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倚窗听夜语》 尘埃暂定,百废待兴 () “父王!父王!”稚嫩的女童音如穿堂风一般从宫门内侧传到外面。 “阿宁!”金甲坐骑上的男人闻声立刻翻身下地,飞一般的奔向了光影那端的小小身影,战甲上的细鳞斑斑驳驳的,仿佛是金色的光在跳动,细细一看,还有血迹点点。刚从战场上征战回来的铮铮铁汉,如此眉眼却是万般柔情。 男人怕身上的坚硬的金甲伤到娇嫩的女儿,蹲下身了,扯过披风,细细的擦干净手,才慌忙捧起女儿,又不敢放到怀里,这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这场屠魔大战中他仅存的亲人。 五百年前,魔族统治者荒淫无度,魔界内乱,有志之士群起而攻之,然事与愿违。并非起义不成,而是参与内斗的魔族战士几乎与暴君同归于尽,竟无人愿担当魔族复兴大任。鬼族又趁机攻打魔族,攻其城池,略其土地,魔族拼死一搏,鬼魔二族一战,魔族死伤惨重,鬼族也伤亡不小。 鬼族和魔族两族大战,神族,妖族,人族,精灵族四族皆未插手。两百年过去,所有人都以为当下是盛世太平,未曾想魔族刚换新君主,那新君主竟然是当面大战惨死的魔族统领的胞弟,对于其他四族的袖手旁观,一直怀恨在心,忍气吞声默默筹划两百年,终于发动了屠戮六界的战争。 魔族新君名唤灼,两百年间,其密谋安插人手到其余五族命脉之处,动乱爆发,五族百姓各处奔走逃命。其中鬼族最为惨烈,领地皆为魔族所占有,灼还发动万魔祭,自损一城魔族子民性命,只为将鬼族封与地下,永世不得出。人族损伤为甚微,因人类于六族之中最为弱小,且灼逃难之时,为人类农妇所救,故避之。 其余三族,皇城伤亡最重,虽后几月就将动乱魔族多数诛杀殆尽,除了皇城之难,但是各族皇室死伤过半。 再后来,三族领袖聚首,共同商定,三日后三族大军各自出发,奔向共同的目的屠魔族,报深仇。 神、妖、精灵三族攻打魔族的战斗采用的是包围式战略,巨大的包围圈,收拢却是用了两百多年,最后在魔族圣地断妄崖下,魔族最后一位君主在伤痕累累之下死于神界天雷之威,三界胜。 终于,尘埃落定。此时,魔族四散,鬼族被封,两百年的时间,六界只余四界,参战的三族,百废待兴。三位君主携残军班师回朝,此战虽胜,可两百年间,六界皆动荡不安,损失惨重,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妖王在此战中,尤为拼命,杀到发狂的时候,甚至有和灼同归于尽的冲动,几次差点殒命,念及宫中幼女,硬生生扛了过来,妖王战绩,被各界广为传颂,此为后话。为何拼命?妖王之女诞生之时,魔族正入侵妖王宫殿,妖后刚诞下一女,剖出了一半元丹,将幼女封印,并隐于湖水之下,下一咒,非妖王至,不显。妖后失半颗元丹,用尽剩余修为,爆体而亡,与入侵皇宫的魔族同归于尽,最后连尸首都未留下。到宫外保护城民的妖王,回宫之后,只剩下满地堆叠的尸首,台阶往下还淌着未干的血。宫中之人都被屠尽了… 妖王跑遍了宫内各处,都没找到心中挚爱,跪倒在湖边,他慌了,整个皇宫,闻不到自己王后一点点的气息,突然从一阵血腥味里,他闻到了,闻到了一丝丝妖后的味道,突然湖面浮出了一个发光的水球,升到湖面一尺左右,水球自上而下渐渐化成水滴落入湖里,发光的是一枚破损的元丹。妖王悲痛欲绝,那一刻妖王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皇城的各处。水球一滴一滴落入湖,滴答滴答一声婴儿啼哭,打断了妖王此时的悲痛,元丹护着的是一个孩子,还未成人形,小小的身子包裹在元丹的光辉之下,哭到不停颤栗。眼看拖住幼儿的水快要滴尽,妖王连忙冲上去抱在怀里。 后来妖王重建了皇城,将幼女和皇城都暂时托付给了妻弟,便挥师出征了,再回来已是两百多年后。 我便是妖王之女,阿宁,安宁的宁。我的母后是龙族,而我随父王一样,本体为九尾狐,而且后来在舅舅和父王的保护下,那个救了我一命的半颗元丹,再也没有用武之地,被父王化成了一个镯子,伴我成长。 在我两百二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父王,幼时的记忆里根本没有父王,只有舅舅还有宫人描述的样子,听的多了,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但是终是成不了形。 父王到皇城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皇城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我的父王,和他们说的一样,骑着凶猛的坐骑,身材伟岸…他穿着金甲走向我的时候,我的心里终于有了父亲的模样。 那晚上,父王抱着我睡了一夜。第二日一醒来,父王说要送我一个朋友,我很高兴,原来父王一直知道我最想要什么。父王上朝去了,宫人领进来一个瘦小的男孩儿,宫人说他是魔族余孽,是灼的幼弟,那以后我就有了第一个朋友,父王下令不许别人提起他的身份,甚至把所有接触过男孩的宫人的那段记忆都消除了,所以只有父王和舅舅还有我知道,他是灼的弟弟。 因为男孩记忆被封的缘故,他的名字也一并不再提起,所以父王说,由我给他取名,那时我刚学了一个词,叫做“莫须有”,是形容无中生有的意思,所以男孩有了名字,叫做莫须有。 莫须有看起来比我大个一百岁左右,约莫人类**岁孩童的模样,瘦瘦黑黑的。每每听到宫人们提起魔族,他的眸子里就会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恸。所以,我的殿里,不许提魔族。 几十年后,妖界在妖王的治理之下,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祥和。 那年七月十五,芳华殿内 “莫须有!莫须有!莫须有!”女童稚嫩的嗓子喊的极大声。 “奴在。”男孩熟练的单膝跪地等待指令。 “说了多少遍!在我面前不要称奴!让我觉得自己像极了人类话本子里坏透了的奴隶主。”女童坐在床上,一边揉着眼睛,撅起嘴巴表示着不满。“听闻今日是人界的鬼节,鬼门大开,我们去看鬼吧!” “不可,妖王不许公主随意外出”,莫须有抬起头看着床上的人,稚嫩的脸庞满满都是故作的成熟。 “父王说你是我朋友,朋友就该两肋插刀,我们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话本子里是这么说的。”阿宁一把扯起被子,又把自己闷进了被窝。 “……” 这招屡试不爽。 穿过皇城的大街小巷,没有人注意到两个孩子跑出城外,到了地蛇坡,这一片是地蛇的居所,地蛇虽稀少,但住得密集,大部分地蛇都聚居在这里。 二人轻车熟路的在地蛇坡的树林里穿梭,七拐八拐,在靠近溪水的一棵大树下停下来了。 “小远!”莫须有蹲下身去轻轻的唤着。小远是一条还没有完开智的小地蛇,地蛇一族传说因能力非凡,被世界法则压制了,法力越强,智就越难开。 不一会儿,一条成年人类大腿粗细的乌褐色带着墨绿斑纹的蛇慢悠悠的爬了出来。 “小远,去人界交界处”,莫须有俯下身去摸了摸小远的头,一边拉着遂宁趴在蛇背上,小远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把身子变大了一倍,方便背上之人乘坐。 地蛇族逆天的能力就是不用修炼便拥有缩地千里的能力,即使是妖王使用缩地千里一次也要耗费大半法力,需要修养许久才能恢复。地蛇族最令人窒息的地方就在于,缩地千里就是其天性,和平常人喝水那般简单,一炷香时间便可到千里之外。 一会儿,两人便到了人界的交界处,妖入人界,都要隐去妖气,免得被人类修行的术士发现,或者引起人类恐慌。妖族的服饰偏爱绚丽奢华,但人类衣物多为布织裁剪而成,大有不同。 化作穿着布衣的小童之后,阿宁掏出妖王信物,轻而易举的穿过了地界。 中元鬼节,百鬼夜行 () 人类城池日落便封门,不得出入。再厚的城墙和朱红大门都奈何不了小妖怪,只要不干坏事,在人类世界用法术也是不会出事儿的。两人穿墙而过,再一次造访这再熟悉不过的小镇。没人注意到街上多了两个独行的小孩儿,两个小孩儿也肆无忌惮的在街上“扫荡”,糖葫芦、葱油饼、烧鸡腿、桃花酥……这些都是妖界没有的,也不能带回妖界,其实宫里人对于他们的“累累罪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幼子,天**玩儿爱吃,不必太过拘束。 吃饱喝足,已是深夜时分。街上渐渐地静了下来,慢慢的路上的行人也变的屈指可数,待所有窗都暗了,两人飞身上了城中心最高的望塔,等待鬼门开。 “莫须有” “奴在。” “人一生那么短暂,为何他们如此快乐。” “奴…不知” “那等你懂了我再问你” 阿宁甩着两条短短小小的腿,双手撑着栏杆,百无聊赖的望着月光。虽然身体还小,但是心智定然是与寻常人类那般不同的,更何况,心境和年纪也无多大的关联,相同的皮囊里装的回忆、经历总归是不同的。 阿宁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神变得些许黯淡 “莫须有” “奴在”莫须有轻轻的靠着栏杆,侧眼看过去,刚好看到阿宁小小的肩膀。 “我要成为六界最厉害的妖”阿宁坚定的说着,眼睛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中的月,人间的月可以映出思念之人的脸。“我要找到母后的魂,让她来世为人” 莫须有看着比自己还小的人,说出如此成熟的话,不由的蹙了蹙眉,果然,心里有结的人成长总是比别人快。他转过身,双手搭在栏杆上,也遥望着月亮。 “公主,鬼门快开了”莫须有指着城西突然出现的黑洞,只有有修为的人才能看见,寻常百姓要么以为是传说,要么当做信仰支撑着自己。 慢慢的黑洞里裂开一道痕,裂缝比黑洞更加黑,黑得像是要吸入所有注视着它的人。顷刻之间,裂痕像是从里面被巨大的力量撕破一般,一大群人魂涌了出来。并没有话本子描述那种百鬼夜行恐怖场面,出来的人魂双目无神,一出来仿佛忘了刚刚为何那么迫切,漫无目的的走,走着走着就停在一些人家窗前,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穿墙进去… 阿宁盯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因为在人魂里,她走的步伐实在太慢了。步履蹒跚而且一瘸一拐,像是下一步就要踩不稳摔倒那般,她用有些奇怪的步伐走啊走,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颤颤巍巍的蹲了下去,拾起了地上的一件衣服,一双鞋,还有皱巴巴的一把钱,应该是有人烧给她的。她把那些东西抱在怀里,混浊的双眼终于有了些许情感,是眼泪,阿宁大睁着眼睛,原来鬼也是有眼泪的。 她抱着东西走得更吃力了,她慢慢摸进了小巷子,在一堆破竹篓边坐了下来,把东西放在一边,一边流泪,一边伸着干枯的手往竹篓缝摸去,嘴巴一开一合,又因为情绪激动有些许颤抖,声音或许是太小或者是根本没有发出声,九尾狐耳也不管用了。月光斜了一点,有光照进了竹篓,里面是个小童,约莫七八岁,七八岁的人类看起来真的太脆弱了,蜷缩在竹篓之间的空隙,小小的一团。 “人类啊,真可怜,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这样见面”阿宁眸子清澈,又好像变回了深宫那位娇生惯养的公主。 “公主,走吧,明日妖王见不到你,该责问宫人了。”莫须有也变回了那个无情无欲的侍卫。 要是人类见到了现下的两人,可能得笑话了,妖魔什么的,寿命长又如何,化成人类孩童模样,也装不出那份天真。 “莫须有”阿宁立于栏杆之上,居高临下的盯着莫须有。 “奴在” 阿宁嗤笑一声,伸开双手,道“不想走了,抱”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莫须有本就长的矮小…抱起来,画面不太唯美。后来莫须有总是提起此事,阿宁非常生气!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莫须有就抱着阿宁在屋顶间跳跃,跳过一间又一间屋子,终于跃上了城门,阿宁挣扎着又停了下来。 “莫须有,我还没看他们怎么回去的呢”阿宁固执的坐在城墙边上,盯着里面。 “嗯”莫须有也乖乖坐下,这小祖宗,劝不得。 看着下面的鬼大多手上都多了东西,大部分都是衣物还有钱。也有些还是漫无目的的在游荡,是找不到家了吧。还有些孤零零的从墙里穿出来,手上空空的,站在窗外依旧看着里边,如果他们有心的话,心也该是空落落的,他们也许是被…遗忘了吧。 不知看了多久,一声鸡鸣划破了寂静的夜,黑洞乍现,裂痕几乎占据了黑洞的部,所有人魂都恢复了双目无神的模样,呆呆的站在原地,裂痕的黑混着黑洞旋转起来,他们像是断线的风筝那样,被吸入黑色的漩涡,漩涡越来越快整座城都卷入了黑色的飓风。 阿宁和莫须有也控制不住的被黑色风吸了过去,应该是这一夜沾了太多鬼气,被门错认了。 “莫须有!”阿宁大声喊着,莫须有用尽力气才逆着风转身抱住了阿宁,但是两个人修为太低了,还是阻止不了被裂痕吸入。 门的威压实在太大了,两个人在碰到门的那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城墙从下往上,一段一段的亮了起来,街上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街上又慢慢热闹起来了。 此时的妖族皇宫却乱成了一锅粥。公主偷跑出去是常事,可是早膳时未归可是第一次,妖王震怒。妖王用传讯鼠问遍下辖各族族长,族长们发动所有可用之人四处寻找。半天过去了,妖王找遍了皇城,各族族长也陆陆续续传回讯息,几乎都是“已彻查我族领地各处,并无公主殿下踪迹”,收完最后一天讯息,天色已经暗了。 “王!昨夜是人类的中元节”身边一宫人突然想起。“对对对中元节!公主殿下定是跑去界边那个城了”又一宫人附和着。“奴也常听公主与莫公子说这个地方”这次开口的是阿宁宫里的狐女。 “传国舅入宫”说完便飞身出去了,“恨天!”唤来坐骑头也不回的离了宫。 妖王到那边城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午夜,闻着空气中还残存的味道,女儿的气味…还有浓浓的鬼气,跟着女儿的气息由淡变浓,慢慢走过阿宁走过的路。整座城鬼气比较平均,阿宁的味道已经被鬼气掩盖些许,说明鬼气扩散或者吸收的时候,阿宁已经不见了,城门处最浓,却再没更浓的地方…是瞬间消失的… 高大的男人瘫坐在城墙边,王的骄傲和自信又一次被击碎… 国舅那夜又暂代了朝政,国舅找到妖王时,妖王靠着界边的那棵树,眼神无力又憧憬着有人向自己奔来…… 妖王知道,定是被鬼界吸入了,可是自己再强大也撕不开这世界的守则,他恨自己无用,慌最后一个血亲的味道慢慢散去,直到闻不到,怕幼小的孩子孤身在异界遭遇不测…太多太多的情愫压垮了这个伟岸的身躯。 鬼门之内,红尘尽断 () 两人醒来之时,已身在鬼界之中。鬼界不同六界通史记载的那般,因为这是存地下的空间,没有阳光,没有风,没有绿植活物,空气也十分稀薄,稍微走快点,便会有窒息的感觉。 “莫须有!…咳咳”阿宁刚大喊一声,就感觉胸口被大石压住了。 “奴在…”莫须有也感觉到了异常,缓了缓呼吸,继续开口道“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别动” 好一会儿,阿宁感受到了身后有只热热的手掌抚在了自己的背上。两人肩并肩坐着,努力适应着极端的环境。 被封印的鬼界之地,像是存在于一片极端混沌的独立空间,这里的黑夜黑到什么都看不见,这里的白天也像是人间阴天的夜晚,只能勉强辨认物体的轮廓。阿宁的狐狸眼也失了作用,这里的夜,是狐狸眼也看不透的,白天大概也效果甚微。 两人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慢慢的,困意像是温热的水一般,将两个人包裹,轻轻的滑过眼睛,终于两人还是昏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阿宁看到了莫须有的轮廓,原来,鬼界的白天竟是如此,和六界书里描述的完不同。“莫须有,我饿”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这成长中的身躯终究是难以抵抗的。 “公主,忍忍”莫须有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喉咙也干涩难耐,“这里的事物我们完不了解,不能随意接触” 阿宁乖巧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指了指右边,九尾狐的眼睛还是看的比其他人远,“那里依稀有个城。我们过去看看。” 起身的感觉也不是很适应,身体非常沉重,迈一步需要花费两倍的力气,走了一段路,两人也也算是掌握了点门路,一边控制呼吸,一边掌握合适的力度和步伐走路,那座城此时显得格外的遥远。 不知走了多久,粗略估计应该有了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到了城门口,城门旁竖着一个巨大的石碑,上面大大的刻着两个大字荼镇。 “荼镇?”阿宁和莫须有心里一惊,对视一眼,这不是界边的那个小镇吗?为何…种种疑问压在心头,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但又默契的不说话,因为此时他们得找到救命的水,两个人已经处于脱水的边缘了。 进了城,发现里面都是昨夜在镇上夜行的人魂,他们谈笑风生,泰然自若,和活人无意。两人走近一家路边面摊,讨了两碗水喝,各自喝了之后,阿宁便问店家,道 “店家,这可是鬼界?” 店家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情,道:“什么鬼界不鬼界,我们是人,活生生的人,你摸摸,没有温度,感受一下,没有呼吸的”说着便拉过阿宁的手,放到自己鼻子下感受鼻息。 然后猛的倒退一步,惊的摔到再地上又挣扎着爬起来,跑起来,边跑边喊,道“这有鬼啊!她…她的手是热的!还有呼吸。啊!”面摊上的人也疯了一样跑开一边。 两个人呆呆的站在面摊前面面相觑,阿宁二人算是明白一点了,这个空间的人都是外界所说的鬼,而这个世界的鬼,就是外界活生生的人。两人不知如何收场,大家都十分恐惧他们俩。 犹豫了半柱香,阿宁开口了,道:“不好意思,我们是另一个世界的鬼,昨夜不小心掉到了这里,我们都是善良的鬼,不吃人的”小女孩天真的表情继续迷惑着众人,看大家都半信半疑,阿宁又挤了挤干巴巴的眼,哽咽着说:“我们兄妹俩上辈子就是灾荒年死的,我们真的不害人,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我们也喝水的……”一边的莫须有看的直叹气,这糊弄人的本事几十年来长进不少。 因为好奇在远处偷看的人们议论起来, “小小年纪就死了,真可怜…” “他们刚刚真的在喝水,应当不会吃人的” “看起来也不像恶鬼…” “太可怜了…” 远处的面摊店家,颤颤巍巍的回来了,看着还在自家面摊的两人还是心有余悸,看到鬼说不害怕真是假的。阿宁见状,忍住笑意,宽慰店家道“店家,你别害怕,我们兄妹二人,虽为鬼身,但是也是纯良之辈,你的赠水之恩,日后定当尽力报答”说完便拉着莫须有鞠了一躬,转身就要走。 店家却拦住了他们,道“既然喝…喝水,那也…也…会饿…饿饿吧?吃碗面吧!”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着说出来的。 “谢谢店家”阿宁拉着莫须有坐在了旁边的长凳上,笑的十分乖巧,眼睛亮亮的,在昏暗的环境里,像是两颗星星,其他“人”也看着喜欢的紧,这是他们在这看过最亮的东西了。 片刻,店家端出来两碗面,是细细的拉面,汤微微发亮,认真的看,能辨认出面汤上还漂了些许葱末,一份再朴素不过的面,却颠覆了两个异界人心中鬼的形象。 “谢谢店家”两人便埋头吃了起来,周围围了一堆人,目光里都是好奇,阿宁他们的到来,也颠覆了这里的人对“鬼”的认识。 喝完最后一口汤,莫须有开口了,“实在抱歉,我们主…兄妹二人没有‘人间’的银子,这顿面,我们可否日后再还?” “不用不用,就当我积积阴德,日后死了下到下面也算有两个认识的伴”店家见二人吃完了面,觉得这两个鬼除了有呼吸和体温比较热,其他和“人”也没什么不同,毕竟也还是个孩子。 两人谢过店家,便摸索着,扶着桌子要走,临走前,店家还塞了一把纸给莫须有,让他好好照顾妹妹。两人越走越觉得这和昨夜去的荼镇格局完一样,虽然视力受到了限制,但是看旁人行走、谈笑,都和人间的人没多大区别,说明只有他们两人不适应而已。 走到一处巷子口,觉得分外熟悉。“是昨夜那老婆婆进去的那处巷口”莫须有说道。 阿宁摇摇头,拉着莫须有继续往前走,她不敢进去,此时她的脑海里还留着昨晚老婆婆的场景。往前走了一个街口,快到街尾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个巷子,二人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巷子最里头是一个矮小的屋子,莫须有把阿宁护在身后,上前敲了敲门。 好一会儿,才听到有深浅不一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门边,里面的门栓像是被拉了几回才拉开,终于门开了,门开的缓慢,一个瘦小的轮廓出现在门框里,苍老的声音问他们是谁。 “婆婆,我们迷路了,想找个地方借宿一晚,实在太累了,可以行个方便吗?”阿宁的声音大的灌满了整个房子, “两个孩子到处乱跑…咳咳咳”老婆婆说话也非常费力似的,“家里人不担心吗?” “婆婆,我们和家人失散了”这次是莫须有开的口。 “进来吧,孩子” 两个人进了屋子,屋子里和黑夜一般,连物体的轮廓都看不清,但是老婆婆却准确无误的倒了两杯水给他们,两个人磕磕碰碰的终于摸到了桌子,又俯下身摸了好一会才摸到椅子,坐下。 过了一会儿,老婆婆带着二人进了后院,后院有两间屋子,刚好有一间空着,便领着二人进去了。 “不好意思啊,只有一间屋子了,你们看起来是兄妹吧,住一间不要紧吧,咳咳咳”婆婆说话多说了又咳嗽,听起来让阿宁很难受,像极了昨夜那个婆婆。 两个人摸着黑进了房,婆婆误以为两人是盲童,但又苦于身子行动不便不能搀扶两个孩子。看到两人坐到床边,便关了门离开了。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 “莫须有”阿宁慵懒的声音拉的长长的,差不多在这个空间待了一整天,毕竟不是寻常人类,一个妖,一个魔,适应能力还是极强的,两人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身体也不似开始那般沉重,眼前的东西虽然辨不出颜色,但是清楚许多了。 “奴在”莫须有的声音隔着窗闷闷的传了进屋。几十年来,每回阿宁晨起赖床,或是午休,亦或是晚上沐浴,莫须有都会守在隔间的窗边,那窗户的里边,就是他的主。刚开始宫人们说于礼不合,但是妖王说莫须有需要保护阿宁,他可以。哪用的上一个小孩儿去保护更小的小孩儿,宫人们也不明白妖王的心思。 阿宁听到了莫须有的声音,安心的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半个时辰后才伸了伸懒腰,唤了莫须有进去。再出门发现已经是黑夜,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光都没有,但是阿宁竟觉得门框的轮廓依稀可辨,眼睛果然在一点点适应。 莫须有牵着阿宁,慢慢的摸索着回到了婆婆的小客厅。连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婆婆大概是出去了。两人不敢上街,怕被认出来。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才听到门外传来了深浅不一的脚步声,是老婆婆回来了,莫须有顺着脚步声过去迎。扶着老奶奶坐下以后,才发现老婆婆手里拿了个物事,听声响,应当是油纸包的食物。 老婆婆颤抖着双手解开了绳子,慢慢打开油纸,两人也只能依稀辨认出里面食物的轮廓,正当两人辨的走神时,老婆婆颤抖着手一人塞了一个,手心里凉凉硬硬的…是馒头吧。 “吃吧孩子,咳咳咳”老婆婆咳的厉害,莫须有赶忙递上一杯水,“婆婆年纪大了,生了病,干不了什么……咳干不了什么能赚钱的营生,只能咳咳咳委屈你们了” 鬼…也会生病? 三个人就着水将馒头吃了,老婆婆坚持只吃半个,说还有两个,加上这半个,可以第二日作为早饭…饭后阿宁拉着莫须有出了门,回到了面摊 “店家,你能不能和我们讲讲你们鬼…‘人间’的事儿,我们什么都不懂…” 两人一直坐到收摊才回去,一晚上算是大致明白了这荼镇的一些事情。 这荼镇也是这个空间最偏远的地段,再往边去,就是无人之境,环境更为恶劣,而且越靠外越恶劣。这里生活的人,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去自己家门口的“聚宝盆”收自己种下的食物或者钱。穷人家连作为“聚宝盆”的盆都没有,就会铺上一块布。盆好的人家总是能收到很多东西,甚至有一些天天能收。那些穷人家有些时候就是三五个馒头,一把钱,吃完了馒头就用钱去富人家买粮。 店家说,最喜欢就是过年,可以睡上一整天,这里的过年,也就是昨天那边的中元节。店家说,每每过年那天,很多人都会在聚宝盆里拿到衣服还有各种平常难买的东西,“可是我没有,我只能睡一整天,靠着每日盆里的面粉做面谋生”店家说。 也从店家口中得出,街尾那巷子里的老婆婆病了许多年,除了那一房住处,什么都没有,今年倒是稀奇,今日看她穿了新衣、新鞋,刚刚带回去的馒头也是婆婆用身上所有的钱买的,钱太少只能买到凉馒头… 阿宁终于确定,这好心收留他们的老婆婆就是前夜小巷子里陪乞丐小孩儿坐了一晚那个。那新衣物和钱,定是前夜那小孩儿中元节烧给婆婆的。这里的人没有固定的寿命,有些富人,活了好几百年还生龙活虎的,有些人刚入这镇子过几日便撒手人寰了。 二人回到婆婆的住处,发现婆婆已经睡下了,又像昨夜一样,一到这个时间,二人就非常困倦,顾不得洗漱,直接上塌歇下了。 翌日清晨,阿宁难得没有赖床,而是直直的盯着床帐顶,今日的眼睛看的更清楚了,就想满月时的屋子,虽有些模糊,但已经勉强可以辨物识人了。 “莫须有” “奴在” “你说他们要是知道自己是鬼,会不会难过?” “他们不会相信自己是鬼的,就像我们不信他们说的我们是鬼。”莫须有刚从窗外进来,端了一盆热水,给阿宁洗漱。 一番洗漱以后,阿宁坐在床上,若有所思。 阿宁道“莫须有,他们为什么会死,是被人遗忘了就会死吗?” “可是面店店家,从没收到贡品,也依旧还存在”莫须有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的馒头,还留着他的体温。 “谜团太多了,既然没有光和火,这里的人们用什么加热食物呢?”阿宁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 “日后再说吧,今日婆婆的病恶化的厉害,如今还在床上”莫须有端着盆走到了门口,还是下定决心和阿宁说。 两人毕竟不是人类孩童,拥有几百岁心智的妖和魔,显然不会慌张。看过病着的老婆婆之后,两人出门寻找救人的办法,但是这里没有医馆,更没有大夫…只能调查“死去”的那些人,才能知道病因。 时间过去了大半天,差不多走完了半个镇。发现倒是算不上多,但都完颠覆了二人的认知。 “这里的人生病可能两三天左右就死去” “死去的人会慢慢成灰消失” “死去的人是不会被祭拜的” ………… 在这里,生的反义词虽然称为死,却是代表着消失,一个人的死去并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影响。 “莫须有,他们这种活着…算是活过了吗?” “奴不知…” “等你明白了我再问你。” 半天下来,没有找到可以救治老婆婆的方法,肚子也饿了,找了个包子铺,买了三个馒头,回了婆婆的家。 很久没有吃到热腾腾馒头的老婆婆有些哽咽,说道“破费什么啊,你们还那么小…咳咳!”阿宁轻轻的拍着婆婆的背,莫须有便是急忙的倒了杯水。婆婆缓了缓又说“我又不像你们,我们饿不死的,只是难受而已,你们…咳咳!照顾好自己就好” “婆婆…你…你知我们是鬼?”阿宁拍背的手瞬间动弹不得,一脸不可置信。 “老婆子又不傻,是人是鬼还是能区分的。咳咳!无…无事,我知你们咳咳都是好孩子,不会伤害我的…”婆婆安慰着轻轻拍了拍阿宁的大腿,“要是…要是我老婆子…撑不下去了,这间屋子就留给你们吧,若是…你们有朝一日回到地府,兴许还能看到…咳我…” 扶着老婆婆躺下,莫须有牵着阿宁出了院子。“公主,我们得想办法回去,此地不宜久留” “为何如此惊慌”阿宁吓的背后一凉。 “奴发现…这里不只是有人魂,还有真正的人”莫须有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能为力。 “谁?” “面店店家…”莫须有顿了顿继续说道“公主可还记得,去年人间清明节,你说要去人间看人类的清明之日如何度过” “记得啊” “我们路过一家米面店,门口就摆着一个盛着面粉的大碗,倒扣在铜盆里。” “我记起来了…店家说前几年中元节他丈夫夜天未亮就起来搬货,听屋外有动静遍出去了,不曾想就瞬间消失在门口的过道” “不错…” 阿宁紧紧抓住莫须有的胳膊,“他已经忘了他还没死,那…我们会不会也忘了要回去…” “奴会带公主离开的”莫须有坚定的说道。 “其实,我也发觉了,这两日,我的眼睛越来越适应这鬼界,但是呼吸也越来越浅了……” 该怎么办… 诡异迷城,无路可退 () 一面又要维持生计,照顾婆婆,一面又要寻回去的路。两人找了处天桥,干起了说书的营生。阿宁平日里最爱看人间的话本子,也看过天桥边说书人说书,两人是“鬼”的名头也传了出去。过来听“鬼故事”的人不少。 阿宁像模像样的靠着树根坐下,小小的身子坐的端端正正,“今日啊,我们这流落人间的鬼,为了谋求生计,不得不的献丑给大家讲讲鬼界的故事了,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给点吃的,实在不行过来听听也成!” “……”莫须有在后面看的呆呆的,实在没看出来公主还有这样的天资。 众人“好,讲吧讲吧” “孩子小小年纪就死了,真是可怜,讲吧讲吧,我们能帮就帮帮…” 阿宁道,“在鬼界啊,有一个人家非常贫穷,买不起蜡烛,但又学的刻苦,又苦于晚上没有灯用于看书学习。而他的邻居是有钱人家,某日他灵机一动,便在靠近邻居家的墙上凿了洞,这样就有光从洞里透过来。日复一日借着光刻苦学习……” “什么是蜡烛?” 阿宁一时语塞…“蜡烛…蜡烛就是用来照明的东西” “照明是什么?” “就是能产生光,让人看清东西”为什么要讲这个…这里都没有光,阿宁后悔不已… “光?”众人非常迷茫,想象不出那种模样… 因为选材不对,阿宁和莫须有今日的谋生大计以失败告终,刚好赚到一天的饭钱。 买了一些饭食,婆婆吃的老泪纵横,天知道她多久没吃过米饭肉食了。 莫须有观察到,饭店的厨房做饭其实是有生火的,但是只有热度,没有火光,非常诡异。告诉阿宁之后,阿宁也惊了,阿宁是个行动派,让厨房伙计给了点起火石,这里的木柴也是非常高价的,毕竟这是一个没有植物的世界… 吃过饭后,两人带着一根木柴,用点火石点着了。阿宁伸手便要去触碰,莫须有一把拦住,拿了张纸,只见纸张一点点变黑成灰落下,也闻到了纸张燃烧的味道,说明除了没有火光的影子,其他地方都和其他界的火没什么区别,为何这个火没光呢? “公主,我要出镇一趟。”莫须有突然想到什么,急着想出城。 “不行,我也要去,不给我去,你也休想去” “好…” 两人急急忙忙的出了城,莫须有紧紧的拉着阿宁回到了他们当初落下的地方,适应以后两人前行的步伐也没有那么吃力了,两个孩子走在看不清周围的路,差不多到了那个地点。再继续往外走,越走越吃力,不知走了多久,前面似乎连空气都结了快,胶着在一起,两人寸步难行。 “莫须有…这越来越黑了,咳呼吸…也好难受…”阿宁捂着喉咙艰难的说着话。 “公主…咳我们往回走一些…咳咳” 两个矮小的身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互相搀扶着前行,越往回走,视线所及就越亮… 终于回到城墙口,莫须有提议绕着城墙走一圈。两人走啊走,发现这镇子周围一圈都是无边的黑暗,一整圈围着,像极了栅栏… “莫须有,你有什么发现,四面应该都是不通行的…”阿宁有些摸不着头脑,四面不通…四面都不通!? “这荼镇,是个监牢…”莫须有声音有略微颤抖,几十年来阿宁从没有看过这样的莫须有。 “你是怎么发现的”阿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我们在这里的这几天,你有看到过有人出城吗?”莫须有反问阿宁。 阿宁瞬间明白了,这镇里的人,连城墙都出不来,也或许是他们知道出了城门也离不开这里…阿宁想的浑身冷汗。 “所以…他们其实都知情…想把我们留下来?” “奴…不知”莫须有小小的肩膀沉了沉,轻轻的叹了叹气…“再观察几天吧”只能从镇民身上找办法了… 两人在城门口待了许久,忽然阿宁发现,外面那圈深不见底的黑,正从四面八方向镇里聚拢。这里相差不大的“白天”和“黑夜”,竟然是那怪圈带来的。 莫须有也发现了这诡异的蔓延过来的“黑夜”,两人走到城门边,发现大门正在一点点关闭… “门…自己在关…”阿宁越来越觉得这个镇是活的,那个门像极了一把口,迫不及待的想将他们吞了去。 “我看见了,快跑!”那怪圈收的越来越快,像是故意催促两人入城门。 “呼哈”两人扶着内城墙大口的喘着气,一到黑夜步伐越发沉重,跑几步后窒息的感觉又回来了。 想着婆婆一个人在家,还生着病,两人买了着食物直接回了住处。婆婆的病还是没有好转,虽然能下地行走,但是走多几步就咳得厉害。 莫须有打算热些水给阿宁沐浴,发现厨房的柴已经没了,而且现在手头没有余钱可以用于买柴,便试着用法术,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通体经脉的气理顺,也只指头处产生了些许热量。阿宁见莫须有许久未归,便去厨房寻找,进门好一会才看到黑暗里对着指头发愣的莫须有。 “莫须有,先吃晚膳。”伸手去拽莫须有起来,摸到了他手指的热度,“你这是想用法术?”莫须有法术一直学不好,阿宁有时候很想告诉莫须有,他是魔,妖的法术怎么学的会呢…“哎…走吧,吃完饭再说” 饭桌被莫须有挪到了婆婆房间,省的婆婆下床走太远。一顿饭下来,除了婆婆的咳嗽声就再没有别的话了。 “莫须有,我觉的压制我法术的力量小了很多,一会儿我画个火符吧”走在去厨房的路上,阿宁忍不住开口道。 “奴知道了…”莫须有步伐明显快了一些,瘦小而倔强的背影轮廓映在阿宁的眼睛里,传到心里,产生的是与日俱增的愧疚。几十年来,阿宁法术进步越来越大,陪同学习的莫须有的元丹都还没有结成,莫须有日日夜夜,阿宁休息的时候,他也在隔着窗在努力修行,他越努力,阿宁越愧疚。阿宁杵在原地喃喃自语“留下他…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误了他…” “公主?”莫须有见阿宁迟迟未进厨房,出来一看,发现阿宁杵在原地失了神。 “无事,进去吧” 二人并坐在炉子前,阿宁掏出一张纸,用炉壁上的黑灰作墨,手指沾了水染着黑灰画了一道火符,指尖一点,居然产生了火光,只一瞬,便一点点被吞没了。 “莫须有…你看见了吗…”阿宁拿着火符的手颤抖的厉害,莫须有握着阿宁的手塞到炉子下面。 “是黑夜吞了光”莫须有终于明白了,这个地方,不是没有光,是光被黑暗“吃”了… 热好水以后,莫须有打了一桶热水给婆婆和阿宁,自己却去后院打了冷水沐浴。 回到了房间,阿宁打算再试一次,唤莫须有取了些黑灰过来,画了一道照明符。因为法术未恢复的原因,画符可以借助符咒的力量,节约很多法术,等级高的符,甚至不需要法力便能催动。 画好照明符,阿宁指尖轻轻一点,注了法力进去,符亮了,可这符却一直注不满法力,一般情况下,千分之一的法力就能让照明符照亮一间屋子一整夜…可如今阿宁刚恢复一大半的法力,快被符吸干了… 莫须有听着阿宁的气息都乱了,一把抢过微微发光的符扔在了地上“公主,停手!” 阿宁小小的手不停地抖动着,莫须有赶忙扶着阿宁到床上躺下。 “莫须有…它…它在吸我的法术…”阿宁说完就昏睡了过去。 莫须有看着床上躺着小小的人,相伴几十年,第一次看到脱力到昏睡的阿宁。稚嫩的脸庞上眼睛紧紧的闭着… 莫须有半躺在床上,看着周边的黑,陷入了沉思,慢慢的抑制不住睡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九尾狐眼,活尸身现 () 翌日晌午,阿宁才醒来。昨夜耗费太多法力,作为一只幼年九尾狐妖,再耗费一成法力可能连人形都无法维持。 “莫须有”阿宁虚弱的喊着,睁开眼睛,发现眼睛看到的,居然是原身夜间看到的模样,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幽幽的绿色和黑色,物体的形状细节都看的一清二楚,是变为人形的狐狸眼所看不到的。 “奴在!公主现在感觉如何?”莫须有在窗外,正快速的从门口进来。而阿宁看到了隔着窗莫须有的身影,飞快的划过墙体,到门,推开门以后,莫须有的眼睛鼻子头发衣物,都看得清清楚楚,虽只有绿色,但是深浅轻重不同的绿将一个完整的莫须有的模样呈现的非常仔细。阿宁极少显出原身,因为妖只有在最危险,最要紧的时候,才会变成最凶狠的模样… “莫须有…我能看清你了”阿宁虚弱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就像突然失明又突然复明… 莫须有整个脸凑上前去,鼻尖快要碰到阿宁的鼻尖,终于看清了阿宁的眼,原来是变成了竖瞳的狐狸眼。 “公主,如何?可有何处不适?”莫须有更关心阿宁身体,才三百多岁的幼狐,身子终归是娇弱些。 “无事,休息几日便好。”阿宁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尖抚了抚莫须有的额头,显然还不太适应本体狐狸眼视物之景象。“有些饿了,你取下我耳环上的宝石换些东西回来吧”说着就伸手取下了右耳的赤玉耳钉,递给了莫须有。 “是…”莫须有接过耳钉,倒了杯水,看着阿宁喝完躺下才离开。 过了大半天,莫须有回来了,带着香喷喷的米饭和一些菜食,先扶着婆婆起身,分了些饭菜倒好了水,然后提着剩下的饭菜回了房间。 “婆婆今日如何?” “比昨日好些…” 吃完饭,还没离床的阿宁又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莫须有扶着婆婆在院子里走了走,婆婆的身体已经大好,恢复速度如此之快,让莫须有吃了一惊。陪着婆婆吃完饭,莫须有回到房间,看见床上的小女孩依旧没有动过,连翻身都没有,睡的非常沉。将被子掀开一个口,小心翼翼的躺了进去,两个半大的孩子躺在一块,只占了半个床,画面十分温馨融洽… 隔天早晨,阿宁醒了,莫须有少有的坐在床前等阿宁醒。 “莫须有,我们吃过饭后去镇上转转吧…”阿宁想用本体的眼睛,去看看这个镇,是不是完和那个人间的镇一样。 “好” 用完早饭,两人见婆婆大好,便留了些钱给婆婆,便匆忙出门了。走在街上,阿宁拉着莫须有,先是走了几条大街,并未有何发现,时间已然到了中午,两人决定去面摊吃碗面,顺便再向面摊老板多打听些。 阿宁先坐下,莫须有跑去锅炉边让店家下面,阿宁却看着莫须有和店家,还有店家旁边的客人,表情凝重起来,莫须有是有血有肉的活人,阿宁看到的他是稍微明亮的绿色,而一旁的客人,则是暗绿色略透明,死气沉沉的绿…但是店家,颜色绿得实,但是又不如莫须有来的明亮。 二人吃完面之后,阿宁拉着莫须有往中间的望塔走去,待到离开面摊那条街口,因为不知这里的人眼里的世界是怎样的,还是遮遮掩掩的折进了一条小巷子,阿宁踮起脚尖,压低着声音说道 “莫须有,我发现面摊店家不像活人也不像鬼,我用九尾狐的眼睛看他和你们都不一样…”阿宁告诉了莫须有这个异常发现。 “……”两人沉默了许久。阿宁是因为脑子里东西少实在没法猜测,莫须有是因为脑子里东西太多,不好说到底是哪个… “公主,我曾经看过一本妖族的怪谈,里面有一个比较能解释的答案…”莫须有停了停,咽了下口水“活尸” “就是活的尸体?” “不只是活的尸体,他有人的实体,就算去了人间也能像人一样,一般来说,活尸都是用秘术炼制的…” “所以…” 莫须有深吸一口气,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更加凝重起来,“所以…那店家有问题…” 两人一致决定跟踪店家。回到面摊所在的路口,阿宁见莫须有还在继续往前走,才想起此时莫须有的视力还不适应这个环境,急忙拉住莫须有闪到小巷子,取了个竹篓盖住自己和莫须有。险些被别人看到… 坐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到傍晚,阿宁悔恨自己太冲动,藏的太早了,悄悄挪了挪竹篓到巷子口,透过竹篓缝从里向外看,发现店家依旧热情的吆喝着买面,间歇时间和旁边摊子的阿婆也聊的开怀,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渐渐地,靠近城墙的地砖被黑夜吞没了,一排一排的向中间靠拢,这个时候,街口的摊位都该收摊了。陆陆续续街口安静了下来,最后只剩下面摊店家在不紧不慢的推着车往中间走去,他走一步,黑色的砖就走一步,阿宁看的着急,生怕黑暗吞噬了店家,可是阿宁莫名的紧张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店家停下脚步,往巷子看了看…那黑暗也停留在上一排地砖,不再往前走。 阿宁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还伸手捂住了莫须有的嘴,即使莫须有因为空间狭小,完没看见发生了什么… 店家继续推着车往里走,看方向,是直直的走向望塔,果然那黑暗是跟着店家走的,又像是害怕店家,不敢太过靠近,小心翼翼的像条被长期虐待的狗,爱主又惜命… 等店家走远,阿宁才拉起莫须有从竹篓里钻出来,莫须有一脸茫然的看着阿宁。 “莫须有!你看见了吗?那从城外来的黑色怪圈,刚刚是跟着面摊店家的!”阿宁有些激动的抓住莫须有的胳臂摇了摇。 “奴未曾见…”都被你挡住了… “那店家绝对和那个怪圈脱不了干系!我们快点跟过去!”阿宁太想离开这了,没有颜色的世界,真的是度日如年。 没等莫须有开口,拉着莫须有就贴着墙沿着店家走过的路线,偷偷的跟着。听着前面车轱辘的声音有规律的响着,阿宁也踩着节奏往前走,怕跟丢,更怕被发现。 眼看马上到望塔了,前面也没什么遮挡物了,阿宁探了个脑袋出去,发现前面的推车正自己转着轮子往望塔脚下前进…阿宁手心浸满了汗,头皮怕的直发麻,阿宁想,如果自己此时是本体,狐狸毛该部炸起来了。 莫须有也感觉到了阿宁身体的僵硬,眯着眼睛努力的看着前面,也发现了异常,车后没有人推车…而店家有肉身,不会在眼前凭空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 “两位小童,为何跟踪在下?”身后传来了店家的声音,此刻显的十分可怖… 两人僵硬的回过头,发现店家和平常模样无二,只是多了几分冷漠。“我…我兄长带我出来散散步…散散步,哈哈哈”阿宁吞吞吐吐的回着话。 “既然来了,便到寒舍喝杯茶可好?”店家笑的纯良无害。未等二人做出任何反应,店家一手揪着一个就跃上了望塔。 监守之人,囚于囚牢 () 到了望塔,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不像人间那木栅栏构成的粗糙高台,更像是一间房子,里面空间和望塔的大小完不对等,里面的空间格局,能称得上是一座宅院…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里面有光,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被照明石照的通透,和外面没日没夜的黑,形成鲜明的对比,阿宁还好,此时莫须有眼睛突然见光,眼睛痛的在地上蜷缩着。阿宁扑到莫须有身上,小小的手掌捂在莫须有的眼睛上,店家一挥手,变出了一条黑色纱巾,拉开阿宁,把纱巾轻轻的围在莫须有的眼睛上,头顶上传来“睁开眼吧,慢慢适应”店家的声音变了… “你不是店家!”阿宁拉开还在适应光线的莫须有,伸直了手,护着身后比自己高些许的莫须有,仰头瞪着已经变了模样的“店家”。莫须有隔着黑纱巾,也察觉到身前的男子完变了一个模样,身高高了一个头,身型也成了少年模样,健硕修长…哪还是那个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普通男人… 莫须有一手捂着头,一步向前,伸着一只手护着阿宁,阻止阿宁向前。“你…到底是何人?”莫须有隔着纱抬头望着眼前高大的男子。 “我?呵一个普通卖面的”男子嗤笑一声,“你们应该先告诉我,为何会到这里?” “我和兄长前几日中元节夜出,无意被鬼门吸入…”阿宁握住莫须有的臂膀,示意他不要开口。毕竟比起莫须有,阿宁这个孩子脑子灵活太多了… “小小人类来到这里,不出两日便魂身分离了,小丫头莫要欺我。”男子蹲下身来,平视着莫须有身后的阿宁“你是妖族的人吧”不是疑问而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你从何得知?” “你的妖怪眼睛可还没收,哈哈哈”男子单手撑着下巴,看笑话一般看着前面的两个孩子。 “你知道我是妖了,那你也该告诉我你是谁,这样才公平”阿宁憋的脸通红,被人戳穿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我?我是鬼啊,你以为你们在哪?” “我是问你身份…” “答应我两个条件就告诉你”男子说着就伸手往阿宁的头上摸去,莫须有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奈何手太小,只能用掌心撑住手腕的动作。 “你要做什么?”莫须有冷冷的瞪着男子。 “呵还真是兄妹情深啊,我不过是想摸摸她的头”男子收回手,抚摸着被莫须有捏出红印子的胳膊,笑着看着莫须有身后的阿宁。 “什么条件?”阿宁冷静许多,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和我说说你们在外面发生的事情”阿宁居然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些落寞,也许是有些可怜他了,一口答应了。 “那还有一个条件呢?” “还没想好,日后再说吧”男子笑的明媚,阿宁仿佛看到了宫里那些从未出过宫的小宫人,每次听到阿宁和他们说人间的事,甚至是宫墙外的皇城,都是这副模样…向往又小心翼翼的藏着心思。 “过来这边坐好,我这有好多好吃的”男子走到了一个大大的圆台边,圆台上用柔软的动物皮毛铺得厚厚的,圆台一边还有卷毛毯和棉枕,圆台的中间有一个圆形的茶几,上面满满都是吃的,茶几附近还散落了几本书,茶几是封闭的,仔细一看,有一侧上边有个洞,里头一堆火球,维持着桌上各种食物的温度。 “莫须有,我们过去吧”阿宁看到了吃的,实在是有些饿了。 “嗯” 三个人坐在茶几边,茶几周边一圈竟然是隔热的,让阿宁吃了一惊。 “饿了就吃吧,我这就吃的多”男子看着阿宁馋得直盯着眼前的鸡,伸手拔了一直鸡腿递给阿宁。 “你一个人吃那么多,不浪费吗?”阿宁若有所思看着手里的鸡腿,有些不敢下口,毕竟自己是个“阶下囚”。 “你这小丫头真有意思,你不知道鬼界的东西都是不变质的吗”一边用手指转着茶几,转过一串葡萄,扯下一大把拿在手里。塞了一个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吃吧真的没毒,鬼界的吃的都是没毒的,我们鬼界啊,有个不成文的传统,就是特别惜粮” “你说说你的身份还有这个小镇怎么回事,反正我们也走不了…”阿宁一下口就扯下一大块鸡肉塞的满满一嘴,“莫须有你也吃啊” “我叫景幽,是鬼界的太子…” “咳咳咳鬼界的太子怎么会在这个破破的小镇?”阿宁一口没嚼碎的鸡肉噎到喉咙,莫须有俯身前去轻轻的拍着阿宁的背,一边转着茶几,想取茶几另一头的水杯,景幽按住茶几,倒了一杯水,递给了阿宁。 “激动什么,听过流放没,小屁孩儿,别打断,太久没好好说话了,让我好好说个痛快!” “我是鬼界的太子,两百多年前魔族入侵,父王战败回来,我就被我的父王流放了,我们整个鬼界连着领地部被封印到这,虽然所有东西都没变,可我知道,我们被转移了。我被流放的这个地方,是鬼界和人界中间的领域,真正的鬼,和你们妖还有人都是一样的,这个镇,还有别的镇里面所谓“鬼”,都是人族死后被鬼界封印吸入人魂,他们的记忆被鬼界的威压挤压出来,越积越多,他们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就独立的产生了一个半封闭的空间,一头连着鬼界,一头只进不出的连着人间,他们在特定时期会被人类强烈的祈愿短暂的带回人间。 他们也会死,等人间没有对他的祈愿,他们的记忆不会一次一次被唤起些许的时候,亦或者是墓碑被摧毁的时候,他们就会死去。每个镇就是一座座监牢,而我,就是监守他们的人。 他们见不得光,除了充满阴气的满月之光…我在这里几百年,你们是我惟二见过的‘活人’…” 景幽一口气说的口干舌燥,喝完一杯水满足的呼了一口气… “那面店店家怎么回事?”莫须有冷冷的盯着景幽,像是把面店店家的一条人命压在景幽身上。 “这个…你就不要瞎想误会我了,他也是不小心误被带来这鬼荼镇的,来这两天,魂就散了,我本想像之前那样把他的肉身销毁了便是,不曾想,每日都要人界的祈愿给他送面粉之类的,我实在太无聊,便占了他的肉身,也算是替他活了几年,哈哈哈” 店家这事也算不得是景幽的错,阿宁看着景幽六百多岁的模样,心性也像是他们俩这三四百岁的样子,至于景幽为何被流放,阿宁也不像去问到底,毕竟肯定是有难言之隐吧。 “你可曾出过这荼镇?”莫须有适应了光线解下了黑纱巾,认真的看着景幽。 景幽刚刚眉飞色舞讲的绘声绘色的喜悦,一下子从眼底消失,苦涩的笑了笑,回答道“从未…” 缘起缘灭,终有定数 () 阿宁和莫须有两人吃饱喝足,景幽想留他们一起住下,但是阿宁和莫须有记挂着巷子里的老婆婆,放心不下,便坚持回去了。 回到婆婆家,发现婆婆已经睡下,原来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了,景幽说,一到午夜时分,这黑色的咒便会催着其中的人魂陷入沉睡,然后一边压榨魂的记忆… 两人也受了咒的影响,觉得有些昏昏欲睡,阿宁一躺上床,被褥都没来得及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莫须有给阿宁盖好被子,躺在床空着的外侧,躺着便睡了。 翌日清晨,莫须有和平常醒的一般早,出了门准备买些食物回来。想到阿宁有说过面摊旁边的肉包好吃,就不自觉的走到了那边,路过那个满是竹篓的小巷子,发现里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莫须有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里面的声响断断续续的继续着,莫须有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往里走,表情严肃又认真,动作又有些滑稽,若是阿宁见了定会忍俊不禁… “疼…疼…奶奶…宝儿疼…” 越往里边声音越大,黑黑的小巷子,和这荼镇的夜一般黑,莫须有凭着敏锐的听力走到了在巷子最里面,掀开了最角落的一个竹篓,竹篓下蜷缩着一团黑影,在昏暗无光的小巷子里也依稀辨别得出是个活物,听声音,应该是个孩子,莫须有俯下身托起孩子。 出了巷子口,把孩子放在墙角靠着,勉强的能看出五官,是一个十分瘦弱的小男孩儿,看身形有五六岁了,身上伤痕累累的,景幽说人间的荼镇死去的人,人魂过来的头两日都是刚死的那副模样,慢慢才会“活”过来。这孩子虽然虚弱,但是应该是有恢复了大半日,说话虽然有气无力,但吐字还算清晰,他死去的时间应该是昨天夜里。 男孩儿微弱的呻吟打断了莫须有对他的审视,“奶奶…宝儿疼……”莫须有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中元节夜里那老婆婆陪伴的竹篓缝里映出的那个小小身影,也是在这个小巷子。浑身是伤,半夜死去…对于一个孩子真的是太绝望了,活了近四百年的莫须有也想象不出这孩子的绝望。 “你…为何被打”莫须有将孩子搂进怀里,另一只手穿过腿弯,打横抱起了他。 “奶奶被坏人踩坏了…” 怪不得前几日婆婆生病,莫须有心里顿时明白了些因果,应该婆婆的灵牌或者是墓碑被踩坏了。 “我捡回来修…咳咳他们骂我没人要的野孩子!奶奶要我的…奶奶疼宝儿的…”虚弱的声音用光了力气说这句话似的,宝儿说完这句话就昏睡在莫须有的怀里。 莫须有抱着昏迷的宝儿回了婆婆的屋子。莫须有只和婆婆说,在街上拾来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婆婆抱着孩子心疼的哭了起来,说是心疼这么小的孩子,虽然婆婆记不起人间的事了,但是祖孙之间的血脉联系,就算**没了,记忆没了,灵魂也是会有共鸣的…莫须有安慰的拍了拍婆婆的背,然后出去买早餐。 估摸着阿宁也该起来了,莫须有给婆婆屋里送完早餐,推开门发现阿宁还在睡着,便默不作声的把包子塞进怀里,关了门,走到外边,半大的身子靠在窗户边,面无表情的盯着暗沉沉的院子。 公主也该想念阳光了吧… “莫须有”阿宁起来已经是晌午了,一天中最亮的时刻,莫须有已经准备好午餐,是阿宁最喜欢吃的烤鸡腿和米饭。 “莫须有,你也吃啊,两个鸡腿不能都我吃了” “莫须有…你吃饭看得清吗?” “莫须有我闻到你身上有别的味道” “……”阿宁来了荼镇以后,对莫须有说的话越发的多了,多半是没有其他人好说话的缘故吧… “今日从外头拾来一小儿…”阿宁从莫须有怀里掏出了一个大肉包,手停在半空… “什么小儿?” 莫须有跟阿宁讲完前因后果,阿宁就一刻也等不了饭也不吃完,就跑到婆婆房间,看到塌上的小男孩儿,阿宁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老婆婆在人间没有人再对她有祈愿,她的记忆得不到补充,等她忘记这座城的时候,她就消失了,这小男孩,随着黑夜的咒一次一次来临,也会慢慢忘记,然后消失… 阿宁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莫须有靠在门框透过黑暗盯着阿宁的背,小小的背闷闷的传来声音,“人类真的很可怜,一辈子那么短,又过的不好,死了也得过这样的日子…然后还得再消亡一次…” “公主…你别多想…” “莫须有…我母后也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吗?” “会吧…” 两人都很默契的不再说话,人族之外的五族,寿命长的代价就是灵魂不入灵魂,所以他们不断的修炼不断修炼,只为让自己寿命更长,他们可怜人类脆弱,又羡慕人类可以谈来生。 阿宁拉着莫须有无所事事的在街上走着,不知道走过了几条街,穿过了几条巷,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就像是两个小朋友闹了别扭。 走到了面摊,阿宁坐在离灶桶最近的桌子,双手撑着下颌,大大的眼睛放空,一言不发。莫须有轻轻的摇了摇头,走到用店家肉身出门的景幽旁边,和他讲起了今日的事情首尾。 “阿宁,切莫多思,这人魂终究和鬼不同,他们在鬼界消散,便会入了轮回,虽说轮回之事,六界皆知,但是谁也没真正有过经历轮回的记忆,既然人魂有,其他族也不一定没有,轮回因果,谁又知道呢…”景幽站在阿宁前面,揉了揉阿宁的头。 “我的母后说不定现在在人间做一个快乐的少女…或者少年”灵魂没有性别,性别只是**上区分的,灵魂本身给自己定位的性别,谁又能明了呢,阿宁想着想着也算是想开了,就算是知道老婆婆和宝儿要消失了,就算是知道母后回不来了,那又如何?没尽的缘分,不管多少辈子都会延续下去,没有了缘分,就算两个人活着,也不会有任何瓜葛了,何必过于纠结。 “景幽,你可知轮回为何物?仅是人类灵魂的重生吗?” “很小的时候听父王说,这个世界很大,很神秘,深不可测,我们六大族,不过是沧海一栗而已,轮回为何物,没有谁知道,也许是一种念想。于人类来说,是减少寿命短暂的遗憾,于我们其他族来讲,是漫长寿命的百无聊赖无端增加对人类的艳羡罢了。但我更相信他存在…” 第二日,宝儿醒了。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只不过忘了很多事情,只记得自己有奶奶,醒来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现在拼命抱着老婆婆叫着奶奶,老婆婆虽然记不起宝儿但此刻也乐在其中。 阿宁和莫须有现在门边,阿宁看着一大一小抱在一起,其乐融融,莫须有看着朦胧的轮廓,也不由得感受到了人类的情感深重。 何止是人情感浓重热烈,在场的两个妖族和魔族也能感受到这种情感,并不像是人类话本子里常说的妖魔本无情,尔非妖魔,岂知其无情… 我无来处,何是归途 () 几个月里,阿宁和莫须有不知在望塔和景幽商议了多少次,探寻的足迹遍布了整个荼镇,对于婆婆和宝儿即将要消失的事情,三人也是不得不接受。 记得那一日,婆婆消失了,宝儿起身来寻遍了整个荼镇,小小的身影四处穿梭,瘦弱的双脚也花光了所有力气,走到那处巷子口,又蜷缩进了那个竹篓,哭的不能自已。上辈子婆婆和宝儿也许就是蜗居在这里吧,宝儿蜷缩在里头死活不出来,阿宁三人围坐在竹篓边。宝儿一直在哭,哭的撕心裂肺,渐渐地哭声渐小,越来越弱,只有阿宁和景幽清楚的看到了宝儿消失的整个过程。先是身体慢慢透明,情绪慢慢的也被夺走了,最后离开的时候就像纸上面无表情的插图小人,最后消失的不见踪影。 事后,阿宁和莫须有去了望塔,和景幽一起住下。当晚阿宁哭了一夜,可是活了几百年她也不是不懂,有些东西,终究是有心无力,既然说生死轮回自有定数,那单凭感情的话,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一夜,阿宁心里默默埋下了要变强、要逆天改命的种子。那时候的后来阿宁长大了,也觉得那时候感情太纯粹,不喜欢的都想改变,虽然不对,但是感谢自己有这个念头,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自阿宁和莫须有住进了望塔,荼镇唯一的面摊也向大家宣告暂时歇业了。三人在望塔呆了很久,每天除了吃饭休息,都在研究前些时候采集的信息,寻求离开之法。虽然景幽说这咒是荼镇与生俱来的,但是人魂能从人间荼镇入这鬼界荼镇,也能在这消散入了轮回,而且每年也有一次咒门大开,人魂可回归人间一夜。况且,鬼王能破开这咒流放景幽至此,还能定期送来钱粮。这就说明,这个咒圈并不是完封闭的。 要么求鬼王放他们出去。景幽用传送钱粮的传送阵传了几百张家信回鬼界,也没得到任何回应。对于太子,举族上下都爱戴不已,国师不可能不传递这个信息给鬼王。所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鬼王对所有家书、对这个儿子置之不理。 “父王出去征战之前,很疼我的…”景幽站在窗边看着荼镇北面无尽的黑,长长的睫毛被窗顶的照明石照的在脸上映下一片模糊的扇影,黑色的眸子躲在影子里妄图躲藏着无法掩饰的落寞。坐在地上的两个小身板也很自觉的扭过身去,喝茶不说话。终归还是少年人,活的再久,但景幽涉事不多,情绪掩藏不了,阿宁和莫须有默契的让景幽安静的想一会儿。平日里明媚的少年,哪会希望被人看到那么脆弱的一面… 第二就是破入轮回,三人不是人类,入不了轮回。三个人不分日夜的生活了许久,再下荼镇的街,很多人和景都变换了模样。轮回太隐秘,无从下手,只能日日在城中走动,寻找即将消失的人魂。这段时间,每日莫须有都在劝阿宁和景幽二人不要找轮回,若是真的堕入轮回,如何离开,又如何保自己……阿宁执着的想要离开,根本不听劝告,拉着景幽就出门,莫须有只好跟上。 到了街上阿宁逮住一个新面孔,问道“小哥什么时候到这儿的呀?” “我一直生活在这里…”男子一脸茫然的看着阿宁“倒是你,我是没见过” “我是说你是什么时候死的”阿宁这几日寻找线索寻的急红了眼。 “你有病吧,我好好的活着,你看看我,不喘气的!”甩开阿宁扯着袖子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边走边说“谁家的小孩,脑子有问题还放出来烦人!” 阿宁被甩的坐在地上,楞楞的一动不动,莫须有急忙上前扶起阿宁,“公主,轮回这条路不行,根本行不通,寻不到入口,就算寻到了,那边也是未知的,六界没有一人知其真面目,您又何必…” 阿宁甩开莫须有搀扶的手,趔趄晃了几下才站稳,而莫须有被突然的力度猝不及防的推倒在地,阿宁大声吼道“你又没有家人!你又没有家!你懂什么!” 莫须有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本想起身又摔回了原地。好一会儿,莫须有直接单膝跪地,向阿宁行了个礼,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阿宁呆呆的站着,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泪水如珠串断线一般从眼睛里涌出来,阿宁捂着脸,不说一句话,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可是父王赐的陪了自己几十年唯一的朋友…一旁的景幽站在阿宁面前,弯下腰,双手搭在阿宁的肩膀上,道“道个歉就好了,我们去找回他,可好?” 阿宁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虽然明白道歉也没什么用,伤人的话,两个人一辈子都会记得,但是她不想失去父王赐的朋友。 两人在荼镇的大街小巷找了个遍,后来连黑咒都停在了景幽身后犹犹豫豫的踟蹰不前,景幽挥了挥手黑咒继续往望塔包围,荼镇的夜来临了,而莫须有在哪里呢?阿宁更慌了,莫须有本就不适应这荼镇的黑夜,听力再好也会对行动造成影响。 “阿宁,别慌!阿宁!”景幽看着阿宁渐渐无光的狐狸眼,摇着阿宁的肩膀,希望她振作。“我们要在午夜之前找到他,要不然我们三个都睡在咒里了,要不然就到那会儿我们就回去…” “不行,必须找到他”阿宁推开景幽的手,明显对他那句要抛下莫须有回望塔的话很不满意。 走着走着,阿宁想到了一个地方,莫须有哪有地方去,没有在街上,没有在巷子里,如果没出城的话,只能是在…老婆婆的家里!阿宁回过身来拉起景幽的袖子,扯着景幽往老婆婆家跑。 等阿宁跑到老婆婆家的时候,发现门并没有关严实,“莫须有一定在里面”阿宁松开扯了一路的景幽,推门跑了进去,穿过小客厅,跑进小院子,推开房间的门,阿宁看了一圈,发现床后角落有一个绿色的影子轻轻抖动。阿宁拉开床帘,爬进床的里边,里面的床帘也不掀,跳下去抱住缩在角落的莫须有。景幽听到动静,慌忙跑进去,绕到床后看到抱在一团的两个孩子,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莫须有…对不起…”小手慌忙擦着莫须有脸上的泪,几十年来,第一次看到莫须有哭泣…居然是因为自己说那样的胡话… “莫须有…对不起…对不起”阿宁再也抑制不住哭了起来,除了妖王,她只有莫须有了,真的不能失去他。热热的眼泪从莫须有的脖子一路滑下去,顺着肌肤,流过胸膛… “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你有家人…我啊…我以后就是你的家人,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阿宁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还是和最初那样是因为莫须有是父王赐的“朋友”才特意亲近的,但是今日她才发觉,几十年的陪伴,自己已经把他当做家的一部分,习惯了他的陪伴和包容,“我不知道没了你我怎么办…” 莫须有松开环住双膝的手,抱住了哭的发抖的阿宁,他的公主也是第一次因为他哭泣,妖王一家的恩情,自己还没有还清,怎能一时冲动伤了公主的心,更何况公主说的也不假,自己没有家没有家人,今天又是耍什么小孩脾气,哭些什么呢… “公主…是属下不对,公主说的都是对的…但我还是不能让你冒险…”要不然我怎么向妖王交代,怎么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我不乱来不乱想了,你和我回去好不好…”阿宁的话语急切,生怕莫须有不愿意,紧紧抓着莫须有的手腕,不敢放松,害怕他又消失不见… “好,我们回去…” “这不就好了吗!走吧走吧,夜要深了”景幽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嬉笑这看着和好的两人,少年明媚的笑颜也感染了阿宁,阿宁回头看着景幽破涕为笑,拉着莫须有就要起来,却体力不支的倒在了莫须有的怀里。“公主!” 景幽用手指点了点阿宁的手腕,“无事,应该是今日寻你寻了一天,太累了,休息休息便好…”说着就要接过阿宁要抱她回去,莫须有把阿宁抱在怀里紧了紧“公主不喜被他人触碰,我来就好。” 若是有缘,何惧分别 () 阿宁半夜醒过来一次,非要挤到莫须有的塌上,抱住他的胳膊,才安心的继续睡下了。 三个人在望塔不知闷了多久,现在只能等下一年中元节鬼门再开,才能回去了。三个人坐在望塔顶,百无聊赖的晃着腿,这里黑夜白天不分明,这望塔也是关灯就黑夜开灯就白天,比下面街上更感受不到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阿宁只觉得非常同情景幽在这里几百年,也理解了为何景幽要去摆个面摊打发时间了… “景幽…要不你明日继续去摆摊卖面吧,我们也和你一起…” “好啊!日日这样,感觉又回到了以前,太难熬了…” 打定主意之后,景幽等黑咒一褪去,就起了身,看到莫须有靠在阿宁房间的门边,拉着他一起要叫阿宁起床,莫须有反手拉住他,摇了摇头。 景幽和莫须有准备好东西,就出了门,景幽施了法推车自己滚着车轱辘滚到了街口,景幽随手变出几副桌凳,莫须有看到景幽熟练的用着法术,眼睛里满是向往。 早上的街来往的人屈指可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景幽,你每日都修炼术法吗?” “不曾,偶尔吧,在这里几百年,早就没有小时候的热情了”景幽一边和面头也没有抬起来。 “你可知为何我日日修炼,却不见一点功力增长…” “可能是没有修炼天赋吧,我年幼时就有一两个同伴没有修炼天赋,但是他们体能过人…”景幽抬头大量了一下莫须有像是发育不良的小身板,“也有很多没有天赋的修炼的长处不在术法,可能是符咒精神力这些…” “可是…”几十年来,我基本什么都没学到,男孩子的羞耻心还是让他憋住了后面的话,莫须有回顾这些年,除非阿宁传送些妖力,自己连最基本的跳跃都不行,除了寿命,和人类又有什么区别。 景幽看莫须有低着个脑袋不说话,洗了洗手,随意的在衣服下摆擦干,抬手摸了摸莫须有的头,“你还小,别灰心,总会找到适合你的修行之道” 阿宁远远的就看到了低着脑袋的莫须有,走近也只听了景幽最后那句话的大概,原来他还是挺介怀这个的,阿宁一直以为,只要他无处可用那些术法之类的,他就不会向往…可是看到身边人运用自如的东西,是自己遥不可及的,该很痛苦吧。 “莫须有!景幽!”阿宁笑着走到莫须有旁边坐下,手肘撑着桌子,单手捧着脸看着莫须有,“等回去我就帮你修习术法可好?” “公主…”莫须有疑惑的看着阿宁,“公主已经帮了属下很多了,是属下无能…” “不,是修炼的问题,你没问题,信我”阿宁的牙白白的,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缝里有颗星星一般闪啊闪的,暗黑的环境也掩盖不了的光芒。 “好” 阿宁来到这荼镇,才发现这莫须有,也不是成熟的像个老妖怪那样,也有很多情绪,也会伤心,会失落,会哭泣…和自己又有什么分别呢。难为莫须有包容自己这几十年的任性妄为… 接下来的一天,吃面的客人并不多。空闲时间阿宁就缠着景幽要学做面条,莫须有就跟在两人后面收拾,景幽“居高临下”的看着忙碌的两个小孩,笑意溢于言表。 “天快黑了,我们早些回去” 果然出来摆摊时间会过的快一点,三个人走在路上,景幽施了术,象征性的扶着推车的柄。莫须有眼神暗淡了一瞬,可阿宁看到了… 三人一路嘻嘻哈哈回去,到了厅里,躺在圆台上,阿宁掖着毯子的一角,拖着景幽袖子求着他讲讲鬼界的故事,作为回报,阿宁也分享了很多外面的事情,两个人完忘了之前什么交易什么要求。莫须有安静的坐在茶几前,默默地剥着柚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又快到了一年的中元节,三个人并肩坐在望塔的顶上。 “景幽,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阿宁抬头看着右手边的景幽。 “不了,两百年的时间,我试了不下一百次。出不去…这个黑咒,其实关的是我吧,我早就知道了。”景幽的眸子和荼镇的黑融为一体,这荼镇里最明媚的少年郎,还是屈服于黑暗了。 “等我们回来救你,可好?”阿宁旁边的莫须有开口了,阿宁也吃了一惊,这莫须有来这一年,变化不小。 “好,我等你们回来,你们可要好好修炼,要不然又回来陪我关一年,可无聊了”景幽伸手轻轻抚上莫须有的背,将两个小一寸的身子融入自己的怀里。 临走前的一天,三个人默不作声,围着圆台中间的茶几,一动不动。终于等来了最后的天黑,黑咒封到了最中心的望塔。 慢慢的,黑咒混着中心仅剩的那团代表荼镇白天的灰黑,形成一个漩涡。漩涡越转越快,当阿宁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时候,漩涡旁边已经堆满了镇上的居民,他们脸上都面无表情,瞳孔完没有聚焦,看的渗人。 “阿宁,莫须有。你们也该走了。”景幽搭在两人的肩膀上,蹙着眉头看着快撕裂的黑色漩涡。蹲下身,从怀里掏出来两块玉牌,递给阿宁莫须有二人。“这玉牌注入了我的鬼息,如若有一天,你们到了真正的鬼界,会帮到你们的” “再不走就要再等一年了,阿宁,莫须有,赶紧走…”景幽起码使了一大半的力气,将二人托起,“我等你们回来带我出去,你们可得成为很厉害的人…”景幽将二人推向空中,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卷入漩涡,进入裂缝,直到不见… “莫须有!”阿宁费力的向莫须有靠近,终于抓住了他的胳膊。“莫须有,你不要跟我回宫了” “公主…”为何?还没问出口,裂缝里久违的月光映出了阿宁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你不是妖,用妖的修行方式,无论是哪一种,你都修行不出什么成果…”阿宁深吸一口气,“所以…你走吧!去找到魔族的人,一起修行,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接景幽。” “妖王不允许属下离开公主半步,属下不得领命” “父王把你赐予我当朋友,你应该听朋友的忠告,走吧,妖王宫不是你的囚牢,我知道,你不甘平庸一辈子吧,一辈子那么长” 两人出了裂缝,回到了人间荼镇的地砖上,看到颜色,看清东西的感觉,很好。 “属下明白了”莫须有单膝着地,对阿宁行了一礼,便渐渐消失在街的另一头了。 阿宁则快速的往城外走,变成了九尾狐原型,跑的飞快,在屋顶穿梭跳跃,跳到城墙上,突然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父王! “父王!父王!”阿宁边往下跳,边喊道。 还没落地就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高大的男人接住了天上掉下来的小狐狸… “宁宁…你终于回来了”是妖王,妖王的声音有点哽咽。 阿宁听的鼻子一酸,化作人形,搂住父亲的脖子,连声道歉,说完又嚎啕大哭,这一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荼镇也着实委屈。 “好了好了,我们阿宁最乖,不哭了,哭的父王耳朵都要震坏了…” 抱着阿宁慢慢的走回妖界的入口,突然想起,还有莫须有没见到。 “莫须有为何没与你一起…” 阿宁心虚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他没有法术一时没能靠近通道,回不来” “要为父去寻他回来吗?”妖王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里目光闪烁的女儿。 “不不不…不用了”阿宁故作镇定的回看自己的父王,“等我修炼的厉害了再去找他回来!我要变的很厉害!” 看着女儿一脸认真,“比父王也厉害吗?” “当然!比父王厉害才能保护父王” 少年情薄,不知相思 () 翌日清晨,妖族皇宫。 “莫须有”阿宁慵懒的声音绵绵的传出寝室外的院子。 “莫须有!”许久无人回应,阿宁有些暴躁起来。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匆忙的推开门,几个宫人跪在地上,稍微小点的尾巴还露了出来。 “回…回公主,莫须有公子不在殿里…”一个稍胆大的宫人颤抖着声音回了话。 这句话像冷水一般,把阿宁浇了个通透,算是完醒了。 “无事,退下” 阿宁深吸一口气,还是自己穿戴整齐,去大殿后边等父王下朝。一阵三长两短鹤鸣声后,妖王终于下朝了。 “宁宁,你怎么过来了?”妖王看到了独自一人坐在石阶旁边撑着小脑袋的阿宁,坐在她旁边,将她揽入了怀里,大大的手掌还不忘揉揉阿宁软软的头发。 “今日醒的早,想早点看看父王。”阿宁笑起来两颗犬齿尖尖,妖王一看就知道这小姑娘是不习惯了。 “父王也一年未上朝,也有很多不习惯呢,你看啊,父王做了几百年的王,单单停止了一年,便快忘却这几百年如一日的坚持了…”妖王边说边把阿宁抱上大腿,将整个小人都搂在怀里,然后撑着阿宁肩膀,让她坐在靠近膝盖的地方。 “所以,宁宁可以出宫上学,认识更多朋友。总有人会成为比莫须有更好的朋友。” 妖王看着阿宁好一会儿,突然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阿宁的小额头。 “宁宁不见的一年里,为父可一刻都没放弃等你,父王都无心处理族内的大小事了…”两个人轻轻的蹭着对方的额头,这是狐狸表达感情的本能,“宁宁可别乱跑了,父王只有你了,你母后也会担心你的…”当妖王指尖快碰到阿宁手镯的时候,一道细细的闪光刺向妖王触碰的手,一阵刺痛,妖王痛的往后仰。 “父王!”阿宁焦急的拿起妖王的手,左看右看。 “为父…无事”妖王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灼伤的指尖,弯唇笑了笑,“定是你母后还在生父王的气,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小阿宁呢” 阿宁用手按住手腕,生怕这手镯再伤到自己的父王。不知为何,从小到大,每每妖王触碰这手镯总会为其所伤,无一例外。平日里,阿宁都会用布巾缠住手腕。手镯内的内丹是母后留下最重要的东西,而父王又是自己唯一的依靠,谁都舍不得,所以当时小小的阿宁想到这个万之策就沿用至今了。都怪今日莫须有不在,无人替自己捆扎布巾。 “宁宁别担心,走!该吃早膳咯!”妖王将阿宁举到肩膀上坐着,小跑着跑进了已经备好早膳的偏殿。一大一小靠着坐在一起。 阿宁心想,我都快四百岁了,父王还以为自己女儿是个几岁的人类小儿似的…“父王不用再夹啦,阿宁自己吃” “怎么?宁宁是嫌父王烦了”一贯严肃的木头脸妖王竟皱着眉嘟着嘴… “父…父王…阿宁没有…”阿宁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妖王面前的碗里。 妖王却愣了神,一言不发,凝重的盯着眼前的菜。 “父王?是这个菜不合您胃口吗?”不对啊,平常明明最喜欢吃这特意去人间买回的烧鹅。 “不不不…宁宁别瞎猜”妖王笑着夹了一小块吃了。 阿宁也乖乖的一勺勺的自己喝着粥。 “宁宁,父王不是一个好父亲,这几百年来,天天把你关在宫里,又没有好好的陪伴你,是父王对不起你” “父王…” “宁宁你别说话,让为父说完。父王也是第一次做你的父亲,不知道该如何照顾你,希望你多加担待,以后你为人父母,至少要比父王做的好才可以…宁宁不在父王身边的一年里,为父想了很多,宁宁长大了,我不可能一辈子将你困在这深宫。 而且…不是宁宁离不开父王,而是为父不能没有宁宁,但是你父王这过分的依赖,总是对你没有好处的,所以,昨夜我想了一晚,打算送你出宫学习,宁宁可愿意?” “……”阿宁定定的看着妖王,一件难以置信,这话居然从一界之主,一族之王嘴里说出。 “宁宁可是不愿?”妖王看着一言不发的阿宁。 “女儿愿意听从父王安排” 饭桌上还是其乐融融互相夹菜的温情画面,但是却没人再开口说一句话。 阿宁是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妖王的话在阿宁脑子里挥之不去,对于突然到来的安排,有点措手不及。 而妖王,则是觉得阿宁突然听到这个提议有点难以接受,不敢多说怕让阿宁思虑太多。 阿宁回了自己的殿,坐在秋千上,自己用法术推着秋千前后摆啊摆,不知坐了多久,妖王宫里的宫人过来询问阿宁中午是否要和妖王一起用膳。阿宁顿时有点心烦,随意打发宫人回去了。 过了三个月,阿宁已经准备好行装,告别了妖王独自出宫,打算去妖族的最高学府琉璃书院。特意隐了身份,只为能和其他门生一般,正常的求学。其实皇宫里有专门为皇家设立的书院,传授各种妖界术法。可能是出于锻炼阿宁的缘由,才让阿宁独自出门求学的吧。 阿宁小小的身子,挺直了腰杆悄悄离开皇宫,按照计划,第二日妖王便会宣布阿宁闭关修炼。 而此时,莫须有正躲在人间一出森林的树上,蜷缩着身体,躲避着野兽的追踪。 几个月的不懈努力,莫须有走过很多地方,连脚下的鞋都快要磨破,一点关于魔族踪迹的消息都没有。“公主说我是魔族…可这世界上真的还有魔族吗?”莫须有冷的发抖,人间秋天的夜里总会格外的凉,莫须有不敢睡,连呼吸都刻意的压制了,树下的野兽还在盘巡。 树下的野兽似乎是开了灵智的,一连好几日换了一批又一批,死守着莫须有脚下的树。莫须有又渴又饿,又连着几日没睡觉,体能快使用到极限,眼看着要抓不稳树干摔下树了,一声野兽的咆哮让莫须有神经继续紧绷起来,死死的抓住树干,稍定心神低头看,却看到惊人的一幕,地上的断开两截的不就是那野兽吗… “下来吧小子”下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莫须有扫视了一圈,确认安后就下了树,双腿一沾地就无力的跪坐在地,依靠着背部靠在树上,才稳住了自己想整个与大地亲密接触的身体。 “多…多谢…”声音干哑的从嘴缝挤出,几日不吃不喝的嘴快干的粘在一起,也许是因为体力透支的厉害,莫须有竟连树也靠不住,整个人滑下去,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 男人用指尖探了探莫须有的心口,确认以后,便扛在肩上快速离开了森林。 莫须有再次醒来已经是几日后,睁眼看见的是黑漆漆的一片,莫须有心想,自己可是身死也如人类一般,入了鬼界。莫须有捂着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公主,奴食言了…” 突然一束火光照亮了周边,莫须有慢慢的松开了眼睛上的手,借着火光发现自己是在一处山洞里,打量着洞里,虽然简陋又有些狭窄,但是也算是五脏俱了。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是救下自己的那个男人。 “我…我叫莫须有…” “你小子,还不到四百岁吧,我什么我?要称晚辈!”男人扯着粗犷的声音,整个山洞都快抖起来了。 “四百岁…前辈知道我不是人?”莫须有被眼角没落下又没干的泪弄得有些不自在,抬手去擦。 手还没抬起来,就被男人扯了过去,男人拉过他的手,用指尖一划,莫须有的手心就划出了一条血痕,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把石头压在莫须有的掌心。 过了一会,男人拿起石头的时候,莫须有掌心的血痕消失不见了,而原本普通的石头,竟然变成通透的红玉… 血脉传承,向死而活 () 男子皱紧眉头,一脸震惊的看着莫须有。只有最高阶的魔族才有的反应,这试血石不会骗人,可这孩子身上一点魔力都没有… 男子抬起手掌,整个覆上莫须有的脑袋,片刻,缓缓开口,道“小子,你是否记忆有损?” 莫须有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魔族,这般高阶的魔应当在大战中尽数死去了,也是,没有上一辈的传承,再高阶的血统也白费… “哎”男子摇摇头,难得遇到个同类,“你以后跟着我吧,我叫午山。” “午山前辈,您可是知道为何我不能修炼,之前我修习的是妖族术法,一点成果都没有…” 莫须有脑袋遭到一记暴栗,“你小子是不是傻,你一个魔学妖族的法术,能学会才见了鬼!” 莫须有眼睛亮了起来,“那前辈教我魔族术法可好?” 午山只觉得为难,不是不教,是莫须有没有获得魔族修炼前必须得到的传承魔力,没法开始学习,而自己只是一个中上阶的魔,虽然不差,但是也没有资格向一个最高阶的魔传承… “暂时不可…”午山别扭的摇了摇头… “为何不可?可是嫌晚辈愚笨?” “不是…”当然有这个原因…第一次见到那么蠢的魔,“等你恢复记忆才可以” “如何恢复?” “你脑中有一个咒,应是他人用来封了你的记忆,你只需结了这咒就好了,要解咒,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去找下咒的人解了…” “这个不行!”要是现在回去,公主会为难的… “我还没说完,要么就是濒死状态下,咒术会错误判断被下咒的**已死,自动解除…” “濒死??” “对。你可是怕了?”午山一脸玩味的看着坐在塌上目瞪口呆的小孩。 “不怕”莫须有想了想,又摇摇头,“我还是怕死的,还有件事情没有做,你得救我回来。” 然后光着脚下了地,急急忙忙往外冲,他真的一刻都等不了,不想再这么没用的活着了,人一旦有了念想,就不会甘于现状了。 “你干嘛?现在还是半夜!”午山骂骂咧咧的追了出去,“这捡的个什么玩意儿?半夜吵醒我就算了,还不让人接着睡了是吧” 终于在洞外不远的一出水潭边看到了那小孩儿倔强的背影,午山走的急,火把还挂在洞中,翻手在手中形成一个火球,照亮了男孩的侧脸,刚想开口劝劝休息几天再试… 没想到莫须有一扭头看了一眼午山手心的火球,睫毛沉沉的压下了半个眼,直接跳了下去… “我的天!你个瓜娃子喔!换白天成不成啊!!”午山嘴上不饶人,但是脸上却表情凝重,一个不到四百岁的幼年魔,直接沉下了水,一点挣扎都没有…太恐怖了,血脉里延续下来的那股狠劲,是改变不了的。 水潭深处的莫须有,眼睛鼻子耳朵…整个大脑都像是灌满了冰冷的潭水,“好像要死了是吗…公主…”手脚也变得轻飘飘,无力的悬在水里,突然脑袋某处一阵剧痛,撕裂般的疼痛让莫须有顿时恢复了清醒,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封存的记忆在脑子里炸开来,明明是没有具体存在的东西,现在就像活过来一样,在莫须有的脑海里肆虐。 莫须有的血脉经络骨骼,都感受到了被碾压的痛,“这和公主看的人间小话本里的什么‘易经洗髓’一样吧…”莫须有想到仅有这几十年记忆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努力蜷缩住自己的身体,双手抱的紧紧的,在自己的背部刮出深深的印记。 午山一直盯着潭水表面,表面非常平静,他不知道水底下的莫须有到底在遭受什么生死考验…盯了很久,潭水一个气泡也没再冒上来的时候,午山觉得应当是差不多了,脱了披着的外衣和鞋袜,准备下去寻莫须有上来。 手里召出一颗照明石,鼻子先感受到了一丝丝血腥味儿…怎么回事!?接着有一缕缕血丝浮到水面上,然后借着水面的细细波纹晕开… “高阶魔的血?觉醒了觉醒了!”不等午山下去,就被生生挤开一条裂缝,莫须有被一层红光罩住,慢慢浮了上来… 午山快步上去接住了浑身湿透的莫须有,闻到他满背都是血腥味。还好魔族的传承一旦赐给了幼魔,就会留下一次保护性命的魔法。 把人带回山洞,脱去了莫须有湿透的衣服,才发现这小孩儿的背上被自己抓的血肉模糊,痕迹都集中在背的两边,中间幸好挠不到… “该怎么说你才好…哎”午山出去端了一盆水,用布巾细细的擦干净莫须有血肉模糊的背,包扎好以后,把他面朝下放床上,“只能趴着睡几天了你小子!” 端起水就要往外走,又想起什么,慌忙把水放下,把莫须有的脑袋稍微斜了一下,侧脸枕着枕头… “还好老子发现的早,要不然水没淹死你,在我这还闷死了…就太罪过了……”说着轻轻的拍拍自己的胸脯,端起地上的水盆,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关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中午,莫须有才醒了过来。“公主…奴在…” “你小子嘀嘀咕咕什么呢?做春梦啦?还公主!”午山粗犷的男低音在洞里回荡,本来还迷迷糊糊的莫须有被吓的一激灵,撑起手臂就要起来,却不慎撕裂背侧的伤口,疼的趴了回去。 “嘶!”莫须有疼的龇牙咧嘴,在公主身边几十年虽说是个奴,但是也从来没受过半点伤… “嘶什么嘶!还知道疼!知道疼还挠自己挠的那么狠!”午山轻轻的拍了一下莫须有的背… “啊!疼!”莫须有手捏住枕头,瞪着午山。 “对了你小子昨晚想起什么没,我昨晚检查了一下,你的身体里传承已经有了喔” 莫须有眼神黯了黯…“无…” 小孩子的心思果然藏不住,明摆着就是有,不说就不说吧,反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没有就算了,养好伤就离开吧。” “你说你要教我的!”莫须有倒是急了眼。 午山眼睛转了转…“是吼,你不说我都忘了,教就教。” 想起身出去,又坐回床边,“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没带过孩子,你自己要学会…生存” “好的,师父!”莫须有笑的开怀。 看着这一直深沉的小孩笑的花儿一样,午山轻咳一声,拿出一副师父该有的姿态,道“作为我现在唯一的徒弟呢,你要学会照顾师父的饮食起居!” 停顿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像在欺负小孩儿,“这些等你伤好再说,我去给你拿些吃的,你好久未曾进食了…” 虽然良心有点过不去,但是午安粗糙了几百年,终于遇到同类,还收了徒弟,还是想提升一点生活质量的,终究是**战胜了良心,午山脑海里已经想好了日后有人帮端茶倒水的美好生活了… 过了一会儿,午安端了一碗野菜粥给莫须有,刚尝一口,就听到午山自豪的说着“好吃吧!你师父,我老人家自己做的!”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骄傲… “………”莫须有一脸同情,“好吃。”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师父,这种东西也觉得好吃,师父真的是…太惨了… 然后午安在莫须有一口一口喝着野菜粥的时候,一直喋喋不休的宣扬着自己的光荣战绩,什么杀了多少野兽,还救过走失的人类,多少花季少女对他芳心暗许要以生相许报答救命之恩什么的… 路见不平,“英雄”救美 () 阿宁让小远送到了离琉璃书院最近的城外,看着远处的山,藏在云雾里,一看就非常的…厉害! 阿宁打算先进城休息几日,打探打探这个书院的消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这家客栈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里边的材料都是从人间进口的,因为妖界的人对于那些人间蔬果的种植和家禽家畜家禽的养殖方面,一点天赋都没有…更何况妖界的土壤实在不适合那些东西的生长。 客栈的上面几层是住房,下面几层就是用餐的包间。阿宁要了一间顶楼的房间,取了钥匙就坐在大堂,只点了一碗面,低着头慢慢的吃着。从鬼界回来以后,阿宁特别喜欢吃面。 “不知道莫须有和景幽都怎么样了…”阿宁筷子插在面里,眼睛放空,发着呆… 嘭!阿宁吓的站了起来,筷子还在手上,鞋子和裤腿都溅满了面汤,还有几条不知死活的面条张虫子那样趴在阿宁鞋子上面。 阿宁气的说不出话,瞪着地上的那个人。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楼上不紧不慢的飞下来,地板震一下之后,他立在不远处,插着粗腰笑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着阿宁和地上坐着发懵的那位,笑的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哟这么高摔下来还没死啊?”肥肉里的一条小缝发出一阵尖细的声音。 阿宁顿时就不气了,这长成这样的妖,还是第一次见,见过这么胖的,但都是善良的,没见过这样长的又丑又恶毒的… “哟!您都这么丑了,不也还没死吗?”阿宁冷笑一声看着肥肉里两只小小的眼睛。 周围人… “嘶谁家小姑娘这么…” “不知死活!” 一个瘦小的仆人打扮的人冲到肉墙前面,“不知死活的臭丫头!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居然敢辱骂我们琉璃城最美的猪柔小姐!”说着又往门外行了一个礼说道“我们猪家可是这琉璃城最厉害的妖族!” “猪家?一家都是猪妖?”阿宁笑的一脸无害,“莫不是一家都长这样吧?” “你!给本小姐打!”再厚的肉都挡不住这猪柔小姐的骄横无礼… “真没看出你还是个小姐,不穿女装,我还以为是没成人型的猪妖呢” 周围一阵哄笑… “你!你多管什么闲事,我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妖而已”猪柔气的脸上的肉颤的就没停过。 “狐妖?巧了巧了!我也是狐妖。而且你弄坏姑奶奶的刚吃两口的面,该教训的人是你吧。”阿宁扶起地上被摔懵,还懵了很久的狐妖少女。 “就你这小丫头也敢说这样的话,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力量!”猪柔向阿宁走了过去,虽然猪柔身形实在是胖的没话说,但是步伐也还算稳健有力,妖力应该还是有的。 可是要和我这妖中王者九尾狐的血统来比,是真的比不得。阿宁想着,脸上笑意更加明显。阿宁虽然年幼,但是妖力充沛,称的上妖界天才的美名了。 猪柔甩了一下长长的袖子,飞出几十根细细的银针,阿宁抬手就止住了飞着的银针,所谓的银针停在阿宁面前,阿宁可算是看清了,这哪是银针,明明就是猪毛… “猪柔!你也太恶心了吧,用猪毛扎人!”阿宁嫌恶的把定在空中的猪毛甩到一旁的柱子上。 “臭丫头!本小姐和你拼了!”猪柔涨红了脸,长了七百多年,每天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哪被人这样说过。 也顾不上用什么术法,整个人也不控制步伐,一步一步的冲向阿宁,地板被踏的一震一震的,眼看巴掌就要呼到阿宁的小脸上,阿宁轻轻一个闪身,然后右手施了术法,增大力量,转身跳起来拍到猪柔背上。 一身巨响,猪柔惨叫一声趴倒在地上。阿宁在猪柔发力出“银针”的时候就发现猪柔的手臂力量根本就不够,如果摔倒的话…估计起不来,所以才出言激她,没想到那么好上钩。 “你看看你,心太坏遭报应了吧。我看你就起不来,哈哈哈”阿宁抱着胳膊看着趴在地上努力的猪柔。“周围都散了吧散了吧,一时半会起不来了。” 其实按照猪柔的体型和臂膀的大小,臂力不该这样的,可能真的是报应吧。阿宁牵起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狐妖少女,换了一个桌子坐下,询问少女要不要吃些什么…少女脸上还是带着恐惧,摇了摇头,阿宁也不多说,直接就再点了两碗面。 “你做什么得罪她了吗?”阿宁倒了一杯水递给狐妖少女。 “我…我经常去人间采花回来卖…今日猪柔小姐要我送几朵牡丹到她包间…可是她戴上花以后,桂城的孔雀公子受邀过来了,看到了猪柔小姐的模样,立刻夺门而出跑了…” 阿宁算是明白了,这猪柔相亲被人嫌弃,拿人出气…“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猪柔小姐说是我的花太丑称的她不够美艳…才会错过良缘的…” “啧…”阿宁只觉得一阵恶寒。“你是狐妖?请问你尊姓大名啊?” “我叫小巧,是青丘的狐狸。啊…还没谢谢小姐出手相救!”说着就跪下向阿宁磕头… “我也没救你啊,我只是气她浪费我一碗面!你别放在心上”阿宁拉起地上的小巧。让她坐回的座位,然后两个人就没什么话了… ………气氛尴尬中…… 好在小二端上两碗面,打破了尴尬,“小巧,你吃啊,我请你吃,当我见面礼可好”阿宁笑的十分乖巧。 “还没问小姐叫什么名字呢,请问小姐尊姓大名。”小巧小心翼翼拿起了筷子,眼神怯怯的看着阿宁。 “我叫阿宁!你以后叫我阿宁就好。”阿宁笑着夹了碗里一块卤牛肉给小巧。 “阿宁…和皇宫里那位金枝玉叶的公主一样的名字…”小巧若有所思。 “小巧姐姐开什么玩笑,拿我和宫里那位公主比,叫阿宁的狐狸多了去了,而且我才一条尾巴,哪敢和尊贵的九尾狐比…”阿宁笑的尴尬,真是嘴欠,应该改个名字的。 两人埋头苦吃,应该都是饿极了,两人刚吃完,小巧说该回家了,怕家里找的着急。向阿宁行了一个礼就跑了。 阿宁叫来小二付了钱,准备上楼休息,一回头才发现,趴地上的猪柔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抬回去了,本来还想警告她以后不许欺负小巧的,“算了算了…”阿宁甩着钥匙慢悠悠的上了楼。 少年有志,莫说太迟 () 阿宁在琉璃城整整呆了三天,也算是收集了不少与琉璃书院相关的消息,阿宁发现,这琉璃城的人其实对琉璃书院了解甚浅。这离得最近的琉璃城都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琉璃书院也真是够神秘的。 阿宁得到的消息几乎都是关于入门考核的而已,山门里面究竟如何,竟无人知晓半分。琉璃书院名满妖界,为何这般见不得人的做派,故弄玄虚,阿宁十分不喜… “什么破琉璃书院嘛?!装模作样…” 阿宁站在街口小声嘟囔着,突然喉咙发不出声音了 “………”什么人!?敢动姑奶奶。 一阵风刮过,阿宁被丢到了城门口,面前是几位模样清秀的少年少女,为首的是一个稍微高个一点的少年,模样倒是比较突出… “……”你对姑奶奶施了什么妖法?阿宁此时也管不了对方好不好看,也气的忘了自己是妖。 为首的男子伸出两指在面前划过一道决… “有种让姑奶奶说话!”阿宁摸着脖子,突然又能说话了,眼睛上瞟一眼,看见少年一脸严肃的表情。 “为何辱骂琉璃书院?”面瘫少年郎说道。 “不曾辱骂。”不就嘀咕一句?至于吗…阿宁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又苦于自己实力不如人家。 “你说琉璃书院装模作样?” “是又如何!” 周围几个年纪小点的少年拉住为首的少年。 “师兄,算了,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今日的事,我先记下了,我这个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不允许任何人顺一句琉璃书院的不是。”为首的少年冷冷的瞥了阿宁一眼。 “你无故出手封我声音,还把我扔在地上,今日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琉璃书院是吧,姑奶奶一定进去给你闹翻天!哼!”阿宁眼睛瞪的大大的,做了个鬼脸。 没想到对面一群少年少女却笑了起来。 “就凭你?再长个两百年再来吧,看你这个大小,别人形都维持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哄笑… “你们以为你们在和谁说话?”阿宁拍了拍身上的灰,向城门走去,潇洒的甩了甩手。 “你们在琉璃书院,等我来。” 留下石化的众人…还有气的脸色发青的面瘫少年… “好嚣张!” 阿宁挺直腰杆一路意气风发的走进城门,回头看了看,还不放心又左右瞧瞧,确定他们没有跟过来,才心有余悸的靠着城墙,自己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吓死姑奶奶了…” 阿宁这点觉悟还是有的,虽然自己天赋看的过去,但是没有付出努力再多的先天条件都白费,何况人家天资看起来也不差,还比自己用功多学了那么多年,比不得比不得! 调整好状态,又大摇大摆的回了客栈,躺在床上看着窗户外的晚霞,思绪万千。再过两百多年自己就成年了,可如今处处都是任人拿捏,出身再好也弥补不了这么多年偷懒种下的恶果。 “哎都怪莫须有太惯着我了…”阿宁长叹一声… 而此时的莫须有,已经学会了大部分基础术法,只有莫须有自己知道,是几十年前的自己已经会了的。那段过往太残酷,而且莫须有的身份,对于六界中的任何一族都是不能接受的,所有人都把他的兄长当作罪人… 在湖边练习结冰术法的莫须有,看着水里倒映的脸庞,“兄长,我回来了…”如果认识前魔君灼的人,一定会惊讶,这莫须有和灼,整张脸起码有九分相似… “小莫!抓到鱼没有?!为师饿死了!”午山一脸不悦走到莫须有身边,蹲下看着只冰了一半的湖面,忍不住扶额叹气… “我说我的小徒儿,能不能变通一点?抓一条鱼冻住整个湖?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午山看莫须有抿着嘴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午山皱了皱眉,这孩子,总是把自己放的那么低,哎 午山双手合十,右手指尖划到左手掌跟,然后快速握拳,右拳和左掌心紧靠,然后左手在下右拳在上,只见他一边划出右手然后张开手掌,湖面的冰部溶解,然后午山指尖弹出一记术法,片刻湖面浮上一团冰块,冰块不大不小刚好冻住两条擦肩而过的鱼… 莫须有看呆了,这结冰术还可以这样用?这手法实在令人佩服。然后脑袋上一阵剧痛把莫须有唤醒了,啪! “还不去捡鱼回去炖汤!饿死我这把老骨头了,真是不肖徒弟!还得我出手…”说着一手叉腰一手捶背头也不回的走了,乍一看还真像是累着了的老人家。 莫须有捡回鱼处理完毕,然后回到山洞门口,露天架了个炉子个锅,一条鱼炖汤,一条鱼烤。师徒二人吃饱喝足,午山随手抹了抹嘴角的汤汁就回山洞睡觉了。而莫须有收拾好残局,就一个人去了潭边,湖里鱼大不好操作,莫须有换到水潭边打算对潭里的小鱼下手。 莫须有练习了一下午,法术刚碰到水面就结冰,根本不能直接深入水里选择性的冻住某一块区域…莫须有不厌其烦的重复…重复…重复……整个人都陷入了魔怔。午山远远的看着莫须有,拧着眉不说话,“人不大,毅力可够大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莫须有还在一遍一遍的重复结冰术,小小的背衫已经被汗水打湿,可脸上还是那副执着又认真的模样…“小莫,别练了。”午山一把握住那因重复动作而有些颤抖的手,明明还是个孩子,何必呢… “师父,我学不好,我是不是太笨了…”莫须有脱力的瘫坐在地上,侧身靠着午山的小腿,脑袋刚好靠着午山的大腿处。午山微微弯腰,摸了摸莫须有的头。 “我们小莫只是太执着了,执着不是笨,但是师父希望你能稍微学会变通一点点,才能事半功倍,趋利避害…”午山双手从莫须有腋下穿过,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小莫站直,看好了,我再演示一次。” “双手合十,结法印,右手指尖向下到左手掌跟,顺理魔力,右手握拳,锁术法,左手掌托右手拳,精神力集中,稳定施术范围,放!”被莫须有封住的潭水瞬间化开,力度控制的非常惊人,水面没有因为施法而产生一丝波澜。 “傻小子!别发呆!关键的来了,你要记住这个,以后做人做事学法术都往这个方面多想想!”午山蹲下身,与莫须有平视着,伸出两个指头。“你也跟着做。” “是!师父。” “结冰术练一天也该熟了吧?” “徒弟记熟了。” “好!把术法集中到掌心,稳住” “师父,不是指尖吗?”之前学的都是指尖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不,掌心!指尖指向目标,精神力控制术法不爆发,然后从指尖放出,当术法击中目标物体,再解除精神力控制,爆发术法…” 潭水浮上一个巴掌大的冰球,里面冻住的是三条刚好聚头的小鱼仔。“你要知道,你施术法,是为了针对具体目标,不要浪费魔力,而且,你永远要记得,你自身才是法术的产生者,你应该对你的法术控制自如,而不是固执的追求术法形成的效果有多强大。” 莫须有认真的点了点头,正要学着午山对潭水里的鱼施法,却发现术法早就消散… “傻小子,你还要记住,时机很重要!”午山说完拍了拍莫须有的肩。“今晚带你去人界见见世面!” 柒通之楼,以一通六 () 午山带着莫须有下了山,然而并没有带莫须有吃上什么好吃的,而是直接绕过繁华的大街,拐进了一处看不到尽头的小巷子,越走越黑越走越黑,莫须有心里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和鬼界的气氛很像… “臭小子!莫不是怕黑啦?”午山拉起莫须有的手腕继续往里走,“马上就要到了,捂住眼睛先”突然身体感觉受到了什么阻挡,就像是扑在一层纱上面,非常柔软但又难以穿过。“是老子!午山!” 突然像布帛一样的阻隔消失了,指缝传来刺眼的光,莫须有缓缓松开手,睁大了眼睛,这里面完没有一点黑夜的模样。 “傻小子,收起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别丢了老子的脸。”午山轻笑着,站在莫须有身后,右手搭在莫须有的肩膀上面。 也怪不得莫须有惊讶了,巷子里面居然藏了一个高耸入云的楼,周围什么都没有,无尽的白光,虽然除了楼就是光,也没有让人眼睛不适的感觉。 “柒通楼”莫须有看着楼上挂的牌匾,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大字,念出来后自己也有些惊讶,那文字自己并没见过… “对,就是柒通楼,不是我们六界的字。”午山一眼就看透了莫须有的疑虑。“不能一直站门口啊,带你进去看看吧,想知道什么,回去再告诉你” 午山抓住莫须有的手腕,拉着他走上了门前的阶梯,刚踏上最后一个阶梯,门就缓缓的开了,里面是一个大堂,满堂都是金黄的光,不知是光的颜色还是满墙的金饰映的。午山带着莫须有走到了一处高台,高台后边有一个只有高台一半高的白发老头。 午山带着莫须有坐上高台前的高凳才看明白,原来不是白发老头矮,而是高台里边的地明显比大堂矮了许多,不知这样的格局是何意,很快莫须有就明白了… “魔族午山,领任务。” “ok”老人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就佝偻着身体趴下,往里伸进右手,然后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拖出一条细细的麻绳,上面串了几十个透明的小瓶子,“午山先生许久不来,今日还带了一个小孩儿?也是领任务的新人吗?”老者把绳子的一端递给午山,午山一个一个瓶子看的仔细。 “是我新收的徒弟,他不领任务,别打他主意”把所有瓶子看了一遍,午山选中了一个乌褐色盖子的小瓶子,“这个,赏金多少?” “喔…午山先生的眼光真的很好,这个是我们这个区域的性价比top1的任务了,装满的话,可得黄金千两,不过嘛…这个难度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老者笑的慈祥,莫须有有点摸不着头脑,“拓普望?什么东西?” 午山连忙捂着莫须有的嘴,“不要学他们说话!你先给老子闭好嘴。” “午山先生真是爱徒心切呢,既然是午山先生的徒弟,您也不想他入我们这行,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不是…不过令徒的发音着实不错呢…” “就这个任务!午山告辞”午山快速结开绑着瓶子的麻绳,把瓶子揣进怀里,直接把莫须有扛在肩上就跑出去了,回到黑黑的巷子,午山放下莫须有,拉着他跑了好一段路才扶着墙休息起来,师徒二人气喘吁吁坐到了地上… “师父,为何要跑?”莫须有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老狐狸最喜欢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了,要是让那个老狐狸看上你,你就一辈子待在里边吧!”午山喘着粗气瞪着莫须有。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那是被认定为是六界之外的另一界,知道它存在都称他为天界,传闻楼的顶层通往的就是天界,一个没有法术没有符咒也不用修炼的世界,他们的寿命依靠拥有的金钱而定…谁也没见过,都是传言罢了…” 据午山所说,这柒通楼,以一楼通六界,在其他六界也能找到柒通楼的存在。神秘的柒通楼通过极少数人们的口耳相传,以此吸引“猎人”帮忙收集一些奇怪的东西,然后付给“猎人”高额的钱财。 柒通楼十分诡异,进去的人,如果掌柜老头发现其某些能力格外突出,就会诱导那人留在楼里,等那人反悔,也再也出不了那个门了,因为楼里的势力实在逆天,很多人或是贪图钱财,或是贪图力量,还有些是因为好奇,留在了楼里,留下的人很多,却再也没人在楼里看见过他们… “那掌柜老头也是想留下我吗?” “那老头很诡异的,你不要和他有任何交流,传言他留下过很多接班人,但是几百年来,他还是那副模样,每次去他身上的气息就不同…反正你给老子注意点,下回不带你去了…”午山想想都觉得心悸,有次听说他收了个妖族接班人,再见面掌柜老头身上的人类气息里就混杂妖气…再后来精灵、神、魔……到底是怎样的接班才会不见人只留下气息,午山不敢深想… “师父,这个任务写的‘铀’为何物?”莫须有看到午山从怀里掏出的透明瓶子在月光下更显得晶莹剔透,瓶盖上刻着一个没见过却认识的字,像是被刻在脑子里的一种文字… “一种难找的宝物而已。找到这个宝物,师父就能带你吃好吃的了,顺便给你换几身新衣服…”午山看着莫须有有几处破口的衣服,虽然没做过父亲,但是午山此时觉得,莫须有于他,就像是亲子一样吧,虽然才认识几天,但是那种同族依依相惜的感情是改变不了的。 莫须有顺着午山突然温柔的目光,看到自己略显破旧的衣服,眼睛泛酸,这是除了兄长之外第二个对自己这么用心的人了。 “谢谢师父,其实徒儿不用师父如此费心的…” “少说废话!你不吃老子还要吃呢!”午山心想,自己近一百年没出山了,外界变化如此之大,今日再见人间繁华,更坚定了一定要让莫须有成为一个心怀天下的大丈夫,而不是畏畏缩缩躲在山林里成长,就算能力再强,也算不得一个完善的人。 午山摸了摸口袋,里面几块碎银子还在,藏了一百年,终于有理由用出去了,午山释然一笑。拉着莫须有买了一些干粮还有牛乳。 “师父,为何买那么多牛乳?”莫须有不解,干粮就够了,牛乳其实用处不大吧… “臭小子,看看你这一副长不大的小身板,我可不想把你养死了,败了老子的好名声!”午山骂骂咧咧的把牛乳灌到自己平时储酒的酒袋里,别看酒袋只有拳头大,但它也是空间储存的一种,它里边可以装下十桶水。 “谢谢师父,徒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莫须有心头暖暖的。 买好干粮午山只剩下一块小碎银子,带着莫须有吃了碗加了煎蛋的云吞面之后,去粮铺买了些米面和调料,就带着莫须有回了山。 简陋的厨房摆上米面桶和几种调味,竟也有了家的感觉。 莫须有在河里随便洗了个澡就回自己的洞里睡觉了,脱了衣服刚一沾床就睡了。睡了一两个时辰,莫须有睡得迷迷糊糊的,闻到一阵香味,还有男人断断续续哎哟哎哟的叫声,搜了揉眼睛就想披上外衣出去瞧瞧,摸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外衣的踪迹…只好作罢 刚出门,发现午山的洞门敞着,也没有震天响的呼噜声。走到洞门口,发现午山坐在洞门的石凳上,头顶固定了一颗照明石,正拿着莫须有的外衣缝缝补补,面前是一个火堆,火堆边用竹子串着一个人间的烤鸡,正用柴火加热,还滋滋的冒油。 “哎哟”午山熟练的把被扎的手指伸到嘴里抿了一下,然后继续认真的缝下一针。完没有注意到莫须有在一旁看的湿了眼眶… “师父…”莫须有声音有些干哑。 “起来了?”头顶的照明石把莫须有照的不自觉眯了眯眼,午山看到莫须有红红的眼眶和鼻头,拉着莫须有坐在自己旁边,拿起自己的披风把莫须有裹起来。“瞎感动什么,老子只是怕出门遇到熟人,说我苛待你!” 把莫须有的外衣小心的放在旁边,把针扎在石头旁边的土里,还不忘用手掌确认有无露出针头…然后伸手取下烧鸡,撕下一只鸡腿递给莫须有。 “吃吧,晚上那云吞面不顶饿的” “嗯…谢谢师父” 一大一小坐在石头上依偎着看着火堆,各怀心事。 师父,午山也找到了一个愿意把鸡腿鸡翅都让给他的孩子了…你在哪儿呢? 惩奸除恶,护家护天下 () 阿宁独自在外还是第一次,几日来数次尝试联系父王还有舅舅都没有回应,阿宁心里十分疑惑,又不能回宫去问个明白,也许是他们决心要让自己成长了吧。 几日后,阿宁离开琉璃城,向琉璃书院所在的山脉走去,路上行人挺多的,还有些未完化作人形的妖,一般这类妖阿宁是能躲就躲的,一方面呢,是因为这类妖灵智比较低,最要命的是这种妖一定有过人之处,能把自己虐成渣。除了天赋和脑子还有身份之外身无长物的阿宁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快到山脉的时候,一大群人很有默契的坐下休息,有人开始提议组队进山。 “我才不和你们这群渣渣组队”一黑衣金冠男子负手而立,不屑的看了一眼提议组队的人。 “不过是一只修了金冠的乌鸡而已,瑟什么?谁愿意和你组?!”一个脑袋还顶着一圈鬃毛狮子耳朵的人不满的回应。 意料之外的是两人没有打起来,更意想不到的是阿宁刚回过神,发现大家都基本分好小队,要么就独自进林子里了。阿宁本就打算独自入山,这一个考核,阿宁打算智取。 一入林子,感觉就和外面完不同,应当是布置了结界之类的。阿宁独自走在林子里,方向感无。林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谈话的声音。 “听说要找到一个宝物才可以通过考核…” “本小姐累死了!就要一个宝物,难道还要抢吗?” 这声音,太有辨识度了,一定是猪柔没错了。阿宁寻着声音往那边走了走… “小姐,你可不知道,那宝物不只一个,多少个人找到他们就收多少人…” “那么简单?”阿宁心想,比自己之前打听的得穿过森林还简单点。阿宁晃了一下神,突然发现猪柔一行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可是明明没有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所以是自己走岔了? 隐隐发现不对,阿宁顾不得隐藏气息,快步往猪柔他们声音传来的地方靠近,“不对!”阿宁意识到了,越往声音靠近就越远。然后阿宁往远离声音的方向走去,声音还是越来越小…… “这怪林子是要把我们都分隔开来吗?”阿宁明白了,在他们踏进林子的那一刻,考核真的开始了。现如今,不只是找到出口才算通过考核还是找到通关密宝,毕竟都是传言,只能一边找出口一边寻宝物。 阿宁一直是凭着直觉往深山里直走,可是这脚下没有上坡或者沟壑,越走越觉得奇怪,阿宁利落的从袖子里甩出一把匕首,每走过十棵树就在树离地三寸的位置划上一道细小的痕迹。 阿宁已经划了一道痕迹然后接着往前走。 “一,二,三……九,十。”阿宁又划上一条痕,再往下数就发现端倪了。阿宁清清楚楚看到这第二十三的树,树根往上三寸有一条痕。思虑再三,阿宁还是决定继续往下走,不知走了多久,阿宁走过的路边的树上都有了痕迹。 “十三棵…”十三…十三真是个自带法术的数字,不管哪界的修士,遇到物品或者人数为十三总是会警惕几分。 出是出不去了,只能在原地想想办法了。“假设有通关宝物的话,应当也就锁定在这十三棵树范围内…”阿宁对路边的树研究了一番,真想给自己两耳刮子,细细看阿宁才发现,这些个树长得一模一样,连树根旁边长得杂草还有碎石都一模一样… “啧……”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阿宁眼疾手快抓起一块圆得诡异的石头,石头在手心抖了一会儿就不动了,“就你一颗圆石头” 拿着石头,阿宁更加确定这是阵眼了,因为现在周围无边的白色,阿宁试着往旁边走走,竟寸步难行,抬手一试,手也伸不直,周围平白多了一道屏障。摸索一圈,圆圆的,与手中的圆石头十分相似,阿宁用力晃了晃石头,自己也感觉到天旋地转… “………”阿宁气的把石头摔到脚下,阿宁晃的摔倒了,起身才发现自己被诡异的白色屏障压得站不直,认命的捡起石头才慢慢的站直了,所以说…“这是这个笼子的中心” 对着白白圆圆的石头琢磨老半天,没有一点进展,目光所及都是白,哪来的线索。阿宁盘腿坐在地上,把石头放在怀里,打起了坐。阿宁想,既然没有线索的话,线索只能在自己身上了,阿宁陷入了冥思。 转瞬,阿宁脑海里看到一个白衣长发女人,戴着一个精致的银白色面具,面具下的眼睛打量了一下阿宁,“还是个孩子,很好”。 “你能助我通关吗?”阿宁肯定她和这个阵法脱不了干系,女人扭着婀娜的身姿走到阿宁面前,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抚上阿宁的脸颊“当然” 女人蹲下身子,面具下的眼睛弯的风情万种,“我们琉璃书院的入学考题只有一个,只告诉有缘的人。” “何谓有缘?如何有缘?”阿宁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 “有缘就是适合,强求不来的。”女人轻笑着抬手摸了摸阿宁的头。“何谓有缘?你这丫头真有意思,我说你没缘,你还能硬闯个缘不成。” “有何不可” “琉璃书院为何存在?”女人起身准备离开,阿宁抓住女人的广袖一角。女人取下面具,回头一笑,“这就是题目,你想明白了,就是琉璃书院的弟子了。” 这个女人,长的很美,但是更美的是浑身散发出的气质,阿宁脑海里只留下四个字“媚骨天成”。 等阿宁回过神来,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阿宁依旧闭着眼,“琉璃书院…” 妖族几乎人尽皆知这琉璃书院是妖界修士人人向往的“登天梯”,谁人不想通过琉璃书院成为妖修翘楚,名扬六界呢。虽然取的是人间书院的名,其实它和人间那些修仙宗门无甚区别。这些谁都知道,所以问的是我本人吗?阿宁睁开眼,眸子暗淡下来,看了看手腕的镯子,心里遍有了答案。 阿宁朱唇轻启,道“惩奸除恶,护家护天下” 四面的白色屏障应声而裂,阿宁惊觉自己已然是在山门口了,刚刚那个白衣女子出现在面前,牵起阿宁的手,一步一步走上看不到尽头通天的阶梯,“你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小妖怪?”女子说话总是带着点似有似无的笑。 “我叫阿宁,原型是狐狸” “这琉璃书院没什么规矩,以后我便是你的师了,你可愿意?” “跟着你学什么?”阿宁立马不动了,看着女人似笑非笑的眼。 “你的根骨适合学暗术” “为何?” “你先天有损,虽天赋过人,但是力量方面的修炼,你不行。” 阿宁眼睛转了转,犹豫了片刻。“好,你得把我教的很厉害。” 女子轻笑着拉着阿宁继续往上走“好” 女子长的高挑,称的阿宁身体更加矮小。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在云端。 夜里,阿宁睡下。白衣女子坐在后山,仰头喝了一口酒,来不及入口的酒从嘴角落下,划过细长的脖子流进层层叠叠的衣服里。 “蝶仙又一个人喝闷酒?”一玄衣男子坐在白衣女子旁边。 “赏月”蝶仙拿着酒壶敬了敬月亮。 “难得你又想收徒…”男子想起什么似的,识相的闭了嘴。 “可与你不一样,你们几个可忙着呢,今年又得收几个吧?”蝶仙眼睛含笑的看着男子。 “是是是,哪比得上你潇洒,你可是院长亲女,你不收徒,也没人说,我们没办法,总得回报书院的恩情。不过…我们也乐在其中,倒是你,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我们暗术门,修的是心,随心就好,何必走出来”蝶仙拿起酒壶往回走,“傅央,回罢,明日还要带我们的小崽子去大殿呢。” “那女孩儿考核的时候我们在镜里也看了,是和那个人很像,但是希望你不要把她当做替代品…” “我知道,可是,她的回答,老爷子也会喜欢的不是吗?谁说我是存着那样的心思收的她…” 酒壶一扔,砸在玄衣男子身上,男子捧在怀里,不说话。 “傅央,滚吧” “是是是,二小姐,小的这就滚”玄衣男子笑声在谷里回荡。 千年荣光,付之一炬 () 公主阿宁成年大典将至,妖界皇宫热闹非凡。 妖王书房内 “兄长,你去琉璃书院迎阿宁回宫吧,四百多年未见,该回来了。” “好。”国舅面无表情的鞠了一躬,便带人出发了。 近日,琉璃书院内近日被一年一度的书院大比忙昏了头。 望蝶峰里,一女子身着枣红纱衣,侧卧在贵妃榻上,其姿态媚而不俗,细长的眉,还有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半眯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一青衣小童推门冲进来跪在塌前。 “师姐……师姐,救命啊,启修师兄应芳华学院战…现昏迷不醒了…”小童急的口齿不清,头也不敢抬起来,用眼睛余光偷偷看着女子的表情。 “嗯?与我何干?”女子从手中旋出一银色小扇,饶有兴致的看着跪着还在喘粗气的小童。 “师姐…只有你能帮我们了,我们就完了,这个擂台输了我们琉璃书院的名声就完了…阿宁师姐”小童捏着衣角。 “比赛受伤,不是常有的事吗?罢了,走吧” “你们琉璃书院也不过如此,薛启修还不是输给我了。” 一灰袍男子坐在擂台一角,不屑的看了一圈下面的人。去年芳华学院做庄,琉璃书院攻擂,取得榜首,这灰袍男子就是最后一场输给薛启修。 刚刚那一战,打得惊险,灰袍男子招招致命,浑身透着杀气。在薛启修之前,已有几名琉璃书院弟子被打得不省人事。 “真是废物,要我看,还是让你们阿宁小美人下来陪我打,我看在美人面上还能下手轻点不是…哈哈哈”灰袍男子越笑越疯狂,突然他眼睛变的通红,竟还长出了獠牙,慢慢的露出了本相… “啊师兄发了疯魔!” 台下乱作一团,修为低的弟子被四溢的浓厚妖气压的七窍流血。 众人惊了,这定是修习禁术走火入魔了。本抢占第一排看热闹的一弟子还没来得及走,便被茗安咬住了喉,直接断了气,溅起的血撒了一地。 那人疯了似的见人就咬,修为高的弟子,结阵锁住了那人的脚步,可他却力量大的惊人,满是鲜血的口一张一合,离他最近的弟子听到了。 “他在念决!大家防…”守字还没说出口,灰袍男子身上出现了一道古朴的图腾,瞬间炸裂,整个擂台,整个练武场都被炸毁,无一人生还… 刚飞到大宗门口,阿宁便被一阵巨大的爆破声震得止住了步伐。里面跌跌撞撞跑出几个人影。 “师姐!快跑!” 脚边还有一些化作了原型的弟子,不要命的往外跑。 阿宁正准备往大宗里进去,背后又有人叫住了她。 “师姐师姐!不好了,山门被攻,各大长老还有院长都出去迎战了,对方人数太多,我们快要支撑不住了!” “师姐!怀江长老被杀了!正阳师兄…也战死了!” 到山门的路上,四处一片狼藉,女子接过一受伤长老。 “阿宁你快走…”老人咳出一口血。 “究竟何人来犯?!”阿宁眉头紧锁,扫视了山门一圈,不见敌人,地上层层叠叠的尸体都化作了原型,根本分不清孰敌孰友。 “想屠琉璃书院的那群人。” 自三百年前,有人闯了结界,攻了山门以后,每几十年就有不知名的队伍来攻打琉璃书院。一百年前那一战,尤为激烈,死伤无数,蝶仙和过半的长老,还有与阿宁同辈子弟大多都死于那一战。望蝶峰最为惨烈,满殿的人都被屠尽,上至执峰长老蝶仙,下至洒扫小童,无一幸免,恰好那年阿宁于禁地闭关,才幸免于难。那一战至今,酝酿了一百年,他们果然再次出手了。 “那都杀了吧。”阿宁冷冷的盯着山门外,手中的银扇化作了一把匕首。等了一百年,沉寂了一百年的屠山队伍,果然更加疯狂,混进来制造混乱的那些,都是用尽修为结符爆体而亡,多悲壮,多惨烈,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他们如此疯狂? “阿宁,别轻举妄动,正阳死了,你们这一辈就剩你和启修了修为尚可,其他弟子入门还不到一百年…不可妄动”院长捂着受伤的肩膀,走到阿宁面前,几年不见,阿宁的修为竟又长了不少。 “你师父临终前托我照顾好你,我…”看着阿宁愈发清冷的眸子,琉璃书院十七长老傅央满眼都是心疼,那个天真的姑娘,他没能留住。 “十七师叔,阿宁很好。”阿宁扶着受伤的人到阶梯旁坐下,变掏出一个传音螺。 “众师弟师妹到大殿集中!” 夜深,阿宁率众人寻遍了整个琉璃书院,大殿里只回来了区区几百人,其中过半还是伤员,阿宁带着修为高些的师弟师妹在大殿周围画下阵符,结上了一道防守结界。 不到半个时辰,阿宁手心的阵心珠突然出现了裂痕。“不好” “敌人来犯,大家戒备!”阿宁话音未落。门口传开一男子大笑声。 “哈哈哈戒备什么啊?”阵心珠应声而裂,结界轻易就破了… 带着纯黑面具的男人靠在门框,手上还举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弟子。 “放下我师弟!”阿宁狠狠地捏紧手里的银扇。 “是阿宁的师弟啊?”咔嚓一声,男人手里的弟子断气立马化作了原型,“呀是一只小壁虎啊!”男子作势捏着一扔,甩到了阿宁身上。 阿宁接过死去的师弟,用手帕包好,放进了怀里。怒视着靠着门框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男人,面具下的脸不知笑得有多扭曲。 大殿里其他人都发狂了,院长飞身冲向那个男人,召出了本命妖兵混元镰。 所有意识清醒的弟子都惊讶的看着院长,既担心院长安慰,又盼着院长能一镰砍杀这狂妄的男人。 只见一阵黑影闪过,男人冲上前几步,直接掐住了院长的脖颈。 “一只小小的螳螂也敢造次,真是不自量力!”男人手心燃起了蓝色火焰,刚一占上院长的皮肤,就像碰到干草一样,快速蔓延到院长身。 “都进来,除了阿宁,部都杀了。”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歪了歪头,就像说去吃饭那样随意。 阿宁在掌心结了一个符,用了九分力气,结了一个笼,罩住了身后的弟子,咬紧牙关,双眼含着泪,看着男人掐着院长的手。 “阿宁啊阿宁,你以为你护得住吗?”男人手上力度又重了几分,火焰更加旺了,院长的喊叫被折在了喉咙, “你到底是谁!为何知我姓名!?”阿宁抵抗着其他黑面人攻击笼子,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日后你便知了,这些人,不得不死。”话毕,院长化作了黑灰,落了一地。男人冲上前,看着光笼里的阿宁,摸着笼子。 “我们阿宁长得那么大了,和我想的一样呢,真好看”男人上下仔细打量着阿宁,像是审视一件艺术品。 “你给我闭嘴!”阿宁撑的手腕止不住的发颤,快撑不住了…今日要死在这里了吗? “才不要,阿宁真凶!”男人挥了挥手,笼子瞬间就消失了,阿宁向前支撑的力失去平衡,一头栽进男人的怀里。 “你看,早点到我怀里不就好了吗。”阿宁想动手捏决,发现手脚都软绵绵的,动弹不得,嘴巴也发不出声音,连精神力也无法控制,引以为傲的暗术,一种都使用不出来…精神力都为人所控,太可怕了,阿宁后背被汗水浸湿,枣红色的纱衣贴紧了后背。 “杀吧。” 阿宁的头被男人按在怀里,只听见身后哀嚎一片,那些日日上门追着自己喊师姐的师弟师妹,那些重伤之时为自己到处奔波求药的长老,天天拉着自己练功的正阳,当年琉璃城里结怨的启修,蝶仙被杀守着自己一起哭了三天的院长…还有第一次接任务拾回来的小蜥蜴…… 阿宁只能流泪,连开口哭喊的权利都被扼杀了。 好痛…好痛… “为何不杀了我!”阿宁终于恢复了力气,撕心裂肺扑倒在面前一个个死了化回原型的尸体上,跪爬着,翻了一个又一个,一个都没了… “为何不杀了我?!!”阿宁趴在一堆尸体上,哭嚎着。 “我怎么舍得杀阿宁,哈哈哈”男人蹲下身子,一手撑着下巴,纯黑的面具下不知是什么表情。 “留我一条命,我就一定会找你讨回这琉璃书院几千条性命。”阿宁恨的咬牙切齿,恨敌人残忍,恨自己无能… “好啊,我等你” 劫后余生,父女重聚 () 不知哭了多久,阿宁脱力昏迷了过去。那群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琉璃书院,阳光从大殿残破的屋顶照在阿宁的脸上,阿宁脸上布满了泪痕,眼角还有一滴没划下的泪,睫毛轻颤几下,泪珠被睫毛拍了下去,阿宁睁开了眼。 是梦吗?睁眼看着大殿门口的银杏树,落了满地金黄。阿宁用力的支撑起身体,周围除了破碎的桌椅子,还有一地被阳光照的飞起的尘,什么都没了。若不是手心被银扇划破的血痕,被血染红的指甲,阿宁就信了这是一场梦。 哭了一夜,眼里再涌不出泪水,阿宁蹒跚的走到门口,扶着银杏树粗老的树干慢慢坐下,阿宁歪着头,靠着树,半眯着眼,放出灵识游遍整个琉璃书院,想要记住它今日的模样,永远刻在心里,这灭门之仇,非报不可。 当灵识经过后山禁地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妖力波动,还有人! 阿宁撑着树干站起来,任树皮碎屑压进手心的伤口,她疯了一样往后山跑,顾不得使用法术,也管不了化作人形的脚被地上残破的琉璃瓦刮伤,跑到山路口,阿宁直接化作了原型,一条通体银白的九尾狐穿过密林,跳下山谷,一头扎进碧绿的水潭里,游到底然后穿过水洞… 洞内的石床上躺着一个人, “薛启修…” “启修师兄!你醒醒…”阿宁抓起薛启修的手,眼睛红红的,干得一滴泪都挤不出来,石床上的薛启修一点反应都没有。 用灵识探了一遍薛启修的身经脉,从内丹往外传送妖力的几根灵脉被震断了,现在身经脉里余存的妖力,只能维持着薛启修的人形还有生命,如今的薛启修,和一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 感受到离内丹最远的灵脉末梢开始慢慢枯竭,阿宁慌了,一股脑的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妖力往薛启修身体里送, “师兄我还没报当年你抓我的仇呢…薛启修…” “薛启修…琉璃书院就只有你了…” “薛启修” 可是自己的内丹恢复速度根本比不上传送出去的妖力消耗速度…看着微微发亮的手镯,阿宁想了想,取了下来。 “母后,对不起,我不得不救他…” 阿宁把手镯放在了薛启修的腹部,虽然隔着皮肤,但是阿宁明显感觉到薛启修断了的灵脉正努力汲取这手镯里的妖力,虽然十分微弱,但是起码能保持灵脉不枯竭,灵脉一但枯竭,整个人就… 也许千百年后,这灵脉也能续上吧。 阿宁在洞里一连待了三五天,洞里没有日夜,凭照明石的光照亮。到底是多久,阿宁也不知,因为阿宁一直在睡,她不愿意醒来,太痛了,有时候记忆力好真的不是一件好事,这近四百年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阿宁的脑海里飞快的转,一张张笑脸,出现,然后破裂,耳边他们死前的哀嚎还在不断的重复着,好像在控诉阿宁的无用,埋怨阿宁的无能… 阿宁还是冲破了梦魇,醒了过来,“无论你们是何方神圣,我穷尽一生也要找到你们…”凭着满腔的恨,阿宁站起来了,给薛启修留下了一个留声锦囊,结上一个小小的结界,阿宁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禁地。 阿宁正往山门口走去,现在只能回宫了,身体太虚弱,如果再有人来犯,根本没有对抗的能力。山门口浩浩荡荡一行人,为首的男子高大威武,不苟言笑。 “宁宁?” 是舅舅…“舅舅!” 看着无人看守又失了结界的山门,阿宁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行行血印… “宁宁!怎么了?”国舅一把冲上去抱住了摇摇欲坠的阿宁。用指尖探了探阿宁的脖颈,发现妖力几乎耗尽,灵脉里所剩无几的妖力到处乱撞。 闻到舅舅身上熟悉的味道,阿宁睡意昏沉,“舅舅…琉璃书院被灭了…” 看着怀里的阿宁,国舅抱着的手紧了紧,“可有其他人幸存?” 想到母后的半颗内丹还在禁地,犹豫了一会儿,阿宁把头往舅舅怀里蹭了蹭, “无,阿宁以外,再无活口…”阿宁说完就昏睡了过去。 国舅把阿宁罩在宽大的袖袍里,脚尖轻点,飞上空中备好的软轿。 国舅冷冷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纱幔里飘出来 “迎公主回宫。” “是。” “迎公主回宫!启程!” 国舅带着队伍从云端飞回皇宫,路过琉璃城的上空的时候,若阿宁醒着,往下一看,便会发现琉璃城已经夷为平地。 皇宫宫门之上,妖王看着往琉璃城方向的天空,国舅传回接到阿宁的消息已经大半个月了,按照飞马的脚程,这两日就该到了。眼看天就要黑了,那边的天空被染上了橘红色,层层叠叠的。 渐渐地云彩向两边破开,生生割开了一条深蓝色的路,有一群小小的黑点从缝隙里出来,慢慢变大,看到了水红的纱幔飘舞着,一辆被四匹飞马拖着的轿子映入眼帘。 “宁宁!”妖王迫不及待的跃上宫墙,远远的就开始呼喊着。 直到轿子停在了妖王面前,也无人应他。 “宁宁怎么不说话?!”妖王焦急的撩开帘子。看到坐榻上国舅怀里抱着一个纤细的身子,头发略微凌乱,一张脸埋在国舅怀里也没有转过来… “宁宁怎么了?”妖王揽过阿宁,看着像极了妖后的一张脸,眉宇间多了一份英气,倒是不似妖后的温婉。 “琉璃书院满院被屠,只剩下阿宁了…”国舅面无表情的盯着妖王。 “接到阿宁回来就好,什么琉璃书院不琉璃书院的,我不想管,现下,我就想阿宁好过来!” 看着阿宁苍白的小脸,手脚冰凉,长途跋涉实在太费精力,昏睡的阿宁竟返出了狐狸耳朵,连耳朵都无力的耷拉着。妖王看的面色沉重。 把阿宁抱回阿宁的寝殿,把人放在塌上,细细的盖上了被子。 妖王拉着国舅到了院子里, “不是说琉璃书院安吗?为何阿宁会伤成这样?!” “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国舅面无表情的盯着房门,浅金的瞳孔里,情绪不明。 “我说过!要让阿宁平安回来!当初你说要送走阿宁,我听了,你又是怎么承诺我的?!”妖王压着声音面目狰狞的瞪着国舅。 “你可没对我急过眼,更何况,今日这个局面,也是你造成的,你早知今日,就不该应我送阿宁出宫修行。”国舅直接甩袖离去,留下一脸沉重的妖王。 妖王回到阿宁房里,坐在床边,看着依旧昏迷的女儿,陷入了沉思。 午夜时分,妖王身边说得上话的宫人,忍不住开了口。 “王,回去吧,明日还有上朝,让公主歇歇,过几日便好了…” “你先出去…”妖王摆了摆手,赶走了宫人。 “阿宁,是为父不对…” 妖王伸手理了理阿宁额前的碎发,目光越发的温柔,细心整理好坐的皱了的被角,妖王捏了个决,在阿宁床周围设下了一个结界。 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阿宁,对着殿内的宫人说道, “除了我,任何人不得接近公主,包括国舅!” 美人眷梦,待故人归 () 柒通楼里,柜台前立一玄衣青年男子,往柜台随意放了几个瓶子,“掌柜先生,这是上次领的任务。” “莫公子真是年少有为啊,年纪轻轻就如此厉害,要不要考虑留下了做我的助理啊?”掌柜老头儿浑身弥漫着一股子精灵的味道… 又变了… “莫公子,做我的助理可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掌控别人的权利喔?您真的不考虑一下?”掌柜笑得都把眼睛挤得和皱纹一般模样了,实在是太渗人了… “no,结钱,我师父还在家等我。”莫须有面不改色的回绝了掌柜老头的不怀好意。 “ok-ok!嫌弃我老人家是不是?”一手从里面拿出几条金条,踮起脚尖放到柜台上“呐~你的工资!” “等等!” 掌柜刚转身,又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莫须有, “送你个消息,妖族小公主成年大典在即,你真的不回去吗?”掌柜老头阴恻恻的声音从柜台里面传出来。 “……”公主…阿宁! “还有啊,那小公主不知受了什么伤,昏迷好几个月了呢,还不愿意醒过来喔,你不去叫醒她,她就真的要睡一辈子了喔~” 不等莫须有回应,掌柜爬进后场,把暗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莫须有杵在巷子里,靠着墙,抬头凝视着天上的满月。 不知那给我取名的小女孩儿长大是什么模样? 若是她知我恢复了记忆…还会当我是…朋友吗? 她…可有心悦的男子了? 我回去是不是不应该在她身边了? ………… “师父,我回来了!”莫须有推开洞门,午山躺在厅里的软榻上,双手压在脑后,领口半开,露出半个胸膛,翘着二郎腿…地上一堆酒坛。 莫须有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人每到满月那天,就好像有断不了的愁思那般,定要把自己灌到烂醉才罢休,趁着他酒醉问话,又总问不出个所以然。 这样一个人,连续几百年的这个时候都有自己在旁边照顾,要是自己走了,他又会忘记盖被子…会容易着凉吧… 莫须有拿出一张被子盖在午山身上,靠着午山旁边的岩壁坐下,看着洞中间柴火烧的噼里啪啦冒着火星,今夜他的脑子里想了好多好多,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过惯了几百年和午山领任务,做任务,然后在人间各处游荡,在洞门口修行的日子,突然要回去,莫须有不知该用什么心情,什么情绪去面对,看着火映出的影子,失了神。 “师父,对不起,徒弟还要回去报恩…等公主觅得良人,一世无忧,我也算对得起妖王的嘱托了,我定回来孝敬你…” 莫须有捡起地上半坛子酒,胡乱的灌了一口… “师父,你说…我要是早点回去公主是不是就不会睡着不醒了…” “不过那掌柜先生的话也许是戏耍我的…毕竟他怎么知道我和妖族的瓜葛呢…”猛灌一口酒之后…莫须有直直的坐起来,眼睛瞪大,“他…既然知道我和妖族的瓜葛!那公主昏睡不醒也是真的!” 第二日午山醒来,看到摆的整整齐齐的鞋子旁边的酒坛压着一张纸,粗略看了几眼,随手一扔,又往后一躺 “孩子大了不中留咯”午山歪着头看着莫须有半开的门,嘴角上扬是笑着的,可是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罢了罢了!养了你几百年,也不差这点事儿”随意取了些东西,整理了一下额头的几缕碎发,回头看了看住了几百个春秋的洞窟,把门仔仔细细的关严实了,还不忘设下了一个结界,隐去了洞窟入口。 等莫须有到达妖界,发现连妖族最边缘的小镇都沉浸在公主成年的喜悦中, “我们阿宁公主,可是美艳无双啊!” “那可不是!妖王为此大赦天下呢。” “这算什么!我们神族也派了大人物来送贺礼” …… 街角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莫须有饶有兴致的上前询问, “妖族公主当真是美艳无双?” 一群妖还有几个异界人,眼盯盯看着他, “公主当然是美艳无双!” “公主不止美艳无双,法力也是仅次王之下呢!” “……” 一句话引发的惨案,莫须有被拉着听了好久好久好久的公主多么漂亮、厉害、多才多艺…… 六界瞩目的公主,其他几界派的那些大人物,怕不是都是皇子皇孙过来博取公主青睐的吧。莫须有捏了捏左耳顶上的那粒耳钉,不由得轻笑出声,长长的睫毛也遮不住眼神里满满的期待“看来,很快就能回去了” 阿宁塌前,国舅和妖王面对面站着,许久都没说话。 国舅脸色越来越沉,转身就要走,妖王下了决心追了出去,一把拉住国舅。 “阿宁睡了几个月,再不醒的话…不行吧?” 国舅冷哼一声,“和你说过很多次,那小子回来她自然会醒,急什么?松开!”甩开妖王的手,往后退开了一步。 “太医说了,阿宁再过三日不醒,她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妖王眼神微微闪烁,不敢直视此时国舅凌厉双眼。 “你就养了几十年,一副慈爱老父亲的模样,得亏你还做了几百年的王。我养她几百年,也不像你这样乱了阵脚!你看你哪有一点一界之王的样子!”国舅不耐的白了一眼,“你就等着吧,三……咳两天后再说……”国舅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妖王一个人立在秋风里。 “王”一宫人轻轻叩殿门。 “何事?” “莫公子回了,正在大殿等王召见。” “吾已知,退下!” “是。” 妖王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虽然知道并不会吵醒阿宁,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这样做,已经成为了习惯。 大殿一身材修长男子背对着门站在光影里,“小有,你总算回来了。” 莫须有闻声回过头,这几百年妖王倒是变化不大,眉宇间更多了几分沧桑而已。 妖王见莫须有…长的真的是愈发的像灼了,容貌一样出类拔萃,比灼多上几分青涩。 “王,对不起。”莫须有单膝跪下,对妖王行了一礼。 “当年莫须有不辞而别,愧对王的救命之恩,请王责罚!” “又有什么好责罚你的,是宁宁送你走的吧?”妖王扶起跪着的莫须有,笑着看着他,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与公主无关,是莫须有擅作主张,王责罚属下一人就好。” 妖王伸出右手拍了拍莫须有的肩膀,把手停留在莫须有的肩膀上,“我感受到你的修为已经不浅了,可是恢复了记忆?” “无,属下离开之后巧遇魔族之人,被他们收留修习了法术,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竟是魔族之人…”莫须有低下了头,十分愧疚的模样。 “这几百年苦了你了,回来了就不要离开了吧,魔族在其他几界都不好生存,过得很累吧?” “知自己是魔族之人后,莫须有明白了王留属下在皇宫的良苦用心,也十分感激王的救命之恩…闻公主昏睡不醒,不义之徒莫须有想回来尽分力…以报王的救命之恩!” 妖王诧异的看着莫须有,几百年不见,这孩子变化真的是非常巨大,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善言辞的小男孩儿了。 几百年不见的阿宁,再见至今都没睁过眼看他一眼,更别说开口说说话,那沉睡太久显得格外虚弱的身影与心底的那个小小身影重合…妖王的脸上更多几分忧愁。 “走吧,吾带你去见宁宁,她知你回来,说不定就醒了呢。” 妖王一边带着莫须有往阿宁那去,又召来一宫人 “召国舅去公主殿” 千帆回来,人是情非 () 莫须有站在床头看着阿宁好一会儿,心里思绪万千,喜的是时隔几百年,终于相见,愁的是床上那人,一点生气都没有… 国舅慢慢悠悠的从门外进来,径直走到塌前蹲下,从被子里抽出阿宁的左手,把了把脉,“好多了,明早该醒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莫须有“……” 妖王“……” “你别理他,国舅一直都是这个脾气,你知道的。” “属下明白。” “吾还有要事处理,宁宁你好生照顾好她。”妖王急匆匆的走了,大概是有话要与国舅说。 莫须有看着诺大的房间,隔间的窗棂紧紧的关着,看了一会儿,脑海里有些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记忆里那小女孩儿,生气时喊他,高兴时喊他,刚睡醒也喊他…一声声的呼喊好像还在耳边,生气时眼角的泪水,高兴时笑着露出的虎牙,刚睡醒时眼睛上一颤一颤的睫毛… “怎么那么快就长大了呢…”莫须有移了一个小凳坐到了阿宁的塌边,不厌其烦的把脑海里的小小的脸,一笔一画的描到那张苍白的脸上,一次又一次,除了左耳耳垂那颗小小的痣,这阿宁变化的真是彻底,莫须有像是认识一个新的人一样,充满了好奇,好奇到觉得自己无论等多久,都愿意等她醒过来。 翌日清晨,阿宁果然醒了。 阿宁睁开眼,看见的是阔别了几百年的房间,熟悉的床幔,熟悉的被褥,连屋外飘进来的花香都没有变。不知莫须有如何了,竟有些想他了… “咳咳咳”阿宁刚想开口就觉得嗓子干痒难耐… “公主!”莫须有从隔间推门进来,看着正尝试坐起来的阿宁。 “莫…莫…须有…咳咳”阿宁嗓子实在干得厉害,捂着喉咙咳的十分难受。 莫须有端上一杯水,扶着阿宁喝下,一连喝了四五杯,阿宁终于缓过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阿宁揪着莫须有的前襟,满眼都是焦急,她怕… “听闻公主成年大典在即,特意回来庆贺,又收到消息,道公主昏迷几月不醒…”莫须有打量着眼前生动的脸,大大圆圆还有点尖尖的狐狸眼,不点自红的唇,鼻头小小的很是秀气,整张脸凑起来,也算不得天下无双的美人,但就是说不出的有一副为祸人间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是被抓回来的…”阿宁松了一口气,也感受到莫须有身上充沛的力量波动,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记忆里那个瘦小的男孩儿,终于长成了眼前这个皮肤有点黝黑的高大男人… “你这几百年过得如何?”阿宁看着莫须有,眼睛笑的弯弯的。 “挺好的,我遇到了同族,教习了我不少法术。”莫须有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公主你为何会重伤昏迷那么久?” “我…我也想不起来了,嘶头有点疼…”阿宁佯装着捂着脑袋,痛苦的眯着眼,怎么会想不起来,闭上眼睛就想起他们那一张张面孔,耳边都是他们死前的惨叫声…但是阿宁不打算告诉其他人,这个仇,她自己报。 莫须有上前扶住阿宁,让阿宁躺回枕头上,蹙着眉头看着阿宁依然略显苍白的脸,比人间的女子还有娇弱许多,真是怕极了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公主!我去唤太医!”莫须有急着往外走 “不不用…”阿宁心虚了,太医一看准能看出自己装失忆,“我可不想吃药…” 想起记忆里那每次吃药都委屈到要哭的可爱小脸,再看看眼前这般容颜的阿宁,若是那样委屈起来,怕是会让人更加心疼吧。 “莫须有” 莫须有从回忆的漩涡里出来,愣了一下看着阿宁。 “公主,有何吩咐?” “无,只是觉得你笑起来格外好看!”阿宁笑的眉眼弯弯,把两颗虎牙也笑了出来。 这一瞬间,莫须有觉得时间都停止了,周围一切都静止了,呼吸都不敢了,心扑通扑通的跳,那笑容活泼的化作了一只小狐狸,跳进了自己的胸膛,身上的血液都好像一股脑的往头上去,头涨涨的,脸和耳朵格外的热,手脚冰凉却汗津津的… “莫须有怎么了?”阿宁只觉得,这几百年没见的莫须有变的格外奇怪,比小时候还爱发呆。 “没…没事儿,属下替公主拿些热粥来,想来公主也该吃早膳了…我…我走了…”莫须有几乎是跑着出去的,脸上表情呆呆的,刚一出门就捂着自己的脸颊,果然是热的! 莫须有在去膳房取粥的路上,一直在想…难道这就是人类说的心动吗?心真的会动,动的一点都不平静,整个身体都跟着反应了。想到在人间遇到过很多人,也认识很多人类女子,许多人说过自己笑的好看,但是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你这是见色起意!”莫须有突然像是听到了人间那好友的声音,他是说过这么句话…百花谷的芳芳姑娘比公主温柔,檫寮山的若楠小姐比公主笑起来更好看,金城的光娆郡主说话比公主更悦耳…自己也算不得见色起意吧。 端着热粥和一些开胃小食回到阿宁房间,莫须有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 “莫须有回魂了啊!”阿宁看着表情木木的莫须有,实在是哭笑不得。 “你怕是见到我太过喜悦了?”阿宁调笑着说道,“还是觉得本公主美得不可方物?” “没没没…咏裳小姐就比公主漂亮!属下没…”见色起意…莫须有不过脑的说出这句话,自己也下了一跳,还好没说出后面几个字,莫须有的脑子还窝在那好友说过的“你就是见色起意”那句话里。 “………”阿宁几百年都是作为琉璃书院的颜值担当,仅次于蝶仙长老之下的美女,“退下吧”被褥下的手紧紧的捏着床单, “公主…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莫须有慌忙放好托盘到手边的矮桌上,单膝跪下行着礼“属下该死,不该拿公主与人间的女子比较,她们都是世间难见的美…不,公主也不是不美…不…” 越描越黑!阿宁听的想抓起身后的枕头砸过去! “滚本公主不想再看见你”阿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手也气的发颤,指着门外,让莫须有出去。 “那…属下先出去了,公主好好歇息”莫须有跑的飞快,到外面的长廊扶着柱子站着。 莫须有懊恼万分,为何要记住一句这样的话,当时也不是说自己…搞成现在这个局面,真是…摸不着头脑,太笨了!想着想着又笑了,捂着还在剧烈跳动的心,静静的坐下,看着渐渐上升的太阳。 很久以后莫须有都不明白,自己对公主,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每次阿宁问他,他都是用各种手段糊弄过去,这题…无解啊。 一直坐当晌午用午膳的时候,莫须有被太阳晒的鼻头沁出了汗珠,听到屋里人喊自己的名,莫须有释然一笑,起身往里走。 人间美女万千,各有风情,却比不过屋里的那一人。莫须有在人间混迹了几百年,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人了。人类虽然寿命短又弱小,但是说的话当真不假,心悦一人,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可以是理由,只要是那个人,一个时辰脑海里也会写上一个关于她和自己的故事…这一定是心悦一个人的感觉。 龙族表哥,多情弥玉 () 离阿宁生辰只剩下短短几天,宫里各处都在为此忙碌着。而此时,阿宁却在自己的院子里刻苦的练功,然不管这些“琐事”。 所谓暗术,就是基本精神力,口诀等不以自身肉身资质密切关联的术法。因为修习方法基本与正常修炼相反,甚至还会减弱**的机能使强壮的人变的瘦弱。而且六界之人崇尚光明正大的对决,但是使用暗术,核心就是为人所不知,所以…六界之人以修习暗术为耻,好在琉璃书院思想开明,千百年来出了一位暗术天才蝶仙,妖界许多人也对暗术微微改观,但是一界之公主修习此术,终究是见不得人的,阿宁每次练功都会屏退左右,除莫须有不许任何人进殿。 “公主…”莫须有站在阿宁身前好一会儿,阿宁也没有发现。 “嗯?”阿宁卸下在身体外一寸凝聚的气罩,疑惑的看着莫须有。 “龙族那边来人了。是大国舅夫人和弥玉公子,现下就要过来见您。” 龙族也就是阿宁的母家,妖后是龙族的族长之次女。 “宁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殿门口传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玉儿!快过来,这是你表妹宁宁!” 阿宁的大舅妈前脚刚踏进门,刚露出半个脸看到阿宁在院子里之后,立马转头去喊走在后头的弥玉, “阿娘知道了。” 一白衣男子从从门外进来,站在大舅妈旁边,看着面前的阿宁和莫须有,表情越来越沉,眼睛湿漉漉的,像是马上要滴下泪… “阿娘…你不是说宁宁以后是要嫁于我的吗?”弥玉的手拉着大舅妈的宽袖子一晃一晃的,一副小女儿姿态。 阿宁和莫须有被这一幕看呆了,这大高个委屈起来,比女子还要娇气几分…恐怖啊恐怖… “咳大舅母,玉表哥。”阿宁看着那大老爷们儿趴在大舅妈的肩膀上,大舅妈还伸着手在他背后一拍一拍的,看不下去! “宁宁啊,你这…”大舅妈眯着眼睛瞟了瞟莫须有 “这是我宫里人…” 话还没说完,白衣高个大男人嚎叫起来了。 “阿娘!宫里人啊!宁宁都有宫里人了,我只能做小了呜呜呜…” “没事儿没事儿,玉儿乖乖啊,我们求姑父下旨让你与他做平就好了…” 阿宁看看眼前两母子,又抱歉的看着莫须有,对莫须有说道,“莫须有,你先下去吧,我同大舅母和表哥说说话。” “是,公主。” 阿宁拉开哭哭啼啼的弥玉,带着二人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阿宁就一直看着眼前两人一个哭一个哄,也不说一句话… 大半柱香时间过去之后… “阿娘…我哭累了…”大舅妈拍着背的手也被这句话吓的一愣。 “累了…累了那便不哭了吧,我们玉儿真乖!”大舅妈从怀里掏出手帕细细的擦着弥玉脸上七横八纵的泪痕。 阿宁只觉得,这玉表哥是几百年都没变,和没长大一样,要不是知道他那些丰功伟绩,真被这样子唬到了,像极了低等妖兽,作为一条妖中贵族小白龙,这般模样,也是挺难接受的。 “大舅母,玉表哥,那是与我一同长大的…侍卫。”阿宁给舅妈和表哥一人递了杯茶。 “那就好那就好…”舅妈满脸堆着笑,满意的看着阿宁,又拍了拍弥玉的大腿。 “可是舅母,我与表哥未有婚约,何来阿宁要嫁于玉表哥之说?”阿宁不是不喜弥玉,这弥玉血脉上乘,容貌也是万里无一的好,只是阿宁实在不敢想象和这样一个“娇美人”怎么相处… “玉儿从小就喜欢极了宁宁呢,要不是妖王答应给他机会与你培养感情,他才不会亡命征战几百年,平定了那么多战乱…”大舅妈说的滔滔不绝… “等等!”阿宁听的一头雾水 “表哥保护妖界,是妖界之福,但是因为表哥单方面说是‘为我卖命’太过牵强,不知表哥怎样考虑,但是把这个责任加在我头上就不合理了,国事是国事,感情是感情……总而言之,这个感情负担,阿宁不背,对不起” 阿宁一口气说完,憋的脸红红的,看着面前二人定定的说不出话来,又觉得自己说的过分了… “我…我先去找你父亲,玉儿留下陪陪宁宁…”大舅妈磕磕巴巴的说完话,夺门离去了。 整个院子里就剩下阿宁和弥玉,弥玉一把抓过阿宁的手腕,抵在唇上一吻, “表妹可是嫌玉儿身份低微?” 阿宁“………” 刚刚一双圆圆的…可爱的大眼睛… 现在眯了些许,成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直直的盯着阿宁,说话也是勾人的很… “不是…” 妖孽啊这男人…阿宁欲哭无泪,想挣脱被束缚的手,奈何体力就是硬伤,想了想,引了一些妖气到手掌,想直接弹开。不曾想,妖力刚渡到手掌跟,就被一股妖力顶住止步不前,自己的妖力被顶回来了! “………” 阿宁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阿宁自以为妖力过人,在宫里出了妖王和国舅,无人能比…可眼前这男人,笑意盈盈的皮囊下装的到底是什么,妖力强悍的可怕… “玉表哥…你抓疼我了”硬的不行来软的,阿宁决定识时务点。 果真奏效,果然人间那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很有道理。手被松开了,就一瞬……弥玉把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阿宁整个拳头都被包住了。 “????” 尝试几次挣脱无果以后,阿宁真的放弃了。 “宁宁还是这么可爱,闭关几百年,可还好?”弥玉笑的露出了白白的牙,却没笑到眼睛里,眼睛里满是…同情… “还好,遇见了很多人,交了很多朋友,还养了一个小孩儿,你都不知道,刚捡回来还是巴掌大小的原型……”阿宁讲的眉飞色舞,突然失了笑,眸子也沉了下去。 “后来如何了?”弥玉的双手握的力度失控,把阿宁的手压的生疼。 “后来不记得了,我突然就回来了,”阿宁笑笑的看着弥玉,“我都没好好和他们告别呢,可能是路途颠簸我身体不适,影响记忆了吧,你们都知道的,我一向体弱嘛…” 弥玉一双眼,看着阿宁不说话,调笑的表情也不再,好似看透了一切,眼神里都是心痛。 “你可是知道什么?”阿宁疑惑的看着他, “无,只是心疼宁宁这几百年身边没有我,太冷清了”弥玉又摆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阿宁能确定,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这个男人不简单。但是她也能确定,绝对不是他。 一直到莫须有带着午膳回来,看到弥玉粘着阿宁还紧紧握着她的手,上去强行拉开弥玉,阿宁才恢复了自由… 接下来的几天,过来参加大典的人越来越多,阿宁和莫须有共同祈祷请来些个正常人!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 这两日,各界都派了使臣入妖界为阿宁送礼,阿宁从早到晚的应酬,终于熬到了大典的前一晚。阿宁刚沐浴完躺在床上,本来就体力不济,这两天这样折腾骨架都要散开了,阿宁盯着床帐顶发呆, “表妹!” 弥玉不知从哪里偷偷进来,阿宁惊吓的快叫出声,被弥玉捂住了嘴,只能闷在喉咙里。 “表妹,是我,别说话!” “……”知道是你啊!阿宁狂点头,才让弥玉松开了手。 “玉表哥,夜都深了,深夜造访,所为何事?”阿宁扯过一边的薄被,把自己裹了起来。 “带你去一个地方。”弥玉看着拉紧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阿宁,挑了挑眉,“把衣服穿上,跟我走” “明日就大典了,改天不行吗?” 突然隔间的门被打开,莫须有看看裹在被子里“紧张兮兮”的阿宁,又看看站在床边一手撑着床架的弥玉,前几天弥玉处处揩阿宁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莫须有眼里的弥玉就像是人间的“采花大盗”。 莫须有一个箭步冲上去,推开弥玉,把阿宁护在身后。 “弥玉公子,请你自重!公主闺房岂可擅闯…而且还…大半夜孤男寡女的…” “哈哈哈哈”弥玉笑的直不起腰,这人目测是个情敌啊,弥玉心里想着,上前去拉住了阿宁露在外边的小臂。 此时阿宁也捂着脸在被子里闷声笑着,莫须有一脸迷茫,看着两人,“难道他们早就私定终身!”莫须有瞪大了眼看着两人,满脑子都是这几百年无意看过的那几本人间满篇都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莫须有,无事,表哥是有事找我而已。”阿宁甩开弥玉的手,又一边推开面前的莫须有。 “你们都给我出去…我要穿衣服!” 莫须有和弥玉拉拉扯扯出到院子里,两个人拉扯着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下。 “莫侍卫,你莫不是心悦宁宁吧?”弥玉挑着眉满脸不屑的看着莫须有。 “是又如何,我知我身份低微…”莫须有眼里的光黯淡了,低下了头。 “不是你身份地步低微,阿宁这情窍,难开的很,你不行”弥玉笑着拍了拍莫须有的肩膀。 “我不行?弥玉公子你就可以?”莫须有没好气的甩开肩膀上的手,这手烫的厉害。 “我自认为自己情商比你高。” “你就知我情商不高?” “呵!傻子都看得出来…” “你就是那个傻子吗?整天躲在阿娘怀里哭的大!将!军!” “你懂什么!” ……… 两人扭打在一团,由于怕引来守夜的宫人,都默契的不出声。 许久阿宁简单穿戴推开门,看着眼前的一幕,笑而不语… 莫须有趴在弥玉身上,压着弥玉一只手,弥玉一手扼住莫须有的喉咙,一只脚勾住莫须有的腰,另一只脚又被莫须有用膝盖压着…两个人衣衫凌乱着,面色潮红喘着气楞楞看着阿宁那难以琢磨的表情… “我还可以再换换衣服,你们先继续…”阿宁捂着嘴笑着,又要关上门退回房间。 “公主!” “宁宁!” “你不要误会!”两人异口同声的喊出来。 推开对方,狼狈的站起来,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谁也不看谁。弥玉撩起耳边的碎发,冷哼一声瞥了一眼正在整理头带的莫须有。一手拉着阿宁,另一手在空中画起了阵咒。 “莫侍卫,我和公主有事出去,你就不要跟过来了。”阵咒成型,指尖在阵眼一点,凭空出现了一道门。 弥玉看着阿宁身旁咬着牙不说话的男人,笑着摇了摇头,心想道,“你还是太年轻!” 弥玉抬起右手,将阿宁护在怀里,右手的袖袍遮在阿宁的脸上。 “玉表哥,到底是什么事,非要现在去” “你去了便知,你只要记得,弥玉永远不会害阿宁。” “非要今晚吗?” “过了今晚就晚了。” 弥玉带着阿宁纵身一跳,进了光门,莫须有犹豫了片刻,看着快要消失的光门,还是决定跟上去,毅然跳了进去。 莫须有进去以后,发现这还是在宫里面。周围的宫墙,树木还有花草都是一样,根本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是白天。莫须有跑遍了大半个宫,竟然没有看到一个活物,更别说先进来一步的阿宁和弥玉,莫须有在空无一人的宫里找着找着,发现了公主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几本话本子,是公主第一次偷偷跑去人间用琥珀换的,不是说带去外面闭关落下了吗… 而另一边,阿宁和弥玉也是在妖界的王宫里,不同的是,宫里都是人,都是死人,还有到处逃命的人。阿宁看着红了眼,她想琉璃书院那些人死的时候也是这般恐惧…可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就像现在,明明看到那么多人,自己却摸不到,别人也看不到自己,太无力太痛苦了。 弥玉感受到阿宁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呼吸也开始急促不平稳起来。轻轻揽住了阿宁的肩膀,解释道 “宁宁,这是那年王宫被魔族攻陷的场景,我不知道该怎样和你说,只好带你过来,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判断…”弥玉也有些后悔,看着阿宁这般模样,定是吓到了。 弥玉揽着阿宁往大殿走去,一路上一个个逃命的宫人都迎面而来从两人的身体穿过去,见到的宫人都是迎面来的,说明路的尽头就是那让宫人逃命的根源,但是也有一些往大殿方向里跑去。 刚靠近大殿,就感觉到一股浓烈的妖气,两个不处于这个时空的人都感觉到了妖力冲击,足以说明当时的状况多么惨烈,里面的妖,太强了。 大殿是妖王和妖后的寝宫,妖力如此强劲,若非妖王,只能是妖后了,两人穿过窗,看着大殿中央挣扎的白龙,那是妖后的本体… 白龙死死的护着身下的蛋,怒视着周围的宫人,嘴里不断地向四周喷着强劲的妖力气流,和外面的场景不同,宫人死了一批又从后面补上来一批。 阿宁挣开弥玉,冲向门外,一跃上了大殿的屋顶高处,看着那些往外逃的宫人,逃到半路就被往大殿跑的宫人,用一种神秘的武器一击击杀,再然后,往外逃的宫人越来越少,都是往大殿去的宫人模样的人。 他们边跑边喊着。“魔族来犯!保护妖后!” 阿宁清楚的看到,那宫门,从来就没有打开。阿宁红着眼跳下了大殿,站在妖后原型旁边,看着还在拼命保护龙蛋的妖后,泪流不止。 后来,有一个奇怪打扮的人凭空出现,他从背后取下一个布包,蹲下身子,从里面摸出一个手臂粗的透明管子,管子的下面还有一根又长又粗的银针。 妖后早就耗尽了妖力,此时正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把龙蛋死死的护住,眼睛沉重的厉害,但是依然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 后来出现几个同样奇怪打扮的人,不知用什么办法,将用铁链将妖后四肢还有尾巴锁牢在地上,完动弹不得了,然后那拿着透明管子的人,用管子吸了半管子水红色液体,走到妖后头颅旁边,面无表情的把粗长的银针扎入了妖后心脏处,把液体都注入了进去。阿宁想去解开锁链,碰不到…去推开那人,碰不到…哭喊着扑在妖后身上,碰不到!! 阿宁在旁边捂着嘴,失声痛哭,蹲在地上捂着头不敢再看… 抽筋拔骨,锥心之痛 ()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阿宁奔溃,因为妖后失去意识,而且妖力枯竭,无法维持本体,那些穿着奇奇怪怪的人,指挥着那些“宫人”用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将妖后本体肢解了。 先是前爪,然后上肢,然后龙角…一个一个部分都被卸了下来,阿宁也从开始的哭的撕心裂肺,不敢多看,到后来推开弥玉,站在柱子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摸不着碰不到的那些人。 弥玉几次都想捂着阿宁眼睛带阿宁离开,都被沉默的阿宁推开了,她狠狠地说,“别管我,让我看,我要记好这一刀刀都划在哪了,有朝一日,我都要千倍百倍的让他们还回来。” 过了很久,妖后的身体被装进一个个装着透明液体的透明大罐子里,被陆陆续续的搬离了大殿,等几个奇怪着装的人之后,大殿门口进来一个阿宁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身影,那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 阿宁含着泪光的双眼,仇恨的瞪着进来的男人,如果阿宁的恨意可以化作剑,那此时这男人定被千刀万剐了。奈何,男人别说千刀万剐了,他根本感觉不到阿宁的存在。他俯下身抱起地上洁白的龙蛋,单手拖在空中,然后让人搬回了一个比较小的透明罐子,阿宁认得,里面是那些人刚刚从妖后腹内剖出来的内丹。 男人轻轻一捏,内丹一分为二,半颗放回了罐子,剩下半颗化作光流注入龙蛋。然后男人抱着龙蛋往大殿后的花园走去,阿宁看着男人把龙蛋扔下了水,然后随手施了个咒。 “撤!” 转瞬间,男人凭空消失了,连带着那些宫人。剩下的只有流血漂橹的妖宫,到处尸体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阿宁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吓坏了弥玉,弥玉赶忙上前扶住了阿宁的上半身,把阿宁半搂在怀里。 “宁宁…” “……” 阿宁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个没有呼吸的木偶人一样看着湖面。 “宁宁…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 弥玉扶着阿宁自己转到阿宁身前,将阿宁拥入怀里。 “这个记忆片段,是你闭关,我来寻你,无意从宫墙里拾来的内丹碎片里的,想必是那贼人捏碎内丹时溅出的碎屑… 宁宁,事情的真相真的没有那么简单…也许背后的力量远远比我们想象的恐怖,也许那年的屠魔大战还有之前的战争,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这些年,我上了无数次战场,那些经历了千百次战争的地方,真的是漏洞百出… 所以宁宁,除了我,你谁都别信,好吗?” “那你能证明这些都是真的吗?我凭什么只信你?” 阿宁冷冷的声音从自己的胸膛传出,感受到怀里的身躯,慢慢僵硬,弥玉有些慌了… “宁宁,你信我啊,我没有骗你,给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阿宁也明白了那些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是这并不是她怀疑所有人的理由。 “这也不是让我盲目的只轻信你一人的理由。” 阿宁径直回到了光门处,纵身一跃,回到了寝宫门口,木讷的回到了房间,关上门。 另一边的莫须有,此时正站在宫墙之上,看着那里皇城依旧热闹,回头看着空荡荡的皇宫,突然想到什么,径直走去了议事殿那边,果不其然,除了后宫那些地方,前朝庭还是有人的,正想进去看,一阵强大的力量把莫须有拉了回来,再落地就是回到了阿宁的寝宫了。 莫须有看着坐在凉亭闷闷喝酒的弥玉,又看看阿宁紧闭的房门,像是猜到了什么。走到凉亭,坐到了弥玉对面, “怎么?惹我们公主生气了?” 弥玉把酒瓶递到莫须有面前,重重的放在桌上。 “我也不知宁宁什么心情,但是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莫须有很诧异,弥玉居然真的和自己说,看着弥玉放空的看着月亮,也不好打趣他。 “到底带公主去了哪里?我跟进去…还是在皇宫里面,但是整个后宫都是空的…” 莫须有拿起酒瓶喝了起来,弥玉却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激动抓着莫须有的肩膀。 “你说你去那会后宫都空了?你再和我多说一些!” 两个人从进到门那边聊到阿宁,一直聊到半夜。莫须有扶着半醉的弥玉到了隔间,好心的分了一半床给他。 第二日早上 整个寝宫飘荡着弥玉的喊叫声,“啊莫须有你个淫贼!我怎么会和你睡一起!!!” 莫须有看着外面微微有光的天,搜了揉眼睛,“这才过了一个多时辰,嚷嚷什么?一会儿把公主吵醒了,公主习惯晚起呢…” “!!!!!”莫须有弹起身来,轻轻靠着隔间的窗户,“公主房间已经有动静了…人还不少…” “弥玉弥玉!起来!今日公主成年大典啊” 弥玉一脸不耐看着自己着急的莫须有,也不再想为何会在他身边醒过来,现下只想好好祛除身上的一身酒味,沐浴是来不及了,弥玉自顾自的使了个净身咒,又从戒指里取出一套衣服换上,才满意的理了理衣摆准备出去。 “莫侍卫,看你也是来不及,公主今日大典身边的护卫,我替你去了。” 莫须有也使了个净身咒,换上一套午山之前给他买的新里衣,又去柜子里拿出那套前几日刚回来妖王赐的新制服。 “你…是魔族?”弥玉感受到莫须有周身弥漫的浓厚魔族气息。 莫须有也被问的一愣,昨晚和他坐了一夜聊了一晚的天就放松了警惕,自己暗道不好,低低的咒骂一声。 弥玉看着手足无措的莫须有,微微一笑,“没事,我不告诉别人。” 两人在院子里等了很久,终于看到进进出出的宫人变的没有那么匆忙,能确定已经快要出来了,但是又等了许久,里面只有宫人进进出出,马上大典就要开始了,外面的两人和等待的内侍都有些焦急了。 听到大典开始的钟声,里面的人终于要出来了,两个宫人推开大门,阿宁随后出来。 火红的衣服,高高梳起的头发,繁琐的服饰把阿宁压的更加清瘦。 阿宁轻轻摆了摆手,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莫须有觉得,公主好像哪里不同了… 帝姬之威,万民朝拜 () “请帝姬殿下移驾向天台” 司礼的侍官高声喊着,为首的两位礼官一左一右高高举着由孔雀族献上的高阶孔雀翎扇,后面跟着三组端着红绸盖好礼盘的宫人。 阿宁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有家族亲眷,也有各族同辈,队伍的最后是身着华丽服饰的宫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登上了向天台,皇城的百万城民也纷纷上街看着最高处的向天台,双手合十,散发出自身妖力,为阿宁祈福。当阿宁站在向天台最后一个台阶,向天台上等待已久的国师燃起了向天台中间的犀角灯,周围礼侍也燃起了向天台四周的犀角灯,转瞬间向天台薄烟四起,城中百万城民高呼“天佑我妖界帝姬殿下” “请帝姬登台” “诺。”阿宁抬起双手,莫须有赶忙替阿宁除去身上火红衣袍,身侧侍官取下阿宁身上饰品。阿宁着洁白素衣,赤脚登上向天台。犀角烟中,现各辈先祖遗像,皆双手合十祈福模样。 “帝姬殿下,足踏八荒” 第一个礼盘红绸之下是一双东蛟短皮靴,其鞋面取自万年妖兽东海蛟龙之心头鳞甲,因每位帝位继承人属性不同,取材不同,但材料都为八荒之中的一最,所以统一命名为“八荒鞋”。 “帝姬殿下,身着四海” 四海霓裳,取四海之上飞天灵兽之羽,用四海之龙珠点缀加持,由四海之主共同缝制而成。 “帝姬殿下,肩披日月” 妖界最高山上孕育日月蚕一族,其族人皆享尽妖界最纯粹日月灵气,结日月蚕丝掺火凤羽织成披风。 “帝姬殿下,头冠星辰” 星辰冠取材于妖界至宝,铁树普陀之身,铁树普陀实为一藤蔓,万年难见新株,珍惜可贵,万年长一寸,其藤翠绿通透如玉,取下之后,用其主之血滴之育之,可翠中隐朱,其形态华丽,其功用更是引人向往可还主一命,整个妖界现世之铁树普陀仅一株,为皇族所掌。 “帝姬殿下,持万辉权杖” 万辉权杖可依其主心意化作一宝器,是妖界难得至宝。且权杖之上镶嵌着凝聚着九尾狐历代族长之传承之石。 “帝姬殿下,受圣血祈福”。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礼盘,礼盘的红绸由妖皇亲自揭下,典雅的礼盘中放的是一把隐隐透着寒光的短刀。最后一步,是用妖王之血为成年的继承人洗礼。妖王拿起短刀,伸直了手,刀尖指着天。 “图宁吾女,降世伴我七百二十年。图宁天资佼佼,机敏过人,爱戴苍生 七百二十年内,图宁孝对其父,敬对师长,义待友人,平予万民 图宁不负妖界帝姬之名! 今吾图望之爱女,已至成年,愿万民爱之,敬之,护之, 今后,图宁须以爱民,敬民,护民为己任,佑吾妖界之民平安康乐,各族永世和睦” 妖力加持的声音传遍整个皇城,皇城里人声鼎沸, “天佑妖界!天佑妖王!天佑帝姬!” 妖性本烈,原始的妖族以杀止杀,以暴力承袭王位,后妖族灵智越来越高,才免了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相残之惨状,但为了激发血脉里的妖性,几千万年的演变下来,由家中尊长划破手指引心头之血注入成年之妖的眉心,变成了成年典礼之上最重要的环节。更何况是最注重血脉传承的皇族。 妖王扬起短刀,潇洒的略过指尖,催动妖力激出心头之血引到指尖,郑重的点在阿宁的眉心,阿宁感到眉心开始灼热,然后蔓延至身血脉…片刻后妖王指尖向上滑过,留下一条细长印记,这典礼基本是要接近尾声。 最后就是检验帝姬有无继位之能的关键时刻了。 阿宁走到向天台伸出宫外的三角位置,抬眼看着被妖力染的绚丽的天空,这是妖界众人对她的祈愿和信任。阿宁轻轻合上了眼,展开了双臂,扬起万辉权杖,阿宁睁眼的那一刻,天上绚丽云彩皆化为光流以阿宁为中心汇聚着由眉心为口涌入阿宁的身体,霎时万辉权杖光芒万丈。 衣决飘飘,头冠闪耀着神圣的光芒,阿宁伸出一掌指向城民,朱唇轻启,声音像是从九天云霄之上传来,妖界领土之上,无人不知。 “妖界帝姬图宁,命万民朝拜!” 施展出浑身妖力威压,皇城中的城民纷纷下跪,无一例外。又从版图镜里视得妖界各地反应,确认阿宁的妖威传遍了整个妖界。 向天台上的皇族纷纷点头,这帝姬之威,足以震慑妖界了。因妖王子嗣单薄,之前各族蠢蠢欲动,如果阿宁今日得不到整个妖界的祈愿,或者是妖威不足以传遍整个妖界,那这九尾狐家族就要从妖界掌权的舞台上下来了。 今日虽为成年大典,但妖族皇室的成年大典,相当于预继位大典,妖族寿命绵长,一般都是先确认继位人,何时继位则不在重点考虑范围之内,妖达到一定的修为寿命会增长,何况是天选之族九尾狐呢。 礼成之后,妖王便在宫里大摆宴席,宫里依旧忙得不行。 此时阿宁没有换衣服,坐在寝殿的屋顶上,遥遥的看着远处的山。莫须有和弥玉一左一右坐在身边,三人沉默不语。还是弥玉忍不住打破了缄默。 “宁宁,祝你成年快乐。”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捆长鞭。 “我们龙族成年之时都会用成年之前掉落的龙须制成软鞭,这条是姑姑出嫁之时赠予我阿娘的,我特地讨来还你…你也算是半个龙族人…” 阿宁接过长鞭,握在手里,盯了许久, “多谢表哥。” “公主,奴也祝您生辰快乐,奴要送的东西要晚上才能给公主看…”莫须有笑着看着阿宁,但又发现阿宁仍是不喜的模样,以为是阿宁失望了,心虚的低下了头。 “无妨,我便等到夜里就好。”阿宁想抬手揉一揉莫须有的头,发现莫须有着实高了不少,刚要碰到又匆忙收回了手。 宴席散后,莫须有和弥玉在凉亭里拌着嘴,阿宁则点化一木头人陪练武术,虽然阿宁体力不好,但是一些讨巧不需要妖力的功夫还是可以修炼的,阿宁之前专心修炼暗术,并未有修炼武术的打算,现下不知为何竟然修习起了武术。 不知练了多久,夜也快深了,莫须有准备拉阿宁去看礼物,却被弥玉拉住了,莫须有顺着弥玉的视线看着挥舞着匕首的阿宁,身上的纱衣已经被汗水浸透,细看之下莫须有也惊了,公主招招狠辣,只攻不守…像极了亡命天涯的杀手… 为之奈何,为之奈何 () 成年大典之后,阿宁寡言了许多,不知是因为身上的的重担还是大典前那夜的经历。 莫须有一如既往的早早起来,在隔间待命,不一会儿阿宁也早早起身练功了,并未传召莫须有。莫须有听见阿宁关门的声音,苦笑着看着将出未出的太阳,这公主终究是长大了。 “莫须有——”阿宁活动开筋骨。 “在!”莫须有从隔间的小门出到院子里,看着站在秋千架上的阿宁,一身朱红色劲装,一头长长的黑发简单的扎在脑后,有几缕扎不住的碎头发随意的夹在耳后,又被风吹散几丝跟着风摇摆着。 莫须有心花怒放,听到阿宁叫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他没有过去那段痛苦的记忆,阿宁也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可是如今,自己怀着龌龊的心思,居然私自爱慕起了妖界的帝姬,而阿宁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已经成为一个肩负妖界大任的帝姬,眉里眼里再也看不出情绪了。 “莫须有,过来陪我练会儿。”阿宁负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走廊边的莫须有。 “遵命!”莫须有抽出腰间别着的长剑,走到院子中间。 阿宁双手用力向地面方向一甩,手中多了两把短短的匕首,在日出的光芒里依旧映着寒冷的光泽。看着阿宁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莫须有愣了一刹那,准备打起精神认真应战,还没反应过来,阿宁便俯冲而下,顿时莫须有浑身发冷…因为此时阿宁左手的匕首顶着他的右侧腰,右手的匕首压着他的脖颈大动脉,眼睛里居然有点点杀气,莫须有心针扎一样疼…公主这是想杀他? 阿宁半眯眨了一下眼睛,笑着看着莫须有,“莫须有,陪练也不可以走神喔” 莫须有现在才察觉到,阿宁修习一直以来就不是大宗主流的术**夫,感到脖子上的刀压的重了一点,莫须有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宁,不会来真的吧…… “莫须有,你是在想,我修习的是歪门邪道吧?你记得替我保密喔~我修炼的还真的不是什么正道…”见莫须有咽了下口水,艰难的点了点头。阿宁笑着收起了两把匕首,见莫须有脖子因刚刚点头蹭破了点皮渗出了几粒血珠,伸过头去轻轻落下一吻,离开时还用舌尖轻轻带走血痕。莫须有只感觉脖子还有整个头都快肿起来,又涨又热… “公主…这……”莫须有捂着脖子盯着憋到红紫的脸,不知所措的看着阿宁,慌乱的不行。 “治伤,不想被别人知道我伤你了。”阿宁坐在石凳上,半倚着石桌撑着半个脑袋看着莫须有。 “………”治伤用舔脖子?莫须有想问问阿宁,又问不出口,阿宁如今的笑七分都是妩媚,加上自己的那种心思,这画面太过太撩人,脖子上似乎还有余温,烫的莫须有呼吸都重了许多。 “别纠结这些,以后每天陪我修炼就是了。这身子又不好修炼正经法术,修炼个暗术还因为自己这身份得藏着掖着,太累了!”阿宁站起身来,恢复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抓起了两把匕首,摆出了备战姿势,“莫须有!过来一起练啦!”莫须有也稳了稳手中的长剑,紧绷着神经准备战斗,莫须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作为一个侍卫,一定要成为能保护公主的存在。 一早上的练习中间只短短的休息了几次,莫须有身上起了一身薄汗,但是阿宁体弱些,出了一身大汗,阿宁也不管,任汗水打湿衣衫,一身红衣变作暗红,衬得阿宁疲惫的脸色更加苍白,若不是涂了口脂,唇色定是苍白无比的。 “公主,歇歇吧…您练了一早上了。”莫须有撑着剑看着扶着假山弯着腰气喘吁吁的阿宁。 “妖族的继位公主称为帝姬,你记好了,别再叫错了。”阿宁抬眼给了莫须有一瞥,扶着假山站直了身子,收了匕首,摆了摆手,道,“回吧,该用午膳了。” “是!公主…帝姬殿下!”莫须有收了长剑,跟着阿宁坐在凉亭里,两人安静的待在一起,让莫须有有点不自在,看着阿宁撑着脑袋喝着水,心思都飞到天外去了… 自阿宁成年大典之后,阿宁就遣走了宫内外的侍从,只余下莫须有一人,所以每日吃食,或者是物品取用都需经莫须有之手,外界有传言说这小帝姬殿下豢养男宠,还说什么狐性本淫…说的人多了,莫须有也听见了,莫须有每每听到这样的言论,就憋红一张脸想上去理论,心里有卑微的想着,如果是真的,这样也挺好…阿宁也听到过几句此类的风言风语,阿宁也只是笑笑,同族堂兄妹过来拜访,聊起此事,阿宁也只回句,“也不是不可以。”逼得别人再说不出一句话。 “帝姬殿下…我去膳房取午膳,您先去沐浴可好?”莫须有看着湿着一身衣服又累得打盹的阿宁,有点凌乱的头发贴着额头,眼睛眯着,头一垂一垂的,很是可爱…莫须有憋着快笑出声来,回来后第一次见阿宁这样失态。 “嗯…好——”阿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眼睛,摆摆手让莫须有行动,自己就摇摇晃晃的起身去浴池沐浴了。 等到莫须有取了午膳回来,阿宁穿着个里衣趴在饭桌上就睡了,莫须有轻轻的喊了几声,没有回应,然后试探着想要扶起阿宁,发现阿宁睡得着实很沉,便直接打横抱起带回了房间。莫须有刚抱起阿宁,就感觉阿宁真的轻的可怕,比小时后抱起来感觉还要轻些,莫须有不敢往不好的地方想,低头看着阿宁穿着里衣虽然消瘦但也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脸热热的,心想,定是自己长大体魄强壮了许多,公主身体怎么可能不好嘛… 将阿宁放平在床上,轻轻的盖好了被褥,莫须有坐在脚塌上,看着厅里桌子上那些阿宁小时候爱吃的菜,又想到以往这个时候阿宁总会耍赖说完睡回笼觉,要折腾好一会儿才愿意起来,现下倒好,都不耍赖皮了,自己直接睡上了,莫须有想到这,不由得弯了嘴角,又回头看了看阿宁不施粉黛显得苍白虚弱的脸,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心疼。 “公主啊公主,你以往总嫌我不爱说话,不爱笑,心里总是藏着事,如今我爱说话了,爱笑了,也愿意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了…你怎么就…”一想到阿宁现在喜怒无常的模样,一副不信任任何人的样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 阿宁自琉璃书院回来之后,每夜睡觉都睡不安宁,一闭眼脑海里都是那些熟悉的面孔,耳边除了门外的风声,还有各种惨叫的无力的呼喊着她的名…还有…还有妖后被肢解的惨状,睡着的阿宁脑子也像被撕扯一样,不同的画面不断切换重叠扭曲… 莫须有看着阿宁像是着了梦魇一样,把自己埋在被褥里,蜷缩着身体,低低的抽泣着… 公主,你到底怎么了? 身疾可医,心病难医 () 莫须有陪着阿宁日复一日的修炼,偶尔也能看到阿宁露出孩子般的笑,不施粉黛的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莫须有倒是放心了不少,只不过这一年多的时间阿宁都不曾主动和其他人交流更别说像小时候那样三天两头跑出去玩了。 莫须有最近发觉到阿宁越来越嗜睡,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房间的东西差不多被摔完了,又一次还被莫须有撞见阿宁用龙须软鞭往自己脖子上缠紧,眼神呆滞着,莫须有大喊着解开了软鞭,阿宁瘫在地上无声的留着泪,泪水像珠串断了线一般,任莫须有怎样擦都擦不干…不止莫须有着急的很,妖王和国舅还有一些侍官也急的不得了,外面本来就有些流言蜚语传的整个妖界都沸沸扬扬的,再加上阿宁外出修习几百年也是对外宣称的闭关,妖族之人对这个未来的妖王了解不多,单单凭着些流言去了解阿宁,对阿宁很不利… 朝堂上,一个接一个的大臣都建议让阿宁好好学习怎样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更有甚者直接提议妖王续弦再娶…妖王气的直接拂袖而去,留下吵作一团的大臣们。午后莫须有去大殿寻妖王,例行向妖王禀报阿宁近况,刚进大门就听到书房那边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里面的宫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外面的宫人不明情况往里走,立刻也被赶了出来,看着宫人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都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来。 莫须有挠挠头,踌躇了片刻,还是打算进去,正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有争吵的声音,隐约听见阿宁名字,好奇心驱使着,莫须有屏了气息,悄悄的走到屏风后边,稍稍蹲下身子才听清,是妖王和国舅… “你不是说阿宁身体非常健康吗?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妖王情绪非常激动,说到后面声音都有点颤抖。 国舅的清冷的声音响起来了,一如既往不带任何情绪,“当年龙蛋出现裂纹,总归也会是有些影响的,我也不知阿宁会以九尾狐之身从龙蛋出生。” “嘭——!”里面传来猛拍桌子的声音,桌子应声而裂,妖王咬牙切齿的说,“我说的是现在——!不要给我扯那些有的没得!阿宁什么状况你看不出吗?琉璃书院出事你以为我不知道?阿宁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我自己的女儿我不知道?琉璃书院能有什么让她精神奔溃?她还是个孩子!” 国舅冷哼一声,“你自己的女儿?当初把她送出去几百年可没见你心疼,现在不过是个抑郁症罢了,随便再找个女妖改了记忆顶上继承位,把你的阿宁带走好好治,两其美啊兄长。” 冷静下来的两人都感觉到了屏风后面有人,国舅一抬手,屏风碎成了沫飘散在空中,莫须有蹲着身子抱着头,国舅伸着手,只见莫须有四肢像是被挑断了筋骨,软绵绵的,整个人腾空起来飞到国舅面前,国舅掐着莫须有的脖子,冷冷的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你们说公……公主…是抑郁症…咳咳——什么…是…咳——抑郁…症…”莫须有被掐的快翻白眼,国舅把莫须有摔在破碎的桌子边,“又要心软?你自己处理”国舅甩开妖王抓住他手腕的手,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简单行了一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缺氧很久的莫须有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冰凉的地板让他清醒了不少,睁开眼看着正蹙着眉头盯着自己的妖王,背后冷汗徐徐,这样模样的妖王太过陌生…又恐怖,不会又像喜怒无常的阿宁那样,对自己起了杀心吧…莫须有坐起来向后退了一些,妖王却伸过手把他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莫须有,我知你是真心待阿宁,阿宁待你如友,你可愿帮阿宁治病?”妖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认真的看着莫须有,俨然一副为了女儿愿意付出一切的好父亲模样。 “属下愿意,做什么都愿意——”莫须有回答的不假思索,妖王轻轻拍了拍莫须有的肩膀,道,“好孩子,不需要你做什么,带阿宁走,没我命令…永不回皇城…” “王…为何?是因为那‘抑郁症’吗?”莫须有瞪大了眼,难道传言都是真的,妖王打算再娶,再生一个继承人吗… “阿宁病了,需要出去调养,我…我无能为力,只能托付与你了。” “王”莫须有犹豫着,眼睛慌乱不安的滚动,喉头滚动一下,才支支吾吾开了口,“您…是打算放弃公主吗?” “怎么可能——!我只有一个女儿,只要有救她的办法,哪怕是等很久,我也会等,你只管放心的带她出去就好,一定要给我带回一个健健康康的阿宁,其他东西,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妖王诚恳的握住了莫须有的双手,眼神里满是迫切的希望莫须有点头。 莫须有从妖王那里回来之后,看见阿宁坐在窗户上,眼神空洞的盯着院子里开满花的树,任风把花瓣吹到自己的衣摆、头发,也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座庄严的石像,但是阿宁脖子上缠着的一圈厚厚的染了红的纱布,生生把这副唯美的画面打碎,莫须有心不由得一抽,小小的躯壳,里面到底藏了个受了多少伤痛的灵魂。莫须有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呼出,调整好情绪,轻轻走到窗边,看着阿宁清冷的侧脸还有苍白的嘴唇,“帝姬殿下…您整日闷在宫里,定是太过沉闷让您不喜了,要不…要不您带我出宫四处游历可好?” 阿宁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空洞着双眼,看着那一树花,“帝姬殿下…您这样妖王和…国舅都很是担心,您放心,出宫是妖王允了的,我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去找小远带我们去荼镇了。” 听到“小远”还有“荼镇”,阿宁抿紧了嘴,眼神飘到了远处的天空,这反应倒是鼓励了莫须有,不求阿宁恢复的多快速,他可以等慢慢来都可以,就算是阿宁像前几个月那样喜怒无常出手伤到自己也无所谓,“帝姬殿下,您就当是帮我可好?前几日医官说我病了,兴许活不了多久了,他说也许其他界有治愈之法…您就当救莫须有一命可好?” “你自己离宫就好。”阿宁翻身下窗,扶着窗架好一会儿才站稳,阿宁心想,这傻子,骗人都不会,明明就是想为自己治病…可是自己又有什么病呢,只不过情难自抑罢了,阿宁就是个废物,谁都护不住…不如放你走,走了更好… “妖王说没有殿下我进不了其他界的皇宫,王说神界皇室也许有治疗的灵丹妙药。”其实莫须有是想到只是午山和他说神界清净淡然,人们活的平安喜乐,想着能让阿宁清净些。 阿宁走到了床边,慢慢的躺上床,裹紧了被子,现在阿宁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放慢了几倍一般,阿宁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苍老的像个老人,只想睡着,谁都别打扰。露在被子在的半个脑袋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看着自己像是要哭出来的男人…罢了罢了,我阿宁再是个废人,也不能连累别人为自己劳心,出去也好,这地方呆一刻都很煎熬… “三天后启程…” 莫须有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宁,阿宁轻轻点了点头,翻过身去,开了一道隔音结界,没耐心再听到任何声音。 再回荼镇,黑猫琉璃 () 阿宁躺在马车的软榻上,蜷缩着身子,车窗被风吹开一条大缝,还掀起了遮光的帘子,外面传来一阵食物的香味,是人间的烟火味,还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久违的的叫卖声。 因为到了人界,是人族的领地,莫须有早就将飞天马化作了寻常白马模样,因为飞马年岁尚小,活脱脱一副半大小马驹的模样,到了人间的闹市,也算稍稍有点灵智的小飞马自己放慢了步子,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大大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生怕碰到凡人。 阿宁被突然从窗户缝隙挤进来的阳光刺的眼睛不适,稍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适应了一会儿然后半眯着眼睛坐了起来,抬起纤瘦的手掀开了帘子的一角,扫视一番,果然是到了人间,久违了。其它几界的食物是不会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的,这记忆深海只尝过几回的味道,让阿宁回味无穷,外面琳琅满目的食物还有各种精美的物品,显然激起了阿宁的兴趣,阿宁一直维持着掀开帘子一角的动作,脑袋止不住的往窗户外边靠。 莫须有约莫听到马车好像有点动静,估摸着是因为到了闹市,太过嘈杂的声响让阿宁睡不安稳了。莫须有一回头看见窗户略开,还有遮光帘从窗缝里飞出,被风吹的扬起来在空中微微翻滚着。想着阿宁身体还是比较虚弱,恐她受了凉,莫须有想回头进马车关下窗,可马车空间着实不大,进去肯定会扰了阿宁,莫须有犹豫了一会儿,刚好看见马车前面有一只猫,跑来跑去,拍了拍小马后背两下,小马驹麻利的停下了。 莫须有翻身下车,准备去合上窗扇,却清楚的看到阿宁靠着马车窗,眼睛直盯着马车车轱辘边的小黑猫。小黑猫正追着地上一团被风卷的动来动去的线团,小猫小小的爪子在地上一扑一扑,留下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脚印,尾巴在身后不安分的随着身体的跳动晃来晃去,模样甚是可爱。小猫一歪脑袋,看到自己的尾巴尖动来动去的,一时又引起了它的好奇,转头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好几圈,最后撞在阿宁窗下的车轱辘才惊的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周围,又转了好几圈,阿宁看看小猫憨憨的模样,许是心生喜爱,轻笑出声,笑得弯弯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小猫的身影,就像一边的莫须有眼睛一刻也没离开阿宁,看见阿宁笑了,莫须有不自觉的也扬起来嘴角。 小猫往车底下钻去,阿宁探出整个脑袋寻找小猫的身影,眼睛里的高兴好像少了几分…莫须有一着急直接趴在地上伸手抓住车下的小黑猫,小心翼翼的把小猫捧在手心,双手小心的合拢形成一个碗状,只有女子拳头大小的小猫蜷缩在莫须有手心,不安的抖动着。莫须有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眼看着马上就要站直把手心的猫捧到公主面前,小猫探出头看到周围的环境,还是惊了它。受了惊的小猫浑身毛绒绒的黑毛炸成一个小海胆,背部拱起来弯成了一把弓,耳朵竖起来尖尖的,跳起来亮着爪子直往莫须有脸上招呼。莫须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身体直往后仰,身体失控整个人砸在身后的坚果摊上。 莫须有重重的砸塌了别人的摊子,弄出了不小的动静。痛倒是次要的,现在莫须有怔怔的看着车上的阿宁笑的开怀,把自己看愣了神,那张笑脸和莫须有记忆里那张张扬的小胖脸重合了,他心中的公主…回来了! “你这年轻人!…哎我的摊子…”一个瘦瘦矮矮的中年男人叹着气把莫须有扶了起来,拉着莫须有打量了一番,“小伙子没摔伤吧?” 莫须有依旧看着阿宁笑着,眼睛看都不看那个中年男人,随意的回应着,“没事儿没事儿……” “莫须有,你砸了人家摊子…”阿宁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莫须有,伸手接过爪子勾在莫须有衣领上挣扎许久的小黑猫,此刻阿宁觉得阳光温暖了许多,风里的飘来的香味也更加诱人了。 “赔…我赔!”莫须有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锭塞到男人手里,“这些够吗?” 荼镇这小地方哪里看过那么大金锭子,店家捧在手里颠了又颠,又塞到口里咬了几下,“够够够!可是……太多了,我这也找不开…”说完又不舍的把金锭递回给莫须有,“算了算了,我收拾收拾就好,东西也没坏,不用赔了吧…”店家叹了口气。 “不用找,你把那猫一起卖给我,我家…小姐…喜爱那小黑猫,你能卖予我吗?”莫须有把店家抓着金锭子的手往回推。 店家眼前一亮,“能能能!我们家还有几只,一起送予你,我…我现在回去抱来!”店家说着就要回头钻进身后的小巷子里,巷子口边果真还有只小三花猫。莫须有看了眼阿宁,阿宁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黑猫眼神格外温柔。 “店家!店家!不用了,我家小姐就要那只黑的,我今日不小心砸了你的摊子,该赔礼道歉的,你安心收下就好”莫须有朝着巷子口怀里抱了好几只各色小猫的男人喊着,此时他们周围来往的人实在有点多,大家刚刚就在围观着,见莫须有出手如此阔绰,眼睛都瞪大着发着光。 临离开时,店家硬塞了好几袋坚果给莫须有,才放他们离开。莫须有把坚果放在马车下的储物格,牵着马车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了下来。 刚坐下,客栈掌柜的直接从柜台出来,热情的招呼着莫须有和阿宁二人,显然这掌柜是耳闻了这出手阔绰的“大财主”。 “两位吃点什么还是住店啊?”掌柜笑的嘴巴往耳后根努力的靠近…商人奸诈的气息在空中弥漫开来… 莫须有一脸无奈,“吃饭,也住店…”看了看身边的阿宁,“一间上房,大一点的,备两套被褥” 掌柜回头厉声喝着,“二狗!听见没,还不快去准备!千万别怠慢了两位贵客!”一转头回来又是谄媚的一副嘴脸,“那两位要吃点东西喝点小酒吗?” 莫须有看了一眼柜台后面墙上挂的一个个木牌子,本来想问阿宁,又想着阿宁好像不太认识人类的字,何况阿宁现在一头心思都在小黑猫身上,眼睛的余光都不舍的分一点瞟到莫须有身上, “焖猪蹄,卤鸡腿,叉烧肉,狮子头,叫花鸡,都来一份,还有一盘清水小白菜,盐少点,米饭两碗…对了!再来一壶热豆浆” 阿宁把小猫放在桌子一边,叫店小二拿了碗羊奶给小黑猫喝,自己才开始吃饭,看着一桌肉菜,阿宁心情又好上了几分, “莫须有吃啊,”自己拿起卤鸡腿啃了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上到了客栈的最高层天字一号房,房间很大,有一个大床和一个小塌,小二很贴心的把大床和小塌都铺好了被褥。 阿宁坐在床上,抱着小猫爱不释手,莫须有看着也高兴不已,“帝姬殿下,这小猫,您给它赐个名吧…” 阿宁闻声,抚摸着猫的手一顿,慢慢收了笑,抬眼看着窗外,“唤它琉璃吧” 师徒聚首,入神剑山 () 我的神明,心怀四海 () 妙哉妙哉,神界之美 () 神界美食,非同凡响 () 刚一到包间,弥玉拉着阿宁坐下,笑嘻嘻的从袖子掏出个桃子,显然是刚刚从洞窟里趁乱顺过来的,“宁宁,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阿宁拧着眉头不知所以然的看着弥玉,莫须有和午山亦是,莫须有鄙夷的说道,“弥玉公子,不至于来酒楼还得吃水果垫肚子吧…” 弥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看着阿宁一一脸拒绝的模样,悻悻的把桃子塞回袖子,真后悔刚刚没拿只烧鸡! “行吧行吧,过两天你们可别求我拿吃的!”弥玉对着桌角叩了两下,桌面出现一个用灵力凝成的虚影,竹简样式一条条都是菜名…吧。 “镜花水月?” “荷间芳华?” “风揽银河?” “……………” 这都什么名字?!除了弥玉,其他几人一度怀疑自己又进错了店,弥玉用指头逗着琉璃,看着琉璃在桌上滚来滚去,然不管另外几人惊愕的表情,呵!叫你们嫌弃小爷的桃子,现在求饶还太早,晚点就知道什么叫惨无人道! “看好了吗?”弥玉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手指还在琉璃耳朵边转。 “这都什么?” “菜名啊!——嘶——!”一走神就被琉璃招呼了一爪子,弥玉吃痛收回了手,“哎呀,都不认识就都点一遍,反正也就十来个菜,点上来就好了,我请你们!好歹我也算半条‘神龙’不是!” 午山摸了摸没有胡渣的下巴,“弥玉小兄弟,这样太过铺张浪费了,不妥不妥!” 弥玉真的快气到吐血,要不是阿宁要来,打死都不跟过来,这刚来还没几个时辰,快疯了… “别说了…我说点就点,我请客,吃不完我收尾,要是吃不饱…你们可别后悔!” 弥玉直接手指顺着那一排菜名划了一遍,立马又出现三行字,分别是神、妖还有精灵界的文字, 意思是“您确定点那么多吗?浪费可耻喔~” 弥玉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一巴掌呼散了那些字,又弹出一行“请选择您需要的饮品喔~” 阿宁探出指尖轻轻划掉,果然又出现一堆莫名其妙的名字,阿宁托着半边脸看了一眼弥玉,弥玉闭着眼点了点头,阿宁咧开嘴兴奋的一划!点完! 又弹出一条…“温馨提示:过度饮酒损害修为喔~” 琉璃跳起来一抓,抓散了几行字,惹的苦着脸点完一轮菜的四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宁温柔的捧着琉璃放在怀里,轻轻的摸着琉璃油亮的毛发,看着窗外又不说话了。 弥玉和莫须有对视一眼,苦笑一下又别开了脸。不一会儿包间的门被叩响了,一个白衣女子端着一个大托盘走在前面推开了包间的门,三个推着三层小推车的白衣小生跟在身后。 女子单手托着托盘一手扶着托盘边,轻盈的对四人行了个礼,脸上的挂着僵硬的笑,冰冷的开了口,“几位神客的酒水需要先试一下吗?”说着依次翻开了几人面前的杯子,然后噌的一下打开了托盘上盖着的大银盖子,又大又圆的托盘里摆满了各色的瓶子,形态各异,颜色也各不相同。 几人恍然大悟,这应该是刚刚点的饮品了,弥玉摆摆手,“加个桌放旁边,我们自己来。” 白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又两个白衣小生抬了一高脚的小圆桌放在弥玉身后的空位,把托盘轻轻的放了下去,然后又不紧不慢的开了口,“那几位神客的菜是按菜品种类先上前菜吗?” 莫须有看到阿宁皱了眉头,阿宁不耐烦了!莫须有马上给捂着脑袋也感到头痛的弥玉使了使眼色… 弥玉心领神会,轻咳两声,“咳——推车放下…我…我们自己来…” 几人放下东西,白衣女子临走前还收走了桌上摆的小花瓶,包间门合上以后,几人都不约而同的长吁一口气…这样吃饭这么比在宫里还拘束的很! 弥玉拿了个淡粉色磨砂半透明的瓶子,轻轻拔了瓶塞,“宁宁,先尝尝这个桃之泉可好?” 见阿宁点了头,就依次给几人倒好,大家拿起酒杯干了一杯。 午山开口道“祝贺我们顺利来到神界!” “祝贺我们顺利到神界!” 一饮而尽,除了弥玉,其他人的表情都一言难尽,这桃之泉,不就是桃子味的水吗??还不是很甜… 弥玉布好了一桌菜,挨个打开了盖子,所有人都懂了弥玉那一句“吃不饱别后悔…”,每个盘子都大大的,里面也摆的像副画一样,十分有意境,和名字也很贴切…只是,四个盘子里面能吃的东西加起来都没只琉璃大…莫须有看了看旁边的推车,疑惑的看着弥玉,弥玉点了点头,没错,都是差不多这样… 吃完了三推车饭菜加上一托盘酒水,一群人跟没吃一样,结完账出了门,找了个隐蔽的街角,弥玉拉过莫须有,在他耳边小声的嘀咕“莫侍卫,要不然我们去界守楼拿点吃的,宁宁自小爱吃肉,这神界几乎不沾荤腥…” 莫须有一把拍开弥玉的爪子“去去去,你那是拿?是要偷吧你!” 弥玉紧张的捂着莫须有的嘴,“小点声,这神界干净的不行,听不得这些…” 几人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再找一家酒楼再吃一顿。在吃完了三家酒楼之后,终于有了吃饱的感觉。 “为什么不能在同一家酒楼吃几轮,这样就不用到处掀帘子了” “嘘——神界的人最清高,这样会被整条街传为笑柄的,况且他们真的不吃那么多…” 又掀了几家帘子以后几人找到了一家名为“百花阁”的“客栈”住了下来。神界边陲是没有黑夜的,司夜的神太少,各个清高的不行,不愿来这种穷乡僻壤,所以这里的人拉上帘子就是夜。 当街道上传来三长两短的哨声,各个房子都拉上了遮光帘,点上了金黄的灯。几人拉上帘子直接上床休息了,走了一天也许都累了,除了…莫须有和弥玉。 两人轻轻出了房间门,关上了各自的门,看到对方那一刻,空气都好像凝固了,倒是弥玉反应快,坏笑着拍了拍莫须有的肩膀,“兄弟!走!” “夜”里的街道也安静了下来,街上的来来往往的白衣男女手里也应时的提了个金色架子金色光的灯,因为本来街道就亮的缘故,灯的光浅浅的,只在灯罩边晕开一圈。 默契的抬头看了眼白茫茫的天空,这就是神界的夜啊,夜里总是适合干点什么,两人相视一笑,往界守楼走去。 天由天生,吾是何人 () 莫须有和弥玉走在大街上,可能是因为没打灯的缘故,几乎每个擦肩而过的路人都将他们打量了一遍。 “莫兄弟,我们这是被当做土包子了啊,要不…我们也买个灯笼去?”弥玉忍了大半天,情绪压到了爆发点,这神界真的处处不自在! “…………”莫须有迟疑的点了点头,他认真想了想,这样被一路看到界守楼,还没到人家就知道了…… 还好刚走几步就遇见一家名叫“萤蛾扑我”的店,看到这个店名,两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一点,总算有个通俗易懂点的名字了! 刚推开门两人就觉得不对劲,里边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种黑,让莫须有生出一种熟悉感,像极了鬼界荼镇那片黑,比人间的黑夜还黑上几分,更添了几分神秘,还有让两人心生了几分恐惧… “哟~客官!聊天还是买灯啊?今日有活动喔,聊天送绝世好灯,保证你们成为整条街最亮的崽!”一个嗓子可能有点干哑的男人声传了出来,把两个大男人吓得一激灵。 “店家…能不能先亮点灯?”弥玉颤抖着问道。 “能能能——!自然是能,顾客是上帝!啪——” 一瞬间整个店铺都亮起来了,只见一个衣着和头发都奇奇怪怪男人坐在一把木质摇椅上面,穿着件纯白色的褂子,裤腿也是短的出奇才刚到膝盖,头发短短的但是乱的出奇…手指还停留在墙上一个方方的凸起的小机关上面,这般模样的人,着实让两人吓了一跳,甚至自以为算半个神界人的弥玉也愣的说不出话,直愣愣的看着轻轻扇着蒲扇摇着摇椅的男人,男人隔着脸上一个奇特造型的架子笑嘻嘻的看着莫须有和弥玉,架子上眼睛那块不知是镶嵌了什么东西,看起来透明质地,但把男人的脸都扭曲了,男人小小的眼睛藏在架子的后面,看不出眼睛在看哪里,更猜不透架子下藏着怎样的情绪。 莫须有暗暗的掐了一把弥玉,侧过头对弥玉挤眉弄眼,又驽了驽嘴“………”喂!走不走?! “????”弥玉看着莫须有,一脸莫名其妙,这小子难道是吓得脸抽筋?不至于吧,好歹是个成年魔族了啊。 “两位小兄弟别害怕,老夫不是坏人,只是太久没和人说话,想和你们聊聊天罢了”男人坐了起来,指了指地上两个黑黢黢的小板凳,“小兄弟陪老夫聊聊天,一会儿送你们两个最好的灯!” 看到小凳子两人才惊觉,这店内的装潢,和神界的风格简直是格格不入,太另类了,里边的东西都保持着原料本来的颜色,比起神界一味地追求圣洁的白,还有超凡脱俗的光芒,这简直太接地气了,和人间随处可见的小店铺一样令人舒心,莫须有松了一口气,在人间呆了那么久,处在这种环境,还真紧张不起来。 弥玉扯了扯莫须有的衣袖,示意他坐下,莫须有才发现,弥玉不知什么时候坐下了,还拿着一个白白的侧耳杯喝起了茶水,杯子上那一簇大牡丹太惹眼了,莫须有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小神龙心真大!看了一眼正在给自己倒茶的男人,还是下定决心坐在那摇椅面前的小板凳上。 “小兄弟也喝点枸杞茶,补补肾!” 莫须有看着刚被强行塞到手里的杯子里黄黄的水漂了几个红彤彤泡的有点发涨的枸杞子,闻了闻,“凉凉再喝…太烫喝不惯…” “嘿嘿嘿……茶得趁热喝才有营养!嗯…那两位小兄弟觉得老头我可信吗?”男人突然兴奋起来,身子激动的往前倾。 弥玉莫须有对视一眼,点点头。 可信才怪,奇奇怪怪的店,特立独行的打扮,莫名其妙的青年男子还自称老头求人聊天! “老头子我可是你们这个世界的创世者之一”说完这句话,男人又认真的点了点头,“真的,我说真的,要信我!不信老人言可得吃亏的喔。” 男人自顾自的喝了口枸杞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了下去… 男人说,他叫王大牛,按照这里人的说法,他也算个天人。在他们那个世界,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大家都叫他们程序员,程序员是一种工作。王大牛说他们每天就用一种叫电脑的东西构建不同的世界,一个一个字符的搭起来。这个世界在他们那个地方被叫做“记忆植入治疗程序”,是国家保密项目,说是为了研究灵魂是否存在和是否能数据化编入程序语言,达到治疗疑难杂症的效果… 说是聊天,其实一直都是那个名叫王大牛的男人自己在讲,也许是太寂寞了。莫须有和弥玉虽然不相信他的话,但是越听越觉得这个男人可悲。 王大牛在他们那个世界猝死在一个深夜里,抛下了还有三个月就结婚的未婚妻,死后来到了这个世界,看着这个世界不断的发展,出现不同的种族,看着种族分散到合并,合并再分裂,周而复始不知过了多少万年,日日夜夜已经分不清了,这里的时间、规则……都把他排除在外,他就这样“活”到了现在…… 最后他送了莫须有和弥玉一人一个小小的金属筒,筒的前段嵌着一块透明的东西,王大牛还认真的嘱咐两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这个灯。 两人拿着那奇怪的“灯”,蹲在街角的巷子里,两人都默不作声,回忆着男人说的那些话。那些疯言疯语,听了真让人一头雾水,里面很多没听过的词汇,让人琢磨不透。 但是莫须有和弥玉都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假设了一番,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他们所处的世界,真的太可怕了,渺小又可悲。如果世界是由另一个世界的某个或者某群个体造就的,那世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弥玉心里压抑的难受,有些东西在心里早早的播下了种,今晚遇见的这个男人说的话,让那种子猛然破土发芽。 “莫兄弟,喝酒去!” 两人各怀心事喝了一夜的酒,神界的酒太不醉人,让人醉的是他们心底的事罢了。 “玉儿,你可知天赐之子…” 天赐之子,灭世之劫 () 莫须有把喝的烂醉的弥玉背回了客栈,他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着了什么魔,非要喝那么多,神界这些个“假酒”也能喝成这副德行……把弥玉扔到床上,莫须有没估量好轻重,扔的力度有点大了,看弥玉翻了个身,砸吧砸吧了下嘴,又昏睡过去,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瘦瘦的,没想到那么沉……”莫须有揉着酸痛的胳膊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到隔壁房间的关门声,弥玉睁开了眼睛,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眼睛里哪还有半分醉意,清明的眼睛在房间扫视一圈,然后下床把门栓好,掀开帘子从窗户跳了出去,落在屋后的巷子里。 弥玉直奔“萤蛾扑我”,刚一掀开帘子,就看见王大牛拿着一个奇怪的网拍在拍苍蝇,苍蝇一碰到拍子上的网就像是被雷击中,闪烁一下然后产生一缕浓烟,空气里都是苍蝇烤糊的味道。 弥玉最受不得焦糊的味道,捏着鼻子好奇的盯着那个神奇的拍子,“王…前辈!这是什么法器?” “这叫电蝇拍!我做的,厉害吧!”王大牛把拍子递给弥玉。 “小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我送的灯你们不喜欢?我这还有好多别的东西,你也可以看看。” 弥玉看着王大牛,也不说话,王大牛也没看弥玉表情,直接拉着弥玉进了后边的房间,刚一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跑来跑去的人形物件,一个在整理架子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另一个稍微矮些的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擦着摆着的几个透明箱子。 弥玉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猜的没错,这人肯定知情。 “前辈…其实……其实晚辈前来是想请教一些事情的,不知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王大牛了然一笑,拉着弥玉到角落的一把长椅坐下,长椅正对的是一副巨大的画,画里是一堆银灰色长条形高高低低的东西,画的外边有点反光,原来也是隔了一层透明的东西。 “小兄弟想知道什么?”王大牛接过人形物体送来的杯子和茶壶,倒起了茶。 “前辈可知‘天赐之人’?” 王大牛倒茶的手一顿,双手捂着脸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哭腔,他取下了脸上的架子,泪水糊了一脸,大滴大滴的泪止不住的从眼睛里滚出来,滴到了他的短裤上。 弥玉看着情绪失控的王大牛,想坐过去安慰,又碍于长椅中间放了茶壶,只好伸手拍了拍王大牛的肩膀,“前辈?没事儿吧?您怎么了?” 王大牛好像才想起眼前还有些一个人,镇定的擦了擦泪,喝了一大口茶,睁开红红的眼睛,看着弥玉。 “知…我怎么会不知…我都不知是过了几百万年、几千万年还是有几亿年了,我忘了时间我也忘不了它…” 没了架子的王大牛五官清清秀秀,像极了人间文质彬彬的书生,架子下藏着的眼睛也大大的,只是他眼睛好像看不清东西,瞳孔一直在努力的收缩,一直在努力的捕抓眼前的一动一静。 王大牛没有注意到弥玉打量的目光,继续说了起来。 “‘天赐之子’还是我当时随便取的名字,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主要是出自王大牛之手,从创世初,王大牛意外身亡被吸入了这个世界里的世界,身临其境的感受着自己一手创建的世界一步一步发展,看着一些传说中的物种慢慢进化,再后来出现了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物种,这其中的寂寞和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 “天赐之子”的出现,意味着这个程序的使命即将达成,一但使命达成,这个世界就将不复存在,里面经历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王大牛创世的时候也没想过程序里的生命也有自己的感情,会痛,会哭,也会像自己那个世界里的传奇故事那样爱的轰轰烈烈,真的有人会为了信仰,把自己武装成巨人,撑起一片天……他与这个世界一同成长,拥有一样的记忆,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一个作品,不是一个冷冰冰的项目,这是一个和原来那个世界一样,甚至更加温暖更加有爱的地方。 听到天赐之子的时候,王大牛一直绷着的弦断了,他设定的终结程序,他一直怕它不出现,以为自己设定错误,怕世界朝着自己不敢想的方向走去,又怕它出现,他更怕这个世界毁灭。 天赐之子其实就是项目的实验对象,如果天赐之子来到这个世界,说明那个世界的实验已经成功了一大半。等实验题的记忆或者是称为灵魂的物质在这个世界修复,然后在要脱离就要关闭这个程序,才能把实验体引出来。 站在原来王大牛的角度,根本不知这个程序里面会存在一个活生生的世界,所以发现要把实验体引出来不得不关闭程序,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可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这个世界,整整六界的人,要何去何从,一起毁灭吗? “果然,我爷爷说的没错,他说要我找到天赐之子,藏起来…可是我不知道谁是天赐之子,六界那么大,不知何处寻他…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王大牛兴许是太久没与人交流,亦或是秘密守了太久,没有回答道弥玉想知道的点,但是从王大牛说的那些话里,他知道这个天赐之子,对于那个世界只是一个人回不去,但是对于他们这个世界,就代表了部… “天赐之子,你找不到的。”王大牛叹着气摇了摇头。 弥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大牛,连他都不知道,那还有谁会知道?! “前辈!前辈——!为何?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与我说,还是要找到太难?我什么都可以做!” 王大牛还是摇了摇头,“不是的,小兄弟,这天赐之子和常人无异,而且,只有放他进来的人才知道他是,连他本人都不知,你怎么找?” “前辈…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真的只能等着毁灭吗?真的…”真的不可以好好守护阿宁这一生了吗…“那我们还有多久时间?” “还有多久,我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应当不是一样的……”王大牛突然瞪大了双眼,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了——我想起了一个设定!有救有救还有救!!!”王大牛跳起来激动的抓住弥玉的手,拉着他激动的跳了几下。 “前…前辈——!别跳了…呼……”弥玉看着这个情绪好像会过度放大的人,“怎么个有救法?可以告诉晚辈一二吗?” “能——!我和你讲,我当初设定一个环节的时候刚好被二号项目组对接的人吵了一架,我把实验体的记忆冻存环节,设定为六界各封存一部分,为了让他召回的时候麻烦些,记忆和本体会产生共鸣的,你找了那六块碎片记忆,就可以根据记忆指示找到天赐之子了!我真是太棒了!!!!” 弥玉看着又激动的上蹿下跳的王大牛…“………”您能不能一次说完再蹦?! 弥玉听了,心里也安心不少,至少还有救,“前辈,那六界的碎片…该如何寻找呢?” “这个…这个好说!是他们的镇界之宝,我也不是那么坏的人,给那龟孙子留了一条‘生路’。” 组团出发,飞龙在天 () 这个神界的边陲小镇,来来回回只有五条街,几天时间,莫须有拉着阿宁逛了不知多少遍,今日阿宁是说什么都不愿出门了。莫须有看着阿宁情绪越来越差,生怕阿宁又出什么意外,绞尽脑汁的想让阿宁消耗精力转移注意力,可不要又犯了心疾。 “师父,公主又开始不高兴了,要不…我们早点启程去别处吧?”莫须有早就向午山透露了阿宁的心疾,当时午山听了也十分诧异,他在人界混迹近千年也没听说过这样怪异的病症。 “也好,这镇子着实不大,早点出发也可以,你去看看阿宁的状况如何,我去和弥玉小兄弟商量商量。” 弥玉一听是怕阿宁无聊,当然是欣然接受了提议。阿宁那边大致也是没问题的,莫须有刚走到阿宁方门边,还没敲下阿宁的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笑声,从窗缝里看见阿宁被琉璃逗的在床上笑的滚来滚去,晚点再说吧,莫须有心想,千万别打断了公主此时的好心情。 第二日,几人刚出镇门,弥玉就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的视线在阿宁的背影上,其他几人走出几步,发觉弥玉没有跟上,纷纷回头,不解的看向弥玉。 弥玉笑着向阿宁摆摆手,“宁宁,你们去吧,我要往别处去了…”脸上的竭尽可能的保持着一贯的玩世不恭,但是眼底的苦涩还是失了控的溢了出来。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阿宁盯着弥玉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不知作何感想,莫须有和午山倒是性子藏不住,走到弥玉跟前。 “弥玉小兄弟,若是有什么难处或者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我们可以陪你。” 莫须有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啊,弥玉,你一个人在神界我们也不放心,虽说你也是半条神龙……” “不许一个人走。”阿宁站在原地轻轻抚摸着琉璃的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一个人想背负什么?” 弥玉嬉皮笑脸的粘上阿宁的胳膊,“宁宁,想什么呢,莫不是太喜欢表哥不舍得与我分别吧?哎呀——我只不过去一下外祖家拜访拜访…” “天赐之子。” 阿宁仰起头直视着弥玉的眼睛,蹦出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像一盆冷水把弥玉浇了个透,感受到弥玉身体的僵硬,还有眼睛里的慌乱,阿宁勾了勾唇,“不敢承认吗?那天晚上我就跟在你身后。” 莫须有和午山听着阿宁说的几句话,一点思路都没有,一头雾水,不知说的什么意思…… “帝姬殿下,何为天赐之子?”莫须有小心翼翼的看着好似是生气了的阿宁,这一问打破了僵局。 “你问他。”阿宁直接倚着墙靠着,明摆着想让弥玉说出真相。 弥玉招架不住几人“轮番作战”,苦着脸蹲了下来,满脸写着“败给你了”…… 大致讲了个自己之前得知的来龙去脉,还有前几天王大牛的措辞,莫须有和午山也明白了和大概,莫须有揪着弥玉的领子把弥玉按压在城墙上,弥玉看着莫须有此时脸上的表情,非常肯定,这小子真的很生气。 “弥玉,你逞什么英雄!如果是真的,那是不是我们几个人,我们六界所有人的命都靠你一个人扛着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很厉害,我们这些人连知道的权力都没有吗?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弥玉红了眼眶,把脑袋别开,不敢看莫须有炽热的目光。 “我们一起‘逞英雄’啊!拯救世界,想想就很厉害!” 阿宁和午山被莫须有突然压着嗓子俏皮的声音逗的笑出了声。 弥玉难以置信的看着莫须有,两人素昧平生,才认识不过一年余,相处时间加起来都不足半个月……看莫须有认真的点头,又看见莫须有身后的午山也笑着眨了眨眼… “别矫情了,要走赶紧,那边一群神仙看我们这群‘土包子’的笑话呢。” 顺着阿宁的视线,看着城门口整整齐齐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白衣男女,这样一大堆各色白衣站在白墙边,视觉冲击不是一般的厉害。 “他们…可有听到什么?” “没,你快哭的时候才围上来的人,兴许是你要哭不哭的模样吸引到他们了…”阿宁揪过莫须有,给弥玉翻了一记白眼。 “宁宁…” “莫须有,我要背!” “背?!好!” 阿宁发觉,小时候那个阴郁沉稳的小男孩,果真是脱胎换骨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阿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但是那个记事起就出现陪在宫里近两百年的弥玉,还是和幼时一样,太自我,从来不信任别人能帮助他……越长大越变本加厉! 除了琉璃有弥玉揣着,阿宁有莫须有背着,其他三个人没有代步工具,又没有代步工具,只能徒步往下一个镇子走去。 “宁宁,莫须有也背累了,我背背你吧?” “我不累。” “…………” 行到一条小溪旁,看着周围景色,果然远离了城镇,花草树木的颜色也稍微有点正常的颜色了,眼睛好受多了。 “弥玉,神界没有马车雇吗?”莫须有从口袋里倒了一把坚果递给弥玉。 “有……啊……”弥玉才反应过来,神界怎么会没有马车,不止有马车还有神马飞车…还有各种可以代步的神兽可以买… “所以…我们走这大半天是锻炼身体的吗?” “我…我错了…”弥玉这几天心事重重,完没有考虑出行的问题。 “玉表哥,你不是要背我吗?”阿宁抱着琉璃蹭到弥玉旁边挨着坐,眼睛巴巴的望着他。 弥玉见阿宁娇羞的姿态,心生大喜,果然宁宁还是喜欢我的! “是是是啊!背…要背”弥玉激动的口齿不清,也不忘挑着眉挑衅的看了莫须有一眼… “…………”莫须有看着阿宁靠着弥玉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没有理由生气,要生气也是怪自己身份低微吧… “那——玉表哥变成原型不就可以飞上天了吗,背着我们到临近的城镇也方便啊~”阿宁扯着弥玉的衣袖,竟然撒起了娇…这可让弥玉开心的找不着北,所以阿宁说的是“我们”不是“我”,他完没过脑,傻笑着狂点头。 然后…… “哇——!果然神龙飞的高度就是不一样!是吧弥玉!” 莫须有拍了拍弥玉的龙角… 弥玉边飞边翻白眼… (地上路过的小孩:麻麻我看到天上有条翻白眼的神龙诶~) 少年心事,情路迷惘 () 没有在临近的城镇停下,而是带着飞到了一处极高的山顶上。据弥玉说,这山应当是神界最高的山,被称为“通天梯”,山下的人们代代相传,传的不是说着通天梯能通往天人之境,而是天人从这通天梯降临过这个世界,所以也有些人称这山叫“落凡尘”(这些人以天人的后代自称…) 传说这个世本是荒芜一片,后来这通天梯上空风起云涌,卷起了一个连贯山顶和云端的龙卷风,从龙卷风的漩涡里降下一群天人,他们把原本狭小而拥挤的世界不断地扩大,然后所到之地都埋下种子,种子得到了天地灵力的滋养,慢慢茁壮成长,长出了天地间第一棵树,第一条鱼,第一个蝴蝶……于是天地有了万物,天人也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在他们耗尽生命的地方化作一颗灵石,这世间一共有六颗灵石,其源源不断的往四周散发灵气,慢慢演化成为天地之间灵气的主要来源。 之前未动荡的六界的领地就是依照灵石划分的,各自选择了相同或者相似属性的灵石所在地,划地而居。 “弥玉——!停在山顶上干嘛?!”莫须有被弥玉甩下去,顺着树干爬了下来。看着弥玉变回原形,怀里抱着阿宁!“弥玉!放下公主!” “嘘——宁宁睡着了…” 莫须有识相的闭了嘴,阿宁一长途乘坐马车就会睡熟,宫里太医也说可能是因为体虚的缘故。 几人找了个干燥的山洞把阿宁放下,被褥都和小白马车放在了神剑山。莫须有找来一堆柔软的干草,想把它化作被褥,好让阿宁躺的舒服,奈何体内的灵力还不适应神界的灵力,起了冲突,竟连个被褥都化不了形了…… 弥玉随手一挥,把干草变作了被褥,然后脱下了外衣把阿宁包了一圈放进被褥安置好,拉着莫须有和午山走出洞口。 “这山中住了一些坠天族,也就是那些对外宣称是天人后人的人,虽然他们是不是还有待考证,但是我们现在也无从下手,这神界的镇界之宝消失了几千年,也不是我们能找就能找到的,从他们身上找线索也不失为一条好路。” 午山和莫须有想了想,也同意这个思路,只不过这通天梯也太大了,神界第一大高山,其所在的山脉太长了,山体又庞大,要找几个人也是大海捞针一般,太难了。 到了夜里,山中的气温骤降,湿气更加重了,琉璃直接钻进了被褥窝在阿宁的怀里睡了起来。午山在洞口守夜,莫须有和弥玉在里面围着火堆,看着阿宁昏睡到夜里都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不免今人担心起来。 “弥玉,公主前些时候身体好了许多,现在怎么又…”莫须有看着阿宁露出的半张脸欲言又止,阿宁的脸色在乳白的被褥的衬托下更加的苍白,苍白到让人觉得被褥上浅金色的花纹都要爬到她脸上勾成一片花纹和被褥融为一体。 “阿宁本就自小就爱睡,兴许是来神界受了界制的影响吧…”弥玉轻叹一口气,安慰自己也安慰莫须有,但是心底里还是禁不住担心那个在被褥里缩成一团的小身体。 “弥玉,你…为何心悦公主?”莫须有表情有点踟躇,但是这个问题压在心里一年多,今日终于问出了口,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弥玉也被问了一头懵…… “阿宁刚满月,我就被接到宫里陪她了,只不过阿宁记性不好,可能忘了很多事,那会儿我的家族也被战乱扰得不得安生,出了很多事情,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把我送到宫里,也算是保护我吧。 刚见她时,她还小小的一团,身上又没有龙角或者是狐狸耳朵,和我们小时候完不同,我还傻傻的问小叔叔是不是捡回来的人类幼崽呢……呵——”弥玉眼睛里亮着光,好像说着他最美好的回忆一般…… “偷偷和你说,阿宁也不信的,她从小都是在我怀里抱大的,她不喜宫人触碰,小叔叔又是个严肃的每日代妖王处理国事也实在照顾不好那一丁点大的小女孩儿……” 弥玉说着说着就突然眼睛的光暗淡下来,取出了一壶酒,闷了一口,“后来有一回,战事告急,我的胞兄重伤被俘虏,阿宁又离不了我,我脑子一热,带着阿宁逃出了宫,直奔前线,一路上我一个半大的少年带着一个该不会自己穿衣的小女孩儿,一路上风餐露宿,把养的好好的宁宁折磨到瘦成一小块,到晚上就缩在我怀里,喊着玉哥哥,可是我放不下宁宁,也不舍得我兄长,等到了前线,兄长刚被救不久,正带着队伍反击,好巧不巧,我们被抓了……” 弥玉光喝酒不说话了,眼里的泪水直打转… “后来……兄长本可安撤退,为了救我,陨了…等叔叔从宫里跑来找到我们,阿宁发着高烧,瘦到见骨的身子一直在我怀里抖…” 弥玉酒量不好,脸上染上了两团微醺的红晕,迷离着含泪的眼看着阿宁,“我是真的心悦阿宁,自我情窦初开至今,心里只有阿宁,不是出于小时候的愧疚,也不是因为青梅竹马的情意,心悦她,就因为她是她自己,满心满眼里只有她,我看其他女子都有奇怪的地方,天下唯有她是最合理的存在…” 莫须有的脸被火烤的**辣的,他自知他的感情真不如弥玉来的浓烈又勇敢,他连说喜欢都不敢,甚至…甚至直呼她姓名的权力都没有,身份悬殊,也没有突出的实力,拿什么去说爱… 莫须有自我怀疑,他真的是爱吗?才回来一年余,公主刚长成,自己一见就是爱了?莫须有脑子一片混乱,直骂自己龌龊…… 弥玉喝了几盅酒,把自己灌醉,头枕着被褥角就昏睡了过去,莫须有取下自己的披风给弥玉盖上,走到洞口换午山的岗。 “傻徒弟,怎么了?”午山看着垂头丧气的莫须有。 “师父,我觉得我思想龌龊,不配做人…” “你本就不是人……” 阿宁失踪,首领回乡 () “宁宁呢?!宁宁呢——!?” 莫须有和午山在洞口听到洞里传来弥玉的惊呼,赶忙跑进去,发现被褥恢复了原型变成了一堆乱糟糟的干草,干草堆只剩下一个白白的琉璃轱辘着眼睛疑惑的看着他们。 “公主呢?”莫须有扯过弥玉,急红了眼,自己睡眠向来不深,要是阿宁从洞口离开,一定会有所察觉的。 “阿有,别慌——!”午山拉开莫须有,弥玉也努力的拍着脑袋回想,脑子里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你们都先静静,首先是找人,我和阿有能保证阿宁没有从洞口离开,你们看那草堆法力被吸的一干二净,不排除是有人带走了阿宁,我们当务之急,得尽快找到她,要不然……” “对…对!找……”莫须有拿出一个照明石,往洞窟里面走,可发现这洞窟并不深,往里走十几米就到了头,而且没有一条岔路,也没有任何裂缝深井之类的,三个人一筹莫展,三个人分头找石头上有没有机关阵眼之类的洞里,来来回回摸了三四遍,一点头绪都没有。 另一边,阿宁在一片葱郁的森林里醒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阿宁的脸上,阿宁挣扎的支起身来,发现身上下都像是被大石碾过一般的疼痛。 扫视周围一圈,与当年琉璃书院外面的那从树林非常相似,这神界怎么会有这样的景色,那太阳更是诡异的白,阳光打在皮肤上,一点阳光的灵力冲击都感觉不到,看着那太阳,阿宁竟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恐惧,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从心底产生的恐惧感,让阿宁不由得缩紧了自己清瘦的身躯。 阿宁想了想,猜测这地方大概又是个阵法,再看看,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处处透着诡异的森林,是阵法没错了,当下要紧的就是破阵了,要不然莫须有还有弥玉他们该找疯了。 阿宁扶着树干前行,走到双脚麻木,手掌都蹭破了皮,还没走到头,树缝里的景致也是一直随着步伐前进在改变,若这真的是个阵法,也实在是太大了吧,需要耗费不可估量的灵力才能结成一个这样的阵法,甚至这个阵法都算得上一个独立的空间了,如果真的遇到这样的对手,那真的就麻烦了,阿宁感觉自己体力越来越小,气息也十分紊乱,步伐渐渐地缓了下来,眼皮也沉重起来,阿宁暗道不好,这怪异的地方好像在吸自己的灵力,好像……自从自己接近这个山就开始,等阿宁反应过来,整个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布帘,勉强撑起身子,床咯吱咯吱的响动,原来是个竹床,帘子缝隙透进来的光也是映着绿,鼻息间都是竹子的清香。适应了一会儿,阿宁觉得身体轻快许多,身体里的灵力也运转的格外顺畅,几百年的身体虚弱好像在这一瞬间消失了,这是梦吗? 阿宁赤着足走下了床,脚尖触及到的是一块软软的长绒地毯,地毯很大,阿宁沿着地毯走到窗边,发现窗子离地面的距离有些高,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再细听,屋后还有禽类拨开沙土寻食的声音,远处的河边有妇女细细碎碎的聊天一边捶打着衣服,水从衣服里被拍的溅起来的声音……阿宁的鼓励耳朵听力好似被放大了一百倍,本来九尾狐的听力在高阶妖族里就是顶尖的存在,现如今耳朵里突然充斥各种远远近近,大小不一的声音,都往脑袋里涌进去,耳膜撕裂般的疼痛,整个头颅嗡嗡作响。 “啊——!”阿宁抱着头捂着耳朵蹲了下去。 这声惨叫,引来了竹楼下的人,一群人涌进房间,看着地上痛苦蜷缩的阿宁,都吓的跪了下去。 “首领——!”一绿衣少年上前搀扶起阿宁,扶着阿宁坐到床沿,把阿宁的腿盘腿放好,右掌贴紧阿宁的背,注入自己的灵力,淡淡的绿色光芒从少年手掌和阿宁背部接触的地方溢出来,阿宁的眼睛渐渐清明,耳朵的听力也慢慢得到了控制恢复了正常,阿宁扶着床架,回头看着刚收手的少年,手心还冒着丝丝淡绿的灵力……灵力具体化?这也太强了吧…… 阿宁整个人往后缩,警惕的看着绿衣少年还有周围一圈身着不同颜色的老老少少…… “首领?!我是碧溪,您不记得我了吗?”自称碧溪的绿衣少年激动的往阿宁身边挪过去,一脸惊喜的看着阿宁,又像是一个孩子等着母亲夸奖…… “碧溪是谁?你们……是谁?”阿宁看周围的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稍微放松了警惕,还是先套出着有用的消息比较好。 “首领,你可是失忆了?”一墨绿衣袍老者一把拉开碧溪,把苍老如树皮的手覆在阿宁的掌心,一股强劲的灵力沿着灵脉涌进去,虽然不痛,但能清楚的感觉到灵力在灵脉的走动,半柱香过去了,那股灵力在阿宁体内转了大半圈,看着老者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眼睛眯的都快被皱纹盖的看不见了,周围人也跟着提心吊胆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个个脸都憋的红红的,额头冒着汗。阿宁倒是没那么紧张,毕竟从小到大这种神色,在太医脸上看过太多了,可现下阿宁能百分百确定,这群人绝对不会害自己,这担心的表情只在父王脸上看到过。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老者终于收回了在阿宁身体里转了一个遍的灵力,但是老者并没有把它收回体内,而是放在手心,仔细端详,其他人也一并围过来。 “药仙药仙,首领怎么了?” “首领可是失忆了?” “…………” 老者沉着脸,没有理会周边那群人叽叽喳喳的问题,他吹散了自己的灵力,手心剩下一堆黑色的晶体还掺着一些细细的黑灰。 “刚刚我的灵力在首领体内转了一个大周圈……首领灵力尽失,灵脉里阻塞了很多杂质,得花些时间调理才能恢复…”老者深深看了一眼阿宁,眉眼里都是心疼。 “那就好……” “药仙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吩咐!” “对!我们一定找到最好的药材给首领调养!” “…………” “不急不急,灵脉的事得从长计议,只是……首领的识海有缺失,记忆有损…”药仙叹了叹气,接着说道“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首领的躯壳……换了……” 躯壳换了?记忆有损?阿宁听的一愣一愣的,都说些什么…… “好了,先带首领回首领宫吧,碧溪这边角小楼要被楼下的人踩塌了” 喜当妈 () 几日来,那个名为碧溪的绿衣少年天天跑到首领府在阿宁耳边说一些他们从前的事情,阿宁脑海里根本找不到一点和少年讲的故事里那人的半点记忆,像是听了一场别人的故事,也许是认错了吧。 “首领,你都离开七百二十一年了,我可天天记着你说回来给我带下界的吃食。”碧溪拿着一把桃木梳梳理着阿宁的长发,镜中的阿宁看自己也越看越陌生,好久没有这样仔细看过自己的面容了,一只手抚上脸颊,眼睛盯着镜子中的脸,太陌生了,好像戴了一张面具一般。 “碧溪,你说我离开七百二十一年,我离开时你多大?”这少年看着单纯无害,应当是个套话的好对象。 “我?”碧溪心里快憋屈的快哭出来,“我也不知道我多大了,我们村里的人都不记年岁的,这个世界开始有人的时候我们就在了。” 阿宁看着镜子里自己身后模样青涩的少年,要不是之前偷听过王大牛讲的,真的会觉得这少年在撒谎,“那……那你们都是不老不死的吗?” “首领,什么你们,是我们!”碧溪听阿宁把自己和他们分的清楚,气鼓鼓的收了梳子对着镜子瞪着阿宁,刚对上阿宁疑惑的眼神,碧溪瘪了瘪嘴,“算了,首领您失忆了,是碧溪不对。” “我,金,火,土,木,水都是您亲手点化的人,我们于其他族人不同,我们不老不死,不伤不灭,这是您赋予我们的力量。”碧溪把梳子放进怀里,扶着阿宁回到床边。 “我觉得我可以出去走走了,我也想看看大家,说不定……对记忆恢复有帮助。”阿宁思前想后,这阵法居然生活这么多人,出去走走,多少会有点线索。 碧溪带着阿宁出了首领府,直奔族里的圣地。一路走去,阿宁发现这就像个极度浓缩的六界,在一个不大的地方充斥着六界的各种元素,虽然有多又杂,但是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长得都是那种一眼能让人记住的长相,没有遇到一个长得相似的,这也太恐怖了,阿宁安慰自己道一定是见的人太少,才有这种错觉。 圣地在一潭寒泉中央,是一个规整的圆形岛屿,岛屿中央是石头雕成的塔,整个塔身找不出一丝缝隙,完就是一整块石头挖空而成的,塔尖很高,闪耀着刺眼的光辉,若是没猜错,那就是阿宁刚入阵看到的太阳。 碧溪带着阿宁直接往潭水里走去,阿宁收回了手,看着深不见底的潭水,心里产生非常强烈的排斥感,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靠近这潭水半步。 “首领?怎么了?”碧溪看着往后连退几步的阿宁,非常不解,首领脸上满满的抗拒,碧溪捏紧空空的指尖,心里不太好受,首领就算失了记忆,也不该这样排斥自己吧,莫不是真的认错人了。 “我……我可能是恐水吧。”阿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随口就说了句胡话,作为有一半龙族血统的九尾狐,怎么可能恐水。 湖中心传来一阵笑声,抬眼望去,那边齐齐的站着五个人。一金袍金冠男子朗声大笑,“母上大人可是说笑,这潭水还是您特地从下界引上来的,那时可是喜欢的紧呢。” “母上大人??”阿宁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刚成年,被人称母上,实在难以接受。 “娘亲不过来,那我们过去吧!”其中最为矮小的火红衣裙女子,直接踏着潭水就向阿宁奔了过来,她脚下的潭水就像结了冰一样,一点涟漪都不曾随她的步伐溅起。 女子一过来就挤进阿宁的怀里,阿宁哪被人钻过怀抱,这姑娘连娘亲都能认错?阿宁紧张的手不知往哪里放,两条手臂僵硬的伸直着,后面走过来的四个看着阿宁张开的臂膀,以为阿宁是要拥抱他们,纷纷热情的涌入母亲的怀抱…… 阿宁被挤在五个人中间,压的喘不过气来,“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什么首领,也不是你们的母亲,我才刚成年……” “娘亲娘亲~~你可别说笑了,虽然娘亲换了一副不太好看的模样,但是娘亲我们绝对不会认错的。”怀里的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埋在阿宁的肩膀蹭啊蹭的,这感觉,像极了撒娇的琉璃。 “那……你们要不要先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这几人力气也太大了,阿宁的胸腔被压的都不好正常的起伏,呼吸困难极了,本来略显苍白的脸色被憋的通红。几人闻声,快速的分开,阿宁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火,是不是你抱娘抱得太用力,你可别忘了阿娘这肉身不经用!” “分明就是你!” “…………”听着头顶上方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阿宁心里烦闷的很,“不是她一人,是你们部!” 头顶上一点声都没了,阿宁手撑着腿借力站了起来,看到面前又齐齐的站了一排,个个都委屈巴巴的低着脑袋,活脱脱一副犯了错等母亲训话的孩子样。呵……合着他们几个的母上大人还是个严母,这几个“大孩子”现在看着,也有点可爱。 “娘亲/母亲/母上/阿娘/妈妈,孩儿错了!”身前五个人齐齐的又跪下,扑过来抱住阿宁的腿,一个挨着一个,阿宁看着五个黑黢黢的脑袋,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阵法里住的都是疯子吧,认错首领,这个还可以理解甚至有点相信,但是这五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叫自己娘亲?母亲?母上?阿娘?妈妈???称呼也不知道统一一下! “几位,能否先松开我,就算我是你们的母亲,我现在也是失忆了,想不起你们,你们不介意吧?”阿宁退一步,先安抚下脚下的几个“孩子”,腿都动不了,怎么行动。 “好好好!”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看了眼阿宁,愣了一下,又动作同步的五个人一起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 “阿娘先随我们回去吧,您总是忙着照顾他们,好多好多好多年都没过来看看我们了” “是啊,母亲又不准我们去村子里头。” 阿宁点了点头,忍着心底的惧意把脚踏进潭水,鞋子触及水面,水面结实的和寻常土地一样,但是风还是能把水吹起一圈一圈涟漪,这里真的处处都很邪门,不过这是在阵法里,再奇特也不出奇了。 踏在潭水上如履平地的感觉也很奇特,走到石塔下边,抬头往上看,那白光竟不再刺眼,还能看到发着白光的大致形状,像是一个放大版的照明石,又圆又亮。 走到正门口,门上潦草的写着两个大字——浮屠。 我回来了 () “阿娘,您这次离开几百年,可有想我们?” “傻木头,娘亲还没有恢复记忆,先带娘亲去取记忆碎片。” 阿宁和碧溪听到“取记忆碎片”,瞪大了双眼。 “四小姐,你说记忆碎片,是怎么回事?”碧溪抓住火的手,神情很是激动,首领外出多次,唯独这次记忆无,难道是首领自己取的记忆。 “你个破竹子,抓疼我妹妹了!”金拉开碧溪的手,怒视着碧溪,“母上出发前说这次不得不取出记忆,吩咐我们,待她归来之时放回身体。” “那我的记忆在哪?”阿宁脑子里完没有概念,既然他们说的这样,不如冒险试试。 “母上大人随我们来。” 金木水火土四人把阿宁围在中间,直接瞬移到了塔顶,那远远望去耀眼无比的光球,近看就是一透明无华的石头球一般,石头球和底座之间压着一片黑色方方的薄片。阿宁挑着眉,指了指那黑色小方片,不会就是这个吧,不可能,这也太随意了… “母亲,就是这个。”土一手托起大球,取了底下那小方片,递给阿宁,在阿宁接触方块的瞬间,小方片融化极速渗入阿宁的皮肤…… “果然……中招了……”阿宁眼前又一黑,浑身无力的瘫软下去。 再睁眼,阿宁发现自己又处于一个新的地方,最近中招中的有点频繁,阿宁也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再差也就丢条命,反正自己目前是没有能力靠力量取胜,顺其自然吧。 阿宁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地方寸草不生,一眼望去一片荒芜。天也是阴沉沉的,时不时响一声闷雷,乌压压的云层缝隙里又想是被挤破一样乍着光的裂缝像网一样挂在云间。 “你来啦。” 阿宁眼前出现一个虚影,是一个身穿蓝白条纹服装的女人,看衣服的款式,明显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阿宁”女人伸出手在阿宁眼前晃了晃,“阿宁,别害怕。” “你是何人?怎知我名?”阿宁依然警惕着,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怕…… “我就是你啊”女人笑起来像一朵洁净的雪莲,这女人太过干净了,浑身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但也好像薄冰一样,感觉稍稍一用力就会碎了。 “你是我,那我是谁?”阿宁冷着一张脸,只觉得这女人说的话真的无厘头。 “你也是我。阿宁莫急,我只是你的一部分,让我回去,你就知道了。”女人说着便上前拉住阿宁的手,“阿宁,你要心里愿意接纳我,我才能回去的。” 阿宁猛的挣开那轻飘飘又冰冷的手,往后连退几步。“我不愿,你到底想做什么?”这种摄人心魂,夺人身体的魅,又不是没见过,阿宁一句也不信,转身就往漫无边际的荒芜远处跑去。 阿宁跑了好久好久,两条腿机械的迈着,整个躯体已经麻木了,靠着本能在拼命狂奔,回头看着后面没有追来,阿宁终于精疲力尽的瘫坐在地上,看着昏暗的天空,还有刚刚奔跑扬起尘盘旋起来久久不散。 “阿宁” “!!!”那女人怎么追上来了!阿宁听到身后头顶传来缥缈的声音,僵硬的回过头抬眼一看,果然…… “你到底要做什么!”阿宁实在跑不动了,这破地方一点灵力都运转不起来。 “我想救你们。”女人叹息着一边坐下,瘦弱的身躯紧靠着阿宁,“阿宁,你可知天人。” “知。”阿宁看着因为靠得近被放大的脸,一时心软,任凭女人贴着自己。 “我们就是天人啊,在我们的世界我们也叫作人,很普通的人。甚至没有灵力,和下界的人类一样。”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阿宁死死盯着那张有些模糊的脸,眼神里满是质问。 “我也不知,我知道的不多,我只是你的一部分,也只是知道你的一部分而已,你把我收回去吧,你把我分出来的时候说过,要是再见到你的一个时辰内回不去,我可就要消失了。”女人搂着阿宁一只胳膊用脸轻轻的蹭着,像一只乖巧的猫咪。 “放了那么久都不散,我一来就散?”阿宁把女人的脸推开,很是不耐烦,这谎话说的也不过过脑。 “阿宁,你没有觉得你的身体里多了些什么吗?”女人苦笑着看着阿宁。 “我……”阿宁认真感受,发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居然恢复了一些,而且这灵力和自己本身的灵力完不同,感受到不同的灵力,阿宁才真真切切明白,原来那些灵力就像是外界引进体内的,怎么运转都不如意,像是借的,可这些灵力,阿宁和它们有非常契合的感觉。 “感受到了吗?那就是你本来的力量。虽然很少但是比起你之前身体里的那些杂质,好上太多了。”女人的虚影越来越淡,女人着急起来,一把抓住阿宁的双手,“阿宁,别犹豫了,再犹豫就来不及了,等你的身体把这空间属于你的灵力吸收完,封存我的法术失效……一切都完了…” 阿宁心底还是不太信任这女人,她连自己都不敢信,何况这个才见不到一个时辰的陌生女人。 “阿宁!别犹豫了好不好,你真想这个世界坍塌吗?世界坍塌我们还会活着,可是这世界的天地万物何其无辜?!”女人几近透明,手紧握着阿宁的手,阿宁都快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了。 阿宁深吸一口气,“好,”赌一把吧。 终于女人在消失的前一刻,得偿所愿涌入了阿宁的身体,阿宁嘴巴不受控制的挤出一句话。 “阿宁…你谁都不是,你就是你自己……” 阿宁看着周围渐渐消失,整个空间化为灵力一丝丝的在空中打着旋,阿宁恢复了一些记忆,自然知道怎么收回,稍稍一勾指尖,那些在空中迷了路的灵力线条就像突然看到指路明灯一般奔向阿宁,在碰到阿宁的那瞬间渗入阿宁的身体。 灵力部吸入身体以后,阿宁看着周围眼睛含着泪的五个人,张开双臂,宛然一笑。 “我回来了。” “母上/阿娘/母亲/娘亲/妈妈!” 五个人把阿宁挤压中间,一个挨着一个互相抱着。 “那么久才回来,这回还取出记忆,我们还以为娘亲不要我们了……” “阿娘不走了对不对?你说过再回来就不走了的…” 阿宁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如泉涌的跌落。她也没料到自己会先取回这块记忆,原本的设想是所有记忆恢复,完成一切再回来取记忆,再也不出去,不成想误打误撞先回来了,还差点让这块记忆散了。果然世事难料,一开局就被打乱了,该怎么继续呢… “母亲你说话啊,是不是不走了?” “我……对不起,再等为娘一些时日可好,下次回来一定不走了……” 我就是不愿失去你们,所以有些事不得不做。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