞起任何尘埃。珍藏张雪梅,就像珍藏杨彩霞一样,重新拾起昔日的风采:盎然校园,是他整日金戈铁马的疆场;空阔操场,是他晨跑时跨马扬刀的校场;幽静花园,是他晨读时吐纳真气的法门;阔论教室,是他吸天地灵气,集日月精华的圆台;路灯孤影,是他温习功法的处所…… 秋季运动会,“鬼哥”连夺三项冠军,他认为都是出蛮力的投掷类项目——标枪、铁饼、铅球,5000米长跑季军,两项破学校近10年的记录,让他也一举成名,载入市中史册,第一次感受市中正规运动会到与河东中学蹩脚的运动会的差别。 期末考试,众目睽睽下,沉着应战,战况何如,静待严师评判。本以为考完试就该放寒假了,但张老师通知大家,放假一天后开始补课。然后特意把“鬼哥”叫到办公室,很高兴地告诉他:学校与南方某省结成帮扶对子,每个班三个贫困补助名额,她给“鬼哥”争取了个名额,下学期开始每学期可以领到600元的生活补贴!“鬼哥”刚开始没太理解,愣怔了会,说到:老师,我可以放弃吗? 张老师有些生气,纳闷地看着他,说:为什么呢?“鬼哥”低着头,没敢正眼看着她,有些埋怨地回答道:咱班还有比我家更困难的! 张老师把桌子上的书摔了下,生气地说:你怎么——我知道,咱班是又比你更困难的,但不是我——明白不?“鬼哥”微微抬头,看了下张老师,正用眼睛瞪着他,他便也没敢再反驳,说:好的,我知道了,张老师!张老师没再说什么,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给他摆了摆手。 “鬼哥”从办公室出来,不知是高兴还是郁闷,边走边思考,突然心生一计,不由得高兴起来,以至于围着跑道跑了一圈。便躺在向阳处花坛边的台阶上,枯草衔在嘴里,咀嚼着,吮吸着冬天的味道。 一天的假期,宿舍的同学基本上都是逛街,睡觉的时光里度过,“鬼哥”没出校门,也没睡觉,打扫完宿舍卫生,把脏衣服拿去洗完。就拿着教室钥匙,去教室呆了一整天,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回去。上晚自习的时候,张老师来教室转了一圈,广播通知高一所有老师要开会,她便整个晚自习都不在。铃声响后,除过住宿生,其他同学都回家了。 楼道里“哒哒哒”地跑步声,惊扰了教室一直的安静——是张老师,大家都惊奇地看着她,她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看书学习。放慢脚步,走到“鬼哥”跟前,拍了拍他肩膀,用眼睛示意让他出去,他看了看张老师,又看了看做了一半的习题,放下笔给着张老师出来。 张老师踮着脚尖,扶着楼梯扶手,尽量不发出声音,走下楼。操场已经空无一人,路灯亮着。张老师揽过“鬼哥”肩膀说:刘贵贤,对不起,昨天贫困补助的事情,老师欠考虑! “鬼哥”赶紧回答:没有——没有——老师,你多想了!张老师接着说:你是不是感觉大庭广众下去领贫困补助,是不是不好意思,甚至有点——伤你自尊心? “鬼哥”说:老师,也不是说伤自尊心,就是感觉既然是贫困补助,就应该给那些真正需要的同学!张老师笑着说:觉悟还挺高——你往校长意见箱里放的东西,我们都看到了——但你这么干有些仗义,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鬼哥”停住脚步,赶紧给张老师深鞠一躬,说:老师,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对我好!张老师长叹了一声,说:学校这次贫困补助,刚开始定了个标准,学习好成绩好的优先考虑,校长和校委会看了你的意见,重新制定了标准,不论学习、成绩好与坏,依据学生实际情况来,要让村、镇出证明呢! “鬼哥”高兴地抬起头看着张老师,说:就是,这样挺好!张老师也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但是还有个事,你要提前有个思想准备!说完就在肩膀上拍了两下,“鬼哥”也点了点头。 张老师说:期末考试的成绩统计出来了,我直说吧,你的成绩——从入学时的全年级第三名,这次降到全年级37名,你感觉是什么原因?“鬼哥”看着张老师,有点失落,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我把精力和时间都放到学习上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当然,一次考试不能决定最终结果,但要引起你自己重视!张老师说道,拨了下鬓角的头发,接着说:听郑老师说,你原来的学习很有灵气,一点就通,是不是现在课业多了,有压力了? 两人刚好转了一圈,上弦月已经从高大的雪松后升起来。“鬼哥”看了下夜色,说:老师,压力肯定有。但我就是感觉,没有其他同学,特别是城里的同学,理解能力,思维活跃度方面有差别;我们只会死记硬背,使蛮力,但人家就很容易理解,不费吹灰之力,这也是我们在宿舍讨论时大家的一致感觉。 张老师“呵呵呵”地笑了,说:认识很深刻吗——但在老师们眼里,可没有区别对待——农村来的同学也有你们的可爱之处。我也是从乡镇学校来这的,你在要往深说,你们之间是有差距,差距就在于接受的教育层次等级,教育类型的多样化不同,眼界也更开阔,所以他们的理解能力或许会高点,对不? “鬼哥”似懂非懂地看着张老师,她接着说:这可能也只是我的偏面理解!眼下主要是你要怎么提升,应试教育还是要单看你的成绩!咱现在说具体的,除过语文,其他几科我找你们代课老师大概沟通了下,单从你的语文来说,整体上来看你的面太单一,仅局限于课本,课外接触的太少,词汇量积攒不够;英语也是如此,文科学科的像历史、地理等都是一样,课外涉猎的面太少,理科学科存在实验室手动操作机会少,实际的转变、变化凭空想象—— 张老师似乎说的有些“义愤填膺”似的,转头看了下“鬼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鬼哥,对不起!其实说到底,你要在两方面上下功夫,课外和学习方法,明白吗? “鬼哥”笑着说:有些明白,有些还不明白——老师,你别着急,我已经不会让你和娟娟姨失望的!张老师看着“鬼哥”,说:这才感觉像娟姐嘴里说得你,你是那颗葱,对吧? “鬼哥”“哈哈哈”地说:对——我认为我也是那颗葱!张老师也捂着嘴,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忍着笑说:好了——回——回去——回去吧!不早了,回宿舍去吧!两人走到教学楼下便分开了,“鬼哥”看着张老师离去。 学校特意给住宿生留的长明灯教室灯依然亮着,把黑暗处照的透亮,张老师的一席话,他自己似懂非懂,但也仿佛一盏明灯也照亮了他。 第五章 与鼠抢食 过完年,新的学期也已经开始。有了张老师“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开悟,怀着“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的气魄,以及“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决心。“鬼哥”和刘建设、郑丽娟商量,从这学期开始,他要改变出行方式和改良伙食搭配——骑自行车上学,从家里带干粮。 刚开始两人都极力反对,理由是:骑车得一个半小时,路上很不安全;带什么干粮,家里还供得起,不说吃香喝辣,不至于带干粮。“鬼哥”便调皮地,学着郑丽娟的口吻说:身体和学习是重点!然后他又装着不好意思地说:家里的饭好吃,不吃每天怪想的。说的两人无言可对,只能欣然答应。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此,刘建设特意把他已经抛掷在墙角、布满灰尘、锈迹斑斑的二六轻便自行车,修整、打磨、擦油,折腾了一整天,才达到自己的要求,焕然一新,锃光瓦亮。郑丽娟在厨房忙活了半早上,烙的、蒸的,甜的、咸的一气都来了一遍,又特意做了一大瓶油汪汪的辣椒酱,一袋全脂奶粉,一盒白糖,一并塞进“鬼哥”的双肩包,鼓鼓囊囊地书包便在周末也就变成了干粮袋,颤巍巍地放在自行车货架上,捆扎结实。 张老师建议让他多看看课外书,可以间接的打开自己的眼界,扩大自己的涉猎面,还能提高理解能力。但书的来源,一是学校图书馆,但暂未对学生开放;二是借,但借时难以启齿,唯恐人家不借;借到时,千小心万注意,唯恐损坏一丁点;还书时,千言恩万言谢,这些都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每本书都是资料,想查阅时总是不方便;退而求其次,只能靠购书,同时他接受了刘建设送他的一个书柜,也想像无意中看到张老师房子的书柜,一排排整体的码放着各类书籍。本来是有打算在刘建设原来的书店可以低价购买点,但原单位也彻底停业,员工自动分流,刘建设的人事档案等全部转走,自行负责缴纳退休养老等。 最终就把主意盘算到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质。虽然刘建设从小到现在从未让他囊中羞涩、捉襟见肘、寅吃卯粮,但也看到他两鬓斑白的头发,愈发跛脚的右腿,每周20元餐费和生活费,也是这学期再次拒绝刘建设追加的情况下坚持下来的。所以,他要从餐费和交通费中想办法节约出来,坐公交车改成骑车,在学生食堂的一日三餐改为一日一餐,其他两餐就用干粮来代替。交通费每周至少节约2元,餐费每周控制在10元,每周就可以节省10元左右,起初,只是到附近的旧书摊淘金,往往会碰见不少好书,巴金的首版《爱情三部曲》、贺抒玉的《命运变奏曲》、什么《当代短篇精选》,《天安门诗抄》等,旧是旧了点,价钱便宜,一次就能买好几本,发黄的书页,尤其让人迷醉。慢慢地旧书摊已无法支撑他的“贪欲”,便“转战”市新华书店买新书,浓重的墨香沁人心脾。 书柜日渐丰满,期中小考“鬼哥”也渐入佳境。干粮袋子也愈发膨胀,出于短期储存的需要,烙的大锅盔相对好储存。但随着天气转暖,老鼠徒然多起来,白天稍微好点,晚上的时候,竹席顶棚上简直就成了他们的赛道,或者娱乐广场。正睡的香,吱吱吱地叫着,从东边,你追我赶,向西边冲刺而去,过了会,又从西边向东边冲刺,大半晚上都在玩百米接力赛。更有甚者,便会悄悄从顶棚与隔墙的缝隙里溜下来,爬下架子床,在宿舍里一番寻觅,凄凄惨惨戚戚,空手而归。正欲摸着床腿向上攀爬,就嗅到一股喷香的锅盔味,贼眉鼠眼的望过去,便看见“鬼哥”床铺靠墙挂着的塑料提篮。贴着床框,从篮子正上方轻松跃入,满篮子的食物,饕餮一番,浑圆肚皮后尿意正浓,四下也再无鼠辈,便就在此小便,一滴未漏,滴滴渗入喷香的锅盔。 然后慢悠悠地原路返回,爬在顶棚上看鼠辈们疯狂追赶,有眼亮就围过来,低三下四,巴结着,便吱吱吱一番交流,急急的爬下来,跳进篮子,哪管刺鼻的尿骚味,便就有因争抢而厮打起来,有在篮子里吱吱吱委屈乱叫的,也又不慎跌出篮子,砸在熟睡的“鬼哥”身上。他在睡梦中翻身动了下,吓得一众鼠辈上蹿下跳,动静甚大。“鬼哥”便在半梦半醒中,伸手在篮子上拍了怕,顿时上下都安静了。 就这样,一晚上闹腾好几趟。等早起冲好奶粉,取下篮子,欲大快朵颐时,便准能发现粗糙的咬痕,用手掰掉,扔在门口的草丛里,以供白天鼠辈偷食。至于尿渍,经半夜的风干,已无从判断是原有的还是鼠辈污物,仅闻到一股腥臊味,便扣扣掐掐,丢丢扔扔,也只能与此无良鼠辈同食。 隔天,为防止鼠辈夜里再骚扰侵袭,从篮子取出置于窗下的军用木箱里,当晚便相安无事,第二晚依然安静入眠,饥肠辘辘的鼠辈连接力赛也都停止了。但当再次清理箱子里干粮的时候,才发现箱底已被啃噬了个大洞,进退自如,怪不得夜里安静如初。仅剩的几块,也已零星出现霉点,依然扣掐扔掉,心安理得地饱食一顿。就这样,“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夜夜与鼠辈作战,日日与鼠辈同食。 在“鬼哥”吹着夏日傍晚的凉风,迎着夕阳,背着空瘪的干粮袋回到家,家里却空无一人,邻居大婶才告知刘春燕今天刚诞下一子,刘建设和郑丽娟都赶去镇上了。“鬼哥”也掉转车头,兴冲冲地奔向医院,第一次见到体如雪肌,状如莲藕的外甥,“南山新长凤凰雏,眉目分明画不如”、“星攒金殿降生时,称体宫衣覆雪肌”,喜出望外,激动地手舞足蹈。 在喜悦与节约中,期末大考如期而至,胸有成竹地“鬼哥”再次征战沙场,誓要回归全市前五名的宝座。“功夫不负有心人”,结局虽不尽如人意,但已经接近,全市前十名。张老师在拿到成绩统计单,临放暑假的时候,还是语重心长地,朝他竖起大拇指说:鬼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第六章 难忘暑期 暑假在家的日子,“鬼哥”只有两件事:一是看书学习,韬光养晦,厚积薄发;二是每餐必须胀肚,养精蓄锐,蓄势待发。当然第二件是刘建设和郑丽娟的强制要求,一年的时间,“鬼哥”明显精瘦了许多,虽都是粗茶淡饭,但每天变着花样做,“鬼哥”也不用节衣缩食,放开所有顾虑,吃得津津有味、酣畅淋漓、肠满肚圆。快到暑期为期一月的补课时间时,已经恢复如初,体格健壮,身材魁梧。 有天下午,得知“鬼哥”在家,复读的一个“兄弟”小军兴冲冲跑到家里来找他。他自是很高兴,归家后基本很少出门,除过晨跑,其他时间都在家。半年多未见,也不知小军复读的怎么样,是否可以兑现去年的承诺。两人各搬把凳子,坐在树荫下。小军上下打量了一番“鬼哥”,说了句:变化挺大啊!“鬼哥”看着他,得意洋洋地说:有啥变化啊? 小军笑着说:鬼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不好,就是感觉和原来不一样了,以前感觉你就像夏日尺水河奔流的洪水,现在像尺水河激荡的清流—— 哈哈哈——兄弟,我看你才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话还艺术了!没等小军说完,“鬼哥”就大笑着打断了他,接着说:怎么样,今年,我在市中还能等到你吗? 小军沾沾自喜,喜不自胜,嘴角上扬着说:虽然今年复读生再无法考中专,但高中还可以考。放心吧!如约而至!9月1号开学见!“鬼哥”乐得嘴都合不住了,高兴地说:好啊!考了多少? 小军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声说:分数不怎么样!超过市中分数线20分,按说上县中是绰绰有余,但——“鬼哥”兴奋地,打断他的话,急于说出自己的想法,说:好着呢,就上市中,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市中,你的选择没错——县中和市中那是有着天壤之别,对于学习习惯、学习方法、学习主动性等都能提升——“鬼哥”肯定的、略显自豪地说,小军懵懂地看着他,听他说着。“鬼哥”坐正,看了看西天的余晖,说:走,尺水河河堤上转转去,我也出去放放风!小军也欣然答应。 两人走上石桥,靠着栏杆,远望着深邃地山峪,尺水河在青绿的远山上消失殆尽,河堤边葱茏的玉米地,随着地势如同一块绿毯绵延千里……“鬼哥”突然想起来,问道:我回来这么长时间,很少见强哥啊? 小军就假装生气地说:你这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个大家闺秀似的!“鬼哥”呵呵呵地笑了,说:没办法,高中三年,要脱皮掉肉呢!走,去找强哥! 小军愣了一下,欲言又止,转身看了下远处的粉清江,叹了口气,下了桥,未朝强哥家的方向走去;“鬼哥”以为他是去撒尿去了,靠着栏杆没动,看着炊烟在余晖里飘摇,后山的塬上,昏黄的光穿过成畦的玉米,变得刺眼。半晌未见小军上来,他才转身去看,才见小军正给他招手,示意他也下来。“鬼哥”纳闷地看着他,又示意地看了下强哥家方向,小军依然未动,站在那等他下去。 “鬼哥”这才走下桥,奇怪地看着他,大声说:你怎么了,不会高兴地连强哥家在哪,都不知道了吧?小军没有解释,笑着看着他走近,然后说:你是真不知道吗? “鬼哥”惊诧地看着他,有点埋怨地说:知道什么啊——我当然知道张国强家在那了! 小军转身便沿着尺水河河堤往粉清江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鬼哥,看样子你是真不知道啊!说完就朝“鬼哥”指了指粉清江方向,示意他一块走。“鬼哥”原以为小军是要带他去镇上,张国强还在镇上卖肉呢,便兴冲冲地跟上去。 这时小军才看看四周无人,靠近“鬼哥”说:强哥不在——不在家——听说3年后才能回来!“鬼哥”高兴地说:去哪了——去哪上班还是打工去了? 小军有点生气地说:什么上班,打工——进——监——狱了!“监狱”两个字说得掷地有声,砸在地上,都能砸出两个坑。“鬼哥”踩在坑里,腿都有点软,停住脚步,大睁着眼睛说:进监狱!怎么了? 小军用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低点声说:我跟你从头说吧,反正今天不给你说清,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去!“鬼哥”生气地说:别废话,快说!小军看着着急的“鬼哥”,“哎”了一声,说:今年刚过完年,强哥认识了几个辍学待业的,比咱们年龄大点,那伙人主要靠偷自行车谋生,偷来后转手再卖,得钱后就常在强哥肉摊上买肉吃,这部就熟络了。他们就利用强哥在镇上卖肉的机会,认为强哥机会多,就让帮忙销赃,便顺理成章,得手了好几辆,慢慢地所有的销赃就都靠强哥。强哥一来二去也挣了不少,连肉都不专心卖了,过年的时候就纠结那伙人在废弃的供销社仓库里赌博,听说赌的挺大的,有人过年期间最多的输了上十万,强哥输了多少,我也不知道—— “鬼哥”有点出离愤怒,打断话头,说:那他爸妈都不管吗?小军无奈地看着“鬼哥”说:管啥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情况,婶天天麻将打得不着家,叔呢,自从把肉摊交给强哥就成了甩手掌柜! 我就说,过年的时候去家里也没找见人,那后来呢?“鬼哥”急切地问道,小军接着说:过完年要账的人就上门了,要打要杀的,家里没办法最后把新盖的四间两层新房卖了,才勉强把帐还完。强哥不服气,跟中邪了一样,又纠结了一伙人继续赌,想把输的再赢回来。倒是赢回来点,自然就有人输了,听说有人就悄悄跑出来举报了—— 哎——“鬼哥”气得唉声叹气,两人已走到粉清江,站在江边看着平静地江面,暗流却在涌动,“鬼哥”张开双臂,压抑的情绪使得他去做了个深呼吸,便转身往回走。小军也低沉着声音继续说:警察来的时候,被逮个正着,一个个翻墙跃顶,好几个都掉进了供销社的厕所里,一个都没落下全部抓住。审问中就把偷自行车,帮忙销赃的事也和盘托出。你知道吗,那伙人在他们村藏了多少自行车吗,鼓鼓堆堆地整整拉了一卡车啊! “鬼哥”弯下腰,双手搬起一块石头,举起狠狠地扔向河水,溅起一片水花,拍了拍手说:自作孽,不可活!他又那么缺钱的吗?小军说:强哥比咱们都大点,听说是谁给介绍了个对象,嫌他是个杀猪的,大人老说,跟着杀猪的翻肠子,跟着做官的当娘子。现在的女孩吗,对老老实实干活挣钱的都看不上,那两层砖房就是专门给他盖的——这两年,你没发现吗,上村下院赌博的人太多了,一年刚要账打架的都能见好几回,哎——让人怎么说呢! 嗯——都让穷怕了,想钱想疯了,这要比一斤一斤卖肉钱来得快吗!“鬼哥”有气无力,情绪低落的说到。两人便有回到石桥上,靠着栏杆,两人都无语,默默地看着上弦月从东边的山后升起来——“鬼哥”看了小军说:你不会也赌吧?小军低下头,不敢正眼去看他,说:我那不算赌,小赌怡情!“鬼哥”伸腿就想朝他踢过去,突然有人喊到:小军,回家吧! “鬼哥”才仔细一看,是小军的父亲和母亲,两人刚干工回来,满身污垢,一身水泥,满脸疲惫,一脸皱纹,凌乱的头发,弓着腰,卖力地踩在自行车踏板上——“鬼哥”不由得有点心酸,急忙走上前说:叔——婶——才放工啊?两人看见是“鬼哥”,高兴地笑容在布满沟壑的脸庞上绽开,小军母亲说:鬼哥,好长时间不见你了,小军就要和你一块了,这下好了,你俩有个伴了!“鬼哥”也高兴地笑了,小军父亲说:市中的学费和花销很大吧? “鬼哥”不好意思地说:省着点话,还可以!两人听完欣慰地笑了,说:那就好——那就好——“鬼哥”便给小军示了个眼色,就和两个大人礼貌地告别,心事重重的走回家。 第七章 访强父母 “鬼哥”对张国强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无法排解,甚至有种“恨铁不成钢”的苦闷,让人抓耳挠腮,“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趁临暑假补课返校还有两天,吃完晚饭,他决定去张国强家一趟,看望下强叔和强婶。 到张国强家的巷口,新盖的砖房,四件两层,和篮球场一样大的大院子,洞开的大玻璃窗,鹤立鸡群似的扼守在巷口,在全村都是独一无二的,前无古人的,能看得出强叔强婶是把所有积蓄都倾注于此。然而灯火辉煌里的主人已经不是强叔强婶,老屋在巷子尽头,“鬼哥”借着各家窗子撒下的灯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到老屋门口,凹凸不平的土院墙,参差不齐的瓦片颤巍巍地挂在墙顶;破损的木门虚掩着,沉重的“吱呀”声,在昏暗的,逼仄的院子里回荡;低矮破旧的土屋,黯淡的光穿过狭小的窗子洒在地上,悠悠的风吹得窗上的塑料纸呼啦作响——“鬼哥”站在院子里,喊了声:叔——婶——在屋不?一个沉闷的声音,回答道:在呢——谁啊——就听见屋门哼哼哼艰难地拉开,凌乱的头发露出来——是强婶,“鬼哥”忙上前,喊了声:婶——是我——她抬头看了下,高兴地笑着说:哦——是鬼哥啊,来——快进来,好长时间不见你了! “鬼哥”便跟着强婶进屋,疙疙瘩瘩地地面,一只昏暗的灯泡悬在房梁上,空荡荡的屋子里说话都能感觉到回声。强婶喊了声:他爹,鬼哥来了!一阵悉悉索索地穿鞋声,接着是噗哩噗哒声音,从黑暗的卧房里出来,看见“鬼哥”,高兴地迎上来。他看着强叔,顿时愣住了——膀大腰圆,脑满肠肥,高大魁梧的强叔,变成了个骨瘦如柴,佝偻驼背,满头银发的老头。“鬼哥”有点没反应上来,痴痴地看着强叔,强婶略带哭腔地看着“鬼哥”,说:孩子——先坐——快坐—— 三人便围坐在厅房里,强叔不断地叹气,强婶不停地偷偷抹泪,尴尬又沉闷地气氛,让人气都喘不过来。“鬼哥”微微张开嘴,可有不知从那开口,也长吁了口气,强婶开口说:鬼哥,我给你倒点水,都忘了!“鬼哥”赶紧站起来,抓着强婶胳膊说:婶——别忙了,快坐——两人相让了会,强婶便妥协了,坐回原处。“鬼哥”强忍着,压着嗓门说:那现在怎么判?有消息了吗? 强叔微微抬起头,无神的眼睛看着“鬼哥”说:还没判呢,我和你婶问过了,至少要三年吧,哎——子不教父之过啊!说完,强婶已经开始低声抽泣。 “鬼哥”看着他俩,实在无言以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凳子上挪开“库嗵”一声,双膝跪在地上,语气坚定的说:叔——婶——这三年里,强哥不在身边,你们要有什么事就给我说,我当是给强哥尽孝了! 说完,强叔强婶上前赶紧把“鬼哥”拉起来,强叔拍着“鬼哥”的肩膀说:好孩子——好孩子——不争气的强子啊!强婶已经泣不成声,用粗糙的手不停地摸着眼泪。“鬼哥”难以抑制无法宣泄的情感,转身摆了摆手,出门准备回家。刚走到大门口,强叔喘着气喊到:鬼哥——鬼哥——等下——这是上次去看的时候,让带给你的!说着便把手里的一张纸交给“鬼哥”。“鬼哥”把纸攥在手里,转身走出巷子,新房的灯光恍如白昼,远远的月亮挂在半空也自惭形秽。走上石桥,趁着月色,快速跑向粉清江,一头扎进水里,游到对岸再游回来,才感觉快要憋炸的胸口,舒服了很多。 穿上衣服,慢跑回家。刘建设和郑丽娟还都没睡,在厅房看电视,自从“鬼哥”进入市中后,郑丽娟晚上便再也未回过学校。两人看见“鬼哥”回来,郑丽娟笑着说:去哪了?看你满头大汗的? “鬼哥”接过郑丽娟递给他的毛巾,叹了口气说:去强哥家了,看了下强叔强婶,哎——刘建设也转过头,问道:怎么样,他俩?“鬼哥”满脸愁容地说:还能怎样,屋子里东西能卖的都卖光了,感觉实在是没人要那把老骨头,不然连自己都卖了! 刘建设看了眼郑丽娟,忧伤地说:孩子——这或许是强哥和家人的一劫,过了就好了,我们也都经历过——说完赶紧说到:贵贤,你长大了,别担心,三年时间也很快!郑丽娟放下毛巾,走过来,拉他坐下,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鬼哥”有点怜惜的说:苦了强叔强婶了,强叔怎么都老成那样了!刘建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兄弟不争气,可不苦了父母了!郑丽娟端起刘建设的大茶缸递给“鬼哥”,说:事已至此,就盼望强哥好好改造,痛改前非,早早回来——别难受了,鬼哥! “鬼哥”略略点点头,放下大茶缸,说:爸——姨——那你们啥时把你们的事——刘建设装作没听见的“嗯——”了一声,郑丽娟红着脸说:怎么又说到我们了? “鬼哥”就有点忧伤地说:我看见强叔强婶,再想到你们,人老了,确实可怜,你们俩老是这样子——然后朝着刘建设说:爸——你这总得给我姨个名分吧,是不? 刘建设略显生气地看了眼郑丽娟,说:你姨人家看不上要吗!郑丽娟也故意生气地说:那你倒是给啊?刘建设听完,“噔”一下站起来,说:真的吗——我现在就给——明天就去领证——可以吗? 说的郑丽娟如少女般的羞涩,眼含情愫地定睛看着刘建设,时间定格了几秒钟,她说:可以——但能不能——“鬼哥”斩钉截铁地说:不能——两人看着他,都大笑起来,刘建设憋住笑说:你怎么比我还着急!说完,“鬼哥”也呵呵呵地笑起来,说:那是不是再举行个仪式,像我姐一样—— 郑丽娟赶紧摆着手说:鬼哥,越少越离谱了!又看了眼刘建设,说:证可以领,别举办仪式,咱家聚一块吃个饭就可以!刘建设看着她,有些兴奋,有些心疼似的说:就这样啊——可以吗——是不是有点亏待你啊? 郑丽娟就拉过“鬼哥”和刘建设的手,语重心长地,真诚地说:答应我个条件——证明天领,找个时间全家吃个饭,你们要愿意,我希望在鬼哥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可以吗? 刘建设和“鬼哥”互相看了眼,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说:好,答应你!三个人眼里便都闪出点点泪光,各自回房休息。“鬼哥”靠在窗边,打开强叔塞给的那张纸,是强哥歪歪扭扭的字迹: 鬼哥: 兄弟不争气,还没等到你出息呢,我就先“出息”了。没有后悔药,三年后我还是条好汉,有空的时候照看下我爸妈,兄弟行礼了! 强哥 看完,“鬼哥”气愤地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摔在地上,说:要照看自己照看,有本事别找我!说完躺倒睡了。 刘建设鬼鬼祟祟跑到郑丽娟卧房,躺在床边,用胳膊轻轻捅了一下郑丽娟,悄悄问道:他姨,怎么想的?郑丽娟往床里挪了挪说:没怎么想啊——鬼哥也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孝敬人了,孩子都催着呢我再——还有上大学后,鬼哥离家更远了,为了让孩子们放心,只能咱俩结伴往后走啊!听完,刘建设把郑丽娟紧紧地抱在怀里—— 第八章 “证”重承诺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一大早,刘建设和郑丽娟兴冲冲地起来在厨房忙活,没等“鬼哥”晨跑回来,就把下午返校要带的干粮全部做好,又特意用袋子装了一兜。两人就换上干净衣服,坐在院门口巴望着“鬼哥”,看见“鬼哥”从巷子口进来,刘建设赶紧去把特意装的那袋递给“鬼哥”,说:贵贤,这是你妈——你姨——郑丽娟笑呵呵地打断话说:就叫姨,一直就叫姨!刘建设就“呵呵呵”地笑了,说:好好好——就叫姨,这是你姨给强叔强婶准备的,你快给拿去,我们去民政局了啊! “鬼哥”高兴地,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只是看着两人“嘿嘿嘿”地笑着。郑丽娟过来,抹了下他脸上的汗,说:早饭给你都做好了,我们半晌午就回来了啊!刘建设把摩托推到郑丽娟跟前,朝着“鬼哥”兴高采烈地说:今天午饭咱们吃饺子,先庆祝下!说完,“鬼哥”点点头,拿上东西转头走了,刘建设和郑丽娟两人也骑着摩托出了巷子。 “鬼哥”拿着两人的结婚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三人就热热闹闹、清清淡淡地吃了顿饺子,扛着自己的干粮袋,驾着自己的二六神驴便奔了学校,开始继续他的求索与选择、坚持与重生的高中大战生活。高二的文理分班,“鬼哥”拿定主意后,和张老师讨论,周末有和郑丽娟谈论,两人对文理科将来的职业情况做了简单叙述,最终的选科意向,还是要按“鬼哥”自己的兴趣和爱好,还有自己的成绩来决定。对于“鬼哥”来说,基本没有偏科,但从兴趣与爱好来说,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文科。但刚分班后,还是被当时初三参考三项测评的考官老师找到,又是找张老师,又是找年级组长,苦口婆心劝说了一节课,让他移师体育班,做体育生是个好苗子。“鬼哥”还是礼貌地,退后一步,深鞠一躬,婉言谢绝,执意投奔文科班。 分科后的“鬼哥”对于学业更是驾轻就熟,如鱼得水,不仅在学科成绩上遥遥领先,实现了全市前五的目标,而且小豆腐块文章还在校报校刊以及省级《作文指导报》上屡屡显现。但“鬼哥”依然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有问必答,有忙必帮,我行我素,始终保持着“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在市中叱咤风云。 那是初春的五月,天气逐渐变热,站在教室门口的阳台上,全是姹紫嫣红的颜色,新绿的叶子,娇嫩地在树梢上,睁着新奇的眼睛,摇头晃脑地看着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了,穿着花枝招展,清亮绚丽的学生有条不紊,进入教室。 “鬼哥”按身高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临快下课的时候,斜前方前排桌椅上的女同学,如坐针毡样在凳子上来回动着,两只手一直捂着自己的肚子,来回扭动着,好像被谁重重打了一圈,像一个不倒翁样,来回在凳子上晃动。波涛汹涌,源源不断地疼痛,使她忽然一个趔趄,“噗通”一声就倒在地上,老师和所有同学都被吓了一跳,所有的脑袋和眼睛都转向声音的方向。 这时“鬼哥”就看见白色裤子上有块鲜艳的血迹,在白色的裤子上看着异常明显。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从座位上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迅速盖在女同学的下身上,然后向大家挥挥手,并向老师示意了下,教室里老师的声音就继续了。 “鬼哥”低头附在女同学耳旁,轻轻问道:我扶你起来,可以吗?疼痛难忍的女同学,脸色煞白,依然捂着小腹,微微点了点头。“鬼哥”便一手拉着盖着外套,一手扶起胳膊,慢慢地走出教室。然后让她先扶着阳台栏杆,拿过外套,裹在腰上,用两只袖子绑起来。收拾好,看了下,遮挡严实。又轻轻问了句:能走吗?稍微缓和点的同学,轻微的点了点头,“鬼哥”扶着走到楼梯口,看她艰难地挪了一个台阶,就站住要停歇几秒钟。“鬼哥”看了下手表,还剩几分钟就要下课,等会同学更多,更是走不下去。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这会也没同学,他就凑到女同学耳旁问道:要不——我——背你吧,快要下课了!女同学有点难为情地,不好意思地看了下他,勉强点了点头。 “鬼哥”便背起女同学,一步一停,稳稳地,缓缓地走下楼梯,直奔校医务室。恰好路过张老师宿舍,看见门开着,他站在门口喊了声。张老师应声而出,看着这架势,就帮忙扶着女同学,三个人便同往医务室。放下女同学,“鬼哥”便给张老师打了个招呼,自己就悄悄推出来。到门口转身刚走两步,张老师轻轻唤道:哎——哎——刘贵贤,等下! “鬼哥”站在门外,微微喘着气,等着张老师出来,张老师看着他,微笑着说:鬼哥——懂得不少啊——赶紧回宿舍去,先把你衣服换了!“鬼哥”吃惊地看着张老师,还以为自己做的短袖不合适,惊诧地看着她。张老师走过去,把他的衣服轻轻拽过来点,他才看见后背上也被沁出一片血渍。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着说:我还以为是我出汗了呢!好的——拿张老师,我先去换衣服,等会我到你房子等你们! 张老师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鬼哥”便一溜烟跑了。张老师也赶紧赶回宿舍,倒了杯姜糖水,拿了个热水袋等,来到医务室。医生询问了几句,还没等做出决断,张老师就进来,医生看见张老师手里的东西,笑了笑,朝着女同学说:南柯,把你老师带来的红糖水先喝了,用热水袋热敷一会,可以缓解很多。 躺在床上的女同学,脸色稍微红润了点,看着张老师,勉强笑了笑,撑起来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微热的暖流一下就贯通全身,张老师把热水袋也帮忙放在“鬼哥”的外套下,又拉过被子轻轻盖上,笑着说:没事,南柯,一会就好了!“鬼哥”在张老师房子等了半天,没见回来,便又急匆匆地跑到医务室,站在门口轻声喊道:张老师,我可以进来吗?张老师便走出来,说:没事了,放心吧!“鬼哥”舒了口气说:那我就在门口等着! 然后又扭捏地说:那她衣服怎么办啊?张老师听到,也纳闷了,自言自语道:是啊,我的衣服她没法穿啊!是这样——你要不等会把她直接送回家,她家不远,就在学校对面那个街道——正说着,南柯就站在门口,拿外套护着下身,害羞地说:张老师,刘贵贤,谢谢你们!两人都惊讶地看着她,张老师便朝“鬼哥”说:去把自行车骑来!转身看着南柯,半信半疑地说:没事了?南柯使劲点着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带着她去了趟厕所。 等“鬼哥”骑车过来,张老师已经把外套重新帮南柯绑了下,看了下挡得更严实了,张老师把女同学扶上车,“鬼哥”趁大家吃饭时间,相对同学较少,一溜烟把她送回家。自己才急急忙忙跑去学生食堂吃饭。 第九章 疑似早恋 南柯——漂亮,活泼,班里的文艺委员,也是班里为数不多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女生,但是不居高自傲,本本分分,开朗大方。父母离异后,母亲带着她从农村落户到城里。分科后,两人才相识,或许因为根源都是农村孩子,有种无形的亲切感,平时也对“鬼哥”颇有好感,两人相处甚欢,但仅限于互帮互助的学习环境中,建立的革命阶级感情。 自从前几天送南柯回家时,发现她家对面那条巷子还隐藏着一个小书店,营业时间到晚上12点,他只要有课余时间便基本都在那儿,翻看当日的报纸,当期的《中学生》等报刊杂志及部分辅导书,每次都是脸红着进去,脸红着出来,时间长了,老板见他也比较珍惜书本,便也就顺其自然,两人也就约定成俗了。 晚自习下了后,南柯推着自行车在楼下等着“鬼哥”。“鬼哥”推出自行车过来,借灯光望见了她,来回在地上踱着步。走到跟前,南柯略有羞涩的,扭捏作态地说:刘贵贤,谢谢你——你的衣服,给你洗干净了! “鬼哥”接过衣服,淡淡的肥皂味,幽幽飘荡,说了声:还洗呢,以为你早把它扔了呢! 走吧——你不是要去书店吗?同路!南柯冲他笑着说。说完,两人便有说有笑地消失在校园里,进了对面的街道。 喂,你家在哪儿呀?“鬼哥”憋着笑,缓缓地靠近她,问道。 噢——前边!南柯略加思索,诡秘地说:你呢? 也在前边!“鬼哥”平静地说到。 说完,两人仿佛突然哑巴了,默默地蹬着自行车。等到了书店巷子口。两人跳下车子,相互一望,“噗嗤”一声,不约而同的笑起来,“鬼哥”强忍住笑,说:这电影桥段你还记得啊!南柯也忍住笑说:怎么不记得,那可是学校组织的第一次露天电影,记忆犹新啊!说完,“鬼哥”就挥了挥手,拐进书店巷子。 南柯再后面大喊着:等下我——“鬼哥”转过头看着她,等她走进,便将一本书递到“鬼哥”面前,神秘地说:先别翻,等你回家了再看吧!说完就一溜烟消失了。 “鬼哥”被这突如其来的“礼遇”,导致脑子一片空白,喉咙口仿佛被巨石卡着,甚至有点窒息的感觉。足足20多分钟,吴平楞是没有回过身来,等清醒过来,竟感觉好像谁用绳子将他勒过一样,干咳了半会才感觉可以呼吸。静了静,他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梦醒一般,看着手里捏着的书,梦境似乎才回到现实。借路旁的灯光才看清书名《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扉页上的用钢笔洋洋洒洒地写着:红颜知己千般好,佳偶天成万种情! “鬼哥”定睛看了一下那行字,“哎——”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幸得人生一知己,叙友情长泛莲舟”、“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把书塞进书包,走向书店。推开门,书店里,静悄悄的。“鬼哥”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向老板点头示意;老板也微微笑了下,朝里招了招手,轻轻的走到角落里—— 第二天课间休息时间,“鬼哥”正站在阳台眺望着远方的江水和连绵起伏的山峦,南柯难为情地凑过来,说:看了吗?“鬼哥”转过头看了下,说:看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看南柯半天没反应,戏谑地说了句:难不成你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的南柯脸唰地红了,撒娇似的说:鬼哥,别那样说,万一我正是此意呢! “鬼哥”转头纳闷地看着南柯,说:不会吧,兔子不吃窝边草!南柯眼含泪水地笑着说:你是草吗?“鬼哥”笑着说:我不是草,我是颗葱!说完两人就“哈哈哈”地笑了—— 下午自习的时候,张老师找“鬼哥”,让同学告知他在楼下等他。“鬼哥”兴冲冲地跑下来,张老师若有所思地站在楼梯口,听见脚步声,说:走,陪我操场走两圈!“鬼哥”笑着,说:老师,跑两圈都可以!张老师假装伸手要打他,假装生气地说:贫嘴,现在胆子大了啊,和我说话都没大没小了? 两句话便说的“鬼哥”不好意思,赶紧解释说:老师,没有,只是和你熟了吗!张老师“呵呵呵”地笑着说:和你开玩笑呢,给我说说你和南柯的事? “鬼哥”顿时愣住了,有点委屈地,嗓门提高了点说:我们没事,能有啥事,老师!张老师看着他激动的表情,义正言辞地说:还不打自招了!听完,“鬼哥”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哄着眼睛看着张老师,带着哭腔斩钉截铁地说:老师,我再郑重说一遍,我和南柯只是同学关系,最多也就是好朋友而已! 张老师看着他坚定地说完,叹了口气说:我相信你,老师们都说你俩走动比较频繁,特意给我说了下,让我问问,没有最好!“鬼哥”有点忧伤,低下头低声说:我——张雪——他就看了下张老师,没再继续说。 张老师停住脚,看了下“鬼哥”,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说:老师相信你。马上要高三,是骡子是马,上了战场就知道;对于农村孩子来说,这是唯一一次公平改变命运的机会,我知道你可以,但也不敢粗心大意,对吗,鬼哥? “鬼哥”有些不耐烦,可以压制着情绪,挤着笑,说:老师,我知道,放心吧,时刻准备着!张老师笑了,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说:那个小军,比你低一年级,你么一块的?“鬼哥”连忙回答:对,是小军,怎么了? 别紧张,没怎么,今天听他们班主任说,入校时学习成绩还挺好的,现在成绩下滑很厉害,听郑老师说是你兄弟!张老师说到。“鬼哥”不好意思地说:什么兄弟,就是我们玩呢! 张老师笑着说:没事,你抽空和他聊聊,看是什么问题,你也可以帮帮他吗,你们毕竟还熟点,好沟通是不?“鬼哥”点点头,欣然答应。两人就分开了,“鬼哥”若有所思地去教室上自习去了。 第十章 “浩南”挟军 晚自习下课后,“鬼哥”特意去小军教室找他——没在教室,又跑回宿舍找了一趟——还是没在,“鬼哥”有点纳闷,怏怏地回到教室。 小军入学前,他专门去了趟家里,帮小军收拾要带的东西。土房、土屋、土院子,老实巴交的军叔,和蔼可亲的军婶,生活来源就是靠两人去工地上当小工,朴素而朴实的家里,有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自是高兴地合不拢嘴。军叔执意第二天要去送小军,却被小军连骂带训地说了一通,说就是嫌弃军叔跟着去丢人现眼。“鬼哥”从中斡旋调和,最终两人都妥协,他负责小军报道的所有事宜,安排妥帖。 父子俩也欣然答应,临走时军婶特意悄悄塞给“鬼哥”一个布兜——用褪色的手帕包好的布兜,让他一定装好,保管好,这是他俩起早贪黑干了半年小工攒的学费。“鬼哥”刚开始有点推脱,建议让小军自己拿着,军叔过来告诉他:小军一个是丢三落四,一个是让他拿着不放心,害怕拿去赌了!无奈之下,“鬼哥”接过小布兜,揣在贴身的衣服口袋里。小军入学当天,“鬼哥”跑前跑后帮忙把所有的手续,收拾整理好宿舍;找到张老师,让张老师帮忙给郑丽娟打个电话说声,小军这边一切顺利办妥,再让郑丽娟去小军家告知下军叔。 自此,小军也投入自己的高中生活。“鬼哥”原想着早上终于有人和他一块晨跑了。两人的宿舍中间只隔了4间,早起晨跑时找了两次,小军说让“鬼哥”先行一步,他马上起床,随后就到,等他跑回来早都不见人影了,舍友说去教室了。两三次后他便也不再去找,心想不跑就不跑,去教室了也好,是该下功夫学习了。刚开始两人在周六周日回家和返校的时候,一路上风驰电掣、热火朝天地能聊会。天气凉了后,小军就干脆坐公交车了。渐渐地,两人基本上都很少见,就是常在学生食堂和校园里碰见,“鬼哥”想上去聊会,总是“热脸蹭个冷屁股”,找理由走开。抽空去宿舍,经常不在,舍友也不知去向。 “鬼哥”纳闷地回到教室待了一会,南柯问他还去书店不,两人便背着书包出了校门。“鬼哥”在书店待到快23点的时候,看人家老板哈欠不断,只好充满歉意地出来回宿舍。刚走出书包巷子,跨上自行车,骑了一截。就听见一阵“你追我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鬼哥”赶紧放慢速度,有意往路边靠了靠,一个身影就从身边踉踉跄跄跑过去,后面紧跟着一堆人也跟着撵上来,街道就被拉开的阵势堵住。“鬼哥”便跨下车,站在路边,这伙人便追到路灯下,四五个人便把一个人围在中间,拉开架势,准备开打。等中间被围着的人转过来面朝他的时候,他终于看清是小军。放好车子,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到那群人身后,大喊一声:住手—— 被扭着的小军,听见声音,从人群里看见是“鬼哥”,带着哭腔喊道:救我!快救我!这伙人听见有人来帮忙,两个人就把小军摁倒在地,另外三个人转过身来摆出应战的架势。 鬼哥—— 一声带着惊喜又炫耀似的叫声,从转过来的三人中,中间那个嘴里喊出来。“鬼哥”定睛一看,一个膘肥体壮的,大腹便便的,留着长发的,胳膊上隐约可见“过肩龙纹身”,一副港片《古惑仔》里陈浩南的打扮,在自己记忆力搜索了下,也未想起是谁。 鬼哥——帮忙——救我——摁在地上的小军,爬在那喊着。“纹身”向后面两人挥手示意,那两人便从地上把小军拉起来,但仍未松手。 “鬼哥”纳闷地看着“纹身”,说:你是—— “纹身”走近“鬼哥”,得意洋洋地说:鬼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兄弟是——强哥——表弟—— “鬼哥”这才仔细端详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哦——表弟,你不是当兵去了吗?纹身表弟也不好意思地爬到“鬼哥”耳旁说:兄弟,没当上,因为强哥,我也参与销赃,被拘留了半个月,不提了!然后大声说:这位是—— 哦——小军啊,和你强哥都是兄弟,我们都算从小一块长大的!“鬼哥”解释说。 纹身表弟听完,赶紧朝后面的招手,示意放开,大声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小军满身灰土,灰溜溜地躲在“鬼哥”身后。 “鬼哥”说:表弟,什么龙王不龙王,这是怎么回事?纹身表弟向后面几个人,挥手示意,几人便低着头从“鬼哥”身边走开,消失在黑暗里,略显羞愧地说:鬼哥,也没啥事,我在前面开了个录像厅,这兄弟看完没给钱,说话也不好听,和我那几个兄弟就厮打了两下—— 不是我不给钱,我进去就看了一半,那就应该收一半的钱,他们非要收——小军委屈地,据理力争地正说着,“鬼哥”就大喝一声:闭嘴,别说了!转头问表弟:表弟,差多钱? 纹身表弟也不好意思地,说:鬼哥,算了,都是兄弟,算了,今天就权当我请客了!“鬼哥”就从裤兜里摸出两块钱塞到表弟手里,说:表弟,一码是一码,你要还当我是兄弟,就拿着—— 说的表弟无言以对,拍了拍“鬼哥”肩膀,接过钱,说:行吧——鬼哥,改天找你,今晚就都回吧!然后主动上前,也拍了拍小军肩膀,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刚走出几步,“鬼哥”想起什么事,朝表弟喊道:表弟,等一下,问你个事? 表弟停步,转身走过来,说:鬼哥,你说,你问——“鬼哥”上前,犹豫不决,欲言又止地说:有没有强哥的消息,知道在哪个—— 表弟看着“鬼哥”,愣了一会,说:哥,别提了,自从强哥——后,我们就很少来往,我也不太清楚!“鬼哥”有些失望地看了看表弟,拍了拍他肩膀,挥了挥手,各自离去。 “鬼哥”推着自行车走到小军跟前,有点生气,挖苦地说:可以啊,兄弟,找了你几遍连你人影都找不见,原来自己潇洒去了!小军低着头,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跟着“鬼哥”进了校门。教学楼上那几间长明灯教室,灯依然亮着,“鬼哥”叹了口气,指了下说:小军,看看,这么晚了,还有同学在发奋图强!你不敢这样子了,成绩下滑这么厉害,你能对得起叔和婶吗? 小军低头说:我知道,鬼哥,我会努力的,只是还没适应高中——“鬼哥”大声喊道:还没适应,这都多长时间了,方法和办法我都给你说过多少会了,你还有多长时间去适应,等你适应完了,高中都快毕业了,高考都结束了,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鬼哥”气愤地跨上自行车,直接向教学楼奔去。冷冷的风吹在脸上,让他有种刻骨铭心的酸楚;缕缕灌进衣服里,些许的冷意不由得侵入。 第十一章 钱惊四座 暮秋初冬的日子,教学楼窗外的杨树、银杏树,片片黄叶在枝头依依惜别,有的落在窗台,有的落在地上,裹着天高云淡的暖阳,叶脉里散发着成熟的馥郁。中午放学的时候,张老师等在教室门口,告诉“鬼哥”,刘建设和郑丽娟来了,在学校大门口等他。 “鬼哥”便跟随着汹涌的放学大军,被推出校门,远远就看见刘建设和郑丽娟两人,裹得严严实实地站在行道树下,巴望着人群,在人群中茫然地寻找。看见“鬼哥”,刘建设满脸堆着笑,朝他挥着手,郑丽娟也踮起脚尖,把围巾往低扯了扯,也朝他笑着。 你们怎么不进去,站这吹啥风呢?“鬼哥”看着两人,有点埋怨地说。刘建设笑着说:刚和你姨从张老师那出来!郑丽娟“呵呵呵”地笑着说:走——请你下馆子,想吃点啥? “鬼哥”有点生气地说:你们不吃吗?刘建设解释说:刚才我们和你张老师,在你们学校食堂吃了,顺道尝了尝你们的饭菜! 怎么样——“鬼哥”眼里略显自豪地问。郑丽娟说:还可以,就是油水轻点!所以请你去改善一顿伙食!快说,吃啥?“鬼哥”高兴地笑着说:都行,你们定! 刘建设就歪着头,两边看了下,摸了下头,说:要不还这家饺子吧?说完,“鬼哥”就朝饺子馆走去。三人坐下后,笑呵呵地服务员忙跑过来,问道:三人,都要什么馅的,要多少?郑丽娟深表歉意地笑着说:就一个人,纯肉的,7两!服务员有些失望地朝厨房准备报,“鬼哥”微笑着喊道:不好意思,半斤——半斤就可以!刘建设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鬼哥”朝服务员确定地点点头。 等饭的间隙,“鬼哥”才想起来问道:你们是有啥事吗?今天怎么还跑市里来了?刘建设笑着说:没啥事,你姨最近有些头晕,县上医院建议让到市医院再来查下? “鬼哥”故意生气地说:我还以为是专门来看我的呢!郑丽娟接过话,说:是专门来看你,顺带我检查下!说完,三人就笑了,热气腾腾地酸汤饺子就端上来了,“鬼哥”特意让服务员多拿了两双筷子,但两人压根就没动筷,看着“鬼哥”狼吞虎咽地把半斤饺子,三下五除二吃完,汤也喝了个精光,当他抬起头看两人的时候,才发现两人眼里都泛着泪光,“鬼哥”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咱们一人吃饭,占了人家三个位置,所以我得吃快点! 刘建设付完钱,走出来,站在路边,从裤兜里掏出20块钱,塞给“鬼哥”,“鬼哥”推辞了半天,无奈收下。郑丽娟笑着说:那我们回去了,你赶紧进去吧!“鬼哥”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突然又转身问:姨,你检查的结果怎么样?刘建设喊道:进去吧,没什么大问题,配了点药! “鬼哥”高兴地笑了,朝他们点了点头,跟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也赶紧回去。两人便转身朝东走去,郑丽娟头顶也隐隐出现了白发,刘建设的右腿显得更加蹒跚,这样的背影总是让他难忘,也让他心酸,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在午睡,“鬼哥”也无心睡眠,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拿着本书便准备去教室。路过小军的宿舍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小军“嘶嘶啦啦”刻意压低嗓门的说话声,“鬼哥”也“鬼鬼祟祟”地挪到门口,轻轻推开门,眼前的一切让他怒火中烧。 纹身表弟、小军还有两个舍友,四人挤在小军下铺的床铺上,一人手里拿着一把扑克,每人面前的都放着一沓钱,奋战正酣。面朝门口的一个舍友,看见“鬼哥”进来,点头打了个招呼,其他三人还无动于衷,奋力地甩出自己的“好牌”,把铺盖上一堆从5元到100元约有500元的纸币,振起半尺高。 纹身表弟抬头看见“鬼哥”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也高兴地说:鬼哥,来——来把?“鬼哥”依然笑眯眯地摇了下头。小军听见、看见“鬼哥”来了,急忙放下手上的扑克,朝其他人吆喝到:散了——散了——不玩了—— “鬼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小军,咬牙切齿地说: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玩——我看看——小军眼睛不停地眨着,紧张地说:不玩了——不玩了——转头继续朝其他人说:快快快——收拾——不玩了——去教室了—— 说完,其他三人扫兴地各自开始收拾面积的钱,愤愤地把手上的扑克扔在铺盖上,一众人等就下床开始穿鞋。“鬼哥”退后,坐在对面的床边,低着头,喘着粗气,抬头看着小军,依然面带笑容地说:赢了还是输了?小军唧唧哼哼半天没敢说话。又转身看着纹身表弟,哼地笑了声,说:表弟,强哥就是你的前车之鉴!纹身表弟瞪着眼睛,有些生气地看着“鬼哥”,也哼了一声。 小军,你对得起叔和婶吗?小军脸红着,看了眼“鬼哥”,低声挤出句话:对得起——对不起——也不用你管——纹身表弟听到,也笑着附和道:就是——你算老几啊——还真那自己当颗葱啊? “鬼哥”站起来,大喊道:我认为我就是那颗葱,怎么了?顿时把所有在场的人,吓得都愣在那,他喘了口气,吼道:小军,别人怎么我管不着,我不是看在叔和婶的脸上,我才懒得管你,叔婶两人起早贪黑,是为了谁—— 小军瞥了眼“鬼哥”,低声说:谁让你管呢!“鬼哥”听见,抬起胳膊,伸开右手掌,冲着小军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声音颤抖着说:好,小军——小军捂着脸,动也不敢动,痴痴地愣在那。“鬼哥”转过身,推开站在门口吓傻了的纹身表弟,夺门而出。纹身表弟赶紧拉开门,也悄悄地走出门,低着头,从“鬼哥”身边灰溜溜地跑出校园。 “鬼哥”气喘吁吁地,胸口快速起伏,站在花园的假山旁,摩挲着发红、略麻的右手掌,看着水里安静游弋的、相互依伴的、相互嬉戏的鱼儿,平息着紧张的呼吸。两片金黄的银杏叶,便从半空里飘下来,掉在水里,吓得鱼儿快速向水底蹿去,一片涟漪在水面上荡起,撞在石壁上,悠然藏匿—— 第十二章 飞鸽鸿雁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窗外的银杏树,黄了又绿了,绿了又黄了,“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恨不胜”。大战在即,其他同学都在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争分夺秒,马不停蹄地在的题海战术里鏖战,“鬼哥”却摆出一幅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架势,一成不变地,一如既往地,原封不动地按着既有的节奏,在教室——宿舍——书店三点之间规律性来回重复着。 高中三年,层递式的周末假期就是写照,高一周末两天全休,高二双休变单休,自从进入高三,周末的单休也取消了,变成月末单休一天。“鬼哥”便再也无法夜夜与鼠作战,日日与鼠同食,刘建设也随之把“鬼哥”高三的单周生活费和餐费增加到了50元,究其原因,其一是考虑到高三,仅此一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其二也是最重要的,郑丽娟身体小恙,除过偶尔的头晕,“鬼哥”和刘建设明显感觉她说话有点“大舌头”的感觉,虽不是很明显,但他俩依然可以感觉到。 但两人每隔半个月来市医院拿药时,郑丽娟还是会不辞辛苦地给“鬼哥”带上“老三样”干粮——锅盔、辣椒酱、奶粉。看着郑丽娟略显木讷的眼神和模糊的语言,种种酸楚在胸腔里翻江倒海,滴滴泪水在眼睛里辗转腾挪,最终都化作一脸高兴地,幸福的笑容,以及自以为让她欣慰的话:姨,想死我了,就等着吃你做的——转身离开,便是两行热泪,撒在皴裂的地上,似乎发出嘶嘶的痛感—— “鬼哥”和他的所有战友们已经搬入高三专区,一个单独的教学空间。课间休息时,有人在窗外敲打着窗玻璃,示意他出去;“鬼哥”迎着光,仰头只看见个黑影,便从座位上起来走出去。教室外面是个小花园,园中一棵树冠茂盛的梧桐树,矗立在中间,覆盖着成畦的、姹紫嫣红的月季花;夹道是浓绿的小叶灌木,如同流苏一样,镶在砖铺的小径旁。“鬼哥”才看见是小军,他有些惊讶,面带笑容,站在门口,止步不前;小军看见“鬼哥”,也不好意思地,双手来回搓着,低着头,裂嘴笑着——这是怒掴小军一年后,“形同陌路”一年后,两人第一次“邂逅重逢”,第一次笑脸相迎。在这一年里,“鬼哥”也从张老师那得知了小军的变化,改过自新后发奋图强,成绩虽不是出类拔萃,但稳居中上游,他和张老师也很欣慰。 小军转身把窗台上的小纸箱拿过来,两人就都往梧桐树底下走去。小军便把小纸箱递给“鬼哥”,笑着说:你的包裹!“鬼哥”略带纳闷地看着他,指了下纸箱,又朝自己指了下说:我的? 小军微微笑着,说:在传达室放了好长时间了,今天和同学去拿他的包裹单,去门口邮局取了,就给你捎带拿来了!“鬼哥”高兴地笑着,接过来,看了下上面模糊不清的字迹,依稀可见自己的名字,其他信息已经布满污迹,看不清楚了,似乎还有些份量。抬头看了下小军,说:不错嘛,最近表现不错嘛! 小军有些不好意思,脸唰地红了,说:还行吧——上课铃声响了,“鬼哥”拍了拍小军肩膀,两人便各自离去,快闪过墙角的时候,小军大声喊道:鬼哥——早上还跑吗?“鬼哥”看着他,使劲点着头,小军边走边喊:明早操场见—— “鬼哥”拿着小纸箱就进了教室,走到自己座位上,把箱子塞进桌兜,便开始专心上课。直到晚上从书店回来的路上,才想起包裹的事情。急匆匆来到教室,住宿生全部都在,座无虚席,窃窃私语,指点江山,激昂文字,悄悄坐下,从桌兜里拿出小纸箱,污迹斑斑,也没有寄件人地址,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不可思议地打开箱子,里面是个装着单放机的盒子,和一个信封。他拿出单放机盒子来回翻看了几下,便放在旁边。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迅速翻到最后一页,落款的三个字——“张雪梅”,让他的心脏都快要激动地跳出来,差点喊出来。 三年了,总是阴差阳错,她不得不走,他不得不留。即使在寒暑假,张雪梅也很少回来,“鬼哥”曾经借机问过张老师,张老师总是说假期在省城做社会实践,或者就被“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一句话堵住。这是第一次——第一次—— “鬼哥”高兴地仰着头,看了看周围,把信重新塞进信封,拿着蹑手蹑脚地走出教室,就近找了个僻静的路灯,才打开信封: 鬼哥: 你好!好久不见!三年了,见信如面! 鬼哥,我给你写信的事情先不要告诉我妈,也就是你的张老师,哈哈哈! 我听张老师说,你很刻苦,成绩也不错,提前预祝你高考夺魁! 我——我——在我们学校认识了一个——男孩,和你很像,无论是性格,长相等都如同一个人,不由得让我想起你,怀着激动地心情急于告诉你。 …… 鬼哥,加油,坚持就是胜利,我们在省城等你! 张雪梅 后半部分便是财经学校的生活描述,以及她和男孩去省城游览观光的介绍。看完信,“鬼哥”有些惆怅,他隐隐感觉到张雪梅与信中的男孩的关系胜过普通朋友,超越同学关系,但又和自己很像——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如同一颗鼓胀的气球被无意扎破,坠坠然四下里游弋;如同一朵盛开的蒲公英,畏手畏脚地摘下来,风起花散,飘飘然半空里游荡;如同一只高飞的风筝,挣断线,茫茫然千里外游窜…… “鬼哥”把信又看了一遍,按照折痕折好,重新装进信封,装进贴身的衣兜。毫无目标地,迈进花园里的望江亭,突感心情平静,起伏的山峦壮绵延千里,平静的江水缓缓地向东流去,有种“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幽静,也有种“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寂静…… “鬼哥”又掏出信封,没有寄信人地址,又打开信笺,张雪梅也没有留地址,重新折好,重新装进衣兜。原来这是封不用回复,也不让他回复的信! 黑暗笼罩了白昼,轻俏的雨点,就淅淅沥沥的落下来。在池中激起朵朵水花,逐渐晕开来,随即消散。静,便是这夜最诱人,最持久的图像。无需走动,只需驻足,静静的坐着,竖起耳朵,一切有声的、无声的便全裸露在耳畔—— 第十三章 受挫井中 雨,下着,下着,就下大了。四下里听不到别的声响,只有唰唰唰地雨声,稀里哗啦的水流声,在耳畔回荡。 漆黑的夜,就像“鬼哥”黑色的眼睛一样,循着悠长的小径,寻找方向,不断向前。在岔路口有个小水潭,他本想跳过去,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身体如同失重一样,摔倒,落进一个土坑。 “鬼哥”躺倒在一堆浮土上,沙滩一样细软,伸手去摸四周,一个圆柱形的坑,坑壁全是冰冷坚硬的石头,又抬手去摸坑顶,摸到的还是坑壁,他跳起来想抓住顶部,这样就可以爬出去。试了几次,他原以为自己掉进了小土坑,现在很明显自己是掉进了个枯井里。 漆黑的雨夜,已经让他无法估量它的深度,看不见井口,只感觉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四下里全是雨声,急急的往井底砸下来。他把手上的雨水在衣服上擦了擦,好不容易摸到高处一块可以攀住的石头;抬起脚,两只脚也在摸索着可以踩蹬的石头,一只脚的脚尖颤巍巍地蹬住一块石头;他便试着用手向高处摸索第二块可以攀住的石头,却再无可抓、可攀之石。酸胀无力地脚尖也顺势滑下来,整个人又再一次跌坐在井底的浮土上,已经开始变得泥泞的浮土上。 试着喊了两声,嗓子发紧,感觉失声一样,发出轻微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了。他尝试着换了方向,这次终于攀住了第二块石头,两只脚都能踩稳;可再去摸索第三块石头的时候,攀住石头的单手却脱手了,整个人有一次跌落下来,浮土也不再松软,泥泞的井底已经把人屁股摔痛,潮湿的感觉已穿透裤子,沁入体肤。 “鬼哥”就那样,坐在泥泞的井底,抬头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不再失声的喊,不再无休止的攀爬,只想静待天亮——冬暖夏凉的井底,倒是很容易让人迷瞪、打盹,挣扎了半晌的“鬼哥”,坐着坐着,就靠着井壁瑟缩着,睡着了—— 睡了多长时间,“鬼哥”也不知道。一片凌乱的脚步,和吵杂的说话声,把他吵醒。“鬼哥”原以为天亮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才发现,还是漆黑一片,只不过雨停了。有几束从远处照射过来的光束,在井口晃动,他屏住呼吸,仔细去听,就听见有人说:我刚才看见刘贵贤一个人朝着走了—— 脚步就逐渐接近,听着着纷乱的脚步声,感觉人不少。就有个大人的说话声,问旁边的人:你是谁,我怎么在学校没见过你们,看你们这装束也不行学生?一连串的质问在脚步声里穿插。 我叫张雪梅,初中在咱们学校,现在在省城上中专!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回答道。“鬼哥”在井底听到张雪梅的声音,激动地站起来,很想大力喊出来,依然失声般的毫无声响。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听声音趋近,只能睁大眼睛,巴望着光束逼近。 大人又问道:那你和刘贵贤什么关系?张雪梅干脆地、斩钉截铁地,高兴地说:他是我同学,也算是发小! 说话声听得更真切了,灯光的覆盖面也明显加大了,“鬼哥”在井底兴奋地跳着。 哦——大人回答道,接着说:那他是谁,和你一块的?张雪梅略显羞涩,吞吞吐吐地说:他——他——是我同学,也是我——我——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鬼哥”在井底听到,感觉如同三块井口大的石板一样,一层一层地朝着他压来,贴着井壁不敢移动。 大人惊诧地、有些不屑地声音说:男朋友——呵呵呵——小女孩,我还以为是刘贵贤他弟呢,长得真像!“男朋友”附和似的笑出“哈哈哈”地声音。 光速在井口晃动了下,大人和“男朋友”合力把掉在旁边的井盖盖上。看着两人的举动,“鬼哥”使劲想从嗓子发出声音,但一切还是徒劳,嗓子连一点响动都没有,眼巴巴地看着井盖被盖上。 一点微弱的光也没有了,只有隐约可听到的说话声,大人在有些焦急,催促着说:赶紧找吧,不知道这刘贵贤跑哪去了?就听见张雪梅和“男朋友”说:好的——好的——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渐行渐远,直到归于平静。 被虚无而又厚重的三块石板压着,郁积的苦闷,“鬼哥”尝试着蹲了个马步,两个胳膊抬起,两只手掌朝下,配合着呼吸,试着把压抑的情绪,推出体外;然而又将手掌朝上,把逐步高涨的情绪提起来;让郁积的力量转化为向上的力量,迸发出体内。借着这股力量,“鬼哥”又活动了胳膊和腿,摸索着再一次爬上井壁,这次一直爬到井口,一只手攀住,用另一只手和头、肩膀奋力去推沉重的井盖—— 这时,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趋近,来人便朝井口喊着:鬼哥——鬼哥——井盖随即便被搬开,刺眼的光就照射在“鬼哥”脸上,眼睛突感失明一般,顿感黑暗一片。闭上眼,缓和了一会,再睁开眼。 天已经亮了,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小军爬在眼前,笑呵呵地看着他,说道:这不像你啊,鬼哥?“鬼哥”这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铺上,头刚才一直埋在被子里,才被小军扒拉出来。 “鬼哥”睡眼惺忪地说:小军,怎么了?小军纳闷又惊异地看着他,说:不是约好了,和你去晨跑呢,我这都跑完回来了,你还睡着呢! “鬼哥”这下才彻底清醒过来,原来是一场梦,一切的过往都开始浮现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满头大汗地小军,说:睡过了——睡过了——我也没想到啊! 小军拍了拍他的被子,说:好吧——没事就好,我先回去洗洗了,你也赶快起吧!“鬼哥”满含歉意地笑着,朝已经出门的小军喊道:好的,明早继续啊—— 说完,“鬼哥”便起身坐起来,边穿衣服边回想着梦里的话语和情景,一切仿佛真实发生似的,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亦真亦幻地感觉。从衣服里拿出信封,打开信再看了一遍,他隐隐感觉自己所谓的“早恋”,只能算“暗恋”、甚至只能算“单相思”,自以为“自己是那颗葱”;“鬼哥”嘴里嘟囔到“多情却被无情恼”、“天涯何处无芳草”,然后将信笺狠狠地撕碎,抛出窗外,任它飘洒,落在一片枯叶里,随风飘散—— 他拍拍衣服上的尘埃,一身轻松地,大步流星地,穿过圆门,绕过花园,走上小径,直奔教室。 第十四章 战前慰问 高考大战尚有月余,“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重振旗鼓,按下信笺,不再任它烦扰,专心致志,在“教室——宿舍——书店”斡旋,“金带连环束战袍“,马头直冲独木桥。 根据教育部出台的《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高校扩招已成事实,预示挤上独木桥的人数更多。在战前学校和老师们做最后一次精神激励,召开高三学生高考动员誓师大会,在年级组长慷慨激昂地口号下,“鬼哥“和同学们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几欲向前,”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冲过独木桥,赢得一番天地。 激昂过后,澎湃过后,是为期一周的战前休整期,很多住宿生因为炙热的天气都回家了,“鬼哥“正在犹豫不决地时候,张老师带着刘建设和郑丽娟来了,悄悄走进宿舍。空空如也的宿舍,只有”鬼哥“一人裸露着上身,躺在铺着凉席的床铺上,盯着上铺的床板,拿本书”呼啦——呼啦——“地扇着,谋划着一周要怎么度过。 屋子里人影的晃动,因溽热而感觉烦乱的脚步声,让“鬼哥“坐起来,三个人已经进门。”鬼哥“抬眼一看,还有张老师,不好意思地拉过背心套上,穿上鞋赶紧正襟危坐。郑丽娟和张老师坐在“鬼哥”正对面的床边,刘建设坐在“鬼哥”隔壁的床边。 郑丽娟眼神木讷,斜倚在床框上,无神的眼睛看着“鬼哥”,会时不时地闪出一点灵动的眼神,慢吞吞,口齿模糊不清,面带笑容地说:鬼哥——准备——准备好了没?“鬼哥”看了眼刘建设,好长时间不见,她明显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口齿更加模糊了,感觉舌头在嘴里开始打架,缠在一气;有意略顿了一会,适应一下她目前的说话方式,看着郑丽娟说:姨——放心吧——没问题!郑丽娟也似乎看出“鬼哥”的想法,伸手抓住床框,勉强地,尽量做到一字一顿,说道:你——也——放——心——姨——没——事,我——会好——好的!说完就开始频频的喘气。张老师便伸手边去摩挲郑丽娟的后背,边说道:鬼哥,放心吧,你现在就要放下所有的顾虑,不管是家里,还是张雪——,都先放下,安心备战,奋力一战! 张老师说完,郑丽娟朝“鬼哥”不停点着头,刘建设也都随声附和道:就是,你张老师说的对,你姨的病你不用担心,只要按照医生的嘱咐,会好起来的,你现在就安心考试!“鬼哥”听完,笑着点点头。张老师说还要去趟办公室,起身要走,刘建设执意邀请张老师一块去吃饭,走出几步的张老师婉言谢绝了。 刘建设看着“鬼哥”问道:那你这周你是准备回去,还是就在学校?“鬼哥”犹豫了下,笑着说:那我就不回去了,回去还给我姨找麻烦呢!郑丽娟忙朝他摆摆手,刘建设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那好吧,饭你就自己解决,我和你姨要回去了,下午有人还要去拉家具!说完,郑丽娟便也扶着床框站起来,刘建设就从口袋掏出一把钱,拿出仅剩的两张百元的大钞,递给“鬼哥”,“鬼哥”推辞了下,说:爸,生活费还有呢,够到考试结束!刘建设便说道:这两天吃好点,想吃啥吃啥,多注意休息,也可以出去转转,钱不够就给你张老师借点,我和你姨在家就等你的好消息!“鬼哥”不情不愿地接过钱,装进口袋,看着郑丽娟说:姨,你和我爸也多注意身体,我们一块加油!转头看着刘建设,说:对吧?刘建设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郑丽娟没再说话,笑着看着他,朝他竖起大拇指,走出宿舍,站在台阶下,转身又竖起两个手指,做了个“V”字。“鬼哥”高兴地笑着,朝郑丽娟也做了个同样的手势,看着他们绕过水景墙,消失在溽热的夏日里。 室外逐渐升温的空气,白灿灿的太阳狠命地照在地上,阳光直射在屋顶,周围的树叶也躲躲闪闪地避开,藏在树干下,两排宿舍就豁然曝晒在热光里。“鬼哥“站在房檐下,思忖着,放下所有顾虑,就像这亮晃晃的夏日阳光一样,放下所有天气变化,只把此刻的大地烧透,让一切裸露地物质,把一切顾虑与烦扰,都被照亮,烧尽——转身走进宿舍,一股热气迎面而来,“鬼哥”随手抓起本书,靠在床框上,思考了一会,脱掉背心,换了个短袖,边朝校外走去。 高三的教室里依然还有住宿生在埋头学习,高一高二的教学区里回荡着老师上课的声音。快到校门口的时候,“鬼哥”就看见鬼鬼祟祟,躲躲闪闪的小军,在门口徘徊,他悄悄踱到门口,想看下他要干什么。不大一会,满身水泥点子的军叔出现在小军面前,两人说了几句话,军叔就掏出钱递给小军,还没等“鬼哥”上去打招呼,军叔又匆匆骑自行车走了。 看着远去的军叔正愣神的小军,压根没注意“鬼哥”站在身后,刚要转身,一头就撞在“鬼哥”身上,不由得往后摔去,“鬼哥”抓住小军胳膊拉了回来。小军站正,虚惊一场,开口说道:你是瞎子啊,走路不长眼睛——鬼哥!抬头看见“鬼哥“,这才惊讶地喊道。 “鬼哥“没好气地看着他,生气地说:你怎么死性不改?小军被这一问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地看着他说:怎么了,鬼哥? 你怎么没上课?军叔又给你送钱干嘛?你是不是狗改不了吃屎,又赌钱了?“鬼哥“仰着头,愤愤不平,怒气冲冲,义愤填膺,胸口快速起伏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一连串地质问道。说完,小军看着”鬼哥“的样子,就”哈哈哈“地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前仰后合,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扶着墙—— 看着小军的样子,“鬼哥“也突然感觉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激,不问青红皂白,就这么劈头盖脸的”训问“,他强挤出笑,语气缓和了点,说:停下,别笑了,看军叔又急匆匆地走了,出啥事了? 小军擦了下眼泪,说:我爸最近在市里面的工地上干活,抽空来一趟!害怕被工头骂,就又赶回去了,没啥?“鬼哥”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说:跑了给你专门送赌资来了? 鬼哥——能不能不胡猜吗?什么赌资?小军有点生气,极力辩解到。“鬼哥”略微露出点笑意,看着小军,示意他继续说。 你们下周不就高考了吗,我们这周周末两天全部补课,你们考试,我们就放假了,再回去,刚好学校让交资料费,我钱不够,昨天晚上借门口公用电话给家里说了声,刚好最后一节体育课,我就在门口等着呢,这不就都让你看见了。小军一口气说完,喘着气看着“鬼哥”。 “鬼哥”假装生气地说:编完了?小军也略显生气地说:谁编了,这是事实!说完扭头就要走,“鬼哥”就一把拉过来,勾肩搭背地说:相信你了!走吧——你们今天下午放半天,是吧,带你去个地方! 小军故意抖动了肩膀,想把“鬼哥”甩开,那成想被“鬼哥”勾得更紧,怏怏地,两人就进了学校对面的巷子。 第十五章 微醺欲飞 太阳已上中天,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即使有行人,都是趔趔趄趄地,贴着墙根,借那不到半尺的阴影,缩头缩脚地,低头挪向各处。店铺门口的幌子在太阳的炙烤下,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随风扭动着;“鬼哥”和小军找了个客源较少的店面,破旧的电风扇在半空里“吱呀吱呀”费力转着,老板腿睡意沉沉地坐在风扇正下方,小鸡啄米似的打着肫。看见有人进来爱理不理地,有气无力地招呼到:吃什么,坐吧!两人略显歉意地每人要了一碗凉面。 说完老板起身去了后厨,小军便瞥见角落堆放的啤酒,饶有兴致地看着“鬼哥”说道:喝过没,尝点,饭你请,酒我请,可以吧?“鬼哥”看了看小军,犹豫了下说:才几岁,毛都没长全呢,还喝酒呢!小军瞪着眼睛看着他,略带轻蔑地说:我们都成人,谁说我毛没长全,找个厕所让你看看!“鬼哥”就假模假式地放下筷子说:走——看看就看看——小军就泄气似的,笑呵呵地巴望着他,说:我估计是你还没长全呢,男子汉连个啤酒都不敢喝! “鬼哥”站起来,走过去,拉住小军胳膊,说:走走走,去厕所——小军笑着甩开“鬼哥”抓着自己的手,看着“鬼哥”,意气风发地说:好汉——将军,来吧,喝一瓶,预祝你旗开得胜!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鬼哥”无奈地转头又看了看堆放的啤酒,他从未碰过酒,滴酒不沾,成人后在家的时候刘建设在饭桌上也劝他尝试下,但他一直未实施过,心想“百事尽除去,唯余酒与诗”,难得今天有闲空,尝试一次;便朝小军略略点了点头,竖起食指,严厉地说:一瓶——就一瓶啊! 说话间,饭已做好,老板端上来放在面前,说了句:小伙子,慢用!刚要转身离开时,小军亮开嗓门说道:老板——再来瓶啤酒!老板扭头打量了两人两眼,“嗯”了一声,去墙角拿出一瓶,打开盖,拿了两个小碗,一并放在他们面前。小军便掂起瓶子,倒入碗里,一瓶刚好两碗,溢满的白色泡沫就开始往外下滑,”鬼哥”静静地看着;小军倒好,把一碗推到“鬼哥”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边吃边看,他便端起碗朝“鬼哥”示意了下,“鬼哥”还在犹豫,小军刚要张嘴说什么,“鬼哥”边说道: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笑杀陶渊明,不饮杯中酒。浪抚一张琴,虚栽五株柳。空负头上巾,吾于尔何有。 小军就“哈哈哈”地笑了,“鬼哥”说:看样子,为了让我喝酒,吓了不少功夫啊!小军满脸笑意地说:没有——只是最近喜欢上唐诗了,现学现卖而已,和你还差得远呢!唐诗三百首倒背如流—— “鬼哥”摇摇头,便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端起碗和小军咣当碰了下,喝了一大口,满嘴的苦味就充塞着口腔,强忍着咽下去,放下酒碗;不由得被突然凉爽的刺激,开始不停地打嗝,小军走过来,摩挲着后背,端起酒碗递到“鬼哥”嘴边,就又“咕咚”喝了一口,打嗝算是止住了,一种苦味从舌根传来,忍不住想吐出来;小军示意他咽下去,只有强忍着照作,坐下来,平缓了一会,瞬间感觉到嗓子眼有股甘甜味升腾起来,便又半信半疑地,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再一次真切下感受了下,确实是种先苦后甜的口感,还有麦子发酵的浓浓香味,“鬼哥”放下碗,看着小军满足地笑了。 小军看着“鬼哥”陶醉的样子,“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端起仅剩的酒,挑衅似的看着他,主动去碰了下“鬼哥”的酒碗,然后仰起头,直接倒进嘴里,一饮而尽,就像一股甘泉泻进枯井一样。“鬼哥”看罢,也端起酒碗,站起身,仰起脖子,倾注进口腔,闭上嘴,两个腮帮鼓胀得像个青蛙一样,分作两口咽下去,不由得泛起水花,一股甘甜带来的满足,就从喉咙口溢满全身,就感觉身上微微出汗,风吹来,就有了丝丝凉意。 “鬼哥”摸着胀圆的肚皮,脸色已经微微发红,看着脸色也已发红的小军说:心满意足了吧?小军就高兴地笑起来,“鬼哥”便朝老板喊了声:老板,算帐!小军起身拦住“鬼哥”,执意要让他付钱,“鬼哥”笑着说:小军,我来——说完就把钱已经递给了老板。 结完账,“鬼哥”站起来,突然感觉头晕晕的,身体有点轻飘飘的,飘飘然似的,有种莫名地、轻快地飘摇,如同踩在筋斗云上,在半空里飘逸的来回游走。试着稳稳地迈出门,站在街边两人彼此看了下,就都指着对方发红的脸,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惹得路边贴墙而走的行人,禁不住停住脚步,奇怪地看着他俩。 两人赶紧也低下头,“鬼哥”拽着小军胳膊也贴着墙跟,说:走了,别丢人现眼了!小军边走边说:他们不懂,这是“忽觉佳酿醉春花,一颦一笑添红霞”!“鬼哥”在前边笑得肩膀不停地上下晃动着,咽了口口水,似乎还有点点酒味,嘟囔到:九转灵丹那胜酒啊!小军凑上来,看着“鬼哥”说:说什么呢,没听见?“鬼哥”顺势揽过小军肩头,假装从脑后拔下根毛,两指一捏,在嘴边吹了口气,拉上小军,乘上筋斗云,吹着丝丝凉风,飘上半空,飘过屋顶,飘过树梢,在熟悉的巷子着陆。 一番飘飘然后,两人也顿觉轻松了许多,晕晕的感觉也逐渐减轻,“鬼哥”拉着小军进了书店,老板蔫了吧唧地,一只手撑着下巴正在打盹,听到有人进来,激灵了一下,看见是“鬼哥”,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换了只手撑着下巴,继续眯缝着眼开始打盹。 书店里,头顶两个风扇,呼呼地旋绕着闷热的空气。“鬼哥”便拉着小军,蹑手蹑脚,压低嗓门,从头至尾把货柜上所有的书,逐层给小军介绍了一遍——中学杂志期刊、文学名著、中学课程辅导、高考考点指导、全真试题等。介绍完,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鬼哥”得意地告诉小军:从高二开始,除过上课,睡觉,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在这度过的,不敢说每本书都看过,但90%的都看过。 小军惊讶地看着他说:你刚看,不买啊?老板可以吗?“鬼哥”抬头看了下老板,炫耀似的说:我们是合作关系,高三这一年很多资料书,都是我给张老师他们推荐的,年级组开会讨论后,都是在这个书店买的。老板刚开始还要给我分钱,我没要,所以我在这儿可以随便看! 小军朝“鬼哥”竖起大拇指。“鬼哥”神秘似的说:我已经给老板说过了,以后你来看书可以享受和我同样的待遇。 小军有点难为情地看了下“鬼哥”,两人相视而笑。“鬼哥”摆了摆了手说:看吧——想看什么看什么,把书保护好啊!小军点点头,在书柜前毫无目的地,甚至有点不耐烦地开始转悠。 第十六章 私属领地 待酒意全消,太阳已从半高的矮窗上照进来,在书店的地上铺了一层金色的光斑。“鬼哥”倚在墙角,手上捧了本书,看得正酣,直到照进屋子的阳光撩拨书上,眼睛受到强光的刺激才回过神来。他才站正,抻了抻腰,躲开光斑,看了下页码,小心翼翼地把书放进书柜。 走到门口,前脚刚跨出去,老板就“哎哎哎”地喊着,用手指着临街的墙角。“鬼哥”退回来往后看了一眼,才知把小军忘了,不好意思地朝老板笑了笑。赶紧走到小军跟前,只见他不知从那摸出一本《神雕侠侣》,摊开盖在脸上,伸着双腿,四仰八叉地瘫坐在角落里,歪着头,口水沁湿了胸口一大片,走进就能听见阵阵鼾声。 “鬼哥”没好气地朝他小腿肚踢了一脚,小军就嘴里喊着:姑姑——姑姑——书就掉在怀里,睁开眼看见“鬼哥”站在跟前,拿起书,难以为颜地看着他站起来,发麻的双腿让小军差点摔倒。“鬼哥”伸手去扶住他,说:姑姑没带走你?大雕没驮走你?小军弯下腰,两手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傻呵呵地笑着说:姑姑被南海神尼就走了—— 行了——行了——“鬼哥”生气地打断小军的话,接着说:走吧,回去吧!“鬼哥”走到门口,不好意思地向老板打了个招呼,两人就出门走进巷子。西斜的太阳,影影绰绰,已没了中午剑拔弩张,飞扬跋扈,变得温柔可爱,和蔼可亲,缕缕凉风在巷子里横冲直撞。 快到巷口,拐上街道的时候,小军故弄玄虚地、煞有介事地看着“鬼哥”,笑着说:鬼哥,我也带你去个地方,绝对比你这书店好!“鬼哥”不屑一顾地看着他,不置可否地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猪嘴里吐不出虎牙! 小军也假装生气地、学着老师的强调说:孺子不可教也!我带你去的地方,搞不好以后你得天天用,用他来养家糊口!“鬼哥”被这一说,其实心里已经有些妥协,故作姿态地说:你就胡吹吧,你能带我去什么好地方,不会是录像厅吧? 小军听这话,知道“鬼哥”已经动摇,就二话不说,直接拽着胳膊硬生生地拉着他,顺着街道往前走。大约过了两个巷子,往右一拐,进了一条巷子,比书店那条巷子开阔点,都是新开的店铺。往里走到第三家门口,“鬼哥”站在台阶下,抬头一看——铜锣湾娱乐厅,瞪大眼镜,恶狠狠地看着小军,转身就要离开,就听有人在后面喊道:鬼哥—— “鬼哥”停住脚,回头一看,才知原来是强哥表弟,头发更长了,过肩龙清晰地爬在背心旁,人瘦了,胳膊上肌肉疙瘩在来回蠕动。 鬼哥——都走到门口了,怎么还往回跑呢?“鬼哥”听到,不好意思,怏怏地走上台阶,走到表弟跟前,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你的店?表弟趾高气扬地说:对啊,鬼哥,开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第一次来捧场! “鬼哥”赶紧摆摆手,说:表弟,不敢这么说!表弟就摆出副“大哥”的样子,大方地说:怎么样,进来看看,今天所有开销全部免单!“鬼哥”本想找个托词,拉小军回去,门口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不见。 表弟看出“鬼哥”的意思,笑着说:别找了,小军早溜进去,这小子恨不得住在这儿呢!“鬼哥”惊讶地看着表弟,有点不敢相信。表弟感觉话没说好,有点尴尬地说:放心吧,鬼哥,我现在只允许他每周来一次!“鬼哥”欣慰地看着表弟,笑了笑,便也走进店里。 表弟便也跟了进来,店里之前见过几个小男孩,清一色白色T恤,也礼节性喊道:鬼哥——“鬼哥”不好意思地摇了摇,低着头,表弟过来说:鬼哥,放心吧,我这儿不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带你看看! “鬼哥”这才抬头看了下,进门是个接待厅,摆放了一套沙发和茶几;后面是废旧的柜台,上面还有百货大楼的字样,几个小男孩便挤在里面;再往里有个小门,门上歪歪扭扭写着“录像厅”三个字,表弟推开门,里面是个有半个教室那么大的房子,后墙上的窗子挂着厚厚的窗帘,借着门口的光依稀可见里面横七竖八地,摆着高低不一、形态各异的椅子,凳子,靠墙处的课桌上放了一台21寸的大电视,里面坐了不到20个人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古惑仔》电影;小军看见“鬼哥”也从人堆里出来,尾随着他们;表弟带着他们从录像厅出来,走到旁边的房子门口,同样写着“电脑室”三个字;“鬼哥”对“电脑”这两个字,只是在书本里,电视里看见过,生平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也在一些杂志上看到说:21世纪将是计算机应用的时代,但没想到就可以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因此没进门前有了很多期许;推开门,房子不大,但两面都是窗子,显得很明亮,中间摆了四张课桌,7-8张椅子,背对背摆着四个白色的“大疙瘩”。 小军这时从他俩背后挤过来,兴致勃勃地说:浩南,你忙去吧,这儿我来!表弟笑呵呵地看着“鬼哥”说:鬼哥,放开玩,免费啊!“鬼哥”不好意思地摇了摇手,说:该怎么就怎么样!表弟拍了拍“鬼哥”肩膀,给小军示了个眼色,就出去了。 小军把“鬼哥”拉到一个“大疙瘩”面前,把他按在前面的椅子上,自己也坐在旁边的“大疙瘩”前面。“鬼哥”这才平视着审视了一下这个“大疙瘩”,有点像个12寸大小的电视,但就是后面屁股比电视长点,堆在一个白色倒放的长方体上,好几根线插在长方体后面,前面是个类似用废药瓶上的橡皮盖子制作的“搓衣板”,上面的小方块上印着数字、英文字母等,旁边是个像个老鼠样的盒子。 “鬼哥”突感无趣,不就是一个“电视”带着“搓衣板”和“老鼠”。小军看着探宝般的“鬼哥”,拍了拍他胳膊,示意他看着他来操作。小军便按下长方体上的圆形按钮,就听见它发出嗡嗡嗡的声音,电视就亮了,过了一会出现了一张画面——蓝天白云下,一扇窗子,由红绿蓝黄四种颜色组成,波浪窗口仿佛带着流苏飘扬,底下就出现个“Windows 98“的字样,又等了几秒,一张青青草地上是蓝天白云的画面,左边竖着是一列”我的电脑“等小图标。 这时小军便骄傲地看着“鬼哥“,示意”鬼哥“来操作。”鬼哥“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按下圆形按钮,没动静;小军便拉起”鬼哥“的食指,按在圆形按钮上,帮忙按下去,让”鬼哥“体验了下按动的力道。不一会便也出现了小军同样的画面,小军这才站起来围着”大疙瘩“,像个老师似的,给”鬼哥“逐一介绍起来——”大疙瘩“叫显示器,”长方体“叫主机,”搓衣板“叫键盘,”老鼠盒子“叫鼠标;主机就像人的五脏六腑,显示器就是人的脸,键盘和鼠标就是手和腿。 说完,小军就坐下来,不好意思地说:我也就知道这么多,至于其他的什么更高一层的配置啊、系统啊,我还知之甚少,现在就知道这些,就会用个QQ,打点小游戏!“鬼哥“有些喜出望外地看着小军,说:可以了,小军,这个东西我在你跟前还是个小学生! 小军又爬过来,把鼠标和键盘上的他所知道的功能逐一介绍了一遍。说完小军就随手把“一只围着红围巾的企鹅“用鼠标点了两下,就出现一个框子——小军说:这就是QQ,就是一种电脑通讯、交流的工具,可以跨越时空和地域限制,这个框子叫”对话框“,里面可以输入你的账号和密码,然后你还可以加好友。 “鬼哥“听着小军说了一堆,自己开关机尝试着学了几遍,突然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未知而又值得探究的领域,又让小军教他帮忙申请了个”QQ“,但昵称小军让“鬼哥”自己来,”鬼哥”被这一堆新奇事物的入侵,脑子一片凌乱,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也不知道起什么昵称,小军就在键盘上开始敲打,屏幕上就显示出“无名氏”三个字。“鬼哥”懵懂地看着小军,点了点头,便爬在小军跟前,新奇地看着小军一番操作——打字、打游戏、搜索资料等,边看边自己操作—— 兴奋地“鬼哥”直到太阳落山,屋子里开始暗下来的时候,才决定离开,拍了下小军说:怎么算钱呢?小军昂着头说:按时收费,好像是一小时6块钱吧! 啊——“鬼哥”惊诧地喊起来,说:这么贵,那咱俩得几十块了!小军低头笑着说:表弟今天不是给你全免吗?“鬼哥”叹了口气说:人家就客气下,你还当真了!无功不受禄! 小军“呵呵”地诡异地笑了,说:那好办,表弟也想让你在学校给他多说说,没事也可以带同学来他这玩!“鬼哥”“哈哈哈”地笑着,说:小军——你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小军笑着狡辩道:这不跟你在书店干的一样吗?“鬼哥“据理力争道:哪能一样吗,那是老师让我推荐资料书!小军”哈哈哈“地笑了,拉着”鬼哥“就往门口走,边走边说:都一样——都一样—— 表弟看见两人出来,迎上来,说:鬼哥,玩得可好?“鬼哥“满意似的点点头,悄悄从口袋摸出20元钱放在柜台里。表弟看见,上前抓起钱,就往”鬼哥“手里塞,”鬼哥“也赶紧往门口跑,两人在门口你推我让僵持了半天,推让的面红耳赤,最后气喘吁吁地”鬼哥“说:表弟,咱一码是一码,今天的钱你不管多少,先收下,带同学来的事我可以考虑,毕竟不是坏事! 听完这话,表弟做了个拱手礼,说: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鬼哥“就笑着朝表弟挥了挥手,走下台阶。街灯已经亮了,习习凉风,在巷子里,街道上肆意横行,主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中午晒蔫了的幌子和老板们,都精神抖擞地站地在门口,满脸堆笑地招揽客人—— 第十七章 心动南柯 周末两天除过和小军“厮混“,也算是是趁机给小军补了两天课,”鬼哥“把他三年来自己揣摩的学习经验、学习方法介绍给小军。高二分科后,小军选择了理科,不是重点班,介于体育班和重点班之间,按照目前的大学扩招,上个好二本应该是问题不大。但他于学业上不专注,对学外的新鲜事物倒是比较专注,和他相比小军是个弄潮儿,他还是个老渔夫。就那电脑这个事,“鬼哥“明显感觉小军无意识地给他也上了一课,”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确实与改革开放后的新时代发展有点脱节,这是他自己应该值得反思和学习的。 星期一,小军和“鬼哥“晨跑完,便按部就班的上课了。”鬼哥“便把自己剩余的几天,大致谋划了下——中午前在学校学习,也和同样来自农村的住宿生们聊聊天;午饭后就去书店;晚上也可以放松一下,学习下小军,去表弟那看个电影或者学习下电脑。主意已定,”鬼哥“便去了教室,教室里已经有20多个同学在伏案研读,没有一个人在聊天,只好悄悄走到自己桌位,开始实施中午前的计划。 精神焕发地小鸟,在梧桐树上穿梭,发出轻快的叫声;花园里嫩绿的灌木,簇拥着五颜六色的月季花,在初升的阳光里姹紫嫣红。中午在学生餐厅吃过饭,“鬼哥“回宿舍迷瞪了不到30分钟,就被上课铃吵醒,爬起来穿好衣服,顶着烈日把头伸到水龙头底下,洗了把脸,滴答着水,就朝书店走去。 刚拐进书店的巷子,就听见后面一个女孩的声音,喊他:刘贵贤——“鬼哥“把伸进巷子的两条腿,难舍地从阴凉的巷子拔出来,难以忍受地放在滚烫的街道上,把手放在额前挡住太阳,寻找声音的出处。 头发高高梳起,露出白净的额头,马尾辫在脑后随着脚步的节奏来回晃动着;上穿白色圆领紧身短袖,下穿紧身牛仔短裙,白色运动布鞋,看着干练、清爽,轮廓鲜明,像朵出水芙蓉一样,“菡萏含苞吐蕊朦,芙蓉出水舞莲丛。春风染我佳枝绿,夏雨滋吾俏朵红。艳丽天然皆本色,清绝俊美是真容。冰肌玉润华年展,典雅高洁品自崇“。 ”鬼哥“看着看着,不由得放下手,站在烈日下,纹丝不动,痴痴地望着她走近,直到头顶滚烫的汗水流入眼睛,蛰疼的感觉才把他从”荷叶田田“里,”馥郁荷香“中拉拽回来。他才挪了几步,挪到房檐下;她也挪到阴凉处,看着扭捏不安”鬼哥“,从书包里拿出一片纸巾递给他,自己也拿了一块,说:你准备去书店吗?赶紧擦擦汗吧! “鬼哥“点了点头,接过纸巾,展开铺在脸上,一股香味沁入心脾,装作镇静地擦完脸,顺势又擦去头上的汗,眼睛扑朔迷离地看着她说:你干什么去? 我——我一个人在家,看书学习,无聊地很,就想来学校,和你们一块!她有点羞羞答答地边说,边擦着额头的汗珠。 “鬼哥“伸手想去把她往阴凉处拉,手伸到中间,还未触及她的胳膊,就变成四肢弯曲往里勾了勾,她看懂”鬼哥“的意思,高兴地笑着,往里挪了挪。”鬼哥“说:我准备去书店,那你要不赶紧去教室,热死人了! 她就眼珠一转,说:那我和你一块去书店吧,教室多没意思的!“鬼哥“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眼睛,眼神飘忽不定地说:那好吧——走吧—— 两人便走进巷子,穿巷而过的微风,幽幽吹来,立马便就有了丝丝凉意;风里裹着一股她身上散发的淡淡芬芳,凉意里便有了几分蠢蠢的萌动。她两手攀着书包肩带,边走边故意盯着“鬼哥“说:感觉你今天和平时不一样? “鬼哥“没去看她,低着头问道:怎么不一样了?她哼地笑了一下说:平时和我说话”飞扬跋扈“、”气焰嚣张“地,怎么今天感觉想只温顺的猫一样! 你再别胡说,南柯!“鬼哥“红着脸,低眉顺眼地看着她争辩道。其实在“鬼哥”看见南柯今天这副装扮的那刻,蠢蠢“欲”动地那刻,他感觉心跳加速,要不是穿着宽松的T恤,估计都能看见胸口猛烈的撞击,他有种要跨越“知己”定义的情感诉求,有了种对张雪梅一样的情愫。 南柯没再说什么,跟在旁边,两人就进了书店。“鬼哥”慌里慌张地朝老板打了个招呼,就摔下南柯,自顾自地走向墙角,拿起那本未看完的书,面壁而立,有些心不在焉地,又想急迫地平复心情,就能看见他后背好像有条游龙一样在上下左右乱闯,让他无法将它按压回老巢,一手捧着书,另一只手用手掌,伴随着长吁的呼吸,不停地从胸口往下推压,似乎这样能让他尽快平静下来。 可南柯偏偏走过来,站在他跟前,用手擎起他打开的书本,然后“扑哧”笑了,小声说:书都拿翻了,真能装!说完,就从“鬼哥”旁边的书柜上,抽了本书依书柜上开始翻看起来。 “鬼哥”面红耳赤地,抹了把汗,在身上蹭了蹭,把书摆正,抬头看着矮窗,树叶的影子在窗子上随风飘摇,看树叶与影子相互嬉戏,形影不离的样子—— 心情平复的“鬼哥”很快便也进入了他的书本里,直到南柯来把他拍醒,他才从字里行间里攀着笔画缝隙爬出来,就听见南柯在耳边轻声聒噪:刘贵贤——刘贵贤——走火入魔了,掉到书里去了! “鬼哥”合上书,看了她眼,说:别喊了,叫魂呢!南柯便愣着看了他一会,点着头说:嗯——这个状态,这个口气,才是你!“鬼哥”没好气地说:怎么了? 南柯便抓着背包肩带,撒娇似的说:走吧?“鬼哥”看了下书,又转头看了眼她,笑着说:就剩一点了,我看完行吗? 南柯明显不高兴,扭捏地,勉强地说:好吧——你都站那看了3个多钟头了,跟定住了一样,纹丝不动,都快成雕塑了,就看个辅导书还能看成那样!“鬼哥”看着她委屈地样子,干脆地说:好吧——不看了——接下来你安排—— 南柯就高兴地,蹑手蹑脚地跑到门口,站在门口转身等着他。“鬼哥”便怏怏地把书放进书柜,走到门口,站在老板面前,讪讪地看着老板说:老板,好像没有关于电脑方面的书,是不?老板坐正身体,思考了下,不好意思地说:是——好像是没有—— “鬼哥”得意洋洋,又义正言辞地说:电脑方面的书,你是时候考虑一下了!老板拿起笔,拉出一个小本,刚要起笔,就又看着“鬼哥”说:能说具体点吗?被这一问,“鬼哥”也不知从何回答,南柯便朝老板喊道:电脑爱好者、电脑基础应用——老板便唰唰地写在小本上。 “鬼哥”转过头惊奇地看着她,南柯笑着说:我看又同学在看——“鬼哥”便给老板打了个招呼,两人就走进巷子。“鬼哥”就嬉皮笑脸地问道:怎么安排? 南柯顿了一下,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你能带我去看个电影吗? 啊——“鬼哥”惊诧地喊道,心想我也正有此意。南柯被这一喊,脸唰地红了,如同绽放的荷花,芳蕊初露,花瓣上泛着红晕,她故作镇静地说:看个电影怎么了!“鬼哥”“呵呵”地笑了下,点了点头,躬腰伸手,说:那您前面带路! 第十八章 风云突变 起风了,柳梢在风里旖旎飘扬;天上的白云急急的往天边滚去,片片乌云在后面紧追不舍;太阳便在追逐中忽隐忽现,街道上也忽明忽暗。“鬼哥”跟在南柯后面,身旁也会出现,两人一会他在阳光里,一会她在阳光里,有种半仙半人的恍惚,有种上演独角戏的意思。 风云变幻的天气,忽明忽暗的光线,弄得人眼花缭乱,又进了同样的巷子,“鬼哥”没有说话紧跟在南柯后面,就走到的“铜锣湾娱乐厅”门口,南柯朝他指了指,“鬼哥“就诡异地笑了说:你怎么知道这儿? 南柯羞羞答答地,不好意思直视他,低头说:我早就知道,咱们学校很多同学都知道啊!“鬼哥“刚想说什么,南柯就阴阳怪气地说:哪像你这只读圣贤书的人,只不过女同学来的比较少!”鬼哥“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南柯不好意思再往前走,就过来把“鬼哥“拽到身前,自己站到他身后,双手使劲把他推到门口。刚到门口就有人拉开门,”鬼哥“就讪讪地走进去,南柯躲在身后,只是把头从身后侧出来,看着里面,坐在沙发上打盹的表弟,被光线的刺激忽然醒来,抬头乜斜下门口,一看是“鬼哥”,忙站起身迎上来,说:鬼哥——来了—— 南柯听到这话,从身后走出来,眼神在两人身上游弋了一遍。表弟就说:呀——南柯妹子也来了!这次轮到“鬼哥”眼神在两人身上游弋。三人憋着笑,互相对视了一番,表弟实在忍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说:二位,容兄弟一一介绍——说完摊开手掌抬手指向南柯,朝“鬼哥”说:这是我小学、初中同学,算是发小,人送外号“市中路十三妹”,刚说完南柯就伸腿假惺惺地踢了表弟一脚。然后看着南柯,朝“鬼哥”行了拱手礼,说:“十三妹”,这是我表哥的兄弟,为人仗义,为兄弟两肋插刀,才华出众,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大家都叫“鬼哥”! 说的“鬼哥”面红耳赤,扭捏不安,忙朝大家挥着手说:表弟,现在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南柯就站在表弟跟前,看着“鬼哥”,假装生气地说:还“鬼哥”呢,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刘贵贤还有这个名号! “鬼哥”就瞪了她一眼。表弟连忙问道:那二位今天是要——南柯“啪”地拍了一下表弟的过肩龙纹身,说:浩南哥,看电影!表弟笑着,指着录像室说:刚好,这会没人,你们要看啥你们自己去放,十三妹你自己不是也会放吗? 南柯就难为情地笑了,朝“鬼哥”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进了录像室。“鬼哥”就傻乎乎地坐在那儿,看着南柯在大电视下面的抽屉里翻着一堆闪亮亮的碟片,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中意的,转身问“鬼哥”:刘贵——鬼——哥,你想看什么?“鬼哥”木讷地看了下她,说:都行,你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南柯就冲着门外喊道:浩南哥,就这些吗?表弟就在外面喊道:对啊!刚回答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走到门口,表弟进来说:还有两张,是今天下午新到的,看你们看不?南柯接过来,看了一眼包装袋,朝着“鬼哥”说:鬼哥,可以吗,《古惑仔》! “鬼哥”欠了下身子说:陪你看呢,你说行就行!表弟打量了下二人,说:十三妹,这是你——南柯赶紧接话道:我同学,我的知己,我们的班长——好了,你赶紧出去忙你的去!说着就把表弟推了出去。南柯便把碟片放进机子里,转身从从坐到“鬼哥”旁边,中间隔了一个凳子。 电影开始了,“鬼哥”一看全是打打杀杀的内容,感觉甚是乏味,看南柯看得津津有味,勉强忍着继续去看,看着看着就被影片吸引了,而且看得热血澎拜,来了兴致。就连中途听表弟说外面下雨了,进来和他俩打了个招呼,说他要出去一趟,两人也只是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一口气把新到的两部看完,“鬼哥”意犹未尽,又看了最近的一部才罢休。 “鬼哥”感觉虽然是打打杀杀的内容,他却从中体会到了一个小喽啰,要想在这个社会混下去,也要有一定的实力和坚定的目标,果断的行动——在他还在揣摩中,就听见外面的雨大起来,劈里啪啦的砸在地上,“鬼哥”赶紧起身跑到门口,看了下——街灯已经亮了,密密的雨滴已经混合成水柱,猛烈地朝地狠劲地砸着。 他走进来,看着还在翻腾碟片的南柯,说:下雨了,还挺大的!南柯“嗯”了一声,继续翻腾着,突然喊道:呀——几点了——“鬼哥”看了下手表,也惊讶地说:啊——都快9点了! 南柯有些着急,眼泪汪汪地说:都这个时候了,把时间都忘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我给你家里说的是8点回去!“鬼哥”看着着急的南柯,无奈地说:下雨了,看这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你怎么回啊? 没事,我家离得近!南柯边说就开始往门口走,“鬼哥”便拦住他,说:别着急,我问下表弟看有没有伞!他就走出来,才想起表弟早出门去了,便向其他几个人询问借伞的事情,几个人翻箱倒柜找了一会,一个“伞腿”都没找见,就在抽屉里看见了大塑料袋,撕开,比划了下,够两个人躲在下面。 刚要去找南柯,看见她已经夺门而出,“鬼哥”赶紧从裤兜里掏出10元钱,扔在柜台上,没等屋子里的几个小伙子反应过来就有冲进雨里。紧追上南柯,把撕开的袋子拉开,自己扯了一个角,示意南柯也扯了一个角,一个斗篷便在风中飘起来,刚好把上半身遮住。刚开始“鬼哥”一直往外躲着,生怕碰到她;南柯就一把把他拽进来,挽着他的胳膊两人就急急地往前跑。 微润的肌肤就时不时地触碰在一起,让“鬼哥”的半个身子跟瘫痪了一样,双腿不听使唤地,很不协调地往前拖着跑,他都有些感觉腿在抽筋。坚持到南柯家小区门口,南柯钻进檐下,头也不回地顺着屋檐急匆匆地跑回家。“鬼哥”看着她跑远,直到钻进单元门。这才发现自己扯袋子角那半边身子已经全部湿透,衣服下摆的水已经和雨一样在滴滴答答。 还没来得及把袋子扯好,狂风就开始肆虐,路旁的杨树、柳树就被吹得东倒西歪,不远处都能听见“咔擦”地树枝折断的声音。袋子也被风卷成一股绳,拽也拽不开,“鬼哥”干脆扔了袋子,冒着雨迅速往回跑。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倾盆大雨就来了,街道上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踝,像小河一样在道沿上来回碰撞,下水道口的积水圈起深深的漩涡,急急地往里挤—— 第十九章 红晕泛起 “鬼哥”冲进校门,绕过花园,高三教学区教室的灯还在亮着,顾不上多做停留,穿过圆门,直奔宿舍,站在檐下开门的时候,雨虽然小点了,狂风还在肆意扫荡着,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他便随手关上门,打开灯,找到毛巾,把身上的雨水擦了擦,换了身干净衣服。本想靠在床上,等着晾干头发的功夫看会书,却没多大一会就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直到有人砸门,才睡眼惺忪地起来,打开门,是小军来找他晨跑。这才发现太阳已经出来了,湿漉漉的地上还有不少的小水坑,几条蚯蚓在泥泞的脚印里蠕动。“鬼哥”就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心想自己应该不会感冒,换上衣服再和小军去操场跑两圈,即使感冒出身汗也能好个差不多。 两人就跑向操场,在煤渣铺就的跑道上,沐浴在晨阳里,呼吸着泥土的芬芳,奔驰在雨水洗剂过的早晨。等到满头大汗,衣服沁湿,高一、高二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地进入校园,两人便缓缓地走回宿舍。“鬼哥“给小军大了个招呼,说:你先去吃饭,我随后就到!洗洗涮涮完毕,等准备去学生食堂的时候,身体恢复平静状态,”鬼哥“还是感觉感冒症状还有,草草吃完早饭。回到宿舍,摸了下额头,似乎有些发烧,嗓子也有点隐隐作痛。在军用木箱里,铺盖周边,翻箱倒柜找了一遍,也未找见上次感冒喝剩的药。 拎了下热水瓶,也已空空,步子沉沉的走到门口,去水房提壶热水。感觉重似千斤的脑袋,瘦弱的脖子已无法承担,低着头看着脚尖,懒散地朝水房走。快到的时候,就被一双“粉色运动鞋“拦住,“鬼哥“头也没抬,往左边让了一下,”粉色运动鞋“就跟着他移过来;他又朝右边让了一下,”粉色运动鞋“也移到右边。 这才有点不耐烦地抬起沉重的头颅,还没等看清,手上的热水壶就被“粉色运动鞋“夺走,跑向水房。他便只看见个背影——半长的头发在脑后如瀑布般,倾泻直下;略显宽松的粉色T恤,在发白的双肩包束缚下,有种青春的激情在喷薄而发;高过膝盖的牛仔短裤,未能束裹住勃勃生机——还在纳闷地时候,”粉色运动鞋“已经拎着热水壶走到跟前。 你怎么——怎么——又来了?“鬼哥“还未从背影的美景中出来,就陷进迎面的娇羞,桃花盈笑中,嘴里结巴,支吾着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不是给你说了吗,我要来学校的吗!“粉色运动鞋“故作镇静,悻悻地说道。 还没等“鬼哥“再说什么,她便欲言又止地说道:去教室看你没在,就—— “鬼哥“从她手里接过热水壶,干咳了一下,似乎能让隐隐作痛的嗓子舒服一点,清爽一点。两人便往宿舍走去,幽幽的风轻轻一吹,她身上的一股芳香,”鬼哥“就不由得,情不自禁地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喷嚏间两人就进了宿舍,“粉色运动鞋“惊诧地喊道:你是不是感冒了?”鬼哥“笑着说:没有——没有——我怎么能感冒呢? “粉色运动鞋“就抬起手,在他额头轻触了下,喊道:还发烧呢!”鬼哥“有气无力地喊道:南柯,你别大惊小怪,吱呀乱叫的! 鬼哥,马上要高考了,你这样怎么考试啊?说完,南柯就拽着“鬼哥“胳膊往学校医务室跑。医生看见二人进门,笑着说:刘贵贤——南柯——不会——南柯难为情地说:老师,他感冒了,麻烦你赶紧给开点药,我们马上就要高考了! 医生便让“鬼哥“又是量体温,又是张嘴看嗓子,一番察看后,就问他:刘贵贤,是不是昨天淋雨了?”鬼哥“看了一眼南柯,赶紧解释说:不是因为淋雨,是我夜里睡觉没盖被子! 医生“噢“了一声,便在药箱里拿出几样药,递给”鬼哥“,说:这两天刚好你们也放假,就别学习了,按时喝完药,多休息,两天就好了!”鬼哥“点着头,拿着药就走出来。 张老师就站在门口的阴凉处,有点生气地看着他,“鬼哥“走过去,低着头说:张老师——张老师”啪“地拍了一下他后背,说:看你们俩从我门口走过去,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怎么能这个时候感冒呢?马上高考了! 这时南柯也从医务室出来,看见“鬼哥“和张老师,也不好意思地走过去,礼貌地喊了声:张老师——张老师看着两人,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要说什么就又噎回去。”鬼哥“看出来,也猜到张老师想说什么,赶紧解释道:张老师,昨天看下雨了就赶紧往回跑,夜里又忘了盖被子,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张老师听完“哼“了一声,看了两人一眼,强挤着笑容说:好吧——你俩好自为之,你们都是懂事的学生!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南柯看着”鬼哥“,长吁口气笑了下,说:回宿舍吧!你要赶紧把药喝了! “鬼哥“无奈地笑了下,摇了摇头说:你赶紧去教室吧!我回去喝药!说完,两人就怏怏地各奔东西。”鬼哥“喝完药,本想去教室,但头晕晕的,脑子好像停止转动似的,再运转一下,仿佛都能听见咯吱咯吱的阻力声。走到门口,看了下又开始刺眼的太阳,感觉好像药劲上头一样,进门便躺倒在床铺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飘飘然跌入一片荷塘,便看见一个旖旎的背影,长发飘飘,在荷香馥郁里穿梭游走,娇羞状在他周围缠绵徘徊,在满是红晕的花瓣旁撩拨—— 迷迷糊糊、陶醉其中,直到下午3点多,才浑浑噩噩的,不舍的从迷醉的中醒来。身上增加了条毯子,软软的盖在身上。“鬼哥“感觉了下,嗓子不再疼了,看看周围无人,掀开毯子看了下,才知其中缘由。从枕旁拉过干净衣服,慌里慌张换上。下床趿拉着拖鞋,准备去把脏衣服全部洗了。走到门口,才看见昨天被雨淋湿的衣服和盆子都不见了。 走出门,就看见水房前的树荫下,有个熟悉的身影,在“哗哗”流淌的水龙头下洗着什么。他手里攥着内裤不知道该过去洗呢,还是先藏起来,犹豫了一会,抓了把洗衣粉,趁女生宿舍那边没人,跑去迅速洗干净拿回来晾好。 这才若无其事地跑到树荫下,不好意思地说:你怎么没在教室?南柯看了眼“鬼哥”,温柔可亲地说:你醒了——好点没?“鬼哥”笑着点了点头,有些生气地埋怨道:谁让你洗我的衣服呢? 南柯羞羞答答地低着头说:都是因为我昨晚着急回家,把你淋感冒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鬼哥”瞪着眼睛说:不是都说了嘛,不是淋雨才感冒的! 南柯就含着眼泪,带着哭腔说:不就——不就两件吗——一个短袖——一个长裤——“鬼哥”看着她盈盈粉泪,脸颊涨起的红晕,似朵张开的荷花在枝头,滴滴水珠在花瓣上嬉戏,时不时揽起荷叶遮住娇羞的脸庞—— 南柯被“鬼哥”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洗好了!“鬼哥”回过神说:哦——哦——给我吧,我拿去晾!南柯轻轻地把盆子从水池推给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摩挲了落下耳畔的头发,跟着“鬼哥”走向宿舍。 晾完衣服,“鬼哥”肚子在“咕咕”地叫,南柯咯咯咯地笑着说:还以为你不饿呢?“鬼哥”狡黠地说:刚顾着赏荷花了——南柯自以为是,红着脸说:我又不是荷花! “鬼哥”“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抹着笑出的眼泪,指着水景墙说:我说的是水景墙那水池里的荷花,别自作多情了!这一下南柯的脸更红了,粉色T恤露出的屁股都变成红色。“鬼哥”没理她,放下盆子,锁上宿舍门,拿着药,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说:我去吃饭了,你吃不? 南柯低着头使劲摇着头,说:我跟你一块吧,我要回去了!“鬼哥”蹙着眉头,看了她一下,南柯笑着说:我妈说,雷阵雨要下三场呢,今天应该还有呢,早上走得急我也没带伞! “鬼哥”心里有些失落,但没有在表情和言语上表现出来,两人就走出校园。 “鬼哥”一个人完饭,乌云就开始遮蔽太阳,风就开始肆虐起来。他急匆匆赶回学校,先收了晾在外面的衣服,喝完药就在宿舍等着雨下下来,等着药劲上来就又开始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第二十章 鸣金收兵 三天三场雷阵雨后,天气彻底放晴,远远的都能看见泥泞的土地上,有白色的蒸汽在丝缕翻飞。树荫下,还有些许的凉意,阴凉处,把胳膊伸到阳光里,还是能感觉到强烈的灼痛感。 “鬼哥”的感冒也大有好转,恢复如常,一大早起来,和小军晨跑回来,洗漱完毕。站在门口,望着水景墙以及水景墙几朵待放的荷花,就看见张老师从圆门后绕出来,进入“鬼哥”的视线。 等张老师走近的时候,笑着说:好了吗——感冒好了吗?“鬼哥”躲过阳光,站在檐下,说:好了啊!张老师点点头,说:那就好!站着干嘛呢? 看下晴朗的天气,欣赏下大好河山,临战前也稳稳我的军心!“鬼哥”两只手摊开,在胸前比划着,炫耀似的说道。张老师脸色稳住,严肃的说:鬼哥——这就对了,高考目标是什么,怎么想的? “鬼哥”昂起头,慷慨激昂地说:省城的师范大学,别无他求!张老师纳闷地,笑着看着他说:将来要当老师吗?“鬼哥”坚定地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受你和娟姨的影响,当个老师挺好,教书育人可是千秋功业啊! 张老师拍了拍“鬼哥”肩膀,竖起大拇指说:觉悟还挺高的——只要有了目标,想好了就去努力完成它,你可以的!听完“鬼哥”就憨憨地笑了,张老师也笑了说:高考这两天我都在,我不监考,要有什么事情就及时找我,不光是你,还有你们全班——班长,站好最后一班岗!“鬼哥”立马站得笔直,大声喊道:是——张老师——保证完成任务! 张老师转身就走下台阶,朝水景墙方向走去,快到的时候,转过身喊道:刘贵贤——好好考——考完有惊喜啊!“鬼哥”礼节性地挥了挥手,对于最后说的“惊喜”他置若罔闻,张老师的惊喜多半都是惊吓,要么都是些跟学习相关的。 剩余两天除过带着住宿生,帮张老师布置高考考场,导视等,“鬼哥”依然还是按照自己的既定的时间规划,南柯也紧随其后,走哪跟哪,“鬼哥”再也未敢正视她的妆容,把那一时的心动悄悄按捺下去。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三天的征战,利刃样的笔尖,在密密麻麻地试题里,横刀向前,将其纷纷斩落马下。如释重负,飘飘然像半空里翻飞的纸屑一样神清气爽,身轻如燕。晴朗的天空,如同水洗一样澄明,白色的云朵似骏马一样,在远处起伏的山峦上骁腾万里;黛青色的山体,如同工笔一样清晰,起伏的山梁似腾龙一样,在碧波荡漾的江水上飞翔千里;滚滚的江水,如同过滤一样清澈,微泛的浪花似花瓣一样,在载懽载笑的校园里旖旎百里;葱绿的校园里,如同新装一样明净,惜别的柳条似手臂一样,在恋恋不舍的同学间紧紧勾连—— 在张老师给大家宣布完近期的安排后,同学们依依惜别,各奔东西。张老师把“鬼哥”单独叫过来,问了下情况——“鬼哥“自我感觉良好,圆满完成任务,张老师竖起拇指说她去给郑丽娟打电话,先告知他们一声,然后欲言又止地离开了。他便去学生食堂吃饭,把三年间从未吃过的、刚出笼的馒头,一口气吃下三个,甜香味、软糯的感觉,让他的味觉有了和锅盔不一样的体验。根据学校宿管处安排,高三住宿生要在三天内离校。”鬼哥“也在轻松与惜别中回到宿舍,同宿的其他同学已经全部收拾完,看”鬼哥“进来,互作告别,便把铺盖卷等等全部捆上车,当啷当啷地走出校园。 等到同宿的最后一个同学也彻底走了,“鬼哥“帮忙把他的所有东西都捆上自行车,看着走远——看了下整排宿舍,突然由喧闹变得宁静,三年就这样结束了,不由得就有种悲怆油然而生,把周围掉在地上的纸片捡起来,扔在堆得山样的纸屑上,自言自语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长叹一声,推进宿舍,把所有要带走的东西全部堆放在地上,一一捆扎好,军用木箱也塞得满满当当,所有东西收拾好,“鬼哥“坐在床铺上看着摆在对面床板上的行囊,心里有了很多感概,往日的一幕幕就在脑子里快速回放,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隐隐的感觉眼角湿湿的,用手背粘了下。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从后窗上看了下外面嘈杂的声音,几个女同学正在把收拾好的行李想捆在自行车,但就是不得其法,晃晃悠悠地跃跃欲坠。“鬼哥“就喊了声:你们别捆了,我来给你你们帮忙——几个同学看见是”鬼哥“,不好意思地,都呵呵呵地笑做一团。 “鬼哥“轻轻拉上门,绕道几个女同学身边,分别把行李捆扎好,看着她们也稳稳地绕过圆门。拍了拍手,独自一人晃悠去车棚,边走边思忖着:明早趁凉快回家,下午去趟书店,搜集几本电脑方面的书,能借就借,借不了就买上一本比较基础的,全面的!谋划完走进车棚,把自行车推到宿舍门口。 门却开了,自语道:清风不识人,何故乱推门!半开的门里便悉悉索索地听见有人在说话和走动。他才想起前几日宿管提醒大家,锁好门,最近常有宿舍丢东西。他止住脚步,缓缓地,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把自行车停好,蹑手蹑脚地爬在门口想往里看,门缝里就吹过来丝丝缕缕的芳香,一种淡淡的脂粉味,就在鼻翼间游荡,有种槐花的平实,有种桂花的馥郁,有种荷花的清香……“鬼哥“初步认定是个女生,心里略略放下戒心。 就听见后窗被打开,一股风吹进来,“啪“地把宿舍门就摔上了,”鬼哥“就”啊——“地喊了一声,顿时就感觉鼻子陡然一酸,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眨巴着眼睛半天,眼前直冒金星,星光灿烂,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抹着眼泪。他本想气愤地喊一声,但发酸的鼻子控制住了声腔似的,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第二十一章 梅香回旋 门内的人听见门口有所响动,噔噔噔地跑到门口,拉开门,才看见是“鬼哥“。看着”鬼哥“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站在门口,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纳闷地,愣住了。”鬼哥“从指缝里就看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袭长发,柔顺及腰;似天目玉兰一样的脸色,粉嫩无暇;白色圆领短袖,过膝紧身牛仔裙;宛如一朵盛放的白玉栏,孤傲的站在枝头,“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遗霓裳试羽衣。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玉环飞燕元相敌,笑比江梅不恨肥”。 “鬼哥”看得入神,鼻子的酸楚感已经魂飞魄散,捂鼻抹泪的举止就停留在时空里,只有眼角未来得及擦干的眼泪在自顾自的往下淌。“门内人”看着“鬼哥”那行下行的泪水,不由得也满眼含泪,由按捺不住的兴奋,花容绽放的表情也变成泪中笑带,几滴晶莹的水珠就在玉兰花瓣上盈盈垂落—— 四目相对,约略半分钟后,“鬼哥”不自然地放下双手,手足无措地,心慌意乱地,时而低头,时而抬头去看她,有种难以抑制的喜悦在胸口跳跃,毫无知觉,毫无意识地情况下,嘴里喊出:张——雪——梅——“门内人”——张雪梅看着慌手慌脚,不知所措地“鬼哥”,转身抹去那缕水珠,转头“呵呵呵”地,略带讥讽地笑着说:鬼哥——至于吗——还哭呢? “鬼哥”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谁哭了——被门撞了——你才哭了呢?张雪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说:还狡辩呢?怎么这就准备打道回府啊? “鬼哥”愣了一下,匪夷所思地说:没有,我就是先收拾好,计划明早回去!你怎么突然就回来——张雪梅把他从太阳下拉到檐下的阴凉处,高兴地说:你高考前我就回来了,我们放假了,本来想来找找你,给你打打气,我妈不让,害怕影响你! “鬼哥”就推开门,走近宿舍,拍了拍自己的床铺,伸手引导说:张大小姐,你坐这儿吧,没地了!张雪梅扭扭捏捏地走进来,大家闺秀似的落座在床边;“鬼哥”把对面床铺上的东西挪了挪,腾出来个位置,找了张旧报纸铺着,坐下来看着张雪梅,说:你变化挺大啊,家雀变凤凰了,原来感觉你弱不禁风的,现在看你像张门女侠一样,也越来越像省城人了! 真的吗——你也变化挺大的,胡子都出来了,个子又高了一截,还跑吗,早上?张雪梅看着“鬼哥”笑着说。“鬼哥”伸手摸了一下嘴角的胡茬,掷地有声地说:跑啊,生命在于运动吗! 张雪梅略带嘲讽地说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妈说你考得还可以,什么打算?“鬼哥”站起来,扶在床框上,说:省城师范大学,唯一的目标——紧追你的步伐吗! 好啊——好啊——张雪梅高兴地拍起手,然后又有些失望地说:可惜我毕业了,工作还没着落呢,有可能要回来了! “鬼哥”恍然大悟地,有些伤感地说:哦——对——咱俩一直都是这样,总是阴差阳错!那你怎么打算?张雪梅靠着床框,说:中专生在省城不好找工作,再看吧!说完,两人就都无语了,静寂的校园里只有聒噪的蝉鸣声,和树桠间被焦阳晒得疲软的鸟儿,在叽叽喳喳的控诉声。 “鬼哥”犹豫了一会,吭哧瘪肚,嗫嚅地说:那你在心里说得那个人呢?张雪梅愣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谁啊——哦,你说他啊——各奔东西了!两人就又无语了,相视无语,只是淡淡笑了下。 张雪梅双眼就又泪眼婆娑,盯着“鬼哥”看,看得“鬼哥”如坐针毡,全身不自在。他主动说:怎么了,怎么看你心事重重的?张雪梅就眨巴着眼睛,说:没有啊,见到你很高兴啊!你下午怎么安排啊? 哦——本来打算去趟书店,找几本书,给暑假找个事干!“鬼哥”如梦初醒的回答道。张雪梅忽然坐正,眼神放光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暑假打工啊? 打工——可以吗——“鬼哥”急忙坐回原处,看着张雪梅,期盼似的等待着答案。张雪梅就笑了,略带炫耀似地说:怎么不可以,我已经有两个暑假都是在省城打工渡过的! 那主要做什么啊?“鬼哥”迫不及待问道。张雪梅就笑着说:你怎么和发现新大陆了一样,什么都干,导购员多一些,餐厅服务员也干过!送你的单放机就是那段时间用我的奖金买的!“鬼哥”听完就若有所思地,盘算好似的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惋惜地说:张雪梅,看样子你在省城也吃了不少苦! 那叫什么吃苦,早早接触社会,那都是一种锻炼,省得步入社会碰的头破血流!张雪梅语重心长地说。“鬼哥”看着张雪梅,怜香惜玉地走过来,轻轻地触碰了下她的头发。张雪梅抬起头,一双眼睛,如同一汪清泉,圈圈涟漪撩拨着心房——“鬼哥”迅速地转过头,缓缓地走出门口,幽幽地风顺着檐下流淌;张雪梅也站起身,来到门口,披肩的长发就随着清风飘扬起来—— 室内的气温在太阳的直射下,逐步升温;幽幽的风,从檐下吹过,丝丝凉意,让人身心惬意。张雪梅歪头看着“鬼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哦——有个东西要给你!说完便转身跑进宿舍,从“鬼哥”那堆行李后面,拿出一个纸袋出门递给他。 “鬼哥”欲收还拒地,脸上露出掩饰不住地笑,看着他。张雪梅就拉起他的手,塞到他手里,说:不是什么值钱的,都是书,我估计都是你想要的!听完这话,“鬼哥”就急不可耐地打开袋子,把书全拿出来,里面都是关于电脑的书籍,喜出望外地看着张雪梅,心花怒放地说: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书! 张雪梅自豪地说:凭我对你的了解啊!“鬼哥”就憨憨地,如获至宝似的抱在胸前,冲张雪梅傻呵呵地笑着。张雪梅就又走进宿舍,喊了句:鬼哥,笔和纸在哪?“鬼哥”沉浸在兴奋中,顺口说道:你在桌兜里看看! 水景墙跟前陆续有高一、高二返校的同学也来了,在时断时续的人群中,有个身影在夕阳下与水池里的荷花,相映成辉。 第二十二章 三人相遇 南柯来了! “鬼哥”远远地看见,还是那身粉色打扮,盯着水池旁的荷花看了一会,就兴冲冲地朝“鬼哥”宿舍跑来。还没走近,就朝他喊着:你果真在啊,还想着你回去了呢?“鬼哥”略显紧张地,一本正经地说:明早回去! 在宿舍里找东西的张雪梅在桌兜翻了一遍,也没找见笔和纸。听见门外有人说话,便也走出来,看见“鬼哥”正在和一个打扮青春、可爱的女孩在说话,三人顿时都愣住了,六目对视。 还没等“鬼哥”说话,张雪梅就面无表情地冲上前,站在南柯面前,大喊:南柯——南柯也恍然大悟,高兴地喊道:张雪梅——说完两人就抱在一起,高兴地在地上转着。两人的举动,倒是让站在旁边的“鬼哥”,吓得差点把抱在环里的宝贝扔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摸着自己后脑勺看着两人。也让“鬼哥”身不由己地陷入花团锦簇中,一边是傲立枝头的白玉兰,把早春的冷清、暗灰渲染的芬芳、萌动;一边是含苞待放的荷花,将仲夏的喧闹、骚动装扮的清雅、冷静——他倒成为一株攀援的绿叶,在早春等待着迸发,在仲夏衬托着芳蕊。 得意忘形地两个人,才想起“鬼哥”还在旁边,两人才松开,不好意思地看着“鬼哥”。张雪梅刚想说什么就被“鬼哥”阻止了,说:你别说,我知道了,你俩是初中同学!两人对视一眼,笑着朝“鬼哥”点了点头。“鬼哥”就自言自语,甚至有些埋怨自己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早该想到啊! 南柯看了看张雪梅,纳闷地问道:那你们——是——张雪梅点着头说:对啊——我们也是同学,时间很短!三个人便站在门口,兴高采烈地说着,到南柯和张雪梅最多的话题都是“鬼哥”,南柯把“鬼哥”这三年在市中的“光荣历史”一一罗列,如数家珍;张雪梅不停地附和着:真的吗——真的吗——听到“鬼哥”一直在旁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摇手示意。 说着说着,张雪梅就看了“鬼哥”一眼,诡秘地问了句:南柯,那他在学校有女朋友没?“鬼哥”生气地看着张雪梅,急忙解释道:怎么可能呢?还不被张老师叨叨死!南柯就低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就汪起一湖清泉,附和道:也是——他要敢早恋,早都被张老师扼杀在摇篮里了! 听完张雪梅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我妈有那么跋扈吗,怎么听你们说的那么可怕呢!南柯和“鬼哥“两人“哈哈哈”地笑了,南柯跟着说:除过这个事比较严厉,别的事情上还是和蔼可敬的! 三人相顾一笑,张雪梅主动请缨,说:二位,都别在这儿站着了,考虑下我们要不出去小聚一下,难得一见!“鬼哥”心有灵犀似的频频点着头,南柯似乎有些勉为其难,但也欣然同意。“鬼哥”就赶紧三下五除二,把宝贝书放进车筐子,迅速把自行车“哐哩哐啷”地单手发力,直接提回宿舍,急急忙忙锁好门。 南柯和张雪梅自从开始出发就紧紧牵着手,好似亲姐妹似的,“鬼哥”看着两人,也无法插话,杵着电线杆样的个子,尴尬地,全神贯注地在返校的学生和她两左右迂回前行。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被刚进校门的小军喊住,简单聊了两句。这时张雪梅就悄悄站在小军身后,在他背上狠狠地砸了一拳。小军转身看了一眼,又看了下“鬼哥”,挤着眉头愣是没认出来。张雪梅就上脚准备踢他,小军这才恍然大悟喊道:张——雪——梅——张雪梅这才止住,放下抬起的脚说:小军,我一眼就认出你,你还连我理都不理就走了!小军开玩笑似地说:没办法,皮粗肉厚没变化,哪像你——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说得张雪梅脸上喜滋滋的,笑呵呵地说:走——小军,我们准备小聚一下,一块吧?小军扮着哭相说:不敢啊,今晚我们还上晚自习呢!“鬼哥”拍了拍小军说:那好吧——你赶紧去吧,时间快到了,我明早就回去了,明早不见不散! 小军晃晃脑袋,看着张雪梅和南柯,故意大声说道:鬼哥,艳福不浅啊!刚说完,“鬼哥”就抬脚要踢他,说时迟那时快,小军跨上自行车,一溜烟跑了。张雪梅听到,故意瞪大眼镜看着“鬼哥”,南柯在旁边也红着脸望着他。 “鬼哥”低着头,不敢对视,赶紧往前走了几步,跨出校门,站在马路边等着两人。南柯和张雪梅依然牵着手,两人相谈甚欢的走到“鬼哥”跟前。三人并行着进入对面的街道,“鬼哥”边问道:两位,咱们吃点什么,找个地吧,别瞎走了?两人对视了一下,张雪梅便松开手,朝“鬼哥”和南柯说道:你们——熟悉——你们定!两人相视一笑,难为地看着张雪梅,也不知道选什么,这条街上基本主要针对市中的学生,档次都不高,都是小店。实在不知如何选择,又往前走了走,“鬼哥”看中一家炒菜馆,相比之下,环境卫生较为干净,而且闲杂人等较少,说完理由,三人就进去落座。 三人轮流点了餐饭,便就开始聊天。“鬼哥”试着问了句:你们喝啤酒吗?说完,张雪梅豪爽地点了点头,南柯有些惊讶地看着“鬼哥”和张雪梅,说:我不敢喝,你们喝吧!“鬼哥”笑着点头,张雪梅有些不解地看着南柯,“鬼哥”看出她的疑问,解释说:我这也才是第二次喝,高中三年是绷紧弦,必须拉满弓的三年,时时刻刻都得保持清醒的头脑,别说喝酒了,就是喝个醪糟都害怕头晕脑胀呢! 张雪梅呵呵呵地笑着说:鬼哥,看你说的可怕的,不至于吧!南柯附和着“鬼哥”说:没错,鬼哥,说得没错!话说这,饭菜就全部齐备,啤酒也斟满了,南柯以茶代酒,三人轻轻抬起酒杯,不太熟练,微微碰了下,张雪梅和“鬼哥”便一饮而尽,南柯望着两人的豪情万丈,不由得心生几份羡慕,等“鬼哥”刚给自己和张雪梅把酒倒满,就稳稳端起他的杯子,用舌头舔了一口,然后在嘴里咂摸了一会。 张雪梅惊讶地看着南柯的这个举动,又看着若无其事的“鬼哥”,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问南柯:怎么样,要不给你换杯子,不用喝鬼哥的,来点?南柯没听出话里的意思,“鬼哥”却听出来了,心里有些窃喜,也有些惋惜。 南柯还是摇着头,说:算了吧,省得晚上回去,我妈训我!张雪梅看着南柯,长叹一声,笑着说:好吧——说完端起酒杯就又和“鬼哥”喝下去半杯,三人就这样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说说笑笑,直到南柯无意中看了下手表,惊呼道:呀——九点了,我得回去了! 三人才意犹未尽的结束小聚,“鬼哥”感觉比上次喝的还多点,但没有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反而还很是清醒,张雪梅喝的脸色粉嫩,从白玉兰就变成了红玉兰,但也和他一样清醒。临出门前,张雪梅特意找老板要了纸和笔,互相留了“QQ”号,但“鬼哥”记不住自己的账号,只能把她俩的先保存着。 街道上微风轻拂,凉意阵阵,每个路灯下都有小拨人在乘凉,或躺或坐,或站或依,尽量摆出最舒适的姿势;几个小孩在人群里来回追逐玩闹,偶尔飞来一直萤火虫,惹得孩子们兴奋不已,便有了嚷嚷声和劝阻声。 “鬼哥”和张雪梅把南柯送到小区门口,路过书店巷子口的时候,他想起了今天的想法,暗自思忖着。张雪梅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鬼哥”才突然想起来,略含歉意地说:走吧——我送你回去!张雪梅静静地看了他几秒说:我今晚不回去,去陪你们张老师,她好像还没放假呢,好长时间也没陪她了! “鬼哥”笑了,说:那走吧,我也去,明早就不用一大早去打扰你们去告别了!张雪梅看着他,有些伤感地说:明天就回去了? “鬼哥“嗯了一声,说:先回去一趟,一是把宿舍那些行李拿回去,二是也陪我们郑老师几天,不是还要再来填志愿呢,事情还多着呢!张雪梅认真听着,两人缓缓地穿过操场,走过宁静的花园,一片昏黄的路灯光里,”鬼哥“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一种难以按捺的情绪在心底升腾——两人都尽量表现的若无其事,往各自的方向挪了一步,但还是能清楚地听到两颗大声而紧凑跳动的心脏——无语的走到张老师宿舍门口。 第二十三章 回乡偶书 张老师宿舍的灯还亮着,张雪梅推门进去。张老师看着满脸通红的张雪梅,有些生气地说:又喝酒了,少和那些不三不四人喝酒!“鬼哥”听见,就站在门外喊道:张老师,雪梅没喝多少,他就尝了一下! 张老师听见“鬼哥”的声音,掀开门帘,看见“鬼哥”站在门外,笑着说:进来吧!“鬼哥”不情不愿地走进去,屋子里有些闷热,墙角的落地扇在呼呼呼地吹着。张老师看出“鬼哥”的想法,就用手示意“鬼哥”搬几把凳子,朝张雪梅喊了声:梅梅,走,咱们坐外面去,人一多屋子感觉很闷啊! 三人就搬着凳子坐在门口的空地上,月亮已经挂上院子里的树梢上。“鬼哥”说:张老师,明天早上我想趁凉快,就先回去了,到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再来,本来想明早来,你们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明早我就不来打扰了!张老师“嗯”了一声,说:好的,回去好好陪陪你姨,照看照看她——张雪梅就惊诧地喊道:郑老师怎么了?“鬼哥”轻描淡写地说:好着呢,就是有点小病!张雪梅把凳子朝张老师旁边挪了挪,看着她歪头等待着她的回答,张老师看了下张雪梅,说:嗯——就是病了,人有些不精神,言语有些模糊!张雪梅惋惜的说:啊——真病了啊!妈,我是不是该去看看啊!张老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你是该去看看——“鬼哥”赶紧阻止说:不用,来回折腾什么呢!张老师想了想说:等过几天,我忙完这几天,要不我和你一块去趟! 张雪梅就靠在张老师肩头,高兴地笑了,眼里便映出了亮光。“鬼哥”站起身,说:张老师,雪梅,天也不早了,你们赶紧休息吧,我回宿舍去了!说完他就帮忙把凳子搬进屋子,母女俩就送她到门口,刚下台阶走出几步,“鬼哥”转身问道:张老师,你是不是还欠我个惊喜?张老师就哈哈哈笑着,在灯光里指了指张雪梅,说道:这还不算惊喜吗!“鬼哥”阴阳怪气说道:那是惊吓!说完拔腿就跑,就听见母女俩在后面“聒噪”。 “鬼哥”早起和小军晨跑完,一切收拾停当,迎着朝阳“吱呀吱呀”蹬回家。过了粉清江大桥,熟悉的村庄便呈现在眼前,高三这年基本很少回家,除过过年在家呆了10天,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学校—— 旭日挥洒在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吐穗的枝头孕育着秋日的芳香,在枝头迎着太阳晃头晃脑;夹道是青绿的玉米林,密密匝匝,看不见尽头,挡住了山的高迈,高过人头的枝杆被沉重的玉米穗拽着,如同产期临近的孕妇一样,不时用爱怜的叶子来回摩挲着;尺水河河堤上葱郁的野草上沾满露珠,一捧一捧地擎高盛放的野花,让她在朝露里尽情滋养;早起放羊的村人一手挎着篮子,一手轻轻挥动着鞭子,闲散地在河堤上游走;鞭头的水滴,被甩进清亮的河水里,溅起一片水花;石桥上来回奔走着匆匆的人们,一脸的疲惫还未在一夜的休息中消散;废弃的供销社大门紧锁,门前的小广场上有早起小孩在来回追逐嬉闹;那个记忆深处的白色玻璃木门还尚未开启,如同尘封的记忆一样沉沉紧锁;后山塬上的新坟在依稀可见,青翠的松柏已将那片村人的“终迹”遮蔽的郁郁苍苍。 走进院子,疯涨的菜园和花园,充满着一片生机;刘建设戴着眼镜,拿着墨斗与一块木料正在较劲,木工棚前堆了一大堆生坯家具;郑丽娟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双手不协调地在摘菜。 听见巷子的响动,刘建设从从眼镜后望门口看了一眼,又扶正眼镜看了下,放下手里的东西啊,拍了拍手里的灰尘,朝郑丽娟说:他姨,贵贤回来了!郑丽娟听见声音,木讷地看了下刘建设,顺着他指的方向往门口看过来,脸上就绽放出和蔼的笑意,缓缓站起来。刘建设已经帮忙在自行车后面轻轻推着,稳住让“鬼哥”停好车。 郑丽娟走近,看着满头大汗地“鬼哥“,埋怨地口吻说:怎么不骑慢点!虽然自己已经尽力说的很慢,但”鬼哥“还是适应了一下,才听明白她说的什么。就看着郑丽娟,傻呵呵地朝她笑着。 “鬼哥“朝刘建设说:爸,你帮忙给我扶着,我把东西拿回去!刘建设爽朗地笑着说:你扶着,我来拿!”鬼哥“就开玩笑似的说:老当益壮啊!刘建设哈哈哈地笑了,也开玩笑似的说:不敢胡说,还没老呢,才50出头,青壮年呢! “鬼哥“也没再拒绝,刘建设就解下绳子,把上面的被褥取下来,放在旁边,说:趁今天天好,晒晒再收拾吧!郑丽娟就端着脸盆,拿着毛巾走出来,笑着说:嗯——晒晒,以后也用不上了!两三句之后,”鬼哥“就适应了郑丽娟的话语和表达的意思,调皮地说:万一考不上呢,弄不好还得用! 郑丽娟就故意拉下脸,过来用毛巾轻轻抽了他一下,说:不要胡说,你一定能考上你心仪的学校,我们相信你!“鬼哥“得意忘形地看了刘建设一眼,又赞同似的看了下郑丽娟。刘建设从车上拿走几件,”鬼哥“感觉不用扶了,就自己扛起最重的军用木箱拿回自己卧室。 刘建设当初新做的书柜,还是崭新如初,站在窗旁,整齐的摆放着这三年来“鬼哥“省吃俭用换来的书,每本书似乎后面都有一个挨饿受困的故事,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张开双臂扑向他的怀抱;正前方不知何时刘建设新做的实木电脑桌,复古的椅子,般配地蹲在那儿,惊讶地他走过去,抽拉、开合地看了一会,让他不由得惊叹刘建设的手艺和思维—— 好了没,赶紧出来洗洗!刘建设朝卧室喊道,“鬼哥“这才怏怏地走出来,抑制不住的笑意,嘴角上扬地看着刘建设,边洗边说:爸,没看出来啊,电脑桌都能做啊! 刘建设站在木工棚里,趾高气昂地说:这又什么难的,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已经下岗了,提前内退,刚注册了个家具公司,咱现在也是老板了!“鬼哥“连脸上的水都没来及擦,满眼崇拜似的看着刘建设,说:真的吗,刘老板! 郑丽娟站在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笑意满面的说:你看你爸得意忘形的样子!“鬼哥“拉过毛巾抹了把脸,说:说你老当益壮,你还不承认! 刘建设就笑着说:承认——承认——“鬼哥“紧追一句说:那怎么样,要货的人多吗?刘建设讪讪地说:咱又没有雇人,我就在村里带了两个徒弟,接的都是小货,但还可以,最起码可以响应国家政策,向小康生活迈进! “鬼哥“看了眼倚在门框满足感十足的郑丽娟,又看了眼斗志昂扬的刘建设,三人就高兴地笑了—— 第二十四章 国强将归 吃过早饭,“鬼哥”一头扎进卧室,把满箱的存货——保存的崭新的书籍拿出来,铺满桌子,按照自己的分类在书柜前徘徊,一一放入书架,躺在床上看着丰满的书柜,自得地欣赏着一柜的繁华。 沾沾自喜了几分钟,想起什么的,爬起来,从发白的满是油垢的书包里拿出单放机,插上电源,插上音箱,放进“beyond”的磁带——自己也是在无意中去书店的路上听到他们用难懂的粤语唱出的摇滚,让他不由得喜欢上,不同于别的摇滚声嘶力竭的怒吼,而是富有朝气,充满力量的旋律,再从歌词里看到更多的人文关怀,更有与自己匹配的坚持信念,打不死的精神——让他在纷杂的流行歌曲的世界里,找到了知音似的,声声完美,句句衷肠,唱出心声。 听着律动的音乐,感觉甚是完美,躺在郑丽娟刚晾晒过的被褥上,嗯哼着就迷瞪过去。直到刘建设来喊他吃午饭的时候,才神魂颠倒的醒来,朦胧中还以为在学校宿舍,坐在床边清醒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好长时间没有吃过家里的饭,味觉顿时打开,一口气吃下两大碗,看得郑丽娟和刘建设瞠目结舌,也心疼不已。吃罢饭,他本想着去把锅碗瓢盆洗涮干净,却被郑丽娟强行拦下,看着她额头上憋出的汗珠,“鬼哥”不忍再纠缠,只是收拾好端到厨房,郑丽娟就跟着。 言语含糊地说:去吧,没你事了!“鬼哥”笑着点了点头,走出厨房,刘建设正躺在自己做的躺椅上打盹,晒了一天的鸟雀也安静在蹲在院里的柿子树上打盹,晒蔫的花园和菜园一众耷拉的脑袋,无神地看着阴面墙根的无名草。 就游荡到木工棚,看了看刘建设摆放的一堆图纸,心里不由得啧啧称叹——全是刘建设自己亲手画的图纸,一榫一卯,尺寸角度标的清清楚楚,旁边还有红笔标注的修注,无不让他有些自惭形秽,也有些汗颜,才发现刘建设原来是个如此缜密,心细如丝的人。 “鬼哥”正翻看着,强叔就出现在院子里,手里拎了个红色袋子——头发依然花白,但明显精神了许多,比起之前的佝偻和消瘦,稍微圆润了一点,脸色也红润了点。“鬼哥“高兴地,急匆匆地跑过去,喊道:强叔——郑丽娟便也应声而出,站在厨房门口笑盈盈地看着。 强叔看见“鬼哥“,放下手里的袋子,笑容可掬地说:我猜你这两天就该回来了!“鬼哥“笑着说:早上刚回来,还正想着等会去看你和我婶呢?强叔呵呵呵地笑了,拍了下说道:看来咱们叔侄俩想到一块了——嗯——不错,还算结实,就是瘦了,看样子我今天来的正好! “鬼哥“就不好意思,呵呵呵地也笑了,强叔拿过袋子递给”鬼哥“说:拿着吧,今天特意给你留的肋条肉,让你姨给你好好做两顿!刘建设趁”鬼哥“和强叔寒暄之际,在家里去取前段时间积攒下来的香烟,走出门看见强叔递给”鬼哥“东西,喊道:他叔,贵贤都没给你那拿东西,你怎么还给他东西呢? 强叔含泪笑着说:贵贤把心都给我了,还要什么东西呢!一句话说的大家都哑口无言,“鬼哥“为难地看着郑丽娟和刘建设,刘建设就示意他收下,走过来拉着强叔,按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朝郑丽娟说:他姨,他叔肯定刚下集,还没吃饭呢,赶紧给做饭! 强叔讪讪地笑着说:别忙活了,和他婶——今天高兴,在集上吃了,快都坐下,都歇会!刘建设笑着说:哎——那他婶呢? 高兴地跑回去了,说要给祖先上坟去,给后山庙上的菩萨烧香磕头去!强叔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道。 大家都被吊起胃口,如同干涸的泉眼等着清泉灌入,巴望着,刘建设着急的问道:他叔,什么高兴事,捡钱了,还是怎么了? 强叔看着三个人,好像是要故意吊足胃口,慢慢从满是油污的衣服口袋里拿出半盒烟卷,抽出一根已经皱皱巴巴地,叼在自己嘴上;又拨拉开烟盒,找了跟相对笔直的,递给刘建设,刘建设摇了摇头,又递给“鬼哥“,”鬼哥“也摇了摇手,然后便一只手朝”鬼哥“竖起大拇指,一手拿出火柴,擦燃火柴点着烟卷,深吸了一口,吐出浓浓地一缕青烟,故作镇静地说:今天在镇上碰见个熟人,以前经常在我这买肉,时间长了就无话不谈,后来才知道他是镇上派出所所长的亲戚,在派出所食堂做饭,我前段时间让帮忙打听国强的事,今天来卖肉的时候给我回复了,说国强——就要回来了! “鬼哥“兴奋地大喊道:真的吗?强叔眼含热泪地说:原来镇派出所所长是从国强监狱调来的,这做饭的亲戚一说,电话里一问真有张国强其人,那边人就说国强在里面表现积极,减刑了,再有不到一个月;具体时间派出所同志说他再落实下,提前告诉他! 刘建设握着强叔的手说:他叔,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了!郑丽娟眼里含着泪,不停地点着头,“鬼哥“站起来,高兴地在院子里来回走着,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问道:叔,在哪块,提前给我说,刚好我去接他? 强叔高兴地笑了,说:就在邻县,从咱们这再往东,骑车也就不到两个钟头,挺远的;行——时间提前给你说,你去接,我和你婶在家给你们接风洗尘!“鬼哥“高兴地说:不远,我从市中骑回来,也差不多快两个钟头,反正我也闲着,权当锻炼身体了! 三个人就相视而笑,都点头同意了。说完,强叔扔掉烟蒂,就要准备走,刘建设便把收拾好的十几盒不同牌子的袋子塞给他,强叔看了看,想拒绝,看了看刘建设和“鬼哥“说:你们都是良民,不能浪费了!说完便接过袋子,双手背在身后,屁股上晃悠着红色的袋子,样子迥异地,笑呵呵地走出院子—— 第二十五章 远大前程 知道“鬼哥”回来了,孙军庆骑着摩托,载着刘春燕和孙泽浩,趁两人休假,一大早一家三口就进了院子。车刚停稳,快三岁的孙泽浩就不等大人去扶,踉踉跄跄冲进门,大喊着:舅舅——舅舅—— 从河堤上晨跑完回来,“鬼哥”还沉浸在那几本电脑书籍中,在似懂非懂的,具象与抽象中来回穿梭着,脑子里想象着电脑的样子,键盘上按键的位置等,就被两声呼唤喊醒。孙泽浩在门口探出脑袋,偷偷往里看;“鬼哥”装着没看见,低头看书;孙泽浩就蹑手蹑脚地挪到“鬼哥”跟前,“啊”地大喊一声,“鬼哥”就故意被吓了一跳,惹得孙泽浩得意地“咯咯咯”笑起来。 孙泽浩就挤到“鬼哥”怀里,攀在桌子上,瞪大眼睛看着桌上的书,“鬼哥”看着他专注地样子,笑着说:浩浩,你认识吗?孙泽浩转头看着“鬼哥”,点点头,用胖乎乎地小手指着说:这是“电”——这是“算”——听完“鬼哥”就笑了,说:是不是爸爸给你教的—— 浩浩——浩浩——刘春燕就喊着也进来了,看见舅甥俩,朝孙泽浩说:走——浩浩——带你出去玩,别在这烦你舅!“鬼哥”就抱起孙泽浩,笑着说道:姐,我也没事——刘春燕就上下打量了下,戏谑地笑着说:我怎么感觉你又高了几公分呢? “鬼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没有吧,还是176啊!两人就走出门,刘春燕就朝孙军庆说:军庆,你看——贵贤是不是又高了?“鬼哥”把孙泽浩稳稳放在地上,孙军庆看了下说:好像是啊! 郑丽娟听见,埋怨地说:刚长个子不长肉,鹤立鸡群似的!说的大家都“哈哈哈”地笑起来。 刘建设在木工棚里,拼装一个桌子;孙军庆看了看菜园子,找出水桶和扁担走出巷子;刘春燕就冲“鬼哥”喊道:贵贤,那你就照看浩浩,我帮姨做饭去!“鬼哥”看着浩浩,欣然答应。 瞬间的喧闹归于平静,只剩下木工棚里榔头的敲击声,和孙泽浩来回跑动的得得得声。远处槐树枝桠间不时跳动着几只松鼠,院子里阳光从柿子树叶、核桃树叶倾洒下来,斑驳地光在地上来回变化,如同万花筒里的绚烂多姿。孙泽浩被巷子里的一堆沙子吸引,乐不思蜀地在修建城堡,公路,碉堡,完全沉醉其中。孙军庆挑回一担水,放在园子旁边,挽起裤脚,找了个锄头,锄草,松土,又摘掉黄叶,搭理完,缓缓地把两大桶水倒进园子—— 夏日的闷热已经开始蒸腾,园子里的所有植物已经全部都支愣起叶子,精神饱满地巍然挺立地,誓与焦阳斗争到底。吃过早饭,大家都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处,开始饭后小憩。 孙泽浩永不停歇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刘建设看了看孙军庆,说:军庆,怎么样,我听燕燕说医院不景气了?孙军庆低下头,“哎”了一声,为难地说:是啊,虽然让我管后勤呢,但工资太低了,现在有浩浩呢,花费也大了! “鬼哥”站在孙泽浩跟前,问道:姐夫,那你就没想着学个什么,趁年轻?孙军庆半开玩笑地说:我一个粗人,大字都不识几个,学什么呢?刘建设听完就笑了,说:咱俩都一样,都是兵蛋子,不认几个字,但我最起码还有这个手艺! “鬼哥”灵机一动,边看孙泽浩边走过来,说:姐夫,你要不跟着爸学学他的手艺,应该也可以!孙军庆不自信的说:我这笨手笨脚的,木匠那都是细致活,我恐怕干不了!“鬼哥”就有些生气地说:姐夫,你怎么老是自惭形秽呢,相信你自己的实力!刘建设笑着说:你要想试试也可以,是个苦活、累活,慢慢看这个行业就消失了,但也说不好,目前看要是没有新样式,新材料,基本就没有市场! 那将来呢,爸?“鬼哥”问道,刘建设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将来啊——不好说,搞不好彻底消失,搞不好人们对纯手工的实木家具会更喜欢,都不好说,所以军庆你要学可以,暂时能养家糊口,往后还能不能,谁也不好说! 嗯——爸,我最近想去学车,考个驾照,要么开出租车,咱这儿刚开始,应该还可以吧?孙军庆有些迷茫,讪讪地说出自己想法。刘建设端起大茶缸喝了一口,用手抹了下嘴,说:也可以,也是门手艺,在咱们这还算新型行业,可以捞几年钱,好好干,把单位的事情也处理好! 郑丽娟和刘春燕洗刷完毕,两人也坐在石墩上,小憩一会。刘春燕看着“鬼哥”问道:考的怎么样,应该没问题吧?“鬼哥”自信地点点头,说:考完分已经估算过了,不出意外的话,离我的省城示范大学的目标不远! 郑丽娟高兴地笑着,半信半疑地说:还当老师啊?“鬼哥”坚定地点点头,刘建设笑容满面地说:贵贤的事情,我们现在也不懂,提不出什么好意见,反而还会搞乱你的想法,你自己做主!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郑丽娟随声附和道,转头看着刘春燕,说道:贵贤,我们不操心!燕燕,你们怎么打算?刘春燕看了下孙军庆,说:军庆准备下岗呢,我再坚持坚持—— “鬼哥”抢先说:怎么变成这样了?郑丽娟笑着说:没办法,现在学历和关系是王道,中专生已经没有活路了,我现在还可以,最起码两个人的工资还够我们三口之家花销,少有节余! “鬼哥”抱着孙泽浩站在他们跟前,着急地说:那怎么办?刘春燕看着大家,笑着说:什么怎么办——还不至于,军庆车学完先给别人开,要不就贷款自己买个车——刘建设打断话,有些生气地说:贷什么款,到时说,我可以给你们垫一部分! 孙军庆讪讪地说:那哪行,贵贤上学也要花费呢?刘建设不屑地说:能花多少,顶多一年两万!“鬼哥”听见,惊讶地,摇着手喊道:两万啊,不会那么多,师范院校每月还有补助呢! 郑丽娟看着“鬼哥”,自豪地笑着说:我就要退休了,我的退休工资也够贵贤的花销!刘建设略显生气地说:总之一句话,钱的事情你们都别操心,大家一块解决,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 刘春燕沾沾自喜地说:我呢——自学考试还剩4科,再努力努力,争取这两年把大专毕业证拿到手,我的医师职称也可以往上升了!下一步再考虑专升本,还有考研的事情! “鬼哥”放下孙泽浩,激动地说:姐——姐——志向很远大吗!我还没上大学呢,你大专毕业证都快拿到手了!大家都笑了,刘春燕半开玩笑似的说:那你还不抓紧时间,别到时我们成同学了,我可不想和你当同学,一个鬼哥,一个棍姐,成什么了! 说完,惹得大家哈哈哈的大笑,懵懂的孙泽浩看着大家捧腹大笑,也跟着大声笑着,这下更惹得大家笑得合不拢嘴,前仰后合,都抹着眼角的泪水。 第二十六章 纸质键盘 调整状态,从学校的环境中,从对高考成绩的等待中调整到在家赋闲,赋闲中等待,等待中守候,守候中期盼——安静下来,“鬼哥”感觉与其“闲散度日”,不如“运筹帷幄”,“凡事预则立,不预则非”,在高考录取结果出来前,这段时间的计划已经形成,规划完毕。 “鬼哥”依然坐在桌前,在几本电脑书籍游弋,“硬件”和“软件”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硬件系统都包含主板、CPU、声卡等等,至于应用软件这是需要在操作中来学习;逐渐在他脑子里形成了一个初步认识,电脑就像个初生的婴儿,父母作为操作者可以尽情在这张白纸上描绘;而网络的接入,就像求学阶段的孩子,各种知识储备逐渐完善,成为百科全书式的强者;而随着强大,这个孩子便可以与任何人进行不同层次、等级的沟通,并服务于他们。 在学习基础操作的时候,总是感觉没有实物操作,他便闭上眼,想象面前摆放着一台电脑,臆想着两只手就在桌子上去按键。刘建设好几次看见”鬼哥“都闭着眼,在桌子上用手指”棒棒棒“地敲着,还以为他在听着音乐高兴地打折拍子。“鬼哥“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钻进刘建设的木工棚,占用了操作台,把刘建设挤到院子里。 铅笔、墨斗、尺子、厚纸板,一应物件摆上,卷起袖子,摆开架势,俯身在案上——刘建设就退到郑丽娟面前,拍了拍她肩膀,指了指木工棚方向。两人纳闷地看着专注地“鬼哥“,没搞清楚”鬼哥“在做什么。 两人就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地走到跟前,无声地看着“鬼哥“在纸板上画下一个长方形,上面有整齐的画上一堆的正方形小方格和长方形格子,每个格子里又边想边揣摩,小心翼翼,工工整整地标上数字和英文字母,以及英文单词——刘建设看了眼郑丽娟,轻声问道:贵贤,你画的这是不是电脑上那个叫什么?刘建设说完就摸着脑袋,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鬼哥“埋头画着,头也没抬地说:键盘——刘建设笑着说:哦——对对对,键盘!郑丽娟看着刘建设,嘴角上扬的说:没看出来,你还认识这么多!”鬼哥“也附和道,埋头说:就是啊,爸,我这有半年没在家,发现你新鲜事物知道的不少啊? 不是知道,是亲眼见过,不然你那电脑桌是我凭空想出来的吗?刘建设略显自豪地说。郑丽娟就拿起台案上的尺子,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下。“鬼哥“抬起起头,看了眼刘建设,埋头问道:你还见过? 刘建设也俯身爬过去看了下“鬼哥“画的,说:前段时间跟着原来镇上那家南方的家具公司去他们那边转悠了一趟,参观学习了一趟,看了不少的新家具,也见了不少这半辈子没见过的东西,包括电脑等!”鬼哥“轻轻点了点头,说:哦——原来如此! 郑丽娟思忖了一会,说:鬼哥,别画了,要不给你买一台!“鬼哥“停下笔,抬头看了下郑丽娟和刘建设微笑的面容,埋头说:不用,我还不会用呢,再说应该挺贵的,至少得我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以后吧!刘建设笑着说:也行,以后这是个趋势,我看南方那边干啥都在上面敲打,等你学会了也教教我,搞不好做家具还能用得上! “鬼哥“基本描画完,拿起来看了一下,很满意地笑了,用手闪了闪,等墨迹晾干,就用小锯子沿着框线整整齐齐的锯下来,拍了拍浮尘,就准备拿去用了。刘建设惊讶地看着他,郑丽娟也怀疑似的问道:鬼哥——好——了——吗?”鬼哥“自豪地放到两人面前,让他们欣赏,自己就去收拾台案上的东西。 刘建设看了下,说了句:这就好了?“鬼哥“趾高气扬地说:是啊——好了啊!刘建设和郑丽娟对视了一下,两人就哈哈哈地笑了。笑得”鬼哥“感觉莫名其妙的,质疑地看着两人,刘建设就虚心说道:还以为你画好之后,像刻章那样,刻个木制的呢——你这纸板两天还不就模糊了,就被你敲烂了! “鬼哥“刚想说什么,刘建设就找了块木板,拿过纸”键盘“,整体尺寸,按键尺寸,个数全部用尺子测量完毕,写在木板上。把纸”键盘“递给”鬼哥“,说:你先拿着这个去玩吧!郑丽娟也笑着示意他去歇会,”鬼哥“拿着纸”键盘“怏怏地走到院子里,坐在石墩上,看着手上的大作,纳闷地看着木工棚里的刘建设,心里琢磨着——一个便于学习的工具,刘建设怎么还这么上心? 木板规划好,刘建设用锯子锯出雏形,用墨斗弹拉好按键位置,就从台案下拿出一个崭新的工具箱。“鬼哥“没看清是什么,跑过去看着刘建设打开——里面全是一些缩小版的小凿子、小锉刀、小榔头等,抛光小打磨工具,小刻刀,小电钻,小砖头等,泛着亮光。刘建设首先用小榔头和小凿子把每个按键间的间隔区凿出来,就形成一堆小方格,和一个镂空的长方形;小锉刀和小打磨工具,把每个小方格和长方形的边边角角打磨、抛光平整;又在每个小方格用小钻头钻出一个口小内大的小洞,类似卯样;再用小钻头把数字和英文字母、英文单词轻轻刻上去,再用毛笔在刻痕上灌入墨迹;拿来一块薄木板,做成和键盘尺寸同样大小,标注好每个键盘的位置;做出和键盘个数相同,尺寸相等的小榫头,每个小榫头上方固定一个小弹簧;再按照薄板上键盘位置,把每一个小榫头粘好,再把晾干的小方格一一套上小榫头,再调整完高低尺寸,把长方形的边框粘上—— “鬼哥”高兴地看着,俨然和真的一摸一样,用手指敲了敲,手感颇像,甚至还有点回弹感。“鬼哥“就有点惊讶地看着刘建设,笑得合不拢嘴地说:爸——你是怎么想的,煞费周章? 刘建设笑着说,诡秘地看了下郑丽娟说:这是前几天一个电脑培训班,要做的,人家叫什么键盘指法练习器,我感觉这成本太高了,再说量也小,没答应他们,趁你今天需要,我就做个试试,不过,还不是很完美,如果他们真要,我还得调整,比如榫卯那儿—— 哦——我就说嘛,不过我感觉挺完美的!“鬼哥“高兴地捧在手里,爱不释手。郑丽娟也附和道:就是,虽然我没见过真正的键盘,但我感觉挺漂亮的! 听完,刘建设就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呵呵呵地笑了。叮——呤——呤——刘建设卧室的有个声音急促响着,郑丽娟走到院子里朝刘建设喊道:快去接电话!刘建设侧耳一听,拍拍手,迅速走进屋子。 “鬼哥“惊讶地走到郑丽娟跟前,有些埋怨地问道:姨,什么时候电话——都装上了!郑丽娟看着”鬼哥“,半开玩笑地说:怎么——你还有什么业务联系吗?你爸现在做生意了,总得需要和外面联系! 嗯——知道——姨——“鬼哥“拉着郑丽娟坐下。刘建设走出门说:你们猜谁明天来?郑丽娟故意拉下脸,说:别卖关子,想说就说!刘建设讪讪地说:主要人家是要来看望你,我拒绝了几次,还是要来! “鬼哥“激动地站起来,高兴地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第二十七章 玉兰到家 每天早上,叫醒“鬼哥”的不是闹钟,不是刘建设或者郑丽娟的呼唤声,而是院子里梧桐树上生机勃勃,激情饱满的鸟雀,欢快的叫声,婉转的歌喉,唤醒睡梦里的人们,开始一天的欢腾。 当第一声鸟叫在耳旁响起时,“鬼哥”睁开眼,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才听见刘建设和郑丽娟悉悉索索地起床。天已经亮了,太阳还隐在对面的山后,巷子里的窗子里还有着宣泄的鼾声、哈欠声和唧唧嗯嗯、吧嗒吧嗒地婴儿喝奶声;街道上已经有早起挑水的人们,富有节奏的吱呀声和哒哒声在空旷地空间里回荡;尺水河河堤上牧羊人,已经赶着羊群在鲜嫩的荒草里,寻觅新鲜的汁液,不由得让人有种人和羊都彻夜未归,一直在寻觅与吮食的错觉;久违地凉风,缓缓地撩拨着郁郁葱葱的玉米林、风姿绰约的柳树和粗壮挺拔的杨树,风铃般的声音把这美好的一天掀开。 晨跑回来,刘建设依然在木工棚里忙活,郑丽娟拿着扫帚,裹着围裙,在院子里打扫卫生。“鬼哥”快速洗漱完毕,跑到郑丽娟跟前,唯唯诺诺地说:姨——你看我做点什么?郑丽娟笑着看着她,抬眼想了想说:屋子里该擦的、该扫的我拾掇好了,就剩院子里扫一下,把杂物归置下——“鬼哥”就高兴地喊道:那我来吧!说着就从郑丽娟手里抢过扫帚,弯下身子,大力挥动着,瞬间满院尘土翻飞。 郑丽娟就站在厨房门口,用围裙拍着身上的浮尘,看着愣愣地“鬼哥”兴奋地的样子,大声喊着:儿子——儿子——慢点扫,慢点扫,把人都呛死了!“鬼哥”转过头,傻呵呵地看着郑丽娟,合不拢嘴地笑着,放缓了幅度。 郑丽娟乐不可支,喜出望外地看着他,故作镇静,半开玩笑地说:鬼哥,你怎么这么高兴,你是不是想和人家好呢,要不今天来咱两家就把这事定下来!刘建设听见,也附和道:就是,我看也可以! “鬼哥”高兴地上扬着嘴角,看着两人,也半开玩笑地说:好啊——就继续打扫院子,一切收拾好。郑丽娟把毛巾扔给“鬼哥”,又把半盆水递给他,朝刘建设喊道:建设,我看了下家里也没什么菜,要不到镇上买点去? 还没等刘建设回答,“鬼哥”就把埋在脸盆里头抬起来,滴答着水滴,兴冲冲地喊道:我去——我去——我去——刘建设就看着郑丽娟,摇着头笑了。郑丽娟就回卧室去拿钱。 “鬼哥”也去把自行车推出来,用抹布擦了一番,接过郑丽娟递给的钱,郑丽娟就把要买的东西一一说了遍。“鬼哥”一溜烟跨上车,窜出巷子,太阳正正的挂在巷子口,还在河堤上的杨树、柳树间躲藏,生怕羞红的脸被凉爽的风吹散。 刚好逢集,早起的摊位已经摆开架势,准备开始迎接一天的买主。琳琅满目,娇滴鲜嫩的蔬菜,绿的、黄的、红的、白的……挑着露水摊开怀,笑嘻嘻地等待着买主。按照郑丽娟的交代,“鬼哥”东奔西跑约莫40多分钟购置完所有食材,装进菜篮子,挎在前车把上,骑上粉清江大桥。尺水河河堤上,行色匆匆的人们才开始出发,肩挑的,车拉的,鼓鼓囊囊地往集上赶,便热闹起来,在河堤上摩肩接踵,相互礼让着走去。 快到石桥的时候,就看见石桥上两个穿着亮丽,与农村人的着装有着明显差别的母女俩,相携而行,边走边欣赏山乡美景。远远望着,“鬼哥”感觉就是那朵玉兰,傲立枝头的玉兰,凑近才可芬芳的玉兰,但还是一直尾随,远观而未亵玩焉。真到两人在桥头接受了众多村人的检阅,打量后,拐进巷子,他才完全确定,就是盛开在枝头,在群芳斗艳前早已艳惊四座的玉兰,在铺满金光的巷子里,飘逸着秀发,芬芳洒满,悠悠地往悠长的尽头走去。 张老师——“鬼哥”紧追到巷子,冲着两人的背影喊道。两人听到叫声,转过身,看见满头大汗地“鬼哥”,惊奇地说道:你一直在我们后面吗? “鬼哥”笑着说:没有,我在石桥上看见你俩,没敢确定,就一直跟到巷子里!张雪梅笑着看着他,说:你这么早干什么去?说着就递给“鬼哥”一块纸巾。 哦——去了趟集上!“鬼哥”用纸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便在两人后面相跟着。张老师问道:刘贵贤,你这早上起得挺早啊,已经都赶了趟集了!“鬼哥“”哈哈哈“地笑了,说:不光这个,还跑步了,还把院子收拾了—— 张雪梅就转过头瞪了他一眼,说:故意的吧,你张老师刚一路上嫌我早上不起来,埋怨了一路,你就故意显摆上了!“鬼哥“听完高兴地笑了,还带着一丝得意和调戏。张老师略带生气的口吻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说着三人就进了院子,厨房里的炊烟已经袅袅升腾,轻缓的风箱声有节奏的律动着;刘建设在木工棚里听见门口的动静,抬眼一看,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摘掉眼镜,急急忙忙地走出来,边拍打着手上的木屑,边迎上去。“鬼哥“停稳自行车,把菜篮子提到厨房,坐在锅灶前拉着风箱的郑丽娟,朝她说道:姨——张老师她们到了! 郑丽娟听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烟灰,走出门,看见三个人已经在院子里寒暄。“鬼哥“跑回家,桌子、凳子、椅子、热水壶、刚买的水果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一应摆置到位。张雪梅也悄悄走过来,本打算帮忙,看见”鬼哥“已经布置妥当,就叫住”鬼哥“疑惑地问道:鬼哥,郑老师说话怎么成这样—— “鬼哥“笑着说:习惯了就好了,一直在吃药!听完,张雪梅眼里就汪起了眼泪,几滴露珠就冲粉白的玉兰花花瓣上悠悠滑下。当”鬼哥“忙完,再抬头的时候,一行泪痕已经在花瓣的纹路里隐没。”鬼哥“想抬手替他擦去,伸出去的手就缩了回去。 刘建设看见“鬼哥“和张雪梅收拾停当,就请张老师去坐着,郑丽娟便拉着张老师坐下。刘建设主动走去厨房,看了下早饭的情况,就听见郑丽娟喊道:建设,饭都好了,你不用管了,洗洗手,让张老师歇会,咱们准备吃饭! 郑丽娟就看了看张雪梅,拉着雪梅的手,朝张老师说:好几年不见雪梅了,出落成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张老师叹了口气说:已经毕业了,工作还没着落呢! 郑丽娟看着张雪梅,笑着说:雪梅,你现在什么想法啊?张雪梅看了下张老师,冲着郑丽娟笑着说:我想在省城找工作,大城市毕竟机会多一点!郑丽娟就高兴地笑了,看着张老师说:那刚好,等鬼哥开学了,你们刚好是个伴,互相有个照应! 张老师看了眼张雪梅,握着郑丽娟的手说:再说吧,中专生现在工作不好找啊,现在都是自主择业,她外爷也在给托关系找工作,能回来最好,一个女孩常在外面野着,将来嫁给谁,谁还要啊!郑丽娟点着头,半开玩笑地说:别人家看不上,我们家鬼哥可以啊! 张老师就拍着郑丽娟手背,哈哈哈地笑了,也故意开玩笑地说:鬼哥——大学生了,估计将来也看不上了!张雪梅就红着脸,娇声朝两人喊道:妈——姨——你们今天始来结亲家来了! “鬼哥“在一旁红着脸,看着那朵娇羞的玉兰在枝头沐浴着春风——说得端着饭碗的刘建设高兴地差点把碗扔掉,笑呵呵地说:好啊——好啊——那今天就攀个高枝,把这事定下来! 粉艳的玉兰更加娇羞,摇动着腰肢,略显生气地说:叔——你们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故意的!张老师就看着刘建设傻呵呵地样子,半开玩笑地笑着说:儿子不急老子急!“鬼哥“就站起身,低着头说:可以啊——我同意! 说完就朝厨房走去,娇羞的玉兰就开始怒放,生气地说:什么就可以,你同意什么呢!说着就要抬起她娇嫩的枝桠去捶打“鬼哥“,”鬼哥“赶紧闪身走近厨房,三个大人看见就哈哈哈笑了,郑丽娟笑着说:还没长大啊,还是个孩子啊! “鬼哥“帮忙把饭菜摆上桌子,郑丽娟就不好意思地朝张老师说:都是农家饭,也不知道你吃得习惯不,就自作主张地坐了这些!张老师略显生气地说:姐,别那么说,我也是农村人,多少年都没吃过这些东西了,嘴早都馋了!! 刘建设就拿起一块葱花饼,递给张老师,又拿起一块递给张雪梅,半开玩笑地说:来——儿媳妇,尝尝!张雪梅如同快要褪去华丽的玉兰,歪在枝头,无奈地看着刘建设。郑丽娟就看着刘建设,悻悻地说:别和雪梅开玩笑了,让孩子好好吃饭! 刘建设忙点着头,看着张老师说:吃吧,快吃! 第二十八章 与之携手 吃过早饭,刘建设收拾完,郑丽娟要去厨房洗刷,被刘建设强行按在板凳上,说:你陪张老师说话,我去吧,歇会吧!张老师羡慕地看着郑丽娟,笑着说:姐,好福气啊!说的郑丽娟脸色也红润起来,幸福又略带忧伤地笑起来。 “鬼哥“带张雪梅到自己卧室欣赏了一下自己三年来的战绩,炫耀似的讲述着书柜里每本书的来历,以及每本书里所讲述的故事和境遇,张雪梅就看见那套《平凡的世界》被“鬼哥”单独放在一个格子中,她认真听着,就听出了同情,听出了伤感,听出了自己对时光的挥霍无度。眼里就含着泪光,有些崇拜,有些痴迷地看着他,如同一个白杨树,在春日般的绚烂知识里,在新知的滋养下,重获新生,根系在欢腾,枝桠在疯狂,挺拔向上,欲与天公试比高! 刘建设在厨房洗刷收拾完毕,决定歇工一天,暂时不去作坊。所谓作坊也是前几日和“鬼哥”、郑丽娟商量,刚租借了六间供销社的房子,把一些大型工具和木料全部搬过去,两个较灵光的徒弟日常便也有了个开敞的工作空间,再也不用挤在原来狭小的木工棚里挨肩擦背,无法酣畅淋漓地施展所学技艺,就这样在门上自己精心制作了一个带有中式角花的匾额,刻刀又挥洒上“建设家具作坊”,经徒弟再行修整,抛光,刷漆,也算有了个像样的制作空间。而木工棚就成为了他学习图纸,研究图纸,绘制图纸,修整图纸的地方。 水果、茶水、瓜子、花生等小零食,刘建设重新摆上桌子,看这两姐妹交谈甚欢,自己也无法插话,便又一次走进木工棚,爬在案台上,抬着眼镜,聚精会神地用铅笔在图纸上标注,绘制。 中午时分,太阳漫上房屋,直射在树顶,硕大的梧桐树挂着蒲扇大小的叶子,风过处,如同上百把扇子将凉风送到树荫下。郑丽娟看了看房子,就朝“鬼哥”卧室窗户喊道:贵贤、雪梅,出来吧,屋子里这会正闷热着呢!两人应声而出,“鬼哥”还沉浸在自己的书籍海洋里,边走便给张雪梅还在津津有味,娓娓道来地说着书里的、自己的过往。 两个人坐在郑丽娟和张老师对面,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她们的交谈,都感觉无聊。“鬼哥”就给张雪梅示了个眼色,两人就毫无声息,悄悄地走出院子。直射的太阳把巷子照的白亮亮的,毫无躲避之地,“鬼哥”示意张雪梅贴着墙根走,还能凉快点。张雪梅看了“鬼哥”一眼,没好气地笑着说:我还没那么娇气! “鬼哥”看了看她,顺势从地上捡起一片梧桐叶,自己当蒲扇似的摇了两下,递给她,张雪梅接过,不屑地看了看,就抛向高处,在半空里停住,旋转着裙摆,翩翩起舞似的落在地上。两人就这样顶着烈日走出巷子,街道上行人稀少,滚烫的热气在远处的地面上升腾。过了石桥,两人就走上尺水河河堤,夹道的柳树和杨树,把炙热的太阳遮蔽在密密匝匝地叶子上,只在地上洒下点点光斑;悠悠的微风缓缓地吹来,偶尔一片树叶,脱离树枝的牵扯,潇潇洒洒地落下来,掉进河水里,宛如一叶轻舟,飘向远方—— 张雪梅看了眼“鬼哥”说:能下去吗,到河里去?“鬼哥”看着她,坚定地说:可以啊!前面有个豁口,从那下去!张雪梅就快速往前走去,“鬼哥”也赶紧紧追两步,到了豁口位置。张雪梅看了一下,本想自己下去,看了下一人多高的高度,止住了脚步,看着“鬼哥”有点埋怨地说:鬼哥,这怎么下去啊,这么高?“鬼哥”就笑了,站在豁口位置看了下,小面是一片松软的沙地,轻轻一跃跳下去,稳稳地站在了河床上。张雪梅站在河堤上看着他,略显生气地说:我怎么下去,我跳不下去! “鬼哥”仰头看着她——那朵玉兰就在高处绽放,晶莹的花瓣通透明亮,芳香在花蕊里宣泄——他毅然决然地伸出手,说:来吧,我扶你下来!张雪梅略作停顿,略不情愿地抓住他的手,继而两只手就都抓住,把自己全部支撑在“鬼哥”的两只臂膀上,脚踩着凸出的石块,轻松地下到河床上。 一只手还依然在拉着,张雪梅看了一眼拉着的手,又看了眼坏笑着地“鬼哥”,使劲甩开,他却没撒手。“鬼哥”就半开玩笑,有些死皮赖脸地说:粘住了——张雪梅脸红着,生气地说:快点——松开——“鬼哥”看着张雪梅,白里透红的玉兰花瓣在微风里摇曳,不由得有些神魂颠倒,脚底的沙地也如同棉花一样,轻飘飘地—— 鬼哥——是你吗?听见喊声,“鬼哥”云际飘浮的身体才稳稳地落在地上,抬头朝河堤上看去,才看见是强婶,拉着张雪梅的手就赶紧松开。张雪梅站在旁边,那只手不停地揉搓着被抓疼的手。 强婶探着头,看着张雪梅,笑呵呵地说:鬼哥,这是你相好的?“鬼哥”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问的张雪梅更是脸红着,转过身看着潺潺的河水。 说着话,强婶就笑着走了。“鬼哥“走到张雪梅跟前,弯着头笑着,看着张雪梅羞红的脸,说:今天把都定亲了,拉个手怎么了!说完,气得张雪梅抬起脚就要踢”鬼哥“。 鬼哥——鬼哥——强婶站在不远处喊道,“鬼哥“匆匆迎上去,她就说道:国强这个月28日就回来了,你叔这两天忙的还没时间给你说!”鬼哥“高兴地喊道:真的吗——婶——真的吗——那我28号去接他! 强婶高兴地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河道里的穿堂风呼呼地游走着,缕缕凉意不由得沁人心脾,惬意爽快。笑容满面地“鬼哥“走到张雪梅跟前,她已经坐在树荫下河边的石头上,脚伸进清亮的河水里,两只脚在水里拨弄着一颗洁白的石头。 “鬼哥“也坐在她旁边,高兴地说:还记得张国强吗?张雪梅思考了下,点了点头。”鬼哥“高兴地说道:他这个月28号就回来了! 张雪梅仰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去哪了?“鬼哥“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河中央,溅起一片水花,然后一五一十地把发生在强哥身上的事情告诉她。。 两人坐在河边,吹着凉风,张雪梅婆娑的头发时不时地迎风在他脸上撩拨,“鬼哥“举起一块大石头,把张国强的过往如同这块石头一样狠劲扔进河水里,一片水花飞起,便有几滴轻轻洒在张雪梅的身上,如同珍珠一样在花瓣上游动—— “鬼哥“站起身,站在河水里,伸出手拉她起来,两人踩着河水,相携着往粉清江方向走去,身后泛起一片闪亮的水花—— 第二十九章 暑期计划 期盼地,激动地,亢奋地,愉悦地一天! 张雪梅和张老师吃过午饭,略作休息,在太阳攀在山梁上的时候,刘建设、郑丽娟和张老师三人走在前面,“鬼哥“和张雪梅跟在后面,一行五人沿着尺水河河堤,过粉清江大桥,在街口的车站,依依惜别。车稳稳启动后,张老师爬在车窗上朝”鬼哥“喊道:明天来学校填报志愿,鬼哥,别忘了!”鬼哥“朝张老师点着头,挥手告别。张雪梅在张老师身后也露出半边脸,朝”鬼哥“盛放着笑脸。 太阳已经悄悄躲进山坳,只有余晖还照在山梁上,映红了尺水河河水,回荡起一串串响亮的水声。“鬼哥“走在前面,像个高兴地儿童一样,一会回身倒着边走边朝刘建设和郑丽娟说着,刘建设和郑丽娟突然感觉好长时间没有这么闲适的时光了,幸福地笑容在三个人的脸上洋溢。 郑丽娟笑着问道:鬼哥,明天还需要我们去吗,填志愿的事?“鬼哥“转过身,看着他俩,说:不用了,我的志愿我做主!说完刚走了两步,他又转过身说:要是我爸愿意带你去逛逛,过过你俩的二人生活,我也不介意! 看着刘建设,郑丽娟就哈哈哈地笑了,说:算了吧,你不在的时候,还不天天都是我们俩,大眼瞪小眼!“鬼哥“倒着边走边说:姨——郑老师——什么大眼瞪小眼,那叫暗送秋波,眉目传情——说得两人忍不住笑起来。 石桥上已经像算盘一样,栏杆上站的、斜倚的、骑着的,坐着的,挤满了纳凉的人,沐浴在余晖里,任肆意的凉风在熙攘的人群里穿梭。“鬼哥“边走边和相识的村人打着招呼,也有人开玩笑喊着:郑老师,看这一家三口多让人眼红!刘老板,送你亲家去了!刘建设也半开玩笑地说:改天请你们喝喜酒,吃喜糖!三人如同接受检阅一样,在村人的指指点点,说说笑笑里走下石桥,走进巷子。 在院子里三人小憩,“鬼哥“若有所思,郑重地说:姨——爸——有个想法,我和你们商量下!郑丽娟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瓜子,正襟危坐,说:你说,我和你爸听着呢! “鬼哥“看着两人,说道:这个暑假肯定会很长,按照往常大学的开学时间,估计要到9月10号左右,我不想在家里苦苦等待,我想去市里打工,不说挣多少钱了,我主要想体验下,可以吗? 郑丽娟有些伤感和不舍地说:刚回来,就又要走了!刘建设看了眼“鬼哥‘,一本正经地说:想法是好的,我也支持你去体验下!郑丽娟看了眼刘建设,眼里带着对近几日天伦之乐的眷恋和回味。 “鬼哥“看出了郑丽娟眼神里的留恋,怀有歉意地说:姨,早上去,晚上就回来了——郑丽娟”啊“地一声,脸露喜悦,但又心疼地,惊讶地看着他,说:还是骑车吗——一来一去得4个钟头呢! 姨——四个钟头我早有思想准备,权当锻炼呢,村里那些在市里打工的人不也是这样吗!“鬼哥“讪讪地,自信地解释道。刘建设严肃地,略带自豪地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愧是我刘建设的儿子! 说完,郑丽娟就用眼睛剜了刘建设一眼,说:男孩是应该这样,但刚蜕皮掉肉三年,又这样——能不能——还没说完,刘建设就兴奋地说:贵贤,要不来我的家具作坊吧,按小工给你结算工资!郑丽娟听完也高兴地附和道:对啊——对啊——你爸那儿刚好也缺人手,不如去咱家的作坊去! “鬼哥“笑着说:咱家作坊我不是没有想过,一个是毕竟是我爸,对我肯定宽容再宽容,另一个是我爸那手艺,我是有些想学,但我感觉这是个需要静下心来去学的手艺,按我现在这毛躁的状态,我没这个自信! 刘建设听完,欣慰地说:行啊,那些图纸将来及留给你,等你啥时需要啥时说!然后转过头朝郑丽娟说:娟娟,儿大不由娘,贵贤的事情让他自己做主,一个原则注意安全就好!郑丽娟听完,无奈地,心疼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笑着说:鬼哥,你该不会是为了可以天天见雪梅吧? “鬼哥“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姨,我有那想法,雪梅人家答不答应还不一定呢!郑丽娟半开玩笑地说:要对自己有信心!刘建设也笑着附和道:就是,在这事情上感觉你怎么不自信呢! “鬼哥“也半开玩笑地说:放心吧,我认为我是那颗葱——跑题了啊,而且我心里也初步有个暑假打工的去处,时间应该比较自由,除过打工其实我还想学学电脑,我需要明天填完志愿去落实下,明天晚上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嗯——刘建设和郑丽娟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回答道。郑丽娟拍了拍“鬼哥“肩旁,便进了厨房,借着微光”鬼哥“看着略显疲惫的背影,心里不由得心生怜惜和不舍,低声问道:爸——我姨这病—— 刘建设长叹了一声,说:比较复杂,医生说得我也听不懂,说是高血压导指,又是心脑血管疾病,慢性病,最近还略有好转呢,可能是你回来了,心情舒畅了! “鬼哥“听完,有些自责地说:我一定争取每天都回来,哪怕天上下刀子呢!刘建设就笑了,说:你总不能天天守在跟前,9月份你还得去上学啊,你有这心就行了!好了,别操心,不管到哪,把你自己照看好,安全第一,身体第一! 嗯——知道了——爸!“鬼哥“回答道。 刘建设站起身,拉了拉衣服,说:收拾吧,收拾一下,去给你姨帮忙做饭去,我去作坊转一圈!说完就出了院子,“鬼哥“打开木工棚的灯,半个院子瞬间就亮了起来。”鬼哥“开始收拾桌子、椅子、凳子,和桌上的东西,一应归置妥当,就搬回屋子。。 “鬼哥“蹦蹦跳跳地来到厨房,无意中就看见郑丽娟在偷偷摸着眼泪,他就走过去蹲在她身边,说:姨——郑丽娟看着他,眼里含泪地说:姨是被你感动了,感觉你真的长大了! 还没呢,姨,在你这儿,我永远都是个孩子!“鬼哥“瞪着眼睛说道。郑丽娟就高兴地,幸福地笑了,火塘里翻腾的火焰在两人眼里映出无限的光辉。 第三十章 孤注一掷 “鬼哥”晨跑回来,郑丽娟已经单独给他做好早饭,满满地一碗的清汤挂面,香味氤氲里卧着一颗荷包蛋,全是郑丽娟的满腔爱护。“鬼哥”低着头,埋在碗里,三下五除二一转眼的功夫全部吃完。 郑丽娟转身进厨房刚把醋拿出来的功夫,就看见碗里已经空空如也,喊住正在洗漱的“鬼哥”:儿啊,你是不是没吃饱,还没见你吃,怎么就完了!“鬼哥”抹干脸上的水,笑着说:姨,饱了,已经很饱了,都有点撑了!说着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打嗝,郑丽娟过来拍了拍他的背,说:着急什么呢,慢慢吃,又没人和你抢! “鬼哥”就呵呵呵地笑了,收拾好洗漱用品,放回原位,换上衣服,推出自行车,在郑丽娟的满脸堆笑里出了巷子,融入早上赶工的人潮中,背着朝阳,顺着粉清江沿岸的国道一路向西,往市中欢快骑去。 刚分别不到一周,再回到市中,就如同恍如隔世,一切还是那样新鲜。高一、高二的学生还在教学楼里听讲着,陆陆续续的高三同学在校园里穿梭。高三教学区里,已经开始喧腾,教室里、小花园里,三五成群,相携相伴,交谈甚欢。 “鬼哥”去车棚停好自行车,本想先去张老师宿舍,作为曾经的班长想和她打个招呼,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间”的想法是想去看下张雪梅。结果刚出车棚,就被一直悄悄守在花园里的南柯拦住,就被馥郁荷香牵扯到“望江亭”。南柯看着“鬼哥”,喜笑颜开地说:一日不见——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说完脸就红起来,不好意思地依着廊柱,侧向“鬼哥”。 “鬼哥”呵呵呵地笑着,故意说:你就直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好了!南柯红着脸,没转过头看他,嘴里唧唧嗯嗯地说:何止三秋呢!“鬼哥”没听清,跑到南柯面前,问道:你说什么? 南柯也装糊涂地说:什么说什么,我没说什么啊!“鬼哥”坐在她旁边的台阶上,问道:那暑假这么长时间怎么安排? 南柯转过身靠着廊柱,说:不干啥啊,在家耐心等高考结果啊!还能干什么啊?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壮举?“鬼哥”神秘地笑了一下,卖关子的说:先不告诉你,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刘贵贤——南柯——张老师抱着一沓东西,站在路边喊他俩。听见声音两人赶紧跑过去,张老师看着“鬼哥”问道:其他同学都到了吗,贵贤? “鬼哥”摸着脑袋说:我刚才骑车过去看了下,应该都到了!张老师把怀里抱着的志愿表递给他,说:你俩先去教室,召集大家在教室等会,我马上就到!说完就朝宿舍方向走去,他们俩也朝教室走去,高三教学区的室外的同学已经全部进了教室,几个教室的班主任老师已经在开始宣讲、指导填写了。 “鬼哥”召集大家进教室,同学们刚坐定。张老师便也进了教室,让“鬼哥”把志愿表给每人一份发下去。“鬼哥”拿着最后一份坐回自己的座位,张老师拿着一份模拟填写好的志愿表,给大家详细讲解完,便走下讲台,逐个一一指导同学们按照近几日确定好的意向情况指导填写完毕。到“鬼哥”跟前的时候,张老师坐下来看了下,“鬼哥”已经填好,一张志愿表孤注一掷地仅填写了一个省城师范大学,别的一概未填。 张老师拿起来看了好几遍,又看了看“鬼哥”,“鬼哥”也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张老师。张老师半信半疑地说:想好了?二本和专科不填吗?“鬼哥”面带微笑,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张老师把志愿表放在“鬼哥”面前,拍了拍他肩膀,就提醒大家填好的同学就可以上交了。 志愿表填完,同学没都相继散去,只剩“鬼哥”和南柯逗留在学校,晃晃悠悠地不忍离去似的,“鬼哥”带着南柯故意走到张老师宿舍,在门口徘徊许久,宿舍内一直很安静。两人就在门口的小花园里,坐下来。 南柯纳闷地问道:你带着我在学校晃悠,你是不是在找张雪梅啊?“鬼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猜到了——就是想打个招呼,好不容易来一趟! 南柯笑着,略带玩笑似的说:鬼哥,你不会是想和人家好啊?“鬼哥”惊讶地看着他,极力狡辩道:别胡说,你怎么不说我想和你好呢?南柯听完,高兴地说:啊——可以吗——你也有这想法吗—— “鬼哥”哈哈哈地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南柯,那朵含苞的待放荷花在太阳的沐浴里,等待着怒放的时光——张老师回来了,略显疲惫,看见他俩,也走过来,坐在他们对面的石凳上,长叹了一声,说:你们怎么还不回去? “鬼哥”唯唯诺诺,吞吞吐吐,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张老师说:回——回——去啊,来给你告——告——别——嗯——雪——雪梅呢,张老师?张老师听完,就笑了,说:好好说话,你们都是同学,害怕什么? “鬼哥”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张老师说:雪梅今早去省城,昨天晚上她同学告诉他,说是有个什么中专生专场招聘会,她去看看! “鬼哥”略觉失望地点了点头,和张老师告别后,“鬼哥”推着自行车,南柯相跟着出了校门。站在校门口,明显伤感的南柯试着问道:鬼哥,那你就——回去了?“鬼哥”看着她,神秘地笑着说:不回啊! 南柯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高兴地笑着:那好啊,那你结下来去哪?“鬼哥”看着她,笑着说:去书店啊——你去不——。 南柯想了一下,惋惜地说:我得先回家吃饭,吃完饭我去找你!“鬼哥”瞪大眼镜说:还以为我们能共进午餐呢!南柯看着他,着急的说:早上来学校的时候,我妈说好了,中午回去吃饭! “鬼哥”笑着点点头,歪头用眼神指了指车后座,说:走吧,我送你回去,然后我吃完饭去书店了!南柯听完高兴地跳上车,两人就进了市中路。 第三十一章 壮举既成 送完南柯,看着南柯依依惜别的身影离去。“鬼哥”也就近找了个吃饭的地方,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就骑着自行车进了书店的巷子。 在门口停好自行车,“鬼哥”走进书店,老板在柜台后,看着账本劈里啪啦地拨着算盘。看见“鬼哥”进来,兴奋地,半开玩笑地说:刘贵贤——你这不在,我都少挣了不少钱啊!“鬼哥”听完就哈哈哈地笑了,说:真的吗——那我今天就是让你来挣钱的! 说得老板一下来了兴致,推开算盘和账本,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快坐——快坐——说说你的想法!“鬼哥”坐下来,看了眼老板,一本正经的说道:最近我做了个调查,全市一区七县,初高中学校加起来50所,初三、高三应考学生近6000人;以镇级学校为起点,这些学校对学生的教育教学程度相对比较注重,初高中学校在30所,应考学生5000人,那就是需要5000份应考辅导资料。我的想法是先从市里的几所学校开始,逐步向周边县乡镇辐射,不说5000份,保守预计3000份,一套都在50元左右,你的利润也在一套10元,3000套就是3万元的利润,除过运费、人员工资等,你净利润在2万朝上—— “鬼哥”说完,停顿了一下,看着老板。老板扳着手指,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过了几分钟,看着“鬼哥”,若有所思,有所期盼地说:可以,这事能干,主要问题是谁去一家一家跑?“鬼哥”笑着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老板看着“鬼哥”,脑子里盘算了一会,说:每月工资800元,公交车费、饭费200元,真能像你说的那样,别说3000套,2000套都可以,再给毛利润的10%作为奖励——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鬼哥”哈哈哈地笑了,故作深沉地说:老板,我感觉你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说吧!老板看着“鬼哥”,也呵呵呵地笑了,说:那就来吧——鬼哥——别撑着了,咱先小人后君子,我写个文书,你看下,没问题的话,咱就开始干! “鬼哥”笑着说:好的——你先写,我去整理一下你这的辅导书门类,然后我挑上一些,作为样品!说完,他就走向初三、高三应考辅导资料书柜前,分科目,每个科目甄选出一种,这样子就可以保证科目全,不同的出版社、不同档次的都可以涵盖进去。厚厚一摞,约莫有20本。 刘贵贤——来——好了,你看下!老板在柜台旁喊道。“鬼哥”把那一摞精心甄选的辅导资料书,抱过来放在柜台上,拿起老板整齐写好的文书,仔细看了一遍,大致内容主要是针对各项费用和奖励的的承诺,看完“鬼哥”说:老板,有两个问题,第一上班时间怎么安排,第二如果未完成咱们刚才说的数量有没有什么相应的惩罚? 老板眼珠在转着,看着“鬼哥”说:上班时间我对你没有强制要求,你自由安排;至于未完成数量这个我的想法是如果未完成,工资没有,但200元的车费、饭费照常给你!“鬼哥”看着老板,半开玩笑地说:那你不是还折了200元? 老板哈哈哈地笑了,说:刘贵贤,我相信你的能力,再说了你在市中的时候咱俩也没少合作,你不也一分钱没要吗?权当这就是对你的补偿!“鬼哥”高兴地笑了,说:老板,咱一码是一码,之前就不说了,我的想法是如果未完成既定的数量——每月500套,没有任何薪酬,可以吗? 老板讪讪地摇着手,说:刘贵贤,这样不行,你本来就是给我帮忙,让我挣钱的,还让你往里贴车费、饭费——还没等老板说完,“鬼哥”拿过笔,已经把刚才说的数量和无薪酬的两项,全部写进去,并且痛快地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抬头看着老板,解释道:老板,饭我就是不来你这儿不是还得吃吗,至于车费我有我的二六小驴! 老板看着“鬼哥”如此果决,也不再推辞,拿过笔也签上自己名字,纳闷地说道:刘贵贤,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鬼哥”笑着,语重心长地说:没有——没有——只是想在暑假锻炼一下,在家闲着也是无事生非! 老板笑着说:那就好——置之死地而后生啊,小伙子,有魄力!好了,给你一份,我拿一份!说完就递给“鬼哥”一份文书,“鬼哥”叠好,夹在甄选的辅导材料里。看了看手表,时间尚早,看着老板,指了指常去的书柜,老板点了点头,说:去吧,随便看! 正要往里走的时候,老板叫住他,说:刘贵贤,你上次说的电脑方面的书籍和期刊都在这儿,你不看看?“鬼哥”止住脚步,兴奋地小跑回来,老板指了指柜台旁的书柜。“鬼哥”拿出几本,想找地方去看,老板笑着指了指说:刘老板,以后这个椅子就是你的,不用再站那儿,我忙的时候,你也可以给我帮忙看店! 好的——没问题——老板!“鬼哥”高兴地坐下,翘起二郎腿,趾高气昂地说道。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看吧,我要算下帐了!老板说完,两人就各干其事,各自进入各自的世界。 直到太阳斜射进书店,零零散散的学生多起来,南柯跑来找他,进门一看,“鬼哥”正襟危坐在柜台里,惊讶地看着老板和他。老板笑着打了个招呼,轻轻拍了下“鬼哥”的肩头,抬起头才看见南柯。 “鬼哥”看她想说什么,他便朝她示意了下,两人就出门,站在门口的树荫下。南柯看着他,兴奋地说道:还以为你都回去了?你的暑假壮举就是躲在书店里看书啊? “鬼哥”昂着头,自豪地笑着说:壮举刚谈好,已经完成了签定了合作协议!南柯开玩笑地说:看个书还要签协议啊? “鬼哥”没好气地长叹了一声,无奈地说:你不懂——你不懂——南柯生气地在他胳膊上轻轻砸了一拳,说:那你倒是说啊!“鬼哥”便豪言壮语地,气势恢宏地把自己的壮举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南柯听完,双手朝他竖起大拇指,说:刘老板——有魄力!“鬼哥”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踢了一脚脚旁的小石块,看了下手表,朝南柯说道:我得回家了,明天见! 说着就往书店走去,把那摞书放在柜台里,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出门和南柯一块走出巷子。“鬼哥”就毫不犹豫地跨上车,骑出市中路;南柯远远望着,感觉那个身影愈发的高大,稳重—— 第三十二章 壮举实施 跟着务工的村人,融入浩浩荡荡的归家大军。到家的时候,余晖已匿,袅袅炊烟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石桥上已经挤满了人,惬意的面容,隐隐约约,依稀可见;巷子里,昏黄的灯光鳞次栉比地亮起,斑驳陆离,阑珊朦胧—— 郑丽娟和刘建设在厨房里,“鬼哥”停好自行车,走进去。坐在灶膛里的刘建设看见进门的“鬼哥”,埋怨似的说:你得亏回来了,你姨都等着急了!郑丽娟看着“鬼哥”灿灿地笑开了,“鬼哥”讪讪地说道:姨,以后每天都会是这个点回来,你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 郑丽娟看着“鬼哥”轻松地,高兴地笑了。“鬼哥”就自豪地,雄赳赳,气昂昂地,胸有成竹地把他和书店老板合作的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毫无遗漏地告诉他们。听完刘建设就咧着嘴,半开玩笑且略带质问地说:2000份,你是不是估计的有点—— “鬼哥”低着头笑着说:高目标,才能高要求,才能得到更好地锻炼,对吧?刘建设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郑丽娟笑得合不拢嘴,说:思想觉悟还挺高的! 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郑丽娟和刘建设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说道。“鬼哥”惊讶地看着两人,惊叹于他们的默契与心有灵犀,高兴地点了点头。郑丽娟说:去吧,收拾下,准备吃饭! “鬼哥”转身出门,爬在院子里的脸盆里,噗噜噗噜洗了把脸。三人坐在凉风阵阵地院子里吃完饭,“鬼哥”早早爬上床,摇着蒲扇,躺着翻看着书本。心里也在谋划着明天的业务发展方向和行程。 翌日,“鬼哥”兴致勃勃地来到书店,拿出昨天甄选好的样书,装进双肩包,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就跨上自行车匆匆出了巷子。按照每个中学的正常安排,凡是有毕业班的学校都会在暑假不遗余力的补课。所以第一个目标便是市里的城关中学。 仗着年龄和长相的青涩,“鬼哥”就轻轻松松地,顺理成章地进了校门。他未敢停顿,更不敢东张西望,唯恐门口的门卫上来盘查,昂着头径直走向教学楼。趁下课间隙,他顺路向两个同学打听到了初二和高二年级组的办公位置。 “鬼哥”一路走一路在心里谋划着见到老师后怎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紧张,嘈杂的楼道,他感觉只能听到感受到自己的砰砰的心跳,手心也微微冒汗。 门开着,门上用红色的宋体字写着“高二年级办公室”,他站在门口,偷偷往里看了下,说是办公室,实际上就是个空闲的教室改建而成,讲台和前后两块黑板,还坚毅地稳固在原处,大约有近10个老师,或伏案、或低声闲语、或看着窗外冥神静思。转身深吸两口气,大步流星地走进办公室,用紧张而略显颤抖地声音喊道:各位老师,打扰了! 听见喊声,在场的所有老师转头看着他,“鬼哥”整理了下衣服,俯身深鞠一躬,再抬起头,看着满是纳闷与嫌弃的眼神,脑子一片空白地说道:各位老师,我是市中今年的高三考生,现在在市中路状元书店做勤工俭学,今天是想向各位老师推荐几套高三高考辅导资料,主要是针对我们学校的明年应考的高三学生,这些资料都是我今年应考前用过的资料,全是全国名校力荐,全国名师推荐,让我在高三这一年的成绩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希望通过各位老师的慧眼得到认可—— 出去——出去——谁让你进来的?还没说完,坐在墙角的一个男老师就朝他喊道——谢顶前额,油光发亮,黑框眼镜似乎放大了两只眼睛,看起来硕大异常,凸起的腹部几欲要将裹着西装扣子撑开,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严肃且显凶狠地看着他,刚进门的一个老师冲他喊道:组长——“鬼哥”心里些许地窃喜:原来是高二年级组组长,歪打正着。“鬼哥“低着头,红着脸,攥着冒汗的手掌,向他深鞠一躬,讪讪地说:老师——我就想留下几本,让各位老师看看,可以推荐给毕业班的同学!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你把书留下,不要影响我们的正常教学,有需要的话告诉你!高二年级组长不耐烦,甚至明显反感地说道。“鬼哥“便从双肩包里拿出临走前整理好的高三辅导样书,检查了下封面上自己留下的电话是否有所遗漏,双手捧上递给年级组长。 年级组长接过书,没好气地扔到就近的桌子上,有两本就滑到地上,“鬼哥“往前挪了两步准备捡起来,年级组长见状拽住胳膊恶狠狠地把他扯到门外,摆着手让他赶紧走。”鬼哥“低着头,怏怏地走了两步,转过身,朝年级组长满脸堆着笑说:老师,您贵姓,我能留一个您的电话吗? 年级组长皮笑肉不笑地说:刘——我没有电话!“鬼哥“半开玩笑地,故作惊讶地说:呀——我们还是一家人啊,刘组长!年级组长哼地笑了一下。 就在和年级组长说话的时候,“鬼哥“从卡在门口的年级组长的狭小缝隙里,看见办公室的几位老师已将几本样书拿走正在翻看,不由得心里暗自兴奋。朝年级组长欠身鞠躬,转身走下楼,望对面的初中教学楼走去,上课铃声就响起来了。 空无一人的楼道,只有从教室宣泄而出的学生的读书声或回答声,还有或低沉、或高亢的老师的教学声。“鬼哥“边走边想,经过刚才高二一役,明显紧张感降低,略显平静,对整个业务介绍也在心里也略作调整,与其曲线迂回,不如直抒胸臆。 站在初二年级办公室门口,里面很安静,“鬼哥“轻轻敲了敲门,一个女声喊道:请进——”鬼哥“走进去,只有三位老师各自坐在桌案前,埋头工作。”鬼哥“从背包里拿出样书,说道:老师,打扰了,我是状元书店的推销员,我姓刘,请叫我小刘—— 说完,三位老师就都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鬼哥“接着说道:这是我们书店新进的初三中考辅导资料,是经全国名校力荐,全国名师推荐的辅导资料,也是去年市中初三应考生所用的主要辅导资料,深受老师和学生好评,我希望推荐给各位老师,也希望你们推荐给我们学校的同学,助力我校中考考生取得理想成绩,直接拔升我校升学率! “鬼哥“一口气说完,三个老师相互对视一眼,坐在前排的一个男老师笑着朝坐在墙角的一个女老师问道:吴组长,这小伙子说得挺好的,有些道理,要不我们先把样书留下,让大家看看!吴组长看了下”鬼哥“,朝男老师点了点头,说道:小伙子,你给我们留个电话,我让我们的代课老师们看看,需要的话给你说! “鬼哥“高兴地走过去,把书放在吴组长的桌子上,深鞠一躬。吴组长看着他,笑着问道:你多大了,怎么不上学吗?”鬼哥“自豪地笑着说:老师,我是市中今年的高考生,高考完了,假期出来打工!! 哦——小伙子,有出息!吴组长笑着说。说完,其他两位老师佩服地看着他,男老师笑着说:小伙子,我们组长最近刚好安排我们在找辅导资料,你等消息吧! “鬼哥“高兴地,点了点头,悄悄地退出办公室,轻轻走下楼,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走出校门。 第三十三章 “世事弄人” 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还未到中午,炙热的太阳,已将柏油路晒的发软,走在上面,平滑的道路有种颠簸上下的挫顿感。“鬼哥“顶着烈日,在毫无遮盖的街道上,用胸怀掀推着热浪奋勇前进。 快到中午的时候,“鬼哥“赶回书店,把早上的情况大概向老板汇报了下。看着满头大汗地”鬼哥“,从冰箱里拿出一根冰棍递给他,”鬼哥“本想推辞,看了看诚心实意的老板,却之不恭地接过来。边吃边问道:老板,今早送出去两套,你这存货还够不? 老板想了想,甩开膀子说:应该够,不够再让省城的公司给你发,想争大钱就得舍得摊本——还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说?“鬼哥“呵呵呵地笑了,说:再没什么,我再收拾两套,把联系方式写好——哦,老板,你这最近开始留意电话! 好的——没问题——老板痛快的答应了,“鬼哥“就走向书柜,拿出两套,爬在柜台上写着联系方式。老板看着他写完说道:走——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鬼哥“犹豫地看着老板,问道:那谁在店里啊? 老板笑着说:想吃什么,我给咱叫回来,就在店里吃!“鬼哥“本想以此来拒绝老板,无功不受禄的初衷被老板阻拦,也只好勉强同意,老板看出他的想法说:等你做成功一单,你请我!听完”鬼哥“欣然答应。 吃饭间隙,“鬼哥“告诉老板自己每天的安排,说:早上争取跑两个年级,下午有些学校老师不一定在,下午时间他自由安排!老板爽快地说道:刘贵贤,我知道了,咱俩是合作关系,不是雇佣关系,你怎么安排都可以!“鬼哥“高兴地”哈哈哈“笑了。 吃罢饭,趁老板在椅子上迷瞪的时候,店里陆续进来了几个市中的学生。“鬼哥“就拿了本电脑操作的书,坐在自己的专属椅子上,边休息边看。等老板醒来,”鬼哥“给老板打了声招呼,把两套样书装进背包,骑着车出了巷子,和上学的学生晃晃悠悠地拐进市中。 高三教学区已经人去楼空,喧嚷的人流向高一、高二的两栋教学楼上涌去。张老师宿舍的门开着,他在门口隔着门帘“报告”了两声,无人应答,又喊了两声“张老师”,还是寂静无语,又尝试着喊了两声“张雪梅”,依然鸦雀无声。 上课铃声响了。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便失望地走向花园,无聊地,漫无目的地在树荫里游走,穿过圆门,就进了宿舍区。迎面就被一个身影撞了个趔趄,两人定睛一看,不由得笑起来。 小军—— 鬼哥—— “鬼哥”纳闷地看着他,小军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他,顺口问道:小军,上课了,你怎么才——小军没等“鬼哥”说完,赶紧说道:睡过头了!你怎么来了?不等“鬼哥”回答,他就着急忙慌地跑了。 “鬼哥”就有顺着花园小径,回到张老师宿舍,里面有了响动。他站在门口,低声喊道:张老师——张雪梅——无人应答,却听见走到门口的脚步声。 掀开帘子,张老师看见“鬼哥”,惊讶地说道:鬼哥,你怎么来了?还是昨天就没回去?“鬼哥”看着张老师紧张地样子,呵呵呵地笑了,说:我在市里打工,今早刚来! 干什么——打工——张老师又惊诧地说道,“鬼哥”点了点头。张老师掀开门帘,示意“鬼哥”进去。屋子里再无他人,“鬼哥”有些失落地坐下,把打工的初衷和想法向张老师和盘托出。 张老师这才将严肃的眼神变得柔和,说:你既然这么考虑,我支持,挣不挣钱是其次,男孩是该好好接触社会! 张老师,那我们都放假了,你还没放?“鬼哥”笑着问道。张老师叹了口气,说:你们是轻松了,我们还有很多事呢,另外下一届高三马上又要暑期补课了,根据学校安排我今年还要代高三! 张老师,雪——雪梅——还没回来吗?“鬼哥”低着头问道。张老师盯着他看了一会,笑着说:才去了两天,怎么着,有事吗? “鬼哥”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没事——下午天热不用去跑学校了,过来找她来聊聊天!张老师哈哈哈地笑了,说: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回来了,听她说招聘会好像要3天呢,说她想再自己找找,和你一样,暂时找不到的话,也准备打工呢! 哦——“鬼哥”有些失落地,站起身,开玩笑地看着张老师说道:我来了,雪梅就走了;雪梅回来了,我就得走了;世事弄人啊!张老师听完,有点不屑地看着他,忍着笑说:小伙子,哪来那么多感概!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鬼哥”也半开玩笑地,苦笑着,边出门边吟诵道。 推过自行车,背上背包,朝一直站在门口的张老师,挥了挥手,就出了教师宿舍区。没走两步,就被张老师喊住:贵贤,你是不是忘了给我什么东西? “鬼哥”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张老师,调转车头走到她跟前,纳闷地问道:什么东西,张老师——雪梅没说让我给你什么东西啊? 张老师没好气地说道:你一天想什么,脑子里就只有张雪梅!“鬼哥”摸着后脑勺,绞尽脑汁地看着张老师,不知道该说什么。张老师看着他冥思苦想地表情,指了指他的背包,说:你不准备把样书给我留一套吗,你今天来不是就为这事吗? 啊——“鬼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狡黠地说:张老师,我来主要是看看你,顺带找雪梅—— 好——好——好——心里只有雪梅,赶紧给我,我召集代课老师看下,讨论下,到时我给你说!张老师故作生气地说道。。 “鬼哥”掏出高三的辅导资料递给张老师,把初三的资料刚想塞进书包,张老师就一把夺过来,没好气地说:不要吝啬,把初三的也给我,等我消息吧! 张老师说完,抱着一摞资料转身进了宿舍。“鬼哥”有点发懵地看着她离去,摇了摇头,高兴地骑上车走出校门。 第三十四章 “武陵人遇” “鬼哥”庆幸今天超额完成业务。 站在学校门口,茫然四顾,不知道是向左拐头回家,还是向前去书店。低头看了下手表,时间尚早,先去书店吧!骑上车,蔫了吧唧地回到书店,老板看着他背上空瘪的书包,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鬼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刚才去看望我们班主任,两套样书被他硬生生的夺走了! 好啊——超额完成任务啊!老板兴奋地喊道,“鬼哥”刚想准备去再拿两套,老板就喊住了他:刘贵贤,这儿呢,我都替你整理好了,就差你把联系方式写上了! “鬼哥”高兴地走过来,拿起样书,边写边告诉老板道:老板,你是不是再写个协议之类的,若有学校要书,你的存货肯定不够,那就需要几天配货的时间,所以定金收多少,多长时间给人家运到位等等,是不是? 老板滴溜着眼珠,想了想,说:好的,考虑很全面!我下午写好,你明天来看看,没问题了印刷上一点!“鬼哥”点了点头,把写好联系方式的样书装进书包——脑子里想到一个去处,转身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背着沉重的书包就跨上自行车,冲进火火的骄阳里。到了主街,行人较少,“鬼哥”放慢车速,晃晃悠悠,悠哉游哉地朝前骑着,顺后就拐进了那条久未到达的巷子,来到那个久未谋面的地方。 坐北朝南的房子,门口透亮,热气腾腾。“鬼哥”在台阶下停稳自行车,上好锁,背起书包矫健的走进去。还是老样子,学生上课期间来玩的顾客相对较少,沙发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那几个人,柜台坐着的那位的也歪歪斜斜地,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盹,疯狂地几乎要磕着桌子,只因不小心下巴从撑着手掌上滑落,陡然吓醒,迷瞪眼睛看了下——“鬼哥”已经站在他面前,一个高耸的黑影,把他从美梦里唤醒。 鬼哥——你怎么来了——放假没回去吗?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问道。“鬼哥”笑了笑,说:回去了,又来了——来你这儿学习下! 噢——好的——欢迎欢迎,那你请便——哎——等——他想起什么似的,欲言又止,眼神飘忽地朝里面望着。“鬼哥”看见他紧张的表情,疑惑地朝里走去,瞥了一眼录像厅——鸦雀无声,空无一人,刚打扫过的屋子,地上还有拖把留下的痕迹,椅子凳子摆的整整齐齐。“鬼哥”站在电脑室门口,听见里面有键盘的敲击声,他转头看了下柜台方向——一双眼睛有意躲开他的注视,低头去玩弄柜台上的打火机。“鬼哥”轻轻推开电脑室的房门,一股热浪仿佛要将他推出门外,两人坐在两台电脑前,一男一女,熟悉的身影,不熟悉的举动,玩得正酣。听见门响,男生头也不抬地喊道:浩南哥,给咱把风扇打开吧,都快要蒸熟了! 门外的浩南哥听见,低着头悄悄溜到“鬼哥”身后,伸手拧开风扇,又低着头蹑手蹑脚地回到柜台边。“鬼哥”走到男生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旁边的女孩用余光扫视到身旁的黑影,转头看了下喊道:哎呀妈呀——你吓死人了——鬼哥! 男孩应声而起,几欲奔逃,就被“鬼哥”一把按在椅子上,两只手捏着两个肩头,质问道:小军,我刚才见你就感觉鬼鬼祟祟的,又不上课了?小军勉强转过头,看着“鬼哥”笑着说:休息一下,课把人上得头都是懵的! “鬼哥”放下手,看了看小军,叹了口气,说:小军,外面这么热的天气,叔和婶还在工地上干活着呢,你这躲在这儿逃课玩!小军看了看“鬼哥”,强词夺理地说道:鬼哥,这不叫玩,这叫学习,研究新事物! 说完,惹得“鬼哥”和女孩两人忍不住噗嗤而笑,小军看着“鬼哥”强忍笑颜的样子,起身拉过旁边的椅子,说:鬼哥——你先坐——“鬼哥”看了看椅子,一动不动,小军就拽着他的胳膊坐下。 小军的两只手不再去碰鼠标和键盘,转过身,郑重其事地看着“鬼哥”说:还生气呢——鬼哥,我知道我爸妈的辛苦,不就是想让我出息吗!“鬼哥”看着他,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啊! 小军嘿嘿地笑了下,说:我当然知道啊,你以为我是铁石心肠啊——作为咱们农村孩子,没钱没势,高考对我们来说,是唯一一次公平的竞争,我自然要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鬼哥”长吁了口气,看着小军说:行了,不说了,你能有这样的意识,我也不生气了,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只要你感觉对得起叔和婶就好了,旁人再怎么说,入不了你的心,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女孩挥动折鼠标,敲打着键盘,头也不回地说道:鬼哥,皇帝不急太监急!“鬼哥”假装生气地喊道:南柯,你是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呢!南柯低下头自感无趣地看着显示屏,自言自语道:也是,我是应该不蔓不枝,中通外直—— 小军听见就转头说:你还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呢!他故意把那个“妖”字掷地有声,音调提高半度地念出来。“鬼哥”接着说:妖精,哪里逃,吃俺老孙一棒! 气得南柯转头用眼睛恶狠狠地剜了两人一眼。小军低头看了下时间,站起身,说:你俩玩吧,我要回去上课了——鬼哥,在省城等我,我快马加鞭的立马就到!“鬼哥”抬手在小军背上抡了一拳,没砸上他倒把自己从椅子上摔了个趔趄,一只手撑在地上爬起来。南柯看着“鬼哥”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乐不可支地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 “鬼哥”摇了摇头,没理她,坐在她旁边,关掉小军打开的所有界面,关掉电脑。从头开始,从“开机”开始,仔细地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每一个界面,每一个信息,把脑子里既成的每个书本理论在一步一步的实施,除过未能把主机拆开看看,现有的本机电脑软件操作,以及系统的认知,在实践中逐一得到验证——挥舞着鼠标,两只手在键盘上熟练的,游刃有余地击打着键盘——以至于身旁的南柯都停下手上所有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与之前手足无措,呆若木鸡,老虎吃天无从下“爪”的样子判若两人。 “鬼哥”瞥了眼她,自豪地笑了笑,一种“武陵人”“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的感觉,双手抱着后脑勺,重新审视了下这一堆现代“尤物”,“原来如此”的想法油然而生。 想起一事,打开QQ,拿出一个小本,把记录着的8位数字账号和密码输入,看着登录上账号,打开个人资料,盯着昵称位置思虑了半天,莞尔一笑输入一行字:我认为我是那颗葱,点击保存确定,再去欣赏自己图像旁的那行字,自满地,沾沾自喜地,得意洋洋地笑了。。 看着埋头在QQ里聊天的南柯,想起上次聚会两人留的账号还未加为好友,分别输入两人的账号,张雪梅的账号无需验证便已成了好友,他便在和她聊天界面边输入信息边提醒南柯通过下。张雪梅的图像依然无声,依然安静,“鬼哥”有些失落,盯着屏幕看着。 南柯已通过,南柯看了下“鬼哥”的昵称,哼哼笑了笑,开玩笑地说道:还有自知之明啊!“鬼哥”呵呵地冷笑了两声,看了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朝南柯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玩吧!南柯听到,“啊”地喊了一声,有些失望地,有气无力地说:这么快——好吧—— 第三十五章 内功修为 “鬼哥”从电脑室出来,表弟和他那几个小兄弟,已经端端正正地或坐或站在那儿。门外的太阳也已移到台阶下,些微的穿堂风有些许的凉意。 表弟看见“鬼哥”,笑着解释道:鬼哥,这次小军是自愿的,可和我没关系——“鬼哥”朝表弟摇了摇手,说:表弟——不说了,多钱?表弟面带笑容,假模假式地说:不用了,鬼哥! “鬼哥”手就伸进口袋,掏出一张十元纸币放在柜台上,正欲转身出门离去。表弟赶紧追上来说:小军刚才已经替你付过了!“鬼哥”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表弟坚定地说:真的付过了!“鬼哥”接过十元纸币,讪讪地揣进口袋;刚走出门,又转身进去,看着表弟说:表弟,你表哥这月28号就回来了!表弟高兴地走到门口,又向“鬼哥”确认了两遍,就异常兴奋地蹦跳着走进门,进屋后看见小兄弟们异样的眼光,赶紧恢复严肃的表情。 “鬼哥”跨上自行车,日复一日,愈挫愈勇,乐此不疲,激情满满,斗志昂扬地实施自己的壮举;在对张雪梅的期盼与失望中,在对电脑理论与实践中,在与南柯的偶然相遇与必然相逢中,时光如同天边的云朵瞬息变幻,如同滚滚江水奔流不复。 “鬼哥”已经按照既定的战略方针,市区内及周边乡镇的所有中学已经全部推荐完毕。与其静待佳音,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反客为主。“鬼哥”开始向市区周边的县域中学开始出击,并且对市区内已经获取办公室电话的学校开始主动回访,并且不断地求助老板和刘建设,指导业务开展的方法和技巧,足以让他一语中的,醍醐灌顶。“鬼哥”甚至不惜重金,购买了两本有关销售业务方面的书籍,得以茅塞顿开,恍然大悟。整个过程何止是锻炼,虽然身心俱疲,但却如同身处一通达通透之地,上可观明月星辰,下可见山川河谷,中可达身心平静,吸收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鬼哥”有种顿悟,这个过程也许也是种修炼,对心理韧度、强度的考验。 一番体悟与感悟后,“鬼哥”自然而然地在初次见到组长、教务主任等老师面前,显得更加游刃有余,谈吐更加轻松,态度更加诚恳,对于所推样书更加自信。书店的库存已捉襟见肘,怅然若失,毫无所获的老板在和“鬼哥”都开始质疑最初决定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老板懒散地拿起听筒,有气无力地说道:喂——你好——状元书店!就听见呲呲啦啦的声音在响,老板把电话递给“鬼哥”,“鬼哥”疑惑地看着他,颤巍巍地接过听筒,刚想说话,就听那边说道:是刘贵贤,小刘吗? “鬼哥”略作镇静地说:你好,我是刘贵贤,请问您是? 哦——小刘,我是城关中学的吴老师!“鬼哥”听完迅速在脑子里搜索着,调整好激动地语气,平静地说道:吴组长,您好! 我们开会讨论过了,你拿来的样书我们选好了,你今天早上要有空的话,我在学校办公室等你,咱们商量下,我把数量都告诉你!“鬼哥”听完,满脸堆笑,朝老板竖起大拇指,平静地说:好的,吴组长,30分钟后我们办公室见! 放下电话,“鬼哥”故作深沉地看着老板,一脸坦然地说:老板,把咱俩修改好的协议,印刷好的协议、收据,都给咱请出来吧!老板半信半疑地看着“鬼哥”,边走边回头地看着他。 “鬼哥”把协议,收据收拾好装进文件袋,揣进双肩包,兴冲冲地边往门外走边说:老板,等我好消息!跨上车,按照路程从书店到城关中学实际上骑车就20分钟,“鬼哥”为了充分迎战,多给自己宽裕出10分钟。 到学校门口,他没再偷偷摸摸地溜进去,大大方方地主动走到门房,朝门卫大爷说:大爷,你好,我找下初二年级的吴老师,吴组长!门卫大爷看了下“鬼哥”,指着窗台上的登记本,面无表情地说:在本子上登记下就可以了!“鬼哥”一笔一划地按照表格要求填写好,径直朝初二年级组办公室走去。 “鬼哥”站在门口,富有节奏地敲了敲门,听到回复后进到办公室。办公室还是三个人,除过吴组长,其他两位老师也是第一次见。“鬼哥”走到三个老师跟前,站正说道:三位老师好,吴老师好! 另外两位老师点头示意了下,继续伏案工作。吴组长站起身,示意“鬼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鬼哥”坐下后,吴老师笑了笑,边收拾桌上的书本边说:小刘,今年高考考的怎么样? 吴老师,还行吧,自我感觉良好!“鬼哥”讪讪地说,吴老师看了眼他,试探着问道:一本没问题吧?“鬼哥”斩钉截铁地说:嗯,没问题——都是这些辅导资料和老师们的功劳! 吴老师就哈哈哈地笑了,笑容可掬地说:好吧,那就提前恭喜你!咱们说回正题,我们应考生总共287个,加上复读生,和老师的教学用书,初步需要300套,现在主要是价钱,按你这定价来算,一套得70元,价位能有优惠吗? “鬼哥”略加思考说道:吴老师,你看这样行不,价格按70元每套,我送给咱们40套,只需要支付260套的费用,可以不?吴老师听完,皱起眉头说:我只是想让价格优惠点,主要是学生的书费要自付呢,太贵的话将来不好收! “鬼哥”笑了笑,说:吴老师,咱先算个帐,按原价300套,每套70元,总共是21000元,我送你40套就是2800元,总价是18200元,每套才合60元,怎么样? 吴老师听完,思考了一下,说:60元,也挺贵的!“鬼哥“面带笑容地说道:吴老师,就送你这40套,我还都是自作主张给您承诺的,当然这是需要我回去和老板核算,但我现在能给您承诺我就一定做到,更何况这套书会得到考生和老师的好评,也让老师们能少操点心,让考生锦上添花! 每套的价格不能再低了?吴老师试探性再一次问道。“鬼哥“坚定地说:价格不能低了,再把运费加上,60元每套已经是我们的底价了! 吴老师思考了下说:好的,那行,就按你说的办!“鬼哥“拿出协议递给吴老师,说道:吴老师,为了保证我们双方的权益,有个协议,你看下没问题的话,今天就一签,还有500元的定金! 吴老师惊奇地看着他,笑着说:还这么正规的——行——我看看!“鬼哥“趁吴老师看协议的空闲,拿出收据,工工整整地写好。 吴老师看完协议,欣赏地看着“鬼哥“,说:小刘,挺好的,我就签字了啊,可一定要按协议约定时间到货啊!”鬼哥“坚定地点了点头,接过签完字的协议,自己也签好名字,把其中一份和收据递给吴老师。。 吴老师从包里拿出500元纸币递给“鬼哥“,”鬼哥“收好钱,向吴老师深鞠一躬。吴老师也起身跟着他走到楼道,叮咛再三,相互道别。“鬼哥”按捺不住内心地激动,一口气从4楼冲刺下1楼,跨上自行车,撅起屁股,冲向校门。 “鬼哥”在门口喜不自胜地朝门卫室喊着:大爷——大爷——我走了啊!门卫大爷看了他一眼,敷衍式的转身摆了个手,一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架势。心情愉悦地“鬼哥”顺嘴朝门卫大爷说道:大爷,你真可爱!门卫大爷依然爱搭不理地摔给“鬼哥”一个脊背。“鬼哥”自感由于得意洋洋,冲昏头脑而自作多情,受到门卫大爷的冰冷刺激,一下子反而冷静了许多。 第三十六章 完胜“意思“ “鬼哥“前脚刚跨出门,后边有个声音就朝他生气地喊着:喊什么呢——喊什么呢——能小点声不!门卫大爷听见喊声,小跑着出得门来,看见“谢顶凸肚“的刘组长,高二年级组组长,准高三年级组组长,趋炎附势地,阿谀逢迎地,满脸堆笑地,佝偻着背解释道:刘副校长,这是来找吴老师的,您出去啊? 刘组长嘴角上扬,勉强朝门卫大爷敷衍地笑了下,走到“鬼哥“跟前。“鬼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头说道:刘组长——不好意思——您这是出去还是?刘组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抬手摩挲了下谢顶的额头,两手扶在凸起的肚子上,说:你这没事在我们学校胡乱跑什么呢? “鬼哥“走出校门,站在路边,朝尾随上来的刘组长解释道:初二年级的吴老师找我,刚才去找了趟!刘组长疑惑地,好不表情地说:他们定了多少套? “鬼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就按咱们学生的数量定的!他不想在此纠缠过多,着急回去告诉老板,赶紧配货,所以话锋一转,问道:那咱们高三这边,您这边怎么考虑的,刘组长? 我们——再等等,还没商量好呢,还有几家书店也都找过了!刘组长哼哼笑了下,打折官腔说道。“鬼哥“听完,决定上车要走,说道:刘组长,我要先回去找老板配货了——您这边商量好了,您说声! 刚骑上车走了两步,刘组长就在后面喊着:小刘——小刘——等下——“鬼哥“应声而止,刘组长紧追两步,边走边环顾四周,低眉顺眼地凑到他耳畔,悄悄说道:小刘——如果我们定了,我这儿有没有点意思? “鬼哥“惊诧地看着笑嘻嘻地刘组长,看着他瞬息变化地表情,吞吞吐吐地说道:意思——什么意思——刘组长?刘组长大睁着眼睛,试探性地轻声说道:小刘,你喊什么呢,就是一套能给我多少? 哦——明白——我知道了——“鬼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个做法,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感慨万千,长吁了一口,理直气壮地说:刘组长,您先确定好数量,电话里告诉我,我核算下,告诉你,可以吗?说完,未等刘组长回答,转身重新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骑车走了。 回到书店,“鬼哥“假装面无表情地把协议和收据递给老板。他看着”鬼哥“连看都没看,直接把东西放进了抽屉。”鬼哥“有点失望地说:你都不打开看看吗? 老板有气无力地说:有啥可看的,从你的脸上已经看出来了!“鬼哥“强忍着兴奋,若有其事地说:你还是看看吧!老板半信半疑地拉开抽屉,打开文件袋,看见了最上面写有字迹的协议,兴奋地看着”鬼哥“,激动地眼泪在眼里打转。 “鬼哥“大摇大摆地坐在自己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地说:老板,赶紧配货吧!老板看着趾高气昂地”鬼哥“,”毕恭毕敬“地笑着说:是——刘老板! 老板转身便去打电话配货,落实送货时间,一切安排妥当。看见“鬼哥“心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发楞,没有一点兴奋与喜悦,老板平复了下心情,问道:刘老板,怎么了,第一单这么顺利的,怎么还—— “鬼哥“摆了摆手,义愤填膺地说:老板,我是挺高兴的,但碰见高二年级刘组长,我就高兴不起来了!老板拉过椅子,亲自给”鬼哥“倒了杯水,心平气和地问道:怎么了? 人家问一套资料能给他意思多少?“鬼哥“说道。老板听完哈哈哈地笑了,说:这很正常啊,人家要让你挣钱,你要挣人家钱,还不得麻烦人家,让你意思一下,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鬼哥“讪讪地笑了下,说:这个我知道我能想通,但他可是老师,传道授业解惑者,阳光下最光辉的事业,最高尚的职业!老板听完,最大张着,更是狂笑不止,抹着眼泪说:刘贵贤,你还是台单纯了,意思一下和职业没关系,那干扶贫的也吃让意思呢,是不? “鬼哥“思忖着,缓缓地点着头,老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世道变了,是你还涉世未深,少不更事,思想还比较单纯——老板拍了拍”鬼哥“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过,你自己抉择,你要过不去你心理那条沟,咱们可以不做他那单生意! 挣不挣钱都是其次,我主要是感觉我选的这套资料很不错,也是我自己用过的,深有体会,师弟师妹们不选不用,有些可惜了!“鬼哥“笑着说道。 老板看了看柜子里收拾好的样书,说:你放心吧,市区里又不止我这一家书店,同样的辅导资料也不止这几种,人家也可以选择啊,你用怨天尤人的! 好吧!顺其自然吧!等他打电话的时候再说,我这两天也想想别的办法!“鬼哥“放下二郎腿,如同放下内心的纠结一样,坐正说道。老板点了点头,”鬼哥“便起身去找了本书,随意翻看着,灵光一闪,便心生一计。 隔了约莫一周,高三新生已经陆续开始暑期补课了,迟迟未等到刘组长佳音。看看时间,快到中午放学时间,“鬼哥“便从书店拿了5套样书,用绳子困扎在后座上,书包里又鼓鼓囊囊地装了两套,晃晃悠悠地骑上自行车。等到学校门口,还差5分钟放学,”鬼哥“拿出一大张牛皮纸铺在地上,拿出一套样书依次放在上面,自己怀里也抱了一套,一切布置妥当,静待铃声响起。 叮——铃——铃—— 高三新生从校门开始涌出,看见时机已到,“鬼哥”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各位同学,各位师弟师妹,我是状元书店的,还是市中今年的应考生——话音刚落,就又几个学生缓缓地围上来,蹲在地上翻看样书,“鬼哥”接着喊道:这是高三备考这年,我自己亲自用过的辅导资料,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我自己受益匪浅,提分效率很高,在市中学生和老师中间深受好评! 等全部喊完,他自己已经被围在中间,虽然没有密不透风,但也算摩肩接踵了,有几个同学就在议论说道:我听我市中的哥哥说了,他们就是用的这套资料!这不是老师最近拿的资料,给我们上课用的吗!上次模拟考好像就是用的这套资料里的习题吗! 就有个女生看着“鬼哥”,问道:哥哥——这怎么买,一套?“鬼哥”看着她,说:不论理科还是文科,都是一套50元——还没等“鬼哥”说完,那女生就从口袋里摸了半天,凑够50元交给他。 “鬼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赶紧把书包里的另一套递给她。就听傍边的同学喊道:重点班的同学都买呢,我们也买吧!7套被一抢而空,此时一群人已经把他围住,这次是密不透风,里三层外三层的。 “鬼哥”一看这架势,赶紧大声喊道:师弟师妹们,我今天只带了7套,如果还有人需要的话,你们谁帮忙登记下,文理科写清楚,都先回去吃中午饭,我等会回去给你们拿去,你们来上课的时候再付钱! 说完,靠近“鬼哥”的同学从书包里拿出个本子开始登记,全部登记完,最后一个同学把本子交给“鬼哥”。他没敢耽搁,把地上收拾干净,骑上自行车直奔回书店。见到老板,气喘吁吁地说道:老板,你看下这个本子,看你的存货够不够?说完便把本子递给老板,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一气。 老板数了数,高兴地喊道:132套啊!说完就跑出书店,绕到旁边的库房去了。“鬼哥”就躺在椅子上喘着气,等老板也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笑着说:老天让你挣钱呢,刚好还有160套,我去给你找个三轮车,我先把门锁了,咱俩一块去,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鬼哥”高兴地跳起来,两人迅速把160套装上车,风风火火赶到学校门口,摆开阵势,陆陆续续到校的学生按着刚才的登记情况,不到一个小时,160套细数售卖一空。还有70为学生只能等老板再把货源补充好,再来一趟。 两人累的满头大汗,靠在三轮车喘着气,老板转身朝“鬼哥”竖起大拇指,说:刘老板,上车,我给你服务当车夫! 第三十七章 试着反哺 功夫不负有心人,如同开花一样,从中间炸裂开来,按照“鬼哥“的战略布局,全面开花。随着张老师初中高中合计700套的预定,市区内两所学校已经悉数纳入囊中,周边县域和乡镇合计预定1760套,一个文件袋已经被预定协议撑成临产的孕妇一样,袋口都无法完全扣住。 老板也按照协议约定时间,提前如数将所有定单全部运送到位,所有款项也全部入账。按照之前和老板的约定,老板大方地从包里拿出两沓扎好的百元大钞,笑着说:刘贵贤,帐我也不仔细算了,总共两万,你不要嫌少!我也不嫌给你多了!“鬼哥“听完这话,自己迅速在脑子里算了下,满脸堆笑地说:老板,好像多了! 老板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哈地笑着说:多了你就拿着,你这也算立下了汗马功劳,你要愿意的话,我再多给你点都可以!“鬼哥“听完憨憨地笑了,半开玩笑地说:那你干脆把这个书店给我吧! 老板转身惊讶地看着他,说:真的吗,你真有这想法吗?“鬼哥“边把钱塞进书包,边笑着说:老板,心有余力不足啊,我开学后谁管店呢! 老板就“哈哈哈“地笑了,说:开玩笑呢——开玩笑呢——别认真,再说我这小庙可能容不下你这大神!”鬼哥“高兴地笑了,说:老板,别挖苦我了,咱目前只是告一段落,按我之前去的学校数量,应该还有一小半没收进来呢! 好的——可以——慢慢来,先休息休息,最近感觉和打仗一样!说完,老板就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接着说道:今天早早回家吧,你也休息休息吧,刘老板! “鬼哥“点了点头,背起书包走出门,老板追上来说:贵贤,把钱装好,回去交给你爸妈,或者自己去银行存起来!”鬼哥“笑着说:知道了,放心吧,这可是血汗钱呢!说完跨上车直奔银行,拿出身份证,第一次以自己名字开户,存入19500元。 莫畏浮云遮望眼,守得云开见月明——顿感闷热的天气,处处都是凉意。西街银行存完钱,直奔东街商贸百货大楼,挑选了一个漂亮的书包,又在烟酒柜台,挑选了两瓶酒、一条烟,副食品柜台挑选了一盒桃酥及其他点心等。几个兜子“咣哩咣当”地挂在车把上,伴着“吱呀吱呀”的自行车响动,合着“鬼哥”嘴里“哼哼唧唧”的歌声,一路轻快地回到镇上,拐进菜市场,把那条烟恭敬地奉给强叔,强叔刀起刀落,拿起一块五花肉硬生生塞给“鬼哥”,说道:鬼哥,明天就28号了,那你就去接,我们在家等着! “鬼哥”突然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忙的把强哥都忘了,高兴地说:好的——好的——没问题,叔!说着手就伸进口袋,拿出20元钱,放在肉案上,不等强叔反应过来就匆匆跑开了。有赤橙红绿青蓝紫的,各色时令蔬菜买了一堆,挂在车把上,“鬼哥”只有大张开着双腿,撕裂着腹股沟,隐隐作痛地骑回家。 刘建设不在木工棚,应该是去加工坊了。“鬼哥”把一应菜蔬,肉蛋拿到厨房,轻轻关上门。屋子里很静,郑丽娟坐在堂屋的沙发上,打着盹,“咝——咝——”的呼吸着,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睡着了。老花猫卧在蜷缩在身旁,打着“呼噜”痴痴地睡着了。 “鬼哥”蹑手蹑脚地把酒和糕点,轻轻放在茶几上,未发出任何响动。或许是糕点的香味,惹醒了沉睡的花猫,弓起身“嗖”地一下,就窜到茶几上,“喵呜——喵呜——”地边叫边用头蹭着“鬼哥”的手背。花猫频频索食的叫声,扰醒了郑丽娟,缓缓地睁开眼,看着“鬼哥”说: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鬼哥”无奈地坐下,假装生气地拍了拍花猫的头,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面包扔到院子里,看着花猫冲进院子,说:今天提前回来了,有好事啊!郑丽娟看着“鬼哥”,笑着半开玩笑地说:我儿媳妇今天要来吗? 不是——再猜——姨!“鬼哥”说着,就打开袋子,递给郑丽娟。郑丽娟合不拢嘴地笑着,桃酥渣子不时地从高兴的嘴角散落下来,伸手边接着边说:那就是——张雪梅——今天要来了? 姨——怎么老是猜这些呢,那么着急想要个儿媳妇吗?“鬼哥”难为情,叹了口气,有些郁闷地说道。郑丽娟看着“鬼哥”生气地样子,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贵贤回来了,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刘建设边喊边走进门,看着娘俩坐在屋子里,满脸笑意,扫视了一眼茶几一大堆东西,边找东西边纳闷地问道:这是谁有来了——这么丰盛的,我看厨房里还有一大堆菜和肉? 你儿媳妇今天要来啊——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郑丽娟笑呵呵地朝刘建设喊道。“鬼哥”起身,边朝刘建设方向走边说:姨——怎么又这么说呢!走到刘建设身后,说:爸——忙完没——找什么东西呢,我帮你找! 找到了!刘建设手里拿出个生锈的凿子说道,看着一脸正经地“鬼哥”,接着说:还真是儿媳妇要来啊!边说赶紧放下东西,边拍着身上的木屑和灰尘。“鬼哥”伸手拉着刘建设坐下,自己坐在郑丽娟和刘建设之间,一本正经地,不好意思地说道:爸——姨——我也不知道买点什么好,酒是我爸的,糕点是我姨的,这个书包是给孙泽浩的,厨房里的菜和肉也是我买的—— 刘建设没等“鬼哥”说完,疑惑地问道:贵贤,你这是怎么了,要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吗?郑丽娟也附和道:不管什么事,有我和你爸呢? “鬼哥”看着两人疑神疑鬼地表情和眼神,憋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存折,放在茶几上,郑重地说:姨——爸——这是我挣得,我姨先给我保存着,如果我爸或者家里要用,你们就随便用! 郑丽娟半信半疑地拿过存折,打开看了一下余额,“啊”地喊了一声,说道:这么多——刘建设站起身夺过来,看了下,若有所思地看着“鬼哥”,说道:是不少啊!就是你在书店挣得? “鬼哥“兴奋地朝两人使劲点着头,刘建设又看了眼存折,朝他竖起大拇指,看着郑丽娟说:收好,他姨,替你儿子收好——你儿子一个月顶我三个月甚至半年起早贪黑挣得! “鬼哥“沾沾自喜地靠在椅背上,说:爸——老子英雄儿好汉吗!郑丽娟站起身拍了下他肩膀,拿着存折走进卧室。刘建设看了下酒瓶,喜形于色地呵呵呵地笑了,转身拿着凿子出门了,”鬼哥“大喊道:爸,等会回来早点,我陪你喝点! 好的!刘建设大声答道。“鬼哥“听见他的脚步声进了巷子,又扯着嗓子大声喊道:那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瓶啤酒吧!就听见巷子里闷闷地回答道:好——。 郑丽娟从卧室出来,生气地看着他,说:什么时候还开始喝酒了?“鬼哥“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就一点点啤酒,陪我爸喝点,可以吧!郑丽娟笑着说:少喝点啊,特别是在外面更要少喝点! 郑丽娟就朝厨房走,“鬼哥“也跟着进了厨房,说:姨——我给你帮忙! 第三十八章 接迎国强 傍晚时分郑丽娟坐了一桌拿手菜,比过年的年夜饭还丰盛。刘建设刚和”鬼哥“兴致勃勃,兴高采烈地喝了口酒,刘春燕一家三口就进了院子。孙泽浩下得车来,一头就扎进”鬼哥“怀里,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垂涎三尺,眼巴巴地看着他,”鬼哥“递给他一个勺子,整个身子便爬在桌子上囫囵吞枣地吃起来。 刘春燕看着三人的架势,半开玩笑地说:你们这是发财了,还是今天吃完就不过了,准备散伙呀?刘建设看着小俩口,没好气地呛着说道:你们这——是不是闻着味来得,我们都不敢吃顿好的! 说完,刘春燕就哈哈哈地笑起来,郑丽娟也笑着指了指屋子,示意孙军庆去拿凳子,自己去厨房拿出碗筷。两人坐下后,刘春燕看了眼满脸污渍的孙泽浩说:浩浩,你慢点吃,都吃到脸上了!一家人看着孙泽浩,满脸沾着五颜六色的菜渣,惹得大家哈哈哈大笑起来。 “鬼哥“拿起杯子要给孙军庆倒酒,刘春燕夺过杯子说道:别喝了,等会还要骑车呢!”鬼哥“怏怏地给孙军庆倒了杯水放在面前,给自己杯子里斟满。 哎吆——鬼哥,还喝上了,是不是找媳妇了,这阵势!“鬼哥“”哎“地长叹一声,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给他们解释了一遍。孙军庆听完,放下筷子,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唤大家一块祝贺”鬼哥“,孙泽浩也晃晃悠悠地端起空杯子,嘴里豆豆囔囔地说道:干杯——干杯——一家人又被逗得大笑起来—— 上弦月已经挂上屋顶,眯缝着眼看着满院的欢声笑语;院子里的灯也亮了,昏黄的颜色渲染着惬意的时光。酒足饭饱后,刘春燕帮忙收拾碗筷,孙军庆高兴地笑着说:还有个好事——我今天把驾照拿到手了!“鬼哥“坐正说道:刚才都不说,一块祝贺下! 刘建设打了个哈欠,说:还喝上瘾了——好事——都是好事——孙军庆和“鬼哥“、刘建设三人把孙泽浩围在中间,三人此起彼伏地打着哈欠。等厨房一切收拾归置完工,孙泽浩已经靠着”鬼哥“开始打盹,刘春燕抱起他,三人就趁着月色走出巷子。 “鬼哥“也借着酒意,爬上床,稀里糊涂,呼呼睡去。 ”当——当——当——当——当——当——“ 急促地闹铃声响起,混沌的“鬼哥“清晨的一股凉风激活,不由得一激灵,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缓过神来。赶紧穿衣下床,洗漱完毕,才听见刘建设和郑丽娟朦朦胧胧的低语声。 “鬼哥“走到他们卧房门口,喊了声:姨——爸——你们起来了——我出发了啊!郑丽娟就披衣下床,喊着:我给你做点饭吃了再出发吧!”鬼哥“看了站在门口,看了眼蓬头垢面,睡意惺忪的郑丽娟,说:不了——姨,你再休息会吧,才7点多点,还早呢! 就听见刘建设鼾声鼾气地喊道:贵贤,那你就在路上吃点,路程还远着呢,注意安全!“鬼哥“笑着喊道:知道了——郑丽娟看着”鬼哥“,把额前的头发往鬓角理了理,说:水杯带上啊,别着急! “鬼哥“闭上门,推出自行车,看了下轮胎的气压,卧室里的电话铃声响起来。跨上车正准备出院子,郑丽娟就喊道:鬼哥——鬼哥——电话——电话——”鬼哥“纳闷地把自行车靠在墙上,跑回屋子,疑惑地看着郑丽娟,她正诡异地笑着。”鬼哥“拿起听筒,”喂“了一声,就听见一阵急促而喘息的声音,说道:你还没出发——太好了——刚好——我赶上了—— 张雪梅——你在哪儿?“鬼哥“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这个熟悉而陌生地声音,激动地喊道。就听听筒里”咯咯咯“地笑了,说:我在镇上街口的商店里,用人家的电话,我在这等你!放下电话,”鬼哥“正在思考交通工具问题,刘建设笑着说:去吧——去加工坊把三轮车骑着吧——你俩换着骑,也不累!“鬼哥”高兴地点着头,刘建设已经穿好衣服,走出门,“鬼哥”把自行车停进院子,尾随着他进了供销社后院。用抹布把车子擦拭干净,轻快地蹬着直奔街口。 张雪梅已经站在粉清江大桥上,扶着栏杆,迎着东方露出额头的太阳,旖旎的身影在微风里飘洒,晴明的空气里,便有了一种玉兰馥郁的芳香,顺着风向四下里撩拨——“鬼哥”悄悄地把车停在她身后,尽情地嗅着芬芳,看着倩影在晨光里绽放。 是江面上跳起的鱼儿,惊扰了瞬间的芳香。倏忽间转身,激动地眼神盯着身后的“鬼哥”,定格在旭日的笼罩里——赶工村人的问话把两人拽入开始欢腾地早上,迟疑几分钟后,“鬼哥”把提前准备好的干净木板支在车厢上,扶着张雪梅坐上去,迎着冉冉上升的太阳,一路欢歌,一路芬芳,一路向东走去。 将近两个半钟头的车程,按照强叔给他的地址,东打听西探问,来到铁门高墙外,如同铁壳一样地高墙,任疯长的杨树,也阻挡不住它的严肃与冷峻,让人不由得有些惶恐不安,忐忑难宁。“鬼哥”把车停在树荫下,和张雪梅两人坐在车厢上,大气都不敢出,不可高声语地巴望着黑色而肃穆的铁门。“鬼哥”时不时转过头,面面相觑,他故作轻松地微笑着,看看张雪梅,她也微微一笑,两人无语安坐。 约莫等了快一个多钟头,小门缓缓地打开了,仅容一人出入的门洞踱出一个身影,跨出门,转身向门内人深鞠一躬,一只手从门洞里伸出来,门外人忙放下手里的破布包,上前躬腰双手握住那只手,笑容可掬,满脸谦恭地说着什么。 两人看着门口的响动,相视一笑,“鬼哥”轻声说:一个出来了,那就有第二个,快了!张雪梅“嗯”了一声,点着头。小门关上了,再无动静。门外的人拎着布包,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直直地杵在阳光里,彷佛是要让太阳把那身体晒透,晒出火光,晒成灰烬。 门外人低头看了看空无的四周,瞥见“鬼哥”和张雪梅,摇摇晃晃地朝他俩走来。张雪梅不由得紧张起来,朝“鬼哥”小声低语道:他怎么走过来了?“鬼哥”看着颤巍巍地张雪梅,笑了下,故作镇静地说道:没事,别担心,有我在呢! 说完,张雪梅就往“鬼哥“身后靠了靠,轻轻地抓着他的胳膊。等那人走入树荫里,”鬼哥“定睛审视了一会,声音颤抖着,迟疑地喊道:强哥——是你吗?听到喊声,那人也突然止步,从亮光里走入树荫让他的眼睛出现短暂的失明,他揉了揉眼睛,激动地喊道:鬼哥——鬼哥—— 边喊边跑过来,张雪梅愣愣地站在车厢里,半信半疑地看着那人,等再走进上下打量了几遍,从车上跳下来,跑到两人跟前。“鬼哥“双眼含泪地看着张国强,张国强也眼泛泪光地看着”鬼哥“,两人之间相隔着布包,四目相对,竟无语凝噎。 张雪梅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国强,故意开玩笑道:强哥,苗条了,比鬼哥看着都精神,都潇洒!说完,两人才不好意思地转身抹了抹眼睛,相互拍了拍肩膀。“鬼哥“欣慰地笑着说:走,上车,人力敞篷车——够档次把,强哥! 张国强看了看三轮车,哈哈哈地笑了,说:兄弟,你来了,走来都高兴——你和弟妹上车,我来驾驶!“鬼哥“刚想拒绝,张雪梅就生气地喊道:强哥,我不是你弟妹,你别胡说!! 说着话,张国强就把布包扔进车厢,已经跨上车座,边看着两人坐上车,边意味深长地说道:迟早都是,不着急——张雪梅就狠狠地在张国强背上砸了一拳,张国强转头瞥了一眼高墙,说道:走了,二位客官! 张国强缓缓地蹬着,骑上宽阔的大道,顶着璀璨的阳光,一路向西奔去。 第三十九章 酒足饭饱 一路上,“鬼哥“企图要换张国强来”驾驶“,意气风发,生气盎然的他彷佛有使不完的劲,一口气骑到粉清江大桥。强叔强婶,郑丽娟和刘建设,站在桥头的树荫里,看见三人过来,强叔挥手停车。张国强稳稳地把车停在他们面前,看着强叔强婶,难以抑制的泪水就从眼里流出来。刘建设走过去拍着肩膀说:国强,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说完便把一挂鞭炮放在空地上,劈里啪啦地响彻天地。 强婶笑着说:儿子,把你身上的旧衣服换了,给你换上新的,破旧立新!“鬼哥“兴致突起,笑嘻嘻地说:洗个澡再换吧!张国强已经明白了”鬼哥“的意思,拿着新衣服,两人就走向岸边,脱掉衣服,”库嗵——库嗵——“就跳进粉清江,”海阔凭鱼跃“地泅渡粉清江,四个大人看着这架势,高兴地笑了,沿着尺水河河堤走回家去。张雪梅坐在岸边的草地上,吹着微风,兴致盎然地看着两人在江水里翻腾,使暗流涌动江水也蛰伏。一圈回来,两人顶着太阳躺在岸边的草地上,”鬼哥“用手遮着眼睛,问道:强哥,下来怎么安排?张国强长吁了口气,焦虑地说道:还没想好呢,也不知道下来该怎么办! “鬼哥“灵机一动,坐起来,说道:我给你说个事,看你感兴趣不?张国强转过头看着”鬼哥“,”鬼哥“就把书店的事和自己的辉煌战绩给他说了一遍。张国强听完,略有郁闷地说道:你这事我恐怕做不来,我连初中都没上完,那些资料好,那些不好,我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啊! “鬼哥“看着他,略有生气地说:那你准备怎么办,也老大不小了!张国强无奈地说道:实在不行,最差的办法就还是去卖肉!”鬼哥“叹了口气,说:也好,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鬼哥——强哥——你俩是不是把我都忘了?张雪梅有些生气地朝他俩喊道,“鬼哥“赶紧站起身,摸了摸身上已经晒干的裤头,不好意思地大声喊道:来了——来了——张国强也随声附和道:来了——弟妹——两人扯过衣服穿好。”鬼哥“又顺带攀折了几根柳条,边走边编制了个柳条花环,看见张雪梅,轻轻放在她头上,伸手拉起她,坐着”人力敞篷车“调转车头前往街口的理发店,理完发在尺水河河堤上颠簸而行。 下了石桥,张雪梅看着张国强要左拐,赶紧喊住他:强哥——强哥——叔和婶让咱们都去鬼哥家——他们都在那儿!张国掉转车头,在村人的众目睽睽、评头论足下,嘘寒问暖、关怀有加里,三轮车晃晃悠悠地就进了院子。 强叔蹲在木工棚的一堆木料上,“吧嗒”着烟卷,刘建设爬在台案上,看着摊开的图纸,边看边和强叔兴致盎然地说着话;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响动声,风箱“劈里啪啦”地拍打声,强婶和郑丽娟欢快的说话声——强叔看见三轮车进院子,站起来,俯身揉着发麻的小腿,迎上去看着停稳车;刘建设看着三人下车,瞥了一眼图纸,也走上来,说道:贵贤,带雪梅和国强休息会,你去把桌子、凳子、椅子搬出来——还没等刘建设说完,强叔就说道:国强,你也去!转身朝刘建设笑着说道:他叔,今天没有外人,让咱儿媳妇歇着,他弟兄俩搬去! 刘建设呵呵呵地笑了,说:他叔,不敢开这玩笑,把雪梅说不高兴了!张雪梅听见两人的对话,也半开玩笑地,大方地说道:俩叔——开玩笑可以,别当真就行了!惹得强叔和刘建设“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院子里桌椅板凳,一应摆放妥当,珍馐美馔,美酒佳肴也全部上桌。刘建设刚想端起酒杯想举杯共贺,郑丽娟看着“鬼哥“和张国强饥肠辘辘,垂涎三尺,跃跃欲试地样子,笑着看着刘建设说道:你老哥俩先喝着,让三个孩子先吃饭,从早上到现在,还高兴地连一口饭都没吃呢! 刘建设笑着,极力赞同地点着头,强叔端起酒杯和刘建设碰杯喝了一盅。“鬼哥“和张国强一句话也顾不上说,狼吞虎咽地吃了两碗饭,张雪梅也细嚼慢咽地吃了一碗,强叔看着张国强吃罢一轮,说道:国强,来吧,给你叔和婶,先磕个头!说完,张国强就”噗通“一声地跪在地上,朝刘建设和郑丽娟各磕一个,顿时让两人手足无措,无法应接,慌乱地起身赶紧扶起张国强。 刘建设有些生气,埋怨地说道:他强叔,你这是干什么,还行此大礼,我们俩哪能受得起?强婶笑着说:受得起——受得起——这些年要不是你们两口子,我死的心都有了! 郑丽娟拍着强婶说:说的什么话,国强这不是好好地回来,往前看,慢慢会好起来的!刘建设也附和道:就是,他强婶,国强回来了,天就开了,以后就天天都是好日子! 强叔笑着说道:国强,和你兄弟喝个吧,你不在,他把我和你妈,可当亲爹亲娘照看着呢,比你姐都上心!说得“鬼哥“不好意思,只是傻傻地笑着,两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郑丽娟看着两人喝完,赶紧喊道:都别停下啊,动筷——动筷——赶紧吃,今天不准剩下啊,全部吃完啊!雪梅,快吃啊—— “鬼哥“半开玩笑地说:就是——吃不完兜着走啊,袋子都准备好了!惹得一桌人哈哈哈地笑起来,又是一轮作罢,佳肴既尽,酒意正酣。 “鬼哥“看着张雪梅,笑着说:雪梅,今天怎么还矜持,来喝一杯!说着就举起酒杯,擎在她面前,郑丽娟用眼睛剜了眼”鬼哥“,和蔼地看着张雪梅,说道:想喝就喝,别听他的!张雪梅若如阳光里的玉兰,羞红的花瓣,拉起焕新的枝头,半遮半掩地端起酒杯,张国强就坏笑着喊道:喝个交杯酒吧,弟妹!张雪梅生气地放下酒杯,”鬼哥“胳膊稍微收了收,看着她说道:快喝,我都快端不住杯子了! 张雪梅重新拿起酒杯,红着花蕊,滴入甘霖,郑丽娟在旁边赶紧喊道:雪梅——快吃点菜!张雪梅笑着看了看郑丽娟,拿起筷子吃了口菜,看着对面正在定睛注视着自己的“鬼哥“,微微绽开花蕾,馥郁的芬芳在两人间回荡——。 刘建设举起酒杯,推向张国强面前,问道:国强,那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有什么想法?张国强双手捧起酒杯,和他微微一捧,一杯酒鱼贯而入后说道:叔,我还没想好,找个正事好好挣两年钱,把老房子翻新一下,赶紧找个媳妇,趁我爸妈还能给我带孩子—— 强婶强叔听完,眼里泛着泪光,低头抹着眼泪。“鬼哥“突然高兴地站起来,满脸笑意,自我认同地频频点头,诡秘地看着大家,说道:强哥,我想到你接下来干什么了!众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有些手舞足蹈地”鬼哥“。 第四十章 国强拜师 原本的树荫已在太阳的静默地移动里,阳光普照,一众人等,收拾碗盘,抬挪桌椅,换到檐下的阴凉处,张雪梅帮忙把一片狼藉的树下打扫干净,又帮忙收拾完桌子上的光盘空碗,和郑丽娟、强婶在厨房洗刷完毕。 看看时间,依依不舍地挽着郑丽娟胳膊说:姨,我该回去了,要不等会赶不上车!郑丽娟也不舍地看着她,说:今天还没有忙得和你好好说话呢——你这就要走了? 张雪梅咯咯咯地笑了,说:娟姨,下次吧,我还得回去收拾下,明天又得去省城接着找工作!郑丽娟看着张雪梅,帮忙把她额前的头发挂在耳后,说:那好吧——来日方长!说完就朝还在边“卖关子“边推杯换盏的”鬼哥“喊道:鬼哥,雪梅要回去了,你去送送吧! 啊——“鬼哥“略表遗憾地喊道,怏怏地说:还早呢吧——雪梅——张国强、强叔和强婶也应声附和道:就是吗——还早着呢——着什么急呢? 张雪梅敛着笑容,说道:我早上回来放下包就直接下来了,还没见我妈呢?“鬼哥“看着意志坚定地张雪梅,有些失落地低着头,起身推出自行车,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回头朝张国强和强叔、强婶喊道:叔——婶——强哥,你们都先别回去呢,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咱们商量下再回去啊——三人看了眼”鬼哥“,以表赞成。 “鬼哥“和张雪梅两人,走进浓荫的巷子里,惬意的凉风飘洒而过。走过石桥,”鬼哥“跨上车,示意张雪梅坐上后座。张雪梅生气地说道:那你先骑走吧! “鬼哥“纳闷地转头看着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刚才不是着急要走,这会又不着急了,说道:你不是着急要走吗?张雪梅气得瞪眼看着她,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鬼哥“跨下车,抹着后脑勺,无辜地看着她;张雪梅叹了口气,无奈地朝前走去,快步走到前面,”鬼哥“推着自行车赶紧追上。张雪梅回头看他追来,笑着说道:你打工了? “鬼哥“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听君一席话吗,这不是你给我的建议吗?张雪梅咯咯咯地笑了,看了眼”鬼哥“,低头不语,两人默默朝前走着。西斜的太阳,左岸的杨树柳树,拉长的阴影在忽明忽暗的右岸上伸展折臂膀—— “鬼哥“吞吞吐吐地问道:雪梅,你工作找得——找得——怎么样了?张雪梅神情沮丧,有些郁闷地说:跑了好几场招聘会,有几家都还是在等通知! “鬼哥“叹了口气,试着说道:非要待在省城吗——你外爷不是也正在给你在市里找吗?张雪梅若有所思,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不是也要去省城了吗——我外爷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人走茶凉,哪能那么容易! “鬼哥“呵呵呵地高兴地笑了,瞪着眼睛反驳道:不想回来就说不想回来,还以我为理由!张雪梅止步,也瞪眼看着”鬼哥“,没好气地说:走吧——上车—— “鬼哥“愣了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跨上车;张雪梅小心翼翼地,拽着”鬼哥“衣服跳上车,颠簸的小径,让她不得不紧紧攀住”鬼哥“的肩膀;”鬼哥“尽量缓行,绕过坑洼,张雪梅放下手,头靠在他背上。暖暖的、热热的温度从脊柱窜上头顶,不一会”鬼哥“额头就开始冒汗;微风吹起飘逸的长发,撩拨着”鬼哥“裸露在外的肌肤,酥痒的感觉深入心底—— 骑上粉清江大桥,两人彼此无语,安静地等着公交车;张雪梅坐在靠窗的位置,笑意盈盈地看着“鬼哥“,缓缓离去——”鬼哥“看着若隐若现的车影,些许兴奋,些许伤感地骑上车往回走,一股浅淡的玉兰芬芳从背脊向鼻腔里倾注,让他有种微醺的醉意—— 迷迷醉醉地回到院子,桌子已收拾干净,摆着刘建设的大茶缸和一盒烟卷,吹着丝缕的微风,时有时无,时断时续地聊着家常。看见“鬼哥“回来,郑丽娟故意埋怨地,笑着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 “鬼哥“边停车,边说:长吗——我感觉没多长时间啊!大家就都笑了,郑丽娟说:太阳都让你送落山了——那是你感觉时间短吧!“鬼哥”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无奈地叹了口气,过来坐下。大家都静默着看着“鬼哥”,他抱起大茶缸喝了一气,愣了一会,才想起送张雪梅前说的话。 “鬼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强哥可以去我爸的家具加工坊!说完转过头看着刘建设,问道:可以吗,爸?刘建设笑着说:当然可以,我那正缺人,就是现在的年轻人都想出去挣大钱,看不上在我死守着,木匠恐怕以后要后继无人了——不知道国强是什么意思! 张国强看了看强叔,不好意思地说:叔,我行吗,笨手笨脚的!刘建设笑着说:国强,不要那么说自己,我现在就剩那一个徒弟,连学都没上过,主要是要你能待得住,踏实学,别人教不会,我已经要把你教会,钱挣得也不多,但相对稳定,虽然没有你去外面挣得多,但花销也少! “鬼哥”也高兴地说道:我的想法是这样,第一,只要我爸同意收你为徒,木匠的手艺你可以慢慢学,这也是一天两天就学会的;第二,逢集的时候叔的肉摊你也可以帮忙照管;第三家具坊的对外业务一直靠我爸一人,基本没有展开,你来了可以开展业务,跑跑定单。这样子的话,你的收入不比跑南方、进省城打工的那些人的收入低! 刘建设看了看“鬼哥”,愁容舒展,开心地笑起来,说:贵贤说得很对,咱们都是自己人,我把国强也没当外人,和贵贤同等待遇;目前是轻型家具在市面是比较吃香,纯手工的手艺现在看着不值钱,但往后看实木家具、纯手工制作会迎合大家的需要,技多不压身! 强叔、强婶不住地点着头,“鬼哥”兴致突起,看着刘建设接着说道:爸,你不用担心,以后的房屋装修也离不开木工啊,你可以带着强哥去南方多看看,多学学;不要局限于做家具,还可以做一些房屋的装饰装修,是不? 刘建设朝“鬼哥”竖起大拇指,看着强叔、强婶和张国强,语重心长地说道:他叔、他婶,国强,看你们怎么考虑,我这你随时可以来!“鬼哥”就笑着看着张国强,半开玩笑地说:张副厂长,明天就去吧! 张国强站起身,看了下强叔、强婶,跪向刘建设,行完拜师礼,发懵地刘建设赶紧扶起张国强,不好意思地说:国强,你最应该给你父母行此大礼,我这那承受得起!强叔扔掉烟头,说:他叔,就这,我都没嫌麻烦你!强婶走过来,握着刘建设的手感激涕零地说:他叔,受得起,以后你就好好管教,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郑丽娟站起来,走过来,说道:他婶,国强好好的,不用打,不用骂,有这三年,也就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跟着他叔好好学,好好干,咱自己孩子咱也放心! 正说着,卧室里的电话铃声响起,“鬼哥”赶紧跑进去,拿起听筒:喂——。 喂——鬼哥,我是张雪梅,我到家了!听到张雪梅的声音,“鬼哥”有些兴奋,惊喜地笑着说道:雪梅——你——还没等“鬼哥”说完,就听见张老师在旁边说道:说正事——说正事—— 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后,张老师在电话里说道:鬼哥,高考成绩可以打电话查询了,赶紧查查啊!未等“鬼哥”回答,“嘟嘟嘟”地声音就响起来,电话就挂断了。 第四十一章 成绩揭晓 “鬼哥”接完电话走出来,院子里仅剩刘建设和郑丽娟两人,靠在椅背上,拉长身体,慵懒地吹着凉风,刘建设看见“鬼哥”说:谁的电话,找我还是找你?郑丽娟也转头看着他,“鬼哥”笑着说道:找我——张老师说高考成绩出来了,可以电话查询了! 两人顿时坐起来,纳闷地看着“鬼哥”,郑丽娟说:那怎么还不去查去?“鬼哥”笑了笑,故作轻快地说道:着什么急呢,查不查都一样!郑丽娟就站起身举起手,虚情假意地要去打“鬼哥”,只是在他背上拍了拍,说道:是不着急,查一下就踏实了——快去! “鬼哥”不情不愿地走进屋子,找出准考证,拿着纸币,走向卧室,拨通了高考查询电话,按照提示音输入准考证号,电话里说道:考生刘贵贤,总分638,语文98分,英语140分,数学138分,政治130分,历史132分,重听请按1!“鬼哥”按下“1”键,核对了一下自己记录——确认无误——挂上电话,审视了一下,意料之中的总分,意料之外的语文成绩,“鬼哥”拿着成绩单来到院子里,坦然地递给郑丽娟。 郑丽娟眯缝着眼睛,看了第一遍,抬头高兴地看着“鬼哥”和刘建设;再看第二遍的时候,语气略有些沉重地说:鬼哥,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啊——如果你今年未被省师范大学录取,你准备怎么办?话一出口,刘建设就立马转身看着她,疑惑地看着她,“鬼哥”看了眼惊诧地刘建设说道:爸,你先别一惊一乍,我姨说的是如果,我也知道这个成绩,刚好在临界点,现在就要看今年的分数线了,按去年的分数线来衡量,我就落榜了! 刘建设瞪大着眼睛,有些生气地说:这还不够我一惊一乍啊?郑丽娟微微笑了下,说道:建设,你先别着急——转头看着“鬼哥”说道:我们先按最差的打算来,因为你的志愿就只填了一个,不然有个万一还可以上个好二本——如果落榜,你是准备复读,还是放弃这条路? “鬼哥”低着头,有些懊恼地说道:我还没想好,让我想想再说!郑丽娟笑了笑,说:鬼哥,也不要灰心丧气——我当然是希望你去复读,但你的路要你自己走,我和你爸永远都支持你! 刘建设纳闷地,疑惑地拿过成绩单看了一眼,笑着说:我还以为很差呢,还可以啊,就是语文有点低了,贵贤,我认为你是那颗葱,无论是复读,还是步入社会,你都不会差的! “鬼哥”看着两人,笑了笑,说:爸——姨——放心吧,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头再来,条条大道通罗马,也并非只有这条路!郑丽娟和刘建设听完,两人不约而同地长吁口气,绽出轻快的笑容。 扁舟似的月牙,荡漾在半空里,波动起层层涟漪,在心湖里氤氲开来;微风划过树叶,“哗啦哗啦”地响起,让这骚动一天的院子陷入沉默;三人无语,斜倚在椅子上,任风月扫过脸颊,留下模糊的印迹。 待到夏凉的邻人,凌乱的脚步,穿过巷子,刘建设躺在椅子上,已经发出微微的鼾声,“鬼哥”和郑丽娟相视一笑,两人起身收拾桌椅,郑丽娟拍了拍刘建设,低声说道:建设,醒来了,回家睡吧! 刘建设惊醒,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睡着了吗?说完,自己拿着椅子茶缸回到屋子,进卧室的时候,止步说道:贵贤,你明天还去书店吗? 正在插门栓的“鬼哥”看着刘建设,说:去啊——肯定去啊——刘建设“哦”了一声,打折哈欠说道:国强——国强——说——他明天和你一块去! 啊——他不是明天去你吗,又变卦了!“鬼哥”有些纳闷地问道。 郑丽娟洗完手,笑着说:没有——国强说想和你去学习学习,另外还想配备点行头,后天正式去加工坊报道!“鬼哥”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跟我有什么好学的,书店的活,他又干不了! 你怎么还小看人呢!郑丽娟半开玩笑地说,“鬼哥”笑了笑,说:不是小看,是他自己说他干不了的!“鬼哥”说完,皱起眉头,想起一事,磨磨蹭蹭地走到郑丽娟跟前,看着郑丽娟,吞吞吐吐地说道:姨——能不能——把我给你的——给你的—— 鬼哥——存折——是不——没等“鬼哥”说完,郑丽娟就斩钉截铁地说道。“鬼哥”红着脸,低着头,手扶在郑丽娟肩上,郑丽娟故意说道:建设,看看,存折放我这还没暖热呢,又要拿走! 刘建设听出郑丽娟言语里的伎俩,也附和道:就是,还说让咱们用呢,指望不上了!气得“鬼哥”喊道:姨——爸——好吧,那就放你们那吧! 郑丽娟和刘建设两人听完,就哈哈哈地笑了,郑丽娟走进卧室,拿出存折递给“鬼哥”,说道:知道你的想法,和你开玩笑呢!“鬼哥”就呵呵呵地笑了,说道:我是借,先借给他5000元,他现在手头肯定不宽裕! 刘建设躺在床上喊道:什么借不借的,都是兄弟,贵贤,做得对,我支持你!郑丽娟拍了拍“鬼哥”肩膀,说道:仗义疏财啊!“鬼哥”“嘿嘿嘿”地笑了,走向自己卧室,快到门口的时候,喊道:姨,我明天用完,回来再给你,还是放你那儿! 郑丽娟和蔼地笑了笑,说:好的,快去睡吧!“鬼哥”走进卧室,躺在床上,看着皎洁的月色,悠悠的凉风从窗子里倾斜而进。夜很静,偶尔听见树丫上鸟的啁啾,远处狗的犬吠。北边卧室细细碎碎的低语声,时断时续,模模糊糊中能听到两人大概的话题,郑丽娟唉声叹气地问道:建设哥,贵贤高考成绩的事你怎么考虑?? 你别担心,娟娟,顺其自然吧!刘建设长吁口气,说道。床板吱呀吱呀响了两声,郑丽娟似乎翻身说道:好吧,录取分数线还没出来呢,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睡吧,儿孙自有儿孙的福——再说,这种事情我们也难以扭转乾坤!刘建设打着哈欠说道,郑丽娟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咳了两声。不大一会,刘建设的鼾声就此起彼伏开来,和着郑丽娟唉声叹气地声音,在空间里游荡,在“鬼哥”耳廓里回环,在夜梦里穿梭—— 第四十二章 愁绪难抑 一夜辗转反侧的郑丽娟,凌晨时分在难以抗衡地浓浓睡意里,呼呼而睡;早起的刘建设不忍叨扰,小心翼翼地,悄悄地穿好衣服。门闩还插着,惊讶地走到“鬼哥”卧室,床上鼾声隆隆,让他不由得摇摇头,露出浅浅的笑意。轻轻拉开房门,早早去了加工坊。 巷子里出门赶工的邻人,凌乱的脚步已经风平浪静;早起闹铃似的鸟叫声,也已销声匿迹;远近各异的风箱声,已经噎噎咽咽;袅袅炊烟,已在旭日里魂飞魄散—— 张国强早早起来,骑着翻修一新的28式加重自行车,路过加工坊先去找刘建设。刘建设带着他参观了一圈,和唯一的师兄也彼此寒暄,相认一番,便先行告辞。站在石桥上,看着翻飞的鸟雀,河堤上来回追逐奔跑的野狗,闲散而惬意吮食晨露浸润的嫩草的山羊,一身的舒展与自由,满腔的新鲜与清爽——记忆中晨跑的“鬼哥”肯定会在河堤出现,但一切惘然,都是自以为是与难以置信。 晃悠进巷子,进了院子,一切还在“鬼哥”的稀有的“晚起”中,和沉沉的睡梦中——太阳已经照在院子里,张国强爬在窗子上,隔着窗纱隐约可见床上的身影,喊道:鬼哥——鬼哥—— 张国强看见床上的身影轻轻蠕动了下,接着又喊:鬼哥——鬼哥——你现在都不跑步了吗?说完,“鬼哥”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着窗外,阳光里硕大的黑色身影,愣了一会,“噔”地坐起来,突然清醒过来,惊慌地说道:强哥——几点了——是不是晚了? 边说边转头去看闹钟,不由得“啊”了一声——赶紧扯过衣服,穿衣下地。打开门,不好意思地看着张国强,有些生闷气地说:怎么回事——都这个时候了?趁洗漱的时候,张国强纳闷地问道:你现在都不晨跑了吗? “鬼哥”把埋在脸盆里的头探出来,脸上挂着水珠,羞愧地说:跑啊——一直跑啊——今早无缘无故地起早了!正说着话,郑丽娟走出门来,嘴角留着明显的口水印迹,木纳地看着两人,一夜之间言语更加模糊,朝两人面无表情地说了什么,“鬼哥”压根没听清,纳闷地“嗯——“了一声,就蓬头垢面地往巷子里走。 “鬼哥“洗漱完毕,推出自行车,正准备出发,郑丽娟又笑着回来了,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鬼哥“问道:姨——你怎么了——要去哪儿?郑丽娟看了他一眼,仍然没理她,只是自言自语道:做饭——做饭——”鬼哥“又朝她说了句:姨——太晚了——我不吃了——你给你们俩做饭吧! 郑丽娟还是对他的话语未有任何反应,“鬼哥“跨在自行车上,看着她慢慢走进厨房,张国强也纳闷地问道:鬼哥——婶这是怎么了?”鬼哥“皱着眉,惊诧地看着他,说:可能昨天晚上睡得晚,还没睡醒,迷糊着呢——没事,咱们赶紧走吧! “鬼哥“边说边竖起耳朵听了听厨房里的动静,回头看了看,蹬了一下脚踏,两人就从巷子里消失了。随着太阳地冉冉升高,温度也在缓缓上升,脊背上已经开始晒得像针扎一样。等到书店,老板也惊讶地看着他,”鬼哥“惭愧地说道:老板——不好意思,来晚了! 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刚才市中的张老师打电话找你,还有上湾镇中学有个赵老师说让你下午去找他!老板看着电话旁的记事本,逐一告诉“鬼哥“。听完还未来得及向老板介绍张国强,两人稍事歇息,在背包里装上两套样书,拿了两份协议和收据本就出门了。刚走到门口,老板喊了一声,扔个他俩一人一瓶水,”鬼哥“笑了笑,掉转车头往市中走。 张国强和他走到主街,主动说道:鬼哥,你去找张老师,我就不用和你一块去了吧!“鬼哥“思考了一会,说道:也行,咱俩这样安排,我先去市中,中午1点咱俩在这儿碰面!张国强高兴地笑着说:可以——只要不见老师就行! 那行,强哥,你先别着急走,等我一会!说完,“鬼哥“跨上车,闪躲着冲出市中路。张国强把车挪到树荫下,蹲在道沿上,接受着行人异样眼光的打量。一根烟功夫,”鬼哥“就风驰电掣地冲回来,车子”咯吱“一声停在他面前。张国强站起来,走到他跟前,”鬼哥“机警地看着四周,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交给张国强,说道:你先拿着,如果不够用,你再说! 听完,张国强已经猜到纸袋里的内容,还未等他拒绝,“鬼哥“已经将纸袋塞进他的怀里,掉转车头直奔市中。他站在门口轻轻唤了两声”张老师——“帘子随声掀起,张老师看见“鬼哥”,高兴地让他进屋。 “鬼哥”扫视了一圈,仅张老师一人。张老师坐在窗前的桌旁,手上还忙着写着什么,伏案说道:鬼哥,随便坐,我马上好!“鬼哥”轻轻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张老师边收拾桌案上的书本,边问道:成绩查了吗,怎么样? “鬼哥”平静地回答道:查了,638分!张老师兴奋地看着他,说道:还可以呀,怎么感觉你不兴奋,不激动呢? 是还可以,但要参考去年的一本录取分数线,我就算落榜了!“鬼哥”看着张老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张老师看出了“鬼哥”眼里的焦虑,心平气和地说道:今年是扩招第一年,分数线肯定要比去年的低,所以你不用担心! “鬼哥”笑了笑,略略轻松地说道:但愿如此吧,感觉我姨好像昨晚愁的一夜都没睡好张老师听完就“哈哈哈”地笑了,说道:应该的,你姨操心你也是正常的!好了——我就问下你这个,回去好好劝劝你姨! 说着拿着餐具往餐厅走去,“鬼哥”也跟着走出来,试探性地问道:张老师——雪梅又走了吗?张老师定睛看了他一会,笑着说道:去她外爷家了,从外爷家直接出发! 哦——“鬼哥”说完,跟着张老师走出宿舍区,张老师笑着说:要不跟我去回味一下餐厅的味道?“鬼哥”呵呵呵地笑着说:不用了,老师,下次我们一块吃饭,我请你,今天时间有点仓凑! 好的,等你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一定去!张老师边朝餐厅走去边回头给他说道。“鬼哥”喊道:一言为定,张老师! 说完看着张老师走去,低头看看手表,距离与张国强约定的时间还有40分钟,“鬼哥“决定先去书店呆着,以待张国强的到来。快到书店巷口的时候,不偏不倚地就碰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无名之火就立即窜上头顶—— “鬼哥“躲进巷口,静静地看着他走进后突然窜出来,吓得他不由得往后退。“鬼哥”两眼直直地看着他,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等着他解释。小军看着他,轻松地,挑衅性地笑着说道:怎么了——这是跟踪我还是监视我?还是专门在这等着我? “鬼哥”真想伸手再抽他一巴掌,强忍着怒火,冷冷地笑着问道:你这又逃课了?小军睁大眼睛,也生气地怼道:你不要不清楚情况,就诬陷人!“鬼哥”“哼哼”地冷笑了两声,依然冷眼看着他,小军翻着白眼瞪了一眼,无奈地解释道:今天我们模拟考试最后一天,早上考完放半天假!! “鬼哥”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便看见路上又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在市中路的店面里来回穿梭,游荡。看见此情景,“鬼哥”看着小军,不好意思地呵呵呵笑着,然后说道:那你这会准备干什么去? 小军没好气地,看着“鬼哥”说道:吃饭——还能干什么,这你也管吗?“鬼哥”看出小军着实有些生气,揽过他肩头,讪讪地笑着说:那好吧,就算兄弟给你赔礼道歉,等会一块吃饭!还在气头的小军,挣脱“鬼哥”的臂弯,说道:为什么啊——我还不愿意呢! 第四十三章 欲擒故纵 “鬼哥”笑着,半开玩笑地说道:气性还大得很——强哥回来了,我和他说的是1点在这碰面!小军听完,露出笑容,看了看手表,高兴地问道:真的吗——好吧,我和你一块在这等! 还早——要不和我一块先去书店?“鬼哥”笑着问道,小军便怏怏地跟着他进了书店。店里已经聚集了10来个学生在书柜前逗留。看见“鬼哥”进来,老板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刘贵贤,你可来的真是时候,我去吃饭,帮我照看下!“鬼哥”朝他摆了摆手,说道:老板,要不你中午和我们一块吃吧!老板边跑边朝他摆着手,“鬼哥”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小军恰巧碰见几个同学,就走过去和他们站在一块窃窃私语。 坐了会,拿起电话拨通号码,等了会,那头有人拿起听筒,“喂”了一声,“鬼哥”听出是刘建设,急忙问道:爸,我姨好着没,我早上走的时候看着——刘建设压低嗓音说道: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这会刚睡下,看睡起来怎么样,我先挂了!“鬼哥”放下电话,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也打起盹来。 直到张国强和小军把他摇醒,他才迷迷瞪瞪地醒过来,看着收拾一新,打扮入时,朴素大方地张国强,才彻底醒过来。站起来,和老板打了声招呼,三人就出了巷子,找了家饭店——久别重逢,一番推杯换盏,一顿推心置腹,声声兄弟情分,在杯盘狼藉中胀满肚子,胀满脑袋。 “鬼哥”看了看时间,说道:强哥,那你下午怎么安排,我得去趟上湾镇中学!小军就兴冲冲地喊道:强哥,下午你和一块,我带你去你表弟哪,看看录像,玩玩电脑!张国强看着兴致勃勃地小军,摇摇头说道:我还是和鬼哥去学习学习,你玩你的吧! “鬼哥”看着有些失望地小军,说道:你少玩会,我们等会回来了找你一趟,你不是说要帮强哥开拓业务吗,看你本事了!小军听完,趾高气昂地说道:放心吧——不就一个浩南,市中路扛把子,我还搞得定! 说完,“鬼哥”和张国强就出了市中路,一路向西,再朝南,越过江岸,在山势起伏的江北岸,依山面河形成了一个小镇,两人穿过街道,指导镇街尽头,便是上湾镇初级中学。钢管焊接而成的大门紧锁,透过“缝隙”,依稀可见对面的四层教学楼上,三个教室的门敞开着,有老师在讲台上激情昂扬地来回游走。 张国强一直站在“鬼哥”旁边,静若处子似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鬼哥”便朝门内右侧的小屋轻声喊着,一会里面便出来一个老者,机警地看着他俩。“鬼哥”趴在门框上,朝老者赶紧说明来意。 老汉听完,笑容就在他满是沟壑的脸上开始滚动,缓缓打开门,说:小伙子,赵主任已经打过招呼了,让你来了直接去四楼的办公室找他!“鬼哥”礼貌性地点点头,两人默默无声径直走上四楼。 办公室很安静,只能听到隐约的鼾声,“鬼哥”歪斜着身子,朝里探视了一眼,只瞥见一个人靠在椅背上酣睡。“鬼哥”看了看张国强,低声说道:睡着了——张国强也轻声问道:那怎么办? “鬼哥”愣了一会,硬着头皮在门上“砰——砰——砰——”敲了几下,鼾声随即消失了,但依然没有别的动静。“鬼哥”又伸手“砰——砰——”叩了两下,里面的人,慌里慌张地声音喊道:请进—— “鬼哥”活动了下脸颊,笑着走进门,满脸笑容地喊道:赵老师,你好,我是状元书店的—— 哦——小刘,来——来——坐——赵主任抢断话头,笑着说道,指着旁边的椅子,机警地看着身后的张国强。 两人刚坐下,赵主任说道:要喝水自己倒啊,我就不客气了!“鬼哥”笑着说:谢谢,赵老师,不用客气!说完就瞥见赵主任面前的杯子已经“干涸”,赶紧上前拿起热水瓶,帮忙倒满。转身边往座位上走,边朝张国强使出了个无奈的表情。 “鬼哥”落座后,主动说道:赵老师,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咱开门见山,直说吧!赵主任看着他,“哈哈哈”地笑着说:小刘,还是个急性子,直来直去的小伙子——好的,我们三个班,120套,加上老师的,合计就130套吧! “鬼哥”听完,纳闷地看着赵主任,说道:赵主任,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是要价格再低点,还是让我多送你几套?赵主任惊诧地看着“鬼哥”,说道:小刘啊,你确实爽快——行吧,那这位是—— 张国强笑了笑,想要说什么,“鬼哥”拍了下他胳膊,笑着说道:哦——自己人,赵老师,有什么你就直接说!赵主任笑着看着两人,说道:那就好——“鬼哥”再没说什么,等着赵主任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他心里已经略略感觉到赵主任的“贼心”,只是赵主任未曾表明,只是猜测。 赵主任起身,走到门口朝两边看了看,进来把椅子拉近他俩,唯唯诺诺地说道:数量就这么多,价格和赠送套数,你就按其他学校就可以,你也大热天,辛辛苦苦地跑来跑去地,也不容易——你看——你看——一套——一套——能给我抽成多少? “鬼哥”冷笑了一声,说道:是这样,赵老师,抽成没有,你要非要要,那我情愿不做这120套!赵主任没想到“鬼哥”会如此答复他,让他突然白净的脸色变成了酱紫色,顿时被“鬼哥”的话语说得不知所措。 还未等赵主任再说什么,“鬼哥”就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朝张国强说道:强哥,走,咱们回去吧!两人说着就直接往门口走,张国强看着“鬼哥”的表情,也不敢说话,只管跟着他往楼下走。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见楼上有人喊道:小刘——小刘——留步——留步——“鬼哥”用手掌挡着太阳,看向声音出处——赵主任就朝他挥着手,示意他上楼。“鬼哥”迟疑了一会,朝张国强说道:强哥,要不你在下面等我,我上去看看!张国强拍了拍他肩膀,两人又一块爬上四楼。 赵主任已经站在门口,笑脸相迎,伸手把他俩迎进办公室,从柜子里拿出茶叶,拿出杯子,张国强看到,赶紧迎上去,接过茶杯,笑着说道:赵老师,我们自己来吧!赵老师看了下张国强,笑容可掬地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坐下,说道:小刘,和你开个玩笑,还当真了!! “鬼哥”看着赵主任,“哈哈哈“地笑了。赵主任说道:小刘,那你看,有什么手续,我办一下,数量和价格就按规矩办!”鬼哥“听完,从包里拿出协议和收据,递给赵主任。一应手续办理妥当,”鬼哥“也平复了一下心情,上前主动笑着说道:赵老师,合作愉快! 赵主任满脸堆笑着,送两人一直到楼下,在“鬼哥“的一再拒绝和阻拦下,他才怏怏地站住,看着两人走出大门。直到”鬼哥“转身回头,站在四楼办公室门口地赵主任还在朝他们挥手。 第四十四章 强哥试刀 张国强和“鬼哥“回来的路上,两人一直无语,直到进了市区。张国强吭哧了半天,才开始问道:鬼哥,你这样做是不是也不合适?”鬼哥“便跳下车子,张国强也顺势下车,两人并肩走着,”鬼哥“唉声叹气地说道:我知道,本来就是给所有考生谋个福利,我不想让一部分人不择手段从中牟利! 张国强接着说道:但毕竟人家也帮你了,好像不给人家一点好处,也不合适啊!“鬼哥“”呵呵呵“地笑着说:放心吧,强哥,我和老板之前做了个决定,第一凡是在我们书店定购辅导资料的,老板特意从书刊发行公司购置了一批正版特价课外读物,开学前送给所有学校;第二也为帮助过我们的每个老师准备一套包装精美的礼品书。这样,一来可以维护关系,二来也可以真正为乡镇学校做点贡献! 张国强听完,不由得停步,注视着“鬼哥”,笑着说:鬼哥,看来我要学习的还很多啊!“鬼哥”看了一眼略显惭愧地张国强,说道:强哥,社会大学比任何大学都难上啊,你应该比我体会还深!说完跨上车,撅起屁股,一溜烟冲出去,张国强也不甘落后,紧随其后追上去。两人你追我赶地进了市中路,“鬼哥”先去向老板汇报完情况,定金、收据、协议上交完,带着张国强就来到那条巷子,把车停在台阶下。 “鬼哥”笑嘻嘻地看着他,说道:走——带你去见市中路的扛把子,我俩可是不打不相识!张国强“哼哼哼”地笑了,说道:什么大人物,还能让你出手! 两人一前一后进得门来,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沙发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个人,“鬼哥”一眼就看见身上的“过肩龙纹身”,悄悄转过头,朝张国强指了指,压低嗓门说道:就是他,市中路扛把子! 张国强不以为然地走到跟前,俯身看了一眼,“哼哼”地冷笑了两声,朝“鬼哥”摇了摇手。两人悉悉索索的声音,未把跟前的纹身吵醒,倒是把里间的人叨扰出来。 你们回来了!小军看见两人,吃惊地喊道。 这一声才把沙发上的人吵醒,立马坐起来,抬头看着面前的张国强,惊讶地喊道:表哥,出来了!张国强看着表弟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你看看你这样子,身上画得乱七八糟的,像不像个二流子! 两句话说得表弟想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吧唧地看着张国强,温顺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张国强落座,小军和“鬼哥”两人相顾一笑,也陆续坐下。四人无语,场面顿显尴尬。“鬼哥”笑着问道:表弟,你那几个小兄弟呢? 表弟看了一眼张国强,小心翼翼地说道:两个去找找看哪儿有卖电脑桌的,两个让去附近几个学校发传单去了!刚说完,小军就笑着,不好意思地看着张国强说道:强哥,把你的事玩忘了!张国强抬手挥了挥,说道:没事—— “鬼哥”“呵呵呵”地笑着说:表弟,看着架势,是要步入正轨啊!表弟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正规也不行啊,听说东城那边有人开了家网吧——对就叫网吧,电脑配置和布置都很气派,去看了下,感觉咱这算什么吗? 张国强沉着脸,说道:你有那个实力吗?还想正规呢?表弟看了看张国强,低头说道:表哥,不要老是打击人吗!张国强听见,回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表弟就往后躲着,故意轻轻碰了下张国强胳膊;“鬼哥”看在眼里,拍了下张国强肩膀,笑着说:表弟这两年这个店经营的不错,强哥,你不要老是针对人家吗! 表弟趁势也赶紧说道:就是嘛,强哥——自从第一次见你,就怕你!张国强听完,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依然严肃地说:说说,电脑桌是什么样子,给我说说,我现在就是木匠徒弟,还给你做不出来吗? 表弟一听此话,来了精神,刚才泄气的皮球,立马就鼓胀起来,兴致勃勃,拿来几张白纸,洋洋洒洒地在纸上给他们画了出来,“鬼哥”看着他画完,心里有的惊讶,原来表弟的绘画功底不错啊,问道:表弟,你这是学过的吗,画的不错啊? 表弟抬头看了眼“鬼哥”,沾沾自喜地说道:想当初咱也是练过的,要不是贪玩中途辍学,弄不好还是个大画家呢!张国强气不打一出来,说:你不吹牛是不是不会说话啊?说正事,就你画的这个样子吗? “鬼哥”拿过图纸,看了下,纳闷地看了看里间的电脑室,又看了看图纸,问道:你画的这在这房子里怎们安排,怎么摆置,这才能摆几个啊?小军听完,抢先说道:表弟是给新店准备,就在市中路上,正在装修呢,鸟枪换炮了! 表弟摇了摇手,江湖气地拱手说道:承蒙各位兄弟抬爱——抬爱!说完就又有些郁闷地说道:现在还缺个会修电脑,调试电脑的! 找鬼哥啊——你可以让鬼哥试试!小军急迫地,脱口而出;“鬼哥”赶紧摆摆手,说道:我是可以试试,但时间不会长久! 表弟高兴地站起来,看着“鬼哥”说道:试试就试试,鬼哥,刚好有台开不了机,正愁找不到人呢!“鬼哥”半信半疑地,讪讪地说道:我可以试试,但你别报太大希望! 表弟手插在腰上,胳膊一挥,说:咱们兵分两路,小军,你和鬼哥帮忙给我看看,修坏了算我的——我和表哥去东城那家网吧,带他去实际看看!张国强虽脸上不太愿意,“鬼哥”悄悄给使了个眼色,也便乐呵呵地跟着表弟,坐在表弟摩托车后座上直奔东城。 “鬼哥”便和小军进了电脑室,小军指了指里面那台电脑,上面已经蒙了薄薄的一层灰。“鬼哥”先按下主机电源,和显示器电源,一切正常,但就是显示器黑屏;随即对电源插头、电源线全部检查了一遍,均无问题。“鬼哥”示意小军切断电源,小心翼翼地抱起、挪开显示器,打开主机盖,一应的内脏、肌理全部展现在眼前,自己如同镁光灯下的医生一样,探索又期待,所有裸露的器官都拔起,然后再重新插入,特意把内存条拿过来,用橡皮擦拭了几下,全部安装好,提着主机走到门外,鼓足劲用嘴呼哧呼哧吹了一番,顿时尘土飞扬。吹得“鬼哥”灰头土脸,拎回去,重新接通电源——居然好了! 小军看着亮起的显示器,抑制不住地看着“鬼哥”,兴奋地喊起来:好了——好了——“鬼哥”也紧锁地眉头略微舒展,自己也兴奋不已,归置收拾完毕,一切又恢复如初。刚好张国强拎着袋子和表弟也回来了,表弟进电脑室看见两人的兴奋劲,看着显示屏的亮光,已经猜到结果。 表弟靠在门框上说道:鬼哥,趁暑假也来给我帮帮忙,等新店最近几天装修好,新机子回来了,帮忙给我照看两天!“鬼哥”看了眼表弟身后的张国强,相顾一笑,昂头说道:可以,到时你说!! 说完,“鬼哥”看了下手表,喊道:强哥,我们该回去了!张国强点点头——表弟极力挽留要一块吃饭,顺带替张国强接风,张国强执意要先回去,急于向师傅汇报电脑桌的事情。“吵吵嚷嚷”、“拉拉扯扯”、“推推让让”下两人依然跨上车,朝东走去。 翌日,张国强正式进入“建设家具加工坊”,带着一份欣喜,拿着表弟画的图纸,跟刘建设讲解一番,便也爽快地答应了,并且承诺只收材料费。张国强拿着“鬼哥”修改过的协议,和表弟完成签约仪式,顺带也满足表弟想为强哥接风的愿望。由此张国的学徒生涯和业务拓展,也在他的踏实肯干、老成持重中螺旋式上升。 第四十五章 病情加重 郑丽娟在唉声叹气一夜后,病情略有加重。 夜里打呼噜的声音已经超过刘建设,无意中会吵醒也打呼噜的的刘建设;更爱睡觉,好像那夜之后,一直未补回那丢失的睡眠,靠着椅背、依着门框,凡是可以放松身体的姿势都可以迅速进入睡眠状态,嘴角的口水三尺直下;言语更加模糊,原本说一遍“鬼哥”和刘建设便足以明白,现在要竖起耳朵耐心询问两三遍方知其意,或许她也知道自己言语问题,导致开始闭口不言,保持缄默,用简单的微笑和手势代替复杂的言语表达。 刘建设和“鬼哥”陪着郑丽娟,市中心医院、市中医医院前后往返近百次,形成的一致看法是让回家静养,回家调养。张老师来家里也看望过多次,宽慰的话说得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不愿意说,两人只是静静地坐在树荫下,偶尔回头相视一笑—— “鬼哥”坐下来拿出自己的工作日记,统计完所有学校数据,赠送样书37所,定购学校已达29所。看着郑丽娟的症状,他特意与老板相商,向老板说出实情每隔天去书店一次,被老板婉言谢绝,让他直接在家陪郑丽娟,有新订单电话通知他;但“鬼哥”还是依然每隔一天去一次书店,和刚开业的表弟的网吧。 在家的时间,“鬼哥”早早叫醒郑丽娟,带她一块去晨跑。当然是“鬼哥”自己去跑步,郑丽娟多半是在河堤上缓缓地散步。和郑丽娟一块步行去镇上买菜,一块做饭,一块洗碗刷锅;夕阳里,刘建设也会和郑丽娟相携着,一块去河堤上散步—— 高考分数线终于公布了,一本文科分数线635分,“鬼哥”总分638分,3分之差过线。郑丽娟得知后,终于露出了欢欣的笑容,加重的病症也仿佛减轻了,步履也欢快了,言语也略微清晰了—— 趁此机会,“鬼哥”拿出前段时日新买的“电脑维修与网络基础”相关书籍,坐在边“哼唧”着小调边择菜的郑丽娟身边,铺展开来,详细研究——电话铃声就响起来。郑丽娟竖起耳朵听了听,用胳膊肘碰了碰还在绞尽脑汁的“鬼哥”,笑着说:小刘老板,电话! “鬼哥”侧耳细听,放下书,边走边回顾着书里的内容,刚拿起听筒,就听见有人大喊着:鬼哥——鬼哥——是你不——我是小军——赶紧来——出事了!还未等他说话,详细询问,电话就挂断了;他把电话回过去,是路边的公用电话,一个路人接通说了句:不知道,就挂断了。 “鬼哥”赶紧走出门,故作轻松地告诉郑丽娟:姨,小军找我,可能是网吧有什么事,很着急,我得去一趟!郑丽娟抬头看了看天,说道:那就别骑自行车了,去做公共车吧,应该等会还可以赶回来! “鬼哥”稍作思考,拿起书包就匆匆出了院子,郑丽娟站在院畔喊道:鬼哥——如果晚了就别着急往回赶,去找小军,挤一晚上!“鬼哥”边走边转身说道:好的——姨! “鬼哥”一路小跑,赶到镇街口,焦急地大约等了10来分钟,坐上车。一路的猜想与预判,他从小军几乎毫无征兆,毫无线索的电话里未能获取到任何信息。一个小时的车程,让他如坐针毡,空寂的车厢里,他不时地坐下,又站起来,攀着旁边的扶手,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笑着喊道:小伙子,是不是尿急啊,需不需要我给你停车!“鬼哥”只能笑着摆摆手,安静地坐回座位,司机哈哈哈地笑了说:有需要就说,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了! 等到市中门口,“鬼哥”火速冲进学校,先跑去教室,爬在窗子看了半天,不见小军踪影;又急匆匆地跑向宿舍,门窗紧锁;又跑去张老师宿舍,也是门窗紧锁;边纳闷边跑向表弟网吧,表弟也不在,网吧一切运行正常,几个小兄弟只说了句:军哥刚才找南哥一块急匆匆走了,南哥也没说—— “鬼哥”像个没头苍蝇,东撞一下西撞一下,伤痕累累,满头大汗地站在市中路,不知该去何方,冷静了一会,不得不先去书店。老板见到他,看着他大汗淋漓地样子,从货架上拿瓶水递给他,“鬼哥”焦头烂额地低头坐在椅子上,满脑子的疑惑和无助,他感觉是有什么事发生,可以确定小军没有骗他。 老板惊讶地盯着他看了会,把毛巾递给他,语气沉重地问道:什么情况,找到了吗?“鬼哥”拿过毛巾擦了下脸上的汗,有气无力看着他说:没有啊——学校、宿舍、网吧,找遍了都没找见! 老板惊异地看着他,说:这些地方在你没来之前都找过了,要在早找到了!“鬼哥”站起来,瞪大眼镜,端详了老板一会,看得老板不自然地摸了下脸,还以为脸上粘了什么东西,说道:刘贵贤,怎么了,我脸怎么了? “鬼哥”“哼”地笑了一下,轻蔑地质问道:老板,是不是你也和小军站一块了,他怎么了,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老板听完,无辜地看着他,生气地吼着说道:什么小军,小红的,关心你同学还白关心了,热脸蹭冷屁股! “鬼哥”听完,也更加生气,也吼着说道:那你告诉我,他人呢,他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到哪都找不见他?老板听完,皱起眉头,看着“鬼哥”,回味了他说的话,把他按在椅子上,看着他,语重心长,郑重其事地说:刘贵贤,你搞错了,看样子,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鬼哥”还在气头上,瞪了老板一眼,埋怨着说:你们都穿一条裤子,连谁也没找见,我两眼一抹黑,知道什么啊?老板这下才明白了,“哎”了一声,说:不是小军,他好着呢,今天还急匆匆地来找过你—— 那是表弟?“鬼哥”转头反问道。老板皱眉看着他,说:什么表弟——我不认识,是那个女孩!“鬼哥”听完是“女孩”,更加紧张与惶恐,缓缓地站起来,忐忑地,半信半疑,吞吞吐吐地看着老板:你是说——张——张——雪——雪梅吗?? 老板看着“鬼哥”眼含泪光地眼睛,沉重地说: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反正你带来过咱们店里!“鬼哥”战战兢兢,颤抖着,哽咽着问道:她——她——怎么——怎么了? 老板“哎”了一声,拍了拍“鬼哥”肩膀,说:小刘,你要挺住——听说今天中午跳江了!跳——江——那两个字,如同两把长剑,正正地插入他的两个心房,刺穿身体,后背上一股股血流下来;缕缕凉意如同冰锥在脊柱上插拔,不由得瘫软在椅子上;空白的意识如同终年不息江水一样,毫无变化,毫不停歇—— 第四十六章 荷香氤氲 看着“鬼哥”苍白的脸色,瘫软的身体,呆滞的眼神,老板吓得在旁边不停地摇着,喊着:刘贵贤——小刘——刘贵贤——小刘——或许是老板的摇晃让他冻结的身体活动开来,热血翻腾开来,或许是老板的喊声把他失聪的耳朵、自闭的身体唤醒,意识开始动荡起来—— “鬼哥”摇晃着站起来,一身冷汗沁湿了衣服,踉踉跄跄地跑出门,直奔江堤。远远就看见两江交汇处的堤岸上,聚集了一堆人影。“鬼哥”强忍着内心的伤痛,快速向人群跑去。 快走进时,“鬼哥”从人群缝隙里,看见张老师坐在杂草丛生的岸边,轻声抽泣。小军和表弟,站在满是凌乱脚印的滩涂上,看着一只木船,在附近的水域里用一根长杆不停地暗流涌动的江水探索。在奔向江边的一路,他仍然不愿意相信老板说的话,心存一丝侥幸,可到现场后,看见张老师和江面上的场景让他已经确信。 无力地拨开人群,蹒跚地挤到张老师跟前,站在她面前,在众人的指指点点里才发现——张老师怀里抱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中年妇女,瘫软地爬在她腿上,衣衫不整,满身污迹,头发散乱在满是泪痕的脸上,仅露出两只无神地眼睛看着黑色的,涌动的江水。 张老师坐在岸边杂草里,衣服上也满是淤泥,不停地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嘴里不停地朝怀里的妇女说着什么。看见“鬼哥“突然站在面前,不由得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有个同学走过来,把他拉到边上,低声说:那是南柯的母亲! “鬼哥“这才回过神来,但又陷入另一种悲痛中来,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朦胧的眼神里,自己宛如远处江面上的一叶扁舟,被波动的江水,撞得生疼;直到撞出裂缝,江水缓缓地灌满,船体,沉重的重量,将他一步一步地往幽深的江底拉扯;难以呼吸,失重的身体只有下坠的感觉,任由涌动的暗流来回拍打—— 潮湿、粘腻的空气,如同无形的薄茧,把人紧紧裹在里面,稀薄的空气让人窒息。“鬼哥“擦掉脸上的泪水,倏忽间看见一朵含苞待放的夏荷,从江水里被硕大的翠绿荷叶捧出,旖旎摇动后,在翡翠般碧绿晶莹地荷叶上缓缓盛放,洁白无暇地花瓣在霞光的映照里,红润通透,浅黄的嫩蕊在舞动地花瓣里摇曳,让这冰冷地江面喧腾,灿烂夺目,芬芳四溢—— 当芳香溢满堤岸,瘫软的南柯母亲连爬带滚地扑向岸边,跪在泥泞地淤泥里捧着盛放的花瓣,温润动人,嫩蕊挂露,滴滴欲滴,缕缕清香,沁入心脾——张老师哽咽着扶起南柯母亲,小军把一条白布单递给“鬼哥“,”鬼哥“小心翼翼,轻轻地把荷香裹入,把亭亭玉立,娉婷袅娜的风姿裹入,把无瑕裹进白净,不忍让一丝一毫,一颦一笑在这无际的江面,恶臭的淤泥里倾泻与停驻——素裹的枝体在大家簇拥下,在泪水的洗礼中,安静地搭乘上当日的末班车,怒放如火,融化沉重枝体的牵攀,白得通透,粉得润达,飞升而上,馥郁点洒,直抵人心,犯入肺腑,凝结成血,沁入全身—— 无语凝噎,步履沉重,沿江而返,街灯初上,行人熙攘,内心凄清。在市中门口,大家默默地散去,张老师相携着南柯母亲,“鬼哥”、小军和表弟跟在身后,在众人唏嘘与异样的眼光里,朝那个仅存一丝欢笑,一缕芬芳“沃土”走去。在小区大门口,张老师悲恸地声音在喉头打结,无法发声,只能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回去吧,她陪着一块上去! 站在街边,看着顿显苍老,佝偻而行地南柯母亲在张老师的搀扶下,消失在昏暗的灯光里。三人竟不知去向何方,吵嚷的人群,杂乱的街铺,没有一个可以让人宣泄与释放的空间,在市中路徘徊许久,只能向市中走去,起伏的校园,眺望的高度,或许可以缓解内心一天的积郁。 表弟悄悄走近门口的商店,怀里鼓鼓囊囊地揣着东西,低着头紧追而入,高悬的满月照亮了空寂的校园,昏黄的路灯在月色的朗照里逊色百倍,犹如走失的萤火虫孱弱地亮着。三人走上高台,心力交瘁地各自无语,靠在望江亭的圆柱上,遥望着远处同样散发着冷冷寒光的江水,不舍昼夜,不论世道人情,任其孤傲而自我地向东流去。 “鬼哥”看着“望江亭”,熟悉的地方,仿佛依然能嗅到往日残留的芬芳,曾经的依柱而谈,曾经的冷嘲热讽,曾经的嬉戏打闹,曾经——只剩曾经,曾经的芬芳,曾经的旖旎多姿——表弟坐在台阶上,悉悉索索地从鼓囊的衣服里,摸出三瓶酒,放在地上,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着冷冷的绿光,各自拿起一瓶,仿佛要难以抑制的悲痛化作力量,狠力地咬下瓶盖,狠狠地将瓶盖扔向奔腾的江水,在远处的花径上响起轻佻的声音。 “鬼哥”仰头猛喝一口,一种难以下咽的口感,没了之前的甘甜,全是苦涩在味蕾上蠕动、渗入,不由得从内脏涌起,转身稀里哗啦的倾吐一地,眼泪就止不住悄悄的流下来;小军走过来,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低声说道:喝慢点——。 “鬼哥”哽咽着,满是哭腔的问道:小军——表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两人都无语,仅有唉声叹气在偌大的空间里穿梭。“鬼哥”抹去脸上的泪水,拿起酒瓶,喝了一口,依然的苦涩,强忍着苦与痛,缓缓咽下,轻声说道:我很长时间都没见过她了—— 小军低声说道:我也很长时间都没见到了,自从上次在南哥的电脑室见过,后来也没见过——表弟低着头,“哎——”一声后说道:我倒是见过几次,每次和她开玩笑,都只是看着我笑笑,心事重重地就走了——“鬼哥”仰头看着辽远的天空,浓云在满月前来回翻腾,天地间便开始忽明忽暗—— 第四十七章 香溢四方 酒已过半,月已升高,怜惜渐浓,悲恸在酒力的促进下,随着毛孔在向外四散,空寂的校园,安静的吓人,隐约好似能听见江水的奔鸣与低声的嘶吼。 铃——铃——铃——高三晚自习的下课铃响了,死寂的校园终于又了短暂的欢腾。 表弟一口喝完剩下的酒,摆了摆手,迈着沉重地步伐,走出校园,朝他的网吧而去。小军抬手晃了晃酒瓶,面朝远山,朝“鬼哥”说道:鬼哥——来——给南柯饯行,一帆风顺!说完,主动碰了下“鬼哥”的酒瓶,一饮而尽。“鬼哥”长叹一声,站起来,面朝江水,有气无力地说道:一路平安! 痛苦地、痛快地喝完剩下的酒,难以下咽的苦涩不由得让他打了个寒颤。微风徐徐,一身的潮闷,湿热随风散去,但内心的难以理解,苦闷,还在心间聚集,凝结,仿佛要蓄积而出。 小军低声说道:走吧——去我宿舍吧——“鬼哥”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绕过池塘,走出花园,就能看到老师的宿舍区。 “鬼哥”轻声说道:去看下张老师吧,看他回来没?小军“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两人拐进去,张老师宿舍灯已亮起,房门敞开着,昏黄的光透过白色的布帘,暖暖地洒在地上。“鬼哥”站在台阶下,轻声喊道:张老师——张老师——您在吗? 没人应答,两人转身欲走,身后传出声音,明显有些沙哑地说:鬼哥吧!正说着,脚步声就走近了,张老师端着脸盆,随意地穿身运动衣,站在他俩跟前,借着灯光侧脸审视了一下,和蔼地说:快去——你俩去洗下脸,我把衣服晾了! 相视一看,泥点子、水痕、泪痕,满脸污迹,两人低着头爬在东头的水龙头下洗完脸,回到门口,张老师已经拿着两块纸巾递给他们,说:自己去拿个凳子,咱们坐外面吧!两人坐定,张老师长吁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也想开点,别钻牛角尖,或许这样南柯也算解脱了! “鬼哥”“嗯”了一声,疑惑地低声问道:那到底是怎么了?平时都很开朗、很大方吗?张老师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是不是从高考成绩查询后很少见到她? 小军“嗯”了一声,“鬼哥“点了点头。张老师看着”鬼哥“,继续说道:南柯,按平时成绩和最后几次模考成绩,上630分以上是预料之中,应该和鬼哥旗鼓相当;但应考时据她自己后来告诉她母亲发挥失常,实际分数只考了578分—— 啊——“鬼哥”惊讶地喊道,接着说:我在QQ上问过她,她说还可以,还要一块进省城!小军低声说:那是她安慰你吧,或者不好意思告诉你,她本来就一直想和你好!“鬼哥”用胳膊肘顶了小军一下,看着张老师。 张老师微微笑了下,说:成绩出来后,我在市中路碰见过一次,询问了一下,看她心事重重,忧心忡忡地,我还曾劝说了几句,要么复读,要么上个好二本,她笑着就走了! 小军叹了口气,说:看样子对自己期望过高了,上个好二本也很好啊,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吗!张老师笑着低声说:说的简单,就是南柯愿意,她母亲也不愿意,南柯母亲本来就是二婚,在家里基本就和保姆一样,唯一值得炫耀的就是南柯的成绩,指着她出人头地! “鬼哥”“哼”地冷笑一声,说:怎么会这样,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上呢!张老师“哎”了一声,接着说:等全家人知道她的成绩后,全是冷嘲热讽,冷言冷语,讥讽取笑,南柯母亲难以忍受,把委屈与埋怨全部迁怒到南柯身上,南柯自己也感觉全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考好而连累母亲—— 张老师有点哽咽,抽泣着,“鬼哥”低下头,眼睛也再一次潮湿,一两滴眼泪滴在地上,洇出待放的夏荷含苞造型,逐渐绽放消失。张老师抹了下眼角,略带哭腔地说:傻孩子啊—— “鬼哥”长叹一声,伤感地说: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此去便成千古,山川滴泪,江河呜咽,音容宛在,历历在目,叫人情何以堪? 小军低着头,说:高考,或许是条出路,但不是唯一的出路,何必苦苦相逼呢?张老师微微笑了下,说:小军,别再伤心,别再埋怨了,振作起来,按照自己心里的目标,加油——不要给自己、给家人留遗憾! 小军点点头,说道:老师吧,我没事,大不了回去种地,我还有一亩二分地!张老师抹了下眼角,长叹口气,在昏黄的灯光里,微微露出笑容。 “鬼哥”“哼”地笑了下,说:逝者安息,生者释然;浴火重生,灿若荷花! 张老师呵呵地笑出声,说道:好了,都别再伤心,别再感概了,你们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鬼哥,心放宽,大不了从头再来!我相信你还是一样的优秀! 树叶在徐来清风沙沙作响,头顶的黑云彻底遮住了满月的亮光,些许微光都未留下,天地间黑乎乎一片;顷刻间风力大涨,呼呼作响,把犄角旮旯里的污秽,吹得漫天飞扬;倏忽间狂风大作,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溽热的空气里就感觉到一股潮润的气息,树叶、尘土狠狠地朝着脸上打来——。 张老师用手掌遮着脸站起来,迎着风喊道:都回去吧——要下雨了!就走向晾衣架,小军和“鬼哥”拿起凳子放回房子,和她告别。 两人听完,点点头,转身冲入狂风里,往宿舍跑去。刚进圆门,零星雨点就开始落下来,几滴砸在水景墙前的小水坑里,沉闷地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几滴落在孤芳自赏地荷花上,敛进金萼玉蕊里,幽幽地拨开无瑕的花瓣——滑下,跌倒在铺开的荷叶上,攀在叶边,巴望着—— 第四十八章 谋策书店 回到宿舍,同宿的人还未回来,两人没再说话,沉默无语地和衣躺下。眼睛酸涩胀疼,身体疲乏酸疼,闭上眼,就能依稀感觉那朵夏荷在狂风里飘摇,“风雨替花愁”。呼呼风声伴着叮当作响的雨点子,刚刚迷迷糊糊地睡下,急促的暴雨就发疯似地打砸在屋顶,和一切裸露在外的物体上,檐前雨水如帘声,附和着奔涌的积水水流声,在黑夜里肆意而为,任意宣泄——将醒未醒,将睡未睡,在一片聒噪里难以入睡,直到风停雨疏时才沉沉睡去。 小军在同宿的悉悉索索里醒来,洗漱收拾完毕,叫醒“鬼哥”,告知他去上课了,就伙同一片脚步声消失了。“鬼哥”揉着眼睛,坐起来,骤雨已歇,天宇微霁,红色的朝霞撒在地上。“鬼哥”也起身,收拾了下床铺,锁上门,爬在水池洗了把脸,清醒了许多,本想去给张老师打个招呼,但门已上锁,便在清凉中向书店走去。 表弟也睡眼惺忪,眼睛肿胀着,站在街边,愣着神,看着过往的行人。“鬼哥”走过去,喊了声:表弟——表弟回过神,笑着说:走吧,一块去吃早饭!说完,两人就向对面的“水煎包子铺”走去,囫囵吞枣地吃完。表弟付过钱,“鬼哥”拍了拍他肩膀,两人就各自离去。 书店门早已打开,地上还留有水迹,柜台、书柜收拾的干净整洁,老板站在墙角的卫生间里,洗刷着抹布。看见“鬼哥”进来,喊了声:刘贵贤,来了!“鬼哥”微微一笑,说:老板,还有什么地方没收拾,需要我帮忙吗? 好了——坐吧!老板边晾着抹布边喊道。“鬼哥”坐下,揉了揉眼睛,搓搓僵硬的脸颊。老板走过来,打量了下说:眼睛红了——“鬼哥”点了点头。老板说:今天歇着吧,你们也应该都累了! “鬼哥”笑了笑,说:太阳照常升起来了——不歇了,生活还得继续!老板“哈哈哈”地笑了,叹了口气说道:能这么想就对了,已成事实大家也无力回天——你自己安排,今天也早点回去! 老板说着从货架上拿出瓶水递给他,拍了拍他肩膀说:想开点——“鬼哥”点了点头,老板开这玩笑说道:刘贵贤,开句玩笑,当然我感觉你没问题,如果考不上,又不想复读地话,别钻牛角尖,咱俩就合作,你主外,我主内,怎么样都是出路! “鬼哥”听完,也“呵呵呵”地笑了,假装生气地说:老板,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乌鸦嘴!老板就“哈哈哈”地笑了,讪讪地说:当然盼你好了,盼你好了!说完两人就相视而笑。叮——铃——铃——电话响起来,老板走过去,拿起电话“喂”了一声,朝“鬼哥”喊道:刘贵贤——找你的——说完就把电话递给他。 “鬼哥”拿起电话,整理整理情绪,清了清嗓子,朝着话筒喊道:喂——你好——老师——我是刘贵贤——小刘—— 鬼哥——是我——“鬼哥”又一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会,鼻子徒然一酸,含着眼泪略带哭腔地喊道:雪梅——张雪梅——你怎么把电话打这来了? 嗯——我给我妈打电话,她告诉我你今天应该还在书店——我都知道了,我应该中午就回来了,你等我!张雪梅声音低沉地说道。“鬼哥”抹了下眼泪,平静地说道:你别折腾了,来回得半天时间,你回来了也无济于事,也只是多份伤感,等你下次回来吧,我带你去看看! 我已经在车站了,票都买好了,我想送送她——张雪梅说道。“鬼哥”无奈地说道:好吧——那我就在书店等你—— 好的——等会见——张雪梅说完便挂断电话。 “鬼哥”放下电话,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坐下,老板微微笑着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鬼哥”红着眼睛挤出笑容,看着老板说:那是未到伤心处——你昨天刚开始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呢! 老板听完,开玩笑地闻到:那——那个是你相好的——应该叫女朋友——“鬼哥”笑了,发自内心开心地笑了,朝老板笑了笑,没再回答。“鬼哥”随手拿起一本《电脑爱好者》,随意翻看起来。 老板也开始端起茶杯,一边噗噜噗噜喝着,随手也拿起本书,看了会,看着“鬼哥”入迷地样子,一本正经地问:刘贵贤,给我说说,电脑难学吗?“鬼哥”头也未抬,低头地说道:不难——多用就可以熟练,就和你用算盘算帐一样! 是吗——我想学学,或许书店以后也用得上!老板不自信,但又意气风发地说道。“鬼哥”抬起头看了眼他,高兴地说:可以啊——未雨绸缪啊!那就学呗! 老板像个姑娘样,低着头,扭着脖子害羞地说:那不是得拜你为师吗——你收吗?“鬼哥”“呵呵呵”地笑了,高兴地咧着嘴说:老板,你也太抬举我了,我也只会个皮毛—— 教我总够了吧,我也不是搞研究呢,最多也就是玩玩而已!老板讪讪地说,“鬼哥”笑了笑,叹了口气,颇有压力地点点头,说: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老板高兴地像个小孩一样,哼哼唧唧地边唱边看着“鬼哥”,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走到“鬼哥”跟前,拍着他肩膀说:刘老板,别看了——帮我出出主意,我最近一直在想,咱们有没有必要把书店也往主街上挪一挪,最起码醒目一点! “鬼哥”听完,放下书,严肃地,一本正经地问道:为什么呢?这儿不挺好的吗? 老板也坐下来,呷了口水,慢条斯理地说:我是这么想的,直说吧,看着你那兄弟的网吧,生意还不错,有点眼馋——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借你的功劳,咱们书店最近客源增加了不少,吸引了不少学生,但刚开始都找不着,我才有了点想法! “鬼哥”看着老板,故作姿态,摆着架势说:老板,网吧的事情,你慎重考虑,投入挺大的,表弟也在外面东拉西扯地借了一屁股债,你先观察下——至于书店的事情,我也考虑过,当然主要是你拿主意—— 老板把身子往他跟前靠了靠,抬手示意“鬼哥”说:刘老板,洗耳恭听!“鬼哥”摇了摇手,继续说道:你要挪个地可以,树挪死人挪活吗,但没必要往主街上挤,你这毕竟是个书店,主街上太吵嚷,不适合,但我倒是留意了个地方,就这条巷子入口的第一家,开门方向和你的一样,都朝南开,既临着主街,而且也醒目,主要是我看空了两层! 老板眼睛放着光,会心一笑,满意地点着头,但还是有些纳闷地问道:咱没必要要那么大的,一层就够了!“鬼哥”瞪大眼镜惊诧地看着老板,说道:老板,你不是也想开网吧吗——这个你先观察,前期可以把书店提升个档次,叫状元书城,一层全部是辅导书,当然主要针对中考和高考,二层呢,既然搬到路边了,就不要只针对学生了,你就可以考虑想名著、政经、历史等这类成人和学生都可以和购买的,还有像现在一些文具、礼品之类的。如果将来要做网吧,把二楼和一楼可以合并到一起,二楼也够你做个规模和表弟差不多的网吧!! 老板频频点着头,脑子如同他的算盘一样上下思索着,高兴地说道:这样岂不是要媲美新华书店了,刘老板想法很好,我考虑考虑!“鬼哥”看着老板,呵呵呵的笑完说:考虑好了就上马,别贻误战机,时间就是金钱啊! 老板听完“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拿起算盘噼里啪啦地盘算着;“鬼哥”拿起书,喝了口水,看了看表,快中午了,看了看面前的还有一半未看完书,赶紧拿起来,继续看起来。 第四十九章 花散江水 一股玉兰的清香出现在门口,氤氲四散,芊芊身影,倒映在屋子门口的阳光里——“鬼哥”没留意,还在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看着书。老板抬眼看到那朵玉兰傲立枝头,清幽沉静,停下拨弄算盘,轻声朝“鬼哥”“哎——哎——”地喊着,他“依依不舍”地抬起头看着老板,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 两双眼睛盈满泪水,四只眼睛汪成湖水,溅起滴滴,在阳光里闪闪发亮,凝结成珠,珠帘般挂在两人中间,影影绰绰,晶莹透亮——老板看着两人泪眼婆娑的样子,不由得也心生怜惜,红着眼睛借机上厕所走过来拍了拍“鬼哥”肩膀,轻声说:二位,节哀——节哀! 两人才从忘我地、专注地凝视里垂下眼帘,悲恸萦回在心头。“鬼哥”看着张雪梅,由悲转喜,由喜而伤,扭捏的表情在脸上瞬息变化;张雪梅掏出一片纸巾递给他,两人都不好意思地转身去抹眼泪。 “鬼哥”指了指自己的椅子,说:雪梅,你先坐会,休息下——张雪梅一路幽香地从“鬼哥”身边走过去,拿起椅子旁的水瓶,还未等“鬼哥”说话,昂头“咕咚——咕咚——”一气喝完。老板从厕所走过来,故意生气地说:刘贵贤,你自己给你朋友拿水吗,咱别的没有水总有吧!说完就从货架上重新拿了两瓶水,放在柜台上。 “鬼哥”笑着垂下头,本想解释也没再说话,拿起一瓶递给她,张雪梅朝老板礼貌性地笑笑,说:鬼哥,我们去趟她家吧!“鬼哥”看着她想了想说:别去家里了,又给南柯母亲徒增伤悲——再说我在心里实在不想见他们,不想亵渎我的悲恸,凭空增加气愤! 老板边收拾着算盘边说道:也对,她母亲看见你们,还会更伤心,再说家里那种情况,不去也罢,去江边送送行吧!张雪梅听完,依然礼貌性地朝老板敛开笑容,说:谢谢——那我们就去江边吧! 老板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说:今天还可以,昨晚下了半夜雨,还有些风,还算凉爽!“鬼哥”也附和着点点头,老板接着说:是这样,歇会吧——趁你俩在,刚好我去吃个饭!我马上回来,回来了你俩赶紧去吃饭,我就不影响你们了!张雪梅还是礼貌性地笑着点点头。 等老板出门,张雪梅犹豫了下问道:鬼哥——到底是为什么啊?“鬼哥”长叹了一声,义愤填膺地把张老师告诉他们的遭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张雪梅听完,看着“鬼哥”的眼泪又在眼睛里肆无忌惮地游走,不由得悲从中来,眼含泪水——两人便无语,沉浸在难抑的情绪中。 中午时分,有学生陆陆续续地进了书店,打破了暂时的安静与沉默。“鬼哥”抹了下眼角,轻声说道:知道吗——老板刚开始给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呢,一路从这儿哭着奔向江边,眼前一片漆黑似的,连滚带爬地到了现场—— 张雪梅听完,含情脉脉地注视了他一会,说: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 刚说完老板就急匆匆地走进来,看着两人湿润的眼睛,说:逝者安息,生者释然!张雪梅站起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朝“鬼哥”笑着说道:对——老板说的对,释然吧,南柯也不希望我们这样,不想看到我们这样—— “鬼哥”点着头,长吁一口,吟诵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说完朝张雪梅挥了挥手,和老板点头示意,两人相携着走出门。 立秋了,一层秋雨一层凉,山城的气候变化,四季更迭往往来得比较明显,相对易感;初秋时节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半夜的狂风暴雨,把一夏的溽热和潮闷,也裹挟着卷入汩汩的流水里;树荫下已经有了缕缕凉意,高悬的太阳仿佛也失去了夏日的炙热,变得和煦而柔和。 “鬼哥”和张雪梅两人,走在明净而焕新的气氛里,纠葛的心绪仿佛也在迎面吹拂的微风里,缕缕消散,丝丝殆尽。就近在主街上找了个餐馆,细嚼慢咽地吃过饭,顺着城西的河堤下的稻田地垄,小心翼翼地走着。张雪梅边走边低头,弯腰捡拾路边盛开的黄色的、粉色的、红色的野花。等快到江边的时候,一捧五颜六色、姹紫嫣红地花束,映在晒得略带粉红的脸色,相融相合,花团锦簇,让人有种繁花渐入迷人眼的感觉。 走上江堤,半夜的暴风雨,江水涨满了,在江堤上拍打着,溅起一片水花,落在凌乱的草丛里。昨日深陷双脚的滩涂已被江水淹没,除过即将淤满的江水,奔涌着向东流去,把一切的痕迹,或伤、或悲、或痛、或疼——卷入滚滚洪流。仅凭内心伤痛的记忆点,“鬼哥”站定,朝张雪梅指了指大概位置,她拿着花束深鞠三躬,便把它扔进江水,在水中央勾勒出一张微笑的脸,在江水荡漾里,挥手致意,朝着辽远的方向飘去—— 张雪梅转身朝“鬼哥”笑了笑,说:走吧,看见南柯给我们告别了吗,她依然是那么开朗,高兴——“鬼哥”看着涌动的江水,激动地点着头,意味深长说:走吧——走吧——江水滔滔向东去,含愁送别时,丹枫早醉斜阳里 张雪梅已经向前走去,“鬼哥”紧追两步,问道:你最近怎么样?张雪梅略显兴奋地说:算是暂时安定下来,在一个房地产公司做会计! “鬼哥”高兴地走到她前边,倒退着边走边说:房地产公司——不懂,这就算是在省城扎根了! 张雪梅看着他,不太满意地说:扎什么根呢,暂时的,都是私营企业,家里人让我再没有最好的去处前,让我先自生自灭!“鬼哥”皱着眉说:那你——住哪儿?? 只能租房了,我们几个同学合租了个单元房,两室的!张雪梅无奈地但明显还是有些兴奋地回答道。“鬼哥”“呵呵呵”地笑了,说:很好啊——都是同学,相互也有个照应,注意安全,晚上早点—— 你怎么和我妈一样,婆婆妈妈的!张雪梅有些生气地喊道,“鬼哥”看着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让喊完也觉羞愧的张雪梅,低头迎面撞在“鬼哥”怀里。“鬼哥”本能地伸手抓住她,把她抱在胸前——那种飘飘欲仙,如在浮云的感觉又一次在升温的血脉里喷张…… 第五十章 父子开战 夕阳西下的时候,两人散步到车站,由于张雪梅工作的原因,赶着最后一趟末班车回了省城。“鬼哥”感觉这两日的经历,如同已过千年,恍如隔世,站在公交车站,眼神痴痴地看熙攘的人流、车流。 回到家,天已黑下来。草香味、炊烟味混杂在一起,将山村包裹笼罩其间。郑丽娟已经做好饭,刘建设还没回来,自己就靠在椅子上打盹,直到“鬼哥”走进院子都未醒来。“鬼哥”顺手从晾衣架上,扯下一件衣服给她轻轻盖上;然后自己也回到卧室,换掉衣服,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出来,搬张凳子坐在郑丽娟身边,拿着石桌上的蒲扇替它轻轻扇着“嗡嗡嗡”飞来的蚊子。 一直等到室外轻风吹起,颇觉微凉,“鬼哥”刚想叫起郑丽娟回屋子的时候,刘建设回来了。顶着一头的木屑,仿佛被雪覆盖了似的。看见微光里母子两人,喊道:贵贤——回来了——“鬼哥”刚想提醒刘建设小点声,食指刚放到嘴边,还没“嘘”出声,郑丽娟就迷迷瞪瞪地醒了,言语不清地说道:鬼哥——回来了—— 坐正在椅子上,笑呵呵地看着“鬼哥”,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眼睛都肿了?“鬼哥”无奈地“哎”了一声,甚至有点埋怨地说:姨——我把这事今天一天都说了好几遍了,说得我自己都感觉是对生命的亵渎—— 郑丽娟听出了“鬼哥”的不满意,悻悻地说:不说就不说吧——只要你好着就行了!“鬼哥”听完,意识到自己言语的失误,内心自感惭愧,静默了一会。等刘建设洗漱完,也坐在跟前,接着话茬说道:你姨问你,那是担心你—— “鬼哥”低着头,低声说道:我知道——我们班一个女同学,因为高考成绩不理想,未达到家人的要求,投江自杀了—— 郑丽娟听完眼睛也瞪大了,惊讶地看着“鬼哥”,嘴唇抖动着说:怎么会这样呢,如花的年龄太可惜了!“鬼哥”看着更加激动地郑丽娟,说:我说不说吧,说了只会增加烦扰! 郑丽娟稍微平息了下,感概地说:年年高考都这样,几家欢喜几家忧啊!刘建设长叹了口气,说:人还是穷怕了,以前是穷在没有吃的,现在穷在没知识,没学问上了,再加上现在所有家长把上大学当成唯一的出路! 郑丽娟言语不行,模模糊糊地说:没办法,高考对于农村的学生来说,是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机会,吃上国家饭、端上铁饭碗,也是唯一一次公平、公正的机会啊! “鬼哥”听完两人的对话,不以为然地笑起来,说:也不一定吧,非得要走这条路吧,没上学不过就是走得弯路多点,但并不比上过大学就有出息,只不过现在国家注重教育,注重知识就是生产力了,你像我爸,有个手艺也不错,我姐,自学成才,表弟,自谋生路,自己做生意—— 还没说完,郑丽娟和刘建设就“哈哈哈——呵呵呵——”地笑了,刘建设有些害羞地抹着头说:没想到,我还成了你的例证了——郑丽娟笑完,嘴角略微抽动,有点偏离原位,说道:你爸,他们都是没办法,没好好上学,跟不上时代发展了,不得不自谋生路! 刘建设听完,开玩笑似的说:谁说我跟不上时代,我还年轻着呢,是不,贵贤!“鬼哥”听完说道:年轻——你俩至少还可以再活50年!两人张大嘴就都笑起来,郑丽娟起身边往厨房走边低沉地说:再活50年,那就成精了!“鬼哥”也跟着把饭端出来。 坐定吃完饭地时候,郑丽娟说:鬼哥——话说回来,你的事情还得你自己拿主意,虽然你张老师也劝过我好多次了,但我还是感觉比较担心,你自己要想好下一步! “鬼哥”停下筷子,说:有什么可想的,摆在我面前的就两条路——考上就万事大吉;考不上;考不上又有两条路——要么复读,要么自谋出路!对我来说,不论那个都可以! 刘建设听完,放下碗,有些生气地说:贵贤,你没有什么路可以选,你就只有一条路——上大学,今年考不上就复读,这个暑假你算是在书店实践过了,你也知道其中的滋味了! “鬼哥”看了眼刘建设,略有不服气地“哼——”地冷笑了一声,瞪大眼镜欲言又止,又在喉头纠缠了一下,合着饭咽了下去,然后故意大声地用筷子拨拉着饭碗,宣战式使劲“吧唧”着嘴唇——郑丽娟感觉到父子俩剑拔弩张地阵仗将要拉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爸也是替你着想,坐在办公室总比在外面东跑西跑好很多,现在是上学出来工作都不好找,但咱们这儿毕竟针对本科生还包分配吗,即便你要自谋出路,上完大学也可以,那是你的的视野和思考问题的方式都不一样了! “鬼哥”还在气头上,一句话也没说,自己制造出的声音都相对小了点,刘建设吃完饭,抹了下嘴,放下碗筷,说:你不要以为这个暑假你在书店干这么长时间,挣了点自己就不得了了,鸡毛压不到篮里去了,时间长着呢,只顾眼前,不考虑以后吗? 郑丽娟在旁边不停地朝刘建设挥着手,嘴里重复着:别说了——别说了——咱家贵贤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刘建设没好气地说道:懂事——我看懂个屁,一天全是小聪明,满罐子不响半罐子咣当,以为自己很能行—— 咣——啷——“鬼哥”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无名之火似乎彻底被他点燃,使劲把筷子摔在碗上,随着一声响,筷子飞溅起来,左一枝右一枝地掉在黑暗里——站起来头也不回,气呼呼地走进屋子,进了自己卧室。 刘建设看着这场面,朝着“鬼哥”走去的背影大声喊道:你有本事再给我摔一个试试,把你一天能耐的——他还要说什么,郑丽娟已经走过去,拽了拽他的胳膊,说:让你别说了——别说了——你就是不听——。 刘建设气得脸色苍白,两只手颤抖着,来回不停地搓着手掌,郑丽娟继续说道:这两天,他同学的事情,孩子心情不好吧,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看着刘建设稍微平息了一点,郑丽娟没再说什么,能地上摸索着掉下的筷子—— “鬼哥”躺在床上,懊悔不已,眼泪从眼角滑下来,自己也没搞清楚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这般——是这两天悲喜交叉的心情,让人心力交瘁,还是真是刘建设说得自己太自以为是,喜欢耍小聪明——他无法清楚地找到答案,闷闷地就睡着了。 第五十一章 国强消失 当——啷—— 刘建设本想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不成想还是碰到门后的脸盆架子,应声倒地,制造出一片声音。郑丽娟打着哈欠,躺在被窝里问道:怎么了——建设——没事吧? 刘建设抬头看了下“鬼哥”的卧室,低声低气地朝郑丽娟声音方向说:没事——娟娟——脸盆架倒了——说完,他便蹑手蹑脚地收拾着地上的一应物品,安放回原处,轻轻拉开个门缝,缩着身体挤出去。 朦胧中听见声响,“鬼哥”翻了个身,躺在床上使劲去想昨晚和刘建设拌嘴后所有的记忆,什么也想不起来。沉睡,一夜无梦,有种脱离自我意识控制,毫无知觉,毫无记忆,更像是被谁清除了睡眠过程中的一切感知。 “鬼哥”转头看了下闹钟,马上7点了,该起床晨跑了——换上短衣短裤,穿上已经发白的运动鞋。他站在堂屋侧耳听了听,郑丽娟还没起来,还能听到些许鼾声。他便走到卧室门口轻轻唤道:姨——姨——起来了,该去锻炼了—— 安静了一会,才听见郑丽娟哈欠不断地说:好——好——的——你先——先去,我就来了——“鬼哥”轻声回答道:哦——那我先走了—— 早起的短衣短裤,已经能感觉丝丝凉意。羊群和赶羊人还未到,河堤静若处子似的守护者尺水河的躯体,守护着夹岸的玉米地;刚睡醒的叶子,在亮光里,缓缓地舒展着身体,抖擞着精神;早起的鸟儿,在草丛里琢着,叼着偶得的虫子飞向啁啾的鸟窝—— 跑了三圈,在石桥上终于碰见了郑丽娟——瑟缩着,缩头缩脑的,睡意朦胧或者两眼无神,后脑勺部位的头发翘得老高,从石桥上晃晃悠悠地拖沓着脚步往前走。“鬼哥”从身后轻轻拍了下,郑丽娟机械地转过头,微笑着,眼含微光地看着他。“鬼哥”摸了下额头的汗,抖了抖粘在身上的衣服,跟在郑丽娟身边。 还生气着呢?郑丽娟笑着问道。“鬼哥”惭愧地说:没有啊——我也有些后悔,不该那样!郑丽娟欣慰地笑了笑,说:人常说,无仇不结父子,你爸也是替你着急,你看他一天扎在工坊,什么也不说,但心里也着急着呢! “鬼哥”低着头,一副忏悔的样子,说道:我知道,姨,安静等待结果,我也好好想想!郑丽娟伸手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停下脚步,看了看后山,说:不管结果怎样,到时去给你妈说声,你也好长时间没去看她了! “鬼哥”也抬头看着后上,葱茏的柏树已经把那片坟地遮蔽得严严实实,他叹了口气,说:已经想不起来了,想不起什么样子了!郑丽娟把手放在“鬼哥”肩头,说:不管怎样,都是你妈啊! “鬼哥”转头看了看郑丽娟和蔼可亲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好的,等有结果了,我去看看!说完,郑丽娟一直攀着“鬼哥”的肩头,说着话。走完两圈后,郑丽娟的额头已经微微出汗,人也比刚才稍微活泛了一点。走下石桥的时候,“鬼哥”告诉郑丽娟说:姨,你先回去,我去趟工坊,好几天也没见强哥了,我去看看! 郑丽娟听完,眼神闪躲地看着他,就伸手使劲拉着他,说:别去了,回去帮我做早饭吧!这一举动让“鬼哥”不由得心里起疑,讪讪地说道:你先回,我也去给我爸道个歉,就回来了——说完,就轻轻挣脱郑丽娟的手,边走边笑着朝工坊跑去。 从虚掩的小门进去,一个灰渣铺就的大院子便呈现在眼前,这原本是供销社存放货品以及员工休息的场地,现在已经荒废,低矮的宿舍、玻璃破碎的食堂、下沉的灶膛两根青砖砌成的烟囱,昭示着时代的印迹;踩着青砖砌成的台阶,上面被雨水或是岁月侵蚀的凹凸不平,指缝宽的砖缝里满是木屑。 刨花床声音,敲打凿子的声音——“鬼哥”走进去,偌大空间里只有两个人——刘建设和那个徒弟,却没有看见张国强。“鬼哥”走到刘建设跟前,拍了拍,大声喊道:爸——强哥呢? 刘建设一看是“鬼哥”,拽着他胳膊就往外面走。走到院子里,刘建设边拨拉着身上的木屑,边说道:看样子,瞒你也瞒不住了——没等刘建设继续说,“鬼哥”就着急地喊道:你们有啥事又瞒着我呢? 刘建设看了一眼“鬼哥”,没好气地说:谁瞒你什么,是你那兄弟不争气!“鬼哥”听完,更加诧异,皱着眉看着刘建设,着急地问道:怎么了? 刘建设叹了口气,蹲在旁边的砖头堆上,说:你兄弟刚来那段时间还不错,而且悟性还挺高,比里面的那个师兄学东西要快,但木匠的话,主要是要多做东西,才能慢工出细活,他呢——干活不细致,粗枝大叶,我就感觉他就没有沉下心来;结果让我猜对了——就算踏踏实实把他表弟网吧的活干完了,货送到;然后再回来,一天无所事事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工坊里的零星小活还看不上干—— 刘建设换了换姿势,干脆坐在砖头上,大徒弟就走出来,拿着罐头瓶作的大茶杯,双手奉给他,和“鬼哥”点头示意,转身就又走回工坊。“鬼哥”看着刘建设“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连忙问道:那最近一直没来吗? 刘建设放下茶杯,看了眼他,不耐烦地说:别人的事还挺上心的——都有快半个月了吧,那天我看放工后在门口碰见几个熟人,年龄相仿,看着吊儿郎当、流里流气,我留意了下,就跟着那几个走了,然后从那天之后就再没来过! “鬼哥”有些惊讶,愣愣地看着刘建设,问道:那你最近没碰见强叔强婶吗? 刘建设瞪了他一眼,说:怎么没碰见,他没也不知道去哪了!中途回来了一趟,睡了一夜就又不见了,神出鬼没的——我也是看着是你兄弟,一时也没有去处,他这种情况,谁能接受他啊,哎——恨铁不成钢啊! “鬼哥”试探着,其实从心里上说他不愿这么去想,追问道:爸,你说他该不会又去赌了吧? 刘建设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拿起水杯,说:希望没有,再赌彻底就废了——说完,手背着就往屋子里走去。“鬼哥”就笑着喊道:爸,看你这架势,还生我气呢,年龄不大气性还挺大的! 刘建设听完,气得假模假式地要用水杯子砸他,然后站在门口,语气和缓地笑着说:国强的事,再看两天,不行的话还是交给派出所处理,我们总不能袖手旁观,看着他走下坡路——。 “鬼哥”点了点头,说: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给我姨帮忙做早饭去了,你等会回来吃饭吧——刘建设挥了挥手,低头钻进屋子。 “鬼哥”边往会走,边在心里琢磨着张国强的事——揣测了上百种可能性,但最终还是拿定主意,只要不违法犯罪,我们都可以接受;无论怎样自由地活着才有崛起的希望。 第五十二章 自谋新路 刚回到家,正帮忙给郑丽娟做早饭的时候,“鬼哥“的大舅来了。 自从杨父、杨母相继去世后,小舅拖家带口去省城打工,基本不回家;只剩大舅在家专心种庄稼,和精心伺弄种植的中药材;”鬼哥“上高中后,基本上都在学校,走动相对少了很多,只有在年节时”鬼哥“才与这家还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聚聚。今天大舅刚好去镇上把处理好的药材拿去卖了,知道”鬼哥“今年高考,顺道带着小舅和他自己的两个”红包“,硬生生塞给”鬼哥“,还没等他拒绝,就又匆匆忙忙地回山了。 吃早饭的时候,郑丽娟发现父子两人,已经把昨夜争吵之事抛诸脑后,欣慰地、高兴地笑了。张国强的事成了一家三口饭后讨论的重点,但“下落不明”的状态让人更加揪心,如同吊在井口储藏的饭食一样,在不食用时拿上来害怕馊了,放下去又会影响打水—— 在家陪郑丽娟一天,也算休整了一天,再回到书店的时候,看到朝气蓬勃、生机盎然的“鬼哥“,老板高兴地、欣慰地拍了拍他后背。“鬼哥“也兴致盎然、激情澎湃地告诉老板:初三、高三应试生辅导资料基本在全市和就近区县,基本投放完毕;暑假已经过去一大半,趁前段时间把送给每个学校的课外读物全部配送到位,状元书店和小刘也得到认可,他想利用剩下不多的时间,借给老师送礼品书的机会,拉拢下关系,对初一、初二和高一、高二进行重点拓展! 老板当然举双手赞成,兴奋地答应了“鬼哥“。由于本次所针对年级均为开学,只能通过初三、高三老师介绍,以电话联系为主,登门送样书和邮寄样书为辅的形式,”鬼哥“便大致规划了下行动战略,根据剩余时间、和难易程度,一改之前由市中心向四周发散,由进而远的战略,采取由远及近,区县包围市区的做法,这样可以利用自己在高考结果未明确前的宽裕时间,先把区县学校摸排走访到位;市区内及周边乡镇可见缝插针去完成。 “行成于思,业精于勤“,一切规划完备,”鬼哥“便开始了自己新一轮的壮举,自行车、公交车、长途客车,在山城之间来回穿梭,奔走。那日是”鬼哥“把近一段时间,可以登门送样书的老师全部走访完毕,仅剩下需要邮寄的样书,他正在书店聚精会神,专心致志按照每个老师、年级进行分类、整理,墙角的书柜前便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堆堆“立定”的样书,一个身影便悄悄闪进书店。 站在柜台边,礼貌地朝老板打完招呼,笑着问道:老板,小刘在不?老板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由于脖颈处有零星几根发屑,所以断定是新修的头发,37分发型,梳理的光滑柔顺,鼻翼上架着一副眼镜,手上拎着一个皮质的公文包,系着袖口口子的白色衬衫,扎在裤缝楞正地西裤里,黑色皮鞋雪亮—— 老板总感觉这个模样似曾相识,但又无法完全确认,看着这身装束,他的第一反应这或许是那个学校的老师,赶紧客气地,从柜台里走出来,抬手指了指,引导着他走到如同拼图一样的样书前面,轻声喊道:刘贵贤,有位老师找你! “鬼哥”面朝着采光面,而老板和他正好背光站在他面前,当老板说完,“鬼哥”抬头去看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身影,也赶紧站起来,凑上前来礼貌地喊道:老师,你好! 说完,便就听到他强忍着笑意的声音说道:小刘,你好,好久不见了!“鬼哥”听见声音,不由得一惊,走到他面前,让他迎着光——终于看清楚模样——抬起脚就朝他猛踹过去。老板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把他拉到旁边,闪开那只脚,“鬼哥”就很自然地劈叉在地上。 他就站在旁边“哈哈哈”地大笑着,老板走过来赶紧把“鬼哥”拉起来,惊诧地看着他说:干什么呢,怎么还打人呢?“鬼哥”看着老板,无奈地说道:他那是老师,我何止要踢他,我还要抽他! 说着就又张牙舞爪,摩拳擦掌地往他跟前走去,老板还要去拉“鬼哥”,他便带着笑意喊道:老板,你别拦小刘,你让他过来,我愿意让他抽!说完,便和“鬼哥”你推我搡,假模假式地你是“降龙十八掌”,我是“九阴白骨爪”对打开来。 老板这下大致明白了,也不再劝说、拉扯,摇着头走进柜台,无奈地看着两人。“鬼哥”看着他,上下审视了一番,忍俊不禁地说:张老师,这是鸟枪换炮了,还是发什么大财了,把自己还收拾的人模人样的? 他咧着嘴,喜不自胜地说:这是我发展业务的行头,看着是不是很正式!“鬼哥”听完,又重新郑重地审视了一下,严肃地说:你要这么说的话,好像是像那么回事! 说完“鬼哥”又开始怒目圆挣,气势汹汹地问道:你最近跑哪去了,连个信也没有?“狗改不了吃屎”,又赌去了? 他“哈哈哈”地笑着说:鬼哥,赌还是要赌,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还没说完,“鬼哥”就朝他踢出一脚,张国强歪了下屁股,轻松躲开,憨憨地解释说:放心吧,鬼哥,我自有分寸,只是把他作为一个发展业务、联络感情的工具,不是想着靠它发家致富,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了! 老板看着两人,故意生气地,开着玩笑地喊道:刘老板,和你这位老师,别在那打打闹闹,别把我的书店给我拆了!张国强回过头,朝老板笑着点点头,“鬼哥”看了看张国强,坏笑着说道:张老师,那你看你要这会没什么大事,能不能帮小刘个忙! 张国强也顺着他的话说道:小刘啊,老师闲着呢,很乐意帮忙——说吧,鬼哥,干什么?“鬼哥”便指了指书柜前的那个笔记本,说道:按照那个本子上记录的,把后面那堆样书分类整理好,一个地址一摞,整理完,再帮忙拉到邮局去,张老师!! 好吧,那张老师就受个累!张国强边卷着袖子,边心甘情愿走向那堆样书,装模做样地说道。 老板看罢,也走过来,三个人一块,快速整理完,又分别检查完,确认无误后全部区隔开来装上放在门口的三轮车上,张国强驾驶,“鬼哥”在后面坐着,奔向邮局。 第五十三章 强哥归家 “鬼哥”忙完自己的事情,回到书店,拍去身上的浮土,带着张国强洗完手,擦完汗。两人便相继和老板打完招呼,张国强把自己的公文包塞到“鬼哥”怀里,掉转车头,跨上“鬼哥”的自行车,“鬼哥”也踉踉跄跄地追过来,跳上后座,朝东奔去。 一路上“鬼哥”试图追问张国强,半个多月的动向;张国强昂着头,挺起身子,撅起屁股,只是狠劲蹬着脚踏,给“鬼哥”面前留下一个硕大的冷屁股左右摇摆,急匆匆,兴匆匆地往回赶。本来需要两个钟头的车程,一个半钟头就在太阳落山前,赶到粉清江大桥,太阳也刚刚下潜入村后的大山,一片光亮在山谷里璀璨绽放。 张国强驮着“鬼哥”下了石桥,停在巷子口,歪头说道:小刘,劳驾您先回家,我去工坊找下师傅!“鬼哥”下得车来,看着阴阳怪气地张国强,无奈地摇摇头,把他的公文包顺势扔给他,揉着屁股回家去了。 张国强心情忐忑地骑上车,晃悠着穿过街道,轻手轻脚地踱进工坊;悄悄站在师兄后面,突然伸手拍了一下肩膀,把正在看图纸的师兄吓得大喊了一声,也引起了刘建设的注意。张国强赶紧低着头,走到他跟前,低声喊道:师傅,我回来了! 师兄也走过来,挤到刘建设跟前,憋着笑看着他,刘建设也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一番,故作严肃地说:还知道回来啊——看你这情况,这一身行头,这是飞黄腾达了,还是另谋高就了! 张国强“呵呵呵”地笑了,不好意思地,忸怩地像个姑娘一样,说:师傅,别挖苦我了,这是为专门发展工坊业务,特意置办的行头!刘建设看着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但内心还是比较激动地说:行了,回来了就好了,赶紧回家一趟,你爸妈的心还悬着呢! 张国强听完,没敢怠慢,边走边喊道:师傅,我等会去家里,给您汇报下!说完就左闪右躲地从工具、材料中间穿出门,骑着车子兴匆匆地奔回家。刘建设看着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师兄说道:还不知道又有什么坏主意了呢?师兄看着发愁的师傅,笑着说道:师傅,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好事,好事! 刘建设转身看了下手头的活计,又看了看时间,朝师兄说道:大师兄,咱们今天就这样,收拾吧,跟我一块回去,看这小子又憋出什么坏主意了!师兄看了眼刘建设,讪讪地说道:师傅,我就不去凑热闹,中午饭就去麻烦师娘,握着图纸还看了个半截子,您先回吧! 刘建设欣慰地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说:那好吧,那我就先回了,把门窗锁好啊!说完,就出了门。到家后看见“鬼哥”也回来了,接过郑丽娟递过来的脸盆,高兴地喊道:贵贤,张国强回来了! “鬼哥”从屋里出来,趿拉着拖鞋,倚在门框上说:我知道啊,和我一块回来的!刘建设惊讶地抬眼看了一眼,又低头洗脸,纳闷地问道:哪都没告诉你什么?“鬼哥”“哎”了一声,无奈地说:问了一路,一个字都没说—— 师傅,我来了——说话间张国强就进了院子,“行头”已经换了,穿着短袖短裤站在院子中间喊道。郑丽娟应声走出厨房,站在台阶上审视着张国强;张国强看见师娘,赶紧走过去,大言不惭地说道:师娘,我又来蹭饭了! 郑丽娟笑了笑,欣慰地说:你天天来吃都行——看着还可以,精神挺好,比前段时间活泛了很多!张国强听完,愣了一会,从模糊的言语中才听到其中意思,乐呵呵地、羞愧地说:就爱吃师娘做的葱油饼!“鬼哥”听见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那是我最爱吃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刘建设和郑丽娟人听见,都不约而同地笑了,郑丽娟高兴地说:都有——都有——新烙的!刘建设看着“鬼哥”,开玩笑地说:吃了三年了,还没吃烦!“鬼哥”看着郑丽娟,微笑着说:吃都来不及,还烦什么呢——现在还有来个抢食的! 说完,满院子的笑声朗朗地在夜色里回荡。回到屋子,饭食已经上桌,四个人安稳地坐下,吃完饭,“鬼哥”和张国强帮忙收拾完碗筷,又帮着郑丽娟洗刷完毕。再回到堂屋的时候,刘建设才看着张国强,满眼等待,满是疑惑地看着他,张国强看着师傅的眼神,赶紧正襟危坐,整理了下思路,说道:师傅,那天你也看见了,在工坊大门口,恰巧碰见之前的几个狐朋狗友,刚开始我也是想拒绝,不愿意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与来往。正犹豫的时候,有个就说了句,强哥,走吧,找个地方聊聊,带你走不了歪路,现在都想办法挣钱呢,谁还干那些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事情—— 刘建设点着头,意味深长地说:这倒是,人家说的没错,这两年像你们这年龄的,是比以前好多了,上村下院赌博的人也少了,整天打打闹闹的也少了,正当出去挣钱的人是多了! 张国强也点了点头,接着说:那天晚上就在镇上的那家小餐馆聚了聚,了解了下彼此的近况,都还混的不错,虽然没有大红大紫,但钱还挣了些,基本上都是和建筑业相关,卖沙子水泥的、做商混的、弄砖厂的,还有搞装修的,承包小工程的——。 “鬼哥”听完,有点不耐烦地说:强哥,说重点!懒婆娘的裹脚布——又长又臭!刘建设“呵呵”笑了下,假装生气地说:你让国强慢慢说,你着什么急呢? 张国强看着“鬼哥”得意洋洋地笑了,接着说:我没好意思说我的情况,听着他们赶地营生都是挣大钱的,就有点不好意思说,但他们中间有个人之前从我爸嘴里得知我的情况,就全说出来了,搞装修的和承包小工程的那两个就对我学木匠的事很感兴趣,问了很多,也对咱们工坊,甚至还有师傅您也问了很多—— 第五十四章 强哥壮举 “鬼哥”听完,打断话头,机警地问道:问我爸干什么,有什么想法?张国强“哎”了一声,无奈地说:鬼哥,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度——君子之腹!“鬼哥”立马反击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刘建设从桌子旁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烟卷,抽出一根扔给张国强,看着“鬼哥”说道:就你上过两天学,会说个古文,才不外露——你让国强说嘛! 张国强接着说:搞装修主要在省城,包工程的是在市区承揽了园林绿化的活,要到省城考察下防腐木凉亭和长廊的事情,我就和他俩一块去参观了一下。刚好搞装修的正在一个小区干木工部分,我就跟着去地看了看,也跟着木工师傅试了试,竟然还得到了夸赞;去看了下防腐木材料市场,和成品加工,就有了些想法—— 张国强拿起烟,点着,吸了一口,在烟雾缭绕中说道:回来之后,又到其他几个那儿转了转,也给我介绍了几个人,我都一一跑了一圈,所以接下来我说的事情就是重点,师傅主要看你支持不,还有鬼哥,看你能帮忙不? “鬼哥”睁大眼睛,兴致盎然地问道:还有我的事呢?张国强点了点头,又吸了口烟,接着说:目前有三个事情,第一个就是市区园林绿化的事情,第二个市区新盖的教师村正在交房,装修的事情,第三个也是比较有难度的,城隍庙需要翻新,基本全是木工货—— 刘建设边思考边询问道:国强,你都具体说说,我们都能干什么?郑丽娟进门来,看着三人相谈甚欢,也未插话,悄悄的走进卧室。张国强向郑丽娟点头示意完,接着说:园林绿化为了节省成本,没在省城购买成品,所以我们主要做防腐木亭台和长廊,材料他们负责,我们主要根据图纸加工和拼装;教师村装修的事我们也只是做每户的木工部分,其他的水电铺砌由我那个朋友来做;城隍庙的话比较麻烦,人家要让找个人,我们要能找到这个人就交给我们来做! 刘建设听完,稍加思索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国强,我们一个一个来说,防腐木的亭台楼阁只要有图纸就好办;教师村装修那么多户,人家凭啥要让我们来做装修? 张国强听完,朝“鬼哥”诡异地笑了,说道:教师村的事情倒也不是很难,我已经打听过了,住户以市中和城关中学、周边县中老师为主,按照职称给他们分配的,“鬼哥”有一大半都认识,所以这就要发挥“鬼哥”的优势了,我们不说400多套全做了,做上100套也可以啊! “鬼哥”皱着眉头看着他,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强哥,说说吧,什么打算,看我能帮你做多少?张国强拦了下,自信满满地说:鬼哥,你只要做一件事——带我见到老师,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鬼哥”惊诧地看着他,问道:强哥,你是有什么制胜法宝吗,这么自信的?张国强听完“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什么法宝不法宝——利用你的脸面和我的诚心打动他们就行了! “鬼哥”在脑子里谋算完说道:强哥,你还会挑时间啊,我最近正在给老师们送礼品,倒是可以一块把你这事做了!张国强兴奋地,点点头。 刘建设还在脑子里思索着,听他俩说完,接着问道:国强,城隍庙的事是什么情况?张国强一本正经地说道:师傅,城隍庙这个活先不着急,我得先去找那个老木匠,找到他这话我们才能干! 刘建设有点纳闷地看着他,问道:哪个老木匠?张国强侧着头,眼珠滴溜转着,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后脑勺,笑着说:师傅,我也记不大清,我回去看下我在本子上记得,到时给您说! 刘建设缓缓地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地说:那——那——“鬼哥”看出了他的意思,说道:强哥,那工钱怎么算?刘建设会心一笑,解释道:国强,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毕竟我和你那些朋友不熟,别我们活干了,钱没挣到! 张国强听完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的父子俩有些诧异,他说道:师傅,放心吧,这些事情在你同意后,我都会和他们去签合同,但就是价格的事情得你来定;园林绿化木工部分按照面积计算,要签个分包合同;装修那块,我那朋友的意思是,业务发展和木工部分由咱们来做,所以我朋友的意思是利润五五分成,如果您同意,也可以签个合同! “鬼哥”听完,有些出乎意料,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说:强哥,半个多月没见,变化挺大啊!刘建设也笑了,说:国强,是这样,事情我都知道,明天咱俩再商量商量,要干都可以干,把咱们工坊的业务也可以发展发展,不论最终能不能成,你这次没有白消失,也没有让我们对你失去信心;但就是下次再有事,一定要给家里打个招呼! 张国强听完,羞愧地地下了头,说:知道了,师傅!说完,就听见郑丽娟的鼾声响起,张国强站起来,说:师傅,那我也先回去了,您也累了一天了,赶紧睡吧,咱们明天工坊见! 刘建设点着头,边朝卧室走去,边说:国强,着什么急呢,和贵贤再聊会也行啊!张国强看了眼“鬼哥”,半开玩笑地说:小刘,张老师就不陪你,回去睡觉了!“鬼哥”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说:张老师,慢走,小刘不送了! 张国强就走出门,脚步声愈来愈远。“鬼哥”也收拾了下桌椅,刘建设从卧室出来,站在他身后,略有焦虑地问道:贵贤,首先我不是不相信国强,你感觉这些事情能干吗?“鬼哥”抬起头,思忖着说:爸,你在担心什么? 刘建设注视着他看了一会,说道:当然是害怕被骗了啊,我相信国强,但对他那些朋友,毕竟没有打过交道,多少还是有些担心!“鬼哥”“呵呵呵”地笑了,说:爸,这事我是这么考虑的,咱们工坊本来现在业务就不多,都是些零碎小活,刚够你的人员成本和租金,是不?? 刘建设点了点头,“鬼哥”接着说:我看你也不是就安于现状,还是想多接点活,不想让手艺在你这烂掉——所以你只能和现在的时代接轨,扩大工坊的业务,不要局限于只做家具之类的,当然做家具是我们的立身之本,问题是这两年做家具的人也少,买成品的更多,虽然你已经改良了材料和工艺,做出来的家具可以和市场的成品相媲美,但选择性太小,对不? 刘建设打着哈欠,摸了下额头,说:困不,不困的话,再给我说说,事太多了,我还没转过弯来呢!“鬼哥”往门口走去,伸头看了看,满天的星星在房顶铺展开来,争奇斗艳,灿灿地泛着光,天空便多了几分灵动;轻轻的推上门,插上门闩,走过来坐在刘建设面前。 第五十五章 喜忧参半 “鬼哥”看着刘建设“哈欠”连连,不停地揉着眼角的泪水,说道:爸,要不你先睡去吧,明天再说! 刘建设就拿起桌子上大搪瓷缸子,闷闷地灌了两口,勉强让自己清醒地说:贵贤,你说的没错,比较中肯,国强这段时间不在,我也在考虑工坊的事情!“鬼哥”兴致被挑起,眉飞色舞地说道:咱们再说回来,强哥揽的这些事,就算他们骗能骗个什么,材料都是他们提供,咱们也就是需要工时,加工拼装而已,说白了,就是骗了也就是浪费了时间;但你回过头来想,咱们是不是有经验了,以后这样的活我们就业可以干了,业务也就拓展开了! 刘建设露出笑容,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频频点着头,说:说的也对,看来还是要走出去,走出去就有机会!“鬼哥”看着他,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地说:其实你不用担心被骗,我感觉担心活干了,钱能顺利拿到手不,毕竟我们都是从人家手上接的活,钱先到人家手里,才能到我们手里,政府的活结账都比较漫长! 刘建设笑了笑,洒脱地说道:我做了个决定,这次这些事情都让国强出面来商谈,我只带人干活,结款要账的事情主要由他来负责;但有一个原则,咱们是第一次做这些事,利润要求可以不用那么苛刻,能包住各种成本,再挣一点,就可以了! “鬼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那就行了,你就放心交给强哥,让他甩开膀子去干吧!说完,两人就各自回卧室,坦然睡去。 一大早,“鬼哥”要晨跑,就早早起床,悄悄出门。 刘建设听见响动,也起来了,激情饱满地到了工坊,师兄已经到了,玻璃杯里已经盛满热水。刘建设便就边干活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把昨夜张国强说得事情向师兄说了一遍,他听完自是很高兴,兴奋地说:师傅,看样子师弟没白消失,有活干了,这次又要和师傅多学手艺了! 说话间,张国强又穿着他那身行头,走进工坊,走到师傅跟前,憨憨地笑着问道:师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刘建设转身审视了下他,拉着他出来,走到院子里,说道:国强,你就甩开手去干吧,这些事情你就全权负责,我和你师兄只负责干活,利润咱也可以让步——原则第一是只要能包住成本,咱们也挣点就行,第二是事情已经要办稳妥,第三是你的收入,总利润的50%,怎么样? 张国强扳着手指头,一一重复着,牢记在心,听到第三个的时候,愣了一下,有些兴奋地、有些疑惑地看着刘建设,刘建设笑了笑说:你现在不是也缺钱吗,再说你这中间少不了请人吃饭喝酒之类的,你们都是年轻人,我就不掺和了,这些费用就全部算在里头! 张国强满意地、热泪盈眶地点点头,激动地抬起双手,合掌施礼后说道:师傅,您放心,我把这些事一定办稳妥——我去找鬼哥,今天要出去一趟!刘建设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去吧—— 张国强彬彬有礼地半弓着腰,目送着刘建设进了门。刚跨上擦得油光铮亮的28加重自行车,刘建设就又出现在门口,朝他喊道:国强,会骑摩托吗?张国强赶紧从车上下来,讪讪地摇摇头,刘建设就朝他挥了挥手,说:去吧——注意安全! 张国强看着刘建设进门后,重新跨上自行车,朝石桥上走去。停在栏杆旁,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另一只脚支愣在栏杆上,远远地望着尺水河河堤,搜索着“鬼哥”的身影,在羊群附近依稀看见他和郑丽娟。他便从车上下来,把车停好,朝“鬼哥”喊了一声,就坐在栏杆上,看着尺水河从山间而出,太阳从山后缓缓升起来,照在身上暖暖的—— 等到“鬼哥”和郑丽娟回到石桥,他赶紧跳下栏杆,毕恭毕敬地喊道:师娘——郑丽娟看着他这身装束,满意地点点头,和蔼地笑了笑,就自顾自地往家走去。“鬼哥”瞪着眼坏笑着看着他,张国强挺胸抬头,故意挑着下巴,下垂着上眼皮,说道:小刘,今天陪张老师再走一趟! “鬼哥”听完,哎了一声,无奈地说道:强哥,好好说话!帮你是肯定的!张国强听完,挺拔的身姿就温婉了很多,说道:早上咱们去找下那个老木匠,下午如果有时间带我去拜访几个老师!说完,“鬼哥”点头同意,就跑回家换完衣服,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和张国强会和。 等骑上国道,两人依着道沿并驾齐驱,“鬼哥”就问道:老木匠是个什么情况?张国强放慢速度,叹了口气,说道:看今天去能不能找到呢?叫周伯韬,找他的原因,一个是上次翻修的时候,说是50、60年代的事情,就是由他来操刀的,此人也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木匠,虽然当时是他师傅带着,但师傅只是指导,实际干活的全是他;二是城隍庙所有建筑基本都是木制结构,特别是连廊、飞檐部分,还有个牌坊全是,而且一根钉子都没用,都是用斗拱造型、榫卯结构这些链接起来;所以人家担心现在的年轻人做不了,要找到他作为技术指导! “鬼哥”听完,高兴地说:这些你师傅都可以做,还记得那个木制键盘吗,就是你师傅做的,应该可以胜任!张国强点点头,说:是啊——师傅是可以,但是人家给的条件是,只要找到周伯韬,翻修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做! “鬼哥”接着问道:那我们去哪儿找啊?张国强神秘地笑了笑,说:市区西南,就在你上次去的上湾中学那片! “鬼哥”点点头,迟疑了下说:那先让我去趟书店,把礼品书拿上,顺带给赵主任一送,可以不?张国强止步,停车,眼珠转着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刚好,去找赵主任的时候刚好打听下,他应该对那片的人也比较熟,省得我们毫无头绪地四处乱转! “鬼哥”“呵呵呵”地笑着说:强哥,一石二鸟啊!我也要趁送书的时候把初一、初二的事情一块说了!张国强听完也“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炫耀似的说:还有装修的事!! 两人一路说着,一路你追我赶,把初升的太阳,牵扯着从东方的树梢、楼房上掠过,把两人的身影在地上拉长—— 到了书店,“鬼哥”匆匆跑去拿了一套礼品书,匆匆和老板打完招呼,跨上自行车,两人一直朝城西奔去,过了大桥,在山根的柏油路上继续驰骋。 第五十六章 寻人无果 轻车熟路,两人直奔上湾中学。在学校门口礼貌地和看门大爷打完招呼,大爷很快便认出两人,笑呵呵地打开门,让他们自己去找赵主任。在办公室门口碰见一年轻个老师,询问了下才知道赵主任上课去了,两人只好站在办公室门口静悄悄的等着下课。 铃——铃——铃—— 下课铃响了,吵嚷的声音开始在楼道里聒噪。两人紧紧贴着栏杆,尽量让出足够大的距离让学生和老师通过。 小刘啊——赵主任挤在学生中间,精神饱满地喊道。“鬼哥”听见声音,转身看见赵主任,身体站正,毕恭毕敬地喊道:赵老师好! 来,进来吧!两人就跟着赵主任进了办公室。赵主任放下课本,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看着两人还杵在那儿,笑着说:坐啊,咱都是熟人了,别客气,喝水自己倒!听完这话,两人心里稍微放松一些,搬过两个椅子坐下。 赵主任高兴地说道:小刘,很感谢你啊,给我们送了那么多的课外书!老师和学生都很喜欢啊!“鬼哥”漾开笑容,说道:赵老师,那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今天来呢——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一个是为了感谢您,特意送您一套礼品,还望您笑纳——“鬼哥”边说边从背包里拿出礼品书,双手捧着放在赵主任面前,他盯着看了好大一会,兴奋又激动地说道:小刘,你们太客气了! “鬼哥”接着说道:赵老师,毕竟当初还是麻烦您了!第二个事还要让赵老师帮忙——赵主任抬手示意“鬼哥”继续说,自己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鬼哥”说:初一、初二的学生也快开学了,看您能不能帮忙再推荐下,能否再定购一批这两个年级的辅导资料书?说完“鬼哥”就把两个年级的样书,放在赵主任面前,又拿起热水瓶往他的水杯里添满水。 赵主任大致翻了下,严肃地说道:这个事我说了也不算,你把样书留着,等到开学前开会的时候我给两个年级的组长推荐下,可以吗?“鬼哥”点点头,半开玩笑地说:赵老师,英雄所见略同,我就安心地静候佳音! 说完便朝张国强示了个眼色,张国强讪讪地说道:赵老师,暑假补课快结束了吧?赵老师看了看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快了,学生和老师也都该歇歇了!张国强接住话茬说道:也就是,看您这也挺辛苦的,不知道教师村的房子你拿到钥匙了吗? 听完赵主任高兴地、甚至有些自豪地说道:拿到了,不容易啊,教育局只看职称和成绩,我还算幸运!张国强抱拳边行礼边说:恭喜——恭喜——那您这么辛苦的,房子装修怎么办啊? 赵主任一听“装修”二字,皱着眉摇着头说:还装修呢,哪有那经历,先放放再说!听完,张国强就从他那鼓囊地公文包里,拿出一本装订好的册子递给赵主任,自信满满地说道:赵老师,您看下,这是我们为咱们教师村的房子做的装修效果图,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赵主任顿时来了兴致,张国强便走过去,俯身靠近他,一页一页详细介绍着,“鬼哥”也凑上去看着,这才发现张国强的这本册子确实下了功夫,每个空间的装修效果图和实景图相匹配,每种装修风格下面都有详细的费用预算等。看得赵主任眼界大开,看着张国强笑着说:小伙子,不错,价格也还合适,你是从省城来的吗? 张国强憨憨地笑着说:赵老师,我就是咱们这儿人,和小刘是乡党,只不过我们整个施工团队现在都在省城,您看到的这些都是结合之前做过的工程来的——所以您要是满意的话,愿不愿意把您房子装修的事情交给我?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就是费用能不能再优惠点!赵主任笑着,不好意思地说道。张国强听完,喜形于色,高兴地咧着嘴说道:费用是这样,我下次再来把合同拿上再来找您,谈细节再说费用,另外您愿意的话,可以帮忙给我们多介绍几户,我可以给您们做个团购价! 赵主任喜出望外,高兴地用手指头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得“噔噔”地响,干脆地说:没问题,可以,咱们都是熟人了,交给你了我还放心——能把你这册子也留我这儿吗?张国强摸了摸后脑勺,有点难为情但转念一想痛快地答应了。 张国强回头偷偷地看了看“鬼哥”,兴奋和激动都写在脸上,转过身得意忘形地朝赵主任说道:那行,赵老师,我就回去准备合同,您先歇着,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拽着“鬼哥”就往门口走,赵主任也高兴地站起来,准备送他们出门。“鬼哥”被强拽起来,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低声喊着:老木匠——老木匠——张国强这才恍然大悟,转过身,憨笑着说:赵老师,能给您打听个人吗? 赵主任止住脚步,讪笑着说:你说,只要我认识——来吧,继续坐吧,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了!两人笑着走过去,看着赵主任坐下,也坐回原位。张国强清清嗓子,说:赵老师,我们要找的人叫周伯韬,是个老木匠,事情是这样——张国强便一五一十把城隍庙翻修的事情,和寻找老木匠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讲完,赵主任单手支愣着脑袋,冥思苦想了一会,说道:要让你们失望了,你们说的这个人我还真不知道,虽然在这待了半辈子了,但我不是上湾镇的人,不太熟悉啊!两人有些失望,刚准备起身离去,赵主任就拍拍自己光亮的额头,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地笑着说道:有个人肯定知道,他家就是这儿的,年龄也大了——走,我带你们去找他! 说完,赵主任就起身走出门,两人半信半疑地在身后尾随着,一直往学校大门口走去。本以为是要去校外,结果赵主任却径直走进了门卫室。赵主任朝着背身坐着的门卫大爷喊道:刘师傅,麻烦你个事情,找你帮个忙,给你打听个人? 门卫大爷转过身,看见赵主任,满脸堆笑地说:赵主任,你就直接说,还麻烦什么呢?说完就挪出椅子让他们坐下,赵主任转身朝张国强挥了挥手,示意他来说,张国强便恭敬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门卫大爷说了一遍。 门卫大爷听完,笑着说:要找他,你们算是找对人了!我是他家的老邻居,周伯韬可是上村下院出了名的老木匠,听说是给省城的大官做过家具的,得到不少封赏呢!张国强听完,兴奋地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激动地着急地说道:大爷,快说说,他现在在哪儿? 听完,门卫大爷就“哈哈哈”地笑了,说道:你现在是肯定找不到了,估计早都化到土里了!张国强惊讶地喊道:已经不在了——。 门卫大爷看了张国强一眼,说:小伙子,你都不算一下,活到现在都快100岁了!张国强有些失望,无奈地说:那就没办法了—— 赵主任听完,也无奈地说:小刘、小张,看样子,帮不了你们了!两人朝赵主任笑了笑,朝门卫大爷使了个礼,便怏怏地走出校门。回到市区,吃完午饭,“鬼哥”带着张国强去了一趟市中,如法炮制地谈妥了几户,怀着喜忧参半地心情,晃晃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往东行去—— 第五十七章 柳暗花明 到了粉清江大桥,“落日在帘钩”,两人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左摇右摆地下了桥,“马穿山径菊初黄,信马悠悠野兴长。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两人把车停在石桥上,靠着栏杆吹着凉风,赏着美景,“鸟声幽谷树,山影夕阳村“—— “鬼哥”看这美景,看了眼萎靡不振地张国强,说道:强哥,可以了,别扫兴,美景如画——大不了城隍庙的活我们不干了,你今天已经谈定了不下10户的装修了吧?张国强苦笑着看着他,说:到嘴的肉就这么轻易飞走了,心里总是很膈应! “鬼哥“跳下栏杆,顺口说道: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走吧,回去给你师傅汇报情况吧!张国强怏怏地走向自行车,”鬼哥“快下桥的时候,提议说道:强哥,要不喝点,一解你的烦忧!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商店走去。 张国强撅起屁股,使劲蹬了两脚,赶在“鬼哥“前面,”咯吱“强行把车挡在他面前,说:我来吧,也让我孝敬下师傅,还要感谢你,没你今天装修的事也没那么顺利!”鬼哥“听完,也没再勉强,自己掉转车头,先晃悠着进了巷子。正趴在脸盆里洗脸的时候,刘建设和张国强两人一同进了院子。张国强异常兴奋,要不是推着自行车,早已手舞足蹈了,嗞哩哇啦地在刘建设身边,如同一只狗崽子一样,看见主人,在身边欢快的扑来扑去。 “鬼哥“看见,坏笑着说:强哥,你是怎么了,一会功夫怎么变成狗了,准备把你师傅缠住呢!刘建设听完也”哈哈哈“地笑了,说:贵贤,别胡说,什么狗不狗的! 张国强停下车子,拿下东西,跑到“鬼哥“跟前,挠着头说:那句话怎么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师傅知道那个老木匠,周伯韬! “鬼哥“边搽脸变”哼哼“地冷笑着说:老木匠那么出名,干这个的谁还不认识啊,至于吗?说完,张国强被”鬼哥“这么一说,感觉他说的也有道理,脸上的兴奋就凝固了,咧着嘴拎着东西,愣愣地站在原地。 刘建设洗完手,略显忧伤地说:不光是认识啊——郑丽娟从厨房出来,站在门口看了半天三个人的举动,纳闷地问道:说谁呢,认识谁啊?刘建设抬头看了眼她,伤感地说道:周——伯——韬—— 燕燕——她——她——外爷!郑丽娟说道,由于惊讶而导致言语更加模糊,张国强没太听清,“鬼哥”却清楚地听到,但他还是“啊”地喊了一声后说道:外爷——不会这么巧吧? 刘建设从“鬼哥”手里接过毛巾,一边擦手,一边长吁口气,缓缓地说道:对,你姨说得没错!愣神的张国强大致明白了,把东西放在石桌上,凑过来,想听刘建设继续说;“鬼哥”有些生气地看着他,说:强哥,你早应该问你师傅的,知道是这种情况,我们就不用白跑那一趟! 刘建设“呵呵”笑着说:也不怪国强,我把这事也忘了——东西都拿上回屋子吧!转身看着郑丽娟,讪讪地说:他姨,能给我们做两个下酒菜吗?郑丽娟点了点头,转身进菜园子摘了几根黄瓜,几个西红柿,就进了厨房。 “鬼哥”和张国强刚把桌子收拾好,刘建设和郑丽娟就把两盘简单的下酒菜端上桌,四个人坐定,张国强启开酒瓶,酒杯里斟满酒,“鬼哥”和张国强就看着刘建设,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刘建设端起酒盅,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嗞”地一声,一饮而尽,接着在嘴里咂摸了一会,吃了口菜,冥思苦想地说道:从哪说起呢——燕燕她外爷——周伯韬,是远近闻名的老木匠,在城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手艺真是有种鬼斧神工的感觉。 郑丽娟听着不住地点着头,补充道:我见过,当时给村子里做的家具,屋檐之类的,技艺精湛,巧夺天工,结构灵巧,构思巧妙,人称技艺赛鲁班! 刘建设讪讪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可惜的是,他的手艺后继无人啊——家里原本有一儿一女,也就燕燕的舅舅和她妈妈,前些年因为外爷的手艺,家里过得还算殷实,可舅舅呢,不成器,既不愿意跟着学木匠,也不愿意好好找个营生,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家里也就被败完了,后来因为赌债还是什么原因,就被人活活打死,扔到江里去了—— 张国强又给刘建设斟满酒,刘建设依然如痴如醉地喝尽,郑丽娟看着刘建设陶醉地样子说:他叔,你就别卖关子,我来说吧!张国强和“鬼哥”两人就“呵呵”、“哈哈”地笑了,转头看着郑丽娟,她便说道:那个时候粉清江水库大坝还没修,我和你爸、燕燕她妈,我们都是一个村的,都算邻居。外爷呢,自此以后也算萎靡不振,就再也不碰家里的那些木匠工具,我们那时年龄相仿,因为外爷家院子很大,院子里还有很多漂亮的亭子,廊道,收拾得像个小花园,我们就经常去玩,你爸每次去玩的时候,老爱跑到厦子房里,摆弄那堆生锈了的木匠工具,无意中就被外爷看见了,或许是让他看到了点希望,就有意地带着你爸开始做一些玩具,慢慢地外爷的精神头就又回来了,逐步带你爸做点小家具,像凳子、椅子之类的;你爸打小就算是孤儿,是爷爷带大的,爷爷后来也不在了,就被外爷收养了,因为*****跟外爷定了罪,所以害怕影响你爸的前程,从未对外宣称是他的徒弟,直到你爸去当兵前一直在跟着外爷在做木匠活,就连当兵也是外爷让去的,复原后外爷也不在了,临终前才把燕燕妈托付给你爸! 刘建设听完眼角有些湿润,仰着头,假装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咽下一口酒,这口酒让他不由得痛苦地裂嘴“啊”了一声,笑着说:国强,估计你城隍庙的活没人能干了,后继无人了! 郑丽娟笑着朝着刘建设说道:也不算后继无人啊,你不是他的关门弟子吗,难道还没有得到他的真传?张国强听到郑丽娟说完,兴奋劲又重新袭上脸面,惊讶地喊道:师傅,原来你就是他的关门弟子,那这活肯定是我们的,别人也做不了!! “鬼哥”也跟着说道:爸,我们觉得你行,一定可以的,对不——姨!说完朝郑丽娟问道,她笑了笑,感动地说:他爸,就是,我们相信你可以! 张国强和“鬼哥”便端起酒杯擎到刘建设面前,刘建设看了看三个人,信任而坚持的眼神,端起酒盅轻轻碰了下,说:那我就试试—— 第五十八章 原来如此 刘建设点头同意后,张国强又“消失”了大约一周,专门奔赴省城,把装修的分包合同和授权合同签定,权力划分一概谈妥;返回市区,园林绿化分包合同,城隍庙翻修总包合同等相关事宜全部办妥;又拿着合同把之前发展的教师村几十户装修合同全部签定;至此,张国强的事情在“鬼哥”和大家的合力帮助下,各方朋友的支持下,总算步入正轨,强叔和强婶愁成干瘪的面容也终于鼓胀出光亮,绽露出久违的笑脸。强叔一高兴,“鬼哥”就时不时可以和张国强、师兄解馋,顿顿都有荤腥,甚至常常可以大块朵颐。 “鬼哥”在刘建设卧室接完电话,无意中瞥了一眼大立柜的镜子时,就发现自己明显圆了一圈,从那日起“鬼哥”便和郑丽娟商量,早上晨跑自己要加量,下午太阳落山后陪她去散步。郑丽娟略显生气地说:哪有胖啊,好着呢!但终还是架不住“鬼哥”的坚持,也便欣然答应。 早上刚在河堤上“长途奔袭”时,有辆崭新的出租车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朝他喊着:舅舅——舅舅——“鬼哥”这才看清原来是孙泽浩,只见他自豪地,炫耀似的说:舅舅——看——这是我家的新车! 说完,孙军庆摇下车窗,不好意思地看着“鬼哥”,说道:鬼哥,还行吧?“鬼哥”退后几步看了下,高兴地说道:可以啊,当然可以啊!刘春燕也把头从孙泽浩旁边挤出来,开玩笑似的说:以后就别骑自行车,这就是咱家的专车! “鬼哥”“呵呵呵”地笑了,说:姐夫还要挣钱养家呢,那就能成专车!刘春燕笑着说:那这样,以后给小刘老板5折优惠,可以不?“鬼哥”听完,故意顺从地说:那鬼哥只能听棍姐的了—— 惹得孙军庆也“哈哈哈”地笑起来,“鬼哥”摸着孙泽浩的头,说道:浩浩,你跟爸爸,妈妈先回去了,我就回来了!孙泽浩不愿意,非要和“鬼哥”一块,刘春燕就关上窗,央求着孙军庆赶紧走,就在一片吵闹声中呼啸而去。 “鬼哥”看着他们离去,转身朝着既定的目标的,又跑了两圈,大汗淋漓地慢跑回家。孙泽浩已经早忘了刚才的嚷嚷着和“鬼哥”一块的事情,拿着自己的玩具爬在桌子上正玩得起劲,连“鬼哥”喊他都若无其事的。 “鬼哥”洗漱完毕,看了看园子,看了看屋子里,喊道:姐,姐夫呢?刘春燕从厨房里出来,躲着太阳眯着眼睛,看着“鬼哥”说道:走了啊,把我们送到就走了,你没看见吗? “鬼哥”纳闷地看着她,疑惑地说道:没有啊,我没碰见啊!刘春燕想了想说道:哦——那可能是去河东接谁去了——对他来说,现在时间就是金钱! “鬼哥”“哈哈哈”地笑了,点了点头,朝孙泽浩喊着:浩浩,来——在外面玩——这次孙泽浩才扔掉手里的玩具,哼哼唧唧地走过来,指着地上的玩具说:舅舅——这怎么弄——“鬼哥”走过去,两人蹲在台阶上,头挤在一块伺弄着玩具。 刘春燕站在厨房门口愣了一会,侧头看了看厨房里的郑丽娟,走到“鬼哥“身后,悄悄问道:鬼哥,姨的病我怎么感觉又重了?”鬼哥“站起来,看着她,无奈地”哎——“地叹了口气,惭愧地说:可能都是因为我的事吧,高考成绩让她又揪心了吧! “鬼哥“有些埋怨、有些生气地说:不过,高考的事情我都没操心,没担心,姨怎么反应这么大?刘春燕看着”鬼哥“,摇摇头,欲言又止,犹豫不决地准备转身离去时,又回过头看了看厨房里还在锅台上、灶膛里忙着的郑丽娟,语气凝重地说:怎么能不揪心呢,你是不知道? “鬼哥“俯身看了下孙泽浩,转过来说:什么不知道——不就是想让我落榜了就复读吗?刘春燕瞪着眼睛,没好气地看着他,又”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厨房里,说道:那是娟娟姨对霞姨的承诺,你不知道吧? “鬼哥“把孙泽浩揽到自己跟前,摩挲着他的头发,更加疑惑地看着刘春燕,说:姐,什么意思,承诺什么,什么承诺? 刘春燕边拽着“鬼哥“,边朝厨房喊着:姨,我和鬼哥出去一趟,浩浩要到商店卖什么东西!孙泽浩听见自是高兴,蹦蹦跳跳地就跑到他俩前面去了,刘春燕叹了口气,说道:还记得当时大家都在撺掇娟娟姨和爸往一块走的时候,娟娟姨迟迟没点头吗,原因就是爸在霞姨的坟头前承诺,一定要完成霞姨的心愿:让你成才,让你上大学—— 浩浩,别跑了,在巷子口等等我们,小心有车!“鬼哥“看见疯跑的孙泽浩,急忙喊道。刘春燕继续说道:本来爸准备把这个愿望自己扛上,来督促你去实现,后来碰见娟娟姨了,爸就把这事告诉了她,娟娟姨就说让他先观察一段你的情况;刚开始娟娟姨对你没有信心,所以也没答应和爸走到一块的事情,直到你以高分考上市中,娟娟姨也看到了信心,才去霞姨坟上,答应你爸和霞姨一定替他们完成愿望! “鬼哥“紧追两步,拉住孙泽浩,自惭形秽地说道:看来都是因为我啊!那他们怎么不早说——刘春燕笑着说:除过你不知道,我们都知道,这也是娟娟姨和爸的秘密,只对你保密的秘密,说白了也就是不想给你太多的压力! “鬼哥“拉着孙泽浩,站在巷子口,看着尺水河河堤上挺拔的白杨树,直插云霄;聒噪的蝉鸣在四下里喧嚷,如同斗士在宣战;缕缕热风,挟裹着刺鼻的草香味,在鼻翼间飘荡——”鬼哥“感觉一种无名的自责油然袭上心头,叹了口气,说:我现在知道姨前段时间,非要让我去给妈上个坟,我当时说等有了最终结果再去! 刘春燕摸了摸孙泽浩头发,亲切地说道:浩浩,你要什么东西,让舅舅带你去商店,好吗?孙泽浩高兴地喊着:好啊——好啊——刘春燕看着面露愧意的“鬼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鬼哥,别这样,你只要想好了,我相信爸和娟娟姨都是支持你的! “鬼哥“强颜欢笑地看着刘春燕,不停地点着头;刘春燕也长吁口气,说:去吧——去商店吧——说完转身就进了巷子,”鬼哥“看着刘春燕远去,拐进院子——孙泽浩已经不耐烦地哼唧着,拽着他胳膊低头说道:舅舅——舅舅——去商店——去商店—— “鬼哥“缓过神,抱起孙泽浩,跑向商店,颠得他在怀里不停地”咯咯咯“地笑着。买完东西,”鬼哥“注视了下那个依然是理发店的“理发店”,物是人非,没变的是斑驳的门窗;”鬼哥“拉着孙泽浩站在桥西的树荫下,看着后山那片坟场,葱茏的柏树纹丝不动地屹立在半山腰,俯望着延绵近千米的村庄,在四季里更迭变化,在朝暮间起起落落—— 还没走进院子,孙泽浩就挣脱“鬼哥”的拉扯,兴冲冲地跑进院子,大喊着:妈妈——外婆——舅舅给我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听到声音,郑丽娟就冲出门来,兴奋地看着“鬼哥”说道:鬼哥——鬼哥—— 刘春燕就跟在身后,生气地喊道:姨,你慢点,别着急,慢点说!“鬼哥”赶紧朝前快步走了两步,站到郑丽娟面前,他说道:张老师打电话了,说提前批次的已经录取完了,接下来开始录取一本的了,让你最近注意——耳朵竖起,注意村里的喇叭,有你的信!! “鬼哥”灿灿地笑着说:知道了,姨——你慢点,我一定留意着!郑丽娟高兴地朝他笑了笑,蹲下来看着孙泽浩,手在袋子里拨拉着说:浩浩,这么多吃的,能给外婆吃一个吗? 孙泽浩皱着眉,半懂不懂,没听清郑丽娟在说什么,只是不舍地看着袋子里的东西,拿了一个最小包装的递给郑丽娟,抱着袋子转身就走,惹得几个人“呵呵呵”、“哈哈哈”地笑起来—— 第五十九章 一切安心 刚开始郑丽娟劝说“鬼哥“,让他近期就别去书店了,好好在家等着。“鬼哥“心里不愿意在家苦苦守侯,不愿意整天爬在窗台上去侧耳细听村头的喇叭,但她不想再去违背郑丽娟的想法,凭空再生疑虑与揪心,便和书店老板说了声,”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一会儿翻翻书,一会儿伺弄会键盘,无所事事,闷闷不乐,看见郑丽娟的时候又故作高兴。 郑丽娟看着在家苦等的“鬼哥“,如同被金箍束身一样,”装模做样“,如坐针毡,心在曹营心在汉,最终还是妥协,”哼哼哼“地笑着说:鬼哥,去吧,放你出五指山,翻山越岭,腾云驾雾去吧! “鬼哥“探出头,半信半疑地看着郑丽娟,郑丽娟点了点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说:泼猴,不许胡作非为!”鬼哥“看了下挂钟,时间尚早,高兴地说道:是——师傅!说完就背着书包,冲出门外,骑上自行车直奔书店。 其实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书店低年级的辅导资料预购,还有待各学校上会相商。老板已经开始着手新店的装修,不用考虑肯定是张国强的生意,所以老板基本上也不用操心,每天捎带过去转一圈看看就好了。“鬼哥”去书店,倒也并非无所事事,他还依然再争取,不放弃任何一点希望,一如既往地在学校、邮局、书店之间奔波。忙碌了一段时间,经常路过表弟的网吧,他才突然感觉自从南柯的事情之后,他也有段时间没见过表弟和小军了,就连表弟也没再找他去调试、维修电脑了。 那日早起就闷热难耐,初秋的天气仿佛又回到了仲夏,等到书店的时候天空已经阴云密布,“鬼哥”看着天气,不得不更改当日计划,把市区周边剩余的4所学校全部走访完毕,临近午饭时间回到书店,便和老板两人换着吃完午饭,“鬼哥”就背着书包,讪讪地看着老板,出了门。 进了表弟开在二楼的网吧,光线黑暗,乌烟瘴气,一片击打的键盘的声音,仅能通过柜台后一扇小窗,挤进来一片微光,照亮不到两米见方的吧台区域。”鬼哥”谁也没搭理,自顾自地进去转悠了一圈,全场爆满,座无虚席,确实让他很惊讶,比刚开始的寥寥无几,简直是天壤之别。 再回到柜台,才发现表弟不在,只有两个小兄弟在里面坐着,一人一台电脑,也忘乎所以,不管不顾地盯着屏幕,两根中指在键盘上不停地杵来杵去。瞥见柜台旁的黑影,也只是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了? “鬼哥“看了看,没好气地说:你们浩南哥呢?靠里坐的才听出”鬼哥“的声音,仓皇地抬头看着他,颤巍巍地说道:南哥——南哥——他赶紧用胳膊肘捅了捅坐在外面的,他也吞吞吐吐说不清楚。 “鬼哥“也自感无趣,就笑着讪讪地问道:没事,我不找他,还有空机子吗?坐在外面站起来,朝就近的那个位子上走去,趾高气昂地敲了敲桌子,抬脚又踢了踢男孩的腿,严厉地说道:起来,滚起来,赶紧去学校门口发传单去!那男孩便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往柜台走来,”鬼哥“看了眼像是初中生的模样,只见他走到柜台边上,从一个纸箱里拿出一沓粉红色的传单,不情不愿地走下楼去。 “鬼哥“刚想”哎——“地喊他,早就看不见人影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问道:你们南哥又开始发单子了?两人看着”鬼哥“怯怯地点着头,”鬼哥“纳闷地问道:就他一个人吗?刚问完,坐在里面的赶紧从柜台出来,拿起一沓传单,嘁哩哐啷地跑下楼梯,剩下的这个赶紧回答道:每天柜台一个人留守,其他人都出去发! “鬼哥“看着笑了笑,说:没事——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们南哥的!说完,就走向那台腾出来的电脑,登上自己的QQ,主要是好长时间没有张雪梅的消息了,好像自从上次南柯的事情之后,三个人都消失了似的。 点开张雪梅的对话框,“鬼哥“写道:雪梅,最近可好,上次一别,再无消息,甚是挂念!”鬼哥“便盯着屏幕在等待,好几分钟后还是依然静谧。也觉无聊,快速刷新了两下,随意的点着”QQ“上的功能和设置,无意中就发现邮箱里提示有封未读信件,”鬼哥“点开,写信人是南柯,内容如下: 鬼哥: 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在此向你告别,高中两年有你相伴,甚是荣幸。你可能不知道,我的高考志愿填的和你一模一样,省城师范大学,仅此一个!只想再和你同窗四载,但奈何我的成绩,无法与你携手梦想的校园—— 再见! 南柯 寥寥数语,却让他无不痛楚,“鬼哥“早已看出她的情意,只是心里总有张雪梅的牵攀——突然感觉整个空间内的污秽的气味在一直充斥着鼻腔,以至于有种窒息难耐的感觉,他站起身,朝柜台里扔下五元钱,匆匆跑下楼梯。 急雨已起,街道上熙攘的人群也已躲进屋子,仅有几个匆匆的行人在与雨里闪躲着,急于寻找可以藏身之处——雨水混合着泪水,从“鬼哥“脸上浇下来,在身上蜿蜒成河,倾吐进没过脚面的污水,四处横流—— 远远的街口,朦胧中,“鬼哥“就看见那朵荷花,颤巍巍地在荷叶的拥抱中,缓缓地走近,踮着脚,在积水里跳着,跨着,愈来愈近—— 鬼哥——你怎么在这呢?其中有个声音喊道,“鬼哥“这才看见,原来是小军、表弟和张雪梅三个人。 “鬼哥“这才回过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他们一块躲进楼梯道。张雪梅微笑地看着他,暖暖的直入心底。”鬼哥“看着三个人,还没看明白,惊讶而又疑惑地问道:你们——你们—— 张雪梅看着眼圈发红的“鬼哥“,从包里拿出一片纸巾,递给他,表弟就喊着:走——走——走——先上楼——说完,几个人就相跟着重新回到网吧。 表弟走过去把柜台跟前的几个大玻璃橱窗的窗帘,全部拉开,屋子里一下亮堂起来,表弟请大家到柜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拿出纸巾分别递给每个人,张雪梅挨着“鬼哥“坐在双人沙发上,小军和表弟各坐一处。 表弟开口说道:今天南柯下葬,我们去送了一趟!“鬼哥“有些生气地说:那你们怎么不给我说?小军摸着头,说:鬼哥,别生气,是我不让他们说的,一个是我问过强哥了,说你最近在家安心等通知,另外一个我们也是近期收到南柯的邮件了,她是定时发送,你不会没发现吗——内容应该大同小异,怕你承受不住! “鬼哥“刚想发火,张雪梅抬手拍了拍他,让他喷发额怒火便熄灭在喉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不停地搓着双手。表弟轻松地拍了下沙发扶手,站起来说:也就这事,鬼哥,入土为安,对吧?说完便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抽起来。 小军也叹了口气,说:鬼哥,你的又一个暗恋者——张雪梅凑齐鼻头用眼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军赶紧调转话头,说道:让亡者安息,让生者安心,鬼哥!说完看了窗外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他便说道:各位,我先回学校了,下午还要上课呢! 张雪梅便也拉了拉“鬼哥“的胳膊,说:走,我们也走吧,和我一块去学校吧!说完小军走在前面,”鬼哥“走在中间,张雪梅跟着走到楼梯口,拍了下”鬼哥“伸出手,他便扶着张雪梅的手下了楼梯。。 小军一下楼梯,看见两人的样子,皮笑肉不笑,甚至有些嫌弃地说:鬼哥,我先走了,不当电灯泡了——重色轻友!“鬼哥“便笑了笑,张雪梅就拽着他胳膊,踮着脚尖边走边说:鬼哥,事情已经过去了,别让我小看你!”鬼哥“拉住她的手,说:雪梅,放心吧,我认为我是那颗葱! 两人就这样一直走到空无一人的校园,走到张老师宿舍门口,张雪梅看了看手表,说:天也不早了,你还得回去呢,趁雨停了,赶紧回去吧!“鬼哥“有点依依不舍,张雪梅就推着他说:我明天早上回省城,你安心在家等通知,我安心等你! 第六十章 喜从天降 香荷已谢,落红无数,化作春泥,滋养根系。往事如烟,终会随风飘散,美好回忆在心间。张雪梅又走了,挥之不去,绕梁三日的幽香还在心头撩拨。 “鬼哥”打开自己的工作记录本,翻看完后才发现全市、各县区乡镇级以上学校,通过邮寄样书和实际走访送样书,已经全部投放完毕,就连母校——市中和河东初中也已投放,不由得还是有些满足和得意,虽还未见实际成效,但未来总是可以期待。 他便向老板告假,借机休整几天。每天一如既往,墨守成规,按照自己的生活规律,生活安排有条不紊,有章有法地度过。 嘟——嘟——嘟——“鬼哥”坐在桌前,认真地看着仅剩的几本新书,卧室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他没在意,让倏忽出离的专注重新恢复,聚精会神于字里行间的内容与意蕴。 嘟——嘟——嘟——又响起来,郑丽娟鼾声鼾气地拿起电话,打着哈欠“喂”了一声,电话里说道:娟姐,打扰你休息了,最近身体还好吧? 郑丽娟听出是张老师的声音,说道:张老师,好着呢——就是贪睡,你怎么样,还在补课着呢?张老师叹了口气,说道:补吗,不补咋办吗——哦,我给你说下,你也别太担心,最近让鬼哥留意下,他们有同学已经收到一本院校的录取通知书,咱们那儿可能比市区会晚一两天! 郑丽娟高兴地说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张老师停顿了下说道:娟姐,那你休息,我也去休息会,下午还要上课! 郑丽娟“嗯——嗯——”了两声,就挂断了电话,朝“鬼哥”喊道:鬼哥——鬼哥——“鬼哥”大声“哎——哎——”地应声而答,边朝卧室跑过来。进门看见郑丽娟嘴角还挂着涎水,随手撕了块纸巾递给她,郑丽娟边擦着嘴角,边笑着说:张老师的电话,说你们已经有同学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让你这两天留意,咱们这儿应该会晚两天! “鬼哥”压抑不住地兴奋,咧着嘴笑着说:好的——好的——这两天我在家!郑丽娟听完,笑了笑就又躺下去;还没等“鬼哥”走到书桌前,就听见频频的鼾声骤起。坐在书桌前,他看了下页码,所剩无几,“鬼哥”便一头扎进去,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看起来。不大一会,连郑丽娟的鼾声便在耳畔消失,她什么时候起的床,什么时候做得饭全然无知。 直到郑丽娟三番五次喊他吃晚饭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似的,从半张留白上部结尾的省略号里点点滴滴地恢复状态。刘建设也回来了,张国强揽的活虽然多,人也很乏累,但他精神头很高,甚至有些洋洋得意,有种被囿于工坊而释放后的豁达。 趁着饭后歇息的时候,端起大茶缸说道:贵贤,你姨说录取通知书开始下发了?“鬼哥”点了点头,说道:书店的事情算是暂时完成,我这两天就在家专门等通知书! 刘建设“哈哈哈”地笑了,玩笑着说:刘老板,说说你这个暑假的打工感受!“鬼哥”也“哈哈哈”地笑了,说道:什么老板——钱不好挣啊,什么感受不感受,就这感觉!刘建设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感叹道:可以了——有着感觉也不错,你出去接触一下社会就知道了,什么是钱难挣,脸难看了,比大人们给你说几天几夜都来得直接! 郑丽娟接过话茬,意味深长地说道:一走上社会,就知道学点知识,和大字不识的人的差距了,相对要轻松很多,更别说上个大学了! “鬼哥”长吁口气,说道:是啊,这倒是真的,知识就是生产力!说完,刘建设和郑丽娟就“呵呵呵”、“哈哈哈”地笑了,刘建设说道:还上纲上线了,不过确实比我在书店的时候干得好,老子英雄儿好汉啊!郑丽娟没好气地说:就你那脑子,能和鬼哥比——再说时代不同了,你是计划经济的产物! 说完,“鬼哥”和刘建设两人都笑了。刘建设打了个长长地哈欠,慵懒地说:睡觉了——站起来揉了揉曾经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卧室,郑丽娟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鬼哥”闭上房门,插上门闩,关掉灯,喊了句:爸——你腿没事吧?只听见刘建设打着哈欠说道:没——没——没事,睡一觉,明早——明早——起来就好了! “鬼哥”借着卧室微弱的、昏黄的灯光进了自己卧室,坐在书桌前,把看完的书重新从头至尾快速浏览了一下,拿出笔记本,把里面勾画标记的文字摘抄完才爬上床,沉沉地睡着。 一夜无梦,只是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被早起的刘建设吵醒,等安静后便又进入了昏睡;直到闹钟响过三遍后,“鬼哥”揉了揉眼睛,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出门,在石桥上做完热身,就上了河堤开始了晨跑。 6圈跑完,气喘吁吁,“鬼哥”喘着粗气站在粉清江大桥上,看大江东去,观旭日东升,平息了一会,便沿着河堤快步往回走。快到上石桥的缓坡的时候,镇上的邮递员在他前面跳下自行车,车前的车篮里塞的满满的,后座上两个邮政大布兜,也已塞满,用绳子轻轻地捆着,使劲往上推着行走,“鬼哥”走上去爬在车尾缓缓地帮忙把车推上石桥。 邮递员转头看着“鬼哥”满头大汗,一身运动短衣短裤,依着车架笑着说:小伙子,这是刚锻炼完?“鬼哥”抹了下脸上的汗珠,手叉着腰,缓缓地喘着气,点了点头。邮递员转身看了看布兜,把身子紧了紧,感慨地说:年轻就是好啊! “鬼哥”笑了笑,邮递员就推着自行车准备下桥。“鬼哥”突然喊道:叔——叔——等下——等下——邮递员身子往后斜着,停住车,看着“鬼哥”说:小伙子,什么事? “鬼哥”讪讪地走到他跟前,说:我就想问下,这两天有没有我的信?邮递员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什么信?“鬼哥”不好意思地说:刘贵贤,就这个村的,录取通知书! 邮递员嘴里一边念叨着“刘贵贤”、“录取通知书”,一边仰头思索着,约莫有两分钟后,他高兴地笑着,坚定地说道:有——有——我确定有——我昨天拿到你们村委会的时候,文书还说了句,这是我们村今年唯一的一个高考生—— 听完,“鬼哥”便冲出去,又“急刹车”的站住,朝邮递员喊道:谢谢——叔——冲向村委会,转了一圈办公室都是空无一人。在门口碰见村长,村长看着兴奋又匆匆地“鬼哥”,说道:鬼哥,可以啊,大学生了!! 听完这话让他更加深信不已,激动地问道:叔,那——那——东西——在哪儿?村长不慌不忙地说:别着急,都在文书的抽屉里——锁着呢,人一大早去镇上了,吃完早饭你再来拿吧! “鬼哥”虽是有些急不可耐,也无奈地看了看村长,低着头往回走。村长“哈哈哈”地笑着,高兴地自言自语道:好啊,又有大学生了!边哼着小曲,边进了村委会办公室。 第六十一章 空欢一场 “鬼哥”走到巷口的时候,又跑回村委会,看着惊讶地村长,犹豫地问道:叔,确定是我的吗?村长“哈哈哈”地笑了,说:鬼哥,你叔还会骗你不成,你大名刘贵贤,对不——再说,咱村今年就你一个高考生! “鬼哥”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怏怏地走出门,村长就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先回去吃饭,等会你文书叔回来了,让他在喇叭里喊你!“鬼哥”也大声应了声,有些意料之外、又有些急不可待地回到家里。 郑丽娟站在厨房门口,从进院子那刻就发现他心事重重地,一直看着他。“鬼哥”洗漱完毕后,郑丽娟把毛巾递给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鬼哥? “鬼哥”绽开笑容,兴奋地说:姨——录取通知书到了!郑丽娟更是高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两只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激动地说道:在哪呢,快让我看看!“鬼哥”摊开双手,讪讪地笑了,说:村长说在文书抽屉里,锁着呢,文书呢去镇上了,等会才回来! 郑丽娟就有些生气,有些埋怨地说:你是不是和姨开玩笑,哄我开心呢!“鬼哥”无奈地,垂下头,叹了口气无力地说:姨,我也以为邮递员和村长骗我呢,我都去确认过了,确实是有我的录取通知书! 好——好——好——那我去给你盛饭,吃完饭你就在村委会等着去!郑丽娟边说,边小步跑回厨房,“鬼哥”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笑着喊道:姨,你别着急,慢慢吃,确定是我的,他又飞不走! 郑丽娟没理她,端着饭就出来了,“鬼哥”接过饭碗,说道:那你也吃吧,咱们一块!郑丽娟看着“鬼哥”,高兴地一时不知该干什么,手足无措;“鬼哥”放下饭碗,搬过椅子,说:姨,你别着急,先坐着等会,吃完饭我就去村委会等着,好吧!说完,便把郑丽娟按在椅子上,伸手不停地摩挲着她的后背,看着她气息平缓了很多,平静了很多,才端起碗,囫囵吞枣地吃完饭。 郑丽娟稳稳地坐着,微笑着,和蔼地看着他,“鬼哥”心里稍微也放松了一点,试着说道:姨,我给你去盛饭,你先吃饭,我去村委会等着!郑丽娟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站起来说:走吧,我陪你一块去,刚好也去河堤上转转! 他看了看半空里的太阳,天虽已入秋,早晚有了温差,临近中午的太阳依然热辣,“鬼哥”咧着嘴,半开玩笑地说道:姨,下午的时候我陪你散步,太阳这会有点热——我保证完好无损地把通知书拿回家,让你先看! 郑丽娟思忖了下,笑着说:好的,姨听你的,你去吧! “鬼哥”回屋子拿了本书,便匆匆赶往村委会,跑进去喊着:村长叔,我在门口等着文书叔,回来了你喊我啊!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挥了挥手,支愣着眼镜爬在桌子上看着什么。“鬼哥”便坐在阴面的台阶上,打开书开始看,凉爽的感觉沁人心脾。 或许是紧张过度,或许饭后小憩,或许是书里的内容还未深入人心,蓝天白云下,清风送爽中,“鬼哥”不由得就开始打盹,但又不忍直接睡去,就如同“小鸡啄米”的姿势在台阶上不停地上下晃动着,最后干脆靠着墙,腿伸长,把书扣在脸上,呼呼地睡去。 当一片亮光升起,“鬼哥”微微睁开眼,感觉天旋地转,不知身处何时何地,只听见有人坏笑着说:鬼哥,起来了,撒个尿再接着睡!“鬼哥”再睁开眼,刺眼的蓝色天空在眼前,僵硬的脖子有些微痛,坐正的时候,差点滑倒,身前的黑影“哎呀——哎呀——”地喊着,伸手拽住他。 太阳已经转到台阶上,“鬼哥”坐正,揉着发麻的腿,抬头看着四周,愣是没认出来这是哪儿,懵懵懂懂地问道: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黑影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我的鬼哥啊,都睡糊涂了——这是村委会!“鬼哥”还没清醒,稀里糊涂地问道:我怎么在村委会呢?黑影这才拿起手里的信封,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你不是专门等我来取这个吗——睡——傻了吧! “鬼哥”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仿佛全身的血液才衢通四方,筋脉才恢复如常,这才看清是文书叔,不好意思地喊道:叔——文书叔“哈哈哈”地笑了,说:这下清醒了,给你的东西,赶紧拿回家吧! “鬼哥”接过递给他的东西,看了一眼右下角的落款,什么学院,一下才恍然大悟,拿起信封,刚跑到大门口,又讪讪地跑回来,看着文书叔,指了指他手里的书;文书叔看了一看手上的东西,也讪讪地笑了,把书递给他;“鬼哥”接过书,转身撒腿就往家跑。 一进院子,郑丽娟已经站在院子中央,焦急的眼神看着他。“鬼哥”二话没说就把信封递给她;郑丽娟长吁口气,特意做了两个深呼吸,故作镇定,坦然地拿起信封仔细察看起来;“鬼哥”正高兴地、兴奋地搓着双手,看着郑丽娟,突然她在看到右下角学校名称位置——愣住了,惊诧地把信封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才大睁着眼睛,纳闷地看着“鬼哥”。 “鬼哥”也战战兢兢地凑上去,伸头看了下——南方某省艺术学院,他双手颤抖着抓过信封,仔细看了下收件人信息,确认无误,是递给自己的。郑丽娟看着“鬼哥”的表情和动作,刚想说什么,却被“鬼哥”抢了先说道:姨,你别着急,是不是写错了? 郑丽娟看着“鬼哥”,微微笑着说:鬼哥,你也别着急,我们打开看看!“鬼哥”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份彩色的录取通知书,和一份学校介绍和费用清单,两人头挤在一块认真地把学校介绍看完。 郑丽娟又长吁了口气,笑着坐在椅子上,拿起新摘的豆角开始整理起来;“鬼哥”把一堆东西重重地仍在石桌上,瘫坐在椅子上,苦笑着说:这都是什么吗——姨,你好着吧,别往心里去! 郑丽娟就“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得眼泪从眼角就滚落下来,说:一个民办学校,我们还以为是什么呢——没事,鬼哥,姨知道有更好地学校等着你! “鬼哥“对于这场意料之外的空欢喜,心里还是有所顾忌,担心的是郑丽娟想不开,病情再加重,但看看现在郑丽娟的状态自己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了,便看着郑丽娟,想了想,故意说道:姨,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当然我也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如果没等到通知书呢,你能接受吗? 郑丽娟没理她,冷静了一会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问题我们不用讨论了,第一我不逼你,第二只要你感觉你的选择对你、对家人负责就好了,但我还是坚持你去复读——完成你的心愿,还有——。 她愣了下,没再说下去。“鬼哥“点了点头,笑着说:我现在如同一个囚犯,在等着最后的宣判;或者更像一个困兽,囿在高考的铁笼里—— 郑丽娟“咯咯咯“地笑了,笑完说道:行了,别感概了,该干嘛干嘛去,按最差的打算,你也最多就再被囚困一年,然后就自由了!”鬼哥“拿起那份疑似录取通知书,准备扔到厨房的柴火堆里,郑丽娟喊住他说:别扔,收着吧,留个纪念! 第六十二章 沉入江底 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空欢喜一场,“鬼哥“打电话咨询了下张老师,张老师告诉他,再耐心等两天。 寒蝉凄切,整日在枝头聒噪,好似自己的呐喊能留住多彩的夏日;叶叶滴露,战战兢兢地望着地上伙伴们的呼唤,总想在惜别时画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细雨如织,在水潭里扭动着迷人的群摆,翩翩起圈圈涟漪,在潭边轻轻触一下,不舍地躲起被吻红的脸颊—— 经“非志愿学校”录取通知书一事后,“鬼哥“安心等待了两天,按着性子把所有未看完结的新书全部完,相关摘抄,读书笔记也全部归类整理完毕。刚好接到书店老板电话通知,L县县中需要定低年级的辅导资料,“鬼哥”又是商谈价格,落实数量,签定合同——东征西战,东奔西跑来回奔波了两天,回家后跑了两趟邮局,跑了一趟村委会,依然还是没有收到省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鬼哥”再无他法地情况下,再一次拨通了市中高三办公室的电话,找到张老师,在电话里诉说完,张老师也很惊讶地说:鬼哥,不可能啊,你们班已经有同学收到省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理科班也有好几个了——我给你个省师范大学招生办的电话,你赶紧打过去咨询下录取情况! “鬼哥”挂断电话,犹豫不决,思前想后,拿起电话拨通,标准的普通话,礼貌的女声响起;“鬼哥”说明来意,对方让他把准考证号、身份证号、姓名全部准确无误的说了两遍——核查了两遍,结局出人意外:未被录取! 听完这四个字,“鬼哥”突如晴天霹雳,拿着听筒傻傻地、痴痴地站在那儿,招办的工作人员还在电话里说着什么,但他一个字都听没听见。虽然之前已经假想过这个结果,但真正的结局面临时,“鬼哥”脑子还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毫无意识,前所未有的无助瞬间袭来,如同一片发黄的枯叶,在风的摇曳里,没了枝桠的牵扯,漫无目的,无法受力,在半空里飘摇,在树枝间碰撞—— 安静的卧室里,是电话挂断后急促的“嘟嘟嘟——“声,让他恢复意识,放下电话,全身上下好似有千万条虫子在血管里蠕动,让人抓耳挠腮,无从下手,更像作茧自缚,囚禁于幽闭的空间里,无法呼吸—— 嘟——嘟——嘟——电话又响起来,“鬼哥“机械地拿起听筒——是张老师,在电话里着急的吼道:鬼哥——怎么样——怎么样——说话啊!”鬼哥“喘着粗气,手在身上四处抓着,难耐地说道:未被录取! 就听见张老师“啊——“地一声,挂断了电话。”鬼哥“迅速冲出屋外,不管不顾地跑出巷子,狠劲地、疯也似地在河堤上狂奔着,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狂奔着,一口气跑道粉清江岸边,一头扎进水里。江水包裹着他,暗流拍打着他,双手和双脚未作任何举动,随波逐流,任身体在江水里下沉——下沉——脑子里闪现着略有同感的南柯,安心等候的张雪梅,殷切期望的郑丽娟、刘建设、张老师,模糊不清的杨彩霞,希冀在望的张国强—— 脚下一蹬,双手推开江水,一股腥味浓重的气息就直入鼻腔,粉清江大桥如同一只手臂,托起群山,擎起万丈霞光——“鬼哥“卖力地游回岸边,躺在一块微烫的大石头上,看着西天的红缓缓退去—— 嘟——嘟——嘟——电话声响起来,郑丽娟拿起话筒,刚放在耳朵上,就听见张老师着急忙慌地喊着:鬼哥——鬼哥——我也打招办电话落实了,你可好好的,大不了我们重头再来—— 郑丽娟就“咯咯咯“地笑着说:张老师,你在说什么呢?张老师”啊——啊——“地愣了一会,犹豫地说道:娟姐,是你啊——不知道给你怎么说呢,但你要有思想准备呢? 郑丽娟冷静了一会说道:张老师,不就是落榜了吗——没事——我早就料到了,今年扩招第一年,所有学校都是筷子里头挑旗杆呢,从高分往低分录取,鬼哥刚过分数线! 张老师叹了口气,说:姐,都怪我,没帮你完成心愿!郑丽娟长吁口气,说:张老师,谁都不怪,也让他经个事——你要有机会还是帮忙劝劝,让他复读吧! 张老师接着说:娟姐,一定要让复读,你也留意下鬼哥,让想开点,别钻牛角尖,别——别——郑丽娟“哼哼哼“地笑了说:放心吧,鬼哥不会的,那就是颗可以生着吃、煮着吃、炒着吃、煸着吃的葱! 张老师舒了口气,说:那行——姐,你能想开,鬼哥能想开,我也就放心了!我挂了啊——说完,就挂断电话。郑丽娟如释重负,有种轻松,虽未遂心愿,但毕竟有了结局,总比一直悬在心头,时不时扯一下,勒得生疼。 她去厨房转了一圈,把灶膛的余火用灰渣盖住,还是心有余悸地走出巷子,依在石桥上左顾右盼,按照往常的时间,这会应该是“鬼哥“陪她散步的时间。郑丽娟一边看着尺水河河堤,一边看着后山塬上的坟场,都无踪迹,便走下石桥,沿着河堤往粉清江走去。 郑丽娟站在江岸边,透过林间的缝隙,隐约看见那块大石头上躺着的人,试探性大声喊道:鬼哥——鬼哥——”鬼哥“听见喊声,坐起来,循声而望,看见郑丽娟的身影,摸了摸身上半干的衣服,深一脚浅一脚地从石堆里走上岸,极力表现出轻松的笑容,看着郑丽娟。。 郑丽娟也看出“鬼哥“忸怩的表情里的意思,扶着他肩膀说道:鬼哥,放心,姨没事,我能扛住——你可要想开点,咱还是那根葱,虽不能成主菜,但配菜总也少不了,没有还成不了席呢!”鬼哥“听完,强忍着眼泪,”呵呵呵“地笑了,平静地陪着郑丽娟散完步,便回了家。 刘建设已经回来了,擦洗完,坐在院子里,端着大茶缸大口地喝着水。趁“鬼哥“进屋换衣服的机会,郑丽娟把刘建设叫进厨房,把落榜事宜告诉了他,并且叮咛再三:不要再说什么了,孩子大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后自己也想想!刘建设爽快的答应了,表现的和往常一样,只是在饭间轻描淡写的问了下录取情况,提醒”鬼哥“自己拿主意。 第六十三章 两难境地 掀开井盖,爬出深井,循着小径,便走到后山。站在山脚下,在夜色的笼罩里,“鬼哥”仰望着依稀的山梁轮廓,面前的路,唯一一条通往山顶的路,本是一条拾级而上,厚实宽阔的山路,台阶不知何时被雨水冲的七零八落,山壁的塌方、滑坡把道路变得崎岖不平,荆棘丛生,由宽阔的台阶变为陡峭的小径。 抬起脚,跨上去,已被露水打湿的泥土,泥泞不堪;还未站稳,脚底已经开始打滑;带刺的灌木,扎入皮肤上,痛痒难耐;“鬼哥”退下来,在腰里无意中摸到了镰刀,他先用镰刀刮掉鞋底的泥,然会左右挥动镰刀,把两边的灌木砍断、砍倒。 “鬼哥”狠狠地把躺倒的灌木枝叶,踏进泥里,陷进泥泞里,脚才能稳稳地踩上去,虽然有些枝桠上的小刺还会刺入肌肤,但已经没有那般难耐。一路挥汗如雨,一路挥砍向上,路旁的山沟里全是掉落的条石,台阶不见,全是黏土,一堆又一堆地在道边堆积着。带刺的灌木涨势更加猛烈,小径上已经长满,道边的已经半人多高,把“鬼哥”包围其中,转身再看来路,砍倒的灌木貌似又全部支愣起来。 “鬼哥”弯腰俯身,如同割麦子似的,右手挥动着镰刀,粘腻的左手,不只是汗还是血,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扶着枝桠,一根、两根、三根……一小片,一小片的前进。他已经无法明确自己的目的,起初只是看所有人都赶在自己前面翻过了山梁,其中就有张雪梅、郑丽娟、张老师等等;他们从他身旁路过时,都笑着看着他,他也笑着。现在的目的只是想从这满是荆棘的小径上走出去——倏忽间他才反应过来,他们都是如何过去的呢,难道这些荆棘、这小径——是自己走错路吗? 回头再看,路是对的,但面前除过山沟、山壁,就剩这条小径。没再多想,继续挥刀向前,在拐弯处终于没了荆棘,只有泥泞。他舒了口气,狠力把镰刀刺向旁边的山崖,攀着镰刀把爬上弯道——皎洁的月色就普洒地面,面前却出现两条路,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一条老路,白色的台阶横七竖八地躺在沟畔,虽没有了荆棘,但更加陡峭,泥泞不堪,走走了两步,如同溜冰场一样湿滑,另一条新路,按两边的小水沟判断,够两个人并行而走,但荆棘满地,密密匝匝的,枝桠上的芒刺在月色里泛着冷冷的光亮…… “鬼哥”站在岔路口,顺着路和径的绵延方向,他才发现这是两条平行线,直到山梁处才隐约可见交点。正在两难境地,山梁上就出现了张雪梅和郑丽娟的身影,朝他挥着手,呼唤着他—— 鬼哥——鬼哥——鬼哥——“鬼哥”高兴地朝他们挥着手,着急地手足无措,不知从何下脚,肩头就有一股暖意,一只手轻轻拍着他,推了他一把—— 极力睁开眼,一片光亮,耀眼刺目,圆盘似的月亮幻化成带有格子的方形光斑,耳旁声音又一次响起:鬼哥——起晚了啊——闹钟都停了——是不是没电了—— 翻过身才看见郑丽娟站在自己面前,拿着闹钟看着,说着。“鬼哥”睁开眼,坐起来,看看四周,一下子明白过来,懵懵懂懂地看着郑丽娟,说:姨,现在几点了? 郑丽娟笑着说:9点左右吧——起床吧,该吃饭了!说完就走出了卧室。“鬼哥”惊讶地“啊——”了一声,拿过闹钟看了看,秒针、分针、时针还停留在凌晨。穿好衣服,把脸潜进凉水盆里,脑子一下清醒了许多。 复读还是自谋生路,这个困扰的问题如同梦里的两条路一样,从昨夜入睡到现在还是没有答案,何去何从?复读是郑丽娟、杨彩霞、张老师、刘建设共同的希望,自谋生路是自己的想法—— 郑丽娟看着脸上滴答着水,拿着毛巾愣神地“鬼哥”,悻悻地说道:先吃饭去,想啥呢,吃跑了才能想通!“鬼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端起脸盆泼向院子,一倒晶莹的亮光弧线,在地上磕碎,变成更多晶莹的珠光。 郑丽娟倚在门框上,看着“鬼哥”吃完饭,无精打采地回到卧室;看他躺在床上滴溜转着眼珠,眨巴着眼睛,盯着屋顶,自己便也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靠着椅背打盹。 嘟——嘟——嘟—— 郑丽娟迷瞪着喊道:鬼哥——电话——“鬼哥”爬起床,在急促的电话铃声中走向父母的卧室,拿起电话有气无力地问道:喂——你好—— 鬼哥,考虑的怎么样? “鬼哥”愣了一下,说:张老师,还没想好呢?张老师叹了口气,说:不用考虑了,赶紧回学校复读,现在是靠文凭混钱的年代,那一纸毕业证就是敲门砖,只有你进去了才能自谋生路! “鬼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张老师!张老师听出话语里的反感,耐心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复读选择理科呢,你的理科也不差! “鬼哥”停顿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可以吗——高二会考完,理科都放下都快一年多了!张老师也犹豫了下,说:可以是肯定可以,复读理科,你就和现在的应届生起步水平是一摸一样,继续文科,当然会轻松很多,你要确定复读,文理科你可以自己选,你甚至都可以去理科班呆上一段时间试试也可以! “鬼哥”若有所思,半天没有说话,张老师喊道:鬼哥,你还在么?“鬼哥”赶紧回答道:在——在——张老师——张老师“呵呵呵”地笑了,好像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接着说道:听见没,比你高一级的,考上外地的什么一本,上了一年,感觉不是自己想要的,也回来复读了,他终迹目标北航——不说了,总之一句话,目标既然确定了,就不要轻言放弃,就像你今年暑假打工的体验一样,只要坚持终会成功——考虑好了赶紧来,我在学校等你! “鬼哥”放下电话,转身看见郑丽娟爬在门框上,盯着他,不由得“啊——”地喊了一声,有些生气地说:姨,你把人能吓死!郑丽娟就“呵呵呵”地笑了,什么也没说,看着他回了卧室,自己有倚在椅背上打盹。。 冥思苦想,思前想后,回顾来往,大半天的思考让“鬼哥”突感脑袋都要炸了,抛弃杂念,只留精华,那句话便浮现在脑海里——我认为我是那颗葱,是颗可以生着吃、煮着吃、炒着吃、煸着吃的葱,不服输、没认输念头在心头骤然庞大。 夕阳西下的时候,“鬼哥”盯着郑丽娟看了好大一会,看得郑丽娟啊心里发毛,还以为自己身上哪儿有问题。他笑了笑,说:姨,我去上个坟,回来告诉你们我的决定! 第六十四章 我没认输 荒冢寂寂,深掩在葱绿的柏树林里,坟头的荒草经过夏天的催发,早已漫过墓碑倾泻而下。“鬼哥”跪在坟前,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在久远的记忆里已无法看清轮廓,就连那声呼唤也感觉陌生,无法从喉咙发出。他默默无语地烧完冥纸,叩头后便开始清理坟头丛生的杂草,纷乱的枝蔓伸进土里,通过根系和撕扯的双手链接起来,当他再抬头俯望尺水河两岸的村落时,就有了一种无尽的通透与明净,朗达与豁然—— 哼唱着《光辉岁月》,时不时摘下路边几颗微黄的酸枣,塞进嘴里,时而闪过,时而跃起,从山路上蹦跳着回到家。等进到院子,刘建设已经回来了,躺在前几日新做的躺椅上。郑丽娟惊诧地看着他——前后判若两人,走时还是愁容满面,这会又是嬉皮笑脸,不由得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被打通任督二脉了? “鬼哥”“呵呵呵”地笑出声,昂头说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哈哈哈”、“呵呵呵”——听完,刘建设和郑丽娟两人的笑声此起彼伏,“鬼哥”就也跟着“呵呵呵”笑起来,抹着眼角溢出的泪水,便走到台阶上的脸盆跟前擦洗。 “鬼哥”搬了把椅子坐在石桌旁,看着刘建设问道:爸,你们最近怎么样,强哥业务发展的怎么样?刘建设躺着歪头看着他,说:园林绿化的活算是已经干完了,最近正穿插着做你们书店的装修和教师村的装修,城隍庙的合同才刚签了—— “鬼哥“犹犹豫豫地问道:那——那——钱,拿到手了吗?刘建设舒口气说道:防腐木的活,已经付了80%了,剩下的20%等政府结算完才能拿到手,也没剩多少了;不过,我们还是看走眼了,现在的年轻人,玩也是玩,但在正事上人家也不马虎,强哥的朋友自己现在也就结了50%,人家给国强一次性结到80%,本来是要全给呢,我把国强拦了,朋友一场,多少也让人家也见点回头钱,剩余部分一块等! 郑丽娟意味深长地说:你爸这是细水长流,长期合作的念头!刘建设“哈哈哈“地笑了,讪讪地说:哎——没办法,人家靠的是关系,咱靠的是手艺,事情还是得往长远着做,不能刚顾眼前! “鬼哥“伸手轻轻夺过刘建设里大茶缸,埋头喝了两口,刘建设接着说:教师村的装修的是个长期活,做不来几户先让人家参观,业务量也会慢慢增加,我们倒也不愁,现在陆陆续续又新增了二三十户!不过,房子装修的结账倒要顺利很多,中间环节少,这边一交工,隔一两天帐就结了,相对简单! “鬼哥“捧着刘建设说道:那是你手艺好,活比较细!刘建设”哈哈哈“地笑着,谦虚地说道:我就一个木匠,只做了一部分,主要是打着省城装修公司的招牌,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再加上国强的实诚! 郑丽娟频频地点头附和着,说道:你们这一拨同龄人,就剩你和小军了,看你俩什么时候能成家立业,我们也就轻松了!刘建设辩解道:贵贤,也不差,书店老板在我面前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说你能吃苦、有能力、有谋略;在书店的经营上给他出了不少主意,暑假也让他挣了不少钱,说他再不是因为你要上大学,他就和你合伙把书店做成书城,甚至图书批发城—— “鬼哥“被说得嘴角上扬,咧着嘴笑着,故作谦逊地说:没有——没有——哪有老板说的那么好,都是小聪明而已,不足挂齿! 郑丽娟听完,用埋怨地口吻说道:别谦虚,我们要有自信,成绩在那摆着呢,还怕别人说!刘建设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附和道:贵贤,你姨这是鼓励你呢,再接再厉,认定目标,迎难而上,别让一点小跟头把自己挡住! 就是,只要你认为对的,一直坚持终会成功!郑丽娟接着说道。“鬼哥“听完两人的一唱一和,默契配合,混合双”劝“,不由得低头偷偷笑起来,听着两人安静下来,他便说道:姨,爸,你们说这一顿,我也知道你们的苦心,那我就说说我的决定——我要去复读,在高考这件事情上我还没有认输,况且也没输—— 郑丽娟伴着哭腔说道:就是,我们没输!刘建设也附和道:想好了就行,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 “鬼哥“”呵呵呵“地笑完,说:爸,是准备让我把市中的教室坐穿吗,当一辈子”老油条“啊——给所有对我抱有希望的人一个交待,就这一年仅此一年,全力以赴,再落榜我自己就会把这条路拦腰砍断! 郑丽娟抹了把眼角的泪,说:我不相信你考不上心仪的大学,行就一年——大不了回来姨养你——刘建设笑着说:就是,大不了把工坊交给你,你来搭理,我给你打工! “鬼哥“苦笑着说:爸——姨——这还没怎么样呢,你俩这一唱一和地退堂鼓打得挺好的——说的刘建设和郑丽娟两人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风起,凉意初上,郑丽娟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刘建设盯着她看了会,说:贵贤、他姨,回屋吧——心放下了,腾出地方了,吃饭吧!吃饭间隙,刘建设问道:贵贤,那你怎么安排,那天返校? 郑丽娟也抬起头,看着“鬼哥“,等待着答案;”鬼哥“思索了一会,说道:就这两天,我先给张老师说声——郑丽娟点着头,说:也好,我明天把你的被褥也给你晒晒,收拾收拾,准备准备—— “鬼哥“”嗯——“了一声,说道:我也得收拾收拾——刘建设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学费——刚一张口,就被”鬼哥“打断了,说:爸,学费,你不用管了,我用我自己的,把你挣得钱你们用吧!! 郑丽娟笑着,开着玩笑说:我们用什么呢,留着给你娶雪梅吧!“鬼哥“也不再狡辩,也说道:那好啊,我认为可以——爸,你就什么也不管了,安心干你的大事,我想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搞定! 刘建设瞪着眼睛说:这是翅膀硬了,要自立门户了!说完,三人就笑起来。 第六十五章 死而后已 雨,轻轻的;雨丝很细。 又细又长的雨丝,轻轻地飘在院子里,挂在梧桐叶上,缀满盈盈粉泪。那泪水颇似调皮,跳下来,在水潭里扭动着迷人的群摆,翩翩起圈圈涟漪,在潭边轻轻触一下,少女般羞涩地转过绯红的脸颊。 雨,缓缓的;雨声很轻。“鬼哥”和郑丽娟再一次踏上尺水河河堤,散步在初秋的细雨里如约而至。 用一把雨伞掀开雨幕,雨儿轻轻地在伞上跳着,躲在伞下静听,蹑手蹑脚地是芭蕾,还是——突然拿下伞来看个究竟,一个舞者也没有——点点雨珠在诡秘的望着你。偶尔会有几滴顽皮的雨珠挣脱舞伴的牵扯,落在我的眉梢,和着我的步伐在零乱的眉毛里滚动,好似与我捉迷藏,用小手模糊我的双眼。伸手想摸摸她光滑的胴体,却又逃出我的指缝,滑落到唇边——细细品尝,淡淡的,裹着成熟的芬芳。或把伞遮在一只走散的羊羔身上,看着它惊恐的眼里露着楚楚可人。轻佻的衰草上,被几滴雨珠压弯了腰,仿佛贪玩的孩童跟随着父亲,极不情愿地背着小背篓到后山去采药,垂头丧气地望着脚下一寸见方的土地,掉下一两滴泪水。 行李已经收拾妥当——晾晒后膨胀的被褥,挤在白净的化肥袋子里;军用木箱,被老鼠啃食的痕迹依稀可辨;发白空瘪的背包,张着袋口,等着郑丽娟新烙的葱油饼填满——复读,有人说是场心理战,是和自己的不甘心较劲,是和前一年的高考成绩穷兵黩武、黔驴技穷较劲,是在应届生的指指戳戳里不屑一顾,是在老师的冷嘲热讽里奋勇向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微热的背包,沉沉地挂在肩上,鼓囊着郑丽娟期盼的眼神,在身后的微雨里丝丝缕缕地抽动,缓缓地驶出巷口、石桥,鼓起勇气向市中迈进——再一次踏进校园,熟悉而陌生,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本以为自己已是天高“鸟”,海阔“鱼”,终是未能了却,羽翼未丰,鳍条未坚,在混沌天宇里重新迎风而翔,在暗流涌动里再次破浪而跃。 张老师早已在自己宿舍门口徘徊,看见“鬼哥”过来,高兴地朝他挥着手,“鬼哥”狠劲蹬了两脚,车子停在路边,喊道:张老师,我又回来了! 张老师重新审视了一下,笑着说:几天没见,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鬼哥”轻轻甩了甩头发上挂着的雨滴,抬头挺胸,壮志未酬地说道: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张老师拍了拍“鬼哥”的肩膀,把他拉到檐下,一本正经地说道:好了,言归正传,既来之则安之,入学手续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今年专门设了四个复读班,两文两理,其中一个是分数上线未被录取的,一个是分数低于分数线的,看你怎么选,你要去应届生的班级也可以,但由于课程进度比较慢,所以复习强度较低! “鬼哥”未作思考,坚定地说:复读班,要得就是压力和挑战,哪儿有压迫哪儿就有挑战,不和那些小孩一般见识!张老师愣怔地看了他一会,说:好吧——可以——战斗力还在—— “鬼哥”“嗯——”了一会,说道:张老师,要不我去理科班复读!张老师半信半疑,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考虑的? “鬼哥”把背上的“干粮袋”拿下来,放在窗台上,把衣服拉平展,说道:张老师,既然是从头来,那就彻底点,我也给了自己一个期限,这学期期末总分能在全年级前五,那就继续理科班,未达到下学期就乖乖滚回文科班! 张老师看着他,犹犹豫豫地说道:可以是可以,只要在高考报名前你确定下来就可以,但你考虑好了吗——虽说文科重在积累,理解能力,理科在于数字推演,逻辑运算,但你有这把握吗?一年时间,仅此一年,你能稳操胜券吗? “鬼哥”一脸严肃地点着头,攥起拳头向张老师示意着,说道:我认为我是那颗葱,给点湿度我就能平地扎根——张老师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就不拦你了,就以本学期期末考试为期;但这一学期文科你也不能落下—— “鬼哥”自信地说:那是自然——张老师,还有个事需要你帮忙?张老师心有余悸地看着他,有些琢磨不透地看着他,说:你说—— “鬼哥”“呵呵呵”地笑了,讪讪地说:做事情得善始善终,书店的事情目前还没有结束,估计还的一段时间,我也和老板协商过了,把收尾的业务做完,所以近期请假的次数可能会多点,我尽量压缩,还得你这年级组长—— 张老师听完,“咯咯咯”地笑了,说道:鬼哥,准备钻钱眼啊,行吧——感觉你现在成熟多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作主,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鬼哥”笑嘻嘻地看着张老师,没再说什么。 张老师挥了挥手,回了宿舍;“鬼哥”背起书包,推着自行车,绕过花园,穿过圆门,水景墙前的那朵荷花已经完全凋谢,擎着一个翠绿的莲蓬站在墨绿色的池水里,掠过池塘,学生宿舍便又一次出现在眼前,朦胧间便有一片的姹紫嫣红,纷繁记忆在半空里飞舞—— 小军不知从哪疯跑过来,边跑边喊着:鬼哥——鬼哥——“鬼哥”的眼前才出现小军的兴奋的笑脸,讪讪地说:小军,还想给你树个榜样,没想到——小军挥着手臂,说道:已经是榜样了,与其我一人孤军奋战,不如兄弟携手断金! 说着,就帮忙在后面扶着自行车,两人往宿管处走去,小军在后面大声说道:鬼哥,你还不知道吧,你还没来,高三已经全是你的声音——“鬼哥”没好气地转过头,瞪着他说道:你又胡说什么了?? 小军委屈地,争辩道:要是我说的还好了呢,也不知道是复读班的老师怎么想的,早早把复读班所有同学的成绩按照高低排列出来,贴在高三办公室里,你是第一名,唯一一个上了一本线来复读的,都成了同学们的焦点了—— “鬼哥”无奈地摇摇头,把车停在宿管处门口,办完入宿手续,到新盖的学生食堂办完就餐卡手续。回到宿舍,自己又是第一个,不一样的宿舍,同样的床铺位置,反击战就由此展开。 第六十六章 秋雨愁人 书店店面扩大后,新书不断,辅导资料更是日新月异,学校老师的苦口婆心,谆谆教诲,口水四溅的课堂知识,已然无法满足“鬼哥”的胃口,“鬼哥”依然坚持着书店——教室——宿舍的运动轨迹。 “鬼哥”利用每周一天休息的时间,根据老板的电话回馈统计,完成低年级的定单,每月基本上都能拿到500——1000元的收入,一分不拉地全部存入自己账户或者去工地上看望刘建设的时候,直接交给他,转交郑丽娟保管。闲暇之余他也坐刘建设的摩托回家,和郑丽娟絮叨絮叨,汇报汇报“反击战”进度。每当鼓囊的背包空瘪的时候,刘建设也准会在宿舍门口等着他,把它再次填满,当然也不忘与鼠战斗一番。 金风细雨,叶叶梧桐坠;秋雨绵绵,滴滴佳人泪。当一片黄叶,落在窗台,辗转又溜到书桌上,轻轻的拾起,低低的哭声在叶脉里涌动,盈盈粉泪粘满全身,怎能不让人心生怜香惜玉之情,手指触过脸颊,拭掉泪水,在浅浅的笑靥里,放进书本里,满是成熟的清香。两个同学从银杏夹道的小径联袂而来,踩着反光的落叶,小夜曲似的“嚓嚓”声在回荡,夹杂着两人不敢声张的笑声和窃窃的低语—— 理科复读班的教室窗子,正对着花园旁的小径,秋衣渐浓后,高低灌木开始变得疏朗,依稀可见教室宿舍,圆门里匆忙进出的老师们,“鬼哥”常在战斗间隙,用手掌撑着头颅,望着近处或远处的行人、飘落的树叶发呆—— 窃窃低语的两个同学,沿着小径,走过窗前,羞涩地朝“鬼哥”一笑而过;远处的小径上就出现了一个影子——撑着雨伞,一个玉兰一样地,透着幽香的姑娘,她是有玉兰一样的颜色,玉兰一样的芬芳,独自在花园的小径上,默默徘徊着,时而捡起一片黄灿灿的银杏叶,放在鼻子前缓缓嗅着—— 足以让“鬼哥”坐正,认真瞩目审视的影子;提振精神,心跳加快的影子。“鬼哥”腾挪闪躲,从桌椅之间飞奔而出,冲上小径,一地的银杏叶在身后被重重卷起,又相拥着、牵扯着躺下;浅浅笑意的玉兰,看着“鬼哥”身后惊起无数落英,羞涩地虚掩着雨伞,静静地站着—— 雪梅——“鬼哥”冲上去,几欲跌倒,把张开的双臂,在众目睽睽下变成摩挲头发的动作,仅剩激动又哽咽的喊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听张老师说呢——“鬼哥”紧张而兴奋,急于把所有问题都问一遍。张雪梅伸手挥动着,“咯咯咯”地笑着说:慢点来,一个一个说! “鬼哥“红着脸,”呵呵呵“地笑了;张雪梅轻轻把他拽进伞下,缓缓地朝花园中心的望江亭走去。张雪梅把伞放在地上,靠着廊柱坐下,带着埋怨地口气说道:等不到你,还不让我回来看看你! 一句话就戳中“鬼哥“的要害,把刚才还精神百倍的他,仿佛一巴掌打晕了,低头无力地坐在石凳上,惭愧地说道:雪梅,不好意思,我也很内疚,这么长时间最怕见到你,又想见到你,不知道该怎样给你解释! 张雪梅听完,又“咯咯咯“地笑了,轻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鬼哥,别解释,解释了就不像你了!说完就坐在”鬼哥“身后的石凳上,靠着他晃动着新捡的银杏叶。 “鬼哥“长吁口气,往后仰起身,让她尽量靠得舒服点,看着远处黛山在朦胧的,如同纱巾一样的雨雾里蜿蜒而去;张雪梅抬起身说道:我昨天下午回来,周末休假,同宿的几个要来咱们这儿玩,我就顺道回来看看你们张老师——你们今天不上课? “鬼哥“转过身,并排坐着,”哎——“了一声说:每周就这一天,可以休息下!张雪梅坐正身体,注视着”鬼哥“,笑着说:又是一年啊,鬼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加油! “鬼哥“转过头,看着她,忧郁地说道:是啊,又得一年啊——放心吧,这次只需成功,不许失败!张雪梅自信满满地附和道:没问题,你一定会成功! 张雪梅——张雪梅——远处教师宿舍的圆门门洞里,站在三四个穿着靓丽的男男女女,挥手朝亭子里喊着。 张雪梅高兴地站起来,也挥着手,示意他们过来,几个人便打打闹闹地从花园的小径上跑过来。等走到亭子里,“鬼哥“也站起来,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张雪梅便上前把他们一一介绍给”鬼哥“;但其中有个男孩,无论是个头、长相都与他神似,张雪梅没多做介绍,只是支支吾吾地说叫:赵志刚——然后便指着”鬼哥“向他们说道:这就是刘贵贤,大家都叫”鬼哥“,我们市中的高材生,给你们提过—— 说完,张雪梅的其他朋友盯着赵志刚和“鬼哥“看了一会,不由得大声”嘻嘻嘻“、”哈哈哈“地笑起来,有人就说道:你俩是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啊!说得两人都不自觉地抬头看了对方一会,”呵呵呵“地笑起来,”鬼哥“双手抱拳,拱手行礼,大方地说道:赵兄,兄弟这厢有礼了! 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倒是赵志刚经“鬼哥“这通行为,不好意思起来,张雪梅顺势就拉起他的手,说道:赵兄,怎么还变害羞了,看我们鬼哥多大方!赵志刚便也忸忸怩怩地,伸手和”鬼哥“握手而笑。 张雪梅拉手的细微动作,看似无意,却让有意的“鬼哥“看到很多内容,心里就突然感觉有条小蛇在啃噬、撕咬,一种难以鸣说,百感交集,五位杂陈;他强忍着,强颜欢笑,刻意去表现出轻松、大方的样子,陪他们在亭子里,海阔天空,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直到有个女孩看了下手表,提醒道:3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赵志刚附和道:嗯,四个小时,回去就天黑了!说着,一伙人便往张老师宿舍方向走去,“鬼哥“本想和张雪梅走在最后面,可哪知张雪梅却主动和赵志刚两人并排走着,他只能尾随在后面。 走到张老师宿舍,“鬼哥“一直站在门外,等他们各自收拾好背包,走出来。张雪梅看见”鬼哥“,惊讶地问道:鬼哥,你怎么还在这儿呢,还以为你都回教室了呢?”鬼哥“讪讪地笑了笑,说:送送你——你们——正说着,赵志刚就出来强行从张雪梅肩头拿过她的背包,挂在自己身上,张雪梅高兴地转身冲他笑着。。 “鬼哥“全部看在眼里,便走下台阶,头也不回地朝教室走去。两个女孩一边惊诧地看着”鬼哥“气势汹汹地离去,一边瞪大眼睛看着兴奋不已地张雪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雪梅朝他们挥挥手,说:你们先走,我等会追你们!说完便朝教室方向跑过去,边跑边喊:鬼哥——鬼哥——等我一下—— “鬼哥“才放慢脚步,张雪梅跑上来,气喘吁吁地赶到他面前,看着他生气地样子,刚想张口说,”鬼哥“抢先说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出发吧,等会赶不上末班车了——我回教室收拾下,要去趟书店!说完,”鬼哥“就埋头迅速跑向教室,只听见张雪梅在后面喊着什么,但他一句也没听见! 第六十七章 折腾不止 入夜的时候,细密的雨大起来,宿舍里已经足以听见击打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哭了!两行晶莹的泪珠,缓缓地顺着玻璃滴下来,掉在地上,溅到心里激起层层涟漪。风干了的眼角,时不时还滴下两滴,断断续续,滴在深深的夜里叮咚作响。早晨醒来,不知是雨儿,还是眼泪,弄湿了衣襟。一股淡淡的清香随着窗格子蔓延,进入清醒的器官里,伸缩——蔓延,不只是泥土的清香,还是凋零的花香,悠悠飘荡。 “鬼哥“出门看了下天气——雨停了,雾蒙蒙的,东方已经出现红色的云彩。他向着操场走去,希望能通过跑步、筋疲力尽来化解昨日的郁积,便看见一个疯狂的身影,边跑边喊,一个似乎在和自己较劲的身影。 回来的时候路过张老师宿舍时,她正从圆门里走出来,两人恰巧迎上。张老师瞥了他一眼,笑着说:小伙子,精神头不高啊,一大早就被霜打了!“鬼哥”如同家犬一样,抖了抖头上的汗,和沁湿的以服,强颜欢笑地说:跑快了,又多跑了几圈! 张老师就“咯咯咯”地笑了,说:看样子是真长大了,心里能藏事了——但你的脸已经出卖了你,都写在脸上了!“鬼哥”听完,用双手摩挲一把汗津津的脸,尽量表现的轻松地说:这你都看出来了,张老师! 张老师“哼——”地冷笑一声,不屑一顾地说:鬼哥,提醒下你,知道自己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再奉劝你两句,在大家都相信你的时候,你就别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房;另外,相信你自己,不要一叶障目,有些事情让它顺其自然吧! “鬼哥”明显感觉张老师的话里有话,前半段基本是听懂了,但后半句还是不甚明白,他只是礼貌性地回答道:明白——张老师,我知道!张老师停下脚步,注视着看了一会“鬼哥”,说:你现在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要将来给自己留遗憾,但要分清主次,不要稀里糊涂的——行了,赶紧去洗洗吧! “鬼哥”看着眉头紧锁地张老师,讪讪地笑笑,匆匆往宿舍跑去。当绕过水景墙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故让他心头一颤——为了御寒而裹着厚实的衣服,俯身揉着膝盖,被风掀起的头发支愣在头上——如芒刺一样扎在身上,撩拨着鼻腔陡然一酸;他还是强忍了一下,低头抹了一下眼角,赶紧迎上去。 “鬼哥”轻声喊道:爸——我在操场怎么没碰着你!刘建设赶紧移开放在膝盖上的手,笑着说:我看见你了,没打扰你!说完他就把一个布兜递给他,一袋葱油饼塞得鼓鼓囊囊,说道:天凉了,吃的时候喝点热水——我得赶紧走了! “鬼哥”看着刘建设跨上摩托车,说道:天冷了,你别骑摩托,让我姐夫把你捎上,也不影响他挣钱——你的腿能受得了吗?刘建设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麻烦你姐夫干什么,都忙着呢——最近还能骑两天,等天真冷了,活也就该停了!说完,摆了摆手,就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颠簸着远去。 也就在那一刻,看着刘建设远去的身影,提着微热的、幽香的葱油饼,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在各处血管里喷涌,贯通全身,内心的郁积,仿佛也被冲散;初升的太阳就喷薄而出,穿过围墙,穿过树梢,唤醒酣眠一夜的活物,照亮小径上的银杏叶,放着金光。 全神贯注,所有心思全部倾注于“反击战”上,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鬼哥”专门利用周末的休息时间,把去年的理科高考试卷按照考试时间和要求做了一遍,又拿着参考答案核查一遍,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靠在暖阳的普照的窗前,高兴地哼唧着《还珠格格》的主题曲。 伴随着澳门回归,千禧年即将来临之际,“鬼哥”还在书店绞尽脑汁、恐慌地看着关于“千年虫”的种种猜测时,期末考试如期而至,“鬼哥”自信满满,胸有成竹地“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当学校再次仅余高三年级孤军奋战的时候,期末考的分数和排名已经张榜公示,“鬼哥”依旧坦然坐在窗边晒太阳,对那些唏嘘不已和啧啧称叹,不屑一顾,充耳不闻。 小军借着炫耀自己的时候,带着几个同学冲到“鬼哥”面前,趾高气昂地说:这就是,我兄弟,刘贵贤,全年级第三名!“鬼哥”没理他,手握着单放机,戴着耳机,仰着头,靠在桌子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千禧年春节应声而来,除过年龄增长了一岁,人们发现也没什么异样,还处在幸福的团圆与美满之中,“鬼哥”及其众多高三学生已经步入学校,开始无休止的补课,复习,在题海里破浪而行。 在郑丽娟和刘建设的多次催促下,“鬼哥”怏怏地向张老师宿舍走去,站在门口唤了两声,就听见回应道:鬼哥——是鬼哥吧——进来吧——“鬼哥”掀开帘子走进去,屋子里暖暖的,一股蜂窝煤的气味混合着脂粉的味道,还有着一丝丝淡淡的幽香在混合的气体里剥离而出。 张老师戴着眼镜爬在一堆试卷里,眼光翻过镜框看了一眼“鬼哥”,说:先坐——张雪梅看见他,笑意盈盈地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鬼哥”微微笑着看着张雪梅,轻声问道:你一天不好好在家呆着,老呆学校是几个意思?张雪梅机警地看了一眼张老师,说道:你们张老师都以校为家,天天也不在家,我呆家里也无聊啊,还不如来陪陪她呢! 张老师摘掉眼镜,放在卷子上,用生气又埋怨的口吻说道:谁用你陪呢,无聊就无聊,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的!张雪梅看着“鬼哥”吐了吐舌头,相视而笑。看见张老师已经忙完,转身过来,“鬼哥”讪讪地朝着张老师说道:我爸和我妈说过年呢,非要让我专程来给你拜个年! 张老师高兴地“咯咯咯”地笑了,说:好——好——好——本该我去给娟姐拜个年的,你们这又开始补课了,一忙开连点时间都没了!张雪梅冷笑了一声,说:都是嘴上功夫!张老师生气地说道:死女子,闭上嘴!张雪梅朝“鬼哥”做了个鬼脸,就坐在床边,张老师接着说道:年前说和你聊聊呢,没腾出时间就放假了,理科班的考事成绩不错,再接再厉! “鬼哥”“哦——”地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地说道:张老师,我还正准备和你商量下,我想回文科班复读?“啊——”张老师和张雪梅两人都不约而同,惊讶地喊道,张雪梅没好气地说了句:半年都过去,还折腾什么呢,难不成还准备再来一年!张老师瞪了她一眼,把身体欠了欠,问道:你怎么考虑的? “鬼哥”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已经证明了自己,这是其一;其二,当初高二选科的时候,不选理科的原因就是感觉全是冷冰冰的数字与符号,不像文科字里行间都是人间冷暖,世间百味,历史沧桑—— 张雪梅插嘴说道:谬论,都是你自己的谬论!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张老师听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个事情,对我来说很简单,只需要我给文科复读班的班主任说声就好,但对于你自己来说,你要想好,这可决定你今后的就业和前程呢!! “鬼哥”“呵呵呵”地笑着说:在我看来,文科不管是择业还是就业,面能宽泛些;况且上个学期每次文科班的考试卷子我都做过,不必理科差,在哪摔倒就要从哪站起来,去文科班对我来说更是如鱼得水——我决定好了,张老师,那就还得麻烦你! 张老师看了看主意已定,眼神坚定地“鬼哥”说道:好的——那你明天就去文科班吧,我相信你!“鬼哥”高兴地笑起来,便向张老师告别。 第六十八章 梦想成真 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路旁的柳条上已出现绒绒的、嫩嫩的黄色;地上的荒草根部也已露出丁点绿意,羞羞的爬在那儿,怯怯地看着四周;远处花园里的假山上,潺潺的水流声已经响彻—— 张雪梅紧跟着“鬼哥”跑出来,站在路边,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鬼哥”看了看她,坚定地点点头,说道:好了啊,我本就是个文科生啊,不过就是和自己较劲一次,顺带也培养下我的逻辑思维! 张雪梅“哼哼哼”地冷笑了下,说:鬼哥还是鬼哥,还是那么狂妄——过头了就是自大、自负!“鬼哥”听完,也“呵呵呵”地笑了,说道:这不是狂妄,这是被逼出来的自信! 张雪梅愣了一会,羞愧地说道:赵志刚——“鬼哥”立马打断她的话,说道:雪梅,我现在不想提他,你要说他就等高考结束了,最好是我到省城了,你再说——或者就永远别说! 张雪梅有些生气地说:鬼哥,我都不认识你了,狂妄,小气!“鬼哥”看她有些生气,笑着解释道:我现在心思都在反击战上——你也快上班了吧? 张雪梅瞪着他看了一会,没好气地说:好吧,不和你计较——后天上班,明天下午出发!“鬼哥”伸手拨拉了一下她的头发,说道:照顾好自己,我明天争取去送你! 张雪梅低着头,有些惋惜地轻声说道:明天中午得去外婆、外爷家吃饭,吃完饭就直接走——她抬起头,咧着嘴,高兴地笑着说:打好你的反击战,别再胡折腾了! 张老师出来,看见两人,叹了口气,嗔怒地朝张雪梅喊道:雪梅,赶紧回去,外套也不穿——说完又朝“鬼哥”挥挥手,喊道:鬼哥,走吧,快上课了——“鬼哥”跟着张老师,侧着头偷偷看着张雪梅,张雪梅也朝他摆着手—— 伴着万物复苏,百花次第开放,“鬼哥”在文科复读班的多次模拟考试中,稳坐年级前三名。抱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雄心,和“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迎着难耐的暑热,在头顶“呼呼”作响的风扇给予的些许凉意里,“鬼哥”端起饱蘸墨水的钢枪,“操吴戈兮被犀甲“,击鼓而起,跃出壕沟,俯冲向下,”车错毂兮短兵接”,鏖战两日,“转战三千里“,挥师直捣,”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赏金封侯,”一剑曾当百万师”。 又是一个在期盼中守候的暑假,书店的打工事宜也已重整旗鼓,“鬼哥”拉着小军共赴战场,东奔西跑;张国强经过近一年的奋战,拆掉低矮破旧的土坯房,重新做地基,当初承诺的二层小洋楼在老院子里也盖起来了,晃眼的墙砖刚贴好,张国强就带着个女孩进了院子。强叔和强婶自是喜出望外,高兴地合不拢嘴,女孩看着安分守己,本本分分,帮着强婶灶前灶后地忙活着,两个大人甚是喜欢。 刘建设已经把所有精力全部放在城隍庙的翻修上,复杂的木质结构、亭台、廊道、盘柱、牌楼、牌坊,挑檐、屋脊等等,每个对于他来说,都需要精心再精心、细心再细心;教师村装修的活全部交给师兄和张国强,师兄还要兼顾着城隍庙帮手的职责。郑丽娟的病情并未好转,只不过还算稳定,在听“鬼哥”汇报完预估的分数,更是喜笑颜开,按照“鬼哥”做的作息安排,安心养病,照顾刘建设和“鬼哥”的早晚两餐,剩余时间也悄悄钻进“鬼哥”卧室,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看着他的藏书。 张老师坐在办公室,拿着高考志愿填报表一个一个审核完,又专门把“鬼哥”的表格看了两遍,不由得叹了口气,摇摇头笑了笑,直到晚上才拿起电话。 嘟——嘟——嘟—— 刘建设和郑丽娟不约而同,转向“鬼哥”,“鬼哥”看着两人央求的眼神,无奈地走进卧室,拿起电话:喂—— 鬼哥,我今天都没留意你填报的志愿表,等上交的时候我才重新看了一遍,你确定你想好了?张老师轻松地笑着问道。 “鬼哥”“嗯——”地说道:张老师,这有什么想好没想好的,本该就这样啊!张老师“咯咯咯”地笑着,无奈地说:那好吧,你既然已经想好了,也不给自己留后路了,那就按你的想法来! “鬼哥”冷笑了一声,郑重地说道:张老师,没有后路,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张老师长吁口气,半开玩笑地说:好吧,又是一个志愿,看样子得建议下,以后就单独给你做个志愿表,浪费纸张、油墨! “鬼哥”也“呵呵呵”地笑了,有点埋怨地说:张老师,怎么还给我做志愿表,你还想让我再来一年吗!就听见张老师在电话里“哈哈哈”地笑了,玩笑着说道:不是舍不得你这好学生吗——好了——不说了——把你们的事忙完了,我终于可以早早休息了! “鬼哥”礼貌性地“嗯——”了一声,说了句:张老师,那您赶紧休息!轻轻地放下电话走出来告知两人是张老师,没什么事,闲聊两句。 当“鬼哥”再一次拿起电话的时候,同样的女声、同样的音调,却是不一样的消息,不一样的分数,去年638分,今年戏剧性地变成683分,但他已经没了去年的兴奋,情理之中今年的目标定会实现,也在意料之外,之外的是感觉总成绩超出他的预想。直到晚上刘建设放工回来,吃罢饭,“鬼哥”才轻描淡写、风轻云淡地告诉他们,郑丽娟不由得喜极而泣,如释重负,手足无措地在堂屋里来回踱步;刘建设也忍不住把刚喝进嘴的水喷洒一地,看着郑丽娟高兴的样子,也开玩笑地说道:他姨,要不我们跳一个,别转悠了,好好歇着吧!! 隔日小军和“鬼哥”去书店的路上,一碰见他,就抑制不住地告诉他:鬼哥,我考上了,至少市里的师专!“鬼哥”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既成事实,他又不愿意再复读,他叹了口气说道:小军,师专也好着呢,只要有学上就可以,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初升的太阳,就从身后的山间升起,照在奔流不息的粉清江上,也照在俯身前行的“鬼哥”身上,小军身上,刘建设身上,张国强身上——忙乱的国道上,赶工的农人们,全是太阳照射的影子,向着太阳照亮的地方奋进—— 第六十九章 终于等到 巍巍后山的北坡下,粉清江江堤内,由东向西铺展开上千余亩的稻田,半人高的水稻或深绿、或墨绿的伸展开来,把原本清晰的地垄掩盖的严严实实,如同足球场地一样,在江与山之间肆意挥洒着层层绿意。粉清江的江水裹挟着江水与知名的、不知名的江鲜,沿着江堤上洞开的水渠,涌进各家各户的稻田里,时而会听见野鸭子与鱼儿纠缠战斗的声音,在挂着露水的稻叶间激荡与回环,那也是儿时最惊喜的回忆。 看着近期疲惫的刘建设,便主动承担了伺弄稻田的农活。“鬼哥”每天早上晨跑完之后,便沿着江堤,脱掉鞋子,像个老农一样,下到自家的一亩二分地里,在地垄上打开个豁口,让缓缓的江水流进稻田里,光着脚在田里拨拉着叶子,察看着病虫害,等灌满水,封上豁口,坐在水渠边的大石头上,洗完腿脚上的泥,一股清幽的、甜甜的稻香味仿佛就在鼻翼间徘徊。 沿着江堤走到尺水河河堤,快到石桥上的时候,就依稀听见村长的“破锣”嗓子在大喇叭里喊着“退耕还林”的政策,一片响动让整个初醒的山村如同共鸣体一样,回声徐徐。伴着“聒噪”的声音,“鬼哥”就进了院子。 门口的石桌上,郑丽娟早已把盛满水的脸盆放在上面,蓝天白云倒映在明净的水里,“鬼哥”一头扎进去,扭动着脑袋,扑楞地满地是水。郑丽娟听见响动,从厨房走出来站在门口,没好气地喊着:慢点——慢点——一盆子—— 还没说完,郑丽娟就急急地走下来,拍着“鬼哥”肩膀喊道:鬼哥——鬼哥——听喇叭——听喇叭——“鬼哥”从水里捞起毛巾,一边拧着一边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就听村长在大喇叭里喊道:再念一遍啊,念到的人,抓紧时间到大队办公室来取信——刘贵贤,哎呀,这是省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吧,赶紧来取啊,还有王二虎的包裹单、张撑住的汇款单,趁大队部有人,赶紧都来取啊—— 郑丽娟高兴地笑着,拍着“鬼哥”后背,看着“鬼哥”缓缓地擦完脸,说: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鬼哥”嘴角上扬,合不拢嘴地笑着:姨,是我的终究是我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守得云开见明月! 郑丽娟看着他擦洗完,催促道:那就赶紧去取吧!“鬼哥”放下毛巾,拨拉着头发,迎着投进巷子的璀璨阳光,走向大队部办公室。村长看见“鬼哥”走进来,赶紧拿起桌上的大信封递给他,开玩笑地说道:鬼哥,你可给咱们村放卫星了,这几年还没有人考上这么好的学校呢! “鬼哥”讪讪地笑着,说:村长叔,不敢这么说,前些年人家考的学校也不错!村长指着“鬼哥”,向文书和在场的其他人说道:看这小伙,还谦虚啥呢——记着让叔喝个喜酒!“鬼哥”礼貌性地朝村长示意,就低头看着沉甸甸的信封,看着右下角学校的印刷体落款,心里一下踏实了很多。 边走边翻来覆去地看着,一出门,熟悉的村人就在身后啧啧称叹。“鬼哥”微笑着欠身打着招呼,走进巷子,兴冲冲地递给郑丽娟。她依然还是很激动,捧在手里端详了好大一会,才让“鬼哥”自己打开,只见红色的录取通知书上赫然写着: 刘贵贤同学: 你被录入文学院(系)汉语言文学(师范类)专业,请于9月4日至9月6日来校报到 “鬼哥”手有些颤抖,没再看下去,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便递给郑丽娟。郑丽娟长吁口气,拍着“鬼哥”肩膀,说道:孩子,不容易啊,就为了这张纸!“鬼哥”沉沉地点了点头,翻看着其他入学须知等东西,郑丽娟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是不是该装裱起来,挂起来啊! “鬼哥”抬头看着还停留在开玩笑的状态中的郑丽娟,也故意说道:姨,我感觉可以,挂在祖先牌位那! 说完,两人就“哈哈哈”、“呵呵呵”地,高兴地笑起来,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下来,“鬼哥”不好意思地仰头,看着澄明的天空,半空里的白云绽放成花的形状,恍如朝他点头示意;蓊郁的梧桐树,也抖擞折精神,用粗壮的枝条,晃动起满树的叶子,仿佛在拍手叫好;园子里绿意正浓,如同捧着一束束姹紫嫣红花儿,向他们致意祝贺—— 两人还正在激动的时候,刘春燕和孙泽浩悄悄走进院子。刘春燕看着两人偷偷抹眼泪的架势,不由得大声喊道:姨,怎么了——鬼哥,怎么了? 经此一问,本来刚要挣脱刘春燕的手的孙泽浩,也怯生生地贴着刘春燕,没敢冲过来。“鬼哥”看见两人,主动跑过去,抱起孙泽浩,在院子转了几圈;郑丽娟才把“录取通知书”寄给刘春燕,她才看着“鬼哥”“咯咯咯”地笑起来,孙泽浩也在“鬼哥”怀里懵懵懂懂地看着那红色、绿色的纸页。 刘春燕看完,也有些激动,眼睛里闪着亮光,不停地眨着想抑制住不让流下来,长吁口气说道:鬼哥,还是你行——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你把全家人的梦想都实现了!“鬼哥”爬在刘春燕肩膀上,说:你不是都快大学学毕业了吗! 刘春燕听完,诡秘地笑了下,故弄玄虚地说道:那我再让你们看个东西,你们可别太激动啊!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一个折起来的文件袋,递给郑丽娟;郑丽娟接过来,半信半疑地边看着她,边打开,掏出一个红色小本,“鬼哥”赶紧凑上去——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毕业证—— “鬼哥”放下孙泽浩,兴奋地说:姐,你可以,我还没上呢,你就已经毕业了!郑丽娟笑着说:鬼哥,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个也装裱起来,挂着——刘春燕没好气地说:就一个本科自考毕业证!她故意把“自考”两个字语调说得很重。 郑丽娟瞪了她一眼,说:燕燕,怎么了,自考就不是我们辛辛苦苦,靠我们的实力,真才实学得来的吗!刘春燕欣慰的笑了笑,说:好——好——挂吧——挂吧——。 郑丽娟看着刘春燕和“鬼哥”,高兴地、和蔼地笑着,说:不挂——就开个玩笑——孙泽浩挤在大人中间,似懂非懂地在旁边喊道:挂——舅舅——把我挂住再转两圈—— 说完,一片笑声就在这个明净的早上,灿烂地绽放着—— 第七十章 众合世纪 刘建设城隍庙的翻修工作,如期顺利进行,不敢说鬼斧神工、巧夺天工,但最起码可以说是精雕细刻、认真打磨,已经让众多香客和庙内管事啧啧称叹。 为了今后便于发展和业务拓展,张国强与刘建设商量多次,两人达成共识,将原先的家具加工坊更名为“新世纪装饰装修工程有限责任公司”,经营范围也做了相应的增加。但刘建设对于股东调整也有一点自己的想法,思虑再三也未拿定主意。 晚上吃完晚饭,刘建设的BB机就响起来,他便走进屋子回了个电话,端起大茶缸干了一口,躺在躺椅上望着满天的星斗发呆。“鬼哥“帮郑丽娟收拾完碗筷,陪她在厨房洗刷结束,两人走出来,也坐在刘建设身旁。郑丽娟借着灯光看见刘建设眼睛滴溜转着,看着满天的星星,笑着说道:数了几个了,总共有几个啊? “鬼哥“也附和着,玩笑道:夜观天象呢,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爸?刘建设歪过头,”呵呵呵“地冲他俩憨笑着,欲言又止地架势。郑丽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带着埋怨的口吻说道:你爸今晚有心事了,人家不愿意给咱俩说? 刘建设“哈哈哈“地笑了,不屑地说道:什么心事——就是家具加工坊改名的事,名字和经营范围都没问题,主要是股东和法人问题? “鬼哥“挑剔似的说道:您不是一直都是一言堂吗,怎么突然考虑这些?刘建设坐起来,”哎——“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本来想把手艺和家业传给你! 郑丽娟“呵呵呵“地笑了,说道:什么家业,说的还冠冕堂皇的!刘建设听完”嘿嘿嘿“地,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小作坊,混饭吃的,不算家业!”鬼哥“也接着话头,谦逊地说道:不是我不愿意,主要是我耐不住性子! 刘建设摆了摆手,说道:所以啊,经过这一年多的发展,我也发现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们也就是实实在在地干点活;国强虽说这一年实实在在,踏踏实实的,业务联系的能力和外面打交道的事情,做得也风生水起;师兄呢,我找他聊了下,只想耐下性子学手艺——两人搭活干事倒是很般配;我想借着这次机会,把他俩我也都拉进来,提高一下大家的积极性,主人翁的意识,再等几年我也就该退休养老了? “鬼哥“有些忧伤,有些体谅的说道:你们也是该歇歇了,功成身退了——你的想法很好啊,那你还有什么担心和顾虑的,这么好的好事,他俩肯定愿意!郑丽娟也赞同似的看着刘建设,附和道:也就是,是该歇歇了,给年轻人让让路! 刘建设幽幽地说道:是啊,是要让路了,我就是担心,都年轻,贪玩贪耍,能承担起责任不,能好好经营下去不,对他们来说算是给他们一个既能养家糊口,又有自豪感、有身份的事情! 那你就别考虑那么多了,找他们来直接给他们说,看他们什么想法,维持现状也可以,入伙担责一块向前也可以,是不是?“鬼哥“看着郑丽娟和刘建设说道。郑丽娟也附和道:就是嘛,大家把话说开就好了,看把你还愁得数星星,观天象呢! 刘建设端起大茶缸闷闷地喝了两口,长吁口气,说道:好的,谨遵夫人教诲,刚好趁明天有空,找他俩来说说——贵贤,你去呼下你兄弟和师兄,让明天来家里吧! “鬼哥”便高高兴兴地,按照刘建设的指示完成任务,三人便坐在电视前,安静地看着《少年包青天》,在剧情纠葛里,真相大白中,灿灿星空下各自悄然睡去。 干裂的大地,巴望着天空,就像馥郁的花蕾期盼一次酣畅淋漓的绽放。雨总是在期盼中零星洒下几滴,就在狂风里呼啸而过,转瞬即逝,反而让这难耐的暑热更加隆重,就连尺水河的河水也孱弱了几许,甚至有点苟延残喘;粉清江的滩涂也越发变得开阔,原本波澜壮阔,浩浩荡荡也变得瘦骨嶙峋,羸羸弱弱。 “鬼哥”晨跑还没回来,张国强刚好碰上师兄,两人就都站在巷口等着“鬼哥”。师兄看见张国强拎着酒,拿着肉,讪讪地说道:你这还拿着礼啊,我也不能空手吧,我去给师傅拿瓶白酒吧!张国强看着他要向商店走去,赶紧喊住:师兄,别去了,都买了——我不是刻意要买的,刚好我爸早上要去集上卖肉,我说我要来师傅家,顺道就让我拿了点肉,我看有肉了,买了酒——你要实在过意不去,酒你拿着,够了就行了,下次再买! 说完,张国强就把酒递给他,师兄犹豫了下,接过来,两人兴冲冲地聊着。“鬼哥”吓了石桥,老远就看着两人,赶紧跑过来,有些生气地说:师兄,强哥,你俩怎么站这儿,怎么害怕你师傅吗? 师兄抢先说道:我俩不是想着,师傅今天好不容易有空休息一天,早上可以多睡会!张国强也点头附和着。“鬼哥”就笑起来,挥了挥手示意回家,边走边说:睡什么睡呢,年龄大了,两人比我起得还早,你师傅在工棚里正在绘制新的图纸呢! 说着三人就进了院子,刘建设抬眼看了下,说道:国强、师兄都来了——贵贤,安排你兄弟俩坐吧,我马上结束! 郑丽娟便也从堂屋出来,看着石桌上的东西,没好气地说:强哥,师兄,你俩挣点钱也不容易,别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张国强看见郑丽娟出来,笑着说:婶,这都是师兄的主意,想孝敬你和师傅!师兄讪讪地唤道:婶——我的主意,强哥出得钱! 刘建设听完,笑着看着郑丽娟,两人心领神会地笑了笑,郑丽娟便拎着肉进了厨房,刘建设从工棚里走出来,两人赶紧站起来让座;他手掌朝下按了按,示意两人坐下。刘建设看着“鬼哥”擦洗完毕,自己也洗了把手,问道:你俩今天没事吧! 张国强和师兄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没有——刘建设坐在自己躺椅上,说:那今天就在师傅家吧,让你婶也给做点好吃的,咱们也好长时间也没坐下来喝点了! 两人高兴地笑起来,刘建设犹豫了一会,看着他俩,严肃地,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张国强和师兄相视一会,不由得露出灿烂的笑容,欣然同意。张国强思忖了几分钟,说道:叔,你还是法人,还是大股东,都是靠你手艺和名气混饭吃!师兄也赶紧附和道:对,强哥说得对! 刘建设便也把自己的顾虑严肃地告诉他俩,也希望他们能够有份承担和主人翁意识。正说着,“鬼哥”从厨房出来,端着两样凉菜放在石桌上,两人对视一会,两人双手端起酒杯,冲着刘建设,信誓旦旦地说:师傅,请放心!刘建设看着两人,端起酒杯安心的喝了下去。。 酒足饭饱的时候,张国强动情地,眼泪汪汪地说道:叔——婶——师兄——鬼哥——这几年也没少让你们操心,鬼哥这马上也要去省城上学了,大家都放心吧,我不会再走弯路了,另外借此机会我也要告诉大家,我马上也要结婚了! 大家听完,都有些潸然泪下,相顾无言,激动地端起酒杯道贺! 第一章 重新定位 “烹一壶热水,看茶叶卷曲的身姿在水里扭动,向往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赋闲生活;继而梦想诗意的隐逸生活,尽情挥洒“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的淡远。 偷得浮生半日闲,放下身段,洗尽铅华,回归自我。午后喧闹里的宁静,一壶热茶,在火炉上翻滚着,把前世今生的浓香倾家荡产;一本闲书,无名无主,漫无目的地翻着,把疲惫的身姿尽量放轻。揽万物于胸怀,关照自然,听雨滴敲打窗棂,看轻风扫过树梢,于万千林木之间,看飞鸟徜徉跳跃;听山风轻漫而过,览云卷云舒;于万千繁华之上,超然物外的闲适意境。 偷得浮生半日闲,掠过浮华,诗意真境,达观世界。有时,在屋顶的露台上,忘记了手中的书本,目光停驻在一只鸟雀掠过的湖面;圈圈涟漪,惊醒了庭院里萌动的荷香;缕缕清香,把院子里闲谈的鼻孔占满;窃窃细语划过道边的绿树;淡淡绿色,染透美好时光;细碎的脚步,每天走过灌木环绕的翠堤岸边。种种闲适,是一种生活的姿态和品味。让简约淡泊取代熙攘纷杂,让宁静安祥取代焦虑浮躁。 “终日错错碎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效仿古人,暂时摈弃胸怀寰宇,足跨南北,征战四海领域的雄心壮志,用山的仁定,俯瞰人生;以水的韵致,机缘生命;潺潺溪流汇纳天成水域,波光燕影洗涤山之精髓;阳光透过树叶的隙缝,亘古的记忆在光斑里跳跃……“ 闲来无事,贤哥拿起笔,心游太玄,信手拈来,写下这段陌生而又似曾相似的文字,沾沾自喜地踱着步,娓娓动听,绘声绘色,气宇轩昂地念给赵丽娜听;赵丽娜从茶台上端起一杯茶,缓缓饮下,指着空杯,微微笑着,露出一丝狡黠,说道:回甘绵长,舌根甜美,齿颊生香! 贤哥正全神贯注于自己的文字上,只闻其一,未得其二,有些生气地问道:给个意见吧!赵丽娜看着贤哥,着急而略显忸怩的表情,慢悠悠地说道:意见我已经说了啊,你再品杯,就知道了! 贤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滋味由涩变甜,顿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伸嘴过去,在赵丽娜额头吻了下,拿起稿纸又幽幽的看了一遍。赵丽娜抹了一下额头,看着他犹豫不决,试探性地问道:贤哥,准备足跨南北,征战四海,重新崛起,完成雄心壮志啊? 贤哥摸着脑袋笑了笑,有点汗颜地说道:正在运筹帷幄,看看是否可以决胜千里!赵丽娜复饮一杯,深情地望着贤哥,幽幽说道: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要不先适应适应,江湖上已经很久没有你的声音了,先找个工作试试,也不是为了让你挣多少钱,主要是想再见你开疆拓土,征战四方的飒爽英姿,和激情饱满,生机勃勃的精神能量! 贤哥更是羞愧,无言以对,终汇成一句歌词唱出来:酸甜苦辣尝过/人情冷暖看过/江湖的路上身不由己/是是非非抛开……娜娜!赵丽娜惊奇地看着他,合不拢嘴,眼底汪汪地说道:不是一直赵老师吗,好久没听你唤我娜娜了! 贤哥端起茶杯,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全城在一片灯火交织中,红黄相间的汽车尾灯如同蠕动的大虫,在辉映里缓慢向前,对城市的梦想曾经是几代人,几十代人终生奋斗的目标和希望,众多的事实在呈现这城市的繁华与丰饶,生活的精彩与绚烂,可终于有一天,梦想实现的人们,想起了农村的太阳,甜甜的泉水,沁香的麦场,高悬的月亮,还有那简单、直白的人际关系,一种粗狂与简单溶解其间,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得鸡飞蛋打,关键时刻不计前嫌,倾身而出。 贤哥举起茶杯,恭敬施礼,一杯祭过去,一杯敬将来,转过身摩挲着赵丽娜的头发,说道:别担心,我们已经进入中年危机,尴尬中求生存,所以失荆州,走麦城后,重生阶段我也正在给自己重新定位,就像当初迷茫时问过自己的问题——我有什么,我能做什么,我能做到什么样子,希望从这三个问题中,找出条适合自己的路! 赵丽娜微微,频频点着头,拉过他的手,示意贤哥再沏壶茶,待他落座主位,她笑着吟道: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故将别语恼佳人,要看梨花枝上雨。落花已逐回风去。花本无心莺自诉。明朝归路下塘西,不见莺啼花落处。 贤哥听完,“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悻悻地说道:赵老师,别拽词了,我们本是俗人,净说些风花雪月、文人雅士的勾当!赵丽娜也“咯咯咯”地笑了,贤哥便给她奉上一杯热茶,顿时屋子里便氤氲出茶香。 贤哥的微信的新信息提示声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是王勇超发来的语音信息,放在耳边,带着些许港台味道的声音:贤哥,有个项目蛮不错的,民俗旅游性质,周末带着弟妹和孩子们,咱们一块去看看,顺道你也帮忙出出主意! 听完信息,贤哥心知肚明王勇超超的意思,看项目也是真,别有用心的是出去游玩散心,他便告知赵丽娜,她也欣然答应。贤哥笑了笑说道:民俗旅游,全省走哪都一样。原样复制,做的都没有一点地方特色,就给现在的城市一样,去哪都一样,似曾相识,有种迷失的感觉! 赵丽娜笑着说:这还都是你们这些人惹的祸,利字在中间,不深挖地方特色与建筑特色,一味只顾成本和利润!贤哥无奈地笑了笑,撇开话题,笑着问道:你说王总,这都块10几年了,口音还是没变过来,一股广式早茶的味道! 赵丽娜擎起茶杯,对着贤哥说道:王总的口音就像钱总的嗜好一样,难以改变!贤哥“哼哼”地冷笑一声,说道:赵老师,你今天的话颇有深意啊,生存游戏,游戏人间——我要在生存中游戏人生,要在游戏中重获新生,我就是那只泼猴,没我依然可以西取真经,但有我才可有惊无险;我就要是那颗葱,固然有味,但却不可或缺! 赵丽娜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亢奋激昂的状态,便起身紧紧地抱住——那夜,贤哥兴致盎然,才思泉涌,拿起笔又在稿纸上写道: 寻找,如同一条长长的水草,在生命的最深处摸索/空灵的青山如眉黛,深邃在辽远的天地/穿梭,搜寻丢失的东西/在恒古的年龄诠释里。。 未曾雕饰的山崖,匍匐着嚣张的气焰/向已经退化的,或者已经迷失的生命/展露自己的胸襟/傲然着锋利的棱角与坦然的凹槽。 松柏铺张的华盖/四周扩散着凛然的气息/守望着崩裂的崖缝/在秋风的洗礼中完成一次图腾的誓言—— 第二章 万事俱备 一大早,“鬼哥“晨跑回来,刘春燕和孙军庆带着孙泽浩,就已经等在巷子口。看见”鬼哥“,刘春燕老远就喊着:鬼哥,赶紧,快点,回家擦洗,出发!看着刘春燕如同扛着架机关枪一样的架势,连孙泽浩都安分了不少,痴痴地爬在车窗上,看着妈妈跟在舅舅屁股后面”突突突“地催促着。 回到家后,郑丽娟也参与“围剿”中,也“哒哒哒”地催促着,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存折寄给他,却被刘春燕一把夺下来,又强行塞回郑丽娟手里。“鬼哥”不敢怠慢,三下五除二,快速擦洗结束,换掉身上的衣服,拨拉着头发,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屋外,小跑着跟在刘春燕身后。 上车之后,孙军庆询问道:是去县里还是市里?还没等“鬼哥”回答,刘春燕直接脱口而出:县里吧——转头又看着“鬼哥”,商量地口吻说道:行吗——县里——行吗?“鬼哥”点点头,犹豫了下说道:可以——就几件换洗的衣服吗! 说完,孙军庆就一路狂奔向县城,不为别的,只为节省时间,能让他多跑两单,目前对于他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到达目的地,刘春燕、孙泽浩和“鬼哥”下得车来,孙军庆就给刘春燕交待:等会东西购置齐备后,呼他,他再来送他们回去! “鬼哥”抱着孙泽浩,跟在刘春燕身后,在背街的服装市场,一家挨着一家,左试试右看看,算是挑选了两套新衣服,又在主街上找了家皮鞋专卖店和安踏运动鞋专卖店,各购一双,最后在商贸大楼楼上楼下跑了几圈,买了一个时髦的拉杆箱和一个崭新的双肩包,刘春燕带着“鬼哥”和孙泽浩吃饭的时候,又趁机去买了几双袜子,看着一顿东西,滴溜转着眼珠,心里盘算了一会,才安心的坐下吃饭。“鬼哥”笑着说:这些事我自己也能独立完成吗,还兴师动众的? 刘春燕用眼睛剜了一眼“鬼哥”,说道:就你那眼光,还不把自己打扮成个土包子,你可是要去省城呢!再说了,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还看不上啊!“鬼哥”看着刘春燕兴致盎然,玩笑道:我这是木兰从军啊——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刘春燕兜着嘴,生怕刚进口的饭菜掉出来,“呵呵呵”地笑着说:人家是女扮男装,你还准备男扮女装进省城啊!“鬼哥”气得警告似的喊了声“棍姐”,便去哄说孙泽浩吃饭。刘春燕抬头看了看,在旁边小卖部用公用电话给孙军庆留了言。趁等他的间隙,“鬼哥”赶紧把所有东西都归置了一下,全部都装进拉杆箱。 匆匆坐上孙军庆的出租车,刘春燕说天太热了,没再回娘家,中途和孙泽浩就回家去了。孙军庆把“鬼哥”送到巷子口,下车的时候孙军庆说道:走的那天我们来送你!“鬼哥”客气、礼貌地说道:姐夫,别跑了,来送我你不挣钱了,不跑车,又不是不回来了! 孙军庆低着头,弯着腰,把脸露出副驾驶的车窗,“嘿嘿嘿”冲他笑笑,“鬼哥”刚喊了一句:天热,多喝点水——孙军庆一脚油门就消失在密不透风玉米地后面。 正午的太阳,把巷子里照得明晃晃的,没有一点阴凉的地方,让人无处遁形。“鬼哥”拎着箱子走进屋子,已经是满头大汗,屋子里一股凉意幽幽袭来,郑丽娟在卧室睡得鼾声阵阵,落地风扇在“嗡嗡嗡”地转着,墙上的挂历,不时的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放下箱子,“鬼哥”轻轻推开厨房门,拿起水瓢在瓮里舀满,“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甘甜的滋味、清凉的感觉,才让他顿感上下通畅,全身舒爽,突感山清水秀,通透灵动。 关上门,站在檐下的阴凉处,扳着手指头盘算了一会,便又顶着烈日出了巷子,路上行人稀少,仅有几个也是靠在树下打着盹。走到大队办公室,门虚掩着,“鬼哥”蹑手蹑脚地轻轻推开门,头探进去窥视了下,村长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涎水长流,便没好意思再打扰,又轻手轻脚地掩上门,抹着汗,耷拉着脑袋,回了家。 走进自己卧室,坐在书桌前,拿着蒲扇急急地扇着,随意翻看着桌上的杂志。晴空就听见“咔嚓”一声雷响,狂风就裹挟着乌云,卷着不知何处的残叶枯枝飞将起来;雨总是抵不过风的推搡,连滚带爬地掉在地上,还未站稳脚跟,又被另一股风摔得老远;雨滴也不知道砸在何处,碰得东倒西歪,激荡出多种音色、音调,吵醒酣睡的郑丽娟。 郑丽娟看见堂屋墙角放着的崭新的箱子,知道“鬼哥”已经回来;“鬼哥”隐约听见响动,也走出卧室,看见郑丽娟笑着说:暴雨把你吵醒了——郑丽娟挠了挠头,微微一笑,刚走到门口,太阳就又露出了脸,豆大的雨滴如同晶莹的珍珠一样,撒向大地。 郑丽娟摇摇头,叹着气说道:老天爷下点雨,怎么这么难受,跟难产一样!说话间雨就停了,风也变得和缓起来,她抬头看了下“鬼哥”,问道:你姐把要给你——买的东西都置办齐了? “鬼哥”点了点头,指了指箱子,讪讪地说道:都在箱子里呢!郑丽娟自己走过去,打开箱子,自己翻看了一边,满意地点点头。扶着墙站起来,朝“鬼哥”笑着说:就剩下村委会的事了—— “鬼哥”看了看外面天气情况,转身说道:我刚才去了一趟,看村长叔睡着呢,我没好意思打扰,雨停了我再去趟!郑丽娟也走到门口,站在台阶上,伸了个懒腰,和蔼地说道:就剩——没几顿饭了,看你还想吃点什么,姨给你做! “鬼哥”手伸出去试了下,雨彻底停了,地面上刚沁湿,不大一会又干了,便望院外走,走了几步停下来说:姨,什么饭都行——要不晚上烙点葱油饼!郑丽娟展开笑容说道:哎呀,都吃了四年了,还没吃够! “鬼哥”笑了笑,就出了院子,来到大队办公室,村长也醒了,文书也来了,两人正蹲在台阶上,抹着汗,望着天抽着烟卷,嘴里不停地埋怨着:这老天爷,是要准备把人干死啊!“鬼哥”走上去,礼貌地向两人打过招呼,说明来意,村长笑着说:鬼哥,这下就端上铁饭碗,吃上面面粮了,变成居民了,再也不用愁老天爷不下雨了! “鬼哥”不好意思地冲村长笑了笑,文书带着他边往屋子里走边问道:粮油关系迁移证办了没有?“鬼哥”想了想,冲他点点头,说道:嗯——办了,前两天办了,叔!文书坐在办公桌前,幽幽地说着:就是,没办就连饭都吃不上了喽! “鬼哥”看见文书额头沁着汗珠,顺手拿起桌上的扇子,轻轻给他扇起来,一会功夫,文书笑着说:好了,准迁证也好了,以后就要农转非了,变成居民了,鬼哥!递给“鬼哥”,他看了看,冲他笑了笑,说道:叔,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就一块从屋子里出来,村长严肃地问道:他叔,给娃弄好了!文书笑着点点头,村长看着“鬼哥”,问道:是不是快走了——等将来挣大钱了记着给叔买两盒好烟!“鬼哥”高兴地笑着,转身进了隔壁的商店,买了两包10元钱的香烟,晃晃悠悠地递给村长和文书,两人半推半就的谦让了一下,就拿在手里,把烟盒看了几遍,揣进衣兜,拍了拍,朝“鬼哥”挥了挥手。 回到家,“鬼哥”按照入学须知,核对了一遍,全部办结;从堂屋把箱子拿回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第三章 兰香四泻 大巴车徐徐的开进了校门,直接停在新生接待处。刚下车,两个热情的接待同学,询问过专业院系后,就直接把他们带入文学院报到处,在张雪梅和赵志刚的强烈的要求下,两个同学才怏怏地从报道队伍中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三人未经商量,就自选任务,张雪梅在报到处旁边的阴凉处看护行李,赵志刚陪护“鬼哥”处理缴费、报到等事宜;然后再与张雪梅会和前往宿舍楼,领被褥等;宿舍其他舍友还没来,张雪梅帮忙收拾床铺,赵志刚和“鬼哥“收拾行李及柜子,等一切归置完成;三人已经满头大汗,筋疲力尽,坐在床铺边上,默默无语地休息了一会。 “鬼哥“看了一眼赵志刚,赵志刚冲他微微一笑,他心里的那片厚厚的阴霾,也在这跑前忙后,搬来搬去的忙乱中,随着渗出的汗液,缓缓褪去,”鬼哥“也礼貌性地,回敬似的也微微一笑。”鬼哥“起身拿起新脸盆和新毛巾,去水房接了半盆水,放在张雪梅面前,自己又跑去水房,赵志刚也识趣的跟着一块,擦洗完回来,张雪梅也正在用毛巾轻轻粘着脸上的汗水。 “鬼哥“端着脸盆边往外走,边笑着冲他俩说道:我去把水倒了,你俩商量下,也到饭点了,咱们出去吃个饭!等再回来的时候,”鬼哥“才发现张雪梅和赵志刚已经不在宿舍了,倒是新来了个舍友,简单介绍后,礼貌性地打过招呼,他便决定下楼看看。 宿舍楼是个五层楼,整栋楼是个U型,他在二层,楼梯的铁艺栏杆和磨得发亮的木制扶手,以及筒子楼的布局,水磨石地面,红瓦坡屋顶,都是历史的留存,见证了曾经的岁月痕迹。走出宿舍楼,门前是一条两米宽的路,两旁是高大粗壮的法国梧桐树,楼前的小花园边上是几颗郁郁葱葱,如同巨人一样,伸展着臂膀,小花园里精心布置着石桌、轩榭廊道,红色廊柱——曾听同学说过,校在园中,园在校中,仅仅一个楼前小景,便可见一斑。 在小花园树荫下石凳上就瞥见了两人的身影——赵志刚和张雪梅对向而坐,赵志刚正在给张雪梅擦着额头沁出的汗水——“鬼哥”看在眼里,游蛇便在胸口,开始间歇性的啄食,在小径上每个分岔口都会狠狠一啄,他也企图在用对感谢的无形棍棒,感谢赵志刚一路帮忙的无形棍棒,刻意去驱赶游蛇的啃噬,在争夺中、较量中将自己的关注点固定在对新环境、新学校的兴奋点上。 张雪梅看见拾级而上的“鬼哥”,赶紧抬起手夺过赵志刚手中的纸巾,尴尬地,羞愧地,眼神闪躲着朝“鬼哥”打着招呼,同时也用胳膊肘慌慌地碰了下,背对着“鬼哥”的赵志刚。两人便都站起来,赵志刚解释道:宿舍里有些闷热,我们就下楼出来了,外面还是舒服点! “鬼哥”微微笑着,盯着两人看了一会,附和道:嗯,是有些闷热,感觉省城还是比老家热啊!张雪梅笑着说道:是比我们那山沟沟里热点,这里感觉就只有冬天和夏天!“鬼哥”抬手抹了下额头粘腻的汗液,说道:走吧,你俩商量好没,周边我还不熟悉! 赵志刚看了下张雪梅,笑着说:走吧,在门口看下,随便吃点,你也顺带熟悉下周边环境!“鬼哥”迟疑了一会,朝两人点点头,怏怏地说道:那还得你俩前面带路,我跟着! 张雪梅乐呵呵地笑了,三人穿过藤萝缠绕的廊道,走过枝叶茂密的覆盖的道路,依稀便可见铁网围住的操场,“鬼哥”特意爬在网边朝里观望了一会,这将是自己晨跑的新场地;古朴庄重的图书馆,仿佛有着盛唐气象的建筑风格,让人仰视的高度,如同一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学识渊博,汗牛充栋的先贤圣人,盘腿席坐高台之上,慈眉善目,传道解惑授业;馆前便是直通校门的大道,两边对称排列着教学楼,如同翼翅一般,跃然腾飞—— 出得校门,经赵志刚介绍,门口街道是贯通全城的南北中轴线,七八所大学都聚集在路两边,可谓名校云集,学子众多。往北走了不到一站路,外国语学院就出现在眼前,拐进去,街道明显变窄,两边全是时尚、高性价比的店铺,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赵志刚站在一家川菜馆门口,朝里指了指,看着两人问道:可以不?未等张雪梅回答,“鬼哥”就抢先回答道:可以——进吧!坐定后,“鬼哥”大致看了下菜单,便把菜单推到赵志刚和张雪梅面前,说道:你俩点吧,我都行!赵志刚刚想推辞,张雪梅拿起菜单,边点边询问两人,“鬼哥”笑着说:雪梅,你点吧,别问了,都行!赵志刚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三人马不停蹄地忙活了一早上,等饭菜上桌,难免狼吞虎咽,囫囵吞枣一番,肚皮浑圆之后,赵志刚便主动要求结账,“鬼哥”执意不从,两人就在柜台前推推让让僵持了好大一会,最好却让张雪梅抢先付了帐。“鬼哥”站在饭店门口,讪讪地,开玩笑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张雪梅没好气地看着他说道:还得利呢——鬼哥,把你安顿好了,我们也该回了!“鬼哥”看了两人一会,说道:好吧——等我彻底安顿下来,稍微熟悉一下,我去找你——你们!! 张雪梅高兴地点着头,说道:可以啊,到时我给你说地址和路线!说完便和赵志刚继续往北走去,“鬼哥”站在路口目送了一会,转身往回走。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不知从何时起,见到张雪梅后,再也没有嗅到幽幽地玉兰香,在鼻翼间氤氲蒸腾;看到枝头孤芳自赏的样子,在双眸中摇曳绽放;除过每次站在春寒的枝头,咋暖的气氛里总能感受到一丝丝刺骨的冷意—— “鬼哥”走到校门口,认真端详了一会石刻的校名,满意地,大步流星地走进校园,趁着闲暇又重新在校园里游走了一遍,甚至犄角旮旯也摸索了一遍,在迂回与绕圈中,把玉兰香散的纠葛与疑惑搁置心间,沉重而又兴奋地回到宿舍。 第四章 鬼哥贤哥 “鬼哥”站在宿舍大门口,痴痴地看着张雪梅和赵志刚两人暧昧的地方,脑子一片空白地愣了一会——“哼哼哼”地冷笑了几声,转身刚上二楼还没进宿舍,又想起什么的跑下楼,在就近的学生服务中心买了张电话IC卡跑上楼。 比起刚才安静的宿舍,这会喧嚷了许多,满屋子都是人,好几个床铺上还有家长在上下翻飞,腾挪转移的收拾着,“鬼哥”朝迎面碰上的人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自己就静静地坐在自己床铺上,看着铺盖在半空里飞跃——伸展——着陆,人在半空里撅着屁股由前往后,由后往前蠕动,嘴里有着各种他头一次听到的方言语词,有的一知半解,有的不知所云——“鬼哥”笑容停止在脸上,观察了一会,又走下楼在路旁的公共电话亭,插卡拨通那个略显陌生的号码,在一阵忙音后终于被接通。 喂——姨,是我!“鬼哥”未等那头说话就喊出来。 郑丽娟稍显哽咽地说:鬼——哥——“鬼哥”高兴地“哎——”了一声,说道:姨,我到学校了,宿舍也都收拾好了,给你说声,你和我爸就别操心了! 郑丽娟有点抽泣,在电话里能听到她擤鼻涕的声音,高兴地说:嗯——不操心,就知道你可以,雪梅接上你了吗?“鬼哥”有点埋怨地说道:姨,接上了——其实不用麻烦她,我自己可以做到—— 郑丽娟听完,再无抽泣与哽咽,质问道:听你这话——你们两个怎么了?“鬼哥”“呵呵”笑了下,说:姨,没怎么啊,好着呢,雪梅还找了个男同学来帮忙,我们刚吃完中午饭,他们也刚走!“鬼哥”故意把“男同学”三个字说得音调比较高。 郑丽娟也隐约听出来“鬼哥”语气里的意思,故意开玩笑着说:鬼哥,吃醋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鬼哥”“哈哈哈”地笑开了,说道:姨,没事,我就要是那颗葱——我下次用宿舍的电话给你打过去,你记住电话号码啊! 郑丽娟高兴地说:嗯——鬼哥,那姨就再啰嗦两句,你现在上大学了,一个人在外面,安全第一,课业第一,别的事情在保证这两个的前提下可以尝试!“鬼哥”有点哽咽地说:姨——我知道了,那你和我爸都——注意——身体—— 郑丽娟又开始抽泣,能听见她发出“噗呲——噗呲——”地声音,说道:鬼哥,我和你爸在你早上走后,把你打工挣的钱,全给你打到你带的那张卡上了,你自己支配!“鬼哥”有些生气地说:姨,不是说了吗,拿钱你们留着用,怎么全给我了? 郑丽娟“咯咯咯”地笑着,半开玩笑地说:穷家富路吗——你爸现在是大股东,大老板,我们那还需要你那几个钱,你那点钱怎么够我们用呢!“鬼哥”抹了下眼角,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吧——老板娘——那我就先留着! 郑丽娟高兴地笑着说:嗯——去忙你的吧,想家了周末就回来啊——“鬼哥”又抹了下眼角,说道:知道了——姨——那我挂了—— 挂掉电话,“鬼哥”便从电话亭里探出来,纹丝不动的树叶牢牢地镶在枝头,与山城相比,一种干裂与燥热在空间里蔓延,即使阴凉的檐下,也能感受到一种浮躁的气息,在丝丝缕缕地如同芒刺一样刺入体肤——“鬼哥”首次感觉到在适应新环境的同时,还要对习以为常的空气气候的适应—— “鬼哥”从茂密的枝叶间,无奈地,眯缝着眼,看了下头顶白晃晃的太阳,赶紧躲进宿舍,匆匆爬上二楼,走进公共卫生间,洗了把脸,润湿的、凉意甚酣的感觉如沐“秋”风,闭上眼仿佛才有了山城的阵阵凉意——回到宿舍,刚才的喧嚷也恢复了平静,几个舍友各自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在方言和瘪嘴普通话之间艰难转换着,看着“鬼哥”走进来,几个人转头检阅着他进入自己床铺位置。 坐定后,大家还在期待中注视着他,“鬼哥”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闪躲着盯着窗外,对面的舍友主动搭腔:嗨,同学,做下自我介绍吧!“鬼哥”不好意思地扫视了一圈,上铺都探出头在俯望着他,下铺的都转过头盯着他,“鬼哥”忸怩了一会,在嗓子眼方言和普通话交战一番后,信口说道:我叫刘贵贤,省城南边山里人! 上铺的同学就“哈哈哈”地喊道:别用方言,压根没听懂你说什么?其他几个人也附和地点着头。“鬼哥”说出去的时候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用的是方言,虽然山城方言与省城比较接近,但还是在音调和发音上是有区别的,只好红着脸,吭吃瘪肚地用自己都不愿听见、不自然地普通话,在心里组织了半天语言说道:我叫刘贵贤,本省南部山区人! 其他5个人又从“鬼哥”上铺开始,依次自我介绍了一遍。“鬼哥”从他们比自己略显标准的普通话里,和各自的介绍中得知,6个人来自全国各地,没有一个同一个地方的。本省的就他和上铺的兄弟,后来都叫他“峰哥”,操着一口地道的省城浑厚、嘶吼地腔调,剩余有湖北的“涛哥”、河南的“伟哥”、甘肃的“飞哥”、四川的“山哥”,“鬼哥”刚开始被称作“贤兄”,大家喊了几声,“飞哥”说道:贤兄感觉太文气,展示不出鬼哥的一米八的块头,改成贤哥吧!! 大家听后,看着并未反对的“鬼哥”便拍手称快。“鬼哥”抱拳拱手,如同古惑仔样向各位施礼,也欣然接受,和“鬼哥”的“萎缩”比起来,各有千秋,“鬼哥”显得平易近人,神秘兮兮又让人有种生怯的感觉;而“贤哥”倒是文气中凸显张扬,张扬中又显低调,低调中又不失风骨——“鬼哥”迅速在脑子里琢磨玩味了一会,也甚感满意,便附和着也拍起手来。 相互认识完,各自的代号便也都各自满意,6个人便都放下矜持,操着一半方言一半不甚熟练的普通话,火热地,天南海北地聊起来,也由于蹩脚的语调时不时引来大家的笑声。 第五章 急于表现 新环境,新征程,新面孔,新同学,新挑战——一切都是新的,欣欣然张开了眼。早上醒来,睁开眼的那一刻,“贤哥”有些灵魂出窍,还以为在山城自己的卧室里,正准备四仰八叉地伸个懒腰,撞疼的胳膊和膝盖,以及猛一起身磕到的头顶,都让他触不及防,手足无措、顾此失彼地去揉,手忙脚乱里才看清楚自己住处,坐在床铺边清醒了一会。 “贤哥”换上自己的已经发白的短衣短裤,悄悄出门绕进操场,做了下热身运动,慢跑一圈,熟悉一下陌生的跑道。校园很安静,鲜有的平静,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与中午时分心烦气躁的状况如同天壤之别。 大学生活便从军训的哨声里,新鲜而又兴奋地铺展开来。“贤哥”也终于相识了将与自己共同学习四年之久的新同学们,融入整个新的集体后,便有一种明显的失落感,曾经的他,在市中四年的校园里,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状态,高昂着头颅,大踏步行走在每一条路上,背后总有一种啧啧称叹的声音,不敢说“呼风唤雨”,却也可“兴风作浪”;而如今像一粒沙掉入大海,隐没在一片汪洋里,就连滚动的声音的也寂静无声,毫无痕迹,掀不起任何滔天大浪。内心如同经历过反复倾摇,蓄势待发,喷薄而出的啤酒,被瓶盖紧紧的压制住,聚集的一切泡沫与气体定在盖底。 在军训中,“贤哥”试图去表现自己,让大家认识自己。但在每次休息间隙,总会被班里多才多艺的同学占了上风,面前如同一条鸿沟,无法逾越。山里学生身上只有吃苦,一门心思都倾注在学习上,很少去发展自己的爱好和特长,即使发展爱好,也是想把爱好变成挤上高考独木桥的利刃,横冲直穿地爬过桥,好像除过吃苦读书,别的什么也不会。“贤哥”自以为在德智体美劳各方面发展还算全面,但在新同学略显矜持的歌声里、忸怩的舞姿里……还是显得捉襟见肘,毫无可以拿到台面上表现的东西。 “贤哥”无奈之下,一次偶然的机会,军训期间无意中动作做错被教官喊出队列,按照约定的惩罚规则,要么唱歌,要么跳舞,最差也要讲个笑话,“贤哥”尴尬地站在队伍中间,绞尽脑汁,有种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架势,涨红着脸乞求教官说道:教官,能换个别的吗——我既不会唱,也不会跳,好像也想不出什么笑话,我站在这儿算个笑话吗? 教官也无奈地摇着头,但同学们却不依不饶,好多人都在喊着“唱个歌吧——跳一个吧——不行说个谜语吧——”一顿嚷嚷后,教官上下打量了一下“贤哥”,朝着同学们说道:让他做50个俯卧撑可以不?说完队伍后面不知谁喊了句:50太少了,害得我们晒这么大一会!“贤哥”听到立马大声喊道:那就100个——可以吗,教官? 教官看了看他,说道:可以!话音刚落,“贤哥”就爬在烫手的地上,开始1个、2个、3个……全班同学也都开始异口同声的数起来,指导80多个,他又一次在身后的人群中听到了熟悉的啧啧夸赞声,更加来了力气,频率更快,只做到120个才坐在地上,徐徐地喘了两口气,站起来面对教官行了个军礼,喊道:教官,完成任务! 在一片“厉害——厉害——”的声音中,“贤哥”趾高气昂了几天,在接下来的几天训练里,仿佛那瓶啤酒的盖子被打开,酒和泡沫直冲云霄,也时不时有新同学过来和他搭讪。但酒在太阳下挥发殆尽,泡沫也化为乌有,不断有新同学的新表演,刷新着大家的眼睛,把“贤哥”的“俯卧撑事件”早都抛掷九霄云外,一切仿佛又回到原点,瓶盖又被重新拧紧,无法舒展。 在餐厅吃饭时,“贤哥”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熟悉而陌生,熟悉是因为从眉眼间他已认出那是他高一是同班、同宿舍的同学,陌生是因为已是大二的他,整体上端详已经褪尽了山里孩子的气息,两人在相互注目中走向同一个餐桌。 两人坐下后,都静静地看着对方看了一会。“贤哥”先开口说道:建涛,好久不见啊,我还正想着这几天军训完,去找找你呢!老同学周建涛,微笑着说:我听张老师说了,你来了——怎么样,能适应吧! 母语交流,让“贤哥”无意中轻松了许多,比起来回把方言倒换成普通话来表达,从语言上顺畅了许多。“贤哥”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还行,正在适应!周建涛看了眼“贤哥”,“哼哼”笑了下,低头吃口饭,说道:是不是感觉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贤哥”叹了口气,笑着说:建涛,被你看出来来了!周建涛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很正常,刚开始都那样,急于表现,急于让大家认识你,认可你,很正常,谁都要经历那个阶段! “贤哥”没说话,一边听着,一边低头吃饭,周建涛长吁口气说道:没办法,我们山里学生在这方面还是有所欠缺,我们除过会吃苦念书,别的什么都不会,你比我们还要好点,你在体育方面还有特长,以后可以在运动会上好好表现! 周建涛伸手从裤兜里摸出包纸巾,拽出一块递给“贤哥”。“贤哥”也点着头,附和地说道:也是,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周建涛笑了笑,说道:学校各种社团比较多,你要感兴趣都可以参加,这样既可以锻炼自己,也可以给自己提供表现的机会,像文学社,也适合你啊,你可以大展拳脚,没必要急于求成,拿出我们山里人的朴素、大方、不服输的精神! “贤哥”听完不由得笑起来,用纸巾擦完嘴,说道: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啊!建涛也笑起来,说道:这是高一时候,在宿舍里你当时给我们说的啊!说完,两人收拾好餐具,一块走出餐厅,周建涛高兴地笑着说:想起来了,学校还有个老乡会,你要愿意可以加入,定期也有一些活动,校内或者和周边几个学校的老乡联谊活动,然后大家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一块出出主意! “贤哥”高兴地说道:好啊——好啊,终于找到组织了!周建涛停在宿舍门口,指了指说道:我住这儿,309,上去坐会!“贤哥”思虑一会,说:改天吧!指了指自己的宿舍位置,接着说道:我住前边,208!! 周建涛微微笑了笑,摆着手说道:好的,来日方长!两人便就此作别,“贤哥”继续朝前走去,周建涛就在后面喊道:鬼哥——鬼哥——“贤哥”停住脚,往回走了几步,周建涛也迎上来,说道:最近老乡会有个迎新晚会,到时我带你去! “贤哥”高兴地点着头,然后扭捏的说道:建涛,别叫鬼哥了,现在他们都叫我贤哥!周建涛抽着嘴笑着说:鬼哥——贤哥——好吧,我争取改过来——贤哥,加油!“贤哥”羞愧地笑了笑,说:能改就改,叫什么都行!说完两人便背道而驰。 第六章 社交恐惧 记忆里,入秋的雨,总会在秋季新学期开学时,淅淅沥沥成连阴雨,时断时续,扭扭捏捏,半遮半掩地撩拨在身上,虽不会湿透衣襟,但总会逗惹多愁善感的心情。军训并未因淅沥的秋雨而停止,操场上依旧如故,仿佛雨是下在别人的头上,别的空间,在细如牛毛的雨季里,让路过的师生看到了年轻的气魄,在啧啧称赞中欣赏着斗志昂扬的精神。 “贤哥”还是依然纠结在瓶盖的拘囿里,在打开与拧紧中来回踌躇着,在释放与禁锢里挣扎着,如同一条搁浅的鱼儿,在浅谈里扑腾着,始终无法跳出去;如同一只首飞的鸟儿,在鸟窝边上跃跃欲试,始终未能扑楞开翅膀飞出去——只有每天早上独自的晨跑,能让自己逃出牢笼,在熟悉的气息里舒展开身体,抖擞开精神,自由穿梭,肆意飞翔。 老乡会的迎新联谊活动,在为期半个月的军训结束后如期举行,半个月的军训让大家如同作训服一样,形成统一的肤色,在校园里形成独特的标志,也成为新生独一无二的识别途径。 恰逢周末,“贤哥”借着晨跑回来的热火劲,在水房冲了个凉水澡,全身清爽舒适。等回到宿舍,舍友们都趁周末,有出去逛街的,有去外校找同学的,“贤哥”还没想好以什么样的姿态和动机,来认识这个城市和熟悉每一条街道,便安静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前几日在学校大门口报刊亭买的杂志,望着窗外发呆。 等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才想起好长时间没有给郑丽娟打过电话了,刚好趁着宿舍安静,“贤哥”拿出IC卡插入宿舍电话上,拨通电话,郑丽娟缓缓地接起来唤道:鬼哥吧——最近忙什么呢,也不见你打电话! “贤哥”高兴地,“呵呵呵”地笑了,有点惭愧地说道:姨,我现在叫贤哥,不叫鬼哥了——最近军训呢,刚结束,你们还好吧?郑丽娟也“咯咯咯”地笑了,说道:好着呢,贤哥——城隍庙的活也干完了,你爸他们最近休息,在工坊替上村下院的做点小活——你怎么样? “贤哥”笑着说:我也好着呢,就是有点语言障碍,要讲普通话,一时半会还不适应,另外现在才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郑丽娟“嗯——”了好长时间,说道:别害怕,路遥知马力,时间还长着呢,莫愁前路无知己! “贤哥”听完,爽朗的“呵呵呵”笑起来,说道:好的,谨遵母命!郑丽娟幽幽地说道:咱们约定下,每个周末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听听你声音,我们也就习惯了! “贤哥”鼻子陡然一酸,抑制着说道:好的,一言为定!郑丽娟高兴地说道:好了,去享受你的大学时光吧!说完郑丽娟就干脆地挂掉电话。 “贤哥”听着忙音,摇着头放下电话,站在窗边,看着太阳照在点点露珠的草叶上,晃动着灿灿的光亮——周建涛悄悄地走进“贤哥”宿舍,看着窗前的背影,不确定的,试探性轻声喊道:鬼——贤哥—— “贤哥”听见喊声,转过身,看见是周建涛,笑着说:建涛——周建涛看了一眼“贤哥”说道:嗯——军训晒黑了不少,刚才打你们宿舍电话一直占线,我就跑过来了!“贤哥”也抬起胳膊看了下,“嘿嘿嘿”地笑了,说道:我刚才给家里打了电话! 周建涛摆了摆手,扶着上铺的床框说道:没事,反正离得也不远,有事没,这会?“贤哥”疑惑地看着他,犹豫不决地,吞吞吐吐地说道:没——没——没事啊,怎么了? 周建涛看着他,半开玩笑地说道:还害怕我把你买了啊!“贤哥”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没有,就是有点不想和人交流!周建涛听完冷笑了两声,说道:你这是社交焦虑症,心病还需心药医! “贤哥”摆摆手,不置可否地说:什么焦虑症——周建涛瞪着眼睛,说道:没有焦虑,那就走吧,给我走一趟!“贤哥”还是纹丝不动地坐在床边,没有一点想要挪动的意思,周建涛摇着头,无奈地说:好吧,我也不卖关子了,你忘了,我上次不是给你说了吗,老乡会要开个迎新联谊会! “贤哥”抬起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问道:我知道啊,怎么了,所以呢?周建涛看着“贤哥”,略显生气地说道:所以什么呢所以,就是今天早上10点,在操场!说完抽出腰间的BB机,看了下时间,拽着“贤哥”胳膊说道:快走,时间马上到了! “贤哥”就在周建涛的连拉带拽中,周建涛替他关好宿舍门,硬生生地把他拉到操场。入秋的天气,早晚有了温差,虽然在省城不甚明显,但早上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操场边上的看台上,已经密密匝匝地聚集了有二三十个人,或站或坐聚拢在一起。 “贤哥”尾随着周建涛,不情不愿,晃晃悠悠地走到人群跟前,有人看见便大声喊道:好了,副会长到了,咱们开始吧!“贤哥”这才知道周建涛原来是老乡会的副会长,刚才说话的是会长。 会长站在台阶上,简单寒暄了几句,大概意思是本来这次迎新联谊会是安排在学生活动室的,但近期都有同乡迎新会,安排不过来,所以希望各位新生、新老乡多加谅解;然后又一一介绍了老乡会的各位主要成员,包括会长、副会长、各年级分系别的联络员等,及其他们的系别、年级、在学校学生会、其他社团所任的职务,到此“贤哥”也才听出来,会长也是市中毕业,现在大三,那就意味着他们在市中曾经见过,总觉有些脸熟。。 接下来由副会长,也就是周建涛大概把老乡会的功能和宗旨向大家做了介绍。然后 就让各个新生站到台前进行自我介绍,轮到“贤哥”站上台,讪讪地说道:各位老乡,请允许我用方言介绍下——我叫刘贵贤,市中毕业,文学院大一新生! 第七章 霞光映红 “贤哥”介绍完,并未引起轩然大波,只是周建涛副会长笑着看着他,鼓励性地鼓掌,其他人便也随声附和、零星地掌声,在人群里蜻蜓点水似的响起。“贤哥”低着头,满脸通红,羞愧地从台上走下来,周建涛特意过去拍了拍他肩旁,轻声说道:贤哥,先做事,自然会被认可的,加油! “贤哥”礼貌性,敷衍地冲他点点头,向人群后面走去,迎面一个女生,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冲他一笑,笑容里满是和善与鼓励,突然就有种瓶盖即将,要被花样的微笑打开的冲动,但“贤哥”故意克制住,挤出笑意,礼貌性地回敬她,讪讪地站在人群后面,身体如同徐徐上升的太阳,由暖暖变成燥热,已经无暇顾及各位新生的介绍。 直到周建涛站上台,善意的提醒大家都往树荫下挪挪,“贤哥”全身的器官仿佛在恢复,就听见副会长周建涛说道:在此热烈欢迎各位新同学、新乡党加入,下面我提议大一新生老乡会联络员暂由文学院刘贵贤担任!说完,便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周建涛在人群里找见“贤哥”,朝他挥着手。 “贤哥”又一次被拉上台,路过刚才那个女生时,她依然冲他微笑着,冲他轻轻地鼓掌。站上台,周建涛伸开手掌冲着他,半开玩笑地说:欢迎大一联络员刘贵贤,大家以后可以叫他——贤哥,他可曾是市中连续两年的全市前五名,是市中的名人——“贤哥”未等周建涛说完,赶紧摆摆手拦住他,向台下的所有人抱拳拱手,讪讪地说:建涛,别提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能来这儿谁也不比谁差—— 周建涛还想再说,硬是被“贤哥”拦住,看看他真诚的眼神,说道:好吧——那咱们今天的新乡党见面会就到此结束,各位新同学临走前都到贤哥那儿登记下,包括姓名,宿舍号,电话号码,传呼号码,QQ号码,以便后边我们有活动及时通知大家,也希望大家能尽快融入这个大家庭,让我们老乡会也能尽快发挥作用,为大家排忧解难! 在一片掌声中,大家都涌到“贤哥”面前,一一登记完便四散而去。“贤哥”拿着登记本,周建涛和会长两人都在操场出口等着他,看他走过来,会长笑意盈盈地问道:贤哥,张老师还好吗?“贤哥”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笑着说道:好着呢啊,挺好啊! 周建涛看出“贤哥”内心的疑问,竖起大拇指说道:贤哥,你可不知道,张老师就给会长带了一学年班主任,会长可是张老师的得意门生!会长咧着嘴,兴奋地笑着,说道:我教师节的时候,特意给跟张老师打了个电话,听张老师给我提起你,还让我们多照顾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大家相互帮忙! “贤哥”便也高兴地,放开嗓门,入学以来首次放声大笑起来,说道:师哥,客气了,以后还得你俩多多提携!周建涛听完,“哼哼”冷笑了两声,说道:贤哥,你这嘴皮子不是挺利索的,奉承话也说得—— 会长便接着周建涛的话茬说道:放心吧,能被张老师挂在嘴上的,都不会差,贤哥,打开心胸,迎接一切挑战,我们山里人最不怕吃苦,我们有得是力量,坚韧的力量!说完三个人,站在路边的树荫下,都“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朝宿舍方向走去。 快到的时候,“贤哥”主动说道:建涛,要不把登记本给我,我最近抽时间给咱们整理下,做成电子版的,打印成册!周建涛看着他,略作沉思说道:也行,可以啊,费用你倒是说!接过登记本,“贤哥”摆了摆手,说道:钱的事再说吧! 回到宿舍,被刚才两个会长的激励,内心一下充满了力量,“贤哥”躺在床上,滴溜转着眼珠子,心里在盘算着,首先先要克服交流上的难题,其次要勇敢的走出去——说着便拿出那本杂志,用普通话躺在床上大声读起来,直到“伟哥”回来,悄悄爬在他面前,他才面红耳赤地看着他笑起来,大言不惭地问道:伟哥,怎么样?“伟哥”不屑地说道:不怎么样,精神可嘉! “贤哥”突然意识到,和“伟哥”的对话已经习惯性用普通话了,自己偷偷笑了下,“伟哥”便拿出一张省城市区地图,爬在上面仔细看着,“贤哥”顿时也来了兴趣,两人头挤着,几里哇啦地相互讨论着,“贤哥”一直在下意识地,克制自己用普通话去交流,突然感觉瓶盖就被拧开了一条缝,溢满的泡沫从缝隙里缓缓地流淌下来,一种发酵的麦香味就从流淌的液体里开始向四周渲染——。 带着满溢的香味,“贤哥”激动地直等到下午太阳西斜,抬脚迈出校园,先走到与张雪梅上次吃饭的街道,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这个集中了众多周边学生主要消费的街道,饭店、网吧、话吧、打字复印、书店、商店、礼品店等等;从庞大的法国梧桐遮蔽的街道穿过,右拐便绕到学校后面,是一条双向两车道的次干道,相对较为宽敞,也是街铺林立,店面众多,不远处就能看见本校的附属小学和中学;再走再右拐,便差不多走近了一个村子,两到四层的自建民房,或高或低、或凸或凹,歪七扭八,挤在村子唯一一条主干道两旁,说是主干道,仅容一辆车穿过,坑洼不平,也是琳琅满目的街铺,路上多是些满身水泥点子的民工、浓妆艳抹的女人;穿过村子,再右拐便又回到了学校大门口。 站在学校门口,望着西天红色的落日,在远处耸立的高楼、转动的塔吊间闪耀着余晖,校门正对的图书馆,在夕阳里,正在朝着来回奔走的学生讲述着,过去与将来——当太阳变成一个火球,在城市的边际消失殆尽的时候,“贤哥”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喊道:我要是那颗葱——众多陌生的路人,闪躲着他,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 第八章 国庆归家 军训结束,正式开始大学的课业学习,坐在百人的教室里,“贤哥”有种如梦如幻,真真假假的感觉,这种类似的情景也只在电视或电影的情节里有过体验。 有人曾经总结说,大学四年就是“醉”“生”“梦”“死”各一年,一年沉浸在梦想实现的陶醉里,一年因陶醉挂科无数而奋力获生,一年因即将完成学业步入社会而实现自己抱负,一年面临找工作的种种打击而“生不如死”——算不算谬论,或许只作为一部分人的真实写照,一部分人的谈资。“贤哥”虽没有明显的感受,且不说科目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单就说每日两个肩膀扛着脑袋上完课,课后基本毫无作业,就让他从高中四年的题海中跳脱出来,有种莫名的轻松与兴奋油然而生。 “贤哥”虽未入佳境,但总感觉拧开的酒瓶缝隙,有种源源不断,经久弥新的酵香味在缓缓地,幽幽地飘散,迅速充斥空间。一周的课程结束便是国庆假期,宿舍的舍友回家的也早已“归心似箭”,找同学玩的也早已“人去楼空”。“贤哥”也把新发的专业课课本和作品选,塞满背包,这是他在国庆假期的计划。正想曾经有位老师,在百人课堂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学,在于你们的自觉、自律、自省;再也不会有人拿着鞭子,跟在屁股后面,催逼着你们去学习! 记得张雪梅告诉他:要回家,可以在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坐公交车直达汽车站!背着沉重的双肩包,站在大门口的公交站牌,仔细看了下站牌上的每个站名,和自己将要路过的每个站的站名,通过这些也可对这座城市又一次认识。挤上公交车,穿过南郊大学城,穿过南郊核心商圈,穿过城墙环伺的GC区,如同穿过整个城市的心脏、中枢神经,便顺利到达汽车站。坐上车,车子在市区里因红绿灯原因,走走停停约莫一个钟头才出城,等到彻底进山拐上国道的时候,日头已上中天,山谷里的小风幽幽地,在混杂着各种气味的车厢里,闪躲奔逃。 到半下午的时候车才缓缓进入县城,再搭乘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沿着粼粼波光的粉清江,抵达粉清江大桥。奔流的江水在岸边溅起微小的浪花,拍着小手欢迎着他的到来。一个身影,就出现在尺水河河堤与粉清江江堤的交汇处,远远地望着,兴冲冲地跑向“贤哥”。 “贤哥”伸手扶着背上因沉重而迟钝的蠕动着的背包,激动地喊道:姨,你怎么在这儿呢?郑丽娟眼里泛着泪光,笑呵呵地说道:等你啊,知道你今天回来,专门来接你! “贤哥”有些埋怨地说道:我就害怕你们担心,还故意不给你们说,我今天回来!郑丽娟假装生气地,在他背上轻轻砸了两拳,趁势便要去夺“贤哥”背上的书包。“贤哥”讪讪地说:姨,我拿着,挺沉的! 郑丽娟开玩笑的说道:你这是把省城的秦砖汉瓦背回来了吗?“贤哥”也半开玩笑地说:全是我们的课本,可比那些老古董要贵重的多!两人说说笑笑就回了家。一进门,郑丽娟就钻进厨房,刘建设也在家,见到“贤哥”,上下打量了一番,开玩笑的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贤哥”笑着问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刘建设拧开玻璃保温杯,喝了口茶水,吐完茶渣说道:省城的水土还是养人啊!“贤哥”“呵呵呵”地笑了,擦洗完毕问道:爸,最近闲着了? 刘建设洋洋自得地笑着说:张国强,也就是我们张总给大家放假了,休整几天——刚好也有几个事情你兄弟正在协商!“贤哥”“哦——”了一声,端起刘建设的玻璃杯打两了下,又看了看刘建设,刘建设说道:你兄弟给我买的!“贤哥”笑了笑,“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说道:对着呢,有啥事让强哥冲在前面,你把你的真功夫赶紧传给师兄,你就做个叫什么来着——顾问或者技术指导! 刘建设“哼哼”冷笑了两声,说道:闲下来干什么啊,在家等着养老,还年轻着呢,村里比咱年龄大的都在外面干工呢!“贤哥”没再劝,拿过热水壶往茶杯里续满水,刘建设接着说道:最近刚好上村下院也有要做家具的,刚从工坊回来! 说话间,郑丽娟就端着两大碗油泼面递给他俩,笑着说:快吃吧,贤哥,出门饺子进门面!两人接过碗,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刘建设边吃边说道:你姨从吃过早饭开始,就在屋子里坐不住了,一会出去看一下,一会出去看一下,午觉也不睡了,就等着你回来呢! “贤哥”抬起头看着郑丽娟,略显生气地说:姨,以后你就别这样了,除过周六周日我不确定,其他节假日我肯定会回来的!刘建设嘴里叼着面条,歪头看着郑丽娟说道:要不给贵贤也买个BB机?“贤哥”赶紧挥着手,摇着头,极力反对,郑丽娟和刘建设看着他坚决的样子,便也没再强求。。 到傍晚的时候,张国强来找刘建设汇报工作,得知“贤哥”回来了,特意骑着摩托车跑到镇上,向强叔说明来意。强叔兴冲冲地给他一块五花肉和一堆排骨,张国强又在商店拎了一箱啤酒捆在车后面,当然也少不了他没过门的媳妇,郑丽娟和“强嫂”两人在厨房里,三个男人便在堂屋摆开阵势,火热的酒精就在身体里游走。直到月上梢头,郑丽娟和“强嫂”坐在边上哈欠连连的时候,刘建设才催促张国强和“贤哥”:国强、贵贤,就到这吧! 说完,“强嫂”执意要把杯碟碗盏收拾一下,郑丽娟劝说也无济于事,便任由其洗涮,归置,清扫,直到张国强也开始打哈欠的时候,才怏怏地散去。“贤哥“也合着酒意,撒欢似的,四仰八叉地,肆意而为地躺在大床上,“呼呼呼”睡去—— 第九章 入社申请 国庆恰逢漫长的秋收,割稻子,拔黄豆,收玉米,山城的坡地较多,因此秋收的品类众多,数量都很少,加上本身地也少,家里也没有专职务农的人员,所以就显得更少,刘建设带着“贤哥“晃晃悠悠,持续不到三天就全部收割完毕,院子里便东一堆,西一摞的摆的杂七杂八黄灿灿、金艳艳的果实。三个人便都在早上或下午的时候,一堆一堆,一摞一摞地,要么用连枷敲打,要么用棒槌捶打;要么剥皮,要么摘穗,算是收拾利落,归置停当,”贤哥“的假期便也结束了。临行时,郑丽娟还是不忘跟他带一兜葱油饼,坐在中巴车上,淡淡的幽香丝丝缕缕地摇曳进鼻腔,尾随着他步入全省最高级别的教师培育学校。 如果说国庆前的课业学习,算是序幕的话,国庆收假后,剧情才正式铺展开来。作为主角的“贤哥”也在剧情推进中逐渐升华,在懵懂中前行,在前行中摸索。“贤哥”也在心里有个初步的计划,以学校为起点,用周末半天时间去认识这个城市,所以收假后他特意找了趟周建涛,自己想买辆二手自行车。周建涛建议让他多注意宿舍楼下的公示栏,会有高年级的学生离校前变卖的,如果“贤哥”不介意,需要用的话可以先用他的,“贤哥”便也欣然接受。 来去宿舍必经的路旁,公示栏里各种社团的新成员招募告示,贴得琳琅满目,一层一层,纷至沓来。大学的课余时间,没有人强制去必须去教室,晚自习更没有人强制,全凭个人的自觉。“贤哥”刚开始明显有些不太习惯,早上基本就上完全天的课程,下午和晚上基本没课,最初他还兴奋了几天,整日游手好闲,要么在宿舍睡觉,要么就在宿舍海聊,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时间,也甚感无聊,便在课余时间大部分时间,在学校树荫下的石凳上课本里的作品选。 那天从阅览室回来,看见文学社的社员招募公告,“贤哥”还是驻足认真地看了下具体内容,除过招募善写的社员,还有编辑和理事,心里便思索着:作为文学院的一份子,自己高中阶段也过几篇豆腐块见诸报端,加入文学社应该也算是分内之事;其二按自己的拙见,自认为所学专业,就是需要多写、多看、多听、多读、多想,或许才能更好地去理解作品中、字里行间作者的意图。 吃过晚饭,“贤哥”便爬在宿舍桌子上,认认真真地写好文学社编辑的申请初稿,详看再三,尽量让语言真诚、谦和,修改好直到自己满意,昏黄的路灯已经亮起来,点点光斑在树影里婆娑。学生宿舍北边近期才发现有个小门,专为方便学生而开辟的,直通学院路,也就是和张雪梅、赵志刚吃饭的那个街道。 “贤哥”背着书包,晃晃悠悠地来到街道上,站在路边看了下两边,“学院打字复印”彩色灯泡镶嵌在四周,门口还放了一两个花篮,很明显这是一家新近开业的店面。“贤哥”走进去打量了一番,门口有个崭新的玻璃柜台,里面放着打印纸和3.5寸便携式软盘,新粉刷的墙壁,三台电脑静置在依墙而放的电脑桌上,两个打印复印一体机屹立在电脑桌对面的墙脚——有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孩过来也打量了他一番,笑着问道: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贤哥”便说明来意,咨询了打印、复印、扫描等所有的价格,还没等女孩一一作答;老板摸样的男人有些生气地走上来,极不友好地说道:你要干什么,有事说事,打听这么多干什么?“贤哥”也没好气地说道:能问不,能问我就说我的事,不能问,我就另找一家! 女孩就把男老板拽走,和颜悦色,笑着说:同学,能问——怎么不能问,附近这几家价格都一样!“贤哥”也强颜欢笑地询问了排版打印一块的价格、不同纸质的价格区别,女孩都耐心详细的作答。 “贤哥”又看了下,就只有老板和女孩两人,老板正坐在一台电脑前玩着纸牌游戏,女孩的电脑上正显示着QQ的对话框,便犹豫不决地说道:老板,可以用下你们的电脑吗? 男老板更是惊诧地,冷笑了两声,有些无奈地,轻蔑地说: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大活呢?“贤哥”看老板有了笑容,也笑着说:大活——我还不知道,以后或许有吧,我就想用下你们电脑,我自己有两个东西需要排版打印! 女孩听完也有些失落,无奈地回到自己电脑前,低头看着屏幕,“贤哥”边说道:费用照算,你们可以把排版的费用也算上,不光打印的钱!老板抬起头又看了一眼,眼里有种没有明说的语言:这学生是不是傻,还是钱多啊! 老板和女孩两人对视了一下,说道:好吧,那你就在那台机子上排吧!“贤哥”便坐下来,拿出申请书和老乡会的登记本,聚精会神地先按自己写好的草稿把申请书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对键盘的熟练程度,和word的操作应用,让老板和女孩脖子伸着,大睁着眼睛看着他两只手在键盘上游走,眨眼功夫,申请书已经带着温度从机子里出来,标题醒目,字体标准,大小合适。等再做老乡会登记表的时候,老板讪讪地问道:同学,你这是计算机专业的吗? “贤哥”笑着说:不是啊,中文专业!女孩笑着说:开什么玩笑呢,看你都像专业出身!老板也在旁边附和着。“贤哥”略显羞愧地说道:高中地时候,网吧去的较多,只不过别人是去玩游戏—— 老板纳闷地问道:那你今天怎么不直接去网吧弄好,拿来直接打印不久完了,还省点钱?“贤哥”诡秘地笑了笑说道:老板,帐我都算过了,在网吧至少得一个小时吧,费用差不多4——6元,我再那你这打印一张2元;我在你这儿,排版的费用你也不会收我5元,就刚打印的费用,对不? 老板和女孩两人听完就都“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开玩笑地说道:有文化真可怕!说话间“贤哥”手上也没停下,10几页的登记表,还没等和老板的聊天结束,就全部用EXCEL表格全部做好,自己重新核对了一边,做好封面,一块打印出来,女孩翻看着,无不流露出佩服与欣赏的眼神。。 “贤哥”付钱的时候,老板笑着说:同学,刚给个打印的费用,如果在售你打字排版的费用就显得我们不厚道了!“贤哥”听完,心里也琢磨了一下说:那老板是这样,你再给我拿个软盘把,刚好我把两个文档存进去! 老板犹豫了一下,欣然接受,特意拿出一个崭新的记事本,把“贤哥”的联系方式留了一下,讪讪地说:同学,以后若有需要帮忙,还希望多多指教!“贤哥”笑了笑,收拾好出门又回了学校。 第十章 小荷尖尖 秋天,次次都由雨季掀开盖头,将秋季的芳容展露出来。雨季的夜来得特别早,檐前的雨滴刚刚落下,黑暗就公开掠走了光明。淡淡的灯朦胧着细雨,丝丝发亮,那是黑夜的白发,密密的交织着,拥入大地的怀抱。忽而有汽车的鸣笛声,或者急促的脚步声,在耳旁轻轻响起,把整个雨夜掀起一圈圈波浪。 午后,雨还依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出门冷冷地,学校里已经很少看见穿着短袖的,“贤哥”瑟缩了一下,还是毅然决然的走入纠结而惆怅的雨幕里,身旁路过的行人都用惊异的眼光看着他,看着他裸露的胳膊,无不打个寒颤,缩着脖子匆匆走开。 外面的树荫XHY区里已是一片雾蒙蒙,一片薄纱遮着娇羞的容颜,“贤哥”决定去图书馆;又特意拐到教学楼,找到文学办公室,把申请书、高中阶段发表的几篇“豆腐块”复印件,一并装进去特意找来的信封里,按照要求塞进门口的箱子里,心安理得下楼;又找到校广播室,把一篇题为《新征程,新挑战,需要勇于面对》的小散文,写得工工整整,叠得整整齐齐,塞进投稿箱,便走进薄雾里,径直朝着如同“孔子坐像”似的图书馆走去。 走进图书馆,“贤哥”终于有种找到归宿的感觉,用书籍的海洋已经无法描述自己的惊叹,倒有种希望自己是条书里的蛀虫的想法,在阅览室里琳琅满目、种类繁多的期刊杂志里缓慢蠕动爬行,把新鲜的油墨味塞满身体,在纸页间情愿借助撇、捺、竖弯钩等笔画作茧自缚,当昏黄的光照进去的时候,破茧成蝶;爬在玻璃橱窗上,便能望见排列整齐,严阵以待的蜂巢样的书架,满溢的蜜汁甜腻、丰腴,经过经年的储藏,馥郁的香味在泛黄的、迷醉的颜色里跳跃,在扉页上偶尔会看见首版、孤本等字样,轻盈的翅膀,灵巧的腿脚已经被固定地原地,动弹不得—— 当校广播站的音乐声响起时,“贤哥”才从迷醉中醒来,肚子也开始“咕咕咕”地叫起来,依依不舍地从“孔子坐像”中“手掌”似的台阶走下来,加入同一个方向的人流,朝着餐厅走去。就清楚地听到:下面欣赏美文《新征程,新挑战,需要勇敢面对》,来自文学院一年级刘贵贤——伴着音乐,静静地在校园里流淌,“贤哥”驻足听着,有点恍惚,感觉像是自己的作品,又感觉像是别人的,意犹未尽的感觉在背景音乐的绵延里嘎然而止。 怀着兴奋的心情吃完饭,回到宿舍,推开门那一刻,一片掌声便应声而起。“贤哥”本以为大家都没听见,没成想还引起这么大的关注,内心的激动便在脸上洋溢起来。在一片褒义词的夹击中,“贤哥”讪讪地摆着手,咧着嘴,高兴地坐到自己床边。 上铺“峰哥”拍着“贤哥”的肩膀,说道:贤哥,就你这水平,不加入校文学社,可惜了!“飞哥”、“山哥”等其他几个人都附和着。“贤哥”昂着头,笑着说:申请我已经交了啊,这是我们的本分,文学社是要加入的! “峰哥”严肃地说道:就是嘛,全宿舍都申请了,就连我这作文都不会写的,都交了入社申请!“飞哥”也附和道:搞不好,你就是我们将来的文学社社长!“贤哥”赶紧冲着他们一一抱拳拱手行礼,说道:各位,嘴下留情,别挖苦我,就一篇小作文,不至于吧! 大家不约而同地“嘘”声一片,“贤哥”只有灰溜溜地低着头,坐回原位。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窗子上便蒙上一层水雾,在水雾还未散尽的时候,风已经有些刺骨;省城的秋季很短,短的让人来不及欣赏愁人的秋风秋雨,一夜狂风急雨,校园里已是黄叶四散,枯枝横亘,放晴的太阳已没有一点暖意,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些刺疼,缩脖裹袖的身影在干净的枝桠下穿行。 周建涛打电话告诉“贤哥”,有个大四的老乡,有辆自行车要转让。两人便去看了下,山地自行车,已经是二手了,至少有8成新,到“贤哥”手里就是三手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80元一口价,“贤哥”骑着试了一圈,除过车铃坏了,其他都还好,也就没再犹豫,当场付完钱就骑走了。有了自行车,用舍友的话说,“贤哥”基本上就没下过车,就剩晚上把它抱紧被窝。除过晚上睡觉,上课,吃饭,图书馆,周末探索省城都是靠它来代替步行,代替公交车。 生活就这样在平坦中前行,在前行中不断挑战。入冬以来,难得一天好太阳,午后的操场上,已经满是躺着的、坐着的、斜倚着的学生,慵懒如猫,甩着尾巴眯缝着眼睛,晒着暖暖的太阳。“贤哥”骑着自行车本想去图书馆,晃悠到操场附近的时候,脚踩在道沿上,抬头看了看灿灿的阳光,又看了看操场边上草坪里的情景,也心生惰意,把自行车锁在操场栏杆上。 “贤哥”也找了一个地方,掏出书包里的书,先是坐着看了一会,腿脚发麻;有斜倚着看了一会,到最后直接把书扣在脸上,两只手抱在胸前,舒舒服服地睡着了。直到感到身上有了凉意,篮球砸在地上的震颤声,他才迷迷糊糊醒来,太阳已经快落上了,悬在西边的山沿上,红的像个蛋黄一样温润。“贤哥”起身,感觉到一丝丝冷意,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尘土,骑上车奔向餐厅。。 回到宿舍时候,“峰哥”兴冲冲地看着他,问道:贤哥,去看了吗?“贤哥”放下书包,疑惑地看着他,“峰哥”继续说道:文学社新成员的名单和职务都筛选好了,在教学楼前的公告栏里贴着,你没看见吗? “贤哥”漠不关心的说道:我下午没去教室,没看见啊!“峰哥”听完,诡秘地笑了下说道:我下午出去逛回来,顺带看了眼,也没看仔细,就刚看了我好像还是个编辑!正说着其他几个人也都回来了,听到“峰哥”说的话题,都不吝恭维一番。然后又转过来问“贤哥”,“贤哥”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看呢,明早上课的时候再看吧! 第十一章 编辑落选 冬天的冷,省城土著人体感就是冷,外乡人都认为是干冷的感觉,就像早起晨跑时,跑道上的枯叶,踩到上面“喳喳”脆响,成为碎屑;而不是河堤上的枯叶,一层薄霜落在上面,有种温润的感觉。 晨跑结束,“贤哥”如同一个行走的蒸汽机,肌肤朝外猛烈地散发着热量,透过汗湿的衣服,和裸露的毛孔,蒸腾着白色的气体,在周身飘飘然,远看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飘飘欲仙的拎着六个热水瓶,在热水房好似又重新补充已歇白色气体,又飘回宿舍,落下祥云,堕入凡尘,酣畅淋漓,水雾蒸腾在水房擦洗一遍,换上干爽衣服,背上包跨上自行车直奔餐厅。 硕大的餐厅,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鸟儿”,爬在桌子上,迷迷瞪瞪地吃着东西,“贤哥”也加入其中,囫囵吞枣地吃完。再次跨上车,在校园里树荫小道上,优美地拐出一个弧线,又流畅地绕出一个平躺地“8”字,毫不留恋地驰过宿舍,在图书馆前默默地顶礼膜拜,才嘎然而止在教学楼下。 这下才迂回到公示栏跟前,仔细看了下新成员名单,自上而下上边是编辑入选名单,两行八个名字,第二行最好一个便是“峰哥“的名字;下面是通讯员也就是普通社员的入选名单,也是每行四个,差不多有近20行吧,按姓名首字拼音顺序排列,“贤哥“在中间位置找到自己的名字——刘圭贤,他本以为是有人和他名字相似,又找了一遍,再无”刘贵贤“三个字。 “贤哥“看完名单,怅然若失,本是自信满满,志在必得,那奈何一场空啊!耷拉着脑袋,爬上教学楼,站在玻璃窗前,眺望着中轴线上开始增多的人群和车流,在闪躲里,多让中,朝着各自的方向,马不停蹄地,急匆匆地消失在远处的树影里,建筑物里,如同自己消失在自己的自以为是里,本应如此里,自我否定与肯定里,”无情总把雨打风吹去“一样。 按部就班的日子并未因“贤哥“的落选而停滞,对于日子的前行也并不会受到”贤哥“的阻扰,有种任何事情都不受”贤哥“控制,不在自己预估结果的范围内,有种莫名地对去向的失控感。反倒是上铺的”峰哥“却因编辑一事,像个猴子一样,搔首弄姿,上蹿下跳,文学社好似成了他的花果山、水帘洞,偶得一根金箍棒,随心所欲,要将教学楼的天花板顶穿的架势,狭小的宿舍也好像如同五指山一样,按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凡心尘缘,跃跃欲试地要逃将出去,翻江倒海,大闹天宫,誓要与天高,比海阔—— ”贤哥“不由得在他身上看到了往昔自己的些许身影,在内心的厌弃与眼神的冷笑中,也有了些许的自省。”峰哥“如同猴一样攀在床架上,满心欢喜地朝”贤哥“说道:贤哥,放心吧,以后你的稿子我专门来审,争取校刊上每次都能见到你的大名! “贤哥“探出头,诚意满满地笑着说:峰哥,咱们还是凭文笔选稿,别凭关系,乌云遮不住太阳,真金不怕火炼,好文章在哪都可以发表——不过还是要感谢你这伯乐呢!”峰哥“听完,并未听出言外之意,躺在床上,高兴地抖着二郎腿,”哼唧“着《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然后说道:贤哥,别客气,我可是睡在你上铺的兄弟,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贤哥“便站起身拍了拍”上铺的兄弟“,在一阵”呵呵呵“地笑声中,迈出了宿舍,去往图书馆,完成自己在阅览室的计划,先把阅览室9月份以来自己感兴趣、和与专业课相关的杂志期刊浏览一遍。半路上就碰见了周建涛,骑着自行车刚从外面回来,两人下车站在路边寒暄了一会。周建涛对”贤哥“说道:上次老乡会登记表的事情,会长和我看了后很满意,一直都想这么做呢,就是一直都没有心思去完成,费用是多少,从会费里出! “贤哥“推让道:建涛,别客气了,算是我对老乡会贡献的一份力量,也没多钱!周建涛犹豫了下,讪讪地笑着说:那好吧,我和会长先记着,后面有机会再给你弥补!然后伸手拍了拍背包,说:刚复印完,每个联络员人手一份——刚好给你一份!说着便从背包里掏出一份递给”贤哥“,顺口问道:贤哥,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贤哥“指了指图书馆方向,说道:图书馆!周建涛点了点头,指了指宿舍,说道:好吧,改天聊!两人背向而行了约略不到10米,周建涛停下车转头喊住”贤哥“,两人又掉转车头,相向而行,停在路边,周建涛犹豫不决,吞吞吐吐地问道:文学社编辑的事,落选了! “贤哥“惊讶地看着他,玩笑着说:我现在在学校还没到家喻户晓的地步,怎么连你也知道了?周建涛指了指路边的石凳,示意坐着,接着说道:那天上完课,路过公示栏捎带的看了下,看见你的名字了,想着按你高中的水平,怎么样也是个编辑! “贤哥“笑着,淡淡地说道:什么编辑不编辑,能写才是真本事!周建涛”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每个职务都有每个职务的要求,不同职务、不同身份也便于对同一事情的多角度、多方面思考,换位思考!!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说话现在这么高深!周建涛摆了摆手,说道:贤哥,别挖苦我了,在你这儿,我开悟可比你慢多了!”贤哥“拍了拍周建涛肩膀,拱手行礼道:建涛,那是你厚道,是诚让! 周建涛定睛看着“贤哥“,说道:这好像才是我认识的鬼哥——贤哥!”贤哥“无奈地摇摇头,周建涛”哦——“了一声,歉意满满地说:说正事,你落选事情,并不能表明是你的文采不如人,也不是你不能胜任——我那天问过会长,才知道中间是有渊源的! 第十二章 纠葛渊源 如果说夏天,是一个声张的季节,从内向外的热,使人总想伸展开所有的神经,揽一袭凉风;那么冬天,就是一个腼腆的季节,从外向内的冷,使人极力地瑟缩着身子,得一丝暖和。冬阳撒向大地,坐在清朗的树荫下,吸取一点日的精华,接受一次阳光的爱抚。树丫上依依惜别的几片枯叶,还奋不顾身地遮蔽树干的胴体,晃动着人的眼睛。瑟缩的身子在阳光长久的抚摸中,直挺挺地矗立起来,仿佛爱的表白,从心底到全身的所有毛孔,在瞬间激动而亢奋,甚至燥热—— “贤哥”把衣服拉链往下拉了拉,不屑地问道:还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周建涛被太阳晒得脸上通红,两片“高原红”更是明显,往树影下挪了挪,说道:那倒谈不上,只是一些纠葛,导致文学社选聘编辑时我们很难会被选上,除非有主管老师钦点! “贤哥”摆出一副闻所未闻的样子,欲听又止的表情看着周建涛,周建涛靠在石凳上,两个胳膊摊开,说道:好吧,不卖关子了——文学社前任社长是咱们老乡,已经毕业快两年,现在报社当记者;现在的文学社长那时是副社长,秦川道人;两个人配合默契,副社长主内主要把控稿子质量,社内活动等,社长主外主要找赞助商、拉广告等;把社刊办得有声有色,无论是从稿件内容的可读性上,还是排版、纸张选择、印刷工艺要求上,都得到了很大提升,还受到校领导和市作协、省文联领导的褒奖! “贤哥”附和道:南山多才子,不足为怪!周建涛点点头,接着说道:就在咱们社长师兄大四的时候,在于外校老乡会联谊活动上,认识了一个他校的女孩,楚楚动人,娇羞可人—— 说着周建涛不由得咽了了下口水,恰巧被“贤哥“看见,”贤哥“便忍不住指着周建涛,”呵呵呵“大笑完后说道:建涛,看样子还真是秀色可餐啊,让你都能回味无穷啊!说完看见周建涛抬起拳头向他砸来,赶紧跳将起来,跑了两步,在拐角的小商店买了两瓶水,坐在原地,递给周建涛,抬手示意他继续。 周建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瞪着眼睛说道:后面还需要我来说吗,你自己都能想得到!“贤哥“又抬抬手,说道:不想了,也懒得想,晒着太阳听你讲故事,感觉还是挺惬意的——还是你说吧! 周建涛没好气地说:贤哥,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贤哥“”嘿嘿嘿“地笑了笑,周建涛接着说道:社长师兄就把她带到咱们学校来过几次,参加过文学社的活动,一来二去便和副社长也认识,哪知他也有爱慕之心!两人都喜欢,但谁也不愿意说明,还会经常在一起聊起她,满是倾慕与爱慕之情;听会长说是两人都不愿因为此事,伤了两人的社长之谊,但又在私下里两人角逐着,避开对方单独约女孩;那女孩好像在两个男人之间到宠溺,自我感觉良好,也不愿意他俩说明,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社长师兄快毕业的时候,刚与现在就职的报社签定就业协议,女孩就主动拒绝了副社长的美意,同时也告诉了他社长对她也有意;同样也这样告诉了社长师兄—— “贤哥“感叹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周建涛笑着说道:先别感慨,事情还在后面——从那以后,那女孩后来就再没来过学校,副社长也联系不上她,而社长师兄也毕业上班了,副社长就以为两人背着他好上了,但又无法确定—— “贤哥“莫名地问道:那和我落选又有什么关系呢?周建涛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说道:副社长气愤之余,由当初的”爱屋及乌“就变成了”恨乌及乌“,社长和那女孩都是咱们老乡,从那以后只要是咱们老乡申请编辑职务,都会落选,顶多也就是个普通社员! “贤哥“气愤拿着空水瓶,猛烈在石凳边上磕着,生气地说到:这不是公报私仇,地域歧视吗?真没想到,还有这种做法,也就没人管管吗?周建涛叹了口气说道:只管近两年,这几届咱们老乡中,在写作上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所以也就没人去交涉! “贤哥“”哼哼“冷笑了两声,说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周建涛听完,也”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半真半假地说道:这不是你来了吗,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还希望你能力挽狂澜呢! “贤哥“有些忍俊不禁,朝周建涛摆着手,说道:愚兄难当此大任,不过我现在对于文学社,另有打算,我要让他们求着我给他们赐几篇稿子!周建涛”哈哈哈“地笑了,竖起大拇指说道:豪言壮语不减当年啊! “贤哥“不好意思,弯下身子,说道: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图个嘴巴痛快!周建涛的BB机响起来,拿出来看了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埃,说道:痛快了就行了,等你绝地反击啊——我回宿舍了,家里的电话!”贤哥“也起身,跨上车,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还能去图书馆翻阅一两本期刊。。 临走的时候,周建涛笑着,注视着“贤哥“,看得他心里发怵,周建涛憋着笑说道:贤哥,普通话现在说得不错,长进不少啊,估计连家乡话都不会说了吧!说完,他骑上车就消失在暖暖的阳光下—— “贤哥“被这一说,才回想了一下,这么长时间的交谈,自己好像是全用的普通话,自己也摇摇头笑了,用家乡话自言自语地说道:小伙子,要张起来!说完,骑上车,划着弧线向图书馆方向奔去——一路上有个念头或者想法,在心里如春天般盛开,夏日般姹紫嫣红,五颜六色,秋天般果实累累,金光灿灿,冬日般暖阳普照,朗润四野,汇聚成四季的辉煌时光。 第十三章 雪夜寻觅 黑夜伴着几片零星的雪花,蔚然成器——降生。 阵阵寒气袭入筋骨,幽幽雪花堕入衣领,不由得让人打了个寒噤。半空里潇洒飞舞的雪花,刚在地面上颤巍巍地站住,瞬间的美就在凌乱的脚步间消散殆尽。刚上灯,可街上很多店铺已经关门了,好像借着这几片微雪,给自己找个理由懒惰起来。 “贤哥”在出发前,拿着市区地图看了好几遍,规划了好几条线路,一条用时最短的留给自己回来时,一条沿着“教育专线”公交线路的,可以沿途欣赏一下线路上的所有学校。决定好“贤哥”半下午就出了门,远远地跟着公交车,一直由南往北,再由北往东,过了东南城角,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雾蒙蒙,阴沉沉地天气,总是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感觉天空像个倒扣的大铁锅,被远处的几栋高楼支撑着,总会有种让人感觉晃悠悠,扣下来的感觉。“贤哥”看了看天,又故意骑车在四周转了转,发现这附近还有四五所大学,不过就数目的地东边的这所名气最大,西北五省也算数一数二的综合性型大学,众多莘莘学子的梦想之地。等再转回来,就开始飘起雪片,天也很快就黑下来,孤独而笔直的灯杆上亮起昏黄的光。 按照张老师告诉他的地址,一条仅容一辆轿车单向通行的道路,两边裸露的砖墙,被油漆刷的斑斑驳驳。人行道倒是比较宽敞,很多骑自行车的都走在上面,“贤哥”也跟在后面,路边的低矮灌木和衰草上,依稀可见一小撮、一小撮的雪花聚集成一朵、一朵盛开的“玉兰”。 没走几步,便出现一个简陋的小区大门,门柱上的字已经所剩无几,仅能看见“公司家属院”五个字,里面全是看着红砖外露的砖混5层住宅,零零散散的灯光从窗玻璃上投射出来,淹没在路灯的璀璨里。“贤哥”路过大门,往里面又走了走,再回到大门对面,就近找了个小卖部,打听了一下,就是张老师告诉他的地方,又问了一下,是否还有其他小门、偏门等,问得小卖部老奶奶地不耐烦地说道:这小伙子,我在这都住了半辈子,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贤哥”听完,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张老师没有告诉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楼栋和楼层、房号,他推着车朝小区大门走去,礼貌地询问看门大爷,吧嗒着烟卷的大爷,对于他说的两个名字,一直不停地摇着头。看看大门右边,只有围墙,连个挡雪的地方都没有,便又回到大门对面,车停在檐下,把衣服领子往上拽了拽,在旁边的店里买了个肉夹馍,靠在车上,冒着热气吃着,看着周末小区大门里出出进进的人。所以趁着晚饭时间,只能在这守株待兔,打算给她个意外惊喜。 路上的行人随着雪花的增多,越发稀少,廖若星辰,偶尔会有人从远处的黑暗中,骑车窜出,毫不留情地从身边擦过,头也不回地又飞入另一端的黑暗中。仰望着锅底似的夜空,触手是彻骨的冰凉,找不到一丝丝可以让人感到快慰的“尤物”。 “贤哥”一直站在檐下,靠近旁边店铺烙饼的炭火炉,可以获取些微的暖意,但在目不转睛的搜寻中,体内因一个肉夹馍蓄积的热量,在缓慢释放——在店铺打烊收工的时候,“贤哥”看了看手表,才发现自己在这已经站了快一个多钟头了,和旁边店铺老板微笑示意,怏怏地推起车子准备往路口走去。 刚转身,在小区大门口的灯光掩映下,“贤哥”就看见了一行三个人中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赵志刚和另外一个女孩,沿着右边的围墙朝着前面走去。他本来想喊住他们,但不知因何原因,心中顿时有种“窥视”、“跟踪”的想法。 “贤哥”便一直沿着人行道,走在树影下,保持着距离,看着对面三个人继续朝前走着,在一家“麻辣烫”门口停了一会,三人便走进去,坐在门口正对着,靠近收银台的位置,店里基本没有顾客,服务员过来轻轻拉上玻璃门,玻璃上仅有一点点的雾气,“贤哥”站在外面,可以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赵志刚和张雪梅坐在一边,那个女孩坐在张雪梅对面,服务员站在旁边,三人点过菜,在雾气缭绕里狼吞虎咽,赵志刚时不时把竹签上的东西,分给张雪梅和那个女孩——“贤哥”就这样顶着增多的雪花,看着热气腾腾地场面,身上不由得感觉更加冷起来,便在旁边的空地上搓着手,转着小圈缓缓地跑起来;直到他们吃罢两轮,不再在蒸腾着热气的锅里“张牙舞爪”,“酒足饭饱”地靠着椅子聊着什么,忽而捂着嘴大笑起来;玻璃门上的雾气慢慢多起来,清楚地看见赵志刚用伸在张雪梅身后的那只手,摩挲着她扎起来的头发;张雪梅翘着指头从桌上的拿出纸巾,递给那个女孩和赵志刚各一张,赵志刚却没有接,嘟着嘴往张雪梅跟前凑,张雪梅害羞地看着那女孩,拿起纸巾象征性地,在他嘴上抹了一下—— “贤哥”看完定睛看完这些,微热的脚底舒爽了很多,转身往前走了走,躲过树枝的遮挡站在路灯光下,借着光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雪又开始慢慢小起来,地上有了薄薄的一层——。 身后不断传来脚底与积雪的碰撞声,或许那白色的精灵,还会给人一缕缕清醒,毫无节奏地在眼前转动,嘲弄着黑夜中的希冀者。忽而贴面而至,冷冰冰的,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全省的血脉都拥挤到那一块。周身是冰冷的黑夜所围困,曾被同情的雪花,为这黑夜增加一片白色恐怖,讥讽着黑夜中的独行者。 鬼哥——一个男声在身后,其中有着不确定和犹豫、惊讶。“贤哥”听出了略显熟悉的声音,本能地往黑影里挪了一下,又感觉被人识破,羞愧地挪出来,转过身看见三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店里出来已经站在他身后的人行道上。 第十四章 又见雪梅 应景的音乐从不知哪个地方飘出来——范晓萱的《雪人》: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份/我的爱因你而生/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雪,一片一片地在空中,洒脱地飞舞,尽情地放纵着自己的妩媚。你挤着我,我靠着你,就这样相互暧昧着,落在寂寂的夜里—— 赵志刚朝着张雪梅,昂着头,略显自豪地说:没错吧,就是鬼哥!张雪梅凝视了“贤哥”一会,有些羞赧,有些紧张地,扭捏地,吞吞吐吐地笑着说:你怎么——在——在这儿,鬼哥? 那个女孩穿着睡衣,外面披了件羽绒服,看了看张雪梅和赵志刚,裹紧衣服跑向小区大门,钻进忽明忽暗的院子里。“贤哥”看着她走远,只是慢悠悠地走过来,没有回答张雪梅的问话,实际上是不知该怎样去回答,装着若无其事,什么也没看见,但自己分明又看见了,而且自己又以这种方式,一种“猥琐”的手段——他拨拉了一下头上的落雪,似笑非笑地向赵志刚点了点头,算是和他打过招呼。 张雪梅又讪讪地说道:看你这样子,来的时间不短了!“贤哥”还是依然没有回答,站在他们两个面前,眼中带火地看着他们。赵志刚有些怯生生看了看“贤哥”,眼神闪躲着低下头,下意识地用脚拨拉着,脚下薄薄的一层积雪,聚集起矮矮的一堆。 张雪梅看着“贤哥”,双手从口袋里把衣服裹了裹,犹豫不决地说道:要不——走吧——去屋子里坐会,暖和一下!赵志刚嗫喏地附和道:就是——站这冷死了!“贤哥”什么话还是没有说,径直走向自行车,拍了拍车座上的积雪,跨上去,在泥泞的路上吃力地往前蹬着。 到小区大门口,“贤哥”没下车,一只脚支愣在道沿上,一只脚踩在脚蹬上,头也不回地等着他们;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了看天空,雪已经停了,只有树枝上、建筑物边沿上,偶尔滑落下来,没有些许声音;寒意阵阵,穿堂风在风筒一样的门口肆意穿行,“呼呼”而响,“贤哥”长吁口气,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团白色的雾气便在面前蒸腾—— 张雪梅“列里趔趄”地跑上来,笑意满满地说:你吃过饭没有,是不是刚看我们吃饭了?“贤哥”还是没有说话,指了指对面的肉夹馍店,张雪梅“咯咯咯”地笑了,说:够你吃吗,那都是女生吃的! “贤哥”没好气地,半开玩笑,带着埋怨说道:早都被你气饱了!张雪梅又“咯咯咯”地笑了,接着说道:舍得开金口了——说话间,赵志刚也赶了上来,略显尴尬地朝他们俩说道:我去商店买点小零食,你们不用等我! “贤哥”跟着张雪梅走进小区,把自行车停在门口的车棚里,看着张雪梅,“哎——”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其实从上次我就应该有自知之明,但还是不死心,就是想侥幸一下——刚好周末没事给张老师打了个电话,还是听张老师的建议,我们都在省城,相互照顾一下,今天才想着来看看你,本想给你个惊喜! 张雪梅娇羞地看着他,扑闪着眼睛,微微闪着泪光,假装生气地说:还惊喜呢,简直是惊吓!“贤哥”“呵呵呵”地笑了,心平气和地说:也好,看样子已经有人照顾你了,我倒清闲了,就不用操那份心了! 张雪梅低着头,生怕摔倒,伸出手挽着“贤哥”胳膊,轻轻地靠着他,缓缓地走着,说道:等了多长时间,你可以给我BB机留言,我出来接你!“贤哥”仰起头,极力克制着泪水,笑着说道:没多长时间,一个多钟头,刚好我也去周边转了转——“贤哥”长吁口气,接着说:我还没来得及问呢,张老师就着急有什么事,电话就挂了! “贤哥”看着前面都已经看见小区围墙了,张雪梅始终没有上楼的意思,他也没有明说,两人就绕着小内的环形小路继续走着,两旁硕大的杨树,庞大的树冠,树根撑开的道路,在雪光里裂缝在四下里延伸,直到消失在黑夜里—— “贤哥”看着她问道:你冷吗?说完就准备脱自己的外套,张雪梅抽出胳膊,急忙按着他的手,坚决地说道:我已经走热了,脚底感觉都冒汗了——别脱,不行你试试我手心!“贤哥“犹豫了一下,轻轻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她的掌心,一股暖意便由指尖袭上心尖,在眼底凝结成泪花—— 张雪梅说完,便又挽着“贤哥“胳膊,笑着说道:怎么样,在学校?”贤哥“努力克制着泪水,冷笑了一声,说道:还好,诸事不顺,都不称心如意! 张雪梅“咯咯咯“地笑了,接着说道:才多长时间吧,无论各方面熟悉还不得个过程,别着急——在市中的时候还不一样吗,看谁能笑到最后!”贤哥“就把从上次见面到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论大事小情,一五一十地向她诉说了一遍。 听完,张雪梅快步走到“贤哥“面前,郑重地说了句:对不起,鬼哥!”贤哥“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杵在原地看着她。张雪梅讪讪地说道:就为你编辑落选的事,我要给咱们所有的老乡道歉! “贤哥“摸了脑袋,”嗷——“喊了声,说道:那个女孩就是你啊!张雪梅自惭形秽地低着头,不停地朝”贤哥“说着”对不起——“”贤哥“定睛地看了一下,心里微微起了波澜,笑着开解道: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我还没有绝地反击呢! 张雪梅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依然挽着他的胳膊,说:我感觉人家都是大学生,认识两个朋友也不错——哪知他们——“贤哥“故意开玩笑,笑着说:看样子我们学校的都喜欢暗恋、单相思、自作多情啊! 张雪梅看着他,欲言又止,说道:你的其他事情和我可没关系——都是误会!“贤哥“没好气地说:这么快就要和我撇清关系啊!张雪梅听完,便重重地在他背上砸了两下。又走了一圈,”贤哥“低头看了下手表,满是歉意地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还有半个钟头车程呢!! 张雪梅没说什么,挽着他一直走到大门口,“贤哥“把自行车推出来,看见门卫大爷还在屋子里烤火,礼貌地要了纸和笔,把宿舍电话写好递给张雪梅,张雪梅也把她的传呼机号留给他。两人走到路边,”贤哥“跨上车子,说:回去吧,外面还是挺冷的!张雪梅笑着,缩着脖子,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点着头。 “贤哥“刚骑出去一截,又退回来,笑着说道:雪梅,以后叫我贤哥,鬼哥和你一块跟我告别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奔上主干道,车轮压在微微上冻的积水上,发出微渺的摩擦声,似谁在夜里低吟,低嚎—— 第十五章 平安夜“游” 是要怨恨,还是要顺其自然,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迹象,都是自己在猜测,那么今夜就是从她的沉默中证实。如同年节的烟花,别人说点然后是何其灿烂,何其轰轰烈烈,回家后在期盼与焦灼中待到黑夜到来,郑重其事,一本正经地点燃引信,站在远处巴望着,一颗“咕咚”一声射出,亮透半个夜空,紧接着节奏逐渐加快,但射出来的全是黑弹、哑弹,只有弹压地面的震颤力,却没有璀璨夺目的夜空,五彩缤纷的世界—— “贤哥”靠在床边,暖和的被窝给人些许温暖,舍友们此起彼伏的鼾声里,裹挟着梦话与磨牙声——或许是由于疾速飞奔回来,所有的郁闷都在与瑟瑟寒风战斗中,消散而尽,现在心绪异常的平静,静如止水,只有脑子里很多的过往,在水面颤起微微涟漪—— 思绪里来回出现着,前几天不知在那本期刊上看到的话语:也许是为了我们的分别,今冬才有这么多的雪。那万千片飘飞着的离愁,覆盖了欢乐,填平了龃龉,也抹去了你脸上盈盈的笑意。幽幽路灯下,我们与初雪同行,明朗了的是世界,暗淡了的是心情。雪蛾翻飞的翅翼,悠然地飘进你眼里。我说:因为你眼睛明亮。你说:是我羽化的泪滴。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爬起来,拿起枕边的一本书,借着昏黄的灯光,在封底的空白处,写下: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大地爱的深沉。”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精灵爱得痴迷。 像雪花一样,悄然降临,倏忽间,把我的心儿/拉近 拥你在怀里,总有消融/散尽的感觉,一朵一朵,宛如薄薄的嘴唇,贴在我的脸上。 泥泞中,我牵过你的手,走向雪原,把脚印,留给/他乡一隅的/两尊雪人。 或许是得到了另一种宣泄,躺下后没一会,便也加入此起彼伏的鼾声里—— 平安夜——“贤哥“本以为就应该平平安安地度过,在平安里静待,在支支红烛里,虔诚地祈祷新生命平安的降生。宿舍里、学校里从半下午开始,就进入亢奋与躁动中来,”峰哥“、”伟哥“、”涛哥“早早就出去了,找同学——多半是女同学去”名正言顺“地过平安夜,实则是去”约会“。宿舍就剩”贤哥“、”飞哥“、”山哥“,”贤哥“晚饭的前,像他俩提议:就剩咱们三个”孤家寡人“一块出去”下个馆子“,改善一下”伙食“。他俩本就比较腼腆,专注于课业,想做个”平凡人“,两人自是意趣相投,”沆瀣一气“,整日”成双入对“地出出进进,听到”贤哥“的建议,也欣然同意,但坚持要AA制。 三个年轻人高高兴兴进了学院路的一家餐馆,每人点了一个菜,一人一瓶啤酒,放开胃口,放开胆子,饕餮一番,最终“贤哥“还是悄悄地去付了帐;酒足饭饱后从侧门回宿舍的路上,两人或许是感觉”贤哥“请他们吃了饭,他们的“腼腆“像便也就暴露无遗,仗着酒劲,也多是”豪言壮语“、”江湖义气“、”称兄道弟“地回到宿舍;涨红着脸,满足喷着酒气,揽着”贤哥“肩膀一通诉说,全是”掏心掏肺“地”知心话“、”心里话“;”贤哥“本想回来,好好看会书,也被这两人搅和了,只能被两人非要拉着聊天,但聊着聊着两人的腼腆,便随着酒劲的消散又浮上脸庞,直到怏怏地回到各自床铺,一本正经地拿出课本讪讪地翻阅着—— “嘟——嘟——嘟——“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来。”山哥“拿起电话,用”川普“”喂——“了一声,满是笑意与艳羡朝”贤哥“喊道:贤哥,电话,一个女孩—— “贤哥“凑着眉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走过去拿起电话,犹豫地”喂——“了一声,电话里就传来乱哄哄,吵吵嚷嚷的声音,大喊着:鬼哥——贤哥——我在钟楼等你,一块出来玩玩! “贤哥“惊讶地喊道:雪梅——”贤哥“有点想拒绝,张雪梅在电话里又大声喊着:快点啊,你别骑自行车,我们马上也就到了,等你啊,我们就在钟楼公交站会面,不见不散! “贤哥“有点欣喜,有点无奈,穿上外套快步走出校门,登上节日氛围浓浓的车厢,已是挤得密不透风,手不用扶也不会倒;依稀可见路两旁店铺门口贴着圣诞老人的图像,有的门口还摆着彩灯闪耀的圣诞树,满大街都是三五成群,成群结队,相互嬉闹的人群,有的头戴尖顶红色圣诞帽,有的身穿圣诞衣,有的手捧荧光棒,彩色气球,冷焰火—— 等到达公交站,人流就从车厢里挤出来,公交车便也空空如也。站牌后面的店铺门口,张雪梅也戴着圣诞帽,看见他,不停地朝他挥着手,“贤哥“赶紧走过去,除过认识的赵志刚,还有上次在市中见过的几个女孩。 “贤哥“都一一向他们打过招呼,张雪梅高兴地走过来,一边挽起他的胳膊,一边挽着赵志刚的胳膊,一行人便从钟楼晃晃悠悠地走到东大街,又你追我赶的原路返回。一路上张雪梅一直挽着他,好像生怕他跑了或飞了一样,倒是赵志刚在一行人里跑前跑后的来回乱窜着,显得异常兴奋。 就这样,一趟一趟地转着,直到人流渐渐稀少的时候,张雪梅看着“贤哥“说道:我还是叫你鬼哥吧——”贤哥“回过头看了看她说:好吧,你随便!! 张雪梅拽了拽他胳膊,说道:我要回去了!“贤哥”笑着说:好啊,你们在哪儿坐车?张雪梅听完,“咯咯咯”地笑了,说:鬼哥,我要回老家了! “贤哥”“呵呵呵”地笑着说:好啊,再有两天就元旦放假了,我也回去,和你一块啊!张雪梅有些生气地抽出手在他背上砸了下,说道:我这次回老家,就再不来省城了! 第十六章 香归故里 夜,在渐渐清淡的节日氛围里,茁壮茂盛,覆盖着灯火通红的街道。 抬头看向高处,依稀可见那是雪,不是雨——空气便突然躁动起来,好像突然有了这些星星点点,为这节日更是增添了不少色彩,但那雪做了几次纵身飞越的准备,却还是未能如愿以偿,伸展的身姿在半空里化作乌有。街道上熙攘的人群,便是意犹未尽地唏嘘不已。 赵志刚和那几个女孩,已经打打闹闹地跑出去很远。张雪梅挽着“贤哥”的胳膊,两人还愣在远处,“贤哥”还在不得其解,疑惑地看着她,凝重地质问道:为什么? 张雪梅又“咯咯咯”地笑了,说道:你怎么比赵志刚的反应还大呢?“贤哥”有些生气地拽了一下,两人便又慢慢地走起来,没好气地低声说道:我能和他一样吗!虽然他说的很低,但张雪梅还是听到了,她假装没听到地两只手拽着“贤哥”胳膊,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贤哥”故意理直气壮地说:他是他,我是我,不是长得像点,就什么都一样!接着又问道:具体什么情况——怎么就不来了——工作不要了——不上班了——难不成你要回家结——婚——“结婚”两个字“贤哥”说得很轻,说出来时心里不由得震颤了一下,仿佛心头被尖刀剜了一下,张雪梅挽着胳膊那一侧身体,不听使唤地往下沉了一下。 张雪梅下意识地,用胳膊肘扶了一下他。两人便稳稳地随着人流,缓缓地往前走着。张雪梅叹了口气,笑着说:我要回去上班了,以后来省城的机会就少了!“贤哥”更加疑惑地看了她一样,说道:那我上次给张老师打电话,还让我们相互照顾呢,也没听她说啊! 张雪梅“咯咯咯“地笑了,埋怨地口吻说道:哪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咱俩从上次见面到今天,都快一个月了吧!”贤哥“抬手摸了下脑袋,”嘿嘿嘿“地笑了,说道:你不是有人照顾了吗,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张雪梅没好气地说道:你能和他一样吗——说完,看着“贤哥“低下了头,接着说道:外爷不是一直从我毕业就在找人托关系,给我找工作,现在终于有结局了——”贤哥“纳闷地问道:你在省城不是挺好的吗! 张雪梅笑着说:你认为的好,不是家人认为的好——外爷总感觉我现在最多只算打工,进不到体制内,长久不了;又说我是个女孩,一个人在外面,家里总还是不放心!“贤哥“听完,话里带话地附和道:还是外爷有先见之明,你在外面是让人不放心,确实让人操心! 张雪梅也听出“贤哥“话里的意思,没有理会,按着自己的思路说道:你张老师刚开始倒也是不反对我在省城,说还年轻可以出去闯闯,到外面历练历练,多碰碰壁,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外面的世界就有多无奈;但说这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说的没有一点底气,说出来就感觉像棉絮一样,轻飘飘的在半空里摇—— “贤哥“追问道:那你自己什么想法,你感觉在现在这个单位能不能长久,你自己有没有什么长远规划?张雪梅”哼哼“地冷笑了两声,看着”贤哥“说道:你也太高估我了,什么长远规划,顶多也就是把我的会计师资格证继续往上考,目前在这个公司,算是积攒一点工作经验,私营企业要想长久都很难,我们这个行业就和教室、医生差不多—— “贤哥“长吁口气,说道:虽然你现在有赵志刚照顾,但从私心上我是希望你留在省城——从我的观念上来说,我不是说女生就成不了大事,但女孩就应该有个稳稳定定的环境,有自己安定的工作,当个教师、医生之类的,不用去考虑养家糊口,不用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拼杀—— 张雪梅“咯咯咯“地笑了,说道:那是你的想象——不说了,回去又回去的好处,留下也有留下的困惑——好了,别因我的事大煞风景!说着就拽着”贤哥“的胳膊去追赵志刚他们,”贤哥“在她的拽扯下,趔趔趄趄地跟着一块往前跑。 快要追上的时候,“贤哥“胳膊往后轻轻一扯,停住脚;张雪梅也喘着气,停下来,看着他,”贤哥“犹犹豫豫地问道:那你回去了,赵志刚呢?张雪梅扶着膝盖,弯着腰,定睛看着他,假装生气地说:鬼哥,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贤哥“也定睛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丝希望,张雪梅挺直腰板,说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贤哥“”哼哼“冷笑了几声,有些同情,有些失望地说道:好吧,那就好,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赵志刚一回头,看见他俩在后面,走过来笑着说:他们几个要回去了,咱们怎么办,鬼哥?说完,赵志刚和张雪梅两人都看着“贤哥“,”贤哥“讪讪地说:那要不就都回吧,也不早了—— 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地朝公交车站走去,“贤哥“看着两人,问道:雪梅,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赵志刚略显忧伤地说道:元旦放假!“贤哥“笑着说:那好,你们收拾好东西,咱们一块回去!张雪梅”咯咯咯“地笑了,指着赵志刚说道:你肯定得一块,他最多把我送到汽车站!赵志刚羞愧地低着头,没再说什么。。 “贤哥“跟在人群后面,含蓄地,较有意味地说道:你来了,我不在;我来了,你要走——无奈的季节,你,不能不走;我,不能不留——张雪梅回过头,看着他,眼泛泪光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赵志刚也回过头来,微笑着看着他,“贤哥“摇了摇头,向他们挥着手,示意继续朝前走——“贤哥“看着他们上了公交车,消失在霓虹闪烁的夜色里,自己穿过人行道,在对面坐上公交车,和众多前往南郊大学城的学子们一块,穿行在城市中轴上—— 第十七章 欲说还休 雪在夜深人静,人去楼空,人们睡去的时候,降落凡界。轻轻地,悄悄地,唯恐吵醒沉睡的大地,和进入梦乡的人们。落在地上,摇摇身子,毫无声响地躺下,给大地盖上一层薄薄的羽绒被——翌日早上起来,暖和的冬阳,刚刚染红东方的天空,映照在闪闪发亮的新雪上,四下里还没有一只脚印。“贤哥”轻轻地,蹑手蹑脚地踩在上面,身后便留下一串或深或浅的脚印,操场上更是壮观,一片白茫茫,都有些不忍伸脚去踩,去破坏这无暇的景致。 新的一周,在这场新雪里,迎着东升的太阳展开;和着雪被在逐渐升温的阳光里,消融——结束。星期五早上上完课,吃完午饭,“贤哥”拿起电话,拨通记在电话本上的传呼机号,留言:让对方回电话。 斜照的太阳刚好从窗子照进来,洒在自己床铺上,“贤哥”便拿起一本书,盘腿坐在阳光里,耐心地等待着电话响起来。跟着那一片阳光从床尾挪到床头,电话倒是响起来两次,“贤哥”都兴冲冲地接起来,但都不是找自己,一个找“峰哥”,另一个找“伟哥”。本来“贤哥”晒着太阳,看着书,并未着急,但当太阳从南向已经转到西向的时候,回复电话依然没有响起来。 人常说,人等人,急死人!“贤哥”感觉说得真在理,无奈之下他又再一次拨通那儿传呼机号,并让传呼台连呼三遍。直到“飞哥”和“山哥”吃完晚饭回来,冷冰冰的电话依然没有响起来,“山哥”提醒他去吃饭,他也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贤哥”看了看窗外,路灯已经亮了,转身拿起提前收拾好的背包,走到“山哥”面前,说道:山哥,如果等会有个找我的电话,女孩,你就说我已经出发去找她了,谢谢!“山哥”高兴地点点头,“贤哥”便急匆匆地跑下楼去。 都快看不见宿舍那扇窗户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大声喊他,回头一看,依稀是“山哥”在窗口朝他招手,大喊着:贤哥——电话来了——是个女孩——“贤哥”撒开腿,背包在后面左右摇晃着,飞奔进宿舍,气喘吁吁地拿起电话:喂——你怎么一直不回电话啊? “贤哥”说完,电话那头好大一会,都没有说话,他转过身质疑地看着“山哥”,问道:山哥,是找我的电话吗?“山哥”连忙点着头,说道:是啊,刚开始说找鬼哥,我还说打错了,后来说找贤哥—— 正说着,电话里有了声音,带着些哭腔说道:鬼哥,一直忙着收拾东西,没来得及下楼给你回电话!“贤哥”明显听出来,她有些抽泣的声音,抑制住自己的喘息,小心翼翼地问道:雪梅,你怎么了——一直不见你回电话! 张雪梅“咯咯咯”地笑了,解释道:没事,鼻子有些过敏!“贤哥”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吞吞吐吐地问道:真的没事吗,不会受谁欺负了吧? 张雪梅又一次“咯咯咯”地笑了,说道:没有——半开玩笑地接着说道:你要不信,你就过来看看!“贤哥”也“呵呵呵”地笑了,说道:你一直不回电话,我正准备出发过去找你呢! 张雪梅犹豫了一下,说:要不——你过来,明早我们一块去长途汽车站!“贤哥”听出了张雪梅的“犹豫”,说道:你这不电话回过来了,你也没事,我就不过去了,明早咱们汽车站见—— 张雪梅爽朗地回答道:好的,那就明早9点,汽车站售票大厅见!“贤哥”高兴地说道:好的——说完就斩钉截铁地挂掉电话,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了很多,“飞哥”和“山哥”已经靠着床架,聚精会神,一本正经地看着书。“贤哥”坐在床边看着电话,愣着神—— “嘟——嘟——嘟——”电话又响起来,“贤哥”不由得吓得一激灵,头便撞在上铺的床架上,疼痛难忍地一边揉着,一边拿起电话,说道:喂——雪梅——你是不是真有事? 雪梅!雪梅——怎么了? “贤哥”手从脑袋上拿下来,立马语气和缓,镇静下来,“呵呵呵”地笑完,说道:姨,雪梅——雪梅好着呢!郑丽娟严肃地问道:真的吗,雪梅真的好着呢,你没欺负她吧! “贤哥”“哎——”地长叹一声,欲言又止地说道:我倒是想欺负呢——郑丽娟也“呵呵呵”地笑了,说道:你们俩现在都在省城,不像以前,好吧——你放假回来吗? “贤哥”故意诡秘的说道:你猜——郑丽娟假装生气地说:还我猜—— 回来——回来——姨——回来,明天早上和雪梅一块回来!“贤哥”赶紧回复到。 郑丽娟高兴地笑出了声,说道:好的——那我就挂了,路上注意安全啊!嗯——等你回来了,给你说个事—— 还没等说完,就听见刘建设在旁边大声喊着:贵贤,没事,没事,就是想你了——说完就能听见两人抢夺电话的声音,随着忙音便挂断了—— “贤哥“放下电话,”呵呵“冷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道:都还搞得很神秘!摸了摸肚子,这才想起来,晚饭还没吃呢;又看了看手表,餐厅早没饭了,便怏怏地从侧门走出去,在学院路上寻觅着—— 9点——“贤哥“站在公交站上,时不时看下手表。等赶到长途汽车站,八点四十分,”贤哥“走进售票厅,四下里看了下,张雪梅还未到,他先挤到窗口买了两张票,便站在售票大厅门口,向周边的公交车站上注视着,搜寻着。。 直到9点15分,一辆绿色出租车停在汽车站门口,张雪梅披散着头发,眼睛红红地,肿胀着,赵志刚也跟着下了车,从后备箱吃力地拎出一个大行李箱——“贤哥“看见赶紧跑上去,从赵志刚手上接过行李箱;把张雪梅身上的双肩包也夺过来,背在胸前,说道:我在候车大厅等你,你们俩慢慢告别,不着急—— 刚说完,“贤哥“如同”龟丞相“一样,前后各背个壳,就往里面走去,张雪梅便也跟着走进去,只留下赵志刚无奈地在后面看着。 第十八章 车厢“蜜”谈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斜斜地照进车厢,张雪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拉着“贤哥“坐下。暖暖的光,投射在腿上,一会便能感觉到些许的温热;张雪梅一直背靠着他,面对着车窗,静静地随着车辆的晃动,看着窗外的变化。“贤哥“也靠着椅背,眯缝着眼睛,在颠簸中驶离省城。 上了国道便差不多算是进山了,太阳虽然照着,但温度已经不如刚才,张雪梅下意识地把衣服裹了裹,“贤哥“感觉到动静,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冷吗? 张雪梅目光闪躲,不敢正视“贤哥“,说道:还好——山里还是温度低啊!”贤哥“听完便把盖在身上的外套,拿起来,盖在她身上。张雪梅没有拒绝,自己也缩了缩,希望能用这个外套把自己都裹起来,只穿脖根露出一颗脑袋。 “贤哥“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问道:怎——怎么了,眼睛——眼睛跟个桃似的?张雪梅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抖着头发,让耷拉下来的头发,尽可能地把红肿的眼睛遮住,低声说道:没怎么—— “贤哥“摇摇头,无奈地”哎——“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算我多嘴!张雪梅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便有了泪光,低下头说道:我和赵志刚,从今天开始可能算是分手了!说完,便就有轻轻抽泣起来。 “贤哥“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也应该陪着一块伤心,顺口问道:怎么还叫可能呢——分就分了,没分就没分!张雪梅脸上的眼泪已经轻轻滑下来,在尖尖的下巴上聚集成一颗晶莹的珠子,无声地掉落在”贤哥“的外套上,便在阳光里缓缓地沁湿一片。 “贤哥“看她盈盈粉泪,泪眼婆娑,梨花带雨的样子,心生怜悯地说道:好了,我不问了,估计你昨天晚上也没睡好,睡会吧,还得两个钟头呢! 张雪梅在“贤哥“的外套底下摸索了一会,拿出一张纸巾,轻轻地粘掉眼泪,泛着泪花,带着埋怨地口吻说道:赵志刚从我告诉他——我要回去上班了——都快一个礼拜了,他也没有说让我留下来,也未发表过任何意见! “贤哥“不屑地说道:就这啊,至于吗——再说即使他说了,你能留下来吗?张雪梅略显生气地转过头,看着窗外,低声说道:他连那个话都没有,最起码也让我心里舒服点! “贤哥“听完,”呵呵呵“地笑了,说道:刚毕业,都是打工呢,他也没有办法给你太多的承诺,让你留下来,他也无法给你提供一个体制内的工作——张雪梅争辩道:我又不是非得要那个工作,只是目前状况下,那是最好的选择—— “贤哥“看着他,故作深沉地说道:我倒不是替赵志刚说话,我爸常给我说一句话,男人是要养人的,女人是被人养的;他不做选择,那是他也无法选择,那也是是种选择!张雪梅抬起头来,定睛看着他,说道:那你说这算不算分手了,只是没有明说! “贤哥“半开玩笑地说道:不好说——再说,就算分手了,不是还有我呢吗,你还看不上吗?张雪梅又抹了下眼泪,”咯咯咯“地笑了,说道:不是看不上,是高攀不起——又拨拉了下头发,阴阳怪气地说道:您现在是大学生呢,我也顶多就是个高中文凭—— 哦——原来如此,就因为这啊,我就感觉从我复读以后,咱俩就不一样了!“贤哥“意味深长,装作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的样子,故意说道。张雪梅看着他,没好气地手从外套下伸出来,在他胳膊上砸了一下。 “贤哥“看着她,好像就那一瞬间,似乎有嗅到了久违的玉兰香,但还未等仔细辨别,就又消失殆尽,叹了口气,义正言辞地说道:雪梅,你安安稳稳先上班,我找机会和赵志刚聊聊,我们毕竟都是男生,话可以说开! 张雪梅听完,略显委屈地说道:好吧——说完,便坐正身体,整理了下头发,拉了拉衣服,就又靠在“贤哥“肩头,看着窗外飞过的山壁。”贤哥“也静静坐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吞吞吐吐地问道:雪梅——那——那——你俩,现在——现在——发展——发展到——什么——什么程度? 张雪梅愣了下,没想到“贤哥“会问道这个话题,惊讶甚至是惊恐地看着他,”贤哥“脸立马红起来,低着头说道:我就是问问,没有什么,你不想说就不说! 张雪梅还是眼神似刀地看着他,过了一会,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鬼哥,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不自重、不自爱的女孩!“贤哥“有点后悔问这个话题,惭愧地说道:雪梅,我没那么想——我就是想知道到那种程度,我找赵志刚聊的时候,也好有的放矢——好了,到此为止! “贤哥”坚决地、果断地终止这个话题。车便已经到了省城和山城的交界处,也是这段路程的最高点,过了就是一路下坡,也就进入南部山区了,也就意味着剩下不到1个小时的车程就到市区了,气温便也缓缓升高,张雪梅的两个脸蛋也开始粉嫩,红润起来,不知何时也悄悄地睡着了,“贤哥”的把外套往下抻了抻,露出嘴和鼻子。看着她的睡姿,“贤哥”无奈地地笑了笑,摇摇头,自己也靠在椅背上迷瞪一会,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直到张雪梅拿着自己发梢,在“贤哥”的鼻孔里撩拨,惹得自己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他才从混沌中醒过来,看了看窗外,已经进入市区了,朝张雪梅讪讪地笑了,伸着懒腰说道:你睡好了! 张雪梅瞪着眼睛,说道:被你吵醒了,鼾声如雷!“贤哥”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问道:是吗,我打呼噜了?说话间,车便就进了车站,“贤哥”从座位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双腿,朝张雪梅说道:你等会,活动一下,我先去拿行李!! 说着便跟着乘客,鱼贯而出,把所有行李拿下车,张雪梅已经站在跟前了,“贤哥”说:走吧,找个出租车,我送你回去!张雪梅便背起自己的坤包,“贤哥”依然像个“龟丞相”一样,拖着行李箱走出车站,直奔教师村。 和张老师寒暄了两句,母女俩非要拉着“贤哥”吃午饭,“贤哥”说着急想回家,婉言谢绝了,便匆匆坐上公交车—— 第十九章 横加阻拦 采茎枯草,衔在嘴里,咀嚼着,吮吸着冬天的味道,沿着尺水河河堤,沐浴着冬阳——农人们冬天的愿望,总是满当当、沉甸甸,从春天开始许下。没有歌舞升平,没有霓虹闪烁,乡村的冬天,有的全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屋子里很静,郑丽娟“咝——咝——”的呼吸着,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睡着了。或许有风,门缝里有些许声响,很轻微但有很猛烈,散乱而又整齐。老花猫卧在火炉旁,打着“呼噜”痴痴地睡着了,火苗似乎已烧了尾巴,仍然一动不动;一壶热茶,在火炉上翻滚着,把积淀长久的浓香倾家荡产—— “贤哥”悄悄地走进自己卧室,放下东西,帮郑丽娟拿了条毯子,轻轻盖在身上;又蹑手蹑脚地,从茶壶里倒了杯水,在手里来回轮换着,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把烫手的杯子放在石桌上,坐在厨房的台阶上,眯缝着眼睛,晒着暖暖的太阳。就连刘建设走进院子的脚步声,也在慵懒的状态里屏蔽;刘建设手里捧着图纸,鼻梁上搭着眼睛边走边看着,径直朝工棚走去,便爬在案台上修正图纸。 “贤哥”两个胳膊撑得有些发麻,仰起身挪过去拿起杯子,刚喝进嘴里,刘建设高兴地喊道:贵贤,什么时候回来的?“贤哥”不由得吓了一跳,满嘴的茶水便喷在地上,埋怨着喊道:爸,你咋也不啃声—— 刘建设讪讪地笑着说:我也刚回来了,没留意你!“贤哥”擦了擦嘴边的茶水,乐呵呵地说道:没事,原谅你了——你们要给我说什么啊?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了郑丽娟,睡眼惺忪地,朦朦胧胧在屋子里喊道:谁啊——建设哥? 刘建设拿下眼镜,放在案台上,朝屋里喊道:贵贤回来了,你不知道啊!说完就听见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掀起棉布帘,就看见“贤哥”站在门口,转身穿好鞋,冲出来说:贤哥,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贤哥”笑着说:看你睡得正香,想让你再睡会!郑丽娟拨弄了头发,拿起手巾擦了擦手,说道:我赶紧给你下面去,早都饿了吧,肯定事早上才吃过饭吧?还没等“贤哥”回答,刘建设也放下手上的活计,快步跟上郑丽娟的脚步,两人就一块进了厨房。 “贤哥”也拿着杯子,重新倒了杯茶,刚走到棉布帘跟前,透过缝隙就看见,两人在厨房鬼鬼祟祟地,刘建设机警地不停地朝门口看着,隐隐约约就听见刘建设说道:先别说——郑丽娟说道:我感觉现在说挺合适的——刘建设又朝门口张望了一下,抱着拳说道:求你了,娟娟,现在还不是时候—— “贤哥”本想继续听下去,但好奇心迫使他更想知道什么事情,便掀开布帘走出来,朝厨房喊道:姨,爸——你要要给我说什么事情,还搞得神神秘秘的!刘建设赶紧给郑丽娟使了个乞求的眼神,说道:没什么事情! 两人便没再说什么,只是专心给“贤哥”做“进门面”——“贤哥”从他们一系列的举动,和闪烁其词的话语里,感觉到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手握着茶杯,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太阳已经西斜了,架在山梁上,释放着最后一点暖意,但院子里明显已经冷起来。郑丽娟端着一大碗干拌面,看着“贤哥”还在院子里转悠,略显生气地喊道:哎呦——贤哥,怎么还在外面,赶紧回屋! 刘建设听见郑丽娟催促“贤哥”进屋,也赶紧顺手拿了个东西,抢在郑丽娟和“贤哥”前面,帮忙掀开帘子,跟着一块进屋。郑丽娟让“贤哥”坐在火炉跟前,说道:赶紧吃吧,先尝尝,看你还要什么——然后转身看着刘建设,禁不住就笑了,说道:我让你把醋捎带拿着,你提个水桶准备干什么啊? 刘建设低头一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摸着脑袋提着水桶又去了厨房;“贤哥”越发感觉奇怪,看着郑丽娟问道:姨,我爸,我爸好着呢吧,没事吧? 郑丽娟也机警地看了下门口,刚要说什么,刘建设就拿着醋瓶进来了;郑丽娟长吁口气,说道:你爸,那是有心事!刘建设“呵呵呵”地笑了,开解道:有心事,有心事—— “贤哥”停下筷子,严肃地看着他俩,说道:那赶紧说说,别憋出来病了!郑丽娟和刘建设,面面相觑,都流露出一幅难以启齿地表情,和相互抗衡的眼神,刘建设急中生智,先开口说道:有人给你介绍媳妇呢,我说你还是个学生,现在说这是不是时候,你姨感觉现在可以先认识认识,等你毕业了再谈婚论嫁—— 说完,转过头不由得长舒一口气,郑丽娟看看大势已去,也便作罢,顺着刘建设的“谎言”继续说道:你和雪梅现在什么情况,什么进展? “贤哥”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就这事啊,你俩还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等我吃完饭,我给你们详细说!郑丽娟便站起身,给刘建设倒了杯茶水,又往壶里加了点水;再往火炉里加了点碳,屋子里便就安静下来,只有煤炭燃烧的炸裂声,刘建设喝茶的“吸溜”声和“贤哥”吃饭的声音—— 郑丽娟看着“贤哥”狼吞虎咽地样子,朝刘建设说道:看把孩子饿成什么样了!刘建设也探过头看了下“贤哥”的吃像,说道:慢慢吃,我们的午饭也快了,不够的话等会再吃点,先垫一下—— “贤哥”放下碗,打了个饱嗝,伸长腿说道:不是饿着了,是我姨做得饭,太香了!郑丽娟和刘建设听完,两人都“呵呵呵”地笑了。“贤哥”问道:是谁家的女子? 两人都愣了下,刘建设才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最近给隔壁县城一个单位家属院,做点花园里的连廊、亭子等,认识了他们一个领导,聊了聊,他女儿也在省城上学呢,没明说,就说让你帮忙照看照看—— “贤哥”笑着说:城里人啊——咱一个农村娃,高攀不起!郑丽娟一直跃跃欲试地想要说什么,刘建设不时地扯下她的胳膊,郑丽娟无奈地问道:什么高攀不高攀,往上倒三代,都是农民——刘建设赶紧插嘴道:别说三代,一代都是,他们家是山里的! 郑丽娟便问道:那你和雪梅呢? “贤哥”“哼哼”冷笑两声,说道:今天和我一块回来,要在市里上班了!郑丽娟着急地问道:什么,发生什么了,我就听你昨天的在电话里——。 “贤哥”这才把前前后后,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听完,两人都沉浸在事情的发展里。过了好大一会,郑丽娟才说:贤哥,事情已经这样了,随缘吧!刘建设也附和道:就是,你们还年轻,什么还都不懂呢,有得是机会! “贤哥”笑了笑,说道:你们放心吧,我现在心思也暂时不想放在这事上面——两人听完,也会心的,放心的笑了。 第二十章 首次应考 起风了,刺骨的西北风肆虐地,用它强有力的鞭子抽打宇宙万物。衰草被鞭子抽得四处逃散,带着种子,踉踉跄跄的逃命去了。抽在脸上,麻麻的,隐隐作痛。没有停歇,没有止境,毫不客气地奉送给大地,吹裂了小孩的脸,吹干了伊人的泪水,吹红了母亲的脸蛋。 迎着风,“贤哥”背起鼓囊的背包,在郑丽娟瑟缩的身体里,泛泪的眼神里,牵扯成一条无形的线,而这根线时不时也会绷紧,如同琴弦一样,震颤出声音——再次回到学校,没了张雪梅,心里那片为她存留的空间,就如同肥皂泡一样,砰然破碎,为拥挤的心房腾出一块空间;又被郑丽娟和刘建设的异常行为占用—— 期末考试也在时光匆匆里,岁月荏苒里,缓缓而来。回顾这一学期的课业,除过公共课“贤哥“尚觉手到擒拿;少量的专业课,还是有些懵懂。进入大学面临的第一次考试,与高中的考试比起来,在考试形式上,也有不少创新,除过常规的闭卷考试,还有开卷考试;有笔试,也有口试……氛围和重视程度相对轻松了很多,没有高压态势,没有提枪弄棒的拼杀的血腥场面,大家都是抱着不要挂科的决心,”多一分浪费,少一分受罪“的心态。 考前临时抱佛脚,校园里便会呈现出一片“浓厚”的学习氛围,只要是能够有人的立锥之地,准会看见有同学拿着课本或者笔记本,要么闭着眼睛大声朗读,背诵,要么冥思苦想,轻声默念;操场里的疯狂和喧嚣不在,有的是坐在场边的篮球上,看会课本,再奔到篮下,将球扔上去,或者近距离带球过人,然后席地而坐,你问我答;图书馆,教室里,突然间走到哪里都是举着课本或笔记的同学,仿佛一夜之间,所有同学从天而降,各自显露着考前的神通—— “贤哥”唯一可以自豪地,也足以宽慰的,就是上课笔记是全班记录、批注最整齐,最完善的,不用想别的同学才着急补笔记,复印笔记,在大家轮换摘抄、复印一遍之后才回到他手里,便也在随波逐流中,拿着课本、笔记本,或者楼道,或者水房,总之就是找个3米范围内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或吟吟哦哦,或抓耳挠腮地去背诵——一天只考一科,所以剩余的多半天时间,就基本上是“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秉烛夜读”地“充实”、“忙碌”的日子—— 就像有位老师说的:平时晚上去教室,头顶的灯管比教室里的学生还多;一到考试,学生比教室里的桌子腿还多!“贤哥”也有种感觉,他们现在的状态,就像懒散的农人们一样,春天只管草草地洒下种子,不浇水,不除草……只是躺在躺椅上,品着茶,静待秋日的收获;当秋收的镰刀“嚯嚯”向田野,别人的田里自是沉甸甸的粮食,而自己田里定是“草盛豆苗稀”—— 考试期间,周建涛在餐厅碰见“贤哥”,有点嘲笑地说: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贤哥,你不会也和他们同流合污了吧!“贤哥”自是惭愧地低下头,无奈地摇着头,笑着说:建涛,被你说对了,已经一丘之貉,沆瀣一气了! 周建涛笑着说:没事,都会经历过这一次——估计下次你就不会这样狼狈了!说完,“贤哥”把课本和笔记本夹在腋下,两人走出餐厅。周建涛想起什么事情,“哦——”了一声说道:贤哥,你最近这两天把你们大一的老乡会同学,联系下,看看都谁需要老乡会帮忙买回家的车票,统计一下给我,就这两天! “贤哥”看了看手里的课本和笔记本,有点难为情,又看了看周建涛,果断地说道:好的,谢谢组织的信任,保证完成任务!周建涛贴心地说道:腾不出来时间的话,我来,你就抓紧抱佛脚吧! “贤哥”看着周建涛真诚的眼神,笑着说:可以,一定完成任务!说干就干,办法总比困难多,回到宿舍,“贤哥”拿出老乡会的册子,拿出IC卡,按照各自在校学生会、班委会的职务,在每个系里找了一个联络人,给他们一一打完电话,让他们帮忙统计一下本系或本院的老乡里,需要购票的需求,晚自习后给他;又给文学院的同学挨个打完电话,统计完。 介于要统计购票需求,“贤哥”当晚便没再出门,一直呆在宿舍里,倒也算安静,大家都在“临时抱佛脚”,就连平时勤恳伺弄“庄稼”的“飞哥”、“山哥”也不例外,显得比他们四个更加认真。 “嘟——嘟——嘟——”电话响了,没人愿意去接,生怕耽搁这一点点宝贵的时间。“贤哥”无奈地跑过去,接起来:喂——你好—— 你好,我找——刘贵贤——他在吗?一个女声,清爽而干脆,就像刚出土,带泥的水萝卜。 “贤哥”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我就是—— 女生接着说道:我把买票的统计表给你送过来,我就在你们宿舍楼下的公用电话亭!“贤哥”欠了欠身子,伸着脖子往窗外看了看,路边的公用电话亭下确实站了个人,赶紧回答道:好的,你等下,我马上下来! 刚出宿舍大门,那个女生,着一件黄色中长款羽绒服,黑色牛仔裤,中腰棉靴,头发高高地扎着,站在路边来回散漫地踱着步,“贤哥”走紧前,喊道:你好,我是刘贵贤! 她便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贤哥”这才想起来,是老乡会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女生,他不由得惊讶地喊道:原来是你!她便把统计表递给他,正巧碰见一个女同学过来,匆匆向“贤哥”打完招呼,转身便离开了——还未来得及“贤哥”去详细询问,就已经走出很远。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贤哥”便把着手写好的统计表,递交给周建涛。。 考试还在继续,但已经接近尾声,科目较少的同学,有的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连考试成绩都不愿等待天,就要出发。“贤哥”考完试,在宿舍又逗留了两天,如同老农一样,走在田垄上,扯下稻穗,在手里仔细端详着颗粒的饱满情况,所有科目成绩都出来了,虽不尽人意,但总算没有挂科,但“贤哥”心里还是有种失落感,颗粒虽然饱满,但株距超过正常距离,影响正常的产量。 没有挂科,这便是所有同学的初衷,便也是万幸的。轻轻松松回家过年—— 第二十一章 围炉夜话 寒假归来,层叠的春节氛围也在绵延铺排。刘建设也开始歇工了,天气晴好的时候伏案在工棚,晒着太阳,斟酌自己的图纸,其余时间便爬在堂屋窗前的桌子上;郑丽娟便也陪着他,悄悄“霸占”了刘建设的躺椅,斜倚在火炉旁,“把守”着“吱吱”冒热气的茶壶,“控制”着室内温度和茶水温度、浓度。 从和“浩南表弟”闲聊中得知,书店老板二楼的网吧也在国庆节后正式营业了,“贤哥”想去书店打工,或者在网吧帮忙,便拿起电话拨通:喂——老板——我是刘贵贤—— 老板高兴地笑了,在电话里激动地寒暄了一阵,“贤哥”犹犹豫豫地说道:老板,最近忙不,缺人手不,联手再战一次?老板讪讪地说道:店面按照你的建议,二楼全是网吧,一楼2/3的地方还是以初高中辅导书为主,1/3用作礼品区和期刊报纸;人手——就缺像你这样的,但现在接近年关,学校和学生差不多快放假了,人心惶惶的,业务也不好开展啊! “贤哥”听完,高兴地说道:那先恭喜老板,财源滚滚——好吧,我把年关这是忘了,也是大家都心思不在这儿!老板也附和道:嗯——明年暑假再战——没事来书店——给咱指导指导! “贤哥”“呵呵呵”地笑着说:老板,指导——不敢说,来可以蹭蹭你的网吧电脑!老板也“哈哈哈”地笑了,说道:可以,没问题,只要你来,全部免费——提前拜个年,新年好! “贤哥”也附和道:新年好! 说完,电话便挂断了。从卧室出来,郑丽娟看着他,说道:还想去书店?“贤哥”看了看刘建设和郑丽娟,说道:闲着也是闲着——郑丽娟开玩笑说道:闲着就在家养着,刘大老板都歇着了,刘小老板还不歇着! 刘建设听完,转过来看着他俩,“呵呵呵”地笑了,说道:就是,天也冷,歇着吧,在家陪陪你姨!郑丽娟就灿灿的笑开了,故意埋怨道:贤哥才不愿意在家陪我这老婆子呢! “贤哥“长吁口气,说道:好吧——那就听二老的建议,在家享受天伦之乐,我也正好看看书,参悟参悟我的课业——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天上一个暖阳或者屋子里的火炉,一壶粗茶“吱吱”着,浓缩进四季的精华;郑丽娟特意准备的几个粗陶碗,蒸腾起云卷云舒;一旁是郑丽娟“咝——咝——”的半睡状态,一旁是刘建设“喳——喳——”地翻纸声和笔迹摩擦声—— 刘建设虽然没有上次表现的那样反常,但只要“贤哥”和郑丽娟单独呆在一块,他准会立马出现,好像郑丽娟要告诉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茶语后,“贤哥”故意说道:爸——要不我最近和你上次说的那个女孩,见个面,把你的心结打开? 刘建设听到,端着茶碗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尴尬地说道:啊——要见吗?郑丽娟看出了刘建设的难堪,也故意火上浇油地说道:见——一定要见! 刘建设更加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贤哥”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感觉你们有事瞒着我,上次说的女孩的是肯定是撒谎!郑丽娟听完,微笑着说:没什么瞒的,迟早都得告诉你,是小事也是大事,但你要有心里准备—— 刘建设听出郑丽娟的意思,赶紧抢先说道:还不是你兄弟,国强的事——刘建设要说,这下轮到郑丽娟横加阻拦,拨拉着刘建设的胳膊,嘴上不停地喊着:建设——建设——哪壶不开提哪壶—— “贤哥”这下看出,两人是真有事情瞒着他,关于张国强的事情;他也觉得奇怪,回来这几天也没见过张国强,起初还以为是结婚后守家了。“贤哥”看了下茶壶,朝郑丽娟讪讪地说道:姨,茶壶开了,没水了,小心烧干了! 趁郑丽娟往茶壶里加水的间隙,“贤哥”示意刘建设说说原委;刘建设点点头,如释重负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不想让你再担心,你现在也鞭长莫及,所以就没给你说!等郑丽娟再坐下来的时候,看着两人一本正经地架势,知道已经拦不住了,坐在躺椅上,无奈地摇摇头。 “贤哥”笑着说:你俩都是藏不住事的人,说出来一块解决了,就都轻松了!刘建设摸了摸脑袋,说道:嗯——师兄有段时间一直在我跟前,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开口,后来我专门找到家里来,才敞开心扉,告诉我,要自立门户,主要是不想和张国强合伙了—— “贤哥”听完也很纳闷,问道:师兄和强哥不是搭配挺好的吗?刘建设点了点头,说道:也怪我大意,我们三个合伙后,国强经常在外面跑,用钱的地方比较多,所以刚开始财务的事情我管着,后来我也感觉很麻烦,想着国强脑子活络,就让他管着,师兄也赞成;有次,师兄的一个同学告诉他,他这个同学是那个领导的司机,在酒店碰见国强,陪几个领导一块打麻将,前前后后输了近10 万元—— “贤哥”惊讶地喊道:啊——10万——强哥哪来那么多钱啊?刘建设叹了口气,说道:都用的是我们干完活,人家刚给结的账,还没分红呢——刚开始,还以为师兄听差了,我找国强专门问了,国强承认了,确有其事,公司账上的钱全输了,说是为了拉拢拉拢关系,给介绍项目—— 这算不算行贿?“贤哥”疑惑地问道。刘建设看了看他,说道:我也不好说,但聚众赌博是确定的了,说是领导,其实就是几个工头,就是前两年给介绍项目的,看着国强这两年挣了钱,都有些眼馋,想从他身上搜刮点,刚开始说是玩玩,国强的手气好,赢了不少,就变成三人合伙黑国强了—— 抽老千啊!“贤哥”低声说道,刘建设愣了下,说道:什么老千?“贤哥”摇摇头,示意刘建设继续:后面也没什么可说了,这多半年基本没挣钱,都让国强输了,师兄心里就不舒服,下了苦还没挣到钱,还被国强这样轻易输掉了——倒是现在被我劝下来了,以后钱的事情还得我管,但师兄的心里明显不得劲!! “贤哥”笑着说:就这事啊,你俩还神神秘秘,这么长时间,舍不得给我说!郑丽娟拿起冒着热气的茶壶,给父子俩倒满水,说道:就是不想让你担心,专注在你的学业上,家里天天都有事,能处理完吗? 刘建设喝了口水,说道:国强也是出于好心,大家要挣钱,现在就得靠关系,找项目;师兄怪罪,也是对的;我只能从中尽量撮合——“贤哥”靠在椅背上,眼睛滴溜转着—— 第二十二章 苦等强哥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四九的天气,依然寒气逼人,凛冽的西北风,在峪道里横冲直撞,有种“翻天覆地”的肆虐行径,把太阳的发套吹得无迹可循,半遮半掩地,露着光秃秃的脑袋;半空里的浮云吹得藏在山梁后,慌里慌张地,掖着飘起的裙摆;树梢的旧叶枯枝吹得瑟瑟发抖,躲躲闪闪地,挤在墙跟;黄土覆盖的道路吹得洁净无瑕,极不情愿地,裸露着自己的脊梁—— “五豆腊八二十三,离年剩下六七天”,“贤哥”特意从自己的“小金库”里,取出500元钱,在刘建设和郑丽娟的合力下,推三阻四中塞给他们,置办年货。“贤哥”也陪着刘建设、郑丽娟一趟一趟地去赶集,逢集必去,大包小包地往家扛。 “贤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几次在菜市场肉摊前已经看见张国强,见他总是在有意躲闪自己,加之强嫂也在跟前,他也不好意思上前。本想去家里找他,害怕强叔和强婶听见担心,更担心强嫂知道了影响二人关系。所以他总想找个赶集的机会,在路上偶遇他聊聊,但总是事与愿违。 万般无奈之下,“贤哥”找了个风和日丽,冬阳高照的天气,和刘建设、郑丽娟赶集回来,早早吃过午饭,便裹着衣服坐在粉清江大桥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专门等他。直等到太阳落山,大桥上已经没有匆匆的行人。张国强骑着自行车驮着强嫂,强叔也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缓缓地朝“贤哥”的方向走来。 张国强看见“贤哥”,本能地想躲,但奈何四处开阔,无处藏身,只好硬着头皮把车停在“贤哥”面前。“贤哥”跳下栏杆,微笑着,礼貌地唤道:强嫂——强嫂笑意盈盈地说道:鬼哥,怎么在这呢?“贤哥”看了一眼张国强,笑着说:晌午饭吃的有点多,出来走走就走这儿了——刚好,让强哥陪我走回,可以吧,舍得不? 强嫂高兴地笑了,说着便从张国强手里夺过车把,说道:鬼哥,那行,你们俩慢慢聊——有空了到家里坐坐!“贤哥”冲她点了点头,强嫂又转过头朝张国强说道:早点回来啊,等你吃饭呢!张国强耷拉着脑袋,微微动了动。说话间强叔也到了跟前,“贤哥”唤了声“强叔”,说道:叔,我们俩走走,你骑慢点!强叔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跟在强嫂后面,缓缓地骑上尺水河河堤。 “贤哥”看着张国强,挖苦道:嫂子对你,很关心,挺心疼你的!张国强咧着嘴笑了,惭愧地说道:鬼哥,我知道——你找我——要说什么! “贤哥”拍了拍张国强后背,极力想让张国强放松,故意开玩笑说:强哥,壮实了不少!张国强脸上微微露出了点笑意,“贤哥”拽了拽了他,两人便走上尺水河河堤,因为有了山的阻挡,尺水河河道相比粉清江要暖和很多,风也变轻了,似有似无地吹着。 “贤哥”干咳了两声,算是向张国强示意,说道:强哥,事出有因,也没人怪罪你,你师傅也没有!张国强低着头说道:就正因为这样,我才感觉我做的事对不起人,对不起师傅,对不起师兄——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半开玩笑地说道:强哥,算你小子还有良心,你最重要的是对不起叔和婶,还有嫂子——张国强仰起头,严肃地,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也想好了,以后绝不沾染和赌博有一点关系的东西—— “贤哥”打断她的话锋,说道:强哥,有点过激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们三个合伙的公司,还不得靠你在外面揽活,毕竟就得有应酬,注意尺度就行了,你自己之前不都说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也是你师傅的意思—— 张国强听完,摸着脑袋,“嘿嘿嘿”地笑了,说道:真是师傅说的吗?“贤哥”看着张国强“欠抽”的样子,狠狠地在他后背捶了两拳,说道:你这什么毛病,强哥,一遇到事就躲起来,躲得了初一,能躲得过十五吗,你们三个现在是合伙,有事是功是过,总得你们自己做一块说说,既然出事了,商量下看怎么解决啊——老是躲着不见人,还是掉进嫂子的温柔乡了! 张国强又“嘿嘿嘿”地笑了,反问一句:什么乡?“贤哥”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抬起脚就想去踹他,张国强撒腿躲开了,“贤哥”看着狼狈地样子,生气地喊道:还躲——还躲呢!张国强稳稳站住,像犯错的孩子一样,看着“贤哥”,嬉皮笑脸地说道:鬼哥,不躲了,不躲了——说完,张国强就撅起屁股,朝着“贤哥”,摆出一幅任人宰割的样子。 “贤哥”摇摇头,走到跟前,拽起张国强胳膊,说道:强哥,你都是有媳妇的人了,怎么还长不大啊!张国强低头咕哝道:不该长大的时候,我是在牢房里学着长大! 虽然说得不是很清楚,但“贤哥”听出了话语里的意思,有点伤感地拍了拍张国强肩膀,说道:结婚怎么都不给我呢,把我还当兄弟吗!张国强“呵呵呵”地笑了,说道:结婚的日子刚好选了个周内,不想耽搁你上学,再说你嫂子像简单点,也就亲戚来了,咱们这些兄弟们我都没通知! “贤哥”往后仰着,惊讶地看着张国强,说道:嫂子这么好,能把你饶了!张国强有点自豪地说:你嫂子也是穷苦人家的人,大操大办完欠下钱还不得我们自己欢,她的意思是等以后发达了,让我带着她和你叔婶,去省城转一圈,旅游一圈! “贤哥”更是惊讶,甚至有些瞠目结舌,说道:你小子是什么时候修得福气,得来这么好的媳妇!说的张国强咧着嘴,露着大黄牙,合不拢嘴,说道:你们都上大学了,顺风顺水的,我该有的灾都有,不该有的也都有,老天爷总得公平点吧,一碗水得端平吧! “贤哥”赶紧不停地点着头,嘴里说道:是——是——是——老天爷是得公平,不过,你欠我一杯喜酒!张国强意味深长地说:不光你,主要是欠你,欠的人多了,慢慢还—— 两人已经毫无知觉,毫无意识地走上石桥,“贤哥”看了看他,说道: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处理呢,你们三个合伙人的事情! 张国强路过一个栏杆的时候,重重地拍了一下,说道:我最近抽空把帐算下,看还差多少,和师兄、师傅做一块,好好说说! “贤哥”点着头,“嗯——”了一声,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递给他,张国强大睁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说道:什么意思? “贤哥”讪讪地说道:这是我打工挣的钱,本来是留在家里,让你师傅和师娘用的,开学的时候,他们又让我全带走了,没多少,你先拿着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张国强拒不接受,推拖着,说道:上次拿你的5000元,还没给你还呢!“贤哥”笑着说:你还知道——那就和这些到时一块还,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这次开学又不用交学费,只是生活费,我们师范生又补贴,我自己能解决了——明年暑假在省城打上两个月工,我就不信挣不到2250元的学费,你就先拿着用—— 张国强看着这架势,只有勉为其难地接过去,“贤哥”笑着说:密码我在后面写着呢,有利息啊,一天一杯酒!! 张国强泛着泪光,笑着说:那我还是早早给你还了,不然就得用酒,把你泡着!“贤哥”在张国强胸口砸了两拳,说道:强哥,加油,争取让我少喝点——嫂子还在家等你吃饭呢! 说完,两人下了桥,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各自归去。 第二十三章 心有灵犀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言好事”,人们好像趁机开始疯狂起来,蒸包子、上油锅……春节的序幕便被拉开,家家户户的烟囱整日冒着青烟,窗子里就飘出一缕缕油腻腻、甜丝丝、香喷喷的味道,在巷子里、屋顶上缓缓地飘着—— 刘建设和郑丽娟,年货早早地置办完,蒸煮煎炸炒在厨房忙活了两天,一应收拾齐整,归置到位。别人家都是等到大年三十,才开始饕餮一番,趁着“贤哥”在家,他家的盛宴便就早早开始。 张国强一只手吃力地提着一两个猪后腿,另一只手拿着个鼓囊的牛皮纸袋子进了院子,前脚刚进屋子,和师傅、师娘寒暄了一阵,坐在火炉边,屁股还没暖热;就有人在院子里喊道:师傅——师傅——鬼哥——鬼哥——屋里有人没? 刘建设转头看了下张国强和“贤哥”,站起身,笑了笑说道:你俩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张国强赶紧摇了摇头,“贤哥”看着张国强说道:这就是缘分,心有灵犀啊! 刘建设边往门口走,边掀起帘子喊道:在呢,在呢,都在屋子里呢,快进来,快进来,师兄,外面有点冷!师兄看了看手里拎着两只公鸡,看了看院子四周,刘建设出来站在门口,埋怨道: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呢!师兄便把绑好腿的两只公鸡,放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又找了个笼子扣上,说道:这是我妈自己养的,本来就是准备过年的时候给您拿来的! 刘建设慈眉善目地笑了笑,说道:好吧,快进屋子吧,国强也刚来!师兄听完,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张国强便也掀起帘子,探出头笑着喊道:师兄,来了,快进来,师娘煮得茶,进来喝点,暖和暖和! 师兄拍了拍手上的土,进了屋子,“贤哥”起身说:师兄,门后我刚给你倒的热水,你洗洗手吧!师兄礼貌地朝“贤哥”笑笑,又朝刘建设和郑丽娟唤了声“师傅——”、“师娘——”,看着张国强犹豫了一下,唤道:国强——然后便去洗完手,坐在火炉旁。 “贤哥”搬来一张小圆桌放在中间,刘建设说道:贵贤,刚好有现成的瓜子、花生,给你俩兄弟舀两碟子!火炉上的茶壶已经“吱——吱——”地冒着热气,郑丽娟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粗陶碗,放在他俩面前,加上茶水,一片祥和的氛围,便在氤氲的茶香里,“咔擦——咔擦——”瓜子、花生的炸裂声中,开始蒸腾—— 刘建设在问师兄和张国强,话题多是年货置办的怎么样,包子蒸了没,家里老人身体怎么样……诸如此类的寒暄话语。“贤哥”在一旁听着,感觉气氛相对比较缓和,放松一点了,便冲张国强使了个眼色,张国强便也迅速心领神会了。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在嘴里咂摸了一会,说道:师傅,这什么茶叶,喝嘴里还挺舒服的,香香的,我还以为屋子里洒香水了,原来是茶!说完,师兄也忍不住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也不住地点着头,刘建设“呵呵呵”地笑了,说道:你俩这不亏是师兄弟,嘴头还挺刁的,这是贵贤回来专门在商店买的,特级茉莉花茶! 说完,张国强和师兄不由得抬头对视了一眼,张国强放下茶碗,说道:师傅,师兄,人家怎么说来着,我这两天刚在电视里看得——哦——择日不如撞日! “贤哥”不屑地看了一眼张国强,说道:说你的事,还学得文绉绉的!张国强“嘿嘿嘿”地笑了下,语重心长地说道:师傅,师兄,我先向你俩道个歉,钱的事情怪我,怪我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让你们俩今年也没挣到钱,这么长时间我都不敢单独和你们呆在一起,我没脸见你俩! 郑丽娟给每个人面前的茶碗里续上水,师兄一直盯着茶碗里韵动的热气,没有言语,刘建设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情也不能都怪你,你也是想让大家多挣点钱,是不,师兄? 师兄微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刘建设接着说道:国强,师兄,你也知道,咱们三个,我和师兄都是窝里横,我们在外面不会打交道,揽活的事还得靠你,但你干什么事情要有个度,不要太过了,是不? 师兄听完,咕哝着附和道:就是,要有度,谁都想赢,谁也不想输,差不多就行了!张国强听到,立马坐正,面朝着师兄和刘建设,义正言辞地说道:师傅,师兄,还有师娘,鬼哥,你们今天给我作证,我也发个毒誓,从今以后我要是再耍钱,赌博,就让我—— 师兄先抬起头,“哎——哎——”地打断,说道:国强,别那么说,山里地方邪,不敢胡说!刘建设听完,“呵呵呵”地笑了,说道:国强,没说不让你玩,我们还仗着你揽活呢,该玩还得玩,注意度就好了! 师兄、“贤哥”和郑丽娟不约而同地说道:就是——刘建设有意味深长地说:人这一辈子,都是在赌,跟苦日子赌,跟命赌,跟天赌,跟地赌——郑丽娟听完,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说道:你师傅,今天哪来的感概!人家应该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贤哥”听完,不置可否地说道:姨,你也说的不对,出自《***选集》之《奋斗自勉》原文是: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郑丽娟听完,“哈哈哈”地笑了,刘建设和张国强、师兄也跟着笑了。火炉上的茶壶又开始“吱吱吱”地冒着热气,刘建设向张国强和师兄指着茶碗,说道:好了,事情说开了,就都别僵着了,喝点茶,我们一块解决! 师兄主动端起茶碗,朝张国强说道:国强,来——以茶代酒,我不应该——还没说完,张国强端起茶碗,“当——“地碰了下,说道:师兄,我也有错,不说了,都在酒——茶里!说完就一饮而尽,师兄站起身说道:那——师傅,师娘,鬼哥,国强,我就先回去了,还等着我给帮忙呢!! 张国强立马站起来,拦住师兄,说道:师兄,等下,先坐着——说完便拿出那个鼓囊地牛皮纸袋,边打开边说道:帐我算过了,我都写在上面了,包含后来跟大家的分红,和现在还差师傅和师兄的,你们看看! 刘建设笑着说:我不看了,师兄你看,你那儿没错,我这肯定就没错,就咱三个人吗?师兄看了看刘建设,又看了看张国强,拿过那张纸看了下,然后朝两人点了点头。刘建设起身走到院里,去上厕所。张国强便从牛皮纸袋里掏出好几沓崭新的百元大钞,分给师兄和刘建设。 第二十四章 泼猴撒欢 火炉上的茶壶又缓缓地开始发声,从盖子缝隙里和壶嘴里喷张着热气,一会屋子里便有了淡淡的茉莉花香;不知何时,太阳出来了,从南墙的檐缝里射进一缕,刚好照在火炉上,便在墙上映出一个须臾飘渺的倩影,扭动着在南墙上摇曳—— 刘建设掀起帘子,边走边说:太阳出来了,暖和点了!他端起茶碗,刚喝了一口,朝“贤哥”说道:贵贤,这茶叶还可以,挺耐泡的!“贤哥”点了点头,朝刘建设指了指桌上的钱。 刘建设顿时有点惊讶,看着师兄和张国强;张国强笑着,惭愧地说道:这是这几年我挣得钱,都交给我爸妈了,还有他们卖肉挣的钱,刚好今年结婚也没用;我前两天把这事情跟他们说了,他们也都没怪罪我,让我先把师傅和师兄的钱给还了——我自己还年轻,再慢慢挣! 师兄眼里已经泛着亮光,刘建设看了看,说道:师兄,你就拿着吧,家里两个老人也要用钱,你这不马上也要结婚了!说完又对张国强说道:国强,师傅的我先拿一半,剩下一半你后面再还我,可以吧! “贤哥“笑着说道:可以——可以——说完,就自作主张地把刘建设面前的钱,分出来一半划拉到张国强面前,张国强眼里也立马泛起亮光。郑丽娟笑着说:好了,万事大吉——我去给你们做饭去,也快到饭点了! 师兄站起身,满是歉意地说:师娘,我今天难从命,本来把鸡送来,就得赶紧回去了,今蒸馍呢——没想到,两只鸡还换了这么多钱!说得大家不由得都笑起来。张国强便也站起身,自豪地说道:那我也就回了,媳妇在家也等我吃饭呢! “贤哥“从门外进来,一只手拎只鸡,一只手拎着猪后腿,来拦着两人说道:强哥,师兄,把你们的钱都带好,还有你们各自拿得东西,也都拿回去!说着,他便把公鸡递给张国强,把猪后腿递给师兄,两人拎起来看了看,手足无措地站在那,不知是该拿还是不该拿。 刘建设和郑丽娟两人相视而笑,朝“贤哥“满意地点着头。刘建设大方地说道:你们的心意我和你师娘心领了,拿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啊,权当你俩替我解决困难了,总可以吧!郑丽娟也随声附和道:就是,都拿回去吧,让家里人也尝尝! 张国强和师兄看着刘建设还想说什么,“贤哥”跑过来,推着两人后背往巷子里送,说道:行了,和你师傅还客气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听话才是好徒弟!两人也只好作罢,拎着东西回家了。 说话中间,年就到了,不知从几何时,过年已经少了很多期待,除过小孩还嚷着要穿新衣服、要放炮,对于大人来说,总会在嘴上念叨——现在的年,“味道”淡了很多,真没什么可过的,吃吧,现在农村的日子虽不是山珍海味,但也是珍馐佳肴;穿吧,新衣服天天穿——过年,就像是给自己找机会痛痛快快地消费、找机会肆意赋闲、找机会聚在一起放任自流、找机会坐在一块胡吃海喝…… “贤哥”也和所有人一样,一样肆意妄为,同流合污,除夕夜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借着“守岁”放纵一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直折腾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安静下来,直到大年初一的第一缕太阳照到院子里,“贤哥”才回到家,本想换上衣服准备去晨跑,就被郑丽娟从厨房出来叫住:贤哥,一夜没睡吧,今天早上就别去了! “贤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说道:还行,跑上七八圈应该没问题!刘建设特意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掀开帘子,站在门口说道:马上要吃饭了,今就歇着吧,地主家的骡子、马都歇着了!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我尽快,百米冲刺速度,少跑几圈,不然感觉一整天都少了什么似的!说完就赶紧冲进屋子,换上衣服,就冲出了巷子。 “初一饺子初二面”,跑回来刚好饺子出锅,郑丽娟不知何时也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厨房门口的木墩上,刘建设和“贤哥”各自蹲在台阶边上,三人就这样津津有味的吃着,新的一年的第一顿饭。 郑丽娟突然想起来什么,“哦——”了一声,说道:贤哥,昨天晚上,雪梅给你打电话了!刘建设也“嗯——”地附和了一声,说道:一会一个,一会一个,我和你姨都快成了你的接线员了! “贤哥”纳闷地问道:都是雪梅打的吗?郑丽娟听完,就“哈哈哈”地笑了,开玩笑说道:还是心里惦记雪梅啊,要不我这两天找你张老师,给你们说说,把这事定下来,等你大学毕业就结婚! “贤哥“看了眼郑丽娟,转过头朝着刘建设,问道:爸,和我姨没法说了——都谁打电话了!刘建设抬起头看了下,憋着笑说道:都是你同学,有你那些狐朋狗友,还有你的高中同学——不过,你姨说的在理,你要真喜欢,你不好开口,我们大人去给你说! “贤哥“听完,端着饭碗便进了屋子,打开电视,边吃边看着错过的”春节联欢晚会“——等再出来的时候,脑子里便有了个想法,站在门口,看着郑丽娟和刘建设,说道:爸,我有个想法—— 郑丽娟故意严肃地问道:要不你明天去给你丈母娘拜个年,也把你俩的事情一说?“贤哥“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爸,你们公司的财为让雪梅帮你们管着就行了!! 刘建设思忖了一下,说道:那也不方便啊,总不能让人家天天在咱这儿!“贤哥“笑道:我只是这个想法,让她也可以给你指导指导,至于怎么操作你和雪梅商量,我也不太懂,反正他也是财务出身—— 郑丽娟也随声附和道:是个办法,省得你爸一看见钱的是事情就头大!听完,“贤哥“就和着电视里的音乐”哼唧“着走进厨房,放下饭碗,便就又踅摸踅摸着出了院子。 第二十五章 轮番轰炸 春节的天气,倒是天随人愿。“五九六九隔河看柳“,郑丽娟说:不冷了,地气上来了!一大早,隔着树梢就能看到东方,一轮红日正在从远处的山后,向上徐徐攀爬,不一会儿,便到处都是金灿灿的,胳膊伸出去,晒上一会便能感觉到些许暖意;”吹面不寒杨柳风”,微风吹过,像母亲的手,暖暖的,抚摸而过—— “贤哥”疯到凌晨才回来,刘建设迷迷瞪瞪地给他打开门。“贤哥”耷拉着沉沉的眼皮,眼圈有点发黑,和衣躺下,一觉睡到吃早饭的时间。若不是郑丽娟叫他吃饭,估计能睡到下午去。拉开窗帘,太阳已经照射到床边,真应了郑丽娟的话:再不起来,太阳就要晒到屁股上了! “贤哥”有点懊悔地爬起来,坐在床边,眯着眼睛,自言自语地说道:起晚了,跑步没希望了!郑丽娟边帮忙去收拾被子,边说:被子不叠了啊,吃完饭你再接着睡!今天不出去撒欢了吧! “贤哥”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姨,我收拾吧——不睡了,不去了,人家都给丈人拜年去了——棍姐今天不是要来拜年吗?边说着边拉起被子,开始叠起来。郑丽娟看着“贤哥”收拾,笑着说道:你外甥今天要来给你拜年了——看你什么时候大年初二去拜丈人啊!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着什么急呢?郑丽娟也自己笑了,说道:这不是急的事!刘建设就扯着嗓子喊道:都不吃早饭了吗,等着晌午吃肉呢!郑丽娟看着“贤哥”,两人相顾一眼,“呵呵呵”地笑了。 湛蓝湛蓝的天空,一“蓝”如洗,太阳已经爬过树梢,照的院子里暖洋洋的。吃过饭,郑丽娟和刘建设在为晌午饭提前准备食材,“贤哥”“假模假式”地拿了本书,坐在靠近院门口的台阶上,伸长腿,像旁边的花猫一样,慵懒地举着书,翻看着。 花猫一阵“嗯嗯嗯”的生气声,过了一会又是一阵”喵喵喵”地兴奋叫声,一番响动后,“贤哥”下意识地朝旁边看了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孙泽浩早都站在自己跟前,悄悄地在和花猫玩。 这才发现,举着的书早都掉在身上了,不由得把自己都惹笑了,“贤哥”把书放在一边,朝孙泽浩说道:浩浩,小心猫抓你!孙泽浩竖起手指“嘘——嘘——”地轻声说道:舅舅,小声点,我刚让他睡下! “贤哥”便也装着慢慢挪动着,轻轻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蹲在孙泽浩后面,爬在他耳旁问道:浩浩,你爸妈呢?孙泽浩转过身,爬在“贤哥”耳旁轻声说道:舅舅,小点声!正说着,刘春燕和孙军庆的就进了院子,花猫便起身在两人腿上来回蹭着。 “贤哥”赶紧上前,去接刘春燕和孙军庆手上的礼物,刘春燕高兴地,合不拢嘴地说道:大学生,安分了,没去大闹天宫,撒欢去,泼猴!还没等“贤哥”趾高气昂,大义凛然地回答,郑丽娟听见声音,就和刘建设一块从厨房里挤出来,有点埋怨地,申诉道:咱家的五指山已经压不住了,非要去他的花果山、水帘洞——整整两个晚上,猴子都变熊猫了! 孙军庆听完,“嘿嘿嘿”地笑了,叹了口气,说道:都是保护动物——年轻就是好啊!刘建设从郑丽娟身后,挤出来,说道:都是珍稀动物,世上少有—— 这一通轮番上阵,车轮战似的挖苦,“贤哥”感觉有些应接不暇,无法招架,无奈地甚至有点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不是动物,我是人,我就要是那根葱——说完,突然才反应上来,接着冲刘春燕和孙军庆,玩笑似的说道:你们俩是来拜年的,还是来耍嘴皮子的! 看着“贤哥”欲罢不能地表情,大家都笑了起来。刘建设这才朝“贤哥”喊道:你拎着东西,不累吗,贵贤?“贤哥”看了看两只手,才感觉手指头勒得发麻,“哎呦——”了一声,冲进屋子,又引起大家一片欢笑;刘建设又朝屋子里,喊道:贵贤,把桌椅板凳,茶水、瓜子、花生,趁天气好,都给咱们搬出来吧! 说完,孙军庆和刘春燕也一块进屋,帮“贤哥”搬东西;孙泽浩跟在花猫屁股后面,不停地学着猫叫——东西搬出来,放在厨房门口旁边向阳的地方,大家便安坐下来;“贤哥”还在刚才一连串的挖苦中,无法自拔,纳闷地问道:你们怎么老是挖苦我啊!郑丽娟笑着说:在我们眼里,你和浩浩是一样的,还都是孩子,逗你玩—— 刘春燕嘴里磕着瓜子,轻蔑地说道:我们都结束了,不逗你了,你怎么还往上蹭呢,还和猫一样了呢!“贤哥”笑了,做了个“结束”的手势,喝了口水,问道:姐夫,怎么样,过年不开工吗? 刘建设略显心疼地说道:还开什么工呢,一年到头就没有歇过,还不趁过年歇两天——地主家的骡子都歇着了!“贤哥”听完,笑着说:爸,你怎么老说地主家——咱家可是根正苗红! 刘建设喝了口水,没来得及回答;孙军庆讪讪地说道:就歇这几天,正月初五一过,立马开工!郑丽娟也有些心疼地说道:着什么急呢,好好在家陪陪你爸妈,陪陪浩浩和燕燕,过完正月十五再开工!! 孙军庆看了眼刘春燕,长吁口气,说道:虽然车是咱自己的,想什么时候跑就什么时候跑,但老呆家里,时间长了,我爸妈也嫌烦——说完他又看了眼刘春燕,刘春燕也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依旧磕着瓜子,孙军庆接着说道:燕燕,准备要干大事,我得趁过年期间,公交车少了,多拉快跑,再挣点钱! 刚说完,刘春燕就有些害羞地,不好意思地,故意埋怨道:就你嘴长,八字还没一撇呢!刘建设、郑丽娟和“贤哥”便都转过去,看着他俩,等待着答案。 第二十六章 棍姐向上 迎春花开了! 孙泽浩在院子追花猫,追到小花园的时候,看见了园畔石缝里,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来几支迎春花,绿得发黑的枝条上零星的金萼,高兴地,惊喜地喊道。在和煦的阳光里,脚底颤巍巍,头颅又雄赳赳,屹立在柔曼有力的枝条上,俯望着小花园里还在瑟瑟发抖的其他花儿;黄黄的,嫩嫩的,伸开手掌害羞地按压着飞起的裙摆,挂在枝条上,一片一片,远望去,如同一条金腰带裹在园畔,扎在塬畔,勒在山腰上—— 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了下,“贤哥”吟诵道:覆阑纤弱绿条长,带雪冲寒折嫩黄。迎得春来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刘春燕笑了笑,抓起一把瓜子,说道:鬼哥,现在如愿以偿了吧,梦想的学校,喜欢的专业—— “贤哥”摇了摇头,“哼哼”冷笑了两声,说道: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感觉还没进入状态呢——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刘建设听完,幽幽地说道:慢慢来,和学木匠一样,沉下心才行,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郑丽娟眼睛一亮,“嗯——嗯——”之后说道:电视剧里说你应该属于慢热型的人,还需要一个过程!“贤哥”回过神,莫名其妙地“呵呵呵”地笑了,说道:跑题了啊——跑题了——怎么说着说着又回到我身上了! “贤哥”说完,抬手指了指刘春燕,说道:我们的焦点现在是——棍姐!听到“棍姐”,刘春燕没好气地瞪了“贤哥”一眼,拿起一颗瓜子朝他头上扔过去。郑丽娟站起身,拿起热水瓶往茶壶加满水,回到自己座位上,替孙军庆说道:燕燕,怎么了,要干什么大事,把军庆熬煎的年都不好好过了? 刘春燕“哈哈哈”地笑了,开玩笑地说道:姨,我是你女儿,怎么还替他说话呢?刘建设拿起茶壶给大家续上水,看了眼郑丽娟,冲着刘春燕说道:你,军庆,贵贤,都是我跟你姨的孩子! 郑丽娟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说你的事吧?刘春燕放下手里的瓜子,郑重地说道:我还没想好,但有这个决心——我——我想考研呢! 说完,一桌子的人,都看着她,满眼都是惊讶、佩服与不解,刘春燕看着大家,接着说道:原因有几个,第一,镇上的地段医院迟早要被合并或者取缔,职工要分流,去向还不明确;第二,医生和教室差不多,都是良心活,没有一点真本事,到哪也难站稳;第三,浩浩也大了,已经上幼儿园了,我和军庆想给他好点的教育;第四,我现在的专业水平,也就只能看个头疼脑热,趁年轻还想往上争争—— 刚说完,“贤哥”就拍起手来,竖起大拇指,说道:姐,你是我的偶像,不亏是棍姐!刘建设和郑丽娟,也不住地点着头;只有孙军庆低着头,默默不语;“贤哥”看到孙军庆的样子,笑着问道:姐夫,这是好事,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孙军庆抬起头,看了看刘春燕、郑丽娟和刘建设,低声说道:我才初中文化,燕燕就研究生了——还没说完,刘建设就笑了,说道:军庆,你考虑多了——我还小学文化,你姨大专文化,两个人过日子吗,相互扶持,等真有那一天,我和你姨就不同意;还仗着有文化欺负人呢,真成了陈世美了! 郑丽娟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再说燕燕也不是为了她自己!孙军庆脸上稍微漾出了笑容,“贤哥”便转向刘春燕,问道:那你现在符合条件吗?刘春燕叹了口气,说道:不然我才说这只是个想法,我了解了下政策——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学位条例》的规定,具有研究生毕业同等学力的人员,都可以按照《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关于授予具有研究生毕业同等学力人员硕士、博士学位的规定》的要求与办法,申请人通过了学位授予单位及国家组织的全部考试、并通过了学位论文答辩后,经审查达到了硕士学位学术水平者,可以获得硕士学位。在职申请研究生硕士学位的主要程序是,具有学士学位并有叁年以上工作经验的学员,可以不参加考试直接进入研究生进修班学习,在完成全部课程并达到学校要求的成绩后,将取得《结业证书》。在通过“每年5月举行的同等学力人员申请硕士学位”全国统一考试,并进行论文答辩后,就可以获得国家认可的硕士学位证书。 郑丽娟迟疑地看着她,说道:政策都了解清楚,还担心什么啊,我们都支持你,是不——军庆?孙军庆笑着点点头,刘春燕笑了下,说道:问题就在这儿,政策要求在向各校申请硕士学位时,申请者必须在获得学士学位后工作满三年。我拿到学位证后还差一年多的工作经历。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贤哥”喝了口水,说道:那也好,刚好给你一年多时间,好好复习啊,考什么专业啊?刘春燕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怎么说有这个决心呢,就是想刚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复习复习,我只能考临床医学方面的! 刘建设拍了下孙军庆,朝着刘春燕说道:想考就考,浩浩照看不过来,还有我们呢,反正你姨也闲着呢!孙军庆也点了点头;刘春燕看了看“贤哥”说道:大学生,英语还得你给姐辅导辅导,忘得都快差不多了! “贤哥”自是高兴,合不拢嘴地笑着说:没问题,兄弟肝脑涂地,也要帮棍姐,争取一次拿下!刘春燕笑了笑,说道:有且只有一次,只需成功,不需失败!! 郑丽娟看着姐弟俩,高兴地笑着说:以后也就你俩互帮互助,我们老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要不给你们惹麻烦就好了!刘建设有些生气地说:老什么呢老,我们还年轻,正当年着呢! 姐弟俩和孙军庆也附和着刘建设的话语,正说着孙泽浩跑过来,喊道:我饿了,我要吃肉肉!大家便“呵呵呵”、“哈哈哈”地笑了,投入到锅碗瓢盆地战争中。 第二十七章 四下寻书 当尺水河河堤上的柔柳,已经开始吐蕊的时候,“贤哥”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到:那一抹鹅黄,似睫毛,撩过塬畔,是睡眼惺忪的早春,睁开明眸,俯望大地。那一抹鹅黄,绣在村外,是春娘精巧的女工;更是白墙灰瓦的衬托,画师在宣纸上,悠悠勾勒。那一抹鹅黄,镶在河堤,赶走枯藤老树,臃肿的棉衣——扯去,全身的筋骨,伸展着狠狠复活。那一抹鹅黄,欢腾了,瑟缩的孩童;扰醒了,打盹的老汉;催促了,蹒跚的老妪。那一抹鹅黄,迎风飘摇,摩挲醒春梦中的儿女。 那一抹鹅黄,也预示着“贤哥”又该出发了。夜深了,深得均匀,深得柔和。明晨,“贤哥”将出发省城,追逐自己的梦想。窗外,下着零星小雨,仿佛是为今夜难眠的人,滴答着安谧的催眠曲。 灯下,郑丽娟孤独的身影,为“贤哥”准备着远行的行囊。其实“贤哥”早已经把行李收拾齐整,只不过好吃的东西,郑丽娟总感觉他带得太少。不时,一滴眼泪滴下来,沁湿了布袋一块,绽放出一朵美丽的花儿。花猫陪伴着郑丽娟,好像是故意的,是不是抖弄着那多开这的花儿。一缕缕白发在灯光的映照下,放射出一道道刺眼的银光。披着衣服,缩着身子,清点着物品,不停地搓着手,一条条深深的痕迹,一块块老茧,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侵晨的薄明,透过窗子,碰痛了郑丽娟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贤哥”又要远离,蹭开怀抱,拨开羽翼,踏上自己的征途。没有道别的话语,没有反感的唠叨,只有默默地望着,“贤哥”远去的背影,在郑丽娟的视野中消失— 新的一天,在6:30的钟声中拉开了帷幕。一番兴奋后,过了零点才安静下来的楼道,又一次出现零星而吵杂的声响:各种适合于闲散的鞋子,狠劲地拍打着楼板,撞击声从那头一直绵延到这头。闭上眼,仿佛满楼道都是:纷乱的头发,惺忪的眼睛,上厕所的,洗脸的…… “贤哥”从被窝里拔出两只胳膊,昨夜没拉严实的窗帘,一束白亮亮的光正好照在头顶,勉强伸了个懒腰。又从被窝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丝丝拉拉”的声音依旧在回荡,这是唯一一个可以与全球联系的东西,也是唯一一个也可以把自己封闭起来的东西----收音机。其他几位舍友,没好气地翻个身,又一次进入夜的神往。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还处在“假期后遗症”的同学们,还没有完全恢复状态。其实除过吃饭时间,别的“贤哥”也都已适应。山里吃饭时间几代人、几辈人还都保持着约定俗成的吃饭时间,早饭在9-10点,午饭在2-4点,晚饭在7-9点,“胃肠生物钟”以及“胃腔空间”还没有调整过来,在学校刚吃过饭后就又感觉饿了,“贤哥”也只能对自己生理反应报之以笑,嗤之以鼻,安坐教室里。 “贤哥“穿好衣服,便边朝操场方向走,边做着高抬腿动作;寂寂的操场,仅有两三个人在篮球场有气无力地扔着篮球。当他再次回到宿舍,洗漱完毕,饥肠辘辘地跑去餐厅,囫囵吞枣地吃完饭。再返回宿舍的时候,舍友们才迷迷糊糊地陆续起床,看着”贤哥“精神焕发的样子,”飞哥“打着哈欠说道:贤哥,风雨无阻啊!”山哥“斜倚在床架上,说道:任它雨打风吹去! “贤哥“听完,笑了笑,抱拳施礼,说道:兄弟们,过奖了——赶紧起来,快去吃饭吧,等会餐厅都没饭了!上铺的几个探出头向下看了看,又一次把头缩进被窝里。 “贤哥“便把手伸进枕头下,准备摸出那本《平凡的世界》时,枕下却空空如也。”贤哥“便有点惊慌,除过是张雪梅的赠品外,内容也让他每看完一遍就让他振奋一次,很适合他们这些农村孩子看,简直就是他们的奋斗史,甚至有些时候便是他奋发向上的助燃剂。可是现在居然找不见了,在床铺上、床底下,柜子里,背包里,能想到的地方,翻找了一遍,依然毫无下落。受叉着腰,站在窗口,回忆这昨天和书相携的行动轨迹——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才记起被他遗忘在昨日的春日的花园畔或者学院路的网吧里。 “贤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装出发,匆匆下楼,直奔花园,省城的春天来得能更迅速一些,花园里,遍布着浓郁的私密味道;乱花纷纷中、呛鼻的花粉里藏匿着百态的合欢风姿和猴急的**;唧喳聒噪里全是恬耻的蜜糖情话,疯狂的鸟语极尽献媚;置身其间是被浸透,不能自抑的呻吟,以及在馥郁中拼命地挣扎的失陷身体。 在迷醉的花园里搜寻一番,结果:没找到。路过宿舍大门时,灵机一动便想起那个自己还未曾使用过的公告栏,拿着一只粉笔,重重地地写了个“寻物启事”: 失愁 黄昏下,匆忙中/《平凡的世界》无影踪/盼其有缘会仁兄/谢兄费神来相送/陋舍二零八/吾当侯君影/或觉楼高君难至/电话5314799/小弟“贤哥“在此道谢! 3月2日 写好之后,垂头丧气地又往北门跑,径直跑进学院路的“学院网吧“,在昨天酣战的座位附近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见;又跑向服务台,绽着笑容,客气而礼貌地问道:你好,不好意思,麻烦问下,昨天下午56点左右,我在咱们这儿上网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一本书《平凡的世界》,不知道你么收拾的看见没有? 几个人正爬在蹲在地上,打开一台主机,绞尽脑汁的看着,拨弄着线束,在主机上拨弄的那个人不耐烦地说道:没有——没有——,有个女孩过来看着他,陪着笑说道: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能新来的网管,别介意——没有,我们收拾的时候没看见,一般情况下要有东西我们都会收拾的,都是附近的学生,再说我们要书也没用! “贤哥“正欲懊悔的出门,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冲女孩问道:电脑怎么了?新来的网管看了他一眼,毫无头绪地蹲在地上拨弄着,女孩笑着说:开不了机了?”贤哥“愣了一下,走进去也蹲在旁边看了看,新网管的两鬓头发里,已经沁出汗液,”贤哥“讪讪地说道:哥,具体什么情况,看我能帮上忙不? 新网管看了看,打量了下,说道:内存条也重新插拔了,所有的线束也检查了,主板亮灯但无法开机?“贤哥“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道:主板亮灯说明电源通着,内存条也插拔过了——他冲新网管问道:那你再检查下跳线,特别是power sw线连接是否正确?? 新网管按照“贤哥“说的,一一检查,重新拔插,发现能启动,”贤哥“讪讪地说道:那就证明可能是跳线开关有问题,换了就好了——我也只是瞎蒙,你们再研究研究。这下蹲着的人,都站起来,伸着胳膊,舒展开来,冲”贤哥“露出佩服的笑容。 转身要走的时候,女孩非要留下“贤哥“的联系方式,”贤哥“便不好意思地写在她的笔记本上。垂头丧气地下楼,从北门返回宿舍,盘腿坐在床边,发楞地看着舍友们—— 第二十八章 书归意沉 冬天已经飘然逝去,春天来了。每一棵树都抽出了嫩绿的叶片,每一丛花都吐出了艳丽的新蕊。风微微一转身,便散发着醉人的清香。太阳长长的一声哈欠,作为临去的馈赠。闷闷不乐的“贤哥“,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看了一下午,一种无名的沮丧、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以及昨日忘乎所以、得意忘形的聚众上网。心里也在一次次反复回想着,昨日所有的轨迹,总是希望能找到一丁点蛛丝马迹,把一块前去网吧的舍友们都问了一遍,也是毫无线索。 晚饭的时候,上铺的“峰哥“还好意,拍了拍”贤哥“的小腿说道:贤哥,别纠结了,你不是寻物启事都写了吗,静候佳音吧!其他几个人,也附和着说道:就是,我们也帮忙给你打听下,知道会这样,昨天还不如不喊你去上网呢? “贤哥“笑了笑,说道:不怪你们,快去吃饭吧!”涛哥“问道:你不吃吗——要不要给你带点东西!”贤哥“听见大家这么关心,便也不好拒绝,做起来,说道:走,一块去吃饭吧! 等再回到宿舍,就只剩“贤哥“一人,其他人要么约同学聊条,要么去自习室。”贤哥“在床边坐了一会,拿起书包,便也想去找个地方学习一会。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贤哥“关上灯,刚要拉上宿舍门,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来。“贤哥”推开门,跑向电话,匆匆拿起话筒,问道: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你啊!一个女声,停顿了一下,似乎像是你在琢磨什么。“贤哥”有些惊讶,但感觉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没敢确定,一时没反应上来,不知该怎么回答,冒出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刘贵贤——贤哥——对吧?女生“呵呵呵”地笑了,感觉像是捂着嘴,声音像关在某个空间里。“贤哥”也不由得笑了,感觉一时半会是无法脱声,干脆坐在床铺上,说道:我是——你是—— 我是谁——不会吧——哎——女生叹了口气,从语气里听着有些失望,接着爽朗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贤哥”有些纳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脑子在迅速思考着,首先想的此人是谁,其次想到东西应该是书,估计是看到他在公告栏里的寻物启事——他便讪讪地说道:我是丢了东西了,不过怎么会在你这儿呢? 这个你不用管,请我吃顿饭,我就还给你!说完,女生也“呵呵呵”地,开心地笑了。“贤哥”一听,甚是高兴,激动地说道:可以,没问题,时间地点你定! 嗯——那好的,我想好了再给你说,你就等着我电话吧!女生说完,就干脆地挂掉电话。没开灯,宿舍里已经黑起来,只有楼道的灯亮着,昏黄的光,从门缝里照进来,一个人影也从门缝里挤进来,让那片亮光也开始晃动开来。 黑影站在门缝边,一动没动,只是探着头,鬼鬼祟祟地朝里看着;“贤哥”也没在意,书有了下落,放下电话,便把脚搭在床架上,躺在床上,正沉浸在失而复得地兴奋中,回味着那个声音——便听到门口进来的黑影嘴里嘟囔着:谁啊——出去——怎么连门也不锁! “贤哥”听见声音,貌似“山哥”,赶紧喊道:山哥,我还在,忘开灯了!说完就只听见那人“啊——”地喊了一声,说道:贤哥,你是要把人吓死吗?说完他便顺手把门开的开关,打开,问道:贤哥,怎么没出去? “贤哥”爽朗地笑了,说道:去哪儿啊,你们都一出去,我倒感觉宿舍,是个自习的好地方!“山哥”“哈哈哈”地笑了,少有的得意洋洋地样子,像那晚刚喝完酒的样子,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哼唱着歌曲;“贤哥”也有些抑制不住地高兴,和着他也哼唱起来,得意地说道:刚出门就接了个电话——山哥,我的书失而复得了! “山哥”还是依然处在自己的兴奋中,心不在焉地说道:恭喜你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贤哥”突然感觉从“山哥”进门后的一系列动作表现、说话的语气表现,都有点异样,腾地坐起来,仔细审视了他一会,犹豫地,试探性问道:山哥,你今晚怎么也没去自习室啊? “山哥”趾高气昂,晃着二郎腿,喜滋滋地说道:今晚——给自己放个假!“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再说这不是刚收假吗?说完“山哥”便坐起来,坐在自己床铺上,乐呵呵地看着“贤哥”;“贤哥”被他这一看一笑,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嘴里咕哝道:你去自习室的状态和我晨跑一样,风雨无阻,雷打不动!说完“山哥”依然保持乐呵呵,让“贤哥”感觉有点傻呵呵地笑容,“贤哥便”严肃地,一本正经地问道:山哥,你没事吧! 说完“山哥”起身去关上宿舍门,并且反锁上,看了看四周,笑呵呵地朝“贤哥”走过来;“贤哥”心里一紧,不由得,不自觉地往里边躲了躲;“山哥”坐在自己的床铺上,还是乐呵呵,“傻呵呵”地看着他,突然脸色一变,止住笑容,往“贤哥”跟前挪了挪,鬼鬼祟祟,躲躲闪闪地说道:贤哥,我是第一! “贤哥”没听明白,纳闷地看着他,问道:什么第一?“山哥”看了看他,不好意思,甚至有些忸怩地说道:我刚才去自习室的时候,碰见辅导员,让我去到办公室跟她帮忙,无意中看见了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各科成绩统计表,我是咱们中文教育专业,总成绩排名第一啊! “贤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嗷——”了一声,顺口说道:应该的,你得第一,君澡身浴德,流声本州,忠能成绩,为世美谈,名实相符,过人甚远! “山哥”抱拳行礼,说道:贤哥,过奖了,承让了!“贤哥”讪讪地笑了,顺便问道:那飞哥呢,应该也不差,你两个—— “山哥”站起身,才宿舍愉快地踱着步,说道:我把咱们宿舍每个人的成绩都看了,都不差,基本上包揽了年级前十名——“贤哥”听完,心里也偷偷地乐起来,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山哥”又转身,过来坐在“贤哥”跟前,看着“贤哥”,脸上一脸凝重,犹犹豫豫地说道:贤哥——全宿舍就差——你,你是倒数第九名,后面就全是有挂科的同学!! “贤哥”故作轻松地,没有表现出一丝尴尬地,玩笑似的说道:看样子,我给咱们宿舍拖后腿了——“山哥”看了看“贤哥”,揽着“贤哥”肩膀,主动开导道:贤哥,你是保存实力,厚积薄发呢!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笑得有点轻飘飘的,就像窗外的玉兰花一样,落英缤纷;“山哥”便又回到宿舍中间,高兴地来回踱着步。 第二十九章 与己对话 曾几何时,在冬天也曾许下愿望,把自己塑成一尊雪人,忘却在那无垠的雪原,抑或把自己装扮成一个附庸风雅者,听一曲知名或不知名的交响曲,仿照古人围炉夜话,不在乎是否听得懂,只想要那种独处的、清高的氛围——至今,愿望在忘却后想起,想起后又了无此心。 独坐窗前,面朝窗外,夜色正浓;闪烁的灯光,掩盖了天边几颗星星的光亮;升起的月亮,在城市业已失宠,最多只算一盏大灯;徐徐掠过的飞机,轰鸣声在耳畔聒噪,舍友们在临睡前还处在一片欢腾与兴奋中——耳旁虽然很吵,但内心很静。 倏忽间,面前的窗玻璃上,也出现了一个他,一模一样,看着貌似比“贤哥”睿智与冷静,冲“贤哥”微微笑着,甚至有些轻蔑地笑着,趾高气扬地问道: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贤哥”无语,哼哼唧唧里竟然无言以对;他更是一脸的不屑一顾,“哼哼哼”地冷笑着,看着“贤哥”;“贤哥”愣了一会,硬着头皮,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是——我,一个自命不凡,自以为是,自以为发表过几篇豆腐块似的文章,便就想翻天覆地,叱诧风云,横行霸道;自以为进入梦想的大学,就可以一蹴而就,坐享其成,以逸待劳;十年寒窗换得今日辉煌,自以为在知识的大道边采得几茎花草,在真理的天梯上爬上几个蜂腰,但回眸良久,再看来路,除过满身疮痍,狼狈不堪,苟延残喘,只有干瘪的追求—— 追求!?他更是诧异,惊恐地、满是疑惑地看着“贤哥”,甚至不愿说出那两个字,从“贤哥”嘴里说出来是对那两个字的亵渎。 “贤哥”经此一问,自己也觉底气不足,也是诧异:追求!?追求什么,自以为是的爱情,夜郎自大的知识,自觉自愿的自由……不能说没有,但也能全有;某个阶段有我某个阶段的目标,迎着自设的目标,向前向上,是唯一,也是全部! 他沉着脸,手抱在胸前,说道:你很——自——信!? “贤哥”被问得脑袋耷拉下来,甚至感觉“自信”这个词放在自己身上,仿佛已经失去了“相信自己”本意的解释,战战兢兢地说道:自信——属于我吗?本来还感觉,摈弃所有,我就只剩自信了。让你这么一问,我感觉自信在我身上体现出来地是自负,毫无凭据的自负——但我庆幸,与你邂逅,让我有了独处静思的绝佳机会,思己过,弥己缺,力争做得更好! 他略微挤出一丝真诚的笑意,手掌向上摊开,问道:你最近看过什么让你感同身受,与你形成共鸣的文章吗?“贤哥”听完,甚是高兴,咧着嘴说道:《人生断想》,文中这样写道:人生有三境:顺境、逆境和平常之境。人有趋易避难之心,向往顺境,拒绝逆境,并夸大顺境之幸与逆境之不幸。顺境中的人,是向阳花木、近水楼台,常能得人之所难得,及人之所难及,但活得容易,意志便不能磨砺,所以很难成为伟器之才,活得容易,幸福感也不可能很强烈,所以感受不到大的幸福。能成大器,感受到大幸福者,非走出逆境之人莫属。只要不是灭顶之灾,逆境便是一份好的人生馈。 人生重要的不在于置身何种境遇,而在于怀抱何种态度。人在顺境,需要时常为自己设置精神炼狱;入在逆境,需要学会自己舔舐伤口;而在平常之境,需要有一颗敏感的心拒绝平庸。人生又是一场斗,每个人都要授受命运的挑战,当你置身于逆境中,更要自强不息,顽强拼搏,因为许多人一生之伟大,都是限难困苦中炼出来的。 他轻轻拍着手,绽开点笑容,问道:那你希望你适合,置身什么境地?或者说,什么境地才能让你成长?“贤哥”思忖了一下,笑着说道:当然希望是顺境,但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更希望置身逆境,享受逆境而后战胜,是我成长中最宝贵的经历! 他满脸堆笑,轻松地问道:那你能总结下已经过去的20年吗? “贤哥”张口便说:错过!错过花满枝桠的春季,错过晚霞浸透的夏季,错过叶蝶翻飞的秋季,错过雪拥千山的冬季—— 他皱着眉,不解地看着“贤哥”,微笑着说道:不至于那样吧?有点悲观啊! “贤哥”也微微笑了,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是因为获得,才觉错过!他——伸手过来,拍了拍“贤哥”的肩膀,问道:贤哥,站在窗口想什么呢? “峰哥”站在身后问道,“贤哥”笑了笑,讪讪地说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伤春感怀呢,附庸风雅呢!说完,大家都笑起来,“涛哥”便喊道:贤哥还是有实力,就是不愿意拿出来,才美不外现!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 “贤哥”赶紧抱拳施礼,讪讪地说道:各位贤兄,嘴下留情,愚兄已经自愧不如,为咱们宿舍抹黑了,大家就别再拿我当谈资了!“飞哥”便替“贤哥”解围道:赶紧睡吧,我关灯了!! 宿舍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贤哥”靠在床边,嘴里轻声念到:明天姗姗而来,昨天已成历史,把握现在,把我明天,为今日的伤痛筑一座美丽的坟墓,为明晨的朝阳做一次虔诚的祈祷,未来的辉煌谱一曲悲壮的旋律——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耳旁很静,远处的灯也暗了,仅有的几颗星星也藏匿起来,沉醉在夜的遐想中——又逢春天,又许下一个新的愿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让他常驻心间。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想着春天的愿望,满脑子的愿望,满了脸上的笑容,满了天边的月亮—— 第三十章 楼顶欲飞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春雨,来得有些忸怩,一星半点的雨滴,慢慢落下来,前奏拉得很长,似乎要把人们去年雨季的记忆延续起来。零零星星撒了好大一会,或许是想把人们赶回屋子,然后趁着没人的时候,开始自己的放荡。渐渐的,变得密集,花草的嫩芽上,有了几滴晶莹的雨珠,惹开了春天的芳菲,吮吸着琼浆甘露;路面的小碎花,也慢慢开满原野,浅浅的融化了行人的脚步;推开窗,泥土的清香味扑鼻而来,密集的雨丝缠绕着眼前的世界。 “贤哥”近几日正处在闭门思过阶段,也除过晨跑、上课、吃饭,其他时间全部都在宿舍,就连周建涛约他去打篮球他也婉言谢绝了;痴痴地要么站在窗前,要么坐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外面忙乱的人群,偷偷变化的花草树木,在反省与反思中寻找绝地反击的战略与战术。 在窗口便看见“峰哥”,匆匆忙忙地拿着几张手写的大海报,顶着细雨,在每个宿舍门口的公告栏,左右开弓,手忙脚乱地张贴上去,墨汁沁润的笔迹还未干透,有些笔画上还挂着滴落的墨迹——正看着“峰哥”就推门进了了,拿起毛巾擦拭着头上的雨水,看了看,就只有“贤哥”一个人在,顺口问道:贤哥,没出去? “贤哥”笑了笑,说道:闭门思过——看你忙活了半天,文学社又有什么活动,又开始征文了?“峰哥”苦笑着,讪讪地说道:哎——什么编辑不编辑,就是个下苦的,还不如你们这些普通社员呢?说完,放下毛巾,摇着头走到“贤哥”跟前,说道:晚上在小礼堂有个讲座,请的可是咱们学校,也是咱们系上国宝级的教授,仅限文学社成员! “峰哥”看出了“贤哥”的犹豫,语重心长地说道:贤哥,我听你们一个老乡说过你的实力,你就是没打开——说完他两臂伸长,在胸前合上手掌,然后向两边打开,算是声情并茂地做了个打开的动作,接着说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全宿舍往大了说,咱俩也算省级老乡了,他们都是死学,我就看好你,定是后起之秀! “贤哥”讪讪地笑着,抱拳施礼,忙说:谢谢——谢谢——峰哥,劳兄费神了,谨遵教诲,晚上不见不散!“峰哥”笑了笑,拿起书本夹在腋下,伸手过来拍了拍“贤哥”肩膀,说道:贤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好自为之吧! “贤哥”依然冲“峰哥“笑着,目送着他走出宿舍——校园的广播里BEYOND的《不再犹豫》正在时断时续的响起,”贤哥“跟着哼唱了一句:问句天几高心中志比天更高,自信打不死的心态活到老—— “贤哥“哼唱着,空着手,拉上门,在楼梯口逗留了一会;”贤哥“转身顺着楼梯,一直走到五楼,朝两边的宿舍看了看,零星一两个人在楼道里游走,没有自己认识的,也没有认识自己的,蹑手蹑脚地继续往上走,轻轻拉了一下门——居然开着;“贤哥”便走出去,牛毛细雨,时聚时疏,偌大的楼顶,空无一人,有谁昨日晾晒鞋子,还在半人多高的护栏上;“贤哥”爬上护栏,像儿时在石桥栏杆上行走一样,稳稳地走了一段,找了个绝佳的位置,目之所及虽不能俯瞰整个城市,但却足够可以达到“高瞻远瞩”的境地,伸开双臂,让雨丝狠狠地砸在脸上,做一次雄鹰俯冲滑行的姿势——“呼呼”的风声便在耳边响起,突感一片回到了村后塬上,开阔的视野,放荡的姿势,雨滴在身后重重地砸在墙上—— 同学——对面楼上,有同学在窗户上看见,大声地、惊恐地喊着! “贤哥”这才止步,晃晃悠悠地在水泥砌筑的护栏上,绕着宿舍楼刚好跑了一圈,听见喊声,赶紧跳下来,稳稳地站在楼顶,朝对面窗户挥了挥手,有种难以言说的轻松,全身也开始沸腾起来,两鬓已经微微冒汗,一股热量从脚底向头顶开始冲撞—— “贤哥”便朝门口走去,轻轻关上门,回到宿舍,用毛巾擦拭了一遍,站在镜子前,重新拨弄了一下头发,整理了一下衣服,朝自己展开笑容,不自觉竖起大拇指,自言自语地说道:刘贵贤,不以一时论英雄,争取笑到最后,你就是那颗葱,你就要是那颗葱! 回到自己的床铺,把大学四年要学的所有课程,大概梳理了一遍,把公共课和专业课进行了划分,又把专业课里的语言类和文学类也做了划分,文学理论、文学史、文学作品选等等一应梳理完成。“贤哥”想从简单的课程安排上,对大学四年要学什么,学那些有了初步了解,心里便油然而生一种莫大的兴趣和探究的冲动,学习的冲动—— 当再次看向窗外的时候,阴雨初霁,天已经开始亮起来,远处南山的云,如同一辆火车,“呼隆隆”地把阴云载向远方——“飞哥”和“山哥”便走进宿舍,看见“贤哥”坐在窗前,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也笑着走过来,坐在他对面,仔细打量了一会“贤哥”,“山哥”说道:贤哥,今天看着心情不错,是不是哪个女生又约你了? “贤哥”“呵呵呵”地笑着,摆摆手,说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春天都来了,还有什么不好的!“飞哥”也笑着看着他,说道:走吧,都好了,肚子还饿着呢,一块去吃饭吧? 说着三人便出了宿舍,直奔餐厅。吃完饭,“贤哥”没有回宿舍,直接去了小礼堂,找了个位置,安静地坐着,谋划着自己的战略战术,直到李教授已经,滔滔不绝,娓娓道来,侃侃而谈——前面内容“贤哥”基本没听,到李教授语重心长地给文学院的新生的忠告的时候,他才从自己的“沙盘推演”中走出来,耐心听了一会,朴素、朴实的语言让他肃然起敬。 “贤哥”快速的在本子上把李教授的忠告,可以利用到自己战略布局和战术安排上话,全部记下来: 一是,以课本为基础,钻研课本。大一是打基础的时候,必须好好地课本。文学导论之类的课程很难一时学好,那么我们就从语言那方面入手,先学好现代汉语之类的学科。总之就是好好地钻研课本,这是没有多少基础的时候学好专业课最快捷的途径。 二是,大量,研读作品。钻研课本不是长远之计,应该在这个基础上大量文学书籍,这是必须的。具体说来,可以从自己感兴趣的文体入手,从当代到近代再到古典,毕竟中文系是要慢慢积累的。这个途径不是太轻松,但绝对是非常实用的一条途径。。 三是,多写,多总结。只要“读书破万卷”,方能“下笔如有神”,任何文体,任何题材,都可以写,散文、、诗歌、论文等等,多投稿,抱着成功是收获,失败也是种收获的态度。 ……道理看似朴素,方法看似简单,经教授说出口,“贤哥”便觉“我身无力;我腹无才;得三公之教;茅塞顿开”,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正好得以修正自己的“战术规划”。 第三十一章 蔚然成风 春天来了,四处的芬芳次第绽放,到处是争奇斗艳,姹紫嫣红;枝头的鸟儿也在枝头,欢呼雀跃,相互追逐,放声高歌;满是五彩缤纷,满是绿肥红瘦,满是丰满的想法,满是宏伟的计划,满是急待释放的激情与冲动,伴随着生发的季节,在脑子里与行动上蔚然成风。 “贤哥”特意与北大的同学联系,寄回来一份中文系学生的书目,结合本校的书目,安排了自己的读书计划。按照自己既定的第一阶段计划,首先把握每节课45分钟时间,做好课堂笔记,以及对自己来说的难点,课间请教老师,课后查阅资料,这是从初中就已养成的习惯,很快便已入状态,渐入佳境;下午时间就继续阅览室,与专业课相关的期刊,无论是作品还是理论,都能得到与时俱进的效果,还特意开始留意期刊内的征文、征稿启事,都一一进行摘抄;晚自习时间,研读课本,解决难点,图书馆借阅的书目里的书籍,同时来把原来记流水账似的日记当成练笔的途径,每篇都要达到发表的程度而努力;周六、周日把自己打开,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走出校园,逛逛书店,找找老同学,感受一下古都的风物人情,领略一下千年古都的风韵—— 一定要做出改变,这是“贤哥”最初的想法,无论自己的想法与计划能否成功,只要做了,对于自己伟大的“反击战”总是还是会有好处的。一周后,“贤哥”感到了空前的充实,找到自己曾经丢失的东西,之前如同一只干瘪的篮球,扔在墙角,无人顾及,现在已经胀满气,在篮球场腾地而起,稳稳地,顺畅地,“空心”入篮—— 再一次见到周建涛的时候,都是新学期开学后的第三周后,“贤哥”主动拨通周建涛电话:喂,你好,我找下周建涛!电话里就欣喜地笑出了声,说道:贤哥,我就是,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贤哥”爽朗地说道:有空没,走——去操场打篮球!周建涛也爽快地说道:好啊,难得贤哥有时间,赏脸!“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那好,我在篮球场等你啊! 午后的操场还是异常狂热,就近的几个场地已被正在打自由赛的同学占据,场边围了一圈人或拍手鼓掌,或唏嘘感叹,“贤哥”站在球场边观看了一会,热血沸腾,跃跃欲试;“峰哥”正好在旁边,喊着他不停地向他招手。“贤哥”小跑着过去,“峰哥”看着他的装束,笑着说:三人半场赛,一局5个球,输者下,已经3比2了,马上轮到我们,正好差一人——贤哥,准备好了吗,来一场? “贤哥”看了看远处的来路,还没看见周建涛的身影,痛快地说道:好吧——我先热热身!“峰哥”高兴地笑了,往旁边挪了挪,给“贤哥”让了块空地。“贤哥”又是压腿,又是转腰,一番折腾后,“峰哥”转过身,拽了一下他,便就上了场。 他们先发球,“贤哥”持球,流畅地抛给“峰哥”,“峰哥”稳稳接住,正欲向篮下突进,对方队伍中来个“高大壮”快速横亘在他面前,无奈之下,持球看了下,另外一个队员刚好跑到篮下,无人阻挡;“峰哥”迅速将球从“高大壮”地腋下掷向他,他稳稳地接住球,刚要起身上篮,便有人阻挡,千钧一发之际瞥见“贤哥”正从发球点过来,半空迅速将球扔给“贤哥”,“贤哥”接球,背身稳稳了,向左侧转身跳投命中,拿下1球—— “峰哥”发球,另一队员接球,带着球在场上左右的奔跑,连续运球,腾转挪移,便直逼篮下。到了篮下勾着身子,将球护在胸前,右手持球,轻轻一挑,就又进球了。三人再次配合,又拿下两球—— “峰哥”向两人竖起大拇指,将球再一次抛给“贤哥”,“贤哥”向右前方扫了一下,持球向右一个虚晃。对方防守队员不敢怠慢,快速插上封堵。说时迟那时快,“贤哥”迅速缩回右脚,收回身体,一下便躲开对方防守队员,从容跳投,百步穿杨,绝杀对手! 场边响起一阵阵掌声,三人也凑到一块,击掌祝贺。周建涛站在场边,也高兴地喊着:贤哥——加油!“峰哥”笑着说道:那三个可是今天下午这个场子的扛把子,还没下过场呢,让咱们三个拿下!另外一个队员,不屑地说道:那是没碰见我们,来——再来一局! 又上来三人,结果依旧!回到场边,休息的时候,“贤哥”看着周建涛,说道:建涛,你来吧,让我缓口气——四个人轮换上场,他们便成了那天下午那个场子的“扛把子”。两个多钟头的酣畅淋漓,筋疲力尽,“峰哥”和另一队员因体力不支先行离开,周建涛和“贤哥”便也悄然离开,坐在操场边,树荫下的台阶上。 周建涛从篮球场到操场边,一直都和“贤哥”保持着1米左右的距离,目光审视着,仔细打量着他,坐在台阶上后,问道:贤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每隔一段时间再见面,你总是给人一种新鲜感,不一样的感觉!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甩了甩头上的汗水,说道:那这次呢,有什么新鲜的,不一样的?周建涛往后靠在树干上,说道:感觉你要暴发了,有种力量感,有种向前向上的冲劲! “贤哥”昂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是一直都有吗?周建涛看了“贤哥”一眼,说道:上学期就没有,都被小心翼翼压制住了;现在是打开了,要冲破云霄了!! “贤哥”放声笑起来,拍了拍周建涛肩膀,说道:知我者,周建涛也!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周建涛也“呵呵呵”地笑了,说道:贤哥,抬举我了!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余晖洒在操场上,新绿的草叶上,泛着金色的光。“贤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回吧,建涛,洗洗,换完衣服,一块去餐厅吃饭! 第三十二章 灵感突现 楼顶,城市一隅的楼顶,自从那次偶然的机会之后,便成了“贤哥”的独处静思的场所,“悔过自新”的场地。但也不是经常,通往楼顶的门也不是常开,“贤哥”自己琢磨出了个规律,每逢周末门便会开。 “贤哥”便会在晨跑完之后,悄悄爬上去,赶在太阳出来前,站在楼顶,俯瞰着初醒的城市,清朗的南山,伸开双臂,是迎接,也是放开。太阳由一个红苹果,逐渐变成红萝卜片,沐浴在阳光里,把每一个“病毒”细胞都杀死,把每一个细胞都激活,把每一个毛眼都打开,让每一粒阳光都渗入心田—— 那天,“贤哥”和“飞哥”吃晚饭时,在他的“唆使”和“引诱”下,多吃了两碗饭,顿感肚子要撑爆的感觉。“贤哥”便也利用“唆使”和“引诱”的方法,让“飞哥”陪他一块去操场消消食,“飞哥”抬起肥嘟嘟,圆乎乎的手,想尽一切办法从“贤哥”手中挣脱,说道:贤哥,好不容易吃进去,我才不舍得那么快浪费了! 无奈之下,“贤哥”便顺着校园里小路游荡着,走着走着就走出了小北门,来到学院路上,又从学院路右拐到附属小学和中学那条路上,街灯已经亮了,路上都是匆匆赶路的人。“贤哥”挺着肚子,像个孕妇一样扶着肚子,晃晃悠悠走着,突然就听见“哐——啷——”一声巨响—— “贤哥“不由得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向四周看看——对面一家书店,依稀可见是家主营小学和初高中教辅的书店,门口的机动车道上瞬间便聚集了一堆人,围得水泄不通;”贤哥“在人群往上挤得时候,透过慌乱的身影,看见一辆刚刚起步的小轿车,追尾了一辆正在行驶的摩托车。 “贤哥“正看着,就从路对面顺着斑马线,走过来一对中年夫妇,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女的嘴里念叨着:现在的人,都不小心,不过还好,摩托上的孩子和大人都只是擦破点皮,就算幸运!男的笑了下说道:轿车里的男孩和摩托车上的男孩还是同学,真是巧合! 女的接着说道:你没看骑摩托的一看就是个农民工,从轿车上下来的大人刚开始还想赖账,他儿子认出撞到在地同学的时候,告诉大人,大人才—— 说着两人就走远了,“贤哥“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继续朝前走,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就如同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雨巷逢到那位丁香一样的姑娘,一个现实的、活生生地素材就摆在自己面前。 经此一番,“孕肚“也悄然缩小了一些,胃部明显舒服了很多。”贤哥“脑子的想法与构思,像发酵的面团一样,快速膨胀,如同离弦之箭,蓄势待发,几欲冲破脑壳而出窍逃离,立马转身,迅速跑回宿舍,冲到自己的床铺,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快速地把思路和提纲写下来,这才兴奋地坐下来。 宿舍其他人已经出门了,只有“飞哥“还在,手里攥着几片饼干,一直瞪着因为肥而挤成一条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从进门那刻一直到”贤哥“缓缓坐下来。”贤哥“”呼哧——呼哧——“平缓地喘着气,面带笑容地看着”飞哥“,抬手示意道:飞哥——你继——继续—— “飞哥“”咔嚓——“咬了一口,还是惊恐地,战战兢兢地看着”贤哥“,问道:贤哥,你好着呢吧——不会撑坏了吧?”贤哥“长吁口气,摇着手,笑着说道:飞哥,等过段时间我请你吃大餐,让你一次吃个够! “飞哥“听完,上下咬肌才开始迅速活动起来,”嘿嘿嘿“地高兴地笑起来,吃完拍了拍手说道:走吧——贤哥——自习室!”贤哥“拿起书包,把刚才记录的构思的本子一块装进去,两人进了自习室,各自找了个相对安静地位置坐下,”贤哥“便拿出稿纸,思忖了一下,写下题目《故事?》——一蹴而就,一气呵成,起承转合,悬念设置,高潮迭起,又从头至尾重新浏览一遍,略作修改,一篇千余字的小底稿便就大功告成。 “贤哥“感觉一种难以印制的兴奋,油然而生,自己不由得在心里偷偷乐着,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摘抄本,从记录的征文信息、文学类期刊的投稿地址中筛选了两个目标:《微型选刊》和《小月刊》,按照期刊级别顺序决定先向《微型选刊》投稿;落败后再选择《小月刊》。字迹工整地重新誊抄两份,然后再单独向编辑老师,写下一番恭维、叨扰、烦劳、指导之类言辞诚恳、谦恭的话语,附上自己的联系方式,认认真真地叠好夹在课本里。这才长吁口气,平缓了一下激动地心情,看了看手表,时间尚早,便拿出课本等开始认认真真地钻研。 “贤哥“回到宿舍,被“灵感“与”构思“塞满后付诸行动,一种如释重负后的愉悦,自得其乐依然在内心回荡。趁大家都在出出进进忙着洗漱的间隙,”贤哥“盘腿坐在床边,随手摸出那把干净整洁,锃光瓦亮的口琴,嘴唇漫无目的地在其上彷徨—— “嘟——嘟——嘟——“电话响起来,大家都彼此张望了下,”贤哥“很明显倾注于自己的琴音里,”山哥“趿拉着拖鞋,地面上留下一串湿脚印,奔向电话:喂——找哪位? “山哥“因为”贤哥“的”琴音“没太听清楚,便用手指敲着桌子,又抬起手指朝”贤哥“”嘘——嘘——“”贤哥“这才”依依不舍“地拿下口琴,讪讪地看着”山哥“,”山哥“笑着问道:你好,你刚才说找谁?? 听完,“山哥“没好气地拿下听筒,往”贤哥“面前晃着;”贤哥“有些疑惑和惊讶地看着他,慢吞吞,犹犹豫豫地接过听筒,说道:喂—— 贤哥——刘贵贤,书我看完了,这个周末还给你,到时给你打电话啊!说完还没等“贤哥“说什么,电话就挂断了。”贤哥“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听筒,便拿着洗漱用具,直接朝水房走去。 第三十三章 周日早上 暮春的雨,在夜里随风潜入,“嘀嗒——嘀嗒——“落了一夜,扰醒了沉睡的人儿,朦朦胧胧里以为是在做梦。一股凉风从窗缝沁入,淡淡的花香,掺合着泥土的芳香,钻入鼻腔。伸伸慵懒的身子,爬起来,雨仍在稀稀疏疏地飘着,打湿了窗台的落红,滴滴鲜露在她的胴体上蠕动着,放大了她的毛孔,吮吸着自然的**。檐前的树叶叶尖上挑着一滴泪水,幽幽地在半空里的飘摇—— “贤哥“换上新购的连帽运动衣,轻轻拉开门,走出来,冗长的楼道里一片空寂,校园里几乎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一切还都处在宁静中,就连聒噪的鸟雀在这雨季也不知躲在哪里,悄无声息,只有”贤哥“脚底与湿淋淋的路面摩擦出的”喳喳“声,”贤哥“听着四周,看着四周,都有些不忍扰乱这样的静中图像。 等小心翼翼地一边热身,一边走,到操场后发现居然还有三四个人,零零星星地已经在细雨里缓缓跑步,“贤哥“也赶紧加入其中,迈开大步,轻快的跑起来,路过其中两个女生时,就听两人说到”刘贵贤“,不由得回头看了一下她俩,两人也惊讶地看着他。”贤哥“便自顾自跑开了,可能是自己听差了,摇摇头继续跑去—— 再次回到宿舍,与室外细雨洗过的早上,以及清新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四下里没有一个活物,“满目疮痍“,”浊气蒸腾“,每个床铺上都像爬着只肥硕的大虫,被子扭曲在床上,被单也因“同伴”的可怜,皱起眉头。“贤哥“轻轻拉出脸盆,挪进水房,一手撑在水池边,另一只卖力地顶着牙刷,两眼注视着窗外的早晨。又一次提溜着脸盆,走进宿舍。斟上一杯水,盘腿坐在床边,望着杯子发愣——是窗帘的抖动,送进一束闪亮的光,把”贤哥“从脑子空白的发楞里揪回”乌烟瘴气“的宿舍里,轻轻把窗帘掀起来,把自己裹在光亮的早晨里,靠在床头,借那点光开始实施周日的”作战计划“。 随着楼道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的回荡起来,宿舍里也开始骚动起来,“贤哥“看着一个个睡眼惺忪,晃晃悠悠的样子,摇着头笑了笑,轻轻拉开窗帘,推开窗子,以便达到“吐故纳新”、“推陈出新”、“新陈代谢”的效果,清爽的凉风便就夺框而入。 嘟——嘟——嘟——“贤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一大早谁的电话打这么早,主动拿起听筒:喂——你找谁? 你是谁啊?一个女声,熟悉而干脆。 我是刘贵贤!“贤哥”爽朗的回答道。 哦——刘贵贤——想起来了,我是辅导员——电话里略作停顿后说道。 “贤哥”一听是辅导员,赶紧说道:辅导员,你有什么指示?辅导员停顿了一会,像是在翻阅什么,依稀能听见声音,说道:哦——电话号码拨错了——也行,刘贵贤,那就麻烦你给你们班长和体育委员说声,让把参加这届运动会的选手名单,赶紧整理好报上去!或者让你们班长给我回个电话也可以,我今天在办公室! “贤哥”听完,说道:好的,辅导员,我都记下了,这就去!辅导员高兴地笑着说道:谢谢啊,刘——贵——贤——记住了,再见!“贤哥”放下电话,迅速走出宿舍,走向隔壁宿舍,原原本本向班长如实转述了辅导员的意思,并且让班长当面给辅导员回了电话,这才放心地回来。 刚进门,“涛哥”一边拿着剃须刀,一边拿着电话,看见“贤哥”进来,朝他挥着手,喊道:贤哥——贤哥——电话——电话—— “贤哥”听见赶紧跑过去,接过听筒;“涛哥”满是羡慕地看着他,拍了拍他后背,挤在他耳朵跟前轻声说道:一个女生——“贤哥”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喂——我是刘贵贤! 知道是你——中午有空吗,给你还书!一个女生“嘿嘿嘿”笑完之后,说道。 “贤哥”喘了口气,想了会,说道:可以,地方你选!女生停顿了一会,说道:好的,那咱们就中午11:40北门口见,我手里拿着你的书! “贤哥”爽快地说道:可以,没问题,11:40北门口,不见不散!女生“嘿嘿嘿”笑出声,说道:接头暗号:平凡的世界,不平凡的你我!记住了吗? “贤哥”重复了一遍:平凡的世界,不平凡的你我——记住了!放下电话,终于可以休息一会。“涛哥”一直在旁边,对着挂在床架上的镜子,仔细修正着自己的胡子,听“贤哥”放下电话,开玩笑似的说道:咱们宿舍的电话,我统计了下,一般不响,要响有一大半都是贤哥的电话,还都是女生找! 其他几个人也附和着“涛哥”的话,“贤哥”听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这就是实力,桃花依旧笑春风!大家听完,都高兴地笑起来——“贤哥”低头看了下手表,已经快9点了,喊着舍友赶紧去吃早饭,捎带背着书包。吃完早饭,便一头扎进图书馆,“孔夫子”的怀抱里—— 11:35分,“贤哥”就已站在北门口,细雨里在梧桐树的遮蔽里,逗留在新生的嫩叶上,悠长的街道,绿荫环绕,远远望去,两个街道口就形成半圆形的拱门,一种异域风情油然而生。 正欣赏着,身后就有人轻声说道:平凡的世界——“贤哥”没转身,笑了笑,说道:不平凡的你我——身后便响起一片笑声,“贤哥”初步判断不止一个人,忙转过身,身后站着三个女生,有一个便是老乡会上那个女孩,还有两个——“贤哥”仔细一看,才发现就是早上跑步的时候碰见那两个女生。 “贤哥”先向老乡主动打了个招呼:老乡,我们又见面,谢谢!那两个女生还处在惊讶中,瞪着眼睛看着“贤哥”,“贤哥”抬起手在他俩眼前晃了晃,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女老乡看着三个人的状况,也甚是惊讶,问道:你们认识?“贤哥”笑着说:别站在这儿说了,去你们找的地方吧! 女老乡笑着,羞愧地把书递给他,三个女生在前面带路,“贤哥”在后面紧跟着,走进一家装修一新,干净整洁的“省城料理”、中式简餐店,主打套餐——凉皮肉夹馍,搭配黑米稀饭或鸡蛋醪糟。 第三十四章 赞美大会 若裙摆的帘子,在风的相携下翩然起舞;吹在身上,若婴儿的手一样,绵软舒爽;裹挟着青涩的叶香味,混合在清爽的、酸爽的饭香里,味觉、嗅觉,仿佛都在挑逗与轻吻中,灵敏起来—— 周日的餐馆不像周内,食客都是扎堆而至,蜂拥而至;而是时断时续,永不停歇地进进出出,相对比较安静。“贤哥”和三个女生,都是首次一起吃饭,大家相对都比较矜持,都只顾埋头、认真地吃饭,无暇顾及其他。 “贤哥”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便轻轻松松洗劫一空。她们三人,还都在拨拉着,似乎在数着一样,细嚼慢咽。为了不引起尴尬,“贤哥”擦拭完嘴唇,有意转头看着窗外,女老乡可能也感觉到气氛的沉闷,刚想要抬头说什么;“贤哥”借窗玻璃的反光看见,笑着说道:先吃饭——先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三个人都“嘻嘻嘻”地挤出笑声,“贤哥”便趁机去服务台要了四瓶常温的饮料,并主动付完所有款项。等再回来的时候,三人基本也已经吃完,“贤哥”放下饮料,又主动收拾完所有餐具递给服务员,看着他擦拭干净桌子,才欣然坐下来。 女老乡这才笑着说道:这两个是我们宿舍的,书是她们俩——在网吧的椅子上捡的,带回宿舍,我看上面有你的名字——其中一个女生急着喊道:那天路过你们宿舍,在楼底下的公示栏看见你的寻物启事—— “贤哥”激动地“谢谢——谢谢——”说了好几遍,三个人也不停地摆着手。“贤哥”不好意思,讪讪地问道:老乡,还一直不知道你的芳名,还有你的两个舍友的芳名? 女老乡“哎——”地叹了口气,说道:亏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了,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叫王茜——其他两人中的短发女孩抢着说道:我叫陈静——另外一个女生忸怩地说道:我叫刘云—— 陈静着急地说道:刘贵贤,你和王茜是校友,你不知道吧?“贤哥”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皱着眉想从记忆的谜团里抽丝剥茧,找出蛛丝马迹,但毫无印象;王茜也平静地看着他,“咯咯咯”地笑了,说道:别想了,你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起来的! “贤哥”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呵呵呵”地笑了,然后抬起手示意王茜并说道:劳驾讲讲,洗耳恭听!陈静看着王茜犹犹豫豫的样子,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说道:说说吧,让我和刘云也长长见识! 王茜看了看大家期待的眼神,幽幽地说道:刘贵贤——在市中也算是大名鼎鼎,威名远播啊!第一次见你,那是我初三,你高一,作为高中阶段新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发言,你在台上,我在台下;第二次见你,是在市中路的状元书店,你躲在墙角心无旁骛地看书,我在书店百无聊赖地瞎转悠;第三次见你,你背着一个女同学,急冲冲地正往医务室走,我在教室正在上课;第四次见你,在市中路,你在哭,听说有同学—— “贤哥”摇了摇手,脸色稍显沉重地说:这儿跳过——说完,“贤哥”微微笑了笑,疑惑地看着她说道:记这么清楚,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总觉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陈静诡秘地笑了一下,说道:喜欢你吧!王茜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砸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别胡说——“贤哥”也讪讪地笑了,问道:那我高三复读的时候,我们应该碰面机会很多啊? 王茜“哼哼哼”地笑了,似乎是冷笑,说道:别说高三复读了,复读生和应届生本来中间就有堵墙,你们经历过一次看我们幼稚,我们看你们心还不死像“老油条”;再说高三复读,你都快被我们这些应届生传成传奇人物了,说你应届高三志愿只填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非这所学校不上的气势;复读的时候,又是一学期理科,一学期文课,而且次次模考都是全年级前三名,高考分数可以上北大的,你还是执意坚持自己的目标和想法——你那会高高在上,我们哪有机会接触,只可远观—— “贤哥”赶紧伸出手,拦住她,说道:王茜,好汉不提当年勇,梅花不提前世绣!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陈静听完,点着头,拍手称快;刘云一直在低头伺弄着饮料瓶上的标签,偶尔抬头礼貌性地陪笑一会。王茜看了看“贤哥”,笑了笑说道:但第一次在这儿见你,就老乡会那次,发现你不一样了,有了些恐惧害怕,畏缩不前,倒也看着平易近人了,没有了那种孤傲不群,高傲自满的样子;后来有次碰见周建涛,和我聊起你,说都是校友,老乡,还说帮帮你呢? “贤哥”抬起手,摇了摇,羞愧地说道:惭愧——惭愧——让大家都费心了!王茜舒了口气,展开笑容,指了指陈静说道:前几天,陈静路过篮球场,说周建涛和谁一块打篮球,引起在场一片道贺声,我问是谁,她说没看清长相,姿势很优美,命中率很高—— 陈静急忙附和道:看着想体育系的!王茜笑了下,说道:我猜可能是你,那天在餐厅吃饭碰见周建涛,一问还果真是你,他才给我说你最近变化挺大—— “贤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两只手举过头顶不停地摇着,说道:三位,本来今天应该是来感谢你们的,怎么变成我的“赞美大会”了!说完三个女生也都笑了,刘云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大家,王茜说道:鬼哥,你以前叫鬼哥——还是贤哥吧,咱们走吧,我们刘云中午还要变睡美人呢! “贤哥”赶紧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咱们赶紧走吧!出门后,细雨已经停了,走在梧桐树下,不时掉下一两滴雨水。刘云拉着唐英走在前面,王茜和“贤哥”走在后面。王茜看了一眼“贤哥”,“咯咯咯”地笑出了声,说道:贤哥,挺好的,以前像个刺猬,现在像个家猫,谦逊中带着斗志——。 “贤哥”忙抱着拳,说道:王茜,谢谢你们,既拾金不昧,又是回忆过去的“辉煌历史”,又是赞美现在的“丰功伟绩”,让我还真是蓄积了一股冲劲—— 王茜笑着说:那好吧,以后多联系!“贤哥”点了点头,痛快地说道:没问题! 第三十五章 驰骋赛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们是祖国的英雄儿女,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理想多美好,珠峰长江见证我们创造奇迹。世界赛场谁驰骋?时代风潮谁引领?” 熟悉的旋律,矫健的身影,坚韧的气魄——“贤哥”每次听到这熟悉的音调,内心都会冲向赛场的冲动——但今天的任务是班委会让大家为本班拟写一句口号,“贤哥”首先想到的就是这首耳熟能详,甚至随时都可以伴着节奏打着拍子的《运动员进行曲》,但却从未了解过歌词,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歌词。 “贤哥”灵机一动,拍了下大腿,自言自语地说道:好的,口号就从运动员进行曲的歌词里来!匆匆跑出北门,找到那家熟悉的打字复印店,冲进去,说道:老板,生意兴隆,打印个东西,可以吗? 老板抬头一看,看见是“贤哥”,满脸堆笑,说道:小刘——刘贵贤——你打——你打——好长时间不见你了!“贤哥”也礼貌性地笑了笑,和老板打过招呼,说道:那我还是用下这个电脑,两分钟就好—— 老板点了点头,“贤哥”坐下,搜索到了《运动员进行曲》的歌词,甚是兴奋,赶紧打印出来;“贤哥”往打印机方向的走的时候,看了下店里,笑着问道:怎么不见老板娘,生意不错吧? “贤哥”从打印机里取出歌词,仔细看着,老板便说道:老板娘可能去上厕所去了——不行啊——活比较少,勉强度日!“贤哥”从裤兜里掏出钱递给老板的时候,抬头看着略显焦虑的面容,一本正经地问道:为什么啊?我看附近就你们两三家吗,周边学校又这么多? 老板看见“贤哥”递钱给他,忙推着“贤哥”的手腕,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就打印一张——“贤哥”笑着说:老板,你这是小本生意,就靠着几块几块的挣呢,拿着吧,以后多了优惠点! 老板看着“贤哥”真诚地眼神,便犹犹豫豫地接过钱,羞愧地说道:我这主要是没有能干活的人手,我和你嫂子都只会一点点,复印、打印还可以,排版等稍微高级点的活,我俩就不会了;现在能熟练点的人也不好找——哎—— 正说着,老板娘推门就进来了,看见“贤哥”,高兴地笑着,说道:小刘,看见你人就像看见早上的太阳一样,朝气蓬勃的,最近忙什么呢,前段时间看你还经常来转转—— “贤哥”笑了笑,说道:没忙什么,学生还能干什么,上课——学习——说完,便冲两人摇了摇,说道:今天还有点事,我先回学校了,有空再来!刚走到门口,老板娘犹犹豫豫地喊道:小——刘——要不在我们店里——兼职吧? “贤哥”站在门口,看了下两人期待的眼神,故意玩笑似的说道:可以吗?老板娘和老板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可以,当然可以!“贤哥”愣了一会,说道:今天没时间具体说说,等运动会开完,我那天来,可以吗? 两人又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兴奋地说道:可以——当然可以——恭候大驾!“贤哥”就匆匆地往回走,边走边看着歌词,决定就选后面三句:创造奇迹,驰骋世界,引领时代。确定好后又一边嘴里低声喊着,一边往回走,等到宿舍,拐进班长宿舍交给他,等待班委会的筛选、裁定。 两天后运动后如期举行,作为参赛运动员的“贤哥”,身着戎装,雄赳赳,气昂昂地也走在众多方阵中,在主持人的热情介绍中,他们喊着口号:“创造奇迹,驰骋世界,引领时代”,在众目睽睽下,大步流星,朝气蓬勃,斗志旺盛,自信满满地迈过主席台。 晨跑——“贤哥”的晨跑,在他们班,经208宿舍一众人等,添油加醋、添枝加叶的鼓吹,已经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把本届径赛的3000米长跑,夺冠的热门人选认定为他;“贤哥”的选报项目,却让大家大跌眼镜——“贤哥”自称为“铁臂三项”:标枪、铁饼、铅球,在唏嘘不已里对“贤哥”便“振振有词”。 田赛和径赛交叉进行,“贤哥”的“铁壁三项”都在为期三天会期后两天。参加完开幕式,“贤哥”便和其他非参赛队员一样,顶着太阳,昏昏沉沉地坐在划定区域里,要么为跑道上费力拼搏的选手喊加油,要么躲在人群后写几篇文字优美、斗志昂扬的通讯稿。 作为全校学生人数最多的院系,自然是人才济济,平时都不显山,不露水,赛场上尽显热血风采,拼搏精神。冠军奖牌源源不断地捧回来,更是引起众多同学的欢呼与赞美,“贤哥”不由得心里痒痒地,悄悄地压在心底。截至当天结束前,全系奖牌总数第一,金牌总数第二,稍逊于体育系,“贤哥”他们班也是奖牌和金牌总数第二。离开操场前,辅导员特意把第二天的所有参赛队员,集中起来,鼓舞士气,争取明天一雪前耻,奖牌和金牌总数全校第一。 标枪项目开始检录!广播里开始喊起来,念到“贤哥”名字的时候,大家都怀疑地看着他,辅导员也走过来,拍着他肩膀说道:刘贵贤,好好发挥就行!! “贤哥”笑了笑,转身便走向属于自己的战场。裁版员一一宣读完规则和注意事项,预选赛结束便开始举行决赛。“贤哥”站在队伍里,活动着右臂,也在想着自己的策略。第一个出场的是位肌肉男,专业的参赛服,从外表上一看就知道是体育系的,拿起标枪,走向助跑跑道,动作迅猛有力,姿势矫健优美,只听一声怒吼,枪尖稳稳地扎在场地上,便听落点裁判员向记录员喊道:32.09米!肌肉男洋洋自得地,势在必得地迈着八字步走下场。 到“贤哥”上场时, 32.09米一直保持着遥遥领先的地位。“贤哥”拿起标枪,从投掷线缓缓地走向跑道,心里默数着步子,32步——便是自己的标准,停住,转身擎起枪,逐渐加速向前跑去,接近投掷线时,使出全身解数,发力——只听“唰——”地一声—— 第三十六章 脚踝肿胀 一条优美的弧线,刺破树叶上滴落的滴滴露珠,一片晶莹透亮洒满;一道亮光,在升起的太阳里,折射出一圈圈五颜六色的光晕;一根长长的倒影,耀眼而夺目地绵延在,挂着露珠的直挺挺的嫩草上—— 标枪稳稳地扎在地上,“贤哥”稳住脚步,站在投掷线看了看,满意地笑了,记录员喊道:32.1米!“贤哥”看了看成绩记录牌,稳居第一,悄悄走下赛场,隐没在众多参赛队员大拇指中。 预选赛第二次投掷,“贤哥”采取弃权策略,最终结局未变;第三次,肌肉男狠命一掷,32.07米!“贤哥“上场,比第一次略略加力,32.2米!稳居预选赛第一,裁版员宣读完参加决赛名单,预选赛失利运动员便都围在场边焦急地等着最终结局。 决赛第一次肌肉男32米,“贤哥“继续弃权;第二次肌肉男32.08米,”贤哥“还是弃权;第三次肌肉男拼死费力一掷,32.1米;”贤哥“总算放心,轻松走上场,表演似的轻松一掷,32.3米! 当广播里播报标枪决赛成绩的时候,“贤哥“已经登上领奖台;再走回本班就坐区域的时候,看着”贤哥“胸前的金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操场—— 铁饼项目成绩打破保持五年,无人能及的校记录;铅球项目,又是摘得桂冠——全校冠军,技压体育生,冠绝全校,勇夺三金;在运动后结束后的全系表彰大会上,“刘贵贤”三个字,被系主任多次提到,三枚金牌完成全系重归全校运动会奖牌与金牌第一,“贤哥“顿时成了大家热议的话题,追捧的焦点,也在全系老师眼里名噪一时。“贤哥”因此便有了一个新的代名词——铁臂阿童木,但随着运动会温度的逐渐减弱,这个代名词也在余温里化为灰烬,逐渐消失,灰飞烟灭,大家还是叫他“贤哥”。但“贤哥”在那段风光的、夸耀的时间里,依然还是那样谦逊,只不过是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生活依旧,日子依旧,“贤哥”也依旧,无论是“铁臂阿童木”,还是“贤哥”,反击战依然在自己的坚持下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嘟——嘟——嘟—— 刚熄灯,电话响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催促着“贤哥“:”贤哥,赶紧接,八成是找你的“、”贤哥,估计是哪个崇拜者“、”贤哥,要不又是哪个女生“、“贤哥,接吧,电话离你最近”…… “贤哥“爬起床,”嘿嘿嘿“地笑了,向大家“嘘——嘘——”了两声,拿起听筒:喂,找谁?贤哥,我是陈静,王茜刚才上楼梯的时候,一不小心踩空了,把脚扭了,肿得很厉 害,你能帮忙送医院?陈静“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着急忙慌地电话喊着,周边听着一片乱轰轰的。 “贤哥”赶紧坐起来,问道:你们在哪,我这就过来?陈静一边朝其他人喊着“别动——别动——”,一边朝电话里喊道:就在我们宿舍,我们把她慢慢扶下来,在门口等你! “贤哥”挂断电话,穿好衣服,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琢磨了下,又从书包里摸出几张揣进去,边朝门口走,边朝舍友们喊着:各位兄弟,老乡脚扭了,我去趟医院,别锁门啊——不然等会把你又得喊醒,给我开门!说完,就飞奔下楼,直奔女生宿舍楼,等快到的时候,“贤哥”就看见两三个女生扶着王茜,宿舍管理员也站在边上。 陈静抬头看见“贤哥”,指着王茜的脚踝,着急地喊道:贤哥,你看——肿这么厉害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贤哥”蹲下,借灯光看了看,确实肿的挺厉害,感觉像个刚出锅的大馒头,又看了看王茜,她忍着痛,眼里带着泪,冲“贤哥”微微笑着。 宿舍管理员着急地说道:同学,别看了,赶紧送医院吧,最好别是骨折——“贤哥”听完,不知道是该去扶,还是——手足无措地,陈静有些生气地催促道:背着啊——背着啊——背着赶紧走——还愣什么啊! “贤哥”略作犹豫,便半蹲下身子,陈静和刘云、宿舍管理员帮忙扶王茜爬上去,赶紧往北门跑;陈静在后面说着:刘云,你回去吧,不用去那么多人,贤哥还在呢!说完就听见陈静也跟着跑上来。 陈静冲到“贤哥”前面,拦了个出租车,直奔古城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到医院门口,“贤哥”二话不说背起王茜,就进了急诊室,按照医生的要求,“贤哥”要么扶,要么背着,拍片、找医生等;陈静来回跑着付款,送收据—— 当两人满头大喊地站在医生面前的时候,医生翻来覆去地看了看X光片,又看了看肿胀的脚踝,笑着说道:没事,问题不大,没伤着骨头,就是拉伤,要想用石膏固定起来也可以—— “贤哥”抹了下额头的汗水,说道:那就固定吧!王茜着急地说道:不固定,行动不方便——既然只是拉伤,擦点药,应该也很快就好了! 医生笑着说:同学,伤筋动骨一百天,不管固定不固定,你都至少得三个月才能彻底好!陈静也着急地说道:那就固定吧!“贤哥”也附和地点着头。 王茜执意不从,转头朝“贤哥”和陈静说道:脚上驮那么大块石膏,总是不方便,还怎么上课啊——又转头朝医生说道:你就给我开点擦的药,涂抹的药,就可以! “贤哥”和陈静无奈地看了看医生,点了点头。医生也摇摇头,无奈地说道:那回去可要好好擦啊!王茜微微笑着,朝医生强忍着痛,点了点头。 陈静便说道:贤哥,那你背着王茜在门口等我一会,我去拿药!三人便又坐着出租车原路返回,等到宿舍门口,“贤哥”把王茜轻轻放下来,看了看陈静,说道:你能扶得上去吗?正说着,宿舍管理员看见门口的动静,也走过来,问了详细情况,朝“贤哥”说道:同学,回去吧,我们扶她上去!! “贤哥”便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扶着王茜缓缓地往上爬,转身刚准备走,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喊道:王茜,明天早上我在门口等你!陈静听见,停住脚喊道:那还用说吗? 从此,校园里便出现了一个新的图像:一辆自行车,后面坐着一个一只脚穿着运动鞋,一只脚穿着拖鞋的女生,穿梭在树荫下、旭日里、夕阳中;飞驰在去餐厅的路上,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在去自习室的路上—— 第三十七章 电话惊魂 省城真是没有春天,前一天还得穿着外套,一夜之间暑热难耐,白灿灿的太阳照在水泥路面上,看着人都不愿意伸脚,生怕烫得发疼;路上的同学要么用手上的书挡在额头前,要么不停地抹着额头的汗;新生的树叶也在热浪里,卷起叶边寻求一点凉意。 王茜的脚踝肿包已经消失了,从宿舍门口也可以自己缓慢地,扶着楼梯把手挪上去,但稍微走的路程多点,还是会肿胀起来;两人中午吃完饭,“贤哥”跨在自行车上,在餐厅门口等她,送完王茜,回到宿舍,大家已不再就接送王茜的事情开玩笑了。 看见“贤哥”进来,额头上沁着汗,“涛哥”用本书不停地扇着,问道:送完你老乡了!“贤哥”点了点头,换上拖鞋,扯了扯粘在身上的衣服,拿着毛巾就进了水房。正洗着,就听见有人喊他:贤哥——电话——贤哥—— “贤哥”听见,一边走,一边拿毛巾擦着脸,“哒哒哒”地跑回宿舍,“峰哥”看着他低声说道:又是个女生,艳福不浅啊!“贤哥”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把毛巾挂在脖子上,拿起电话:喂——我刘贵贤—— 鬼哥,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联系我,什么情况?“贤哥”一听声音,就听出是谁,“呵呵呵”地笑着说道:雪梅啊,新单位怎么样,还顺利吗? 张雪梅“哎——”了一声,说道:事业单位,还能怎么样,端茶送水打扫卫生,早请示晚汇报!“贤哥”高兴地笑着说:那不挺好吗,正好可以利用空余时间,考你的会计证啊? 张雪梅“哈哈哈”地笑了,说道:鬼哥,还是你懂我——最近是不是另有新欢了,把我的事都忘了?“贤哥”故作生气地说道:雪梅,你现在还油腔滑调的! 张雪梅又“哈哈哈哈”地笑了,狡辩道:还不是拜你所赐——赵志刚你不用找他了——还没等张雪梅说完,“贤哥”着急地喊道:怎么了? 张雪梅“嗯——”地停顿了一会,得意又害羞,吞吞吐吐地说道:他现在每个周末——都来看我一次!“贤哥”“哎——”地叹了口气,故作正经地说道:你这是故意让我羡慕呢,还是特意刺激我呢? 张雪梅“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贤哥”都能想象到她一边高兴地笑着,一边捂着笑痛的肚子,张雪梅忍住笑,喘了口气,玩笑似地说道:鬼哥,我配不上你,你一个高材生,国之娇子,我就一个普通的中专生,有压力! “贤哥”也故作正经,也玩笑似地说道:那好吧,我今天就办理退学手续,回去学木匠去,当个农民,跟着强哥闯天下去!张雪梅顺着话茬说道:那我就更不考虑你了,好儿郎志在四方——不和你贫嘴了,不过说起强哥,我——前两天——还真碰到了!张雪梅故意把“碰到”两个字音调说得相对较重,较高。 “贤哥”没吱声,从张雪梅的语气里听出了“不祥”,瘫坐在床边;张雪梅便在电话里喊着:鬼哥——喂——鬼哥——还在吗? “贤哥”语气沉重地,心有余悸地答道:在——雪梅——你说——我听着呢,强哥——张雪梅“哦——”了一声,说道:我现在在市建筑公司,张国强那天来大闹了一场,后来还被派出所的带走了——现在没事了,已经解决了, “贤哥”轻声问道:具体什么情况——雪梅——你说清楚点——张雪梅“呵呵呵”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公司在我没来之前,接了个县上中心广场的环境改造的工程,我们是总包,然后把园艺工程中的“亭台楼阁”园艺装饰,需要木工的那部分分包给张国强,工程已经结束了,验收也通过了,但有一部分尾款一直压着,迟迟没给张国强付,强哥也来找过很多次—— “贤哥“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呢,活都干完了,验收也通过了,为什么不付款呢?张雪梅笑了笑,说道:你别着急,听我说,不是不付,你爸也就刘叔,当时是前任项目经理慕名找到的,冲着刘叔这两年在市里、县里干的活,前面付款都很顺利,工程快结束时项目经理被临时调到市里的项目上了;这边新安排了项目经理,也算老前辈,因之前犯过错误,被搁置的项目经理,处理收尾的活,拿着鸡毛当令剑,压根不让前任项目经理插手,每次强哥来好说歹说,这没做好那没做好,又是量对不上——找理由处处为难;强哥那天就在办公室,被气得没办法,就没忍住,摔椅子,砸桌子,后来不知道那个同事就报警了—— “贤哥“”哼哼“冷笑了两声,有点埋怨地说道:你怎么不给你们领导说说?张雪梅”呵呵呵“地笑了,说道:鬼哥,就你看得起我,我刚来,一个黄毛丫头,领导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两人都带到派出所去,事情也闹大了,我们领导自然也就知道了;派出所了解完情况,双方同意和解,握手言和,强哥愿意赔偿损坏的公物,我们也在当天就把尾款全部结清了——事情就这样,强哥在我这领完款,下午下班后还特意请我吃了个饭! “贤哥“松了口气,笑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在哪打的电话?张雪梅笑着说:你这才想起来啊,我肯定在家里啊,在单位还能给你说这么详细—— “贤哥“也”呵呵呵呵“地笑了,问道:张老师呢——张老师还好吗?张雪梅轻声说道:好——好得很——午休呢,关在自己房间睡得呼呼的—— “贤哥“一听,赶紧说道:雪梅,那你也赶紧休息吧!张雪梅”嗯——“了一声,说道:鬼哥,把自己照顾好啊!”贤哥“笑了笑,说道:现在这么懂事——好的——挂吧! 放下电话,宿舍里也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贤哥“拽下毛巾,擦了擦手心的汗,额头的汗,蹑手蹑脚地把毛巾放到脸盆,拿本书躺在床上,也轻轻地扇着——扇着——扇着自己也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飞哥“一张肥嘟嘟的大圆脸,正爬在”贤哥“眼前,一边俯望着他,一边喊道:贤哥——贤哥——”贤哥“睁开眼,不由得被那张脸吓了一跳,顿时清醒过来,做起来靠在床边,看着”飞哥“问道:怎么了,飞哥? “飞哥“”嘿嘿嘿“地笑了笑,两个脸蛋便也不自觉地颤抖着,严肃地说道:两个事,第一个事,你那美女——老乡打电话,让你去接她;第二个是门卫那有你一封挂号信——”贤哥“看了下手表,赶紧爬起来,冲进水房洗了把脸,拿起书包就往楼下跑—— 第三十八章 谈“茜”说“梅” 正午时分,白晃晃的太阳直直地照在地上,校园里行走的人,和树上的新叶一样,都是一副蔫了吧唧的状态;倒是四声杜鹃的兴奋地,在远处飞着,只闻其声不见其身,“算黄算割”地叫声,带着一种馥郁的麦秸香,不适时宜的在大都市上空叫着—— “贤哥”送完王茜,一只脚踩在车上,一只脚耷拉在台阶上,停在楼梯口,看着王茜慢慢地爬上去;王茜从二楼的窗户向他挥了挥手,“贤哥”仰头喊道:五点还是五点半?王茜浅浅的笑了笑,犹豫地,羞愧地说道:那就——五点半吧! “贤哥”向楼上摆了摆手,这才放心的向门卫处骑去。一路上,“贤哥”心里都是兴奋的,按捺不住地喜形于色,经过一番筛选,回忆,猜想,他断定挂号信是关于小投稿事情。自行车骑在太阳底下,他未感觉到难耐的热度,反而有凉风从身体两侧吹过。 快到门卫处的时候,“贤哥”就看见挂在门口的小黑板上,“刘贵贤”三个字赫然在列,停好车,走进去,说明来意。门卫拿出一沓信件,找到“刘贵贤”的,“贤哥”确认签字,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站在自行车旁,“贤哥”迫不及待地就打开来,“咔——啦——”一张卡片,便掉在地上,地;“贤哥”一边看着信封,一边伸手去捡地上的卡,信封里面再什么也没有,再看看卡——是张银行存储卡,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没找到任何线索,这才拿起信封看了看寄件人信息——“贤哥”这才拍了拍脑袋,“呵呵呵”自嘲式的笑了。 跨上车,“贤哥”边晃晃悠悠地向图书馆方向骑去,边低头皱眉琢磨着,自言自语地说道:按照时间,应该是石沉大海,泥牛入海了!说完便调转车头,直奔校门外的邮局,重新在信封上写好地址,从日记本里拿出上次誊抄好的信件和文稿,塞进去,投进邮箱。 返回学校,“贤哥”便直奔图书馆。时光便在字里行间缓缓而行,在聚精会神里转瞬即逝——五点半,“贤哥”准时出现在楼梯口,王茜便慢慢地出现在楼梯上;“贤哥”跳下车,准备助他一臂之力,王茜站在楼梯上,笑着使劲摆着手,说道:让我再活动活动—— “贤哥”便没再上前,站在自行车旁,看着她走过来。王茜坐上车,“贤哥”问道:怎么还开始活动了? 王茜在车后面,笑着说:一直没活动,感觉脚踝都是硬的,我害怕好了不会走路了!“贤哥”“呵呵呵”地笑着说道:你这不是每天都在慢慢挪着呢吗,怎么没活动? 王茜也“呵呵呵”地笑了,说道:是活动了,但这只脚没敢使劲——我今天下午休息的时候,试着在楼道使劲走了一会,还把脚踝稍微转了转,感觉舒服多了!“贤哥”侧过头,歪着脖子看了看,王茜便故意把脚踝往上抬了抬,在半空里抻了抻,转了转,便在“贤哥”背上轻轻拍了下,喊道:看路——看路—— “贤哥”赶紧回过头,扶正车头,差点拐上道沿,说道:好啊——看样子,就要好了,脱离苦海了!王茜“呵呵呵”地笑出声,说道:就是,我脱离苦海,你也脱离苦海了! “贤哥“听完,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挺好啊,权当负重锻炼了——你要愿意,等你好了,也接送你!王茜”哼哼“冷笑了两声,说道:我重吗——再让你接送,我害怕被对你倾慕的女生,用眼神把我千刀万剐了! “贤哥“仰起头,”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再说,哪有什么倾慕者?王茜笑着说: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运动会上的辉煌战绩,家喻户晓,不知吸引了多少怀春芳心? “贤哥“听完,说道:这事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怎么还——王茜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坐在后面,路过宿舍区的时候,一路上还是看见不少艳羡、嫉妒的眼神;快到餐厅门口的时候,王茜犹豫地问道:张雪梅是—— “贤哥”没回答,紧赶两步,在餐厅门口停稳,等王茜下车,才把自行车停好,跟在她旁边问道:你们认识吗,张雪梅? 王茜看了看“贤哥”一眼,说道:不认识,我们怎么会认识,看你的《平凡的世界》里不是——有她给你的赠言吗?“贤哥”“哦——哦——”地喊着,说道:我还说,你们相互认识呢? 说着,两人就已经进了餐厅,“贤哥”主动地问道:我帮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力更生?王茜手撑在餐桌边,说道:自力更生吧!“贤哥”点点头,指了指前排空着的桌子,便自力更生去了。 等王茜回到餐桌,“贤哥”说道:张雪梅你可能不认识,但我说个人,你就认识了!王茜抬头看了看“贤哥”,皱着眉头问道:谁啊—— “贤哥”诡秘地笑着说道:张老师啊——高三年级组长!王茜想了下,说道:认识,怎么不认识,她俩什么关系? “贤哥”纳闷地看着王茜,说道:你没猜到吗,都姓张,张雪梅是张老师的女儿!王茜不好意思地笑了,讪讪地说道:哦——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只知道张老师离婚了,没想到这么多——那你们什么关系,感觉挺亲密的? “贤哥”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王茜,说道:对你也没什么隐瞒的,张老师没离婚前和我姨——继母,是同事,上初中时,张雪梅在我们学校借读过一段时间,我们算是同学吧! 王茜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说道:不止同学关系那么简单?“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你这好奇心还很重啊——好吧,都告诉你也无妨——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我们现在——你懂了吗?? 王茜点点头,仰着头,说道:你们男生常说的那句话叫什么——天涯何处——“贤哥”“哦——”了一声,回答道:《蝶恋花·春景》——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两人不由得笑起来,“贤哥”送完王茜,回到宿舍,才想起电话忘打,便拨通传呼号留言后,坐在床边守着电话。 第三十九章 强哥当家 余晖穿过楼群,掠过树梢,挤过树叶,爬在窗子上,在地上洒上一片碎碎的金色花瓣,随着微风的飘动而轻轻摇动,瓣瓣光斑便在瞬间聚敛绽放,又在眨眼间落红无数,宿舍里便也有了缕缕凉风惊起—— “贤哥”盯着室内,溜进来的那片金色的阳光,发着呆——“伟哥”看着“贤哥”目光所聚之地,又看了看发楞地“贤哥”,问道:贤哥,在看什么,看那么入神? “贤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揉了揉发花的眼镜,说道:看花呢,伟哥!“伟哥”惊奇地看了看地上那片欢动的光斑,笑着说道:中——确实是花,晚上不出去了,不接送你那朵花了? “涛哥”也凑过来,“垂涎三尺”地样子说道:你要不去地话,我去——“峰哥”也着急地喊道:我去——就是按顺序排也排不到你们,也是我这个省级老乡的事——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笑,从兜里掏出钥匙,大方地扔在桌子上,说道:去吧,你们自己决定,我免费提供自行车——“山哥“坐在自己床铺上看着书,抬眼看了这一伙人,幽幽地说道: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贤哥“听完,故作玩笑似的说道:哎呀——山哥都有了想法了,起了色心了—— 几个人便把话头转向“山哥“,”山哥“一句没应,无奈地说道:食色,性也!“飞哥”一只抹着额头的汗水,一只手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饼干,走进宿舍,看一堆人聚在一块,忙问道:哥几个,又准备吃什么去,什么美食? 大家一听,都摇摇手,各自散去,自行车钥匙还是原样、平静地躺在桌子上。地上的那片光斑也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到缩到墙根处。 嘟——嘟——嘟——电话终于响起来了。“贤哥”赶紧拿起来,着急的喊道:喂——强哥—— 哦——我找小刘,刘贵贤,是这个电话吧?一个女声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贤哥”一听,急忙回答道:我是刘贵贤——女的这才大声说道:小刘,我是打字复印——“贤哥”说道:哦——老板娘,你说什么事? 老板娘说道:上次给你说的兼职的事情,还考虑吗?“贤哥”“哦——”了一声,说道:老板娘,考虑啊,你们晚上几天关门?老板娘想了想,说道:十点前吧! “贤哥”停顿了一下,说道:那好,我九点半到,见面聊!老板娘高兴地说道:可以,那我们等你,挂了! 放下电话,发现大家已经陆陆续续出门了,“贤哥”感觉一时半会电话也等不到,正准备拿起电话给王茜打过去,手刚挨着电话,就响起来。“贤哥”停顿了一下,又响了一声,才拿起来听筒:喂——找谁? 鬼——贤——刘——贵贤,在吗? “贤哥”一下就听出强哥的声音,抱怨着喊道:强哥,怎么这么久才回电话?张国强“嘿嘿嘿”地笑了笑,说道:在医院呢,一时没找到电话,这不刚到外面的报刊亭给你回的! “贤哥”纳闷地,问道:在——医院——张国强又“嘿嘿嘿”地笑了,说道:你嫂子生了,你多了个大侄子! “贤哥”兴奋地,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强哥,可以啊!恭喜恭喜,喜得贵子,弄璋之喜!张国强没说什么,只是在电话里一个劲“嘿嘿嘿”地笑着。“贤哥”便有些生气说道:嫂子都生孩子了,正是用钱的时候,你怎么还把银行卡给我寄过来了? 张国强“哦——哦——”地说道:收到了,那就好——雪梅给你说过了吧?“贤哥”“哼哼”地冷笑了两声,说道:你怎么知道她给我说了!张国强“哈哈哈”地笑了,说道:就你俩——不说了——不然你也不会让我给你回电话,仅仅是银行卡收到了,你会给我留言的! “贤哥“感觉一下被人揭穿,”呵呵呵“地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还不是不放心你,你现在牵一发动全身,后面可连着好几个家庭呢!张国强叹了口气,严肃地说道:不会了,鬼哥,放心吧,有了孩子以后更不会了;其实我是这么想的,上次的尾款要到,欠大家的也都两清了,我自己还有点富余,有孩子了,就要有个好的开始,前面所有的事情也不往回看,也不往回想,就此了结;我也想了,踏踏实实,干干净净,正正规规地挣点钱,想着能给孩子一个好点的、踏实的过日子的家,对不? “贤哥“被这一席话,听得有些感动,激动地说道:强哥,你出息了,好好干,好好照顾嫂子、孩子、叔和婶!张国强”呵呵呵“地笑了,说道:你不在身边,还有师傅和师娘,还有师兄! “贤哥“玩笑似的说道:那是你应该的,前几年我照顾叔和婶——张国强又”嘿嘿嘿“地笑起来,”贤哥“也”呵呵呵“地笑起来,说道:好了,我放心了,你赶紧回去照看嫂子吧! 说完,那片闪耀的光斑,也随着西沉的太阳,消失的无影无踪。“贤哥“坐在床边,平复了下激动地心情——就听见窗下有人在大声喊着:刘贵贤——贤哥——刘贵贤—— 就听见纷乱的声音从各个方向,男生宿舍的窗户里撇出来“妹妹,别着急,哥哥来了“、”贤妹,贤哥这就来会你“…… “贤哥“把头伸出窗外,才看见是王茜和陈静站在路边,向他们挥了挥手,拿上车钥匙,背起书包,锁上门,火速跑下来,站在两人面前。陈静有些埋怨地喊道:打你们宿舍电话正在忙线,喊你半天也没人应,怎么回事啊,贤哥? 王茜赶紧拽着陈静地胳膊,笑着说道:是我今天着急,走早了,本来就麻烦人家呢,陈静,你别埋怨了!“贤哥“看着两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转身赶紧把自行车推过来,自己先跨上车,王茜慢慢挪上后座;”贤哥“这才转过头,朝陈静笑着说道:走吧,一块,我骑慢点!! 陈静没好气地说道:我才不呢,我才不给你们当电灯泡呢!王茜坐在后座上,生气地喊道:陈静,不要胡说—— 陈静便朝他们摆摆手,“贤哥”驮着王茜,便晃晃悠悠地朝教学楼骑去—— 第四十章 校园徜徉 那晚,晚自习下了后,暑热如同退潮的海水,慢慢露出他光亮的海岸线,扬起浅浅的风,校园里的行人也因此减缓了步伐,享受这一刻的惬意—— “贤哥”跨在自行车上,看着王茜走进,等着她坐上后座;王茜走到“贤哥”跟前,犹豫不决地看着他,说道:贤哥,趁凉快,要不——走走?“贤哥”惊讶地转过头,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问道:你可以吗,从学校大门口走到宿舍,距离不断呢——要不你坐着,我不骑了,把你推着,走走—— 王茜莞尔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目的就是想活动活动,坐了一晚上,感觉脚踝那绷得紧紧的,活动一下能舒服点!“贤哥”思忖了一下,说道:好吧,那先走会,不舒服了就再驮你—— 两人便面朝“孔子坐像”图书馆方向,缓缓地走着,王茜手扶着车座子,故意抻着劲,把那只受伤的脚踝,重重地踩在地上,便会时不时听到她发出“唏——唏——”的声音,鼻梁上借着灯光也能看见微微的汗珠,“贤哥”不由得笑了笑,叹了口气,说道:怎么样,能行不,别硬撑! 王茜喘了口气,笑了笑说道:走慢点,疼肯定是有一定,但我感觉舒服多了,鞋口那感觉松快多了!“贤哥”看了看,刚好路旁有个椅子,和公用电话,便带着她走到跟前,说道:你先休息下吧,我打个电话! 王茜看了一下,说道:需要我回避吗?“贤哥”撇起嘴角,指了指远处,玩笑似的说道:需要——你到图书馆那——回避吧!说完,便插上IC卡,拨通电话,按下免提:喂——老板娘吗? 老板娘笑着说:是我,小刘吧?“贤哥”笑着说道:是我,兼职的事情我可以做,具体费用什么的,明天周六我来找你,今晚上估计去不了了,你们也赶紧休息吧!说完,便伸出头看了看王茜,老板娘“呵呵呵”地笑了,说道:可以,我猜你就来不了了,晚上还不得陪女朋友散散步! “贤哥”看了看王茜,装着没听见似的,若无其事地,揉着自己的脚踝;“贤哥”说道:好的,老板娘,明天见!挂上电话,“贤哥”走过来,玩笑似的问道:女朋友,怎么样,还能走不? 王茜抬头看了“贤哥”一眼,有些埋怨地说道:你有事,怎么不说啊?“贤哥”伸手想去扶她,王茜却自己抓着车座子,站起来,“贤哥”接着说道:晚上去太仓促,我还没有完全想好! 两人便就又开始慢慢往前走,王茜便舒了口气,犹犹豫豫地,郑重地问道:大家都说,大学不谈恋爱就白上了,你的雪梅已经随风飘扬了,那你就没准备再—— “贤哥”“哼哼”冷笑了一下,说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你们都谈吧,我无力无心参与!王茜听完,没说什么,只是“唏——唏——”的声音更大了,次数也更频繁了,而且手也不扶车座子,已经赶在“贤哥”前面,“贤哥”“呵呵呵”地笑了,紧追两步,憋着笑说道:看样子,这都可以跑了啊,比我还快了! 王茜没好气地说道:我也希望能跑呢,就不拖累你了!“贤哥”笑了笑,说道:谈不上拖累,负重前行,都给你说过了吗!王茜无奈地笑了笑,转开话题,问道:你要兼职吗,听你刚才电话里说的? “贤哥”讪讪地说道:什么兼职不兼职,北门外头新开的那家打字复印部,让我去给他们帮忙,他们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前段时间帮忙整理咱们老乡会的名单的时候,不小心才美外泄! 王茜转头看着他,重新审视了一下,说道:哦,那个东西是你做的,是挺好的——不影响学习、上课的情况下,可以做个兼职啊,你以前干过吗? “贤哥”昂起头,自豪地说道:你不是知道状元书店吗,暑假我在那儿打过工,包括你们高三用的辅导资料,都是我推荐给张老师的,两个高三,两个暑假,打工挣的钱,够我四年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王茜又转过头,瞪大眼镜看着他,竖起大拇指说道:贤哥,佩服,辅导资料是真不错!“贤哥”有些不自然地,不停地拨弄着自行车铃铛,“当啷——当啷——”地响起来—— 王茜停住脚,两只手插在腰上;“贤哥”便也停下来,王茜就慢慢挪上后座,拍着车座说道:那走吧,负重前行吧!“贤哥”便跨上车,直奔宿舍楼。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送完王茜回宿舍,刚进门“涛哥”就向他晃着电话,说道:贤哥,你的美女老乡电话! “贤哥”接过电话,王茜就笑着说道:贤哥,为了答谢你长期以来的帮助,今天下午就给你放半天假,去谈你兼职的时吧——刚好我要洗衣服—— “贤哥”犹豫了一下,刚想说什么,王茜压低嗓门,接着问道:需要帮忙,有没有脏衣服——“贤哥”赶紧说道:没有——没有——我晚上回来都洗了—— 王茜说道:那好吧——还挺勤快的——忙你的去吧——晚饭前见!“贤哥”“哼唧”了下说道:下午我和周建涛,一块去打篮球,要不一块操场玩玩—— 王茜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电话里已经喊着:贤哥,我们去,我们去看——放下电话,“贤哥”便就出门了,直奔打字复印部,要在四点前回来,和周建涛、“峰哥”约好,下午篮球场再战一轮。 “贤哥”在门口停好自行车,老板娘从橱窗里看见“贤哥”身影,赶紧站起身,打开门,把他迎进门。看见“贤哥”进来,老板赶紧给“贤哥”拉了个椅子,老板娘递了杯水给他。老板和老板娘都在,正襟危坐,期待似的看着“贤哥”。。 “贤哥”看了看两人,不好意思地说道:老板、老板娘,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这么严肃地,我都有些不知怎么开口了!老板和老板娘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笑了,老板娘笑着说:你就当我是你姐,这是你姐夫,咱么都这么熟了!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好的——姐,姐夫! 第四十一章 君子协谈 空气里已经开始弥漫着,浓浓的麦秸香味,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南山脚下,大片大片的麦地里,收割机兴奋地拥抱着滚滚而来的麦浪,混合着绿草的青涩味,从山脚一直向城市蔓延—— 老板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笑着说道:不论你在这儿兼职,或者不兼职,咱们都是朋友,也应该先小人后君子!“贤哥”轻松地笑了笑,说道:那行——姐,姐夫,既然你们也这么通情达理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说说我的要求,第一我的时间必须自由,成稿交付时间必须按我给的时间;第二,我只负责排版设计! 老板和老板娘,面面相觑后说道:可以,这也是自然,毕竟你是兼职吗,时间上你自由安排,我们在接活的时候也会给客户说清楚,至于第二点,不用说啊,肯定只让你做这些! “贤哥”喝了口水,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我只想给你们帮忙,但我想这不收点钱,我们之间也没有相互牵制的东西,担心误了你们的事,所以费用你们说! 老板大方地摆着手,看了眼老板娘,笑着说:咱们一码归一码,你能来就已经是帮忙了,不能让你白辛苦,但我们也不能不挣钱,我的想法是要么按月,每月600元,不管干多少活都一样,旱涝保收;要么计件算,完成一件多少钱,这样的话就看我们有多少活了,但那目前状况来看,计件的话估计咱们也都挣不了多少钱! “贤哥”停顿了一会,没有回答,老板娘笑着说:小刘,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咱们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生意不成情谊在!“贤哥”笑了笑,说道:那就这样,咱也别计件了,算帐太麻烦了,就按月每月600,周内每天我会抽两个钟头来店里,中午一小时,晚饭后一小时;周末我抽两个半天,每天四小时;有事情我就按时、按质按量完成,没活我就在店里看看书;然后我们之间需要签个东西,把这些事情也都写清楚,像姐夫说的,我们之间先小人一下,签个君子协议,可以吗? 老板和老板娘又对视了一下,高兴地笑起来,连声说道:小刘,可以,就按你说的办;至于协议——当然可以,你要不说,我们也会说的,你放心了,我们也放心,虽然我们是自由协作,但这样对大家都好! “贤哥”皱着眉想了会,说道:姐,姐夫,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如果在时间上与学校的作息时间冲突,我会以学校时间为主,但每天说好的时间我会保证,只是不一定非是中午、下午,也有可能我晚上来,哪怕就是加班加点也会把当天的事情做完! 老板娘笑着说:小刘,不至于——不至于——以你的时间为主,还有个事情——老板娘看了看老板,老板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从他的表情明显可以感觉到,老板娘下面要说的事情,是两人事先没有商量、没有沟通过的事情,“贤哥”装作若无其事,依然面带笑容地说:姐,你说,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都可以! 老板打着圆场,“哈哈哈”地笑着说道:放心吧,不会为难你的,肯定是你会的,你能做到的,对吧!老板边说,边把头转向老板娘,老板娘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双手不停地搓着,脸便红起来,说道:就是——就是——你能带带我,教教我吗? 老板听完,愣了下,看了眼“贤哥”,低声朝老板娘说道:以后咱们就有小刘了,你学那干什么?老板娘也看了一眼“贤哥”,说道:小刘能来兼职,人家也是帮忙,万一中途有什么事情,不帮忙,不兼职了,咱们不是耽搁客户的事情吗? “贤哥”一直没有说什么,听两人说完,在心里算着帐:一个月600元,一学期至少4个月,就是2400元,已经够自己每学年2250元的学费;如果再加上暑假两个月,就是1200元,时间相对比较自由——“贤哥”不由得地在心里乐起来,笑着说:老板,老板娘,可以啊,我可以教教你,这没什么,就是我不教,你们找本办公自动化相关的书,也能学会,没什么难的,只要会了,多操作,多摸索,定会熟能生巧;要是你们愿意,你们可以再找个小孩,我一块带,一块教你们! 老板和老板娘听完,高兴地站起来,老板娘急忙上来帮“贤哥”茶杯里续水,老板也走上来激动地拍着“贤哥”的肩膀,“贤哥”玩笑似的说道:要是哪天,万一有更赚钱的事情了,你们也至于因为我—— 老板娘听出“贤哥”是开玩笑,也笑着说道:小刘,迟早都有那天,你也不可能在我们折小店里干一辈子,我们也等着你去赚大钱呢,等你赚上大钱我们脸上也有光,这里就是你发迹的起点! 老板也附和着点点头,“哈哈哈”地笑了,“贤哥”赶紧摆摆手,笑着说道:姐,姐夫,玩笑开大了,不敢打诳语!老板娘也“嘻嘻嘻”地笑了,抬手示意“贤哥”喝点水。 “贤哥”看了看表,站起来,说道:姐,姐夫,那你们就赶紧接活吧,可别让我把这变成第二个自习室了,也别让这钱挣得太容易了!老板和老板娘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老板娘忍住笑意,说道:放心吧,就是因为有活,才想找你来做兼职的! “贤哥”点点头,高兴地说道:那行——姐,姐夫——星期一我准时到岗,可以吗?老板和老板娘跟着“贤哥”走到门口,老板笑着说:当然可以啊——星期一见!! “贤哥”跨上车,向两人挥了挥手,骑着自行车,便回了宿舍;“峰哥”已经换好衣服,坐在“贤哥”床边,一只脚踩在篮球上等着他,看见“贤哥”回来,喊道:贤哥,换衣服,操场上围了一圈,花枝招展地,等你出现呢!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换好衣服便直奔操场。 第四十二章 自得其乐 炎热已经如同浪遏飞舟一样,汹涌而至,从东边的墙跟跟着太阳的脚步,以排山倒海,力量群雄之势,翻滚着熊熊烈火般,一路厮杀而来;上有太阳的烘烤,下有蒸腾的热浪,中间是闷热难耐的生物,在缝隙里、在树荫下、在不经意地一缕清风里,挣扎着、苟延残喘,寻得一线生机—— “贤哥”便想起儿时跟随刘建设收割麦子的情景,历历在目,不由得一时兴起,在日记本上写下首诗——《夏收》: 37摄氏度/拨弄着熟尽的麦原/吡剥得叫声/是炸开的麦粒在嘶鸣/更是喘息/37摄氏度! 把双腿放进燥热的麦田/镰刀起舞的是/汗如雨下得光亮/黑红的肌肤/是裸露的人体/还是烤红的大地/区别在于/细密的汗珠在滚动。 成捆的麦子/在肩头沿着地垄/如火球在飞奔/夹杂着刺痛的锋芒/塬边的柿子树/被夏收的汗水/美美地滋润着。 37摄氏度/期待着下坡的架子车/生风/37摄氏度/汗水浇灌着黑红的肌体。 “贤哥”写完,放下本子,便拨通家里的电话——“贤哥”本学期从原来一周回家一趟,变成一个月回家一趟,但每周都会按时打电话回家,告知郑丽娟和刘建设自己的近况,刘建设只是和“贤哥”寒暄两句,说说近期事业走向,便将电话交给郑丽娟,在一旁默默地听两人说着,偶尔附和着喊一声;郑丽娟操心最多,在电话里三番五次叮咛最多的就是“贤哥”的身体和学习;“贤哥”也会问到:郑丽娟身体如何,刘建设的腿疾怎么样,麦子收成如何?大家也都不谋而合,心照不宣、约定俗成地“报喜不报忧”。 打字复印部,自从“贤哥”入住后,老板也常常和老同学、周边的学校贴贴广告,冷不丁还接了不少活,老板娘便放开手脚,硬气起来,只要有人进店,都大胆地应声下来,至于交稿时间都由“贤哥”向客户承诺,三人配合得倒也天衣无缝;老板娘听取了“贤哥”当初的建议,真找了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姑娘,两个人在“贤哥”干活的时候,经常一左一右,如同“哼哈二将”一样,爬在跟前,看着“贤哥”熟练而灵巧的操作,时不时也在旁边两台电脑上操作;“贤哥”在干活过程中也遇到了新问题,OFFICE软件在处理排版以及图片上,还时会有很多弊端,他特意请教了学校计算机专业的同学,听取其建议,特意从书店买回来三本有关“办公自动化”、“CorelDRAW”、“Photoshop”的书籍,干完活后的空余时间,“贤哥”便开始教老板娘和小姑娘办公自动化,自己也在电脑上学习“CorelDRAW”、“Photoshop”的基础操作。 “贤哥”痛快答应老板和老板娘所有要求,其实内心还有个“小算盘”,在按质按量按时完成所有活计之后,空余时间还可以免费、无偿熟悉熟悉电脑操作,上网冲冲浪,一学期也可以节省不少去网吧的费用。一举两得,一石二鸟,大家都自得其乐。 就是唯独一件事情,“贤哥”一时半会还未适应。自行车后座——碧空如洗,云净天空,空空如也。王茜的脚踝已经好了,虽没有恢复如初,健步如飞,但也是如履平地,步履安详。长时间的负重前行,让“贤哥”“减重”而行有了太多地不适应,突然间感觉有些控制不住,轻飘飘的自行车。 王茜也不再着急忙慌地给他打电话,也不再和陈静站在楼下,“刘贵贤——贤哥——”地“震耳发聩”,”引人入胜”,惊起满楼的、怪异的应答声;也不再我等你在月下,你侯我在梢头;也不再花前月下,扶车长聊;……一切归于平静,归于初始状态,也只有在每周六或者周日下午,”贤哥“和”峰哥“、周建涛在篮球场,叱诧风云,独占鳌头的时候,陈静和刘云、王茜便会出现在场边,但王茜不会挤在人群里,而是坐在远传的树荫下,漠不关心,毫无兴趣地欣赏,”贤哥“的完美表演,倒是聚精会神,心无旁骛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两人才能就这样保持着距离,远眺这见个面。 “贤哥“热线电话,便也从208宿舍消失了,被舍友们艳羡的”女生缘”也在大家的玩笑里藏踪蹑迹。但唯独一件事情,依旧如故,就是“贤哥”的“反击战”,依然在枕戈待旦,厉兵秣马,占领一个一个高低;“贤哥”也自感渐入佳境,有种触类旁通,厚积薄发的感觉。 嘟——嘟——嘟——电话铃声响起来, “贤哥”伸出头,看了下大家,没人动,“贤哥”便接起来,说道:喂——你找谁? 一个沉闷但有力的声音,略带点外地口音的男声,说道:这是古都师范大学吗?“贤哥”愣了一下,纳闷地说道:是——是——你找哪位? 男声接着问道:我找——我看下——哦——刘——贵——贤——“贤哥”更是纳闷,迅速在脑子里搜索着,轻声回答道:你好,我就是刘贵贤,你是—— 男声略显高兴地说道:刘贵贤,你好,我是《文艺月报》的编辑老师——“贤哥”一听,内心澎拜,有点激动地说道:老师,你好—— 男声放松下来,说道:你的稿子我们已经收到,今天特意通知你,也将你的作品收入我们的《首届全国大学生精品选》,鉴于你出众的文采和文字驾驭能力,也特意邀请你成为我们的特约编辑! “贤哥”想了想,脑子里快速闪过:《文艺月报》,我没有透过稿件,但他还是礼貌地说道:谢谢!男声接着说道:我们要将《首届全国大学生精品选》印刷发行,由于资金原因,需要你购买《首届全国大学生精品选》作品选三册,每册25元,合计75元;我们会把地址和特约编辑的证件一块递去,希望你尽快按照上面地址将75元汇款于我们!! “贤哥”大致明白了其中缘由,笑着说道:好的,编辑老师!说完便挂断电话,“贤哥”躺在床上,细细斟酌一番,感觉其中还是有蹊跷,虽然这学期是向外投稿也不少,但他确定没有向“贵刊”投稿,心里不免起疑。 “贤哥”思量再三,拿定主意,“拿钱换个教训”也可以。 第四十三章 欣赏胴体 风幽幽地吹起来,吹得树叶揽着树枝,欢快地摇摆着;随着起舞的柳条,从扭捏的矜持中洒脱出来,豪放地、大幅度地飘摇着,风逐渐也放肆起来,尝试着呼啸了几次,便开始狂风大作,继而拽着乌云、闪电、闷雷联合出动,肆意发泄,高傲地看着忙乱的人们,在四处逃窜—— “贤哥”正沉浸在“胴体”的欣赏中,横飞地枯枝败叶便重重地砸在橱窗上,室内已经明显开始沉闷、灰暗起来;“贤哥”爬在窗子上,看了看西天的黑云,嘴里念叨道:大雨要来了!说完“贤哥”便赶紧用牛皮纸按照折痕原样封存好,塞进书包;走向柜台,按照《文艺月报》提供的汇款地址,填好汇款单,办理好手续,撅起屁股,卖力地蹬着,推开风,顶着乌云,直奔向学校餐厅。 “贤哥”“猪八戒吃人生果”似的,就差直接将饭食倒进胃里,省得咀嚼等一系列动作耽搁时间,囫囵吞枣,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饭。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指甲盖般大小的雨点子,已经零零星星地,往地上狠狠的砸着,天空里是不是“咔嚓——咔嚓——”闪过一道电光,紧接着便是“呼隆隆——呼隆隆——”地雷声,从西向东,声势浩大地聚拢过来—— “贤哥”赶紧跨上自行车,推风向前,奔回宿舍。门还锁着,“贤哥”打开门,屋子里显然还是有些闷热,靠窗桌子上的纸页被风吹得掉了一地,俯身一张张捡起来,用电话机压在上面。“贤哥”这才在床边坐好,放下书包,用毛巾擦了擦手,歪着头大口大口地吹了吹桌上的浮尘,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牛皮纸裹好的“胴体”,又轻手轻脚地打开,诱人的、迷醉的、光滑的、温润的“身体”又一次裸露出来,像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低眉顺眼,俯首帖耳,一只手拨拉额前的刘海,羞答答地看着他—— “贤哥”轻轻拿起一本,如佛陀般虔诚地,谨慎地翻开,仔细而小心地,认真地看着每一页的内容,翻到目录页,激动地心情,更是抑制不住,至上而下搜索着自己的名字,终于找见:“36页《故事?》——刘圭贤”,醒目地出现在眼前,各种笔画、结构如同灵动变幻的光影,在眼前飞舞跳跃。“贤哥”没再犹豫,用两根指尖颤巍巍地,掐着书页,翘着兰花指,谨小慎微地翻到第36页,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那已经由工整的钢笔字变成规矩的铅字,而是几张百元大钞,“贤哥”拿起来,数了数,整三百,放在旁边;再去看,钱下面是张“入选通知单”,“贤哥”看了下,大致意思就是作品入选,顺便将稿费与本期刊物一同寄来;这下下面才赫然出现,整齐排列,白底黑字的作品——题目“故事?”是三号华文琥珀字体,右下方“刘圭贤”是四号加粗宋体,正文是小四号宋体——“贤哥”认真浏览了一遍,有种别人作品的感觉,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杰作,看到文末的五号楷体“作者简介”,“贤哥”才满意地、洋洋自得地笑了。 窗外地风已经小了,但瓢泼大雨正在“哗哗哗”地下着,檐前滴水如柱般倾泻而下,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变成一片汪洋,翻着水浪的积水顺着道路,裹挟着秽物,向雨水排污井口,或者低洼处,奔流而去—— “贤哥”推开窗子,一股泥土的香味,和一丝丝凉意便鱼贯而入;“贤哥”把牛皮纸彻底取掉,清点了一下——稿费三百,书刊十本;把三百元稿费夹在书里,拿着刚才翻看的那本,美滋滋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和着雨声、雨滴声,晃动着,哼唧着曲调—— 随着一阵“噗哩噗通”的声音,宿舍里便开始喧闹起来;“贤哥”做起来,看了下窗外,雨小了,路上蹦跳着往宿舍跑的人多起来;雨声已经听不见了,“哗哗哗——哗哗哗——”的流水声和“吧嗒——吧嗒——”地雨滴声,开始交相辉映着—— 一个个进门后都抓着毛巾擦拭折头发,“贤哥”还没来得及收拾桌子上的“尤物”,“峰哥”走过来,关心地问道:贤哥,看你这样子是没吃——还没说完,便看见“贤哥”手里和桌子上放着的一摞崭新的书刊,以及露出的百元大钞,接着问道:贤哥,你这是买书了,还是卖书呢?“贤哥”讪讪地笑了笑,把手上的书放在床上,便去拿起桌子上的书和钱,开始收拾;“峰哥”便顺手拿起床上的书,就看见了“贤哥”的名字,自言自语地念道:刘圭贤——然后又翻到下一页看了看下面的“作者简介”:刘圭贤,原名刘贵贤,古都师范大学文学院—— “峰哥”看完后,举着书大声喊起来:兄弟们——兄弟们——快来看——贤哥的大作——其他人听见,便蜂拥而至,头挤在一起,踮着脚尖,争相看着——“峰哥”从人头里挪出来,严肃地说道:贤哥——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贤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谦虚地说道:峰哥,别开我玩笑了,普通刊物,离核心期刊的发表水平,还差之千里呢! “飞哥”“嘿嘿嘿”地笑着,插嘴道:贤哥,这是上次,那天晚上——“贤哥”高兴地、兴奋地点着头,说道:飞哥,你说对了,还得感谢你呢!“山哥”仔细看完,幽幽地说道:羡慕不得——羡慕不得啊,我们没那个才气,只会读课本!“贤哥”向“山哥”抱拳施礼,说道:山哥,瞎猫碰个死耗子!! 说完,看了看窗外,雨已经彻底停了,乌云也已经褪去,天色也亮起来,晃眼的架势太阳似乎马上就要出来——“贤哥“看了看时间,把剩余的书放进柜子,把钱揣进裤兜,拿起书包,走到门口,冲大家说道:兄弟们,过两天我用稿费——请大家吃饭! 说完,“贤哥“便下楼,直奔北门,走进打字复印部。从老板娘手里接过一沓纷乱的手写稿件,开始娴熟地在键盘上敲打着;风扇呼呼呼地吹着,键盘的敲打声富有节奏地,在这安静的氛围里鼓噪着起伏的音律;直到推拉门被推开,音律徒然爬向高潮—— 第四十四章 “他”入“贤”界 暴雨过后,刚刚有了些许凉意;太阳便推搡开乌云,愤怒地、骂骂咧咧地挤到前面,恬不知耻地把脸上堆着的、挤着的笑容,抛向大地;一会功夫,路中间的便被晒干了,露出沐浴后一尘不染的肌肤,低洼处还有一股积水在向污水口,潺潺地流着;热度回升,而且还带着雨后的濡湿、潮闷,在刚清爽地身体上,开始缠绵悱恻,纠缠不清—— 打字复印部,是个4米乘以8米,横放的长方体,东西两个4米的短边被两堵墙封死;面向街道的8米长边方向虽有窗户,但被做成了两扇封闭的大橱窗,以达到视野的通透和室内良好的采光效果;8米长的后墙上吝啬地镶着,两扇60厘米宽,120厘米长的高窗,老板虽然也不知何时,已经摘掉了上面的玻璃,但对于与日俱增地热度,显然捉襟见肘、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崭新的壁挂空调,挂在接待台后方,正对着推拉门挂着,也只会在有重要客户的时候开启,其余时间都是两个落地风扇,对着三台电脑,“呼呼呼”地吹着,背后便就有了股股游动的热风,暂时性把溽热吹散—— 推拉门被轻轻拉开,“贤哥”坐在离门口最近的那台电脑跟前,抬头看了一下——一个年轻人,脸上还透着浓重的学生气,被雨淋难过后,半干的头发贴在头顶;明明是个学生模样,硬生生把自己套进一身工作装里,上身着白色衬衣,袖子胡乱卷到胳膊肘位置,下身穿黑色裤子,脚穿黑色皮鞋,上面布满了泥点子,手里提着一个纸质手提袋;也不知是由于布料的原因,还是款式的问题,或者说是自身身材原因,显得很不合体,吻合度极差,不合时宜,甚至装模做样,有种“穿着龙袍也不像皇帝”的感觉。 他走进来,弓着腰,或许是由于紧张,眼神飘忽不定地看了看,轻声说道:老板,咱们这儿可以复印吗?老板娘还沉浸在中午的沉沉睡意里,远房小亲戚在电脑上激情澎拜地聊着QQ,都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只有“贤哥”听到和注意到。 “贤哥”看了看老板娘,毫无反应,爬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贤哥”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他,笑着说道:可以——你要复印什么?说着,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提袋放在地上,两只手小心翼翼地伸进去,从手提袋里托出一张宣传单,双手捧着递到“贤哥”面前,咧着嘴笑着说:就是这个,能复印吗? “贤哥”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样子,也谨小慎微地双手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下,又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说道:你这是彩色的,而且还是双面的,我们这儿复印出来是黑白的,双面倒也可以解决,可以吗? “贤哥”说着,又把宣传单双手捧着递给他,他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有点难为情地说道:哪能想办法变成彩色的吗?“贤哥”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可以啊,只要你有源文件,可以给你打印出来,我们这有彩色打印机!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那有!“贤哥”一听,歪着头看着他,思考了一会,说道:办法倒是也有,只是价钱要比复印贵点——他高兴地露出笑脸,追问道:什么办法? “贤哥”“哼唧”了一会,犹豫不决地说道:把你这张扫描一下,然后我再电脑上把颜色、边角处理下,给你正反两面打印出来——但是就是价格—— 他坚决地打断“贤哥”的话茬,说道:可以——可以——钱多点就多点,总比罚款要少点!“贤哥”惊讶地看了看他,笑着说道:那行,我来操作——你得等会,要多少张? 他果断地说道:三十份!“贤哥”再一次惊讶地看了看他,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好的,那你稍微等会!他便坐在椅子上,“贤哥”拿着宣传单去扫描的时候,特意把风扇转向他。“贤哥”扫描完,在电脑上边修正处理,边问道:你在哪儿上班? 他站起身,把扎在裤子里的衬衣抽出来,解开胸口的扣子;然后有坐下,把衬衣领子提了提,往后送了送,脖颈便露出一大片,扶了扶眼镜,笑着说道:上什么班呢,还没毕业呢——周末兼职,给人家发发单子! “贤哥”“哦——”了一声,问道:那你是哪个学校的?他语气明显变得自信起来,说道:电子科技大学的,今年就毕业了!“贤哥”羡慕地说道:终于可以出师了,就要步入社会了,羡慕啊! 他叹了口气,说道:羡慕什么呢,我是大专生,本科生现在工作都不好找,何况我们呢?说话间,“贤哥”已经在电脑上处理好,打印了一份,拿过来递给他,说道:你看看,可以不?他接过来,和原来那份比对着,仔细看了看,说道:可以——可以——就这样—— “贤哥”便在电脑上输入份数,打印机便“唰唰唰”地开始动起来;他战气生,从口袋里摸出盒烟,抽出一根递给“贤哥”,“贤哥”摆了摆手,看了看室内——老板娘已经醒了,但还依然朦胧着看着窗外,远方小亲戚还在热火朝天地,忘我地聊着QQ,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贤哥”便向他挥了挥,示意他到外面去抽烟;两人便走出门来,面朝街道站在树荫下,“贤哥”也说道:我在这也是兼职,我今年才大一!他抽了口烟,吐出一团烟雾,突出大拇指朝身后戳了戳,又朝路对面指了指问道:哪个学校的,后面还是对面,这片可都是名校!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讪讪地说道:后面,师范大学——他笑着说道:你这兼职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贤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什么好不好,和老板、老板娘时间长了,关系熟络了,帮帮忙而已!他又抽了一口,说道:咱们这个专业,虽是热门专业,但工作不太好找啊! “贤哥”停顿了一下,讪讪地说道:我不是学计算机专业的,我学中文——他不由得“啊——”了一声,又猛抽一口,扔掉烟头,惊奇地看着“贤哥”。 第四十五章 贵姓贵名 树荫下的学院路,两排法国梧桐,连理枝似的,如同隧道一样,枝桠间投射着斑驳的阳光;树叶未动,但悠长而笔直的街道,东西通透,便有了一股股的穿堂风,幽幽飘过;室外与室内,在体感温度上,通透程度上,便有了明显的区别。 “贤哥”透过橱窗看见,老板娘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收拾了下妆容,便走到打印机跟前,拿起宣传单看了看,又朝窗外看了看,便正好与“贤哥”的眼神撞在一起。“贤哥”抬手打了个招呼,老板娘也笑着摇了摇手,便坐下来与远方小亲戚说着什么。 他也抬头看了一眼,便迅速转过头,撩着衬衣的下摆,上下扇着,说道:兄弟,你可以啊,一个学中文的大一新生,软件操作这么熟练,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贤哥”也拨拉了下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道:什么熟不熟,业余爱好而已,在你面前还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班门弄斧啊! 他用手背抹了下额头的汗珠,问道:那你计算机二级早该过了吧?“贤哥”摸着后脑勺,不由得羞愧起来,说道:还二级呢,一级都没过呢!他更加惊讶地看着“贤哥”,“贤哥”接着说道:别说你好奇,我自己都很惊讶——高级工具而已,会用且能用好,胜过什么等级证吧! 他“哼哼哼”地笑了,说道:看样子,我们三年白学了——“贤哥”赶紧抱拳施礼,说道:兄弟,承让——承让——,我们只追求会用,你们是研究怎么用,为什么用这么用,还有什么更好用的!说完,两人站在树荫下,不由得“呵呵呵”、“哼哼哼”地笑了—— “贤哥”低头看了下手表,抬起头尝试着问道:宣传单块打印好了——你们发单子,还要自己出钱打印吗?他叹了口气,眼神闪躲着,不好意思地说道:兄弟,一言难尽——今天早上在前面超市门口发了会,看着快要下雨了,我就跑进网吧玩了会——哎——运气比较差,偏偏领导今天刚好巡查到我们这,悄悄巡视了一圈,统计人数后,发现少一人,就找到我们这个组组长,一通训斥后,按照规定要做罚款处理,组长和全组成员都要被罚—— “贤哥”一本正经,严肃地说道:处罚还挺严苛的!他笑了笑,接着说道:等领导走后,组长就让大家找我,在网吧找见我,往回走的时候——运气太差了,喝凉水都塞牙缝,暴雨就来了,想着事态严重就冒着雨赶紧往超市门口跑,自然免不了组长的一顿责骂—— “贤哥”撅了撅嘴,问道:那还罚款吗?他看了眼“贤哥”,说道:发单子的人不好找——又要形象好,又要能吃苦,还得要费用低——组长心里清楚,我也心里清楚——大不了钱我不要了,一天白干了,权当周末出来逛街了;组长骂完,看了看我淋成落汤鸡的样子,看了看手提袋,里面剩下的宣传单全被暴雨淋湿、淋透了,粘在一起,拿到拿不起来,组长自然气不打一出来,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贤哥”“呵呵呵”笑了笑,说道:既成事实,还能怎样!他也笑了,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组长也算是杀鸡儆猴,杀一儆百,拿我开刀,大家的罚款由组长和巡查领导去协商减免,当天的工资照常发放——领导之间吗——或许一根烟,一顿饭什么事情都摆平了;但要我自掏腰包,自己想办法把损失的宣传单补偿回来,要不然所有人的罚款就由我来出——我本来都不想受他那个气了,直接扔下东西走人;但想了想,他既是我们学生会的,又是我们老乡,也是一片苦心想让大家挣点钱;只能按他说的,给他个面子——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宅心仁厚,宽以待人!他回过头愣着问道:你说什么?“贤哥”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没说什么——那你怎么选这家店呢? 他诡秘地笑了笑,说道:我从这条路西头一直问道东头,又从东头走过来,说了我的需求,一是店大欺客,都嫌麻烦,都说处理不了;二是以貌取人,没人理我;看你们也是开张不久,业务量肯定小,我猜你们肯定什么活都可以——都愿意接,拾到篮篮都是菜;又恰好碰上你,愿意麻烦,愿意帮忙——你也熟悉了技术,我也完成了任务! “贤哥”竖起大拇指,说道:兄弟,多吃两年饭,还是不一样啊!他便讪讪地,“哼哼哼”地笑起来,眼神躲闪着说道:那兄弟,能不能让你们老板给咱优惠点?“贤哥”笑着说:当然可以啊,我等会给老板娘就说,你是我同学——你们这发传单的活多吗,一天多钱?他看了看“贤哥”,说道:你这兼职工作——多好,发什么单子呢,风吹日晒的! “贤哥”笑了笑,把在打字复印部的兼职工作时间,向他详细讲述了一遍,说道:这不马上要放暑假了吗,在这儿还是按说定的时间,其他时间还可以干点其他的,发传单我感觉也挺自由的!他想了想说道:事情基本上每个周末都有,按日结账,每天20-100元不等,你要真有这个想法,留个联系方式,我到时通知你! “贤哥”自是高兴,笑着说:当然可以,那你——贵姓,怎么称呼?他笑着说道:不贵——不贵,免贵姓钱,钱龙飞!“贤哥”听完“呵呵呵”地笑了,说道:还不贵啊,这么贵的姓,这么贵的名字!钱龙飞自豪地,乐呵呵地笑了,问道:兄弟大名是什么?“贤哥”说道:鄙人刘贵贤,你要介意,大家都叫我贤哥!钱龙飞听完,也笑了,说道:兄弟,你这名字也挺贵的,都带着“贵”字了——。 “贤哥”讪讪地说道:彼此——彼此——钱龙飞接着说道:其实你也可以和你们学生会联系,如果你自己可以的话,也不需要学生会帮忙,你可以自己组织人,自己联系发传单的事情,你挣得能多点! “贤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老板娘便在门口喊他,两人便相跟着走进去,按照刚才说好的办法,“贤哥”向老板娘说明情况,软磨硬泡地说了说,老板娘便同意优惠。钱龙飞结完账,彼此留了联系方式。“贤哥”便和老板娘打完招呼,两人便各自离去。 第四十六章 耿耿于怀 几番暴雨倾洒,轮番袭击,总算是把太阳嚣张的气焰,扼杀于摇篮之中,规规矩矩,安分守己地,保持着谦和的姿态,按部就班地东升西落,同时为了讨好人们,恐于暴雨、闪电、雷鸣的威力,携着微风缓缓而来,把这一尘不染的绿树、青草、红花、小径……照耀的闪闪发亮,越发清爽通透—— “贤哥”一片拙作的发表,在宿舍兄弟们,推波助澜,合力“煽动”下,在本年级、在文学社,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其实“贤哥”心里清楚,并非自己文采有多么出众,这所高校本就是“藏龙卧虎”之地,自己这点成绩不值得自豪,仅是自卫反击战的调节剂,给自己的奖励。 “人逢喜事精神爽”,天公好似也遂了人愿,晨跑完再偷偷爬上楼顶的时候,便也自觉舒爽通达,心旷神怡;伸开双臂时,便也自觉感怀万物,胸襟开阔;俯望校园,便也有了“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贤哥”不由得觉得,目标就是远处的靶心,也是自己关注的焦点,当所有因素都为目标、为焦点时,终会实现自己的目标,成为焦点;机会并不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机会是留给长期坚持、持之以恒,做正确事情的人。回到宿舍,坐在床边,早晨新鲜的,舒爽的空气便从窗口流泻进来—— 嘟——嘟——嘟——电话铃声在清爽的早上响起,宿舍里仅剩“贤哥”一人滞留,其他人趁着凉爽的早晨,在本学期为数不多的时光里,提前准备奋战新一轮的期末考试。 “贤哥”一边换着衣服,一边伸过手按下“免提”键,大声喊着:喂——你找谁?对方好大一会没有应答,旁边有嘈杂的说话声,“贤哥”以为是谁打错电话,正准备伸手去按掉,对方说道:你是谁啊——贤哥——还在吗? “贤哥”手上还忙着换衣服,只是感觉声音很熟悉,一时没留神去仔细辨认,大声回复道:在——在——在——我就是!对方便笑着说道:贤哥,这会忙不,我是峰哥,不忙的话到文学社来趟,社长找你! “贤哥”穿好裤子,刚把T恤套在头上,听完愣了一会,衣服还卡在胳膊和脖颈处,有些不情愿,犹豫不决地说道:好——吧——峰哥,我等会过来!“峰哥”也停顿了一会,说道:贤哥,我们在办公室等你啊! 换好衣服,“贤哥”拿上书包,骑上自行车,穿行在冉冉升起的旭辉里,清爽的风抚摸过身躯,干净的叶子上泛着红红的光,暴雨洗礼过的世界就像新生的一样,明净而透亮,无尽的惬意与舒爽愈发明晰。 文学社办公室,这是“贤哥”第二次近距离接触。门开着,“贤哥”站在门口,朝里望了望,摆设很简单,两张桌子背倚后窗,面朝门口侧身而立;座位后面,各有两个柜子,里面的文件还是书刊摆放倒还算整体,到处都能看见文学社的刊物。文学社社长——“贤哥”见过几次,人长得也算一表人才,文质彬彬,戴着副黑框眼镜;就是不太爱说话,看着比较矜持,文学社每次开会都是副社长在说,可能这也是人家的权术。 社长无意中抬头,便看见了门口的“贤哥”,自是不认识,只是看了一眼,便也没理会,继续趴在桌子上忙着自己的事情;“贤哥”本想敲下门,看见好几个人在里面乱哄哄的忙着;看见“峰哥”就蹲在地上,在一堆刊物里翻找着什么,“贤哥”便径直走进去,走到“峰哥”跟前,轻声喊道:峰哥,我来了,什么事? “峰哥”听见,站起身,看见“贤哥”,拍了拍手,笑着说:贤哥,来了,我给社长说声!“贤哥”便随手拿起一本社刊,胡乱地翻着,从入会以来,他还未曾给文学社投过一篇稿子,也不是自己故作姿态,只是对社长入会时因情所困,而导致的“地域歧视”,一直耿耿于怀。 “贤哥”正翻着,“峰哥”便喊道:贤哥——这是社长!社长便已经走过来,站在“贤哥”面前,有点轻蔑地喊道:刘——贵——贤——对吧?“贤哥”放下书,依着桌子,微笑着点点头,笑呵呵地说道:社长的大名,如雷贯耳啊——不知道今天邀鄙人前来,所为何事? 社长不屑一顾地看了“贤哥”,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刘贵贤——未见其人,先闻其名啊!“贤哥”“哼哼哼”冷笑了几声,说道:社长——过奖了——鄙人承受不起——“峰哥”听着两人说话的语气生硬,便解围插嘴道:社长,贤哥,你俩要不在外面聊聊,屋子里乱哄哄的! “峰哥”说着便拿着两个小圆凳,放到门口,用胳膊肘拨拉着两人。社长和“贤哥”对视一眼,两人便相跟着走出去,礼貌地相让着对方坐下——“贤哥”看了看,干脆一屁股先坐下;社长便也扭扭捏捏地坐下。两人都没开口说话,约莫有两三分钟后,“贤哥”说道:社长,有什么事——你说,我还得去图书馆! 社长“嗯——”了好长一会,说道:你是咱们文学社成员,怎么也不见给咱写写稿子?“贤哥”笑了笑,说道:不是不写,我担心我的水平达不到咱们文学社的选稿水准! 社长“哈哈哈”地笑了,说道:刘贵贤,那是这样,找你两件事,一是咱们社刊一直有个栏目,对于文学社成员在外刊发表的作品,我们都会转载;二是还希望贤哥以后多多赐稿,多多指教!! “贤哥”听完,思忖了一下,果断地问道:社长,你认识张雪梅?社长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看着“贤哥”,微微点了点头,吞吞吐吐地说道:认——认——识——怎么了? “贤哥”看着社长紧张的样子,“呵呵呵”地笑了,说道:不用紧张,社长,张雪梅既是我的朋友,又是我恩师的女儿!社长不由得瞪大眼镜,惊讶地看着“贤哥”,嘴张着,那个“啊——”字就停留在口型上,但没有些许声响。 第四十七章 休要再提 燕过声回味,风过了无痕,花园里的花蕾如梦初醒,在燕子的迂回亲吻中,在风的旖旎舞姿里,蹁跹扭动,次第绽放;太阳爬上来,透亮的阳光溜过花园,爬在在台阶前,用两只胳膊撑着脑袋,看着檐廊下轻风而过,掠起发梢—— 社长惊讶地看着“贤哥”,呆呆地愣了一会,脸突然红起来,好像被“贤哥”识破自己的“伎俩”一样,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低声问道:那——他们——还好吗?“贤哥”歪着头,看着刚才还有些趾高气昂,振振有词的社长,想笑未笑地说道:挺好的啊——他们,雪梅已经回老家上班了,赵志刚还在省城,两人一周见面或者约会一次! 社长抬起头,又是惊讶地看着“贤哥”,问道:赵志刚又是谁,和张雪梅什么关系?“贤哥”不由得“哼哼哼”冷笑了几声,说道:算是雪梅的男朋友吧!社长听完,更是惊讶,说话都开始结巴,目瞪口呆地问道:不是——你们的——你们的前任——前任——老乡会——老乡会——会长——会长吗? “贤哥”就在那一刻,才感觉自己和社长有点相像,在张雪梅的问题上,“同是天涯沦落人”,抬起胳膊拍了拍社长的后背,长叹一声说道:哪有这回事啊,是你云深不知处,只缘身在此山中——压根就没有这回事,和会长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这回事——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社长这才恍然大悟,眼里闪闪亮晶晶地东西,长吁一口,说道:着实是庸人——庸人啊!“贤哥”看了看已经攀上檐廊的太阳,玩笑似的说道:社长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爱屋及乌;可我们就成了恸哭六军俱缟素,恨乌及乌了;被你硬生生排挤在外,地域歧视! 社长摆了摆手,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檐廊的台阶上,伸开双臂,舒展了一下,舒缓了一下心情,幽幽念道: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贤哥”听见,摇摇头,笑着半是自嘲,半是怜悯地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社长隐隐听见,回头看着“贤哥”,微微笑着,伸出手朝“贤哥”走去;“贤哥”也长叹口气,站起来,迎上去也伸出手两人握在一起,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吟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贤哥”握着社长的手,笑着说道:社长,事情已经过去了!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社长“哈哈哈”地大笑一声,说道:贤哥,往事不提,任它雨打风吹去,今天算是受教了——我自己随后也该反省反省了!咱们也回归正题,不知道我刚才提到的两个建议,愚兄是否可以接受? “贤哥”从话语里听出了社长的真诚和歉意,指了指身旁的小圆凳,笑着说道:社长,既然你都想开了,我还有什么可以耿耿于怀,无法开解的——转载,当然可以;至于投稿,社长过谦了,指教谈不上,赐稿,不敢当,我自当忠诚完成文学社成员的责任与义务! 社长听完,高兴地笑了,伸出双手,热情地握着“贤哥”的手,说道:贤哥,兄弟自愧不如——用心计较般般错,退步思量事事宽——“贤哥”笑着拦住社长,说道:社长,知你用情较深,怎奈何多情自古空余恨——这件事情,咱们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提! 社长不好意思,羞愧地点点头,说道:多谢——贤哥提醒,以后这事,休要再提了——休要再提了——正说着,“峰哥”也走出来,看着两人手握在一起,笑着说道:哎呦——二位——化干戈为玉帛了! 两人松开手,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社长说道:峰哥,严重了,没有干戈——“峰哥‘”哈哈哈“地笑了,说道:你俩刚才——火星四射,磨枪弄棒的,我还真担心,你俩会擦枪走火——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笑,说道:峰哥,你多虑了,我和社长是那种人吗——只不过是为——社长赶紧拦住”贤哥“,接过话茬说道:为社刊的稿子,讨论讨论,各执己见,言辞有些激烈而已!“贤哥”本以为社长“为情所困”之事,是人尽皆知,看社长的反应,才知此事无人知晓。 “贤哥”看了一眼社长,社长冲他使了个眼色,“贤哥”便也心领神会,整理了下衣服,朝“峰哥”说道:峰哥,我先走了,要去图书馆——社长一听,颇显遗憾地说道:贤哥,不打不相识,有种“方信道惺惺的自古惜惺惺“的感觉! “贤哥“和善的笑了笑,说道:社长——社长便抬起身,摇了摇,说道:贤哥,别叫社长了,我叫周琛,大家也都叫我琛哥,要不嫌弃,以后就叫琛哥!”贤哥“看了看”峰哥“,笑着说:不好,峰哥都称你社长,我喊你琛哥,不好吧?? 社长“哈哈哈“地笑了,看了眼”峰哥“,说道:那能一样吗,以后就叫琛哥!”贤哥“看了看”峰哥“,脸上挤出一丝尴尬,朝社长坚定而严肃地说道:那行——琛哥——刘某不才,往后我定当大力支持,愿尽绵薄之力,以助琛哥工作!三人便又寒暄了一会,”贤哥“便匆匆离去。 太阳已经从“孔子坐像“图书馆后,冉冉升起来,直行的道路,通常而宽阔,夹道的雪松,努力向外伸展着手臂,仿佛一对情侣,伸出手掌,拉住对方;便有了庞大的树冠,把浓荫向路中央铺展,轻风徐徐,衣袂翩翩,水袖舞动,惬意舒畅——静下心来,“贤哥“也在心里盘算了下时日,时间已经逼近期末考试,也是迫在眉睫,若再一举攻下此番战役,本学期便也算大获全胜。 第四十八章 无人接听 有人开玩笑说:大学,就是一周大学!期末考试为期一周,认真复习一周;一学期的课业用一周来学习,再用一周来检验。自从无意中打通任督二脉,触类旁通,厚积薄发后,“贤哥”这次应考,也不用手足无措,不用临阵磨枪,不用临时抱佛脚,顿觉从容了许多。所有人都在东奔西跑地,找地方认真复习,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挑灯夜战,头悬梁锥刺股,“贤哥”还是自自在在,从从容容地按着一直坚持的计划,遵照执行,仿佛期末考试与他无关一样。 舍友们都觉“贤哥”有种抱着瓦盆隔墙扔——破罐子破摔,放任自流的感觉。刚开始大家都推举“峰哥”和“贤哥”聊聊,“峰哥”也还试探性地、婉转地建议了两句,大意是不要扯了全宿舍的后腿;哪知换来“贤哥”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拍了拍“峰哥”的肩膀,便在灯光摇曳里“呼呼”而睡,在大声吟诵里“默默无声”——就连“飞哥”摇着肥嘟嘟的脸蛋,说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贤哥”便也笑笑,置若罔闻,一边往门外走,嘴上一边吟诵着: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一周期末考试,终于结束,至于战况如何,“贤哥”心里有谱。暑假便也随之而来,学校也针对假期留校学生的就餐、住宿情况做了统计,并做了统一安排和部署,也对留校学生强调了安全注意事项。“贤哥”自然也在其中,他便决定给刘建设和郑丽娟汇报一下自己的想法,省得他们又在家里“牵肠挂肚”,“胡思乱想”。 宿舍里6个人,暑假全部选择留校,当然各自目的自然不同。待大家都给家里汇报完,“贤哥”也拿起电话,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嘟——嘟——嘟——”地一直响,直到提示无人接听;“贤哥”挂断电话,拔下IC卡,重新插上,再来一遍,还是没人接,他心里猜测郑丽娟应该是出门去了,没人在家,只好到晚上再打。 “贤哥”便匆匆下楼,骑着自行车,直奔打字复印部,忙忙乱乱地直到晚饭时间;老板娘一时兴起,替大家点了餐——“古城料理”,“贤哥”便带着晃晃悠悠地回到宿舍,坐在窗前吃过饭,歇息了一会,才想起家里电话还没打通。 收拾完桌子上的“饕餮现场“,便拿起电话,兴致勃勃地拨通,“嘟——嘟——嘟——”地一直响,直到提示无人接听——“贤哥“有点惶恐,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他又赶紧拨通刘建设的传呼机,留言后焦急地在宿舍踱着步,等待着电话铃声响起来。 太阳已经落入西山,依依不舍地,不情不愿地望着古城,惜别之情从缓慢地下沉速度中体现出来。电话还是没有动静,“贤哥“便又一次拨通家里电话,依然无人接听;他又拨通张国强的传呼机,留言:速回电话! “贤哥“开始坐立不安,眉头紧锁着,”峰哥“回来看见”贤哥“的表情,问道:贤哥——怎么了?”贤哥“微微一笑,抹着额头的汗水,说道:没事——峰哥——你回来了?”峰哥“看出”贤哥“焦急不安的神态,便没再说话,静静地坐在窗前;等其他人都进来的时候,”峰哥“便向大家指了指”贤哥“,便都心知肚明,安静地坐在床铺上,各干其事。 “贤哥“想了一会,便拨通刘春燕办公室的电话,“嘟——嘟——嘟——”地响了一阵,终于有人接了,“贤哥“大声喊道:姐——家里怎么没人接电话啊,我打爸的传呼机也不见回复——怎么回事啊? 电话那头没有吱声,停顿了一会,说道:你是找刘春燕医生吗?“贤哥“愣了一下,说道:哦——我找刘春燕,我是他弟——对方听完,说道:哦——下午你姐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就走了,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你要不问下你姐夫——“贤哥“说道:谢谢,麻烦你了!挂完电话又赶紧拨通了孙军庆传呼号,想传呼台说道:麻烦连呼三遍,速回电话! 挂完电话,大家便听出来了大概事情的来龙去脉,“峰哥“语气和缓地说道:贤哥,没事,天热,有可能是去外面乘凉去了,不方便给你回电话,别着急,耐心等等!其他人也都随声附和,劝”贤哥“别着急,稍安勿躁!”贤哥“只能勉强冲大家笑笑,但还是难掩心头的焦急和焦虑。 天也彻底黑降下来,路灯已经亮了,远处的星星在南山的山脊上,闪闪发光。不知从哪个方向宣泄而出的秦腔,声嘶力竭地嘶吼着,节拍一声赶过一声,急促地在空间里游弋;与这幽幽的夜色相合在一起,增添了别样的韵味,反而像是在给月亮轻声细语诉说着衷肠,咿咿呀呀的多了些仙境妙意。夜深了,风停了,月色更重了,周遭更静了,只有“贤哥“忐忑的心情,咚咚咚的心跳声成了不合时宜的噪音。。 电话突然响起来,大家都坐起来,摒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所有的眼镜都瞪大了,都直勾勾地看着“贤哥“,等着”贤哥“接起电话,得到家里的音信;”贤哥“稍微放松了点,冲大家笑了笑,犹豫了一下,长舒口气,拿起电话,说道:喂—— 对方没说话,等了下喊道:鬼哥——“贤哥“听到了一声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他未听出来是谁,但可以断定不是刘建设、不是郑丽娟、不是刘春燕、不是孙军庆、也不是张国强——舍友们还都定格在接电话前的动作,凝固了神态和动作看着”贤哥“—— 第四十九章 夜色凝重 月亮悬在树梢,照在静静的校园里,旁边的浓云是不是掠过,柔美的脸庞;窗前的树影,便在东躲XC里,时有时无,如梦如幻,迷离交织;树荫下的杂草里,知名与不知名的虫子,在微风的指挥下,聒噪着恼人的声音;月亮转过身,不愿回眸欣赏,躲进厚厚的云层里,夜便凝重的低下了头—— ”贤哥“拿着电话,门头紧锁着在记忆里快速搜索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对着话筒怯生生地,惶恐不安地问道:你是——谁啊?对方”哎——“地叹了口气,有些埋怨地回答道:是我啊——鬼哥——你这重色轻友的,我是小军啊,这才多长时间没联系,就连我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贤哥“有些失望,也有些欣喜,两种表情同时出现在”贤哥“脸上,导致他的眉头上皱起个大包,叹了口气继续问道:小军——什么事——你在哪?小军“呵呵呵”地笑了笑,玩笑着说:你——猜——你猜啊? “贤哥”“哼哼”冷笑了两声,严肃地甚至略带乞求的口吻说道:小军——我正在等家里电话,别开玩笑了!小军从“贤哥”的话语里、语气间听出来,赶紧回复道:好的——鬼哥,我以为放暑假,你回来了呢——趁着乘凉去你家找你,发现门上锁,用商店的公用电话才试着打你宿舍的电话,你还真没回来啊! “贤哥“听到,灵机一动,高兴地喊道:小军——别的先不说了,赶紧帮我个忙——小军听完,果断地说道:鬼哥——你说——什么事情,我听着呢!”贤哥“激动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说道:小军,是这样,我今天给家里打了一天电话了,一直没人接,也没人给我回,你刚才去确定家里门锁着吗? 小军略加思索,停顿了一会,干净利落地“嗯——“了一声,确定地说道:没错——是锁着的,我还仔细看了看,院子里的石桌上,好像还放着没吃完的饭菜——”贤哥“听到此,确定是发生了什么着急的事情,突发状况,打断话头,低沉地,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那就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小军,你赶紧帮忙问下我家对面邻居,打听下——看是怎么回事,我等你电话,问清楚啊—— 小军听完,这下才意识到“贤哥”冷静而严肃的语气,意味着什么,赶紧斩钉截铁地说道:好的——鬼哥,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去问,你等我——说完小军的电话就挂断了,长久地、急促地“嘟嘟嘟“声音,在愣神地”贤哥“耳畔响起,舍友们也都放下手中的东西,默不作声地等着电话再次响起。 “贤哥“更加焦急,头上的汗水,在灯光的照射下,在发间闪着亮亮的光,顺着头发缝隙,冲开阻塞流下来,从两颊滑下来,挂在下巴上,凝结成一大滴,”咕——咚——“一声,重重地砸在地板上——”贤哥“一脸凝重,低着头,任汗水流淌,胸前和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明显沁湿一大片。 ”飞哥“悄悄走过去,拿起”贤哥“的毛巾递给他;”峰哥“把自己手里的扇子也递给他,”贤哥“抬起头,冲着”飞哥“和”峰哥“微微挤出一点笑容。两人也微微一笑,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安慰道:贤哥,往好处想——”贤哥“点了点头,勉强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主要是我姨——有病在身—— “峰哥“拍了拍”贤哥“肩膀,安慰道:贤哥——没事——叔和姨,有你护着,吉人自有天相,没事——安心等电话!”贤哥“还是微微一笑,眼泪便泛起泪光,转头看着窗外——万物,当然不包含人类在内,总是在夜阑里越发的浓郁。在凝重的夜色中,青蛙叫声若隐若现在远处的田野里,天边的繁星在山脊上越发的闪亮,柔和的夜风把树叶摇出”零零零“的声响,惊醒了夜的沉寂—— “嘟——嘟——嘟——“电话铃声终于响起来,”贤哥“缓缓地拿起听筒,长吁口气,故作平静地说道:喂——对方便大声喊起来:贤哥——刘贵贤——是吧?”贤哥“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刘春燕的声音,着急地,急切地质问道:姐,你们都怎么了,打了一天电话,也没人接,也没人回—— 刘春燕平静地说道:贤哥,没——事——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我们都在一块呢,家里没人,一时半会找不到电话给你回——这会才安顿下来,找了个电话!“贤哥“从刘春燕的话语间,还是听出了些许”蛛丝马迹“,郑重地问道:姐,家里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小军刚才去家里——是姨怎么了吗? 刘春燕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我就给姨说,肯定瞒不住——“贤哥“有些生气地追问道:瞒什么呢,到底怎么了,你赶紧说——舍友们也都竖起耳朵,等待着答案的公布。 刘春燕停顿了一会,若有所思地说道:贤哥,咱们先说好,瞒着你,不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担心——你不许生气啊!“贤哥“赶紧说道:不生气——你赶紧说——姐—— 刘春燕长吁口气,沉着地说道:爸今天中暑了,这会正在医院呢,挂着吊瓶呢!“贤哥“听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带着哭腔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严重吗?刘春燕笑着说:半下午,冒着大太阳跑回家,刚准备吃饭的时候,姨给我打电话,你姐夫直接送医院了——已经没事了,本来今天就可以出院——天太晚了,大家都折腾了大半天,就都没回去呢!! “贤哥“长吁口气,半信半疑地问道:姐,你没骗我吧!刘春燕”哈哈哈“地笑了,说道:没骗你啊,真的啊,要不明天下午你给家里打电话!”贤哥“才放心地,”呵呵呵“地笑起来,便又和刘春燕在电话里寒暄了一会,高兴地挂掉电话。“贤哥”一屁股坐在床铺上,脸上便洋溢起灿然的笑容,这才看见舍友们还在痴痴地望着他,赶紧站起身,抱拳施礼,把真实情况说给大家。 大家这才跟着“贤哥”一块放松下来,放肆地喧嚷起来——“嘟——嘟——嘟——”电话又响起来—— 第五十章 功力大增 窗外的城市已经沉浸在昏昏欲睡的慵懒里,路灯辉耀着它微弱的光芒,昏黄而绵延透着缕缕暖意;繁杂的植物芬芳,馥郁而凌乱,美美的吸一口,但又想紧锁着鼻腔,不让丁点的气味渗入嗅觉的通道;在万籁俱寂中,凭栏远望,有了点缓解的轻松,星星点点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贤哥”站起来,望向窗外,电话铃声在背后,舒缓而有节奏地响着,他已经没了再去接听的冲动;“峰哥”看了看,除过“贤哥”也就自己离电话最近,勉强地拿起电话,说道:喂——你找谁? 电话里好大一会没有响动,过了会才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我找鬼——刘——刘贵贤——“峰哥”一听,礼貌地说道:哦——你稍等下——我把电话给他——“峰哥”说完便把电话放在桌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贤哥”肩膀,轻声说道:贤哥——找你的——电话—— “贤哥”看了眼“峰哥”,微微一笑,拿起电话,说道:喂——我是刘贵贤——对方声音还是有些低沉的说道:鬼哥,我去邻居大伯那问过了,说是刘叔中暑了——“贤哥”听到是小军,“呵呵呵”地笑了,和缓地说道:小军,不好意思,我已经知道了,在你的打电话前,我姐给我回电话——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放心了,说明家里没骗我! 小军听见“贤哥”笑了,便也放松地说道:我就说吗——电话半天打不进去——没骗你,我问了好几个邻居——你放假不回来吗?“贤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明天回去一趟,看一下家里情况,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我就回学校了—— 小军高兴地笑了笑,说道:你明天回来——那行,我明天下午来找你!“贤哥”回答道:可以,那就明天见面聊,不早了,赶紧回家吧!“贤哥”说完便挂断电话,坐在床边,看见其他人也已经开始洗漱,坐了会便也拿着脸盆,趿拉着拖鞋往水房走去。 侵晨的薄明,一袭鱼肚白还在古城的东方,晕染——蓄势——清凉的风从窗子里就悄悄溜进来,舒爽着沉沉地鼾声,在幽静的早晨此起彼伏——“贤哥”已经静悄悄地,蹑手蹑脚地收拾齐整,坐上头一班公交车直奔古城长途汽车站;换乘首班开往大山深处,回到魂牵梦萦,牵肠挂肚的地方。 “贤哥”走进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石桌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门大开着,没有一丝声息,一片阳光洒在门口的地上,反射的屋子里亮晃晃的,丝丝凉意注入心间。郑丽娟在躺椅上躺着睡着了,轻微的鼾声缓缓地响着;卧室里的鼾声大了许多,真有点想郑丽娟说的,像赶头猪一样—— “贤哥”悄悄地走到郑丽娟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会,脸色红润,气息平和;又走到刘建设的床铺边,认真打量了一番,鼾声阵阵,底气十足,露出的手背上还粘着医用胶布;两人均安然无恙,看样子昨日确是刘建设身体微恙,这才放心的走进自己房子,放下背包。不知老花猫从哪突然窜出来,在他脚前脚后,蹭着他的小腿,“喵——喵——喵——”地大声叫唤着—— 郑丽娟便被吵醒,伸着懒腰,歪着头在屋子里寻找着叫声,这就看见了站在卧室门口的“贤哥”——刚开始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睡眼朦胧地便又迅速转过头,停顿了一会好像突然清醒,从躺椅上坐起来,乐呵呵地边笑着,边痴痴地看着“贤哥”,惊讶而又兴奋地喊道:贤哥——贤哥——你怎么回来了? “贤哥”便走到郑丽娟跟前,轻声说道:郑老师——你不诚实——还故意瞒我呢!郑丽娟听完,不好意思地笑了,也轻声说道:刘贵贤——这是善意的谎言!“贤哥”便假装大方地摆摆手,说道:好吧——知道你的苦心了,原谅你了! 郑丽娟便伸手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在“贤哥”腿上假模假式地抽了一下,说道:几天没见,还长本事了,贤哥!“贤哥”便“呵呵呵”地轻声笑起来,指了指卧室,问道:没事了?郑丽娟拉着“贤哥”坐在自己旁边,笑着说道:没事了——有我在,你就放心吧!“贤哥”捂着嘴“呲呲呲”地笑着,说道:郑老师,几天没见,你也长本事了——你怎么样?郑丽娟笑了笑,摇了摇手,说道:我好着呢,还是老样子啊——饿了吧,从早上饿到现在了吧,不愧是父子俩,别的本事都没有,就是能饿——我去给你下面去!“贤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玩笑道:出门饺子进门面——不是不饿,是忍着,等着吃你做的饭吗! 说着,郑丽娟已经起身进了厨房,“贤哥”像领导视察一样,在屋子里东转转西转转,摸来摸去,一月未见,刘建设的功力大增,一套全实木,纯手工地新沙发齐宇轩昂,大气内敛地卧在堂屋中央,俨然一只温顺的卧虎状;一张复古地八仙桌,两边各一张太师椅,严丝合缝,相得益彰,正对门口摆放着,如同一位和蔼可亲的老者,稳稳地安坐堂前;墙边整齐地放着六把简约的官帽椅,好像孝子贤孙一样,举止规矩地站立两旁——。 正看着,刘建设不知何时,或许是因为厨房的响动,已经站在堂屋,看着“贤哥”认真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着问道:贵贤,什么时候回来的?“贤哥”听见声音,转头看见刘建设,笑着说道:爸——好点了?刘建设愣了下,不好意思地拨拉了头发,说道:没事——就是中暑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本来今天都准备出工了,你姨拦着非不让去!“贤哥”一本正经地说道:都知道拦你也拦不住——就歇两天吧,这么热的天,你就听我姨的! 刘建设“呵呵呵”地笑了,讪讪地说道:听——听——歇两天——你姨给你做饭呢?说完他便坐在躺椅上,“贤哥”“嗯——”了一声回答道,指着家里问道:都是你做的?刘建设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地笑着说:是啊,怎么样?“贤哥”看着刘建设,玩笑道:爸,几天不见,功力大增啊! 第五十一章 鸡头凤尾 屋外是白亮亮的太阳,晒得土院子也忍不住裂开嘴,大口喘着气;菜园子里西红柿、黄瓜、豆角、小青菜等,也蔫了吧唧,揽着裙摆,羞涩地收敛着;幽幽凉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掠过屋顶,穿过树丫,悄悄地在空间里游荡;木质屋顶的屋子,冬暖夏凉,正午时分,却是凉爽惬意,衣服也轻快地来回摇曳—— 刘建设经“贤哥”的一番夸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夸口道:没什么,只要咱见过,就没有做不出来的!“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父亲指教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也应该向你学习,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接着向刘建设竖起大拇指,讪讪地说道:不过,家具挺好的,古色古香,我挺喜欢! 说着郑丽娟端着一盆饭——直径约莫有20公分的盆,递给“贤哥”,“贤哥”看见不由得惊叫起来:姨,你这是喂猪呢吗——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呢?郑丽娟“呵呵呵“地笑了,咧着嘴说道:吃吧——没多少,碗里面拌不开,回家总不能让你饿着!”贤哥“接过盆,看了看,叹了口气,说道:可就这一顿也补不回来啊! 刘建设看着也忍不住“呵呵呵“地笑了,开解道:吃吧,我每顿饭都吃那一盆多呢?郑丽娟愣了会,连续问道:你又要走吗,暑假不在家吗?”贤哥“这才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说道:看你们都好着呢,我就放心了,我明天早上走,暑假刚好想再打打工! 还没等郑丽娟说什么,刘建设就严肃地说道:放心吧,我们俩没事——打工也行,多锻炼锻炼,但两个原则,第一一定要主意人身安全;第二抽空多回来看看你姨,可以吧?郑丽娟听完,也随声附和着,然后看了看刘建设,向他摆了摆手,说道:别说了,让贤哥先吃饭,早都饿了!刘建设便躺在躺椅上,玩笑着说道:贵贤,吃吧,一个年轻人,饭量还不如我呢!“贤哥“笑了笑,把头埋在盆里;郑丽娟坐在一旁帮“贤哥”拨着大蒜。 吃完饭,两人便一头扎进厨房,郑丽娟准备晚饭,还有“贤哥“爱吃的葱油饼;刘建设在忙着剁肉馅,准备明天”贤哥“出发的饺子馅;”贤哥“吃完一盆面,感觉腹胀如孕妇,休息了一会,便主动请缨,去挑了两担水,浇完菜园子。太阳已经西斜了,园子里的花儿和菜蔬也抖擞起精神,攒着劲地吮吸着泥土的滋润——“贤哥”看着刚出锅的葱油饼,还是经不住诱惑,就陪着郑丽娟和刘建设,狼吞虎咽地又吃了一通,这才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摸着浑圆的肚子,“哼哼唧唧”着曲调。 小军便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拎着个大西瓜——还是郑丽娟先看见,笑着喊了声:小军——“贤哥”才抬起身,站起来,迎上去;小军看见郑丽娟和刘建设,礼貌地喊道:郑老师,刘叔,也没什么给你们带,看着西瓜不错,就给你们拿了个,消消暑! “贤哥”不由得笑起来,玩笑道:小军,感觉不像你,以前不是常把这当成自己家吗,今天怎么还这么客气!小军看了看“贤哥”,不好意思地说道:以前那不是不懂事吗,经常给郑老师和刘叔添麻烦吗! 郑丽娟和刘建设也随声附和着,两人轮番开解道:麻烦什么了——快坐——晚饭吃了吗?小军点了点头,说着,郑丽娟就朝“贤哥”说道:贤哥,去把西瓜切了,你也消消食,我们一块也消消暑!“贤哥”便让小军坐下,拿起西瓜进了厨房,三人就在寒暄着小军在学校的情况、家里大人的情况—— “贤哥”象征性地吃了一块最小的,看着小军坐在郑丽娟和刘建设跟前,全身不自在,便主动说道:我们出去转转去——姨——爸——你俩歇会吧!小军赶紧站起身,已经跃跃欲试,郑丽娟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便往院外走,“贤哥”又大声喊道:爸——强哥在家不?刘建设听见,喊道:应该在吧! 两人便走上尺水河河堤,小军笑着说道:刘叔,我看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精神状态挺好的!“贤哥”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主要是我离得有点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家里遇个急事就照看不上了!小军也长吁口气,开解地说道:你不用担心,郑老师和刘叔都还年轻——再说,强哥和我还都在跟前呢,还有师兄呢——放心吧! “贤哥”舒了口气,说道:你怎么样,在市师专怎么样?小军喜笑颜开,高兴地说道:还可以,课业成绩不错,符合我当初的想法,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大二再努力一年,准备参加专升本考试—— “贤哥”疑惑地问道:专升本——是怎么回事?小军“哈哈哈”地笑了,说道:你们本科生自然是不用操心这些事情——在咱们省我们算是第二批,也是专科生的一次难得的、实现本科梦想的途径;大二下半学期开考,主考四科:大学语文、大学英语,再加两科专业课;有点像高考,考完后根据自己成绩填报志愿,也分一本、二本,志愿学校不多,每年愿意接受专升本学生的学校也不同,上届就又你们学校,我们这届还不清楚呢! “贤哥”若有所思地说道:那还挺好的啊,相当于专科生的第二春,你准备的怎么样,最后一次机会了,好好把握——那考上后是再上几年?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粉清江岸边,“贤哥”示意回去,便又原路往回走,接着说道:强哥家,你去不,刚有了小孩?小军未加思索,直接而鉴定地说道:去!那肯定得去一趟,我也好长时间没见他了!! 小军接着略显自豪,甚至有些洋洋得意地说道:专升本考试,势在必得,我今时不同往日,连续两学期全系成绩排名第一,优秀班干部、三好学生等殊荣不断;听说大二考上,学校不一样,学制也不一样,有的学校是2+2,有的学校是2+3,上届就是这样,一本院校好像都是再上3年,二本是两年! “贤哥”听完,疑惑地问道:那毕业证呢,是本科四年制,还是专升本两年制或三年制? 第五十二章 送奶粉钱 在黄昏的夕照中,徜徉于田野,撷取大自然的美景,聆听大千世界的声音;一抹斜阳静静的照在河面上,粼粼的波纹,随着东去的方向层层划过;淡淡的斜阳慢慢,收起绚烂的霞光,望飞鸟归巢,看云朵飘过。 “贤哥”和小军,两人伴着余晖,挽着习习凉风,从尺水河河堤上,缓缓走上石桥,此时的石桥上全是乘凉的村人们,在两边的栏杆上,吹着凉风,聊着家常,讲着光怪陆离的故事,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两人穿过人群,小军说道:毕业证的事情,我也不好说,不过听上届师兄们说,学费倒是不低!“贤哥”又疑惑地问道:那为什么吗——不是应该都一样吗? 小军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听说除过每学期正常的学费,还要交什么赞助费还是建校费,反正就是巧立名目,知道专科生会珍惜这唯一一次机会,变相收费,听说也没有正式发票!“贤哥”也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愿挨,光明正大地坑学生钱! 小军“呵呵呵”地笑了笑,说道:先考上再说吧,不然——咱就是想让人家坑,也没机会啊!“贤哥”“呵呵呵”地笑了笑,感概地说道:小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发现你现在变化很大啊!小军不好意思地摇头晃脑,说道:或许是突然顿悟,感觉自己长大了吧,该懂事了吧! “贤哥”“哼哼哼”地笑了,长叹一声,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啊——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努力吧,小军!超越吧,小军!小军也长吁口气,说道:是该努力了——鬼哥,你暑假怎么安排?“贤哥”一本正经地说道:暑假——在家呆着,也是养尊处优,还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得郑老师伺候吃穿——我决定明天回学校,找找打工的事情! 小军停住脚步,想了想,说道:鬼哥,要不我和你一块去吧,我也去打工,反正平时还在浩南网吧做网管呢!“贤哥”看了看他,说道:那当然可以啊,住处你也不用管,我们一块挤挤也行!小军笑着说道:不用挤,这么热的天,地上都可以! 说完,“贤哥”拍了拍小军的肩膀,便把太阳彻底拍睡了,把月亮拍醒了,把星星也拍醒了,两人便已经走进张国强家的巷子,远远的就能看见院子里灯火通明,白色的墙砖,在月亮和灯光照射下,两层小洋房如同身处白昼似的。 大红色的铁门,“贤哥”缓缓地,轻轻地推开,水泥现浇的地面刚洒过水,一股泥土味还在蒸腾着;院中央的八角亭、正屋前台阶上的木质扶手、花园边的廊道,明显是刘建设的手笔,古色古香的味道就是与折衷主义的小洋楼,稍显不匹配,就像张国强一样,穿着大红裤衩,裸着上身,露出白晃晃、油腻腻的肥膘,躺在地上的凉席上,与这院子里的环境和景致不甚般配一样,大煞风景。 两人看见这般情况,相视一笑,就近从旁边的水桶里,一人掬了一把水,悄悄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同时泼向裸露的上身。张国强被这一阵“凉爽”猛地一击,不由得“啊——”地大喊一声,一边迅速坐起来,一边快速朝屋里喊道:下雨了,收衣服了! 强婶便从门口探出头来,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强哥,也依稀看见躲在八角亭里的“贤哥”和小军,两人急忙向强婶挥了挥手,强婶憋着笑,说道:强子,你是不是睡傻了,还是蚊子尿你身上了,月亮还在呢?强婶趁着张国强摸着脑袋,抬头看天的空隙,朝“贤哥”和小军灿烂地笑着,招了招手,便悄悄地缩进门里。 两人这才蹑手蹑脚地,再次走到张国强跟前,分站两边,把手上粘着的些许水珠,弹向他的双颊——张国强这才看见身边的两个身影,不由得往后退了退,高兴地喊起来:你俩是——从天上下来的吗,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听见! 两人便用异样的眼光,不约而同地上下打量着张国强,张国强这才想起,看见自己的样子,忙伸手去捂着自己的下体,连滚带爬地朝屋子里跑去,“贤哥”和小军看着他尴尬、扭捏的样子,不由得大笑起来,笑声也从院子里绵延进屋子里。 强叔和强婶这会便也走出来,“贤哥”看见,礼貌地唤道:叔——婶——你们都还好吧?小军也紧跟着唤道:叔——婶——两人便往强叔、强婶跟前走去,强叔笑着说:鬼哥和小军啊,叔和你婶都好着呢,你俩什么时候回来的,不上学了吗? 张国强下身穿着短裤,上身穿着背心便从两位老人身后挤出来,笑着说道:放暑假了,还上什么学呢!强叔“哈哈哈”地笑了,说道:哦——对,你俩坐屋子里吧?“贤哥”笑着说:我们先进去看看孩子,还是坐外边吧,等会吵着了——张国强自豪地说道:就是,先去看看你大侄子,还没见过他两个大学生叔叔呢! 说着,一家人便带着“贤哥”和小军,进到屋子里,自从有了强嫂,也有了新房子后,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摆放有条不紊;堂屋正中央摆着和“贤哥”家款式一摸一样的沙发,只是颜色略有差异;出自刘建设手的木质婴儿床,装着四个小轮子,停在沙发旁边;略显臃肿地强嫂抱着孩子,正在用奶瓶喂奶,看见“贤哥”和小军,亲切地笑了笑,轻声说道:两个兄弟,快坐——快坐——。 “贤哥”便轻轻走过去,小军也相跟着,看了看孩子——虎头虎脑的样子,粉嫩粉嫩的皮肤,像刚出锅的馒头一样浑圆又软和的胳膊,闭着眼睛,有力地嘬着奶嘴,每吸一下,嘴角便漾起一个小酒窝——“贤哥”看着,便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在孩子怀里;小军也把一张百元大钞塞过去。强嫂看见,急忙想拒绝,张国强和强叔、强婶走上来,也想婉拒,“贤哥”摇了摇了手,笑着轻声说道:嫂子——叔——婶——强哥——这是我俩给我大侄子的奶粉钱! 说完,“贤哥”便向小军和张国强挥了挥手,三人便走出屋子,盘腿坐在凉席上,直到巷子里的脚步声逐渐稀疏,两人才各自回家。 第五十三章 攀援而上 缓缓的风箱声,伴随着聒噪的鸟叫声,巷子里凌乱的脚步声,开始升腾起来,旭日的光辉,在远传的山头普洒,缥缈的雾气,隐隐约约,若有若无,为村子披上一层薄纱,遮蔽着娇羞的、朦胧的胴体。 “贤哥”从尺水河河堤上,晨跑回来,一进院子——小军已经坐在石桌旁,背后地上放着个双肩包,看这架势定是要整装待发。“贤哥“擦着汗,看着他,咧嘴笑着说道:看样子,准备好了——还以为你只是说说呢!小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今非昔比,说话要掷地有声,我岂是妄打诳言之人! 两人正说着,刘建设就站在厨房门口,端着乘着水的脸盆,笑着说道:小军——贵贤——赶紧洗一洗,马上要吃饭了!说罢,“贤哥“就赶紧接过脸盆,小军忙说道:叔,你们赶紧吃,我从家里走的时候吃过了! 刚说完,“贤哥“就抬起头,没好气地朝小军说道:还刚说你不打诳言,转眼就开始撒谎了——小军脸红着,谎言被拆穿后的不好意思,低着头,眼神躲闪着看着”贤哥“,”贤哥“一边擦着脸,一边”呵呵呵“地笑着说道:别客气,也别假惺惺地,以前都是直接自己就去锅里自己盛饭,现在怎么还假情假意的! 刘建设也跟着“贤哥“,”哈哈哈“地笑了,说道:就是,来吧,自己进来端碗吧!郑丽娟也从厨房门里挤出头来,说道:快来,快来,饺子等会坨了——吃饱喝足不想娘!说完,便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外向内,又从内向外,在清爽地早晨,缓缓流淌——吃罢饭,”贤哥“没多做停留,孙军庆已经在巷子口等他们,郑丽娟虽然满眼都是依依不舍,但还是毅然决然地说道:既然要回学校,就早点走,别等到中午天热了!“贤哥“拿起塞满葱油饼的背包,回头看了看刘建设和郑丽娟,郑丽娟看出了”贤哥“眼里的话语,说道:去吧,我们俩会照顾好自己的!刘建设也点头回应着,说着,两人就走出院子,穿过巷子,在刘建设和郑丽娟的长久的注目中,走向汽车站—— 清凉惬意的屋子,宽敞放松的环境,熟悉而新鲜的饭菜,让人有些乐不思蜀,恋恋不舍,流连忘返。但心头的想法,依然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攀援而上,在枝头盛放,璀璨夺目,熠熠生辉——中午两点左右,风尘仆仆地,回到学校,回到宿舍,除过背包里的葱油饼被一阵疯抢外,大家饱餐一顿之后,还是不忘关切地询问了一下“贤哥“家里的情况。 “贤哥“除过略表歉意和谢意,便也把小军向大家做了介绍。”峰哥“听完,高兴地说道:贤哥——那正好,你来了,我今天也要回去了,开学咱们再见,就让小军睡在我那吧!”贤哥“疑惑地看着”峰哥“,说道:你——不是不回去了吗?”飞哥“眼里略带羡慕地说道:你们都是本省的,来来回回都很方便,那比我们这,回去一趟很麻烦!其他人便也艳羡地附和着。 “峰哥“”哈哈哈“地笑着说:那是你们都不想娘——说完便朝着”贤哥“说道:家里三番五次让回去,家里就我妈一人——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贤哥“听完,对”我妈一人“之事还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是应该回去! “峰哥“坦然地笑了下,玩笑道:让你兄弟就睡我床铺,都是睡在你上铺的兄弟!”贤哥“赶紧抱拳施礼,道谢;小军也跟着乐呵呵地连声道谢。”峰哥“便背上行囊,不忘撕下一块葱油饼,得意洋洋地,从学校消失了—— “飞哥“边舔着手指头,边爬在”山哥“的床铺边,说道:山哥,你昨天不是接了个电话,找贤哥的,你忘了给贤哥说了吧?”山哥“这才快速把最后一口饼,有滋有味地嚼完,站起来走到”贤哥“跟前,说道:贤哥,昨天晚上接的电话,叫钱——钱—— 钱——龙——飞——“贤哥“说道,”飞哥“思忖了一下,笑着说道:对——对——对,就叫钱龙飞,感觉名字里全是钱——让你回来了给他回个电话”贤哥“也”呵呵呵“地笑了,说道:谢了——飞哥,他没说着急不? ”飞哥“摇了摇头,皱着眉说道:没有——”贤哥“便点了点头,冲着小军说道:小军——走吧——咱们出去吃饭吧,这会餐厅也没吃的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贤哥“又回过头问道:飞哥、山哥、伟哥、涛哥,你们还要带什么吗?其他人都摇了摇头,只有”飞哥“羞答答地说道:贤哥,帮我带个古城料理吧——”贤哥“便点了点头,说道:我可能会稍微晚点,不会太晚——说完,身后便传来一片挖苦”飞哥“的话语。 古城的天气,比山里的气温略高点,小军明显还有些不适应,喘着大气,汗流浃背地,“贤哥“带着他从北门出来,路过打字复印部的时候,走进去向老板娘打了招呼,问道:姐,这两天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我回去了一趟,没耽搁你的事情吧!! 老板娘惊喜地笑着,急忙说道:没事——没事——没耽搁——没耽搁——我带着小表妹把一些小活都干了——“贤哥“微微一笑,说道:那行,姐,我先去吃个饭,我还按咱们说好的时间,我等会过来!老板娘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的,赶紧去吃饭吧! 小军好奇地看着“贤哥“,”贤哥“神迷地笑了笑,拽着小军走进”古城料理“旁的川菜馆。错过饭点的店里,寥寥无几,服务员引导着他们坐到考窗位置,头顶的风扇也是风力最大的,点完餐。”贤哥“这才把打字复印部兼职的事情,一五一十,细枝末节告诉小军。说完,“贤哥“看了看小军,又问道:打工的事,你是怎么考虑的,我这儿有两个意向,一个是刚才打字复印部对面的那个网吧,去继续做你的网管,这个比较稳定,风晒不着雨淋不了;还有一个就是去外面发传单,要天天在外面—— 第五十四章 大驾光临 梧桐树左拥右抱的校园小径,只有零星几只麻雀,悄悄从枝头飞落下来,毫无忌惮地在路边跳着——叫着——密密匝匝地树叶,把太阳推搡在叶片之外,幽幽的风儿飘过,带来些许凉意。 ”贤哥“首当其冲,以身作主,主动执意要付款;小军抹着嘴,从座位上跳将起来,就往服务台前冲去;“贤哥”拽住小军,嚷道:别争了,今天我来,等你赚到工钱吧——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两人吃完饭,带了份”古城料理“,又带着小军在旁边的日杂店,购置了褥子、凉席、薄被等床上用品,牙膏、牙刷等日常用品,才晃悠着往回走。 “贤哥“看了看小军,笑着问道:小军——有没有——你当时刚进市中的情景?小军点了点头,笑了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道:不过,这古城欢迎我的热度不低啊,可要高过市中的热度啊!”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等会回去,把峰哥的铺盖一收拾,你就用咱们买的这些——小军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能给个床铺已经不错了! 回到宿舍,小军爬上床,把“峰哥”的铺盖折叠整体放在一起,“贤哥”帮忙收拾归置完成,说道:那我去打字复印店了,你怎么安排,和我一块去,还是在宿舍休息!小军拿了本书,坐在床上,“呼啦呼啦”地扇着,皱着眉想了想,笑着说道:走吧——我也去学习学习,随便也可以给你帮帮忙,把你中午的饭钱一块赚回来——我也考虑考虑,你说的兼职的事情! 两人站起来,正欲往门口走,刚准备出发,“伟哥”盘坐在床铺上,严肃地说道:贤哥,刚才有你个电话,叫周——“贤哥”笑着回过头,说道:周——建——涛——“伟哥”微微一笑,说道:中——“贤哥”略作犹豫,拿起电话试着拨通,周建涛宿舍的电话:喂—— 贤哥——回来了!周建涛听出“贤哥”声音,高兴地说道。“贤哥”也高兴而惊讶地喊道:建涛,你还没回去吗?周建涛笑着说道:我也是刚回去了一趟,在家呆了两天,刚才刚到,给你打个电话,才听你们宿舍的说你也回去了! “贤哥”笑着说道:家里有点事,我爸中暑了,回去看了下!周建涛听完,赶紧问道:那怎么样,好点没?“贤哥”回答道:好多了——没有什么大碍——那你暑假准备怎么过——周建涛笑了笑,说道:没想好呢——你是不是这会去上班?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上班——哦,我这会正准备出发呢!周建涛说道:那好吧——等你回来了,我去找你,发挥一下老乡会作用!“贤哥”笑着说道:好的——挂完电话,“贤哥”和小军匆匆下楼,“贤哥”跨上自行车,驮着小军。 正如老板娘所说,确实是零碎的小活,简单几页纸的纯文字稿件,都被她俩处理完了。剩下的是全是需要娴熟的指法,快速完成的稿件,堆在墙角的纸箱子里,手写的稿子中间还插着需要插入的文字小条——“贤哥”翻看了一下,分作两部分,抬起头问道:姐,我今天来了个帮手,还需要一台电脑!老板娘自是很高兴,立马站起来,把自己的电脑让出来。“贤哥”向小军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分坐两头,店里便开始热闹起来,就连小表妹也看得目瞪口呆——两人旗鼓相当,好像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在键盘上展示着自己,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久久未能平复;小军也从刚开始的汗流浃背,烦躁不安,心浮气躁,在聚精会神、专心致志地中变得从容镇定,平心定气,坦然自若。 本该需要“贤哥”两天才能处理完,在小军争先恐后的帮忙中,当街灯初上时,两人便完成所有大部头的稿件,把近几天所有积压的活计全部处理完。老板娘甚是高兴,非要留着两人吃完饭,“贤哥”以回学校还有事情为由,婉拒了老板娘的盛情,仅仅只是接过老板娘递上的两瓶冰镇矿泉水。 微风已经在学院路,轻轻吹起来,室外的温度明显比屋子里的温度,惬意了一些;“贤哥”推着自行车,两人往东走了一段;“贤哥”停住脚步,指了指路对面的网吧,朝小军说道:小军,就是这个网吧,两层楼,大约有上百台机子,我给老板帮过几次忙,还能说得上话,店里一直都在找网管,你要有想法,现在我带你过去看看! 小军顺着“贤哥”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学院网吧,略加思索,果决地朝“贤哥”挥了挥手,两人便向门口走去,放好自行车,正欲进门,从黑乎乎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眯缝着眼镜,挺着大肚子,叼着根烟,看了看门口的两个人,喊了声:是小刘——刘贵贤,对不? “贤哥”抬起头,借着门头上的灯光,看了看,笑着喊道:老板,你今天怎么有空,是来巡查的吧?老板高兴地“哈哈哈”地笑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巡查什么呢,我是专门出门来迎接你的!说完,老板便拍了拍“贤哥”肩膀,问道:放暑假也不回去吗? “贤哥”笑着摇了摇头,老板看了看,问道:那今天大驾光临,是有什么指导?“贤哥”走到近前,不好意思地说道:老板,你就别开小刘的玩笑了,什么指导不指导!正说着,老板便朝服务台,大声喊道:哎,给咱小刘兄弟开两台机子,全部免费——“贤哥”赶紧伸手去拦住,急忙说道:老板,咱之前不是说好了,帮忙是帮忙,我来玩,该收多钱收多钱吗!! 老板瞪大眼镜,看着“贤哥”,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哥就羡慕你们这些大学生,懂礼还有仗义,比我们这大字不识几个的,要大气很多——倒是老哥小气了!“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老板,小刘——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说完,老板伸过手握着“贤哥”的手,转身朝服务台喊道:帮忙搬几把椅子——转过头又对“贤哥”说道:咱们坐外边聊会,里面憋闷得很! “贤哥”点了点头,老板便看了看,打量了一下小军,问道:小刘,这位兄弟是你同学? 第五十五章 浑浑噩噩 风的轻柔呼吸,蹭在脸上,有些许的凉意;月亮从学院路东口闪过一个倩影,扶摇而上,微微一倾,撒得到处都是光亮,羞答答地散着光,隐没了喧闹;星星,颗颗宛如晶莹的珍珠,亭亭玉立地挂在树梢上—— 老板刚问完“贤哥”,“贤哥”便向小军使了个眼色,小军便怏怏地跑进去,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小圆凳,拿出来放在门口旁边的台阶上,说道:老板——贤哥——坐着说——老板便点着头,拍了拍“贤哥”,三人便都坐下。 “贤哥”这才一本正经,开始说道:老板,这是我兄弟,从小一块穿开裆裤长大的,我们都叫他小军——老板笑着,冲小军说道:发小——那就都是自家兄弟,以后就常来常往,别客气!小军礼貌性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老板——那就麻烦了——以后少不了麻烦你! “贤哥”本想迂回一下,和老板寒暄一会,经小军和老板一打话,“贤哥”不得不直接向老板说道:小军是物理专业的大学生,电脑操作与我不相上下,旗鼓相当,一直在网吧兼职做网管,想暑假谋个差事,混口饭吃,看老板这现在——缺人不?老板听完,笑着说:小刘兄弟,我就知道,你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时都是我给你打电话,你才过来帮忙,很少有见你主动来找我的! “贤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着脑袋说道:老板,帮忙是帮忙,我今天也就是来试着问问;如果你这正好确实缺人手,小军刚好可以给你帮忙!老板瞪着大眼镜,看着“贤哥”和小军,说道:人手是缺,宁缺毋滥,想找个可以与小刘兄弟不相上下的很难,现在店里这些小孩,都是半吊子,简单的故障能处理,稍微复杂点的,每次还是得找你—— 小军听完,自告奋勇地,毛遂自荐似的说道:老板,那就没问题,我和“贤哥”各有千秋,我注重实操,“贤哥”更注重理论,软硬件方面,我们俩不相上下——老板看了看小军,又看了看“贤哥”,说道:小军兄弟,首先我不是不信任你,能和小刘兄弟志同道合的人,水平应该也不差——本来是这两天准备给小刘兄弟,打电话来处理的几台机子,还以为他回家了,正准备送电脑城去呢——那刚好,你明天过来试试,至于工资这些,明天咱们再聊,可以吗? 小军看了看“贤哥”,“贤哥”微微点了点头,高兴地笑起来,急忙说道:老板,没问题,就按你的要求来,保证让你满意!老板伸出手臂,拍了拍两个人,幽幽地说道:两个兄弟,老哥这生意还是做的小,不然你们说这算什么事——走,老哥请你们一块去吃饭! “贤哥”便站起来,满是歉意地笑着说道:老板哥,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还没吃晚饭——我们还得回趟学校,有几个老乡还等着我们呢!小军也站起身,不好意思地随声附和着。老板看了看两人,眼神比较坚决,便也果决地说道:好吧——那就这样,各忙各的去吧!说着,小军便把凳子收拾好,拿回服务台;和老板打完招呼,便各自散去。 暑热正在慢慢散去,街道上行人逐渐多起来;“贤哥”跨上车,驮着小军,晃悠到“古城料理”店,带了三份套餐,匆匆赶回学校;宿舍窗户上隔三岔五地,亮着白亮亮的灯光。走进宿舍,周建涛已经坐在“贤哥”床铺上,和舍友们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 “贤哥”放下背包,不好意思地说道:建涛,抱歉,让你久等了,吃过饭没有?周建涛看着“贤哥”,又看着身后的小军,笑着问道:这是小军吧——贤哥——“贤哥”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们认识?周建涛笑着,指了指“飞哥”,说道:他们说的啊!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笑,说道:那好吧,我就给你俩正式介绍一下——介绍完,便拿起一份套餐递给周建涛,说道:你中午饭吃的晚,晚饭肯定没吃吧!周建涛犹豫了一下,就大方地接过来,一边吃着,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贤哥——王茜也在——也没回去!“贤哥”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好啊——好啊——我们的队伍很庞大啊! 周建涛听完,又意味深长地“哼哼哼”地笑了,自言自语地说道:王茜——王茜——小军听着两人的说话,颇有意味,问道:王茜是谁啊,听着好像关系不一般啊!周建涛便跟着“呵呵呵”地笑了,“贤哥”解释道:什么不一般,也是市中的校友,也是老乡,没什么特殊的! 周建涛又“哼哼哼”地笑起来,怪腔怪调地学着“贤哥”的口气,朝小军说道:也是老乡,没什么特殊的! “涛哥”急忙问道:贤哥,说的是你那个压车夫人吗,美女老乡吗?小军听完,便“哦——哦——”地吼着,也学着“贤哥”的口气,阴阳怪气地说道:是老乡,没什么特殊的!说完,小军和周建涛便“哈哈哈”大笑起来,“贤哥”没好气看了两人一眼,“哎——”地叹了口气,撕了片卫生纸,擦了擦嘴,边收拾餐具,边从背包里拿出电话本,拨通电话,“贤哥”试探性地说道:喂——我找下——钱——龙——飞—— 你打错了,没有这个人!对方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贤哥”坐下来,正在纳闷,才恍然大悟,拍着脑袋自言自语地说道:哦——对——打错了,已经毕业了,怎么还可能在学校呢!“贤哥”又翻开电话本,拨通传呼机号,留言:请速回电话!! 小军和周建涛聊得热火朝天,聊着两人相熟的恩师、故人、故地——“贤哥”便笑着主动打断,把小军打工的情况也一五一十地告诉周建涛;随即便问道:建涛,你是什么想法,还有个发传单的活,看你愿意不? 周建涛笑了笑,说道:可以啊,我就只是想找点事,算是提前实习下,体验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然暑假就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正说着,宿舍其他人听到,也跃跃欲试地走过来,仔细询问着具体情况——“贤哥”把从钱龙飞那儿了解到的所有细节,向大家详细地做了解释。 第五十六章 依旧高涨 室内的温度,依旧高涨着,所有人都聚集在临近窗口的床铺上,各种材质、造型的扇子在胸前扇着——风没有变凉快,仅仅只是让热风在各自面前,不做停留罢了。周建涛建议大家去楼下的小花园里,众人皆呼“明智”,“贤哥”无奈地指了指电话,大家便如同饥渴的雏鸟一样,都把上半身往窗户外伸—— 大家认真听完“贤哥”的介绍,“飞哥”嘟着嘴,瞪着眼睛,有点委屈地说道:风吹日晒,起早贪黑,风餐露宿,主要是还吃不饱——“伟哥”严肃地说道:那你就在宿舍养着,养成杨贵妃,耐心等你的唐明皇吧,可别把“贤哥”当成李隆基了!“山哥”配合着吟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涛哥”抬起手,摩挲了一下“飞哥”的脑袋,说道:好了——爱妃——先行退下吧! 大家便都笑起来——嘟——嘟——嘟——电话响起来,都看着“贤哥”,期待地眼神看着他。“贤哥”微微笑着,也看和大家,接通电话,按下免提键,说道:喂——是——钱龙飞吗?电话里便传出一串“咯咯咯”地笑声,大家都纷纷无奈地叹口气,电话里便问道:贤哥——我是王茜—— “涛哥”听到,推开挡在前面的几个人,爬在电话跟前,大声喊道:美女——我是涛哥,认识一下——“贤哥”便笑了笑,拿起话筒,说道:我是贤哥,你也没回去,脚踝好利索了吗?王茜乐呵呵地说道:早好了,没回去——贤哥,你人缘好,接触的人多,有没有适合我们干得事情?“贤哥”笑了笑,说道:我们正在商量,建涛也在我们宿舍,商量好了给你说——先不说了,正在等电话——王茜有点失落,声音低沉地说道:好——吧——“贤哥”便就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小军和周建涛,相顾一笑,转头看着“贤哥”,“贤哥”却是一副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地样子。 其他人便处在一种梦想的神游中,在谋算着挣到钱后要买个MP3、换个随声听等等;但只有“贤哥”见过钱龙飞当时的情景,心里清楚这份差事的狼狈与辛苦。相对来说,入职门槛较低,工资现结,来去自由,这些可能是最吸引大家的——可是王茜不知能否胜任这样的工作,马上要进入三伏天了—— “嘟——嘟——嘟——”电话又一次响起来,“贤哥”正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与猜测中,无法自拔。就近的周建涛抬眼看了看其他人,都没反应,他便抓起电话,说道:喂——请问找哪位? 刘贵贤——应该是刘贵贤,打的电话!电话里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坚定地说着“贤哥”的大名。周建涛听见,连忙回答道:是刘贵贤打的——是贤哥打的,你稍等下——周建涛便把电话递给“贤哥”,趴在耳旁,悄悄说道:应该是你说的那个——钱——钱龙飞吧! “贤哥”愣了一下,接过话筒,说道:喂——我是刘贵贤——能听出来对方是在街道边,电话里传来汽车的鸣笛声,说道:刘贵贤,我是钱龙飞,还——贤哥——呢,名头不小啊!“贤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钱龙——前辈——钱哥——钱龙飞在电话里大声笑起来,说道:贤哥,别为难了,直呼大名也可以,或者和你一样,龙哥或飞哥都可以!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那好——龙哥,刘贵贤——贤哥——鬼哥,都可以——你已经离校了吗?钱龙飞说道:是啊,脱离苦海了,今天刚找到住的地,才安顿下来! ”贤哥“讪讪地说道:龙哥,我们放暑假了——看你上次说的发传单的事情,我能做不?钱龙飞缓了一会,好像是抽了口烟,说道:是这样,我刚上班,这两天我给你问问,你等我消息,好吧?”贤哥“惊讶地说道:龙哥,恭喜——恭喜——顺利就业!钱龙飞”哈哈哈“地大笑着,说道:没什么——运气好而已——也没什么,打工呢吗—— “贤哥“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是龙哥,吉人自有天佑!钱龙飞“哼哼”笑了笑,电话里便隐约听到有人在喊“钱龙飞”,钱龙飞一边回答着,一边朝“贤哥”喊着:贤哥,那就先这样,你这两天等我电话! “贤哥”放下电话,把和钱龙飞的通话情况,向大家讲述了一边,大家便都怏怏地散去。周建涛也坐了会,便也回自己宿舍去了。宿舍楼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刚才还能从隔三岔五的房间里听到些许喧嚷的声音,如同月亮一样,静静地,在夜幕里悄然流淌——暑热未散尽的烦闷,床板的吱呀声此起彼伏,逐渐在沉沉地鼾声里,宿舍里也安静下来—— “贤哥”也已经昏昏欲睡,小军还在上铺翻腾着,如同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小军爬在床框上轻声唤道:鬼哥——鬼哥——睡了吗——睡了吗? “贤哥”迷迷瞪瞪地,半睡半醒地,回复道:还没呢,你是不是倒铺呢,睡不着?小军“呲呲呲”地笑了笑,说道:可能是倒铺,也可能是有点热,反正睡不着! “贤哥”翻了个身,平躺着,两句话说得睡意渐失,打了个哈欠;小军把头挂在床框上,轻声说道:鬼哥——算了——还是叫你贤哥吧,你说我可以把网管和发传单的事情一块干嘛? “贤哥”也轻声说道:当然可以啊——一是看你明天的表现,二是时间上有没有冲突;我的建议是你以网吧的事情为主,毕竟稳定一点;发传单的事情随机性比较大,你要愿意可以兼顾着——。 小军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就不知道时间上老板能同意不?“贤哥”又打了个哈欠,小声说道:你和老板商量,你可以上晚班啊,白天时间不就腾出来了,抽空还可以休息休息,看你晚上能坚持下来不? 小军稍显兴奋地,笑出声音,说道:也是啊,我可以上晚班,可以——可以——一股凉风便吹动了窗帘,“贤哥”也在两人安静下来后,加入鼾声交响乐队中。 第五十七章 寂静无声 清凉、爽朗的校园,鸟雀在枝头鸣唱,抖落叶尖的露珠,滴在微热的水泥地上,沁出一片印迹;太阳刚露出脸,在露水洗过的树叶上,展现出自己有力的叶脉,闪亮亮的透着油油的光亮;不知名的小草,经过一夜的滋养润泽,昂头挺胸,直挺挺地矗立着—— “贤哥”在太阳刚刚露出额头的时候,已经自然醒来,一骨碌爬起来,大家都还在沉沉地睡着,自己便悄悄拉开门,走了出去。留校的同学,受闷热天气的影响,大多都是晚上从凌晨开始,早上从中午开始,很少有人会在一大早在校园里转悠;一切便处在寂静中,除过鸟叫声和汽车的鸣笛声,剩下便是“贤哥”自己的脚步声。 回到宿舍楼依旧寂静无声,偶尔会有人匆匆闪过楼道,闪进卫生间。“贤哥”先去水房洗了把脸,便悄悄地往顶走,门上挂着锁,打开着,轻轻拉开,走上去,寂静无声。“贤哥”就像东边的护栏走去,伸开双臂,就有风从腋下轻轻划过,清凉而舒爽,无比惬意;远处女生宿舍楼的楼顶,护栏边也站在一个身影,面朝东而立,一袭白色长裙,头发在脑后耷拉着,晨风轻轻吹过,裙摆和发丝随风摇动,飘飘欲仙,似梦似幻——看着看着,一支笔便在“贤哥”的脑子里,轻轻的刻画着,留下清晰的印记: 屋顶,踌躇着一位白衣少女,微风里裹着清香,轻轻的哀怨在脚步间凌乱;我似乎,看清了那双幽怨的目光,在夜空里游走/远近的天线——是箭头,预示着方向?迷离了视线的蠕动! 楼顶西边一阵悉悉索索,把“贤哥”从抛然物外,神游身外中拽回来,这才回过头向声响处寻觅,当四目相对,两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小军——贤哥——只见小军腋下夹着凉席和被单,“贤哥”纳闷地问道:小军,你是何时—— 小军揉着惺忪地眼睛,躲开阳光,说道:凌晨吧,一个宿舍6个人,全都打呼噜——我一时半会睡不着,就想出来透透气,结果就发现了这个宝地,来的时候还有两三个人,这会都没人了! “贤哥”拽开门,边下楼边笑着说道:什么宝地,前半夜烙后背,早上晃眼睛,睡一夜腰背都是硬的——再说,你今晚搞不好就要睡网吧了,空调吹着,还不滋润——小军晃晃悠悠地走着,笑呵呵地说道:但愿如此,那就心满意足了! “贤哥”帮忙拿过凉席,拍了拍小军后背,说道:那就赶紧回宿舍,再睡会吧,争取下午一举拿下,试工成功!晚上就不用和我们一块遭罪了! 说着,两人便悄悄回到宿舍,相对还比较凉快,打开门,还有股股的穿堂风幽幽路过;小军干脆把东西往上铺一扔,直挺挺地躺在“贤哥”床上;“贤哥”无奈地摇了摇头,向小军挥了挥手,自己拿着脸盆蹑手蹑脚地走进水房。阴面的水房,一进去凉丝丝的,“贤哥”正兴奋地边大声哼唧着,边擦洗着,小军便掉着脑袋爬在水房门口,喊道:贤哥——电话—— 放下毛巾,光着上身,急急忙忙地跑进宿舍,拿起电话,轻声问道:喂——我是刘贵贤——对方回复道:贤哥,我是钱龙飞——钱龙飞刚要说什么,“贤哥”回头看了下,大家还在睡着,“伟哥”被电话声吵得有些不耐烦地嘟囔了句什么,“贤哥”讪讪地说道:龙哥,你把你那边电话给我说下,我给你打过去吧! 记完电话,“贤哥”从床铺上拉起一件衣服,穿上就跑下楼去,一头扎进门口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钱龙飞的电话:喂——龙哥,是我——刘贵贤——钱龙飞严肃地,一本正经地说道:贤哥,我现在在一家房地产销售代理公司就职,暂时还在实习,负责项目拓客这块,我今早上班后向经理汇报了一下发传单事宜,经理也向总监说了,已经和甲方沟通过了,可以按照我们的想法执行! “贤哥”耐心地听着,一直“嗯——嗯——”地应答着;钱龙飞接着说道:我现在正在服务的项目,也正好在南郊,售楼部刚进场,计划9月初开盘,两个月的蓄客期,任务很艰巨——目标客群以城南的地缘客户为准,教师、事业单位职工等这类有固定收入者,就是我们的重点客户——区域很适合你们,我把以你们学校为中心,半径3到5公里的范围就交给你了,具体的区域到时会有其他同事告诉你的,为期两周,每天都会有同事把传单给你们带过去,你们就按照这个量去发—— “贤哥”听到很多专业名词,似懂非懂地“好的——好的——”地答复着,钱龙飞继续说道:开发商今年资金压力很大,我们的销售任务很重,因此每天发传单的时间相对会长一点,早上8点到晚上7点,中午休息2个钟头,但相应的费用也很可观,每人每天50元,如果能获取到意向客户的信息,每组客户额外奖励50元,具体的评判细则会有同事告知你们——不出意外,你就是你们这个片区的组长,每个片区10个人,费用和人员安排你自己分配,线路会有我们的同事具体安排——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肯定会碰面,到时见面再聊—— “贤哥”“呵呵呵”地高兴地笑了,说道:龙哥,我都清楚了,麻烦你了——钱龙飞笑着问道:那你们现在有没有人,够不够10个人——人是主要的,达不到人数就会被取缔!! “贤哥”听完,掰着手指头,仔细盘算了一会,讪讪地说道:还差两三个人!钱龙飞严肃地说道:给你两天准备,后天正式开始,有什么困难你就及时给我说,我给你想想办法! “贤哥”果断地说道:龙哥,没困难,有困难我自己想法,人员应该也不是问题,保证完成任务!钱龙飞听完,在电话里“哈哈哈”地笑了,说道:那就好,我先忙去了——这两天有什么新情况,我及时给你说! 第五十八章 一二三四 太阳已经随着在天空位置的变化,温度也在逐渐攀升——鸣唱了一早上的鸟雀,不知疲惫,终于在高涨的温度中销声匿迹;灰色的宿舍楼,也在太阳的普照中,开始沸腾起来;校园里的行人,也陆陆续续多起来,有零零散散从餐厅走过来,有从宿舍楼里悄悄走出来的;一天的序幕便在“人声鼎沸”中拉开。 挂掉电话,“贤哥”又拨通了周建涛的电话,说道:喂——建涛吗?正好是周建涛接听的电话:贤哥,是我,你说——“贤哥”笑着说道:还以为你没起来呢——钱龙飞刚才给我回电话了——正要说,周建涛便打断“贤哥”说道:贤哥,咱就别在电话里说了,我们宿舍的也想了解下,我过来你们宿舍吧! “贤哥”从蛋壳一样的电话亭出来,头上已经被毫无遮拦的太阳,晒得头皮上晃着明晃晃的汗水,看了看来路,还没有见周建涛身影,自己便先进到一楼大厅等着。小军就匆匆忙忙跑下来,睡眼惺忪,脸上未来得及擦干的水滴,映着光砸在楼梯上—— “贤哥”忙问道:怎么了,小军?小军边往门外走,边说道:老板打电话,说让我这会过去,我过去看看!“贤哥”紧跟到门外,朝他喊道:小军,加油! “贤哥”便远远地看见,周建涛朝自己走过来,与小军擦肩而过,匆匆说了什么。“贤哥”朝周建涛挥了挥手,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等着——周建涛快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冲着“贤哥”说道:贤哥,这是我们宿舍的,也有意想打工——要不别上去了,咱们在下面吧,去花园小凉亭那,还凉快点! “贤哥”看了看周建涛指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宿舍打开的窗户,说道:建涛,可以,那你们先过去,我上楼喊他们几个去,把具体情况一次性给你们说一遍!周建涛点了点头,就带着舍友朝花园走去。 “贤哥”跑上楼,看大家都起床了,站在门口喊道:同志们,想跟着我一块发传单的,想挣钱的,和我一块去花园吧,我把具体情况给大家说下!说完,“贤哥”转身拿起自己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便朝楼下走去,身后就响起一阵阵脚步声。 小凉亭正好隐藏在密密匝匝地树影里,异常凉快,等大家全部坐定,“贤哥”大致数了一下,加上自己和小军总共11个人,心里不由得一喜,正准备打开嗓门介绍——身后就有人扯开嗓门,喊道:贤哥,你说你把我忘了,我不介意,你怎么能把王茜也忘了呢,都不给我们通知!“贤哥”听见声音,就知道是陈静,冲大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周建涛便站起来,冲着“贤哥”诡秘地笑了笑,轻声说道:贤哥,是我给她们说的! “贤哥”这才转过头——陈静、刘云、王茜,陈静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向在座的各位打着招呼,俨然一副领导视察的感觉,刘云和王茜两人微微笑着,面带羞涩地跟在后面,王茜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头发耷拉在肩头——“贤哥”走近王茜,轻声问道:今早你去楼顶了吗?王茜惊讶而又疑惑地看着“贤哥”,还没来得及回答,陈静便喊着:贤哥,这下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贤哥”便站起来,慢条斯理,有条不紊,“一、二、三、四……”条理清晰,一五一十地把从钱龙飞那儿得来的信息向大家介绍完,“贤哥”便坐下来,说道:我知道的就这些,给大家都说清楚了,再更详细的,就要等到后天早上看他们怎么给咱们说!“伟哥”板着脸,严肃地问道:贤哥,那我们现在人数不是超额了! “贤哥”笑了笑,说道:我刚才把这个工作的难度和挑战也给大家讲过了,但收入和付出在我看来还是成正比的——现在就这样,愿意参加的举手,我看一下人数!说完,大家便相继举起手来,“贤哥”在准备数之前,严肃地说道:为期两周,也就是15天,中间有一天休息,现在同意参加的,中途就不能借故退出,不要出现一个老鼠害一锅汤,导致大家白辛苦了,结不了帐,所以我希望大家慎重考虑! 说完,“贤哥”特意看了看王茜她们三人,毫不动摇地举着手;“贤哥”笑了笑,清点完人数,把自己和小军加在一起共11人,还有3个人还在犹犹豫豫,迟迟拿不定主意,“贤哥”便说道:这次是咱们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对方对我们也要考察,所以我的想法是在保量的同时,也要保质,达到这两方面,我们每天的收入也就可观了——这样吧,总共也就咱们这么多人,我给大家留点时间再考虑考虑,我看有的人还没想好——明天晚上7点,还是这个地方,凡是愿意参加的来聚一下,把相互的联系方式留一下! 大家便纷纷起身,准备离去,“贤哥”转念一想,在队伍后面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他这个人数要求,有个漏洞——有人便慢下来,跟在“贤哥”左右,“贤哥”“嘿嘿嘿”地笑了,说道:人数是我该考虑的,你们主要是要考虑各自的时间,工作时间长,强度大,与你们各自暑假生活安排有无冲突,与你们各自的精力能否胜任——如果大家都想参加,这个漏洞我们就可以利用,对方只要求每天保证总人数,那我们可以私下自己结对,两个人一天,或者一人一天,形式不拘,但相对的收入就会分担,我们只要保证总人数10个!! 听完,刚才略有些犹豫的人,脸上便露出畅快的笑意,快要分开时,“贤哥”又大声喊道:明晚7点啊,老地方,大家不见不散!“贤哥”便边走也在边思忖自己的时间:如果放弃中午两个钟头的休息时间,晚上结束后再加会班,打字复印部的事情,应该可以完全兼顾——想着就向学院路打字复印店走去。 正好老板和老板娘都在,“贤哥”便向两人陈述了自己的想法,老板娘欣然答应,“笑里藏刀”似的说道:小刘,可以,只要不要耽搁客户的事情就可以!“贤哥”也顺着话茬说道:放心吧——我现在不是还多了个帮手吗! 第五十九章 谈情说爱 暑假的学院路,安静了很多,少了很多闲散的脚步,店铺老板大多都搬把椅子,或者放把躺椅,有的依偎在扶手里,有的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盹……就连匆忙的出租车也不忍停驻,呼隆隆迅速穿过,不像往日总要晃晃悠悠地,东瞅瞅西看看——一切都在假期的休息中停滞似的—— “贤哥”从打字复印店出来,就进了网吧,笑着冲服务台的女生打了个招呼,便悄悄摸到后面的一个小房子里,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朝里看了看,小军和其他两个人正在埋头忙活着,俨然一位主刀医生,一脸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架势,旁边两人时不时地递上一个个工具;老板不时地满意地点着头,高兴地“哼唧”着,问道:最后一台了吧——小军——可以——什么时候来上班—— 听到这儿,“贤哥”便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朝服务台的小女生,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嘘——嘘——”了两声,小女生心知肚明地笑着,点了点头。“贤哥”便跨上自行车,吱忸——吱忸地骑回学校,路过王茜她们宿舍楼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走到电话亭里,拨通电话:喂——王茜在吗? 贤哥吧——我是刘云,在呢,去水房了吧,我给你叫下去——刘云不慌不忙,不急不慢,宠辱不惊地说道;“贤哥”笑了笑,说道:刘云,不用叫了,你告诉他我在楼下等她!刘云“哦——”了一声,便把电话挂了。 “贤哥”推着自行车,把车停在路边的树荫下,自己走进花园的石凳上,直接躺在上面,两只胳膊交叉垫在脑后,阴凉的感觉便从背部直入全身,甚是舒坦,或许是暑期打工的事情尘埃落定,或许是着实困乏,便混混沌沌地睡着了,进入了浅睡状态——迷迷瞪瞪,半梦半醒地不知道睡了多久,可能是由于一直保持着同一姿势,忍不住翻了个身,便不知不觉地从石凳上掉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幸亏石凳不高,坐在地上检查了一下,只是把胳膊肘擦破了点皮,晃晃幽幽地刚想站起来,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咯咯咯”地笑声—— “贤哥”回头看了下,王茜还是穿着长裙,依着红色的廊柱,正在注视着自己;“贤哥”也忍不住“呵呵呵”地笑起来,吟诵道: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说完“贤哥”便站起身,拍着身上的灰尘,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等着看我笑话呢!王茜看了“贤哥”一眼,说道:刚来——正准备喊你呢,你就从天宫降落凡尘了!“贤哥”笑着看了看她,说道: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在你们宿舍楼顶啊?王茜有点不耐烦地看了看“贤哥”,说道:是啊——去了——想想心事——散散心,呼吸呼吸古城的新鲜空气——你不是刚才就问过了吗? “贤哥”便“哦——”了一声,没再在此事上再做纠缠,一本正经地问道:发传单的事情,你能来参加,我挺意外的,这个工作比较辛苦,又恰好是这个天气,风吹日晒的,你能坚持下来吗?王茜走过来,用指头肚子在“贤哥”肩膀上拍了下,说道:贤哥,别小看人,好不好——你还有性别歧视呢,什么年代早都男女平等了,木兰都能从军,披挂上阵,奋勇杀敌,我们还不能发个传单! “贤哥”听完,放心地舒了口气,说道:巾帼不让须眉啊——如果有家教的事情,你还会考虑发传单吗?王茜毫不犹豫,义正言辞地说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家教和发传单都做!“贤哥”目瞪口呆地看着王茜,说道:好吧——侠女——我无话可说了,既然你们的决心如此坚定,我也就不再劝了! 王茜点了点头,说道:有什么好劝的,自己给自己挣钱,自己给自己争取社会实践的机会!“贤哥”听完,便从王茜竖起大拇指,说道:看样子,是我低估了你们,原来你们心里还都藏着一只猛兽啊!王茜没好气地说道:你就直接说——女人是老虎呗,还拐弯抹角的——“贤哥”突然有种感觉,王茜变了,以前看似娇嫩的迎春花,现在感觉更像槐花,一不小心,便会扎着手—— 贤哥——贤哥——正说着,便听见有人在路边喊他,“贤哥”站起来,看了看——是小军,便冲他挥了挥手,喊道:小军——这儿呢——这儿呢——小军便兴冲冲地小跑过来,惊讶地看了一眼王茜,又看了一眼“贤哥”,说道:看着就像你的自行车!说完小军怪笑着,俯身爬在“贤哥”耳旁轻声说道:这肯定就是押车夫人了——王茜看着两人絮絮叨叨,闪闪躲躲地样子,有些生气地喊道: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贤哥”略显生气地看了眼小军,笑着说道:他说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美女老乡吧——刚好,我给你们相互介绍下,也算老乡,也算校友,都相互认识下!“贤哥”便向双方一一做了介绍,两人相互打过招呼。 小军又开玩笑地说道:找这么凉快的地方——谈情说爱——我没打扰你俩吧!“贤哥”故意沉着脸,假装生气地看着他,王茜毫不犹豫,不由分说地破口而出:打扰了,你赶紧回去吧!说完,小军愣愣地看着两人,“贤哥”也不好意思地看着两人,三人便笑作一团。。 “贤哥”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说道:好吧——王茜——那我们先回宿舍了,我要和小军商量下我俩的时间!王茜看了看“贤哥”,笑了笑,点了点头;“贤哥”和小军便推着自行车往宿舍走去,王茜在路边站了会,看着两人走去,也怏怏地,意犹未尽地往宿舍走去。 “贤哥”便把发传单的事情又从头至尾,向小军陈述了一遍;小军不停地点着头,回复道:挺好的啊——可以——可以——“贤哥”看着小军,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你参加吗?你和网吧老板谈的怎么样? 第六十章 风吹日晒 几声蝉鸣,在近处还是远处,时断时续,似有似无地,有气无力地叫着;若不是树叶微微抖动,都不知还有风在挑逗阳光的戾气,把高傲的温度震颤的凌乱;南向窗前的水杉,依然笔挺,满是灰尘的叶子,些许的阴影已让人惬意良久。 小军“哎——”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故作镇定地缄口不语;“贤哥”不由得心头一惊,难道刚才自己去网吧悄悄看到的场景——转念一想又略显生气说道:行了,别卖关子了,从你刚才在廊亭的表现中,我已经猜到了! 小军看了看“贤哥”,揽着“贤哥”肩头,一边上楼梯一边说道:工资每月800元,工作时间晚上8点到早上8点!“贤哥”停下脚步,看了看小军,竖起大拇指,说道:可以——小军——那就好,你的事情就算尘埃落定,大功告成,我也好向叔和婶交待了,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小军“呵呵呵”地笑了笑,说道:今晚就开始!“贤哥”低头瞄了一眼手表,说道:那就现别回宿舍了,咱俩赶紧去吃饭吧,回来你赶紧睡觉吧,以后就是夜猫子了!小军笑了笑,转身下楼,说道:贤哥,还不至于呢,老板都说了,晚上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睡觉!“贤哥”犹豫了下说道:那要不发传单的事情,你就别参加了,白天跑一天,晚上还要上班——小军站在路中间,斩钉截铁,意志坚决地说道:参加——互不影响——贤哥,我一定要参加! “贤哥”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我就全力支持你!小军尾随在“贤哥”身后,走进学校餐厅,小声说道:如果有钱也是一种错,那我情愿一错再错——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至此,“贤哥”因暑期打工事宜,对小军和王茜的忧虑彻底消除,唯一心有顾忌,耿耿于怀的就是王茜,总想替她找个家教之类,相对固定又不用东奔西跑,风吹日晒的事情。翌日“贤哥”从打字复印店回来,天已经向晚,按照约定时间,花园亭子里依旧是前日聚集的人数,相同的面孔,大家也接受了“贤哥”建议,相互结对,共赴疆场。当晚“贤哥”也向钱龙飞汇报了情况,钱龙飞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也并没有反对“贤哥”的做法,只是意味深长,诡谲而神秘地“呵呵呵”笑了。 发传单的工作,在钱龙飞的同事对游戏规则和意向客户确认细则的详细讲解后,从面包车上向每人递上一个手提袋,里面包含一瓶矿泉水,一个即插即用的工牌、一个藿香正气水,和厚厚的、沉甸甸的一沓传单,一本软皮笔记本。出发前,“贤哥”又把自己的团队聚集在一块,特意强调了一下人身安全和意向客户预留电话的事情,这才按照划定的区域,开展“地毯式筛查”。 太阳依然蓬勃着自己的激情,但比起长期呆在室内,还是要通畅许多,树荫下,背阴下,总还会有幽幽的小风吹过,不像室内那样憋闷,大家因此也兴头十足——当晚结束时,钱龙飞同事又把所有小组组长召集到一块,就当天所出现的问题和需要配合解决的问题,做了一一解答和部署,一天的工作便到此结束。 但“贤哥”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匆匆把所有人邀请到“古城料理”店,吃完饭,“贤哥”主动付完款,趁大家歇息之余按照组长会议精神,向大家也做了讲解,并把登记的意向客户信息,全部抄录到自己的笔记本上,便和小军匆匆离开,各自回归自己的另外一个工作岗位。“贤哥”坐在自己电脑前,聚精会神,默默不语地,把老板娘早早放在电脑旁的几个手稿和几个电子档文稿,快速处理完,老板娘坐在旁边正得意洋洋地,兴致勃勃地玩着蜘蛛纸牌游戏。 “贤哥”舒了口气,笑着说道:姐,全部完成了,我通过QQ给你过去了,你看一下!老板娘高兴地笑了,点了点头——“贤哥”便拿出笔记本,把当日的意向客户名单,按照姓名、性别、电话、住址、意向户型面积、搜集人,制作成表格,打印了一份,夹入自己的笔记本,便坐着和老板娘一边聊天,一边说着发传单的工作,也聊到当组长的顾虑。 老板娘笑着说道:大虾,现在也是这片区域的斑竹了,用现在流行语来说——想当皇帝怕罗嗦,想当官怕事多。想吃饭怕刷锅,真想揍你一顿,怕惹祸!“贤哥”听完“呵呵呵”地笑了,说道:姐,那我也说句流行语——听君一席话,省我十本书! “贤哥”看了看便问道:小表妹呢——最近好长时间不见她了?老板娘身体坐正,说道:上学去了——总不能整日在这无所事事,也不好好跟着你学,整天就知道聊QQ,能有什么出息——和家里人商量了下,找了个职业高中让上去了!“贤哥”笑着说:挺好的啊——那这不是放暑假了吗,也不来给你帮忙了?? 老板娘站起身,续了杯水,说道:现在啊——突然知道学习了——但是基础太差,学习跟不上,征得家里同意后,自己想找个补习班,这不——今天去试听去了!“贤哥”听完,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全科吗——费用挺高的吧?老板娘喝了口水,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是全科的话,还好了,那就别补了——主要是英语和数理化,其他还算能跟上——费用自然不低! “贤哥”感觉时机到了,说道:那就没有想想别的方式?老板娘看了眼“贤哥”,笑着说:还能怎么办啊——家里也没多少钱,好钢要用到刀刃上!“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不用去什么补习班,找个家教就可以啊,针对性强,费用也低,都是年轻人在一块还好交流!老板娘听完,毫不犹豫,立马问道:可以啊——那小刘,那你来不就可以了,没必要找别人,我们都这么熟悉了,知根知底的! 第六十一章 累并快乐 “贤哥”笑了笑,说道:姐,我也想呢,可是你看我现在这状况,怎么抽得开身啊,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说应人事小,误人事大——何况这可是牵扯小表妹前途的事情,岂能儿戏!老板娘惋惜地叹了口气,说道:那行——小刘,姐就拜托你了,你就在你们学校帮忙找找,这事我可以作主? “贤哥”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姐,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但是我估计得找两个人,一个负责英语,一个负责数理化——可以吧!老板娘跟着“贤哥”走到门口,高兴地拍着“贤哥”脊背,说道:可以——可以,你办事我放心,小刘,两个就两个,那也比补习班的费用低,这样的话你可就又帮姐大忙了!“贤哥”站在门外,笑着说道:姐,那我明天晚上给你回复! “贤哥”一回到宿舍,便就约王茜和周建涛下楼,两人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三人站在路边,“贤哥”难掩心头之喜,一股脑地将家教的事情告诉两人,两人毫无理由拒绝,欣然同意。临分开的时候,“贤哥”笑着说道:费用你们自己谈,不过得优惠点,要看长远,不止暑假,不止这一个学生——你们都有经验了,给我们也传授传授,我们也提前实习下,干点脑力劳动! 王茜明显眼睛里,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亮闪闪的东西,欲言又止地走上前,想深情地说什么,却被周建涛的一番感激之语,仗义之情拦截,只能在明眸善睐里含着无尽的话语,附和着周建涛,脉脉含情地看着两人走远,然后又各自分开后,才悄然上楼。月亮挽着闪耀的星星,把一切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在风轻云淡里,缄默不语,相顾无言,心知肚明地微微一笑,校园里便是一片安静——“贤哥”心事全无,突感一身轻松,一天的疲惫感觉,也油然而生。经过一天的奔波与忙碌,回到宿舍,与往日相比安静了许多,“贤哥”也简单洗漱了一下,靠在床头,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后半夜不知何时悄悄下起雨来,靠在窗口的“贤哥”,被一股蒸腾起的泥土呛入鼻孔,同时也被溜入窗边的雨滴砸在肩头,不由得机灵一下,拉起毛巾被盖上,看了看手表才5点多,却一时半会难以再次入睡——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来回闪烁着各种事情,便就想到了那张意向客户登记表,一个客户50元,除过可观的收入,“贤哥”更觉应该对钱龙飞的负责,对他的一份信任负责;“贤哥”感觉还是要进行量化,10人每天务必完成1组意向客户的收集和信息登记,中午休息时间自己再对前日的客户,进行一次回访和信息的确认——主意已定,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贤哥——贤哥——起来了——吃饭了——“飞哥”站在“贤哥”床铺边,一边推着“贤哥”的膝盖,一边嘴里嚼着东西,含混不清地喊着。“贤哥”一骨碌坐起来,满屋子的人影晃动,淡淡的太阳光已经照在自己床铺的角落,晃了晃头清醒了一下。小军已经回来了,刚从水房洗漱回来,看见“贤哥”已经起来,笑着走过去,说道:贤哥,我给大家带了早饭,赶紧吃点吧!“贤哥”打着哈欠说道:你都回来了,几点了,昨晚怎么样? 小军坐下来,笑着说:刚8点,我睡了一夜,早上7点半就回来了!“贤哥”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收表,赶紧穿好衣服,跑去水房,回来狼吞虎咽地吃完早饭,简单收拾了一下,手臂一挥,带着自己的部队直奔集合点。领完东西,“贤哥”又给大家再次强调了安全,又特意提醒大家对意向客户信息的收集整理,以及对数量的要求。 凌晨刚下过雨的天气,倒是湿润了许多,多云天气,太阳也躲猫猫似的,在阴云后闪闪躲躲,忽隐忽现,树荫下明显凉快了许多,“贤哥”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道:天公作美,但愿往后每天都是这样的天气! 安静地天气,没有暴风雨来临前的波谲云诡,雷电交加;也没有太阳火辣辣地露出自己,热辣辣地眼神看着大地;但总在不知不觉中,安静地变换着,大家基本上都是两人或者三人一拨,平稳地推进;每天中午回到打字复印店,忙完既定的工作,“贤哥”总会站在门外的电话亭里,把从小组成员里收集来的意向客户,借回访的机会,对意向面积和户型、价位再进行一次核对,回访结果写入表格中;王茜和周建涛的家教工作,也在老板娘的兴奋中和小表妹的欣喜中,每晚和“贤哥”一块在打字复印店,铺展开来。 按照发传单的规定,当日的费用每日结算,“累并快乐着——”这是对这段日子最好的写照,每天虽然很累,但每天“贤哥”给大家发钱的时候,还是能看出每个人脸上难以抑制的兴奋。两周的风吹日晒,大家明显黑了点,粗糙了点,但好像又成熟了点,如同刚出笼的馒头一样,嫩滑鼓胀,白灿灿的,又大又圆,散发着麦香味;现在如同刚出锅的葱油饼,被一层脆爽的外皮,包裹着软糯的、喷香的内里——。 第二天就要结束了,“贤哥”晚上特意给钱龙飞打了电话,向他详细描述了两周的情况,并把自己统计的意向客户大致汇报一二。钱龙飞在电话里郑重承诺:那就根据之前的细则进行核计后,再给你结算费用,应该还会有意外惊喜! 钱龙飞终于出现了,特意把“贤哥”这组,作为最后一个巡查点。等晚上全部结束,大家把剩余的传单,工牌等东西全部上交后,“贤哥”便让大家先回去,并让周建涛向老板娘带个话,自己单独去见钱龙飞。钱龙飞一身工作装,但尚存一丝稚气,始终在宽大的工作上游弋——钱龙飞带着“贤哥”走进一家茶秀,两人坐下。 第六十二章 先见之明 “贤哥”仔细审视了一下这个茶室,布置很简单,入户门对面是一个窗户,能听见或看见街道上匆匆的行人,两侧挂着两幅字画,其余两面墙上是两幅六尺的书法作品;一套铁艺藤椅,主位面东,其他三张椅子分坐三个朝向,玻璃桌面行,放着一个木质的茶盘,在水的沁润里闪着亮亮的光,茶盘上摆着一堆白色的陶瓷制品,大多是“贤哥”叫不出名字的器物,只看见钱龙飞手指被烫的“吸溜——吸溜——”地呻吟着,笨手笨脚不甚熟练地操作着—— 钱龙飞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笑着说道:附庸风雅,想给你展示下,兄弟,献丑了,让你见笑了!“贤哥”挥着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钱龙飞便一边倒水一边打量着他,笑着说道:贤哥,好久不见啊——这段时间辛苦了,晒黑了,非常感谢!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笑,讪讪地说道:龙哥,是这样——你知道,我等会还得回打字复印店,我也就不和你客套、寒暄了——说着就把意向客户统计表递给他,接着说道:龙哥,这是我们收集整理的客户名单,包含意向面积、户型,还有我回访的记录描述,都在里面,咱们得把这部分费用也核算一下! 钱龙飞接过来,借着昏黄、低暗的灯光仔细看了一边,高兴地说道:贤哥,可以啊,很详细吗,数量也不少——“贤哥”笑着说道,尽量学着钱龙飞的架势,用那些半懂不懂地专业术语,说道:没多少,我回访完,统计了下意向比较明确的差不多有10组,剩余的近百组有意向,但对咱们项目的购买意向不明确,若是龙哥不嫌弃,就送给你了! 钱龙飞抬起手,示意“贤哥”喝茶,说道:看样子,我还是是有先见之明!“贤哥”端起小茶盅,尝了一口,倒是有种夏日里的青涩、甘甜、清香在舌尖翻滚,回荡——钱龙飞接着说道:一个是我想着你晚上肯定有事,第二是我相信这段时间在所有小组里,我预计你们是表现最好的! “贤哥”放下茶盅,抱拳施礼,说道:龙哥,主要是还得感谢你,给我们提供挣钱的机会!钱龙飞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兄弟,有什么可谢,本来是想请你吃个饭,负荆请罪呢,估计你晚上没时间,才找了这么个地方!“贤哥”听完,有点纳闷地看着他,不由得皱起眉来。 钱龙飞端起一杯茶,如同喝酒似的,一饮而尽,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贤哥,不瞒你说——我今天辞职了——不干了!“贤哥”“啊——”了一声,问道:为什么啊?钱龙飞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是我今天要给你——负荆请罪的事情,关于意向客户收集的费用,没人愿意承担这部分费用,甲方自然不会认;其他小组在你之前已经递交了意向客户信息,我们公司以这些客户在售楼部已经到访过为由,不算你们的业绩,不予结算,我先和经理争辩过几次,后来又和总监争辩过,最终都说是我在制定游戏规则的时候,对于客户确认流程考虑不周——不过初来乍到,确实是我自己考虑不全面,我也深感自责,也无颜面再呆下去! “贤哥”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在心里算了下帐:10组客户费用是500元,平均每人都有1组——“口是心非”,面有难色,设身处地地问道:龙哥,那——那——钱龙飞又给“贤哥”面前的茶杯里续上水,大臂一挥,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个行业目前都是半路出家,还没有科班出身的,所以以经验取胜,以经验为王!“贤哥”嘬了口茶水,点了点头,说道:龙哥,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始料不及啊——那——那—— “贤哥”欲言又止,钱龙飞看出“贤哥”的言外之意,笑着说道:兄弟,亏了谁们也不能亏了你,上次你已经帮过我一次了,不能这次再难做人——说着,就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贤哥”面前,按了按笑着说道:拿着吧——兄弟——这本来是给每个小组临时准备的100元的奖金,看了看前四组的完成情况,意向客户信息等级混乱,就连最基本传单都未能按量完成,不值得奖励——我今天巡视的时候有意留下来了,虽然我辞职了,但咱们不能枉费大家风吹雨淋,不惜辛劳的苦心! “贤哥”看了看信封,又看了看钱龙飞,钱龙飞笑着说:拿着吧——兄弟——这是你们应得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贤哥”犹豫了一下,拿过来放进背包里;钱龙飞又问道:贤哥,其他费用都结算了吗,给你们了吗?“贤哥”点了点头,回答道:都给了——那龙哥——你接下来怎么办? 钱龙飞坦然地笑了一下,轻松地说道:不用担心——再找呗,经过这一次,咱也算有点经验了,不着急,我自己也需要去再学习学习,总结一下——哦,贤哥,我们又一个房地产营销QQ群,你要有兴趣,我可以拉你进群,里面也有不少的兼职信息——“贤哥”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啊,我QQ号你不知道吗——龙哥,既然你已经心里有想法了,我也就没有那么愧疚了!! 钱龙飞“呵呵呵”地笑着说道:愧疚什么啊,我辞职又不是因为你——不过,今天看完你这意向客户登记表和回访跟踪情况统计,我受了点启发,以后这个表格可以做得更详细,实操性更强的客户登记表——还得向你学习啊!“贤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喝完茶杯里的茶水,看了看手表,说道:那——龙哥,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钱龙飞也站起身,把扎在裤子里的衣服拽出来,解开衬衣扣子,袒胸露乳的样子,洒脱地说道:走吧——一块走吧,我这最后一班岗也站完了,明早还可以睡个懒觉了!说着,钱龙飞走到服务台,付完帐,两人出门后相互告别,消失在闷热地夜色里。 第六十三章 情意浓浓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三两天,气温也跟着凉爽了许多,早晚还会有一丝丝凉意;檐前吧嗒的雨滴,富有节奏地敲打成催眠曲,把慵懒的麻雀催眠在窗台上,一副醉意的昏昏欲睡;偶尔路上会有人走过,吧唧吧唧地声音,从远处绵延到近处,又从近处缥缈向远处。 首战告捷,所有参与的成员,半个月每人平均收入800元,相当于一学期的住宿费,大家自是高兴。正巧又逢着阴雨天,气温骤降,凉意阵阵,大家都趁此进入了休眠期,没日没夜,晨昏颠倒的把日子在被窝的慵懒中虚度。 没有休眠的人中自然有王茜和周建涛,两人也和小表妹、老板娘商量了下,把上课时间分为上午王茜讲解两个小时英语,下午周建涛讲解两个小时数理化。当然,还有“贤哥”和小军,两人在早上总会遇见,一块吃过早饭,小军便爬上床,有时就干脆躺在“贤哥”的床铺上睡去。“贤哥”也恢复了假期在打字复印店的上班时间,上下午各两个钟头,每天晨跑完,吃完早饭,便悄悄出门直奔学院路,也定会在打字复印店碰见王茜,“贤哥”忙完自己的事情,总会拿出本书,静静地等着她,两人一块回到学校;小军也准会在午饭时间醒来,大家吆五喝六地去餐厅吃过午饭,“贤哥”小憩一会,喊上周建涛,两人就再去打字复印店,各干其事。吃过晚饭,小军在“昼伏”一天后,便一个人“夜出”网吧,开始他的“夜生活”。 一切就这样,周而复始,唯一不变的是经常变化的天气——阴雨天过后,暑热便又再一次露出自己的杀气,来势汹汹,气势滂沱地奔袭而来,爬在地上仰望音乐可见,地面上蒸腾着水气;不出半天,把泥泞的花园小径晒出白晃晃的颜色;洗礼后的树叶也很快翻卷起来,裹进滚滚灰尘,露出灰白的色泽,轻轻一抖,随风飘扬着呛人的气味。宿舍里的人,开始欢腾起来,恢复了往日的聒噪。 夜色正起的时候,宿舍里的电话响起来,“伟哥”拿起了电话,严肃地回复道:好的——我帮你喊他——“贤哥”刚和周建涛从操场回来,正在水房洗漱;“涛哥”看着“伟哥”,兴奋地问道:美女老乡找贤哥呢?“伟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就匆匆走到门口,站在楼道里大声喊着“贤哥”,“贤哥”穿着短裤,裸着上身就从水房跑回宿舍。 “贤哥“一边用毛巾擦着,一边往电话跟前走,”涛哥“伸出手拦住,笑着说道:贤哥,美女老乡,押车夫人——”贤哥“抬起手,假模假式地准备拍他,”涛哥“迅速抬起胳膊躲开了;”贤哥“拿起电话:喂—— 贤哥——你今天没打电话吧,家里电话坏了,害怕你打不通又担心,我到前面小卖部借用人家电话,给你说声!原来是郑丽娟,她的的电话倒让“贤哥“感觉有些内疚,最近一直都没给家里打电话,可能电话信号不好,只听见郑丽娟说,家里电话坏了,害怕我打电话打不通,心里担心! “贤哥“责问道:那怎么还不修啊?郑丽娟也略显内疚地说道:已经给人家说了,下午来修,等到现在还没有来呢——你好着吧?”贤哥“赶紧干脆地回答道:好着呢——你和我爸呢?就听见旁边有人在问,电话能用吗——郑丽娟便意犹未尽地说道:贤哥——那好吧,好着——我就挂了啊! “贤哥“每个周末都会按时给家里打个电话,其实目的不在于为了打个电话,郑丽娟想和”贤哥“说会话,更想知道”贤哥“的身体好着,一切都好着。但郑丽娟知道”贤哥“只会报喜不报忧,所以每每问及我们,”贤哥“的回答从来没有变过——好着,都好着!说完后,郑丽娟就会提醒”贤哥“,天冷了,天热了,或者天快冷了,天快热了,注意身体,家里我和你爸都好着,就别操心,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而在这过程中,总能听见刘建设也在一旁扯着嗓门补充着郑丽娟说漏的注意事项。 “贤哥“临时起意,和小军相商完;第二天一大早,小军向老板请假两钟头,便和小军赶头一趟长途客车,回到山城老家。其实也无事,无非是回家看看,以解彼此的思乡或思念之情。 雨,就那样慢吞吞地下着,娇滴滴的像雪花一样在半空里飘。“贤哥”搬了把椅子,坐在檐下,听着雨声埋头看书。昨夜为了一只老鼠折腾了一夜的猫儿,蹲在脚旁打盹。淡淡的草香,花香,泥土香,全涌入鼻孔。 一滴雨珠跳到书页上,却粘住了它的衣襟,腿脚无法走动,湿了文字。抬头看了看,才发现墙根长着一堆小草,中间还夹杂着米粒般大小的淡黄色小花,有几朵向天怒放着,有几朵羞答答的藏在叶子下,露出丁点嫩黄,仿佛村姑拽着衣角偷偷望着他。 顺手摘下一片叶子,刚想塞进嘴里,准备尝尝夏天的味道。郑丽娟得知“贤哥”傍晚赶最后一趟长途客车回到学校,便一直在厨房忙活,看见“贤哥”的举动,两手粘着面粉,站在厨房门口,说道:唉——你又把什么塞进嘴里了?郑丽娟的声音把“贤哥”从陶醉中惊醒,“贤哥”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墙根的那堆小草,说道:嗯——就是它! 郑丽娟走到近前俯身看了看,也摘下一片叶子塞进嘴里,轻轻嚼着,满脸又开始扭动起来,眉头紧皱——“贤哥”急忙问道:姨——姨——怎么了? 郑丽娟边说,边指着那绿色的叶子,笑着说道:唉——呀——酸死了,味道还没变!又得意地看了看“贤哥”说道:贤哥——你忘了——小的时候你就吃过——叫“酸溜溜”!“贤哥”仔细看了下,回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那酸酸的味道真让人有种想吃有不敢吃的刺激。 郑丽娟看着“贤哥”说道:你现在不能吃,不干净;想吃啊,洗干净再吃!想着那叶子的味道,满嘴的唾液都在翻腾,不仅是夏天的味道,还有儿时的回忆。郑丽娟看着“贤哥”垂涎欲滴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别吃了——饺子已经下锅了——葱油饼也马上好!说完郑丽娟眼里就泛起了亮光,转身进了厨房。。 望着母郑丽娟的背影,“贤哥”把手中的叶子拿到鼻子前闻闻,淡淡的草香顿时让人清醒。这时我才惊奇的发现,这草叶是如此的好看,三瓣似心样的叶子向上簇拥着,好像要托起什么。 雨,缓缓地下着。轻轻地落在院子里,挂在草叶上,依偎着,簇拥着…… 第六十四章 互惠互利 暑热阵阵,蝉声颤颤,躲在树干上,叫声如同芒刺一样,一声又一声地扎在身上,把燥热的毛孔一个又一个打开,豆大的汗珠便从身体的高处向低处,悄悄地在衣服下奔流——钱龙飞又上班了,还是家房地产销售代理公司,本土同行业数一数二的一家公司,任市场研究部主管;一到任便就主动联系了“贤哥”,两人约在学院路的一家餐馆见面。傍晚时分,“贤哥”便骑上自行车,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餐馆门口,停好自行车,便找了个靠近橱窗的位子坐下,风扇在头顶呼呼啦啦地吹着。 “贤哥”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刚在报刊亭买的文学杂志和报纸,胡乱地翻看着,便在报纸的副刊上看见了“刘圭贤”三个字,再定睛一看,仔细看了题目和内容,才想起大致的投稿时间,已经都快大半年了,是一篇描写亲情的散文,或者说作文。意外之喜,让“贤哥”一时兴起,便羞涩地笑着冲服务员要了瓶冰镇啤酒,沾沾自喜地,凉凉爽爽地开始自斟自饮。 徐徐饮着,一杯还尚未喝完,钱龙飞就推门而入——一声工装,白色衬衣,黑色裤子,布满灰尘的黑色皮鞋和裤口沾染的浮土,有些不合时宜,但总体上合身了许多,衣服和身体终于浑然一体,显得干净利落,精神飒爽。钱龙飞被“贤哥”注视的目光,看得略显扭捏,卸下单肩包,坐在对面,不好意思地笑着问道:贤哥,是不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贤哥”笑着点了点头,还没等服务员过来地上酒杯,钱龙飞就伸手端起“贤哥”的酒杯,一饮而尽,或许是突然受到冰冷的刺激,不由得打了个嗝,说道:贤哥,自斟自饮上了——正合我意,兄弟,今晚不醉不归啊!“贤哥”笑了笑,纳闷地问道:你明天不上班吗?钱龙飞无奈地摇了摇头,朝服务员挥了挥手,喊道:服务员,菜单!转头就对“贤哥”说道:贤哥,今晚我请客,你不要仗着这是你的地盘,不需要你尽地主之谊啊——说好了啊——明天是礼拜天,这周也不用加班,难得休息一场,今晚好好喝,都算我的! 一边说着,一边手在菜单上不停地朝服务员指着,点完菜又要了几瓶啤酒,这才拿过酒杯,边倒酒边兴致盎然地,神秘兮兮地说道:贤哥,我今天来给你送钱来了!“贤哥”咧着嘴,笑了笑,玩笑似的说道:龙哥,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是又要大展身手了!钱龙飞低头舔了下酒杯上浮着的泡沫,有种被人拆穿的不好意思,狡辩道:新官是其次——不露锋芒,不露头角,怎知我的能力,怎能快速得到认可、得到信任!“贤哥”端起酒杯,说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预祝龙哥平步青云,勇攀高峰! 两杯酒下肚,热血沸腾,明晃晃的汗珠,就顺着钱龙飞稀疏的发间蠕动,随即便站起身,脱掉了外面的白衬衣,挂在椅背上,把背心也从裤子里拽出来,抹了下额头的汗水,坐下来,说道:兄弟,借你吉言——说正事,我们要做个古城房地产系统性的市场调研,建立我们自己的市场数据,及时更新,跟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针对购房人的,包括近几年的购房意向,购房区域,需求面积,户型,付款方式等,另一部分针对目前在售楼盘,总体量,户型配比,去化情况,推售计划等,当然这个工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完的,前一部分就需要你们来做,后一部分相对比较专业,我会带着同事一个楼盘、一个楼盘去跑! “贤哥”笑了笑,看着钱龙飞,说道:龙哥,这想法又是你提出来的吧?钱龙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也算也不算——我现在的经理就是上次惩罚我的人,刚开始是他有这个初步想法,我去了之后,把他的想法写成了个完整的执行方案,公司领导在开高层会议的时候,审核通过了! “贤哥”点了点头,问道:龙哥,那你看需要我做什么,好助你一臂之力!钱龙飞端起酒杯,感叹道:兄弟,认识你,是我三生有幸!“贤哥”端起酒杯,摆了摆手,说道:龙哥,客气了,兄弟承受不起,互惠互利而已,你就说我该怎么做!放下酒杯,钱龙飞,边倒酒边说道:贤哥,没有什么复杂的,和你们发传单差不多——我们会把市场调研问卷印制好,再对所有参与人员进行集体培训,然后派出去——街道、小区、商场等等,任何地方都可以;为了便于你们开展工作,对于每个参与问卷调查的群众,我们都准备了一份精美小礼品;另外对于愿意定期参加我们市场研究座谈会的群众,届时也会准备大礼品! “贤哥”看着钱龙飞,轻轻地拍着手,说道:龙哥——完美——钱龙飞笑了,试探性问道:贤哥,城南片区也是热点区域,重点区域,购买力活跃,目标客群和楼盘较多,如果我把城南片区,全部交给你来负责,行吗——包括人员的招募,区域的划分,巡查工作,问卷回收与有效问卷的筛查!“贤哥”犹豫了一下,问道:可以是可以,有你在后面指导,我认为我一定能做好——不过这个事情,要持续多长时间,需要多少人?钱龙飞“呵呵呵”地笑了,说道:按我呈报的计划需要三个月,每周两天,以周六和周日为主;至于人数,这次费用是按收回的问卷数量来结算,每份问卷1.5元,每人需要每天完成20份——如果你感觉在限定的时间内,可以完成每日的数量,人数你自己定——对于你来说,我们考核的是每日的回收量和有效问卷的数量,是否达到我们的既定要求和比例!! “贤哥”长吁口气,说道:明白——合理——人,暑假稍微难一点,但我们还有老乡会,还有其他学校的老乡会,可以解决;开学后就更好解决了——兄弟定当不辱使命!从什么时候开始?钱龙飞“呵呵呵”地仰起头笑起来,说道:挣钱的欲望很强烈吗——贤哥——着什么急呢,调查问卷我今天刚做完,领导还在审查,我们还要拿着问卷尝试一下—— “贤哥”也“呵呵呵”地笑了,说道:那好——我先解决人的问题,静候佳音!钱龙飞看着端上桌的菜,说道:好的——吃饭——喝酒—— 第六十五章 深夜捞人 三伏天正在如火如荼的上演,太阳与暴风雨成是永远的主角,你方唱罢我登场,或者就是东边日出西边雨,相互变换,把夏日的大剧一步一步地引向高潮—— “贤哥”与周建涛相商后,展开工作部署,周建涛负责发挥老乡会的作用,与其他学校老乡会联系,召集人员;“贤哥”也利用在打字复印店的便利,亲手制作了多张招募启事,张贴在城南所有学校宿舍楼附近最为显眼的地方。按照钱龙飞的时间安排,在“贤哥”有序的布局中,城南市场调研工作顺利开展。 这次的工作以周末为主,周内大家按部就班,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贤哥”周内围绕着操场——宿舍——餐厅——打字复印店,行动轨迹基本上算是个等腰梯形;小军便是等腰三角形,网吧——餐厅——宿舍的奔波路线;两人仿佛一个菱形,交点就是早晚的见面。临近9月开学,小军的暑期打工生活也即将接近尾声,两个月顺顺利利,安安稳稳,加上发传单和市场调研的工作,大概毛收入3000元左右。 那天,在餐厅吃过晚饭,小军不知因何原因,一时兴起,路过小卖部的时候,买了几瓶啤酒,一边走一边喝,到宿舍的时候一瓶就已经下肚。他把剩余的放在桌子上,一边打着嗝,一边朝门外走,说道:贤哥,你们喝吧,我得去挣钱了——“贤哥”便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你没喝大吧?只听见楼道里传来吼声:放心吧——贤哥——正好——正好—— 大家便借着闷热的天气,和着热风,打开几瓶冰镇啤酒,痛痛快快地喝起来,虽没酩酊大醉,但都不胜酒力,5个人喝了不到三瓶,除过“贤哥”,其他四人就已经出现微醺的状态,脸色涨红,昏昏欲睡,就各自带着醉意和衣而卧,东扯一句,西拉一句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题,不知谁咕哝了一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不大一会便就都睡去了,沉沉的鼾声缓缓地响起来。 只有“贤哥”还醒着,看了看手表,时间尚早,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便拿起枕边的书开始看起来——窗口的夜风阵阵,裹挟着缕缕凉风,挑逗着书页,“贤哥”打着哈欠,自言自语道:清风本无意,何故乱翻书!眯缝着眼看了下手表,已经11点多了,便晃晃悠悠地走过去,关掉灯,正往回走的时候,电话响起来,响铃间隙中听见鼾声小起来。 “贤哥”借着室外路灯微弱的光线,走到桌前拿起听筒,“喂——”还没说完,对方就直接打断他,严肃地说道:你是古都师范大学的刘贵贤吗?一个陌生而严厉的声音,“贤哥”听完,怯生生地回答道:我是——我是刘贵贤—— 我是大学城派出所的民警,我姓王——“贤哥”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睡意全无,尽管窗外的风,已经把窗帘掀在半空里,但“贤哥”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冒汗,“贤哥”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好——王——王——王民警接着说道:张小军——你认识吧? “贤哥”一直处在紧张中,突然被问道,还没反应上来,愣了一会,赶紧回答道:张小军——哦——小军——认识——认识——王民警说道:那就好——那你就到派出所来一趟吧——张小军在这儿——“贤哥”还没来得及问,电话就果断地挂断了。 “贤哥”站在桌子旁边,拿着听筒愣了一会,脑子一片空白,窗帘就重重地砸在他脸上,才恢复意识,拿着自行车钥匙冲下楼去,先在脑子里摸索出派出所的大致位置,便抬起屁股,狠劲踩着脚踏板,按照记忆中的大致位置,直奔派出所。 派出所院子里的警灯闪烁,时不时地有人进进出出,脚步忙乱,有全副武装的警察,也有面无表情的,垂头丧气地普通人,也有膀大腰圆,纹龙刺虎的闲散人——“贤哥”把自行车靠在墙边的围栏上,刚要往大楼里走,有人就重重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说道:小刘——你也来了——没事——咱这有熟人—— “贤哥”转过头一看——原来是网吧老板;老板看着“贤哥”的一脸愁容,手扶在“贤哥”肩头,笑着说:小刘——别担心——没事——我来时已经和副所长打过招呼,你就跟着我去把手续已办,把人领回去就好了!说完,老板便揽着“贤哥”进去。 “贤哥”便跟着老板走进,门牌上标着“副所长”的办公室,老板贼眉鼠眼地看了看,顺手便把门蹑手蹑脚地关上,走到“副所长”办公桌跟前,两人寒暄了一阵,便从包里掏出一条烟塞给“副所长”;“副所长”看了看“贤哥”,老板摇了摇头,“副所长”便接过烟,放进柜子,一边拿起电话,一边朝老板示意打开门,“贤哥”赶紧冲到前面,主动去拉开门。老板看着“贤哥”笑了笑,指了指椅子,两人边坐下。 “副所长”边在电话里了解完情况,王民警带着小军和另外一个人,一块来到“副所长”办公室——两人胳膊上都有明显的擦伤,贴着几块创可贴——”副所长“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小王,去忙别的吧,这种小孩打架的事情,就不要大动干戈了,我来处理!按照“副所长“的指示,签完字办完手续;老板向”副所长“打完招呼,”贤哥“也冲”副所长“讪讪地笑了笑,四个人便相跟着走出来。 走出派出所大门后,老板跨在摩托上,没好气地朝他俩说道:你俩从现在开始,就不用来了,损坏的财物就从你们的工资里扣除!小军和另外一个人,两人都低着头,没敢说话。老板又笑着冲“贤哥“说道:小刘——我先走了——以后可能要麻烦你了!”贤哥“笑了笑,冲老板挥了挥手。。 “贤哥“拉了一把小军,问道:身上的伤——没事吧——需不需要去诊所看看——小军低着头,摇了摇头,跟在”贤哥“旁边,”贤哥“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笑着说道:你可以——还进局子了——还要让我去捞你——说说吧——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了! 小军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说道:有人嫉贤妒能,技不如人,还总想跟我使绊子——“贤哥“”哼哼“地冷笑了两声,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有错,爱显摆,抢风头——这次得亏老板有熟人,你们出手轻,不然你想过后果没有——引以为戒,下不为例!小军没说什么,”哎——“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第六十六章 关注学习 暑假在连续三天,三场暴风雨中,悄然落下帷幕——两个月的历练,如同地里的玉米一样,从刚开始的低矮稚嫩,已经蔚然成林,露出结实坚硬,高大挺拔的枝干,傲然在大风大雨地洗礼中。小军从那晚后,便也再没去过网吧,8月份的工资自然也未拿到手,做了两周的市场调研工作,便结束了自己的假期打工生活,带着胳膊上不慎明显的疤痕,回到山城。 “贤哥“也开学了,校园又开始回归无时无刻的喧嚷。”峰哥“也回来了,看见大家黑白分明的胳膊和脖颈,听到七嘴八舌讲述着假期的事情,眼里满是羡慕;看见自己的床铺,完璧归赵,拍了拍”贤哥“肩膀,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还有件事,成为”贤哥“反击战中的里程碑,开学不久,大家便纷纷得知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贤哥“总成绩成为全系第一名;开学典礼上又获得优秀团员、三好学生称号,所有奖项基本都有”贤哥“的大名。在9月下旬成功组织、积极参与新生接待工作后,荣升副班长职务。借助钱龙飞市场调研工作,在周建涛和老乡会的协助下,为了便于开展工作,学生会专门成立了个勤工俭学部,简称”勤俭部“,”贤哥“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地当上部长,兼任学生会副主席。 至此“贤哥“终于有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在大家的吹嘘与赞赏中,”贤哥“总是谦虚的笑一笑,依然谦卑地跨上自行车,按时去打字复印店,完成每天的工作。自从小表妹上学后,老板娘和老板商量后重新找了个打杂的小女孩,又把”贤哥“的工资的提高了200元,原因是”贤哥“负责小女孩的培训工作,起到”传帮带“的作用,”美其名曰“可以分担”贤哥“的一部分工作;”贤哥“也欣然应允。 刚入秋,一场连阴雨过后,学院路的人行道上,已经有几片法国梧桐叶悄然落下——“贤哥“从打字复印店出来,骑着自行车晃悠到小北门,有人就在后面大声喊:小刘——小刘——”贤哥“只是感觉声音比较熟悉,但没在意,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回骑,就听见继续喊道:刘——刘——刘贵贤——刘贵贤—— “贤哥”这才停下车,回过头看了下,网吧老板站在路对面,朝他挥着手;“贤哥”犹豫了一下,调转车头,慢悠悠地走过去——从上次从派出所分开后,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老板也没打电话让去帮忙修电脑——“贤哥”把自行车推上人行道,老板打开嗓门说道:小刘——你现在还是大忙人,不好找啊——“贤哥”礼貌性地笑了笑,说道:老板,过奖了!老板接着说道:我给你宿舍打电话,说你不在,他们说你北门打字复印店了——我就坐在门口一直盯着你,等了你快两个钟头了! “贤哥”莫名其妙地看着老板,笑着说道:老板——电脑坏了吗?老板“哈哈哈”地笑了,说道:没有——你那兄弟离开后,到现在还没有需要,你出马的问题呢——好长时间没见你,找你聊聊天,总该可以吧!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老板,你这突然间这么客气的,我心里没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我去网吧看看,需要帮忙你就说!老板看着“贤哥”,愣了一会,一本正经地说道:是这样——你这会有空吗,也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跟哥一块去吃个便饭,好好聊聊,怎么样? “贤哥”迟疑了一会,“呵呵呵”地笑了笑,玩笑似的说道:老板——怎么感觉像鸿门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老板“哈哈哈”地笑了笑,说道:什么鸿门宴,就是个便饭,别说鱼肉,龙肉今天哥都让你吃上!“贤哥”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也没有再拒绝你的理由了!老板笑了笑,说道:那你等我下,我进去打个电话,还有个人,咱们一块,你们可以相互认识下! 一片树叶便幽幽地从半空里飘落下来,在夕照里如同一叶小舟,在彷徨,徜徉。老板出来了,说道:走吧——小刘——就派出所门口,你把自行车不行就放到店门口,我骑摩托驮着你——“贤哥”看了看,指了指学校北门笑着说道:我还是放学校去,你这门口也没多少地方!归置好,“贤哥”便坐上摩托车后座,出了学院路东口,左转约莫三公里,就到了派出所北侧的一家小酒楼,装修的富丽堂皇,地毯铺地,窗明几净——老板向服务员要了个二楼靠窗的包间,“贤哥”便就像个小马仔一样,跟在老板后面进了包间。。 点完菜,两人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老板总是有意无意地,如同一位长者询问着“贤哥”的学习情况,让“贤哥”心里有些莫名的暖意。不大一会,有个穿着制服的人进来,老板便忙上前打招呼,“贤哥”也礼貌行地站起来,老板“哥长哥短”地寒暄了一阵,便伸手请他上座,三人便都坐下来。老板冲着“贤哥”说道:小刘——还认识吗——副所长——“贤哥”知是“副所长”,赶紧站起来,礼貌性地说道:副所长——副所长伸开双臂,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象征性地朝“贤哥”点了点头;老板又向副所长,满脸堆笑地说道:所长哥——这就是我给你提起的小刘——刘贵贤,刚才聊了下,学习不差,高考成绩是他们全市第一!副所长听完,立马坐正,俯下身子,笑意盈盈地看了看“贤哥”,说道:小刘——刘贵贤——我想起来了—— 老板出门去张罗服务员,催促上菜;“贤哥”正襟危坐,副所长便指了指杯子,说道:小刘——喝水——以后在大学城这片有什么事情,就来找哥!“贤哥”忸怩地,不自然地说道:好的——副所长犹豫了下,便详细询问了“贤哥”的专业,学习情况,高考成绩等等。“贤哥”一直很纳闷,两个人对自己的学习情况,高考成绩特别关注。 第六十七章 逼当枪手 老板跑前跑后忙活了一会,桌子上已经摆满,冷菜热菜齐上阵,荤素搭配,摆盘精致,香味扑鼻——老板把酒杯、碗筷、小碟、餐巾纸,一应摆放到位,看“贤哥”和副所长两人相谈甚欢,讪讪地说道:所长哥——小刘兄弟,咱们上桌吧! 副所长应声而起,笑着说道:小刘兄弟,来咱们先吃饭——“贤哥”赶紧站起来,退让到旁边,让副所长先行就坐。一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餐桌转了一圈又一圈,筷子起起落落,待嘴角泛起一层油光,碗筷相互碰撞的声音,鼓胀的小腹,才满足地安静下来,包间里也才悄然下来。副所长先行离席,老板赶紧唤来服务员,沏了壶新茶送来;贤哥”也早已幸福地打着饱嗝,老板示意“贤哥”一块移步沙发上。 副所长扔下牙签,喝了口茶水,看了看老板,点了点头;老板先给副所长续上水,又给“贤哥”倒上茶水,便说道:小刘兄弟,今天带你来,主要是和所长哥认识认识,人常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吗——“贤哥”接过话头,也说道:老板说的是,认识所长是我三生有幸!副所长喝了口水,谦虚地摆着手,摇着头;老板接着说道:还有个事情,想请小刘兄弟帮个忙? “贤哥”愣住了,心里自言自语地说道: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饭——胃里便不由得往上涌,忍不住便打了个饱嗝,露出一丝尴尬的,扭捏的笑意,也学着老板的口气说道:所长哥——老板哥,我就一个学生,能帮你什么,要是修个电脑什么的,我还可以——副所长“哈哈哈”地笑了,说道:小刘兄弟,谦虚了,你可是要帮老哥大忙的人! 老板也“哈哈哈”地笑了,附和着点着头,说道:就是——小刘兄弟,所长哥主要是看重你的才学,和你的学习成绩——老板长吁了口气,接着说道:好吧,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吧,小刘兄弟,就是想让你帮所长哥考个试,让你再参加次高考,把你当年参加高考的气魄拿出来! “贤哥”还是没听明白,疑惑地看着两人——副所长“呵呵呵”地笑了,朝老板摇了摇手,讪讪地说道:还是我说吧——你把小刘兄弟都快说糊涂了——小刘兄弟,就你想让你替我参加一下今年的成人高考,不瞒你说,老哥考了几次,都考不上,我们单位这几年慢慢地开始注重人才或者说是文凭,比较影响我的前途! “贤哥”这下是听明白了,不由得惊恐地“啊——”了一声,低声说道:替考啊——这种事情——老板看出了“贤哥”的恐慌,笑着说道:小刘兄弟,你也不用担心,我和所长哥会把所有事情都提前处理好,包括准考证、以及考场的相关工作人员——正好考场的安保警卫工作,都是由所长哥执勤—— “贤哥”听完,还是面有难色,歪着头一直没有表态;老板看了看“贤哥”,又看了看副所长,苦口婆心地说道:小刘兄弟,你看上次你小军兄弟的事情,都是所长哥出面,给你们轻松解决了——也没人费什么事情,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吧——再说,你考完试,所长哥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算是对你的补偿! “贤哥”依然没有表态,终于感受到刘建设曾经说过的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正骑虎难下,老板便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钱,当着“贤哥”和副所长的面,点了点,推到“贤哥”面前,说道:小刘兄弟,这是你小军兄弟8月份的工资,还有两百元奖金,正好一千元,一直想给他——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你就替他先收下! “贤哥”叹了口气,玩笑似的说道:看样子,两位是要逼我上梁山了,我好像还不得不从——那你们说说,这中间会有什么风险?副所长和老板两人相互对视,相互一笑,副所长说道:小刘兄弟,你能想到的风险,我们都替你消除掉了,对你自己的学业不会有任何影响——如果,我是说万一,最差的打算,在考试过程中被查出来,你就赶紧溜——老板笑呵呵地说道:放心吧——小刘兄弟——替考不只你一个人,等考试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们有人甚至靠着挣钱呢,大家都叫“枪手”! “贤哥”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看了看两人,硬着头皮说道:好吧——副所长看了看老板点了点头,便站起身,说道:小刘兄弟,放心吧——走吧,咱们走吧!老板也附和着,朝“贤哥”点了点头,指了指茶几上的钱,说道:把钱装好——好好考,小刘兄弟,对你来说,这种考试是手到擒拿! 老板付过帐,“贤哥”便跨上老板的摩托车,副所长拍了拍“贤哥“的肩膀,说道:这两天我把复习资料给你,小刘兄弟,老哥不会亏待你的!说完,老板向副所长打过招呼,便匆匆离去。“贤哥“也回到学校,很长一段时间,”贤哥“本着”应人事小误人事大“的原则,都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躲在楼顶,翻看着成人高考的复习资料,甚至在宿舍和同学、朋友跟前对此事只字不提。钱龙飞的城南片区的市场调研工作,也在成人高考前顺利结束。 成人高考安排在周六周日两天举行,临考前副所长和老板又约“贤哥“吃了个饭,把伪造好的”身份证“和”准考证“,以及一身伪装成成年人的衣服,叮咛再三——让”贤哥“安心应考,不用考虑别的事情,考场的相关人员都已经打过招呼了!! 待到第二天,”贤哥“换上”成人装“,走出学校门口的时候,才在去往北门的路上,看见众多和自己同样装束,又明显不合时宜的同学,三三两两地急匆匆地望学院路赶,”贤哥“不由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学院路也第一次出现了堵车现象,从自行车到私家车各色样式、各种牌子的停在路边,”贤哥“站在路边刚愣了下,老板就在路对面的黑色小轿车里朝他挥着手,喊着他。”贤哥“跑过去,副所长走下车来,打量了一番,说道:可以——小刘兄弟,老远看着还挺像的!”贤哥“笑了笑,副所长就拍了拍”贤哥“肩膀,说道:去吧——我就送你到这儿! 两天——就在这样的有惊无险,心惊胆颤中,安全度过!周日晚上,副所长和老板又约“贤哥“吃了顿饭,席间副所长说道:小刘兄弟,等成绩一出来,我定会送你一个大礼!”贤哥“”呵呵呵“地笑了笑,心里已经拿定主意——接受这次教训,无论结果如何,副所长的有无大礼,都不接受—— 第六十八章 虚拟世界 枯叶飞舞中,瑟缩的氛围已经悄悄地,在每个人的脖颈蠕动;几场难产的雨夹雪过后,干冷地气候,又开始在古城挥霍,感觉不到丝毫的冬意;山城的浓浓冬雪,在静寂的茶香氤氲里等着,等着风雪夜归人。“贤哥“也在对冬雪的久久期盼中,借着寒假的机会回到山城,趁机也归还了小军的1000元工资;在郑丽娟的浓浓暖意,刘建设火炉上的青涩茶香里,又一次迎来了春花烂漫的时节。 也迎来了暖中带寒的细雨。夜幕低垂的时候,天阴黑起来,低沉的天空笼罩着大地,一眼的灰色把空间拉得更加逼仄。一星半点的雨滴慢慢的落下来,一不小心,陡然会贴在你的身上,仿佛碰到女儿身,触电的冷缩。 大家都在春节的自然催肥一个月后,再次回到学校。慵懒的身体,朝着太阳半卧半坐的斜依在床铺上,如同一只只肥猫,先伸伸懒腰,理理零乱的毛发,摸索摸索肚皮,换个姿势,挪个地方,追着太阳继续睡去—— “峰哥”伸伸胳膊,在床栏杆上轻轻敲了敲,问道:哎——各位——你们有没有发现,开学快半个月了,“涛哥”还没见露面!“飞哥”不知道嘴里嚼着什么,哼哼唧唧地说道:这事得问咱们——副班长——贤哥啊——他不是还负责考勤吗——他肯定清楚!“贤哥”正坐在窗口,在阳光普照里翻着《徐志摩诗集》,笑了笑吟道: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我也不知道啊,也没见请假,也没见人影! “伟哥”果断地说道:压根就没在学校出现过!“山哥”笑着说道:搞不好——人家给辅导员请假了,咱们不知道而已!“峰哥”叹了口气,笑着说:该不会一直在网吧吧——他不是年前就在网吧呆过半个礼拜吗?“山哥“突然坐起来,愣了下,若有所思地说道:就是——是有这么回事,有次你们都不在,闲聊的时候说起过,好像是在网上认识了个女孩! “贤哥“毫不在意地”呵呵呵“笑了,说道:这叫网——恋——对吧,虚拟世界的——正说着电话突然响起来,”贤哥“看了看其他人,懒洋洋地拿起电话,说道:喂——找哪位? 我是辅导员——是208宿舍吗? “贤哥“赶紧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辅导员,我是刘贵贤,是208宿舍!辅导员严肃地问道:刘贵贤,你们宿舍的于海涛在吗?”贤哥“冲大家指了指电话,说道:不在啊——辅导员,我们还以为给你——请假了呢? 辅导员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一个宿舍的都不清楚吗——我是今天看了你们最近上课的点名册,发现他基本上天天都不在啊?“贤哥“这才愣怔了一下,赶紧说道:辅导员,我落实下情况,搞清楚了立马给你回复!放下电话,”贤哥“向大家说了辅导员的询问情况,自己便去三楼找”涛哥“的老乡,经过询问才知道:他们俩一块来得学校,提前来了一天,两人一块吃完饭,涛哥就去网吧了,后来再就没有见过! 跑回宿舍,其他几个人,也把从熟识“涛哥”的同学那儿,打听来的消息,也一一讲了一边,“贤哥”顿觉事态严重,还仅剩一个地方——就是网吧,大家开始分头绕着学校,把就近的大小网吧仔细查找了一边。“贤哥”特意找到网吧老板,向老板说明来意,并从包里拿出“涛哥”的借书证,让老板仔细看了上面的照片,责令服务台的小姑娘帮忙一块回忆一下,小姑娘看了一眼照片,就笑着说道:于海涛吗——我们认识,每次来都爱和聊半天,在网吧一呆就是两三天,吃喝都是我给送过去的——贤哥,你们开学后还在这呆了三天吧,然后高兴地告诉我他要去见什么地方见网友,我还和他开了句玩笑,小心见光死! 老板听完,关切地问道:要不要给所长哥说声,帮忙给你们找找?“贤哥”想了想,说道:不用了,既然知道大概的去向,我们先自己找找!说完,“贤哥”冲小姑娘,说道:能麻烦你把我QQ登上,给她多发发消息,可以吗?小姑娘笑着说:不用——贤哥——我有他QQ,我用我的给他发,有消息我给你回电话! “贤哥”点了点头,回到宿舍,等大家都回来后,把自己了解的情况告知大家。“贤哥”正想把情况告知辅导员,电话就响起来,“贤哥”拿起电话。 喂——贤哥——刘贵贤吗?“贤哥”听出来是网吧的小姑娘。“贤哥”赶紧回复道:我是——我是——你说——小姑娘大声喊道:贤哥——于海涛给我回信息了——回信息了——“贤哥”急忙问道:说什么了——没说他在哪儿吗——小姑娘声音沉闷地说道:我感觉他心情不是很好——说他失恋了,还说我是乌鸦嘴,真的见光死了—— “贤哥”激动地说道:是这样,你这会和他继续聊,主要是确定他人在哪儿,我马上过网吧来!放下电话,“贤哥”就跑到网吧,爬在电脑上,把和小姑娘两人的聊天仔细看了一遍,不由得心头一紧,从语气和话语间能够感受到“涛哥”的失落和伤感,甚至有些灰心。但可能是出于羞愧,一直不愿意告诉小姑娘自己的位置。 “贤哥”朝小姑娘指了指“视频聊天”,小姑娘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贤哥”站在旁边,在视频中寻找着线索,就无意中看见了镜头里座椅套上的文字——“贤哥”说时迟,那时快便按下了截图键——仔细一看电话和地址,原来就在古城,大概是古城的北大学城位置!! “贤哥”悄悄地拿起笔,抄写下地址;又在另一片纸上写道:你们继续聊,聊点高兴地!出门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按照截图上的地址,一路上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师傅,往大城北赶去。 风风火火,着急忙慌地赶到网吧,等找到“涛哥”的时候,还在和小姑娘视频聊天,屏幕上显示着好几个对话框,不停闪动着信息,他也恨不得手脚并用,手忙脚乱地一会键盘、一会鼠标的,忙得不可开交,像未发生过什么似的。 第六十九章 网恋·高中 “贤哥”悄悄走到“涛哥”身后,小姑娘便从视频里看见“贤哥“,冲他挥了挥手,朝”涛哥“大喊道:于海涛——我要去忙了——说着,视频聊天便关了,对话框里出现一行符号——^_^ 886! “贤哥“坐在”涛哥“旁边的空座位上,一股秽气便在灰暗的空间里回荡,”贤哥“不由得有种翻江倒海、作呕的反应;“涛哥“眼袋肿胀着,浓重的黑眼圈,围绕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电脑旁放着未吃完的泡面盒子和矿泉水瓶子,还沉浸在自己的虚拟世界中,脸上一副美滋滋的无限向往之情,无暇顾及身边所发生的一切。”贤哥“坐在边上,愣愣地看了他一会,等他从手忙脚乱中解脱出来;”贤哥“才拍了拍他肩膀,”涛哥“靠在椅背上,明显困倦乏力,歪着脑袋,眼睛无声地看了一眼,灵光乍现地露出一丝喜悦和惊讶,轻声唤道:贤哥——来了——走吧,我们回去吧! “贤哥“听完,倒是惊讶地看着他,说道:舍得回去了——”涛哥“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不好意思地说道:贤哥,你不来,我也走不了啊,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付网费了——”贤哥“也不由得愣了一下,没好气地问道:还差多钱?”涛哥“摸着脑袋,拉着”贤哥“往服务台走去,低声说道:我已经把传呼机抵押给人家了,应该差不了多少!”贤哥“不知道拿来的愤怒,强忍着把扬起的手,机械地落下来,愤愤地说道:着急找你,我也没带多钱,就身上不到200元,刚才付了出租车费用——”涛哥“腆着脸,弓着腰跟在”贤哥“后面,小声说道:够了——绝对够了—— 两人走到服务台,核完帐,付完钱,就仅剩5张一元纸币,“贤哥“摇着头,无奈地说道:好吧——刚够咱俩回学校的公交车费!”涛哥“摇头晃脑地说道:回去了我还给你,贤哥!”贤哥“”哼哼“地冷笑了两声,就带着他匆匆赶往最近的公交站,坐上车,”贤哥“才问道:涛哥,说说吧,开学这么长时间消失到哪去了? “涛哥“爬在”贤哥“的座位椅背上,眯缝着眼睛,凑近”贤哥“耳朵,兴奋地说道:我见到了——我真见到了——我去接她,我们一块来的古城,她们学校在大城北——“贤哥”抱拳说道:恭喜——恭喜——把你的成功经验也给兄弟们传授传授——“贤哥”辗转一想,用肩膀碰了碰“涛哥”,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见光死了吗?“涛哥”笑着说:是啊——现实世界和虚拟空间,两者区别还是很大,我们是相互见面了——不过,长相还是和网络上的还是有些差距——”贤哥“转过头,愤愤地问道:那你这已经名草有主了,刚才还在QQ上沾染那么多野花!”涛哥“”呵呵呵“地笑着,义正言辞地说道:这叫普遍撒网,重点培养——老师都说了,大学四年,如果不谈恋爱你就白上了!”贤哥“”哼哼“地冷笑两声,说道:对于老师说的,能不能不断章取义,老师的原话是大学四年,不求学问,不求上进,如果再不谈恋爱,你这四年就不白上了,就不完美!”涛哥“”哈哈哈“地低声笑起来,便有低头爬在椅背上—— “贤哥“转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涛哥,你以后能不能在消失前,留点线索,你即使不愿意向学校请假,你也向宿舍的兄弟们告知下你的踪迹,我们也好替你打个圆场——你这就神不知鬼不觉,来无影去无踪,找都找不见——辅导员电话都打过来了,你最好想好理由,否则我估计你要受处分——”涛哥“睡意沉沉地说道:放心吧——贤哥——山人自有妙计——话音刚落,”贤哥“便就听见”涛哥“的鼾声,在背后滚滚而来—— 黑云压顶恐惊心,大雨滂沱无险情。风吹云退水消去,天边早已挂彩虹。一切便又重新回归正轨,“涛哥”也并未受到相应的处分,只是在院里的迎新大会上作出点名批评,以观后效。“涛哥”也自己收敛了一点,从星期五下午开始一直消失到星期天晚上,周内晚上偶尔也会“隐身”,但在早上总会眼袋肿着爬在餐厅的桌子上,拨拉着饭菜,拨拉着忙碌而有闲散的时光—— 当白色变成节气的主打色,当缕缕汗珠滴在白晃晃的地上,隐约可以听见“吱吱”作响的声音,宿舍的电话响起来,“山哥”一边把脚探进拖鞋里,一边伸着胳膊去接电话,操着川味普通话说道:喂——找哪个? 山哥——我是小军——两人便在电话里寒暄了一阵,“山哥”按下免提键,大家便在电话里你一言我一语地和小军聊了一会,“山哥”主动说道:贤哥这会不在!小军“呵呵呵”地笑了,说道:我知道——这么大一会也没听见他声音——“山哥”接着说道:你看你要有什么事,方便的话我可以给你转告,要不就等贤哥回来了,让他给你回过去—— 不用——不用——我晚上再打过来吧——小军说道,又接着喊道:各位,再见了!正说着,“贤哥”就和“峰哥”满头大汗地,腋下夹着篮球走进来。“飞哥”看见,朝“贤哥“努着嘴,指了指电话,”贤哥“轻声问道:谁呀?? 贤哥——回来了——干嘛去了?小军听见“山哥“喊了一声”贤哥“,在电话里有些生气地质问道。”贤哥“抹着汗,喊道:小军啊——打了会篮球——怎么了?小军”呵呵呵“地笑出声,说道:马上暑假了,还回来吗,暑假怎么安排?“峰哥”刚好从水房,端回来一盆水,朝“贤哥”指了指;“贤哥”一边洗着手,一边冲电话喊道:暑假啊——和去年一样,先回来一趟,然后再来,找找事——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 小军“呵呵呵”地笑了,说道:今年啊,暑假要好好打工,多挣点钱!“贤哥”拿起毛巾,擦了擦,坐下来,拿起听筒,认真地问道:怎么了——要不把我的小金库打开,先江湖救急!小军赶紧说道:不用——不用——今年暑假打完工,我就不用回来了,直接在古城上学了!“贤哥”“呵呵呵”地笑着说道:别卖关子,怎么回事,快说,不然我挂电话了!小军赶紧说道:好——好——好——专升本考试结束了,我考上了——“贤哥”激动地喊道:真的吗——哪个学校啊—— 第七十章 同桌的你 凉水擦洗过的肌肤,经窗口溜进的热风一吹,皮肤上就漾起一片一片的凉意,但很快又会被夏热吞噬殆尽,渴盼的凉意就如同飞蛾扑火,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小军专升本高中,也完成了一个专科生的重生,但一直神神秘秘地不肯说出学校名字,执意要等到开学才肯揭晓谜底。“贤哥”自从就任勤工俭学部部长以后,除过在学业上稳操胜券,独霸院系总成绩第一位置,以及每学期完成5-10篇国家核心期刊、报纸副刊的投稿外,剩余时间都在通过各种关系,践行自己的部长使命。 暑假如期而来,如约而至,两人便故伎重演,继续打工;自然也免不了配合钱龙飞升任策划助理后,对所负责项目开展了,几次拓客活动;小军自己居然主动找到网吧老板,特意带了些山里的土特产,以谢老板的千元工资之恩,也顺顺利利重新进入网吧,干上自己的网管营生,据小军得意洋洋地告诉“贤哥”老板的要求只要遵纪守法,不惹事生非,他可以做长期的,除非小军不想干了! 事后有次无意中碰见老板,才道出实情:副所长努力了几年的成人高考都未能如愿,经“贤哥”的“枪手”替考下,精准射击,直中靶心;副所长一直委托老板约“贤哥”要当面感谢,并要送份大礼;“贤哥”自己主动找到副所长办公室,出于不再欠人人情的想法,谦虚而又客气地拒绝了他的盛情和大礼,副所长欣然接受;小军这次长期网管,就是老板念“贤哥”的情谊而特意安排。“贤哥”听完,只是灿然地,冲老板笑了笑,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打字复印店业务量逐步增加后,也在“贤哥”的建议下,带着老板和老板娘,前往高新区等区域的图文快印店,考察了几次后,两人痛定思痛拿出所有收入又从银行贷了部分款项,拿定主意扩大店面,特意把店面重新选在主干道与学院路的十字路口,上下两层,面积近200平方米,除过可以覆盖附近的所有大学,还可以承揽旁边几栋写字楼和几家大型事业单位的业务,设备配置齐全——“贤哥”便无意中成了元老级员工,本想就此中断兼职工作,老板和老板娘执意不肯,说要在“贤哥”的出谋划策中,让他亲眼看到图文快印店的飞黄腾达!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忙碌了一整天,人困马乏,“贤哥“汗流浃背地回到宿舍,小军躺在床上,只是微微抬起头看见”贤哥“,就风轻云淡,毫不在意,仿佛是呼吸地时候从嘴角溜出一句:贤哥,张雪梅要结婚了!”贤哥“没在意,等坐下来,脱掉外衣,问道:你说什么——小军? 小军“呵呵呵“笑了下,说道:张雪梅打电话找你了——我接的,说她要结婚了!”贤哥“听清了,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句:张雪梅怎么了?小军这才爬起来,看着”贤哥“,郑重其事地说道:张雪梅——要结婚了! “贤哥“本以为一切早已归于平静,静如止水,如同粉清江的江水一样,在夕阳的夕照下,平静而娇驯,但这句话还是如同夏日的暴风雨席卷而来,洪水泛滥,卷积着秽物涌入,溅起半人高的浪花,激荡起翻滚与腾起的浪涛,重重地砸在满溢的江水上—— 小军躺了一会儿,见“贤哥“半晌没有说话,一骨碌爬起来,只见”贤哥“面色苍白,毫无表情地,痴痴地看着窗外,赶紧从上铺爬下来,站在”贤哥“身后,拍了拍”贤哥“肩膀,问道:贤哥——你没事吧—— “贤哥“停顿了一会儿,这才转过头,挤出一丝微笑,看着小军,说道:没事——好着呐——小军一本正经地问道:贤哥,你这反应有点不对啊,不正常啊?”贤哥“便拽起小军胳膊,两人缓缓地爬向楼顶——“贤哥“站在护栏边,幽幽地说道:小军——我以为我已经可以欣然接受了——今天突然听你一说,内心还是波澜汹涌啊!小军轻声笑了笑,说道:还以为你会波澜不惊呢——怎么还没忘,还有想法? “贤哥“伸开双臂,仰起头望了望满天闪烁的星星,往后退了两步,倒立起来。喘着气说道:当你想哭的时候,只要倒立起来,这样原本要流出来的眼泪就流不出来了!小军看着”贤哥“的姿势,”呵呵呵“地笑了,说道:这是《流星花园》的台词! “贤哥“站好,拍了拍手上的土,点了点头,小军接着说道:那你就更应该知道还有一句话:如果心里的阴霾得不到解脱,那么就永远无法获得坦承与自由——”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你就直接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梅! 小军拍了拍“贤哥“,说道:好吧——看样子——调整好了——”贤哥“问道:还是和赵志刚吗,什么时候结婚?小军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时间说是定在国庆节!”贤哥“长吁口气,说道:如果是赵志刚,那我就祝福他们! 小军问道:为什么啊?“贤哥“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道:按目前现状,雪梅不可能来省城,赵志刚听说也进了家事业单位,两人都不可能放下工作,他就得两头跑了,最起码人家这几年如一日,一如既往,来回奔波地精神,我可能就办不到——小军”呵呵呵“地笑了,说道:贤哥,那是你没遇上这样的事情——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 “贤哥“笑了笑,说道:好吧——回睡觉吧——去他妈的——初恋!小军也随声附和道:睡觉——去他妈的——两人一边下楼,一边哼唱着: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一个场景在”贤哥“的梦呓里不停闪现:忙碌的人们正在准备着远行的嫁衣,满脸是喜悦,满眼是欢喜。墙角处瑟缩的身影,看着沸腾的人群,与不经意回眸的新娘,目光相对,强忍的泪水在眼角蜿蜒而下—— 第七十一章 后娘养的 开学了——9月份开学必逢连阴雨,这仿佛都成了必然规律,淅淅沥沥、时断时续,或者半天放晴,半天落雨,总是会在不知不觉悄悄地、细细密密地落下来—— 小军收拾好行囊,合不拢嘴地告诉“贤哥”,他要去学校报道了;“贤哥”还未来得及问学费筹措的情况,小军便从“贤哥”宿舍神秘消失了——早已升任老乡会副会长的“贤哥”,新生入学军训结束后,按照约定召开一次迎新仪式,才在人群中惊讶地看见了小军——“贤哥”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军一直神神秘秘地,升入的本科院校就是古都师范大学! 等所有人散场后,“贤哥”站在旁边,故作生气地说道:看你还能藏多久——小军“呵呵呵”地笑了,说道:没藏啊——主要是你——日理万机,比总理还忙,我去过你们宿舍,你都不在!“贤哥”瞪着眼睛,说道:狡辩——怎么样,一切安排好了!小军点了点头,叹口气说道:又什么好安排的,我们就如同后娘养的,出力不讨好,得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百炼成钢——不像你们,亲娘生亲娘养,娇生惯养,掌上明珠似的——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说道:哪来的这么多感慨——比喻倒是挺恰当的,难不成你们被区别对待了!小军摇着头,不置可否,“哼哼“冷笑两声,说道:什么叫区别对待——我们已经被放养了,系上有什么通知,什么活动,我们一般都是最后一个被动得知的—— 别发牢骚了——你们的学费什么情况?“贤哥“拽着小军走进操场,小军不由得大声”哼哼“地冷笑起来,说道:别提了——升本后,我们也是师范生,但学费是你们的两倍,还要加收5000元建校赞助费,下来一年学费、住宿费、杂费、生活费加起来地上万元—— “贤哥“止住脚步,看着小军,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吗——那这些收费都有标准吗?小军莫明地看着”贤哥“,”哈哈哈“地笑起来,说道:贤哥——我的贤哥——早就给你说过,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愿挨的事情,所有专科生都看在升为本科生了,愿意被打,家里砸锅卖铁的凑钱——所有费用里自由学费有票,其余连个收据都没有! “贤哥“”哎——“地叹口气,说道:那你们都交了吗?小军回答道:能不交吗——不交就可以回专科学校了,大部分人都交了——有一小部分人,赞助费没交,学费一分都没少!这就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你们就没有什么举动?“贤哥“试探地问道,小军若有所思,疑惑地看着”贤哥“,说道:贤哥——你该不是学校派来的奸细,打探敌情的!”贤哥“生气地喊道:滚蛋——这种事情,我不会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 蛇鼠一窝吧——小军没好气地说道,看着“贤哥“没理会自己,接着说道:咱们学校把所有系别的专升本学生加在一块,都不够300人,势单力薄——目前知道的,古城今年招收专升本学生的五、六所学校,有两三所学校近千人已经采取静坐、绝食、媒体报道等形式,和学校也交涉了一拨了,但收效甚微,媒体虽然采访了很多学生,但报道文章迟迟不见面世,还没有大的改观! “贤哥“赶紧问道:那咱们学校,怎么没见你们静坐、绝食?小军听完,瞪大眼睛问道:贤哥——你真不会是校方派来的奸细吧?”贤哥“无奈地摇摇头,小军也点点头回应了一下,说道:人心涣散,组织不起来啊,有一部分人人家就愿意多交钱——哎——静观其变吧! 你这稳坐钓鱼台,稳操胜券的阵势,是早已经有什么主意了!“贤哥“看着小军,笑着问道,小军也诡秘地笑了笑,故弄玄虚地挥了挥手,说道:有什么主意,就即使有,就我一个光杆司令,成不了气候! 时光就在“贤哥“的奔波中,小军的纠结中,缓缓而行,时至初冬时节,古城还没有完全冷下来,除过早晚有些瑟缩,中午的太阳照在校园里,还是有很多的暖意,操场上活动的人也就多起来,草坪上躺着、靠着,晒太阳的人也多起来—— “贤哥“打完篮球,也坐在看台边台阶上,一边喝着水,一边晒着太阳;小军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边往”贤哥“跟前走,边大声喊着:贤哥啊——你真是不好找啊——咱俩现在在一个学校,见你一面都很难啊!”贤哥“往边上挪了挪,说道:你应该喊我刘总理,你都说了我日理万机啊! 小军就拿起手里卷着的报纸,重重地在“贤哥“的背上,抽了两下,这才坐下;”贤哥“抹了下额头的汗,玩笑似的解释道:学校太大了,我是泥牛入海,沧海一粟!小军”呵呵呵“地笑了,晃了晃手里的报纸,说道:贤哥,今天的古城晚报和《大西部》,关乎你我的——你是想先看我的,还是先看你的? “贤哥“斜靠着,煞有介事地看着小军,说道:那就——各看各的——小军失望地,故意把身子往”贤哥“身上靠,做瘫倒状;”贤哥“急忙躲闪着,笑着喊道:就知道,你想显摆,就不给你机会!说着,趁小军不注意,”贤哥“就夺过小军手里的报纸,毫不在意地看了看杂志,小军也没再抢夺。小军笑了笑,指着报纸说道:你看看文艺副刊!”贤哥“翻到后面,小军爬过来指了指,说道:作者:刘圭贤——可以啊,贤哥,都成诗人了!”贤哥“一边笑着,一边仔细看着——。 小军往“贤哥”跟前靠了靠,拿着杂志晃着小声问道:贤哥——什么时候成《大西部》杂志社的特派记者,成人家的间谍了?“贤哥”摆出据理力争,但又故作无故地样子,看着小军:小军——你说得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小军打开杂志,”专升本——是专科学生福音吗“,醒目标题出现“贤哥”眼前;小军又指了指标题下方的作者,念道:本刊特派记者桂贤,你以为你换个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第七十二章 考研考试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意味深长地,依然无故地抬起头看着小军,说道:看破不说破,知人不评人,知理不争论——点到为止!小军点着头,小声说道:好了——圭贤——不过我们得感谢这位大侠,替天行道——听说有学校的学生组织去省教育厅了静坐、绝食了,事情捂不住了,媒体都开始报道了——网上这篇报道的转载率也很高—— “贤哥“高兴地点点头,说道:《大西部》貌似是中宣部每期必审阅的全国20种有影响力的政经期刊之一,是以为西部大开发发声,纪录展示西部风物,跟踪报道西部重大事件,深入分析西部新闻热点,挖掘西部焦点人物——小军瞪大眼睛,笑着看着“贤哥”,说道:挺了解啊!“贤哥”笑了笑说道:结局是好的,就行了——那就别在意源头来自何方!小军也点了点头,说道:但好像咱们学校不是由省教育厅主管的——我听同学说有学校已经开始退钱了,咱们学校还没有接到通知,那都是血汗钱啊!“贤哥“拍了拍小军肩膀,说道:稳住——兄弟——会的—— 说完,小军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说道:走吧——此事值得庆祝,要不——约下建涛和押车夫人,我请你们一块吃个饭!“贤哥”也站起身,说道:还得寡人陪你——建涛实习去了,还没回来,王茜你自己联系吧,我也好长时间没见了——小军摆出一副嫌弃地样子,说道:那就算了,谁好像愿意和你一块吃饭似的——走吧,去餐厅吧,多跟你打份菜,算是犒劳了! “贤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路旁的梧桐叶便在摇头晃脑中,唉声叹气里,隐约能感觉到风的轻柔呼吸,蹭在脸上有些许的寒意。但对黄叶确实愈发的严厉,风过处落叶缤纷,悉悉索索便是一地。为夕阳下的校园小径,装点出些许画意,大的叶子是一叶扁舟,小的便是静止的鱼;簇成一堆的像弯拱桥,再远处,一堆、一堆的便是远山和远山的倒影;顿时就是一幅宏阔的山水画,只不过不是重彩,倒是有了些焦墨的意味。随着风的拂过,一切便就动起来了,扁舟和鱼荡起了水的涟漪,远山便和天边的缺月携起来了。 傍晚的时候,淡淡的月色,就浑圆出来了,随着夜色的渐浓也越发的明亮。柔柔的光亮,在城市难得一见的月亮,如同黑夜的一滴眼泪,晶莹的透亮,悠悠的、轻曼的移动,久久的挂在夜的脸颊上。 一个冬阳暖照的下午,“贤哥”刚从图书馆回到宿舍,开门的时候,就听见电话一直在“嘟——嘟——嘟——”地响;打开门跑过去拿起电话:喂—— 贤哥——给你说个电话号码,你先记着,这是我的小灵通号码——小军在电话里嚷嚷着喊道,“贤哥”拿起笔和纸,一边记着一边玩笑似的说道:鸟枪换炮了——大哥大了,不用抢话筒了!小军笑了笑,说道:没办法——业务联系多啊——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你现在最好骑着你的小毛驴,以冲刺的速度,到学校大门口来一趟! “贤哥”没好气地说:有事说事,来干嘛——“嘛”字一半还停留在唇边,电话就挂断了。“贤哥”放下书包,“哎——”地叹了口气,拿着车钥匙下楼,骑着自行车晃晃幽幽地,往学校门口驶去。 出学校大门,小军一只脚踩在店铺门口的台阶上,一只脚踩在一辆崭新的嘉陵小摩托车上,在冬阳里闪闪发亮,一副挥戈相向,前仆后继的姿势——“贤哥”把车停在小军旁边,说道:新骡子啊——这是要拉出来溜溜了——还是要让我看看你的大哥大——小军转过头,高兴地,兴奋地从车上下来,摊开手掌指了指,说道:贤哥——看看——怎么样——二手的,成色怎么样,品相怎么样? “贤哥”笑着点了点头,没好气地说道:这是怎么了——鸟枪换炮了——日子不准备过了?小军“呵呵呵”地放声大笑起来,说道:贤哥——这是网吧老板的,便宜处理给我了!然后又凑近“贤哥”说道:今天学校已经通知我们,赞助费开始退了!“贤哥”没好气地说道:那也是叔和婶的血汗钱,你就准备挥霍了呢——又是摩托又是小灵通的?小军羞愧地解释道:贤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现在自力更生了,生活费都是我自己挣得,学费还得家里贴补一点,这些东西都是老板不要的二手货,两样东西,老板就让请他吃了个烧烤,便全给我了! 正说着,一个女人从理发店里走出来,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熟悉而久违的味道幽幽地,飘进“贤哥”的鼻腔;小军忙走上前,拽着“贤哥”的往前迎,喊道:姐——姐——贤哥来了—— “贤哥”踉跄上前,仔细一看——原来是刘春燕,激动地喊道:姐——你怎么来了——刘春燕拨拉下额前的刘海,在身前挥了一下,笑着说道:贤哥——怎么样——“贤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呵呵呵”笑了,说道:挺好——像个省城人——你是来看我吗?? 刘春燕看了看“贤哥”,故意说道:你需要看嘛——猴精——猴精——我是来参加研究生考试,谨遵母命——顺带来看看你这猴崽子!小军听完,在旁边“哈哈哈”地笑起来,说道:原来姐才是观世音菩萨!“贤哥”看了看小军,问道:姐——准备好了——刘春燕自信地笑了笑,说道:准备好了——不能让你白辅导我英语——总得让小刘老师看见我的成长——“贤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那走吧——和我去学校吧!刘春燕便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贤哥”,说道:这是给你带的葱油饼——我就是来看下你——好好的,我就回宾馆了! “贤哥”接过袋子,拉开看了看,蓄积的香位就喷薄而出,悠长绵远——刘春燕看了看,笑了笑,说道:好了——我先走了——你俩赶紧回去吧——“贤哥”眼露亮光,温顺地点了点头;两人刚走出几步,刘春燕喊道:贤哥——后天考完试我就直接回去了——把自己照顾好—— 第七十三章 非典恋爱 从2002年夏天世界杯之后,“贤哥”毫无缘由地成了“伪球迷”。2003年2月12日,巴西国家队和中国国家队在广州奥林匹克体育中心进行一场友谊赛,一场球赛引起关注的同时,一个消息便在坊间流传起来的,源头是广州。随后的一段时间,各种传闻愈演愈烈,传染者出现多少,疑似病例、确诊病例各有多少,各种谣言、谣传在口耳相传中、贫瘠的网络间、QQ之间悄悄发酵着;古城虽然没有开始隔离,但也已经人人自危,药店里的板蓝根、消毒液销售一空—— 4月中旬,随着古城某所学校出现疑似病例,整个古城所有大学,全部封校戒严,每日开始测温、消毒等一系列防控措施,但对于学校的正常运转并未受到较大影响,只是“贤哥”他们如同困兽一样,被围困在铁栅栏围墙里,大家只能在校内打打篮球等,或憋在宿舍里看书玩玩游戏;也有一部分人开始谈恋爱,慰藉囿于一隅的无聊生活,荡起一圈涟漪。 下午3点多,初夏的天气,已经甚嚣尘上,在新生的植物头顶,灿然地照耀着;操场上释放的激情,放纵地嘶吼声,清晰地传入宿舍里,在窗玻璃上产生共振——“贤哥”看了下窗外,换好衣服,背上书包,跨上自行车,就向着张扬的操场奔去。 三轮车轮战,较量完毕,汗流浃背,酣畅淋漓,汗如雨下,“贤哥“耷拉着脑袋,低着头,在一片掌声中,”滴答“着汗水,走出”包围圈“,就被一只白皙光洁的玉臂拦住——”贤哥“原本以为是谁无意中伸胳膊,依然低着头便不由得往后躲了躲,闪躲过继续往阴凉处走,碎花裙子的裙摆也随着”贤哥“的脚步,也往前跟着走了几步,整个人就横在”贤哥“面前——”贤哥“这才停住脚步,轻轻抖了抖头发上的汗水,抬手抹了下额头的汗水,缓缓抬起头,面朝着夕阳,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唤道:王茜—— 王茜拽着“贤哥“走到树荫下,从背包里掏出一块纸巾递给”贤哥“;”贤哥“擦完汗,才舒爽地抬起头,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王茜——头带黄色发卡,上穿嫩黄色圆领短袖,下穿深蓝色牛仔群,脚穿一双浅蓝色凉拖,裸露在外的皮肤,富含胶原蛋白,紧致而白皙;远远地一股清香,顺着飘摇的发梢拍在脸上——像腊梅,应该是腊梅,比桂花少了几分甜腻,比茉莉少了几分青涩,比牡丹少了几分富裕,比玫瑰晒了几分娇嗔,幽幽地攀在紧致的树干上,悄悄绽放着,半敛未绽地,扑闪着花瓣,氤氲着香味—— “贤哥”不由得发自内心的笑着说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都快不认识你了!王茜被“贤哥“直勾勾地看着,又直白地说出来,羞涩地低着头,轻轻踩着路边的小草——过了一会,从篮球场跑过来一个人,喊着:王茜——怎么跑这来了——找你半天! 王茜向他一边挥着手,一边不好意思地,闪躲着“贤哥“的眼光,那人走近,王茜也递上一块纸巾,一边擦汗一边定睛看了一会”贤哥“,犹豫不决,吞吞吐吐地说道:刘——贵——贤——”贤哥“眼里露出一丝惊讶,看了看王茜,礼貌地笑着回答道:我是刘贵贤—— 回头仔细看了看那人——个子不高,头发直立,皮肤略显黑,单眼皮眯缝着眼睛,说话时总是佝偻着,歪着头乜斜着,总让人有种想伸手去把他脖子拧正的冲动——那人高兴地但明显违心地笑起来,似乎有种嘲弄、不屑或者狡黠地说道:刘贵贤——贤哥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在古都大学一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啊!“贤哥“听完,急忙说道:过奖了——过奖了——凡人一个——普通人一个——那人接着说道:刚才篮球场上的风采,无不让人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贤哥“经此一番轻飘飘的夸奖,顿感不适,如芒在背,汗水又开始悄悄沁出来;”贤哥“看着王茜,笑着问道:王茜,这位贤兄是——还未等王茜回答,那人伸出胳膊,把王茜揽进胳膊弯里,自豪地说道:我叫赵旭阳——王茜的男朋友——王茜羞答答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低头用脚尖踢着草叶—— “贤哥”有些惊讶,甚至惊恐或者惊悚地看了看王茜,说道:挺好——挺好——便礼貌性地和两人打过招呼,匆匆离开——这便是在特殊时期,第一次碰见王茜——和他男朋友。 暑假前,或许是疫情病毒,被扼杀在升高的温度里,古城的各所大学,也在自觉与不自觉中开始解封,这也是“贤哥”将在大学时光度过的最后一个暑假。小军骑着他的小摩托,“贤哥”拎着两个袋子,装着两瓶啤酒和一些零食,载着“贤哥”干完兼职回来,两人吹着轻风,哼哼唧唧地晃悠着从大门进来。教学区与生活区之间的大花园里,阵阵凉风里,群鸟欢唱,人造湖上不时被掠过的垂柳,荡起一圈涟漪,晕染到湖上大家戏称的“奈何桥”下——小军突然放慢了速度,轻声扭头冲“贤哥”喊道:贤哥——贤哥——快看——快看——奈何桥上——奈何桥——亲上了吧——。 “贤哥”歪过头,透过夹道的树荫,看见一男一女,两人面对面,两双手牵在一起,含情脉脉地正缓缓地凑上去——小军便停住脚,大声喊道:哎——香不香——没吃蒜吧——两人听见,立马撒开手,女生转身背朝着他们,男生略显生气地看着他们,“贤哥”这才看清楚佝偻的轮廓,和熟悉的女生背影,“哼哼”地冷笑,有点愤愤地说道:原来是他们——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刚说完,花园边的小径上露出四五对联袂的情侣—— 小军见此情景,大声笑起来,玩笑似的说道:唉呀——惊起情侣无数啊!“贤哥”“呵呵呵”地笑了,拍了拍小军后背,惋惜地口吻说道:走吧——咱们——走吧——小军忽然想起,问道:那俩是谁,貌似你认识?“贤哥”没说什么,说道: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他人非!这是“贤哥”第二次见王茜——和他男朋友—— 第七十四章 倩女跳湖 距开学还剩一周的时间,傍晚时分,“贤哥”骑着自行车,在学校北门,碰见了王茜,手里拎个饭盒,匆匆地往校外走,“贤哥”看着她问道:王茜,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王茜一边走,一边高兴地冲他指了指饭盒;“贤哥”又问道:着急的话,要不我送你吧? 刚问完,“贤哥”就感觉有种“无事献殷勤”的嫌疑,王茜停住脚步,思忖了一下,灿烂地笑了笑,关切地说道:赶紧回去吧——贤哥——不是很远——走两步就到了——说完回头莞尔一笑,匆匆走出门去——“贤哥”看了看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爱情——是什么,可以让她,变得漂亮,熠熠生辉;变得疯狂,天昏地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大四的生活,学业轻松了许多,实习、毕业论文、找工作便成了三项主要任务。开学不久的一天,夏日的余温尚未退去,****总会悄悄光临,一阵电闪雷鸣过后,大雨裹挟着大风便开始鼓噪起来,树干如同在冬日积雪中,埋着头迎风向前;十几分钟后大雨便停下来,风也停下来,开始淅淅沥沥持续下起小雨来——“贤哥”刚在大雨前跑回宿舍,正站在窗口欣赏着风云变幻,波谲云诡,就听见有人在喊着:有人跳进孟婆湖了——有人跳进孟婆湖了—— “贤哥”伸出头“呵呵呵”地笑着,爬在窗台上看着下面的动静,自言自语地说道:孟婆湖——奈何桥——到时很般配——“贤哥”就冲楼下的人,喊道:同学——人工湖——孟婆湖——就够游泳吧—— 楼下的同学,看了看“贤哥”,笑着说道:非要当个聂小倩——平躺着还是能实现的——“贤哥”拨拉了下淋在头发上的雨水,说道:孟婆湖——奈何桥——聂小倩——你们是讲聊斋吗?正说着,就看见小军急匆匆地,往“贤哥”宿舍楼跑过来,“贤哥”急忙喊道:小军——跑什么呢——着急看聊斋去吗—— 小军停住脚步,大声喊道:快下来——正准备找你呢——出事了——“贤哥”本想再和开玩笑,却看见小军一本正经,一副着急的样子,不停地在雨里来回踱步;“贤哥”赶紧跑下楼,跑到小军跟前;小军拽住“贤哥”胳膊,拉着就往花园方向跑,一边跑一边说道:王茜跳进湖里了——王茜跳进湖里了—— “贤哥”一把拽住小军胳膊,站定后问道:你说谁跳湖了——谁跳湖了——小军看着“贤哥”,斩钉截铁地,愤愤地说道:王茜——王茜——说完,小军就继续往人工湖方向跑,“贤哥”快步追上,问道:为什么啊——怎么了——现在怎么样了—— 小军没好气地说道:别问了——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刚下过雨的小径,略显泥泞与湿滑,两人便没再说话,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嚓嚓嚓的脚步声,混合着偶尔从叶尖滴落的雨滴声,些许啜泣声、哽咽声,从花园里飘出来—— 沿着“孟婆湖”边青石铺就的小路,翻过“奈何桥“,走过鹅暖石铺砌的亲水地面,便看见烟雨婆娑地远处亭台里,廊柱艳艳的廊亭里,由远及近传来声声哭泣声,隐约可见几个人围坐在声音旁边,唉声叹气声唏嘘不已—— 绕进廊亭,王茜爬在石桌上,背上披着一件衣服,头发湿漉漉的,两只胳膊上不时的滴着水,膝盖以下的白色长裙也有明显侵水的印迹,星星点点,大大小小的污迹,布满全身;陈静、刘云,还有宿舍其他人,正坐在旁边拍着肩膀劝说着——“贤哥”走到一堆人跟前,没说什么,从她们劝说的话语中,大概听出了其中缘由。 陈静抬起头,瞪着眼睛,莫名其妙地盯着“贤哥“,呲牙咧嘴地低声说道:贤哥——帮忙劝劝啊——”贤哥“摊开手,无奈地摇摇头,轻声说道:从何劝起啊——先让哭吧——哭够了就好了——说着把自己的外套也脱下来,盖在王茜的腿上——然后拉着小军走到廊亭的另一头,看着小军问道:失恋了——我看也长久不了——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小军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这些痴男怨女的世界——我搞不懂,我现在只想找到那坨牛粪,狠狠抽一顿,以解我心头之恨!“贤哥“”呵呵呵“地冷笑了两声,摆了摆手,说道:这个帐往后再算——无济于事——你抽一顿又能怎样——自我疗伤,自我救赎吧! 小军着急地说道:贤哥——那你倒是去劝劝啊——别又想不开——再跳湖——“贤哥“为难地说道:我怎么劝啊——我说什么啊——我总不能说那本来就是坨牛粪,是你自己非要踩上去——孰是孰非,谁对谁错——跳吧——水也不深,跳累了就好了——只要释放出来—— 小军无奈地摇了摇头,“哎——“地叹了口气,”贤哥“突然响起什么,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明年才实习呢?小军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两年专科,三年本科,比你们晚毕业一年——”贤哥“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和王茜都快要实习了——或许实习回来一切就都好了——小灵通带没——让我打个电话—— 小军摸了摸口袋,拿出来递给“贤哥“;”贤哥“看着他,纳闷地问道:那你刚才怎么不打电话,还跑过去——小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一着急——忘了——”贤哥“朝小军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去看着吧——别再真又跳湖了——我打完电话就过来——。 等打完电话再回来,王茜已经抬起头来,眼睛肿得和桃儿一样,满眼的泪痕,眼角还挂着未曾滴落的盈盈粉泪,看见“贤哥”走到跟前,不好意思地又低下了头;“贤哥”看着她,笑着说道:哭完了——值得不——王茜又开始抽泣,陈静见此情景,就抬脚重重地踢向“贤哥”,“贤哥”急忙闪躲,脚下一滑,就仰躺着摔在地上—— 幸亏反应及时,两只手撑在地上,屁股就稳稳地砸在地上;“贤哥”坐在地上,嘴里“嘻嘻溜溜”,龇牙咧嘴地,两只手不停地搓揉着,又跳将起来,不停地揉着摔疼地屁股,如同红孩儿三昧真火,火烧弼马温—— 第七十五章 屡献殷勤 在场的人看见,无不被“贤哥”手忙脚乱,手足无措地举动,惹得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贤哥”用余光瞟了一眼王茜,发现她也不由得捂着嘴,“咯咯咯”地笑起来,便也配合着憨态可掬地,一只手扶着腰,弓着背,蹒跚着挪到廊亭里;小军赶紧站起身,扶着“贤哥”坐下来,“贤哥”故意大声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大家还都在抹着笑出的眼泪,“贤哥”一本正经地说道:王茜,慧眼识猪——猪,圈里的猪,为这样的人还跳湖,还哭成这样,我真高看你了——你在我心里的形象轰然倒塌,你飒爽的劲头哪去了?其他人听见“贤哥”说话,也都默默无声地听着,王茜也羞愧地低着头,“贤哥”接着又半开玩笑地说道:明天你就在学校出名了,一部聊斋志异被你演绎的活灵活现——刚才有人都说了有个穿白衣的聂小倩,穿过奈何桥,跳进孟婆湖了—— 王茜抬起头,斜眼瞪着“贤哥”,说道:你才聂小倩呢!“贤哥”听完,笑着说:秋风秋雨愁煞人——我们回去吧,一层秋雨一层凉!说完,“贤哥”低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才不做聂小倩呢,我是该做燕赤霞还是宁采臣呢—— 话音刚落,一群人异口同声,不约而同地说道:宁——采——臣——“贤哥”摸着后脑勺,莫名其妙,一脸无辜地看着,装作若无其事的,缓缓站起来的一群人——王茜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把腿上的衣服递给”贤哥”;“贤哥“接过来,拿起两个衣袖,俯下身把衣服轻轻绑在王茜腿上,说道:腿上都湿了——裹着吧——大家都憋着笑,甚至有些艳羡的看着王茜;一行人便顺着小径,淋着毛毛细雨,各自散去—— 趁国庆节放假期间,“贤哥”回家看了看郑丽娟和刘建设,刘建设已经彻底把公司交给张国强和师兄两人打理,自己正式以顾问的身份参与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院子里工棚,整理、标注、修正他已经成册的图纸;郑丽娟依然如故,病情依然如故,口齿依然如故,嗜睡的习惯依然如故,对“贤哥“和刘春燕、孙泽浩等身边人的关切依然如故,愈来愈浓冽;返校时郑丽娟大包小包的准备了一大堆,除过”贤哥“的葱油饼,其他东西基本上全是给刘春燕带的,回省城后”贤哥“特意带着东西去看了看刘春燕。自从刘春燕考上研究生之后,彻底从镇上的摇摇欲坠地地段医院辞职,一家三口全部来了省城,暂时租住在医学院隔壁的村子里,孙泽浩也开始就近在医院旁边的学校上学了;孙军庆买了出租车,在古城和一个同乡合资入伙开出租,孙军庆以夜班为主,也就这样开始重新奋斗,改变现状的奔波生活—— 两周后,整理被褥,扛上行囊,一行三十余人,在带队老师的带领下,坐着学校大巴车浩浩荡荡前往古城郊县的一所重点高中,开始为期两个月的实习生活。 王茜很惊奇,甚至很惊讶,自己和“贤哥“分在同一个实习点;两人碰面时,”贤哥“也装的很是惊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缘分——或许是缘分——王茜自是高兴,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虽然有老师,有同学作伴,但内心的伤愈还未痊愈,难堪的一面也只有”贤哥“见过,算是个知道自己底细,关系较为亲密的朋友兼同学,知己兼同乡。”贤哥“装着若无其事,这是”贤哥“有意为之,原因有二:其一是周建涛已经毕业了,有幸在古城一所初中任教,小军无法同行,在众多朋友中也只有”贤哥“能陪着王茜,虽然王茜表面上看去已经释然,但”贤哥“自感治疗失恋伤痛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让她顺利度过这关,这个事情要么需要自己出马,要么也需要自己凑成一段恋情;其二是自从上次在操场看见那朵芬芳的腊梅,便在自己心里茂然成花海,旖旎起春花烂漫地前奏,把凄清地花园满是待放的激情与期待,幻化成种种”无事献殷勤“地举动—— “贤哥“作为实习点的小组长,先组织男生把女生们的行李,全部搬上宿舍;”贤哥“特意向王茜的行李走去的时候,“峰哥”也眼疾手快地跑上前,未等“贤哥”伸手,扛起行李怪笑着跑走。“贤哥”莫名地看着跑远的“峰哥”,从他的眼神里也看出了和自己同样的“贼心”。王茜看了看略显尴尬地“贤哥”,指了指旁边另外一个女生的行李。 在日渐日浓的秋日里,广袤无垠的天地里,“贤哥”、“峰哥”和王茜三个人便总会在这个地处城乡结合部的学校里,同出同入,嬉笑打闹,面朝南山,共览万山红遍,同赏金色原野——随着大地褪去“黄金甲”,露出自己壮硕的肌肤,黄叶如蝶般翻飞,外套的领子已经拽得老高老高,生怕诡异的凉风悄悄溜入—— 恰逢周末,三人在教室里备完课,王茜看了看外面,说道:今天天气晴好,咱们去南山下游玩——游玩——“贤哥”和“峰哥”听见,自是高兴,两人欣然答应,收拾好东西,便在学校大门口等着王茜。两人虽然都未明说自己的对王茜的爱慕之情,但已经心照不宣地,将对方视为敌我力量,各自拉开攻势,跃跃欲试。。 三人便缓缓走上学校东边的沙土路,一路向南,雨后田野里,裸露的土地肌肤,浅浅的犁沟痕迹依然尚存,散发着潮润的气息。两人走在王茜的两边,各自“心怀鬼胎”,空寂的手掌在王茜的左右手旁边,玩着各种花式,只求在不经意间揽入掌心。王茜刚开始还是“当局者迷”的时候,有女同学“旁观者清”地向王茜道破,洞晓天机后的王茜,纯净的笑眼,甜甜的笑意,在脸上晕染开来—— 在山脚的小河边,三人嬉闹了一会,便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休息。“贤哥”裤兜里的小灵通,“嘀——嘀——嘀——”地响起来。 第七十六章 牵手惊魂 “贤哥”站起来,看了看电话号码——一个陌生号码,说道:喂—— 贤哥——我是周建涛——你今天能赶回学校吗?周建涛的声音有种可以压制后的平静,“贤哥”能听到周建涛喉头似乎颤颤发抖的声音,故作平静地问道:建涛,有什么事吗? 周建涛长吁口气,故意轻松地说道:能有什么事呢——就是小军——小军——还没说完,就听见旁边一阵吵杂的声音里,夹杂着浓重的山城口音喊着“大夫——大夫——”的声音,电话就挂断了—— “贤哥”转过头,急忙说道:小军——小军——可能出事了——我得回趟学校——王茜和“峰哥”两人赶紧站起身,匆匆往回走。三人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往回赶,但王茜还是落在后面;“贤哥”和“峰哥”便等了一会,看着王茜快走近时,“贤哥”一把拉起王茜的手,二话没说地拽着就往前跑,王茜脸上瞬间红起来,羞涩地低着头,任由“贤哥”就那样拉拽着;“峰哥”看见,有些痴痴地愣了一会,悔愧地摇了摇头,看着两人“比翼双飞”的身影,紧跟着追上去。 “贤哥”紧紧拉着王茜的手,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回实习点,站在宿舍楼下,“贤哥”仍旧没有松开手,看着王茜,说道:王茜,你去休息吧,我回学校一趟!王茜乖巧地点了点头,但“贤哥”依然没有松开手,“峰哥”也赶到,扶着膝盖,喘着气朝两人竖起大拇指;王茜看见“峰哥”,脸色又开始泛起红晕,轻轻地抻了下胳膊,“贤哥”也下意识地又一次抓紧,王茜低头说道:贤哥,我和你一块去吧! “贤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依依不舍,渐渐地松开手心已经出汗的手,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我在门口等你——王茜也脸上露出浅浅的笑靥,转身朝宿舍走去;“贤哥”看着娇羞的身影,缓缓离去,转头朝“峰哥”喊道:峰哥,要不要我扶你上楼啊!“峰哥”站起来,长舒口气,灰心丧气地说道:已经让你捷足先登了,我总不能再甘拜下风吧——我自给自足,自力更生——“贤哥”昂着头,自豪地说道:机会是要给随时准备好的人的! “贤哥”说完便急匆匆地跑上楼,拿起背包,又匆匆下楼,就往门口走——王茜已经灯在门口;“贤哥”赶紧跑上来,主动摊开右手手掌;王茜看了看,犹犹豫豫,左手微微抬起便有放下;“贤哥”一把抓住,紧紧拽住,就往公交站跑去。 40分钟左右的车程,“贤哥”一直处在焦急中,打了几次周建涛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无助与急躁便在心底油然而生,攥着王茜的手,温润的感觉好似能让他暂时平静下来;王茜一路都在旁边轻轻说道:贤哥——别急——别急—— 公交车在学校附近的终点站停下来,“贤哥”拉着王茜跑出车站,一边往学校门口走,一边继续给周建涛打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这才想起小军的电话,尝试着拨通,有人接听:喂——贤哥——却是个女生,听声音算是同龄人,“贤哥”听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拉着王茜的手站在路边,愣了一会,才说道:是我——小军现在在—— 哦——医学院一附院——女生声音颤抖着,轻声说道。“贤哥“未来得及客气,挂断电话,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去。在院子西侧的急救室门口,终于看见了周建涛,还有一个女生,两个穿着朴素、布满污迹的老人,头发斑白、驮着沉重的身体,蹲在墙角,不时抬手抹一下眼角—— 看见“贤哥”拉着王茜走过来,周建涛忙跑上来,看了看两人的手,说道:已经送进急诊室了——叔和婶也赶过来了——还没等“贤哥”问明缘由,军婶就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扶着腰,步履蹒跚地,踉踉跄跄地朝“贤哥”跑过来;“贤哥”看见,这才松开王茜的手,忙上前扶住军婶,轻轻唤道:婶——来了—— 话音刚落,军婶的眼泪就扑簌簌地,顺着满是皱纹的,黄黑色的脸上淌下来,拍着小军的胸口,带着哭腔指责道:鬼哥——怎么回事啊——婶让你把小军照看好——你怎么没给婶照看好啊——军叔也佝偻着走过来,满眼含泪地,看着“贤哥”,说道:鬼哥——你们都是一块长大的——你怎么没照看好他——他在省城人生地不熟的——就依仗着你呢——怎么会这样呢? “贤哥”把两个老人,扶到过道上的椅子上坐下,“库——嗵——”一声跪在两人面前,说道:叔——婶——是我做的不好——要打要骂都行,只要你们能稍微痛快点——正说着,王茜走过来,拿着两瓶水递给两位老人,两人瑟缩着手,小心地看着王茜;“贤哥”和王茜对视了一下,眼里满是感激,接过水递给军婶和军叔,两人颤巍巍地接过水,拿在手里;王茜拉起“贤哥”胳膊,周建涛也走过来,两人合力把“贤哥”拉起来。 周建涛微微笑着,朝军婶和军叔,说道:叔——婶——先喝点水——鬼哥也来了——小军会没事的——你们二老别着急——那个女生也怯怯地站在跟前,小声说道:派出所已经把那人抓走了——。 军叔和军婶便没再说什么,瘫软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急救室;“贤哥”强挤出笑容,看着王茜,轻声说道:王茜——你也赶紧休息会吧——王茜叹了口气,笑了笑,点了点头,悄悄地走到军婶和军叔旁边坐下;“贤哥”朝周建涛一边轻声唤道:建涛——建涛——一边指了指门口,那个女生便也跟着周建涛一块走向门口—— 深秋的天气,从室内突然间出来,丝丝凉意鱼贯而入,不由得让人瑟缩起来,走到门口右边的花坛旁,“贤哥”长吁口气,坐在围栏上,看着两人近前,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待周建涛坐定;“贤哥”看了看那个女生,身材高挑,虽不及王茜,但也平凡中透着楚楚动人,“贤哥“看着周建涛,伏在耳旁小声问道:建涛——这是你女朋友——周建涛赶紧慌乱地挥着手,说道:不是——不是——这是小军的女朋友—— 第七十七章 一世·朝夕 “贤哥“甚是惊讶,以至于吞吞吐吐地说道:小军的——女——女朋友——这么快——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我就离开了一个月——女生听到,不好意思地,但又沾沾自喜地说道:我是小军上大专时的同学——我们好了都快一年多了—— “贤哥“”啊——“地惊讶地喊了一声,说道:还是地下活动啊——女生脸红着,甚至略显炫耀地说道:我现在在高新一个单位上班,我们现在就在你们学校旁边——那个城中村住——“贤哥“不由自主地”啊——“地又喊了一声,破口而出道:你们——同居了——这么快——一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说完,女生的脸彻底红透,捂着脸蛋,转身跑回急救大厅。周建涛拍了一下”贤哥“肩膀,提醒似的说道:贤哥——怎么说话呢—— “贤哥“看着那女生跑开,转身向周建涛问道:小军——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周建涛看了看”贤哥“,低下头,唉声叹气地说道:贤哥——说来话长——那女孩叫小红,是小军的大专同学,今年7月份毕业了;专科你也不知道,现在想找体制内的工作,那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毕业就等于失业”,在小军的强烈建议下上个月就来省城了,在高新找了个私企,做前台文员,开始在省城的打工生活;两人也为了能够长相厮守,小红就在咱们学校南边那个城中村,租了个民房住着;小军每天早晚骑着他的小摩托,抽空会去送小红上下班—— 贤哥——周建涛——小红和王茜站在门口,喊着“贤哥”和周建涛;两人站起身,跑进急救大厅,急救室的大门已经打开,佝偻着背,弓着腰的两位老人,手扶着病床和医生说着什么;“贤哥”和周建涛跑上去,医生略显疲惫,但依然笑容可掬地说道:麻药的劲还没过去,先去病房吧!军婶带着哭腔,抹着眼泪问道:大夫,我们都是山里人,你说娃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吗?医生笑着说:老嫂子,放宽心吧,孩子还年轻,假以时日就会恢复的!军叔伸出满是裂纹的,黄黑色的双手紧紧握住医生的手,转头朝着军婶随声附和道:你就别揪心了,听大夫的,老天爷会长眼的! “贤哥”和周建涛在护士的指导下,把病床往病房推去;“贤哥”这才仔细看了一下躺在病床上的小军,若不是病床周围都是与小军相关人等,真无法判断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东西”——会是小军,全身被纱布裹缠着,与木乃伊的区别,就是五官都留出一条缝隙,可以放任气息流通—— 回到病房,一切事宜安排妥当。“贤哥”便把军婶和军叔、小红、周建涛和王茜,唤到门外,笑着朝军婶和军叔,说道:叔——婶——是我没照看好小军,我确实做得不够好——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都希望小军早日康复,但你们二老也要保重,注意身体——转头对小红说道:小红——叔和婶应该还没吃午饭,你去陪叔和婶吃饭,这儿我们几个人先照看着—— 小红点了点头,略显羞涩地拽了拽军婶的衣服袖子,便一块离开住院楼。“贤哥”推开门,踮着脚抬着头,从门缝里巴望了下小军的病床,转身看着周建涛和王茜,郑重地问道:建涛——怎么办——叔和婶——不可能天天呆在这,看护小军的重任都在我这儿,能帮我吗?周建涛略显为难地叹了口气,笑着说道:贤哥——别这么说——都是老乡、同学、校友,理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贤哥”听完,拍了拍周建涛肩膀,点了点头;王茜站在“贤哥”旁边,没好气地说道:你俩——我不是人吗——我就不能照看吗——我就那么薄情寡义吗?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笑,又一次拉起王茜的手,说道:不是——不是——毕竟不方便——王茜闪躲着看了一眼周建涛,想把手抽回来,没能得逞,红着脸低头说道:那我九合你一块来——总可以吧!周建涛看着两人情投意合的样子,扬起嘴角朝两人说道:你俩——都快毕业了,才修成正果——寻觅一圈,本就是般配一对,郎才女貌,早该回头是岸了!说得“贤哥”和王茜都不好意思地双双低下了头。 “贤哥”转身又推开门,朝里面看了看,再转身的时候,就看见军婶和军叔、小红三个人便从楼道走过来;军婶的脸色略显祥和,看着“贤哥”说道:鬼哥——快去——你们也赶紧吃饭去——我刚才和你叔商量了——说着又带着哭腔,抹了下眼泪接着说道:让你叔先回去——这还不知道要在医院住多长时间呢——也没必要两人都在这儿,家里也是一摊子——还得回去筹钱去—— 正说着,军叔拉开门出来,提着个皱巴巴地塑料袋子,站在门口,朝着军婶说道:他妈——那我就先回去了——转过头,犹豫不决地朝向“贤哥”和周建涛,说道:鬼哥——哎——不说了——摆了摆手弓着腰,便向楼梯口走去——军婶愁容满面,抹了抹眼角,使劲推开门走了进去;小红也沮丧着,向“贤哥”他们使了个眼色,跟着走了进去。“贤哥”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建涛,说道:那咱们去吃饭——吃完饭我送王茜先回学校,明早我们再去实习点,晚上我在医院吧,让小红陪婶回去休息吧! 周建涛“哎——”地长舒口气,说道:回学校——怎么住?王茜笑着说:陈静和刘云,她们还住在学校——周建涛恍然大悟地“嗷——嗷——”地说道:那行——晚上我陪你!王茜看了看“贤哥”,眼里流露出一丝丝依依不舍之情,“贤哥”心领神会,朝她惋惜地笑了笑,说道:明早——咱俩直接在——车站会面!! 等吃完饭,“贤哥”送王茜回学校,恋恋不舍地分开,有种一日如朝夕,一日如一世的恍惚的感觉,朦朦胧胧地回宿舍拿了件棉衣,周建涛也回了趟住处。“贤哥”回到医院,再三央求下,军婶同意和小红回去休息。 “贤哥”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小军,盯着纱布缝隙里紧闭的眼睛,迷离间总感觉小军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在看不见表情里憋着坏笑,眯缝着眼睛看着他——看着看着,小军的眼皮就真动了动,眼睛试着试着便微微睁开了,看了一眼就又无力地合上了;“贤哥”便跑去找医生,医生来看了看,说道:没事——麻药的劲过去了——等会给喂点水—— 第七十八章 遭遇巷战 周建涛也来了,见“贤哥”用勺子在给小军喂水,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贤哥”,“贤哥”点了点头;周建涛走过去看了看小军无力、无神地眼睛,很快又一次闭上。 看着小军又一次沉沉地睡着,“贤哥”拉着周建涛,拿了两个椅子走出病房,坐在门口。“贤哥”看着周建涛,问道:你还没说完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建涛歪着头,透过门缝,朝病床上看了看,说道:我们现在也暂时住在隔壁的村子,离单位近一点,来来回回比较方便;为了小红的工作,小军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咨询我们学校,以小红的大专学历水平,能否谋到教师的职位;无意中今天早上,在村口早点摊上碰见小军和小红,才知道他俩也住在村子里—— “贤哥”推了门,朝里望了望;周建涛接着说道:吃饭的时候,我无意中看见斜对角街角的拐角处,一个背身朝我们的小伙子,正在向几个小伙子,贼眉鼠眼,鬼鬼祟祟地指着我们这个方向——我还提醒了一下小军,小军刚歪过头去看的时候,一伙人就快速躲到街角去了;小军只说了句:看背影——有点像,就没在意地说:村子里本来治安就乱,我们不要对号入座,安心吃饭! “贤哥”纳闷地看着周建涛,问道:小军认识吗?周建涛不停地搓着双手,说道:按后来发生的事情来看,应该是认识——吃完饭,小军非拽着我去他那坐坐,刚走到巷子口,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听身后“哐啷——哐啷——”一声,等我转过头去的时候,一滩碎瓦片就掉在地上——小军就已经仰躺在地上,地上就渗出一滩血,两三个与咱们年龄相仿的小伙,没等我反应上来,对着小军就是一堆拳打脚踢,棍棒相加;见此情景,我都吓傻了,不知如何是好,小红也吓哭了——你也知道我生平那碰见过这种事情,感觉灵魂都出窍了,手脚都不听使唤了——旁边的人喊着快打110,快打110——我才反应过来,一边上去拦那些打人者,一边让小红赶紧报警——这伙人一听要报警,吓得抱头鼠窜——旁边商店的人,看我和小红傻愣愣地杵在原地,帮忙打了120—— 周建涛依然心有余悸,胆战心惊,脸色苍白——“贤哥”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建涛——让你受惊了——小军怎么会在村子里有仇人呢,还是相互认识?周建涛长舒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说道:120和110基本上是同时赶到现场,警察这边要让我给他们一块去做个口供,只好让小红跟着120把小军送到医院;警察在现场问了我下情况,对于打人者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就找到商店目击者,旁边就有人说道:警察同志,赶紧把这伙人弄走,租住在我家,房租欠了几个月了,就是不给,赖着还不走——警察听完,随即就跑进租住屋——这伙人有可能也是一时头脑发热,事后后怕了,吓得躲在房子里——就被警察轻松地一网打尽——我和他们一块去的大学城派出所—— 大学城派出所——“贤哥”问道,周建涛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大学城派出所,录完口供,核对完行凶者——出来的时候,就被一个民警带到了所长办公室,里面还坐着一个彪形大汉;我颤巍巍地站在那儿——听两人聊天才听出来,行凶者的主谋就是原来和小军有过过节,两人因为打架被带到派出所,后来就不务正业,租住在旁边村子里,骚扰群众;彪形大汉原来是网吧老板,知道小军的事情特意跑来的,强烈央求所长严惩这伙人,并让他们负责小军的治疗费用;所长也有些义愤填膺,承诺一定要严惩,全市正在开展“扫黄打非”活动,这分明是在顶风作案,给辖区摸黑—— “贤哥”站起来,看了下病床,再坐下来,仰着头想了想,描述了一下“主谋”的长相和所长的名姓、长相;周建涛都认同地一一点头确认,说道:我就傻傻地在所长办公室站了一会,后来学校也来了几个老师,向所长和我了解了下情况——所长承诺,一定会秉公执法,让行凶者受到应有的惩罚!说完,我就赶紧从派出所出来给你打完电话,就跑到医院——见到小红,也吓傻了,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上;见我来了,才逐渐平缓下来,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她给叔和婶说了,两位老人已经在来的路上——后面的事情你也就都知道了! “贤哥”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遭此一劫,但愿小军往后能平平安安!也怪我未尽到责任——周建涛也长舒口气,说道:是啊——也算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贤哥——别自责了,这种事情,就是你在跟前,谁也无法预料到啊!! “贤哥”低头看了下表,看着周建涛说道:建涛——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再说晚上这也没法睡——周建涛思忖了一下,说道:好吧——那我先回去——看着周建涛离去,“贤哥”走进病房,借着微弱的光,看了看病床,能听见小军轻微的呼吸声。“贤哥”走出来拨通小军的电话,说道:喂——小红——小军刚才醒了,喝了点水又睡着了,你给婶也说声,安心早点睡吧!小红兴奋地回答道:哦——哦——好的——好的——贤哥,我这就告诉婶—— 楼道尽头的窗外,可以俯瞰到半个城南,马路如同金黄色的腰带,或者说是金色的花边,点缀在星星点点的、璀璨的万家灯火旁;一直在向远处延伸,城市的边界也在不断扩展,如同雄阔的思维一直在扩展,不断壮大觉醒——电话响起来,“贤哥”的思绪被拉回来,拿起电话看了下号码,接通电话:喂——王茜——还没休息啊——王茜愣了一会,说道:还没呢——睡不着——手疼——“贤哥”赶紧问道:怎么了——碰了吗?王茜抑制住笑声,说道:你不是——明知故问吗——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有点应接不暇,还在回味呢!“贤哥”故意玩笑道:那——什么味道?王茜停顿了一下,说道:不告诉你——不说了——去病房看看吧——找机会赶紧休息吧! 第七十九章 将功补过 实习期已经接近尾声,“贤哥“和王茜的牵手才正式开始,两人在实习点与学校奔波,顺其自然,顺理成章地牵手而去,挽手而归;半月有余后,随着大部队回到了学校,王茜成了”贤哥“名副其实的”押车夫人“。小军的病情也有了好转,局部的绷带已经拆了,林林总总露出蝎子一样愈合的伤痕;行凶者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菲的医药费也有人得以承担,军婶明显的心情欢畅了许多,在小军的再三央求下也回了山城,主要由小红和”贤哥“来陪护。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贤哥”吃过午饭,和王茜在花园里,顶着暖暖的太阳,踩着万花筒似的斑驳阳光,阳光也照耀着两只如同粘在一起的手——郑丽娟的电话终于打来了,“贤哥”拿出小灵通,看了看电话号码,倒吸口冷气,向王茜使了个眼色,小心翼翼地按下免提键,说道:喂——姨——郑丽娟劈头盖脸,言语模糊地质问道:贤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情——小军毕竟刚去,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还能把他照看进医院呢? “贤哥”撅着嘴,无奈地看着王茜;王茜把手按在胸口,装出一副受惊吓的样子,故意躲在“贤哥”身后,怯生生地示意“贤哥”说话;“贤哥”也故意质问道:姨——你怎么刚关心你学生,刚关心小军呢——你怎么不问问我怎样呢? 郑丽娟声音更加严肃地说道:刘贵贤——我和你说正事呢,你别嬉皮笑脸的——这种事情不是小事,你们一块出去的,相互都要有个照应;你让你叔和婶不心寒吗?“贤哥”解释道:我——我——郑丽娟语气缓和了一点说道:贤哥——姨也不是怪你——就是希望你们以此为戒,遇事不要冲动,冷静一点,你说你们这样——怎样让大人放心你们,心都操碎了—— “贤哥”唯唯诺诺地狡辩道:那不行——人善被人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刚说完,王茜就在“贤哥”肩膀上砸了一拳,小声说道:贤哥——你怎么说话呢?“贤哥”赶紧补充道:姨——知道了,放心吧——以后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你和我爸还好吗,天冷了? 郑丽娟叹了口气,说道:怎能放心——想把你们拴在跟前,但又害怕影响你们成长;想把绳给你们解开,又怕你们跑出去遍体鳞伤,我们看着心疼——放心——难啊!“贤哥”眼里便泛起点点泪光,王茜看了看,伸出手掌故意放在眼脸下,轻声说道:快点——送我两颗银豆豆,我等着呢!“贤哥”没好气地轻轻拍了一下王茜手掌,揽住她的肩头,朝着电话说道:姨——我们都把各自照看好,互相就都放心了——我就要是那颗葱,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水分就茁壮,给点豆腐就是盘菜—— 王茜听完,一下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郑丽娟也不由得笑出了声,说道:贤哥——还是我的贤哥——一点都没变——“贤哥”也附和着“呵呵呵”地笑了,郑丽娟幽幽地问道:贤哥——你旁边是不是还有人——好像还是个女孩——“贤哥”笑着说道:耳朵还挺好的! 郑丽娟自嘲似的说道:你以为你姨说话不利索了,耳朵也不利索了吗!“贤哥”假装生气地说道:姨——不准胡说——你还没享福呢!说完“贤哥”便把电话,塞给王茜,朝着电话大声喊道:那让你——儿媳妇——和你说!王茜脸一下子就红了,略显生气地推辞了一下,接过电话说道:姨——你好——我叫王茜—— 郑丽娟露出爽朗地笑声,说道:王茜——姨说话你能听清楚吧——贤哥,有什么不好的,你就替我教训他,他要敢欺负你,你就给我说——有你在,我就能放心了,他就不会放肆了!王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姨——你放心吧——贤哥已经表现很好了——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里的好同学——郑丽娟“呵呵呵”地笑了,说道:别把他说那么好的,泼猴一个——好吧——我不影响你俩了,你把电话给贤哥—— “贤哥”接过电话,郑丽娟说道:王茜是个好女孩,别辜负人家,别欺负人家——小军还在医院,抽空多去陪陪,将功补过,别让你叔和婶再寒心了;需要钱就给家里说,我和你爸现在又用不上钱,都给你留着呢;抽空也去看看你姐一家子,离得近就更应该多走动走动——“贤哥””好的——好的——”,逊顺地一一作答。 暖冬的太阳,把人晒得慵懒如猫,阳光里全是蜷缩的,或者伸展的身体,享受着自然的沐浴——“贤哥”看了看时间,向王茜问道:回去吧——休息会——我去快印店完成工作,晚上还要去医院!说完,“贤哥”就伸出手,王茜轻轻放在掌心,说道:小贤子——起驾回宫!“贤哥”也顺势半蹲下,说道:嗻——媳妇!王茜伸出拳头,就在“贤哥”背上砸了两拳,生气地说道:谁是你媳妇——谁是你媳妇——。 “贤哥”“呵呵呵”地笑了,抻着劲紧紧的握住王茜的手,说道: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王茜接着吟道: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贤哥”转过头,含情脉脉地看着脉脉含情地王茜,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吟道: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期末考试前一周,小军终于出院了——近三个月的住院治疗,身上的伤疤已经完全愈合,明显差异的肤色,蜈蚣样的疤痕,刺眼的爬在外露的肌肤上,无不让人心生怜悯,或者瞠目结舌;左臂还依然用绷带挂在脖子上,小军偶尔会从绷带里抽出来,咬着牙抻一抻——在“贤哥”和周建涛的帮助下和强烈建议下,小军又搬回了学校宿舍;周建涛在学院路的学府小区租了套两室的单元房,“贤哥”建议和小红、小军合租,这样房租也可降低,大家相互都有个照应,大家欣然同意。 第八十章 抑制兴奋 时光——并没有因为“贤哥”和王茜的心有灵犀,心心相印,如鱼得水的恋情而定格不驱;也并没有因为小军的滞留在身体上,肌肤上的伤疤,而彷徨不前;更没有因为郑丽娟和刘建设的两鬓斑白,脸颊布满皱纹,而寂然不动—— 寒假在郑丽娟和刘建设,站在后塬上的翘首期盼里,在路口一趟又一趟的巴望里,如期而至;今年的春节略有不同,往年有刘春燕和孙泽浩时不时来“骚扰“,足以排解两人的期盼生活,自从刘春燕一家也去了省城,只有恰逢春节的时候才能一家团聚,欢聚一堂。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其乐融融,欢乐闹腾地氛围在郑丽娟扶着老花镜,爬在日历上惋惜的念叨里,在刘建设淡了又浓了,浓了又淡了茶杯里,和着逐渐褪色的红色主色调,匆匆而逝,覆雪消融,绿意欲浓,春上柳梢头,却染上银发浊泪流,寒冬的温暖还未品尽,初春的迸发正在蓬勃—— 最后一个学期,两项重要任务,一是毕业论文,二是找工作。毕业论文自不必说,“贤哥“早已胸有成竹,在大四上半学期,就已开始着手准备。找工作,自从周建涛作为首批扩招后的大学毕业生,已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话题。据统计,2004年大学生毕业280万名,比2003年增加68万人,増幅为32%;这不仅给就业市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而且使大部分求职者,尤其是那些没有工作经验的毕业生,跑断了腿也找不到份合适的工作。 今年——2004年,是”贤哥“作为第二批扩招后的大学毕业生。作为280万分之一,”贤哥“也不例外,拿出自己的存款,购置了一部手机,交给王茜由其”执掌“,两人共用,以方便用人单位第一时间联系到自己;挖空心思、费尽心机制作精美简历,只为能在众多简历中跳脱出来,吸引眼球,投其所好;”贤哥“的简历足足十几页,除过常规的简单介绍,后面全是附件,一部分是四年来每个暑假兼职打工的经历证明,一部分是四年来发表的作品复印件,文学大赛复印件,一部分是学校获奖证书复印件。从封面设计和选材上也让快印店的同事,煞费周章,但就简历的厚度而言已经足以成为”另类“,足以吸引眼球。 “贤哥“与王茜,两人作为师范类毕业生,进入体制内的学校,”传道授业解惑“,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两人相商,有个前提条件——两人即使不在同一所学校,只要在同一个城市就可以——第一步首选古城范围内、体制内的公办院校,其次是民办学校;第二步以全省为目标;第三步再考虑东南沿海区域。按照此商定,周六周日,”贤哥“扛着厚厚的简历,牵着王茜的手,两人东奔西跑,各个学校,各种级别的招聘会,人才交流会,逢会必到。 在毕业生眼里视如珍宝的简历,如同发传单一样,任何机会都不愿错过,每次总会在会场结束后的垃圾堆旁边,保洁阿姨大叔的手里,成堆成捆的变成垃圾,变成废品。“贤哥“和王茜也经历着同样的事情。凭着古都师范大学娇好的名气,“贤哥“优秀的综合能力,”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家单位通知”贤哥“前去学校参加笔试、面试,也是”贤哥“比较中意的民办子弟学校, 一大早,王茜打电话叫醒“贤哥“,陪”贤哥“草草吃完早饭;”贤哥“往西去参加面试,王茜往东,去参加招聘会,坐上公交车,两人各奔东西。”贤哥“缓缓走入校园,一所省重点高中学校,作为新校区,一切都是新的,建筑是新的,白的刺眼,黄的扎眼;道路是新的,车辙印醒目晃眼;两旁的花草树木都是新摘的,重生的孱弱,楚楚可人—— 待所有参加人员全部到齐,老师向大家公布了全天的安排,按照早上报到的顺序,上午笔试,下午试讲。笔试考完后,相应的课本也一一发放到手,也公布了下午试讲的内容和选题,主要以中学生文学作品欣赏和鉴赏为主。中午吃完饭,“贤哥“早早回到休息室,拿出课本和笔记本,一边构思一边记录着,虽然经历过实习过程,但毕竟面对的受众不一样,心态也不一样;”贤哥“志在必得,不敢掉以轻心。 第一个上场,“贤哥”跨上讲台,扫视了下空阔的教室,只有三个考官老师坐在下面,心中难免些许紧张;“贤哥”顿了顿,轻轻地做了两个深呼吸,心情平复了许多,突感一股热流从尾巴骨直窜头顶,一种神游物外,凌驾其上的感觉徒然而生;“贤哥”便惟妙惟肖,绘声绘色,妙语连珠,出口成章,行云流水的讲述着,把枯燥的艰涩的文言文讲的引人入胜,身临其境,精彩绝伦,跌宕起伏,回肠荡气,妙趣横生—— “贤哥”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试讲任务,看了看台下的考官老师,眼里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满意;“贤哥”走下讲台,向三位考官老师深深地鞠躬,主考官也站起来,握住“贤哥”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刘贵贤——刘贵贤——我记住了——今天就到这儿,早早回去吧,希望下次再见!。。 “贤哥”又向三位考官老师一一行完礼,便退出门。再一次欣赏了一下这个学校,一切都焕发出蓬勃生机——“欣欣然张开了眼。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 “贤哥“兴冲冲地跑向公交车站,按捺不住激动地心情,急于想和王茜分享自己的心情;坐上车便拨通了手机,手机一直在响,无人接听,”贤哥“心里猜想——应该是会场人比较多,没听见手机响,这样想着,便抑制住激动,心安理得地靠着窗子,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在昏睡里依稀看见王茜挽着郑丽娟的胳膊,相谈甚欢,满是笑意地,沐浴在夕阳西照下,伴着“哗哗哗”地尺水河河水,沿着尺水河河堤,从远处朝他走来,一股股暮春时节的花香馥郁挟裹而来—— 第一章 春有百花 风从东而来,在南山与北原环绕,掠过母亲般丰腴的八百里沃野里,旖旎万世;水自山而来,在沃野里蓄积成河,滋养着母亲孕育出琼浆甘露似的**,吮养千年;人自北向南,依偎过母亲的腰身,布满鱼尾纹的眼里露出满意的笑容,回环万代——应“王勇超”的邀请,一拨人三台车直驱南山,一路翻山越岭,穿越南山,直抵南山南坡。 一行人拾级而上,在一尊石佛前,赵丽娜虔诚地合掌施礼,诚心诚意祈祷;“贤哥”朝几个孩子喊了一声“小心点——慢点走——”,拉过赵丽娜地手说道:一个无神论者,什么时候还虔诚了?赵丽娜看了看“贤哥”,笑着说道:相由心生,这是大爱——王勇超站在高处一个平台上,揽着夫人的肩头,朝“贤哥”喊道:贤哥——这里才可一览众山小!几个孩子也围拢在跟前,高兴地欢呼雀跃,引吭高歌,听回声山谷里回荡。 “贤哥”拽着赵丽娜,大步流星,一副不服输的架势走上去,自言自语地说道:像——像——赵丽娜好奇地,看着“贤哥”问道:像什么啊?“贤哥”意味深长地,玩笑似的说道:花果山啊——很多年前,有人叫我齐天大圣,很多年后,有人叫我斗战胜佛;其实,不管是齐天大圣还是斗战胜佛,都是一个猴子的两个名字罢了;自我成佛,天下无魔;我终曰坐在九重莲座上,千百年漫长地打坐;我的心,平静如古井无波;只是有一日,我赴会时路过一座山,那山杂草丛生,一片荒芜;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它很眼熟;座下童子告诉我,那叫花果山;我有一瞬间的恍然。 赵丽娜听完,“呵呵呵”地笑了,说道:网上这个段子倒是适合你——你不是一直是颗葱,怎么又变成猴了?“贤哥”狡辩道:前世是猴,今世是葱——拌着肉包成包子就是包子价,和着豆腐做成小葱拌豆腐就是豆腐价,炸成葱油拌面就是拌面价,跳进面糊煎成饼就是煎饼价——以前听到“贤哥”这段自嘲,阿Q式对自己的戏谑和调侃,赵丽娜总会忍俊不禁地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奔流;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再听到“贤哥”这段“狂人自语”,赵丽娜满眼深情地看着“贤哥”,依然笑得前仰后合,依然笑得泪水从眼角缓缓流下—— 山风从两颊之间横穿而过,“贤哥”抬起手整理了下赵丽娜的头发,将她揽入怀里,爬在耳旁说道:娜娜——即使我是颗葱,开花后也会撑起一片属于我们的天——赵丽娜看着“贤哥”,拽着“贤哥”的手,继续往前走,说道:之前都是你一直在牵着我,从今天开始我们携手前进,无论你是猴,还是葱,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家人高高兴兴,欢欢乐乐就可以了! “贤哥”“呵呵呵”地笑起来,笑声也如同孩子们的喊声一样,在山谷间回荡——等走上最后一个平台,看着“贤哥”走上来,王勇超不好意思地冲赵丽娜笑了笑,赵丽娜心领神会,主动走向王勇超爱人身旁,两人相携着,把几个孩子带到旁边的台地上,一块玩耍、嬉闹—— “贤哥”和王勇超两人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王勇超便打开规划图纸,说道:咱们站得这个位置算是这片景区的最高位置,我们今天这一路你目之所及都是这个项目的用地范围,建成后是一个台地式的半山建筑,沿着山脚下清油河——赵丽娜抬眼看着两人,指点江山的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王勇超爱人看在眼里,便凑上前说道:弟妹,听勇超说这附近有个道观,一签难求,你有没有兴趣——王勇超爱人看出赵丽娜有些许犹豫,笑着说:知道你不信这些,权当是带孩子去玩玩——还没说完,几个孩子就围上来,嚷嚷着要去看看。 王勇超爱人便朝“贤哥”他们两人,喊道:贤哥,勇超,我和弟妹,还有孩子们去下面的道观里转转,我们在河边等你们——王勇超借机说道:这个道观听说还是有点来头,有点说头,将来也会成为整个民俗园区的一个重要节点——“贤哥“远远地看了看赵丽娜,见她面露难色,无奈地摊开手;便冲她们摆了摆手——看完规划图纸,两人便从小山包上走下来。“贤哥“一边和王勇超继续探讨着,一边在脑子里有个模糊的想法,如同春芽一般,露出一个不期而遇、微乎其微的嫩芽,在家乡后塬上满满侵染开来——远远地就看见赵丽娜和王勇超爱人,两人依在清油河的木栈道栏杆上,孩子们在身边来回奔跑着;等走到近前,王勇超收拾好图纸,说道:夫人们,公子——小姐们,走吧,去旁边的农家乐吧,尝尝春天的味道!孩子们高兴地手舞足蹈,王勇超爱人挽住赵丽娜胳膊,说道:弟妹,快把你求得上上签——拿出来,让贤哥看看! “贤哥“转过头,看着赵丽娜,笑着说道:还给我求签问道了——赶紧让我看看!赵丽娜不好意思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贤哥“,”贤哥“打开,只见上面一行文字写道: 上上签:人且得力衣禄顺,受人技起持命送,艺高胆大不服人,末运送发达晓福分,祖业凋零财耗散散,夫块皆老一般同,子媳晚招同到老,财源茂盛事重。。 释义:此命之人做事细致,头脑反应快,,足智多谋;身体健康,喜欢运动;少年勤学,不俱困难,有排除万难之势、善交往,名利双手;心胸坦阔,能容大海;早年自立家业,能丰衣足食;三十岁至四十岁间颇有坎坷路,要多做事,少发言论,免得引火上身;四十岁至五十岁运气转好,家业繁荣昌盛,事事随心所欲;应早娶妻,早得内助;晚景逍遥快乐,家业兴旺,此命一生得意,家中财产丰厚,晚年发达之命。 “贤哥“看完,合掌向天施礼,笑着说道:挺好——天助我也——多谢如来佛祖,多谢观世音菩萨——弟子定会——还未等”贤哥“说完,王勇超及其夫人,赵丽娜都”呵呵呵“地笑起来—— 第二章 王茜归来 “呼呼呼”的凉风,从行驶中的公交车车窗里涌入,扬起一路繁华相送——当风停时,斜倚在座位上的“贤哥”,还沉浸在尺水河的鸟语花香中——在驾驶员的无奈喊声中,“贤哥”眷恋地醒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晃晃悠悠地走下车,在路边的商店买了瓶水一口气喝完,才徒觉清醒了许多,换乘开往古都大学的公交车—— 坐上车,“贤哥”用小灵通又拨通了两人共用的手机号,依然无人接听。“贤哥”又拨通了王茜宿舍的电话,“喂——”一声,“贤哥”就明确判断出来是陈静,急忙问道:陈静,王茜回去了吗?陈静愣了一下,答道:回来了——你俩没在一块?们不是有手机联络吗?“贤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去城西了,王茜去城东了,手机一直没人接——陈静“哦——”地说道:是不是静音了——还以为你们一块回家见家长去了呢——回来是回来了,又走了——说家里打电话让回去一趟,收拾完东西,匆匆忙忙地走了!“贤哥”“呵呵呵”地笑了下,纳闷地问道:回家——见什么家长呢——有什么事吗?陈静略作沉思,说道:应该没什么事吧——走的时候看着挺高兴的!“贤哥”舒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我也马上回学校了! 毕业生的生活,大家都沉浸在炼狱似的找工作氛围里,无法自拔,不敢自拔;到头来仍是几家欢喜几家忧,家里有背景的、有关系的、或者有钱的、有实力的,就业协议书早早已经签定,高枕无忧,整日游手好闲、舒舒服服地躺在宿舍玩手机、网吧打游戏,像“峰哥“、”飞哥“、”涛哥“;有官运的、想脱离教师团队的,对当官有奢望的,参加招聘会也是走马观花,大部分时间都是卧在宿舍,一边完成毕业论文,一边在《行政能力测试》和《申论》的“题海战术”里摸爬滚打,像“伟哥“、”山哥“;“贤哥“这类属于无背景、无官运,中规中矩,按照专业取向,进入体制内的学校或者民办类学校,做一名普通教师,是终极梦想,也是终极目标,只有整日混迹于各种级别的大小招聘会,疲于在各种行政通知电话里奔波—— “贤哥“又去了两所学校,一所即将升为大专的中专院校,一所公办初级中学,临场发挥都自我感觉良好,主考官也都露出满意的笑容;兴奋之余总想与王茜分享,但手机已经彻底关机了;回到学校便开始修改毕业论文,找指导老师指正,修改定稿,静等半个月后的论文答辩。 王茜回来了——是“贤哥“吃完晚饭,跨在自行车上,支愣在路边,回味似的望着王茜宿舍窗户的时候,一个身影在窗口闪过——”贤哥“跳下自行车,拿出小灵通,拨通电话,大声喊道:王茜——王茜——你回来了?电话里却冷冰冰地说道:我回来了,你有什么事吗?”贤哥“顿感一股凉气从心底,刺股直上,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还好吧——家里没什么事吧——我就在你们楼底下——我想——想见你——王茜没有回答,听到几声由鼻腔发出的抽泣声,冷静地说道:好着呢——你先回吧——我正在改毕业论文呢——没时间! 一句如同冰锥一样的“没时间“,离弦之箭似的直刺胸口,”贤哥“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喉头紧缩,哽噎着说道:好的——电话便就干脆地挂断,”贤哥“揣起电话,扶着自行车,弓着腰推着自行车回到宿舍。”贤哥“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无数个问号在脑子里勾连交织,无法分出头绪。 小灵通响起来,“贤哥“转头看了下,接起来:喂——小军——知道王茜——怎么了吗?小军在电话里,无奈地问道:你问我,我问谁啊——不是——王茜怎么了——你俩怎么了——”贤哥“无力地说道:我今天看见王茜了,说话冷冰冰的,也不愿意见我!小军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惹王茜了?”贤哥“”哼哼哼“地笑了,说道:可能吗——最近她回家了——今天才看见,我怎么惹啊——你怎么了——小军,打电话?小军笑着说道:没什么事,我今天去复查了下,算是痊愈了,想找你和王茜一块吃饭呢?”贤哥“灵机一动,说道:好啊——好啊——你亲自打电话约下王茜——我等你信啊! “峰哥“便爬在上铺的护栏上,看着”贤哥“问道:贤哥——你俩怎么了——可别给我机会,别让我有机可乘啊!”贤哥“站起来看了看”峰哥“,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小军电话回过来,”贤哥“急忙问道:怎么样?小军顿了一下,说道:同意了——晚上6点学院路——挂掉电话,“贤哥“欣喜难抑,愁容尽展,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唱起来—— 下午5点刚过,“贤哥“就有些迫不及待,跑下楼把自行车擦的光亮光亮的,特别是车后座,擦得一尘不染,又特意从柜子里找了条干净的枕巾,折叠好垫在后座上,自己坐上去试了试,满意地骑上车,等在王茜宿舍楼门口。当西沉的太阳,挂在远处的塔吊上的时候,王茜终于出现在门口,看见”贤哥“的那一刻,眼神里先是发自真心地惊讶,再是不想显露地高兴,最后是假装地冷漠——”贤哥“看见王茜,脸上、眼里全是喜悦与兴奋;”贤哥“一直注视着她走进,眼睛发红,眼袋有明显的肿胀,眼里藏着太多的内容,让人玩味,却又无法看懂,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槐花香,让他徒然感受到杨彩霞身上的味道,一种无名的亲切感。。 “贤哥“跨上车,王茜便主动坐上去;”贤哥“便问道:论文改好没——需要我帮忙吗?王茜平静地说道:不需要——你忙你的事情!”贤哥“又问道:你没事吧?王茜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啊——我很好啊!”贤哥“便兴奋地,滔滔不绝地把王茜回家这段时间,找工作的事情,全部告诉王茜,重点是这几个学校都承诺两人都能去最好——王茜坐在车子后面,一声不吭,静静地坐在后面;”贤哥“只能听到王茜刻意抑制地轻微地抽泣声—— 自此以后,“贤哥“依然如故地等着王茜,两人也会成双入对,但那只曾经紧攥在”贤哥“手心的显现玉手,却悄然溜走,只剩余香在握,还有新增的槐花香,久久不能散去—— 第三章 “十年“歌声 毕业论文答辩完,毕业照拍完,离校的日子在一步步逼近;仅剩不足一个月,散伙饭,毕业狂欢以各种形式,各种内容,各个地点在毕业班展开;“贤哥“的工作还在守候中等待,在等待中煎熬—— “贤哥”试探着问过王茜:古城若无容身之地,怎么办?王茜指了指路边的广播,风轻云淡地回复道: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十年》在校园广播里来回翻唱着——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马上面临着离校,这歌就如同是对各奔东西的毕业生情侣最终判决,“贤哥”有种莫名的恐慌与焦虑。 城西的子校是“贤哥”自感胜算最大的学校,也是”贤哥“心仪的学校,“贤哥”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贤哥”信心满满,又忧心仲仲地地拨通了电话,在一段漫长的等待后,有人接起电话:你好——“贤哥”急忙说道:你好——老师——我是两个月前参加咱们学校面试,我叫刘贵贤,我是古都师范大学应届毕业生,我想问下,现在有结果了吗?男老师“哦——”了一声,说道:刘贵贤——我记得你——第一个试讲的,讲得很精彩,印象很深刻——“贤哥”心里不由得兴奋起来,高兴地笑着,低声嘀咕道:面试的主考官! 主考官老师,顿了顿,长吁口气,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说道:刘贵贤——情况是这样,你们参加的笔试、试讲结果早都出来了,你是总成绩第一,但——但是我们已经内定了!“贤哥”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急忙问道:老师——内定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意味着我就落选了?主考官老师“哼哼哈哈”地,不耐烦地说道:对——你落选了——我们把我们企业内部的两个子弟招录进来了!“贤哥”听完,气愤地喊道:既然你们要内定,为什么还搞这些噱头,又是笔试又是面试,还告知我总成绩第一,明摆着就是骗人吗?“贤哥”说完便果断地摁断电话,把小灵通狠狠地扔在床铺上。 还有两所学校,“贤哥”拿起手机拨通电话,询问了下情况,均被告知最终结果还没出来,让“贤哥”再等等。“贤哥”靠在床框上,无助、无奈、孤立无援的感觉徒然而生;犹犹豫豫地拨通王茜的电话,说道:王茜,你这会忙吗,有空吗?王茜顿了一下,干脆地答道:不忙——什么事——“贤哥”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去——想去喝酒——你能陪我吗?王茜毫不犹豫地说道:好的——可以——我在宿舍门口等你—— 一抹阳光便从茂密的树影后,斜着照进宿舍,泛着金灿灿地光亮。“贤哥”走下楼,朝着王茜的宿舍方向走去,电话突然响起来:喂——姨——郑丽娟“呵呵呵”地笑了,说道:还好吧——干什么呢——没去参加招聘会?“贤哥”一边走,一边说道:没去——准备吃饭去——郑丽娟感觉到“贤哥”的闷闷不乐,说道:贤哥——不着急——慢慢找,实在不行就回来,我和你爸养你!“贤哥”听完,“呵呵呵”地笑起来,说道:回去——山城的机会太少了——你们养我,还不人家笑话死了! 郑丽娟笑着说道:谁敢笑话,我自己养我自己的孩子呢——我想起个事情——我问下你爸,好像有个老战友转业后一直在省委还是省政府工作,看能不能帮帮忙!“贤哥”有些生气地说道:姨——工作的事情,你们就别跟着操心了,我爸一辈子都没求过人,你别难为他!郑丽娟没好气地说道:一辈子不求人,为他儿子的前程求个人,怎么不行——行了,快去吃饭吧,和王茜好着呢吧?“贤哥”赶紧回答道:好着呢——好着呢——就是和她一起去吃饭—— 郑丽娟“呵呵呵”地笑起来,说道:那就好——吃点好的,别亏待了人家女孩——等工作的事情落定了,就赶紧见见双方家长,老大不小了,强哥的孩子都快上小学了!”贤哥”听完“呵呵呵”地笑起来,眼里却明显有泪光在闪—— 夕阳躲过树梢,刚好照在王茜的宿舍门口,王茜站在道沿边,旖旎的身影在阳光里漫溯——“贤哥”兴冲冲地跑上去,站在王茜身后,抬起手借着光影,牵起地上王茜的手影;王茜淡淡地笑了一下,眼里掠过一丝晶莹的亮光,这种亮光是在王茜返校后,“贤哥”总会经常性不期而遇的亮光。 王茜跳下道沿,两只手背在身后,跟在“贤哥”旁边;“贤哥”犹犹豫豫地问道:王茜——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要喝酒?王茜看了看“贤哥”,冷笑了两声,说道:喝酒还需要理由吗——想喝就喝——“贤哥”“呵呵呵”地苦笑着,长吁短叹地说道:王茜——你变了——王茜没有说话,“贤哥”侧脸看了看,她的眼里又掠过一丝亮光——两人便来到学院路新开的一家大排档,坐在二楼约20平米的空旷露台上,“贤哥”一边向王茜诉说着苦衷,一边一杯复一杯,一瓶又一瓶地把苦涩的啤酒灌入,喝得灿如白昼的街灯亮起,喝到“稍逊风骚”的月亮升入半空,“贤哥”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蜷缩在椅子上,眼泪就情不自禁地在昏昏沉沉中,摇摇欲坠里流下来——朦朦胧胧里,“贤哥”好像听到了小军和周建涛的声音,好像自己又一次紧紧抓住了王茜的手,微润的感觉让他清醒了几分,又在兴奋中安然睡去——。 夜来酒醒清无梦,愁倚阑干。露滴轻寒。雨打芙蓉泪不干——一切如故,只是借着酒劲暂时忘却,待清醒还得面对;“贤哥“背着自己的如书本一样的简历,在王茜的拒绝声中,孤军奋战在招聘会现场,本着”普遍撒网,重点培养“地思路,除过学校,如培训机构、媒体、文化传播公司等等也作为目标,和就业去向。 大家已经在开始收拾行囊,“贤哥“的一切还照旧,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枕旁的电话就响起来,”贤哥“看了看,山城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还未说话,有个声音就气喘吁吁,着急忙慌地喊起来:鬼哥——我是强哥——你赶紧回来—— 第四章 塬上惦念 未等“贤哥“冷静过来,还未详询,张国强手机就已经挂断了,再打过去就一直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贤哥“这才坐起来,愣了一会,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心里猜测八成又是张国强出什么事情了,郑丽娟和刘建设都过去帮忙了! “贤哥“便没再多想,收拾好背包,向大家说了声:各位,都别着急走啊,我回家一趟,等我回来啊!说完就匆匆跑下楼,在学校大门口刚好碰见陈静和刘云,”贤哥“打完招呼,一边说道:我回家一趟,一边朝着公交车跑去。 从省城到山城的高速公路,修通有一年多,从原来走国道的4个多钟头,缩减为2个小时。一路上,“贤哥“在脑子里琢磨了几次事情的可能性,都是在张国强身上转悠。快下高速的时候,电话响起来——是刘春燕的——”贤哥“笑着接通,说道:姐——我回家了——来的时候还要给你们带什么东西不—— 刘春燕平静地,平静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甚至有些刻意抑制的平静,笑了笑说道:我们也回来了——我和你姐夫在车站等你——“贤哥“顿感事情有些蹊跷,不由得问了句:你们——你们——怎么也回来了——刘春燕强忍着情绪,说道:见面说——我们就在车站大门口——等你—— 挂断电话——刘春燕和孙军庆都回来了——“贤哥“隐隐感觉事关郑丽娟和刘建设,不由得紧攥折拳头,爬在车窗上——等出了车站,刘春燕站在路边冲他挥着手;待”贤哥“走进,刘春燕眼睛红红的,眼泪在眼睛里转悠;刘春燕拉着”贤哥“坐进车里,孙军庆驱车直往市区走,刘春燕眼泪便溢出来,带着哭腔说道:贤哥——姨——可能不行了—— “贤哥“听清了,但似乎有没有听见,一种飘忽的感觉,有种失聪的感觉,只能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其他声音都带有回声似的,所有的物体都有了重影,在目力所及的地方晕开——”贤哥“毫无知觉、不自觉地瘫软在座位上——看见”贤哥“的反应,刘春燕晃着”贤哥“胳膊喊了两声”贤哥“,”贤哥“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下来,刘春燕也开始陷入不断的抽泣和哽咽中—— 孙军庆停好车,转过头对两人说:燕燕——贵贤——都别哭了——先去看看吧!两人走下车,低头抹着眼泪,朝着病房走去。刘建设蹲在病房门口,看着姐弟俩走过来,缓缓地站起来,佝偻着,弓着腰,朝里指了指,有气无力地说道:贵贤——快去——你姨在等你——看见病床上的郑丽娟,“贤哥“踉跄地走到跟前,眼泪就如同粉清江的江水一样,奔流不止——”贤哥“强忍着,轻轻唤道:姨——姨——郑丽娟的眼皮微微动了下,身体便开始轻微地抽搐了下,便瘫软下来——一片哭声和呼唤声便在小小的病房里炸开—— 火红的铁匠铺子/“叮当”着半世的响动/锻砸淬炼/是塬上麦子对锄头的惦念/臂弯似的小河叮咚/琴瑟复合村头声响/是清凌凌的水对叮当的惦念/枯叶依恋巴望着皴裂的河床/于半空风在动/是枯叶引燃的炉火对铁屑的惦念/寂寂的村口销匿声波的震颤/孤零零倾斜的木桩/是腐朽对大锤打砸砧子的惦念/折了的锄头/惦念着村头的叮当/母亲说,就像她对我的记挂/就像冬天的冷记挂夏天的热/秋天的凉记挂春天的暖! 半山的塬上,风在耳边轻轻地吹,哭声响彻山谷;山路似一条无形的铁链,把人勒得生疼。杨彩霞的墓碑字迹刚刚模糊;又添一座新坟,横亘在声音嘶哑的“贤哥”心头。 屋子里,已经收拾如初,却变得安静;厨房里,刘春燕在锅灶间忙活,却没有久违的味道;院子里,孙军庆带着孙泽浩收拾着园子,却没有笑声;茶几上,茶香在杯子里氤氲,却变得苦涩;工棚里,刘建设的图纸凌乱地掉在地上,却无人捡起——“贤哥”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无神地望着书架发呆;刘建设在床上,唉声叹气地躺了几天,右腿明显跛着,扶着腰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喊了声:贵贤——燕燕——都别忙了,回来吧—— 大家便都回来,围坐在茶几周围,刘建设理了理耷拉在额前,增多的白发,双手抹了抹发红的眼眶,露出满是皱纹的黄黑色的脸颊,长舒了口气,忍着悲痛,声嘶力竭地说道:贵贤——燕燕——是爸不对—— “贤哥”和刘春燕不由得,忍不住眼泪又开始流下来,刘建设捶着胸口,说道:是我害了你姨——“贤哥”含着眼泪,看着刘建设,刘建设像个接受审判的囚徒一样,低着头,接着说道:我和你姨,从结合在一块,很少拌嘴吵架;为了贵贤的工作,让我去找找在省上的老战友,求求人家;一辈子了,我从未求过人——知道成这样,我宁愿去求——刘建设抹了一下眼角,接着说道:我劝你姨,贵贤的工作,我们不用操心;人情帐难还,还要让贵贤背一辈子人情债——你姨就不高兴,就生气了,血压就升上去了,人就倒下了——我以为是晕倒了,赶紧卫生所的大夫也叫来了——大夫让赶紧送医院——紧赶慢赶还是送晚了,脑溢血——说着,便朝自己的头上、胸口,挥着拳头砸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贵贤——燕燕——是爸不对——是爸不对——。 刘春燕啜泣着,说道:爸——别自责了,你也要主意你的身体——我姨也不想这样,我和贵贤没有怪罪你——刘春燕抹了一下眼泪,转过头冲“贤哥”问道:对吧——贤哥——“贤哥”仰起头,抬手揉了揉胀红的眼睛,潮湿的眼睛,长舒口气,紧攥着拳头,强忍着点了点头,用嘶哑地声音说了句:姐——我要回学校—— 说完,“贤哥”站起身走进卧室;刘建设两行浊泪,再一次在脸上的沟沟壑壑里,摸索前行——刘春燕紧跟着“贤哥”走进卧室,看着“贤哥”悉悉索索地收拾东西,扶着“贤哥”肩膀说道:贤哥——照顾好自己——我在家再陪爸两天——“贤哥”背起空瘪的背包,说道:你爱陪——你就陪吧——我陪不起——“贤哥”走出卧室,看了看堂屋案几上郑丽娟的遗像,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外,任由刘春燕、孙泽浩和孙军庆在身后呼唤—— 第五章 离家出走 尺水河畔的玉米已经开始拔节,在午后的阳光里透着亮光的深绿色;河堤上葳蕤的树叶,倒映在清亮的河水里,泛起白色的浪花;午后的村子是安静的,村前街道都处在打盹里,村后的半山上的松柏依然在清风里摇动着——“贤哥”跑上石桥,站在石桥东头回头看了看门框斑驳的理发店,望了望半坡的后塬上那片绿树掩映下的坟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含泪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姨——妈——我走了—— 两边的大山,如同结实的怀抱,拦不住疾速向前的汽车;路边的小河,好似盘绕的脐带,裹不住绵延的高速公路;两边的村落,仿佛浅笑的脸庞,藏不住和蔼与慈祥——“贤哥”坐在窗口,穿行在“糖葫芦”似的地形中,忽而与山贴面而至,忽而檐前一片开阔地,酸胀的眼睛,疲累的身体,难以名状的心绪,在变幻中悄然睡去—— 再回到古城,“贤哥”没有了牵挂,没有了惦念,如同一片离开大树的叶片,离开母体的羽毛,更像一粒漂浮在喧嚷闹市的微尘,随着燥热的气息飘荡学校,随着憋闷的风浮游;再回到学校,已经人去楼空,宿舍门上已经贴上了封条,“贤哥”联系了辅导员,在其建议下,办理完离校手续,换得一纸毕业证和学位证;“贤哥”便拨通了“峰哥”的电话:峰哥——你们——你们都回去了? “峰哥”高兴地问道:家里事情处理完了——没什么大事吧?“贤哥”强忍着泪水,笑着说:还好——兄弟!“峰哥”说道:那就好——我们等不到你,就都惜别回家了——你的铺盖、柜子所有东西,我们和小军、王茜帮忙给你收拾了!“贤哥”心存感激地说道:峰哥,谢谢了——不知道何日还能与大家相见?“峰哥”笑着说道:你在古城把根据地建立好——我们随时都会来,以后也有个投靠、落脚的地方!“贤哥”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峰哥”粲然一笑,两人寒暄两句便依依惜别。 “贤哥”在楼下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推着走出学校小北门,再回首便已然成为过客,看着即将落山的夕阳,在学院路彷徨许久,茫然四顾,突感偌大一个城市,却没有容身之处。短短的学院路,装不下“贤哥”的踌躇,思忖琢磨了一会,拿出小灵通拨通了小军的电话:小军——在哪呢——我回来了!小军平静地说道:贤哥,回来了,在学院小区,我们都在等你——“贤哥”顿了一会,犹豫地说道:那行——我先一趟快印店——说完,便迎着夕阳,直奔学院路西口。 街灯初上时,“贤哥”从快印店出来,才偶感饥肠辘辘,仔细一想,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小军电话就来了:贤哥——到哪了——饭都做好了——我们都等你吃饭呢!“贤哥”扭捏地回答完,骑车便向学院小区走去——多层的楼栋,已经纷纷亮起了灯,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掩映在路灯光中,七绕八拐地找到小军租住地楼栋;停好车,爬上顶楼,一梯两户,朝东门开着,屋子里一股香味从门缝里飘出来,悉悉索索地声音在屋子里响动着——“贤哥”抬手敲了敲门,小军大声喊道:贤哥——别敲了——进来吧—— “贤哥”轻轻推开门,走进来,北边是餐厅连着厨房,小红和小军在厨房里;南边是客厅,空无一人;小军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了看“贤哥”肿胀的眼睛,想抬手拍拍“贤哥”,看了看身上满是油污的样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小红说非要露一手——我不会做饭,你知道的——打打下手!“贤哥”笑了笑,小军带着“贤哥”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房子很干净,看着很利落,通透的两室两厅两卫,客厅后面是公共卫生间,再往里南边是带卫生间主卧室,小红和小军的房间,背面是次卧,是周建涛的房间——小军不由自主地说道:建涛等会就回来了——下楼买酒去了! 两人走出来,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三四碟菜,卖相虽然不是很好,但香味诱人;“贤哥”有主动走到厨房朝里看了看,小红抬起胳膊推搡着“贤哥”说道:贤哥——快出去吧——你站在我紧张地都不会做了——小军便拉着“贤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道:贤哥——我听我强哥已经说了——没有去送郑老师——还没说完,“贤哥”摇了摇头,摆着手,声音嘶哑着说道:过去了——过去了—— 小军看了看“贤哥”,指了指客厅阳台上规制整体的一顿东西,说道:铺盖我们都给你放在建涛房子了——就住着这吧——这是你柜子里的一些东西,不知道给你往哪放,找了两个箱子,全部给你装里面了——正说着,周建涛推门而进,看见“贤哥”,脸上一沉想说什么便忍住了,把东西放在餐桌上,走过来拍了拍“贤哥”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贤哥——不说了——振作起来——你还是那颗葱!! “贤哥”笑着说道:我还是那颗葱吗?便一直朝门口巴望着,两人也不自觉地朝门口看了看,疑惑地看着“贤哥”,“贤哥”也疑惑地看着两人,问道:王茜呢?两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小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就说呢——一进门就东找西找的——还以为找什么呢!周建涛朝小军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两个后来怎么了——那天小军和我,还有王茜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眼里就含着泪——办完离校手续,就再也没见过——我们还以为你知道呢? “贤哥”听完,愣住了,盯着阳台上那两箱东西,痴痴地发呆;周建涛看了看小军,提醒道:小军——王茜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让你交给贤哥吗?小军拍着脑袋,起身走到卧室,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贤哥”;“贤哥”看了看,一边打开,一边说道: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们怎么了,自从王茜上次回家后,再见到她时,就不冷不热的,眼睛里感觉老是哭过一样,我也摸不透啊! 第六章 酒逢槐香 小红不甚熟练的一边抹着汗,一边在厨房里忙活着;“南来北往“的夜风不时把浓浓的香味送来又带走,”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事情充塞着,添满五脏六腑,”贤哥“已毫无饿感,五位杂陈的情绪如同气球一样,在身体里不断胀大—— 盒子打开了,什么也没有,就一个手机和充电器,一股淡淡的槐花香味,从盒子里飘摇出来——“贤哥”拿起盒子倾倒下来,再无他物,只留一丝香味。“贤哥”拿着手机朝着两人摇了摇,周建涛试着问道:那你们俩这算——分手吗? “贤哥”打开手机,想找到一点线索,什么也没有——通讯录、联系人已经清空、短信也已经清空,抬头向两人晃动着,苦笑着说道:什么也没有了,明摆着是不愿再联系,不愿再见,不愿被打扰——花自飘零水自流吧!“贤哥”身子不由得沉下来,靠在沙发上,带着明显地哭腔说道:应接不暇啊——来吧——还有什么事情——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小军叹口气,建议性地说道:贤哥——还是你吗——都不争取一下,打家里电话试试?周建涛也点着头,小红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一边带着一身油烟味走过来,说道:贤哥——试试吧——不要留遗憾——“贤哥“在众目睽睽之下,犹犹豫豫地用手机拨通王茜家的座机电话,按下免提键: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贤哥“把手机重重地扔在桌子上,靠在沙发上,悲伤地说道:走吧,落叶吹进深谷,歌声却没有归宿/走吧,冰上的月光,已从河面上溢出/走吧,眼睛望着同一片天空,心敲击着暮色的鼓/走吧,我们没有失去记忆,我们去寻找生命的湖/走吧,路呵路,飘满了红罂粟——同志们,我现在一无所有了,顺其自然吧! 小军“呵呵呵“地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还有酒——还有我们——小红也接着附和道:就是——还有菜——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吃完饭才有力气哭——”贤哥“抹了一下眼角,站起来,说道:好——喝酒——让伤口血流成河,再撒上点酒精消消毒,杀杀菌!四个人分两边坐下,”贤哥“刚要端起酒杯要喝,周建涛看着小军说道:来吧——阳台吧——小军看着周建涛端着酒,恍然大悟地也端起酒杯,走到阳台,面向东南向,双膝跪下,擎酒说道:姨——你放心的走吧——我们会帮你照顾好贤哥的—— 行完礼,走回来,一瓶啤酒已经不知不觉中被“贤哥“灌入肚肠,”贤哥“看了看两人,笑着说道:你姨又不喝酒——浪费了!周建涛和小军相视一笑,端起酒杯便和”贤哥“一块喝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捆啤酒已经喝的一干二净。”贤哥“在酒精的作用下,麻痹下,一切都抛掷脑后,露出久违地兴奋地笑容,话语也稠密起来;周建涛本想到此为止,”贤哥“却酒意正酣,自己晃晃悠悠地走向小区门口的商店,又拎回一捆啤酒,兴致索然地还带了一瓶白酒。 周建涛拦了几次无果,小军摆了摆手,说道:喝吧——痛痛快快地喝一次,或许能解脱一点!两人便偶尔陪“贤哥“喝一口,伴着习习凉风,微醺的醉意,忘却的离愁别绪,“贤哥“一杯复一杯,半捆啤酒便被”贤哥“一人喝完,摇摇晃晃地又拿起白酒瓶,呲牙咧嘴,自斟自饮地喝了半瓶,言语模糊地吟诵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随着”哐啷“一声,椅子便倒了,”贤哥“也躺倒在餐桌下—— 在凝重的夜色中,初夏的青蛙若隐若现的在田野里叫唤,天边的繁星在山野里越发的闪亮,柔和的夜风把新生的树叶摇碎,玲玲的有了声响,混合着桥下欢腾的流水声,以及远处大河的翻涌声,奔腾,怒放,把这夜晚折腾得比白天更有味道。 是深夜脚步的声响,惊醒了夜的沉寂,花草在孤芳自赏中有些疲倦,本想就这样消散。行人轻轻的低语,唤醒了即将耷拉的耳朵,这一醒,不小心,满怀的芬芳,随风散尽。浓郁的香味,灌进胸腔,无法呼吸的饱满。 这个时节,最浓郁的就是槐花。风卷花香里,奔放着朝鼻头扑来,嗅觉里全是了槐花的香味,没有其他花香插脚的地方。若村姑般的含羞与热情,从脚底的向头顶的感怀。一片翠然,周身好似丢失,转身没了自己的踪迹。更像林间清泉烹茶,涩涩的氤氲里,全然物外,宽大的绸衫里清风徐来,每个毛孔都被叫醒,吞噬奔放的馥郁。闭上眼,仿佛一切都在眼前。畅开怀,拥抱,怀里全是怅然,空寂而辽远……。 循着香味,遁入老巷,荒芜而又凄清的老巷,青石板铺就的老巷,残损的墙垣倾倒着货郎的叫卖声,依稀在耳旁回荡;越过墙头疯长的柿子树,抑或核桃树,果实掉落一地,与树叶裹在一起成为秽物;月光如练的夜晚,走在老巷,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秃墙碎瓦,到处都是去向,到处都是迷宫——“贤哥”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巷子里,冒着冷汗迂回穿梭,跌入由两边山墙高耸成的窄道,依稀却能看见外面的亮光,和渐近渐浓的槐花香味;侧着身,贴着凹凸不平的土墙,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时而软泥时而坚硬的秽物,挪到道口。 “贤哥”便看见山崖边绽放的槐花,白色的小花,风铃一样藏匿在新绿的树叶间,甜甜的味道,游蛇一样贯穿内脏,接受一次特殊的洗礼……“贤哥”攀着山崖前的绿藤,爬上山,兴冲冲再爬上槐树的枝桠,伸手拽下盛放的一朵花瓣,刚要塞进嘴里,白色的花朵却变成血色,槐树枝杈上的伤口也沁出红色的液体——树下就有人在喊:贤哥——快下来——太高了——“贤哥“的目光穿过枝叶,模糊的脸庞好似郑丽娟,身后可以看见身形好似王茜,在地上捡着掉落的花束;”贤哥“就不由得一惊,脚下的树枝”咔嚓“一声,应声而断,自己便从高处掉落下来—— 第七章 酒入愁肠 “贤哥”暂时寄居,在合租屋里;在周建涛卧室暂时打地铺。 小军放暑假后,一直干着他的兼职工作,因此白日里就剩“贤哥”一个人在屋子里。三个人很少见到“贤哥”活动,周建涛见到“贤哥”时,都处于微醺的睡眠状态,沉沉的呼吸里满是发酵的酒精味;小军和小红更少见到“贤哥”在屋子里走动,甚至同处一室少有谋面的机会。偶尔恰巧碰见“贤哥”,“贤哥”也是视若无睹,视而不见地,从餐厅墙角储存的一捆啤酒里,摇摇晃晃地拔出一瓶,用牙咬开,“咕咚——咕咚——”大喝两口,然后无力地拽过一把椅子,扶着掉在眼前的头发,无神地冲在场的其他人苦笑一下;又吃力地扶着桌子,撑起明显消瘦的身体,飘摇欲坠地走进卧室;其他人不一会便听见“哐啷——”一声,酒瓶倒地的声音,再去推门看时,“贤哥”已经赫然而睡。 “贤哥”是颗葱,不知被那股风,吹落在墙角的一粒种子,曾经挣扎了着钻出坚硬的、板结的土地,昂首在菜园的边缘,吸收着菜园里的养分;人们也总会在摘完菜,顺带在自己身上掐上几支;但现在,菜园子变成了水泥地,自己又从掐断的分支上繁盛起来,头顶的开出圆球样的花,却再也无人问津,置之不理,任其雨打风吹去,半空里飘摇——小军和周建涛看着“贤哥”的样子,不由得担心起来,两人正商量着想好好开导开导“贤哥”,小军的电话就响起来,小军看了看电话号码,山城的一个手机号码,纳闷地接通,轻声说道:喂—— 小军——我是张雪梅——鬼哥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他换号了吗? 小军松了口气,笑着说道:雪梅啊——我还以为是谁啊——鬼哥电话应该是关机了,怎么了——你有事吗——不行我去叫他?张雪梅急忙说道:先不用——郑老师葬礼上,匆匆见了一面,看他心情很低落——他怎么样?小军叹了口气,说道:一言难尽啊——郑老师走了,王茜也走了,双重打击,能好吗——茶饭不思,工作也不找,醒来就喝酒,喝完倒头就睡——我和周建涛正商量着怎么开导,这样下去不就废了吗? 张雪梅惊讶地问道:王茜——王茜又是谁?小军笑了笑,说道:你这会方便QQ吗,一句半句给你难说清,视频吧!小军便走进卧室,打开从网吧攒的二手电脑,登录QQ后,把王茜和“贤哥”之间的“爱恨情仇”,一五一十地向张雪梅说清楚。张雪梅在视频上问道:鬼哥没再联系或者找她吗?小军说道:家里电话停机;问过宿舍的室友,也都不清楚;我找王茜的同乡也问过,说毕业后再也没见过,说是搬家了还是怎么了;反正就是无法联系,找不到——王茜要在,鬼哥最起码还能好点! 张雪梅听完,思忖了一下说道:小军,你帮忙把鬼哥的电话,充上电,我晚一点给他打电话——我现在不方便行动,不然我都亲自来一趟!小军舒了口气,“呵呵呵”地笑着:看见了,变成熊猫了——我现在就去把电话充上电! 小军说完,张雪梅便下线了;小军在“贤哥”的被窝附近找到小灵通和手机,两个都充上电;周建涛走过来,商量着说道:小军,要不——我们去学校打会篮球吧?小军看了看卧室,坚定地说道:可以——让贤哥也好好发泄发泄——或许会好点!两人便走进卧室,左摇右晃才把“贤哥”叫醒,“贤哥”睡眼朦胧,有气无力地看着满脸堆着笑的两人;小军说道:贤哥,起来了,王茜好像回来了——周建涛愣了一下,勉强附和着笑了笑,“贤哥”揉了揉脑袋,翻身坐起来,跑进卫生间,洗漱一番,走出来问道:小军,你说王茜怎么了?小军摆了摆手,说道:王茜——没怎么啊——你先收拾——我们去学校打篮球——看晚上——小军故意欲言又止,没再继续说下去。 刚要出门的时候,“贤哥”的小灵通响起来,小军跑过去把正在充电的电话拿过来,递给“贤哥”,“贤哥”看了看号码,扶着椅子接通:喂—— 你好——是刘贵贤吗? “贤哥”顿了一下,说道:你好——我是刘贵贤! 哦——我是古都电力学院的,感谢你能参加我们今年的招聘,但由于二次复试你未能参加,你的简历我们已经存入我们的人才库——还未等对方说完,“贤哥“弓起身,冷笑着说道:老师,不好意思,不用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拐弯抹角的,我听出来,也就是我落选了,对吧?老师不由得“哈哈哈“地笑了,说道:刘贵贤,说得好,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成为同事,再见!! “贤哥“听完,便把电话砸向地上,瞬间就七零八落地散碎一地,说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小军和周建涛,两人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贤哥“;”贤哥“便扭头扶着两人,往楼下走去。刺眼的夕阳,斜照在楼梯口,“贤哥”不由得抬手放在额前,遮挡了一下;行动迟缓,散架似的摇摇晃晃地,跟在小军和周建涛身后,路边不时送来异样的眼光。操场上运动的人,大多是校外人员;周建涛抬眼望了一下,选了个空场地,三人便开始你来我往地自由操练,但都是围绕“贤哥“的节奏。“贤哥“明显体力不支,不到15分钟,就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爬在场地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小军和周建涛正在兴头,自己晃悠到附近的商店,想买几瓶水,抹了一下口袋——只有5元。 等再回来,周建涛表情严厉地站在篮下,让“贤哥”和小军各自站在三分线外,定点投球,谁输谁请大家吃饭;周建涛先把篮球重重地扔向小军,小军趔趄着接住,周建涛便大声喊道:小军,考上专科,你服输了吗;大难不死,你服输了吗?小军站在原地,下盘扎稳,用力将球投向篮筐,声嘶力竭地大声回复道:没有——没有——贤哥逗人我认为我是那颗葱!话音刚落,篮球“唰——”地一声落入篮筐—— 第八章 斜阳漫照 一抹斜阳静静的照在草坪上上,如同照在湖面上一样泛起粼粼的波纹,层层划过。悠然的躺倒的身体,潜入草地的怀抱,望飞鸟归巢,看云朵飘过。淡淡的斜阳慢慢收起绚烂的霞光,静静地等待悄悄的夜的光临。 周建涛稳稳地把篮球抓在手里,更加用力地扔向“贤哥”,“贤哥”顺势接住球,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踉跄着站稳,周建涛大声喊道:贤哥,你希望姨在天之灵看见你这样吗?“贤哥”怔了一下,重重地摇了摇头,卖力地将篮球掷向篮筐;篮球掉在三秒区内。 小军趁此机会,也跑向篮筐下,和周建涛分站两边,左右开弓,把篮球不断地扔向“贤哥”,每扔一次就问道:王茜消失了,你就任命了吗?工作没着落,你就服输了吗……“贤哥”都是气喘吁吁地,使出浑身解数把篮球向篮筐扔去,嘴里不停地回复道:没有、没有、没有——我是那颗葱、我是那颗葱——小军接着问道:还生刘叔的气吗?“贤哥”看了看两人,说道:还没想开,还得生!说完便把篮球扔向篮筐,轻轻擦着篮筐外沿掉落在地上;周建涛接过篮球,稍显轻松地扔过去,问道:那还喝酒吗?“贤哥”接住球,纳闷地看了看两人,弯下腰在膝下来回运球,“嗖——”一声将篮球,投向篮筐,喊道:喝——只喝不醉——可以吧!说完,篮球擦过篮网,一个漂亮的“空心”,篮球落在地上—— 几番对战后,身上的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傍晚习习的凉风吹过,”贤哥“顿觉一丝轻松;小军和周建涛,也看见了”贤哥“脸上露出的些许快意。一回家,“贤哥“就拽起一瓶啤酒,一边喝着,一边急忙冲进卧室,翻开背包翻找起来;两人见此情景,面面相觑,面露失望之情,无奈地走向洗手间。 “贤哥”略显疲惫地爬在门口,说道:小红呢——今晚别麻烦小红了,我们出去吃吧!小军和周建涛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愣怔着看着“贤哥”;周建涛便问道:贤哥,你还有存粮吗?“贤哥”喝了口酒,冲两人晃了晃钱包,说道: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周建涛脸露推辞、拒绝之意,小军也站在身后,迟迟未动;“贤哥”一口灌下剩余的啤酒,鼓胀双颊如青蛙似的,拉着周建涛就往外走,用眼睛示意小军去找小红。 小区里的路灯已经亮了,人行道上都是出门乘凉的人们,远处的小广场上,不时传来孩子们清脆地叫喊声,刺破建筑与植物的阻隔,在天地间震颤传来;街道边的夜市、排挡、烧烤也纷纷占据着自己的位置,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地肆意翻飞的炉火上铺展开来,暴烈的香味裹着灼热的温度,在简陋的桌子上上传下跳,挑逗着食客们的味蕾。 吃罢饭,在小军和周建涛的狐疑中,半信半疑中,“贤哥”便独自一人,走向学院路西口,找到路边的自动取款机,查询了下自己的“存粮”——大学四年基本上算是自给自足,所有费用都是自己解决;“贤哥”看了看数额,不由心头一紧,再这样混吃混喝下去,可就真捉襟见肘,财政赤字,要揭不开锅了。装好钱和借记卡,便又返回合租屋。 一进门,小军就朝“贤哥”喊着:手机一直在想——都快成热线了!“贤哥”摸着头说道:手机——怎么没人打我小灵通?周建涛从卧室走出来,笑着说道:贤哥,什么时候把卧室收拾干净了?“贤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军插嘴道:还小灵通呢——指了指垃圾桶,接着说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了——你忘了——“贤哥”脸红着,“呵呵呵”地笑了,说道:哦——对——人生如戏!说完便走过去拿起手机,站在阳台的窗口,翻看了一下,10几个未接来电,有三个号码呼叫了三遍以上,他先拨通了山城那个曾经熟悉而幸福的号码,等待了好长时间才接通,一声沉闷地声音说道:喂——“贤哥”没有说话,一直沉闷着;刘建设叹了口气,说道:贵贤,我知道是你,我让你姐给你捎了点钱——还未等说完,“贤哥”就说道:我不需要,没什么事情,我先挂了! “贤哥”果断地挂断电话,又拨通第二个电话,一个男孩的声音:喂——“贤哥”顿了一下,兴奋地喊道:孙泽浩——浩浩!舅舅——妈妈——是舅舅——孙泽浩在电话里高兴地冲刘春燕喊着,一阵忙乱过后,刘春燕略带训斥地问道:贤哥,你最近死哪儿去了,电话一直关机,你一天能好好的不,姨不在了——说着刘春燕就略带哭腔地接着说道:你还好着吧——把自己照顾好,爸让我还给你带的钱,你改天来拿一下!“贤哥”长舒口气,说道:姐,我好着呢,钱你留着吧,我改天来看浩浩——正说着,孙泽浩就在旁边嚷嚷着:妈妈,我要和舅舅说——孙泽浩抢过电话,喊道:舅舅——舅舅——我在学校就得了好几个小红花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都好长时间没见你了!“贤哥”不由得眼里含着泪水,强忍着笑着说道:浩浩——舅舅过几天就去看你,好吗?? “贤哥”犹豫地挂断电话,接着拨通第三个电话,手机显示还是山城的号码,一个男声轻轻喊道:喂——贤哥,你最近还好吗?“贤哥”愣了一下,讪讪地说道:你——是——对方笑着说道:哦——我是赵志刚,雪梅这会没在!“贤哥”“哦——”了一声,两人便在电话里寒暄了一阵,就听见张雪梅在电话问道:谁啊——你就接了——一阵悉悉索索后,张雪梅喘着粗气说道:鬼哥,酒醒了还是刚睡醒,你还是我认识的刘贵贤吗——认命了,服输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你曾经的战斗力呢—— “贤哥“”嗯——嗯——“地回复着,说道:雪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我还是那颗葱吗?张雪梅严肃地说道:你是——你是那颗葱——还是那颗可以生着吃、煮着吃、炒着吃、煸着吃的葱,不服输、不认输的葱!”贤哥“听完,不由得笑起来,说道:我现在怎么听这话,感觉那么刺耳呢!张雪梅意味深长地说道:行了——能笑出来——能开玩笑,说明你还是我心中那个鬼哥!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