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芜卦》 第1章太初 太初年间,大雪整整飘了半个月,正是寒冬腊月天。 千里山河,冰封万里,不见日光。 微微淡红色的天际边,划过了一道亮光,如同火球一般径直坠落在了中原北方的一处破落村庄草垛屋檐之上! 只听得“嗞——”的一声草垛被点燃蔓延而开的声响,一股刺鼻的浓烟便在空气之中散开,唤醒了一旁蜷缩在马棚之中的少女! 少女猛地一睁开眼,便已然见到对面的那户人家的屋顶已经是火海一片! 她立马环顾四周,竟发现家家户户皆是如此! 少女一望头顶之上,亦是噼里啪啦燃烧得正旺的景象! 火苗被风刮过,很快夹上了飞雪,窜至了一旁的草垛墙壁之上,“嗞——”地又燎原起星火一大片! 一时间,哭泣声,撞门声不绝于耳! 可奇怪的是,似乎家家户户进出的门都似被从外锁住了一般,根本没有一个壮汉能撞破门! 女人的尖叫声尖利地划过了这片月燃烧越厉害的火海,而男人砰砰砰的撞门声亦是一声比一声壮烈! 少女年纪虽小,却看出了这场天灾但凡有门之人都逃不开被烧死的宿命! 只见她目光沉凝,一把环过身边地一只小黄狗,轻声而笃定地道了一句:“阿黄,我们走。” 继而她便阔步快速地撤离了这片村落,飞快地逃到了村落的尽头。 她紧紧地抱着那只小黄狗,在村头站成了一道孤影。 而不远处地火势吞天,火苗如同腾升飞起跃上天际的火龙,以藐视天地吞噬万物的姿态张牙舞爪! 黑色的烟雾瞬间将这淡粉色的天际染黑,又被冲天的火势涂抹得面天空的血红! 大雪,漫过这片火海只是,皆化成了一滩水,滴滴还未落地便被烧干了。 而哭喊声,大叫声,撞门声亦于此刻,渐渐被大火所吞没。 最后,只剩黑烟,了无人烟。 少女死死地在一棵苍老的洋槐树下和一只狗相偎依,眼中亦绝望地望着那片火海,双眼通红似火! 她整个人静若深渊,却在生与死的边缘,安静又愤怒地站成了一道永恒。 大火不知道烧了多久。 从旺盛到衰微,一直到最后的灰烬,甚至,被风扬过了残骸,散了了满地的灰烟,竟,什么也没有给少女留下。 少女和狗却执着地在树下一直等,一直等。 一直,守到了天明。 竟不知觉,守到了下了半个月的大雪,停了。 一道金色的日光从云雾蔼蔼中一线挑出,将阳光落于了树下少女一身。 亦,将这火海之后的雪地,映衬得金红。 少女乌黑的眸眼之中是通红的血丝,她只是执着地看着那片她曾经居住的地方,始终倔强地未曾回头看那片璀璨朝阳一眼。 直到她的身后响起了一阵嘎吱踩过雪地的脚步声,她才警惕地猛然一转身! 竟撞见了金色的日光中,一位身形微胖的老道人,手持拂尘,缓缓踏雪而来。 他周身仅以素色道服遮身,一头发白亦以一根再也简单不过的木簪轻穿而过,眼中望向这一片废墟之时,隐隐有哀伤之意。 整个朝阳在他的身后被挡去了一般,又延着他的身躯褶褶生光。 少女的黑眼眸不由得微微一亮。 她抬眼,牵住了阿黄,将她走来的每一步都看得清楚。 道人缓缓至了少女身旁,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少女,轻声和蔼地问道:“想来,你便是这村中之人?” “算是吧。” 少女目光清明,渐渐抬头,面无表情地答道。 “昨晚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火?” 道人的目光绕过她径直望向了那一片废墟,微微一皱眉,轻声说道。 “是的。大概只剩下我和阿黄了。” 少女亦锁眉,说出口的话三分无奈三分悲凉,还有的是与生俱来的倔强。 道人低头,试图靠近着她,却被她巧妙地往后一退,给让了回去。 道人的手,落空在了半空之中。 他先是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讶,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年幼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强的防备心。 接着他便微微一笑,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低下了身子,亲和地对着少女说道:“这天灾之中,可有你的亲人?” “我无父无母。乃是孤儿。阿黄,算是唯一的亲人。” 少女目光清冽,倔强地昂着头,紧紧攥着牵着阿黄的绳索。 “你叫什么?” 道人看了一眼她口中的“阿黄”,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将身子更低了一些,轻声问着她。 “无名亦无姓。不知来处。” 少女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清冷,无所谓一般地说道。 道人就这般静静地盯着她望了一会儿,似沉思了片刻,缓缓直起了身子,叹息了一声,轻声而认真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可愿意与我一道回道观?今后就叫你白芜,如何?” “好。” 少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语气之中带着了几分温和,迎着朝阳他浅浅点头,目光清亮得似皎月。 “记住,你既然进了我道观之中,便要忘却今日之事,切莫再与她人提起。否则即刻便逐出师门,你可知晓?” 道人低头,严厉地戒告着少女。 他的语气之中是毋庸置疑之意,令人完全没有能力拒绝。 然而,少女却缓缓抬头,以老沉又尖锐的目光审视般地凝视着她! 她默不作声。 道人不知为何,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头,转身便要离开。 却于他转身之际,他却听到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好。” 道人有些惊讶地转身,却见她蹲下了身子,轻轻抚摸着阿黄的毛,似乎不知道老道人正凝望她一般。 “阿黄,走吧。我们要换新家了。” 只见她迎着日光微微一笑,缓缓站起! 一片白皑皑的雪色在她身后茫茫一片,刺目着老道人的眼,令他莫名有一阵看不清的错觉。 庚寅年腊月初十夜间,苍岭镇天降异火,所有毁于一旦。 不见灰烬,不见尸骨。 第2章卦 盛元年间,庚寅七月初七。 碧空万里如洗,一轮阔日高悬于当空,灼热着长安街尾的一处白布黑字的卦旗。 卦旗之上,蘸着浓墨挥斥方遒地在中央写着一个硕大的“卦”字。 撑着卦旗的竿子笔直而骄傲地立在了泥土之中,入地三分有余。 树荫之下偶有清风徐来,拂动起简陋的卦旗,倒是为趴在卦摊之上酣睡的少女带去了一丝凉意,令睡梦之中的她不由得咂吧了一下嘴。 卦摊之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几章算卦用的纸张。虽不似大户人家的洁白,却也能写上几个大字。而现今,却很不幸地被弃如烟的口水美滋滋地沾湿了一大片。 在纸张的前方摆着一方普通的砚台。 墨青色的砚台之上缓缓搁置着一支奇奇怪怪的毫笔。 这支笔不知为何,竟比普通算卦的毫笔整整大了三倍。 笔身末尾之处,有一方精致的雕花铜扣紧紧扣住,铜扣末尾松松垂挂这一缕红线,看上去着实要喜庆了许多。 但,笔尖的墨早已将毫毛凝固成了形。 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白纸之上赫然写着一个“弃”字,虽力道还行,却显得心不在焉,歪歪扭扭地趴在上面。 这是弃如烟在生意惨淡之余顺便给自己卜了一卦。 按照刘叔教给她的周易之学她细细掐指一算,竟算出了她今日不易出行,恐有血光之灾。 吓得她赶紧趴着睡着了。 反正,刘叔自己都没算准过。 “弃”字的那一竖被她的口水渐渐浸湿,渲染而开,墨汁黑漆漆地便涂上了她的面颊。 这卦摊本是刘叔带着她谋生的饭碗,却因为刘叔算卦就没准过,不是被人砸了摊子,便是翻了个白眼铜板都不一扔一个地骂骂咧咧地走人了。 长此以往,眼见这卦摊没了生意,刘叔只好让弃如烟守着卦摊,自己则顶着烈日去城南大户人家讨些吃的去了。 炎炎烈日穿过油绿的树叶,硬是戳过了一道缝隙,将一缕明亮的日光投射在了弃如烟的眼眸之上,似乎意图将她唤醒。 却被她咕囔着头朝下一埋,给华丽丽地忽视了。 真香。 正于此时,长安街头沿街的摊贩百姓们却慌不迭地齐齐跪下,低眉顺眼地高呼道:“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走在太子前沿的御林军皆个个面无表情,身上的盔甲铿锵作响,手中的大刀皆明晃晃地耀过了众人的眼,冰冷而刺目地提醒着众人——不得越矩。 被簇拥于众人之间的太子李元则身骑踆黑骏马,腰间玉带之上一串排开硕大的血红玛瑙宝石,每两粒中间还不忘间隔着一粒南海夜明珠,粗略数一数便有二十几颗,将他衬得雍容又华贵。 太子始终面露微笑,态度十分和蔼亲民,人群中不断有人轻声称赞道:“一看太子将来便是明君啊……” 太子听得这些话,将下颚微微昂了昂,唇角一抹笑意地挺了挺胸膛。 太子的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位王爷,虽俊美飘逸无比,却看上去只是负责太子此行的安全而已。 别的不说,就连他的身下骏马之上的一朵艳红色的大红花,也是没有的。 众人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惋惜,却无人敢造次多言语一句不敬之话。 忽然,一阵疾风从东面而来,飞快地掠过了柳叶的尖端! 这位王爷的耳朵一尖,疾速一收! 他听到了有人的脚步飞踏过柳叶的细微响声! 他眉目一皱,猛地抬头望去! 却见一道人影从御林军的刀尖飞掠而过,咻的一声抽出了一把锋利的长剑,在他的眼前明亮而刺目地划过了一道白光,便朝着太子的后背毫不犹豫地凌厉刺去! “有刺客!护驾!” 还未等他话音落地,只听得“嗤——”的一声,刀剑入骨三分有余,血溅三尺碧空之上! “杀人了!杀人了!” 一旁原本跪得端端正正的商贩和民众皆抱头鼠窜,很快便朝着各个方向跑开了! 而刺杀太子那人一见得手,便毫不犹豫地将长剑狠厉地拔出,似一道惊鸿一般掠过了沿街的屋檐! 李笙沉下眼眸,将身后的弓迅速拿出,以最快的速度搭弓抹弦! 弦成! 他的指尖凌厉地一松,弦嗡鸣不已,离了弦的箭对准着刺客的后背疾驰而去! “嗤”的一声闷响,箭径直插入了刺客的后背! 血迅速地将他白色的衣物染得鲜红! 却只见他的身子仅仅在半空之中停顿了片刻,接着往屋檐之下一沉,便没了踪影! 而身中一剑的太子却一俯身,重重地压在了马背之上! 鲜红的血,将黑马的毛色染得触目惊心! “快送太子回宫!宣御医!” 李笙见太子这般,心中已知不妙,只得当下做出如此命令! “那王爷您怎么办?” 李笙旁边的一位贴身侍卫担心他的安危,踌躇着问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皇上要是问起来了,就说我去缉拿刺客了。” 李笙的脚尖从马背之上飞踏而过,借力往屋檐之上一跃,便朝着刺客离去的方向奋力追去! 可是奇怪的是,刺客的轻功似乎十分厉害,以至于李笙追了半天一直追到了长安街尾也只是发现了零星散落的血渍而已。 而更为奇怪的是,这血渍到了一处卦摊之前便没了踪迹! 卦摊之上酣睡着一位满脸都是墨汁的女子。 “说。你是不是刺客的同伙?!” 追急了的李笙管不了那么多,心知一定是无法将刺客缉拿归案了。 这么一来,皇上那肯定无法交差,不如稀里糊涂地将眼前这个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女子定个同伙的罪名,好歹也能躲过这一劫。 沉睡之中的弃如烟被他突如其来的冰冷的剑架在了脖子上,不由得感到一阵透心的凉意,瞬地便一个激灵地醒了过来! 她惺忪地抬眼,迟疑地将这把剑试图往外推一推,却不料被李笙冰冷而凌厉地再次逼近! 吓得她一个哆嗦把手收了回来,咽了咽口水望了李笙一眼,讪笑着说道:“这位好汉,我这儿穷,没有银两。你要打劫,可以去别处。这剑锋利的很,还是不要伤到了花花草草。” 第3章单挑? “那个,民女的命不值钱的很,伤了也没什么关系……但若这不小心伤害到了大人您可就不好了是不是?” 弃如烟笑的十分心虚,指尖刚想朝前探一探推开架在自己脖颈之上的利剑却被李笙手腕间一用力,剑端瞬间便划过了她的肌肤,顿时一抹鲜红出现在了弃如烟的雪白脖颈之上! “嘶——” 弃如烟只感到脖颈处一凉,接着一阵疼痛感便袭身而来! “本王不喜欢话多的人。尤其是话多的女人。” 李笙面无表情地扫了弃如烟一眼,冷冰冰地说道。 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和悔过之意。 弃如烟不可思议地抬眼望着眼前这个黑白是非不分的男人,不由得可惜地摇了摇头,咕囔说道:“看样子倒是个俊俏小伙子,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没涵养……难怪连个刺客都抓不住……也不知道是哪个衙门当差的……” 李笙听罢,嘴角微微一阵抽搐…… ——这女人都死到临头了,这怕是脑袋被吓坏了? 正于他恍惚之际,弃如烟胡乱一指天空,假装惊呼道:“快看!刺客!” 李笙听到“刺客”二字下意识地抬眼去看,而正于此时弃如烟看准了时机,屈膝、蓄力! 然后她猛地朝着他一踹! 李笙见势不妙急急撤剑朝后退了几步! 弃如烟撒开了腿就跑开了! “站住!” 李笙恼羞成怒,脚尖飞点过了柳叶间便去追弃如烟! “略略略~~你叫我停下我便停下啊?我又不傻,被你捉回去小命还不没了啊?” 弃如烟调皮地朝身后紧追不舍的李笙做了个鬼脸,一溜烟便跑了个无影无踪! “开什么玩笑!姑奶奶算卦什么的虽然不在行,但这逃跑的功力可是自小就练出来的……切~” 弃如烟以指尖潇洒地抹过了鼻尖,一边在小胡同里走着一边朝后十分轻蔑地哼了一声。 却不料,下一秒她便被李笙十分魔性的声音给吓得一跳好高! “怎么,爷回去替你取东西了,你不感谢感谢我反而暗地里腹诽我,看来你这东西是不想要了?” 此时的李笙正半挂在一旁的树梢之上,十分悠闲地晃动着手中的那支弃如烟用来算卦的笔,唇旁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笑得太随性太散漫,唇旁的一抹凉意又透着一股淡淡的杀机,像一只稳操胜券的猫,从来不担心到手的老鼠窜走。 很显然,弃如烟便是那只老鼠。 弃如烟眉头微微皱起,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李笙,脚下缓缓往前迈了一小步,说道:“东西自然是要的。只是……这人能不能拿住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罢,弃如烟便忽然飞快地朝着李笙的方向奔去,眼中亦带上了狠厉之意! “呵。赤手空拳?有点意思。” 李笙却纹丝不动,依旧端坐于树梢之上,只是将笔随意地插入了玉腰带之上轻轻别好。 而就于他低头的那一瞬间,却见弃如烟一跃而上,灵活无比地抓住了树梢之上的一根藤蔓,凌空一跃! 第4章本王怂 弃如烟的袖口张开,飞出了一把软剑,直勾勾地朝着李笙锁喉而去! 剑芒被日光抹过,飞溅过如虹一般的耀眼光芒! 刺得李笙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的凉唇边于此时掠过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柳叶飘忽拂过了他深邃的眼眸,他低头轻叹一句:“想不到,你竟有这把剑。” 而后,他竟仅仅伸出了两个手指,瞬间便将弃如烟的剑夹在了指缝之间! 弃如烟试图用力抽出剑,但剑,却纹丝不动。 倒是李笙莞尔一笑,缓缓站起了身子,说道:“看来,你还不会用这把剑。不如,爷来教教你?” “不必。” 弃如烟怒瞪了他一眼,忽然舍剑竟以赤手空拳相博! “呵。够蠢。” 李笙轻蔑一笑,松开了双指,微微一侧打算侧过弃如烟的攻击。 却于此时,弃如烟的指尖动了动!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指尖已经多了一根银丝! 而银丝的另一头正是牵扯着那把李笙刚放下的剑! 银丝随着弃如烟腕间力道一翻转,她手中的那把剑借力猛地一个翻转! 她眼中一抹凌厉之色闪过! “上!” 随着她的一声清喝,那把剑竟像能听得懂话一般猛然朝着李笙割去! 李笙始料未及,急急避让而开! 却仍然被利剑割下了一缕乌发! 乌发似散开的漫天的雪一般,盈盈绕饶在两人身旁,欢快地盘旋飞舞! 久久才尘埃落下,垂落在两人脚旁! 李笙不怒反笑。 他笑得十分放肆,似这夏日里盛开的繁花,遇上了冬日里漫天的冰雪,瞬间便是千年交织的冰火相淬的场景! 弃如烟被被他笑得有些奇怪,“嗖——”的一下将剑持于手,凌空当头便是一劈,高声问道:“你诬陷我是刺客本姑奶奶不跟你计较,但是抢我算卦的毫笔便是不能忍了。管你是哪个衙门了,休怪我手下无情了!笔拿来!” 说罢,弃如烟眉间一扬,腕间一个翻转,那把原本坚硬无比的剑竟然忽然间变软并且弯曲了一个弧度,径直朝着李笙的手腕间割去! 李笙的唇旁一抹邪邪笑意,不经意间抬眸,一抹捉弄之意。 他仅仅以指尖的一粒石子飞快弹出! 石子脱了他的指尖刺破了空气,将空气摩擦出星火之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弃如烟的剑柄飞快击去! 只听得“当——”的一声,弃如烟一声闷哼! 那把剑竟于此时从她手中凭空垂落! 而正在弃如烟惊诧的瞬间,他的身影却如鬼魅一般欺身而上,将冰冷的手覆上了她的腰际之上,稳稳地接住了她坠落的身子! 周遭柳叶飘飘似雪瓣,渺渺不知归期。 而他,俯身而下,眼眸带星辰笑意,一抹红唇轻启,凉凉在她耳旁湿热问道:“怎么,不是要我腰际间的笔的吗?见了美色,使不上劲儿了吗?” 她双颊一红,却倔强地昂起头,以肘间力量狠狠地捶向他的胸前,并破口大骂道:“放屁!你有本事放我下来,我们单挑啊!” “呵。没本事。等着捉个替死鬼回去好交差。” 某人面无表情一笑,顺手便点了她的穴道! 第5章汪汪汪!!! 王府的一处柴房处,一只大黄狗匍匐、蓄力、猛地朝着柴堆之上的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一跃! 顿时,柴房内鸡飞狗跳,几下扑腾中鸡毛散落了满屋子! 正绑在柴堆里的弃如烟无奈望天,恰好几缕鸡毛落在了她的发间,将她本就蓬乱的发插得十分富有禅意。 而那只作恶多端的大黄狗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的灾难,它对准了那只大公鸡十分死心眼地再一跃! 几声鸡鸣声中,公鸡飞跃上了屋梁之上! 而此时,柴堆却出现了松动! 先是“咔擦——”一声似乎哪里支撑晃动的声响,接着整个半面墙的柴火跟山崩一样地对准着弃如烟便压来! “我靠???靠……” 弃如烟两眼一翻,只觉得肩膀、头、后背阵阵剧痛,接着眼前一暗,身子一软,渐渐倒了下去。 “该死的……” 她骂了一句娘后,便听到那只闯了祸的大黄狗“汪汪汪呜呜呜——”地围着她似乎十分着急地叫了好几声,然后一只湿热又粘稠的狗舌头便舔了她的眼睛…… 她已经觉得浑身难受不已,双手双脚又被捆着不能动弹,这傻狗还一个劲儿地试图舔醒她??就不会替她咬开绳子吗?! ——怕是不知道那个蠢货养的蠢狗…… “喂……我说,傻狗……咬这儿。” 她撑出一丝力气,挣扎着动了动手腕,对着那只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大黄狗努了努嘴。 大黄狗似乎有些迷茫,四十五度倾斜了一下脑袋,看了一眼绳索,又扑眨扑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舔了舔鼻尖有些局促地看了一眼弃如烟。 “唉……果然是够蠢。” 弃如烟长叹一声,心想眼下也就只有这个傻狗能用用了,算了,再试一试吧。 她想了一会儿,动了动手腕,然后龇牙咧嘴地做了一个撕咬的动作! 那只傻狗见她这个动作后似乎忽然开窍了一般,十分欢快地摇着尾巴站起,一跃坐在了弃如烟的腚上! “噗——不能轻点么……” 弃如烟差点背过气去。 接下来一秒却让她舒了一口气。 她只觉得那只傻狗一直在撕咬着她手腕间的绳索,热乎乎的气息一直呵在她的手腕间,一点点将她失去的意识唤回! 然后只听得“咔擦——”一声,原本那根被那个该死的衙卫绑住的绳索应声而落! 她的手瞬间一轻! 她心中一喜! 她顾不得疼痛,立马坐起,迅速解开了双腿之上的绳索,拔腿就要去推开柴门的后窗! 此时,那只大黄狗却可怜巴巴地在她身后“汪汪汪——”叫了三声! 她一只已经踏出窗户的脚迟疑了片刻缩了回来,回头看向了那只大黄狗。 却见大黄狗局促地挪动着两只前脚,不时地用粉红色的舌尖舔着鼻尖,然后忽然站起朝着她奔来,在她面前可怜地坐下,咧嘴一笑飞快地摇着尾巴! 她心中一暖,轻拍了一下大黄狗的脑袋,试探地问道:“你,是想跟我走?” “汪汪汪!!!” 大黄狗猛地一步上前抱住了她的大腿,来回欢喜地蹭着她! 第6章色字头上一把刀 那只大黄狗卖力地摇晃着尾巴,冲着弃如烟咧嘴便笑得比那窗外的夏花还要灿烂! 弃如烟见这大黄狗虽然傻了些,倒好歹也给她解了围,想了想便拍了一下它的脑袋,十分豪气地说道:“成!跟爷走,给你肉吃!” 说罢,她前脚刚要踏出窗门之时却听得一个鬼魅一般的声音在她身后浑然天成地响起—— “这是要带谁的狗走呢……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记得给玲珑肉吃?” “玲珑?等等,这是你的狗?” 弃如烟觉得背脊一凉,迟疑了片刻转过了身,不可置信地问道。 于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原本黯淡无光的柴房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瞬间都明亮了起来! 他一身白衣端站于柴房门前,腰际间毫无腰带束缚,一阵清风穿堂而过拂过他的衣袂飘扬而起,与他一头轻束的乌发齐齐飞舞,衬得他整个人飘逸又脱俗。 整个院落之中的嫩青色柳叶随风在他身后扬起,纷纷扬扬中落了满院散天雪一般的叶瓣,将他的英气寥寥几笔便画得不似在人间。 偏生他剑眉紧皱,似乎十分不爽地盯着弃如烟,一双明月般的皓眉中是淡淡的不爽之意。 他的朱唇微微扯出了一丝讥讽之意,眉眼间轻挑,微微弯腰轻声唤了一句:“玲珑,过来。” 岂料,那只叫“玲珑”的傻狗先是十分欢快地转了个身,然后却趴下来似乎十分不开心地翻着水汪汪的眼睛“呜呜呜——”不愿意地叫了几声,就是不动身子去那名男子那。 “哈哈哈哈——咳咳咳,我看那,这傻……这玲珑也不愿意跟你走。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带我出这王府,这狗嘛,归你。怎么样?” 弃如烟笑得甚是小人得志,一脚叉在窗户上得意洋洋地说道。 男子唇旁微微一阵抽搐,俊颜之上很快掠过了一丝愠怒,转而却很快消散云清风又淡。 只见他缓缓站起,瞥了玲珑一眼,又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弃如烟,轻轻扔下一句:“算了,今晚加道菜——红烧狗肉。” “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下,李笙大概此时已经在中庭院了。相信,很快你便会见到他了。” 说罢,他便睥睨地扫了一眼弃如烟,拂袖转身便要走。 “欸!喂!我说你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这么点良心都没有?!好歹也是你养的狗,你怎么这么没有一点点同情心啊?再说了,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救一下会死啊?!” 弃如烟气急败坏,捡起一个石子便朝着男子扔去! 却不料,男子身子都没转过来,便凭空伸手抓住了石子,然后他转过了身,幽幽地看了弃如烟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说罢,他便将石子往中庭院的方向一扔! 他这一扔,似乎砸到了谁,只听得有人愤怒地高喊道:“谁啊!这么缺德!随手扔石子!” 却见男子朝着弃如烟莞尔一笑,高喊道:“救命啊——柴房刺客杀人了——” 第7章狼窝 他刚喊完就回眸朝着弃如烟嫣然一笑,一副无辜又无害的模样耸耸肩,大步朝前走去。 “靠……浑蛋!!!” 弃如烟恨得直咬牙,却不得不转身朝着窗下纵身一跃! 玲珑亦犹豫了片刻,跟着她便是一跃! 窗下是一片平地,空阔一望无际的平地。 没有任何遮挡之物,连个可以藏身的树都没有。 唯有远远的似乎有一条作为边界的小河横去了所有的出路。 “老娘几时算卦这般准过了?!竟算到自己今日有血光之灾?” 弃如烟只能疯狂地朝着那条河流奔去,身后的玲珑亦吃力地跟在她身后,颇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王爷,在那!” 她只听得身后一声高呼声,接着便是“刷刷刷——”的弓弩手列兵排阵,很快便在她的身后以及左右方都是乌黑的箭端对准着了她! 一道银衣身影更是从人群之中径直飞掠而出,以极其轻巧而快速的轻功落在了她的眼前,毫无预兆地便在河畔拦住了她的去路。 落地无声,连尘埃都不曾沾染一丝一毫。 “怎么,看来柴房你呆得并不满足?” 李笙懒懒地扫了她一眼,唇旁一抹凉凉的笑意。 “姑奶奶我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老抓着我不放?!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弃如烟暗暗握住了藏于手袖之中的剑,恼怒地朝着李笙吼道! “错了错了。你刺杀太子在前,拐走玲珑在后,哪里算得上没有得罪本王了?” 李笙立于原地,笑得十分贼,眼中都是藏不尽的捉弄之意。 “玲珑是你的?那还你好了。反正这狗也傻的很,姑奶奶我还未必看得上。至于你说的那什么刺客,你放了我,我给你找来便是。你觉得如何?” 弃如烟一昂头,踢了踢玲珑的腚,示意它赶紧滚,却引得它不满的一个白眼。 “呵。你一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的本领去?御林军和禁卫军搜遍了整个京城都未曾查到一丝一毫的线索,你能行?” 李笙上下打量了一番弃如烟,十分鄙夷地说道。 “反正我命在你手上,若是找不到那个人,你大可以到时候还拿我去抵罪是不是?你给我四个时辰的时间,你吃不了亏。” 弃如烟右手伸出了四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道。 李笙微微眯起了好看的双眼打量着弃如烟,似乎在深深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将目光落在了她藏剑的手袖之上,唇旁掠过了一抹深深笑意,十分深明大义地说道:“本王看你也确实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给你四个时辰也无妨。” “好。四个时辰,我给你一个交代。” 弃如烟舒了一口气,却转而摊手在李笙面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问道:“那你把我的毫笔给我。” “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李笙疑惑问道。 “你莫要问我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懂。你只管给我便是,否则你现在就把我杀了,刺客你找不到,替死鬼也没有了。” 弃如烟勾了勾手指,一脸无耻地笑着说道。 第8章还玩吗? 李笙莞尔一笑,低头将腰间的毫笔缓缓抽出,拿在手中反复掂量了几下,又仔细瞧了一眼,然后慢悠悠地将毫笔又塞了回去,盯着弃如烟说道—— “本王看你宝贝着这毫笔呢……要是现在本王将这笔给了你,四个时辰你可是能去好多地方了……对不对?” 李笙微微一挑眉,逼近了她笑得森然。 弃如烟心里暗骂了一句“原来是个老狐狸。”,面容之上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笑脸相迎十分真诚地说道:“我看呢,你对这傻狗也是宝贝的紧……而且啊,我觉得晚上吃狗肉也不错……” 说罢,她便忽然蹲下,一把抱过了玲珑,凶狠地掐着玲珑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李笙! 开什么玩笑?他不仁,还想她束手待毙? 她又不是傻子! 只是……大阿黄凄惨的配合叫声让她听得还真的有点下不去手…… 她见李笙许久没有动静便瞅了他一眼。 只见李笙的脸色由白变青再变紫,双眼里都是要杀人的通红火焰,单手将手中的剑柄握得咯吱作响,整个人就像个阎王一般。 啧啧,看来,还真的是动怒了? 不知道这傻狗有什么好?竟值得他这般护着? “喂!我数三个数,你可想清楚了!” 弃如烟硬着头皮朝着李笙一吼,然后高喊出一句—— “一!” “不必了。你要的破笔,给你。” 还没等弃如烟看清,却见李笙将腰际间的笔一抽,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度,径直朝着弃如烟的天灵盖砸来! 弃如烟不得不急忙扔下手中的玲珑,连连后退几步,一个轻点地,飞掠过半空,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毫笔! 却于此时,李笙的眼眸之中掠过了凌厉! 弃如烟只听道李笙低吼道一句:“给我拿下她!” “什么?!你出尔反尔!” 弃如烟眉眼一怒,斥责道! 却见李笙抬眸阴险一笑,慢悠悠地答道:“拜你所赐,跟你学的。现学现用。” “无耻!” 弃如烟眼见周围四面的弓弩手皆将弓箭拉得满弓,每一根箭都绷得深紧,眼间亦掠过了一丝杀意! 而李笙冷唇微动,轻启一个字—— “杀。” 瞬时间,数十支箭齐发,乌黑黑凌厉无比齐刷刷地朝着弃如烟的要害而来! 处于中心的弃如烟屏息凝气,一手紧紧握住毫笔,一手猛地抽出藏于袖口之中的剑! 只见乌羽剑逼近她十寸之时,她忽然一闭眼,整个人一点地,旋飞凭空而起! 同时她手中的那把剑随着她的旋开如同一道凌厉的虹光煞白了整个箭雨! 只听得连续不断地几十声“咔擦咔擦——”的声响,那道剑光飞快地穿梭过了箭雨之间,纷纷落下了的是全数的半截箭雨! 又听得她低吼一声——“杀。” 只见她腕间一个猛然地翻转,那道剑光竟然凭空呈现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并且,此时另外半截箭端竟全数于她的剑端调了个头,将乌黑的箭羽对准了那些全副武装的弓弩手! “破。” 她腕间猛地一用力! 原先刺向她的箭羽“哗——”的一声尽数原路返还,“嗤嗤嗤——”连续几十声无一例外地刺入每个弓弩手的右肩! 箭无虚发。 而她,此时才缓缓从半空之中沉降,落地,缓缓冰冷睁开了双眼。 “还玩吗?” 第9章柳香,留香。 周遭的柳叶如清明时节的雨纷纷扬扬落下,洋洋洒洒地将这片偌大的空地涂绘成了淡绿色的微暗色调。 有几片嫩叶穿过细微的尘埃和空气中的血腥之气缓缓降落在了她的乌发间,随意地将她眉眼的一抹肃杀英气勾魂而出! 她冷漠地扫过了站在离她十米之外的李笙,紧紧地握住了手中那支毫不起眼的算卦的笔,抿紧了已有些泛白的嘴唇,似乎有些乏力。 李笙凝视着她,眼中掠过了无数的惊艳和惊叹,但很快又被一丝疑惑代替。 他连看都没有看那些受伤的弓弩手一眼,而是聊有兴趣地上前几步,逼近了弃如烟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负手于身后低沉着声音反问道—— “你是谁?” “不管我是谁,总之,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刺客。你心里也清楚,以我的能力若是当日要夺了太子的性命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而你,也不过是想要交个差事。既然如此,公子与其大费周章抓我去复命,倒不如真正查清楚这刺杀一事的原委,也好给太子爷一个交代。” “不是吗?” 弃如烟唇旁掠过冷笑之意,抬眸毫不畏惧地反看向了李笙冷冷说道。 “你很奇怪。也很特别。” 李笙微微眯起了双眼,紧紧地盯着她,始终俊冷的面容之上第一次掠过了一丝舒畅的微笑。 “承蒙夸奖,本姑娘差点死在了你的手上。” 弃如烟并不领情,颇为记恨地说道。 李笙听罢唇旁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欣赏之意,很快转过了身,微微侧过头笑着说道:“原本以为捉到了一只听话的狸猫,却没有想到是个母老虎。倒也是有些意思。” “哦?是吗?那我可以走了吗?” 弃如烟无所谓地一笑,并不在意地问道。 “你走吧。” 李笙不动声色地说道。 “好。” 弃如烟此时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额间碎发中有细微的汗珠快速地渗出,而她却强行忍着,面容之上完全没有露出半丝的不适之意。 她缓缓挪开脚,却觉得双脚如同在泥沼之中无法拔出! 她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逼着自己移动着双脚,看似轻松地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却每一步都如同钻心一般难受! 她每走一步,身上的力气便似乎被抽走一分!甚至连心脏都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跳动,每根血管都似要爆裂开一般! “呵。难怪老头儿再三戒告……” 她的唇旁深深一缕无奈,兀自低语一句,暗中提着一口真气强行逼着自己朝着前面走去! “我们撤。” 她的身后,李笙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似乎渐渐在否定着什么,良久才低声下达着命令。 她的身后,只听得沉重的金属声撞击在一处陆陆续续响起,几十声步伐渐行渐远,而她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片白雾,渐渐倒了下去…… 临倒下之时,她似乎闻到了一阵青涩的柳叶香气,香气中,有一个温柔又无奈的声音在她的耳根旁嗔怪地响起—— “怎的,还是如此逞强……” 第10章一壶酒,一段尘封。 一壶雕花梅子酒被无意打泼,香气惊了红尘,醉了过往,自此凡尘烟云是故人。 不提。 不能提。 淡淡酸酸甜甜的酒香径直穿淡紫色的帷帐而过,萦绕在弃如烟的鼻尖,引得沉睡之中的她不由得猛地嗅了嗅,然后迷迷糊糊地道了一句:“好酒……” 半坐挂于高高朱红色窗棱的宁惊尘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酒壶,侧头望向了在帷帐之中沉沉暮暮的弃如烟,唇旁一抹宠溺笑意,轻声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个小酒鬼。” 盛夏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径直悉数洒在了宁惊尘的侧颜之上,将他眼角的一抹淡淡离殇之意照得令人心动又让人心疼。 微风拂过了他的鬓发间,如雪一般将往事一页一页地翻开,却来不及让他细细看就已经合上。 他隔着帷帐久久地凝望着她,良久,低头如释重负地一笑,低语说道:“你可知道,我寻了你多久……” 风过,潜入窗,将他眉眼间的纠葛与缠绵轻轻带走。 留下的,只剩美酒从他修长如玉的指缝间滴答流下的声响,琳琅落地有声。 一如这一晃而过的时间,从来不问归期,亦从来不懂感情。 一阵微暖的穿堂风径直从帷帐而入,吹在了弃如烟的面颊之上,三分暖七分酒香。 她迷蒙睁眼醒来,却觉得浑身神清气爽,似是睡了一觉满血复活一般。 她心中有些惊诧地活络了一下她的手腕,竟觉得并平日里有力道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 弃如烟嘀咕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现自己竟在一个素雅极致的帷帐内,身上的云被轻巧至极! 等等,云被? 她猛地拉开云被,然后发出了鬼哭狼嚎一般地喊叫声—— “他奶奶的!!!谁脱了姑奶奶我的衣服!!!” 却听得窗棱处传来了宁惊尘慵懒的声音—— “急什么?又不是脱光了。就算脱光了,大不了本公子负责便是了。慌什么?” 弃如烟一听这房间竟还有男子的声音,说话间还这般轻浮,一口气蹭蹭蹭地便上来了! 她猛地抽过一旁放于她枕头旁的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掀开了帷帐,冲着那个声音的方位便一剑刺了过去! “姑奶奶我让你脱了?嗯?!” 她的剑凌厉而出,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却无意夺人性命,只不过吓唬吓唬宁惊尘罢了。 岂料这宁惊尘却悠闲地坐在窗棱口,手提一壶酒百般聊赖地看着她,连闪都不闪避一下,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不脱你外衣,怎么能准确把握你受了什么内伤?” “嗯???” 弃如烟急急撤剑,将剑停在了离他咽喉一寸的地方,疑惑地问道。 宁惊尘眼中意味深深,缓缓放下了酒壶,走下了窗棱,一步一步逼近了弃如烟笑得如同腊月里雪地里的白狐狸,轻捏住了她的下颚,湿热地说道:“怎么,才一天不到,姑娘便不认识本公子了?” “亏得我还浪费了那么多上好的药材……真是可惜了……” 说罢,宁惊尘的唇旁是夭夭灼灼盛放的百里桃花,红了窗外的芭蕉。 他深邃的瞳孔里,是茫茫无边际的星辰大海。 第11章不好意思,手滑了。 那一瞬,屋内的光线猛然一暗! 唯有他双眸迷蒙清澈如梅子酒,只需一滴一眼便足以令她眩晕不已! 不知为何,他眼中缓缓流动着的某种情愫让她觉得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她歪着脑袋,凑近了又仔细端详了一眼,才恍然大悟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害我被追杀的男人!” 说罢,还没等宁惊尘反应过来,她便一拳挥向了宁惊尘俊朗无比的容颜! “啪!” 宁惊尘只觉得自己的右脸处一阵生疼,然后双眼一暗,整个人一沉,竟沉沉暮暮地径直倒了下去! 他只来得及道了一句:“怎么,还是这么野蛮……” 随着宁惊尘的倒下,门外立刻闯入了一名黑衣男子! 男子一见宁惊尘倒地不起,二话不说冷酷无比地便将拔刀架在了弃如烟的脖颈之上! 他拔刀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弃如烟只看到了一线流光晃过了眼前刀便已经在眼前! “好汉,好汉,好说,好说……” 弃如烟一见这人身手不凡,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谄媚地试图推开刀心虚地说道。 “你对主上做了什么?” 顾北一冷下浓黑的眼眉,冷厉地质问道! ——真不知道宁惊尘看上了她什么?竟费尽心机地一路从长安街追到王府又将她拼命救回? “我,我就是挥了他一拳而已啊……哪里知道他这么不经打……” 弃如烟缩了缩脑袋,讪讪一笑,毫无悔过之心地说道。 “……” 顾北一陷入了沉默,唇旁一抹抽搐。 ——他怕是听错了???这个女人竟然说宁惊尘不经打?! 怕是那些被宁惊尘挫骨扬灰的那些冤魂是不是要含恨不能转世?! “真的!我只是打了他一下,轻轻的,一下……” 弃如烟悻悻地比了一个“一丢丢”的表情,极其认真地辩解道。 “那是因为主上为了替你打通体内的紊乱之气,耗费了许多的真元。” 顾北一撤刀仔细观察了一下宁惊尘的情况,又冷冷扫了弃如烟一眼不满地说道。 “紊乱之气?真元?” 弃如烟听得云里雾里,将小脑袋歪得更厉害了,眼中皆是不解之意。 “跟你多说了你也不懂。” 顾北一白了弃如烟一眼,将宁惊尘放在了太师椅之上,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她说道:“等主上醒了,你就等死吧。” “不至于吧……” 弃如烟往后退了三步,眼睛滴溜一转,打算趁着顾北一不注意之时溜之大吉。 却于她一脚刚踏出房门之时,她的脖颈处猛然一阵冰凉! 弃如烟无奈回头,只见方才还离她有五米之远的顾北一已经铁着一张脸将刀再次逼近了她! 她回头嫣然一笑,可怜巴巴地说道:“好汉,好汉,帅哥~~~奴家要上茅厕……” 说罢,她还眨巴眨巴了双眼,一副已经忍不住了的模样。 岂料,顾北一却黑着脸扫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说道:“要么,你一刀毙命。要么,尿在身上。” “喂!” 第12章是离别,还是重聚。 “你没看见他只是晕了,又没有死,凭什么不让我走?” 弃如烟亦恼了,冲着顾北一便是一阵狂吼! “因为主上不醒你便不能走。” 顾北一袖口一扬,在门口便立刻出现了一道白雾般的结界! 弃如烟尝试着去触碰那道结界,却连根手指都探不出去! 她心中微微一惊! ——只听刘叔说过有些修仙之人能够封印空气形成结界,但是真正见过她还是头一回。 她顿时就不想走了。 弃如烟眼珠子咕噜一转,一把拽住了顾北一的袖子,笑得一脸无耻地说道:“大侠,能不能教教我你刚才那一下到底是怎么来的?” 顾北一冷冷地回头扫了一眼弃如烟,毫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说罢,他便一把甩开了弃如烟的手,害得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弃如烟悻悻地往后退了一步,咕囔道一句:“不教便不教,姑奶奶还懒得学呢……也不知道刘叔现在怎么样了……一定找我找疯了。” 说罢,她的指尖抚过了那根毫笔,眼中皆是怀念和担忧之意。 却于这一瞬,一道微弱的白光从毫笔笔端一闪而过,似一道流光一般穿过了白雾般的结界,如同一缕青烟一般飘散远去! 弃如烟以为自己眼花了,立刻揉着眼睛要去看清楚,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难不成我几日被折腾傻了……” 她低声咕囔一句,拿着毫笔上下左右地端详着。 “你在那嘀咕着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顾北一一回头却见罪魁祸首的弃如烟呆在原地发呆,心中有气便冲着她吼道! “我去帮忙,你能放心嘛……” 弃如烟急忙心虚地将毫笔往怀里一塞,然后无耻一笑说道。 “你!算了算了,我看等主上醒过来,你这条命也别想要了。” 顾北一本就不是会和人争辩之人,遇上弃如烟这般无赖也只能忍气吞声认了。 他想了想,端了个盆便往门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吩咐道:“我出去给主上打盆水,谅你也走不出这个结界。倘若你胆敢趁我不在对主上做了什么,你就等着被咔擦吧!” 顾北一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瞪了弃如烟一眼。 弃如烟笑得乐呵呵,幽幽地说道:“大侠您放心,我呢,不会把你们主子给吃了的。” 顾北一见她也翻不出个什么天来,便放心地走了。 却在顾北一刚走出门没多久,弃如烟便听得门口一个苍老的声音压低了音量地说道:“小烟儿,出来,快出来。” 弃如烟正打着盹,一听是刘叔的声音立马来了精神,一骨碌便从椅子上滑了下来,飞奔到了门口,果然看见了刘叔蹑手蹑脚的身影! “刘……” 还没等弃如烟惊喜着喊出来呢,便被刘叔捂住了嘴! “嘘!别说话。刘叔带你走。闭眼。” 刘叔警惕地看了一眼屋内正昏迷不醒的宁惊尘,小心翼翼地说道。 弃如烟还未见过刘叔这般正经的模样,心中疑惑,却照做着闭了眼。 她没有看见,刘叔默默捏了个诀。 而此时,床榻之上的宁惊尘却蓦然睁开了眼,唇旁掠过了一丝了然的微笑。 第13章逃离 弃如烟只觉得闭上眼睛后她的耳后有风呼啸而过,却不出片刻的时间她的双脚便着了地。 而刘叔却仅仅是吩咐了一句:“快进屋收拾东西,收拾完我们走。” 她狐疑地睁开了眼,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和刘叔住了有三年的小屋,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这小屋距离那变态男那有多远她是不清楚,可是他们在长安城之外十里外的郊区,就算是从长安城门出来到小屋也得要上一个时辰,断然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到达的。 除非,刘叔有事儿瞒着他。 “刘叔,为什么我们要走?这住的好好的,老是搬来搬去的,你不嫌麻烦吗?” 弃如烟一边收拾着行囊一边旁敲侧击着套着刘叔的话。 却不料刘叔却黑着一张脸将手上的行囊一甩,砰的一声扔在了地上,转过身来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她吼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啥?刘叔我几时害过你?自从那年把你从火堆死人堆里捡出来,刘叔的这条老命便搭了进去!” “刘叔……” 弃如烟见刘叔真的生气了,心中不忍便小声哄着他,蹲下身子替他捡过了包袱,拍了拍尘递给了他,咕囔着说道:“别生气了刘叔。我跟你走换个地方便是了。” “唉……快收拾吧,捡重要的东西拿。我们现在就要走。” 刘叔见弃如烟一脸委屈的模样,眼中多了一分无奈三分慈爱,摸了摸她的头叹气着说道。 “好咧~您瞧着,我十个数便给您收拾好咯~” 弃如烟俏皮地冲着刘叔一笑,转过身便胡乱抓了几个物件塞进了包袱里,末了,她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枕头底下的一方锦帕,犹豫了片刻背着刘叔的目光偷偷也塞进了包袱里。 她却不知道,刘叔早将她这一细微的动作收在了眼底。 他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之色。 “刘叔,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弃如烟一拍刘叔的肩膀,十分欢快地说道。 “好。” 刘叔刚一转身,却看到屋前早已站了一个人影,堵住了他和弃如烟的去路。 “刘叔?您这是要去哪里啊……你莫非不知道,你养的这小丫头可是坏了我的大事呢……” 宁惊尘手持一把折扇,折扇上桃花开得正艳。 如同他此刻的笑容一般,夭夭灼灼。 却不知为何,没由来的一阵令人不寒而栗。 “宁,宁……” 刘叔佝偻着身躯,眼神闪躲不已,额间的汗珠已然渗出一粒又一粒! “你干什么!?对一个老人家这样,你害不害臊啊?!是我打晕的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便是,何必为难刘叔!” 弃如烟见不得刘叔被人欺辱,一把拉过了刘叔的手臂将他拖到了她的身后,一拍胸脯大义凛然一脸轻蔑地说道! 宁惊尘眉眼间的笑意愈来愈浓,望向弃如烟的眼中亦是意味一层比一层深。 直到望到了弃如烟汗毛直立的感觉后,他才笑了笑将手中的折扇“哗——”地一收,逼近了弃如烟一步魅惑至极地说道—— “好啊。既然如此,不如……你就替他还债吧。” 第14章本座从来只欺负弱智。 《芜卦》第14章本座从来只欺负弱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章拎回去暖床 《芜卦》第15章拎回去暖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章对弈 《芜卦》第16章对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章给你我的胸膛去温暖 弃如烟只记得,那一刻,刘叔的眼里都是她的倒影,满眼满心的都是深切的担忧和殷切的期盼! 她的耳旁是呼啸而过的风声,风声很大,以至于很快便湮没了刘叔的话音。 她的身子很轻,像是被这团霜雾之气包裹着朝着未知的天际飞去,不知要抵达到哪里。 而奇怪的是,这一刻,她竟觉得眼前这一幕是那般熟悉。 就像,是轮回在倒放。 不知疲倦。 不问归期。 不懂索取。 正当她感觉身体无力下坠之时,她的眼前却飞掠过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她流光般奔来! 他在半空之中向她伸出了手,眼中的紧张和害怕是她从未见过的色彩! 那抹色彩是得到后的害怕失去,是深深的蜷缩在地狱冰潭中的绝望,浑身裹着寒冰却又极力渴求着阳光的炙热的竭力挣扎! 而他那般纠葛那般殷切那般深重想要得到的,竟然好像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她。 她听到呼啸过耳的风中,他几乎是嘶吼道出一句—— “没有我的允许,这次你哪里也不许去!听见没有!!!” 不知为何,当他的话抵达她耳旁之时,她却觉得一击入心! 这一击,像是雷电犁陌交错耕过了无尽的黑夜,将触电轰鸣的感觉走窜在了她周身的血液里,令她觉得一颤后却炙热似火! 她觉得她腰部处的一阵温热。 伴随着这阵温热,她似乎感觉到了她算卦的那支毫笔开始剧烈地颤抖,似乎要从她腰间掉落! 那是刘叔给她的毫笔,命她誓死也要护住的东西! “不要——” 她下意识地一个翻身而下,伸出手竭力去抓那支轰然坠落的毫笔! 但她却没有注意到护住她的那团白雾于此时忽然间消散而开! 而她的身自失去了保护而急速下降! “拿到你了!” 她奋力向前一伸手,欣喜若狂地握住了那支毫笔! 而那只毫笔却似乎发出了一声类似哀嚎一般地呜鸣声! 响声响彻了整个天际,在整个空谷之中深深回荡,引得她不由得心中一颤! 而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然朝着地面狠狠摔去! “不要啊——老娘不想死啊——” 她嘶吼一声害怕地捂住了双眼! 而此时,从她的身后却似乎传来了一声丝绸划过空气的撕裂声! 接着她的腰际间便被一道力量给牢牢裹住! 正在她心中觉得奇怪之时,却觉得那道丝带的猛地将她往回一拉! 她竟猝不及防地朝后跌落在了一个温暖又宽广的胸膛内! “谢谢啊,谢谢啊——” 她还是懂些礼貌的,连忙忙着道谢,可是,下一秒,她便愣住了。 她睁眼一看,竟看见了宁惊尘一脸着急带着微.喘地盯着她,眼中是她怎样都看不明白的珍惜之意。 而她,要命地被他抱在了怀里。 更要命的是—— 这个男人,他,没,有,穿衣服!!!! “啊——你个流氓!!!为什么脱衣服!!!” 她捂住了双眼,双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几欲晕倒。 苍天啊,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第18章韶华 《芜卦》第18章韶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章樱花落,红鸾动。 电石火花间,沧海瞬移,星斗骤换。 她的心,被他这一抱一击即中! 像是有一根尖锐的银针穿破了千万层的空气对准着她的心脏而来,在那一瞬间从薄膜穿破又贯穿到底,令她刺痛万分却又乐此不疲! 她被这样异样的感觉惊住了,双眸里都是苍茫的一色,眼中不知为何忽然湿润,连她自己都无法描述的感觉这般强烈而震撼地而来! 就像是一坛在深雪里埋藏了多年的陈年美酿于那一刻被挖出,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倾倒,便香了万里,醉了千年。 令人沉迷不已。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竟不自觉地尝试着要去拥抱他的后背! 却于此时,她眼中的一滴泪不期而落! “啪嗒——” 像是时间停滞的声音,那泪,落在了他的白衣之上,沾染了一片暗湿之色。 她也猛然间清醒了过来,咕囔了一句“真是撞了邪了。”后便慌乱地一把将宁惊尘推开,背过了身去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你这个变态!别以为救了我就可以随便动手动脚!我告诉你,姑奶奶我见的多了,不吃你这套!” 说罢,她便“凶狠”地抽出了随身的剑护在了身前,猛的一个转身,龇牙咧嘴地朝着宁惊尘做了一个轻蔑而鄙视的竖中指的动作! 宁惊尘立于原地,单手负于身后,见她这般野蛮的样子微微眯眼淡淡一笑,眼中落满了缤纷的樱花。 樱花随意而落,他如沐春风而笑,惊扰了她心。 而远远地望去,他的眼中竟沉沉满满的,都是她歪着脑袋疑惑不解又蛮横无理的表情。 甚是宠溺。 良久,他才轻声开了口,道到一句:“原来,不管重来多少次,你都不会让我失望。” 说罢,他的唇旁是一抹怎样都抹不开的浓蜜笑意。 “嗯??你小子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弃如烟被他说得迷惑不已,将脑袋歪得更厉害了。 “是啊,脑子坏掉了……早就坏了多年了……” 他坏笑着朝她走来,眼中带着狐狸一般捉弄的狡黠之色,一步便逼近了她,轻捧过了她的面颊便湿热地说道—— “听说你是算卦的?那么,能替我算算,我的红鸾星什么时候,会动一动?” 弃如烟被他看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中一片咔擦咔擦裂开又扑通扑通合上的声音! 她觉得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色最龌龊的女人了,竟然对一个变态起了那般心思! 终于,她脸红着拼命挣脱开了他的宽大的手掌,然后一昂头踮着脚尖吼了一句—— “姑奶奶我算命可是要卦钱的!你这什么都没有的,想靠色诱来骗我给你算卦?哼——告诉你!没!门!” 说罢,她转过身抹了一把鼻尖,相当傲娇地将一腿叉开,目光的余角却不争气地偷偷瞄着他。 却见宁惊尘无奈一笑,笑得连那眉都快扬上了樱花树树梢。 然后她便听得他轻步靠近了她身后,带着坏笑却又认真地说道—— “你要卦钱,也得看你能不能算准。若是算的不准,那又该如何?” 第20章红鸾卦 樱花树下,她不耐烦地转过身,两手一摊,翻了翻白眼,无耻地撇过脸去像一个女流氓般地说道:“那也得你先拿出卦钱啊对不对?” “公子难道你没通说过一手拿钱一手卜卦的道理吗?” 说罢,她还将中指勾了勾,示意宁惊尘该给钱了。 “算得准,自然好说。但是你要是算不准,不如你那位刘叔的命,便归我了,如何?” 宁惊尘一笑便将怀中的桃花扇拿在了指尖递给了弃如烟,说道:“卦钱。” 弃如烟本也只是想吓唬吓唬宁惊尘,却没有想到他竟以刘叔性命相要挟,顿时不乐意了。 于是,她拿过了桃花折扇,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番,又塞回了宁惊尘的怀里白了他一眼说道:“这卦不算。拿一把破扇子糊弄谁呢?” 宁惊尘微微一怔,大概是没有想到她这般无耻。 转而他便了然一笑,接过了折扇什么也没说“哗——”的一声便打开了折扇,再轻轻对着满树的樱花一扇! 顿时间,一阵强大的罡风扫过了偌大的千年樱花树! 只见刹那间,树干剧烈地一阵颤抖后,淡粉色的樱花花瓣簌簌如雪而落! 辽阔的天际之中漫漫洒洒的皆是大片的水粉之色,璇花飞舞散做朵朵夭夭灼灼的十里芬芳朝着树下的她落下,直到将她的眼前变成了花海。 弃如烟惊呆了。 她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幕她从未见过的繁花盛景,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后连忙缩回了头,目光闪烁地偷瞄着宁惊尘手中的那把桃花扇,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便抢过了扇子胡乱塞到了自己的怀中,然后扯着嗓子心虚地说道—— “生辰八字。” 宁惊尘笑得贼的很,一把拽过了她的手,摊开了她的手心,极为认真地在她的手心写下了——“庚寅年腊月初三寅时”这几个字。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又带上了些男子应该有的力道,一横一撇地划过了她的手心,又一笔一划地将她手心不断渗出的汗珠抹去,弄得她心里好生生痒。 “好了。” 宁惊尘轻轻将她的掌心合上,面容之上是微微的淡笑之意,却不知为何少了先前的张扬,而多了一点落殇之意。 弃如烟哪里会算什么卦,不过是跟着刘叔混口饭吃罢了,再加上方才她被他搅得心乱也没细细看他到底写的是什么。 她眼中掠过了一丝慌乱,捋了捋头发便道到:“咳咳咳,先说好,若是算得不合你意,你也不得伤害刘叔性命。” “那得看我心情了。” 宁惊尘有意逗她,故意揶揄着她说道。 “你!” 弃如烟心中有气刚想开骂却忽然眼珠子一转,心中想着不如将他的命格往坏里说说,反正他也不懂卦象,也奈她不何。 想罢,她便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摊开手心摇头晃脑地说道:“啧啧啧,公子您这卦象啊,实在……” “嗯?” 宁惊尘挑了挑眉,眯起了双眼。 “实在是不怎么样……” 第21章卦准 弃如烟胡乱地掐算了一下然后认真地抬起脑袋,狠狠地点着头怅然说道。 “哦?不怎么样?” 宁惊尘眯起了双眼,促狭一笑,贴近了她的脸又反问道:“或许,你要不要再测一次?” “再测一次?咳咳咳——” 弃如烟被他这番一说,眼神闪烁着别到了一旁,暗暗拼尽了看见刘叔平日里坑蒙拐骗的招数兀自筹划了一下,然后笑盈盈地开口道到—— “这八字上来看呢,您确实是个贵命。只可惜……” 她实在还没想到下文便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 宁惊尘早就看出了她在胡诌,两手背于身后眯长了促狭的双眼,懒洋洋地问道。 “咳咳——” 弃如烟看他这副吃定了她坑蒙拐骗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来气,一挥手便吼道:“可惜啊,从命格上来说却是个活不长的短命鬼!” “你是认真说的?” 宁惊尘方才还在笑的表情顿时间凝滞住了,他的剑眉开始渐渐收紧,面目肃然之色,浑身充满煞气地一步朝着弃如烟逼来! 弃如烟没有想到他反应这般大,当下害怕他做出什么事出来便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吞吞吐吐急中生智地说道:“其实,其实也不是啦!” “不是什么?” 宁惊尘居高临下地逼问着她,全身都透着一股冰冷之意,整个人像是从冰窖里走出来一般,寒气逼人。 “这,这命格虽然如此,却很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何,这生辰八字的最后一道命格却是悬而不空……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亡,实则好像却又不是……” 弃如烟只是为了保命信口胡诌着,努力地试图镇定地说道。 结果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在瞎扯。 然而,她却看到了宁惊尘的眼眸之中一亮! 似有星辰划过了夜的黑,带来的是绝望中的希望! 他,他竟然信了? 正当弃如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男人怎么这般好骗之时,却觉得自己的双肩猛地被他的大手紧紧抓住! 而他亦抑制不住满心满眼的狂喜,声音甚至有些微微颤抖地说道:“你果然还是会算卦的……你果然还是回来了……你的模样虽然变了,但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弃如烟被他抓得一阵生疼,听着他的话也颠三倒四的,心中一急便推开了他! “你有病吧!还病得不轻!本姑奶奶不是神医,是算卦的。你找错人了。神医住在长安城南巷乌衣弄口,慢走不送,谢谢!!!” 弃如烟对着他白了一记白眼便大步欲朝前走去,却被他一把又从后抓住了肩膀! “跟我回芜归阁。” 他的语气里竟是那般的殷切希望和恳求,甚至是哀求,以至于她感觉到了他的哽咽。 “芜归阁?那又是哪里?我不去。我跟刘叔呆惯了,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哪儿也不去。” 弃如烟转过身朝着他瞪了一眼,义正言辞地说道。 “可以。那我带刘道长一起回芜归阁。满意了吗?” 他不假思索地说道。 “喂!你这个人是真的有病啊?!” “不对,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刘道长?!” 第22章救命啊—— 弃如烟刚问出口却还没来得及等宁惊尘回答,一道黑色的身影便带着疾风从她和宁惊尘之间飞掠而过! 弃如烟只觉得腰间一凉,整个人便被这阵黑风带走,在一声惊叫当中很快便消失在了宁惊尘的面前! 宁惊尘意欲追上前,却听得身后的顾北一匆匆来报说道:“阁主,刘道长被冥王李笙劫走了。” “看来,他是有备而来。这次竟不惜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将她带走,怕也是心急了。罢了,先回去,谅他也变不出个什么天来。” 宁惊尘的剑眉一拧,望着弃如烟消失的方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是李笙真将她带入了闭冥界而不是在人间,怕是这事儿便不这么好办了。 一旁的顾北一亦看出了宁惊尘的心思,犹豫了片刻说道:“阁主不管三界已久,此番若是贸然去闭冥界怕是会引起非议……” “先派人盯好了闭冥界的各个结界入口,一有弃如烟的消息马上来报。另外,派人追寻天机道人的下落,不得有误。” 宁惊尘拂袖离去,如同一道烟尘一般消散在了这旷野山谷之中。 顾北一见他匆匆离去的身影,缓缓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找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阁主这么上心……” 而此时,弃如烟却被李笙横抱在了怀里,被他双手禁锢得死死的,连动都好费力! “喂!我说,你这是强抢良家妇女你懂吗?!虽然你是皇亲国戚,但是也是要受到制裁的!!!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有点权势就了不起了!本姑奶奶是看不上你的!!!” 弃如烟拳打脚踢着李笙,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怎么着只能看见他冰山一样的脸,然后除了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就是风声。 “喂!!!放我下来!!!信不信老娘一下来就踹死你!?” 弃如烟见他不吭声更加怒了,张大了嘴一口便朝着他的手臂咬去! “你属狗的吗?” 李笙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我连我自己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哪里知道自己属什么……” 弃如烟见他终于开了口,似乎也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才终于识趣幽幽地答道。 “你要是再吵的厉害,我倒是不介意把你从这里扔下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已经到了闭冥界,我们脚下是一片幽冥海,若是你掉下去了怕是要被海里的幽冥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李笙冲着她毫无感情地一笑,笑得又鸡贼又寡欲。 ——他吃定了她怕死这点。 果然,弃如烟听罢以后往下看了一眼,一看这么高立马就怂了。 她闭了闭眼,清醒了片刻,轻咳了两下才幽幽地说道:“其实被这样抱着在天上飞感觉也不错……呵呵呵呵……” 李笙扫了她一眼,眉眼间带了一抹淡笑之意,似不经意般说道:“怕是你一会儿便不这么觉得了……” “嗯……?” 弃如烟刚疑惑完便觉得李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海面坠去,吓得她连忙勾住了他的脖颈大喊道:“卧槽……啊——救命啊!救命啊!!!” “救——命——啊——” 第23章闭冥界 繁风轻轻抚过李笙的面庞,将他的乌发吹得与那天际齐舞! 他低头凝视着已经将双眼闭得紧紧的弃如烟,凉唇旁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顿生。 极光璀璨交错之中,靛紫青蓝,甚至耀眼。 而他将怀中的弃如烟抱紧了些,如珍宝一般地踏风而下! 只见他的脚尖飞点过了幽冥海之上的涟漪,飞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晃过了五彩斑斓的极光,顿时半空之中生了极其炫目的颜色! 这抹颜色映衬在了弃如烟的眼眸间,令她不由得又害怕又好奇地半睁开了双眼。 她向一旁望去,竟是一片梦幻般的世界! 淡淡的浅蓝色的精灵调皮地漂浮在半空的海面之上,被他们径直穿过,吱吱呀呀地一声欢呼雀跃向后如同泡沫一般朝后快速倒退而去! 弃如烟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一只精灵,却被它展开了透明的翅膀呼啦一声便飞走了! 引得她的指尖一阵微痒! 而那交错纵横的七色极光不断地变幻着,在整个幽蓝色的海面交错成了一道道迷幻的光柱,将漫天的星罗棋布和幽冥海的波光粼粼连接到了一处! 天水虽不一色,却迷幻得是她今生从未见过的色彩! “哇——这里是哪里?怎么这般好看?” 弃如烟不由得一声感慨,眉眼间全是艳羡之意。 而李笙却剑眉缓缓舒展成了雪,眼含一抹桃花笑意,低头笑着反问道:“怎么,刚才不是还怕我将你扔下了幽冥海?” “这个……这个……您看您长得如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遭天谴的事儿呢……呵呵呵……” 弃如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爪子还在李笙的脖子上挂着呢,连忙撤爪子,笑得一脸尴尬心虚。 “看在你这么识抬举又还算有眼光的份上,带你来闭冥界走一遭。怎么样,闭冥界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吧?” 李笙微微一笑,浅声说道。 “当然是很好看的!简直是平生未见!太好看了!” 弃如烟兴奋地说道,大手一挥,不小心划过了李笙的半边脸……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嘴巴的李笙先是一怒,继而看到她一副小猫般蜷缩的表情又觉得有些好笑,便忍不住笑了。 他也懒得与她计较,缓缓说道:“你见过。也来过。以前很喜欢这里。只不过你忘了。” “啥?你今天是不是和那个宁惊尘脑子都烧糊涂了啊?说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我见过我来过?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弃如烟一见他这般说心里便不高兴了,咕囔着白了他一眼心里暗自腹诽道——“老娘要是真的来过,这般神仙的地方岂会记不住?真当我是白痴吗?” 李笙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说这句话一般只是笑了笑,然后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径直飞掠过了宽阔无际的海面,带着笑意说道:“是不是来过,我说了不算。” “不过……有一个人,他一定知道,你到底是谁。” 第24章五里水街 闭冥界的五里水街还是很热闹的,来来往往的都是熙熙攘攘的小兔子精狮子精萝卜精之类,四处都是叫卖的喊声,繁花不已。 偶尔有一两个夜叉摇摇摆摆地攥着壶酒醉醺醺地提着个钗子在维持着秩序,一见到李笙便立马收敛了起来,将酒壶藏至了身后咧嘴一笑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冥王。” 李笙许是心情比较好,倒也是不去管这些纰漏,摆摆手便让夜叉去了,然后带着弃如烟在这条花灯水街上慢悠悠地走着。 这条街两旁都是幽冥海,又正值上灯节,故而四处都是欢快的小妖精一窜而过去弯腰点灯放灯的情景。 一盏盏灯闪烁着橘红色的色彩摇摇晃晃地承载着小妖精们的希望往幽冥海的尽头而去,远处云烟袅袅笼罩得一切似在画中。 “你们这儿点灯好特别,来来往往的人也好特别。” 弃如烟见到这些小妖精竟也没觉得害怕,而是好奇地看来看去,不禁笑着问道。 “他们不是人,是妖精。闭冥界出了冥王殿里的不是妖精,其他都是。” 李笙微微一笑,缓缓走在前头又说道:“你最好跟我走得靠近些,以免被吃了。” “怎么会!我看它们很和善啊,再说了,我有什么好吃的……” 弃如烟大咧咧地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她刚一说罢,便听得一旁的两个豹子精小声嘀咕着:“咦,这好像是个凡人?闻起来怎么这么香……好想咬一口……” 那豹子精一边说着一边眯起了眼睛,连口水都哧溜一声倒吸了一口。 “呸!饭桶!” 一旁另外一只豹子精猛地拍了一下它的脑袋,恶狠狠又带着些害怕地说道:“没见到那是冥王的人吗?轮得到你?找死啊!” 弃如烟脸色一僵,僵硬地从两个豹子精身旁擦身而过,讪讪一笑,咕囔着:“什么叫我是冥王的人……明明就是被强逼着过来的好么……” “弃如烟,你在嘀咕着什么?” 李笙忽然停下了脚步,害得低头走路的弃如烟没注意一头撞了上去! “喂!我说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儿啊!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弃如烟揉着额头,十分不满地朝着李笙便是一声惊天怒吼! 她这一吼不要紧,倒是引得水街满大街的妖精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整个水街一片死的沉默后,便开始有小妖精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这凡人是谁啊?竟然敢这般吼我们的冥王?” “就是,闻着挺香的,要不吃了她?” “呸呸呸,人家冥王都没说什么呢,你操什么心?” “哈哈,好像有什么好戏看了?” 李笙转过了身子,居高临下地凝视了她一眼,眼角似有飞雪般的笑纹缓缓散开,笑得狡黠又令人捉摸不透。 他低头靠近了她,湿热地说道:“本王是不太会走路,不如以后你负责教本王怎么好好走路,嗯?” 他的指尖捏住了弃如烟的下颚,暧昧地说道。 他的眼中的光芒,似这幽冥海的极光,沉敛却令人炫目。 第25章 缺氧 李笙这一动作引得周遭的大小妖精皆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家都莫名紧张地屏息凝视着两人!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片刻之间便安静了下来! 一切开始渐渐凝滞,时间慢慢停止! 它们还从未见过一向冰冷高高在上的冥王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过! 甚至有些小妖精开始双眼泛桃花,两手托腮状,恨不能把弃如烟从李笙身旁一拽拉开,然后自己娇羞无比地取而代之! 靛紫青蓝的极光炫目地找着幽冥海的蓝,将一抹魅惑的颜色毫无保留地折射在李笙明亮而深邃的褐色瞳孔之中,渐渐幻化成了醇酒一般的醉意芬芳! 一切如同童话一般美丽而梦幻。 然而,弃如烟却很不爽地皱了皱眉头。 ——她不是很喜欢别人这样捏着她的下颚。 开玩笑,向来只有她调戏其他姑娘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来她面前放肆?! “啪——” 一声极为响亮的脆响。 是弃如烟打落了李笙紧捏着她下颚的手。 亦间接地打碎了在场小妖精们的幻想。 她见李笙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只是淡淡抬眸一笑。 然后,她上前逼近了李笙一步,以猝不及防的速度一把拽过了他脖颈前的衣襟,将他猛地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拉! “嘶——” 周围的小妖精们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家面面相觑,兴奋地发现彼此的眼中写满了刺激,还有满满的期待! ——敢这般对待冥王的,平生他们还没见过呢……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路子有点野啊…… 果然,李笙的眉头皱了皱。 他的眼中先是微微有一丝不悦,但须臾之间便被淡淡的好奇所取代。 他开始有点好奇,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他将头微微一侧,凉唇旁是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之意,不愠亦不怒,只是好奇地盯着她。 弃如烟则恶狠狠地眯起了促狭的双眼,笑得放肆不已。 她幽幽地侧贴近了他的面颊旁,警告着说道:“冥王是吧?你若是想撩女人呢,最好技巧好点。就这个水平的话,我可是会嫌弃的。” 说罢,她轻蔑地将手轻轻一松,又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心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得一脸无辜又冷漠。 末了,她不忘白了李笙一眼,在众目睽睽之下,哼着小曲儿扬长而去! 李笙立于原地,先是一怔,继而不可思议地伸手摸了摸方才她的呼吸所触及的面颊,无奈地舒心一笑! 他转身望着她一颠一拐远去的身影,轻轻咬了咬下唇,又以指腹抚过了湿润的唇旁,轻声笑着道了一句:“想不到,你还挺有趣。” 继而,他竟什么也没有计较,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负手于身后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他的脚步竟于那一瞬间轻快了许多,似心情甚好。 他的身后,一片倒抽的呼吸声中,终于有一个娇小的小妖精哇的一声惊呼道:“简直,简直暴殄天物啊……” 意料之中的满街惋惜扼腕之声。 “我受不了了……啊……缺氧……” “咚——”的一声,小妖精晕厥倒地,两眼泛星星。 第26章结界破 弃如烟正大摇大摆朝前走着之际,却迎面来了一阵强大的旋风! 这阵旋风逼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猝不及防地便一个踉跄朝后倒去! 却没有想到一下子倒在了李笙的怀中! “没事吧?” 李笙低头看向她,眼中写着“好笑”两个字。 弃如烟心里虚的很,只能挣扎着站稳,咕囔着说道:“这旋风是什么鬼,怎么跟要了人的命一样的……” 李笙不言语,只是笑得嘴角有些抽搐。 一旁那个被称作“鬼”的旋风忽然停了下来,一个人影顿现在了弃如烟的面前,恭敬地对李笙行了个礼说道:“既现见过冥王殿下!还有,小人不是鬼……” 既现幽幽抬头瞥了弃如烟一眼,见李笙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之上,似乎有保护之意便只好将下半句骂人的话给咽了回去。 “呃……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弃如烟翻了翻眼睛,一把拍掉了李笙耷拉在她肩膀上的手,好奇地瞧着既现。 这从风中走来的男子,她倒是头一回看见。 嗯……怕是这一身武艺也不错,还是离远点。 弃如烟想了想便往后退了退,装作一副在看风景的样子,不时地撩了撩耳旁的发,耳朵却尖着在听两人的话。 “既现,为何如此慌张?” 李笙低沉着声音问道。 “冥王殿下,方才你命人带回来的刘道长不见了。似乎他打开了结界不知去哪儿了,而负责守护结界的若灿雪亦在追寻他的下落。而且,玲珑……也不见了。” 既现越说声音越低,语气里是深深的内疚自责之意! “逃走了?” 李笙的剑眉一皱,眼中顿生阴霾! 而弃如烟却在此时惊诧地高吼一声:“你说什么?是刘叔逃走了吗?!” 既现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扫了李笙一眼,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这位姑娘难道不知道刘道长乃是天机道长,是可以突破闭冥界的结界的吗?” “什么?天机道长?!开什么玩笑……他替人算命从来就没有准过!都不知道被砸了几次摊子了……” 弃如烟不屑地一挥手,连连摇头表示绝对不相信。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刘叔杀一只鸡都害怕得要死,还突破结界呢……” “可是,负责看守的手下明明死于道家法印,而且打开结界的方法亦是天机道长惯用的倚天杖,这点错不了。” 既现虽是看在李笙的面子上让着弃如烟几分,但是他见弃如烟如此质疑他的判断,不由得也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度,有些不快地反驳道。 “反正,反正,我是不信。除非刘叔亲口承认。” 弃如烟心里不知为何开始有些慌乱,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仍然倔强地昂着头撇到了一旁说道。 “既现,命灿雪回来。怕是追也追不上了。” 李笙紧锁眉头,当下便命令道。 “是!不过,他带走了玲珑,这……” 既现十分担忧地说道。 “就那只傻狗,刘叔连宰杀着吃都嫌弃呢……” 弃如烟满不在乎地白了既现一眼。 “你!竟然说玲珑是傻狗???” 第27章炖了玲珑 既现难以置信几乎是愤慨地低吼出! “怎么了?不是傻狗吗?一看起来就不咋聪明的样子啊……” 弃如烟被他几乎要杀人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不自然地反驳道。 “想当年玲珑大战群魔之时,你怕是没有见识到它的威风罢了!若不是它……” 既现刚要与弃如烟争辩几句之时却被李笙给打断了。 “行了,别说了。你说了她也听不懂。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玲珑。” 李笙说罢便扫了弃如烟一眼,淡淡说道:“既然来了闭冥界,便去冥王殿待上几日吧。” “有……好酒好菜不需要算卦不?” 弃如烟听说刘叔已经逃出去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以指腹撇了撇鼻尖讪讪地靠近了李笙说道。 “你说呢?” 李笙一笑,淡淡答道。 而一旁的既现则鼻孔里“嗤——”了一声,哼着说道:“反正不会让你吃一些幽冥和小妖精……” 弃如烟一听,脸色一变,胃口里面翻江倒海了一阵! 等她看到既现报复性地朝着她白了一眼后,她才强行将这一股怨气给憋了回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愤愤地说道:“你要是给我吃那些,我就把阿黄炖了红烧吃!” “你!” 既现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挽起袖口就要上前比划,却被李笙给拦在了面前。 他略略扫了她一眼,有些好笑地说道:“既现,她并非闭冥界之人,不懂得玲珑对于我们的重要性,会的也只是三脚猫的武功,不会法术,又是个女人,便罢了吧。” 既现眼中疑惑,上上下下地扫了弃如烟好几眼,低声嘀咕道一句:“我怎么没听见她进入闭冥界之时结界的守界铃发出异动的声响?照理说,闭冥界被封印了这么久,理应有所感应才是……” “喂,你在叽叽歪歪地说着什么啊?告诉你,老娘可是有一身神功护体,不在怕的!” 弃如烟一拍自己平扁的胸脯,傲然正气地说道。 “……” 李笙将目光落在了她平坦的胸前,略略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了一句:“都说胸平胆便大了,古人诚不欺我……” 一旁的既现一听便笑了,但是在李笙面前又得强行憋着,一张黝黑的脸硬是被憋得通红又变成了绛紫色,最后终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弃如烟双手捂住了胸前,脸微微一燥,低声咕囔了一声:“回头一定要把那个什么玲珑给炖了,我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你们两个……” 李笙只是扫了她一眼,也不理她的满口胡话,转而对既现说道:“算时间,若灿雪也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个音信?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冥王殿下请放心,虽然芜归阁近日不知为何忽然对闭冥界感兴趣了些,但是按照芜归阁往日的做法,并不会给闭冥界带来什么麻烦。除此之外,能给闭冥界带来麻烦的人,少之又少。” 既现低头认真禀报道。 “哦?” 第28章本阁主向来不杀生 李笙的眉间微微一挑,似乎并不赞同既现的说法,继而命令道:“近日加强结界的防守,如果遇到芜归阁的人,不必留情。” “什……什么?” 既现以为他听错了,猛地一抬眼,惊讶地反问道。 众所周知,这芜归阁与闭冥界因为十多年前的一场恩怨至今仍然水火不容,但是却未严重到不必留情的地步,怎的今日这冥王突然出此言? “你没听错,不必留情。如果宁惊尘亲自前来,也不必留情。” 李笙的眼中掠过了冷漠之意,剑眉紧皱,说罢便带着弃如烟往着冥王殿的方向走去了。 “什……什么?宁惊尘?那个杀人不见血亦不眨眼的……天下之主???” 既现的唇旁一阵抽搐,难以置信地被动接受着这一消息,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李笙和弃如烟的身影走远了,他才晃了晃脑袋清醒了过来,咕囔了一句“今儿真是遇了鬼了……”才转身消失在了结界的上方…… 而此时,在九天之上的芜归阁,有个人正对着乾坤镜中的这一幕边磕着瓜子边随手将瓜子壳洒了一地。 “唉,好无趣。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李笙的行事作风还是这般不改初衷,真叫人觉得无聊……” 说罢,宁惊尘很没形象地“噗——”的一声将口中的瓜子壳喷在了一旁的千年芍药花之上,惊得花枝微微一颤! 一旁的婢女见状十分有默契地立马去捡起瓜子壳小心翼翼地拾掇起来,将花瓣之上保持整洁。 “阁主,要不要属下前去一趟闭冥界?” 在他身旁已然站成了一座只会说话的冰冷雕塑的顾北一冷漠地扫了一眼乾坤镜,不带任何感情地木然说道。 “当——”的一声,宁惊尘便将天上地下人人艳羡的乾坤镜随手扔到了一旁的石桌之上,惊得一旁的侍女一阵一阵不忍直视的心疼。 ——那可是乾坤镜啊……阁主虽然败家惯了,也不能这么随意吧? 当然,这一切,婢女也只能付之以一个惋惜的表情。 宁惊尘扔完乾坤镜后兴许是侧卧的姿势躺累了,从悬空吊着的花藤椅上轻轻一飞便点地落在了地面,轻盈至极,落地无声!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又整理了一下衣袖,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顾北一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闭冥界守界的是一个女人?” “是的。” 顾北一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不妙的气息,却仍然据实回答道。 “北一啊,你知道的,本阁主向来不打女人……” 宁惊尘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顾北一笑得倾国又倾城! 顾北一的唇旁一阵抽搐…… ——这个画面太熟悉,宁惊尘每次这么笑必定没有好事! 果然,下一秒,宁惊尘便凑近了他,笑得更加颠倒众生,幽幽地说道:“我看北一你风流倜傥又玉树临风,关键这一把剑折煞了天下多少的巾帼英雄……不如,这个女人,你顺道替本阁主给收了?” 一阵凉风吹过顾北一的唇角,明显的,他的眼皮跳了一下,唇旁,亦抽搐了起来。 第29章殿内一个“笙”字 顾北一默默地扫了一眼正在“深情款款”凝视着他的宁惊尘,极其无奈地将长剑提上,道了一声“属下领命。”便消失在了宁惊尘的视线之中。 “真乖!” 某人毫无羞耻之心地又往躺椅上一躺,索性眯起了眼悠哉悠哉地睡了起来。 天上的风拂过他悬吊的躺椅,将他的乌发吹拂起,挠得他的鼻尖一痒,“啊切——”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谁在背后说本阁主的坏话……啊切……” 宁惊尘揉了揉鼻尖,索性换了个姿势,将身子一卷,卷成了个毛毛虫般的形状,任这微风拂过他的面庞。 他的手心内,一粒朱砂痣渐渐变得血红,并且散发出一道微弱的红色光芒! 却也只是那一瞬,便如同华光一般,迅速隐匿不见。 弃如烟跟在李笙身后没走多远便进了大殿之内。 只见大殿之内的布置十分简约,皆是以大红绸布点缀于粗壮的悬梁之上,随风微微一漾便是一片红波涌动。 而整个大殿内空空荡荡的很,除了几个撑屋的梁柱、金銮座、案桌之外基本就没有了其他的摆设,不得不让弃如烟觉得有些好奇。 “闭冥界我虽不知晓是个什么地方,但是好歹也是一界之主,怎么会寒酸至这样?怕不是真的要我去那些小妖精吧?” 弃如烟紧了紧衣襟,吞了吞口水,后怕地将这空旷的大殿扫视了一遍咕囔着说道。 “这不是本王的寝宫,但是这里你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进来的女人。” 李笙见她一副缩头缩脑的表情微微一笑,轻步上前,拿起了书案上的一方砚台,眼中似有怀念的流光溢出。 弃如烟看得出来,他很珍惜这方砚台,以至于连砚台中的墨渍都未舍得擦干净,任由时光将其风干留下了痕迹。 她又瞧了瞧书案之上,什么都全的,唯独缺了一只蘸墨的笔。 她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奇怪了,怎么这里连一支笔都没有?” “那是因为,她归去的那天,将她随身的笔,带走了。” 李笙无奈一笑,目光缓缓落在了她的身上,似星光一般落满了星辉,丝毫不转移,灼热着她的面庞。 “那笔那么名贵吗?走就走呗,为什么还要将笔带走?你也是的,为何不添上一支笔,这看着多奇怪啊……” 弃如烟闪避开了他的目光,惋惜地转到了书案之前。 她这才注意到,在这方案桌之上,一张早已泛黄的宣纸之上赫然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硕大的“笙”字! 不知为何,她越看这字越熟悉,甚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歪着脑袋,左顾右看,渐渐将眉头缓缓皱起,低声咕囔着说道:“奇怪了,这个笙字怎么写得这么艰难,简直比我算过的最难的卦象还要难……” “你说什么?” 李笙的眼中掠过了波涛汹涌,他猛然抓住了弃如烟的胳膊,微微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把你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你,你冷静些,兴许是我瞎了眼,不认得这位佳人的字迹,辨不得其中真意。呵呵呵呵……” 第30章涟漪 弃如烟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缩着脑袋讪讪地往后退缩着。 却不料,这一退,她便绊在了那张空着的椅子脚上! “啊——他娘的……” 弃如烟刚想去抓椅子的边角以便自己倒下去的时候没有那么狼狈,却觉得李笙于此时却像是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风疾速至了她的身后! 她只觉得脖颈间一阵温热,属于李笙的大手便托住了她的脖颈处! 他的面庞靠得如此之近,以至于弃如烟甚至能感觉到他湿热的呼吸! 而他的乌发亦由于方才速度太快的缘故朝后飞扬而起,于他停下脚步的那一刻轻轻洋洋洒洒地落下,好死不死地撩过了她的脖颈处。 嗯。一阵微痒。难以抑制。 “还好吗?” 李笙的眼中流光溢溢波光流转,眉眼飞带宠溺笑意,微微一个眼角上扬便是落雪一般的知秋叶落。 他以单手环过她脖颈的姿态微微屈身,将她整个人环抱在他的胸膛之内,并且缓缓抬起修长的手靠近了她的睫毛之处! 她下意识地扭头想要躲避! 而他微凉的指尖却已然触碰到了她的肌肤! 顿时一抹温凉带着淡淡的竹叶香气晕染而来,携带着温麻酥热之感,迅速从她的眼角一路窜开,蔓延至了她的左心房处! 似藿香入口,清香又解郁。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有些急促! 她半眯着眼紧张地回望向了李笙。 却见他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拈过了她眼角处的什么东西,像变幻术一般将手探至了她的眼前,缓缓摊开了手心,指尖竟是一瓣水粉色的樱花瓣! “许是你来了,这殿中的樱花也迫不及地想亲吻你了。” 李笙说这句话的时候,面颊微微一红,似山涧里那一抹清泉逢上了天边的一道虹,刹那间便是无限的韶光春景! “呃……能不能放我下来?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弃如烟将他贴得近的脸用手给撇了回去,硬生生地将一张绝世美男深情款款的面庞给拍成了扭曲的形状…… 李笙的面部,一阵抽搐…… 这女人,这方面的神经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差?嗯?! 而此时,远在芜归阁的宁惊尘在悠哉悠哉地将大长腿挂在了藤椅边上,单手枕着脑勺边磕着瓜子边盯着乾坤镜瞧着,刚看到这一幕之时,他的脸色是渐渐暗沉了下来。 就连嗑瓜子的动作,都阴沉缓慢得令一旁的婢女生畏。 可是,当他看到弃如烟将李笙的面庞拍回去了之后,他的眉间不自觉地挑了挑,砸吧了几下嘴,很爽地道了一句:“嗯……还可以……” “阁主是说着瓜子还可以吗?奴婢要不要再给您端点来?” 一旁的婢女领会错了意思,忙殷勤地说道。 宁惊尘却淡淡一笑,漠不关心地反扣上了乾坤镜,抬眼对着婢女慵懒地道了一句:“算时间,顾北一应该也开路开得差不多了。” “去,替本座准备一件仙的不能再仙气帅的不能再帅气的外衣来。” “呃……阁主这是要去哪里?奴婢好对应着找找衣着。” “去好玩的地方。会找了吗?” 第31章送你个女人,接着! 宁惊尘莞尔一笑,侧身便一跃从悬空的花藤椅上轻飞而下,惊了一地正在啄食的彩雀。 婢女自知惶恐,忙道了一声“是”后匆匆去给他挑那举世无双帅气的外衣去了。 整个灵境阁台于此时扬起一阵风,将石桌上的一角灰尘迅速吹去,很快显现出——“白芜”两个字。 他的身影如风过了淡雾,慢慢在这灵境阁台中消散不见了踪影。 而此时,在闭冥界结界处,顾北一提着一把长剑冰着一张脸站在若灿雪的面前,双手交叉于胸前,十分单刀直入地说道:“阁主想要进去逛逛。我也不喜欢和女人动手。我让你三招,三招你伤不了我,便睁只眼闭一只眼让到一旁去便好。” 若灿雪一身红衣紧致戎装,手指一条雷击长鞭立于结界处,听得他此言冷笑一声淡淡说道:“阁下怕是搞错了。芜归阁的人向来不得进入闭冥界,这是之前便立下的规矩。怎么,阁主这是要背信弃约不成?” 她手中的雷击长鞭已然斗志起,微微泛着淡蓝色的幽光,从头迅速闪窜到了尾,其间亦有刺里啪啦的雷击电鸣的声响! 她乃闭冥界第一女将,她倒不信,就算拦不住这顾北一,也多少能让他吃些苦头! “讲诚信?抱歉,这天下都是芜归阁的,何须与尔等讲这个?不过是多费口舌罢了。” 顾北一说罢,手腕微微一动,剑身微微开始颤抖,周身迅速便裹上了一团雪白纯净的剑气! 若灿雪见他是铁了心的要闯了,心知难免一战,亦凝气于长鞭之中,顿时长鞭之中的幽蓝之色变得耀眼而璀璨,雷击电流之声更是在其中流窜不已!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闭冥界无礼了!” 若灿雪话语刚落,身子便已经逼近了顾北一的身前,她的长鞭从万里的长空劈头盖脸地猛烈朝着他砸去! 其间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呼之欲来! 而顾北一却巍然不动,只是略略将剑眉抬了抬,眼中掠过了一丝不屑和冰冷,竟只是轻轻轻巧地侧让,竟将周身置于雷电之中! 而此时,他手中的那把剑身之上的剑气迅速将他护住,任凭雷电暴击如何猛烈,竟伤不了他一分一毫! “你的剑,还不错。” 若灿雪心中一惊,心知遇到了高手,眉头微微一锁,却仍不由得赞叹道。 “一招。” 顾北一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 意思是,已经让了你一招了。 若灿雪将下唇紧紧一咬,柳眉倒竖,整个人凌空而起,一跃至万里苍穹之中,然后,猛地以十成功力朝着顾北一便劈了过去! 顾北一连头都没有抬,像是在剑气之中静置一般,甚至来周身的剑气都没有加几分。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之间,若灿雪随长鞭一道径直坠下! 而于此时,半空之中却响起了宁惊尘慵懒又惋惜的声音—— “顾北一,你太没有情调了……我叫你来打发她,又不是来让你拼命。” “罢了,罢了,我见这姑娘不错,你姑且接着!” 说罢,一道白光逆着电闪雷鸣而上,竟瞬间将顾北一的剑气打破,亦将若灿雪的长鞭打散! “啊——” 第32章吃豆腐 随着若灿雪的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她竟然毫无预兆地从半空之中坠落下来! 并且诡异的是——她竟然似乎失去了控制法力的能力! 她两眼一闭,心想着完了…… 顾北一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根本不按照牌礼出牌的宁惊尘化作一道白光便从结界处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了闭冥界,丝毫不顾及他这个下属的感受,不由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再抬头,却看见若灿雪跟一片雪花一般坠落,若是他不接住怕是要香消玉损…… 终于,没什么感情的顾北一还是向前伸出了手,面无表情地接住了鬼哭狼嚎着的若灿雪…… “当——” “哎呦——你的胳膊怎么这么硬……磕着老娘了……” 若灿雪一声哀嚎声响彻在整个结界的上空,回荡在顾北一的耳膜中,一圈一圈漾开的都是她的喊叫之声,令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顾北一低头扫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说道:“躺够了没?” 若灿雪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顾北一救了,又见他以这么暧昧的姿势抱着自己,脸立刻一红,一红便红到了脖子根! 她急急忙忙从他的怀里一跃而下,上上下下扫了顾北一一眼,确定以他的皮相来讲自己没吃亏后才傲娇地一挑眉,轻咳了两下说道:“谁要你接住……你不接住,本姑娘也能稳当当地落地好吗——” 她将最后一个音拖得很长,却被顾北一华丽丽地无视了。 “冥王殿在哪儿?” 顾北一面无表情地问道。 “那儿。” 若灿雪随手一指,却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这不是在故意放水吗?让李笙知道了还不杀了她??? 却哪里知晓,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北一便化作了一道黑风径直朝着她指的方向而去了! “喂!你给我回来!本姑娘什么时候允许你进去了?!” 若灿雪一咬牙,手持长鞭便跟了过去! 只留一声质问在结界上空久久回荡! 没有人注意,闭冥界的结界在此时忽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稀薄更稀薄,直到最后化至了一缕细烟,近乎消失不见! 此时,在冥王殿处的弃如烟站于案桌之前。 一阵风乍起,将原本放于案桌之上的那个大写的“笙”字吹起,纸张微微一颤,便腾空而起,被吹着朝着殿外而去! “欸!怎么吹走了?你给我回来!!!” 弃如烟当下便追了出去,着急地伸手去抓那张纸! 哪里却知,她刚到殿门之前,便觉得一阵急促的白风忽然地掠过她面前! 而她手一抓,竟然抓住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更要命的是…… 她“砰——”的一声撞在了那人的怀里…… 似乎测试胸膛的软硬程度,还是个男人? 嗯?! 弃如烟连忙低头道歉:“不好意思啊,少侠。我不是故意要吃你豆腐的……啊呸,我是说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 一旁的“笙”字在空中盘旋了几下,耷拉在了她的脚旁,染上了几缕尘埃,黯然不动。 她的耳畔响起了一声暧昧的轻笑声,一双大手轻环过了她的双肩,好听到致命的声音笑着说:“是我送上门的,算不得你吃我豆腐。” 第33章白芜=禁忌 弃如烟猛然抬头,却见那个笑得跟狐狸一般的宁惊尘正低头看着她,一双桃花般的眼里不知是星辰璀璨还是柳烟漫漫。 似茫茫大漠之中千百步难以遇到的一汪甘泉,干冽入心,沁人肺腑。 又如陨石划过天边,壮烈如火,唯美似梵音。 他就那般旁若无人地将她搂在怀里,笑得肆无忌惮又春风十里。 “呵,原来是阁主驾到。怎么,来我闭冥界也不先打声招呼吗?” 李笙单手负于身后,亦是一笑,却笑得十分危险。 “那个,你先放开我。” 弃如烟这才意识到了不妥当之处,挣扎着便要从宁惊尘的怀里钻出来。 宁惊尘只是略略抬眼扫了李笙一眼,莞尔一笑,放开了弃如烟,低头坏笑着说道:“暂且放过你,等会儿带你走。” 说罢,他便将弃如烟拉至了身后,对着李笙莞尔一笑,淡淡说道:“冥王怕是忘了,我宁某好像去哪儿都不需要提前报备一下?” “呵,宁惊尘,你当真以为这天下都是你的?当年若不是白芜,怕是你!” “够了!” 宁惊尘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周身的煞气逼得让弃如烟都无法靠近! 而同样黑着脸的李笙亦仅仅握住了双拳,清晰可见其上青筋毕露!根根暴起! 两人的目光之中同时有了仇恨的目光,还有悲悯痛惜的灰色,看得弃如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溜烟地打算撒开腿就跑! 然而,她这一举动却被宁惊尘察觉到,连一步都未曾能移动之时便被拎住了衣领,像老鹰提小鸡一般被拎到了半空之中! “呵呵呵,大侠,哦不!宁阁主!那个,我想尿尿……” 弃如烟算是已经见识过了宁惊尘的威猛,这个点上,她能想到的借口也只有这个了。 岂料,宁惊尘却大袖朝后一挥,顿时扬起风墙一堵! 只见樱花瓣混乱于其中,被卷的得瓣瓣如同刀片,逼得殿内的李笙以剑气相抵才得以抵御! “闭嘴。否则,我就把你给吃了。” 阴郁到至极的宁惊尘一把将她横抱在了怀里,拂袖踏风便一跃而上了万里的苍穹! “妈呀!老娘恐高啊!!!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下??!!” 弃如烟一见瞬间便远远在脚下的冥王殿片刻之间便化作了一个点,不由得觉得血压有点升高,她透过指缝惊恐地看看身下的幽冥海,又看看板着脸毫无畏惧这一切的宁惊尘,不由得扼腕地哀叹一声——“天妒红颜啊……” “闭嘴好么?本座现在心烦的很,没空听你念叨。” 宁惊尘懒得搭理她的碎碎念,好看的眉宇之间依然凝结成了一朵愁云,愁云之上又添上了霜雪无数,似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令他介怀至今。 或许,这个结,只能由那个叫“白芜”的女子才能解了吧…… 弃如烟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个名字就心烦意乱,心里总是慌乱的很,像一团乱麻一般怎样都不爽。 最后她索性白了宁惊尘一眼,狠狠对着他的胳膊咬了下去! “嗯——?” 第34章天魂 宁惊尘顿觉手腕处一阵被咬的生疼! 他皱眉低头一看之时,却见手腕那处已经是两排赤裸裸的血红牙齿印,凌乱又深深! “你……属狗的?” 宁惊尘还第一次被人咬,一时间想的竟不是发火,而是觉得新鲜。 他低头转了几下手腕,来回研究了一下,然后又看向了一脸无辜的弃如烟,却见她“哼——”的一声侧过了脸去! “你为什么咬我?” 宁惊尘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有些好笑地问着她。 “看你不爽呗。还能有什么原因……”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咕囔着说道。 “看我不爽的人多了去了,也就你能下得了口。” 宁惊尘轻捏扯着弃如烟的面颊,将她捏成了一个包子的形状,来回拉扯着变换着她的表情,扯得弃如烟连连大喊“放开!给姑奶奶我放开!”! “就不放。” “放不放?!” “不——放——” “啊呜!” 弃如烟对准着宁惊尘的手背又是准准一口咬了下去! 末了,还不忘抹了一把口水,她得意地看向了他一眼! “……” “你完蛋了。” 某人虽一脸阴鹜之色,却明显能瞧得出来眼角旁的一丝戏虐和三分小开心。 “可能先完蛋的人是你。” 弃如烟得意一笑指了指他身后,幽幽地说道:“李笙在你身后,手中拿着一把长剑,还押着你的随从。” “随从?” 宁惊尘微微一皱眉,狐疑地站定在一处峰尖上,转身回头望去。 却见一向傲娇冷漠的顾北一此刻却被五花大绑了起来,身上的缚仙术不知道加了几百道,每一道都闪着不同的光芒,硬生生地将顾北一照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花蝴蝶。 “啊……顾北一还是这样看可爱些啊……” 宁惊尘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赶过来的阵容,一下子便将目光落在了顾北一身旁的若灿雪身上。 他的目光开始缓缓收紧,微微一笑,喃喃说道:“顾北一这小子,该不会是被这个女人给下了套吧?” “我看那女子挺英勇和善啊,该不会是那种暗中下套的小人吧?” 弃如烟漫不经心地晃着自己指尖的一把匕首,极其认真地猛地贴近了宁惊尘,幽幽地问道:“阁主,要不要本将将你的心上人给夺回来?” 宁惊尘的唇旁一阵微微的抽搐…… 心上……人? 这女人怕是脑回路是九九八十一弯…… 他倒也没戳穿她,反而灿烂一笑,将她往身前一推,笑得倾国又倾城地说道:“好啊!那就拜托你了——” 弃如烟还没反应过来宁惊尘这是什么招数的时候已经被推出去了! “啊——宁惊尘你这个王八羔子!老娘不会御物啊!!!” 弃如烟凄惨地一声大喊,只觉得耳旁呼呼的风声呼啸而过,自己却疾速地从高空坠下! 宁惊尘立于她的身后,只是轻轻喊了一句:“天魂,带她避一避。” 他的这句话很轻,微微一散,便散在了空气和薄雾之中,却化作了恳求的命令,令人不得不从。 第35章兴师问罪 随着他的这一句命令,弃如烟藏于怀中的那支毫笔动了动。 只见她怀中的毫笔先只是极其轻微的颤动,随后开始剧烈地抖动,以至于弃如烟奋力想要按压住它也未果。 “这笔怎么回事?!” 还没等弃如烟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之时,却听得一声清啸之声,她的毫笔化作一道明亮的白光划过了整片山峰之上! 霎时间,只见白荧光点璀璨地耀过山河见,所有毫笔划过的地方皆是一股清流之意,甚至连千年不长树木的石缝间也迅速冒出了嫩绿的牙尖! 繁花随着毫笔点过的地方迅速盛开在雪山的漫山遍野,漫漫陀陀千里冰封之中竟开出了万千颜色! 正在弃如烟惊呆之时,那支毫笔却化作了一道白光稳稳地停在了她的身下,分毫不差地接住了她正在坠落的身子! “这,这是一个宝贝??” 弃如烟挂在了毫笔之上,颤颤巍巍地站起,在毫笔上摇晃了好一会儿才站稳,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问道。 而此时,她已经离山峰有很远的一端距离。 她抬头凝视着原本宁惊尘站过的地方,眼眸深深一皱。 ——他一个人可以扛过李笙那么多人吗?会不会下次见面他就残了……? 此时,半空之中传来一声慵懒的属于宁惊尘的声音——“怎么,冥王这是对我芜归阁的人不满意,特地亲自押解而来,兴师问罪来了?” “宁阁主,闭冥界一直视您为天下之主。可是您今日所行之事实在有失您的身份!故而我等才不得不设计绑了您的下属来讨个说法而已。” 一旁的若灿雪虽心中有气,却倒是也算得上客气。 “哦?本座倒是想知道怎么有失我的身份了?” 宁惊尘莞尔一笑,淡淡挑了挑眉间,便懒懒说道。 “你先派顾北一来纠缠于我,好让你趁虚而入结界的缝隙也就算了。为何还要破我结界,将我闭冥界的结界毁于一旦?!另外还抢走冥王的客人,实在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若灿雪越说越气愤,索性一股脑地全怪罪到了宁惊尘的头上,末了还不忘白了宁惊尘一眼。 宁惊尘先是漫不经心地听着,等听到结界全毁了的时候却眉头猛地一皱! 他的眼中掠过了一抹不可思议,低沉着问道:“你方才说有人毁了闭冥界的结界?”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有这个力量能毁了闭冥界的结界?!这可是当年天卦留下来的卦界,难道你忘了?!” 若灿雪哼了一声,冷冷鄙夷地扫了一眼宁惊尘说道。 “这事儿不是阁主干的。你下药迷晕我的伎俩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顾北一亦忍不住了,不满地说道。 “闭嘴!还不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这已经对你算客气的了!” 若灿雪瞥了一眼顾北一,双手交叉于胸前,眼中全是嫌弃之意。 “北一,先闭嘴。” 宁惊尘摆了摆手,示意顾北一别说话。 “是。” 顾北一只好扫了一眼咄咄逼人的若灿雪无奈地答应道。 第36章归来 “若本座说,毁结界一事并非我宁某所为,是不是你们也不会相信?” 宁惊尘微微一笑,瞳孔深处是一抹幽深的色彩。 他的目光犀利地掠过了李笙的面庞之上,如同刀一般刮过。 李笙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我等不敢质疑你的说法,但是要我们相信,确实很难。” 若灿雪见宁惊尘语气之中有坚定之意,原本尖锐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但这毁结界一事的恶气不出她心里也不爽,故而便这般答道。 “结界不是他破的,另有其人。” 终于,李笙的一句话打破了原本的局面,也令若灿雪不由得一惊! “冥王!” 若灿雪睁大了双眼,惊诧无比地看向了李笙,难以置信地问道:“那还会有何人所为?” “不知道。但是不是他的手法。如果是他,断然不会以数百根银针摆阵法而破。因为,他自身的修为可以一掌击破。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李笙指了指残留在山峰之中的数百个极其细微的针孔印沉冷地说道。 “我已经说过了,阁主根本不屑做这些事。” 一旁的顾北一鄙夷地扫了若灿雪一眼,傲娇地一昂头说道。 “呸。那你方才意欲对本姑娘不轨也是事实……” 若灿雪淬了他一口痰,恶狠狠地说道。 “……我对你,还没有那样的兴趣……” 顾北一懒得搭理她,直接扔下一句便转过了头去。 宁惊尘听罢李笙这些话面容之上终于有了些释然的笑容,他负手而立,站于寒风之中,微微一笑说道:“承蒙冥王睿智,还宁某一个清白。但宁某命属下骚扰若将军巡视结界确实有错在先,不如宁某替闭冥界修好这结界,以此来换回顾北一。如何?” “你说的倒轻巧,你可知这结界没有天魂是断断无法修复的?” 一旁的若灿雪冷冷瞥了宁惊尘一眼,一脸不屑之意。 “这个天魂嘛……宁某只有牺牲色相来求了。” 宁惊尘坏坏一笑,向山谷中央望了一望,眼中已是波澜一片!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他所为何意之时,他已然俯身而下,径直朝着山谷中央飞去! 他的白衣袂随风扬起,整个人柔软得像一朵白云,又坚硬得像磐石绝对不转移! 无人瞧见,他奔向她的眼中,已是千年的沧海桑田! “他想干什么?” 若灿雪怕他逃了,刚要去追,却被李笙拉了回来。 李笙指着山下的一抹流光,眉头缓缓舒展开,轻叹一声:“你看见天魂的流光了吗?” “什么……?!天魂不是随着白芜早就消失了吗?!” 若灿雪的脑袋一嗡,难以置信地看着山下的微弱的流光,眼中瞬间泛起了泪光! “当年的白芜,也许并没有死。而天魂和天卦,也许,尚在人间。” 李笙出神地看着山下一道白光径直地朝着五彩的流光扎去的景象,缓缓说道。 “白芜?是白芜回来了吗?是吗!!??” 第37章第一次吻 若灿雪几乎是哽咽着低吼而出! 她守着这闭冥界的结界十来年的光景,便是觉得那是白芜留下来唯一不多的几样东西,她能护一个,便是一个。 而今日,结界被毁,几乎她的心一惊坍圮成灰! 故而她才不惜顶撞宁惊尘。 而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无疑那的的确确是天魂归来的景象! 这意味着,白芜还尚在人世! 这如何让她能抑制住自己的感情?! 那个将她从泥沼之中拉出来的人,那个笑着告诉她只要没死就要活得漂亮的人,那个告诉她只要有她白芜一块馒头绝对管她饱腹的人! 那个,曾经像一束阳光照进她心里黑洞的人! 那个,她多少次想说一声谢谢的人…… 那个,她视如光芒的人。 而此时,在山谷中央的弃如烟显然是并不知道这山巅之上,还有人以这般的情怀惦记着她的。 “卧槽,姑奶奶我好像没办法驾驭这玩意儿???” 弃如烟想要御物飞行,却来回折腾了好几下发现这玩意儿好像也只是支撑着她不掉下去而已,任她如何发号施令努力都没有什么明显向前或者向后甚至掉下去的趋势…… “难道是要在这里停驻等着喝西北风啊……” 弃如烟沮丧地一低头,却于这时候一声湿暖的话语声在她的耳旁响起—— “怎么,为夫才片刻不在,就将自己折磨成了阿黄的模样?” “呃……?” 弃如烟一抬眼,却正巧撞上了贴上来的宁惊尘! 于那一瞬间,她的唇好巧不巧地擦过了他的唇瓣! 顿时一股麻酥的感觉伴随着血液沸腾的感觉如同电流一般在血液里面如针芒一般窜开,一阵一阵地戳着她的心脏的嫩膜之处,令她觉得心脏处窒息不已又似乎血液喷张到要将心脏炸开一般! 她的睫毛微微一颤,眼中皆是一片茫然…… 半晌,她才咽了咽口水,迅速红着脸低下了头,然后挠了挠脑袋,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地指着远方呵呵呵地说着:“今儿天不错啊……太阳真红啊……呵呵呵呵……” 宁惊尘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一幕。 他的眼中先是一惊,接着便是狂喜掠过了眼眸之间,难以抑制的洪水随着眼中的情意似决了堤一般倾泻而出,尽数落在了弃如烟低头的发间! 他以指尖轻轻抚过了唇瓣之间的一抹余温,低头温柔而缠绵一笑,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宠溺地说道:“傻瓜,太阳在那边。不是你指的方向。” “嗯?呵呵呵呵……大概它走的比较快吧……” 弃如烟说完就知道完了。 这般不经过大脑的话根本不是她的水平啊…… 她懊恼地一闭眼一低头一击拳头便敲上了自己的脑壳,低声哀叹道:“弃如烟,你这是昏了头吗??清醒,清醒,清醒!吁——” 宁惊尘看着她这般模样,唇旁的一抹笑意更深了。 他微微躬身,低头将唇贴近了她的耳旁,幽幽地坏笑着问道:“刚才……还不错吧?” 第38章暗箭难防 “有啥不错的!不就是亲了一下吗?老娘又不是没亲过别人……” 弃如烟嘴硬地一昂头,顶得宁惊尘一阵龇牙。 她将手一扬,说得信誓旦旦,眼里却心虚的很。 老实讲,长这么大,她还只亲过阿猫阿狗,至于这男人……倒是头一回。 味道虽然有点奇怪,但不可否认,确实……还不错。 “哦?看不出来,你还挺受欢迎啊?” 宁惊尘听罢却有些不爽了,他将身子站直,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清逸绝伦的面庞上掠过了一层阴云密布。 “那是。” 某人还不知死活,傲然地一叉腰一挺胸,骄傲得很。 “那你就一直站在这儿干等着吧。反正我可以御物飞行,相信你也不需要我的帮助,对吧?” 宁惊尘将双眼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线,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一般一笑说道。 眼看着宁惊尘撒手就要离她远去,弃如烟一下子急了! “欸!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不过就是亲了一下,至于吗?” “至于。” 某人无情地回头望了她一眼,捉摸不透的眼神扫过了她的唇部,幽幽地答道。 “喂!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弃如烟一见宁惊尘一甩袖就要飘然远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一跃而上,整个人竟然离开了毫笔腾空而起! 而那支毫笔显然也没有感应到弃如烟这一变化,虽发出了一阵颤鸣之后仍想尽力跟上,却显然跟不上了她的速度。 “你干什么?!找死也要经过我的同意啊!” 宁惊尘一见这一幕,立刻回首疾速飞下,一把便拉住了弃如烟的手,将她猛地一旋转! 只见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在半空之中旋转出一片天水之蓝色,两瓣红唇似胭脂红一般在他的怀中晃过了一抹明艳之色,湿润而透亮地跌落在了他的怀中! 如蝶折翼而坠,跌跌撞撞,莽莽撞撞,却惊艳了他枯燥无味的十来年的灰暗时光。 他从不知,一个相貌不算出众的女子,也可以将那样惊诧失措的眼神诠释得那般清澈而自然! 就如同一粒不轻不重的石子,站在不远不近的角度,不深不浅地恰好落入他的心湖。 并且,一击即中。 他于那一瞬间,恍若隔世,一时间失了神。 而于此时,他的身后,却有一支乌黑雪亮的箭对准了他的后背! 而他,对于这一切,竟一无所知! “放箭。” 一个沉冷而阴鹜的声音响起。 只见弦猛烈一颤! 那支箭化作了一道刺目的流光,撕破了空气的透明和白雾的缓织,径直朝着他的致命要害处索命而去! “小心!” 弃如烟背对着他而站,眼中掠过了那道雪亮的箭光! “什么?” 还没等宁惊尘反应过来,弃如烟不知从哪里使出的力量,猛地将他的身子往后一翻转,将她自己的后背暴露在那支箭的面前! “嗤——” 箭入骨三分有余! 血溅了她的水蓝色衣物满满,似一朵朵妖艳盛开的彼岸花夭夭灼灼肆意开放,朵朵迅速渲染而开,化作了他眼中的大片通红之色! 第39章冲冠一怒 他血红的眼眸之中顿时凶煞毕露,想都没有想地便将一掌隔空朝着箭来的方向击出! 而他这一击,将原本平淡无奇的空气推起了汹涌澎湃的浪,以不可阻挡的趋势,以排山倒海的压倒性的攻击朝着暗中射箭的那名弓弩手杀去! “快撤!” 那个低沉的声音疾速地扔下一句便拂袖离去! 而那个倒霉蛋显然还没有意料到这灭顶之灾来得如此之快之猛烈!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白雾滚滚而来,接着自己的咽喉处便宛如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扼制住! 还没等他来得及呼吸,他便头一歪,径直从树梢之中身子一重跌落下了万里的深渊之中! “当——” 血溅当场,横尸荒野! 而此时,宁惊尘低吼一声:“伤我者,尽管来。伤她者,拿命偿!” 他的声音犹如一记响雷在整个空谷之中回荡再回荡,震得山上的巨石纷纷滚落,轰隆隆地落了一地的残骸,犹如山崩地裂! 他的身下,浓烟滚滚,硝烟趋尘而上! 而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个,抱着她轻踏尘而上,一跃便是万里的云霄之上! 半空之中,只听得他传来一句:“李笙,今日我宁惊尘有要事在身,他日事毕,定来兑现诺言!” 说罢,他的身影只剩下了一段白色衣袂长飘于半空之中,片刻便化作了天边的一抹云,消散不见了踪影! 站于山巅之上的李笙缓缓皱起了眉头。 他看到了鲜血淋漓而下,似乎,是那丫头受了伤。 他的眼眉不由得紧锁,缓缓握住了藏于袖口之中的拳头,眼眸之中一抹幽深。 ——难道,已经有人想要夺她性命? 而一旁的若灿雪显然按奈不住了,她焦急地对李笙行了个礼后便说道:“冥王,请恕灿雪无礼要求!灿雪必须要前去芜归阁一趟,还望冥王海涵!” 说罢,心急的若灿雪便要凌空而去,却被一旁的顾北一幽幽开口说道:“我说,愣头青。你不觉得,带上我,你会进出芜归阁容易得多吗?” “你说谁愣头青?!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下酒!” 若灿雪以手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顾北一这是找死。 顾北一见她一意孤行,轻蔑一笑,淡淡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芜归阁,不是你想进就能进。更不是你想出就能出。若以你现在的修为,想去,摆明着是找死。” “你瞧不起本姑娘我?!” 被激怒的若灿雪瞪大了眼睛,撸起了袖子,当场就要怒揍顾北一一顿! ——反正他也被缚仙索给束缚着,揍上几下不在怕的。 而顾北一则无奈地扫了她一眼,睥睨地说道两个字——“草包。” 听到这两个字的若灿雪更是跋扈而起,当场便是一记泰山压顶朝着顾北一“啊——”的一声打去! 却不料,半路被李笙单手给拦了下来。 “冥王?” 若灿雪不解地看向了李笙,疑惑地问道。 “听他的。芜归阁我去过,确实不好进。” 李笙随手一指,便解了顾北一身上的缚仙索。 第40章深林 缚仙索从顾北一的身上耷拉了下来,瘫软在了地上,化作了几缕吸烟被李笙收进了手中。 顾北一却没有即刻走,而是以疑惑和审视的眼神扫了李笙一眼,不解地说道:“冥王难道不怕以后没有了可以控制的人阁主弃闭冥界于不顾?” “不会有这种顾虑。因为结界本王也可以修补。而这天下能真正让宁惊尘心甘情愿做事的人,怕是只有一人。更何况,他既然答应了,亦不是食言之人。” 李笙淡淡扫了顾北一一眼,云淡风轻地答道。 顾北一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大概是没有想到以两人之间的纠葛李笙竟还能如此评价宁惊尘。 转瞬,他便道了一句“多谢冥王。”,然后便打算踏云而去。 却于他刚打算走的那一瞬间,被若灿雪给扯住了袖口。 “干什么?” 顾北一的眉头一皱,不爽地问道。 “带我去芜归阁。” 若灿雪虽然知道自己的理由很无理取闹,但是她确实也没了其他的办法,总不能拉着李笙带她去。 “不带。” 顾北一一甩袖,回答得相当干脆。 “带不带?” 若灿雪恶狠狠地便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唬着顾北一。 顾北一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干脆地说道:“不。带。自己去。” 说罢,顾北一便相当傲娇地扬长而去! “你给本姑娘站住!!!” 若灿雪一见顾北一如此蔑视她,心中怒火已起,一记雷击长鞭便追了过去! 李笙只能默默地站在后面看着顾北一故意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悠哉悠哉地在前头,而若灿雪所行之处却是电闪雷鸣一片! “若小姐这能行吗……她要是有了个什么闪失,我们怎么和天君交代?” 一旁的既现颇为担忧地看着若灿雪就这么跟着去了芜归阁,皱了皱眉恭敬地问道。 “放心吧,那宁惊尘就算不把开天界的落平公主放在眼里,也该看在白芜的面子上不会为难若灿雪。她这一趟,怕是福多于祸。” 李笙缓缓转过身,眉头微微一皱,指了指脚下的山谷,吩咐道:“去查查山下可有什么可疑之人或者踪迹,限你一炷香的时间来报。” “这里是闭冥界的深林之处,哪里会有什么可疑之人……常年来都是幽灵的聚集之地,就连猛兽都不会靠近……” 既现不明白李笙为什么会下达这个命令,摸不着头脑地嘀咕着转身慢吞吞地走着。 “差不明白的话,你这殿前将军一职也可以卸下来了。” 李笙毋庸置疑地丢下一句话便大步流星地回去了,唯独留下一脸不情愿的既现站在原地满目萧索地哀叹道一句:“这冥王向来明智不已,怎么一遇上女人的事情就跟中了邪一样……先是白芜,现在又是这个女人……唉……” 他无奈地一握长剑,轻念一句剑诀,一跃上剑! 剑气化作了一道火红的光亮径直朝着深林之处扎去! 远远望去,似一团火将整片墨绿色的林木点燃! 第41章芜归 芜归阁。 长归天水清一色,碧波遇山风过,巧落星河璀璨一片滚烫。 夭灼山花烂漫成海,淡香迎风弥弥而散,瞬间便落却人间红尘烟雨无数。 淡薄云雾穿梭其间,缓织淡画峰峦的尖锐,极尽尖厉之中漫漫尽是柔和之意。 一飞流长瀑从天泼下,越过层峦叠嶂的山尖溅起飞虹道道,哗然刚落下又倔强飞上另一处高峰,生生不息,飘逸绝伦。 巧夺天工的是凌驾于这一切之上的一处人间杜微亭阁。 整个亭阁似飘在这长天这山花这淡香这飞流云瀑之上,于一切淡墨画彩之中凸显而出,似一个桀骜不驯的存在彰显着绝世的歌谣,却又心甘情愿地匍匐于这片大地之上,浅吟低唱。 远远望去,这芜归阁仙气无比,却又红尘慢慢。 “好美的地方……” 此时,一滴飞瀑溅在了褐锗色的岩石壁之上,将睡在悬空藤条吊椅上的弃如烟唤醒。 她一睁眼便是这般画面,使劲地揉了揉眼睛,飞快地掐算起自己的生辰八字来。 “不对啊,怎么算,还没到我上天的时日啊……看来,我还没死?” 她皱了皱眉头,茫然地抬起眼,猛地晃了一下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是清醒了半天,她眼前的美景还是那般真实地存在她的面前。 “算了算了,就算是这般死去了,在这样享受的环境里,老娘就算上不了天也值了。” 她索性放弃了弄清楚真相的念头,右侧一撑想要爬起来之时却觉得后背肩胛部位处传来一阵剧烈撕扯疼痛的感觉! 这一伤口破裂的疼痛惹得一向不吭声的她也不由得“嗞——”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 “仙子,仙子!你醒了?!真的是太好了!” 一旁的一位眉目还算清秀的小婢女先是在不停地打着盹儿,一听到弃如烟的动静连忙一路提着裙摆小跑了过来,一脸欣喜地看着她,双眼之中皆是感动之意。 怎么能不感动…… 阁主吩咐了,若是医不活这个女子,便叫她洛依依照原样扎上一箭,慢慢放血流干至死…… 这半日虽然短,她这一箭之上却带上了难解的奇毒,就连她这个妙医圣手也是不知道捣鼓了多久才研究出了治疗的方子…… 几乎是赔上了她这三年来的所有研究出来的珍奇药丸啊…… 弃如烟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弃如烟一见一醒过来不仅有美景相伴,还有个小妹子似乎时刻待命着照顾着自己,再一闻这小妹妹身上竟不是胭脂水粉之味,而是各种药物混合着的奇特沉香之味,不由得好奇心更重了。 她眯起了双眼,侧卧着朝着洛依依勾了勾手指,似乎很无力软弱地说道:“哎呦……好疼啊……能不能替大爷我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大爷?” 洛依依虽然觉得弃如烟这自称有些奇怪,却也只是心里嘀咕了一下,出于弃如烟的珍奇程度,她还是狐疑地上前一步,毫无警觉地便拉起了弃如烟的手腕打算把脉。 却于此时,弃如烟的唇旁掠过了一丝坏笑之意! 第42章后宫都是大爷我的 弃如烟左手撑住身子,右手趁着洛依依给她搭脉的空隙间便一把环过了她的脖颈处! 接着,她顺势将洛依依的身子朝着她的方向猛地一勾! 毫无防备的洛依依竟然轻哼一声软绵绵地倒在了她的怀中! “嗯……真软啊……好摸……” 弃如烟相当享受地摸了几把洛依依的秀发,闭上眼唇旁是相当满意的肆意笑容! “你们在干什么?” 一身风尘仆仆刚回到阁中的宁惊尘一见眼前这一幕“郎情妾意”的模样嘴角都要抽歪了,他满脸难以置信地质问道! ——这个女人,就连给她配个女的她都能玩得风生水起?这是什么体质…… “阁,阁主!” 洛依依一听到宁惊尘的声音整个人一个激灵,幽怨又愤恨地瞪了一脸无所谓的弃如烟一眼,咬了咬下唇当即就挣脱着跪了下来,忙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弃如烟这禽兽不如令人发指的行为—— “阁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但是,我发誓不是我主动的!而且,而且,这种不齿的事情,我,我也做不出……都是她……” 洛依依眼眶一红,都快要哭出来了,不时胆怯地扭头恨恨地看着弃如烟。 宁惊尘并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罪魁祸首弃如烟的身上,轩昂的眉宇间渐渐凝结了一抹无奈之意。 “她的医术很不错,把我医治得差不多好了。依照我这身板,估计恢复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你呢,也不必谢我救了你。你这姑娘软萌的很,方才没忍住,就调戏了一把。人姑娘是亏了些,不过算上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就勉强两清了吧。” 弃如烟丝毫没有悔过之意,张扬一笑大咧咧地摆了摆手说道。 她的满脸都写着“我很仁义我很道德我一点都不下流”的字样,看得宁惊尘甚是头疼不已。 “若我当初后宫佳丽三千,你岂不是要一个一个地调戏过去,将我的后宫弄个鸡犬不宁然后全部变成你的后宫才爽快……” 宁惊尘阴沉着双眸扫了她一眼,无奈地轻叹一声,径直将一包药扔在了洛依依的手中,草草吩咐了一句:“你要的药,全部找齐了。拿去煎吧。” “这,这天山之上的千年雪莲,十层地下的地龙,幽冥海的一日魂魄,还有九天之上的谷雨时节玉露,您在这一个时辰内就集齐了?” 洛依依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宁惊尘,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有什么问题吗?” 宁惊尘侧过身,冷漠地反问道。 言下之意——你废话太多,可以下去了。 “没,没有。我这就去煎药。” 洛依依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满脸哀怨地扫了弃如烟一眼,心中暗自腹诽了一下这个杀千刀的女人怎么有这么好的命后飞快地拿着药包跑开了。 真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待洛依依走远后,宁惊尘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了吊床旁,单手从弃如烟的侧身穿过轻撑在了她的腰际处,整个人俯身而下,眯着双眼危险地一笑! 弃如烟只听得他轻声在她的耳旁轻声问道:“我知道你好些了。但是,为夫现在有些不好了……” 第43章春风不解其意 水粉色的轻纱帘帏随风扬起,拂过了他的乌发,清逸得如同那山涧流淌过山花的一汪清泉。 他的双眼明媚中带上了狡黠,又沾染了些许嗔怪和幽怨,于他深邃的瞳孔之处汇聚成一线轻暖的阳光,怎样落在她的眼中都是一坛不知道酿了几千的雪藏美酒。 他靠着她有些近,以至于他的呼吸时不时湿暖而厚重地扑面而来,撞击着她身后的飞瀑的壮阔,她竟似乎细嗅到了岩石缝中一朵微黄的蔷薇颤颤而开的芬芳。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好看是会无声致命的。 比如,这时候她觉得她的心跳已经停止了。 她已经感觉到她的双颊从苍白变得粉红再潮红再绛紫红,像那天边的火烧云一般一点烧开便蔓延到了天际,难以尽收的错觉。 “呵呵呵……宁阁主,您说笑了。怎么能够让您不舒坦呢是吧……” 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壮阔,她终究还是逼着自己笑着把眼前这位尊神给试图往回推。 推一点也好啊…… 我推。 我推? 我推!!! ——好像不仅没反应,怎么热气还更湿重了? 嗯??!! 她猛地一抬头,却见某人已经将额抵在了她的发际之处,正笑得一脸暧昧地低头看着她,居高临下地温吐道:“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的欲就还休吗?嗯?” “什么欲就还休啊!你这人怎么这么听不懂人话?!” 弃如烟被他这么一靠近双颊烧得更加厉害了,她恼羞成怒之下猛地一抬头便劈头盖脸地打算好好骂一顿。 却不料,她只觉得自己腰际间一阵温凉,然后面前一个黑影忽然便压了下来,再接着一个炙热而湿润的唇瓣便轻轻贴上了她的唇齿之间! 刹那间,属于他独有的淡淡竹叶青涩的香味混合着他指尖残留的酒意便径直窜入了她的舌尖,又麻麻酥酥地一路侵占而下直达她的身体每一个深处! 他的力道十分轻柔,似乎怕弄疼了她的伤口,但他的体温却炙热而霸道,每一处都滚烫似鎏金,不断地燃烧着她的血液,挑衅着她的味蕾! 他轻轻以舌尖撬开她的贝齿,而她的眼眸于此时猛然一亮! ——靠!这小子竟趁着老娘受伤占尽了老娘的便宜!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迅速往后一退,蓄力将额头猛地撞向了宁惊尘的鼻尖处! “咚——” “嗯……” 随着宁惊尘痛苦的一声轻哼,他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了一脸浩然正气的弃如烟! ——这个女人怕是七窍没有一窍是通的?! “小子!老娘告诉你,就算老娘受伤了,你也别想动老娘的歪心思!哼——” 弃如烟睥睨地扫了宁惊尘一眼,相当傲娇地说道! 就在她将目光落在他的鼻尖的那一瞬间,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后…… 宁惊尘就在她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毫无悔过之心中伸出了指尖擦向了自己的鼻尖处…… 如她所愿。 ——两行通红的鼻血顺流而下…… 第44章来,擦一下。 宁惊尘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大概能这样勇者无惧地对他的人这世上也只有她了…… “看什么看?” 宁惊尘见弃如烟笑得一脸贼兮兮地盯着他的两行鼻血越看越开心,恶狠狠得瞪了她一眼,不得已从怀中掏出了一方锦帕,很娘地捏起了兰花指自己也颇为嫌弃地将鼻血擦完便扔到了一旁。 “噗——”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嘲笑着他说道:“看吧,这就是登徒子的下场。姑奶奶我早说了,不要惹我生气。你看看你,偏不听。啧啧啧——” “你这女人,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就连躺着养病也没个养病的样子。本座瞎了眼了。” 宁惊尘憋着一口气拂袖而起,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俊颜之上明显地红了一红。 “嗯?难道该生气的不是我?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 弃如烟见宁惊尘真的置气了,仔细一想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自古以来,男的轻薄女的了,不应该是女的吃亏吗?怎么轮到他这儿,倒像是她欺负了他一般? “你觉得,凭本座的色相,吃亏的一定是你?嗯?” 宁惊尘侧了侧头,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满眼都写着鄙夷二字。 弃如烟极其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扎扎实实地点了个头,端端正正地咧嘴灿烂一笑! 气得宁惊尘倒吸了一口气,差点背过气去…… “阁,阁主,如烟姑娘的药好了……” 正当两人你来我往宁惊尘吃亏之时,洛依依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汤药半提着裙摆走了过来。 她走到弃如烟身旁的时候,竟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到了一旁,迅速地将药碗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之上,然后快速地向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很显然,被撩过之后的后遗症啊…… 弃如烟则有意逗着她,一直将猥琐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就是不去看宁惊尘。 “把药碗拿来。” 宁惊尘一见弃如烟这副要把洛依依吃了的模样,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低沉着命令道洛依依说道。 “是。” 洛依依急急忙忙便将这烫手的药碗给了宁惊尘,迅速地又退到了一旁。 宁惊尘接过药碗,毫无感情地对着弃如烟嫣然一笑,凑近了她说道:“夫人,乖,起来喝药了。” “噗——咳咳咳!!!呃???” 弃如烟刚抿了一口药便被呛到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一本正经的宁惊尘,满眼都写着“谁是你夫人?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她疯狂地给宁惊尘使着眼色,并且朝着洛依依的方向努着嘴,竭力地想要说明——这里有别人在呢,你不要给老娘整点幺蛾子出来?嗯?! 无奈,有意忽略掉她的这些疯狂暗示的宁惊尘只是笑了笑,然后低头吹了吹热气腾腾的药,用温柔到要将人麻酥的声音嗔怪着说道—— “你看你,还是老样子,就连喝个药都不安分。又呛着了吧?来,擦嘴。” 第45章药苦还是心苦 宁惊尘说罢便要替弃如烟去擦嘴,并且还是用的自己的袖口! 一旁的洛依依偷偷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全是惊悚和诧异之意! ——要知道,这宁惊尘且不说向来不近女色,就连上次被婉月仙子羞答答拉过一次袖口的衣物也当众冷冰冰地脱了下来扬长而去,眼下竟然拿他的衣袖去给这个女人擦嘴??!! 这里面若不是她眼睛瞎了,就是这宁惊尘瞎了…… “咳咳咳——我自己会擦,不劳烦尊上您!呵呵呵,不劳烦,不劳烦。” 弃如烟一见宁惊尘来真格的,心中暗自叫苦,自然知晓是宁惊尘在报方才的仇,却又只能处于被动的境地,实在是叫她很扼腕! “一点都不烦。夫人病好了,为夫才寝食能安。” 宁惊尘眯起了促狭的双眼,笑得一脸好好相公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藏在雪地里的白狐的角色。 说罢,他竟真的将袖口轻拈于手心,凑过去便给弃如烟擦掉了药渍! 弃如烟于这一瞬间愣住了。 他的手心无意地擦过了她的唇角,一抹肌肤相触碰的酥软感觉袭身而来,震得她不由得眼眸微微一动。 这种感觉,那般似曾相识,却又是那般不同…… 她自小便体弱多病,刘叔亦总是给她各种汤汤药药,也没少给她擦过嘴边残留的药渍。可刘叔的动作跟他方才带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个像是厚重如山的父爱。 而另一个,却像是竭力生长想要探出地表的花开萌芽之感。 朦胧、微痒。 那一刻,她呆住了片刻的时间,仿佛曾经也有过这么一幕,若隐若现在她的眼前。 “嗯?怎么了?是药太苦了吗?” 宁惊尘察觉到了她的一丝异常,缓缓放下了药碗,皱了皱眉,亲自低头去尝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低喝道:“洛依依,这药这么苦你怎么不早说?” 洛依依被他这一声吼吓得整个人一阵哆嗦,立马便跪了下来,哭丧着脸说道:“如烟姑娘这毒必须以苦寒泻之,实在没有其他改味的法子啊……” “不苦啊。挺好的。比起我之前喝得那些,算得上好喝了。” 弃如烟这才缓过神来,她笑了笑接过了宁惊尘手中的药碗,在他诧异的眼神中一口便闷完了。 罢了,她便将碗塞给了宁惊尘,以手背大咧咧地一抹唇旁的药渍,咧嘴一笑说道:“像这样的药,我大概还能喝上好几碗。” “你不觉得苦?” 宁惊尘见她喝得如此利索,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眸里多了一丝心疼。 “还好。刘叔以前给我喝的药,比这个还要苦上一倍。喝多了,也就习惯了。” 弃如烟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你说的刘叔,就是刘道长?” 宁惊尘听得她提及刘叔的名字,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啊!刘叔捡了我,说我在寒冬腊雪的天气里冻伤了身体,得以药来养着。这一喝,便是十八年了。想当初我嫌苦的时候,总是他先喝一口,我才肯喝。现在想来,还真是难为他了。” 弃如烟低头一声轻叹,眼中是一丝落寞。 第46章你我皆浮萍相遇一场 “他一直在给你喝很苦的药?” 一旁的洛依依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嗯?” 弃如烟不明白洛依依为什么这般问,亦疑惑地答道。 洛依依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对着弃如烟行了一礼,想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来说道:“之前我替姑娘把过脉,虽算不得上洪大,却倒也是如常,并非如同姑娘所说那般弱。而且……” 洛依依欲言又止,偷偷瞄了宁惊尘一眼没敢继续往下说。 “而且什么?” 弃如烟却听出了洛依依的话外之音,她冷峻下了眼眉反问道。 “说下去吧。” 宁惊尘在一旁淡淡说道。 洛依依鼓了鼓勇气,又行了一礼说道:“回阁主的话,只怕如烟姑娘长期服用的并非是补药,而更像是一种压抑她体能的药物。这种药物在药书上曾经也有过记载,是通过苦寒之性削弱原本有的体能,以造成一种假象。但是奇怪的是,这一般是仙家所用之术,怎会用在如烟姑娘一个凡人的身上?” 洛依依歪着脑袋怎样都没有想明白,最后一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咯噔——” 宁惊尘将手中的空药碗搁置在了石桌之上,凝重地看向了洛依依一眼,然后莞尔一笑说道:“想必洛神医也有失算的时候。我这位夫人就是一位凡夫俗子,怎会和仙家禁术扯上关系?” “是是是!” 洛依依连忙行礼道歉,但是眼中的疑虑却仍未消除。 “好了。这次念在你救她有功的份上,本阁主不跟你计较,下去吧。” 宁惊尘挥了挥手,示意洛依依可以走了。 洛依依亦不愿意惹上麻烦,听得宁惊尘这句,飞快地行了个礼便溜走了。 整个亭阁之内只剩下了宁惊尘和弃如烟二人。 弃如烟望了一眼洛依依方才离去的方向,缓缓一笑,仰头看着宁惊尘问道:“其实,方才她说的仙家禁术在你看来是正确的,只不过这涉及到了一些不能提及的事情,对吗?” 宁惊尘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表情由凝重到释然再到缓缓一笑。 他认真地端坐于弃如烟的面前,镇重地问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真相?亦觉得你的刘叔一定是清白的?” “是。” 弃如烟想都没有想便答道。 她回答的速度太快。 她的不假思索令宁惊尘的眼眸之中多了一分担忧。 但他还是以指关节轻敲了几下膝盖,然后抬眸微微一笑,说道:“巧了,我比你,还要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所以,你想找到刘叔?” 弃如烟一语中的,但她的眼中皆是戒备。 她不敢将刘叔的性命就这么交给一个她还没有完全了解的人,更何况,这个人的能力在她看来并不低。 如果他真有杀刘叔之意,那么怕是轻而易举。 “你在防备我?” 宁惊尘亦看出了她的防备,轻声问道。 “不错。” “因为刘叔对我恩重如山,而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我所做的,不过是人之常情。” 弃如烟淡淡一笑,寥寥数语便击中了宁惊尘的心脏。 第47章冒失 宁惊尘缓缓抬眸,深深地望着此刻已然是磐石的弃如烟,唇动了动。 他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良久,他才轻声道了一句:“你好生歇着。” 他眼中的担忧落在了地面之上凝结成了一层薄霜,是她不曾看见的温度。 “宁阁主,是不是我伤好了就可以回去了。” 弃如烟轻声问道。 “再议吧。” 宁惊尘将手心轻轻缓握成团,而他手心那一点绛紫色的朱砂痣于此时忽然变得通红,隐隐有淡淡一缕絮状的烟雾迅速盘旋而过,转眼之间又消散不见了踪影。 而从宁惊尘的面容之上,却没有看出一丝异常。 就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两人之间的空气渐渐被流水声花开声鸟鸣声所代替,默默地都不再有任何的交集,似乎如此静坐静躺便是维持着彼此之间平衡的一种最适合的方式。 直到一声杀猪一般的喊声响彻在了亭阁小路的尽头。 弃如烟只听得若灿雪一声嘶吼声雷惊一般炸开—— “顾北一!你个杀千刀的!!放本姑娘下来!!!否则本姑娘要你好看!!!啊——” 接着便是一向高傲又冷漠的顾公子冷冷的两个字——“聒噪。” 再接着便是“咚——”的一声,顾公子竟然像扔小鸡一般将若灿雪从腋下拎了出来,径直朝着弃如烟的吊床下潇洒地一扔…… “啊——” 在若灿雪凄厉的声中,弃如烟只看到她呈现一道抛物线的状径直划过了淡白色的烟雾,然后砰的一下便横七竖八地趴在了地面的石阶之上,双腿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 “他妈的……” 一声微弱的哀叹声挣扎愤慨而出。 弃如烟惊恐地扫了远处的顾北一一眼,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中暗暗立下了一个“此人危险”的标签,然后颤颤巍巍地垂下手试图去拉若灿雪。 “姑娘,你,你还好吧?” 弃如烟的手刚一触碰到若灿雪的发间,却见原本已经躺尸了的若灿雪却于此时猛的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死死不放! 弃如烟只见她泪眼汪汪地饱含深情地哭着说道:“白芜,我可算是等到你了!你竟然还没死!苍天保佑,你竟真的还没死……呜呜呜呜……” 说罢,方才被扔得疼成那样的若灿雪没哭,此刻却哭成了一个小孩子的模样,眼泪鼻涕擦了弃如烟满手背的,还不忘猛烈地嗅了又嗅吸了又吸! “不,不是。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有,能不能,用这个……?” 弃如烟不得已从一旁拿了一方锦帕递给了若灿雪,脸上尴尬不已。 她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尤其还是长相如此可爱的女人。 啧啧,好端端的,除了眼神不太好,其他都还真的都相当符合她的胃口啊…… 若灿雪顺手接过了弃如烟递过来的巾帕,哼次哼次地几下后才终于抬起了双眸认认真真地扫了一眼弃如烟后,她惊讶疑惑地歪着脑袋嘀咕了一句—— “咦,你……怎么长得不对劲了?” 第48章心中的白月光 弃如烟听闻她此言一愣,然后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这个,姑娘,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叫弃如烟,并不是你方才说喊之人。” 弃如烟像拍自家狗一般地拍了拍若灿雪的脑袋,郑重其事地解释道。 “怎么会呢……你明明就有天魂在手。而且这天魂向来只听从白芜的号令,这不可能错的。” 若灿雪懵懵懂懂地低头思索了片刻,又抬头晃了晃脑袋,小声嘀咕着:“可是这人确实变了样,虽然看起来还可以,但是比起白芜的盛世美颜着实还是差了些的……” “呵呵呵……姑娘,说我丑不要紧。可是再反衬一下,就是你的不厚道了哦~” 若灿雪虽说的小声,却是落在了弃如烟的耳朵里的。 作为一个对自己相貌还有几分自信的她,虽然不爽了些,却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个莽莽撞撞的小姑娘就是没有火气。 “可你确实长得没有白芜好看啊……也难怪,白芜当年可是天下第一美女子。这天下估计也就只有她不这么认为自己美了……” 若灿雪袒护心重,虽知晓自己无礼了些,但是却仍然维护着白芜。 她头一昂,相当骄傲地说着,眼中的星点光亮是怎样都掩饰不住的崇拜之意。 “哦……这样啊……” 弃如烟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灿烂一笑毫不知趣地凑近了若灿雪幽幽地问道:“难不成你喜欢白芜?” “你说什么啊……白芜是女子,我若灿雪也是如假包换的女儿家!你脑袋里都是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若灿雪一下子就从地上暴跳了起来,指着弃如烟便打算讨个说法。 “咳咳咳——我所说的这喜欢,也没说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啊……你自己要承认的,似乎不关我的事啊……” 弃如烟逗完了若灿雪心满意足地往吊床里一趟,双手交叉于后脑勺下,将二郎腿翘起一左晃再右一晃,甚是悠哉的很。 “你!你跟白芜比起来差得远了!我怎么会觉得你就是白芜!真是瞎了眼了……还从闭冥界追到了芜归阁来……” 若灿雪懊恼地一跺脚,恨不得拿起雷击长鞭便朝着弃如烟挥去。 若不是一旁的宁惊尘冷眸扫了她一眼,大概这一鞭已经落下了。 “顾北一,是不是我平时给你的规矩太少了?什么人都往芜归阁带?” 宁惊尘慵懒地扫了一眼在一旁的顾北一,抬眸之间眼中却是严厉责备之意。 顾北一低头稳重一礼,缓缓解释道:“若姑娘救了顾某,顾某不能做无情无义之人,自当结草衔环相报恩。而且……若姑娘乃是开天界公主的身份,顾某身份低微,若强行阻拦怕是伤了和气乱了辈分。” 弃如烟抬眼看了顾北一一眼,眸眼中暗暗一惊,心想这顾北一平时看着像个闷葫芦,真的摊上事儿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糊涂,伶俐的很。 很好。 “顾北一,你一直在芜归阁十多年了,知道芜归阁的规矩。但凡私自放入外人者,杀无赦。” 宁惊尘冷峻下了眼眸,渐渐抬头,一字比一个字重地说道。 第49章天魂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结了霜雪一般的寒冷与厚重,气氛渐渐凝滞。 而顾北一低头默不作声,不再为自己辩解一句,只是沉默不语。 倒是一旁的若灿雪不服气,大手一挥拍着胸脯便说道:“是我要挟他让他带我来的,你要怪就怪我!不过,宁惊尘,这天下人都敬你是天下之主,我若灿雪可不这么觉得!” “嗯?” 宁惊尘的峻眉冷厉蹙起,眉眼之间已然有了不悦之色。 他低喝道一句:“若灿雪,虽说你是开天界的公主,但你也不要忘了,这开天界当年也是我宁惊尘一手保住的!” “呵。” 若灿雪冷笑一声,怅然地撇过了头去,颤抖着声音地说道:“当年若不是白芜替你摆下了天卦,你宁惊尘当真能稳坐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吗!?你以为,我若灿雪真的愿意踏足你芜归阁吗?!” 弃如烟在她的侧面,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的最后一声话语落地之时,一行泪滚烫落下! 她的泪溅落在这飞瀑里,被风拂过溅散,几滴余温撒在了弃如烟的额间,似鎏金一般烫着她的眸,令她心中一闷! “住口。” 宁惊尘低着头,眼中已然是嗜血一般的通红! 他整个人似在几千层地底的冰窖之内,浑身透着寒冰的刺冷! 他周围的空气也于此时迅速凝结成了冰,咔擦咔擦几声竟化作了道道冰做的剑棱! 随着他的这一声令下,这道道剑棱竟齐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逼近了若灿雪的咽喉之处,将她前后锁得无法动弹! 而若灿雪显然也在盛怒之上,虽被控制住甚至有性命之忧却毫不退让,双眸之间是深深的憎恨之意! 她将头昂得高高,以睥睨的目光冷笑着扫了宁惊尘一眼,冷声说道:“宁惊尘,我真替白芜觉得不值!你根本配不上她对你的爱!说到底,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不配!” “够了!住嘴!” 宁惊尘一声怒吼,他周身的纯正修炼之气无意撞击而出,竟催使着那道道剑棱锋利地朝着若灿雪的咽喉而去! “危险!” 一旁的弃如烟将一切看在眼里,本能地一弹而起! 而此时她腰际间的天魂毫笔亦化风而出,似流光一般化作一道屏障瞬间便将若灿雪罩在了其中! 剑棱猛烈地撞击在了无色的流光罩之上,瞬间便散做了齑粉无数! 齑粉纷纷扬扬地在若灿雪的面前缓缓如雪瓣落下,点点荧光落落飒飒,在她的满眼惊诧之中化作了一个曾经的人影! “白芜……” 她终于不能抑制住自己,两行泪溘然而下! “天魂竟然能感应你的心思……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是白芜……” 她颤抖着双脚一步一步地走近弃如烟,想要看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却于此时,弃如烟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白一阵黑,整个天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她的视线一片迷蒙中,她只觉得浑身被抽空一般难受…… 终于,她低骂了一声“他大爷的……翻船了……”就两眼一翻,朝后重重地倒去! 第50章星若子,天若盘 临她倒下去那一刻,她只听得宁惊尘一声狮吼道:“都给我滚!!!”,然后她的身子便被一双炙热的手给牢牢地接住! 固若山,烫似火。 暖流熨帖而上,将她残留的一丝意识温暖点燃,而属于宁惊尘的淡竹清香味急促而来,伴着他焦急而炙热的呼吸一阵阵地将她催眠,令她沉沉暮暮,不知今夕是几何…… 她只记得,在那个花开万里的峰尖上,飞瀑颠沛流离处,有那么一个人在那一刻将她放在了心尖上,不容任何人靠近,不允许任何人侵犯她。 就像是千里大漠之中的阵阵梵音,伴着驼铃的清脆撞击声,有风沙轻念着归去吧归去吧。 归去吧。 晚霞急速朝西褪去,靛紫青红地涂满了整个深蓝色的天际,染得天边大片的炫彩,泼墨般地将这一生的繁华肆意绽放。 即使只有一瞬。 那十几年不曾落下的阔日也于此刻悄然隐在了晚霞之中,硕大而通红地渐渐朝着山峰的墨色之中隐去,最终将一抹灿烂迅速收尽! 天色已晚,繁星当空。 星罗棋布,星若子,天若盘。 夜半时分,穿堂风径直拂过亭阁之中的轻纱帘帏,夹带着一片翠绿色的嫩叶飘然而过。 嫩叶看上去弱不禁风,却当撞上宁惊尘给弃如烟布下的结界之时,轻而易举地便将结界给戳破! 结界如同一道薄膜一般迅速褪去,落地无声。 而此时那片嫩叶却化作了一道人影,翩然落在了弃如烟的床前。 那道人影一身黑袍在身,一头银发如雪随风而扬,右手的一枚血红皓月扳指在黑暗之中幽幽泛光,将弃如烟照醒。 弃如烟睁开双眼之时以为自己遇到了鬼,忙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 却发现,那“鬼”的唇旁露出了一抹极其好看的笑容。 那“鬼”的唇瓣如残血,性感又妖艳,根本不像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嘴唇。而他的肌肤似雪,白皙如霜,吹弹可破,迎合着他的银发长飘而起,整个人在性感之中又多了几分妖艳之色。 雪色和月色,都不及他的颜色。 他的一双眸尤其出色。 他的双眸是不同于常人的墨色,而是深蓝深蓝的海水之色,其间的瞳孔似纳进了万里苍穹星辰的灿色,令他整个人似远海之中走出的明灯一般,令人一眼夺目。 他临风而站,单手以拈花的姿态散漫地笑着看了弃如烟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轻笑着道了一句:“难为我费劲了心思来瞧瞧你,结果却让我失望了。” 弃如烟虽垂涎于他的美色,却深知这月黑风高夜必是杀人放火天的道理。 更何况,不请自来,还是以这种方式不惊动任何人地而来,非奸即盗。 “你是谁?报,报上名来!” 弃如烟将云被一拖拽紧在脖子以下,另一手却紧紧地握住了藏于袖口之中的剑,打算随时跟这个人拼了。 那个人摇了摇头,疏离地一笑,缓步生莲上前靠近了她,轻捏住了她的下颚,危险又魅惑地说道:“怎么,这么快,都忘了我?” 第51章热烈欢迎 “呵呵,实不相瞒,这位鬼兄你怕是认错人了。小爷我呢,向来对美女帅男过目不忘。而像您这等绝色自当是更不会忘记的。” “所以,要么是夜黑风高鬼兄你看不清,要么就是你想和我搭讪,但是这方式嘛……蹩脚了些。” 弃如烟咧嘴一笑,丝毫不顾及冉冰琛越来越黑的脸色,说得极为冠冕堂皇。 末了,她还不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以表示十分确定。 “鬼兄?呵……看来,你确实忘得差不多了。” 冉冰琛弯腰负手于身后审视着弃如烟,一双深幽水蓝色的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是啊,大半夜地穿着黑衣服站在别人床旁,不是鬼是什么?” 弃如烟灿烂一笑,丝毫不顾及脸色显然已经不太好看的冉冰琛。 “呵……蠢女人,听说你身上有一支笔会飞?” 冉冰琛本想先将弃如烟收拾一顿再说,却想了想此行的目的,心知这是宁惊尘的地盘不宜打草惊蛇,便索性单刀直入地进入主题。 反正,这女人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弃如烟一听此言便心知他的目的,她的眼眸微微一紧,却很快换成了一脸无辜状。 “鬼兄你在说什么啊……这天下的笔不都是用来写字画画的吗?顶多拿来刷刷墙了,哪里会飞啊……鬼兄你怕是夜路走多了脑袋也不好使了?” 弃如烟说罢不忘眨巴眨巴了双眼,真真是天真又无邪。 她不知道。 嗯。 她什么都不知道。 冉冰琛听罢唇旁缓缓渐生了一抹残酷的危险笑意。 他又将身子往弃如烟的方向倾了倾,瞳孔之中有令人畏惧的颜色迅速聚拢! 他将冰凉的指尖从弃如烟的眼角划过了面颊又冰冷地停留在了她的下颚处,用力一捏,笑得满目冷厉地冷声说道:“弃如烟,你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下场是什么吗?” 弃如烟的心中是害怕的,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反感。 这种反感促使她紧紧握住了袖口之中的脏剑,打算随时给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致命一击! 就算她受了伤,就算明知道打不过他,她也不会让他占得半点便宜! 冉冰琛见她良久不说话,只不过是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以为她也不过如此。 他冷笑一声,侧着头放松了警惕地嘲笑道:“你看我不爽,却又干不掉我。我怎么觉得这种感觉如今换了换,竟然很爽?嗯?” “谁说我干不掉你?” 弃如烟亦冷笑一声,手腕猛地一抬! 藏于云被之中的脏剑应声而起,径直划破了云被! 只听得云被“咔擦——”一声便被锋利的脏剑劈成了两半! 其中云絮欢快无比地撒向了满空气满床满天际! 亦遮天蔽日般地恰好遮住了冉冰琛的视线。 冉冰琛眼中一惊,迅速打算撤离! “想要逃?晚了。” 弃如烟使出全力从吊床之上飞起,凌空而下,将那把锐利无比的脏剑准确无误地架在了冉冰琛的脖颈之上! 云絮于剑端纷纷扬扬如雪而落,她于半空之中踏雪而来! “怎么,这个欢迎仪式你似乎并不喜欢?” 第52章绝地反击 弃如烟莞尔一笑,唇旁一抹薄凉之意。 她以绝对不可侵犯的姿态审视着扫了一眼冉冰琛,然后微微眯起了促狭的双眸,一丝狡黠之意掠过她的眸间。 “本姑奶奶好像记得,方才,你是用的右手?” “你想干什么?” 冉冰琛见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右耳之上,心中掠过了一丝惊慌反问道。 他断然是没有想到,现在看起来修为毫无的她竟然能仅仅凭借一把剑将他制服。 而方才她的那一记绝地反击给他的感觉竟丝毫不输给当年的白芜。 同样的惊艳。同样的出其不意。 而她的下一步,同样的令他捉摸不透。 “我呢,向来对长得好的人比较仁慈。这样吧,你虽动了右手,不过呢,我也只要你一根指头,你觉得这样公平吧?嗯?” 弃如烟慵懒地扫了他一眼,轻飘飘地便说出这等“相当公平”的条约。 末了,她还不忘朝着冉冰琛努了努嘴,示意——你这根指头,本姑奶奶我看上了。 冉冰琛几时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放肆。” 冉冰琛当下便怒了,话音刚落下他周身迅速聚拢了一股煞气,不出片刻便将他整个人罩住! 而在这团黑色煞气聚拢而来之时,弃如烟心中便觉一阵不妙! 她当机立下将手腕迅速地一个翻转,将剑锋以光速抹过冉冰琛的脖颈的位置,然后再迅速地一个回勾撤身而退,牢牢地将剑护在了胸前以备再次被攻击! 霎时间,只见脏剑剑锋带血溅出,在万里无垠的星空之中划过了一抹血红之色! 剑锋的白厉和血的红艳交织在一处,于星光熠熠之下形成了触目惊心的亮色!偏生兵器的生冷之味混合着血腥的浓厚感袭身而来,令人闻之不由得一阵寒颤! 很好,剑确实伤到了他。 弃如烟以半蹲马步的姿势站稳,目光之中掠过了一丝喜色! 然而,却于此时,冉冰琛的周身的煞气却随着血液的溅出而聚拢得更加厚实,甚至到最后将他整个人团团罩住,将将是连一根银针都无法穿破的尖锐之墙! 她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惊!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冉冰琛却动了。 只见他整个人带着那团煞气化作了一道黑色的剑光径直便朝着弃如烟飞来! 那人剑合一的剑光太过于耀眼速度太过于快,以至于弃如烟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的瞳孔迅速放大,很快属于冉冰琛的一只苍白的手便从剑光之中透出,以凌厉不可挡的姿态径直向她的咽喉处锁来! 完了。 弃如烟想要逃,却根本已经无了还手之力。 却于此时,她只觉腰际间被一只大手猛地往后一拉,整个人跌落在了一个宽广的胸膛之内! 而那道身影以退为进,整个人毫不畏惧地亦化作了一道银光带着她便朝着冉冰琛徒手拍去! 只听得一声石破天惊的撞击声,一股强大的气流在三人的身旁猛烈炸开,将三人同时往后退了足足有五丈的距离! “嗞——” 两边的石路之上竟被两人的鞋底硬生生地磨出了四道深深的白痕! 第53章口是心非 “李笙?” 弃如烟抬头一望,竟望见了本该在闭冥界的李笙此时却出现在了这里,不由得一阵惊诧。 星光璀璨之下,云雾拨开之处,是他缓缓侧头低眸的一瞬! 似有清泉从星光之间倾泻而下,将毕生的温柔落于她一身,轩轩昂昂酣畅淋漓又极尽暖色轻柔。 令她在那一刹间觉得苍穹之上的这万千星辰竟也不及他眼间的光泽,瞬而黯然失色,唯有他熠熠生光。 而他的手轻覆在她的伤势之处,此时微微一运真气便将他体内的暖流急湍地送入到她的体内! “李笙,你干什么?不可!” 弃如烟意识到他看出来了她的方才动用了真气导致了伤口裂开,此刻他大敌当前却分心分体力替她疗伤,不由得心中莫名的一阵感动! “别说话。盯紧了他。” 李笙显然方才这一战已然有些疲惫,说话之间微皱着眉头,甚至带上了些许喘气。 弃如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无奈李笙太过执着。 她心知,此刻接受比拒绝更有生的希望。 而对面的冉冰琛显然也没有占到便宜。 他的脖颈处确确实实被弃如烟割出了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液在他白皙的肌肤之上像一道通红的蚯蚓歪歪扭扭地朝着他的锁骨深处蔓延着,令人触目惊心。 然而,他却只是死死地盯着忽然出现的李笙,神情渐渐凝重。 片刻的喘.息之后,冉冰琛以指尖擦了擦唇角的淤血之后,唇旁一抹危险的邪笑之意! 他睥睨地扫了一眼李笙之后说道:“李笙?哦,不,冥王殿下。你又想救这个女人,又想赢我,未免胃口太大了些?啧啧,这份情意,这女人不感动,我都感动了……” 他竖起了一根中指在李笙的面前晃了晃,笑得一脸阴险! “胃口再大,也大不过魔王你。” 李笙将弃如烟护在了身后,右手的剑已然发出了颤鸣的嗡鸣之声,一股银色的剑气迅速聚拢在剑身之上,随时打算决一死战! “哦?冥王不是素来在人间寻人的吗?怎么,今儿寻到这恩怨之地来了?就不怕宁阁主将你扫地出门啊?” 湛黑色夜幕笼罩之下的冉冰琛明艳一笑,笑得放肆又张扬! 他眼中的不屑、嘲弄甚至是睥睨一并掺杂在一起,随着他的手一扬尽数漫不经心地戏弄了李笙! “冉冰琛,难道你不是吗?怎么,刚得到一点风声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来证实了?就连这里是芜归阁也不惜以身涉险?” 李笙只是冷冷站在原地,如同屹立不倒的冰棱一般将冉冰琛的痛处一戳即破! “谁说……我冉冰琛今日是来瞧这个女人来了?” 冉冰琛的唇旁一抹浓烈的杀意顿生,眼中的恨意和纠葛瞬间纠缠在一处又被点燃! 他的左手猛地凭空一抓,竟凭空生出了一团黑雾! 而黑雾之中一把精致锐利的长剑似生在了他的掌心一般! 还没等弃如烟来得及提醒李笙,他手中的长剑已然撕裂了空气径直将凌厉一击朝着李笙的心口猛然刺来! “呵。还说不是。” 第54章神仙打架 李笙低喝一声,右手随风一扬! 那道长剑顿时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银龙腾空而上,遮天蔽日般将整个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还未等弃如烟来得及惊诧之际,那条高贵又威严的银龙迅速地俯身而下,在整个天与地之间划过了一道极为闪耀的亮光后张牙舞爪地横挡在其李笙的面前! 冉冰琛的剑光径直从它的爪间穿过! 只听得一声龙吟虎啸的惊天怒吼之声,剑光去而折返! 而银龙的一爪处亦飞溅开一抹鲜血,横洒天际! “噗——” “噗——” 同时两声,冉冰琛和李笙皆有鲜血喷出,脚下亦不约而同地倒退好几步! “看不出来,冥王近年来的修为竟也一丝一毫都没耽搁。” 冉冰琛捂住了胸口,有些艰难地笑着说道。 “要对付你,自然不能松懈。” 李笙一抹唇角的血渍,冷冷地上前一步,高喝一声:“银龙入海!” 只见随着他的一声喝声,那条银龙径直化作了一道流光像一把擎天的尖针一般对准着冉冰琛的所在方位径直扎去! 冉冰琛的眉头微微一皱,毫不犹豫地将左手的长剑向上一扬! 剑出!虹光如流! 一股同样洪大的虹光逆流而上,直面迎击! 两股强大到令人惊悚的剑光疾速相撞而去! 此时,却于峰尖之上,夜幕之下,静谧却飞速地划过了一道流星般的光彩! 那道光彩焕发着五彩的光芒,恰如其分地卡在了两道虹光相撞的瞬间! 顿时,以那一点光点为界限,两道剑光竟被逼得各自散开而去! 逆流疾速而散的剑光如同喷井的喷泉瞬间便各自在湛蓝色的夜幕中铺开了两道炫丽绝世美艳的烟花! “砰——” “砰——” 两声巨响之后,这两道剑光极致散开后化作了原本的剑身清啸两声如同飞流一般飞回了剑鞘! 而与此同时,那道光点也于此时悄然消散不见,就像一颗星星消失在了天际! 冉冰琛和李笙同时一惊,眼眸之中皆掠过了万分惊诧之意! ——竟然有人同时接住了他们的绝招,并且仅仅以一招便悄然无声地化解! 这该是一个怎样的境界?! 正当两人惊诧无比之时,宁惊尘从峰尖如同一朵盛开的昙花一般绝艳飞落而下! 他手执一把轻扇,负手于身后,以慵懒的姿态笑着扫过了弃如烟一眼,如同谪仙落凡尘一般,耀眼得令人挪不开眼!他的衣袂张扬如雪般朝着身后的巍峨墨峰而舞去,宛若遮天蔽日的华盖,揽却了人间无数的风流! 而他的乌发仅仅以一根白色的丝带轻束,随风一扬便是名家笔下一蹴而就的飘逸长卷,书不尽的诗意画不完的绝代风华! 弃如烟远远地凝望着他,只觉得他是那天上揽月的星辰,海中的耀石,浩瀚长空之中难以触及的九天昊日! 他缓缓如风如尘如雪而落了地,轻步朝着她走来,步步生莲,眼带桃花! 然而,他的口中却轻笑着说道:“承蒙稀客深夜来访,倒是令多年沉寂的芜归阁多了些许生机。只可惜,宁某向来不喜热闹,更不喜,不请自来。” 第55章你犯了我的禁忌 此话语调虽轻,却如沉金一般掷地有声,如同针芒一般扎进了两人的心中。 这芜归阁禁止外人的进入的道理世人无人不知,更何况两人还是两界之主。 两人的面容之上皆有了些许敬畏之色。 毕竟,方才宁惊尘的那一击足以证明了他的实力。 宁惊尘见两人沉默不言,只是微微一笑便径直走到了弃如烟的面前,缓缓向她伸出了右手,轻声道了一句:“怎么,受了重伤还不安分地躺着?还要逞强?” 抬头可见的是璀璨如织的星光,湛墨蓝夜幕之下是他深邃如耀石般的眼。 深深夜幕上的绚烂烟花次第在他玉颜的颊边盛放,朵朵硕大夭夭灼灼,骤然而收却又盛然而放,衬得他眉间那一抹温柔,是那般地勾人心魂。 人间似一幅寥寥数笔的水墨丹青画,而他,却似慌乱中打泼的一点朱砂红,不流连尘世。 他修长的玉指向前一探,便摊在了弃如烟的眼前,带着不容抗拒的天生雍容和威严,加强了语气,轻声说道一句:“过来。” 弃如烟黠长的双眼随着月光的倾泻微微一收紧,唇边随着绽放出一个如同烟花般灿烂的笑容,无比乖巧地郑重点头:“好啊!” ——开玩笑,经过多次较量,她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不宜明抢只能暗夺的道理。若是此时拒绝他的盛情邀请,怕是要被瞬间碾碎成了渣渣。 她撩了撩鬓前的碎发,轻咳了一声,一副娇羞的模样便将手搭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淡淡的温凉如泉水一般袭身而来,令她周身一阵舒畅!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是宁惊尘将至纯之气传送给她之时,宁惊尘的手将她的手轻轻一拉,她一个猝不及防竟径直栽在了他的胸膛之前! 姿势甚为暧昧。动作甚为猛烈。结果有点劲爆。 宁惊尘先是故作惊讶地惊诧了一番,然后便是羞涩地低头一笑,宠溺地抚了抚她的秀发,相当冗长又深情地当着李笙和冉冰琛的面说道:“夫人怎如此主动……下回,先通知一下为夫嘛……” 呵呵呵…… 通知?确定不是噩耗??? 弃如烟心中一片哀鸿遍野,却不得不低头挤出了一副笑容,然后忍了忍抬头灿烂一笑,咬牙切齿地说道:“宁惊尘,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夫人……” “夫人不要害羞,这魔王和冥王呢,都是夫君的老朋友了,不必太多顾忌。” 宁惊尘笑容满面如春风拂柳般的眼神掠过了两人,明明不带一丝锐利之色,却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一股浓烈的威胁之意! “宁惊尘!你瞎说什么啊!?” 弃如烟见他跟个雄孔雀一般地宣誓着主权哭笑不得,不知道他哪根神经搭错了拖着她这无辜的可怜虫下水,心里暗暗叫苦! ——开什么玩笑,一个是魔王,看起来就非善类,一个是冥王,虽说对她还不错但对宁惊尘显然是死对头,难保哪天心情不爽了拿她出气…… 这亏本的买卖,怎么算都不划算啊…… 宁惊尘却低头朝着她妩媚一笑,笑得颠倒众人一般地轻呢说道:“在这儿站好了,别动。” “嗯?” 还没等弃如烟反应过来呢,她便看见宁惊尘一步一步微笑着逼近了冉冰琛! 他负于身后的一只手上已然轻握成了团,隐隐有一股淡淡的白光缭绕于其间,虽少却极为耀眼! 冉冰琛见他逼近自己而来,虽眼中掠过了一丝畏惧,脚下却没有退后一步,而是立于原地戒备地说道:“怎么,宁阁主这是打算亲自动手与本王一较高下?” “哪儿能呢……这高下,不是早就分了嘛……” 宁惊尘慵懒的一声冷笑后,他的双眸之中顿生了一股令人寒彻心骨的冰寒之意! 他的话音刚落下,他负于身后的那只手便随手朝前一挥! 霎时间,天地变色,苍穹变幻! 那抹原本微弱却耀眼的星光似一道尖利无比的剑光朝着冉冰琛的要害处便夺魂而去! 天地之间乌云密布,雷声乍响,紫色的闪电犁陌纵横交错于其中,“咔擦——”一声巨响! 瞬间从天而降了一道更为巨大的白光,一前一上双面夹击,同时朝着冉冰琛攻击而去! 冉冰琛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惊慌,却很快镇定了下来! 他闭眼默念心决,十指合剑! 一股黑色的剑气在他的手心迅速缠绕成团! 接着他猛地睁开眼,一声怒吼之间他的左手朝前挡住一道白光,右手擎天挡住了另一道白光! 两道白光在他的这一挡之下似乎暂时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冉冰琛虽然有些吃力,但是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点意思……可惜游戏快结束了。” 宁惊尘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一直空悬着的左手向天微微一抬! 顿时,那两道白光竟忽然分裂开来,化作了无数的白光朝着冉冰琛刺去! 道道白光如密密麻麻的剑阵,而每一剑都是尖锐锋利的光芒! “宁惊尘!你使诈!” 看出了门道的冉冰琛怒吼一声想要撤力全力去挡住这些剑阵,却无奈早已失了先机! 道道白光劈头盖脸地朝着他刺去! 冉冰琛使出奋力一击,只能以内力全力逼着剑阵崩散! 然而即使如此,仍然只听得“嗤——”的一声,他的右肩之处一道长剑从前贯穿至了后,快得连一滴血都未曾溅出! “噗——” 冉冰琛痛苦地抹去了唇角旁的一抹鲜血,一双蓝色的眼中皆是血红无数! 他踉跄着退后了几步,绝望地看着宁惊尘,愤怒的火焰迅速在双瞳之中燃烧! “可是冉冰琛,你也没说……不能使诈啊……” 宁惊尘双手负于身后,笑得一脸祥和,悠悠地撇了撇嘴唇,一副颇为惋惜的样子缓缓说道。 “宁惊尘!你这般欺负人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冉冰琛捂住了伤口,脸色已然渐渐苍白如纸! 月色之下,宁惊尘缓缓抬头,眼眸之中是寒彻冰冷之色! 冉冰琛只听得他蘸着冰霜的话音淡淡说道—— “冉冰琛,你动了她,便是犯了我的死忌。懂吗?” 第56章烟雨乌衣 夜,随着他的一句话迅速静谧了下来,杀机四伏,万里冰封。 空气深静寂寥到甚至可以听见星斗转移的细微声响。 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旷寂之中,唯有那把剑穿骨而入的血滴滴答而落,一声更比一声厚重,不断地在石块之上撞击出心惊的节奏。 “呵。宁惊尘。” “你如此聪明,怎么不知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你说你的死忌是她,可她真的是你想要的那个白芜吗?!” “这一切,不过是你的自欺自人罢了!你和我不过一样……不过一样!” 冉冰琛凄然仰天一笑,满目萧然之色! 他奋力猛地将插入肩骨的长剑壮烈抽出! 瞬间,血溅四方,艳红染天际! 冉冰琛紧紧徒手握住了长剑的利刃,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刃的锋口顺流而下,很快便在空气之中弥散开了一股血腥之味。 他粗喘着一声轻笑,弓着身子冷冷说道:“宁惊尘,你今日伤我一分,他日必将十倍奉还于你!” “冉冰琛,有本事离开这里再说这些。” 宁惊尘冷峻着剑眉临风而立,淡淡一句扫过了山风。 “当——” 冉冰琛将长剑扔在了石块之上,撞击出兵器的脆响之后竟化作了白色齑粉无数! 齑粉纷纷扬扬洒了一地,以冉冰琛为中心顿时扬起了一场齑粉沙暴! 齑粉迅速地裹成一团,再次将冉冰琛包裹在了其内,只是片刻的时间便已然看不清他的身影! 却闻得血腥之味一阵更比一阵浓烈地传来,而那道白色齑粉团聚而成的沙暴亦被染成了血红之色! “冉冰琛,你疯了?!” 李笙惊呼而出,毫不犹豫地将一剑护在了弃如烟的身前! 而宁惊尘亦凝视着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由得眉头越皱越紧,终于轻吐出一句:“冉冰琛,你为了赢竟然动用魔族禁术?” “那是什么?怎么看起来如此凶煞?” 就连弃如烟这个外行之人亦瞧出了不寻常! “那是以歃血引天怒的禁术,乃魔族所有,但却已经被禁了多年。此术凶猛无比,能杀敌于千里之外,却亦会自损修为一半……” 李笙惊叹地看着这血色越来越深不由得摇着头惋惜地说道。 弃如烟闻着这浓烈的血腥之味,只觉得头中一片眩晕,几欲炸裂而开! 她的脑海里乍现出一幅幅画面! 画面之中,亦是有一个人,以这样同样熟悉的场景同样的环境发出了惊天的一声怒吼之后,整个人将周身的齑粉炸开,化作了烟尘滚滚…… 而那个人,亦立于烟尘中央,以绝望的姿态以不悔的目光轻轻扫了远处的一名女子一眼,眼中一滴泪,轻滑而下! 他倒下的那一刻,微笑着说道:“白芜,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要好好的……” 画面停驻在了此处。 弃如烟的双眼猛地睁开! 她几乎是以冲过去的姿态,以自己都不察觉的速度猛烈朝着那团血红的齑粉赤手空拳地撞击而去! “不要!!!” 她不由自主地竭力一撞! “砰——” 她的身体触及到了那团霸道无比的齑粉! 冉冰琛体内强大的修为之气随之剧烈散开,化作了一波炙热的气流将她瞬间推开! 她只觉得胸口一闷,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后无力地飞去! “弃如烟!” 宁惊尘低吼一声,身影早就如同一道光影般掠过了血红色的空气,伸手奋力接住了弃如烟飘落的身子! “你怎么这么傻?那是他咎由自取,你又何必?!” 宁惊尘嗔怪着弃如烟,眼中皆是心疼之意,眉眼之间亦是抹不平熨不平的褶皱。 “不,那不是他的咎由自取,而是他的无奈之举……不要伤害他……不要……” 弃如烟的脸色苍白如纸,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极其低微,唇旁的一抹鲜红的血液在这黑夜里显得触目而惊心!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般苦苦地哀求着宁惊尘,为冉冰琛求情。 她的眼眸里都是悲悯之意,深深的内疚,令宁惊尘看了心中终究还是不忍。 “好。” 宁惊尘终于咬了咬牙答应了她的请求。 而此时,她似终于了了一件心事一般欣慰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青月光之下,星光铺落了她满面的皎洁之色,照亮着余角的一滴泪,亦轻轻无声地落下…… 而此时,冉冰琛却似着了魔障之后又被禁锢的猛兽一般,先是一阵痉挛颤抖不断地蜷缩成了团,唇瓣变得青紫之色,就连水蓝色的瞳孔亦变得血红和黑烟交替缠绕而生的模样! 终于,在齑粉破碎后纷纷扬扬而散之时,他突然似挣开了禁锢! 他张开了双臂向天俯仰,“啊——”的一声朝天一声嘶吼! 顿时,九天之上,惊雷咔擦一声劈下! 金色的雷电毫不留情地引空而下,炸在了离他仅仅一寸的地方! 簌的一下,便将他周围的三寸之地引燃! 草木迅速被点燃,通红的火焰耀着他的双眸,将他眼中的痛苦挣扎和留恋无悔照得一览无遗。 草木愈燃愈烈,浓烟趋尘而上,将天地之间弥漫了一片滚滚硝烟。 终于,冉冰琛的眼中黑烟渐渐消散而去,血红之色亦迅速褪去,很快,他的瞳孔之中恢复了海水一半的清澈之蓝。 然而,他整个人却似虚脱了一般被抽离了灵魂。 他的双臂无力地重重垂落,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侧跨之上,而他整个人亦于此时毫无生机地往前重重一倒! 火红的火焰因风猛地一颤,淬火的星火如同一条火龙一般盘飞而上,一直延伸到湛黑而空洞的夜幕之上! 青烟滚滚,万火寂寥。 冉冰琛的眼角,一滴清澈的泪不自觉地滑落,滴落在了草丛之中,一点暗湿之色。 谁也不知道,他在最后那一刹那究竟看见了什么,以至于他的唇角竟是带着凄美的微笑。 似乎这世间的一切清风一切风云一切纷杂都于那一刻化作了烟雨,轻轻落在了那年的乌衣巷口,有一个粉衣少女缓撑了一把天水之蓝的纸伞,在滴答的雨声之中嫣然一笑回眸。 终有那些年华,那么一个人,令你晦莫若生。 第57章月色 湖岸边的璀璨星光,在点亮无数翠绿萤光的同时招来了天边的一轮圆月,挂在墨色的树梢,半遮半掩。 清如镜面的水波里荡漾着几朵飘落下的水粉色花瓣,岸边的白石被水流磨得光滑而明洁,或有几只夜莺轻盈掠过微波的水面,撩拨起了一阵涟漪,将宁惊尘颀长端站的身影,搅得与那月色一处去了,明亮而皓洁。 林中光线清明,一道清亮的月光投射在了弃如烟昏睡不醒的身影之上。 许是月光太过于清明,亦是夜色太过于柔和,一切的血腥竟在那一刻轻易褪去。 而她亦在月光的浅声低唤之中,缓缓清醒了过来。 她侧头而望,望见了宁惊尘始终守在她身旁望着那缥缈虚无的远方缓缓出神。 帐幕轻摇,将灯影晃荡出陆离的水波痕迹,投射在宁惊尘如玉般的面庞之上,随着他双眉蹙起处微泛波澜,深陷进了皱痕之中。 他整个人在光影的投射下显得虚脱而无力,脸色苍白得像是掉进了冰潭里,惨淡而寒冷。 潜入帷帐的风,将他眼角处的最后一丝温暖也抽离走。 月光透过窗映在他的双颊之上,两行清亮的泪随着他近乎绝望的眼微微而闭,簌的一下,便滴落在了枕边。 不带一丝温柔,那两行泪,却似一下子蔓延流到了弃如烟的心里,几丝,凉。 她第一次见到,竟有人可以这般毫无生机绝望到底却又苦苦在风中抓着那三尺之上投射而来的微弱光芒。 如同夸父追日般的艰辛和充满希望的追寻。 似总在向往着海那边的明媚日出,却身处在一片无底的岩浆地狱之中。 她不知他为何有这样情绪那般真切地流露在他本雍容华贵的面容之上,但是直觉告诉她,他所望的那个方向,一定有一个他怎么都放不下的人在等着他。 一个,怎样都不能从他心里抹去痕迹,早已深深烙印在他骨髓之中的人。 弃如烟目光随月光微动,灯影浓缩在她的瞳孔深邃之处化成了一个无言的光点。 她的心,如同宁惊尘眼中的光影一般,已起波澜。 “我昏睡了很久吗?” 弃如烟不知如何开口打破他的思绪,纠结了片刻,还是终于轻声开口问道。 “没有,只是昏睡了一天一夜而已。” 宁惊尘目光之中的那抹思绪骤然而收,瞬间便被他隐藏得很好。 当他转过身之时,已然又是那个意气风发清逸绝伦的少年。 他朝着弃如烟微微一笑,挑了挑剑眉,以半开玩笑的形式说道:“怎么,觉得自己还能醒过来是不是很意外?” “咳咳咳,多谢你的照料,这几日,确实莽莽撞撞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 弃如烟眼神闪躲之间轻咳了几下,轻掀开了被褥就想要下床,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袭身而来。 宁惊尘见她扶额,眼中掠过了一丝担心,几步上前便将她塞回了云被之中,以毋庸置疑的语气命令道:“叶凝霜说,你的身子还没调理好,不宜过早下床。还是安分些。” 第58章华贵女子 “叶凝霜?她又是谁?” 弃如烟直觉对这个女子的姓名抱着本能的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头问道。 没等宁惊尘回复她之时,她便听到一个极为甜腻的女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妹妹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声音殷勤得很又发腻的很,令弃如烟听得一阵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强忍着自己的不适抬头望了一眼那女子。 却见那女子一身淡紫色薄纱裙遮身,领口处是细致的荷叶边褶皱层层起舞,双肩处更是以一对金丝绣成的凤凰点缀,就连胸前之处的牡丹的花蕊竟也是用的名贵的南海珍珠轻穿而成。 她的袖口微微遮住了手腕处的剔透玉镯,有意无意地露出了腰际间的一枚玉佩,价值不菲的玉佩之上刻着一个“叶”字。 字体气势恢宏,骤然而收,显然非凡品。 她聘婷而来,面带笑容,雍容华贵得似孔雀。 然而,落在了弃如烟的眼里,却觉得是各种的不舒坦。 弃如烟微微一笑,淡淡疏离地不答反问道:“想必这位姑娘便是叶凝霜叶姑娘?” “让妹妹见笑了。” 叶凝霜颇为大体地敛衽一礼,抬头之间羞涩地扫了宁惊尘一眼,然后才缓缓向弃如烟答道。 她那一眼饱含了欲说还就之意,既是少女的怀春之感却又有些许失落之意,看得弃如烟心中暗暗惋惜地砸吧了几下嘴。 ——看来,这叶凝霜是不知道几时已经瞧上了宁惊尘。 只可惜,看着那宁惊尘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的模样,似乎对这位华贵到骨子里的女子并无半分男女之意? 弃如烟啧啧地已经在脑海里不知道脑补了多少凄美独怆然而泪下的小戏本,默默地为这个叶凝霜惋惜了一把。 ——这姑娘一看就地位不低,何必苦苦在这一看就不靠谱不正经的宁惊尘身上吊死? 唉,可惜,可惜。 弃如烟见她的手中拿着一瓶精致的蓝底青花药瓶,心中稍微一想便笑嘻嘻地问道:“想必我这伤方才是这位姐姐治好的?” 叶凝霜的柳眉微微一挑,一丝骄傲之色跃然而上。 但很快,她便又恢复到了方才的端庄之态,微笑着说道:“可不是嘛。这魔王也真的是没事找事做,好好的魔界不呆着,非要来这芜归阁找妹妹的麻烦。这不,还伤着不能起身呢……” “冉冰琛的伤还没好?” 弃如烟听罢皱了皱眉头,情急之下脱口问道。 “咳咳——” 立于一旁的宁惊尘顺手接过了叶凝霜手中的药瓶,轻咳了两声后低声道了一句:“谢谢凝霜出手相救,时候也不早了,她也醒了,剩下来的就交给我吧。你去休息会儿吧。” “惊尘,你都已经一天一宿没合眼了……” 叶凝霜娇嗔一句,眼里都是心疼之意,她轻咬着下唇,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了。下去吧。” 宁惊尘毋庸置疑地道了一句,言语之中已有了些许不耐烦之意。 “是。” 叶凝霜颇为不甘心地行了一礼,转身咬了咬下唇缓缓退了下去。 待她走远后,宁惊尘才逼近了弃如烟一步,坐在了床榻之上,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你好像很关心冉冰琛的伤势?” 第59章一瓶药 “不能吗?” 弃如烟若无其事地扫了他一眼,低头咕囔了一句。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弃如烟甚至能想象到宁惊尘此刻将自己凌迟处死的画面。 而画面的名字便叫——《弃如烟的一百种离奇泄愤死法》。 沉默了良久,弃如烟才偷偷抬头,迅速地瞄了一眼宁惊尘低下头便是一阵窃喜。 ——还好,他没拿刀,也没拿剑。 正当她飞快地想着自救的方法之时,却听得宁惊尘低沉着声音,轻声说道:“不能。你担心他不能。你替他挡下禁术不能。包括你再次离开我离开这里,也不能。” “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你。那种感觉,一次就够了。” 弃如烟猛然抬头,一眼便撞见了他眼中的波澜壮阔和惊涛骇浪! 那种痛苦的感觉纠缠的情愫竟和她方才所见如出一辙! 于那一刻,她心中一沉。 ——原来,他将她当成了他心中的那个人。 弃如烟的心从悸动到温暖再到渐渐凉却冷静下来,仅仅也只是经历了一朵昙花盛开的时间而已。 短暂又极致炫丽的美丽。 她低头,缓缓笑了笑,又渐渐抬头,眼中尽是平淡之意。 如同一片被打乱的秋天的湖水,渐渐平息了波澜后仍是风平浪静的模样。 她轻声微笑着说道:“宁阁主,你怕是弄错了。我叫弃如烟,不是白芜。纵使我有一些连我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情让你产生了错觉,但,我便是我,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是将来可以成为谁。” “你明白吗?” 宁惊尘的眉间渐渐锁住,缓缓凝滞成了霜雪,眼中皆是复杂的情绪。 月色迷蒙,将他的侧颜缓缓打薄成了雾,令弃如烟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身上的失落、失望、哀伤却是那么明白地交织在了他面前的一方之地上,纵使她不抬头不去看,竟也是能那般深切地感同身受。 良久,宁惊尘才缓缓抬头。 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了弃如烟,平淡如水一般说道:“这是叶凝霜亲制的药丸,是疗伤的圣药。你受了些内伤,再加上先前的箭伤,需要疗养些时日。” “哦?看来,这叶姑娘不仅仅身份尊贵,就连这医术也是一等一的好。” 弃如烟接过了药瓶,仔细打量了一番,笑了笑说道。 “她是开天界无忧观观主的掌上明珠,自幼跟随叶观主习得医术。你伤得太重,我只能请她来一看。” 宁惊尘似乎并不愿意多提及叶凝霜,就连是介绍一下都觉得是费事的感觉,倒是末了似乎特地解释了一下她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哦?敢情我这伤天底下竟只有她能治好?” 弃如烟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爽地反问道。 至于哪里令她不爽快了,却是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 “目前而言,确实是她的把握大一些。你替冉冰琛挡下了一部分的禁术反噬,内外伤皆比较重。” 宁惊尘轻轻望向她的眼眸之中是一抹她从未从他身上见到过的担忧。 他欲言又止,弃如烟却已然听得明白。 ——怕是她这次真的是犯了傻,伤得不轻。 “好吧。这药呢,我收下了。你呢,也别杵在这儿了,以免影响我的休息。人家叶姑娘说不定还在外头等着你呢,替我好好谢谢人家。” 弃如烟轻叹一声,朝着宁惊尘灿烂一笑,便像撵鸭子一样地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宁惊尘犹豫了片刻,似乎并不想往外走,但最后还是道了一句“好生歇息。”便只身走进了月色之中。 他刚走没几步,弃如烟便看到早已等候他多时的叶凝霜便小步跑到了他的面前,似乎试图挽住他的臂弯撒娇地要靠在他的肩膀之上,却被他巧妙地给避开了。 自讨了个无趣的叶凝霜落寞地站在了原地,望着宁惊尘越走越远的身影尽是伤心之意。 正在弃如烟惋惜之间,却见叶凝霜缓缓转过了身,隔着数丈的距离盯着她深深看了一眼! 那一眼之间,弃如烟顿觉一阵毛骨悚然后脊梁一阵发寒! 虽然隔着距离她不太看得清叶凝霜的表情,但是她却从那一眼之中明显意识到了叶凝霜对她的深深怨念! 那怨念甚至是积攒已久的,而不是初次见面产生的嫉妒之感。 而这股深入骨髓的怨念令弃如烟那般敏感地觉得,她的出现是叶凝霜不可饶恕的出现。 弃如烟下意识地将那瓶小药瓶紧紧的握住,快速地低下了头,似没有瞧见她的眼神一般。 而与此同时,叶凝霜月下的身影亦很快地转过了身,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便一路小跑着追着宁惊尘的脚步而去了。 “宁哥哥,等等我~” 她边跑还轻喘着,弱柳扶风的模样。 待她走远了,弃如烟才缓缓将紧握的手松开。 那瓶小药瓶之上,已是细细的汗珠。 她紧绷的神经瞬间垮了下来,她将狐疑的目光落在了那瓶小药瓶之上,心中掠过了一丝疑惑。 正当她打算打开药瓶的木质瓶塞之时,却有一道娇小的身影飞快地从她床榻之后的林木之中蹿了出来,迅速地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药瓶,然后奋力一扬便将她手中的药瓶扔在了湖心中央! “当——” 随着一声湖心被药瓶撞击而起的轻微声响,一圈一圈的涟漪轻轻荡漾而开,那瓶药很快地便沉了下去,没有了踪迹。 “你这是做什么?” 弃如烟这才看清了来人竟是洛依依。 而她满脸皆是恐惧和害怕之色,就连额头之上也渗出了细微的冷汗! 她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一包泛黄的纸包的药丸,竭力地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惊恐之意,强行拉过了弃如烟的手飞快地将纸包塞给了弃如烟,低声说道—— “吃这个。” 她说罢便打算抽身而走,却不料被弃如烟猛地拉住了手动弹不得! “你,你要做什么?” 洛依依见她一脸凝重,即使受了重伤也不顾身体死命地拽住了她,心中又是一惊! “告诉我,为何要扔了那瓶药?” 第60章一粒药丸 弃如烟的语气虽然很低沉,却坚定无比。 甚至,洛依依已经能感觉到她袖口之中的剑抵住了自己的腰际之上,令她不能动弹。 洛依依的身体由于极度的紧张和害怕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她背对着弃如烟,暗影投在了她的床边之上,成了一个佝偻微颤的模样! “告诉我,否则我便带你去见宁惊尘。” 弃如烟知道她害怕宁惊尘,便低声威胁着她。 “弃如烟,你应该知道,方才是我救了你。你不该如此报恩。” 洛依依虽然被挟持,可是她的理智却是清醒着的。 她缓侧头,冷静了下来,虽有些胆怯却倒是句句在理。 “你救我,不过是因为你知道那药之中的乾坤。而这乾坤的背后,你的真正的动机就很难说了。既然我弃如烟理不清楚的东西,自然要交给宁阁主去商榷,不是吗?” 弃如烟已然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一丝一丝地游离抽去,但她却仍然强撑着一股力气逼着自己去把这场戏演完。 她决不能让洛依依看出她的疲惫,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但她的手因为气血双亏的缘故还是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袖口之中的藏剑亦失去了霸道之力,差点抖落了下来! 而趁着这个空隙之间,洛依依猛地一个转身抽离! 几乎在弃如烟无力反抗的间隙之间,洛依依已经脱离了弃如烟的控制! “如烟姑娘,你忘了我是一个医者。你的伤势不轻,并不能强撑这么长的时间。与我讨论这些,无非是在耗费你的体力,浪费我的时间。你还是好些歇息着吧,以免伤及腠理。” 洛依依不忍地看了她已有些虚弱的面庞,低声说罢转身便要走。 却刚一转身,一道身影便冷冷地拦住了她的去路,一记长鞭快速地掠过了她的发间,紧紧地勾出了她的脖颈之处! “站住,去哪儿啊?” 弃如烟一抬头,却见是若灿雪紧拽着长鞭的另一头,邪邪一笑冷厉低喝道! “若姑娘?” 弃如烟心中掠过千万般的感动,强撑着身子下了地,眉眼间掠过了一抹放心的笑意。 “如烟你别慌,这人既然敢来,我便叫她交代清楚来意。至于要不要她的命,得看她交代得够不够彻底了。” 若灿雪朝着弃如烟微微一笑,又扯了一把长鞭,几乎将洛依依扯得一阵踉跄欲倒去! 很快,洛依依的脖颈处已然现了一道通红的勒痕! “你们串通好的?看来,我真不该来这趟救你……反倒将自己搭进去了,真是可笑。” 洛依依自嘲地一声轻哼,眼中皆是后悔之意! 她将头昂得高高的,一副宁死都不屈服的模样!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信不信我这轻轻一拉,便送你这医圣去见了阎王?!” 若灿雪说罢就要猛地一拉长鞭,面露凶煞之色! “你要做什么?!” 洛依依面露惊恐之色,死死地抓住了那道长鞭! “灿雪不要心急嘛……” 弃如烟笑着给了若灿雪一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她缓一缓。 若灿雪亦会意地松了松长鞭,歪着脑袋一副痞痞的模样擦了一下鼻尖,厉声说道:“既然如烟姑娘替你求情了,我便松一松这长鞭。但是,若你答不上来,就别怪我这脾气差了!” 说罢,若灿雪给了洛依依一个相当灿烂的笑容! “你们想问什么?” 洛依依生性胆怯,方才那一转身已经花去了她的勇气,更何况现如今被挟持至此地步! 她的眼中皆是害怕之意,就连说几句话都是往后倒退了几步戒备着说着的。 弃如烟轻咳了两声站在了洛依依的面前,她缓缓抬眼扫了一眼洛依依,缓声说道:“按照道理来讲,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弃如烟应当谢谢你。但是,为何你提前知晓了这一切,并且潜伏在这周围,还随身备好了药物?” “我不想怀疑你,但是你这所做的一切让我不得不问清楚,还望洛姑娘能谅解。” 她说得诚恳不已,亦无伤害洛依依之意,听得洛依依的眼中不由得放松了一丝警惕之意。 洛依依审视地瞧了弃如烟许久,见她确实没有要出卖自己的意思才低头胆怯地道了一句:“先放了我,我便告诉你。” “好。” 弃如烟给了若灿雪一个眼神,示意她撤长鞭。 若灿雪知道就算此时放了洛依依,以她的功力修为怕也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便一挥撤了长鞭,傲慢地扫了洛依依一眼,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洛依依摸了摸被勒得通红的脖颈之处,只觉得辣辣的疼。 她微微皱了皱眉,抬头扫了一眼二人缓声说道:“我虽为医圣,但是地位却是在无忧观叶观主之下,也是为叶凝霜所差使。” “近日,她差遣我给她寻了几味大寒泄阳气之药,且每一味药皆是极寒极苦之药,我便多留了个心眼。她平日里给外人的印象是知书达理雍容华贵之相,可却对待我们这种下人十分刻薄。” “她的毒辣,早在多年之前我便有所知晓。只不过一直敢怒不敢言。” “所谓医者乃是济世救人,断不是这般暗中断送人的性命。我秉承前观主的遗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她的身边做事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所以,这药物断然是不能给如烟姑娘服下的。” “我乃一片善心,绝非阴险小人之辈。只不过能力有限,只能出此下策。而我亦不能得罪叶凝霜,否则便是与整个无忧观为敌!怕是日后……” 洛依依欲言又止,低着头没有再说下去。 弃如烟见她提到前观主之时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心知她乃真心之话。 弃如烟轻叹了一口气,对着若灿雪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放她走了。 “洛姑娘深明大义,救了弃如烟一命。弃如烟感激不尽!若他日有用得上弃如烟的地方,定当在所不辞!” 弃如烟深深一礼,让出了一条道让洛依依通过。 “如烟姑娘你身子正弱,还是早些歇息着为好。既然误会解除了,我便也不宜在此处多停留。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洛依依便先行告辞了。” 洛依依亦释然一笑,匆匆行了个礼便亦走进了夜色之中! 一脸不甘心的若灿雪一愣,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了弃如烟一眼,愣愣地说道:“就这么放她走了?如烟,你就不怕这是连环计,她是来给你下套的吗?” 弃如烟淡淡一笑,一把环过了若灿雪的肩膀,虚弱地将整个身子挂在了她的肩膀之上,无力地说道:“你觉得,一个将前观主的令牌随时带在身上,胆怯到要命却敢在新观主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的人,会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吗?” “你是说?!” 若灿雪一边扶过了她的身子,一边惊诧地反问道。 “她之前替我把脉之时,我出于好奇轻薄过她一回。无意中看见了她贴上放的一枚令牌,上面已然是锈迹斑斑,却被磨得光亮无比。想必,那个无忧观的前观主于她而言乃是极为重要之人。” 弃如烟轻咳了几下坐在了床的边沿之上,微微一笑解释道。 “今日她之举,我不知道是否完全如她方才所说一般,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和叶凝霜不是一路人。既然不是一路人,那么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不是吗?” 弃如烟一笑,轻松地说道。 “如烟,你就不怕自己判断错误吗?” 若灿雪凝视着此时的弃如烟,眼中有星辰渐起,似乎透过她的神态她看到了另外一个曾经一样光芒万丈的人。 “怕。怎么不怕。不过,就算是最坏的打算,不过也就是我轻信了她的表演,丢了我弃如烟这一条贱命而已。不是吗?” 弃如烟一笑,脸色已有些苍白。 她伸手将纸包打开,泛黄的纸包之内赫然有一粒带着余温的药丸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弃如烟拿过药丸便一闭眼将这粒药丸给咽了下去。 “喂!你乱吃什么东西啊?!快吐出来!!!” 一旁的若灿雪一下子心慌不已,手忙脚乱地便要去抠弃如烟口中的药丸! 却被弃如烟轻轻拦了下来。 弃如烟将若灿雪的手搭过了自己的脉,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若灿雪忍了忍心中万分想骂人的冲动,仔细把了把脉面容之上露出了惊诧之色! “这药丸竟有如此奇效,将你紊乱的气息调理得平稳又洪大!呵,看来,这洛依依有一手啊!” 若灿雪高兴不已,当下便拉住了弃如烟的手,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般! “不止如此,这洛依依似乎对我的身体相当地熟悉,否则不会对症下药到如此精确。这让我,很是迷惑。” 弃如烟见她笑得开心不已,心情亦跟着舒畅了许多。 弃如烟拉过了若灿雪,真诚无比地说道:“灿雪姑娘,今日有劳了。怕是你已经暗中守护了我一天一夜吧?” “哎呀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趣?我哪有这么好的心,不过路过而已,路过而已……呵呵呵……” 若灿雪心虚地一笑,迅速转过了身,却撞上了一个冷冰冰的身影! 第61章骗你一下怎么了? 若灿雪抬头一看,却见顾北一一脸冰霜地低头看着自己,眼中皆是疑惑。 “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北一皱着眉头将蹑手蹑脚要钻着逃出去的若灿雪一手给拎了回来,实际上跟老鹰捉小鸡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若灿雪自知打是打不过的,但是实话实说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 她便舔着脸朝着顾北一灿烂一笑,十分违心地谄媚说道:“这不是如烟生病了嘛,我们闭冥界可是有很多灵丹妙药的!那个……冥王不是担心她嘛……就差使我来送药来了啊!” 若灿雪说的绘声绘色,煞有其事。 就连一旁的弃如烟都差点信了。 ——嗯,这姑娘,真真是个演戏的好苗子。 弃如烟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一脸真诚地亦朝着顾北一灿烂一笑。 顾北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已经相信了若灿雪的一派胡言之时,却听得身后响起了李笙的疑惑的声音—— “若灿雪,你怎么也在这里?” “噗——” ——是弃如烟一口水没咽下去惊得喷洒而出! “带这么背的啊……” ——是若灿雪见到李笙的那一刹那心虚地低头捂脸就差钻到地底下去的小声咕囔。 “冥王殿下,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已经让若姑娘给如烟姑娘送药来了吗?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是顾北一一脸疑惑地扫向了若灿雪一眼,然后更加疑惑地将目光落在了李笙手中的千年人参之上。 “送药?若灿雪?本王是找了她许久,但是未曾听闻她来送药一事啊……” ——是李笙以为自己断了片然后颇为可爱地侧头望了若灿雪一眼,满脸满眼都写着无辜地说道。 “完了……” 若灿雪见这场面如此混乱,生无可恋地自觉退后几步以防止暴怒的顾北一将她扔出去。 倒是弃如烟眼疾手快灵机一动快速抢答道:“什么冥王让灿雪来送药,顾北一你是不是老了糊涂了?她刚刚明明说的是……你们阁主让她来送药,对不对?” 弃如烟朝着若灿雪猛眨眼,暗示她按照自己的话接下去。 若灿雪立刻便反应了过来,一挥手朝着顾北一便是一指,唾沫飞溅地说道:“你们阁主自己交代的事情,你这个做跟班的都不知道!还来问我这个外人,不觉得失职吗?” 顾北一自然不是傻子,哪里会瞧不出其中的端倪? 他冷了冷剑眉,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便抽出了长剑横在了若灿雪的脖颈之上,冷厉地问道:“阁主若是想给如烟姑娘送药怕是早就亲自来了,怎么会派你前来?说!你到底居心何在?” 若灿雪撇了撇嘴,恨恨地瞪了顾北一一眼,十分幽怨地回过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弃如烟,用口型说着——“救我。” 却见弃如烟暗中给若灿雪比了一个V的动作。 然后…… 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弃如烟便忽然“哎呦——”一声轻哼,她的双眼一翻白,整个人毫无预兆地便朝着身后的床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第62章风太纠葛,夜太美。 “如烟?!” 李笙第一个冲到了弃如烟的身旁,将“昏死”过去的她揽在了怀里,快速地掐她的人中! 弃如烟强忍着人中处的疼痛,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这李笙下手怎么这么重便索性装死! 忍着! 忍着!! 忍着!!! 弃如烟不断地告诫着自己——为了若灿雪,拼了! 而此时,看到弃如烟倒下去了的顾北一沉默了片刻。 他狐疑地看了弃如烟一眼,本想上前迈出一步,却被若灿雪一声轻喝给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若灿雪杏眼一瞪,不分青红皂白颠倒黑白地一甩头指着他便骂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请你家主子来?如烟要是有什么闪失你担待的起吗?” 顾北一强咽下了这口气,冷冷撤剑。 “哐当——”一声脆响,剑归剑鞘之时顾北一不甘心地转身离去。 却于他刚走出五步之外之时,却见宁惊尘颀长的身影早已立在了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缓缓说道:“冥王真是好兴致,逛完我芜归阁开始搂宁某未过门的妻子,不知这事儿要是传遍了五界六洲该世人该如何作想呢……” 他轻倚靠着门前木质门框,笑得极为柔和又极为危险,一双狐狸般的双眼之中藏尽了绵绵细针,怎样看都是带笑的浓烈杀机。 偏生李笙却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连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回复他,便轻轻一掌合在了弃如烟的手心,不断地急湍地给她输送真气! 而此时,已然被激怒的宁惊尘如风一般凌厉地掠过了他们的身旁,一掌便将李笙的真气击退,再一个飞花一般的旋转便将弃如烟横抱在了怀里! 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亦如同干柴烈火一般炙热猛烈! 李笙亦于此刻霍然站立而起! 却见宁惊尘只是懒懒扫了他一眼,扔下一句:“我宁惊尘的女人,不需要旁人来照顾。还望冥王注意分寸。” 说罢,他便横抱着弃如烟步步朝着他的住处走去,连头都没有回一个! 李笙站于他身后,望着他抱着弃如烟远去的背影,如墨的眉峰开始渐渐收紧再收紧。 他的右手已然紧握成团,青筋毕露,根根欲龇裂而出! 但他始终却没有向前迈出一步。 直到宁惊尘抱着弃如烟远走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才将紧紧握着的双拳缓缓松开,轻叹了一口气,将头沉沉低下。 月光一泻而下,落于他一身,将他的身影浅浅打薄。 他低着头,眼中的落寞在地上的苔藓之上落上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那般厚重,那般轻柔,那般无奈的,一层只有他自己才望得见的,霜雪。 而他的身后,则是顾北一拿剑指着若灿雪便是冷冷的一剑狠厉地刺了过去,吓得若灿雪落荒便逃,嘴里不断求饶地喊着—— “顾大侠,顾大帅哥,饶命!饶命!!!刀剑无眼,小心,小心!!!” 刀光剑影之中,只见一个拿着剑当刀砍来砍去,一个闪避不及左跳右蹦,尖叫声不时四起! “喂!!!姓顾的!你觉得我若灿雪好欺负是不是!?告诉你,本姑娘早晚要你跪地求饶!!!” “哦?是吗?” 顾北一一剑提起又重重落下,当地一声插在了她左耳处的梁柱之上,惊得她“妈呀——”一声捂住了双眼…… 顾北一的唇旁如愿以偿地勾勒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落花无声,流水润物。 有人欢喜,有人落寞成殇。 太美的夜,太纠葛的风。 而此时,在路的尽头极尽简约又极尽繁花之处,是宁惊尘“砰——”的一声一脚踹开了自己的房门,又低喝一声:“关上。谁也不许进来。” 两旁的侍女见宁惊尘千年难得一见地扛着一个女人回来了,又是这副要吃人的模样,自然知趣的很,忙偷笑着迅速将房门合上立于一旁侧耳旁听。 认真又负责的很。 宁惊尘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听墙角,大步流星抱着清醒着的弃如烟便径直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他走路带风,风摇过了床的帘帏,掀起一层一层的波纹,将空气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的房内燃着淡淡的龙涎香,乍闻之极其淡雅,与他身上的淡淡竹香混到了一处去,竟不知为何撞击出令人迷醉的香味。 似醇酒遇上了迷迭香,一见便误了终身的错觉。 弃如烟的心跳得很乱,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慌张,却又不得不装睡装昏迷。 她将手袖之中的剑攒握的紧紧,不时地提醒着自己要是这登徒子敢乱来便阉了他。 宁惊尘低头之间见她的手袖之中微微一动,唇旁掠过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的眉间微微一挑以更加快的速度大步上前,一把掀开了帘帏,将弃如烟轻轻放在了他的床榻之上。 月光从半开的窗口倾泻而入,将金色碎碎的星光一路从挑窗的梅枝间一路蔓延到了她的眼眸之上,映衬得她因紧张而一颤一颤紧闭着的睫毛闪耀不已。 他低笑一声,眼中尽是捉弄和宠溺之意。 他缓缓抬手,将修长温凉如玉的指腹轻轻抚过了她的眼眸处,顿时一抹异样的感觉从她的眼角迅速随着血液传递到了她的全身乃至心脏之处! 她心中一阵紧张,又猛地将双眼闭得更紧了。 而此时,玩心大起的宁惊尘唇旁又是深醉的笑意! 他故意将指腹一路轻滑过了她的面颊之处,然后如同丝滑一般地绕至了她的耳后,轻轻揉搓点点,惹得她眉间紧紧一皱,手猛地一下攥紧了手袖! 她心里慌乱的很,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不能让这个死变态得逞,可是身体却僵硬的很,竟一丝都无法动弹! 宁惊尘见她还在装昏,微微一笑,索性将指腹从她的耳后一路蜿蜒到了她的脖颈间,然后蓦然在她的锁骨处停留。 弃如烟顿觉喉咙口一阵干燥,想要说话却怎么样也说不出来! 月光如瀑之下,只见宁惊尘眼眸含桃花,星辰似海,指尖却绕过了她领口的结扣,微微一挑! “啪——” 结扣应声而落。 第63章春风不度 弃如烟猛然间睁开双眼,双手紧紧捂住了领口处! “你想做什么?” 她于那一瞬间抬眸,恰好撞见了宁惊尘眼中的一片坏笑之意! “你说,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想干什么?嗯?” 宁惊尘十分慵懒地侧躺在了她的身旁,以手撑额,宽松的领口不经意间顺着他的右肩滑落,露出了他本就精致好看的锁骨和如玉的肌肤! “胡说八道。你根本就是已经看穿了我是假晕,不过是想让我自己承认罢了。” 弃如烟被他这一躺吸引去了目光,但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急急忙忙地收回了目光,继而快速将自己的领口处的结扣系好。 “看来,你还不算笨。” 宁惊尘抬眸微微一笑,笑得如狐狸般阴险而狐媚。 “怎么,不打算告诉我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宁惊尘见她起身欲走,便伸手在她面前一拦,只是轻轻一个侧身而上便将她再度压在了身下! “宁惊尘!你下去!” 弃如烟惊呼之中便要去踹他,却不料早已被他压得深重,根本不能动弹! “宁!惊!尘!” 弃如烟气极,伸手便要去抽随身的剑,却被宁惊尘以肘部轻轻一压手腕便没了力气! 宁惊尘凝视着已然恼羞成怒的弃如烟唇旁不由得勾勒出一抹坏笑之意! 他伸出指尖轻轻刮了一下弃如烟的鼻尖,半哄着轻声在她耳旁慵懒地说道:“弃如烟,你应该知道,别说你受伤了,就算是不受伤的时候,也不是我的对手……” “就算不是,也不能任由你这般胡作非为!” 弃如烟瞪着他,满脸都写着——“你这流氓简直惨绝人寰”的字样。 宁惊尘十分妩媚妖娆地一笑,然后低身俯身近了她的唇旁,轻吐出一句:“那……我还有更胡作非为的……怎么,我看你好像很有兴趣知道?” “你!!!” 弃如烟被他的招数惹得几近要发狂,但是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她忍了忍,然后微微一笑,侧过了头眯着双眼说道:“宁惊尘,你不是很想知道你走之后发生了什么吗?又是为什么我要装晕?” “嗯哼?” 宁惊尘对她突如其来的理智感到了一丝不可思议,他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轻哼了一声表示疑惑。 “行啊,你想知道,那就先滚下去。否则,你就算真的胡作非为,只要我不想说,你也达不到你的目的,不是吗?” 弃如烟显然低估了宁惊尘对她的兴趣,她一昂头,相当自信地提出着条件。 却见宁惊尘先是一怔,接着忽然十分开怀地一笑,眼中落满了桃花遍野! 他轻轻挑起了弃如烟的下颚,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轻声却霸道地缓缓说道:“我忽然觉得,相对于问题的答案,你,比较讨我的欢心……” “呃?!” 还没有等弃如烟反应过来之时,却见宁惊尘轻托起她的下颚,整个人俯身而下! 他竟然趁她不备,将湿重而炙热的一吻深深地落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她的睫毛不由得微微一颤,眼中掠过惊鸿无数! 第64章无言 正当她想要奋力给眼前这个混蛋一脚之时,宁惊尘却如蜻蜓点水一般一掠而过!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笑得跟个偷了鸡的黄鼠狼一般说道:“好了,不逗你了。你一个人在那里不安全。今晚就睡我这儿吧。” “睡你这儿?!你还不把我吃干抹净了?!你出去,出去,出去!!!” 弃如烟一脚用力一踹便将宁惊尘踹到了床榻之下去了! 宁惊尘也不怒,只是坐在地上看着一脸通红的弃如烟笑得十分灿烂,跟不知道吃了多少鸡腿一般的开心。 他轻撩了一下鬓前的一缕碎发,摆了一个相当风骚的造型,然后幽幽地对着弃如烟来了一句—— “娘子如此不解风情,就不怕外面那些胭脂俗粉玷污了你的相公吗?” 说罢,他还不忘朝着弃如烟狂送了一波秋波。 惹得弃如烟差点被将刚吞下去的药给吐了出了。 “我呸。谁是你娘子?就你这般不要脸的架势,哪个姑娘敢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弃如烟夸张地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朝天翻了个白眼,顺手操过了一个枕头便朝着宁惊尘用力砸去! “哎哟——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宁惊尘亦十分配合地一声带笑的低呼后晃悠悠地抱着枕头倒了下去,咧嘴朝着弃如烟便是灿烂一笑! 他笑得那般纯粹,就像是一朵极其绚烂的烟花开在了盛世里,极尽璀璨,又纯粹发自于内心。 与他平日里的伪装大有所不同。 在那一霎那间,弃如烟的眼眸微动,心,也跟着微微一动。 她望着那样的笑容,像是中了魔障一般,第一次有了想要守护这样的笑容的错觉。 这种错觉是那般的浓烈,以至于,她几乎忘了方才他的小性子。 他似亦感知到了弃如烟眼中的微动,面容上的笑容渐渐被淡淡的嫣红所代替,而他的皓眸之中亦是她在中央繁星似锦的模样。 “宁惊尘,你要是能一直像这样笑,不用遮拦,不必藏,该有多好……” 弃如烟心中所想如此,便也这般轻声呢喃了出来。 而她这番话一经口而出,落在了宁惊尘的心上,犹如飓风过境掀起他心中的狂沙无数! 他的唇瓣微颤,似要说什么却如鲠在喉一般怎样都说不出口。 两人隔着三丈的距离便这般遥望着,对视着,似乎这样,便已然足够。 月光轻声慢洒,贴心地在两人之间的空白上落上了霜雪,被昏黄的烛光轻轻摇曳过,竟是一片璀璨的光芒! 而她和他这般的微妙感觉亦在这一片光芒中潜滋暗长,在他们也不知道的时光中已然颤颤巍巍迎风而摇,傲然立于这苍天浊世之中。 就如同两颗相互守护的心,无论经历过什么不堪的过往,终究,还是一瓢清泉归于纯粹。 她想要他平淡如初。 他想要她笑嫣如花。 一阵穿堂风径直借着月光从窗外飘摇而入了内,吹走了窗台梅枝上的淡黄色花瓣,一片一片地随风而扬,轻盈地洒在了这地面的一片白光之上,无言的浪漫。 和守候。 第65章阿黄干得好 正当如此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浪漫无比之时,却被几声“汪汪汪——”的狗叫声给立马打破了这份美好与祥和。 很显然,宁惊尘的面容之上缓生了几丝黑云。 他撇过了脸,半撑着身子小声嘀咕道一句——“谁家的狗,竟然敢打扰本王的雅兴……看来今晚要考虑是清蒸还是红烧了……” “阿黄?!” 他只听得弃如烟一声惊喜的唤声——“阿黄!”,接着一个米黄米黄的欢快声影便从门缝里面挤了进来,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弃如烟的怀里,甚是撒欢地在她的胸前蹭来又蹭去! 宁惊尘咻的一下便从地上站了起来,颇为嫉妒地看了阿黄一眼,黑着脸“哐当——”一声便打开了门,低吼训斥道一句:“不是让你们看好门吗?怎么,连条狗都看不住吗?” 两个早已被阿黄扑倒在地狠狠抓了几下的侍女哭丧着脸委屈巴巴地连忙说道:“阁主,您说的是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闭嘴!还有道理了?!自行下去领罚!” 宁惊尘负手而立于门前,怒吼一声后,两名侍女忙捂着脸一身狼狈地推搡着走开了。 他的目光似不经意地朝着四周环顾了一下,四周草木皆安,并无任何异常。 他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疑惑,眉头微微一皱还是转过了身进了屋内,随手便将房门合了上去。 “阿黄,你怎么来了哇?是不是想我了啊?” 弃如烟揪着阿黄的两个耷拉的耳朵,扯着它的毛发胡乱一阵蹂躏,几乎将脸蛋贴过去蹭了又蹭,欢快无比地说道。 “汪汪汪!!!” 阿黄亦兴奋不已,拼命地摇晃着尾巴径直一把朝着弃如烟扑了过去,四个蹄子竟将弃如烟一下子便牢牢地按在了床上! “阿黄?阿黄!你干什么?!嗯???” 还没等弃如烟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却见阿黄急不可耐地一口将她胸口处的衣物一阵撕咬,很快地在它的猛烈攻击之下,一片雪白耀过了宁惊尘的眼。 宁惊尘若有所思地眯起了双眼,本打算去收拾阿黄的脚步缓缓顿在了原处。 他倚靠在门框处,笑得一脸的猥琐,双手交叉于胸前便那般像欣赏一场戏一般地看着阿黄如何欺辱着弃如烟。 “撕拉——” 又是一声衣物被扯裂的声响,弃如烟被包扎得好好的绷带给扯了下来,竟露出了通红的还未愈合的箭伤! 弃如烟的脸“刷——”的一红,拼命想要推开阿黄,却不料它竟跟个石墩一般站在她身上令她不能动弹! “阿黄!你下去!给老娘下去!!!” 在弃如烟的一声怒吼中,阿黄焦急不已地局促着踱了几下步子,一双葡萄般滴溜的眼中似焦躁不已! 终于,它还是在弃如烟惊诧不已的目光之中低头趴下,用它的粉色舌头温柔无比地在她的伤口处轻轻舔过! 顿时,一股湿意和暖意顺着它舔过的部位传至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刹那间石化了…… ——他大爷的,她竟被一只狗给轻薄了? 第66章玲珑生七窍 而一旁的宁惊尘早已笑得暧昧无比,连连摇头,又频频咂嘴,丝毫不给困境之中的弃如烟一点面子。 弃如烟见管不住这阿黄了,总能吼宁惊尘几句吧? 于是乎,一声惊天怒吼响彻在整个屋内—— “宁惊尘!!!你给老娘背过身去!!!” 宁惊尘的嘴角裂开一个十分无耻的弧度,然后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确实没有兴趣,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还不忘回头给了弃如烟一个相当妩媚的娇羞媚眼! “好好享受。” 末了,他还不忘落井下石地笑着说道。 “宁!惊!尘!阿黄!!!我要杀了你们!!!” 弃如烟暴跳如雷,恼羞成怒的她奋起一巴掌便将阿黄呼到了一旁! “呜呜呜——” 阿黄被打疼了委屈巴巴地夹着尾巴趴在了她的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她,还不忘舔了舔下巴上的口水,又咕咕咕几声趴在了床边沿之上,似乎生气般地将脸撇向了一旁不再去看弃如烟。 “你还生气?姑奶奶我还没生气呢!” 弃如烟胡乱扯过了被单便披在了身上,重重地在阿黄的额头之上敲了一下,引得阿黄又是一阵幽怨的哀嚎! 她刚想站起来拎着这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色狗扔出去的时候,却忽然觉得方才被它舔过的伤口处一阵麻麻酥酥的温热之感! 就如同清泉流淌过山涧石子一般的畅快! 一股通体舒畅之感瞬间传遍了她的周身,令她在刹那间觉得有一股甘甜上头的感觉!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已经沉沉睡去的阿黄,心中掠过了一阵疑惑。 接着,她又背对着宁惊尘,轻轻揭开了她的伤口处的衣物。 ——却见方才还血肉模糊的伤口,此刻竟然已经愈合如初,甚至连伤痕都瞧不出来,就跟原先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怎么回事?!” 她当即便惊诧不已,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是阿黄救了我?” 她艰难地抬眼瞧着显然已经有些疲惫和委屈的阿黄,不由得心中一阵酸一阵暖,眼中的光点亦闪闪烁烁越来越多,最后令她无言地一阵哽咽。 她轻轻将阿黄抱在了怀里,舍不得惊醒它地蹭了蹭它的皮毛,轻声低语道:“阿黄……谢谢你。还有,真的对不起……” 阿黄在她的怀里似乎睡得很安稳,于此时竟微微咧嘴一笑后呼啦呼啦地打起了呼噜,俨然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阿黄……” 弃如烟鼻子一酸,心中感慨万千,已然不能言语。 “别喊了。人家都睡着了。你实在要抱,便抱抱我呗。” 宁惊尘相当无耻地舔着俊颜贴在了阿黄旁边,亦像阿黄方才一般无耻地讨着她的欢心,还不忘卖着萌眨巴眨巴着他那双狐媚的眼睛。 “噗——” 弃如烟破涕为笑,推搡了他一把,娇喝道一句:“你滚啦——” “行啊!不过,你喜欢哪种姿势?” 某人恬不知耻地又贴了上去,笑得一脸贼兮兮地说道。 若不是他生得俊朗,弃如烟真的觉得他跟那些个油头粉面逛花楼的纨绔子弟没有任何区别…… “滚!”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娘子~~~” 第67章幽林深处 闭冥界。幽林深处。伸手不见五指。 幽冥荧光点点流窜于其中,一抹幽绿色的光芒忽然地一闪,掠过既现的面庞之上,瞬的一下便将他的面庞照得肃穆又戒备十分。 他小心翼翼地踏步于林中,脚下的残枝枯叶随着他的缓慢移动而发出一声“嘎吱——”的声响,惊得他本就敏感的神经更是一阵生疼! 既现警惕地将手中的长剑护在了身前,往前轻踏了一步。 随着他的这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声,却有无数的幽冥忽然哀嚎一声似遇到了什么凶神恶煞之物一般从他的身旁尖叫着如流拥挤而过! 大片的幽绿色不断地晃过他的双眼,刺耳的幽冥的尖叫声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的全身不由得渗出了一身冷汗! “奇怪了,按照道理来讲,这些幽冥应该畏惧我这赤焰剑,怎么如今看起来它们竟宁愿与赤焰剑擦肩而过?” 既现迟疑了片刻缓缓抬头朝着幽冥涌来的方向望去。 却见在幽冥的尽头处,一片昏暗,唯有千年潮湿的树木屹立不倒,黑色的树影随风而动。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在此处故弄玄虚!” 既现说罢便提剑朝前更为小心地走去! 却刚走了一半的距离之时,他觉得脚下踩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而这块硬物并不像是之前的树木枯枝。 他小心捡起那块硬物,借着微弱的幽冥之光一照! ——竟然是一块人的白骨! 他的心中一惊! 既现快速地朝后一退,以赤焰剑的火红之光耀过这片土地! 赫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整块人的白骨! 白骨森然,在幽绿色的光芒之下泛着更加刺目苍白的光芒,似一个不知名的冤魂在控诉着这个世间的无情与苍凉! 而白骨的手中赫然拿着一把长弓,长弓之上的血迹已然是漆黑! ——这长弓之上竟然亦被涂上了剧毒! 既现的心中掠过了惊诧和疑惑! “难道,这便是射杀弃如烟的那个人呢?可是为何他的长弓之上也被人涂上了毒药?就连最后一个全尸都没有给他留下?” 既现隐隐心中有了些不安。 他想要上前一步进一步看个清楚,却觉得自己的背后被一阵风推过,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朝着幽林的上方飞去! “谁?!” 他的心中又是一惊,想要回头看清那个推他之人的身影,却低头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幽林的深处笨拙地抖动站立了起来! 它似一个九头的怪物一般摇晃着笨重的身体站起,低头嗅了一下原先既现站过的地方,似乎极其兴奋地发出了一声婴儿夜间啼哭的叫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而当它看到已然远去到半空之中的既现之时,它显然恼怒不已,发出一声惊天的怒吼之声! 顿时之间,它这声怒吼令山崩倒下,石块轰隆隆地纷纷扬扬滚落而下,一时间地动山摇! “这是什么孽畜啊……难怪方才幽冥也畏惧不已……” 既现这才明白了过来自己方才到底遭遇了什么! 若不是方才有人暗中推他一把,他早已是这厮的腹中之物! “多谢!” 既现不敢多做耽搁,御剑飞身而上,朝着幽冥海上空的极光疾速飞去! 第68章一个人的狂欢 弃如烟的箭伤被阿黄治愈好之后,顿觉一阵饥肠辘辘,以至于她看着宁惊尘竟也觉得是那般的……秀色可餐。 宁惊尘站得离她只有一步之遥,轻而易举地便听得她的肚子咕咕一叫已然唱起了空城计。 他笑着凑近了弃如烟,轻点了她一下肚子,坏坏地问道:“怎么,这星斗才转了半个圈都没到,你都饿了啊?” “怎么?这管天管地的,还不许别人饿了吗?” 弃如烟“啪!”的一声便将他的手打开了,白了他一眼咕囔着说道。 “说吧,想吃什么?” 宁惊尘无奈地将手负于了身后,脚尖轻点了几下地面笑得一脸宠溺。 “我想吃什么你就能弄什么来不……” 弃如烟终究还是在五斗米前折了腰,她别扭地偷瞄了一眼宁惊尘讪讪地问道。 “那当然!这五洲六界都是本座的,弄个吃的,还不至于为难到我……” 宁惊尘相当傲娇地一昂头,满眼都是自信之意。 “我想吃小时候刘叔给我烤的叫花鸡了……” “……” 某人的眼中掠过了尴尬之意,眼神闪烁着皱了皱眉头。 “怎么,你不会?” 弃如烟迟疑了片刻,刚想说“那便算了吧”的时候,却听得宁惊尘提高了语气不服气地说了一句——“走,带你去芜尘峰。” “嗯?!” 弃如烟还没明白过来之时,她的手已然被宁惊尘牵过! 他的手炙热似火,熨烫过她的手心,令她的心一暖。 已有多久,除了刘叔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这般答应她的无理要求? 他的乌发随风而扬,轻扫过了她的眉间,令她的眼眸微微一颤。 她抬眸望向了月光下他的侧颜,双眉不由得微微一弯,唇旁的酒窝深深一浅。 似深埋了千年的酒酿于此刻打泼开,不经意间便散作了满地的留香。 弃如烟不自觉中轻轻将手缓缓反握住了他的手,脚下亦轻快似蝶,跟随着他的脚步一前一后地朝着他所带的方向而去。 她在他的身后,迎风亦长发与天齐舞,笑颜是天边盛开的璀璨烟花,徐徐而开,盛放而收。 那一路,风很浅,云很淡,月光很温柔很温柔。 他的背影很熟悉很熟悉。 熟悉到,那一霎那,她以为,曾经,她也被他这般温柔对待过。 春暖的季节,就连呼吸,都是甜蜜的错觉。 而在他们远走的身后,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怔怔地站在了原地,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远远地站成了落寞的孤影。 汤药的余烟袅袅,穿过了月光的轻薄,一路径直醺过了他的双眼,将一味浓重的苦涩药味侵入了他的鼻尖,又迅速传递到了他的舌尖。 只是轻轻的一个抿嘴,就有浓烈的一阵苦味被吞咽入了肚内。 令他的眼眸不由得一阵酸涩。 “冥王,属下……” 匆匆从幽林赶来的既现刚想禀报一些事情的时候发觉到了李笙的异样,他顺着李笙的目光望去,恰好望到了弃如烟和宁惊尘欢笑着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将到口的话咽了下去,惋惜地轻叹了一声。 “走吧。” 第69章风流少年,如花美眷。 芜尘峰处,星辰浩瀚,山河契阔,云烟渺淼茫茫成诗。 错落有致的淡竹青茫茫一片斜穿于墨色的石缝之间,绿意盎然。 嫣红的夜间昙花静待清风拂动,稍稍一个颤动便次第而放,惊艳了这片璀璨星空下的夜。若是侧耳细听,便是柔弱的花瓣次第而放的轻微细响。 峰尖处,是一块十里见方的露天石块,仅仅只是一块平整的石块而已。 虽无任何修饰,却横于这天与地之间,倒也显得大道至简,气势磅礴。 在石块与悬崖的相接处,乃是一棵苍天的木槿花树,枝桠遮天蔽,又恰逢花开,远远望去似华盖一般替树下的两人遮挡着夜间的露水之气。 而这树下的两人,正是宁惊尘和弃如烟。 这两个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里的仙气飘飘,而是兴奋地将拾掇来的柴火堆成了火堆,准备在这里来一场叫花鸡的口水宴。 “呲啪——” 宁惊尘颐手一指,以仙术便将火堆点燃。 火苗瞬间从柴火堆的底部快速窜起,一下子便将火星窜至了湛蓝色的天际之上,将正凑在一旁的弃如烟吓得连忙往后一跳! “宁惊尘!你就不能先打声招呼吗?” “不能。你又没说。” “宁!惊!尘!” “嗯哼?” 通红的星火刺里啪啦地以火堆为中心不断地朝着周围飞溅而开,像一团烟火四溅着这青春的肆意。 宁惊尘则站在火堆一旁笑得贱贱的,变戏法一般地从身后拿出了一根树枝,树枝之上横叉着一只肥得流油的鸡。 他半弯着身子,将那只鸡在弃如烟的眼前晃了晃,诱惑地说道:“想吃吗?” 弃如烟的喉咙口往下一动,口水不禁咽了下去。 可是,作为女中豪杰的她怎能为了一只鸡而折腰?! 于是,她一昂头,十分具有节操地双手交叉于胸前说道:“哼——” “看来,你不想啊……啧啧,可惜了。那我自己烤,烤完我是先吃鸡腿呢,还是先吃鸡翅呢……不对,还是先吃鸡心,据说啊……这鸡肚里包了花椒五香八角香叶还有香葱……” 宁惊尘笑得更贼了,他将鸡往回一抽,径直绕过了火堆便坐了下来,找了两根树枝插在了石缝里然后便将鸡架在了火堆的中央。 弃如烟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去受鸡的诱惑,余光却不断地要去瞄向那只鸡。 “呲啪——” 随着一声鸡油滴落下来的声响,一阵火红的火苗飞窜至了弃如烟的鼻尖,将一缕香的不能再香的香味送至了她的嗅觉处,引得她难以抑制的一阵口水往下猛咽。 她竭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身体却很诚实地早已侧过了一些弧度。 “行了行了,坐下来吧。我又不是小气的人,一只鸡还跟你这等小女子计较不成?” 宁惊尘一边添着柴火一边笑着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招呼着她坐下来。 “你,有这么好的心?” 弃如烟明明知道宁惊尘一片好意,却嘴硬,坐下的时候还不忘挖苦宁惊尘一把。 “能怎么办?自己的娘子大病初愈,想要吃个鸡,我这做夫君的当然要亲自下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宁惊尘随口说着便又将一根柴火扔进了火堆里,然后随意地抬眸朝着弃如烟淡淡一笑。 似水流年,而他,如花美眷,一刹那间,他便跌进了她眼中的火热焰火里。 枉顾风流。 第70章醋了又怎么样? 弃如烟的眼眸微动,一抹暖意流淌过她的心头。 此刻的宁惊尘除去了清逸的外貌和显赫的身世,于她面前亦与一般温柔的男子无二。 “你会烤鸡?” 弃如烟抿了抿嘴唇于他的身旁坐下,带着些许疑虑地问道。 “原本不会,后来会了。” 宁惊尘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他说罢便将一块柴火添了进去,一片火的暖意带着余烟朝着弃如烟的方向欢快奔去。 “是那个叫白芜的女子吗?” 弃如烟迟疑了片刻,还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她啊……” 宁惊尘手中的动作一顿,低眸的瞬间有三分失落和七分宠溺的微笑勾勒于唇旁,随即他又渐渐抬头凝眸于弃如烟的面庞之上,笑着说道:“大概这一只鸡都是不够她吃的……” 弃如烟见他说的如此自然如此温暖,心中莫名地一阵酸涩,心脏处被扯得有些微微的疼。 她快速地低下了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拾掇起一根柴火分散着自己凌乱的心情,然后才缓缓一笑说道:“原来,你这手艺是为她而学。” “怎么,你吃醋了?” 宁惊尘早就将她这一细微的变化瞧在了眼里。 他的眉眼间早已是飞扬而上的如雪笑意,手往前一伸便拉过了弃如烟的手,唇旁的深深笑意坏得令人难以拒绝又难以接受。 “怎么,难道我吃醋了还要告诉你不成?” 弃如烟被他盯得一阵别扭,又被他拉得不能动弹,一恼之下竟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星光之下,宁惊尘墨玉般的皓眸之中是繁星漫天的一片璀璨之色! 他深深低头若有似无地带着一抹狡黠之意坏笑着凑近了她,低声说道:“告诉为夫又何妨?” 弃如烟被他惹得一阵双颊燥热,面容之上早已是比那一旁的火堆还要通红! 她只当他是在捉弄她,伸手便狠狠“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手背之上,宁惊尘立刻发出了一阵极其夸张的“痛痛痛——娘子,痛——”的惨叫声。 “宁惊尘,本姑奶奶警告你啊,要寻乐子别来我这儿。不欢迎,请绕道。”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便转身去烤那只香喷喷的鸡去了。 宁惊尘见她竟然把他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大好男儿干巴巴地晾在了一旁,眼中哀鸿遍野十分幽怨地又凑近了她一些,恬不知耻地委屈说道:“娘子,方才你打痛为夫了……” ——意思是,你得安慰我。 弃如烟又好气又好笑地一抬眼,拿起一根燃着正旺地木柴在他的面前一晃,没好气地说道:“再不让开,我可就要让你尝尝这火候怎么样了。嗯?” 弃如烟朝着他恶狠狠地一瞪眼,丝毫没有给他面子。 宁惊尘往后一让,颇为无奈地扫了一脸专心致志在烤鸡的弃如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罐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幽幽地说道:“唉,看来,这瓶上好的香油是没的地方用咯……” 说罢,宁惊尘便做出一个要朝后扔掉的动作! “你还带了香油?!不许扔!扔了揍死你!” 弃如烟的双眼一亮,身子往前一倾,便朝着他手中的香油抢了过去! 第71章 岂知,她一个重心不稳,竟整个人朝着宁惊尘扑了过去! “啊——什么鬼?!” 弃如烟一阵咆哮声中已经准确无误地扑倒在了宁惊尘的怀中,还顺带抓过了他的领口,往下用力一拽,竟露出了他白如玉一般的肌肤…… 通红的火苗一下子蹿得很高,倒映在了宁惊尘的眼中,是一团火色。 弃如烟慌乱地从他身上欲爬起,连忙连声说着:“呵呵呵……那个……冒犯了,冒犯了。” “冒犯了什么?嗯?我倒愿意你对我说你迫不及待了……” 宁惊尘一手撑地一手十分自然地垂在了弃如烟的肩膀之上,眉眼含笑意缓缓凑近了弃如烟的唇旁,带着湿意地温吐出一句暧昧之语。 “我,我只是来拿个香油,你不要多想。” 弃如烟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香油便要逃开,却不料被他轻轻一拉便跌入了他宽广的怀抱之中,一阵属于他的体温顿时袭身而来! “怎么,拿了我的东西就想走?” 宁惊尘如雪的双颊之上带着些许绯红之色,他的领口处松松垮垮若隐若现着精致好看的锁骨,更要命的是他的一双墨玉般的眼眸中带着狐狸一般迷离的色彩,更是借着火的温热贴近了离弃如烟一寸之处! 弃如烟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夹杂着淡淡香气拂面而来! 她微微眯起了双眼,眼中掠过了一丝促狭之意。 ——看来,他想玩?那行啊,那姑奶奶就陪他玩一把。 弃如烟灿烂一笑,一把扯过了他的领口,将他往自己面前轻轻一拽,笑得一脸真诚地说道:“怎么,难道还要我以身相许啊?” 弃如烟本以为这般一来,他必然觉得她粗鄙且不守规矩,必定会失了兴趣,却不料,宁惊尘被她这般主动地一拉一拽,反而双眸之中的迷离之色更深了! 只见他的红唇旁勾勒出一抹若有所思地笑意,淡淡地道了一句:“弃如烟,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说罢,还没等弃如烟反应过来之时,宁惊尘便将手移至了她的后脑勺,然后将她轻轻托起,整个人以半悬空撑地的姿态向着弃如烟反压了过去! “唔……” 弃如烟只觉得自己的凉唇上被他的唇瓣炙热地吻过,大片属于他的体温迅速从她的唇旁一直蔓延到了她的耳后她的锁骨之处! “宁惊尘!被胡来!我,我开玩笑的!” 弃如烟慌乱不已,微喘着气要推开宁惊尘,却发现他早已将自己压得很紧,根本不给她任何反抗地机会! “玩笑?可惜……我当真了。” 宁惊尘轻声在她的耳旁呢喃出一句,缓缓闭上了双眼,忘情地轻撬开了她的贝齿,将浓蜜的琼浆蜜意摩挲过了她的舌尖!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如同这干柴之中的烈火一般燥热,不由得难以抑制的轻哼一声! “宁惊尘,你这个混蛋……唔……我不要吃鸡了……放开我……” “嗯?不要吃什么?” 某人轻咬过她的耳垂,湿热一吻,迷离地问道。 第72章若无相欠,何来相见。 “呲啪——” 一声鸡油滴过火堆的声响,一阵有些焦了的味道传到了弃如烟的鼻尖。 “宁惊尘!!!你烤的鸡焦了!!!” 弃如烟奋力一把推开他,发出惊天一声怒吼! 宁惊尘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幽怨地将目光落在了鸡的身上,暗暗道了一句:“果然,你确实该杀……” 弃如烟迅速站起,双手捂在了胸前,居高临下地指着宁惊尘质问道:“说,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计划好什么?” 宁惊尘挑了挑眉,不解地问道。 “计划好趁着带我来吃鸡的名义趁机……趁机!!!趁机……” 弃如烟脸色从绯红变成了通红再化作了绛紫色,怎么憋都憋不出个“轻薄”两个字。 宁惊尘看她想说又说不出口憋着难受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他便索性轻撩了一下自己的乌发,然后睥睨地扫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你觉得,以我的容貌和地位,用得着对你用此招吗?” 弃如烟歪着脑袋一想——嗯?怎么好像这个混蛋讲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了不起!谁知道你骨子里是不是个变态?!” 弃如烟索性闭着眼睛乱吼了一通,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肯定这回是这个姓宁的不对! 嗯!!! 宁惊尘笑得无耻又无奈的很,他看了一眼紧闭着眼睛满脸通红的弃如烟摇了摇头便转过了身。 弃如烟见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便试图睁开了一只眼瞧瞧这变态的宁惊尘在干什么。 “这死变态,该不会是又在想什么馊主意吧……” 弃如烟悄悄睁开眼却看到身份尊贵的他竟然半蹲在火堆前,将香油淋在了鸡身之上,然后亲自将烤得滚烫的鸡取了下来,又细心地将烤得有些微焦泛黑的部位给剔除了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一双玉手之上已经沾满了油腻腻的鸡汁。 弃如烟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莫名地一暖,一股暖流袭身而来,令她忘记了刚才要对付宁惊尘的一百零八种毒辣方法。 “你,不觉得脏吗?”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轻声问出了口。 “脏?” 宁惊尘笑了笑便抬头朝着她一笑,然后随意地便说道:“以后只要你想吃什么好吃的,我不会的就去学,学好了就做给你吃,没有什么脏不脏的说法。你吃的开心便好。” 说罢,他便将一整只鸡伸手“诺——”的一声递给了弃如烟,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示意弃如烟接住。 弃如烟的眼眸微动,她迟疑了片刻才接过了鸡,然后掰过了一块鸡腿塞回了宁惊尘的手上,咕囔着道了一句:“我弃如烟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这鸡是你烤的,怎么着你也该有一份……以后,若有机会,换我给你做。” 宁惊尘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讶,却很快被一抹暗灰色所替代。 他出神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鸡腿,怅然一笑,低头轻声说道:“也许,你不知道,你从来没有欠过任何人,而是我一直亏欠了你呢……” 第73章陈年桂花酒 正在和鸡腿做着拉锯战的弃如烟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一边扯着鸡腿一边随意地问道:“宁惊尘,你在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啊?再不吃,鸡腿可就凉了。” 宁惊尘缓缓抬眼,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模样缓缓一笑。 他望了一眼木槿花树的后面,有些出神地说道:“光有美食没有美酒怎么行?等着,我去给你取点好酒来。” “别瞎扯了,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什么美酒。” 弃如烟当他在开玩笑,手一挥表示不要麻烦了。 “若是拿来了美酒,你叫我一声夫君如何?” 宁惊尘坏坏一笑,一转身便在弃如烟的恐吓眼神中离去,笑意满满地径直绕到了树后。 “切,我还就不信你能凭空变出个美酒来……”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根本不信他的话,但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跟在了他的身后绕至了木槿花树后。 木槿花树的后面土质有些松软,零星有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长在上面随风摇曳,小杂草亦生机勃勃地生长着,倒是一片令人心底柔软的生机。 偶有几瓣雪白的花瓣飘零盘旋而下,晃过了弃如烟的眼前,又轻悠悠地落在了褐锗色的土上。 一点轻盈。 她弯腰低头眯起了双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宁惊尘并未使用任何仙法,而是用树冠之上一把不知道藏了多久已然微微生了些铁锈的铲子慢慢地一铲子一铲子地铲开了其上覆盖的泥土。 他像是在开启一个珍藏了不知多久的宝藏,小心翼翼又万般珍惜。 他半蹲在地上,将酒坛之上的一层泥土轻轻拂去,再缓缓一提,便将酒坛提了出来! 顿时,一股深藏于地下的酒香混合着泥土的芳香在两人周围弥散而开,窜流入了弃如烟的鼻尖,令她不由得一阵猛嗅! “好香的桂花酿!” 弃如烟忍不住一声赞叹,肚子里的馋虫已被勾得痒痒的。 “那是自然。这坛桂花酿,虽只有半坛,却已经埋了十几年……香,是一定的。” 宁惊尘轻捧着酒坛缓缓站起,他凝视着这坛美酒眼中出离出千般弃如烟看不懂的情绪,然后抬眸又深深地将炙热而温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轻声道了一句:“这坛酒,应该值得你叫我一声夫君了吧?” “想得美……酒留下,人走开。”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抢酒坛,却被宁惊尘微微一个转身揽过了腰际! 顿时,她的腰间传来一抹温热之意,混合着愈来愈浓的酒香,莫名之间竟让她有了些朦胧的醉意! “宁惊尘,你干嘛?!放开我!再不放开,老娘我可就不客气了!” 弃如烟对着宁惊尘一阵拳打脚踢,却觉得被宁惊尘一把狠狠地给抱住! 他一手提着酒坛,一手紧紧地抱着她,似已然有些哽咽地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弃如烟,若是你今后发现了我并非你看到的模样,你还会接纳我吗?” “宁,宁惊尘,你怎么了?” 弃如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本想推开他的手踌躇了半天顿在了空气中,久久未曾放下。 “答应我,以后一直在我身边,好吗……” 宁惊尘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她的肩膀处,轻叹一声道到。 “宁惊尘……你是不是又打算一个人背着我偷吃这坛酒?啊?!” 弃如烟不知该如何宽慰他,灵机一动便揪着他的耳朵吼道! 吼完,她就后悔了。 ——哪有人这么安慰人的?简直是她人生的败笔啊…… 正当她懊恼无比之时,却听得宁惊尘沉默之后一声轻声的笑,然后转而便化作了更为大声的开怀的笑意! 她狐疑地推开了他,却瞧得他的眸眼间已是笑意满满,虽仍留有先前的落殇之意,却已然是开怀的模样! 宁惊尘宠溺地用宽大的手胡乱地蹂躏了一下的她的长发,然后笑着道了一句:“是不是在你的眼里,只有好吃的和不好吃的之分?嗯?” “倒也不是……还有好人和坏人之分……” 弃如烟低头咕囔了一句,负手于身后,别扭地用脚在地上的沙砾上画了个圈。 “哦?那你倒说说,我是属于什么人?” 宁惊尘摇了摇手中的美酒,意思明显的很——若是说错了,可就没有酒喝了。 弃如烟抬眸朝着宁惊尘咧嘴一笑,笑得万分灿烂地说道:“刘叔呢,是个大好人。而你呢,便是这大坏人!哈哈哈哈——” 说罢,她还没等宁惊尘反应过来之际便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酒,迫不及待地便揭开了酒坛之上的红盖头,伸头一闻! “哇——好香啊——让我先尝尝。” 说罢,她便一仰脖,“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欸,少喝点,这酒烈得很!你别到时候喝醉了!” 等宁惊尘抢过弃如烟手中的酒坛之时,酒坛里的酒早已去了大半,随手一摇,竟有些琳琅作响! “嗞——爽!” 弃如烟“嗝——”的一声打了个饱嗝后,手一扬便擦过了唇旁的酒渍,满脸通红地朝着宁惊尘便是咧嘴一笑! 她的眼前,宁惊尘已然变成了一个两个,然后两个又晃到了一起变成了三个四个。 “咦——你怎么老动来动去?” 弃如烟跌跌撞撞地向前一步,一把便扯过了宁惊尘的衣领,将他往自己面前狠狠一拉! “你喝醉了。” 宁惊尘见她这满脸通红的模样皱了皱眉,刚想要将她拉至一旁之时,却被弃如烟用力狠狠地一手拍在了肩膀之上! “宁惊尘!我说了,你不要老动来动去!听见没?” 她红着脸嘟着嘴,借着酒意一摇一晃,一声狮吼道! “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姑奶奶你能先坐下来不?” 宁惊尘满脸无奈,搀扶着弃如烟就要坐下来。 却不料,早已酩酊大醉的弃如烟整个人一软,便浑然不知地倒在了他的臂弯之中! 而宁惊尘急忙伸手去接住她的身子之时,酒坛不经意间“咔擦——”一声跌落在了石块之上,撞击出一片碎片和酒香无数! 月光轻慢而温柔,皎洁明亮地轻穿过木槿花的缝隙,将如霜的光落于她的眼眸之处。 一抹惊心的惊艳。 第74章一夜 他的指尖一线翠色轻挑而过径直而下,恰到好处地落在了她的眉心处,一抹晶莹惊得他一时间几乎摒住了呼吸! 他率军千万之时也未曾如此慌张过,怎的此刻她这般倒入他的怀中却似惊乱了他早已黯淡的心弦? 宁惊尘缓缓伸手将她眉心间的酒渍轻轻拭去,动作轻柔到了极致,生怕弄醒了睡梦之中的她。 而一旁的火苗亦渐渐有些燃尽,缓缓沉淀了下去。 一阵清风吹过木槿花树将白如雪粉似霜的花瓣吹落了满空气,纷纷洒洒扬扬落在了两人的周围,将空白地空气添得如花似锦。 风过火堆出,猛地扬起一片通红的星火,像闪耀于天际地星辰一般欢快地朝着无尽的黑夜散去,极致绚烂地一耀,又极尽繁华地一收,唯美又明亮。 花香掺杂着酒香还有她身上的女儿香一道混合在了一处,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令他的眼眸几乎凝滞在了她醺醉地面庞之上,竟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你还真是……令人意外……” 宁惊尘无奈而宠溺地一笑,轻轻俯身而下,在她的额间方才落下酒渍的地方轻轻一吻! 顿时,一抹唇间的酥麻之意带着浓烈的桂花香窜至了他的心头,让他一时间亦有些迷醉! 而她于睡梦中似乎感觉到这一酥酥麻麻的感觉,抬手想要扶额,却不经意将手一晃而过了宁惊尘的脖颈处! 许是觉得他的脖颈处柔软又顺滑无比,她竟猛地一环,将手牢牢地环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弃如烟?” 宁惊尘的眼中掠过一阵惊喜,低头去看她之时,却见她侧了个头往他的怀里钻了钻竟轻声地打起了鼾来! “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 宁惊尘无奈一笑,就地半躺了下来,将她环在了自己的身子里,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轻轻给她盖了上去。 然后他以手枕头,仰望着无尽的星辰苍穹,憧憬一笑,淡淡说道:“老天爷,这是你有心送我宁惊尘的一晚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上瘾……” “不过,就算是一晚,宁某也知足了……” 宁惊尘低头看着已经在一旁睡得像一只小猫一般的弃如烟微微一笑,替她捻了捻衣角亦紧靠着她和衣而睡。 不一会儿,在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天地之间,在这四方纳气的山峰之巅,在这棵沉默无言又轻轻摇曳的木槿花树下,两人偎依在一处沉沉暮暮而睡去…… 风过不惊扰,叶落而无声。 唯有一旁的星火渐渐燃尽,最后化作了一抹暗黑色的炭,被一阵劲风拂过,吹起了一阵还未燃尽的猩红。 而灰色的炭灰被吹起,像一缕孤魂被吹散至了夜色的暗黑边缘之处,渐渐消散了踪迹。 不见鸟声,不闻花香。 在对面的一座山峰之上,缓缓淡出了一道身影,立于山巅之上,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一动不动。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夜,他们沉睡香甜的那一夜,有那么一个人一直目不转睛地守护着他们,一直,守到了天明。 东方,鱼肚白。 第75章爷,给个名分呗~ 翌日,一轮圆日从东方的一片鱼肚白处探出了半个脑袋,余晖将一片鳞状的白云晕染得一片金红之色。 一阵清晨干净的徐风吹拂过了木槿花树,摇得树叶一片哗哗作响,将花瓣扬得纷纷如雨而下。 一瓣香暖的花瓣凋落在了弃如烟的鼻尖,引得她鼻尖一阵微痒。 “嗯……谁啊……” 她半梦半醒地揉着鼻尖,惺忪地睁开了双眼。 缓缓的,一个绝美的容颜被放大在了她的视线里。 ——嗯?有美男?不对啊,这美男怎么这么熟悉?而且,为什么还靠着这么近? 她再一揉眼睛,却见宁惊尘的脸赫然贴着她的鼻尖而睡,两人之间竟然只隔着一寸的距离! “嘶——” 弃如烟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往后一让,然后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嗯,还好,还好。 弃如烟飞快地在脑海里寻找着昨天的记忆。 火堆?烤肉?桂花酒? ——看来是贪杯喝高了…… ——不过,这小子并未喝酒,怎么感觉也一副像醉了的样子?莫不是这其中有诈? ——欸,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没损失什么就是了。相反,好像还赚了一只鸡和半坛的美酒? 她想到此处决定溜之大吉。 而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了。 只见她蹑手蹑脚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宁惊尘的怀中抽出,然后拍了拍裙摆之上的灰尘,便打算脚底抹油逃走。 却于她刚站起身的那一瞬间,她瞬的感觉自己的手被宁惊尘的手一把拉住,牵制得她几乎不能动弹! “你,你醒了?呵呵呵……那个,我还有事,得先走。” 弃如烟有些尴尬地朝着身后的宁惊尘一笑,死命地挣扎着他的手,就差下口去咬他了。 “怎么,睡了我,你打算不给个名分就溜之大吉吗?” 宁惊尘的唇旁掠过了一抹邪魅的笑意,缓缓睁开了眼,另一只手半撑着身子侧躺着,并且给了弃如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意思是,你不打算负责吗? 弃如烟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一阵发虚,愣了半天才底气不足地吼道:“什么睡了你?我们不过是促膝长谈了一夜,然后累了各自睡着了而已!哪里来的什么负责什么名分一说?” “哦?没有吗?” 宁惊尘幽怨地看了弃如烟一眼,连连摇头轻叹了一声:“都说人间的女子薄情,今日看来,果真如此……唉,你走吧……” 说罢,他便真的放开了弃如烟的手,然后低垂了下了眼眸,一脸伤心不已的模样。 “你,你难过了?” 弃如烟见他这般模样,不知他是在演戏还是真的被伤害了,一时间竟有些心软,转过了身凑了过去内疚地问道。 “嗯!” 宁惊尘见她主动问起,更加变本加厉了。 他将头低得更低了,十分确定地答应道,还将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了起来。 “那个,那个,你要我负责,也不是不可以……” 弃如烟一时间觉得自己真的轻薄了他,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说道。 “那你要怎么负责……” 某人已经窃笑道难以自已,语气里却仍是幽怨一片。 第76章阴和晴 弃如烟听得他一声窃笑,明白了过来他有意在捉弄自己。 她的眼珠一转,簌的一下便从袖口之中抽出剑,凌厉一舞便要架在宁惊尘的脖颈之上! “弃如烟,你干什么?” 宁惊尘以更为快的速度闪避开了她的剑,急急站稳问道。 “你不是说要我负责嘛……那,杀了你,不就不用负责了?” 弃如烟的唇旁掠过得意的笑意,手中的剑半收了回去。 她以指腹撇了撇鼻尖,痞痞地朝着宁惊尘灿烂一笑。 “果然,最毒妇人心……” 宁惊尘扫了她一眼,颇为幽怨地嘀咕了一句后幽幽地说道:“你不过是仗着我不会伤你罢了。” “就是。你能拿我怎么样?” 弃如烟将剑往肩上一扛,背过了身便大摇大摆地朝着山下走去。 她一路走还不忘哼着小曲儿,不时地回头扫向宁惊尘,满脸都是小人得志的模样。 而宁惊尘于她身后远远地站着,如玉的面容之上皆是宠溺之意。 他的身后,那一轮通红的圆日从地平线处挣扎而出,一跃便上了天际! 今日,倒是个朗晴天。 ***************************** 一路飞瀑飞溅之下,弃如烟顺着潮湿的石阶而下,没多久便回到了芜归阁。 而站在路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叶凝霜正翘首以盼焦急地张望着,看上去似乎是在等宁惊尘。 等她看到了弃如烟完好无损甚至是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之时,她的脸色立马一变! 叶凝霜的眼中出现了浓重的不可思议,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轻声嘀咕了一句:“大白天的见鬼了……那个药,难道她没有吃?” 想到此处,她手中的锦帕不由得被她一阵攥紧! 弃如烟亦很远地便看见了她。 弃如烟微微眯起了双眼,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些许紧张和局促的模样,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有人盼着我死倒是盼出了个心病出来。也好,这阳光灿烂的日子反正也无聊,不如逗逗这只金孔雀玩玩。” 说罢,她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缓步上前,一到叶凝霜的面前便盈盈一笑,十分乖巧地行礼道:“弃如烟见过叶姐姐。姐姐今儿怎么有空又到这芜归阁来了?这山路崎岖的,真是为难姐姐了。” 叶凝霜见她果然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心中压抑着一阵惊愕,强行镇定勉强一笑说道:“你看起来身子好多了。看来,昨晚给你的药起了效果,也不枉费我惦记了一夜了。” “是啊……这无忧观出来的药,怎么会没有效果呢……” “不过是有些药一药解世间奇毒,一药……却害人百命而已。” 弃如烟莞尔一笑,凑近了叶凝霜的耳旁说道。 她说罢便缓缓回到了原位,意味深深地瞧了她一眼,眼中已带上了警告之意。 “如烟姑娘在说什么?凝霜听不懂。” 叶凝霜被弃如烟这般一说眼中明显地掠过了惊慌,但她却甚是熟稔地低头将一切情绪巧妙地掩饰了过去。 “听不懂?没关系。以后,你自然会懂。” 弃如烟冷笑一声缓声说道。 却见叶凝霜此时暗中抬眸,看到了她身后的宁惊尘缓步而来。 叶凝霜的眼中顿生一抹狠厉之意。 第77章懒得手撕你。 她冷冷地扫过了弃如烟一眼后便猝不及防地自己往后一倒,“哎呦——”一声猛地便摔倒在了地面之上! 站在宁惊尘的角度看,恰好是弃如烟一把推开了叶凝霜,而并非是叶凝霜自己摔倒了。 弃如烟被她这般突如其来地一摔,先是一怔,然后是一阵清醒,很快便也反应了过来。 ——八成,是要玩阴的。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这倒在地面上的叶凝霜便开始哭诉道—— “弃如烟!我叶凝霜素来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几句不合便将我推到在地?!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叶凝霜一边幽怨无比地控诉着弃如烟,一边以精致的锦帕擦拭着眼旁根本不存在地眼泪,怎么看,都是一副再也娇弱不过的弱女子的形象! ——呵,不但玩阴的,还演得一手地好戏。 弃如烟玩味地将双手交叉于胸前,痞痞地上前一步,缓缓蹲了下来,然后——她毫无预兆地猛地又将已经半躺在地的叶凝霜给推了一把! 没有防备过来的叶凝霜瞬间便顺着下滑的地势“咕噜咕噜——”地滚了好几个圈才被她强行用力给停了下来! 叶凝霜一阵恼怒地原地站起,满身满脸灰头土脸地指着弃如烟便咆哮着吼道—— “弃如烟!你干什么?!我可是无忧观叶观主的女儿!你不要欺人太甚!” 弃如烟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短剑,然后悠悠一笑,走近了她几步,耐心地低下了身子笑着对她说道:“叶凝霜,你怕是搞错了。” “既然您叶大小姐都说了我弃如烟推了你了,我若不照着您说的做,那岂不是违逆了您的意思?您说……对吗?” 弃如烟将手中的短剑在叶凝霜的肩膀之上轻轻一拍,微微冷笑一声才缓缓直起了腰,眼中掠过无限的睥睨和不屑。 “弃如烟!!!算你狠。你给我记着,这笔账,我迟早要加倍讨回来!” 叶凝霜气急败坏地指着弃如烟的鼻尖便吼道! “好啊,随时恭候。” 弃如烟悠悠一笑,微微眯起了双眼,快活地扫过了叶凝霜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你就这么一身灰地出现在宁惊尘的面前,你觉得他以后会不会嫌弃你啊……啧啧啧……” “你!!!” 叶凝霜说罢就要一掌朝着弃如烟的脸蛋打来,却被弃如烟眼疾手快地一剑封喉! “怎么?还不走等着横尸当场吗?嗯?!” 弃如烟的剑眉一挑,冷厉轻笑着呵斥道! “你敢!” 叶凝霜没有底气地朝着弃如烟一吼,吼完之后她的眼中便是一阵胆怯! “怎么,你想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弃如烟的手腕间蓦地一翻转,眼中掠过了怒色! 而此时,叶凝霜亦急促地往后一让,硬生生地往后退去! 但,弃如烟挥出去的剑端还是将她鬓前的一缕秀发给割断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一身凌乱的叶凝霜眼中的怒火疯狂燃起! 她刚想上前与弃如烟拼个你死我活之时见到宁惊尘缓步而来,硬是咬了咬牙,挤出了几滴眼泪,一路哭着相当委屈地朝着宁惊尘跑去! 第78章暗潮涌动 叶凝霜朝着宁惊尘抹着眼泪便哭着跑了过去,满脸都写着——“委屈”两个显赫的大字。 而宁惊尘则是在她哭丧着脸狂奔而来的那一瞬间侧身而让开,面无表情地让她扑了个空,然后才故作惊诧地将她不稳的身子拉了拉,缓缓笑着说道:“凝霜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这般匆忙?” 叶凝霜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怔了怔身子才缓过神来狐疑地扫了宁惊尘一眼,然后皱了皱眉头问道:“宁哥哥,难道你没有看到方才她推了我一把吗?” 叶凝霜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控诉地指向了弃如烟。 满目的幽怨,满眉眼的愤恨。 看得不远处的弃如烟啧啧了几下,不由得心中暗自感慨这女人不仅演技一流,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宁惊尘故作惊讶地瞧向了弃如烟,然后迟疑了片刻似乎不可思议一般回头笑嘻嘻地对叶凝霜说道:“凝霜你怕是弄错了。这如烟大病还未愈,别说是推一身修为的你了,就算让她去宰一只鸡她也是没有力气的啊……” 说罢,宁惊尘还故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信誓旦旦故作玄虚地猛点了一阵头。 引得弃如烟心里又一阵啧啧地赞叹。 ——果然,这一物降一物。宁惊尘这一身的演技,亦不是盖的。 可惜的是,身处恋爱之中的女人啊,都是盲目的。 叶凝霜虽然知道宁惊尘在瞎扯淡,却心里仅仅是不甘心而已。 她拉过了宁惊尘的胳膊,一阵摇晃撒娇,卖着嗲的哼着:“宁哥哥,你讨厌~你这般说凝霜,岂不是觉得凝霜是个母夜叉?” “哪儿能呢……凝霜这么可爱美丽又大方,自当必须不能是母夜叉。” 宁惊尘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撇开,然后微微一笑,随口胡诌的话顺手拈来。 他说罢便给了弃如烟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然后阔步朝着她走去,十分自然地便牵过了弃如烟的手,附耳过笑得极为狡诈地说道—— “娘子,你方才那一招,挺漂亮啊……深得为夫真传啊……” “呵呵呵……过奖,过奖。以后呢,你离我远点,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我可不想还没活够就莫名其妙地去见阎王了。” 弃如烟“啪!”的一声将他的手给打开,然后给了宁惊尘一个大大的白眼,哼了一声便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扬长而去! “喂,弃如烟!你这么做,你会后悔的你知道吗?” 宁惊尘碰了一鼻子的灰跟在她的身后十分心有不甘地边小跑着边喊着。 他的眼眸里的温柔与宠溺似要掐出水来,随风而过出,花瓣簌簌而落,落了一地的粉色。 弃如烟见他跟了上来,又加快了脚下的脚步,却被宁惊尘从她身后一把环过了肩膀,将半个身子亲昵地挂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娇嗔着说道:“人家累了……” “滚。你刚醒,累个毛线。” “你昨儿压着我的手睡了一个晚上……” “……怎么可能?!” “不信?!我像那种会随便诬陷别人的人吗???” “像……” 两人的身后,一路繁花,悄然似锦。 在繁花的尽头,却是叶凝霜眼眸幽怨似冥海,一跺脚狠狠地将一旁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碾碎成了淡黄色的汁液。 “弃如烟,你当真以为,你能得意到几时吗?” ********************************* 当两人你打我闹地回到了芜归阁的正阁之处时,便有侍女匆匆来报。 侍女见到了宁惊尘便一脸慌张地说道:“启禀阁主,昨儿婢女明明还瞧着魔王病重躺在床榻之上,今日晨起去端药之时却发现他已然不见了踪影!并且,并且……地上还有一滩血渍!” “什么?” 弃如烟听得此处脸色一变,急急拉住了侍女便问道:“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侍女有些胆怯犹疑地偷看着宁惊尘的脸色,踌躇不已。 “带她去看看。本座亦去。” 宁惊尘轻声一句便拉过了弃如烟的手一路径直朝着厢房的位置走去。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弃如烟被他抓得有些生疼,不满地嘀咕一声说道。 “谁让你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关心其他的男人?嗯?” 宁惊尘丝毫不放,还将她抓得更紧了,一路悠闲地便像遛狗一般地牵着她朝前走去。 弄得弃如烟心里将他腹诽了数万次。 ——这个宁惊尘,当真是小气的很。 “到了。” 宁惊尘带着弃如烟一路跟逛街一般地拉着她将整个芜归阁逛了个遍,受尽了众婢女和众下人的注目礼后才将她带到了厢房,然后相当悠闲地倚靠在了门框之上对着她灿烂一笑。 在他看来,什么魔王什么冉冰琛来了或者走了或者有什么血渍了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对他这么风流倜傥的男人上心,这让他相当地……头疼。 所以,趁早在芜归阁宣示一下自己对她的主权比较重要。 当然,这一切对于向来缺一根筋的弃如烟来说就是——白搭。 她听得宁惊尘一说出这两个字连膝盖的酸软都顾不上,拔腿就往厢房内钻,“啪!”的一声推开了门,将房门撞击得一声哐当响! “冉冰琛?” 她试探性地一声轻唤,一眼便瞧见了地上的一滩血渍。 那滩血渍已然有些发暗,似乎并不是因为时间久了而发生的变化,倒更像是……中毒? 她的眉头微微一皱,缓缓低下了身子,伸出手去想要去触摸那滩暗黑色的血渍,却忽觉得身后一阵风窜过! “谁?!” 她下意识地便要去抵御,却不料那道身影的速度比她更快! 在她和宁惊尘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她的脖颈处一阵微凉,一只宽大的冰冷的手抚过了她的脖颈处将她猛地往旁边一拉! 她猝不及防只能跌落那个身影的怀抱! 却撞击得那人的身子微微一颤! 若不是他抓住了一旁的床沿,怕是两人皆已经倒了下去。 “别动那个血。” 第79章怪物出没 弃如烟猛然回头之间,却看到已经奄奄一息的冉冰琛强撑着一口气痛苦难忍地说道。 他的身子已经因为疼痛而变得弯曲佝偻,本来幽蓝色的瞳孔里亦是血丝缭绕,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像一张纸一般又薄又白冷无力! 弃如烟伸手试探了一下他额间的温度,却摸到了他满额头的冷汗! 而他亦于此时终于一阵无力顺着床沿便滑到在了地面,左手重重地垂下! “血?!” 弃如烟这才看到了他的胸前的衣物已经被撕开,赫然露出了几道血淋淋的爪子印! 而这抓痕处流淌出的血渍竟然又是如同地面上血渍的暗黑之色! “这是什么东西抓的?欸,你醒醒?醒醒啊!喂!?” 弃如烟拼命地拍打着冉冰琛的面颊,然而他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别喊了。他中的毒似乎并非特意调制而成,而是一种动物体内之毒。你看,这毒在他伤口之处颜色最为深,然后才是渗透到了他的血液之中。只要能找到这种动物,相信便有解毒之法。” 一旁的宁惊尘仔细检查了冉冰琛的伤势之后笃定地说道。 “动物?哪里来的动物竟有这么庞大的爪子?” 弃如烟见冉冰琛的整个胸膛之上几乎都被一个硕大的爪子印所覆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 “怕是有变……” 宁惊尘的剑眉亦微微一锁,眉目之间一抹担忧之色。 他取出随身的柳露丸倒出了一粒,然后运气给冉冰琛服用了下去。 “这药大概能给他撑过四个时辰的时间,在这四个时辰内,我们若是找不到那个怪物怕是他就没有救了……届时,怕是魔界大乱,举兵来伐也非意外之事……” 宁惊尘缓缓站起,负手而立,低声说道。 “这个怪物想必不小,而且以他之前受伤的体力出不了芜归阁。这说明,这个怪物应该已经在芜归阁之中了。” 弃如烟略略一思索便说道。 “娘子不笨,为夫甚是欣慰。” 宁惊尘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然后他转过身命令道:“传令下去,芜归阁戒严!凡遇到可疑之物或者可疑之人不可轻举妄动,速速来报。” “是。” 一旁的婢女得令之后立刻便匆匆离开,一路小跑着传达命令去了。 “那他怎么办?” 弃如烟担心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冉冰琛问道。 “现在最好不要触及到他,以防止他身上的毒血会感染。我在此处设个结界,暂时保护他的安全,你和我去外面四处查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妖物出没。” 宁惊尘想了想便在冉冰琛的周围设下了结界,然后带着弃如烟便走出了厢房。 刚走出厢房弃如烟便闻到了一阵血腥之味从不远处传来,似乎还隐隐有猛兽的低吼声撕裂着整个山谷! 其间还有凄厉的惨叫之声混合在其中,令人入耳为之一惊! “有情况!” 弃如烟心中一惊,拔腿就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 第80章九婴神兽 宁惊尘轻点飞起,轻环过了弃如烟的腰际,将她半抱而起便朝着后山的方向一路飞去! “你老抱我,被叶凝霜看到了还不知道我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弃如烟一阵嘀咕,十分不满地白了宁惊尘一眼。 “那不抱你,你什么时候能跑得到?” “原来你是嫌弃我用走的太慢了?!” “嗯哼~” 宁惊尘轻哼一声,嘴角上扬,一路俯冲而下朝着后山飞驰而去。 ************************* 两人还未行至后山处,弃如烟便听得一声怪物的嘶吼声如山洪一般灌耳而来! 这吼声震得山上的巨石带着滚滚烟尘而落! 亦将弃如烟的耳膜震得一阵生疼! 其间更是不断有人尖叫哭喊着一路逃窜的声响,更有乱石被“啪!”的一声打碎散做了满空气的齑粉! 弃如烟这才发现这怪物根本就是一个九头满身鳞片的庞然怪物! 只见那怪物强有力地挥舞着锋利的爪子,扭动着虽然庞大却异常灵活的蛇一般的身躯,将九个头同时对准了九个方向张开了血盆大口便是一个俯冲而下,将赤红色的火焰喷向了无辜的人们! 它的双眼通红几欲龇裂而开,满目狰狞之色,每个头之上的犄角更是锐不可当,随时便能戳进人的心脏一般! 而它整个身子腾空在山谷之间,竟有一座山那般巨大! “这是什么?” 弃如烟压抑住了心中的惊诧与惧怕,低声问着一旁的宁惊尘。 以宁惊尘的身份,断然没有他不知道此物来历的道理。 果不其然,宁惊尘的眉头深锁了片刻,缓缓低沉着说道:“此物乃是九婴,凶煞无比,乃是上古神兽,十分难驯服。不过奇怪的是,此物早已在十多年前便已经被囚禁在了幽林,为何今日胆敢冲上了芜归阁,还大开杀戒?” “九婴?” 弃如烟摇了摇头侧耳细听了一番,微微眯起了双眼,拉了拉宁惊尘,轻声道了一句:“你听,这山中是不是有人在吹笛?” 宁惊尘听罢凝神一听,果然听到在远处有笛声如泣如诉断断续续地传来! 而更为令人惊诧的是,随着这笛声的节奏越来越快,九婴的杀戮亦变得更加血腥! “有人在催使着九婴杀人。” 宁惊尘眉间一皱,脸色凝重不已! 他将弃如烟安放在一处安全的山峰之上,迅速画了一个结界后便纵身一跃而上了天际,直面九婴而去! “宁惊尘!小心!” “不知是何方高人现身于此处,竟能催动这上古神兽九婴,实乃令宁某佩服!怎么,高人不打算现身吗?” 宁惊尘踏于一把轻折扇之上,负手而立,凌云而笑,高声喝道! 此时,山谷中的笛声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而没了笛声催使的九婴亦停下了杀戮,困惑地转动着爆裂的眼珠盯着宁惊尘。 宁惊尘见久久不见有人现身,便又提高了嗓音说道:“仙友伤魔界尊主在先,又毁我芜归阁后山在后,实非君子所为。” “既然阁下不现身,那就休怪宁某杀了这孽畜替天行道了!” 说罢,宁惊尘便一把抽过了折扇,“哗——”的一声打开,以凌空俯冲而下的姿态朝着九婴便扇了过去! 第81章桃花扇出,卦笔动,苍生啸。 桃花扇出,动五洲,啸六界,苍生浩荡! 他这一扇如泰山压顶而来,气压为之一皱顿起波澜! 这股强大的气流瞬间横扫过山间的万千落叶,片片如刀剑一般雪亮锋利地朝着九婴身上的鳞片割去! 于此刻,山间的那抹笛音亦变得急促而怪异,吹奏之间令人闻之竟如入魔障一般! 九婴在这笛音的催使之下开始变得异常狂躁! 它怒吼一声,声音震破云霄,撕裂天与地! 九婴猛地一甩身子,九个头迅速地聚拢到了一处,将目标齐齐对准了宁惊尘! 随即,九婴便张开了血盆大口,炙热而滚烫的火焰便径直喷向了宁惊尘! 火焰疾速飞出,化作了一道火龙,舞动着锋利而尖锐的蛀牙,朝着宁惊尘的心口便抓去! “小心!” 弃如烟见之一阵紧张,高呼道! 宁惊尘却淡淡一笑,仅仅是手腕间一个微微侧转便将桃花扇侧翻而下! 桃花扇翻转的那一瞬又是一股更为强大的罡风逆转而来! 逆向的气流不仅完美地将火龙挡住了,更是巧妙地将火焰刮得调转了个头,朝着九婴便反向烧了过去! 九婴猝不及防,瞬间被这团火焰烧得浑身鳞片发黑,发出了一身更为惨烈的怒吼声! 它猛地一抖身子,将整座山晃得颤颤巍巍摇动了好几下后才熄灭了身上的火焰! 转而被激怒了的九婴在更为快速更为诡异的笛音的催使之下如同发了魔一般朝着宁惊尘便整个地腾空扑了过来! 宁惊尘拂尘而去,疾速地往后退避了三丈有余! 却不料九婴本就是腾龙之物,忎是宁惊尘的御物之术再高,终究还是逃不过它的速度! 宁惊尘眼眸一紧,回头望去之时九婴已然朝着他身后整个地扑来! 他的眼前,立刻是九婴的黑影一片! 他想要从九婴的缝隙之间逃脱,却不料九婴比他更快,径直一只锋利似刀的爪子便朝着他的后背狠厉地抓来! “小心!” 站在不远处的弃如烟心中一着急,猛然一挥手! 随着她的这一挥手,不知为何结界却立刻如同泡沫一般地散去! 而她随身的卦笔亦于此时飞掠于她的脚下,毫不犹豫地载着她便飞速地朝着宁惊尘飞去! 救人心切的弃如烟来不及想太多,只是屏息凝神径直穿过了九婴潮湿的身下,一把拉过了宁惊尘的手便带着他径直朝着前方飞去! 九婴见到手的猎物被人抢走了,立刻朝着弃如烟便喷出一道火龙! “畜生!” 宁惊尘立刻以桃花扇做抵御,尽数将火焰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了九婴! 九婴被烧得浑身漆黑,发出了惨烈而痛苦的喊叫之声! 喊声竟如同婴儿惊啼一般,令人闻之汗毛直立! 而此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道原本控制着九婴的笛音竟于此时忽然变得缓和,悠悠扬扬又如泣如诉,似乎在安抚九婴一般! 九婴在笛音的催眠下很快哀嚎着蜷缩成了一团,又在一声长音之中猛地一声长啸朝着无尽的天边一跃腾空而去,不出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弃如烟惊魂未定地看着九婴的离去,整个人虚脱地舒了口气! 她不经意间瞧了一下身下,立刻捂住了眼睛大喊一声:“妈呀——怎么这么高?!救命啊——” 随着她的这声吼叫声,那支卦笔似乎有意戏弄她一般突然撤离回到了她的腰际间! 失去了支撑力的弃如烟顿觉身子一空! “我的妈呀——” 一声惨绝人寰的喊叫声响彻在了山谷之间,久久回荡,不绝于耳…… 却于下一秒,她的腰际间传来了一阵温热,某人的湿暖之声于她的耳际轻声摩挲说着一句—— “别怕,我在。” 第82章一片龙鳞 他的这一声虽轻,却温暖入心,像一片嫩色的薄荷一般径直沁入了她的心脾。 令她舒畅,令她安心。 他身上的淡淡竹叶味若有似无地传来,好闻至极。 抬眸间,她撞见了他眼中的涟漪,一直推开了空气的波纹,荡漾到了她的瞳孔深处。 瓣瓣生花,步步生情。 “咳咳,这卦笔我有点使唤不动,若不是你来,怕是这回真去见了阎王。” 弃如烟尴尬一笑,迅速低头,掩饰着内心的慌张。 “你说错了。方才若不是你来,怕是我先丧命于九婴的爪牙之下。” 宁惊尘微微一笑,拉过了弃如烟的手,轻轻从身后抱住了她,将下颔放于她的肩膀之上,轻声认真地问道:“方才那一刻,你为何救我?” “你,你若是死了,谁送我回人间找刘叔?” 弃如烟被他问得脸一红,咕囔着挣脱开他的怀抱。 “哦……仅仅是这样?” 宁惊尘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失望,有些失落地说道。 “不然还能怎么样……” 弃如烟心中一慌,眼中皆是一片慌乱。 “我见方才那九婴的爪牙之上有些许血渍是暗黑之色,像极了冉冰琛的胸口的血渍,故而方才趁它不注意我拔下了它的一片鳞片。古书上有记载,九婴的鳞片可解其爪毒,不妨一会儿给冉冰琛试试。” 宁惊尘见她似有尴尬之意,亦不再为难她,而是拿出了一片黑得发亮的鳞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岔开着话题说道。 “真的吗?这鳞片真的能解冉冰琛身上的毒吗?” 弃如烟高兴极了,刚要抢过宁惊尘手中的鳞片之时却被他一晃便背到了身后去。 “嗯?” 弃如烟疑惑地侧头望着宁惊尘,不知其何意。 宁惊尘则笑了笑,认真地问道:“如烟,你为何对冉冰琛如此上心?莫非你爱上了他?” “瞎说什么呢。我不过是觉得他十分熟悉,不知为何总有种亏欠了他的感觉而已。况且再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等好事自然是要做的。” 弃如烟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一把将他手中的鳞片给抢了过来不说还白了宁惊尘一个大白眼。 宁惊尘见她说得真切,不像是在哄自己开心,心中的一颗石头才落了地。 他长吁一口气,小声笑着咕囔着说道:“我看那冉冰琛确实也不如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看不上是应该的,应该的。” “嗯?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啊?咕咕咚咚的……” 弃如烟将鳞片对准着万里的阳光细细瞧了瞧,顺便回过头来扫了宁惊尘一眼随口便问道。 “在说你怎么这么善良又可爱啊……” 宁惊尘顺势凑上去便幽幽地坏笑着说道。 “得了吧你,小爷我可是万花丛中过不沾一点腥。你这种小伎俩,还是留着去哄其他的小仙子吧。” 弃如烟鼻尖轻哼一声,昂着头便大摇大摆地哼着小曲儿一路朝着厢房的方向走去。 “你说真的吗?那我可去找其他的小仙子了啊?” 宁惊尘故意在她身后逗着她。 “去呗~记得喊我去收门票费!估计能大赚一笔。啧啧~” “弃如烟……你就不怕遭雷劈嘛……” 第83章阳光里的尘埃 一线暖阳轻光穿过了厢房的门缝的空隙,明亮地照在了地面的一滩血迹之上,耀得暗色是那般的刺目。 日光温柔地落在了冉冰琛的苍白面容之上,将他照得亦有了一丝生机。 沉香木细工雕刻而成的木门被弃如烟的手轻轻推开,吱呀一声,阳光乍泄,落于他满身。 他沉沉暮暮醒来,虚弱地睁了睁眼,强撑着半躺在了床旁,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怎么,我还没死?” “胡说什么。来,先把药喝了。” 弃如烟半蹲下了身子,将药碗递到了他的唇旁。 他的眼中先是掠过了一丝警惕,惯性一般怀疑地扫了她一眼,迟迟没有动口。 “怎么?生怕我这碗是毒药?” 弃如烟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举起汤药就想先抿一口打消他的疑虑。 却被他伸手给拦了下来。 他微弱地一笑,轻声说道:“别人我冉冰琛,但你,信得过。” “嗯?为何?我们不过是一面之见。” 弃如烟缓缓一笑,不经意地问道。 冉冰琛只是淡淡笑了笑便接过汤碗一仰脖喝了下去,然后抹了一把唇旁的药渍才缓缓说道—— “因为,你能够不顾反噬救下我,就足以证明你并不想害死我。” 冉冰琛轻轻将碗搁置在了一旁的地上,凝视着弃如烟的双眸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弃如烟亦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一边拿起碗一边问道:“你为何会遇到九婴?还被它所伤?以你昨日的伤势该不会是强撑着去了后山吧?” 冉冰琛见她提及不由得眼中掠过了一丝慌乱,不过很快便被他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他只是不经意地撇嘴笑了笑,随意地答道:“昨日我的剑落在了后山,我去寻回来,却不料遇上了九婴。无奈之中被它所伤,只得逃回了这里。怕查房的婢女走漏风声只能躲在了屋梁之上,却不料招来了你和宁惊尘。” “魔尊你说笑了。魔尊若是在芜归阁走失了,还是重伤走失了,这当值的婢女势必是要来禀报宁惊尘的。否则,魔界岂不是要屯兵芜归阁来要阁下的人来了?” 弃如烟只是笑了笑亦随意地将他的话回了过去,收拾完了碗转身便要离开。 却于她转身之际,冉冰琛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无奈,他低声轻喝了一句:“你方才给我喝的,可是九婴的鳞片熬制的汤药?” “魔尊既然如此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方才喝下去之物为何物。自当不用弃如烟这等粗鄙之人来解释,不是吗?” 弃如烟微微一笑,没有转过身便答道。 她的语气里明显带上了一丝拒绝三分冷漠,还有七分是深深的疏离。 “你如此聪明伶俐,一听便听得出方才我在说谎,怎么又会是粗鄙之人?对吗?” 冉冰琛无奈一笑,抬眸凝视着她的身影,意味深长地说道。 “哦?魔尊方才是哪一个字说错了?我听不明白。” 弃如烟缓了缓语气,转身朝着冉冰琛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眼眸。 冉冰琛的眼眸微动,在日光穿过她的眼眸旁之时,有一抹错觉令他的心跳有瞬间停止的感觉。 令他窒息的,错觉。 “呵,真是奇怪,你明明不是她……” 冉冰琛眼中的落殇和无奈交织在一处,深深一声叹息落在了地上的阳光里,生了尘埃。 第84章那些隐晦的过往总会褶褶生光 “大概是时间久了,看谁都和你有几分相像吧……” 冉冰琛低眸之间,深邃的眸眼中是大片的失落之意。 良久,他才缓缓抬眸,一笑说道:“弃姑娘想知道什么?” “我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玩火只会自焚。” 弃如烟的面容之上有凝重之色,她扫了冉冰琛一眼又缓缓说道:“九婴乃是上古神兽,虽凶煞无比却亦已经安分多年,没有道理时隔多年突然出现在了芜归阁,更没有道理被一段笛音所控制。此乃人祸,而非天灾。” “若九婴兽性大发,届时只会生灵涂炭,万物不生。” 冉冰琛水蓝色的眼眸越来越幽深,他紧紧地凝视着弃如烟,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惊诧。 日光微微倾斜,他缓缓低头无奈一笑,低声说道:“我本就生于魔界,亦是魔界的尊主。九婴会不会令生灵涂炭与我而言并无区别。弃姑娘想要说教,怕是找错了人。” “天下本为一体,若天下大乱,你魔界岂能独善其身?” 弃如烟淡淡一句却有千斤重,似压在了冉冰琛的心口处,令他许久没有说话。 终于,他渐渐抬头,强撑着身子沿着床边勉强站起,直到站在了弃如烟的面前。 他脸色依旧苍白,却于此时他的瞳孔之中凝聚了日光万千。 冉冰琛深深看了一眼弃如烟,笃定地说道:“我本就孑然一身而来,不问天下兴亡之事,更不谈什么独善其身。我要的,不过一人安好罢了。若是非要以整个魔界整个天下为葬,那么我也在所不惜。” “你觉得她会认同你这种枉顾人伦的爱吗?” 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疑惑,当下便反问道。 “她?不如等她归来那日,你帮我亲口问她。” 冉冰琛一声轻笑后凝视着弃如烟淡淡说道。 “你简直冥顽不灵。” 弃如烟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又说道:“我虽不知那催笛之人与你有何联系,但可以肯定的是——宁惊尘说那道笛音乃是催魂笛所发出。而催魂笛乃是无忧观的至宝。” “无忧观向来乃是开天界的第一大观,地位甚至超过了开天界的界主之位。其宣扬正卦之道,普渡苍生苦难,断然没有要涂炭生灵之理。”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便是——这催魂笛已然落入了旁人之手,而你,却与这催笛之人相识。” “我说的对吗?” 弃如烟停下了话音,质问的眼神落在了冉冰琛的身上,如针一般扎进了他的心中。 “弃如烟,你当真以为,你看得到的就全是对的全是真的吗?” 冉冰琛苍白一笑,缓缓往前走了几步,以极其痛恨的语气深怨地说道:“无忧观以前也许确实值得人尊崇,亦以匡扶天下社稷,普渡苍生为己任。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如今的无忧观观主叶霸城不过是会雀占鸠巢的跳梁小丑而已!道貌岸然,干下的那些丧尽天良之事足以令人发指!” “弃如烟,你所说的无忧观早已是一个空壳而已……你懂吗?” 第85章宴请无忧观 “冉冰琛,固然无忧观已是狼藉一片,但也不应该成为你助纣为虐的理由。道不同,不相为谋。弃如烟告辞,你好生养病。” 弃如烟当下便转身离去。 她阔步而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亦没有再质问冉冰琛。 却是冉冰琛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深幽的瞳孔中掠过了一丝疑惑和赞赏之意。 他踉跄着几步走出了厢房的门,抬头望了一下天色,自言自语道到:“午时。看来,老鼠要出洞了。” 一抹讥笑嘲讽之意生于他的唇角,令他的眼中多了一分暗流之色。 此时,在芜归阁的正阁之处,穿戴整齐的婢女络绎不绝,手中皆捧以金丝银盏,其中不乏珍馐。 婢女们的羽燕轻纱匆匆忙忙地掠过了白汉玉的石阶,鬓发间的步摇随着轻盈的步伐琳琅作响,光是齐齐两排的如玉白藕般的胳膊便足以令弃如烟停下脚步多看上几眼。 弃如烟一把轻轻拉过最后的一名婢女,俏皮地问道:“这位仙子,今日这般隆重是为何啊?” 那名婢女疑惑地扫了弃如烟一眼,温和地说道:“小仙子是新来的吧?” 弃如烟连忙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猛点头表示——“你真聪明”。 “那便难怪了。今日阁主要面见无忧观的叶观主,传令下去不得怠慢。而芜归阁久不待客,自然要隆重一些。” 婢女敛衽一礼,温柔有加地说道。 “无忧观观主?叶霸城?” 弃如烟听罢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先走了啊,再不跟上去一会儿得被罚了。” 婢女说罢便匆匆赶了上去,不一会儿便只剩下弃如烟留在原地了。 “这个点上,宁惊尘请无忧观观主来作甚?难不成当面质问他催魂笛一事?” 弃如烟摇了摇头以手托腮陷入了疑惑之中,却没有发现李笙早已站于她身后望着她紧锁的眉头可爱的模样已然唇旁掠过了一丝浅笑之意。 眼见她的眉头皱得愈来愈深,李笙上前一步轻点过她的肩膀,轻咳了两声说道:“怎么每回遇见你都觉得你喜欢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难怪是个算卦的。” “算卦的怎么了?刘叔以前还说过,这天下皆有定数,若能提前知晓其中奥义便可登峰造极!你一个外行之人,懂什么?” 弃如烟一回头见是李笙便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可未必。也要看算卦之人的心性与水平如何了。” 李笙有意揶揄她,剑眉一挑便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若是来我这儿找茬的便一旁去吧,小爷我今日烦心的很。” 弃如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地说道。 “怎么,是惦记上了方才那婢女手中的鸡腿吗?” 李笙略略扫了她一眼,挑眉问道。 “鸡腿?” 弃如烟的眼前一亮! ——对啊,不可以直接进主阁去看那叶霸城到底何许人也,但可以拉着李笙一起去啊!以他闭冥界界主的身份,岂不是小菜一碟? 此时,李笙的面前赫然出现了弃如烟舔过来的一张大脸十分谄媚地盯着他小声说道—— “小笙笙~~你是不是一会儿也要去主阁哇?” 李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是有这么一回事。” “方便带一房女眷不?” 某人眨巴着眼天真无邪又极度无耻地问道。 第86章她是我的人 “一房女眷?” 李笙负手而立,带笑凝视着弃如烟,唇旁是意味深深的笑意。 “就说带不带嘛?” 弃如烟被他看得脸莫名地一红,迅速低头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咕囔着。 “既然如烟你都开了口,这么小的忙若是我不帮岂不是显得很不厚道?” 李笙一笑,将宽大的手掌轻拍了几下弃如烟的脑袋,甚是宠溺地说道。 “哈哈哈~就知道你还有几分良心!” 弃如烟笑着一拳轻打在了李笙的心口,以表示义气,转而便连蹦带跳地朝着主阁大厅的方向飞奔而去! 李笙愣了一下站在了原地,缓缓抬手将手心轻放在了她方才轻捶过的地方,眼中掠过了一丝恍惚。 他低头之间亦有一丝失落,轻声道了一句—— “是不是再重来一次,我们还是要重蹈覆辙?” 阳光穿过飞瀑的四溅,将一抹虹光撒向了他的身后,摊在地面之上是一片耀眼的光芒。 ========================== 整个主阁仅仅是以四根粗壮的金丝楠木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作为支撑点,四面轻挂白雾轻绸,随风一扬便是一片白色涟漪飞扬至了天际。 主阁的空间十分宽阔,能容纳下一个山体那般宽广,四面又无任何遮拦,清风恣意而入,颇为写意。 倒是符合宁惊尘放荡不羁不受拘束的性格。 “啧啧,这么大的地方这么舒服的正阁,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宴请宾客,想想就觉得可惜。” 弃如烟仰望着廊檐之上点缀的颗颗硕大作为点亮的夜明珠砸吧着嘴,然后大摇大摆地跟在了李笙的后面打算浑水摸鱼进去。 ——反正,她也在这芜归阁住了几天了,想必那些下人们也不会太为难她。 ——说不准,在这盛大的日子里,宁惊尘心情一好便放她去人间了,到时候不仅可以找到刘叔,还可以跟人间的一些狐朋狗友们吹一吹牛逼。 弃如烟跟着李笙便向着南门走去,谁知刚到南门口的时候便被一个冷面的守门之人给拦了下来。 “请贵客出示宴请帖。” 李笙按照礼数从怀中掏出了一片金箔宴请帖,然后递给了那人。 谁知,那人认真地查看了一下宴请帖之后恭敬地跟李笙行了个礼,然后死板地说道:“冥王殿下您可以进去,不过……您身后的这位仙子不可以。” “为何?” 弃如烟当场便吼了出来,引得身后的异样目光无数聚拢而来! “抱歉,这位仙子,这宴请帖之上只写了冥王殿下一人的姓名,并未提及女眷。” 守门之人生得四大五粗心却细得很,一下子便瞧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但是仍然十分客气地婉拒着弃如烟。 毕竟,是冥王带来的人,多少得给点面子。 “兄弟,我看你是个老实人……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让我进去,我认识你家老大。” 弃如烟轻咳了几下,故作深沉地低声凑近了他说道。 “既然如此,仙子可以让阁主出来接您,不必跟在冥王殿下身后,也不用让属下为难。” 守门之人缓缓一礼,眼中没有任何波澜,摆明了一副要公事公办的态度。 “欸,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啊?我是真的认识宁惊尘,不想在他忙乱的时候给他添乱罢了。你这样做,会死得很惨的,你知道吗?” 弃如烟无奈地双手交叉于胸前,朝天翻了个白眼,面容之上已有沮丧之意。 “莫将军,让她进来吧。她今日乃是我旁边的位置,是我疏忽了,没有给他宴请帖。” 一声熟悉至极又好听到要命的声音在弃如烟的眼前响起! 她猛地抬眼一看,竟然看到了此时应该忙着接待贵客的宁惊尘微笑着眼带桃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宁惊尘见她的眼中几乎泛起了感动的小星星,将本想着好好说一下她为何要跟在李笙身后的事想回头好好惩罚一下的心思给压了下去,反而上前轻拉过她的手,温柔一笑,轻声说道—— “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葵花籽,特地命人做了好几种口味,走,去尝尝。” “呃?” 弃如烟一脸雾水地从李笙的旁边擦身而过,她茫然地看到了李笙眼中的落寞,却架不住宁惊尘的连拖带拽,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李笙的视线之中。 “咳咳,那个,宁阁主啊,我今日来就是想见见世面图个热闹而已……至于什么你旁边的位置,留给别人就好……呵呵呵,我站旁边也行啊!” 弃如烟觉得自己机灵无比,一脸堆笑地往后拽着宁惊尘。 宁惊尘缓缓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站定,然后给了弃如烟一个相当灿烂的笑容,唇旁又抹过一缕邪魅之意。 他缓缓低身,将唇凑近了弃如烟的耳旁,轻暖地说道:“嗯?你觉得,你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你认识我,我呢,又恰好将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手带走……你说,以常识而论,你会是我的谁,该坐在哪个位置呢?嗯?” 他的语气之中带上了一抹坏笑之意,微微挑了挑剑眉,对着弃如烟乃是意味深长地一笑。 “宁惊尘,方才,你是有意的?” 弃如烟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哪里是带她入主阁? 分明就是顺手将她的名分先占为己有而已! 简直就是蓄谋已久!别有用心!!令人发指!!! “嗯哼~谁让李笙那小子让我不爽了呢……” 宁惊尘幽幽地将笑得如花的面庞撇向了一旁,心情甚好的他甚至轻吹起了口哨,负手于身后一脸的得意! “宁惊尘,你知不知道,有两个字叫——无耻啊?” 弃如烟恨得牙痒痒,眯起了危险的双眼,带着一脸假笑盯着宁惊尘低吼道! “不知。不如,今晚你教教我怎么写?我听说,你的字还不错。” 宁惊尘一脸无辜地看着弃如烟,手托腮一脸若有所思地说道。 “无耻!早晚有一天收了你替天行道。” 弃如烟低声咕囔着,眼中一片不甘心。 却于此时,她的肩膀被一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撞了一下,令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疼地下意识地便回头吼道:“谁啊?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吗?” 第87章一幕闹剧 “这位仙子实在抱歉。老朽方才只顾着前来拜见宁阁主,不小心冲撞了仙子,万分抱歉。” 话音落地间,弃如烟便看到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对着她深深一礼鞠了下来。 礼节甚是周到,周到得让弃如烟哑口无言,无可挑剔。 老人的银发以一根木簪紧束,一身藏青色的长袍遮身,手腕间轻挂一拂尘,腰际间挂着一枚玉佩,玉佩上赫然刻着“无忧观”三个字,在阳光的折射下反射出一道玉佩的强光径直刺到了弃如烟的眼睑深处。 “您是……叶观主?” 弃如烟之前听得冉冰琛提过叶霸城的一二,认为他大概是个粗鄙又奸诈之人,却没想到乍看上去如此彬彬有礼,心中疑惑便问道。 “正是老朽。不知仙子是……?” 叶霸城捋了捋下颔的白色胡须,慈祥一笑淡淡应答道。 弃如烟心中掠过了一丝疑惑,心想——若你是叶凝霜的女儿,怎会不知晓她心里的假想敌是谁?再加上方才宁惊尘门口众目睽睽之下的举动难道他没看见?不对,这老头看上去和蔼可亲无比,却心机沉得很。 宁惊尘刚要开口解释,却被弃如烟抢了个先。 只见弃如烟亦周全一礼恭敬地回敬向了叶霸城,然后微微一笑低头说道:“小女并非什么仙子,乃是一介凡人。承蒙宁阁主可怜,才收留至了芜归阁。” 说罢,弃如烟暗中给了宁惊尘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 叶霸城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又捋了捋胡须,一笑说道:“姑娘生得甚是眉目清秀,看根骨又不错,灵台清明的很,也难怪老夫看错了,误认为是芜归阁的小仙子了。” 弃如烟渐渐抬头,眼眸里一片清澈,微微一笑亦答道:“叶观主阅人无数,又怎会轻易认错了人?如烟不过是沾了宁阁主和芜归阁的福气罢了。” 弃如烟此话一出,叶霸城原本笑嘻嘻的眼眸微微一收紧,一抹精明又凌厉的光芒从他的瞳孔中央一闪而过,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哈哈哈哈——一个人间的女子也能如此伶牙俐齿讨人欢喜,看来,宁阁主挑人的眼光是越来越令人佩服了。” 叶霸城仰天一笑,将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高声说道。 “叶观主才是慧眼识珠之人,宁某岂能相提并论?” 宁惊尘虽不知弃如烟为何意,却也猜出了一二,故而亦配合着弃如烟将这场戏演了下去。 叶霸城这一声大笑很快便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不断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芜归阁今日宴请无忧观,怕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不记得前观主的事儿了?” “去去去,这里是什么地方?芜归阁啊!你怕是不想活着出去了?” “闭嘴,闭嘴,都闭嘴。安生地吃你们的喝你们的。” 就在这不断的议论声中,一声娇滴滴的女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父亲,您怎么先女儿一步来了?不是说好了等女儿的吗?” 说罢,叶凝霜盛装而出的身影便拎着裙摆出现在了南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叶霸城和宁惊尘。 她身着一身淡粉色南国轻纱,轻纱上绣着大朵的牡丹,朵朵硕大而又艳丽至极。偏生在胸前的那一抹上聊有心机地添上了几片亮片作为花之蕊,显得呼之欲出的那一抹格外坚挺。 她的目光落在宁惊尘身上时,是忎谁都看得出的少女怀春的十分娇羞。 偏生宁惊尘的目光始终落在一旁的弃如烟身上,一刻也未曾挪移,倒是引得叶凝霜的表情由欢喜渐渐变得幽怨,一直到最后化作了对弃如烟的深深怨憎之意。 弃如烟却懒得搭理她这些神态变化,而是将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叶凝霜身后的洛依依身上。 洛依依虽然亦生得清秀乖巧,今日却穿着甚为朴素,仅仅以一件厚实的白衣遮身,几乎都要比一旁的婢女穿得还要素气。 洛依依怯生生地跟在了叶凝霜的后头,始终低着头不说话,将手袖紧紧地攒握在手心,似乎胆怯的很。 叶凝霜刚往前走几步,洛依依便立刻跟了上去,就怕稍微差池了一步引起叶凝霜的不满。 ——看来,这洛依依倒是畏惧叶凝霜的很。 ——不过,既然她这般胆小怕事,又这般畏惧叶凝霜,那晚还敢违逆叶凝霜的意思打掉那瓶药?难道她就不怕叶凝霜发现直接找她算账吗? 弃如烟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一个趾高气扬华贵无比一个畏畏缩缩素气到地底的画面,不由得微微眯起了双眼,若有所思。 就在这个时候,宁惊尘的目光缓缓移了移,似乎扫过了叶凝霜。 叶凝霜以为宁惊尘有意在驻看自己,眼中掠过了千般惊喜,立刻加快了脚下的脚步便冲着宁惊尘提着裙子飞奔了过去! “宁哥哥~” “啪——” 还没等叶凝霜欢喜完,迎面便走来了大病初愈的冉冰琛。 冉冰琛手中端着一樽杯的美酒似乎醉了一般一摇一晃地似漫无目的一般朝着大殿中央晃着走来,恰好一个不留神撞到了满心欢喜的叶凝霜! “哗啦——” 冉冰琛手中的酒如同一道细线泼洒而出,径直洒在了叶凝霜胸前的亮片之上! 真是凉爽又一片暗湿。 众宾客一片哗然,皆屏息凝视,以不可思议的表情幸灾乐祸地打算看一场戏。 而叶凝霜亦是先一阵懵,只是片刻的功夫便缓过了神来,飞快地以双手护住了胸前,冲着冉冰琛便是一顿怒骂—— “冉冰琛!你干什么?走路不长眼睛啊?!” “嗯……这位是无忧观的叶凝霜叶大小姐?不好意思啊……我觉得这芜归阁的酒酿实在太香了,就多贪了几杯……一不小心呢,就喝多了。这手和脚呢,可能有点抖……” 冉冰琛仍带着几分醉意地没什么诚意地解释道,唇旁一抹邪笑之意。 “你!” 叶凝霜刚想打冉冰琛一巴掌,却听得身后的洛依依急忙说道:“小姐,要不要小的去给您再拿件衣服换一下?” “饭桶!你是瞎了吗?!这事儿还要我吩咐?!还不快去?!” 第88章金蝉脱壳 “是是是。小姐息怒,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洛依依似乎已经习惯了叶凝霜的这种当众吼她的情况,只是低头忙不迭地道歉,然后又慌不迭地转身一路小跑着朝着南门的方向而去。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弃如烟却看到了她的左手袖管之内有一长条坚硬之物轻轻抵了一下她宽大的衣物! 那长而坚硬之物又细又长,被洛依依一直和着衣袖攒紧在了手袖之中,以宽大的衣物遮住故而也未曾被任何人所发觉。 那一瞬间的突起也很快便被衣物的褶皱掩盖去了痕迹,若不细看,确实很容易忽略到这一幕。 “奇怪,她一个行医的人,怎么会随身携带这么细长坚硬之物?” 弃如烟的眉目缓缓皱起,低头低声轻语道。 却不知此时,已然有几分醉意的冉冰琛却摇晃着步伐举着空杯走至了她的身旁。 “这位仙子看着十分眼熟,不知可否能赏脸坐于本王身侧?” 说罢,他缓缓抬眸朝着弃如烟淡淡一笑,以举杯相邀的姿势说道。 一旁的宁惊尘的脸色微微一变,开始眯起了双眸。 弃如烟一抬头便看见了是冉冰琛,心里飞快地盘算过——既然自己已经成了叶凝霜的嫉妒对象,此番若是再坐在宁惊尘的身旁不知日后会捅出什么大篓子。更何况,她那个老爹怎么看都不顺眼,万一哪天将自己暗中解决了都不知道。 ——既然此番冉冰琛好心搭救自己,不如就顺了这个台阶下了,反而倒省了一事。 想到此处,弃如烟朝着冉冰琛灿烂一笑,开口说道:“不知魔王殿下坐于何处?” 冉冰琛的眼眸微微一亮,亦划过了一丝了然之色,唇旁一抹淡淡笑意后随手一指身后的上宾座,十分绅士地说道:“需要本王牵这位仙子过去吗?” 弃如烟心中莫名想笑,心想这冉冰琛做戏还真是很全套,连面子都给她顾全了。 她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便说道:“魔王盛情,小女子却之不恭。” 说罢,她便要上前跟着冉冰琛落座,却听得身后的宁惊尘一声低吼:“弃如烟,你给我回来。” 弃如烟却装作没有听见更加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小声嘀咕着:“回去我就是傻子,就是去找死。切,姑奶奶我又不傻。” “弃如烟!你听见没?!” 某人怒了,刚要上前一步拽回弃如烟却被叶霸城挡去了去路。 只听得叶霸城慈祥无比地缓缓说道:“不知宁阁主今日宴请无忧观,还请了五洲六界的翘楚到底所为何事?老夫甚是疑惑……” 宁惊尘眼见这弃如烟埋着头越走越快的身影,又见叶霸城开口相问,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任由她去了,咬了咬牙嘀咕了一句:“下次找你算账。” “宁阁主?” 叶霸城见宁静成答非所问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又问道。 宁惊尘的脸色这才恢复如常,十分官方地笑了笑,恭敬回敬了一礼,提高了声音便问道:“不知叶观主可知道催魂笛此物?” 第89章过招 听闻宁惊尘提及“催魂笛”三个字,叶霸城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笑容渐渐凝滞住。 他苍老的面容之上橘皮皱起,一道道纹路深深浅浅将他的额头填得丘壑四起,一双精明却浑浊的眼中明显地掠过了一丝不悦与戒备。 最终,叶霸城到底还是顾忌着宁惊尘的身份和芜归阁的威望,很快将这不悦之色掩盖了下去,转而皮笑肉不笑地缓缓问道:“不知宁阁主提及此事所为何意?” 宁惊尘亦将他的这些变化尽揽于了眼底,心中多了一点疑虑。 但他却亦很快微微一笑,淡淡单手负于身后缓声说道:“叶观主莫要见怪。宁某自知这催魂笛乃是无忧观至宝,可催神兽可御人心智,不知被天下多少人惦记着。” “但,宁某并非求催魂笛而来。而是近来芜归阁出现了一件怪事。” 宁惊尘稍作停顿,以审视的目光深深地扫了叶霸城一眼,靠近了他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近日,不知为何上古神兽九婴从幽林重现芜归阁,在催魂笛的作用下毁后山残杀无辜阁中之人,不知叶观主可知此事?” 叶霸城听罢面容之上立刻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惊恐之色! 就连他褶皱的橘皮也加深了几分,深深凹陷下去,令他的容颜显得更为苍老了。 叶霸城下意识地愣了一下,然后停顿了几秒,才缓过神来说道:“宁阁主此言可是亲眼所见?” “若非亲眼所见,我又何必宴请无忧观?叶观主素来便知,宁某并非喜欢热闹之人。” 宁惊尘淡淡一笑,眉目之间却掠过了敏锐! ——依照叶霸城方才的反应,应该是与这催魂笛无关,想必演技再高,也未必能装得如此像。看来,这催魂笛持有者另有他人。 叶霸城见宁惊尘这般问道,面颊之上露出了尴尬的苦笑之意,微微躬身颇为歉意地道到:“宁阁主大概也曾听闻,自从无忧观前观主不知所踪,贫道继任之后观中便无人再见到这催魂笛。莫要说观中之人了,就连贫道,也未曾有幸目睹过……还望宁阁主,明鉴。” “哦?那就奇怪了。宁某听得那九婴确受催魂笛所催使,而这催魂笛向来只传无忧观之人,实在令宁某费解……” 宁惊尘亦皱起了眉头,缓声说道:“既然此事与叶观主无关,宁某心里便放心了些。今日既然来了芜归阁,不妨尝尝我这阁中的桃花酿。自然,当然是比不得您观中的桂花酿来得香醇的。” “宁阁主客气了。这芜归阁的桂花酿向来只供阁中之人品尝,外人能品到乃是三生有幸。既然宁阁主如此盛情,那老朽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叶霸城眼带笑意,深深一礼便鞠了下来,然后做出了一个相邀的姿态,说道:“还请宁阁主,上座。” “叶观主,您请。” 宁惊尘客套一笑翩然走在了前面,却没有见到叶霸城低头的瞬间眼中掠过了一丝疑惑和后怕。 他额头之上,有细细的冷汗不断地渗出,被他快速地以手袖趁人不注意之时一抹给擦了个干净。 盛宴笙箫缓缓奏起。 第90章一杯酒惹的祸 帘帏启张处,是身着霓虹彩衣的舞女轻盈而入,伴着缓缓奏起的笙箫之声如蝶般翩翩起舞,令人眼前一亮。 好听至极的旋律亦随着山风而入,渐渐将原先宾客的喧嚣之声湮没。 杯畴交错之间,或寒暄,或问候,或是沉醉于香酿之中。 坐于主座的宁惊尘缓身起,拈花执杯之间面带一抹笑意,高声说道:“今日宁某有幸,能够请得各位前来。芜归阁闭阁已久,或许礼数上不周全了些,还请各位海涵。” 说罢他深深一礼,抬身之间再将杯盏往前轻轻一推敬向众人,笑着又说道:“今日,酒管够。还望各位尽兴而归!” 他一仰脖,先干为尽! 众人亦纷纷起身,举杯回敬,齐声道到:“谢宁阁主盛情款待!” 弃如烟亦十分不情愿地起身,寥寥草草地敬了一杯便随意地坐了下来,一边抓过一把香瓜子一边还不忘撇了撇嘴咕囔着说道:“喝酒就喝酒,哪里来的那么多绕弯弯……繁文缛节,麻烦得要死。” 一旁的冉冰琛听罢不由得微微一笑,举手之间便满上了一杯,然后推至了弃如烟的面前,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来,喝了。” “还是你爽快。来,干了。” 弃如烟一见冉冰琛此举甚是得她心意,眉开眼笑地自顾自地满上了一杯,然后“砰——”的一声撞向了冉冰琛的杯子便相当豪爽地喝了下去! 冉冰琛见她咕咚咕咚没几下酒便入了肚,双眼之中掠过了一丝好笑之意。 他喝完了酒后将酒盏放下,然后凑近了弃如烟说道:“你知不知道,这喝酒要细品,你这般狼吞虎咽,竟不像个女子。” 弃如烟疑惑地扫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便说道:“本就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才痛快!若都像你们文绉绉的,放着好酒好肉不狠吃一把,岂不是暴殄天物?” 弃如烟说得理所当然又言之凿凿,一时间竟令冉冰琛反驳不出话来,只能愣了片刻后若有所思地一笑,然后笑而不语地又接过酒盏替他和弃如烟都满上了一杯酒后,将弃如烟的那份搁置在了她的面前,笑着说道:“那就听你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弃如烟见这冉冰琛虽然奇奇怪怪,但喝起酒来却厚道的很,倒是符合自己的心意。 她便亦对着冉冰琛灿烂一笑,举杯便豪气地说道:“你这人,看起来还不算太坏。得,这杯酒换我敬你,来,干了!” 说罢,她便仰脖要一饮而尽! 正在此时,她举杯的手却被一个温凉宽大的手给轻轻挡了下来。 她正疑惑不解之时,却听得李笙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如烟,你不会喝酒,少喝点。” 说罢,他冷冷地扫了冉冰琛一眼,然后不悦地说道:“魔尊这般,不叫喝酒。叫灌酒。” “难道你是诚心想要让如烟醉上一醉?” “哈哈,真是笑话。我自己的女伴,敬两杯酒,不为过吧冥王?” 冉冰琛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不悦,讥讽着说道。 “李笙,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弃如烟急忙着要解释,却被李笙一把夺过了手中的酒杯,然后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李笙已经举杯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线桃花酿伴着清香从他的唇角旁滑落,被他如玉纤长的指尖抹过,一抹醉意微醺。 “这杯酒,我替她喝了。至于剩下来的酒,魔尊既然有兴趣,不妨自行解决吧。这里美女如云,想必是不差她一个。走吧。” 李笙伸手便拉过了弃如烟的手,牵着她便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门口走去。 弃如烟顿觉一阵抱歉和尴尬,奋力挣扎着他的手低声嘀咕着:“李笙,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吃错药了啊?” 岂料李笙却似喝多了铁了心地要带她走,一声不言语只是径直拉着她便往前走。 冉冰琛缓缓眯起了双眸,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眼中掠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危险之色。 而方才李笙喝过的酒盏底部,悄然暗现了一抹白色粉末,被光线耀眼过,沉沉发光。 “冥王,这是要去哪儿啊?” 弃如烟还没有走几步便听得宁惊尘的声音慵懒却带上了怒意在她身后响起! 李笙的脚步缓缓停顿了下来。 他的身影被日光径直穿过,陆离在了地面之上,一片斑驳。 李笙缓缓转过了身,冷漠地扫了宁惊尘一眼,然后敷衍地行了一礼之后说道:“宁阁主,李笙方才饮多了些酒,身子不适,想出去吹吹风,透透气。不想成,这等小事竟惊动了宁阁主。” “多饮了些酒?透透气?冥王真是好情调,连出去散个心都要拉个女人。怎么,怕一个人无聊吗?” 宁惊尘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固! 一边是宁惊尘一脸慵懒眼神却又恨不得要杀人的模样,一边是李笙沉默不语却早已将拳握得青筋毕露的模样。 弃如烟万分没有想到一向主张能低调绝对不张扬的自己,在这两个人男人的成功助攻之下,万分成功地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很显然,坐在一旁的叶凝霜早已“咔擦——”一声将手中的玉杯捏成了齑粉。 “呵呵呵,宁阁主您误会了。我这哪里是跟冥王出去吹风散心,我这是喝多了尿急,想要出去解手……您这老是拦着我,我都快憋不住了……” 弃如烟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舔着脸疯狂地对宁惊尘使着眼色。 ——意思是,求求你老大,就信了我的鬼话吧! 宁惊尘却眯起了好看至极的双眼,单手负于身后一步更比一步重地靠近了弃如烟,然后嫣然一笑,说道:“小解?巧了。本座亦喝多了。这芜归阁你初来乍到,想必不熟的很。我带你去。” “噗——” 弃如烟差点没晕厥过去。 她连忙摆手往后退去,笑得一脸猥琐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你去的,跟我去的又不是一个地方……不必麻烦宁阁主了!” “放心,不麻烦。就隔了一堵墙而已。” 某人的唇旁勾勒出一抹更加猥琐的笑意,一把上去便拉过了她的手! “宁哥哥!” 第91章针芒对峙 宁惊尘的身后响起了叶凝霜娇滴滴又带着几分埋怨的声音。 听得弃如烟觉得一阵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地的。 只见叶凝霜竟连大家闺秀的体统都顾不上,上前几步便拉住了宁惊尘的衣角,撒娇地左摇右晃地摇晃着他的衣角嗔怪着说道:“宁哥哥,这酒席还没散,你又是主人,这般随意走开似乎不太妥当啊……” 宁惊尘刚要反驳,却见叶霸城缓缓站起,重重地将手中的杯酒搁在了桌面之上,撞击出“当——”的一声声响! 他站起之后便厉声对着叶凝霜喝道:“凝霜!你给我过来!一个女孩子家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爹~” 叶凝霜被叶霸城这般一呵斥,无奈之下只得放下了攥着宁惊尘衣角的手,别扭了好一阵才嘟着嘴甩着大小姐的脾气狠狠瞪了弃如烟一眼后气鼓鼓地回到了座位之上。 等到叶凝霜落座之后,叶霸城一瞬间便换了一副笑脸,笑着轻步下了台阶,走至了宁惊尘的身旁,缓声说道:“宁阁主,老朽还有事想要请教宁阁主,不妨先落座?” “这……” 宁惊尘的剑眉之间晃过了一丝犹豫,他扫了一旁满不在乎的弃如烟一眼,又看了一眼李笙,然后回过身对着叶霸城说道:“叶观主,实在抱歉了。宁某有些内急,有什么事儿的话等宁某回来细谈好吗?” “宁阁主!” 还没等叶霸城喊完,宁惊尘便强行拽住弃如烟的手便要往外走! “慢着!” 却听得叶凝霜一声娇喝,她的身影怒从座上而起,以凌厉而快速的步伐挡在了宁惊尘和弃如烟的面前! “凝霜,你要做什么?” 宁惊尘见叶凝霜来者不善,将弃如烟护在了身后,戒备地说道。 “宁哥哥,你身旁的这个女人到底使了什么狐媚之术?就连这么重要的场合,她要出恭一趟,你也要跟着去?” 叶凝霜盛气凌人,不依不饶地往前逼近着弃如烟一步说道:“宁哥哥,你不给我父亲面子,就是不给我无忧观面子,亦是不给这满堂宾客面子……难道宁哥哥要为了这个狐狸精和天下为敌吗?” 宁惊尘刚想反驳却被弃如烟一把拉至了身后。 只见弃如烟微微一笑,端庄而大方地站在了叶凝霜的面前,不卑不亢地说道:“叶大小姐,我看你的双眸挺大怎么着就看不清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且不说我弃如烟并无意勾引你的宁哥哥,也不在乎你赐予我狐狸精的称号,但凡在座有眼睛的都看得到并非我弃如烟要带走你的宁哥哥,而是你的宁哥哥确实也要去趟茅厕。” “你呢,若是不放心你的宁哥哥,大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不必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失了你大小姐的分寸。对吗?” 弃如烟的目光一寒,径直如刀锋一般扫向了叶凝霜! “弃如烟你!” 叶凝霜被气得七窍生烟,举起手便要去打弃如烟! 却被眼疾手快的弃如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两人的手瞬间僵持在了半空之中! “叶大小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父亲没有交过你吗?嗯?” 第92章笛音催兽 弃如烟面带笑容,说话间却字字带刀。 她这一句,不仅将叶凝霜给骂了,亦将叶霸城给骂了。 一旁的叶霸城听罢脸色变得铁青,却顾忌着宁惊尘的身份,一直强忍着没有出手,只是在一旁静观其变。 而被娇惯惯了的叶凝霜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了。 她杏眼一瞪,使出浑身的力气挣脱开了弃如烟的手掌,掌间带着疾厉的风便朝着弃如烟的脸颊扇去! “贱婢!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不成?!” 眼看她的掌风便要落下来,弃如烟本想躲避给予还击之时,却觉腰际间被宁惊尘的大手环过,整个人被拉得朝后一个微微的踉跄! 她再抬头之时,便看到宁惊尘一手已经将叶凝霜的手腕捏住,已然可见一道勒痕! “凝霜,这里是芜归阁,不是无忧观,请自重。” 宁惊尘冷下的眼眸,语气冰冷得见不得一丝人气。 “宁哥哥!你竟然帮着这个贱婢一起欺负我!” 叶凝霜愤恨地一甩手,一抹泪便当场撒泼哭了起来。 “听着,这个女人是我宁惊尘的,还轮不到你叶大小姐来教训她喊她贱婢。若再有下次,我便不再顾念叶观主的面子。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宁惊尘并没有因为她的撒泼而软下几分,反而倒是一手牵着茫然失措的弃如烟,当着众人的面给叶凝霜立下了一个令她印象深刻的规矩。 “宁哥哥!我恨你!!!” 叶凝霜脸上掠过了一阵错愕之色,然后便是一阵难堪之色夹杂着浓烈的不甘,狠狠咬了咬牙一抹眼泪哭着便要朝着门外跑去! 叶霸城的脸色由铁青变得暗沉。 他亦扫了一眼宁惊尘无动于衷的表情,然后第一次不顾情面地冷哼了一声从他身旁擦身而过,追着叶凝霜喊着:“凝霜,你要去哪儿?” 伤心欲绝的叶凝霜只是哭着朝前跑着,却没有听到此时山中已然传来了一声极为细极为诡异的笛音! 那笛音断断续续若有似无地传来,似有一种魔力一般能摄人心魄! 而在这笛音的催化下,似乎有山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扫而过,山石轰然散做齑粉的声响! 隐隐约约间,似乎还有猛兽低吟咆哮的声响由远及近传来! “那是什么?” 宁惊尘心中一惊,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不可思议! “是九婴!快撤!大家快撤!!!” 弃如烟侧耳细听之间,却见到西面的帘帏处已然有一个庞然大物飞快靠近的身影! 她的双瞳不由得迅速放大,急促喊道!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道笛音越吹奏越快,九婴笨拙的身体“轰——”的一声便将正阁的一根支撑的擎天大柱给撞了个粉碎! 再一个扫尾,九婴又成功地将另一根作为支撑的柱子撞成了粉末! 它低下了身子,一个猛烈的俯冲便朝着惊慌恐惧的人群冲了过去! 它伸出了利爪,飞快地在人群中一个掠过,便将叶凝霜抓得带起,一声龙吟清啸之中,便朝着无际的九天龙腾而去! 笛音于此时变得洪大而壮阔! 第93章酒中物 随着笛音的变化,九婴一声尖锐的清啼之声划破了众人的耳膜,在众人的惊诧目光之中一震身躯朝着九天的云霄便径直冲了上去! 整个天际之上只剩下了叶凝霜因为害怕而哭喊的声音——“救我——”! “凝霜!畜生!今日老夫便拿了你下酒!” 叶霸城见自己的女儿被抓走了,当下便怒了,一踏尘便御物而上,生死不顾地朝着九婴远去的方向而去! 宁惊尘亦未想到在芜归阁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眉间一阵凌厉略略一思索便亦低声对弃如烟道了一句“在这里等我。”,便亦以桃花扇御物飞去! “欸!也带我去啊!” 弃如烟还没说完便看到宁惊尘早已飞远,哪里还能听得到她的声音。 “切……每次有好玩的都不带我……” 弃如烟咕囔着撇了撇嘴,低头不甘心地以脚尖在地面画着圈。 “想去吗?我带你去。” 一旁的李笙见她心有不甘,笑着上前一步,缓声问道。 “想啊!废话。” 弃如烟白了李笙一眼,嘀咕着说道。 “那便走吧。” 李笙刚拉住弃如烟的手想要带她御物而去,却被冉冰琛拦了下来。 冉冰琛看了一眼李笙,然后不屑地一笑,缓缓质问道:“冥王怕是要弄错了。如烟今日乃是我的女伴,而并非你冥王殿下随意可以带来带去的女子。” “所以?” 李笙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冷漠地答道。 “所以,冥王殿下还是顾好你自己,别飞了一半,睡着了,掉下了九霄。” 冉冰琛意味深长地朝着李笙一笑,转身便牵过了弃如烟的手,淡淡道了一句:“若你执意要去,那么我陪你去吧。” “好啊。” 弃如烟反正只是想去凑个热闹,至于是谁带她去的于她而言并无多大区别。 “抱紧了我。” 冉冰琛轻轻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际,默念真诀之中,顿时一支巨大的毫笔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飕——”的一声呼啸而过便载着他们冲上了九霄云上! 她没有看到,在原先她站的地方,李笙缓缓锁眉,然后猛然点向了自己的右胸口的穴道,将一口憋在心中的酒给强行逼了出来! 一旁的既现见李笙突发此举忙问道:“殿下?” “无碍。冉冰琛不过是在酒中下了点蒙汗药,只会令人昏睡而已。” 李笙摆了摆手低声说道。 “他原本想对如烟姑娘下蒙汗药?为什么?” 既现百思不得其解,不禁问道。 “因为,他可能早就知道九婴的出现,这么做,也许是不想如烟涉险。” 李笙以手袖抹去了唇旁的一抹残留的酒渍,目光锁在了九婴远去的方向,微微一笑说道:“看来,这畜生的出现,倒是变得有意思了。” “殿下,恕既现直言,我怎么觉得那九婴是朝着闭冥界的幽林的方向而去了?” 既现恭敬一礼,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是自然。它本就在幽林,这番带个猎物回去,倒也说得通。只怕这催笛之人的用意,并没有这么简单……” 李笙淡淡一笑,眼旁一抹冷厉之色! 第94章你的名字 九霄云尘之上,是弃如烟兴奋不已的声音响彻在了冉冰琛的耳畔! ——“冉冰琛,你这毫笔跟我的那支实着是相像的很!只是它好像比我的更快更安稳!” 冉冰琛深邃的眼眸里缓缓流淌出一抹难见的温柔深深之意。 他唇旁一抹笑意深深,轻叹一口气,浅声说道:“是啊,是跟你的那支毫笔很像呢……不过,你可能难以想象,它原来是一把能戳破天地的利剑……” “为何啊?还有利剑能变毫笔的吗?” 弃如烟没能明白其中的意思,疑惑地侧过了头问道。 “所御之物乃是贴身之物,能随着自己的心之所属而变化。若是心中有非改变不可的执念,自然所御之物也会随之而改变形状。” 冉冰琛将她的身子略微扶正了些以防止她掉下去,然后解释道。 弃如烟注意到,他解释这些的时候眼眸里似落满了星辰,又倒映在了无尽浩瀚的深海里,那般的浓烈,那般的炙热,又是那般的深沉。 ——就好像是,一杯烈酒入了怀,从此人间红尘不问归期。 “冉冰琛,我觉得这个时候的你都是闪闪发光的。” 弃如烟吐了吐舌头揶揄着冉冰琛说道。 “是吗?仅仅是这个时候?” 冉冰琛的剑眉间挑过了笑意,难得心情甚好地跟弃如烟开起了玩笑。 “哪儿能天天发光了啊……那不成星星了嘛……” 弃如烟撇过了脸去,笑嘻嘻地说道。 “我父王说过,人或者仙魔故去了的话都会变成星星。所以,我一直坚信着,我的父王还在一直看着我,守护着我。而若有一天,我若是故去了,我也希望以后能这般一直守护着一个人。” 冉冰琛的话语声很轻很淡,轻到被风一吹便散了,化作了一缕烟尘消失在了浩瀚的星云之中。 但是,离他这般近的弃如烟却听到了。 她在那一刻忽然觉得,也许冉冰琛并不像她第一次看到的那般是个大恶魔。 相反,他可能是个爱得很深沉很厚重的傻子。 “你,爱的人,叫白芜吧?” 弃如烟稍稍停顿了一下,半猜着缓缓问出了口。 呼啸而过的风将她的话传到了冉冰琛的耳旁,他眼眸旁的笑意因她的声音因她说出的这两个字而更深了,像是不知道在大漠里埋藏了多少年的桃花酿,一打开便泼了整个大漠的壮阔和芬芳。 他并未回答弃如烟的这个问题,而是笑了笑转而说道:“抓紧了,下面便是冥海,若是掉下去了,我可不会去救你。” “切——本姑奶奶那么优秀,怎么可能要你来救!!!” “啊——” “啊————” “啊——————” “冉冰琛!!!你就不能慢些吗?!你这样往下冲了我都快吐了!!快停下!!!快掉冥海了!!!啊啊啊!!停下!!!!” 弃如烟眼见着冥海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惊恐地大喊道! 她死死地抓住了冉冰琛的衣襟,绝望地闭上了眼,骂了一句——“冉冰琛,你这个王.八蛋!!!” 第95章你只能欠我的人情。 “到了。” “啪!” ——是冉冰琛将弃如烟扔到船板之上的声响。 十分干脆。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还十分……有力道。 “哎呦——疼——” “冉冰琛!不能温柔点吗?!” “嗯,没刹住车,抱歉啊~” “鬼信你。” 弃如烟揉着被摔疼了的肩膀,龇牙咧嘴地一阵哀嚎后朝着冉冰琛翻了翻白眼,然后踉跄着站了起来。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远处确实乃是一片黑森森的树林,连鸟兽都没有出没,唯有冥海的粼粼波光折射在大片幽绿的树叶之上,令其显得更加地神秘。 那大概便是幽林了。 而她,却站在一片扁舟之上摇摇晃晃,左一脚深右一脚浅中,小舟摇摇晃晃溅起水花无数。 而这小小的扁舟,亦在这片冥海之上飘飘荡荡,杳无目的又孤寂的很。 似永远也泊不到岸。 “冉冰琛,你说带我去幽林,为何停在了这小舟之上?” 弃如烟隐隐约约已然听到了催魂笛之音和厮杀之声,心中已有隐忧,而冉冰琛却已经原地坐了下来,似乎并没有要去幽林的意思。 冉冰琛抬眼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幽林凶险万分,你现在几乎没有灵力和法力,不适合去。” “谁说我没有灵力和法力了?!再说了,你答应的好好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弃如烟气急,朝着冉冰琛便吼道! “我能带你来此处,已是极限了。我不想也不允许你涉险,明白吗?” 冉冰琛一双水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弃如烟,双瞳之中有炫丽的极光闯入,梨落出他难得一见的温情似水。 亦一时间,让弃如烟无所适从。 “但,我怕宁惊尘出事……” 弃如烟低头揉搓了半天的衣角,才咕囔着低声说道。 幽林里传来的九婴的啼叫声已然越来越愤怒,而它喷出的火焰亦将整片幽林的上空映得通红。 他在那,而她不能也不想隔岸观火。 “你,是不是喜欢上宁惊尘了?” 冉冰琛眼眸之中的星辰黯淡而去,渐渐收成了一抹暗色,他低下头,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怎么可能喜欢上那样自大又自恋的猪头啊!我……我只不过看在他曾经亦救过我……” “我弃如烟怎么可能做忘恩负义之事!” 弃如烟一昂头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她的面容之上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心虚之色。 奇怪,为什么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像是在撒谎一般,心虚呢? 冉冰琛低头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沉思良久后,他轻叹一声,渐渐抬头看向了弃如烟,缓声说道:“你若是觉得欠他一个人情,那我去帮你把这个人情还了。之后,你便只能欠我的人情,可好?” “嗯??” 弃如烟还没反应过来之间,却见冉冰琛已经轻点船板一个轻飞便朝着火焰漫天的幽林上空而去! “喂!冉冰琛!你做什么啊!我没让你还啊!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弃如烟话音刚落,却见冉冰琛指尖轻轻一划,她所在的小舟之上竟出现了一层金色的保护结界! “记住,你以后只能欠我冉冰琛的人情。” 第96章不能说的秘密 此时,幽林之中一道火光冲天,“轰——”的一声便朝着天幕之上轰然冲去! 而冉冰琛的身影却义无反顾地朝着那道火光逆向扎去! 如一道针芒一般硬生生地撕裂开了那火红的火光,耀眼开一大片炫丽的极光和通红的火光撞击在一处,热烈与无悔的交织成极其壮阔的焰火,极度炫目又极尽繁华。 看得弃如烟心中揪紧,一阵心惊! 而此时,一道白色的流光御过了天际,在那通红的火焰边缘一个踉跄,竟径直地朝着冥海坠去! “宁惊尘!” 弃如烟心一惊,立刻下意识地吼道——“卦魂!起!” 此时,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那支别在她腰际上的卦笔欢快地清啸一声,在半空之中掠过了一道完美的七彩弧度径直将她载着带离了这片小舟,朝着宁惊尘坠落的方向疾速奔去! “快点!再快点!” 弃如烟虽然站在卦笔之上有些许不稳,但她心急如焚,仍然不断地催促着卦笔加快速度。 只听得卦笔“吱——”的一声更为清亮的清啼声,她耳旁的风瞬间呼啸而过,吹得她几乎都呼吸不过来一阵窒息之感! 卦笔似懂得她的心思,一掠而下便径直飞到了那道白光之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白光之中的那人! “宁……咦,李笙?” 弃如烟拉住了掉落之下的人,这才发现自己所救之人不是宁惊尘,而是不知为何已然陷入了昏睡之中的李笙! 李笙如玉的面庞之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身上亦有多处轻伤,华服锦衣亦被抓得有几处伤痕。 “看来,伤得并不重,可是为何沉睡不醒,还从半空之中掉了下来呢?” 弃如烟疑惑不解。 “啪!” “啪!!” “啪!!!” 弃如烟尝试着拍打着李笙的双颊,可是拍了三下之后他竟一丝反应都没有,丝毫没有要苏醒过来的征兆。 正在此时,一道通红的流光从幽林之中分离而出,径直朝着弃如烟的方向便奔来,不一会儿便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既现一见到李笙没事还被弃如烟所救了,心中一块石头便落了地,恭敬一礼十分感激地说道:“既现替冥王谢过如烟姑娘了。” 说罢,他便接过李笙,将其扛在了背上,转身便欲匆匆离去。 “等等,他的伤势并不重,为何会在这种危机关头忽然沉睡了过去?” 弃如烟满心不解,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这个,如烟姑娘还是不知道为好。” 既现欲言又止,眉眼间掠过了一丝犹豫。 “你若不说,今日就别带走他。” 弃如烟直觉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当下便拦在了既现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唉,如烟姑娘,你这又是何必……” 既现深叹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如烟姑娘还记得冉冰琛敬你的那杯酒被冥王殿下抢了过来喝掉了吗?” “你是说……那酒中被下了药?!” 弃如烟难以置信地问道! “既现言尽于此,其他的,还请如烟姑娘见谅。” 既现匆匆一礼,绕过了弃如烟便远去! “不可能……” 第97章幽林大战九婴 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疑惑。 她虽与冉冰琛接触时日不多,但却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善意。 至少,不会是要到下药的地步的恶意。 但是为何…… 时间并来不及给她思考那么多,只听得幽林之中一声痛苦的低吟之声隐隐约约传来,紧接着一道血光从火光之中迸射而出,弥散了满空气的血腥之气! 九婴从烈火之中逆火而上,张舞着锋利的爪牙发了怒地飞腾到了幽林的上空,以傲视万物的姿态狠狠地将爪牙之下的叶霸城朝着地面摔去! 宁惊尘亦于此刻从一旁飞掠而过,从九婴的利爪之下试图将挣扎着的叶霸城救下! 可就在这时,九婴见竟然有人胆敢公然违背它的意愿,昂头发出了更为震裂天地的怒吼声! 它俯身一个俯冲,伸出了锋利的爪牙便朝着宁惊尘的后背抓去! “卦魂!追!” 弃如烟凝神冷静清喝一声! 卦魂兴奋地发出一声清啸之声,响彻过了整片幽林和整个冥海之上! 她只觉得耳旁风声忽起,脚下一轻,整个人便被带着朝着九婴的方向而去! 而九婴亦被卦魂的这声清啼之声吸引住了,一时间它竟没有再听催魂笛的声音,而是迟疑地转过了笨重的身子,九个头齐齐聚向了弃如烟奔来的方向,通红的眼中竟第一次出现了恐惧和畏惧的目光! 众人亦不知发生了什么,亦随着九婴的目光望去! 却见弃如烟一身水蓝色轻纱遮身,单薄的身子一摇一晃极其不熟练地勉强摇摆在九天璀璨星空之上!而她脚下的那支卦笔却周身笼罩着极为悠闲的近乎半通明的炫丽光芒,大红烫金的流苏飞扬于皎洁的月光之上,一看便不是凡品。 “她怎么会有那支卦魂!?” 被九婴扔在幽林深处浑身伤痕累累惊魂未定的叶凝霜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眼中既是嫉妒的目光又是恐惧! 她颤抖着双唇拼命地摇着头不断地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明明已经功力全废修为全散甚至连魂魄都灰飞烟灭了……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不可能!!!” 她近乎疯狂地捂住了已经要炸裂的头,死命地闭紧了双眼,努力不去看如今在九霄之上那个夺人目光光芒万丈的弃如烟! 宁惊尘于此时从九婴的身下救下了已经被火烧得浑身漆黑狼狈的叶霸城,抱歉地说道:“叶观主,实在抱歉,令爱宁某一定会救回。您不妨先暂时调理一下气息,此处看来暂时是安全的。” “哼!宁阁主,今日乃是在你芜归阁发生此事。若是凝霜有什么闪失,我看你怎么向六界的众生交代!” 叶霸城已然气急,顾不得原本的所谓的体统指着宁惊尘的鼻尖便是一顿骂! “叶观主莫心急。宁某说到自然做到。” 宁惊尘见他得理不饶人,心里虽有不满但却也只能忍了下来,依旧谦恭地说道。 “哼!” 叶霸城冷哼一声拂袖便原地盘坐在地,闭目调理起了气息来。 此时,弃如烟身下的卦魂飞得飞快,不一会儿离九婴竟只剩下了百米之远! 此时,不知为何,原本诡异又苍劲的催笛之音却戛然而止,消失在了整片幽林的上空! 而九婴虽对弃如烟脚下的卦魂有所畏惧,却于此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本打算往后退缩的身子忽然猛地往前一伸,九个头聚拢到一处,对准着弃如烟的方向张开了血盆大口便是烈火如龙一般喷了过去! “我的妈呀……” 弃如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她下意识地想要闭眼英勇谢幕,但她脚下的卦魂却带着她灵巧地一个刁钻的拐弯便带着她晃过了这道火龙! “咦?” 弃如烟只觉得一阵炙热从身旁烧过接着便又是一阵风的清凉,而她脚下的卦魂更是一声更为骄傲的清啸之上带着她朝着九婴的身后飞去! “嘿!干得好!” 弃如烟当下便明白了过来是这宝贝救了自己,高兴不已地连连夸赞道! 卦魂似乎听得懂她的话一般更为快速地一个拐弯,彻底将反应有些慢的九婴甩在了身后! 当九婴转过头之时,弃如烟已然立于它的身后! 而她亦机敏的很。 只见她立马从袖口之中抽出了剑,毫不犹豫地朝着九婴的要害处便是凌厉一剑刺了过去! “嗤——” 剑入骨髓,热血喷了弃如烟满身! 九婴痛苦不已地扭曲着身子,猛地一个扭动便将弃如烟狠狠地往外一甩,然后被激怒了的九婴朝天仰面怒吼一声,将九头对准了弃如烟便是更为炙热更为壮烈的火浆喷射而出! 不仅如此,它的长而粗的巨尾更是朝着弃如烟的方向一阵猛扫而去! 弃如烟被它这般反击之下不慎从卦魂之上摔落了下去! 而她的面前,烈火通红吞噬而来! “完蛋了,这回把自己赔进去了……” 弃如烟心中一惊暗自嘀咕道,她竭尽全力想要闭眼催使卦魂前来救她。 可惜,卦魂虽快,却离她有些远! 眼看火焰距离她越来越近,灼热之感越来越强烈,她却听得冉冰琛立于冥海的方向高声喝道:“破!” 只见瞬间整个冥海在他的这声令下忽然发生了迅速的逆流之势,并在须臾之间便形成了一道与山齐高的海水之墙,在极为炫丽的极光之下散发着五彩斑斓之色径直朝着那道火龙便压了下去! “轰——” 只见冥海之水铺天盖地而来,瞬间便熄灭了浓烈似岩浆的通红火焰! 亦,顺便给九婴当头洗了个澡。 九婴发出了嘶鸣之声,径直地将尾巴朝着弃如烟便狠厉地扇了过去! 弃如烟还没来得及欣喜却见它的尾巴如同一道巨墙压来,不由得大骂一句:“畜生!你当你姑奶奶吃素的啊?!” 她逼不得已刚想将手中的剑以一己之力奋勇而击之时,却见一道身影飞快地飞至了她和九婴之间! 那道身影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了她! 却于此时,只听得“啪——”的一声,九婴的巨尾狠狠地扫在了他的脊梁之上! 第98章追寻第三种可能 冥海之水从半空之中轰然如幕落下,溅起漫天满空气的极光微颤! 宁惊尘将怀中的弃如烟紧紧抱住,护在心口之上,自己的脊梁之处却传来“咔擦——”一声骨裂的脆响!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却一咬牙反手一扬! 从他袖口之中流光一般飞出桃花扇,化作一道强大的罡风径直朝着九婴便扇了过去! 九婴本笨重并不畏惧罡风,岂料这股罡风强劲无比,如同飓风一般扫过了它身上的道道鳞片! 只听得九婴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中,桃花扇从它的巨尾一直逆上而扫,“咔擦咔擦——”九婴无数鳞片被倒拔而起! 顿时之间,只见桃花扇过处,血迹斑斑,鳞片片片如雪而落。 被彻底激怒了的九婴猛然朝着最高的山峰处跃去! “轰!”的一声中,九婴竟以身躯撞向了整座山! 山体经它这般一撞开始发生了摇晃,片刻之间便呈现了压倒之势朝着弃如烟和宁惊尘压了过去! 而身受重伤的宁惊尘见此一幕,根本没有想太多便要将弃如烟朝外推去! ——他想救她。哪怕,是牺牲他自己。 “宁惊尘!你想做什么?要死一起死。何况,未必到死的时候。” 弃如烟皱眉一把抓住了他要推开她的手,然后逆风回头紧紧看了那倾倒的山体一眼! 她下意识地闭目凝神,在心中快速地默念着“卦魂!卦魂!!卦魂!!!”! “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宁惊尘心急如焚,眼见着已有乱石如雨砸来,他奋力地想要掰开弃如烟紧拽着他的手! “放开!你放开!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给老娘我闭嘴!你救我一命,断没有再让你去送死的道理!” 弃如烟的双眼猛地于此时睁开,伸手指向了前方缥缈的空气,高喝一声:“卦魂来!” 在宁惊尘惊诧的目光之中,只见黑暗的乱石和窒息的空气之中一道极其炫目的白光如同星辰一般掠过了无数的乱石,径直飞向了他们身下,又一声清啸之声从整个山体倾倒之下飞快地一掠而过! 这一掠,便是飞腾上了万里的璀璨星辰。 湛蓝色的夜幕下,一人白衣飘飘,一人蓝衣似锦,卦魂悠然安分躺于他们脚下,风过无痕。 “还好吧?” 弃如烟松开了紧拽着宁惊尘衣襟的手,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还好。不过,你何时会以意念驱使卦魂了?” 宁惊尘的眼中又惊又喜,却因为背伤的缘故只能将一只手撑在了弃如烟的肩膀上,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它叫卦魂。但我总觉得它应该叫卦魂。然后就试着喊喊,反正,最坏,不过是我和你死在一起。最好,便是现在,它来了,救了我,也救了你。” 弃如烟回眸,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不怕就这么死掉吗?” 宁惊尘的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感动,低声压抑着自己的感觉问道。 只可惜,宁惊尘想的和弃如烟想的,并非是同一个点。 “怕啊!可是怕能解决问题吗?再说了,刘叔可是帮我算过了,我能长命百岁呢……虽然他算卦是不怎么准来着……” 弃如烟白了宁惊尘一眼,笑嘻嘻地说道。 “原来你并非是真的想和我一起赴死……” 宁惊尘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尴尬之色,笑了笑低声说道。 “啊?你在说什么?刚风太大,我没听见。” 一阵风过,将宁惊尘的话吹散,弃如烟不得不扯着嗓子喊道。 “我说,你想不想让你袖口之中的那把剑刺入九婴的心脏?” 宁惊尘见她没心没肺只好默默一笑,然后有些虚弱地朝着不远处肆意张牙舞爪的九婴缓缓说道。 “我不喜欢杀生。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其他的办法将它制服。我们的目的不是杀了它,而是救人,不是吗?更何况,它乃是受有意之人催使,并非它的本意。” 弃如烟摇了摇头,轻声笃定地说道。 她立于九天之上,凝视着九婴,眉目之间一片清明之色! “但若现在不制服它怕是随后后患无穷。别忘了,它毕竟是上古凶兽。更何况,在大是大非面前不可妇人之仁。” 宁惊尘虽然心中赞同她的看法,但事实面前他不得不将事情的重要性讲与她听。 “这样对它不公平。或许,我们可以有第三种方法?” 弃如烟锁眉凝视着这片幽林,缓缓出神地说道。 “我不知道除了杀死它或者封印它,哪里还有第三种方法?” 宁惊尘饶有兴趣地问道。 “难道不觉得,那个持有催魂笛的人既然能使其暴躁一定也能使其安静下来吗?” 弃如烟回眸微微一笑,眼中意味深深。 “你是想在这片幽林之中找到那个奏笛之人?” 宁惊尘的眼中多了一分兴趣,他正了正身子,眼中亦多了一分玩味之色。 ——弃如烟说的不错,既然催魂笛能够催魂天下万物,自然九婴不在话下。更何况,这片幽林凶煞无比,有九婴在此震慑,日后确实会省去不少麻烦。 “正是。” 弃如烟眉目飞扬,点头应道。 “但,别说在这幽林之中找到一个想要刻意隐藏自己之人,光是这些茂密的树木和灌木还有随处可见的幽冥就够我们费神半天了。只怕是,到时候催魂笛未找到,九婴已然伤人无数。” 宁惊尘沉思片刻答道。 “我想,若是我猜得没错,那人此刻正在持刀通往去找叶凝霜的路上。” 弃如烟望着幽林之中的一片林起波澜处笑着说道。 “哦?你知道那人是谁?” 宁惊尘眯起了狐狸一般的双眼,亦将目光落在了那道林木波澜之处!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应该很快答案便揭晓了。喂,一起去,你可还行?” 弃如烟挑衅地看了一眼宁惊尘,故意指着他的背后的伤不厚道地问道。 “小意思。” 宁惊尘慢悠悠地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药瓶便将药丸喝了下去! 然后他在弃如烟微微惊诧的眼神之中灿烂一笑,一把环过了她的腰际邪魅一笑说道:“这回,换我来御卦魂!” 第99章黑影之人 卦魂在宁惊尘以修为的驱使下化作一道凌厉的剑风径直朝着幽林深处扎去! “啊——你能不能慢点!老娘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出来了!!!” 弃如烟只能抓住了宁惊尘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吼! 早知道就不给他御卦魂了……简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为牺牲…… “你可抓稳了我,否则掉下去了还得去救你,麻烦的很哦~” 宁惊尘却得意的很,唇旁一抹得逞的浓烈笑意,默念真诀又加快了卦魂的速度! “宁!惊!尘!!!” 弃如烟只觉得耳旁的风呼啦啦地吹过,她不得不紧紧环住了宁惊尘的腰际。 ——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她只得闭上了双眼,不得已靠在了宁惊尘的后背之上,却意外地感觉到了他后背之处传来了一阵温暖之意,像是久违了的熟悉感,竟令她安心不已。 时光匆忙,极光绚烂似盛夏。 ============================== “到了。” 宁惊尘笑嘻嘻地从后背抓过了已经紧闭着眼睛不省人事就差背过了去的弃如烟,然后恬不知耻地凑了过去乐呵呵地问道:“怎么,还贪恋为夫身上的味道啊?” “呵呵呵呵……托您的福,我差点被吐死过去。”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回头的瞬间却见一道黑影从幽林丛中一晃而过! “追!” 弃如烟果断地低喝一声,撒开了腿就朝着前面跑去! 宁惊尘亦紧随其后,不断地替她挡去一旁虎视眈眈觊觎着的幽冥。 那道黑影似乎知道身后有人在跟着,但不知为何却不反击而是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径直朝着一个既定的目标而去! “那里是叶凝霜被九婴扔下的地方?” 弃如烟目光渐渐收紧,低声问着一旁的宁惊尘。 “不错。” 宁惊尘亦眉目之间掠过了一丝凌厉之色,轻声应答道。 ——看来,事情被他们猜对了大半。这人果然趁着众人对付九婴的功夫意图杀了叶凝霜。 耳旁的树叶刷刷刷地刮过他们身上的衣物,很快,他们便在一处巨大的空地之上停了下来。 而空地的中央,是那黑影之人手持一把长剑正抵在了叶凝霜的咽喉之处! 叶凝霜害怕地颤抖不已,不断地跪在地上哀求着:“求您放过我,求您放过我……” “想不到,堂堂无忧观的叶大小姐,在面临生死的时候竟是如此贪生怕死!” 弃如烟睥睨地扫了他一眼,嘲笑地高吼一声,信步上前几步。 叶凝霜一见到宁惊尘的身影,满是恐惧的眼中立刻变成了绝望之中的欣喜! “宁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叶凝霜刷刷刷的两行激动的泪便流了下来,看得弃如烟一阵摇头。 “啧啧啧,叶大小姐,我想你是搞错了。今日想来救你之人,并非你的宁哥哥,而是我,举世无双仁义天下不计前嫌的——弃如烟。怎么,难道你不打算先感谢一下我吗?否则,我可能会拉着你的宁哥哥转身走人哦~” 弃如烟掂量着手中的卦笔,笑嘻嘻地扫了那黑影人一眼,半开玩笑地说道。 “呸!弃如烟,莫要猫哭耗子假慈悲。” 叶凝霜狠狠地瞪了弃如烟一眼,十分厌恶地说道。 “啧啧,瞧您这话说的……莫非你是耗子?” 弃如烟并不搭理叶凝霜的此番恶言恶语,而是继续信步上前走着,信手转着手中的卦笔笑容可掬。 “弃如烟!士可杀不可辱!说不定你和这恶人便是一伙的!宁哥哥~快救我!” 叶凝霜见她一步一步靠近了自己,心中一慌,不由得向在原地望着这一切一动不动的宁惊尘求救。 但是可惜的是,宁惊尘似乎纵容着弃如烟的这一举动,并未上前一步。 “别喊了。你的宁哥哥呢,是想救你不错。但是呢,我也并非想杀了你这个耗子。” 弃如烟一挑眉,带着诡异的笑意望了那持剑挟持叶凝霜之人一眼,又信步朝前走着说道。 “弃如烟,你若再胆敢上前一步,我便杀了她。想必,那时,芜归阁也无法向无忧观交代。” 那黑影之人缓缓开了口,眉目之间皆是警惕之意。 “呵呵呵,我想阁下你是弄错了。我呢,并非芜归阁之人,也亦非无忧观之人。弃如烟不过是来看场热闹,想来并不过分吧?” 弃如烟并未停下脚下的脚步,而是继续前进,话落之时已然近了那黑影之人的身旁! “弃如烟,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在救什么人?” 那黑衣之人显然已经看穿了弃如烟的用意,却犹豫了片刻咬牙切齿地反问着弃如烟。 这一句,既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不知为何敲击着弃如烟的心脏,令她一阵不适。 “确实,她曾意图杀我。而我,也差点因她而死。她是罪该万死。不过,她就算要死,也只能亲手死在我的手上,而不是如同这般放出九婴令天下苍生恐慌的阴影之下杀了她来泄愤!” 弃如烟冷冷扫了黑衣之人一眼,厉声喝道! 她的话句句如同刀锋一般割过空气,直达那人的心脏,也令叶凝霜不由得面容之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你知道那是毒药……?” 叶凝霜难以置信地小声颤抖着问道。 “叶大小姐如此爱慕你的宁哥哥,爱慕到心胸如此狭窄,又怎么会容得下我弃如烟这粒眼中的沙子呢?” 弃如烟淡淡一笑,低眸扫了此时如同蝼蚁一般的叶凝霜,缓缓又凝重地说道:“这笔旧账,我自然会跟你算清。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若是你死了,怕是芜归阁和无忧观要闹得天下不得太平。” “而因为你的缘故引起天下大乱,在我看来,实在不值得。洛依依姑娘,你,觉得是吗?” 弃如烟话锋一转,将目光落在了黑衣之人的身上,笑得十分坦然地说道。 黑衣之人大概没有想到弃如烟会这般问她,面容明显一阵僵硬,眼中掠过了一丝惊慌之色。 但她却很快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说道—— “弃如烟,你这是饥不择食,想要挑起无忧观内乱了吗?” 第100章我必诛之。 “洛依依姑娘,我想这顺序怕是搞错了。无忧观的内乱并非由我挑起,也绝非我一人之力所能挑起。这无忧观的内乱由来已久,难道不是吗?” 弃如烟临风嫣然一笑,手中的卦魂即刻化作了一道雪亮的流光朝着黑衣之人手中的剑便飞了过去! 黑衣之人见弃如烟竟不顾叶凝霜的生死出手,眼中掠过了一丝犹豫。 黑衣之人刚想要将一剑刺入叶凝霜的咽喉之时,却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紧接着便是一把硬邦邦的折扇抵在了她的要害之处! “放了她。” 宁惊尘在她的身后阴冷地说道,不带一丝感情。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如烟姑娘和宁阁主。一个掩人耳目,一个背后袭击,倒是打的一手的配合好戏。” 黑衣之人似乎并不惊讶,她只是无奈一声冷笑,“哐当——”一声便丢下了手中的剑。 叶凝霜见她丢下了剑,立马改了一副嘴脸愤然从地上站起,几步便近了黑衣之人的面前,一把用力扯开了她的面纱! ——露出了洛依依清秀而无悔的面庞。 “果真竟是你……” 叶凝霜难以置信地看着洛依依,双眸之中腾升出一股羞辱和愤恨之意,扬手便“啪!”的一声给了洛依依一个极为响亮的巴掌! “贱婢!你竟然敢背叛我!还胆敢想杀了我!” “呸。” 洛依依冷笑一声,转过被她打得通红的侧脸,漠然地淬了叶凝霜一口痰! “贱婢!!!” 恼羞成怒的叶凝霜抬手便又是一记凌厉的巴掌朝着洛依依打去! 却中间被弃如烟截了胡。 只见弃如烟一个借步上前,一把牢牢控住住了叶凝霜的手然后猛地朝着叶凝霜的脸颊甩了过去! “啪!” 一声更为响亮的巴掌声打在了叶凝霜姣好的面庞之上! 亦惊得她捂着火辣辣的面颊愤怒地朝着弃如烟瞪去! “叶大小姐不必惊讶。这一巴掌,是还你之前送毒药给我的债。我想,以一巴掌换一命,应该不为过吧?” 弃如烟嫣然一笑,轻捏起了叶凝霜的下颚,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又睥睨地说道:“更何况,我倒认为,以你的毒蝎心肠,洛依依想要杀你并不为过。杀一个你,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 “毕竟,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弃如烟将她轻轻往后一推,给了她一个冷厉的眼神,警告着她说道。 “弃如烟,我倒要看看你,往后能嚣张到几时!” 叶凝霜见宁惊尘一直保持着沉默,既没有阻拦也没有替她说一句话,心中已是心灰意冷。 她将指尖深深陷入了泥土之中,掐得连自己都没有了痛觉,眼中已是布满了通红的仇恨的血丝! “我呢,向来低调的很。不喜欢嚣张。但是,我明人不做暗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人犯我一次,我可饶恕一次。犯我两次,我可忍下两次。不过,若是有第三次……” 弃如烟居高临下地扫了叶凝霜一眼,笑了笑说道—— “我必诛之。” 第101章杀机四伏 这句话如雷震破了战鼓又如针芒一般穿过了叶凝霜的耳膜。 她缓缓抬头凝眸望着弃如烟说罢这句话淡淡又肃离的表情,忽然觉得心中掠过了一大片的绝望。 ——明明弃如烟是那般云淡风轻地说着这样的话,可为何她却觉得如坐针毡腹背受敌? 她缓缓又低下了头,暗暗将不争气的双拳握得深紧,然后藏于了袖口之中,低声不语。 弃如烟见她沉默不语,只是微笑着扫了她一眼继而便转身将目光落在了洛依依的面容之上,凑近了一步逼近了她的面庞,以半挑逗的语气笑嘻嘻地说道—— “美人儿,现在能交出催魂笛了吧?” “你是如何得知催魂笛在我身上的?” 洛依依并不厌恶弃如烟,反而是微微昂起了头,以寻常的语气问道。 “因为你假借去给叶凝霜拿外衣之时袖口之中有一物不经意间凸起,正好落入了我眼中。那一物又细又长,随后不久九婴便随笛音出现。你觉得,我会猜到什么?” 弃如烟淡淡一笑,负手于身后,轻松地说道。 “如烟姑娘果然蕙质兰心。只可惜……” 洛依依只是笑了笑并未表现出诧异,而是顿了顿瞥了身后的宁惊尘一眼,继续说道:“这催魂笛现在并不在我身上。” “哦?” 弃如烟皱了皱眉,饶有兴趣地扫了洛依依一眼,逼近了她一步,缓缓深沉地凝视着她以审视的语气问道:“你猜到了我们会追过来,所以将催魂笛放在了一处地方?” “不错。催魂笛既然现世,以它的名气和九婴的破坏力,你们一定会追查催魂笛的下落。若是我暴露被抓,催魂笛在我身上,你觉得我还能逃过一个死字吗?” 洛依依一昂头,视死如归地一笑,无悔又带着几分傲骨地说道。 “好!我弃如烟喜欢聪明又有节气之人。既然你不肯说催魂笛的下落,那我不逼问你。” 弃如烟话音刚落却遭到了叶凝霜的反驳。 “那怎么行!催魂笛乃是无忧观圣物,这贱婢一定是偷了催魂笛偷学了奏笛之术!不行,一定要将催魂笛找回,然后杀了这贱婢以谢天下!” 叶凝霜毫不客气地指向了洛依依! 岂料,洛依依却只是冷冷扫了叶凝霜一眼,眉宇之间掠过了一抹轻蔑之意。 她冷冷说道:“叶大小姐,您太抬举奴婢我了。” “你说我偷了这催魂笛,你可有证据?你不要忘了,当年你和你那禽兽不如的父亲叶霸城暗中逼迫陷害先观主在先,又试图杀害他在后的事情!” “若不是你们这班苦苦相逼,先师又何苦带着一支催魂笛舍弃无忧观的众弟子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你们做的这些龌龊之事,别人不知,难道观中弟子不知吗?!” “你放肆!!!” “你闭嘴!卑鄙无耻的小人!” 洛依依当场便怒斥道,她的双目睁得通红,哪里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只会炼药的女子? “洛依依,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叶凝霜一步上前,手中藏剑,凌厉一剑朝着洛依依的咽喉便刺去! 第102章给你两个选择 叶凝霜的剑毫不客气带着凌厉的杀意,大有要杀了洛依依灭口之意。 剑锋带光,将星光折射到了弃如烟的眼里! 亦是一片凌厉之色! 她猛地一抬手,掐准了叶凝霜的手腕脆弱之处,猛然一击! “当——” 在叶凝霜的诧异眼神之中,她手中的剑因手的震颤而哗然落了地! “弃如烟!我清理门户关你什么事?!” 叶凝霜愤然质问道! “本确实是不关我这个无名小卒什么事。不过就是看不惯有人为虎作伥还不允许别人骂两句罢了。” 弃如烟懒洋洋地瞥了叶凝霜一眼,淡淡一笑,毫不遮掩自己对叶凝霜的厌恶。 “弃如烟,别以为你有宁哥哥给你撑腰就可以随便侮辱人。我叶凝霜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叶凝霜一见弃如烟这般看不起自己,当下便又可怜巴巴地挤出了几滴眼泪又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卖着嗲在宁惊尘面前十分矫揉造作地竭力想要维持自己的娇小可人的形象。 “哦?所以我们费尽心力救你,你非但不知感恩,还想要我先干上一架是吗?那么,来啊。” 弃如烟当下便一笑刷刷刷地往上撸起了袖管直至臂弯处,然后双手叉腰一昂头给了叶凝霜一个挑衅的眼神,颇有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宁惊尘看在眼里,唇旁渐渐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啧啧了几下唇瓣轻声道了一句:“看来,这淑女二字大概与她八字不合。” 叶凝霜大概没有想到弃如烟竟如此不识大体不顾自己的形象,被她这般一吓竟有点怂地咽了咽口水往后推了推,反应了半天才委屈娇弱又可怜地嘤嘤地说着—— “宁哥哥~~~你看她竟帮着一个罪魁祸首欺负我!!!” “……” 嘎嘎嘎—— 弃如烟的额头上有一串黑压压的乌鸦飞过…… ——这女人,怕是脑子里只有“争风吃醋”“娇娆造作”“楚楚可怜”等等这几个无脑的字?! 弃如烟白了她一眼,从鼻孔哼了一声便懒得跟她细说,将头转向了宁惊尘的方向,学着叶凝霜的语气十分恶心的说道—— “宁哥哥~~~您这般羞涩吝于开口,倒是评个理啊!否则……” 弃如烟恶狠狠龇牙咧嘴地给了宁惊尘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看得宁惊尘忍不住笑得更为开心了。 “咳咳咳——凝霜,现在当务之急,乃是找到催魂笛。至于其他的小事,能一笑置之方能显得你大家闺秀的风范啊不是嘛……” 宁惊尘幽幽一笑,轻飘飘地便将叶凝霜的话给堵了回去。 “宁哥哥!你!!!” 叶凝霜立马嘟起了小嘴,眼中皆是愤恨之意,着急着要辩解却又被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给压了回去,只好拂袖别过了身一个人跟自己置起了气。 看得弃如烟那是相当一个爽啊…… 她见搞定了这万分娇气又醋精的大小姐,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转过了身,将目光落在了洛依依的身上,微微一笑眯起了双眼,负手于身后凑近了她问道—— “那么,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告诉我们催魂笛在哪里,我保证没人可以伤得了你,你也不必再回芜归阁。” “二,拒绝告诉我们一切,让多年前的无忧观的一切真相包括你师父被逼远走他乡的事随着你一起,死去。” 第103章布满苔藓的石门 洛依依先是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弃如烟会这般抓住别人的痛处,继而竟是释然一笑,抬头目光坚定地看了弃如烟一眼,笑了笑说道—— “如烟姑娘,你是个聪明人。我自认为我还没有到想去送死的地步,我选第一个选项。” “好,既然如此,我也答应你,事情完成之后保你平安。至于如何保你平安,我相信宁惊尘堂堂芜归阁阁主之位便能做到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忧。” 弃如烟示意宁惊尘放开对洛依依的钳制,然后笃定地说道。 “保我平安?恐怕我和姓叶的之间必有一死吧……” 洛依依低头一笑,摇了摇头似看穿了结局一般地说道:“罢了,既然这是我的选择,我便也没有想过回头的路。至于你们要找的催魂笛,跟我来。” 洛依依扫了一旁听到“催魂笛”三个字一脸欣喜的叶凝霜一眼,眼中是满满的睥睨和不屑之意,十分清高地信步上前,三两下便拐进了幽林深处。 “看来,她竟对这闭冥界的幽林地形十分熟悉。” 宁惊尘盯着洛依依的身影,眉宇之间掠过了一丝担忧。 “怎么,你当心她会把我们给卖了?” 弃如烟在他一旁一笑而过,半开玩笑地说道。 “未尝没有这种可能。” 宁惊尘看了她一眼,亦笑了笑便走在了最前头,步伐紧紧地跟在了洛依依的身后。 “哦?是吗?我看倒未必。” 弃如烟持剑在手,几步飞踏过了叶尖,溅起夜露如华光飞起! 而在他们身后的叶凝霜却明显地犹豫了片刻,最后大概是抵不过催魂笛的诱惑才咬了咬牙亦闯入了幽林之中。 在他们的上空,是九婴一声凄厉的嘶吼声划破了天际,一道银蓝色的剑芒劈天盖地而下,径直割过了它的身躯! 一道红光冲天而出,将冉冰琛的一头银发染得盛开了鲜红的血花! 他持剑在手,无视九婴的怒吼反击之意,只是将目光缓缓落在了幽林深处,轻声道了一句:“愿你过了今晚,能回到最初。” 幽林的暗叶摇动,唯有沙沙作响之声回应着他。 一切,静谧的似深海。 一切,又火光冲天,通红炙热得像那一夜。 洛依依的脚步轻快,衣物不断地灵巧地晃过了尖锐的树杈之间,带着他们绕过了一个又一个古老的倒竖着锋利的刀剑的陷阱,然后静静地在一处满是藤蔓的石壁之前停下了脚步。 她深深地忘了这石壁一眼,眼中似有释然之意,浅声却深重地道了一句:“到了。” 叶凝霜一望这石壁跟擎天的墙一般,分明就是一处绝壁,哪里是什么藏催魂笛之处? 她当下便吼了起来:“洛依依,你莫不是拿我们当猴耍?这里哪里有什么入口?分明就是死路一条!” 洛依依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上前一步,拨开了藤蔓,赫然露出了两扇满是苔藓的苍老石门! 石门之上显然已是经久失修,早已锈迹斑斑,甚至还有一股青苔的味道扑面而来。若不是藤蔓之上盛放着几朵不知名的硕大明艳花朵点缀其中,怕是连弃如烟都要觉得这里怎可能曾经住过什么人。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第104章卦纸之墙 弃如烟望了这石门一眼,不知为何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催使着她往前迈开了一步,随手朝着石门轻轻一推。 一道清明的月光呈一线灌入其内! 细微的尘砾安静地漂浮在这道从石门而入的清色月光之中,安详得像是忘记了时间的飞逝,只是在这里,缓缓细数着岁岁年年日日夜夜属于这里的晦涩又华光无数的过往。 偶尔,几处尘埃随风猛然一撞,引得光线清浅一暗,亦令人莫名地心情跟着一阵跌宕。 月光将落于地面之上的四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漫长。 漫长得就像是这里曾经等待过的时光,不知疲倦。 洞室内是四处可见的密密细织的白色蜘蛛网,随门中而入的风轻轻摇晃,似在欢迎着几人的到来。 四壁之上的长明灯不分昼夜地燃烧着,盏盏朴素无华,却在不经意间已为这里的寂寥送去了一份温暖。 石室的地面之上是随意散了一地的泛黄的宣纸。 每一张宣纸之上皆以浓墨蘸彩刻画着一个个硕大的“芜”字。 满地的“芜”字于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随风而舞,不受控制地被那苍劲的风吹开,飞至了半空之中,交替而舞,盘旋后轻轻落下,散做了一地的梵歌。 当宁惊尘见到眼前这一幕之时,他的双眼之中渐渐腾升水雾之气,如同一道朦胧又厚重的屏障一般隔着生与死的距离,令他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迷蒙。 他终于缓缓弯下了腰,颤抖着指尖拈起了一张写着“芜”的宣纸,眼中的泪“啪嗒——”一声无言地落在了那个令他刻骨铭心的字迹之上! 泪遇宣纸力透渲染而出,很快将笔墨绯开,化作了淡黄色宣纸上的一团暗湿之色! 而此时,弃如烟却觉有一道风急促地从门灌入,飞快地将地面之上的宣纸尽数吹起! 还未等弃如烟反应过来是什么事的时候,那些个宣纸竟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之下迅速排列整齐,在四人面前拼接直立形成了一块硕大的纸墙! 这面纸墙随风哗哗作响,却没有任何支撑保持着屹立不倒之姿! “天哪……这是什么……” 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惊奇之色,她不由之主地上前一步,靠近了纸墙的面前,好奇地伸出指尖轻轻在最中央的那个“芜”字之上点了一下! 随着她这般轻轻颐手一点,正面前似乎受到了指引一般,蓦地泛起了褶皱的涟漪! 涟漪在纸面之上似音波一般迅速朝边缘处散去,似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般将弃如烟的心脏也吸了进去一般,令她窒息,令她一阵难受! 她强行闭眼,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不适,以内力来克制着这股漩涡带来的冲击! 可就在她闭眼那一瞬间,她却听到眼前的这面纸墙缓缓低沉地开口说话了。 是的,她惊奇地抬眸望去,却见一个如同蛇蝎一般的声音从纸墙之中低声地传来—— “今晚酉时三刻,不管用什么办法,除掉她。” 第105章卦纸之墙 于那一瞬间,弃如烟顿时觉得这个如同蛇蝎一般的声音万分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见过,却又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 她努力地克制了心中的疑惑,有轻步上前一步,细耳倾听。 ——有个女人的声音满是憎恨地响起。 ——“爹您请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抢走我的一切的。今夜,不是她死就是你亡!” 这个声音一经响起,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惊诧无数! 她狐疑地将目光投向了身后正打算返身就跑的叶凝霜。 弃如烟见她要逃跑,正欲上前一把抓回叶凝霜,却被洛依依一把长剑抵住了她的身前,“哐当——”一声她又将身后的石门重重合上! 室内的光线陡然地一暗! 洛依依的质问声在整个石室里响起—— “叶凝霜叶大小姐,难道你不好奇,你接下来说了什么吗?” “我有什么好好奇?那个声音根本与我无关。” 叶凝霜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之色! 但是她语气里的颤抖之意出卖了她的心之所想。 “既然与你无关,为何不停下来多凑个热闹?毕竟还有个催魂笛在此处,何必听到了这里就打算逃跑呢?” 弃如烟亦逼近了叶凝霜一步,笑了笑带针不带血地说道。 “我不想听,我想去上个茅厕,这也不行吗?” 叶凝霜似乎十分恐惧那道纸墙里透出的声音,以至于连这种蹩脚的借口她也找出来了。 “凝霜,你可知这面纸墙乃是回音卦。乃是以算卦之人的血液蘸字炼卦而成。一旦触及卦象的开始,便会再现当年切切实实发生过的事情。我想,你是知道这件事的对吗?” 沉默了许久的宁惊尘缓缓转过了身,紧捏着那个熟悉写着熟悉笔迹的纸已然因他的竭力克制的用力而变得褶皱! 他望向叶凝霜的眼中皆是血红之色! 他的脚步沉重,一步,两步,三步,逼近了叶凝霜。 他缓缓颤抖地举起手中的那个纸张,放在了叶凝霜的面前,冷厉低喝着问道:“你一定认得这是谁的笔迹,对吗?” “宁哥哥,你听我说……” 叶凝霜竭力要去辩解,却被宁惊尘给立刻打断了! “听你说什么?听你一直而来的蛊惑之言?我想,你若是心中不畏惧,大可以敞开心扉在此和我们一起听这张纸墙接下去讲什么。而不是这般,转身就想逃走。” 宁惊尘冷厉地扫了她一眼,狠狠地将那张卦纸拍在了她的胸前! “宁惊尘!这一切不还都是为了你!你又是什么好人!!!” 终于,叶凝霜隐忍之后如狮吼一般爆发! 她含泪高吼一声后,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堵纸墙便撞击而去! “既然你死了还在这里装神弄鬼,我就看看你要装到几时!!!” “叶凝霜!你敢!给我回来!” 还没等宁惊尘喊完,只听得叶凝霜以身猛烈地朝着那道卦纸之墙撞去! 卦墙猛地被一撞出现了漩涡状的涟漪迅速朝着边缘荡漾而去,在那瞬间“啪!”的一声脆响散做了满空气的齑粉纷纷如雪扬开! 第106章白芜之卦 如雪的齑粉纷纷如雨而下,扬在了宁惊尘的面前,将一切涂抹得是那般地不真实,又那么地令人心碎。 “白芜……” 宁惊尘缓缓向前伸出手,尝试着要去接一片已经化作了齑粉的卦纸,但粉末却很快从他的指缝之间溜走,剩下的,不过是一片荒芜罢了。 他绝美的双眸之中氤氲而生了不知多少的悲伤和离愁,眼角的细纹由于悲伤过度而缓缓生了根,在他的眉眼旁纵横阡陌地犁去。 他颤抖着唇瓣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不断地重复着那个充满了回忆和别离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弃如烟看在眼里,心里亦跟着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她从未见过风华绝代的他,嬉笑散漫的他,那个慵懒优雅的他,竟在此刻,溃不成军。 她的心里,亦是有一圈苦涩的波澜一波又一波地被吹散开的。 弃如烟不知道该安慰他什么,大概,所有的安慰都及不上她能活着再对他笑一次吧。 终于,踌躇了良久,弃如烟还是缓缓上前一步,轻声开了口道到:“宁惊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才是对得起她对得起你自己。” “不。我一直以为当年她的死是因为救我而耗尽了心力最后体力不支而陨灭。但,如今看来,似乎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若是真的被我查出当年有人故意引起六界战乱,趁乱对白芜下了毒手的话,我必饶不了她。一定,血债,血偿!” 宁惊尘将愤怒的眼神毫无顾忌地便落在了叶凝霜的身上,目光渐渐收紧,眼中已有杀意。 叶凝霜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宁惊尘这样看自己的眼神,心中一慌,不由得害怕地朝后倒退了一步,畏惧地喃喃辩解道:“宁哥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纸墙,那个纸墙,根本就是一个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卦象,是有人要有意陷害我……” “那你为何畏惧?为何又要不惜以身体撞卦墙?叶凝霜,难道不是你自己在心虚着什么吗?这里就我们四人,你这般说,莫不是在怀疑我在其中做了手脚?” 洛依依听得她此言,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地质问道。 “洛依依,你要想做这手脚也不是没可能。你是无忧观的人,懂些卦术或者旁门左道也未必不可能不是吗?!” 叶凝霜当真是疯狗乱咬人了,拉住了洛依依便不松口了。 岂料,洛依依岂是那个曾经百依百顺唯唯诺诺之人了? 她收紧了目光,眼中深深的一抹厌恶之意,冷声说道:“这卦,我想要动手脚,怕还是没那个修为呢,是吧宁阁主?” “什么……?” 叶凝霜苍白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诧异,将不解的目光投向了宁惊尘。 宁惊尘低头,前额的发凌乱地垂下,遮去了他的神态。 光线暗沉而陆离。 弃如烟只听得他轻声慢慢说道:“这卦,天下只有白芜会。因为,这是天卦之一,若没有卦魂、卦眼,没有人能够画出这样的卦……” 光影剥离之中,他缓缓抬头,眼中一片森然之色。 第107章墙后的镜子 “所以,那是白芜留下的东西,而你,却毁了它。” 宁惊尘近乎发狂一般缓慢地一步一步地逼近着叶凝霜,直到将她逼到身后的一堵墙上,一拳朝着她耳后的墙壁打了过去! 叶凝霜以为宁惊尘要杀她,慌忙闭眼,连声求饶道:“宁哥哥,你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咔擦——” 一声脆响之后,墙壁发生了深层的断裂,四分五裂一般开始咔擦咔擦不断地裂开! “轰——”的一声,叶凝霜身后的那堵墙壁应声而倒,散做了满室的灰尘! “咳咳咳——” 灰尘呛得弃如烟连连咳嗽了好几下,也遮住了她的视线。 等灰尘散去之时,她抬眼望去,竟惊诧地发现——原先的那堵墙竟变成了一面镜子! 镜面光滑无比,亦微微泛起了朦胧之意! “宁惊尘,你等等!你看,那是什么?” 弃如烟一把拉住了宁惊尘,指向了镜子的方向,轻声说道:“你看,有一面镜子。” 宁惊尘顺着弃如烟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镜子之中雾气散去之后,缓缓出现了一幅画面! 而这画面,映照的并非他们,而是与这室内完全不一样的图画! 画面之中,是一位面容清丽的女子端坐于这个石室之内,正在拿着卦笔在宣纸之上吃力地写着一个硕大的“芜”字。 女子的乌发仅仅以一根极细的淡粉色丝带松松而系,于鬓前一朵水粉色木槿花珠花轻作点缀,整个人一身轻纱遮身,显得单薄又清瘦。 她的额间已然渗出了细微的汗珠,唇瓣亦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受了重伤,就连提笔对她来说都显得是十分吃力一般。 然而,她还是尽自己所能,强行飞快地写着一张一张的“芜”字,不时间咳嗽一下,便是有血渍飞溅到了一旁的砚台之中,化作了一片暗色。 而她所写的那些纸张,与他们方才进门之时看到的那些写满了“芜”字的纸张如出一辙! “她,她这是怎么了……为何连写个卦都让她这般艰难?又为何这般艰难她还要写……” 宁惊尘遥望着镜子之中的白芜,忍不住一步一步上前,难受不已地低声自言自语着。 “也许,她有不得不完成这些卦纸的理由。” 弃如烟站在离镜面三尺之远的地方,凝望着镜子之中的那个叫“白芜”的女子,心里多时的芥蒂渐渐放了下来。 ——是啊,也只有这般隐忍又清丽的女子,才能入得了宁惊尘这样男子的眼吧……而自己,不过是仗着有跟她一模一样的卦笔让宁惊尘产生了误会罢了吧…… 于她胡思乱想之际,却见镜面之中传来“轰——”的一声! 她抬眼望去,却见石门被一个女子的手毫不客气地推开,“砰——”的一下撞击到墙壁之上,震得人的耳膜一阵发紧! 而白芜却似什么也没听到一半,仍然飞快地在卦纸上写着字! 一双精致华贵镶钻的绣花鞋迈了进来,她以傲慢的语调睥睨地说道:“白芜,你的死期都到了,写这些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堆废纸罢了。” 第108章昭昭罪行 镜头缓缓上移,露出了叶凝霜精致的面容! 而此时,叶凝霜亦站在这面镜子面前,惊恐万分地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镜子中传来! 她此时的面容满是惊悚之色,与镜面之中那个阴险又笃定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凝霜难以置信之时,双瞳不受控制地放大,将她心中的恐惧揭露得一览无遗! 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镜中的那个自己,而是缓缓地低下了头,一片阴鹜之色。 弃如烟扫了一眼此时狼狈不堪的叶凝霜,大概已经明白了过来——这面镜子反应的,怕是确有其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弃如烟轻叹一声摇摇头,将目光落在了镜面之上。 镜子之上的白芜并未理会叶凝霜的嘲笑,而是奋笔疾书之时低语了一句:“我知道我逃不过今时今日,但,你们的罪行也总有一天会被揭露。” “哈!我们的罪行?什么罪行?有人看见吗?有人知道吗?” 叶凝霜仰天一声嗤之以鼻的嘲笑声在整个石室里刺耳地回荡! “白芜,你聪明一世,难道不知道这人死如灯灭的道理吗?就算你写完了这里的所有纸张,你也再也回不回来了……你中了我亲手做的百毒穿肠,就算你凭借着天血的净化之力强撑着,但你的内力早已耗光了。不出一个时辰,你便会灰飞烟灭,何必再做这些无畏的挣扎呢?” 叶凝霜手提剑在地面之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尖锐白痕,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白芜轻轻将笔放下,唇旁才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意。 她微微抬头,将轻蔑的目光落在了叶凝霜的面容之上,缓声说道:“叶凝霜,你这般费劲心力地想要得到宁惊尘的爱,甚至不惜以六界的芸芸众生的安危为代价,纵然你是无悔的,可你知道为何你还是得不到他的心吗?”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一直在宁哥哥身旁蛊惑着他!” 叶凝霜被白芜激怒了,脚下一个飞掠便连人带剑逼近了白芜! 叶凝霜将剑端直指白芜的咽喉,眼中的嫉妒已然要将她吞没! “你错了。因为你的宁哥哥绝对不会以天下苍生为牺牲只为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的。你们的三观就不合,如何让他爱你?就算没有我的出现,你也得不到他的心。” 白芜似没有看见那把剑一般,只是虚弱一笑,淡淡说道。 “白芜!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叶凝霜还轮不到你这种狐狸精来评价!” 说罢,叶凝霜眉间一阵杀意陡生,拿着手中的剑便径直朝着白芜刺去! “嗤——” 一滩鲜红色的血染红了整个镜面! 也将宁惊尘此时的双眼染得通红! 镜面很快地在此时骤然而收,化作了普普通通的一面粗糙的墙壁而已。 这一幕,看得弃如烟一阵心惊! 叶凝霜顺着墙壁缓缓无力地重重滑下,瘫坐在了地面,目光一片呆滞! “是你杀了白芜。她竟不是死于心力交瘁,而是死于你的剑下!” 宁惊尘一步上前,一把将叶凝霜从地上拎起,愤怒地怒吼道! 第109章谁的罪过。 “呵。” 叶凝霜颓然一笑,笑得凄惨又悲戚。 她冷眼凌厉地扫向了宁惊尘。 她的眼中尽是苍茫和深深的绝望。 弃如烟还是第一次从叶凝霜眼中看到了她这般看向宁惊尘的眼神里。 那样的不甘心,那样的,绝望。 弃如烟的唇瓣不由得微微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将头转了过去,什么也没说出口。 “宁惊尘,白芜她当年固然是死于我的剑下,但!她何尝又不是死于你当年的野心勃勃!若是你当年不想平息战乱后成为天下之主,她又何苦耗尽了心力去救一个你?!” “哈哈哈哈——” “宁惊尘,你当真一点罪过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你当真能撇得一干二净吗?!” 叶凝霜面目狰狞,双目之中泪水已是决堤而出! 她又哭又笑地咆哮着,嘶吼着,发泄着由来已久的叩问! 她的声音,将整个石室震得回音阵阵。 一声,更比一声戳人心脏,亦一声更比一声尖锐。 宁惊尘沉默了片刻,随后一松,便将她扔在了地面之上。 任由她瘫坐成了地面的一滩烂泥。 他微微一个踉跄朝后倒退了一步,然后紧紧盯着叶凝霜缓缓深沉地说道:“凝霜,在你眼里我也许是个想要得到天下的人。但是,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并不爱这天下。我爱的,始终只有一人。而我平息战争,不过是不想万人受苦于水火之中。”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这一小小的愿望,到最后竟成了奢望。” “而我,亦成为了你们口中的天下之主。” “凝霜,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知道吗?” 叶凝霜通红的眼中掠过了诧异之色! 她缓缓近乎绝望地摇头,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哭着说着:“我以为,你心怀天下……所以,我尽力给你这个天下……可你,原来自始至终爱的不过是她!” “她有什么好!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她又哭又笑,整个人似疯了一般地发泄着自己由来已久的情绪,不罢不休。 “她什么都好。是我,不好。” 宁惊尘右手缓缓伸出,其上赫然出现了一把利剑! 他将利剑“哐当——”一声扔在了叶凝霜的面前,冷漠又无情地说道:“事已至此,你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你杀了她,便该偿命。” “若你自己下不了手,那么,我来。” 叶凝霜绝望地抬头深深地望了宁惊尘一眼,陡然发出了一声凄然的冷笑,笑声刺耳无比久久回荡在了这个空旷的石洞之中! “宁惊尘,最后的最后,你还是没有多看我叶凝霜一眼。我爹说的没错,就算我为你倾尽所有,也终究换不来你的一个好字。” “你终究,还是会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要杀了我。” “而我,不过是一腔深情换了一堆白骨。” “哈哈哈哈——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她的一滴泪溘然落下,滴落在了地面的尘埃里,深深凹陷下去的一片灰色! 第110章老头儿,先走一步! 叶凝霜缓缓捡起地面之上的长剑,凄然一笑,眼中掠过了一丝决绝之意! 紧接着,她便毫不犹豫地将长剑横于脖颈之上,用力一侧拉! 此时,石门被人一脚踹开,白光倾泻而入! 一道拂尘化作了一道白光直奔着叶凝霜的手碗而去! 只是很轻微的一扫,叶凝霜的手臂一阵震颤,她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便落了地! 她惊诧地睁开眼,赫然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怒意的叶霸城,当场便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把抱住了叶霸城的腿,大声喊了一句——“爹!”。 “傻孩子,有爹在,我倒要看看谁敢伤你。” 叶霸城怒色扫了宁惊尘一眼,转而轻声安慰着叶凝霜说道。 而这时候,当石门打开的一瞬间,白光乍泄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洛依依小小的身影早已顺着墙壁逃出了石门之外,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当弃如烟发现这一不对劲想要提醒宁惊尘之时,却听得他冷冷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叶观主你要替她去死,也要问问我手中的这把桃花扇到底答不答应。” “宁惊尘,你听我说,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 弃如烟一着急便拉过了宁惊尘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行,今日我若不手刃了她,便是对不起白芜!” 岂料宁惊尘竟跟铁了心一般,杵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个。 “有老夫在此,你敢!” 叶霸城亦是一改常态,怒吼一声挺身而出护在了叶凝霜的身前! “又有何惧?!” 宁惊尘显然在盛怒之上,根本已经抛弃了六界安危的想法,此时的他一心只想着给白芜报仇,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宁惊尘,你听我说,洛依依不见了,这个石室里不一定安全,我怀疑催魂笛并不在此处……欸,你听我说完啊……” 弃如烟急促低声地在宁惊尘身后说着,岂料她的话还没说完,宁惊尘便猛地将随身的桃花扇朝着叶霸城飞了过去! 桃花扇一声清啸,当是锁喉而去。 弃如烟见劝阻是不可能了,索性狠了狠心,于此时“啪——”的一声猛地朝着宁惊尘的后脖颈处一打! 可怜的宁惊尘只是闷哼了一声便滑到在了弃如烟的怀里! 这一幕看得原本想出手的叶霸城一下子懵在了原地! ——这姑娘,难道是自己人? 弃如烟一见叶霸城一脸懵逼的模样,心知他还没反应过来,连忙打着哈哈讪笑着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啊,他欠我一万两银子还没给,不能就这么被你打死了。我先拖他去还完我的钱,然后你们再打,呵呵呵呵呵——” 弃如烟心虚不已,趁着叶霸城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低呼一声“卦魂,快起。”! 于此时,卦魂十分懂事地配合她飞窜至了她的脚下,而她强行拖过宁惊尘的身子,一声“哎呀——后会有期!日后再让他取你们的首级!”中便跟兔子一般逃了个无影无踪! 而此时才反应过来的叶霸城低声道了一句:“中计了?” 石门于他话音刚落下之际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颤抖! 第111章坍圮 紧接着整个石室都开始发生了剧烈的颤抖! 在这剧烈的颤抖之中,石壁之上的灰尘飞快地剥落,片刻之间便散作了满石室的烟尘! 叶凝霜感觉到了所站地面的剧烈颤动。 她有些害怕地拉住了叶霸城的衣袖,轻声颤抖着说道:“爹,这里似乎要倒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她的话音刚落下,便有一块巨石朝着她猛地砸落下来! 叶霸城眼疾手快将她猛然往后一拉,那块巨石啪的一声便将她原先所在之处砸出了个大坑! “走!此处不宜久留!” 叶霸城顾不得其他,拉着叶凝霜便朝着石门口冲去! 岂料,到了石门口之时,任由他们如何拉或者推石门,那石门就像是被栓死了一般,根本打不开! 眼看石室摇晃得更加厉害了,他们身后的乱石亦愈来愈多,叶霸城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后了一步,然后使出周身所有的修为凝聚于拂尘之中! 只听得他高喝一声“破——”! 拂尘朝着石门便猛烈撞击去! 只听得“轰——”的一声,石门硬生生地被轰出了一个大窟窿! 一束光顺着窟窿灌入,叶凝霜和叶霸城欣喜万分,一跃便从窟窿里越出! 正于他们逃离石室那一刻,“轰——”的一声石室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烟尘滚滚很快腾升至了万里的苍穹,一直散到了与山齐高的高度,回头望去,坍圮一片。 “爹,你没事吧?” 叶凝霜大口喘气,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 叶霸城却只是弓着身子,脸色苍白无力,一双眼也尽显疲惫之态! 他缓缓抬头,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烟尘,唇旁露出了一抹无奈的冷笑之意。 只听得他缓缓说道:“看来,九婴是假,要我叶霸城的命是真。” “爹,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令石室崩塌?可是当时只有四人进入石室,就算以洛依依那贱婢的功力,也无法禁锢石门到那般地步啊……” 叶凝霜虽亦隐隐约约觉得这石室坍塌得太过蹊跷,但却想不通。 “就凭洛依依那个只会捣鼓药的本事还不至于逼我使出全力。” 叶霸城吃力地站稳,目光死死地盯在了十步之外的宁惊尘和弃如烟身上,无奈苍老地一笑说道:“这天道轮回,果然不欺我。” “我看那宁惊尘那小子今天是不打算放你我走了……” 叶凝霜这才发现宁惊尘早已手持桃花扇在手,面无表情冷漠地看着他们,眼中腾升的杀意汹涌而来。 “叶观主,不是我宁某不愿意放你走。只是,令爱与我之间的恩怨今日必须有个了结。你护女心切我能理解,但若是误伤了你,宁某和芜归阁不负责任。” 宁惊尘抬眸之间,手腕朝下一个翻转,手中的桃花扇便欲呼啸而出! 但,于桃花般还未来得及飞出之际,宁惊尘的手腕却被弃如烟眼疾手快地握住了。 “宁惊尘,稍安勿躁。你看我们头顶上是什么?” 弃如烟指了指天际,却见九婴早已盘旋在他们上空,九个头皆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第112章我纵坏事做尽,却待你温柔一世。 不远处的催魂笛亦缓缓奏起,一声声如泣如诉! 九婴听得这催魂笛之后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叶凝霜和叶霸城所站的方位便喷涌而出炙热的火焰! “快闪开!” 叶霸城见势不妙,立刻将叶凝霜推开! 却于此时,宁惊尘飞快地将一个禁锢咒施法施向了叶霸城的身上! 那一瞬间,叶霸城中咒,根本无法动弹! 他只能仅仅凭借着将自身修为不断注入到拂尘之中的力量强行挡开着九婴喷射而出的浓烈火焰! “宁惊尘!你卑鄙!” 叶霸城没有想到宁惊尘杀他们的决心竟如此坚决,就连无忧观和芜归阁的情分都不顾了,破口便骂道。 “这是你们咎由自取。你们夺走了我心爱之人,那么今日便让你女儿也尝尝这失去挚爱之苦的味道。” 宁惊尘冷冷扫了叶凝霜一眼,眉眼之中皆是坚决之意。 而此时,九婴随着催魂笛的声音的催使变得更加狂躁,在半空之中张牙舞爪,大有要俯冲而下的趋势! 叶凝霜见这样下去叶霸城肯定会支撑不住,当下便跪下朝着宁惊尘“当当当——”地磕了几个响头,满头乱发蓬头垢面狼狈地恳求道:“宁哥哥,宁哥哥,我求求你,放过我爹!求求你!你要杀便杀我吧!求求你了!” 宁惊尘的眼眸微微一动,似有恻隐之心微动。 却于此时九婴终于在狂躁之中俯冲而下,朝着叶凝霜的方向便径直张开了血盆大口欲一口将其吞噬! “霜儿!” 于此时,叶霸城绝望地一声怒吼! “啊——” 他不顾自身安危地以自身半世修为散尽强行将禁锢之术散开! 只听得“轰——”的一声,以叶霸城为中心瞬间炸开了一阵强大的气流! 这股气流将九婴的身体猛烈撞击而开,引得九婴一阵哀嚎后蜷缩着身子转而升至了半空之中! 叶凝霜被叶霸城以这样的方式给保护了下来。 而散尽了修为的叶霸城瞬间苍老了很多,满面皱纹起着褶子,一头雪白的发散了满空气,一双有神的双眼也在此时变得浑浊而苍老。 他的唇角,一抹鲜血缓缓流淌而下,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脖颈。 “爹!!!” 叶凝霜跪在地上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双眼变得通红,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踉跄着朝着叶霸城奔去。 却于此时,叶霸城深深地回头望了叶凝霜一眼,充满爱意地无奈一笑,缓缓向她伸出了右手,轻声道了一句:“霜儿,好好活下去……” 说罢,他便将体内最后残留的一丝真气猛烈地往前一推! 一股强大的气流推动着叶凝霜往后飞去! 叶凝霜的眼中掠过了无数的惊恐和绝望,她死死地抓着地面,拼命地哭着摇头喊着:“爹!不要!不要!!!” 可是,叶霸城只是微微笑了笑,又猛地用力一推,将她推至了万里的云霄之中! “爹——” 叶凝霜只能看着叶霸城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霜儿,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第113章击掌为誓 叶霸城向着叶凝霜的方向无力地伸出了手,屹立于原地,如他身后的山峰一般渺小又高大。 他的面容苍白,却笑得很欣慰。 而于此时,被激怒的九婴转身一个疾速俯冲而下,张开了血盆大口掠过了叶霸城所站之地! 等九婴再度盘旋而上之时,地面之上只剩下了一滩血红的血迹而已。 弃如烟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早已掀起狂澜。 “宁惊尘,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她缓缓侧头,将目光落在了宁惊尘的侧颜之上。 他的面容太过于精致,以至于在那一瞬间,她竟瞧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见惯了杀伐的人,怎配得上谈难过二字。” 终于,他缓缓开了口,眼中一片落寞之色。 转身之间,他深叹一口气,颀长的身影落了一地的霜雪。 ——那是第一次弃如烟觉得,他看似坚强无比又散漫自由的外表下,一颗被禁锢的,炙热的心。 幽林深深,龙吟九婴啸,唯他转身的身影深浅入画,一笔便是一生。 幽林深处,弃如烟跟在宁惊尘的身后,终于不解地问道:“宁惊尘,你在这幽林里面散心吗?你没见到九婴那个祸害都快将这个幽林给点燃了吗?” “要想降服九婴,就得找到催魂笛,要么就是以当年的魂卦将它锁在此处。” 宁惊尘停了停脚步,转身说道:“否则,就是杀死它,永绝后患。” “洛依依既然逃走了,现在顺着笛声找,怕是她早有防备,只会越走越迷路而已。至于你说的那个魂卦,是什么?” 弃如烟低头托腮略略思索片刻疑惑地问道。 “那是一种卦象,可以借天地星辰之力将上古猛兽镇压。但,这六界世间,也只有白芜曾经用过。具体如何以卦笔画出卦象,再将卦象用到九婴身上,至今无人知。” 宁惊尘摇了摇了头,缓声说道。 “宁惊尘,你说,我是不是和白芜有什么联系啊?不然,怎么李笙、冉冰琛还有你,见到我的卦笔之时眼神都十分奇怪?” 弃如烟明知故问,装作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故意问着宁惊尘。 “你不是她。一开始,我也以为你是她回来了。可是……后来……” 宁惊尘欲言又止,匆匆扫了她一眼,背过了身去又说道:“总之,你不要想你以卦笔能画出魂卦来了。那个魂卦,别说你了,就是我,也画不出来。” “哦?是吗?那若是我画出来了,你能帮我找刘叔吗?” 弃如烟将卦笔在指尖飞快地舞出了一个花,笑兮兮地凑近了宁惊尘的面前,调皮地炸了眨眼认真地问道。 “……你画不出来的。” 宁惊尘被她的一双皓眸看得有些脸红,别扭地往旁别了别脸。 “这就不关你的事儿了。若是我呢,画出来了,你可要帮我找刘叔,成交不?” 弃如烟笑着摇着指尖说道。 “你反正也画不出来。答应你也无妨。” 宁惊尘显然懒得跟她争,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好!爽快!击掌为誓!” 弃如烟飞快地拉起宁惊尘的手,在他极不情愿的表情中“啪!”的一声击掌相向! “哈!搞定。” 第114章无畏的孤勇 弃如烟欢天喜地的拿出卦笔,又在怀里咕囔着“纸呢?纸呢?”地翻了半天,终于兴奋地从胸口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泛黄的宣纸! “找到了!哈!” 她炫耀地在宁惊尘的面前来回晃了晃宣纸,骄傲地单手叉腰一抹鼻尖说道:“我就知道我这随身携带卦纸的习惯还是很好的嘛……” “你没事随身带着卦纸做什么?” 宁惊尘无奈地望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问道。 “当然是上茅厕的时候用得上啊……不然呢?” 弃如烟随口便答道。 她也不管一旁的宁惊尘的脸色已然渐渐变成了绛紫色…… ——这女人,是心太大,还是脑子不够用? “我说,你在这上面瞎画着什么呢?” 宁惊尘见她原地趴下就拿着卦笔在宣纸上胡乱地涂鸦着,心中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 却见那宣纸之上歪七扭八地画着一个蛇的身子,然后蛇还伸出了九个触角,最后还在整个蛇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叉? 弃如烟兴奋地拿起卦纸,一脸认真地凑到了宁惊尘的眼前问道:“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这个蛇是九婴吗?” …… ………… ……………… 某人相当无奈地扫了她所谓的“九婴”,幽幽地抬眸望了她一眼,颇为生无可恋地说道:“我还是去找洛依依比较靠谱些……” “怎么?你觉得我画的不好?” 弃如烟一把抓住了宁惊尘意图遁逃的身影,将他猛地朝后一拽,几乎要把卦纸贴到他的眼前单手叉腰恶狠狠地恐吓道:“宁惊尘,你若是敢半路扔下我遁走了,我就把这蛇换成你,然后打上个大大的叉字!” “呵呵呵……姑奶奶,你觉得你这个有用吗?怕是九婴自己都看不懂这个是它自己吧?” 某人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深叹一口气说道。 “你懂什么?我小的时候刘叔就教过我,这画卦乃是由心生,这卦纸上的卦象不过是心中意念所托。只有这心中意念到了,心无杂念,才能卦成。瞧你还天下之主呢……肤浅!” 弃如烟恶狠狠地朝着宁惊尘瞪了一眼,心虚地辩解道。 “我看,这是你第一次画卦象吧?” 宁惊尘才懒得听她的这些托词,一语便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要你管!反正最后有用就是了……” 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慌张,胡乱地将卦纸折了四折捏在了手心之中,匆忙地道了一声:“卦魂,起!” 卦魂轻快地一声便飕的一下飞至了她的脚下,她在其上东倒西晃地努力保持着平衡,还不忘回头朝着宁惊尘吼道—— “宁惊尘,你可是记好了,你跟我击掌为誓的,莫要食言。” “那得要看……你能不能活着回来了。” 某人笑得一脸猥琐,根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一副等着要看她笑话的模样。 “哼!小看我。” 弃如烟一扭头,一声清喝下卦魂疾速飞起! 她整个人瞬间便与卦魂化作了一道流光往山巅之上盘踞的九婴无畏地飞去! 漫天的星辰的照耀下,她的身影显得那般单薄,却又那般,孤勇。 第115章卦显 宁惊尘于林木深处仰望着她那般孤勇迎风而上的身姿,唇旁轻散开了一抹笑意,如春风将至般与星光不期而遇。 一抹璀璨。 “到底该说你是无知,还是无畏呢……” 宁惊尘一笑,脚尖轻点地,自起一缕疾风送他入了万里苍穹! 而他的目光所至之处,尽是那个女子无知又无畏的身影。 ——他开始期待,一个这样的女子,是如何将天翻出个地覆来。 翌日,将是春至,万物复苏。 今夜,月光已经温柔清如许。 “嘿!孽畜!” 弃如烟摇摇晃晃地立于卦魂之上,朝着背对着她的九婴便是一记石子扔了过去! 石子打在了九婴的皮囊之上,犹如挠了它的痒痒而已,却也令九婴迟钝了片刻转过了身子。 它似乎有些疑惑地扫了弃如烟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她手间的那副卦图之上,颇为嫌弃地又扫了弃如烟一眼。 ——似乎在说:“把我画成这样,亏你还有脸来找我。” 弃如烟见其转头便要继续朝着冉冰琛的方向腾飞而去,不由得心中一急,大吼一声:“孽畜!你该谢谢姑奶奶我!若不是我,那个杀千刀的宁惊尘怕是先杀了你再说!” 九婴根本都不理睬她,慵懒地发出一声吼声便一晃身姿朝着冉冰琛的方向飞去! 而不远处的冉冰琛显然为了拖住九婴已经伤痕累累,就连衣物都左破了一个右破了一个,也许中间再来一下便会露出完美的六块大腹肌了。 弃如烟见九婴如此蔑视她,一恼怒便将卦纸朝着九婴的身上扔了过去,学着刘叔之前教给她的方式高吼一声:“卦显!” 九婴疑惑地转过头。 却见卦纸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九婴的一个头上,遮去了其中一对眼睛,然后…… 竟然软绵绵地顺着它的一个头滑落到了另一个头上,一路哗啦呼啦似乎颠簸得欢快无比! 但,就是没有一个牛逼的效果出来…… 倒是逗得九婴顿时失去了上古神兽的尊严。 它在半空之中停顿了数秒,直到卦纸哗擦一下飘扬到了它的身下后才漠然地扫了弃如烟一眼,一脸睥睨地转过了九个头。 而它的眼神里明显地写着——“你是傻逼吗?” 弃如烟见一招失效,尴尬地立于原处“哈哈哈——”干笑了几声,然后迅速地在自己的怀里翻着刘叔之前赠予她的秘籍,咕囔着:“没错啊……” 谁也没有看到,就在九婴转身而去的那一瞬间,飘扬在半空之中的那个拙劣的卦纸忽然散发出了一道金光! 这金光逆天而上,辉煌无度地印在了湛蓝色的天幕之上,完美地呈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 而天幕之上的八卦图迅速地将金光投射而下,尽数落在了九婴的身上,耀得它的眼难以睁开! 它似乎十分地惧怕这道金光,竭力地挣扎着试图飞出这道金光之外,发出了一声声臣服般的哀鸣之声! 弃如烟见此状欣喜万分,忙高喝道一声:“收!” 第116章不过是拼命一搏,不留后路。 却于此时,催魂笛音一声尖锐突兀从林中腾升而起! 金光四射的卦象亦在此时忽然变得微弱,并且开始随着九婴的挣扎而发生了剧烈的颤抖! 弃如烟心中一惊,连忙集中精力飞快地念着刘叔曾经教给她的口诀! 随着她的口诀越念越快,她的指尖亦开始渐渐凝聚了一团极其微弱的白色光芒! 她欣喜若狂地看到了这一变化,又赶忙闭眼更加集中精力地念着口诀! “嗞啦——” “吼——” 在催魂笛最后一个尖锐的音调划落之时,却见那道卦象的金光骤然而收,几乎只是剩下了一个微弱的轮廓而已!而此时,几乎摆脱了卦象控制的九婴怒吼一声挣扎而起,张开了血盆大口便冲着弃如烟冲来! 巨大的冲击力将空气快速推开,亦将弃如烟鬓前的发吹至朝后扬起! 然而,她却似进入了一种状态之中,根本没有往后动一步! 眼看九婴已经将爪牙伸至了她身前的三寸之处,蓦然之间,弃如烟以指尖的一点微弱的亮光朝着九婴的腹部猛然点去! 却于此时,她之间本来一点微弱的光亮瞬间大放光芒,如同一轮日月一般将整个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随着这道白光的到来,夜幕之上的那道卦象的金光亦突然地大放异彩,径直而下尽数像一个牢笼一般将九婴困住! 九婴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之声,剧烈地开始在这道金光当中挣扎,试图挣脱着这两道光芒的控制! 而此时,弃如烟的双眸瞬的睁开,紧紧盯着九婴的方向,低喝一声:“收!” 随着她的指尖猛厉地往前一指,却见金光和白光绕至了一处! 金光似竖丝,白光似横丝,两道光线迅速地缠绕在一起散发出令人炫目的极致光彩! 并且两道光芒在弃如烟的意念之下发生了迅速收紧之势,很快便将九婴困在了整个光线和卦象编制的牢笼之内! 九婴一声惊天破地的怒吼声之中哀嚎着跪了下来,以臣服的姿态缓缓从半空之中降落,并缓缓闭上了硕大的眼,似乎筋疲力竭沉沉昏睡了过去! 终于,“轰——”的一声,九婴硕大的身躯将整个幽林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四周的树木纷纷东倒西歪了一地,深蓝色的幽冥亦被惊吓得纷纷尖叫着腾升四处散去! 远远听去,这个庞然大物竟然开始粗犷地打起了鼾声。 “她……竟然做到了?!” 原本打算上前将她救回的宁惊尘呆立在风中,看着不远处的她立于极光和星光之中长发朝后飘扬而起,莫名的,他的心中渐生了一股心疼之意。 ——毕竟,她还是那么弱,本不该承受这么强大对手的攻击。 ——而且,她亦与此事无关,根本无需插手此事。 ——然而,她还是逞强去做了。 宁惊尘的目光深深地落在那个单薄又倔强的身影身上,渐渐的,眼中有无数的星光掠过,一抹异彩,缓生。 大概,最强大的,并不是力所能及,而是明知不可仍想拼命一搏吧。 第117章血溅四方 冥海之上的极光靛紫青蓝交错在一处,如万花筒一般强烈又极致炫目地散开,最后又默契无比地齐齐聚拢于苍穹之上的那个单薄的少女一身。 无尽的辉煌与荣耀无声地加冕。 清风缓过她的乌发只见,难以言喻的炫目光芒耀眼着她身下这片幽暗的幽林。 夜间的清风缓缓淌过她微闭的眼眸,将她清亮如水地皓眸渐渐吹开。 她微笑着看向这一片已然恢复了宁静的大地,面露苍白之色,有些虚弱地缓声道了一句:“刘叔,你瞧,你不争气的小烟儿,竟有一天真的做到了……” 清风绕至她的腰际,将她的所有坚强温柔地带走。 亦令她缓缓闭上了双眼,终于张开了双臂虚弱毫无知觉地朝后倒去! ——这一卦,实在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 月光倾泻下,她似一只失了翼的蝶,径直朝着无尽的深渊坠去! “弃如烟!” 冥海上方,是冉冰琛的身影疯狂地掠过,他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不顾一切地朝着她飞奔而来! 而,与此同时,于她身后的不远处,宁惊尘亦如一道银色流光飞驰而下,径直奔着她落下的那点而去! 她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焦灼和万般的惶恐! 一如一个失去了心爱宝贝的大男孩,不惜一切地想要去拥抱她。 哪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下之主? “弃如烟,你最好给我坚持下去,否则我就去幽冥海将你给捞出来。” 宁惊尘眉目凛冽,咬着牙担忧地说道。 星辰漫天之下,火光滚烫似鎏金,他宽大的手掌似玉泉轻淌过她的腰际,将她于半空之中接住,然后,轻揽入怀。 疾驰而来地冉冰琛见此一幕缓缓放下了脚步,停驻了良久,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渐渐的,他的眼中深蓝色的落寞一圈更比一圈深重,不甘和无奈交替在一处,却始终,没有再上前一步。 他的身影萧条地站于峰尖之上,紧紧地望着两人交叠在一处的身影,缓缓自嘲般地一笑。 他无奈地轻叹道:“宁惊尘,纵然你知道她不是你手心的那枚朱砂痣,可你,还是不由自主地心动了……” “这场游戏,冉冰琛,即使再来一次,你还是失败到彻底的那一个……” 月光皎洁在他的侧颜之上打薄,将他眼中的无尽失望掩盖去。 他默默低头,缓缓转过身,于万丈极光之中逆光而去。 他选择了不打扰。 而冉冰琛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听得幽林深处传来了一道飞矢擦破树叶与空气的锐利声响! “小心!” 冉冰琛猛然回头,水蓝色的瞳孔之中瞬间掠过了一道银白色的锐利光芒! 还未等他来得及去阻拦之时,箭矢已经逼近了两人身旁! 飞矢显然有备而来,速度之快竟也快过了宁惊尘的反应! 令冉冰琛惊诧万分的一幕发生了。 宁惊尘缓缓回过头,注意到了飞矢的逼近,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将自己的后背置于了飞矢的尖端面前! “嗤——” 箭入骨髓。 血溅四方。 ============================== PS:再过十几个小时3.31日便是《芜卦》上架的日子了,恳请各位书友来起点女生网订阅支持! ——————翻滚可乐气泡在此敛衽一礼,敬上! 上架感言 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写上架感言的习惯,也没有在章节后的作者的话那一栏里天天留言的习惯。 咳咳咳—— 某人捂脸表示不是不爱各位可爱的小宝贝们,而是……你们的泡泡实在……不擅长和读者交流。 ——此处是某人在风中凌乱的表情。(请自行脑补一下一个疯婆子叉着腿在长条凳上啃着鸡腿头发散了满空气的画面。) 咳咳咳—— 但是呢,写文毕竟是个漫长的事情。 一本书一百万字下来,其实真的很辛苦。 就比如我说,我写个一章也许你们几分钟就翻完了,但是我会把废稿纸扔了半垃圾桶。(PS:所以我经常觉得我家的垃圾桶好辛苦,承担了它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此处,莞尔一笑。 所以呢,如果各位书友们觉得我写的东西还符合你们的胃口,还有那么一丢丢兴趣能看下去,那么,请不要吝啬你们手中的票票,如果可以,能来起点女生网订阅支持泡泡我真的感激不尽! ——此处,深深一鞠躬。 写文是一个漫长而辛苦的路,泡泡会一步一步随着自己的心努力地走下去。 这条路上,风很大,幸而有你们,我们的故事,刚刚开始。 也,因你们,而精彩。 ——此处,再深深一礼。 ————————爱你们的翻滚可乐气泡。 第118章魂界之人(求订阅,一更。) 穿山的繁风将宁惊尘的衣袂于山涧薄凉的空气中吹得猎猎作响。 他紧紧抱着怀中那个浑然不知的人儿,任由后背的血流不止。 他绝美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丝欣慰又无奈的笑容,他的指尖吃力地轻穿过她的乌发间,无比温柔地轻叹道一句:“弃如烟,事情好像有些糟糕……我好像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爱上你了……” “弃如烟,活下去……” 宁惊尘用尽最后的力量将弃如烟抱至了他怀中,然后以自己的身子垫在了她的身下,任由这天地之间的风怎样大,他又该怎样坠落…… 他的后背的鲜血一滴一滴地在半空之中散开了血花无数,一朵朵都那般地温柔地绽放。 以命换命,他将她护在了心口之上。 ——大概,我是再也没有机会亲口对你说出这句话了吧…… 宁惊尘缓缓闭上眼,苍白的唇边一抹无悔的笑意浅生。 他没有意识到,于此时,他手心的那枚朱砂痣蓦然发出了一道耀眼的红光,径直飞至了夜幕的万里星辰之中,化作了这星罗棋布中的一点嫣红! 冉冰琛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眼中掠过了惊诧无数,瞳孔之中早已掀起了惊涛巨浪! 他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口气,摇着头说道:“你们两个傻子……” 说罢,在星云缭绕的苍穹之下,他毅然决然地纵身朝下一跃,直奔着两个人坠落的方向而去! 他的身下的那支与卦魂类似的卦笔清啸一声划过了整个幽林的上空,在半空之中掠过了一道银白色的亮光! 而此时,幽林之中一道暗色身影停滞于林中深处,仰面紧紧地盯着半空之中自由坠落着的两人,他的眼中是波澜不惊之色。 仿佛这一切,都在了他的算计之中。 “魂主,还需不需要补一箭,索性把冉冰琛那小子干掉?” 一旁的一个半蹲在地上带着黑色帽檐的男子已然将弓箭拉得满弓,而箭端的尖锐之处精准无误地对准了冉冰琛快速移动的身影! 他微眯着半只眼,一双手嶙峋似白骨,唇旁是漠然的冰冷之意。 似乎,人的生命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 “不必。留着那小子,我还有用。你先回去,没有我的召唤,不得出现。” 一旁的那个高大的身影亦漠然地命令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宁惊尘一眼。 “是。魂主。” 他刚答应完便立刻消失在了这幽深的幽林之中,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宁惊尘,这一箭,是见面礼。记住了,你欠我魂界的,我一定会一件一件地拿回来。” 那道身影一挥黑色的披风,亦蒙面一个转身飞掠过了幽林的树木间,很快便消散成了暗色中的一个点而已。 冉冰琛一个飘然落下,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奄奄一息的宁惊尘和弃如烟。 “两个白痴……” 冉冰琛无奈地摇头,将两人托在怀里,找了一处近处的山峰的平地处,将两人就地放了下来。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确定没有什么人跟来之后,才将指尖放在唇旁清亮地吹响了一声口哨! 响亮的口哨声响彻在了整个寂静的幽林上方,久久在山谷之间回荡! 很快,幽林之上的树叶之上便飞踏过了一个白色的女子娇小的身影,以极快的身法掠过了各个山峰之间,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出现在了冉冰琛的面前。 竟然是洛依依。 “他中箭了?” 洛依依见到冉冰琛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便仔细地检查着宁惊尘的伤势。 “是的。我猜你应该在附近,这边救人要紧,我便没有遵循之前的约定,抱歉。” 冉冰琛亦还礼,诚恳地说道。 “无碍。毕竟如烟姑娘是他救下的,就算你不传唤我,我也会前来。若是师父知晓此事,必定也不会怪罪你我。不过……他的伤势有些奇怪……” 洛依依皱了皱眉头,细心地以银针探过了宁惊尘的伤口处,细细琢磨了一番有些不解地说道。 “何以见得?” 冉冰琛知晓洛依依的医术乃是六界排得上名号的,她这般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他明明中了一种之前和如烟姑娘一模一样的毒,此毒照理说剧毒无比,必须要以解药才能解,但,奇怪的是,他似乎自己便已经解了这毒……” 洛依依不解地摇着头答道,心中充满了疑惑之意。 “也就是说,他目前只是暂时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冉冰琛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洛依依的意思。 “是的,一会儿我给他将箭拔出,替他止一下血应该就没事了。此处是闭冥界,你是魔界之主,亦身上带伤,还是早些离开这里的好。” 洛依依说罢便熟练地替宁惊尘处理着伤口,亦随口提醒着冉冰琛他的处境。 冉冰琛见洛依依这般说,心中仍有担忧,踌躇了半天才缓缓开口说道:“我还是留下来守着吧,你的处境,在这里,更糟糕。” “且不说叶凝霜回到无忧观会布下天罗地网找你,就连这闭冥界,也不见得容得下你。” 洛依依手中正在包扎的动作顿了顿,清丽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微笑,缓缓抬眸说道:“我这条命是师父给的,当我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注定了我今日的处境。放心,今日之事,我走不开。” “既然你都无所畏惧,那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又有何畏惧?更何况,我留下,亦是有自己的私的……” 冉冰琛顿了顿唇旁露出了一丝浅笑,将他一向刚毅的面容之上添上了不少如月光般的温柔。 “好了。他暂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了。只不过醒来大概还需要等到天明了。” 洛依依轻拍了一下昏睡过去如同猪一般的宁惊尘,抬眸朝着冉冰琛一笑,说道:“既然你不想走,我不能走,那么我们便站远点轮流守护着他们。如何?” “也好。正好这长夜漫漫,一个人也确实无聊的很。” 冉冰琛微微一笑,难得调侃着说道。 “先说好,只谈风花,不谈雪月。” “正合我意。” 在不远处的墨色山峰一颗大树上,树冠枝繁叶茂,一道颀长的身影临风而站,默默地看着这里的方才发生的一切,未曾言语一句。 第119章雨露一吻(求订阅,二更。) 翌日。 山风穿袖,花墙绕壁,日光倾泻万里。 宁惊尘的身影立于山峰之上,桀骜地掠过了苍穹和万千日光。 在晨色之下,他的衣袂飞扬而起,如风卷起千堆雪凝滞于空皓明艳的朝霞之上。日光之下,墨色的山峰之间,穿山的风肆意地盈满了这清逸绝伦的少年满袖。 他低头见,已见怀中的清秀又嚣张的女子沉沉暮暮地躺在了他的臂弯之间。 她安静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清秀脱尘之意,像一朵傲然独立于世的雪山之莲,灼然极寒而生,孤独而放,傲然立于这天地凛凛之间,却又沉沉寂寂谢落而去。 一抹独属于她的清浅涩淡沉香之气若有似无地随着她的呼吸湿暖地从她的耳后传至到了宁惊尘的鼻尖。 淡雅依旧,只不过,今日更多了几分令他难以割舍的浓郁。 宁惊尘唇旁勾勒出一抹无奈的淡淡笑意,以修长如玉的指尖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轻声宠溺地道了一句:“想不到,你这一觉,竟睡得比我这个受伤的人还沉……” 幽林山峰之上的清晨略带了清冷的薄凉,轻如雾织的晨曦如烟四缟地在石壁林间缓缓轻散而开,涧染成了柔软的白雾。橙锗橘红交替的早霞穿过了清浅的云雾穿过万里的薄烟而来,温暖地洒在了弃如烟的眸眼之间,淡淡的一抹胭脂轻粉之色。 一滴雾珠从尖细的叶尖迅速滚出疾速落下,于薄雾之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度,折射着彩霞的辉煌,又恰到好处地落在了她的眉心之处。 滴答,一点微微的凉。 引得她从睡梦之中呢喃了一声,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正在她与周公大战三百个回合不知谁胜谁负之时,睡得半梦半醒的她却忽觉额间那雨露的一阵冰凉之处一抹炙热又湿暖的感觉麻麻酥酥地传来。 似春天刚发芽的嫩绿垂柳拂过了一江春水的温柔,似稚嫩的雏鸟展翅飞掠过水面涟漪的荡漾。 偏生这抹麻酥又带上了火一般的炙热,不断地灼烧着她原本额间的一点冰凉,亦不断地将这股暖流传递到了她的心尖之处。 这股异样的感觉引得她从睡梦之中醒来。 缓缓睁开双眸之时,她看到了宁惊尘完美弧度的下颚呈现在了她的眼帘之中,一抹属于他的淡淡竹香味亦悄然而入了她的鼻尖之内,引得她的脸瞬间一红。 红得比那朝霞还要艳丽,绯开了天际间的最美的那一抹日光。 ——他,这是在吻我吗? ——是该打他一顿,还是该……? 正当她内心纠结无比想要揍宁惊尘一顿的时候,宁惊尘缓缓将唇瓣不舍地挪移开了她的额间,一抹急促而湿热的呼吸夹带着独属于他的淡淡竹叶味道扑面而来,惹得她一阵慌忙之中竟毫无骨气地匆忙闭上了眼打算装睡。 宁惊尘见她这般慌张得像小猫的模样,唇旁的笑意更深了。 他的唇旁有一坛深酿的酒,已经坛碎打泼了满巷,醉了过往,亦醉了他自己。 他的眸眼间一抹深深笑意,如玉的面庞竟在此时亦微微地多了一丝嫣红之色。 宁惊尘将指尖轻轻抹过了她的湿暖唇瓣间,引得她一阵麻酥之感,似电流一般传至了她满身,令她不由得更加努力地闭紧了眼。 她周身已经僵硬无比,却又使不出任何招呼来对付这个……色狼。 宁惊尘自然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眉眼间的捉弄笑意都快笑得满溢而出。 他低头将唇凑近了她的耳旁,带着一股湿热之意缓声说道:“弃如烟,你再不醒过来,我可就不是吃你额间的一滴晨露那么简单了……” 弃如烟听罢这一句话才明白了过来——这家伙,竟早就看出来了她在装睡!!!不但如此,他还趁机在吃她的豆腐!!! 弃如烟猛地一把推开他,手忙脚乱地从他的怀中跳了开来,一拐一歪地拔好自己快掉的鞋子,然后满脸通红朝着宁惊尘一指,愤慨地说道—— “宁惊尘!你就是个色狼!就是个伪君子!就是个臭不要脸的!” 说罢,她还赶紧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扣子,双手交叠于胸腔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宁惊尘以刚抚过她唇瓣间的指腹轻快地从自己的唇瓣一路轻滑而过,给了她一个暧昧无比的眼神,然后无奈地一摊手无耻地说道:“不知道昨晚是谁,一直死拉着我,不断地说着,要抱抱,要抱抱……” 说罢,他玩味一笑,凑近了弃如烟,一脸大灰狼吃小白兔的模样。 “你胡扯!本姑奶奶怎么可能做这种丢脸的事!况且,睡梦之中的事,怎么能作数!” 弃如烟心虚不已,身子被宁惊尘逼得往后一仰,讪笑着一把推开了他。 这一推,正好推在了宁惊尘的伤口之上,引得他不由得低哼了一声。 鲜红的血将他的白衣已经染成了大朵的血红之色。 弃如烟这才发现他竟然受伤了,满脸焦急不已,手忙脚乱地想要去用手给他捂住伤口,却手刚伸向了前就被宁惊尘一把拉过撞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抱,将她的心撞得怦然之间失去了跳动的知觉! 她只听得宁惊尘在她耳旁认真而深深地说道:“但是,我作数了。” “宁惊尘……” 弃如烟睫毛因这句话开始出现了微微的颤抖,一股湿意暖流一直从她的心口蔓延到了眼眸之中,令她不知该如何自处。 “感动了吧?太感动了,不如……以身相许?正好今日风和日丽……” “宁!惊!尘!你给老娘,滚————” 弃如烟深吸一口气,朝着宁惊尘灿烂一笑,龇牙咧嘴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朝着他怒吼道! 她白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不顾他生死地便转头咕囔着朝后走去。 “哎呦——哎呦——好疼啊——” 身后的宁惊尘戏精上身,一边似乎十分痛苦地捂着伤口弓着腰,一边在原地不断地哀嚎着,双眸之中却写满着——“快回头看一眼,看一眼。” 弃如烟听得闹心,回头扫了他一眼,恶狠狠地挥着拳头吼道:“你再演,我就给你真的打成残废。” “谋杀亲夫啊——啊——” 第120章孺子可教也。(求订阅,三更。) 此时,在开天界的无忧观内,叶凝霜将自己关在了房内,整个房间一片暗色,唯有她手旁的一盏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亦将她满面的悲恸和阴霾照得一览无遗。 她的手中拿着一根古檀色的木质发簪,紧紧地攒握着,直到手背之上青筋毕露! ——那是她的父亲叶霸城日常佩戴的木簪。 也是叶霸城临死之前将整个无忧观交于她的物件。 “爹,你的仇,凝霜一定会替你报了。” 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叶凝霜手中的那支木簪已经深深地在木质桌面之上划出了一道明显的痕迹,而她的眼中通红带满血丝的仇恨亦深埋在了这一片无边的暗色之中! “呲啪——” 烛火被风晃过,吹得猛烈一阵燃烧,照得她一身观主的道袍光鲜又刺目无比! 闭冥界冥王大殿内,阳光明媚穿过朱红色的窗棱径直而入,将满满的暖阳投射进了大殿的金砖之上,整个大殿在阳光和金砖的折射下显得金碧辉煌。 大殿之上,李笙以手撑额,面露难色,一直沉默不语,眉头却越皱越深。 一旁的既现见李笙这般担忧,思索了片刻,边给他端上了一盏茶边问道:“冥王可是在担忧结界一事?” “结界被破,到现在不仅连人都没有抓到,而且传闻近来不少魂界之人偷偷流窜进入了我闭冥界。这结界虽凭我一己之力可以修复,但若我的修为尽数用于修复结界,只怕日后这处理魂界流窜之人便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这结界一日不修复只怕魂界流入的人数会越来越多……” 李笙将手放在了大腿之上,轻轻叩击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宁惊尘此前不是说这修复结界之事包在了他身上的吗?而今,他人恰好在我冥界幽林,又加上这次九婴肆意毁我闭冥界幽林一事与他于公于私都脱不开干系。想必,此时去有求于他,他也没有理由推脱。” 既现思索片刻,这般条理清晰地分析给李笙听。 李笙叩击的指尖缓缓顿在了半空之中,良久,唇旁才展开了一丝微笑。 他缓缓抬头朝着既现颇为欣赏地望了一眼,然后起身赞赏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点点头说道:“对啊,虽然芜归阁与闭冥界有所恩怨,但此次他确实也难逃干系。若是他不答应,我看他也无法堵住这六界的悠悠之口。” “他现在身在幽林何处?” “据探子来报,昨夜……他中箭了。然后和如烟姑娘在至幽峰上沉睡了一宿。” 既现如实据答,低头说道。 “一宿?” 李笙的脸色陡然一变,目光之中一片阴鹜之色掠过。 他原本放松的右手藏于袖口之中亦缓缓攒握成团,既现没有看见,他的手臂之上早已青筋根根毕露。 而他的面容之上,却只是一瞬间的怒意晃过,很快,便化成了一潭平静的湖水。 连涟漪都未曾掀起一个。 “正好,此时去找他,让他出出力,也好看看不可一世的宁惊尘到底强大在哪里。” 李笙明明只是微微一笑,但站于他身旁的既现却明显地感觉到了一股来自他的骇人的危险之意。 待既现抬头之时,却见李笙早已大步流星地跨出了大殿之门,径直朝着至幽峰的方向便飞去。 “冥王这是……怎么了?” 后知后觉的既现喃喃自语,不解的很。 他挠了挠后脑勺,确定自己没有说错什么话后也只好跟了上去,确保李笙的安全。 至幽峰上,风和日丽,春风万里。 然而一声杀猪般的追逐打闹声响彻在了整个至幽峰的上空。 ——“谋杀亲夫啊——啊!!!别打!别打!!!都说了不要打脸!!” ——“疼!!!弃如烟,真的疼!!!” ——“我让你乱喊!谁是你娘子了,啊?!活该!!!” 弃如烟一拳霍霍向宁惊尘,毫不客气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而反观宁惊尘,虽然大喊大叫满面惊恐之色,却显然是在逗着弃如烟玩,左一躲右一闪中完全避开了弃如烟的招式。 ——“娘子,饶命啊!为夫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宁惊尘假装一副很镇重的样子地嬉笑着说着,一边又灵巧地晃过了弃如烟的拳头,顺势左手环过了她的腰际,将她轻轻一勾! 弃如烟只觉得腰间一阵受力,还未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便已经跌入了他早已准备好的怀抱之中! “宁惊尘!!!!” 弃如烟脸不由得一红,想要推开宁惊尘却怕再次将他的伤口弄裂开来,只好朝着他一瞪眼,用充满“杀意”的眼神恐吓着他。 “怎么,娘子这么快就屈服于为夫的威严之下了?说,你是不是已经仰慕为夫已久了?” 宁惊尘一手环着弃如烟的腰际,一手轻刮过弃如烟的鼻尖,逗着她说道。 “宁惊尘,这人呢,贵在自知之明……我看,你呢……好像一点都不沾边?” 弃如烟“啪!”的一声便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打开,微微眯起了双眼朝着他便是嗤之以鼻的一个白眼翻去。 “哦?真是失望啊……为夫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对我芳心暗许了呢……” 宁惊尘戏精的很,立马换上了一副极度失望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眨巴着双眼看着弃如烟,似乎他才是那个最委屈的人。 正于此时,顾北一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宁惊尘的身后,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禁俊脸一红。 “咳咳咳——主上?” 他以拳掩口假装轻咳了两声,恭敬地低头请安道。 “嗯?” 宁惊尘见半路杀出了个顾北一出来,不由得挑了挑眉,放松了手臂之间的力度。 趁着这个缝隙间,弃如烟立马从他的臂弯里钻了出来,亦胡乱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物和头发,然后不自然地朝着顾北一咧嘴一笑打着招呼说道:“顾北一,你怎么来了?” “呃……” 顾北一侧头想了半天,才缓缓说道:“顾北一不知夫人在此,打扰了夫人和主上,实乃抱歉……” 只见—— 弃如烟笑得一脸灿烂的表情在风中凌乱成了僵硬的状态…… 而某人在一旁早已笑得花枝乱颤,一脸赞许又无辜地朝着顾北一暗暗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孺子可教也。 第121章报告,有人把我卖了。(求订阅,四更。) “宁阁主好生悠闲,在幽林此处竟也能怡然自得,令李笙佩服。” 正当几人各自凌乱各自欢喜各自惶恐之时,墨林深处淡隐出李笙颀长如玉的身影。 他负手于身后,凌风而立,风度而翩翩。 李笙虽在和宁惊尘客套地打着招呼,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弃如烟。 当他看到弃如烟与宁惊尘靠得十分近之时,他的一双剑眉缓缓凝滞,随即渐渐紧皱。 宁惊尘见是李笙前来,话语之间带着几分酸意,亦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而悠悠道了一句:“冥王亦是自在,竟到这至幽峰来看风景?” 李笙自然听得懂他语气之中的排斥之意,只是低头将面容之上的情绪尽数褪去,再抬头时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李笙并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此番前来,乃是来找宁阁主兴师问罪来的。” “哦?有意思。说来听听。” 宁惊尘的剑眉朝上一扬,眼中多了几分威严之意,却偏生语气之中带着漠不关心。 “宁阁主大概还记得前日里我界结界被破一事吧?” 李笙并不理会他的态度,而是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地问道。 “记得。当时本座是说要给闭冥界修补结界来着的。” 宁惊尘眼眸微微一抬,眼中掠过一抹锐利的目光。 弃如烟听到此处自然也明白了过来李笙的意思——他是要宁惊尘兑现承诺。 还没等李笙开口,弃如烟便抢先一步上前以恳求的语气说道:“昨夜宁惊尘因为救我被人射了一箭,此刻怕是还没恢复元气,这修补结界一事能不能暂时缓一缓?” 一旁的宁惊尘没有想到弃如烟竟会如此关心他,一时间眉眼都笑落了飞雪,望向弃如烟的双眼几近痴呆。 但,这番话落到了李笙的耳里,便显得有些刺耳了。 李笙并未开口回绝弃如烟,而是紧紧地盯了她很久,唇瓣不知来回隐忍了多少回,终究还是将那句“你就这么担心他吗……”给咽了回去,而是颇为失望落寞地侧过了头,怅然一笑。 他这一笑,有飞雪扬满了整个大漠,在漫漫驼铃之中坐化成了虚无。 终于,他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凝视着弃如烟,面无表情地说道:“如烟姑娘有所不知,这结界不仅可以阻拦一些恶灵逃出防止其他有意之人的攻击,也能阻挡魂界之人的进入。” “然而,近日因为这结界的消失,有不少魂界之人流入了冥界。长此以往,我怕不仅仅是闭冥界而是整个其余五界都会受到威胁。” 李笙只字未提不爽之意,而是将利弊要害说清,条理清晰,丝毫见不得他的情绪波澜。 “魂界?为什么要阻拦魂界之人?” 弃如烟初来乍到,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故而问道。 “因为魂界是被禁锢的一界。未经得芜归阁的允许不可以踏出魂界半步。但是近年来,魂界在新的界主的治理下兵力大涨,似乎已经不满足被禁锢于魂界了。” 顾北一在一旁低声解释道。 “那为何要禁锢魂界?” 弃如烟还是一知半解。 “因为,魂界曾经举兵南下,造成其余五界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顾北一低头缓缓说道。 “哦……那这结界确实应该及时修补了。” 弃如烟见此事无可避免,垂头丧气地托着腮蹲坐在了一旁的大石块之上,陷入了深思之中。 宁惊尘见她对他的安危竟如此上心,早已心花怒放。 他以宽大的手掌宠溺地在她的头顶上胡乱地来回揉搓了几下,然后轻拍了一下她,亦蹲下了身子,将绝美的容颜凑到了她的面前,嫣然一笑,问道:“你是不是不想我去补结界?” “不是不想你去,而是以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去啊……” 弃如烟被他这般一贴近双颊不由得一红,手足无措地往后一躲,咕囔着说道。 她这一幕落在了李笙的眼里,怎么看都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模样,引得他的喉咙口不由得一阵酸涩。 “你不想我去嘛,那我就不去。” 宁惊尘心情大好,以指尖趁机偷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后笃定地说道。 “宁阁主?” 李笙没有想到宁惊尘竟任性到这般田地,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以质问的语气反问道。 “急什么?我不去,这儿不是自然有合适的人选嘛……再说了,本座贵为六界之主,若是因为补你闭冥界的结界出了岔子,五洲趁虚而入,那这罪责谁担待的起……” 宁惊尘站起,颇为潇洒地一撩自己鬓前的乌发,慵懒自如地将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一旁的顾北一的身上。 ——意思是,老子不去,不是还有一个不错的孙子在吗? 顾北一一见宁惊尘这家伙又拿自己当挡箭牌,当下脸便绿了,连忙求饶道:“阁主明鉴,属下的实力还没有达到能修补结界的地步……” “什么没达到修补结界的地步啊……你是我身边的人,我能不知道你几斤几两?” 宁惊尘先是将语调调高了好几度故意说着给李笙听,然后又凑到顾北一的身旁坏笑着说道:“就算你不行,这结界不是本来就有守护之人嘛……” “阁主是说……若姑娘?” 顾北一果然不咋聪明地被宁惊尘给绕了进去,疑惑了片刻恍然大悟地问道。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宁惊尘给卖了。 宁惊尘连连点头,就差给他竖一个大拇指了。 “再说了……这里是闭冥界……要是真的修补结界出了什么岔子,你觉得他李笙身为闭冥界界主有可能不搭一把手吗?” 宁惊尘相当猥琐地压低着声音再一步将顾北一带入深沟之中。 “阁主言之有理。” 顾北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顿时就觉得这不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了。 “冥王若是不嫌弃,顾北一愿意斗胆一试。” 顾北一诚恳地朝着李笙一礼,恭敬地说道。 李笙扫了一眼在一旁无辜的吹着口哨仰头装作在看鸟的宁惊尘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里虽有所不满却也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转身沉沉道了一句—— “跟我来。” 第122章骷髅黑烟(求订阅,五更。) 在幽冥海的正上方的一处白玉雕花仙台处,极光斑斓缭绕于其上,将那一方悬空的白玉仙台涂画得静谧而唯美。 仙台之上是若灿雪刚毅又娇小的身影屹立于其上,手执雷电长鞭,一刻也不懈怠地观察着从结界飞过的各种生灵。 眼见一个魂界的宵小想要趁乱混入,却见她凌空而起,果断地将手中的雷电长鞭一扬,对准了那人便是劈头盖脸地一阵雷电闪击击打了过去! “宵小之辈!竟敢擅自闯冥界!不知道本小姐在此吗?!” 她清喝一声中,那道魂界的身影已经因为害怕而逃之夭夭! 但是,企图混入闭冥界的魂界之人实在太多了,仅凭她一人之力终究会有所疏漏也会疲惫。 正当她想要歇息之时,却见一个伸头探尾的魂界黑衣之人一跃便跃过了界限,一下子便化作了一道黑烟窜流而入! 她怒了,高吼一声:“你们界主没有教过你们规矩吗?!” 接着她手中的长鞭便朝着那缕黑烟径直鞭打了过去! 可是,还未等她的长鞭落下之时,顾北一的长剑已出! 他目光凛冽,毫不犹豫地一记长剑耀眼过了整个黑烟之中! 众人只听得“嗤——”的一声剑入心骨的声响! 接着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地一抽剑! 一股黑色的血液飞溅而出! 同时,一个属于魂界之人的骷髅烙印迅速随着那人的死亡升至了半空之中,很快便化作了一道烟雾散去不见了踪迹。 若灿雪疑惑地回头望去之时,却见顾北一手执带血的长剑于身后,以轻盈至极的姿态朝着仙台飞来。 顾北一的目光明明一如往常的清冷,可不止为何,若灿雪总感觉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似一团滚烫的火烧得她的脸颊有些微微的烫。 半空之中,他的身影颀长而清瘦,动作如行云流水那般令人舒畅。 他的乌发紧束于素色发冠之中,虽没有宁惊尘的慵懒散漫之态,却独具一格的刚毅与隐忍,尤其是他眼睑底的那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令若灿雪在那一刹那间几乎忘记了呼吸。 在她的眼里,向来只有女人和兄弟之分,可不知为何,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间,在她的心中竟不自觉得开始纠结顾北一该属于哪一种分类。 “若姑娘有劳了。接下来,便交给顾某吧。” 还未等若灿雪反应过来之时,顾北一已经飞至了她的身前,保持着距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说道。 “啊?为何要交给你?” 还没有明白过来事情的经过的若灿雪疑惑地抬头,怀疑地扫了顾北一一眼,质疑地问道。 “灿雪,是宁阁主说顾北一有这个能力担起修复结界的大任的。我看他方才那一剑,确实不差,不如让他试试。” 李笙随后便到了,他的一句话打消了若灿雪的顾虑。 若灿雪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北一一眼,爽朗一笑踮着脚尖才拍到了他的肩膀,然后重重又拍了几下笑着说道:“都说宁惊尘身边的人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汉,看来,托你的福,我倒是可以歇息一段时间了。” “承蒙雪儿姑娘夸奖,顾北一定不辱命。” 顾北一临风而立,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若灿雪展开了笑颜。 她在那一瞬间不由得一愣,下巴都快惊掉了——原来,这个冰块人也是会笑的? 若灿雪不得不承认,他的面容虽称不上是宁惊尘那般的倾倒天下,亦不似李笙那样清冷俊朗,但他这一笑却似在冰天雪地里开出了灼灼的紫阳花,怦然而放,急促而收。 令她防不胜防。 “咳咳咳——” 若灿雪的面颊不由得又红了一片,她忙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咕囔着道了一句:“夸你几句就上天了?还不快去修补结界?” “呦~啧啧~顾北一,本座说什么来着……这缘分啊,来了连自己都挡不住……” 宁惊尘牵着弃如烟的手亦飞至了仙台之处,一见若灿雪这般少女怀春的模样,故意拿两人寻着开心。 岂知,顾北一却脸色一僵硬,眼中掠过了一丝闪躲的慌张,匆匆忙忙道了一句:“阁主,我去修补结界。”便飞至了半空之中躲开了这个话题。 若灿雪一见宁惊尘有意捣乱,新仇旧恨掺杂在一处,双手交叉于胸前朝他哼了一声又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道:“哼,若不是看在我爹和白芜的面子上,谁要搭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薄情郎?” “灿雪,我想你对当年的事情有些误会……” 宁惊尘知道她面子薄,便有意示弱,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开始抹起了眼泪。 只见他一边假装以袖抚泪一边哭唧唧地道到:“你看你,都错怪了我那么多年,我都没有一句怨言,如今你还这样欺负我……还让不让人家活了……” 若灿雪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花一般的大男人哭成了这样,眼中掠过了万般惊恐,胃里面开始翻江倒海地一阵翻涌,好半天才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说道:“宁惊尘,我大概是上辈子跟你有什么仇没有解决,你要这么来恶心我……如烟,你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一旁的弃如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表示已经免疫了,随口吐掉了口中的瓜子壳,漠然地扫了一眼沉浸在自己的戏里的宁惊尘说道:“这叫,一回生,二回熟。我大概已经熟透了。” “强大。” 若灿雪颇为佩服地朝着弃如烟竖了一个大拇指,强撑着一股难受之意转过了身。 正于她转身那一瞬间,她似乎瞥见了一个骷髅头的形状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如同一缕黑烟升至了半空之中! “谁?!” 她下意识地低吼一声,一记长鞭欲挥了过去,却不知为何手腕之间却提不上了劲! 她疑惑不解地朝着那缕黑烟的方向望去,却又不见了踪影! 她努力地又睁大了眼睛看了看,然而确实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近日打魂界的人打多了,出现了幻觉?” 正当若灿雪喃喃自语之时,整个冥海的海水忽然开始出现了沸腾之势,并且不断地被一股力量掀起,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第123章夫人,痛! 深幽的冥海之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掀起层层排山倒海的巨浪,直到于巍峨入云的至幽峰齐平。 幽冥海海岸的五里水街的小妖精们几时见过这等阵仗,皆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凝滞于天上的万里冥海之水,惊得连脚下的步伐都迈不动了。 “老大,你说,那家伙是不是要把幽冥海给掀了啊……” 一个小鼠精畏头畏脑地害怕缩在狮子精旁边,满眼写着——“救我”两个大字。 一旁的狮子精虽然面色僵硬,却仍以“老大”的姿态假装镇定地强行一巴掌将小鼠精按压在了巴掌之下,睥睨地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地吐出了一个字——“怂”。 小鼠精被压得“吱——”一声叫着趴在了地上,挣扎着绝望地看了一眼在云端闭目施法的顾北一,吞了吞口水沮丧而畏缩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死要面子的狮子精,咕囔着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然后,它又害怕地将身子往后缩了一缩。 于此时,凝滞于半空之中的顾北一猛然睁开了双眼,蓦地将手腕迅速地一个翻转! 只见他手中的剑随着这一翻转迅速在空气中划开了一道浑圆的光亮形状,剑光耀眼过处,那道圆圈猛地似魂魄燃烧开一般蹿出幽蓝色的光芒! 此时,幽冥海之中有尖锐刺耳的幽冥尖叫的声音不断传入弃如烟的耳中! “他在做什么?杀那些幽冥以补结界吗?” 弃如烟皱了皱眉,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不解地问道。 “大概是的。” 一旁的宁惊尘缓缓扫了一眼顾北一,向弃如烟解释着说道:“以幽冥之魂魄聚集,再以剑火燃之,取其魂魄以结界。虽然对那些幽冥来讲是残忍了些,但因此而结成的结界会因怨气而更为牢固。” 弃如烟听罢只是凝视着那些化为一个个光点的幽冥,然后紧紧抿住了唇瓣,没有再言语一句。 ——其实,这本不该是杀戮。 “结!” 顾北一一声低吼中,手中的剑已经径直刺向了光圈的中央! 顿时,光圈内围的空气被刺得迅速漾开了一圈圈的波纹,猛烈地朝着外围的那圈幽冥之火冲去! 那道幽蓝色的光芒瞬间似乎得到了能量一般猛然蹿满了整个光圈! 当光圈盈满之时,外围之上缓缓淡出了一层薄薄的淡蓝色的雾罩一般的结界,以整个光圈为圆点缓缓向着整个闭冥界的大地边界扩散而去。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这一层淡蓝色的雾罩颜色渐渐趋近于了透明色,这抹透明一直蔓延到了闭冥界的每一个尽头,将一切趋近于了安宁。 “落!” 顾北一将手中的剑从光圈之中猛烈抽出,震得整个雾罩微微一阵颤抖,随后又极其快速地将剑朝地面一插! 只听得“轰——”的一声,偌大的万里幽冥之海从半空之中轰然落下! 冥海之水迅速落回海中,又以锐不可当之势飞速地朝着海岸边冲去,吓得小鼠精大喊一声“老大快逃!”便呲溜一声从狮子精的身下飞奔而逃! 可怜的狮子精没有跑来得及,被飞溅的冥海之水浇了个当头! 它闭了闭眼,抹了一把眼睛上湿哒哒的海水,幽幽地说了一句:“幸亏老子块头大……” 整个海水来回回荡不已,使得海面之上的波光随着极光来回晃动,一时间波光粼粼,炫丽的极光四射,衬得五里水街美不胜收。 “我……做到了。” 顾北一虚弱地将剑唤回,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他缓缓回过头,朝着身后的若灿雪微微一笑,下一秒闭上了眼,身体失去了任何支撑一般地朝着无尽的幽冥海坠落而去! “顾北一!” 若灿雪在那一刻本能地亦朝着他坠落的方向飞去,将手环过了顾北一的腰际,一把把他牢牢地接在了自己的怀中! 但此时的顾北一,已经浑然失去了知觉。 若灿雪在低头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空了一块,满脑子想着的便是“救他”二字。 她面露焦急之色,逆风带着顾北一飞上了仙台之上。 “宁惊尘,顾北一他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了过去?” 若灿雪不管三七二十一,柳眉倒竖当下便质问着宁惊尘。 “灿雪,看你这紧张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啊……” 宁惊尘盯着若灿雪,笑得一脸贱兮兮地问道。 “你少管我。快说,他到底怎么了?明明方才还好好的啊……” 若灿雪瞪了宁惊尘一眼,满目怨气地朝着他吼道。 “咳咳咳——这布这么大的一个结界哪里有不耗费元气的道理……灿雪,你是不是太过于关心我这属下了啊?” 宁惊尘挑了挑眉,八卦地问道。 却下一秒,被弃如烟“当——”的一下敲了个头。 “你明知道耗费元气他会晕过去还让他一个人来,宁惊尘,你很优秀啊?嗯?!” 弃如烟见若灿雪一脸失落紧张的模样,又见宁惊尘这家伙竟然在一旁幸灾乐祸,实在忍不住叉腰指着他便骂道。 “夫人……你没见你夫君也受伤着嘛……” 宁惊尘顶着一张绝美的容颜委屈巴巴地看着弃如烟,一副很受伤很难过的模样。 就差往他手里揉搓一方锦帕了。 弃如烟忍了忍自己想打人的冲动,微笑着瞥了宁惊尘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冲着他大吼一句:“白痴!!!救人——” “如烟,我看顾公子应该只是体力耗尽了,不必太过于担心。应该休息上一两个时辰便无碍了。” 一旁的李笙替顾北一把过脉之后笃定地说道。 “真的?” 若灿雪面容一喜,脱口便问道。 “真的。若是若姑娘放心不下,可以请你开天界的名医帮忙看一下。” 李笙微微一笑,缓声说道。 “我看就不必了嘛……顾北一这小子当年随我进魂界被刀剑传身而过都未曾伤到他,这点耗费元气算什么……” 宁惊尘十分没有良心地扫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顾北一咧嘴一笑说道。 “……” “宁惊尘……你少说一句话不会死……” 弃如烟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地将一记响指打在了宁惊尘的头顶之上! “哎呦——痛痛痛!!!” 某人极度夸张的叫喊声响彻在了整个冥海的上空,久久回荡…… 第124章壁咚? 闭冥界的偏殿内,一阵清风穿过插满幽梅枝头的半开窗棱,将一抹清凉之意送入了白色的轻纱帷帐之中。 帷帐旁坐着酣睡着若灿雪的身影,亮晶晶的口水流了满袖。 而帷帐中的人影此时却因凉意而醒了过来,缓缓伸出骨感的指尖轻轻掀开了帘帏。 他的目光径直便落在了若灿雪的身上,眼中顿生了一抹暖意。 “在这儿陪了我这么久吗?怎的连件衣服也不盖上……” 顾北一嗔怪地自言自语了一番,然后轻轻起身下了地,又轻轻将若灿雪抱起,如同放一个珍宝一般将她放在了床上,又细心地替她盖好了云被。 整个过程当中,睡得正酣的若灿雪浑然不知这一切,也就是侧了个身继续流着哈喇子去了。 清风却无意惊扰了顾北一的乌发,将他的眉间心事挑起。 他深深地凝望着眼前这个人儿,唇旁掠过了无奈之意,轻声道了一句:“你大概不知,你我相遇那一次,我便想这般待你。今日你这般待我,他日我又该如何自处……” 他将目光低进了尘埃里,眼中的纠葛第一次那般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神态之上。 他从来都是冰冷而无感情的,所以,连日以来遇到她心中所起的波澜又是什么…… “吱呀——” 门被弃如烟轻推而开,她抿着嘴笑着站在门口,指了指手中端的汤药,然后又指了指睡得正香的若灿雪,示意顾北一上前来将药给喝了。 顾北一见是她前来,很快便仍是原先那副冰山脸。 他的脚下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了几步站到了门前,然后伸手将碗端过,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你呢,不该谢我,应该谢谢灿雪那个傻丫头。毕竟,这上好的药材都是她吩咐开天界的人送过来的。熬也是她蹲着熬了好久。我呢,只不过是等凉了负责来送一下而已。” 弃如烟一指若灿雪,笑得一脸暧昧地凑近了顾北一问道:“怎么,你感动不感动?” 顾北一被她这般一问,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急忙说道:“灿雪姑娘身份尊贵,乃是开天界的公主,而我只不过是主上的一个侍从而已,不敢妄想。” “倘若可以妄想一下呢?我看这丫头好像挺关心你的。” 弃如烟不死心,仍然问道。 “灿雪姑娘不过是觉得在下补好了结界,减轻了她的负荷,想感激在下罢了。” 顾北一根本不给弃如烟机会,将一切解释的完美无缺。 “是吗——?” 弃如烟颇为失望地打量了他一下,然后无趣地拉长了一个反问句后白了顾北一一眼。 “顾北一,你若是错过了灿雪这么好的女子你会后悔的。” 弃如烟一把夺过了顾北一手中的汤碗,恶狠狠地扫了他一眼后扔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了。 顾北一弓着身的背影凝滞在了光影之中,光影将他的身影打薄得卑微而又坚挺。 良久,等弃如烟走远了,他的身影才缓缓从光影之中直了起来。 他转过身,朝着若灿雪的方向微微一笑,轻声道了一句:“是啊,错过这么好的女子,我确实会后悔的……” 他的目光之中掠过了一抹亮色,是他一向冷淡的眼眸里不曾有过的——春色。 弃如烟拿着药碗一边翻着白眼念叨着顾北一的不是,一边低着头也没看前方的路便往前径直走着,却“砰——”的一下撞在了一个身影之上,手中的碗亦径直朝下坠落而去! 而那个颀长如玉的身影则一个行云流水一般的躬身,探手一身便将碗好端端地端在了他宽大的手心之中,然后笑着说道:“怎么,今儿是谁惹了你,怎么这么大的怨气?” 弃如烟抬头一看是李笙正低头笑着看着她,不明所以地一低头,慌慌张张地夺过了碗便说了一句:“还不是那顾北一!明明我都看得出来灿雪挺喜欢他的,可是方才我问他他却连个子丑寅卯都说不出来!亏得灿雪还照顾他那么好……” 李笙听她这般说,知道她是在替若灿雪鸣不平。 他深深地望了弃如烟一眼,笑了笑说道:“如烟,也许每个人有各自的想法和立场呢?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有时候并不是一定要在一起才是真心相爱的。相反,有时候,也许对方已经默默地爱了你很久,但是你却从来都不知道呢……” “嗯?” 弃如烟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李笙这句话似乎有深层的含义。 她疑惑地缓缓抬头朝着李笙望去之时,却望到了李笙的眼中的一片星辰大海。 那是一个深渊一般的大海,以满心欢喜蘸着浓烈的挚爱之意浓浓地在大海里画上了一扁舟舸,舟舸在他的心里徘徊游荡,明明知道方向在何处却因风而停滞不前。 忎是哪一家姑娘看到了都会怜爱心动的眼神吧。 “如烟,我……” 李笙的脚下稍有急促地上前一步,刚想对弃如烟说一些什么的时候,却猛地听到他身后传来了宁惊尘慵懒的声音。 “弃如烟,你怎么又跑没了!害得我一阵好找……过来!” 宁惊尘扫了一眼李笙,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地就径直朝前一把拽过了弃如烟的手,拉着她便带着她朝着朱廊的深处走去。 “你放开我,你捏疼我了!” 弃如烟奋力反抗着宁惊尘,却无奈地被他拖着往前走又无法逃脱,眼中皆是愤慨之意! “别吵。再吵,就把你扛着走。” 宁惊尘一向笑兮兮的脸色忽然变得阴鹜了起来,低头扫了一眼弃如烟冷冷恐吓着她。 “……” 弃如烟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站在朱廊深处便吼道:“你就不能让我把话听完了再走吗?非要这么霸道吗?” “你要听他把话说完吗?那行啊……” 宁惊尘促狭的眯起了好看至极的双眼,将单手穿过她的耳际压在了廊柱之上,然后身子往前一倾,将弃如烟整个人便压在了他的怀中! 他低下头,贴近了她的唇旁,暧昧无比地说道:“那么,我来替他说完……” “嗯???” 第125章她亦如你般英勇逞强。 弃如烟只觉他的鼻息靠得太近,属于他的青涩竹叶味由淡转浓地传来,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令她血脉喷张。 他将唇瓣带着些许湿意似不经意间擦过了她的耳垂,惹得她浑身一阵僵硬。 一旁的廊檐缝隙里的淡黄色笑话开得正茂盛,迎风颤颤而摇动,将一抹幽香急促地吹散至了她的鼻尖,又掺上了宁惊尘身上的淡淡竹香,令她一时间竟有些迷醉。 难以摆脱。沉迷无法自拔。 偏生,他又带着些许暖笑之意,浅低在她的耳旁酥痒地说道:“弃如烟,听着,老子不喜欢你靠那小子太近。” 这一句莫名地在弃如烟的耳旁炸开了极度炫丽的烟花,又悄然盛放在了她心中的大片荒漠,只那么一刹那间,便次第而放了无数灼灼蔓蔓的蔷薇。 令她猝不及防。令她慌不择路。 “宁惊尘,你离我太近了……” 弃如烟双颊憋得通红,奋力将宁惊尘往外一推,一溜烟地便飞奔而逃! 宁惊尘站于远地,看着她像兔子一般逃开的身影,笑得肆意无比。 他以指尖轻抹过了唇瓣的一丝湿意,浅笑道了一句:“这女人,害羞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可爱。” 而此时的弃如烟显然是被惊到了。 她喘着大气一口气跑了很远,好不容易离宁惊尘有好几个回廊那么长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她按压着胸口的窒息感,猛地一下以拳敲击这脑袋,后悔又狼狈地咕囔着:“弃如烟,你跑什么跑?你又没做亏心事!” 弃如烟十分不清醒地又猛地晃了晃已经是一片浆糊的脑袋,却仍然觉得自己像是喝了一场酒一般宿醉未醒。 真真是,上头的很。 “真是要命。” 弃如烟抚了抚额头,正打算撤身离开之时,却听得墙壁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主上,事情已经办妥。” ——“好,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是。” 弃如烟听到此处,颇为好奇地将身子往花窗那边凑了凑。 她刚想静悄悄地探出个脑袋只是,却不料踩得地面的一根纸条“咯吱——”一声脆响! “谁?!” 隔壁警惕的声音顿起! 接着一声低喝中,已有一道身影从墙壁处飞掠过墙头,径直便将他手中尖锐的剑端直奔弃如烟的所站之地而来! 弃如烟一时间躲避不及,只得侧身一让,却不料那把剑径直割过了她的手背,一抹嫣红飞溅而出! 岂料,那道黑影并未善罢甘休,又是转身一剑便朝着弃如烟的咽喉锁来! 大有杀人灭口之势! “救命啊——” 弃如烟见打是肯定打不过了,只能高声喊道! 她就不信,他这一身又是夜行衣又是蒙面的打扮不是为了遮人耳目。 经她这般一喊,既现的身影凌空一跃,猛地将弃如烟一拉而过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然后,只见他屈膝大吼一声奋力以赤焰剑横挡了过去! “当——” 一时间,火星四溅! 来人蒙面黑衣人一见有人出现,并且还接下了招数,眼中掠过了一丝诧异。 他似乎确实怕将事情闹大,片刻的犹豫之后便以一个很快的转身飞掠过了屋檐之间,很快便隐去了踪迹! “胆敢擅闯冥王殿,哪里逃!” 既现刚想去追,却被弃如烟拉住了身。 “穷寇莫追。更何况,他还有同伙。” 弃如烟冷静地摇摇头说道。 “如烟姑娘,你如何得知?” 既现不解地转过身问道,愤愤地将剑插入了剑鞘之中。 “方才我听到他跟另一人的对话,他们至少是两个人。所以,穷寇莫追。” 弃如烟一边说着一边捂住了手背之上方才受伤的地方,忍着痛半笑着说道:“既现大哥,能否行个方便,身上带金疮药之类的吗?” “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既现这才注意到了弃如烟的指缝间有鲜血顺流而下,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瓶金疮药说道:“你坐下,我给你上药。”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弃如烟笑了笑,拿过了既现手中的药,张开嘴便咬开了瓶盖,然后随意地将药粉敷在了伤口处。 整个过程中,她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既现怔怔地看着她这一幕,有些发愣失神地问道:“如烟姑娘,你经常受伤吗?” “还好,以前摆卦摊吃不到饭乞讨时会被打几下,多了也就习惯了。” 弃如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从怀中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层细纱布熟练地包扎了一下,抬头笑着说道。 “你让我想起了我妹妹。她以前……也是这么逞强的一个人。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扛。扛不下地也会硬扛。” 既现望着她失神地笑了笑,低头有些失落地说道。 “既现大哥这么侠义心肠,想必令妹也一定是个女中豪杰吧?” 弃如烟见既现有些落寞,便想安慰着他说道。 “是啊,她是个女中豪杰……可惜,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既现抬头间,已有一层霜雾之气蒙在了他的双眸之上,缓缓雾织,愈来愈浓。 “对不起既现大哥……” 弃如烟见自己无意中戳中了既现的伤心事不由得一阵内疚,低头忙道着歉,不知所措。 “没事了……也是很多年的事了。也许,她走的时候是快乐的吧。” 既现恍若隔世般苦涩一笑,举起手中的赤焰剑怀念地说道:“看,这是她留给我的剑。方才,我用它保护了你。也算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对不对?” 弃如烟知道既现在安慰她,不由得心中对这个大哥哥生出了一种亲人般的好感。 她灿烂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既现大哥如此厚德,上苍一定会保佑你。说不定,你们还有重见的那一天呢?” “哦?是吗?那我真的要多给点卦金给你了。” 既现明知道这一切不可能,却仍然十分善良地一笑说道。 “那是!要知道,我算卦可是天下第一。” 弃如烟伸出一个指头,煞有介事地笑着说道。 “哈哈哈——” 既现仰天一笑,开怀无比。 “那改明儿,是得让如烟给我算上一卦了。” “那当然!看在你这次救我的份上,卦钱嘛……免了!” “哈哈哈——” 第126章来自鸡腿的诱惑 正当两人说得开怀之时,闭冥界的一位侍卫匆忙跑来,见了既现便说道:“既将军,冥王殿下有事请你过去一趟。” “好的,明白了。” 既现刚要走,却听得那侍卫迟疑了片刻又低头说道:“冥王殿下还说了,特地差人从守地界带来了弃姑娘爱吃的瓜子,什么口味的都有,不知弃姑娘可有兴趣一同前去?” 弃如烟一听到有好吃的,早就将宁惊尘的告诫抛到了九霄云外,立刻连连点头讪笑着说道:“小哥你带路!” 侍卫有些惶恐,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后便带他们朝着冥王殿的后山去了。 后山处乃是一片幽静之地。 虽比不得芜归阁的仙气腾腾缥缈无边,倒也胜在了悠闲独处的自在。 一处山谷,两座峰,三五雄鹰掠过大片的墨色竹林,最后栖息在了朱红色的亭阁之上。天空微微下着朦朦胧胧的细雨,将一切笼罩得如同烟雨一般的江南,随手一泼墨便是一幅难罄的千古名画。 缭绕。 于朱色的亭阁之上,飘逸出一个俊朗的身影,以拈花执杯的姿势倚栏而站,眺望着远方,任衣袂被风扬起。 猎猎如歌。 弃如烟站于亭阁之下仰望着李笙的背影,一时间竟望出了神,猛然之间她的脑海里响起了宁惊尘的那句——“老子不喜欢你离那小子太近”,吓得她一个激灵立马回过了神来。 “还好,还好,那小子不在。” 弃如烟嘀咕了一句吐了吐舌头刚想往假山里钻,却一把被一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手。 “你的手怎么搞的?为何受伤了?这才离开我身旁多久?” 宁惊尘的身影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了弃如烟的身后,拉着她的手便是一阵盘问,眉宇之间的皱纹都快拧成了一条线。 很明显,他不爽了。 弃如烟立马将他的手一打,然后趁他发愣的那会儿直接将手抽回,朝着他瞪了一眼反问道:“你来这儿干嘛?” 她满脸都写——“难道你是来和我抢瓜子来了?”。 宁惊尘无奈地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来回揉搓了几下,叹息着说道:“我刚想回去躺会儿就听到顾北一说你来找这小子了,你觉得我能不来吗?” “你担心我被吃了啊?李笙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毫不领情地说道。 “你这女子的神经怕不是搭错了就是少了一根,怎么就这么跟你那么难沟通呢?那小子对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宁惊尘一下子便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就说出了口。 “什么意思?” 弃如烟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表示此事“与我无关”。 “我要是那小子,我估计我会被你气得直接进棺材……” 宁惊尘无奈地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十分无奈地说道:“你是冲着人家的瓜子去的吧?” “那可不是。还能冲着其他什么?” 弃如烟想都没有想就答道,还一脸十分骄傲的模样。 “幸亏啊……” 宁惊尘颇为哀怜地望了一眼亭阁之上准备得满满当当的李笙,唇旁浮现出一抹阴险的坏笑之意。 他凑近了弃如烟幽幽地说了一句:“我那儿啊,不仅有你喜欢的各种口味的瓜子,还有鸡腿,香酥的麻辣的油炸的红烧的,什么口味的都有……” 弃如烟听罢眼睛都直了,兴奋地一拍宁惊尘的肩膀,乐不思蜀地说道:“真不够意思!怎么才说!快快快,给我端点来!” “那可不成,太多了,我拿不了。” 宁惊尘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有给她端来的道理? 他一抹鼻尖,痞痞地凑近了弃如烟,嫣然一笑道到:“不过呢,去我那的话,随便吃。管够。” 弃如烟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喃喃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亭阁十分违心地说道:“这样怕是不好吧……我已经答应他来吃他这边的瓜子了……而且我都走到了……” “第一,他只是客气邀请你,而你呢,不过是顺路路过。第二,他也请了既现,说明是有公事要办。你总不见得要插手正事吧?嗯?” 宁惊尘胡诌得头头是道,说得却又令弃如烟觉得句句在理。 弃如烟假装为难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决地道了一句:“看来,我是不能为了吃几粒瓜子打扰李笙的正事。我看你正好挺无聊的,不如……嘿嘿嘿嘿……” 弃如烟笑得谄媚无比,一溜烟地便拉着宁惊尘撒腿跑开了。 剩下了迟迟赶来地既现在风中凌乱地看着两人跟刚被放出来一般撒泼地跑开了。 “他们,这是去哪里?不是说好去找冥王殿下的吗?” 既现觉得自己只是去上了个茅厕,怎么回过头来就发生了这么一个大逆转,完全一头雾水地问着那个侍卫。 侍卫抹了额头上的一把汗,缓缓抬头不忍直视地说道:“据说……是宁阁主用各种口味的鸡腿拐走了弃姑娘……” “……” “!!!!!!” 既现的额间一抹黑线,亦飞过了无数的乌鸦。 ——看来,这半路截胡的事情宁惊尘做得很顺溜啊…… 既现仿佛能看见李笙满目失望望着一桌子的瓜子黯然神伤的表情。 ——一想到此处,既现不知为何觉得有种莫名的搞笑。 碍于面子,他也只是唇角抽搐了几下,轻咳了几声将笑容掩饰了过去。 “走吧,别让冥王殿下久等了。” 既现示意侍卫可以下去了,然后自己一个飞掠而上便到了亭阁之上。 他躬身深深一礼,缓缓说道:“冥王殿下不知有何要事?” 李笙转过身,特地朝着既现后面望了望,见没有弃如烟跟来的身影眼中果然掠过了一丝失望。 他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如烟没跟你一起来吗?” 既现尴尬一笑缓缓说道:“弃姑娘可能是肚子饿了,去找点鸡腿什么的吃了……” 李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出神地说道:“也好,她没来,我正好跟你讲一件事。” “殿下不妨直言。” 第127章我喜欢你啊,傻瓜。 “近日,闭冥界的结界虽补好了,但仍却有属下来报发现有大量魂界之人不断涌入。我猜想这其中会不会有问题。” “魂界之人向来畏惧既将军手中的赤焰剑,这趟怕是要辛苦既将军走一下了。” 李笙眉头紧锁地眺望着远方的结界,诚恳地说道。 “殿下请放心,属下这就去冥河结界处走一遭。一有消息便回来禀告。定不负殿下所托。” 既现深深一礼,镇重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那就有劳既将军了。” 李笙拍了拍既现的肩膀,指尖有千余斤重。 远处的结界此时被一道蛇形的闪电犁陌纵横地交错而过,通红闪亮的闪光映衬在了李笙刚毅的侧颜之上,他的眼角处掠过了一丝担忧。 风雨欲来压城之势。 一道日光穿暖线过门缝隙而来,悄悄蔓延过了高高的门槛,将一缕温暖送到了屋内,照得宁惊尘的屋内一片澄明。 而此时,弃如烟正一手拿着一块鸡腿,猛地往嘴里一扯,鸡汁四溅。 “好吃吗?” 一旁的宁惊尘宠溺地看着她这般吃相,并没有觉得难看,反而觉得她这般真性情倒是难得的一番可爱。 “好吃极了!这李笙这儿的厨子手艺还真不错!” 弃如烟频频点头,包着半块鸡肉口齿不清地说道。 她满眼满脸都写着——“太幸福”三个字。 “那行。回头我去向李笙把这位厨子讨来,带到芜归阁去。” 宁惊尘自顾自地斟茶,茶烟袅袅而上映衬得他眉间的一抹笑意好看至极。 “咳咳咳——你这也太霸道了吧……” 弃如烟听罢不由得呛了一下,白了他一眼咕囔着说道:“我要吃就直接来李笙这儿不就得了……哪里用得上那么麻烦……” “不麻烦。薪酬加十倍,房宅占地面积加五倍,我将这厨子请过来,也省得你老是来李笙这儿联络感情。” 宁惊尘将茶盏执杯于手,朝着弃如烟嫣然一笑,悠然慵懒地说道。 “咳咳咳——我怎么没瞧出来你竟是如此慷慨大方之人……” 弃如烟再一次被呛到了,心虚地偷偷瞄了宁惊尘一眼小声嘀咕着说道。 “当然了,我不仅慷慨,还喜欢……杀人。哪天呢,这厨子要是惹得我不满了,倒是可以考虑各种刑罚的……” 宁惊尘虽然嘴上说着厨子的事,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过了弃如烟,然后又是促狭一笑。 “巧了,本姑娘最不喜欢杀戮。到时候,就要看是邪不压正还是你跪下来求我了。” 弃如烟听得清他语气里的威逼利诱,不甘心地一哼白了宁惊尘一眼。 “不必看了。一定是我压着你。” 某人半带娇羞地无耻一笑,将猥琐地目光扫过了弃如烟的胸前,啧啧地摇了两下头。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弃如烟这才听明白了宁惊尘有意无意地在吃自己豆腐呢,气得当场便扔下了鸡腿,就差将鸡腿甩在宁惊尘的脸上了。 宁惊尘冲着她暧昧一笑,然后将手中的折扇“哗——”一声合上,幽幽地道了一句:“这是夫妻之事,和廉耻二字沾不上边……” 说罢,他笑兮兮地拎起了一块鸡腿在弃如烟的面前晃了晃,朝她又凑了凑身子,贱贱地说道:“你吃不吃?不吃我可就吃了啊?” “吃吧吃吧!吃撑死你最好!天下大吉。” 弃如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扔下一句话便通红着脸朝着门口迈去。 “喂,你要去哪儿?招呼都不打一声。” 宁惊尘一见她转身就走,立马就跟了上来。 “散!心!” 弃如烟“砰——”的一声打开了门,正于哐当一声合上之时却被宁惊尘给一把拉住了。 只见某人从门缝里探出了个脑袋出来,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地猥琐说道:“巧了,本公子,也想散心。” “噗——” 弃如烟生无可恋地翻了个白眼转过了身,恨得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默念着—— “祥和,祥和,祥你妹的和啊……” 某人在她身后笑得一脸祥和吹着口哨,满脸的春风得意。 弃如烟一路忽快忽慢地走着,有意要甩掉宁惊尘,却忘了他的修为乃是六界第一人,岂是她这等小菜鸟能够甩掉的? 所以,还没有走几圈,她便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终于,她忍无可忍地转过了身,冲着身后那个啥事都没有的人怒吼一声—— “我说宁惊尘,你能不能仁慈一点放过我?我到底哪一不好,要你这么步步跟紧地折磨我?” 某人以扇半遮面,笑得一脸猥琐又“羞涩”地说道:“你啊,就是哪里都好,我才舍不得离开你啊……” “呵呵呵——” 弃如烟生无可恋地朝天干笑了三声,心里默念了一句:“老天爷啊,你就收了这个不是人的妖孽吧!!!实在受不了啊!!!” “怎么,夫人你走累了吗?” 某人十分“贴心”地凑到了她跟前,笑得一脸“温柔贤惠”地问道。 “不!我没累。我没累……啊啊啊!!!” 弃如烟被他折磨得跟得了失心疯一般地大吼一声便朝前奔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朱廊的尽头已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弃如烟看都没来得及看便一头撞了上去,刚想“哎呦——”一声却被那人宽大的手掌给揽入了怀中。 顿时,一股属于李笙的熟悉的沉香味若有似无地传来,亦将她沮丧的情绪一挑而起! 她抬眸之间果然看见了李笙正低头微笑着看着她,一双好看的眼眸之中尽是她的身影。 似春江之水拂过了青柳,似漫漫飞雪越过了大漠,又沉沉甸甸地落在了她的心里。 “喂!弃如烟!你大白天的和一个男人这般在我眼前搂搂抱抱的是什么意思啊?” 宁惊尘一见这情景很不客气地一步上前便要将弃如烟拉开,却被李笙一个风旋的转身给晃了过去! 只见李笙将弃如烟护在怀中搂得深紧,冷冷抬眸对着宁惊尘便是一句—— “宁惊尘,这里是冥王殿,不是你芜归阁,不要到处沾花惹草。如烟,不是你能玩的姑娘。” 宁惊尘听罢这句,眼眸之中的凌厉之意如刀尖锋利而出,他负手于身后扫了李笙一眼,邪邪一笑,冷漠地哼了一声道到—— “哦?是吗?” 第128章请你,随叫随到。 “怎么,这才降服好九婴,弃如烟你便得到了宁阁主和冥王的青睐?看来,以后这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不远了?” 正当弃如烟觉得尴尬之时,冉冰琛的声音从一旁假山后的树梢上响起。 “冉冰琛?” 弃如烟眼中一喜,立刻跑到假山之后去瞧个究竟。 只见冉冰琛半躺在一株硕大粗壮的桃花树之上,手执一支翠绿色的玉笛在修长如玉的指尖晃过了一个光亮的圈后,回头朝着弃如烟微微一笑。 有一瓣水粉色的桃花瓣适时而落,恰到好处地落于了他的眉梢处,衬得他的一头银丝如雪似锦。 他眉眼间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笑意,见她来便轻盈从树梢之上飞落轻点地,以玉笛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暖心地问了一句—— “怎么,精力才恢复了些便又开始在瞎跑了?” “那一晚,你不曾有事吧?” 弃如烟摸了摸额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冉冰琛试探地问道。 她记得她隐隐约约看到他亦满身是伤痕,却不顾一切地朝着她而来的身影。 若是没有看错,他应该也是受了伤的。 冉冰琛听罢,只是淡笑了一声,抬头望了已经快要炸开来的宁惊尘一眼,将手中的玉笛递给了弃如烟,避开了她的话题低声说道:“我来呢,是给你这催魂笛的。” “什么?!催魂笛?!” 弃如烟一惊,抬眸之间满眼都是疑问之色。 “嗯。是的啊。有了这催魂笛,你以后再面对九婴的时候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只不过……” 冉冰琛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忧虑,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 弃如烟接过了催魂笛,在手掌间翻来覆去颠倒着看了几回,越看心中越欢喜,连头都没有抬地便问道。 “只不过,此物乃是无忧观观主的信物,得此物者掌无忧观。但,前不久叶凝霜已经昭告六界,她为无忧观观主了。” 冉冰琛担忧地扫了她一眼,缓缓说道。 “我无意与她争什么无忧观,不过是稀罕这笛子而已。” 弃如烟并没有多想,当下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虽不稀罕这无忧观观主的位置,她却会猜忌你身怀催魂笛一事,到时候,新仇加旧恨,怕是有你惹不尽的麻烦。这笛子,你想要可要想好了。” 冉冰琛似乎有些后悔将催魂笛给了弃如烟,犹豫了再三终于说道。 “是吗?” 弃如烟仰头看了冉冰琛一眼,又扫了这剔透如玉的玉笛一眼,有些不舍得摸了摸催魂笛。 她刚要将催魂笛归还给冉冰琛之时,却被宁惊尘给轻轻推回了手。 宁惊尘居高临下地扫了玉笛一眼,然后淡淡地问了一句:“这笛子,你喜欢?” “还行吧……只是……” 弃如烟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得宁惊尘轻轻松松的一句“喜欢就拿着”在她的耳畔响起! “可是这是无忧观……” 弃如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惊尘又打断了。 “弃如烟,你觉得,我们杀了叶凝霜的爹,依照她锱铢必较的性子,有可能会放过你吗?所以,有这个笛子和没这个笛子又有什么区别呢?嗯?” 宁惊尘见弃如烟确实喜欢这笛子又不肯拿下,便分析给她听着。 “说的好像也是啊……” 弃如烟咕囔着便亦十分坦然地将笛子塞入了手袖之中,亦不管之后会有怎样的纠葛了。 “更何况,你有这么厉害的夫君在,怕什么?” 宁惊尘将手臂绕过了她的脖颈处,凑到了她的耳旁一笑轻声说道。 “咳咳咳——那个,宁惊尘,我好像跟你不熟?” 弃如烟一把将宁惊尘推开,十分嫌弃地说道。 宁惊尘倒也不恼,而是扫了一眼这玉笛,将目光落在了冉冰琛的身上,缓缓上前一步,意味深长地说道:“相比较这玉笛之后会产生的后果,我倒是很好奇魔尊是如何得到这玉笛的?” “传说这催魂笛只有会笛音之人才能驾驭,而能驾驭这催魂笛之人怎会这般轻易屈服于别人?纵然冉冰琛你是一界之主,不过也是有伤在身,想必……得到这催魂笛花了不少功夫吧?” 冉冰琛自然听得懂宁惊尘的话外音。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弃如烟一眼,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抬眼盯着宁惊尘缓缓说道:“既然宁阁主都能为了如烟连命都不要,舍身挡下那一箭,那我又为何不能为博红颜一笑而去取催魂笛呢?” “冉冰琛,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宁惊尘见冉冰琛顾左右而言其他,不由得一皱眉,冷冷说道。 “那真的是抱歉了。宁阁主想要的答案,冉冰琛这边只有这个。至于其他的答案,你想要,自己去找。” 冉冰琛亦冷冷地扫了宁惊尘一眼,毫不客气地将所有的话堵死了。 “魔尊是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李笙终于抬头,缓缓扫了冉冰琛一眼,一针见血地问道。 “哦?此话何以见得?” 冉冰琛见李笙竟能猜到其中一二,不由得有些惊奇,眯起了双眼好奇地问道。 “自古催魂笛便是师父传给嫡传弟子。之前在幽林听得的那阵笛音虽然趋近于催魂笛的魂音,但是但凡听过天机道人当年催魂笛笛音的人都应该知道那笛音还不足当年的十分之一。所以,那吹笛之人,并非笛子的主人。” “而此番,魔尊前来赠笛之意,不过是觉得如烟身边有宁阁主保护着。这催魂笛既然已经再现于世,不如找个没人能拿走的地方保护起来,等到找到真正的主人再说也不迟,对吗?” 李笙细细分析着,滴水不漏,缓缓道来。 冉冰琛听罢,脸色先是一沉,然后哈哈一笑,似豁然开朗一般仰天笑道:“都说冥王殿下足智多谋,没有想到冉冰琛这点小心思竟被你一眼看透。看来,我确实是小看了冥王殿下你。” 李笙听罢,眼中很快掠过了一丝不解,却亦微微颔首,没有再言语。 倒是弃如烟歪着脑袋,踮着脚尖用催魂笛敲了敲冉冰琛的脑袋,粗鲁地说道:“既然你把这笛子给了我,我自会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面子上代为保管。” “不过——” “不过什么?” “以后你要随叫随到!哈哈哈——” 第129章轻言袋 “一言为定。” 冉冰琛笑着望了她一眼,笃定地说道。 “那这催魂笛我便代为保管,回头你若是想要回去了跟我说一声便是。” 弃如烟将催魂笛刚想插入自己的腰际之间,却被冉冰琛拉住了手。 只见他轻轻拉开弃如烟的手心,小心往她的掌心之上放了一方大红色的小锦囊,然后又将她的掌心合上,笑着说道:“你的东西总是东放一个西放一个的,难免会丢掉一些珍宝。” “此物名叫轻言袋。以后,你若是有什么贵重的物品可以全部放在里面。这样,你随身带一个小小的锦囊就可以了。” 弃如烟怀疑地扫了一眼手中的那么小的锦囊,然后又看了看催魂笛那么长的长度,不由得咧嘴一笑,十分没有世面地说道:“冉大哥,你是在骗我吧?就这么小的玩意儿能装下什么?” 冉冰琛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径直拿过了催魂笛,然后拉开了轻言袋,随手便扔了进去。 只听得一声物入口袋的轻微声响,催魂笛竟真的被扔了进去,而轻言袋不过还是那般大小而已! “这么神奇?那是不是我的那些鸡腿瓜子之类也能放进去了?” 弃如烟高兴极了,立马两眼放星星地拉着冉冰琛便问道。 “这个……” 冉冰琛侧头想了想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吧。” “耶!这个太好了。下次出去,至少不用担心没东西吃饿死了。谢啦!冉冰琛!” 弃如烟兴奋地一拍冉冰琛的肩膀,十分开心地便拿着轻言袋要去装鸡腿和瓜子,却被宁惊尘给拦了下来。 只见宁惊尘有些头疼地扶额说道:“弃如烟,你难道不觉得用此等宝物来装你的鸡腿和瓜子太……奢侈浪费了些吗?” “会吗?我觉得还好吧?人长一张嘴总是要吃的啊!我又不是神仙……” 弃如烟晃了晃脑袋,一脸无辜和茫然地说道。 “如烟,这轻言袋乃是魔界的宝物,一般人连见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得到魔尊的相赠了。我看,此物你还是用来装一些法宝法器比较好一些。” 李笙亦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解释着给弃如烟说道。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便好吧……” 弃如烟扫兴地望了一眼三人只好将轻言袋别在了腰际之上,然后又无耻地凑到了冉冰琛的面前小声说道:“喂,冉冰琛,下次还有这种袋子,麻烦帮我捎一个!我的那些鸡腿,真的没地方放。” 冉冰琛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连连说道:“看来,我得催催看当年做这轻言袋的独角大仙还有没有这个兴趣再打造一个了。” “呃……” 弃如烟心虚地一阵窃笑,吐了吐舌头站到了一旁挠了挠脑袋。 宁惊尘则一脸无奈和绝望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没救了”三个醒目的大字。 太无奈。 宁惊尘在那一刻觉得此等宝物给弃如烟大概就恰如其缝地应了那四个字——“暴殄天物”。 黄昏的鸟儿清啼一声掠过了天际,欢快且轻盈。 冉冰琛给完轻言袋和催魂笛之后便不知何故匆匆离开了闭冥界,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和弃如烟打。 还是弃如烟发现自己不会将放入轻言袋中的催魂笛拿出来去找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离开了闭冥界。 “什么啊……给了个上好的笛子,却又给了个破袋子。这下好了,笛子也取不出来了。” 月色轻瀑倾泻而下,落于院落中央的石凳石桌之上,照得弃如烟脸上的埋怨来不得半点的虚假。 “怎么,如烟你一个人在这里烦恼着什么?” 若灿雪从顾北一房里出来去放药碗的路上见到了弃如烟一个人趴在石桌上自言自语,不觉觉得有些奇怪,便上前坐了下来问道。 “这个……” 弃如烟见是若灿雪前来,心想她是开天界的公主,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打开这轻言袋。 于是她便凑近了若灿雪低声问道:“灿雪,你可知这魔界的轻言袋如何打开?” “轻言袋?你怎么会有那玩意儿?” 若灿雪一听罢眼眸一紧,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悦之色。 “怎么?这东西不好吗?我听说这是魔界的至宝呢……” 弃如烟来回翻腾了一下小小的轻言袋,不知其意地问道。 “也不能说它不好吧……但是,至少,若是以前没有这轻言袋白芜也不会……算了算了,总之呢,这轻言袋你留着可以,但是不要再往里面装法宝了。以后也不要搜罗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明白了吗?” 若灿雪摆了摆手并不想提及之前的事情,而是简单粗暴地给了弃如烟一个结论和忠告。 “哦……可是,我现在有一件法宝已经被关在里面出不来了呢……” 弃如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又十分忧愁地深叹了一口气说道。 ——她可是以后还要将这催魂笛还给冉冰琛的呢……这不能收利息也就算了,现在连看都不能看了是个什么情况? “你这里面能关什么玩意儿?你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就是卦魂。而那支卦笔认死理的,不可能老老实实地被关到轻言袋里的。” 若灿雪拿过弃如烟面前瓜子随意地便磕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如果我说是催魂笛……你觉得应该怎么拿出来?” 弃如烟幽幽地看了若灿雪一眼,无奈地狗爬式趴在了石桌之上,身子已经弓成了与地面齐平的沮丧模样。 “什么?!咳咳咳咳——” 若灿雪一下子便跳了起来,因动作猛烈而呛到的她相当激动地咳了好几声后一把拽住了弃如烟,难以置信地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说,你搞到了催魂笛,然后还将其锁在里面出不来了?!” “唔……好像是这么回事?” 弃如烟无辜地咧嘴一笑,没心又没肺。 “哎呦——我的姑奶奶——我有些头疼——” 若灿雪忍不住扶额,深吸一口气后叹道:“如烟,你这是要气死叶凝霜的节奏啊……” 第130章不能爱你,对不起。 “嗯?此话怎讲?” 弃如烟不解,随手将一粒瓜子仁扔进了口中,然后眯着眼托着腮看着若灿雪脸上的表情是如何丰富无比地切换自如。 “你难道不知道叶凝霜早就昭告六界天下,若是看到谁持有催魂笛者杀无赦吗?!” 若灿雪看着弃如烟一脸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上前一步移开了她面前的瓜子,然后将左脚叉在了石凳之上,十分苦口婆心地说道—— “依照我看,这叶凝霜不仅想报了杀父之仇,更想趁此机会夺回催魂笛名正言顺地坐稳无忧观观主之位。你这轻言袋不会是冉冰琛给你的吧?” 若灿雪说得唾沫乱飞,弃如烟不得不闭了闭眼抹了一把脸,缓缓地点头说了一个字:“是。” “这家伙,上次不放过白芜,这次还是不放过你吗?!真是无耻至极……” 若灿雪咬牙切齿地敲击了一下石桌,震得瓜子纷纷落了一桌。 “等等,我听你总是提及白芜和冉冰琛,他们之间有什么吗?” 弃如烟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皱了皱眉头问道。 “有什么?呵!无非就是这家伙爱慕白芜已久,无奈白芜却只拿他当知己和兄弟,他一时间不甘心竟联合白芜的师父天机道人设下陷阱使得白芜耗尽了体力,最后不知为何灰飞烟灭了……” 若灿雪越说越气愤,眼圈开始一圈一圈地红了起来。 “但是……我在幽林之中,亲眼看到是叶凝霜杀了白芜。并非冉冰琛。更何况,宁惊尘之前提过刘叔是你们口中的天机道人。若他所说是真,那么对于刘叔的人品,我完全不用怀疑。我想,这是非曲直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弃如烟顿时对眼前的瓜子失去了兴趣,立刻反驳了若灿雪。 “什么?你亲眼看到是叶凝霜杀了白芜?!” 若灿雪惊诧无比,当时便石化在了原地。 “此事千真万确,宁惊尘也在场。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弃如烟耸了耸肩,说得极为认真。 “这不可能啊……天下人都说是冉冰琛因爱生恨设下陷阱害死了白芜。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若灿雪摇了摇头,托腮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哈。你慢慢想啊。我去找宁惊尘。” 弃如烟无意掺和这过往的是是非非,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抽身离开。 “不是,弃如烟,你给我回来!那个轻言袋,你解不开的!” 还没等若灿雪说完,她便看到弃如烟大摇大摆的身影哼着小曲儿消失在了朱廊的尽头,只留给了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唉,这丫头,怎么跟白芜一样,连个心眼都不长一个?” 若灿雪摇摇头,起身刚准备走便听到身后传来了顾北一的低沉的声音—— “若姑娘在此处一个人作甚?” 若灿雪欣喜地回头看去,却见月光如瀑下顾北一颀长的身影拖了一地的雪色。 他就那般随意地站在月光里,任由月光铺泻了他未束起的乌发,任由风吹过了他的眉梢,忎是一股风流天然自出。 “啊……我那个,我出来散散步。” 若灿雪刚想提到弃如烟,却不知为何本能地欲言又止,然后低头以脚尖来回摩擦了几下青石板面,有些害羞地说道。 “嗯……这两日,辛苦若姑娘的照顾了。若姑娘贵为公主,顾北一乃是一介草民,公主折煞草民了。” 顾北一缓缓一礼,低头恭敬地道谢。 “顾北一,你难道觉得我这两日的照顾只是为了换你这么一句话吗?” 若灿雪一听罢便生气了,昂起头对着顾北一便是劈头盖脸的一句质问。 月光亦倾泻了她如玉的面庞之上,将她眉眼间的一抹愠怒之意衬得单纯又可爱,不染一丝尘埃之色。 顾北一见了这样的她一时间竟有些迷乱,眼中掠过了一丝心悸,却很快被他低头掩饰了过去。 “顾北一不知公主是何意。” 他低头回避着这个话题,说罢便转身匆匆欲走开,却被若灿雪一把抓住了手。 她的手微微渗出着细汗,贴在他炙热的手心之上,很快亦将他的心融化了。 若灿雪微微喘着气,努力地平息着内心的起伏不定,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顾北一轻声颤抖地说道:“顾北一,你当真不知道我此话是何意吗?” 顾北一的目光之中掠过了一丝痛楚,他凝望着远方的结界处,轻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顾北一,只能说……谢谢公主两日以来的细心照顾。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他日若有差遣,顾北一定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说罢,他转身轻轻推开了若灿雪的手,决绝地走进了夜幕之中。 “顾北一!本公主不要你的感谢不要你的恩德之类的屁话!你懂不懂!!!” 若灿雪在他的身后第一次这般不顾自己尊严地吼着,歇斯底里又求而不得。 她的身影坚强而孤立地站在了月色之中,硬是将自己的身子硬撑住,不让自己往下倒去。 而顾北一远去的身影决绝亦似无情的很,一步一步都似在她的心里划上了一把把的刀痕,令她痛苦,令她难以痊愈。 “早知道今日……当初,你又何必来招惹我……” 若灿雪站于一树雪白的梨花下,梨花雪白如纸,瓣瓣飞落于她肩头,将她轰然落下的一滴泪接住,颤颤巍巍地迎风而摇曳。 而远去的顾北一终于在朱廊的尽头拐角处停下了身影,猛地转过身朝着院中那失落的人儿望去,眼中亦是痛楚满地。 他紧紧捏起了双拳,直至青筋毕露,直到他的眼眸之中通红似血。 他那般静静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望着那般灿烂如月光的她,将唇瓣咬得快要苍白得渗出血来! 终究,他还是不甘心地缓缓松开了唇齿,一抹鲜红从唇瓣之上渗出,像一粒朱砂烙印了下来,令他竟没有了痛的感觉…… “灿雪,不是我不爱……而是,现在的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样,对你,对我,对所有的所有,都是最好的。” 风摇曳过树影,一并将他的身影,隐去。 第131章月下低吻(此章值得订阅) 当夜,月空浩明,星空璀璨,星河如雾似织。 一道流星从天际的最左边一线光芒径直潇洒坠落,不知坠落在何处不具名之地。 星光如数落在偏殿的屋檐之上,惹得整个龙腾凤舞的檐角处似涂抹了满屋檐的霜雪。 一朵曼珠沙华从屋檐的缝隙中茁壮而出,向着天际探着骄傲不屈的身子,随风一摇曳便是一处落姿。 衬得房梁上拿着酒坛正在晃悠的弃如烟的双颊一抹嫣红呼之欲出。 李笙前些日子里和她提过他这儿的酒甚是香醇好喝,于是经过膳房的时候她便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地逼着里面一个烧柴火的厨子给她弄了一坛来。 然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便掠上了屋檐之上,捧着一坛酒笑出了猪叫声。 “这酒真是香吶香……” 弃如烟举着酒坛肆意地敞开了怀就往口中倒着酒。 烈酒顺喉而入,热辣着她的喉咙,亦迷醉着她已经不算清醒的神经。 几口下肚,弃如烟已经双颊通红似火,神志也开始渐渐迷乱。 “嗝~这酒,怎么还没喝便没了?真是奇怪……” 弃如烟摇了摇酒坛,眯着一只眼朝坛底望了过去。 她见竟然这么快已经见了底,面容之上掠过失望,道了一句:“不行,怎么这么不经喝……唔,再去要一坛来。” 说罢,她便摇摇晃晃地从屋檐之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欲朝着屋檐之下飞去。 却不料,她的脚下一滑,低哼一声整个人竟从屋檐之上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 “卧槽——救命啊——” 她的酒意一下子清醒了一半,大喊一声!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而已。 她试图抓住最后一片瓦片,却发现上苍根本不给她机会…… 那片瓦片咔擦一声断裂了开来,而弃如烟亦失去了依托从屋檐上呈一道抛物线摔落了下来。 “完了。这一下大概要修补好几处骨头了。” “如烟?” 一声极为好听低沉的男子的声音入了弃如烟的耳,一阵清风夹杂着淡淡的沉香味亦袭身而来,只是抬手掠过的瞬间便将她裹住揽在了怀里,他随意飞扬的发丝撩过她的面庞,数不尽的微痒之意。 “李笙?呵呵呵……谢谢啊……” 弃如烟抬头间撞见了熟悉的面庞,心里一阵心虚,干笑了几声立刻从李笙的怀中跳了下来。 却未曾将到这酒竟烈得很,弃如烟这往下一跃竟一阵头晕目眩,又一个踉跄颤颤巍巍欲朝后倒去。 “如烟!” 李笙眼中一惊,忙上前一步,以手环过了她细软的腰际,稍稍用力一勾,她的身子一软,竟撞向了李笙宽广而厚实的胸膛之上! 剧烈的心脏跳动声节奏明快地隔着他的仅仅一层衣物炙热地传来! 似擂鼓声声落于她耳旁,强有力一声又一声地撞击着她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湖。 弃如烟虽喝多了,却亦在此时觉得自己的双颊热得似火,红得似天边暮辰之时的艳霞,飞快地绯开了所有的暗色,恍惚间便已惊艳了不知多少华丽的过往韶光。 偏生李笙见她双颊潮红如花灼灼而开亦有些恍惚,浓郁的酒味醇香地入了他的鼻尖,又混合上了她身上独有的女儿香,一阵又一阵地冲击着他的嗅觉,令她的呼吸开始不由自主地湿重! “啪!” 一声极为低微地花开的脆响穿透了这稀薄的空气,将一缕催魂的香气萦绕在了两人的身旁,一时间,芬芳入鼻。 半世迷乱之色。 李笙于这花开正茂中迷醉地凝望着已经酩酊大醉的弃如烟,终于忍不住缓缓闭上了眼,低头俯身而下。 弃如烟已经烂醉,懵懵懂懂间却觉得一股湿热之气扑面而来,令她痒得有些难受。 于是…… 她毫无羞愧和内疚之心地挥掌而上,朝着眼前那个离她愈来愈近的“不明物体”啪的一声脆响便挥了过去! 瞬间,李笙如玉白皙的面颊之上便多了五个通红并且长短不一的手指印…… 甚是耀眼。 甚是火辣。 甚是……欣慰。 正深情得要掐出水来的李笙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会在此时给他一段这般深刻的记忆,一时间竟凌乱呆滞在了苍青色的屋檐之下,哭笑不得。 他任由清风穿过他发烫的耳际,将他内心的波澜一遍又一遍地吹平。 李笙终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低头凝视了弃如烟一眼,轻叹一句:“这次就放过你,不过,下次你可要赔了……” 他的话语轻柔而细暖,潜入了一旁花朵的花蕊之中,悄悄藏起,随风微微一摇曳便是一段蘸酒的心事。 而此时的弃如烟却浑然不知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月光轻暖微风不燥下,她酣睡一夜,不谙某人疾苦。 李笙笑着看着她在怀中睡得像一只贪玩的小猫,不由得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万般无奈宠溺地说道:“怎么办……虽知你不是她,但,我好像已经不受控制地跌落了,并且,好像正在沉沦不醒……” 皓月当空,繁星似锦。 他的眸间有星辰泼开了大海,弥弥散散了一夏季的灿烂滚烫星河。 他舒眉一笑,笑纹如雪,瓣瓣落了地,在冰天雪地里开出了极其暖色的花。 原来,尘封的心门终究还是有人替你轻轻打开。 ——以我未曾察觉的时间点,用我始料未及的方式,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花开雨落的刹那间,那般轻而易举地,闯入。 幽冥海的风有点微咸,亦有点,轻甜。 于此时,一道侍卫地身影匆匆从回廊处折来。 他见到李笙怀抱着一个女人顿时有些慌乱犹豫地说道:“启禀冥王殿下,属下无意冒犯,只是事态紧急……” “说吧,什么事?” 李笙知晓若不是急事,此人断不会这般不知趣。 那名侍卫面露难色,低头不忍地说道:“既将军,出事了。” “什么?!” 李笙的眼中掠过了惊诧之色! 他冷静了片刻,阴沉着脸压低了声音问道:“他有赤焰剑,按照道理说不会有意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32章怕什么,我比刺客更嚣张。 “启禀冥王殿下,既将军奉命查看结界之时遇到了几百魂界之人,本以为魂界之人畏惧赤焰剑之上的封印,却不料,不知何人如此卑鄙,竟在空气之中肆意布毒。” “既将军察觉之时已经为时已晚,不幸中毒倒下。” “随行将士见势不妙急忙撤退了一般,护送既将军和赤焰剑回来。” “但也因为我们撤退了一半军力的缘故,魂归之人趁虚而入扩大了结界的缺口。” “也因此,不断有魂界之人涌入。” “我方留下的另一半将士奋力抵抗,却因空气之中被下了毒药,而魂界之人似乎早已知晓此事,已经事先服下了解药,我方将士力战而不胜,尽数,阵亡。” 报信之人面露悲恸之色,低头沉重地说道。 李笙将弃如烟安放在了一旁的石凳之上,沉思片刻,紧锁眉头低沉问道:“可知既将军身中何毒?” “回禀冥王殿下,已经请御医看过了。御医说,此毒中含有一味药乃是秋之霜子,须以无忧观观中的桃花树下的魂归草来解。但是我们和无忧观……” 侍卫迟疑了片刻没有敢再说一下去。 “好了,我懂了。结界那边现在可有人在守护?” 李笙将眉头锁得更紧了,心思重重地问道。 “灿雪公主听罢了此事及时前来,兴许是她手中的雷电鞭令魂界之人闻风丧胆,魂界之人见她守在结界缺口那边竟只是在四周围蹿,一个也没有再进来过。” 侍卫也弄不清这其中的缘由,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说道。 “还好。那毒呢?若姑娘没有中毒吗?” 李笙点点头,忽然眉头一皱问道。 “兴许……灿雪公主离得比较远一些,并未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侍卫忙低头如实据答。 “没有中毒?” 李笙再次皱眉,沉思了片刻后果断地说道:“传我令,辛苦若姑娘日夜守护着结界缺口处三日,三日之后本王自当前去查看缺口。” “是。” 侍卫恭敬一礼,立刻低头领命。 “另外,本王需要前去一趟无忧观。此事不得声张,不得告知任何一人。若我三个时辰内没有回来,通知宁惊尘。还有,照顾好如烟姑娘。明白了吗?” 李笙深深看了一眼弃如烟不放心地叮嘱道。 “殿下!此行危险,为何不带些将士一同前去?” 侍卫担忧李笙的安危,忍不住多嘴问道。 “人多眼杂,反而不利于取回归草。况且我修为不算低,只身前去,胜算并不算小。不必担心。” 李笙说罢便凌空而去,快速地化作了一个点消失在了闭冥界的上空。 “殿下!小心啊——” 侍卫面露担忧地送走了李笙,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睡得像猪一样的弃如烟,不满地咕囔了一句:“这女人有什么好的,关键时候一点都用不上,还亏得殿下这般惦记。睡在这儿冻出了毛病才好呢……” 说罢,侍卫偷偷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之后才假装什么也说过一般站在了弃如烟旁边,心不甘情不愿地替她站岗。 夜,静悄悄,连原先的一丝风都停了下来。 乌云遮过了皎洁的明月,星光渐渐黯淡。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弃如烟鼾声轻起,听得一旁站着的侍卫亦昏昏欲睡,眼睛开始慢慢合上又睁开,睁开又合上。 而此时,回廊深处出现了一道黑衣身影,手执一把满弓,半蹲于阴影之中,将箭端对准了那名侍卫。 他的指尖微微一松,一道银光尖锐似流光飞出,将静默的空气擦得火光四溅,夺魂一般径直朝着睡得半梦半醒的侍卫射去! “嗤——” 箭入咽喉,滴血未出! “咚——” 侍卫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便笔直地朝后倒去! 他的身体撞击在了石桌之上,将沉睡之中的弃如烟惊醒! 她惺忪之间赫然见一人被射中倒在了自己面前,立刻酒意全无,从石桌之上弹起! 她的目光飞快地在周遭的环境之中搜查着可疑之人,很快,她便锁定在了一处阴影处。 ——因为,回廊之上的宫灯将一抹银色的冰冷箭光折射进了她的眼眸之中。 她微微眯起了双眼,唇旁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冷笑之意。 ——看来,这人并非是要这侍卫之命,而是要她的命。 黑影再次将弓拉得满弦,聚精会神准备再射第二致命一箭之时,却见弃如烟一个诡异的步伐晃过了眼前,再看之时,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黑影之人面露惊愕之色,他的眼中掠过了本能的恐惧之色! ——一个弓箭手连目标都找不到有再好的箭术又有什么用? 他极快地端着弓箭,不断地换着方向在黑夜里寻找着弃如烟的影子! 而此时,一个娇小却矫健的身姿身轻如燕地从回廊的屋檐之上掠过,看准了位置争分夺秒地抽出袖口的剑以破屋檐而入的姿态倒插而入! 她似针芒一般尖锐地从屋瓦之中疾速穿过! 等黑影之人听到头顶之上“咔擦——”的屋瓦断裂的声响反应过来时,弃如烟冰冷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放下箭。” 弃如烟淡淡一笑,持剑而站。 “啪嗒——” 黑影之人畏惧地看了弃如烟一眼,顺从地将弓箭扔在了地上。 弃如烟扫了一眼箭端,眯起了双眼,冷笑一声抬眸冷厉说道:“真巧,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怎么,这三番五次地追着我跑想要我的命,甚至不惜在这冥王殿内动手,我的命值得你这么好的弓箭手来拿啊?” “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婆婆妈妈。” 黑影之人终于开了口,目露寒光和杀意,不屈地说道。 弃如烟审视着看了他一眼,目光渐渐变得沉冷而寒重,她灿烂一笑,眯起了促狭的双眼,将剑又往前一抵,径直将那人咽喉处的肌肤刺破! 顿时,几滴鲜血顺着她的剑端便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 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人眼中本能的一丝恐惧! “听着,我未必现在会杀了你。但是,我一定会找到你必须杀死我的原因。” “然后,再杀了你。” 第133章折扇上的六界 弃如烟的目光一寒,陡然落在了对方的瞳孔之中,一抹森然之色。 “你想多了。真正的杀手,从来不泄密。” 那人虽在那一瞬间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却很快冷静了下来平静地说道。 “哦?是吗?” 弃如烟缓缓一笑,将脚踩过箭端的一头,猛地一挑! 只见箭端在低空舞出了一道银亮色的箭光,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弃如烟的手中。 弃如烟拿着这支箭在那人的面前晃了晃,扫了一眼箭端上刻着的一个极为细小的“七”字,了然一笑道:“我今日放你走。他日你若见我,亦还我一命,第二命你若要便取,如何?” 杀手的眼中一惊! 他行走六界多年,还未听说过这般以命换命的方法。 沉思了片刻,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并不允许自己有所选择,便缓缓点了点头道了一句:“我是杀手,一般不许诺,一诺便是千金。今日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下次交锋,必留一线。” “我信得过你。一个能将自己的名字刻在自己的武器之上的杀手,看似冷血,实则有可能是相反。这个游戏,我陪你赌一赌。” 弃如烟一笑,撤下了剑,示意他能走了。 那人似乎第一次出现了犹豫之意,停滞了片刻继而转身一掠,消失在了这苍茫的夜色之中。 弃如烟刚抽剑回袖,却听得身后传来了“啪,啪,啪,”三声掌声。 她猛然回头,警觉地暗中捏住了袖口之中的长剑。 来者是一个蒙面之人。 他一身华贵江南织造锦的黑色华服加身,举止之间皆透露着身份的高贵和优雅,却不知为何并不以真面目示人,但露出的一双眸眼里明显地透露出精明和睿智。 “你是谁?” 弃如烟对他的第一感觉并不好,她直觉这个人危险,自然语气里也不会客气上几分。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来呢,不过是来给如烟姑娘你提个醒——你的李笙,冥王殿下,在无忧观遇上麻烦了。” 那人邪魅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诓我?而且,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弃如烟戒备地盯着他,并不相信他的话。 “不不不,你我相识已久,只不过你早就忘了而已。我来呢,不过是想看有人怎么将这场戏给演下去。大概是觉得这六界太平太久了,没什么意思,想加点趣味罢了。” 那人迎风微微一笑,自成一股天然风流之意。 弃如烟抿嘴屏息皱眉站在原地,并不说话,陷入了思索之中。 “如烟姑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再晚点,可就见不了李笙了。” 那人见弃如烟踌躇,哗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一声低笑遮住了唇角之处。 那把折扇之上竟画着六界的地图,并且细致到连哪座山哪条河都清清楚楚! 弃如烟一眼便觉得此扇熟悉无比,不知在哪里见过一般。 “你不是六界的人?” 弃如烟缓缓抬眸,一双清澈的眼眸直视着眼前这个男子。 男子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之色,大概是没有想到弃如烟会这般快地便确定了一个范围。 “何以见得?” 男子心有不甘地问道。 “因为,如果是六界之人,不会将六界的地图研究得如此细致,还画在自己的折扇之上。这么做,无非是你对六界很感兴趣。” 弃如烟面无表情地戳中男子的心中痛点。 男子的面容之上缓缓蒙上了一层阴霾,良久才退去,然后仰天哈哈一笑十分畅快地说道:“果然,再见面,你并未让我失望。” “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处境比较好。毕竟,无忧观并非你所能惹得起。” “这事儿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毕竟,惹也惹了。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想着怎么做漂亮些,而不是想着找个山洞躲起来,不是吗?” 弃如烟淡淡一笑扫了他一眼,随即便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男子见她丝毫无视自己的话转身竟走,心中有些着急,就连脚步都往前不经意间迈了一步。 “还能去哪儿?救人不得抄家伙?” 弃如烟将手朝后摆了摆,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她身后的那位雍容华贵的男子目视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不由得一笑,轻声道了一句:“看来,天机那老头把你藏得挺深……有意思。” 他将衣袂往后一飞,很快整个人便化作了一缕烟尘消失在了整个闭冥界的上空,似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般。 弃如烟七拐八拐地来到了宁惊尘的住处,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刚想去将睡在床上的宁惊尘拎起来,却听得他眼睛都没睁开地慵懒着说道—— “半夜潜入为夫的闺房,你是要陪为夫睡觉吗?” 弃如烟被他这般一说,脸皮反而厚了。 她索性将脖子一昂,破罐子破摔地说道:“那个,我来,是想问问你无忧观怎么走?” “哦?你深更半夜去无忧观做什么?人家布下了天罗地网在寻你,你倒好,半夜自己送上门?” 宁惊尘缓缓睁开了眼,无奈地扫了她一眼,换了个姿势打算接着假寐。 “我也不想送上门去啊,可是刚才有个人来告诉我,李笙去了无忧观,可能还有性命之忧……” 弃如烟着急地一把将他又翻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所以,那个来报信的人是谁?” 宁惊尘无奈地又扫了她一眼,幽幽地问道。 弃如烟心虚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长什么样子?” 宁惊尘深吸一口气,耐心地笑着问道。 弃如烟又心虚地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道。 “那你总该知道别人的名字吧???” 宁惊尘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轻拍在了她的脑袋上,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我只知道他手中的折扇上画着一幅六界极为清晰的地图……” 弃如烟委屈巴巴地偷瞄着宁惊尘,声音越说越低。 “折扇?六界地图?是不是个看起来很像个二傻子的男的?” 宁惊尘一把抓住了弃如烟的手臂,神色一变语速极快地问道。 第134章我来谈个条件 “二……傻子?还好吧……我看着还是挺正常的。” 弃如烟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慎重地点了点头。 “他让你去无忧观救李笙?” 宁惊尘显然已经认定了那名男子就是一个二傻子这件事,根本连弃如烟的回答都不搭理,径直问着最后的结果。 “是啊!我一路走来遇到下人们都说既将军中毒了,一定要无忧观的魂归草解毒,估计他去八成和这事儿有关。” 弃如烟略略思索,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顾北一呢?人呢?” 宁惊尘沉思了片刻,边快速穿戴整齐边问道。 “不知道,我醒过来就没有见过他。大概是灿雪一个人守结界太累了,他去送温暖去了?” 弃如烟坏坏一笑说道。 “是吗——” 宁惊尘显然并不赞同她的这个说法,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径直拉过了她的手便说道:“走吧,带你去无忧观。” “你不怕叶凝霜把你押下来当压寨主啊?” 弃如烟调皮地眨眨眼问道。 “以前还是有些想绕着她走的,不过,她现在应该比较想要我的命才对。” 宁惊尘笑了笑,祭出折扇! 弃如烟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便化作了一道风朝着无际的天际而去。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她只觉得云雾缭绕之间,在一座仙山之上赫然出现了一座巍峨的道观,以千年不倒的屹立姿态坐落于其间,与山体浑然一体。 “那便是无忧观了吗?” 弃如烟逆风问道。 “是。我们绕至后山。桃林在后山。” 宁惊尘紧紧揽着她,凝眉说道。 “你怎么这么熟悉?” 弃如烟狐疑地扫了他一眼,不经问道。 “因为,白芜以前便是无忧观的弟子。她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后山的桃林。” 宁惊尘的话语渐渐低了下去,眼中已是怀念。 “哦……” 弃如烟听罢知趣地不再说话。 她太清楚白芜对于宁惊尘的重要性,故而选择了沉默不言。 但她不知,在宁惊尘的心中,她的重要已经渐渐不输给曾经的白芜。 宁惊尘一个疾速的拐弯,巧妙地绕过了无忧观的哨口耳目,径直朝着桃林深处便俯冲过去! 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水粉色的桃花瓣瓣如雨而下,随着他们的降落簌簌落了一地的满空气的桃花雨。 “啪!” 一记响亮的长鞭甩在人身上的声响刺耳地传到了弃如烟的耳中! 弃如烟极目远眺望去,却见竟是李笙已经虚弱地躺在了泥地之上被打得遍体鳞伤! 而他的身旁站着傲慢的叶凝霜,正手执蘸了毒汁的长鞭,一记狠辣地打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顿时,一片鲜红刺目了弃如烟的眼! “李笙,哦,不对,冥王殿下。你说,你在这闭冥界呆得好好的,为何要来我无忧观偷魂归草呢?这一个好好的王,竟沦为了一介偷鸡摸狗之辈,传出这六界的话是不是很好笑?” 叶凝霜缓缓弯下了身子,艳红的唇旁一抹毫无人性的冷笑之意! “叶凝霜,你卑鄙。先下毒毒害我闭冥界将士,再在此布下天罗地网等我前来。你这般算计,到底意欲何为?” 李笙强撑着欲站起来,却被叶凝霜一脚踢开,毫无力气地倒在了地上! “意欲何为?呵。不过是想看看你在那弃如烟心中到底有几分分量。别忘了,她可是欠我一条人命呢。” 叶凝霜双眸狠毒地扫向了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笙,眼中已经燃起了复仇的浓烈火焰。 “你死了这条心吧。她的心,不在我这儿。” 李笙艰难地趴在地上,以拳撑地,唇角已是血迹斑斑! “那可未必,你看,她不是来了吗?” 叶凝霜得意一笑,朝着李笙的后面一指! “放开他。冤有头债有主,你爹没教过你吗?” 弃如烟一身凛然,缓缓从桃林深处走来,满目愤然之色! “如烟!你来做什么!快回去!给我回去!!!” 李笙几乎声嘶力竭地朝着弃如烟吼着,眼中皆是绝望之意! 弃如烟低头看了李笙一眼,眼中掠过了不忍和心疼之色,缓声说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如烟……” 李笙眼见这弃如烟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以保护的姿态护卫着自己,眼中的绝望更深了。 他心知,现在让她走已经不可能了。 “说吧,你这般煞费苦心将我引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弃如烟扫了叶凝霜一眼,冷冷问道。 “为了什么?你夺人所爱在先,杀我爹在后,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呢?” 叶凝霜面目近乎扭曲地贴近了她,丧心病狂地突然从头上拔出了发簪,猛地便朝着弃如烟的咽喉处刺去! 弃如烟早就防着她,见她有此招,不慌不忙地往旁边一侧让,让她扑了个空。 随即,她飞快地绕至了叶凝霜的身后,迅速抽出袖口之中早已藏好的剑,顺势便抵在了叶凝霜的心口处! “你输了。” 弃如烟扫了一眼无忧观余下的弟子,淡淡一笑朝着叶凝霜说道。 “你们是一群饭桶吗?!” 叶凝霜见关键时候观中弟子竟没有一个上前来帮她的,不由得怒吼道。 “责人之前先审问一下自己。你难道,就不是一个饭桶吗?” 弃如烟毫不客气地朝着她诘问道! 她满目正气凛凛立于这桃林之中,仿佛这里从来都是她的所在之地。 “弃如烟!你口出狂言!” 叶凝霜想要上前跟弃如烟拼了,却被弃如烟剑凌厉一抵给怂了回去。 “嗯?” 弃如烟傲然地看着叶凝霜,眼眸余角之处尽是蔑视之意。 “你想要干什么?” 叶凝霜后怕地朝后退了几步,眼神闪烁地害怕地问道。 “很简单。魂归草我已经取到了,现在,放我们走。你我之间的帐,日后再算。” 弃如烟昂眸,简明扼要地说道。 “你做梦。” 叶凝霜咬牙切齿地狠狠盯着眼前处于上风的弃如烟,从齿缝之间挤出了三个字。 “呵。看来,是没的谈了?” 弃如烟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将剑朝着叶凝霜的心口刺去! 第135章愿以吾身祭大道。 叶凝霜没有想到她竟这般干脆地直取自己性命,连忙以真气抵住了剑端不让其逼近,又连连往后退后了几步才保住了性命。 她见观中弟子无一上前,心中已知大势已去,却又不甘心于此,急乱之中便朝着桃林深处大喊道:“不是说好了替我挡下的吗?怎么,你们魂界的人是这般出尔反尔吗?” 叶凝霜的话音刚落下,桃花林深处便刮起了一阵诡异的罡风,吹得桃花般满地漫天都是! 罡风很快便逼近了弃如烟而来,携带着无数的桃花瓣,竟瓣瓣都似刀锋一般尖锐! 弃如烟不得不撤剑。 “想不到,你竟然和魂界之人串通一气。呵。你就不怕其余五界端了你这无忧观观主的位置吗?” 弃如烟高声喝道,拼尽全力以剑身抵御着这股来势汹涌的罡风,面露厌恶之意! “自古成王败寇而已。何来什么正邪之说!” 叶凝霜见弃如烟抽出了剑来对付这股罡风,面色一喜,亦飞快地抽出了剑端直指弃如烟的要害之处! 弃如烟腹背受敌! 正于此时,一瓣飞花却从叶凝霜的身后径直穿过,连声音都没有出地便割破了她的侧颈之处,将一抹红血带出,又疾速地朝着那股罡风击去! 只听得“轰——”的一声,罡风散做了烟雾,瓣瓣花瓣在弃如烟的面前如雨而落下! “哎呀——好久没有跟魂界之人打架了。还甚是有点怀念呢……” 宁惊尘的轻蔑笑声从叶凝霜身后传来,她回头望去之时,却见他已至了弃如烟的身旁。 叶凝霜低头抹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指尖处已是一抹鲜红之色。 她的眼中掠过了很多的哀伤。 ——“宁哥哥,你何不干脆直接杀了我……” 她怅然一笑间,一滴泪落了地。 “我不杀你,是念在往日里你虽飞扬跋扈,却待我委实不错。但,你与魂界之人勾结,企图祸害闭冥界一事不得不与你清算。伤你一道伤痕,我宁某自认为无愧于心。” 宁惊尘盯着叶凝霜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楚,亦不给她留任何念想,决绝到了底。 “呵。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这般做,还不是为了她……” 叶凝霜怅然一笑,眼中是无尽的哀伤。 “凝霜,你不该一错再错。你是开天界的人,不应当与魂界之人勾结。更不应该葬送无忧观百年的基业。” 宁惊尘试图劝导着叶凝霜,却被她打断。 ——“够了。宁惊尘,你此番来劝我已经晚了。我已回不了头,亦如爱你是一场覆水难收的劫难一般。已经没有了尽头,哪里还回得了头……” 叶凝霜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绝望,然后缓缓转过了身,面向了无忧观的众弟子们,怅然一笑,一步一步地朝着众弟子们逼去。 她一边毫无生机地朝前走着,一边似丢了魂一般说道:“我本以为,我爹杀了天机道长后你们便能诚心归附于我们。这么多年来,我们父女虽也做了不少坏事,但终究门中弟子该给的酬劳物品亦是一件没有少过大家。” “可是,到头来,最终我还是落到了这般众叛亲离的局面……” “我不清楚我们错在了哪里,亦不想弄明白到底多少人早已生了异心,留在观中不过是苟且而已。” “我只想告诉你们,无忧观不止是你们的家,也是我叶凝霜的避风港。但是,如今,它不再是了。” “所以,往后,我若将它变成了人间炼狱,你们也不能怪我。” “毕竟,这是你们,欠我和我爹的。” 说罢,她便疾速地抬起了双手,顿时风满盈袖! 叶凝霜的双手猛然朝前推去! 顿时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息朝着观中弟子尽数扫去,直夺众弟子的咽喉! 却与此时,弃如烟单薄的身影快速地横穿至了众弟子和罡风之间,飞快地祭出了卦魂,高喝一声:“滔滔风来,崩山而挡!” “弃如烟!” 宁惊尘眼中掠过了万般惊诧之色! 却见她这本能的一句卦诀出了口,天地之间变了颜色。 原本晴空郎朗的天气之间忽然乌云大作电闪雷鸣,一道鲜艳刺眼的蛇形闪电从天空肆无忌惮地劈下,将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的一声压了下来,飞扬起林中花瓣无数! 而与此同时,叶凝霜袖口之中飞出的强大的罡气亦于此时被挡住,并且反投在了她自己的身上,令她一时间真气逆流,“噗——”的一声鲜血吐了满地! 弃如烟亦未曾好到哪里去。 她这一运气本就是出于本能,耗费了她太多体内的真元之气,再加上她本就有动用真元之气便会气息紊乱的毛病,这一招,几乎要去了她半条命。 弃如烟见保住了观中众弟子的性命,欣慰而疲惫一笑,脸色却苍白如纸,大汗淋漓如雨而下! 终于,她的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眼前一黑地朝着身后栽去! 她的身后,属于无忧观的众弟子们一见她倒了下来,皆面露惊慌之色潮涌一般地朝着她倒下的下方奔去,稳稳地将她接在了手掌心之中! “姑娘!你不能死啊!” “恩公,你快醒醒!” “恩公!” “恩公……” 她实在太虚弱了,最后回荡在耳旁的是众弟子关切的声音,还有,一抹属于宁惊尘的淡淡竹香味…… 一副尘封已久的画面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亦是在这片如雾如梦的桃林之中,有一个白胡须的道长手执戒尺在她的面前来回踱着步子,缓缓问道:“白芜,你自诩卦术天下无双,那你倒是说说,对于这无忧观,对于这开天界,对于这六界的芸芸众生,你的卦术有何用?” “回禀师父,徒儿的卦术从来都是用来保护无忧观,守护开天界,守住六界芸芸众生的万世太平!” 一个娇小的身影挺着胸脯沉冷却笃定地立下誓言。 “好。很好。但若有一天,你要以生命来实现你今日的诺言呢?” 老人的眉宇间划过了一丝担忧之色,深叹一口气问道。 “若死我一人还得往世升平万世太平,白芜,愿意。” 一双灵动而清澈的眼眸缓缓抬起,尽是无言的坚定之意。 她的身后,桃花飞扬卷起,扬上了万里的苍穹。 第136章如梦初醒 梦中…… 老道人奋力以身相扑,一道鲜红的血划满了整个桃花盛开的天空…… “走啊!走啊!!走啊————” ——有人歇斯底里吼得千钧一发…… 刀光剑影,人影憧憧,恍惚间,她的身旁倒下无数的人…… 鲜血粘稠地粘着鞋底,每走一步都是这世道的沦丧…… 有人在不断地砍杀着无辜之人,眼里满是血腥的红…… 终于,她闭眼,站于血流成河中,左手高举起卦笔,右手高举起剑舞,以祭天的姿势,默念卦语,猛然睁眼朝着这天地间霍然一击! “不——” 有人绝望到死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响彻在了她的耳畔! ……………… “不!” 弃如烟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弹坐而起! “还好,只是一场梦……” 当她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渗透,不见一丝干处。 窗外一片云雾缭绕中,有几只飞鸟叽叽喳喳掠过,好不欢快。 一枝桃枝趁着东风探进了屋内,一抹娇嫩之色呼之欲出。 而在窗边的茶案之上,宁惊尘一袭白衣遮身,似疲惫地趴在案桌之上便睡着了。 他睡得很安静,亦很沉,就连窗外的鸟叫声都没有能惊醒他。 弃如烟隔着一层雾纱遥望着这样的他,眼眸微动,一抹莫名的感动化作了暖流暖上了她的心头。 她尝试着运气调息,却发现自己的气息相较之前更加平稳纯厚了。 弃如烟疑惑了片刻便反应了过来。 她将柔和的目光暖暖落在了宁惊尘的身上,出神喃喃地道了一句:“你又用自身修为帮我调理紊乱的气息,就不怕自己身疲力竭吗……” 她轻掀开云被,赤脚下了床榻,拿过了桃木之上的一件白色的披风,轻步走到了他的身后。 她的指尖缓缓而送,将披风缓落于他的肩上。 本以为她的动作轻柔至此,不应当惊醒睡梦之中的他。 却不料,当她想要撤身离开之时,却只觉指尖一暖,他的手便覆了上来! 再接着,他轻扣住她的指尖,以巧劲将她轻轻往他怀中一拉! 在弃如烟的一声低呼之中,她竟已经跌落在了他的怀中! 他的气息离她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她在那一刻脸不由得一热,慌乱中便想着挣扎走开。 他的右手于此时轻环过了她的腰际,将她轻按在了他的胸膛前,带着几丝疲惫低声说道:“如烟,别走。陪我一会儿。” “你,没睡着?” 弃如烟听得他这般说,心里有些不忍。 “这些年来,哪天不是半梦半醒……若不是遇见了你,只怕这半梦半醒的状态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何年何月……” 宁惊尘答非所问,弃如烟亦听得云里雾里。 “我,我去给你拿个毯子。这样睡在这里要着凉。” 弃如烟只觉得自己的心乱跳得厉害,当下便想要找个借口先逃开。 下一秒,她却被他按得更深紧了。 “不冷。别走。你在我身边,就好。” 宁惊尘缓缓睁开了绝美的眼眸,微微一笑,似万种风情化作了春风雨露,经风那般一吹便是茫茫大漠洋洋洒洒的飞雪漫天。 “你……是不是又渡了修为给我了?” 弃如烟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你是不是感动到无以复加想要以身相许来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宁惊尘嫣然一笑,轻轻勾起了弃如烟的下颚低声问道。 “……我的觉悟比较低。公子你莫不是找错了人?” 弃如烟怔了怔心神,避免被这登徒子摄了心魂去,转而便这般道到。 “哎呀呀——姑娘这般心性干净定性一流,为夫都快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宁惊尘一笑,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无耻地说道。 “你的魅力举世无双天下皆知惊世骇俗!你无需质疑,无需质疑,呵呵呵……” 弃如烟迅速反应过来,一阵傻笑后抽身而出打算溜之大吉。 “哈哈——你什么时候成了马屁精?还不如像顾北一一样站在旁边像个木头人一样,至少看着顺眼点。” 宁惊尘见她逃开也不多拦她,只是侧坐而起,以指尖绕过了茶盏的杯扣,缓缓端起一盏茶随意地说道。 “对了,顾北一呢?这种时候他不应该一步都不离开你的吗?” 弃如烟疑惑地四下里望了望,确实没有看到顾北一的身影后疑惑地问道。 “噗——” 宁惊尘口中的一口茶喷出…… ——这女人,怕是脑袋有一根筋始终搭不上啊?难不成要人家顾北一来当一个硕大的大灯泡不成? “咳咳咳——闭冥界还有些事情,他和李笙一起去处理了。再说了,他那么木头,站在这里除了能打打杀杀还能干些什么?真是的。” 宁惊尘有些心虚地说道。 ——远在闭冥界的顾北一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喃喃自语道:“谁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弃如烟听得他这般一说,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说道:“这闭冥界有事,不该是你这个芜归阁的天下之主去吗?怎么扔给了自己的属下?你这闲职未免当得有些太闲了?” “咳咳咳,你懂什么。本座这是在锻炼下属处事不惊的能力,以后遇到一些大事才能独当一面。再说了,要是什么事儿都得本座亲力亲为,本座哪有那么多的时间……” 宁惊尘心虚地侧了侧身子,将面容埋进了微微小的茶盏中,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无耻。 “你干脆说你就想着玩好了……哪儿来那么多借口。” 弃如烟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朝着窗外看了看,轻推了他一把,低声问道:“喂,宁傻子,我们现在是不是在无忧观?” “对啊,不然这世间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桃花树?” 宁惊尘点点头,随手扯过了一瓣桃花,欲替弃如烟轻插上。 却被某人无情地拒绝了。 某人“啪!”的一声脆响将他的手打得缩了回去,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我问你,我们是被叶凝霜抓来的,还是被当成客人请进来的?” 第137章天上掉下个馅饼。 宁惊尘脸上的笑容渐渐晕散而开,最后终于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了声。 他捏了捏弃如烟的鼻尖,无奈地摇着头说道:“你觉得我们要是被叶凝霜关起来的,有可能住这么好的房间吗?嗯?” 弃如烟颇为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疑惑地问道:“所以……我们是被当做贵客请进来的?” “何止哦……我看啊,无忧观的那帮长老们这会儿八成已经开始商量要推举你为观主之事了,怕是这会儿已经报到开天界界主那去了。” 宁惊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扫了她一眼,又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最后还是要经过本座的同意。到时候,要不要我帮忙给你驳回一下啊?” 弃如烟顿时觉得自己石化在了原地…… ——她想不明白,不过是救个人而已,怎么还被人逼上观主之位了??? 虽说吧,这救的人是冥王…… 虽说吧,当时用的招数是大了些…… 但!也不能没经过她的同意就这般瞎来吧??? “不行。我得找那些长老们商量一下。我不适合做这个。我顶多会算算卦,这位置我做不了。” 弃如烟细细一想忙摆摆手一个骨碌滑了下去,径直就朝着门外走去。 却被宁惊尘给叫住了脚。 ——“喂,我说,你就不要白费这功夫了。有那功夫,不如好好将自己的气息调平稳了。免得下次动用真气的时候,我又得去掉半条命。” 宁惊尘慵懒地半躺在贵妃椅之中,朝着弃如烟挑了挑眉间。 “为何?我好好跟长老们说不就行了?” 弃如烟不明所以,转身问道。 “你摸摸自己的轻言袋和那支催魂笛在哪儿。” 宁惊尘随手指向了她的腰际处,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 弃如烟顺势朝着自己的腰际间摸去,却见哪里还有什么轻言袋的影子!分明就是一支卦笔一支催魂笛笔直地杵在了自己的腰际间! 坚挺无比。 “这是怎么一回事???” 弃如烟心中疑惑不已,诧异地一手举着卦笔一手举着催魂笛不解地问道。 “你昏倒过去的那一刻,不知为何轻言袋自动解封了,并且化作了一股强大的气流径直朝着叶凝霜冲去,将她重伤。而此时,桃林深处一道黑影晃过及时将她救走。” “但是,催魂笛却在此时从你身上掉落,出现在了所有无忧观弟子的面前。” 宁惊尘顿了顿,接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应该知道,催魂笛对于无忧观众弟子的意义……” “所以,他们便认定了,你是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这观主之位,怕是非你莫属了。” 宁惊尘挑眉微微一笑,灿烂至极又无耻的很。 “就掉了个催魂笛,至于嘛……更何况,有可能我是偷来的呢???” 弃如烟深深叹气埋头,满脸的不情愿。 “关键是……你不仅掉落了催魂笛。你随身带着的卦魂亦是无忧观的重要信物之一。两件物件加起来,长老们想要立你为观主并不为奇。” 宁惊尘一脸笑嘻嘻,有意火上浇油,让她想要退却的心彻底失去了希望。 “可我不想当个什么劳什子的无忧观观主啊……更何况,我对无忧观一无所知,这样也行吗?确定不是赶鸭子上架吗?这些长老也真是的,就不怕无忧观砸在了我的手上吗?” 弃如烟见彻底没有了指望,垂头丧气地一低头,几乎要埋到与地面齐平。 宁惊尘倒是十分乐见其成。 他见弃如烟一脸担忧又不情愿的样子,轻轻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缓声笑着说道:“怕什么呢,这不你还有个天下之主的为夫在吗?再怎么砸了无忧观也不可能比叶凝霜在的时候更乌烟瘴气了。” “更何况,我有一种直觉,你能带着无忧观走向更好的光景。” “真的吗?我总感觉你不过是在安慰我……” 弃如烟眼眸一亮,继而又很没有志气地暗了下去,朝着宁惊尘扫了一眼后又耷拉着脑袋将下巴磕在了桌案之上。 “噗——你这样,真的像极了玲珑。” 宁惊尘见她这般不由得宠溺一笑,伸出手在她的乌发间乱揉了几下,甚为开怀。 “呸。你才像那个傻狗。” 弃如烟见他竟然拿她和一条狗比不由得没好气地骂道。 “玲珑可不是一般的狗……能和它相提评论,是你的福气。” 宁惊尘坏笑着又胡乱揉了一阵她的头发,直到将她的发变成了一个鸡窝。 “宁惊尘!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阿黄啊?!” 弃如烟双手叉腰冲着宁惊尘便是一阵怒吼! 偏生此时,门外响起一阵爪子胡乱扒开门的声响,然后……阿黄咧着嘴伸着粉红色的舌头笑得一脸灿烂地摇着尾巴冲着弃如烟“汪——”的一声叫唤! “哈哈哈哈——” 宁惊尘见阿黄如此配合着弃如烟却又配合错了不由得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暗暗给阿黄竖了一个大拇指! 阿黄舔了舔下唇,以为自己做得对,连忙把尾巴摇晃得更加弧度优美了。 …… ………… ……………… 弃如烟相当无语地看着这门口的“傻狗”,不由得朝天一阵哀嚎—— “天啊,你来一个宁惊尘也就算了,为何还来一个傻狗……你是要亡我的节奏啊……我哪儿不好,你说,我改!!!” “观主这是在做什么?是谁得罪了您吗?” 等她回过神来之时,门口赫然站着一排无忧观的长老们,正以好奇的眼神瞧着此时精神明显不正常的弃如烟心疼地问道。 “咳咳咳——那个,今儿天气有点不好,泄泄气……呵呵呵呵……” 弃如烟心虚地摆了摆手,笑容满面地说道。 众位长老不约而同地朝身后的万里灿阳望了望,皆面面相觑…… ——这姑娘,莫不是得知要当观主的消息高兴过了头,以至于有点癫狂了? “咳咳咳——我等此番前来,是想向姑娘请教几件事。” 为首的一个白胡须的长老恭敬深深一礼,低头说道。 “长老快快请起,有何事但说无妨。弃如烟定当知无不尽。” 弃如烟赶忙扶起长老,惶恐地说道。 第138章这世间,哪里来那么多意外。 “实不相瞒,姑娘身上的催魂笛和卦魂乃是我无忧观圣物。此前姑娘晕倒之前我等有幸见了一眼,不知姑娘可否不吝将其给我等再目睹一下?” 为首的长老提到这两件宝物之时两眼有泪光,声音微微颤抖哽咽,令人难以拒绝。 弃如烟想了想便拿出了催魂笛和卦魂递给了那长老,并且解释道说:“这卦魂确实追随了我多年,但是这催魂笛却是近日才得到,我并非你们口中的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 那长老接过两物看罢便老泪纵横,浑身颤抖不已,跪地便是深深埋头一礼高声喊道:“老观主,您在天有灵,可以欣慰了!” “啥?” 弃如烟被他这么一跪跪得莫名其妙,忙往后闪躲了一步,眼神幽幽地看向了宁惊尘。 ——这老头儿,莫不是老糊涂了?难道下一步要开始瞎认弟子了? 而宁惊尘显然已经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坐在窗棱旁看着弃如烟如何将这一场戏给配合着演下去。 他狎了一口茶,然后缓缓放下,笑得一脸猥琐地看向了弃如烟,用眼神告诉她——“努力。继续。加油。” 偏生这个时候,余下的几位长老亦过目完了催魂笛和卦魂之后扑通扑通全跪了一地的,然后以极其隆重的大礼齐声高呼道:“拜见观主!拜见观主!拜见观主!”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可没说要当你们无忧观的观主……那个,先把卦魂和催魂笛还给我。我日后要还给别人的……” 弃如烟相当猥琐地一把夺过了长老手中的催魂笛和卦魂,然后找了个缝隙,一溜烟便朝外蹿去! ——反正宁惊尘是指望不上了,这眼前这些长老估计也是死脑筋铁了心了。那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溜之大吉! 耶! 岂料,这些个长老们看到她竟然一走了之立马跟了上来,一把老骨头在她身后苦口婆心地喊着:“观主!你回来啊——观主,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弃如烟一见这群老头儿竟如此顽固如此执着,不由得一咬牙轻飞而起,低喝一声:“卦魂!起!” 卦魂听得她的召唤,立刻化作了一道流光,载着她欢啸一声便朝着后山的桃花林飞去! “观主——” “观主————等等——” “观主啊————————” 她的身后,一群白胡子的老头跑得气喘呼呼,渐渐在她的身后化作了一个个的白点消失不见。 “吁——真的是为难我了。” 弃如烟长吁了一口气,朝着山下的桃林俯冲而去。 “哗啦啦——” 一时间,桃花般四溅而开,她轰然落入百里的桃林之中。 乐得悠闲自在。 等到宁惊尘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挂在了一棵粗壮的桃树之上,悠然自得地拿着一袋随身携带的酒袋喝得半边脸通红似番茄。 而他一袭白衣飘飘,从大片的水粉色深处而来,笑得满脸春风。 真真是一个惊艳了不知多少少女韶华过往的男子。 “祸水。” 弃如烟抿了一口酒,然后扫了徐徐走来的宁惊尘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找得到我?那些老头儿到现在还不曾找到我。你倒好,先到了。” “自家的媳妇儿,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宁惊尘负手于身后,淡淡一笑,随手便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嗔怪着说道:“你怎么这般调皮……你可知道那班长老可是找你找得快疯了?” “又不是我让他们找我的……再说了,他们缺个观主让你代劳一下不就行了……何苦抓着我不放?”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咕囔着说道,顺手又往口中倒了一口酒。 “你别喝了。一会儿又醉醺醺的,见了谁都……” 宁惊尘欲言又止,一步上前夺过了她手中的酒袋,细心拧紧然后又低头将酒袋松松地系在了她的腰际间,边系边缓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无忧观的重要性。无忧观虽然属于开天界,但是忎是开天界的界主来了都得让着观主三分。” “为何?” 弃如烟见他靠得自己如此之近,不知为何脸一红,有些别扭地往后挪了挪身子问道。 “因为,之前的一场大战若不是无忧观的白芜挺身而出,整个六界便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更不要说单单一个开天界了。所以,不光是开天界要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着无忧观,就连其他四界也是。但,魂界是个例外。” 宁惊尘顿了顿,抬眸缓缓看向了弃如烟,深叹一口气说道。 “为何?” 弃如烟听说魂界竟然反其道而行之,不由得有些好奇。 “因为,魂界是当时被白芜封印的一个界。当年的六界和五洲之间的战争便是因为魂界在其中挑拨离间而造成的。而且魂界之人天性阴险好战,野心勃勃,白芜当年……是拼死封印了整个魂界。” 宁惊尘越说声音越低,渐渐眼中有了一抹伤感之色。 “但是为何现在魂界之人能够闯出封印,并且还进入了闭冥界呢?” 弃如烟不解地问道。 “许是封印随着白芜的逝去而渐渐失去了力量吧。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年的封印并没有使得魂界之人反思,反而,他们似乎打算变本加厉反扑而来。” 宁惊尘皱紧了眉头,深深看了弃如烟一眼,缓了缓语气说道:“所以,若你能接管这无忧观,对于魂界之人来说,也许也是一个威慑作用。” “毕竟,你手中不仅有催魂笛,还有卦魂。卦魂是令魂界之人闻风丧胆的物件之一。你有此物在手,他们必定会忌惮无忧观和开天界几分。” “但是,我根本不会用卦魂。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这卦魂有何用啊……这也能令别人忌惮吗?” 弃如烟抽出卦魂气鼓鼓地撅着嘴说道,眼中都是写着“我虽然傻但是你不要骗我”的字样。 “你别忘了,你当初是如何封印了九婴的。” 宁惊尘沉了沉语气,认真地注视着她镇重地说道。 “那只是一个意外啊!” 弃如烟不解。 “如烟,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意外。” 第139章催魂笛和摄魂铃 宁惊尘离她很近,以那般深切而灼热的目光凝视着她,眼中亦是如同那般长老一般无尽的恳切之意。 于那一瞬间,弃如烟有些明白了。 ——他是在恳求她暂时帮无忧观渡过这一次难关,而这一切,是源自他是六界之主的职责,亦是,源自于那个叫白芜的姑娘。 她的眼眸微微一颤,心中莫名一酸,然后抬头缓缓一笑,说道:“宁惊尘,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接下这个位置?” “如烟,我知道此行一去惊险不似平常,但是相信我,我会护你周全,可以吗?” 宁惊尘站在桃花纷飞中,双眸里落满了坚定的霜雪。 他迎风负手而立,衣袂被山风吹得扬起,猎猎似战歌。 “宁惊尘,你可能不懂。我弃如烟和刘叔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被人照顾。若是今日我答应下了这事,便不会受你的拂照。但,很抱歉,对于我而言,我只想找到刘叔,然后回到人界安静平静地过我没有尽头的街头摆卦的日子。所以,对于你的请求,我想,我只能拒绝。” 弃如烟思索了片刻,毅然决然地抬眸,眼中一片澄明地说道。 宁惊尘听罢陷入了沉默之中。 ——大概,弃如烟的这个回答是他始料未及的。 弃如烟见他沉默,微微一笑从树干之上一跃而下落了地,然后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刚当她走出十步之外时,她却听到宁惊尘在她的身后喊道:“若是我说,你的刘叔便是无忧观之前的观主天机道人呢?” “你……说什么?” 弃如烟只觉自己被一道雷电劈中,浑身一阵僵硬,好半天才转过了身来,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说,你的刘叔,并不是一般人。你仔细想想,他给你的卦魂,他教过你的卦语,他护住你将你往外推开的那一击……” “你觉得,若他不是天机道长,他可能会有这一切知道这一切吗?” 宁惊尘的话掷地有声,句句似重锤一般落在了弃如烟的心里。 “那他为何不出现?他这么多年将我带在人界四处流浪又是为了什么?” 弃如烟低头,半晌才缓缓反问道。 “我不知天机道长为何这样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当年他是受骂名而被迫离开无忧观的,差一点有性命之忧。如今,他一手扶起来的无忧观有难,难道你会见死不救吗?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吗?” 宁惊尘几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诚恳地望着她,轻声说道:“你不是一向自诩尊敬刘叔吗?那么,现在,便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若我保住了无忧观,刘叔便会回来吗?” 弃如烟抬眸,绝望之中遍地开满了希望。 “我不确定。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你保住了无忧观,那一定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宁惊尘淡淡一笑,以掌抚过了她的面庞,厚重地说道。 弃如烟迎风而立,任由山风灌满了她的衣裳,沉凝良久后,她缓缓抬眸,坚定地看向了宁惊尘一眼,缓声说道:“我们回去吧,长老们,一定找急了。” 宁惊尘长舒一口气,展眉而笑,如这满林的桃花落了四月的人间芳菲天。 “好。” 他们的身后,桃花漫天飞舞,久久不息。 当弃如烟和宁惊尘回到无忧观观中之时,却见观中已是一片狼藉杀戮之色! 沿途而来,他们不断地看到观中弟子倒在路旁流血不止,再去想探这些人的气息之时,却还未来得及触碰这些人便化作了一滩腐水。 “有毒。如烟,屏息。” 宁惊尘的眼中掠过了惊诧万分,急忙提醒着弃如烟说道。 弃如烟震惊万分,疾速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径直朝着观门口奔去! 这些人所来的方向都是观门口,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当他们来到观门口之时,却见极为长老亦卦阵苦苦支撑着,皆已经面露苍白之色,眼看着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而在观门之上,叶凝霜的身影凌立于“无忧观”三个大字的牌匾之上,亦以一个铜铃铛在手中剧烈摇晃,发出一阵一阵刺耳摄人心魄的声音! “她手中的是什么?” 弃如烟盯着她手中的铜铃铛愤慨地问道。 “那是摄魂铃,能摄人心魄。但是,她这番又加了剧毒之药在其上,令摄魂铃的功效又多了几分。” 宁惊尘眼中亦一惊,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想不到,她竟然拿到了魂界的摄魂铃,彻底沦为了魂界的帮凶。” “她的这个东西,也是摄魂对吗?与我催魂笛相比呢?” 弃如烟缓缓从腰际间抽出了催魂笛,唇旁勾勒出一抹沉冷之色。 “一正一邪,自然是催魂笛的威力要大一些。但是……这催魂笛,需要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才是。” 宁惊尘皱眉说道。 “来不及多想了。试试看吧。” 弃如烟眼见观中弟子受其害越来越多,几位长老亦开始渐渐支撑不住倒下,一跃便上了屋檐之上,与叶凝霜迎面而站! “呵,弃如烟,你是来找死的吗?你以为你手持催魂笛便能赢得了我守得了这无忧观吗?别忘了,今日,我是来索命的。” 叶凝霜一见弃如烟前来,将手中的摄魂铃摇得更为剧烈了,听得人一阵难受头晕,几欲暴裂而亡! 弃如烟缓缓闭眼,并未搭理她,而是在心里默默地将之前洛依依在山谷间吹奏的旋律回忆了一遍,然后,她拿起催魂笛,放于了唇旁。 随着她的气息缓缓注入到了催魂笛之中,只听得整个无忧观的上空散开了似清泉一般缓缓流淌的细暖声音,刹那间便沁入了观中弟子的心脾。 再接着,她的指尖随着音律缓缓而变,在一声清啸之音划过整个无忧观的上空之后,万物安静了下来。 催魂出,万物寂寥。 此时,叶凝霜手中的摄魂铃猛烈地一颤,似遇到了克星一般产生了畏惧和退缩,发出了低声的呜鸣之声! 叶凝霜见弃如烟竟然占了上风,不由得心中一恼怒,径直以剑割开了自己的手背! 鲜血四溅,滴落于摄魂铃之上! 顿时,黑烟浓烈而生。 第140章黑影之人 这缕黑烟从摄魂铃上缭绕而起,腾升到了空气之中,化作了一把黑色的利剑便朝着弃如烟手中的催魂笛击去! “如烟,小心!” 宁惊尘一边给几位长老护法撑住卦阵一边看着弃如烟这边的情况,见此情景不由得大声提醒道。 弃如烟见叶凝霜竟不惜使用邪术以血祭之,眼中掠过了一丝不屑。 只见她凭借着自己的直觉飞快地切换着催魂笛的几个音孔,一时间,她的指尖在催魂笛上飞舞了起来! 随着她的指尖灵活自如的切换,一声声奇妙的音律声从催魂笛而出,竟在无形之中化作了道道针芒齐齐朝着那把黑烟化成的利剑攻击而去! “啪!” 无数道流光之中传来一声剑断的声响,接着便是针芒擦过断剑的火星四溅而出! 针芒重伤利剑之后并未善罢甘休,而是径直朝着叶凝霜手中的摄魂铃而去,“当——”的一声脆响便将摄魂铃击中! “噗——” 叶凝霜亦在此时受到了重创,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洒在了掉落在地的摄魂铃上。 得到血祭的摄魂铃竟开始无主自飘而起,漂浮在了半空之中开始自己摇动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无忧观的上空皆是鬼神低泣之声! 令人闻之难受不已! “哈哈!弃如烟,这摄魂铃已然有魂魄,我看你今日如何降服它!” 跌落在一旁的叶凝霜面露喜色,狂傲地大笑着说道。 “叶凝霜,你高兴得有点太早了。” 弃如烟却于此时停止了奏笛,将催魂笛收入了怀中,然后凌厉地从袖口之中抽出了短剑,整个人凌空而出,将剑端猛烈地刺向了摄魂铃! 与此同时,她将卦魂祭出,飞快地在叶凝霜所站的位置画了一个“定”字! 顿时,一道金色的流光铺泻而下,尽数将叶凝霜的封印在了卦象之内! “当——”的一声后,失去了血液支撑的摄魂铃被弃如烟一击即中,无力地掉落在了屋檐之上,又悄然滚落而下,掉落在了弃如烟的脚旁。 “你竟然想到切断我的血来收服摄魂铃……” 叶凝霜虽心中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最好最省力有效的办法。 “这也是为了你好。摄魂铃一看便知是凶煞之物,它不断地索取你的血液,你的血液终有枯竭的一天,届时,死的人便是你。” 弃如烟缓缓捡起摄魂铃,扫了叶凝霜一眼,冷冷说道。 “不用你假惺惺在这儿假慈悲!你又是什么好人?” 叶凝霜见弃如烟拿到了摄魂铃,她的眼中一慌,立刻吼道:“你把它给我!那是我的!” “你不是说成王败寇吗?现在,你是寇,此物,当然归我。而且,你伤我无忧观观中弟子这么多,我不要你命,拿一件身外之物不为过分吧?” 弃如烟掂量了几下摄魂铃,心知此物落在叶凝霜手中还不如由自己来保管,便凌厉地扫了她一眼这般说道。 “弃如烟!你还给我!” 叶凝霜被困在卦象里出不去,见弃如烟拿了又不给她气得都用身子去撞卦象。 “等姑奶奶我什么时候玩腻了考虑还给你吧。” 弃如烟将摄魂铃往怀中一塞,然后从屋檐之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了宁惊尘和几位长老的身旁。 她恭敬地朝着几位长老一礼,内疚地说道:“如烟拜见各位长老,给各位长老添麻烦了。” 李长老疲惫地站起,亦缓缓施以一礼,诚恳地说道:“姑娘多礼了。此番若不是姑娘相救,怕是无忧观已经遭此劫难。姑娘虽身怀催魂笛和卦魂,但若无意留于无忧观中,我等也不会强人所难。” “李长老多虑了。方才宁阁主也跟我说过一些事,我听了也有些许触动。此番又见观中有难,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倘若长老们不嫌弃,我愿意接下代理观主一位。” 弃如烟躬身一礼,亦诚恳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 “太好了!!!” 几位长老相视一笑,皆当即跪下高声齐呼道:“参见观主!参见观主!参见观主!” “欸,别别别,这使不得,使不得。” 弃如烟赶忙扶着几位老人家站起来,连连说道:“我只是代理此位,倘若之后无忧观走上正轨,我亦会离去。各位都是比我年长的爷爷辈的人了,如烟受不起此大礼。” “观主如此仁爱厚德,一定会将无忧观打理得妥妥当当的。” 李长老见弃如烟这般谦虚,不由得一阵欣慰,长叹道。 “李长老谬赞了。” 弃如烟心中一暖,不知为何倍感此处亲切,由衷地说道。 而正在几人说话间,没有人注意到一道黑影晃过了屋檐,霎时间一道剑光劈开了卦象,金光瞬时而收! “谁?” 弃如烟猛地一回头,却见那道黑影早已将叶凝霜带走,飞快地隐没在了桃林之间! “追!” 弃如烟刚想去追却被宁惊尘给拦了下来。 “不必追了。对方有备而来,早已逃远了。当下的要紧之事,是查明白这黑影之人到底是何人。” 宁惊尘拉住了弃如烟,摇了摇头冷静地说道。 “此人修为高深莫测,似乎并不亚于阁主之下,要想查清楚这黑影之人的来历,怕是有些难。” 李长老摇了摇头,摸着长长的胡须说道。 “此人与叶凝霜似乎熟悉,而叶凝霜势必会回来取摄魂铃,到时候,不妨来个瓮中捉鳖,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弃如烟掂量了几下摄魂铃,灿烂一笑笃定地说道。 “此话听着确实有理。不过,你怎知叶凝霜什么时候来取摄魂铃呢?” 宁惊尘看着她骄傲的样子不由得一笑,故意考考她说道。 “简单。我方才布卦之时便趁机在她的身上撒上了荧粉,只要她靠近摄魂铃铃铛便会作响,到时候自然便知。” 弃如烟一拍胸脯傲然地扫了宁惊尘一眼,骄傲地说道。 “看不出来,你竟还有动脑子的时候……” 某人宠溺一笑,嘴上却怼着弃如烟。 “对啊,不像你,什么时候都只知道打打杀杀,不用脑子的。” “弃如烟,你骄傲了啊——” “要你管——哼~” 第141章十两纹银 次日,无忧观八大长老昭告六界——前观主无德无才,难担观主一任,兹有贤才弃如烟任观主一职,以德服众,光大无忧观,为六界造福祉。 告示浩浩荡荡贴满了整个六界的大街小巷,就连巷尾的晦涩角落也没有放过。 六界之中无人不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无忧观新观主好奇不已,皆围在浓墨蘸就的告示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无忧观的新观主到底是谁啊?怎么有种一步登天的感觉?” “听说来头不小呢!据说还勾搭上了芜归阁的宁阁主,本事大的很。区区无忧观怎么在她的话下……” “嘘。你找死啊?听说此女生怀催魂笛和卦魂,几乎不输给当年的白芜呢。白芜你们可是知道的,当年的女中豪杰啊,生得那叫一个眉清目秀啊……” “散了散了,都散了,是你们讨论的事儿嘛……” 众人散去之际,一个头戴斗笠之人站到了告示之前,隔着一层细纱将鹰一般敏锐的目光落在了告示之上的“弃如烟”三个字上,唇旁勾勒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风扬起他眼前遮面的白纱,将他的半边脸吹现露在了空气之中。 他的眼角处,一道深深的刀痕明显地印在他古铜色的肤色之上,几分萧瑟几分赫然。 他缓缓转身,手持一把大刀大步沉默地朝前走去,很快便化作了茫茫人海中的一点,再也分辨不出。 唯有刷得粉白的墙上那张告示被风吹得扬起了一角,沙沙作响。 而此时,正将自己挂在桃树树干之上的弃如烟显然没有意识到她这一决定已经成为了六界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清风习习,花瓣洒洒,她手持一颗硕大的水蜜桃,对准了最肥美处啊呜一口便咬了下去。 顿时,桃汁四溅,香气溢满了空气之中。 “嗯……不错不错。这桃林中结出的果子,果真不错。” 弃如烟频频点头,脚尖挂在树梢之上频频开心地一摇一晃。 宁惊尘一大早便接到了消息说是闭冥界有些事情需要他亲自走一趟处理一下,能令他差遣的顾北一又不在身旁,万般不情愿之下他也只能匆匆跟弃如烟告了个别便走了。 倒是弃如烟十分没心没肺地乐呵呵地便送他离开了,还不忘叮嘱他一定要将事情办好了再回来。 ——笑话,他走了,这无忧观不就是她最大?她想怎么潇洒地玩那还不是她自己的事情? 想到此处她就开心不已,一大早的便来到了桃林深处藏匿了起来,还不忘带了一箩筐的桃子扔在了树下,以供自己嘴馋的时候消遣消遣。 桃林深处,一处银光极其快速地一掠而过她的眼眸,令她正在啃桃子的动作怔了怔。 她眯起了双眼,头也不回地朝着林中深处笑着说道:“阁下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让我这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知道?既然让我知道了,又何不现身?” “看来,你这功力有所增长。就连这观察思考的力度也所深入,本王没有白疼你一番。” 从林中深处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话音落下间,冉冰琛的身影便已经至了她的眼前。 他一身玄色衣物遮身,一贯苍白的面容之上终于有了些许血色,看上去竟也有那么一抹令人惊艳的味道。 ——原来,他也是个美男子,不过是被禁术反噬而脸色苍白而已。 “怎么,你近日消失不见,想必是去疗伤去了?看你这脸色,八成这禁术的反噬有着些许的进展?” 弃如烟扫了他一眼,随手便将一个桃子砸在了他的怀中。 冉冰琛只是将手掌朝前一推,桃子便被一股气流包裹在了半空之中,凝滞在了他的掌心。 他这才将桃子取下,却没有吃,而是弯腰重新放在了箩筐里。 “嗯?为啥不吃?怕我给你下毒?” 弃如烟见他不吃反而放了回去,不由得撇了撇嘴。 “看见你吃的香,想来必是喜欢的。君子,不夺人所爱。” 冉冰琛笑了笑,眼中的温柔似这满眼的粉色一般,漫漫陀陀。 “看来,还是你对我好。要是换了宁惊尘那家伙的话,早就跟我抢起来了。” 弃如烟耸了耸肩,毫无遮拦地说道。 她没有看到,冉冰琛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暗色,却又很快恢复了明媚之色。 “怎么,他最近很忙吗?” 冉冰琛缓缓走近了她,从怀中拿出了一方雪白的锦帕伸手递给了她,笑着说道:“看你吃的满嘴都是,擦擦。” 弃如烟这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接过了锦帕胡乱地抹了几下后,想要将锦帕还给他之时却觉得有些脏了。 她心想着,回头洗干净了再给他吧。 于是她便冲着冉冰琛咧嘴一笑,抬眸说道:“这帕子是脏了,回头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冉冰琛只是挑眉微微一笑,揶揄着她说道:“要无忧观的观主替我洗帕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冉冰琛,你这样就没办法玩了啊。什么观主不观主的……这外人不懂,你还不懂我只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回头还是要还回去的。” 弃如烟小心翼翼地将锦帕叠好,然后贴身放好,边叠边反驳着冉冰琛,顺带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还,或者不还,怕是以后由不得你了……” 冉冰琛轻叹一声,眼中多了几丝担忧。 “嗯?你在咕囔着说什么?” 弃如烟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我这番来,是有一件事想问你。” 冉冰琛不自然地笑了笑,负手于身后,认真地说道。 “你想问什么?十两纹银一次。” 弃如烟伸出了一个指头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猥琐地笑着说道。 “那算了。我回去。” 冉冰琛佯装生气,转身便要走。 “欸,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别走别走,回来,你问就是了。” 弃如烟忙从树上跃下,一把拉住了冉冰琛的衣襟,咕囔着说道。 冉冰琛看着她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不由得一笑,将早就准备好的一锭银子放在了她的手里,笑着说道:“你都好意思开了口,我能好意思不给?” 第142章如烟,你想我了吗? 弃如烟促狭一笑,幽幽地伸手,快速地将他手中的银子一把抓过揣在了自己的兜里,然后十分“深明大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义凛然地说道:“说吧,想问什么?本姑娘一定据实回答。” 冉冰琛见她这般,不由得会心一笑。 然后他微微眯起了双眼,向前倾了倾身子,扫了一眼她的腰际间,问道:“你的轻言袋呢?没了?” “这事儿我还得问你呢。你给的什么破袋子?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自己解开了?还把催魂笛弄掉了出来?” 弃如烟见他不提还好,一提就上火,反问道。 “这轻言袋给你的时候便是开着的,我知晓你不会解开,自然也就没有锁上。所以,催魂笛才会掉落了出来。” 冉冰琛见她怒了,便这般说道。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自是一般信誓旦旦的模样,忎是叫弃如烟怎么看都看不出破绽来。 弃如烟虽心知轻言袋这一件事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但是心想他也没有干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便也就没有深究。 “你就瞎扯瞎胡诌吧。你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儿便请回吧。姑奶奶我这儿忙得很,没有空招待你。”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下着逐客令,转身就要走。 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被冉冰琛拉住了手。 “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这一句话从冉冰琛的口中幽幽地传出,经过了桃花瓣的辗转反侧,终于抵达了弃如烟的耳畔。 惊得她的心一阵骤停。 她能感觉到冉冰琛的手心传来的湿暖之意,甚至,或许因为紧张的缘故,他的手心已然微微渗出了细细的汗珠,黏湿地粘在了她的指尖,令她莫名地一阵触动。 冉冰琛的手亦有几分僵硬,却烫得惊人,似篝火一般灼热着她的肌肤,令她心中莫名有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的身影被日光穿过,轻漫投影在了满是花瓣的土地上,与她的身影交织在一处,像是在偎依的情景。 她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不是傻子,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但是,在那一瞬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于是,她只能仓促将手抽回,局促地放在了两侧,然后迟疑了片刻,转过了身。 她抬眸,看向了冉冰琛。 ——他的眼中,有浓烈的失落掠过。 已然不要她再细说,方才她的那本能的一抽手,冉冰琛已经明白了很多。 他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尴尬,然后笑了笑,摸了摸她的乱发,轻声说道:“怎么,就允许你跟我开玩笑,不允许我逗一下你吗?” 弃如烟听罢,眼中先是一喜,忙抬头朝着冉冰琛望去。 却望到了他眼中试图掩饰的——失落。 “你,真的是在跟我开玩笑?” 弃如烟知道那种目光意味着什么,她抬眸凝视着冉冰琛,再次问道。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最近,无忧观,不太平。万事小心。” 冉冰琛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慌张,将话锋一转说罢后便转身欲离去。 “冉冰琛!” 弃如烟于他身后忍不住上前几步喊住了他。 “嗯?” 冉冰琛站定,于风中转身,回眸望向了不远处的弃如烟。 “你也是。万事小心。保重好自己。” 弃如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但是她总隐隐约约觉得,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这般平和地相见。 “好。” 冉冰琛终于舒眉一笑,眉眼间有一瓣水粉色的桃花般缱绻落下,从他的眉梢悄然滑落至了他的肩膀处,在他玄色的衣物上久久停留,迎风而颤。 他在弃如烟的注视下决然转身,负手于身后,一个轻点地随风散去了身影。 弃如烟只记得他衣袂随风而散开,在半空之中散做了华盖,遮天蔽日而来,将她护在了中央。 那一天,风很大,桃花瓣飞扬了漫天满地,将所有的红尘掩埋在了褐锗色的泥土之中,散做了谁心中不愿说出口的心事,酿作了尘封了千年不曾打开的陈酿美酒。 随手一拂开,便是一片厚重的过往。 等弃如烟吃完了箩筐里的桃子之时,却听得门中弟子匆匆来报,见了她便着急地说道:“启禀观主,观外来了一名男子,非要进观,怎么拦都拦不住。” “可曾伤人?” 弃如烟一听竟有人这般强横而来,心中一惊,忙问道。 “未曾伤一人。只是……奇怪的很,此人也不说明来意,也不拔剑,只是站于观门口只说了一句——我要见你们观主。” 观中弟子不解地挠了挠头,为难地说道。 “哦?指名道姓要找我?我什么时候名气这么大了吗?” 弃如烟从桃树之上一骨碌滑落了下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碎木屑,然后拍了拍弟子的脑袋,笑着说道:“还愣着干啥?带路啊!” “是!观主!” 弟子见弃如烟这般爽快,眼中一喜,连忙站起在前面一溜烟地走开了。 弃如烟紧随其后,很快便至了观门口。 只见一个魁梧大汉身穿粗衣麻布,头戴斗笠,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胡渣将古铜色的面颊绕了一圈最后在下颚处浓烈地点上了一笔,双手交叉于胸前手持一把精致大刀站在了观门口。 他的斗笠帽檐压得太低,以至于弃如烟并不能完整地看到他的容颜。 不过,仅仅是一眼,弃如烟便感觉到——此人身上似乎有杀气,而且看起来,是个壮汉。 不好对付啊…… “咳咳咳——这位好汉,请问你来无忧观有何指教?” 弃如烟见此人站得笔直像个木头一般没有知觉,便轻咳了几声,舔着笑脸问道。 只见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左眼旁,是一道深深的疤痕印在眼角旁,衬得他的面容不仅沧桑而且骇人! “你,就是无忧观观主——弃如烟?” 那人抬眸之间面露凶恶之色,几乎是从牙缝之间挤出了这句话一般。 “嗯……暂时是吧。不知壮士……?” 弃如烟话音刚落地,却见那壮士凌风而站,手中的刀,猛然一动! 第143章我叫赵观山 随着大汉手中的刀起,地上的落叶被一阵罡风扫起,齐齐散做一道有形的弧线! 弧线随着他的一声猛烈的高喝,落叶聚拢于他的刀尖,尽数成团如锋利的刀剑一般朝着弃如烟便砸去! “喂!见面就开打?你爹娘没教过你要厚道啊?” 弃如烟见此招来势凶猛,急忙闪躲避开,却仍然裙角被割破了一块,被风吹得扬开,飘荡在了空中,又盘旋掉落在了她的脚旁。 惹得她十分的……不爽。 “什么厚道……老子以前就是太厚道了,才被你们无忧观教会了什么叫王道!” 说罢,大汉手中的刀又被重重地提起,他满目凌厉地便要提刀直接冲着弃如烟而来! “等等!慢着。你刚才说什么?无忧观教会你什么叫王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弃如烟猛地一听便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她及时制止了大汉的再次攻击,不解地问道。 “呵。哪里还有什么误会?我这眼睛上的刀痕便是最好的见证!既然你是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那么,这笔债,就由你来偿还也未尝不可!” 说罢,这人一跃而上,当头便是一道刀光闪闪劈头盖脸地朝着弃如烟劈了下来! “好汉饶命!哎呀——饶命饶命——我其实只是个挂着名头的观主而已,我根本不是什么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啊——哎呦喂——饶命啊——” 弃如烟并不想将误会闹大,所以一直闪避着大汉的攻击,装出一副很弱的样子,然后四处抱头鼠窜。 一旁的弟子们看了目瞪口呆,皆不敢相信昨日里还威风凛凛拿下摄魂铃的人怎么今儿就成了这副模样…… 说来也奇怪,经她这么一叫唤,大汉确实停止了手中的刀,皱了皱眉头,有些不信地问道:“你在胡扯着什么?你若不是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你怎么会有他的催魂笛?还有白芜的卦魂?” 弃如烟扫了他一眼,似有些害怕地往后躲了躲,然后硬着头皮说道:“我要是说,这两样宝贝都是别人送给我的,你信吗?” “……” 对方的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差点石化在地。 他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几乎要将手中的长刀捏断,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终于低沉着声音说道:“姑娘,你当我赵观山是你可以这样信口胡诌瞎编捏造就可以糊弄过去的吗?” 弃如烟眼看他提刀又要打,一边躲避着一边哭笑不得地说道:“大哥,帅哥!我真的没有骗你啊!这两个玩意儿真的是别人送给我的啊!我一开始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啊……” “等等,你是前十五年被天机道长赶出师门的那个赵观山?” 一旁一个年纪与赵观山相仿的观中弟子犹豫了片刻,终于忐忑地问出了口。 “你是谁?这观中,竟还有人记得我这个弃徒?” 赵观山见有人提及了他并且还认出了他,眼中不由得一酸,咽喉有些梗塞地说道。 他持刀的手已经将刀握得深紧,眼中尽是落寞和沧桑。 “我便是当年执杖之人,亦是当年驱赶你下山之人。” 观中那名弟子眼中掠过了一丝黯然之色,低下了头,有几分愧疚地说道:“道长说,你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让我不必过于内疚。果然,他老人家神机妙算,你今日回来了。” “什么……那老头儿竟然算准了我会回来?他还说了什么?” 赵观山粗鲁地一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那名弟子的衣襟,揪得起了一道道深深的褶皱! “道长当年跟我说,若是你有回观之日,让我跟你说当年……是他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为的,便是保全你的性命。并非真的要将你当弃徒处置。若你日后归山时仍有意留在观中,务必与观中弟子一视同仁。” 那名弟子眼带哀伤之意,说得字字清楚,亦没有丝毫隐瞒之意。 “什么……” 这一番言语似一道晴天霹雳一般从天而降,劈在了赵观山的当头之上,震得他的心里无比的震撼。 “不可能……不可能……当年,他差点把我打得半死,又怎会是想要保我一命!” “道长当年在你走后说了,你生性鲁莽又易轻信他人,才会将祸端引入了观中。但他从未怪过你。” 那名弟子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多年深藏的秘密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令他颤抖不已。 “那又如何解释,我下了山后便遭到了不明身份之人的围剿,所幸只是伤了眼角的一道疤痕,不然我今日怕是无法应了他的话前来这令我深恶痛绝之处!” 赵观山明显心里已经有了一丝动摇,但是这么多年来的怨念令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一切,故而仍抵抗着这名弟子告诉他的一切。 那名弟子缓缓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赵观山的面前,抬头忍着滚烫的泪,颤抖着声音说道:“赵观山,你可知晓当年在重重围剿之中救你那人身配一根翠笛?这翠笛,是不是和观主身上的一模一样?” 赵观山犹豫了片刻,朝着弃如烟腰际间的催魂笛看去,眼中露出了万般惊诧之色! “你是说,这便是催魂笛?而当年为了救我身中数刀的救命恩人,竟是我师父天机道人?!” 赵观山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哽咽着问道。 “师哥你猜得全对。只是,师父为了保你下山后深受重伤便倒下了,此时无忧观内又有叶霸城意图篡位,白芜师姐下落不明,师父一人难以保全所有,最后……” 那名弟子回忆起当年的往事不由得抹着泪,一声更比一声低地说道。 “最后什么?师父怎么样了?说啊!” 赵观山着急不已,拉着那名弟子便问道。 “最后就是你现在听到六界之中传闻的那般……说,师父是为了六界之主的位置杀死了白芜师姐,然后无脸见众师兄师弟们,不知何踪了……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名弟子低泣了起来,深叹一句:“你以为,你深受委屈这么多年,却不知,他亦这么多年遭受了平白的冤枉和侮辱啊……” “师父——” 赵观山双膝一软,轰然垂头跪倒在地! 第144章我有罪。 他手中的刀亦在此时“哐当——”一声落了地,溅出尘埃无数。 “这些年来,我虽记恨师父,却深知他那般疼爱白芜师姐,断然不会是杀害她之人。但是,这传闻又是从何而出!到底是何人,竟然趁乱污蔑师父的名声!倘若哪天让我查出,定饶不了他!” 赵观山将手中的刀狠狠往地上一插,顿时白汉玉石砖之上咔擦一声断裂,刀入地三尺有余。 “咳咳咳——那个,赵壮士,事情呢,也搞清楚了。你也不必跪在那伤感了,先起来再说吧。” 弃如烟见他伤感不已,就差当众抹脖子谢罪了,心中不忍,便将他拉了起来。 “如烟姑娘,哦,不,观主。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赵观山站起,惭愧地低头谢罪道。 “嗨,多大的事儿。以后呢,就叫我如烟好了,不必观主观主的,说起来,你这入观的时间,还比我早呢。” 弃如烟咧嘴一笑,拍了拍几下赵观山的肩膀,爽脆利落地说道。 “是,如烟观主。” 赵观山低头莞尔一笑。 他的身后,山风乍起,吹散了无数的落叶喧嚣尘上,朝着苍穹处的一抹暗色,吹去。 此时,在闭冥界的偏殿内,宁惊尘站在既现的床旁,眉头紧锁,带着几丝不满地责问着一旁负责煎熬汤药的侍女:“怎么这回归草给你们取回来了,这人还是不见好转?” “回宁阁主的话,奴婢们一步都不敢出错,完全照着您的步骤来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旁的侍女忙跪了下来,低头磕头着认错,几乎将身子贴得与这地面齐平了。 “那奇了怪了,怎么会不见好转呢……” 宁惊尘百思不得其解,亦低头在床前来回踱着步子。 他来之前可是答应了弃如烟的,要还她一个完好无损的既现大哥。 这倒好,几副药下去了,却仍不见效果。 “这药是叶凝霜下的,要不,再找她问问解药看?” 一旁的李笙轻咳了两声,缓缓抬头没有办法地说道。 “李笙你是病急乱投医吧?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叶凝霜可能将解药给我们吗?” 宁惊尘白了一眼李笙,无奈地说道。 “别人是不可能要到,但若……她对你还念及旧情呢?” 李笙有意拿他开玩笑,揶揄着他说道。 “你觉得有可能吗?再说了,本座是那么肤浅之人吗?你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去将那结界补一补。” 宁惊尘不满地扫了李笙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唉……宁阁主有所不知,这结界,近日来那个缺口又扩大了几分。并且,我尝试过补过好几次,皆无功而返。怕是,此时要宁阁主亲力亲为了。” 李笙无奈一笑,躬身请求道。 “关我屁事。我都不管这六界多年。你自己闭冥界的事,自己管。” 宁惊尘十分没有节操地甩锅说道。 他才不趟这趟浑水,这小子,摆明了不安好心在诓他。 他又不傻。 “可是,在这明面儿上,你便是这六界的主。别忘了,你这位置可不止六界的各方势力惦记着。就连五洲的荒尘阁也惦记着。你若是不想坐这个位置,怕是不知道要引起多少的血腥之战。” 李笙不吃他这套,反而淡淡一句便将他逼得有点头疼。 “李笙,你这是在逼本座帮你。” 宁惊尘转身,目光之中掠过了一丝深不可测之意。 他盯着李笙,面露一丝微笑,却让人觉得是那般地危险。 “李笙不敢。李笙,不过是想既将军醒来,想着闭冥界平安无事。只是有劳宁阁主了而已。” 李笙微微一躬身,说得轻描淡写,不带一丝感情。 “要想补结界,首先要找到解药。现在以既将军的情况来看,似乎魂归草并非唯一解药。” 宁惊尘扫了李笙一眼,算是默许了要替他补结界一事,这般缓缓说道。 ——你李笙既然把球踢给了我,那我自然也要回敬回去。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将这毒气给化解了。 他的唇旁一抹狐狸般的狡猾笑意一掠而过。 却见李笙亦是莞尔一笑后,缓缓向前迈了一步,近了宁惊尘的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宁阁主忘记了一个人,她也是解毒的高手,尤其,擅长解叶凝霜下的毒。” “你想寻到洛依依来替既将军解毒?” 宁惊尘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了一丝担忧。 洛依依虽然医术高明,解毒之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但是九婴之事便是她挑起。要说她没有什么企图,宁惊尘是绝对不信的。 “眼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对不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魂界之人进入,既将军一直都是这样是不是?” 李笙一眼看穿宁惊尘的担心,又劝道:“她在明处,总好过在暗处。再者,你若是担心她有所举动,大可以派人随时盯着,也好过了她行踪不定到处惹事对不对?” “看你这般举荐她,势必是已经招到她的踪迹了对吗?” 宁惊尘凌厉地望了李笙一眼,若有所思一笑,眼中已有笃定之意。 “确实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不过,洛依依的出现,并非我亲自派人去找,而是有人将她送上来。” 李笙意味深长地一笑,抬眸扫了宁惊尘一眼,笑了笑反问道:“宁阁主不妨猜猜看,是谁能有如此能耐让洛依依心甘情愿来赴死?” “难道……是冉冰琛?” 宁惊尘深思片刻,眯起了双眼,试探地问道。 “宁阁主圣明。” 李笙低头的一瞬间,唇旁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之意。 “行吧。不知道这冉冰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洛依依已经在你冥王殿里,便让她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宁惊尘负手而立,思索了片刻这般说道。 “不用劳烦冥王殿下和宁阁主来找罪女了。罪女,洛依依,前来负荆请罪了。” 殿外响起了一声柔软的女声,属于洛依依的娇小身影缓缓渐行将至。 她抬脚间,一袭白衣拂过了门槛,轻盈至极。 然后,在宁惊尘和李笙的惊诧目光之中,她缓缓屈膝,低头跪在了两人面前。 第145章内奸 宁惊尘和李笙相视一看,眼中皆有惊诧之色。 ——这洛依依,倒是认错认得相当快,而且,掐的点也正好。让人没办法处罚她,亦没办法不原谅她。 毕竟,既现的毒,还需要她来解。 ——这摆明了的,是算好了的。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李笙的脸已经黑了,他满脸写着不情愿,却也不能撕破面子,只能忍着将目光投向了一向狡猾似狐狸的宁惊尘。 果然,老狐狸的宁惊尘只是司空见惯一般微微一笑,绝美的面容之上没有掠过一丝不悦,而是负手于身后,低头缓缓上前一步继而笑容满面地说道—— “依依姑娘催魂九婴乃是为了调查当年白芜之死的真相,最终并未造成生灵涂炭,何罪之有?又谈何负荆请罪之说?” 洛依依的清秀面容缓缓抬起,深切地望了宁惊尘一眼,眼中掠过了一丝感激。 在那一瞬间,宁惊尘觉得她明明是那般怯懦的一个女子,却不知为何,此时却孤勇的很。 倔强得不达目的不罢休。从不去在意旁人的看法。从来就不计较生与死。 她抬眸,恭敬行礼,缓缓站起,低头道了一句:“谢宁阁主谅解。” 整个过程,于她而言,不过是名正言顺地走个过场而已。 她亦不去看一旁李笙有些不解和鄙夷的目光,只是理所当然地站起,缓步朝着既现的床前面容清冷地走去。 宁惊尘盯着她此时的表情,眼中多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个柔弱而怯懦的女子不顾一切地都想要去达成她根本无法胜任的任务? “可否摒退左右?” 洛依依扫了一眼两旁的侍女,轻声说道。 “都下去吧。” 李笙一声令下,侍女们皆领命退下。 等侍女们退下之后,洛依依才从袖口之中拈出一根银针,瞬的便往既现的后颈处的穴道快速地刺去! 只见银针入肌肤之处,一滴玄黑的血液迅速涌出,很快便将整个银针染黑! 洛依依以巾帕捏住银针,将发黑的银针轻旋而出,然后放到鼻尖闻了闻,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回事?” 宁惊尘见她取出了毒物却又不言语,心知这其中怕是另有乾坤,便问道。 洛依依迟疑了片刻,目光扫过了宁惊尘和李笙,轻叹一口气说道:“我不知二位能不能信得过我。但是,就方才的情况来看,既将军的旧毒早已解去,此番不过是新毒。” “新毒?这既将军在偏殿躺着就一步没离开过,怎么可能解了旧毒又有了新毒呢?” 李笙当场便反驳着洛依依,语气里都是质问之意。 宁惊尘却沉默了片刻,缓缓抬眸之间眼中是浓烈的怀疑之色,他盯着洛依依手中刚取出的银针,沉沉问道:“洛姑娘此番话,可知意味着什么?你说这番话,可有什么根据?” 洛依依微微一笑,以巾帕将发黑的银针捏起,放到宁惊尘的面前,缓声说道:“宁阁主请看。这根银针这么快就发黑了,那说明,这毒性是刚刚发挥作用,并非久存于体内之毒。否则,若是剧毒,既将军早就没了性命。” “再者,这银针之上带有锥心草的味道。这说明,既将军所中之毒根本已经不是原先之毒,而是锥心草之毒。” “而巧的是——这锥心草之毒与魂归草药性相克。愈是用魂归草解毒,愈是会加重锥心草的毒性。” 洛依依说罢,又从袖口之中拿出三支银针,分别在既现后背三处穴道之处旋入,不出片刻,便有黑血被放出。 而只是这片刻的时间,既现的面色不再发黑,而是渐渐红润了起来! “现在,二位可以相信我所说了的吧?” 洛依依撤针,扫了一眼二人的脸色,淡淡说道。 “你来,是告诉我们,这下毒之人不仅知道锥心草之毒遇魂归草会加剧,更是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知道,我们一定会给既将军用魂归草。对吗?” 宁惊尘白如玉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阴鹜,他稍稍一想,便将前后的因果关系想了个透彻。 “宁阁主圣明。” 洛依依只是低头浅笑一礼,并不再多言一语。 一旁的李笙皱了皱眉头,不悦地扫了洛依依一眼,有些许怒意地说道:“那照姑娘所说,我这冥王殿中有人想害既将军不成?难道我这闭冥界中有奸细?” “冥王殿下应该知晓,这既将军手持赤焰剑,乃是为谁所忌惮呢?” 洛依依并不理会李笙的不爽之色,而是淡淡一笑,低眉一礼,耐心地提醒道。 “你是说,此乃魂界之人所为?为的便是让这赤焰剑从此再也没有了作用?!” 李笙恍然大悟,心惊地道到! “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应当是这样。别忘了,近期闭冥界的结界出了问题,若是偏殿之中混入了魂界之人,也未尝没有可能。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便摒退了左右的意图。” 洛依依缓缓说道。 当她提到魂界之时,她的眼中是深恶痛绝的意味。 “洛姑娘言之有理。这般看来,这下毒之人不仅对我们的每一步要做的了如指掌,甚至还和叶凝霜有所勾结,知道她所下的毒是什么,才可能用到锥心草。” “更为致命的是,此人与我们的关系甚为亲密。并且,他在暗,我们在明。” 宁惊尘负手于身后,轻轻在既将军的床前踱着步子,眼里尽是敏锐之色。 “宁阁主所言甚是。若是此人不除,怕不仅仅是既将军的安危要受到威胁,只怕是整个闭冥界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洛依依低头道到。 “那要如何找出此人?” 李笙紧锁眉头,他虽然不喜欢洛依依的步步为营,但是也无法否认她所言是有道理的。 “想要找出此人,其实并不难。” 宁惊尘沉思了片刻,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 “哦?何以见得?” 李笙见他这般笃定,便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将计就计。然后,引蛇出洞,来个瓮中捉鳖。” 宁惊尘扫了一眼病榻之上的既将军一笑,这般说道。 “宁阁主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洛依依一笑,然后指了指既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么,下一步,宁阁主打算怎么做?” 第146章不归之路 缥缈云层缝隙之中,日光急湍如瀑径穿而过,将大片金光落于无忧观的屋檐之中。 从山脚之下,一名身着观中藏蓝色道袍的弟子手拎袍服,匆匆拾阶而上,神色慌张。 不出一小会儿,他便至了观主座前,高声一礼呼道:“启禀观主,闭冥界发来消息称既现既大将军于今日寅时已经仙去!” “啪!” 弃如烟手中刚咬了一口的蜜桃骨碌骨碌滚落在地。 她的手,悬在了半空之中,停滞。 良久,她的咽喉处才哽咽着动了动,缓了缓心绪渐渐抬头,眼中阴云密布,难以置信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你再说一边,是谁?” 送口信的弟子不知其中缘故,只好拱手一礼跪下硬着头皮说道:“是……闭冥界的既现既将军……” “不可能!我前些天见他还好好的!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 弃如烟眼圈一红,“啪——”地一声拍向了扶手当场弹坐而起,当即便命令道:“本观主今日要去趟闭冥界,观中事务暂由长老们代理,传达下去不得有误。” “弟子领命。” 那名弟子得了命令当下便离去,整个观主阁内只剩下了弃如烟一人。 弃如烟刚要动身去闭冥界,却听得门口传来赵观山的声音:“观主此行一个人总有些不安全,属下好歹会些武艺,不如让属下跟着,好歹也有个照应。” 弃如烟本想拒绝,却念他亦是一片好意,便点了点头说道:“你去观中那些上好的药材来,我们即刻出发。 “是!” 赵观山低头领命,转身那一瞬,风拂开了他的鬓发,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闭冥界偏殿处。 白绫素缟随处可见,硕大的一个“奠”字醒目而刺眼地摆放在黄白相间的菊花之间,肃穆庄严而哀伤。 几个匆匆忙忙经过的下人皆披麻戴孝,腰际间一道白绫长垂至与衣袂齐平,皆沉默不言面露哀伤之色。 而偏殿的四周,却埋伏着个个以一当十的弓弩手,以极其隐蔽的方式齐齐将拉满了弓的箭端对准了偏殿的唯一入口。 将将是一个蚊子乱入也是要被射死的。 奠堂之上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紧闭棺木,遥遥站在大门外便能看得清清楚楚。四周白烛通明,颤颤而燃。 李笙和宁惊尘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守着灵堂互相给了对方一个默契的眼神。 哀乐奏起,冥纸明晃晃而烧,一缕青烟而上,燃不尽的悲伤。 刚烧第一张纸,门口便响起了若灿雪的声音:“放开!顾北一,你莫要拉着我!我与既现将军这么多年的情谊,岂是一个毒物所能隔开的!” “别说今日是他最后一程,他日若是让我遇到了叶凝霜那个毒妇,我一定手刃了她替既将军报仇!” “灿雪,你怎么这般冲动?你贵为开天界的公主,身份尊贵,既将军又是死于毒物,万一这毒素蔓延开来怎么办?” 顾北一苦口婆心地劝着若灿雪,拉着她的手臂非不让她进去。 “我若灿雪岂是那般贪生怕死之辈?!” 若灿雪本就因为既现的死而愤慨不已,这般被顾北一一劝阻更是心中有怒意,不顾一切地一甩顾北一的手臂转身便进了灵堂。 顾北一站在门口,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欲言又止。 他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徘徊了良久,才终于深叹了一口气,亦跟着她走了进去。 没有人看见,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一双深邃的眼眸似已经洞察了一切,却又决绝无奈。 他的袖口微动,滚落了一粒极为细小的颗粒状物件,只有黄豆那般大小。 但,这极为细小之物散在了空气之中很快化作了一缕白色的细烟,朝着一个方向迅速蔓延而去! “既将军!” 若灿雪刚一进门便看到了官柩,心中悲痛不已,眼泪刷的一下便落了下来,悲恸地喊道。 “灿雪,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一旁的宁惊尘亦面露悲恸之色,安慰着若灿雪,却将一丝疑惑的目光落在了跟着进来的顾北一身上。 从顾北一刚进来到现在,他就没有按照往常惯例对宁惊尘行过礼。不仅如此,他进了灵堂后似乎心事重重,一副心事不宁的模样,就连对着灵柩行礼都是若灿雪提醒了他一下才不走心地做了。 宁惊尘与李笙交换了一下眼神,暗暗将手指对着门口埋伏的方向伸出了一个中指。 ——这代表,目标可能出现,备战。 灵堂内,宁惊尘却上前一步,径直走到了顾北一的面前,十分哀痛惋惜地说道:“这些日,辛苦你和灿雪守着结界缺口之处了。” “这是属下的职责,责无旁贷。” 顾北一脚下轻轻一一步,挡在了若灿雪的面前,有意无意之中似有了一丝防备宁惊尘伤害若灿雪的意味。 “顾北一,前些日子你修补结界定费了不少精力吧?这回又要守护结界缺口,连着守了好几日却没见一丝疲惫之态。看来,这闭冥界的药材确实不错啊……” 宁惊尘笑了笑,负手而立于他的面前,这般试探着问道。 “是阁主体恤下属。” 顾北一纹丝不动立于若灿雪的面前,低头的眉眼间看不出一丝波澜。 倒是一旁的若灿雪听得宁惊尘这般一说有些不爽了。 她一把拉开了挡在面前的顾北一,昂着头指着宁惊尘便吼道:“宁惊尘,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代你修补结界,这次又守缺口,本就是居功至伟,怎么这番听你讲来倒是一番讥讽之意?” 宁惊尘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凌厉之色,唇旁一抹冷笑之意,将目光锁在了顾北一的身上,冷冷一笑道到:“按照常理来讲,顾北一确实功不可没……只是我很好奇,这闭冥界的结界之前便被我无意之中下过一道禁咒,修补的时候没有强大的修为是断然不可能完成的……” “你,区区一个我身旁的侍卫是如何做到的呢?嗯?” 宁惊尘挑衅地扫了顾北一一眼,字字如针一般说道! “宁惊尘,你瞎说什么?!” 若灿雪忍不住了,暴跳如雷之时却被顾北一的大手一把拉至了身后护住! 若灿雪只听得他在她耳畔无奈地轻道了一句:“公主,我说过,我们不该来……” 第147章多想换你眉眼如初 他话音刚落,手掌之间有一团黑烟缭绕而起,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一把玄色锋利的宝剑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那把宝剑的剑柄之上赫然刻着一个苍劲的“魂”字。 “你竟然是魂界的界主?!” 宁惊尘识得这剑乃是历代魂界界主的象征,眼中阴鹜顿生。 “宁惊尘,我魂界大军此刻已经陈兵冥海结界处,只要我这剑一挥而下必定会倾军而入,到时候,整个闭冥界将血流成河。想必,这一切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顾北一坚毅地说道,持剑护在了胸前,这般威胁着宁惊尘。 “想不到,一直在我身旁为我赴死之人竟然是魂界界主,如今想来,是我宁某人平日亏待你了。” 宁惊尘莞尔一笑,指尖微动,一把桃花扇亦赫然在手,耀眼而开! “顾北一,你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毒害既将军,从而挑起闭冥界和开天界之间的战端,继而魂界可以渔翁得利。” “只可惜,你算错了一步。” “既将军并没有死,而是现在亦带兵在结界处。别忘了,他的手中有魂界将士为之惧怕的赤焰剑。” 顾北一渐渐抬头,冷冷一笑,以宁惊尘完全陌生的冰冷语调说道:“宁惊尘,你真当我魂界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是假的吗?” “顾北一,你确实没有牌可以走了。收手吧,魂界依旧被封印,我可以将这一切都当成没有发生。从此偏安一隅,安分守己便无争端。” 宁惊尘扫了他一眼,给他最后的台阶下。 虽然宁惊尘亦知此事事已至此,已是覆水难收。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下,便听到门口传来弃如烟的一声撒了泼的怒吼声:“放开我!否则老娘剁了你!” 宁惊尘的心中顿时掠过不妙的感觉,目光急急落在了门口处。 果然,弃如烟被赵观山以刀挟持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处,丝毫不得动弹。 “宁惊尘,这个女人,够不够当我的底牌?” 顾北一敏锐地捕捉到了宁惊尘脸色的一沉,冷笑一声反问道。 “你想做什么?” 宁惊尘的眼中沉冷至极,阴鹜的杀气冷森森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周围的空气为之凝滞! 身旁的李笙亦沉下了眼眸,紧紧盯着赵观山架在弃如烟脖颈上的大刀,暗中往后退了一步,很快在谁也没有发现的情况下隐匿了踪迹。 “很简单。放我走。我就放了这女人。” 顾北一莞尔一笑,戒备地将长剑持于胸膛之前,干脆利落地提出了交换的条件。 “怎么,然后任由你举兵进犯闭冥界,使得血流成河不成?” 宁惊尘沉冷抬眸,凌厉似刀般扫过了顾北一的面庞,一字一句冰冷地说道 “宁惊尘,魂界被封印了十几年,亦被其他五界瞧不起了十几年,难道我们所遭受的这些不公,不该一并讨回吗?” 顾北一面带浓烈恨意,寸步不让地反问道。 “顾北一,魂界当年为何被白芜封印,难道你不知晓?如今还要这般不识时务挑起战端,意欲何为?” 宁惊尘暗中给了弃如烟一个眼神,另一边呵斥着顾北一说道。 弃如烟见宁惊尘将目光落在了她腰际间的卦魂之上,眼中微微一亮,眯起了促狭的双眸。 ——她倒是忘了,她还有这么一件来去自如的宝贝。 而顾北一被宁惊尘这般一问,剑眉缓皱,低沉说道:“宁惊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不是魂界界主,自然不能明白其中的苦衷。并非魂界天生好战,而是其余五界根本没有将魂界接纳。我们除了战才能自由以外,别无选择。” “界主!跟他们这些人啰嗦什么!我们撤。” 赵观山显然早已看出来了弃如烟是宁惊尘的弱点,毫无顾忌地粗声昂头吼道! “灿雪,你跟我走。大战一触在即,你若为闭冥界而站,不会得胜。” 顾北一终究还是回过了眸,深深扫了一眼一直在他身后沉默不言的若灿雪,轻声温和地说道。 “所以,你的一开始补结界是假的,后面的陪我守护结界缺口也是假的,甚至,你连那毒气也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吗?” 若灿雪的鬓发散落在她的双颊旁,一抹残阳从她身后穿过,将她的身影拖得很长很落寞,落地成了无数的霜雪。 “灿雪,你听我说。事情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 顾北一看到这样的她眼中的心痛亦不少于她一分,他忍不住一步上前想要拉住若灿雪的手带着她一起走开,却被她一挥袖给失望地拂开! “够了!你还想解释什么?什么都是假的,你的野心才是真的!我真是瞎了眼,竟然……” 若灿雪猛地抬头绝望地吼道! 她的眼中,失落与背叛交织,重叠,又掺和着已经理不清的情愫反复碾压,辗转反侧之中化作了万千种心绪涌上了她的心头,令她的眼眶通红,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轰然滴落! 顾北一的手,停滞在了离她一寸的地方,似失了魂一般。 良久,才缓缓收回。 他低头,怅然一笑,抿了抿唇,轻道了一句:“其实早该知道,终究有一天会是这样……只是,我多么想这一天晚点来,再晚点来……” 若灿雪背过身去,狠狠抹了一把泪,哽咽着说道:“顾北一,我已经失去了白芜这个至交,不能再失去如烟这个好朋友。若是你还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之上,请不要伤害她。” 弃如烟听至此处,眼中亦是一酸,良久喉咙哽咽。 “放心,我若能活着出了这道门,她便完璧归赵。但,若是战场相见,便不会留情。” “因为,那时,便不再是我一个人,而战。” 顾北一清瘦高高的身影被残阳拖得与若灿雪的身影交叠在一处,远远望去,似乎在无言地拥抱着她。 而这一切,却是她从来都不曾懂过的,温柔。 “谢谢。还有,再也不见。” 若灿雪抹过泪痕,仰着头倔强地说着,两行泪却还是不争气地顺颊而下,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唇旁,数不尽的涩。 “保重。” 第148章初恋的味道。 顾北一决绝转身之间,却觉得一道流光晃过自己的眼前! 只见卦魂明艳地掠过弃如烟的脖颈和赵观山的大刀之间,“当——”的一下猛烈朝着大刀的刀刃撞去! 星火猛烈擦出之间,却听得赵观山一声闷哼之中,他的虎口为之一震,大刀随之一颤! 而就在此时,弃如烟豁然睁开眼,猛地将赵观山推开,飞身一个旋踢将他堂堂一个大汉踢到了门外! “轰——”的一声,是赵观山脸着地的一声巨响! 他的一颗牙和着血滚落了下来,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下,欢脱地停在了离他三寸的地方。 “他娘的!今儿竟被个娘们儿给耍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弃如烟早就趁着顾北一和若灿雪说话那会儿默念真诀唤着卦魂,不由得心中一恼以手背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懊恼地吼道。 弃如烟懒得听他多言,转身便是拂袖而出一道软剑飞出! 软剑化作了一道锐利无比的银光锋利地朝着顾北一的咽喉处割去! 顾北一猝不及防,只能以手中的黑剑猛然回挡! 就在两剑相撞之间火星四射刺里啪啦如烟花般散开之时,却见一旁早已蓄势待发的宁惊尘动了。 他手中的折扇脆声一响而开! 一道洪大如山洪的罡气原地卷起,不由分说地朝着顾北一刮去! 顾北一忙于应付弃如烟又要撤手对付宁惊尘显然力不从心,他又无法撤剑,只能以内力挡之! “界主!不要!” 赵观山眼见宁惊尘那一击便要扫到顾北一身上之时,却见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顾北一的身后毅然决然地扑了过去,毫无畏惧地挡在了顾北一的身前! 宁惊尘想要撤力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 那道凌厉无比的罡风扫过两人所在之地,若灿雪的娇小身躯猛然一颤,身子一阵扭曲,然后低哼一声缓缓朝后如一只折了翼的蝶般无力地朝后坠去…… “灿雪!!!” 顾北一的双眼猩红似血,他奋力地向前一步拉住了若灿雪的手,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浑身已然颤抖! “怎么会这样……” 宁惊尘见误伤了若灿雪,心中亦懊恼,一时间有些走神。 而此时愤怒至极的顾北一僵硬地回头,死死地盯着宁惊尘,手背之上青筋毕露! “宁惊尘……你胆敢伤她!!!” 随着顾北一的一声惊天的怒吼,他右手的长剑猛然一提将剑尖指向了天,劈声道到:“九天玄水,以我之魂,落!” 顿时,整个屋顶的上空剑端所指的方向风云涌动,“啪!”的一声剧烈的雷电劈下的声响炸开了整个屋顶,飓风吹得白绫无力地四处飘摇! 再紧接着,从天而将万丈的玄水倾盆倒来,朝着宁惊尘一人毫不留情地便浇下! 而此时的宁惊尘却不知中了剑术中的什么咒语,被定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轰——”的一下,玄水劈头盖脸而来,将他浇得狼狈不堪。 “宁惊尘,你怎么了?!” 弃如烟眼见玄水铺天盖地朝着他浇来,而他却根本没有躲开的能力,着急地朝着他便奔了过去,用尽了力气想要将他拉走,却发现他根本纹丝不动! “傻女人!别傻了!快走!这是魂界的禁锢之术,你解不开的!这儿很快便会被玄水淹没了,你快走!!!” 宁惊尘见她拼了命地想要将他拉走,却又一次一次地跌倒在了水泊之中,心中心疼不已,亦决绝地想要催她离开! “不!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弃如烟狠命地拖拽着宁惊尘,想要将他带离这座屋子,却听得顾北一沉冷地在她身后说道:“没有用的。你们就好好在这里当一对生死鸳鸯吧。好好享受,不奉陪。” 他转身冷眼扫了弃如烟和宁惊尘一眼,抱起若灿雪轻飞而起,很快便带着赵观山朝着结界缺口的方向飞去了。 玄水从天而降的速度十分快,水流又十分迅猛,很快便已经淹至了宁惊尘的下颚处! 而此时的弃如烟仍然没有放弃,拼命地拖拽着他,全然不顾手间的红痕累累! 宁惊尘见着浑身已然湿透的她,眼中一热,将语气软了下来骗着她说道:“如烟,你听我说。我们这样只会浪费时间,最后两个人都因此丧命。” “你先去找李笙,他修为不错,说不定有方法救我。” “宁惊尘!你这个大骗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个禁锢之术就算是我找到了李笙他也不一定解得开!你只不过是想支开我好一个人赴死对吗?!我告诉你宁惊尘,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准死!!!” 弃如烟听罢他的话哽咽着在玄水之中拼了命地拖拽着他,双瞳之中早已是血丝密布的猩红之色! “傻女人……你怎么这么傻……” 宁惊尘的一声轻叹声很快被玄水给淹没! 无情的水流不断灌入弃如烟的喉咙、鼻尖、耳朵、眼眸、眉毛,直到最后将她完完全全地吞没…… 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放弃,只是……她不习水性,很快,手间的力气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终于,她的手从他的手腕间无力地松开,双眼缓缓闭上,不受控制地向着水下沉去…… 大片的黑暗和暗流灌涌而来,将她的知觉一点一点地吞没,令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弃如烟——!!!” 宁惊尘浑身冰冷恐惧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拼尽了所有力气地高吼一声! 他的双目之中的泪轰然而下,“啪嗒——”在玄水水面溅起了水花! 水花落回水面之时,他的指尖,微微一动! 他一怔,顿时千般欣喜掠过了他的眼! 终于,他不顾一切地挣脱禁锢朝着她下沉的方向奋力游去! 她的发丝在玄水之中缭绕泼墨而开,像一朵极美的黑色妖艳花朵,极致绽放,绚烂而开,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 他轻揽过她的腰际,毫不犹豫地将炙热滚烫的唇瓣吻上了她的娇嫩唇瓣,将自己的气息一点一滴地续到了她的体内…… 仿佛有花香溢满了整个夏季铺满阳光的林荫小道,随手一拂,便是初恋的,味道。 第149章殊死一战 玄水冰冷刺骨,他的温度如那万里冰川之上唯一的星火,不断地以自己仅有的温度温暖着她的身体。 令她于昏暗之中迷乱不已。 令她于缺氧之中贪婪不已。 又令她于渐渐清醒之中陷入了沉沦不已。 她无力抗拒属于他的一抹淡淡竹叶幽香,亦无法推开他的炙热似火的身体,甚至,当她渐渐苏醒那一刻,她发现自己竟在本能之下笨拙地迎合着他。 浑浑噩噩多少的日子里,她竟早已对他情深至此,连她自己都诧异的命都可以不要也要保他周全? “宁惊尘……不要……” 她轻声呢喃一声,颤抖的声音却似催魂的情药一般迷乱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令他不由得将手探至了她的腰际间,将她猛地往自己身体之上一靠! 他的唇是那般炙热似火,在水中混着水的柔和,那般壮烈又柔情地绕着她的味蕾,令她不由得一声一声无力地低哼。 这般缠绵悱恻,这般生死相依。 周围的水波,涟漪四起,一圈一圈荡漾开的,又何止一个人的心事。 终于,在两人极度缺氧之中,宁惊尘才放开了她,低眸浅笑着在她的额间清浅一吻,轻叹一声:“这次暂且放过你……” 他一笑,带着已经不知道是因为溺水虚脱的她还是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她朝着水面之上快速游去。 浮上水面那一刻,弃如烟大口大口地呼吸,却蓦地发现自己的面颊早已烧得似一团火一般灼热,双颊早已绯开不知道了多少姹紫嫣红。 她抬头之间看见宁惊尘正喘着气低头深深凝望着她,满身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惹得她不敢直视,竟下意识地又蒙头往水下一钻! 却好不巧的,撞上了他起伏不定的胸膛。 他于水面之上嫣然一笑,无奈地将她从水里拎出,缓缓抱住她,将下颚抵在了她的香肩之上,轻声道了一句:“想不到,你也有这种风情万种的时候……” “不过,现在不是温存的时候,我们还有没有做完的事……” 宁惊尘轻一运气,整个人从玄水之中飞出,身下飞溅起水滴无数,欢快无比地洒向了遥远无际的天边,一片炫目。 他怀抱着弃如烟,一声默念之中,折扇已经飞至了他的脚下,化作了一道流光载着二人径直朝着结界缺口处而去。 而此时的结界缺口处,已是混战一片,厮杀声震天动地,鲜红的血染遍了整个幽冥海。 盛怒之下的顾北一一声令下,陈兵结界之外的魂界将士皆如入无人之境,手持长戟大刀弓箭皆如潮而来! 既现一马当先位列军队的最前头,手持一把赤焰剑,刚毅地大吼一声:“杀——”便带头冲锋陷阵! “霍——” 是既现一剑飞出,割过一魂界将士的头颅,顿时头颅骨碌骨碌便滚向了地面,血溅四方! 赤焰剑如一道火光一边回到了既现的手中,他持赤焰剑在手,目光凌厉而发狠地扫向了在他面前犹豫踌躇不敢再上前的排排魂界将士,高声狮吼道:“还有谁想试试我这赤焰剑的威力的!?” 魂界将士惧怕赤焰剑中的卦咒,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三步。 第四步的时候,被顾北一喝住了。 “将士们!难道你们还想过着一直被囚禁的日子吗?!你们还想继续被其他五界看不起吗?!今日一战,成,则翻身荣耀加身!败,则整个魂界再度陷入万劫不复!这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顾北一手中的魂剑铮铮作响,毫不犹豫地亦从将士中冲出,一人当先毫不犹豫地朝着既现冲去! 众魂界将士的斗志被点燃,皆高声道到:“冲啊——”便如潮水一般冲入了闭冥界将士的战营之中! 既现见对方来势凶猛,士气大振,立马将赤焰剑飞出,朝着那万里的苍穹飞去! 而他闭眼,快速地念着白芜之前教过他的卦语! 卦语刚念完,数万道金光从赤炎剑剑身之上凌厉而下,皆如刀剑一般刺入了魂界将士身上的黑色骷髅的刺身! 刺身瞬间被点燃,灼热地焦烤着每个魂界将士的皮肤,令他们痛苦地发出一声一声的哀嚎! 因烈火而烤得难受的将士们扭曲着身体,不得不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顾北一!你根本逃不过这赤焰剑,收手吧!” 既现心生慈悲之意,好言相劝。 却见顾北一冷冷扫过了既现一眼,亦随手一扬,将魂剑飞出! 魂剑化作了一道锐利无比的黑色流光飞掠过了赤焰剑散发出的道道金光! 奇怪的是,魂剑所过之处,金光尽数散去! 而与此同时,魂界将士面容之上的痛苦亦散去,皆重拾起兵器,对准着面前的敌人一刀便刺了过去!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破了这卦语?” 既现见赤焰剑对魂界将士失去了作用,大惊失色,喃喃自语道。 “既将军,白芜的卦术虽然厉害,但是别忘了,她已经仙去多年。这些年来,我魂界难道没有人才出,就想不出破解卦术的办法吗?” 顾北一冷冷一笑,高声对着既现又说道:“既将军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肯加入我魂界麾下,我顾北一定当重用!” “做梦。宁战死,毋投降!” 既现面容之上露出了决绝之色,冷冷低吼一句,手一扬,赤焰剑便飞回了他的手中! 接过剑的他毫不犹豫地一夹马肚,飞一般地朝着顾北一便一剑砍去! 他这一剑,去的决绝,根本就没有想过回头。 “呵。找死。” 顾北一冷哼一声,亦以魂界相接! 两剑“哐当——”一声硬碰硬地撞击在一处,火光四溅了满天际的星火! 顾北一从马背之上凌空而出,以剑压向了既现的脖颈处! 既现拼死相抵,却终究抵不过顾北一的修为,眼见着自己手中的赤焰剑被压得一寸一寸地移向逼近了脖颈之处! “啊——” 既现一声怒吼,奋力想要推开顾北一,却反被他凌厉一击而下! 赤焰剑快速割过他咽喉处的肌肤,顿时一抹嫣红刺目着众将士的瞳孔! ——“既将军!!!!” 第150章能叫我一声大哥吗? 一道银色的流光从半空之中飞速飞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撞击向了赤焰剑! “咔擦——” 赤焰剑应声而断! 而魂剑亦被赤焰剑的剑气反弹而开,顾北一以袖遮面往后迅速一退才逃过一劫! 此时,既现因为一剑的断裂一剑的撤离而转危为安。 他转头朝着银光来的方向望去,却见弃如烟一人站于于山峰之上,一双皓眸焦急地望向了他所在的方向,深深的都是担忧。 “白芜……是你回来了吗……” 既现心中明知那个身影是属于弃如烟的,但是她那样焦急的眼神让他觉得何其似曾相识,竟一时间让他失神不已。 就在他失神的这一瞬,顾北一的剑再次凌空朝着他劈落! 这一剑,比方才更为干脆,力道更为深重。 既现避无可避,亦没有赤焰剑再来抵挡。 他怅然一笑,轻声道了一句:“白芜,是我恍惚了,你来接哥哥回家了吗……” 既现缓缓闭眼,以释然的姿态仰脖,打算慷慨赴死。 却于这时,卦魂的银光一道射向了天一道铺向了大地,顿时整个黑暗之间金光大作! 随着弃如烟凝神以意志力驱动着卦魂之时,整个天地之间被金光所笼罩,每个人的兵器之上似被下了一道咒语一般不能动弹,不能收回,亦不能劈向敌人! 就连顾北一的魂剑,亦如此。 顾北一很快便感觉到了这种束缚来自于卦魂,亦看到了弃如烟站于巅峰之上以巍然不动的默然姿态抬手驱动着这一切! “见鬼了。不是说这女人不会一点卦术吗?!不是说九婴那一站只不过是巧合吗?!怎么现在连这种卦术她都能够驱动?!刘老头,你骗我!” 顾北一竭力想要抽魂剑,却发现根本不为所动。 他一咬牙,果断弃剑,朝着山巅之上的弃如烟一跃而去! 他一掌隔空朝着弃如烟果断打去! 却于此时,既现的身影横穿而出,亦伸出手掌硬生生地接下他这一掌! 顾北一这一掌,并不算轻。 既现的面容之上掠过极度的痛苦之意,身子微微发生了扭曲。 然而他却仍然挡在了弃如烟的面前,强撑着身子替弃如烟护法。 “既现!你今日是非要和我顾北一作对到底了是不是?!那行,那现在便先了结了你!” 顾北一毫不犹豫地一掌又出! “啪——” 既现以身躯而挡,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掌,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喷洒而出,单膝缓缓跪了下来。 “既现,你应该知道,我方才那一掌便可以要了你的命。你若再执迷不悟,为了这个女人丢了性命,就不要怪我顾北一心狠手辣。” 顾北一手中缓缓生了一团冰,冷下了眼眸有些许不忍地说道。 “呵。大丈夫岂有退缩之礼。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来吧……” 既现强撑着身子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挡在了弃如烟的面前,淡淡一笑这般说道。 “好。既现,你别后悔。” 顾北一猛地一运气,手中的那团冰朝着既现的胸口猛烈砸去! “砰——”的一声,既现的身子被那团冰撞飞,又狠狠地撞在了悬崖壁之上,跌落在了弃如烟的面前! 而此时,弃如烟猛地一声高喝——“断!” 只听得四周响起了第一声属于魂剑的“咔擦——”一声断裂的声响,一道金光从魂剑剑身上绕过之后,魂剑应声而断! 魂剑分成两截从半空之中重重坠落,惊得顾北一的眼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那道因卦术产生的金光如同一道锋利的宝剑一般飞速地在众将士的兵器之间飞窜而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整个战场之上自舞成剑花! 很快,整个战场上便“咔擦咔擦——”响起了无数武器断裂的声响,连成一片成了一首绝世的无言凯歌,在这个血腥的空气里剧烈地爆炸开! 众将士纷纷低头,错愕地发现自己手中的武器在瞬间便断裂开,皆后怕不已! 若是这金光割过的是自己的脖颈,那就不是武器没了这么简单了。 有人后怕地缓缓抬头,向上望向了那个立于山巅之上毫不起眼的女子一眼,眼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后怕地吞了一口口水。 “界主,我们的兵器全部断了,这还如何打战?” 一个魂界战士心急如焚,急急向着顾北一问道。 顾北一没有想到自己精心策划了多年的一场必胜之战竟然毁在了弃如烟这样一个弱女子的手上,眼中不由得掠过浓烈的恨意,低喝了一句:“废物!还能怎么办!传我令,撤!保存实力!” “是!” 得了令的魂界之军迅速在须臾之间便撤离了闭冥界,皆化作了一缕缕黑烟消散不见了踪影! 弃如烟凝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中这才掠过了一丝疲惫。 没有人看到,她的额间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而她的后背亦早就因为太过于聚精会神而被汗水湿透! 她的脸色苍白,无力地缓缓蹲下,将重伤到地不起的既现抱起,颤抖着双手将他的血渍擦去,摇着头哽咽着说道:“既将军何苦这般护着我,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因为……你像极了我那死去的妹妹……白芜……” 既现的眼角有一滴泪笑着落下,滴落在了弃如烟的手心里,一片滚烫的灼热感! “如烟,你大概不知……方才你远远地站在这里……以卦魂而出拼命保护我那刹那……我就觉得……是白芜回来了……” “你不知道……我很想她……我很想她……很想很想她……” 既现的气息开始变得虚弱,然后他却竭力地要说完他所想说的话! 他紧紧地握住了弃如烟的手,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将她紧紧拉住,笑着又哭着用尽力气恳求着说道:“如烟……你能……喊我一声大哥吗……” 弃如烟鼻子酸涩不已,喉咙口哽咽到难以言语,她拼命地将眼角的泪抹去,高声唤了一句—— “大哥!” 既现听罢,眼中蔓延而开无数的欣慰! 他颤抖着垂垂的手要去触摸弃如烟的面颊,身子僵硬着想要竭力坐起,却于最后那一刻,双手无力地重重从半空之中,垂落…… 第151章她是不败之歌。 “既大哥——” 弃如烟竭力地想要唤回既现,拼命地掐着他的人中,想要输真元给他时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亦在方才那一击之时早已紊乱! 她自保都困难,更不要说去救既现了。 一阵凉风吹过她的鬓发间,将她眼中的绝望吹拂得一览无遗。 “既大哥!!!” 她抱着已经毫无知觉的既现绝望地一声高吼,低头间已是两行清泪顺颊而下,不能自已。 “汪汪汪——” 正当她伤心不已之时,她的身后响起了三声急切的狗叫声。 她迟疑了片刻转头望去,却见阿黄舔了舔唇,摇晃着尾巴冲着她咧嘴一笑。 “傻狗?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快回去!” 弃如烟一见是阿黄来了,生怕它被谁捉了去炖了狗肉,连忙驱赶着它。 岂料阿黄却将一只前蹄搭在了弃如烟的手掌心,来回挠了几下,似乎在安慰着她不要难过。 “阿黄……” 弃如烟见它竟如此通晓自己的心情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眼中不由得一酸。 它见弃如烟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便踱着小步子来回在既现的身旁晃了几下,然后轻轻爬上了既现的胸膛,伸出粉红色的舌头细细在既现的胸口伤口处舔了几下。 “阿黄?” 弃如烟眼见着这一幕,觉得万分熟悉! ——之前,她身中剧毒之时,似乎阿黄亦是这般替她解了毒。 难道,这狗确实并非一般的狗,而是一只灵犬? 弃如烟的心中掠过了一丝狂喜,她满怀期盼地看着阿黄一遍一遍地舔着既现的伤口! 说来也奇怪,不知它的舌头有什么奇特的功效,经过它这几番一舔,奄奄一息的既现竟然面色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甚至连气息都开始变得有些平稳了起来! 但是随着既现的慢慢恢复阿黄的力气似乎渐渐被抽离,直至最后索性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沉沉睡了过去,将口水流了既现满衣裳。 “辛苦你了。阿黄。” 弃如烟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怕是阿黄替别人疗伤的同时也会耗损自己的精力,因此才沉沉暮暮地昏睡了过去。 她吃力地伸出手缓缓抚摸过了它的柔顺皮毛,一抹极为熟悉的异样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头,仿佛在很遥远很遥远的曾经,她也曾经这般抚摸过它一般。 四周的硝烟随着魂界的撤兵而渐渐撒开,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充满血腥味和血流满地的无情战场,令她的眼眸微微一动。 许是气息紊乱的缘故,她的眼前所有景物开始有些模糊,继而发生了轻微的晃动,不断地扰乱着她的视线,令她一时间不能看清所有。 而,就在这一瞬间,在所有模糊的一切之中,一根银针穿破了所有的乱象狰狞地冲着她的咽喉处飞来! 在银针流光的尽头,是叶凝霜居高临下的身影站于山巅之上眼神冰冷地看着银针锁喉而去! “弃如烟,你欠我的,该一并还了。”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针盒,唇旁掠过了一抹凉薄狠辣的阴险笑意。 而就在这时,在撤军的最后,一道黑色地身影蓦地转过了身。 他锁眉凝望着银针飞流而出,沉默了片刻飞速地搭弓抹弦! 他的指尖蓦地一松,锋利的箭撕裂了空气的稀薄径直对准了那根银针撞去! 只在银针逼近弃如烟三寸之处,他的飞箭从侧旁飞速撞过银针! 只听得一声极为细微的“叮当——”一声,银针被撞飞无力地垂落在地,耷拉在了褐色的石块之上,滚落不见了踪影! 而他的箭亦簌的一下插入了石块三分有余,将石块震得四分五裂,箭身铮铮作响! 弃如烟这才心一惊,猛地晃了一下不清醒的头脑,抬眼赫然看见了箭柄之上刻着的那个熟悉的——“易”字。 她一怔,迅速抬眼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 却只见到了那道黑影缓缓转身,一声未留下地转身隐匿在了厚厚的云层之中。 “箭客重承诺,你果然做到了。今日,你救我一命,抵了那日廊檐下我放过你一命。再见面,你我再无相欠,亦不必手下留情。” 弃如烟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缓缓说道,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真是可惜了,这样一流的箭客,竟是为魂界在谋天下,他日若是能为这天下苍生谋福祉,该有多好……” 弃如烟蹲下身,缓缓拾起了石缝之中的那根银针,将目光渐渐收紧。 她当然认得这银针。 “呵。趁人之危,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叶凝霜,你不仅毒辣,还十分地小人。” 弃如烟将银针执于手,缓缓闭眼,将全身的真气凝聚于指尖,然后猛地朝着银针飞来的方向凭空飞掷而去! 银针以比先前更凌厉的速度朝着叶凝霜刺去! 叶凝霜的面容之上掠过了错愕无数! 她没有想到半路竟然有人救了弃如烟一命,更没有想到已经气息大乱的弃如烟竟然还能这般最后一击! 她连忙拂袖而挡! 却因弃如烟的力道太霸道的缘故,那道银针从她的衣袖处穿布而过,层层穿过,丝毫不给叶凝霜反应的机会! 终于,只听得“嗤——”的一声,银针深深插入了离她心口的一寸之处! 深入骨髓,不见血流,唯有钻心的一痛而已。 叶凝霜心有余悸地缓缓低头朝着伤口处看去,眼中掠过了万般的后怕! 她猛地一运气,强行将银针逼出! 顿时,一抹鲜红带着银光刺目而落,溅落在了石块之上一声刺耳的脆响! 她的双膝终于一软,差点踉跄倒在了地面。 隔着一座深深峡谷的距离,叶凝霜缓缓抬头,朝着对面的弃如烟狠狠望去! 却见那人虽亦是气息大乱朝不保夕,却依旧倔强地昂着头,以沉冷又肃杀的目光同样凝视着她,满身都是不可侵犯之意。 她便那般缓缓从鲜血中站起,傲然立于凌冽浩荡的山风之间,衣袂猎猎朝着身后的巍峨高山扬去,华盖满苍穹。 在那一刻,叶凝霜不由得朝后退却了一步,眼中掠过了万般惊恐。 她有一种直觉,只要有这个女人的地方,那便是不可侵犯之地。 她输了,从一开始,便一败涂地。 第152章朱砂梦魇 于叶凝霜转身的那一刻,程强的弃如烟亦终于身子支撑不住,如叶凋零一般朝后倒去…… 宁惊尘于战壕之中挥扇回眸,浓墨眉宇紧皱,一挥袖绝地凌空而起,化作了一道白色的云雾流光径直朝着她倒下的方向而去! 弃如烟只觉得自己像是倒在了一片温暖而柔和的云朵里,安心又踏实。 有淡香暗盈袖。 那般熟悉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味道。 她终于可以不必再逞强。 弃如烟的唇旁隐隐若现一抹虚脱的淡淡笑意,缓缓于眼前的一片朦胧之中闭上了眼…… 她似乎听到他在拼命地喊着她的名字,命令着她不许有事…… 可是,她实在太累了。 在一片沉沉的黑暗之中,她倒在了宁惊尘的怀中,终于失去了知觉…… 她被一只无形的手拼命往深处拽着,一下子便跌入了万里的粉色桃花林中。 一个清秀又飒爽的女子手持一坛美酒横躺在桃花树上,喝得畅快无比时,一道出尘的身影从水粉色花瓣深处渐渐淡出。 弃如烟远远地站着,看不清这道身影的面容,却觉得异常地熟悉。 她努力地踮着脚想要往前迈出一步,却发现只能听得到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你又喝酒。你师父不是说过了,无忧观中弟子不得饮酒,更不可像你这般挂于树梢之上没有规矩。” 女子轻笑一声,眉眼之间都是飞扬之意,拎着酒坛垂下手臂朝着男子便毫不放在心上地说道:“怎么,你今日来是要捉我去跟师父告状?” “你觉得呢?你将我的折扇给顺走了,我是不是该找你讨回来?至于告状,倒是可以考虑顺便一起做了。” 男子低头一笑,似心情十分好,负手于身后揶揄着女子说道。 “那你可是打错如意算盘了。你那山河折扇呢,虽然好看,却不是我喜欢的调调。我方才已经将它送给叶师妹了。你若是想要呢,得找她要去了。” 女子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坏笑之意,晃悠悠地举起酒坛便说道。 “白芜,你可知那山河扇于我的意义?” 男子的笑容凝滞住了,他似乎有些生气,质问着女子。 “知道啊。但是叶师妹说她很喜欢这扇子……还说……” 女子调皮地朝着男子一眨眼,故意吊着他的胃口没有将下半句话说出来,只是一脸窃笑之意。 “她还说什么……” 男子显然对那个叶师妹说了什么并没有任何兴趣,此时的他已是有了几分怒意。 “她还说啊……她也很喜欢你……” 女子一挑眉,笑得比那百里的桃花林还要艳丽,眉眼间都是春风拂过的痕迹。 “哦?是吗?那你呢?” 男子终于忍耐不住了,双手攒紧,缓缓抬头,带着几分慵懒之意认真地问道。 “嗯?!” 女子一个走神,手间一松,酒坛径直朝着树下坠去。 而她亦身子一个不稳,惊呼一声亦朝着树下滚落而去! 男子眉间微微一皱,脚下微微一动化作了一道风绕过了女子的身旁,伸出手环过了她的脖颈和腰际间,将她稳稳接在了怀中。 桃花树被震得花瓣纷纷如雨而下,一旁的烈酒咕咚咕咚流淌了一地的湿意,将浓郁的芬芳挥散而开! 他低头凝望着怀中的女子,缓缓一笑,低声道了一句:“白芜,听着。我宁惊尘想要的东西,从来未曾失手过。” 风很轻,将话语一字不漏地轻吹到了远远站着的弃如烟的耳中,令她猛然一惊。 她呆立在原地,眼神涣散地看着眼前一对璧人在风中渐渐散去的身影,心中一阵酸楚,莫名地眼前有浓厚的白雾遮住,一抹红光从白雾之中飞溅而出,似血一般泼墨在了她的面前! 令她眼前一深,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此时的峰尖上,宁惊尘抱着毫无知觉的她心急如焚,根本来不及考虑地就要将自己体内的真元再度输送给她,以此来平稳她体内的紊乱之气。 “宁阁主,你又打算输送真元吗?你不觉得,这只是一时之法吗?更何况,这次你又打算输给她多少真元呢?” 洛依依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摇摇头叹息着说道。 “我能给她多少,便是多少。” 宁惊尘剑眉间掠过了刚毅之色,当下便要给弃如烟输送真元! 却于他的掌心刚落下之时被洛依依给拦住了。 “你想做什么?” 宁惊尘见她插手此事,眼中多了一丝戒备,不悦地质问道。 “宁阁主,你亦是修仙之人,自当知道输送真元之气来平息紊乱之气乃是治标不治本。长此以往,不仅会损耗你的自身真元,亦会对她造成一定的影响。你这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将你们一步一步地推向死亡。” 洛依依轻声劝阻着宁惊尘,寥寥几句便说中了宁惊尘的痛处。 “听洛姑娘这番话,是有其他的解法?” 宁惊尘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审视了一番洛依依,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戒备。 “我既然能来并且阻拦宁阁主这般做,自然是有几分把握。” 洛依依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道。 “洛姑娘怕并不是来救死扶伤来的。说吧,你想要得到什么?” 宁惊尘冷冷地扫了洛依依一眼,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来意。 洛依依缓缓抬头望了宁惊尘一眼,一双清秀的眸眼之中不知为何有着深深的无奈之意。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微微一笑,直视着宁惊尘的双眼,缓缓道到:“不知宁阁主可还记得多年之前白芜姑娘以死捍卫天下,但她的师父天机道人却于当日不知所踪,后被世人盛传天机道人乃是间接害死了白芜姑娘的事?” “此事我有所耳闻。” 宁惊尘皱了皱眉头,审视着洛依依反问道:“洛姑娘提及此事所为何意?” 洛依依的眼中抹过了一丝痛楚,挺直了腰,铮铮响亮地说道:“我所要宁阁主做的事便是——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从我师父天机道人的身上除去。” “我要你,为他平反,为他正名。” 第153章一抹红光 “天机道长的弟子并不少,但像你这般维护他的,大概就你一个了。” “不过,你这般以九婴相逼,以如烟性命相逼,未免违背了天机道长当初坚持的道义?” 宁惊尘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被威胁的感觉,尽管他亦明白当年的白芜之死并非天机道长之过。 洛依依立于山巅之上,迎风而站,只是淡淡一笑。 她端手于胸前,极目远眺出神地望着无忧观的方向,缓声说道:“这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的道义?” “当年将我亲手推下山崖的舅公舅母跟我死去的父母讲道义了吗?” “白芜做了那么多大义之举,这老天爷跟她讲过道义了吗?” “而我师父那般相信着道义长存,这天下的悠悠之口又何曾跟他讲过什么道义?” “人生苦短且苦难,无知的人们永远只相信最后的盖棺定论。” “既是如此,何不让我这个罪人双手沾满鲜血去揭开这已经盖死了的棺木,将一切的真相剥开摊于众人面前呢?” “纵然万劫不复,纵然有违道义,至少,我做了我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那于我而言,何尝又不是另一种道义?” 山风温柔地拂过她的面庞,将她齐腰的长发吹得舞向了无妄的天际,将她身后的山峰染成了墨色。 她眼中的那抹坚定和无畏,令宁惊尘为之动容。 他听罢缓缓说道:“洛姑娘有自己的想法,虽不知是对还是错,但宁某确实没有资格妄议。” “不过,宁某确实被你这份对师父的心意折服,也认为是时候还天机道人一个公道。” “此事,本座允了。” 洛依依的眼中瞬间掠过了如洪一般的狂喜! 她沉沉将手端于眉间齐平,缓缓屈膝跪下,对着宁惊尘行了一个最为诚挚而感恩的大礼! “洛依依,多谢宁阁主!宁阁主请放心,如烟姑娘的病我一定替她治好,决不食言。” 说罢,她以手枕额低头深深刻在了这片厚重的土地之上。 “有劳。” 宁惊尘心中亦是万分感慨,躬身一礼,以示感谢。 洛依依起身,轻轻拂开了弃如烟的手袖,将指尖搭在了她的脉象之上,凝神诊断了起来。 宁惊尘站在一旁,屏息凝视,面容之上十分焦急。 洛依依却专心把脉了许久,渐渐皱起了眉头,不解地轻声自言自语道:“奇怪,之前替如烟姑娘把过一次脉,不过是体内阴阳之气失调而已。怎的今日……” “今日怎么了?” 宁惊尘见洛依依的脸色不对,立刻担心地问道。 洛依依又细细地切了一下脉,然后轻轻将她的手袖遮好,面露难色回答道:“如烟姑娘此脉甚是奇怪。明明是至阴之脉,却不知为何总有一股阳气在支撑着她。” “而巧的是,正是这股至阳之气使得她一动用真气便会气息紊乱。” “这股至阳之气似乎已经存在她的体内很久,早就和她是一体了,与她的至阴之体既相生亦相克。” “所以,要想使得平稳她体内的这股至阳之气,有点难。” “难道就没有什么行之有效又伤害不到她的办法吗?” 宁惊尘的眼中是浓烈的失望,他几乎以恳求的语气问着洛依依。 “方法不是没有。之前她虽然服用了苦寒的药物,现在看来那个方子还是十分有效的。用药之人似乎便是利用苦寒药物在抑制她体内的阳气。” “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若是能找出她这股阳气来自何处,然后将其引开或者切断,便能好一些。” 洛依依沉思片刻,认真地说道。 “那这段时间我便带她住在闭冥界的偏殿之上,不知洛姑娘可否方便一同留在闭冥界?这样也好多些时间替如烟多找找阳气的源头。” 宁惊尘将弃如烟轻轻抱起,揽于怀中,诚恳地说道。 “宁阁主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洛依依一礼,低头之时,眼中掠过了一抹忧虑之色。 战壕之上,硝烟渐渐散去,乌云之中有金色的阳光穿云层而出,将无限的光辉笼罩在宁惊尘抱着弃如烟远去的身影之上,极致的灿烂,却又极致的落寞。 弃如烟,你已经扰乱了我的心,没有我的允许就不许再有事,听见没有? 他的步伐沉重而坚定,是从未有过的,深重。 轻风摇动着纱帐,将纱帐的帘角吹拂而起,露出了弃如烟苍白如纸的面庞。 已经是第三天了,她仍然没有醒过来。 宁惊尘亦寸步不离,在她的床边整整守了三天三夜。 所有的好药都已经用了,他差点将李笙的药房搬空了,还是未见有丝毫的起色。 洛依依每隔两个时辰就来诊一次脉,每次亦都是摇着头退去,然后调整药方,加重药量。 李笙中间亦来过几次,只是隔着窗棱远远地站着望着她,未曾踏进来便又被既现匆匆忙忙喊走了。 近来闭冥界之前顾北一结下的结界被他亲手毁了,然后又花费了修为重新布上,着实也费了一番功夫。再加上闭冥界在一一排除魂界混进来的人,又是每天要听许多的汇报,其实这些日子他亦已经十分疲惫。 但,每日的晌午时分,他都会来站于这里,哪怕就一小会儿,他竟也觉得心安。 “如烟,你要快些好起来……” 清风亦穿过他的唇旁,将他的话轻轻带走,又吹拂至了她的枕旁。 “冥王殿下,又抓到了一个魂界之人。此人似乎来头不小,冥王殿下要不要亲自审问?” 既现匆匆而来,见李笙这般神情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如实及时禀报。 “好。你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李笙点点头,转身亦欲离去。 却于他转身那一刻,他蓦然看到了一抹红光从宁惊尘的手掌心如飞烟一般窜出,飞快地钻至了弃如烟的体内! 那抹红光是那般的显眼,虽缥缈却自带华光,以至于李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是什么?!” 李笙的心中一惊,眼中掠过了诧异无数! “快去请洛姑娘!” 他当下果断地命令道。 “是!” 第154章没有选择的选择 等到既现请来了洛依依之时,宁惊尘亦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 他一抬头便看见了洛依依以凝重的眼神望着他,心中不禁一沉。 “是如烟的病情更不好了吗?实在不行,我便渡真元给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宁惊尘说罢就要给弃如烟渡真元,却被洛依依给拦了下来。 洛依依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凝视着宁惊尘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她的问题,而是你。” “我?我不是好好的吗?我会有什么问题?” 宁惊尘百思不得其解,诧异地问道。 “宁阁主手心有一颗朱砂痣。” 洛依依将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缓缓说道。 “她的气息紊乱难道和我这颗朱砂痣有关系?” 宁惊尘似乎明白了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识地展开了手心,赫然一个玫瑰色的朱砂痣安静地躺在他如玉的手心。 “想必,宁阁主之前是没有这颗朱砂痣的对吗?” 洛依依缓声问道。 “洛姑娘如何知晓这颗朱砂痣是之前所没有的?” 宁惊尘的眼中掠过了一丝防备,迅速地将手心合上,不解地问道。 “因为……方才你睡着之时,有一缕魂烟径直入了如烟姑娘的体内。而后我便探了一下这缕魂烟的根源,发现……” 洛依依迟疑了片刻,抬眸微微一声叹息,没有再说下去。 “发现了什么?” 宁惊尘的眼眸之中掠过了万般的慌张,他局促地问道。 “我发现,宁阁主您的这枚朱砂痣中锁着我师姐——白芜的一缕魂魄,对吗?” 洛依依无奈,只能据实以答。 “这件事影响到了如烟了吗?” 宁惊尘低头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抬头,目光沉冷地问道。 “宁阁主,我知道你对师姐的感情。也知道你这样做,以自己的心血养着她的一缕魂魄是想着有朝一日她能重新回来。” “但是,宁阁主,且不说这种以血养魂魄的方法乃是禁术,会损耗自己的身体,就算是你真的一直养下去,或许师姐真的会有一天机缘巧合下回来了,但是,如烟姑娘一定在这之前先香消玉殒了。” 洛依依的眼中掠过了不忍之色,但事关人命,她还是提醒着宁惊尘。 “为何?是因为如烟体内的那抹至阳之气便是白芜的魂魄,对吗?” 宁惊尘低着头,旁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却能从他的语气之中分明听出了痛楚。 “是的。宁阁主,你必须要做一个取舍。要么,你继续以精血养魂魄,拼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如烟姑娘最终死去。要么,将这缕魂魄消散,从此如烟姑娘的病灶根除。” 洛依依微微叹息,这般说道。 这无疑是以一命换一命,偏偏这两条命,一个是他爱了十六年的女子,一个是现在令他沉沦无法自拔的女子。 他必须有个取舍。 他没有选择,二者只能留其一。 阳光从他身后穿过,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孤单,蔓延了一地的悲伤和落寞。 他低着头,久久陷入了沉默之中,忎是谁都看得出的艰难。 “宁惊尘,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但是,尽管你爱白芜入骨,但她回来的几率实在是太渺茫了。如烟是个好姑娘,她不应该为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旁的李笙见他犹豫不已,心中已经有了抉择的他偏向了弃如烟,劝着宁惊尘。 “……” 宁惊尘仍然低头沉默,他将自己的手心握得紧紧,甚至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也不愿松开,一句都没有开口说道。 “宁惊尘,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但若,你做出了对如烟不利的选择,我一定会阻拦你。因为,我想要她活着。” 李笙见宁惊尘仍然下不了决定,微微蹙眉以警告的语气说道。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我不想那么草率地选择结束谁的性命。如果可以,我想好好想一想……给我点时间。” 宁惊尘终于缓缓抬头,绝美的眼眸之间第一次不是那般潇洒自如的慵懒,而是深深的疲惫之色。 他近乎以恳求的语气求着他们离开,一个从来都霸道的男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丢盔弃甲。 “我们走吧。” 洛依依轻声对一旁的李笙说道,示意给宁惊尘一些时间。 李笙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担忧,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跟着洛依依走出了门外。 一阵清风穿过窗棱而来,带上了丝丝桃花的香氛,缓缓温柔地将宁惊尘包围。 太熟悉的味道,一如当年,她醉酒于桃花林中。 光影轻薄之中,宁惊尘缓缓张开了手心。 手心之上,已是细细的晶莹的汗珠渗出,而那颗朱砂痣安静地躺在那里,唯有一丝游丝如烟雾一般缓缓游动。 如她一般,与世无争,从来只懂得牺牲。 “白芜,我曾经,是真的那么想过想要你回到我身旁,即使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愿意。” “这十六年来,我一直在寻你,以为你还有其他的魂魄留存于这世间。” “直到我遇到了如烟。” “一开始,我觉得她很熟悉,她身上的气息像极了你……以至于,我以为她便是你存在于这世间的另一种方式。” “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有对她设防。以爱你的方式,去熟悉她。” “可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我渐渐发现她与你有太多的不同处。” “你温婉多一些,她粗鲁多一些。” “你总以大局为重,而她却只是心心念念想要找到她的刘叔。” “她调皮,逞强,无所畏惧却又像极了你……” “直到后来,我发现,她并不是你的另一种存在方式。那一天,我慌了。” “因为,我发现,不知在往日相处的哪一个时刻,我已经对她动了心。” “甚至,已经沉沦。” “我知道,我们一向心意相通,你能听得到我说的话。但是,今日我所说,我真的希望你一个字都不要听见……” “白芜,我爱上了她。” “我不想失去了你之后再经历失去她。所以,我想救她……” “白芜,我承认,我真的是个混蛋……” 滴答,他的眼中,轻轻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滚烫的泪,溅落在了那颗朱砂痣上,一抹浓烈的灼热感随身而来。 第155章一魂生,一魂散。 一缕魂烟从朱砂痣中缓缓生出,如同一只温柔的手一般绕过了宁惊尘的脖颈处,久久在他的面颊处停留。 似要抹去他的泪。 “白芜……” 宁惊尘失落彷徨得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孤单的身影落在了地上,成了霜。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缕魂烟,却只能从烟雾之中穿过,根本不能触碰到什么。 那缕魂烟似感觉到了他的彷徨和无奈,随风在他身旁缱绻了很久,贴于他的心口处停留,再停留。 终于,在他低头的那一瞬,被一阵风吹过,散在了风中,飘散不见了踪影。 “白芜!” 宁惊尘失魂落魄地去追,一直追到了门口,却不知那缕魂烟早已悄悄绕过了他的身后,调皮而欢快地朝着弃如烟飞去。 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缓缓进入了弃如烟的体内,悄然无声息。 “白芜……你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离开吗……你会怪我吗?” 宁惊尘手心的灼热感渐渐消失,他摊开手心之时,那颗朱砂痣竟已经这般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而他的肌肤之上,只是留下了一个淡淡的朱红色印记,无言地诉说着她曾经来过。 她不经意地闯入他的生命,又以这般翩然的姿态离他而去,让他猝不及防,令他的心口亦永远烙印上了一枚朱砂。 春风料峭,轻轻拂过他的眉间,将他的深深忧愁带去。 床帏之内的人儿,轻声呢喃了一声,捂着额头以手撑向后缓缓坐起,自言自语道了一句:“怎么好像大梦了一场,怎么都醒不过来一般……” 宁惊尘听得弃如烟的声音竟在他的身后响起,怅然的面容之上顿生了万分惊喜! 他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她坐于帘中惺忪地挠着自己的乌发,完全不似之前虚弱沉睡不醒的模样! “如烟?” 他微微颤抖着声音,试探着唤着她的名字,脚下已经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 “嗯?宁惊尘?” 弃如烟微微侧头转身,将疑惑的目光透过帘帏落在了失魂落魄的宁惊尘身上,下意识地回答道。 她不知道,在她昏迷不醒的这几天里,这个男人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她只知道,此时的他,似乎经历了大悲和大喜一般,连步伐都似不受他控制一般在移动,一点也不像那个自己熟悉的慵懒到不将这天下放在眼里的男人。 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宁惊尘的身影已经一个踉跄冲上前,扬起半透明的纱帘,一把将她深紧地抱在了怀里! 他将她抱得那般紧,就像是怕她下一秒也不见了的模样,令她的心不由得一悸! 他将头深深埋在了她的肩膀之后,整个人微微地发生着颤抖,指尖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背,令她有些轻微的窒息感。 他带着明显的哽咽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没有说出一句,唯有无言地紧紧抱着她,抱着她。 弃如烟虽然不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能深切地感觉到他心中的难过,他的彷徨,他的内疚,他的狂喜,那般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处,化作了他的千言万语涌上了心头,却最后不知该开口跟她说些什么。 她亦轻轻抱住了他,以掌心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哄着他说道:“宁惊尘,我在。” 她这一句“我在。”竟让他一时间低声呜咽了起来! 他无言地于她的身后肩膀之上落泪,忽哭泣忽笑着,在她的面前那般放肆地放任着自己的情绪,毫无保留。 “如烟,不要离开,不要再离开……” 终于,他将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几乎是以绝望而颤抖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她被他搂得深紧,一时间几乎不能呼吸。 但她却没有推开他,而是心里莫名地一暖,轻声道了一句:“好。” 帘帏轻轻摇动,晃动着两人偎依在一处的身影,默默生了涟漪。 窗旁的木槿花开的正盛,颤颤巍巍地随风而舞,无言地注视着这一切,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却无人见,朱红色的窗棱旁掠过了一道人影,静静地在窗旁站了片刻之后,唇旁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魂生,一魂散。 弃如烟刚醒过来没有多久,便有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侍卫拦都没拦得住。 那人身着无忧观的道服,浑身是血地跌跌撞撞进了弃如烟屋内,一见弃如烟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弟子见过观主!观主不好了,昨日赵观山带着魂界之人闯入无忧观,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很快便控制住了整个观内弟子。而几位长老亦不敌,观中弟子和长老们尽数被抓去了魂界!” “什么?!” 弃如烟听闻此事,不由得火冒三丈,当下便拍桌站起! “为何独独放过了你?” 一旁的宁惊尘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此人的身上,冷静地问道。 “因为赵观山说要找个送信的,弟子的伤比较轻一些,便被踢出来给观主送信来了。求求观主发发慈悲吧!弟子的师兄师弟们都重伤在身,再不去救他们只怕……到时候,无忧观百年的基业也就毁于一旦了!” 那人含泪猛地朝着地面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直到将额头磕出了血来也不自知。 “你先起来。” 弃如烟不忍心,上前一步急忙将弟子拉了站起,然后说道:“我本就是无忧观的观主,无忧观遭此大难,我岂能袖手旁观?你放心,我弃如烟虽没什么本事,但是,命却是有一条的。” “走吧。带路,去魂界。” 弃如烟微微一笑,笃定地说道。 “多谢观主的大恩大德!” 那名弟子蓦地抬头,眼中皆是无尽的感激之意,又是跪下连连磕头! “快起来吧,再磕头,怕是救人就来不及了。” 弃如烟急忙将他拉起来,这般说道。 “好。观主请随我走。” 弟子抹了一把泪,踉跄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弃如烟刚要走,却被宁惊尘喊住了身影。 他缓缓抬头,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阴鹜,低声说道:“如烟,我和你一起去。魂界要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第156章只身闯魂界 魂界地域分为三阶。 第一阶是魂界界主和将士臣子们所在之地。此阶层易进难出,一般外族人进入鲜有能活着出去的。 第二阶便是魂界老百姓居住之地。此阶层牢狱居多,大多犯了错的老百姓都会被永久关入牢狱之中,因而久之住宅反而变少了许多。 第三阶便是魂界的核心所在。此处乃是魂牢,关押着六界所有的亡魂。魂界有规定,除了界主之外,任何人不得私自放出亡魂来扰乱六界。 这第三阶亦是当年白芜未曾将魂界彻底灭了的原因。因为一旦真正地灭族了,魂界界主必定不再守约定放出六界亡灵,那时必定会六界秩序大乱。 而经过宁惊尘属下的打探,无忧观的长老和弟子们被关在了第二阶的某处,但,顾北一要他们去的,却是第一阶。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兵分两路,一明一暗去救无忧观的长老和弟子们。 本来宁惊尘的意思是让弃如烟在暗他在明处,这样能少让弃如烟吃点苦头。无奈弃如烟却摇了摇头,说顾北一既然指名道姓地让她前去,必然是不能乱了的,否则以魂界的手法,就算杀了所有无忧观的人也不足为奇。 她不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冒险,因而执意要前去第一阶。 宁惊尘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了下来,吩咐她多加小心。 魂界的第一阶入口处,弃如烟与领路的弟子仅仅二人站于那处。 “咔擦——” 魂界守门的将士冰冷地将铁戟交叉拦在了入口处,毫无感情地问道:“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领路的弟子被吓得一阵哆嗦,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害怕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弃如烟。 弃如烟只是立于原地,目光清冷,微微昂头,淡淡地道了一句:“去告诉你们界主顾北一,他要的人,来了。” 守门的两名将士对视了一下,其中一名将士撤去了铁戟快速地隐进了入口,前去通报了。 不出片刻的时间,那名将士便回来了。 他示意另一名将士可以撤去铁戟,然后目光寒冷的扫了弃如烟一眼,说道:“界主让你进去。” “我都说了,我是来送死的,他不可能不欢迎。” 弃如烟扫了两位将士一眼,昂起了脖子便往前走,不像是去赴死的,倒像是来讨债的。 弃如烟踏入入口那一瞬便觉得身子一沉,脚下一空,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后才“啪!”地一声摔向了石块的地面! “哎呦喂,痛死老娘了。我说顾北一,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有必要一见面就这么绝情吗?” 弃如烟捂住被摔痛了的腰际勉强着站了起来,白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顾北一,抱怨着说道。 “弃如烟,你我本就立场不同,不是同一路人,不必假装很熟。再者,你是宁惊尘的女人,宁惊尘与我魂界有深仇大恨,你觉得我应该客客气气地出门迎接你吗?” 顾北一冷眼一挑,目光如刀一般扫过了弃如烟的面庞,冷漠地说道。 “我才不是宁惊尘的女人,你不要平白给我安什么头衔啊。再说了,不讲往日情面就算了,不过是摔一下而已。这点疼,老娘从小便受惯了。不在怕的。” 弃如烟一拍胸脯,将头昂得高高的,亦将顾北一给怼了回去。 “放肆!你竟敢对魂主不敬!” 顾北一身旁站着的赵观山忠心的很,当下便呵斥道。 “呦,这不是那位被逐出师门的赵观山赵师兄嘛……怎么,见了本观主难道不应该行个大礼吗?嗯?” 弃如烟睥睨地扫了赵观山一眼,眼中皆是轻蔑之色。 对于这种先是判出师门后又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人,她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弃如烟!你不要太放肆!今日若不是留你还有些用,老子早就一刀毙了你!” 赵观山抽出随身的大刀,刷的一下便指向了弃如烟的咽喉狠狠地威胁道。 “呵。我当然还有些用。不然,你们费尽那么大的力气将我无忧观的弟子长老们一起绑来做什么?我呢,向来就喜欢骂骂人渣。别介意啊,也别对号入座啊。” 弃如烟伸出中指在赵观山的面前笑眯眯地左右摇摆了一下,然后傲慢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 赵观山气急,抽刀就要上前却被顾北一一声低喝给止住了。 “赵观山,退下。” “是,魂主。” 赵观山十分不甘心地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却尽是不甘心。 “还是魂主您识大体。” 弃如烟冷漠一笑,双手交叠于胸前亦不输气势地说道。 “你多想了。我只不过不想在宁惊尘到达之前让他看到一具尸体而已。” 顾北一冷冷抬眸,扫了她一眼,缓缓从宝座之上站了起来,冷声说道:“我魂界虽然行事乖张,却也懂得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不是你弃如烟犯下的罪过,必然不会让你承担。” “但是,十六年前,宁惊尘和那个女人一道将我魂界封印,从此除了魂主无一人可以自由出入。整个魂界暗无天日,永无白昼,百姓民不聊生,隐忍度日。” “整整十六年了。他当年种下的因,总该有个果了。” “这一次,我要连本带息地讨回魂界应该有的一切。而他,亦是时候去见那个已经死去了的女人了。” 顾北一一步一步地朝着弃如烟走来,目光寒冷似冰刀,一道一道地冰冷掠过弃如烟的面庞。 “哦?是吗?为何我倒是听说当年若不是魂界想要吞并其他五界而犯下战乱,最后因此自食恶果,而不是你所说的宁惊尘和白芜有意为之?” 弃如烟防备着顾北一往后退了一步,背于身后的手缓缓探向了卦魂,紧紧将卦魂握在了手心之中。 她明白,她暂时还不会死,但是顾北一一定会将她活捉当成人质,以此来要挟宁惊尘。 为了他,她必须在解救完无忧观众人之前全身而退。 “这天下本就是成王败寇!他宁惊尘又何尝不是这般得来天下!又何尝不是多少人流血牺牲!他不过是站在胜利者的角度上来解读这件事,难道不是吗?” 顾北一的话语之间已经是狠厉之意,眼中杀意毕露! 第157章大道朝天 “你错了。” “顾北一,这天下从来都不是哪一个人的。宁惊尘也从来无意流连于那个天下之主的位置,也未曾想过要故意将魂界打压封印。” “你这么多年蛰伏在他身旁,难道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魂界这般做,只会再度自取灭亡,并不会一统六界。” “因为,这不仅是逆天而为,亦是逆民而为。” 弃如烟手心的卦魂已然隐隐发烫,她站于顾北一面前试图使得顾北一回心转意。 但,魂界这么多年的筹备,顾北一这么多年的努力,岂是她寥寥数语所能扭转的? “够了。” 顾北一莞尔一笑,沉冷地打断了弃如烟的话,缓缓逼近了她阴鹜地说道:“我只要控制住你,还怕宁惊尘不将那位置乖乖送到我的手上?嗯?” “你想多了。第一,我也许根本没你想的那么举足轻重。第二,就算一切真的如你所愿,那也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弃如烟目光缓缓抬起,眼中亦是冷静肃杀之意。 她手持卦魂负于身后,随时准备着一战,无论生死。 忽然,她的眼前,一道凌厉的剑光明晃晃地掠过! 顾北一手中的剑径直朝着她锁喉而来! 弃如烟见剑风来势凶猛,飞快地一个侧身而让,一脚踏向了一旁的廊柱之上,借力而飞! 她凌空一跃,手中的卦魂飞舞旋转着绕过了指尖,一道道金光流溢而出,道道皆笼罩在了顾北一的上方! “天地之魂,以号为令,卦落!” 随着她的一声清吼,道道金光似缠绕的魂线一般朝着顾北一聚拢而去,很快将他包围! “卦收!” 她将卦魂重重往下一垂,只见金光顿时缩小了包围的范围,瞬间将顾北一缠绕,道道魂线将他束缚得无法动弹! “呵。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被束缚住的顾北一并不慌乱,甚至没有丝毫挣扎之色,而是低头闭眼默念了不知什么咒语,只听得“啪啪啪啪——”好几声金丝断裂开的声响,一股强大的气流以顾北一为中心波及散开,朝着廊柱之上悬空的弃如烟便打了过去! 弃如烟躲避不及,只觉胸口一闷,口中已有了血腥味! “砰——” 她因无力从廊柱之上坠落,跌倒在青石地面,撞得全身淤青。 顾北一原地站定,看着已经受伤的弃如烟,冷冷说道:“我不想动你,但是若你执意找死,我亦不会慈悲。” “顾北一,收手吧。通过这般阴暗手段得来的东西你用着也不会顺手,灿雪也会瞧不起你。你又何必……” 弃如烟唇旁掠过了一丝无奈的笑意,她以手背轻抹过了唇角的血渍,一边和顾北一扯着话题一边拖延着时间。 她必须要拖到宁惊尘来,否则一切便没有了意义。 “弃如烟,你不必拿灿雪来压我。若不是你们,她也不会受伤。开天界能给她的,我顾北一以后一样能给她!” 一提到若灿雪,顾北一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但是话语之间的锐气一点也没有消散。 “你错了。她要的并非是开天界能给她多少,也不是你能给她多少。她想要的,不过是你能给她的一颗纯粹的心而已。但是,你却做不到。你的心里,装着的是霸权的天下,是复仇的血恨,是许多将要因你的计划而无妄死去的生命。” “而这一切,并不是善良的灿雪想要看到的。” “你若是想真的和她在一起,必定要放下这一切。否则,就算她心中有你,最终你们也不能够在一起。” 弃如烟缓缓从地上强撑着站起,冷冷扫了一眼顾北一剖析着说道。 “够了!” 顾北一听罢眼中掠过了极度的不悦之色,他脚下生风几步上前将手扼住了弃如烟的咽喉,掐得弃如烟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眼中尽是通红的怒火,手臂之上青筋毕露,唇齿之间已经咬得咯吱作响,周身杀意腾升而起! 弃如烟被他掐得脸色已然变成了绛紫色,根本不能呼吸,亦谈不上再反驳他,只能任由他这般折腾着自己。 她的心中掠过一丝不妙的感觉,缺氧的窒息感令她的头脑渐渐不清晰了起来。 就在这时,却听得顾北一的身后响起了若灿雪冷冷的一声:“顾北一,放开如烟,否则,我便杀了你。” 顾北一听罢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了身,却见赵观山早已被击昏倒在了地上,而若灿雪手持一把长剑对准了顾北一的心窝,双目之中皆是绝望之意! 顾北一紧紧扼住弃如烟的手忽然无力地松垂了下去。 他近乎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对他伸出刀剑的若灿雪,眼中已是大片的绝望和萧瑟。 他的步伐踉跄着朝前迈了一步,恍惚地摇着头,低沉着声音难过地问着若灿雪:“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我对你不好吗?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好吗?你的心里真的那么希望我死掉吗?” 若灿雪紧握着剑的手不禁有些微微颤抖,她用另一只手又握紧了剑柄才勉强撑住了不再往后退。 她凝望着顾北一,眼中亦是无尽的绝望和失望。 她缓缓开了口说道:“顾北一,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亦不想亲手杀了你。杀了你,比杀了我自己还难受。但是,若是你执意要如烟死,要这天下大乱,那么我纵然再爱你也不能容你这般恣意……” “你应该知道,我守了闭冥界的结界整整十六年,不仅仅是为了白芜,亦是为了这天下的太平。你和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纵然你对我有千般好,我对你的爱深入骨髓,但,要我放弃我心中的道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想要守护的人。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相遇本就是一段孽缘,早就该割舍……你不必执着……” 若灿雪的目光颤颤而动,说这些话之时,她已然哽咽。 但她却始终克制着自己,坚持着不让自己溃不成军,始终将锋利的剑端指向着她心爱的男子,没有丝毫的退缩。 “所以,你宁愿杀了我,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对吗?” 第158章我接你回家 光影在顾北一的面容之上剥离,将他眼中无尽的失望和落寞遮去,唯剩下了他的这一声叩问。 “我说过,我不想杀你,倘若你能回头……” 若灿雪摇着头亦不愿面对这个问题,抱有一丝希望深深地望向了她面前的顾北一。 “来不及了……哪里有什么回头……” 他低头怅然一笑,整个人失魂落魄般往前踉跄了一步,手袖之中却滑出了一把锋利的刀! “小心!若雪!” 弃如烟看到了那把尖刀,不由分说地飞掷出卦魂! 卦魂精准地朝着顾北一的手拳击去,“哐当——”一声将他手中的尖刀打落! 而正是由于卦魂的这道力量使得顾北一的身子径直朝着若灿雪倒去! 若灿雪的手中持着一把长剑。 她的眼中掠过如洪般的惊诧,急急想要撤剑之间却已然听见了剑穿身而过的“嗤——”的一声! 空气之中顿时弥散开了一股浓厚的血腥之味…… 而他的身子,那般软弱无力地瘫在了她的肩膀上,似随时都会散去的游烟。 “真好……这般还能抱着你……” 顾北一的唇旁抹过一丝淡淡释然的笑意,任由他的血从剑里一滴一滴地流下,拼尽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将若灿雪抱在了怀里! “不!!!不——” 若灿雪的双目之中已是掠过了无数的惶恐,她颤抖着双手抚过了顾北一流血的伤口处,后悔不已地跪倒在了地上,不断捂住着他流血的伤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灿雪,我这儿有药。” 弃如烟猛然想起之前刘叔给过她随身携带保命的药,虽然不知具体是什么疗效,但每次治疗跌打损伤总是药到病除。 “好,好,你试试……” 若灿雪见顾北一已经晕了过去,整个大殿之内根本没有守卫敢靠近,一抹泪连忙接过了弃如烟递过来的药,胡乱在顾北一的伤口之上撒了几下。 说来也奇怪,不知刘叔给的药到底含了什么成分,眼看流血不止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 “有效果了!真的有效果了!” 若灿雪欣喜万分,紧紧地抱着顾北一,泪水不住地往下流,不断地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顾北一,你给我醒一醒,不要吓我……” “还好,血是止住了。” 弃如烟长吁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魂界将士们,见他们皆持长剑不敢上前一步又不退后,心中无奈便问道:“你们的魂主都快死了,你们不会派个人去请御医来吗?” “我们魂主不会死的。魂主生来魂魄便是自己的,只要他不愿意,他便不会失去生命。但是一旦我们放走了你们,却是死路一条!” 其中一名带头的将士害怕地盯着弃如烟,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说道。 “什么?魂主竟是不死之身?那为何……?” 弃如烟的心中掠过了万般疑惑,心中忽然掠过了一丝不妙! 正当她眼眸一抬之时,却见顾北一下垂的手袖间滑落了一道刀光,只见他指尖微动一个巧妙的翻转,那道刀光从他袖口之中飞掠而出! 弃如烟眼中一惊,刚要避让之时,却左肩已经“嗤——”的一声被刀刺中! 顿时,鲜血四溅! 一阵撕心裂肺的感觉随着刀伤席卷全身而来,大片大片的血红将她的白衣服染得通红而妖艳,她的额间迅速渗出了汗珠! 与此同时,若灿雪却觉得背后一阵麻酥,整个人一阵酥软眼前一黑便倒在了顾北一的怀里! 顾北一缓缓站起,随后拔掉了对他根本毫无伤害的长剑,随手扔在了地上,缓缓转过了身,将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 “你竟然故意假死!” 弃如烟见他竟然真的活了过来,而那道伤对他而言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存在过,眼中又惊诧又愤怒! “不这样,如何能让灿雪安心,如何能让你卸下防备乖乖中刀呢?” 顾北一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弃如烟,唇旁掠过了一丝冷笑之意,缓缓说道:“我从来无意杀任何人,但,若那人威胁到了魂界的存在,便是该死。你的命,我自然想要取了。不过,不是现在。” “算算时间,宁惊尘此时被我魂界一万大军围剿已经突围了,这个时候应该是赶来这里的路上了。” 顾北一莞尔一笑,满意地看到了弃如烟的面色蓦地一变! “你是说,你早就布下了埋伏?还是一万大军!?” 弃如烟脸色煞白,心中蓦地一空,脑袋已经嗡的一响! 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宁惊尘暗中计划好的,不会有任何出错的,却没有想到顾北一对宁惊尘竟了解到了这般田地! 他会怎样?他会受伤吗?会平安而归吗? 她多么希望他不要再回来找她! “放心,宁惊尘曾经一人怒杀我十万大军。这一万大军我就是送给他玩玩的。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你猜,他若是来了,我以你的性命相要挟,叫他跪下来跟我磕头认错他会不会做?” 顾北一一眼便看穿了弃如烟眼中的担心,他挑了挑眉玩弄这指间的扳指百无聊赖地笑着问道。 “你做梦。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令他这般做的。你比不过他的坦荡,灿雪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你!我真为她感到不值!” 弃如烟狠狠地盯着顾北一,奋力将自己肩上的刀嗤的一声拔出,鲜血热辣地溅在了她的唇旁,一抹刺目妖艳的红! “哦?那得要看他舍不舍得你死了。至于你能不能死,倒是我说了算。” 顾北一一拂袖,弃如烟的手间一个不稳,一道罡风拂过刀哐当一声便落了地,抹了一地的鲜红! “吱呀——” 魂殿的大门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推开,一道颀长飘逸绝伦的身影淡淡从云雾之中笑着走了出来,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笑容渐渐变得凝滞而邪魅。 “宁惊尘!你来干什么!快走!” 弃如烟歇斯底里地喊着,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忽然感到了无尽的恐惧! “来接你回家。” 他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光,唇旁的笑意深深,身影,却忽然地,动了。 第159章我也想带你一起回家。 他的身影如虹光般而来,所掠之处皆为鲜血四溅,哀鸿遍野! 他的脚下步步生莲而来,身后却刷刷倒下了一大片的魂界将士,皆以同样扼喉的姿势倒地不起。 死不瞑目。 折扇于他的指尖化作一淬明亮的光芒飞泻而出,锋利无比地逼向了不远处的顾北一! 顾北一眼中一惊,急急撤身,将披风一个旋身挡在了面前,并加以运气,才逼停了那把折扇! 而宁惊尘从半空之中轻盈降落,以手环过了弃如烟的腰际,将她揽在了怀里,将目光落在了她的伤口之上,眼中掠过了心疼,不悦地说道:“疼吗?是这里的人伤了你?” “还好。本来,只是我一个人死便能解决的问题,你偏偏要跟进来……” 弃如烟终于觉得自己可以不必那般逞能,卸下了所有了防备虚弱地躺在他的怀里无奈一笑,嗔怪着说道。 “放心,我们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事情没有做完,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他今日伤你一分,那便要连本带息地讨回来的,否则我这个天下之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宁惊尘淡淡一笑,缓缓将手覆于她胸口前给她渡了一部分真气,这般轻柔又霸道地说道。 “宁惊尘,你莫要说下大话。我这魂殿虽然不及你芜归阁守卫那般森严,却也是为了你今日的到来精心部署过的。十六年前,你逼得我父亲自尽于此,今日,也该让你尝尝这滋味了!” 顾北一见宁惊尘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怒意顿生,手持着一把魂剑便朝着宁惊尘刺了过去! 与此同时,埋伏在魂殿四周的魂界将士亦齐齐而动,将黑压压的箭端齐齐对准了宁惊尘,随时准备将他射成一个刺猬。 “站在我身后。” 宁惊尘微微一笑,低声在弃如烟耳旁说着,随手一挥,折扇便化作了一道强大而锋利的光芒以他为圆点向着四周猛烈散去! 强大的光芒波及到了最外围的一圈将士,只听得一声声痛苦的闷哼声中已然依次倒下了一圈的将士,就连厚厚的盔甲都没有能够挡住这道锐利的光芒! 余下的将士见宁惊尘出手竟在片刻之间夺去了这么多同伴的生命,眼中皆掠过了惊恐无数! “放箭!” 赵观山艰难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一见局势竟已变成了这样,一咬牙命令道! 在他的一声令下,箭雨如林而来,齐齐对准了宁惊尘一人! 而宁惊尘为了应付这些箭雨护着弃如烟不得不分心竭力挡住! 但,这样一来,也就给了顾北一进攻的契机。 他一眼便看到了箭雨之中留出的一道缝隙,他默念真诀以真气护体免受箭矢的伤害,继而以手中的魂剑用力往前一推,对准着宁惊尘的咽喉处索命而去! “小心!” 弃如烟看到了乱箭之中突如其来的剑端,不禁脸色一变! 宁惊尘想要让开,却想到了一旦让开自己身后的弃如烟必定会被剑端刺中,便只好将身子侧了侧! 他这一侧,剑端避开了他的咽喉,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肩胛骨! 弃如烟只觉得自己的脸上被一阵热血溅过,她的面前便是一阵嫣红的血色从宁惊尘的肩膀处透了过来! “护——” 宁惊尘虽身中一剑,却怒遏喝道! 他竟以周身真元形成一层保护罩,令剑和箭雨皆无法伤到弃如烟一丝一毫! “宁惊尘,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已经身中一剑,再妄动真元只会更快地消耗自己的体力,会死得更快!为了一个女人,你又何苦至此!” 顾北一反手将剑端一抽,宁惊尘的血,粘稠地顺着剑身而下! 同时,如他所言,宁惊尘的真元从伤口处快速地外泄! 而随着这真元的外泄,弃如烟发现外围的一层原本厚厚的保护层也越来越稀薄! 宁惊尘亦咬紧了牙,将她护在身后很紧很紧,他的眼眸中露出了浓厚的血腥和杀意! 他微微侧过了头,对弃如烟轻声说道:“一会儿我以真元送你出去,你不要再回头,可记住了?” “那你呢?” 弃如烟连连摇头,忍着心里的剧痛,并不同意这个做法。 “放心,我会活着去见你的……” 宁惊尘心虚地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宽慰着撒着这般一个善意的谎言。 “宁惊尘,你少来,我不信你。” 弃如烟一抹眼泪,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拉到了身后,然后缓缓从怀中抽出了卦魂,左手又抽出了袖口之中藏好的剑,昂着头对着顾北一说道:“顾北一,我也许确实拼不过你,也拼不过你们这些人。但是,我今日一定要带走他,纵然是死,我们也会一起葬身于此地。但,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说罢,她便举起了卦魂,一声怒吼朝着顾北一冲了过去! “如烟!” 宁惊尘见她竟然不顾生死冲出了保护层之外,眼中大惊,亦快步跟了上去想要拉住她! 却于此时,她手中的卦魂却金光大作,一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颤鸣声响彻在了整个魂殿之内,将每一个人的耳膜几乎震破! 同时,那道卦魂之中散发的金光竟在无形之中屏蔽了所有的箭端! 乌黑的箭端皆齐齐对准了她,却又凝滞在半空之中,丝毫不敢靠近,这般异像忎是见多识广的顾北一看了也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声嘀咕道:“真是怪事……这不是白芜的凝滞卦术吗?怎么这丫头也能这般运用自如?” “啊——敢杀老娘和老娘的人,你们都去死吧!!!” 弃如烟身在其中并未察觉到这一切的异常,亦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伤口处的血液亦渐渐渗透到了这道金光之中,不断将金光染成了红色! 她怒吼一声,闭着眼将卦魂从头劈到了脚下! 长发飞扬而开中,她的耳旁只听得一声声箭突然原路折回的声响后,一个个尸体还来不及闷哼便倒地轰轰的几百声! 金光亦随之波及散开,轰的一声彻底冲向了站在她前方的顾北一! “砰——” 他被冲得撞击在了殿内的柱子之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喃喃叹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第160章血卦 “如烟……” 宁惊尘亦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弃如烟所为,又惊又喜地望着她,轻叹道。 弃如烟扫了倒地不起已经全无战斗力的魂界将士们,又扫了一眼同样倒地不起的顾北一,一步上前冷傲地说道:“我说过,我要带我的人走,谁都拦不了。遇佛杀佛,遇魔杀魔,管你什么魂主不魂主。” 她的肩部已经渐渐渗出了更多的鲜血,而这抹鲜血亦不经意间渗进了卦魂之中,令金光再次若有似无地闪耀而起,也令顾北一有些后怕。 “弃如烟,你竟然以血为卦!你用的是禁术!你会被天下人讨伐的!!!” 顾北一离她离得近,自然将血入卦魂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已是惊骇万分,却又不能阻拦弃如烟的杀向他的步伐,只能这般恐吓着她。 经顾北一这番一提醒,宁惊尘才注意到弃如烟的异样。 她已然双眼通红,像一个嗜血的怪兽一般不杀一个不罢休,而她眼中的杀意已经腾升而起,手中的卦笔已经不听她自己的控制! 眼见她缓缓举起卦魂就要朝着顾北一落下去之时,却听得宁惊尘颤抖着声音在她身后轻声说道:“如烟,我们,该回家了……” 举起卦魂的那个清瘦的身影怔了很久,良久良久,才缓缓回过了神,似失忆了一般地失神说道—— “回……家?” “对……你说,要带我回家的。我们回家,好不好?” 顾北一见她眼中的那抹通红渐渐散去,眼中欣喜万分,却竭力地克制着自己,尝试着一步一步地靠近着她,终于,一把将她抱在了他的怀里! 她眼中的最后一抹红终于在他抱紧她的那一刻,散尽。 “好。我们,回家。” 弃如烟虽不明白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自己定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不然不会令一向镇定潇洒自如的宁惊尘慌张至此。 “那,这个人呢?” 弃如烟迟疑了一下,看向了顾北一,眼中是一丝不忍之色。 “他是灿雪看中的人,不管怎样,我们不能对灿雪姑娘这么残忍,先留他几日吧。” 宁惊尘给了顾北一一个威胁的眼神,冷冷说道:“顾北一,我今日不杀你,但是他日若是从其他地方听得任何对如烟不利的言语,我定饶不了你。” “呵……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顾北一虽嘴上强硬不屑,却心里上已经默许了这件事。 他深知,若是今日不答应宁惊尘,怕是这整个魂界今日就要从三阶变成一阶了。 “希望你恪守这条规矩。” 宁惊尘冷冷扫了顾北一一眼,转身便横抱起已经虚弱的弃如烟径直朝着魂殿外走去。 他步步坚定而沉重,没有一丝的回头,决绝而果断。 顾北一缓缓从地上站起,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宁惊尘,你心里不是比我还清楚,只要她真的动用了血卦,就必定逃不过反噬。一旦反噬,这天下岂会有不懂的道理?到时候,你要怎么去救她?是杀了她,还是与这天下为敌?” “宁惊尘啊宁惊尘,你总是聪明一世,最后毁在女人的手上,我都替你可惜……” 他缓缓摇着头,却觉得身后走来一阵步伐,叶凝霜一声掩口低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魂主又何尝不是差点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大计……” 顾北一回过头一脸厌恶地扫了叶凝霜一眼,冷冷问道:“本座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好像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吧?” 叶凝霜缓缓放下掩口的衣袖,艳红的唇旁一抹阴险的冷笑之意,她缓缓抬起眼眸,冰冷地扫了顾北一一眼笑着说道:“这别人不懂魂界的秘密,小女不才还是懂点的……想当年,我父亲与你父亲本就是至交,至于你父亲是不是真的死于自杀,想必魂主比我更清楚吧……?” 说罢,叶凝霜嫣然一笑,笑得令人不寒而栗。 “叶凝霜,你想要干什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顾北一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慌张,同样的,还有更多的厌恶。 叶凝霜狐媚一笑,缓缓绕着顾北一踱着步子,在他耳旁轻声地说道:“我知道的,不过是——这历代魂主啊,并非不死之身,只不过是日夜守着这六界的亡魂,比常人多了两条命而已。而,方才,你已经用掉了一条,对吗?” “……” 顾北一的眼中掠过了一瞬间的错愕,却很快地镇定了下来,紧捏着指尖的扳指亦微微一笑,答道:“叶姑娘你是最近调药调昏了头吧?这历代魂主皆是不死之身,这六界之人都知道的事,难道要我证明给你看?” “哈哈——那倒不必。只不过,当年你的父亲,便是死在我父亲的眼前,是他,求着我父亲保守这个秘密。你们魂界散布这个消息不过是想让外人不敢来犯,不过,这中间是真是假,魂主你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叶凝霜轻笑一声,缓坐在了魂主之位上,以手抚着尖细的长指甲,笑得一脸令人厌恶地看着顾北一。 “你原来和我合作的时候早就藏好了底牌……说罢,你想要干什么?你难道不怕我杀了你灭口吗?” 顾北一的袖口之中已经滑落了一把尖刀,他握于手中,咬牙切齿一步一步朝着座上的叶凝霜逼来。 “当然,不怕。” “我来这里之前,早就将这个消息装在了锦囊里给了心腹之人。而我的心腹之人遍布六界,一旦我死了,这个消息便会迅速散播开来……到时候,以魂界现在的现状,魂主你觉得是不是会灭亡呢……哈哈哈哈——” 她仰天大笑,笑得十分猖獗。 笑声久久在整个魂殿的上空回荡,刺耳不已! “当——”的一声,顾北一手中的刀哗然落了地。 他恼怒无比地扫向了猖狂的叶凝霜,冷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叶凝霜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一拂袖,缓缓从宝座上站起,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地扫了一眼顾北一,冷笑着说道:“很好办,你将血卦的事情尽力让六界之人知晓……” 第161章红尘乱 “你想要弃如烟被天下人讨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毁了整个魂界!宁惊尘一定会对魂界下手!” 顾北一一直知道叶凝霜的毒辣,却不知这个女人竟已经疯狂至此,并且步步为营。 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将这个女人带进了魂界。 叶凝霜缓缓转过身,以余角扫了顾北一一眼,高傲地昂起了下颚,冷笑着说道:“顾北一,难道你觉得你乖乖地保守着这个秘密便会相安无事吗?你觉得宁惊尘真的会放过你和魂界吗?” “且不说你已经捅了闭冥界的窟窿,李笙会不会放过你。单单凭你今日在魂殿内对弃如烟的那一刀便足以让宁惊尘记恨。你又何必退缩,不干脆下手为强呢?” 顾北一自然知晓这是她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说辞,但,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他若是不答应她,确实亦会给魂界带来一番祸端。 他默默地在心中权衡利弊了一下,缓缓抬头沉沉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给我七天的时间来做好魂界的战斗措施。我想,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而且,你也不必急着这七天的时间。” 叶凝霜唇旁的一抹森然笑意更为深刻了。 “想来魂主您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办吧。我也有些乏了,就先回去歇着了。魂主办好了,通知我一声便好。” 叶凝霜莞尔一笑,得意地转身便走掉了。 剩下孤零零的顾北一一个人望着这空荡荡全是尸体的魂殿满目皆是疮痍。 他缓缓双膝跪下,跪在了昏迷不醒的若灿雪身旁,轻声而沉重地道了一句:“灿雪,我错了。可是,我还能回头吗……” 一滴悔恨的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溅在了她的面颊之上,一丝烫,万分凉。 =========================================================== 闭冥界处,宁惊尘浑身是血而归。 带着同样浑身是血的弃如烟,那般苍白却又悲壮地出现在了李笙和既现等人的面前。 “怎么了?怎么弄成了这样?!烟儿还好不?” 既现第一个便冲了上去接过了已经昏睡了过去的弃如烟,焦急无比地去探她的气息,直到发现气息稳定之后才长吁一口气—— “我就知道,烟儿大福大贵,不可能这般轻易地没了……幸好幸好!苍天保佑。” 而站在原处的李笙却不知为何面容至上掠过了万般的情绪,他的脚下欲缓缓向前迈动一步,却最终还是迟疑了片刻,收了回来。 最终,他也只是一句十分轻声地说道:“安全回来了便好,便好……” “李笙,本座现在受伤,行动有些不便,可否麻烦你派人前去魔界请一趟冉冰琛?” 宁惊尘压低了声音诚恳地跟李笙说道。 他紧紧捂住了伤口,任由伤口中的血液不断流出却仍不处理一分,誓死要将这个请求告诉着李笙。 李笙深深地看了一眼弃如烟,并没有问任何缘由,便点头应允了下来:“是。宁阁主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洛姑娘现在正在府中,不妨请她来一看伤势。至于如烟……你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 “那……便好……” 宁惊尘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终于体力不支轰的一声朝后倒去…… 一旁的既现眼见这这一幕,心中震撼万分,喃喃道到:“都说着宁阁主性情冷淡,怎么今日瞧着倒是为了小烟儿连命都不要了……” “何止是命……” 李笙低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负手于身后,缓缓转身命令道:“传我令,速速前去魔界请魔尊。就说是如烟姑娘生死未卜,若是来晚了半步恐有性命之忧。” “是!” 一旁的下属得了令飞快地便退下了。 李笙深沉地扫了地上昏迷过去的宁惊尘一眼,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道了一句:“来人,将宁阁主抬至偏殿,传洛姑娘。” “是。” 一人匆匆去报。 “冥王殿下不是向来视宁阁主为敌人,怎么今日……” 既现微微一笑将揶揄的目光扫向了李笙,贼贼地问道。 “既将军,倘若他死了,你觉得如烟醒来后会怎样?” 李笙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既现明明看到他是在笑的,却不知为何,此时看到的他竟是这般的悲伤。 在那一瞬间,既现大概明白了,原来李笙亦是一直爱着小烟儿的,甚至,关于这份爱,他已经选择了放弃,选择了成全。 既现怅然一笑,缓声淡淡道了一句:“希望小烟儿能明白你为她曾经做过的一切……但愿以后把戟相向时,能不那么令人难过……” “但愿吧……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事事如意呢?若是我选择了一个,大概必然要失去另一个吧……” 李笙亦是一笑,步履缓慢地朝着偏殿走去。 日光照过他的身影,将他照得一半光辉,一半暗影,长长地托在了地上,深深画上了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再留下。 既现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被保护得好好的人儿,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了一句:“你拿我当亲哥哥,我却什么也没能为你做……明知道你会有今日,却什么也不能够去阻拦……想想我真的对不起你小烟儿……我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他怀中的人儿那般安静地沉睡着,就像是从来未受到过血卦的困扰一般,睡得那般安宁,那般祥和,从来与世无争,从来不问东西。 既现摇了摇头,抬头望向了万里的苍穹,深深叹道:“老天啊,请你保佑吧,保佑这个孩子能够平安渡过此劫难。我既现虽然无德无才,却愿意以我的生命去守护她。就当是我欠她的也好,当是我心甘情愿也好,请看在她一片善良的份上,护她周全吧……” 既现说罢,缓缓闭眼,又沉沉在心里祈祷了一番。 为人臣子,他有太多的无奈。 为闭冥界,为天下苍生,为了冥王,他问心无愧。 可是,当他面对这样一个对他能拿命相护的女子,他既现实在亏欠得太多。 若是君王命难为,天下不可误,那便令他一人粉身碎骨来换取她平安一生吧…… 毕竟,这一切的一切,并非因她而起。 而她,却早已卷入这是是非非的漩涡之中…… 第162章六杀 魔界的大殿内,金光熠熠,冉冰琛一手把玩着随身的卦剑,反复掂量着看着,眼眸之间却是一抹怎样都耐不过的急切之意。 “我说,六杀,这算算时间,李笙也该派人来请我了。怎么到现在还没点动静?不会这宁惊尘太无能了直接让顾北一给干掉了吧?” 冉冰琛一想到此处眼眸之中便掠过了一抹幽光,杀意腾腾。 一旁一个手持双刀的冷面男子略略瞧了冉冰琛一眼,十分漠然地开口说道两个字——“不会。” “为何?万一他宁惊尘失手了呢?” 冉冰琛越想越担心,急得从宝座上由半躺变成了端坐,十分担忧地问道。 “因为,打不过。” 六杀依旧是一脸冷漠,只说了五个字。 “嗞——六杀,你就这么肯定吗?” 冉冰琛不甘心地扫了六杀一眼,将双手撑在了大腿上,侧着头盯着他质疑地问道。 “是。” 六杀仍然是一张冰块脸,漠然地只舍得说了一个字。 “为什么啊……” 冉冰琛实在不明白六杀哪里来的自信,皱着眉头拼死拼活地想要个答案。 却见到六杀只是挑了挑眉,似乎有点不耐烦地说了三个字——“打不过。” “嗞——我说六杀,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冉冰琛都快抓狂了,他幽怨地扫了巍然不动如山的六杀一眼,无辜地说道。 “不能。” 六杀干脆闭目养神了起来,持双刀站得笔直,一点都没给冉冰琛面子。 自从十六年前将他从战场上捡了回来,就没见他说过几句话。 冉冰琛粗略地算过,他说的话一句绝对不会超过十个字,而一天总共也不会超过二十句话。 所以,久而久之,魔界上下都知道了他们有个不会说话的六杀将军,也知道了这个将军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真的是……除了会打架杀人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用……” 冉冰琛白了一眼六杀,干脆叼了根签子在牙齿缝间朝后倒了下去,翘起了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说道:“小子,我跟你讲,你要是这次算错了卦,害死了如烟,我就要杀了你了……倒是有点可惜了……” 六杀只是闭着眼不说话,藏于臂弯间的一只手却动得飞快,似乎在掐算着什么。 忽然,他的眼睛蓦地睁开,漠然地道了一句:“来了。” “嗯?啥?” 冉冰琛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被唬得一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于此时,门外的魔界将士高声嘹亮报到——“启禀魔尊,闭冥界的使者求见!” “啊?咳咳咳咳——” 冉冰琛正躺着呢,嘴巴惊诧一张开,木签子掉到了喉咙口,呛得他连连咳嗽才咳得出来。 他十分没面子地扫了一眼一旁无动于衷的六杀,嘀咕了一句:“早就算到了我会呛着也不提醒一下……多说一句话又不会死……” 六杀仍然跟个石头一般站在一旁,动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着实是又高又冷…… “让他进来吧。” 冉冰琛见自己讨了个没趣,轻咳了两声,挥了挥手示意让使者进来。 使者匆匆而来,深深磕了一个头,还没开口呢,就听得冉冰琛假装十分深沉地说道:“是来求我去闭冥界的吧?” “魔尊您如何得知?真是神机妙算啊……” 使者眼中掠过了惊诧,顺着便拍了个马屁。 “我呢,不但知道你们要请我去魔界,还知道是为了弃如烟那个丫头。还知道宁惊尘呢,身负重伤。我说得对吗?” 冉冰琛心虚地偷瞄了一旁的六杀,见他没有任何要拆穿自己的意思,才将音量提高了上去。 “魔尊你真乃神人啊……冥王殿下特别吩咐过了,希望魔尊殿下移驾闭冥界,否则如烟姑娘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使者大喜,见自己还没开口呢对方就全知道了,以为此事必定是稳操胜券,好办的很,深深一礼便客气地道出来意。 谁知道,冉冰琛却微微一笑,扫了这使者一眼,又重新躺会了宝座之上去,扫兴地摆了摆手,懒洋洋地说道:“去,回去告诉你家那个冥王殿下,除非他李笙亲自来请我,否则,休想。” “这……” 使者由大喜变成了大悲,脸色僵硬地思索了片刻,露出了为难之色。 “怎么,还呆在这儿干嘛?不回去报信吗?耽搁了如烟姑娘的伤势小心你家冥王殿下拿你是问。” 冉冰琛一笑,将嘴里的木签子拿在指尖朝着使者的咽喉处点了点。 使者立刻吓得魂飞魄散,额头之上渗出了汗珠点点,立马连滚带爬地向着魔殿的出口处走去,连连说着:“是是是——” 冉冰琛见这么快就吓走了这使者,不由得有些索然无味,“呸——”的一下将木签子吐在了地上,看了看一旁仍然是个木头人一样的六杀一眼,推了推他的胳膊谄媚地问道:“欸,我们不是要去救如烟的吗?这番折腾李笙那小子干啥?万一耽搁了如烟的病情怎么办?万一那小子不来怎么办?” 六杀颇为嫌弃地低头看了一眼方才被他碰过的地方,然后往旁边挪了一步,冷漠依旧地说道一个字:“等。” 冉冰琛被这个字堵得有点难受,他急了从宝座上弹坐而起,大步便要朝着殿外迈去! “我不管,我要去救如烟!万一她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刷——” 六杀动了。 他手中的两把短刀交叉横在了冉冰琛的面前,瞬间便将他飘扬而起的秀发斩断了一小截,十分欢脱地自然飘落,耷拉在了地面之上! “好你小子!要反了是不?来啊,要打架来啊!谁怕你啊!你以为你有两把刀了不起啊!!!” 冉冰琛气急了,撸起袖子就要跟七杀动手,却听得“刷——”的一声,六杀收刀了。 只见六杀缓缓站定,渐渐抬眸,眼中掠过了一丝清冷之意,他轻声却笃定地道了一句:“我说,要等。” 在那一刻,冉冰琛竟然有些怔了怔。 他盯着眼前这般肃冷的六杀,忽然有些许看不透,缓缓皱起了眉。 但,六杀眼中的那抹清冷和笃定之意却让他选择了相信。 冉冰琛缓缓收回了步伐,凝视着眼前的这个人,缓缓道了一句:“姑且信你这一回。” 第163章我的要求很简单 六杀只是缓缓抬眸,看了冉冰琛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光影在他的眼眸旁陆离成了霜,将他眼中的一丝复杂的情绪勾出,无意间在空气之中结成了理不清的结。 而这一切,冉冰琛忙着想着弃如烟的伤势是没有能够注意到的。 冉冰琛重新躺回了宝座之上,却再也没有心情叼着木签子,而是以手撑额忧心忡忡地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如烟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错过最佳的解除反噬的机会……” 在冉冰琛牵肠挂肚的这段时间里,使者已经将魔界的要求一字不漏地传达给了李笙,然后害怕地低下了头不时偷瞄着李笙的反应。 “废物!让你去传个话倒传到自己家门来了!” 既现见这一出当下便怒了,指着使者便怒骂了起来,“刷——”的一声便将剑抽出逼近了使者。 却被李笙摆摆手给拦了过去。 只见李笙沉思片刻,来回踱了几下步子,缓缓说道:“这事儿不怪他。冉冰琛这个人向来阴晴不定,他记恨着芜归阁的事也说不定。要我走一趟也无妨,谅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不过是想要占个上风而已。” 说罢,李笙就要往外走,既现焦急地在他身后喊道:“冥王殿下,还是让属下跟你一道前去吧。” “不必了。现在宁惊尘昏迷不醒,魂界又蠢蠢欲动,你得替我看好闭冥界。留下吧。” 李笙留下一句话便走远了。 剩下在地上跪着的使者很怂地偷看了一眼既现畏畏缩缩地问道:“那个,既将军,我能站起来了吗?” “你说呢?殿下都这么说了,你还在这儿傻跪着干嘛?嫌没跪得够啊?” 既现没好气地白了使者一眼,气势汹汹地吼道。 “是是是!还是既将军体恤下属,嘿嘿嘿……” 使者挠了挠头,十分憨厚地一笑,立马溜之大吉。 “马屁精……” 既现看着他瞬间就不见的背影咕囔着骂了一句,眼中却多了几分担忧。 ——这冉冰琛向来与闭冥界不和,这回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 在魔界的大殿内,李笙刚一进大殿,便看到冉冰琛早已设下了一张华贵的精致雕刻沉香木案桌,案桌上除了一盏玉樽杯其他什么也没放。 隔着十步的距离,隐隐有美酒的芳香萦绕而来,钻鼻而入。 李笙见案桌虽放在宝座之下的位置,却是于宝座在一个方位之上,心知这是冉冰琛示好的信号,便也就微微一笑,上前行了个礼,缓缓道了一声:“魔尊好生派头,竟以沉香木案桌和玉樽杯相迎,那这杯酒李笙便先干为敬了。” 说罢,他便端起酒杯,一仰脖,喝了一滴不剩。 半躺于宝座之上的冉冰琛正眯着眼看着他举杯的这个动作,见他一饮而尽哈哈一笑,大袖一挥原地端坐,爽朗地说道:“冥王殿下果然好气魄。若是换了一般人,怕是要再三疑虑我这玉樽杯中是否动了手脚了。” “魔尊这般待客,岂有置疑之礼?只不过,不知魔尊让本王前来,到底是何意?” 李笙开门见山,倒也不拖沓,省去了众多的繁文缛节,倒是让一向干脆的冉冰琛眼前一亮。 “既然冥王殿下这般干脆地问了,那我便也爽快点回答。我呢,进出无忧观没有那么方便,但是我这儿需要大量的魂归草,非常大量的魂归草。有多少,要多少。如果冥王殿下能将这件事情办妥了,那么如烟遭受反噬一事,我定会想办法解决。” 冉冰琛遥遥举起酒杯,笑着敬了李笙一杯,亦缓缓抿了一口,略有深意地说道。 “大量的魂归草?冥王殿下要那么多的魂归草有何用?” 李笙纵使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有人要那么多魂归草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 “那便是本王的事情了。还恕本王不能告知。” 冉冰琛邪邪一笑,便将此事画上了个句话。 李笙见冉冰琛并不愿多说,虽然觉得其中另有深意,但是心知弃如烟的事情不能一拖再拖,况且得到魂归草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便笑了笑说道:“这无忧观上上下下此时正盼着他们的观主归位,取点魂归草自然是不在话下。放心,这事儿李某一定在两个时辰内办妥。” “哈哈哈——那是再好不过了。既然如此,本王便先随冥王殿下前去闭冥界静候佳音。” 冉冰琛说罢向着一旁冰冷冷的六杀使了个眼色,示意——事情本王可是给你办妥了啊。 六杀只是微微抬了抬眸,似乎这是水到渠成之事,根本就没有给冉冰琛赔个笑脸。 李笙见着六杀有些面生,疑惑地问了一句:“这位侍卫看着好生面生,是魔尊在哪里寻来的高手吗?” “哪里哪里,这家伙……呃……这侍卫跟了我足足有十六年了,只不过是他不擅长与人交流,我就一直没带出去。让冥王殿下见笑了,见笑了。” 冉冰琛尴尬地打着哈哈,却听得一旁的六杀白了空气一眼,双手持刀交叠于胸前,十分冷漠地道了两个字:“话多。” 冉冰琛的面容之上立刻抹过了一抹反抗之意,却华丽丽地被六杀给无视了…… “原来如此。” 李笙笑了笑,将目光落在了六杀的两把刀上,隐隐约约似乎瞧见了什么字,双目缓缓收紧,若有所思地道了四个字。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 冉冰琛快步便下了台阶,一副十分心急的样子催促着李笙便要走,引得身后的六杀唇旁一阵抽搐…… ——怎么搞得好像是他十分迫不及待一般? 李笙亦觉得冉冰琛过于殷勤了些,皱了皱眉头缓声说道:“魔尊稍安勿躁,我先令人取了魂归草来,否则万一没完成,岂不是李某失了信在先?” “哎呀——哪来那么多屁……纰漏?不会的啦,你办事我放心。” 冉冰琛拍了拍李笙的肩膀,眼珠子一转便将话锋一转,扣着鼻尖笑嘻嘻地说道。 “白痴。” 一旁的六杀大步流星走过,扔下了一句。 “喂!六杀!你说谁!你给我站住!!!” 冉冰琛撸起袖子就要去追六杀揍一顿。 唯独李笙停驻在了原地,望着六杀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轻声道了一句:“六杀……?” 第164章药 傍晚时分,云霞靛紫青红铺满了湛蓝色天空的边缘,一层一层地晕染而开,像一支巨大的毫笔霍的一下泼墨而开,洒向无尽的边际。 晚霞拂照之下的大殿内,火烧燎火的通红穿窗而入,将宁惊尘苍白的绝美的一张脸映得似乎也有了几分血色。 他的身旁,洛依依忙碌的身影不断地吩咐着:“左边第一根银针,拿来。” 身旁的婢女懵懵懂懂地递过银针,洛依依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地便径直旋入了宁惊尘的穴道。 银针入腠理,宁惊尘不断流淌鲜血的伤口开始渐渐有收敛的征兆,引得一旁的婢女掩口低呼一声,眼中皆是惊诧之色! “右手边的那个银镊子,放到明火上烤十个数,递给我。” 洛依依完全没有看到婢女惊叹的脸色,而是头也不回地伸出手便催促着婢女。 “是!” 婢女连忙照做,不一会儿便将锦帕包裹好的烧得发红的镊子递给了洛依依。 洛依依话都没有多说一句便将锦帕扔在了地上,然后将滚烫的银镊子探进了宁惊尘的伤口里,凝神微微一旋转! “嗞——” 婢女只听得一声硬物摩擦着皮肉的声音缓慢上移,接着一阵鲜血飞溅,洛依依的银镊子上便多了一块断裂的利器! “右手边第二个药瓶,快!” 洛依依一手以干净的巾帕捂住了伤口一手一把抓过婢女递过来的药瓶,麻利地将粉末状的药物洒在了伤口之上! 不知那粉末状药物究竟是何物,竟然血遇便止,伤口亦有渐渐敛收之势! “锦布一尺,剪。” 洛依依见血止住了,满是汗水的面颊之上这才露出了一丝微笑,缓和了些语气说道。 一旁的婢女将准备好的锦布递给了洛依依,面容之上已是钦佩之意。 洛依依十分熟练地将宁惊尘的伤口包扎好了之后,侧头对婢女吩咐道:“吩咐下去,让药堂备人参、白术、茯苓、甘草各等分,煎服。” “是。奴婢这就去。” 婢女领完命便小跑着退了下去,整个大殿内只剩下了洛依依一个人。 洛依依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目光落在宁惊尘身上许久,终于,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淡紫色的精致小药瓶。 她手臂有些微微颤抖地从小药瓶中倒出了一粒药丸,反复在手心里掂量着看了好几回,才终于一闭眼,将药丸塞进了宁惊尘的口中! 药丸顺喉而下,只是看见了宁惊尘的咽喉处动了动,便没了声息。 洛依依的眼神中掠过了一丝内疚,她双手合十缓声道了一句:“宁阁主,并非洛依依信不过你,而是事出有因。他日事成之后定当亲自奉上解药,负荆请罪。还望宁阁主见谅!” 洛依依刚准备鞠一躬,却听得身后一声男子的声音疑惑地响起:“洛依依,你在那嘀嘀咕咕地干什么?” “我的妈呀……” 洛依依手间一抖,小药瓶掉落在了地,咕噜咕噜地滚落到了宁惊尘的床榻角落边上。 去捡,已经来不及了。 洛依依急急回头,撞见了一脸疑惑的冉冰琛,勉强笑了笑欠身一礼努力平稳着气息地说道:“原来是魔尊殿下驾到,方才洛依依在替宁阁主疗伤,没有注意到您来了,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这里没什么外人,你就不用跟我客套了。我问你,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冉冰琛狐疑地扫了洛依依一眼,故意诈着她说道。 “冉冰琛,你多虑了。我能干什么去?顶多也就放放九婴出来了。还能干什么不成?” 洛依依虽心中慌张,却被他这般一问反而镇定了下来。 她白了冉冰琛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不像你,整天游手好闲的,答应别人的事情也不做。我还要给宁惊尘抓药去。先走了。” 说罢,她便快步低头朝着门外走去,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欸,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血口喷人呢?你怎么知道本王答应你的事情没做呢?” 冉冰琛的话还没说完,便瞥到了床角角落里耷拉着的一个小药瓶。 他好奇地走过去,弯腰拾起了药瓶,却见是一个已经打开过的药瓶。 “这是什么?是给宁惊尘治病的药吗?这瓶子看着倒是挺精致,这洛依依也真是,怎么什么都东西都乱扔,日后再寻岂不是麻烦?我先收着,回头还给她。” 说罢,他便随手将药瓶收进了怀里,然后扫了一眼宁惊尘,颇为幸灾乐祸地啧啧了几下嘴,兀自道了一句:“宁惊尘啊宁惊尘,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很能打吗?来啊,打一架啊?” 说罢,他还做出了一番干架的姿势,许是觉得自己太无趣,又轻咳了两下,尴尬地掩饰了过去自言自语道:“算了,看你这副样子,我才懒得欺负你。等你好了,我要好好跟你算账。等着吧你!” 他以指尖撇过了鼻端,十分幼稚地哼了一声后便大摇大摆地朝着殿外走去。 大殿内,除了昏迷不醒的宁惊尘外,空无一人。 晚霞渐渐褪去了颜色,夜幕垂垂降临,一瞬间,竟已是星辰漫天,皓月当空。 晚风拂过了朱红色的窗棱,吹得窗棱嘎吱微微作响,宁惊尘的半通明床帏亦被风拂起。 烛光忽明忽暗中,一道身影缓缓从门而入,倒映在了床帏之上,将大片的光明遮去,满是暗沉之色。 那道身影步伐沉稳极其熟稔地靠近了宁惊尘,以指尖轻探过宁惊尘的鼻尖处,见他气息似逐渐稳定眼中掠过了一丝犹豫。 但,他还是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了一粒绿色的小药丸,利落地塞到了宁惊尘的口中! 正当他想促使宁惊尘咽下这粒药丸之时,床帏却掀起了一阵狂风! 狂风将床帏掀起,尽数扬在了那人的面庞之上,一瞬间便挡去了他的视线! 他的眼中瞬间掠过了万般慌张,不敢有丝毫的逗留一个飞身便撤去了身影! 然而,当他离去之时,床榻之上的宁惊尘却并未动一丝一毫。 却是大殿廊柱后,缓缓踱步而出了一道苍老的身影。 第165章卦符催反噬 那道苍老的身影步步生烟而来,缓缓靠近了宁惊尘,轻轻一运气便将宁惊尘口中的那粒绿色的药丸给逼了出来。 他将药丸取在手,再猛地一运气推向空中,绿色的药丸瞬间化作了齑粉洋洋洒洒而下,落于空气中只剩了细微的尘埃。 他伸手探过宁惊尘的脉象,额间的皱纹缓缓收紧皱起,然后又将他的手放下,伸出左手指尖微微掐算了片刻便点了点头长吁了一口气。 他见大殿之中空无一人,眼中掠过了一丝担忧,便默念真诀,然后将手一挥,一道卦符从天而降,将宁惊尘的床榻笼罩住。 卦符落地之后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踪影,老人亦转身轻飞而去。 大殿里唯有鹧鸪在不知疲倦地清啼着,风轻晃过帘帏,一切平静得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月明星稀。 ======================================== 无忧观的弟子和长老们听说有魂归草可以救弃如烟,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去了桃林拔了大量的魂归草给李笙的人带回去了。 几位长老担忧弃如烟的伤势,还拉着李笙的人问了个弃如烟的大概的情况才让他返回闭冥界了。 临走前几位长老还特地吩咐着“若是不够了再来,管够,管够。”,听得李笙的人一阵莫名的感动。 他还从未见过哪家的弟子对自己的观主如此真心相待,当下恨不得也拜入弃如烟门下。 等李笙的人带着大量的魂归草折回之后,李笙便将这些魂归草给冉冰琛过目了一下,听得他说“够了”才命人送到魔界去。 而此时的正殿内,弃如烟的血早已止住,却因血卦的缘故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又被反噬,故而一直长睡不醒。 冉冰琛在她的身旁一直守着,十分不放心地不停地问着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的六杀:“六杀,你倒是快点动手解除她身上的血卦啊……这不迟迟不解,她也醒不过来看我一眼。你不是很擅长解反噬吗?现在魂归草也到齐了,我们不能言而无信对不对?” 六杀瞥了冉冰琛一眼,颇为冷淡地回了一句:“时候未到。等。” “这解反噬之毒还要看时间吗?你确定不会耽搁了时间?” 冉冰琛怀疑地扫了六杀一眼,不解地问道。 他虽然知道六杀高深莫测,算卦以及医术都是一流的,却十六年来都没有看透他,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此番又涉及到了弃如烟的生死关头,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是。要等。” 六杀的眼眸间多了一丝深意,缓缓转过了身,认真地看着冉冰琛说道。 冉冰琛虽心中急切又无奈,但是深知这反噬之毒只有六杀能解,若他不肯动手,以他的脾气就算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怕也是不肯的。 “六杀,这十六年来本王待你不薄吧?所以你这次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冉冰琛亦沉冷下了眼眸,这般说道。 “放心。” 六杀只是淡淡一句后便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冉冰琛索性坐在弃如烟床榻旁无聊地看着屋梁上的梁柱,看着看着便一头磕在了胳膊上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浑身是血的弃如烟站在死人堆的战壕里,撑着一丝游丝,冲天一声怒吼,将手中的卦魂指向了天际,双目通红地吼道:“既然这天下负我,我便要这天下陪葬!” 说罢,一道强烈的金光劈下! 冉冰琛浑身一个激灵,蓦地惊醒! 却见一旁的六杀已经站到了弃如烟的床榻旁,然后漠然地扫了冉冰琛一眼,说道:“让。” 冉冰琛见他手中拿起了一把尖刀和药物等等,心知他是要替弃如烟解反噬之毒,便眼中一喜,连忙让开。 六杀将尖刀割过了弃如烟的手背之处,顿时她的肌肤之上一抹黑血快速渗出! 弃如烟似乎察觉到了疼痛,轻哼了一声,却仍然没有能够醒过来。 六杀将她的伤口上贴上了一道卦符,然后快速地默念卦咒! 很快,那道卦符竟渐渐消失,被吸收到了弃如烟的体内! 而此时,弃如烟的手背之上的那道伤口又开始快速地渗出更多的黑血,一滴一滴粘稠地朝外涌出,滴落在地是大片的暗红! “那道卦符进入了她的体内,逼出了她体内的反噬之毒吗?” 冉冰琛大喜过望,连忙问道。 六杀的神色却有些凝重,他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弃如烟流出的暗血,沉凝着道了一句:“理应如此,不过她的体质似乎很特殊。” “什么意思?” 冉冰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瞬间便有股冷意上头的感觉。 “她的体内,有自己的净化毒素的功效,所以,这反噬之毒我的卦符只是逼出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被她自行消化了。奇怪,竟然还有人能消化反噬之毒的……” 六杀的眼中掠过了诧异,也是第一次当着冉冰琛的面讲了这么多的话。 “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冉冰琛长吁一口气,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六杀疑惑地看了弃如烟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冉冰琛倒抽一口冷气,当下便想给六杀一记爆头,不过还是忍住了。 冉冰琛见暗血流得差不多了,咬牙切齿地微笑着怼道:“暗血差不多没了,是不是该包扎起来了?嗯?” “再等等。” 六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弃如烟的伤口,出神地说道。 “你想让她的血全部流干啊!不行,你不包扎,我来。” 护犊子心切的冉冰琛拉起弃如烟的手便要包扎,却被六杀一把拉住被拉了回去。 “你看。” 六杀指着伤口附近徘徊着的一缕游烟,出神又狂喜地说道。 一向冷静的六杀,第一次有了表情。 冉冰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到那缕游烟之中似乎有个曼妙的女子身影若隐若现,并不断地将伤口周遭的暗血净化成鲜红色的血液! 他紧紧地盯着那个幻化的女子身影,眼中亦掠过了千般狂喜,双眸渐渐湿润而开,终于抑制不住心中地激动,轻声唤道一声:“白芜?” 他一个踉跄,伸手便要去抓那个虚无缥缈的身影! 第166章她在闹,他在笑。 幻化女子的身影迟疑了片刻回头,似乎朝着冉冰琛微微一笑,却转身匆匆又化成了一缕游烟钻入了弃如烟的体内,不见了踪影。 冉冰琛的手只是撩过了一阵虚无缥缈的空气,然后,便顿在了半空之中,凝滞。 他错愕地停滞在原地,时光在悄然流逝,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年桃花酒一醉便是一整天的光景。 一旁的六杀淡淡地飘了一句——“别抓了,人家的魂已经走了。” 冉冰琛的手颓然空落,唇旁掠过了一丝浓烈的失落之意,缓缓长叹了一句:“倒是我看错了。她早就不在了,怎会出现在此处……” 六杀只是唇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继而又恢复了冰冷之色。 他弯腰细细替弃如烟包扎着伤口,将目光停留在鲜红的血液之上,若有所思。 “好了。” 六杀起身,拿过双刀径直就要朝着门外走去,却听得冉冰琛不满地一声低喝:“回来!你倒是说说如烟多久醒过来啊?怎么这点医德都没有……” 冉冰琛白了六杀一眼,轻咳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之意。 六杀伸出了两根手指,转过身无奈地在冉冰琛面前晃荡了一下。 “两天?!那也太久了吧?!” 冉冰琛当下便坐不住了,一把拉过六杀,大有一副“你把她给我治好,治不好不许走”的架势。 “两个时辰。” 六杀无奈地给了冉冰琛一个冷冷的眼神,然后撇开了他紧拽着自己衣服的手,相当不耐烦地朝着殿门口便走去了。 冉冰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面容之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怎么,如烟已经好些了吗?” 六杀刚走,李笙便匆匆而来,人还未跨进殿内关心的话语声已经传来。 冉冰琛扫了一眼关心至极的李笙,低头嘀咕了一声:“怎么关心如烟的人这么多……” “咳咳,好了差不多了。冥王殿下公务繁忙,还是先忙正事儿要紧。” 冉冰琛轻咳了一声,转过声笑眯眯地对着李笙说道。 言下之意——这儿你可以回去了。 无奈,李笙却是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答了一句:“无碍。今天的事情本王已经处理完了,一直到现在才有空来看如烟丫头,实在心里过意不去,让魔尊帮忙照顾了这么久。这夜寒露重的,莫要伤了魔尊的身体,还是你先回去歇着。这儿,我来守着就好。” 冉冰琛一见这李笙非但没有要走之意,反而大有要留下来照顾弃如烟的意思,他怎么能容忍?! “呵呵呵——” 冉冰琛一阵干笑之后,目光里掠过了一丝不悦之色,反问道:“冥王殿下该不会是怕本王照顾不好小烟儿,以至于您想亲力亲为吧?” 李笙听罢,亦是哈哈一笑,然后目光微微一寒,上前迈近了一步,缓缓说道:“魔尊怎么会照顾不好烟丫头呢?本王是担心,您把烟丫头照顾得太好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烟儿喜欢谁是她自己说了算。你这样近水楼台先得月,怕是不合适吧冥王殿下?” 冉冰琛毫不示弱,亦上前一步,傲慢地昂起了头睥睨地扫视着李笙。 “哦?难道魔王殿下不是想借医治烟丫头之名而有意接近她好打动她的芳心吗?” 李笙莞尔一笑,亦抬眸笑着说道。 忎谁都看得出他眼中的肃冷之意。 “既然谁都不愿意让,那就用男人之间的方式解决问题。我们打一架,谁赢了,谁就留下来。公平吧?” 冉冰琛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解决方案,想让李笙知难而退。 谁知李笙想都没有想,一笑而过,应了一声——“好。” “不过,是出去打,不是在这殿内。” 李笙扫了一眼已经微微有些乱动的弃如烟,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殿外。” 冉冰琛说罢就冷下了眼眸,提起了剑魂就往外走去。 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弃如烟的不爽的呢喃声——“好吵啊……你们在吵什么啊……” “烟丫头!” “小烟儿!” 两个人眼中皆掠过了千般惊喜,皆几步上前凑到了弃如烟的床榻旁,双目含情地皆望向了刚醒的弃如烟。 “嗞——” 弃如烟刚坐起就遭受了两人的这番待遇,吓得立马将云被一拉,狐疑地扫视着两人,戒备地问道:“你们,想干嘛?”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是想看你……不是,不是看你的身子,是看你的病……” 冉冰琛被她一问,知道自己唐突了些,连忙解释道,却越解释越乱,气得他自己敲了一下脑袋。 还是一旁的李笙平静些。 他轻轻拉过了弃如烟被划过了一刀的手,抚过了她的伤口上的布,眼中内疚和心疼齐齐涌上,深情不减地问了一句:“如烟,疼吗?” “不疼啊……” 弃如烟本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被割了一个口子,被李笙提及这才注意道,立刻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谁趁老娘睡着了给老娘来了一刀!让老娘知道了非得还给他不可!!!” 李笙和冉冰琛先是一怔,然后是石化了一阵,接着对视了一眼,默默又各自侧回了头…… ——这个女人,果然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不会让人失望。 “咳咳咳……如烟是这样的。你呢,因为血卦受到了反噬,不割一刀不能解这反噬之毒……” 冉冰琛的话还没说完呢,便看到弃如烟歪着脑袋,认真地盯着他,十分镇定地问道:“所以,这一刀,是你替我割的?” 冉冰琛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如实答了一句:“是我的手下割的啊……” 弃如烟嫣然一笑,立马从床榻之上站起,操起枕头便朝着冉冰琛砸了过去! “冉冰琛!你现在胆子肥了啊!!!啊?老娘的身子你也敢动???” “我没啊!我真的没啊!!!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你听我说完啊如烟——啊!!疼——” 抱头鼠窜的冉冰琛一直在殿内打着圈儿,面容之上却笑得十分灿烂开心,而弃如烟则光着个脚拿着枕头朝着冉冰琛一阵猛砸…… 窗外的星光璀璨,漫漫洒进了殿内的石板之上,如雪似霜。 她在闹,他在笑。 第167章令你安心 等弃如烟揍完了冉冰琛,一旁的李笙显然已经默默地黑脸了。 所以,等弃如烟开口问他宁惊尘在哪儿时,他头都没有抬就答了一句:“不知道。”。 接着李笙便起身,一脸冷漠地要朝着殿门外走去,却被弃如烟一把拉住了衣袖。 “李笙,你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搞得我欠了你多少钱一样的。” 弃如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但是却又不知道原因为何,只好这般问道。 谁知李笙正在醋头上,哪里会好声好气地回答她的话? 李笙只是微微侧了个身,回头扫了弃如烟一眼,便答了一句:“这儿不是有魔尊在场吗?你问他不就行了?” “可这里是闭冥界啊……不应该是你比较清楚吗?” 弃如烟被他这般一反问心中亦不爽了,将他的衣袖一甩,亦没好气地白了李笙一眼,转身就也不睬他了,径步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欸……” 李笙见弃如烟生气了,心里又软了下来,上前几步想要拉回来,却看到一旁的冉冰琛擦肩而过,一把牵过弃如烟的手笑嘻嘻地说道:“走啊,我知道宁惊尘在哪儿,我带你去。” “你真的知道?” 弃如烟将信将疑地扫了他一眼。 “那当然!这天上地下的,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冉冰琛大手一挥,不羞不躁地鬼扯着就拉着弃如烟一路朝着偏殿走去了。 正殿内只剩下了李笙一人久久伫立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呆立了许久,才缓缓低头。 他的唇旁一丝无奈的苦笑之意被夜晚的凉风吹过,散在了这曾经的大殿内,一阵恍惚。 ============================== 过回廊。 弃如烟被冉冰琛拉着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儿,绕得头都有些晕了,才在偏殿的殿门前停了下来。 冉冰琛缓缓松开了她的手,笑了笑将她往殿内轻轻一推,说道:“去吧。他应该在等你。” 弃如烟不知为何,心里蓦地一软,她缓缓回过了头凝望着冉冰琛,问道:“你不进来吗?” 冉冰琛淡淡一笑,低下了眼眸,缓声说道:“不了,我还有事。” 说罢,冉冰琛便转过了身,落寞地朝着殿门外走去。 他拐了个弯,在偏殿的墙壁上便靠了上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无奈一笑怅然一叹,轻声道了一句:“冉冰琛,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连个女人都拱手送人……” 弃如烟站着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了身走近了床榻。 夜风摇动着帘帏,月光轻柔将床榻之上的那人儿照得似完美无瑕的璞玉一般惹人注目。 然而,弃如烟却觉得他却从没有这般地虚弱过。 慵懒的他,开玩笑的他,坏坏的他,暴怒的他,她都见过,可是她却于那一刻万般希望他能站起来和她说说话,哪怕是骂她一句“白痴”也好。 绝不是这样的躺着。 弃如烟的指尖轻拂过了纱帐,半坐在了床榻旁,望着他苍白的面庞,心里莫名地一阵内疚和酸楚。 “若不是我执意要去救无忧观,你大概也不会被我拖累至此……是我,对不住你……” 弃如烟的指尖轻轻触碰在他的面颊之上,一分凉三分暖撞击在一处,令她的心怦然一动。 忽然的,宁惊尘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唇旁露出了一丝邪魅的微笑,手间将她猛地一拉! 她一个不注意,竟跌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环过了腰际,缓缓睁开了好看至极的双眼,深深地凝望着她,浅浅一笑。 “怎么,看到为夫受伤心疼了?” 他的淡淡气息是那么熟悉地扑面而来,惹得一时间弃如烟竟无所适从,红着脸慌乱地想要抽身离开。 她咕囔着埋怨了一句:“你装睡装病,博取我的同情心。” 说罢,她便挣扎着要离开,却被宁惊尘的大手给重新压了回去,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他的心跳跳得很快,强大而有力,一声一声地敲击着她的胸口,令她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令她一阵一阵地感觉到了窒息。偏生他的湿热呼吸不断地扑在她的娇嫩脖颈之上,顺着她的脖颈又一路蔓延而下,湿过了她的锁骨又一路长驱。 偏生她穿得衣物又少,仅仅是贴身的衣物而已,领口又宽松的很,哪里能禁得住他这般的撩拨? 很快,她的双颊之上已经通红,火辣辣得埋在了他的胸膛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缓缓将手环过了她的脖颈处,轻轻在她的后颈处温柔地摩挲了两三下,然后将湿热的唇旁贴近了她的耳垂旁,轻声道了一句:“若是不装睡,怎能知晓你竟关心我至此……这样倒也不错,至少能体会到你一向难以捉摸的心思……也让我安心了些……” “你是安心了,可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也不给我安心一下……” 某人心中有气,赌气一昂头,撅着嘴刚说完,便被宁惊尘的滚烫唇瓣堵住了话。 他的吻霸道而强烈,如雷雨骤来之势要将她吞没,偏生又有一抹甘甜缓缓淌于其中,随着他的深入入细雨一般润在了她的心尖,令她燥热又令她酥软。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吻得有些迷乱,一时间竟没了主意,一阵头晕目眩之中缓缓闭上了眼,亦将手环过了他的脖颈间,轻轻笨拙地回应着她。 以她本能的方式。 窗外的风很细很暖,轻柔地将月光送至了两人的脚旁,将二人交织在一处的身影缓缓照亮,浪漫似雪落花开。 帘帐被微风吹拂得缓缓起了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而开,害羞地将两人的身影缓缓笼罩住,朦胧又调皮地偶尔掀起一角,温情乍泄无数。 他的吻从她的唇旁一路轻延而下,流连忘返地至了她的耳畔,暖湿地轻吹了热气之后微喘着道了一句:“现在,夫人安心了吗?” 他的唇旁一抹温柔的坏笑之意,像陈年酿成的千古醇,一醉,便是一生。 月光皎洁如霜,镀在他的侧颜之上,令人怎样都无法拒绝的是心动。 窗棱旁的一朵璇花随风而入,颤颤巍巍吹拂在了床榻旁,一丝幽香入了帘帐。 她轻抬眸,脸红如晚霞。 第168章醋了 谁也没有看到,大殿外有一个傻子,在拐弯处落寞地站成了孤影,终于顺着墙壁缓缓地滑落在地。 月光同样地照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眼眸深处的一缕落寞倒映成霜。 再也难以抹散。 =========================== 不远处的朱廊拐角处,侍从高声喊到一声:“冥王殿下驾到——” 话音还未落下,李笙匆匆而来的步伐便至了大殿,一眼便撞见了两人有些暧昧的一幕。 他深沉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醋意,却很快低下了头,撇过了身子,轻声道了一句:“听说宁阁主已经醒了?” 宁惊尘这才放开了弃如烟,微微一笑道了一句:“这次辛苦冥王你了。若不是你倾力相救,怕是本王没有那么快能醒过来。” 李笙只是笑了笑,缓缓道了一句:“这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谈不上什么功劳,不过是尽力而为。” 宁惊尘亦莞尔一笑,扫了弃如烟一眼,温柔地以手撩过了她的发间,轻声道了一句:“如烟,我饿了。你替我去膳房找些吃的来行不?” “你……想吃什么?” 弃如烟抿了抿嘴,迟疑了片刻低头问道。 “随便,都行。” 宁惊尘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 “那你在这儿等着,不要瞎跑。” 弃如烟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偏殿,径直朝着膳房去了。 等弃如烟走远了,李笙才笑了笑缓缓问道:“宁阁主将如烟支开,可是想问她身上的血卦反噬之毒一事?” “冥王果然聪慧,正是此事。” 宁惊尘下了床榻披上了一件裘衣,目光里多了一分审视之味。 李笙了然一笑,说道:“这就不用宁阁主操心了,臣,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请来了魔尊冉冰琛。方才在您醒来之前,他的手下已经替如烟解毒了。” “冉冰琛的手下?” 宁惊尘皱了皱眉头,眼中掠过了一丝不解之意。 “是一个叫六杀的年轻人。性格孤僻了些,以至于这些年一直没听冉冰琛提及过。不过当年冉冰琛的反噬之毒确确实实是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解了。相信这次解如烟姑娘的反噬之毒也是手到擒来的。” 李笙低头一礼,借着低头这一瞬间很好地将眼中的一丝疑虑给掩饰了过去。 “若真是如此,那我改日需得好好谢谢这叫六杀的年轻人。” 宁惊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一笑,轻拍了几下李笙的肩膀,笑着说道:“当然了,冥王的功劳居功至伟,改日一定论功行赏。” “这是臣子分内的事,不必封赏。不过李某担心的是……” 李笙顿住了话音,一丝犹豫划过了他的眼眸。 “你在担心什么?” 宁惊尘皱了皱眉头问道。 “近日里来,有风声透露魂界界主并非乃是不死之身的消息,说得煞有介事十分逼真。但是不知为何,似遭受了什么人的指示,这些风声一夜之间便销声匿迹了。我猜,这是不是和魂界有关?莫非魂界发生了什么事?此事会不会对其他五界不利?” 李笙低头诚恳道到,将事情透露给了宁惊尘。 “哦?有这等事?本座明白了。我会命人调查的,若是冥王这有了什么消息,也请知无不言才是。” 宁惊尘深深看了李笙一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是。” 李笙低头,顺从地说道。 这时,门外响起了弃如烟的脚步声。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她端了满满一大碗的鸡汤小心翼翼地一摇一晃地过来了,嘴里还不听地念叨着:“让一让啊,让一让,小心烫。” 宁惊尘见她竟一路端了这么烫手的汤来,心里又感动又心疼,连忙几步上前替她端过了鸡汤搁在了一旁的桌几之上,嗔怪着说道:“怎么端了这么烫的东西来?随便找点点心就好了。再说了,这么烫,怎么不让下人们去做?” “这鸡汤里面加了千年人参,据说可补了!再说了,是我自己要端的东西,干嘛非得差遣别人去做……” 弃如烟连忙摸了几下耳垂,笑嘻嘻地催促着宁惊尘说道:“快趁热吧,一路端过来,都凉了些了。” “你啊,就是傻。有下人都不会差遣。” 宁惊尘嗔怪着点了一下她的额间,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鸡汤推到了她的面前,说道:“要我喝汤也行,你爱吃鸡腿的,把这鸡腿吃了。” “那哪儿成啊……” 弃如烟一边说着不能,一边一手便抓过了鸡腿,笑得一脸灿烂地对着宁惊尘说了一句:“嘿嘿嘿嘿,既然你都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她便将鸡腿塞进了嘴里,开心地一阵撕咬。 一旁的李笙看在了眼里,不由得说了一句:“慢点,小心噎着。” 弃如烟连连点头,包着鸡腿咕囔着说了一句:“李笙,你这膳房的厨子煮鸡腿真是有一手!” “喜欢吃,以后可以让厨子顿顿给你做。” 李笙微微一笑,全然不顾一旁的宁惊尘已经黑下了脸色,这般说道。 谁知,毫无情商的弃如烟却摆了摆手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拒绝道:“那恐怕是不行了。等我找到刘叔,我还是要回到人界去的。毕竟我在那里呆了那么多年,就算是沿街乞讨,我和刘叔也习惯了。” “就算,是我求你留下来也不行吗?” 李笙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失落,轻声道到。 “这……那就再多住几个月行的。但是要一直住在这儿怕是不行的……” 弃如烟犹豫了片刻,还是委婉地拒绝了李笙。 “哦……” 李笙缓缓点头,低着头,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到是一旁早已憋了半天气的宁惊尘将喝完的汤碗重重往前一推,然后以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如烟,你今晚收拾收拾,我们得回芜归阁了。” “为什么啊!” 弃如烟不知宁惊尘哪根神经不对了,一脸疑惑地问道。 “因为……因为我那棵木槿花树要浇水了!” 宁惊尘一本正经地昂着头胡诌道。 “那棵树不是在瀑布旁天天有水飞溅到吗?” “那点水哪里够它喝!那棵树,我可是一直亲自浇水的!” ——某人理直气又壮。 “那也不用这么急着回去吧……” ——某人顿时觉得手中的鸡腿顿时不香了。 “就是,今晚。” 第169章魂界之难 魂界。 暗无天日的魂殿侧殿内的床帏内,若灿雪渐渐苏醒了过来。 她一抬头便瞧见了坐在桌案前的顾北一以手撑额,眉头紧锁,连衣袍之上的血渍都没来得及擦,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一页一页地翻着早已泛黄的册子,似乎想要从中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却每每只是摇摇头又翻了过去。 他的眼眸里都是失望之色,落在了她的眸眼里,是大片渲染而开的心疼。 “在找什么?” 若灿雪下了床穿好鞋步步朝着他走来过来,将手压在他的册子上问道。 顾北一见是她醒了,眼中一喜,然后轻轻拉过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呵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魂界阴冷,你就穿这么少别冻着了。” 说罢,他顺手将册子合上,不让若灿雪去看册子里的内容。 但是机敏的若灿雪早已看到了册子上写着“魂主”、“续命之术”等字眼。 “顾北一,你有事瞒着我。” 她有些不悦地将手从顾北一的手中抽出,然后不顾顾北一的阻拦翻开了册子,细细地读了起来。 还没读多少,她便明白了过来! ——顾北一要找的竟然是魂界的续命之术! “你是魂主,本就是不死之身,怎会需要寻找续命之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灿雪不解地拿着册子挡在了顾北一的面前质问道。 烛光摇动下,顾北一却眼神闪烁,什么也不肯说地将头别到了一旁,只是轻声道了一句:“魂界太阴冷了,这几日我会命人将你送回天界去。至于我的事,你就不必管了。” “不必管了?是不是以后我是生是死也不用你管了?” 若灿雪见顾北一如此不坦白,心里难受的很,“啪!”的一声便将册子拍在了他的案桌上,眼中尽是失望之意。 顾北一的眼中掠过万般的心痛,面容之上却不能显露出一丝一毫,只是侧过了身子,不言亦不语。 此时,前来给若灿雪送参汤的赵观山在门外看不下去了,他将参汤搁置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忍不住高声说道:“灿雪公主,我知道你是天界的公主,亦是天界界主宠爱至极的小女儿。能否看在我家界主对你一片真心,宁愿耗费一命也要换你留下的份上,帮界主一把?” 说罢,赵观山便跪下深深给若灿雪行了一个大礼! “赵观山!放肆!你真当本王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啪!”的一声,顾北一拍桌而起,望向赵观山的眼中皆是愤怒之色! “属下斗胆,不求魂主饶恕!可是,当年先魂主将年幼的您托孤给我之时,我便下定了决心哪怕是背上任何骂名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护你周全!如今眼见你有难,魂界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啊!” 赵观山抬眼,沧桑和忠心耿耿交织在一处,令人动容。 若灿雪这才意识到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间里,这中间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赵观山,我问你,你刚才说他宁愿耗费一命是什么意思?顾北一难道不是不死之身吗?” 若灿雪伸手拦住了顾北一的身影,冷冷地扫了赵观山一眼,严肃地问道。 “灿雪公主你有所不知,这历代魂主若真的是不死之身,又怎么会最终死去?魂主,只有三命。宣扬的不死之身不过是想让其他五界忌惮罢了……” 赵观山越说越失落,眼中已经尽是悲伤之色。 “所以说,现在顾北一他只剩下了两命?” 若灿雪急急问道,眼中早已掠过千万般的后悔。 “是的。第一命,便是给了姑娘你。” 赵观山顾不得顾北一的眼色,还是如实答道。 若灿雪的脚下微微一阵踉跄,差点没有站稳,若不是提气稳定了心神,怕是当时便晕厥了过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你方才说魂界蒙大难,这大难从何而来,到底是为何事?” 赵观山豁出去了便眼一闭说道:“我们挟持了无忧观的人想要杀宁惊尘,却没有想到弃如烟祭出了血卦救了所有人走了。而血卦是要反噬的,为天下人所不齿的,宁惊尘扬言若是我们透露了半点风声便屠了整个魂界。” “可是,这个消息被叶凝霜知道了。那个狠辣的女人竟然要我们将这件事说出去,若是不说,便将魂主只剩两命的事情说出去,而且她一旦遭遇不测,这事情也会散播开来。” “届时,无论说,还是不说,魂界都难逃一难。所以,魂主才着急着找续命之术……” 若灿雪越听越心中有气,掌心狠狠地拍在了案桌之上,怒骂了一句:“这叶凝霜,当初就该杀了她!简直阴魂不散!” “顾北一,你等着,我去找宁惊尘把话说清楚。” 若灿雪说罢便要朝着门外走去,却听到叶凝霜一声妖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呦为,这一大早的,谁家公主这么大的嗓门这么大的气派啊……都吵到本姑娘睡觉了……” 说罢,一双精致红艳的绣花鞋便踏进了门槛,叶凝霜浓妆艳抹地站在门口处,扶了扶鬓发之上的金簪,对着若灿雪冷漠地笑了笑。 赵观山一见是叶凝霜来了,心里知道不妙,趁她不注意之时,从门缝之间溜了出去,躲在门外听着。 若灿雪岂是怕事的主子? 她一见是罪魁祸首来了,当下便拿出了雷击长鞭单手叉腰,破口大骂道:“妖妇!你不要以为你这样威胁我们就会向你妥协!你听好了,顾北一姑奶奶我是罩定了。至于你的命,早晚也叫你人头落地!” “呵呵呵呵——” 叶凝霜掩口一阵冷漠的长笑,眼中却是愈来愈浓的狠辣之意。 她缓缓上前一步,邪笑着说道:“本来呢……这事儿跟开天界完全牵扯不上一丝一毫的联系……我也不想得罪界主他老人家。不过呢,你若是这般为顾北一和魂界强出头,那便由不得你胡来了……” 说罢,她放肆一笑,拔出了头上的金钗,拿于手中,缓缓毒辣地说道:“这金钗之中有剧毒之物,不知公主是否是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的呢……?嗯?” 说完,叶凝霜就要伸手去拔金簪! 第170章出魂界 “慢。” 顾北一一声低喝后,眉头一锁,轻轻不着痕迹地将若灿雪拉至了身后,给了她一个眼色示意她忍下去。 然后他才笑了笑,缓缓对着叶凝霜说道:“叶大小姐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灿雪从小是娇惯了些,说话做事全凭喜好,但却不是不懂事理之人。叶大小姐这般做,不仅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也会让天界界主震怒,届时,怕是您得不偿失啊……” 顾北一寥寥数语便点中了叶凝霜的痛处。 她细细一想,确实这魂界没什么好忌惮的,但是若是顾北一不合作,鱼死网破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叶凝霜想罢这些,才傲慢地将金钗缓缓插回了鬓发间,一笑说道:“还是魂主识大体。既是如此,本姑娘也没什么好说的,就静候魂主您的佳音了。” 说罢,叶凝霜冷笑着扫了顾北一一眼,拂袖而去。 气得若灿雪在她身后破口大骂:“这个毒妇,我早晚杀了她!拿去喂冥海的幽灵!!!” 顾北一拉住了她,将她轻轻揽在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发间,缓声歉疚地说道:“是我不好,走错了一步,然后步步错。以至于现在连累你跟我一起受苦……是我不好……” “顾北一,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去求宁惊尘,将这一切都告诉他,让他来解决。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件事若是他摆平了后,以后就不要再去掀起战乱了,好吗?” 若灿雪在他的怀里缓缓抬头,诚恳地问道。 “我们现在都被她的人封锁了,甚至魂殿之内都出现了叛徒,根本无法去外界透露信息……不过我答应你,倘若他宁惊尘能够不计前嫌帮了我和魂界这个忙,我一定安分守己,好好地呆在魂界不掀起战乱。” 顾北一长叹一声,愧疚地说道。 “我方才见赵观山的溜之大吉之术颇为精湛,你若信得过他,我们倒是可以让他去传信。” 若灿雪机灵的很,一下子便想到了赵观山,兴奋地跟顾北一提议道。 顾北一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似乎亦觉得赵观山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是他还是有所顾虑地开口说道:“我担心之前赵观山对无忧观和弃如烟做的那些会令宁惊尘他们反感,非但不愿帮忙还将赵观山杀了的话我就对不起他了……” “魂主不必顾虑微臣!微臣这条贱命早就给了先魂主!当年若不是他救了我,也没有我赵观山今日!别说让我去送个信,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赵观山也绝对不说一个不字!” 赵观山早就在殿外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听得此处便进来了,深深一个磕头磕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 顾北一踌躇不已,不知该如何办。 却见若灿雪走到案桌前,提起毫笔在纸上“刷刷刷——”写了“如烟,魂界有难,速速来救。另,不得杀赵观山。灿雪敬上”几个字,然后放在了信封里,交给了赵观山,轻声说道—— “给。有这个,相信他们不会为难你。” 赵观山见若灿雪竟对自己一个弃徒关照至此,眼中早已感动得泪纵横,深深一个磕头答道:“微臣,这就去送信。粉身碎骨也会将信送到!” “那……有劳观山了。” 顾北一见眼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咬咬牙应允了下来,愧疚地说道。 “魂主,多保重。” 赵观山深深一个磕头便起身,毅然决然地朝着殿门外走去。 他的身法极快又极其诡异,一路之上绕过了不少叶凝霜的耳目,终于一路来到了魂界的出口处。 却见叶凝霜竟亲自在城楼之上守着,几个魂界的败类围在她身旁点头哈腰地伺候着,看得赵观山一阵不爽。 想要以身法的快速绕过城门显然不可能,他这些个伎俩还不足以晃过叶凝霜的眼。 那唯一的办法就是乔装打扮成要出界的盐商。 魂界虽然封闭多年,盐商却是可以凭令牌自由出入的,毕竟,百姓不能没有盐吃。 赵观山本就带着斗笠,再从一旁的马贩子手里买了匹马,简单地装束了一下竟也有了几分盐商的意思。 他缓缓牵着马匹靠近了城门,果然被守门的侍卫一声“站住!”给拦了下来! “站住!前方何人?去向何处?!” 侍卫一看便是个精明人,一直打量着赵观山斗笠之下的脸。 “侍卫大哥,小人乃是附近的盐商,前去人界进些盐巴,还望侍卫大哥行个方便。” 赵观山说罢便往侍卫的手里塞了一块银锭子,试图买通侍卫。 谁知侍卫却掂量了几下,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的令牌呢?” 赵观山这才想起来盐商都是有同行令牌的! 他的背脊之上全是冷汗渗出! 侍卫见他这么久的时间不回答,又见他一直低着头,一下子便将目光落在了他的刀之上! 他的刀本藏于袖口之中,但是因为此番危急时刻,他不得已已经探出了剑柄试图防身! 侍卫当然识得他藏于袖口之中的那把刀! 偏巧这个侍卫亦是个识大体的明白人,他虽不知道魂界到底出了什么事,却知道最近魂界被封锁了,而且这城楼之上的女人显然不是个善类。 他细细一想,当下便朝着一旁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声张,然后大手一挥,朝着赵观山打了一下肩膀,骂骂咧咧地说道:“娘的,以后拿令牌再这么婆婆妈妈的,老子便打发你回去!” 赵观山猛地抬头,这才撞见了侍卫眼中的善意,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 他忙佝偻着身子,装出一副十分苍老的样子说道:“是是是!侍卫大哥,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多谢侍卫大哥!” “去吧!” 侍卫给了赵观山一个眼色,低声在他的耳旁说了一句:“赵将军,小的只能做到这里了。一路保重。” 赵观山点点头,眼中早已感动万分,上了马便朝着出口去走去。 “这城楼之下怎么吵成这样了,还让不让本姑娘睡觉了?” 叶凝霜的声音妖娆地响起。 却听得侍卫高喊一句:“回叶大小姐的话,有个不识趣的,手哆嗦的很,拿个令牌都不利索。” 第171章先把你鼻血擦了。 城楼之上的叶凝霜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哦?还有这等傻子?”,便没有再过问此事。 牵了马晃过了城楼的赵观山见无人跟来,立刻便弃了马捏了一个诀径直朝着闭冥界而去! 而此时的闭冥界偏殿内,弃如烟的一声惊天怒吼响彻在了整个夜空之上! ——“宁惊尘!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不去芜归阁!不去!不去!!不去!!!” 宁惊尘云淡风轻地闭了闭眼,等她吼完了,然后睁开了眼微微一笑,十分“温柔贤良”地一把揽过了弃如烟,轻声在她的耳旁说道:“如烟,你若不去芜归阁,我就把这儿的厨子给杀了哦~” 某人人畜无害十分无辜嫣然灿烂地朝着弃如烟一笑。 “宁!惊!尘!你敢——” 弃如烟撇过头对着宁惊尘凑过来的耳朵便是一声惊天的怒吼。 某人以修长的指尖轻堵住了耳朵,眼中抹过了一丝嫌弃,然后无辜地朝着天翻了翻眼眸,十分淡定地飘出了一句:“反正,本座杀的人也多了,倒是不介意再多一条罪孽……” “宁惊尘……你就不怕下地狱吗?” 弃如烟叹气,低下了眼眸,从牙齿缝里挤出了无力的一句。 “哦……忘了告诉你了。魂界和闭冥界都归本座管。所以,本座既是天堂,又是地狱。” 某人唇旁抹过了一丝超级无敌妩媚的笑意,对着弃如烟便是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 “天地不公……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 弃如烟决定“好女不跟男斗”,她摇头轻叹了一句后便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大殿。 剩下某人十分潇洒地撩了一把鬓前的碎发,唇旁一抹得胜的了然笑意。 ——笑话,搞定我媳妇儿,没有几把刷子怎么行? 谁知,弃如烟却趁宁惊尘不注意之时,她出了大殿门后转了个弯径直脚底抹油准备溜之大吉! 宁惊尘眯起了双眸敏锐地扫过了窗口飞快朝前奔去的某人,唇旁渐生了一抹邪魅的笑意,轻声叹了一句:“家里养的这只小狸猫,还真的是不让为夫省心呢……” 说罢,他的身影便动了。 只见他如同一道耀眼的白光一般掠过了一阵风,夹带着淡淡的青竹叶的味道流连过一路的涟漪,片刻之间便在弃如烟的身后停住,将修长又温凉的宽大手掌坏到极致地揽过了弃如烟的腰际! 弃如烟一声低呼中只觉得一阵温凉偏生了灼热感透着薄薄的衣物传来,令她的面颊不由得一热。 她啪的一下打在了宁惊尘的手背上,唬着脸白了他一眼,说道:“拿开。” 宁惊尘却一低头,笑得倾国又倾城,凑近了她的耳旁,温热地说道:“怎么,我家夫人这是要去哪里?怎么搞得好像要抛夫弃子一般?” “宁惊尘,把你的手拿开。” 弃如烟一把将他凑过来的脸推得扭曲,然后面无表情地张开了血盆大口就要去咬宁惊尘! 却见宁惊尘将手覆在了她的腰间轻轻手腕间一带往他怀里一勾! 却见他满目春风桃花带笑意,却见他十里菩提坐化了春莲莺歌连连,却见他若风拂柳春江之水涟漪点点。 弃如烟的唇旁却掠过了一丝坏笑之意。 只见她借着他勾的这股力,顺势将双手环过了他的脖颈处,然后……猛地朝下一拉,再反向一按! 本该是美人在怀斯人如玉的画面啊……硬生生地变成了某位天下之主“哐当——”一声脸朝了地,被一个“弱女子”双手叉腰单脚踩在了地上的戏码。 宁惊尘一张绝美的容颜被踩踏得面目全非,好不容易从鼓鼓的双颊里挤出了一句哀嚎——“夫人……你这般虐待你家相公,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哈哈哈——宁惊尘,这回记住了,随便揩油,尤其是对我这种貌美又可爱的女子下手,是会遭、天、谴、的……” 弃如烟以指尖一抹鼻尖,笑眯眯又邪恶地指了指宁惊尘的双跨之间,中指左右摇摆了几下,连连摇头说道:“啧啧,下次呢,本姑娘可没有这么便宜你了。直取命门,不留后患!” 弃如烟双指做剪刀状,对准了他的那个部位吓唬地一剪,然后才趾高气昂地松开了脚,轻蔑地说了一句:“看你改过之心还可以,起来吧。” 宁惊尘从地上装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哎呦哎呦”地站了起来,手扶着腰撑着朱廊娇弱得就像一个刚出浴的病美人一般,令弃如烟觉得雌雄难辨啊雌雄难辨…… 偏生他经这般一拉一拽,衣肩滑落了一半下来…… 骨感又精致的锁骨,锁骨的骨涡处一颗淡青色的痣随着他的呼吸欺负不定若隐若现,白皙如玉的肌肤细腻而又顺滑如同山涧被清泉洗过的玉石一般温凉,一抹红唇轻咬一半,令人欲就还迎。 “如烟,我这里好痛……” 宁惊尘指着自己的心脏处,一缕眷烟眉轻锁,满目都写着——“老子是林黛玉,老子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弃如烟顿时石化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妖精,目光已经离不开他的锁骨了…… “这打架什么的我在行……可这逛春楼老娘真的还是第一回啊……上来就是头牌的架势叫我怎么接招……” 弃如烟喃喃自语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已经从绯红变成了潮红,再从潮红变成了朱红,最后几乎成了通红的姨妈红…… 宁惊尘见她这般反应,又妩媚至极地朝着弃如烟抛了一个极致的媚眼…… 那秋波简直比菠菜还要丰盛和密集…… 正在弃如烟五味陈杂之时,却听得一人匆匆忙忙从天空之中落了下来,“当——”地一声便砸在了原先宁惊尘站得地方! 而宁惊尘则十分迅速地退后一步,看着从天而降的“肉球”眼中甚是不悦。 赵观山一抬头便瞧见了香肩半露的宁惊尘,一下子没忍住鼻血流了出来,赶忙努力平复了心境颤颤抖抖地说道:“赵观山参见宁阁主……” “……” “你先把鼻血擦了。” 第172章 清风明月之色 宁惊尘顺手便将肩上的轻纱衣物拉了上去,漠然地扫了跪在地上的赵观山一眼,哪里还有先前的半分旖旎之色? 赵观山经宁惊尘提醒,忙心急火燎地以衣袖一擦鼻血。 这一擦,便是将他胡子拉碴的面庞涂上了半边通红,倒也莫名多了几分可爱。 他心里有事,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什么面子,对着宁惊尘便是一阵猛磕头! 几声咚咚声过后,赵观山的额头之上已是一抹鲜红之色,和着些许泥土和灰尘在之上,连擦都顾不得擦一下,便低头跪在原地不敢开口说话。 “呦,今儿是刮的哪里的风,不仅把赵将军给吹来了,更是对着我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磕了这么多响头,倒是叫本座……有些过意不去了。” 宁惊尘扫了一眼赵观山这架势,目光落在了他怀中露出一角的那封信上。 那信之上的字迹,他认得。 赵观山这才缓缓抬头,满脸惭愧地深叹了一口气后才说道:“是罪人赵观山唐突了宁阁主和如烟姑娘了。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赵观山也不会斗胆破闭冥界的结界而入,打扰二位。” “不打扰,你回去便是。我和如烟继续。” 宁惊尘笑了笑,清冷又俊美的容颜之上皆是冷漠之意。 在他看来,一个弃徒,一个背叛师门的弃徒,一个置弃如烟于危险之地的叛徒,没有半分值得同情之意。 不杀了他,已经是对他的仁慈了。 何来什么恻隐之心? 但,一旁的弃如烟却目光微动。 她衣裙轻飘立于风中,目光柔和却刚毅,轻声道了一句:“赵观山,你今日前来这般相求,可是魂界发生了什么事?” 赵观山一听得弃如烟开口问话,心里早已感激愧疚万分,他抬头深深凝望了弃如烟一眼,然后一个大汉竟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胸膛前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泣不成声。 弃如烟见他不说话只是十分狼狈地哭,一时间也没了辙,慌忙之下急忙要拉着他站起来,连声说道:“你别哭啊!欸,你一个大男人刀架在脖子的时候都没哭过怎么这个时候哭了呢?快起来,快起来。” “如烟,不要。” 一旁的宁惊尘怕其中有诈,对弃如烟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心肠太软。 弃如烟眼中掠过了一丝犹豫,却下一秒一狠心将赵观山拎了起来! 她见赵观山还沉浸在自己的内疚和哀伤里,心里一着急,大手一挥,“啪!”的一下便给了赵观山一个大嘴巴子! 这记耳光响亮又彻底,一下子火辣辣地将赵观山打愣在那儿了,瞪大了一双还在落泪的眼不明所以地看着弃如烟,委屈极了。 “我,我看你老哭,没办法止住,心想要么打醒你吧!于是,我就打了……你别介意啊……” 弃如烟往后缩了缩脑袋,讪讪一笑,心虚地说道。 “噗——第一次见有人打别人还这般有理由的……” 宁惊尘无奈地摇摇头一笑,唇旁的一抹笑意都要飞扬上天际去了。 他低头扫了一眼赵观山,然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封信上,深叹一口气地问道:“既然如烟有意帮你,那么,说吧,若灿雪让你来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观山这才记起来还有一封信,连忙抹了一把泪把信颤抖着交给了宁惊尘,然后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后请罪说道—— “我知道我赵观山不可饶恕,背叛师门,投奔魂界,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但,先魂主于我有恩,是我过命的恩人,我不能眼见魂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不救!” “现在,整个魂界都被叶凝霜控制了。她要魂主说出血卦反噬之事,不然就毁了魂界毁了魂主。” “我们进退两难,横竖都是一死。魂主更是知道自己往日里急功近利,为了魂界解除封印之事操之过急,亦悔恨万分,这才命我前来问宁阁主有无商议之对策。” “我知道我们都做错了。我也不奢求两位的原谅……” “赵观山,愿以死谢罪来报答宁阁主和如烟姑娘救魂界于危难的恩情!” 说罢,赵观山便抽出了随身的大刀要抹脖谢罪! 却被弃如烟一脚踢飞了大刀。 “如烟姑娘……?” 赵观山顿觉自己的手心一空,大刀早已当的一声落地,他诧异无比地看着眼前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的弃如烟,眼中皆是错愕之意。 “信呢,我看了。灿雪在魂界,这魂界自然是要去救的。但是呢,你现在若死了,事情会有些难办。我也并非有仇不报之人,不过是念在你还有些用处,而且对恩人一片忠心耿耿的份上,暂时留你一命。” 弃如烟哗啦一声抖了抖信纸,挑了挑右眉笑了笑说道。 赵观山见弃如烟将此事应允了下来,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小命的事情,立刻又泪如泉涌,不争气地将头埋在胸膛里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弃如烟十分头疼地看着这一幕,看向了一旁的宁惊尘,犹豫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悄声问道:“要不,再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一下?” “随意。” 宁惊尘缓缓扫了她一眼,乌发被夜风扬起,朝着无尽的苍月飞舞而去,眼中落满了无奈之意。 ——这个女人,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 “喂!我说,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就再给你一巴掌了?” 弃如烟轻拍了一下赵观山的肩膀,半吼着他地说道。 赵观山立马停住了不哭了。 他三四下抹了抹眼泪,然后跪着仰望着弃如烟,十分感激地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如烟姑娘……方才,太激动了。他日,若是有用得上赵观山的地方,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弃如烟眼珠子咕噜一转,唇旁抹过了一丝邪邪的笑意,然后一本正经地问道:“啥时候,带我去你们魂界第三阶走一遭玩玩?” “这……” 赵观山立马怂了,为难地抓着脑袋。 “骗你的啦!还不起来?等着你家魂主化成第三阶的鬼魂啊?” 弃如烟大步流星朝前走去,头也不回地笑着对着身后的赵观山说道。 月光清皓,星光炽热,那一刻,赵观山觉得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子的身影被星光和月光拖得竟让人眼眶一阵炙热。 她长袖随风而起,自成一派清风明月之色。 第173章淬雪的星空(加更) 经回廊,穿花堂,越月墙。 弃如烟一路带着赵观山往大殿外走去。 刚走一半,她便看到既现匆匆而来,似乎还是朝着她的这个方向精准而来。 “糟糕,要是让既大哥得知我又要多管闲事一定会碎碎念,我还是先躲起来。” 弃如烟刚想要躲起来,却听得身后的宁惊尘十分不知趣地一声吼:“弃如烟!你又要去哪里鬼混?给我回来!” 说罢,他的身法极快地绕过弃如烟的身后,顺手一提,便将她从假山后面提了出来,赤裸裸地出现在了既现的面前。 “完了……” 弃如烟一脸生无可恋地望了眼前的既现一眼,然后毕恭毕敬地鞠了个礼,咧嘴欢快一笑说道:“既大哥!你好啊!今儿天这么不好,你还不回去歇着啊?到处跑,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今儿天气不好吗……?” 既现抬头望了望皓月当空繁星漫天的夜幕,不由得惊奇地问道。 “呵呵呵……大概,也许,一会儿就不好了吧……” 弃如烟心虚地打着马虎眼,几步绕过了既现边逃边说道:“既大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宁惊尘见了她一副老鼠见了猫的表情,大概心里明白了几分,对一旁的刘观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隐匿去身影跟着弃如烟。 “欸!这姑娘,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你慢点跑,小心脚下!” 既现见弃如烟溜得比兔子还快,紧张地指着台阶吩咐道。 宁惊尘见他对弃如烟颇为关心,轻咳了两声,带上了几分醋意地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既将军似乎对如烟很上心?” “既现见过宁阁主!” 既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带来了误会,连躬身一礼先请了个安,然后笑着说道:“宁阁主有所不知,不知怎的,既现觉得跟如烟姑娘甚为投缘,觉得她像极了我那故去的妹妹……以至于一直便拿她当妹妹看,不曾想,让宁阁主误会了。” “咳咳咳——误会什么……没误会。是你自己想多了。” 宁惊尘死要面子,轻咳了两声,脸一红也从既现的身旁擦身而过,装成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径直朝着弃如烟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既现见宁惊尘竟难得的害羞了,眼中先是一阵诧异,然后微微了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望见七颗星练成了一线,轻声嘀咕着:“奇怪了,方才六杀跟我说七星练成一线之地生变,欲离开之人一定要劝阻,不得离开……我也没见到他说的什么卦象上之人啊……真是奇怪了。” 既现说罢挠了挠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地原路折返而去。 他的身后,七星突然猛地一亮,大放异彩,瞬间成了一道刀剑的模样伐向了大地! 七星临,卦阵斗移,星辰闻变。 ========================================== 弃如烟转身而去,很快便带着赵观山绕过了所有的关卡,一路顺利地来到了闭冥界的结界之处。 宁惊尘亦在她身后片刻就到了。 他一见弃如烟跑得满头大汗,眼中掠过了一丝心疼,白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没见过帮仇人还帮得这么上心的……”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渡人即渡己啊!虽然那个什么叫六杀的将我身上的血卦除了,但是谁能保证那个半天不开一个口的傻子说的话能不能信!万一我哪天被天下人追杀,你还能护我不成?还不如把这个消息扼杀在摇篮里。” 弃如烟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朝着宁惊尘瞪了一眼。 岂料,宁惊尘却微微一笑,似漫不经心地答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可以弃了天下人,护你。” “欸?” 弃如烟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诧地盯着宁惊尘看着,满眼都写着“我怕是耳朵出了问题了……”。 谁知,宁惊尘却脸一红,将脸撇了过去,唇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宠溺之意,带着几分自然而然流露之意,闭口不再提一个字。 倒是一旁的赵观山急得要死,连连催促着弃如烟:“如烟姑娘,这结界此时是最弱的时候,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都不知道这魂界会怎么样了。” “哦!” 弃如烟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狐疑地扫过了在望天望星星装无辜的宁惊尘,然后嘀咕了一句:“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啊……” “哎呀,如烟姑娘,你就不要什么什么的了,再耽搁下去,闭冥界的人就要发现了,到时候发现魂界的人破了他们的结界,我就带不了你们去魂界了。” 赵观山不断地催促着弃如烟。 “不必那么麻烦。你前面带路就好。” 宁惊尘见弃如烟根本找不到结界出口在哪里,唇旁掠过了一抹温暖的笑意,轻步上前,一把环过了她的腰际将她横抱而起! 星空璀璨之下,万里无云,湛蓝似歌! 而她在他的怀中,被他抱得稳稳! “安分点。不然摔下去了,我可不去捞你。” 宁惊尘淡淡一笑,脚尖微动,整个人似谪仙一般飞起,朝着那皓天明月繁星而去! 他的衣袖被风盈满袖,吹拂得猎猎而响,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淡淡竹叶青涩的味道萦绕而来,满满的都是属于他的味道。他的乌发长束,两行嫩白色的发带随风而舞动,丝丝乱发将他的完美侧颜勾勒出飘逸的弧度。他的唇旁在笑,像是有星星落满了银河又洒进了蔚蓝色的海里,沉沉到了海底撞向了五彩斑斓的珊瑚,碎了满深海的一抹淬色! 他的臂弯很安全很温暖,胸膛很宽广很温柔,他将她抱得很深紧很深紧,以至于在那一刻,她有一种错觉是不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他们也这般遇见过。 她,是否,也被他这般温柔以待过? “为夫好看吗?” 某人的眼眸弧度朝上飞扬而去,似有飞雪碎在了耀眼的星辰里,铺满了整个湛蓝色的天际! 他在笑,笑得甚是宠溺,十分欢喜。 “我哪有。” 弃如烟脸一红,不承认地以长袖遮面,却偷偷从缝隙里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吧。自家的夫君,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看的?” “宁!惊尘!我根本没有看好吗?!” “好啊……反正,你也看不了别人……” “……” 无耻。 第174章城楼 大风呼啸了九万里,他的温存亦蔓延了九万里。 一直到了魂界城楼附近,宁惊尘才将弃如烟放了下来。 “前面便是魂界了。但是因为现在整个魂界基本都被叶凝霜那个女人给控制住了,说不定此时她正在城楼之上喝茶监视着进进出出的人群。我们势单力薄,不宜声张。我之前是化作盐商进去的,这回,我们还化作盐商的商队进去,应该问题不大。” 赵观山远远地观望了一下城楼的情况,提议道。 “宁惊尘,你芜归阁的人大概什么时候到?” 弃如烟锁眉问道。 “我来之前已经给莫将军传递过消息了,要他务必尽快赶来,想必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宁惊尘亦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魂界城楼,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轻声道了一句:“咦,这城楼之上怎么好像还挂着一个人?” “挂着一个人?” 赵观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顺着宁惊尘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当初放他出城门的那名将士此刻正被吊在城楼之上,撑垂垂危矣之势。 “那个该死的娘们儿!她竟然对魂界将士下手!那个将士便是放我出魂界城楼的将士!她当真是毒辣!竟什么都做得出来!” 赵观山愤然一拳捶打在了一旁的树干之上,震得树叶簌簌而落,而他的面庞之上已是出离愤怒! “这么说,你出魂界的事情已经不再是秘密。而叶凝霜吊着这名将士,不仅仅是杀一儆百,更是想让你不敢再回魂界。” 宁惊尘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联系。 “还不知道魂主和灿雪公主有没有被牵连……我真是该死!” 赵观山说罢悔恨无比地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打得面颊通红! “赵观山,这事儿不怨你。是叶凝霜太毒了。不过,我们现在要进魂界去怕就有些麻烦了。况且这名勇士又不能不救……” 弃如烟摇了摇头,将目光落在了城楼之上的人影之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又要救人又要进魂界,那么,摆在眼前的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便是——硬闯。 可是,他们只有三人,援军显然还要等上一会儿才能到。 但若等的话,只怕整个魂界都等不起了。 “硬闯吧。” 弃如烟目光坚定,缓缓拿出了卦魂在手,沉冷地道出这三个字。 “我看亦是别无他法。” 宁惊尘笑了笑,早就看穿了弃如烟的想法,他选择了支持。 “幸好,我也曾一人杀过魂界,此番,不过是温习一下,倒也能帮上点忙。” 宁惊尘微微一笑,亦将折扇持于手,清风拂过他的眸眼,带走了三分温柔七分清冷之色。 赵观山大刀亦持于手,刚毅的面庞之上是视死如归之色。 他一马当先咆哮一声凌云而去,冲在了最前头,直奔城门而去! 城门紧紧关闭,叶凝霜轻摇丝质蒲扇,半躺于城楼之上,不时颇为嫌弃地训斥着一旁的将士粗手粗脚将茶水泡烫了。 但,当她注意到城楼前方有人飞来之后,她冷艳的唇旁掠过了一抹冷笑之意。 “看来,这忠心耿耿的狗不仅回来救主了,还带了帮手……” 叶凝霜缓缓从躺椅之上站起,目光凌厉地扫向了赵观山等人的身影,高喝一声:“毒箭,射!” 她的话音刚落,城墙上早已埋伏好的弓箭手皆搭弓抹弦,齐齐要将毒箭对准着赵观山他们射去! 却刚搭完弓,弓弩手为首的那一个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呢,便额心“嗤——”的一声中箭倒地不起! 而诡异的时,却无人知晓这箭究竟来自何处! “谁?!” 意识到了事情不妙的叶凝霜四处慌张地张望着,面庞之上已经是恐惧之色! “飕——” 又是一声箭端擦过了空气的声响,一道流光飞过,箭端径直穿过了叶凝霜的耳旁,将她的耳坠撞击成了齑粉之后又径直插入了她身后侍卫的心脏处! 侍卫痛苦地低哼一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叶凝霜这才意识到这暗中射箭之人完全有能力取了自己的性命! 若是方才那一箭稍微偏颇一点点,那么死的人便是她了。 “何方高人在此!为何要装神弄鬼,不敢现身!?” 叶凝霜心里虽然恐慌,表面之上却装出沉着冷静,不让人看出破绽。 风呼啸而过,却没有人站出来,亦没有人回应着她的话。 这时,有一个士兵惊诧地低呼道:“是七易将军!这箭是七易将军的!他还在魂界!” 他的这一声低呼立刻引起了所有将士的注意。 众将士皆认得剑端上那个金光闪闪的“易”字,顿时消沉的士气振作了起来! 有人高呼一声:“易将军回来了!我们再也不用受这个女人的摆布了!还愣着干什么!干掉这个女人!” “你们敢!” 叶凝霜高喝一声,将长剑持于手,狠厉地说道:“倘若我今日死于此地,你们魂界的秘密便会公之于众!你们魂界也会自取灭亡!你们若是真想这样,那么,便来拼个鱼死网破吧!” 众将士没有想到叶凝霜还有后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皆愣在了原地。 此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身影颀长又英气,盖过了这整个城楼的华光。 他蒙面而出,除了一双眼眸英气逼人深邃无比之外,没有任何能猜得出他身份的地方。 他落在了叶凝霜的面前,扫了一眼不远处已经逼近而来的宁惊尘和弃如烟,眼眸微微一紧,开口道到:“想要活命,去第三阶。” “你是谁!我为何要听你的?” 叶凝霜虽然知道这人此刻是来帮自己的,但是她却莫名地从他身上读到了“危险”二字。 “你可以不听。” 蒙面人冷冷扔下一句,转身便要走,大有不打算管这个闲事的架势。 “等等。我带你去第三阶。” 叶凝霜犹豫了片刻,观望了一下不远处即将到来的宁惊尘和弃如烟,心知大势已去此刻保命要紧,便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不行!不能让他们去第三阶!” 众将士纷纷拉弦放箭! 却见那人披风如潮卷起,一阵旋身之中,箭如数返回,一一击中将士们的心脏! 而他整个人颀长似松,一手拉过了叶凝霜将她往前一推,冷淡地道了一句:“带路。” 第175章第三阶 叶凝霜被他一推心里一阵恼怒,刚要耍大小姐脾气,却瞧见了他的眼中的杀意浓烈,硬生生地将到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个人,心机深沉的很,能算到今日发生的一切,那么,他想去第三阶的目的只怕是不单纯。 而他能在七易的眼皮子底下伤人劫走人,说明他的势力绝对也不小。 如此一来,不如合作。 她回头望向了城楼处,只见一片血泊之中,弃如烟凌空而至,直达城楼之上。而宁惊尘显然担心她的安危不已,始终护在左右,不超过三步。 她的眼眶疼了疼,轻笑一声,眼中已有雾气缓缓升起,轻叹一声:“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结果……” “原来,不是我不够对你好……” 黑衣男子见她一副伤感的模样,冷言道了一句:“不走的话,别说男人了,你命都会没。” “我们,谈个合作,怎么样?” 叶凝霜回头,亦冷漠一笑。 “你没有条件和我谈合作。” 黑衣男子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有。拿我的命。” 叶凝霜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眸,轻笑一声,说道:“当然,你可以选择杀了我,我也不会带你去第三阶,你也无法达到你的目的。若你觉得划算,那么我这贱命死不足惜。” “你威胁我?” 黑衣男子的眼中掠过了一丝不悦,语气沉冷得可怕。 “不敢。保命而已。” 叶凝霜妖艳一笑,眼中意味深深。 良久,黑衣男子缓缓抬眸,道了一句:“说说你的条件。” ===================================================== 此时的城楼失去了叶凝霜的控制,已经不再是如同想象之中那般易守难攻。 弃如烟从一名死去的将士身上拔出了一根箭,箭端刻着她熟悉的“易”字,她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那个曾经在屋檐之下被她一招制服的少年,那个曾经承诺过还她一命的少年,难道此番也在这附近? 也对,他本就是魂界的人,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弃如烟怅然一笑,缓缓将箭柄放在了城墙之上,轻声道了一句:“谢谢。若不是你,这番我们要多费些劲了。” 轻风拂过她的唇瓣,将话语带到了不远处的树梢之上,一个俊逸高瘦的身影手执精致长弓远远地藏在硕大的树冠之上,眼眸不由得一亮。 他听懂了她的唇语。 莫名的,他的眼中掠过了一分感动三分内疚。 第一次,他缓缓收起了用于杀人的长弓,负于身后,缓缓转过身,一句沉重的话语轻落在了空气之中。 他说—— “其实,你不必谢我。” 树冠轻摇,如雪般落下树叶无数,遮去了他远去的身影,一如他从未来过此处一般。 此时,被救下的将士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有气无力地撑着一口气央求着赵观山说道:“赵将军,赶紧去第三阶。那个……那个女人……将魂主和灿雪公主……囚禁在了第三阶……” 说罢,将士就因为太过于虚弱而晕厥了过去。 “壮士?壮士??” 赵观山焦急地掐过他的人中,然而却没有了反应。 “我看他只是暂时晕厥了过去。他方才说第三阶?” 宁惊尘双眉微蹙,心中隐隐有了不安之意。 ——向来,魂界的第三阶便被视为禁地,这番若是稍有不慎,五界被囚禁的魂魄若是被放出,只怕到时候无法收场了。 他猛地一回头,将目光落在死去的将士身上,他惊诧地发现他们的伤口竟如出一辙,并且似乎是同一间内中箭! “不可能,叶凝霜做不到……一定还有人介入了此事!他们是奔着第三阶去的!” 宁惊尘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急急拉过了弃如烟,低声向着赵观山道了一句:“快带我们去第三阶!” “好好好!” 赵观山根本不敢怠慢,连连应道! 不出片刻的时间,几人便来到了第三阶。 第三阶本该是重兵把守之处,此刻,却不知为何尸骨遍野,流血遍地! 魂魄聚集之处本就阴冷无比,再加上这些尸骨倒地不起,有一瞬间让弃如烟有一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她竟然杀了这么多的人?” 弃如烟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悲悯之色。 “是啊——我就是杀了这么多的人。接下来,我还要杀了你亲爱的好朋友若灿雪。怎么,你是不是很厌恶我啊?” 叶凝霜的身影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她朝着弃如烟冷冷一笑,眼中皆是不屑之意。 “叶凝霜,多年之前你杀了白芜,栽赃嫁祸给天机道长。怎么,今日又要逆天而行,杀了开天界的公主不成?!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弃如烟暗暗捏紧了袖口之中的短剑,目光之中已燃起了浓烈的憎恶之意! “如烟!他们要打开第三阶的魂牢!她是来跟你们拖延时间的!别被她骗了!” 在叶凝霜身后的若灿雪已经绑得丝毫不能动弹,她只能吼着来提醒弃如烟! 叶凝霜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慌张,愤恨地朝后瞪了若灿雪一眼,低喝道:“给我将她的嘴塞上!” “你敢!” 弃如烟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一道剑光如流水般从袖口之中抽出,直逼叶凝霜的咽喉之处! 叶凝霜避让不及,很快便被剑光伤到了一抹鲜红之色! “好啊,弃如烟,你敢伤我!今日,便送你去死!” 叶凝霜亦毫不示弱,抽剑而出,直逼弃如烟的心脏而来! 弃如烟屏息凝气,脚尖点上了她的剑端,飞快地从她的剑身上踏过,然后一脚踢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只听得她一声惊呼之中,她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了地! 弃如烟刚要一剑锁喉之时,却见一道黑影飞掠过了眼前,将她轻轻往后一推,护住了叶凝霜! 他这一掌,看似重,其实只是推开了弃如烟而已。 他似乎有些担心自己推重了,回头看向弃如烟的眼眸之中多了无数的担忧之色! 而弃如烟于此时撞上了他的眼眸! 那一瞬间,她竟觉得那样的眼神熟悉无比,竟像极了一个人! 清风似剑,穿过了他的眉眼,将一抹痛觉带到了她的心上! 惊诧,质疑,不可思议一道席卷而来,像潮水一般吞噬了她的心智,以至于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会,不会是他……” 关于写文的那点事儿 其实,我觉得我自己写的不好。 所以,有读者愿意看我的文,对我来说,已经是感动中的感动。 每有读者给我评价,我都会觉得如获至宝。 因为我会觉得,不是我一个人在单机写文,有人陪着我在这个故事里一起笑一起哭,一起跟着人物去领略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所以,我竭尽全力,努力去写好每一章节,每一个故事。 就像是将故事酿成一坛美酒,不敢有半点掺水分。 忐忐忑忑,战战兢兢,兢兢业业。 为的就是读故事的人能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仍有余味在喉。 美酒入肠,烈三分,醉三分,还有四分,给过往,给你们,亦给我自己。 我一直觉得,写文是一个需要负责任的事儿,就像你生了一个孩子,你得好好负责去将他教育好去培养好一样。 所以,既然开了文打算写书,就要将这本书写得好,对得起读者,对得起自己。 因此,我讲这本故事的时候一般会在一个草稿本上又是画地图又是每十万字会再根据剧情发展梳理一下大纲。 也常常会因为写文觉得文笔不行或者画面感不够强烈深入人心而选择手写。一章2000字,就会这样手写下来。 所以我家的垃圾桶里,废纸会比较多。(此处是母上大人的咆哮。) 我也会常常觉得自己写得比较垃圾,所以每天会坚持看书。看各种书,比如说写《芜卦》这本书,我就去翻周易,虽然一知半解,但是也有很认真地做注解去理解这样。 总觉得这样做,会让自己慢慢进步,也让文在呈现你们面前的时候,有继续读下去的欲望。 虽然我不是一个高产量的作者,但是我真的有竭尽全力地去确保文的质量和可读性。虽然,我也知道,我的文并不是那么出色。 也不知是哪里给的勇气,我给了自己四年的时间去实现一个质的飞跃,比如,我的书被很多读者认同认可,甚至能骄傲地说你们是我的粉丝。 为此,我有很努力很努力。 努力到我一个慵懒又没什么企图心的人,第一次有了奋斗的目标,甚至一步一步地逆风而行,不问归期。 我不属于天才型的选择,但是,不可否认,我希望我的努力有一天能呈现在我的面前,得到你们的认可。 尽管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我知道我目前的文仍然不属于让人眼前一亮的水准,所以,如果你们不嫌弃我的文写得有瑕疵,我愿意陪着你们一直走下去。 因为,这是我爱的职业。 写文这条路,是我选择的。 路上,风很大,我很忐忑却又炙热。 若你们能当我前行路上的月光和星光,那么,再黑的夜,我亦愿和你们一起默默走完。 不负如来不负卿。 多年以后,我们再回头,默数那些,我们曾经认真走过的这段时光,然后,在清淡的岁月里,匆忙地,老去。 ——————————————爱你们的翻滚可乐气泡 写于2020年4月29日一个温暖的夜晚。 第176章蜕变 那个身影听见了弃如烟的低声喃喃。 他远去的身影微微一怔,似有一根无形的针贯心而入,将他定在了凝滞的空气之中,亦将他的眼眸中的一丝痛楚划开,弥弥散做了他眼圈里的三五圈通红。 昏暗的光线恰到好处地掩藏了他这一细微的变化,如水覆冰上,不见冰裂,却早已有棱角在她的这一声话语声中次第消融。 “如烟,别看。” 宁惊尘的手轻轻从她的耳后穿过,将温润如玉的温度覆过了她那双慌张无措的眸,轻轻将她揽入了他的怀中。 弃如烟听到他的呼吸那般急湍如泉水过隙一般流淌过她的耳旁,再慢慢满溢到空气之中,皆是大写的——“心疼”二字。 她闭着眼,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周身不自觉的颤抖。 却因为被宁惊尘抱得很深紧很深紧,这一抹害怕和突如其来的被背叛的感觉渐渐消融在了他宽广的怀抱之中,渗透进了他独有的属于她才有的温情里,令她安心的安定感渐渐取代了原先所有不安的情绪。 他,竟将这一切,都包容。 “如烟,好些了吗?” 宁惊尘将宽大的手掌轻抚过她的发间,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似哄婴儿一般耐心地哄着她,轻声在她的耳旁说道:“有些事情,若是不想知道答案就不要去触碰,但若心有不甘想知道一切,就要做好被伤害的准备,明白了吗?” 弃如烟于那一瞬间,她的柔软的心被这句话猛烈地一阵撞击! 在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 站在她身后的这个男人或许一开始就什么都懂,但他,却以他的方式护着她周全,保护着她那一份天真。 他让她欢喜,让她笑,亦试图让她远离一切波澜诡谲。 魂界的风有些许的晦涩和湿冷,却因他身上的熟悉的淡淡竹香味而变得清香微甜,亦因他胸膛的炙热而温暖如春临。 她缓缓抬眸,眼眸之中已经不再是先前的慌张和彷徨无措。 她舒眉一笑,轻声道了一句:“宁惊尘,无论最后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记得,曾经有那么一天,在这冷暖不自知的地方,你曾这般宽慰过我。” 说罢,她的眼眸里的坚毅比原先更多了几分,她手持卦魂大步朝着看守若灿雪的两个蒙面大汉而去! 她转身转得太急促,没有听到宁惊尘的一声轻叹跌入了尘埃之中。 他说—— “傻瓜,那不是宽慰……” 那两名蒙面大汉见弃如烟杀气腾腾而来,皆面露恐惧和忌惮之色,不自觉地拔剑护于身前朝后畏缩着退了几步。 “我不管你们是谁的手下,或是替哪个主子卖命。但,今日你们伤了我的朋友,便是错了。你们助纣为虐,有违天下道义,更是错上加错!” 说罢,弃如烟眉间凛冽,瞬地抬起右手! 卦魂化作一道剑虹如流光飞出,刹那间便将整个暗沉的光线照得煞白煞白! “嗤——” “嗤——” 白光飞转之处,两道鲜艳的血光飞溅落在了耀眼的白光之中! 红白相映之中,剑虹一般的白光一个逆回流转,迅速回落到了弃如烟的手心之中! 顿时,整个室内,光阴亦在那一瞬间猛然落下,暗沉到底。 唯有浓重的血腥味迅速弥散在了空气之中,令人感觉到一阵晦涩。 她手中的卦魂之上,一滴鲜红的血液顺滑而下,怦然溅落在了空气中! 鲜红的血妖冶地溅落在了白玉石块之上,霍的便摊开了触目惊心的血花! 这抹血花被她一脚踩过,再抬起之时,一抹鲜红刺目地掠过了所有人的眼。 宁惊尘在她的身后,默默地凝望着她这般决绝地提着卦魂逆着石阶而上的背影,他的眼眸之中又何止是惊心动魄这几个字这么简单。 他的眼中,迷乱地闯入了七分心疼和三分欣赏。 ——他愿她永远是那个不谙世事地人界鬼精鬼精的少女,却于此刻,他更愿她是一个自己可以独当一面的沙漠玫瑰,无惧狂风暴雨和烈日炎炎。 这样,就算有一天,他若不在了,她亦可以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这对他而言,是再好也不过的局面。 他眼中的她步步拾阶而上,明晃晃地抬起了手,果断地朝着若灿雪身上的铁锁链一剑砍了下去。 “咔擦——” 一声金属的脆响声之后,铁链啷当落了地,在地上耷拉缩成了一团。 若灿雪欣喜若狂,狂奔上前给了弃如烟一个满满当当的拥抱! 她的眉眼都是初雪盛花的笑意,紧紧地抱着弃如烟便是带着怒意的一句哽咽话语—— “他姑奶奶的,叶凝霜那个女人竟敢对老子下手,还对老子看上的男人下手,我看她是活腻歪了!” “好了好了,就属我家灿雪最厉害了,一会儿打得她跪地求饶行了不?” 弃如烟灿烂一笑,安抚着若灿雪继续说道:“不过,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在魂牢附近了,我们得尽快阻止他们打开魂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 若灿雪紧跟在弃如烟身旁,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曾经听顾北一说过,进魂牢之前有一个强大的卦阵。卦阵里有强大到不行的阵法,只有通过了阵法才能进入魂桥。而魂桥之下便是火热的岩浆,若非有过硬的修为,亦无法通过。魂桥的尽头便是魂牢。魂牢由三只上古神兽看守,凶猛异常。若非顾北一配合,他们断无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近魂牢的可能。” “但愿吧……” 弃如烟一边走着一边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不安之意,她随口答道。 而此时,紧跟于他们身后的宁惊尘却莫名感到胸口一阵发悸,猛烈的心脏抽搐感随之而来,窒息感充斥着他整个胸腔,令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艰难地以手捂住了心口! 弃如烟听得宁惊尘的脚步停了下来便回头朝他望去,却发觉他似乎面露痛苦之色,好像有点难过。 “宁惊尘?” 弃如烟觉得心中的那股不安之意更加浓烈了,她轻声尝试着喊着宁惊尘。 却于此刻,宁惊尘强行一忍,停滞了片刻,再抬眼之时已是笑意满满,丝毫没有痛苦之意地答道:“没事,我方才好像掉了个东西。” 弃如烟狐疑地扫了宁惊尘一眼,却没瞧出什么异常,只能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却于她转身的那一刻,宁惊尘的额间已是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 第177章卦台破阵 在宁惊尘身旁的赵观山察觉到了宁惊尘的异常,凑过来小声担心地问道:“宁阁主,您没事吧?” “没事,走吧。” 宁惊尘笑了笑,忍着万分地不适继续朝前走去。 左拐右绕没出几个弯,弃如烟只觉得眼前霍然一亮,随之一道强大的淡蓝色卦光冲击而来! “快让开!” 眼疾手快的若灿雪一把推开了弃如烟,自己却挡在了这道卦光的面前! 卦光疾厉而来,猛烈地撞击在了若灿雪的胸口处,抨得她难受得捂住了胸口唇旁一抹鲜红顺颊而下。 “灿雪!还好吗?” 弃如烟急忙扶住了她有些踉跄的身子,焦急地问道。 “无碍。只是这卦阵似乎排斥着我们的进入。若是无法破卦阵,便无法进入。” 若灿雪凝望着被卦气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卦台,眼中有些许担忧隐隐而生。 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若在卦台之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怕是会功亏一篑。 “奇怪……这卦气缭绕的现象我怎么好像在刘叔的卦书之上见过……” 弃如烟走近了卦台,细细打量了一下卦气幻化的形状,惊奇地自言自语道。 “如烟,你见过这卦象?!” 若灿雪惊喜万分,顾不得胸口的疼痛,连忙拉着她问道。 弃如烟左右踱了几下步子,然后托腮细细地思索了一下,答道:“我能肯定这是无妄卦,当时我一直背不下来它的卦象还被刘叔罚了一顿饭。不会有错。” “无妄卦?” 若灿雪面颊之上掠过了一丝犹豫,轻声道了一句:“无妄卦据说是有雷灾,所谓无妄便是无妄之灾的意思,难怪方才它对我的那一击那般精准,敢情是我手中的雷击鞭的缘故?” 弃如烟点点头,道到:“应该是。” “灿雪,你先收起雷击鞭。赵观山,你的大刀的属性是否是土?” 弃如烟扫了一眼赵观山的大刀材质,问道。 “我的大刀并非寒铁练成,确是属土。如烟姑娘需要小的做什么?” 赵观山思忖了片刻,笃定地答道。 “好,你站东南方向,将大刀平放于手心。” 弃如烟的语速加快,又对着一旁的宁惊尘说道:“惊尘,你的折扇属木,站于西南方向,将折扇反向而放。” 宁惊尘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微微一笑便照做了。 “灿雪,你属火,站于西北方向,听得一声卦阵裂开的声响第一时间冲进去,知道吗?” 弃如烟飞速地说着,然后自己站在了西南角落,缓缓举起卦魂,将卦魂顺时间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停顿了片刻飞速地反转了三百六十度,高喝一声:“无妄消!” 随着她的凝神一喝,卦魂之中一缕卦气如虹一般戳入了卦台的卦气之内! “咔擦——” 卦气相撞在一处,将几人的衣物冲得朝后扬起,却听得一声卦阵裂开的轻微细响,唯有西北方向的若灿雪毫不犹豫地朝着还未消散的卦气飞奔撞击而去! 经她这么一撞,卦气竟顿时便消散不见了踪影! 四周顿时景象一换,变成了一片白雾茫茫,看不见天地,亦不见脚下的所站之地,就连周围的人都看不清,唯独只能看到一大片的白! “如烟!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我们还是没有进的了卦台之内!” 若灿雪明明感觉到了卦气的散去,却没有想到一层卦气退去之后,一道更为强大的卦气横在了他们面前,并且将他们尽数笼罩,甚至令他们看不清彼此! “别慌。让我再看看。” 弃如烟此时却冷静无比,她抬头仔细地观望着天上盘旋成一阵漩涡的卦气,又低头看看了地面同样反向逆转成漩涡的卦气,喃喃道:“天不通,地也不通……” “这是否卦!” 弃如烟兴奋地高声道到! “那这卦象我们应该怎么做?” 若灿雪急促地问道。 “否卦乃是否定之意,即为天地不通,无路可走之意。但是,若是心境合一,将否卦逆转,便会出现一道通道,卦气自然消除!” 弃如烟背着刘叔小本子上的话,全然不知这已经带给了宁惊尘等人多大的震撼。 且不说这卦台之上的卦阵乃是上古仙人留下,几乎没有能够了解其中奥义,单单凭她这么快就知道了解卦之法着实让人心生敬畏。 “如何心境合一?” 刘观山有些为难地隔着白雾问道。 “很简单,你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的通道,万道殊途而归。” 弃如烟说罢便闭上了眼,凝神轻道一声:“出。” 随着她的一声清喝,她的脑海里的浓雾渐渐散开,眼前出现了一道宽阔的朝天大道! 弃如烟催使着自己的意念往大道之上走了一步,顿时觉得身子一空,似跌入了一个深渊之中! 她低呼一声,这才发现周遭的白雾皆已经消散开,而自己的下方却是一方无边无际的冰川! “卦魂!” 她高呼一声,卦魂飞流而出,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的身子,避免她撞击在了冰川之上。 安全着陆之后,她听得“啪!”的一声,若灿雪“哎呦——”一声跌在了冰川之上,差点将冰川砸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随后是一声淡淡的竹香味而来,宁惊尘飘然而落如谪仙的身影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还有一个。” 弃如烟低声自语道。 但是,她等了片刻,始终没有等到赵观山的出现。 “赵观山?” 她尝试着喊了一声,却听得远方一声极为惨烈的“啊——啊——要摔死了!!!”由远及近地传来! 接着比先前若灿雪更为壮烈的一声“砰——”,赵观山索性脸着了地,被贴在了冰川之上抽搐了几下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三人皆将头凑了过去,不忍直视地问道:“你,还好吧?” “我看上去像很好的样子嘛……” 赵观山幽幽地忍痛说道。 他从冰川之上艰难地爬了起来,抬眼一看,这根本就是一望无际的冰原,更要命的是——这里寒冷刺骨,一阵一阵的寒风侵蚀着人的神经,若是出不去怕是要冻死在这冰原之上。 “我的妈呀——这是哪里啊……?” 赵观山绝望地哀嚎道。 第178章答案 自云雾缭绕的雪山顶尖朝下望去,满天漫地的都是冰封万里的千年冰原。 大有万年不化冰雪,千年不走飞禽之势。 刺目的阳光一线挑过云雾,折射在这一望无垠的冰原之上,将无数耀眼的光芒反射出,亦将整个天与地之间填满了这令人刺目的白。 这根本找不到尽头的冰原让几人觉得瞬间心情跌落了谷底。 “这茫茫一片,哪里找得到破阵的方法在哪里啊……” 若灿雪沮丧地耷拉着脑袋,生无可恋地扫视着看哪里都一模一样的冰原。 更要命的是——这里寒冷刺骨,若是不能再有限的时间内走出这个困境,怕是几人都会被活生生地冻死在这里。 一旁的宁惊尘一直低头沉默着不说话,默默地忍着身体的不适,自然也分不出心来替弃如烟分忧解难。 弃如烟原地扫视了一下整个冰原,双眉渐渐锁了成了一线,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的脑海里飞快地翻阅着刘叔之前让她背过的卦象册子,试图从中找出什么端倪出来。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卦象,刘叔的册子里一定曾经记载过! 果不其然,当她脑海里的小册子蓦地翻过一页之时,她眼前不由得一亮,惊喜地脱口而出道:“我知道了!这是涣卦!代表的意思是坚冰消融!” “哇……如烟,你好厉害,怎么什么都知道?快说说,这个如何解?” 若灿雪崇拜地一拍弃如烟的肩膀,兴奋地问道。 “这个册子上并未说解法。不过既然是属冰,那自然以火攻之。而我们面向太阳而站,是为南。所以,我们大家站在正南位置,然后依次排开为土、木、火、风。也就是——赵观山、宁惊尘、灿雪、我依次而站,同时将手中的武器威力发出!我们试试看?” “有办法总比没有的好。试试。” 若灿雪第一个点头,随即几人便站好了位置,依照弃如烟所说的行事。 可是,当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依然在原地,丝毫未动,冰川亦丝毫未移动半分。 “奇怪了,按理来讲,应该是这么个顺序,哪里出了错呢?” 弃如烟心中疑惑,脚下不自觉地往若灿雪的身旁站了一步,顿时天地开始旋转了起来! 几人只听得冰川发生了“咔擦咔擦——”剧烈碎开的声响,整个天空之中风云突变,乌云密集聚拢而来,大地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啊——我的脚下开始裂缝了!不行,我要掉下去了!!!快,如烟,想想办法!” 若灿雪的脚下已经咔擦裂成了两半,而她脚下的那块冰川迅速地沉溺下去,以十分快速的速度往下沉去! 反观宁惊尘和刘观山,竟亦是如此! “不对。这不是涣卦!涣卦竟只是外像!这是大有之卦!” 弃如烟飞快地将卦魂祭出,以卦魂指天,身姿立于天地和裂缝之间,高喝一声:“大有!万物归一!!!” 随着她的这一声高喝,冰川轰的一下停止了下沉和裂开,天上的乌云也即刻消散! 几人只觉得脚下一空,身子往下轻轻一坠,便落在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台柱之上! “成功了!” 若灿雪欣喜非常,连忙抱着弃如烟又跳又笑,连声夸赞道:“如烟!想不到你懂的卦象竟如此之多!这藏匿之像竟也被你瞧了出来。真厉害!” “误打误撞而已。算不得什么。” 弃如烟脸微微一红,还没说完话,便听得一声低沉的声音在他们前面响起:“看不出来,你们竟然能过了卦台的阵法,看来,我们小看了你们。” 一个蒙面的男子站在了几人面前,守在了魂桥的入口处,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你们想要做什么?” 若灿雪见这人有些许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隐隐约约察觉到此人似乎对他们并无敌意,否则早就已经开战了。 “你们不用管我是谁,总之,要是想活命的话便尽快离开这里。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就算你们有本事过了我身后的魂桥,你们也没有办法阻拦最后的一切。” 蒙面男子双眸紧蹙,目光始终有意无意地扫过了弃如烟,似乎这话本就是讲给她听的。 弃如烟深深地扫了蒙面男子一眼,眼中多了一丝波澜,轻声道了一句:“多谢既大哥提醒,可是,这一趟魂桥,我们势在必行,得罪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蒙面男子的眼中便掠过了惊澜无数! 错愕、犹豫、无奈、内疚还有责任齐齐涌上了他双眼之中,还有一丝浓重的不忍掠过,使得他出手的速度慢了一些。 弃如烟早已凌空而起,毫不犹豫地将卦魂当头朝着蒙面男子劈去! 蒙面男子只得侧身闪避,却于此时,弃如烟藏于袖口的那把剑刁钻地拐了一个弯径直朝着他脸上的面纱挑去! 剑端冰冷刺来,轻轻一挑便将丝质的黑纱挑开,黑纱随风而舞,飘扬向了他身后的魂桥,又垂垂落下,落在了魂桥之下的岩浆之上,瞬间便烧成了灰烬。 而此时,露出的面庞正是既现。 既现的面庞之上掠过了无数的慌张和不安,他紧紧握着剑竟没有出手,任由弃如烟将锋利的剑端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弃如烟在亲眼目睹他的真容之后,清丽的面容之上亦掠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绝望! 她微微颤抖着手举着剑,一步逼近了既现,眼中已是大片的通红之色! 她带着些许恨意低沉地质问道—— “既大哥,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既现听得她这声“既大哥”眼中顿有雾气涌出,他深深地凝望着弃如烟,轻叹了一句:“我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明白了。真的是他。” 弃如烟手中的剑缓缓落下,眼眸中是一座巍峨大山轰然崩塌的无尽失望。 但她没有哭亦没有闹,只是怅然笑了笑,然后抬眸深深地看了既现一眼,轻声道了一句:“那么,现在,可以让我们过魂桥了吗?” “如烟,你怪既大哥吗?” 既现喉咙一阵哽咽,近乎卑微地问道。 “不怪。因为,你和他,都不配。” 弃如烟提剑冷漠而行,长剑在石阶之上划过了道道刺耳又刺目的白痕! 她的身影缓步向前,却决绝得向从来都不会再转身的磐石那般令人绝望。 第179章魂桥婚约 魂桥之下是翻滚着的永不知停歇的滚烫岩浆,火红色的火舌不断地朝上翻腾,将一股又一股的剧烈热浪推上了魂桥之上,将整座魂桥烤得通红似刚烧好的烙铁,令人每走一步都寸步难行。 弃如烟的脚刚踏上去便觉得一股强大的热浪来袭,烤得她的鞋底几乎只剩下了烫的感觉,而那股热浪更是逼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急急屏息凝神,提气于丹田之中,然后估摸了一下魂桥的长度,回过头说道:“依照这个热度,我们估计在魂桥之上最多只能待上十个数。但,这里似乎亦用了禁锢之术,根本无法御物飞行,魂桥又这么长,我们该怎么办?” “只能以圣物或者修为御之。” 一旁的宁惊尘已经脸色苍白,却被火红的焰火照着,倒也没让弃如烟看出他的异常来。 “我的雷击鞭乃是开天界的圣物,应该可以避开这些热浪。” 若灿雪晃了晃手中的雷击鞭说道。 “我便送各位到此处,这魂桥我怕是过不去了。后面的,就拜托各位了。保重!” 赵观山自知以自己的修为和能力断然是过不去这座魂桥了,便站在魂桥的入口处深深一礼镇重道到。 “我没有修为,亦没有法器……” 弃如烟往后退了一步,踌躇了片刻,亦打算不再朝前迈去。 却被宁惊尘拦腰抱在了臂弯之下,她只听得他轻声说道:“我带你走。” 说罢,他的脚下轻点过地面,以修为护体,一路径直朝着魂桥飞掠而去! 岩浆很红很炙热,而他的额间亦有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滴落,唇瓣处亦渐渐变得苍白。 她从侧面望去,却见他眸眼里第一次有了难忍的痛苦之色! 他的剑眉紧蹙,明明双目之中是不舒服的感觉,却一遍又一遍地将怀中的她抱得深紧,生怕她万一坠落在了魂桥之上会灰飞烟灭。而他周身的修为亦随着魂桥的越走越远而变得渐渐稀薄,到最后弃如烟甚至感觉到了岩浆的一股股热浪袭身而来! ——这是以他的修为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宁惊尘,你怎么了?!” 弃如烟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她顾不得其他,连声问道。 “莫说话。一会儿就到了。” 他眼眸虚弱地微微一低,对她笑了笑,宽慰了她一句。 而这一句话里,弃如烟却听出了他的疲惫和倦怠。 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还强行过魂桥?! “宁惊尘……” 弃如烟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她紧紧拉着宁惊尘的手臂,以此来替他减轻一些负担。 但是,她的眼中却早已是万般担忧,原先那股强烈的不安的感觉再次卷土重来! 岩浆滚烫,空气火热,他的身体却冰冷似寒冰,一阵比一阵地更趋近于了寒冷。 他的唇瓣之上已经结成了一层霜雪,身体开始有些微微的僵硬,甚至连抱着她的手臂都开始出现了霜雪。 但,他仍然保持着最快的速度,飞快地掠过魂桥! 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魂桥的尽头,而他的心里,亦只有一个念头——将她安全送达。 至于他自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弃如烟的眼中早已雾气浓烈,她喉咙口哽咽着难受,她太明白他现在的处境和想法,但,她却恨自己的无能,她竟一点也不能为他做什么。 她能做的,便是忍住心里的不安,然后选择相信,选择不让他说话耗费精力。 终于,他的身影掠过了魂桥的最后一段,沉重地落在了地面之上,虚弱至极地低声道了一句:“幸好,到了。” 他低头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整个人便如同一片飘零的竹叶一般瘫软朝后倒去! “宁惊尘!” 弃如烟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接下了他倒下的身影,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中,不断地掐着他的人中,眼泪断了线地朝地面坠落! “宁惊尘,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你快醒醒!我命令你快醒醒!!!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她将他抱在怀里,已然哭成了一个傻子。 而怀中的他,身体却渐渐冰冷了下去,眉毛、睫毛、唇瓣、鼻梁一一结成了霜,并且霜雪越来越厚,他的身子亦越来越冰冷…… “宁惊尘,宁惊尘,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之时,一个身影缓缓站在了她的面前,轻声地道了一句:“你这么舍不得他吗?如果他死了,你会怎样?” 她缓缓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疾厉之色! 她看到了曾经她那么信任的李笙一身华服站在她的面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却说着近乎祈求的话语,眼中渐渐生了一抹决绝之意。 李笙只听得她缓缓却坚定无比地说道:“如果他死了,我便杀了你,然后去找他的七魂六魄,不死不休。” 李笙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他的眼中掠过了无尽的失落,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沉沉道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么,他也不必救了。这魂牢,也该开了。这天下的主人,也该换一换了。” “你说什么?!你是说他还有救?!” 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千万般的惊喜,顾不得其他立刻喊住了李笙的脚步,卑微地开口问道:“要怎样,你才肯救他……?” 李笙的目光再次黯淡了下去,他深深叹息了一口气,转过身深深凝视了她一眼,深沉地说道:“嫁给我。然后答应他以后无论怎样,哪怕是疯狂地再来找你,你也要视而不见。否则,我还是有能力取了他的性命。” “你若能答应,我便救。若是不能,那便依你的想法而行。至于你能不能杀了我,便看你的造化。” 弃如烟的眼眸猛然一抬,眼中皆是无尽的失望。 她缓缓摇了摇头,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她已经完全陌生的男人,怅然一笑后冷冷说道:“你不过是找到了我的软肋,觉得我一定会妥协而已……这一切,早就是你已经算计好的对吗?” 李笙将头撇过了一旁去,并未再开口说话。 他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只是选择了沉默。 她紧紧抱着宁惊尘,绝望一笑,轻声道了一句:“那么恭喜你,你达到目的了。” 李笙猛然回头,眼中的惊喜和无妄的失落齐齐掠过! 最后,光影浮沉之中,他终于轻道了一句:“你,竟愿为他至此……” 第180章一己之私 弃如烟只是缓缓抬眸,深冷地扫了李笙一眼,道了一句:“你忘了,在今天之前,我也曾真心待过你。只是你,一直选择了欺骗。你的心中,有的永远只有这天下的权利和私欲。” “够了。” 李笙紧握于袖口之中的拳已然青筋毕露,开始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亦从未想过,她的这些话能给他这样致命的伤害。 在那一刻,她的话似一把尖锐的箭刺进了他心脏最柔软的一方地,令他荒芜遍野,令他冰雪万年。 “现在,你可以救他了吧?” 弃如烟唇旁一抹无奈的笑意掠过,她盯着李笙誓死要一个答案。 “他中的毒,不是我来解。而是洛依依来解。” 李笙转过身,没有任何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然后高声道了一句:“将洛依依带过来。” 弃如烟的目光猛地一紧! ——为何是洛依依?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笙的属下领命转身便走,不出片刻的时间便将洛依依带了出来。 洛依依一见到宁惊尘和弃如烟,清秀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万般的不忍和后悔,她将早已准备好的解药持于了手中捏得药瓶几乎都要碎裂! 她“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弃如烟的面前,后悔万分地说道:“如烟,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如果我说,我并非有意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的,你信吗?” “我现在,不会相信任何人……” 弃如烟目光清冷地扫过了李笙,又落在了洛依依的身上,伸出了手冷冷说道:“拿来。” “是。” 洛依依抹了一把泪,快速地将药丸倒出递给了弃如烟。 弃如烟接过药丸,一直清冷的面容之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狂喜! 这抹狂喜落在了李笙的眼中,在他的心里狠狠抽了一鞭,令他心脏猛地一阵窒息。 于那一瞬间,他承认,他真的疯狂地嫉妒了。 弃如烟将药丸给宁惊尘喂了下去,宁惊尘面容之上的霜雪果然开始退却,并且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退却! “有效了!” 弃如烟低呼一声,面容之上的惊喜还未来得及退去便听得洛依依靠近了自己快速地吩咐道:“如烟,听着,这药的解药速度被我改进了快了将至一倍多,同时亦有增进修为之效。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李笙似乎听到了些什么侧过了身,这时洛依依不得不切断了话语。 “将她带下去。” 李笙有些不满地命令道。 “是。” 洛依依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被带走了。 但是,她的话却让弃如烟的脑袋在飞快地运转。 ——如果她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宁惊尘马上要醒了,而且修为亦增补了。这无疑对他们目前的状况来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如此一来,他们的胜算会大大增加很多。 ——就算她说的事情只是在诓自己,那么也没有比目前的处境更坏的了。 所以,可以赌一赌洛依依还有几分良心。 ——所以,她需要时间。 想到此处,她缓缓抬头,望着李笙问道:“李笙,我有话问你。” “你说。” 李笙见弃如烟竟愿意主动和自己说话,不觉有些诧异,更多的是惊喜,语气也逐渐缓和了下来,耐心地问道。 “你从何时开始部署这一切?是从芜归阁的那一场宴席,还是从结界被毁坏,还是说一开始你遇到我的时候这一切便已经在你的算计之中了?”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般彼此相待吗?” 李笙听她说罢,双眉之间的浓烈失落是怎样也抹不去的阴云,他氤氲着双眸紧紧地凝视着她无奈地问道。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替你说了吧。” 弃如烟冷冷一笑,缓缓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从一开始洛依依为了替天机道长的伸冤开始放出了九婴那一刻你就已经盯上了洛依依,因为你知道,一旦她有所动作必定会有利于你早已准备好的天下大计。所以,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你派人暗中盯上了。” “至于顾北一是魂主一直潜伏在宁惊尘身旁的事情,不过是你的一个意外的惊喜。在那一刻,你发现竟然有人比你还要迫不及待,既然这样,不如先让魂界和芜归阁碰一碰,这样你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在这一场契机之中,你又加了一把火。你找到了叶凝霜,然后寻求合作。” “这时候,才有了叶凝霜得知了魂主不是不死之身的秘密,也有了后面若她死了一切将会公之于众的事情。我们才会来魂界,受制于你。” “而这一切的背后,你知道了洛依依处于自己的目的已经对宁惊尘下了药的事实。也从她的口中精准地知道了宁惊尘的毒发时间,所以,你才借了这个机会,准备来魂界放出魂牢里的恶魂。这样一来,就算宁惊尘不死于毒发,这魂牢恶魂出逃一事便足以让他伤脑筋很久,以至于最后丢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也未尝不是一件可能的事情。” “李笙,我猜得的大概八九不离十了吧?” 弃如烟的眼里掠过了一抹讥讽之色,她始终冷冷地看着李笙,偏生是以极其安静淡然的语气讲出这一切的一切。 她这种漠不关心甚至连厌恶的都没有的表情和语气让李笙心中的不爽一层一层地叠了上去,累积到了最后化成了他唇旁霍然猛烈的一句低喝:“够了!” 他几步上前,一把便扼住了弃如烟的咽喉,面目狰狞而扭曲,喘着粗气地质问道:“弃如烟!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仗着我不会动你而这般地羞辱我!你不过是仗着我对你还存有几分残念!你就这般践踏着我对你的真心的吗?” 弃如烟任由他扼住着自己的咽喉,眼角一抹清冽的泪顺颊而下,轻声道了一句:“李笙,你错了。一直以来,是你太过于功利心强了……所以,就算你别人给了你真心,你也不懂得珍惜。而我,就算你再过于喜欢,最后不过也是你手心的一枚棋子罢了……” “你扪心自问,是不是?” 第181章从来,都值得。 李笙的唇旁掠过了一丝怅然,他微微一笑,缓缓轻道一句:“我若说不是,你心中已有答案,又何苦来问?” “若是不问,心有不甘。若是问了,心上凄凉。为何要这样?原本好好的不好吗?” 弃如烟的唇旁缓缓皱起,生了一抹苦笑之意,似有盐巴掉在了伤口上,令他看了没由来的一阵生疼。 “宁惊尘在其位不谋其政,六界明面上是一体,实则已是一盘散沙。如此长久以往,怎会民安?我虽手段算不上光明磊落,但若我在他的位置,一定会做得比他更好。良禽择木而栖,若是木已经枯朽,何不自己成为那棵木?” 李笙抬眸,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眼中有星光熠熠而生。 他的眼中,不再是那般蓝湛的星辰大海,而是,深沉的家国天下。 在那一刻,弃如烟明白了一些事。 她微微一笑,然后轻声说道:“你知道你和宁惊尘的最大区别在哪里吗?” “在哪里?” 李笙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或者说,他只是对弃如烟的看法感兴趣而已。 弃如烟低头看了宁惊尘一眼,他身上的霜雪已经尽数褪去,却不知为何,迟迟还没有醒来。 她温柔的对他笑了笑,轻轻将他面颊上的一缕乱发拂去,缓声说道:“他会为了他喜欢的人不顾生死不离不弃,甚至舍弃天下也在所不惜。而你恰好相反。你会为了这天下生死不顾,不顾骂名不顾自己甚至可以牺牲喜欢的人的幸福。” “他太无私,而你,太自私。” 弃如烟再度抬眸之时,眼中已是一片漠然,冷冷地扫过了李笙,这般寒冷刺骨地不带一丝笑容地说道。 李笙显然被她激怒了,他的手腕间猛地一用力就要去掐弃如烟的脖颈! “弃如烟,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的是你。” 弃如烟只觉得眼前晃过了一阵白,一股强大的罡风从宁惊尘的身上掀起,他整个人于此时飘然而起! 猛然间,在弃如烟和李笙都没有注意的一瞬间,他的身影已经逼至了李笙的身旁,仅仅是以一掌冲出,便是结结实实的一掌打在了李笙的胸口处! 李笙的表情一阵扭曲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竭力地防止自己朝后倒去,却脚下仍没能抗得住宁惊尘的掌风,“砰——”的一声撞击在了身后的石柱之上,石柱瞬间散做了齑粉无数! “噗——” 李笙终于痛苦地一口鲜血喷出。 他艰难地抬头,望了宁惊尘一眼,这才明白了过来,恼怒地质问道:“你方才一直在装昏迷!你其实早就醒了!这该死的洛依依……” “是啊……若是不昏迷一阵子怎么能听到这么有意思的话呢……” 宁惊尘慵懒妩媚一笑,朝着身后的弃如烟望了一眼,再回头之时眼中已是杀意一片! “不过,动手打女人,尤其还是我的女人,便是不可饶恕了。” 说罢,他的身影如飓风一般动了。 他的身影只幻化成了一片白,径直奔向了李笙,不出折扇只凭赤手空拳,一拳一拳地打在了李笙的身上! 一旁李笙的人都看呆了,正要上来帮忙之时,却听得李笙一声怒喝:“都不要上来!这是我和他之前的事!” 垂垂滑落的李笙忍着身体的不适,低头的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阴云,他的袖口之中,一抹亮色抹过了弃如烟的眼! ——是利器! “小心!” 还未等宁惊尘反应过来,弃如烟手中的卦魂已经飞出,如流光一般划过了魂牢的黑暗! “当——” 卦魂径直撞击在了李笙的手腕之上,令他袖口之中的那根利器应声而落! 直到利器跌落在了地上,弃如烟才看到,那竟然是一根断了一半的极为普通的箭…… ——而这根箭,竟是如此熟悉…… ——竟是他第一次追杀她时,她奋力反击的断箭。 他,竟一直带在身上吗? 弃如烟的目光之中掠过了万般的震撼,无数的难以置信涌上了她的心头! 而这时,护她心切的宁惊尘又是重重一掌拍在了李笙的胸膛之上! 一抹鲜红从他的口中飞溅而出,落在了她的面前,无数刺目的嫣红! 他被打得趴在了地上,眼里已是难忍的绝望之意。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步一步朝前挪动着身子,眼中只有那根断了的箭,血痕,拖了一地的红。 周围的空气静止了,所有人都望着他这般执着而不顾生死地往前挪动着身子,竟只是为了一支毫不起眼的断箭。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根断箭对于他的意义,亦没有人能知道他为何这般执着。 然而,这一切,弃如烟在他爬过的道道血痕之中却懂了。 她的眼中氤氲了雾气又凝结成了霜,终于溘然而滴落,溅落在了地面,两行暗湿! 宁惊尘回过头,见她如此,眼中亦明白了一些,他选择了默默后退了一步,在一旁并没有再出手。 而弃如烟终于缓缓上前几步,轻轻弯下腰轻捡起了那支断箭,伸手递给了艰难而狼狈不已的李笙。 李笙颤抖着满是血痕的手接过了她递来的短箭,那一刻眼中掠过了惊鸿一般的欣喜! 他粲然一笑,将断箭紧紧地握在了手中,轻声地又哭又笑了起来。 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这般不知所措又狼狈不堪的模样,可是他的面容之上却是写满着满足、不甘、失落还有深深的守候! 弃如烟从来不知道,这样的情绪可以这般复杂地交织于一处那般令人心痛地呈现在一个人的面庞之上,令她既难过又决绝。 “你一直随身带着……?” 她蹲下身子,眼中亦有泪,浅浅一声落了地开了花。 “……是。” 李笙一笑带泪落下,溅开在了地面的血色之中,花开满地。 一如当年当日,初遇她时的模样,那般令人心惊的一抹惊鸿。 “值得吗?这样……值得吗?” 弃如烟的声音已然哽咽,她低头不忍地问道。 李笙微微昂起头,认真又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霜落花蒂的无言温柔。 她只听得他轻声笑着说道—— “从来,都值得。” 第182章障眼法 在那片岩浆炙热的空气中,漂浮着血腥的味道,而他这句话却又甜又苦地趟过了弃如烟的心上,令她不知如何是从。 宁惊尘站于她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不忍的面庞,缓缓放下了自己原本还打算给李笙一拳的手。 却于他刚放下戒备之时,身后蓦地窜过了一阵风! 风中带着一个人影径直朝着李笙而来! 那道身影快得几乎看不清楚是谁,弃如烟只听得宁惊尘低呼一声“小心!”便被他揽到了一旁! 那道身影似乎并没有要伤害谁的意思,而是径直拉过了受伤的李笙之后便又化作了一道风急促而走! 弃如烟只看到了那道身影的背后似乎背了一把精致的弓箭。 而那把弓箭,她见过。 “是七易。” 弃如烟的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掠过了惊诧之意,轻声不自觉地道了出来。 “七易?” 宁惊尘看着他带着李笙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但是他应该是顾北一的人,怎么会此时救了李笙呢?” 弃如烟不解,却又不得其解,只能想了想便作罢了。 “顾北一的人救了李笙?” 宁惊尘的目光之中亦掠过了一丝诧异。 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一旁属于李笙的人亦于此刻散了个一干二净,魂牢附近空空荡荡只剩下了洛依依被铁链困住的身影。 而洛依依的口中亦被塞住了布,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只是以十分焦急的眼神看着弃如烟和宁惊尘来人,呜呜呜的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弃如烟心中不忍,刚要上前一步却被若灿雪拉住了手。 若灿雪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洛依依的周围,轻声附耳说道:“如烟,你不觉得奇怪吗?叶凝霜去哪儿了?为何明明看到她进来了,却不见她的人影。而为何李笙的人走之前不杀了洛依依以绝后患?” “或者,你是说,这其中有陷阱?” 弃如烟见洛依依的眼神中似乎焦急不已地想要表达什么,无奈她又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只好站于了原地。 “如烟,卦阵之中有障眼这种阵法吗?” 宁惊尘沉默扫视了四周许久缓缓低声问道。 “障眼?倒是有……你是说!” 弃如烟差点要惊呼而出,被宁惊尘一把捂住了唇,这才没有说出口。 “我能感觉到这里并不止一个人的气息,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里有另一个会布卦的高手,并且将剩余的几人都隐匿了。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方才七易出现的时候,我们一点感觉都没有。” 宁惊尘低声说道,他戒备地守在弃如烟身旁,以备随时而来的攻击。 “障眼的阵法非修为达到至臻之境无法使用,而破境更需要至臻之境。我恐怕没有能力破阵……” 弃如烟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失落,她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卦魂,却发觉其上已经缓缓裹上了一丝血色,并且有细细的青烟缓缓生出! “也未必。不如,你试试看?我和宁惊尘替你护法,你尽力破破看?” 若灿雪亦注意到了她手中卦魂的变化,眼眸中掠过了一丝笃定,说道。 “能行吗?” 弃如烟看了一眼手上的卦魂,不太确定地说道。 “相信自己。更何况,如果这里真的布下了障眼的阵法,我们除了破阵也别无他法了。否则就十分被动,不是吗?” 宁惊尘将手抚过了弃如烟的头顶,宠溺地蹂躏了几下笑着说道。 “那行。我尽力。你们注意安全。” 弃如烟点点头,席地而坐,将卦魂放在了两腿之间,默默凝神。 她的脑海里快速地试图翻阅着刘叔之前给她的小册子,却慌张地发现竟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糟糕。这是怎么一回事?” 弃如烟心中一慌,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茫然,努力地再次想回忆册子上的内容,却仍然无济于事。 “以你目前的资质想要妄图我布下的阵,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些。” 一个声音从空荡荡的空气中传来,那般诡异地传来! 与此同时,空气微微起了波澜,隐隐约约之中似乎有一人行掌前来! “小心。” 宁惊尘疾速上前以折扇一挡! 果然,折扇之上受到了猛烈的一阵撞击! 而与此同时,六杀的身影从空气中快速地一晃,又隐匿不见了踪影! “他姑奶奶的!打不过就玩阴的吗?!” 若灿雪恼怒不已,对准着空气波纹荡去的方向凌厉一击! 不料,这一击却是打在了空气里,空空荡荡,并没有触及到任何人。 却与此同时,她的背后绕过了一阵空气,还未等她来得及反应之时,却已觉得背后一阵受力! 她的胸口一阵疼痛,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难忍的痛苦之色! 她毫不犹豫地立刻挥鞭猛地朝着身后一记长鞭挥去! 只听得空气之中传来一声闷哼,她的长鞭准确无误地打中了一人! “敢偷袭姑奶奶,打你一鞭算轻的了!” 若灿雪目光疾厉,以长鞭护身不断地以耳判断着来者的方位!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胸口便又是迎面而来的一击,“砰——”的一声打得她鲜血当场便喷洒而出! “谁!?” 若灿雪一抹鲜血,愤怒地朝后一记猛烈的长鞭,却被来者逃脱了。 她只听得叶凝霜的一声轻蔑的笑声响彻在整个魂牢的上空——“看来,开天界的公主也不过如此……不知今日是否能活着回去呢……” “叶凝霜!你这个女人这般阴险歹毒,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若灿雪对准着话音的方向一记鞭打而去,却又是一记落空! ——她心里明白,若是弃如烟迟迟不能破了这障眼的阵法,只怕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哈哈哈——报应?我爹爹被害死的时候你们想过报应了吗?现在,我便把这报应加倍地还给你们!” 说罢,空气之中便有一道凌厉的剑光呼啸而出,径直朝着若灿雪身后的弃如烟而去! 弃如烟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正在闭目凝神之际! 剑光刺破了空气,凌厉却又悄然无声地朝后她的心脏处便刺去! “卑鄙小人!” 若灿雪暗骂一声,试图亦长鞭去挑开剑端! 第183章飘逸出尘的男子 弃如烟端坐在原地,并未动一分。 但她的额间之上却早已是汗珠点点,快速地顺颊而下,一直延着她的面颊而下流进了她的脖颈里,将她的衣襟和衣服浸湿,她却浑然不知。 就在叶凝霜手中的剑逼近她三寸之时,她的眼眸突然睁开! “破——” 她轻声道了一个字。 可是就因为她的这一个字,整个空气都发生了改变。 只见空气“轰——”的一声炸开,以她为圆点发生着剧烈的动荡和冲击,一圈又一圈地泛起汹涌的波浪朝外冲去! 一时间,只听得“咔擦——”一声叶凝霜手中的剑被空气震得断裂,接着她亦被撞击得往后飞速退去,“砰——”的一声撞击倒在了石柱之上,霍的一下便是脚下道道白痕从地面擦出! 同时,整个魂台因这股剧烈的震荡而开始发生了轻微的摇动,人在其上左右摇摆需要以定力才能稳住身形! 而随着这股空气的炸开,一道金光闪过之后,卦台之上的障眼卦瞬间消失不见了踪影,几人统统出现在了宁惊尘、若灿雪和弃如烟的面前。 原来,被控制住的竟不止洛依依一个。 顾北一被锁在魂牢的入口处,不得动弹,当他看见若灿雪的那一刻,眼中皆是万分焦急之色。 令人意外的是——冉冰琛亦被锁在了顾北一的旁边,一副颓然无所谓的模样,却于他看到弃如烟的那一刻,眼中亦是万分的惊喜和浓烈的担忧。 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弃如烟要小心。 六杀持双刀站在了魂台处,冷冷地望着从地上缓缓站起的弃如烟,眼中掠过了一丝不可思议。 他冷笑一声,缓缓道到:“看不出来,你竟能在片刻之内入至臻之境,还顺便破了我的卦。” “这世上本就无不可能事。若有一天,有人破了这天卦,我也一定不会觉得奇怪。” 弃如烟缓缓站起,对着六杀平平一笑,然后高声问道:“不知阁下是何人?既然一直伪装潜伏在冉冰琛身旁十六年,为何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呢?” “我的身份?呵呵——我为何要告诉你?我只知道,我的任务便是杀了你们,然后打开这魂牢。除非你们有能力阻止我,否则我便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六杀的面容之上顿现了狰狞之色! 他双手交叉于胸前操起双刀,一跃至空中便是一道卦符从天而将! 弃如烟下意识地以卦魂相抵,高喝一声:“破——” 那道卦符还未落下之时,便已经被卦魂的怒气所伤,在半空之中只是打了个卷儿便燃烧殆尽! 六杀的眼眸之中掠过了诧异之色,他冷笑着赞叹了一句:“看来,我确实嘀咕了你的能力。” 说罢,他便一刀先劈下,另一刀再在原先的刀痕之上补上一刀,双刀撤去之时便是一个“×”字显现在了半空之中,重重地朝着弃如烟砸来! 弃如烟眼眸一紧,灵巧地侧让一步! 只听得那个巨大的“×”字在地面之上砸出了一个深坑,然后金光闪闪地烙印在了地面之上,大方异彩! 六杀得意一笑,高喝道一句:“收!” 却还未等她说完,弃如烟便一跃上了天际,一个倒挂金钩跃入了整个“×”字的金光之中,以卦魂单刀直入劈向了中间交叉点处,以更高的声音喝道—— “尽数,给我破!!!” 随着她的这一声怒吼,只见卦魂之中同样一道金光飞窜而出,直抵交叉之处! 随后,“轰——”的一声,整个以刀剑划出的卦符轰然散做了点点金光散落在了无形的空气之中! 而弃如烟从天而降,衣袂飘飘,面容之上被卦象伤过了一道血痕,目光清冷地提着卦魂缓缓从碎了的金光之中走出。 六杀的眼中万般诧异,他亦被卦象反噬,身中一击,从空中摇摇坠下,捂住了胸口难以置信地叹道:“你怎么敢……怎么敢……” “我不仅敢以身破卦,我还敢,杀了你。” 弃如烟猛地一抬眸,眼中掠过了浓烈的杀意,将卦魂横向一扫便扫向了眼前的六杀! 六杀只觉一道强大的卦象带着罡气朝着他猛烈冲击而来,不由得下意识地只能以双刀来挡! 但他的眼中已然掠过了一抹绝望之意。 “机关算尽,卦术算尽,竟没算出今日是我的死期……” 六杀喃喃一叹,缓缓闭上了双眼。 却于此时,一阵清啸和缓的笛音如行云流水一般而来,一个衣着飘逸似仙,长发散做了满空的俊逸男子手执长笛而来,仅仅以几个音符便将弃如烟卦魂中散出的戾气消除! 他轻轻落地,护在了六杀的面前,扫了他一眼,轻骂了一声:“废物。” 六杀见他前来,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崇拜和感激,低头轻声道了一句:“六杀见过轩主。” 那人却懒得再看他一眼,而是脚下步步生莲下了台阶,手执一把通透的翠笛朝着弃如烟微微一笑,然后片刻之间便至了她的身前。 他生得实在是好看至极,以至于弃如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一身轻纱蓝衣遮身,腰际间以一根镶翡翠的玉带紧紧一束,将他完美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遗。他的乌发随意散开,仅仅以一根淡蓝色的丝带轻穿而过,松松而系,显得风雅至极。他的衣襟上以金丝银线巧工绣成了一朵硕大的牡丹花,盛放在他的双颊却不显得庸俗,反而衬得他如玉的肌肤华贵无比。 他的眼眸是浩瀚的一片海,淡蓝色的瞳孔始终倒映着弃如烟的身影。 他似乎对弃如烟充满了好奇和疑问,以至于他根本没有顾忌到一旁的宁惊尘,而是轻步一步上前,以心爱的玉笛轻挑起了弃如烟的下颚,颇有兴趣地缓缓说道—— “我还当白芜找的个替身是多么不堪一击的玩意儿……如此看来,倒是也不令本轩主失望?” 他颇为玩味地扫视了弃如烟一眼,薄凉的唇旁勾勒出了一抹欣赏的迷醉笑意。 弃如烟瞪了他一眼。 “放开的你脏手。” 宁惊尘一把打过了他手上的玉笛,十分不满地站在了弃如烟的面前,反问道一句:“荒亦尘,你不好好在你的五洲呆着,跑来六界做什么?” 第184章一命换百年平安 荒亦尘被宁惊尘这般一阻拦,凉唇旁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的剑眉间微微轻扬向上,瞥了弃如烟一眼,笑得很放肆地对着宁惊尘说道:“怎么,我碰一下这小娘子你都舍不得了?宁惊尘,你终究还是忘了白芜啊……” “闭嘴。你今日出现在这里意欲何为?你明明已经立下誓言不再踏入六界,此番出尔反尔,怕是糟践了你的名声吧?” 宁惊尘将弃如烟护在身后,慵懒一笑亦淡淡便将话回了过去。 他这一番话既是在提醒着荒亦尘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也是在对他发出警告——你越矩了。 荒亦尘的一双眼微微一挑上扬,深蓝色的眼眸里是意味深深的坏笑之意,他身子向前倾了倾轻笑着说道:“今日,冥王、魂主、魔尊甚至连宁惊尘你都在这里,我怎可不来凑个热闹呢?说不定……最后还有个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是不是?” 荒亦尘将目光落在了弃如烟的眉心之上,眼中多了一丝审视之味。 “意外的收获不一定有。但是让你意外的狼狈倒是会有一个。” 弃如烟抬眸朝着荒亦尘灿烂咧嘴一笑,继而手中的卦魂却动了。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人虽然修为甚高,却似乎是不懂卦象的,否则他也不会费力救下那个会算卦布卦的六杀了。 她的手腕间颇为灵活的一个翻转,卦魂从她的手中清啸一声而出,径直绕到了荒亦尘的背后,一道金光如绳索一般顿时束缚在了荒亦尘的周身! “轩主小心!” 六杀奋力想要解卦,却被眼疾手快的若灿雪一招制敌,扼住了他的咽喉不能动弹! 而荒亦尘显然也没有预料到弃如烟会突然出手,并且是以卦象困住了他! 他的眸间掠过了一丝恼怒之意,奋力想要以周身修为破了这束缚的卦象,却发现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你这使的什么卦?” 荒亦尘见自己在一招之内竟然被弃如烟制服了,心有不甘恼怒地问道!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我使了什么卦术吗?我还不至于那么蠢吧……” 弃如烟白了荒亦尘一眼,以卦魂敲了敲几下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既然你好不容易来六界一趟,不如多待一会儿再走。省得回去说我们六界的人不懂规矩,不会招待贵客。” “你!放开我!” 荒亦尘恨不得腾出一只手来直接捏死了弃如烟,却无奈周身根本连动弹都无法动弹。 他颇为怨恨地看着弃如烟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径直走向了六杀,然后“啪!”的一声打在了六杀的后颈处,直接将他敲晕了过去! 她颇为可惜地摇摇头说道:“啧啧,看上去算卦布卦的能力都不错,本来还想拜你为师偷学点有用的东西,如今看来,卦术了得是了得,就是人蠢了点。可惜了。” 亏得六杀晕了过去,若是没晕只是此时要持着两把大刀砍得弃如烟不认识东南西北了。 荒亦尘朝她白了白眼,轻叹了一句:“少爷我竟然阴沟里翻了船。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你不给我解绑,怕是这魂牢再过半个时辰就解开了。到时候,可别怨我没把魂牢及时关上。” “你们做了什么?” 宁惊尘听他说罢,这才发现看守魂牢的三只猛兽早已昏睡不醒,哪里还起着看守魂牢的作用! “宁哥哥,你大概不知,这魂牢的锁需要魂主的血才能开。而方才在你们抵达之前,冥王便已经在魂主的手上取了点血涂抹在了锁上,这会儿魂牢的锁已经在消失了。” 叶凝霜站在魂牢的牢门处,扫了魂牢里的恶魂一眼,阴险又毒辣地笑着说道。 “叶凝霜,你为何要做这般卑劣之事!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给六界带来什么后果吗?!” 宁惊尘见魂牢上的锁果然开始渐渐消散,怒不可遏地上前几步便扼住了叶凝霜的咽喉愤怒地吼道! “能死在宁哥哥的手下,凝霜也无憾。” 叶凝霜的目光落在了宁惊尘的面庞之上,没有一丝要挣扎的意思。 她苦笑着说罢这句话,然后缓缓闭上了眼,轻声道了一句:“好在,我也累了。一直仰望着你的时光已经流逝了,追寻你的脚步也沉了。就这样归去,也不错。” “叶凝霜……你没救了……” 宁惊尘摇摇头,缓缓放下了手,道到:“我不杀你。你作恶多端,会自取灭亡的。” “宁哥哥……” 叶凝霜的眼圈渐渐变得红了起来,轻声说道:“若你今日不杀我,他日我也不会再对你留情。在凝霜的心中,那个会给凝霜摘花的宁哥哥已经死了。而我所做的一切,便是要替爹爹报仇。无论,是以何种方式。” “我欠你。你要拿走我的命我并不意外。但若你不明是非,以天下为祭品,那你便是一错再错。凝霜,你已经无法回头了。” 宁惊尘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说罢便点了她的穴道,将她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档里,弃如烟已经给冉冰琛、洛依依、顾北一松了绑。 冉冰琛一被松绑便冲到六杀面前给了他狠狠的一脚,破口大骂道:“老子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背地里骗了老子十六年!算卦算卦,老子看你不是在算卦而是在算计!” 而顾北一被松绑后未曾来得及跟若灿雪温存一下便径直跑到了魂牢的魂锁旁,飞快地对着魂锁默念起了卦语! 只听得他一串卦语念完之后,他将指尖咬破将血液再次涂抹在了魂锁上! 魂锁遇到了血液散发出了一道红色的烟,迅速缭绕在了魂锁之上,似乎再次将魂锁束缚上了! 而随着魂锁“咔擦——”一声齿轮相契合的声音,魂牢之内方才兴奋不已的恶魂开始狂躁不已,皆撕咬着魂牢的牢门,发出令人汗毛直立的声音! “你将魂牢锁上了?” 宁惊尘见此状眼中掠过了一喜。 “是的。” 顾北一有些虚弱地对着若灿雪一笑,轻声说道:“灿雪,你不希望杀戮,所以,我做到了。” 若灿雪在一旁却脸色苍白微微颤抖着唇瓣地问着顾北一:“你方才,是用一命换了枷锁百年吗?” 顾北一笑容微微一僵,却很快释然,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这是我咎由自取,一命换百年平安,值得。” 第185章绝世对峙 弃如烟却听得身后“啪——”的一声脆响,转过身的时候荒亦尘的身影已经从她的身后一掠而过,以手环过了她的腰际将她挟持住! 他手中的玉笛已经悄然抵在了弃如烟的咽喉之上! “小娘子,别动哦~小心刀剑无眼。” 他戏虐却十分危险地暧昧一笑,在她耳旁湿暖地说道。 “你竟然单单以修为冲开了卦象?!” 弃如烟心中一惊,惊叹这人的修为竟达到了这般恐怖的境界! ——他若要杀自己,怕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 “怎么,小娘子,是不是很意外很惊喜?还有更让你惊喜的事情在后头呢……” 荒亦尘邪魅一笑,近乎妖冶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狠厉之色,随手一抬,他袖口之中的罡风便径直朝着魂锁攻击而去! “你想再次打开魂锁?有我顾北一在,你休要痴心妄想!!!” 顾北一一声怒吼横在了魂牢的面前,奋力以剑朝前一挡,硬生生地扛下了荒亦尘的这一凌厉一击! “噗——” 但是荒亦尘的攻击实在太凌厉了,以至于那一瞬间,顾北一被打得口吐鲜血,身子摇摇晃晃地便朝着地面滑去,最后“轰——”的一声竟瘫倒在了地面之上,缓缓闭上了眼。 “顾北一!!!” 若灿雪见顾北一受伤昏迷不醒,心痛不已地抱起他连连唤着他的名字,然而却无济于事。 ——他是彻底地昏过去了。 “姑奶奶我跟你拼了!!!” 若灿雪双目通红似血,手执长鞭便怒色朝着荒亦尘挥鞭而来! “蝼蚁之辈,不自量力。” 荒亦尘的眼中掠过了不屑之色,将玉笛轻轻晃出了一道空气的波纹! 波纹冲着若灿雪的胸口便抨击而去! 若灿雪一记长鞭还未落下,便已觉胸口处一阵闷痛,接着亦低哼一声身子急急坠落,“轰——”的一声亦落在了顾北一的身旁! “灿雪!” 弃如烟愤怒地看向了荒亦尘,冷冷说道:“你仗着自己修为高便为所欲为!” “嗯哼。这世界本就是肉弱强食的世界,当然是谁强便听谁的。他们弱,死了,也不可惜。” 荒亦尘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带一丝波澜,淡然得就像是在说一颗白菜该拔了那般稀松平常。 “你说的对。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谁强,就听谁的。那若你还算有点胆量是个男人的话,就放开如烟,我们之间来一场决斗。谁赢了留下。输了,滚。如何?” 宁惊尘慵懒地朝着荒亦尘微微一笑,缓缓祭出了自己的山河扇,眼中却早已是阴鹜四起! 荒亦尘眯着狭长却好看至极的双眼朝着宁惊尘望了望,似思忖了片刻确定其中没有诈之后,轻轻将弃如烟往前一推,然后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着说道:“也好。省得将来有人说我连女人都不放过。” “反正,我要的命,不过是你。倒也算得上光明磊落,不失体面。” “只不过……一会儿你别死得太惨。否则她替你收尸的时候怕会难受。” 荒亦尘朝着一旁的弃如烟扫了一眼,笑得没心又没肺。 “荒亦尘,你的废话还是和之前一样多。” 宁惊尘眸眼中杀意四起,他的手腕猛地一阵翻转,山河扇呼啸而出! 一时间,罡风猎猎,火焰剧烈窜起,山河狂啸! 他竟将岩浆平地掀起,朝着荒亦尘便是一扇扇了过去! 只见如泼墨般的岩浆滚烫炙热朝着荒亦尘当头浇去!而他却纹丝不动,只是微微一笑轻奏起手中的翠笛! 翠笛声音急促而尖利,只是一一个音符,便将岩浆凝滞在了半空之中! 滚烫通红的岩浆竟像冰块一般地被冰住,又随着他的另一个尖利的音符滑出,忽然地岩浆转了个弯“哗——”的一声朝着宁惊尘所站的方向喷落而去! 宁惊尘眼眸一紧,脚尖轻点地,从侧面绝地飞起,飘然似谪仙一般掠过了滚烫通红的岩浆,又是顺手一扇! 只见落地已经化作了一滩浆水的岩浆瞬间又被掀起,尽数散做了滴滴的岩浆粒状物质携带着劲风朝着荒亦尘狠厉地砸去! 每一粒都似一把利剑,只要有一粒荒亦尘没有避让过去,便是穿身而入的致命一击! “宁阁主好手段。只可惜……慢了一步。” 荒亦尘眼中掠过了一丝欣赏之意,却在话音落下之时将手中的翠笛猛地逆时针一个旋转! 经他这般一旋转,只见直面而来的岩浆粒块皆尽数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画面静止。 他的唇旁掠过了一丝得意的浅笑。 “上攻。” 他将玉笛霍的朝上指向了宁惊尘的方向! 宁惊尘的眼中掠过了惊诧无数! 他的下方没有任何防备,这般一来,自己除了以修为来抵御,并无任何取胜之法! “御!” 他当即高喝一声,立刻以修为护住了自己! 但是,就在这一刻,荒亦尘已经看出了他的这一步,只是眼眸含笑将翠笛轻轻再一挥,加持了三成修为之力,径直挥向了宁惊尘所在的方位! “去——” 荒亦尘轻飘飘的一句,却已然可以看出宁惊尘在半空之中的吃力! ——若是拼剑术之类或者宁惊尘可以占得了优势,但是若是单单这般一直拼着修为,最后落下阵来的一定会是宁惊尘。 弃如烟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心中焦急万分。 “不行,得想个法子。” 她灵机一动,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狡黠! “卦魂出——” 她举起卦魂,站在了荒亦尘的对面,高喝一声道到:“荒亦尘,你是不是对卦魂的威力很熟悉?” 荒亦尘没有想到弃如烟这般横插一脚,顿时眼眸中掠过一丝恼怒,喝道:“你们这是违背了道义!既然如此,也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说罢,他便一掌朝着弃如烟挥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他撤掌的一瞬间,宁惊尘居高临下看出了他的修为撤出了一部分力! 他奋力从天而落,将山河扇猛然朝着他最弱的那部分修为的部位戳去! “卑鄙!” 荒亦尘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弃如烟只不过是想分散他的修为而已,他恼羞成怒大骂道! “嘿!荒亦尘,我又没出手,算不得违背道义,也算不上卑鄙吧?再说了……我是女人,也不必和你讲什么君子之道……” 弃如烟从他面前一晃而过做了个鬼脸,顺便抬起卦魂就是往他的腰旁一敲! 第186章一场博弈(加更) 本该是稳操胜券的一场博弈,却因荒亦尘的一个回头而改变了最后的胜负。 弃如烟看见了他在笑。 他的唇旁掠过了一抹极不容易察觉的玩味笑意,似一朵云扑面而来遮住了她的双眼,却又从云朵之中破光而出无数的寒光刺目而来,一击致命! 她于那一瞬间直觉到了这个人的危险! 弃如烟屏气凝息正要撤开卦魂远离这个危险的目标之时,却觉得手腕之上一阵冰凉,接着一抹酸楚便从手腕处传开,令她的右臂瞬间麻木! 卦魂亦于此时失手掉落! 却不是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而是被荒亦尘如玉的指尖轻轻一勾,滑落到了他的手心里,安静得不像话。 与此同时,他并未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一般如同鬼魅地绕至了她的身后,另一手轻滑过了她的腰际将她的身子一勾她便无力地跌落在了他的怀里! 一种失心落魄的感觉引得弃如烟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家伙方才早已看破了这一场博弈,他等的不过就是这最后一课猎物在手的快感而已。 而不幸的是——自己好像就是那个猎物。 “小娘子,没有人教过你,男人的腰可不能随便乱敲的哦的吗?” 荒亦尘暧昧无比地在她的耳旁轻笑一声,湿暖地这般说道。 弃如烟倒也不恼怒,也不挣扎,而是笑了笑,只说了一句:“哦?是吗?我还在想是糖醋了好吃还是水煮比较方便些呢……” 荒亦尘的面庞之上掠过了一丝阴云,却随意眼眸里掠过了意味深深的笑意。 他又贴近了弃如烟几分,坏笑着说道:“你莫不是想尝一尝?” “老娘一没兴趣二来冷淡,怕是要令你失望。还有,能不保持这个姿势吗?你累我也搁着慌。不过是一场人质,不必搞得这么认真。” 弃如烟摆摆手十分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道,末了,还十分嫌弃地看了荒亦尘一眼。 荒亦尘失声一笑,眼中的玩味之意更深了,他深深地扫视了弃如烟一眼,又看了一眼手持折扇在一旁早已想掐死人的宁惊尘,然后邪魅一笑,淡淡说道:“你倒是看得清透,但我看有些人已经早已想取了我的腰糖醋了。” 弃如烟当然知道他说的“有些人”是谁,亦知道此番荒亦尘怕是为了取宁惊尘的性命而来,所以,处在危险之中的倒未必是她。 她略略思索,便霍的将袖口之中的藏剑暗中抵住了荒亦尘的腰部,猛地一用力! “你袖口之中是什么?!” 荒亦尘脸色大惊,蓦地掠过阴云,阴鹜地盯着弃如烟冷厉地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袖口之中是什么。也应该知道,方才若是我想要了你的命,怕是你也未必能逃得过我的一剑,而我也一定逃不过你的反杀。所以,最后的结局便是——玉石俱焚。” “弃如烟反正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轩主你的命,可比我金贵多了……是不是啊?” 弃如烟无辜地朝着荒亦尘眨了眨眼睛,灿烂一笑。 她笑得那般坦荡,那般果断决绝,以至于荒亦尘于那一刻第一次有点慌。 ——她说的没有错。如果她没有了选择,势必会为了宁惊尘选择和他玉石俱焚。而这并不是他想达到的目的。 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一切的一切在这个不起眼的女子手上弄砸了。 荒亦尘咬了咬牙,眯起了迷人的双眼低头对着弃如烟“含情脉脉”一笑,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别得意得太早,我早晚让你跪着求我。” “死了这条心。老娘这辈子靠天靠地靠自己,就没有求过谁。” 弃如烟亦眯起双眼灿烂一笑,无情地答道。 两人在漫天铺地的火红滚烫岩浆的魂台之上以十分诡异的姿势拥抱着,旁边还站着黑着脸随时会杀人的宁惊尘,怎么看怎么令人觉得别扭。 “放开她。” 宁惊尘冷冷扫了荒亦尘一眼,手中的折扇早已被他握得咯吱作响,发出这兴奋的嗡鸣低啸之声! 荒亦尘的眉眼上挑,余光处勾过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森然,唇旁笑得十分邪魅又阴鹜地说道:“宁惊尘,我改主意了。我原本确实是想来取了你的性命令这六界乱上一乱。不过……我现在似乎觉得另一种玩法更刺激。” 他将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看得她一阵发毛。 “我说,我知道我生得还不错,但你也不要浪费你的目光在我的身上行吗?看多了,我要收费。” 弃如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无奈被他搂得更紧了。 “我说,放开她。你要我的命,我给你。” 宁惊尘冷峻的面容之上阴沉如冰山,霍的一动指尖,桃花山河扇已然呼啸而出! 顿时,一阵强大的罡风之中,荒亦尘的身影蓦地一闪便从罡风之中横穿而出! 他的怀中稳稳地抱着弃如烟,轻笑高声在空气中留下了一句:“宁惊尘,今日本轩主心情好,不陪你玩了。想要这个女人,自己来五洲尘落轩来要。” “别怪我没提醒你,来晚了,我可就先要了。” 说罢,四周缱绻起一阵粉白色的梨花雨,瓣瓣浪漫落下,却瓣瓣似刀剑一般伤人无眼! 梨花雨一瓣割在了桥梁的石块之上,瞬间便将石柱上的石狮子击得脑袋碎成了齑粉,散落在了岩浆里! “如烟!” 宁惊尘一怒刚要去追弃如烟和荒亦尘,却听得身后一声极为惨烈的叶凝霜的惨叫声! 他回头一看,却见洛依依正手执一把长剑,一剑穿过了叶凝霜的心脏处,滴滴鲜血淋漓而下! 洛依依清丽的面庞之上鲜血点点,目光却冷酷至极! 她的手在剧烈地颤抖,身子亦有些不稳,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叶凝霜,你大概没有想到,你最后会死在我的手里吧……” “这些年来,你对无忧观的践踏,对我的轻视,对师尊的污蔑,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叶凝霜痛苦地紧紧握着胸口的长剑,却没有应答洛依依一句,而是将目光缓缓深重地落在了宁惊尘的身上,艰难地道了一句—— “宁哥哥……过来……过来抱抱我……” 第187章魂锁 叶凝霜在地上如一只卑微的蝼蚁一般乞求着宁惊尘的靠近,满是鲜血的手竭力地向前伸着,眼中的泪簌簌而落。 她不断地喊着:“宁哥哥,求你了……求你了……” 爱已卑微至此,竟连生命都不放过。 宁惊尘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缓缓上前几步,蹲下身,想要安抚一下叶凝霜,却叶凝霜猛地拔出了胸口的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径直朝着宁惊尘的胸口刺去! “叶凝霜!” 宁惊尘始料未及,来不及避让,只能以右肩承下了这一剑! “嗤——” 剑尖从他的肩骨处贯穿而入。 宁惊尘的身子,猛然一颤! 鲜血炙热而浓烈地洒向了叶凝霜的面庞。 她的身子如纸片一般飘零降落,最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她已然没有了力气,却撑出一丝游丝之气含泪笑着对着宁惊尘说道:“宁哥哥……我不想伤害你……但是,但是……你若不死,便会是别人的……与其这样,不如与我一道去了……” 她的一行泪划过了面庞又顺颊而至了唇角,带着无悔悄然划入了她的脖颈,又流至了她的心口,一抹烫心。 “你简直无药可救了……” 宁惊尘捂着剧痛的伤口,心中再也没有了一丝悲悯之意。 有的,剩下的,不过是鄙夷而已。 一份爱,拼尽了全力全命到了最后,不过是换了一场嫌弃。 爱得卑微,如同蝼蚁。 叶凝霜深深地凝望了宁惊尘一眼,双眼里是满满的无奈和无悔,手终于无力地重重往下一垂,打在了地面之上。 双目,渐渐合上。 至死不悔的爱,却未必换得来同等的爱。 宁惊尘亦由于肩伤的缘故,身体疲乏的很,不自觉地双膝一软,轻轻跪在了叶凝霜的面前,虚弱地轻道了一句:“叶凝霜,下辈子不要再遇见,对你也许比较好。” 他的身后,洛依依颤抖着步伐走来,亦跪在了宁惊尘的面前,拿着手中的一瓶药轻轻递给了宁惊尘,内疚地说道:“若是宁阁主还信得过我,不妨让我替你将伤口处理一下,把血止住,也好过现在的血流不止。” 宁惊尘扫了她一眼,接过了那瓶药笑了笑就将药丸吞了下去,然后将药瓶还给了洛依依说道:“我现在还有选择吗?生死有命。还请洛姑娘医治。” 洛依依尴尬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了一句:“宁阁主放心。” 说罢,她便开始替宁惊尘处理伤口。 正在她替宁惊尘上药之际,不远处的六杀的手指却微微一颤,霍亮地睁开了眼眸! 他竟在昏迷之后清醒了过来。 就在洛依依替宁惊尘上药的这个契机里,六杀快速地站起并且几步便至了魂牢旁,飞快地默念着卦语,凝神朝着魂锁一指就要打开魂牢! 若灿雪见势不妙,一咬牙从地上艰难地站起,张开双臂以血肉之躯挡在了魂锁面前,而那道卦语似一把利剑一样从她的身体里贯穿而过,“砰——”的一声撞击在了魂牢的千年寒铁的柱子上,星火四溅! 若灿雪的身子猛地一阵抽搐后,面容因痛苦开始扭曲,口吐一口鲜血,却仍然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魂牢的铁柱,不让自己让开魂锁半分! “让开。我不想滥杀无辜。” 六杀冷冷道了一句,已然又捏了一个诀! “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解开这个魂锁!” 若灿雪目光如野兽一般死死地盯着六杀,坚决不让自己的身体朝下滑落一分。 她一抹唇角的余血,冷笑一声说道:“你是五洲的人,自然会帮着五洲来霍乱六界。但!别忘了,我也是开天界的公主,宁死不会让开一步!” 六杀扫了她一眼,眼中划过了一丝冷漠,淡淡道了一句:“那么,便开始吧。” 却见他话音刚落下,一道卦语便再次从她的身体里贯穿而过,引得若灿雪又是一口鲜血顺颊而下,额间已是汗珠点点! “接住。” 六杀毫不留情地飞快地念着卦语,一道道卦语如金光一般飞出,似道道剑从她身体里刺穿而过,几乎将她的身体穿得千疮百孔! 若灿雪身上的衣物早已被鲜血浸染成了大片的红,但她却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毫无感情的六杀,死死地握住了铁柱,不吭一声! 她知道,一旦她离开这个魂锁,一切便都完了。 这是顾北一以命换来的魂锁,她不能辜负了顾北一的这一命。 她咬了咬牙,目光狠厉地扫向了六杀,冷冷吼道:“宁惊尘!你还有力气吗?!杀了这狗贼!” “叶凝霜在剑上撒了毒,毒已攻心!若姑娘,你再撑一会儿,我先救宁阁主!” 若灿雪却听得洛依依满头大汗地回过脸来焦急地说道,看得出来,宁惊尘的身体竟也在那一刻摇摇欲坠! “妈的!姑奶奶今天跟你拼了!” 若灿雪一听等宁惊尘援救怕是无望了,便撤出了一手挥过雷击鞭,以浑身的力气尽数散出朝着六杀便是一鞭挥舞了过去! 却见六杀只是微微脚尖一点地便凌空而起,一跃上了半空之中,随后便抓住了若灿雪手中的雷击鞭,然后将她狠狠往前一拽! 只听得若灿雪的指尖尖利地划过铁柱的声响,她一声闷哼,竟被六杀这一带带落在了地上! 她赶忙想要站起再去护住魂锁,却有一道卦符从天而将,牢牢地将她束缚在了卦阵之中,不能动弹! “我不杀你,是敬畏你的孤勇。但,没有人可以阻拦我打开魂牢。” 六杀从天而降,径直从她的身旁擦身而过,冷冷地扫过了她一眼,睥睨地说道。 没有了若灿雪的阻拦,他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将手放在了魂牢之上! 魂牢里的恶灵见他前来,立刻发出了兴奋不已的嘶吼声,一声比一声刺耳地钻进了若灿雪的耳中! “不,不要,不要!!!” 若灿雪的双目惶恐慌张地看着他缓缓闭上了眼,开始默念起了卦语! 她的眼中充满了无数的恐惧和绝望! “不要——” 她的泪绝望地落下,一声嘶吼响彻在了整个魂牢面前! 魂锁在六杀的卦语驱动下开始渐渐泛起了蓝光。 第188章天机道长 六杀只感到放在魂锁之上的手突然的一阵麻木! 还未等他来得及明白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的右肩处被那人的指尖轻轻一推,整个人竟像是中了魔障一般不能动弹,僵硬在了原地! “去。” 又听得那人影一声苍老的低喝声,魂锁之上的幽蓝色的光芒渐渐消散不见了光影! 整个室内刷的一下便暗沉了下去! 浓重得只剩下了几人的呼吸声! “你是谁?!上次出现在冥界大殿内,这次又出现在这里破坏我的计划,你究竟意欲何为?!” 六杀恼怒不已,刚要动一动身子,却发现各大穴道皆已经被封住,没有个四五个时辰是断然解不开了。 那道苍老的身影微微在黑暗之中动了动,带着一丝超然之意缓缓开了口道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六界的事情还轮不到五洲的人来插手。十六年前是如此,十六年后,一切亦是如此。” 那声音一出,洛依依替宁惊尘刚包扎好伤口的手猛然一阵颤抖,继而凝滞在了半空中。 她的瞳孔迅速放大,眼中掠过了惊鸿一般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她猛地转过了身,径直朝着那道身影便狂奔而去,又哭又笑地喊道:“师尊!师尊!是您回来了吗?!” 那道身影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魂台上的灯光被一阵岩浆轻溅过,一支烛光蓦地亮起,将洛依依面前的那道人影照得已有些许沧桑。 可是啊,那张苍老的面庞慈爱地看着朝着自己奔来的洛依依,缓缓张开了双臂,笑得满目都是慈祥,忎是让人看了都觉得心里不由得一暖的阳光。 “师尊!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洛依依喜极而泣,狂奔过去一头栽在了天机道长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又哭又笑,喃喃道到:“徒儿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您了,徒儿以为这辈子也还不了您当年的恩情了……” “傻孩子,你已经做了太多了。是为师不好,迟迟没有现身,害得你们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天机道长伸手抚着洛依依的长发,轻声道到。 “师尊,我做错了事。我为了替您正名,放出了九婴。若是没有九婴,便没有今天的魂牢祸端。徒儿该死,还请师尊责罚!” 洛依依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天机道长的面前,抹了抹泪请罪道。 “孩子,其实从一开始,师尊就没有怪过你。师尊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但是啊……为师之前是不是教过你这大道之理?这名利乃是身外之物,世人可污我辱我,但是我不可为了名而毁世人,这是为师教给你的道理,你给忘了……” 天机道长微微一笑,眉目之间始终是祥和之色,只有些许责备之意。 “徒儿懂,徒儿都懂!可是徒儿忍不住!叶凝霜父女那般对您!这天下悠悠之口这般说您!徒儿不服气!” 洛依依委屈地抹了一把泪,倔强地说道。 “孩子,起来吧。这世上的帐要真如你这般一一算清,怕是这三生三世都算不清了……为师不过是沧海一粟,世人不过是一语茶余饭后闲言,无碍,无碍啊。” “你暂且起来,随我回无忧观的后崖思过去吧。” 天机道长缓缓低身将洛依依拉了起来,这般说道。 “徒儿只要师尊回来便好。徒儿知错,谨遵师尊责罚!” 洛依依深深磕头一礼起身,眸眼间尽是孩子般的欢喜笑意。 天机道长缓缓走近了若灿雪,将怀中的一粒褐锗色的药丸递给了她,笑着说道:“公主身子弱,还是吃粒补丹田之气的药好些。贫道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六杀的穴道要四五个时辰才能解,这里是剩下的药,你可以一一给魔尊、魂主还有宁阁主吃了,相信不出一个时辰便都可以恢复如初了。” “至于六杀的命,贫道希望能留他一线悔改的机会,是因还是果,由他去吧。” 若灿雪虚弱地接下药丸,感激地对天机道长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灿雪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若灿雪将药丸服下之后果然觉得身体一阵明显的好转,心中不由得又喜又惊,钦佩地赞叹了一句:“只知道洛姑娘医术高明,却没有想到这前辈的医术竟更是深不可测!” “那是自然!我家师尊可是……” 洛依依刚要骄傲地夸赞一番天机道长,却听得他摇了摇头打住了洛依依,缓声说道:“依依,不可妄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下深不可测的人太多了,为师不足挂齿。” “好吧……” 洛依依挨了训垂头丧气地站在了天机道长的身后,却仍然掩不住眼中的欣喜。 “前辈太谦虚了。晚辈有一事不明,不知前辈能否告知?” 若灿雪记起来之前听弃如烟提及过刘叔和天机道长之间的猜测,此番见到了天机道长她本不该开口问,却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问道。 “公主请说。” 天机道长面容始终带着微笑之意,亦恭敬地答道。 “不瞒您说,之前十六年前,我便因白芜姐姐的缘故见过您的真容。可是这十六年后,我又遇到了一个女孩,她性情真我,落落大方,慷慨又仗义,不知天机道人是否见过她?” 若灿雪十分委婉地问道,语气里却不乏对弃如烟的赞美。 “不知公主所说何人?” 天机道长似乎早就料到了若灿雪要问及此事,只是捋了捋胡须便笑着问道。 “她叫——弃如烟。” 若灿雪紧紧盯着天机道长面容的变化,试图从他的面容之上找出些许变化,无奈这天机道长始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正当她懊恼之时,却见天机道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红色的丝织锦囊,轻轻放在了若灿雪的手心里,然后缓缓说道—— “公主若是他日还有缘见到这位弃如烟弃姑娘,烦请将这个锦囊亲手交予她。想必,能解你心中之惑,亦能解她的迷津。贫道还有事在身,先行一步,公主多福保重。” 说罢,天机道长便轻点地,带着洛依依如烟尘一般消散在了魂室上方。 “欸!别走啊!走这么快,我还没问完呢……” 若灿雪踮着脚尖看着他们走远了,心中一阵懊恼,垂头看向了锦囊,左右晃了晃,咕囔一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这么神奇?” 第189章 五洲。 永乐街。 青街小雨,润物如酥,霓虹灯绿,闪烁其中。 偏穿透一丝灿若星辰的灯光,有雾气穿越而来,似梦非梦。 塞北的烟雨是契阔的,或是卷起万里尘沙不扬上苍穹不罢休的誓死倔强。 而这永乐街的小雨,却是温婉华贵了许多。 珠珠串串的雨帘之中,灯红酒绿,酒家的旗帜通红地映衬在通明的灯光之中,随风雨一摇便是一个江湖。 其间,街上青石板光滑而湿润,或有拎着裙角的撑油纸伞经过的妙龄少女小心踩过水潭,溅起飞花无数,引得少女一声惊呼,金钗碧珠盈盈一颤。 偶有挑着担归家的商贩唱着山歌一摇一晃地经过,善意地吆喝一声:“欸——姑娘小心咯!” 亦有穿得花里胡哨衣着的富家公子手执文人墨客的水墨扇子擦肩而过,瞧见心仪的女子轻吹一声口哨,引得那姑娘脸一红忙匆匆遮下了伞仓皇而逃。 繁华胭脂长街,华贵折柳骚客,仗义豪放山歌,一道笼于这烟雨蒙蒙落落是尘的永乐街上,勾画出一个多彩又水墨的壮阔江湖。 而在这尘烟繁华之地的正中央,有一处仙阁于闹市之中拔地而起,一柱擎天般直冲向了万里的云霄,又疾速地湮没在了浩渺的云层之中不见了踪迹。 四周仙气缭绕,将轩阁笼罩得不似在人间,于神秘之中又沾上了些许人间的烟火味,令人神往却又生畏。 轩阁不知有多少层,只知一直蔓到了云层之中被拥抱着,数不尽层数,亦望不到尽头。 唯有轩阁腰部挂着的三个挥斥方遒的“尘落轩”三个大字令人一看便仰慕不已。 但凡不是刚来五洲的不懂事的毛头小子见了这三个字都得绕着走一走,谁也不敢得罪五洲的轩主。 据说,这轩主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双目似桃花的极品公子,可是忎是谁家姑娘在轩阁等了一回两回三回终究还是没能看见过,最后久而久之便传出这轩主也许并不好女色的传闻。 按理说这传闻尘落轩不可能不懂,却倒是奇怪也没个告示来辟谣,时间长了,也就没哪家姑娘惦记着这轩主了。 所以,这荒亦尘自然就落得了个自在,不时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到永乐街上来逛上一逛。 而今日这烟雨笼雾的天气,他确实坐在了一家酒家的雅座里,身旁跟着一个极为清秀的……“小厮”。 饭菜上齐了之后,荒亦尘轻拈酒杯,以指绕扣,轻抿了一口美酒,然后缓缓放下酒盏才似乎想起来了自己还带着了个小厮出来了,便朝着一旁男子装束打扮的弃如烟喊了一喊—— “喂,坐下吃啊。好歹你也是我的人质,总不能在宁惊尘来要人之前饿死了你。” 弃如烟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然后漠然地摇了摇头,道了一句:“不好吃。没兴趣。” 荒亦尘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这满桌的珍馐,甚至不乏传闻中她最爱的鸡腿在内,不解地吸了一口冷气问道:“这么说,还是我招待不周了?你倒是说说,你喜欢吃什么?” 弃如烟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狡黠,她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轻叹一口气说:“唉,我喜欢吃蜈蚣蝎子虫子蚕蛹之类,尤其是生吃是最好了……哪像你这些……” 荒亦尘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涌吐感涌上心头,一阵酸水往上泛! “你这丫头故意的吧!你自己不吃,还来这儿恶心本公子,影响本公子的食欲,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吗?!” 荒亦尘一眼看出了弃如烟的意图,他的眉眼间顿生怒意,已然站起直逼向了弃如烟! “杀了我,宁惊尘问你要人,你再给我复活啊?多麻烦是不是……” 弃如烟嫣然一笑,朝着他眨了眨眼一脸不在乎地说道:“再说了,你也没规定吃饭的时候不能说我喜欢吃什么啊……更何况,是你自己问我要吃什么的……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好关老娘什么事……” 末了,她还不忘朝着荒亦尘白了一眼。 荒亦尘一向自诩风度翩翩,却将她带回来还没有半天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一开始,说尘落轩里的空气太闷,有种发霉的味道,要出来透透气。 ——天知道,整个尘落轩里燃的都是上好的龙涎香。 再者,出来了以后说自己饿了,不给吃饭就饿死街头。 ——然而事实上,她在尘落轩里已经吃了五块桂花糕四块酥糖外加一个西贡大水梨。 这会儿,她又来了这一招。 荒亦尘死死地盯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眼中的怒火渐渐消散了下去化成了一抹促狭之色。 他眯起了好看至极的丹凤眼,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弃如烟,将她逼得往角落里退去! “你,你要干什么?” 弃如烟没想到他不仅不声张不打她,反而以这般狼见了小白兔的暧昧目光始终凝视着她,还将一手轻扣住了她的腰部,她不由得一慌! 还没等她来得及慌乱之时,他的手已经将她往前一勾! 她竟不由自主地撞在了他的怀里! 而他侧着面庞,低头朝着她邪魅一笑,另一手捏起了她的下颚,十分挑逗又威严地说道:“记住。你虽然不必死,但是我也没说让你生不如此。本轩主也好些年没碰过女人了,你若是惹毛了我,我倒是不介意就地解决一些事情。”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弃如烟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望着他的面庞,完全没去想他在说什么,只是喃喃道了一句:“欸,我说,我发现你竟然长得还不错哦~” “你这个女人!你!” 荒亦尘见自己的威胁无效,这下子更恼怒了! 他打算给弃如烟一个下马威,于是,他索性低头朝着她吻了过去! 他就不信,这个女人这么不知轻重! “啊——公子!你的裤子掉了!” 就在她的一声惊呼声中,荒亦尘只觉得自己的腰部一松,不知什么时候结扣竟已经被解开! 再接着他便感觉到了腿部一股凉飕飕的风钻来! 他低头一看——他那引以为豪的江南特供织造锦缎裤衩已经十分欢愉地耷拉在了地面之上…… 第190章牡丹空灵 “看什么看?给我滚!” 荒亦尘慌忙将裤子提了上去,快速系好,恶狠狠地瞪了小二一眼。 吓得小二一抹鲜血慌不迭地便夺命而逃去了。 荒亦尘从窗户看了一眼在雨天的街上狂奔而去的弃如烟的身影,双眸不由得一紧,咬牙切齿地道了一句:“该死,倒忘了她是个狡猾的狐狸了。” 说罢,他竟不顾身份地从窗口纵身一跃而下,径直朝着弃如烟远去的身影便一手抓了过去! 弃如烟警惕地朝后一看,看到荒亦尘果然追来了,连忙一晃而过了身影,巧妙地躲开了他的左手,然后扯着嗓子在永乐街上大喊了起来:“快来人啊!有人非礼啊——快来人啊——” 经她这么一喊,大街小巷爱看热闹的人都跑了出来。 各路大妈们一看果真有一个翩翩公子追着一个“小厮”紧追不放,大有要“非礼”的意思,不由得议论纷纷这五洲的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有几个大胆的便拦在了街道的中间,指着荒亦尘便破口大骂道:“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连个男人都不放过!你还算是个人吗?!” “就是!就是!你还算是个人吗?” 众大妈齐聚而上,双手叉腰,唾沫乱飞之中已经喷向了荒亦尘。 荒亦尘氤氲着一双眸子,冷冷地道了一句:“让开。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来管。” “呦呵!小子,口气不小!有本事,你来打我们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妈脸往前一横,十分充满正义感地说道。 荒亦尘被堵得心烦,大袖一挥,一股罡气从袖口之中飞出,将一群大妈掀翻在地! “哎呦——我的老腰啊——” 荒亦尘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便凌空而去,在人群里寻找着弃如烟的身影! 可惜,已经被这群大妈耽搁了太长的时间,那个鬼精鬼精的女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在人群里搜索了半天无果之后,冷冷朝着空气清喝一声:“空灵!” 空气瞬间剖开了一个空洞,一个俊逸清秀的男子散漫地出现在了荒亦尘的面前,悠悠一笑,缓缓走出,笑着说道:“怎么,今日有空约我喝酒?怎么身上还有一抹胭脂味?你逛花楼去了啊?不像啊……” 空灵在他身上来回嗅了嗅,然后摆了摆手,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 “我没你那么闲,到处喝酒逛花楼。帮我找一个人。” 荒亦尘白了空灵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眼中已有一丝尴尬之色。 “等等,我没听错吧?堂堂五洲尘落轩的荒亦尘来找我帮忙找人?怎么,这个人是个女人?” 空灵十分猥琐地朝着荒亦尘一笑,凑近了他笑眯眯地问道。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总之帮我找到之后你要喝什么酒随你挑。” 荒亦尘撇过了脸,满目的不情愿之色,别扭地岔开话题说道。 “啧啧啧,看来还真是个女人……这到底是哪里的女人,竟还能让我们的荒大轩主这么上心?我倒是很好奇了。说吧,什么样的女人?” 空灵一撩长发,十分感兴趣地挑了挑眉问道。 “一个跟狐狸一样狡猾的女人。” 荒亦尘微微一笑,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说道。 “嗯?” 空灵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嘀咕了一声:“有点棘手?” 荒亦尘朝着他诡异一笑,说道:“你若是找不到,这个月的酒钱还有逛花楼的钱就别想从尘落轩拿了。明白了吧?” “切……就凭本公子的相貌不知道多少女人倒贴呢……还要问你要……” 空灵白了荒亦尘一眼,幽幽地收住了口,在空气里画了一个圈。 空气立刻出现了一个空缺,似一道门一般化开。 空灵一脚踏了进去,挥挥手道了一声:“等我消息。这个月的俸禄加三倍。” 说罢,空气骤然而收,空灵便不见了身影。 而此时,被称作狐狸一般狡猾的女人——弃如烟正蹑手蹑脚地闯入了一座花楼里。 她一身小厮打扮的衣着虽不显眼,却凭着清丽的容貌很快吸引了楼中小姐姐们的注意。 其中一个打扮得最为雍容华贵的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便轻拉过了她的手细细摸了一番,引得一旁的妹妹们一阵窃笑。 “牡丹姐姐这是瞧见欢喜的了,竟这般不放过?” “瞎说什么,我看这位小爷一看就是日后要飞黄腾达之相,牡丹姐姐好福气啊……” 被称作牡丹的那女子却只是笑了笑,然后扫了弃如烟一眼,轻声道了一句:“你是新来的?” 弃如烟见也没其他地方去,那个荒亦尘看起来也不是来烟花之地的人,说不定这里也是个避一避的好地方,等宁惊尘找过来便走就是了。 她这般想着,便粗了粗嗓子说道:“回牡丹姐姐,小的确实初来乍到。路经过此地,没了盘缠,故而想来看看有没有些吃的。” “呦为,还第一次听到来花楼找吃的……你看看我们牡丹姐姐可口不可口啊?” 其中一位面容艳丽的女子将袖子轻轻一甩便甩到了弃如烟的脸上,一阵浓重的劣质胭脂味随之而来。 弃如烟忍了忍,笑了笑说道:“牡丹姐姐一看便是和善之人。” “这小嘴甜的。” 牡丹瞧了瞧她一眼,将目光落在了她腰际上的催魂笛上,然后轻轻将她的手一勾,缓声说道:“饿了吧?跟我来。” 弃如烟莫名地感觉到了牡丹对自己的一股善意,却不知为何而来的这股善意。 她硬了硬头皮,在众女子的窃笑之声中朝着牡丹的闺房走去。 刚一进闺房,牡丹便将四周的窗子合上了,又将大门栓了个死死的,然后认真地看了弃如烟一眼,低声问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告诉我,你是谁?” “呵呵呵,我就是一个小厮啊……” 弃如烟哪里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只能打着哈哈说道。 “你是个女人。你没有喉结,你骗不过我。你腰际间的笛子是催魂笛!你不是我们五洲的人!告诉我,你和冉冰琛是什么关系?” 牡丹死死地拽住了她的手,急切地问道。 弃如烟听完这一番话,脑袋一嗡,喃喃说道:“牡丹姐姐……你又是什么人?” 第191章打晕过去一个大魔王(加更) 牡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避而不答道:“看你这样子,怕是在躲什么人吧?若是不嫌弃这是烟花之地,不妨先行在隔壁空房住下,我会给你送吃的。但是,明面上,你还是得是男子,是我牡丹的人,明白吗?” 牡丹说得诚恳不已,令弃如烟不由得一阵感动,低头道了一句:“多谢牡丹姐姐,他日若有机会,如烟一定倾力相报。” “不必。你且呆着别走,我差人去六界魔界送信。相信不出一日便会有结果。” 牡丹宽慰着弃如烟,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掠过了一丝羡慕和失落之意。 弃如烟不明白为何牡丹会有那样的目光,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能令自己感到安心。 更何况,她在此地人生地不熟,还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她必须自保。 还没等她坐下,她便听得门外一阵莺莺燕燕的吵闹的声响响起—— “哎呦,空灵大爷,今儿是哪里刮的风,将您吹到这儿来了?” “这不是茉莉妹妹嘛……这么久没看见爷我是不是想爷了?” 一个风流又不是风雅的声音在楼里响起,脚步却径直朝着弃如烟这个屋子而来。 “爷您嘴上说得都是漂亮话,这都路过茉莉的房前了,怎么也不进去坐坐?” “茉莉啊,你呢,生得是漂亮,只是……这男人呢,向来不喜欢主动献殷勤的。乏味。” 那个风流倜傥的声音笑了笑便这般说道,引得茉莉一阵语塞一跺脚“哼!”地一声转身便走了。 弃如烟的心中掠过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她的直觉告诉她,此人来者不善。 果然,那个身影在牡丹的门前停了下来,他伸出手轻扣了几下门,带着些许笑意说道:“牡丹,在吗?我是空灵。” 牡丹一皱眉头,然后又扫了弃如烟一眼,示意她躲起来。 然后牡丹装出一副头疼不舒服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是空灵大爷啊……牡丹,牡丹今日不巧了,不是很舒服,爷要不找找其他的姑娘吧?” 她的话语还没说完呢,便听得门栓咔擦一声掉落的声响,房门便被一只修长的手给轻轻推开,出现在牡丹面前的是一张清逸的坏笑面庞。 正于那门栓掉落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房屋里的橱门亦咔擦一响,一道身影掠过,晃过了空灵的眼前。 他的目光扫过了还有些微微颤抖的橱门一眼,眼中一片了然之意。 空灵朝着牡丹笑了笑,缓缓向着橱门走着,边走便说着:“牡丹今日不舒服,可是要去看一下大夫?” “奥,只是有些头疼,不碍事。这天儿还早,爷要不要听个小曲儿?牡丹给您唱一曲儿?” 牡丹见空灵径直朝着橱门便走了过去,连忙巧妙地挡在了橱门面前,赔着笑问道。 “不必了。我倒是想看看牡丹最近是不是缺什么衣服,我也好给你置备上。免得日后说我是个薄情郎啊……” 空灵亦以巧劲一把推开了牡丹的身子,猛地“哐当”一声拉开了橱门! 令他意外的是——这橱里面除了衣物之外,竟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当然,也没有他和荒亦尘要找的那个人。 正在他疑惑之时,却见身后一道娇小的身影从屋梁之上霍然而降,“啪——”的一声一记闷棍便砸在了他的后脖颈之上! 始料未及的空灵只是低哼了一下便晕了过去,轰的一声倒地不起! 弃如烟一跃而下,晃了晃手上的卦魂,又眯着眼睛扫了扫地上昏倒过去的空灵,不由得砸吧了几下嘴叹道:“这荒亦尘派来的人也太不堪一击了。这点小伎俩一晃便晃过去了。真失望……” “你说什么?你得罪了尘落轩的荒亦尘?” 牡丹脸色大变,拽过了弃如烟便颤抖着声音问道。 “也不能是说我得罪他吧……反正他现在应该在满世界地找我就是了。毕竟,我扒了他裤衩这事儿确实很不厚道……” 弃如烟低头沮丧地看了牡丹一眼,垂头将卦魂扛在了肩膀上,撇了撇嘴说道。 “你可知他是谁?” 牡丹怔了怔心,开始正色看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弃如烟,镇定地问道。 “不知道。反正最多是荒亦尘的人。要是职位高一点,一会儿可以拉着他做人质,一命换一命。” 弃如烟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是尘落轩的二少爷,名叫空灵。能千里凭着香味寻人辨物。若不是他无心于尘落轩的事物,只怕这尘落轩的老爷子早就将一切交给了这个二少爷,而不是荒亦尘了。” 牡丹叹了口气,又幽幽地看了弃如烟一眼,深深说道:“这下倒好,你不仅得罪了荒亦尘,连带着二少爷和老爷子一起得罪了。我看啊,这回我也保不了你了。为今之计,还是尽快送你出五洲。” “一旦出了五洲,你的希望便大了。” 弃如烟听罢,脑袋一嗡,暗暗咂舌——这敢情是一个魔王没除去,自己倒又惹了一个魔王? ——看来,她这条小命是难保住了。 弃如烟听罢牡丹这般说法,连连摇头说道:“现在出去一定来不及了。荒亦尘一定封锁了各大出口,我估计是插翅也难飞。牡丹姐姐,我问你,这尘落轩的老爷子是不是十分宠爱这昏过去了的小子?” “是。万分宠爱。” 牡丹认真地答道,细细地又扫了弃如烟一眼,已经猜到了几分她想做什么。 “既然这样,荒亦尘一定会对他和老爷子有几分忌惮。我反正打都打晕过去了,不如拿他当我的人质。若是荒亦尘威胁我或者要杀了我,我便杀了他。这样,还不错。” 弃如烟拍了拍躺在地上跟个猪一样昏迷不醒的空灵,一笑抬头又说道:“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此时绝对不能连累牡丹姐姐和整个花楼。姐姐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替我找个轿子,我将阵地转移一下?” 牡丹见她危难时刻还想着不连累别人,不禁有些感动,思索了片刻,轻声说道:“妹妹放心,一会儿就办妥。” 第192章二少爷,得罪了。 不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轿子便已经至了后院门口处。 在牡丹的掩护下,弃如烟将昏睡过去的空灵扔进了轿子内。 牡丹怕轿夫走漏风声,临走时特地一个人赏了一些碎银两,末了还吩咐弃如烟一旦有什么情况差人来花楼通知她。 天还下着细雨,两位轿夫一深一浅地摇晃着轿子颠簸着在青石街上吃力地走着,不时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和雨珠,竭力地稳着脚下的步伐,生怕怠慢了贵客。 青雨蒙蒙,有人在为了生计出卖苦力,有人却为了逃命绞尽脑汁。 轿子虽已经尽量趋近于平稳,却亦免不了一些摇晃,很快,空灵便出现了快要醒的征兆。 一旁的弃如烟却有些急了。 ——一旦这个二少爷醒了过来,指不定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就算勉强打个平手,怕是真的动起手来回累及无辜之人。 他在蠕动着快要醒过来,而她的脑袋飞快地在运转着。 正在她的眼前一亮之时,空灵的眼眸缓缓睁开,以手扶着有些痛的脑袋,咕囔一声:“这是哪儿的床,怎么这么搁着慌……” 还没等他彻底醒过来,便看到一张属于弃如烟硕大的面庞贴近在了他的眼前! 他见弃如烟莫名地朝着他灿烂一笑,又狐疑地看到她霍的举起了一支卦笔,心中顿时掠过了一丝不妙之意! 空灵下意识地要躲避! 弃如烟却一把拽住了他,迷之微笑狠狠地将手中的卦魂朝着他的后脖颈处砸去! 他只觉得脖颈处传来如出一辙的痛觉,眼前蓦地一暗,无力地吐出一句—— “原来……竟是你……” 他的身子摇摇晃晃了几下便“咚——”的一声朝着身后栽去。 “嗯。搞定。” 弃如烟抹了额间的一把汗,收起卦魂别在了腰际间,得意地轻拍了几下手掌,将这个娇贵的少爷扶了扶正身子,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公子,刚才是不是颠到你们了?” 前面的一位轿夫听得轿内有些许动静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事。刚才磕了个核桃而已。” 弃如烟信口胡诌道。 轿夫见两人是从花楼出来,昏睡的公子生得又甚为俊俏,指不定这有人好男风也说不定。 他见此事不便细说,便憨憨一笑后也就不再过问了。 很快,轿夫便抬着弃如烟来到了一处街尾处的破庙处,轻轻放下,恭敬地吆喝一声:“公子,您说的地方到了。” 弃如烟掀开轿帘一看,此处是一处破败的寺庙。 果然够荒凉。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烟,连路过的人影都未曾看见几个,倒是不失为一个避难的好地方。 况且,加之牡丹之前所说,此处距离六界最近,若是冉冰琛的人或者六界的人到来,能节约掉不少的时间。 弃如烟四下里观察了一下并无可疑之人,便掀开轿帘下了轿子,然后拿出一包牡丹给的碎银子尽数交给了两名轿夫,说道:“这轿子就留在这儿吧。这些个是辛苦费和买轿子的钱,还望不要嫌弃。” 轿夫一见弃如烟拿出了这么多钱来买一顶破轿子眼中掠过了万般的诧异和惊喜,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钱袋,千恩万谢地磕头谢恩离去了。 弃如烟见两人走远了,这才将轿帘打开,然后将昏睡得像个猪一样的空灵拉了出来,咬咬牙往肩膀上一扛,拖着他进了庙宇之内。 他的身子有些重,压得弃如烟几乎几次倒在了地上,但是为了活命,她还是坚持着扛着这个娇贵的少爷进去了,然后将他扔在了一堆草堆之上。 “这里,好像很久不曾有人来了?” 弃如烟见四周都是硕大盘综复杂的蜘蛛网,四处又积满了灰尘,喃喃自语道。 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而已。 弃如烟低头看着这个衣着光鲜的少爷此时灰头土脸地在一个草堆里蜷缩得像一只流浪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半蹲下来,拿出卦魂在他的身上施了好几道禁锢咒语,然后又拿了几道破布将他手脚裹了个结结实实,这才惭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二少爷,莫要怪我无情,无奈小命要紧。我这条命,都靠你罩着了。” 她幽幽一笑,看着已经不能动弹的空灵这才放心地出了寺庙的门,放了一把火把轿子给烧了。 等她回到寺庙佛像身后之时,却见空灵已经醒了过来,用一脸幽幽的表情看着她,然后又幽幽地问了一句:“你就是荒亦尘要找的人?” 弃如烟见他反正也逃不掉了,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嗯哼。” “是你将我敲晕然后绑到这脏得像个狗窝一样的地方来的?” 空灵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紧紧地盯着弃如烟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栽在了这么个小子的手里。 “呃……也不算狗窝吧?好歹,之前是个寺庙。说不定还享尽了香火呢……” 弃如烟心虚一笑,宽慰着空灵说道。 “这里不是狗窝也是这个猪窝……” 空灵白了弃如烟一眼没好气地埋怨她没给自己找个金窝,然后又叹了一口气表示无奈地说道:“我可是尘落轩的二少爷,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谁让我落在你手上了呢……” “说吧,你想要什么?” 空灵鄙夷地扫了弃如烟一眼,一眼看透地认为弃如烟无非劫财或者劫色。 弃如烟玩味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弯下了腰蹲在他旁边,一脸认真地说道:“哦~~~原来你是二少爷啊……失敬失敬。不过呢,我想要的,怕是你给不了。” 空灵嗤之以鼻一笑,哼了一声,大言不惭地说道:“别看尘落轩是我哥荒亦尘说了算,可这老爷子真的疼的还是我。你接近荒亦尘无非也就是为了财、官、色。这些,本少爷都能满足你。只要你把我放了。” 弃如烟听罢他这些蠢话,不由得无奈一笑,啧啧了几下然后摇着头说道:“你错了。第一,不是我找上荒亦尘。第二,他想要我的命。那……我就不得不以你的命为要挟了。” 弃如烟无辜地朝着一脸惊愕的空灵眨了眨眼,灿烂一笑。 “咳咳咳……等等,你是想以我的命换你的命?!” 空灵错愕地看着眼前不识抬举的这个小子,唾沫都气得飞了出来。 第193章惊鸿从来只是一瞬。 “唔……按照道理来讲,是这样没错。” 弃如烟煞有介事地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 空灵差点眼一白直接过去了。 “苍天啊……你这小子到底和荒亦尘结了什么梁子……我怎么会答应荒亦尘跑这一趟……我的脑袋现在有点乱,明显感觉不够用了……” 空灵无力地望了望天,然后又看了看弃如烟,没好气地说道:“喂!小子。你要拿我的命威胁荒亦尘可以,但是你总该让我吃饱了吧?不能让我饿死吧?” 说罢,空灵十分无辜地朝着弃如烟卖了个萌,眨了眨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 “放心。饿不死你。我从尘落轩出来的时候便带了一堆吃的在身上了。你要吃桂花糕还是蜜饯?”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包吃的摆在了他面前供他选择。 “你还去过尘落轩?你去那边干嘛?” 空灵朝着蜜饯努了努嘴,示意他要那个最大的。 “自然是被抓过去奴役的。唉,不提也罢。” 弃如烟一想到荒亦尘那个恶魔一般眯着眼睛要掐死人的面庞就伤脑筋,随手挑了一个最小的就扔给了空灵。 空灵一脸失望地看着那个最小的蜜饯,心有不甘地又看向了弃如烟哀求着说道:“你这样绑着我,还给我下来卦咒,我怎么吃啊?” “放心。我喂你。” 弃如烟灿烂一笑,拨开了蜜饯的黄色包装纸就对着旁边的空灵说道:“乖,来,张嘴。” 空灵见她跟喂狗一般的动作不由得一阵嫌弃,将头撇向了一旁,置气地说道:“不吃。你要么饿死我。” “嗯。也好的。反正我也快死了,拉一个垫背的黄泉路上还能作伴。” 弃如烟若无其事地抓起一个最大桂花糕便往嘴里一塞,然后点点头十分认同地自言自语道。 “你还真打算饿死我啊你小子!给我!” 空灵见她砸晕人拖到破庙里来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怕是拉个垫背的也未必不在情理之中,一阵迟疑后脾气软了下来,张开嘴就示意弃如烟喂。 “这才对嘛。” 弃如烟见他张着嘴的样子像极了阿黄,眉眼间一抹笑意飞扬而上,毫不犹豫地挑过一个蜜饯狠狠地朝着他的口中塞去。 可能确实也是饿了,空灵也没顾忌这个动作到底像不像喂狗,倒是几下就嚼完了,然后尴尬地看了弃如烟一眼,幽幽地道了一句:“再来一个。” “这个很好吃吗?我倒是觉得桂花糕好吃些,你要不要尝一个?” 弃如烟拿起一块桂花糕笑眯眯地问着空灵说道。 “不要!我小时候做错事都是被罚吃桂花糕,吃得我都要吐了。” 空灵立刻拒绝,满脸满眼都写着大写的“嫌弃”二字。 “你小时候这么不听话啊?这惩罚对你还真好,还有桂花糕吃。我小的时候做错了事都是被刘叔罚跪,然后饿上一晚上。本来平时里讨饭就没什么吃了,再这么一跪一饿自然就知道错了。” 弃如烟一边拿过了桂花糕塞在了他嘴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起过往的事情。 “你要过饭?” 空灵打量了她一眼,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不可思议地问道。 ——大概在他的生活里只有“锦衣玉食”四个字,还未曾想象过讨饭是什么滋味。 “是啊。我和刘叔以算卦为生。刘叔算卦的本事时而准时而不准的,有时候还被人砸摊子,自然就有一顿没一顿了。没饭吃的时候就只能去街上讨饭,被野狗追过,也被势力的地头蛇打过,什么苦没吃过。哪里像你,生下来就是公子哥的命……” 弃如烟自顾自地拿起一块桂花糕,默默地将蜜饯分到了一旁,打算都留给这个挑嘴的公子哥。 “真可怜……要是让我去讨饭,估计我一天就饿死了。” 空灵有些可怜地扫了弃如烟一眼,摇了摇头说道。 他注意到了这个小子竟然把蜜饯默默地留给了他,心里竟莫名有些感动了起来。 加上她说的这些身世,他的心里也多了几分同情,先前的憎恨和反感竟也在这潜移默化中散了几分。 “不会的。你不会饿死的。” 弃如烟微微一笑,侧头望向了他,眼眸里掠过了无尽的平淡。 她缓缓说道:“因为,当一个人没有了任何依靠和选择的时候,他一定会选择怎么活下去。而不是,如何活得更好。” 空灵口中的半块蜜饯噎在了嗓子口没有咽下去。 在那一刻,寺庙外昏黄的灯光透过破旧的门照在了她的侧颜之上,将她眸眼中的坚毅和隐忍照得一览无遗。 他从侧面望去,看着眼前这个瘦小又看似弱得不能再弱的“小子”忽然觉得眼中微微一热。 他缓缓低下了头,怅然一笑,轻笑着说道:“看吧。我到底还是个一无是处的公子哥。连这些道理都不懂。” 弃如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失落,她微微一笑,转过了头深深望了他一眼,缓声说道:“你不是不懂,而是人生来有贵贱之分。你尊贵惯了,便体会不到这些。但是,你比一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好一些。” “哦?我还有优点?我怎么自己不知道?” 空灵嗤笑一声,眼中都是落寞和失望之色,却在眼睑的深处,有一抹希望悄然燃起,似乎在等着别人的肯定。 “比如,你比别的富家公子耐打?” 弃如烟有意逗他笑,便打着趣儿地说道。 “呵。大概是从小到大被打惯了吧。这也算一个优点?” 空灵勉强笑了笑,回头扫了弃如烟一眼,开始对眼前这个“小子”有了几分好感。 “再比如,你有一颗宽大的心?” 弃如烟朝他望了一眼,认真地笑着说道。 那一刻,灯光落在了她的眼里熠熠生光,照得她黑色的眸眼如同星辰一般闪耀,似有大海泛起了涟漪。 空灵从未从谁的口中听过对他这样的评价,在那一瞬间,他愣住了。 他凝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庞,眼中渐渐有些热,喉咙口一阵微微的塞住。 他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迅速将头回了过去,低头道了一句:“呵。第一次听有人这般说我。倒也是新鲜。” “我是说认真的。” 空灵的眼眸蓦地抬起,眼中掠过了无数的惊鸿! 第194章原来是个女娇娥 他的目光恰好撞上了弃如烟的微笑,似有一朵云穿过了所有的黑暗向着他拥抱而来,将一缕温暖拥入他的眼眸之中。 空灵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对一个挟持自己的人有这般的感觉。 他迅速低下了头,唇旁却已经抹过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欣慰笑意。 “谢谢。倒是甚少听得别人这般评价我。” “你手脚被束缚着肯定动起来没这么方便吧?算了,反正我也施了卦咒在你的身上,你也走不远,我将你的绳索解了吧。免得你吃个饭还要我喂你。” 弃如烟看他并不像是坏人,况且他亦是无辜之人,心中不忍这般囚禁他便替他松了绑。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松绑那一刻,空灵的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狡黠之色。 “好了。给你松开来了。我警告你哦,你不可以走出这个寺庙,否则卦咒会反噬到你的身上,到时候我可不知道怎么救你。” 弃如烟瞥了空灵一眼假装恶狠狠地瞪着他说道。 “嗯。” 空灵笑着答了一句,幽幽地道了一声:“这里一般晚上都有狼群野兽之类的出没,你确定不燃上点篝火去去寒气也避避这些猛兽?” “这里确实有些荒凉。这样,我去找点柴火来,你在这儿别乱动。” 弃如烟想了想还是出了寺庙的门去拾掇柴火去了。 空灵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一脸难以捉摸的笑意。 等她走远了之后,空灵便默念了几声真诀,随着“啪啪啪!”几声脆响,弃如烟原先在他身上施的卦咒顿时消散了法力,道道金光尽除! “这傻女人也够傻的,这点禁锢卦咒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小爷我?” 空灵得意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寺庙打算这就远走高飞。 但,他回头一瞥时,瞥见了正在山坡之上吃力地拾掇着柴火的弃如烟。 山坡上的寒气很重,一阵一阵的雾瘴层层推进到她的身旁,而她低身弯腰一直不断地拾着柴火,没有注意到雾气的寒冷,亦没有注意到空灵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拾掇一点点够天明就行了,一直呆在寒露之气中不冷吗……” 空灵的眼眸幽幽地一暗,收回了自己往前踏去的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已有几只野狼在山坡的另一头发着幽绿色的光芒。 “算了,这里这么空旷,他一个人,一会儿真被狼吃掉了就是我的罪过了。姑且陪上她一夜吧。” 空灵见她已经拾掇完柴火转身,便匆匆忙忙地亦转过了身进了寺庙之中,假装还被禁锢了一般躺在了那个令他万分嫌弃的草地之上,闭上了眼。 “我回来了。” 弃如烟刚把柴火放下便看到已经歪着脑袋倒在一旁呼呼大睡的空灵,不由得一笑,轻声道了一句:“看着像个少爷的样子,怎的倒哪里都能吃好睡好。” 她怕空灵着凉了,于是便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缓声道了一句:“让你受苦了。等我回到了六界,我会记得你的。” 于她转身的那一瞬,空灵的双眼悄悄地睁开了一道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属于她的披风,唇旁勾勒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她,竟不是五洲的人?可惜了。 篝火被弃如烟生起,火红地印在了她已有些疲惫的面庞上,衬得她眼眸中的一抹担忧清晰可见。 ——她从来就没有质疑过尘落轩的势力,一个能与芜归阁相媲美的机构组织在自己的地盘上找一个人怕是她未必能等到天明。空灵这小子虽被自己控制着,但是难保这保命的底牌最后失效。 当今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偷偷回到六界去,不让宁惊尘趟这趟浑水。 但是,目前看来,这却是最不可行的办法。 她半躺在火堆旁,想要逼走一阵一阵的睡意,却最后在一片纷杂的思绪之中亦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她轻微地打起了鼾之时,一旁的空灵缓缓睁开了眼。 他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轻轻将披风盖在了弃如烟的身上。 空灵看到弃如烟像一只猫一样地往披风里蜷缩了一阵,不由得一笑,轻声道了一句:“想不到你这小子睡觉的时候竟还挺可爱……” “得罪了尘落轩和荒亦尘,你居然在这里还睡得着,怕是真的累惨了。得,小爷今儿心情好。暂且在此处替你看守一宿,让你睡个安稳的觉。回头,可别忘了请小爷我喝花酒。” 空灵坐到了篝火旁,向火堆里扔了一根木柴,然后回头看了弃如烟一眼,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倒是不知,向来只会沾花惹草的空灵二少爷竟也会有管闲事的一天,传出去怕是要让迎春阁的姑娘们笑死。” “罢了,罢了。当我欠你的吧。” 空灵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守着着一堆燃烧的柴火和一个酣睡的弃如烟便这般在这座破庙里默默待着。 月光轻柔,一路从屋顶的缝隙里穿隙而入,落在两人周围,如雾如织如精灵一般填补着两人之间无言的空白。 星火滚烫,不时间一阵火星蹿起,火星四溅之中通红地映衬着空灵如玉的面庞,难得一见的温柔和认真。 他轻轻拨动着柴火,甚至担心一点点声响惊醒了睡梦之中的人儿,故而连拨动的那一瞬间都是屏息凝神的。 他不时注意着寺庙外的动静,随时戒备着荒亦尘的人找上来,故而随时手间是捏着一个隔空诀的。 他想好了,若是荒亦尘的人找过来,他便带着这“小子”先避让一阵子。 至于老爷子那,回头空了,再跟他老人家解释清楚。 而这一切,睡梦之中的弃如烟是不知道的。 她只是觉得这一晚,她睡得很踏实,也很温暖。 星火一溅之中,她呢喃着翻过了身子,不小心碰掉了头上束发的发簪子,顿时,乌发如瀑长垂而下! 在一旁拨动着星火的空灵听到动静自然地回过了头,却撞见了这一幕。 他的双瞳渐渐放大,惊诧地将目光从她的乌发间转移到了她的喉咙处,然后又落到了她微耸的胸前,惊得手中的木棒“咔擦——”一声掉落在了地! 溅起无数欢愉的通红星光! 第195章戏精上身 弃如烟被他这一声柴火溅落在地的声响惊醒! 她一睁开眼便看见空灵张大了嘴巴一会儿指着她的头上一会儿指向了她的喉结,半天才结结巴巴惊悚非常地道出了一句:“你,你竟然是个女的?” 弃如烟双手猛地往胸前一捂,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发间,这才发现——糟糕,自己的发簪掉了。 但是与此同时,她亦发现了一个致命的事情——眼前的这个娇贵的二少爷在挑篝火? 他不是中了自己的禁锢卦的吗? 他不是不能动弹的吗? 还有自己身上这个披风是什么鬼? “你,你什么时候解了我下的卦咒???” 弃如烟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卦魂便对准着空灵挥过去,转念之间便是一个卦咒就要落下。 却见空灵似化作了一道风,瞬间便侵近了她的身旁,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手腕便将卦魂敲落在了他的手心! 接着,他一手环过了弃如烟的腰部,一手捂住了她正要惊叫的唇,迅速施了个仙术便灭了方才燃得正旺的篝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拉着她蹲在了一块破旧的帘子后面,然后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别说话。有人。” 他以极低的声音提醒着弃如烟,对她使了个眼色。 等她点点头心领神会之后,空灵才放开了捂着她嘴唇的手,不自然地轻道一声:“冒犯了。” 弃如烟没有想到这花花公子竟然也会说着这一句,微微诧异了片刻便笑了笑示意并无大碍。 果不其然,她等了约摸片刻的时间,便有人举着火把靠近了的声音—— “这边!这边有个破庙!” 随着领头的那人火把往里一照,弃如烟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卦魂,打算随时能打到几个算几个。 “这里有人燃烧过火堆!柴火还是热的,会不会是轩主要找的人?” 一队人马走了进来,四处张望神情紧张地搜罗着可疑之人! 弃如烟摒住了呼吸,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出一声。 可是,忎她怎么观察都觉得这一群人明明已经好几次经过了他们的藏身之地,却像什么也没有看到过一般径直便走了过去。 如此来回检查了三四遍后,这队人马一无所获。 为首的那人疑惑地道了一声:“这里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撤吧。去东头找找看。” 在他的一声令下,一群人便有序地退出了这破旧的寺庙。 等人走远后,弃如烟才长吁了一口气。 她怀疑地扫了一眼身旁若无其事的空灵,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方才他们为何看不见我们?明明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可能看不见,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哎呀,你这个女人,麻烦死了。早知道,不帮你就好了。让你被荒亦尘捉去,受尽折磨,你也就不会来追问我这些问题了。” 空灵的目光闪烁,回避着弃如烟追问的眼神,避重就轻地答道。 “你会隐身卦咒?” 弃如烟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试探性地小声问道。 在她的印象中,刘叔有提到过一种卦咒是可以令人隐身的,但是需要极其高的悟性和修为,一般的人做不到。 她当时以为刘叔在诓她,如今看来,似乎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空灵见她提到隐身卦咒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缓缓皱眉回望向了弃如烟,挑了挑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连隐身卦咒都知道?” “那看来是的了。奇怪了,你有这么高的修为为何要去隐身,直接打一顿落花流水不就得了?” 弃如烟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已经有了些数。 但是另一个疑惑随之在她的心中生出——按照空灵这一身修为和极高的悟性,怕是已经不在荒亦尘之下了,为何要这般躲着他的手下? 空灵见她这般问,清逸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不悦,阴郁了片刻缓声道了一句:“有些事你不懂,也不需要懂。今晚算是我多管闲事了。荒亦尘那边我会跟他说这一票我不干了。另外你的行踪我也不会透露半分。” “我走了。你自求多福。” 说罢,空灵转身便要走,却被弃如烟一把死死地拽住了衣袖,另一只脚也被她死死地抱住了。 “你干什么?” 空灵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望着自己不禁有些心软,却亦只是心软了片刻便抬脚就要走。 却听得弃如烟委屈地说道:“我也不想来这劳什子的五洲……跟你说实话了吧,我是六界的人……半路被荒亦尘劫持来的。我不想落到他的手上。一旦落到了他的手上,我便是死路一条了……” “六界?劫持?死路一条?” 空灵被她一双清澈又无辜的眼给看得没办法拒绝,但他亦不想趟这趟浑水,思索了片刻才幽幽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荒亦尘看上了你,然而你誓死不从?” “欸?” 弃如烟先被问得一头雾水,却转念想了想——这个解释倒也是合理,省得供出宁惊尘,说不定还能博取同情,倒也不错? 她想到此处立刻戏精上身,装出一副十分委屈又难过不堪的模样开始抱着空灵的大腿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你不知道……那一天,那一天……我跟刘叔走在大街上……不过是撞了荒亦尘一下……他便打晕了刘叔将我带到了这人生地不熟之地……呜呜呜呜……” “啊?!” 显然,她的描述和空灵概念里的那个不近女色的荒亦尘有所出入,故而他惊诧不已地轻叹了一声。 “那……为何你穿着男子的衣着?” 空灵不是特别相信决定盘问她一番。 弃如烟眼珠子一转,立刻擦了擦眼泪,然后哽咽着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被他劫持回来那日……他亲口跟我说道……他不能给我名分,以后让我,让我当他身旁的小厮……呜呜呜呜……” 弃如烟哭得更厉害了。 却听得空灵骂道一句:“这荒亦尘这般对自己的女人也未免太过分了点吧?!且不说强抢民女,这般赶尽杀绝实非君子所为!我要告诉老爷子去!走,跟我回老爷子那。” “啊?!” 弃如烟当头嗡的一声,脑袋上有无数的黑乌鸦飞过…… 第196章心门 她当时就严重怀疑这个空灵二少爷不是个傻逼也是个脑子秀逗的。 让她去尘落轩,不等于送她去死吗?! 敢情她绕了半天,将自己绕到了尘落轩去了? 弃如烟朝着空灵咧嘴一笑,然后给了他一个超级大的白眼,转过身挥了挥手说道:“空灵二少爷啊,慢走,不送。” “怎么,连当面对质的勇气都没有?你是觉得我空灵不能够被信任,还是觉得你现场编的故事太过于拙劣了些呢?” 空灵见她翻脸了,意料之中地微微一笑,站到了她的面前审视着她轻声问道。 “别忘了,今天是我救了你。你的卦咒,对我来说无效。我若真想害你,你撑不到此时。” 弃如烟缓缓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深深望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原来你知道我方才那些所说是瞎编出来的。那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是什么人?荒亦尘为何要布下天罗地网地找你?别再跟我说你是他的意中人了。因为……那家伙的眼中只有更高的权力。” 空灵侧过身,光影在他的侧颜之上打薄,将他的面庞之上的一丝阴郁和失望勾勒得一览无遗。 “我是弃如烟。六界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而已。有幸结识了六界之主宁惊尘。他挟持我,不过是想让宁惊尘自投罗网罢了。” 弃如烟见此事瞒不过他,隐隐约约亦觉得空灵有几分帮她的意思,便如数说了出来。 “宁惊尘?” 空灵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番弃如烟,然后不由得偷笑了一声,咕囔了一声:“我以为那小子向来高傲的很,一般女人看不上……没想到……” “你想说什么?嗯?信不信我让你的脖子上再来一下,让你回味回味?” 弃如烟拿着卦魂在他的脖颈处比划了几下,龇牙咧嘴恶狠狠地说道。 “咳咳咳……我是说……你还蛮特别的。至少,要比我见过的很多女子多了一分英气和仗义。” 空灵忍住笑,连忙摆手解释道。 “不过,荒亦尘想要宁惊尘的命也不是一两天了,这回忽然以你的命相要挟来让宁惊尘来这里找你,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他最近跟无欢洲的于无欢走得很近……” 空灵低头思忖了片刻,随即眼前一亮,低呼一声:“有了。” 转而他看向了弃如烟认真地问道:“你若是想活着离开五洲,同时也确保宁惊尘没事的话,我们不妨大胆一点,就不知道你敢不敢?” “你想让我伪装成另一个人回尘落轩?” 弃如烟很快便猜出了空灵的想法,她皱了皱眉头说道。 “不错。” 空灵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目光,然后加快了语速说道:“你现在只要在五洲其实不管你躲在哪里都是不安全的。以荒亦尘的聪明很快便会猜到是我包庇了你。但,你若跟我回尘落轩就不一样了。” “一来,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未必能够想到你竟然又回去了。二来,你呆在尘落轩,一旦你的小情郎,咳咳,宁惊尘前来,你也能及时掌握动向。并且,呆在尘落轩你能知道很多关于他计划的细节。这对你们以后出五洲,很有好处。” “只是……这样的伪装怕也是不能长久,一旦时间点暴露的不对,很有可能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一切回到你刚来到尘落轩的原点……” 弃如烟抬眸朝着他笑了一笑,唇旁一抹坚定的无奈笑意。 他只听得她轻声说道:“哪样不是个死法?只要能有一线希望让他免遭杀身之祸,我愿意一试。” 灯光晃影,晃过她的眼眸,其中的一抹坚定和太过于真实的无奈耀眼过了空灵的眼眸。 令他觉得,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和陌生感。 在尔虞我诈夹缝之中生存的他,早已麻木,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女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那份冲动。 “你,不后悔吗?” 空灵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不太敢去听那个答案,因为,那个答案,他曾经也说过。 “后悔有用吗?再说了,输的那一方,也未必是我。对不对?” 弃如烟一拍他的肩膀,踮着脚尖将他骄傲地一勾,然后抬起眸朝着他清亮一笑! 那抹笑死天边掠过最美的一道虹,惊艳了所有的彩霞,令所有的昊日光芒黯然失色。 “后悔……有用吗?” 空灵望着她灿烂一笑远去的身影,出神地喃喃自语,良久,他失神一笑。 他的手,轻轻抚过了她方才勾过的地方,低头轻笑一句:“我好像开始理解宁惊尘那么一个风华绝代的人为何愿意为了你至此。你有时候的过于自信真的会影响别人……你还,真的挺特别……” “你一个人在那咕囔着说着什么啊……既然要去尘落轩,不打算过来好好计划一下吗?” 弃如烟在地上摆了剩下来的一些桂花糕和蜜饯,伸手招呼着空灵便过来吃。 坐在脏乱的草堆之中的她灰头土脸,并不比花楼之中的姑娘们香艳或者妖娆,却不知为何,在昏暗的光线的映衬下,她的声音似夜莺一般穿透着夜的黑,像一道光芒一般从他紧闭了许久的心门缝隙之中轻穿而过,悄然无声地便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心事。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不到最后一刻,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坚持不是对的呢? 这些年的不甘心、逃避、或是隐忍已经够了。 他也该振作,重新来一次了。 这一次,他宁愿遍体鳞伤,也要孤注一掷。 他薄薄的唇旁缓生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轻挪脚步,几步便至了她的身旁。 他蹲下身子,随意地捡起一个桂花糕,放在口里嚼了起来,然后在弃如烟惊诧的目光之中点点头,若无其事地道了一句:“其实,还是挺好吃的。” “你,你不是不吃桂花糕的吗?” 弃如烟惊得嘴里的半块桂花糕差点噎在了喉咙口,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尊贵的二少爷竟然在吃他认为最难吃的食物。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还有那块,拿来。” 空灵冲着她一笑,伸手便指向了最后一片桂花糕,霸道地说道。 “不行。那是我的。” “你还想不想我以后罩着你了?嗯?” “卑鄙……给你给你!!!吃得你拉肚子最好!!!” “嗯,这才乖嘛……” 某人啊呜一口,桂花糕留下了一个欢快的唇齿印。 第197章乔装 翌日清晨,初升的红日从一线鱼肚白中挣脱而出,一跃而上了蓝底的天空,将一抹金灿的日光耀在了寺庙旁的一株小草之上。 照得小草叶尖的一滴夜露晶莹透亮,啪嗒从叶尖滚落溅湿在弃如烟的一双黑色长靴之上。 弃如烟抬起脚看了一眼这和自己甚是不搭的精致黑色羊皮长靴不由得皱了皱眉,在她看来,这双长靴太过于招摇了,就差在上面镶钻了。 “这,会不会跟我的身份不太相搭?按道理说,我是你身边的侍从,怎么能够穿这么好的长靴?” 弃如烟不由得抬头疑惑地朝着空灵望去——这家伙难道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吗? 谁知空灵却抹了抹鼻尖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这是我屋里最差的一双长靴了。你要是觉得它太好的话,可以自己去大街之上买一双。反正……你现在挂着两撇胡子,估计荒亦尘的那帮蠢手下也未必能将你认出来。” “奢靡……” 弃如烟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了寺庙,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凝神问道:“你一般都是晌午时分才回尘落轩?” “是啊,逛花楼临走当然要和小姐姐们温存一下告个别。这个时间点,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空灵摊了摊手,一耸肩,十分自然地说道。 ——一点也不以自己逛花楼为耻。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思索了片刻,问道:“这个时间点,荒亦尘一般在干什么?” “他啊,一般在接待从五洲或者六界来的一些贵客在六层吃豪华盛宴。” 空灵双手撑于胸前,对她的担忧一览无遗。 他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进了尘落轩,你就见机行事。我呢,会暗中保护你。这个时间点,老爷子一般在书房,我们只顾大摇大摆地进去便是。其他的不用管。” 弃如烟相信他对尘落轩的熟悉程度,她缓缓点了点头,然后犹豫了片刻,抬眸看向了空灵,轻声担忧地问了一句:“你夜里回尘落轩,可有听到关于宁惊尘的一些消息?” “果然……还是那个男人让你牵肠挂肚放心不下……” 空灵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不悦和无奈之色,他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她满是询问的眼神,还是没忍住缓缓说道:“芜归阁据说一点动静也没有。倒是魔界的尊主不知为何帅大批人马陈兵边界之处,他本人更是帅兵在前线。昨日夜里一封书信抵达了荒亦尘处,说是要来尘落轩一叙。” “不过,我觉得很奇怪。这魔尊自从白芜的事情后便十分厌恶尘落轩和永乐洲。这番陈兵边界亦不像是来和谈的架势,莫非这其中另有缘由?” 空灵将目光有意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见她低头不做声只顾着往前走,终于还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问道:“这魔尊不会是因你而来吧?” 弃如烟早就知道他要问及此事,目光闪烁躲过,然后“啪——”的一声打落了他的手,煞有介事地道了一句:“二少爷,现在我是你的小厮,在这街上和小厮拉拉扯扯的,你也不怕被别人说了闲话去?” “好吧。既然你要这么想,那么我也只能……” 空灵无奈一笑,当下捏了个诀。 如昨夜那般,两人竟然当街便隐身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 空灵莞尔一笑,居高临下地逼近了弃如烟,几步便将她逼到了墙壁之上! 他手从弃如烟的耳旁穿过撑在了墙壁之上,低头看着她,眼眸一抹捉弄的笑意! “你应该知道,现在只有我能看到你。而你,打不过我。” 空灵威胁着弃如烟说道。 “这事儿我不是不想告诉二少爷你……” 弃如烟见他这般耽搁时间,心里着急的很,却亦知道她若不说出实情这家伙怕是会不罢休一直耽搁下去。 “嗯?我倒是很感兴趣……” 空灵笑得相当玩味,一直逼近着弃如烟,一丝都没有打算要放过她的意思。 “算了。就这么跟你说吧。冉冰琛或许是对我有一丝一丝一丝意思……也或者他这次前来确实是为了救我……但是这中间的事情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弃如烟竭力想要解释清楚她和冉冰琛的关系,却发现自己解释了半天却仍然等于没说,便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站在了原地,白了自己一眼,道了一句:“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哦~~~原来如此啊……想不到你这个女人,竟然和我一样……处处留情。竟回回还是个大人物。啧啧,有点钦佩。” 空灵砸吧了几下嘴抹着唇意味深长地看了弃如烟一眼,然后饶有兴趣地又靠近了她,认真地盯着她问道:“那你看看,我怎么样呢?” “你?呵。大混蛋一个。”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了他,然后阔步潇洒地朝前走去。 “喂!我怎么混蛋了我?你倒是说清楚,你是不是对那个魔尊冉冰琛也有意思啊?” 空灵散了诀,不顾人群异样的目光跟在弃如烟身后追着问道。 “是的是的!我对谁都有意思行了吗?你好烦哦……” 弃如烟朝前阔步走着,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 她朝后摆摆手,一脸无奈,亦是一脸不耐烦之色。 “欸,我说你这女……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得知恩图报?好好礼貌地跟恩公说话是起码的礼貌懂不懂?” 空灵在她身后一路追着,却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 “不懂!你要是老觉得我欠了你的,回头我找一大群姑娘来伺候你!按你的身份和长相,怕是姑娘能一直从长安街头排到街尾。不用担心。” “……没有良心。唉……” 某人深深一声叹息摇摇头,只能奋力追了上去。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一旁摊贩旁有一位华贵的男子缓缓转过了身,朝着弃如烟远去的身影深深凝望了许久。 朝阳下,阳光灿烂无比,斗笠遮面之下,他绝世的容颜之上掠过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还好。没来晚。” 第198章尘落轩 尘落轩的最底层门口站着两排负责看守的将士,将长戟交叉在门口处看得死死的,将将是一只蚊子也难以飞进去的。 附近只要有可疑之人随意晃动,这两排精锐的将士便会立刻闻风而动,大有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架势。 弃如烟看着两排站得十分威猛的将士特地往空灵身后躲了躲。 空灵难得见她怂了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还有你怂的时候?” “瞎说。这不是怕连累你嘛……转过去!好好应付。” 弃如烟拍了一下空灵的肩膀,“语重心长”心虚地朝他一笑说道。 “不必。我这张脸便是通行证。” 空灵朝她摆了一个酷帅屌炸天的造型,朝着她勾魂一笑相当自信地说道。 “切……”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咕囔着一句:“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嘛……” 空灵似没听到一般,阔步朝前走去,一到侍卫面前却听得“咔擦——”一声,长戟交叉在他面前,差点将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噗——还不是被拦住了……” 弃如烟觉得有些好笑,站在一旁看着风凉。 “大胆!不认识二少爷我了?!” 空灵被拦住了面子上挂不住,朝着侍卫便是一声怒吼! “抱歉二少爷,老爷子吩咐过了,你昨夜又是一宿没回来。他老人家说了,如果不认错,以后就不必回尘落轩了。” 为首的侍卫低头原话告诉了空灵,不时偷瞄着空灵的脸色,生怕万一挨揍了。 “你!!!” 空灵气得站在了门外,想要转身就走,却看见弃如烟一脸看笑话地看着他,心中不由得不甘心。 他忍了一忍,收回了负气要走的脚步,转过身看了那侍卫一眼,不悦地说道:“去告诉老爷子,我知道错了。让他放我进去。” “还请二少爷稍等,小的们这就进去通报。” 侍卫拱手低身一礼便转身进了尘落轩,不一会儿便一脸忐忑地出来了。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空灵的一只脚才踏进了尘落轩的门槛一半便听得侍卫说道:“那个……二少爷,老爷子说,先签下悔过书,再进去……” 说罢,侍卫颤抖着双手递过了早已准备好的悔过书端放在空灵的面前。 “你大胆!” 空灵差点开口骂人…… ——这头回带女人回自家门还被逼着签悔过书,这不是成心让他难堪吗? “小的惶恐。” 侍卫忙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了空灵的一掌,慌张地站在一旁偷瞄着空灵的神色。 而一旁的弃如烟早已憋笑憋得快要出内伤了。 “算了算了,签就签。签了能有什么用去?” 空灵忍了又忍,拿起笔刷刷刷在悔过书上签了几个大字后将笔扔在了一旁。 溅得笔墨到处都是。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方才签完字的那一处,一点微弱的光芒乍现而过。 “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空灵白了侍卫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二少爷,请。” 侍卫恭敬地弯腰,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空灵对身后的弃如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来。 弃如烟低着头跟着空灵便往前走,却不料刚走到门槛处,她便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 侍卫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吼着问道。 弃如烟刚想粗着嗓子回话,却被空灵一把勾过了脖颈。 他拽拽地搭在弃如烟的身上,然后睥睨地扫了那侍卫一样,冷冷地反问道一句:“怎么?现在爷的私事儿,你们也要管了不成?” 侍卫一见空灵亲自发话了,原先亦因为老爷子的吩咐难为了这二少爷一阵子,他也怕空灵日后给他小鞋穿,便连声道了一句:“不敢不敢,请。” “走。别理他们。” 空灵一把拉过弃如烟的手拽着她便往前走,连回头都没有看侍卫们一眼。 “奇怪,这空灵少爷向来回来不带任何人的,怎的今日带了一个极端秀气的小厮回来了?” “你懂什么?也许女人玩腻歪了呢……” 一个侍卫窃笑着耸了耸肩说道。 “你小子赶紧闭嘴吧。找死。” 弃如烟一路走过尘落轩,却发现这第一层根本就是一个传送的地带。 每拐一个弯都是一个结界,而结界里便是传送门,每个结界的颜色都不一样,以用来区分具体传送到哪一层。 每扇传送门都被结界笼罩着,而结界能自动识别是否是尘落轩的人,这让弃如烟感到了一丝不安。 ——若是有人在这结界之上布上一道卦咒岂不是会触发整个尘落轩的防范系统? “那个……我觉得这个结界我不是很容易过啊……” 弃如烟讪讪一笑,讨好地拽了拽空灵的衣角,笑得一脸谄媚和心虚。 “呦呵,方才不是还在嘲笑本少爷无能吗?自、行、解、决。” 空灵记恨的很,朝着她摆了摆中指便故意刁难着她。 “那算了。我还是去投案自首吧……反正横竖都是个死……唉……” 弃如烟说罢就垂头丧气装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要朝着结界撞去,却被空灵一把给拉了回来。 “喂,你想死,我还不想被老爷子骂得狗血淋头……” 空灵白了弃如烟一眼,以命令的语气说道:“站好了。闭上眼睛。” 弃如烟知道自己的奸计得逞了,立马高兴地道了一声“遵命!”就闭上了眼。 只见空灵快速地默念了一个卦咒,卦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很快她的手掌心便有了一个桃花的标志。 “这个标志便是尘落轩的人的标志?” 弃如烟惊奇地看着这枚桃花印记问道。 “嗯。不然呢?” 空灵扫了她一眼,脸微微一红轻咳了两声说道:“现在,你名义上是我空灵的人,也是第16层的人,所以没事儿的时候还是乖乖呆在我身旁比较安全一些。至于第15、18、17层,你就不要想着去了,免得给我招惹麻烦。” “第15、18、17层是干嘛的?为何这么森严?听上去那么令人恐惧的样子?” 弃如烟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眯着眼睛问着空灵。 “难道是你金屋藏娇?” 弃如烟笑得一脸奸诈,逗着空灵问道。 第199章谁要看你 “什么金屋藏娇……我从来不带女人回尘落轩的好嘛……你算是第一个了。” 空灵如玉的面庞微微一红,扫了她一眼耐心地跟她解释道:“这第18层是老爷子居住的地方,一般除了请安,没人会去打扰他老人家。而这第17层则是荒亦尘处理事务的地方,基本他连吃住都一起在里面解决了。如果你不想这么快被他抓住的话,最好不要去17层。” “至于这第15层便是接待贵客的地方,若是你捅了什么娄子,估计我也未必救得了你。” “其他的,第14层是贴身有功劳的侍卫所住之地,第13层乃是膳房,第12层乃是药堂,第11层是仙池,第10层是藏书阁,第9层是武堂,第8层乃是放法器宝物的,第7层主惩戒,以下便是一些下人或者盥洗之地了。” “明白了?” 空灵担忧地看了一眼弃如烟有点迷茫的双眼,觉得她似乎并没有能够全部记得下来。 “好像是明白了吧……嘿嘿……” 弃如烟咧嘴一笑,心虚地耸了耸肩,吐了吐舌头说道:“实在不会,我再问你不就得了。” “也行吧。不过私底下你可要记住了,我是你的上头,你不可以表现得太过于亲密。虽然,我跟你也不是很亲密……” 空灵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一句以至于弃如烟根本就没听见。 “好啦好啦,那我们现在先是去你那儿对吗?十几层来着?” 弃如烟歪着脑袋冥思苦想了半天,就差掰手指了。 “十六……” 空灵无可奈何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将她轻轻一拽便拽入了结界之中! 再紧接着空灵默道了一句:“十六层——举世无双二少爷。” 待在空灵一旁的弃如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艰难地回过头无辜地看了一眼一脸漠然的空灵,幽幽地说道:“举世无双二少爷是密码之类的吗?” “你觉得呢?” 空灵幽幽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弃如烟识趣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却仍然忍不住笑得一脸歪斜。 ——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还这么自恋? 一阵沉浮之感后,没有多久,弃如烟便听得空灵说了一声:“到了。” 她抬头望去,眼前不由得怔了一怔。 她原本以为,像空灵这般喜欢逛花楼的风流公子哥自己的地盘一定会布置得像花楼一般花里胡哨的。 可是事实上,映入她面前的却是一派清晰脱俗的景象。 开门见假山,嶙峋斗立,其间有一线飞瀑从山顶倾泻而下,在白玉一般的石块周围飞溅起烟雾缭绕的一片,然后又气势磅礴地轰的一声落到了深潭之中。 深潭之中养着几条金红色的龙鱼,以悠闲的姿态徜徉于其中,偶尔欢快地跃出便是带水珠的一道虹。 绕过白玉做成的假山便是碧藻龙凤屏风,好闻至极的龙涎香缓缓袅袅在右,茶烟徐徐在左,将整个室内缭绕得清香又淡雅。 “哇……你这个地方,不像是住的地方,倒像是书香之地……” 弃如烟连连摇头,兀自轻叹了一句低调又奢华。 “这里是我母亲之前居住的地方,她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自然会素雅些。这种格调我也是喜欢的,故而也一直留了下来,丝毫未动。” 空灵笑了笑径直穿过长长的朱廊便往里走了去。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竟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奇怪,你这儿不用下人的吗?” 弃如烟觉得十分稀奇,便小步跟在他后面问道。 “我不喜下人在我这处动来动去,只命他们三天来清扫一次,而且必须是我不在的时候。久而久之,这里便也只有我一个人在。所以在这里你大可以放心地吃喝,若非荒亦尘和老爷子前来,一般不会有人看见,自然也不会有人为难你。” 空灵笑了笑便拉开了衣橱拿出而来一件衣服,然后看了一眼还呆在他身后的弃如烟,坏笑着问道:“怎么?难道你想看本少爷更衣?” “更衣?哦!!!对。昨晚那么脏……” 弃如烟局促地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角,转身便要出房门,却听得假山入口处传来一声:“老爷子到——” 弃如烟猛地睁大了双眼,脑袋嗡的一响! 她下意识地转过了身,低喊了一句:“怎么办?!你家老爷子来了!” 却不想,听得空灵一声懒洋洋的“嗯?”,她却撞见了他颀长如松光溜溜的身子…… 只见丝质衣物经他的指尖轻轻一挑,便顺滑地沿着他白如玉的肩膀而下,一直扫过了他光洁的后背沟股之处,轻轻如同羽毛一般轻滑落下。 衣物散落在他的脚下,弹起了一丝薄薄的细微尘粒,萦绕在空灵修长的腿边,似有无数的浅墨色精灵萦绕在他四周,调皮地蹿上飞下,飞舞得弃如烟差点挪不开了眼。 弃如烟咽了咽口水,缓缓抬头从他精致的脚裸间移动目光,扫过了他的大腿,继而停留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只见日光满满皎洁无度,明亮如同泼了下来的九天之水,毫不吝啬地洒于了空灵的整片后背之上,为他镀上了朦朦胧胧的一层水雾般的氤氲蒸腾之色。 茶烟和龙涎香的轻烟轻微摇曳,为他姣好无度的轮廓缓缓打薄,似有微波从他的背端滑过,翻山越岭一直要到那大漠的一端去。 弃如烟的耳边有笛音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悠扬之乐,填满了整个房间暖暖的气氛,似有梵音越过了崇山峻岭而来,停于他的脖颈之处,戛然而止的禁欲感,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要触摸眼前的这座天妒的玉雕。 弃如烟忍不住闭了闭眼,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实在勾人魂的后背,却又克制不住,五指微微张开,偷偷透了道缝向他望去。 空灵许是注意到了她的偷看,微微侧头,光影水波一样地荡漾而开,在他妖艳红色的唇边微微打薄,勾勒出他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意,狐媚至极。 只听见他开口落玉盘滴般地说道:“看够了没?看够了,我可穿上了。” 弃如烟急忙捂住了双眼,按得死死的,头一昂,高傲地结巴着说道:“谁……谁看你了?!不要脸!你以为你有多好看!” 第200章老爷子的拷问 空灵的唇旁一抹了然的坏笑之意浅生。 他的指尖轻勾衣肩,华衣着身,掩去了无限遐想。 他低头轻扣玉腰带,略略扫了一眼弃如烟满脸通红的模样,有些好笑地说道:“老爷子来了。一会儿机灵点,别被看穿了。” “来就来……” 弃如烟咕囔出一句冒冒失失地便拉开了房门要出去,却砰的一下撞上了一个硬朗的身子。 再抬头一看,竟是一个白胡须的老爷爷正一脸疑惑地审视着她,眼中不怒自威。 “啊,那个,对不起啊……” 弃如烟自知自己一定是撞到了他们口中的老爷子,连忙灵巧地往旁边一让十分快速地认错。 “哪里来的小厮,竟一点都不懂得规矩……” 老爷子连扫都没有再扫她一眼便拄着一把精致的龙头拐杖径直进了屋,他身旁的侍卫和侍女们十分默契地站在了门外,一个也没有进来。 龙头拐杖一声声沉闷地咚咚地敲击在地上,似一道道催命符一般催着弃如烟的心。 她小心翼翼地低头站在一旁,心想着只要她不吭声,不乱说话,想必还是能糊弄过去的。 “孙子给您老请安啦~爷爷这是一见到孙儿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来见见孙儿了?” 空灵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揽在眼底,他嬉皮笑脸地迎上去就要给老爷子请安。 简直像一只花枝招展的迎春阁的花蝴蝶。 弃如烟在心里万分嫌弃地鄙夷了一下他。 却听得老爷子十分严厉的一句:“跪下!”惊破了这屋内的空气。 “爷爷?” 空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卖着嗲不想跪,试图想上去拽老爷子的衣袖。 却见老爷子霍然站起,将龙头拐杖一记敲在了空灵的小腿上,喝道一声:“跪下!爷爷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吗?” “奥……跪就跪嘛……您老发这么大的火气干嘛……” 空灵极其不情愿地跪了下来,然后满脸不服气地行了一个请安的礼。 “端茶不会吗?没看见少爷在请安吗?” 老爷子见弃如烟呆立在一旁一动不动,呵斥道。 弃如烟猛地一个激灵,“哦哦哦!”三声后连忙陪着笑地将一旁的茶水端过去递给了空灵,然后迅速退到了一旁。 空灵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忙又收回了笑容正襟跪着,然后恭恭敬敬地将茶水端过了额上,高喊道一句:“孙儿给爷爷请安了!愿爷爷宏图霸业,寿比南山!” “哼——没被你提前气死就算好的了。还寿比南山。” 老爷子话虽这般说着,却倒是接过了茶水轻狎了一口后放了下来,然后语气缓和了些问道:“你昨晚去哪里了?我听亦尘说他找遍了整个永乐街都没找到你的人?还有,回来怎么带来了个这么个玩意儿?” 老爷子将手指向了一旁的弃如烟,如同在指一个垃圾一般皱着眉头地说道。 弃如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住了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 ——打不过,打不过,打不过…… 忍! 空灵一听老爷子这般评价弃如烟,唇旁抹过了一丝坏笑之意,他迅速低头一礼忍着笑地说道:“爷爷,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花天酒地惯了,也不喜被大哥寻,您以后就别老让他寻我了,多不自在。” “再说了,我昨日出去带了个人回来,这也多久没带人回来了?您老人家也要亲自过问一下……劳烦了您我这个做孙儿的岂不是罪过了……” 老爷子显然很吃空灵卖嗲这一套,威严的面庞之上隐隐有了一抹笑意。 却很快被他轻咳了两声骤然而收。 他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弃如烟的身上,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就是二少爷带回来的人?” 弃如烟不是傻子,听得出这话语之间的不屑和怀疑之意。 她沉了沉心绪,然后缓缓跪在了老爷子的面前,粗着声音说道:“小的乃是无家可归之人,承蒙二少爷宅心仁厚,才有了尘落轩这么好的暂时栖身之地。” 她这话一来表明了自己并无什么复杂的背景,二来也表明了自己并不会久留,她觉得这样也许便能打消老爷子的疑心了。 “哦?我看你倒是机灵的很。留在二少爷身边委实可惜了些,不如到我身旁来伺候我,每个月的俸禄也高一些?” 老爷子听罢弃如烟的话似乎对她有了些许兴趣,于是这般缓缓说道。 “这个……” 弃如烟心里一紧,暗中推了空灵一把。 ——这明显是个送命题啊…… 去吧,不现实,自己的身份迟早要暴露。不去吧,来第一天就得罪了老爷子,以后还怎么混? 空灵见她还有求人的时候,以袖口掩住了手,暗中比了两根手指头,意思是——欠我两个条件。 弃如烟恶狠狠地用余光瞪了他一眼,却也只好默默地点了个头。 空灵这才一笑,然后深深一礼又叩拜了下去,笑着说道:“爷爷,我好不容易有个看中的人,你就不要再和我抢了。你看我,跪在这儿都饿了,想来这么早您还没用膳吧?不如一起在我这儿用了?” 老爷子见空灵替弃如烟说话,不由得将目光眯得更加意味深长了。 他低下了身子,仔细看着弃如烟,缓缓说道:“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瞧瞧。” 弃如烟别无他法,心想看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就抬起了头看向了老爷子。 她的眼神之中带着三分戒备三分英勇三分果敢,还有一分不知为何,是老爷子觉得那般熟悉的倔强之意。 正是这抹倔强之意让老爷子觉得是那么地似曾相识,以至于他于那一瞬间一双苍老的眼眸之中蓦然有一丝光亮掠过。 老爷子将目光从她的面庞移到了她的喉咙处,眼中又是一阵诧异! 他将眉头锁得更紧了,一只手竟不自觉地捋起了长长的胡须。 他再想借着往下看之时,弃如烟下意识地将手挡在了卦魂之前,遮去了卦魂,以至于他只是一眼瞥过,并未看得真切。 “嗯……确实是个不错的苗子……” 老爷子将目光缓缓从她的身上撤回,然后带着嗔怪严厉地扫了空灵一眼,并未再多责备他一句。 而是缓缓开了口问道:“你,读过什么书?” “书?” 弃如烟一惊,有些羞愧地说道:“小的家中贫寒,并未能有幸读到什么书。” 第201章笼中雀 老爷子朝着她扫了一眼,眼中似掠过了一丝鄙夷之色。 他拂了拂衣袂,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能进尘落轩的多少读过一些书。你这又是在二少爷身旁当差,怕是要让人笑话了去。” “这样吧,你回头去藏书阁闭门读上七日的书,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藏书阁一步,明白吗?” 他的话音刚落下,弃如烟便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解。 ——这尘落轩当真这么注重书读的多少吗?为何她总觉得那个藏书阁听上去像个变相的监牢一般呢? 但是这是老爷子的话,她若现在不答应,怕也只是一个“死”字。 她还不想死。 “是。小的从命。” 弃如烟低头叩首一礼,算是领下了这个命令。 一旁的空灵一直没有吭声,半晌,他缓缓抬头,眼中多了一分意味不明之意。 “好了。这人看也看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回去歇着了。你小子不要再给我惹是生非,听见没?” 老爷子一拐杖敲在了空灵的腚上,打得他十分夸张地一声“哎呦——”。 “孙儿送送爷爷。” 空灵殷勤地去搀扶老爷子,却被他摆了摆手给回绝了。 弃如烟站得远,只听得老爷子长叹一口气,默声道了一句:“不必了……你要是有空能寻一寻六杀的下落便好了……这偌大的五洲虽以尘落轩为首,却实则暗潮涌动……怕只怕你爷爷我这把老骨头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爷爷您万福金安,一定能长命百岁。” 空灵发自内心地说道。 “得了得了,你有这个空哄我开心,还是把你带回来的那个人送到藏书阁去吧。还有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老爷子唬着脸说着,眉宇之间却掩藏不住对空灵的喜爱。 “是是是。都听您老人家的。” 空灵搀扶着老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哄着他开心。 “对了,之前普济真人说你今年命中有一劫,你可要万分小心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健健康康的在这儿嘛……爷爷您多虑了。” 爷孙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往前走着,朝阳落在他们的身上,看得弃如烟眼中不由得一热。 “我也好想你……刘叔……你在哪儿……” 弃如烟低声道了一句,低头的那一瞬,眼中的落寞被一抹灿阳耀眼过,一阵余晖洒洒。 送完老爷子回去之后,空灵便回来了,一进屋便双手交叉于胸前,懒洋洋地斜靠在了门槛之上,然后细细打量着弃如烟若无其事的样子,耐不住性子地问道:“你当真要去那个藏书阁?” “不然呢?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我看老爷子这想法坚定的很。再说了,也就七日,不打紧。” 弃如烟一笑置之,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个藏书阁,你要小心点。我听说那里的卦阵多到让人头皮发麻。不亚于武堂的血腥。” 空灵有些担忧地凝望着她,面容之上已是不忍之意。 “放心吧。我不随便去招惹那些卦阵便是了。对了,冉冰琛是不是今夜会来?” 弃如烟耸了耸肩,淡淡地说道。 ——毕竟,这个藏书阁也不是她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地方。 “约摸着是寅时来,届时会和荒亦尘碰面。一旦他来了,我给消息给你。” “诺,这是纸蝴蝶。上面凝聚了我的一些修为,一旦你看到蝴蝶动了,就代表着冉冰琛来了,明白了吗?” 空灵将一只纸蝴蝶塞在了弃如烟的手中,颇为无奈地说道:“哎呀——别太感动,要是让荒亦尘知道我还能将修为凝聚到纸上面,估计要对我赶尽杀绝了。” “好了,明白了。谢谢你。” 弃如烟将手心合上,将纸蝴蝶放入了袖口之中,然后抬眸笑着看了空灵一眼,说道:“不过是去趟藏书阁,别搞得跟个生离死别一样。” “也对。反正再不济,我还可以去求老爷子将你放出来。你呢,乖乖在里面看看书就行了。至于一些看起来比较高深亦比较诡异的地方,就不必去了。免得我这个救兵还没到,就一命呜呼了。” 空灵伸手在她的头上揉搓了几下,十分不放心地说道。 “放心啦,我又不蠢。不至于的。” 弃如烟说罢便朝着门口走去,刚走一半,她便回过了头来,思忖了半天,才挠了挠头问道:“话说……这藏书阁是第几层来着?” 空灵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幽幽地说道:“十层……我就知道你没记住……算了算了,我带你去吧。” “不用。十层是吧?我认识的。” 弃如烟的脸微微一红,逞能地便要往结界处走,却一把被空灵给拉了回来。 “笨女人,你这般毛手毛脚的,就是让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啊……” 空灵脱口而出这句话,却不由得脸一红,火烧火烧一般地辣着他的面庞。 “我才不蠢……” 弃如烟咕囔一句,见实在拗不过他便说道:“也行,有你这二少爷带路,想必我是要省去不少周折。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罢,弃如烟朝着空灵灿烂一笑。 她的笑实在是无耻得够坦然,被一抹灿阳掠过,却又显得那般地无邪,不染一丝尘埃。 空灵的眼眸微微一阵,双颊之上已然泛起一阵潮红。 “差遣我就差遣我,还说得那么好听。” 空灵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转过了身,嘀咕着一句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张。 弃如烟在他身后笑成了一朵霸王花。 空灵刚想带着弃如烟往藏书阁方向走时,却见结界的传送门忽然打开了。 急匆匆地走来了一位侍者。 他看见了空灵便是恭敬一礼,然后快速地说道:“见过二少爷。” “什么事?” 空灵一见便知此人乃是荒亦尘的贴身之人,不由得没什么好感冷冷地问道。 “大少爷那边来了贵客,说是要请二少爷前去一叙。” 侍者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 “告诉他,就说我现在没空。” 说罢,空灵拉着弃如烟就要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 却听得侍者在他身后低喊道:“老爷子说了,若是你能去,可以将他去藏书阁的日期由七天改到三天。” “什么……?”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