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重生九零之玉兰花开》 第1章 池鱼之央 八月末的一天,锦绣华庭公寓。 锦绣华庭是万亚地产公司开发的复式跃层公寓。冲着既能给住户营造完美的别墅立体空间体验,又兼具公馆舒适、高尚的生活享受的设计理念,这里的房子很受工薪阶层的青睐。再者小区临湖而建,绿化做的很好,物业公司风评也不错,整体环境清幽,很适合居住。且居住在这里的用户文化水平都有,平时都很安静。 户型设计的时候估计是考虑通风的效果,两部电梯设在楼层中间地带,两边分别通向两户之间有一段长达3米左右的通道。就像一个躺着的“中”字形,通道上围栏一米多高,两边悬空。 玉兰有轻微的恐高,刚开始走这几米路的时候总有点战战兢兢的,住久了才慢慢习惯。 玉兰居住的2202室是三室两厅的户型,建筑面积约90平方。楼下是两厅一厨一卫设计。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右边是厨房,厨房过来是楼梯。楼梯边上做了简单的隔断,隔出的一个小餐厅,客厅连着阳台。楼上三间卧房,两房朝南,一房朝北。楼梯上来是一个1.5米左右的过道。过道左边是公婆住的主卧,边上是一间小的洗浴间。过道右边是儿子雷雷的儿童房。前面的卧房跟左边的主卧差不多大,只是多了个6平米左右的阳台。陈玉兰把阳台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书房,平时当做休闲区来用。 房子是三年前买的,买的时候均价不到1.5万。当时房东炒股失败,急着用钱要卖房子。不顾租房合约还有两年才到期,宁愿赔钱也要赶人离开。七年间三次搬家的玉兰实在厌烦了搬家,而且这种居无定所,总是提心吊胆被房东赶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于是动员起全家人,咬咬牙做了个决定:买房子! 恰巧玉兰的丈夫雷霖之前完成的一个工程结清了尾款,陈玉兰自己的服装工作室也渐渐有了起色。房东急卖又是低价卖房,两人就东拼西凑从亲戚朋友那借了一部分,付了四成首付,贷款买下了这套房子。 事后,玉兰无比庆幸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因为买完房子第二年,锦绣华庭边上新落成的信诺生活广场投入使用,周边的商品房价格就跟坐火箭似的往上窜。到了今年,这里的房子均价已经涨到3万一平米了。陈玉兰经常接到房产中介询问是否要卖房子的电话。欠亲戚朋友的钱已经全部还清了,剩下的银行按揭的部分,每月六千来块对陈玉兰目前的经济能力来说还在可承受范围内。所以对房产中介的电话陈玉兰真是不胜其烦。 正值学校放暑假期间,公婆把雷雷带回乡下去了,美其名曰体验农家生活。刚开始雷雷很不乐意,三天两头打电话说呆不习惯要回来。可是,时间一长,等乡里的小伙伴陆续回了家,大家结伙捣蛋,今天上树掏鸟蛋,明天下河摸鱼虾,玩得乐不思蜀。临开学了还不想回来,特地打电话跟陈玉兰说,让爸爸晚几天再去接他回来,弄得玉兰哭笑不得。 而雷雷嘴里的爸爸雷霖,新接的建筑项目正在赶工,这一个多月一直泡在工地上,有时候忙得都没空打电话回家。 正午的日头毒辣的很。玉兰是易热体质,一动就容易出汗,想着反正工作室有助手小王盯着,新的设计图自己在家就能搞定,索性就躲懒窝在家里了。 寂静的午后,家里只玉兰一个人在家,显得空荡荡的,所以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突兀。 玉兰蜷在沙发上跟朋友讲电话,听到敲门声随手把手机反扣在桌上,赤着脚准备去开门。 “哪位?”玉兰随口问。 “送快递的!雷霖是住这儿吧?”一个平板的男声回道。 “快递放在快递柜我们自己会取,何必麻烦上门。”玉兰边说边往下按门把手。 开门的瞬间,玉兰就意识到不对,白衬衫,蓝领带,黑西裤,一副白领精英的派头,哪家的快递员是这副装扮?尤其是两个同样装扮的男人! 玉兰反应过来迅速往里拉门把手,但是为首的男人的把脚顶在门槛上,另外一个男人趁机拉开门,挤进门来。 玉兰又慌又怕,索性推开门,怒喝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为首的男人一张儒雅的脸,很斯文的样子。他不慌不忙地说:“陈女士别误会,你是雷霖的爱人吧?我们是众回信贷公司的。有一笔贷款涉及到雷霖先生,我们一直联系不到他,迫不得已才找到你家里来的。” 玉兰心里松了松,随即又提起来了,“什么贷款?我怎么不知道?” “你老公帮人家担保了一笔百万的贷款,借款人已经目前已经联系不上了,我们只好找担保人了。”另一个瘦脸男人一脸刻薄,嘴快地说道。 明明是炎炎夏日,玉兰却整个人如坠冰窖,从头凉到脚。她强笑道:“你们一定弄错了。” 斯文男人自顾往沙发上一坐,慢条斯理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文件抬头硕大加粗的“借款合同”四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憋着气看完整份合同,玉兰觉得心里塞了一团湿棉花,又堵又痛。她现在恨不得冲到工地上,把雷霖大卸八块。 借款合同上的借款人写的是杜腾飞,借款金额一百万元整,什么服务费,利息,保险等七七八八的费用合在一起,月利息高达10%,还款期限三年,每月从指定账户里面划扣。末尾一页担保人那一栏,雷霖两个字签得龙飞凤舞,十分有气势。 玉兰简直要气疯掉了。 杜腾飞什么人?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包工头!手下带了十来号人,今天这里有活就做,明天没活干就到处晃悠的二流子一样的人。唯一的财产不过是一辆二手的金杯车。这样的一个人有底气去借一百万,居然还让他借到手了! 而雷霖,脑袋被驴给踢傻了吗?敢给这样的人做担保,尤其借的还是高利贷?如果只是十万,说不定为了兄弟情咬咬牙也能糊弄过去了。可是整整的一百万,将将半套房子的钱。 玉兰的心在滴血!叫你手贱!叫你手贱!担保合同是这么好签的吗?嫌日子过得太快活了是吧? 玉兰心里在咆哮个不停,手里的借款合同都被捏得变了形。 快嘴的男人往沙发上一躺,翘起脚抖了抖,嘴上里还在火上浇油:“你们这些人真是的,借钱的时候说的各种好听,还钱的时候就百般推脱。推是能推的过去吗?不知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个交代。大热的天,我们还大老远跑过来,容易么?” 玉兰被气乐了,“你没搞错吧?我给你们交代?借钱的是杜腾飞,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你能耐你找他家去啊?跑我家瞎哔哔什么玩意儿?” 斯文男抬手制止了快嘴男的话,然后不紧不慢地对玉兰道:“陈女士别生气,主要是我们现在联系不上杜腾飞先生,他之前留的地址电话都变成无效的了。所以我们只能找作为担保人的雷霖先生了。如果你们能联系的上杜腾飞先生,能让他还钱,那我们也用不着找你家先生了嘛。” 玉兰慢慢冷静下来了,丢下两个男人去给雷霖打电话。 “杜腾飞借的钱是怎么回事?” 玉兰语气很平静,电话那头沉默着,雷霖装死不说话。 玉兰火气又上来了“你就不能做点靠谱的事?借高利贷这种事是能给人担保的吗?讨债的讨到我们家来了,你让我怎么办?” 雷霖无奈的说:“这事等我回来再说,你先把人打发走。” 玉兰气得摔了电话。 她没好气的对俩男人说:“我虽然不了解担保法,但是我能肯定你们找到我头上是不合法的。现在,请你们立刻马上离开我家!”边说边往外赶人。 快嘴男撇撇嘴:“哈!担保的是你老公,你老公不在,找你怎么就不合法了?我们现在肯好好跟你们说,你们不合作,到时候公司加大催收力度,直接让催债公司上门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玉兰很想啐他一脸,翻了个白眼,站到门外做出一副“好走不送”的样子。 斯文男还是一贯礼貌的样子,安安稳稳的坐在沙发上,脚都没挪动半分。“我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们。我们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们,大家都好商量是吧。” 玉兰沉着脸,热浪扑面而来,吹得她整个人都心浮气躁。她疾步走到茶几上抓起手机,汲着拖鞋,风风火火的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准备报警。 “喂,110吗?这里是锦绣华庭,有放高利贷的人……” 话未说完,身后一阵大力袭来,手机脱手砸向地面“啪”的一声脆响。 陈玉兰整个人向通道左边栽了下去。 她僵硬的回头看了一眼,瞳孔里倒映着那个快嘴的刻薄男人漠然的脸。看他的表情如变脸一样,淡漠,狠绝到惊慌失措。 当初搬进这里住的时候,玉兰曾经跟雷霖开玩笑说,这走廊看着很没安全感呀,万一哪天摔下去,说不得就会粉身碎骨。当时雷霖还笑话她脑洞开的太大,说她杞人忧天。 可是如今,谶语成真。 第2章 重生 玉兰是被热醒的。她极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却发现眼皮沉重;想抬起手来,却只动了动手指又徒劳无力的垂下;想说话,结果不过发出一声像猫儿一样的嘤咛。 有一只温暖的手探过来摸摸她的额头。过了半晌,那人用蘸了温水的湿棉签在她嘴上轻轻擦拭,动作轻柔。玉兰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玉兰在晨光中再次醒来。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泛黄的天花板。天花板上一道长长的米色活动布帘垂下来,把病房里的两张病床隔成两个独立的空间。掉漆的铁架床,发黑的输液架,挂在架子上的玻璃瓶子里的点滴还在慢慢的往下滴着,滴着液体的输液胶管另外一头掩在薄被下。 玉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傻傻的看着天花板发呆。她记得自己从22楼被人撞下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可现在她却好好的躺在医院里,身上除了输液的那只手指节稍稍有些僵硬外,最大的不舒服也不过是浑身乏力。 难道自己命大被抢救过来了?玉兰心存侥幸。 抬手摸摸自己额头,玉兰就惊恐地发现:这只明显带着婴儿肥的小手胖手,分明是小孩子的手! 她骇然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变成个小孩子了?” 声音也是一把很稚嫩的娃娃音! 玉兰的目光落在插着针头的小手上。只见手掌伸开,掌心绑着一张巴掌大的塑料输液板,绷带左一圈又一圈,把手缠得紧紧的,这造型明显是为了防止小孩子乱动造成跑针的样子。玉兰熟悉是因为记得雷雷每次去医院挂盐水的时候都是这副造型。她摸摸针口,触手冰凉,轻轻按压,痛感明显,显然不是在做梦。 玉兰正惶惶不知所措,有人推开门进来了。看清来人的一刹那,玉兰的眼泪就下来了。 那分明是阿娘年轻时候的样子! 玉兰清楚地记得自己17岁那年,含羞带怯地跟阿娘说要跟那人结婚的时候,阿娘刚刚过完50整岁生日。 阿娘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反应很激烈。她一边捶打着她一边怒骂,说她得了失心疯,说她自甘下贱,说宁愿掐死她也好过给老陈家丢脸。玉兰记得自己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跟那人是真爱,甚至振振有词地指责阿娘只在乎面子不在乎闺女的幸福。 很多年以后,玉兰每每梦到阿娘当时伤心欲绝的神色都觉得痛不欲生。那些年,玉兰总是反复地想,倘若自己当时不曾被痰迷了心窍,后来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玉兰清楚得记得,那一天,那个从小到大都不舍得碰自己一根手指头的阿爹,盛怒之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可是,那一巴掌不但没能打醒她,还激起了她逆反的心。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玉兰想起往事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记得阿爹阿娘把她锁在阁楼里,想让她清醒清醒。可她却哄着小妹玉竹偷了钥匙开了门,留下一封信直接跟人跑了。 事情闹开的时候,村里一片哗然。因为D市扫黄事件爆发举国哗然,玉梅曾经在D市打工的事情也被人扒了出来。阿娘本来就听够了风言风语。自己又在这当口与人私奔。阿娘觉得自己在子女教育的方面前所未有的失败。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阿娘心灰意冷,越想越是想不开,到最后直接钻进死胡同里,然后在一天夜里悄悄喝了百草枯,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阿爹被这个噩耗击垮了身体。 知道原委的玉竹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觉得要是自己没有帮二姐偷钥匙,二姐就不会跑。那么,阿娘就不会死,阿爹也不会生病了。自责加惊吓的玉竹,精神恍惚之下下楼时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脑袋磕到楼梯脚的青石柱脚上,当场丧了命。 本来就因为操办阿娘丧事心力交瘁的阿爹听闻噩耗,一口气没上来,紧跟在阿娘身后也走了。 阿娘的丧事还没结束,灵堂里又添了一大一小两具棺材。 玉兰记得当时打电话给小姐妹,央求人家给爹娘带讯的时候,隔着遥远的电话线,小姐妹的同情怜悯遮都遮不住。 她说,你阿爹,阿娘,还有玉竹,都……没了。你现在回来,还能赶上送他们一程。 玉兰懵了,还以为小姐妹跟自己开玩笑,愤怒之下还骂对方,说不帮忙报信就算了,怎么能咒自己的家人。 待到打电话回家,清晰的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哀乐声,玉兰心胆俱裂。 失魂落魄回到家,一眼就看见堂中央并排摆着的两大一小三具棺材。 玉兰嚎啕大哭,她真是追悔莫及。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一定不会再做傻事。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玉梅穿着白麻衣跪在灵堂前,俏脸含霜,倔强地挺直了背脊,瘦弱的身躯透露出无尽的哀伤。她轻声说:“阿爹阿娘小妹,陈玉兰害死你们,我耻于与她做姐妹。这一辈子,除非时光倒流,你们能够重新活过来,否则,我永不原谅她。” 大哥玉书恨毒了自己。不但不肯让她祭拜,还毫不客气地将她扔出灵堂。 “你害死了他们,我却不能为他们报仇。以后,你不许出现在我面前。路既然是你自己选的,以后,你好自为之。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那一刻,玉兰万念俱灰。 她终于意识到,除了陈玉兰这个名字,她一无所有了。 从这一年开始,她远走他乡,至死没再履足故乡。 悔恨伴随她活着的每一个日夜。 午夜梦回,每当想起阿娘伤心欲绝的脸,以及阿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玉兰就再也无法安睡。 她在寂静的夜里不止一次地想着,倘若老天能让她的人生重来一次,她愿以命相换。 她无颜见家人,只好偷偷打听家人境况。 才知道,大姐玉梅婚姻不顺一直独身,大哥娶了个泼妇一家日子过得闹腾又拮据。 她想为哥哥姐姐做点什么,哪怕只是让稍稍改善他们的经济状况。 于是,她开始拼命赚钱,擦过鞋洗过碗,卖过衣服摆过地摊。最后,从一个服装厂的打版女工,到后来自己学设计,自己开店卖服装,直到成立自己的服装设计工作室。得益于多年的打拼过程中的挫折与磨难,她终于渐渐从阴霾中走出。 尽管,一次次的给家人汇款,一次次被退回,她却乐此不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抚自己的内心。 当她终于决定要好好为自己而活的时候,一场祸事,人生戛然而止。 玉兰觉得命运对她充满了恶意。 可是,此时此刻,当她看见年轻时候的阿娘疾步朝自己走来,玉兰心中满满的感激,感谢命运重新为她开了一扇窗。 李爱华正拎着一个保温壶走进门来。她三十多岁的年纪,梳着利落的短发,鹅蛋脸,柳眉弯弯,一双杏眼大而有神,眼角有明显的笑纹,小巧的鼻梁下殷红的唇,唇角微微翘起,天生一副带笑的样子。身上穿一件方领短袖掐腰米色碎花衬衫,垫肩的款式让她看起来严肃中带点俏皮,下身穿一条宽松的黑色布裤,脚下蹬着一双胶底凉鞋。鞋底踩在水泥地板上啪嗒啪嗒地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李爱华放下保温壶,走到玉兰身边,摸摸她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女儿一张脸哭得跟小花猫似的,不由笑道:“怎么了,阿娘不在你身边,害怕了?” “阿娘……阿娘啊……阿娘……”玉兰扑进李爱华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这架势,把李爱华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身上还痛着?都已经退烧了,不应该呀。我去问问医生怎么回事!”说着站起来要走。 玉兰用力抱紧李爱华,生怕她跑了,委屈地道:“阿娘别走,我不痛。我就是做噩梦,梦见你和阿爹都不要我了,我害怕极了。” 李爱华轻轻拍了拍玉兰的背,笑着说道:“傻丫头,那只是个梦。阿爹阿娘怎么会不要你?高烧都烧傻了呀。肚子可饿了?阿娘给你带了红薯粥,你喝一点好不好?” 玉兰摇摇头,很孩子气地说:“阿娘,我想吃你做的土豆汤了。我们回家去吧。” 李爱华宠溺地说:“李医生说你今天醒了就可以回家了。等他上班我们问清楚再走。现在时间还早,土豆汤要回家才能煮。阿兰先乖乖喝粥,病才好的快哟。” 看着阿娘温言细语地哄自己吃饭的样子,玉兰只觉得心中又酸又软。她不由想起婆婆每次很耐心地哄儿子雷雷吃饭的样子。反观自己,每次跟儿子说不到三句话,就会开始发脾气。公婆嫌她对孩子没耐心,她却觉得儿子太娇气公婆太娇惯,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跟孩子的互动都少的可怜。 为人子女很失败,为人母亲也不合格,玉兰想想就觉得十分挫败。 玉兰胡思乱想了一通,尝到嘴里微甜的味道才回过神来。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世,她一定要做好阿娘的好女儿。 母女俩人一个喂得认真,一个吃得专注,柔和的晨光打在她们脸上,凝成世间最美好的画卷。 第3章 家长里短 母女俩吃完饭,医生就过来了。 他先给玉兰把了把脉,放下手笑着说:“醒了就好了,烧已经完全退了。今天就可以回家去了。我再给你们配几贴药,吃完再养一养就好了。” 李爱华一脸感激的样子:“李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我都担心她脑子烧傻掉了,幸好没事。” 李永年笑了笑说:“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小姑娘,身上还痛吗?” 玉兰乖巧地叫了一声“李叔叔好”,又摇摇头说,“身上不痛了,就是觉得使不了劲。” 李永年摸摸玉兰的头,夸了她一句“真乖!”接着说:“这是正常的,回家叫你阿娘给你做好吃的,吃饱就会有力气了。”又叮嘱李爱华,“这几天她身上可能会起红疹子,这是高烧的后遗症,没大碍,如果觉得痒,就用金银花烧开了兑了水擦洗就行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玉兰斜倚着床头打量李医生。 李医生大名李永年,四十多岁的年纪,棱角分明的俊脸,留着小平头,浓眉如墨斜飞入鬓,眼窝深邃似古井,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岁月刻画在他脸上的印记丝毫无损他的俊朗,反而赋予他难言的魅力。妥妥的中年美大叔一枚。 玉兰对李永年印象深刻倒不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貌,而是他的官途坦荡。 现在的李永年,不过是乡村卫生院里的一名普通医生。但是玉兰知道,不久的将来,他会被调往市医院成为一名主治医师。后来因为在市医院表现出色,擅长看儿科,往往药到病除,被誉为“儿科圣手”。职位更是一升再升,从一个普通医师,到主任医师,再到院长,短短十年时间,他一路官运亨通青云直上。这对一个毫无背景的乡下人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应该是还在卫生院期间。玉兰暗搓搓地想着要怎么跟这位未来的院长大人套套交情,可是看着阿娘跟他熟稔的样子又有点泄气,算了,多做多错,她还是安安份份当好一个小孩子吧。 终于挂完盐水,玉兰就迫不及待得催李爱华回家。 她们家所在的村子离这个卫生院不怎么远,按照李爱华平时的脚程,不过三十来分钟就能到家,不过今天跟着玉兰这个小不点就拖慢了速度。偏偏她还倔强地要自己走路,不肯让人背。李爱华只好由着她,左手牵着孩子,右手拎着中药慢悠悠地走。太阳虽然有点大,但偶尔吹过的一阵凉风缓解了燥热,所以赶路也没多难受。 玉兰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奇。实际上流浪的那些年里,这些场景经常在梦里出现。现在,眼里看到的耳里听到的,那些曾经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和事,都渐渐跟梦里的场景重叠起来了。玉兰渐渐有些恍惚分不清梦里梦外了。 “哎呀,这是你家的小女儿吗?长得可真漂亮!”一个大嗓门在耳边响起,把玉兰拉回现实里来。 说话的这个人,按照辈分,玉兰应该叫她安婶。她的声音沙哑,说话的时候感觉特别费劲,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所以音调能提多高就提多高,久而久之,就习惯了这么大嗓门说话。以前玉兰一家住在老房子时候,每次从她家门外经过,总能听见她唠唠叨叨。以前总觉得这个人咋咋呼呼的吵得要命,隔了这么多年再听到这一把嗓音,玉兰竟觉得分外亲切。 李爱华停下来叫玉兰喊人,说:“这个是老三,小的还在家里呢。你家媛媛今年可打算上高中?” “咳,别提了,上什么高中啊。她爹让她考个中专,她不肯,说读书太累了,想跟人去打工。父女俩谁也说服不了谁,还在死磕呢。你家玉梅不是跟安媛同班嘛,有打算没?” “玉梅中考成绩不行,她想去打工不想继续上学了。当时上学的时候她爹就跟她说好了,能考的上,不拘什么学校,都供她上。考不上就把机会让给妹妹。她自己不想上,我们也不强求。”李爱华朝玉兰努努嘴,“我打算送她去幼儿园。” 玉兰看两人越说越多,话题越扯越远,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前的自己最不耐烦这些你来我往的寒暄,偏偏阿娘跟每个人都有话说,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玉兰记得以前自己最常做的事就是用力扯着阿娘的衣角表达不满。这会儿她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些家长里短,才发觉句句都是学问。以前她总羡慕阿娘能说会道,偏偏自己一张笨嘴,总是一张嘴就说错话,一不小心就得罪人,到后来话越来越少,人也变得畏畏缩缩。玉兰觉得从现在开始,自己有必要向阿娘学习了。 母女两人走走停停,总算在正午之前回到了家。 进了家门,李爱华把一袋子中药交给玉梅,交代她:“一天一包,用陶罐煎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分两次喂给二丫吃。”自己围了围裙,挽起袖子准备煮饭。 奶奶看玉兰奄奄的样子有点担心,招招手把玉兰叫到跟前,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烫,心里终于踏实了。“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这段时间在家里好好休息,把身体养的棒棒的好去上学。” 玉兰抱着奶奶的胳膊,把脸贴在上面蹭了蹭,干燥温暖却略嫌粗糙的触感擦痛幼儿特有的细嫩肌肤,这微微的刺痛让玉兰心生欢喜。 她多么怕这一切都是在梦中,梦醒了一切又回到让她绝望的从前。 可现在,看见的,听见的,触摸到的无一不在告诉她,这一切的真实存在。 李爱华吩咐完玉梅,转头看见祖孙俩在一起说话,就打发玉兰去睡觉。 玉兰磨磨蹭蹭地进了卧房。里屋的大床上,小妹玉竹趴在竹席上,撅着小屁股,睡得正香。 玉兰轻轻在玉竹边上躺下了,侧着身子凝视着睡得正酣玉雪可爱的小妹妹。她伸手轻轻抚摸小家伙肥肥嫩嫩的小脸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暗暗告诉自己,这一辈子,一定要好好疼小妹妹,一定要弥补从前对她的亏欠。 玉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看着,奈何病后初愈,精力跟不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玉兰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饭时分。 她是被玉竹拍醒的。小家伙才16个月,说话还不利索,醒来见到边上睡得正熟的姐姐,小胖手就在姐姐脸上拍打一边拍,一边还跟遇见什么好玩的事似的,咯咯笑不停。 玉梅牵着不停揉眼睛的玉兰准备吃饭。 餐桌是四四方方的方桌,四边摆着长凳。玉梅把玉梅抱上桌,小心的放在长凳上坐好。 等一家人都上桌了才能开饭。人没到齐不准动筷子,这是老一辈人沿袭下来的规矩。玉兰猜测,估计是缺衣少食的年代,先吃后吃食物不够分才定下这规矩。 玉兰扫了一眼桌上的菜:一盘萝卜干,一盘清炒菜心,一盘清炒冬瓜,中间是一盆土豆汤。主食是红薯丝拌白米饭。白米饭比较少,大部分都是红薯丝,白米饭均匀地拌在红薯丝里,仿佛灰色的土地上开满了满天星,星星点点的煞是好看。每个人碗里的都一样,区别不过是分量的多寡而已。 相对于很多家庭都习惯让男孩吃的好女孩吃的差的做法,玉兰觉得,阿娘其实一直在努力公平地对待每个孩子。 玉兰趴在桌上用手垫着下巴,打量她最亲爱的家人们:奶奶牙口不太好,就爱吃冬瓜,慢悠悠的往碗里夹冬瓜,夹一块,再夹一块,夹了四五块就停了下来;阿爹吃饭前习惯先喝汤,呼噜噜几口就喝完一碗土豆汤;阿娘吃饭的样子很是优雅,斯斯文文,细嚼慢咽的,很有大家闺秀的范;据说外婆是没落世家的小姐出身,从小对阿娘都是按照世家小姐来教养的。大哥玉书埋头大口吃饭,萝卜干在嘴里嚼得嘎嘣脆响。大姐玉梅吃一口饭,先往玉兰碗里夹一筷子菜,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玉书吃完了分给他的饭,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忍着继续吃的欲望准备下桌。这个年代,大部分的家庭都不宽裕,基本上都无法做到敞开肚皮吃的程度。玉兰刚才看过每个人碗里的饭,估计玉书也只是吃个半饱而已,连忙叫到:“哥哥,我不想吃饭。你帮我把饭吃掉吧。” 大家都停下筷子看着玉兰。玉兰很镇定,“我想吃土豆汤,吃了饭就吃不下土豆汤了。” 李爱华笑道:“这丫头念了一早上的土豆汤了。看来是真不想吃饭,玉书你吃吧。” 玉书看看阿娘,又看看阿爹,犹犹豫豫地说;“还是阿爹吃吧。阿爹辛苦一天了。” 陈力憨憨地笑,“我已经吃饱了,玉书你吃吧,别浪费了。” “好咧!”玉书欢快的用自己的碗装了满满一碗土豆汤递给玉兰,换走了玉兰那碗八分满的红薯饭。 玉兰用汤勺舀起一勺汤送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滚烫的汤一直烫进心里,整颗心都暖洋洋的。 实际上,土豆汤的做法并不麻烦。不过是把土豆丝放进烧开的水里面滚过两遍,然后连汤带土豆丝盛好备用,锅烧热,倒少许油,放入蒜末、紫苏碎叶煸炒,然后把备用的土豆丝连汤倒入锅里。煮开后,放入细面,咸芥菜,红酒糟,最后放入调味料起锅就好。 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一道菜,玉兰做了无数遍,却怎么也无法做出记忆中让她怀念的味道来。 也许是做菜的那个人不对吧,她想。 以至后来她再不敢去碰触,熟悉的味道却永远留在了心底。 第4章 上小学吧 吃完了饭,陈力摇着蒲扇坐到门口的台阶上乘凉。奶奶自己拄着拐杖回房间去了,年纪大了,精神也不大好,吃饱了就昏昏欲睡,她就喜欢在床上歪着。 玉梅在厨房里忙着收拾。李爱华打发玉书去找村里的同伴玩耍,自己抱着玉竹坐在门槛石上给姐妹两个讲故事。玉兰静静地趴在阿娘膝头,望着满天的繁星,心里一片安宁。 凉风习习,虫鸣阵阵,夜幕下的群山连绵起伏,线条就像海浪掀起的波浪。有人在夜色里喁喁私语,声音被风吹散,仲夏的夜晚显得无比美妙。 讲完了故事,李爱华对陈力说:“9月开了学我准备送二丫去上幼儿园,这两天要把学费先准备了。” 陈力摇蒲扇的手顿了顿,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摇着。 “会不会太小了,二丫才6岁。” “不小了,我本来担心她每天上学放学要跑三四趟,这么多路吃不消。今天看她一路走回来的倒没有多吃力。或者可以试一试。再说,玉梅不上学了,有大把的时间,到时候让她中午给二丫送饭,二丫就能少跑两趟了。” “也行,就当锻炼身体了。” 玉兰听着阿爹阿娘的对话,思绪开始飘远了。 从前,村里的孩子一般满6、7岁开始上小学,而自己直到9岁了才进幼儿园,到了上小学的时候,年龄就比同班同学大了一截,天天被人取笑,慢慢就养成她敏感多疑的性子,年龄成了她不能碰的禁忌。浑浑噩噩地读到初二,又遇上了那个人,糊里糊涂地做下错事。 玉兰汗颜,从前的自己,套用黄蓉骂全真教的道士一句话就是“年纪全部活到狗身上去了。” 再回忆从前,玉兰心底只有一片茫然,很多人和事,脸孔都已经模糊不清。 重来一次,她一点也不想继续让自己的童年时光被蹉跎下去了。 只是怎么说服阿娘略过幼儿园直接送她上小学,这是一个很严峻问题,只怪自己年龄太小了,没有说服力啊。 看来得找个帮手。玉兰暗暗想。 家里的几个人在她心里衡量来衡量去,最终决定选大哥玉书。主要是大哥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阿爹阿娘都认为他有见识,都愿意相信他的话。 玉兰正想着怎么说服玉书想得入神,一把爽脆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华婶,玉书哥哥在家吗?我哥哥有事找他。” 玉兰抬眼望去,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穿着过膝红色带白点A字连衣裙的姑娘俏生生地立在台阶下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及腰的长头发松松垮垮地拢在身后,用一个浅色的带子系着,及眉的碎刘海,眉毛弯弯,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琼鼻玉立,红唇似启非启,欲语还休。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暗夜里一枝初绽的红莲。 玉兰对这张脸印象深刻。以前看到她,总觉得这个人说不出的好看。后来知道那是一种名叫“气质”的东西。玉兰记得自己后来设计的很多服装,最初的灵感都来自这个姑娘。 李爱华笑得和蔼,“是欣雅呀,玉书吃完饭就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事儿急吗?要是不急我让他明天去找你哥。” 何欣雅微微一笑,“我哥没说,应该不急。那华婶晚上记得跟玉书哥哥说一声。我就先回去了。” 玉兰目送她婀娜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竖起耳朵听阿爹阿娘闲话。 “老何家这姑娘真不错,不知道说了人家没有。跟咱们家玉书你觉得咋样?” “咦,有情况!”玉兰心中的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起。 结果下一秒就被阿娘一盆冷水泼灭了。 “哎,不用想。就我们如今这条件,就没人敢跟咱们家结亲。我就盼着咱们再辛苦几年,把欠的这些钱都还清了。到时候老大也工作了,找对象也好找一点。欣雅这孩子条件这么好,想找什么样的人没有。再说,你没看到欣雅阿娘整天跟防贼似的盯着村里年纪相当的后生,生怕有人勾了她女儿去。不行,我得告诉玉书一声,少往她家去,欣雅阿娘那张嘴刻薄起来可没人受得了。” “哎!”陈力一声叹息,悠远绵长。 第二天吃过午饭,趁着玉书没出门,玉兰就噔噔地上楼去找玉书去了。 虽然学校是在开学第一天报名入学的,但没确定下来上幼儿园还是小学,她总悬着心不踏实。 玉书正半躺在摇椅上看书看得入迷。 玉兰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伸出小手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玉书乐了,也不说话,反手一伸,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玉兰被吓了一跳,双手连忙揪住玉书的衣襟,顺势靠在他怀里,抓起他手中的书,翻了翻,指了指其中一个字欢快地叫:“我认识这字!还有,这个,这个,我都认识。”很兴奋的样子。 玉书来了兴趣:“哟,真的假的?”他伸指在书上敲了敲,随手翻开书,随便指了几个字问玉兰读法。 玉兰都一字不差地读出来。读完很得意的昂着下巴,一副“我答对了,你快夸夸我”的样子。 玉书捏捏她的胖脸,宠溺地笑:“嘿,你这丫头挺厉害呀!怎么知道的?” 玉兰把功劳全部推到玉梅身上,“阿姐教的。”反正大哥也不会深究。 玉书又问:“会数数吗?” 玉兰答得飞快:“我会呀。我还会被九九口诀表呢。”说完就很流畅地背了起来。 玉书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这些都会就没必要去幼儿园了,浪费时间又浪费钱。” 玉书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乡里的幼儿园,不过是教孩子一些浅浅易懂的数字,拼音字母等。大部分时间都是把玩具丢给孩子自己玩,老师只是负责照看孩子,并不会教孩子多少东西。很多时候都是家里没人带孩子才会往幼儿园送。 玉书凝眉想了想,站起身来摸摸玉兰的头,说“哥哥有事出去一趟,你在家陪奶奶,别淘气。” 玉兰知道是因为自己入学的事,就没再歪缠。嘟了嘟嘴,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谁淘气了!”说完才发现,这几天下来,自己的行为举止越来越不可控地向幼稚发展了。 不过,小孩子本来就幼稚不是吗? 玉书直到傍晚才回来。 李爱华正在灶台前忙碌,玉书就杵在一边当木桩子。 “阿娘,我下午去问过冬梅姐了。像二丫这样的情况,可以直接送她上一年级。” 李爱华手上动作不停,疑惑地问:“能行吗?” “嗯,我觉得行。再说不是有大丫吗,她已经初中毕业,辅导二丫肯定没问题。要不,先试试?不行再留级,反正二丫年纪小。” “真行?”看见儿子肯定的点头,李爱华很快拍板,“那就上一年级吧。” 随着八月接近尾声,这一年的暑假就要结束了。 玉书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校。他的大学生涯只剩最后这一学年。等过完年就要开始考虑实习的事情了。他上的是电大,不包分配工作。毕业要找什么工作,他还很茫然。对于父母希望他能回乡当老师的提议他不是很认同。不过,离毕业还有一点时间,自己犯不着跟父母起争执,过年的时候有时间再慢慢说服两老。 李爱华也深知儿子虽然沉闷却极有主见,因此只是顺口提一句,并不敢过多的唠叨,只是跟在他后面反复嘱咐他要照顾好自己。 玉兰眼巴巴的看着大哥出门,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玉书被逗乐了,伸手摸了摸玉兰的头,说:“在家别淘气,哥哥房间里也有连环画,你要是看得懂都可以拿去看,但是不能弄坏了。要好好上学,要是期末考试你能得第一名,哥哥就送你一件礼物。” 玉兰很开心,用她的小胖指头勾起玉书的小指头晃了晃,说:“一言为定!” 送走了大哥,玉兰迫不及待得往楼上跑。 玉书的房间在楼上,摆设很简单。进了门,右手边靠墙摆着一张单人木架床,床上铺着蒲苇席,一床薄毯叠得四四方方的,床头半靠着窗,玉兰最喜欢赖着床上看书。隔着窗户的另一端贴着墙摆着一张长方桌,一张同色系的靠背椅摆的整整齐齐的。书桌上平平整整地放着台灯,闹钟,木制笔筒等物,桌面整洁干净。书桌后面叠放着几个装衣服的旧木箱。剩下的一整面墙做成了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四大名著,史记,童话故事,金庸,杂志,还有各个年级的课本等。 玉兰东摸摸西看看,对这些书简直是爱不释手。 她千挑万选终于选中一本杂志抱在怀里,往床上一扑,埋头闷笑。 她实在是太开心了! 她现在有大把的时间从头开始学习一切,也有大把的时间来做自己爱做的事情。她一定不要重蹈覆辙,那些曾经盘踞在心底的噩梦,她一定要将它们扼杀在摇篮里。 这一生,她一定要踏踏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第5章 大方的同桌 玉兰一直带着这种看天天蓝看水水清的心情,蹦蹦跳跳的走进宏光小学校园里。 一年级的班主任姓苗,教语文。苗老师三十来岁的样子,留着时髦的短卷发,鹅蛋脸,细长的眉,凤眼狭长,嘴唇有点厚,圆润的下巴微微翘着,很神气的样子。 玉兰在脑海里勾勒出女老师的身型,想象着搭配什么样的服装才最能体现她的气质。想着想着就觉得手痒,可也仅仅是手痒而已。 她根本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画服装设计图。所以哪怕自己现在脑子里灵感爆棚,她也不敢动手去画。心里不免觉得可惜,嘴里不由自主地逸出一声叹息。惹来同桌的女孩一声闷笑。 苗老师让学生逐一到讲台前介绍自己。玉兰端端正正地坐在位子上,一丝不苟的听着。从今天开始,她将遇见的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她从前不曾遇见和熟悉的。没有先知这个优势,她必须更用心,才能确保自己的未来不会偏离方向。 学生自我介绍完了,苗老师便挑了几个年龄大看起来很壮实的男生去帮忙去搬书。 玉兰的同桌凑过来,笑嘻嘻地问:“哎,你几岁了?看起来好小呀。我叫陈冬儿,今年8岁了。你刚才为什么叹气呀?” 玉兰暼了陈冬儿一眼,小姑娘穿着白色的泡泡裙,高高梳着两条小辫子,辫子垂在耳边,随着她的脑袋转动而晃动。齐眉的刘海,弯弯的眉毛整齐浓密,黑黑的眼睛像珍珠,此刻正瞪得溜圆,鼻梁小巧可爱,嘴巴像个小小的元宝,十分可爱。 这是一枚软萌妹子。玉兰鉴定完毕。 萌妹子陈冬儿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她回答。 玉兰想了想就随口说:“我6岁。刚才叹气是突然想到天气这么热,我阿娘还要大中午的给我送饭来,太辛苦了。要是我能早点长大多好呀。” 陈冬儿很高兴地叫起来:“哈,你比我小,你要叫我姐姐!”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又惊讶地问:“你家很远吗?要不你中午去我家吃饭吧。我家可近了,就在学校门口。” 玉兰被陈冬儿的自来熟震了震,连连摆手,“额,不用不用。我阿娘会给我送饭来的。” 陈冬儿也不生气,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也不管玉兰回应不回应,兀自说得很开心。 玉兰扶额,同桌是个话痨,以后耳根不得清净了。 苗老师带着人搬书回来了,陈冬儿终于止住了话头。 玉兰双手捧着新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新书特有的墨香丝丝钻进鼻腔,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虔诚的样子又换来陈冬儿一声哂笑。 玉兰没理她,而是一页接一页地翻书。 一年级的语文课本对玉兰来说容易的很。从前她虽然只读到初中,可是后来靠自己努力完成了自学考试,已经拿到大专文凭。因此一本书很快就看完了。 合上书,玉兰心中惊骇不已。她闭上眼睛,书里的内容仿佛刻在脑子里一样,那一页哪一段哪一行写的什么内容她都一清二楚,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错过。 她竟然……过目不忘? 陈冬儿看着玉兰的动作,诧异的问:“这些你都看的懂?” 玉兰连忙摇头否认:“哪有那么厉害,老师还没教呢。我就随便翻翻。” 陈冬儿拍拍胸口,“吓死我了,看你那样子我还以为你都看懂了。也是,要真看懂了你就成了个小妖怪了。” 玉兰怒瞪着她,陈冬儿秒怂。 也许觉得自己说玉兰是小妖怪有点过分,陈冬儿在书包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两颗水果糖来,递给玉兰一颗,剥了另一颗扔进嘴里。一边吸溜溜地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催玉兰吃。 “快吃吧,可好吃了。我舅舅从市里带来的。咱们是好朋友,好吃的当然要一起分享。” 新鲜出炉的好朋友玉兰哭笑不得。不过这一接触她已经发现,陈冬儿其实就是一个一根筋,又开朗大方的小姑娘,也就不排斥多出这么一个小伙伴了。 以后很多年,陈冬儿每想起这件事就乐不可支。她用一颗水果糖的代价,换来一个让她受益终身的密友,何其幸运。 发完了书,苗老师开始给学生上课。 玉兰聚精会神地听讲。 陈冬儿一会看看老师,一会看看玉兰。想跟玉兰说什么,又不敢打扰她。这个新交的朋友年纪虽然比自己小,但脾气可不小。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怵她。 苗老师讲完了课,指着黑板上的几个字母,让学生在拼音本上练习,自己拿着水杯去倒水了。 陈冬儿瞅着苗老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立刻迫不及待地用手肘撞了撞玉兰。 玉兰正专心地写字,没提防,被陈冬儿这么一撞,铅笔在纸上划过一道弧,写好的字就废了。 玉兰放下笔,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陈冬儿。 陈冬儿有些讪讪地笑,“额……我……我……”,“我”了两句在玉兰平静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她有些狗腿地把自己的橡皮递给玉兰。 玉兰接过来,问她有什么事。 她挠挠头,“我就想问问,老师讲的课你听不听得懂,我有点听不懂。” 玉兰没说自己听没听懂,想了想,就说:“你先预习课本,不懂的地方记下来课后去问老师。课后多复习几遍,应该就没问题了。” 鉴于新同桌的性格大大咧咧,玉兰觉得自己有必要立个规矩,她可不想每次听课都被打扰。 玉兰把橡皮还给陈冬儿,故意板着脸对她说:“有什么事你可以等下课再说。上课不许说话,不许做小动作,更不许打扰我。” 一连三个“不许”把陈冬儿说懵了。新朋友不太友好怎么办?她有点沮丧地垂着头,像一朵被太阳晒奄了的花,没精打采的。 玉兰有些不忍,不过为了以后耳根清净,她还是狠下心来继续说完。 “不过,等下了课随便你怎么问,随便你问什么。”玉兰接着说,暗戳戳地想:“至于我回答不回答,看心情。” 陈冬儿唰地抬起头,瞬间满血复活,笑容灿烂得能闪瞎别人的眼。 玉兰扶额,这个傻妞!根本没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 玉兰咽下了后面的话。算了,反正现在说了她也听不进去。 看玉兰继续写字没有理她的意思,陈冬儿只好老老实实地趴着写字了。 打了下课铃声,苗老师很快进来,在教室里走了一圈,点评了几句,布置了课后作业,就让学生下课了。 陈冬儿一看玉兰放下笔,马上拉着她的手说:“走走走,陪我上厕所。这学校我可熟了,放假的时候我们经常在学校里面玩的。” 好像小女生做什么事都喜欢成群结队。玉兰转头四顾,发现周边的小姑娘都是手拉手的,才忍着没甩开陈冬儿的手。 早上还有两节数学课,许是过了新鲜劲了,或是因为教数学的陈老师讲课挺有意思的,陈冬儿倒是安安分分地听了两节课,让玉兰的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放了学,大部分家住附近的学生都回家吃饭去了,学校里渐渐安静下来。 教室里还剩下的十来个学生,这些人其中一部分是来自附近村庄的,隔得不远不近的,像玉兰这样,只有中午一餐在学校解决的:另一部分是住校生,吃住都在学校,每周一从家里带了米跟菜,周末回家一次。 有些家里条件好的就去校门口那家快餐店,一碗米饭一个素菜只要1块钱就能吃饱,花上2块就可以有荤有素。 学校也有食堂,不过不卖饭菜,只负责蒸饭。 住校的老师与学生早上上课之前需要自己淘好米,装上足够的水,把铝饭盒盖严密,放进食堂指定的位置。 等下了课,按照自己盒子上刻着名字取走饭盒,配着自己家里带的咸菜,或者去快餐店打一个菜,一餐就应付过去了。 教室里的人都陆续走光了,阿娘送饭还没到。玉兰抬头看看后面的黑板上面挂着的钟,开始写作业。 教室里面静悄悄的,只听见笔尖划过纸面沙沙沙的响。 等玉梅顶着红通通的脸,满头大汗地送饭过来的时候,玉兰已经写完了作业。 玉兰拿着本子当扇子给玉梅扇风。 玉梅在烈日下走了大半个小时,一进阴凉的教室就舒服的喟叹一声。 她一边催促玉兰吃饭一边嘱咐她,“晚上下课我再来接你,别乱跑。” 玉兰摇摇头拒绝了。“阿姐,我认得路,不用你接。天气太热跑来跑去你会中暑的。我上次跟阿娘回家的时候就自己走回去的。我能行。”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明天也自己带饭过来吧,那阿姐中午就不用来回跑了。” 这个时候的乡村还是很朴实的,乡村里的小孩子都是放养,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互相认识。小孩子就算到处野,也不怕丢了。所以玉兰说这话一点负担都没有。 再说,玉兰觉得自己有必要多锻炼锻炼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不想征途还没开始,就先在健康上栽个跟头。 玉梅也不再劝。阿爹阿娘给别人做工,家里一摊活儿都是她在忙活。这大热的天,她也不爱一趟一趟地跑。 玉兰把铝饭盒里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迈着小短腿小跑去洗饭盒。惹得玉梅在后头担心地叫,“慢点慢点,小心摔着了。” 送走了玉梅,玉兰围着教室绕圈子消食。绕完圈子,玉兰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离下午上课没多久,教室里渐渐嘈杂起来。 陈冬儿给玉兰带了一盒冰冻的菊花茶饮料。饮料盒子外面还沁着水雾,触手冰凉。 现在是94年,对于现在的乡村来说,冰箱还是个稀罕物。陈冬儿虽然没有炫耀的意思,但是周围的同学看她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 玉兰没有拒绝陈冬儿的好意,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接过那盒饮料,同时,也接过陈冬儿递出的友谊之手。 上课铃声响起,下午的课开始了。 窗外,阳光热烈,窗内,书声琅琅。 第6章 让我一个人睡 玉兰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在乡间的土路上。 路上经过的池塘里开满了水莲蓬,绿油油的叶子像一双双擎着的小手,呼朋引伴着;大朵紫色的花竞相开放,热烈奔放。 玉兰忽然起了心思,想去摘一朵花。 她小小的个子在池塘边颤颤巍巍的样子,惹来同行的伙伴一声惊呼。 最后是一个高年级的男孩子自告奋勇地采了一朵大大的紫色花朵给她。 玉兰记得那时本家的一个堂哥。 她笑容灿烂的接过花儿,对着堂哥说了声谢谢。 腼腆的男孩被那过分热烈的笑容迷了眼,憨笑着挠挠头。 玉兰捧着花,一路蹦蹦跳跳地走,嘴里还哼着歌谣,那是早上数学老师教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山很美,水很美,开花的油果树很美,田埂上的紫云英开得很热烈,更美。 玉兰一路好心情地跟同行的伙伴们告别,转过一排茶树林,家就在眼前了。 玉梅看她安然无恙回到家,一颗心落回实处,叮嘱玉兰去写作业,转身去喂猪了。 陈力和李爱华夫妻还没回来。他们给人做工一般不到天黑不会回来,家里人都见怪不怪。 玉兰搬个小凳子,坐到躺在摇椅上的奶奶身边,一边跟奶奶说学校里面的新鲜事,一边等爹娘回家。 正说得开心,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一路叫着“玉梅,玉梅,你在家吗?” 声音未落,人已经冲到客厅里来了。 玉兰看见奶奶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说了声:“是问梅啊。”就没了下文,就好奇看了一眼这个冒冒失失的姑娘。 那姑娘极快地扫了一眼餐桌,看到桌面上空空如也,脸上顿时闪过失望的神色。 玉兰看见这一幕,心下了然:原来是来蹭饭的。 玉梅被一老一小两双眼睛盯着,也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样子。她若无其事地嬉笑着问:“玉梅去哪儿了,你们家怎么还没吃饭?” 玉兰故作天真:“问梅姐姐要来我家吃饭吗?那你要多等一会儿了,我阿爹阿娘还没回来,不能开饭。”又故意问:“我阿姐在外面喂猪呢,问梅姐姐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吗?” 问梅被玉兰戳破了谎言也不恼,笑嘻嘻地说:“那我找她去了。” 奶奶看着问梅的身影消失了,趁机教育玉兰:“女娃子有三个习惯沾不得。一忌懒,懒惰的人可做不好事情,挣口吃的都难;二忌馋,过日子要精打细算,口腹之欲要尽量克制;三忌贪,人一贪啊就容易失了度,就容易做错事。” 奶奶本没指望玉兰能听懂,哪想到玉兰不但听懂了,还默默记在心里了。 从前她懵懵懂懂,只顾跟着同龄的孩子玩泥巴。阿爹阿娘又忙着自己的事,很少会给她说这些道理。就算说了,玉兰也不懂,因此养成个傻白甜的性子,别人说什么都信,以至后来没少吃苦头。 现在的玉兰,就像一块空空的海绵,拼命地从外界汲取知识。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听见的看见的觉得有道理的就一点一点记在心里。她的这些行为,让她未来的人生少走了很多弯路。 夜幕已经拉了下来,村子里次第亮起灯火。 陈力夫妇扛着工具披着暮色回到家里,玉梅已经摆好饭菜。 吃完了饭,乘会儿凉,一家人说说家长里短,这一天就这样平稳地过去了。 到了睡觉时间,玉梅铺好床喊玉兰睡觉,玉兰却犯了倔,坚决不肯跟姐姐睡,想自己一个人去哥哥房间睡。 玉梅求助地看向阿娘。 李爱华想了想,同意了。 玉兰坚决要自己睡在玉书房间,是为了画设计图。 她先在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早上想到的几款设计图,然后唰唰唰几笔飞快地在纸上画下草图。 万一有人在边上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惊得掉下巴。 此时的玉兰,稚气的脸上满是严肃。整个人投入工作显得十分专注,手起笔落顺畅自然,那样子说是一个积年的老手都不为过,哪里像个六岁的孩子。 这也是玉兰坚持要自己住的一个原因,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 设计图完稿以后,玉兰顺手在右下角签下名字,是花体式的英文名。样式是后来她的工作室开起来以后为了防止被盗图,特意花了重金请人专门设计的。 这是从前做惯了的事,所以玉兰也没多留意。她却没想到今日一个无心的举动,为后来的她避免了一个大麻烦。 玉兰把稿件仔仔细细地收好,夹在一本杂志中,塞进书架最底层的教材中。那些初高中的教材,玉书不怎么碰,因为不舍丢,所以一直在最角落里放着。玉兰也不担心自己的图纸被发现。 她伸了个懒腰,看看闹钟,已经很晚了。窗外,群星在夜幕中闪烁,好像散落的钻石。偶尔传来一声虫鸣蛙叫,尽显乡村夜晚的宁静。窗内,一个娃娃托腮望着夜空微笑,像在展望美好的未来。 第二天一早,玉兰喝完一碗红薯粥,玉梅正给她整理上学要带的东西。 她一边手脚动作极快地往挎包里面装东西,一边对玉兰碎碎念,“到了学校记得先把饭盒送到厨房去,别忘了装水,饭盒也别拿错了,不然中午没饭吃。饭盒里放了腌鸡蛋,仔细别弄破了。” 玉兰看着那个跨包有点头大。这个军绿色的老式帆布挎包是玉梅以前上学用的,带子是钉死的,偏长,挎在自己120厘米的身高上,都到膝盖下了,走路特别费劲。玉梅也发现了这点,懊恼地说:“哎,我没注意,晚上回来再给你改改。” 玉兰想了想,说,“阿姐,你给我找几件不穿的旧衣服吧,要粗布的。” 玉梅虽然疑惑,却没多问,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先找找。” 村里还有几个孩子也在乡里上小学,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结伴而行。 几个人打打闹闹,吵吵嚷嚷,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很快就到了学校。 玉兰先把饭盒送到厨房去。 旁边一个女老师看玉兰淘米,动作行云流水,偏偏一张小脸十分严肃,十分好笑。就问她:“要我帮忙吗?” 玉兰抬头看她,认出她是从前教二年级的数学老师,也姓陈。她是一个优雅,博学的女老师,说话永远不急不缓的,身上有种让人心安的气息。 她总告诉学生:遇见困难的时候,你得先告诉自己,什么都难不倒我。然后,一步一步慢慢来,难题总会解开的。 玉兰一直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后来每遇到困难,她就想想这句话,然后越挫越勇。 她很喜欢她。 现在的轨迹全部改变了,玉兰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缘继续做她的学生。 听见她问,玉兰腼腆得笑着说:“谢谢老师,我已经弄好了。” 厨房里有人已经有人在了,一个胖乎乎的大婶在锅台边忙碌,看到有人送饭盒进来就大声说一句,“检查一下自己饭盒里面放了水没有啊,忘记放水中午就没饭吃了。” 说一句又说一句,不厌其烦的样子。玉兰莫名觉得那胖的像个移动的球形的身影有些可爱。 放好了饭盒,玉兰拎着书包来到教室里。 早读还没开始,教室里同学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聊天说话。 玉兰从挎包里取出作业本准备上交,讲台那一角已经叠了整整齐齐的一叠。 玉兰看看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字,再看看自己的本子,犹豫了一下,把作业本塞到了最底下。 回到座位上,陈冬儿已经过来了。 她家离学校近,每次上学都是掐着点来的。 陈冬儿塞给玉兰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是一个还热乎的韭菜饼,薄皮煎得脆脆的,隐约可见里面翠绿的馅。面饼特有的香气交杂着韭菜的浓香,香气扑鼻,很能刺激人的味蕾。玉兰甚至听见周围有人咽口水的声音。 陈冬儿满不在乎的样子,玉兰却有点头疼。 小伙伴太大方了也是个问题。 不患寡而患不均。 陈冬儿总喜欢给玉兰带东西,众人虽然眼红,却不会说她什么。但是嫉妒玉兰的人大有人在。 我只想低调的上个学而已。玉兰无奈的想。 不过,粗心的同桌是体会不到玉兰的烦恼的。 她催着玉兰,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我阿娘早上起来做的,可好吃了。我都吃了两个了。 也不管玉兰拒绝,就把纸包往玉兰手里塞。 玉兰苦笑,看来只好在别的地方回报了。 她问陈冬儿:“你把东西送给别人,你阿娘不生气吗?” 陈冬儿莫名其妙地问玉兰:“我阿娘为什么要生气?她经常跟我说,要学会分享。” “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说带馅饼给小朋友吃,我阿娘还夸我了呢。” “以前我舅舅家的小表妹来我家玩,把我最喜欢的玩具抢走了。我不高兴,阿娘还说我不懂分享不是好孩子。” 玉兰无话可说了,她总不能说,你阿娘希望你把玩具分给你表妹玩,而不是希望你把东西送给陌生人。 在玉兰心里,自己就是那个陌生人。 可是万一自己误解了怎么办?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毕竟吃人嘴软呀!玉兰总觉得接受人家的东西有欺负小孩子的嫌疑。 她想了又想,自己准备做一个双肩背包。现在常见的书包都是挎包,挎着很是不方便。玉兰心里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傍晚放学回家就开始动手做。 要不也给陈冬儿做一个,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玉兰苦恼地想,回礼什么的最讨厌了。 早读的铃声在玉兰的纠结中响起,玉兰只好把问题先放一边了。 第7章 被表扬了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玻璃窗里,落在每张认真读书的小脸上。 早读开始了。 玉兰本以为把作业本塞在底下就行了,至于老师怎么点评倒没多大关系。 不曾想,苗老师却课上点名表扬了她,甚至要把她写的作业当成范本贴在教室一角的宣传栏上供同学们展览。 玉兰顿时收到全班同学的注目礼。 玉兰囧了,她想低调一点,写的字只能算工整而已,一点美感都无,谁知道还能被当做榜样。 苗老师表扬玉兰的时候陈冬儿拼命的拍手,小手都拍红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好像被表扬的是自己而不是同桌了。 等下了课,陈冬儿就迫不及待地问玉兰,怎么写出那么好看的字来。 玉兰龇牙假笑,难道告诉她自己芯子里是个大人所以才能写的好? 她于是一本正经地糊弄陈冬儿:“我哥哥教的啊,他学书法的,写的字漂亮极了。我哥哥还嫌我写的字不好看呢。” 玉书确实学过书法,写得一手十分漂亮的钢笔字。 陈冬儿双眼瞪得溜圆:“你哥真厉害!这样还不好看,那什么样的字好看?我就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说完她泄气地趴在桌子上:“我很认真的写啦,可是手不听使唤呀,怎么写都写不好。” 玉兰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多练习就能写的好看了。我哥哥每天都让我写字的。” 留心到这一幕的人都觉得特别逗,一个6岁的孩子一本正经地摸着跟她差不多高的女孩的头,怎么看怎么可乐。 陈冬儿却没注意到,她正噘嘴巴有点泄气‘。她没耐性一直坐着写字。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她都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做完。 玉兰刚把陈冬儿忽悠过去,结果她在数学课上又出了一把风头——她的数学作业全对,并且是班上唯一一个全对的。可想而知,作业又被贴上宣传栏了。 教数学的何老师笑眯眯地表扬了玉兰,然后号召同学们向玉兰学习。 玉兰弱弱地笑,把功劳全往哥哥玉书身上推。她不禁有些泄气,本来想低调的,没想到反而高调了一把。 可是看着别人羡慕的眼光,玉兰又小小地满足了虚荣心。还是顺其自然吧,她最后只能自我安慰。 得益于早上课堂的表现,午休时间,就有住宿的同学邀请玉兰去她们宿舍睡午觉。 玉兰想了想,没拒绝,趴在桌子上睡觉胃容易嗳气,在教室里面用凳子并起来睡觉不雅观,有个地方午休也好的。 学生宿舍就在玉兰她们教室的楼上,分男女两间宿舍。楼梯上来往右是女生宿舍,男生宿舍在左边。 玉兰去了女生宿舍。 进门的地方放了四排三脚架,架子上放着脸盆,脸盆里放着毛巾,牙刷,牙杯等物。 三脚架边上是一张60公分宽,2米长的长桌。桌上靠墙的地方整整齐齐地放着同学们从自己家里带来的咸菜腐乳等物。几个洗好的空饭盒散落着放在一边。 桌子底下是一排的各式各样的热水瓶,瓶子上贴着标签写着名字。 整间教室大概五十多平方,除了这些放置杂物的地方,以及留了一条一米宽的过道,其他空间都紧密地摆满了双层的铁架床。 整个中心小学只有这两间宿舍。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的学生都住在一起,所以空间很是狭窄。 寄宿的学生平时自习都是去教室,吃饭也在教室解决,宿舍仅做睡觉的地方来用,因此倒没什么不方便的。 床是单人床,一米宽,睡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绰绰有余。 邀请玉兰的女生叫许萌,今年8岁。她比玉兰高半个头,留着齐脖的短发,齐刘海微卷,浓眉大眼的,很像男娃娃。圆圆的脸上有些小雀斑,嘴巴有些宽,爱说爱笑的,整个人看起来很俏皮。 宿舍里安安静静的,有的床铺上已经有人在睡觉,有的床铺还空着。 许萌轻手轻脚地拉着玉兰的手从中间一张床的床尾爬上床。 玉兰想,亏得低年级的学生都睡下铺,万一要爬到上铺,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地,还真有些吃力。 听见动静,许萌旁边的床铺上闭着眼休息的女生睁开眼睛看来两人一眼。 许萌好像和她很熟悉,低声说:“我同学,中午没回家,我让她上来午睡。” 宿舍里经常有人邀请同学进来玩,那女生见怪不怪。 她冲玉兰笑了笑,玉兰也回了个笑脸。 许萌对玉兰说:“我们一个村的,她上三年级了。” 玉兰问许萌:“不开闹钟吗?会不会睡过头了?” 许萌解释道:“不用的,上课之前提前十五分钟有预备铃。铃声响起再起床来得及的。” 虽然是夏天,但是由于房间是木质结构,再加上室内光线不怎么好,反而有点阴凉的感觉。 许萌拉着玉兰并排躺在床上,细心地拉过薄被给玉兰盖好肚子,像个贴心的小姐姐。 玉兰本来只是想着闭目养神的,结果眼睛闭着闭着,不知不自觉就慢慢睡着了。 寂静的午后,时光仿佛凝滞了一般。 忽的一声刺耳的铃声划破了宁静,仿佛平静的水面投入的石子,顿时泛起涟漪,凝滞的画面注入生机重新开始流动起来。 玉兰坐在床上揉了揉脸,脑袋还有点懵。 她转头看宿舍里的人,大家都陆陆续续起床,然后不慌不忙地穿衣服拿书去教室。 许萌从其中一个三角架上的脸盆里取了一块湿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再递给玉兰,示意玉兰也擦一擦。 玉兰摇摇头拒绝了。 许萌也不介意,把毛巾放回原处,牵着玉兰的手往教室走去。 她的手心水渍未干,指尖微凉,玉兰乖乖跟着她,跟她说了一句谢谢。 许萌呵呵干笑两声,说:“额,你太有礼貌啦。以后中午你要是没地方睡都可以去我那。” 这也是玉兰的错,她已经习惯了随口说“请”“谢谢”“没关系”这些后世常见的礼貌用语,却忘记了现在的乡村里并不兴这套。 所以这一声“谢谢”在许萌听来就觉得格外突兀。 教室里面有些嘈杂。 玉兰和许萌分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陈冬儿正把挎包翻过来,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往课桌上倒。她终于找齐了上课要用的东西,再一把把没用的东西扫垃圾似的扫进挎包里。 玉兰就站在旁边看她做完一切,看她把两人的课桌整理干净了才坐下来从抽屉里面拿出自己的书本来。 她其实有点不懂陈冬儿,这些零散的东西只要一个文具盒就能搞定的,她却总喜欢把所有的东西一起塞进书包里。 玉兰每次看陈冬儿找东西,要么双手在挎包里瞎摸一气,要么就像刚才这样把东西全部倒在课桌上,她就很无语。 玉兰问她为什么不用铅笔盒,陈冬儿说:“太重了,不想带。” 玉兰黑线。 她在想着要不要先给她缝个简单的笔袋,省的她每次找东西浪费时间。 下午只有两节数学课。 何老师讲完了课本的内容,布置了课后作业,然后说要再教大家唱一首歌。 教室里面顿时热闹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很热闹,教室里顿时叽叽喳喳响成一片。 无怪乎大伙儿这么兴奋。一年级的课表上大部分都是语文数学两门课,其他的只有周一两节德育课,周三两节体育课,周五两节劳动课,劳动课顾名思义就是卫生大扫除。 什么音乐课美术课都暂时没有安排,所以大家听到何老师说要教大家唱歌才那么兴奋。 何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让我们荡起双桨》,又把简谱写在下面,然后离开了教室。 等回来的时候,何老师手上就抱着一架半旧的手风琴。 钢琴是很奢侈的东西,学校里也没人会,所以学校里面并没有备。 手风琴是最常用的乐器。学校里的女老师基本上都会用。 何老师低头调试音阶,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了。 玉兰像大家一样双手抱臂端正地坐着认真地听何老师一边弹琴一边唱。 从前上学的时候,每次老师教大家唱歌的时候,玉兰总是最欢喜的。 优美的旋律,悦耳的歌声,还有那凝神弹琴的女老师,都美的像一幅画,让人心神激荡。 玉兰记得自己从前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笔记本专门用来抄歌词的。很多耳熟能详的歌曲,以及后来各种各样的电视歌曲都有。 她学影视歌曲特别快,学会了,就把歌词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再教小伙伴们唱。每次跟小伙伴走在回家的小路上,那些熟悉的旋律被无数次哼唱,玉兰就特别骄傲,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骄傲什么。 何老师教得尽心,学生们也学得认真。等一首歌学会,这一堂课已经接近尾声。 陈冬儿很兴奋地扯着玉兰的胳膊叫:“兰兰,我学会了!我居然学会了!我背书半天都背不下来,背歌词居然半半个小时全部背下来了。” 说着也不管玉兰有没有在听,一口气很流利地背出歌词来。 玉兰很无奈,等陈冬儿叫啊跳啊闹腾完了,玉兰才不怎么走心地说,“你可以把语文课本当做歌词来背。” 不过猜也猜得到陈冬儿肯定很不屑玉兰这说法,果然,玉兰话音刚落,陈冬儿就开始撇嘴。 她叹气:“老师都做不到,更别说我们了。” 玉兰摊手:“嗯,还有一个笨办法。抄书吧,抄一遍记不住就抄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五遍十遍。抄到你能背下来为止。” 陈冬儿瞪着玉兰,似乎在说:“你还能想出更不靠谱的办法吗?” 玉兰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等以后开始上英语课,这是记单词最好的办法。”这是她后来参加自考最常用的笨办法。 不过,看见陈冬儿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玉兰想想暂时还是不打击陈冬儿了。 第8章 双肩背包 玉兰哼着熟悉的歌谣回到家,玉梅已经把她要用的东西找出来了,令她欣喜的是其中居然有块大红色带小白波点的牛津布,一米见方的样子,做一个双肩背包足够了。 不过要先问清楚这布有没有别的用处,免得挨骂。玉兰拎着那块布问玉梅:“阿姐,这块布没用吗?” “哦,这个啊,奶奶给的,她说没什么用,就给你了。” 玉兰放心了。她翻了翻手里的旧衣裳,有玉书的,也有玉梅的,深颜色浅颜色都有。 从奶奶房间里找出针线笸箩,又挑了几小束各色的毛线,玉兰便准备开始先做笔袋了。 玉兰选了卡其色,藏青色,军绿色的旧衣服各裁了三块大小一样的布料。尺寸是按照铅笔盒的大小画好的,所以没费多大功夫。她手脚麻利的穿针走线,很快三个笔袋就缝制妥当了。封口的一边钉上扣子,另一边翻盖上打好扣眼,简易的手工笔袋就做好了。 做好了笔袋,玉兰剪了几块小布料,在藏青色的笔袋正面做了个贴布的卡通牛图案。摆着招财猫姿势的卡通牛双眼一白一黑,肚子鼓鼓的,憨憨的很可爱。 卡其色的笔袋上,玉兰用咖啡色和黑色的毛线绣出一只简笔的卡通猫咪。胖乎乎的小猫咪笑眯眯的脸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欢喜。 剩下一个军绿色的笔袋,玉兰直接用黑色的线在右下角勾勒出一丛兰草模样的图案。这个笔袋玉兰准备留给自己用。 玉兰伸了个懒腰,看看被自己弄得一片凌乱的房间,有点汗颜。不过还有一个双肩书包没开始做,玉兰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完成,所以她只是把东西稍作归拢,避开凌乱出了房间。 楼下,玉梅已经在叫吃饭了。 大家都到齐了,就等她一个。 玉兰匆匆下了楼,看见玉梅在喂小玉竹吃米糊。 小玉竹已经长了八颗牙,但吃食还是跟大人的有区别的。 阿娘用白米磨了粉,要吃的时候就用温水调匀了,再加入一点儿白糖隔水炖。炖好的米糊软糯香甜,十分可口。玉兰记得自己不久前还抢过小妹的口粮,不禁汗颜了。 她摸摸玉竹稀疏的毛发,不用玉梅帮忙就自己爬上长凳坐好了。 一顿饭吃得静悄悄的,餐桌上只听见筷子汤勺在瓷碗里碰撞的轻响。 玉兰脑子里还在想着双肩背包的做法,所以吃饭也吃的心不在焉的,几次差点把菜吃到鼻子里。 奶奶哭笑不得:“这孩子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其他人都停箸看着她。 “没有没有。”玉兰敷衍地摇摇头,几口扒完了碗里的饭,丢下一句“我写作业去了”就蹭蹭跑上楼回房间去了。 玉兰进门就先把门给反锁了。虽然家里人无事不会轻易到这房间里来,但是玉兰知道自己忙碌起来是什么样,怕吓到人,所以事先做个预防。 画草图,画样板,修修改改,直到最终定稿,玉兰揉揉酸痛的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忙碌了半天的成果。 歇了一会,背了一小段课文,玉兰开始动手做书包。 她按照图纸的样式把牛津布剪出要用的形状,又选棉质的薄布做里布,裁剪完布料,检查了所需工具,都齐全了,就动手开始缝合。 时间在忙碌中悄悄流逝,等玉兰做好背包,才发现,不知不觉竟已经夜深。 玉兰把隔天要带去学校的东西都收拾进新做的书包里,揉了揉脖子,打了个哈欠爬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玉梅看见玉兰背着红色带波点的书包,惊诧莫名。 她拉着玉兰紧张地问:“这是谁教你做的?” 玉兰状若天真:“我从哥哥的书架上找的书看到的图,自己琢磨出来的。好看吗?” 玉梅沉吟半晌,然后严肃地看着玉兰,正色道:“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做的,知道吗?” 玉梅于女红一道上极有天分,很小的时候看李爱华织毛衣,看过一遍,她就能自己动手做得似模似样。 李爱华开始手把手教她以后,她很快就能举一反三,织出更好看的样式,手脚也极快。织毛衣,勾毛线帽,勾毛线拖鞋,做手工布鞋,她都能做的极好,家里人穿戴的基本上都是她包圆了。 因此听见玉兰这么说,她以为妹妹也跟自己一样对这一方面敏感,倒没觉得妹妹过于老成。 考虑到玉兰的年纪,玉梅下意识觉得能不让人知道最好。 玉兰心中感动,她正愁怎么跟阿姐说,结果阿姐却先提了出来,了了她一桩心事。 她狠狠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玉兰想了想,犹豫地说:“阿姐,你要是有空就帮我收拾一下楼上的房间,昨天被我弄得一团乱……要是没空就算了,等我放学回来再收拾。” 玉兰其实是想让玉梅看自己昨天用纸剪出来的样板。以玉梅的性格,有好奇心就会寻根究底。 她故意放着东西不收,就是希望玉梅能够看见那些粘起来的模型,然后再琢磨点什么出来,然后依样画葫芦,能够自己做出书包来。 以玉梅的天赋,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再容易不过。 此时玉兰不过是随手做了一件小事,却没想到最后会给她带来一个大惊喜。 玉梅叹了口气,摸摸玉兰的头,没再说什么。 同行的伙伴以为玉兰新买了书包,都特别羡慕,七嘴八舌地问玉兰哪儿买的多少钱买的问题。概因大家用的都是挎包,双肩背包还是比较稀罕的。 玉兰做的是最简单的抽绳款式的背包,简简单单的,没有多余的装饰。她记得没多久这样的款式在市里面就能买的到了,不过是材质有所不同罢了。 所以,玉兰毫无负担地说是玉梅照自家大哥买的杂志上图片做的。 有人心动,试探地问起能不能帮忙做一个的时候,玉兰很大方地说,可以啊,你们自家出布料跟工费就可以。 一听要钱众人便不吭声了。 现在家家都不怎么富裕,小孩子基本上是没有零花钱的。除了吃饱穿暖,额外要用钱都得向大人要。为了一个书包花钱,大人们肯定是舍不得的。 玉兰也不介意,她一直在想做什么事来钱比较快,把帮别人加工书包笔袋这件事当做一项收益,目前还是不大可能实现的,所以她也不着急,反正她还小,慢慢来吧。 等到了教室,玉兰发现陈冬儿又给她带了早餐。 这次是两个白面馒头。 玉兰怀疑地问她:“你该不是把你阿娘给你准备的早餐给我,你自己没吃吧?” 陈冬儿摇摇头说:“才不是呢,我每天都在家里吃饱了的。这是特地带给你的。我阿娘知道我要带给你的,她帮我装好的。” 玉兰汗滴滴,她都不敢想陈冬儿妈妈该怎么看她了。不接吧,陈冬儿要不高兴;接了,陈冬儿下次还是欢快地继续带,玉兰觉得自己有点像吃白食的,老是占陈冬儿便宜啊。 玉兰很严肃地对陈冬儿说:“谢谢你了,不过,你下次别带啦。我早餐都是吃过了来的。我不能老是占你的便宜。” 陈冬儿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关系,我们家又不缺。我喜欢给你吃,你就拿着呗。” 玉兰不知道说什么话了,这是缺不缺的问题嘛! 陈冬儿把馒头给玉兰了,又开始往桌子上倒东西。 玉兰也不制止了她。她从背包里拿出那个藏青色的笔袋递给陈冬儿。 陈冬儿接过笔袋就哇地一声叫:“这是做什么用的?好可爱呀!” 玉兰把扣子解开,把陈冬儿倒在桌上的铅笔,橡皮,尺子,卷笔刀等收进笔袋里,扣上纽扣,再递还给她。 陈冬儿稀奇地翻来覆去的看。玉兰告诉她,用这个笔袋用法跟文具盒一样用的,这样找的时候也会方便很多。 陈冬儿高兴极了,拿着笔袋就前后左右地显摆。 有个女生不屑地嗤了一声,小声冷哼:“有什么稀罕,臭显摆什么呀,乡巴佬!” 陈冬儿没听见,玉兰这个伪萝莉听见了也不过淡然一笑,并不理会,都是农村里的,谁还不是乡巴佬。 另外一个笔袋玉兰准备中午的时候再给许萌。 陈冬儿看见玉兰的新书包,又惊呼起来:“你这个书包可真好看!” 于是,刚刚散开的目光又聚集到玉兰身上来了。 玉兰泰然自若,习惯了陈冬儿的咋咋呼呼,所以很是淡然。不过乍然成为焦点,玉兰稍稍有些适应不良,倒没有多少紧张感。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问哪儿买的,多少钱一类的问题。 玉兰又把玉梅推出来当挡箭牌了。 于是,大家都知道玉兰有一个巧手的姐姐。 不过,笔袋的做法很简单,玉兰知道,用不了多久,别人就能仿制出来了,她所仰仗的不过是脑子里的图样款式比别人多了一些,所以并没有多上心。 许萌接到玉兰给她的笔袋,反应就比陈冬儿好多了。毕竟早上陈冬儿拿着笔袋在班上晃悠了一圈,大家都过了眼瘾,新奇劲儿已经过去了。 许萌宝贝似的把文具盒里的东西装进笔袋里。 现在整个班级就她们三人有这样的笔袋,比那些简单的文具盒新颖漂亮多了,不知道惹来多少羡慕的目光。许萌很是感动的。 此时的许萌完全没有想到,这种感动将反复不断地出现在她往后的生活里,改变了她的一生。 而玉兰,最初的想法不过是不想欠别人什么,结果反而收获满满,这也算无心插柳了吧。 第9章 放寒假了 时间悄悄流逝,田埂上的草黄了又枯了,稻田里的谷子已经收割完毕,田里留下一茬一茬的头,田边的一角堆起高高的草垛。那些是预备着来年春近,犁了田,草垛烧成的灰,堆肥了田,再进行新一轮的耕种。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现在清晨出门,呵气成霜,下霜的时候,脚踩在霜冻的硬实的田埂上,能听见嘎吱声响。 玉兰出门的时候,玉梅左一层又一层地给她裹了四五层。玉兰趁姐姐不注意,偷偷把毛衣脱了一件下来。 这几个月,她每天在家与学校之间往返,有意识地锻炼身体,早起的时候自己又曾偷偷地练瑜伽,所以体质很好,一点都不怕冷。再加上学校里面跟同学打打闹闹,一整天都在动来动去,很容易出汗。怕穿多了一出汗反而容易着凉感冒。 玉梅没发现玉兰的小动作,她正往玻璃的输液瓶里灌热水。 这是为了给玉兰当暖手宝用的,一路上抱着走,到学校的时候再去厨房把冷掉的水换成新的热水,又能持续保暖了。 玉兰挥挥手与家人道别,小玉竹摇摇晃晃地跟在她身后,伸出小手要抱。 归功于玉兰一放学就往她跟前凑,给她讲故事,唱儿歌,所以玉竹对这个小姐姐很是依赖。一看到玉兰的身影出现,她就会伸出双手摆出一个求抱抱的姿势,萌萌的样子,让玉兰心中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把小家伙打包带走。 玉梅把装满热水的玻璃瓶递给玉兰,弯腰把玉竹抱走了,这妮儿每次看到玉兰走都会哭得撕心裂肺的,哄都哄不住,顶顶吓人。 玉兰回头看见玉梅抱着小妹进了房间,抄起书包飞快地跑了。 转过山坳,同村的几个伙伴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看到玉兰出现,几个人就两眼放光。 玉兰笑了笑,在这个娱乐贫乏的年月里,听故事也算得上难得的乐趣。 她选择在上学放学的路上给小伙伴们讲故事,阿拉伯童话故事,一千零一夜,格林童话。那些冗长的文字,到了玉兰的嘴里就变成了一个个生动的故事,每个故事都会穿插一些浅浅易懂的小道理。 玉兰讲故事的初衷,是希望那些故事背后蕴含的人生哲理,能在这些伙伴的心里种下一粒种子,也许现在他们还懵懂,等到有一天,那些种子就能生根发芽了。这些哲,理能够成为他们人生前进路上的指路灯。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前生过得稀里糊涂,就是因为懂的太少,又没有人跟她讲这些人情世故。而现在,面对这些与前世的自己一样茫然的伙伴,她希望自己能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总希望他们的人生能够少走一些弯路。 同行的伙伴们这时候并不能理解玉兰的苦心。此时的他们,不过觉得玉兰讲的故事曲曲折折,分外精彩。然而令他们遗憾的是,往往一个故事还没听完,路已经走到终点。 听见玉兰说,放学再告诉你们结局,小伙伴就觉得挠心挠肺,几次都恨不得时间从此停滞,从结局从玉兰脑子里先扒拉出来。 玉兰才不理会他们的怨念,一直到走进教室,还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热切目光。 临近期末,教室里的学习气氛开始紧张起来了,大家都在为期末考试努力着。 玉兰每次单元考的成绩一直稳稳地占据年级第一,所以期末考试玉兰一点也不紧张。 陈冬儿怨念深深,她就纳闷,也不是不勤奋,她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不比别人少,一样的听课写作业,怎么人家的成绩那么好,她的成绩就那么差呢。 许萌听见陈冬儿的抱怨,咧嘴笑得很欢,她毫不留情地在陈冬儿的脆弱的心上补了一刀,“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天份吗?” 这一个学期下来,玉兰和陈冬儿许萌三人之间的友谊突飞猛进,所以听见许萌说这样的话,陈冬儿只有叹气的份。 玉兰成绩好,陈冬儿成绩差,许萌不上不下,处于中间位置。玉兰只好利用课间时间给陈冬儿补课,许萌在边上旁听。 许萌的悟性比陈冬儿好,老师上课讲的内容她能听懂,但是不够透彻,而玉兰会按照自己的逻辑思维帮两人巩固。所以往往玉兰讲过一遍,她已经懂了,陈冬儿还在揪头发,似懂非懂。 这其中还有个插曲。 玉兰给陈冬儿讲课文的时候,有个一直跟玉兰不对付的女生名叫毛珍珍的就嘲讽她:“这才上了几天学呀,就敢学老师给人家讲课,看把你能耐的,切,虚荣!” 玉兰总觉得自己是个伪萝莉,跟小孩子计较简直是欺负人,所以直接无视了。 玉兰不愿计较,陈冬儿却不是个肯吃亏的主,两个人当场就吵了起来。 陈冬儿两手叉腰,气呼呼地说:“玉兰给我讲又没给你讲,碍你什么事啦?” 毛珍珍振振有词:“我就看不惯她没羞没臊的。只会拍有钱人马屁,马屁精!” 说到有钱人,还意有所指地看着陈冬儿,意思是玉兰在拍陈冬儿马屁。 陈冬儿无语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说白了,毛珍珍其实是嫉妒陈冬儿对玉兰的好。 陈冬儿的家境在班里排在第一,在村里也是属于家境殷实的那种。 毛珍珍眼馋陈冬儿那些漂亮的衣服,还有每天都变着花样的各种零食小点心。 可是陈冬儿的大方,却不是针对每个人的,整个班级里能让陈冬儿另眼相看的只有玉兰,后来又多了一个许萌。 毛珍珍很想加入陈冬儿三人的小团伙,奈何玉兰冷淡,陈冬儿傲娇,许萌大大咧咧,铁三角竟是谁也插足不了,所以她才不忿地嘲讽玉兰来。 其实,毛珍珍一直把目光放在陈冬儿身上,所以没有意识到这个在她眼里的铁三角,实际一直是玉兰站在主导位置的。倘若她从玉兰那下手,也许陈冬儿早就接纳她了,就像许萌。 许萌是因为和玉兰要好,所以陈冬儿才对她好。 而毛珍珍不知道这点,以为玉兰是软柿子,才选择去挑衅,因而大大得罪了陈冬儿,导致她的整个小学生涯都不被陈冬儿待见。 毛珍珍看陈冬儿无语,更加理直气壮:“我都是为你好,陈玉兰是要误人子弟,你别被她越教越错,到时候没地方哭去!” 陈冬儿气乐了,“得了,我才不需要你这种好。要误也是误我的,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玉兰扯扯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陈冬儿,让她别跟不相干的人浪费口舌,陈冬儿却不肯退让,非要更毛珍珍辩个黑白。 两个人吵得跟斗鸡似的,结果苗老师几句话就让两人哑火了。 苗老师是这么说的:“玉兰同学做的很好。你们要是能把老师讲的知识变成自己的,用自己的方式再讲出来,那么说明这个知识点你们已经牢记在心里了,这很好。希望班级里能够多几个像玉兰同学这样的小老师。” 陈冬儿占了上风,得意地斜睨一眼毛珍珍,然后神清气爽地继续听玉兰给她讲课了。 平时玉兰都是细声细语地讲,结果经毛珍珍这么一宣扬,大家都知道了,再听一遍玉兰给陈冬儿讲的知识点,简单易懂,比老师讲的要生动多了,于是听的人越来越多。 发展到后来,只要玉兰一给陈冬儿讲题,周边就围成了一圈人,圈子中间是玉兰与陈冬儿,成为班级一景了。 日子悄然划过,在紧张的学习氛围中,玉兰终于迎来了期末考试。 开始考试之前,玉兰在叮嘱陈冬儿和许萌,“考试无非就是书本的知识点,还有老师课堂上讲的延伸的知识点,你们复习的很好,解题的时候题目一定要看仔细了。” 正是玉兰胸有成竹的样子使得陈冬儿和许萌很快平静下来了,考试超常发挥,取得了好成绩,受到老师的表扬,让玉兰又出了一把风头。 考完试就没什么事了,成绩报告单要到下周才能拿,学生们开始陆续收拾东西准备返家了。 从这天开始就算开始放寒假了。 陈冬儿没了考试的负担,整个人像出闸的野马,欢脱的很,她邀请玉兰去她家做客。 玉兰有些犹豫,最终经不住陈冬儿的软磨硬泡,看看天色还早,就答应了下来。 陈冬儿家离学校很近,是一座白墙黑瓦的小洋楼,楼房的样式可以窥见后世别墅的雏形。 小洋楼一共三层。 一楼是店面,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横放着长长的玻璃柜台,柜台左边垂直的方向并排放着两台缝纫机。柜台右边的一面墙上整齐的排着各色的布匹,布匹颜色花样众多;柜台后面摆着一张长案充作工作台,台上杂乱地放着皮尺,剪刀,粉笔,熨斗等东西;台案下面,缝纫过程中遗留下来的一些边角碎布胡乱塞着,一半在蛇皮袋子里,一半堆在水泥地上;工作台后面的墙上挂着各式各样做好的床单窗帘等;缝纫机对面的墙上挂着各色的女式成衣。 缝纫机与成衣中间一条一米见宽的过道笔直通向后面。 玉兰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成衣,连衣裙,裤子,衬衫都有,款式很符合这个时代的特色。 第10章 玩具风波 陈妈妈贺晓霜正坐在缝纫机前忙碌着,陈冬儿拉着玉兰的手欢快地说,“阿娘,我带我最好的朋友来咱们家玩啦!” 玉兰乖巧地说了声:“阿姨好!” 贺晓霜停下手上的工作看着面前娇娇俏俏的两个小姑娘,会心笑了笑,说:“你是玉兰?冬儿说你每次都考全班第一,冬儿这个皮猴子没少给你惹麻烦吧?” 玉兰腼腆地笑着说:“没有啊,冬儿很好,和同学们相处得很好。” 陈冬儿撅着嘴,不满的说道:“看吧,阿娘你就是不相信我,我在学校很乖的。” 贺晓霜伸手轻轻刮了刮陈冬儿的鼻子,怕玉兰无聊,准备打发两人去玩。 玉兰热切地看着眼前的两台缝纫机,好像饥渴的人看见美味的蛋糕,很想伸手去摸一摸。 她从前习惯了用电动的缝纫机,看到这种老式踩脚的机器就有点手痒。 大约是玉兰的眼神太过热切,贺晓霜很是诧异,不过她也只是以为是小孩子好奇心发作,并没有深究。 她打发陈冬儿带玉兰去楼上玩。 “玉兰你跟冬儿好好玩,阿姨还有活没做完,晚上留在这里吃饭吧,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玉兰连忙拒绝:“阿姨,不用了,我就玩一会儿,太阳落山前就要回家去了,不然我阿爹阿娘该担心了。” “哎,好吧,那你们去玩吧。” 陈冬儿不耐烦玉兰与自家阿娘的客套,拉着玉兰往三楼自己的房间跑。 陈冬儿的房间布置得很少女风。清一色的粉色,粉色被套,粉色床单,粉色窗帘,很可爱。原木色的地板,粉色的书桌,玉兰置身其中,有些恍惚。 她从前一直以为自己会生女儿,所以布置儿童房的时候全都选择粉色系的。结果生出来的是儿子,还被雷霖笑了半天。后来婆婆说男孩子用粉色的不好,全部给换成了淡蓝色了。 陈冬儿把自己的玩具都拿给玉兰玩,毛茸茸的小熊,芭比娃娃,还有漂亮的头饰,大方地说:“给你玩,你喜欢哪个我都可以送给你。” 玉兰失笑,这些东西对她这个外表萝莉内心成人的她来说真的是无比幼稚的。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拿走陈冬儿小朋友的东西。但她不愿意拂了陈冬儿的好意,就随手拿起一个芭比娃娃看了看,说:“这些都是你家人送给你的,很珍贵,我不能要。我就看看……。” “你是谁,不准动我的芭比!” 玉兰话还说完,手中的芭比娃娃被人抽走,然后一股大力撞了过来,玉兰被撞得往前一扑,脑袋直直往床的一角磕了上去。玉兰额头一阵剧痛,脑袋发蒙,伸手一摸,濡湿一片,显见流血了。 她还有点懵圈:也许自己应该哭一哭?真特么疼啊。 然后,眼泪就唰唰唰地落了下来。 陈冬儿被玉兰头上的血色吓傻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就听见耳边一声高亢的尖叫:“啊……” 陈冬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阿娘你快来,玉兰要死了……” 玉兰酝酿了半天的情绪被陈冬儿这一声叫,破功了。 贺晓霜上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玉兰右边的额头上沁沁地流血,白嫩的脸上抹出了一道血痕,大眼睛里笑中带泪,正在安慰自家女儿;女儿抽抽噎噎拼命抹眼泪;侄女陈蜜儿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看着两人,满脸的不服气。 一看见贺晓霜上来,陈蜜儿恶人先告状:“伯娘,她是谁啊,凭什么抢我的芭比!” 陈冬儿怒了,也不哭了:“陈蜜儿,你讲不讲道理,那是我的芭比!我舅舅给我买的芭比!才不是你的,你还推玉兰,都把她推流血了……” 陈蜜儿瑟缩一下,仍旧嘴硬道:“我就推她怎么了,谁让她抢我的芭比。” 贺晓霜好气又好笑,自家这个侄女从小霸道惯了,但凡她看上的东西都是她的,女儿的玩具被抢走不知凡几。冬儿对别人都很大方,却偏偏喜欢跟这个堂妹计较,寸步不让的。 她闭着眼睛也能猜到:冬儿把玩具给玉兰玩,蜜儿不肯,抢夺的过程中推倒了玉兰。 不得不说,贺晓霜真相了。 她先带玉兰去洗干净脸,用酒精棉给小姑娘擦拭伤口。 小姑娘微微皱眉,却一声不吭。 贺晓霜心里对玉兰的印象好极了,手上动作不停,一边不住口地赞扬玉兰“你真棒”“你真勇敢”一类的话。 玉兰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不停地笑。 陈冬儿在旁边不停地问:“阿娘,玉兰会不会死啊?” 贺晓霜说不会,陈冬儿放心了。 放心了的陈冬儿开始找陈蜜儿麻烦:“我都说了不喜欢你来我房间了,你为什么又来了?又想抢我的芭比?这是我舅舅从首都给我带回来的,你想要找你舅舅要去。” 陈蜜儿不跟陈冬儿吵架,刚才她吓着了,把芭比扔在一边,现在看玉兰没事了,伯娘也没责备她,又想起芭比了。 都怪伯娘,陈冬儿不在家,伯娘就把房门锁住了,说陈冬儿不爱让人进她的房间。她进不来,拿不到芭比,只能等陈冬儿回家。 结果她刚来就看到陈冬儿把芭比给别人。那怎么可以,那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陈冬儿看见陈蜜儿把芭比娃娃搂在怀里,气死了,那是她最喜欢的芭比娃娃。舅舅从首都带回来的,她还没玩够呢,凭什么给陈蜜儿。 她害怕阿娘又像以前一样说:“冬儿,给妹妹吧。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 必须赶紧把芭比抢回来。 陈冬儿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她长得比陈蜜儿高,力气比陈蜜儿大,三两下就把娃娃抢回来了。 然后,抢不过的陈蜜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果然,贺晓霜刚把玉兰头上的伤处理完,就听见魔音灌耳,实在受不了了,就严厉地对陈冬儿说:“冬儿,把玩具给妹妹。” 陈冬儿怀里紧紧抱着芭比娃娃,噘着嘴不高兴的说:“就不。这是我舅舅给我买的。” 贺晓霜头都大了,这两个小祖宗,从来都喜欢争来抢去,一点不懂姐妹友爱。 别人的孩子说不着,只能苛待自己的孩子。 于是又强调了一句:“冬儿,听到没有,叫你把玩具给妹妹,回头叫舅舅给你再买一个。” 陈蜜儿得意地看着陈冬儿,等着陈冬儿把东西送到她手上。 她知道只要想要玩具,就放声大哭,这一招屡试不爽。 玉兰看贺晓霜有发怒的趋势,连忙拉拉她的衣角,小声说:“阿姨,您别骂冬儿了。”又说:“假如我妈妈叫我把我最喜欢的玩具送给别人,我也会很伤心的。”看贺晓霜有点怔忡,玉兰又补了一句:“我妈妈肯定不爱我了,才总想着把我的玩具送给别人。她喜欢的东西怎么不送给别人呀。” 贺晓霜闻言看看女儿,满脸的委屈,想起每次被妹妹抢玩具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贺晓霜难得的心疼起来。 国人讲究谦让,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每次孩子之间起了冲突,大人往往选择牺牲自己孩子的利益,却很少顾及孩子的感受。 玉兰再接再厉:“阿姨,如果您的朋友想要您最喜欢的东西,您给吗?” 贺晓霜难得认真的看了看玉兰,摸摸她的头说:“我还不如个孩子看的清。” 玉兰想,我是孩子的身体里住着个老阿姨,可不是你看不清。她朝陈冬儿眨眨眼,冬儿笑了起来,陈蜜儿虽然没听懂玉兰在说什么,但是她直觉玉兰在使坏,遂狠狠地瞪了一眼玉兰。 玉兰没说话,她是别人家的孩子,还是旁观的好,熊孩子自然有人收拾。 贺晓霜耐心地跟陈蜜儿说:“这是你姐姐最喜欢的娃娃,她现在还要玩,不给你了。伯娘叫舅舅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等舅舅下次来了给你带过来,可以吗?” 陈蜜儿一听见贺晓霜说不给,马上发飙了,抓起东西就往贺晓霜身上砸,:“我就不,我现在就要,这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们还给我!” 逮到什么砸什么。 贺晓霜把玉兰护在怀里,任由东西砸到她身上,小孩子力气小,砸到身上的又是毛绒绒的玩具,倒不怎么疼,不过她确实是被陈蜜儿这疯狂的姿态吓住了。 陈冬儿看到陈蜜儿打她妈妈,不干了。三两步跑到阳台,朝阳台斜对面的人家就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叔叔,你快来,妹妹打我妈妈了。” 她学乖了,每次在阳台上面叫婶婶,婶婶只会装聋作哑,只要陈蜜儿不吃亏,婶婶诸事不理。只有每次叫叔叔的时候,婶婶怕被叔叔听到挨骂,所以来的很快。 陈冬儿叔叔家就隔着一条马路,站在阳台喊一声,对面听得一清二楚。 话音刚落,边上就有人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陈冬儿看见婶婶的身影慢悠悠走出店门的时候,又大声说喊了一句:“婶婶,妹妹打我妈妈,你快把她带回家去吧。” 顶着围观的人异样的眼神,郑梅在心里暗啐一声:“贼丫头!”脸上却笑得和蔼,仰头看着陈冬儿,假意叹息着跟周围的人解释:“哎,冬儿的脾气真是太大了。偏偏我们家蜜儿就喜欢跟姐姐玩,肯定是姐妹两又吵架了。” 看见周围的人见怪不怪的眼神,坑了陈冬儿一把的郑梅满意了,抬头亲切地对陈冬儿说:“冬儿,你是姐姐,妹妹不懂事,你让着她点儿。” 陈冬儿撇撇嘴,又来这招!陈冬儿有心冲婶婶发两句老骚,可是想想阿娘说不可以跟长辈顶嘴,只好装作没听见,跑回房间去了。 第11章 怼熊家长 郑梅慢悠悠地进了店,看见店铺里摆放有序的布匹、成衣,心下嫉妒。 贺晓霜的这家店是她自己开的,布料图样什么的据说都是她那个有本事的弟媳妇从省里运回来的。加上贺晓霜手艺好,价格公道,这十里八乡的,都喜欢到她这里来定做衣服被套窗帘,店里整日里忙个不停。 本来乡里还有一家店,不过抢生意抢不过贺晓霜,开店的老板娘把店关了,跑到市里开服装店卖衣服去了。 虽然宏光乡不大,但是耐不住附近的村庄多,所以生意好的很,每逢过年过节,订单更是忙不过来,算的上财源滚滚。 贺晓霜娘家有钱,自己又赚的多,家里只有一个独养女儿陈冬儿。没儿子的女人按理说应该很没底气。偏偏贺晓霜一点不在乎,夫妻两个更是把个小丫头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什么好东西都往小丫头跟前送。 最让郑梅不能忍的是,她那个大伯也纵着宠着老婆,别人说他老婆一句不是他都要顶十句回去。 大伯子是村委主任,这也是郑梅不敢招惹贺晓霜的原因。 虽然不敢惹,但是不妨碍她不时到贺晓霜的布艺店里顺一块布头,拿个枕套什么的,只要不过分,贺晓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郑梅慢悠悠地上了楼,看见侄女和一个陌生的孩子在一旁交头接耳说悄悄话,自己女儿在地上撒泼打滚喊着叫着:“把我的玩具还给我!” 贺晓霜低声下气地在哄着孩子。陈蜜儿还在不依不饶又踢又咬,贺晓霜都急得一头汗。 郑梅一开口就指责贺晓霜:“嫂子,蜜儿要什么就给她呗,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你一点也不心疼,那可是你亲侄女!” 说完贺晓霜骂女儿:“就你眼皮子浅,想要什么叫你姐姐给你就行了,闹什么?” 看见陈冬儿怀里抱着的玩具,伸手就过来拿了。 陈冬儿把芭比娃娃放到身后,警惕地看着婶婶,倔着性子一言不发。 这个女人太不要脸了,连小孩子都欺负。 贺晓霜抬起头来看见这一幕,心里不高兴,说话也不客气了:“弟妹,你要好好教教蜜儿,我都说了给她再买一个了,她不肯就耍赖。你看她把人家推得头都磕流血了。” 郑梅听见这话,才瞟了一眼屋子里多出来的陌生孩子,看到玉兰额头上贴着ok绷,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小孩子磕磕碰碰不是正常的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玉兰趁着郑梅跟贺晓霜说话的功夫,快速在陈冬儿耳边说了几句。 陈冬儿瞪大眼睛狐疑地看着她,小声问:“有用吗?” 玉兰朝郑梅努努嘴,挑了挑眉轻声说:“试试。” 郑梅又朝陈冬儿走来,伸出一只手曲曲手指,让陈冬儿把芭比拿出来,“你妹妹很喜欢你的玩具,你是姐姐比她大,让着她点,给她又怎么样?” 夕阳的光透过纱帘,照在她手腕上带着的一只豆种玉镯上,显得玉镯水润光滑的,特别漂亮。 陈冬儿把芭比藏在身后,歪着头,赞叹道:“小婶婶,你戴的镯子好漂亮呀。” 郑梅心里得意,“算你识货。”这是她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玉镯,两千多块呢。 然而还没得意完,陈冬儿就天真地说:“小婶婶,我好喜欢你的镯子呀,可以给我吗?” 郑梅愣了一下,说道:“你是小孩子,怎么能玩大人的东西?听话,把玩具给妹妹!” 陈冬儿委屈地说:“小婶婶,妹妹喜欢我的娃娃,我就要把娃娃给她;那我也很喜欢你的镯子呀,你也要把镯子给我才对啊!你可比我大多了。” 郑梅脸上挂不住了:“那能一样吗?我的镯子很贵,你的娃娃又不值钱。” 陈冬儿瞪大眼睛天真的说:“不一样吗?我觉得一样啊!镯子是小婶婶最宝贵的东西,我的娃娃也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啊。” 郑梅突然词穷了,说一样,她再抢侄女的玩具给女儿就是欺负小孩子;说不一样,难道要把镯子给侄女? 怎么说都不对。倘若贺晓霜不在这里,她还能骗骗小孩子把玩具抢过来给女儿,现在贺晓霜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不敢做得太过火。 贺晓霜一直没吭声,袖手在旁边看女儿怼弟媳妇。看到往日一张利嘴无往不利的弟媳妇吃瘪,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于是帮腔到:“冬儿说得对啊,都是每个人最宝贵的东西,没分别。” 郑梅无计可施了,看见又开始哭闹的女儿,突然冲上前去,劈头盖脑地就打。 陈蜜儿被打得哇哇大哭。 按照以往的经验,贺晓霜看不过眼就会上来劝架,劝不了,就会选择息事宁人,把玩具给女儿。 郑梅母女俩用这招不知道从贺晓霜母女俩那儿抠了多少好东西了。 这招简直不要太好用! 然而今天,郑梅注定要失望了。 她一边装模作样在女儿身上拍打,一边竖着耳朵等着贺晓霜开口劝和。 结果贺晓霜就像没看见一样,任由郑梅打人,自己却去安慰那个脑门受伤的小丫头。 郑梅下不了台了,一不留神,一巴掌拍重了,直接拍到女儿背心。 陈蜜儿顿时哭得撕心裂肺无比凄惨。 贺晓霜还是充耳不闻,郑梅铁青着脸,指桑骂槐地骂女儿:“几百年没见过好东西是吧,一个破玩具有什么稀罕的,值得当宝一样藏。回头让你爸爸给你买十个八个的,让你玩个够!” 一边说,一边揪着女儿的衣领就往楼下拖,也不管陈蜜儿还赖在地上,被这样拖曳很容易受伤。 贺晓霜看着有些不忍,正准备开口,手却被陈冬儿拉住了。 陈冬儿噘着嘴定定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贺晓霜准备好的言辞就这样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外面,郑梅拖着哭闹的陈蜜儿往家走。旁人看她脸色难看,也不敢上前询问。 等她进了家门,几个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看样子没得到好?” 这妯娌两个,三天两头因为孩子起摩擦,郑梅每次都是趾高气扬地样子,人们还是第一次看见郑梅臭着脸出来。 “要我说,小贺就该强硬一点,越是忍让人家越得寸进尺。” …… 别人怎么议论,贺晓霜并不在乎。 她拉着玉兰的手,蹲下身子对玉兰说:“今天对不起啊,害你受了伤。还要谢谢你,帮了冬儿一把。阿姨给你做一条漂亮的裙子可好?” 刚才陈冬儿怼郑梅的那些话,她不用猜也知道是玉兰教的。 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贺晓霜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因为女儿如果早就知道怎么做,以往跟陈蜜儿对上,就不会次次都落了下风,唯独这一次占了上风了。 玉兰赧颜。后世某音上面像这类怼熊家长的段子多的是,她不过是活学活用。 至于效果怎么样,她没试过心里也没底。幸而贺晓霜刚才的神助攻没有拖后腿,成功赶走熊母女,保住了陈冬儿心爱的玩具。 贺晓霜一定要送玉兰裙子,玉兰坚决不肯要。 僵持间,玉兰突然灵机一动,提了个建议:“阿姨,您那些碎布头有用吗?卖给我行吗?” 贺晓霜有点疑惑玉兰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碎布头我直接当垃圾卖了的,听买的人说可以送去工厂搅碎了做成垫被。没几个钱。你要这个做什么?” 据说10斤左右的碎布头才能做一床一米二左右的垫被,卖不了多少钱,不过废物利用,聊胜于无。 玉兰找了个借口:“我阿姐要用碎布头做一些小玩意练手呢。” 贺晓霜也没多问,就说:“我卖给人家是一斤三角钱,你要我直接给你留着,不要钱。” 玉兰摇摇头,“我不能白拿您东西,如果可以,麻烦您帮我留着,我让阿姐找您谈行吗?” 贺晓霜失笑:“这个不难。那我给你留着,等你姐姐有空来拿走就行。” 玉兰见夕阳快落山了,提出告辞。 贺晓霜母女一定要留玉兰在家吃饭,甚至提出等吃完饭让冬儿爸爸送她回家,玉兰拒绝了。 贺晓霜无法,装了一袋子零食给玉兰带回家。 玉兰推辞不了,只好接了过来。 她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思考碎布头的各种做法。 首先就是头花的制作了。她见过店里卖的那些头花样式,款式老,颜色暗,土得掉渣。见识过后世花样繁多的头花,玉兰心中有千百种花样,她觉得应该会很好卖。 做头花也简单的很,一个头花花费不了多少时间,熟悉针线活的人一天轻轻松松做个几十个不在话下。 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头花做出来了往哪里卖呢? 宏光乡没有集市,这一点玉兰觉得遗憾,杂货店也就那么一两家,估计销量有限,玉兰暂时不想考虑。 她在考虑着把宝押在货郎身上。 宏光乡周围小村庄多,货郎走街串巷的,虽然辛苦,但是收入还不错。玉兰觉得头花的市场前景开阔,一定会有识货的人加入。 第三个问题是仿制问题。 头花的制作简单,仿制起来也很容易。村里的女人,不懂针线的人还真的不多,大部分人都会自己做衣服纳鞋底等。头花样式做出来,估计不用一天时间,仿版的就要泛滥了。 这一点,玉兰倒觉得没多大问题。只要能够不断推陈出新,盗版怕什么。 等走到家里,玉兰已经把计划在心里反复推演几遍了,就等晚上找阿姐商量着去弄启动资金了。 此时的玉兰却不知道,她心里念叨着的阿姐,正跟人吵架吵得不可开交。 第12章 吵架 玉兰提着一袋零食兴冲冲地回到家。平时这个时间,玉梅已经开始煮饭了。 可是今天,玉兰却发现家里还冷锅冷灶,静悄悄的。 奶奶躺在摇椅上,腿上搭着厚毯子,和隔壁的老太太说话。 玉兰放下东西,叫了一声邻居老奶奶:“奶奶好。”又问自己奶奶:“阿姐哪去了?” 奶奶漫不经心地回到:“她没说去哪里,你去村里找找看,估计找招弟去了吧。” 何招弟是玉梅的朋友,两人经常在一起干活,一起打毛线衣,交情不浅。 玉梅有出门一般都是找何招弟去了。 玉兰点点头,没有马上出门,转身去看小玉竹。 玉竹被包得像只小熊塞在被窝里,睡得正香,肉乎乎的小脸蛋红嘟嘟的,像枝头挂着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玉兰劈头盖脸地亲了玉竹一脸口水,小玉竹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小手,翻个身又继续睡了。 玉兰看看天色,估计玉竹还要有一会好睡的,自己什么事也做不了,决定出去找阿姐。 村里的房子高低错落有致,玉兰家在最上方,屋后挨着大片竹林。与其他村民的家都隔着一段距离。 玉兰顺着门口的青石板路一直往下走,一直走到村子底边上的晒谷场才看见玉梅。 玉梅板着脸,双手交叠环在腰间,一言不发地听对面的女人说什么,两个人看起来像在吵架。 正值收工时分,旁边三三两两站着一堆看热闹的人。 玉兰走近了才发现,不是好像,是两人真的在吵架。 那个女人玉兰认识。因为经常去她家买盐买醋打散酒,所以玉兰对这个喜欢咋咋呼呼爱得瑟的女人印象深刻。 女人叫什么名字她不知道,只知道人家都叫她阿明嫂,她们家的杂货店是村里唯一的一家店。 此时,阿明嫂一手叉腰,一根手指直直往前伸直,恨不得戳断玉梅的鼻梁,嘴里唾沫横飞,骂骂咧咧的,没一句话能入耳。 “……你们家是不是穷疯了,小孩子的钱也骗?!一个破书包而已,谁不会做,用得着你多事?随随便便缝了一下,就收五块钱,钱有那么好赚吗?!” “你今天不把钱还来,我绝对不客气。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我一定要问问你阿娘是怎么教孩子的,小小年纪不学好,都学会骗钱了,还读书呢!书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羞也不羞?……” 玉梅快被气死了,这个泼妇到底讲不讲道理,骂别人没家教,自己的教养呢? 尽管内心气得爆炸,玉梅仍理智尚存,她口齿清晰,一句一句地辩驳:“谁骗钱了?我事先说过了,我就是卖书包的。如果自己出布料,我按照难易程度来收工费,明码标价,不欺不诈。你女儿的款式是最简单的,所以我只收了5块钱。款式是我想出来的,书包是我花时间做的,凭什么不收钱?让你给别人做白工,你肯吗?你肯你无私,我却是是不肯的,我的目的就是赚钱。” 玉梅疑心二妮当时给的钱是从她阿娘那里偷来的,不然阿明嫂不至于反应这么大。 事实也是如此。 二妮很想要新书包,但是阿明嫂不给她买。于是二妮就撒谎说拿布料给玉梅,让她帮忙做一个。 阿明嫂以为就是帮忙的,没想过玉梅要收钱,所以就同意了。等书包做好了,二妮不敢问阿明嫂要钱,就偷偷拿店里的钱付给玉梅,结果被发现了。 阿明嫂问缘由,二妮只说是玉梅让拿的,阿明嫂顿时不干了,这不是骗小孩子钱吗?那还得了!于是揪着二妮找玉梅要求还钱。 二妮理亏,不敢说实话,阿明嫂又是个急脾气,二话不说就和玉梅吵起来了。 因此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村子里也有其他人找玉梅做过书包,都是征得家长同意的,因此有人劝解到:“阿明媳妇,这可怪不得玉梅丫头。人家确实说清楚了的。我家小子也做过一个,花了8块呢。” 玉梅脸色缓了缓,村子里还是有明白人的。她瞄了一眼二妮,见小丫头畏畏缩缩地躲在自家阿娘背后一声不吭,顿时不满地一声冷哼。 自己当时就反复跟她强调过了,要做新书包必须跟家里人说清楚了,是收费的,家里大人如果不同意,她是不做的。她前前后后给村里村外的人做了那么多个书包,就没见过谁像阿明嫂一样,还想把钱往回要,要不成还倒打一耙的。 玉梅看阿明嫂一时没话,看看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她顿时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我收我应得的钱,可我又没让二妮去偷钱,怎么成了我没家教了?难不成小偷拿赃款去买东西,卖东西的还要背个唆使的罪名?” 旁人哄然大笑,玉梅却笑不出来,她郁闷的要死。 阿明嫂还不依不饶:“都是本家亲戚,帮个小忙你还好意思收钱,要不要脸?” 有人笑了起来:“话不是这么说,如果人家没说靠这个赚钱的,那帮帮忙也就算了。可人家已经说了就是为了赚钱的,你怎么还能让人家给你白做工呢?” 听了这话,旁边附和的人不少。玉兰看阿明嫂犹自嘴硬,“自己人的钱也赚,脸皮怎么那么厚呢?” 玉兰到现场的时候就想往前冲,结果玉梅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死死地拦在身后,不让她掺和,玉兰只好闭口不言。 此时听到阿明嫂这句话,玉兰再也忍不住了。 什么玩意儿?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算哪门子的自己人?多大的脸呢! 她从玉梅身后探出头来,大声问道:“既然全村都是自己人,都不能赚自己人的钱,那大家去给人家帮工,也不要收工钱咯?大家以后去你店里买东西你也别赚大家的钱咯?” 听见玉兰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打趣阿明嫂:“是呀,按照你的意思,叫别人做事都不用付钱了,那我们也不用拼死拼活的忙活了,反正都自己人,都是做白工,我们何苦再拼命,天天躺在家里睡大觉不舒服?” 这话没法反驳。阿明嫂沉着脸,终于不骂了。 玉梅又说:“我阿娘一直教育我们,做人要堂堂正正。我不偷不抢,这钱是我靠自己的劳动赚来的,到哪里说理我都不怕。不像有的人,又偷钱又撒谎,那才是家教又问题。” 把阿明嫂刚才骂她没教养的话还回去了。 玉兰笑了起来,她很喜欢这样的大姐,外柔内刚,虽然不爱计较,可不代表别人欺负到头上还能忍。 有人打圆场:“哎呀,算了啦,乡里乡亲的,一件小事,大家各退一步就成了,吵成这样多难看。都散了吧,回家吃饭去了。” 阿明嫂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拉着二妮回家。 玉梅嘴唇微抿,晃了晃脑袋,牵起玉兰的手往家走,“咱们回家,阿爹阿娘快回来了,回家做饭。” 和阿明嫂吵架这事姐妹俩占了上风,两人心情很好,姐妹俩合作,玉梅做饭,玉兰把鸡鸭赶进笼子里。 可惜两人的好心情只维持到晚饭时分。 饭桌上,李爱华看看吃的正香的姐妹俩,说了一句:“大丫以后别做书包了,收二妮的钱拿给你阿爹,晚点给她家送回去。” 玉兰一怔,玉梅沉不住气,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不服气地问:“凭什么?我又没做错!” 玉兰抬头看着阿娘,有一瞬间的迟疑:阿娘这态度,是觉得丢了面子了?印象中,阿娘一直是很要面子的人。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得就是阿娘这样的人。 果然,李爱华下一句证明玉兰的猜想。 “为了5块钱跟人家吵架,你还有理了是吧?大庭广众的,丢脸不丢脸?” 玉梅翻了个白眼:“那是五块钱的事吗?那是原则问题好不好!二妮偷钱丢不丢脸?阿明嫂想赖账,以大欺小丢不丢脸?他们都不觉得丢脸,我不偷不抢靠自己努力赚钱,我拿我应得的钱,有什么好丢脸的?” 玉梅饭也不吃了,气呼呼地下了桌,丢下一句:“阿娘明知道我跟人家吵架,怎么不先问问我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受委屈?我是你亲女儿吗?你是不是我阿娘?偏帮着外人!” 李爱华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本来就是你没理,还犟嘴?!” 陈力叹了口气,看了妻子一眼:“你跟孩子好好说呀,针尖对麦芒的干什么呢?” “我哪里没有跟她好好说了?我这才说一句她就冲我发脾气,真是越长大越不懂事。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跟个泼妇似的跟人呛声,让全村人看笑话,她还有理了?” 奶奶也劝到:“大丫没做错什么,我觉得她做得对。阿明媳妇本来就难缠,你没了解清楚事情经过就怪罪自己闺女,就是你不对啦。” 刚才玉兰回家已经把整个经过都说给奶奶听了。奶奶了解真相才这么说。 李爱华敢骂女儿,却不敢对婆婆大小声。她耐心地解释到:“这些年乡亲们对我们家照顾颇多,咱们一没钱二没人,除了有把子力气,什么也帮不了人家。现在玉梅做一点事还收人家钱,别人怎么看我们的?人家会戳咱们脊梁骨的。” 奶奶慢吞吞地咽下嘴里的饭,幽幽地说:“都怪那老不死的,死了还不消停,儿孙还得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奶奶叹气,“不过,华呀,这些年你们做的够多了。年年还本付息也没少人家一个子儿。可你们得清楚,欠钱归欠钱,还钱就是了。咱们又不是卖给人家当长工,孩子怎么就不能找赚钱的营生了?” 夫妇俩无言以对。 玉兰埋头扒着碗里的饭,却将每个人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奶奶英明!”她想。 她知道大姐拼命赚钱是为了帮助家里减轻负担。 毕竟光靠着夫妇俩打零工,家里负担极重。 阿爹阿娘因着这些债务,总觉得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 重生回来这些日子,她总能感觉到家里的拮据,以及每次阿爹阿娘提到钱的敏感与尴尬。 这么想着,玉兰就觉得自己赚钱的心又迫切了许多。 李爱华见玉梅用力甩上房门,叫玉兰,“去看看你阿姐,这么个爆脾气到底像谁?顺便去把三丫叫起来,再睡下去晚上别想睡了。” 玉兰低着头,悄悄下了桌,听话地去找玉梅了。 玉梅看见妹妹进了屋,气不顺,哼了一声:“你也来劝我?今天阿明嫂那态度你不是看到了吗?骂我们穷疯了,骂我们没教养。我就不明白穷又怎么了,欠他们的啊?我绞尽脑汁想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摆脱穷吗?好不容易有个来钱的门道,阿娘不问青红皂白就让我别做了。凭什么呀?” 玉梅越说越委屈,眼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我这么辛苦的卖书包是为了什么呀?我就是想钱想疯了,我就想赚很多很多钱,把咱们家欠的钱都还掉。我不想走在路上,认识的人说起咱们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姿态,我特难受。莫欺少年穷,他们怎么就认为咱们会穷一辈子?我偏要成为有钱人,有朝一日让他们仰望我的存在。” 玉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大妹说这样的话,她过了年才七岁。可是自从看见她画的那些各式各样的书包款式图,她就不把她当孩子看了。 最初,卖书包也是她提议的,这半年她卖书包存了两百多块钱了。 而且每次跟大妹说一些自己的想法,大妹总能给出合适的建议。 有时候她总有一种自己是妹妹,大妹才是姐姐的诡异想法。 所以她现在才能毫无负担的吐槽,这些话压在心里沉甸甸的,偏又不能跟爹娘提起。 每次一提起来,阿娘就说人不能忘本,要感恩。 玉梅觉得可笑,忘哪门子的本,感哪门子的恩,儿子还老子的赌债与感恩或者忘本能扯上半毛钱的关系? 玉兰笑了起来,大姐发完牢骚,心里应该会好受了。她笑嘻嘻地说:“阿姐,先叫小妹起来吃饭,晚上我有好事跟你说。” 玉梅心里一动:“跟赚钱有关的?”顿时开心起来,她最喜欢听到啥啥啥能赚钱的话了。 玉兰卖个关子,“晚上你就知道了,你先哄哄阿娘,她刚才生气了。我去叫小妹起床。” 第13章 第一桶金 玉梅在李爱华跟前撒娇卖痴,总算把自己阿娘哄得眉开眼笑,消了气,也不提让她把钱还给阿明嫂了。玉梅才暗暗吐了口气,阿娘有时候也像孩子,比两个妹妹还难哄。 玉兰搬个小凳子,把玉竹放在特制的儿童餐椅上,一口菜拌饭一口汤地喂小家伙吃饭。小玉竹不时伸手要往饭碗里抓饭粒,趁小姐姐不注意就把玩具往汤碗里丢。玉兰既要喂饭又要防止汤碗被打翻,饶是大冬天的,也急出一身汗。 华灯初上,昏暗的灯光晃得玉兰觉得眼睛有点难受。阿娘为了省电,家里的电灯泡用的都是15瓦的,照明是没多大问题,但是想看书或者做一些精细的活儿,那是不可能的,眼睛容易熬坏了。 只有玉书的房间,李爱华知道大儿子爱看书,所以灯泡选的60瓦的,瓦亮瓦亮的。 这也是玉兰一直霸占大哥的房间不愿意回自己房间睡的原因之一。她打算等赚了钱第一件事就先把家里的灯泡全部换成60瓦的! 玉兰一心二用,结果一个愣神,汤碗就被玉竹打翻了,幸而汤水是温的,冬天衣服穿得又多,与人无碍。奶奶实在看不过眼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两人身边,玉兰赶紧把凳子让给奶奶,自己重新搬了个小兀子坐。 昏暗的灯光下,半大的孩子稳稳地举着勺子,一口接一口地往更小的宝宝嘴巴里送,小宝宝小嘴塞得鼓鼓的,两只小胖手抓着老人的手指玩得不亦乐乎。 有了奶奶帮忙分散玉竹的注意力,玉兰很顺利的把大半碗白米饭就着鸡蛋汤给玉竹喂下去了。 吃完了饭,玉兰牵着玉竹的手在客厅里转圈消食。小玉竹却不肯牵姐姐的手了,迈着小短腿要去追玉兰。玉兰假装快跑,跑几步停下来回头去看小丫头,玉竹咯咯笑着继续追姐姐,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孩童银铃般的笑声,老人坐在凳子上,下巴抵着拐杖头,皱巴巴的脸上笑容如花盛放,气氛分外温馨。 好一幅天伦之乐图! 玉梅也没闲着,她忙忙碌碌收拾桌子,洗碗,拖地,喂猪,直到一切搞定。 小玉竹玩累了,开始揉眼睛打哈欠,却闹着不肯睡觉。 玉梅把小玉竹抱在手上晃啊晃,直到把小家伙晃睡着了,这才三步做两步拖着玉兰上楼商量赚钱大计去了。 玉兰看玉梅一脸迫不及待地样子就觉得好笑,也不吊她胃口,就把自己先前考虑良久并逐步完善了的计划给她看。 听见玉兰算了一笔账,玉梅心里顿时火热了,她觉得她晚上应该睡不着觉了。 太激动太兴奋了! 一斤碎布头3角钱,可以做20只左右的头花,一只头花能卖5角钱。成本包括工费与其他材料最多2角钱。这样每只头花的利润就是3角钱,一斤碎布头可以净赚6块钱左右,可是比做书包简单多了。 玉梅正在兴头上,玉兰又给她泼了一盆冷水,钱虽然很好赚,可是头花一旦做起来,到时候跟风的人肯定多。玉兰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提前给玉梅打了预防针。 玉梅满不在乎地说:“跟风怎么了,只要咱们东西做的比人家好,总会有识货的人来买。”她觉得这真是一个赚钱的好办法,她仿佛看见钞票一张张地飞进自己口袋里,不禁笑出了声音。 姐妹两人都是爽利的人,想到了就要马上去做的。 第二天,玉梅去找贺晓霜。 这段时间玉梅经常往贺晓霜店里跑,贺晓霜对她倒是挺熟悉的。 听了玉梅的来意,贺晓霜笑了,“原来你们是姐妹呀?姐姐能干,妹妹聪明,你爹娘可真有福气。” 玉梅也笑着寒暄几句。 看贺晓霜对玉兰的印象挺好,玉梅悄悄松了一口气,印象好就好了,待会儿她提起要求来也没那么尴尬,她其实觉得没必要,但是玉兰说这样的做法以后能省却双方的麻烦,她就信了。 她现在对玉兰是迷一样的相信。 果然,听到玉梅提到两个人签个简单的协议,贺晓霜眼神微闪:“这个……似乎没必要?也不是什么大的东西,就是一些碎布头呀。反正我都给你们留着不卖给别人就是了,没必要那么麻烦。” 玉梅有些为难,她对贺晓霜的印象也很好,有点不愿意说谎,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赌贺晓霜看不上这样的小生意,“我和妹妹准备用这些碎布头做头花了卖。咱们整个乡就您这一家有碎布头,我们是怕,万一做的好,有人跟我们抢生意,肯定会盯着您家的碎布头,到时候怕您为难,我们也会很麻烦,所以提前跟您提个不情之请。” 贺晓霜倒是对眼前这个姑娘刮目相看了。走一步看三步,也是够谨慎的了。 这孩子,有前途! 再看看自家整天只会跟堂妹抢玩具还经常抢不过的傻闺女,她真是想叹气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她对玉梅说:“那你准备协议吧。” 玉梅乐呵呵地从背包里掏出协议来,她昨天听了玉兰的建议,连夜准备好了协议书,就怕夜长梦多,出现变故。 贺晓霜看见钢笔写的字,工整漂亮,对玉梅的印象又好了两分,字如其人,能写一手漂亮的字的人,人品往往都不会差。 至于协议上的内容,贺晓霜只扫了一眼就痛快地签字了,玉梅疑心她根本没看是什么内容。 贺晓霜确实没看内容,她觉得不过是废品再利用,有什么好留意的。 玉梅拿到签好的协议书,付了钱,把蛇皮袋子拖到三轮汽车上。她怕自己拿不动,特意叫了车子等着,这样可以直接送到家里,就省的自己背了。 玉兰算是正式放寒假了,看见一蛇皮的碎布头,眼睛发光,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她有信心在年前这段时间多赚一点。 两人说做就做。玉兰先做出花样,玉梅也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几个出来,再一瞧,嘿,效果还挺好。玉梅觉得那些小媳妇小姑娘肯定会受不了诱惑,到时候买的人一定不少。 姐妹两人用了几天时间,又叫了村子里几个姐妹帮忙,把头花全部做完了,算了算数量大约六百多个,可以卖三百多块钱呢,玉梅两眼发光。 东西做好了,就该考虑怎么卖出去了。 玉梅听了玉兰的建议,去找隔三差五来村里转悠的货郎,按照3毛钱一个的价格批给他。 货郎姓李,叫李阿财,和玉梅阿娘是同一个村子的人。听了玉梅的话,李阿财起初还不乐意,后来看了他们做出来的各式各样的头花,精致程度比那些商店里面卖的还要好看三分,遂咬咬牙拿了一百个,约定先试水看看。 玉梅也不着急,她有信心能卖的出去,所以倒不着急。她把30块钱仔细收好,还有心情打趣货郎:“说不定等你再来拿货的时候我们都卖完了呢!” 本来是一句戏言,谁知道后来成了真。李阿财再来批货的时候真的没货了,懊悔地捶胸顿足。 送走了货郎,玉梅和同村一个叫何招弟的姑娘一起去了镇上。 乡里没有集市,镇上却是有的。 这一天正是赶集的日子,人来人往地,十分热闹。 卖衣服的,卖干果的,卖水果的,还有各种小吃摊,十分热闹。 玉梅和招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开口打破僵局。 最后是一个十三四来岁的小姑娘看中了她们摊上一个粉色波点的头花和一个蝴蝶造型的红色头花,给了两人一块五,唯恐两人问她要剩下的5角钱,头也不回地走了,任玉梅在后面使劲叫人也不回头。 玉梅与何招弟面面相觑。 按照玉兰的想法,给头花定的价格是5角一个。却不知道镇上的饰品店里卖的头花都是一块钱一个。小姑娘没问价格,以为跟店铺里面卖的一样,所以拿了两个头花给了一块五,以为占了便宜了,谁知道却原来多付了五角钱。 明白了情况,玉梅当机立断,决定调整卖价。 玉梅终于放开嗓子吆喝起来:“来自省城的新款头花嘞,一个八毛两个一块五!送姐姐送妹妹的首选嘞!” 生意渐渐好了,玉梅与招弟,一人收钱,一人递货,忙得不可开交。 集市还没散,两人带着的三百多个头花就差不多卖完了,玉梅抱着装零钱的背包傻乐。 玉梅看看时间还早,找了个小吃店,点了两份炒粉丝,招呼招弟先吃,自己却拿出纸笔开始拟协议。 她受到刚才客户三言两语的聊天中泄露出来的信息的启发,突然想试试去饰品店里推销看看。 玉兰在她书包里放了水笔和白底红条纹写信用的信纸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她绞尽脑汁写好了供货协议,把能考虑的方面都写上了,写好了,又反复读了几遍,确定没问题了,这才有心情三两口把冷掉的炒粉丝扒完。 何招弟不识字,看到玉梅在纸上写写画画,心里十分羡慕。 玉梅家是村里出了名的穷,债台高筑,年年还年年欠。可是她们阿娘宁愿借钱也要送几个孩子上学,儿子女儿一视同仁。 反观自己家里,解决了温饱问题,也不欠外债,因为阿娘持家有道,甚至还有点小盈余。可是阿爹阿娘都觉得,女儿以后都是别人家的,读什么书呢,越读书越轴,坚决不肯送她上学。 自己弟弟有机会上学,却不肯好好读书,三天两头逃课。好不容易混到小学毕业就死都不肯继续读书了,跟村里人到市里去打工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何招弟叹了一口气,怎么自己就碰不上开明的爹娘呢? 玉梅不知道同伴的感叹,她拟好了供货协议,背着书包带着剩下的几个特意留下来的十多个头花往饰品店去了。 饰品店离镇上的高中不远,主要做学生生意的,生意还不错。 老板娘姓郑,叫郑云。听了玉梅的来意,郑云翻着头花样品半天没吭声。她的店铺开了好多年,什么好卖什么不好卖,她看一眼就心里有数。 眼前的姑娘拿来的头花,她一看款式,上手一摸质地,就知道这些东西肯定好卖,但是为了再押押价格,所以故意半天不出声。 玉梅心里有些忐忑,待要再说点什么,又怕多说多错,干脆闭嘴等郑云回答。 郑云沉吟半晌,在玉梅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说道:“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们能给我什么价。批发价5角肯定高了。” 玉梅也爽快,她的心里价位本来就只有3角,喊5角不过是为了方便郑云讨价还价。 但是这段时间得益于卖书包的经历,玉梅深谙讨价还价的精髓,故而为难地道:“价格再低我们的利润就很薄了,本来我们都是拿整匹的布来裁的,成本本来就高。” 郑云心里有数,也不戳破,拍板给了最后价格:“最多4角,每个月你们提供的新款式不得少于10个。你觉得可以,我们就签协议。” 玉梅心里乐开了花,比她预期的多了1角,她挠挠头抓抓耳朵,显得一副极为难的样子。嗫嚅半晌,才做出一副狠心下了决心的样子:“行,就照您说的办。” 等郑云看到玉梅拿出的协议书,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就乐了:“敢情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到了,这姑娘真是鬼精灵。” 爽快地签了协议,约定了送货时间跟数量,玉梅揪着晕乎乎的何招弟,跟郑云打了招呼,就笑眯眯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一数钱,315元!玉梅都乐疯了,她觉得按照目前的速度,到年前,她一定可以存一笔巨款了。 玉梅马不停蹄地带着几个人赶工,又做了一百多个头花,预备寄车给郑云,快过年了,每天都是钱,晚一天寄就少赚一天的钱。 玉梅带着招娣等几个小姐妹做头花卖头花,玉兰却把眼光瞄准了玩偶市场。 这还要归功于陈冬儿陈蜜儿姐妹两抢芭比娃娃给她的灵感。 这时候那些玩具又贵又不好看,玉兰就觉得她可以试试水。 把想法跟玉梅一说,玉梅很豪气地把钱拍在玉兰面前:“做吧,姐有钱!” 玉兰哭笑不得。不过这样的玉梅她看着就觉得欣喜,就打趣到:“阿姐,万一赔了怎么办?” 玉梅白了她一眼,跟看傻子一样看她:“不会赔,姐相信你。” 玉兰顿时觉得鸭梨好大。 第14章 布娃娃 玩偶的种类很多,玉兰斟酌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主打奶萌奶萌的布娃娃狗,再搭配一些其他Q版的动物。95年是狗年,又恰逢春节临近,做一些红色黄色的狗,身上绣上“旺财”或者“恭喜发财”的字样,兆头极好,送礼什么的再合适不过。 至于款式也很简单,后世网络上充斥的各种布娃娃图片,漂亮的,可爱的,搞怪的,酷酷的,各种各样的款式,随便拉出一张来都能让人爱到心坎里去。 以前为了哄家里的小祖宗,玉兰曾经泡在网络里一个多月,反反复复做了很多种布娃娃。没想到重来一次,还能以此谋生。 玉兰不禁感慨万分。 玉兰画了几个款式出来,拿给玉梅看。玉梅一看几张图,憨厚的,呆萌的,可爱的,龇牙咧嘴的,顿时高兴坏了。仅凭着几张图,玉梅就觉得心痒痒地不行,可想而知,实物做出来会有多受欢迎。 确定了款式,就该考虑布料了。贺晓霜的店里布料挺齐全,玉梅带着玉兰在贺晓霜的店里泡了一整天,选定了要用的各色布料与数量。不过有些配件镇上也买不到,玉梅决定带着玉兰跑一趟市区。 玉兰记得市区有一条老街是专门定做婚庆用品的,布料,亮片,珠花等等都有,姐妹俩就决定去那儿了。 玉梅把小玉竹托给何招弟照看,并拜托她帮忙给奶奶做一顿午饭,然后悄悄带着玉兰上了去市区的中巴车。 李爱华夫妻俩一般从早上7点多上工,到晚上6点左右收工,家里的一应事务都交给玉梅。至于玉兰,在他们印象里,半大的孩子正是到处野的时候。任两个人怎么也想不到,从来没出过门的姐妹俩没人带着就敢往市区跑。 这一年的市区还看不见后世繁华的影子,设施陈旧,道路狭窄,街道脏乱差,随处可见乱丢的果皮纸屑,玉兰皱皱眉头,有些接受不良。 一路上,玉兰都很少开口,所有的问题两人能想到的,都事先沟通过了,玉梅心里有数,只紧紧拉着玉兰的手,唯恐妹妹走丢,全然一副好姐姐的样子。 旁人看到这一幕,都感叹玉梅懂事,玉兰乖巧,两人一路走来收获赞美无数。 玉梅问清楚了婚庆一条街的地址,带着玉兰就兴冲冲地杀了过去。 路是青石板路,道路两旁的店面都是七八平方左右,装饰极简单,一人,一架缝纫机,正对店门,一眼能看到来客。 店铺上方的三面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中式嫁衣成衣,礼服。红色的嫁衣对襟的斜襟的款式各不相同,各式花纹各有特色,龙凤纹路庄重,团福字纹喜庆,凤穿牡丹大气。衣服下方用一块60公分左右的隔板隔开,上下就成了两个空间。隔板上也没闲着,放满了一双双各式各样的红色婚鞋。隔板下方堆放这成匹的布料,配件。 玉兰看的眼花缭乱,恍惚间觉得乱入了另一个时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仔细看一看。 店老板顿时不高兴了,玉梅带着玉兰过来的时候,她原以为是玉梅要买结婚用品,自己说得天花乱坠口干舌燥,结果两个姑娘家,大的呆在原地不动,小的却这里摸摸,那里翻翻。她哪里想到这个六七岁的姑娘是在认真看布匹的质地呢,只以为小孩子看稀奇,又怕玉兰手上有茧子造成缎面勾丝,因而赶紧制止。 玉兰也看完布匹了,微微朝玉梅点点头,玉梅顿时心里有数了。 玉梅按照玉兰的示意选了红色及明黄的布料,讨价还价到7块钱一米,二十多米布就去了一百多块钱。加上在贺晓霜店里买的那些布料,卖头花赚的钱已经花得一干二净。玉梅肉疼不已,但是想想,这几百块钱可能带来的利润,心里又平衡多了。 两个人买完了布料,又买了一些亮片,珠子等小东西,玉兰接下来做的头花要用到这些小零件,反正到市里来了,索性一次性买齐。 玉梅细心地让老板娘把两匹布一起用油布包着,绑起来方便扛走。玉梅不想扛着这两匹布在村子里招摇过市,否则到时候别人又有话说,阿娘又要闹心了。 姐妹俩带着布匹就不好再逛,玉梅有些可惜,两个人的车费都去了十来块钱了。 玉兰却笑着安慰:“阿姐,等我们做好了布娃娃,还要来一趟市里,到时候有时间再逛吧。” 玉梅想想也是,于是叫了三轮车把布匹拉到汽车站,顺手在车站买了烧饼,馒头当做午餐。等上了回村里的中巴车,两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才有心情就着矿泉水啃干粮。 两人第一次独立到市区,玉兰没什么感觉,玉梅却新奇地很。两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下了车,玉梅扛着布匹走走歇歇,玉兰人矮腿短,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半拎半拖着袋子跟在身后。村民们投来惊诧的目光,有人问玉梅扛着什么东西,玉梅随口说是泡沫,别人见她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就不想自讨没趣了。 玉梅咬着牙把两匹布扛回家,整个人都累瘫了。 家里,玉竹还没睡觉,两手半拖着比她脑袋还要大的葫芦瓢从水盆舀水往外泼,神情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格外严肃的事情。两只小胖手冻得通红通红的,奶奶在一旁看着也不制止。玉梅看看玉竹的罩衣下摆湿了一片,顿时着急起来,这么冷的天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小孩子感冒了怎么办? 玉梅有心想说奶奶两句,又觉得不合适,只好板着脸抱起玉竹准备给她换衣服。 幸好玉竹身上只有外套底下湿了一角,身上干干爽爽的,玉梅终于舒了一口气,“要是小妹生病了,阿娘那就不好交代了,幸好幸好,奶奶也真是的,老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奶奶估计也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妥,讪讪地笑,她就是觉得小孩子玩玩没什么关系,况且自己在边上看着,小孩子又没危险,谁知道大孙女反应这样大。 奶奶一副做错事的样子,阿姐板着脸一副虎姑婆的样子,玉兰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这幅画面特别滑稽,顿时大笑起来,玉梅绷不住,也笑了起来。 玉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拍手咯咯笑得欢。 奶奶看着眼前三朵花金花,心中欢喜,脸上顿时笑意弥漫。 喂饱了家里的一老一小,家务活该干的都干完了。姐妹俩又悄悄跑回阁楼关起门来做大事了。 李爱华夫妻等闲从来不进这房间,因此玉兰在这里呆了半年,做了很多事情,夫妻俩却一无所知。 只要不是放火烧屋子,玉兰估计无论再过多久也不会被发现。不过,等玉书回来了,玉兰就得回到楼下和阿姐小妹三人一起挤了。 三姐妹的房间是从李爱华夫妻俩的房间隔出来的,夫妻俩睡里间,姐妹仨睡外间。里间要从外间穿过,私密性很差,十分不便。 玉兰想着就觉得脑仁抽个不停。 家里楼上就两间房,一间是大哥的卧房,还有一间当做谷仓用。玉兰觉得让阿娘把房间收拾出来给她住,阿娘一定不肯。算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还是先做布娃娃要紧,玉兰无奈地想。 玉兰把狗狗的各个组成部分按照一定的比例分离开来画出图稿,玉梅先用硬纸板剪样,再仔细计算用料,用最省布料的方法把布料剪出来。 玉兰一看玉梅的剪法不由赞叹。她是做惯了服装裁剪的活儿,根据长久积累下来的经验才得出最省布料的剪法。可是阿姐好像天生适合吃这一碗饭的,每块布都利用率最大化了。 现在中专里面不知道有没有服装设计打版这一专业,玉兰觉得也许可以建议大姐去试试,再不济找个裁缝拜师学艺也行。 剪裁,配色,缝纫,填充,一道道工序都是人工操作,姐妹俩加上何招弟几个村里的姑娘,花费了几天时间紧赶慢赶才把百来个布娃娃成品做出来。 这时候,玉兰才觉得没有缝纫机实在是太不方便,考虑这批布娃娃卖完可以先买一台缝纫机,可是一想到到时候要面对阿娘的各种质疑盘问,她又开始头疼了。 还是过完年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到时候让阿姐伤脑筋去,玉兰很阿Q地想。 一切就绪。看着一个个包在柔软的透明袋里的布娃娃,以明黄色捧红心的俏皮狗为主,还有蓝白相见的Q版海豚,呆萌呆萌的小兔子,憨态可拘的招财猪,几个姑娘的少女心都忍不住爆棚了。 送走了何招弟他们,玉兰把早就拟好的定价单给玉梅看。 玉梅吓得手一抖,差点捏不住这一张薄薄的纸。 她瞪大眼睛,“二丫,你确定价格定这么高有人买?” 这个时候,一双帆布鞋才15元,一条牛仔裤25元,一件大衣不过35元左右。这么一个三四十公分左右的布娃娃,最低价都比大衣贵,打死玉梅都不相信能卖得出去。 玉兰其实心里也没底,她定的这个价格是综合考虑了各种成本以及大概的利润率来划定的,同时也参考了陈冬儿那个芭比娃娃的价格。玉兰记得陈冬儿那个小小的芭比娃娃,就花了一百多块钱。 尽管心里没底,玉兰也不肯露怯,她淡定地说:“你尽管去试试,我给的是最低价,只能高不能低。” 玉兰云淡风气的样子很能唬住人,至少玉梅是被糊弄过去了。 玉梅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奸商!” 新出炉的奸商玉兰:“……” 阿姐你这样说自己的妹妹真的好吗? …… 玉梅兴冲冲的带着何招弟,每人拎着两个大麻袋雄赳赳气昂昂卖布娃娃去了。 玉兰则带着特意留下来的一红一黄两只蠢萌蠢萌的招财狗找陈冬儿去了。 她记得阿娘每年都要送她们姐妹几个到姥姥家过年,所以她想送陈冬儿新年礼物,就必须赶在年前这几天给她送过去。 陈冬儿打开黑色的袋子,看见两只布娃娃狗就欢呼起来,她简直要乐疯了。 玉兰笑眯眯地立在一旁看她又蹦又跳。这个时候的儿童玩偶都是中规中矩的居多,陈冬儿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玉兰之所以有底气做这些玩偶来卖,就是笃定后世满大街的玩偶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个稀罕物。 嗯,看到陈冬儿的反应,玉兰对顺利卖出这些东西又多了一些信心。 贺晓霜被陈冬儿的尖叫声吸引上来,看见陈冬儿怀里抱着的两只布娃娃狗,心里很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由衷地夸了玉兰几句。 最初从女儿口中发现玉兰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她以为能在短短时间获得女儿欢心的孩子,一定是个充满心机的孩子。 她虽然不喜,但见自家闺女朋友实在不多,而且孩子的心机再深,在阅历丰富的大人面前还是很拙劣的。她一点不担心,就放任两人交往。 到后来见了玉兰本人,发现这个孩子眼神清正,言谈举止很有分寸,进退得宜,不谄媚不奉承,虽然年纪比冬儿还小,却处处照顾冬儿,她不由心喜,便打从心里真正接受这个孩子。 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别的孩子,冬儿与蜜儿又不对盘,她还担心冬儿会孤单。现在看她和玉兰相处得很好,贺晓霜很是欣慰。 贺晓霜笑,“你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你给冬儿送布娃娃,冬儿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陈冬儿冲玉兰神秘兮兮地笑。 贺晓霜招招手,叫两个小丫头过来试衣服。 她给两人准备的是一模一样的一套衣服。上衣是橘红色的A字型毛呢外套,大圆领,领口处系着同色系的大蝴蝶结,肩膀处有轻微的褶皱,俏皮又可爱。裤子是黑色的紧身皮裤。这一身搭配穿起来时髦又洋气。 陈冬儿虽然比玉兰长两岁,可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却差不多高。 看着镜中一模一样装扮的人,陈冬儿扭头朝贺晓霜龇牙:“阿娘,你说我和玉兰穿这样走出去,说我们是双胞胎,有没有人信?” 贺晓霜噗嗤一声笑开了,摸摸两个人的头,没应女儿的话。只是不确定地说:“这是给你们两个过年穿的衣服,等开学的时候你们一起穿这一身去学校,也许人家会说你们是双胞胎?” 华夏是礼仪大邦,讲究礼尚往来。 玉兰本来只是想给陈冬儿送个好玩地东西,以报答她一个学期给她带的那些好吃的东西的情谊。谁知道贺晓霜又郑重其事地送了她衣服。不接又不合适,玉兰便毫无芥蒂地接过礼物,诚意道了谢。 贺晓霜看她大大方方的样子,笑意不由深了深,她就喜欢这样实诚的孩子,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 第15章 大订单 玉梅带着何招弟先去了郑云的店铺。 郑云看见玉梅来就笑眯了眼。能不高兴嘛,那些款式新颖漂亮的头花好卖的很,一天的销量都快赶上她店里旧头花以前一个月的销量了。 她也是有决断的人,果断把旧款的头花当成赠品处理,提高新款头花的卖价,买新款送旧款。过年赶集的人又多,头花没几天就卖完了。 她都后悔货进少了。此时看见玉梅,真如打瞌睡的碰上送枕头的,能不开心嘛! “你们又出了新款吗?带了多少啊,我全要了。”郑云笑容灿烂。 玉梅摆摆手,说:“今天没带头花,我们新做的布娃娃,很喜庆的,送礼很合适。你看看要不要进一些?” 郑云翻了翻玉梅递过来的样品,顿时心动不已。再一问价格,泄气了。 “这个进价太高了。我价格要是定的高了就卖不动,定的低了又没利润了。我建议你还是拿去市区卖吧,镇上不用浪费时间问了。”说了市区几个精品店的名字与地址,“这几家专门卖高档饰品的,你可以去试试看。” 玉梅眉开眼笑:“太谢谢您了,有您这一句,省了我多少时间!”又问郑云,“这些娃娃款式新出的,市面上绝对没有,过年送小孩子极好,您不留几个送人吗?我给您批发价。” 郑云想了想,留下十来个娃娃,家里亲戚多,留着送礼吧。 她实在是佩服眼前这个姑娘,赚钱的点子一个接一个。自家只会要钱买零食的闺女跟她一比,不知道被甩了几条街了。 玉梅两人离开郑云的店铺就马不停蹄地上了中巴车往市区去了。也多亏了郑云的指点,让玉梅少走了很多弯路,不然两人可能几天都卖不完这些布娃娃。 有了明确的目的地,玉梅两人雇了一辆三轮车一天,按照郑云给的地址一家一家问过去。 玉梅两人连续问了三家都被拒绝了,顿时沮丧得要死。 何招弟犹犹豫豫地说:“姐,他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玉梅一愣,她看看何招弟,齐刘海,两根长长的大辫子,身穿半旧的花棉袄配灰布裤,脚蹬一双解放鞋,要多土就有多土。再看见何招弟的瞳孔里倒映着的灰头土脸的自己,也就好那么几分,顿时哭笑不得。 她忘记了,城里人与乡下人一直壁垒分明。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者之间的差距逐渐缩小,可缩小并不代表不存在了。 想明白了,玉梅却来了气。 玉梅这个人,其实有点小傲气。 即使因为家里贫困饱受别人的各色眼光,可她从不以自己为耻,也不认为自己矮人半截。在她眼里,你有才你能干,我服气。可你要是跟她比谁家有钱谁家地更多,她只会嗤之以鼻。 对于城里人和乡下人的论调,她从来不放在眼里,也能坦然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 她始终坚持的这一点,也是她后来获得成功的关键。 但是此时,玉梅还是不得不面对挫折。 她对何招弟说:“他们不看咱们的布娃娃,是他们的损失。咱们再去找下一家,今天卖不出去,明天再继续找,大不了咱们自己去摆摊,反正集市要到二十九才散。” 两个人稍稍整了整仪容,把几种布娃娃各一个抱在手上,鼓起勇气走进了第四家饰品店。 这家饰品店开在市区最繁华的中心街上,门面有其他店铺两倍大,应该是两间门店打通来用的。里面卖的东西很齐全,饰品,礼品,玩具一应俱全。倘若玉兰在此,就能看得出来,这家门店已经具备了后世综合饰品店的模型。 周边店铺装修精美。服饰店,鞋店,首饰店应有尽有。店里店外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 玉梅深深吸了一口气,留下何招弟在车上看着东西,自己抱着五六个布娃娃走向精品店。 还没进店呢,旁边就有眼尖的小姑娘看见她手上抱着的布娃娃。 “妈妈,她的布娃娃好漂亮呀,我想要小猪!” 玉梅闻言停住脚步,她扫了一眼母女俩的穿戴,心里判断对方购买的概率有多大。 迟疑一瞬,她弯下腰,拿出招财猪在手上晃了晃,笑容灿烂地诱惑小姑娘:“小妹妹,你想看看吗?”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回头去看她妈妈,强烈表达了想要的欲望。 年轻的妈妈无可奈何地瞪了女儿一眼,不过眼风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威力。小姑娘嘟着嘴抓着妈妈的手撒娇地晃啊晃。 玉梅静静地站在一旁,并不上前推销。 她这态度让年轻的妈妈起了好感。 终于妈妈拗不过女儿,开口问了问价格。玉梅照着之前饰品店的布娃娃标的价格,报了个差不多的数字。妈妈略微犹豫了一瞬,没讨价还价就直接付了钱。 玉梅心里乐开了花,早先的沮丧情绪早就忘到爪哇国外去了。 有一就有二,陆陆续续有人上前了问价格,有的嫌贵没买,有的讨价还价一阵也掏钱买了下来。 玉兰站在精品店门口卖了三个布娃娃,身边还有几个问价的,一群人堵在精品店的店门口。 精品店的老板在店里看了半晌,看到最后忍无可忍地出来叫玉梅:“小姑娘,你要不要进来看看啊?别挡着我做生意哦!” 店老板的态度算的上和蔼,玉梅觉得要是摊上之前那几家店的老板,估计早就开口赶人了。 玉梅本来就是冲着店老板去的,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她朝眼巴巴看着她的何招弟招招手,又拿了几个布娃娃出来,跟在店老板身后进了店。 店老板把玉梅带到专门陈列玩偶的货架前。那一整面柜子都放满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玩偶。玉梅把手上的几个布娃娃往一堆毛茸茸的玩偶里面放。 一堆浅色里面突兀地出现了黄灿灿红艳艳的色彩,好似白色绒毯上盛开了艳丽的花,视觉冲击强烈。 店老板动作闲适地立在一旁,穿一件高领的黑色羊毛衫,没穿外套,下身穿一件深蓝色的修身牛仔裤,脚上蹬一双马丁靴,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怎么称呼您?”玉梅仰着头有些拘谨地问。 “你叫我老严就行了。” 老严并不老,他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脸上不见半点岁月痕迹,五官平和,眉目舒展,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 玉梅不懂他为什么要别人叫他老严。 老严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上一个红色的招财狗,看布料,看走线,揉捏填充棉,脸上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来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很舒服。玉梅不着痕迹地把自己干燥开裂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看完了,老严问玉梅:“这些都是纯手工做的?”看到玉梅点头,他赞道:“手艺真不错。” 说完这句又没别的话了。 他斜靠着柜台,双腿交叠,一手捏着招财狗,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另一只手的手掌心,心里在默默盘算着。 玉梅心里开始上下打鼓。 眼前这个人,说话不急不缓,态度平和,可玉梅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因而心里越发没底。 她有一种学生面对严师的忐忑怎么破? 老严问玉梅:“你是想做一次性的生意呢,还是有长久的计划?” 这个问题,玉兰曾经跟她讨论过,所以玉梅回答起来毫不费力。 她直言不讳:“我们工厂还在筹备当中。主要是资金有限,我们暂时只能小打小闹。我今天带过来的布娃娃成品只有一百个左右。年前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再赶一批出来。” 老严点点头嗯了一声,说:“年前不用。”又问玉梅:“如果我每个月都要不同款式的布娃娃,形式多样一点,数量大概在每个月两百个左右。其他玩偶如果有,我也要。你觉得你们能供应的上吗?” 玉梅皱眉想了想,数量于她完全没压力,不过形式多样是什么鬼? 她记得玉兰曾经提过,她们手上的布料种类太单一了,不同的材料做出来的娃娃效果也不一样,显然其他材质的玩偶也是有的。 再说,玉兰还太小,出门诸多不便,自己又是个门外汉,对那些材料一无所知。好在大哥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到时候材料采购这块就有办法解决了。 此时听到老严这么问,她咬咬牙,道:“我们目前只能提供布制娃娃,其他材料的玩偶要等到下半年。数量没问题,我们人手足够。” 老严笑了笑,也没问为什么要等到下半年,看着玉梅,漫不经心地问到:“你今天带过来的那些,我如果全部都要,你准备给我什么价?” 玉兰吓了一跳,一家店一口气要一百个布娃娃,会不会有点多了?她不介意多跑几家,怕人家把布娃娃砸在手里了。毕竟这批货是专门针对狗年春节制作的,过了这个时间点,估计会有点过时。 老严以拳抵着唇,轻咳一声,笑道:“我在其他市里还有几家店,不愁销路,这个你不用担心。” 玉梅顿时红了脸,她竟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囧的半死,不敢再说什么,赶紧把价格表拿给对方。 老严扫了一眼价格,问:“这是最低价了?没得商量?” 谈到钱,玉梅顿时恢复精明的本性了:“这个就是最低的价格了,给你们预留了50%的利润空间。” 老严微一沉吟,说:“高了点,除非你给我独家。” 玉梅一愣:“什么是独家?” 老严又轻咳了一声,看小姑娘绯红的脸,好不容易才把一声笑憋回去。 玉梅瞪大眼睛,求知欲十足地看着老严,等他回答。 老严认真地解释到:“就是你只能卖给我,不能卖给别人。当然,仅限于本市以及市辖区下的所有乡镇。反正就是市独家了。至于你去其他市卖货,那我就管不着了。” 玉梅想了想,在心里衡量一番得失,问老严,“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如果不是独家,你这个价格根本卖不出去的。在你的价格上再提高50%,售价太高了。让你花一百多块钱买一个玩具,你肯吗?” 玉梅咬了咬唇。玉兰定价的时候她就觉得太高了,老严这么说也没错。 她犹豫不决,玉兰说那些已经是最低价,不能再低了,那怎么办? 老严也没催她,就静静地在一旁等她决定。 玉梅想想,刚才卖的三个娃娃都是七十来块一个。她开了一百多的,人家都看傻子一样看她。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高啊! 玉梅在心里盘算一番,语气坚决地说,“可以独家,不过数量要提到300个。” 她并不确定老严会不会答应,正想着,老严要是还价她该报多少数量才合适。 老严又笑,他有七家门店,光在省会城市的三家门店每个月的销量就不止这个数,不过他也不会告诉她。 所以,玉梅就看到老严一副牙疼的样子,说:“小姑娘太精明了。那就……签了吧?” 玉梅晕乎乎地走出店门。 何招弟等得心里发慌,才看见玉梅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以为又是出师不利,还安慰她:“不要紧,后面还有两家,我们继续去看看?” 玉梅终于回过神来了,她捂着脸闷笑,笑得何招弟简直手足无措了,她才低声说,“布娃娃……全卖了!” 何招弟惊呼一声,又赶紧捂住嘴,两个人两双乌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才放下手来相视而笑。 卖完了布娃娃,玉梅把四千多块钱左三层右三层地包好放在贴身的衣服口袋里,包里还揣着一纸沉甸甸的合同。 不过有大订单这事对玉兰说就行了,没必要对外人提起。 因为提前卖完了东西,玉梅终于能够弥补上次来市区不能仔细逛的遗憾了。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逛,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也不买东西,惹来白眼无数,两个人也不在意。 她们兴致勃勃地把想去的地方都转了一圈,这才心满意足地坐车回家去了。 此时的玉梅还不知道,家里,一场风暴正等着她。 第16章 母女生隙 李爱华这一天提前收了工,回到家里,看见家里只有玉兰在陪玉竹玩耍,玉梅却不见踪影。她也没在意,玉梅喜欢拿针线到何招弟家去做这件事,她是清楚的,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过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玉梅却丢的开手自个儿跑出去玩,李爱华心有不满。 她拾掇拾掇自己,也准备出门去了。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从明天开始不用去帮工了,但是年货什么的一点都没准备,家里还有一堆琐事要忙。 有一些店铺里面欠的账从年头欠到年尾,她得赶紧去对对,再把赊欠的钱结清。到处都是债,拿到手的工钱却没多少,还要精打细算才能熬过这个年去。 年关年关,一到过年就是难关啊。李爱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要去对账,顺路经过何招弟家,就想先叫玉梅回家。 可是到了何招弟家,李爱华才发现,不仅玉梅不在这里,何招弟也不在。 何招弟对门的邻居何问梅三两句话就把两个人给卖了:“玉梅和招弟去市区了,他们做了玩具拿去市区卖。装了几个麻袋呢。玩具也不知道什么样,问她们也不说,神神叨叨的呢!” 何问梅阿娘也酸溜溜地说:“玉梅请人帮工怎么不叫问梅呢?我们家问梅的手艺也不差呀!听说做一件玩具有5块钱呢。” 李爱华此刻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一天忙到晚,晚上回家洗洗就蒙头大睡,自家几个孩子到底在干什么,她一无所知。 此刻听问梅阿娘说话这语气,貌似玉梅在做什么大事? 李爱华笑得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打哈哈,“唉,小孩子自己瞎折腾的呗。” 问梅阿娘撇撇嘴,看李爱华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顿时不怀好意的一个接一个问题往外抛: “你家大丫真能干呀,又是卖书包,又是做头花的,现在又换成玩具啦?前几天用碎布头做头花,都卖完了吗?卖了多少钱啊?头花一朵才几毛钱,能赚到什么钱?瞎耽误功夫。现在又换成玩具了?听说还要用整匹的布来做?我看你家大丫前前后后拉了好几匹布回家了吧?都做完了?好几百块钱呢,本钱能赚得回来不?你家大丫挺能耐呀,以后你跟老陈就不用那么辛苦啦,有一个会赚钱的女儿,后福无穷啊!” 如果此时是玉兰面对这些问题,她只会给对方一个蔑视的眼神,轻吐一句:“白痴!” 如果是玉梅面对这些问题,她也只会嗤笑一声,挑衅地冲对方扬扬下巴,平静地问一句:“关你屁事?!” 李爱华不是玉兰姐妹俩,又被问梅阿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的脑子发昏,所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玉兰家所在的南坪村就那么点大,一个村里统共就几百号人,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大家都能清楚清楚知道。 现在又是农闲时分,地里没什么活了,给人家帮工又苦又累,只有没办法的人才会做工。 大部分村民都宅在家里,男人喝喝小酒打打牌,女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织毛衣纳鞋底说八卦,日子不要过得太悠闲。 玉梅做头花做玩具也没避着人。当时招人手的时候,想参加的人一大堆,玉梅却只叫了何招弟与何喜梅,何招弟又叫了自家堂妹何阿秀,一共就三个人。 没选上的人顿时生了看热闹的心,都猜测玉梅什么时候把钱赔光。 后来听说玉梅做的头花送到镇上集市一股脑儿都卖了,大家都起了心思,想要跟风,却连门都摸不着,厚脸皮上门自荐,玉梅一句不缺人手就给打发了。 因此羡慕的人又,眼红嫉妒的也不少。别人不能拿玉梅怎么样,说几句酸话刺刺李爱华也是好的。 李爱华头重脚轻地出了何招弟家,也没心思去对账了,一肚子心事地回家,打算等大丫头回家了好好问问清楚,她到底做了什么惊人的大事了。 家里,玉兰正陪着玉竹玩认字游戏。她把硬纸板裁成四寸大小的卡片,在卡片上画了各种各样的水果,蔬菜,一张接着一张教玉竹认知。 她画工了得,卡片上的东西画得活灵活现的,很吸引人。 玉竹被那些鲜艳的颜色所吸引,伸出小手来抢。玉兰故意把手举高,让她抢不到。 玉竹抢不玉兰手上那一张也不灰心,继续朝下一个目标进攻。 奶奶手捧着暖手炉,斜靠在门槛前,笑眯眯地看着两小玩得不亦乐乎。 李爱华风风火火的冲进家门,沉着脸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喘着粗气不吭声。 玉兰被吓了一跳,一把把玉竹捞进怀里,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嘴里念着“不怕不怕”。 玉竹本来玩得好好得,突然被玉兰揽进怀里,手里抓的卡片掉了下来,顿时不高兴的啊啊啊叫。 玉兰一边小声安抚发脾气地小丫头,一边竖起耳朵听大人说话。 奶奶眉头皱得紧紧地,看着李爱华,问:“咋了,谁惹你了?这怒气冲冲的样子,又有人给你气受了?” 李爱华闷声回到:“没有。你是不是知道大丫那死丫头最近在捣鼓什么?” 玉兰听见这话,眨了眨眼,“原来阿娘是在生阿姐的气吗?可是阿姐最近都忙着赚钱,也没惹着阿娘啊?” 奶奶不满地看了媳妇一眼,说:“你该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瞧你这一副准备找人拼命的样子,就为了大丫做的事?那是你闺女,亲的!你都老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毛毛躁躁,不问青红皂白就喊打喊杀。” 瞟了一眼李爱华仍旧黑沉沉的脸色,奶奶又不以为然地说:“你说大丫做的什么事?不就是几个小丫头一起做手工赚零花钱嘛!碍着你什么事了?就值得你为这点小事发这么大的火?” 李爱华急了:“这怎么是小事呢?你既然知道,怎么也不管管她,就让她这么糟蹋东西浪费钱?你不知道村里传她的那些话多难听,就差没说她是个败家子了。” 玉兰恍然大悟,“阿娘肯定以为阿姐赔钱了才生气着急。不知道等她知道阿姐赚钱了,又是什么反应。” 玉兰有点不厚道地想。 李爱华若是个急脾气,奶奶就是个慢郎中。 慢郎中奶奶慢腾腾地说:“华啊,脾气别那么急。小孩子喜欢折腾就让她们折腾呗,多大点事。你呀,先问问清楚孩子怎么说,别一开口就上纲上线的。” 看李爱华还是一脸不忿的样子,奶奶又骂她:“村里那几个碎嘴的娘儿们的话你少听。就你个棒槌,人家编排你孩子,你不直接呸回去,还趁她们的意,回来就跟自家人闹,你是不是傻?” 李爱华觉得面子挂不住,嘟囔道:“死丫头懂什么呀,瞎折腾,尽浪费东西。”说来说去她还是心疼那几百块钱。 奶奶叹了口气,这个媳妇爱面子,窝里横,她是真的掰不过来。 幸好几个孩子都懂事乖巧,比当娘的强,也算安慰。 看媳妇还想说点什么,奶奶摆摆手不想听了。她年纪越大,精力不济,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就喘的厉害,得歇歇。 玉梅脚步轻快地回到家,嘴里哼着小曲,手上拎着空麻袋。东西都卖完了她心情十分好,想着年后就要大干一场,眼看着就有大把大把的钞票进账,她乐得快要飞上天,迫不及待就想和家人分享今天的成果。 玉兰朝玉梅使眼色,让她注意看阿娘的脸色。 玉梅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压根没注意到玉兰的暗示,就这么一头栽进阿娘怒火结成的网里。 “陈玉梅,你能耐了哈?你买那些碎布头瞎折腾也就算了,你还买整匹的布回来糟蹋,钱多了没处花是吧?没处花给你阿娘我啊,我这一天天的想着去哪里弄钱都快想疯了,居然不知道自己闺女怀里揣着巨款?别人都一清二楚的事情,我还蒙在鼓里。是不是要等债主全部上门了,我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啊?” 玉梅被这一连串的质问骂傻了眼。 玉兰心酸得很:原来在阿娘眼里,几百块钱就已经是巨款了吗? 她同情地看了一眼阿姐,自己是主谋,阿姐不过是帮凶,结果锅全让阿姐一个人背了,玉兰心里有一咪咪的同情。不过看着暴龙似的阿娘,玉兰又十分庆幸自己年纪小,躲过一劫。 玉梅把背包递给玉兰。里面那一纸合同很重要,她想让玉兰先过过眼,然后才转身正面应对暴怒的老娘。 怀里揣了几千块钱,玉梅觉得底气很足,所以好脾气地和自家老娘说话:“阿娘,您能先别发火,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李爱华气乐了,“我这不是在跟你好好说吗?来,说说,你哪来的几百块本钱?有几百块钱给我去那些小店清账也能清几家了,你都拿去嚯嚯了!赔光了吗?你能耐你本事,你吃我的住我的花我的,还要祸害我的东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败家子?!……” 奶奶厉声喝道:“阿华!!!” 李爱华高涨的怒火瞬间熄了,她一发火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口不择言,出口就伤人。 奶奶摇摇头,都跟她说了好好说话,结果她转眼就忘,蠢! 看玉梅,果然一脸受伤的样子。 奶奶站起来颤颤巍巍地朝玉梅招招手让她过来。玉梅赶紧扶着奶奶,却瘪着嘴不说话。 李爱华心里有一丝愧疚,但转瞬又被更重要的念头取代。她朝玉梅伸手:“还剩下多少钱,交出来吧。” 奶奶横了李爱华一眼,摸摸玉梅的头,说了一声:“乖孩子,你阿娘是为你好,你别怪她。” 玉梅心里的失望止不住地上涌,眼眶不知不觉就起了雾。 阿娘怎么就认为我一定会赔钱? 玉兰也很无语。 她拉拉李爱华的衣角,不满地说:“阿娘,阿姐没嚯嚯东西,她赚了好多钱!您别骂她了。” 李爱华凝眉看向玉兰,摆明了不相信。 赚钱?小屁孩一个,能赚什么钱?她很不以为然。 然而下一秒,她就瞪大了眼。 玉梅从贴身的口袋取出一个布包,解开层层包裹,露出里面蓝色的百元大钞。看那厚度,有好几千呢。 玉梅一份一份往外摆,十张百元放在一起,用一张对折夹住,一共有四份共计四千元,零散的还有两张百元的,一张五十的,两张十元的,一张五元一张二元的,总计四千二百七十七元钱。 李爱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玉梅还在继续算账,“我和招弟两个人来回的车费,中午吃饭的钱,还有包车的钱,花了53块,剩下的都在这里了。这一批货一共卖了4330元。刨去买布去了495块,还有欠三人的工钱622块。我们净赚了3213块。” 李爱华觉得腮帮子有点疼,她真的被吓到了。她一天从早忙到晚,累的跟狗一样,一天不过得30块。几个小丫头片子瞎折腾一下就顶她三四个月的所得,认真的吗? 玉梅犹不罢休,继续说:“买布用的495块是我们之前卖头花赚的,加上我之前给别人做书包攒下来的钱凑的。我从来没问你要一分钱,你也没给过我一分钱。我不明白我辛辛苦苦地赚钱,怎么成了祸害你的东西了?” 玉梅伸出双手,本来葱白细长的一双手,因为长时间做家务,皮肤干燥皴裂,又因瘦而显得骨节突出,指尖还能看见明显的茧子,拇指,食指,中指的指甲各有一道裂口。 “我和其他人没日没夜地赶工,就为了在过年前能多赚一点是一点。我害怕人家一窝蜂的上我们家要债,我不想你和阿爹每天起早贪黑给别人做工,也不想你们每天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我只想给你一个惊喜,可是你又听了谁胡说八道,问都不问我一声,就这样指责我?阿娘,我是你女儿,你能不能稍稍多信我一点?” 李爱华捂着嘴,泪水爬满脸庞。她一直以为孩子不懂事,这个家靠着夫妻俩打零工赚那微薄的工资,一点一点还债,她实在撑得好累。所以一听到孩子乱花钱就着急。 现在,看到孩子悲伤难抑的小脸,她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玉梅心有芥蒂,赚钱的喜悦早在阿娘一句接一句的责问中跑得无影无踪了。 奶奶摸摸玉梅的头,叹了一口气。 玉兰借着低头安抚玉竹的动作,掩住微红的双眼。 哎,都是贫穷闹的!玉兰只觉得自己想赚钱的心更坚定了。 第17章 无题 玉梅被李爱华劈头盖脸一顿骂,几天都提不起劲儿来。家务活也不干了,也不和李爱华说话,每天就抱着玉竹在村里瞎晃悠,她用这种沉默的方式表达她的不满。 李爱华有心认错,可她拉不下脸来道歉,想着孩子忘性大,时间长了玉梅气消了就好了。却不知道因此在女儿心中留下一个疙瘩,造成日后母女冲突不断。 玉梅付清了欠何招弟几个人的工钱,剩下的一股脑儿交给玉兰处理。 李爱华几次想叫玉梅拿钱还债,却被玉梅冷脸相待,话就怎么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玉兰根据供货合同,截留下来一部分留做年后的活动资金,剩下的的钱都交给了李爱华。 李爱华看着到手的两千多块钱眉间又起了褶,付了工钱不是还有三千多块,怎么才给她这么一点? 李爱华的为难玉兰硬着心肠就当没看见。她也很想全部拿去还债了,可一下都用完了,拿什么钱去买材料,没有材料,合同怎么办?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阿娘,对不起,您再忍忍,再给我一年时间,明年咱们就争取把欠的钱都还清!” 玉兰捂紧口袋,求别惦记。 可惜这次老天没听见她的祷告,还真就有人惦记上了她们手里的钱。 起因是何喜梅的阿娘几人去市区买年货,看见店铺里卖的招财狗,一个三四十公分大的玩具就标价八九十块。她记得女儿有几天时间老是往玉梅家跑,说是赶工做布娃娃。还说那些布娃娃很有特色,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来。 喜梅阿娘回家一问,确定店里卖的就是玉梅她们做的那一批,再一打听闺女拿到手的工钱,心里顿时不平衡了:“好你个陈玉梅!自个儿赚了大头,分给我儿却连根毛都不是!” 她气势汹汹撸袖子准备去找玉梅算账,卖价那么高,那工钱不得再补加一点? 喜梅头疼极了,死死地拦着暴走的老娘,“娘诶……您讲点道理行吧?人家那店又不是玉梅家开的。进货要不要钱?店租要不要钱?雇人要不要钱?” 几个要不要钱砸过去,喜梅阿娘稍稍找回了理智,但仍旧将信将疑:“照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喜梅忙不迭地点头,很肯定地说:“阿娘您相信我,玉梅卖给他们的娃娃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块钱一个。不信您去问问招弟,是她跟玉梅一起去卖的货。” 喜梅阿娘虽然不聪明,可她有一个优点,就是听女儿话。听见女儿这么一分析,就觉得玉梅是个厚道的,给开的工钱还算合理,也就没话说了。 母女俩绝对想不到,厚道的玉梅有个不厚道的妹妹玉兰,订的高价能吓死人。幸亏喜梅阿娘看到的只是最低档娃娃的卖价,要是知道最高一档娃娃的卖价,估计就得闹翻天了。 喜梅阿娘被女儿说服不找玉梅去闹,另一个人却没那么淡定了。 这个人就是何阿秀的嫂子李三妹。 喜梅阿娘看到了价格,李三妹当然也留意到了。 李三妹回家在小姑子面前添油加醋一阵撺掇,何阿秀心里顿时不舒服了。可她面皮薄,不好意思去跟玉梅提,只能委委屈屈地说算了。过了年还有活,她不想跟玉梅闹得太僵。 小姑子窝囊,李三妹却不肯吃亏。不能找玉梅麻烦,给她添添堵那不是很容易的事? 李三妹选个人多的地方,装作不经意提了提玉梅做的布娃娃,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故意漏了价格。 虽说一群女人没什么文化,可一旦跟钱扯上关系,每个人都是算数的好手。 几个人在心里算了算,顿时得出一个巨额数字。 然后你传我,我传你,不到一天时间,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了——李爱华家的大丫头赚大钱了! 一听说有钱了,李爱华家的那些债主坐不住了。 手里有钱怎么不赶紧还钱呢?捂在手里能生崽是咋地? 虽然年年利滚利,可是一纸欠条哪有真钱拿在手上来得实在? 于是,不约而同地上门了。 来人话里话外说得很好听,说:“你看,这么多年,咱也从没找你们要过债,都知道你们家过得不易,反正乡里乡亲的,也信你们不会赖账……” 陈力是个老实人,人家这么一说,他就招架不住了,不停地陪着笑脸:“是是是,那是的,都是乡亲们照顾我们。” 接着,来人开始推心置腹:“你看,咱体谅你们,你们也体谅体谅咱行吧?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老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孩子想买个啥东西,做家长的掏不出来心里也不好受。既然你家丫头出息,能赚钱了,那要不先把我家这一点点账先销了?也没有好多,就千把块钱。你们不是赚了万把块钱吗?挤一挤也就够了。” 陈力笑容发苦:“要是真有万把块钱那就好了,孩子自己瞎捣鼓的,也就卖个手工钱,也不瞒您,统共就两千多块钱,还……” 来人打断陈力,“两千块还了我这千把块你们还能剩一半过年,那就这样?这个月的利息我也不算你们的了,够意思吧?” 李爱华和陈力夫妻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无奈点头。 能不点头吗?人家就戳在那儿,一副“你不还钱我就不走了,还要吃你家住你家”的无赖样,惹不起。 李爱华从闺女手里抠出来的两千多块钱还没捂热呢,就散了出去,换回来三张欠条。 玉兰冷眼旁观上门要债的人各色嘴脸,把爹娘的憋屈难堪痛苦统统记在心里。 她觉得自己还得加快赚钱的步伐。 不然每看到有人逼迫爹娘,她的心肝脏就如被刀子绞过一样,碎成了渣。 玉兰此刻无比希望时间早早过去,自己立马长成大人。 可这是不可能的,而她现在能借力的,只有大哥与阿姐两个人。 阿姐现在已经完全接受自己的不同,但大哥不知道会不会受惊吓? 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特异能力,玉兰此刻已经顾不得了。反正,就算换了个芯子,她也还是陈玉兰,老天恩赐,给了她多了一世的阅历,她有什么好怕的。 好不容易打发走一波接一波要账的人,李爱华又冲玉梅发火:“你说你找人就不能找几个靠谱的吗?统共才三千多块钱,哪个黑心玩意给传成万把块,也不怕烂了舌根!现在你让我怎么跟那些要债的人交代?人家还以为咱们有钱故意不还呢,冤不冤枉?” 玉梅瞟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老娘,不说话了,反正一到年底,阿娘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炸,不能惹,我躲还不行吗? 带着跌跌撞撞学走路的玉竹,玉梅一晃就是一整天,看人家做豆腐,打年糕,做灶糖,玉竹乐不可支,玉梅也渐渐忘了被阿娘责怪的委屈。 转眼就是农历二十三了。隔天是小年,是祭灶的日子。 俗话说:“祭灶不祭灶,全家都来到”。所以村里大多数在外打工的人,都是赶在廿三归来,平静的小村庄终于热闹起来了,年味日渐浓厚起来。 晚上,李爱华夫妻俩在灯下翻账本。从祭灶这一天开始一直到除夕那天,讨债者络绎不绝。 玉兰的爷爷陈老根是个赌鬼加酒鬼,酗酒跌进河里淹死了,留下了五万多块钱的债。 这些钱都是陈老根以各种名目各处借的,最后全填在麻将桌上了。 陈老根死了,可债还在,全落在李爱华夫妻俩身上。 夫妻俩还了几年了,还剩下三万来块。 以前家里穷,地里刨食的人,一年到头也只够糊口,根本还不了几个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滚利,欠的钱一年比一年多。 最近这几年,条件好了一些,两人趁着农闲给人家做工,赚一点还一点,还了三年多。只是本金不还完,还一点一点的根本就不起作用,复利还得往上加。 每到年关,光是应付那些讨债的人,就足够让李爱华夫妻俩筋疲力尽。再后来两人学了乖,一到年底,不等债主上门,就主动去给那些债主交代。 该还的能还的,东拼西凑也要还上;暂时还不上的,利息变本钱,欠条需要重新写过;还有平时买的东西偶有赊欠的,也要陆陆续续还清。 白天人家都是各有各的事要忙,只有晚上这时间才在家。 夫妻俩还得一家一家的跑,一家一家的销账。 日子过得黄连一样苦! 可是再苦也得咬牙撑着呀!家里还有老人跟可怜巴巴的小孩子,他们若不撑着,家里的天就得塌了! 相较于夫妻俩的烦恼,玉梅就轻松多了,她既已经找到了门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还清欠款,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招人,趁着在外打工的人回来了,下一年计划没定,人手也好招一点,不然等人家确定了去处,就不容易招收人手了。 小年这天一早,玉梅借口带玉竹去玩,悄悄去和几家中意的人敲定了年后上工的时间。 玉梅忙着招人,玉兰也没闲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死磕设计稿。 她绞尽脑汁想着这个时代的服装特色。自己的设计既不能太超前,又要有特色,光让人眼前一亮还不够,必须让人打从心底里喜欢上,才能在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 她忙活了大半天,也不过完成了三张夏装的稿子。 一套裙子,上衣是翠绿的宽圆领纯棉T恤,五分袖,袖口宽松。袖子一角绣着繁花,下摆微收,兼顾淑女优雅的气质和夏季着装宽松舒适的优点;半身裙是高腰绑带设计的A字裙,长度刚好盖过膝盖,裙摆是不规则的形状的,文雅端庄,十分漂亮。 另外两张设计图,一件黑底带白色小波点的长裙,领口装饰荷叶的边小V领松,小飞袖,腰间是细细的紧带设计,优雅中带点灵动;一套是蓝白细条纹的蝙蝠袖上衣配的纯色的休闲阔腿裤,闲适中透着慵懒。 想了想,犹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套贝贝裙子,一件无袖一字领修身及膝配宽腰带的长裙。 她画图一直沿用旧的习惯,从款式到着色,从发型到妆容,从模特手上的配饰到脚上穿的鞋子,她都用彩色清清楚楚地画了出来。 有别于那些只有专业人士才能看得懂的抽象的服装设计图,她的设计稿活灵活现的,一眼望过去,仿佛就能看见穿着或端庄或优雅或俏皮的模特朝你款款而来。 玉兰最初的设想是先让阿姐去市区开一家裁缝店,专门定做中高档的女装,自己则负责提供款式。不过现在只好忍痛放弃了,第一是没钱,第二是没钱,第三还是没钱! 再则阿姐的裁缝技术全靠自己摸索的,未出师担不起重任。暂时只能卖设计图了,再一想到这些图纸生产出来的服装能带来的利润,玉兰不免肉疼地很。 玉兰简直想仰天长叹了,万事开头难啊!心下又发了狠,自己都在泥塘里滚过一圈了,还有什么难得倒我? 她赶紧停止了发散的思维,又检查了一下细节,揉揉僵硬的脖子,甩甩手,收好图纸,蹦蹦跳跳地出门找玉梅去了。 玉梅带着玉竹在村口看热闹。 打工的人一波接一波衣着光鲜的回来了,一个个大包小裹的,让那些没出过远门的村民开了眼。 烫着小卷发的时髦女人,穿搭时尚的活力少女,带粗金链子的鲁男人,那一个都能让大家津津有味地议论半天。 玉兰的目光落在那个留着卷发,浓妆艳抹的时髦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上身着黑色低领毛衣,毛衣下摆塞在深蓝色牛仔裤里,紧身的服饰,显得她腰肢更纤细,身材更窈窕。深冬的天气,别人都左一层又一层地包裹地像个球,她仅在毛衣外随意套了薄薄的黑色皮衣,皮衣拉链敞开着,风情万种的样子衬得别人更加臃肿。她熟络地和周边的人打招呼,说话嗓音沙哑,带着一种特殊的魅力,让人印象深刻。 女人风姿绰约,玉兰却总觉对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维和感,似乎是一种……风尘味? 看看周边的人表现都很正常,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吧。玉兰不确定地想。 第18章 祭灶 吃过午饭,玉梅又想开溜,就被李爱华逮住了。晚上要祭灶,白天要先给家里做个大扫除。她早上忙活了半天,都是瞎忙活,还累得腰酸背痛的,下午说什么也不能让玉梅躲懒了。 玉梅也没二话,本来今天就忙,她这几天往外跑除了有正事,未必没有躲着自家阿娘的意思。不过,阿娘既然先开了口,给了台阶,她也不能不知好歹。 谁让她们是亲母女呢。 一家人忙忙碌碌,扫尘土,除旧垢,洗洗晒晒,花了大半天时间,中间还要时不时地防止玉竹捣乱,又要担心小丫头被杂物绊倒,搞得鸡飞狗跳的,别提多热闹了。 忙活了半天,终于做完卫生了。李爱华交代了姐妹两一句又出门去了。 奶奶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玉梅玉兰见怪不怪,反正除了吃饭睡觉,家里都看不到阿爹阿娘的身影,她们都已经习惯了。 趁着空档,玉兰两姐妹先把自己的东西搬回楼下的隔间里来了。玉梅先给玉书的房间也清理得干干净净,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被褥。 至于玉兰那些宝贝的资料图纸,玉梅专门腾出一口自己放衣服的樟木箱子给玉兰,手稿文件锁在箱子里放在玉书房间。 玉书风尘仆仆的拎着旅行包进了家门。 她正打着腹稿,打算跟大哥说说她的计划,可是看玉书一脸疲累的样子,又心软了,算了,不着急,等他休息好吧。 玉书先去看了奶奶,见爹娘都不在家,又去看看玩累了睡着的小猪妹,再吩咐一声让玉梅吃晚饭不用叫他,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李爱华也拎着几个白色的塑料袋回来了。 玉兰眼热地看着阿娘手上的袋子:那里装着的是各种各样的灶糖,是今天晚上祭灶要用的。 后世这些当地特产都能在网上买到,玉兰经隔三差五地买一点,不过家里人都不爱吃,唯有玉兰很认真地品着那些糖,回忆传统节日的印记。 李爱华看女儿一脸馋样,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拈出一颗方酥糖塞进玉兰嘴里,又拈一颗方酥糖掐了一角给玉竹。顿了顿,把掰剩下的方酥糖递给玉梅。 玉梅接到手里却不吃,转身塞进奶奶嘴里去了,奶奶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便笑眯了眼。 祭灶仪式选在晚上开始。 玉兰目不转睛地看阿爹阿娘虔诚而又一丝不苟地完成仪式。 灶台东面上的灶王爷灶王奶奶的神像已经换上新的了,灶王龛边上贴着对联,上联:上天言好事;下联:回宫降吉祥;横批:四季平安。 换下来的旧神像也不能丢了,必须用火烧了,表示送灶王爷升天的意思。 龛里的小小香炉上燃着三炷香,龛前放着三杯清茶,两个高脚的果盘。一个盘子里放满了当地特产的灶糖,有油片糕、软糖、面糖、方酥糖、咸生仁、白生仁、豆脆糖等,一共七种,另一个盘子装着桔子,苹果等水果。 其中灶糖都是用麦芽糖做成的,本意是请灶公吃了,粘住他的牙,使他不能在玉帝面前说坏话。 这些灶糖在仪式结束之后都会成为姐妹几个人的零食,味道甜得腻人。 玉兰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依稀记得一年到头家里甚少有零食,每到过年的时候,姐妹几个就眼巴巴的等着祭灶等着过年,因为那就代表有好吃的了。 阿娘一年到头都很节俭,只有年结才偶尔奢侈一次,零食水果才会多买一点。 许是越少才越珍贵,记忆中,玉兰一直对这些吃的有异样的执着。等到后来自己有能力了,却再也找不不到曾经的味道了。 香炉里的香还没烧完,蜡烛也还有大半截。 李爱华把几个孩子赶回房间去玩,夫妻俩相携出门去了。 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落起了雪粒子。 从家家户户窗棱里透出的柔光,给这凄清的夜增添了一丝温暖。 李爱华和陈力二人从陈水生家里出了门,冰冰凉凉的雪米粒扑面而来,二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对着送两人到门口的陈水生道了声谢,夫妻俩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家去了。 陈水生看着两道身影渐渐被漆黑的夜色吞没,这才叹了一口气转回屋里。他的婆娘何红霞正拿着陈力新写的那张欠条出神,欠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墨迹还未干透。 “先收着吧。阿力这孩子也是倒霉,摊上那么个烂赌鬼的爹。他爹活着的时候没做过一件好事,死了还要连累孩子为他收拾烂摊子。亏得他娘有眼光,给他娶了个好媳妇。欠这么多钱,搁谁身上不得闹得天翻地覆。可是阿力媳妇这几年愣是没说一句怨言,真是不容易啊。” 何红霞一边把欠条往小盒子里放,一边不以为然地说,“日子不都是人自己过出来的?她们家里没什么进项,老娘又病歪歪的,还要送几个孩子去读书,也不知道阿华怎么想的……他们家老大快毕业了吧?到时候也能搭一把手了。不然光靠着夫妻俩一年打零工赚的那点钱,这么多债不知道还到猴年马月。依我说,阿力媳妇就不该让几个丫头去读书,女娃子能认几个字,不当睁眼瞎就好了,读什么书。听说是大丫自己不想念书了,不然夫妻俩还打算让她念高中。那不是瞎糟蹋嘛,有那闲钱还不如多还一点债,本金搁着利息年年涨,那窟窿也越来越大了,也不嫌亏的慌。欠条年年换,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这话别在她们面前说,小心人家呸你。再说人家怎么过他们的日子,跟我们什么相干。再说,他们两口子都是厚道人,这些年利息也一分不少的给我们了。有欠条在,这钱他们总有一天会还清的,你呀,不用担心钱会打水漂。” 陈水生老神在在。 何红霞嘟囔一句:“谁有那闲功夫说三道四的?我不过是觉得他们不容易,多一句嘴罢了。”夫妻俩自去安歇不提。 厚道人李爱华夫妻俩已经回到家了。 家里静悄悄的,老人孩子都已经睡着了。 灶台前面的蜡烛已经烧干了,陈力轻手轻脚地收起果品放进碗橱里,打算明天分给孩子们吃。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有空洗洗刷刷,躲进被窝里,细数今天的成果。 “其他的账都理的差不多了,就剩李家坪的那四家了。那几家估计推不过去,可是我们现在钱又不凑手,只够还两家的。要不……找连生借一点?”陈力犹犹豫豫的说。 “你说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像连生那样就好了。你是没瞧见,连生媳妇把那一叠叠的百元大钞就那么随手丢在桌上。听说光这一年赚的就有十好几万呢。”李爱华伸出手掌翻了翻,语气里说不尽的艳羡。 顿了顿,李爱华又接着说:“不过,他家也不一定肯借。咱们家欠了很多钱大家都清楚。虽然还了一部分,但是说了人也不信呀,咱们还是别开这个口了。过几天我送二丫去她姥姥家过年,再让姥姥帮忙说合说合,让他们再缓几个月吧,开了春再还。” 陈力“嗯”了一声,道:“又要麻烦阿娘了……我估摸着连生那些钱是准备招工用的,听说谁家闺女要是选中了,就可以先给预支一部分工钱。这几天周边村里都来人问了。我昨儿回来的时候,连生还问我大丫要不要去,说大丫条件好,工资提成肯定高。说是就在D市的发廊里给人洗头按摩,活轻省,工钱还高。要不……让大丫去试试?” “这事儿不大对头,我不想让大丫去。”李爱华疑虑重重。 “人家工厂里招工,不都是喜欢招收那些勤快老实能干的人吗?老何家的招弟那孩子,多好的一个姑娘,小小年纪当家理事一把好手。不就长的不出挑点吗?可这样的人他们不要。这几天看他们定下的人,都是年轻俊俏的。像问梅那两姐妹,都是乡里乡亲的,谁还不知道谁家那点事?那两人,又懒又馋,躲懒耍滑一个比一个厉害,贪吃占便宜没个够,除了长相,她们哪有半点长处?就算店铺里面招工要招好看的充门面,一个两个也就罢了,何至于全都要漂亮的?我就疑心他们带去的是那些不正经的去处,不然怎么会只管人家长得好不好?” 外屋里,玉兰自阿爹阿娘回来就闭着眼装睡。这会儿听到阿娘这翻话,心里不禁喝了一声彩。 她是经历过一世的人,自然知道,这些所谓的发廊妹后来渐渐发展成为小姐。D市就是后来有名的销金窟,黄色产业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后来在全国大型扫黄行动中D市的地下产业才被一锅端了,新闻爆发出来才为众人所知。 而阿娘只是个没文化的普通农妇,仅仅从那些招工的人凭姿色挑人就猜出了这点,警惕性还是很强的。 里间谈话还在继续。 陈力不信,“不能吧?你也就猜猜罢了。这村里拐着弯的都是亲戚,问梅姐妹还是连生两口子的亲侄女呢。那真要是个火坑,他们难道还真狠心把自己亲人往里推?” 李爱华不以为然,道:“你还真别说,这可说不准的,人心隔肚皮呢,谁知道里头是黑是红。真要是个内里藏奸的,他还管亲戚不亲戚的?那戏文里不都这么唱的嘛,有些人为了钱什么丧良心的事做不出来。” 陈力半晌没吭声。想了想,问李爱华:“那你是咋想的?那就……不去了?” 李爱华答得干脆:“嗯,不去。咱们家大丫勤快能干,去哪挣不到一口饭吃。我本来打算问问阿培他们服装厂招不招人。能进工厂,又有她舅舅看着,我们也省心一点。可是年前大丫几个捣鼓了半个月就赚了几千块,年后还有活干,再让她去她舅舅厂里,她估计也不肯了。” 阿培是阿娘最小的弟弟,大名李绍培,夫妻俩在省会城市开了一家服装加工厂,生意不错,玉兰这几天不停地赶设计稿,就是冲着他们去的。 陈力闷闷的回道:“大丫那是瞎捣鼓,能赚钱是运气好,那万一赔了都没地儿哭去。我这不是听连生说他们招工的地方,干活轻松赚的又多嘛。能有轻省的活计谁愿意干那又苦又累的。” 李爱华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没坏处。真应了连生两口子,万一那真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还不得害了孩子一辈子。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这事得听我的,明天就回了他们吧。” 陈力也叹气,“成,听你的,我明天就去回了他们。” 黑暗中,玉兰眉眼舒展,无声笑得开心。 从前,没有卖书包头花布娃娃这一茬。阿姐一门心思要跟陈连生夫妻去打工。 阿娘竭力反对,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阿娘气的要命,过年的时候干脆带着全家去姥姥家过年。她觉得,隔了这么远,总不至于陈连生两口子还能神通广大带走阿姐。等过完年,连生他们也走了,阿姐没钱不认识路,就算再有心思也得歇了。 听说陈连生定了初七的票,全家人特意在李家坪呆到初九才回来。 以为陈连生已经走了,阿娘就放松了警惕。 初十,阿姐说去镇上给初中老师拜年,阿娘也没多心,同意了,结果阿姐就一去不回了。 后来才知道,陈连生夫妻一直在镇上没走,说是镇上还有几个姑娘没到齐,在等人。 初十那天,阿姐根本没去给老师拜年,直接跟陈连生夫妻俩走了,怕阿娘阻拦,行李都没带,先斩后奏,空手就跟人走的,吩咐带信的人第二天再给家里说。 阿爹追到市区没追回人,只得作罢,阿娘气不过跑到陈连生家里一场大闹,骂她们拐带妇女,结果被连生那个刻薄的老娘一阵奚落,阿娘回来发好大的火。 阿姐在D市呆了一年,回来后被阿娘送去舅舅的工厂。 大家都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殊不知隐患早已埋下。 第19章 做客 当流言四起的时候,在D市呆过的姑娘全都倒了霉。 迫于流言,那些姑娘,有人举家搬迁,有人匆匆嫁人,有人远走他乡,总之结局都不怎么好。 玉兰自从回来,就有意无意地引导玉梅自己做工赚钱,年前这一批布娃娃赚的钱让玉梅赚到甜头,年后还有大单在等着,玉梅怎么也不可能再跟陈连生夫妻走上一世的老路了吧? 至于村里的其他姑娘,玉兰让玉梅趁这几天在村里闲逛的功夫跟几个姑娘说了年后来家里帮工。 她现在能做的不过是提供一个改变的机会,至于别人能不能抓住,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不过,玉兰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连阿娘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人都隐约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去处,玉兰才不信别人没有这个觉悟。 那些姑娘或许天真不晓事,可她们的家人怎么会懵懂无知? 只不过钱财动人心,有高工资又干活不累的诱惑,双眼就被利益蒙蔽了,看不到风险罢了。 玉兰觉得自己变得冷血了,顺手能帮忙的事,她不介意拉别人一把。 自助者天助才是至理名言。 但是,要她豁出去阻止什么的,她觉自己能力有限,也没那个心思。 她在乎并可以豁出性命的,从来只有自己的亲人。 里屋里,阿爹阿娘还在絮絮叨叨,外屋,玉兰含笑听着父母说长话短,安安稳稳地陷入梦乡。 …… 过了小年,春节就不远了。 玉兰见阿娘忙忙碌碌为过年做准备,顿时兴趣缺缺。 一想到自己和阿姐要去外婆家过年,她一点也提不起劲来。 再想到要在外婆家呆十多天,天天跟那些菜干死磕,玉兰更觉得生无可恋。 但无论玉兰多么不情愿,她也不敢跟阿娘说不想去,否则阿娘的眼泪都能淹死她。 李爱华不知道玉兰的不情愿,她让玉书带着两个妹妹去理发。 玉书是男孩子留着寸头很简单,玉梅留着长发不愿意剪,只叫师傅把发尾一些干枯开叉的发丝修理了一下,只有玉兰的头发半长不短的,理发的老师傅就给推了个西瓜头。 玉兰苦着脸看镜中的自己,本来脸就圆圆地带着婴儿肥,再配个西瓜头,怎一一个“傻”字可以形容。 玉梅看着欲哭无泪的大妹,不厚道地笑了,玉兰顿时气鼓鼓的。 玉书看看时间还早,哄着玉兰说带她去玩。 玉兰假装闹脾气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可不就是为了兄妹仨人独处的时候方便说话吗? 当下便要求玉书带她去爬山。 玉书对妹妹有求必应,虽然为难,还是答应了。 风吹在脸上有如冰刀在脸上刮过,让人直打哆嗦。 玉梅猜到玉兰估计有话说,就跟在两人后面走着,一声不吭。 三个人吭哧吭哧爬到山顶,歇了一会,玉兰打了一遍腹稿,然后严肃的对二人说:“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玉书看玉兰小脸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憋不住想笑,可随着玉兰娓娓道来,他渐渐笑不出来了。 做了很长的梦?能够过目不忘?突然开窍学会了很多技能? 随着玉梅的补充与佐证,玉书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一直是一个无神论者,今日玉兰说的这些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你说有神迹?别开玩笑了,那都是存在字里行间的故事而已,谁真的敢指天发誓说见到神迹,不给你送疯人院才怪。 玉书脑子里闪过庄周梦蝶南柯一梦等字眼,玉兰说的这些唯有这两个词可以解释一二。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辨别真伪,而是怎么遮掩过去。 玉书有点头疼,幸好自己保存的书类别纷杂,往这方便推就行了。 至于经不经得起推销,以后再说吧。 他严厉而不失郑重地对二人说:“今日这些话,谁也不许再提起。二丫没有成年以前,这些技能不许在人前展露。有问题就往我和大丫身上推,明白?” 玉兰心中微暖,为哥哥姐姐对自己的维护,她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 农历二十八,一大早吃过饭,李爱华带着兄妹四个出发了。 玉兰无精打采的,这算是她回家的第一个年,她不想去别人家过,就算是外婆家也不行。 可是阿娘非说外婆想她姐妹几个了,让姐妹仨代替自己多陪陪外婆。 玉兰撇嘴,外婆一直对她都淡淡的,怎么可能会想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都是小事,玉兰就闭口不言了。 宏光村到李家坪现在还没通车,崇山峻岭间一条人工踩出来的山道,只能靠双脚走。 一路上李爱华,玉书,玉梅三人轮流背着玉兰与玉竹。 五个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午饭时间到了李家坪。 老远就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太太在屋前的空地上张望。 看到李爱华一家人,她快步迎了上来,笑容像菊花盛开,搂着玉兰玉竹一阵心肝宝贝的叫。 玉兰对外婆的印象还停留在从前那个冷冷清清的老太太,对眼前热情的老太太有点接受不了,就往玉梅身后避了避。 李爱华哭笑不得,道:“哎哟,这孩子!这是外婆,你躲什么呀。”又无奈地对李老太太解释:“二丫又笨,胆小又怕生,怎么教都教不会。” 玉兰闻言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阿娘胡说八道,脸上却一脸呆样,看在老太太眼里,就觉得这丫头傻不愣登的,木讷极了。 跨过堂屋高高的门槛,李爱华丢下几个孩子,准备去后厨帮忙。 李老太太赶忙制止,“用不着你,有小慧在忙活就行了,你先歇会儿,咱们说说话。” 玉梅会看眼色,乖巧地说:“外婆,那您和阿娘聊聊,我和妹妹去帮大舅妈。” 李老太太毫不吝啬地夸她:“好丫头!照顾好妹妹。” 玉书抱着熟睡的玉竹打算放到房间的床上去睡,玉梅拉着玉兰进了后厨。 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光线又暗,大白天的还开着灯。木制的天花板上包着塑料薄膜,薄膜上一层油腻腻黑漆漆的陈年的污垢,钨丝灯泡底下一圈黑灰。 大舅妈余慧站在灶台前忙碌,看见姐妹两进来,笑了笑,说了声:“来了啊,辛苦了。” 态度稍嫌冷淡,不过玉兰知道,大舅妈一直是这个样子,对谁都不亲近,也没什么心机,喜欢谁不喜欢谁,都直观地表现在脸上。说话也直,从来不懂委婉二字怎么写,总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余慧这样的性格随着后期大舅的生意越做越大,没少得罪人。不过外公外婆都护着她,大舅也爱重她,儿子又孝顺。她晚年生活优渥,活成了大多数女人理想的样子。 从前,玉兰记得自己被玉书丢出灵堂的时候,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甚至冷嘲热讽,只有大舅妈扶了自己一把。 她说:“你阿娘一辈子要强,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活得比别人强。你年少不知事,她觉得你不争气,你丢她的脸了,她认为没把你们教好,是她的失败。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槛。她最不愿意让人看笑话,可现在你们兄妹失和却闹了大笑话。你有错,你哥也没用,不能保护妹妹就算了,还好意思迁怒。 你也别想死了给她们赔命,你的命不值钱。你得活着,得好好活着,活成你阿娘想要的样子,才是你该做的事。谁还没个犯傻的时候?你不过眼瞎踩了坨狗屎,跌了个大跟头,虽然这一跤得惨了点,但是,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一帆风顺那都是白日做梦,坎坎坷坷才是真人生。走吧,走得远远的,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来过。” 玉兰当时已经存了死志,大舅妈话就像一道惊雷,唤醒了她迷失的理智,让她无处宣泄的的愧疚有了一个出口。 倘若当时没有大舅妈那一翻话,也就没有后来努力生活的自己了,玉兰一直心存感激。 …… 此时,对着年轻了十多岁的大舅妈,玉兰是打从心里尊敬她。她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声好,惹来玉梅惊诧的目光。 玉兰笑了笑,有些事情她无法解释,只好沉默。 玉书安顿好玉竹,也跟着进了后厨。 大舅妈嫌四兄妹呆在厨房里占地方,毫不客气地把他们轰出去了。 玉书哭笑不得,出了门,熟门熟路地带着两个妹妹到四角凉亭里面玩。 凉亭离李家不远,能清楚看见人来人往,有事大声呼叫,凉亭里面的人就能清楚地听见。 这一日的天气很好,天朗气清。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也没有风,即使坐在四面透风的凉亭里,也不觉得冷。 玉书斜斜地靠在栏杆上,玉梅带着玉兰坐在对面。玉兰人小腿短,坐在石椅上,双手撑在椅面上,两条腿来回晃。 三人一派闲适的样子,聊得内容却一点也不轻松。 玉梅问玉兰:“你真觉得小舅合适吗?” 玉兰点点头,说:“不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小舅舅有这个能力,我们当然优先考虑他了。” 她对自己设计出来的服装有信心。 选择李绍培合作是因为,他的服装厂开了多年,各个方面都很成熟。 同时玉兰也有一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在她记忆中,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小舅舅对她家里一直颇多照顾,玉兰觉得这也算一个变相的报恩吧。 玉梅闻言点点头,又有点迟疑地说:“虽然我们这么想,不过,小舅妈不一定领情啊。”她跟王绵绵打过几次照面,交流不多,但是王绵绵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让她印象深刻,她不觉得小舅妈会接受。 玉书想了想,对玉梅说:“我下午去找小舅吧,不管小舅妈领不领情,我们心意到了就行了。” 玉兰突然想起来,从前年年到外婆家过年,却从来没见小舅舅一家在外婆老屋过夜。她问玉书:“小舅舅一家怎么不跟外公外婆一起住这边?” 玉书一脸便秘的样子,难道能说小舅妈嫌老屋太旧住不惯? 玉书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年在外婆家过年,听到小舅舅小舅妈为住不住老屋的事吵架。 小舅妈话里话外把老屋嫌弃得一无是处,就差没说老屋是狗窝了。小舅妈想住娘家,小舅说自己不是上门女婿,坚决不肯。后来小舅舅妥协了。所以逢年过节,小舅舅一家回老家,除了在老屋吃饭,其他时间都在娘家呆着。 自此以后,玉书对小舅妈面善又温柔的印象跌到谷底。 此时听见玉兰这个问题,玉书不习惯背后论人是非,所以含蓄地答道:“老屋里人来人往的,房间不够住,小舅舅一家住他岳母家。” 玉兰点点头,这是小舅的家事,与自己没多大关系,她只要顺利把图纸卖出去就可以了。本来她是想用技术入股的方式和小舅合作,不过以舅妈小气的个性,一定不会接受这一点。所以她退而其次选择直接卖图纸。 玉梅叹息到:“要是我们可以自己生产就好了。” 玉兰莞尔,阿姐现在真成了财迷了,但凡能赚钱的都想插一脚。 她安慰玉梅:“以后有机会的。” 玉兰表面乐观,其实心底还有隐忧,眼前接到的大订单,看起来好像不错的样子,但只是流于表面的。 如果说一个成功的企业是一艘巨轮的话,她现在所掌握的东西连个小竹排都算不上,一个浪头就能把竹排冲的四分五裂。 她想赚很多的钱,那就要有相匹配的能力,不管是自己本身,还是身边的人,她都希望能力能够支撑起野心。 既然大哥能够接手阿姐的工作了,玉兰希望阿姐能够重新回到校园继续学习,哪怕半工半读也好。 当然,这件事还有一些细节待考虑,所以玉兰聪明的没提起。 兄妹三没聊多久,就有人过来叫大家吃饭了。 眼前的少年,名叫李明伟,是玉兰大舅家的大儿子,比玉梅大一岁,刚上大一,性格很像大舅,整个人看起来仪表堂堂,十分帅气。 他游刃有余地和三兄妹寒暄,举止有礼,态度周到,谁也没有冷落,举手投足间已经可见盛年时候的风采。 日后的建材大亨李明伟已经开始初露锋芒了。 玉兰眨巴着眼看着眼前的少年,好奇地很。 李明伟只觉得自己被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盯着,盯得他心下泛起嘀咕。他仔细看看自己身上,没什么地方不妥,只当小姑娘是因为好奇,就伸出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 玉兰囧了,摸头杀呀!一颗伪少女心突然就砰砰跳起来。 第20章 羞辱 吃午饭的时候李绍培一家没出现,李老太太浑不在意的样子,玉兰却注意到外婆抓着竹筷的手指尖泛白。 她眉间未起一丝波澜,暗地里却转了心思。 玉书拿着图纸去找李绍培,玉兰一把抓住他,悄悄在他耳边嘀咕几句。玉书揉了一把玉兰的西瓜头,无奈地说:“我知道了。” 李绍培却不在家,表弟李麟正在摆弄一个傻瓜相机。 李麟比玉梅小一岁,在省城上高一,成绩很渣,对学霸型的大表哥佩服得很。 现在的大学生含金量还是比较高的,又有李绍培经常在儿子面前给他加分,李麟对玉书的印象不错。 此时看到玉书,李麟拉着他一起拍合照。 拍完合照,玉书问李麟:“就你一个人在家,舅舅舅妈呢?” 李麟想了想,说,“我爸去叔公家了,我妈应该快回来了。哥你找他们有事?” 玉书点头,和李麟闲聊了几句学校里的趣事,王绵绵回来了。 王绵绵朝玉书笑着点了点头,说:“找你小舅?他不在家,有事跟我说也一样。” 玉书迟疑一下,说:“我妹妹画的服装设计图,想拿给小舅看看用不用得上。” 玉书三个妹妹,最大的玉梅17岁,小的一个6岁一个两岁,王绵绵想当然认为画图的人是玉梅。 她的笑容淡了淡,最烦跟这些穷亲戚打交道了。说得好听是帮忙看看,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给安排去厂里上班了? 厂里那些塞进来的人还少吗?一个个跟大爷似的,做事拈轻怕重的。工资给少了还不行,说刻薄亲戚。她倒是给的起高工资,可她们配吗? 王绵绵想到这里笑容更淡了。 “你小舅没那么快回来,东西先放我这里吧。晚上我跟他说说再回你,你是明天回家,怎么不留在这边过年?” 即便心中鄙夷,王绵绵还是一副和蔼的样子。不装不行啊,李绍培那个护犊子的,要是知道她敢给他的宝贝外甥脸子看,非得跟她翻脸不可。 玉书摇摇头,说:“家里有事。” 小舅舅不在家,玉书也不好多留,就把一卷图纸递给王绵绵,还特别强调说让舅舅一定要看。 李麟屁颠屁颠的跟在玉书后面走了,表哥说的那些趣事他还没听够呢,正好一起回老屋看奶奶去。 王绵绵冷笑一声,随手把图纸扔在茶几上。 玉书前脚刚走,李绍培后脚就回来了,正好看见玉书离开。就问王绵绵,“玉书找我有事?” 王绵绵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他想问我们,玉梅可不可以去我们厂里上班。” 李绍培的心神不宁的样子,没注意到王绵绵的异样,随口应到:“多大点事,过完年让玉梅跟我们一起走就行了。” 王绵绵眉头微拧,她是真看不上李爱华这个大姑姐。 年年都把孩子送回娘家过年,不就是贪两老和几个兄弟过年给孩子的压岁钱多。 稍微有点骨气的人,明知道自家爹娘和兄弟变着法子的贴补自家,早就该脸红了。 偏她李爱华总是一脸无知的样子,年年把几个崽子往娘家送,就为了那千百块压岁钱,也不嫌慎得慌。 就为这个,她就不想让玉梅去她厂里。工厂又不缺人,就算是会画图又怎么样,她厂里又不需要设计师。 厂里每个季节生产的服装样式,她南下或北上,往几个大城市走一遭,要什么新款的没有? 一个没进过城的丫头片子,她懂什么是潮流什么是时尚? 再有才,她还能强得过大城市里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闹心。 王绵绵不愿意为不相干的人费神,此时她更关心的是婆婆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没办法,谁让自己摊上一个奇葩的婆婆呢? 谁家老娘不是重男轻女,搜刮女儿贴补儿子。 就自家老太太始终认为女儿太苦,挖空心思让两个儿子贴补女儿。 要不是她盯得紧,老太太估计早把私房钱全贴给大姑姐了。 果然,李绍培一开口就证实她的猜测。 “阿娘说大姐还欠村里的两个叔叔一点钱,年前还不上,让我和大哥先给垫着,开了春就还我们。” 王绵绵一听这话,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跳起来了。难为她胖墩墩的身子还能如此灵巧。 “我不同意!你娘说得好听,哪次帮你大姐借钱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好几年了也没见还过来一分钱呀?我没问她要,已经是看着你爹娘的面子了。她怎么还好意思又借?” 话音未落,王绵绵就暗叫一声“不好”。果然,李绍培瞪圆了一双眼,怒到:“王绵绵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看你爹娘的面子’?我爹娘不是你爹娘是吧?我大姐还不起怎么了,我就没打算让她还!就冲你今天这态度,大姐这钱我还非借不可了!” 王绵绵顿时不敢呛声了,赶紧认错。看李绍培脸色缓和了许多,王绵绵有点委屈地说:“我这不是心疼你嘛!年前订的机器把能动的钱都用光了,开年要用的钱还没着落呢,阿娘怎么就知道关心大姐不心疼心疼你?”又问他:“你去七叔公那问得怎么样了?” 李绍培摸出一根烟,点燃了狠狠吸了几口,皱眉道:“我们再不容易也比大姐强,你也别小心眼。大姐要强,但凡有一点法子,她也不会跟我们开这个口。早年她没少贴补我们兄弟,现在她有困难我们就袖手旁观,那还是人吗?” 随手把烟蒂丢进烟灰缸,李绍培拍了拍手,说:“七叔公那,二十万倒是有,不过利息比别家高了五厘,不划算。我再看看。” 又吩咐王绵绵:“大姐明天要回去,你晚上吃饭的时候跟她说一声,我们初十走,到时候玉梅跟我们一道走。我还要去其他几家问问看,不回家吃饭。” 送走了李绍培,王绵绵坐在那生闷气。 李绍培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可她真的一点也不想让玉梅去她厂里上班。 既然自己老公这里说不通,那就让大姑姐自己打消念头吧,李绍培总不能不过她姐姐的意愿把外甥女带走。 想通了,王绵绵顿时心里好受一点了。 她的目光落在玉书留下的图纸上,嗤笑一声,拿起图纸漫不经心地打开。 图片入眼的瞬间,王绵绵不禁坐直了身体。 她经常在大城市行走,眼力还是有有一点的。 图上这些服装款式,个性鲜明,款式新潮,时尚元素样样不缺。 这些衣服一旦做出来,绝对热卖! 显然,画这些图的人,绝对是一个积年的老手,绝对不是玉梅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能画的出来的! 想通了这点,王绵绵心里就有数了。她手指在纸上轻轻地敲了敲,眼睛转了转,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假冒的设计师她不要,可图,她要定了! 至于那个真正画图的人,要是能挖角过来就好了,暂时找不到人也不要紧,反正来日方长嘛。 今日的王绵绵不知道,由于这个决定她到底错过什么,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她悔青了肠子也没能挽回。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吃晚饭的时候,李绍培还是没出现,只王绵绵带着双胞胎兄弟李麒李麟过来了。 李老太太不高兴,淡淡地点了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王绵绵心里也不舒服,觉得老太太扫了她的面子,但表面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面带微笑。她三言两语解释了李绍培的缺席,就去帮忙摆桌了。 玉兰虽然不喜欢小舅妈的虚伪,但是不得不承认,装也能装的让人无话可说,也是一种本事。 一家人围着大圆桌,还没动筷子,王绵绵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好像想起什么事的样子,说:“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说着就叫李麒把她的手提包拿过来。 玉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老太太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不高兴地冲王绵绵发火:“什么事不能等吃完饭再说,非要挑这个时间?你要是不想陪我们两把老骨头一起吃饭就直说,我跟小培说一下,你们以后都不用为难。” 李绍珉暼了王绵绵一眼,这个弟妹怎么总是拎不清呢? 他是大伯子不好说什么,余慧却没那么好的脾气,直言不讳道:“绵绵你是不是对大姐有意见?有意见就说,拐弯抹角的,你累不累?” 李爱华捏着一双筷子尴尬地举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余慧倘若不出声,她还能装糊涂把这一幕圆过去,可余慧已经把话说的这样直白,她再不吭声就不合适了。 她大概知道二弟妹的心结在哪里,左不过是欠二弟的几千块钱一直没钱还。除了这个,李爱华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让王绵绵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当着两位老人的面就发作。 李爱华勉强笑着说:“绵绵有话直说。” 玉书担心地看着李爱华,朝玉兰使了个眼色,提醒她注意阿娘情绪。 何需玉书提醒,早在看见李爱华神色不对的时候,玉兰已经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阿娘的手。 李老头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王绵绵心中一颤。 李老头慢悠悠的说:“小培媳妇,什么正事你说。我看不让你说完,大家伙也别想安生吃饭了。一口气说完吧,我也听听是什么大事。” 王绵绵终于笑不出来了。她原本打算地好好的,不过是说几句挤兑的话而已。落在别人耳里没什么,可是以李爱华死要面子的性子,一定能激得她没脸再提要求。 可是怎么三言两语就往失控的方向去了? 李老头平静地看着小儿媳妇。 王绵绵终于顶不住公公的目光,败下阵来。 她结结巴巴地把心里打好的腹稿说出来:“阿培说…小梅毕业这么久了,在家……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让……小梅去厂里上班……” 话既开了头,王绵绵终于越说越顺,她觉得愿意让外甥女去上班已经很给大姑姐面子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小梅能赚钱了,大姐也就轻松一点了。我们厂里虽然不缺人,但给外甥女一口饭吃还是简单的。让小梅正月里跟我们一起走。” 众人沉默。 桌子底下,李爱华用力抓着玉兰的手,拼命忍着才能控制自己不发抖。 玉竹坐在玉梅怀里,两手不停地在桌面上抓来抓去,玉兰本来心神全部放在小丫头身上,此时听见这话,就把玉竹往玉书怀里一塞,站起身来。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玉梅也不怯场,双手稳稳地举起倒满米酒的酒杯,对在座的人做一个敬酒的姿势,然后笑着对王绵绵说:“谢谢小舅妈想着我。” “阿娘一直说,如果没有外公外婆和两个两个舅舅的帮衬,我们兄妹别说上学了,估计吃饭都成问题。阿娘一直告诉我们要感恩,要知恩图报。我们兄妹时刻记在心里一刻不敢忘。” 玉梅再次举起手中的酒杯,说:“我敬各位长辈一杯,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们家的照顾。今年我大哥毕业了,我也可以自己赚钱了,以后家里的重担我们兄妹包了。以后,但凡舅舅舅妈有用得着我们兄妹的地方就说一声,我们兄妹绝对没二话。” 说完这些话,玉梅又自嘲地笑笑,对王绵绵说:“我知道小舅舅妈都疼我,谢谢你们了。不过我年后已经有去处了,就不去小舅厂里上班了。” 说完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对大家说:“我吃饱了,大家随意。”也不等别人反应,玉梅就抱着玉竹离了席。 这哪里是吃饱了,分明是气饱了! 一阵沉默,谁也没开口。 李爱华终于松开玉兰的手,打着哈哈说:“小孩子不懂事。”却没说孩子不对,招呼大家吃饭。 玉兰默默揉了揉被捏得僵硬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李老头在心里叹了一声:“还是生分了啊!” 王绵绵本来该是最开心的人,因为她今晚的目的达到了。 可她马上想到自己的行为大大得罪了大姑姐,再想到老公被气得发狂的样子,顿时有点悻悻。 即便如此,王绵绵也不是特别担心。娘家和双胞胎儿子是她最大的倚仗,了不起就夫妻大吵一架呗,吵完了,日子不是照样过? 没了这些穷亲戚的破事搅和,她们夫妻感情还能更上一层楼。 第21章 姐弟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李老太太嘱咐余慧晚上给几个孩子煮夜宵,回到房间拉着沉默的女儿默默叹气。 “绵绵她……”李老太太想解释说王绵绵就一张利嘴,心眼不坏。可是看着女儿一脸想哭的样子,再说这话总觉得不合时宜。 她只好无奈地拍拍李爱华的手,低声说:“你二弟妹拎不清,你别往心里去。这些年为着两个孩子,你弟弟就跟上门女婿似的,受了多少委屈,我都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 顿了顿,李老太太又道:“我本来……听绵绵跟她阿娘说厂里生意好,就想着让阿培再帮你一把,谁知道又戳中绵绵的肺管子了。她这个人,一向把钱看得重。” 李爱华心里难受,这些年因为欠债走到哪里都是冷眼,她已经习惯了。 可是弟妹一副施舍乞丐的作为还是让她寒了心:“阿娘,我难受。你们年年变着法子补贴我,我都知道。我要脸不肯开口向你们求援,只好一次又一次的装傻。可我都记着账呢,我现在没能力还,还有孩子们呢。这账总有一天会还清的。王绵绵她就笃定我们要穷一辈子?她是把我们当要饭的了,这样欺负人?” 李老太太伸手揩了李爱华脸上的泪,又拍拍女儿的手说:“这话别对小培说,他若是知道绵绵做的事,不知道该有多糟心了,你别在这当口再戳他心窝了。” 李爱华抹了一把脸,情绪低落:“我知道。小培的情份我一直记着呢。” 母女两在楼上说话,楼下,玉书在跟李麒李麟道别。 因着王绵绵的所为,李麟面对玉书总觉得讪讪的,可他妈让他传的话,还得跟表哥说清楚。 他红着脸把纸卷递给玉书,期期艾艾地说:“哥,我妈说了,你给的图,厂里暂时用不到,让我还给你。” 玉书接过图纸,拍拍李麟的肩,笑了笑:“大人的事与你无关,不必放在心上,好好读书。” 李麟跟着王绵绵还有哥哥李麒走出几步,想了想又折回来对玉书说:“哥,我爸经常说我妈有时候有点拎不清,她犯了错我爸会教训她,你们别记恨她成吗?” 玉书虽然心情低落,还是为李麟这孩子气的话笑了起来,“小孩子懂什么。舅妈为我们好,我们怎么会怪她呢。”只会疏远她而已,玉书在心里说。 “回去吧,天太晚了路不好走,回去注意安全。” 送走了几个人,玉书沉默地回到房间里,兄妹三个人相对无言。 玉兰垂着头,呐呐地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都放弃卖图纸的打算了,直接白送了,小舅妈不要也就算了,怎么借题发挥羞辱阿娘? 晚上看李爱华随时要晕倒的样子,玉兰心里就跟针扎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玉书摇摇头,劝解道:“与你无关。我看小舅妈估计早就对阿娘存了一肚子气,今天这事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玉梅冷笑:“莫欺少年穷,王绵绵今日给的羞辱我记住了。” 玉兰摇摇头说:“阿姐你这想法要不得。这么多年,舅舅一直帮我们,小舅妈就算不乐意,不是也从没阻止过吗? 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小舅妈几句酸话就能抹杀小舅舅对我们的好? 我们今天为什么会觉得受了羞辱?还不是因为我们内心太脆弱,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我们与其埋怨别人看低我们,不如努力壮大自己的实力。当我们自身强大到无所畏惧时,再回头看这事,你还觉得值得当一回事吗?” 玉梅想说玉兰说得不对,可她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不满地瞪玉兰:“照你这么说,她羞辱阿娘的事就这么算了?” 玉兰笑了笑:“阿娘在乎亲情,我们跟小舅妈要是处的跟仇人似的,为难的不是阿娘吗?” 顿了顿,玉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不用我们做什么,只管看着吧。不用多久她就会后悔了。” 玉兰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对付一个爱钱的人,最好的报复就是,让她看着别人大把捞钱,她却只能干瞪眼!再让她知道,这个捞钱的机会原本属于她,她却亲手往外推。 玉梅终于高兴了,哈哈一笑,捏着玉兰的胖脸,说:“二丫没看出来啊,最坏的就是你了!” 玉书看着两个妹妹你一言我一语把晚上受到的郁气散了,也笑了起来。 经了这一事,玉兰死都不肯留下来过年了。 李爱华也不勉强,跟李老太太打了招呼隔天就要回家去。 李老太太也知道留不住她们,泄气地很,她一直喜欢过年热热闹闹的,才会让女儿把几个外甥带过来过年,可闹成这样就尴尬,只好眼不见为净了。 计划再好,却赶不上变化。 因为,玉竹生病了。 也许是一路走来吹风着凉了,玉竹半夜开始发高烧。 穷乡僻壤的,又没有医生,李老太太给玉竹喂了退烧药。 夜里,害怕玉竹高烧会反复,李爱华一直不敢合眼。折腾来折腾去,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个囫囵觉。 玉梅与玉兰跟李爱华同一个屋子。也是折腾地够呛,两姐妹也是天快亮了才睡过去,恍惚才觉得闭上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姐妹俩无精打采的下了楼,才发现小舅舅一早在楼下等着了。 李绍培昨夜很晚才回到家,一听到小儿子转述老屋发生的事,李绍培肺都快气炸了,如果不是怕半夜过来吓到两个老人,他昨晚就赶过来了。 王绵绵一副我错了的样子,让他再多的话都堵在嘴里说不出口了。 本来两个人结婚的时候,丈母娘就嫌他穷,不乐意,开了一大堆条件。 若不是大姐倾力相助,这亲当时能不能结的成都是个问题。 王绵绵嫁给他几年没过过几天舒坦日子。 创业初期,王绵绵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的,甚至大热的天,还怀着孕呢,顶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跟着他出摊卖水果。 后来生两个小子的时候大出血,险些没抢救过来。 李绍培一直觉得亏欠她,所以不管她怎么闹腾,他始终对她保留一份宽容。 王绵绵也乖觉,从来有错就认,过后该怎么样照样还是怎么样,一步一步试探男人的底线。 每次李绍培都咬牙切齿地想,这次一定要给王绵绵一个教训!可是看她一副乖乖低头认错的可怜样,他不知不觉就心软了。 他很苦恼,明明以前绵绵和大姐的关系挺好呀,怎么这几年越发不像样了? 他觉得一定是这几年生意好了,媳妇被人捧得开始有点飘了,全然忘记了,当年过的穷日子,也忘记了大姐曾经对自己两人的百般照顾了。 归根结底,都是钱这王八蛋惹的祸。 李绍培抹了一把脸,朝姐妹俩挤出一个笑脸,温和地说:“真对不起,小舅这几天太忙了,等正月里,小舅带你们去玩好玩的可好?” 玉梅还有点忿忿的样子,张口就准备告状。 玉兰眼疾手快拉了一把阿姐,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小舅妈与阿娘闹得僵,最窝火难受的就是小舅舅了,你别火上浇油。 玉梅扁扁嘴,不情愿地说:“我们下午就回家了,下次有时间小舅舅再带我们去玩吧。” 李绍培心里微松。他在上衣口袋里摸了摸,摸出几张伟人头,递给姐妹两:“舅舅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这个给你们买糖吃。” 玉兰一脸黑线,这能买多少糖啊,都够她们吃出糖尿病了,小舅舅也有这么呆的一面。 两姐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是不肯接这钱。 “小舅给的,你们就拿着吧。”身后传来李爱华微哑的嗓音。 玉兰接过钱说了一声“谢谢舅舅”,然后很有眼色的拉着玉梅走了,把空间留给阿娘姐弟俩。 李爱华靠着墙边的木椅坐下来,李绍培搬了个矮凳过来坐在她脚边。像姐弟俩小时候无数个日子一样,阿姐忙着做家务,他就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等阿姐做完家务陪他玩。 李爱华也想到这一茬,心下微软。 李绍培把脸埋在李爱华膝头,闷闷地说:“大姐,对不起。” 李爱华摸摸弟弟的头,叹了一口气没说话,两个人都聪明地没有提起王绵绵。 李绍培是不知道怎么说,李爱华是不想说。 她没话找话地问李绍培的近况。 李绍培絮絮叨叨地说他的工厂即将扩大规模,说他对未来的野望,说他为人父母的笑与泪。 李爱华心里苦笑,弟弟还是那个弟弟,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几年的贫穷生活磨灭了她所有的热情与希望。 看别人生活越来越好,自己却还在泥塘里挣扎,看不到希望,改变不了现状,除了眼红她什么也做不了。 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受了太多的冷嘲与热讽,她一直希望有人能给她救赎。 可是,谁能给谁救赎呢?从来没有。 倘若没有几个孩子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勇气,她真想一死了之。 她已经够绝望的了,没想到最亲近的人还往她心上戳刀子。 原来,在他们眼里,自己就跟乞丐没差别么? 李绍培感受到大姐情绪低落,想让她开心一点,就低声说:“阿娘说的两个叔叔家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我本打算直接替你还掉的,但我知道你一定不肯。所以只跟他们商量着延期,他们已经同意了。” 李爱华想,算了,弟弟是真心为自己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着弟弟对自己的好,就不好跟弟媳妇计较了。于是点了点头。 李绍培看李爱华情绪正常了,千叮咛万嘱咐,嘱咐几个外甥留下来过年,又去安抚了两位老人的情绪,就急匆匆的走了。他早上还要去一趟市区,时间真的赶的很,如果不是王绵绵搞事,他现在都已经在市里了。 下午,李爱华带着几个孩子,在李老太太极力挽留下,还是走了。 玉竹高烧未退,焉头耷脑的趴在玉书背上一路睡到家。 孩子们都不在家,陈力也没心思好好做饭,几餐都是应付着吃的。 玉兰看着桌子上就一碟子咸芥菜丝,一碗红薯稀饭,顿时觉得眼睛酸酸的。 玉梅也看到了,闷声说:“奶奶,阿爹,你们等会再吃,我去炒菜。” 奶奶人老成精,心知有事,也不问大家怎么都回来了,听了玉梅的话,咧嘴笑眯眯地说:“好好好,辛苦我乖孙了。” 几个人心里的不愉快,随着除夕的到来,渐渐消散了。 玉书一早起来裁红纸,写春联。 玉兰看着红纸上银钩铁划,锋芒毕露,心道,难怪村里人都喜欢叫大哥写春联,就这功力,一点也不比外面卖的差呀。 李爱华夫妻在厨房忙碌,准备年夜饭。 等红纸上墨迹干透,玉书搬了竹梯从大门开始贴春联。 玉兰站在石阶下,捧着一小盆浆糊指挥竹梯上方的玉书贴对联。 “左边一点……再高一点…右边低了……哎哟,哥,你真笨,贴太高了……往下往下……”看那架势恨不得自己撸袖子上了。 玉书累得半死,气得直骂:“臭丫头,你到底会不会看,别瞎捣乱行不行!” 玉梅看着不停跳脚的玉兰抿嘴直乐,手上动作不停,三转两转,一朵窗花就在手下成了型。 贴春联贴窗花,还要应付络绎不绝讨春联的人,兄妹几人累得一身汗。 过了午,家家升起炊烟,开始煮年夜饭了。 煮饭的时间稍微有点长,过午开始蒸煮炖炒炸,待到开始祭祖,时间不过刚刚好。 傍晚,祭祖的第一声鞭炮声响起,就仿佛开了禁,各家放炮竹的声音此起彼落,玉兰觉得耳朵都快被震得麻木了。 本以为玉竹年纪小经不起吓,玉梅特意陪在她身边,用手捂着小丫头的耳朵,结果小家伙不但不怕,听见爆竹声响,还拼命拍手直乐呵。 天渐渐黑了,有人放起了烟花,点燃了黑漆漆的夜幕,白炽灯下,家家团圆围坐一起闲话家常,一起看春晚。 玉兰微微眯着眼,望着夜空发呆。 老旧的黑白电视里,刘天王正深情地唱: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 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 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已在天边 才明白爱恨情仇,最伤最痛是后悔 如果你不曾心碎,你不会懂得我伤悲 当我眼中有泪,别问我是为谁 就让我忘了这一切,啊给我一杯忘情水 换我一夜不流泪,所有真心真意 任它雨打风吹,付出的爱收不回 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 就算我会喝醉,就算我会心碎 不会看见我流泪 ……” 第22章 疑虑 正月初一,玉兰姐妹早早就被爆竹声吵起。 大年初一不能睡懒觉,不能说脏话,不能花钱,诸多的不能似乎都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仿佛只要这一天不触雷区,新的一年就会顺顺利利的。 客厅的方桌上,茶盘里摆着十杯八分满的糖茶。从初一开始到元宵结束,不论是待客还是做客,杯子里的茶水不能饮尽,俗称“留余”,寓意新的一年人人有盈余的好兆头。 除了糖茶要摆满十杯,碗筷,汤勺,酒杯等等餐具样样都要取整十摆放,寓意十全十美。 果盘里摆满了糖果花生瓜子葡萄干等各式干果。家庭条件的好与差,从待客的果盘里就能窥见一二。 早餐吃素面。玉兰三两口扒拉完了一小碗素面就着菜油拌的菠菜,迫不及待地催玉梅走,她们赶着去看庙会。 李爱华在后面不放心地两姐妹身后喊玉梅,“看好妹妹!”玉梅朝后面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送走两姐妹,李爱华抱着玉竹正准备去看戏,村里请了越剧戏班子,在村口的晒谷场上搭起了台子,初一到初七连唱七天戏。 还没走到门口呢,家里来客人了。 倘若玉兰在家就会发现,来客是那个她认为风尘味很重的时髦女人。 李爱华只好把玉竹放老太太房间让她帮忙照看,自己招呼来人。 “连生媳妇,今天怎么没出去逛逛?街上很热闹啊!”李爱华没话找话。 陈连生媳妇何玉凤很热情,“哎,华婶是大忙人,年前我就想来找您聊聊的,总碰不上,这不,就趁着拜年,来您这讨一杯茶喝。” 两人东拉西扯的闲聊。 李爱华隐隐知道何玉凤想说什么,明明年前自家男人已经明确拒绝了的,不知道连生夫妻搞什么鬼,一直执着于说服玉梅跟他们走是要闹哪样。 聊着聊着,何玉凤渐渐把话题往玉梅身上引:“玉梅,过了年就18岁了哦?华婶给妹妹相看人了吗?” 李爱华心里顿时警觉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着急,家里二丫三丫还小,我准备多留两年,让大丫帮帮我,至少老大媳妇进门之前,大丫不会出门子咯。” 何玉凤妩媚一笑,笑得李爱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暗忖:“妈呀,这人怎么笑得这么渗人呢?” 何玉凤是久经欢场的人,说话做事总不自觉地就带了一丝媚态,大部分男人很吃这一套,何玉凤也因此很吃得开。不过李爱华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农妇,不解风情,何玉凤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玉兰认为何玉凤风尘味浓重可真一点都没冤枉她。 “也是呀,姑娘没嫁人之前多金贵,爹娘宠着,怎么任性就怎么来。哎,我都后悔嫁的早了。”何玉凤开始吐槽和自己一起出去打工的姑娘不好带。 “不过,”何玉凤话题一转,“虽然不好带,我也总算没辜负乡亲们的期望。” 她一一列举跟着她的那些姑娘,谁谁谁一年赚了几万块,家里开年就准备造房子了,又说这些姑娘:“小姑娘能多见见世面还是好的,眼界宽了,以后挑个有钱的男人嫁了,下半辈子不就等着享福了,家人也跟着沾光。” 何玉凤早先没跟李爱华打招呼,是因为她知道,李爱华家欠了一屁股债,但凡能赚钱的事,他们夫妻指定眼热。年前她故意把钱全部摆出来给人家看,除了有炫耀,亦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思。 陈力的拒绝让她意外,不过,她觉得李爱华两人不动心,是因为自己开的筹码不够。所以趁着新年,她就自己来了。 “是呀,都托你们夫妻俩的福了。”李爱华言不由衷地说。 何玉凤看看李爱华不是很热衷的样子,试探地问:“华婶对妹妹有什么安排没有?就准备一直把她拘在家里等到嫁人吗?” 倘若李爱华之前只是警觉,再听见这话心里立即戒备起来了。 什么意思?你招工就招工,多招一个人少招一个人,有多大区别?偏偏揪住我女儿不放,是几个意思? 李爱华顿时阴谋论了。不怪她多想啊,她都已经明确表示拒绝了,何玉凤居然还纠缠不放,这可就有意思了。 李爱华笑眯眯的,何玉凤突然摸不准她的心思。不过她目的没达到,不愿意轻易放弃。于是状似不经意地说:“听说玉梅想去服装厂上班?服装厂做工也不轻松呀,一个月工资跟你和我力叔给人做工差不多吧?” “不是我吹牛,跟我一起去D市的那些小姑娘,每个月至少能赚两千块,要是勤快一点,三四千块一个月也不是不可能。华婶有没有想过让玉梅跟我一块去D市呀?她努力做几个月就抵得上你和我力叔一年辛苦。再说,您要是不放心,让妹妹跟着我,我亲自带她,年底一定完好无损的带回来给您?” 李爱华笑容淡了淡,“哎,我也想呀。不过,就因为我平时没怎么管她,现在她根本就不听我的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就懒得管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人,李爱华抱着玉竹看戏去了,心里存了事,就连往日她最爱听的戏曲都提不起兴趣来了。 等玉梅姐妹俩玩得尽兴回了家,就被李爱华拉着耳提面命,说何玉凤不怀好意,让玉梅离她远一点。 玉兰一听阿娘转述的话,就觉得这里面有事。 她挠挠头,仔细想着从前阿姐去了D市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主要是从前她年纪小,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懂,再说从前阿姐有话也不会对她说,导致现在她想破脑袋,记忆里面还是一片空白。 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陈连生夫妻对玉梅有企图! 玉兰甚至怀疑,前世的时候,那夫妻两个说在镇上等人,其实等的就是阿姐! 可是阿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与那夫妻两人也没有交情,对方到底图谋什么呢? 为钱是不可能的,那就是……为色?但也说不通,阿姐虽然漂亮,可是她没有问梅的美艳,没有何欣雅的清纯,就连看起来楚楚可怜的何阿秀都比阿姐要有魅力。 玉兰不禁脑补了一出爹娘和陈连生夫妻不得不说的恩仇大戏。 恶寒!玉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想不通她就不想了,反正阿姐现在有事情做,也不可能跟人家走了,陈连生夫妻再怎么舌灿莲花也是枉然。 另一边,何玉凤回到家,陈连生就急切地问:“凤儿,怎么样?成了?” 何玉凤疑惑地问陈连生:“不是都说他们家很缺钱吗?我嘴巴都说干了,她都不同意。” 陈连生不以为然,“她家人说不通无所谓,她本人同意就行了。她已经十八岁了,能做自己的主了。我们初十走,这几天你多跟她套套近乎。要是能说服她,那她家人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何玉凤想想了,也对,哄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姑娘多简单呀,对她来说都不算事儿。 有人挖空心思准备忽悠玉梅去打工,也有人绞尽脑汁惦记玉梅手里的小生意。 郑云这会儿正耐性十足,低声下气的对小姑娘许了一个又一个的承诺,直哄得哭得伤心的宝贝女儿吴艳艳破涕为笑。 她从玉梅那买了十多个公仔,女儿和几个亲戚家的女娃娃人手一个。 初二回娘家,女儿一定要带着最喜欢的小海豚公仔一起走,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郑云就同意了。 等郑梅回家带了小霸王了陈蜜儿,表姐妹两个就为了小海豚吵起来了。 准确地说,陈蜜儿又欺负吴艳艳了。 陈蜜儿一眼看中表妹的小海豚了,死活要跟她换。 换就换吧,吴艳艳被郑云教得很好,明明舍不得,还是很听妈妈的话,同意跟陈蜜儿换。 陈蜜儿没东西可换,就灵机一动,从果盘抓了个大桔子塞到吴艳艳怀里,换走了她一直抱着不放的小海豚。 这哪里是交换,这分明就是明抢嘛! 吴艳艳两手捏着橘子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瘪着嘴巴放声大哭! 郑云只好丢下正事先哄女儿。 郑梅看大姐神色不虞,想着今天是专门为她而来,不好把人得罪得太狠,就象征性地说了陈蜜儿两句。 陈蜜儿不痛不痒,反正她知道妈妈只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的,心满意足地抱着小海豚跟其他小朋友炫耀去了。 郑云摇摇头,四五岁的孩子正是立规矩的年龄,郑梅却一味地纵容女儿,纵得陈蜜儿蛮横又霸道,再这么下去,迟早养出一个祸害来。 有心提点小妹两句,但对方一副“我这样很好,用不着你多事的样子”,郑云就歇了心思。 郑云安抚好了女儿,打发她去找爸爸,然后问郑梅:“有事跟我说?” 郑梅笑嘻嘻的问:“姐,妈说你年前卖了很多头花,生意很好?” 郑云没回答,问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郑梅神秘兮兮,一副你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的姿态,悄声说道:“那你从哪里进的货?匀一些给我呗,我放在店里试试看。” 郑梅在村里开了一家小小的杂货店,食品日用品都有,想卖头花也不奇怪。 郑云惊奇地问:“你们村里没有卖吗?”她知道玉梅是南坪村的,和郑梅所在的宏光村离得很近。 玉梅都把头花卖到镇上,没道理村里的店铺不卖呀? 郑云不知道的是,玉梅起初也是想送一些头花到村里的杂货店寄卖的,不过,考虑到村里的人大部分都认识,人多嘴杂,闲话太多,所以干脆包给货郎了,只把重心放在镇上,年后还打算往市区扩展。 这本不是什么秘密,郑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听见郑梅问起来,郑云就实话实说了:“给我送货的小姑娘是你们隔壁南坪村的,你家不是离的挺近的,就去问问呗。” 郑梅嫌麻烦,一个村里多少也有几十户人家,她难道还一个一个去问? 郑云就给她出主意,“她们做头花总要买布料吧?你老公大嫂不是开裁缝店的吗?问问你大嫂呗,说不定她知道呢。” 郑梅撇撇嘴,她大嫂最近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她才不想自讨没趣。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两个孩子闹矛盾而已,也值得贺晓霜上纲上线的,有毛病! 郑云既告诉了郑梅货源的来处,就把这事给丢开了。 郑梅却在心里琢磨开了。 头花的做法这么简单,别人能做,她也可以做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做做头花多少也能增加一份收益,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至于款式,去店里买几个新款当样品不就行了。再把价格定得低一点,何愁卖不出去? 再说了,大嫂店里每个月都有那么多碎布头当垃圾丢了,她可以直接拿来用,不就连成本都省了。 郑梅越想越觉得这主意真好,忍不住就想跟郑云分享分享。倘若再能说动大姐从自己这里拿货就更妙了。 郑云一听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并不是短视的人,愿意跟玉梅签合同就是冲着玉梅说好的每个月增加的新款去的。 她也知道,做这些东西没什么难度,拼的就是用料、款式与做工。 玉梅年前提供的那一批货,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称的上品质上佳。她才没那么傻,放着好的东西不选,却去选择好坏不明的东西。 而且她深知自己这个妹妹的尿性,能做出好东西才怪,她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郑梅不死心,还在死缠烂打,郑云郁闷了:“我签了一年合同呢!店铺就那么点大,我还怕定的货卖不完呢。你就别给我找事了。” 郑梅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关系,把合同退了不就行了。” 郑云看看郑梅,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哪来的棒槌,合同还能说毁就毁?她白了妹妹一眼:”毁约也可以啊,赔钱就是了,你出吗?” 郑梅厚着脸皮:“你家大业大,还在乎这点小钱?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郑云不想说话了,再说下去她会忍不住想一巴掌糊到她脸上去,真是年岁越长越无耻,丢人! 郑梅最终也没能说服郑云,只好气鼓鼓的回家去了,打定主意,一回家就去大嫂那把碎布头先归拢过来,等出了元宵就开始她的赚钱大计了。 第23章 想太多 玉梅并不知道有人惦记上了她手里的小生意。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介意。概因有玩具公仔的大单子支撑着,头花的小生意就往后排了。 玉兰总觉得何玉凤道行太高深,阿姐很容易被忽悠了,于是天天跟在玉梅身后当小尾巴,坚决不让玉梅与何玉凤独处。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副小身板,除了通风报信还能起什么作用。 实际上,玉兰的严防死守并没什么卵用,姐妹俩每天都能偶遇何玉凤无数回。 回回都见她妆容精致,穿搭新潮。 乡下人难得做一回新衣裳,冬天又冷,一套新衣裳从除夕当天穿到初七都舍不得换下来,谁像何玉凤这样天天穿新衣服,每天还不带重样的? 何玉凤人长得漂亮,曲线姣好,着装上又懂得扬长避短,九分容貌加上十分打扮,衬得村里的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成了土疙瘩。 几天下来,村里人就开始议论纷纷,他们实在很好奇陈连生夫妻到底赚了多少钱,何玉凤才舍得这样挥霍。 大姑娘小媳妇就盯着何玉凤脖子上的金项链和手腕上的金手链眼冒绿光,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对方一样富贵逼人。 玉兰心知肚明,何玉凤挖空心思整这一出,就是为了告诉别人:跟我混,钱不是问题! 还别说,何玉凤这一招真有点效果! 家里有适龄的姑娘的都动了心思,想再问问何玉凤还缺不缺人,也许可以拉自家闺女一把? 可惜,心思浮动的人并不包括玉兰一家人。 倘若李爱华不是事先存了疑虑,或者玉梅本身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或许何玉凤的计策就奏效了。 然而,自从玉梅看过玉兰画的那些超时代的服装设计图,她现在的眼光多多少少有一些提高。 在别人眼里,何玉凤的服饰可能很惊艳,可玉梅看来,总觉得有一些说不出的小缺憾。 不管何玉凤使什么招,玉梅都是油盐不进的样子,玉兰终于放下心来。 不用跟着玉梅往外跑,玉兰就坐在家里阁楼的玻璃窗边,安安静静的看书。 但是悠闲的时光很快又被破坏掉了。 玉兰耳边听见有人在楼下叽叽喳喳的说话,只好不情不愿地下了楼。 正好看见方桌边有个身影趁人不注意快速从果盘里抓了一把糖塞进自己口袋里,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可见平时做惯了的。 玉兰目瞪口呆! 大抵是她的目光有如实质能穿透人,那人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玉兰一脸呆像,又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去。 玉兰擦擦头上不存在的汗,心道:“难怪阿娘说她们姐妹馋,可一点也没冤枉她。” 陈问梅和妹妹陈问莹两个人挨着坐在桌子旁边磕瓜子。 陈问梅一只手按着果盘,一只手从盘中拈瓜子,露出一截莹白色的皓腕。腕上带着一串粉色的水晶,衬得她的皮肤显出来明月珠辉般的光泽。 陈问莹没有她姐姐那么白,皮肤微黑,五官端正,带着一种野性的美。 两个人若安安静静的坐着,就像一幅仕女图,遗憾的是吃东西的急切动作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玉兰爬到桌子上坐到两姐妹对面,默不作声,看阿姐与两人说话。心底却微微腻烦:何玉凤真是没完没了了!阿姐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她惦记的?! 陈问梅嘴皮子比较利索,夸耀一番她的小婶婶送给她的各种首饰,又鼓吹了一遍D市遍地黄金,赚钱很容易,最后才直白地问玉梅:“你爹娘不是欠人家很多钱呀,你怎么不想多赚点钱帮他们还债呢?” 相较于何玉凤的不露声色,问梅姐妹就显得直白的多。 玉兰双手枕着下巴,微偏着脑袋看阿姐怎么回答。 玉梅没有回答,只是不经意地问:“你们小婶婶在D市开什么店?” 问梅一边磕瓜子一边答:“咔咔……她们开发廊的……咔咔……” 玉兰眉头微拧又松开。 她想起从前偶然看到的发廊妹了。 那一次她刚找到工作,去工厂附近租房子,看到沿街一排的发廊店,间夹着几家成人用品商店。 发廊店面不过八九个平方,一道门帘隔开两个空间。里面的空间不可见,外面的空间里,一面墙嵌着镜子,镜子前面放两张沙发椅子,对面靠墙放着长沙发,三两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玉兰当时什么都不懂,以为发廊店就是理发店,跑到里面去说剪头发,那些女人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吃吃的笑不停,笑得玉兰落荒而逃。 后来问了小区里面的小卖部老板娘,老板娘神色鄙夷地呸了一声,告诉玉兰:“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东西,好好的地儿都被她们弄脏了。小姑娘离她们远一点,名声不好。” 再后来,玉兰才知道有人戏称那地方为Z市的红灯区。 玉梅又问:“村子里很多人都跟你小婶婶去呀。他们的店得多大呀,才容得下这么多人?” “咔咔咔……怎么可能……咔咔咔……我小婶的店里只要三四个人……咔咔咔……很多发廊店连在一起的……咔咔咔……我小婶把人介绍给其他店,有介绍费的。” 陈问梅终于不磕瓜子了。玉兰顿觉耳根清净许多。 联系后世有关D市的新闻,玉兰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想。既然何玉凤可以把姑娘介绍去其他店里上班,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把人介绍给……另一个人? 玉兰不知道她虽没猜中全部,但是离真相亦不远了。 她并不想把人心想得太恶,可她又不得不多想一些。 越往坏的一面去想,玉兰越觉得难受。 总有些人可以为了利益昧了良心,也总有些人为了钱财不顾一切。 一瞬间,玉兰的脑子里闪过各种想法,该不该阻止那些年轻的姑娘往火坑里跳?该不该揭穿陈连生何玉凤夫妻的阴谋? 然而,念头转过去就算了,因为,没有证据啊! 她总不能跑去跟那些姑娘的家人说以后那个地方名声臭大街,你们别让孩子去那了? 总不能无根无据的就说陈连生夫妻不怀好意? 口舌如刀,有时候言语的杀伤力无法估量,每个人得为自己说出口的话负责任。 何况,这一切暂时还只是她的猜测。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不是每个人都是她的家人,都能够无条件地信任她支持她。 越想越烦躁,玉兰心情恶劣极了。 她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用力去推做说客的两个人:“我要阿姐在家陪我,才不喜欢阿姐跟你们走!你们都是坏人,我家不欢迎你们!” 玉兰小脸怒气冲冲,把小孩子气急败坏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玉梅虽然不知道玉兰为什么发脾气,但不妨碍她站在妹妹这边。 她把玉兰揽进怀里,对问梅两姐妹说:“帮我跟何嫂子说一声,就说我过几天就要上班了,以后有机会再跟她一起吧。” 问梅姐妹明明知道这话是托辞,却也无可奈何。 怎么滴,人家已经拒绝地这么明显了,你还要歪缠,是不是居心不良? 问梅姐妹怎么跟何玉凤交代的不提,玉书回到家,就看见玉兰无精打采地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头靠在膝上,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 斜阳的光线落在她露出半边的眉眼上,整个人显得孤寂而凄清。 玉书蹲下身子,歪着头,问玉兰:“出什么事了?” 玉兰沉默。良久,就在玉书打算走开的时候,玉兰突然说:“哥,假如你明知道有一件坏事要发生,你很想阻止这事发生。可你没有证据,而且就算你做了,人家不会感激你;也许不但不感激你,还会觉得你包藏祸心。你还愿意去做这事吗?” 玉书摸摸玉兰的头,先问她:“我有能力阻止吗?” 玉兰想了想,摇摇头。D市的事情不但要从源头上开始禁绝,而且必须依靠国家机器进行干预。光靠一个两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她一个7岁的稚儿,想着去改变世界简直是痴人说梦! 玉兰一怔,看来自己真是魔障了。这么久远的事,她现在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看玉兰想开了一点,玉书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把她的头发揉成了鸡窝,正色地说:“你得记住两件事:第一,你不是救世主,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第二,汝之砒霜彼之蜜糖,有时候,’我是为你好’可能是一个很无耻的理由。” 玉兰仔细想想,距离那件事爆发还有将近二十年。在此之前,年年都有人去D市,也没有什么不堪的传闻传出来。或许最早的时候那些产业都是正当的,只是发展到后来渐渐变了质吧。 看来真是想太多了。玉兰自嘲地想,很快丢开这件事。 她看一眼大哥,习惯性地想道谢,才恍然想起,亲兄妹道什么谢啊,搞得这么疏离客气做什么。 结果这一眼,玉兰突然瞄出一丝端倪来,大哥似乎好像心情很好? 玉兰仔细端详着大哥的外貌:短短的板寸头,皮肤微黑,五官俊朗,眉目温和,嘴唇性感,笑着的时候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玉兰好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玉书猛瞧:嗯,原来哥哥是妥妥原生态的帅哥一枚呀,天天看习惯了,居然没看出来。 再看玉书,眉尾微微挑起,眼窝深邃泛着柔光,唇角勾出一个上翘的弧度,春风满面啊这是! 玉兰眼前浮现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顿时起了坏心,故意问:“哥哥,欣雅姐姐怎么都不来我们家玩啦?”玉书莫名其妙地看了妹妹一眼,何欣雅来不来咱们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玉兰瞧着玉书的神情不似作伪,有点失望,原来不是何欣雅吗?再仔细想想,村里的姑娘还挺多的,大哥到底心仪哪一个啊? 可以肯定的是,大哥有心上人了!玉兰暗搓搓地想着,要不要先告诉阿娘一声,让大哥提前体验一番被三百六十度催婚的豪华套餐? 玉书被玉兰的眼光看得发毛,佯怒地在她额上敲一个爆栗,“小孩子想那么多干什么,担心长不高!” 玉兰跳起来迈着短腿追在玉书后面跑,一边跑一边气急败坏的喊:“你才长不高,你全家都长不高!”再一想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又补了一句:“你全家除了我全都长不高!” 玉梅哭笑不得,不过再看看玉兰身上已经不见了之前那股沉郁的气息,恢复了小孩子独有的活力,顿时放了心了。 问梅两姐妹把玉梅的话转述给何玉凤听,何玉凤听完以后半天不说话,沉默半天才朝两人挥挥手示意她知道了。 夫妻两人私下独处的时候,陈连生就安慰她,“算了,费了这么多功夫还是没成,也许我们注定得不到这笔横财吧。” 何玉凤心有不甘,也很郁闷。 她在D市开的发廊店主要业务就洗头和按摩这两块,确实属于本本分分的正规经营,完全不惧任何人查。 店里招的技工都是清一色水灵灵的美貌少女,客人以男的居多。直到有一天,一个客人看上了店里的姑娘,开展猛烈攻势开始追求这姑娘。 何玉凤知道这个男人是有家室的,所以很是反对。她把这些姑娘从老家带出来,就要对她们负责。 然而,这姑娘不仅不听劝,还怪老板娘坏了她的好事。男人也给了何玉凤一笔钱,换来何玉凤闭口不言。 这是何玉凤收到的第一笔封口费。这笔费用抵得上她店铺三分之一的利润。 何玉凤尝到甜头,突发奇想,这样的客人再多几个,她不就发财了? 于是,她和几个店的老板联合起来,为所有的员工拍了艺术照,做成了花名册。 有特殊需要的客人就从花名册里挑选看中的人,店老板并不强迫那些姑娘,只是不露痕迹地安排两人相遇相识,收取高额介绍费。 很多技工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对爱情的认知还处于懵懂状态,哪里经得起情场老手的花样撩拨,往往很轻易就沦陷了。 在何玉凤看来,她不过是起了个桥梁的作用,至于那些姑娘怎么选择都是她们自己的事。却完全没有想到,她这桥梁,通向的地方却是地狱深渊。 带不走玉梅,何玉凤除了心疼那笔巨额的介绍费,也是害怕那个人找他的麻烦。 她很头疼,比玉梅漂亮的人多的是,为什么那个人就认死了玉梅这个干瘪瘪的小丫头呢? 第24章 初见 过了农历十二,店铺开始陆续开门营业,玉梅带着玉兰准备去贺晓霜的店里取布头。年前那十来天贺晓霜忙得脚不沾地,玉梅也忙着做玩具公仔,所以积累下来的布头都没动。 姐妹俩一路走一路商量近期的奋斗目标。 无独有偶,在玉梅盘算着这一批布头的时候,郑梅也惦记上了这些布头。 贺晓霜在娘家住了几天,初九才回到家,还顺便把天天宅在家里的侄子带回来了。 贺晓霜总疑心大嫂和大哥想过二人世界,嫌儿子在家碍眼,才像丢包袱一样把儿子扫地出门了,否则那天她们出发的时候,大嫂也不会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着单薄的少年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贺晓霜顿时慈母心泛滥了,摊上这么不靠谱的一对父母,阿世真可怜,难怪这么瘦瘦巴巴的。 贺晓霜发誓要趁着开学前的这段时间,好好给他补补,争取把他养胖十斤。所以回来这几天,她一有时间就钻进厨房里捣鼓吃食。 好在正月里生意清淡,客人不多,贺晓霜即使人在厨房忙碌,店门还是照常开着,有客人来,在店里喊一声,贺晓霜就能听见,也不耽误她接新订单。 因此,郑梅到店里把那一大袋子布头全部拎走的时候,贺晓霜才毫无所觉。 旁边虽然有邻居看见了,但是没有人多事去提醒贺晓霜。 郑梅总是三五时的跑到贺晓霜店里拿东西,贺晓霜也从不计较,旁人都习以为常。再加上这次郑梅的行为大大方方的,旁人只以为贺晓霜又给了她东西了,也不会多想。 因此,等玉梅姐妹到了店里找贺晓霜的取布头的时候,贺晓霜看着工作台下空荡荡的地方懵圈了。 贺晓霜微一思索,就知道肯定又是她那个眼皮子浅的妯娌干的好事。她一只手背按着额头,另一只手抵着腰,在原地转了两圈,思索对策。 玉梅正在思考开工的时间,没注意到贺晓霜的异样,玉兰却注意到了。 所以贺晓霜打发玉兰去楼上找陈冬儿玩的时候,玉兰立即乖巧的答应了,甚至体贴地把玉梅也支走了。 贺晓霜出门找郑梅去了,玉兰慢悠悠地沿着楼梯往楼上走,一边思索能让贺晓霜变脸的到底是什么事。 在玉兰印象里,贺晓霜一直是冷静自持的,即使她脸上总是挂着温婉的笑容,但是前世看惯了别人脸色的玉兰,一眼就看出她笑容下面掩藏的疏离与冷漠。 她神思恍惚地走着,从二楼往三楼的去的时候,脚下似乎踩到东西,身体一个踉跄,失去平衡往后倒,玉兰顿时被吓醒了。 玉兰一声尖叫还没叫出口,就听见耳边响起一道冷峻的声音。 “小心!” 一只手臂横过玉兰腰间,将她稳稳地扣住了,玉兰只觉得鼻尖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皂角清香,扶住她的人已经迅速退开了。 玉兰惊魂未定的呼了一口气,仰头看向台阶上方的人。 看清人的瞬间,玉兰就忍不住在心中喝彩一声:好一个精致的美少年! 少年十一二岁的年纪,面庞白皙光洁,宛若十五那日皎洁的明月;墨眉像被修整过的一样,斜飞入鬓;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平静无波,鼻梁高挺,唇如早樱。 芝兰玉树的少年虽然还嫌稚嫩,但已掩饰不住满身风华。 他冷冷清清地站在台阶上,一只手随意地按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如上好的白玉,让人见之忘俗。身上穿一套简洁的黑色连帽运动套装,清爽又利落。脚下蹬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鞋面一个明显的黑印子。 玉兰老脸一红,敢情刚才踩到他的脚了。 她站在下方,离他不过三四阶远,因着视觉的缘故,少年身姿看起来更加修长挺拔如松。 玉兰神情平静,眼带欣赏,仿佛在看一幅绝世名画。 这时候,神雕还没开始风靡大陆,古校长的盛世美颜暂时还未广为人知。 贺世开这样的长相总被人与小白脸联系在一起,经常有人在他背后说他女里女气的,甚至有人打起他的主意,若不是他暗地里把一些人揍得狠了,揍得他们看见他就绕着走,他相信自己至今还麻烦缠身。 还有一些女生看见他总是一副迷醉的样子,花样百出制造偶遇与他搭讪,佯装含羞带怯的模样,令他打从心里感到厌烦。 久而久之,他对别人的目光就分外敏感,渐渐养成了生人勿近的性格。 可是,眼前这个胖丫头看着他却没有着迷的迹象。她目光清澈,眼里不带半点绮念,看他的样子就跟看一束花,一棵树没什么区别。 贺世开对胖丫头的观感好了一点。 他不知道的是,玉兰见惯了后世量产的神仙小哥哥雌雄莫辨的美貌容颜,对贺世开的长相不过惊艳了一把。 时间仿佛静止了,又仿佛过了经年,实际上两人不过在对视瞬间就各自收回了目光。 贺世开心中一悸,淡淡扫了一眼傻呼呼的冒失鬼,弯下腰去捡掉落下来的书。随着低头的动作,几缕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他的眉眼,也遮住他眼里莫名的光芒。 玉兰瞄了一眼,是一本《经济法》,心里很是诧异:“这么小的孩子能看得懂这么深奥的书吗?” 老阿姨玉兰完全忘记了,她现在只不过是个七岁的小丫头,却表现出一副长辈关爱晚辈的慈爱的样子,到底有多诡异。 贺世开捡了书刚直起身来,一眼看见玉兰那奇怪的眼神,手一抖,脸上冷冰冰的表情差点绷不住裂开来。 他再怎么早熟,毕竟还只是个中学生,涵养功夫没有修炼到家。 玉兰也想到这一点了,顿时就尴尬了。正不知说什么好,陈冬儿揉着眼睛走出房间,打破两人的僵持。 陈冬儿看见玉兰与贺世开一上一下站在台阶中间,顿时诧异地问:“哥,你在干什么呢?”又开心地问玉兰:“你来给看我吗?” 不等玉兰回答,又隔着楼梯扶手的间隙朝楼下喊:“阿娘,有没有东西吃?我肚子饿了!哥,你去看书吧,我拿吃的给你。”说完,拉着玉兰就噔噔噔往楼下跑。 她每天午睡两三个小时,醒来贺晓霜早已备好吃食等着了。看见玉兰,她兴奋的很,迫不及待地想跟玉兰分享寒假里的趣事。 贺世开嘴角抽了抽,没说话。反正这几天小姑一家人都拿他当猪养,一日三餐外加点心夜宵,恨不得他一天吃个七八顿。 相比自己老娘的不着调,小姑更像一个慈母。因此,就算他不怎么爱吃那些甜的咸的点心,也不愿拂了小姑的好意,多多少少都会吃一点。 贺晓霜刚出去,一楼没人在,陈冬儿拉着玉兰径直走到厨房。厨房的圆桌上一个米色的纱布罩子,罩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南瓜酥。 陈冬儿取了碟子夹了几块南瓜酥,送上楼给贺世开。 玉兰坐在圆桌旁,垂着脑袋想心事。 公司取名,商标注册,寻找合伙人,件件都是大事啊!玉兰捏着眉心苦恼地想,天天思虑过重,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未老先衰。 玉兰觉得自己只管提出建议就好了,其他事情还是交给兄姐吧。 他们的优势是年轻有冲劲,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年轻也是他们的劣势,缺少经验是硬伤。 算了,一步一步来吧,毕竟,人都是历练出来的,谁也不是天生什么都会的! 两个小姑娘在餐厅里吃着点心喝着果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大部分时间都是陈冬儿在说,玉兰在听。 玉兰心不在焉,陈冬儿也不介意,只要有人听她说话就好了。 一盘南瓜酥吃了大半,玉梅先回来了。 没看到贺晓霜在家,玉梅以眼神询问玉兰,玉兰摇摇头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贺晓霜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她对玉梅说,以后都没有碎布头了,合同提前终止。作为补偿,玉梅以后在她店里买的所有布料她可以让利5个点。 玉梅姐妹面面相觑,这情况是她们始料未及的。 当时签约的时候,玉兰出于谨慎原则添加了约束条款,但由于碎布的价格并不高,订的违约金也很少。 如果按照贺晓霜提的所有布料让利5个点,明显就是玉兰姐妹占便宜了,毕竟姐妹俩以后要用的布料不是小数目。 玉梅看了一眼玉兰,玉兰嘴唇微抿,微微侧了一下头瞟了一眼陈冬儿,又快速转过头来。 这动作落在旁人眼里,只会以为这是玉兰无意识的。玉梅却与她心意相通,马上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贺世开下楼的时候恰好看见这一幕,顿时挑了挑眉。 在玉梅地坚持下,最后贺晓霜选择赔了违约金。 再看玉梅需要的布匹数量与颜色,贺晓霜有点犯难了。 她店里的存货不多,新的货还没送到,玉梅给的清单她根本配不齐。再说了,她开的是裁缝店,而不是布店。 想了想,贺晓霜抄了个电话号码给玉梅,建议她们直接找厂家订购去。 玉梅与贺晓霜在商量事情的时候,玉兰与陈冬儿就在一旁围观。 陈冬儿一头雾水,推推玉兰,问道:“你阿姐和我阿娘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听不懂呢!”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低,贺晓霜听得很清楚,下意识就朝两个小姑娘看了一眼,结果发现自家闺女一脸懵逼,玉兰小朋友却一脸淡定,显然她都懂。 贺晓霜顿时心塞不已,这傻妞什么时候才会开窍? 贺世开一直站在楼梯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玉兰脸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看到最后,他终于肯定了一件事:胖丫头……有秘密啊! 出了元宵,玉书开始接手玉梅手中的事情。 本来李爱华打算托关系把玉书弄进乡里去实习,不过玉书拒绝了。 钱债好还,人情债难了。既然两个妹妹已经把摊子支起来了,他是家中的长子,理应担起责任,护佑家中老少。 李爱华夫妻也不去打零工了。一是春耕快要开始,两人抽不出时间了;二是玉书跟他们说过,玉梅今年可能会经常在外面跑,家里奶奶和玉竹没人照顾。 李爱华起初不肯,玉梅在家里能省了她好多事呢,一个姑娘家的天天不着家算怎么回事? 但最后,夫妻俩都被玉书说服了。 玉书就问了一句话:“你们想不想年底把欠的钱都还清了?” 好吧,天大地大,赚钱事大。 待到材料到齐,兄妹三人分工合作,玉书去跑公司注册的事,玉兰日夜赶设计图,玉梅则放心丢下家里的一摊子事跑业务去了,她还想争取多签几张订单,把一个月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 走之前,她把招来做工的乡亲们都集中到一处,按照裁剪,缝纫,填充,包装的工序分了四组,又单独把头花列了一个组。指定何喜梅,何阿秀,喜梅阿娘陈小芳,何招弟,以及一个叫李香桃的小媳妇各领一组四个人,又指定何招弟检查成品质量,让何喜梅统总所有的事。 交代了领头的几个人,让她们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找李爱华去。又私下里偷偷告诉何喜梅,碰到李爱华也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问玉兰。 何喜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难道玉兰一个小孩子比华婶还厉害?但她是个聪明人,玉梅不解释,她也就不问不提,只在心里记住有事偷偷去找玉兰。 工作的场地没的选,暂时只能放在玉兰家里。 李爱华把前厅收拾出来供乡亲们使用,看着大家围坐一起做工一起闲话,李爱华顿时觉得满足了,也许,年底真的能把那些钱还清也说不定了。 这就是后来开遍大江南北的新饰界饰品连锁有限公司的前身。 从这个小手工作坊开启之时,命运之轮已经开始缓缓转动。 有人沿着既定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勇往直前,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有人左盼右顾,随波逐流,一事无成;有人奋勇直追,努力靠近;有人背道而驰,渐行渐远;有人永失所爱,追悔莫及。 第25章 打算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玉兰就穿着贺晓霜给她买的那一套新衣服去上学。 陈冬儿一看到她就抓着她的手说个不停。 玉兰黑线,这个二乎乎的傻丫头哪来这么多话好说呀。 两个人穿得一模一样,身高也相仿,站在一起就像一对孪生的姐妹花,不同的是一个梳着小马尾,一个理着西瓜头。 同学们的目光多数落在两人身上,十分眼馋。 许萌问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你们怎么穿一样的衣服,哪里买的呀?我跟阿娘去市区买年货也没见过有卖的。” 陈冬儿也不知道,不过,她习惯阿娘给她买的各种各样的吃的穿的用的,从来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特别,听到许萌这个问题,她很莫名其妙:“就店里买的呀,还能是哪里买的!” 玉兰没说话,她大约知道贺晓霜是个有故事的人,且能耐挺大的,远不是她表现出来的温婉无害的样子。 刚开始的时候,玉兰是因为陈冬儿个性简单,容易相处,才渐渐接受这个朋友。 一个学期下来,陈冬儿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她于人际交往很是淡漠。 可她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从来奉行的是,你对我一分好,我须还你九分十分。 后来认识了贺晓霜,知道陈冬儿的爸爸是村长,玉兰也不是没存了利用的心思,然而这念头只一升起,就被她掐灭了。 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纯粹的友谊了? 她从前自我斩断亲缘,终生不见亲人面,也曾渴求友情而不得,尽管后来结婚组了家庭,也只是因为倦了累了想有一个家,却不是因为爱,午夜梦回,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遗憾。 尽管她很努力地活着,却活得像个悲剧,心底永远空着一个大洞,怎么都填不满。 她想要很多很多的爱。老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希望自己能够从头开始,努力学着爱与被爱,将从前的遗憾一点一点弥补回来。 倘若一开始就存了功利的心,对遇见的每个人都要评估有多大的利用价值,怎么利用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那么,这新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不想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 上个学期期末,玉兰期末考试满分,加上平时表现出色,毫不意外地被评为三好学生。 奖品是一本阿拉伯童话故事和一本装帧精美的笔记本。 玉兰在全班艳羡的目光中,从苗老师手中接过红色的奖状与奖品,笑得格外腼腆害羞。 她是真的害羞!从前没有过目不忘这项技能,她尚且包圆了整个小学期间班上所有的三好学生奖状,现在又多了一项过目不忘的技能,获奖简直不要太容易。 伪小孩玉兰觉得胜之不武,虽然如此,但她可没打算谦让。 同情未来的同窗一秒钟。 下课铃声响起,陈冬儿拉着玉兰的手往外走,她中午没带饭,本来打算去店里吃的,不过陈冬儿不同意,硬要拉着玉兰去她家吃。 玉兰也不矫情,略一犹豫就答应了。 贺晓霜刚煮好饭,看到陈冬儿带着玉兰回来就高兴地笑了起来。 陈爸爸开会去了不在家,中午就母女两个人吃饭总觉得冷冷清清的,多了玉兰一个人,冬儿开始化身话痨,满屋子都是她的声音,顿时热闹多了。 饭是白米饭,一碟火腿炒鸡蛋,一碟酸辣土豆丝,一碟麻油青菜,一小盆红烧肉,一碗萝卜排骨汤,份量不多,但足够三四个人吃的。 玉兰偏爱酸辣土豆丝,家里人口味清淡从来不碰辣,这半年多来她觉得嘴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因而看见酸辣土豆丝比看见红烧肉还亲切。 贺晓霜却以为玉兰拘谨害羞,就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夹肉和火腿鸡蛋。 陈冬儿只吃肉,青菜碰都不碰。贺晓霜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陈冬儿顿时苦了脸,趁着阿娘没注意,快速把青菜扔到玉兰碗里。 玉兰愣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的把青菜吃下去了,又挖了一勺子鸡蛋回敬陈冬儿。 陈冬儿平时也不喜欢吃鸡蛋,可这次却乖乖地吃下去了。 贺晓霜眼角的余光里看见这一幕,顿时笑了起来。 自家闺女喜欢吃零食,正餐却吃的少,她绞尽脑汁威逼利诱也无法让女儿多吃一口饭,顿顿吃饭都跟打仗似的,每次都气得她恨不得把死丫头塞回肚子里去。 这次吃饭却这么省心,贺晓霜立即把功劳归到玉兰身上去了。 要是冬儿有个兄弟姐妹做伴就好了,贺晓霜遗憾地想。 贺晓霜身上突然弥漫的悲伤虽然短暂,但玉兰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看了一眼若无其事温柔浅笑的贺晓霜,若有所思。 三个人把桌上的菜吃得干干净净,玉兰摸着吃得溜圆的肚子叹气,她一直都习惯吃饭只吃八分饱,这次冬儿妈妈太热情了,不停地给她夹菜,导致不知不觉就吃太撑了。 贺晓霜在后厨收拾,陈冬儿就拉着玉兰到店里玩。 玉兰看见烫衣服的台子上,长尺子压着几张设计图纸,一时好奇就多瞄了几眼。 陈冬儿看见了,就撇撇嘴说,“画得这么难看,有什么好看的。” 玉兰哭笑不得,服装设计图本来就这样的呀。不过,以玉兰的眼光来看,画这图的人并不专业,服饰的整体存在问题,面料,款式,剪裁完全没有侧重点。 不过,贺晓霜是老裁缝,这些对她来说应该都是小问题。 玉兰见过贺晓霜做的成衣,不难看,可也不出彩,就是中规中矩的吧。 她手指动了动,寻思哪几处改一改,怎么改,效果会更好一点。 陈冬儿看玉兰恋恋不舍地看那些图纸,就问她:“你喜欢这个啊?我房间有很多呀,我阿娘不用的画都给我了,走,我带你去看。” 房间里,陈冬儿从床底下拉了一个纸盒子出来,里面满满一盒子图稿,图稿上的服装春夏秋冬都有,应该是贺晓霜之前做过的款式,没用了就丢给女儿玩了。 陈冬儿很大方地把图稿都给玉兰。 “还有很多被我描坏了就丢了。喏,桌上有彩笔,你想描就描吧,我好困,先睡一会,你可以跟我一起睡,上课之前阿娘会叫我们的。” 玉兰看着陈冬儿打着哈欠扑到床上很快入眠的,顿时笑了起来。 她从中挑了一些夏天的款式,翻着手中的图稿,从中寻找当代的服饰信息,流行方向,精神诉求。 她一边看,一边思索,想到了就动笔,把图纸上那些自己认为可以做的更好的地方修改了。 有些图不过寥寥几笔,有些图直接在旁边重新画了一遍。 反正陈冬儿说这些图纸是没用的,玉兰动起笔来就毫无顾忌。 她一旦用心做一件事,就会全神贯注,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 直到贺晓霜在楼下叫她们该去上学了,玉兰才惊醒过来。 上学之前,贺晓霜摸摸玉兰的头,笑容可掬地说:“玉兰每天中午来贺姨家里陪贺姨和冬儿一起吃饭好不好?” 玉兰本来以为这不过是一句客气话,可是看到贺晓霜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就知道对方绝对不是说说而已。想起吃午饭的时候贺晓霜突如其来的悲伤,玉兰顿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贺晓霜笑意更深,摸摸两个孩子的头,送他们走了。 有客人经过布艺店,看到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小姑娘手拉手往外走,就和贺晓霜打趣:“哇,你家的双胞胎吗?真漂亮!”贺晓霜也不解释,心想,要是真是双胞胎该多好!就笑着点了点头。 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楼上走,女儿刚才急慌慌地走了,门肯定又忘记关了。她若不把门锁了,不知道陈蜜儿什么时候过来又要到房间乱翻,到时候又是一场官司。 早上刚整理好的房间又变得乱糟糟的,闺女毛毛糙糙的,贺晓霜觉得自己一天到晚有叹不完的气。她快手快脚地收拾东西,收拾到书桌上的时候,就看见玉兰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图稿。 这些都是她没扔掉的废图纸,都是拿给女儿描红玩的,拿起来正准备丢掉,可是目光扫过最上面的一张图纸,贺晓霜就愣住。 她是在大都市里呆过的千金小姐,穿过的好衣服不知凡几,常年累月练就一双利眼。 图稿上不过寥寥加了几笔,整件衣服的风格都变了,却比原来的设计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些款式一旦做成成衣,绝对是爆款。 这绝对不是陈冬儿的描红! 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贺晓霜还是清楚的,这些图纸,她早上给女儿收拾房间的时候并没有。中午这一会时间,只有玉兰来过,毫无疑问,这些肯定都是玉兰的杰作了。 贺晓霜一张一张地认真看,越看脸色越凝重,看完最后一张,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谁家的妖孽啊?她才几岁?7岁还是8岁? 七八岁的孩子画出来的设计图,让她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裁缝都甘拜下风。 贺晓霜突然起了心思。 她一直遗憾女儿没有兄弟姐妹,怕女儿太孤单。倘若他们夫妻长寿,自然可以护佑女儿一生无忧。可小雏燕总会长大要飞走,做父母的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所以从女儿从一出生,她就开始有意识地寻找,寻找适合成为女儿伙伴的人。 陈蜜儿的出生她曾经动过念头,但是后来观察郑梅的性子,她就歇了心思。 一个小格局的母亲是养不出大气的孩子的。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陈蜜儿越长大,和女儿的关系越糟糕,就差水火不容来形容了。 玉兰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再看女儿对玉兰的信任与依赖,她就存了心思。 几次接触下来,她对这个知进退懂感恩的孩子印象极好。 不过,她知道自己盘算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功的。 她本来打算再好好观察几年,横竖孩子都还小,不着急。 可今天这些设计图让她改变主意了。 这孩子有前途啊!只要稍加培养,以后成就不可估量了,得趁着小姑娘还小,赶紧网罗过来。 要不要收个干女儿?贺晓霜突发奇想。 有什么情分比得过青梅竹马,朝夕相处?! 她寻思着要不要找玉兰妈妈谈谈,又怕引起玉兰的反感,她猜测玉兰应该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慢慢来,慢慢来。贺晓霜告诉自己。 捏着一叠图纸,贺晓霜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她回到楼下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来,电话里传了一声轻笑:“稀奇啊,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贺晓霜难得轻松地开起玩笑:“有好东西给你,看我对你够意思吧?” 对面的女声调侃道,“咦,贺大小姐的眼光这么高,能得你说一声好的东西,我还真的挺好奇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挂了电话,贺晓霜坐在电话旁发了一会儿呆,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又是笑容温和的样子了。 玉兰并不知道贺晓霜的打算,她正烦着呢。 “妹妹……妹妹……等……你等等我呀!” 玉兰充耳不闻,埋头加快速度小跑起来。 在她身后,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跑得气喘兮兮地,离玉兰越来越远,可是他却不放弃,锲而不舍的往前追。 他是何喜梅的弟弟何喜顺,这几天放学都去玉兰家找他妈妈和姐姐。 李爱华就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小顺,你和玉兰一个学校,帮婶婶照顾妹妹,别让人欺负了她,好不好?” 满屋子的人笑嘻嘻地看着他,小胖子顿时正义感爆棚,小胸脯拍的啪啪响,向一屋子的人发誓一样说:“婶婶放心,我一定做到!” 然后玉兰身后就多了一条粘人的小尾巴。 上学放学亦步亦趋的跟着玉兰还不算,就连课间那短短的十分钟,只要玉兰一走出教室,小胖子就撵在玉兰后头拼命叫妹妹。 玉兰深觉得阿娘给她找了个麻烦。她习惯上学放学一边走路一边思考问题,结果小胖子一路聒噪不停,玉兰几次被打断了思路,顿时来气了。 她气鼓鼓地对小胖子说:“你别烦我行不行!” 小胖子一本正经,“我没烦你,我在保护你。” 他固执的样子令玉兰无比头疼。 这都谁教的,小小年纪就这么正义感十足,你爹妈知道吗? 玉兰以为小孩子忘性大,很快就会忘记这事了,却不知道,这一句戏言,他记了一辈子。 第26章 合作 玉兰埋头往前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玉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小胖子正扑倒在地上,像一个旱地游泳的人,挣扎着爬不起来。 他刚才追的太急,一不小心就绊倒了,幸好天气还冷,衣服穿得多,身上没摔痛,双手却擦到碎石子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小胖子瘪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哭吧,他是男子汉,阿爹说男子汉不可以流眼泪;不哭吧,可两只手真踏马疼啊! 玉兰停下脚步,她绝不承认自己心软了,心里默默地说,我只是怕他回家告状给我惹麻烦。 说实话,这么大的孩子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小胖子除了话多了一点,粘人一点,其实没什么毛病。 比起那些喜欢恶作剧往女生颈子里塞冰块,或者喜欢往女生文具盒里放毛毛虫,惹得女生哇哇大哭的男孩子,小胖子还真不是一般的乖。 小胖子还特别有长兄范儿,他妈妈给他装的炒南瓜籽,他自己都舍不得吃,还记得要分给玉兰妹妹。 玉兰回过头费劲地把小胖子拉了起来,看他的两只手擦出来几道血痕还在渗着血,就从书包里取出布帕子,动作轻柔地给他擦拭伤口上的灰尘,擦完了,又低头温柔地对着伤口呼气。 小胖子挠挠头,突然感觉好害羞呀!玉兰一直对他没好脸色,突然间对他这么好,这感觉,很奇怪! 玉兰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突然想起雷雷了。儿子每次摔跤,她都这样给他呼气的。她突然有些恍惚,自己回来了,雷雷怎么办? 想到儿子,玉兰的心顿时又酸又软又惆怅。 她从书包里取出一颗棒棒糖给小胖子,这是早上冬儿塞给她的,她不爱吃糖,就随手塞进书包,这会正好拿来哄小孩子。 有吃的,小胖子就咧开嘴笑得开心极了,心里想着,“嗯,这妹妹真不错,以后哥哥保护你!” 倘若玉兰知道因为一颗糖,反而让小胖子黏她更紧,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玉兰家里做工的人都还没散。大厅的中央铺了干净的塑料垫子,工人们分坐两边,嘴里闲聊,手上动作不停。后堂也被收拾出来当做临时仓库。做好的成品公仔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 碎布屑,棉花絮,线头等东西到处都是,玉兰担心时间一长,会有安全隐患。看来把厂房设在家里终究不是个事儿,必须要考虑建厂房的事了。 玉兰在心里默默算了算目前拥有的资金,顿时又泄气了,光靠自己的能力,离目标还远地很,看来寻找合伙人势在必行了。只不过玉兰认识的人有限,她从前生活的圈子也小,又不爱看新闻聊八卦,导致现在想想找合伙人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不得不说,在赚钱这件事情上,兄妹三人的脑电波处在同一个频道。玉兰能想到这个问题,玉梅和玉书也想到了。 玉书没有按照玉兰说的那样急着去注册公司,而是先去找了他的同学。 他觉得与其现在注册了公司以后再变更股东,不如先把股东搞定了再注册更省事。 他的大学同学叫蓝成林,是市区本地人。父母是八九十年代最早的一批万元户,靠倒卖电器发家。 按说家里有钱了,父母对他的期望也很低,只想他安安分分地毕了业,找个好姑娘结婚,再生个大胖小子,人生任务就算完成了,以后他想怎么玩就可以怎么玩了。 偏偏蓝成林却是个有志向的,认为自己一定比老子强,非要做出一番成绩给他老子看看。 蓝爸爸也开明,反正不差钱,儿子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蓝同学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想法很美好,现实太伤人。从他第一次创业开始,就跟衰神附体一样,做什么都不成。 开个饭店,不到一个月,厨房起火,把店给烧了,万幸没人受伤。要不是发现的早,估计那一条街的餐饮店都得跟着倒霉。 开不了饭店那就开服装店吧。结果又不到一个月,店门口的广告牌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砸伤了过路的人,赔了一大笔钱。 书店,首饰店,手表店,电器店,蓝成林都尝试过,邪门的是,不管开什么店,不出一个月,铁定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导致关门大吉。 蓝成林不想认命,可是蓝妈妈却吓死了,就怕宝贝儿子出事。她宁愿给钱让儿子吃喝玩乐当个混吃等死的二世俎,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再折腾了。 蓝成林没办法了,表面顺着,准备暗戳戳地搞事情。 因此玉书找上蓝成林的时候说有个项目想问问他有没兴趣的时候,蓝成林真的是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有兴趣,真是太有兴趣了! 他揽着玉书的肩膀,哥俩好地说:“兄弟,你真是我的知己。就冲你这份眼力劲,需要多少钱你开口,哥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玉书直到拿到十万块钱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玉书心里很懵逼:“不是,你也太放心我了吧?你就不怕我卷款潜逃?毕竟现在造一栋四层楼的小洋房也不过四五万块!你就不问问我到底要卖什么产品,赚了钱怎么分,前景啊计划啊模式啊管理啊,你好歹问一句啊?!” 蓝成林笑得奸诈:“我有这么傻吗?既然自己开店做不成,那我只管砸钱坐等收益就好了,看谁还敢说我是衰神?就算赔了也不要紧啊,反正老子有钱!再说,我这没要求才是最大的要求,你不把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良心过意地去?” 事实证明,蓝成林这次终于没有看走眼。玉书给了蓝成林二成股,新饰界后来获得巨大成功,蓝同学成功摆脱衰神称号,终于让他老爹为他骄傲了一把。 相比玉书的顺利,玉梅这一边就处处碰壁。 她在市区跑了几天,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她还只跑了东区,费尽心思,签下来的单子并不多。玉梅顿时有些挫败。年前的一帆风顺让她有点飘了,这几天的碰壁让她明白,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本来她是把目光瞄准了那些大的店铺,但是一般大店铺都有固定的进货渠道,轻易不愿意更换供货商。且玉梅也知道,自己家的这些连个小加工作坊都算不上。配套不过关,产品再好也无法取信于人。 玉梅磨破了嘴皮子,绞尽脑汁,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但是收效甚微,只好拖着一身疲惫回家找对策去了。 兄妹三人忙了大半个月了,终于有空聚集在一起交换各自的想法与意见。 玉书食指中指夹着钢笔不同转啊转,对两姐妹说:“我们现在有蓝成林注入的资金,我的意见是先把新饰界的加工厂先办起来。服装厂的问题我们暂时先放一放,先把手上这一摊子先铺开再说。新饰界的公司与商标注册已经提交了,只要等结果就行了,持股是我八成和蓝成林两成。” 玉兰最初的设想就是把新饰界留给大哥一个人的,所以对玉书的做法没异议,玉梅也完全赞同。 都同意先建厂,那就该考虑选址的问题了。 玉梅有点犹豫:“可以把加工厂设置在村里吗?这样乡亲们做工也方便。” 玉书抿嘴没说话,玉兰却很坚定的摇摇头。 “厂址必须选在市里,市郊区最好,目前我们只能先租地建厂,等资金充裕,咱们就把地买下来。” 玉兰知道后世那些房价的涨幅有多恐怖,C市虽然是四线城市,房价也是一天一个样,不趁早买,以后会后悔。 买房子是她两辈子的执念与梦想,她不愿意妥协。她寻思着要不要告诉身边的人趁早买房子呢? 看玉梅有些苦恼的样子,玉兰又说:“咱们建厂的同时加建一座职工宿舍,乡亲们愿意去市区上班咱们优先考虑,如果不愿意就算了,人手不够去市里招就行了。” 玉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方法最靠谱,市区交通方便是其一,其二是辐射的区域广,对公司的发展有好处。 玉梅没话说了,她又不是圣母,开厂子当然是为了赚钱的,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了。 玉梅又提了跑业务过程中遇到的难题,三个人都是门外汉,顿时有点傻眼了。 想了想,玉兰说:“哥,你先专心忙建厂的事情吧,确定一下乡亲们愿意去市区上班的人数,咱们暂时不用对外招女工,多招几个业务员。至于阿姐,9月我想让阿姐回学校复读初三考高中,阿姐你要努力了。” 玉梅眼睛瞪得溜圆,她现在天天在外面跑,一张嘴练得十分利索,也很享受业务谈成瞬间的成就感,让她重新回学校当乖学生,她很不乐意,再说她成绩又不好,上学不是浪费钱嘛! 玉兰却不愿意放纵阿姐,从前自己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一路从底层往上爬吃了多少苦头,到最后的成就也不过是一间小工作室,勉强在二线城市混了个温饱而已。 这一世,玉兰的野心可不止一个小小的服装工作室,她想要建立一个从设计到生产到销售一条龙的服装商业王国。 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所以就需要很多各方面的人才。 玉书也赞同玉兰的观点,二对一,玉梅完败。 看阿姐跟挫败的公鸡一样垂着头,玉兰憋不住想笑,想了想,玉兰就说:“阿姐,你觉得当士兵好还是当将军好?” 玉梅横她一眼,似乎在说你问什么白痴问题,能当将军谁愿意当士兵? 玉兰摊开两只小胖手,噘着嘴,做一个耸肩的动作,说:“阿姐,我想要你当一个将军,但是在你成为将军之前,我觉得你得先学会如何才能成为将军。” 玉书也想笑,一向精明的大妹也有傻眼的一幕,沉闷如小老太的二妹原来也有顽皮的一面。笑完了,他又莫名地感动,两个妹妹为守护家人而努力,自己作为大哥怎能落后于她们呢! 玉兰不知今天这一幕带给自家大哥的冲击,直接导致大哥后来成了名副其实的工作狂,且迟迟不肯结婚,让父母都愁白了头。 兄妹三个各自分头行动不提。 周五吃过午饭,贺晓霜交代玉兰第二天过来一趟,说有事情跟她说,这才打发两个小姑娘去睡午觉。 玉兰隐隐有了猜测,贺晓霜应该是看到她故意留在冬儿桌子上的图稿了。 晚上,玉兰在灯下把计划书改了又改,并把自己之前存下来的夏装图纸都收拾好了准备第二天给贺晓霜看。 第二天,玉兰早早地来到贺晓霜店里。 贺晓霜却没提图稿的事情,而是让玉兰跟在她身边,看她计算服装的尺寸,看她裁剪,看她缝纫。一个流程做下来,贺晓霜满怀希望地看着玉兰,“有没有看懂?” 她还是认为玉兰是有画图的天份,并不懂怎么实际操作。 玉兰嘴角抽了抽了,倘若她说都懂,贺晓霜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妖孽喊打喊杀了? 可她不愿欺骗贺晓霜,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贺晓霜有什么目的,可是贺晓霜对她的好不是假装的,玉兰本来就是个感性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玉兰偏头想了想,没说话,她抓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计算完了,又拿起粉片在刚才贺晓霜剪剩下的布料画来画去,然后裁剪,缝纫。 玉兰不想弄得惊世骇俗,她表现出来的动作与熟练程度只有她真实水平的十之一二。 饶是如此,已足够贺晓霜看得目瞪口呆了。 她蹲下身,双手扶着玉兰的肩膀,犹豫地问:“你是不是心算很厉害?”不然刚才那些比例她怎么算都不用算就能准确报出来。 玉兰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嗯,我还过目不忘。”这是向贺晓霜解释她为什么看一遍就懂。 贺晓霜捂脸,玉兰一直在刷新她对她的认知,然而越是这样,她越是喜不自禁。她取了两只杌子,两个人面对面坐了,贺晓霜才又取出玉兰修改过的图稿,一边翻,一边问她,“你怎么想到这些图要这样改?” 玉兰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言简意赅的地说:“我感觉这样好看,就这样改了。” 贺晓霜的手指敲着图稿,突然说:“你想不想学服装设计?我给你找个老师可好?” 玉兰瞪大眼睛,她太想了,有了老师,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自己的能力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时的玉兰只顾欣喜,没注意到贺晓霜说的是“给你找个老师”而不是“让我做你老师“,等到后来看见那位老师的时候,玉兰顿时感觉自己被巨大的馅饼砸晕了。 第27章 搁浅 贺晓霜说:“太深的东西我没办法教你,但是一些简单的基本知识你倒可以跟我先了解了解。” 玉兰点点头,她其实早有这个念头,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不然总觉得自己在利用陈冬儿,心里上过不了自己那道坎,此时听见贺晓霜提起,正中下怀。 但她今天的目的可不是这个,所以只犹豫了一瞬,玉兰还是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企划书,以及一叠秋冬装的设计图递给贺晓霜,说:“这是我阿姐的构想,她正在筹备开一家服装专卖店,卖我画的这些衣服。我觉得您可能会有兴趣,所以拿来给您看看。” 贺晓霜笑意微深,她正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够不着痕迹地把两个孩子的利益绑在一起,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了。不过,她考虑的东西又比玉兰更深一层,所以接过企划书并不着急看,屈指在纸上敲了敲,说,“好,我会看的。如果有问题,我跟你阿姐再谈。” 玉兰点点头不再言语了,贺晓霜愿意看已经是给她面子了,她不能不知好歹地催人家马上做决定。 有时候买一件衣服还要挑三捡四,投资这么一个大项目不是得再三仔细斟酌? 玉兰把企划书递给贺晓霜的同时,一份一样的文件摆在了严禄的案头。 严禄修长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薄唇微抿,眼神玩味地盯着眼前的企划书。 他倒不是没有野心,不然也不会一家接一家的开饰品店了。作为成功的个体户他确实有个转企的念头,不过知道转型以后可能随之而来的麻烦,他就兴趣缺缺。 而且就算要找人合作,他也会往实力或者势力相当的人群里去找,而不是找像玉梅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毕竟阅历摆在那里,就算有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得依托在现实的土壤里,才能开出耀眼的花。 他想都不想就要拒绝了,不过看着那个小姑娘满怀期待的脸,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如果拒绝的话,小姑娘就要立马哭给他看了。 严禄最怕女人哭了,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麻烦的要命,所以他有一瞬间的心软,事后他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解:哭就哭呗,他怎么就接过来了呢? 小姑娘步伐轻快地走了,严禄就一个人对着企划书发呆。随即,他叹了一口气,随手把企划书扔进抽屉里,就这么冷处理好了,沉默就代表了拒绝,但愿小姑娘能理解,严禄无奈地想。 转眼之间,阳春三月就过去了,新饰界的新厂在C市南郊落成。确定下来之前,玉兰去看过那一片地,现在还有一些荒芜,周边稀稀拉拉住着几户人家。不过玉兰知道,用不了几年,这一片区就会热闹起来,周边工厂林立,很多农村进城务工的人纷纷在这一片区建起民房。最早建了民房的人都成了包租公,光靠收房租就可以过得很滋润。 玉兰当时就拍板定了下来,办手续的事情全都交给了蓝成林。他是地头蛇,门路又广,手续很快批了下来。 手续完备以后,蓝成林又找了本地的几个施工队,日夜赶工,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总算把厂房建好了。 厂房大小约有一千多方,建了三层。一楼是加工区域,按照工序做了简单的隔断,各种设备已经齐备;二楼分隔成两部分,一部分是设计室和管理办公室,办公用具都是从旧货市场淘换过来的,花费不多。另一部分是成品展区;三楼作为是职工宿舍使用,宿舍里安放两架高低床,每个房间可以住4个人,初期足够工人居住。 为了把办公与居住的地方区分开来,厂区在设计的时候就做好了规划,工厂门口进来的地方,右边有扶梯直上二楼,三楼的入口却是设在厂区背面,另有一条扶梯直上三楼,且那道门并不能进入一楼二楼,两居住与办公完全隔离开了。 玉兰以前打工的时候,租住的就是这样的民房,房东把自住的楼层与租客住的楼层分开互不干涉。 本来打算厂区与宿舍分建两栋的,不过资金受限,租到一千多个平方已经是极限,所以建厂的时候玉兰就把民房的创意拿来用了,现在看成品还是不错的。 玉书带着两个妹妹并蓝成林,站在新落成的厂房门口,看着大家脸上乐呵呵的笑,心中豪气顿生! 咱们也是有事业的人了,虽然还在萌芽中,但是,总有一天它茁壮成长,护佑一方土地! 感慨完了,还得应对现实问题:到底谁来管这个厂?玉兰是小孩子,不在考虑范围,玉梅9月要重新回初中就读。就只剩下玉书与蓝成林两个人了。 玉书很忐忑,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一块,就想着让蓝成林当管理好了,不过蓝大少一听这提议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叫苦:“哥,你就让我安静的当个幕后英雄吧,我怕挂了我的名,这厂开不下去我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玉书想想发生在他身上那些邪性的事情也有点慌,虽然玉书不信邪,但是想起来也是心里发毛。 于是,玉书就这么赶鸭子上架成为新饰界的第一位主管了。 工厂新招的业务员也很给力,订单渐渐多了起来,工厂渐渐步入正轨,玉书玉梅忙得脚不沾地。 生意好了,收益摆在那,谁都看的见,李爱华走到哪里都有人夸她有两个出息的孩子,脸上渐渐多了笑容,走路都带风。且她又不用跟着下地,只要在家里照顾老人孩子做一下家务,就多了大把时间在别人家里唠嗑。 有人就问她,“你儿子的厂里生意这么好,还招人不?我家那谁谁谁是个勤快的孩子,你跟你儿子说一下,让他帮忙安排一下呗?” 李老师笑得张扬:“那还不容易,整个厂都是我儿子说了算,让他安排个人多简单,等他有空回来我就跟他说,现在生意太好,他忙不过来根本没空回家。” 旁人听她答应得容易,就纷纷找上门找她,一天到晚好几拨人就没停歇的。李爱华受了几年的王八气,回回都是她当孙子给人赔礼道谢,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捧,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了。 因此,旁人有所求,她皆来者不拒。 奶奶实在看不下去了:“阿华,你也差不多一点,人家介绍的人都不知根底,你就敢应,就敢往我大孙跟前领?不怕给我大孙子惹麻烦?” 听到婆婆说会给儿子惹麻烦,李爱华终于收敛一点了,可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再收回吧?她都已经答应了这个嫂子那个弟妹七拐八弯的亲戚十来个人,就想着等儿子回来帮忙安排工作。 就一回,就一回,没下次了。李爱华心说,但被别人一捧,一夸,又把这念头抛在脑后了。 玉书玉梅常驻市里,忙得昏天黑地。玉兰这一个月吃住基本在陈冬儿家里,所以并不知道李爱华做的好事,因此错过了阻止家庭矛盾爆发的时机。 周末,贺世开拎着简单的行李再次来到小姑家报道。 他现在是初三下学期,不久就要参加中考,大部分时间都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 老爹天天忙的要死,老娘一个月倒有二十多天天南海北的飞,别看两个人聚少离多,可那副黏黏糊糊的劲儿比热恋中的小年轻还要热烈。 每次回家就被塞狗粮,小贺同学表示受不了。 贺妈妈徐大美人还嫌儿子是个大灯泡,恨不得把他打发地远远的,一听小姑让儿子放假去她家,无异于瞌睡遇上送枕头的,毫不留恋就把儿子轰走了。 贺世开也潇洒,既然爹不疼妈不爱,去哪不是住,于是挥挥小手,包袱款款地离家出走了。 贺晓霜对那两只不靠谱的兄嫂早就免疫了,对侄子的到来报以热烈的欢迎,看见少年清俊的身影沐浴在斜阳暖橘色的光影下,俊美如谪仙,笑容便如繁花盛开在眼尾眉梢。 陈冬儿坐在高脚长凳上,趴在玻璃柜台上写作业。她写得并不专心,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揪揪那个,铅笔身上那一层彩色膜衣都被撕完了。她偷偷瞄一眼对面认真工作的贺晓霜,小动作不断,被贺晓霜瞪一眼,她就安静几分钟。但安静不了三分钟,一看贺晓霜没注意她,陈冬儿又开始故态重萌。 她怨念很深,明明是叫玉兰来陪她玩的,为什么阿娘要叫玉兰做事,却给自己布置这么多作业? 玉兰站在缝纫机前面,表情专注地给一块成年男人巴掌大的布匹车线。 贺晓霜给她布置的功课是认识布料,不过玉兰学的很快。讲课讲两个小时,小姑娘只用一个小时已经烂熟于心,贺晓霜提问的时候,她已经能答得头头是道,还能举一反三,这份功力,贺晓霜是彻底没脾气了。 玉兰却没觉得骄傲,这些都是她从前赖以生存的东西,现在不过温故知新。她这份宠辱不惊的淡然,更令贺晓霜更高看她一眼。 因此其他时间玉兰想做什么,贺晓霜并不阻止,看见她站在缝纫机前面吃力地单脚踩机器的时候,她还觉得滑稽毫不客气地笑了玉兰一顿。 贺晓霜看见侄儿笑得很开心,偷觑她脸色的陈冬儿看见这笑容,就猛地回过头,就看见逆光中站立的少年。 陈冬儿顿时把手上的笔一扔,快速爬下长凳,几步小跑就往贺世开身上扑。她平时看见表哥都没这么高兴,主要是今天,表哥一来,阿娘肯定没空找自己麻烦,那些书法就不用练了,完美! 贺世开眼疾手快地捞住冒失的表妹,纳闷极了,上个月不是来过了,至于这么想我吗? 贺晓霜却看穿了女儿的小心思,板着脸说:“陈冬儿,给你布置的那两页字没写完,今天就没点心吃。谁说情都好不使!” 贺世开顿时明白过来,看见怀里的小姑娘听见这话顿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嘴角顿时抽了抽,把她放下地来。 陈冬儿只好奄头耷脑地继续去写字,她阿娘从来不开玩笑,陈冬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挑战她的耐性了。 贺世开面无表情,眼里却有笑意一闪而过。抬眼往店里另外一个小丫头望去,小胖妹正在摆弄手里的几块布片,圆圆的苹果脸皱成一团,刚才动静那么大,胖丫头却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贺世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爽了,明明自己到哪里都焦点,怎么在小胖妹眼里自己还不如几块破布有吸引力呢? 眼说在玉兰眼里,美少年贺世开还真不如一个玩具熊有吸引力。 玩具可以卖钱,美貌能当饭吃吗?所以小贺同学被赤裸裸地鄙视了。 玉兰能画出各种公仔的草图,却不太会玩具制版。这段时间她一有空就在摸索这个。手上这款毛绒玩具是准备在下个月推出的新款,前前后后失败了很多次,这次应该能成功了,玉兰急于看见成果,所以没空理身边发生的事。 贺世开觉得有趣,就在旁边不声不响地看着,贺晓霜看看几个孩子,丢下手上的事情去给她们做吃的去了。 玉兰仔细翻了翻车好的布片,开始往中间填充碎海绵,原来车好的布片一端留了一个小口子,方便往里塞填充物。玉兰一个接一个把那布片都填满碎海绵,才取了针线开始缝合。 贺世开眉尾微微上挑,兴味盎然。咦,原来胖丫头的手指这么灵巧呀! 玉兰手指翻飞,将各个部分一步一步的连接起来,是一个可爱的小熊公仔。缝完了,她随手把公仔放在一边,开始缝小熊身上的配饰。 等剩下的东西都弄好了,玉兰伸手去拿公仔的时候却摸了个空。她疑惑地抬眼,才发现贺世开手里捏着那只玩具熊,正翻来覆去地看,脸上带着疑惑。 这么小的孩子,手工会不会太好了点? 玉兰心里一咯噔,这段时间贺晓霜一边教她,一边放手让她练手,所以她也就很少遮掩,却忘记了,不是每个人都是贺晓霜,能够接受良好。 幸好贺世开只是看了一会就还给她了,什么话也没说。 玉兰摸不着头脑,她也不敢问贺大少什么事呐。手脚麻利地把眼睛鼻子蝴蝶结都钉上,一只憨态可拘的小熊玩具就做好了。 陈冬儿看看空了大半的作业本,再看看玉兰手里的小熊,眼里的渴望太明显,明显到玉兰根本忽略不了。 玉兰笑嘻嘻地晃着手里的玩具说:“贺姨要是觉得你写的字过关了,我就把它给你!” 陈冬儿顿时眉开眼笑,马上埋头认真写字了。 第28章 小气 陈冬儿如愿得到小熊玩具,先前被贺晓霜逼着写作业的怨念总算消散了,晚饭还多吃了半碗,贺晓霜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吃过晚饭,郑梅又到店铺里取碎布头。她三五天就过来扫荡一次,现在贺晓霜的工作台下面总是干干净净的。玉兰也不知道她要这么多碎布头干什么,不过她是冬儿亲婶婶,经常到店里顺手牵羊,贺晓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玉兰是外人更没有置唆的余地。 直到陈蜜儿拿着头花到陈冬儿面前显摆,玉兰才知道原来阿姐说仿制头花的人是谁,玉兰借口往郑梅的杂货店去晃了一圈,发现她店里卖的那些都是自家上个月新出的款式,顿时啼笑皆非。 然而,玉兰也就笑笑而已,倒没有想过要追究什么。一是自己的产品商标还没下来,无法追究对方侵权;二是小商品市场这么大,不是她也会有别人。三是她真的没时间,有那功夫她还不如多画几个新鲜花样,多想想怎么改进制作工艺,让产品更有竞争力。 她始终坚信,只靠一味地打压对手争利的企业是走不远的,只有增强自身实力才是硬道理。 陈蜜儿跟在郑梅身后,看到餐厅亮着灯,直接就冲进来了。 陈冬儿迅速把玩具小熊藏在身后。 贺晓霜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那么烦这两个母女俩呢? 玉兰专注地吃饭,看都没看陈蜜儿,她对熊孩子一向不感冒。 贺世开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扒碗里的饭。 一桌人都沉默着,刚才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 陈蜜儿爬到贺世开身边,娇声叫到:“阿世哥哥,你好久都没来我家了,我好想你呀。” 在陈蜜儿眼里,陈冬儿家就是她家,贺世开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这话没毛病。 五六岁的小姑娘,藏起了平日的骄横霸道,倒有几分孩童的天真可爱,不过,不知道学谁矫揉造作说话的样子真的很辣眼睛。 餐桌上几个人反应不一。 玉兰嘴里正含了一口汤,被陈蜜儿这么一声叫,差点喷出来,勉强咽下去,却害得自己呛着了,咳个不停。 贺晓霜眼皮一跳,“来我家”这三个字挑动她敏感的神经,再想到郑梅一贯的心思,顿时在心里冷哼一声。看见玉兰呛得咳个不停,她赶紧伸手给她拍拍背。 贺世开无动于衷,低头扒着碗里的饭,眼风都不扫陈蜜儿一下。 陈冬儿却不客气地戳穿陈蜜儿:“我哥什么时候去过你家了,撒谎精。” 陈蜜儿瞪了陈冬儿一眼,她要让阿世哥哥看到自己美美的一面,绝对不可以被陈冬儿破坏了。 陈冬儿不知道陈蜜儿的想法,她只是觉得陈蜜儿今天很奇怪。 说话奇怪,做事也奇怪。 不过,陈冬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怼陈蜜儿已经成了习惯,看见陈蜜儿不理自己,只顾在一旁骚扰贺世开,她就不高兴。于是,藏在后面的小熊玩具也不藏了,还特地拿到陈蜜儿眼前晃一下再收回来。 这要是搁平时,陈蜜儿早就扑上来抢了,可现在居然看一眼就算了? 玉兰不吃饭了,饶有兴趣地以手撑着下巴,兴致勃勃的看热闹:陈蜜儿这是把贺世开当成大型玩具了吧!也是,贺美人可比芭比娃娃漂亮多了。 贺世开扒完碗里的饭,墨眉不耐烦地拧紧,陈蜜儿的表情与他那些犯花痴的同学一个样,不过因为年纪小,显得更直白,更拙劣。他放下筷子,抬眼就看见胖丫头幸灾乐祸的笑脸,嘴角顿时勾起一个邪肆的弧度。 玉兰顿时心中一跳,有杀气! 对面,贺世开已经站起身来,长腿从陈蜜儿身边跨过,视她如无物。经过玉兰和陈冬儿旁边,他突然停下来,伸手在玉兰的西瓜头上摸了摸,笑容宠溺语气温和地说:“吃饱了吗?我带你们去玩。” 陈蜜儿眼神如刀,从贺世开背后咻咻咻射向玉兰与陈冬儿两人。 玉兰惊呆了!我去,祸水东引啊!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不好惹吗,人精似鬼!她就是看个热闹而已,怎么就引火烧身了? 贺世开挑起了战火,悠哉悠哉的走了,玉兰欲哭无泪,心里给贺世开记了一笔:小气鬼,我记住你了! 贺晓霜拉住想要去追贺世开的陈蜜儿,温柔地把她按在椅子上,“蜜儿吃饭没有?尝尝伯娘做的糖醋排骨,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陈蜜儿看见贺世开的身影已经走到门口,顿时急眼了,怒气冲冲地朝贺晓霜吼道:“我说不……吃……就不吃……”看见贺晓霜温柔浅笑的样子,陈蜜儿说话越来越小声,说到最后一个“吃”字已几乎不可闻。 伯娘笑得好可怕呀!陈蜜儿抖了抖。 郑梅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进了餐厅就看见女儿乖巧如鹌鹑地坐在贺晓霜身边,手里捏着小勺子,挖了一勺子饭正往嘴巴里送。 她心里有点奇怪,蜜儿什么时候吃饭这么好哄了,也没多想,另外一件事更重要。 “大嫂,店里的碎布头怎么越来越少了?” 贺晓霜眼皮都没抬,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玉兰碗里,又夹一筷子芥菜给陈冬儿,女儿不爱吃素,玉兰不爱吃肉,两个小丫头要是能匀一下该多好。听见郑梅的问题,她轻描淡写地说:“哦,生意不好。” 郑梅心下暗啐一口,骗鬼呢,天天忙,还叫生意不好? 生意确实很好,碎布头也很多,不过大块一点的都被玉兰霍霍了,有的做成了玩具,有的做成了布艺装饰花。陈冬儿和玉兰住的屋子里各式各样的公仔随处可见,拉出去都够开一个公仔专卖店了。 郑梅剜了玉兰一眼,她好几次都看到这死丫头拿那些布料练手,心里笃定碎布头越来越少是这贼丫头搞的鬼。 但贺晓霜既这么说,说明玉兰做的这些都是她许可的,郑梅就无话可说了。 以前陈蜜儿三不五时地到陈冬儿这里揩油,次次都能如愿,自从玉兰来了以后,陈蜜儿想占便宜是不可能的,不吃亏都算好了。陈冬儿一直被陈蜜儿压的死死的,终于看到她吃瘪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剜了玉兰再瞪陈冬儿,郑梅心里恨恨地想:“自己的姐妹不亲,亲近一个外人,你也是个棒槌!” 看玉兰还在慢慢地啃排骨,郑梅气不打一处来:这哪来的小崽子到这里来骗吃骗喝! 郑梅不敢说贺晓霜,扫了一眼一桌子丰盛的菜,自来熟地说,“大嫂家来客人了?这么多菜吃不完就浪费了,正好我没吃饱,我再吃点吧。”自己去取了碗筷,风卷残云,不一会儿,那些荤菜的盘子就见了底。 玉兰和陈冬儿对视一眼,努努嘴,小声问:“她一直这样?”陈冬儿点点头。 贺晓霜顿时胃口全失。 打发走了碍眼的母女俩,贺晓霜对玉兰说:“你阿姐最近有空吗?要是空的话,让她来我这一趟,我们谈谈投资的事。” 玉兰心中欢喜,这时间拖的也真够长的,不过她也不着急,好饭不怕晚,她只要把服装店开起来就成了,就点点头说:“好的,我晚点打电话跟她说。” 玉梅还在加班。最近厂里的订单越来越多,工人已经从原来的二十人增加到四十多个了。玉梅根据玉兰的提议,把手工出色的何喜梅与何招弟转到设计室,专门配合自己制版剪样。 设计室设在楼上,明显与楼下分了层次。其他人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有了意见。明明都是同一时期来的,凭什么她们就能坐办公室,我们只能在车间吃灰? 玉梅可不愿意惯着她们,直接把两个人做的东西甩到大家面前。 “谁有自信能把东西做得比她们两个更好的上前一步。” 样品在一干人手中传过,看完的人都沉默了,她们做的确实没两人做得好。 玉梅笑了笑:“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是因为和她们关系好才提拔她们。我不否认刚开始确实有这样的念头,可是,倘若她们技术不过关,我想徇私也没办法。 这些样品,10分满分,让你们打分能打多少分?再看看你们自己做的东西,扪心自问,能打多少分? 你们想多赚点钱,我可以理解,现在订单多了,大家以后的工资只会越来越高。但是,你们得记住,质量好才是根本。东西越做越好,订单才会越来越多。我宁愿要一个一小时只能做2个10分的人,也不要一小时做5个8分的人!” 解散了工人,玉梅前脚刚走进厂长办公室,后脚就有管后勤的小刘敲门进来说有厂长亲戚来找。 玉书从书里抬头看了玉梅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见疑问。这几天的亲戚也太多了点吧? 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个子瘦瘦小小的,留着平头,他身上穿一件灰色半高领的紧身薄毛衣,外面套一件红黑两色棒球服,下身穿着灰色直筒布裤,整个人干干净净的。 看见玉书与玉梅,他热情地说:“你是玉书表哥?你是玉梅表妹?我是李平飞。我姨妈是华姨的表姐。” 玉书看了玉梅一眼,压下心底的疑惑,问他:“哦,你找我们有事吗?” 李平飞抓抓耳垂,“我姨妈听华姨说,你们这里缺人,让我过来试试。” 玉梅恍然大悟,想必这几天来的莫名其妙的亲戚都是跟阿娘有关系了? 玉书也明白了,就对李平飞说:“我们现在还缺女工和男业务员,你有兴趣吗?”直接把职位定死了,省的人家提过分要求。玉书现在有时间就看管理方面的书,考虑的问题也全面了一点。 李平飞挠挠头,不确定地说:“业务员是坐办公室的吗?” 玉书摇摇头,实话实说:“不是的,我们厂刚开没多久,客户还不怎么多,业务员会经常往外跑,比较辛苦,而且没有底薪,但是业务提成高。” 李平飞啊了一声,说:“我姨妈说华姨答应的,给我安排个办公室的工作,工资高又不累呀。” 玉梅一听这话,顿时就火冒三丈,工资高又不累还要坐在办公室,有这么好的事那我就自己上了,轮也轮不到你呀。阿娘你又做了什么糊涂事了?她心里不耐烦,说话语气就变得硬邦邦地:“我们办公室不缺人。” 玉书挥挥手,让妹妹稍安勿躁。对李平飞还是一脸温和地道:“咱们现在厂子还小,办公室暂时没那么多事做,短期内都不考虑招人。以后等厂子慢慢做大了,应该会考虑的。目前只有招熟练的女操作工和有经验的业务员。你如果不怕苦,业务员倒可以试一试” 听了玉书的话,李平飞半天没说话,玉书也不催他,只等他自己做决定。 玉梅烦躁的很,之前那些来的人都被她打发走了,看李平飞扭扭捏捏的样子,玉梅就来气:一个大男人黏黏糊糊的比女人还磨蹭,做个决定有那么难吗?想这么长时间!再想到送出去一个多月没回音的企划书,玉梅更生气:“第一次跟老严打交道的时候,多么爽利的一个人,怎么现在也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的,留着企划书生崽子吗!” 就在玉梅快要暴走的时候,李平飞最终咬咬牙说:“我干!”玉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挺有骨气啊!刚才玉书说要招有经验的业务员,又说愿意给他机会试试,说明已经是看在阿娘的面子上给他开了后门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听明白了,还不怕苦,玉梅对李平飞的印象顿时好了一丢丢。 谈好了待遇,把人丢给小刘,玉书关起门来和玉梅说话。 “你最近脾气好像越来越暴躁了,以前没见你这样。”玉梅仔细想了想近期的行为,突然冒出一身冷汗。她这段时间好像真的很沉不住气,一点小事都能让她暴跳如雷。 玉书看玉梅的样子,就知道她明白了,就说:“脾气要改改,越忙越不能乱。你明天回家一趟,看看阿娘那边是怎么回事。把我们招工的条件也给阿娘说说,省的她胡乱答应人又得罪人。” 第29章 童趣 隔天玉兰有事要回家一趟,陈冬儿闲着无聊也想跟着去玩。贺世开为了躲陈蜜儿那个烦人精,也不声不响的跟着。 玉兰还为昨天贺世开陷害她的事而恼火,本来不想带他的,不过,看到贺世开手上拎着个傻瓜相机,玉兰就不说话了。 这个时节正是山花烂漫的时候,野外随处都是风景,玉兰想去看杜鹃花,贺世开带了相机,到时候让他帮忙多拍一些好看的风景,把这些自然的元素融入设计里,效果一定很好看。 这么想着,玉兰就不排斥了。 三个人慢悠悠的走着。陈冬儿很少出门逛,她有出门都是跟着贺晓霜去别人家做客,或者去镇上去市里,因此这娃虽然长在农村,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至于贺世开,不是玉兰对他有偏见,而是城里长大的孩子,对乡下人总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偏见,虽然很多人可能连韭菜跟麦苗都分不清楚,但也不妨碍他们在乡下人面前显露优越感。 玉兰毫不犹豫地把贺世开归到分不清楚韭菜和麦苗的一类人里去了,所以干脆懒得问了。 贺世开倘若知道玉兰这么想他肯定很郁闷,你倒是问啊,谁说我什么都不懂! 看见路边一个一个被泥巴糊住的小圆洞,就问玉兰,“这是什么洞,里面会不会藏着死尸?” 玉兰捂脸,“又不是墓洞,怎么会有死尸?!别自己吓自己行吗?”只好跟她解释,那些洞是当地人存放番薯用的。 洞里铺着干草,收获的季节选好了留作种子的番薯放进洞里,然后把洞封上,避免寒冬的霜冻大雪冻死种子。到春天播种的时候再把洞挖开,挑挑拣拣,丢掉一些烂掉的,有些抽芽的正适合育种。 多余的番薯可以吃,可以磨粉,可以生吃,经过寒冬的洗礼,这些番薯吃起来更加清甜回甘。 玉兰觉得生吃更好吃,但是李爱华吓唬她:生番薯吃多了肚子里会长蛔虫。吓!玉兰顿时倒胃口极了,就不肯再吃了。咳,这话就不必跟冬儿说了。 贺世开是个人精,看见玉兰的样子,总觉得她话还没说完,可是等了半天,玉兰已经不说了,他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陈冬儿不懂这些,看见山坡上一片粉的红的花,欢呼着就往山坡上冲。玉兰笑了起来,她回头看着贺世开说:“你的相机可以派上用场了,这个季节,满山遍野的杜鹃花不拍下来可惜了。” 贺世开看了一眼胖丫头,她歪着脑袋,眼睛瞪得溜圆,说话老气横秋的样子,真是该死的可爱,他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不过玉兰肯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贺世开很有自知之明。昨天为了转移那个粘人精的小姑娘,利用了她一把,结果胖丫头的表情就是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口。她那副明明很想做又努力克制的憋闷表情,让他笑了一晚上。 所以别看她现在笑语嫣然的样子,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贺世开不敢再惹她,言简意赅地“嗯”了一声。 玉兰满意了,点点头,跟在陈冬儿后头,往一株盛放的花树走去。 山花枝干舒展,像调皮的孩子,使劲伸长了手臂,褐色的枝干上错落有致地点缀着大朵大朵的花。有的花丛下叶子青翠,托在花丛底部,真正的绿叶衬红花。 陈冬儿冲到花丛下,举手抓住一枝花就往下掰,跟狗熊掰玉米似的,被洒了一脸露水,玉兰扶着一棵细细的小矮松笑得前俯后仰。贺世开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傻瓜相机对着笑得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胖丫头咔擦咔擦地拍。 陈冬儿朝玉兰挥舞着好不容易扯下来的花枝,朝玉兰叫到:“快点快点,多采一点!” 玉兰摇摇头,从背包里取出手帕给陈冬儿擦脸,看她玩的欢脱,玉兰暗忖:下次带他去采野果采蘑菇,小姑娘会不会乐疯了? 反正农村孩子乐趣多,上山摘果子下田摸田螺,一年四季都不会无聊。 贺世开从旁边干净的花枝上摘了一朵花,掐掉花托去了花蒂,将花瓣揉了揉塞进嘴里,味蕾顿时被清香的甜味俘虏。 玉兰抬头看见这一幕顿时惊讶极了。贺美人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难道不该是饮仙露,闻花香就够了吗?一个吃花的动作顿时让他从云端落到地面来了,这感觉太幻灭了。 收回目光,玉兰也学着贺世开的动作取下花瓣,抖了抖,塞进陈冬儿嘴巴里。吃货陈冬儿顿时笑眯了眼,顺手揪下一把花就不管不顾地往嘴巴里塞,嚼巴嚼巴几下,就连连呸着吐了出来。 玉兰笑弯了腰,这倒霉孩子粗心地很,花蒂都不去掉就往嘴巴里塞,那味道能好吗? 三个人吃够了花瓣,拍够了照片,看看太阳已经老高了,才意犹未尽地停止玩闹。 贺世开手上抱着一大捧花,肩膀上挂着玉兰的小书包,格子衬衫的袖子高高挽起,发丝稍嫌凌乱,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脸颊如涂了上好的胭脂,白里透着红。阳光下,也不知是人比花娇还是花衬人颜,养眼的很。 盛世美颜,盛世美颜!玉兰顿时觉得自己那颗老阿姨的心开始砰砰跳不停。 贺世开看看怀里的花,又看看笑得贼忒兮兮的小丫头,放下花束,从中抽出两根长花枝,七绕八绕,绕成两朵花冠扣在玉兰和陈冬儿头上。 陈冬儿一路走一路看什么都稀奇,结果就是贺世开的手里又多了一簇紫地丁,两只半开的重瓣木槿花。 远远可以看见家门口,玉兰终于舒了一口气,平时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偏偏走了三四个小时,累死人了。 李爱华送走一波客人,东西也没收拾,把一老一小丢在一边,自己躲在房间抹眼泪。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上次跟她说有亲戚朋友要到玉书厂里上班的。不过,据说去厂里的人都被退回来了,一个都没要。那些人来说情的时候话都说得漂亮,现在去不成了,虽然没有撕破脸,但是话里话外说的就不好听了。 “这才有了一点钱就开始飘了啊,亲戚都不认了。” “你不是说你儿子的厂包进的吗?这怎么还要面试呢?要是不想招就直接说啊,唬谁玩呢?” “你家那个大丫头真是厉害,一张巧嘴,几个人都说不过她。不过,爱华呀,你得好好教教女儿,女娃儿太要强了命不好。” 诸如此类的话,李爱华听到最后实在笑不出来,之前有多么得脸,今天就有多丢脸。 她把一切归罪于玉梅的狂傲,她觉得倘若不是玉梅说话得罪了人,人家也不会给她没脸。 李爱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人家埋怨她,她就把一切怪在玉梅头上,觉得女儿太不孝了,明明知道这些人是老娘介绍过去的,还毫不留情的该赶就赶该拒就拒,把老娘的面子往地上踩。 因此玉梅还没到家呢,李爱华已经伤心愤怒堆积成山,只等一个宣泄口子,就能爆发一座火山。 玉兰带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回到家只看见奶奶陪着玉竹玩,她走过去摸摸玉竹的头,一段时间没见,玉竹都对她生疏了,看见玉兰摸她脑袋,她摇摇脑袋不让玉兰摸,反而伸手去抓玉兰头上的花冠。 玉兰笑骂一声:“小没良心的。”把花冠摘下来扣到小姑娘头上,转了一圈没看到李爱华,就问奶奶:“我阿娘呢?” 奶奶朝屋子的方向努努嘴,“在屋里,刚送走个客人,心情不好呢。” 玉兰不知所以,先支开客人要紧。她对陈冬儿说:“你要不要去竹林看看,可以去挖春笋哦?”对陈冬儿来说,只要新鲜好玩的,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力。至于贺世开,借口都不用找了,塞个小锄头到他手里,说:“你先带冬儿去挖笋,我有事跟我阿娘说,完了再在找你们。” 贺世开瞟了胖丫头一眼,翻来覆去地看着小锄头没说话,胖丫头现在指使他越来越顺手了。又看了胖丫头一眼,看她眼底有些焦虑,就点点头,偏偏头示意陈冬儿跟上,带头出门往屋后走去了。 玉兰松了一口气,贺世开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她本来以为他不易接近的,没想到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看两人走远了,玉兰三两步跨进房间里,就看见李爱华坐在床沿抹眼泪。她哭得投入,有压抑的抽泣声,连玉兰推门进来都没发现。 玉兰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心里就着急了。“阿娘,您哪里痛吗?” 李爱华抬头看看玉兰,眼睛红红的,问她:“今天怎么回来了?”不等玉兰回答,她又说:“人家妈妈看重你,对你好,你要听话知道吗?” 玉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阿娘你怎么了?” 李爱华看着女儿一脸的好奇,突然有了说话的欲望。 “你阿姐真是越大就越轴。咱们家刚开了厂子她就狂的没边了,我说的话她都不听了。乡亲们想去那做工,跟我打了招呼,那我就想着,反正都要招人,招自己人不是更放心一点吗?我都给人打了包票的,说保准能进。结果你猜怎么着?” 玉兰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阿姐做了什么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李爱华说这个就来气,她伸手拍着床沿,怒气冲冲的说:“她一个都没收,说什么不合格?是这么说的吧?合格不合格不是她和你大哥说了算吗?怎么还要管别人怎么看?人家都说了,说你姐说话又难听,不收就不收嘛,说话那么刻薄。她一个大姑娘家,被人家说她狂妄刻薄,那名声还能好吗?她都18岁了,眼看就要说亲了,狂妄的名声一传出去,谁还敢要她?” 玉兰在心里把这话捋顺了顺序,大意是,阿娘打包票让人进厂,阿姐觉得那些人达不到要求没收,人家不高兴就到阿娘这说阿姐坏话,阿娘听信了人家的话就觉得阿姐不给她脸了。知道了来龙去脉就好了,玉兰就问李爱华:“那您是生气什么呢,是阿姐没收人您觉得丢了面子?还是人家说阿姐狂妄您担心阿姐找不到人家?” 李爱华不哭了,她就觉得闹心的很,心里堵的慌,很想哭一哭,刚才哭了这许久,再听女儿这么一问,她才想了想,才不确定地说:“都,有吧?” 玉兰笑了起来,伸出拇指揩去李爱华脸上的泪水,说:“阿娘,您要相信阿姐,咱们厂里很多工人都是村里的,能收阿姐肯定都收了,她不收肯定有不收的理由啊。您回头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李爱华疑惑地问:“是这样吗?可是她们来家里说,你阿姐不仅把人赶走了,还说话很难听,说你阿姐很狂的很?” 玉兰很想捂脸,阿娘这副听风就是雨的脾气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啊,就不能对阿姐多一点信心?但是话还是要好好说的,阿娘有时候真的很玻璃心。“您怎么知道阿姐说话难听?她们说阿姐说了什么话没有?” 李爱华摇摇头:“那倒没说,就说你阿姐说话难听。” 玉兰想了想,说:“阿娘,每个人说话的时候肯定都是往对自己有利的这面说的。您不了解她们和阿姐之间都说了什么话,那是没有办法判断谁对谁错的,光听她们说阿姐说话难听就认为是阿姐的错,这对阿姐不公平。” 李爱华心底有点松动,但仍旧嘴硬地说:“那她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吗?搞得人家都说她狂,这名声好听吗?” 玉兰觉得阿娘这个人就是太爱面子了,说来说去,这事就是阿娘抹不开面子大包大揽引起的,不过玉兰觉得自己要是直接这么说,阿娘肯定下不了抬,反而容易激化阿姐和她的矛盾,那就先不说了,至于阿姐的婚事,那不还早的很,着急什么呢? “阿娘,大哥让阿姐9月要去复读,到时候上高中上大学,离说亲还早的很呢。再过几年,等咱们家条件好了,阿姐还怕找不到人家?” 李爱华不说话了,玉兰以为她想通了,就不说了。却不知道,执拗的人一旦认准一个问题,绝对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将观念扭转过来的。 第30章 严禄 “严老板,实在对不住,工厂出了点问题,我没办法按照原来的价格给你供货了,你看,咱们是重新签合同还是……?” 严禄捏了捏眉心,这几天不停接到类似的电话,套路他都烂熟于心,尽管脸色难看,等回答的时候声音还是稳稳地,“重新签合同怎么个签法?” 电话那头窃喜,说话流利了很多:“价格肯定不是原来的价了,在原来的基础上涨幅增加30%,其他内容不变。” 严禄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话说出口却变成了:“老黄,咱们也合作了好几年了,从我这店刚开始,就是从你这进的货,这些年价格年年变,我可有过二话?你这突然说提价就要提价,可就过了啊!” 黄金荣本来也不敢把人得罪狠了,不过,现在背后有人撑腰,他胆气壮得很。 “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呀,工厂不景气,不提价没法经营下去了。您要是不能接受提价,那咱们解除合同也是可以的。” “然后让我付你违约金?”严禄哂笑一声,电话里,黄金荣清楚了听见这一声笑,心里顿时一哆嗦,话说出来就没刚才强硬了,“不敢不敢……违约算我的……” 严禄低声笑了起来:“呵呵,那我还得谢谢您咯?” 一个“您”字,让黄金荣脚软了软,但随即又想起那人的吩咐,胆子又大了一点,反正都得罪了,那就得罪到底吧。 “不客气,看在咱们是老客户的份上违约金就不提了。” 严禄实在是好奇,他也就淡定地问了:“我说……”黄金荣的心随着对方拉长的语调提得高高的,仿佛在等另一只靴子落下来。 “……让我猜猜,你们这一股脑儿的都找我解约,要么就提价,背后哪个高人在指点?目的是什么?” 黄金荣都快吓尿了,连连摆手,摆了半天才发现对方看不见,这才冷静了一下,避免了语无伦次的尴尬。 “您想多了,真不是那么回事儿……您再仔细考虑考虑,解约还是加价,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挂了电话,严禄陷在沙发椅里沉思。 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到一起来了,说背后没人搞他打死严禄都不相信,可是那些人嘴巴跟蚌壳似的,一句话也套不出来,这让老严有些烦躁。 从接到第一个解约的电话开始,他就让人暗中去查了,但是任凭他怎么查都查不到眉目。幕后黑手藏得严严实实,又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严禄捏了捏眉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失控的感觉了。 严禄冷笑一声,瘫在老板椅里转圈圈。他捏着下巴认真反思,难道近年来自己做事的风格变得越来越温和了?温和到别人都忘记了老严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了! 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从文件柜里取出供货合同慢慢翻。助理小王是个很细致的人,他按照不同的类目将合同归档,让严禄翻看起来方便了不少。 正想着要不要给小王加点工资,小王就敲门进来说:“老板,郑律师到了。” 严禄合上文件夹,点点头,“请他上来。”又夸小王:“做得不错!” 郑律师是他从省里请过来的,专长是处理各类经济纠纷。与其浪费时间跟人扯皮受气,严禄觉得,专业的东西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好,省时又省力。 两个人关在办公室里谈了半天,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直到那些要解约要提价的人接到了律师函,才知道严禄把他们一股脑儿都告了。 这场官司历时一年,最后以违约的人赔了天价违约金结束,那些人这才知道,龙就算在浅水里扑腾也还是龙,绝对不是几尾小虾能够戏弄的。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严禄起身送走了郑律师,回到办公室就仰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不喜欢麻烦,但不代表麻烦找到头上还能忍耐,感谢这些年的修身养气功夫到了家,不然不整到他们破产不算完。 看来得考虑下一步了,像这样命脉捏在别人手上的感觉真不好。几个项目思来想去,都有这样那样的缺陷。 想到新项目,严禄突然想起某一份不知道被塞在哪个旮沓里蒙尘的企划书来了。本来是准备冷处理的,所以晾了一个多月,但是现在严禄突然来了兴趣。他在抽屉里面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了被一堆文件压在底下的企划书。 严禄懒懒地往老板椅上一倒,长腿交叠架在办公桌上,翻着企划书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写这企划书的人并不怎么高明,涉及很多商业操作的东西,严禄自认有无数种方案都能做的比对方更好,更漂亮。不过想到那个小丫头的年纪,严禄又释然了。 释然了的严禄终于有耐心,逐字逐句地把整份企划书看到最后。 他不否认对方的想法不错,但是对他来说还是太嫩了点。唯一吸引他的地方,是企划书后面附着的几张服装设计手稿。 衣食住行一直都是与民生有关的东西,日常生活谁也少不了。衣在前,重要性不言而喻。 就像他能一眼挖掘那些让人眼前一亮的玩具公仔的价值一样,老严对时尚的敏感度更强,几乎是一看到那些手稿,他就敢断定,不管这份企划书能不能做成功,那些手稿绝对不会被埋没。 就算自己不生产,把这些手稿卖给服装厂也会有不菲的收入。想来那个小丫头提出用技术入股的形式来合作,也不是不可行的,但前提是,这份企划要由他来实施。 然而,看到最后,严禄却哭笑不得,因为通篇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联络方式。 这也是玉兰的失误。她当初写这份企划书的时候是冲着贺晓霜去的,因为是当面转交,所以根本没有考虑联系方式,完全不知道玉梅还拿了同样的企划书给严禄。 不过,这种小问题并难不倒严禄,他记得小姑娘正月里来过,把玩具公仔的供货合同重新换了一份,上面盖了新饰界的公章,在偌大的城市里找一个人不容易,找一家单位还是不难的。 叫来了小王,问清楚了地址,严禄决定自己驱车去找玉梅。 玉梅准备出发回家,被玉书叫到办公室好一顿念,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稳住不准跟阿娘乱发脾气。玉书知道自家老娘有点急躁,稍一撩拨就容易炸毛,偏偏大妹脾气也倔,两个人碰到一块不起争执都难。 玉玉梅撇撇嘴,哪里是她喜欢先发脾气了,哪次不都是被别人气的? 玉书不理会她的小心机,捏着书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无奈地说:“你呀,她是咱们阿娘,你非要跟她计较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上纲上线的。” 考虑到家里没电话不方便,玉书之前已经跟人打了招呼,趁着玉梅回家,正好把家里的电话装起来,省的再出现自家老娘胡乱包揽的事情来,也方便跟玉兰沟通设计上的细节。 被玉书疲劳轰炸半小时,终于解脱了的玉梅出门就看见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厂门口。 玉梅以为是来订货的客人,反正玉书在办公室,她赶时间就不准备搭理了。谁知,刚经过车旁边,就看见车门打开,一身休闲装的严禄从车里跨出来了。 玉兰看着依旧一身儒雅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点委屈。这感觉来得如此奇怪,奇怪到玉梅来不及深思背后的含义。 那份企划书在他案头放了快两个月了吧?玉梅郁闷地想,一直没有回音,她都打算放弃了,但是舍不得玉兰花费的心血,她正准备等从家里回来以后再去找严禄的,谁知道严禄会自己找上门来。 出于礼貌,玉梅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问一句的:“严老板是准备来参观我们的厂房吗?” 严禄觉得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姑娘虚伪了挺多,瞧瞧这话问的,一点水平都没有。明明是想问他企划书看得怎么样了,偏还要说不着边际的客套话。 这么一个小加工厂,有什么值得他参观的? 玉梅也在心里吐槽:“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看到严禄正准备说话,玉梅歪着头,问他:“您是来看玩具的生产进度吗?您放心,都快好了,误不了您的事。” 严禄靠在车前,看到玉梅类似赌气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掩住笑,说:“我放心,今天过来是想和你谈谈你那份企划书的事。你没给我留联系方式,我事情又多,所以才等到现在才上门。” 玉梅囧了,敢情还是自己的错了?心里暗骂严禄一声奸诈,玉梅抬起头,正色地说:“啊,抱歉,我给忘记了。”理直气壮的很。 严禄还没说话,玉梅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串:“麻烦您白跑一趟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现在有事要出去,明天才会回来,要么咱们再约时间?” 严禄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傲娇的样子很像一只猫,看她背着包确实一副出门的样子,就点了点头说:“行吧,那给我联系方式,回头联系你。”接过玉梅递过来的名片,扫了一眼号码记在心里,看玉梅准备走,就多嘴问了一句:“你去哪?要我捎你一段不?” 玉梅看了看周边,这里离市区有点距离,公交车一天只有两班,出租车更少,她平时来去都是坐当地人的摩的。此时听见严禄问起,她也不矫情,说:“我要去车站,方便吗?” 严禄心想:“既然说了捎你一段怎么又能说不顺路了,不带这么玩的,必须得顺路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一个绅士的请上车的动作。 玉梅噗嗤笑了起来,诚恳地道了谢,坐进副驾驶座里。 车子调了个头,喷出一道黑色的尾气,驶离了工厂。 何阿秀知道玉梅今天要回家,本来想让她帮忙捎带东西回家的。不过她手上的活没忙完,一直磨磨蹭蹭没来得及说。等到想起来找玉梅说的时候,只看见玉梅上了一个年轻男人的车子,车子很快开走了。 她咬着唇站在那儿半天没动弹。 那个年轻的男人长得好看又穿得体面,一看就是有钱人,不知道是不是玉梅的对象?以前玉梅家里穷得让人瞧不起,村里就算有小伙子看上她,也因为她家的条件退缩了。谁知这才多久的功夫,玉书一毕业就开了厂子,相信用不了多久家里就能把债务还清了。现在又谈了有钱的对象,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了。何阿秀就像咬了半个酸柠檬,从嘴里一直酸到心里。玉梅的命怎么那么好? 玉书下了楼往车间去,就看见何阿秀傻呆呆地杵在门口,就奇怪地问她:“你有什么事吗傻站在这里?” 何阿秀吓了一跳,回过神答道:“没,没什么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玉书:“玉梅是坐谁的车回家吗?我看到有小汽车来接她。”她实际上更想问,那个年轻的男人是不是玉梅对象,不过对着玉书平静的脸庞,她突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玉书一愣,也没多想,随口答道:“估计是客户的车吧,她要去车站坐车回家。” 何阿秀看玉书挺拔的背影一步一步走远,突然发现,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被人称为毛头小子的少年,已经开始变得稳重干练,仿佛一块璞玉,渐渐散发独特的光彩。 何阿秀心里一动,她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阿娘怕她看上穷小子,总在她耳边念叨,嫁人一定要嫁有钱人,以后才有能力帮衬家里人。她虽然对阿娘的话不以为然,但是为了自己以后能够不吃苦,她也觉得自己应该嫁个家庭条件好一点的。 搁去年,玉书家里还是债台高筑,哪怕他长得再好,也还是属于穷小子那一列的,绝对入不了何阿秀的眼。 可是现在,厂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想必不用多久,玉书家里的条件就能把村里很多人家比下去了。再看玉书这个人,长得仪表堂堂,白白净净的,又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更比别人多了几分书卷气,分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对象。 何阿秀双手轻轻拍了拍脸颊,暗暗想:“不能急,等年底生意再好一点了,我就跟爹娘说,到时候,爹娘一定不会反对我跟玉书在一起了。” 玉书不知道,因为偶然多嘴问了一句话,提早催开了一朵小小的桃花。也幸好不知道,反倒避免了小麻烦。 第31章 少年 玉梅坐在严禄的车上,看什么都稀奇。坐私家车与坐公交车完全是不一样的体验,她就像一个患有多动症的好奇宝宝,东摸摸西看看,对什么都好奇的不得了。 严禄一边开车,一边从眼角的余光里观察玉梅的一举一动,只见玉梅大大方方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知,严禄对她的好感瞬间又上了两个度。 玉梅的视线落在严禄握着方向盘的修长的双手上,只觉得说不出的帅气。平时从镇上坐中巴车到市里,那些开车的司机握着方向盘也没什么不一样啊,可她从来没有觉得人家帅。是因为开的车不一样,还是开车的人不一样? 严禄笑了笑,问玉梅:“考驾照了吗?” “啊?哦!没有。”玉梅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说:“家里暂时还买不起车,等买车了再去学。” 严禄莞尔,这姑娘太实在了,就建议她:“你可以先考驾照,等到家里买了车不就可以直接开了?” 玉梅皱眉想了想,笑起来:“您说的好有道理呀,我竟无话可说了。” 严禄又笑了,他对玉梅的印象还不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土土的小姑娘忐忑地向路人推销玩具,明明心虚的很,偏偏要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高兴与沮丧,她都表现得直白而浓烈。 严禄当时还在想,自己要是不推门问一声,她是不是就打算在他家店门口直接卖完所有的玩具了? 这才过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小姑娘已经彻底变了样。她的长辫子剪成及肩长短的碎发,刘海稀稀疏疏刚好遮过黛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两分古灵精怪,多了三分温婉。她身上穿着宽松的薄毛线衣配宽松的灯芯绒长裤,脚上套着一双手工厚底布鞋,复古又时尚,让人眼前一亮。 严禄问玉梅,“企划书是你自己写的吗?” 玉梅没否认,“我们兄妹一起写的。”说到这个她有点害羞,企划书从头到尾都是玉兰一个人的杰作,她不过在完成以后才看过几遍,只记住了大概,所以现在也不怕严禄问。 “我们没什么经验,考虑的可能不是特别完善,您有什么建议可以说说看。” 严禄失笑,这话他怎么回?说不好,小姑娘会不会觉得伤了自尊心,说好,他又觉得自己亏心,索性直言不讳:“你们的想法挺好,但是操作可能有点问题。你们是准备先开厂还是先开店?选择开厂,那么准备设几条生产线?预算多少?准备开店,那么店铺准备开在哪里?专卖店是一家一家开,还是一次性全部铺开?这些问题你们没考虑完善。” 玉梅囧了,好吧,严禄是商场老鸟,自己这些菜鸟在人家眼里完全不够看啊。 一路上,玉梅与严禄两个人,一个有心学,一个愿意教,不知不觉这一段路就到了终点。 玉梅恋恋不舍,这短短的四十多分钟从严禄身上学到的东西,推翻了她一直以来的观念,为她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可以说,从这一刻起,对于有些东西,玉梅才算真正入了门。下了车,她犹豫了一下,想问什么,最终说出口就变成了:“谢谢您,下次见。” 严禄坐在车里半天没动弹,半晌,才摇头失笑,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突然话这么多了,不过说了这么多,积在心头的郁气却消得差不多了。 他用力踩下油门,快速驶离车站,前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 贺世开带着陈冬儿在这不大的竹林里转悠了半天,看见有的竹笋刚刚冒出个尖角,有的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了,还有的已经开始脱落笋皮抽出新芽了。 陈冬儿纳闷极了,这随处可见都是竹笋,为什么哥哥一个都不挖,反而一直在地上找来找去?看见贺世开认真的样子她觉得无聊极了,便撇开他自己去找好玩的。她看到长高的竹笋上面,有些笋皮半脱未落,顺手就给揪下来了。 贺世开转了几圈,仔细观察了周边的环境,低头思索一会儿,他重新打起精神,弯腰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一点一点地搜索。 看见地面微微凸起,周边有细网状的裂纹,贺世开唇角上扬,心说,找到你了!轻轻挥舞着小锄头顺着裂纹把泥土扒开,果然,泥土下的笋子就毫无遮挡的暴露在眼前了。 陈冬儿欢呼一声,跑过来兴奋地问:“哥,长出地面的为什么不挖非要找埋在地下的呀?” 贺世开一边轻轻地挖开笋子周边的泥土,一边回答陈冬儿的十万个为什么,“长出地面的太老了不好吃,在地底下的比较嫩适合食用。” “那怎么知道地下有笋呢?” “有些快长出来了,地面上会有裂纹。” “地面有裂纹底下就一定有笋子?” “不一定,挖开看看才知道。” …… 玉兰找过来的时候,贺世开脚边已经挖了一小堆带着黄泥的竹笋。 哟,没看出来呀,贺美人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干起农活也得心应手。玉兰毫不吝啬地朝贺世开竖起大拇指,“你真厉害!” 贺世开下巴微挑,斜睨玉兰一眼,十分傲娇。 陈冬儿在一边哇哇大叫,她刚才徒手去掰笋叶,弄得身上到处都是细绒毛,现在身上痒的要命。 玉兰只来得及跟贺世开说一句:“你自便,我带她去洗澡。”拉着陈冬儿就跑。 贺世开看看那堆竹笋,认命地叹一口气,自己回去拿了簸箕装好了捧回去。明明是很俗的一件事,他做起来却赏心悦目,让人见之忘俗。 玉兰回到家里,让李爱华帮她搬了木制澡盆放进洗浴间里,自己捧了塑料盆去装水。 家里的土灶台有两大一小三口锅,左边的锅蓄水,中间的锅炒菜,右边小一点的锅是蒸饭用的。李爱华已经开始煮饭了,蓄水的锅里水已经热了,可以直接用,省去了烧水的时间,也让陈冬儿少受一点罪。 澡盆里放满水让陈冬儿自己泡着,玉兰又去取新做好没穿过的短裤以及外面穿衣服和裤子给陈冬儿。 把一整锅热水兑着凉水都嚯嚯光了,陈冬儿终于不叫痒了。 玉兰带着穿戴好的陈冬儿走到门外,就看见贺世开站在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下仰着45度角望着天空。 少年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阳光洒在他白净的脸上,少年双眸微微眯起,周身弥漫着安详的气息。 “世界如此喧闹,而你在人群中央遗世独立”。 玉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样一句话,回过神来却觉得好笑。贺世开虽然长得脱俗,却自带人间烟火,跟遗世独立沾不上半毛钱的关系。尽管如此,然而很多年以后,玉兰还是会想起这一幕,想起这一天,澄净如蓝宝石的天,青绿的香樟树,以及,树下看风景的少年。 玉梅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家里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和一个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绝美少年。看到玉兰与小姑娘站在一起,玉梅就猜到小姑娘是贺晓霜的宝贝女儿了,至于那个少年,玉梅又多看了他一眼,问玉兰:“客人?” 玉兰点点头,介绍说:“冬儿的表哥,放假上来玩儿的。” 玉梅和两个小客人打了招呼,问玉兰:“昨天电话里没说清楚,今天家里有人来安装电话,我就回来一趟了,刚好有事情跟你说。” 玉梅说话并没有避开贺世开与陈冬儿两人,陈冬儿听见了也没反应,贺世开却是个人精,心里就起了疑。看姐妹俩说话的语气,似乎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而且姐姐完全没有把妹妹当成小孩子的意识啊。他朝胖丫头看了一眼,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玉兰被他这一眼瞟得心里漏跳一拍,赶紧制止阿姐继续往下说。她问贺世开:“离吃饭还要一点时间,你们事想看书还是想去玩?想看书我哥哥房间里有很多书,想去玩可以去爬山,这个季节山上可以采蕨菜还有野笋。” 陈冬儿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刚才掰竹笋壳子弄得她吃了苦头,这会说什么也不出去了,贺世开在陌生人面前一向寡言少语,说了一个书字,就不吭声了。 玉兰带贺世开到玉书房间里看书。陈冬儿不爱看书就留在客厅里和小玉竹一起看电视。 李爱华看见玉梅回来,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回来了?”就不说话了,玉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阿娘有时候也像个孩子啊,但愿等会儿不要又跟阿姐吵起来了。 事实证明,她真的没有想多。 玉梅本来心中有气,又看到老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火气又增三分。玉兰赶紧拉了玉梅就走,家里还有客人呢,吵起来让人看笑话,而且她还有事情跟阿姐说,不希望阿姐盛怒之下失去应有的判断力。 玉兰说:“阿姐,贺姨让你有空去找她一趟,她想跟你谈谈投资咱们服装厂的事。” 玉梅点点头,说:“我也猜到了,你昨天电话里语焉不详的,我觉得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所以今天才特地回来一趟。” 玉兰笑嘻嘻地说:“咱们是心有灵犀。厂里怎么样了?” 玉梅伸出食指点在玉兰眉心,嗔了一句:“你呀!小小年纪操心那么多干什么,有我和大哥呢。厂里很好,流程也是按照你之前定的,暂时都没有问题。现在订单很多,我觉得照这个趋势下去,年底咱们就可以把那些欠的钱还掉了。” 玉兰想了想,说:“阿姐,你和哥哥商量一下,每个月从利润里面提出10%的资金带回来给爹娘,让爹娘把那些散碎的欠款先还掉。咱们清一家是一家,不要等到年底让人家上门要了。” 玉梅为难了,“每次钱收进来转手又买材料付工资了,剩下的我没敢动呀,怕周转要用。” 玉兰失笑,“挤一挤就行了,10%还不至于影响什么。咱们家现在开了厂,说酸话的人一大堆,都盯着咱们家呢。虽然说是说到年底一起还,但是既然早晚要还,那就赶早不赶晚了。省的我们兄妹不在家又有人上门逼迫爹娘。” 玉梅同意了,又说起严禄的提议,玉兰顿时皱眉了。她当时只考虑了贺晓霜,并不知道阿姐还把企划书给了别人。此时听见玉梅说起,顿时觉得头都大了。 她问玉梅:“那他有没有说同意和我们合作?准备以什么形式与我们合伙?” 玉梅摇摇头,“我们还没谈到合作这一步,我跟他说等我回去以后再约时间细谈。” 玉兰放心了,说:“我想先见一见这个人再说。贺姨那边,只要要求不过分都可以答应。” 玉兰隐隐觉得贺晓霜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女儿了,一直很用心的教导自己。倘若她是个懵懂稚儿也就罢了,可是她身体里住着成年的灵魂,贺晓霜教她手艺,教她为人处世,教她明辨是非,她统统都领悟并受益。玉兰觉得,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她对自己的这份恩情,值得终身铭记。 至于另外一个合伙人可有可无,她必须看看人品再决定接不接受。 “行,我知道了。我约好了时间提前一天回来接你。” 吃午饭的时候,玉兰还担心贺世开与陈冬儿吃不惯,毕竟比起陈冬儿家的伙食,自家的伙食真的粗糙很多。但是看两人吃得津津有味没有半点勉强的样子,玉兰顿时觉得自己的话多余了。 饭后没多久,装电话的人就来了。玉兰跟着贺世开陈冬儿一起在外面看热闹,她担心阿姐与阿娘吵起来,一直不停地回头看里屋的方向。 贺世开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边,看见她心神不属的样子,就轻声说了一句:“不放心就去看看吧。这里有我。”他站得离玉兰很近,玉兰鼻端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熟悉的皂角香气。 玉兰屏息静气,半晌答了一声:“谢谢。”火急火燎地跑回屋里去了。 里屋里母女俩之间的气氛委实不算友好,虽然算不上剑拔弩张,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32章 争吵 玉兰掩上外屋的门,静静地站在里屋的门口没有动弹。 屋子里,李爱华气哼哼地靠在床头,玉梅双手抱胸,双腿交叠靠在窗边。 母女两人谁也不肯服输先开口。 耗了半天,李爱华终于先绷不住了,问玉梅:“你姨妈家的表弟去厂里面试,你不收人家也就算了,怎么说话那么难听呢?” 玉梅莫名其妙:“我说什么话难听了?哪个表弟啊?最近厂里来的人挺多的,我没记住。” 李爱华来气了,“就那个高高瘦瘦的,人长得挺黑的一小伙子,有印象没,叫刘什么来着?” 李爱华说叫刘某某的玉梅不一定知道,但是说又高又瘦又黑,玉梅立马就想起来了,主要是第一印象太糟糕了。玉梅撇撇嘴说:“阿娘,我就李麒李麟两个表弟吧?哪里又冒出乱七八糟的表弟来了?不过你说的这个人我倒记得。” 李爱华看着女儿,看她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玉梅一开口就带着火星:“阿娘,你下次别什么乌糟糟的人都答应往咱们工厂里领。咱们厂招人也是有条件的,不合适的人我们不要,别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想往厂里塞。” 玉梅语气不好,李爱华也冲:“几个意思,我介绍去的就是阿猫阿狗是吧?” 玉梅不耐烦了:“阿娘,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胡搅蛮缠行不行?”顿了顿,玉梅接着又道:“你是不是听人家胡吹一通,就相信了?你都不知道人家介绍的是什么人,你就敢答应呀?要是真是好的,我们能收肯定收了,也就没什么大事。那万一要是不好的,我们能收吗?不收那不就是没事找事吗?” 李爱华有点心虚,上门来的亲戚朋友确实说自家的孩子或者亲戚怎么怎么不错,她也就信了。 再说她也抹不开面子拒绝呀。 此时听见玉梅提起,她不敢认,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说:“不管人家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管那些人好还是不好,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为难人家总行吧?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对人恶言恶语做什么?” 说到这个玉梅就来气,她根本没说话,哪来的恶言恶语?好吧,除了最后叫门卫把人轰走了,也许那就是所谓的恶行? 那男的进了工厂,门卫问他找谁,他也不说,自己就往车间里闯,门卫拉住他不放,他还嚣张的很,说他是老板的亲戚,说一个小门卫没权利拦着他。 不管是不是真的亲戚,没有核实之前门卫不敢放人进去,再说主事的人都不在,他一个门卫可做不了主。就对那个男人说:“你要么先回去,等老板回来了再来?要么就麻烦你先呆在这里等老板回来再说。” 那个人没办法了,就被门卫拉着在传达室喝了一肚子水。 傍晚,玉梅先回到厂里。 那个男的看门卫指着玉梅说那个是老板的妹妹,立马就冲到玉梅面前骂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亲戚的是吧?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要不是看在亲戚的面上,你这破地方请我都不来!什么玩意儿!” 玉梅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累得半死,结果刚回到自己地盘上,还莫名其妙遭人劈头一顿骂,顿时就来气了:“你谁啊你?跑到这里来撒野?” 等听到那人自我介绍说是谁的表姨妈的小儿子,玉梅听了开头就没兴趣往下听了,一表三千里的亲戚算什么亲戚?再听到对方说,是来当厂长的,玉梅都没力气吐槽了,这哪里来的奇葩? 玉梅干脆连名字都没问,就让门卫把人轰走了。 李爱华没话说了,又说:“这个就算了,那你表姑家的表姐的小姑子呢?就那个长的白白胖胖的,比你还高一点的呢,那也不行?” 玉梅翻了个白眼:“她倒是行,就是嫌工资低了,让我看在亲戚的面上,工资开高一点。我跟她说我们厂里都是一个标准,不分亲戚不亲戚的,她不干就走了呀。” 李爱华顿时觉得面上烧得慌。 玉梅不等她再指责,干脆把那几天碰到的极品一起提溜出来说个遍。那些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语气神态都是怎么样的,一一说了个清楚明白。 说完了,玉梅就对李爱华说:“你看,真不是我的错,他们也不是成心想去找工作的。你还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看李爱华不说话了,玉梅开始得理不饶人了,说:“阿娘,我和大哥能赚钱了,你跟我阿爹好不容易可以轻松一点了,你就别再给自己找事儿行吗?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多去街上走走,或者在家里看看电视也行呀?我给你买了戏剧的碟片,你自己放着看。那几个长舌妇你离她们远一点行吗?老喜欢在人家背后说是非的人,有几个好的?” 李爱华本来觉得理亏没有吭声,结果玉梅越说越刺耳,她又炸毛了:“我给自己找什么事儿了?人家来串门,我还能不理怎么滴?还长舌妇?你是不是认为我也是长舌妇?你现在翅膀硬了开始嫌弃我了是吧?“ 玉梅头痛极了,“阿娘你又开始胡搅蛮缠了。我是说那几个人不好,叫你离他们远一点,我什么时候说你长舌妇,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李爱华振振有词:“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还搬弄是非?平时人家闲聊两句就算了,搬弄什么是非?你知道不知道人家现在怎么说你?说你没教养,说你狂的没边了,说你不敬长辈,这样传下去,你到时候要怎么说人家?你知不知道我听了那些话,都觉得面子被人扒的干干净净,没脸见人了。” 玉梅火了,“面子面子,你就记得你的面子。人家说我没教养我就没教养吗?说我狂我就真的狂了?我什么时候不敬长辈了?在你面前编排我的人算什么长辈?我还给她脸了是吧?不说亲怎么了?等我有了钱,我想嫁什么人没有,只有我陈玉梅不要的份,谁敢挑我,就踏马给我滚蛋!” 李爱华气乐了,“好,你能耐!我现在不用听别人说就能知道你多狂。反正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 玉兰用力推开门,惊动了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个人,堵住了李爱华准备说出口的话。 她实在很怕阿娘再说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了。 恶语伤人六月寒。 本是亲母女,吵到最后感情裂缝越来越大,这绝对不是玉兰愿意看到的结果。 阿娘和阿姐两个人,脾气一样毛躁,每次吵架都是针尖对麦芒,明明都是小事,结果越吵事儿越大,搞得谁心里都不好过。 这固然有阿娘时不时犯糊涂的原因,阿姐毛毛躁躁的性格也是一大诱因,玉兰觉得有必要让阿姐去学学情绪控制了,回头问一下贺姨看看能不能买到这方面的书。 屋子里的两人被突然推门的声音吓了一跳,顿时停止了争吵。 玉兰假装不知道两人在吵架,无辜地说:“阿娘,电话装好了。阿姐,赶紧付钱。” 玉梅不说话了,掏出两百块钱塞给李爱华,红着眼睛说:“我没带多少钱回来,这些你先用着,等我下次回来再给你多拿一点,咱们坚持每个月还一家两家的,到年底差不多就能还完了。” 李爱华看着手里的钱,眼睛也红了,几个孩子都懂事,她也知道,可她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不出口,最后把脸一扭,沉默了。 玉兰等玉梅走出屋子,才走到李爱华跟前,说,“阿娘,我打算跟贺姨说每周六回家一天陪你们,您看行吗?” 李爱华想了想,说,“不用了,反正离得近,我又不是走不动了,有时间我去看你。” 又叮嘱玉兰:“等一会让你阿姐装一点东西带给你贺姨,咱们家没什么好东西,也就自己家里种的菜,做的干菜一类的,至少比外面卖的强,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嫌弃?” 玉兰赶紧摇摇头,李爱华又说:“平时多帮帮人家做做家务,要勤快一点知道吗?你成绩好,有空多教教你贺姨的孩子,争取把成绩提高上去,明白?” 玉兰点点头,这些话阿娘就算不说她也心里有数。自己无故领受大恩,现在只能做一下力所能及的小事,那肯定得好好做的。 玉梅装了新鲜的竹笋,笋干,土窖里新挖出来的红薯,还有地里刚摘的花椰菜等,装了满满一袋子。提着东西不好走路,再说下午玉梅还要赶回厂里,贺世开也要回学校晚自习,玉梅就叫了三轮车来接了。 玉兰抱了抱奶奶,又亲了亲小玉竹,小丫头嫌弃的很,把脸扭到一边不让玉兰亲。玉兰大笑跑出门去,她怕自己再磨蹭下去就忍不住要哭了。 李爱华眼睛仍旧有点红,朝贺世开和陈冬儿挥挥手,和蔼地笑:“今天阿姨有事没好好招待你们,下次再来,阿姨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贺世开酷酷地朝李爱华点点头算是回应,陈冬儿甜甜地说了声:“阿姨再见。” 三轮车车厢是铁皮的,两边各焊了一块长铁板当座椅。玉梅与玉兰坐一边,贺世开与陈冬儿坐在对面。车子开起来摇摇晃晃的,几个人谁也没有心思开口说话。 玉兰靠着车壁发呆,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陈冬儿叫了她半天都没反应。贺世开看了陈冬儿一眼,身体前倾,伸手在玉兰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玉兰回过神来刚好看见贺世开收回的手。 玉梅诧异地看了贺世开一眼。这个少年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对玉兰倒是好的很。 玉兰囧了,问贺世开:“有事?” 贺世开摇摇头:“冬儿叫你。” 问陈冬儿,结果她就挠挠头,说:“我给忘了,哥,你记得我叫玉兰什么事儿吗?” 贺世开斜睨傻表妹一眼,吐出一个字:“没。” 玉兰就不说话了,靠在玉梅身上,随着车子摇摇晃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到了陈冬儿家,贺世开去收拾东西,他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要走了,贺晓霜就往他包里塞各种零食,考虑到侄儿住校,贺晓霜又给他塞了几小罐腌菜。 对于贺晓霜的好意,贺世开全盘接受。 玉兰与陈冬儿被赶去午睡,贺晓霜与玉梅关在房里谈了半天。 后来,玉梅走的时候还五味陈杂地看了一眼妹妹,叹了一口气说:“你是个有福气的。” 玉兰也没问,玉梅不说就说明现在不方便说,反正迟一点她也会知道的,所以就不问了。 贺世开与玉梅一道坐车走,临走前,他问玉兰:“有想要的没?” 一句话问得没头没尾的,玉兰却福至心灵,问他:“你要送我东西?” 贺世开点点头。 玉兰傻傻地问:“为什么?” 贺世开看了她一眼,不说话。玉兰想了想,说:“要是有情绪控制的书就帮我买一本吧?” 贺世开点点头,也不问玉兰为什么要买这种书,不过他看了一眼玉梅,心里就有数了。 第二天开始正常上课,小胖子何喜顺一到学校就来堵玉兰。 他双手叉腰,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你昨天回家了怎么也不来找我玩?” 玉兰一直在想贺晓霜到底跟玉梅说什么话,也没心思哄小胖子,顺手把早上贺晓霜塞在她书包里一个白糖包子递给小胖子。 小胖子有吃的就一切都好说,也不问昨天玉兰为什么不找他了。玉兰趁机摆脱了他回到教室里。 时间平稳地滑过。 周四这一天,玉梅打电话给玉兰:“我约了严禄周一见面,到时候你上课怎么办?” “请假呗。”玉兰没放在心上,一天不上课而已,小学的东西对她来说太容易,如果不是怕太出风头,她都想直接跳级。 玉梅说:“行吧,我知道了,我周日下午回去接你,你跟贺姨先说好,免得她担心。” 玉兰凝眉想了想,说:“等周末我再告诉你。” 玉梅心里虽然疑惑,可她知道玉兰是个有主意的,她这么说肯定有别的打算,就回答到:“好吧。” 实际上,玉兰并没有别的打算,她只是想看看这个周末贺世开会不会过来。倘若他来,自己周末就可以跟他一起走了,阿姐那么忙,跑来跑去多麻烦。 至于贺世开是否愿意带她,玉兰完全忘记了。 第33章 同行 周五这天晚上,贺世开在华灯初上的时候,风尘仆仆赶地到了贺晓霜家。 贺晓霜心疼坏了:“赶末班车来的?你这孩子真是的,明天早上坐早班车不行吗?” 贺世开心中微暖,解释说:“我爸去帝都开会了,我妈跟他一起,家里没人。” 贺晓霜怜惜之心顿起,说:“那也该早点去坐车呀。” 陈爸爸陈志军笑了起来,“霜儿,先让阿世去洗手吃饭。有话吃完饭再说。”又问贺世开:“累不累,饿坏了吧?” 贺世开摇摇头,答道:“姑父,不会。”一如既往地少言寡语。 玉兰噔噔地跑去拿碗筷,不过她人矮,盛不了饭,贺世开洗好手,一声不吭地接过碗自己动手盛饭。 贺晓霜一个劲儿地给三个孩子夹菜,陈志军都有点吃味了,是不是自己经常不在家,所以才会有种失宠的感觉? 玉兰抬眼看到陈志军委屈巴巴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 贺晓霜也留意到了,白了丈夫一眼,从碗里挑了一只最大的虾放到他碗里,微嗔:“你最爱吃的虾。”C市不靠海,新鲜的海鲜不容易吃的,但是各种干海货还是不缺的。贺晓霜买的虾干个头都很大,她厨艺又好,做出来的虾味道很好,是陈志军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玉兰慢慢扒着碗里的饭,看夫妻俩你来我往的互动。 餐桌上,两个人的话并不多,然而,一个微小的动作,一个不经意的笑,对方都能很快领悟并做出反应。有人说,相爱的人之间,一言一行,一举一俱是情谊。一个人爱不爱对方,从言谈举止,从每一个细节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陈志军与贺晓霜无疑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玉兰偏着头想,原来这就是爱情吗? 贺世开扫了一眼夫妻两人就收回目光。对他来说,小姑和小姑父只要感情好就行了。 至于肉麻?不存在的!谁还能肉麻过自家那对恨不得时时刻刻当连体婴的爸妈?也不知道老头在人前面瘫人后忠犬的分裂症扮演地累不累。 只有陈冬儿埋头吃饭,为了那张美少女卡片,她一定要先比玉兰吃完才行。 率先吃完饭,陈冬儿“哈”地一声,举着空碗对玉兰说:“看,我比你快,今天我也没挑食哦。” 玉兰咽下嘴里的饭,点点头说:“嗯,你赢了,月野兔归你了。” 陈志军不解地看了贺晓霜一眼,啥意思?贺晓霜点点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陈冬儿不爱吃饭又挑食,玉兰就说两个人比赛,看谁吃饭不挑食又吃的快,还不能狼吞虎咽。输的人给赢的人一张贴贴纸,纸上印着各种漫画人物。陈冬儿最近迷上收集贴贴纸,玉兰就投其所好,弄了一堆过来。 所以陈冬儿现在吃饭的兴致很高,以往让贺晓霜头疼不已的挑食问题竟迎刃而解了。 几个孩子都走了,陈志军对贺晓霜说,“晚上我还有事,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你先睡,不用等我。” 贺晓霜点点头,外面的事,陈志军能说的她就听着,不能说的她也不问,结婚这么多年,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陈志军出了门,先往陈志民家里去了一趟。 陈志民一家人吃完了饭,郑梅正收拾呢,看见大伯子过来,赶紧泡了清茶,端了一盘带壳的盐水花生给两人尝尝。 看郑梅还准备整其他就茶的东西,陈志军连忙制止郑梅:“弟妹别忙活,我一会还有事,跟老二说几句话就走。” 陈志民晚饭喝了酒,这时候满脸通红地靠在沙发上,听见这话就对郑梅说:“媳妇儿,你先带蜜儿去休息吧。” 郑梅有点不情愿,蜜儿在房间里看电视,她还想听听两兄弟说什么大事呢。不过她一向不敢违逆陈志民的话,磨蹭蹭蹭的回到房间。 客厅里,陈志军就问弟弟:“最近怎么样,有需要帮忙的没有?” 陈志民酒后微醺,反应有点迟钝。听见这话,就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都挺好的,我能行。” 倘若郑梅这这里,一准儿大吐特吐生活之艰难,然后让大伯子帮衬一二。 陈志民却刚好相反,他胸无大志,目前老婆孩子安好,家里杂货店的收入又稳定,又有当村长的大哥,走出去别人也给他三分面子。 他的乐趣就是偶尔喝点小酒,有时候去找人打打牌。小日子过得很滋润,于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再多的想法就没有了。 陈志军点点头,这个弟弟从小老实,从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会弄虚头巴脑的东西,所以他对他很放心。 兄弟两说了半天话,一盘花生吃得干干净净,末了,看弟弟很累的样子,陈志军又多说了一句:“我经常不在家,你嫂子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若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帮忙照看一下。有困难就跟我说。” 陈志民笑了起来:“哥,这话不用你说,我都知道怎么做的,你放心好了。” 陈志军也笑,确实多余了,拍拍弟弟的肩膀说:“那行,家里用钱要是有困难就找你嫂子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郑梅听见大伯子的脚步声走远,就走出门来,问老公:“大哥找你什么事?” 陈志民摇摇头,“没什么事,就闲聊几句。” 郑梅嘀咕到:“什么事在你心里都是没事。”陈志民傻兮兮地笑:“真没事儿,就问咱们有没有什么困难,要不要帮忙的?” 郑梅撇撇嘴,嘴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半点好处也无。这时候的郑梅完全忘记了,她在村里能吃得开,完全是沾了大伯子这个村长的光。 她好奇地问老公:“那个孩子,大哥没说什么吗?大嫂也真是的,无缘无故白养别人家的孩子干什么,有那闲钱帮帮家里人多好,何苦便宜外人!” 陈志军兄弟俩的父母已经过世,郑梅说的家里人就是指自己这一家子了。 陈志民知道郑梅有点小气,不过这件事是大嫂的事情,他没有置唆的余地,就劝媳妇:“大嫂有钱,别说养一个了,养十个八个的都不在话下。你就别酸了。” 郑梅白了老公一眼:“知道大嫂有钱,我又没说她养不起。我就是觉得她养个陌生人可惜了,要是想养孩子,养咱们家蜜儿不好吗?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嫂尽帮着外人。” 陈志民拍拍媳妇的手:“蜜儿有咱们,再说大嫂帮衬咱们不少了,这话不能说。” 郑梅嘟囔几句,在陈志民面前她除了唠叨两句酸话,也不敢挑拨什么,不然这人发起火来忒吓人。 玉兰和陈冬儿在房里嬉闹,贺世开在门上敲了敲,惊醒了两个人。陈冬儿就往门口冲去:“哥,你给我什么好东西了?” 贺世开没说话,把一盒水彩笔递给她,陈冬儿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坐在地板上拆了起来。 贺世开看了玉兰一眼,玉兰也在看他。他递给她一本书,玉兰看了一眼书封,是心理学方面的书,讲个人情绪控制的。 陈冬儿一看是书,就没兴趣了,陆续埋头拆水彩笔。 玉兰却高兴地笑了起来,她自己不方便去书店买书,在贺世开面前也是随口提了一句,并不抱希望,没想到他却帮她买到了。 玉兰接过书,问他:“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贺世开摇摇头:“送你。” 玉兰觉得脸有点热,这不年不节地送什么礼物?可是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玉兰想,现在说拒绝的话他会不会翻脸?再看看陈冬儿欢快拆东西的样子,她又觉得这才是小孩子应有的反应,于是也学着陈冬儿,抿着嘴笑:“谢谢。” 虽然她这身体年龄还小,但是她就是做不到叫心里年龄比自己小的孩子哥哥。刚想转身,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周日下午回学校,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贺世开眼神闪了一下,“嗯?” 玉兰发窘,耐心地解释说:“我要去找我阿姐,一个人坐车不方便。你送我到车站,我阿姐会过来接我。” 贺世开说:“好。” 周日这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气温有点低。玉兰穿了一件长袖,贺晓霜还怕她冷,又给她套了一件薄的开襟线衫,嘱咐侄儿:“到地方了打个电话过来。” 贺世开点点头,带着玉兰往车站去了。 村里往镇上去的车只有三轮车,贺世开怕玉兰晕车,让她靠着车头的位置坐好,自己就坐在玉兰边上。人渐渐多了起来,两旁的位置上坐满了人,后来的人没有位置,只能抓着把手,站在走道中间,两三个高个子的男人站在车后门上,随着车子开动左摇右摆。 玉兰看了贺世开一眼,想看他是否习惯,结果贺世开却误以为她不舒服,安慰道:“忍忍。” 玉兰心里感动,没想到贺世开看起来冷冰冰,还有感性的一面,她嫣然一笑,说:“嗯。我知道。” 贺世开抿着嘴不说话了。 车子突突突地响了一路,山道七拐八弯地,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镇上。玉兰觉得这车若多坐几次,以后再不怕晕车了。 两个人在镇上买了水,喝完了就继续上了镇上往市区去的中巴车。 买票的时候,贺世开执意要买两个人的票。售票员是个年轻的姑娘,绑着高高的马尾,穿着挺时尚的。她看贺世开长得漂亮,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你妹妹这么小的孩子,可以不用买票。” 贺世开面无表情,又说了句:“两张票。” 售票员有点尴尬了,还是好脾气地说:“一张全票,一张半票吗?” 贺世开很平静地看了一眼售票员,冷意十足。那售票员顿时噤声不敢多嘴了,撕下两张全价票给贺世开,找了零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中巴车左边是双人座,右边单人座,中间是过道。贺世开带着玉兰坐在左边第一排的位置,让玉兰靠窗坐了,自己坐外面。他揉揉玉兰的头发,轻声说:“没那么快开车,先睡一下?” 玉兰不想睡觉,从书包里抽出一本连环画翻了起来。贺世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乘客陆陆续续地上车,大概半小时左右,车子就坐满人了,售票员在那喊:“没买票的赶紧买票了,车子马上要开了。” 贺世开睁开眼睛看了玉兰一眼,看玉兰还在津津有味地看书,就伸手把她的书合上了。 玉兰瞪大眼睛看着他,贺世开解释说:“车上看书头会痛。”玉兰也猜到了,乖乖收起连环画。 贺世开笑了一下,刚才一直盯着他看的售票员顿时惊艳了一把。贺世开冷眼扫过售票员,那姑娘顿时不敢再看他了。 车子开了十来分钟,有人拦车,车子就停了下来,上来一个高高壮壮的中年男人。男人长得一副报社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惹。 车厢里安静极了,男人扫了一眼车厢,没看到空位,就对玉兰说:“小孩子凭什么占一个位置,你起来!” 玉兰翻了个白眼,突然明白贺世开执意要买全价票的用意了。她笑眯眯地扬着手中的红色票子,大声说:“大叔,一张票一个座位,我也买票了,凭什么不能坐这个位置?” 售票员也在旁边帮腔:“人家兄妹买了两张都是全价票。没位置你就站着呗,一个大男人去欺负小孩子像什么话,出息!”这姑娘常年在这条路上跑,见识的人不少,所以嘴皮子很利索。 车厢里的乘客伸着脖子看热闹,每个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人为玉兰说一句话。 那男人有恃无恐,根本不理会售票员的话,仍旧叫玉兰站起来。 玉兰安安稳稳地坐在位置上,对男人的话置之不理。 男人顿时怒了,五指成抓,直接就往玉兰胸口抓来,似乎想抓住玉兰的衣服把她揪起来。 孰料,半空中突然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三根手指捏在男人的手腕上,一用劲,男人顿时如杀猪般惨叫起来。 贺世开眼神如刀,冷冷地暼了一眼中年男人,樱唇轻吐一个字:“滚。” 男人见鬼一样连连后退,手腕被捏过的地方又痛又麻,少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杀意。 这哪是个精致的瓷娃娃?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煞神! 男人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社会人,对好意恶意的感知从来不会出错,眼前这个少年分明是个硬茬不好惹! 想明白这点,男人连连点头哈腰连声道歉,弓着腰往车后面去了,揪住一个小年青让他让出位置。 车厢里安安静静的,小年青没了位置却敢怒不敢言,憋屈的站在过道中间。 第34章 谈判 贺世开害怕自己的样子吓到玉兰了,垂着眼帘一言不发,转头却看见玉兰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只差眼里冒星星了。 满身的阴郁顿时如潮水般退去,贺世开感觉心里有个地方微微塌了一个角。 玉兰是真的觉得贺世开刚才打人的样子不是一般的帅啊! 那个男人的手抓过来的时候,她确实被吓着了,偏偏车里除了售票的姑娘,没有一个人为她说一句公道话。她都准备认怂了,结果贺世开一个动作就将结局改写。 再说了,人家是因为自己才动手打人的,玉兰才不会绿茶地一边受着好处,一边还指责对方打人不对。 显然她的态度取悦了贺世开。他摸摸她的头,低声说:“无聊就睡一会吧。” 玉兰听话地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真的睡了过去。 贺世开看着睡着了脑袋一个劲儿往下垂的胖丫头,身子往下移了移,调整成一个适合依靠的高度,轻轻扶着玉兰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小姑娘眉目安详睡得正香,贺世开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一片宁静。 车子进了站,玉梅已经在候车厅了等着了。 贺世开拉着玉兰往外走,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娇喝:“贺世开!” 玉兰好奇地回过头,只见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漂亮女生拖着行旅箱追了上来。 贺世开板着脸对玉兰说了声:“看路。”根本不理会身后人的叫声。 那女生也很有耐心,贺世开不理她,她疾步追上来,站在玉兰旁边,和两人并排走在一起,嘴巴里还不停地自说自话:“你家是宏兴镇的呀?真巧,我家是白水镇的,就在你们镇隔壁。” “这个是你妹妹吗?长得可真漂亮!” “贺妹妹你好,我是你哥哥的同班同学,我叫白小溪。” 贺世开当白小溪是空气,眼神都懒得奉送一个,只顾带着玉兰往候车厅走。 玉兰看了贺世开一眼,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热情的姑娘,嗯,只管笑就对了,谁也挑不出理来。 玉梅迎了上来,对贺世开说:“谢谢你啊,路上辛苦了。” 贺世开笑了笑,没接话,把玉兰交给玉梅,径直走了,只留下一个高高向后挥手的洒脱背影。 玉梅带着玉兰坐车到厂里。这半天时间都在坐车,玉兰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累得慌。玉梅看玉兰整个人都奄奄的没精神,只好先送她去宿舍休息。 她吩咐玉兰:“我厂里还有事,你先睡一下,有什么事我们晚上再说。” 玉梅回到厂里找玉书,正碰上何阿秀从厂长办公室往外走,玉梅心中感到奇怪,却聪明的没开口问,只是点了点头就越过她,伸手推门进了厂长办公室。 何阿秀盯着玉梅风风火火走路的背影,只觉得她气势越来越盛了。心里不舒服,何阿秀站在楼梯口半晌,脸上神情难辨。 玉梅关上门,问玉书:“哥,她来干什么?” 玉书坐在办公桌后面看一份文件,听见玉梅问,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玉梅撇撇嘴,“何阿秀呗。” 大约玉梅的语气太过不屑,玉书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回答到:“她来请假的。” 玉梅瞪大眼睛:“她这个四天假都已经休完了?” 当初考虑到工厂的实际情况,每个月给员工的假期是四天,她们可以自由选择休息的时间,如果选择加班,除了可以拿到加班工资外,还可以额外得到休假补贴,所以很多人宁愿加班也不愿意放假。 玉书瞥了一眼玉梅一眼,没有回答这个没意义的话,转而问她:“二丫接过来了?” 玉梅点点头,“她坐车累了,我让她先去休息了……哥,咱们厂好些女工都是咱们村的,你平时要和她们保持距离,免得到时候被人传出不好听的话来,惹得一身腥,我可不要便宜嫂子哦。” 玉书翻文件的手一顿,漫不经心地说:“不会。” 玉梅翻了个白眼:“那可说不准,那些长舌妇没事还能搅起三分浪呢。”玉梅觉得自己每次跟阿娘吵架都是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所以希望大哥不会遇到这样的糟心事。 再看看大哥现在的样子,温文尔雅,玉树临风,也是乘龙快婿的热门人选呀,玉梅可忍不了别人往他身上泼脏水,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和所有女人都保持距离。 至于和所有女人都保持距离以后,未来大嫂要怎么追,玉梅却完全忘记了。 兄妹两人闲聊一会就转到正事上来了。 “以后送货的事情就交给李平飞吧,你专心准备新店的事情吧。” 玉梅点点头,“李平飞不跑业务了?他会开车吗?”说到开车,玉梅突然想起严禄的话了,自己应该早点学会开车,否则也不用再另外招送货员了。 玉书嗯了一声,又说起其他的事:“成林提供了几个门店的位置,你有空去看一下。店长……你有没有想好要用谁?” 玉书对工厂里的女工不是很了解,不过从别人那里得到的消息,根据自己平时的观察,并没有做店长的合适人选。玉梅那里若也没有人选,他就准备对外招工了。 “人倒是有一个,可我还没问过她的意见,等问清楚了我再告诉你。” “你心里有数就好。服装厂的事情怎么样了?” 玉梅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说,主要是心里还有疑虑没想通,犹豫地道:“我现在说不清楚,等明天我们过后我再详细跟你汇报。” 玉书点点头,“行吧。” …… 第二天,玉梅穿得很正式。到严禄的店里时,严禄的助理小王已经在店里等着了。 看见玉梅姐妹,小王愣了一下,咦,不是和老板谈合作的吗?怎么还带个小孩子?于是尽责地对玉梅说:“严总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你先上去吧,这是您的……” “我妹妹。”玉梅想带着玉兰一起,看小王为难的样子,玉梅就对小王说:“麻烦您跟严总通报一声,她很乖不会捣乱的。” 小王双手交叠垂在身前,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微笑,双脚却如钉子稳稳地钉在原地纹丝不动,心想:“你这不是瞎搞嘛,跟我们老板约了时间,结果还带个孩子一起来了,是诚心的吗?” 玉兰看小王的样子,心里喝一声彩,严禄这个秘书很有金牌特助的潜质啊,顿时对严禄这个人多了一丝期待。她拉拉玉梅的衣角,仰头说道:“阿姐,你去忙吧,我在楼下等你。” 玉梅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认真,只得作罢,吩咐她别乱跑,跟着小王从收银台旁边的楼梯上了二楼。 玉兰就在店铺里转来转去。 这个时间店铺里还是比较空闲,两三个店员也没闲着,一个身姿笔挺站在门口随时准备迎客,一个在几排展柜转来转去,看到有些东西被客人动过,偏了位置,就细致地重新摆好,还有一个站在收银台前核对单据,谁也没有空着。 玉兰假装不经意地说:“姐姐,现在店里又没什么客人,你们可以休息一下呀。” 那个整理东西的年轻女孩手上动作没停,对玉兰的态度也很好,说:“老板是这么要求的,他说我们平时多做一点,就不会等到来客人了再手忙脚乱的。客人找东西也方便了,纠纷就少了。” 玉兰仗着年纪小,人家对她不设防,就不动声色的套话。从几个人的话语中逐渐拼接出严禄的大概印象:有能力,有魄力,而且有情有义。玉兰顿时对今天的谈判多了一点期待。 此时玉梅和严禄却僵持着,关于持股的问题谈不拢。 严禄要求四六分,玉梅四他六。玉梅却要求七三分,自己七严禄三,因为这是贺晓霜的要求。 玉梅一直没告诉玉兰,贺晓霜打算投资一百万,有这一百万加上玉兰的技术,完全不必再邀请严禄加入。但是自从上次听了严禄的一席话,玉梅就有个执念,总觉得倘若这次没有拉上严禄,以后会后悔,所以和贺晓霜讨教还价,预留了三成股份出来。 其实一百万资金才占了三成股份对贺晓霜而言是十分吃亏的,玉梅当时提出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公平,没想到贺晓霜只是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下来了。 不过,贺晓霜提了一个要求,七成股份里面玉兰四成陈冬儿三成,在她们成年之前,股份全部挂在玉梅名下,等两个小丫头成年股份再转给她们,其中,陈冬儿只拿分红不涉公司经营的任何事务,玉梅必须对这件事守口如瓶,绝不向除她以外的第三人透露,否则协议作废。 这才是玉梅没办法对玉兰说出一切的真正原因。 因此,严禄想要六成股份玉梅根本办不到。 玉梅想了想,对严禄说:“我们有技术,有资金,本来也不用再找合伙人,但是我觉得有您的加入,我们会如虎添翼,所以才诚挚邀请您加入我们。” 严禄笑得意味深长,“嗯,我也觉得少了我的加入是你们的损失,那么,我以七家门店作价六十万,占六成的股份应该不多呀。” 玉梅觉得如果没有贺晓霜这一出,严禄的要求她说不定就答应了,现在多了一百万的资金,她的底气就足了很多,虽然这些资金的实际持有者是贺晓霜,但严禄不知道呀。 “我们手上有一百万资金,还有技术也掌握在我们手上,您觉得我们占七成过分吗?”玉梅笑了笑,实际上她更想说:您不必出资,只以人才入股,我们也给您两成股份。不过,她怕遭到拒绝,所以没有提起。 严禄眼神幽深,这小姑娘行啊,之前一直不露声色,这会儿才扔出杀手锏,稳稳地压他一头。 两个人你来我往,寸步不让。最后,玉梅没办法了,她觉得让她一只小菜鸟去跟严禄这样一只商场老鸟谈判,真是为难她了。 却不知道严禄也在心中赞叹,觉得这姑娘真是个好苗子,之前跟她说的一些技巧,她都能很好地运用在谈判中,倘若多加培养,未来可期呀。 最后,严禄答应考虑,亲自送玉梅下楼来了。 坐在楼梯台阶上等得都快睡着了的玉兰抬头就看见玉梅下楼来了,也看见与玉梅并排而走的严禄。 玉兰顿时傻眼了,内心的弹幕不断飘着两个字:“卧槽!” 当时看到玩具供货合同,她还觉得严禄这个名字耳熟,可她以为不过是同名罢了。 绝对想不到此严禄就是彼严禄啊! 莫怪玉兰激动,看到严禄第一眼,玉兰就认出来他来了,虽然年轻了将近二十岁,但是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玉兰印象深刻。 她记得哪一期财经杂志上写他的成功经历,说他几起几落,最终从一家十来个人的小加工厂老板慢慢发展成服装商业大鳄。经历之曲折离奇足以写成一部百万字的了。 严禄看到拦傻呆呆拦在自己面前的小不点,嘴角抽了抽。姐妹俩犯二的表情真是出奇地一致。 他伸手和玉梅握手,“我的要求就这些,你仔细考虑尽快给我答复。” 玉梅表情还算愉悦,点点头说到:“好的。” 回到厂里,玉兰迫不及待地问玉梅:“他提了什么条件?” “他出七家门店,占三成股份,决策权归他,我们只有知悉权与否决权。” 玉兰沉默了,知道严禄以后,玉兰觉得决策权给他也无所谓,毕竟自己这边没有擅长经营管理方面的人才。随即,玉兰又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贺姨投了多少钱,她占股多少?” 玉梅沉默半晌,没有正面回答玉兰的问题:“剩下的七成挂在我名下,等你成年以后再转给你,具体多少,贺姨不让我说,只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 玉兰愣住了:贺姨到底想做什么?看阿姐的样子,合同应该是对自己有利的,否则阿姐不会如此平静。可是,这样的情况她总觉得心里不安是怎么回事? 没人知道,贺晓霜想以百万巨款做赌注,赌一个人的良知。赢了,女儿能够一生安稳无忧,输了只当所有心血喂了狼。虽然是豪赌,但是想到结局,贺晓霜还是觉得很值。 等后来玉兰终于知道了来龙去脉,虽然贺晓霜从来没有提过要求,玉兰却自觉把陈冬儿当成自己一生的责任,也算变相地报答了贺晓霜的恩情,这是后话。 第35章 人选 玉兰回校上课,陈冬儿问她:“你去市区好玩吗?我哥有没有带你去玩?” 玉兰的圆脸都快成了起褶的包子皮了:“哪有时间去玩啊?我坐车坐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玩。” 陈冬儿哈哈大笑:“你可真没用,我经常坐车都没觉得累啊。” 许萌听见她们两个人说得热闹,也过来凑热闹:“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坐车的?” 玉兰笑着没说话,陈冬儿快言快语地把玉兰从市区坐车回来的囧像说了,许萌也抿嘴笑了起来。她安慰玉兰:“多坐几次车就好了。” 玉兰翻个白眼,哼到:“你们就笑我吧。笑死你们算了。” 又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头花来,还有几个镶着锆石的头箍。这次的设计采用了锆石一类的东西,亮晶晶的,十分好看。两个小姑娘一眼就喜欢上了。 陈冬儿不客气地拿起一个就往头上套,许萌还觉得不好意思:“真送给我呀,看起来好贵的样子。” 玉兰点点头:“我又没留长发,用不上,如果不是给你们,我拿这么多头花干什么,头箍留一个给我就行了。” 陈冬儿在一旁帮腔:“给你就拿着吧,玉兰家里做这个的,别人买很贵,她从自己家里拿又没花钱。” 陈冬儿翻来覆去地看头箍与头花,看完了对玉兰说:“我小婶家也有做头花卖啊,怎么跟你家做的不一样啊?你家的好看多了。” 玉兰心想:“能比吗?现在厂里做的头花用料全部都是精挑细选的,工序也加了好几道,东西越做越精致,当然价格也翻了几翻。”不过这些话陈冬儿又不懂,玉兰也懒得说,只说道:“做工不一样吧。” 陈冬儿点点头,暗戳戳地想:陈蜜儿老喜欢拿新做的头花到自己面前显摆,现在自己有更好的了,一定要让陈蜜儿也眼红一下。 玉兰也猜到陈冬儿的心思,不过,小孩子之间攀比很正常,所以玉兰从不多话。 许萌看看玉兰,又看看陈冬儿,确定两个小伙伴没有说谎,终于放心了,挑了两个带着红色果子的头花,还有一个蕾丝的头箍。想了想,又对玉兰与冬儿说:“这周你们要不要去我家玩?现在这个季节,野花野果很多,很好玩儿的。” 陈冬儿看了玉兰一眼,心道:自己整天都在玩,去哪儿都无所谓,就怕阿娘不放人,要是哥哥在就好了,阿娘肯定会放心的。 至于玉兰,陈冬儿就没见过哪个小学生比她更忙的。一天忙到晚,陈冬儿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忙的,只知道她肯定没时间。 有时候陈冬儿甚至觉得,玉兰比阿娘还要忙。 阿娘不过白天的时候忙一点,晚上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看看电视听听广播就行了。 可是玉兰呢? 每天早上她还在睡觉,玉兰已经起来背了一个小时的书了;中午她睡午觉,玉兰还在练字;晚上她已经困得死了,玉兰还在画图。她除了上课吃饭,其他时间都排得满满的。 至于看电视?哪有时间! 到了周末,玉兰还要学阿娘做衣服,一天忙到晚的,陈冬儿觉得,自己要是像玉兰一样,早晚得疯掉。 哪里还有时间玩啊! 果然,玉兰只想了一下就摇头拒绝了:“不行,我周末有事。” 许萌也知道玉兰的性格,她说有事那肯定有事了,只好遗憾作罢。 陈冬儿把头箍套在头上,衬得一张脸莹白如玉,漂亮极了。许萌选得蕾丝的头箍也很适合她,戴起来整个人都显得俏皮多了。 两个人在教室里转一圈,收获眼红嫉妒无数。 至于玉兰,早已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充耳不闻身边的酸话嫉妒的话。至于旁人怎么看她,玉兰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总遗憾时间不够用,恨不得能把知识一股脑儿学会,哪里还有空暇去管别人的目光? …… 陈安媛站在田埂上大声喊陈振国:“阿爹,回家吃饭啦,阿娘要发脾气了!”她的声音婉转如莺,十分悦耳。 别人听起来只觉得这一把嗓音好听,陈振国拿牌的手却一哆嗦,顿时出错了一张牌,把顺子里的一张当成单牌打出去了。他眼疾手快想要收回,结果下家动作比他更快,一把按住他,说:“老陈,可不许赖啦,打出去的牌哪里还能往回收的。” 陈振国还想挽救一二,这一张牌打错了,这一盘就输定了。结果一抬眼,发现围着桌子的几个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看,顿时就泄气了。嘴里嘟囔一声:“该死的臭丫头!鬼叫个球,害老子又输了!” 旁人大笑起来,“老陈,这可怪不得你家丫头,她之前没叫你,你不也是一直输吗?” 陈振国恼了,气哼哼地道:“轮到谁了,快出牌,早点打完这盘老子要回家吃饭了。” 其他人哈哈大笑:“啊哟,老陈,人家说你怕老婆你还不乐意,不怕你这么听话?喊你回家吃饭你就得乖乖回家吃饭!” 陈振国翻个白眼:“去你的,谁说我怕那老娘们了。老子是不跟她计较……少啰嗦,赶紧出牌。” 几个人嘻嘻哈哈打完了这一局,陈振国毫不意外输了牌。他把手上剩下的最后两张散牌塞到桌上那一堆牌底下,乖乖掏了钱付了账,付完了口袋也空了,他呸了一口,又骂一声:“臭丫头!” 经常一起玩的这伙人都知道这货的德性,嘴巴三句不离臭丫头,但是谁要是真的顺着他的话说他女儿是臭丫头,他立马跟人家翻脸。 不是一般的护短啊! 回到家,陈安媛双手叉腰站在大门前:“嗯哼!没次都要输完了才肯回家对吧?”一边说一边朝老爹示意赶紧进去。 陈振国笑得很狗腿,“哪能呢,我才没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也没赢就是了。” 安蕊手里抓着个竹扫把从门后冲出来,劈头盖脸就朝陈振国身上打,一边打一边骂:“我让你游手好闲,天天跟那一帮闲汉打牌!你一个大男人整天一点活不干,羞也不羞?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哪里找不到活做?我让你赌,让你赌!” 安蕊的声音有点哑,喊话喊得声嘶力竭的。陈振国被她揍得直跳脚,嘴里还不住地回嘴:“你个老娘们懂个屁,老子打打牌怎么了?我又没输钱!” 陈安媛看不过去了,凉凉地补刀:“但也没赢钱。阿爹你早点认错不就完了么,阿娘都打累了。” 陈振国听见女儿的暗示,赶紧认错:“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个老娘们天天打老子,你也不怕人家看笑话!赶紧给我住手!” 安蕊气乐了,扔下扫把:“你还怕人家看笑话啊,你一个大老爷们三天两头半点活不干,一门心思只惦记打牌,你还有脸说!” 又朝看热闹的女儿吼:“赶紧吃饭去啊,杵在这儿当门神呢!” 陈安媛笑嘻嘻地拉着气哄哄的安蕊去吃饭,顺便跟陈振国挤眉弄眼:“你看,听我的准没错吧?” 陈振国知道自己婆娘刀子嘴豆腐心,这一下脾气发完就完了,看见女儿笑,他也咧嘴笑,还不忘跟安蕊打包票:“我明天就去找活儿做行了吧!” 安蕊白了他一眼,摆明了不信:“你天天打包票啊,我也没见你哪天做到了!” 陈振国不说话了,陈安媛趁机说:“阿娘,阿爹不去干活,那让我去打工吧。我不去远的地方,就在市区里,我赚得肯定比阿爹给别人打零工多。” 安蕊白了女儿一眼,“就会说好听话哄我。他一个大男人不干活,让我们两个女人养着他,多大的脸呢!” 陈振国笑嘻嘻的,他就是个厨师,周边十里八乡的,有红白喜事都喜欢找他,一场红白喜事下来,收到的红包就很客观,顶得上别人打好几天短工。 不过,红白喜事也不是每天都有,所以陈振国大部分时间都闲着。 他又不擅长种地,再说家里的地也不多,安蕊一个人就忙活得过来了。 安蕊虽然嘴巴上骂他不干活吃白食,但也不强求他下地。所以陈振国大部分时间就跟村里那几个帮闲厮混。 陈安媛看了陈振国一眼,见他没像之前那样自己一提出去打工他就跳起来反对,顿时心里一喜:有门! 偷偷觑了一眼爹娘的脸色,陈安媛再接再厉:“我让在市区的同学帮我留意了,就是帮人家看店,一个月有六百块钱工资,做得好还有奖金,还包吃住。阿爹阿娘你们说我要不要去试一试?” 安蕊倒不反对女儿去打工,反正她不肯上学了,除了去打工也没别的事可做,不过陈振国一直反对,安蕊才没吭声。此时再听见女儿提起,安蕊先问她:“看什么店呢?在哪里看呢?” 陈安媛说:“就在市区,卖玩具的店,具体哪一块还没确定下来,反正就是在市区里。过完端午节就可以去上班了。” 安蕊看了陈振国一眼:“你怎么说?” 陈振国之前反对女儿去打工,是因为人家去的地方在省外,跑太远了他不放心,现在一听是在市区,倒没什么好反对的了。 村里到市区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万一想女儿了,自己去一趟市区也方便,因此就松了口:“市区可以,你想去就去吧。” 陈安媛站在夫妻俩中间,一手挽着一个,一听这话顿时跳了起来,在爹娘脸上各亲了一口,开心地说:“谢谢阿爹阿娘,我这就给我同学回电话去。” 陈安媛跑的比兔子还快,陈振国笑骂一声:“臭丫头,你等吃完饭再去不行吗?争这一刻的功夫?” 玉梅刚回到厂里,何招弟就站在二楼走廊上叫她,“有电话找你,回来得正好。” 玉梅三步跨两步回了办公室,听见电话里传来陈安媛熟悉的语调:“我爹娘答应我去上班了。那就说好,我过了端午节来上班咯。” 玉梅笑了起来,说:“我们定了6月6日开业,6月5号你记得来报道。” 陈安媛开心地笑:“没问题,保证按时到。” 挂了电话,玉梅笑了起来,去找玉书汇报去了。 玉书正在打电话,玉梅关上门,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倒,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在办公室里呆得舒服啊,天天往外跑真是累死了。 玉书放下电话看见玉梅一副没形象的样子瘫倒在沙发上,难得问了一声:“累?” 玉梅大吐特吐苦水:“哥,真不是一般的累啊,你看我这几天就为了看成林哥说的那几个店面,把整个市区都跑了一遍,鞋底都磨平了两寸了,以后这事你自己去跑吧,我坚决不跑了。二丫说我现在画的图纸也有模有样了,我准备就在厂里好好画图纸了。” 玉书点点头,确实为难她了,幸好他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了,以后这些事他可以自己来,因此听到玉梅这么说就顺势答应下来了。顺手给她倒了一杯水,玉书问妹妹:“店看得怎么样了?” 玉梅没动,偏头看了一眼茶几上放着的笔记本,说,“你自己看吧,我把优点缺点都记在上面了,最终选哪家,你自己定。” 玉书点点头,拿起笔记本认真看了起来。他看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把所有的内容看完了,他想了想,问玉梅:“你的意见呢?” 玉梅躺着没动,说:“我中意靠近一中的那一家,咱们的玩具公仔针对的就是学生这一群体,靠近学校,销量肯定不错。”停了停,玉梅又继续说道:“不过,玉兰认为中心街那一家更好一点。那里人流量大,而且我们的公仔价位比较高。咱们市的人买东西一说到高档的东西,基本都往中心街去的,所以玉兰这么说也没毛病。价格什么的我都写在笔记本上了,你自己斟酌。” 玉梅说完了就从沙发上起来了,“你自己看吧,我回办公室去了。” 这边的事情交给玉书,玉梅摩拳擦掌开始筹备服装厂的事了,未来她有很长一段时间跟严禄共事,想想就觉得无比期待呀! 第36章 礼物 进入5月,天气渐渐转暖,白天穿长袖的衣服变得容易出汗。玉兰做衣服的技术日益纯熟,贺晓霜就对她说:“你有时间就把你和冬儿的夏装做了,布料款式你自己决定,接下来一个月,我就不给你布置任务了。还有,再帮我给蜜儿做一条裙子吧,当做六一节的礼物。” 玉兰犹豫了一下,问:“阿世哥哥的衣服要做吗?” 贺晓霜点点头,“他的衣服本来我打算自己给他做的,你行吗?” 玉兰笑了起来,信心满满地说:“我可以。” 贺晓霜莞尔,她很喜欢玉兰自信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年龄,因此笑道:“那行吧,你先做,要是阿世不喜欢,我再给他重新做。” 玉兰笑眯眯地应了,心想,“我要是连一个贺世开都拿不下,还怎么期待以后的服装卖的出去?” 玉兰陈冬儿:“你喜欢裙子,还是裤子?” 陈冬儿一贯的装扮都是偏甜美的裙子,连衣裙,半身裙居多,大半都是贺晓霜准备的,小部分是贺世开妈妈买的,所以玉兰并不清楚陈冬儿更偏爱哪一类。 听到玉兰问起来,陈冬儿高兴地说:“我想要裤子,穿裙子阿娘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累死了。” 玉兰不厚道地笑了,陈冬儿很多时候都野得很,偏偏贺晓霜想让她当个淑女,难怪她不想穿裙子了。 因此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咱们做一套漂漂亮亮的姐妹装。” 玉兰想起后世流行的闺蜜装,就开始画设计图。一套是格子七分哈伦裤配白色拼接上衣,上衣的袖子采用裤子一样的格子;一套是白色五分背带裤配格子上衣。想了想,还嫌不够,一口气又画了十几套。除了小孩子的款式外,大部分都是大人的款式,夏装秋装都有。 玉兰的服装公司已经注册好了,注册名字叫似锦,取年华似锦的意思。公司的法人是严禄,股份最后按照玉梅的意思,严禄30%玉梅70%。 服装的商标严禄托了关系,也提前弄好了。所以现在玉兰画的所有设计图上都做了防伪商标,考虑到公司明面上的设计师是玉梅,玉兰在做名字花签的时候就采用玉字,用隐晦的手法表现在服装的某个细节上,到时候别人就算仿制,也能很快被识破。 玉兰估计,等工厂所有设备人员都到齐,至少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再到服装开始投入生产,估计就直接开始做冬装了。 所以留给玉兰的时间并不多,她现在一有时间就开始琢磨设计图。 虽然玉兰脑子里存了很多后世流行的款式,但玉兰并不准备用那些。一来,每个设计师的作品都带有很明显的个人风格,玉兰不想有一天当自己名声鹊起的时候,被人质疑抄袭;二来,抄袭来的东西永远带着别人的烙印,玉兰更喜欢沿袭自己一贯的风格,做原创服装。第三点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款式超前太多,并不符合国情。 玉兰不知道,由于她这一举措,让似锦的发展少了很多是非。似锦经历几次波折,都能在风浪中屹立不倒,最终在时尚领域占据一席之地,除了严禄领导有方以外,最重要的是,她始终坚持原创。 玉兰每天花两三个小时画设计图,花了整整一周时间才完成,陈冬儿这个急性子天天撵在玉兰后面催。 她话又多,叽叽喳喳跟麻雀似的,吵得玉兰几次乱了思路。 到最后玉兰忍无可忍,威胁她:“再吵我直接给你做成裙子。” 陈冬儿才不情不愿地闭嘴了。 贺世开每周都是周五晚上过来,周日下午回校。 玉兰趁他空的时候,拿着皮尺给他量尺寸。 贺世开看着围着自己忙忙碌碌的小丫头,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神情宠溺柔和。 胖丫头一定不知道自己专注的样子有多迷人!也是,小丫头平时表情平静,对谁都保持一种疏离,这种疏离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的,人家也不会没事一直去观察一个小丫头,就会觉得她冷淡。 贺世开觉得,自己的冷是一种保护色,为了把自己与那些心怀叵测的人隔离开来,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可胖丫头的冷是哪里来的呢?这么小的孩子,却有一种看破世情的淡漠,她身上那些不符年龄的沉稳让他有种面对长者的错觉。 玉兰量好了尺寸,仰头问贺世开:“有要求吗?” 贺世开看着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名地想笑,勉强忍住了,认真思考几秒,不确定地说:“舒适?” 玉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露出刚长好的洁白的门牙,心说,这算什么要求,穿着不舒适的咱也不会做呀。 贺世开被小姑娘灿烂的笑容闪花了眼,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情。 玉兰收了笑,说:“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回应她的是贺世开的摸头杀。 …… 又到周末,玉兰有事抽空回家一趟,陈冬儿着凉感冒了,想要跟着被贺晓霜拦住了,生病了都不安分是要闹哪样? 玉兰答应给她带好吃的,陈冬儿才闷闷不乐地应了。 端午节到快到了,家里人都要做新衣服,阿爹阿娘不知道胖了还是瘦了,再加上玉竹是小孩子长得快,玉兰没法估量她的尺寸,都得一一重新量过。 至于布料反倒没什么好担心的,玉兰老早就叫玉梅留意了,到时候会提前寄回来。 本来布料可以直接在贺晓霜的店里买,不过贺晓霜一定会把这些当做自己练手的材料不肯收钱,玉兰觉得这样很不好,总有一种占人家便宜的感觉。 虽然贺晓霜大方,但不表示玉兰可以随意把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家的使劲嚯嚯,那也太不讲究了。 玉兰平时就很注意这一点,她练手做出来的衣服都是挂在店里当成衣卖的。虽然是练手的作品,但是做工一点也不差,只要贺晓霜不说,没人知道这些衣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做出来的。 反而因为款式都是玉兰亲自设计的,很是时尚美观,往往挂出来不到两天就被人买走了。 鉴于此,贺晓霜更大胆地放手让玉兰自己做衣服了。 现在,玉兰正尝试将一些国风的元素加入服装里面,想要树立自己的品牌,就得有自己的特色,玉兰坚信这一点。 李爱华去菜地里除虫还没回来,家里只有奶奶和玉竹在家。 玉竹自己玩着布娃娃,奶奶就在一边看着。玉竹已经两岁了,走路很稳当,说话也很利索了。看见玉兰进来,就扔掉玩具跌跌撞撞的跑向她,嘴里还喊着:“姐姐。” 玉兰顿时觉得心软成一滩水。 上次回来玉兰觉得小丫头对自己陌生了许多,玉兰就跟贺晓霜说了每周要回来住一个晚上陪着玉竹,贺晓霜没有不应的道理。 玉兰每次回来过夜都自己带着玉竹睡,一段时间下来,小丫头熟悉她的气息,现在看见她就高兴地往她身上扑。 奶奶问玉兰:“今天回来有事?” 很平常的一句话,可是玉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委屈了,感觉自己……成了这个家的客人了? 这么想着,玉兰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奶奶看玉兰突然情绪低落的样子,心中了然。她伸手摸摸玉兰的脑袋,安慰她说:“别想太多,雏燕长大总要自己飞的。你就把自己当成大哥大姐一样,提前适应离别吧。” 玉兰苦笑,并没有被安慰到呀!面对奶奶殷切的目光,玉兰除了点头还能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李爱华回来了,头上戴着斗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穿着长袖长裤,手上还戴着手套,全副武装的样子,背上背着喷洒农药用的大喷壶。 她一边往地下放东西,一边对玉兰说:“你小舅舅寄了一包衣服过来,说是今年自己厂里新出的款式给你阿姐过节穿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衣服,包裹都没拆,放在房间里。你走的时候记得带走,到时候让人捎给她。” 玉兰看着李爱华,李爱华顿了顿,又不情愿地加了一句:“没给你们俩买衣服……” 玉兰似笑非笑。 “……寄了钱让我给你们俩自己买衣服。”李爱华补充到,“你俩小孩子长得快,衣服又多,我就不费这个钱了,先给你们存着。” 玉兰哦了一声,点点头。 李爱华有点脸红,不过她刚从地里回来,脸本来就晒得红通通的倒看不出来。 这二丫头越来越不好糊弄,到底像谁? 玉兰看阿娘心情很好的样子,顿时压下心底的疑惑。 小舅的服装厂开了很多年,往年也没见他给阿姐寄过衣服,今年怎么突然想起给阿姐寄衣服了? 难道是因为过年那一出,小舅心里过意不去?玉兰想了想,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说得过去了。 算了,只要阿娘开心就好了。 可是玉兰不知道,她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起因就是那一个包裹。但此时她并不知道,还是开开心心地陪着玉竹疯玩。 晚上陈力从山上回来,带回来一堆野果。 有淡绿色的茶饵,肥肥厚厚的饵片,青翠多汁;也有白色的茶桃,有小儿的拳头大小,形状很像桃子,据说茶饵和茶桃都是是油茶树病变的产物,却是农村的孩子不可多得的零嘴,能让很多小孩子馋得流口水。 玉兰记得以前自己经常跟小伙伴上山去采来吃,此时再看到这些东西,真是满满的都是回忆呀。 还有一种吃起来味道酸酸甜甜的野果,长得很像草莓,不过个头比草莓小,当地人叫四月泡的。 玉竹吃了几个茶饵就不吃了,抓了一粒四月泡放进嘴里,被酸的直打哆嗦,滑稽的样子逗得玉兰哈哈大笑。等玉兰再喂她,小丫头就把嘴巴抿得紧紧的,怎么也不肯接了。 家里大人不吃这些野果,玉兰也过了贪嘴的年纪,就毫不客气地全部用竹篓装了,准备拿去哄陈冬儿。 陈冬儿看到竹篓就霸着不放了,玉兰好说歹说陈冬儿才恋恋不舍地把竹篓里的果子交给她拿去洗,把一个吃货的本色表现地淋漓尽致。 洗好的果子放在盘子里,红艳艳,亮晶晶的十分可爱。陈冬儿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不知不觉一整盘就全部吃下去了。结果倒了牙,晚饭吃不下去了,又挨了贺晓霜一顿说,玉兰给了陈冬儿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全程看热闹。 回到房间,玉兰就对着那个小舅寄来的包裹发呆。 她心里隐约有了猜测,犹豫了半天,最终深吸一口气,拆开包裹。 玉兰把衣服一件一件抖开铺在床上,一共三套衣服。 款式新颖做工精良,就是看着眼熟了点。 玉兰笑了笑,能不熟悉吗?自己年前就是准备拿这些图纸给小舅的,结果小舅妈说用不上,给退回来了。 现在,这些图纸做成了成衣,挂着陌生的牌子,除了颜色不对,其他细节与图纸丝毫不差。 玉兰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当初因为这几张图纸,害得阿娘被小舅妈奚落,几个人乘兴而去败兴而回,阿娘一整个正月里都郁郁寡欢。 没想到人家不是不要图纸,而是不愿意从自己几个人手上拿到图纸欠人情罢了。 玉兰很好奇,小舅妈到底是怎么解释这些款式的来源呢? 被玉兰好奇的王绵绵此时很头疼。 当时玉书拿过来的图纸,她用儿子的傻瓜相机拍了照片留存着,开始准备今年的夏装生产的时候,她看了很多款式都不满意,就冒险把这些款式都用上了。没成想,样衣一出来,客户一眼就看中了。夏装还没上市呢,这些款式的订单已经占了所有订单的六成。 李绍培都快乐疯了,他开服装厂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一款衣服有这么火爆的,不免就动了心思。 王绵绵对他说,这几款设计图是花高价从别人那买来的。 李绍培觉得,与其花高价去买设计图,不如直接用高薪把画图的人挖过来。 把这个想法跟王绵绵一说,王绵绵顿时暗暗叫苦:还挖角呢,已经把人得罪死了! 当时玉梅说的那些话,以及说话时候的表情,王绵绵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王绵绵一点也不后悔当时把话说绝了,不然这些穷亲戚天天在眼前蹦跶,多膈应。 她不敢对李绍培说实话,只推说找不到人了。 李绍培觉得可惜极了,如果能够找到那个设计师,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未来公司实力还能再上几个台阶。 可惜李绍培不知道,曾经唾手可得的机会被王绵绵亲手葬送了。 王绵绵实力坑老公,等到似锦的服装一上市,她才知道什么叫悔之晚矣。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赚的满盆钵。 第37章 客人 王绵绵知道李绍培给玉梅寄了新款衣服,顿时恼了,“那些衣服都还没上市呢,你急着寄给玉梅干什么?我们这些款式又没有专利的,要是被别人盗版抢先上了市,给我们造成多大的损失你知道不知道?人家是冲着独家才下了这么多订单,这要是被别人抢先了,我们还有什么优势?光违约金就够我们赔的倾家荡产了。” 李绍培不以为然,“你就爱大惊小怪。玉梅在农村,又不是大城市。农村里面谁会有那个闲功夫去做盗版服装?而且我们的用料与做工都不是普通的女装能比的,担心什么呢。” 王绵绵横了李绍培一眼,“哼,只要能赚钱,怎么没人做盗版?咱们哪次做的服装不都是盗版的?再说,我也没有不让你寄,就是想让你晚一段时间,等这些新款的夏装上市了再给玉梅寄过去。就这么一点时间你都等不及。” 李绍培陪着笑脸,“行行行,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先问过你。我不是看着马上就端午节了,刚好当做节礼了。” 王绵绵见好就收,反正她要的不过是李绍培一个态度,既然李绍培认错认得这么干脆,她何必还要纠缠不放呢? 麒麟兄弟俩一人一个小霸王在那玩俄罗斯方块。 玩了一会儿,李麟心浮气躁的把游戏机扔在沙发上,赌气说道:“不玩了,连五关都过不了,玩个毛线!”站起身气汹汹地回房间去了,留给其他人一个倔强的背影。 李麒奇怪的看了一眼弟弟,技术不好又不是今天才这样,平日不也玩的起劲?怎么今天就不能玩了? 王绵绵看看着砰地一声关上的房门,莫名其妙地问李麒:“你惹他了?” 虽然是双胞胎,不过老大沉稳老二跳脱,可老二并不是喜欢乱发脾气的人,像这样当着爸妈的面摔门这样的事,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麟回到房间里,从枕头底下抽出几张照片,看了看右下角的日期发呆。 王绵绵把服装样板做出来以后,那些冲洗出来的设计图照片就吩咐儿子去销毁了。 一个傻瓜机李麟还是玩得很溜的,王绵绵没注意到日期,李麟去一眼就看到了,再结合玉书表哥几个人来做客的时间,李麟很快就猜出事情的原委了。 何况,最后那一叠图纸还是他亲手交还给玉书表哥的。 李麟觉得丢脸极了,老妈还信誓旦旦跟老爸说,那些图纸是她花高价买了的。 花什么高价呀?明明一分钱没花,还把人羞辱了一顿赶走了。 平时爸爸妈妈总教育他,做人要对的起良心,可是老妈这种行为明明就是昧了良心。 就像有人送来包装精美的礼物,老妈嘴上说不要,实际上已经把礼物拿走了,最后把空箱子还回去了还告诉人家,我不收你的礼物。 谁也不是傻子,老妈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怎么滴? 总之,李麟觉得这种感觉太操蛋了,还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妈对老爸说谎又不能拆穿,憋屈极了,这才一天比一天暴躁。 到最后,李麟实在忍受不了了,就给玉书写了一封信,信上只写了老大的“对不起”三个字。 收到信的玉书一拆开,就被硕大的三个字给整蒙圈了,后来经过玉梅的解释才明白。不过,至此,玉书对李麟的观感好了许多。 玉兰并不知道少年的纠结,她打电话给玉梅,轻描淡写的把事情一笔带过,末了,又嘱咐玉梅:“阿姐,这件事以后别再提起,我把那几张图纸烧掉了了,你们就当不知道吧。几套衣服你要是喜欢就留着穿,不喜欢随便送给谁吧。” 玉梅现在还真的不缺衣服,妹妹会设计,她自己也会做衣服,布料什么的厂里也不缺,想要新衣服不过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不管小舅舅出于什么心理寄来了衣服,总归是好意,这个情她领了,不过这些衣服她是不会穿的,看见这些衣服就会想起小舅妈做的事,她心里腻歪的很。 玉梅心情很不好,对玉兰说:“衣服你随便处理了,不要寄给我了。” 放下电话,玉梅又开始投入新一轮的忙碌中去了。 这段时间在筹备服装加工厂的过程中,玉梅跟个小尾巴似的跟严禄身边,鞍前马后地给严大老板跑腿。 玉梅觉得自己真是大开了眼界。 严禄外表看起来温润如玉,没有一点锋芒,可是一旦做起事情来,气势十足,与温和丝毫不沾边。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严禄的话,玉梅觉得,再没有比“杀伐果断”这个词语更合适了。 化身小迷妹的玉梅每次和玉兰打电话,小部分时间说正事,大部分时间都在夸严禄。 玉兰顿时觉得不好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阿姐这是有沦陷的征兆啊。 多少爱恋最初都是从有好感开始的。 玉兰有心提醒两句,又怕阿姐情窦未开,自己说了反而多事。 她在脑子里使劲想,上一世,严禄好像一直是未婚状态? 不过,未婚的不一定是单身的。 玉兰纠结了。 然而纠结没多久,玉兰就释然了。 她自己本身就是个bug,未来阿姐和严禄之间无论有没有关系都是正常的,现在想太多反而是庸人自扰。 月末的这一天,贺晓霜说有客人来吃饭,因此早早起来忙活了,又告诉玉兰今天不忙着做衣服,有时间多画一些设计图,还给陈冬儿布置了书法写作任务。 安顿好两个小丫头,贺晓霜又亲自去买了一大堆菜回来,然后就关进厨房里捣鼓开了。 玉兰聚精会神地画图,心神不易被外物吸引,自顾做自己的事情。 但陈冬儿就不同了,她是个爱吃的,厨房里还时不时地飘过来的香味不断地往鼻子里钻,陈冬儿心里跟猫抓似的,恨不得推开门冲进厨房去瞧一瞧阿娘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可是贺晓霜早就防着他了,厨房门给关死了,她根本进不去。 玉兰觉得,陈冬儿要是只猫,这会儿估计都要把正片墙皮给挠下来了。 到最后,玉兰终于看不下去了,把陈冬儿赶回房间写作业才算完。 早上时间,店铺里没什么客人,玉兰就趴在玻璃柜台边上画画。 她全神贯注地画着图纸,连旁边站着人悄悄看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看她画图的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留着利落的短发,玉兰若是抬头,就会发现这个女人的发型很像某宣的宣传册上那些模特的发型,斜斜地垂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发色是栗色的,光泽度很好,一眼看过去,时尚感十足。 女人柳眉如墨画,凤眼狭长,看着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沉溺在那一片星海里,鼻梁秀气挺直,红唇性感,乍一看很有明星的范儿。穿一件白色插肩V领上衣,下身是同色系的阔腿裤。除了手腕上戴了一块女士腕表,周身上下再没有多余的配饰。 玉兰一时看呆了,心道:这人是从港省来的吗?这一身装扮港味十足。 她和蔼地看着玉兰,说起话来也像她的人一眼很是利落:“我姓丁,小姑娘,这家店的老板是姓贺吗?” 玉兰眼神顿时清明了,点点头对眼前这人说:“是的,您有什么事儿吗?如果要做衣服,可能要等一下,贺姨在厨房里忙,现在没空。如果是做被套窗帘,您留下尺寸和款式的要求,布料可以在店里买也可以自己带过来。这个我倒可以先帮你记下来。” 女人没说话,朝玉兰笑了笑说:“我姓丁,你可以叫我丁姨。我找你贺姨有事,那等她忙完再说吧。小姑娘陪我聊聊天可好?” 玉兰乖巧地点点头。 丁姨指着玉兰手边完稿的两张图纸说:“你画的?能给我看看吗?” 玉兰犹豫了一下,就递给她了。 丁姨一会看看这张,一会看看那张,那种表情很像遇到了好东西都想收入囊中又因为囊中羞涩而作罢的窘迫。 看了半天,丁姨放下图纸问玉兰:“你这是服装设计图?你这么小就会画设计图了?真的好厉害呀。” 玉兰圆脸红红的,人家这么当面这么夸她,她很不好意思呀。略羞涩地点点头:“我随便画的。” 丁姨轻轻笑了一声,说:“你这随便一画可比很多人好多了。”她伸出纤长的食指,点着其中一幅图问玉兰,“你最初的设想是什么呢?” 玉兰挠挠头,“最初的设想?想让穿这些衣服的人变得更美算不算?” 丁姨笑了笑,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又问玉兰:“知道服装设计讲究什么要素吗?” 这个问题玉兰倒是知道答案。 服装设计讲究统一,加重,平衡,比例,韵律。即Unity,Emphasis,Bance,Proportion,Rhythm。(资料) 不过这些东西玉兰目前没有系统地接触过,更不能对别人说,于是装傻道:“啊,我就是觉得应该这样画好看,我就直接这样画了,还要讲究什么?” 丁姨屈起指头弹了玉兰一个脑崩,笑着说了一句:“小滑头。”语气带了三分亲昵,却没再问下去了。 第38章 来历 丁繁笑了起来,这回是发自内心的笑意:“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志向还挺大。” 玉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贺晓霜打开门一眼就看见自在地斜倚在柜台边上的老友,微微笑着说:“来啦!”语气就像问别人你吃饭没有这样自然。 玉兰瞪大眼睛,咦,老朋友见面不是该兴奋该用力拥抱对方表示欢喜吗,怎的如此随意? 丁繁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挚友。 她头上戴着布帽子,腰间围着围裙,手上还套着套袖,一身土味十足的打扮。可她好像习以为常,姿态闲适,慵懒得像一只猫。 身后的厨房里烟雾缭绕,她的眉眼朦朦胧胧,亦真亦幻。 就好像多年以前,那个俏丽的女子从繁花里抬头对她说:“繁繁,你来啦!”竞相开放的花不仅没有将她的光彩比下去,反而衬得人比花更娇。 多年未见,近年来两个人只通过电话联系,虽然她一直说自己很好,可再多的言语总比不上自己亲眼所见来得真实。 看到她的那一刻,丁繁终于放下了长久以来挂在心头的一桩事。 她朝贺晓霜走去,步伐潇洒,玉兰只看背影就知道,她绝对是一个超模。 …… 某市的青山别墅里。 狂酷霸拽的中年男人仰头靠在沙发上,简简单单的真皮沙发,硬是让他坐出了王座的感觉,气势逼人,仿佛他就是此间的主宰。 西装革履的助理恭恭敬敬地垂手竖立站在一旁,等着男人吩咐。 “去Z省了?一个人?” 助理一板一眼地答到:“是的。说是去散心了。” “嗤!”男人冷得像座冰山,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冰渣。 “想要金蝉脱壳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把她去的地方还有周边的几个地方都排查一遍,说不定会找到端倪。” 助理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应了是就去安排了,老板决定的事他一个小喽啰没有多嘴的份儿。 男人揉揉眉心,露出委屈的表情,喃喃自语道:“你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 贺晓霜做了满满一桌子很有当地特色菜,虽然丁繁为了保持身材对饮食很克制,但也很捧场的每个菜都尝了一遍。 “没想到你现在厨艺也这么好。”丁繁放下筷子说。 贺晓霜笑了起来:“天天练,熟能生巧吧。” “也看天赋啊。像我,除了会煮泡面,几十年如一日,还不是学不会做饭。” “你是个大忙人,哪有闲情学做饭。我别的不多,就时间多,大部分都放在这上面了,要是再做得不好吃,我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陈冬儿正努力啃一块炸排骨,听见这一句话,头也没抬插了一句:“阿娘,豆腐撞不死的。” 丁繁哈哈笑了起来,“嗯,你真聪明。你妈妈真笨,对吧?” 陈冬儿偷偷看了贺晓霜一眼,见她笑吟吟的没有说话,吐了吐舌头说:“阿娘才不笨呢。” 她很喜欢这个漂亮的阿姨。 丁繁摸了摸陈冬儿的头,没说话。 贺晓霜问丁繁,晚上住我这里吧?山路太陡,晚上坐车不安全。 丁繁点了点头,她时间有限,在这里不会停留太久,不愿把大半时间都浪费在坐车上。 晚上,贺晓霜和丁繁在客厅里说话,陈冬儿拉着玉兰去试玉兰新做好的衣服。 郑梅带着陈蜜儿过来了。 陈蜜儿一来就直奔丁繁而去,她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丁繁,说话甜甜地:“阿姨,你真漂亮。你从哪里来的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贺晓霜看了郑梅一眼,不知这母女两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郑梅只顾盯着丁繁看,她对贺晓霜这个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朋友好奇地很。 贺晓霜嫁到这里快十年了,从来不走亲戚,也没人知道她娘家在哪里,家世怎么样,比个孤女还不如。 郑梅嫁过来以后,看大嫂花钱大手大脚的,眼红的很,处处想占便宜。 何况,她一直以为贺晓霜是个孤女没人撑腰,事事都想压对方一头。 那几年婆婆还在,郑梅几次使手段都没能占到好,反而被婆婆收拾了一顿,后来就学乖了,不敢跟这妯娌硬碰硬。 这两年,婆婆走了,郑梅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结果又听说贺晓霜又来了个大靠山。 她有个当市高官的哥哥调到市里来了。 郑梅彻底不敢惹她了,平时除了口头上占点便宜,偶尔拿些小东西以外,也不敢得罪人了。 今天偶然看到这么一个有气质的时髦女人上门了,好不容易忍到晚上,就赶紧带女儿过来打探消息了。 那边陈蜜儿还在丁繁面前撒娇卖痴,丁繁笑吟吟的,眼里都是不耐的神色,可惜郑梅母女没有一点眼力见,还在那痴缠。 贺晓霜突然有点厌烦,不客气地对陈蜜儿说:“蜜儿,你去冬儿房间找她玩吧,姐妹俩别打架。” 陈蜜儿看了郑梅一眼,不情不愿地上楼去了。 郑梅还杵在那不动,贺晓霜笑到:“弟妹你有什么事?要是没什么大事,我这里还有客人,就不留你了。蜜儿我晚点送她回去。” 她温温柔柔的样子,郑梅却知道她知道她已经不耐烦了,遂讪讪地笑到:“啊,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就随便看。” 看到丁繁也是一脸笑意,郑梅险些落荒而逃。 丁繁看她走了,戏谑地对贺晓霜说:“你现在耐性变好了呀,这么个玩意儿在你面前蹦跶你不嫌烦?” 贺晓霜笑了,“你倒是没变,嘴巴还是这么毒。”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又不会对我造成困扰,就当平静生活里的调剂品呗。”再说了,我答应那个老人要善待小叔子一家人。 这句话贺晓霜没说出口,想到那个把自己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无私接纳她的老人,她心里只有感激的份。 所以就算郑梅做的再过分,贺晓霜也只是嘴巴上说她两句,从来不会动真格的。 再则,贺晓霜也是看陈志民很有分寸,能管得住自己婆娘,没有真正侵害到自己的利益。 否则,贺晓霜不觉得自己会很好说话。 碍事的人走了,姐妹俩终于可以敞开了说话了。 丁繁对贺晓霜说:“那个人还没放弃找你。我本来不想来的,怕给你惹麻烦。不过,我对你说的那个小丫头很好奇,所以借机过来看看你。” 贺晓霜笑了起来,这个人总喜欢说言不由衷的话。“谢谢你这几年为我遮掩。” 丁繁看着好友,犹豫了一下,问她:“姐夫对你好不好?” 贺晓霜想到陈志军,眼神顿时柔和几分:“我们很好。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 丁繁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对方没有说谎,虽然有些遗憾,到底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说起玉兰。 “你见过这个孩子了,感觉怎么样?”贺晓霜左手放在扶手上,右手手掌搭在左手手腕上,姿态闲适。 丁繁放下茶杯,点头说:“心性不错,天份也高,是个好苗子,就是年龄小了点儿。” 贺晓霜莞尔,“不是好苗子我也不会推荐给你。” 丁繁很困惑,“为什么不考虑培养自己的孩子呢?” 贺晓霜沉默半晌,声音有些低落:“我只想她这一生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长大,不必经历磨难与痛苦。” 丁繁不赞同,原来这个人有时候也会钻牛角尖。 “你把一切困难都为她挡了,实际上也是扼杀了她成长的机会。” 贺晓霜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可是一想到她将要经历苦难,我就觉得心痛难忍。我甚至想她一辈子都要无忧无虑,哪怕永远长不大也没关系。” 丁繁无话可说了,她没当过母亲,无法对好友的感觉感同身受。 反正未来还长得很,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也没有意义。 丁繁果断转移话题,说:“再看看吧,反正她年龄还小,我现在可不想当个奶妈子。我就算要收徒弟,也要等她年纪再大一点。” 贺晓霜摇摇头,不是很赞同丁繁的做法。 “我只怕你后悔。她的服装公司已经在筹备当中,我对她有信心。我倾尽全力培养她,很想看看她最终能走多远。” 丁繁吃了一惊,“一个奶娃娃开公司?你是在逗我吗?” 贺晓霜笑了起来,“我出资金,她出技术,还有另外一个人负责管理。” 丁繁想看看好友是不是在说笑话,可是贺晓霜一脸认真。 正要说什么,楼上传来孩子的哭声。 贺晓霜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女儿的声音,顿时扶额,无奈地叹气:“就不该让蜜儿上楼,又闹起来了。” 丢下丁繁就蹭蹭蹭跑楼上去了。 陈冬儿哭的很伤心。 她洗完澡回房就把玉兰给她做好的衣服穿起来了,正臭美呢,陈蜜儿这个讨厌鬼又来了。 不过她心情好,也不跟她计较,还特地在陈蜜儿面前转了两圈,展示她的新衣服。 玉兰做的两套衣服,类似骑士装,款式很可爱又帅气。 两套衣服用的布料一样,款式既有区别又有联系,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个套系的。 陈蜜儿觉得陈冬儿穿的这套拼接衣服很帅,顿时眼红了,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穿,就要让陈冬儿脱下来给她试一试。 陈冬儿心情好,对陈蜜儿和颜悦色的说:“不用羡慕我哦,你也有新裙子的。” 陈蜜儿的裙子玉兰还差一点收尾的工作没做,所以还没交给贺晓霜。 可是现在,陈蜜儿就看上陈冬儿的套装了,陈冬儿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何况,她也没看到裙子。 两个人拉拉扯扯,玉兰看看姐妹俩没打架,就没管她们了,专心练她的书法。 结果一没注意,陈蜜儿直接抓起玉兰手边的墨水瓶子直接泼向陈冬儿。 玉兰为了方便写字,墨水瓶的盖子是开着的。陈蜜儿这一泼,瓶子里所剩不多的墨水全部泼到陈冬儿的衣服上去了。 陈冬儿一看胸口这块巴掌大的墨迹,顿时激怒攻心,一伸手直接把陈蜜儿推倒在地上了,再想到染上了墨迹,这套衣服就毁掉了,伤心地要命,也不管陈蜜儿会不会告状,也不管小婶婶会不会找麻烦,站在那儿就放声大哭了。 第39章 拜师 贺晓霜安抚好了陈蜜儿,许诺隔天把她的裙子先做好,又装了一袋子零食,再加上几个玉兰新做给陈冬儿的玩具,这才把这个小魔王打发回家去了。 回到客厅,贺晓霜看丁繁笑眯眯的样子,顿时苦笑不已:“现在的孩子真的惹不起啊!” 丁繁嘴角上扬,心情很好,闻言打趣好友:“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 贺晓霜摇摇头,“我家里这两个要是都像蜜儿,我不得累死。不过,说真的,玉兰太老成了,一点小孩子该有的活泼都没有;冬儿呢,又像个皮猴子,一天到晚没个安静的。两个人要是能综合一下该多好。” 丁繁无话可以说了,作为母亲的这种矛盾心情,也许只有等她自己当了母亲才能体会吧。 隔天,丁繁就要走了。临走之前,她还有话对玉兰说。 玉兰进了客厅,就发现贺晓霜和丁繁两个人坐在一起笑眯眯地看着她,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贺晓霜难得看到玉兰紧张的样子,朝她招招手,把她叫到跟前来。 玉兰心下狐疑,依言走到两人跟前。 贺晓霜说:“我之前跟你说过,要给你找个老师。我虽然教了你几个月,但也只教了你基础的东西,太精深的东西我自己也不懂,没办法教你。丁阿姨是我的好姐妹,她是服装设计专业毕业的,又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我就拜托她带一带你,你愿意吗?” 玉兰惊喜不已。 她从前虽然从事服装设计行业,但是属于半路出家的,与正规科班出身的人天差地别。 这一世,她一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考进纺织大学学习系统的服装设计。可是因为年龄还小,一切还只能徐徐图之。 此时听见贺晓霜说丁繁是科班出身的专业设计师,还愿意做她的老师,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愿意? 玉兰点头如小鸡啄米,“我愿意我愿意,谢谢丁老师。” 贺晓霜与丁繁两人对视一眼,看玉兰喜不自禁的样子也笑了。 丁繁说:“你还是叫我丁姨好了。既然作为我的学生,那我的名字你要记得,我叫丁繁,添丁的丁,繁华的繁。记住了吗?” 丁繁?玉兰顿时愣住了,是她知道的那个丁繁吗? 从前丁繁这个名字于玉兰来说,绝对是如雷灌耳啊! 玉兰记得,丁繁是模特出身,后来进入纺织大学学习,毕业又去留学深造,最终成功转型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 回国以后,她创立了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服装品牌,单名“繁”。 据说繁服务的客户都是女明星,名媛一类的,走私人定制路线,价格贵的离谱,尽管如此,追捧者还是络绎不绝的。 毫不客气地说,在服装这一领域,繁是属于金字塔顶尖那一层的,能穿得起繁的人都是有钱人。 玉兰从前虽然也是服装设计从业者,可是她只是属于最底层中的一员,与站在行业巅峰的丁繁隔着天堑,二者之间就像萤火比之皓月光辉,毫无可比性。 从来只能仰望的偶像突然走下神坛出现在自己身边,对方还准备收自己为徒,玉兰觉得这世界玄幻了。 玉兰被这个巨大的馅饼砸的眼晕,半天反应不过来。 丁繁含笑看着她,说:“你现在还小,主要任务是学习。我现在也有事情要忙,一时顾不到你。我回头给你寄资料,你自己看,有问题就写信给我。我会定时给你布置功课,你要认真完成。我以后可能没什么机会来这里,你可以去找我。切记,别提你贺姨。” 玉兰整个人晕乎乎的,除了点头就没别的动作。 丁繁给玉兰留了联系地址和联系方式就匆匆走了。 贺晓霜望着好友远去的背影红唇微抿,轻轻一声叹息随风而逝。 …… 市一中附属中学,初三六班。 离中考时间越近,各班的班主任为了升学率越是拼命,模拟卷子一套接一套的往下发。 相比大部分的学生都陷在题海里,贺世开却悠闲地让人嫉妒。 可嫉妒归嫉妒,却没人敢向他学习。 毕竟,没有哪个学生临近大考不看课文还抱着厚厚的课外书看得津津有味,而且老师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贺世开沉迷在课外书里,偏偏有人不开眼的要去骚扰他。 “贺世开,能不能帮我讲一下这道题啊?老师讲的我没听懂,我不好意思再问。” “贺世开,你准备上哪所高中?是不是一中呀,你成绩这么好,如果不去一中多可惜。” “贺世开……” 贺世开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书本上,对白小溪说的话充耳不闻。 班上的其他学生十分佩服白小溪的勇气。 长久以来,贺世开往那一坐,就是妥妥的一部人形制冷机,白小溪还总喜欢往他身边凑,也不嫌冷的慌。 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白小溪忍不住伸手把贺世开手中的书抽走了。 “贺世开,我跟你说话呢,你好歹回我一句呀!”白小溪说话嗲声嗲气的,听得人一阵哆嗦。 男生听见这样一句疑似撒娇的话,身体顿时抖了抖,对说话的人投去自求多福的目光。 妹纸,勇气可嘉啊,就看你怎么死! 女生却恨不得用眼光将白小溪凌迟。 在她们心里,贺世开就是那高岭之花,只适合膜拜。 无论哪个女生的靠近,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亵渎。 偏偏白小溪总喜欢在贺世开旁边叽叽喳喳地说话找存在感。 女生们不敢靠近贺世开,可是对于敢靠近贺世开的女生又十分排斥。 因此白小溪几乎成了全班女生的公敌。 尽管被全班女生孤立,白小溪还是一点自觉都没有。逮着空闲就往贺世开身边凑。 贺世开懒得理她,白小溪却觉得他不排斥自己就是好现象,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特殊对待的人,于是胆子越来越大,到现在都敢直接动手了。 其他人抬起头看了这两个人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奋战了,做题做题,天大地大考试最大,要看热闹等考完试再看。 这一边,贺世开终于正眼看了白小溪一眼。 可就是这样平静无波的一个眼神,白小溪却觉得比凌厉的眼神更让她害怕。 她讪讪地把书还给贺世开,正不知道说一句什么好,班长在门口叫到:“贺世开,班主任找你。” 贺世开把书合起来放到一边,准备往外走。 白小溪还杵在那儿动弹不了,刚好挡住贺世开离开的路。 贺世开不耐烦了,樱唇微启,吐了一句话:“挡路了,滚。” 白小溪身不由己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等贺世开走远了,她才回过神,却发现背后濡湿一片,她居然被一个眼光骇住了,真是丢脸。 扫了一眼教室,看见几张幸灾乐祸的脸,白小溪翻了个白眼,心里啐了一口,自顾回到座位上去了。 贺世开走进教师办公室,班主任蔡老师正在批改卷子,看见他进来,丢下一句:“你先坐一会,我把这张卷子改完。” 贺世开站着没动。 蔡老师改完了卷子,抬手往下压了压,笑着说到:“坐下来说话,你站得那么高,老师仰着头说话很难受。” 贺世开依言坐了下来,一声不吭。 蔡老师带了这个学生三年,对他的性格还是满了解的,见他不说话,就直接说:“高中你打算报哪所学校?” C市一共十所中学设有高中部,除了一中二中三中的校区在本市外,其他几所中学都设立在不同的县里。 这时候并不讲究就近入学的原则,且高中都是住宿,所以每个学生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成绩和意愿报考任何一所学校。 学校会根据学生的成绩择优录取。 这样就造成了市区的三所学校每年都有学生挤破头就为了争一个入学名额。 而其他几所学校却总是招不满人,每到招生季节就绞尽脑汁提供各种便利来争取生源。 贺世开的成绩一直稳稳地居于年段第一名且远远甩第二名一大截,像这样的学生,学校本部肯定要竭力留住的。 虽然成绩优异可以直接升本校高中部,但是防不住其他中学许以学生重利来挖墙角。 尤其是一中二中建校时间差不多,每年招生都要互别苗头,以能挖走对方的优秀学生为乐。 蔡老师怕贺世开接受其他学校的邀请,才想问一问他本人的意见。 贺世开想都没想就直接说:“一中。” 对他来说学校的实力最重要。 而C市的十所中学里,一中的实力毋庸置疑,绝对是个中翘楚。 甚至有人说,进了一中的门,等于半只脚踏进了重点大学的门,所以每年总有很多人千方百计想挤进一中的门。 他的目标是政法大学,疯了才会为那些小利放弃自己的目标。 蔡老师安心了,挥挥手让他回去复习。 …… 陈冬儿打电话给贺世开。 “哥,你端午节要过来和我们一起过节吗?” 贺世开嗯了一声。 陈冬儿笑嘻嘻地说:“哥,玉兰给你做了一套新衣服,很帅哦。还有,阿娘让我问你,粽子你要吃什么馅的?甜的还是咸的?” 贺世开嘴角微勾,说:“咸的。六一节礼物你们想要什么?” 陈冬儿咧嘴贼忒兮兮地笑:“你随便买,我都喜欢。你给玉兰买书好了,她都快成了书呆子了,一天到晚就抱着书看。” 贺世开笑了起来,他给胖丫头买连环画,胖丫头还不喜欢。反而给她买的一些心理学的书籍她倒是喜欢的很,就是不知道那些书她能不能看的懂? 一个小丫头尽看大人的书,实在违和的很。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下了课,贺世开还是乖乖往新华书店去给玉兰买书去了。 6月2号是端午节,1号这天学校就上了上午半天课,贺世开午饭都没吃,直接坐车到了小姑家里。 陈冬儿献宝似的把玉兰做好的衣服拿给他。 上衣是纯白的半袖衬衫,下摆呈弧形,裤子是卡其色的格子七分裤,带点修身款式的。贺世开一眼就喜欢上了。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陈冬儿都看傻了眼。 怎么说呢,这时候的服装都是宽松的居多,贺世开又经常穿着运动套装,偶尔穿衬衫,也是宽宽大大的,不会显身材。 可是玉兰设计的这一套衣服,将他身上的优点逐一显现出来了。 少年肩背挺直如白杨,衬衣下摆一截松松垮垮地塞在裤腰里,慵懒而妗贵;修身的裤子显得他双腿笔直修长,阳光下,少年整个人像一株挺拔的玉竹,十分漂亮。 贺晓霜一眼赞道:“这套衣服不错。还是玉兰有眼光。” 玉兰不自在地抓了抓耳垂,总觉得贺世开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 第40章 端午 玉兰前脚刚回到家里,后面玉书与玉梅也都回来了。 玩具厂放假三天,村里那些在厂里做工的人都回家过节了,村里又热闹起来了。 家家户户忙着煮粽子。大部分是竹笋叶包的碱水粽,整个村子都弥漫着笋叶特有的清香。 玉梅抱着玉竹颠了颠,说:“小胖妹,你又胖了。” 玉竹居然听懂了,斜着眼睛不满地看着玉梅。 玉兰乐得不行,瞪大眼睛,逗玉竹:“我是谁?” 玉竹手上捏着魔方乱转,一板一眼地答到:“姐姐。”不等玉兰再问,又指着玉梅叫:“姐姐。” 玉书瞧着有趣,伸出两手合十轻轻拍了拍,再朝小丫头摊开两手,示意想要抱她。 玉竹犹豫了一下,就扑进玉书怀里,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 玉梅笑骂一声:“你个鬼丫头,谁教你的,这么小就这么精!” 玉兰龇牙咧嘴,我教的,怎么滴?! 李爱华看看四兄妹在厅堂里聊的开心,脸上顿时堆满了笑。 老大老二自己办厂就不说,老三小小年纪也开始跟人家学做裁缝,现在李爱华一走出去,人家就夸她:“哎,你家这几个孩子真出息了,你呀,有后福了。” 有没有后福李爱华不知道,但是对未来充满希望倒是真的。 经过之前跟玉梅吵的那一架,李爱华现在不敢随便应承别人什么了。她怕给孩子惹麻烦,但凡有人探话,她就一推三四五,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玉书与玉梅顿时省心多了。 玉书交给李爱华一万块钱,说:“这是我们这几个月赚的。我和同学说要用钱,他同意了,我就预支了这么多,先拿给你还债。” 李爱华眼眶有些热,她和陈力两人这几年被这些债务折磨的都快要疯掉了,现在终于看到曙光,她的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玉梅又加了一句:“阿娘,我们年底就可以把钱还完了,等还完了钱,接下来你最想做什么呢?” 李爱华笑了起到:“你就哄我吧,哪有这好事。” 玉兰笑嘻嘻地接口说:“阿娘,是真的哦,您赶紧想想。我猜阿娘您最想建房子对不?” 玉梅弹了玉兰一个脑崩,说道:“就你聪明。” 玉兰捂着头,不满地嘟嘴,怎么最近个个都喜欢弹她额头?! 李爱华却赞同玉兰的话,“要是有钱了肯定先建房子了,这可是大事。有了房子,你大哥说亲也容易一点。” 提到建房子玉兰就想起以前的事了。 从前那一次,家里欠的债刚还完,阿娘就想着建房子。她当时看中了临公路边的那一块宅基地,阿爹觉得那块地离公路近了太吵灰尘又大,不同意。 但是阿娘却铁了心,就中意那一块地。两个人为此还吵了一架,阿娘气得回娘家了。 阿爹从来都拿阿娘没辙,最后还是妥协了,阿娘如愿从小舅那借了钱把那块地买下来了。 等地买好了,房子还没开始建呢,阿娘不知道什么事,跟旁边那家的女人吵了一架。 房子还没开始建呢,就跟未来邻居结下梁子,阿娘顿时恶心坏了,觉得那块地风水不好,不要了。 因为此事房子建不成了,一家人又在南坪村多呆了好几年,糟心事一堆堆。直到自己上了初中,阿爹才又在宏光村买了地建了房子。 而公路旁边的那块地最后也没卖出去,长年被阿爹用来种红薯了。 这次,玉兰觉得自己必须先给阿娘打一下预防针,于是便道:“阿娘,我们去宏光村里买地来建吧。” 李爱华嗔道:“瞎说什么呢。在我们自己村里建房子,宅基地就不用花钱,跑到宏光村造什么房子,买地不要钱的嘛!” 玉兰不以为然,搁从前,因为家里债台高筑,阿娘天天听小话,还被那些长舌妇欺负。 偏阿娘胆子小又爱面子,当面不敢跟人家呛声,被人欺负了只敢回家闹腾。 到后来几乎到了全村半数的女人都跟阿娘有过节的地步了,阿娘对这村子没了归属感,才会想着去别的地方建房子。 反正一个乡这么大,宏光乡以宏光村为中心,附近的村子像蛛网辐射开来,各个村庄都离得近,也不算搬到陌生的地方了。 这一回,阿娘不想搬家,大概是因为家里办厂了,别人高看她几分。她过的舒心了,自然就不想搬了。 李爱华不想搬家,玉兰却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她搬的。 玉兰耐着性子将理由一条一条列给自家老娘听:“第一,我和玉竹上学不方便。低年级还好,等到高年级,学校的晚自习我们得参加吧?如果还住在这边,每天晚上不可能回家,那只能寄宿或者继续借住别人家。” 李爱华想说,你住在你师傅家里不是很方便吗?可是看玉兰的样子,她突然不敢把这话说出口了。 二丫现在主意大的很,她有点不敢惹她。 玉兰继续往下说到:“第二,我更希望能去市里买房子,这样我们一家人都能在一起了,不用各处分开。不过以我们现在的条件,这个我们暂时做不到,只能先退一步。宏光村不管是学校商店银行什么的都齐全,最重要的是交通也方便,您和阿爹想去市区看大哥大姐也方便。” 最后,玉兰又补了一句:“搬到宏光村里,我就可以住自己家了,也不耽误跟师傅学习。”我就不用寄人篱下了,别人家再好,也不如自己家自在,玉兰默默地说。 李爱华有些松动,但是还有疑虑:“那咱们家那些地怎么办?” 玉兰还没开口,玉书就把话头接过去了。“这好办呀,离得近的就自己种,远的就租给别人种吧,地租少收一点。咱们现在又不靠这些地养家糊口。你和阿爹也能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 玉书知道陈力喜欢做木工,不过因长年种地,后来又给别人打零工,木工倒做得不多。 玉兰没打算一次就说服阿娘,她现在逮着机会就在阿娘耳边念叨住在宏光村的各种好处,再加上玉书补充的这些话,想必阿娘会认真考虑自己的提议的。 正如玉兰想的那样,李爱华越想越觉得住在宏光村更方便,后来不用别人说,她就自己先把宅地基看好了,玉兰终于如愿以偿。 …… 第二天早上起来,玉兰打着哈欠走进厨房,就看见木板墙上那一排钉子上挂着的一串串玲珑可爱的粽子,闻到香味,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太想念地道的碱水粽的味道了。以前在外面吃的粽子都是放了各种调味料的,看着黑漆漆的,她一直吃不习惯。 动作麻利地洗漱好,玉兰迫不及待地去抓那些粽子。 李爱华终于看到女儿孩子气的一面,忍不住笑了,问她:“有纯江米的,还有红豆,花生,蜜枣,芸豆粽,想要哪个?” 玉兰要了纯江米的和蜜枣的,李爱华把粽子剥好放在碟子里,在粽子上撒了白糖端给玉兰。 玉兰津津有味地吃着甜味粽子,一边想着下午要带陈冬儿和贺世开去哪里玩。 吃完了粽子,玉兰又帮李爱华剥好鸡蛋,把鸡蛋跟雄黄均匀地搅拌在一起,等中午的时候用。 总觉得在家里时间就流逝特别快,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做,又到了中午时分。 喝雄黄酒,吃雄黄鸡蛋是端午节的习俗,大人总告诉孩子,吃了这些,就可以远离蛇虫了。 电视里好几台都在热播新白娘子传奇,端午节白娘子误喝了雄黄酒现出原形的故事大伙儿都耳熟能详。 因此大人一说吃雄黄酒能远离蛇虫,小孩子就会乖乖听话把酒喝下去了。 加了雄黄的酒和鸡蛋一点都不好吃,玉竹被辣到了舌头闹个不休,玉兰苦着脸把东西吞下肚子,赶紧舀水了一瓢冷水灌下去,才把嘴里的苦味冲淡了。 末了,李爱华又给两个小的眉心上抹了一点雄黄蛋黄。玉竹小丫头看看姐姐眉心那一点黄拍手呵呵笑起来。玉兰揉了揉下丫头的下巴,小丫头笑得更欢了。 两个人正闹着呢,门口就传来陈冬儿的喊声:“玉兰玉兰,我和哥哥来看你啦。” 陈冬儿绑着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身上穿的是那件米妮鼠的白色短袖上衣搭配一条玫红色的七分裤,脚下蹬着一双白色回力球鞋,没有穿袜子,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小腿,清爽又俏皮。 她看见玉兰就只顾往前冲,把贺世开远远地甩在身后。 玉兰的眼光落在陈冬儿身后那一道如闲庭漫步的身影上。 贺世开穿着昨天试的那一套衣服。黑发不羁地散落下来,微微遮住眉眼,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只有微微勾起的嘴角预示着他心情还不错。 李爱华赞了一声:“这孩子长得真精神!” 贺世开笑了笑,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他态度恭恭敬敬的,不会居高临下,也没有瞧不起人,好像对面的就是他尊敬的人,礼节周到让人挑不出错来。 玉兰被贺世开的笑颜闪了一下眼,回过神来简直想捂脸,这妖孽不笑的时候人家只会觉得他长得像个瓷娃娃,美则美矣,却是冷冰冰的没什么生气。 从来不笑的人突然这么展颜一笑,玉兰瞬间想到一句话:千树万树梨花开,贺美人的笑脸完全可以媲美这风景了! 玉兰看着贺世开,贺世开也在看她。 胖丫头头上戴着发箍,把刘海全部箍上去了,露出五官姣好的脸。脸上婴儿肥很明显,圆嘟嘟地像个红苹果,让人很想捏一把。她穿着白色的七分裤,款式和陈冬儿身上那件一样,上衣是玫红色修身短袖T恤,袖子则是白色拼接短袖。衣服很合身,小姑娘还未开始发育,却已不难看出这又是一个美人坯子。 贺世开注意到自己笑的时候,胖丫头的脸上出现的囧囧的神情,眼里极快闪过一丝异样。 陈冬儿看见玉兰眉心的黄点,外面用红笔细细地勾成花瓣的形状,像贴着花钿,十分好看,也嚷嚷着要点。 李爱华笑眯眯地给她额间也点了一点,又问贺世开要不要,贺世开连忙摇头拒绝,笑话,他一个大男人在眉间点这个像什么样子。 玉兰给陈冬儿画了一个跟自己眉间一样的图案,三个人就准备找人家系彩带去了。 系彩带是儿童们端午节的一项乐趣。 端午节前新娶的人家这一天都要准备粉糯糯的米饼派发给上门来系彩带的孩子。 米饼有碗口大,孩子们拉帮结对,每个人带一个袋子,挨家挨户的去要,谁要得更多,谁就更有面子。再说米饼也很好吃,家长又不限制孩子吃,所以这一天简直算得上孩子们的狂欢。 新媳妇这一天基本上都在家门口等着,给上门的孩子派米饼,系彩带。 彩带是那种细细的七色绣线组成的,在手腕上系一圈,有的手巧的新媳妇会系个蝴蝶结,等假后返校上课的时候,每个人手腕上脚腕上都系着丝带,就是图个乐趣。 玉兰三人出来的时间有点晚,好多人家米饼都已经派完了,幸而三个人也不是为了要那几块饼,只是为了系彩带好玩,因此也不觉得失望。 有一家新媳妇调皮的很,看见贺世开长得好看又一直站在后面不动,就笑呵呵的要来拉他,给他系带子,贺世开嫌弃地退了老远,那新媳妇才哈哈大笑放过他。 人家并没有恶意,再说过节呢,开些善意的玩笑很正常,贺世开也不好发火,只是脸上酷酷地,浑身上下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难得看到贺世开变脸,玉兰和陈冬儿就站在边上看热闹。两个人还看着贺世开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咯咯笑个不停。 贺世开瞥了一眼两个没良心的小丫头,顿时不想说话了。 玉兰和陈冬儿手上脚上都系好了带子,玉兰还特地从其中一家人那里拿了一截彩带,准备给贺世开系。 贺世开不喜欢与别人有肢体接触,对陈冬儿和玉兰两个人倒不排斥。听见玉兰说,端午节系彩带代表吉利,又说祝他中考顺利,顿时乖乖的伸出右手来了。 三个人从玉兰家出发,一路往陈冬儿家的方向走,这时候已经在宏光村口了,于是挥手告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第41章 开业 节后返校上课,初三六班其他人看见贺世开手腕上那一截彩色丝线,眼神都跟见了鬼似的。 谁都知道这丝线是小孩子才会系的东西,冷面王子突然变得这么接地气,萌得让人抗不住啊。 后排两个女生交头接耳,话题人物正是贺世开。 毛曼珠拉着同桌的手兴奋极了:“诶诶诶,看见他手上的丝线没?哎呀,不知道是哪个女生送的呀,第一次见他戴着。不过,好像没听说他有姐妹呀。” 十足八卦地语气。 “哎呀,没有姐妹还不许人家有个表姐妹堂姐妹了?再说,不管是谁送的都跟咱们没关系。操那么多心干什么?有那空闲多复习几页书,说不定你爸就少花一点钱了。” 郭飞雪两手抵着下巴,眼光有些放空。 “我去,死女人,笑话我呢?我爸还差这点钱?!再说咱两难姐难妹,大哥别笑二哥。” 塑料姐妹俩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了。 “咳,用不着你提醒我,我是看再多书,记不住也白搭……算了算了,咱们别互相揭短行吗?嘿嘿,还不如多看看热闹,这下有人要淹死在醋缸里咯。” 毛曼珠幸灾乐祸地斜睨了一眼前方的白小溪。 郭飞雪变了个姿势,手背抵着下巴,手肘支着课桌,两眼往上翻个不雅的白眼,不屑地说:“切,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人家根本就不鸟她好吧。” 毛曼珠意味不明地呵呵两声,换了个话题。 “你有没有发现她每次跟男生说话那语气恶心的很呀?” 毛曼珠是真的疑惑。 “咦,你也有这种感觉呀。我说呢,她那声音跟女的说话都正常,换成男的就那么怪腔怪调的哦,那是撒娇吗?” 郭飞雪恍然大悟。 “晕,逮着个公的就撒娇,真是丢尽我们女生的脸!” 郭飞雪一刀正中靶心。 白小溪跟毛郭两个人的座位相邻,毛郭两人坐在她右下方的位置,中间隔着一条过道,因此两个人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再说这两个人说话肆无忌惮的,一点也没有遮掩的意思,一边说一边还对她指指点点,摆明了告诉别人,她们就是在说她。 白小溪假装低头认真看书,咬着牙,忍得十分辛苦。 尽管两个女生说的话越来越难听,白小溪也只能当做听不见,甚至连个不满的表情都不能露出来。 这世界总是那么不公平。 白小溪忿忿不平地想。 毛曼珠与郭飞雪两个人学习成绩渣的要命,就因为有个有钱的爸爸给学校捐了一座实验室,对于别人来说很难进的重点班,对她们来说想进就进。 班主任就算不乐意这两个拉低全班平均成绩的学生进来也没办法,花钱的是大爷! 来就来吧,拖全班后腿的人态度还敢这么嚣张! 有钱很了不起吗? 有本事来比一比谁的成绩更好啊! 白小溪觉得,这些肤浅的女生不学习,天天把目光盯在哪个女生更漂亮,哪个男生更帅这种小事上,简直影响班级学习氛围。 但是老师摆明了睁一眼闭一只眼,她能有什么办法。 抬头看见坐在中间位置的贺世开,白小溪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整个学校,再也找不到比贺世开更漂亮的人,无论男女。 她就不信班上那些女生对贺世开没想法,只不过她们一个比一个胆小,不敢往贺世开跟前凑。 大概是因为自己可以无视贺世开的冷脸和他说上话,才会遭人嫉妒吧。 不被人嫉妒的是庸才!白小溪把头高高昂起,背脊挺得笔直! 贺世开手上系的彩色丝线她也看见了,端午节系条丝线有什么好奇怪的? 肤浅! 无聊! 不过这倒是给了她灵感,终于知道要送什么礼物给贺世开了。 嗯,听说中心街上新开了一家饰品店,下课就去那里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玉兰不知道自己随手给贺世开系的一条彩色丝线会引发一连串的猜测,她正磨着李爱华,让她带自己去市区看新饰界第一家门店的开业仪式。 “阿娘,我们家要开店了,您就不好奇吗?” “我不好奇,你也给我回学校上课去。有你大哥大姐呢,你一个小丫头瞎掺和什么呢,尽捣乱。” 无论玉兰怎么说,李爱华就是不同意。 玉兰郁闷了,第一次觉得年纪太小真是不方便,否则自己想去哪里,抬脚就走多潇洒。 哎,想不到理由去不了,玉兰悬着一颗心,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贺晓霜还以为她生病了,好一通忙活,最后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 新饰界的第一家门店最后定了中心街上那一家。 从装修开始,玉书就让人在大门上贴上了红纸做的开业宣传海报。 这个点子是玉兰提供的,借鉴了后世那些美容美发店开业前的造势宣传手段。 端午节前又雇了一波人在街上散发小卡片,说明凭着小卡片可以去领一份小礼品,充分调动了人的好奇心。 忙碌了这么久,做了那么多开业前的准备,万事俱备只欠开业了。 玉书玉梅并蓝成林三个人都没有进店,站在新饰界对面的街口的树荫下看店里人来人往。 玉书虽然心里紧张但是面上不显,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玉梅跟了严禄一段时间,也变得沉稳了很多,手里捏着一瓶水,指尖发白,明显心里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蓝成林双手抱胸,一条腿往左前方伸出一截,站了一会觉得脚酸,换了一只脚继续站着,嘴里嘀咕到:“擦,还中心街,连个喝茶的地方都找不到。要是有个喝茶的地方,逛街逛累了可以坐一下,多好。”他用肩膀顶了一下玉书,问他:“喂,老陈,咱们仨还要在这当多久的木桩子啊?” 玉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蓝成林,他刚才说没地方喝茶,玉梅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面的商机。 这时候的C市没有奶茶店咖啡厅也没有K家M家的快餐,小吃店小面馆倒是有,不过除了吃饭时间,其余时间都是门庭冷落的样子。 倘若不是饿肚子,人家也不会想到进店只为了歇脚。 假如开一家类似茶馆的休闲屋应该会有生意。 想到这个玉梅就有点兴奋,嗯,回头去问一下严禄,他最懂这些。 玉梅看着蓝成林发呆的时间有点长,蓝成林一转头就看见玉梅两眼发光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他夸张地往旁边跳开一步,耍宝似的双手捂胸,警惕地瞪着玉梅:“小梅梅,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好怕怕!” 玉梅龇牙笑得不怀好意:“成林哥,我确实有个好主意哦,不过我现在不告诉你了。” 凡是能够正当赚钱的事情,对蓝成林来说都是好事情,玉梅知道他的秉性,特意吊他胃口。 蓝成林才不相信玉梅的话,嘿了一声,对玉书说:“这里有你们俩看着,我就不在这碍事了,先走了。” 玉书对玉梅说:“我也要走了,厂里还有事情。这几天你去店里看看需要不需要帮忙。” 三个人分开走,玉梅穿过街道走到对面,站在新饰界门口,看着亮堂堂的店,还有店里忙碌的人,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豪气。正欲抬脚往店里走,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切,这么一家小门店,也敢叫新饰界,好大的口气啊。” 玉梅皱眉,转过头去,看见身后一个妆容精致的高雅女人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娇小玲珑,穿一身紧身的连衣裙,胸前波涛汹涌,衣服都仿佛束缚不住将要跳出来。裙子的长度刚刚遮过膝盖,脚下穿着黑色的高跟鞋。她留着及肩的小卷发,长相甜美,看谁都像在笑,很有亲和力。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玉梅觉得“童颜**”这个词十分贴切。 女人身边大的男孩子看起来年龄与自己差不多大,一身名牌,一看就是那种家境优渥的人家养出来的孩子。男孩长得并不差,就是一脸阴郁的样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沉沉的,给人的观感很不好。刚才那句充满蔑视的话就是他说的。 看见玉梅在看他们,女人朝玉梅笑了笑,偏过头对儿子说道:“淼淼,你这脾气该收敛一点啦,再惹事你爸爸可真的要生气咯。” 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了男孩了,他抬起脚一脚踹在树干上,玉梅毫不怀疑他再大一点力气就能直接把树给踹断了。 街道两旁的店门前隔着几米就种着一棵不知品种的绿树,男孩踹的这棵刚好长在新饰界门口旁边,位置巧得很。 玉梅总觉得他踢树这架势很像来踢馆的,心里顿时对这个叫淼淼的男孩子没好印象了。 男孩身边的那个小女生跟玉兰差不多年纪,漂亮的像个洋娃娃。她仰起头不赞同地看了一眼男孩子,板着脸说:“哥,你别忘了,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也不会跑到这鬼地方来。祸是你闯的,还连累妈跟着倒霉,你为什么不反省一下?” 玉梅看小女孩的眼神毫无威慑力,但是那个男孩子却马上安静下来了,虽然脸上还是愤懑的样子,却站在原地没有多余的动作。 女人习以为常的模样,可见平时兄妹两相处的方式就是这样的:哥哥怕妹妹。 玉梅暗暗警惕,这小姑娘厉害哦! 自从知道玉兰的事情以后,玉梅就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小孩子了。 因此,小女孩的表现让玉梅心里的警惕又重了一分。 女人名叫陈冰雁,她会出现在C市是因为儿子林思淼在帝都闯了祸,惹了不该惹的人,他们的爸爸兜不住,只好打发母子几个人出来避祸。 陈冰雁是C市出生长大的,对这里的感情很复杂,刚好这里又是那人身后的势力触不到的地方,算是目前最好的去处了。 看见儿子平静下来了,陈冰雁就带着她们俩往新饰界去,玉梅也跟在他们身后假装自己是个客人。 店长陈安媛忙个不停,看见玉梅进来正准备上来打招呼,被玉梅隐晦地摇头制止了,陈安媛一顿,马上若无其事地招呼另外一个客人。 玉梅笑了笑,对陈安媛的表现表示满意。她和陈冰雁几个人隔着一个货架,看三个人一直转来转去一副思索的样子,却什么都没买,玉梅撇了撇嘴走了。 走开的玉梅没发现,陈冰雁的女儿林思琪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陈冰雁问女儿:“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林思琪摇摇头,“没什么,那个女的应该是老板,或者跟老板有关系。” 陈冰雁不以为然地说:“那又怎么样?”帝都那些人她惹不起,处处都要陪小心,这么个小地方她再战战兢兢地,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林思琪看了她妈一眼,噘着说:“不怎么样啊,就是让哥哥收敛一点,免得又惹到不能惹的人。” 林思淼不满地哼了一声:“一个小老板有什么不能惹的,我就惹她了怎么着?” 林思琪凉凉地说:“在帝都的时候你也这么说的。” 林思淼涨红了脸。他哪里想到一个穷打工的会是权二代,特么的权二代就该有权二代的样子,装什么穷打工的扮什么鱼龙白服啊草! 远在帝都的某人打了个喷嚏,耸耸肩,肯定又是哪个被他收拾过的人在偷偷骂他了。 陈冰雁笑了笑没说话,几个人又转了一会,空着手走了。 玉梅站在收银台前面,看两个女营业员穿着统一的制服在招呼客人,陈安媛负责收钱。 有年轻的女孩过来交钱,陈安媛笑眯眯地对她说:“客人您好,一共42块钱,我们现在开业做活动,买满49元就可以送一张会员卡哦,您只需再买7块钱就能得到一张会员卡。” 女孩疑惑地问:“会员卡有什么用?” 陈安媛笑容不变,答道:“会员卡可以打九折,还可以积分,积分达到一定数量可以免费兑换礼品。” 女孩拿出一张宣传卡,说:“这个是不是可以领一个礼品?” 陈安媛接过卡片扫了一眼,点点头说:“是的。”从柜台后面的篮子里给她拿了一个小公仔挂件。 女生刚才看过这个小挂件的价格,店里一个卖两块钱,证明不是粗制滥造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把挂件挂在背包上了。 陈安媛给她拿了一张卡,登记好信息双手递给她,补充说道:“会员卡不限使用人数和次数,在新饰界的所有店铺买东西一律九折。您生日这一天,可以凭卡七折购买东西,这个权利一年一次仅限您自己使用。还有,只要是我们店里购买的东西,我们可以免费帮您包装。” 女生心满意足地走了。 玉梅朝陈安媛竖起大拇指,看老同学游刃有余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没有请错人。 陈安媛问她:“这些都谁想的点子呀?好聪明!” 玉梅笑笑不语。 她能说这一切都是玉兰的主意吗?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实际上,从店铺的装修到职工的着装,还有会员卡的使用以及一些很人性化的细节其实都是后世很常见的模式。玉兰把这一切照搬过来,经过大家反复讨论最终才确定实施的。 事实证明这个模式很成功。 玉梅想到未来可能会有第二家第三家新饰界开业,顿时握紧拳头,很想对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说:终有一天,我会成为让你们仰望的存在! 第42章 告白 玉梅在店里呆了一周,亲眼见证了C市学生恐怖的购买力。 来新饰界买东西的人群以高中生为主,买的东西主要用于同学生日送礼等。 因为临近毕业季,毕业留言册还有装帧精美的笔记本很好卖。 加上店里可以免费包装,且那些包装用的彩纸卡纸都是上档次的。简单的小东西经过店员的巧手一包装,格调瞬间就提升了不少。 贴心的服务让那些收到礼物的人对新饰界这个名字存了好感,口口相传,新饰界的广告都没打呢,名声已经在小范围内流传开了。 玉梅收钱收到手软,嘴巴都要咧到耳边去了。 听说新店生意很好,玉兰放心了。同时她开始反思,自己事事总想亲力亲为,尽管最后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如愿,可这种观念一直存在就很危险。 就开店这件事而言,自己不过是提了个构想,大哥大姐他们的执行力杠杠的,效果好得出奇。 玉兰觉得,真要论起执行力,自己也许还不如她们呢。 她和大哥大姐比起来,不过多了一段人生阅历,可也正是这段阅历,她长期养成的性格里一些根深蒂固的习惯一时很难改变过来。 她敏感多疑,缺乏安全感,很难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即使如贺晓霜倾力培养她,她亦把她当成家人尊敬,可她内心深处仍然保留一分对未知的警惕。 她也明白自己的性格缺陷,一直在努力修改并培养新的习惯,可毕竟时日尚浅效果不明显。 她也许出发点是好的,可事事都要插一手的行为总有一天会让人反感。 他们现在只有玩具和服装两个项目,还都处于起步阶段,这些矛盾暂时还不大看的出来,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一旦企业发展壮大,自己插手干涉太多,将来会不会有兄妹阋墙姐妹妹反目的可能? 这样的可能哪怕只有一点点,玉兰也要提前把它掐灭了。 人心易变,还是别考验了,否则结果她不一定承受得起。 她时刻记得自己的初心是守护家人,折腾这些项目是为了赚钱,可赚钱是为了更好地守护家人,是手段,不是目的。 初心不变,路才能走得远。 玉兰想,是时候放手让兄姐自由地发展了,她只需帮着他们看着不会偏离方向就行了。接下来她就安安耽耽地当一个学生,守好学生的本分就行了。 至于学生的本分是什么?当然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呗。 有的人想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的人却想趁着为数不多的日子把心中的执念付诸行动。 白小溪趁着周末去买了一本精美的活动毕业纪念册,留了一页出来,把其他分发给班上其他同学。 单页从其他人那里转了一圈回到手中,白小溪看了一下,关系好的,整页写得满满的。平时暗地里不怎么对付的人,在纪念册上也都写了勉励的话,虽然寥寥几句,可也表明了一个态度。 大多数人都觉得,同窗三年,马上就要各分东西,以后能不能重逢都是未知数,何必临别还要闹得那么僵。 至于明面上和自己都不对付的人,白小溪就没有请她们给自己写赠言,人家不一定肯写,她何必上赶着找不自在。 该写的都写完了,白小溪捏着剩下的一页纸,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堆满甜甜的笑意去找贺世开了。 每次她这样笑着求其他人帮忙的时候,那些男生都愿意帮忙,她相信贺世开也不例外。 这时候的白小溪完全忘记了,同学三年她无数次找借口跟贺世开说话,可人家从来也没鸟过她。 果然,白小溪在贺世开桌旁边站了半天,捧着纪念册期期艾艾地说了要求。 贺世开正埋头解一道方程式,一只手按着卷子,一只手奋笔疾书,对外物充耳不闻。 白小溪盯着他的手发呆,那双手白皙修长,手指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一样,她无数次幻想自己的手被这双手温柔地握着,该是何等的美妙。 可是贺世开厌恶一切的肢体接触,同班同学这么久,大家都了解他的禁忌,轻易不敢触碰雷区。 上次在车站,她第一次看见贺世开拉着小女孩的手。因此她自以为贺世开不是不爱与人接触,只是分人而已。 她当了半天的木桩子,贺世开解完题,捏了捏眉心,站起来准备往外走,白小溪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贺世开从她边上绕过去,完全视她如无物。 白小溪往后排的那几个人的座位看了一眼,看到那两个女的又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恨恨地咬了咬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旁边爆发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毛曼珠哈哈大笑:“你输了,给钱给钱。” 郭飞雪白了她一眼,嘟囔一句:“怎么不多坚持一会呢,害我输钱。” 白小溪涨红了脸,这两根搅屎棍真是太讨厌了!可她没想到,更讨厌的还在后头,以至于她日后每当想起这两个女的,除了恨还是恨。 话题人物贺世开并不在自己意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依旧我行我素,想起玉兰说要一些资料,就想着趁中午休息时间去了一趟书店。 过了端午,暑热季节就开始了,阳光照着坑坑洼洼的地面,能够看到轻尘飞舞。 白小溪无精打采地往宿舍里去,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奄奄的不爱搭理。 快进宿舍楼的时候,平时一个很要好的女生神秘兮兮地凑上来问她:“小溪,你是不是准备上本校高中啊?听说你们班的贺世开要去二中?是不是真的?”也不等白小溪回答,她就自顾往下说,“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呀,他的成绩明明可以直接升高中部的,怎么想不开要去二中呢。” 白小溪心里一惊,停下脚步问对方:“你哪里来的消息?贺世开成绩那么好,就算他想去二中,学校也不会放人的。” 那女生不以为然地说:“学校总不能强制人家选择吧,好像听说二中给优秀学生提供学杂费全免,还有奖金什么的。很多成绩好家境不好的都选择去二中了。” 白小溪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对贺世开的家庭情况一无所知。看他平时的吃穿用度并不差,可同学三年从来没人见过他的家长,家长会他家人从来都是缺席的。 她觉得贺世开要么没有父母,要么就是不受重视,所以才会跟孤儿似的。 某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被孤儿的贺世开:“……” 白小溪凭臆想就觉得贺世开放弃一中选择二中也是有可能的了,顿时对女同学的话信了三分,可还有几分疑虑,就假装不经意地问:“你听谁说的呀?” 女生挠挠头:“我听人家说是你们班主任问他,他说的。”又问白小溪:“你还是准备进一中吧?” 白小溪昂着头,骄傲地说:“当然。”心里却暗暗决定回去说服父母让她进二中。 后来白小溪如愿进了二中,才发现,所谓贺世开进二中只是一些看不惯她的女生联合起来给她挖的坑,而她过于轻信旁人,选择心甘情愿跳进这个坑里,可是为时已晚,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和同学挥挥手告别,白小溪心情好了一点,决定回去把情书写完,她本来想等考试结束再跟贺世开表白的,不过,一想到考试结束贺世开不知道会收到多少情书,就觉得应该比别人抢先一步。 她用图案精美的信纸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信,又细心地折成了爱心的形状,悄悄夹在贺世开经常看的课外书里。 本来想得好好的,等贺世开翻开书就会看到那个爱心,好奇之下说不定会地拆开看看,这样自己的心意他不就明白了吗? 至于贺世开会不会回应? 啊,对不起,本小姐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白小溪迷之自信。 然而,白小溪前脚刚把信夹进贺世开的书里,后脚,贺世开桌面上那一叠书就被毛曼珠撞地四散落地。 毛郭二人组经常搭档干坏事,特别有经验,这边郭飞雪一边跟贺世开道歉,一边帮他把散落的书捡起来放好。另一边,毛曼珠眼疾手快地捡起粉色爱心形状的信纸,在白小溪仿佛要杀人的目光里,飞快的拆开大声念了起来。难为她一边要躲避白小溪的争抢,一边还能气都不喘地把那封情书念完了。 临近上课时间,教室里的人大部分都在,白小溪追着毛曼珠跑,教室里鸡飞狗跳的,惹来很多人不满。 下周就考试了,你们还有空整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你们不想学习别影响我们呀! 贺世开很无辜,毛曼珠郭飞雪惹不起,于是大部分的怒气都冲着白小溪去了。 白小溪委屈巴巴地停下来不追了,追也没用,毛曼珠已经把信读完了。 读完还不罢休,毛曼珠怪腔怪调地说:“哎哟,听听,‘你是我的太阳,你的光芒照进我的梦里,让那些阴暗的心思无处可藏。’贺世开是你的太阳?嘿,要脸不?” “嗯,也许不知道什么是脸。不然怎么明知道人家拒绝还能若无其事地纠缠不休。” 毛郭二人组一个插刀一个补刀,业务娴熟的很。 白小溪站在后面,死死地握着拳头,就在大家都以为她会捂着脸跑出教室的时候,只见白小溪却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决然走到贺世开课桌旁。 她问贺世开:“我写给你的信,你都听到了吗?” 贺世开一只撑在桌子上手背顶着腮,一只手快速转着圆珠笔,听见白小溪这话,他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 白小溪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声地说:“我喜欢你,贺世开你可喜欢我,给我一个答复?” 教室里唔了一声响,大家都被白小溪的豪放吓到了。 贺世开慢悠悠地放下笔,身体往后靠在后排的课桌上,双手环胸,微微抬起脸,神色平静地看着白小溪。 明明白小溪居高临下,贺世开抬头仰望看起来处于劣势,可偏偏他坐在那里仿佛坐在王座之上,浑身都是王霸之气,硬把白小溪衬得像个做报告的小文员。 毛曼珠咬着手帕拉着郭飞雪说:“他怎么可以这么帅呢?被姓白的那种女人惦记真是膈应。” 郭飞雪比毛曼珠冷静,她伸出一根指头推了一下毛曼珠的额头,说:“别想了,他是你高攀不起的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 毛曼珠一张脸皱成一团,不情愿地说了一声:“知道了。”一会又兴奋起来:“你觉得他会怎么回?” 这个问题是班级里所有人的疑问,不孚众望,贺世开果然开口了,他声线很有磁性又带有少年人特有的清脆,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答复?我同意你喜欢我了吗?” “先去照照镜子吧。长得跟煤堆里扒拉出来似的,一点配不上你的姓氏。” “还有,你知道自知之明怎么写吗?不知道的话出门右转。” 出门右转是楼梯转角,那里放着一面一人高的正衣镜,每个人上楼的时候都能看见镜中自己的形象。 话音刚落,整个班级的人都轰动了。 卧槽!冷面王子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能噎死个人啊! 白小溪这回是真的伤心了,任何的伤害都比不上心上人的言语如刀。她眼含热泪将落未落,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很能激起旁人的保护欲。她哽咽道:“我喜欢你有什么错,你怎么可以羞辱我?” 贺世开笑了起来,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吸气的声音。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小溪,慢条斯理地说:“你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这张脸?不,你只是以喜欢的名义来骚扰我。我一直以为自己拒绝的够明显了,可是你显然看不懂,那我现在明白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别来烦我!” 教室里静了一瞬,最后毛曼珠用力拍着桌子狂笑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白小溪回过神来,尽管贺世开说的明白,她还是舍不得怪他,于是造成这个局面的毛郭两人就成了最好的迁怒对象。假如眼神能够杀人,她很想把这两个人给凌迟了。 毛曼珠和郭飞雪对视一眼,回给她个挑衅的眼神。 来啊,怕你个跳梁小丑! 第43章 受伤 别人内心怎样的波澜起伏贺世开没兴趣知道,只知道有了这一出,那些别有心思的人应该可以收敛一点了,不然天天都有人找各种理由偶遇邂逅什么的,没完没了的令人厌烦。 日子平静如水地滑过,转眼离中考只有三天时间,沉浸在你侬我侬的柔情蜜意的某对父母终于良心发现,唯一的儿子要中考了! 徐美丽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其实不能肯定儿子会不会在家。他们夫妇二人不在家,请的保姆是当地人,除了固定的时间上门搞搞卫生,并不住这里。 想到偌大的房间就儿子一个人住,冷冰冰空荡荡的,家里冷锅冷灶的又没人给儿子煮饭,徐美丽难得有了一咪咪的小内疚。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来,徐美丽笑得吟吟地说:“当当当,儿子,我是妈妈,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隔着电话线贺世开都仿佛能看到老妈讨好的笑,他轻松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里一本书翻到一半,嘴角微勾:“不惊喜不意外。” 徐美丽嘟起嘴,她年近四十,因为保养地好,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岁月的优待让她即使做这么幼稚的动作也显得魅惑。 “嘿,口是心非,我知道你想我们了,别着急,等你考完,就能看见我们了,高兴不高兴?” “不想。”我真的不想你们。 “哎呀,小朋友别那么呆哦,会交不到女朋友的哦!” 贺世开啼笑皆非,“你难道不应该告诫我不准谈恋爱?” 徐美丽语气是掩饰不住的骄傲:“那些凡夫俗子怎么跟我儿子比!挑媳妇要趁早,晚了好货都被人挑走了。” 贺世开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西瓜头的小胖妹的影子,赶紧甩了甩头把这诡异的念头赶走。 徐美丽也不管儿子有没有在听,给他灌输了一肚子追女仔的技巧,最后还意犹未尽地来了一句:“我猜有眼光的女生会这么追你的。” 贺世开正端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听见这话,手一抖把水杯给砸了,一口水喷得到处都是。 徐美丽听见电话里儿子的动静,顿时咦了一声:“难道被我说中了?少年别害羞,看中了就要勇敢地下手,姐支持你!” 贺世开赶紧制止徐美丽,再让她这么扯下去,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打住!你今天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徐美丽佯装伤心的样子:“人家知道你快要考试了,打个电话关心你一下。” 贺世开换了个姿势,轻笑道:“嗯哼,你关心老贺就行了。毕竟,我已经是大人了。” “大人”两个字从齿间蹦出来,充满了浓浓的怨念。 因为一进了初三,徐美丽就对儿子说:“你已经是大人了,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哦。”也不管儿子才14岁,初中还毕业,就跟甩包袱一样丢在一边,夫妻两人去过二人世界了。 徐美丽估计也想到了这里,顿时有些心虚,怕儿子继续纠缠这事,果断转移话题。 “你刘叔叔问你暑假还要不要去他那里,我替你答应了,等放假你自己跟他联系哦。” 贺世开点点头,就算老妈没说这事,他也要打电话去问的。在刘叔叔的律所就算当个打杂的,学到的东西也比自己琢磨那些专业的书籍要多。 正事说完了,徐美丽又打趣了儿子两句,直把儿子气得直跳脚,徐美丽才心满意足了:对嘛,一个小孩子天天板着脸装大人干什么,一点都不好玩。 觉得儿子终于有小孩子样的徐美丽选择性遗忘了,他们夫妇才是儿子养成冷冰冰性格的推手,她愉快地挂了电话,跟孩子爸爸邀功去了。 贺世开笑着摇摇头,老妈一把年纪还跟个孩子似的,可见生活过得舒心极了,不知道胖丫头到这个年纪会不会也跟老妈一样呢? 周末,被贺世开念叨的玉兰跟着陈冬儿还有附近的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结伴去采蘑菇。 每次下过雨之后,树林的蘑菇就特别多,进了树林就不会空手而回,再加上这个季节野花野果也多,孩子们既有的玩又有的吃,兴致都很高。 树林里到处都是腐烂的落叶,因为刚下过雨很湿滑,人踩上面需要小心翼翼的才不至于摔跤。 陈冬儿平时被贺晓霜拘地狠了,一进了林子里就欢脱的很,难为她三步一滑还能走得如此快,玉兰伸手抓着旁边的的树枝,一边稳着不让自己摔跤,一边还要留心前面乱跑的陈冬儿,顿时急出一身汗。 为了方便,贺晓霜帮陈冬儿把头发挽起,怕树林里蚊虫多,又给两个人都穿了长袖长裤穿着运动鞋,这副轻便的打扮倒是为二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即使在密林快跑也不怕被树枝刮伤。 陈冬儿跑得太快,玉兰只顾追着她跑,其他人又忙着采蘑菇,渐渐地人就走散了。 小树林并不大,无论哪个方向都能出去,出了林子,周边都是农田,这个时间都有人在地里忙活,假如想出林子也不过多费一点时间,玉兰倒不至于担心迷路。看到陈冬儿终于停了下来,玉兰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招呼陈冬儿休息,她有点吃不消了。 玉兰住在陈冬儿家里的这段时间,瑜伽不方便练,除了偶尔跟陈冬儿去爬爬山就没有其他时间运动,结果现在体力就降得厉害。她这边开始寻思要怎么加大运动量,那边陈冬儿东张西望,眼尖地发现了一棵杨梅树。 那棵树离两人休息的大石头不过三五步远,陈冬儿跑到树下仰头看着上方,狭长的绿叶中间点点红色黄色的果子若隐若现,算得上硕果累累,顿时蠢蠢欲动了。 玉兰懒懒的坐在原地不想动弹,随口对陈冬儿说:“树太高了,你摘不到的,等会他们到了让他们摘。” 陈冬儿看了玉兰一眼,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神色。她退后几步,退到玉兰身边,趁玉兰没回过神,疾步助跑奔向杨梅树,滋溜一下,手脚并用三两步就窜到树上去了。 玉兰目瞪口呆! 我累个去,你是属猴子的吗?! 还没从刚才的震撼里回过神,陈冬儿已经撸着杨梅往下扔了,一边扔一边还招呼玉兰快点捡。 玉兰捡起一颗红色的拇指大的杨梅丢进嘴里咬了咬,顿时整个口腔都弥漫着酸味,就跟陈冬儿说:“太酸了,摘一点就行了,很危险,快点下来。” 陈冬儿一手抱着树干,一手伸得老长,去够一枝挂满果实的果枝,听见玉兰说的话,笑得满不在乎:“没事,我多摘一点分给他们,省的他们还要再爬一次树。” 玉兰提心吊胆地看着陈冬儿一边说话一边去摘够不到的果实,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叫到:“你赶紧给我下来别摘了,摔下来就不得了了。” 陈冬儿得意得很,她平时看玉兰总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惊讶的样子,和阿娘有的一拼,难得看到她变了脸色,有心多吓唬她一下,假装滑了一下。 玉兰心砰砰砰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又不会爬树,陈冬儿又不听她的,只能在树下气得团团转。 陈冬儿看着玉兰两手叉腰,满脸怒容的样子,顿时开心地哈哈大笑。笑够了,她站在枝丫上笑嘻嘻地玉兰说话,一边伸手往头顶上采杨梅。 “你胆子可真小,我都说了我不会有事……”话还没说完,手上传来一阵刺痛,陈冬儿一抬头,就看见一条长着长毛的白色虫子正顺着她的手指往她手腕的方向爬。 陈冬儿最怕的就是虫子,顿时“啊”地大声尖叫起来,她一只手拼命地甩,却甩不脱虫子,就松开另一只手准备把虫子拂开,却忘记了自己是站在树枝丫上,全靠这一只手抱着树干保持平衡。 玉兰觉得自己心跳骤停,想都没想就伸出双手去接,不过两三米的高度,她觉得自己能够接住陈冬儿,想法很美好,却漏算了她自己是个孩子力气不大的事实,加上从上往下的冲力,陈冬儿是被她接住了,可她自己却被这一撞撞得后退一步,只听咔嚓一声响,手上传来一阵剧痛,玉兰眼前一黑,后退一步,一脚绊到树根上,带着陈冬儿就往后栽倒。 从陈冬儿尖叫着掉下树到玉兰伸手去接再到两个人倒栽葱似的跌作一团,只是须臾间的事。 陈冬儿醒过神来连忙按在玉兰身上爬了起来,玉兰被按得一声闷哼,陈冬儿只顾沉浸在自己毫发无伤的喜悦里,根本没注意到玉兰的不对劲。 她摸着跳个不停地心,后怕地说:“啊,吓死我了,我以为自己要摔死了,幸好没事……”话音未落,终于发现玉兰的不对劲了。 此时玉兰弓着身体侧躺在地上,一只手压在身体下面,弯成一个诡异的姿势,一只手软软地耷拉在身上,她凑近一看,才发现玉兰身体抖个不停,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陈冬儿直觉不对劲,伸手就想去拉玉兰。 玉兰厉喝一声:“别碰!” 陈冬儿顿时手足无措,慌里慌张地哭了起来。 玉兰躺在地上动不了,不仅是手痛,腰间剧痛还伴着一片濡湿,她猜测自己腰也受伤了。偏陈冬儿还在那哭个没完,哭得她脑袋发昏,心烦意乱。 她吸了一口气,再等陈冬儿这么哭下去,自己恐怕要流血而亡,就忍者痛对陈冬儿说:“别哭……你先出林子……去田里叫人……来帮我,我……手断了,你们……抱不动我。”这次一起来采蘑菇的孩子最大的才13岁,玉兰最小。 陈冬儿傻愣愣地哦哦哦了几声,爬起来就往林子外跑。 听到尖叫声过来的几个孩子看见玉兰躺在地上,陈冬儿不见踪影,都吓傻了,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 玉兰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手上,腰上的痛越来越麻木,直到朦胧胧地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急匆匆地跑过来,玉兰终于放心地晕过去了。 第44章 余波 陈大年小心翼翼地抱起玉兰就往山下走,他本就长得高高壮壮的,常年干农活练出来的一把子力气大得很,玉兰又轻,陈大年轻而易举地平举着抱她,避免玉兰再次受伤。 到了医院,他安慰几个吓得跟鹌鹑似的孩子:“没事儿了,医生看了就会好,你们赶紧回家去吧。” 跟在后面的孩子一路心惊胆战地看着玉兰腰间血迹斑斑的样子,都快吓破胆了,此时听见陈大年说没事,一群人顿时如蒙大赦,呼啦啦就做鸟兽散了。 陈冬儿眼巴巴的看着陈大年。陈大年吩咐她:“你回家去叫你家里人来,等一下看病要钱,我身上没带钱哦。” 陈冬儿赶紧拼命点头,跑回家叫贺晓霜去了。 卫生院里,李永年正好在,一诊断,玉兰一只手脱臼,一只手粉碎性骨折,腰间被尖锐硬物划了一道长约十来公分的伤口,伤口很深,皮肉外翻,还有一些腐烂的碎叶与泥水沾在伤口上。 李永年把玉兰脱臼的手接上,腰间的伤口也清洗干净包扎好,然后对赶到的贺晓霜说:“外伤好收拾,骨折咱们这里没有条件,得送到市医院去。” 贺晓霜点点头,对等在一旁的陈大年说:“太感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家这两个孩子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李永年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贺晓霜,他是知道玉兰的,和李爱华也比较熟悉,此时看到贺晓霜承认玉兰是她家的孩子,只以为玉兰是她认得的干女儿,因此有些话就咽下了。 李大年挠挠头,憨憨地说:“老板娘你太客气啦,是你家的孩子懂事,要不是她跑到田里来叫我,我也来不及救人。” 贺晓霜塞钱给陈年大,被陈大年拒绝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抬抬手的事儿,真用不着,你赶紧送孩子去医院吧,别把伤耽误了。” 李永年用夹板把玉兰骨折的手稍微固定住了,避免坐车的过程中再因为颠簸二次受伤。从始至终,玉兰都没醒,只是无意识地哼哼几声。 陈冬儿看着玉兰被包得严严实实地手和腰,咬着唇又哭了。她现在极度后悔,早知道就不逞能去爬树摘杨梅了,或者玉兰叫她下来的时候,她就及时爬下来,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本来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受伤的应该是她,结果她毫发无损,却把玉兰砸成重伤。 她猜测当时自己从玉兰身上爬起来的时候按的那一下才使得玉兰伤上加伤。 贺晓霜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轻声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别哭了,我们先送玉兰与医院。”她还没来得及问事情的经过,可是看到女儿这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心里就有了预感,这祸是女儿惹出来的。只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处理玉兰的伤。 贺晓霜打了个电话给李爱华,简单说了一下玉兰摔伤的事,然后马不停蹄地包了车带着陈冬儿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关了店门就带着玉兰坐车去市里了。 车子在路上摇摇晃晃,幸好担架被固定在车子上,让玉兰少受好多罪。 陈冬儿靠在贺晓霜怀里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从她趁玉兰不注意爬上树,到玉兰劝她下来,到她摔下树玉兰伸手去接,结果害得玉兰受伤的事,陈冬儿一字不漏的都跟贺晓霜说了,包括最后按在玉兰身上的那一下,她也没漏掉。 贺晓霜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听陈冬儿说自己失足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贺晓霜觉得心脏仿佛被人插了一刀,听到玉兰为了接陈冬儿受伤的时候,她甚至庆幸,受伤的不是自己女儿。 可是伤害既然已经发生了,她只能尽力补救,何况现在闯祸的是自己闺女,她心烦的是该怎么跟玉兰的家人解释玉兰的伤。虽然她对李爱华说玉兰是摔伤的,但是真的有心,问问医生也就知道原委了。刚才在卫生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好问,但李永年欲言又止的神态她又不是没看到。 看到陈冬儿一脸期待的表情,她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对女儿说的。 “你知道自己今天错在哪里吗?” 陈冬儿想了想,说:“不知道。” 贺晓霜说:“三个问题。第一,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你逞强爬上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陈冬儿想了想,点点头。她确实觉得自己爬树挺厉害的,尤其是看到玉兰在树下转来转去爬不上来的时候,她心里甚至隐隐有些欢喜:看,你终于有比我差的地方了!” 贺晓霜没有责怪她,只是摸摸她的头说:“做事之前先想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倘若最坏的结果你都能接受,那就去做。你要清楚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超过自己底线的事情不要去做,否则就很危险。” “第二个问题:不听劝告。玉兰叫你下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肯下来?以后你会遇见很多比你聪明比你冷静的人,要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 “第三个问题:玉兰受伤的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在哭?是不是她叫你去帮忙叫人你才去的?” 看见女儿点头,贺晓霜叹了一口气:“阿娘一直告诉你,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事情发生的时候第一别哭,第二别慌,冷静下来,先想办法解决。仔细想想阿娘平时怎么教你的。如果实在想不出办法,就要赶紧找人帮忙。” 陈冬儿懵懵懂懂地看着贺晓霜,贺晓霜又想叹气了,同样的道理她一样教给两个人,玉兰往往能举一反三,可是自己闺女就是过耳即忘,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玉兰在睡梦中发出一声无意识地痛哼惊醒了陷入心事的贺晓霜,她摸摸玉兰的额头,心里有些愧疚。 她一开始对玉兰的好就是别有目的,日常的教导中时不时会夹着几句要懂得报恩的话,只希望日积月累,来日玉兰偶尔想起这些话,会念着自己今日的教导之恩,对冬儿多一些宽容与护佑。 现在看来,不管这些话玉兰有没有记在心里,这孩子都在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感恩之情。 贺晓霜伸手抚平玉兰因为疼痛紧皱的眉头,低声说道:“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救的冬儿,贺姨都要谢谢你。” 到了医院,拍片缴费输液治疗,等到一切都搞定了,已近九点多了。 陈冬儿坐在床边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玉兰输液的盐水里加了安眠的成分,一直没有醒来,贺晓霜想了想,去外面给贺世开打了个电话。 玉兰骨折住院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住在外面诸多不便,倘若让大哥知道自己到了市里还去住旅社铁定要翻脸,不如早点叫侄子把家里的钥匙送过来。 贺世开刚下了自习回到家,听到贺晓霜说在医院也没说为什么在医院,顿时急冲冲的打的到了医院。等看到病房外站着的贺晓霜和陈冬儿,他还以为受伤的是姑父陈志军,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玉兰,左手粉碎性骨折,刚动完手术。 推开门就看见玉兰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贺世开心底突然涌起一阵陌生的情绪,心疼,埋怨,无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弄得他半天回不过神来,好在他一直都冷冰冰地没什么表情,贺晓霜也没看出端倪来。 贺世开问姑姑:“她家里没人来吗?” 贺晓霜点点头:“我们出发之前给她妈妈打过电话,到市里以后一直没空去打,她家人应该不清楚在哪个医院。” 贺世开便建议到:“那姑姑你去打电话通知她家人吧,我在这里看着她们两个。” 贺晓霜点点头,放心地走了。 陈冬儿眼睛都睁不开了,贺世开把她抱到玉兰的病床另一头,陈冬儿脸在薄被上蹭了蹭,很快就睡死了。 贺世开坐在玉兰旁边,看着小姑娘拧着眉睡得并不安稳,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怜惜。 他的爹娘虽然不靠谱,但是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而且他们很早就教会他生活自理的能力,所以即使没有父母在身边,他也能活得好好的。 可是玉兰,她明明还那么小,她的父母就舍得让她寄人篱下,让她过早的学会人情世故,学会察言观色。 这时候的贺世开完全忘记了,自己4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已经开始训练他独立生活。 他为玉兰感到委屈和不平,却绝对想不到,即使寄人篱下也是玉兰自己的决定,她的爹娘以为是为她好所以无条件支持这个决定。他不明白玉兰那颗迫切想要强大的心,为了这个前提所有的委屈都可以忽略不计,何况她并不觉得委屈。 他一直觉得小孩子就应该像陈冬儿这样任性,高兴就笑,伤心就哭,想要就说,不要就拒绝,情感直白又热烈。反观玉兰,冷静,沉默,隐忍,内敛,即使很开心的时候也不过是抿着嘴眯着眼,苦苦压抑着本性,拼命却讨好迁就别人。 实际上,玉兰并没有讨好与迁就,她内心深处一直把自己当成老阿姨,她对陈冬儿的好,更多的像长辈对待晚辈,愿意宠愿意纵,有错也会批评,不过碍于身份,批评也是委婉的,只不过陈冬儿一根筋,根本听不进去罢了。 可是贺世开不懂,因此只看到玉兰的委屈与忍耐,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第45章 挑拨 贺晓霜推门的那一瞬间似乎看见贺世开的手抚在玉兰额头,可等进了门,只看到贺世开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疑心病犯了,毕竟这个侄子是出了名的讨厌与人有肢体接触。 贺世开问贺晓霜:“姑姑,她家人晚上会过来吗?您和冬儿晚上去我家休息?” 贺晓霜一边从袋子里往外拿水果,一边回答贺世开的问题:“玉兰妈妈说往她哥哥厂里打过电话了,不知道是不是没收到消息,不然早应该过来了,我得留在这里照顾她。你考的怎么样了?” 贺世开对自己的成绩心里有数,报了一个预估的数字,贺晓霜笑眯眯地叹道:“这个分数很高啊,你可真行!我们家冬儿太笨了,怎么教都不会,我真担心她以后会厌学。” 贺世开没有回答,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宏光村到市区坐车要花费的时间,刨去可能出现的意外,按道理玉兰家人早就该到了,可现在一个人也没出现,贺世开对他们的印象顿时差了不是一分两分。 不管怎样,听见人家说自己的女儿骨折,做父母的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亲眼看一看孩子到底伤得多重吗? 哪怕你什么都做不了,仅仅跟在病人旁边也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呀! 可现在,玉兰妈妈只一个电话就算交代了,也不问问女儿伤得重不重,又是为什么受的伤。 从来就没见过哪个母亲这么冷血的!贺世开脸色有些冷,有些可怜躺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的小丫头。 易地而处,倘若今天受伤的是他,自己的父母无论隔得多远都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吧。这么想着,贺世开觉得自己还是蛮幸运的,遂决定下次少怼徐大美两句。 贺晓霜没看出来侄子的情绪变化,只是奇怪侄子好像突然之间心情就不好了。 至于李爱华是怎么想的?时间要倒回到她接到电话的那一天。 李三妹自端午节前开始就有意无意地找李爱华说话,有时候是一些八卦,有时候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还有时候是一些不太中肯的建议。 她做这些事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小姑子何阿秀瞄上了玉书了。 她怀揣目的往李爱华家跑,旁敲侧击打听人家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妇是怎么样的,是否已经相中了合适的人家。 要是按照李三妹的想法,她是不大看得上玉书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算大学毕业又怎么样,书读的再多还不是个穷打工的,能有多大的出息? 再加上他身后一大家子拖累,光几个妹妹以后的嫁妆就是一笔大数目,根本不用想,就能猜到嫁给玉书的女人未来的日子有多难过。 可偏偏小姑子好像就认定了这个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公婆说的,现在公婆不仅不反对,还很赞成,生怕晚了一步,他们理想女婿就被别人抢跑了。 这可有意思了,李三妹脑子转得很快。她很了解公婆二人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因为小姑子有一副好相貌,公婆两人早早就开始给她物色人家了,只不过一直东挑西拣没看中合意的罢了。 能让两个把女儿当货物待价而估的家长改变主意的能是什么?那必须是足够多的利益呗! 难道……玉书那个厂子赚了很多钱? 李三妹有了这个猜测,再想到小姑子就在人家厂里上班,她觉得自己猜中真相了。 因此也就不难理解公婆一家人从最初对人家的不屑,转变成现在对人家的讨好了。 尤其是端午节玉书兄妹俩回来的样子大部分人都看在眼里。 玉梅不再是个乡下土妞,一段时间的历练,她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现在的玉梅走出去,说她是地道的城里人,人家也不带怀疑的。 再看玉书,原来直愣愣的愣头青的形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气质温和的贵公子形象,整个人像是精心雕琢过的玉石,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这样的形象莫怪村里那些待嫁的少女们动心了,再加上有一家工厂给他加分,毫不意外地说,现在玉书是村里人眼里的最佳女婿人选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李三妹觉得小姑子既然认准了玉书,那么下手就要快准狠,否则就容易被别人占了先。 玉书家里几个人,老太太心思通透她不是对手,陈力又老实巴交三棍子打不出一个P来,几个孩子除了最小的那个,其他的都不在身边,她也没办法套近乎,算来算去,只有李爱华最好下手了。 她又会来事,一张嘴巴又巧,恭维一个人能够做到丝毫不露痕迹,让人面子里子都全了。加上李爱华一直都是个很爱面子很要强的人。 李三妹投其所好,把玉书兄妹几个夸成了一朵花,渐渐地,李爱华就对李三妹没了防备,家里有什么事情没人商量了,她都会问一问李三妹的想法。 贺晓霜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李三妹已经在李爱华家呆了半天了。 听见电话里贺晓霜说玉兰手臂骨折了,李三妹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 待到李爱华挂了电话又给市里的女儿打了电话,正惶惶无助的时候,李三妹说话了。 “你女儿不是有她师傅送去医院吗?那你就不用担心啦,她师傅又不差钱。” 这话其实很无赖,李爱华担心不担心女儿跟人家师傅差钱不差钱完全是两码事。偏李三妹说得无比自然,好像这就是一回事了。 假如李爱华脑子清醒一点,就会明白李三妹这话有挑拨的嫌疑,挑拨自己与贺晓霜的关系,以及自己与玉兰之间的母女关系。 不管李三妹最后的目的是什么,李爱华如果听信了她的话,那么她今日的作为就会在贺晓霜与玉兰心中埋下一根刺,日后别人想要做点什么,只要稍稍挑拨一下,就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李爱华虽然觉得这话不妥,但是她心思都放在女儿受伤这件事情上,就没细想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她顺着李三妹的思路一想,好像自己现在跟着去也顶不了什么事,而且自己还要照看家里的老人和孩子,根本走不开,孩子他爹又在地里干活,也鞭长莫及。 李三妹看见李爱华还有一些犹豫,就一副为对方着想的样子说:“你现在就算跟着去也来不及了,反正玉书玉梅都在市里,你就打个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去照顾玉兰就行了。等明天再看看,如果玉兰伤势真的重了,你再去看也不迟,不然一家人拖家带口地来回跑也不方便呀。” 反正之前一直是贺晓霜在照顾玉兰,那就一事不烦二主,干脆把女儿全托给人家了。 所以,李三妹就陪着李爱华一个劲儿地往玉书厂里打电话。 李爱华第一次拨通玩具厂电话说要找玉书的时候,接电话的人告诉她厂长出差不在市里,再问玉梅,也不在。 李爱华一颗心就跟浸在油锅里似的,煎熬的很。 她一遍一遍地打电话,答复都是不在,几次想要撇开老人和孩子去医院,都被李三妹制止了。 最后,无计可施的李爱华把一家人从上到下从老到少都数落个遍,她深恨用不着人的时候一个个都在眼前蹦跶,要用人的时候,一个都指望不上。 等玉梅拖着疲惫的身子从严禄车上下来的时候,何喜梅就赶紧跑过来对她说:“赶紧给你妈回个电话,她找你们都要找疯了!说是你妹妹摔伤送到市里的医院来了。” 严禄送玉梅回到厂里,听到这话就没急着走,对玉梅说:“你先去打电话,我在这里等你,别着急。” 回到办公室,李爱华的电话就过来了 她前脚刚接了贺晓霜的电话,她告诉她说玉兰已经动过手术没有大碍了,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送走了李三妹,李爱华马上又给玉梅打了电话,因此听见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时,李爱华终于有心情发牢骚。 玉梅难得耐着性子安慰她说:“阿娘,我刚下班,现在去看看二丫。有贺姨在,她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了。”想了想,还是叮嘱一句:“有我在这就行了,你们别过来了。”她担心玉兰伤势太重,被老娘看到又惹出新的风波。 李爱华顿时红了眼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整天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催促玉梅:“那你赶紧去看她,明天记得打电话告诉我。” 玉梅挂了电话又拉开车门上了严禄的车。他刚才连火都没熄,就在那等着,玉梅无力地扯出一个笑容,说:“又要麻烦你送我去医院了,谢谢。” 严禄笑了笑,对玉梅说:“这里离医院有点距离,你先靠着歇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玉梅也不跟他客气,她是真的累瘫了,给自己调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严禄笑了笑,脚下一踩油门,车子飞驰着往市医院而去。 第46章 住院 贺晓霜送贺世开离开,碰上玉梅与严禄迎面走来。 玉梅先停下来和对面的姑侄俩打了个招呼,指着身边的严禄介绍到:“他是严禄,我之前和您提过他。” 贺晓霜心思微动,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主动伸出手去:“我是贺晓霜,您好。” 严禄身体微微前倾,和贺晓霜握了握手,简单说了一句:“您好。” 贺世开站在一旁当壁花,眼角的余光里看见玉梅一脸倦容,虽然焦急却还是耐着性子等两人寒暄完,对她的观感才好了一点。 玉梅着急着去看玉兰,贺晓霜本来打算留下来陪玉兰的,既然玉梅来了,她原来的打算就要改一改了,又带着玉梅严禄两人回到病房。 玉梅看了一眼玉兰,还好好的睡着,就对贺晓霜说:“贺姨,今天谢谢你了,不然我阿娘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了。你们晚上有休息的地方吗?” 贺晓霜有些愧疚:“不用谢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女儿,玉兰也不会受伤。” 玉梅皱眉,她只听李爱华说妹妹受伤,可没说为什么受伤,听见贺晓霜这么说,顿时疑惑不已。 贺晓霜解释说:“我家那个皮猴子去爬树摔下来了,玉兰为了救她才摔的。”贺晓霜不敢明白说玉兰是被陈冬儿砸伤的,只好含糊地说是为了救人摔伤的,面对玉梅狐疑的眼神,贺晓霜脸上有些烧得慌。 玉梅还想再多问一句,严禄已经先接过话头问到:“医生怎么说?”他虽然不懂为什么玉梅的妹妹不是由父母送过来而是别人送进医院来,不过看贺晓霜有些不自在的表情就猜到这中间有事情,因此打断了玉梅将要说出口的责问。 玉梅看了严禄一眼,猜到他的用意,就闭口不言了。 贺晓霜把医生讲的注意事项都跟玉梅重复了一遍,确定她都记住了,才对她说:“晚上你先看着玉兰吧,明天我来替你。”贺晓霜觉得玉兰醒来应该会更愿意见到自己家人,她一个外人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玉梅送走了贺晓霜三人,对严禄说:“老严,今天麻烦你了。” 严禄克制住想要摸摸她头发的欲望,笑着摇摇头:“不用客气,咱们是搭档。” 这一段时间,玉梅跟在他身边跑前跑后的,表现出来的能力让他惊叹,这姑娘有能力有毅力还不怕苦,又韧劲十足,还善于抓住时机,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表现得超乎意外,严禄现在是有意识地把她当成左右手培养,想看看她还能带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因此搭档这个词倒是没说错。 玉梅发自内心的笑了,两个人共事这一段时间,她对严禄的形式风格也有一些了解,这个人吹毛求疵,对什么事情的要求都是高标准,她这么拼命无非就是想得到他的认同,搭档这个次从他嘴里说出来,是对她最好的肯定。 严禄看了一眼手表,对玉梅说:“这几天你专心照顾你妹妹吧,厂里面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送走了严禄,知道玉兰要明天早上才会醒,玉梅去洗浴间胡乱抹了一把脸,和衣躺在玉兰脚边,她是从工地上直接过来的,也没带换洗的东西,只能将就一晚。 她有一肚子话要对妹妹说,只不过看玉兰睡得这么香,只好按捺住了,缩成一团很快睡着了。 另一头,玉兰睡得并不安稳,脸白如纸,眉头紧蹙,似乎陷入噩梦中。 玉兰的确做噩梦了,她梦到自己被人推下楼的那一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梦里的缘故,她能清楚地看到那个刻薄脸男人脸上每一个表情的细微变化,也看见自己摔下楼以后,另外一个斯文男人从房间里跑出来和刻薄脸男人吵起来的那一幕,斯文男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刻薄脸男人却好像无所谓的样子,最后斯文男人气冲冲的走了。 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在看一部像被慢放了两倍的无声电影。 她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身体从高楼坠落,也看见自己坠落瞬间回头看向了刻薄脸男人那一眼,没有怨恨,只有诧异和解脱,还看见自己着地那一瞬间闭上的双眼以及身下很快晕开的红色的花。再然后,是四面八方跑过来的人,围着圈子对她指指点点。 真疼呀!玉兰迷迷糊糊地想,又有点疑惑,明明是做梦,怎么会这么疼呢? 场面一帧一帧变幻。 这次是雷霖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抖动,明显可以看出他在哭。 玉兰恍惚地想,自己死了他会哭吗? 她一直觉得自己比自闭症患者好不到哪里去,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对谁都很冷淡。 雷霖追了她整整两年,她最后答应嫁给他也不是因为爱他或者感动什么的,她只不过是厌倦了一个人生活,渴望一个家而已。 婚后两个人之间都是淡淡的,谈不上多好。她一直以为婚姻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而已。 婆婆曾经骂她,说她没有心,配不上她儿子。那时候她很茫然,夫妻之间这样不好吗? 在看雷霖旁边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短发女人,想伸手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又缩回去了。 画面再转,又转到雷雷身上去了。 雷雷与小朋友在河里摸田螺,整个人黑了结实了,手里举着一个大大的田螺,笑容灿烂,露出一嘴白牙。然后玉兰就看见雷雷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玉兰很想抱抱儿子,问他一句怎么了,可是场景又变幻了。 再后来,梦境一幕比一幕乱,玉兰渐渐忘记了。 …… 天色大亮,走廊上响起脚步声,轻声说话声,玉兰终于费力睁开眼睛。 她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今夕是何夕,感觉身体有些僵硬就伸直了腿,顿时把另一头的玉梅踢醒了。 玉梅揉揉眼睛爬起来摸摸玉兰的头,发现她没什么异常,顿时放心了一些。 两个人梳洗完,吃过早餐,看到玉兰精神好多了,玉梅开始秋后算账了。 她“哼”了一声冷笑到:“你能耐啊!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敢去救人?人都死绝了,用得着你逞能啊?!” 玉兰有些心虚,她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陈冬儿不能有事!她猜测就算接不住陈冬儿,也能缓解她降落的速度,不至于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没想到陈冬儿瘦归瘦,体重却一点也不轻,再加上冲力,以至于造成后来的一切变故。 倘若能预见后面的变故……玉兰想了想,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比起陈冬儿受伤可能引发的后果,玉兰倒宁愿自己受伤了。 玉梅一直盯着玉兰,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好受。 玉兰才多大?倘若是在自己家里,她可以任性,可以张扬,嬉笑怒骂都可随心,不必顾虑别人的看法,小心翼翼地生活。可是名不顺言不正地寄住在别人家,什么都要忍,什么都要让,不然就是不懂事,不感恩。 她的妹妹何必要这样委曲求全! 这样想着,玉梅对贺晓霜顿时有了一丝不满,她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贺晓霜既然把人要过去了,又不好好照顾,到底怎么想的? 总归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再怎么用心,一旦跟自己孩子起了冲突,当娘的肯定先护着自己的孩子,这是人之常情,玉梅没法怨,但心里有个梗怎么都过不去。 玉兰敏锐地察觉到玉梅的情绪变化,稍稍一想,就明白玉梅这是钻牛角尖了。 她想了想,对玉梅说:“阿姐,贺姨不欠我们的,相反,我们欠她很多。占便宜的是我们,现在因为一点点意外就否定别人的好,继而心生怨恨,这是很无耻的做法。再说,这次受伤完全是我自己估算失误,跟人家贺姨没什么关系,你不能迁怒无关的人。” 玉梅横了玉兰一眼,嘟囔一声:“谁迁怒了,我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看见玉兰瞪她,玉梅妥协了,“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谁都不怪,都怪你就对了,叫你逞能!”想到自己手里那份保密协议,玉梅不禁有些汗颜。 不过经了此事,玉梅觉得,家里建房子的事得提前考虑了,只要自己家建了房子,妹妹就不必寄住别人家了。 玉兰不知道玉梅心思已经拐到建房子这事上,甚至宅基地选在哪里都考虑好了,问玉梅:“阿娘知道了吗?” 玉梅斜睨她一眼,哼哼两声,凉凉地道:“你说呢?厂里的电话都快被她打爆了。” 玉兰无力扶额,“阿娘不知道原因吧?” 玉梅幸灾乐祸:“现在知道怕了?”这死丫头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主意越来越正,她管不了她,总得让她有个害怕的人,不然这死丫头做起事来全无顾忌,太吓人了。 玉兰生无可恋的躺尸,沉默半晌才说道:“阿娘假如问起,你就说我自己去爬树摔伤的。”玉兰害怕李爱华与玉梅一样对贺晓霜心生不满,所以提前做了预防。 对她来说,一个是挚爱的亲人,一个是尊敬的师长,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双方起了芥蒂。 玉梅一指头戳在玉兰额头,无奈地说了一句:“你呀!” 姐妹两又闲聊了一会儿,病房的门推开,陈冬儿探出一个脑袋来,她身后,贺世开一脸酷酷的样子,贺晓霜却没看到踪影。 看见玉兰醒来,陈冬儿最开心。她磨磨蹭蹭地走到玉兰旁边,飞快地说了一句:“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这回陈冬儿是真的被吓得狠了,尤其是她看到玉兰身上血迹斑斑昏迷不醒的样子,很容易让她想到电视里演的那些死人的扮相。 玉兰伸出右手,摸摸陈冬儿的头,虚弱地笑道:“不怪你,是我自己摔伤的。” 陈冬儿瞪大眼睛:“明明就是……” 明明就是我把你砸伤的。 玉兰平静地看着陈冬儿,陈冬儿在这样的目光下说不出话来了。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玉兰跟自己阿娘很像,特别是她云淡风轻的模样,更像了,陈冬儿对这样的表情很有压力。 虽然不知道玉兰为什么不让她说实话,不过玉兰说不怪她,陈冬儿就乐得把这件事给放到一边。 贺世开深深地看了一眼玉兰,那种违和的感觉又来了,总有一种母亲教育女儿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玉兰看见贺世开一副牙疼的样子,轻咳一声,好笑地问他:“牙疼?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贺世开言简意赅:“不是。放假了。”他能用一个字说清楚的时候绝对不会用两个字,玉兰很习惯他这种说话的方式。 玉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贺世开看她说话的样子有点吃力,就把床摇高了一点,方便玉兰说话。 玉梅看到玉兰有伴就对玉兰说了一下,出门去给李爱华打电话了:阿娘一个晚上没听到消息,都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贺晓霜提了一堆东西进来,脸盆,热水瓶,毛巾,拖鞋都有。还有纸巾水果零食等,昨天走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带,只好买现成的用。 她把东西放到一边,走过来摸摸玉兰的脸,柔声问她:“身上还痛吗?早饭可吃过了?” 昨天都痛得晕了过去,可是今天好像没怎么感觉痛,不知道是不是痛麻木的原因,玉兰老老实实地说:“不怎么痛了。” 贺晓霜揉揉她的头发叹道:“冬儿不懂事,连累你了,贺姨跟你说对不起,你别怪她好吗?” 玉兰装傻,“地太滑了,我没站稳才摔跤的,跟冬儿有什么关系?”又扁扁嘴委屈地说:“我们采了那么多蘑菇和果子,冬儿是不是都给扔掉了,好浪费啊?” 玉兰只想让这事赶紧翻篇,反正事情都发生了,追究谁的过错也不会让她少疼一秒,一个个的自责内疚表情她看着别扭。 贺晓霜心里微松,让她对玉兰妈妈实话实说她有点说不出口,何况她也怕人家迁怒自己女儿。玉兰这么说就等于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她也不必为难了。 玉兰可能没想到,她不过是想息事宁人,却让贺晓霜更加下定决心要对她掏心掏肺地好。 贺世开看着眼前的一幕,笑意深深:“这丫头收买人心真有一套!” 第47章 回家 玉兰在医院住了七天,期间玉梅一直陪着她。 贺晓霜带着陈冬儿在医院呆了两天就回家了。本来她想等玉兰一起出院的,被玉梅婉拒了。 玉梅有点尴尬,虽然是姐妹俩一致同意不让爹娘过来的,可是爹娘真不来了,玉梅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女儿住院,自家老爹老娘一次面都没露,反而是人家贺晓霜忙前忙后地照顾妹妹,比自己更像一家人,玉梅早先因为妹妹受伤闹的那一丝小情绪早就烟消云散了,她由衷感谢贺晓霜。 玉梅对贺晓霜说:“贺姨,冬儿妹妹还要上课,您事情也多,玉兰这里有我照看就行了,您先回去吧。这几天辛苦您了。” 玉梅都打算好了,万一忙不过来就让何喜梅过来帮忙。 既然玉梅提出来了,贺晓霜也无话可说。反正她该尽的心意到了,想要再做点什么,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殷勤过了头,把人家亲爹娘比成了渣渣就不好看了。再说她也确实忙,手上还有单子需要赶工。 不过贺晓霜走之前又吩咐贺世开,让他有空过来帮帮忙。 也不知道贺世开怎么想的,反正后面几天,他天天准时来医院报道,玉梅从开始惊讶到后面习以为常,到后来大部分时间基本上都是贺世开陪着玉兰。 贺世开每次来看玉兰都带着故事书。玉兰嫌单手翻书太累懒得动弹,贺世开就一篇篇地念给她听。 他的声音清脆悦耳,语速和缓动听,玉兰觉得听他说书真是一种享受。 难怪他不爱说话,本来他那张脸就够吸引人了,再加上声音又迷人,更容易引来狂蜂浪蝶了。 每次贺世开一来,玉兰病房的护士就跑得特别勤,玉兰觉得好笑,虽然人家长得好看,可再好看也不过是个孩子好吧,这群年轻的护士也不怕自己一副如狼似虎的样子把人家吓坏了。 每次看到贺世开忍耐着护士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没话找话的样子玉兰就特别想笑,不过她憋死了也不敢笑,贺世开会翻脸。 到后来贺世开威胁她:“再笑你就自己看书。” 玉兰用完好的那只手抓着贺世开的衣角使劲摇啊摇,心里唾弃自己欺负小孩子,面上还是一副撒娇的样子。 贺世开傲娇地瞪她一眼,露出八颗白晃晃的牙:“五套衣服。” 玉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举起那只包得跟猪蹄似的挂在胸前的手,咬牙切齿:“我是个病号!病号!懂?” 贺世开笑得恶劣极了:“我不急,等你好了。” 玉兰朝贺世开做了个鬼脸,不急?好呀,给你做明年的春装。 贺世开哪里不知道小丫头憋着坏,等她像偷吃的小老鼠一样乐够了,才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今年的,秋冬装。”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人,给玉兰换药的护士一直听着俩人的对话,此时就诡异地看着贺世开。 少年,你说的衣服一定不是大人穿的衣服而是布娃娃穿的衣服吧? 人长得萌帅萌帅的,爱好咋就这么奇特嘞?喜欢收集布娃娃装! 毕竟,谁会相信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会做衣服? 玉兰无形中坑了贺世开一把。 贺世开才不会管别人怎么想,他我行我素惯了,别人拿什么眼神看他,对他来说都是空气,得到实惠才重要。 玉梅总觉得玉兰沉稳有余,活泼不足,加上贺世开也是沉默少话的人,以为这两个人凑一块只会大眼瞪小眼,没想到他们居然相处十分和谐。到后来,玉梅基本不管两人了,随他们闹腾。 这一天贺世开给玉兰剪指甲。虽然他总叫她胖丫头,可是实际上,她除了脸上带着婴儿肥之外,一点也不胖,跟陈冬儿比起来,还要瘦几分。 尤其是她现在伤后未愈,人更显得单薄。 人虽然很瘦,可她的手却柔软得不可思议,握在手中像握着一团棉花。 沐浴在柔光中的少年专注的侧脸十分好看,玉兰笑眯眯地靠在床头看着他,突然来了一句:“你有女朋友吗?” 贺世开手一抖,差点剪到玉兰指头的嫩肉。 贺世开郁闷地抬起头,却发现小姑娘一脸好奇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多么爆炸性的问题。 玉兰觉得,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一个人很简单,被一个人喜欢也很简单。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看,也可能是因为成绩好,更可能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或者一个偶然的瞬间,人的心思就开始萌动。少了利益得失的衡量,没有那么多阴谋算计,情感简单又纯粹。像贺世开这样长得好成绩好,除了高冷一点,其余样样出色的人,不管是明恋还是暗恋,肯定不会缺少仰慕者。所以玉兰真的是单纯好奇而已。 贺世开在玉兰脑门上敲了一下,哼道:“小屁孩,管这么宽干什么?” 贺世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玉兰好像从来没叫过他一声哥哥,于是坏心眼地道:“叫声哥哥来听听?” 玉兰斜了他一眼,心想,那也得我叫得出口啊,随口敷衍道:“我有哥哥,你是我朋友又不是我哥哥。我干嘛要叫?!” 贺世开是笑非笑地看着她,谎话也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有了玉梅与贺世开的陪伴,住院的时间也不会那么无聊了。 终于挨到出院这一天,玉梅带着严禄开车来接她。贺世开已经和刘律师约好了时间,车票都买好了,就没有送玉兰。 车子停在村口那条简陋的土路边上,没到中午,下地的下地,上学的上学,在家的人基本上都闭门不出,村里安安静静地,只有偶尔几声狗叫声给寂静的村庄增添了一丝烟火气。 玉兰体力严重不支,走几步就气喘地厉害,严禄抄手抱起她,快步跟在玉梅后面走了。 家里李爱华抱着玉竹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她旁边站着李三妹,玉兰认得她是同村的,但是叫什么名字不清楚。不过一看这个女人眼里的算计,玉兰顿时心中不喜。 严禄放下玉兰,礼貌地和其他人打招呼,玉梅领着严禄往前走,李爱华和李三妹落后两步。 李三妹悄悄跟李爱华咬耳朵:“这男的是你家玉梅的对象?” 严禄风度翩翩一副好皮囊,穿着又讲究,李三妹再没见识,衣料的好坏她总分辨的出来,何况她并不是没见识,因此就在心里判定:这是个有钱的城里人。 她跟在几人后头看得分明,玉梅与严禄之间有淡淡的暧昧气氛环绕,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说不清眼红还是嫉妒,只觉得李爱华家好像突然走了狗屎运,先是儿子开了厂,现在女儿又傍上大款了。 李爱华惊疑不定,她没听说玉梅处了对象呀!不过想到玉梅也不是事事喜欢跟她说,说不定真是她的对象呢。这么想着,李爱华对严禄的态度就慎重了三分。 李三妹低声说:“看起来好像很有钱啊,要真是玉梅对象,你得试试他,看他对你们家大方不大方,舍不舍得给你们钱花,不然再有钱也没用。” 这话说得饱含恶意,偏偏李爱华居然听进去了,以致后来做了很多蠢事,导致母女之间裂痕越来越深。 此时,没人听见这话,李爱华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李三妹在旁边旁敲侧击的套话。她技巧拙劣的很,严禄一眼就看穿了,不仅轻易绕了过去,还把李三妹的底细给翻了个底朝天。 玉兰去看了奶奶,出来看见李三妹凑在严禄身边套近乎,顿时皱眉。她歪着头一副天真的样子,看着李三妹问:“嫂子,你要留在我们家吃午饭吗?” 李三妹的脸咻的一下就红了,现在快到午饭时间,别人家里来客人了,她还不走不是明摆着准备蹭饭嘛? 即使她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好奇严禄这个人,可是被玉兰这么一说,好像她真的是缺这一顿饭一样了,羞得她胡乱找了个借口就落荒而逃了,任凭李爱华在她身后大声叫她留下来吃饭都没用。 李爱华一巴掌拍在玉兰背上,啐道:“怎么说话呢?” 虽然没用多大的力气,但玉兰却发出一声闷哼。 玉梅看了玉兰一眼,玉兰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下人家脸面,最多置之不理而已,不知道阿秀大嫂哪里惹到她了。 她对李爱华一巴掌拍在玉兰背上表示不满:“阿娘你也不看看,二丫的伤刚好一点,你这么用力拍她,是不是又想把她拍回医院去?” 李爱华正后悔下手重了,被玉梅这么一说,一点小愧疚早跑没了,横了女儿一眼,堆起笑脸招呼严禄。 严禄端着搪瓷茶杯遮住嘴角的笑,没想到小丫头有意思,她妹妹更有意思啊。 玉梅悄悄问玉兰缘故:“那是阿秀的大嫂,她怎么惹你了?” 玉兰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她看着我们眼里都是算计,我们有什么值得她算计的?还有,她盯着严禄的样子像盯着一块肥肉,这女人不是好鸟。”说完这话玉兰又有些忧心,她刚才看见李爱华与李三妹之间的互动,貌似阿娘十分信任对方呀。 玉梅满不在乎:“咱们有什么值得她算计的,你想太多。”玉梅此时怎么也想不到,人家一家人是把玉书视作囊中之物了。 结果转个身,严禄又对玉梅说:“刚才那个女人心术不正,最好叫你家里人离她远一点。” 玉梅本来对玉兰的话存疑的,此时再听到严禄也这么说,对李三妹的印象顿时跌到谷底了。 吃完饭,严禄赶着回市里,玉梅送他到村口去,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一路,落在有心人眼里就彻底坐实了玉梅处了个有钱对象的事实。 严禄一边和玉梅道别,一边去拉车门,玉梅却一把拉开他,凑到车身上去看。她刚才以为车门上这一道白痕是行车过程中溅到的泥水,可是凑近了看才发现分明是硬物划出来的痕迹,从前车门到后车门之间连贯的。 玉梅站在烈日下,只觉得一股凉气直接灌入肺腑,气得她浑身直哆嗦,这样的痕迹若不是人为的她敢把头摘下来当球踢。 她看了严禄一眼,既歉疚又委屈,人家好心好意送她们姐妹回家,车子不过停了一顿饭的功夫就被人划成这样,玉梅心中憋了一把火。 严禄四下看了看,就看到不远的地方丢了一块成年人巴掌大的三角形状的石块,尖锐的一头还沾着黑色的漆,毫无疑问就是凶器了。 他第一次到南坪村来,不可能与别人结怨,那这事不是冲着玉梅就是冲着玉梅家去的了。 玉梅也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才会气得半死。 严禄安慰玉梅:“小事,别难过,没砸了我的车都算手下留情。” 玉梅含在眼眶里将落未落的眼泪被这一句话给逗得憋回去了,她自责地说:“对不起,这事是受我们家连累了。” 严禄笑了笑:“嗯,如果觉得抱歉就早点上班,没有你我真不习惯啊!” 严禄想表达的意思是,玉梅作为助手省了自己很多麻烦。可他用这种缱绻的语气说出来就多了一起旖旎的味道,无形中撩了玉梅一把。 玉梅觉得脸上热热的,心里漏跳半拍。待要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只好闭嘴了。 挥挥手送走了严禄,玉梅气汹汹地往回走,村里统共才多少人家,她准备一家一家查过去,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做得事。 结果可想而知,玉梅一无所获。她气鼓鼓地回到家,李爱华问她:“怎么送个人都能把自己送丢了?” 玉梅看了李爱华一眼,不想说话,她现在在气头上,怕一张口就会喷火,惹到老娘。 玉兰赶紧把玉梅拉走,悄声问她:“出什么事了?” 玉梅气闷地说:“严禄的车子不知道被那哪个王八蛋划花了。我刚才把村里人家都看了一遍没找到线索。” 第48章 观念 玉兰很无语,她很想骂玉梅一声猪脑子,不用问也知道玉梅肯定风风火火地跑到人家家里看一眼,转一圈就出来了。 就算真是人家做的,你看一眼就能看出罪魁祸首来?有那么厉害警察全都可以下岗了。 再说了,就算让你看出来又怎么样?没证据人家认吗?又不是傻子。 玉梅还在愤愤不平,玉兰无奈地说:“阿姐,你这脾气得收敛一点,不然以后很吃亏。还有,你跟在严禄身边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那我还真的挺为他担心的。” 玉兰无视玉梅瞪她的眼神,慢条斯理地说:“假如跟人家谈判,你把心思全都摆在脸上,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跟着严禄这么久,他的行事作风一点都没学到吗?什么叫泰山崩于顶而不变颜色?有现成的老师手把手带你,你怎么一点都没进步?” 玉梅撇嘴,“我那只是在自己人面前才这样啊。” 玉兰平静地看着她:“你能保证自己会分得清楚自己人和外人,永远不会出现一时失态?” 玉梅伸手掐玉兰的脸:“你这样子真像小老太太。行了,那你说怎么办吧?” 玉兰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走了。 她去找何喜顺了。 她不知道今天严禄的车被划是人家临时起意还是单纯为了泄愤。不管是因为哪一点,玉兰都觉得有必要把这事的来龙去脉先弄清楚。 倘若只是有人眼红仇富搞破坏还好,就怕有人对玉梅或者自己家里人有恶意。 有时候一点点的不满也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说杞人忧天也好,玉兰见识过了后世那么多因为小事酿出大祸的例子,不敢拿家人去赌。 何喜顺正在看电视,何喜顺阿娘在家。看见玉兰胳膊吊在身前,何喜顺阿娘吃了一惊,问到:“这是怎么了?” 玉兰腼腆地笑笑,说:“婶,没事,手摔断了,过段时间就好。” 何喜顺阿娘一脸心疼的样子,“那怎么能没事呢,多疼呀。快坐下来,婶儿给你拿好吃的。”又朝房间叫了一声:“顺子出来,玉兰找你了。” 玉兰分得出何喜顺阿娘说的是真心话,因此恭恭敬敬地答道:“谢谢婶儿,我已经不疼了。” 何喜顺从房间里跑出来,看见玉兰这副样子,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你这是怎么了?” 玉兰回头看了一眼,何喜顺阿娘没注意到两人,就对他说:“我有事儿找你,我们去外面说,我家里有好吃的。” 外面太热了,何喜顺本来不想出门,一听说有好吃的,马上改变主意了,催玉兰快走。 玉兰只来得及匆忙说一声:“婶儿,顺子去我家玩咯。”何喜顺阿娘手里捏着一个洗好的苹果,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拉着人家小姑娘的手跑了。 玉梅看见何喜顺与玉兰一前一后回来,有点莫名其妙。 玉兰没理她,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包裹里面抓了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出来给何喜顺。 她住院的时候,贺世开给她带了很多奶糖,还有国外进口的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玉兰正在换牙,不爱吃糖,就连包装都没拆搁在包裹里。 何喜顺哈喇子都要留下来了,两眼发直盯着玉兰手上的奶糖:“你要我做什么事,说吧!” 玉兰把糖塞到何喜顺的口袋里,又递给他10块钱,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何喜顺把小胸脯拍的砰砰响,大声地说:“嘿嘿,交给我吧!” 玉兰笑眯眯地点点头,说:“我相信你,办好了,我这还有巧克力给你哦。” 何喜顺捂着口袋里的大白兔找小伙伴显摆去了。 玉梅不以为然的看着玉兰撇嘴:“他一个小孩子能办什么事。” 玉兰笑而不语,只说:“你看着吧。” 傍晚,李三妹又来了。 玉梅有事出去了,玉兰睡了一觉醒来了,此时正在阁楼上看书。 李三妹说话的声音很大,玉兰都不用留神,李三妹说的话就一句句往她耳朵里钻。 “华婶,早上那个俊后生是你家玉梅的对象吗?” 李爱华摇摇头,“不是啊,玉梅说是她老板。” 李三妹一点也不信:“玉梅不是在你们自己家里上班,怎么又来了一个老板?”心里却觉得李爱华对她遮遮掩掩,不实在。 李爱华很茫然,对呀,玉梅在自己厂里上班,哪里又冒出一个老板来了? 也许,真是对象? 服装公司的事情玉书兄妹仨经过讨论决定,一致同意对家人隐瞒。 玉梅觉得,自家老娘大嘴巴藏不住话,毕竟公司还没开始对外营业,万一哪天她在外面被人家一捧,脑子一热又开始显摆,无端惹风波。 再说李爱华听风就是雨的性格也很让人头疼,很容易被人撺掇,到时候就算不惹出麻烦来,也容易被听多了小话受闲气,还不若一开始就不告诉她。 反正家里有一家玩具厂就够她飘的了,再来一家更大的公司,她要么是担惊受怕,要么就能飘的没边了。 李三妹见自己的话堵住李爱华,心里就有些得意。这段时间她可不是白忙活的,现在她说什么,李爱华都能听一点进去。她有信心再多处一段时间,到时候提起小姑和玉书的婚事就水到渠成了。 “我估计是两个人还没正式确定下来,不好跟你说,才找这么个借口?”李三妹拍了拍李爱华的手背,笑嘻嘻地说:“你家玉梅眼光真不错,一找就找到一个有钱又好看的。” 李爱华听见李三妹夸女儿,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哪里哪里,要真像你说的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李三妹故作迟疑,一副说不出口的样子。 李爱华顿时急了,“哎,咱俩这关系,你有什么话还不好对我说的吗?” 李三妹一副你催我我才说的样子:“不过,这后生有钱归有钱,不过好像有点小气啊?他给你塞钱了吗?” 早上严禄抱着玉兰,玉梅拖着一个包裹,一看就知道没带礼品的,李三妹这么说也是故意气李爱华的。 果然,李爱华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摇摇头,又觉得面子过不去,遂解释道:“大丫都说不是处对象,人家只是帮忙送她们姐妹回来的,那空手不是很正常吗?” 李三妹嗔了一句:“你女儿你自己还不了解嘛,肯定是害羞呗。” “不管怎么说,就算没正式挑明,这第一次去未来丈母娘家,烟啊酒啊总不能少吧,就算没带东西过来,那塞个红包说两句好听话也能圆的过去。” 李三妹看向李爱华,如愿见到她摇头,心里偷笑,面上还是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说:“咱们老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女人呐,就该找个有钱的嫁了。只有自己嫁的好了,她才会有心思拉拔兄弟,贴补娘家人。不然自己都过不好,还谈什么帮扶家里人?这人的一生啊,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这万一运气不好,又碰上难处了,没钱可不就寸步难行了。至于那些穷的,看都不要看,因为他就算有心帮忙那也没能力啊。但话又说回来了,人家再有钱也是人家的,所以女方要嫁之前,就该试探清楚,他对女方大不大方,对女方的亲戚朋友大不大方。不然他再有钱不肯给女方花也白搭。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玉兰捏着书,很想把手边的一杯水直接往楼下李三妹头上倒下去。什么玩意儿,你一天天的就在我阿娘耳边鼓吹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是吧?看见李爱华还在附和对方的话,玉兰顿时头疼极了。 玉兰突然想到从前。阿姐每次处对象,到后来都成不了,阿娘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反对,嫌人家长得不好看,嫌人家家里穷,嫌弃人家住的偏离得远,最后一个对象,城里人,长相,家世都过得去,结果就因为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人家是空手来的,结果阿娘就嫌弃人家小气,又给弄吹了。 到后来,阿姐气得干脆不谈对象了。 等到阿姐年纪渐大了,阿娘又开始着急了,什么歪瓜裂枣都往阿姐身边带,恨不得她看中一个人马上就结婚。 玉兰以前不关心这些事,不知道是不是有类似李三妹这样的女人给李爱华耳边吹歪风。 可现在她既然看到这一出了,玉兰觉得,得赶紧想个办法把这女人给弄走,不然就这样天天在老娘耳边灌输这种奇葩论调,迟早把阿娘带歪了。 楼下两个人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去了,玉兰慢悠悠地下了楼,去找奶奶聊天去了。 老太太搬了竹椅坐在门口的树荫下纳凉,她面前的空地上铺了干净的防水布,玉竹坐在布上搭积木。 积木是玉兰画的图,陈力照着图纸做出来的,玉竹很喜欢这些积木,只要不打扰她,小丫头就安安静静地搭积木,一搭就是大半天,奶奶只要在旁边看着就行,很省事。 玉兰问老太太:“奶奶,在咱们家里的那个嫂子天天来找阿娘说话吗?” 老太太人老成精,一听孙女儿说话的语气,就笑了起来:“怎么了,她说什么东西让你不高兴了?” 玉兰嘿嘿笑了两声,实话实说:“她说的那些话我不爱听。什么叫嫁人一定要嫁有钱人?还要找个有钱的人好帮扶娘家?我都替那个要娶她们家的女儿的人感到可怜,那是娶媳妇吗?那是娶一家子祖宗。” 老太太摸摸玉兰的头,笑道:“你阿娘啊,笨的很。你都看的明白的东西,她还糊里糊涂。人家说你阿姐,这话可不就说到她心坎里去了。这些年啊,她年年被讨债的人逼着,如果不是你阿姐年纪还小,估计早被她许了人家换了彩礼了。回头你试试把这些话往你大哥身上套,你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老太太一脸狡黠的笑容,玉兰看了奶奶一眼,也笑得贼忒兮兮的。 玉竹抬头看了身边的两人一眼,小脸皱了皱,又继续低头玩积木了。 太阳挂在西边,将落未落,天边一片红霞,灿烂非凡。 李三妹终于意犹未尽地走了,走的时候还意味不明地看了玉兰一眼。 玉兰嗤笑一声,居然跟个孩子较劲,有病! 李爱华在厨房烧饭,玉兰坐在灶台旁边的长凳上,一双脚晃啊晃,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李爱华撵她:“还嫌不够热咋滴?出去玩吧。” 玉兰单手撑着腮,故意问李爱华:“阿娘,您是不是要给阿姐说亲了?今天那个嫂子是做媒的嘛?” 李爱华瞥了她一眼,说:“小孩子懂什么。” 玉兰叹气:“哎,我是不懂啊。阿娘想让阿姐嫁个有钱人,好让未来姐夫养我们一家子?” “咱们家里人全都有手有脚地,也没残废,自己挺能赚钱的,干嘛要让别人养?” “人家再有钱也是人家的,不过倒霉喜欢上您家的闺女而已,可不欠您家的。” “我觉得以后让大哥别娶媳妇得嘞。您说,要是未来大嫂一家子也是这么想的,那大哥就不是娶个媳妇,而是娶回一家子祖宗嘞。” 说到这句,玉兰脑中极快的闪过一个念头,不过她没抓住,只好作罢。 李爱华把菜刀啪地放在案板上,双手叉腰,气汹汹地说:“你大哥才没那么倒霉。我肯定要给他好好挑一个好的。” 玉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咧嘴笑得很欢:“阿娘,您这是双标准。那要照您怎么说,谁娶了我阿姐,那也是倒霉?” 李爱华想了想,说:“那怎么一样?这嫁女儿跟娶媳妇本来就是两回事。都是你情我愿的,以你姐姐的相貌,找个有钱的不知道多简单。你大哥现在要找媳妇也很简单呀,想做媒的人多的是。” 做媒?玉兰恍然大悟,原来搁这等着呢! 李三妹家里不是有个小姑子跟阿姐同岁嘛,她这一步步试探,铺垫,就是为了方便给何秀与大哥说媒? 玉兰想了想何阿秀的样子,摇摇头。这个姑娘小家子气,心思又重,可不是良配。 怕李爱华被李三妹蛊惑,玉兰先把话说破了:“阿娘,李嫂子家里的小姑子是叫阿秀嘛?她好像也没说亲吧?您说,她们家是不是也这么打算的?给阿秀姐姐找个有钱人家,然后让人家帮忙养阿秀姐姐那个没出息的哥哥?顺便连她爹娘哥哥嫂子侄子侄女也一起养了?” 李爱华一阵哆嗦,根据她的了解,这一家人还真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她顿时同情起何阿秀的对象来了,却没想到最后,人家真的把主意打到她儿子头上来了。 玉兰预先在李爱华心里埋了颗钉子,她觉得李三妹安分就好,倘若不安份,不用自己出手,阿娘就会让她死得很难看了。 做完这件事,玉兰蹦蹦跳跳地走了。她要去找小胖子要结果去了。 第49章 买地 玉兰没等到小胖子何喜顺,却等到玉梅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玉兰狐疑地看着她问到:“阿姐,什么事这么开心?” 玉梅朝李爱华走去,想了想,又停下来朝玉兰招招手。 玉梅把手上一张简图摊开放在桌面上,招呼几个人过来看,玉兰看这上面左一个方块右一个三角,胡乱排列在一块,玉兰看得一头雾水。 李爱华却一看就明白了,惊奇地问玉梅:“你怎么突然想起去弄这个了?” 玉梅看了玉兰一眼,说:“早点把地弄好,早点建房子,省得二丫还要再住别人家。” 哦,玉兰点点头,原来是宅基地分布图啊。不过,画的这么抽象,难为她们居然看得这么清楚,可见心里执念恨深呀呀。 玉兰不想打击大家的积极性,但还是要煞风景地问一句:“咱们外面还欠多少外债?” 现在玩具厂的事情只要玉书玉梅不提,玉兰也不问,不过,看工厂发展的势头,玉兰知道利润应该不错。 按照她的想法,到年底那些外债应该就能还清了。等服装厂有了利润,建房子的事情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现在玉梅提出来……大概,家里有余钱了? 玉梅白了玉兰一眼,有这么拆台的嘛,就不许人多想一想,真是扫兴。 玉兰吐了吐舌头,她就是故意的。她觉得目前一家人最重要的事就是还钱,至于房子的事,也就等半年左右的时间,她还等得起。 李爱华想了想说:“欠别人的钱都还清了,只有欠你们两个舅舅的还没动。我本来打算等年底一起还的。” 玉梅笑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可以先把地买了,房子晚点再建啊。不然好地方都被人挑走了,我今天看中的一块就被被人买走了,据说看好了日子就准备动工了。” 玉兰让玉梅把图上的名称标注了,再过一遍脑子里对宏光村的印象,心里顿时有数了。她看着图纸问玉梅:“阿姐,你原来看中的是哪一块?” 玉梅指着角落的一块点了点。 玉兰心里就有数了。现在这一片都还空着,不过过两年,宏光小学就会在这里建起崭新的校区新校区包括主教室,师生宿舍及食堂。 学校搬过去之后,围绕着校区,周边渐渐建起新房舍。 不过这些都是两年以后的事情,现在居然有人在这个地方开始建房子,玉兰疑心是自己这只蝴蝶改变了进程,把时间加快了。 玉兰正胡思乱想,那边李爱华指着中间段的位置说到:“其实这块也不错啊。” 玉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哟,老地方呀,从前的家就建在这的。 这地方处于村中间的位置,公路从门前经过,村民的房子大部分沿着公路而建,位置很好,相对的,价格也高呀。 以前是李爱华做了决定就直接买的,没跟任何人商量。这次却是玉梅提出来的,也许有不一样的选择,玉兰抬眼看玉梅。 玉梅在草图上点了点,还没开口说话,李爱华就着急了:“空地这么多,你咋还选到村边缘去了?多冷清。” 玉兰看见玉梅点的地方,离宏光小学未来的校址不远,虽然属于边缘地带,但并不偏僻,背靠山林,前有小溪,环境比之前李爱华选的那块要好多了。 玉兰也很喜欢这块地,知道阿姐会说服阿娘,就眼巴巴地看着她。 玉梅看了妹妹一眼,对李爱华说:“这有什么,现在偏不代表以后也偏呀。而且这边安静,地也便宜,我们可以买大一点的地,很划算呀。” 李爱华还是喜欢村中间的位置,她已经去看过地方了,越看越满意,此时在听女儿说村边缘的位置,怎么想怎么看不上。 玉梅给她下了一剂猛药,说:“我们钱不够,村中间位置的价格比村边缘好了三成,中间那块周围都是人家,人多是非多,麻烦。边缘多清净,而且也不会不方便呀。” 玉兰在旁边补了一句,“我听陈叔叔说,这边要建新校区,到时候人就会多了,哪里荒凉了。”她手指点在原来校址的位置,与玉梅选的地方只隔着一条小溪。 陈志军是村长,他的话可信度太高了。玉兰只是借他的身份提前把事情说出来。 李爱华立马就信了,再看看玉梅选的地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最重确定下来了,母女几个高兴地很,只等钱到位就可以下手买地了。玉兰想到阿姐是因为自己才决定提前买地建房,心中很高兴。虽然自己做的一切没想过回报,可是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可真不错。 小胖子第二天一早就跑玉兰家里来了。 他是来告诉玉兰结果的。 他把玉兰给他的十块钱原封不动地拿回来了。 玉兰没接钱,歪着头等他说话。 小胖子嘿嘿笑道:“我一人分了一粒大白兔,他们喜欢的很,我怕拿钱去买零食,万一被人家说我们偷钱多麻烦。” 玉兰原先只想着一个人给一块钱的,倒是没考虑到这一点,因此点点头,可是并不接钱,而是对小胖子说:“这钱给你了,你回家可以跟你阿娘说。现在告诉我是谁把我们家客人的车给划花了?” 小胖子很兴奋,显然他是第一次做这种带头的工作,发号施令很有成就感。他绘声绘色地把他带头做的事情都描述了一遍。 玉兰耐着性子听他说完经过。 最后,小胖子说:“划车的是隔壁村的铁牛,大头看见了。铁牛说他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车子硬还是石头硬,划完了才发现痕迹擦不掉,害怕了就跑了。” 玉兰啼笑皆非,她还以为有人挑衅或者寻仇,结果搞半天就是熊孩子为了好玩。确定不是寻仇,玉兰就放心了,又装了一小袋大白兔给小胖子,让他分给帮忙的小伙伴,另外给了他几颗巧克力。 小胖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李爱华心疼散出去的那些糖,骂玉兰:“你这孩子怎么手这么松!给人家几个就得了,你还用袋子装,败家子啊。” 玉兰无语地看了李爱华一眼,回房把剩下的大半袋大白兔奶糖还有两盒巧克力都拿给李爱华,特地叮嘱她:“玉竹正长牙,您别给她吃太多糖了。” 对小胖子给的结果,玉梅表示不可思议。她对玉兰说:“行啊,没想到你真把人找出来了,佩服佩服。” 玉兰白了她一眼,说:“阿姐,这事就是为了告诉你,遇见事情多动脑子,像你原来的做法,不仅解决不了事情,反而容易得罪人,学会利用环境与资源,做起事来事半功倍,知道不?” 玉梅耸耸肩表示她听见了。 下午玉梅要回厂里,就顺路送玉兰到贺晓霜家去。 陈冬儿看着玉兰一只胳膊吊在胸前,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玉兰莞尔,对陈冬儿说:“这几天要你帮我拎书包咯,我一只手不方便。” 其实书包并没有多少份量,玉兰完全背的动,就是为了减少陈冬儿的内疚感,玉兰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陈冬儿顿时喜笑颜开,一个劲儿地点头说好。 贺晓霜看着姐妹俩互动笑了笑,她就怕两人生隙,看眼前这样子她顿时放心了。 隔天返校,班上的同学看玉兰的造型都觉得稀奇,围着玉兰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 玉兰不爱说话,陈冬儿代为解答,看她兴高采烈回答提问的样子,仿佛受伤的是她自己且受伤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一样。 玉兰正无聊,忽然听见有人说道:“你们听说没有,我们学校要建新楼房了,说不定我们下学期就可以直接到新校区上课咯。” 玉兰哭笑不得,她昨天只是为了增加可信度说服阿娘,没想到今天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难道自己也有言灵的潜质? 另外一个女生抢着答到:“我也听说了,好像说是学校收到捐款,所以才决定提前建楼房的。” 玉兰难得问了一句:“那你知道新校区建在什么地方吗?”玉兰觉得得让家里人赶紧把宅基地买下来。不然等建校的风声一出去,周边的宅基地价格肯定要往上提。 那女生说了一个地址,玉兰顿时心里有数了:校址没变过。 还没吭声呢那女生又加了一句:“听说旁边已经有人家开始造房子。我早上从那儿经过,看到那里堆了一大堆材料呢。” 这话玉兰没放在心上,建房子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大家伙的手里有余钱,建房子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等后来见到那套很大的别墅玉兰才大吃一惊。 第50章 转学 新学年开学,野了一个暑假的学生们就跟万兽归栏一样,不管情愿不情愿,都乖乖按时回返校了。 第一节课,苗老师带来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对全班同学介绍说:“她叫林思琪,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二年一班的新同学了,大家欢迎她。” 林思琪落落大方地站在讲台前面,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语调柔和地作自我介绍:“我叫林思琪,我在帝都长大,宏光村是我妈妈的故乡,我妈妈思念故乡,回到这里来了,所以我也跟着到这里来上学。” 玉兰听见帝都两个字,抬眼扫了林思琪一眼。她穿着一身洋气的连衣裙,头发绑着简单的马尾,脖子上挂着红绳子,绳子底端坠着一块青翠圆润的翡翠平安扣,玉兰对玉的种类没什么研究,仍旧一眼就看出这翡翠价格不菲。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声,大约是帝都两个字吸引了大家的全部心神,看像林思琪的目光充满了艳羡与好奇。林思琪气质沉稳,面对四面八方齐聚过来的目光泰然自若。 玉兰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陈冬儿在玉兰耳边说:“她这副样子跟你好像呀。” 玉兰恍然大悟。她就说这样子怎么那么眼熟,原来自己看镜子中的自己也就是这副德行。 苗老师把林思琪安排在第一排,林思琪笑着和新同桌点点头坐了下来。玉兰从后面看她,坐得端端正正,肩背挺直,应该是有舞蹈底子在的。苗老师拍拍手,其他人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听课。 下课的时候,同学一股脑儿往林思琪身边凑。她们朝她打听帝都的生活,吃穿用住,每说一件,都能引起同学的惊呼。 “你的衣服真好看,很贵吧?” “不贵,也就两百多块钱。” 这时候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就四五百块钱,一件衣服就花掉半个月工资,同学们顿时对林思琪的家境有了直观的猜测。 这谁家养出来的大小姐,怎么会跑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穷旮沓里来呢? 有人向往地说:“那……在帝都生活很幸福吧?” “还好吧,就那样。等你们以后去了帝都生活就知道了。” 有人对林思琪脖子上的吊坠很好奇。 “这个碧绿碧绿的东西真漂亮呀,是什么呀?” “翡翠,几万块钱吧。” 几万块钱对孩子们来说反倒没什么概念。他们就算有零用钱,也不过是一块两块的,家境再好一点像陈冬儿这样的,一周也就十块左右。 林思琪假如说她脖子上这一个小小的玉扣能够买一套房子,估计能吓倒一批人。可她只是把价格往高了抬,并不知道对这些同学来说,这个东西只是比玻璃好看一点罢了,完全没注意到价格高到让人咋舌。 有人问林思琪:“那你们回乡下住哪里啊?” 林思琪轻描淡写地回道:“我们暂时住老房子,等新房子建好了我们家搬家。” “新房子?” “对,就在新校区旁边。” “哇!”有人惊呼一声。 不明就里的人赶紧追问:“怎么了?” 之前跟大家说学校要建新校区的女生拉着林思琪的手,声音很兴奋:“那座很漂亮的大房子就是你家的新房子吗?跟学校一起建的?”这个女生家住在新校区附近,知道建筑进度。 林思琪说的那栋房子很大,很气派,已经建好了,正在装修。样式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 林思琪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她眼睑低垂,遮住不屑的光芒,借口撩头发,从女生手里抽回手,回答问题的时候还是满脸笑容,“是的,就是那家。等搬到新校区,我请你们去我家玩。” 她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很容易就收获一波好感。 陈冬儿也和大多数女生一样,对帝都的生活习惯很好奇。不过她在林思琪身边站了一会听了几个问题就回来了。 回来悄悄跟玉兰咬耳朵。“她看起来很好相处,可是一点也不好相处。刚才小英拉她的手,我就看到她很嫌弃样子。明明不喜欢人家还要表现出喜欢的样子,真是虚伪。还有,开口闭口就是钱,说的她家好像有多少钱似的,显摆。” 她问玉兰:“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 相较于其他人的兴奋与敬畏,玉兰就显得冷淡极了。 面对陈冬儿的问题,玉兰淡淡地说:“你说的是帝都的生活还是林思琪这个人?有什么可好奇的。想知道帝都怎么生活的,有时间自己去住一段就知道了。别人的感受是别人的,你又无法感同身受。还有,你也可以问问你表哥,他暑假不也在帝都呆了两个多月了?再说林思琪,更没必要了,日久见人心听过没?时间久了这个人怎么样你自然会知道。” 陈冬儿点点头,她现在很听玉兰的话。玉兰还是像之前那样把一些观念潜移默化地教给她,就像贺晓霜教自己的一样。 贺世开在帝都呆到开学了才回来。陈冬儿现在就盼着周末快来,她很期待贺世开给她带什么礼物回来。 周末的时候,贺世开如约而至。 他带给陈冬儿的是京八件,陈冬儿这个吃货看到这个就开心的很,不过又有点遗憾:“怎么没有烤鸭?”她听林思琪跟人家吹牛说烤鸭多好吃多好吃,她现在也好奇地很。 贺世开汗颜。他一整个暑假基本都在律所里面啃资料,都没怎么出门,这些礼物还是临回来之前匆忙买的,对陈冬儿的疑问,贺世开只好找湖绉:“烤鸭自己去店里吃更好吃。等下次我带你们去吃。” 玉兰在陈冬儿身后瞪了贺世开一眼。她收到的是一些服装设计专业的资料。丁繁寄过来的资料里没有这些书,可能是考虑到玉兰年纪小,所以更高深的东西她都没寄,寄过来的都是一些基础的资料。 贺世开给她买的这些都是在当地的书店里面找不到的,玉兰爱不释手。 有空去买书没空去买吃的,玉兰摆明了不信。不过她聪明地没戳破。 贺世开却伸手朝玉兰要礼物,“我给你们买礼物了,你们有给我准备礼物吗?答应给我的衣服呢?” 玉兰瘪瘪嘴哼了一声,拿了一套做好的衣服给他。 她暑假大部分都跟几个孩子混在一起,设计图早就画好了,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做。 开学这一周才抽空做了这一套衣服。 玉兰做的是三件套。黑色的九分裤,上宽下窄,搭配宽松的米色短袖T恤,外面罩一件长袖的黑红格子衬衫。格子天冷就穿,天热就脱,搭配灵活的很。 贺世开穿上这一套衣服,学生气十足。满意了,他又催玉兰,“其他的也照这样的款。” 玉兰耸耸肩,还准备给他设计冬装的,不要就算了。她一直做的都是女装,男装很少涉猎,为了老爹和大哥,她还特地买资料来研究了一阵,贺世开的衣服只是顺带的。 贺世开居然看懂了玉兰的小动作,顿时加了一句:“一套做冬装吧。” 玉兰不置可否,贺世开却知道她已经听进去了,就不再多言。 吃饭的时候,贺晓霜问贺世开:“高中还习惯吗?还准备住校吗?” 贺世开答道:“不一定。” 他爸爸现在出差的时间少,大部分都回家吃饭,他妈妈虽然还是天南海北地飞,但为了父子俩的身体健康,家里请了保姆做饭,高一课业不重,还是家里方便一点。还有家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他。不过这一点他才不会对小姑说。 贺晓霜点点头,也没仔细追问,又问玉兰:“你阿姐也上高中了?” 玉兰点点头。本来她和大哥决定让阿姐复读一年再参加中考的,可是玉梅觉得浪费时间,就托了严禄的关系,进了九中上高一。 九中就在镇上,玉梅不管回家还是去厂里都很方便。 服装厂的事情现在是严禄全权处理。 玉梅只要周末过去看看,不过出于对严禄的信任,玉梅大部分时间都没去,反而去玩具厂的时间更多一点,搞得严禄哭笑不得。 他对玉梅说:“你才是大股东,把这一切都甩给我了,你就不怕我把东西都卷跑了?” 玉梅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说:“你才不屑做这样的事呢。再说,假如你真有这个心,我们也防不住呀。”电视里天天演的这些东西,看多了多少有一些了解的。 严禄摇摇头笑得无奈极了,“你就是吃定我了是吧?”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对玉梅就这样干脆地放权,严禄还是觉得感激。 玉梅很多东西不懂,他愿意教。可他最怕的是玉梅不懂装懂,要插手公司决策。幸好玉梅没这个野心,不然他就得头疼了。 实际上,玉梅就算想接手,玉兰也不会让她这么做的。在她看来,阿姐目前还是以学习为重的,想要进入公司决策层,等她大学毕业了再说。因此现在玉梅只在公司里挂了一个设计师的名头。 过了几天,玉梅给玉兰打电话,说李爱华开始给玉书相看人家了。让玉兰抽空回家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玉兰吓了一跳,大哥现在满打满算也猜刚到法定结婚年龄而已,有必要那么着急吗? 再说玉兰还怀疑大哥心有所属,不管大哥心仪的这个人是谁,在他没追到未来大嫂之前,玉兰都不希望有人给大哥惹麻烦。 下午放学,玉兰就跟着小胖子一起回家去了。 家里,李三妹又出现了。 玉兰顿时觉得腻烦,这个女人暑假跟村里人去工地上搬砖,安分了两个月,没想到现在又开始到阿娘面前蹦跶了,玉兰不用猜都能想到,肯定是这个女人撺掇阿娘给大哥说亲了。 果然,下一秒玉兰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李爱华对李三妹说:“你说的这姑娘好像真的挺好的,哪一天你把她请来家里玩,我去看一看。” 李三妹笑吟吟地说:“你就放心吧。保准给你挑个满意的。” 玉兰狐疑地看着她,这个女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她不是想把小姑子说给大哥的吗?怎么还介绍别人给阿娘? 自从之前的几次试探,玉兰就知道,李三妹是想撮合何阿秀与大哥的。那她现在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想不通,玉兰就不想了,她对李爱华说:“阿娘,您不问问大哥喜欢什么样的,随便看能看出什么来呀?” 李爱华嗔道:“瞎说什么呢?怎么叫随便看了?你李嫂子介绍的人可不差。” 玉兰不敢苟同,反驳道:“您都没看到人,怎么就知道人家好了?您也不问问大哥有没有对象,胡乱帮他找。” 李爱华咦了一声,“你哥有对象了?我怎么没听说?你们这一个一个的,都有主意的很嘛。就我们蒙在鼓里是吧?你大哥跟谁处对象呢?” 玉兰吐了吐舌头,她一点都不敢小看阿娘搅浪的本事。不过现在不说,到时候听李三妹的话把乱七八糟的人往自己家里带就麻烦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把大哥给卖了:“大哥跟谁处对象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就知道他处对象了。您要给他说亲,还是先问问清楚好。” 李爱华想想也是,万一儿子已经处对象了,自己一搅合,反而把儿媳妇搅合没了,那多麻烦。 因此第二天李三妹再来的时候,李爱华就跟她说:“你说的那个姑娘先不请过来吧,我得问问我儿子有没自己处对象。” 李三妹一想,昨天就玉兰回来过,李爱华突然改变主意这事肯定跟玉兰有关系,顿时就把玉兰恨得咬牙切齿了。 她本来打算的好好地,介绍的都是表面看起来很好,实际上都有这样那样毛病的人给李爱华。等李爱华厌倦了人家的表里不一,自己再顺理成章的把小姑子往她面前一推,事情就好办多了。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被玉兰识破,且说给了李爱华听。李爱华已经对何阿秀起了戒心了。 至于玉书在厂里有没有处对象这事,李三妹完全不担心。她对小姑子的魅力自信的很,小姑子没说玉书有对象,那肯定就没有了。 当然,李爱华既然已经起了疑心,总要让她先把疑团解开的,自家小姑子的事,她一点也不着急。 而此时,被几个女人惦记的玉书在干什么呢? 第51章 亲事 玉书对厂里面几个突然热情起来往他跟前凑的女工头疼不已。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每次去同学家里的时候,那些有女儿的都防他跟防贼一样。阿娘也总是告诫他,让他和人家保持距离。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阿娘脸上的苦涩与无奈,那时候他就想,他就想,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一个不嫌他家贫真心爱他这个人的女子结婚。他会一生爱她,敬她,保护她,与她相携到老。 也许是心底的自卑心作怪,他即使有了心仪的姑娘,也不敢表露爱意,唯恐人家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害得家里人跟着受辱。 他总想等一等,再等一等,等自己有底气了,再向她吐露心声。 可是现在,厂里的这些未婚女工就跟提前约好了似的,一股脑儿往他跟前凑。 他很困惑,自己什么时候如此受欢迎了? 电话铃声响了两下,玉书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李爱华欢快的声音:“老大,二丫说你有对象了?是哪里人?姑娘性格可好?家里人好不好相处?有时间带回家看看不?” 玉书哭笑不得,他心知二妹不会无的放矢,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阻止阿娘做一些过火的事。 听老娘这连珠炮一样的问法,他再猜不出缘由就是傻了。 玉书轻咳一声,拳头抵着唇,笑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了?” 李爱华并没有隐瞒儿子的打算,实话实说:“你都22了,村里像你这么大的人孩子都生了,你还一个人,我这不着急嘛!再说,找对象这事为急不来,我不得多看看嘛。” 玉书吓出来一身冷汗,幸好二妹说自己有对象了,不然阿娘这样乱找一通,到时候不知道多麻烦。 不是他看不起自家老娘,实在是她看人的眼光很有问题。 玉书赶紧制止继续往下说:“阿娘,可别找了。我看上了一个姑娘,不过人家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李爱华顿时急了:“谁呀?为什么不说?儿子,我跟你说啊,这事下手就要快准狠,说不定你这一犹豫一拖拉,好姑娘都被别人抢走了知道不?” 玉书啼笑皆非,以前被人看不起,阿娘就说:“好饭不怕晚,晚一点再相人也不迟。”现在又换了一种论调,可见现在日子过得舒心了,这就好。 李爱华好奇地很:“那姑娘多大?长得怎么样?性格好不好?” 玉书脑海浮现一个短发姑娘的身影,沉静,干练,做事一丝不苟的样子。不过这话不能说,一说阿娘就会猜到自己喜欢的是谁了。 他敷衍地说了几句:“她跟大丫差不多大,初中毕业,很能干,家里人都很老实,很容易相处。” 李爱华听说对方能干,家里人又老实,顿时满意了,她们这样的人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自然更中意同样老实本分的人家。 待要再问更详细的东西,玉书却怎么都不肯多说了。 李爱华只好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 玉书看着面前的文件发呆,有人敲门进来都没发现。 何喜梅把文件往玉书的面前一放,玉书回过神来,看见自己心仪的姑娘就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想起刚才自己和阿娘说的话,顿时耳根微红。 何喜梅看看玉书的样子有点纳闷,这房间里并不热,厂长怎么脸红了? 不过这跟她没关系,何喜梅也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她一板一眼地把自己手上的工作汇报了一遍,等着玉书答复。 玉梅开始上学以后,她手上的事大部分都移交给了何喜梅。 何喜梅往厂长办公室跑的次数就多了起来,每次汇报工作的时候玉书厂长都很专注地听,然后给出意见。 她觉得,认真工作的玉书厂长真是帅呆了。 再比较一下过去印象中青涩毛燥的少年,何喜梅感叹不已,社会大学真能锻炼人呀。 何喜梅每次往厂长办公室跑,与她同一个办公室的何招弟最清楚了。不过,都是工作上的事,何喜梅是负责人,何招弟也没觉得奇怪。 某天一起吃饭的时候,何阿秀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对何招弟说:“喜梅……是不是和厂长在处对象?” 何招弟莫名其妙,男未婚女未嫁,就算处对象又怎么样?碍着谁了,你管这么宽? 大约是何招弟看她的目光意味不明,何阿秀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可是何招弟却留了心,小心观察何喜梅每次从厂长办公室回来的神色,并没有任何不妥,顿时对捕风捉影的何阿秀有了微辞。 刚开始,她并不知道何阿秀为什么要散布谣言说厂长和喜梅出对象。等看到何阿秀每次看到厂长就含羞带怯,眼带春光的神情,何招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是看中了玉书,把何喜梅当成劲敌了,想让喜梅迫于谣言自己站出来承认与厂长没关系。 何招弟以为自己猜中真相,对何阿秀就冷淡了许多,等她再来打探喜梅的情况,何招弟都以不知道,不清楚来搪塞她。 何阿秀顿时郁闷了。 自从大嫂打电话跟她说玉书有对象了,她的心就乱了。可是她把厂里所有的未婚女性过滤了一遍,也没看出玉书对谁另眼相看。 大嫂告诉她,喜欢就赶紧下手,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可问题是不管她怎么努力,玉书总是一副疏离的样子,对村里来的这些人都是不远不近的。这让何阿秀有点挫败,不过,玉书对谁都是不冷不热,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这让她的心情好了一点了。 有道是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成纱,何阿秀有心多做一些事情,又怕做多错多,只好按捺住自己,想等年底再说。 另一边,玉书却仔细考虑了李爱华的提议,觉得自己也许该拿出点行动来。他想起早上阿娘说的一句话:“那你得抓紧咯,跟大丫差不多大,现在说亲正好。已经有两三拨人跟我打听大丫有没有说了人家。你再拖下去,万一人家姑娘家里人给说了亲事,那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农村的孩子普遍说亲说的早,很多人由于没到法定年龄,一般都是先摆了酒席就算结婚了,等到了法定年龄领证了,孩子已经几岁了的情况并不少见。 玉书本来想直接跟何喜梅说的,但后来一想又觉得唐突了,万一人家不接受,那以后还在一起共事不是很尴尬么。他一晚上翻来覆去地想,到天明的时候,才顶着黑眼圈给李爱华打了电话。 自从家里装了电话,这电话基本上就成了村里公用的了,李爱华觉得没什么,村里那么多人外出打工,偶尔打电话回家,反正不碍什么事,李爱华都会帮忙叫人。 玉梅几个却颇有微辞,她们自己家里人好几次打电话回家都占线,事后一问才知道,人家霸占着电话说闲话呢。后来玉梅就告诫李爱华,打电话可以,有事长话短说,要是长时间霸占电话聊天,以后都不准她帮忙传话喊人了。怕李爱华不上心,玉梅又把玉兰受伤的事情拉出来当了一个反例。 李爱华好歹听进去了,帮人家接电话的时候都会提醒一句。村里人慢慢就知道了规定就很少违反了,毕竟有电话比起没电话方便了不是一点点。他们也不愿意因为违反规定,跑大老远地去打电话接电话。 玉书大清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李爱华还奇怪,谁家这么着急这么早打电话。等玉书把酝酿了一个晚上的话说完,李爱华懵圈了。 她仔细想了想何喜梅的样子,可不就是玉书说的那样吗?再一想何喜梅家里就一双父母加一个小弟,人口也简单,顿时心里有数了。 以前经常发愁家里两个孩子的婚事,李爱华对村里适龄的闺女小伙子都有过了解的。 她最早特别喜欢何欣雅,主要是何欣雅是高中生,人家说她可能会成为村里第二个大学生,气质好,人也漂亮,不过因为何欣雅的阿娘一双势利眼,自己家又债台高筑,有些事根本不必提起,,她就歇了心思。 后来她又觉得何招弟也不错,虽然人长得一般,但是很能干,虽然家里父母重男轻女,不过孩子本身没长歪,差就差在文化程度低了一点,性格也闷了一点。她怕两个文化程度不一样说不到一块儿去也不敢提起。 现在再看何喜梅,她阿娘虽然冲动了一点,但是好歹听女儿的话,她阿爹也很老实巴交的,唯一的弟弟虽然淘气,但也很懂事。 最重要的一点是:玉书喜欢呀。 挂了电话,李爱华都笑得合不拢嘴了,搞的餐桌上两个人都奇怪地看着她。李爱华心里也藏不住话,就把玉书让她去探何喜梅阿娘的口风的事情说了。 何喜梅有一段时间来家里做手工,老太太对她的印象很好,对何喜梅的父母也了解一点,听见媳妇说孙子看上人家了,顿时自豪的很:“我孙子的眼光真不错,你可比不上她。”催促李爱华赶紧去办事。 陈力没说话,他相信老娘的眼光,也点点头。 李爱华性子急,吃过饭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何喜梅家去了。 何喜梅家只有她娘在家,李爱华心中一喜,一个人说话太方便了。她说话不爱拐弯抹角,与喜梅阿娘闲聊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进去正题。 “你家喜梅……可说了人家?” 喜梅阿娘看了李爱华一眼,不知道她的来意,不敢贸然回答。 她斟酌了一下,说了个保守的答案:“现在的孩子,主意大的很,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相中的人,不敢轻易给她介绍人。你家玉梅呢,听说已经找好人家了?” 李爱华脸上的笑容一滞,自从上次严禄来过家里一次,村里就有人说玉梅找了个有钱的对象。她辩解过,可人家只以为她说的是客气话,根本没人信她。李爱华微微扯了扯嘴角,说:“人家乱说的,玉梅上高中了,她毕业之前可能都不会找对象的。” 喜梅阿娘符合着笑了笑,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最后,李爱华先绷不住了,把来意说了。 喜梅阿娘心里松了一口气。女儿虽然放假都有回家,不过她一般很少说自己的事情,她也拿不准女儿在外面有没有谈了对象,因此对李爱华说的事,她也不敢立刻答复,只说要先问过女儿。 李爱华只好耐着性子回家等答复。 喜梅阿娘送走了李爱华,抽空去了一趟宏光村。她要说的事情与玉书有关,跑到李爱华家打电话不方便。 何喜梅接到电话还一愣一愣的。她虽然对玉书有好感,但是还没到情根深种的地步,因此最初的慌乱过去以后,理智回笼,对她阿娘说道:“阿娘,这事您别管了,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喜梅阿娘忐忑地挂了电话。 第52章 情敌 李绍培打电话给李爱华,问起她的近况。对这个唯一的姐姐李绍培还是很关心的,每个月都会打电话过来问候一声。 李爱华心情很好,儿子的终生大事终于确定下来了,她也了了一件心事。 虽然两个当事人都表示要多处一段时间再结婚,估计等结婚也是两三年以后的事了,不过大事确定下来了总归是好事。 李绍培也由衷得为姐姐感到高兴,跟以往再怎么掩饰也遮不住的消沉的状态比起来,现在的姐姐精气神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爱华絮絮叨叨地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未了,对李绍培道:“阿培,这几年多谢你们俩了。欠你和阿珉的钱我年底回家就可以还给你了。” 李绍培摇摇头,心道,亲姐弟还说这客气话做什么。于是就对李爱华说:“不用着急,玉书现在厂子刚开没多久,用钱的地方多的是,给他留着周转用吧,我们也不差这五千一万的,等厂子稳定下来了,有多余的再还我们就行了。” 李爱华说:“嘿,以前没钱没办法,现在有钱不赶紧还了心里总悬着,不踏实。玉书现在厂里生意很好,估计到年底欠的钱都还清了还有余钱来造房子呢。” 李绍培来了兴趣,“他生意这么好吗?”他记得自己刚开始办厂的时候,两年间都只是保本而已,根本就没什么盈利,第三年开始生意才慢慢上了轨道,本钱才逐渐收回来了。所以对李爱华说的话他将信将疑,总认为她夸大事实。 实际上,厂里的生意比李爱华知道的还要好,不过玉书比较保守,也怕李爱华到处嚷嚷坏事,基本上说一半留一半的。偶尔李爱华问起,玉书也只是说了个大概,细节上都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李爱华只知道儿子的工厂有钱赚没亏本,还能把旧债还清了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她也不纠结,因此对李绍培的疑问,她真没办法解释。 李绍培更确定姐姐是在粉饰太平,挂电话之前犹不放心的嘱咐她:“要用钱就跟我说,咱们亲姐弟,没那么多好计较的。只要不是大数目,我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李爱华只当弟弟说客气话,一点也往心里放。以前在王绵绵面前总觉得直不起腰,现在自己儿子能赚钱了,用不了就能无债一身轻了,何必再去她跟前讨没趣。 李绍培挂了电话靠在沙发上发呆。 王绵绵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漫不经心地问:“你姐又找你借钱了?” 李绍培看了妻子一眼,懒得纠正她的称呼,说:“不是,大姐说欠我们的钱过年回家就能还我们了。” 王绵绵在心里冷笑,说的好听,每次都说还还还,还到最后还不是旧债未消又添新账。 李绍培没看妻子的脸色,笑着说道:“大姐现在好多了,玉书自己的厂子有了起色,又谈了对象,玉梅玉兰都在上学,她没什么好忧心的了。阿爹阿娘总算可以放心了。” 听到玉书谈了对象,王绵绵来了兴趣,大姑姐家这么穷还有人看得上她儿子,那姑娘得有多瞎? 幸而这话王绵绵只是在心里腹诽,没有说出来,不然又是一场家庭大战。饶是如此,王绵绵还是觉得不说两句心里不痛快:“那还早着呢,你姐家那一块娶媳妇彩礼出了名的高,房子,礼金,首饰,哪个不要钱,你姐还有的累呢。” 李绍培斜了王绵绵一眼,不赞同她的话:“大姐和姐夫两个农民能供出个大学生多不容易,玉书肯定会争气的。要是他自己有事业还要靠爹娘才娶得起媳妇,我都看不起他。” 王绵绵不吭声了,心道,真要自己争气才好,免得爹娘靠不上,又得连累咱们这些舅舅舅妈。 弟弟两口子怎么想的,李爱华没兴趣知道。她高兴的是儿子的事情终于定下来了,连着几日走路都带风。 李爱华高兴了,有的人就不高兴了。 何喜梅阿娘一张大嘴巴把玉书与何喜梅定亲的事一宣扬,李三妹当场气得摔坏了一个瓷盆。 她费了老大的劲才让李爱华事事都会询问她的意见,她还以为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喝上谢媒茶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看好的人却被别人截了胡,内心的憋闷可想而知。 何阿秀的爹娘面色不虞。虽然他们觉得玉书条件一般,并不符合他们的期望,耐不住女儿给他们算的一笔账。 据说,玉书那一个小厂,毛估估一下,一年大概能赚十万。这还是保守的,实际利润可能还要高一点。 一年十万是什么概念?他们一家子,加上女儿的工资,一年收入还不到两万块,人家一年赚的就顶他们全家五年的总和。而且这还只是第一年的,以后每年肯定还会增加,不用想也知道,这厂子就是会下金蛋的母鸡呀。 再加上玉书是独子,虽然有三个妹妹,不过大妹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嫁,到时候又能换一笔彩礼,余下两个小的随便养养也花不了多少钱,养大了嫁人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这些钱,以后都是玉书的。 玉书的爹娘,一个老实一个耳根子软,好糊弄得很,凭女儿的手段还能没法把他们驯地服服帖帖的? 何阿秀爹娘光是想一想就激动地浑身发抖。女儿嫁给玉书,以后跟着吃肉,他们当爹娘当兄嫂的也能跟着喝汤,何必还要累死累活地打工种地,一年到头还赚不了几个钱。 因此一家几个人都对坏他们家好事的何喜梅一家恼怒地很。 一家里,唯有何阿秀的大哥何大刚有不同的意见:“我说你们都瞎折腾。那玉书再好也是个泥腿子,农村户口有什么好稀罕的?小妹在市里上班,你们让她加把劲找个有钱的城里人不就行了?” 李三妹心说:“还城里人呢!那些城里人猴精猴精的,人家凭什么看上你一个没钱没文化的乡下丫头?” 她知道何大刚这人好高骛远,直说人家看不上何阿秀,他铁定不高兴,因此耐心地解释道:“阿秀在乡下长大的,咱们都希望她嫁人以后还能帮衬娘家,那给她找的婆家就不能太精明。那些城里人都精明的很,就算有钱,人家也不一定肯给咱们花呀。那还有什么用呢?不如玉书,他们家都是老实的,要是阿秀和玉书的事儿成了,你就可以去玉书厂里当个厂长什么的,那不都是阿秀一句话的事儿吗?” 李三妹说这么多,只最后一句挠到何大刚的痒处。他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去玉书厂里当个厂长绰绰有余的。 这么一想,就觉得小妹嫁给玉书再好不过了,因此面对家人的懊恼,他不以为然地道:“陈玉书与何喜梅两个只是定亲,又没有成亲,有什么好担心的。有的人结婚了还能离呢,更何况还没结婚的,一搅就散了。你跟阿秀说一下,让她使把劲,对她来说,抢个雏儿有多困难。” 何阿秀的家人纷纷给她支招,她自己也没闲着。虽然厂里没人知道玉书与何喜梅定亲的事,玉书与何喜梅两个人看起来也很正常,但何阿秀就是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以后何喜梅就是玉书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何阿秀做什么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她的心底涌起强烈的不甘,这种不甘支使着她不顾一切地找上何喜梅。 何招弟看看一脸平静的何喜梅,再看看一脸哀怨的何阿秀,结结巴巴地说:“你们……好好聊聊……我去车间看看。”她快步出了办公室,步履匆匆,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何喜梅倒了一杯水放在何阿秀旁边,平静地问她:“找我什么事?” 她还记得何招弟提醒她的事情,不过,她起初以为那是误会,现在看来,也许招弟猜中了。 何阿秀特别讨厌何喜梅这种天塌下来她也稳如泰山的样子。她原本想让大嫂找一些何喜梅家人的把柄到处宣扬一下,针对玉书阿娘爱面子的性格,只要未来媳妇身上有了污点,这桩亲事不用她动手,自然就会吹了。 结果却发现,居然找不到何喜梅一家人一丝的不妥。何喜梅爹娘都是普通人,何喜梅却有能力把一家人护得严严实实的,让人找不到说嘴的地方,可见这个姑娘有多厉害了。 何阿秀一声不吭,眼泪开始一滴一滴往下落,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惹人怜爱,倘若是个心软的人,此刻或许就先败下阵来了。 何喜梅却稳稳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平静无波。 何阿秀哭了一阵,看何喜梅没反应,顿时有些失望。她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说道:“你喜欢玉书哥吗?不喜欢对不对?我喜欢他很久了哦。以前他家里情况不好,我阿爹阿娘都反对。我一直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好不容易,现在情况好了,我以为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喜欢他了,可是,你却横插一杠,抢走了我喜欢的人。” 何喜梅笑了笑,这话到底有多少水分,她一清二楚,何阿秀心里也明白。 今日何阿秀在她面前这一番作态,无非是想让她因为愧疚自动退让。就算无法使自己退让,也能恶心一下自己,在自己和玉书之间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去,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长大。 从现在起到未来三年,她和玉书都处于相互考察的阶段。 这期间,只要有人稍加挑拨,很容易就能在她和玉书之间划下裂痕。说不得约定时间没过,她与玉书就会分道扬镳了。 何阿秀都快被何喜梅笑糊涂了,难道她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未婚夫和别的女人有关系?还是,自己说得还不够真情流露,不够真实感人? 心里没底,何阿秀呐呐:“你就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毕竟是你对不起我。” 何喜梅笑了笑,何阿秀总觉得她的笑容充满了戏谑。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假如你现在和玉书正在处对象,你们互相喜欢,而我插足你们之间了,那是我不对。可问题是,你们在处对象吗?没有。说句不好听的,你只是单恋一个人。那你总不能要求你单恋的对象或者他的家人为你的心意买单吧?感情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并不是你喜欢他,就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我和他之间互相情愿,又经过双方父母同意的。虽然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效力等同。我并不觉得我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 “我喜不喜欢玉书或玉书喜不喜欢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没必要向外人报备。你喜欢他,这很正常,谁还没有几个追求者了,我表示很荣幸,说明你也看到他的魅力了。至于你说以前不敢说喜欢她现在又敢说了,那又怎么样?不是我说话难听,像你这样现实,就算错过了谁那也是你自己的责任,与人无尤。” 何喜梅凑近何阿秀面前轻笑一声,“我说的,可对?” 何阿秀总觉得何喜梅在向她示威。她很想把手边这杯水泼到眼前这张笑得极可恶的脸上。真是人不可貌相,何喜梅平时都是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到头来才发现,她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 何阿秀咬着牙,恨恨地说:“你以为自己赢了吗?只要你们一天没结婚,我就一天不会放弃,还有那些喜欢玉书哥的人也不会放弃,我等着你被抛弃的那一天。” 何喜梅没回答,豪言壮语谁不会说,可那有意义吗? 她伸手做了个请出的动作,对何阿秀说:“这里是设计室,非请不得入,你下次还是不要随便进来了。” 何阿秀气呼呼地起身就走,出门就看见玉书倚在门框边上,也不知道来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玉书,红唇微启,正想给何喜梅上点眼药,玉书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绕过她直奔何喜梅而去了。 何阿秀眼睁睁地看着木门在自己眼前甩上,险些撞到她的鼻子,顿时气得吐血。 玉书两眼放光盯着何喜梅看,刚才她和何阿秀的对话他从头听到尾,简直想为自己的姑娘喝一声彩。 何喜梅微赧,“你不觉得我这样不好吗?” 玉书摇摇头:“不,你这样很好。” 他想要的妻子是有原则,明事理,有主见,性格亦柔亦刚,善良却不会同情心泛滥的女子。 何喜梅就是这样的人,是他梦寐以求的伴侣,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第53章 轰动 玉兰总觉得这才开学没多久,怎的有一天突然发现,已经到了落叶的季节了。除了青松依旧苍翠,盛夏里的绿色植被一夕之间全部换了装。梯田里种着的的稻谷披上了黄灿灿的外衣,细细的杠子上累累硕果压弯了腰。 兄妹几个期待已久的似锦前期的工作已经做好,新装准备上市了。这次,全省共十家专卖店一齐开业,倘若不是玉兰担心一下把摊子铺得太大,售后跟不上,严禄估计还要再多开几家店。饶是如此,玉兰还怕货源供应不上,又叫人加班加点的多做了两成左右的库存。 严禄虽然不喜欢别人插手公司决策,但他并不独裁,玉兰的提议有理有据,并且利弊分析地一清二楚,所以严禄很容易就接受了。 当然,这些提议都是玉兰假托玉梅的手交上去的,严禄只觉得一两个月不见,自己带出来的助手又长进了,完全没想到是玉兰这个狗头军师起的作用。 越临近开业,玉兰越紧张,虽然她对自己设计出来的服装有信心,但毕竟是迈出的第一步,她还是会莫名地忐忑。不过她多年修炼出来的养气功夫没丢,即使心中慌得很,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 与玉兰比起来,玉梅就没那么沉得住气。到开业这一天,她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就没办法安心入睡,一大早就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教室。 上课的时候她一会儿担心新店开张门庭冷落,一会儿又担心衣服做了那么多卖不出去积压库存,一会又想严禄请的那些人可靠不可靠,万一人家卷款潜逃怎么办。越想越多,整个人神思不属,坐立难安。 早上最后一节偏偏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个很刻板的女老师,看见玉梅老是发呆走神,沉着脸数次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好在玉梅经过一个夏天的恶补知识,加上开学以来一直没有松懈,老师提的那些问题她都磕磕巴巴地回答出来了,女老师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下了课,玉梅胡乱把书往书包里一塞,就准备去校外给严禄打电话询问进展。 匆匆忙忙跑出教室,却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把人撞得一个趔趄。玉梅头也没抬,连声道完歉就准备往楼下跑。被撞的人却一把揪住她,大力往后一甩,玉梅没防备,顿时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才发现,哟,冤家路窄啊,敢情自己撞到她身上去了。玉梅顿时不着急了,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老同学,陈翠翠。 玉梅不着急,陈翠翠却先冷笑起来:“哟,这不是老同学嘛?”她看了看玉梅身后的班级,门框上钉着的小牌子显示是高一六班,顿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高一?你留级啦?没看出来啊,老师们不是都说你的成绩稳上一中的吗?怎么跟我们这些差班生沦落到一样的三流学校来了?” 她这句话顿时得罪了一批人。C市的高中,除了一中二中是重点高中,其他分布在各个镇上的三中到十中都是普通高中,教学资源都差不多,除了生源的质量良莠不齐,其他方面并没有谁好谁差的分别。 陈翠翠的同学站在她旁边,看见旁人投来的不善目光,小心地拉了拉陈翠翠。 玉梅嗤笑一声,她吃饱了撑的才会跟这种没脑子的人计较,甩甩头,准备走人。休学一年以后重新回到校园,从走进这所学校开始,玉梅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她早已放平心态准备面对各种落差了,再说她是为了学习才回来的,哪来的美国时间跟这些不谙世事的菜鸟纠缠。 陈翠翠不依不饶,“怎么?三好学生也会留级?你家那么穷,还有钱给你上学吗?为了上学没钱吃饭了吧?看你穿的这么差,我有旧衣服施舍你几件要不要?” 家里有个会做衣服的,玉梅就没在外面买过衣服。玉兰给自家人做的衣服都是注重舒适度的低调的款式,因此玉梅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的,实际上随便一件拿到外面去价格都不会低。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玉梅身上的衣服质地良好,剪裁得体,断不是别人穿过的。而陈翠翠对玉梅的印象还停留在初中时候,以为玉梅又是捡谁的旧衣服穿,逮到机会就想狠狠羞辱她一翻。 倘若玉梅还是以前那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陈翠翠这一番话就足够让她抬不起头来了。 可惜玉梅在社会上打了了个滚,被玉兰灌了一肚子毒鸡汤,又跟着严禄见识了各色的人,一颗心就算没有练成铁铸的,也绝对不会玻璃心了。 此时听见这话,玉梅停下脚步,转身凑到陈翠翠脸上仔细地看了看。 陈翠翠被她的目光看的发毛,结结巴巴地说:“你想干什么?” 玉梅凝眉做沉思状,听见陈翠翠问,就摇摇头:“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想看看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有没有变化。” 陈翠翠傻傻地问:“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玉梅啧啧两声,说了句:“脸变大了。” 陈翠翠还没明白过来,旁边听明白的人顿时哄笑起来。她的同学窘迫地很,拉了拉她的衣服低声说:“她说你脸皮厚管的宽。” 陈翠翠涨红了脸,食指直直地指着玉梅,嘴唇抖个不停,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梅摇摇头,初中三年,她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讨过好了?就这战五渣的能力还敢来自己面前找虐,真是不长记性。 走出了老远,毛曼珠追上来,一把搂住玉梅的脖子,连珠炮似的问她:“你这几天怎么回事?老是走神啊?是不是因为钱?要是缺钱就跟我说一声,咱家别的不多,就钱多。” 玉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毛曼珠这话很有拿钱砸人的气势,不过玉梅还是很感激她的仗义,随口答道:“谢啦,我现在不缺钱。” 毛曼珠中考考得一塌糊涂,那两位数的成绩让她爹没脸再把她往一中塞,九中离市区最近,她爹就把她塞到这里来了。 而搞怪二人组中的另一个郭飞雪因为成绩比她好那么一点,中考运气好大爆发,好歹吊着车尾进了一中。 换了新环境没人陪她恶作剧,那些巴结她的人她又看不上,因此安分了一段时间。直到和玉梅同桌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个同桌不亢不卑,没有因为她成绩差看不起她,也没有因为她家有钱就高看她一眼,反而对了她的心思,两个人才渐渐熟络起来。 玉梅以前的同学很多在九中上高二,路上碰见了偶尔会点头示意,毛曼珠好几次听见人家背后叫玉梅穷鬼。 毛曼珠是个爆脾气,又护短。她认为玉梅是她罩着的,别人骂玉梅就是跟她过不去,几次要去找人家麻烦,都被玉梅制止了。她还觉得失望,后来玉梅说了一句话,让她刮目相看。 玉梅说:“打嘴仗有什么意思,让他们笑吧,不出十年,他们就只能仰望我的存在,你且看着。” 毛曼珠虽然不知道玉梅的底气何来,但还是被她的豪气征服了。自此亦步亦趋地跟在玉梅身后,直至最后成功摆脱了纨绔大小姐的名头,成就一番事业。 …… 严禄站在似锦的专卖店门口,看顾客一脸好奇地进门,心满意足地离开,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地走,心中舒了一口气。 他最初的设想是只卖秋装,毕竟应季的衣服更好卖。不过玉梅提出了不同的观点,她认为秋季已经过半,顾客的秋装该买的早就买好了,不若冬装市场广阔。因此最后就定了下来,卖冬装为主,秋装为辅。全省十家专卖店同一天开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从店铺的装修风格,到职工的培训上岗,每一个细节都是他都亲自过问了,力求把似锦做成一个成功的品牌。 贺晓霜以客户的身份,在似锦里面转了一圈,从店铺装修到服装陈列到营业员素养等所有的细节都感受一遍,最后不得不承认,严禄真是个人才。所有的细节都安排得面面俱到,每一个进了似锦的客户,感受到的服务完全不输帝都那些专卖店的水准。 贺晓霜放心了,有这样一个有手腕有魄力的领头人在,只要不出大意外,似锦的未来可期。 玉梅焦虑不安地等了一周,她心里没底,不敢打电话问严禄,只好埋头装傻。直到严禄打来电话,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严禄说:“我们成功了。” 从十家门店传回来的流水与银行户头不断增加的数额,严禄很想开怀大笑。不过现在还没到庆功的时候,之前玉梅要求增加库存,他还觉得小题大做,现在却发现,他还是低估了女人的购买力了。那些库存已经消耗三分之一,订单还如雪片一般飞来,可以说,似锦一炮而红。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那些库存可能支撑不了两个月就要告罄了,所以现在工厂又开始加班加点地生产了。 对似锦上市造成的轰动,各方反应不一。 一家豪奢的办公室内,一个满脸阴鸷的男人一脚踹倒了茶几,犹不解气,又一脚踹到其中一个下属的腿上,骂道:“你不是说他已经关门大吉了吗?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啊?这么长时间,这么大的动静,你们一点都没发觉?我养你们吃屎的吗?” 站着的那个属下不服气地说:“老板,咱们能让他关门大吉第一次,就能让他再关第二次第三次。” 男人闻言怒火更盛,“你脑袋里塞稻草吗?你以为姓严的好惹?第一次是他没防备,你真以为他关门大吉了?他根本就是金蝉脱壳,否则眼前这一切怎么解释?你还想来第二次第三次?活得不耐烦了吧?” 那属下呐呐不敢言,老板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说多了还要挨揍,他还是乖乖当摆设吧。 阴鸷男人叉着腰在办公室转圈圈,转了几圈,他脸上露出阴森森的笑容,冷声说道:“咱们没办法,不代表别人没办法。”他朝站着的那个下属勾勾手指,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两个人顿时嘿嘿笑了起来,笑容说不出的阴险猥琐。 丁繁没看到盛况,只听见贺晓霜转述了大概,但是不难想象出来,自己的小徒弟成功了。她觉得,既然徒弟成功了,自己作为师父总不能落后,看来她得抓紧时间了。 玉书买了几套似锦的秋冬装送给何喜梅,何喜梅一看到那制作精美的标签上显示的统一售价,顿时肉疼的紧,嗔道:“我又不缺衣服,你留着钱给玉梅买就行了。” 玉书满不在乎地说:“玉梅才不缺呢,这些衣服是我托她从厂里买的,只收成本价,并不贵的。要不这些衣服不适合年纪大的人穿,我还想让她帮我带几套给我阿娘和你阿娘。” 何喜梅心里欢喜,笑得露出嘴角的笑涡,玉书顿时看呆了,耳根发热,又怕她看出异样,丢下衣服就走。何喜梅一看他这一副呆头鹅的样子,咯咯大笑,笑得玉书落荒而逃。 何招弟看到那些新衣服,顿时羡慕地很,也不知道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穿上这些漂亮的衣服,想了想,心里有个念头越发坚定。 何阿秀看见何喜梅身上的新衣服,险些没咬碎一口银牙。她周末跟其他人去市区逛街,看见新开的似锦专卖店,没忍住诱惑,去店里试穿了几件衣服。 何喜梅身上的那套衣服她当时试过,很显气质,又衬肤色。她几乎忍不住想买下来了,后来一看标签,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一条长裤两百多,一件羊毛衫三百多,她一个月的工资也只够买这两件的,最后到底没舍得买。 没想到,现在何喜梅竟然先穿上了。何阿秀就知道这肯定是玉书的手笔,要不然何喜梅那小气鬼哪里舍得花这么多钱打扮自己。想通了,何阿秀就嫉妒地快要发疯,假如和玉书处对象的是她,那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还有何喜梅什么事?越这么想对何喜梅的恨意越深。 玉梅等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整个人又恢复了按部就班的生活。等看到毛曼珠穿了新款的秋装,玉梅惊奇地道:“你喜欢似锦的衣服啊?” 毛曼珠臭美地转了个圈,朝玉梅展示了她的新裙子,说:“她们家的衣服很符合我的审美观呀,价格又不贵。我老妈一口气给我买了好几套呢。花了两千多,她们还送了一张可以打折的会员卡。你要不要买啊,我把卡借给你,可以打八折哦。” 玉梅咋舌,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花钱大手笔,牛批!她憋着笑,似锦明面上的设计师是她,哪一天等她发现了,她会不会想捶死自己?为了未来两年的耳根子清净,玉梅觉得,还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玉兰对似锦的盛况有所预料,但是实际轰动程度还超出了她的预期。归集了各人的反馈,玉兰觉得,她终于可以放心去钻研她的本职工作了。 时代在前进,她和她的伙伴们也得与时俱进才行,只有不断提高自己的技术,才能在未来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自身资本硬底气足,何惧未来携风伴雨? 第54章 五年 千禧年,暮春时节。 正值中午放学时分,宏光小学的校门口有师生三三两两往外走。 一个年约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大红色长袖蕾丝连衣裙,底下是白色的紧身裤袜,脚下蹬着黑色的小皮鞋。 她斜梳着高高的单马尾,刘海用别致的小夹子夹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瓜子脸,眉毛浓密地很,失了柔和多了一丝刚硬,丹凤眼,鼻梁微塌,整体相貌委实不太好看。唯一的亮点是小嘴粉嘟嘟的,嘴角微微上翘,看着就很喜庆。再加上这一身偏俏皮的打扮给她的容貌加了分,勉强称得上可爱。身后背着个造型可爱的卡通书包随着她一蹦一跳,上上下下地晃动。 她远远看见家里二楼的栏杆前站着的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喜上眉梢,疾步就往家的方向跑去。身后有人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她也顾不得了,恨不得直接从校门口飞回家去,不过石桥离校门口的距离有点远,她得绕大半圈才能回到家里。心里直埋怨当初设计石桥的人怎么不把石桥直接从校门口连接到她家门口。 气喘吁吁地跑到对岸,能够清楚的看见楼上的那个俏丽的身影,玉竹开心地大叫:“二姐,你回来啦?” 小姑娘快步跑到楼下就迫不及待地仰着头问她:“二姐,这次回来能呆几天?” 玉兰朝小妹招招手,笑眯眯地说:“先把书包放下来,再洗手吃饭,有问题等吃完饭再说,我没那么快走。” 玉竹乖乖地哦了一声。 倘若让她那些同学看见她这一副样子,非得吓掉下巴不可:平时桀骜不逊的野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柔顺过? 玉竹放下书包,先跑到老太太身边,在奶奶脸上叭地亲了一口,说了句:“奶奶,我今天被老师表扬了哦,老师夸我字写得好。” 老太太坐在轮椅上,一张皱巴巴的脸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连连点头说到:“咱们家小丫可真棒。” 玉竹骄傲地抬起下巴,一副神气的样子,仿佛再说:那是! 李爱华小心翼翼地从厨房里往外端着一大碗酸辣汤,由于汤碗烫手,她丝毫不敢分神,因此难得没给小女儿泼冷水。 玉兰慢悠悠地下了楼,走到老太太身边把轮椅推到餐桌边上,蹲下身子问她:“您今天想吃点什么?” 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先后摸了摸两个孙女的头,笑眯眯地道:“都行,为了迁就我老人家,让一大家子人陪我吃这些没滋没味的食物这么久,难为你们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再加上去年夏天摔的那一跤,把精气神摔掉了一半,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李爱华为了照顾老人,买菜做饭都以老人的需求为先,那滋味真的算不上好。家里大的三个孩子都不经常在家倒还好,玉竹倒是挑嘴的很,吃不下去,经常当面摔筷子。 后来被李爱华骂了一句:“要不是你,你奶奶怎么会摔跤,你还好意思耍脾气?” 玉竹自此不敢再挑食了。 去年夏日里的一天,前一天刚下过一场大雨,溪水还有些浑浊,水位比平时高了许多,邻居几家的小孩子跑到小溪底下去摸鱼。 玉竹性格野得很,看人家玩的开心,她也蠢蠢欲动,偏偏老太太担心雨后地滑太危险,看紧了玉竹不准她下去。玉竹却趁着老太太没注意,悄悄摸到底下去了,老太太一着急,颤巍巍地追出来,一脚踩进泥地了,顿时仰面摔了一跤。 老太太已经年近八十,动作本就不大利索了,这一跤又摔得极重,后来送到医院去抢救了几天,好歹抢回来了,不过下班身有轻微的偏瘫,至此只能行动只能依靠轮椅了。 玉竹觉得是自己害奶奶变成这样的,内疚地紧。 李爱华抓住了这一点,只要玉竹一发脾气,她就说这件事,玉竹的脾气马上收敛了,简直是屡试不爽。 玉兰知道前因后果,直接大手笔地捐了一笔钱到乡里去,把宏光村里的路全部修了一遍。 以前的黄土路简直让人吃尽了苦头,晴天的时候地面上都蒙着厚厚的灰,每走一步,就会带得尘土飞扬,到处都是碎石子,有车子经过,人离得近了溅到身上就不得了,随便扫一扫就能扫下三斤灰。一到了雨天,道路泥泞不堪,走路一步三滑,稍微不注意就能摔的人仰马翻。 村ZF早就有心改造乡村路况,奈何经费紧张,规划早就做好了,却一直停留在纸上。 玉兰早就有心捐款修路,结果全家人都反对,理由是太高调了,不好。奶奶这一跤摔得大家松了口,玉兰立马把钱划拨出去了,有钱做起事情来就快的很。路很快修好了,ZF的人提议立碑说明修路缘由,被玉兰拒绝了。她低调惯了,名声对她来说反而是累赘。 正因为她的低调,一家人搬到宏光村四年,人家只是觉得这一家房子漂亮得很,应该有一些家底,却不知道这几年似锦的发展带来的财富,玉兰一家已经算得上整个乡数得上的隐形的富豪。 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饭。餐桌上,玉兰提起下午回南坪村的事情:“我有事要过去一趟,阿娘需要我带什么不?” 玉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试探这问玉兰:“二姐,我下午没课,你带一块去吧。” 玉兰横了她一眼,小丫头不想上学,就找这样的借口,因此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又想逃课了?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有话等我回来说就行了,别想偷懒。” 玉竹憋憋嘴,一家人里面她不知道为什么最怕这个姐姐,大抵是从小这个姐姐带她教她的时间最多,因此,她对二姐的敬畏比对老师更甚。听见二姐这么说,她就知道自己去不成了,不情愿地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饭,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巴挑。 李爱华一指头戳在玉竹头上,“你个无法无天的就你姐姐治得了你。” 玉竹哼了一声,有心问问二姐到底什么事非要自己跑一趟。不过看她的脸色她就不敢问了,这两年,她每次从二姐脸上看见这样的神色,就代表二姐的心情不太美妙,所以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为妙。 第55章 变化 自从搬家以后,南坪村玉兰就很少回来了。每次回来,碰上村里的那些女人,一个个看她年纪轻,话里话外地总在打探她们家赚了多少钱。 玉兰回答不回答,她们都能编排一大堆闲话出来。 闲言碎语对玉兰来说根本不是事,她从来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可乡村就这么点大,拐弯抹角地都有关系,用不了多久这些话就会传进李爱华耳朵里。 李爱华对名声看的极重,再加上儿子有出息,这几年她日子过得舒心,被别人捧得有些飘飘然,恨不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好话。 她的这种性格老太太与玉梅玉兰都说过她好多次,但是李爱华当时会受教,但是过不了多久就故态复萌。 时间久了,家里人也就由着她了,反正她在家里闹腾一阵就过了,为了面子,她也不敢在外人面前生事。家里人为了让她少听一些小话生气,在外行事都是低调再低调,尽量避免给别人制造话题。 饶是这样,还是不时有只言片语的流言传进李爱华耳朵里去,又是一番闹腾。 五年时间,南坪村的变化还是挺大的。最早跟着玉梅做手工的批些人变化最明显。 变化最大的应该属何喜梅一家。 何喜梅因为手工出色被玉梅提到设计部门当了主管,几年时间依靠自学制版设计,又经过不断地进修,现在是已经转型的新饰界饰品连锁有限公司的骨干成员。 她凭着自己的能力,在市郊买了地建了房子,把一家人接了过去,户口也转了过去,算得上城里人了。她的父母是普通的农民,忙碌惯了,乍然闲下来无所事事觉得不适应,就通过玉书把两人安排进了厂里 成了普通员工。 去年,她和玉书扯了证结了婚,酒席就在市区最大的酒店办的。 宾客请了整个公司的职工,玉梅与玉兰又大手笔的包车把参加婚礼的乡亲都接到了市区,包吃包住,婚礼当天,光席面就开了一百多桌,场面空前盛大,让不少人眼红又嫉妒。 何喜梅从职业转变成老板娘,还是不骄不躁的样子,让手下的人更为信服。 第二个变化明显的要属何招弟了。 何招弟说服她爹娘在宏光小学那一区开了一家小小的文具店,搭着卖一些从玉书工厂里淘汰下来的微瑕饰品。 说瑕疵品是因为,这几年玉书厂里对质量的要求越加严格,稍有瑕疵都会淘汰。而对他们来说是瑕疵的商品,往往比外面那些店铺卖的粗制滥造的东西精致得多。 何招弟抓住了这一点,用极低的价格从厂里收了过来,放在小店里面低价卖出。 那些认识新饰界的人碍于新饰界的价格不舍得买的头花头箍挂饰等,都能在这里低价买到。 何招弟家人卖这些商品的时候就声明了,这些是厂里拿到的低价处理的微瑕品,不能跟正版比较,但是不影响使用,购买的人还是很多的。 那些不认识新饰界的人,只觉得这些饰品款式新颖,颜色亮丽,风格各异,完全看不出哪里有瑕疵的,也很乐意买。 一来二去,带动了店里的生意。何招弟阿娘就靠着这家小店,四五年时间,就在村里造起了红墙黑瓦的大房子。 还有一个叫李香桃的小媳妇,因为能说会道,不甘于做个普通的女工,自荐去当了销售员,几年时间一步一步从店长爬到了区域经理的位置。 村里有些人去玉书厂里打工被拒,加上受玉梅的影响,玉书的厂里重用女工,那些心怀不忿的人背后说什么话的都有。甚至有人说那些女人和玉书有一腿,才会升职那么快。 这种事情根本无从分辨,越分辨那些人只会越来劲。见识过村里那些人无事生非的本事,玉书兄妹一致保持了沉默。 可是李爱华不干了,败坏她儿子的名声等于要她的命。她瞒着几个孩子联合了那些在玉书手下工作的人的家人,把造谣的几个人揪了出来。 那几个人倒不是因为进厂被拒,而是他们靠关系进了厂子又不认真做事,几次犯错才被开除出厂的。 他们觉得丢了面子,又恨玉书不讲情面,才在背后散布谣言,想给玉书添堵的。 经过李爱华这么一闹,大家也知道了,只要有本事,在玉书手下就能够得到重用。而且玉书对乡亲们都很厚道,开出的待遇条件比起市里其他厂子的待遇只高不低,反而引得更多人往玉书厂里去。 玉兰看着村里这几年跟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的新房子,微微笑了起来。 这几年大家条件好了,跟着陈连生夫妻去D市的姑娘少了很多,除了以前跟着他们的那些姑娘,夫妻俩根本招不到几个新人,只能越往偏僻的山村去找,无形中增加了难度。 何玉凤把玉梅一家当成了眼中钉,很想一把老鼠药把这一家人药死。幸而她不敢以身试法,玉梅一家又搬走了,一年到头根本碰不上面,这才作罢。 让她捶胸顿足的是,那个人过了多少年还对玉梅念念不忘,提出的报酬一年比一年高,她只能看着那些数字眼馋,什么都做不了。 玉兰不知道这一对夫妻有贼心没贼胆,使得玉梅逃过一劫,只当他们已经放弃游说了,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她这次回村是因为之前吩咐的事情有了眉目,电话里不方便说,这才特地请假跑了一趟。 不过今天玉兰的运气不太好,刚进了村,迎面就撞上了李三妹。 李三妹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眼里的嫉妒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几年因为似锦的名声越来越大,成为本省著名的民营企业,纳税大户,销售市场更是一扩再扩,在全国都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玉兰的资产早已过了七位数,又有专人帮忙打理,她不必为钱担忧,有了更多时间都花在专研服装设计技术上,除此以外,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画画,练书法。 腹有诗书气自华。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就有一种浓浓的书卷气扑面而来。再加上她这么多年坚持不懈地练瑜伽,整个人的气质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就像一块璞玉,经过打磨已经开始焕发光彩。 她越长得好,李三妹越痛恨。这个死丫头几次坏她的事,她还不能拿她怎么样,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气。 此时看见玉兰一个人,李三妹就想刺她两句。 “哎呀,有钱人家的小姐回来了?这是来干什么呢?来看咱们这些穷乡亲吗?真是不好意思,没有你们,咱们都活得好好的,让你失望了。” 玉兰停下来,左右看了看,一副“你是在跟我说话还是跟空气说话”的样子,李三妹快憋得内伤。 还想再说什么,玉兰已经绕过她走远了。 李三妹郁卒。 第56章 陈然 摆脱了李三妹,玉兰缓步朝老家走去。 李三妹站在原地,看见玉兰走的方向,心中顿时有了猜测,为了证实这猜测,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在原地多停留了一会儿。 果然不出她所料,玉兰走到老屋门口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开门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那个男人是一年前到村里来的,来的时候还背着一个八九岁的瘦骨嶙峋的孩子。 村里人平时没什么娱乐,谁家有一丝风吹草动的,都会让人津津乐道议论半天。何况这个男人还一脸凶相,带着个孩子,进了村子就径直往玉兰家去了。 村里人诸多猜测,有人去问李爱华。 平时很健谈的李爱华一反常态,含含糊糊,只说是认识的人,可怜他兄妹两人无处安身,把老房子借给他们住的。 本来李爱华一家搬走以后,陈力本家的两个堂兄就觊觎她家的房子。几次借口说自己的房子旧了,孩子大了要娶媳妇没地方住。 为了争谁家有资格住这房子,亲兄弟两个还事先打了一架,结果打赢的人也没能如愿,李爱华咬死了不松口。 原来坏就坏在陈力两个堂兄弟相争上。 如果只一个人向李爱华提起,李爱华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两兄弟这一争,李爱华就犯难了,无论把房子给谁住,另外一家肯定意难平,到时候麻烦不断,干脆全都拒了反而省事。 玉兰兄妹几个对这两个堂伯父没什么印象,虽然是亲戚,但是除了年节几乎不来往,因此对李爱华的决定没有异议。 去年,玉兰从镇上的车站拣到快要饿晕过去的陈然兄妹俩,就直接把俩人领回到老家来了。 李爱华虽然不高兴,可她一向不敢反驳两个女儿的决定,睁只眼闭只眼只当看不见,遇见有心人问起,还要费心遮掩。 因着这件事,陈力一家人和两个堂兄弟本就淡泊的关系更是降入冰点。 这些事都是她断断续续从李爱华的抱怨中了解到的。 此时看见玉兰冲着这个男人去,她浑身的细胞都开始叫嚣起来:没想到这个小蹄子平时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背地里居然背着人养野汉子,这次不把她的皮扒下来,她就不叫李三妹! 她冷笑着看了一眼掩上的大门,扭头往陈力的大堂兄家去了。 这种事她一个外人来干涉不合适,那就找一个合适的人来干涉,玉兰的大伯娘平时不声不响地没什么存在感,可一旦她觉得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了,那撒起泼来几个大男人都不是对手。 让这种泼妇去对付玉兰这个假清高的小姑娘,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玉兰并不知道这一会儿,李三妹已经想出了对付她的毒计,她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的方桌旁听陈然汇报事情的经过。 陈然虽然不明白玉兰为什么要让他去注意这一对年轻的夫妇,尤其是女的那个还大着肚子快要临盆了,但是长久以来的混混生涯让他懂得,不该问的事情别问,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眼前的小姑娘虽然还稚嫩的很,看起来也很无害,但是陈然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总觉得这个小姑娘不是善茬。 试问,哪个小姑娘看见一个脸上有着狰狞的刀疤的男人不是大声尖叫,而是面不改色地说:“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安身之处,条件是帮我办一件事。” 哪怕这个小姑娘后来知道,自己救的是一个被人撵得像丧家之犬的小混混,还能若无其事地说:“你的过去与我无关,倘若你愿意跟着我,我想保一个人也不是多难的事。” 小姑娘说这句话的时候,霸气侧漏的样子,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赌一赌,反正他对原来的生活已经厌倦,既然有机会重新开始,他也想试着过正常人的生活。 这一年过得风平浪静的,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钻研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了,还把妹妹送去学校读书。 直到前几天,玉兰让他留意的那一对小夫妻出现了,他给玉兰打了电话,才有了今天的会面。 算起来,除了救他的那一回,两人这是第二次见面。 玉兰面色平静,陈然也不敢随意揣测她的意思,静静等着下文。 玉兰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把那个孩子救下来吧。不过,尾巴要扫干净。” 陈然懵了:“啊?” 他没办法不懵圈,那孩子还没生,小姑娘怎么就知道那个孩子要人救了? 玉兰没有解释,她也没办法解释,难道她能说,前世,这一对夫妻想要生个儿子,结果一连生了三胎都是女儿,且每次女儿刚出生就被弄死了? 这夫妻俩生第一胎的那一天,玉兰和几个小伙伴捉迷藏,玉兰就藏在他们家厨房后面的柴堆里。 这夫妻俩常年不在家,家里一直空着,大门从来没锁,村里的小孩子经常在那房子里玩游戏,村里人都见怪不怪。 那天的小玉兰特别倒霉。别人知道房子的主人回来了,都被家里人吩咐过不准再去那里玩了。 可是玉兰不知道,也没人跟她说。 于是,她就亲眼看见了这一幕:那个男人把一个不停蹬腿的光溜溜的小娃娃按进装满水的水缸里,等再捞出来时候小娃娃已经不动了。 玉兰不记得自己几岁,只记得当时隔着缝隙看到那个男人一脸平静的把溺死的孩子丢在铁盆里,那一刻,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后来她趁人不注意悄悄摸回家去了,对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第二天,她看见那个男人扛着锄头,拎着黑色的塑料袋从她门前经过,她吓得半死。 结果还听见阿娘摇头叹气:“这夫妻真是命不好呀,结婚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孩子,结果生下来就死了,真可怜!” 小玉兰天真不晓事,可是这件事却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了,一辈子都没忘记。 重生回来以后,玉兰就时刻留意着这一家子,她总觉得自己不试着救一救这个孩子,良心难安。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记忆出了偏差,一直没等到这对夫妻出现,后来搬家了,她又让何喜顺帮忙看着,也没等到人回来。 这也是玉兰出手救下陈然兄妹俩的原因,她实在是无人可用。 玉兰对懵圈了的陈然说:“这件事了之后,咱们之间的交易就算结束了。你……” 话音未落,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两扇木门砸到土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玉兰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群怒气冲冲的大妈大婶,凉凉地问:“各位跑到我家来砸门,有何贵干?” 第57章 好意 以玉兰的大伯娘刘珍为首的几个女人愣住了。 刘珍刚才以为大门是闩上的,情急之下用力过猛,狠狠地踹了一脚,没想到大门只是虚掩着的,若不是身后的人拉了她一把,这会儿她已经摔倒在地出了个大丑了。 不是说孤男寡女锁着门有暧昧吗?不是说小姑娘被恶人欺负了吗?那眼前这一幕怎么解释? 玉兰闲适地坐在方桌旁的长凳上,穿着简单的宽松白色T恤衫,搭配修身的小脚牛仔裤,脚下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一双笔直的美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一只手松松地搭在桌子边缘,姿态堪比电视里的明星,充满了迷人的魅力。 陈然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束着手等她吩咐事情,听见门响的瞬间窜到玉兰前面,摆出一个防御的姿态。 玉兰巍然不动,看见陈然的动作心下微暖。本来她只想两个人保持利益关系就好,可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这个人多加培养,也许可以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也说不定。 刘珍听见玉兰问的话,脸上有些臊得慌。 刚才李三妹急匆匆地跑到她家说,玉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独自回老屋来了,又说她的老屋里住了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怕小姑娘有危险,说她作为玉兰最亲近的人,理应去帮忙照看一下,免得小姑娘出了什么问题,还说要是做得好,说不定李爱华感激她,就会把房子给她住了。 刘珍虽然因为房子的事情跟李爱华发生龃龉,可本性并不坏。一听李三妹这话,顿时有点着急了,也来不及分辨李三妹的话里有多少水分,带着一帮老娘们就气汹汹地杀上来了。 陈然冷着脸看着眼前的这些女人。自从他带着妹妹住进这屋子以来,总有人找借口在附近窥探。 不过,陈然以前跟人家逞凶斗狠的日子过久了面相上自然而然地带了凶相。再加上他的脸上自右边额头到眼尾一条狰狞的长刀疤破坏了原本俊秀的面容,虽然用头发稍稍盖住了疤痕,但是使得整个人阴森了不少,村里人等闲不敢去招惹他,倒是让他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原来私下里,大家都认为他是一个恶棍了?明明他来这村子这么久了一件坏事都没做过好吧?就因为长得凶了点,所以他就活该被误解了? 陈然翻了个白眼,有点无语,他虽然是个混混,可也是一个有原则的混混好吧?别说欺负小女生的事情他不屑做,眼前的小姑娘也不是普通的小姑娘呀。他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去惹自己的衣食父母。 虽然一肚子意见,不过玉兰没发话,陈然就杵在前头当木桩子。 玉兰听刘珍说了前因后果,再联想到刚才碰见李三妹的事,用指头想,都知道肯定又是这个女人再出幺蛾子。 对于别人的好意,玉兰向来都是成倍的回敬回去的,因此站起身,走到刘珍前面,握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谢谢大伯娘了,我没事。陈然是我阿娘一个远方的亲戚,我要叫他一声表哥。他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心地不坏的,你们不用害怕他。” 听见玉兰说他“长得不好看”,陈然心中腹诽:“谁说老子不好看的,想当年老子没毁容之前也是帮里一枝花,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等着老子青睐呢。” 玉兰送走了一群女人,回头跟陈然继续前面没说完的话题,怕又惹出误会,玉兰干脆敞开大门,两个人坐在方桌对面,从门外望进来一目了然。 玉兰还没说话,陈然先开口了:“兰姑娘,你之前不是问我要不要跟着你吗?我能不能等这事结束以后再给你答复?” 玉兰点点头,她本来想等这事结束以后,就给陈然兄妹一笔钱打发他们走的。至于那个小姑娘,她这两年一直着人寻找那些没有孩子,急于收养孩子的人家,人已经找到了,只待那个孩子救出来就送过去。可现在她既然看中陈然了,玉兰觉得自己的计划有必要改一改了。 她对陈然说:“你如果愿意跟着我呢,我就送你去学武术。学成以后你可以开一个安保公司,我出钱,你出人,利益咱们对半分。你妹妹你可以带走,也可以留在我身边。假如留在我身边,我自会好好培养她成才的。” 陈然沉默了,老实说,玉兰的提议让他心动不已。 他刚开始混社会虽然是为了活下去,但也不无受古惑仔的影响,觉得打起架来真帅的缘故。可等真正进了这个圈子才发现,帅个毛线!每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活得惊心胆颤的,总在担心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等到他想退出的时候已经晚了,人家不肯放过他了。 他带着妹妹在昔日朋友的帮助下一路逃亡,逃了大半个华夏,才在这个穷旮沓里落了脚。 妹妹对这里的生活很满意,从她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笑容就可以看得出来。 只不过玉兰虽然救了他们兄妹,可她事先说了两个人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等这件事一结束,两人就会分道扬镳,日后再无瓜葛。 假如开一个安保公司,他不仅可以报答玉兰的救命之恩,还能够养活自己保护妹妹,也许还能顺便将昔日的兄弟从泥潭里拉出来,何乐而不为? 因此玉兰说:“……你好好考虑。” 陈然就忙不迭地点头说:“不用考虑,我答应你。” 玉兰笑了起来,隔着桌子伸出一只手,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许你以信任……” 陈然握住那只莹白如玉的手,斩钉截铁地回到:“我还你以忠诚。”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办完了事,玉兰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路过昔日贺晓霜家的时候,玉兰有一瞬间的怔忡。 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直到自己家的新房子建好了,她才搬回家住。尽管住在自己家里,可是大半的时间,她都在这里和陈冬儿一起学习和贺晓霜一起工作。 贺晓霜对她比对亲生女儿还要尽心。 以前玉兰总觉得贺晓霜埋头踩着缝纫机,认真工作的样子十分迷人,倘若她是个男人,说不定也会为她着迷。 可是现在缝纫机后面的人已经换了一个陌生的面孔,包括这栋房子已经易了主。 玉兰站在原地有一瞬间的茫然,心道:“贺姨,师傅,你们到底去哪里了?” 第58章 做媒 玉兰回到家里,李爱华正在招待客人。 玉兰觉得这人挺眼熟的,李爱华朝女儿招招手,叫她到跟前指着对面的女人让玉兰叫人:“这是以前我们村里的,你要叫李婶。” 玉兰依言叫了一声,得到对方一声赞:“你家这姑娘五官长得真俊。” 玉兰笑笑不语,问李爱华:“阿爹哪去了。” 李爱华一边跟对方说话,一边抽空回答女儿:“还能去哪儿呀,没在菜地里,就是去棚屋了呗。” 自从搬到宏光村这边,陈力除了专心侍弄几块菜地,很多水田都租给别人种了,每年只象征性地收百来斤的稻谷作为地租。 他忙碌惯了,乍然闲下来很不适应,有一段时间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玉兰还以为他病了,去医院一通检查做下来,才发现除了血压有点高,倒没什么大毛病。 后来见一家人都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才不好意思地说出原因,太闲了,他无所适从了。 玉兰哭笑不得。她舍不得父母两个人起早贪黑地种地,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有了条件,就在村尾买了块荒地,盖起了棚屋,给陈力做木工用。 以前陈力喜欢倒腾木工活计,不过为了生计只能放在一边,现在有了大把时间,陈力把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棚屋里了。 他手艺本就不差,玉兰又见过后世那些设计简洁的家具,经常画了图纸供他琢磨。 陈力第一次按照图纸做出来的一组组合衣柜很快被一家要嫁女儿的人家高价买走了。 受到鼓舞的陈力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创作热情空前高涨,渐渐地有了小名气,找他定制家具的人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嫁娶的人家买做结婚用的。 不过玉兰怕老爹累到,言明急单不接,还任性地把这四个字当标语似的贴在墙上,一进门就能看得到。 慕名而来的人尽管知道在这家定做家具至少提前一个月预约,不过因为他家的家具美观耐用,虽然价格略贵,但是下订单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有人看到了其中的商机,想和陈力一起合作开家具厂,陈力回家征求意见,玉兰略一思索,就给否定了。 玉兰不是对阿爹没信心,她是对合伙人没信心。她觉得像老爹这样老实本分又本性纯良的人,当个纯粹的手艺人还行,万一合伙人有不良心思,他到时候肯定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看见陈力难掩失落,玉兰又告诉他:“阿爹,您可以让他们聘你当师傅呀。咱们拿分成就行。” 那人看中的是陈力的家具款式,只要能把对方绑在自己这条船上,合伙还是聘用对他来说无甚区别。 而陈力虽然担个技术顾问的名头,并不用常驻厂里。他可以做自己的手工,还能得到家具厂每款家具销售总额的两个点的分成,皆大欢喜。 这两年随着家具厂的生意越来越好,陈力的户头已经有了一笔不菲的金额。他手里有钱却很少花用,全都交给李爱华支配。虽然家里几个孩子都不花他的钱反而经常给他塞钱用,他依然十分满足,因为他终于有能力担起一家之主的职责,能够保证家人衣食无忧。 而对李爱华来说,比起手里越来越多的钱带来的满足感,她更享受走到哪里都有人叫她老板娘的虚荣感。 玉兰对父母的变化乐见其成。她一直希望依靠自己的能力让家人过上想要的生活,现在她已经差不多做到了。 还没感慨完,玉兰突然听到李爱华说:“你说的那个人我倒是认识的,我帮你们介绍吧。” 这话明显是对那个李婶说的,玉兰不由竖起耳朵。 李婶好像有些害羞的样子,期期艾艾地问:“你说我这样会不会不够庄重,人家会不会看轻我呀?” 李爱华笑道:“什么呀,一个寡妇一个鳏夫,谁有资格嫌弃谁啊。” 玉兰握着玻璃杯的手一顿,心道:“阿娘,您说话这样直白人家受得了吗?” 果然,玉兰装作仰头喝水的样子,余光扫过突然变得僵硬的女人,无奈地笑了笑,她一直以为阿娘是很婉转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么直接的一面。 李爱华并没有觉得自己说得话不对,也没注意到对面的人不虞的面色,继续往下说道:“越说我觉得你俩适合。你看,你们俩的老伴儿都去了那么多年,各人的孩子也都大了,有自己的生活。谁也没有权利阻止你们寻找自己的幸福。” 李婶笑得含蓄,说:“那先谢谢你了,要是能成,我请你喝茶。”茶当然不是普通的茶,而是谢媒茶,通常是指做媒成功以后,人家答谢给媒人的红包。 送走了李婶,李爱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玉兰说话。不用玉兰旁敲侧击,李爱华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倒个一干二净。 李婶名叫李彩云,是李家村嫁到南坪村来的,嫁过来几年只得了一个儿子。儿子五六岁的时候,她丈夫去工地上做工,被翻倒的铁架子砸死了,人家赔了一大笔钱。 李彩云的公婆很强势,怕她改嫁,就把唯一的孙子带到自己身边教养,赔款也死死地捏在自己手里。李彩云性格本就懦弱,也不敢反抗公婆的决定,就这么寡居过了十多年。等她唯一的儿子娶了媳妇,公婆直接越过她把财产全部交到了孙子孙媳妇手上。 李彩云是不是对她公婆心里有怨,没人知道。这两年,她公婆相继去世,儿媳妇嫌她多余,就怂恿她寻找第二春,甚至人选都给她准备好了。 人选就是这个老伴去世多年的鳏夫。这男人还不到五十,比她大了八岁,家里只有一个独养女儿嫁在镇上,偶尔会回来看看老爹。 玉兰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有事。她凝眉问李爱华:“不是她说媳妇给她找的人,为什么要您帮忙介绍?” 李爱华没觉得什么不妥:“小媳妇面嫩呗,万一让她儿子知道,媳妇嫌老娘累赘想把她嫁出去,话传出去多难听。” 玉兰疑惑重重:“她媳妇怎么知道您和那个男人认识?” 李爱华一愣,“啊,这周边几个村就没几个我不认识的人好吧。以前你阿爷到处欠钱。我和你阿爹每年往人家家里跑,差不多的人我都认识,也能说的上两句话。” 玉兰想来想去,也没想通其中的关节,看阿娘热情高涨的样子,心想,反正是一件小事,也就不扫她兴了。 第59章 回忆 玉兰一共请了两天假,加上周末这两天,她一共在家里呆了四天。除了第一天她往南坪村跑了一趟,其他时间她都窝在家里没出门。 她把一些旧衣服改了款式,翻新做了很多件适合玉竹穿的裙子。 虽然家里不缺钱,大家的衣服也穿不完,不过李爱华节俭惯了,旧衣服都一件一件折好堆在衣橱里舍不得扔。玉兰每次回家都要翻一遍衣柜,把一些过时的款式拿来改成应季的款式。玉竹最小,因此大部分都是她穿的衣服。 玉竹放学回家看到旁边叠好的一堆衣服,一件一件地试过,开心极了。 试了一会儿,玉竹突然说:“二姐,我能不能把我的衣服送给我同学穿?” 玉兰头也没抬,一边车线一边说:“嗯,你的衣服,你可以自己做主。”她把手上最后一件裙子的线头剪干净,折叠好,才好奇地问她:“怎么突然想起要送裙子给你同学了?” 玉竹一向财迷得很,家里人给她的零花钱她都一分不少地攒起来,想从她手上抠钱难之又难。她不单钱财看得紧,其他东西也从来只进不出。今天居然说要送裙子给同学,简直是破天荒的一件事。 玉竹嘟着嘴,说道:“我看她家好穷呀,天天就那两套衣服换来换去,都没别的衣服穿。我的衣服多得穿不完,可以分一些给她。” 玉兰莞尔,小姑娘还挺有同情心!笑着问她:“难道你们班上只有她很穷吗?为什么你只想送给她而不是送给别人呢?” 玉竹莫名其妙:“别人穷不穷关我什么事?她是我同桌,我们关系好我才想送她的,别人我才不乐意送呢。” 玉兰手一顿。她伸手摸抹玉竹的头,没心思逗她了,说:“随你,你高兴就好。” 她想起陈冬儿了。不知道她第一次给自己塞东西吃是不是因为看自己穷? 想到过去的事,玉兰唇角微勾,心中有暖流划过。 她和陈冬儿小学五年都是同桌。玉兰现在想想,也许这并不是巧合。尤其到了高年级的时候,班级里学生的座位是与成绩挂钩的,可是她自己一直稳居第一名,陈冬儿的成绩却在二十名外,怎么都轮不到两人坐在一起。可偏偏两人五年都没换过同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眼红嫉妒。 想来,不是贺晓霜就是陈志军跟老师打过招呼了吧。 玉兰还记得,她们二年级下学期全部搬到新校区去了。新校区里,她们见识了林思琪家的大别墅。 那座别墅是仿民国时期魔都那些花园洋房的样子造的,漂亮的很。 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看见只出现在电视里的建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都觉得震撼不已,各种拍马赞誉不要钱似的涌向林思琪。 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林思琪享受地很,可她不高兴的是,居然有人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的是玉兰三人小团体。 玉兰是因为见识过后世网络上各种各样的豪宅,对这种普通的花园洋房没多大兴趣。 陈冬儿主要是不喜欢林思琪,又觉得,再漂亮又怎么样,又不是我家的,有什么好看的。 许萌看到两个好朋友都很淡定,虽然她不懂为什么,但是坚决站在两人一边,因此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来。 本来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却让林思琪惦记上这三人了。同班几年,林思琪没少使手段给三人添堵。她虽然年纪小,心机手段却一样不缺,不过因为年纪小,行事不够圆滑,很容易就被人揪住小尾巴。 许萌在班级里一贯很安静,别人想找麻烦也找不上她。玉兰向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班级里很多人不敢惹她。 唯有陈冬儿,性格跳脱又易怒,那些阴谋诡计十次倒有九次是冲她去的。 每次都因为玉兰有惊无险地避过了。到后来玉兰忍无可忍,你说一群小学生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小小年纪学人家玩什么阴谋诡计?偏又玩得四不像,把班级搞得乌烟瘴气的。 玉兰对林思琪说:“你们母女为什么跑到这穷乡僻壤里来?帝都呆不下去,就跑到这里来作威作福,真以为没人知道你的底细?” 林思琪再心机深沉,毕竟年龄还小,玉兰这话让她以为玉兰真的知道她的底细,顿时心生忌惮。 实际上,玉兰哪里知道她有什么底细!她不过是根据林思琪的所作所为,还有她跟其他人吹嘘的言语里漏出来的只言片语推断出,林思琪母女是因为变故才不得已避祸到乡下来的。 林思琪安分了,玉兰剩下的几年小学生涯才算平静无波地过去了。 终于熬到了毕业,林思琪母女高高兴兴地回帝都去了。 同年夏天,贺晓霜夫妻说是去旅游,结果一去就杳无音信,贺世开的父母告诉陈冬儿,她爸妈两人是去过二人世界去了,以后由他们夫妻照顾她。 陈冬儿沉默着想了几天,就同意了。 这两年随着贺书记的高升,陈冬儿也跟着走了,本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两个人从此两处分离,只好约定等大学再聚首。 玉兰一直在暗中打探贺晓霜的下落,可是似乎有人故意阻挠,往往有了一点线索,不久就会被掐断。 这些事,她不敢对陈冬儿提起。陈冬儿一直坚信,父母在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有一天会回来看她的。 …… 玉竹懵懵懂懂地看着玉兰,她对别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二姐一瞬间的情绪低落她感觉到了。以往阿娘心情不好,她就会撒娇卖痴哄她高兴,可是二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她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二姐,你是不是想冬儿姐姐了?” 玉兰摸摸玉竹的头,没说话,她确实在想,冬儿到了帝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别的事情她离得太远帮不上忙,只好在钱财上支持她了。 她虽然不知道贺晓霜留给玉梅的协议是什么,却也知道自己从似锦分到手的钱起码有一半是属于陈冬儿的,因为她年龄还小,大部分资产都在玉梅名下。 陈冬儿现在也开不了户,玉兰只好拜托贺世开暂时帮陈冬儿管那些钱。 玉兰深知道,钱放在账户里永远只是一个数字,还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贬值,因此事先跟贺世开说过,只要有好的投资项目都可以放手去做,赚的钱让他们表兄妹对半分。 玉兰至今还记得贺世开看到账户里的那一串零的时候,冷面龟裂的样子:“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这些钱都吞了?” 玉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钱是王八蛋,没了再赚就是了。” 她曾经被一个人无条件地信任,因此她也想无条件去信任一个人。至于值得不值得,时间会告诉她答案。 第60章 旧友 返校之前,玉兰给陈冬儿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阿姨的声音,玉兰知道那是贺家的保姆姓童,就很礼貌地问道:“您好,冬儿在吗?” 童姨转头看了看,回到:“应该在楼上,我去给你叫。” 电话还没放下来,陈冬儿刚好从楼上下来,听见这话,就噔噔地几步快跑过来连声说道:“是找我的吗?是不是声音很好听的女孩子?” 玉兰听见童姨无奈地对陈冬儿说:“哎,别跑别跑,小心摔着了,电话没挂,我正准备去叫你了。” 陈冬儿大声地说:“谢谢童姨。” 玉兰静静地等着,一会儿陈冬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就隔着电话线传过来。虽然每周都有通电话,但是陈冬儿还是积攒了一肚子的话想对玉兰说。 大部分时间都是陈冬儿在说,玉兰偶尔回应几句“哦,是吗?”“啊,这样。”“所以……”“你可以这样……” 陈冬儿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陈冬儿,可见适应良好,玉兰也就不担心了。 等陈冬儿把存了一肚子的话差不多倒干净了,这才问玉兰:“你在九中有碰见以前学校的同学不吗?” 玉兰点点头,说:“咱们村的基本上都在九中,碰见也很正常。” C市的高中招生不分地域,初中却是分的,都是就近入学,宏光村离九中最近,所以宏光小学毕业上初中的基本上都在九中,除非辍学不算的另计。 听了玉兰的话,陈冬儿有些失落。以前事事有玉兰挡在她身前,她什么也不用操心。现在没人为她出头,她要直面那些奚落,刁难,刻薄等,这才知道从前的自己过得有多幸福。 她也知道玉兰一直担心她,所以打电话尽量拣好听的好玩的说,从来不说自己在学校的遭遇。 陈冬儿很快把这种不开心抛在脑后了,假装嫉妒地说:“我好羡慕你和许萌呀,你们还能天天在一起玩。” 玉兰默了默,说:“我们不同班。”她在一班,许萌在七班。许萌的性格很容易和新朋友相处融洽,玉兰却是独行侠,两个人疏离了很多。 陈冬儿坏笑道:“哈,看,你没有我就不行吧。小姑娘被那么不合群,要多交一些朋友呀。” 玉兰笑了笑,说:“她们又不是你。”倘若不是当初陈冬儿自来熟地靠近她,再加上贺晓霜掏心掏肺地对她,也许她还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吧。她这样的人,戒心太重,不会轻易与人交心。 陈冬儿顿了顿,好不容易忍住泪意,又一副了叽叽喳喳的样子,说道:“对了,我这周碰到过林思琪一次。帝都这么大,我居然还能碰到她。你知道吗,她以前跟我们吹嘘她家多么厉害多么厉害。可是,实际上完全不是她自己说得那样。” 玉兰一愣,“哪样?” “林思琪的妈妈是她爸爸养的小老婆呢。你知道什么是小老婆吗?她爸爸另外有一个老婆呢,不过因为那个老婆不能生,人家才忍着林思琪她妈。她们回乡下是因为林思琪的哥哥闯祸,惹了不能惹的人,她爸爸的老婆把他们赶走的。” “你说这人真是好笑哦,顶着个私生子的名头,连本家都进不去,只好在我们这些乡下人面前摆大家小姐的威风。我遇见她的那次,她跟在一群很漂亮的女生后面,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一点也不像以前我们认识的林思琪。她看见我了还当不认识我,我也没理她。” 玉兰心中一沉,她们与林思琪同学四年,对她的性格也算有一些了解,那就是个小心眼,睚眦必报的小人。偏偏又能装,装得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朵无害的小白莲。她在班级里闹腾那么多次,每次都是别人遭殃,她的双手干干净净的,尘埃未染。 这次让陈冬儿看见她不堪的一面,玉兰觉得以她的性格,必定会找陈冬儿麻烦的。偏偏陈冬儿是个马大哈,林思琪又是个心思狠毒擅长玩阴谋的,恐怕几个陈冬儿都不够林思琪玩的。 想到这里,玉兰郑重地告诫陈冬儿:“你不是她的对手,离她远一点。看见她就绕着走,听见没有?”她声音急促,语气严厉。 陈冬儿在帝都人生地不熟地,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舅舅一家,可她舅妈经常不在家,舅舅与表哥又是男人,没那么细心。玉兰唯恐陈冬儿被林思琪陷害,这才拼着被陈冬儿的埋怨的危险也要事先提醒她防备。 陈冬儿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玉兰说话的语气多像阿娘呀!她好想阿爹阿娘! 她嗔到:“我知道啦。我记住啦。” 童姨正端了一盘水果过来,看到陈冬儿脸上还挂着泪珠儿,脸上却带着小女儿般撒娇的样子,诧异极了。 冬儿小姐平时跟贺太太说话都是很懂事乖巧的样子,从来不会撒娇,这是跟谁说话呢? 陈冬儿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悄悄擦干了泪水,又和玉兰闲话两句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玉兰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心道,“自己真像一个老母亲,有着操不完心。”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又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一接通,玉兰就问:“你有没有认识私人保镖一类的人?我想请一个。” 贺世开接起电话的时候还是笑眯眯地,结果一玉兰这话,周身气势陡然凌厉起来,寒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站在办公桌前等待老板吩咐事情的男秘书正啧啧称奇,一向冷若冰霜的老板也有温柔的一面。结果下一秒冰山又回来了,还有转成活火山的趋势,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吭声了。 玉兰连忙说:“没事,不是我要用。我想请一个来保护冬儿。” 既然不是玉兰自己要用,冬儿又好好在家呆着,那事情就不急了。贺世开扫了眼观鼻鼻观心的秘书一眼,挥挥手先让他出去了。 秘书关门前偷偷瞄了一眼老板,看见老板笑吟吟的样子,心道,老板这张冷脸不知道挡住了多少烂桃花,倘若让她们看见老板这一面,肯定一股脑儿不怕死地往老板身上扑了吧? 想到这一幕,秘书不禁打了个寒颤,甩甩头,赶紧跑了。 玉兰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和陈冬儿三个人与林思琪的过节,都是一些小事,末了,玉兰说道:“本来都是小事,只是这个人心思狠毒,我怕她会伤害陈冬儿。” 贺世开听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觉得小孩子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无聊,听见玉兰担心的问题,他说:“放心吧,我会请人暗中保护她的。不过,我觉得,请的保镖只要保护她不受伤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可以不用管。有些事她总要学会自己面对的,你总不可能一辈子护着她。” 玉兰低喃一声:“我希望能一辈子护住她。”不管是为了报答贺晓霜的恩情,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想这么做。 她声音极低,贺世开没听到,玉兰又说了一句:“依你。” 贺世开便知道她答应了,说:“行吧,我去联系人了。” 第61章 舍友 周日下午返校,大多数人都是大包小包地从家里带了大米,土豆,芋头,红薯这些不易坏的东西,靠这些东西再搭着每天从食堂打一份荤菜或者素菜就能对付着过一个星期。 玉兰就背了轻便的书包,书包里放两本书,还有钱包等物。 她三餐都在校外吃快餐,因此带足钱就够了。至于换洗的衣物都放在宿舍的密码箱里。 宿舍的铁架床是双人的,玉兰不喜欢跟别人同床,学校又禁止学生在校外租房,无奈之下,只好与老师商量多交了三倍的住宿费,一个人独占一铺床。 学校宿舍够多,老师又同意了,别人也无话可说。 宿舍里面连一张桌子都没有。一走进去就能看见四张铁架床底下塞满了旅行袋,床上放着被子,饭盒,水杯,书籍等物。区别是有的人摆得整整齐齐,有的人任由这些东西杂乱无章地堆在一处。 玉兰的床跟她这个人一样,与整个宿舍格格不入。 她的床在左边靠窗的上铺,床头靠窗,从窗外望去,能看见整个镇的全貌,视野极好。 床上一年四季都铺着竹凉席。两米长一米五宽的床,床尾横放着一只咖啡色的密码箱,密码箱旁边放着一小小的折叠桌。靠墙的位置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整排书,书的类别五花八门,有各科目的课本和练习资料,也有部分是课外书。书的一边放着一只造型可爱的木质笔筒,被子与枕头叠得方方正正地放在床头上。 玉兰回到宿舍,看到大部分人都到齐了,就朝她们点点头回到自己床上去了。 同宿舍两年,大家都很习惯了她这样子。 别看她对谁都是淡淡的,不过,只要有人求她帮忙,只要不过分,她都会帮忙。 再加上她成绩好,别人有不懂的问题去问她,她都会耐心地讲解,因此玉兰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在舍友中间有了不小的威望。 她靠在床头看了一会书,许萌就过来找她了。 许萌家里离镇上更远,早上就坐车过来了,比玉兰提前几个小时到校。 她手上拿着两罐头腌菜。一罐是腌萝卜,白嫩爽脆的萝卜片中间点缀着红红绿绿的辣椒,玉兰一看就喜欢的很。另一罐是嫩姜,一根根手指长短的生姜整整齐齐地摆在玻璃罐中,汤水清澈,应该放了不少冰糖,看起来可口的很。 玉兰身手敏捷的几步从上铺跳下地,倒把许萌吓了一跳。 她把腌菜递给玉兰,说:“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刚好我阿娘做好了我就给你带过来了。” 玉兰欣喜地说:“可多谢你阿娘了,我馋这个很久了。”双手接过东西小心放在床尾的折叠桌上,转过来跟许萌说了几句话,因着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就散了。 玉兰拿着那罐萝卜往平时吃饭的那家快餐店而去。到了店里,买了一两米饭,一碟干炸带鱼,就着酸辣脆萝卜,把饭吃得干干净净的,这才心满意足地漫步走回宿舍去了。 回到宿舍,她把剩下的大半罐萝卜放回原来的位置,这才发现,原来放着另一罐咸菜的地方空了,装着嫩生姜的罐子,不见了。 玉兰皱着眉环视一遍宿舍各个角落,没找到东西,心里便有些不高兴。 宿舍里的人大都知道她的脾性,基本没人敢不经过她的同意乱动她的东西,唯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是玉兰的小学同学毛珍珍。 第一天进宿舍的时候,毛珍珍一看到玉兰收拾整齐的床铺,就喜欢的很,也不看名单上排的床位,一定要睡玉兰这张床。 玉兰出门买东西去了,宿舍里其他人第一天见面,互不熟悉,也没人提醒她。 等她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全都放好了,玉兰回来了。 玉兰二话不说,把自己床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全给丢地下去了。 毛珍珍怒气冲冲的质问道:“大家都是两个人一铺,你和她凭什么独占一铺?” 宿舍里的人都到齐了,各人都在自己床铺上坐着呢,哪里还有空位一目了然。 玉兰指了指另一个女生的位置说:“你的位置在那里。” 毛珍珍不服气:“你们俩的床铺都是空的,你的凭什么不让我选。” 玉兰笑了笑,说:“凭老师排好的位置,凭我付了三倍的钱,是不是,社长?” 每间宿舍门口都贴有名单,两人一铺名单都安排好了,舍长也随机指定了,只有玉兰这一间宿舍,名单上第一行玉兰的名字单独一铺。 舍长有些尴尬,她看到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就把名单撕下来贴到门后去了。 毛珍珍最晚来,没看到名单。舍长也不满玉兰单独睡一铺,看到毛珍珍直冲第一铺去了,也就乐得装傻。 这个时候老师的话威信很高,很少有学生会违背。 毛珍珍再不满也只能憋屈地回到自己床位上去了。 这事就算过去了。 这两年,陈冬儿经常从帝都给她寄吃的过来,许萌也时不时的给她带些土特产,玉兰看宿舍里大部分人都比较拮据,就留下小部分,剩下的都分给她们吃掉了。 毛珍珍仗着是玉兰老同学的身份,每次都要多拿一些,玉兰也懒得跟她计较。 没想到时间一久,毛珍珍就有胆子乱动她的东西了。 玉兰有点想笑,自己太久不发脾气,她以为自己是凯蒂猫了?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坐在下铺床沿吃饭的人,她们一碰上她的目光,就选择闪躲逃避。 玉兰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靠在窗边等人回来。 没过多久,门推开来,毛珍珍一手拿着饭盒,一手抱着那罐腌生姜回来了,一罐生姜就剩下两三截小姜孤零零地躺在玻璃罐底。 她看见玉兰就亲热地说:“老同学,你去吃饭怎么不叫我一起呀。这个还给你,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所以帮你拿到食堂去和同学们一起消灭掉了,不用谢我咯。” 毛珍珍无时无刻不在表现自己和玉兰的关系好,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玉兰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才知道,有的人脸皮厚起来,真是没下限。 玉兰气乐了,好嘛,没经过我同意把我的东西吃光了,我还得谢谢你?这什么逻辑? 她笑着接过玻璃罐子,在手上颠了颠,笑眯眯的说:“你没听过一个词吗?不问自取视为贼。你拿我的东西经过我同意了吗?” 毛珍珍扫了一眼宿舍里其他人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玉兰成绩好,又大方,和老师的关系也好,她没少狐假虎威借着玉兰的关系欺负其他人。 现在玉兰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谁都知道玉兰和她的关系不像她说的那样好,以后还有人买她的帐吗? 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挥了一下手,娇嗔道:“啊呀,老同学,别那么较真好嘛,不就是一罐腌菜嘛,有必要那么小气……” 话未说完,玉兰手一松,玻璃罐子摔在水泥地上发出脆响,罐子四分五裂,汁水撒了一地。 整个宿舍的人都呆住了。 玉兰平时虽然冷冰冰的不爱理人,不过并没有什么脾气,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她砸东西。 玉兰靠在窗前,姿势都没变过,平静地说:“以后再敢乱动我东西,别怪我不客气。” 她意有所指地看着四分五裂的罐子,语带平静地说道。 说完扫了一眼其他人,其他人被她的目光一刺,都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妈呀!从来不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真吓人! 不过……这动作真是该死的帅呀! 其他人早就对毛珍珍不满,此时看玉兰怼她,心里都觉得痛快极了。 玉兰伸手从床头抓过一本书准备去上晚自习,经过毛珍珍旁边,用书轻轻在她肩膀拍了拍,道:“去上课之前把地收拾干净。” 毛珍珍下意识地答了一声:“好的。”答完了才回过神,正想抗议两声,玉兰已经走选了。 她憋屈的去卫生间拿拖把,心说:“我绝对不是理亏,反正今天也轮到我做卫生了。” 第62章 情书 晚自习,玉兰先把隔天要上的课预习了一遍。她看书速度极快,且通常是看完一遍不用再看一遍也能把内容牢记在心,效率比别人高了不知道多少倍,预习完,她顺手把课后联系也做完了。抬头看看教室后面的黑板中间挂着的时钟,发现时间还早得很,就低头在抽屉里翻了翻,翻出《简爱》英文原版著作来看。 老师们希望晚自习课上学生能认真复习巩固功课,他们会抽空给学生答疑,并不希望学生看杂书,不过看到玉兰看的是英语名著,英语老师笑眯了眼睛。 玉兰的同桌瞄了一眼摊开的书页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吐了吐舌头,自己还在为读不准单词苦恼,人家却已经开始看原版书了,真是人比人吓死人。 初二的课业没有初三那么重,自习课上学生们也松懈地多。教室里有认真读书的人,也有浑水摸鱼躲在角落里聊天说话的人。几个科任老师进了教室转了一圈,见没人举手问问题,转身又走了。 老师不在,学生们讲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维持秩序的纪律委员大声喝道:“不要讲话!”讲话的声音小了一点,不过没有维持多久,一会儿声音又大起来了。 玉兰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埋头聚精会神地看书,不时停下来去翻英汉互译词典。这么多课程里,英语算是她的弱项,所以她是发狠要把这一门课学好。原版著作虽然看得一知半解,不过多看看还是有收获的。 结果词典翻到一半,才发现一张折叠地四四方方的粉色信笺夹在中间。 玉兰拿着信笺疑惑地扫了一眼教室,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顿时耸耸肩把信笺放在一边。 学校的教室从来不锁门,她的座位亦从未变过,不排除有人恶作剧往她的课桌塞纸条。 不过,看那信笺上用红色的彩笔画了心心相印的图案,图案下面简单地写着:“TO:玉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书? 玉兰很好奇这一纸信笺里面会写什么东西,毕竟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收到情书。 有时候玉兰也很纳闷,明明从前的自己长得并不差,又爱说爱笑,人缘也挺好的,怎么就没人给她写情书呢?特别是看到宿舍里有人炫耀自己又收到几封情书的时候,玉兰就觉得自己挺失落的。 青春期的孩子大抵都是敏感的很,每一件小事都可能成为彼此攀比的目标。 没想到这一世,她独来独往,和谁都保持距离,背地里人家都叫她冰山美人,这样反而能能收到情书,难道现在的孩子审美观都这么奇特的了吗? 玉兰慢悠悠地拆开信笺,先入眼的是字。这些字写得除了端正一点没别的特色,玉兰练了这么多年钢笔字,对这字真的有些看不上。再看写的内容,玉兰肯定这些句子都是从一些诗集上摘录下来的,难为对方能够拼接地流利顺畅,浑然一体,显然文字功底不差。 她笑着摇摇头,中二期的孩子还挺可爱的,至少这样的赤诚就很动人。 不过,玉兰可没有心思去探究写信的人到底是想恶作剧还是有其他目的,直接把信毁尸灭迹了。 周末给陈冬儿打电话,玉兰就把这事当个笑话说给陈冬儿听了。 结果陈冬儿就哈哈哈大笑地往沙发上一倒,笑嘻嘻地打趣她:“我说玉兰,你真行啊,来,给姐姐我说说,第一次收到情书有什么感想?” 贺世开刚进家门,耳朵里就敏感地捕捉到了“情书”这个字眼。平时下班都是直接回房间去的某人,这回却破天荒地拿着公文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了起来。只不过眼睛盯着公文,心思在不在公文上就不知道了。 陈冬儿看了一眼贺世开,也没当一回事,继续和玉兰调笑:“我觉得吧,你可以先把给你写情书的人找出来,要是长得好看呢,就留着当个替补,要是太寒碜呢,就pass。” 贺世开抬头看了陈冬儿一眼,仿佛就是随意那么瞥一眼而已,陈冬儿拿着话筒的手却不由地抖了抖,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 玉兰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陈冬儿讪笑道:“我刚才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听我的哈。” 她小声的嘀咕一声,“不然有人要拿我开刀了。” 玉兰没听见这一句,笑眯眯地道:“没事,你说你的,我做我的。对了,看你这么有经验的样子,是不是……”你也收过很多情书了? 她话没说完,陈冬儿赶紧截断她的话头,“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魅力。成绩好,人又漂亮的人总是比较讨人喜欢的,比如那谁,嘿嘿……”陈冬儿一边捂着话筒跟玉兰说话,一边看着贺世开坏笑。 贺世开又抬头看了她一眼,陈冬儿想说的话顿时卡壳了,她本来想跟玉兰吐槽一下表哥上学的时候天天都能收到情书,不过,正主在那儿坐着呢,这一眼一眼地扫过来,陈冬儿如坐针毡,赶紧找了个借口结束话题。 挂了电话,陈冬儿凑到贺世开面前说:“哥,你以前收到情书都是怎么处理的?” 贺世开又抬头看了陈冬儿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抬指弹了她的额头一下,说:“早恋不好。一群小屁孩,懂什么是喜欢。你离那些臭小子远一点。” 陈冬儿不满地噘嘴,“说的好像你懂似的。那,哥,你大学里面有没有女朋友?人家不是都说大学最适合谈恋爱吗?” 贺世开头也没抬,陈冬儿一个人在那边自说自话:“我觉得当你的女朋友肯定很辛苦。你整天冷冰冰的,你女朋友一定要很活泼才行。这样你们相处起来才不会累。” 贺世开摸着下巴心想,自己冷冰冰地不好相处,得配个活泼的,难道胖丫头也要找一个话痨的男朋友才成? 啊呸,差点被冬儿带到沟里去了。 贺世开摸摸下巴,心想,胖丫头情窦未开,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咱们这些当朋友的得给她把把关。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胖丫头身边有名叫男朋友的毛头小子呆着,贺世开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嗯,回头写信问问胖丫头。至于打电话,算了,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写信说得清楚一点。 玉兰此时完全不知道,贺世开被陈冬儿一刺激,做了一件多么幼稚的事。 第63章 误会 等玉兰收到帝都寄来的书籍以及一封厚厚的信的时候,整个人都木了。 贺世开看起来这么闷骚的一个人,写起信来居然跟个话痨似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写。 比如,他写:“冬儿最近迷上了做小点心,卖相倒是挺好看的,就是糖粉放太多了,齁甜。我讨厌吃甜食,为了让她少虐待我的胃,只好答应给她买一款新手机。臭丫头还不知道自己比我们都富有,还老想着搜刮我的钱包。” 又写:“我个子长得快,你给我做的那些衣服小了,要是有空,帮我多做几套寄过来。冬儿也长胖了,你若给她做衣服记得把尺寸放宽一点,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还写:“以前觉得一中的女生胆子大厚脸皮,结果进了大学才发现,大学里的女生才叫猛,简直可以媲美洪水猛兽了。哎,都怪爹妈把我生的太美,好烦。” 再写:“这周公司里新接了一个案子,挺有意思的,你若想听,等下次写信告诉你。” 贺世开的字银钩铁画极有个性,即使字里行间唠唠叨叨的,也不会让人觉得很娘。 信的末尾,他又直白地提了一句:“初中生太幼稚了,你要找男朋友千万别找初中生。等你上了大学,有一片森林任你挑选,现在还是学业为重,千万别想不开。” 玉兰哭笑不得,这人啰嗦了十来张信纸,恐怕就为了告诉她最后这句话吧?冬儿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跟他说!想了想,还是提笔给他写回信。 …… 体育课上,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几个人三三两两的选了喜欢的运动器材各自找地方玩得开心。 玉兰站在树荫下抬头仰望天空,蔚蓝色的天上飘着几朵棉花状的云朵,云朵形态各异,别有特色。 仰着脖子累了,玉兰改了一个平视前方的动作,一边思索着,也许可以在今年秋冬款的服装上用这些云纹元素,想来做出来的效果一定很棒。 她思索的时间有点长,眼睛盯着一个地方半天没移动。 毛珍珍这几天一直在找机会弥补跟玉兰的关系,逮着机会就往她跟前凑。此时看见玉兰不知道看什么看得目不转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走来七八个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少年。 被众人围绕在中间的少年,个子高高壮壮的,皮肤微黑,长得浓眉大眼的,五官十分俊朗。他仿佛是块发光体,即使处在人群中央,别人也能一眼看见他。 毛珍珍一副“终于被我发现了情况”的神情,坏笑着说:“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呀。那是七班的班长,要我去帮你问问他的资料不?” 玉兰还在怔愣间,并没有听见毛珍珍说的话,而迎面走来的一群人却发现玉兰眼神发直的看着他们。 这些少年早就习惯众女生对中间少年的迷恋,以为又一个少女被他的魅力所迷,顿时起哄道:“快看快看,那里有个姑娘痴痴地看着你诶,班长真是艳福不浅!” “我靠,那是咱们年段的冰山美人!兄弟,你赚大发了!” “哇塞,你魅力真大呀,连冰山美人都为你动了凡心!” 陈毅华习惯了舍友的打趣互损,不以为然地抬起眼,正好看见树荫下气质清冷的少女平静地收回目光,心中有根琴弦顿时微微一动。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耳根有些发热。 陈玉兰这个名字,对于初二年段的人来说,有人膜拜有人痛恨。 膜拜是因为这个名字从入校开始,无论大考小考,分数一直高居榜首没有落下过,从未有人超越过。 痛恨的人是因为,他们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屈居万年老二的位置。 陈毅华是属于膜拜的那一群人。 总听人家说,一到初中,女生的成绩普遍会下降,男生更容易出头,可是这话在陈玉兰身上,好像一点都不灵呀。 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诅咒她偶尔考试失利一次,哪怕跌下一名也好,却从来没有如愿过。 这样一个美貌与才华并存的少女,不知道是多少少年的意中人,陈毅华偶尔也会幻想一下,假如自己能得到对方的青眼那该多好。不过,想想自己成绩不过中游,外貌也不算出色,只好歇了心思。 没想到幸运女神这么快就眷顾他了,既然心仪的姑娘也对自己有意,那他再不做点什么,可就真对不起自己了。 这一插曲玉兰很快就忘记了,她心中正想出了几个款式,急着回宿舍去画图看效果,便和班长说了一句就提前走了。反正体育课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体育老师经常会提前下课,她提前走也不突兀。 过了几天,照例是晚自习课,许萌正在写作业。 陈毅华把许萌同桌叫起来:“跟我换一下位置,我有事找许萌。” 陈毅华在班上人缘不错,许萌的同桌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给他腾地方。 许萌好笑地看着陈毅华,问他:“班长,找我什么事啊?” 陈毅华觉得脸有点热,不过他皮肤黑,许萌也没注意看,因此没看出来。他试探着问许萌:“听说,你和一班那谁,是小学同学?” 许萌眼珠子转了转,小学同学在一班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毛珍珍,还有一个是玉兰。不知道班长想问的是哪一位? 陈毅华吭哧吭哧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玉兰的名字,许萌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陈毅华最终咬咬牙,说:“那个……陈玉兰。” 许萌恍然大悟的样子,把陈毅华窘得半死。从来只有人家打听他的份儿,这他还是第一次去打听别的女生。 许萌左手托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心里先同情班长一把。 她笑嘻嘻地说:“玉兰呀,我有她家电话号码,她的小灵通号码,她的企鹅号我也有。嗯,我还知道她穿什么码的衣服和鞋子,喜欢吃什么,讨厌做什么……?” 陈毅华喜不自禁,他问了很多个玉兰以前的同学,都说对玉兰不了解,她们都说许萌是她的好朋友,一定知道她的信息,果然如此。 许萌好整以暇地看着嘴巴笑得都裂到耳根的班长,心说:“可怜的孩子,让你多开心一会儿。”嘴巴上却毫不留情地接打碎少年的美梦:“……可惜我都不能告诉你哦。” 陈毅华一脸被雷劈到的样子:“萌萌,别这样!你把她的企鹅号给我,你初中剩下的所有值日我全包了行不?” 许萌不为所动,给了个不靠谱的建议,“你可以直接问她要啊!” 陈毅华白了她一眼,泄气地说:“能要得到我还用找你吗?” 许萌同情地点点头,确实,以前整个班上有玉兰这些联系方式的人估计只有她和陈冬儿两个吧。也是因为这个,她更清楚玉兰的底线在哪里,什么事情不能碰。 陈毅华装可怜无果,又开始使激将法:“嘿,我说萌萌你是不是也对我有意思,害怕你朋友把我抢走,才不肯告诉她的联系方式呀?” 许萌做一个呕吐的动作,“激将法对我没用哦,我也爱莫能助。你们都说直接问她要不到联系方式,问题是你们真的去要过了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要不到呀?” 陈毅华心头划过一道闪电,对呀,根本就没人找她要过,那他为什么不去试一试,也许就成功了呢? 玉兰不知道因为许萌的一句话,她未来的日子要应付好多烂桃花,等到明白了缘由,玉兰只能给许萌奉送两个大白眼,哼一声:“交友不慎。” 第64章 奇葩 临近端午,暑气渐盛,玉兰把箱子里过季的衣服拎回家,打算换成夏装带过来。准备给贺世开与陈冬儿做的衣服已经画好图纸了,回家就可以做。 陈冬儿正在抽条期,身高快有一米六了,其实在帝都完全能买到合适她穿的衣服,不过陈冬儿还是喜欢玉兰亲手给她做衣服。 玉兰知道她的念想,所以不等她开口来提,就先做好了寄过去了。 她周五下午上完两节课就放学了,坐车回到家,差不多到了晚饭的饭点。还没进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李爱华爽朗的大笑,玉兰觉得奇怪,家里来客人了? 进了客厅一看,哦,原来是老熟人李彩云。玉兰挺好奇这人是不是趁着这一两个月的功夫成功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看见阿娘笑得这么开心,李彩云也是满面红光的样子,可见再嫁很顺利了。 玉兰看见李彩云抠抠索索地拿了个红包犹犹豫豫地准备塞给李爱华,就对李爱华说:“阿娘,您不是喝过人家媒人茶了,怎么还能收人家红包?” 李彩云刚才给李爱华倒了一杯茶,玉兰看见阿娘已经喝下去了,故意歪曲谢媒茶的意思。 李爱华一愣,一抬眼就看到李彩云一脸肉疼的样子,顿时心软了。 李彩云是个苦命人。先是在公婆手下讨生活,熬了多年终于送走公婆,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没想到现在又被媳妇拿捏,赚点钱很不容易。 李爱华觉得反正她又不缺那点钱,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了,因此就顺着女儿的话头说:“是极。我已经喝过你的茶了,这些钱你自己留着吧。兜里有钱心里不慌。我太知道没钱的日子有多难过了。” 李彩云松了一口气,立马把手收回来,小心翼翼地把红包卷起来塞进裤腰上的口袋里。塞好了,还用手拍了拍,这才抬头对李爱华说:“真是多亏你了。我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一天。” 玉兰笑了笑,说道:“李婶,我阿娘也就帮您牵了红线而已可不敢居功哦。大叔的人选还是您媳妇提的呢,您该谢的人是您媳妇。以后日子怎么样,都是您自己过出来的,与我阿娘可没多大关系哦。” 李爱华诧异地看了玉兰一眼,心道,二丫今天话怎么这么多?有外人在,这话她不好问,也就客气地对李彩云说道:“二丫说的对,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嘛,以后啊,你和他就好好过日子吧,别想东想西的了。” 李彩云也有些讪讪的,她不过想着多说两句好话,多给李爱华记一功,心想,以后过得好就罢了,万一她过得不好,也与李爱华有干系。总不可能功劳你领了,责任你不担吧?到时候什么困难找她帮忙,她就推拒不了,也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可是这小丫头好像知道她的意图似的,几句话就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照她这么说,以后就算有问题,也是她儿媳妇识人不明,或者是她自己不会过日子了。 不知道这死丫头是不是故意的,李爱华也不搭腔,可见也是同意女儿的说法的,李彩云尴尬的笑了笑,言不由衷地夸奖玉兰:“你家二丫嘴真巧。” 李爱华又闲聊了几句,玉兰不停在旁边插科打诨,李彩云每次想给李爱华歌功颂德,都被玉兰不阴不阳地挡了回来。几次三番的,李彩云就知道今天达不到目的了,只能悻悻告辞离开。 人一走,李爱华一巴掌就拍在玉兰背上:“死丫头,你今天话这么这么多,大人说话你拼命插嘴做什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玉兰往前一扑,直接扑到沙发上了,翻个身往沙发靠背上一靠,懒洋洋地说:“阿娘,人家都结婚了,您就别再管了。下次李婶再说都是您的功劳,您记得把她说的功劳往她儿媳妇身上推,别问为什么,您听我的就行。” 李爱华狐疑地看着玉兰,笑骂一声:“神神叨叨的干啥呢?” 做媒成功让李爱华觉得挺有成就感的,玉兰这么说,好像这事能成是因为李彩云的儿媳妇出了大力气的,等于否定了她的功劳,所以心里有点不高兴。 玉兰有点头疼地想,一个谎言得无数个谎言去圆,神烦!可她知道今天要不把这事说开了,阿娘不会听她的,以后家里还有的烦呢。 她会这么想还真是事出有因。 李彩云这个人,玉兰原来只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来,这个人她从前是见过的。 会记住这个人也是因为李爱华做媒这一件事。 从前李彩云嫁的也是这个男人。刚结婚那一段时间,这夫妻两个人过得还挺好的,也算相敬如宾。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男方的孩子还是女方的孩子在中间插了一脚,这夫妻两个就开始三天两头吵架。 至于因为什么缘故争吵,玉兰那时候不耐烦听这些家长里短,因此不清楚。 夫妻吵架很正常,问题是李彩云吵完架不找别人,专门逮着李爱华哭诉。 若只是发发牢骚也就罢了,可是李彩云的脑回路很奇葩,她不说自己识人不清,也不认为自己不会过日子,只反复强调李爱华给她介绍了不靠谱的对象。 且李彩云每次找李爱华都是一样的套路,先哭,哭到李爱华心酸。然后再骂,话里话外总是指责李爱华介绍人给她之前没有查明这男人的品性让李爱华自责。骂完又求,说自己过得多么不容易,顺理成章地问李爱华借钱借物。 李爱华心软,怜惜她一个人守寡那么多年不容易,每次听她哭完了就觉得这个女人是新社会里的小白菜备受欺凌,因此李彩云每次都能满意而归。 到后来李彩云变本加厉,正月里也跑李爱华家去哭。 这回却犯了李爱华的忌讳,也因为几年下来,李爱华的耐心终于耗尽的缘故,她开始觉得,也许家里的福气都被这个哭丧鬼给哭没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两人翻脸以后,李彩云夫妻照样闹腾地过,而李爱华前前后后几年时间借出去的钱和物,一分也没能拿回来,全都打了水漂。 因此玉兰再看到这个女人,就想起那些祛除不尽的牛皮癣,膈应地很。 她对李爱华说:“阿娘,您给人家做媒,也就是起了个牵线的作用,真没什么功劳。那人是李婶儿媳妇选的,结婚是李婶自己的决定,跟您没多大关系。以后李婶跟她男人怎么过日子,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没您什么事儿。您又不是他们爹妈,没义务管人家过得好不好。万一李婶跟她男人吵架了,让您帮忙劝架什么的,您可千万别答应了,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外人插手只会越帮越忙,到时候人家不仅不感激您,说不定还会怨您,那您多丢脸呀?” 本来今天李彩云不来的话,玉兰还想等有时间再跟阿娘提一下这事的,不过既然撞上了,时机正好,玉兰就趁机给阿娘打一下预防针,让她将来遇见这种事的时候能多留一个心眼,而不是傻乎乎的人家捧她两句就晕乎了任人予取予求。 周末时间,她照常看书画画,有时间逗逗玉竹。到了周日早上,陈然那边的事终于有了结果。 第65章 事落 玉兰起床照常先上阳台练了一会儿瑜伽。练完了,下楼来倒了一杯温水,看见老太太和李爱华在厨房一边剥豆子,一边聊天。 “说是昨天晚上九点多生的,我听村里过来卖菜的人说的,好像又是个女儿,他家这已经是夭折的第三个女儿了吧?” 玉兰手喝水的动作一滞,南坪村这日子要生了的只有那一对夫妇,难道陈然没把人救下来? 她放下杯子凑到老太太旁边半蹲着一起剥豆子,好奇地问李爱华:“阿娘,您说谁家这么倒霉没了三个孩子?” 李爱华手上动作没停,一边抽空回答玉兰:“哦,是以前村里的人。就离我们家不远的那户人家,你不认识的,他们夫妻俩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家。” 过了一会儿,李爱华又补充说:“就是你们小时候经常跑去玩的那家。你那次发高烧大病一场记得不?他家第二个女儿就是那次没的。你那天从人家家里回来,晚上就开始发高烧,我疑心你是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还特地去庵堂里请师傅给你画了灵符。幸好那符灵验,不然估计你就变傻子了。” 玉兰有些恍惚,那次高烧正是她回来的时候。她一直没去想是什么缘故,只当自己多年所求终于实现了,却原来其中还有这一茬? 算起来,自己记忆中的那一次应该是那对夫妻第一次杀子?结果她们第二次杀子又让倒霉的小玉兰遇上了,还造成了她大病一场,以致让后来的她占了躯壳? 而她重生回来念念不忘的就是要救一救那个孩子,这算不算天道有轮回? 玉兰不知道陈然有没有得手,只装作好奇地样子问李爱华,“几个孩子都是怎么没的呀?” 李爱华把剥好的豆子倒进干净的碗里,说:“前面两个是生下来就没气儿了,这个据说生下来倒是好好的,结果下半夜厨房烧起来了,男的只顾救他老婆,孩子没抢救过来,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烧成灰了……” 她话一顿,对老太太说:“你说这些年轻人多不靠谱,这刚出生的孩子不放在她娘身边,抱到厨房去干什么?” 老太太没搭腔,玉兰心里冷哼一声:“还能干什么,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呗。” 李爱华还在感叹:“看来这家里没老人真不行。要是有个老人帮忙看一下,他家也不至于那么惨。我下午回去一趟,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玉兰真不想让阿娘再同情这对禽兽不如的夫妻,惊讶不已地对李爱华说:“阿娘,我觉得孩子没保住也是他们自找的。他们既然在外面打工,直接在当地医院生孩子不行吗?非要等到快生了才回老家自己生?以前村里人家快生了,随便喊一声帮忙,乡亲们都会搭手帮忙送去卫生院的,再不行,把医生请到家也行阿。咱们村不就有现成的医生吗?那个男的又不是医生,还敢给他老婆接生?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孩子才没命的。” 李爱华皱眉看着玉兰,想反驳她,结果发现无话可说,顿时不高兴了:“嗨,你这孩子,人家没了孩子已经够惨了,你怎么还幸灾乐祸呢?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玉兰心说:“我要是同情她们才是良心喂了狗呢。”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老太太说话了:“二丫这话说得对。我猜这小夫妻俩是想生个儿子吧。咱们这儿计划生育抓得严,只有一胎好生。她们如果去了医院或者有旁人在,生了女儿就遮掩不了了。偷偷地生,是儿子就留下,是女儿就不要,随便找个借口说没活下来,也不会有人去追究,多省事。” 李爱华并不傻,听见老太太这话顿时惊疑不定地问:“你你……你这意……意思是……” 她一想到这话背后的含义顿时不寒而栗。 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这夫妻俩……? 老太太慢吞吞地说:“哦,我没什么意思。下午你不用去了,反正他们跟咱们家不熟,也没交情。” 玉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是就是,奶奶说得对。” 李爱华没心思理玉兰,假如真像老太太说的那样,那这夫妻俩也太狠了点。 玉兰取了湿布帕子帮老太太擦干净手,推着轮椅出了厨房。 她问老太太:“奶奶,现在太阳不大,天气不热,我推您出去走走可好?” 老太太点点头,玉兰就慢慢推着轮椅过了石桥沿着学校门口的大路慢慢走。 学校放假,上山干活的人天刚亮就走了,这会儿路上人不多,玉兰就问出了憋了许久的问题:“奶奶,那几个孩子,他们倘若不想养,送人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弄死呢?” 农村里的人家总有想生儿子的,生了女儿不想养,就送给别人当童养媳。虽然童养媳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可至少能活着。 “这世上有心软的父母也有狠心的父母,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对生命没了敬畏之心。尽做这些有伤天和的事,以后有他们后悔的。” 玉兰笑了笑,后悔不后悔的,有什么意义呢?死去的生命再也不可能活过来。 何况他们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下狠手。 玉兰现在无比渴望这一把火是陈然放的了,那样至少说明他成功了。 带着老太太转了一圈,玉兰就原路返回了。 吃过饭,玉兰看了一会书,就动手把昨天裁剪完还没来得及做的衣服继续做完,打算返校之前给陈冬儿寄过去。 捱到下午,临出门,陈然才打电话过来了。 陈力帮忙拖着密码箱准备送她去坐车,玉兰接起电话听见对面的人说了“成了”两个字,顿时松了一口气。 陈力奇怪地看着她,问:“怎么不接电话?” 玉兰平静地说:“打错了。” 陈力顿时不问了。等到玉兰上了车,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直到车子转弯看不见了,陈力这才背着手慢悠悠地回家去了。 玉兰直到看不见阿爹的身影了,鼻子一酸,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蓦然想起一句话:“人生是一道减法,见一面少一面。” 她努力想让家人团聚,可最终家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各处分离,除了年节,一年到头见不了两次面。 伤感了一阵,玉兰又觉得好笑,伤春悲秋最是无用,既然没有相聚的条件,那就自己创造条件吧。 第66章 跟踪 玉兰拖着行李箱埋头走了一段路,然后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她走的这条路是镇上的主街道,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加上这个时间点很多学生返校,身后有脚步声一点也不稀奇。 她以为自己挡路了,特地往路旁让了让。结果她让,后面的人也让。 玉兰终于确定,这个人是在跟踪自己,只不过技术拙劣得很。 她停下来,一手按在密码箱的拉杆上,转身去看身后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高高瘦瘦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空荡荡的。留着板寸头,一张鹅蛋脸白白净净的有些女气,面貌清秀,眼睛清澈宛若孩童。 男人看见玉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脸上不仅没有露出被抓包的慌乱,反而有些羞涩地笑了起来,讨好般地问玉兰:“你去哪儿?” 他一开口,玉兰就知道这个人有问题了。他说话的时候语速放得很慢,每一个字后面尾音都拖地长长的,再加上他问话的语气,玉兰猜测他应该是智力有些问题。 玉兰看他穿的服装质地精良,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应该是被照顾地很好。不过,既然他不是小混混,对她也没有恶意,她也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跟着自己了。 玉兰想了想,回答他:“我回学校。” 男人眼睛一亮,显得激动极了。 他问玉兰问题的时候以为又会惹来一顿斥骂,没想到玉兰不仅没有骂他,还肯回答他的问题了。 而且她看他的眼神平静至极,没有鄙夷轻视不耐,好像面对的就是一个普通人,这样的态度让他看到了希望。 玉兰莫名其妙,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了吗? “我……我叫……张……业……”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尾音仍旧拖得老长,说完又期待地看着玉兰,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看他说得费劲,玉兰耐着性子听完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对他说:“你赶紧回家吧,不然你家里人该着急了。” 玉兰第一次在镇上看到这个人,猜测他应该是跟照看他的人走散了,所以好意提醒他一句。 张业看着玉兰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顿时失望极了,低声说了一句:“再见。” 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玉兰很快就抛在脑后了。 张业低着头,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正好碰上到处找他的姐姐张蕾。 张蕾急得半死,看见张业好好地,顿时松了一口,“啊哟,小祖宗,你跑哪儿去了?下次要去哪里就叫姐姐陪你,你不要乱走,好不好?” 他们姐弟二人在镇上转车,她不过转身买个馒头的功夫,弟弟就不见了,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就怕他上错了车。幸好有人看到他往学校的方向去了,她才赶紧追了过来。 张业瘪瘪嘴,委屈巴巴地说:“她回学校了,不告诉我名字。” 他讲话极慢,一个一个字地往外蹦,张蕾习以为常,等他说完,张蕾顿时愣住,她?哪个她?还是他? 这个时间往学校去的不是老师就是学生,张蕾没在意,她在意的是这个他是男是女。 要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虽然只有九岁孩子的智商,不过他向来对陌生人防备地很,家里只有爸妈和她这个姐姐跟他说话,他才会回答一两句。其他亲戚,他从来不理睬的,更别提跟陌生人搭话了。 像今天这样跟着陌生人走已经是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了,可听他这意思,他还主动去问人家名字,结果被人家拒绝了? 一般人遇见张业这种说话的方式,根本不会有耐心听他说完,再加上他一看就是低能儿的样子,人家不欺负他都不错了,哪里会平和地跟他说话。 张蕾试探着问弟弟:“你跟踪人家女学生?” 张业点了点头。 张蕾哭笑不得,伸手在弟弟脸上捏了一把,说:“傻小子,你跟着人家小姑娘,把人吓坏了,小心人家打你。” 张业着急了,道:“没打,她叫我回家,怕你着急。” 张蕾却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忙安抚他:“好好好,没打没打。那……我们回家吧?爸妈在家等我们呢。” 她拉着他的手往车站去。 张业回头往学校的方向看了一眼,终于恋恋不舍地走了。 玉兰回到宿舍收拾好东西,也没心思去吃饭了,设置好闹钟,把薄被往头上一蒙,准备睡一下再去上晚自习。可是躺了半天也没睡着,只好爬起来去阳台给陈冬儿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童姨,听见玉兰说要找冬儿,她回到:“冬儿还没回来,您哪位?哦,玉兰啊,那等她回来我告诉她……” 话还没说完,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话筒接了过去,童姨一愣,就听见贺世开对电话里的人说:“别挂,我有话跟你说。” 童姨笑着摇摇头走开了,没注意到贺世开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后乍然放柔的表情。 玉兰给陈冬儿打电话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此时听见贺世开的声音,就想起来问问他请私人保镖的事了。 贺世开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冬儿好好的呢。” 他没说的是,这半个月,冬儿两次遭到袭击,不过,她运气好,保镖还没来得及出手,就有人英雄救美了。 贺世开有点牙疼地想,要不是他查出来真是巧合,他都以为是那小子故意设计的了。 玉兰沉默了半晌,贺世开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不由问道:“怎么了?” 玉兰想了想,说:“我救了个小家伙。” 贺世开还以为她救的是小猫小狗一类的小动物,就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 结果听完玉兰下一句话,他就愣住了。 “那个孩子刚出生,她爸爸一知道她是女儿,就打算把她闷死了。” 贺世开皱眉,一颗心提到半空中了,胖丫头怎么救的人? “我以前从车站捡了兄妹俩,这次是哥哥动的手,我答应他,这事了结以后,送他去学武,等他学成归来,再和他合作开保安公司。” 听见不是玉兰自己动手,贺世开提着的心放下来了。 他笑她:“你胆子可真大,什么人都敢往家里捡。” 玉兰笑了笑,说道:“我哪有那么好心,不过是因为手上没人可用没办法罢了,再说,我衡量过,知道不会有危险才敢这么做的。” 第67章 江雪 贺世开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正在考虑C市还有什么人手适合交给玉兰,下一秒,玉兰就说:“这事结束了,我就打发陈然走了。高中毕业以前,我还是继续当个乖乖女吧。” 贺世开嘴角抽了抽,似乎被乖乖女这三个字雷到了。 从第一天认识她,胖丫头就老成的要命,哪里有半点乖乖女的样子了。 不过,玉兰这话成功打消他想将人手交给她的念头,转而打算托人暗地里照顾她。 说了几句话,贺世开不客气地问她:“你心情不好就是因为人家谋杀亲子未遂?” 玉兰黑线,然而仔细一听,顿时觉得他说得对极了,自己不就是因为这件事纠结嘛! 贺世开又说:“你是不是担心这个孩子以后怎么办?” 玉兰嗯了一声,她的执念就是救下下这个孩子,可救下以后,她不知道自己的安排是不是对的。 她把她从亲生父母身边带走,交给她的养父母,以后,等她长大了,她会不会怨恨自己害她亲人分离? 听她说完,贺世开笑了:“你还真是想太多,做都做了,问心无愧就好,去纠结这样久远的事情干什么呢?要恨就让她恨呗,难不成还能把你怎么样了?可见,还是你内心不够强大啊。小姑娘,你要向我多学学,修行先修心啊。” 玉兰笑了起来,是啊,问心无愧就行了。她一时钻了牛角尖,被贺世开这么冷嘈热讽一通,那些负面情绪很快消失不见了,终于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虚心求教:“那么,大叔,修心该怎么修?” 贺世开被大叔这个词雷得外焦里嫩的,什么大叔,老子还没满二十岁! 玉兰听见电话那头一阵兵慌马乱的,不知道贺世开是不是打碎了茶杯,顿时咯咯笑道:“大叔,等你有空再写信给我好好说一说,你是怎么修心的,我要挂电话咯。” 贺世开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知道她心情好了,也无奈地笑着挂了电话。 玉兰挂了电话并没有急着下楼,她现在站的位置是宿舍楼顶的阳台,能清楚地看见楼底下的公共洗衣区发生的事情。 九中的宿舍楼是回字形设计的。一栋楼分了四个区域,每个区域中间都有独立的楼梯上下,四个区域之间有铁门拦着,大部分时间铁门都是锁着的,钥匙在舍管老师那儿,只有特定的时间,社管老师才能在整栋楼畅通无阻。 回字的四个横之间,女生宿舍在左,男生宿舍在右,上面是教师宿舍,下面是其他员工宿舍。 回字中间的口字部分砌了两排洗衣槽,平时学生们都在那儿淘米洗衣服等。 虽然每个区域之间都设有公共洗浴间,不过遇上早晚高峰期,还是有些不够用。有些人就会跑到洗衣槽那边去占位置,时常有学生因为占位问题起争执。 玉兰眼下看的这场冲突起因却不是因为占位置。 那争吵的两个人她都认识,一个是住她隔壁宿舍,经常到她宿舍串门的女生,名叫江雪;另一个男生是玉兰班上的学生名叫王秋。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江雪与王秋在相邻的两个洗衣槽洗餐具,江雪大大咧咧地,洗完了餐具随手就甩了甩,结果甩了王秋一脸水珠。 王秋气量极小,觉得江雪是故意把水甩到他脸上的,顿时发怒了,扬起手就要打人。 江雪被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到了,本来觉得理亏还拼命道歉的人,因为王秋的态度也起了火气,就讥笑道:“小气鬼喝凉水。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你是不是男的?”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戳中王秋的痛处了,他直接抄起不知道谁放在水槽旁边的一盆清水,兜头盖脸地往江雪身上泼去。 江雪没想到王秋没风度到这个地步,一时不察,被泼个正着。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江雪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纯棉短袖T恤,被水一浸湿就成了半透明的了,黏在身上别人能清楚地看见她身材的轮廓。 江雪羞愤欲死,双手环胸,没心思跟王秋吵架,呸地朝他吐一口唾沫,准备返回宿舍去换衣服。 谁知江雪这一口吐沫更激起了王秋的凶性,拿起铝制饭盒追在江雪身后,准备往江雪头上砸去。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江雪虽然不会头破血流,但是苦头却是吃定了。 本来这个时间去上课的,刚到校的学生很多,可是谁也没有开口劝一句,或者动手拉一把逞凶的王秋。 玉兰自王秋往江雪身上泼水的时候飞快往楼下跑了。 跑到一楼的楼梯口正好看见王秋举着饭盒往江雪头上扣。 玉兰有些看不过眼了,她生平最恨男人打女人,顿时想也不想地伸手抓住王秋逞凶的手,说了一句:“够了,你一个男的追着女生打,要脸不?” 王秋斜瞥着玉兰,不屑地呸了一声:“穷鬼!多管闲事” 玉兰顿时气笑了,她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骂她这两个字了。 玉兰自认现在的自己穿的用的都不差,王秋还能脱口骂出“穷鬼”两个字,可见这人真的有点瞎。 她示意江雪先走,然后直视王秋,慢条斯理地说:“我穷关你什么事?吃你家大米了?用你家布了?花你家钱了?没有?那是我家人欠你家钱了?也没有?那么,我穷不穷与你有半毛钱关系?” 王秋瞠目结舌,他被玉兰一个接一个的问号砸懵了头,忘记追杀江雪了。 王秋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玉兰笑了笑,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笑得有多冷。 “我就管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第68章 约会 玉兰勉强当了一回救美的英雄,虽然救的这个美人不那么美,甚至还有些胖,不过,经过这一件事,让那些认为玉兰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人改变了观点,认为玉兰是面冷心热。 于是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少年激动了。以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玉兰出门都觉得困扰,这些男生太热情了,hold不住啊。 而真正的救美英雄骆锦年却觉得郁闷极了。 他指着手上的一杯奶茶问陈冬儿:“嘿,小妞,我救了你两次,你就请我喝这个?” 陈冬儿理直气壮地点点头,“有什么问题?我就是个穷学生,买不起星巴克。” 帝都国贸那里开了一家咖啡店,陈冬儿听那些去过的人说咖啡死贵死贵的,又苦又难喝,她才不想花冤枉钱。 骆锦年也不喜欢喝咖啡,原因和陈冬儿一样,他喜欢吃甜的,不爱吃苦的。 奶茶的味道他也不喜欢,可是看这小丫头一脸“爱喝就喝,不喝拉倒”的表情,勉强吸了一口奶茶,问陈冬儿:“你怎么招惹姓林的那小子了?” 陈冬儿愣了愣,哪个姓林的小子?她认识姓林的只有林思琪这个人。 她傻愣愣地说:“我只认识一个女的叫林思琪。” 骆锦年砸吧着嘴:“林思淼,林思琪,一看就是一家的。”再念了两遍,骆锦年顿时一副便秘的样子,哈了一声。 他知道这家人的底细,一听这两个名字就知道什么意思,顿时恶心坏了。 陈冬儿还以为骆锦年不爱喝奶茶,看他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狐疑的又吸了一口自己奶茶,说:“真有那么难吃吗?我觉得还好啊。” 骆锦年说:“没有你做的饼干好吃。” 陈冬儿白了他一眼,说:“我哥说我做的饼干难吃,甜的要命。” 骆锦年继续问之前的那个问题:“我宁愿你请我吃饼干。不过,你怎么得罪林家那小子了?” 陈冬儿撇撇嘴,不屑地说:“得罪什么呀!我都不认识他。我只认识他妹妹林思琪。林思琪以前到我们乡下小学读书,跟我同班,天天在班上装大瓣蒜。我还以为她多了不起呢,原来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女。她估计是怕我泄了她的底,才想教训我吧。” 说完,又自言自语:“玉兰都叫我看见她就绕道走了,她居然还找人对付我?有毛病吧?” 骆锦年捏着下巴想,去乡下那读书,那不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么。 他和林思淼就是那时候结的仇,不过他把人教训一顿就算完了,结果有人利用他的名头,把人赶到乡下呆了四年。 骆锦年懒得分辨,反正已经结仇了,深或浅没区别。 他就喜欢看那小子恨他恨得牙痒痒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看见陈冬儿愤愤不平的样子,骆锦年又觉得她这气鼓鼓的样子像只河豚,太好玩了,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把指头戳到她腮边去。 他同情地说:“我认识姓林的那小子,又阴狠又没下限,还睚眦必报,被他盯上,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他的目光扫过某处,又极快地收了回来,心道:“不知道暗中保护她的人是谁,小姑娘好像一无所知的样子啊。” 陈冬儿傲然道:“我怕她个锤子,她阴了我多少次,哪次成功了?” 这话说出来,陈冬儿就有点心虚,没成功是因为有玉兰帮她挡着了。 她把手上喝了一半的奶茶塞到骆锦年手中,说:“我要去方便一下,你在这等我。” 骆锦年一看陈冬儿走了,径直走到假装客人的保镖身边,吊儿郎当地道:“兄弟,咱们打个商量,我和小丫头约会的时候你能不避一避?我可以保护她。” 保镖一脸诡异的表情,只差指着骆锦年的鼻子骂他禽兽了,他保护的对象是个小姑娘吧? 你连小姑娘都不放过,禽兽不如! 骆锦年向来脸皮厚,被这么看着也没有一丝不自在,继续磨着保镖答应他的要求。 结果这保镖就是个认死理的,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职责所在,不行。” 骆锦年没脾气了,这哪个傻子找来的愣子啊? 这不妨碍他追老婆嘛?! 傻子贺世开冷笑:妨的就是你这样的狼。 自从骆锦年第一次吃到陈冬儿做的甜食,他就决定了,这个小姑娘做的点心太合他的口味了,必须把她拐回家当老婆! 什么?岁数差太多? 小爷我身强力壮,又不是白发苍苍,差几岁有什么关系,多般配! 骆锦年做完了自我心理建设,这就心安理得地把陈冬儿当成自己未来媳妇儿了。 至于林思淼敢找我媳妇儿麻烦? 嗯,改天找个时间找他聊聊天,不聊到他怀疑人生,他就跟媳妇儿姓陈! 骆锦年说服不了保镖,还被打击地够呛,生无可恋地趴回原处去了。 他倒是想把保镖打趴下,证明自己能保护小丫头,结果人家根本当他是神经病,不鸟他啊。 陈冬儿回来就看到骆锦年趴在桌子上很不高兴的样子,顿时着急了,“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啊?” 她以前来吃坏东西肚子不舒服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于是想当然的以为骆锦年也是肚子痛了。 骆锦年顿时福至心灵,眼珠子转了转,手捂着肚子啊哟啊哟地叫开了。 旁边的保镖看着这一幕直想自戳双目。 没脸看了!刚才还一副跃跃欲试要跟自己打架的样子,这会儿又跑到雇主那儿装柔弱。 骆锦年才不管保镖怎么想呢,脸皮厚怎么了,脸皮厚才能早点把老婆娶回家! 他偷偷瞄了一眼满脸紧张的陈冬儿,有气无力地说:“哎哟,我肯定是因为饿过头了。” 陈冬儿哦了一声,抬头四处看了看,说:“那我给你去买吃的吧。” 骆锦年瞄着陈冬儿的背包,耍赖:“我想吃你做的点心。” 陈冬儿有往书包里塞零食的习惯,闻言顿时想起来自己书包里确实有吃的。 骆锦年装作虚弱的样子,美滋滋地等陈冬儿投喂。 陈冬儿以前经常往玉兰嘴里塞零食,因此投喂的动作娴熟无比。 骆锦年一想到这点,顿时跟吃了柠檬一样,酸到心底去了,点心吃起来都不那么美味了。 他装作不经意地样子问陈冬儿:“你以前家里养的是猫还是狗?” 为了探听敌情,骆大少都把自己自比成猫狗了。 陈冬儿笑了笑,这个笑容又甜又暖,骆锦年顿时觉得自己喝了一缸醋,牙又开始疼了。 陈冬儿说:“我以前经常这么喂玉兰吃东西。她也不爱吃甜食,这性格倒是跟我哥很像。以前我觉得好吃的就应该跟她分享,她若不吃,我就觉得没滋味了。” 她笑得开心极了:“明明她比我小,反而比我更像姐姐。我阿娘说,让我多听玉兰的话。可见我阿娘也认为玉兰比我更像姐姐的。” 骆锦年今晚第二次听见玉兰这个名字,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个母的。 不过,这个名字占据了小丫头太多的心神,骆大少爷有些不开心。 可让他更不开心的,等他终于守到能把人娶回家的年纪,却发现媳妇儿面前阻着几座大山,且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座更比一座难逾越。 陈冬儿看看时间不早了,就把袋子往骆锦手里一塞,拍拍手说:“行了,我要回家了。咱们两清了,不许再说我忘恩负义咯” 骆锦年心说:“媳妇儿还没追到手呢,哪里能完。嘿嘿,等着吧。” 第69章 赠衣 玉兰回到楼上,隔壁江雪的宿舍门口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还能听见江雪喋喋不休的骂声。 “我就没见过哪个男的小气成这样,不就是不小心溅了几滴水到他脸上嘛?!我都说了对不起了,他还想怎么样??跟疯子一样,好像我杀了他全家似的,泼我一身水还不够,还追过来打我。我说什么了我?变态!渣滓!长得跟个小矮子似的,我诅咒他一辈子长不高!” 玉兰摇了摇头回到宿舍。之前是因为心里堵的慌,不想吃饭,这会儿倒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不过学校食堂已经关门了,现在再去校外吃饭也来不及。 宿舍里有个女生来的晚,这会儿正在整理东西,玉兰从她那儿借了一包方便面过来吃。 等面熟的功夫,江雪却推门进来了,支支吾吾地说:“玉兰,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借我一套?” 她身上还穿着那套湿衣服,只不过在外面罩了一条旧床单,整个人包的像木乃伊似的。 玉兰嘴角微勾,说了一句:“我的衣服你不一定穿的了。” 江雪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你给我找一件宽松点的,我肯定穿得了。” 她眼馋玉兰那些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很久了。借了别人的衣服还要还,玉兰的衣服那么多,她那么大方一定不会吝啬到要自己还。相当于白得一件衣服。 玉兰笑了笑,也没打算戳破她的小心思。爬到上铺从箱子里挑了一条米色无袖宽松的连衣裙。裙子是H型的,不挑身材,江雪只是微胖,这衣服她完全穿得了。 这衣服玉兰新做的,还没穿过,胖的人可以当直筒裙穿,瘦的人腰上系一条细腰带就是另一种风格。 江雪喜不自禁,连声说着谢谢,抱着衣服就跑了。 宿舍那个女生看见玉兰随手就把一条新裙子送人了,江雪也没说是暂借的还是给钱什么的,一句谢谢就打发了,顿时看着玉兰欲言又止。 玉兰猜测要是两人关系好,这姑娘说不定就要说她是败家子了。 玉兰没打算解释。一条裙子对她来说跟这一碗泡面的价值差不多,可是对江雪来说意义可能就不一样了。 江雪经常在玉兰她们宿舍串门,大家对她的家境还是比较了解的。每周就带一套常服,一套校服轮流换着穿。今天这身衣服被泼湿了,肯定没有换洗的衣服了。 玉兰虽然有心帮她,不过江雪若不开口,玉兰也不会多事,上赶着不是买卖,她可不想帮了人还被人在背后骂傻子。 玉兰快速吃完了东西,跟舍友一起锁了门往教室去了。 江雪去洗浴间胡乱洗了个澡,穿着玉兰给的那条裙子美美地出来了。 她身高一米五五,体重却将近一百斤,平时穿的那些衣服合身倒是合身了,一点美感也无。 玉兰给的这条裙子,她穿起来长度刚好到小腿肚,不显身材又遮肉,除了手臂白白胖胖像藕节一样有点圆润地过分,身上竟看不出半点不妥来。 从宿舍往教室去的这一段路,回头率极高,极大地满足了江雪的虚荣心。 她想,下次去买衣服怎么也要把玉兰拖去了,这姑娘眼光太好了,这身衣服简直像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妥帖的要命。 因着江雪穿的裙子效果好,很多人都想问问裙子是哪里买的,问江雪,江雪也答不出来。 那些女生又不好意思去问玉兰,就央求江雪帮忙问问,有的甚至说给钱让她帮忙买一条。 江雪觉得这是一条赚钱的路子,就跑来问玉兰。 “你这衣服哪里买的呀,我们去批发过来卖吧,肯定很赚钱呀。” 玉兰要笑不笑。这款衣服是似锦夏季的新款当然好卖了。只不过这条裙子是简陋版的,似锦定稿的成品加上其他装饰显得更加精致而已。 似锦这两年对盗版的打击越来越严厉,她要是因为一条裙子自己往这枪口上撞,那乐子可就大了。 因此,玉兰说:“这是似锦的样衣,想买的可以去似锦专卖店看看。” 江雪一听似锦两个字就歇了心思了。他们家的衣服不便宜,绝对不是他们这群学生能消费的起的。 江雪告诉其他人说这衣服似锦买的到,大部分人都歇了心思,毕竟,不是谁都舍得花几百块钱去买一条裙子的。 江雪知道这裙子的来历,虽然很舍不得,仍旧把裙子洗干净了,送过来还给玉兰。 “玉兰,谢谢你了。”虽然她知道玉兰家境不差,可是这么贵的裙子说借就借,可见玉兰对她是真的没话说的。 玉兰没有接。倘若江雪绝口不提还衣服这件事,她以后会疏远她的。可她既然把裙子还会来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说:“裙子你收回起来吧。你穿得很好看。我不缺衣服,你还给我,我也是让她丢在箱子里自生自灭。我觉得,比起它躺在衣柜里吃灰,它更愿意让穿她的人变得更美更自信吧。” 看江雪热泪盈眶的样子,玉兰有些想笑,少女多愁善感都是诗啊,不像她,一颗心在俗世里滚了一遭,变得冷血多了。 周五这天,玉兰没有回家,而是坐车去了市区。她想在市郊买一块靠山的地,打算用来建一座大别墅,作为全家的大本营,让全家人可以相聚。 这事还要问蓝成林这只地头蛇。这位霉运罩顶的哥们终于摆脱了霉运,现在也成了新饰界的一员了。老老实实地上班下班,所以玉兰想找她可以直接去新饰界公司。 五年时间已经足够新饰界的资产翻了几番。公司资金充足的时候,玉书就把当初租下来的地买了下来。 设施也日渐完善,现在新饰界不仅有厂房,和宿舍,又增设了办公楼,生活区。 每个区域区分开了,方便地很。这几年因为这一区域打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多人把自建房的一楼空出来,改成门面房,卖小吃水果日用的,大店小店林立。 玉兰从门口进来就准备往办公楼跑,保安小跑出来拦住她:“小姑娘,你找谁,先登记,不要自己乱闯。” 玉兰想了想,问他:“老板或者老板娘在吗?” 保安警惕地看着她,说:“你找他们什么事?他们是大忙人,可没空见你一个小丫头。” 玉兰觉得好笑,说:“那我找别人行不行,是不是只要填了名字就可以进去了?” 保安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你得先在我这登记,我再帮你把人叫出来领你。没人来领,你是进不去的。” 玉兰心想,这谁想的主意,这么繁琐? “那万一有客户来订货怎么办?也要这么麻烦?” “客户啊,他们都会提前跟老板约好的嘛,有专人接待,要是没有预约也要像这样咯。” 玉兰笑嘻嘻地问他:“那整个厂的职工你都认识啊?” 保安顶顶自豪地说:“那可不,不仅他们我认识,他们家里那些经常来的找他们的人我也认识的。可逃不过我这双眼睛!” 玉兰朝他竖起大拇指,赞道:“您可真厉害!老板应该给你发奖金!” 保安乐呵呵地说:“老板给我开那么高的工资,我得把厂子看住咯。” 一老一少正聊得开心,身后传来一声惊讶的声音:“陈玉兰?” 第70章 怀孕 玉兰转身就看见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孩一脸惊喜地看着她。男孩皮肤微黑,笑容灿烂,玉兰记得毛珍珍说他是七班的班长。 陈毅华两只手揣在裤兜里,微微攥紧。他喊完人才感觉自己的行为有点孟浪了,玉兰跟他不熟啊。 玉兰点点头,说了句:“你好。” 福伯对玉兰说:“小姑娘,你要找人就先登记,我让人领你,下次再来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登记一下就可以进去了。” 说完转头看着陈毅华说:“来找你妈妈呀?来来来,来登记。” 玉兰给玉书打电话:“哥,你叫个人到门口接我一下。” 玉书奇道:“你又不是不认识路,还用人来接你?” 玉兰假咳一声,笑道:“门卫伯伯太尽责了。” 玉书笑了起来:“哈哈,福伯确实不错。” 过了一会儿,一个壮实的身影像炮弹似的从楼道里冲出来,老远就喊到:“玉兰妹妹!!” 玉兰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陈毅华刚收起笔,一抬头就看见这一抹笑,仿佛看见冰雪消融,听见春花初绽的声音,旁边的人和物都成了背景,天地之间只剩下她的笑颜。 他呆呆地看着她,正想再和她多说几句话,就看见前方一个冒失的身影冲了过来。 何喜顺冲到玉兰跟前刹住,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稳住了,这才对门卫打了个招呼说:“福伯,这是我姐夫的妹妹,亲的,下次别再拦她了。” 何喜顺是老板的小舅子,每个周末都会来厂里打零工,所以福伯认识他。 福伯愣了一下:“啥,老板妹妹?哦,我知道了。” 福伯不过一愣就回过神来,他没做错事,不需要自责。 玉兰笑了起来,对他说:“福伯,你做得很好,我哥应该给你发奖金!” 这么一说,福伯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憨笑着说:“嘿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何喜顺转向玉兰,习惯性地伸手就往她头上揉,以前玉兰还小,何喜顺仗着个子高,总喜欢把她的头发揉得一团乱。后来上了初中,两个人很少碰面,没想到这一见面,他还是老样子。 玉兰迅速把头一偏,让何喜顺的手落了空。 何喜顺收回手挠挠自己后脑勺,龇牙道:“啊,我忘了,你是大姑娘了,头发不能乱摸。” 他咧嘴笑得灿烂,脸上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 何喜顺在登记本上写好了信息,就招呼玉兰走。 两人说说笑笑往楼道里走去,背后望去,走在一起的两个人的身影,一个高大英俊,一个纤细柔美,分外和谐。 陈毅华有些失落,忍不住问福伯:“他们是兄妹?” 福伯摇摇头,“小伙子的是老板娘的弟弟,小姑娘的是老板的妹妹。” 何喜顺和玉兰并肩往三楼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李,玉书正与何喜梅说事。 何喜梅摸了摸肚子,叹气:“她在厂里呆了几年了,又是一个村里,大家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情。” 何喜梅看了丈夫一眼,何阿秀会走这条路,还是跟眼前这个人有关系吧。 何阿秀虽然闷声不响的,可是心气儿高得很,她看中玉书了,玉书却喜欢何喜梅,她觉得自己并不比何喜梅差,暗恨玉书眼瞎。 玉书与何喜梅没领证之前,何阿秀一直没放弃纠缠玉书。 何喜梅又看了丈夫一眼。 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温润如玉,可是对家人以外的人却是十分疏离。 他对何阿秀不假辞色,何喜梅乐见其成。 两个人结婚以后,何阿秀就从厂里离开了。估计是想证明自己不比何喜梅差,也想让玉书后悔选错了人,她从别人那里借了钱,开了一个毛绒玩具厂。 刚开始她还老老实实的做生意,虽然利润不高,可也不亏本。 可是这几个月开始,新饰界的新品一上市,何阿秀的厂里就开始盗版生产这些新款式。产品只是在细节上做了一改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这是同样的款式。 新饰界因为办玩具厂起家,后来跟风的人不少,大部分是家庭作坊的形式,就算追究责任也追究不起来。 玉书本来不打算追究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何阿秀居然明目张胆的盗用新饰界的商标谋利。 而且何阿秀他们厂里一味追求高利润,用料做工都十分粗糙。那些买玩具的人却投诉到新饰界来了,给新饰界的信誉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公司已经多次要求对方停止侵权,对方却置若罔闻,下一步,恐怕就要对簿公堂了。 玉书笑了笑,说道:“人心总会变的,谁也没办法。” 何喜顺敲敲门,听见玉书说进他才推开门进来。 玉兰喊了一声:“大哥,大嫂。” 何喜梅招呼玉兰坐到她身边。 玉兰从茶几上绕过去,一眼看到茶几上放着的资料,顿时疑惑地看大哥。 玉书问玉兰:“从学校直接过来的?” 玉兰点点头:“我有事找成林哥,他今天来公司没有?” 玉书与妻子对视一眼,没问玉兰找蓝成林有什么事。这个丫头主意一直很大,她愿意说才会说,不愿意说谁问都没用。 何喜梅回到:“不巧地很,成林今天没来。事情要紧吗?” 玉兰不在意地说:“不是要紧事。” 何喜梅就说:“那等明天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家吃饭吧。” 她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肚子。 玉兰这才留意到何喜梅的动作,一怔,“嫂子,你这是……怀孕了?” 何喜梅颔首,“三个多月了。” 玉兰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每周放假都回家,阿娘时常在她耳边念叨大哥大嫂两口子。两人没领证之前,阿娘天天念叨这两个人几时成亲。等结婚,阿娘天天就盼着大嫂什么时候有喜讯传出来。每次听到谁谁谁抱孙子了,阿娘就羡慕地很。 阿娘盼孙子盼的眼都绿了,大嫂怀孕三个多月了家里居然没人听到一丝风声,大哥也没和阿娘透露一丝口风。 玉兰觉得心里窝着一团火。但她自持冷静惯了,面上不露分毫,乖巧地点点头。 玉书开车,玉兰与何喜顺坐在后座。一路上何喜顺叽叽喳喳聒噪得很,玉兰静静听着,并不搭话。 好在她安静惯了,其他人也没觉得不妥。 玉书在C市的房子也是自建房,建了四层,除了一楼,每层都是两卧室一卫的格局,卧室一样大小,朝向一南一北。 一楼是客厅,二楼是厨房与何喜梅爹娘的住处。 玉书与何喜梅住三楼,另外一间书房。四楼则是客卧。 玉兰看见何喜梅阿娘一副主人的样子招呼自己,看了一眼大哥也习以为常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一家人日常就是这样相处的。 玉兰眼睛微眯,心道:这才多久没见,这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看这架势,大哥仿佛是个上门女婿呀? 第71章 原委 何喜梅阿娘对玉兰热情地很,把主人家的热情好客周到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家人父慈子孝,夫妻和睦,兄友弟恭,和乐融融,只有她一个人像外人。玉兰心里不得劲了,但还是礼貌地跟何喜梅阿娘道了谢。 何喜顺注意到玉兰只挑了几筷子面前的菜,其他都没动,顿时惊讶地说:“玉兰妹妹,你怎么不吃呀,我阿娘厨艺不错呀,她煮的东西可好吃了。” 玉兰笑了笑,说道:“有点晕车,胃口不大好。” 何喜顺想法简单的很,玉兰怎么说他就怎么信了,埋头呼噜噜地喝汤。 何喜梅心里一突,看看玉兰面有倦色,顿时放下心来。 只是晕车就好,就怕……何喜梅取了碗盛了一碗酸辣汤放到玉兰面前,柔声说道:“酸辣汤开胃,你喝喝看。” 玉兰也不矫情,道了谢接过碗,慢悠悠地用勺子舀着吃。 她喝汤的动作优雅,赏心悦目,何喜梅放下心来。 吃过饭,玉兰借口不舒服,直接回客房休息去了。 何喜梅回到房间,轻轻拉了玉书,犹豫地问他:“二妹……” 玉书知道她想问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这事我跟她解释。” 玉兰靠在窗前,看着夜幕下依次亮起的灯火,滋味难言,看见玉书敲门进来,竟然意外地心平气和。 玉兰问玉书:“哥,你们多久没回家看过爹娘了?” 玉书听见玉兰问起,顿时有点惭愧,C市离宏观村不过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倘若自己开车,用的时间更少,可他愣是快半年没回家了。 玉兰又问:“厂里如今忙到连给爹娘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玉书有点囧,虽然理由有点难以启齿,说出来可能会让妹妹笑话,但是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家里人真的要误会她媳妇儿了。 “你嫂子怀孕,我也才知道没几天。她自己也不清楚,她还以为吃太多,胖了而已。要不是丈母娘看出端倪,我们估计还不知道……” 玉兰愕然,她想了各种理由,唯独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这倒是有可能的,孕早期,有的人反应明显,有的人却没什么反应,要是没有经验的人,确实一无所知。 从前,阿娘从来没教过她这些。她月事不规律,婚后对自己也不上心。怀雷雷的时候,除了一个多月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感冒低烧了几天又莫名其妙地好了,其他反应半点也无。 好在,她是跟公婆一起住的,婆婆心细,又盯她盯得紧,大姨妈一个月没来报道就催她去查,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怀孕也是两个多月了。 大哥大嫂都是生手,身边又没有长辈在,闹出乌龙倒是有可能的。玉兰松了一口气,不是故意隐瞒就好。 “我们两个都没经验,我想着,有岳父岳母在,你嫂子更放松一点,就让他们过来照顾一阵子。阿顺还在上学,一个人在家也不方便,反正家里房间多,我就让他也一起过来了。” 玉兰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大哥为大嫂考虑的这么周到,怎么就不考虑一下阿娘的心情呢? 玉书说:“我上次打电话回家叫阿娘过来住一阵子,阿娘住城里没意思,她不想来。” 玉兰想想阿娘的性格,倒是觉得这的确是她会说的话。 李爱华喜欢串门,喜欢闲聊,让她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想找个说话的人都难,她确实不习惯。 玉兰从前吃过不爱说话不爱解释的亏,现在和自家人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因此不客气地问到:“你没告诉阿娘大嫂怀孕了吧?” 阿娘盼孙子盼了这么久,要是知道大嫂有了,早就丢下家里一摊子事情乐颠颠地跑过来了,哪里还管住城里有没有意思。 玉书囧了,好像……真的没说。 知道大哥会做补救,玉兰就不多说了,她想起另外一件事。 “盗版官司是怎么回事?” 玉书道:“何阿秀的厂里大部分款式都是直接抄袭我们的。本来看在乡亲的份上不打算赶尽杀绝的,不过他们太猖狂了。” 玉兰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说道:“也许他们就抓住了你这样的心思才这样猖狂呢。大哥,有些事能忍,有些事绝对不能姑息。” 玉书懊恼:“你嫂子劝过我,是我大意了。” 玉兰点点头,“大哥心里有数就好。” 玉书回到房间,何喜梅正在看电视。 她正看到男主人公为救人死去,女主自刎相随的片段,两眼泪汪汪的对玉书说:“他们真是太惨了。” 玉书哭笑不得,取了纸巾轻轻擦了她眼角的泪,道:“演戏嘛,不惨一点怎么赚足别人的眼泪。” 何喜梅也笑起来,自嘲地说:“最近好像特别敏感呀,一看这些就忍不住掉眼泪。” 玉书轻轻摸摸了她微凸的肚子,柔声道:“阿娘说这是正常的,不过,暂时别看这些伤感的了,多看一些好笑的,心情好了,宝宝也会长得漂亮的。” 两个人说起玉兰,何喜梅问到:“二妹还在生气?” 玉兰虽然什么都没说,何喜梅还是感觉到她情绪不高,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怀孕这件事没通知婆婆这一件事惹得她不高兴了。 这兄妹三个都护短的很,只要不惹到他们家人,都极好说话。 玉书点点头,安慰她:“不用着急,我告诉她原因了,二妹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怪你的。不过……倘若你身体吃的消,我们抽空回家一趟吧?” 何喜梅嗯了一声,她是现在除了胃口大,嗜睡,也没其他的不适,坐短途车应该不要紧。不过考虑到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打官司的事,就说:“等阿秀这事先告一段落吧,我们先打电话跟阿娘说一下。” 不提玉书夫妻两个怎么跟李爱华解释怀孕的事情,玉兰想了一个晚上,本来她打算去找蓝成林问问买山地建别墅的事,不过听了玉书一番话,玉兰又觉得这个想法得缓缓。 阿娘明显喜欢热闹,要是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没有左领右舍,阿娘没地方串门,估计会闷的慌。要是这样就违背了自己想让家人和乐的初衷了,倒不如直接去买现成的别墅。 玉兰记得这个时间C市已经有别墅在卖了。想了想,要么回家一趟,接爹娘过来一起看看去? 她这么想着,还没来的及动身呢,李爱华因为接到儿子的电话一个晚上辗转反侧没睡着,隔天一早就坐车往市区来了。 第72章 婆媳 李爱华包了车子天蒙蒙亮就出发了,到市区的时候也才八点多。 玉书夫妻两个已经去上班了,何喜顺还赖在床上没起来。 玉兰正在吃葱油拌面,听见楼下传来有人喊玉书的声音,听出是李爱华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 刘蕊(喜梅阿娘,以下作此称呼)去楼下开门,看到李爱华卸在地上的大包小包的东西,也吓了一跳,赶紧扯开嗓子朝二楼喊她老公:“未远,赶紧下来,亲家来了,来帮忙搬东西!” 何未远(喜梅阿爹,以下作此称呼)蹬蹬下楼,玉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往客厅搬东西,说:“阿娘,您这是要搬过来跟大哥大嫂一起住吗?” 李爱华白了闺女一眼,这才对刘蕊说道:“都是一些吃的用的,我看到家里有就带过来了。老大昨天给我打电话,把我给吓得一个晚上没合眼。你说这两个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能捂得严严实实的呢?我一想到还有大半年才生,我这心里就愁的不行。两个人都没经验,没人在旁边看着真不行。” 她拍拍刘蕊的手臂,“多亏你们夫妻两个在这住着就近照顾两个孩子,让我住这顶多一个月我就受不了了。让你们受累了,我就偷一回懒了。” 刘蕊有些尴尬,他们一家人住在女婿家里,虽然是女婿让他们过来住的,但是没人知会亲家两人,难免有失厚道。 她很怕李爱华会有意见。此刻看李爱华真心实意地说感谢话,神情不似作伪,顿时放下心来,因此说话也热情两分。 玉兰看见两个女人聊育儿经聊得不亦乐乎,心想,阿娘今天肯定没心情出门了。 这回她却想错了,李爱华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催玉兰带她去玩具厂,她急着看想看怀孕的儿媳妇。 玉兰领着她出了门,新饰界离他们住的地方没多远,坐公交车不过四五站距离。 李爱华不想坐车,就拉着玉兰慢慢地走。 她脸色不太好看,玉兰静静地等她开口。 “我一直以为你大嫂是聪明人,没想到聪明人也会办糊涂事。” 玉兰心中了然,阿娘心中肯定憋了一把火,不吐不快。 “那是你大哥的家吧?搞得你哥像个上门女婿一样,像话吗?我还以为我走错门了,是我走亲家而不是去我儿子的家了。” 玉兰觉得阿娘此刻的心情应该跟昨天的自己一样了,笑了笑,说:“大哥说打电话叫您过来,您不喜欢住市里才不来吗?大嫂怀孕又要上班,大哥让人过来照顾大嫂也很正常。” 李爱华叹了一口气,“哎,我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胡咧咧两句过过嘴瘾呗。让我跟他们住还是免了吧,远香近臭,隔得远了,还能保持面子情。住的近了,难免有摩擦,时间一长,再好的感情都要磨没了。你现在还小,体会不到这些,等你以后嫁了人你就懂了。” 玉兰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没说。 千百对婆媳有千百种相处模式,个中滋味只有身在局中才能深刻体会。不过,按照玉兰的理解,其实说穿了不过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以及见招拆招罢了。 就好比阿娘与奶奶这对婆媳,现在看起来两个人和和睦睦的挺不错的。玉兰却记得,从前阿娘没少在别人面前编排奶奶的不是,奶奶也总在几个孩子面前骂儿媳妇榆木脑袋不开窍。 可见婆媳关系真的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李爱华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到厂里的时候,她已经调整好情绪了。 玉兰看着李爱华与何喜梅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比自己更像亲母女,顿时笑了起来。 从前阿娘没等到大哥娶妻生子,她亦没机会看到阿娘怎么处理婆媳关系。这一回,大哥娶了个好妻子,玉兰希望自己阿娘会成为一个好婆婆。 李爱华跟念经似的说了一大堆禁忌,什么不能动针线,不能钉钉子,不能举高手,又说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的,玉兰都想翻白眼了。 不过,看到大嫂一直乖乖地听着,只差拿笔做笔记了,玉兰心中十分佩服。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明面大嫂对阿娘愿意哄愿意捧就行,至于亲如母女什么的,谁信谁是傻子。 何喜梅虚心求教的态度让李爱华心里十分熨帖,话说得更起劲了。 玉兰在边上听得无趣,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准备出门去逛逛。家里要添新成员了,她第一次当姑姑,总要给小家伙准备一些礼物。 何喜梅考虑到婆婆很少到市区来,就想带婆婆去逛逛,最后,何喜梅开车,三个人一起去了中心街。 李爱华唠唠叨叨:“你怀着孕呢,跑那去干什么,人来人往的,万一磕到碰到,那多危险。” 何喜梅一边开车,一边好脾气地笑着答道:“您放心,不会出问题的。” 下了车,玉兰想起似锦有几款裙子挺适合孕妇穿的,就率先往专卖店去。 碰到周末,专卖店里的人还不少。营业员没空招呼她们,玉兰就自己去陈列架上看衣服。 她看到有几款衣服正适合大嫂穿,就取下来搭在手臂上,打算一会让大嫂试一试。 她个子虽然不矮,因为年龄小的缘故,面容显得稚嫩,旁人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小姑娘。 其中一个营业员刚送走一个客户,转身看到玉兰曲着的手上搭着好几款衣服,以为是个大客户,兴冲冲地跑过来准备为她服务,结果一看到她的样子,脸就耷拉下来了。 她语气很不好地说:“小姑娘,你不买就别捣乱,你把衣服弄得一团糟,别人还怎么看啊?平白增加我们的工作量,你存心找麻烦呢?你家大人呢?” 玉兰皱眉,似锦的理念一直是“顾客至上,服务至上”,这些营业员都是经过培训合格才能上岗的,且针对各种突发情况都事先做了预案的。 像玉兰这样一口气拿了多件衣服的顾客,对方应该问的是:“需要我给您提供一些参考意见吗?”而不是冲上来就说“不买别捣乱。” 大约是营业员的声音太过尖锐,刚停好车,相携着进来的婆媳俩一看到这一幕就想冲过来。 玉兰摆摆手,让她们别着急,这地板有些滑,大嫂是孕妇,万一滑倒了,那她罪过就大了。 她淡定地看着营业员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买?你是歧视我买不起吗?” 她的语气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那营业员被她看得火起,伸手就来抓玉兰搭在手上的衣服。 玉兰敏捷的后退两步,避开营业员的魔爪,歪着脑袋看着她:“怎么?还敢对我动手?” 玉兰心想,反正来都来了,就顺便检验一下营业员的职业素养吧,毕竟,似锦是她最大的摇钱树,她可不想这棵树莫名其妙烂了根。 第73章 隐患 玉兰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其他店员,她看见带着店长胸牌的姑娘跑了过来朝她连连道歉。 玉兰一副趾高气扬地样子,斜睨着那个爆脾气的店员,说道:“你是新来的吧?学学人家!难怪人家是店长,你只是店员。” 她向来冷清地很,乍然学这种刁蛮的模样很有些不习惯,何喜梅看她的做派就知道小姑子是故意装的,她也不拆穿,就拉着李爱华在旁边看热闹。 店长低咳一声掩饰住笑意,引着玉兰到边上试衣间去试衣服。 玉兰见好就收,也不管那个爆脾气队员铁青的脸色,就开口问店长:“人家都说你们似锦的服务好的很,可我今日一见,也不见得多好呀。她是新来的吗?我要投诉她有没有用?” 玉兰打定主意跟那个店员杠上了。 店长笑眯眯地说:“那您可误会我们了。咱们店里的员工都是培训上岗的,只有少数人是例外。” 言外之意,那个店员也是例外了。 玉兰悄声在店长耳边问她:“她态度这么差,投诉还没用,她后头有人?” 店长笑而不答,玉兰就心中有数了,关系户嘛。 玉兰又问了几句,心里有数了,看来真是特例了。 她把选好的衣服塞到何喜梅手里说:“大嫂,你去试试看吧。这几款衣服是A字裙,等你肚子再大一点也能穿的。” 李爱华陪何喜梅试衣服,店长夸玉兰:“小妹妹你的眼光真好。”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闭口不言了,玉兰很满意她会看脸色,微微颔首。 等何喜梅穿了衣服出来,玉兰点点头,这衣服再适合大嫂穿了,果然当初没改动错。 李爱华却觉得这些衣服眼熟,她问玉兰:“咱们家里不是有很多这些衣服吗?干嘛还浪费钱买?” 爆脾气店员顿时找到机会了,挖苦李爱华:“哟,你牛什么呀,还很多?别是别人家买的便宜货来跟我们家正版比啊。” 店长拉了一下店员,那个人似乎对店长有些忌惮,顿时不再说话了。 付款的时候,玉兰递给收银员一张会员卡。 这卡是公司内部员工使用的,折扣最低五折,最高九折。九折的一般是普通员工,职位越高,折扣越低。 玉兰拿的这张卡是五折的卡,玉梅好歹顶着个首席设计师的名头,办一张这样的卡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收银员惊奇地看了玉兰一眼,玉兰正等她质问自己哪里来的打折卡,结果那姑娘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把账给结了。 买好了衣服出了门,玉兰给严禄发了信息,让他注意底下营业员的职业修养,就丢开不管了。 她当初不要经营权,就是知道自己不是管理那块料,所以干脆丢开手,因此这事还是让严禄自己伤脑筋去吧。 玉兰不知道的是,她前脚拎着衣服跟着李爱华与何喜梅出了店门,后脚就有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信息只有三个字:陈玉梅。 遥远的帝都,有人看见这条信息,终于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似锦的服装每一款一上市都是爆款,简直不要太好卖。每个区域的代理商都赚得盆满钵,这几年有不少公司都打过从似锦把设计师挖走的主意。 到目前为止,却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因为,似锦的首席设计师是谁,是男是女也一直是个迷。据说他每次的图纸都是直接交给严禄的,别人就算想使坏也找不到突破口。 严禄这几年的变化十分明显,手段更加凌厉,很多人轻易不敢弑其锋芒。 他们花费数年功夫,差不多都是在做无用功。 没想到现在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提似锦那些竞争对手挖空心思准备挖角设计师,以及严禄的从容应对。 只说玉兰自这日之后,又回到学校乖乖当回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日子平平静静地过去了。 …… 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到了秋天,开了学,玉兰就升初三了。 初三这一年,为了整合资源,提高升学率,特别增设了两个重点班,初三一班和初三二班。根据初二学年的期末大考的成绩来排,前五十名在一班,前一百名在二班。加上一些关系户还有留级生,到玉兰报道的那一天才发现,一班一共有63个人。 扫了一眼教室,玉兰发现大部分都是熟悉的人,有本班的,也有别班的,有几个面孔比较陌生,应该就是塞进来的关系户了。 很多人还想自己挑位置,进了教室才发现,位置已经排好了,按排名的先后顺序从前排往后排,桌子角上都贴着号数呢。 而且座位安排挺有意思。初三一班63个人,正常排法应该是按照八排八列。可现在确实七排九列的排法。中间一列正对着讲台,视野最好,能坐在这一列的人都是班里成绩排名前十的学生。其他八列分成四组,每组每周一轮换。唯有第五列不用动。 按照玉兰的成绩她应该坐在五列第一排的位置,不过玉兰不想离讲台太近天天吃粉笔灰,因她身高也比其他人高,所以选在四排的位置。第一周靠近她坐在左边的是江雪,右边的是一个叫黄伟刚的男生。 玉兰刚坐好,江雪就一脸八卦的凑过来说:“听说我们的历史老师要调到十中去了,不知道今年谁教我们历史啊?” 玉兰翻书的手没停,淡淡地说:“不知道。” 江雪斜睨一眼玉兰,噘嘴说到:“啊呀,你这人真无趣,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玉兰合上书,双手交叠按在书面上,无所谓地说:“反正不管是谁,只要是历史老师就行了。” 江雪撇撇嘴,“真是的,你怎么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特别想知道你惊慌失措是什么样子……我希望新来的老师不要像老白一样了,听她的课我就忍不住想睡觉啊。” 原来的历史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瘦老头,颇有些老学究的做派,讲课基本上都是照本宣科,讲话语速又慢,听得人昏昏欲睡。 玉兰觉得自己看书都比老白讲的课有趣。估计大部分家长也是不满才会反映到学校去了,今年才会给他们换了新老师。 听见江雪的话,玉兰挑挑眉,说:“抱歉啊,让你失望了。”又说,“你不爱上历史课,换多少个老师都一样。” 江雪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她做个西子捧心的动作,声情并茂说:“啊,你伤害了我的心,我的情!” 玉兰不禁莞尔,这活宝!她推了她一把,笑骂一声“去死”。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江雪才停止耍宝。 玉兰凝神翻着手中的笔记,耳边突然一静,紧接着突然就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就像一滴水掉进了热油锅里,突然炸开了。 玉兰抬起头,看着讲台上的那个人,眼神不动了。 第74章 故人 “好帅啊!”江雪双手抵着腮,两眼冒泡,一脸花痴地看着讲台的方向。 玉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一个挺拔的身影立在讲台前。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斯斯文文的,浑身上下充满了儒雅的气息。 对玉兰来说,见过了妖孽的贺世开,又有后世各种盛世美颜的小哥哥,男老师的相貌实在入不了玉兰的眼,顶多只能算清秀,唯一吸引玉兰的是他脸上温和的笑,令人如沐暖阳。 玉兰樱唇微微翘起,脸上一抹凉薄的笑一闪而逝。 有些人……终究还是,避不过啊! 男老师自我介绍道:“我姓林,林则徐的林,单名青,青青子衿的青。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历史老师,未来希望和大家相处愉快。现在,先点名,点到名字的同学请站起来让我认识一下。” 江雪双手掐着玉兰的手臂,低声兴奋地说:“我的历史成绩有救了!老天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祷告,特意派了林老师来拯救我了,啊,他真是我的天使!” 玉兰翻了个白眼,做一个恶心想呕的动作。 大抵是玉兰平日的形象太过高冷,难得看到这样不雅的表情,旁边的男同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雪以为对方在笑她,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黄伟刚,笑毛线啊!” 又看一眼黄伟刚满脸的痘痘,江雪嫌弃极了,赶紧看一眼林老师洗洗眼睛! 黄伟刚小声嘀咕一声:“花痴!” “陈玉兰。” 点名表按照成绩排列,林青点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玉兰。 玉兰平静的站起来缓缓应了一声到,声音清脆如玉珠滚落玉盘。 她站立的姿势笔挺如一杆标枪,凌厉之气扑面而来。 林青一怔忡,待要再细看的时候,玉兰已经坐下去了。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中央,如一枝含苞待放的白莲,身边一张张年轻朝气的脸都成了陪衬。 林青虽然早听说这个女生很冷淡,却没想到她冷漠成这样,低头掩住异样的情绪,不动声色的继续点完名字。 玉兰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林青是个很优秀的历史老师。他能把一件枯燥的事情讲的像个故事跌宕起伏,引经据典,延伸拓展,一节课下来,很多人听得意犹未尽,巴不得45分钟的课程再延长一点。 下了课,林青有心跟玉兰说几句话,不过看见玉兰坐在中间位置,四周被人墙围得密密实实的,一点也不方便,顿时歇了心思。 算了,来日方长。 玉兰心无波澜地听完了上午的课,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回到宿舍,玉兰把床帘一拉,自成一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她心思纷乱,闭着眼并未睡着,心里想的是从前这个人应该是在她17岁的时候才出现了,不过她从前是17岁才上初中。 可现在她才12岁,这个人又出现了。难道这个人真是自己的劫不成? 玉兰刚这么想,马上摇头否定了,呸,那就是一口臭痰而已,她已经不是从前懵懂无知的陈玉兰。 17岁的年纪正是对爱情充满幻想的时候,涉世未深的姑娘被人说两句甜言蜜语,多表几次衷情就晕头转向了,可12岁的孩子,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 玉兰很好奇,对一个人12岁的小女孩,他该用什么手段施展魅力? 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玉兰照常上课下课。 为了方便管理,初三的学生宿舍重新分配过,江雪如愿与玉兰住进同一寝室,玉兰依旧一个人霸占一铺床。 以前玉兰总是独来独往的,现在江雪俨然成了她的影子,两个人形影不离。加上江雪喜欢说话,性格有点像陈冬儿,玉兰总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不过,江雪现在的话题一直离不开林青这个人的点点滴滴,让玉兰有些腻歪。 后来想想,自己从前不也像江雪这样吗?那人还没施展诸般手段,光凭着那份儒雅的气质就让她为之着迷了。 玉兰觉得,既然把江雪当朋友了,就有必要提醒她远离那个泥坑,因此就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中考,你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吧。” 江雪给玉兰的回答就是一脸梦幻地说:“可林老师就是我学习的动力啊!” 玉兰顿时无话可说了。 这一天的午后,玉兰像往常一样与江雪一道往教室去上课。 两人经过教学楼楼下的宣传栏的时候,看见那里围了一群人。 玉兰视若无睹的走过去了,江雪却是个爱凑热闹的,挥挥手让玉兰先走,自己却钻进人堆里去了。 玉兰摇摇头,虽然是秋天,可这时候的太阳还有点毒的,玉兰快步小跑回教室去了。 她一走进教室,教室里静了一瞬,就好像时间突然停滞了一样。 玉兰也没在意,径直回到座位上。 教室里又想起窃窃私语声。 没过一会儿,江雪怒气冲冲地跑进来了,她一走到玉兰身边就气愤地说:“你知道人家在看什么热闹吗?” 没等玉兰问,她就自动揭晓答案了。 “有人把情书贴到宣传栏上去了。” 玉兰心想,这有什么热闹可看的?不过,看江雪一脸气愤的样子,难道这热闹与自己有关? 果然,江雪见玉兰不慌不忙的样子顿时着急了,“宣传栏那里贴了三封别人写给你的情书,现在被老师撕走了,你有麻烦了。” “而且很多人都在说你,反正说得挺难听的,我都不好意思学给你听。” 玉兰莫名其妙地看了江雪一眼,又不是她贴的,能有什么麻烦? 江雪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拖着玉兰往外走:“人家说你不安分,勾引男生,让他们没办法安心学习。你快跟老师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不然传来传去,不知道还有多难听的话在等你。而且写情书的三个人要恨死你了,老师也要找你谈话了。” 玉兰挣脱了江雪抓着她手臂的手,笑了笑,说:“没那么严重,这种事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解释呢。老师找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做错事的又不是我。” 江雪狐疑地看着她:“真的没问题?” 得到玉兰肯定的回答,江雪顿时放心了,“你想怎么办?” 第75章 名声 怎么办?凉拌! 玉兰扫了一眼教室里的人,对上她的目光,一些人闪闪躲躲地移开眼,一些人则尴尬地笑了笑,大部分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一进入初三,老师家长天天在耳边念叨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重点高中。 重点班的学生本来竞争就激烈,谁有那个美国时间去管别人出了什么事? 再说,除了第一次收到的情书她拆开看了以后才丢,后面收到的那些来历不明的信,她都是直接丢垃圾桶了事。 能做这件事的人,肯定是见过人家往她抽屉塞信封,也知道她从不留意信笺的数量,或许还跟她有嫌隙。 这些信往宣传栏上一贴,首先写信的人就得遭殃。 学校里,视学生早恋如浑水猛兽,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对早恋这事都是严防死守的。 这事一出来,老师首先要找写信的人谈话,或许还会叫家长。运气好或许被家里人骂一顿就过去了,倒霉的或许会挨一顿打,更倒霉的或许还要面对来自同窗异样的目光。 这个年纪的孩子,往往自尊心强烈又脆弱,经不起风吹雨打,极易受挫,稍有不慎,就容易引起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从此陷进自卑这个坑里爬不起来了。 这也是玉兰一直选择直接把信毁尸灭迹没有上交给老师的原因。 除了写信的人,玉兰也会受非议。 玉兰有预感,这次的事情是有人想坏她的名声,乱她的心神。要是能影响到她的心情,继而让她成绩下降就更妙了。 对毕业班的学生来说,不就是成绩重于一切吗? 倘若她没有了成绩第一的光环,没了老师的袒护,要毁她不是更容易一点吗? 果然,等到上完最后一节课,班长就在那叫她:“俞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找她。” 俞敏是玉兰的数学老师,也是初三一班的班主任。 玉兰慢悠悠地收拾东西,江雪担心地看着她。 玉兰笑了笑,可是有人硬是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勉强的意思。 玉兰走后,几个人在后面窃窃私语,语气里幸灾乐祸的意味太明显,气得江雪差点和她们打起来。 玉兰并不知道这些事,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就两三个老师,除了俞敏,林青也在。 林青看见玉兰径直走到俞敏的座位上,顿时了然了,恐怕是为宣传栏上的那几封信吧。 他等在这里没下班,也是存着心思想看看这个小姑娘如何应对这局面。 俞敏看看站在自己办公桌前的得意门生,思绪万千。 玉兰当时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进入九中的。当时为了抢到这个学生,几个班主任几乎抢破了头。 后来校长被几个班主任烦地没办法,直接拍板用抽签的方式来决定。 俞敏手气好,抽到了,为此还听了一箩筐酸话,好在这孩子争气地很,从进校开始就一直霸榜,创造了学校的新记录,为班级挣来荣誉无数,这让俞敏骄傲的很。 这样一个学生低调的很,好像除了读书就是读书,任何事情都影响不了她。 俞敏自己也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知道像玉兰这样成绩好,又长得漂亮的孩子肯定很讨人喜欢,那些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会给她写情书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她很早就等着玉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信上交,可是一直没等到,她就知道这个孩子有自己的主意了,因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没想到现在却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俞敏也很头疼。 她手指点了点摊开在桌面上的三封信问玉兰:“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先看看。” 玉兰听江雪提了一句,不过她对这事并不关心,因此没问细节。听见俞敏说的话,就接过三封信看了起来。 这三封信清楚写明了“初三一班陈玉兰”,等看完了信,玉兰就皱眉了。她虽然不知写信的人是谁,不过通篇用词污秽至极,涉及她的穿着打扮,甚至还有一封信说欣赏她内衣内裤的颜色。 玉兰心中怒火滔天,可是理智尚在,本来冷冰冰的脸上有煞气一闪而过。 这样一封信,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玉兰无辜。难怪看热闹的人那么多,不管是捕风捉影还是确有其事,真相未明之前,玉兰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俞敏拍拍玉兰的手,问她:“你最近有没有和人结仇?” 这三封信,收信人玉兰的名字,外貌,性格都说得清清楚楚,写信人却含含糊糊,没有透露一丝信息。 俞敏能想到的就是有人故意寻仇。 玉兰摇摇头。不过,不管幕后的人是谁,目的为了什么,玉兰都不打算放过。 她所有的宽容与忍耐都给了自己家人和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对别人她从来没那么好性儿。 从前没有能力过得憋屈也就罢了,现在她有了能力,还让人往她头上扣屎盆子,那绝逼不能忍! 因此,没等俞敏说别的话,玉兰就说:“老师,报警吧。这是污蔑,他们这是想逼死我。这事如果不查清楚,我没脸在学校呆下去。倘若我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说不定会自杀了。” 俞敏一愣,她叫玉兰过来是想告诉她,让她别想太多,学校会查清楚这事的,让她安心学习的,没想到玉兰一开口就把这事提到犯罪的高度,那学校不重视都不行了。 只不过,报警还是说得严重了点,俞敏有点犹豫,一旦报警,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对学校的声誉肯定会有影响。 旁边一直支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林青手一抖,笔在教案上划了一道痕。 看走眼了,他以为她是只小绵羊,没想到是只狼崽子,这么狠! 玉兰态度坚决,俞敏只好委婉地提醒她:“报警对学校的声誉不好……” 玉兰摇摇头,说:“我有分寸,这信可以给我吗?” 俞敏迟疑一下,还是把信交给玉兰了,她对这个学生有信心。 玉兰走出年段办公室,林青几步赶上来,和她一起并肩往外走。 玉兰心中膈应,叫了一声林老师,就往走廊旁边让了让,意思是让他先走。 林青有些遗憾,笑眯眯地说:“玉兰同学,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姑娘。” 玉兰面无表情。这时间高年级也下课了,走廊人多的很,林青也不好说什么,遗憾地先走了。 他身姿挺拔,风度翩翩,走路的背影很是迷人,林青自信能迷住不少人,也确实有人看着他的背影说悄悄话。 走到楼梯转角的地方他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那个纤细的身影正漠然地走下台阶。 林青也不知道自己的失望何来,甩了甩头,大踏步走了。 第76章 偶遇 玉兰回到宿舍,正准备推门,却因为门内的争吵声音停住了脚步。 “……蒙谁呢?人家连她内衣裤的颜色都说对了,还说是造谣,谁信啊?是不是,小静?” “晓雯说得对,人不可貌相呀,别看表面上看起来冰清玉洁的,没想到私底下这么豪放呀,太恶心了。” “一套内衣裤的颜色这能说明什么?你们难道不换洗的吗?只要有心,到阳台上面那几排晾衣绳去看看。你们想知道那上面晒的什么颜色的内衣是谁的,我都能给你们找出来信不信?” “不知道哪个玩意儿痴心妄想往玉兰头上泼脏水,你们也就信了?脑子呢??”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要是没问题,人家干嘛盯着她不放?” “蝴蝶喜欢绕着鲜花转,你们能怪鲜花长得太漂亮?” 玉兰推开门,宿舍刹时安静下来了。 刚才说话最大声的两个人一点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自觉,反而朝玉兰冷哼一声。 江雪关心地问玉兰:“俞老师怎么说?” 玉兰还没说话,叫小静的那个女生就幸灾乐祸地笑了:“还能怎么说,肯定让她注意影响呗!” 玉兰嘴角勾了勾,平静地说了一句:“哦,她问我跟谁结仇了,所以有人背后整我。” 她扫了一眼宿舍里的人,15个人都在呢,除了几个原来的舍友,大部分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笑话,玉兰扔下一句话:“我报警了,说有人恶意诽谤,损害我的名声。” 不是,女生遇见这种事不是赶紧把事压下去的吗?怎么还越闹越大了? 众人:“……” 江雪哈哈大笑,“我就说嘛,就该给那些人颜色瞧瞧。否则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踩你一脚。” 小静和晓雯对视一眼,惊疑不定。 这画风不对啊,她不是应该心虚抬不起头吗?怎么还能若无事地样子?难道真的是有人整她? 玉兰看见宿舍的人不瞎哔哔了,满意了。虽然她可以置之不理,不过,事情没查明之前,为了耳根子清净一点,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先给她们一个警告。 玉兰招呼江雪去吃饭,江雪跟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和玉兰并肩走在一起。 玉兰对江雪说了声谢谢。 所有人都怀疑她的时候,有人愿意相信她,维护她,这份情,她领了。 江雪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是你朋友,当然相信你了。不过,玉兰,你说那几封信怎么会贴到公告栏上去呢?那些人写信给你不是每次都是偷偷塞到你抽屉里的吗?” 江雪见过玉兰处理那些信的,因此觉得疑惑。 玉兰没回答,那几封信出现的时间太巧,她疑心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公告栏的位置处在教学楼必经的入口处,每个经过的学生都能看见。早上下课的时候还风平浪静的,到下午上课的时候就出现了,那么肯定是有人趁午休人少的时候贴上去的。 实际上,就算不报警,玉兰也完全有能力把那人找出来,只不过,她懒得在这事上浪费时间,也不想太高调而已。 学校虽然没有安装监控,但是公告栏这一块并不是死角,视野开阔地很,从教室一边的窗户往下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玉兰不相信中午教室里会一个人都没有,只要愿意出钱,肯定会有人愿意提供线索的。 而且玉兰隐隐觉得这事跟林青脱不了干系。 不过,猜测归猜测,还是要靠证据说话,报警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了。 两个人到了外面的快餐店。正是晚餐高峰期,店里坐满了人,玉兰问清楚江雪想吃的菜,让她去找位置,自己去排队点餐。 结果排个队也不安生。 玉兰站在那儿,耳边不断传来传来别人的挖苦嘲笑声音。 倘若玉兰还是从前的玉兰,敏感自卑,又时刻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她绝对没有勇气站在这里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 但是经历了惨剧发生以后的千夫所指,现在这些指指点点对她来说,毛毛雨都算不上,更遑论让她动容了。 她越淡定,旁人说得越起劲。 玉兰眼风一扫,顿时耳根清净了。 刚打好饭菜,江雪就站起来朝她喊到:“玉兰,快过来,这里有位置!” 倘若刚才是小部分人对玉兰指指点点,那现在几乎是所有人都对玉兰行注目礼了。 “就是她吗?那几封信就是写给她的吧?” “会不会是她自己贴到公告栏的?或许是为了找出写信的人?” “才怪,如果为了找人,她完全可以把信交给老师处理的。这么一贴,甭管写信的人是谁,她自己先遭殃了。” “这是情书吗?我怎么觉得人家跟她有仇才对!” …… 玉兰面不改色地顶着各式各样的目光,稳稳地端着餐盘缓步走到江雪身边,这才发现,小方桌上还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历史老师,林青。 林青笑着对玉兰说:“这么巧,不介意老师和你们拼一下桌吧?” 江雪立刻红着脸说:“不介意不介意,还要多谢谢老师呢,我们才这么快找到座位。” 玉兰在江雪旁边坐了下来,把餐盘往她面前推了了推,微微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林青却认为玉兰是因为情书的事情心情不好不爱说话,就安慰她说:“你还小,有些人的胡言乱语别放在心上,要是影响到学习就不好了。” 江雪在一边猛点头:“看吧,林老师的话很有道理呀。” 玉兰埋头扒饭,一句都不搭腔,只想快点吃完饭走人。 林青和江雪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开心,吃完饭了还意犹未尽,索性三人结伴而行。 玉兰安安静静地走在江雪身侧当背景板。 林青不时从眼角的余光里观察玉兰的一举一动,奈何这姑娘太能沉住气了,一张脸跟千年不化的冰块似的,冻死个人。 他觉得挫败极了。 难道自己这张脸对小姑娘没有吸引力了? 不应该呀,看她朋友一脸春心萌动的样子就能看出自己魅力依旧呀! 林青只能把理由归结到自己和玉兰还不熟这上面来,心道,要赶紧加快脚步了,他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第77章 打架 晚自习课,普通班与重点班的学习气氛完全不同。 重点班的学生不必靠别人提醒,很自觉地分秒必争,只想着多考一分,就可以比别人多几分竞争力。 普通班的学生有老师看着,学习也还算自觉。只有小部分人自觉升学无望,破罐子破摔了,上自习课就躲在教室后面说话看。 陈毅华是本地人不住校。因为家里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到校的时候晚自习已经开始了。 陈毅华不想打扰到别人,就偷偷从后门溜进教室。正轻手轻脚地关门呢,耳尖地听见后排靠门的位置两个男的坐在一起说话。 最后这一排的男生基本上都是混日子的,哪一天肯安安分分上课那才奇怪,因此陈毅华也没在意,抬脚就往自己的座位走。 结果要死不死的是,其中一个人说了一句:“咱们打个赌,赌她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衣。输的人就去追她怎么样?” 另一个男的嗤地一声笑,不屑地说:“换个赌注。能同时跟几个男的不清不楚的女生,长得再漂亮又怎么样,我才不要这样的人当我的女朋友。” 提议打赌的那个男的朝他挤眉弄眼,暧昧地笑着说:“你傻啊,谁让你把她当女朋友了。长得那么漂亮,虽然冷冰冰的,不过,弄过来玩玩再丢,你也不吃亏啊。” “这算什么赌注啊!要不这样,咱们打赌谁先追到她,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怎么样?” “咦,你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 陈毅华站在两人身后听了半天,大概弄清楚缘由了,就凑到两人中间拦着他们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笑眯眯地问:“吴强,王瑞你们要追的是谁呀?” 他笑意未达眼底,因为人长得黑,笑起来露出八颗白牙,吴强以为他也是同道中人,顿时得意地说:“还有谁,那个陈玉兰呗。” 王瑞比吴强聪明,他一看陈毅华的眼神不对,求生欲极强,赶紧拉了拉吴强,让他住口。 吴强迟钝地很,正为自己自己想到的主意沾沾自喜,根本没注意到好兄弟王瑞给他使的眼色,还贼忒兮兮地凑到陈毅华面前小声说:“你要不要也来凑凑热闹,比一比谁先追到陈玉兰啊……” 话音未落,陈毅华狠狠地推了吴强一把,吴强顿时连人带椅子往后翻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磕在地上,发出空的一声响。 王瑞见势不妙,正想逃,陈毅华抬肘狠狠撞到他的肚子上,顺势一带,王瑞就扑倒在吴强身上去了。 任谁看了,都以为是王瑞把吴强推倒了。 陈毅华一个饿虎扑食的姿势,往地上跌作一团的两人扑去。 他瞄准了角度,眼睛一闭,左眼眶正正砸在王瑞的肘尖。 眼睛一痛,陈毅华心里一喜,心道:“整不死你这两个小流氓!” 须臾之间,前面认真自习的人只听见教室后面传来一声巨响,回过头就看见三个人扭作一团的场景。 有人冲出教室去叫老师,有的人在那边大声喊着:“别打了,老师来了。”却没人敢过来劝架。 自习课时间,教室还算安静,初三四班这动静太大,隔壁的三班五班都有好事的人跑出来看热闹。 陈毅华趁隙在两个人耳边威胁道:“识相的就把嘴巴给我闭紧了,不然,老子弄死你,不信你们试试。” 吴强不服气,张开嘴巴想喊,王瑞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巴,骂道:“你想让全校人都知道咱们打赌的事情吗?想找场子咱们有的是机会,咱们走着瞧!” 匆匆赶到的班主任把看热闹的人轰走了,让纪律委员维护秩序,把打架的三个人喊到办公室去。 三个人都是衣衫不整的样子,身上都是白灰,除此之外,只有陈毅华左眼眼角一块淤青,另外两个人脸色没有伤痕。 班主任头疼的很,吴强王瑞是拖后腿的,她早就放弃了,她对他们唯一的期望就是不要影响别人学习就行。 可是陈毅华是她挑出来的班长,成绩进步空间比较大,努力一把,还是有机会进重点高中的。 她实在搞不懂,这几三个人怎么会扯到一块儿去的。 偏心的班主任看了一眼陈毅华眼角的淤青,一秒就判断肯定是两个拖后腿的起的头,因此指着陈毅华说:“你,把经过说说,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陈毅华三言两语概括了经过,大意是吴强与王瑞打起来了,他去劝架,结果被吴强一拳打在眼睛上了。 吴强涨红了脸,气得跳脚,刚要反驳,王瑞立马补充说道:“老师,我跟吴强闹着玩的,不小心把他推倒了,我们没有打架。” 班主任看看看三个人,陈毅华一脸坦然,王瑞虚心接受批评的样子,只有吴强憋的满脸通红,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顿时相信了。 就说了一句:“你们不想学习也不要影响别的同学。既然不是打架,这次我就不叫家长了,你们好自为之。”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让两个人回教室去了。 吴强王瑞垂头丧气地走了,班主任又勉励了陈毅华两句就放他回去了。 回到教室,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们仨。 虽然初三重新分了班,但是陈毅华在班上人缘依然不错,有关系好的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陈毅华不想说。 吴强阴阳怪气地说:“啊哟,想怜香惜玉呀,可惜人家不一定领情嘞。” 他想来想去,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的,自己从来没得罪过他,那就只有刚才和王瑞拿陈玉兰打赌的事情惹到他了。 他的脑袋学习不灵光,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倒通透的很,三拐两拐就把事情想清楚了。 王瑞推了他一把,示意他闭嘴,既然知道陈毅华这小子在乎陈玉兰,那就拿陈玉兰开刀吧,他们两人这顿打可不会白挨的。 陈毅华若无其事地坐回座位看书,对着书本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不过他压根儿不相信那信上写的,正卯足了劲儿准备把写信的人找出来好还玉兰清白。没想到晚上就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一想到有人往那个白玉一般无暇的姑娘身上泼脏水,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可是他悲哀地发现,除了和那些说她闲话的人打架,他一点都帮不了她。 这一刻,小伙子突然意识到,想要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他自己必须足够强大才能为对方遮风挡雨。 为了这个目标,他一刻不敢松懈,最后终于成为老师与家长眼中的骄傲。 多年以后,他曾经为这段年少无果的爱恋嘘嘘感叹,却唯独没有后悔。因为,他学到的东西足以令他受益终身。 第78章 背后 晚风习习,吹在身上已经能感觉到些微凉意。几缕桂花的香气俏皮地随风往行人的鼻尖扑去,在桂花树下站久一点,整个人就仿佛熏染了桂花的香气,举手投足都带着淡淡的甜。 江雪挨不住饿,下课铃一响就迫不及待地跑了,校门口有一家店小点心做得好吃,不过量不多,卖完就没了,她要赶紧去占位置。 玉兰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又不想太早回宿舍跟其他人抢盥洗室,就一个人落在后面。 高三还没下课,其他年级的人基本上跑光了。校园里静悄悄的,玉兰舒展着身体,漫步走下楼梯。 陈毅华站在灯柱下看那个少女慢悠悠地往台阶下走,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眉眼半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可是看她的姿态闲适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受影响。 陈毅华心里舒了一口气,又隐约有些失落,自己真没用啊,一点忙都帮不上。 随着玉兰越走越近,陈毅华觉得自己心跳加快。 他觉得有些话今天一定要对玉兰说,所以一下课就守在女生宿舍必经的路上等着她。 玉兰看见灯柱旁边站着的少年,想起上次对方在新饰界跟她打过招呼,遂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陈毅华被玉兰的动作所鼓舞,激动地上前一步,拦住了玉兰的路。 玉兰愣了一下,停住脚步,平静地看着对方,视线落在他眼角的淤青上,眼神微微一闪。 陈毅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赧然道:“我,我就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那个,情书的事,我相信你,我会帮你把污蔑你的人找出来的。还有,我叫陈毅华。” 磕磕巴巴地说完这两句话,陈毅华都不敢看玉兰的表情,转头就走,心下暗暗懊恼,平时在其他人面前谈笑风生的稳重都跑哪里去了? 关键时刻掉链子,两句话都说不流利了! 啊,她一定觉得我是个冒失鬼了,怎么办? 正自怨自艾,身后传来少女特有的清越嗓音。 她说:“陈毅华,谢谢你。” 陈毅华不知道用了多少自制力,才止住了想要往回走的念头,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轻声说了一句:“不客气。” 玉兰回到宿舍,江雪已经吃饱回来了。 她偷偷凑到玉兰旁边悄悄说:“你知道我碰到谁了吗?” 玉兰见她脸上红晕未退,再加上一副偷吃蜜糖一样的表情,不用问都知道是谁了。 玉兰明知故问:“林老师?偶遇?” 江雪狂点头。 玉兰皱着眉头,林青到底想干什么? 看到江雪一副小女儿的娇态,玉兰忧虑重重。 可是,她很快没时间管江雪的事情了。 算起来,还是那几封情书惹的祸。 本来玉兰独来独往的,冷冰冰的样子,看起来很是高傲不好惹,有些人对她有想法也不敢付诸实践。 等情书事件一出,好像人心里的野兽出了闸。 在他们眼里,玉兰从神坛上跌进泥潭里,任谁都能踩她一脚。 玉兰好几次碰到流里流气的男生拦着她说轻佻话,美其名曰追求她。 这些人的做法第一次让玉兰怀疑自己是否长得太着急了,她很想去照照镜子,看一下自己到底是21岁还是12岁。 玉兰膈应的很,考虑着找人给那些混子学生套麻袋,教教他们什么是学生的本份。 没等玉兰采取行动,那些对她出言不逊的男生集体排着队跑到她面前低头认错。 说认错也不对,那几个人鼻青脸肿的样子,明显是被人下了黑手。 玉兰看那个说话最难听的男生门牙都断了半截,说话有点漏风了。 本来趾高气昂的几个人低头弯腰齐声道歉:“姑奶奶,对不起!姑奶奶,我错了!” 玉兰面无表情,她意味不明地看了几个人一眼。 几个人对上她的目光纷纷龇牙咧嘴露出讨好的笑,等着她发落。 玉兰本来就有心教训这几个人,既然有人替她做了她想做的事,那这一茬就算揭过了,再说,这几个人委实有点惨,作为学生受到这样的教训足够了。 她淡淡地说:“以后看见我请绕着走,行吧?” 几个人求之不得,这姑奶奶背后的人太凶残了,惹不起,除了躲还能怎么着? 至于报复,得了吧,求别惦记,让他们能安安稳稳地当个学生吧。 因为发生在这几个人身上的事。一时之间,玉兰在别人眼里变得神秘几分了。 没人塞情书,没人拦路调戏她,除了有人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她,玉兰总算又回到了教室宿舍快餐店三点一线的生活里来了。 派出所那边还没有回信,玉兰打电话给贺世开,准备向他道谢。 第79章 解决 玉兰来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里该到的人都到齐了。 俞敏朝玉兰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俞敏对面坐着三个学生以及一个痞气十足的年轻男人,三个学生都是本校的,其中两个玉兰见过并不认识,剩下一个却是熟人。 玉兰扯了扯嘴角,那是江雪嘴里的小气鬼,王秋。 玉兰觉得,自己给他老大的没脸,这人气量这么小,不报复自己才怪了,就是不知道他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另外两个学生看了玉兰一眼就低下头,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 剩下那个痞气的男人看见玉兰看他,笑容满面地对玉兰说:“我好喜欢你呀,一直给你写信你都没回我,看来我要直接追你才行哟?” 俞敏脸色微变,自己的得意门生怎么会招惹上社会人? 面对男人的挑衅,玉兰面色平静地走到俞敏身边坐下来,一言未发。 会议室上首坐着一男一女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 为首的那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名叫郝敬,国字脸,一字眉,一双利眼发出摄人的光,薄唇抿紧,气势逼人。 从玉兰推门进来那一刹那,郝敬就在观察她,看她至始至终沉得住气,不由点点头。 本来今天这一趟他不必来的,不过这事涉及到小贺让他帮忙照顾的人,他很好奇,就抢了下属的差事跑了这一趟。 玉兰心中也在怀疑,这位同志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人,怎么会跑到这么个小地方来处理这么个小儿科的案子? 中年警官自我介绍姓郝,又指着身边的年轻女警说是他的助手小优。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玉兰乖巧地坐在俞敏旁边听民警小优陈述经过。 事情其实很简单。 三封信是对面三个人写的塞到玉兰课桌里的。 按照玉兰的习惯,这些信最后无一例外都是丢进垃圾桶去的。 那天中午午休的时候,教室里空无一人,王秋看到小痞子郭星海往初三一班的教室里走,觉得奇怪就跟着他。 郭星海大摇大摆地塞完了信,又大摇大摆地走了。 王秋就在隔壁二班,知道那是玉兰的位置。 他本来只是好奇玉兰怎么会和郭星海扯上关系才偷看信件的。 结果看到那信上写的东西,言语暧昧,用词轻佻,再想到玉兰曾经帮着江雪让他丢了丑,顿时恶向胆边生,就想让全校的人都看看这个女生冷冰冰的面具下是怎样的污秽不堪。就趁着午休校园里面没人走动直接贴到公告栏去了。 至于另外两封信则是顺带的。好在写信的人遮遮掩掩,没透露姓名,否则也会和玉兰一样出一回名。 玉兰问郭星海:“为什么给我写信?” 这人一看就知道是能动口绝对不动手的人,怎么会有耐性写这么文绉绉的信,虽然用词下流了点。 郭星海嬉皮笑脸地答:“对女生动手动脚多没意思,我每天给你写信,万一哪一天你被我感动了呢。心甘情愿总比被逼无奈强吧?” 俞敏狠狠地瞪着郭星海,倘若目光能杀人,郭星海早被她杀过无数遍了。 王秋幸灾乐祸地看着玉兰,等着看她笑话。 另外两个畏畏缩缩的男生抬头,同情地看着玉兰。 玉兰问郭星海:“关于我贴身衣物的信息,你怎么知道的?” 郭星海有问必答:“这个嘛,只要有心总能问得到的。我本来想出钱让人帮我偷一件的,结果没人愿意做。” 玉兰一阵反胃,这话让她想到后世那些偷女性内衣内裤的猥亵犯。 她低垂着眼,遮住眼底的厉光。 郝敬一直没吭声,听玉兰冷静地和郭星海对话,心里对她的喜爱更上一层。 俞敏站起来道:“既然这样,这事我们内部解决吧,辛苦你们了。” 这事其实够不上量刑的标准,涉案的几个都是未成年人,最大的郭星海还没满18岁,郝敬也很头疼,要不是因为贺世开,这案件他根本都不会接。 既然学校同意私下和解,郝敬觉得再好不过了。 最后的结果是,郭星海,王秋必须公开道歉恢复玉兰的名誉权。 郭星海走的时候还亲热地笑着对玉兰挥挥手:“玉兰妹妹,你一定要记住我哦,我会等着你的。” 玉兰一个眼风都没给他,反而对另外两个局促不安的男生说了一句话:“谢谢你们的厚爱,我没上大学之前都不准备谈恋爱;抱歉给你们造成了困扰,对不起。” 至于王秋,玉兰冷哼一声,小小年纪心思恶毒,玉兰很想给他点颜色看看,不过,现在她处在风口浪尖,一旦有所动作,别人肯定会怀疑到她头上来,只好暂时先放一放。 实际上,对于郭星海说的话,玉兰一个字都不信。 她还是觉得郭星海与林青有关系。不过,她手上没有人手,做不了事情。 玉兰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人手匮乏。 陈然已经被她打发走了,只等学成以后回来帮她。 这些年,她虽然暗地里施恩一些人,不过,只要不涉及生死大事,这些人情她并不打算动用。 玉兰咬着唇,心道,要是不行,就再麻烦郝大队长一回吧。 刚才郝敬做完自我介绍,玉兰就心中有底了。 原来贺世开说的刑警大队队长就是他,难怪他会屈尊来过问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九中的学生觉得自己在看大戏,一周前的情书事件热度还没消退,结果一周以后,公告栏又贴出了致歉信,声明之前的事是子虚乌有的,是捏造的,起因竟是本校学生因为怀恨在心,伙同校外的人败坏在校学生名声。 有人相信,有人怀疑,不过,大家看着公开信下方鲜红的公章顿时深信不疑了。 随着致歉信一起贴出来的,还有一则公告,大意是说校外人员能随时进入校园容易造成安全隐患,即日起,学校将加强门禁管理,并征集人员组建校园督导队,欢迎各年级同学踊跃报名。 陈毅华站在公告栏前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完了,深吸一口气。他原来只想着自己能考上高中就行,现在,他却有了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一定要上重点高中。 林青也看到这封信了,叹了一口气。 他以为小姑娘遇见这样的事情总要找个朋友倒倒苦水吧,有了切入点,让那个女孩动心有多难? 结果他使劲浑身解数也没从江雪那儿打听到半点关于玉兰苦闷烦恼的消息。 这个姑娘简直是油盐不进。 看来还得改变策略啊! 而王秋这回彻底出了名。 玉兰之前怎么被人指指点点,排斥议论,王秋这回同样体验了一回千夫所指的豪华套餐。 只不过,玉兰心里素质强大,那些言论没给她造成任何伤害。 王秋却不一样了,他小气又多疑,人家交头接耳他就以为人家在说他坏话,有人笑,他就以为是在笑他,总之疑神疑鬼的,闹出好多笑话。 二班班主任一看这样不是办法,天天都有人到他面前告王秋的状,就把王秋的家长叫到学校来了。 最后,王秋爸爸以养病为名,给他办了休学手续,王秋从此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第80章 上香 周六这天一大早,李爱华整理好香烛等物要去上香。 想了想,又拉着玉兰同去。 玉兰不想去,她还有设计稿没画完,字帖也没临摹完,还有丁繁给她指定的书目也没看完。 李爱华却不肯妥协,就差拖着她一起走了。 “你天天窝在家里长蘑菇呢?再这么下去你都要自闭了。一张嘴巴笨的要死!学学你妹妹,嘴巴甜一点,笑容多一点,别人也多喜欢你一点。天天板着个脸,跟死了爹妈似的……” 玉兰不满地低喝:“阿娘……您是去上香,这么说话没禁忌真的好吗?” 她最听不得“死了爹妈”这几个字,从前所有的不幸都是从这几个字开始的,每次听到这些字就会让她想起那些惨痛的记忆。 这一世,她希望二老安安稳稳幸福安康长命百岁,如何舍得阿娘诅咒自己。 李爱华赶紧呸呸呸连呸三声,喃喃细语:“恕罪恕罪!坏的不灵好的灵。” 说完又戳了玉兰的脑门一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你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哪像你妹妹,爱说爱笑的,朋友那么多。” 玉竹上二年级,小小年纪一张巧嘴,人又泼辣,在班级里有点大姐头的架势。 玉兰拗不过她,无奈地点头:“行行行,我都听您的,求您别再念了。” 当娘的女人唠叨起来真是太恐怖了。 她拎着香烛跟在李爱华旁边,继续听她念叨。 “你大嫂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生了,中秋节你哥除了让人带回来一堆东西,人却连面都没露。不知道你大嫂现在怎么样了?她也真是,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还上什么班啊?你大姐也是,大学里难道中秋不放假吗?还跟我说有事情回不来,离得那么远,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好坏全凭她一张嘴。” 李爱华从玉兰手中接过东西催玉兰加快速度:“起了这么早,要是能上头一注香就好了。” 玉兰不以为然,想烧头一注香的香客往往都是午夜就守在那里了,只等一到零点就点香。 除非是特地在庵堂门口守着,不然也轮不上。 好在李爱华只是念叨几句,对头柱香倒没多大的执念。 玉兰就劝她:“您给庵里多捐一些香油钱就行了。” 这个不用玉兰提醒,李爱华每次上香都会这么做。 李爱华一边走路,一边跟起早下地的乡亲打招呼。 逢人问起,李爱华就说:“哎,几个孩子都在外面,一年到头难得见几次面,我去庵里给几个孩子求平安符去。” 庵堂的位置处在半山腰,李爱华母女俩到地方的时候,太阳也才刚刚升起来,青石路上已经陆续有香客下山来了。 玉兰体力好,一边走路一边说话也没见喘:“阿娘,您要是想他们,就去看看呗。到市区又没多远,奶奶有阿爹照顾着,小妹又在上学,您不是有空的嘛?” 李爱华摇摇头,“算了,我还是别添乱了。你大哥大嫂已经够忙的了,有亲家母照顾着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姐,我总觉得不踏实。长途坐车我又吃不消,不然,我真想去她学校看看。” 提到这个,玉兰也有点迟疑。阿姐每个月打电话都说自己很好,可是叫她回家又百般推辞,玉兰也有点怀疑,想了想,玉兰就说:“要不……我国庆去一趟魔都吧,我去看看阿姐。” 李爱华白了女儿一眼:“你这么小,如何能去?” 玉兰皱眉,这倒是个问题。不过,这事也很好解决地很,大不了偷偷去一趟就行了。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没什么好担心的。 李爱华虔诚地上了香,问了吉凶,捐了香油钱,抱着签桶跪在佛像前面轻轻地晃动。 玉兰跪在旁边抬头看看高大庄严的菩萨,双手合十学着李爱华的样子,心里默念:“我蒙上天厚爱重活一世,发誓此生只为善不作恶。他人犯我,除非大奸大恶,我愿饶人一次。” 李爱华终于摇下一根签来,带着玉兰去解签。 玉兰看那支指头宽,被摩挲地光滑无比的竹签上面两列小字:“若问应期,姻缘未熟;强求不可,且待机缘。” 玉兰嘴角抽了抽,这签不用解,玉兰都知道什么意思。 阿娘不是来问平安的,怎么又问起阿姐的姻缘来了? 家里大哥孩子都快出生了,自然不是为他所求,自己和妹妹还是小孩子,也没到时候,想来想去,只可能是为大姐求的了。 玉梅23岁,大学里面谈对象应该很容易,可是她一直没见单身,也没见她说过对谁有好感。 玉兰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不过这猜测没证实之前,她不好说出口。 李爱华听师傅解完签回来,脸色不太好看。 在她看来,女儿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再不找对象就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可这签文却告诉她,女儿的姻缘还有的等,她能不着急吗? 玉兰不想打击她只好选择沉默。 从前阿姐倒是嫁得早,可是有什么用呢? 她嫁的那个男人有暴力倾向,一喝醉了就对阿姐拳打脚踢,阿姐身上总是淤青不断。 阿娘收了高额彩礼,都拿去填家里的无底洞了,给的陪嫁又少,姐夫的家人不满的很。 那个男人再次对阿姐动手的时候,他娘就在旁边给他递扁担,男人一时冲动,把阿姐的腿打断了。 阿姐躲回娘家来,阿爹却忍痛把她赶回婆家去了。 因为延误了治疗,阿姐的腿后来就有点跛了。 爹娘过世的时候,阿姐正和那个男人闹离婚。 那个男人不肯离婚,扬言拖也要拖死阿姐。 阿姐几年时间一直在躲那个男人,直到大哥娶了个泼妇大嫂。 大嫂拿着菜刀冲进人家家里,威胁不离婚就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那家人虽横却怕死,敲诈了大姐一笔钱,这才同意签字离婚。 阿姐后来一直没再嫁,半生蹉跎。 …… 李爱华回家的路上一直忧心忡忡的,担心玉梅嫁不出去。 玉兰很想告诉她:用不了多久,随着女性地位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女性选择不结婚,而且不结婚也能活的比任何人都精彩。 不过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说的,一说出来,阿娘要操心的人又多了一个。 为了日后耳根清净,玉兰又成了锯嘴葫芦。 母女两个人走走停停,终于进了家门。 结果一走进客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们。 第81章 隐忧 玉兰放下手中的东西,先把老太太推回房间。 老太太陪着李三妹干坐了半天,早就腻烦了。 李三妹不说走,老太太也不好把她一个人晾在客厅里,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闲聊打发时间。 玉兰推她回房,正合她的意思。 李三妹一看到玉兰就有些犯憷,这个小姑娘不声不响的,却是这个家里除了老太太以外最不好惹的人,几次坏她的事,她还奈何不了她。 今天这一趟她本来不想来的,不过公婆都觉得李爱华比较好说话,因此先让她打头阵来探探话。 看到一老一小都走了,李三妹顿时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人老成精,害她说一句话都要先在心里绕三圈,不然就容易被套了话去,偏偏她心里藏着事不能对人提起,这半天光是应付老太太时不时的试探,就累出一身汗。 李三妹的热络让李爱华有些不适应。 以前有一段时间她和李三妹无话不说,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两个人突然就生疏了,再后来自己家搬到宏光村来了,联系就更少了。 不过,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来者是客,作为主人,该有的礼节不可少。 李爱华和李三妹在客厅里说话,玉兰在房间里陪奶奶,玉竹去同学家里玩还没回来,方便几个人说话。 玉兰知道何阿秀一家人在和大哥公司打官司,貌似阿娘还不知道,那李三妹今天来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 李三妹没呆多久就走了,玉兰走出来看到李爱华坐在沙发上发呆,好奇地问:“阿娘,她很久都没来咱们家了吧?等了咱们半天了,早知道咱们早点归家了。她是有什么急事找您帮忙么?” 李爱华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我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也许……是想跟我借钱?” 怨不得李爱华这么想。 李三妹一直说她公婆好吃懒做,把她老公赚的钱都攥手上了;她自己家里两个孩子,靠她打零工养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又说她家小姑子原来还赚一点钱,可是好景不长赔了钱,现在家里闹成哄哄的,她愁以后的日子不知道怎么过,真想一死了之。 李爱华说完,一脸不解地问老太太:“她们家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嘛?怎么现在突然就变得这么严重,好像日子过不下去了?” 玉兰心道,可不就是过不下去了嘛,跟大哥厂里打官司输了,肯定让他们赔的倾家荡产。 这一家子好吃懒做,好高骛远,一向不肯老老实实地做事,总喜欢取巧,这回踢到铁板了吧! 不过,看阿娘这个样子就知道,大哥肯定没把打官司的事情跟她说,否则阿娘不把李三妹赶出门都算好的了。 玉兰有心看看那一家人准备出什么幺蛾子,也没准备提醒李爱华,只说:“阿娘,您要借钱给别人之前,先和阿爹商量一下。” 陈力虽然老实但不傻,一些人一些事他心里门儿清,所以玉兰对他放心地很。 李爱华白了玉兰一眼:“哎,去去去,你小孩子一个,好好读书就行了,管大人的事情干嘛!这事我有数,哪用得着你教。” 老太太却看出玉兰话里有话,悄悄地问玉兰:“什么情况?” 玉兰低声在老太太耳边说了缘由,老太太沉吟半晌,摇摇头:“估计不是借钱,我倒觉得她有可能想让你阿娘说情,放他们家一码吧。” 玉兰笑了笑,求情?若让阿娘知道这一家人做了什么,阿娘不跟他们拼命才怪,求的哪门子情? 李爱华因为姻缘签的事情闹心,李三妹怎么卖惨她都没什么感觉,一心只想着要给女儿好好找一户人家。 她问老太太:“你晓得咱们村里谁家小伙子品性好一点的吗?大丫都23岁了,村里谁像她这个年纪还单身的?再不给她看好了,到时候就没人要了。” 玉兰翻了个白眼,不过看阿娘兴致勃勃地给阿姐挑对象,忘记了李三妹说的事,玉兰也乐见其成。 玉梅却觉得耳朵发热,心里想着阿娘肯定又在念叨她了。 不过她不是不想回家,而是没办法回家。 中秋节她本来打算回家的,车票都买好了,结果刚出了校门就被一辆刹车失控的汽车撞到了。 幸亏被人推了一把,否则她就不是撞断了手臂那么简单,而是小命都没了。 玉梅总觉得那车是故意冲着她去的,事后虽然经过鉴定真是意外事故,不过玉梅悬着一颗心,加上手臂没好全,不敢回家,因此就打了个电话回家报平安了。 她会这么想是因为,之前有人到学校找她定制私人服装。 玉梅选的专业是商业管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会服装设计。 可是这个人一见到她就开门见山地说想请她单独为一个人设计服装。 玉梅说自己不会设计,毫不犹豫地拒绝对方的要求。 这个人却一直没死心,陆陆续续纠缠了她几个月。 玉梅看对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也很头疼。 她虽然是似锦的首席设计师,可是这个首席就担了个虚名而已,实际的首席一直是玉兰。 所有的图纸都是玉兰直接交给严禄的。 玉梅还记得当初严禄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那副被雷劈到的表情。 震惊归震惊,严禄二话不说把整个情况隐瞒下来了,明面上,似锦的首席还是玉梅。 因此,有人绕过似锦,绕过严禄,转而找上自己,玉梅不能不忧心。 她倒不担心严禄会泄露玉兰的信息,她是担心似锦内部出现内奸会对玉兰不利。 除了担心这个,玉梅并没有别的想法。 谁知道,开学以后,招揽她的人就消失了,接着就发生了撞车事件。 这样的巧合让玉梅不得不多想,因此更不敢回家了。 她不能让人有机会伤害到自己的家人。 撞车的事玉梅对严禄提过一次,严禄说会查清楚。 玉梅就把这事放下了,严禄说会查清楚就一定会查清楚,她从不怀疑他的话,他也从未令她失望过。 她现在烦的是怎么打发莫名其妙的追求者。 “玉梅,大叔又给你送花来了,今天是蓝玫瑰哦。” 舍友一进门就暧昧地朝玉梅挤挤眼。 303室的所有姑娘都知道,有一个三十多岁,长得一表人才的大老板正在疯狂追求玉梅,每天定点定时雷打不动地给玉梅送一束花,且每天变着花样送花。 303寝室现在每天的乐趣就是猜这位大叔明天会送什么花。 玉梅刚接过花,电话就响了起来,她有些不耐烦地按下接听键:“你玩儿够了吗?我……” 结果,电话里传了熟悉的声音,让玉梅剩下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了。 他说:“……我是老严。” 第82章 黑手 玉梅几乎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翻了一遍,还是觉得这件不行那件不满意。 舍友调侃她说:“咦,你又不是去会情郎,搞这么庄重干什么?喏,那条连衣裙不是挺好看的嘛?” 她指的是一条浅蓝色的淑女裙,那是似锦秋季的新款。 玉梅的心漏跳一拍,情郎这个词让她感觉脸有点热。 她辩解道:“乱说什么呀,我就是去见个老乡。” 舍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玉梅恼羞成怒,娇嗔道:“边去……这裙子真的不错?” 舍友点点头,玉梅想了想,还是决定听从对方的意见。 等终于装扮一新出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玉梅欢快地背着包出了门,严禄开着一辆银灰色的宝马车等在学校门口对面。 玉梅拉开车门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等很久了吗?” 严禄摇摇头,等她系好安全带才发动车子,与一辆刚刚停在校门口的黑色私家车擦肩而过。 “这次会在这停留多久?” 严禄几次来魔都都是来去匆匆的。 她亦知道他时间宝贵,不过,能见他一面她就满足了,不敢奢望还像自己受伤的时候,他能特地赶过来看她。 严禄一边平稳地开着车子,一边抽空回答玉梅的问题。 “三天。这次是来考察的,公司打算将总部迁移过来,以后C市就作为分公司存在。” 这消息对玉梅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她还有一年多才毕业,无数次地想,要是似锦总部在魔都,她就可以早一点参加公司经营了。 毕竟,理论学得再多,不经实践都是纸上谈兵。 玉梅在行驶的车里叽叽喳喳地和严禄讨论公司未来的前景。 停在她学校门口的黑色轿车里的中年男人心情却不太美妙。 林纵刚才打电话去玉梅的宿舍,接电话的女声活泼地很,听见说是找玉梅,对方笑嘻嘻地说:“她约会去了,刚走。” 电话里,隐约听见另一个平稳的女生说:“小冉,别乱说话行吧,都不知道谁打电话,你这样说话不是给玉梅惹事吗?” 那个活泼的女声反驳到:“怎么不是约会啦,花大半天时间又挑衣服又化妆的,不是约会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呢?嘿,你说她是不是去见送花的那个人啊?听说是个美大叔哦。” 美大叔林纵握在方向盘的手指尖发白,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压下心中那股暴虐的冲动。 他连续一个月每天换着花样给她送花也换不来她半点回应,现在却打着他的旗号去会野男人,真有胆! 他林纵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想要得到什么东西用钱砸就行,明的不行就来暗的,钱财手段势力他一样不缺, 可对着这张和记忆中的面孔重叠的女子,他硬是拿出来了十二万分的耐心。 他第一次这么耐心地对一个人,却得到这样的结果,林纵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尽管两个人长得很像,可再相像,她也终究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记忆里的那个姑娘,那个笑容软糯甜美的女孩,会撒娇会耍赖,会嘟着嘴对他说:“纵哥哥,你别乱发脾气哦,生气了就不帅了,我不喜欢哦。” 林纵闭着眼,靠在座椅上不想动弹。 江边的咖啡厅里,严禄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打量着对面低头搅拌咖啡的女子,柔光打在她娴静平和的笑脸上,梦幻不似真人。 他亲眼见证她从乡村少女到摩登女郎的蜕变,就像破茧而出的蝶儿,从头到脚焕发新生。 严禄笑了笑,转头去看窗外的江景。 玉梅抬起头,正好看见消逝在男人嘴角的一抹笑。 晨光下的,神秘的笑容让俊雅的男人更添几分难言的魅力。 远远望去,俊男靓女相视而笑,好一幅唯美画卷,实际上两个人说话的内容却一点不唯美。 “之前招揽你的那个人应该是试探你的身份。假如你接受了委托,下一步他们就该打算高薪挖角了。” 玉梅瞪大眼睛看着严禄,这一副无辜的样子像极了懵懂的小奶狗。 “你不会不知道似锦首席的设计师值多少钱吧?” 玉梅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是知道玉兰设计的服装很抢手,可是现在似锦有专门的服装设计研发团队,她以为妹妹的作用已经弱化了,没想到还有人想要挖角。 严禄笑了笑,对他来说,似锦能在市场竞争中占据有利地位,玉兰功不可没。 那些人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挖角。 只不过,目前好像有两股势力,一股是想要挖角,另外一股却想毁掉她。 之前的那次车祸就是有人想要废掉她的手,只不过玉梅运气好,只是骨折了。 幕后黑手很好查,玉梅一个单纯的学生,与别人又没有结怨,那就是冲着他去的了。 除了他以前那些老对手,他想不出有哪个对手如此狠辣。 至于想挖角她的人就很更查了,毕竟对方也没想过遮掩,从玉兰用的会员卡查起,经手的人就那么几个人,一查就查出来了。 “背后是谁?”玉梅有些沉默,一个小小的服装设计师也值得他们大费周章。 “想挖角你的是帝都一家服装企业,法人姓苗。我们之前查过,有有人抄袭我们的设计,背后也是指向这家企业,不过,没证据。” 严禄不想让玉梅担惊受怕,就瞒住了有人要对她不利的事,只提了人家想高薪挖角她的事。 玉梅沉默了,怎么又扯上帝都的企业了? 严禄看玉梅的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了,这姑娘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名下的公司价值几何。 看她这甩手掌柜做的真是太舒服了,两姐妹对他也太放心了一点。 这几年随着公司的发展,也不是没人怂恿他直接把公司变成自己的,只不过,他喜欢的是开疆拓土的乐趣,对钱的执念并不深,再说,他一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钱有时候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他更看重的是其他的东西。 玉梅对他的感情,严禄心里清楚。 虽然这傻姑娘极力掩饰,但是喜欢一个人,处处都是痕迹,有心总能发现端倪的,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二愣子。 可他有他的顾虑,首先年龄是一道坎。其次,在这个洁白如纸的小姑娘面前,他总觉得自惭形秽。 他从来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风光霁月。 背地里人家称呼他一声老严,那是一个代表了黑暗过去的称呼,他曾经孑然一身,行事无顾忌,可是有了家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他没有强大到能够无所顾忌的时候,感情这种事,他不会轻易去碰触。 因此他明明知道面前的小姑娘是什么心思,他也愿意护着她宠着她,唯独不敢挑破那张窗户纸。 老严,不过是个情感上的懦夫。 第83章 虚惊 林纵在车里等到天刚擦黑,这才看见玉梅从一辆银灰色的宝马车上下来了。 他冷眼看着车上下来一个比他小不了多少岁的年轻男人,看见衣着考究的男人轻轻合上车门,看见他和玉梅肩并肩往校门口走去。 等了大半天的林纵心里积攒的怒气在看见严禄伸手揉了揉玉梅发顶的时候达到高峰。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要我了!她要跟野男人跑了!她被野男人害死了! 困守在旧日记忆中不能自拔的男人,看见似曾相识的一幕,脑子一抽,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朝前方面对面站着的一对璧人直直冲去。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弄死那个野男人! 玉梅看见车子冲过来的一幕,直觉不好,猛力拉了严禄一把。 严禄对危险感知比玉梅更早,那一瞬间身体的本能反应比脑子快了一步,顺着玉梅拉扯的动作朝她扑去。 两个人叠在一起跟滚葫芦似的滚出出一段距离,避开了致命的一撞。 一撞过后,林纵清醒了,情急之下,紧急刹车,车轮擦过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林纵手足无措的推开车门冲下来,朝玉梅冲去,一副想看她怎么样又不敢碰她的样子,语无伦次的问她:“你怎么样?要不要紧?伤到哪了?痛不痛?” 刚才严禄把玉梅牢牢护在怀中,她除了受了点惊吓,身上并没有受伤。此时还半靠在严禄怀中,看见罪魁祸首一副为她担心着急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甩在林纵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打断了林纵的喋喋不休。 林纵一怔,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玉梅气得满脸通红:“有病吧你?怎么开车的?这是学校门口不知道吗?你想撞死谁呢?你是我什么人啊,你算哪根葱?用得着你假好心!” 林纵踉跄着倒退一步,喃喃道:“你不是惜惜!你不是惜惜!我的惜惜才不会这么对我。” 对面怒气勃发的俏脸似记忆中的那个人,又不似那个人,那个人从来只会甜甜地笑,再生气也只会嘟着嘴使小性子。 而面前这个女孩虽然和她长着一张相似的脸,却比记忆中的那个人鲜活多了。 玉梅毫不掩饰自己对林纵的厌烦。 这个人虽然推了她一把,救了她一次,可是也借机纠缠了她一个多月,玉梅不得不怀疑上次车祸的事也是他设的一个局,一个为了接近她的局。 好在玉梅还有自知之明,又感念他的的确确救了自己一命,一把掌甩完以后又有点后悔了。 然而玉梅却不想道歉,他刚才这一撞分明是冲着老严去的,好在两人反应快,这才逃过一劫。 倘若老严有个万一……玉梅觉得心脏骤停,又恨恨地瞪了林纵一眼。 林纵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他茫然地看了玉梅一眼,又看一眼把玉梅护在怀中防备地盯着他看的严禄,想起久远的记忆,跌跌撞撞地走了。 玉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半靠在严禄怀里,顿时如触电一般挣出他的怀抱。不好意思地问他:“你有没有事?” 严禄怀里一空,感觉心里也突然空了一块。他深深看了玉梅一眼,又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回了一句:“我没事。你回去吧,等公司总部迁过来,你就躲不了懒了。” 玉梅恋恋不舍的走了。 严禄等玉梅的身影不见了,这才回转车上,拨通一个号码:“帮我查个人,车牌号是……” 玉梅一路走回宿舍,沿途有人探头探脑的,她也没注意,一进宿舍就先灌了大半杯冷水下去。 舍友诧异地问她:“怎么了这是?” 玉梅心绪不宁,气哼哼地说:“遇见个深井冰。” 玉梅想轻轻揭过这一茬,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愿。 小冉从走廊跑进宿舍,一路咋咋呼呼地喊:“不好了玉梅在学校门口又被撞了……” 推开门看看玉梅眼神不善地瞪过来,小冉顿时像鸣叫的公鸡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卡壳了。 与玉梅被汽车撞的新闻相比,别人更好奇救她的那个男人是谁。 小冉知道玉梅第一次车祸有人推了她一把,因此结识了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林纵。 今天玉梅第二次碰见车祸,这回将玉梅牢牢护在怀中的那个男人比美大叔林纵更年轻,气质更甚一筹,看穿着打扮也是有钱人。 而且看当时的情形,还是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多劲爆! 所以,玉梅还没回到宿舍,有好事的已经将消息传回去了,宿舍里已经有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了。 小冉心里酸溜溜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玉梅一个没钱没势的乡下丫头凭什么得到有钱男人的青睐? 该不会……被包养了吧? 小冉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然而,越想越觉得这想法很有道理。 小冉顿时细细打量玉梅:这一看就发现这姑娘长得很漂亮嘛!肤白貌美,长腿细腰,气质婉约,静静地站在那儿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只要不开口说话,外貌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小冉的心情完全是郑人疑斧,越看玉梅的长相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 自认为知道真相的小冉再看玉梅就止不住的鄙夷。她撇撇嘴,不甘不愿的嘟囔一句:“我又没说错,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玉梅斜睨着小冉,直到看见小冉在嘴上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以后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小冉安静了没一会儿,八卦之心又起,问玉梅:“听说这回救你的是个很帅很帅的帅哥,人家开车送你回来的,他是你什么人啊?” 玉梅眼神有些飘。 她清楚自己对严禄的感情是爱慕,可是严禄对她,更像对一个小妹妹吧,宠溺纵容呵护。 也许,他真的只是把她当妹妹? 她犹豫了一瞬,小冉先入为主,把这一瞬间的犹豫当成了难以启齿。 心中鄙夷脸上笑容更深,小冉抓着玉梅的手撒娇一样的摇着,边摇边说:“哎呀,人家很好奇嘛,就告诉我嘛,不然我晚上睡不着觉。” 玉梅心里冷哼一声,她又不瞎,怎么会看不懂她眼里唾弃。 只不过没犯到她手上,她不想理会而已。 殊不知,就因为这一次放纵,惹来后头更大的风波,以致后来玉梅吸取教训,在商场上纵横捭阖的时候,对对手,向来是斩草除根,背地里,人送外号“灭绝师太”。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了。 第84章 祖孙 玉兰正在上课,俞敏在门上敲了敲,和科任老师打了声招呼,朝玉兰招招手:“玉兰,到办公室接电话。” 玉兰站起来走出教室,科任老师关上门挡住了满教室学生好奇的目光。 俞敏边走边对玉兰说:“你家人打你电话没打通,就打到办公室了,好像说你奶奶出事了。” 玉兰脚步一顿,一颗心提到半空中。 电话是玉书打过来的,他声音低沉,情绪极差:“奶奶快不行了,在市医院,你请假过来一趟吧。” 玉兰捏着话筒,哑声说道:“好。”挂了电话,玉兰跟俞敏请假。 俞敏同情地拍了拍玉兰的肩膀,刚才电话里的内容她听了一耳朵,温声对她说道:“你先走吧,假条等返校再补也没关系,科任老师那我跟他说。有事打我办公室电话。” 玉兰道了谢,步履匆匆的回到教室,手机钱包都在书包里,直接拎起来就可以走了。 江雪欲言又止,本来想问的问题看玉兰也没心情回答,就识相地闭嘴了。 科任老师两次被打断进度也没有发火,众目睽睽之下,玉兰拎包就走的行径惹来不明真相的同学小声议论。 俞敏跟进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一句:“玉兰同学家里有急事请假,跟你们没关系,大家认真听课。” 面对叽叽喳喳的课堂,科任老师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上课!” 教室里总算安静下来了,科任老师满意的继续讲课。 玉兰心里有些慌。 她周日返校的时候奶奶还好好的,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精气神状态都不像命不久矣的样子,怎么才过了两天,人就不行了? 从前,奶奶是在她16岁那年冬天的一个夜里安详地一睡不起的,享年86岁。 奶奶今年才82岁,按照轨迹她应该还好好的才对。 生老病死玉兰无力阻止,她回来一直有意识地在饮食上做文章,提醒爹娘给老太太调理身体。 倘若不是之前摔的那一跤,老太太应该还健朗的很。 可是现在,大哥却说奶奶快不行了! 玉兰鼻子一酸,眼泪湿了眼眶。 不能慌! 玉兰拍拍自己的额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现在情况未明,想再多都是枉然,还是先见老太太要紧。 她背着书包疾步而行的身影落在有心人眼里,反应各不相同。 陈毅华坐在靠窗的位置,偷空往楼下望去,就看见一道熟悉的倩影背着书包几乎是飞奔着穿过操场径直往校门口而去。 他心里一惊,出了什么事,她这样惊慌失措? 陈毅华顿时没心思上课了。 林青看见玉兰,刚堆起笑容,抬手准备打招呼,结果小姑娘看都没看他一眼,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刮过。 林青脸皮一僵,若无其事地假装摸了摸鼻子。 玉兰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市医院,除了玉梅,一家人全部到齐了,病房里挤满了人。 何喜梅挺着个大肚子坐在椅子上,斜靠在玉书怀里,夫妻俩心情一样沉重。 刘蕊搂着低声抽泣的李爱华,陈力坐在老太太床沿握着她的手哭得不能自己,何未远坐在另一张病床边上一声不吭。 玉竹趴在堂伯母刘珍怀里,睁大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病房里的一切。 小姑娘还不懂生离死别,只觉得病房里气氛分外凝重,直觉不敢调皮。 玉兰目光从其他人身上一掠而过,直奔病床上的人而去。 老太太安详地闭着眼睛,脸色惨白惨白的,额头上包着纱布,纱布上有血迹渗出,映出一块硬币大小的红色斑点。 玉兰脸上闪过一道戾气,胸中杀意翻腾。 奶奶自从上次摔跤以后腿就不能走路了,行动全靠轮椅,日常有阿娘照看着,又不出门,怎会还会摔破头? 老太太刚睁开双眼,把孙女眼中的杀意看个正着。她一只手拉着玉兰不放,一只手缓缓地挥了挥,示意别人都出去。 陈力欲言又止,眼眶微红。 老太太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出息!都要当爷爷了。” 她说话很吃力,说得极慢。陈力不敢违逆她,带头走了出去。 病房一下空了下来。 老太太手抬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来,玉兰泪眼朦胧地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低声叫道:“奶奶……” “告诉我,你是谁?我孙女,哪去了?” 玉兰心中一震,仿佛被雷劈中,愕然抬头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笑容慈祥一如往昔,并没有质问的意思。 玉兰把脸埋在老太太掌心,眼泪肆意地流。 老太太伸出另一只干枯的手揉了玉兰的头顶,梦呓一般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玉兰肩膀抖动个不停,眼泪濡湿老人的手掌心。 这几年她碍于年纪小,除了出出主意,冲锋陷阵的事都是兄姐去做的,以为不露痕迹,原来老太太都看在眼里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儿子木讷媳妇蠢笨,孙子孙女少不更事,这几年你殚精竭虑为她们打算,老婆子谢谢你。” 玉兰哭够了,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眼睛却亮得出奇。 “您早知道我不是她,为什么还愿意教导我?” 李爱华学识有限,眼界狭窄,对孩子的关心仅限于吃饱穿暖,那些为人处世的大道理她不会也没法教,只能通过言传身教让孩子们懂得善良勤劳感恩的大道理。 陈力老实木讷不善言辞,与孩子们的交流少得可怜。 这种情况下,玉兰兄妹几个基本上都是放养着长大。 玉兰回来以后,除去在贺晓霜家呆的那一年多,其他时间都喜欢黏着老太太。 要说对玉兰影响最大的人,老太太当属第一,贺晓霜都要往后靠的。 “算是补偿吧。我有私心,明知道你不是我孙女,可为了这个家,我厚着脸皮享受你的付出。我一家人受着你的恩,我无以为报,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玉兰眼泪又下来了,她抓着老太太的手,又哭又笑:“奶奶,我是您孙女玉兰,如假包换。” “唉。”老太太叹了一声,有些失望,她以为玉兰终究不愿意跟她说实话,不过她时间不多,再纠结这个问题已无意义,既然玉兰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吧。 玉兰趴在老太太耳边低声说道:“我是玉兰……活了两世的玉兰。” 老太太睁大眼睛,露出了然的微笑:“原来是这样……” 她费力的从手腕上褪下那只带了半辈子的古朴银镯,镯子有些发黑看不出本来的花样,表面却因为长期摩挲光滑的很。 她把镯子轻轻套进玉兰左手,轻轻一按,手镯如为玉兰量身定制的一般,十分贴合。 玉兰不解地看着老太太,老人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轻轻拭去玉兰眼角的泪水,低声说道:“老婆子要去见故人了,是喜事。乖孙别怨别恨,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给自己添堵,可好?” 玉兰倔强地不肯应声,最终在老太太的目视下败下阵来,“好。” 第85章 寻根 老太太说完了想说的话,执意要回家。 她说:“我不想睡在这冷冰冰的地方,死了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据说人死去以后七天内会回家看一看,看家里一切都好,才会心无挂碍的去投胎。 陈力一听这话就老泪纵横。 医生已经说老人到了弥留之际,现在这状态不过是回光返照,再在医院呆下去也没有意义。 玉书从厂里调了车子来医院接人。 开车的是李平飞。 他从业务员做起,后来玉书见他人老实又踏实肯干,又会开车,征得他的同意,让他专门管送货这一块。 李平飞知道车子是接老人回家,别出心裁地把一铺折叠床固定在车子中央,床上铺了干净的被子。 陈力把老太太抱到床上躺好,玉兰看了李平飞一眼记住这个人。 刘珍早上是跟着李爱华陈力一起送老人来医院的,这会自然跟着一起走。 玉竹一直跟着刘珍,这会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靠在她身上。 刘蕊不放心大肚子的女儿,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何喜梅坐在副驾驶座。其他人挤在车厢的折叠床两边。 陈力夫妻坐在床头,玉书玉兰坐在左边,刘蕊刘珍坐在右边。 玉竹坐在刘珍膝头。 车子摇摇晃晃,老太太微微睁开眼看看看身边的儿孙,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她左手握住玉兰的手,说了一句:“好孩子……以后就辛苦你了。” 这也是老人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她就安详地闭上眼,溘然长逝。 玉兰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意思,双手握住老人无力下垂的手,用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您放心。” 刘珍坐在对面看见这一幕,若有所思地看了玉兰一眼。 老人糊涂了吗?这话难道不是应该对唯一的孙子说?怎么对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说? 车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嚎哭声。 刘蕊刘珍也被这悲伤的氛围感染,湿了眼眶。 车子在一片哭声中停在了玉兰家门前。 正是下午放学时分,小溪对面站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周围的邻居闻讯赶来帮忙。 给老人擦洗,换寿衣,搭灵台,报丧,事情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离的近的亲戚乡邻都到齐了,唢呐班子也请来了。 唢呐奏出的哀乐声回荡在小村子上空。 房子里人来人往的,还有小孩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李爱华怕那些孩子不小心撞到何喜梅,打发何喜梅去休息。 何喜梅本来想帮忙的,可是看自己的样子,不添乱就算不错了,依言往楼上去了。 玉兰换了一身白色的孝服,下楼去找刘珍。 她答应了奶奶不怨不恨,不代表她就能稀里糊涂地放弃寻根究底。 老人家好好在家呆着为什么会摔得头破血流? 阿爹阿娘悲愤欲绝,悲伤她能理解,愤怒何来? 大哥一脸挫败中含着愧疚又是闹哪样? 玉兰把前因后果一想,大概能把事实推出个七七八八。 问刘珍只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刘珍看着眼前身量和她一般高,却明显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叹了一口气。 回想最近一次看到她的情景,再想起回来的车上老人握着她的手的那一幕,刘珍对眼前这个孩子的态度顿时慎重几分。 也许不能再把她当孩子对待了!刘珍心里这么想着,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出原委。 刘珍一大早到玉兰家里来是打算找李爱华租房子的。 她的小儿子处了个姑娘,结果人女方到家里一看,一家人都挤在老旧的房子里,那姑娘父母就咬死了没房子不准结婚。 姑娘是个好的,刘珍也舍不得因为房子的事让这门亲事就吹了,就想找李爱华租房子。 租也不用租多长时间,过了年,她们家就准备推倒了旧房子重新建砖瓦房了,就想着过渡一段时间。 来的路上,刘珍是和何阿秀爹娘何二槐夫妻俩,以及何阿秀的舅舅一道走的。 这仨个人表现都挺正常,刘珍也没在意。 平时南坪村到宏光村就两条路,碰见熟人不要太正常。 直到她到了李爱华家门口,才发现这三人跟在她后头,目的地一致。 还没来得及问出缘由,何二槐夫妻俩就不由分说地跪在大门口了。 那时候刚好是上学的时间,小溪对面三三两两的学生还有上山干活的人经过。 这夫妻俩一跪,顿时惹来路人议论纷纷。 刘珍看架势不对就撇下三个人冲进屋子里去叫李爱华。 李爱华正在炒菜,老太太帮忙烧火。 一听说有人大清早跪在她门前,还有好多看热闹的人,顿时急眼了。 晦气倒是其次,主要是太丢脸了。李爱华又极好面子,怎肯罢休? 老太太怕李爱华闹起来,就喊刘珍把她推到门口去看着。 大门口,何二槐夫妻俩声泪俱下地指控李爱华生了个无良的儿子。 在她口中,玉书霸道专横,自己开了玩具厂就不许别人家也开玩具厂了。 夫妻俩跪在那儿一唱一和的,不明真相的人跟着起哄。 何二槐还说,玉书对他们家赶尽杀绝,他们没活路了,只好来求玉书爹娘了劝说玉书网开一面。 玉书与何阿秀打官司的事一直瞒着陈力李爱华夫妻俩的,虽然李爱华不了解真相,可是一看何二槐拼命败坏玉书的名声顿时就炸毛了。 冲上去就去推搡何二槐夫妇俩。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何二槐一副苦主的样子,李爱华又过分彪悍,路人心中的天平就自动往何二槐夫妻身边偏了。 有打抱不平的人说了一句:“人家爹娘都给你跪下了,你就叫你儿子别跟人计较那么多了吧?” 李爱华不知道缘由,也疑心玉书做的过火了,翻来覆去就一句:“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李爱华连形象都不顾了,冲上去推何二槐夫妻,想让他们离开。 有路人见势不妙,冲上来拉架。 老太太头疼不已,玉兰跟她说了是非曲直,本来自己家是有理的一方,被儿媳妇这么一闹,有理都变得没理了。 她腿脚不便,就让刘珍帮忙去把李爱华拉回来。 刘珍走之前还特地把车子的一边的刹车锁住了,以免车子自动滑走。 “当时人很多,推推搡搡的,我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不好了’,回头就看到车子倒在地上,婶婶也摔在地上,脑门流着血。” 玉兰问她:“有没有留意何二槐的小舅子站什么地方?” 刘珍闭上眼想了想,肯定地说:“右边。我把婶婶的轮椅也停在右边,婶婶后来是摔倒在左边的。有人推她了,就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 剩下的话刘珍不敢说了,因为眼前的少女杀气腾腾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 (//) :。: 第86章 究底 “伯娘您看,是这样吗?” 玉兰把刘珍说的那些场景分幅都画了下来递给刘珍。 一看到画中的情景,刘珍脸都变了,她吃惊地看着玉兰,按下心底掀起的惊涛骇浪。 难怪老太太临终前要抓着这孩子说嘱咐的话!就凭着这一手画画的技术,她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几幅画中的场景布局跟她描述的一模一样,不过除了她和何二槐夫妻,李爱华及老太太五个人面目清楚,其他人的都跟动画片上的人物一样。 刘珍一边回想细节一边补充说明,玉兰根据她的说辞调整画面。 一个说一个画,玉兰花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全部还原。 玉兰看着手上的图像,深吸一口气,她是外行,推断不出奶奶到底是故意被人推的还是不小心被人撞的。 不论是哪一种结果,何二槐夫妻还有他那个小舅子肯定脱不了干系。 奶奶也许早已把前因后果想得通透,这才让她不要怨恨报复给自己添堵吧? 玉兰闭上眼睛吸气,再睁开的时候周身的煞气顿时消失无踪。 刘珍啧啧称奇,小小年纪如此克制,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她不往李爱华身上想,是因为知道自己这个堂妯娌就是个炮筒子,一点就炸的。 楼下唢呐声停下来了。 农村办丧事要吹吹打打三到七天才会出殡。这几天,作为办白事的人家,要保证来客还有帮忙的乡亲四邻都吃好喝好。 楼下有人在喊楼上的人下去吃夜宵。 玉兰站起身朝刘珍鞠了个躬,按照图像上表现出来的场景,可以看出刘珍一直护着阿娘的,否则今天受伤害的可能就不止奶奶一个人了。 至于刘珍说的话是真是假,事后她自有办法去证实。 等证实以后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既然答应了奶奶不要怨恨,那有仇当场报了就是。 仇恨不过夜,自然就无所谓怨恨与添堵了。 玉书端了两碗汤米粉上楼来,一碗给何喜梅,一碗端到玉兰房间来了。 看见玉兰摊在桌面上的图画,玉书脸色很难看。 “真是他们干的?”他早上赶到医院的时候,被李爱华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阿娘话里话外怪他不该跟老乡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否则老太太也不至于有这一劫。 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何阿秀既然敢冒用商标非法获利,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后悔的是,只以为这事是个人行为,因此从没想过给阿娘通通气,谁想到他们这么无耻,把脑筋动到自己家人头上来了。 玉书一阵后怕,幸好妻子一家都搬到市里去了,不然喜梅有个万一他后悔都来不及。 实际上,李三妹最早给何阿秀出主意,让她去找何喜梅求情。 不过,何阿秀不愿意在昔日的情敌面前丢份儿,加上何喜梅一直都是与玉书同进同出的,何阿秀找不到机会只能作罢。 何二槐夫妻会大清早跑到玉兰家里跪大门也是李三妹出的主意。 听见玉书的话,玉兰摇摇头,“这是大伯娘说的,还没经过证实。” 玉书皱眉:“这还要怎么证实?难道她还能说假话。” 玉兰扯了扯嘴角:“那倒不是。责任大到自己担不起的时候,人们说话的角度往往会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倾斜,潜意识会避开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结果没出来之前玉兰不想让玉书纠结这个问题,她问他:“侵权案怎么判的?” 玉书答:“勒令停止生产,赔偿损失,他们的工厂被封了,所以何二槐才会跑我们家里闹事。” 玉兰冷笑:“估计是看着阿娘心软又爱面子,以为跪一跪闹一闹,阿娘就会息事宁人放过他们吧。” 玉书怒气冲冲:“哼,没这么便宜的事。本来我还想着他们厂子被封了,赔偿可以少要一点的,看来我还是不够狠。” 玉兰嘴角勾了勾,凉凉地道:“人都有侥幸心理吧,你一犹豫他们就抓住机会以为有了缓和的余地。哥,不是我说你,对对手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同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她修长的手指在书桌上叩了叩,“杀鸡儆猴。就从他们开始吧,咱们家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我不想再有人把脑筋动到爹娘头上来了。” 玉书苦笑:“这话还用你说,我都后悔死了。” 玉兰想到玉梅,就问玉书:“给阿姐打电话了吗?” 玉书抬手看了看时间,“早上打的,这会差不多该快到家了。” 闻言,玉兰起身跟在玉书身后下了楼。 后堂的木床上,老太太穿着崭新的寿衣,戴着藏青色的抹额,抹额遮住了狰狞的伤口。此刻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规规矩矩的躺着,就像平时睡着的样子。 玉兰跪坐在灵床前,一边往火盆里丢纸钱,一边在心里默念:“奶奶您放心,我不伤人。可是让我放过伤害您的人,我做不到。他们既然在乎钱,那就让他们一无所有吧。” 她手腕上戴着的古朴银镯映着橘黄色的火光,有流光一闪而过。 吃过宵夜,住的近的人回家休息去了,隔天会再来帮忙,住的远的人晚上就在客房里休息。 这会儿剩下的人吃饱喝足,就在前厅闲聊。 有人安慰李爱华:“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是喜丧,看开一点。” 李爱华今天忙了一天,又哭了许久,声音有点哑,听见这话就无奈地说:“喜丧也是丧。要不是因为那几个无赖,我婆婆还能多活几年。我现在恨不得咬死那夫妻俩。” 有人同情地拍拍李爱华的肩膀,开解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看开一点吧。” 李爱华现在把何二槐夫妻俩恨到骨子里去了,哪那么容易看开,听见这话,就扯了扯嘴角,不想说话。 旁边有个爽利的声音说道:“其实,我觉得吧,你可以不必把事情弄得那么僵的。” 说话的这个小媳妇家在小溪对面,离小学近的很,早上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也在现场,从何二槐夫妻俩跪在大门前,到李爱华冲上去推搡他们夫妇,再到三个扭打在一块,还有刘珍上去帮忙拉架,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围坐的几个人一齐看向她,小媳妇自得地笑了笑,说:“他们来求你,你让一步,把他们请进家门好好说话就好了呀。都是乡亲,有什么事情不能摊开说,非要打架呢?倘若早上你让一步也就没这么多事了,要我说,你婆婆的死你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 话未说完,门口传来一声干脆利落的呵斥声:“少特么放臭P!” 伴随这一声呵斥,出现在门口的是一道风风火火的倩影。 玉梅回来了。 (//) :。: 第87章 姐妹 玉梅朝刚才说话的小媳妇瞪了一眼,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你软骨头就算了,我阿娘可不是。换作我在家,非得大耳刮子扇他们不可,让什么让?” 堵得对方无话可说,玉梅犹嫌不够,“人家包藏祸心到你家去闹,害死你婆婆,我看你会不会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 小媳妇脸都绿了,指着玉梅,手指抖了半天,硬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前厅堂里坐满了人,也没人为她解围打圆场,她气得扭头就走。 在座的各位对这小媳妇说的话并不赞同,不过碍于邻里之间的面子情没出声反驳。 玉梅干脆利落地把她的话堵回去了,听的人都在心里暗暗发笑。 你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事凭什么让别人接受? 虽然玉梅说的话粗俗了点,不过正见真性情不是? 李爱华拍了玉梅一下,说了句:“没礼貌!”又对在座的其他人笑了笑:“我家大丫头,在外省读大学,性子直了点。” 玉梅伯娘婶婶嫂子喊过一遍,才告罪一声,去后堂看奶奶。 几个婶婶伯娘看着玉梅,互相对视一眼,心道:相貌礼仪一样不缺,并不是鲁莽的性子,而且还是个大学生。 这姑娘不错啊!不知道说了对象没有?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扒拉一下自家亲戚朋友家适龄的小辈,看有谁和她般配。 这场合不适合提这事,过后再找个时间探探李爱华的口风吧。 玉梅不知道自己会给这些亲戚留下深刻印象,她正跪坐在玉兰旁边,轻声说道:“奶奶,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姐妹俩挨着头说了一会儿话,等玉梅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暴脾气就上来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性儿了?他们害死了奶奶,你还让他们继续蹦哒?” 玉兰白了玉梅一眼,说:“我什么时候说放过她们了?送走奶奶再跟他们清算也不迟。” 又跟老太太告罪:“奶奶,我保证就是小惩大诫。” 转过头玉兰狐疑地上下打量玉梅,看她精神气色都还好,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就随口问道:“阿姐,你中秋节为什么不回家呀?我正准备国庆放假去找你呢。” “哦,那个啊,人太多了,没买到票。哎呀,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嘛,问那么多干什么?” 玉兰本没打算等玉梅回答的,可是一看玉梅一副心虚的样子,顿时起疑了:“有事?你自己告诉我还是等我去查?” 玉梅瞪着玉兰,瞪了半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玉兰还是固执地等着她回答,顿时泄气了,只好避重就轻地说:“出了点事故,中秋节我正在医院躺着呢,回不来。” 玉兰心里一空,抬高声音叫到:“你说什么?!” 她声音很大,前厅聊天的人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走进后堂就看见玉梅讪讪的样子,玉兰却板着一张脸。 李爱华随口安抚两人几句就打发她们去休息了。 玉兰冷着脸回到房间,等玉梅说实话。 玉梅还打算糊弄过去,玉兰先冷笑了:“编,你继续编,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玉梅只好老老实实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玉兰看了玉梅一眼,确定她没有再隐瞒就放心了。 不过,说人家是挖角不成就想撞人,玉兰是怎么也不信的。 她仗着多活一世的经验,设计出来的服装确实能让人眼前一亮,但是绝对没有优秀到能支撑起一家企业的地步。 比她优秀的设计师不知凡几,怎么别人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对似锦来说,先进的经营理念,优秀的团队,卓越的领导人,优质的产品都是影响企业发展的因素。 再说,似锦现在的设计师团队都是各地高薪聘请来的,玉兰在似锦的作用其实没那么重要。 只要有脑子的人,就不会指望通过毁掉一个设计师达到毁掉一家企业的目的。 除非人家跟严禄有仇那就另当别论了。 看玉梅一副懵懂的样子,玉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算了,等这事了了,她去找严禄问问吧。 严禄肯定对阿姐有所隐瞒的。 不过,玉梅连住院都不跟家里人说的做法实在欠骂。 玉兰板着脸训玉梅:“你以为什么事都自己扛很能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等我们事后知道了,你受苦的时候我们一无所知,你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我们不在身边,我们会多么难受自责?所谓亲人,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遮风担雨,在你困难的时候为你提供庇护,你把我们这些权利都剥夺了,是不是没拿我们当亲人?” 玉梅冷汗都下来了,平时沉默寡言的人讲起道理来一套又一套的,再说下去还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玉梅立马怂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就想着反正不严重,就没必要让你们担心了……” 在玉兰的瞪视下,玉梅越说越小声。 玉兰心情不好,说了几句才放过玉梅。 夜渐渐深了,除了守夜的人,大部分人都休息了。 玉兰闭着眼睛把要做的事在心里反复演练过一遍,确定找不出破绽才松了一口气去休息了。 有玉兰大把的撒钱,当天的目击者提供了更多细节,玉兰把情景图补充完整了。 她不知道这事报案有没有用,正想打电话给郝敬问问,陈冬儿打电话过来了。 陈冬儿是想问一下玉兰国庆要不要去帝都玩。 “国庆大阅兵特别特别特别好看哦,看一次保证让你终身忘不了。” 玉兰还没回答呢,楼下唢呐声又起。 这声音陈冬儿是听过的。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个同学的家长心脏病过世了,陈冬儿被林思琪激得跟人打赌去看死人。 陈冬儿胆小,拉着玉兰给她壮胆,两个小姑娘偷偷溜进人家后堂去看遗体。 看倒是看到了。 不过陈冬儿被死者青紫肿胀到变形的脸给吓坏了,当天晚上就做噩梦了。 贺晓霜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罚陈冬儿抄了一整本语文书十遍。 因此陈冬儿一听见这熟悉的调子就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一句疑问脱口而出:“你们家谁死了?” 话音未落,陈冬儿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啊,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参加谁的葬礼,我听到哀乐声了。” 玉兰默了一默,哑声说到:“你没说错,我奶奶走了。” (//) :。: 第88章 是非 陈冬儿挂了电话,傻站了半天,才机械一般转过头看着贺世开说:“哥,玉兰奶奶去世了,我想让她来帝都看大阅兵,她没应我。” 顿了顿,她又自言自语:“玉兰和奶奶感情最好,她该多伤心。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贺世开闻言觉得心尖上仿佛被蜜蜂蜇了一下,想也不想就对陈冬儿说:“你一个人怎么回去?放假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陈冬儿摆摆手,“不用啦,有牛叔陪我就行了。” 牛叔是贺世开给陈冬儿请的私人保镖,本来是暗中保护她的,骆锦年屡次搞破坏,牛叔干脆就由暗转明了。 转到明面上的牛叔做事一板一眼的,认死理的很,骆锦年几次想跟陈冬儿偷偷甩掉他去约会都没成功。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斗得不亦乐乎,搞得陈冬儿都以为他们两个才是真爱了。 因此有牛叔陪她回老家陈冬儿放心的很。 贺世开被噎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哦,牛叔放假了,他这个长假要回老家看他爸妈,没空陪你。” 贺世开决定立刻马上给牛叔放一个月的带薪长假。 陈冬儿疑惑地说:“咦,他没跟我说。” 贺世开面不改色地说:“哦,我付他工资,他只要跟我报备就行了,我同意了。” 陈冬儿狐疑地看着贺世开,总觉得今天的他很奇怪。 陈冬儿失望的说:“这样啊,我还以为他有空陪我走一趟呢。那我不是回不去了吗?” 贺世开有些牙疼,这死丫头故意的吧?咧嘴露出八颗漂亮的白牙齿,贺世开笑得很假:“我有空陪你回去。” 陈冬儿嫌弃地看了贺世开一眼,“哥,你就别逗我了,你天天忙得都没空回家,还有空陪我回老家?!” 贺世开默默咽下一口老血,有个这么耿直的妹妹怎么破? 陈冬儿又补了一刀:“我去打电话问问骆大哥有没有空,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陪我走一趟。” 贺世开咬着牙,还用问那头时刻想拱自家白菜的猪吗? 孤男寡女相处两千公里路,明摆着培养感情的机会,姓骆的那只猪求之不得好吧? 贺世开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发飙:“我有事要回一趟C市,顺路!” 顺路两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无比怨念。 陈冬儿终于正视表哥了,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翻了个白眼:“你早说顺路不就好了,害我浪费这么多口水。” 贺世开笑得十分灿烂,一点都不上道的臭丫头! 陈冬儿后知后觉,终于发现表哥的笑容有杀气了。 她啊的一声叫,“我的纸杯蛋糕!”趁机跑了。 贺世开在她身后叫到:“我让人订明天早上的飞机票,要带什么回去晚上赶紧收拾。” 玉兰不知道贺世开推掉了所有的行程陪着陈冬儿回来看她。她这会正恼火的很。 农村里无论红白喜事,琐事特别多,来帮忙的人各自分工协作。管文书的,管餐具的,管招待的,管酒水果盘等,林林总总好几个组。 办酒席用的都是好酒好菜,再加上玉书兄妹几个都不差钱,吃喝用的都是高标准。 菜品顿顿都是新鲜不重样的,因此每餐下来都会剩很多,这些菜是起锅以后分碗剩下来的,并不是别人吃剩下的,因此很多人愿意把这些菜打包回家吃,主人也不会吝啬,反而会为大家准备打包用的餐具。 还有酒水饮料一类的。从餐桌上撤下来的酒水,有些是开封没用完的,大方的人家会送给宴会上帮忙的人,有的人家会把酒留下来作平时待客用。 那些包装完好的则收回来,等宴席办完以后原价退回给商家。 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大多数人都会遵守。 不过,宴请的客人除主家远道而来的亲戚朋友,还有左邻右舍。 左邻右舍离的近,很多人都是一家人一齐赴宴。 人多了是非就多。 有两三个贪小便宜的老头把整瓶没拆封的酒拆了包装盒偷偷拿走了。 这次玉兰家里管酒水果盘的是二堂伯父家的二伯娘王小凤。 从第一天吃午饭看见有人把餐桌上拆封还剩下大半的酒拿走了,王小凤就注意上了那几个人。 晚餐的时候那几个人又故技重施,拼命给在座的客人倒饮料,散了席,又把几乎满瓶的酒抱走了。 李爱华爱面子,玉书兄妹买酒的时候就挑那种又贵又出名的买。 一瓶酒几百块,王小凤看着肉疼极了。 这些人顺走了这么多,等宴席结束她会少分很多,等于损害她的利益了。 王小凤也不懂委婉怎么写,当着一桌子客人的面就数落了他们几句,那些人便收敛了一点。 到了第三天最后一顿晚餐,由于隔天一早吃完散伙饭,送老人出了殡,这场白事就算结束了,因此这一顿饭格外丰富,也格外热闹。 趁着人多,那几个人趁乱把一整箱酒藏了起来,准备偷偷搬走。 王小凤一直盯着他们呢,在他们往外搬酒的时候直接给叫破了。 她叉腰站在大门口,怒视那三个人,骂道:“你们想干什么?喝酒可以敞开喝,我们也不吝啬。可你们这样整箱往自个家里搬就过分了吧?!这叫偷你们知道吗?”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客厅还有院子里的客人闻讯都跑出来看热闹。 一个老头,两个中年汉子三个人,估计没少做这种事,被王小凤指着鼻子骂也不慌不忙的,老头还在那振振有辞:“你这小媳妇怎么说话呢,红口白牙的污蔑人!我们是帮忙的,谁说我们偷酒了。” 众人往他们围在中间的箱子看去,果然是一整箱白酒。 围观的人顿时哗然了,你说你拿一瓶半瓶的还好说,你一拿就是一整箱,那就太不厚道了。 两千多块钱呢! 玉书三兄妹闻讯跑出来了。 玉书看了三个人一眼,又看了一副准备大闹特闹的王小凤一眼,对那三个人冷声说道:“既然是帮忙的,就帮忙把酒送到里面去吧。” 说完又转身对看热闹的人说:“这几天辛苦各位叔伯婶子了,谢谢大家。晚上请大家都敞开了喝,酒管够。” 玉梅对王小凤说:“二伯娘辛苦了,先去吃饭吧。” 王小凤不服气,怎么还轻拿轻放了呢?她都盯了他们三天了! 刘珍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小声喝道:“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闹出来让人看笑话吗?” 王小凤这才不情不愿地作罢。 玉兰落后几步,对刘珍低声说:“伯娘,跟我阿娘说一下,这几天每个来帮忙的人走的时候给他们每人一瓶酒,还有那些剩下的果品也配一些,再每个人包188块钱的红包,就说是我大哥的意思。” 刘珍觉得心疼,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人家送的丧仪也不过百来块钱,玉兰这一撒一个人就五百多,就要花出去万把块了。 玉兰声音低沉:“奶奶喜欢热闹,我家不缺钱,就这样吧。” 刘珍站在庭院里,看见那个少女孤寂的身影被黑暗吞没,不由一声长叹。 (//) :。: 第89章 清算 老太太出殡这一天,天气阴沉沉的,无端让人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好在送葬队伍一路风平浪静的上了山。安葬了老太太,剩下扫尾的事情有李爱华夫妻还有一些亲戚帮忙,玉书兄妹仨人这才有闲暇聚在一起议事。 议的只有一件事:该算总账了。 玉书说:“我打算让人把判决书复印了到村子里去发。好坏全凭她们一张嘴。这几天南坪村来参加葬礼的人都说,何二槐夫妻俩见天地在村子里哭穷。他们说我专横霸道不给他们活路,那就让他们看看我是怎么专横霸道不给他们活路的!我之前就是太好性儿,要是在她们第一次仿造商标的时候就干脆利落地报案,估计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玉书越说越后悔,“我顾虑太多,总想着大家有乡亲之谊,没必要做得太绝。没想到我退一步她们却得寸进尺。” 玉梅摆摆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必再纠结了,又不是作自我检讨,说这些干什么?我就想知道,咱们要怎么收拾那一家子?” “贴大字报只是坏了她们的名声,何二槐跟滚刀肉似的,这点教训对他来说估计不痛不痒。” 玉兰微微沉吟半晌,接过话头:“我同意大哥的做法。发传单让大家知道这一家子的真面目。再找专门收债的人去把那些赔款一分不少的要回来。赔了赔款她们差不多破产了吧?如果没有就让那些债主一起上门要债吧。想办法让他们再也无法借到一分钱!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众叛亲离,后悔莫及!” 还有一句话玉兰没说,倘若何二槐的小舅子真的是害死奶奶元凶,她一定会让他偿命的。 不管她怎么答应奶奶都没用。 玉兰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戾气有多重,玉梅与玉书却瞧得分明。 玉书有点担忧,玉兰从小稳重过了头,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她又没有谈的来的朋友。以前有个陈冬儿在身边插科打诨,她好歹还有点小女孩该有的朝气蓬勃。 自从陈冬儿一家人搬走以后,玉兰整个人都变得暮气沉沉的了。 奶奶的死对她的打击沉重,玉书很怕玉兰被刺激过度移了性情。 玉兰看了一眼兄姐担忧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说:“我无事,不必担心。” 讨论完了细节,玉兰对玉书说:“我让阿娘给这几天帮忙的人包了红包,还有酒,我说了是你的主意,你别说漏嘴了。” 玉梅白了玉兰一眼:“就你大方。这几天她们连吃带拿的占的便宜还少吗?” 玉兰摇摇头:“算不上占便宜,农村办宴席不都是这样的嘛!我想让人家以后提起奶奶说的都是好话。” 玉梅撇嘴:“人家办酒席花三四万就顶天了,咱们家花了七万都不止了。” 玉兰摇摇头:“对咱们来说都是小钱,就算不用我们掏钱,阿爹阿娘也完全负担的起。奶奶苦了一辈子,就让她风风光光地走吧。” 又对玉书说:“和阿娘说一下,老家那边的房子给大伯一家住吧。这次多亏大伯娘护着阿娘。对咱们家好的,我们都领情,都有回报。欺负咱们的,咱们绝不手软!” 事情商量好了,玉书就准备回厂里去了。这几天家里吵吵嚷嚷的,对胎儿不利,何喜梅和她娘第二天就回市里去了。 玉书问玉梅要不要一起走,玉梅拒绝了。 她还想在家盯着后续的事呢。 玉梅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想到了就去做。 有钱好办事,几个队伍拿着小喇叭,站在村中央,把法院的判决词一字一句地念完了,还热心地解答别人的提问。 没用多长时间,整个宏光村附近的乡民都明白了场官司的由来了。 玉兰不想呆在家里,就一个人独自去爬山。 这时候,贺世开正开着车子横穿过街道往玉兰家去。 陈冬儿看见车子从原来的家经过,怅然不已。 这座房子承载了她所有欢乐的记忆,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卖了。 想到这里,陈冬儿又看了一眼小叔家的方向,眼里有恨意一闪而过。 李爱华正在门口送客人,看看一辆省城牌照的车子停在门口,正疑惑,就见车门打开,跨出一条笔直修长的腿来。 光看这一条腿,就让人想入非非了,等开车的人下车来,几个客人眼睛都舍不得眨了。 众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小伙子真帅啊!” 贺世开帮陈冬儿拉开车门,陈冬儿规规矩矩地下了车和贺世开一起,向李爱华打招呼。 “阿姨好!” 李爱华已有两年多没见陈冬儿与贺世开了。看两人变化很大,就堆起笑脸,说:“都是大小伙子大姑娘了啦。真不错!” 陈冬儿快人快语,左右看了看,没看看玉兰的身影,就问李爱华玉兰去哪里了。 问明了玉兰的去处,陈冬儿拉着贺世开就走了。 几个没来得及告辞的街坊邻居围着李爱华打听:“这谁家的孩子啊,长得可真标致!是你家女儿的朋友还是你们的客人?” 李爱华也没瞒着人家,说:“小姑娘是咱们以前的村长陈志军的女儿。那个长得比花还漂亮的年轻人是村长媳妇的娘家侄子。我女儿以前跟村长媳妇学手艺的,跟这两个孩子玩的好呢。” 说到陈志军,几个人都沉默了。 陈志军夫妻俩一起失踪,他那弟媳妇就为了房子欺负人家闺女,当时也是一场大戏,后来是人孩子的舅舅把孩子接走了才算完了。 本来看贺世开开着车子,两个孩子又长得好,那几个人心思有点蠢蠢欲动,不过知道了两人的身份,她们就歇了心思了。 门槛太高了,高攀不起。 贺世开往李爱华说的地方而去,沿途不时有人用惊艳的目光看着他,贺世开浑身气压越来越低。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看见那个纤弱的身影坐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双手抱着膝盖,脸埋在腿上,双肩微微抖动着,贺世开心里就像堵了湿棉花,沉甸甸的难受得紧。 陈冬儿也觉得气氛不对,乖乖的站在贺世开旁边不敢啃声。 玉兰哭了多久,贺世开与陈冬儿就在她背后站了多久。 看到玉兰哭完抬手把眼泪擦干,整理好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贺世开觉得心尖疼的喘不过气来。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想把这个小姑娘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想让她无忧无虑地成长,再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 :。: 第90章 朋友 “玉兰。” 贺世开叫了一声,声调与平时打电话无异。 玉兰却被吓了一跳。她手掌撑在石头上利落地翻身站起来面对贺世开,动作敏捷地像只鹿儿。 她眼里的戒备在看见来人是谁以后才散了。 她惊疑不定地问贺世开:“你们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刚刚哭过,她的眼眶还有点红,鼻尖也揉地红了一片。 贺世开还没回答,陈冬儿却像小炮弹似的往她身上扑,一边扑一边叫到:“玉兰,我想死你了。我知道奶奶走了你很伤心,所以我回来陪你了。可怜的孩子,你还有我们呢。” 玉兰被陈冬儿扑了一个踉跄,贺世开有一瞬间似乎想伸手拉住她,看她已经站稳了,这才停住脚步。 一听陈冬儿这话,玉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用力抱住陈冬儿,轻声说:“我也想你们。” 贺世开看着两个姑娘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有说有笑,有些吃味了。 玉兰松开陈冬儿,走向贺世开:“冬儿有空我不奇怪,你怎么有空来?” 陈冬儿快人快语,“我本来想让牛叔陪我回来的,我哥说他有事要回来,顺路送我回来咯。我哥天天忙的都不着家,要不是有事,他才不会回来呢。我们早上6点的飞机到省城,我哥借了朋友的车,直接从省城开车回来的。” 帝都到省城的坐飞机也要三个小时,在加上省城离这里开车也要四五个小时的车程,现在才下午两点多,可见贺世开开车的速度一定是极快的。 玉兰有些不赞同地暼了贺世开一眼没说话。 贺世开却瞬间明白玉兰这一眼的含义,摆摆手道:“我开的不快,全程走高速省了很多时间。” 陈冬儿拖起后腿来不遗余力,惊讶地说:“我觉得哥你开车挺快啊,一路上超车走的都是蛇形的,好刺激啊。” 贺世开暗暗咬牙,对陈冬儿坑哥的行径很是不满,心里暗骂:“臭丫头,下个月扣你零花钱。” 贺世开笑了笑,说:“人家开的慢我才超车的。” 玉兰也没再说什么,她以为贺世开是有急事,完全没想到贺世开是特地推了所有的行程陪陈冬儿回来看她。 贺世开在干净的石头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玉兰坐在中间,陈冬儿坐在玉兰边上。 三个人齐齐望着山下小镇的全貌半天没说话。 “我刚去帝都那一年,每天做梦都回想起咱们家的情景。梦见阿娘给我们做好吃的点心,梦见玉兰你给我做漂亮的布娃娃,还梦见哥哥坐在阳台上看书。连陈蜜儿那个讨厌鬼我都梦见了。虽然每次梦见陈蜜儿,她都是在抢我玩具,我还是很开心。这几年,我一直在想,我阿爹阿娘一定好好地什么地方生活着,也许他们其中一个出了事,另一个人忙着照顾他,所以没空理我呢。所以,玉兰你也可以这样想啊,奶奶只不过是换了另一个世界生活,她永远活在我们心里就可以了。” 玉兰偏头看贺世开,贺世开轻轻摇摇头。 玉兰心里一阵失望,还是没有贺姨的消息吗? 陈冬儿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刚开始我也喜欢躲起来偷偷地哭,后来就习惯了,反正在我心里,阿爹阿娘一直都好好儿的,他们是去过他们甜蜜的二人世界去了,我只要把自己照顾好不让他们担心就行了。玉兰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我们不会笑话你的。对吧,哥?” 贺世开微微皱眉,实在对陈冬儿无话可说,安慰人是这么安慰的吗? 玉兰笑了笑,对着身边这两个多年的伙伴,突然有了诉说的欲望。她直直地看着前方,说话声音有些低沉。 她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她又说:“当时李三妹跑到我家来和我阿娘诉苦,我以为他们家除了哭穷就没别的招了。我阿娘心软,我怕她知道经过以后,会顾虑面子去劝我大哥和解,所以选择了沉默。我还和奶奶开玩笑,说不知道这家人准备出什么昏招。我明明知道人家肯定会出招的,却因为没重视,才让他们有机会伤害到奶奶的。只要我当时多重视一点,奶奶也许就不会有事了。” 玉兰觉得是自己的疏忽害死奶奶的,这些话不敢在家人面前说,她身边又没有朋友,这几天一直在心里跟自己较劲。 这也是性格使然了。 从前玉兰的玉兰不懂好赖,人家对她好与坏她都不知道,一味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工作以后,这样的性子让她处处碰壁,四处受挫以后她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沉默,所有真实的情绪都被藏了起来,轻易不外露。 以前玉兰还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经常跟她说一些很有寓意的小故事,现在她算是知道了,是因为老太太早就看穿了她的真性情,一直有针对性的教导纠正她。 贺世开伸手想把她揽进怀中抱抱她,又觉得此举太过突兀,转而伸手在玉兰脑袋上揉了一把,说道:“奶奶想必不愿意你这么想的。我想,只要你们都好好地,奶奶泉下有知,必定欣慰。” 陈冬儿也点头说到:“对啊,你要怪就怪那个害死奶奶的人,怪自己有什么用。” 说了半天,玉兰才想起来问两个人:“你们一直开车,路上没吃饭吧?” 陈冬儿双腿交叠在一起晃啊晃,一边随口回道:“吃了,我昨天特地烤了蛋糕带在路上吃的。” 玉兰莞尔,她知道贺世开不喜欢吃甜食,果然,头一偏就看到贺世开一脸想吐的表情,就站起身来拍了拍,说:“我们回去吃饭吧。” 三个人并肩往山下走。 贺世开微微皱眉,下山的路与刚才他上来的路不一样。 刚才他是从玉兰家的方向上来的,这会从这条路下去,会经过陈冬儿以前的家。 贺世开看了一眼两个人,看两个人脑袋凑在一块儿说悄悄话,根本没留意到路,也就不打算提醒了。 就这么一小段路能出什么事,就算有什么事他也能护住她们的,因此老神在在地走在两人旁边当护花使者。 贺世开颜值逆天,玉兰清新脱俗,陈冬儿充满了都市女郎的时尚气息。三个人并排着走在可供两车通过的马路上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到陈冬儿原来的家门口的时候,陈冬儿怔忡地望着店里的玻璃柜台后面一个低头踩缝纫机的身影。 她有一些恍惚,喃喃叫了一声:“阿娘。”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 玉兰准备叫她,被贺世开制止了。 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小姑和小姑父,贺世开觉得两人活着的可能性渺茫。 有些事陈冬儿早晚要面对,不如让她早些适应。 陈冬儿看清楚了缝纫机后面陌生的面孔,顿时醒过神来,自嘲地笑笑,准备走人。 结果总有煞风景的人出来找存在感。 “啊哟,这不是我们的陈冬儿大小姐吗?舍得回来看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 :。: 第91章 亲人 玉兰看见郑梅,瞬间心情就不好了。 以往玉兰都是宅在家里很少出门,有出门也是爬山,很少往街上走。因此,一个住村头一个住村尾,一年到头居然碰不了几次面。念着当初陈志民护着陈冬儿的那一丝情分,玉兰也没打算把郑梅一家人怎么样,不过,看郑梅蹦跶的这么欢,玉兰很不爽。 玉兰这几天情绪十分暴躁,心里不喜,脸上就表现出来了,贺世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宽心,看陈冬儿的表现。 玉兰深吸一口气,好吧,她总有不在冬儿身边的时候,到时候冬儿要怎么办呢 现在有自己看着,好歹不会让她吃太大的苦头,因此静下心来等郑梅出招。 不过,贺世开这一轻微的动作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不太美妙了。 陈蜜儿往前冲到两人中间来,用力把玉兰从贺世开身边挤开,转身就扬起甜甜地笑,叫着“阿世哥哥”就往贺世开身上扑。 玉兰正全副心神都在陈冬儿身上,没留神,被陈蜜儿撞得差点摔倒。 贺世开沉着脸,一阵风似的绕过陈蜜儿把玉兰捞进了怀里,避免她脸先着地的惨剧发生。 尽管贺世开一扶稳玉兰就放开手了,两个人一触即分,陈蜜儿还是心里不爽,阿世哥哥只能事她的,敢和她抢阿世哥哥的都是坏女人。 她舍不得责备贺世开,炮火就对准了玉兰:“你谁啊你,长得妖妖艳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离我阿世哥哥远一点,像你这样的女人,我阿世哥哥才看不上。” 贺世开抬眼看了陈蜜儿一眼,跟别人说话他从来都是言简意赅。 “滚。” 一个字里都带了冰渣子,刺得人一激灵。 陈蜜儿也不知道是神经太粗还是根本没把贺世开的话放心上,依旧准备往他身上扑。 贺世开平平的扫过来一眼,比刚才那个带着冰渣的滚字还有效果,陈蜜儿不敢放肆了,委屈巴巴地站在两人旁边,看自己阿娘教训陈冬儿。 另一边,陈冬儿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郑梅,平静地说:“是你啊。” 陈冬儿以为自己会满心怨恨的,可是等真的看到郑梅这一刻,陈冬儿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恨。 恨什么呢? 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小叔叔把她接过去了,表示愿意收养她。 而且小叔叔为了她家里的事跑前跑后的没少出力,陈冬儿是感激的。 只不过,住进小叔叔家以后,郑梅就话里话外打探阿娘有多少存款,家里的房本在什么地方。 还撺掇小叔叔,说她年纪小,这些东西放在她身上不安全,让她把这些东西交给大人保管。 家里的存折上只有三万块钱,阿娘从来不会跟她说这些事,她也以为家里就只有这么多钱了。 她觉得叔叔对她还是不错的,没跟别人商量,就把存折交出去了。 郑梅看到存折却跳起来了,硬说阿娘的存款不止三万块,肯定被藏起了了。 为这事,那母女两没少背着小叔叔挖苦她,说她是吃白饭的。 后来,舅妈和表哥来了,说要接她走。 郑梅闹了一场,话里话外说舅妈图谋阿娘的钱。 郑梅要脸的时候可以装的很优雅,可是不要脸起来整个村子罕有敌手。 舅妈什么时候见过这一套,就私下里对她说:“即使没有你阿娘留给你的那些钱,舅舅舅妈也完全养的起你。以前……嗯,今后你跟着我们,原来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可好?” 找不到多余的钱,郑梅就咬定了要贺晓霜那套房子才肯交出监护权。 至始至终,小叔叔一声未吭。 那一刻,她不是是不失望的。 所以,她跟舅妈走了,可心里依然存着侥幸,认为郑梅得了房子是要自己住,就把房本交出去了。 结果房子转手就被郑梅卖了。 这才是陈冬儿最痛恨的地方,房子被卖了,她总有一种后路被斩断的感觉。 这几年,她跟着舅舅舅妈一家生活,跟以前的生活没两样,除了,没有爸妈。 因此,对无关的人,她不想理会。 陈冬儿不打算理郑梅,郑梅却不打算放过她,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陈冬儿平静地问到:“你有事?” 郑梅冷笑一声,“噢哟,攀上了有钱的亲戚,就看不上唯一的小叔了?连婶婶都不愿意叫了吗?看来你爹妈没了,你的教养也一起没了。” 陈冬儿怒了,“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谁没了?我的教养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对那些没教养的人我何必讲究教养!”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陈蜜儿的嚣张跋扈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谁家孩子没吃过她的亏。 郑梅却说陈冬儿没教养,简直是个大笑话了。 郑梅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暗恨,不过只要能打击到陈冬儿,她才不在乎用什么手段呢。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不就是没了?还有,你姓陈,不姓贺。你阿爹阿娘要是知道你嫌贫爱富,看不上你小叔,硬要跟有钱的舅舅走,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地下爬起来抽你这个不孝女。” 陈冬儿气笑了,说:“呵,我嫌贫爱富?我为什么跟我舅妈走你心里没点数?我把家里的房子和存折都给你了,你和你女儿却当面骂我吃白饭的,到底谁过分?我没找你麻烦都是看在我爹娘的面子了,你怎么还有脸来找茬?” 陈蜜儿看见郑梅落了下风,就冲上前来说:“说什么呢你,你爹娘没了,我阿娘愿意收留你就不错了,是你自己不识好歹,怎么还怪我阿娘了?” 陈冬儿摇摇头,她也是犯浑了,跟这些人有什么好扯的? 绕过郑梅迎着玉兰和贺世开走去。 “走吧。” 三人并肩往村尾走,碰上了匆匆从店里往家赶的陈志民。 陈志民五味陈杂地看了侄女一眼,问了句:“回来啦?要呆几天呢?晚上到家里吃饭?” 陈冬儿笑了笑,说:“不了,我呆不了几天就回去了。这几天我住玉兰家,就不麻烦你们了。” 陈志民想说什么,最终动了动嘴,却没说什么,点点头就走了。 陈冬儿握着玉兰的手微微用力。 玉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贺世开敲了一下陈冬儿的脑袋说了一句:“你比我更像我爸妈亲生的,有什么好沮丧的。走了。” (//) :。: 第92章 猜疑 陈志民阴沉着脸往家走去。 郑梅自陈志民出现就乖得像鹌鹑,拉着陈蜜儿的手准备回家。 陈蜜儿看见贺世开头也不回地护着陈冬儿走了,很想追上去。 郑梅朝陈志民努努嘴,示意女儿,你爹正在气头上,别惹事。 陈蜜儿这才不情不愿的被郑梅拉回家了。 陈志民坐在沙发上默默抽着烟。 郑梅走进来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也不发一言。 陈志民几口把手里的香烟吸完,把烟头重重的碾在烟灰缸里。 郑梅心里一跳,赶紧解释:“我就是看冬儿回来了,都没跟我们打招呼。我气不过。” 陈志民冷哼一声,“你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没数?她原来在咱们家住的好好的,就你这败家娘们给她气走了。现在又去惹她干什么?” 以前陈志军当村长的时候,陈志民到哪里都有几分面子,陈志军夫妻失踪以后,以往的那些优待没有了,陈志民才感觉到诸多不便。 当初愿意收留陈冬儿,一是为了大哥。二是听说侄女的舅舅是大官,看在陈冬儿的面上,人家多少会照应他这一家子。 偏偏短视的妻子为了一点钱把人得罪狠了,还是弥补都补不了的那种。 想到这里陈志民就烦躁。 他问郑梅:“冬儿这次回来做什么你知道吗?” 郑梅撇撇嘴,十分不屑:“谁知道,应该是玉兰的奶奶死了回来吊唁的吧。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也值得她特地跑一趟。咱们是亲叔侄呢,还过门不入。” 陈志民皱着眉头不吭声。 郑梅自言自语,“我总觉得冬儿和陈玉兰那个小丫头之间有猫腻呀。只不过是个玩伴,怎么冬儿和人家比亲姐妹还好呢?” “还有,我总觉得嫂子的存款不该只有那么三万块钱。她的裁缝店一年赚的都不止这个数了,这么多年赚的钱都哪里去了?” “你说……大嫂该不会把钱给陈玉兰那个死丫头了吧?” 陈志民不耐烦了,“你可拉倒吧。瞎猜什么玩意儿!谁家有钱不留给自己孩子却留给外人?!大哥她们是去旅游的,钱说不定他们都带身上了呢!” 郑梅去烧饭,陈蜜儿看他爹一副别惹我的模样,偷偷溜回房间去了。 陈志民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脑子里郑梅说的那句“大嫂该不会把钱给陈玉兰那个死丫头了吧?”怎么也挥不去。 他突然鬼使神差地想:万一大嫂真的把钱留给陈玉兰呢? 这念头一起来就扼制不住。 他平时不怎么留意别人家的事,玉兰一家人又太过低调,就那么突然不声不响的冒出来了。 不过,农村里面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大事,陈玉兰家是怎么发家的,一定有迹可循。 陈志民既然起了疑心就准备去把来龙去脉弄清楚。 假如大嫂真的把钱交给陈玉兰了,就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把吞下去的钱吐出来,毕竟那些钱是属于冬儿的,她一个外人凭什么拿走属于冬儿侄女的钱! 玉兰不知道陈志民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了。 她正领着贺世开陈冬儿二人往家里去。 回到家,李爱华已经做好饭了。看见三个人走进来,李爱华就责备玉兰:“你这孩子真是的,客人来了,不懂早点回家来嘛。” 玉兰随口答道:“他们不是外人。” 这句话取悦了贺世开,他嘴角有笑意一闪而逝。 陈冬儿心下微暖,想着刚才小叔小婶的态度,好不容易才把泪意憋回去了。 陈力走进来把一本薄薄的笔记本递给李爱华,说:“这是这几天随礼的名单,你收好。” 李爱华一边往桌上摆碗筷一边不满地说:“没看到我正忙着嘛,你放房间抽屉里就行了。我有时间会看的。” 玉兰接过笔记本翻了翻,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李绍珉、李绍培都有随礼,而且金额不小,就随口问道:“阿娘,外婆家这次谁来了?我好像没看到人?” 李爱华手上动作未停,说:“哦,你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山路那么远他们不方便过来,两个舅舅都在省城没回来。随礼的钱是托小外公家里的舅舅带过来的。你又没见过那个舅舅,不认识也很正常。” 玉兰挑了挑眉不说话了。 吃饭的时候,玉竹目不转睛地盯着贺世开看。 陈冬儿逗她:“小玉竹,哥哥好看吗?” 玉竹点点头,很诚实地回答:“好看!比我姐姐和冬儿姐姐都好看!” 陈冬儿笑道:“那你记得这个哥哥是谁吗?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的哟!” 玉竹脸上浮起两团红晕,悄悄拉了拉玉兰的衣袖,小声地问:“二姐,冬儿姐姐说的是真的吗?漂亮哥哥真的抱过小时候的我?” 玉兰暼了贺世开一眼,有些忍俊不禁地“嗯”了一声。 玉竹害羞极了:“漂亮哥哥抱过我了,那我长大了可不可以嫁给他?” 贺世开顿时被呛到了,咳咳咳地咳个不停。 陈冬儿捂嘴偷着乐,李爱华和陈力也微微笑了起来。 家里因为奶奶离世的阴影消散了一些。 玉兰哭笑不得地扯扯她的辫子,笑骂一声:“人小鬼大,这都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玉竹振振有词:“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呀!” 贺世开好不容易止住咳,一本正经地回答玉竹:“嗯,你想嫁一个人之前,得先问问他愿不愿意娶你哦。” 玉竹放下筷子,认真的问贺世开:“那等我长大了,你愿意娶我吗?” 贺世开摇摇头:“不愿意。我有喜欢的姑娘了,我要娶我喜欢的姑娘。” 陈冬儿张大嘴巴,傻愣愣地看着贺世开,很想问一句:“哥,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交女朋友了?” 她一直觉得表哥的脾气又冷又臭又硬的,还是个工作狂,连舅妈都说,表哥打算一辈子跟他的工作一起过了。 这样的人居然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了?这是要变天的节奏呀! 玉竹锲而不舍地寻根究底:“你看我姐姐长得很漂亮吧,等我长大了也会变得很漂亮的,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不娶我呢?” 贺世开看了玉兰一眼,很严肃地回答玉竹:“嗯,这个问题要等你长大了,自己去找答案。现在,认真吃饭吧。” 玉竹这才不情愿往嘴里扒饭,嘟囔道:“你们都当我是小孩子,都喜欢敷衍我。你们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了?讨厌!” (//) :。: 第93章 求证 晚饭后,玉兰与贺世开在书房说话,陈冬儿不耐烦听这样那样的专业术语,跑去陪玉竹玩了。 玉兰拿着一叠图纸给贺世开:“你是律师,逻辑比我强。帮我看看这些图可有什么问题。” 贺世开低头一张一张地认真看着图纸,玉兰盘腿坐在他对面,手里抱着个方形抱枕,斜靠在一边,歪着头看着他。 对面的青年穿着深色的真丝衬衫搭配一条黑色的西裤,剪裁合体的服装衬托出他提拔的身材。 灯光下,他白皙的皮肤散发着柔光,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地翻着图纸,很是赏心悦目。 他低头认真看图的样子很是专注,几缕黑色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他的眉眼,柔和了他华美的五官。 玉兰有些感慨。第一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的少年,不爱搭理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和书籍作伴。 几年不见,原来那个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青年,几年的商场磨炼,让他具备了一种强大的气场。 尽管他还年轻,可是谁也不敢小觑他了。 玉兰看着他,总有一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既视感。 她问他:“你喜欢的姑娘是什么样的呢?” 贺世开抬起头,看着对面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的女孩,眼尾轻轻上挑。 这一瞬间的风情,让玉兰看得心中一窒,不由暗叫一声妖孽。 贺世开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她,只说:“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看玉兰没有追问的意思,他反问道:“你们学校可有小男生追你?” 玉兰突然想到林青。她至今不明白他的目的何在,就好像知道自己头顶悬着一把刀,可这把刀又迟迟不落下,她时时刻刻都要警惕着,这种感觉有些糟糕。 贺世开敏锐的捕捉到玉兰这一瞬间的迟疑,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 玉兰摇摇头,她因为前世的记忆所以对林青有所警惕,但总不能在事情未发生之前就对别人说,那人对我心怀不轨吧? 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了,就摇了摇头说:“没。之前写情书的人倒是挺多的。现在没有了。” 贺世开又抓住了玉兰话中的漏洞,顿时多想了,现在为什么没有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玉兰不想说,他也不敢问,就寻思着去找人把事情问清楚。 玉兰笑了笑,叹了一口气:“一群小屁孩,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这口气就像慈祥的长者看着淘气的后辈说的话。 贺世开按下心中突然冒出的诡异念头,不着痕迹地问:“你也是小孩子。难道你就懂了?” 玉兰眨眨眼睛,想了想,摇摇头,干脆利落地说:“不懂,也不想懂。” 她说的是实话。 以前看电视看书,就照着这个模式去寻找心中所谓的爱情。 可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她才知道,那只是青春期的迷恋,根本不是爱。 后来,发生了惨剧,她从此封闭了心,一辈子不懂动心是什么滋味。 再后来,看到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桥段,她总觉得那些作品都言过其实了。 回来的这些日子,她只顾忙着赚钱,忙着充实自己,哪里有空去想这些情情爱爱的。 贺世开心中窃喜。不懂才好呢,要是懂了,早早被那些小毛孩勾走了心思,还有他什么事? 贺世开放下手中的图稿,伸出食指点了点几幅图:“这里,这里,这里,假如你的图没画错的话,这个人确实有重大嫌疑的。” 玉兰顺着贺世开指的地方看去,顿时蹙眉,她对自己画的图有信心,那自己之前的推断就是对的了。 贺世开又说:“就算确定了是他干的,你也没证据了。你们没有第一时间报案,现场完全被破坏了。而且,你的这些画像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证据。” 玉兰抬头看着贺世开,正色道:“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没想过报案。” 贺世开立刻就懂得她的意思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严肃地说:“这么一个人,不值得的你脏了手,人贱自有天收。” 玉兰摇摇头,“我等不及。老天无法给我公道,那我就自己讨了。” 贺世开说:“你手上没人,交给我吧。” 玉兰摇摇头:“不,这事我想自己动手。” 贺世开看着她,她也看着贺世开,谁也没能说服谁。 陈冬儿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坐在榻榻米两头隔着方桌深情对望的一幕。 她揉揉眼睛,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见表哥和自己的好姐妹有一腿呢? 诚然这画面很唯美,可是对象不对呀! 打死她都不敢把这两人往一块凑。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冷,凑在一起难道要比谁更高冷吗? 陈冬儿做梦似的转过身,准备离开。 玉兰叫住她:“出什么事情了?” 陈冬儿挠挠头,“没什么事,我就想看看你们忙完了没有。” 玉兰收起手稿,点头说道:“嗯,好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屋子里气氛不对,她呆在这儿浑身不舒服,就说:“算了,你们说的话我都不懂,你们继续,我看电视去了。” 贺世开颔首,对陈冬儿的识相感到满意。 玉兰也没强求,她确实还有事要对贺世开说。 “我阿姐前段时间被人袭击受伤,严叔查出是帝都的一家服装公司。你能帮我查查这家公司的背景吗?阿姐说他们是想挖角被拒绝以后恼羞成怒想废了她。我不大相信,我更觉得像寻仇。不过阿姐一个学生,社会关系简单的很,谁会恨到想要她的命?” 贺世开点点头:“是哪家公司?” 玉兰说了一个名字,又嘱咐他:“私下里查吧,万一真是他们干的,会连累你。” 贺世开不以为然,他在帝都的这几年可不是白呆的,查一家公司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又伸手揉揉她的头,低声说了一句:“傻瓜。” 玉兰囧了,忍不住问贺世开:“你家里养了小猫小狗吗?” 贺世开愣了愣:“没有啊。你喜欢小猫小狗?” 玉兰但笑不语。 难道她能说,他揉她脑袋的动作让她觉得自己像一只猫? 贺世开看着她嘴角的微笑也笑了起来。 (//) :。: 第94章 逛街 第二天,贺世开要去市里拜访一个朋友,陈冬儿觉得无聊也要跟着,又拖着玉兰给她做伴。 玉兰穿着白色的A字及踝连衣裙,长袖收腰的设计,衬得她的细腰不盈一握。陈冬儿则穿着白色的衬衫搭配黑色的吊带牛仔裤,修身的牛仔裤衬得她两腿笔直修长,整个人清爽又利落。 姐妹俩站在一起一个娴静一个活泼,一动一静,别提多吸引人眼球了。 贺世开忧心忡忡,家里的白菜长得太好了就一点不好:太容易招贼了! 想起帝都那一只,贺世开郁抑了。 嗯,找个机会让两个丫头学学防狼术,姑娘家还是彪悍一点好! 因为去市区,玉兰手臂上的黑纱没戴,守孝不好去别人家做客,两人就与贺世开分头行动。 贺世开在中心街把两人放下来,约好时间来接两个人,就开车走了。 C市这两年变化很大,规划做得很好,又讲究市容市貌,大街以前脏乱差的现象不见了,现在街上都是井井有条的,给人感觉很舒服。 陈冬儿兴致勃勃地拉着玉兰的手就往往那些地道的小吃店里钻。 先去的是一家馄饨老店。 这家店已经开了十几年了,店龄比两个人的年纪还要大。 店很小,只排得下两张桌子,门口叠了一摞塑料凳子。忙的时候很多客人就拿了凳子端着碗坐在店门口吃。 玉兰守孝不肯沾荤腥,陈冬儿只好自己吃。 她一边吃得稀里呼噜,一边口齿不清地对玉兰说:“嗯,就是这味道。你知道吗?我想了好久好久了。可是我怎么做也做不出一样的味道来。” 玉兰笑了笑,她怎么能不知道呢,就像她从前日思夜想就想吃一碗阿娘做的土豆汤一样,吃的并不是味道,而是那一份思念之情吧。 陈冬儿一路走一路吃,直到肚子真的撑得吃不下了才恋恋不舍地作罢。 她喟叹一声:“要是在帝都也能时常吃到这些东西该多好。” 玉兰没有附和她:“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恐怕等你吃到了又要埋怨味道不对了。” 陈冬儿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是啊。” 语气十分惆怅。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逛。饰品店女装店钟表店一家接一家的逛过去,陈冬儿一边逛一边把小城市的店铺与大城市的比较。 玉兰看她说得头头是道,偶尔会附和着应一声。大部分时间她都是默默地听着陈冬儿说。 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姑娘,玉兰想起另外一张永远温柔浅笑的脸。 陈冬儿越长越像贺晓霜,玉兰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华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两个人居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在这世界上存在过一样,也是一件很怪异的事。 玉兰总觉得有人在刻意遮掩什么,终究还是她太过弱小了,没办法查到更多的东西。 “哇,真漂亮!” 陈冬儿扒在橱窗上走不动路了。 玉兰这才发现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首饰店。 橱窗里展示的是一整套结婚用的金首饰。耳坠,项链,手链,戒指四件套的。 项链是并蒂荷花的样子,荷花荷叶栩栩如生,做工精致华美又不落俗套,确实能让人眼前一亮。 玉兰抬头看了一下招牌,发现这是一家后世很有名的连锁首饰店。玉兰也喜欢这套首饰,看了一眼价格38888元,顿时起了买下来的心思。 她拉着陈冬儿走进店铺。店里的营业员迎上来,看见两个明显稚嫩的面孔,愣了一下,还是热情地招呼两人。 玉兰暗自点头,难怪这家企业后来会开遍华夏,光看店员这素养就很专业啊。 玉兰问陈冬儿:“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一起买吧。” 陈冬儿拉拉玉兰的袖子,小声嘀咕:“你真买啊?” 她的零花钱虽然很多,除了平时买甜品用的材料工具会花一点,大部分都攒着,贺世开又给她办了副卡,她一点也不缺钱。可是这么贵的东西她还是不舍得买的。 玉兰点点头,难得有看上眼的东西,不管是收藏还是送人都是不错的选择。 再说,玉兰总想着有机会给陈冬儿和玉竹攒嫁妆,所以有看中的就先收着吧。 玉兰朝跟在后头的营业员招招手,对她说:“橱窗那一套并蒂莲花的套饰卖吗?卖的话帮我包起来吧。” 营业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迟疑地问:“是您自己要吗?不用等您家大人来付钱?” 她看玉兰年纪小,怕事后有家长来找麻烦。 玉兰点点头,微微笑了笑,说道:“放心,我花的是自己的钱,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的。” 陈冬儿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她是学生,带首饰的机会不多,平时又喜欢钻在厨房里,更不方便带了,买了也没用,就不打算买了。 玉兰付了钱,把套链放进挎包里收好。想了想,又去看小孩子的金锁手镯脚镯。上次和阿娘大嫂逛街没买成,这次刚好买了,等满月的时候可以送给小侄子。 她正和陈冬儿趴在柜台上讨论哪个款式更好看。 店员站在柜台里面安安静静地站着,听见两个姑娘要看哪一件就把哪一件取出来放在托盘上给她们看。 这可是个财神爷呀! 能眼睛都不眨地花几万块钱买东西的孩子,能是普通孩子吗? 必须伺候好了! 旁边有人诧异地问店员:“昨天摆的那一套首饰怎么换掉了?” 玉兰没注意,她正仔细地看一只脚镯,脚镯上坠着两个铃铛,拿起来轻轻一晃就叮叮当当的响,玉兰有些爱不释手。 身边突然投下一片阴影,玉兰抬起头,就望进一双清澈如孩童般的眼眸里。 “我们又见面了。”张业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慢,陈冬儿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聪明地没说话。 玉兰点点头,说了一句:“你好。”把脚镯放回托盘去,对营业员说:“金锁手镯脚镯都一起包起来吧。” 店员手脚麻利地把玉兰看中的几件装起来,其他放回柜台里。 陈冬儿和店员扯皮:“我们今天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你们没赠品送给我们吗?” 店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帮您问问店长。” 张业目不转睛地看着玉兰,也不说话。 店员很快过来了,领着陈冬儿走到角落的一个柜台里。 这个柜台陈列的是金镶玉的挂件,价格都在几百块左右。 店员微笑地看着陈冬儿说:“您可以在这里挑一件喜欢的,作为今天的赠品。” 陈冬儿满意了,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有赠品,立刻招呼玉兰过来:“玉兰,快帮我挑一挑。” “原来你叫玉兰,很好听。”张业亦步亦趋地跟着玉兰。 玉兰嗯了一声,走到陈冬儿身边。 陈冬儿瞪了张业一眼,不满地很,这谁啊?逮着个姑娘就跟着人家不放?登徒子! 玉兰扫了一眼柜台里面的东西,一眼看中了一个和田玉葫芦的吊坠,那葫芦的腰上缠绕着足金做的花开的造型,十分灵动雅致。 陈冬儿喜滋滋地说:“你也看中这个了是吧,可见咱们的眼光还是一致的。” 两个人一起去付钱,张业紧紧跟着玉兰。 (//) :。: 第95章 勒索 张蕾正在问店员:“那套首饰已经卖了吗?还有没有货?” 店员耐心地回答张蕾:“已经卖掉了,女士。咱们店里的结婚囍金向来都是独一套的,没有重复的。您可以看一下今天这款梅花造型的,也很漂亮的。” 张蕾有些烦躁,小姑子要出嫁,因为她名字里带了一个莲字,就很中意这一套荷花造型的首饰。 中意就直接买咯,偏偏又说太贵了,要考虑考虑,还说那么贵的东西,没那么快卖出去。 这下好了吧,结婚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囍金还没买好。一想到作天作地的小姑子,张蕾脑瓜子都疼了。 陈冬儿挽着玉兰的手过来付钱,张蕾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宝贝弟弟居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人家小姑娘后面,顿时惊悚了。 她诧异地看了玉兰一眼,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是玉兰,弟弟的眼神恨不得粘在人家小姑娘身上呢。 至于另一个小姑娘则眼神不善地瞪着弟弟呢。 玉兰付完钱,放好东西,轻声对张业说:“我们要走了,你去找你家人吧,别走散了。” 陈冬儿撇撇嘴,嘀咕道:“一个陌生人而已,你至于吗?” 玉兰笑了笑,没说话。 人心太复杂了,她更喜欢和心思简单的人相处,也总是对心思纯粹的人格外宽容。 张业失落极了,眼巴巴地看着玉兰,他很喜欢听她说话啊,为什么她不爱说话呢? 张蕾连忙迎向玉兰,热情地和两人打招呼:“你们好,我叫张蕾,是一中的老师。我能认识你们吗?” 陈冬儿防备地瞪着她,玉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陈冬儿才放松下来,又狠狠瞪了张业一眼。 张蕾莞尔,这个小姑娘的表现才算正常,至于另一个则有些沉静过头了。 玉兰听说张蕾在一中教书就客套地说:“您好,我是九中的学生陈玉兰,这是我朋友冬儿。” 张蕾想起弟弟上次在镇上跟踪人的事,九中就在镇上,想必跟踪的就是这个小姑娘了? 张蕾笑容深了一点,问玉兰:“你上初中?还是高中?” 听到玉兰说上初中,张蕾顿时热情的说:“啊,那很好呀!高中要不要考虑来一中呀?咱们一中是C市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每年高考都有人考上京大,升学率有保障的哦!” 玉兰看到瞬间化身推销员的张蕾有些忍俊不禁,笑了笑,说:“嗯,一中是我的目标。” 张业痴痴地看着玉兰的笑脸,也傻傻地笑了。 陈冬儿的脸唰地沉下来了,上前一步挡住张业的视线,狠狠瞪过去。 张业看不见玉兰有些沮丧,低垂着脑袋,终于不看玉兰了。 张蕾和玉兰道歉:“真对不起,我弟弟把你当成我们一个亲戚了,他心思很单纯,没有恶意的。” 陈冬儿撇撇嘴,玉兰腼腆地笑笑说了声:“没事。” 张蕾拍拍弟弟的肩膀,安慰他:“等她上了高中,也许你就可以天天看见她了。” 张业这才露出天真的笑脸。 玉兰与陈冬儿走出老远还能感受到张业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陈冬儿不满地说:“我说你脾气可别太好了,遇见这样的登徒子只管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就你还有耐心回答人家的话。” 玉兰莞尔,她能容忍是因为,张业看她的目光并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反倒像是雏鸟看亲人,充满了孺慕之情。 陈冬儿喊累不肯在逛了,玉兰带她去咖啡厅。 C市唯一一家咖啡厅的名字叫咖啡屋。虽然开在闹市,却是闹中取静,环境很好,逢周末或许假期经常是座无虚席。 咖啡屋是玉梅和她同学高中的时候一起开的,这几年没少赚钱。虽然途中有人打过主意,不过玉梅那同学的爸爸好像有点势力,都给摆平了。 经过新饰界的时候,玉兰看见本该人来人往的店铺却有点冷清,走近一看就发现端倪了。 店门口两边各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白衬衫,领口半敞着,能清楚地看见锁骨下纹身若隐若现。两个人歪着身子靠在玻璃门上,朝过往的姑娘吹口哨。 去新饰界买饰品的基本都是些年轻姑娘,被这两个人一整,人家避之唯恐不及,谁还敢进门? 玉兰透过透明的橱窗看看一个中年壮汉大刺刺地坐在收银台前说着什么。 安媛倔强地把几个店员护在身后,满脸怒意的说着什么。 玉兰冷笑起来,这店平安无事地开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却人上门收保护费,要是没猫腻才怪! 玉兰牵着陈冬儿的手漠然从新饰界门前走过,径直走进对面的咖啡屋去了。 身后传来两个青年轻佻的笑声口哨声。 玉兰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拉着陈冬儿坐下来,给蓝成林打了个电话。 刚接通,电话里就传来蓝成林夸张的笑声。 “小玉兰,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呀?” 玉兰忍不住嘴角微勾,把新饰界店里的事说了一下,电话里传来一声杯子打破的声音,紧接着是蓝成林的怒骂声。 “我艹!哪个兔崽子吃了豹子胆了!小玉兰你赶紧躲开别掺和,我过来看看。” 玉兰松了一口气,和陈冬儿点了一壶花茶,静静等着贺世开。 贺世开拜访的人是郝敬。那天听见玉兰话说得语焉不详的,他就知道这里面有事。不过玉兰不愿意说,他就不问了。 郝敬一看到贺世开,就大笑着迎上来,准备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贺世开双手交叉在胸前做了个敬谢不敏的姿势。 郝敬伸出食指点了点贺世开,笑骂了一句:“好小子,还是这臭毛病。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天天比我还忙吗?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贺世开也笑:“您别听我老爸乱说,他才是天天忙得很,十天半个月不着家都是常事。” 郝敬点点头:“这话我信。书记身体还好?” 贺世开笑了笑:“老头子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好得很。” 郝敬笑得很开心,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贺世开:“对了,你的小女朋友怎么样了?上次的事我看她就处理的很好,你不用为她担心。” 贺世开窘了,耳根子有点发红,却没否认,装作不经意的问:“哪件事啊,她一笔带过了,我不知道她怎么处理的呢。” (//) :。: 第96章 往事 蓝成林撇撇嘴,郭虎不过是个小喽啰,请他办事的估计也是个小角色,他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不过为了不冤枉好人,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谁这么不开眼?” “我手下一个小弟,对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长得娇娇怯怯的小娘们,我听他叫她……秀秀。” 果然又是何阿秀! 蓝成林点点头,“行了,这次看在你们老大的面子上就算了。改天有空我再请你喝茶。” 郭虎松了一口气,笑道:“好嘞!”心里暗想回头去找阿明麻烦。 特么找事之前连对头是谁都不打听清楚,想害死老子好上位? 郭虎内心多少戏,蓝成林才不在乎。 送走了找麻烦的三个人,他慢悠悠地去咖啡屋里找玉兰。 陈冬儿和玉兰慢悠悠地喝完了一壶花茶,贺世开还没到,蓝成林先上来了。 两个小姑娘面对面地坐着,蓝成林不认识陈冬儿,就让玉兰往里面挪了挪,给他挪出个位置,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来。 玉兰歪着头看他:“解决了?” 蓝成林拍拍胸脯:“我是谁啊,还有我出马解决不了的事!” 玉兰还没说话,陈冬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蓝成林脸皮厚的很,虽然不知道玉兰的小姐妹笑什么,也咧嘴笑了笑。 他长得阳光帅气又带点痞气,笑起来有些坏坏的,让人印象深刻。 陈冬儿撑着下巴,看了他一眼,对玉兰说:“他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蓝成林大言不惭:“那他一定没我帅,不过长得像我一定有前途!” 玉兰不客气地拆台:“就是运气差了点。” 陈冬儿来了兴趣,“怎么个差法?” 蓝成林瞄了玉兰一眼,“好汉不提当年勇。小玉兰,哥没得罪你吧?这么丢脸的事咱能不提吗?” 陈冬儿吃吃地笑,催促玉兰快点说。 玉兰望着蓝成林笑眯了眼。 她本就生了一双好眼,这一笑,仿佛如百花齐放,潋滟生辉。 蓝成林捂住胸口,夸张的说:“小玉兰,听哥一句劝,千万别对男的这么笑,会出人命的。” 不等玉兰揭短,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以前的糗事倒了个一干二净。 陈冬儿惊奇不已,她实在不相信一个人的运气会差到这种地步,不时插一句“啊,然后呢?”“哇,你可真够衰的!”“我都忍不住同情你了!” 他们顾虑着咖啡厅的氛围,说话并不大声。不过,这一桌俊男靓女的组合,男的幽默风趣,女的形貌昳丽,路过的十个人倒有九个注意到他们。 贺世开一上楼,就看见玉兰身边坐着一个成年男人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对面陈冬儿笑得花枝乱颤。连平时只会浅笑的玉兰都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贺世开顿时吃味了,三步并两步走到几个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蓝成林,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被另外一张笑脸吸引。 玉兰脸上笑意未褪,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粉,就像枝头初绽的早樱,十分诱人。 她仰着头看他:“事情办完了?” 贺世开心中一悸,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陈冬儿正听蓝成林吐槽听的起劲,起身让了让,把贺世开推到里面的位置去了。 贺世开坐下来,朝蓝成林道:“贺世开,我是冬儿的哥哥。你好!” “贺世开?这名字我是不是哪里听过?挺耳熟啊。”蓝成林皱眉想了想,总觉得这名字在哪里听过。 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只好作罢,蓝成林道:“蓝成林,我是小玉兰哥哥的朋友。” 陈冬儿不耐烦听两个人寒暄,迫不及待地问蓝成林:“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蓝成林是个不拘小节的人,陈冬儿问,他就说了。 贺世开看了两人一眼,低声问玉兰:“你想不想学女子防身术?” 贺世开听完郝敬说的事,这个念头就止不住。 玉兰现在年纪还小尚未长开就已经惹来这么多的狂蜂浪蝶,等她长大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考验。 他曾经因为外貌吃过亏,所以知道有时候太过貌美并不是好事。 就算他能够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可就怕有疏漏的时候。 何况,玉兰也不是那种愿意被人保护在羽翼之下的人,她更愿意成为家人坚实的靠山。 别人有不如自己有。 唯有自身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玉兰惊喜不已,她一直就想学,只不过找不到老师,本来还想着等陈然回来以后让他教她几招。 她不用多厉害,只是想学几招以防万一,以后会成为保命的底牌也说不定。 贺世开这提议正中她下怀。 玉兰点头如小鸡啄米,说:“我学。你能帮我请到师傅?” 贺世开揉揉她的脑袋。 她的头发柔软顺滑,像上好的绸缎,贺世开有些舍不得撒开手。 “小长假还有几天,这几天我先教你。等节后郝叔会给你安排人。” 玉兰狐疑的看着贺世开:“你会?” 贺世开点点头:“初中的时候跟郝叔学的。” 贺世开总是一副贵公子的样子,玉兰并不知道他会武。 玉兰瘪瘪嘴:“你以前都没说。” 早知道他会,她一定缠着他教了,浪费资源。 贺世开被玉兰憋闷的样子逗乐了,笑道:“你也没问啊。” 蓝成林停下来喝水的功夫,抬眼就看到贺世开脸上还未消散的笑容,顿时呆了呆。 有没搞错?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 蓝成林酸溜溜地想,绝对不承认自己长得没人家好。 突然,蓝成林猛地抬头直视贺世开:“你就是龙哥说的那个打架很厉害的贺世开?” 龙哥形容贺世开:长得很漂亮的小子,就是冷冰冰的不太好惹,打架特别厉害。 从见面到现在,贺世开一直温和地像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公子如玉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再契合不过。 所以蓝成林一时没想到。 贺世开正给玉兰倒茶,闻言漫不经心地问:“你认识郭一龙?” 蓝成林点点头顿时来劲了,“啊哈,果然是你啊,偶像啊!” 蓝成林读书的时候巨迷楚留香,李寻欢,总觉得男人就得像他们才叫真的帅,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动了让他老爸送他上少林的学武的念头。 结果被他老爸拿着扁担抽了一顿,学武梦碎了。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是被老爸耽误的武林高手。 他经常听到郭一龙念叨那个会打架的漂亮小子,早就想见一见了。 没想到,真人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居然眼拙没认出来。 陈冬儿眨巴着眼睛问贺世开:“咦,哥,你以前这么厉害吗?” 玉兰也好奇地看着她。 贺世开难得有点发窘,握拳抵住唇,轻轻咳了咳,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 蓝成林见他不想说也就不问了。 几个人聊了一阵,就准备散了。 蓝成林问玉兰:“你不去看你哥哥吗?” 玉兰摇摇头:“晚上再过去,我下午还有事。” 蓝成林便不多说了。 贺世开领着两个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蓝成林看着离开的三个人挠挠头。 虽然贺世开对身边的两个小丫头一视同仁,蓝成林却觉得小玉兰与贺世开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气氛,很默契,很和谐,好像谁也插足不了。 就连陈冬儿站在两人身边都成了布景。 蓝成林摇摇头,把这奇怪的感觉赶出脑海,大踏步走了。 (//) :。: 第97章 买房 贺世开在前面开车,陈冬儿和玉兰坐在后座嘀嘀咕咕地说话。 陈冬儿摸摸肚子,问贺世开:“哥,你下午还有事没?中午我们去哪里吃饭?” 玉兰无语了,早上逛街的时候陈冬儿是一路吃过来的,两个人在咖啡屋坐了那么久,陈冬儿又一个人干掉两份甜点。 玉兰没怎么吃东西,喝了一肚子茶,胃还有点胀,搞不懂陈冬儿怎么这么快又饿了。 贺世开从后视镜里看了玉兰一眼,问到:“你饿了吗?” 玉兰摇摇头。 至于陈冬儿,贺世开则完全忽略了,因为他知道这个表妹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胃的,所以根本不必问。 “那我们再逛逛,晚一点带你们去吃好吃的。你们有想去的地方没?” 陈冬儿摇摇头,玉兰老老实实地说:“我本来想下午去买房子。既然你们没安排,那我们现在过去?” 陈冬儿没异议,贺世开问明了地址就直接往目的地开。 他在C市也生活了七八年,C市的地图早就烂熟于心。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售楼处。 玉兰这次想看的是丽景花园别墅。 这是C市最早开发的别墅群,背靠青山,临湖而建。别墅周边设施完善,离最近的医院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离市一中不到二十分钟。 最主要的是私密性很好。 玉兰早前就有自己买地建别墅的想法,后来考虑到阿爹阿娘可能不喜欢住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这念头就熄了。 但是奶奶去世让她又重新燃起这个念头。 之前家里有奶奶看着,阿娘不容易被人撺掇。 现在奶奶不在了,她上学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宿,家里只剩阿爹阿娘带着妹妹在家。 阿爹要忙厂里的事,玉竹又上学,阿娘大部分时间都闲着。 人闲是非多,阿娘又心软耳根子软,极易被有心人挑唆。 玉兰不希望悲剧重演。 说到底,她还是对老太太的逝世无法释怀。 售楼处的人眼睛利得很,看见贺世开从那四个圆圈标志的车子上下来,笑容都热切几分。 贺世开也不解释。 售楼小姐带着三人看了地图和沙盘。 玉兰问:“有装修好可以拎包入住的吗?” 售楼小姐看着贺世开不说话。 贺世开皱起眉头。 陈冬儿藏不住话,不高兴地说:“你怎么回事?是她买又不是我哥要买,你一直看我哥干什么?就因为我哥长得好看?” 售楼小姐脸色爆红,赶忙道歉,耐心地对玉兰说:“装修好的只有一号,四号,九号在售。” 玉兰也点点头,“方便带我们去看看吗?” 售楼小姐点点头,带头领着三人走了。 白小溪吃完饭回到售楼处就听见其他人在议论刚才那个客人长得真帅。 白小溪嗤之以鼻。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再帅能帅过姓郑的古惑仔?能比杨过还帅? 她知道曾经有一个人,当时尚且年幼就已经美得天怒人怨,几年未见,不知道长成何等的绝世风华。 想起往事白小溪有些惆怅,她百无聊赖的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却看看心心念念的人儿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她疑心自己眼花出现幻觉,抬头看看天,天空蓝得那么纯粹,太阳正当午。 不是幻觉! 白小溪狂喜,激动地跑到门口冲着贺世开叫到:“贺世开,是你吗?你来这里看我吗?” 贺世开正低头和玉兰讨论要买哪套别墅。 联排别墅都是三层的,一号在中间段,178方,五室两厅;当地人对四比较避讳,四号就直接略过不提了;九号228方六室两厅,靠近边缘,离南门比较近,出了门不远就是小学,菜市场也在这个方向。 玉兰考虑到玉竹在上小学,更中意九号。 贺世开一家人以前住在市zf大院,并没有在当地置业,随着老贺工作调动,房子收归zf了。 他后来有回来都是住在郝敬家里。 贺世开觉得,他原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也就罢了,可既然明白了自己想要的,以后就可能频繁地两地往返。 再住别人家就不合适了。 既然小丫头要买这里的房子,那就一起买吧。 两个人正低声交换意见,白小溪一声石破天惊地喊叫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陈冬儿反正是打酱油的,贺世开与玉兰说话,她就在一边无聊地东张西望,看风景看的正入迷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嚎叫吓了一跳。 她一把搂住玉兰,回头怒斥白小溪:“谁啊你?!有病吧!” 白小溪痴痴地看着贺世开,眼神迷恋。 玉兰记得自己和这个女生有一面之缘。 虽然对方变白了,不过五官和几年前相比变化并不大。 玉兰还记得她是贺世开的同学,名叫白小溪,她抬头去看贺世开。 贺世开没看白小溪,他正低头问玉兰:“决定了?买好了我带你们去吃饭。” 玉兰点点头,对售楼小姐说:“就九号吧,全款。” 售楼小姐心中狂喜,本来以为又是做白工,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爽快,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经过这一件事,售楼小姐汲取教训,对每个客人都热情周到一视同仁,到后来努力进取,从普通售楼小姐一步一步爬上了售楼女王再到高层管理者的身份,实现了灰姑娘的完美逆袭。 玉兰问:“房本写我爸妈的名字可以吗?” 售楼小姐迟疑一下,坚定地说:“可以。”正要带玉兰去刷卡,贺世开说:“一号,全款。” 售楼小姐顿时被这巨大的馅饼砸晕了,忙不迭地笑着领二人去付款。 期间白小溪想往贺世开身边挤,被售楼小姐不着痕迹地隔开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位连个眼风都没施舍给白小溪,摆明了对白小溪不感冒。 要是被白小溪把她这一大单生意搅黄了,她非得跟白小溪拼命不可。 九号别墅总价加零零碎碎的费用还不到90万,贺世开的那套才60多万。 两个人付清款项办完手续准备走人了。 白小溪一直一脸幽怨地看着贺世开。 贺世开与玉兰能对别人的目光视若无睹,陈冬儿却做不到,她心里膈应嘴巴就不肯饶人。 “大姐,我哥跟你不熟好吧?你这一脸看负心汉的表情做给谁看?我知道我哥长得好看,不过再好看也没你什么事!你哪儿凉快哪呆着去啊!幻想也是一种病,得治,懂?” 也不管别人是什么脸色,憋在心里的话说完了,陈冬儿就舒坦了,至于别人怎么看她陈冬儿才不管呢。 一上车陈冬儿就瘫倒在座椅上,感叹到:“玉兰,跟你比起来我真是白活了。你都是有房一族了,我还得问我哥要零花钱。你说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接着,她就做了一个奋斗的手势,给自己打气:“我决定了,以后,我也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买很多很多的房子。” 玉兰和后视镜中的贺世开对视一眼,说到:“要是有钱,就在帝都多买几套房子吧。” 买房子基本上是稳赚不赔的,说不定以后陈冬儿的嫁妆也有着落了。 贺世开点点头说:“好。” (//) :。: 第98章 吃饭 贺世开带两个人去吃饭的地点在郊区。 那一排白墙黑瓦的楼房边上突然出现一座典雅的灰白色的中式庭院,亭台阁楼掩映在青山中,就像一群锦鸡里混入一只仙鹤,显眼得很。 宅子从山脚往半山上延伸,占地很广,周围用有高高的围墙围墙围着,私密性很强。 门口的保安看了贺世开递过去的会员卡,核对无误后才放几个人进去。 庭院古朴的木门半掩着。推开门,先入眼的是小院左边的四角亭,亭中放着石桌石凳。亭前种着一排翠竹。翠竹前面是高低分布的长条石凳。 小院的地板是用青石铺成,道路中间放着直径一米左右的石缸,缸中养着睡莲。 亭子对面是原木做的一架秋千,秋千架上绕着藤蔓。 陈冬儿一看见秋千就欢呼一声冲过去了,迫不及待地坐在秋千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玉兰捂着额头有些好笑。 贺世开偏头看了玉兰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温柔。 看陈冬儿一时半会还不想走,贺世开就带着玉兰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玉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觉得很有古典的韵味,倒是喜欢的很。 她撑着下巴看着前方,说道:“我以前就想着自己去买一座山,然后圈地建一座中式别墅。不过,我阿娘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要是住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她肯定会憋出病来了,所以我就没买成。” 她叹了一口气,“今天没跟我阿娘打招呼就把别墅买下来了,回家我阿娘肯定要骂我了。哎,要是快点长大就好了,我阿娘老是觉得我是小孩子,做什么事情她都认为我是错的,害我每次做什么事都要借大哥和阿姐的名头。” 她趴在石桌上,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噘着嘴,说出来的话也是软糯意味十足。 贺世开看惯了她冷静自持的模样,乍然一见她这样小女儿的娇态,心中顿时软得化出水来。 他笑着看她没说话,玉兰也只是发发牢骚,并不需要谁回应。 陈冬儿一个人在秋千上玩得很开心,玉兰羡慕的紧,年少时候的欢喜或是悲伤都直白的很,玉兰很希望她能永远这么无忧无虑。 她问贺世开:“阿世,你说贺姨他们会不会出国了?” 贺世开摇摇头:“除非偷渡,不然总能查到踪迹的。我家老头找人查过,暂时没找到线索。” 玉兰皱着眉头:“两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我觉得要么就是他们自己被迫躲起来了,要么就是被人拘禁了,或者是因为身处交通或者通讯不便的地方?” 贺世开没说话,他和老贺根据查到的线索讨论过,都觉得二人生还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很可能是人为的。 不过,这话不管是对玉兰还是对冬儿都不能说的。 既然有人能让两个大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能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说明背后的人能量不小。 冬儿年纪还小沉不住气,玉兰又太过重情,她们还没有能力和背后的人正面对上。 陈冬儿荡了一会儿秋千就失去兴趣了,催凉亭里的两人快走。 “哥,我肚子好饿,快点快点。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贺世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肚子饿你还在那玩得起劲?” 三个人进了月洞门,沿着莲花池边的抄手游廊往庭院深处走。 贺世开也不用人引路,带着二人顺着长长的石阶往上走。 玉兰好奇地问:“你以前经常来?” 贺世开笑道:“嗯,差不多。这里是郭新龙的地盘。” 玉兰了然。 三人选了个包厢坐下来,贺世开了解玉兰与陈冬儿的喜好,也不看菜单,随口报了几个菜名,又嘱咐一句:“素菜别用荤油。”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微笑退了下去。 陈冬儿好奇地问:“现在是小长假期间,这里怎么这么冷清啊?难道生意不好?” 贺世开没解释,玉兰却知道,进门就先验身份的地方,生意怎么可能不好,碰不到别人肯定是因为布局的原因了。 上菜的速度很快,陈冬儿看着那一碟一碟的菜品嘴巴都合不拢了。 “我去!这也太好看了吧,我都舍不得下筷了!” 嘴巴上这么说,下手却一点都不慢。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赞个不停。 玉兰莞尔,和陈冬儿吃饭,感觉胃口都好了几分。她只挑素菜吃,荤腥照例一点不碰。 吃到八分饱,玉兰就放下筷子了。 贺世开还没吃完,吃相优雅极了。 玉兰托腮专注地看着他,随口说道:“人家说秀色可餐,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阿世,我以前怎么注意到呢?难道是我太久没见你的缘故?” 贺世开手一抖,他这算是被撩了吗? 可是对面的小姑娘眼神清明,有赞赏却没有迷恋,贺世开又觉得不确定了。 唉,小姑娘还没开窍,且有的等呢。 陈冬儿吃撑了瘫在椅子上,说:“我怎么没觉得?玉兰你要是天天对着我哥这张脸,你早晚也会对他的美貌免疫的。真的,相信我。” 贺世开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正想说话,门口有人转进来,朗声笑到:“贺小子,你舍得回来看我了。”语气熟稔又不失亲昵。 贺世开对门口的服务员说:“带她们出去转转。” 郭新龙坐在靠窗的矮榻上,手里拈着一物在指间转了转,看着贺世开对其中一个小姑娘轻声说话。 这小子以前总是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现在总算多了一丝烟火气了。 几个人走开了,贺世开走到矮榻另外一边坐下来。 郭新龙饶有兴趣的问:“妹妹?” 贺世开答到:“表妹。”却没说哪个是表妹。 郭新龙才不信,不过也没拆穿,笑着说道:“要是成林那小子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贺世开斜睨他一眼,“C市还有你这地头蛇不知道的事?” 郭新龙嘿嘿笑了起来:“咱是正经生意人。” 贺世开:“呵呵。” 郭新龙开怀大笑:“说吧,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什么事?” 贺世开递给他一张纸,倘若玉兰在这就会看出来,这是她画的事故现场图的其中一幅。 郭新龙等他的下文。 贺世开点了点其中一个人:“找这个人违法的证据交给警方,送他去吃牢饭,时间越长越好。” 贺世开还是怕玉兰动手把自己陷入险地,顺手就想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 而且对郭新龙来说,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郭新龙没好气地说:“我是商人!商人!” 贺世开白了他一眼,蒙谁呢? “我知道哪一支股近期会涨。” 郭新龙眉开眼笑,“成交!我说你这人脑子怎么长的,这都能算的出来?之前你告诉我的那几支都涨了,好家伙,赚的钱都快赶上这店一年的利润了。” 贺世开皱眉:“你悠着点,炒股有风险,我也不是百分百能算对的。你小心输的裤子都不剩。” 郭新龙心中一凛,他最近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失了分寸。 他问贺世开:“什么时候要?” 贺世开道:“越快越好。” 郭新龙也不废话,把手中把玩的东西抛给贺世开:“见面礼,送给你的小姑娘。” 贺世开接过来一看,说了声:“谢了。” 郭新龙嘿嘿笑:“想听你说一句谢可真不容易。” (//) :。: 第99章 悸动 从饭庄里出来,贺世开又送玉兰去玉书家里。 何喜梅月份渐渐大了,公司就很少去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 玉兰去的时候,她正在勾毛线帽子。 玉兰看那帽子小巧可爱,精致地很,顿时心喜。 不过让她去学,她却没那个功夫。 她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闲暇的时间并不多。 玉兰把一套金饰递给何喜梅,说:“这是给小宝宝的。我今天和朋友逛街看到了,觉得不错就买了。” 何喜梅吓一跳,嗔道:“浪费这钱干什么,小孩子又戴不了。” 玉兰笑笑不说话。 玉书不在家,玉兰也不想多留。 她总觉得在别人家人浑身不自在。 借口有事就走了。 刘蕊看着几样样式精美的首饰咋舌,她认识这牌子,上次看中一个玉镯没舍得买:“你这小姑子可真舍得花钱!之前送了那么多好衣服过来,几年都穿不完呢。又定期给你买奶粉喝,燕窝鱼翅花胶流水似的往这送。现在还买首饰。这首饰可贵了,快两万了吧?” 何喜梅点点头。 刘蕊忧心忡忡:“她们家这么使劲在你身上砸钱,万一你生个女儿怎么办?” 何喜梅哭笑不得:“阿娘你想多了,我看玉兰纯粹是喜欢小孩子才看到好的就想送过来。而且这估计也只是她自己的意思,不是我婆婆送的。” 刘蕊疑虑未消:“怎么可能,她一个小姑娘哪来那么多钱?” 何喜梅没接茬,有些事阿娘不知道,她却清楚的。 别看现在新饰界挺赚钱的,可是玉书却说,新饰界的全部资产也抵不上玉兰身家的两成。 至于玉兰哪来那么多钱,玉书不说,她也不会问,不过,她很早就知道玉兰不寻常,因此也没多意外。 何喜梅只说:“不用担心,您看我三个小姑子,哪个不是被捧在掌心宝贝的很?我公公婆婆不是重男轻女的人,您放心吧。” 玉兰从玉书家里出来,准备上车,贺世开摇下车窗,喊玉兰坐到副驾驶座。 玉兰上了车,才看到陈冬儿横躺在后座上,睡得跟小猪似的。 贺世开摇上车窗,侧身朝玉兰靠过来。 他身上的冷香钻入她的鼻尖,玉兰有一瞬间觉得心跳都不规律了。 正在怔忡间,脖子上一个竹排样式的东西滑进领口,冰冷的触觉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暗暗啐自己一口,她刚才还以为他想亲她。 玉兰一动不动地看着贺世开。 她身上独有的女儿香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贺世开按捺住心猿意马,帮她系好黑绳的扣子,说:“郭新龙送的小玩意儿。在C市有一点用,你别摘下来,碰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去饭庄里找他。” 其实贺世开很不想让自己的女孩身上戴着别人送的东西,只不过玉兰年纪还小,学生不许戴金银首饰。 而且,他又不经常呆在C市,有些事鞭长莫及,保护不了她,还不如郭新龙这个地头蛇的一个信物管用。 贺世开怄火归怄火,却不愿意拿玉兰的安危开玩笑。 玉兰把小小的竹排拉出来看了一下,光滑的竹面上寥寥几笔画了饭庄的简图。 郭新龙与她素不相识,怎么会无缘无故送她东西,肯定又是因为贺世开了,恐怕贺世开还要还人家人情。 她笑眯眯地说:“阿世,谢谢你。” 贺世开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没说话,启动车子准备送玉兰回家。 回到家里,玉兰把房本拿给李爱华,果然被李爱华一顿骂。 “你个死丫头,长本事了哈?买房子这么大的事你不跟别人说一句就敢自己做主?” 玉兰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分辩:“阿娘,您听我说,等我上了高中就去市里了,家里就你和阿爹还有小妹在家,阿爹上班,小妹上学,您一个人在家不无聊吗?咱们搬到市里,您什么时候想去看孙子,抬脚就走多好?咱们搬家了我高中也不用住校了,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还有还有,那房子很大很漂亮,您要是高兴,把外公外婆接过来住多久都没关系啊!” 其他的李爱华不动心,唯独最后一句话戳中她的心思可。 自从乡里这房子建好了,她就把爹娘接过来住了,不过村子小,别人说闲话很容易就传进老人耳朵里。 两个老人没住几天就待不住了。 后来也为了避嫌两老一直没来过,这也是她心中的遗憾。 倘若搬到市里能把爹娘接过来,那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玉兰松了一口气,老娘越来越暴力了怎么破?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习惯可真不好。 她笑嘻嘻地说:“您有空跟我阿爹去看看地方,然后挑个吉日搬家。乔迁之喜是大事,正好把外公外婆接过来。” 李爱华问玉兰:“花了几万?” 玉兰悄悄后退,一直退到门口,自觉安全了,才老老实实地说:“80万。” 李爱华怀疑自己耳背听错了:“多少?” 玉兰慢吞吞地说:“80……万。” 没等李爱华反应过来,她跟兔子似的窜出来,一手抓着陈冬儿,一手拉着贺世开喊到:“快跑!” 飞也似往后山奔去。 身后传来李爱华惊天动地的叫骂声:“臭丫头,你那屋子是镶金的吗?你给我回来!给我说清楚!” 跑到后山上,老远还能听到李爱华数落她的声音。 陈冬儿气喘吁吁地摆手,说话都不利索了:“你跑……就跑……拉着我……跑什么跑……我老命……都去了半条了!” 玉兰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脸上笑得极是灿烂。因为跑得急了,她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好看,贺世开看得移不开眼。 他素来不爱与人有肢体接触,做最多的动作不过是揉揉两个小丫头的脑袋,此刻第一次牵着女孩子的手,只觉得掌心中的小手柔软得不可思议。 忍不住好奇地捏了捏。 玉兰顿时如被火燎一般抽回手,心中慌的一批,怎么有种吃人家豆腐的错觉? 贺世开虚空握了握空了的手,掩饰住自己心里的失落。 他若无其事地说:“不怕一会回去你阿娘找你麻烦?” 玉兰眉眼弯弯,唇角上扬,说道:“她不会,等她打电话给我外婆炫耀完了,气自然就消了。” 贺世开陈冬儿两人在玉兰家里呆到3号就回帝都了。 不回不行啊,贺世开的助理夺命连环CALL催的他本来想教玉兰女子防身术的计划泡了汤。 走之前,贺世开把别墅的钥匙交给玉兰一把。 “我不经常过来,你定期抽时间帮我看看。” 玉兰点点头。 陈冬儿抱着玉兰不撒手,喊着要把玉兰打包带走。 玉兰哭笑不得,最后贺世开看不过去了,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拖走了。 两人走后玉兰又恢复了按部就班的生活,离返校还有几天,她安安静静地看书,画画,设计,练书法,练瑜伽。 对于疑是凶手的某个人,玉兰还没准备好动手。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聪明人,不擅长玩弄心计,倘若没有周密的计划,恐怕会把自己玩崩了。 玉兰不无遗憾地想:就让那人再逍遥几天吧。 (//) :。: 第100章 丑闻 小长假结束以后,玉兰照常返校上课。不同的是,她左手的手腕上多了一个样式古朴的银镯子,右手臂上绕着一块长7寸宽3寸半的黑纱用别针别着,脖子上还多了一块小竹排。 老师们看在她的成绩份上睁只眼闭只眼的,也没人说她不对,玉兰乐得装傻。 众人一看就知道她家里有长辈去世了,不约而同地同情她几分。 玉兰面色平静让人摸不着她的真实想法。 实际上,玉兰觉得,悲伤放在心底就好了,她并不需要谁的同情。 俞敏对玉兰说:“节前布置的作业江雪帮你带回宿舍去了,这两天你抽空补一补。这几天科任老师可能要在课堂上讲解。” 玉兰点点头,低声说了声谢谢。 俞敏拍拍她的肩膀没说话,她其实担心玉兰的状态会影响学习,不过,看玉兰平静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早上前面两节课是历史课。 第二节下课的时候,很多学生一股脑儿往卫生间涌去,玉兰一个人坐在位置上补写作业,林青过来对她说:“你这几天落下的课,要是有不懂的,课后就到办公室来问我,我都在。” 他温柔低语的样子很能感动人,可这其中并不包括玉兰。 她从题海中抬头看了林青一眼,突然没了和他虚以委蛇的心思。 她淡淡地说:“不用,我能应付。” 林青还是很贴心的样子,笑着说:“咳,你不用怕麻烦我,为你们答疑解惑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玉兰板着脸说:“我要写作业,你打扰到我了。” 林青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笑,这死孩子怎么这么难搞? 他关心她难道还关心错了?! 玉兰已经埋首题海里,再不理会林青了。 林青快速扫了教室一眼,看没人注意他,只好悻悻地走了。 玉兰写作业的速度极快,她用课堂上老师给大家练习的间隙,加上课间休息时间,提前把下节课要用的习题先做完了。 这导致玉兰旁边的同学看到玉兰在历史课上写语文作业,又在语文课上写数学作业,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牛人!” 早上上完四节课,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向宿舍,食堂。 玉兰落在后面正在收拾课本,江雪默默地走在她身边,说了一句:“节哀!” 玉兰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说道:“我没事。” 江雪欲言又止。 玉兰疑惑地看着她,问了一句:“怎么?” 江雪说:“你请假的时候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 玉兰抬眼:“和我有关?” 江雪摇头:“没,我就是想说给你听听,也许你心情会好一点。” 玉兰把书包挎在肩上往外走,不在意的问:“哦,是什么事?” 江雪小步跟上来和玉兰并肩走,边走边说:“就你请假的那一天晚上,学校督导队在高三二班的教室里逮住了一对野鸳鸯。” 玉兰诧异地看了江雪一眼,这种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听了心情会变好? 江雪误会了玉兰眼神的含义,兴致勃勃地说:“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听说督导队的人逮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办事,男的正在兴头上,被督导队员发现了,他还嫌人家打扰到他了,还叫人滚呢……” 玉兰耐着性子继续听。 江雪见玉兰认真听,说得更起劲了。 “督导队的人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事,就把两个人各自的班主任叫来了,后来连校长都惊动了。” “后来校长问的时候,那男的说他们两个人在谈恋爱,说那女生是自愿的。那个学姐也真笨,校长让他们把事说清楚,她却一句话都不说,由着那男的编排。” “后来双方的家长来了。那男的妈妈好像很有钱的样子,说话口气也很大,说什么’睡了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指不定是谁的错呢。我们家有钱,想攀高枝的女人那么多,能怪我儿子守不住裤腰带?’” “那个学姐的妈妈也真是的,不仅没为学姐讨公道,还拼命打她,骂她不要脸,那样子,不像母女倒像仇人了。” “学校怎么处理?” “本来是要劝退的,不过那男的家里好像有点势力,学校估计是考虑到两个人都高三了,最后只让两个人写检讨了。其他的事让双方家长私下协商。” 江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停下来喘口气,感叹到:“你说那个学姐怎么这么傻呢?” 玉兰曲起手指在水泥栏杆上敲了敲,这是她思考问题的习惯性动作。 “也许她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也许是被强迫了,也许是被人陷害了,都有可能。督导队的职责不是巡逻学校周边,还有学生宿舍安全隐患排查吗?为什么会在熄灯以后还跑到教室去?” 江雪张大嘴巴愕然道:“你是说有人故意把督导队的人引过去的?有人想揭破两人的关系?谁这么狠?” 玉兰摇摇头,“我没这么说。真相是什么我们不清楚,作为旁观者,保持沉默别以讹传讹就好。”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一旦发生,吃亏的总是女生。对男的来说,那不过是一场风流韵事,可以当做谈资被反复提起,可是那个女生就可能一辈子被钉在耻辱柱上下不来。” 玉兰看了江雪一眼,意味深长的说:“所以女生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在自己没有能力承担后果之前,守好自己的身心。” 江雪赞同地点头。 玉兰停下脚步看着江雪,正色道:“江雪,有个建议,听不听在你。” 江雪懵懂地看着玉兰。 “别把别人的灾难当成趣事来听再品头论足。有时候流言比事实更伤人。我们就算不能伸以援手,也别落井下石。流言只不过让人过过嘴瘾,却可能成为射向别人的刀。一人少说一句,也许就可以避免一场悲剧发生。” 江雪不以为然:“我不说别人也会说的。” 玉兰笑了笑,不说话了。她不过是站在朋友的立场说一句忠告,听不听是江雪的事。 两个人并肩慢慢走远了。 谁也没注意,一个神色萎靡的女生跟在两人身后,将两个人的对话从头听到尾。 吴艳伸手抹去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滑落的泪水,喃喃自语:“是你陷害我吗?” 她擦干了泪水,挺直腰杆大踏步往宿舍去。 她爱上一个没担当的男人她认了,可是如果真是有人陷害她,她绝不手软! (//) :。: 101章 来由 吴艳回到宿舍,其他人都视她如蛇蝎,唯有与她同床的吴若莹迎了上来。 她一脸担忧地看着吴艳,柔声说道:“我给你打了饭,你好歹吃一点,别把身体弄垮了。对我们毕业班的学生来说,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呢。” 吴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动地说:“你真好!”而是审视般看着吴若莹。 刚才听 《重生九零之玉兰花开》101章 来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2章 背叛 杨大勇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 吴若莹一副“看吧,果然如此!”的表情。 杨大勇脸色铁青,怒道:“我们发生关系还不到十天,她怎么就知道怀孕了?!” 吴若莹冷笑:看吧,就是这样一个软骨头,吴艳还拿她当个宝? 眼瞎心也瞎! 她耐性告罄,不想说话,只冷笑一声:“呵。” 杨大勇便知吴若莹说的是实话了,顿时恼羞成怒:“艹!吴艳这个贱人!敢背叛我!一边说要嫁给我,一边又和别人滚到一起去了!老子饶不了她!” 吴若莹凉凉地说:“她怀孕一个多月。” 杨大勇气急败坏,要是此刻吴艳在跟前,他说不定就会直接动手掐死她了。 “一个多月前就和别人搞在一起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 他像被人扼住脖子的尖叫鸡,后面几个字都变了调。 他想起来了,开学的时候,吴艳过来找过他,可不正是一个多月? 也就是说,吴艳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他的! 杨大勇突然冒了冷汗。 完了,这要是让他老爸知道,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上次叫家长来的是他老妈,回家后老妈把这事瞒得死死的,老爸至今还蒙在鼓里。 万一吴艳的妈妈再到学校闹事,他妈也兜不住了。 而且他对吴艳的妈妈印象深刻,那个老女人又泼辣又蛮横,还不要脸,打起吴艳来跟有深仇大恨似的,他都怀疑吴艳是捡来的了。 不行,他得赶紧去找他妈商量怎么办。 匆匆丢下一句:“吴若莹,我耐心有限,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吴若莹看着落荒而逃的男生不屑的嗤笑一声,“吴婶的战斗力可够你喝一壶的,先顾着你自己吧!” 吴若莹优哉游哉地往阶梯下走,总算不用再跟那个恶心的男人虚与委蛇了,她心情甚好。 走到楼道口,正碰上吴艳过来了。她脸上有哭过的痕迹,眼眶还有点红。 反正这十多天吴艳都是这样过来的,吴若莹不奇怪。 她心虚的是,不知道吴艳刚才有没有和杨大勇撞上,有没有看到她和杨大勇从同一个方向过来。 吴艳敏感多思,要是让她看到了,心里指定得九转十八弯。 不过,吴若莹也没觉得有多为难。 吴艳相信一个人的时候人家说什么她都信,比如杨大勇,比如她。 杨大勇纠缠她快一年了,吴艳每次碰见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杨大勇随便找个破绽百出的借口,她都信了。 她根本不必费心去解释什么,吴艳也会相信她的。 吴若莹有时候真不想承认她有这样的朋友,丢脸至极。 此时的吴若莹怎么也没想到,吴艳全心信赖一个人的时候,不肯费心去琢磨对方的一举一动,全无防备,这才当了睁眼瞎。 可是,实际上吴艳并不瞎,相反她很敏锐,她只是对信任的人不设防,否则高中三年怎么不见其他任何一个人把她哄得团团转? 这样的人,当她对一个人起疑心的时候,她会前所未有的清醒,那些往日被忽略的细节都会被重新罗列出来一一筛过。 就比如她此刻对吴若莹起了疑心。 之前她躺在宿舍里把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得到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结果。 她不愿冤枉多年的好姐妹,所以想找她问一问,结果却看见对方容光焕发的样子。 吴艳扯了扯嘴角,第一次没有像往常那样,亲密的挽着吴若莹的手一起进教室。 吴若莹站在原地拧眉思索了几秒,总觉得吴艳的态度变得很诡异。 算了,吴若莹耸耸肩,晚上下自习再好好哄哄她吧。 …… 初三一班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带着大家练习没多久就放学生自由活动,跑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玉兰和江雪打了一会儿羽毛球,江雪就累得直喘气,再看看玉兰,只是脸上一层薄汗,脸色白里透着粉,气息平和,顿时不平衡了。 她叉着腰喘气,说玉兰:“不公平,我运动量不比你少啊,怎么你一点事没有,我却累得像条狗?” 玉兰嘴角轻扬,说道:“我每天都有做运动的,你又不经常运动?” 江雪奇道:“你每天早上比别人早起就是做运动?做什么运动?爬山还是慢跑?不是早读去了?” 玉兰说:“爬山去了。” 学校山脚下有一条小溪,早沿着溪边的公路跑步的人很多,不过玉兰不爱凑热闹,都是往学校后山上爬。 学校建在半山腰,爬到山顶上,可以在空地上练瑜伽,一整套瑜伽动作做完,下山吃早饭刚好。 宿舍里的人只以为玉兰读书很勤奋而已,不知道她是晨练去了。 两个人正说话,江雪扯了扯玉兰的衣袖,朝远处一个雄赳赳气昂昂仿佛要出征的将军似的中年妇女努努嘴,示意玉兰快看。 玉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中年女人身材有点壮,长相有点刻薄,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应该是哪个学生家长吧,就疑惑地问道:“你认识?” 江雪神秘兮兮地说:“太认识了。就早上我给你说的被抓抓包的那个学姐的妈妈,特凶。看她这个时间来准没好事。” 玉兰看着那个去的方向,正是高中部的教学楼方向,默了默。 江雪问玉兰:“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啊?这么闹事吃亏的还不是她女儿吗?本来学校都准备私下处理了,被她闹得全校皆知,我觉得当她女儿可真可怜。” 玉兰还没说话,江雪抓着她的手兴奋地叫起来,“看看看,那个男的妈妈也来了,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玉兰看这个女人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眉毛吊得高高的,面相凌厉,一看就不好惹,摇摇头没说话。 江雪把羽毛球拍塞给玉兰,急切地说:“你帮我放回去,晚饭不用等我,我看热闹去了,等我回来告诉你哈。” 玉兰还没回答呢,江雪已经拔腿就跑了。 玉兰失笑,刚才是谁在那说自己快累成狗了,结果一听有八卦,就跑得比飞毛腿还快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江雪越过那个很不好惹的贵妇跑到前头去了,顿时摇摇头。 没人陪她打羽毛球了,玉兰想了想也走了。 反正老师都带头走了,学生有的回教室自习,有的先去食堂吃饭去了,她的做法完全没毛病。 (//) :。: 第103章 死志 江雪推门进来,一脸兴奋地说道:“玉兰,真是大新闻啊。你一定猜不到那两个家长是来干什么的。” 玉兰坐在床上,双腿交叠,手上拿着一服装设计专业书在看,闻言没答话,指了指窗抬上晾凉的温水。 江雪端起杯子咕噜咕噜几口灌了下去,正要和玉兰分享她看到的新鲜事,玉兰指着旁边的盒饭说:“再不吃就冷掉了。” 江雪很快把饭吃完了,吃饱了,她开始跟玉兰讲事情发生的经过。 “那个学姐的妈妈太彪悍了。人家高三还在上课呢,她直接就推门进去对上课的老师说,她要找杨大勇谈谈事。” 玉兰根据江雪的讲述,将事情拼出个大概来了。 吴母去找杨大勇谈事情,杨大勇估计知道是什么事,躲在教室里不肯出来。 吴母就说:“怎么滴?搞大我女儿的肚子想不认账?” 科任老师的脸都绿了。 整个教室包括走廊上看热闹的人都哗然了,都在那议论纷纷,任凭科任老师在那大叫安静都没人理她。 吴艳面如死灰,下意识地去看吴若莹。 她怀孕的事情只告诉过吴若莹一个人,她还说周末陪她去医院处理了。 然而她妈妈却知道了,这代表了什么,吴艳实在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吴若莹偏着头与她同桌交头接耳,仿佛周边发生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吴艳死死的咬着牙,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无法抑制的恨意。 吴母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劲爆。 她只想着凭借女儿肚子里的那块肉敲诈杨家一笔钱,完全不在意此举可能会害死自己的女儿。 吴艳有一瞬间觉得,她为什么要活着呢? 情人懦弱,朋友背叛,连她认为是自己靠山的母亲都把她当做筹码,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 然而事情还没完。 科任老师眼看课上不下去了,就把杨大勇和吴艳都叫了出去,让他们去别的地方协商,还贴心地让人领他们去会议室。 这时,杨母到了。 吴母热情地迎了上去,对杨母说:“亲家,你看我女儿都怀孕了,咱们什么时候坐下来谈谈两个人的婚事?” 杨母轻蔑地看了吴母一眼,冷笑道:“别乱认亲。你女儿不检点,不知道跟谁鬼混弄大了肚子,就想往我儿子头上扣屎盆子?没这么便宜的事。” 吴艳抬头看了杨大勇一眼,这一眼让她的心一个劲的往下沉。 杨大勇一脸淡漠,似乎也赞同他妈妈说的话。 这还不够,杨母走到吴艳面前看了她一眼,给了面色苍白的吴艳一巴掌:“就你这样也配得上我儿子?” 这一巴掌甩地极重,吴艳尝到嘴里有铁锈味道。她木然转过脸,看看杨大勇,又看她妈妈。 两个人都对她的挨打无动于衷。 吴母既然打定主意要从杨家那里敲一笔钱下来,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杨大勇的,都必须是杨大勇的。她笑道:“开学前,我女儿去找你儿子,两个人就住在你家附近的宾馆里,你要不要去查一查?”她从贴身的口袋里面摸出两张纸朝杨母扬了扬。 杨母狠狠地瞪着了儿子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滴?我儿子好心收留你女儿还收留错了?” 吴母笑得得意非凡,她自从知道女儿怀孕,就知道机会来了,特地用国庆假期做了几件事,就是为了让杨家人没法赖账。 她又掏出两张纸,一张是宾馆前台的证词,一张是吴艳的早孕B超单,时间都对的上。 杨母面对这些证据仍然面不改色的。“几张纸能说明什么。” 吴母笑了笑,上次跟杨家母子打交道落了下风,这次她有备而来,还会输给这母子俩? 她看了看窗户上趴满了好奇的学生,得意地笑:“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讨论这件事……” 杨母撇嘴,心道,有什么不敢的,丢脸的是你女儿又不是我儿子。少年人嘛,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吴母也知道杨母的想法,所以幸灾乐祸地说:“……我知道你们母女不会认账,所以我来之前给你们家当家的打过电话了,他现在应该快到了。” 杨母的脸色终于变了,气冲冲地走了。 科任老师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朝看热闹看的起劲的学生吼道:“上课!” 事情最后怎么解决的,江雪并不知道,因为杨父赶过来了,几个人被他们班的班主任领到会议室去了。 江雪愤愤不平。“杨大勇真是太无耻了。还有吴艳也是傻的要命。” 玉兰没说话,这世上从来不缺痴儿女,这估计是每个年轻的人成长都要经过的阵痛。 只不过,别人的故事再悲惨,她也无法感同身受,反正与她无关,她也不会多加注意。 第二天一早,玉兰照旧往后山上爬,她背着瑜伽垫,沿着小路慢跑上山。 平时后山上不会有人来,玉兰都快把这山顶当成她的秘密地盘了。 结果今天一上来,却发现平时没人来的山顶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玉兰看着那女生头上还有露水,显然在这呆的时间不算短了。 那女生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玉兰就看见女生憔悴不堪的脸,联想到昨天江雪说的事情,玉兰就心里有数了,这大概就是故事里的女主角了。 玉兰平静地说:“学姐,能不能往旁边坐一点,我的瑜伽垫铺不下了。” 吴艳有些迟钝地转了转眼珠,认出玉兰是那天说话的两个小姑娘中的一个。 她看了一眼其他地方的碎石子,地面也凹凸不平的,就知道玉兰指的是她坐的地方。 她昨天上来的时候只觉得这地方特别平坦干净,也没多想就一直坐在这里没挪动地方了。 此时听见玉兰说的话,她木讷地往边缘挪了挪。 玉兰就当没她是空气,自顾自地像往常那样练瑜伽。 吴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只觉得小姑娘的动作格外好看。 她问玉兰:“你是在练舞蹈吗?” 玉兰控制着呼吸,没有回答吴艳的话。 吴艳也不需要玉兰的回答,她像是突然打开了话闸子,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 那些江雪曾经跟她讲过的事情,从吴艳这里,玉兰又听到了一个差不多的版本。 玉兰叹气,今天的瑜伽练不成了,干脆收了垫子坐在旁边准备当一回树洞。 (//) :。: 第104章 救人 吴艳语无伦次的,想到哪里就说道哪里。 “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我妈一个人要养我和我哥哥,到处打零工,特别辛苦。那时候我就想啊,等我长大了,我要赚很多很多钱,让我妈过上好日子。 等我渐渐长大了,这个念头就一点一点的消失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妈非常非常非常偏心。就好像……我生来就是为了给我哥哥服务的。 有一次我问我妈,为什么同样是她的孩子,她要区别对待呢?我妈说‘你算什么东西,连你哥哥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你看,在我妈眼里,我就是这么没存在感的。 有一年快过年了,天气很冷。我干活干的手脚麻木了,端水的时候,水盆没拿稳,摔了。盆里的水泼在地上,把我哥哥刚换的新衣服溅湿了拇指盖大小的一块。我哥哥一脚就踹过来了,我痛得半天爬不起来。” 吴艳呵呵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实在是太痛了。可我妈说,‘你是豆腐做的吗?你哥轻轻碰一下就碎了?赶紧起来干活别偷懒。’还问我哥‘宝贝,脚有没有踢痛了?下次你别动手了,让妈妈来。’ 那种被最亲的人践踏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我就问我妈,问她,我是不是她捡来的。我妈直接抄起扁担就往我身上砸,骂我是不孝女,说我看不起她,说我要是嫌弃这个家就滚出去。 然后,我就滚了。 我一直走啊走啊,走到后来整个人都麻木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了好。 但我没死成,若莹和她妈妈把我领回家了。 后来若莹的妈妈不知道跟我妈妈说了什么,我妈就对我好了很多,还破天荒地送我上学了。 我知道这些都是若莹的功劳。 我听见她妈妈说,‘那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没有立场管啊。’ 可是若莹说服了她。 后来,我和若莹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写作业。我们形影不离。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姐姐。无论她让我做什么,我总不会拒绝她的要求的。我不懂,她为什么要害我呢?” 吴艳越说声音越低。 玉兰伸直双腿坐在旁边没吭声。 吴艳这种绝望的心境她曾经几次领教过了,只不过,前有大舅妈给她一丝善意,让她仿佛看见黑暗里的一束光,能够鼓起勇气前行。 后来独自生活,她也曾对朋友报以希望,只不过,越是满怀希望越容易收获失望。 再后来,她再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哪怕那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能自己解决的事就解决,解决不了宁愿放弃也不愿开口求人。 事实证明,每个难题都有相应的解决办法,此路不通,换一条就是了,没必要在一个坎上蹉跎到死。 吴艳以为自己被亲情遗弃了,至少还有友情或者爱情。却没料到,到头来,朋友和爱人同时给了她一刀。 然而,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没有经历过蜕变的痛,哪有破茧成蝶的美? 玉兰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吴艳偏过头看了玉兰一眼,老老实实地说:“我昨天傍晚跑上来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啊想,想了一个晚上。我觉得活着真是没意思极了,觉得我还是死了好。” 玉兰看着远远的山脚下那条溪,说道:“倘若你是打算来这山上寻死,那就找错地方啦。” 她诚恳地看着吴艳给她分析:“你看,这山上都是松树苗,长得都没你高,你想上吊也上吊不了;想跳崖也不可能,这山地势虽然是最高的,不过你看这坡度这么缓,摔也摔不死人,顶多往下滚的过程中吃点苦头,最大的危险不过是碎石子可能划破你的脸。至于从楼顶跳下去就别试了,咱们学校最高的楼只有五楼,万一摔不死,摔成残废你不更难受吗?你若真的想死,我建议你去跳河吧。喏,山脚上那条河,夜深人静的时候跳下去,一了百了。至于白天你就别跳了,人来人往的,倘若你跳下去还要劳动别人去救你,万一你没死成,还把救你的人给拖累了,那你罪过就大了。” 吴艳自玉兰开始分析就一脸见鬼似的瞪着她,见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顿时来气了:“你难道不该劝我珍爱生命,努力活下去吗?” 她因为动气脸上死灰的表情淡了一点。 玉兰撇撇嘴:“不是你说活着没意思死了好吗?我只是给你提个中肯的建议而已。” 吴艳突然有些怀疑人生,她还以为这姑娘是个睿智的,没想到也是神经病啊,哪有人一本正经地告诉人家要怎么死才会死的透透的? 玉兰从脚边的石缝里拔了一根草出来缠在手里绕啊绕,也没看吴艳:“你说这些野草哪来的韧性呢?烧了拔了挖了根,只要有一丝根系没清除干净,用不了多久就又重新长出来了。人为什么不能像野草一样呢?” 吴艳道:“我只是说自己不想活了,可是没说我要寻死。” 玉兰叹气,语气听起来还颇遗憾的感觉:“既然不想死,那就努力地活着呗。不是说之前就闹得人尽皆知了,你也没躲起来,不还是照样上课吗?说明你不缺乏面对困难的勇气。这次怎么就觉得挺不过来了?” 吴艳惨然笑道:“不一样,之前人家只是怀疑我和他,现在却有了实证。” 玉兰扯了扯嘴角:“丢脸的事丢啊丢就丢习惯了,没脸了就不要了呗,不要脸的人才无敌。反正你都快毕业了,等离开这校园,谁还记得谁?” “你不觉得我不要脸不检点?” “跟我有什么关系?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还有闲功夫磕别人的牙?” 吴艳总觉得这话不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皱眉看了玉兰一眼。 玉兰老气横秋地说:“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场悲剧。你运气比较差遇到个人渣而已。不过,你应该庆幸不用一辈子跟这种人绑在一起,否则那才是最大的不幸,你就知足吧。” 吴艳咬着唇不说话。 玉兰看她没事了,就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把垫子卷起来背在身上准备回宿舍吃早饭。看吴艳没有要走的意思,临走前又说了一句:“人家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我觉得这话是至理名言。建议你好好参加高考,说不定就改变你的命运了呢?” (//) :。: 第105章 训练 玉兰回到宿舍,江雪已经起床了。 她诧异地问玉兰:“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玉兰喝了半杯温水,才回答江雪:“有事提前回来了⊙▽⊙。” 江雪就不说话了,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吃早餐,路上碰见林青手里捏着卷成桶状的书也往食堂的方向走。 看到玉兰江雪两人,他热情地招呼她们:“你们也去吃早餐吗?一起啊,我请你们。” 玉兰挑挑眉没说话,江雪已经迫不及待地答应了:“好呀,不过不用你请我们,我们可以付自己的。” 林青笑眯眯的说:“嗨,虽然老师的津贴不怎么高,但是请你们两个吃顿早餐还是没问题的。” 江雪咯咯笑起来,玉兰不动身色。 买早餐的时候林青买了油条豆浆馒头包子拌面林林总总的好几样,小长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 林青忙前忙后的献殷勤,江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悄悄和玉兰咬耳朵:“我发现这样的林老师更帅了啊。” 玉兰但笑不语。 这个人想要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就不知道这次他的目的是什么了,玉兰有些玩味地想。 早餐的种类很多,每一份的分量却不多,但是这一桌子也足够三人吃饱的。 江雪搓搓手,不好意思地说:“林老师,你老是请我们吃早餐,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玉兰举着筷子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夹着馒头放进自己面前的空碗里。 她每天的早餐都很简单,一个苹果一杯豆浆一个馒头一碗稀饭,以前还会加一个鸡蛋,这段时间连鸡蛋都不要了。 学校食堂里做的馒头小巧秀气,比外面店里卖的小一半,江雪一顿能吃掉六个,只不过她不怎么爱吃馒头罢了。 玉兰吃饭的样子很秀气,一口接一口细嚼慢咽,看起来很优雅的样子,可速度一点也不比江雪慢。 再看江雪狼吞虎咽,稀里呼噜喝豆浆的样子要多粗俗就有多粗俗。 林青心中诧异,不是说玉兰父母都是乡下普通的农民吗?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女从哪里学的这些优雅的就餐礼仪? 他却不知道,丁繁立志要把这个小徒弟培养成淑女,她寄过来的除了专业的书籍,还有很多关于形体训练,礼仪训练方面的书。 玉兰平日的生活单调的很,基本上都是看书练习看书练习,再加上跟在贺晓霜身边耳濡目染,她事后又肯花功夫去琢磨,几年下来,这种修养就成了习惯了。 看玉兰放下筷子,林青笑着说:“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一点,千万别为了保持身材去节食减肥什么的。” 江雪嘴里塞得鼓鼓的,没法出声,就拼命点头。 玉兰不置可否。 林青早上上八班的课,和玉兰她们在两个方向,三人就在楼下分开了。 江雪心情雀跃,嘴里哼着小曲。 这姑娘亢奋过度了! 玉兰忍不住泼冷水:“学校现在查早恋极严,我觉得咱们得避嫌……” 江雪撅起嘴巴不高兴地说:“他是老师偶尔跟学生一起吃饭怎么了!” 玉兰坚持把话说完:“……我们是觉得没什么,万一连累他被开除了,多冤枉?” 江雪叹气,好像真是这样啊。 主要是高中部那一男一女两个学生闹的事影响太坏了,现在很多家长都担心自己的孩子被影响,极力要求开除那两个人。 校长虽然顶着压力没开除两人学籍,只是记过处分,但是对学生早恋这事却警惕非常。 现在校规的各项规定被反复重申,务必让每个学生都烂熟于心,学校对违反规定的学生处罚也是前所未有地严厉。 江雪埋怨道:“真是的,她一个人眼瞎也就算了,连累我们大家跟着受罪。” 玉兰笑了笑,现在学校的学生都在背后问候校长,祝他早日秃顶。总有一天她们会感谢吴艳的事带给她们的警示作用,也会明白快要谢顶的校长曾经为了保护学生煞费苦心。 这一天平静地过去了,下午下了课,玉兰换了一身利落的运动服往小溪对面跑去。 郝敬给玉兰找的教练据说是个退伍女兵,也姓郝,叫郝梅,是郝敬同乡,家住在小溪对面。小溪没有船过不了河,玉兰必须沿着公路绕一大圈,跑出了镇子才能到教练家里。 玉兰申请第一节晚自习不上课,她打算利用下午下课到第二节晚自习的这段时间去学女子防身术。 俞敏只是略略犹一下豫就答应了,对玉兰,她一向宽容。 气喘吁吁地跑到教练家里,教练已经在等了。 郝教练大约三十六七岁,瘦高个,脸上有轻微的雀斑,一副淡然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玉兰在她身上找不出一点女兵该有的样子。 玉兰叫她郝姨。 郝梅淡淡地“嗯”了一声,态度并不热络。 郝敬拜托她帮忙教一个小姑娘练女子防身术的时候,郝梅心里是不大乐意的。 天天处理那些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已经够烦了,郝敬还给她找事。 看玉兰一副娇娇怯怯仿佛风吹就倒的模样,郝梅心中更是不喜。 不过,再看眼前这个姑娘眉眼还没长开已经精致地让人移不开眼,郝梅就知道郝敬的苦心了。 诚然,女子的美貌会给她们带来很多便利,但同样也要面对更多困难。 郝敬并没有让她教玉兰多深奥的东西,只说教这小姑娘几招防身的招数,郝梅想了想,对玉兰说:“站起来走两步我看看。” 玉兰依言走了几步。 郝梅点点头,问她:“学舞蹈的?” 玉兰摇头道:“练了几年瑜伽。” 郝梅心里就有谱了,淡淡地说:“跟我来。” 屋子的后院别有天地。房子是依山而建,后院两面围墙,院子的空地上沙袋,梅花桩,木人桩都有,看这些器械十分光滑,就知道经常被使用的。 郝梅没理会玉兰的好奇,只说:“你有经常运动,刚才又跑步过来的,热身运动做过了,我直接教你动作要领吧,注意看。” 她站在玉兰对面,比玉兰高半个头,一边缓慢地演练,一边对玉兰说要领。 她做完一遍,对玉兰说:“试一试。” 玉兰闭上眼仔细把过程回想一遍,然后行云流水把郝梅刚才教的动作全部一点不差地比划出来了。 郝梅心里一惊,起了兴趣,对她说:“假设我是敌人,你用这几招打我,用尽全力。” 玉兰猛地扑过去,动作如鹰隼,竟瞧出了几分凌厉的气势来。 郝梅轻轻巧巧地避开了,很容易就把她反制住了。 玉兰也不气馁,一遍遍失败一遍遍尝试,直到把郝梅教的那几个招式都熟练记在心里。 郝梅没用劲,玉兰还勉强能把对方撂倒,到后来郝敏开始用劲,玉兰就吃尽了苦头。 好在郝梅直到她是学生,打的时候特地避开了她的头脸。不过玉兰知道自己身上肯定青紫了。 第一节课结束,郝梅对玉兰说:“每天下午五点到七点我在家里等你,过时不候。” 又说了一大堆着装要求,玉兰都一一应了,这才一阵风似的往学校跑去。 郝梅摇头失笑,要是这小姑娘一直是这样好学的态度,她不介意多教她一点。 (//) :。: 106章 恶意 林青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一接起来,他就抱怨道:“琪琪,我总觉得这个小姑娘跟你嘴里说的完全是两个人啊?除了冷漠这一点勉强对的上号。其他你说的心软啊,仗义啊,善良什么的,完全对不上号好吧?还是你给错资料?这出入也忒大了点。” 对方沉默两秒,说:“小叔,拿出你的魅力啊,一个小姑娘你都搞不定,魅力大减了啊?” 林青眉心抽了抽,没好气地说:“她压根就没给我施展魅力的机会好吧!天天都是教室宿舍两点一线的,我总不能当着全班学生的面去撩她吧?这也做得太明显了。女生宿舍又不让进,我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追吧?学校禁止师生恋啊,被发现我估计就会被开除了。我天天都逮着吃饭的时间制造偶遇,问题是人家根本不拿正眼看我啊。” 对方不以为然:“你又不缺那点钱,开除就开除呗。” “说的轻巧,我要是被开除了,更没有接近她的机会了。” 对方不以为然:“办法都是人想的,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着急。” 林青撇嘴,你不着急还把我坑到这鬼地方来? 当初是谁说:“小叔,你侄女被人欺负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然后,就掉进坑里了。 是谁说,有一个大美女等着你去征服? 特么的美女倒是美女,可你怎么不说美女只是一个初中生?! 林思琪挂了电话表情不是很好。 她让大哥找人对付陈冬儿,结果没成功不说,反而让陈冬儿因祸得福结识了骆锦年那个小魔王。 也不知道陈冬儿哪里得了小魔王的青眼,让他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的。 现在大哥不敢再出手了,唯恐骆锦年注意到他。 所以她把目光转向陈玉兰。心想,陈冬儿有背景我动不了,对付一个乡下丫头不是手到擒来。 为此她还特地求小叔那去了,浪费了人情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诸事不顺,难道好运都站到这两个人身边去了? 陈冰雁坐到林思琪身边关切地问她:“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林思琪若无其事地摇头。 陈冰雁知道女儿不想告诉她,也就不问了,她相信女儿自己能处理好。而她自己的烦心事一堆,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关注女儿。 此刻被两人惦记的玉兰正在挨打。 “起来!” 砰! “再来!” 砰砰砰! “力气不够,重来!” …… 站起来。 摔倒。 再站起来。 再摔倒。 玉兰不知道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多少次,可是越是疼痛,她心中的战意越盛。 比起之前一面倒的挨打,玉兰十次之中能还一次手,这也是进步不是?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没有逾越不了的高山,只有坚持不住的意志。 每一个攀登者都在攀登的过程中不断地自我升华,自我磨炼,自我超越,才能最终到达胜利的高峰。 她从不惧困难,亦不怕挑战。 郝梅无动于衷的看着玉兰挣扎,她刻板的脸上没有情绪波动,但是心里还是挺满意这小姑娘的韧性的。 原本玉兰只想学几招简单的防狼招式,但是郝梅却觉得这姑娘底子不错,便从简单的开始,循序渐进教的东西越来越多。 玉兰也没辜负她的期望,悟性极好,学得很快。 一个教得仔细,一个学得认真,虽然两个人话并不多,却在一次次的切磋中相处越来越和谐。 玉兰刚开始训练的时候,贺世开打过一次电话,问她可承受得住。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他就不再问了。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让她不要再学了,因为他也是从菜鸟过来的,知道经验都是从一次次的挨打中慢慢累积起来的,他舍不得她吃苦受累。 可他知道这是她选择的路,他除了支持她,守护她,不必再做多余的事。 刚开始玉兰身上淤青未退不敢回家。等天气渐凉,穿上了长衣长裤,玉兰才回家去了。 一回到家里,就看到李爱华喜气洋洋地送李彩云出门。 玉兰好奇地问她:“阿娘,什么事这么高兴?” 李爱华笑容满面:“李婶给你姐说亲来了。” 玉兰没在意,说归说,不过阿娘除了在阿姐耳边念叨几句敲敲边鼓,又做不了阿姐的主。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玉兰觉得有必要多问一句:“说的是哪里人?” “徐家坪的,叫徐良。听说人长得不错,有文化,家里开着超市的,有钱。” 徐良这个名字多熟悉啊,玉兰觉得他应该叫吴良才对,一家子缺德货。 儿子是个混蛋,老娘也不是个东西,就是因为在村子里暴虐出了名,在本村找不到媳妇,这才到外村来找的。 从前家里穷的很,媒人说得天花乱坠,阿娘贪人家给的彩礼高就应了亲事,结果却坑了大姐一辈子。 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有交集的人,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 玉兰突然很想笑,她放下从前的一切,想着尘归尘,土归土,井水不犯河水就行,没想到有人偏偏要往她跟前凑啊。 不过,李彩云安分了一段时间,怎么又开始蹦跶了?是,缺钱用了? 玉兰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就问李爱华:“阿娘,李婶问你借钱了?” 李爱华神色顿时不自然起来,随后又觉得被玉兰拆穿了很没面子,呵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玉兰摇摇头,算了,假如一点钱能让阿娘看清一些人的真面目,也是值得的。 李爱华又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就是上次来咱们家闹事的几个人,何二槐两口子去市里的时候好像和人家起了争执,吵架的时候被人推了一把,何二槐一条腿被车轧断了。还有他那个小舅子,好像是偷东西被人家举报被抓走了,听说还要判刑。你说这是不是你奶奶在天有灵,让几个害她的人得到报应了?” 玉兰惊讶万分,她还没来得及动手,这几个人怎么就先栽了? 玉兰想到一种可能,心里顿时有些五味陈杂。 她想对这几个人动手,贺世开是知道的。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地在背后替她做了这么多事。 这其中一定还有郭新龙的手笔了。毕竟,C市的小混混基本上都是郭新龙的手下,就不知道贺世开又付了什么代价。 玉兰的手按在胸口,按在那块贴身的小竹排上,心跳有些不规律了。 (//) :。: 第107章 局中 玉兰虽然不想把人想的太坏,但是对李彩云突然要给玉梅说媒这件事疑虑重重。 李爱华这个人缺点一箩筐,可骨子里还保留着一份独属于孩子的天真,在她看来,自己身边没有恶人,每个人都是好人。 因此就算玉兰对她说李彩云这个人不怀好意,李爱华也只会一笑而过,不会放在心上。 想了想,玉兰就对李爱华说:“阿娘,人家说,媒人的嘴,骗人的鬼,您还是别太相信李婶说的话了。我听说徐家坪的男人好赌又爱打老婆,您要不要悄悄叫人去打听一下?” 李爱华狐疑地看着玉兰,说:“你听谁说的这话?” 玉兰漫不经心地说:“我们班有同学是那里的,大家聊天的时候说的嘛。” 李爱华才不相信:“胡说,小孩子懂什么,你李婶骗谁也不会骗我的。” 玉兰没说话了,心里却打定主意,不管李彩云打什么主意,见招拆招就行了。 李爱华喜滋滋地说:“最近喜事特别多啊,你买的那房子,我去看过了,可真气派啊,前面院子可以种花,后面可以开几块菜地,到时候你外公外婆过来住就不会觉得无聊了。这钱花得值!” 玉兰莞尔,问她:“那您打电话给外公外婆说过没有?” 李爱华说:“我说了,你外婆还不信,说我哄她玩儿呢。我和你阿爹请人算过日子了,说出了正月有个极好的日子,咱们就在那天搬家。到时候你外公外婆就可以接过来了。”她顿了顿,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有些情绪低落。 玉兰奇怪地问:“搬家不是好事吗?您怎么还不开心了?” 李爱华叹气:“不是搬家的事。我就是想到以前困难的时候,你两个舅舅一直帮咱们家,现在他们有困难了,我却帮不上忙,心里有点不好受罢了。” 玉兰奇怪地问:“谁有困难?什么困难?” 李爱华摇头,“你外婆没仔细说,我也不太清楚,我打电话问他们,两个人也遮遮掩掩的不肯明着说。我打算明天回去一趟。” 玉兰沉吟半晌,问她:“你打算呆几天?” 李爱华斜眼看她,“还呆几天呢,我倒是想啊,你阿爹连饭都不会煮,小丫还要上学,把这一老一小留在家里,我怕到时候房子都被他们烧了。” 玉兰暴汗,阿爹居然不会煮饭? 李爱华接着说:“我明天早上去,后天早上回来。” 玉兰也很想知道哪个舅舅出什么事情了,与其等阿娘回来语焉不详的转述,还不如自己亲眼去看一看。 正想问一句:“我可以一起去嘛?” 李爱华一拍手:“反正你们两都放假,跟我一起去看看你们外公外婆吧。” 玉兰窃喜,正是瞌睡递枕头啊,故意问:“那阿爹怎么办?” 李爱华哼了一声,“他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做饭不会自己去外面吃吗?” 玉兰突然觉得阿娘这傲娇的小模样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她咯咯笑着上了楼,留下李爱华一头雾水:“死丫头疯疯癫癫的干嘛呢。” 玉兰打电话给玉书:“哥,你最近有跟两个舅舅联系吗?” 玉书有些奇怪:“有事?我前两天才和他们通过电话。” 玉兰把李爱华说的话转述一遍,说道:“不知道有什么事,阿娘明天去看外婆,我跟她一起去瞧瞧。” 玉书哦了一声,说:“我没听他们提起,估计两个舅舅以为咱们是小打小闹帮不上忙,不想拖累我们吧。” 玉兰也觉得这样的可能甚大。然而不管什么原因,冲着两个舅舅对阿娘的好,玉兰觉得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还是应该帮一帮的。 到了李家坪,李老太太正送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老太太出门。 那老太太瘦瘦巴巴的,背有点驼,一双倒三角眼,颧骨有点高。 李爱华知道那是王绵绵的老娘王老太太。 看见李爱华几个人母女迎面走来,王老太太不着痕迹地撇撇嘴,瞬间换上可亲的笑脸说道:“回来啦?你阿娘念叨了一早上了。你们这些孩子真是的,只管自己快活自在了,把两个老人丢在家里,也不常回家来看看的。” 李爱华有些反感,你女儿一年到头才回来两次你怎么不说呢?尽盯着别人家看! 李爱华让两个女儿叫人。 玉竹拉着玉兰的手,小声嘀咕一句:“虎姑婆。” 玉兰捏捏玉竹的手,朝她眨眨眼。 玉竹立马换上一副灿烂的笑脸,甜甜地叫着:“婆婆好。” 叫完了就站在王老太太跟前,歪着头眨巴着眼睛看她。 李爱华立马就知道小女儿想干什么了,好气又好笑的斜了小姑娘一眼,说:“现在又不是过年,没有红包。” 玉竹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老太太脸有些挂不住,伸手摸摸玉竹的头,说:“婆婆请你吃糖。” 玉竹重新扬起笑脸,老太太在口袋里摸啊摸,摸半天才空着手尴尬地说:“嘿,婆婆身上今天没带糖,下次再给你买好不好?” 玉竹佯装失望地样子,委屈地说:“婆婆,我们老师说诚实的人不能说谎的。” 意思是说老太太说谎不诚实。 李老太太看老姐妹下不来台的样子,赶紧把玉竹拉到自己跟前,笑着说了一声:“淘气。”又对王老太太说:“我再想想办法。你先回去吧。” 王老太太朝路边响亮地吐了一口痰,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爱华问李老太太:“绵绵她娘过来有什么事?” 李老太太叹气:“还不都是钱闹的。” 玉兰走上前小心扶着李老太太往家走。 李老太太拍拍玉兰的手笑了笑,对李爱华说:“小培被人骗了。他还怕我担心,在我面前一丝口风都不漏,要不是绵绵她妈,我还蒙在鼓里了。” 李爱华着急了:“怎么回事?” 李老太太不急不缓地说:“绵绵她妈说,小培接了个大订单,听说是熟客,就没收对方定金,直接就做了,衣服全部做好了,订货的人却不见了,这批衣服总价好几十万,全部砸在手里。” 玉兰奇怪的问:“签合同了?订货的客人不要卖给别人不行吗?” 李老太太摇头表示不知:“签没签合同不知道,但是卖给别人行不通,听说没人要。” 李爱华快人快语:“怎么可能?新衣服怎么会没人要?价格多降一点肯定有人抢着要的。” 李老太太语气不好:“小培的意思也是降价卖了,亏就亏了,就当花钱买教训了。绵绵死活不同意,说亏太多,这一年差不多白做了。货卖不出去,钱就收不回来,一个厂子的工人工资要发,欠的材料钱要付,夫妻俩这几天吵架吵得极凶。绵绵她妈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想让我劝劝小培呢。” (//) :。: 第108章 见面 玉兰每次都在过年的时候才来李家坪,不年不节的时候从来没来过,因此并不知道,这个时候村里大部分人都在外打工未归,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老人,除了山后偶尔传来野狗的叫声,整个村子一片冷清,说这里是老人村也不会有人怀疑。 玉兰皱眉,这地方待久了人都压抑了,就问李老太太:“外婆,您怎么不跟两个舅舅一起住啊?” 李老太太笑了笑:“他们太忙了,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折腾什么呢?不是给他们添麻烦吗?再说了,在村里呆着也没什么不好,自在。偶尔晒晒太阳,看看电视,和村里几个老家伙说话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老了,人就懒咯。” 玉兰鼻子有些酸,总觉得老太太的话太过暮气沉沉。 老太太的两个儿媳妇,小儿媳王绵绵又小气又爱自作聪明,说话又刺心,老太太跟她面和心不合的,根本住不到一块去。 玉兰记得以前两个老人一直和大舅一家住在一起的。外婆与大舅妈好的像亲母女,大舅妈也孝顺得很,日子过得舒心了,老太太的精气神比现在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可见老人说不愿意麻烦孩子的话还是有些言不由衷的。 玉兰看了李爱华一眼,搂着老太太的手,说:“外婆,您跟外公去我们家住吧?阿娘天天担心您俩磕着绊着了,觉都睡不好。阿爹和哥哥在上班,我们三姐妹又要上学,阿娘天天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得很,就爱胡思乱想。您和我外公要是去我们家了,阿娘就可以多陪陪您们俩了,也省的阿娘对您和我外公牵肠挂肚的,舅舅他们也会放心啊。” 李爱华惊喜的看着玉兰。玉兰说的话正是她想说的,难得二丫头这个闷葫芦今天开窍了,今天非要说服两位老人跟她走不可,就朝玉兰使个眼色,又朝李老太太努努嘴,示意女儿再多说一点。 玉竹古灵精怪的,看阿娘和阿姐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就知道两人打什么主意了。 她甩开李爱华的手,迈着小短腿跑上前来,双手抓住李老太太的手掌晃啊晃,撒娇道:“外婆,您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都不在家,阿娘被坏人欺负了。要是有您看着就不会有人敢欺负阿娘了。” 玉竹仰着脸,努力睁大眼睛,噘着嘴巴,看起来粉粉嫩嫩的样子还蛮可爱,李老太太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李爱华瞪大眼睛看着玉竹,这些话都是谁教她的,谎话张口就来? 玉兰两姐妹的话让她有些意动,不过想到之前的遭遇,李老太太又退缩了。 这里的人普遍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女儿出嫁的时候女方通常索要高额聘礼,就是觉得这就是一锤子买卖了。 村民普遍都有一个观念:此时不趁机敲男方一把,过了这村没这店,以后再要钱就不合适了。 有些疼爱女儿的人家会把聘礼直接当做女儿的嫁妆抬回婆家去,更多人家的做法是,高额聘礼照样收,至于陪嫁,没有。 父母昧下女儿的聘礼给儿子娶媳妇的现象随处可见。 这种情况下,家里有儿子还住到女儿家去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旁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之前李老太太夫妻二人在女儿家住的好好的,后来周边的人说话越来越不堪,李老头爱面子,这才执意要回家去的。 玉兰也知道外婆的顾虑在哪里,就说道:“我们家在市里买了别墅,您要是不喜欢村里,咱们可以直接住别墅去哦。反正过完年我们也要搬家了。而且我大嫂快要生了,您和外公可以去看小宝宝哦。” 李老太太沉默不语,玉兰又加了一把火,“我有朋友也是做衣服的,小舅这事可以问问他,说不定有解决的办法哦。” 倘若之前玉兰说的话让李老太太游移不定,最后这句话简直是挠到老太太心坎里了。 她这几天在烦恼什么?不就是小儿子陷入死循环里解脱不了吗?她都准备舍下老脸去找平日不对付的人借钱了,就想着让儿子渡过这一关再说。 玉兰说有解决的办法简直让她欣喜若狂了,根本没想到玉兰的话可信不可信。 她下意识的以为玉兰说的朋友实际上是玉书的朋友,因此毫不犹豫就信了。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败给我们的自以为。 李老太太就这么被误导了,兴冲冲地拉着两个小丫头准备去与李老头说她的决定。 李爱华大乐,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的才能说服爹娘跟她走,没想到她都没开口呢,女儿就帮她搞定了。 压在两位老人头顶多日的乌云散去,两老终于不再愁眉不展。吃饭的时候,李老太太与李爱华拼命往玉兰与玉竹的碗里夹菜,搞得玉兰头都大了。 两位老人与李爱华看见玉兰苦着一张脸,顿时不厚道地笑了,一顿饭就在几人的欢笑声中结束了。 既然隔天要接两位老人一起走,就不能从原路徒步回去了。 玉兰给玉书打了电话让他调车子过来接人。 李家坪到南坪村的没有直通的公路,倘若坐车需要多出四分之三的路程,反倒不如徒步走四分之一的路程来的快。 末了,玉兰又道:“哥,你打个电话给小舅,就说他的问题有办法解决,叫他把这一批积压的服装设计图和样品一起找人送过来,样品每个款式,每个色号都要,问他有没有签合同,有的话也一起送过来,都送到别墅那边去吧。别墅那边先请个人打扫,外公外婆可能会先住那边。” 玉书一一答应了,玉兰才放下心来。 下午没什么事,李爱华就帮两老收拾隔天要带走的东西。 玉兰以为李绍培会派人把东西寄车到C市,没想到第二天李绍培自己开车带着样品和图纸来了。 两拨人前后脚进的别墅,李爱华昨晚跟李绍培通过气,因此李绍培看见两位老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并不意外。 李老头内敛的多,看着小儿子满身疲惫的样子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眼神温暖。 李老太太就没那么含蓄了,捶了李绍培几下,眼泪就下来了:“你个憨货!什么事都不跟我们说,你想急死我们吗?谁还没有困难的时候?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什么事都不说,憋在心里就能憋出解决的办法来?” 李绍培心说:“能啊,怎么不能?!”可是看老娘这一副激动的样子,他怕把她气出好歹,只好讪讪地笑着不敢说话了。 (//) :。: 第109章 妙手 玉书把李绍培带到别墅又返回家去接何喜梅与陈力。 昨天玉兰说外公外婆要过来的时候,玉书就回家把老爹接过来了,别墅里冷锅冷灶的不方便,昨天陈力就住在玉书家里。 两位老人坐了半天车,精神有些不济。李绍培开了两三个小时的车,加上心里压着事,也不想动弹,玉书干脆从附近的酒店里叫了一桌子菜进来,一顿饭总算应付过去了。 饭后,睡午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玉书领着李绍培带着玉兰去了三楼的工作室。 李绍培迫不及待地问玉书:“你说有办法帮我解决积压的库存,到底是什么办法?” 玉书指了指玉兰,没说话。 李绍培狐疑地看了玉兰一眼,什么意思?玉兰有办法?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 你是在逗我吗? 李绍培心里涌起一阵无名之火,心道:“我这边忙得焦头烂额,你还跟我开这国际玩笑,认真的吗?” 可他知道玉书不会无的放矢,就压着火气,问两个人:“有什么办法?” 玉书但笑不语,把一叠图纸递给玉兰。 玉兰一张一张仔细地翻看那些设计图。她专注的样子让人不知不觉忽略了她的年龄,隐约觉得她颇有几分大宗师的风范, 李绍培惊疑不定,他只知道玉书这个外甥踏实肯干很不错,玉梅这个外甥女中途休学又考上大学了也很好。至于小的两个孩子,他只听姐姐说成绩优异,不过成绩出众又不能代表一切,他也没在意。 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老三才是最出彩的那一个吗? 玉书老神在在的坐在一边欣赏小舅舅变幻的脸色。 他和玉梅两个人的小心脏也是被玉兰这么一点一点的锤炼出来的,心里一直藏着秘密不能说,这感觉太憋屈了。 现在总算有人跟他们兄妹一样的遭遇了,甚好甚好。 李绍培的心火熄灭以后才有心情打量周边的环境。 这才发现,这特么就是一间完整的服装工作室啊,设计配色剪裁缝纫每个区域分的很清楚,比他的服装厂还要专业。 因为他的服装厂里没有设计部门。 李绍培压下心里的疑问,准备等事后去找玉书解答。 玉兰看完了图纸,又去翻那些样品。 她翻来覆去地看手上的样衣,一会皱眉一会沉思一会展眉的。 李绍培啧啧称奇。一看玉兰的做派,李绍培就知道她是个行家,不但是个行家还是个积年的老手。 早知道外甥女精通服装设计,他还费什么劲去高薪挖角设计师啊? 直接把这宝贝疙瘩挖角过来了就行了。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自己来晚了。 李绍培牙疼地想,难怪大姐一直跟他说家里条件越来越好,他还以为大姐不愿意拖累他说的客套话。 玉兰放下手中的样品问李绍培:“小舅舅,你手上压了多少库存?” 李绍培苦笑道:“将近三万件。确切的数字是28910件。” 玉书倒抽一口冷气。 艹!按照这衣服的用料做工,成本价不下120块一件,成本就差不多三百多万。 难怪小舅舅着急上火,能不上火吗?这都要命了! 玉兰一阵后怕,幸好外公外婆以为只压了几十万,估计小舅舅也怕吓坏两位老人没有说全部金额,否则两位老人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这刺激! 看玉书与玉兰目瞪口呆的样子,李绍培也很无奈。 “这个客户我们已经合作几年了,每次都是银货两讫的。他每次要的货,数量都很大,而且量都是逐渐递增的。我问过他,对方说生意越来越好,分店多,量就大了。我也没起疑心。这次他要的量太大,我本来有些犹豫的,但是最终没耐住诱惑。我们整个厂加班加点地忙活了两个月,上周我打电话跟他说货已经齐了,让他准备付款把货提走。他都答应了,结果到约定时间不仅货款一分没付,人也消失不见了。我找不到人又等了几天,能联系对法的办法我都试过了,没用。后来觉得不对劲想去报警,却发现我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 李绍培有些惭愧,家里人拎不清,他却不是初入商场的菜鸟,没想到还是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玉兰还有问题:“签合同了吗?预付款呢?交货期限过了吗?” 李绍培摇头,“你舅……我觉得大家已经合作几年了,没必要那么较真。因此没签合同,也没付预付款。前期垫的钱是我们这几年所有的积蓄加上房子跟厂房抵押的贷款一起凑的。” “整件事就是,人家一分钱没花,骗得我们生产了一大堆滞销商品。” 玉兰看李绍培在有些细节上含糊其辞,加上刚才他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就猜测这事应该和小舅妈王绵绵有关系。 玉兰已经不抱希望了,“口头也没有?” 李绍培摇头,道:“除了设计图是对方提供的。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本来想低价批发给别人的,不过人家一看到款式就摇头了,根本卖不出去。” 这点玉兰刚才看设计图的时候就明白了。 这些款式一看就是大路货,除了用料好,款式完全不能看。据说对方开服装店也开了很多年了,突然订制这一批款式陈旧用料又上乘的服装,其动机就很值得推敲了。 不过是不是阴谋自然有小舅舅自己操心,她只要帮忙把那些衣服卖出去就行了。 玉兰扶额,想了想对李绍培说:“既然连合同都没有,那就不怕对方反咬您一口了。您有批发档口吧?这些库存我有办法消化,这个倒不用担心。不过价格上可能没法达到您的预期。” 李绍培迟疑地看着玉兰,真的假的?将近三万件的库存,看小丫头这表情好像跟三百件没区别? 他说:“我现在只盼不亏太多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奢望赚钱。” 玉兰笑了笑:“亏本是不可能的。利润大概在百分之二十左右吧。我只能保证这么多了,也许舅舅您能卖出更多也说不准。” 李绍培嚯地站起来,失声叫道:“你说真的?!” 玉兰点头,幸好这些服装数量虽然多,款式却总共不到三十款,全部重新设计她大概忙活半个月左右。 看李绍培还疑虑未消,玉兰笑了笑,取出一件样品穿在服装模特身上,拿起工具开始忙活。 李绍培觉得自己在看魔术表演。只见玉兰用呌划粉在样衣上做好标记,然后取下来剪剪缝缝,等这件样衣再穿回模特身上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就像灰头土脸的乡下丫头,突然摇身一变,就成了雅致端庄的都市女郎。 灵心胜造物,妙手夺天工! 李绍培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随即而来的就是狂喜。 特么要是这的样款式他还愁什么,恐怕一挂出去就会卖脱销了。 不仅积压的库存解决了,恐怕还得加急生产了。 这个外甥女,好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妙手! 难怪玉书说她能解决他的问题! (//) :。: 第110章 身份 李绍培哈哈大笑,连日来憋在心里的郁气消散地干干净净。 他郑重地对玉兰说:“你经手的这些款式以后赚的利润我和你对半分。” 玉兰也没矫情地说不要,只说道:“设计费给我三成就行了。不过舅舅,这事可一不可再,我只能帮您这一次。我和别人合伙开了服装公司,这事损害的是他的利益,我还得和 《重生九零之玉兰花开》第110章 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1章 挑破 严禄并不觉得他和玉梅在约会,他只是觉得来都来了,就顺便来看看玉梅。 可是玉梅却觉得,她和严禄在约会,因此知道电话那头是玉兰的时候,微微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就恢复自然了。 看见严禄被玉兰噎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玉梅好不容易止住笑,手指摩挲着白瓷杯子,好奇地看着严禄和玉兰隔着电话你 《重生九零之玉兰花开》第111章 挑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碰瓷 玉兰吃过晚饭就开始动手画设计图,修修改改,忙到凌晨三点多,才总算搞定了四款服装。 她把图纸与样品打包好放在工作室,等小舅走的时候再带走。 回到房间的看见玉竹四仰八叉地横躺着,霸占了整张床,被子全部被踢到地上去了。 玉兰无奈地笑了笑,把小丫头扳正了,在她身边躺下来。 《重生九零之玉兰花开》第112章 碰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抉择 吴艳捂着脸,除了连声说对不起,其他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玉兰该说的话说完了,就不想搭理她了。 她看了忐忑不安的李平飞一眼说道:“这事在我家人面前别提起。今天你好好休息吧,晚上按时来接我。就镇外孤零零的那一家知道吗?” 郝梅家孤零零的建在镇外,过了桥就是她家,特别好找 《重生九零之玉兰花开》第113章 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4、炫富 玉兰很想拔腿就走,终究狠不下心来。她叹了一口气,走到吴艳跟前,问到:“你成年没有?” 吴艳闷闷地嗯了一声。 玉兰不耐烦地说:“你既然成年了不会利用周末的时间去找事情做吗?C市很多工厂周末都会招临时工,一天也有三四十块钱。如果我是你,我就悄悄地去打工,偷偷把钱攒起来。攒够钱之 《重生九零之玉兰花开》、炫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5、旧账 玉兰每天两点一线在家与学校之间往返,李爱华怕玉兰累坏身体,严令她每天要保证六个小时的睡眠。 这种情况下,玉兰只好白天构思,晚上回家再把设想变成实物,因此好几次被科任老师逮到她上课走神。 好在玉兰记忆力好,书本上的内容都烂熟于心。 老师搞了几次突击都没能难住她,后来干 《重生九零之玉兰花开》115、旧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6、妄想 王绵绵一点也没被安慰到。 她素来把钱看得极重,对自己家人挺大方,可是除了家里人以外,她对谁都是吝啬的很。 平时一些人情往来花在别人身上千儿八百块的,她都要肉疼半天。 现在李绍培却告诉她,当初曾经有一个赚大钱的机会,却被她亲手推开了,这与剜她的心何异? 这事过 《重生九零之玉兰花开》116、妄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7、临盆 李绍培周末过来的时候,玉兰已经把东西整理好了。 玉兰指着其中几款对李绍培说:“现在天气还不太冷,这几款这个季节上市刚好,您可以陆续安排上市。其他的冬装我还没弄好,您把它们安排在后面。” 李绍培收了东西不无愧疚地对玉书兄妹两人说:“我一直不知道,你小舅妈还曾昧了你们的设计图… 《重生九零之玉兰花开》117、临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8、侄女 玉兰和李爱华一左一右扶着李老太太,李绍培搀着李老头,陈力一手拎着袋子一手牵着玉竹,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医院。 市医院产科病房前的长椅上,刘蕊与何未远坐在一起,忍禁不禁地看着玉书在原地转圈圈。 刘蕊叫玉书:“你歇一会,转得我头晕。喜梅身体好的很,不用担心。女人生孩子没那么快的,你打算一直转下去?” 玉书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终于不转了,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握拳抵着鼻尖。 刘蕊笑着问何未远:“我要生的时候,你还在地里干活吧?没等你回来,喜梅已经落地了。我们那时候哪有那么矜贵,成天在地里忙活,生孩子就跟母鸡下蛋似的,不知道多利落。现在的孩子越养越娇,依我说自己在家生就得了呗。” 何未远白了刘蕊一眼:“胡咧咧什么呢,时代不一样了啊。以前吃饭都困难,能吃饱就行了,现在条件好了,讲究一点儿,有什么奇怪的。” 玉书听见岳父岳母你一言我语地说话,心神微松,转头就看见呼啦啦全家人都来了。 玉书小声对李爱华说:“喜梅刚进产房没多久,怎么把外公外婆也带来了,这里闹哄哄的,仔细累着他们。” 李爱华嘀咕:“我说了,他们在家里坐不住啊。” 玉书好说歹说,终于把两位老人劝回去了。 玉兰送李绍培和两位老人下楼,顺便把玉竹也赶回去了。 回来经过大堂导医台的时候,玉兰听见有人在问:“产科在几楼?我姐姐快要生了,到医院待产,是在产科病房吧?” 玉兰觉得这声音挺耳熟的,就抬眼扫了一眼问话的女人,只见那人戴着帽子,微微低着头,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瘦削的尖下巴。 护士漫不经心地答到:“产科在三楼,你自己上去问一下。” 那人低着头走了,玉兰跟在她身后,看她从第一间病房走到最后一间病房,脚步不停,好像是个路过的人,匆匆扫过病房里的人。 似乎没找到要找的人,她拉住一个护士问对方:“待产室在哪里?” 护士为她指明了方向,这回她却没有走过去,只怔怔的看了看坐在长椅上的人,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说,又下楼去了。 玉兰站在楼梯口,往左是病房,往右是待产室,顺着女人看着的方向,就看见玉书焦灼的样子。 而且此时待产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的只有自己一家人,以及大嫂何喜梅的娘家人。 玉兰又看见女人看着刘蕊的身影腮帮紧绷着,顿时心里有数了。 恨着大嫂一家人却对大哥念念不忘的人,一个名字顿时呼之欲出。 何阿秀。 玉兰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说了几句话,挂了电话,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玉书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两家的长辈正低声说话,因此没注意到兄妹两人的眉眼官司。 玉书听了玉书的话,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他捏捏眉心,无奈地说:“还真是没完没了。他们自己先做错事的,我不过是被动防卫,再说,我也没对她们家赶尽杀绝啊,她这是想闹哪样?” 他困惑地问玉兰:“她到底喜欢我什么?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玉兰笑了笑,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她猜测,何阿秀一直对何喜梅耿耿于怀未尝不是因为对玉书爱而不得。 倘若不是刚才何阿秀看玉书的神情太过复杂,玉兰也没那么快想起这么一个人。 以前的何阿秀柔润秀美,现在的她和从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玉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总是不时地出来恶心一下人。 不过,有因必有果吧。 但是,不管何阿秀想做什么,玉兰都不会让对方有施展阴谋的机会。 安排好了后手,玉兰终于有闲情看热闹了。 不得不说,小小的产科病房前,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人生百态。 有人欢天喜地逢人就发喜糖。 “我女儿生了双胞胎,双胞胎哦,龙凤胎哦,请你们吃糖。” “啊,真的吗?恭喜恭喜!” “哇,当外婆了?真羡慕你啊!” 有人如愿以偿喜不自禁。 “哈哈,老婆,谢谢你!辛苦你了!咱们家终于添了个小公主,这回终于儿女双全了!” 有人气急败坏骂骂咧咧。 “呸!又来一个赔钱货!没用的玩意儿,你怎么不去死。” 有人悲伤难抑眼泪横流。 “你孙子出来了,我女儿还生死未明,我要在这里等她出来。” 等了很久,等到天都快黑了,玉兰一家人终于听到护士嘴里喊着熟悉的名字:“何喜梅,十三床,女儿,七斤一两。” 玉书眼睛都直了,呆愣在那里半天没动弹。 李爱华忍无可忍地推了他一把:“傻帽!赶紧把你女儿抱过来。” 玉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是不是所有的新手爸爸都是这样一副呆像? 玉书哦哦哦地挪过去,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中接过襁褓,问护士:“她妈妈怎么样了?” 护士平板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没事,累得睡过去了。” 玉书终于放心了。 他笨拙地抱着孩子,嘴巴咧到耳根去了,语无伦次地对李爱华说:“阿娘,你有孙女了,你当奶奶了。” 李爱华动作熟练的接过孩子,教训玉书:“回去有空拿枕头多练练,毛手毛脚的抱得我孙女儿不舒服了。” 刘蕊听见护士说是女儿的时候,顿时心中一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轻轻用手肘撞了撞何未远的胳膊,却发现丈夫眼巴巴地看着外甥女,顿时吃味了。 再看看玉书一家人都围着孩子稀罕的很,顿时放下心来。 算了,人家婆婆都不嫌弃,她这个当妈的还操心个什么劲儿啊。 玉兰也想凑过去抱抱小侄女,不过两家的长辈都抢着抱,她觉得自己还是别自找没趣了。 她笑吟吟地看着两家长辈突然跟个孩子似的争宠。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听了两句,玉兰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了。 真是,不作不死。 119、心高 郭虎正在骂手下的人:“你脑袋里面装的是屎吗?叫你盯梢!盯梢!盯梢懂不懂?不懂?那跟踪两字懂没懂?!你个鳖玩意儿!你把人给劳资弄过来干什么?要不要请她吃顿饭再看场电影?你以为你是在追马子啊?艹!老子特么抽死你丫的!咱是良好市民,你把自己搞得像绑匪干啥玩意儿!你们想死别拉上老子!艹!” 两个手下被训得跟鹌鹑似的,一句不敢吭声。 其中一个手下看了倒在地上的女人一眼,正好看见她眼皮颤了颤,立即叫了起来:“虎哥,她醒了。” 何阿秀把说她醒了的那个人祖宗十八代通通问候了一遍,紧闭着双眼继续装晕。 郭虎转头看了一眼没动静的何阿秀,一巴掌朝说话的那个手下盖过去,骂骂咧咧地道:“你当老子和你一样瞎啊?!” 另一个手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何阿秀看了半天,终于看见她又动了动。 他畏畏缩缩地举手叫了一声:“老大……”朝郭虎挤挤眼,又朝何阿秀努努嘴。 郭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何阿秀旁边屈膝半蹲下来。 何阿秀不知道这个小流氓想干什么,闭着眼继续继续躺在那儿一动不敢动,浑身绷得紧紧的。 郭虎笑了一下,盯着何阿秀的脸,说道:“秀秀小姐,既然醒了就起来说话吧。你突然晕倒了,我两个小弟好心帮忙,又不知道把你送到哪里去,就暂时给你带到这来了。咱们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不做犯法的事。” 何阿秀心里把郭虎骂得狗血喷头。 谁特么晕倒了! 要不是他们给了她一下,她至于晕倒吗?! 一帮混混,还奉公守法?! 呸! 何阿秀不知道这几个人的真实意图,装昏不肯醒,心里快速转着念头,思索对策。 郭虎的两个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心领神会,贼忒兮兮地笑了起来。 虎哥英明!三言两语就给这事定了性! 他们是做好人好事,可不是绑架良家妇女。 何阿秀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装作迷茫的样子,弱弱地问:“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郭虎也不恼,摇摇头笑道:“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咱们又不是头一次见面,你男人也是我们一条道上的,兄弟们还帮过你的忙呢!你这样翻脸不认人可不太好哦。” 见何阿秀不说话,郭虎又说:“咱们这些人一不作奸犯科,二不谋财害命,你这么怕我们干什么?” 何阿秀被戳穿了,也懒得装柔弱了,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你们把我弄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郭虎笑道:“你看这事弄得,真是……误会误会。我这两个不争气的小弟,就是好奇心太重了。小三小四,来,说说,你们好奇什么?” 小三小四梗着脖子异口同声地说:“她买浓硫酸。” 何阿秀瞳孔一缩,脸色煞白。 郭虎摊开双手,倾身凑到何阿秀面前,笑容可掬地问:“其实,我也很好奇呀。秀秀小姐买那么多浓硫酸打算做什么?准备泼谁呢?啧啧啧,女人家家的,心肠别那么狠哟。” 何阿秀装糊涂,“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小四张开双臂拦在何阿秀前面不让她走。 郭虎勾勾手,小三马上狗腿地递过来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瓶。 何阿秀脸色苍白的站在那儿,身体摇摇欲坠。 郭虎拈着玻璃瓶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得她心里直发毛。 郭虎欣赏够了何阿秀又惊又惧的表情,兴趣缺缺地把硫酸瓶子还给小三。 他拍了一下手,叹了一口气说:“你是小五的婆娘。小五叫我一声大哥,看在小五的面上,给你个忠告。不是你的东西,别惦记;不该你得的东西,别伸手。” “呐,别说我这做大哥的不照顾你们。小五说了要带你回去见家长,那你们就回去吧。以后就和小五踏踏实实地过吧,别折腾了。有些人,你惹不起的。” 何阿秀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郭虎,呸了一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怎么过日子关你鸟事?!谁让你来找我麻烦的?是不是何喜梅那个贝戈人?” 她这段时间过得生不如死。 先是她爹出了车祸瘸了一条腿,接着她舅舅被判刑。 她娘天天在她面前哭个不停,让她想办法救她舅舅。 因为厂子的事,她和大哥也翻脸了。 兄嫂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话里话外都说她无能,说家里的灾祸就是她带来的。 所有人都在逼她。 她无奈之下,找到了对她有意的小五。 本来想利用小五给玉书一家人添点堵,不曾想添堵没添成,她自己还被小五给睡了。 小五充其量不过是个街头混混,貌不惊人,又是半文盲,何阿秀一百个看不上。 可她失了清白,想嫁个有钱人的梦成了泡影,她觉得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自暴自弃之下,她半推半就地从了小五。 虽然小五对她很好,可她心里到底意难平。 追本溯源,就是因为当初何喜梅抢了她的姻缘。 家庭和乐,婚姻美满,有钱有闲,众人艳羡,这一切本该属于她的东西,都被何喜梅这个贼女人偷走了。 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何喜梅。 她很想很想弄死何喜梅,最不济把她弄残了也好,只不过这个女人总是和玉书同进同出,根本没有落单的时候。 再加上,C市的地痞流氓好像都被打过招呼,不许找这一家人麻烦。 她谋划许久竟然找不到半点机会,郁闷到吐血。 她今天来医院是因为,这段时间肠胃不舒服,每天早晚干呕,心情烦躁,吃了胃药也没用,这才来了医院打算验个血查个究竟。 结果好死不死就看见何喜梅在她爹娘的陪同下来医院待产。 何阿秀看见何喜梅虽然痛得脸都变了形,可是看她明显保养的极好的皮肤,以及她的爹妈紧张兮兮地扶着她的样子,心里积攒的怨恨突然就爆发了。 凭什么自己活得生不如死,仇敌却过得滋润万分?! 何阿秀站在阳光下,恶念陡生。 她不急不缓地挂了门诊,抽了血,等报告的时间里打探清楚了一切,这才出了医院径直去化工商店里买了浓硫酸。 想着何喜梅脸上被泼硫酸毁容的画面,何阿秀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结果刚出了店没走几步路就被人敲了闷棍。 何阿秀昏迷之前只来得及骂了一句:“狗日的!” 120、陶陶 玉兰趴在小床边,看小婴儿吃饱喝足了自己挥舞着小手玩的开心。 小丫头一点也不像出生一天的小宝宝,一双眼睛乌溜溜的,一张小脸干干净净的,胖乎乎的,可爱极了。 玉兰笑眯眯地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她特地跑到洗手间用香皂仔仔细细洗了手,这才过来陪小丫头玩。 玉兰伸出食指在小丫头眼前晃了晃,小丫头两只小手马上抱住玉兰的食指不放了。 何喜梅半躺在床上喝鸡汤,一边看玉兰和女儿互动,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三个小姑子,玉梅横冲直撞,玉竹古灵精怪,唯有玉兰喜怒不形于色,她看不透。 不过,婆家一家人都是极好相处的,相互之间也没有龌龊,她很知足。 难怪她爹娘总说她掉进福窝里了。 小丫头劲儿很大,拉着玉兰的食指就往嘴巴里塞。 玉兰一边往回缩着手逗着小丫头,一边问大嫂:“她取名了?见什么?” 何喜梅把汤碗递给李爱华,回到:“大名叫燕飞,陈燕飞。” 劳燕分飞?! 玉兰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词,顿时皱眉。 再一想,问道:“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何喜梅想了想,答道:“好像是这么说的,你哥从诗歌里找的,说这个名字好听。我也觉得不错。” 玉兰一顿,这一句出自先秦的《国风·邶风·燕燕》,是一首送别诗,以燕燕双飞的自由欢畅,来反衬同胞别离的愁苦哀伤。 大哥估计就想到了前半句燕双飞的自由欢畅,没注意后面半句词的寓意了。 玉兰觉得寓意不太好,可是看大嫂很满意的样子,就把想说的话咽下肚了。 又想了想,她就问何喜梅:“有小名吗?” 何喜梅摇摇头,说:“没有呀,直接叫燕燕或者小飞就行了。” 玉兰说:“那我给她取个小名可好?” 刘蕊凑趣道:“小丫头在妈妈肚子里没少吃二姑姑给的好东西,你这姑姑给她取小名再好不过了。” 玉兰轻轻抚着小丫头的嫩脸,轻声说道:“君子陶陶,小名就叫陶陶吧,希望她一生快乐无忧。” 刘蕊笑道:“还是你们读书人会取名,这名字好听,桃桃,又好看又好吃。” 何喜梅心中微动,认真地看了玉兰一眼,有些感动。 她虽然知道婆婆不会重男轻女,却也一直隐隐期盼能生个儿子。 现在基本上都是只生一胎,生女儿压力太大了。 虽然宣传标语都写着“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 可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生男生女区别大了去了。 “女儿是赔钱货”,“女儿都是帮别家养的”这是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越是偏僻的地方越重香火传承。 就算父母爱如珠宝,可她们在成长的过程中还是会遭遇各种不公。 生男的就是大功臣,往后就可以在家里横着走了。 玉兰愿意给小丫头取小名,在何喜梅看来,就是向她释放一个信号:这小丫头,以后我这当姑姑的罩着了! 往后,有这个能耐的姑姑护着,小丫头的成长应该会少很多烦恼。 玉兰和小床上的小丫头对视而笑,这一幕无端暖了人心。 李爱华也觉得这名字不错,抱起小丫头轻轻晃,一边晃一边叫着“桃桃,桃桃。” 小丫头想把拳头塞进嘴巴里,却几次都不成功,终于恼了,扯开嗓子就哭开了。 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李爱华笑骂一声,把小陶陶塞到她妈妈怀里,小丫头闻到熟悉的气味,顿时张开嘴巴到处找吃的找吃的。 一片热闹中,玉兰悄悄走出病房,走到走廊尽头,这才接起电话。 电话是郭新龙打过来的。 他笑声朗朗,“小丫头,麻烦都给你处理干净了,以后她不会再到你们面前蹦跶了,放心了吧。” 玉兰松了一口气。 之前看见何阿秀鬼鬼祟祟地偷窥,又听说何阿秀去买硫酸的时候,玉兰就差不多知道这女人的想做什么了。 无外乎是被妒火烧瞎了眼睛,想报复毁了大嫂,可能还想连小宝宝一起毁了呗。 幸好玉兰当时多留了个心眼,拜托郭新龙帮忙了,不然真让何阿秀那个疯女人把那么一大瓶浓硫酸带到医院,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 按照玉兰的意思,她很想直接把这女人弄死弄残了一了百了。 不过,她一直谨记自己曾经在菩萨和奶奶面前立下的誓言,要宽容不为恶,因此凡事都想着依靠正当途径去解决。 然而,这世界上总有光明照不到的地方。她不是判官,不能随意断人生死,那就只好小惩大诫了。 听见郭新龙三言两语说完了经过,玉兰满意得很。 她笑着诚心向郭新龙道谢:“谢谢龙哥,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郭新龙呵呵笑,意味深长地说:“嘿嘿,一点小事,不值一提。我手下那些小子闲的长毛,正好让他们练练呢。不过,你和小贺还真欠我一顿酒哦,我一直等你们请我呢。” 玉兰呃了一声,脑子半天没转过弯来。 她什么时候欠他一顿酒了? 她还是第一次开口求他帮忙呢。 难道他是想让她马上还了这人情? 玉兰有些烦恼,她并不是长袖善舞的人,情商不高,最怕这些你来我往的客套。 咳,还是回头问问贺世开该怎么还这个人情吧。 她自认为想通了,就把这事放下了,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挂了电话。 她捏着电话看着远方,脑海里还回荡着郭新龙古怪的笑声,心想,这男人看起来一脸精明,没想到也挺二啊。 贺世开以前也犯过二吗? 玉兰念着贺世开,贺世开也在想着玉兰。 贺世开独自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仰着头凝眉想事情。 他手上一个案子陷入僵局,想起玉兰曾经根据旁人的言语论证,将案发现场一一画出来的技术,有些心动。 可是,他不并想让玉兰牵涉到这件事里来。 一是担心她的安全。 律师其实是一个高危职业。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很多律师,尤其是刑事辩护律师,经常处于危险当中。 来自不忿的当事人的打击报复,或者来自那些被他送进监狱的罪犯亲属的蓄意伤害只是其中一种。 他习惯在刀尖上行走,却不愿意他的女孩也时刻处于危险当中。 二是他的小姑娘太过美好,他只想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的,让她的美只为他绽放。 贺世开如是想着,却不知道自己心中装了一座醋厂,未来注定时不时要泡在陈醋里了。 121、琐事 男助理小于敲门进来,对贺世开说:“boss,那位女士又来了。” 贺世开顿时皱眉。 小于嘴里的“那位女士”是一个人的专属称呼。 贺世开想到那个半老徐娘看他红果果地带着玉望的目光,顿时想吐,没好气地说:“说我不在。” 他抓起车钥匙站起身准备走人,不想给对方犯花痴的机会。 小于站在门边憋着笑,明显等着看笑话。 老板太能干了,好不容易能看他出一回糗,小于助理表示好期待。 贺世开顿时恼了,一个眼风扫过去,小于马上变得无比严肃正经。 贺世开拍拍他的肩,“你这助理当的可真称职。什么都往我身上推,你是boss还是我是boss!” 小于笑嘻嘻地说:“学长,那位太彪悍了。咱们这些小喽啰,当个炮灰都不够格啊。” 公司上下都知道,有个打赢了遗产官司的富婆迷上了他们公司的一枝花,天天跑到公司来献殷勤。 贺世开挥挥手,对小于说道:“就说我出差去了,归期不定,有事让她找老刘去。” 小于顿时苦了脸。 老板,你这么任性你妈妈知道吗? 贺世开走得潇洒又风度翩翩。 小于伸着尔康手,很想对老板说一声:别走啊!好歹把我捎上啊!女士猛于虎,我好怕怕! 贺世开没有听见小学弟的心声,开车径直往机场去了。 小于收起苦瓜脸,摆出一副职业的笑脸,走出办公室去应付那个死缠烂打的女妖精去了。 玩笑归玩笑,工作归工作。boss开这么高的工资,可不是请他来当摆设的。 …… 何喜梅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 玉书直接把她接回到别墅里了。 玉兰趁着大嫂没出院,拉着李爱华和刘蕊,把玉书两人的卧室重新布置了一番。 房间里加了小宝宝的小床,奶粉,干湿纸巾尿不湿等东西,十分温馨有爱。 早先李爱华打算在年后选个吉日请了乔迁酒以后再住进别墅里来的,不过被陈力制止了。 理由是之前宏光乡的新房子办的乔迁宴还没过几年,现在又要办酒,到时候乡亲们会说他们圈钱。 他们家并不在乎那三瓜两枣的,办乔迁酒一是习俗如此,二是为了亲友相聚热闹一场,预示未来的生活红红火火。 可别人不会这么以为,只会认为他们是变着法子搂钱。 人情往来这本帐,稍有不慎就是一场是非。 再加上办酒席十分累人,陈力觉得没必要。 又恰逢长孙女出生,陈力就决定等小丫头满月的时候再在酒店里大办。 李爱华事事讲究,唯恐被人说闲话。一听说别人可能会在背后讲究她,顿时歇了心思。 因此,陈力就选了个最近的吉日,全家人就住进来了。 别墅里的东西一应俱全。 玉兰当时买房子的时候就选的拎包入住的,倒也方便的很,搬进来以后,缺少的东西都陆陆续续补上了。 至于玉竹的学校也好处理,直接交了一笔择校费,就把学籍转过来了。 玉兰之前还担心玉竹不适应,结果三天不到,玉竹已经和新同学打成一片了。 剩下的就是陈力家具厂的事了。 这段时间陈力就一直在纠结这事。 他供职的家具厂在C市,厂里设有他专用的工作间,但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作坊里做好东西再拉过去的。 而他的作坊除了制作样品外,还承接一部分来自周边乡村的订单。 家搬到市里以后,村里的作坊去留就成了一个难题。 陈力思前想后,觉得作坊一搬迁,至少要流失一大半的客户,虽然他不靠这份收入谋生,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个人兴趣。 可就这样关闭作坊,陈力觉得十分可惜。 玉兰问他:“阿爹,要不……村里的作坊就别搬了?” 陈力愁眉苦脸,“不搬不行,搬了又可惜,我是没法子了。” 玉兰试探着问:“您不是带了个徒弟吗?问问他要不要接?以后您可以去厂里上班,村里的作坊就转给他吧。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撑的起来。” 陈力眼睛一亮,手一拍,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阿明跟了我两三年了,也能独当一面了。要是作坊交给他,我也放心的很。那我就能专心做厂里的事了。二丫你可真聪明!那我赶紧打电话去问问他。” 玉兰汗,这夸奖一点也不走心。 陈立兴匆匆地去打电话,玉兰老神在在地等着。 阿爹的作坊开了几年,算是宏光乡里独一份。 这几年人们的家庭条件好了,开始追求舒适与风尚,新式家具的市场潜力很大。这一点从阿爹供职的家具厂生意蒸蒸日上就能看出来的。 一种产业兴起,一旦看见利益,自然有人跟风。 不过,那些人一来是没有阿爹那份手艺,二来是不舍得用料,三则是没有客源。 所以,阿爹一旦决定转让作坊,想买的人肯定不少。 只要陈永明有野心,就一定不会犯傻拒绝阿爹的提议的。 果然,没一会儿,陈力回来了,高兴地说:“阿明高兴坏了。还催我赶紧去办转让手续呢。” 玉兰说:“阿爹,作坊里的工具什么的都别带了,你们厂的工作间都备着呢,索性都留给阿明哥吧?” 陈力挠挠头,玉兰若不这么说,他还真的准备把自己用顺手的工具带走的。 至于其他的则全部留给陈永明了。 玉兰随口问道:“多少钱转掉了?” 陈力报了一个数字,比玉兰预估的价格还高一点,说明陈永明没有压价,玉兰顿时对陈永明的印象好了不少。 不过,玉兰记得阿明嫂的性格不太讨喜,她对阿明嫂和大姐吵架的一幕记忆犹新。 早几年阿明嫂一双眼长在头顶上,看玉兰一家不顺眼,逮到机会就要刺玉兰姐妹几句。 等后来玉兰家里条件好了,陈永明又跟着陈力学做木工,阿明嫂没少对李爱华逢迎拍马。 看在这次陈永明没压价的份上,玉兰多嘴说了一句:“阿爹,要是有机会就提醒阿明哥几句,让他多花点心思在他媳妇和女儿身上。” 陈力莫名其妙,“人家的家事我多嘴说这话合适吗?我才不说呢,要说让你阿娘去说。” 玉兰一想,也是,阿爹的身份去跟徒弟提这事,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合适。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事,玉兰也就是随口提一句,很快就把事情放下了。 陈力拿了手提包,急匆匆出了门。 李爱华跟在身后叫道:“又不是多着急的事,你赶这时间做什么,回头让玉书送你回去不行吗?” 陈力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说:“用不着。我坐车也很快的。” 李爱华嘟囔一声就不再吭声了。 玉兰坐在沙发上,看家里热热闹闹地,说话声,婴儿啼哭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顿时满足的叹了一声,除了阿姐,一家人终于不再两处分离了,真好。 …… 122、惊艳 下午下了课,玉兰正准备叫江雪去吃饭。 她请假了几天,因为小陶陶给的灵感,剩下的几款服装改的很快,已经完工让李绍培带走了。 这几天又恢复了平静的住校生活。 顺手开了电话,没走两步,电话响了起来。 她笑着说:“大律师,这会儿不忙么?怎么有空打我电话。” 贺世开的声音隔着电话线又磁又糯,“我来接你放学。” 玉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回来了?” 贺世开嗯哼一声,“我在你学校门口等着呢,快点出来。再呆下去引起交通拥堵,我可不负责。” 玉兰瘪嘴,嘟囔一声:“自恋。” 顿时放弃叫江雪一起吃饭的打算,简单收拾一下就走了。 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俞敏请假。 俞敏简直要绝望了,这才销假没两天呢,又请? 死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毕业班的? 她有气无力地说:“准了准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让你一直是年段第一。” 玉兰憋着笑,难得顺着俞敏的意思俏皮地说了句:“YESSIR!我保证一直是年段第一!” 她独自一人单肩背着书包往校门口快步走去。 她知道贺世开不喜欢被人围观,所以直接小跑向校门口。 贺世开开着一辆大切诺基,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停在九中的大门口。 每个路过的人都对这辆拉风的SUV行注目礼。 幸好他知道自己这张脸容易惹桃花,所以一直坐在车里没下来。 直到看见玉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这才跨着长腿下了车,缓步朝玉兰走去。 玉兰站在校门口喘了口气,微微偏着头,看他雍容闲雅地朝她走来。 风情万种。 玉兰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词来。 贺世开背着阳光向她走来的姿势帅的不要不要的,就像天神下凡,自带耀眼神光。 一段时间不见,这妖孽的风采又盛了,玉兰觉得自己的心控制不住漏跳一拍,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风骚!” 贺世开在玉兰面前站定,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周围响起一阵抽气声。 玉兰扶额,低声说:“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就是一座移动的荷尔蒙?” 贺世开笑得灿烂,嗯,小姑娘终于意识到他的魅力了,甚好。 他唇角微勾,也像玉兰一样低声说,“我知道啊。” 两个人凑得极近,落在旁人眼里,就像情侣喁喁私语,关系亲密。 玉兰抬头漫不经心地扫了四周一眼,果然,芳心碎落一地。 玉兰无奈极了,前有白小溪在那虎视眈眈,这次不知道又会惹来哪只蝶儿。 她低笑道:“我们回家吧。这次会呆几天?” 回家两个字取悦了贺世开,他笑得越发耀眼,伸手自然地接过玉兰的书包,两人并肩往大切诺基走去。 贺世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个请上的动作。 陈毅华和几个舍友走出校门,就看见玉兰随着一个帅得天怒人怨的男人上了一辆豪车。 车子一溜烟跑了,没有美男靓车看了,吃瓜群众也渐渐散去了。 风中偶尔传来一两句议论。 “她们是男女朋友吗?那个男的好帅呀!” “你们注意到他开的车了吗?要六七十万呢。这男的家里肯定有钱。” “小小年纪就早恋,败坏学校风气,还三好生呢,呸!” …… 陈毅华笑容微苦,对玉兰了解越多,越是知道他与她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好友轻轻撞了撞他的手臂,悄声问到:“你的心上人有男朋友了?” 陈毅华摇摇头,轻声说:“应该只是亲戚吧。” 他见过玉书,所以知道刚才那个男的不是玉兰的哥哥。 他没有看见刚才玉兰和贺世开亲密说话的一幕,只能自欺欺人地这么安慰自己。 好友还要说什么,陈毅华制止了他,“走吧,吃饭去吧,晚了没位置了。” 他和她隔着天堑,他一直在努力追赶,尽管希望渺茫,但他,绝不放弃。 见陈毅华如此,好友只得放弃劝说了,只好说一句:“何苦呢。” 车上,贺世开一边开车,一边和玉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这次回来是因为什么事?” “回来看你。” 玉兰一噎,斜了贺世开一眼:“如你所见,没缺胳膊没少腿,劳你老惦记。” 这回轮到贺世开呛到了,“丫头,我只比你大六岁,正青春年少,跟老字不沾边吧?” 玉兰振振有辞,“三年一代沟啊,咱们都两条代沟了,我称你一声你老,没毛病。” 贺世开一手握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轻轻敲了玉兰的脑门一个栗子,笑骂一声:“淘气。” 玩笑一阵,贺世开说了来意。 他把卷宗递给玉兰,说道:“本来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的,不过,案子僵在那儿,我没辙了。之前看你画的一手,画技实在惊艳,就想让你帮帮我了。” 他没说会保护好她,相识这么多年,他已经把保护她当成一种习惯。 以前是拿她当妹妹,现在,他却从伴侣的角度去考虑了。 保护她的同时,希望她能和他一起成长,一起变强大,直到成为并驾齐驱的一双眷侣。 他希望能陪她慢慢长大,陪她看尽世间最美的风景。 她也不问这事会不会有危险,从小到大,他为她做的事,她都记在心中。 倘若论起她心中信任的人的排名,贺世开当排第一,家里的人都要往后靠的。 比起他为她做的,她为他做的却微不足道。 在她心里,贺世开十项全能,好像没什么能难得倒他,乍然听到他说需要她帮忙,她还是很高兴的。 贺世开稳稳地开车,玉兰低头看卷宗。 这案子其实就是一宗婚外情引发的浓硫酸毁容案。 受害者是一个六岁的女童。 按照案件里陈述,当时周围应该有目击证人才是。 然而没有人肯站出来作证。 贺世开想让玉兰以目击者的角度将现场画出来,以此来诈一诈原告。 说不定能因此找到破绽。 玉兰合上卷宗,沉思一会,说:“小姑娘的脸还有救吗?” 贺世开摇摇头,“难,而且后期恐怕不是一次两次植皮手术能解决的。她妈妈无力承担后续的治疗费用,这才想通过我们帮她维权。” 自从陶陶出生,玉兰就觉得自己的母性一面全被激发出来了,最见不得人家朝小孩子下手。 “阿世,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让始作俑者受到严惩!” 贺世开勾唇笑得张扬:“如你所愿。” 123、旁观 贺世开的车子在九号别墅门前停下来。 李爱华听见动静走了出来,玉竹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 看见贺世开,玉竹眼睛就亮了,嗖地一下,越过李爱华蹿到贺世开前面,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贺世开怀里,仰头看着贺世开笑得无比灿烂,嘴里清脆地说:“漂亮哥哥,你来看我了吗?我好想你呀!” 玉兰捂脸,怎么从来没发现这货自作多情的属性? 贺世开单手抱着玉竹,另一只手把车钥匙递给玉兰,说:“后备箱里是冬儿给你买的东西。” 两个人一个递得顺手,一个接的自然。 李爱华看到这一幕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却没往深里想。 玉兰没注意到这一点,贺世开却注意到了。 他笑意微深。 贺世开承认自己耍了点小心机。 作为客人,他自问没有失礼的地方。 然而,想要讨好未来丈母娘,他做的还远远不够。 因此,他现在逮到机会就开始在玉兰家人面前刷存在感。 以细语润物的方式让玉兰的家人熟悉他并习惯他的存在。 玉竹趴在贺世开耳边小声地问:“哥哥,你是不是想做坏事了?笑得这么坏?” 贺世开也悄悄对她说:“我准备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玉竹似懂非懂,像个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哦,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保密的。” 贺世开也乐了,轻轻刮了一下玉竹的鼻子,笑着说:“谢谢。” 一大一小心照不宣地地笑成一团。 玉兰抬头就看见贺世开与玉竹的互动,心想,贺世开对旁人都是冷冰冰的,或者是彬彬有礼中带着疏离。可是对小孩子好像特别有耐心。 以后,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吧! 想到这一点,玉兰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就像刚喝了一杯柠檬水,酸溜溜地,手上提东西的动作就慢下来了。 贺世开虽然和玉竹说话,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玉兰。看见玉兰有些失落地样子,就把玉竹放下来,走到玉兰身边,问道:“怎么了?” 玉兰收起莫名的情绪,打起精神道:“没什么事。这些东西都是冬儿准备的吗?” 贺世开点点头。 玉兰怅然道:“这丫头以前没心没肺的,现在都知道做这些人情往来的事情了,我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贺世开想笑,明明冬儿比玉兰还要大,可是从玉兰嘴里说出“这丫头”三个字怎么那么有喜感呢? 他拍拍玉兰的头,安慰她:“我们能帮她做的事情并不多,很多事还是要靠她自己的,早点知道这些事对她没坏处。” 玉兰道:“贺姨一直希望她无忧无虑的,永远不必碰这些。可终究没如愿。” 贺世开道:“我想姑姑现在一定后悔把冬儿教的不谙世事吧。幸好冬儿没那么天真,否则那才是灾难了。现在有我们给她撑腰,她也不是能藏得住话的人,不会委屈的。” 贺世开笑着轻轻拍了拍玉兰的脑袋,玉兰抬头回他一个微笑。 何喜梅抱着陶陶站在窗户边轻轻晃悠,看见路灯下这一幕,顿时若有所思。 玉书走进来看到妻子站在窗边,责备道:“怎么站在这风口来了,你还在坐月子呢。阿娘叫你别一直抱孩子,以后手会疼的。” 一边说,一边伸手从妻子手中接过孩子。他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扶着何喜梅让她回床上去躺着。 何喜梅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顺从地躺进被窝里。 她半靠在床头,看玉书动作熟练的抱着女儿,逗女儿开心,说道:“我睡了一天了,睡不着,这才下来走两步,玉兰给我的书上说,不能久躺,要适当的运动的。” 玉书不以为然,“玉兰是个小姑娘,她懂什么呀?别听她瞎说。” 何喜梅嗔道:“那你之前还说玉兰说什么都是对的呢,这会又说她不懂,你不是自相矛盾吗?” 玉书逗着陶陶,终于把小丫头逗笑了起来,很是自豪,听见妻子这话,就说:“那得分什么事啊!你说她一个小姑娘,情窦未开,她能知道人家生孩子坐月子的事?那不成妖怪了?” 何喜梅白了玉书一眼,终于放弃和他争辩了,再说她刚才明明说这些内容是书上写的,怎么到了玉书嘴里就成了这是玉兰说的话了,真是对牛弹琴。 她转而提起另一件事,“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是玉兰什么人啊,我看他们两个关系很好的样子?” 玉书把打哈欠的小丫头放回小床上,轻轻晃着床,一边不在意地说道:“玉兰以前跟咱们乡长的老婆学做裁缝,这孩子是她的外甥应该是。算起来,玉兰和他,还有乡长的女儿都是一块长大的,关系自然好了。” 何喜梅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哦,那就算得上青梅竹马了,我看他们两人站在一起般配的很,一个比一个长得好,以后小孩子肯定很漂亮。” 玉书失笑,“咱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人家爸爸可是帝都的官,而且还不小,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做做朋友还行,做夫妻,咱们可配不上。” 何喜梅笑了笑,没接茬。她以过来人的眼光看来,那个男孩子明明喜欢玉兰,可是玉兰好像还是懵懂无知。 也是,玉兰现在满打满算,算虚岁也才14,离开窍还早的很呢,那孩子还有的等了。 陈冬儿给准备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给玉兰的,少部分包装精美的礼盒是给何喜梅和小陶陶的。 玉兰和贺世开两人一前一后提着东西上来。因为是卧房,贺世开不好多呆,放下东西看了一眼小陶陶就和玉书一起下楼去了。 何喜梅笑眯眯地看着玉兰,越看越觉得玉兰和贺世开两人登对。 不过,感情这种事还是要靠自己领悟,别人胡乱插手恐怕会帮倒忙,所以何喜梅只字未提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玉兰被大嫂饶有兴趣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不解地周身看了一遍,没发现问题,就疑惑地问大嫂:“怎么了?” 何喜梅眉眼弯弯,笑着说:“没事没事,我只是突然发觉小姑娘已经长这么大了,有些感慨而已。” 玉兰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以前大嫂对她总是格外拘谨,有种像下属对老板的感觉。现在却会跟她开玩笑了,说明她已经渐渐融入这个家了,玉兰觉得这种变化很好,就笑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自己穿错衣服了。” 看何喜梅面有倦色,玉兰就说:“您休息吧,千万别累到了。” 何喜梅确实犯困,也就不再客气,躺下来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玉兰轻轻摸了摸睡得正熟小陶陶,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带上房门。 124、夜市 饭后,玉竹吵着要上街去玩。家里两位老人出门诸多不便,李爱华便兴趣缺缺。 玉竹眨巴着眼睛,撒娇卖痴一圈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没人陪她,顿时沮丧地垂着头,看起来可怜极了。 贺世开右手抵唇,轻咳一声。 玉竹立马雨过天晴,蹦到贺世开面前讨好地笑着说:“哥哥,夜市很好玩的,你也想去玩对吧?” 贺世开忍着笑,怀疑自己一旦说不是,小姑娘会立即哭给他看。 他看了玉兰一眼,没有马上回答玉竹。 玉竹看见贺世开的小动作,突然福至心灵,直接爬到玉兰膝头,抱着她的脖子一阵晃。 “去嘛去嘛去嘛!二姐你天天都忙个不停,都没空陪我玩。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吧。” 她一边说一边揪着玉兰的衣服晃来晃去,玉兰被晃得眼晕,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答应了:“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吗!” 玉竹达到目的,悄悄朝贺世开吐了吐舌头,贺世开回她一个只有两人看得懂的小动作,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玉竹站在中间,左手拉着贺世开,右手抓着玉兰,三个人慢悠悠地朝夜市上走。 看背影像足了一家三口。 玉竹一出了门就跟小鸟出了笼一样欢脱地很,看见什么都想尝尝。 玉兰也不拦她。 这时候夜市刚摆起来,游人并不多,玉兰不错眼地看着玉竹像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要问一问。 摊主看玉竹的穿戴,知道家长肯定跟在后面,因此态度很好,有问必答。 贺世开笑着说:“你妹妹这跳脱的性子倒有些像冬儿小时候。” 玉兰仔细想想,还真是,顿时笑了起来,说:“确实是啊。她经常跟我们在一起,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吧。” 贺世开笑道:“不过,冬儿小时候傻乎乎的,玉竹可比她聪明多了。” 尤其是,冬儿这死丫头不会看人脸色,专门拆台的。哪像小玉竹,小小年纪就古灵精怪得很,眼力见好极了。 玉兰不知道想起什么,顿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冬儿要是知道咱们这会儿正在逛夜市没带她,肯定得吃醋了。” 昏黄的路灯下,小丫头笑容甜美,贺世开望着她的目光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呵,不管她。有人陪她逛夜市的。” 玉兰笑了起来,神色柔和地望着玉竹,他却神情专注的看她,配着半明暗的灯火,构成一幅唯美的画卷。 然而,仁者见仁,淫者见淫,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不太美妙了。 郭星海和一班人在夜市上最大的那家海鲜大排档吃饭。 请客的是一个刚从帝都回来的哥们。据说在帝都混得挺好的,看他一身名牌,花衬衫黑西服,脖子上戴着小指头粗的金链子,腕上带着一串佛珠。 衣服又不肯好好穿,西服敞开着,衬衫上面的几个扣子都没扣,就大刺刺地露出胸口的龙头刺青。 估计是想学古惑仔,却画虎不成反类犬,看起来反倒像暴发户。 一顿饭下来,郭星海一直在听对方吹牛,说的是他在大都市里醉生梦死的生活,住的楼房,喝的洋酒,睡的极品女人,每一样都能让酒桌上这些乡下土鳖惊叹半天。 郭星海撇撇嘴,大都市倘若真这么容易混,那他何苦还窝在这四五线的小城市。 可是很多人不这么想。 郭星海看酒桌上人心浮动,正想说点什么,抬头就看见正前方一对情侣举止亲密地站在那儿。 他看了男人一眼,只觉得这人好看的过份,再看旁边的女子,原来也是老熟人啊。 情书事件之后,他本来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的,追求起来一定很有挑战性。 他都计划好了要使尽浑身解数追到玉兰。哪知还没开始行动,他就莫名其妙地被人套着麻袋暴打一顿,而后各种倒霉事接踵而来。 走路摔跟头,吃饭噎到,喝水呛到,坐车丢了钱包,隔三差五地挨揍还找不到下黑手的人。 郭星海吓坏了,连镇上都不敢住了,跑到市里的大伯家。 他大伯给他在饭庄安排了个保安的工作,霉运这才终止了。 倘若郭星海知道自己的遭遇全是眼前这个漂亮的过份的年轻男人一手主导的,而且若不是看在他大伯郭新龙的份上,他早就去了半条命了,不知道会不会冲上去和贺世开拼命了。 后来郭新龙警告他不准去招惹玉兰,郭星海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这个漂亮的小丫头背后有人,这才遗憾的打消继续骚扰玉兰的念头。 也因此,郭星海才捡回一条命。否则就算郭新龙出面也没用,贺世开会直接废了他。 郭星海看见不远处的两个人你侬我侬,又听见酒桌上的哥们夸夸其谈,顿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用怀疑的语气问这哥们:“二哥,你说睡过的女人很漂亮,咱们没见识,你说说怎么个漂亮法?有多漂亮?会比那边那个小丫头还要漂亮吗?” 李二狗正想好好吹嘘一番,顺着郭星海指着的方向望去,眼珠子顿时转不动了。 漂亮,真是漂亮!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漂亮!李二狗觉得哈喇子都要下来了。 郭星海指的是玉兰,李二狗却红果果地盯着贺世开看,眼神放肆地很,恨不得能用目光把对方的衣服都剥光了。 贺世开的五感十分敏锐,察觉有人看他且不怀好意,顿时皱眉。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直直看向目光的来源处,就看见郭星海一桌人。 郭星海一帮人一看就不好惹,旁人都远远避开了,因此他们那桌周边都是真空地带,贺世开一眼就找到目光的主人。 李二狗的目光放肆,贺世开对这样的目光一点都不陌生。只不过,从前敢把念头动到他头上的人,如今坟头上的草都不知道长多高了。 贺世开敛下眼睑,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 玉兰察觉旁边的人突然变冷的气息,有些担忧地叫道:“阿世?怎么了?” 贺世开周身的寒意顿时散得干干净净,若无其事地道:“没事,看见一只苍蝇,恶心到了。” 玉兰也看见郭星海那一桌人了,郭星海甚至笑眯眯的和玉兰点头示意。 玉兰冷漠地收回目光,拉着贺世开的手往玉竹那走去。 “走吧,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怄气。” 贺世开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度,心中微暖,低声应了一声:“好。” (//) :。: 125、护着 李二狗回来C市的这段时间,大宴小宴赴了无数场,天天被人追捧,飘飘然的有些找不着北了,一直牢记的谨小慎微四个字早就喂了狗。 再加上今天酒喝多了,整个人有些上头,酒壮怂人胆,李二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贺世开走去。 如果李二狗还在清醒的状态,稍一琢磨就会知道贺世开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底层生活惯的人自有一套生存法则。 察颜观色乃是第一要务。 贺世开穿着休闲服,玉兰年纪又小,李二狗就以为二人是高中生,是一对偷偷约会的小情侣,先入为主的想法让他失去应有的警惕心。 郭星海看着李二狗离二人越来越近,脸上笑容越来越大。 不管是玉兰吃亏还是李二狗吃瘪,都是郭星海愿意看到的。 一起吃饭的人不明真相,以为有热闹可看,都跟着起哄。 玉竹正在摊子上挑挑拣拣,看见别致的头饰就有些爱不释手。 尽管何喜梅经常给她带新饰界新出的各种饰品,玉兰有时候也会用一些碎布给她做漂亮的头饰,但是玉竹还是乐此不疲地和店家讨价还价。 实际上逛街的乐趣也在于此,未必是非某样东西不可,而是交易的过程容易让人产生满足感。 卖家出五块,玉竹只肯出两块,也不知道七八岁的孩子哪里来的那些些词汇,让全程旁观的玉兰与贺世开两人大开眼界。 最后玉竹如愿花了两块钱买了一个头箍。 贺世开朝玉竹竖起大拇指。 玉竹傲娇地扬起下巴。 互动的两个人没看到李二狗靠近,玉兰站在贺世开旁边看的一清二楚。 她看见李二狗走得东倒西歪的,以为是个醉汉,正想提醒贺世开避让,下一秒就看见李二狗色眯眯地伸手往贺世开脸上摸去。 玉兰怒从心起,想也不想,抬脚就踹。 她这段时间跟着郝梅练散打已经初见成效,身手灵活许多,再加上长期练瑜伽,柔韧性特别好,一记窝心脚正中目标。 李二狗一个趔趄,仰面摔倒在地。 这动静有点大,周围立即有人围过来指指点点。 其他人一看玉兰气得满脸通红,李二狗又一副不良青年的打扮,以为是李二狗耍流氓被揍了,心里的天平先倾向玉兰这边了。 却不知道李二狗确实是想耍流氓,只不过对象换成贺世开罢了。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谴责李二狗。 贺世开哭笑不得。 他刚才和玉竹说话,眼角的余光里瞧见李二狗鬼鬼祟祟的样子,正想看看这个混子究竟想干什么。 看到李二狗靠近的那一刻,贺世开已经蓄势待发。 只要李二狗敢伸手,今天这只手就别想要了。 没想到玉兰动作这么快,一脚就把人给踹倒了。 贺世开啼笑皆非,不过,被人护着的感觉可真好,尤其是护着他的那个人还是自己心爱的姑娘。 那感觉,真是该死的爽! 他往玉兰身前一站,把玉兰护在身后,回头问她:“脚踢痛没有?下次这种事你站远点,让我来就好。” 玉兰有些不好意思,她素来冷静惯了,情绪波动不大,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想着有人想亵渎贺世开,她就忍不了。 听见贺世开问她,玉兰微赧,有些害羞地说:“我没事。” 躺在地上的李二狗开始怀疑人生。 特么该喊疼的应该是他这个被打的人才对吧? 她一个打人的倒先喊上了,有没有天理?! 郭星海一群人呼啦啦地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扶起李二狗。 众人一看这伙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顿时不敢多话了,只能对玉兰报以同情的目光。 哎,这小姑娘可惜了! 李二狗却怒火高涨。 背上的疼痛反倒是其次,李二狗觉得面子丢大发了才是大事。 他刚刚还在酒桌上跟一帮兄弟吹嘘自己多厉害多厉害,多么不好惹。 没想到转瞬间就被人打脸了。 尤其是踹倒他的还是一个十多岁娇娇怯怯的小姑娘! 李二狗挣开搀扶他的人,朝玉兰破口大骂:“臭表子,给我滚出来,敢打我,活腻歪了吧!” 玉兰和玉竹站在贺世开身后,扒着贺世开,一左一右探出半个头来。 贺世开维持这个造型屹立不动,目光不善地看着李二狗。 玉竹奶声奶气的说:“大叔,你年纪不大,怎么眼神这么不好,走路不看路,这么宽的地方你不走,还往我姐姐脚上撞过来了。现在是你自己摔倒了,怎么还怪我姐姐打你嘞?” 众人看到李二狗一副喝醉酒的样子,先信了玉竹三分。 李二狗想解释一句,却词穷了,难道他能说看中贺世开的美色,想调戏一下? 郭星海身后有个二愣子梗着脖子喊了一句:“小姑娘,我们二哥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贺世开脸一沉,目光凌厉地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那人也是个怂货,被贺世开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感觉背上直冒寒气,顿时缩起头来不吭声了。 玉竹撇撇嘴,不乐意地说:“什么呀,你爱看谁看谁,就你长得这损样,我们可看不上你。你的荣幸还是留给别人吧。” 围观的人听见玉竹说得好玩,再看玉兰与贺世开两人,男的俊女的靓,反观李二狗,猥琐又暴戾,顿时开口给玉竹帮腔。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痴心妄想!” “赶紧滚吧,你们这群渣滓,社会毒瘤!还想祸害谁?” 郭星海暗乐,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闹大了看李二狗怎么收场! 旁人闹哄哄的说话声像一瓢冷水浇在李二狗身上,浇熄了他的怒火。 一看犯了众怒,李二狗跑丢的理智回来了。 再一看贺世开虽然穿着休闲服,可是难掩一身气度,李二狗顿时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他在心里暗暗叫苦,一边拦着还准备大闹的兄弟们,一边朝贺世不住地道歉:“误会误会,我酒喝多了没站稳,自己摔了,不关二位的事。” 围观的人见挨打的人都不追究了,没热闹可看,就渐渐散开了。 李二狗身边的人本来摩拳擦掌准备给李二狗撑腰,和玉兰三人理论,最好能讹点钱,一看李二狗先认怂了,顿时面面相觑。 郭星海在心底叹气,真没用! 贺世开留意到人群中的郭星海,目光平平地看了他一眼。 郭星海脸上的笑容顿时一窒,暗自嘀咕:这小子谁啊,气势真盛。 李二狗一群人灰溜溜地走了。 玉兰与贺世开也没了逛街的兴致,带着怏怏的玉竹回家去了。 (//) :。: 126、独处 贺世开送玉兰姐妹回家。 李爱华陪着李老头李老太太看戏曲光碟。 光碟里正在唱《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两位老人看得津津有味。 看见三人这么早就回家了,且玉竹还嘟着嘴,李爱华奇道:“夜市不好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小丫这是怎么了?还生气了?” 贺世开笑道:“不是的,我有事就先回来了。” 又转过来半蹲下来,视线与玉竹平齐,柔声说道:“哥哥今天有事不能陪你,下次哥哥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玉竹撅着嘴,闷闷地道:“你们一个比一个忙。都说下次就没下次了。就会骗小孩子,我才不信呢。” 贺世开赌咒发誓:“我不骗你,要是骗你就让我永远长不高。” 玉竹歪着脑袋看他,总觉得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后来玉竹才知道,到了这贺世开这个年龄,身高基本自己定型了,长得高长不高其实没什么区别。 再说,贺世开现在都已经一米八了,再长高是准备向巨人看齐么? 这个梗玉竹记了一辈子,虽然贺世开从没骗过她,可是每每遇事玉竹就要提一句。 这成了贺世开妥妥的黑历史。 倘若贺世开能预见未来,一定会换一个更委婉的说法。 玉兰含笑看着一大一小拉勾上吊。 搞定了玉竹,贺世开要走。 李爱华叫住他:“晚上住这里就好了么。你家里除了前一阵子小李住了几天,大部分时间空着,冷冷清清的,多没意思。” 贺世开笑得极是乖巧,道:“不用的,家里有保洁定期上门收拾。再说,我这次会在家里停留一段时间,还是住自己家里好了。” 李爱华听他这么说了,也不好勉强,就吩咐他:“那自己没开火,就过来吃饭。外面吃的可没家里吃得干净。” 这次贺世开没有拒绝,真诚地道谢:“好的,那麻烦您了。” 玉兰当先走了出去,贺世开跟在后头与大家挥手告别。 李老太太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个人,若有所思地问女儿:“这小伙子长得忒好了!他和二丫关系很好?” 李爱华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出来放在两老面前,随口答到:“他们认识很多年了,关系确实很好。” 李老太太又问:“小伙子家里都有什么人?条件好不好?” 李老头皱眉,知道老伴又想给人当红娘了。 李爱华却不知道老娘的用意思,取了块苹果递给她,答到:“他是我们以前村长媳妇的外甥,听说爹娘都是吃公家饭的,条件肯定没话说。这孩子教得极好,太招人喜欢了。” 李老太太也赞同地点头,说道:“你就没想过把二丫许给他?” 李老头不赞同地看了老伴一眼,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真是的,没影子的事也拿出来说,万一这事成不了,不是徒增困扰吗?! 李老太太拍开李老头的手,看着女儿。 姻缘这种奇妙的很,想一想又怎么了? 再说,她看小伙子未必对小丫头没感情,只怕年纪小一时想不到罢了。 李爱华一愣,她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一是玉兰年纪还小,才上初中,离说亲还早得很。而且有个大龄青年的玉梅拦在前面,李爱华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去想。 二是李爱华与玉书的想法如出一辙,人为贺世开家势太好,她们普通农民配不上。 此时听见李老太太提起,李爱华就寻思开了,也许,真的可以努力一把? 转念一想,又摇头了,齐大非偶,万一二丫被人欺负了,家里人都没办法给她撑腰,那多委屈。 还是算了吧。 贺世开不知道因为有李老太太这个神助攻,让他的追妻之路顺遂很多。 此时他和玉兰并肩走在曲曲折折的小路上,闻到鼻尖传来的一缕清香,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玉兰笑着道:“平时看你冷冰冰很不好惹的样子,没想到你的孩子缘这么好。” 贺世开笑而不语。他想让一个人喜欢他很简单,想拒绝一个人更简单了。 玉兰捂脸:“我好像没孩子缘啊,除了陶陶和玉竹,没人喜欢我。” 说归说,玉兰并不觉得难过。有些人有些性格是天生的,羡慕不来。 她问贺世开:“你说这次会呆一段时间?除了毁容案,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案子要忙?” 贺世开嗯了一声,道:“毁容案是其次,主要是商标侵权案。这个案子涉及的地域广,周期长,取证很困难。尤其是我们现在还只能暗查,难度更大。所以可能会在这边呆一周左右。” 玉兰点点头,也没仔细问。 商标侵权并不少见,后世那些擦边球打的,很是让人叹为观止。 像康师傅与康帅傅,雪碧与雷碧,六个核桃与八个核桃等等,让人哭笑不得,消费者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两个人边说边走,没多久就到了一号别墅。 贺世开有些遗憾,气氛这么好,就是路短了点。 贺世开家买来是什么样,现在也还是什么样。 贺世开对玉兰说:“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时间把家里的布置换一换?” 玉兰家在入住之前把该换的都换过了,听见贺世开这么问,玉兰点头道:“换吧,自己家肯定要住得舒心才好。” 贺世开点点头,“那这几天就麻烦你帮我参考参考。” 玉兰小脸皱成一团,“你是不是忘了,我初三,还要上学呢!” 贺世开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那些东西又难不倒你。乖,趁这几天我在家,赶紧帮我把这些东西搞定。我最不耐烦整理这些东西了,我爸妈一个比一个忙,他们也指望不上。” 贺世开心里还有一句话在心里没有说出口,你是未来的女主人,现在就当提前适应这个角色吧。 玉兰想到贺世开一直都是保姆照顾的,心里一软,应了下来。 贺世开嘴角上扬,小丫头心软的很,看来以后可以多装装可怜? 玉兰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认识郭星海?” 贺世开酸溜溜的想,小丫头干嘛把那个小混混的名字记得这么熟?! 她都没叫过他的全名,只会阿世阿世的叫。 他孩子气地凑到玉兰面前,问她:“我叫什么名字?” 他乍然靠近,玉兰呼吸一窒,莫名觉得脸红心跳。 玉兰上半身微微往后仰,不敢直视贺世开开的眼睛,视线停在他的喉结上,却发现这人喉结也是该死的性感。 贺世开把玉兰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觉得自己再撩下去小丫头就要暴走了,这才退后一步。 玉兰压力骤减,又羞又恼地捶了贺世开一下,喝道:“贺世开!” 贺世开满意了,笑吟吟地说:“好了,不逗你了。郭星海是郭新龙的侄子。” (//) :。: 127、借钱 情书事件之后,玉兰找人想教训郭星海,没想到郭星海却再也没在镇上出现了。 找不到人,玉兰只好把套麻袋这事放下了。 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而且郭星海还跟她打招呼。 她好奇贺世开是不是认识郭星海,是因为今天晚上贺世开看了郭星海两次。 按照玉兰对贺世开的了解,只有被他记住的人他才会多看一眼,否则基本上是当空气的。 实际上,贺世开不仅认识郭星海,还知道郭星海做过的混账事。 倘若不是看在郭新龙的面子上,贺世开不会揍他几次就罢休了,郭星海可能还会继续倒霉下去。 也是因为郭新龙开口求情了,郭星海的苦日子才到了头。 只不过,郭新龙拘着侄子在饭庄里不让他出去惹事,郭星海就以为自己霉运过去了。 至于不敢招惹玉兰是因为,郭新龙曾郑重警告过他。 郭星海一向相信这位厉害的叔叔,不敢轻易违逆他说的话。这才使得郭星海想对付玉兰却又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玉兰猜测贺世开和郭星海有纠葛,却绝对想不到这源头就是自己。 不过,玉兰觉得自己就算问了,贺世开也不一定会说。 因此干脆闭口不言了。 玉兰花了几个小时,按照卷宗的描述画了图出来,还准备再推敲完善,被贺世开制止了。 “你明天还要上课,我先送你回家,这些图不急于一时。明天早上我送你上学。” 玉兰只好起身走了。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碰上来接玉兰的玉书。 玉书隐晦地瞪了贺世开一眼,孤男寡女在一起呆这么长时间,玉兰一个小姑娘不懂,你一个大男人也不懂得避避嫌? 贺世开摸摸鼻子,完球了,老婆还没娶进门,先把大舅哥得罪了。 他扼腕地站在门口,看兄妹俩慢慢走远。 夜风里传来玉书训妹的声音:“你一个小姑娘家跟他一个大男人有些事懂得避嫌知道不?” 玉兰声音十分平静:“哥,说什么呢?阿世又不是别人。” 玉书不满的嘟囔一句什么,贺世开没听见。 他笑着摇摇头,自去歇息不提。 第二天早上,贺世开早早去接玉兰,两个人被李爱华按在椅子上,直到吃饱喝足,李爱华才满意的放二人离开。 玉兰昨天回家被李爱华和玉书轮番轰炸了一阵,唠叨了半天女生要注意的事,半夜她又想起贺世开的小动作顿时睡不着了。 所以这会儿坐在车上拼命打哈欠。 贺世开心疼不已,揉揉她的脑袋,说道:“困了就睡一会吧,到地方了我再叫你吧。” 玉兰也不矫情,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还没睡着,她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她闭着眼睛喂了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对方沉默了一瞬。 玉兰睁开眼看了一眼号码,清醒过来,叫了一声:“郝姨?有什么事您说。” 郝梅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说道:“玉兰,能不能借我三十万?” 玉兰一下坐直了身体,看了贺世开一眼,说道:“要现金还是转卡你自己取?” 郝梅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她仰头不让泪水滑落,轻声道:“转我卡吧,卡号我发给你。” 玉兰说:“好。” 过了一会儿信息响了起来,玉兰看了一眼,对贺世开说:“先去一趟银行。” 贺世开一言不发地掉头踩下油门。 玉兰转完了钱,发了个信息给郝梅,回到车上瘫在座位上闭目沉思。 贺世开揉揉她的脑袋,玉兰舒服地直想哼哼。 她声音含糊地道:“你再摸摸我就睡着了。” 贺世开手一顿,无声笑了起来,果然继续给玉兰揉着头。 玉兰很快睡着了。 贺世开笑了起来,笑容里是不自觉的宠溺。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郝敬打电话。 等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贺世开眉头拧成山。他看着陷入沉睡的人儿摇摇头,叹气:“你呀。” 玉兰入睡地快,醒来也很快。 到底年轻,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就神采奕奕的了。 贺世开瞄了她一眼,主动提起郝梅来。 “郝叔说郝梅家里老娘得了胃癌,幸好是发现的早。她想带老人去省城看病,不过动手术需要一大笔钱,她把房子都卖了,还不够。亲戚朋友都借遍了,也是杯水车薪。郝叔估计有提过你的家境不错,所以她才会试着问一问你,没想到你答应这么爽快。” 玉兰哦了一声,轻声道:“我猜她也是遇到难题了。不然她不会跟我开这个口。” 贺世开摇摇头,“傻姑娘!你也不怕钱打了水漂?” 玉兰摇摇头,说:“我又不傻,借钱也分人的好吧?郝姨当过兵,又孝顺,大概,这就是最好的理由?你没跟郝叔说我借钱的事吧?” 贺世开嗯了一声,说:“我没说。恐怕你不说,郝姨也会说的。” 玉兰放心了。 另一边,郝梅捏着电话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背脊僵直,直到短信铃声响起,郝梅忐忑地看了一眼短信,身体松懈下来。 她拿着卡到取款机上查了一下,看到户头里那一串零,顿时泪如雨下。 老娘有救了! 而她,余生都准备把命卖给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小姑娘了。 玉兰不知道自己一次善举,就为自己赚来一个终身保镖。 她在众人的艳羡目光里下了车,径直往教室而去。 趁着早读还没开始,江雪凑了过来,笑眯眯地说:“听说,跟你在一起的是一个帅得天怒人怨的大帅哥?那是你什么人啊?你不知道昨天到现在,多少个人向我打听你的信息了。” 玉兰笑眯眯地看着江雪,龇牙:“想知道啊?” 江雪期待的看着玉兰,旁边的人也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 结果玉兰却坏笑着说:“就不告诉你。” 江雪嗷地一声叫了起来,伸手过来挠玉兰的胳肢窝,嘴里不住地叫到:“好你个坏丫头。” 玉兰一边闪躲一边拍开江雪的手,两个人闹成一团。 林青捏着教案站在门口,看着玉兰笑颜如花,神色晦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沉。 有迟到的人学生怯怯地看着林青阴沉的脸色,小心地从他身边挤进教室。 早读铃声响起,惊醒了林青。 他收拾好心情,大踏步走进教室,把教案往讲台上一放,沉声道:“早读开始。” (//) :。: 128、内幕 贺世开穿着一身得体的深灰色西装,一副商务人士的打扮,又戴了一副笨笨的黑框眼镜,把十分的容貌硬是减到了七分,一身气势收敛得干干净净,这才满意的拎着公文包进了似锦的办公大楼。 饶是如此,似锦的两个前台还是看他看的目不转睛。 贺世开屈指在大理石台面轻轻敲了敲,眉峰拧起,沉声道:“我姓贺,和你们严总约好的。” 两个小姑娘顿时有些面红耳赤。年长的一个查了一下记录,拨了一个号码,一会才挂起职业的微笑请贺世开上去。 看贺世开进了电梯,两人才低声道:“他好帅啊,比明星还好看。就是戴的眼镜丑了点。” 另一个人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说不定是故意戴的吧,看来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负累啊。” 贺世开没听到两人的议论,他正握着严禄的手做说幸会。 严禄呵呵笑着说:“老刘说他的合伙人年轻的过分,我一直觉得他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倒是实话,真是年轻有为啊。” 贺世开笑得弧度刚刚好,道:“谢谢夸奖,主要是刘叔赏识。” 两人寒暄一阵才进入正题。 严禄问贺世开:“那我就不啰嗦了。事情的详细经过老刘应该已经跟你提过了。” 贺世开点头。 服装纺织品侵权案本来就很难界定。因为服装的设计往往来源于某一个灵感,产品可能或多或少会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随着市场经济发展,服装的设计生产的周期越来越短,等权利的拥有者想打官司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这次的事情是一个四线城市的代理商反馈上来的。 据说似锦的新款往往上市不到一周时间,对方紧跟着就上了新款。 而这些新款的款式和似锦大同小异,或者少了图案,或者多加了一点配饰,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七十。 本来代理商都是置之不理的,盗版这种事民不告官不究,消费者得了利,自然没人去多管闲事。 假如是良性竞争,代理商也没二话,反正服装的市场那么大,似锦的质量做工摆在那儿,识货的人自然分辨的出好坏。 但是对方的价格却比专卖店卖的整整低了一半,这样一来,能用一半的价格买到差不多的款式,大部分人都跑去买盗版的,挤兑的代理商的专卖店都快生存不下去了。 没法子,只好找到总部要对策来了。 陆陆续续反馈上来的情况引起高层的重视。 这一调查,才发现,这种情况并不是刚刚开始的,而是追溯到三年前。 只不过,对方更像在打游击,一个地方关门了,换个地方再重新开始,总之盗版就是屡禁不绝。 考虑到这种情况,公司准备启动维权程序,却没想到这些年公司的法律顾问形同虚设,居然一问三不知。 严禄大发雷霆,直接把顾问开了,这才想着从外面找人。 吃过了伪顾问的亏,严禄不再相信本地的律所,这才辗转托人找到老刘。 因此才有了贺世开C市之行。 讲完了大概的经过,贺世开提出有问题想见一见公司的主要设计师。 严禄却沉默了一瞬。 贺世开捕捉到这一瞬的迟疑,问到:“怎么了,有问题?” 严禄摇头笑了笑,“那倒不是,我得先问问她。” 贺世开奇道:“听说你们公司的首席神龙见首不见尾?” 严禄打着哈哈,“是也不是的。她估计要等到周末才有时间,那我到时候再联系你吧。” 既然严禄这么说了,贺世开还能说什么,正准备起身告辞,有人敲门进来了。 是严禄的助理小王,说:“米莉回来了,您要让她进来吗?” 玉梅是挂名首席,米莉却是设计总监。设计部的人只闻玉梅的名字不见其人,早就有意见了。 再加上米莉笼络人心很有一套,设计部的人只听米莉的,在公司里的米莉的地位仅次于严禄。 严禄眉头一皱又很快松开了,声音淡淡地道:“不必了。” 贺世开端起茶杯喝茶,每个公司都有那么一些乌糟糟的事,不听也罢。 米莉听小王说,严总在招待一个朋友,心中纵然有疑问,也还是笑容满面地向小王道了谢。 回到设计部的办公室,几个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怎么样?总监,你见到那位客人没有?是不是像小婷说的那么帅的很?” 小婷是两位前台中的一位,一向爱八卦,公司的流传的小道消息大部分从她那传出来的。 米莉笑眯眯地说:“你们这群小丫头,天天说严总最帅,最喜欢严总,结果一听说来个更帅的,就把严总抛在脑后了,太不应该了。” 其中一个笑嘻嘻地道:“多看美丽的东西有利于增加创作灵感嘛。” 米莉板起脸,说道:“嗯,说道灵感,这一期的设计图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交给我?嗯?” 一听说要交稿子,一群人顿时做鸟兽散了。 米莉回到独属于她的办公间,坐在位置上陷入沉思。 她来公司也有三年了,可是一次也没见到公司所谓的神秘首席。只知道严总会定期飞魔都,每次都会呆几天才会回来。 她猜测严总是见那位首席去了。 她见过那位首席的设计稿,确实让人十分惊艳。 不过,她虽然佩服对方的才华,但是,一山不容二虎,既然她是总监,首席也应该是她才对。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也配和她争首席的位置,米莉的不甘就在这里。 另一边,贺世开和严禄告辞。 “那我回去等您电话了,这一周我都在C市。” 严禄送贺世开出门:“你也是本市的吗?” 贺世开笑笑:“只能算半个,以后可能会在这里定居。” 严禄也没问为什么算半个,送走了贺世开,严禄表情一肃,对小王说:“叫各部门主管级别以上到会议室开会。” 小王不敢怠慢,迅速去发通知。 贺世开回到车上,想起严禄说起他们公司首席的时候那微妙的表情,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似锦会不会和小丫头有关系? 主要是他一直知道玉兰设计天份极好。 而且玉兰挂在他名下的那么多产业里面,并没有服装产业,所以他才会有这种想法。 随即他又甩甩头,自嘲地笑笑,无凭无据的事还是别想了。 他开车经过一家糕饼店,想起玉兰快下课了,又下车买了一些糕点放到车上,这才驱车往镇上去了。 (//) :。: 129、无题 贺世开把车子停在九中门口,看看表,还没到下课时间,就取出随身携带的公文看了起来。 林青下午没有课,和几个同事一起爬山刚回来,一到校门口,首先入目的是一辆熟悉的大切诺基。 想起江雪提起接走玉兰的是一个开着切诺基的年轻男人,此时看到这车,林青就留心上了。 他站立的地方,正好对着贺世开那边敞开的车窗,可以看见贺世开低头专注看文件的侧脸。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长相得天独厚,只匆匆一瞥,就能让人印象深刻。 江雪还神秘兮兮的说,这个男人可能是玉兰的男朋友,林青心里就不舒服了。 虽然他的目的有些不可告人,不过,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林青已经完全肯定,玉兰不是琪琪说的那种人,而且时间越久,林青对玉兰的好奇心越重。 他把玉兰视作囊中物,乍然听闻有人觊觎他的所有物,林青心里当然不舒服了。 倘若让玉兰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一定送他一个大写的呸。 但林青可没一点自觉。 他走到贺世开车边,轻轻敲了敲车沿,公事公办的说:“同志,校门口不允许停车,请你离开这里。” 贺世开合上手中的文件,抬眼漠然看了林青一眼。 林青为了爬山方便,穿的是一身运动服,并不是保安制服,被贺世开这么一扫,觉得脸有点红。可他仍旧强撑着重复让贺世开离开的话。 贺世开看了校门口这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有明显的车辙,就知道林青在说谎。 他淡淡地往后一靠,懒懒地伸出半只手:“想赶我走啊?有证件吗?拿来我看看。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说一句话我就要照办,你当小爷我是什么人?” 林青顿时涨红了脸。 贺世开的动作神态他十分眼熟,帝都那些二世祖不就是这般模样? 难道这人是帝都来的? 有了这个想法,林青就重新审视了贺世开一番。 到最后也没得出结果来,林青为了谨慎起见,只好悻悻地离开。 贺世开盯着林青的背影看了三秒,玩味地笑了起来。 下课铃声响起,玉兰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 江雪追上来和她并肩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你一直不参加晚自习,俞老师也不说什么,怎么我们请一次假,她就要唠叨半天?我觉得很多人不想请假,肯定是因为她念叨的功夫太厉害了。” 玉兰听她的语气怨念颇深,笑着调侃她:“你的成绩要是能常年保持年段第一,俞老师肯定二话不说就准假的。” 江雪整张脸都皱起来了:“那还是算了吧。我现在成绩都属于吊车尾的,除了历史,其他几科都很悬。” 玉兰脚步一顿,想说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江雪一路跟着玉兰走到校门口,玉兰看见贺世开的车子已经停在那儿了,心情莫名有些雀跃。 她随手朝江雪挥了挥,声音欢快地说:“我回家啦,明天见哈。” 江雪眼巴巴地看着玉兰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上车走了,也不说介绍一下朋友给她认识,顿时嘀咕一声:“重色轻友。” 车上,贺世啦把点心塞给玉兰,“农贸市场那家老店里买的。先吃点垫垫肚子,晚上我们去老郭的饭庄吃饭,你要跟家里人说一下不?” 玉兰三两口解决一块点心,贺世开取出纸巾仔仔细细地给她擦手。 玉兰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热,感觉自己最近脸红的次数越来越多,玉兰不禁有些慌。 难道……她凝视着贺世开,看他动作轻柔地擦拭她的手,仿佛在擦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让她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 她怔怔地看着贺世开,一句话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你也会这样对别的女孩子么?” 贺世开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别人又不是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们?” 玉兰捂住脸,她这是被撩了吗?嗔道:“开车。” 贺世开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启动车子飞驰离去。 车子里气氛有些暧昧,玉兰觉得有些不自在,电话铃声响起,吓了她一跳。 她接起电话,笑着说:“大叔,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严禄笑呵呵地说:“有位律师朋友朋友想见你。公司有点事,需要你帮忙。周末有时间没有?一起吃个饭?” 玉兰看了贺世开一眼,答应了,两人又闲谈几句才挂了电话。 玉兰收了电话,歪着脑袋看贺世开:“商标侵权案,是似锦的?” 贺世开咦了一声:“你知道?你不会就是那位神秘的首席吧?” 玉兰嗯哼一声,笑得有些小得意。 贺世开哭笑不得,他随便想想就猜中结果了。 不过想一想玉兰从小展露的服装设计天份,贺世开又觉得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结果玉兰又抛下一个重磅炸弹:“似锦严格来说,是我,冬儿和老严三个人的。不过我们两都不懂经营,所以全权交给老严管理的。” 贺世开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哭笑不得地说:“那晚上这顿饭你得请我了。我可是为你打工。冬儿知道吗?” 玉兰摇摇头,“冬儿不知道,贺姨不让说。说是等冬儿成年这一天再交给她。而且只能领红利不能参与经营的。” 贺世开沉默了一瞬,说道:“小姑想的挺远。” 玉兰现在回想起贺晓霜安排好的一切,突然觉得,也许那夫妻两人的失踪是有预谋的。 她把自己的想法对贺世开说了,贺世开又揉揉她脑袋说:“别想了,找到她们就知道了。” 不过,两人对视一眼,突然一声叹气,算了,别提这伤心事了。 贺世开问玉兰:“关于打击盗版,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玉兰道:“建议倒没有,不过,我画的设计图每个细节都有防伪标识,所以不难识别。” 她画设计图还保留着从前的习惯,每出去一张图纸,都有防伪的暗签。 这一点估计严禄也不知道,只以为是花纹别致很好看罢了。 而且,她交给严禄的稿件都是复印件,原件还好好的在她书房的箱子里呆着呢。 贺世开眉开眼笑,这是一个突破点。 玉兰看贺世开高兴,也笑了起来。 “有用?” “太有用了,有了这个,我们可以省好多功夫的。” 玉兰顿时无话了。 贺世开一脚踩着油门,车子径直往饭庄驶去。 (//) :。: 130、添堵 郭星海穿着板板正正的保安制服,背着双手在饭庄里面溜达了一圈,那神态,仿佛是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第一件事。 饭庄的员工都知道这个吊儿郎当的青年是老板的侄子,因此不管背地里是唾弃还是鄙夷他,面上都得装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无他,怕被郭星海揪住小辫子,在老板面前打小报告。 之前有个保安因为不忿郭星海指手画脚,跟他拌了两句嘴,当时郭星海还笑眯眯地夸人家尽责。 结果没两天,那个保安就因为玩忽职守被开除了,理由是酒后上岗,且在保安室内抽烟,影响整体形象。 自此以后,其他职工见到这个笑眯眯的痞子都是能避则避,再也不敢跟他起冲突。 谁还敢呀,那货心比针尖还小,睚眦必报。 不想在这干了直接走人就好,否则必定有穿不完的小鞋。 何必呢,又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轻松了非要自找苦吃。 郭星海很满意众人的识相。 郭新龙虽然知道侄子做的事,不过,只要这小子不跑到外面惹是生非,郭新龙就满足了。 至于在饭庄里怎么折腾,郭新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臭小子眼力还是有的,也惹不出乱子。 贺世开的车从门口进来的时候,保安看了一眼贺世开递出的卡就方放行了。 郭星海看到车子里坐着的两张熟面孔,问保安:“怎么回事?咱们这是会所,只对会员开放,随便什么人你就敢往里面放?不想干了吧你?” 被骂的保安冤枉极了,小声说道:“队长,他们有会员卡。”而且是最高级的铂金卡。 不过后面那句话他没说,存心想让姓郭的碰一碰铁板。 郭星海只以为是玉兰两个人借用别人的卡,心道,特么的在外面老子奈何不了你,到老子的地盘了非给你添添堵不可。 至于饭庄的规矩?这饭庄姓郭,老子就是规矩! 他把一旁的侍应生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侍应生一脸难色:“队长,这不好吧?得罪了客人,老板要怪罪的。” 郭星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什么?出了事有我给你担着。我叔又不会怪我。再说了,就是拖延一下时间,能出什么事?他们要是问起,你就说现在是吃饭高峰期,人手不足就行了呗。” 侍应生唯唯诺诺地下去安排。 郭星海心头畅快,笑得恶意满满。 不能得罪你们,膈应膈应你们总没问题吧? 贺世开和玉兰选了个小包厢坐了半天,服务员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包间里茶水也没有,菜单更不见踪影。 平时只要一来客人,服务员就会热情地迎上来,务必让客人宾至如归,这也是郭新龙饭庄的一大特色。 今天这些人是集体罢工了? 玉兰看了贺世开一眼,笑道:“看来今天运气不太好。” 贺世开唇角微勾,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上,懒懒地说:“唔,有人想给咱们添堵呗。” 玉兰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 “郭星海?” 贺世开瞥了玉兰一眼,给郭新龙打电话。 “老郭,你家饭庄要倒闭了吗?” 隔着电话线,玉兰都能听到郭新龙那大嗓门,她两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贺世开。 贺世开放下电话,抬头就看见玉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道:“怎么了?终于发现我帅得不要不要的?小心脏有没有砰砰跳?” 玉兰动作未变,俏皮地说了一句:“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欺我也。” 贺世开胸腔震动,低声笑了起来,一瞬间如繁花盛开,美艳至极。 郭新龙走到门口,听见贺世开的笑声,顿时扬起会心的笑,他站了一会,等到里头安静下来了,才叫道:“哎呀,怠慢了怠慢了,真不好意思,幸好小贺你不是外人,否则我就贻笑大方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玉兰说:“小丫头肚子饿了吧?我已经骂过那些不开眼的员工了,这顿饭我请,想吃什么随便点,就当我给你们赔罪了。” 玉兰端庄地坐着,也笑眯眯地道:“这顿饭是我请他,可不好让您破费。” 郭新龙哈哈笑道:“你们两个是一家的,还分什么你啦我啦,你们就别跟我争了。” 玉兰偷偷瞄了贺世开一眼,贺世开笑吟吟地,玉兰就不再说话了。 等上了菜,郭新龙给二人告了罪,出了门就叫了服务员过来:“去把小海叫到我办公室来。” 郭星海一摇三晃地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笑嘻嘻地对郭新龙道:“叔,你找我?” 没等郭新龙发火,郭星海先举起手来说道:“叔,我这段时间可安分的很,没给你惹事哦。” 郭新龙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这才安分了几天啊,今天差点把我的财神爷给得罪了。” 郭星海也不秫郭新龙的冷脸,嬉皮笑脸地说:“财神爷?叔,谁啊?这么牛掰?比你还会赚钱?” 郭新龙没好气地说:“还能是谁?你今天让人去找麻烦的那个少年。你看看你,人家年纪比你还小,都已经是千万富翁了,你小子还成天混日子没个正行。” 郭星海也不恼,吊儿郎当地道:“叔,你这话就不对了,财富跟年龄有什么关系?照你这么说,像你这么大年纪,你至少也该是亿万富翁了,可您是吗?顶天了也就是百万富翁吧?” 郭新龙一噎,怒道:“滚滚滚滚。都跟你说别去招惹那小姑娘了,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去惹她,小心我收拾你。哼。” 郭星海站起来嘀嘀咕咕往外走,“每次说不过我就来这套。” 身后传来郭新龙的骂声:“臭小子。” 郭星海走到门口,找了个安全的位置,探头狐疑地问郭新龙:“叔,你这么紧张她,该不会她是你的私生女吧?!” 回应他的是郭新龙迎面砸过来的文件夹。 郭星海哼着小曲往外走,虽然被不痛不痒地骂了几声,可想象一下玉兰二人难看的脸色,他心情就舒爽了。 然而对玉兰二人来说,这点小事连个小波折都算不上,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吃完饭,贺世开去洗手间,玉兰一个人在包间呆着,百无聊赖地在单手托腮。 没一会儿,门口响起脚步声。玉兰正奇怪贺世开的速度这么快,背起书包准备走人。 结果转过屏风,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玉兰悄悄退后一步,暗自戒备:“大叔,你走错地方了吧?” (//) :。: 131、助攻 郑军还奇怪本来闹哄哄的包厢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小姑娘站在餐桌旁边警惕地看着他。 他环视一眼室内墙上挂的画,微囧道:“对不住,我走错房间了。” 玉兰盯着他不说话。 郑军有些尴尬,又说了一句对不起,才退出包厢。 回到包厢,米莉悄声问他:“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郑军低声道:“走错包厢了。”他脑海里浮现小姑娘清亮的眼,有一瞬间的失神。 米莉娇嗔道:“多大的人了还能走错路。” 合作方的郑总打趣道:“你们倆说什么好玩的事呢?” 米莉端起酒杯娇笑一声,说道:“我说他,老大一个人,还能迷路了。” 桌子上的人都附和地笑了起来。 酒饱饭足的一群人转移阵地准备去K歌,一群人走出包间正好碰上贺世开带着玉兰离开,回廊的空间不大,郑总一行人占了大部分空间,贺世开揽着玉兰的腰站在一边等他们走过。 郑军看见玉兰虚虚靠着贺世开,微仰着头在贺世开耳边说话,不免多看了贺世开一眼。 贺世开立即察觉到了,眼神平淡地回望过来。 郑军轻轻点头示意。 贺世开视若无睹。 郑军走出一段距离,再回头望去,就看见那两人离开的背影说不出的和谐。 米莉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郑军随口答道:“刚才走错房间,跑到他们的房间去了。” 米莉哦了一声也没在意。 贺世开带着玉兰先去接玉竹。 小丫头一直等着贺世开带她去玩,在家里等得望眼欲穿,才看见两人姗姗来迟。 李爱华自从听了李老太太的提醒,这会儿就带着看女婿的眼光去看贺世开,实在是越看越满意。 听说贺世开要带玉兰玉竹去逛街,李爱华顿时热切地说:“哦,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别天天跟我们这些老太婆似的憋在家里。” 玉兰莫名其妙地看着阿娘。 是谁在她耳边念叨了一遍又一遍不要独自跟男生出门的? 怎么对象换成贺世开又变了另外一种说法了? 区别对待啊这是。 李老太太嗯哼咳了一声,提醒李爱华别过火了。 李爱华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了,顿时打着哈哈掩饰过去了。 贺世开虽然觉得玉兰家人的行为有些奇怪,却乐见其成。 看三人走得没影子了,李老太太才对女儿说:“二丫年纪还小,你就算想嫁女儿也别表现太露骨了,上赶着不是买卖。晓得不?” 李爱华虚心受教。 玉兰三人去的地方是C市最大的购物商场,这里集齐了所有的奢侈品种类。 一楼是化妆品专柜和珠宝首饰。 玉兰从旁经过,对这些视若无睹,玉竹却目不转睛地看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拉着玉兰要去看珠宝。 玉兰无奈地说:“你又戴不了,现在买太早了。” 玉竹嘟着嘴,“谁说买来一定要戴了,我收藏不行吗?哥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贺世开憋着笑,应是。 二对一,玉兰败。 姐妹俩趴在柜台是看首饰,贺世开杵在一边当木桩子。 有人从玉兰旁边走过,不小心撞了一下玉兰,玉兰还没说话,那人已经连声说抱歉。 玉兰抬头看了那个面目平凡的男人一眼,收回目光,低下头继续看首饰。 男人低着头,刘海盖住他得意的笑。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贺世开一只手跟铁钳似的扣在他的腕上,冷声道:“交出来。” 男人一脸无辜地表情:“你抓着我干什么?我不过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已经道过歉了。” 贺世开不耐烦地说:“别装蒜,钱包还来。” 玉兰呀的一声,一看背包,果然拉链已经被拉开了,钱包不翼而飞了。 玉竹站在玉兰身边,瞪大眼睛看着偷儿。 那男人见事情败露,顿时目露凶光,一改老实木讷的形象,恶狠狠地瞪着贺世开说:“小子,劝你别管爷爷的事,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旁边有几个男人隐隐形成包围圈向贺世开围过来。 路人见到这一幕,纷纷避让。 营业员也躲在柜台里不敢出声。 贺世开不耐烦极了,捏着男人的手腕一用劲,对方就如杀猪般嚎叫起来。 玉兰只见到寒光一闪,叫了一声:“小心!” 贺世开沉着脸,闪身避开刀锋,一转一绕,绕到男人背后,一记漂亮的回旋踢,直接把男人踢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了。 玉竹在旁边拍手叫好:“哥哥好棒!打他打他,偷东西的大坏蛋!” 玉兰好气又好笑,这死丫头,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刚才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围了上来,还没来的及动手,就同时被人扑倒在地。 扑倒男人的那几个人动作迅速地给趴在地上的人拷上了,前后不过时间不到十五秒。 游客看了一出现场版的警察抓小偷,都大声叫好起来。 郝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拍着贺世开的手臂说:“好小子,表现不错。” 这伙流窜作案的小偷团伙他们大队已经跟了很久了。 不过,对方一直是分开行动,他们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没动手。 今天收到情报,对方准备在购物中心大干一票再远走高飞,他们已经布控很久了。 本来还担心对方挟持游客,没想到贺世开的无心之举帮了大忙,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将嫌疑人一网打尽,且人赃俱获。 贺世开在那个持刀的偷儿的怀里摸了一阵,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女士钱包递给玉兰。 玉兰打开看了一眼,朝贺世开点点头。 郝敬手下的一个便衣面色为难地叫了一声:“郝队。” 意思是贺世开的操作于理不合。 郝敬说道:“没事,你搜一下他身上,肯定不止这一个。” 那队员在那男人伸手搜了一遍,果然又找出七八个钱包。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藏的,居然丝毫看不出痕迹。 郝敬带队收工,临走前贺世开说:“有空带玉兰去我家吃饭,你师母念叨了好久了。” 又对玉兰说:“郝梅的事谢谢你了。我们这些靠死工资吃饭的人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她说等她老娘出了院就去你家找你。” 玉兰笑了笑没说话。 三个人站在那儿目送一群人走远。 玉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唯恐这两人借机又因为这事提前回家,顿时竖起小胖手说:“我们去买被套,哥哥我帮你挑好不好?” 贺世开与玉兰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异口同声道:“依你。” (//) :。: 132、感恩 贺世开在C市停留了一周,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一有时间就带着玉兰玉竹两姐妹到处浪。 这样做引发的后果就是,走的时候,玉竹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当成挂件跟着贺世开一起走。 弄得玉兰一家子哭笑不得。 最终贺世开答应玉竹很多不平等条约,这才摆脱这丫头上了车。 这一周时间,玉兰大部分时间都和贺世开在一起,乍然送别,她心里涌起淡淡的不舍。 但她素来笨嘴不会说漂亮话,就一句“一路平安”就打发了贺世开。 贺世开也不以为忤,看出她的不舍,心中窃喜。 嗯,总算没白费功夫,不枉他绞尽脑汁哄着姐妹俩。 贺世开走后,玉兰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时间悄悄流逝,秋去冬来,某个清晨,玉兰站在阳台上,呵气成霜,这才恍然察觉,冬天已经来了。 玉兰风雨不改,寒暑不断,从来没有一天间断过锻炼,因此并不怎么怕冷。 她回到楼下,李爱华看见她穿得单薄,又开始念叨:“我说你呀你,都说了女孩子不能受寒,仗着年轻,图省事,等老了,有你受的。”一边说一边取下挂在架子上的衣服不容分说地把玉兰包了起来。 玉兰也不反抗,笑嘻嘻地说:“我心里有数,这不是在家里么。家里有暖气,在外面我肯定包得严严实实的,您放心好了。”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大哥大嫂,奇怪地问到:“大哥大嫂这么早就走了?” 一提起儿子媳妇,李爱华怨念更深了,“你嫂子也是的,陶陶才两个多月,她那么着急上班干什么?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年前这段时间就在家里休息得了,上什么班呀。” 玉兰笑了笑,陶陶一出生就成了家里的团宠,小家伙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经常为了谁先抱她争得面红耳赤的。有时候外公外婆还要插一脚,大嫂根本插不上手,反正有人看着,大哥大嫂也不用操心,不上班就觉得闲得发毛了。 李爱华把早餐端上桌,问玉兰:“你们学校快放假了吧?” 玉兰点点头,“快了,差不多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 李爱华没话说了,又提起两位老人要回家过年的事情,叹气:“我说咱们这是新房子,就让你外公外婆在过年,他们非要回去,女儿跟儿子不是一样的?非要分的这么清楚干什么。” 玉兰放下空杯子,慢条斯理地说:“外公外婆要是在这过年,别人该说两个舅舅不好了。等正月舅舅他们出去了,您再把外公外婆接过来就行了。” 李爱华一想也是,就不再多话了。“算了,你小舅舅说到时候他过来接你外公外婆回家,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绍培心情好得快要飞上天了。 服装改造获得空前的成功,不仅积压的库存消化地干干净净,后续又加急生产了许多。 档口那边每天反馈过来的补货数量,让他做梦都能笑醒。 王绵绵一扫之前的乌云罩顶的状态,走路都带着风。 每天睡前看看户头里不断增加的数字,王绵绵笑得见牙不见眼。 之前在破产边缘徘徊,她伏低做小受尽白眼,这回可算扬眉吐气了。 还有人问她厂里是不是新招了设计师,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新鲜款式上市。 王绵绵傲娇地想:哼,这么机密的事情能让你们知道吗? 更有人问她,公司还需不需要资金,他们可以住资,王绵绵嗤之以鼻。 是谁之前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这会儿看见有利可图了就跟蝴蝶闻见花蜜香一样凑过来! 早干嘛去了?! 这一天夫妻俩在灯下算账,当时以为砸在手里的那些衣服经过改造,刨去再加工的费用,一共得到四百七十多万货款,净赚一百五十多万! 光这一个季度赚的钱,就赶上两三年的总和了。 夫妻俩想大声欢呼,却怕扰民而作罢。 两个兴奋够了,李绍培取出其中一张卡放进皮夹里,“这里面有两百万,是还银行的贷款还有欠其他人的钱。我放着,这今天把该还的都还了,无债一身轻,今年快要过各肥年了。” 又递给王绵绵另外一张卡,“这个两百万就是咱们的家当了,你收好。”想了想,不放心,又叮嘱一句:“这钱别乱用,更不要乱借给人家,超过五万要提前跟我说一声。” 王绵绵扁扁嘴,知道李绍培因为她私自拿钱给娘家人芥蒂未消,不甘不愿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剩下一张卡,李绍培直接收起来了。 王绵绵奇怪地问:“这钱你打算做什么用?” 李绍培说:“给人家的设计费,说好了是三成利润。你之前拿人家的设计图没给一分钱,我不得找补找补?年前这一波还能再卖一部分,我也给算进去了。” 王绵绵立即炸毛:“什么?!给设计费?什么设计费?他一个当外甥的随手帮舅舅一个忙,就要收走三成利?他也有脸拿这钱?亏心不亏心?” 李绍培也火了:“你讲不讲道理?要是没有人家帮忙,我们现在在干什么?说不定就流落街头喝西北风了!外甥怎么了?人家该欠你的?就要不吃不喝白白帮你干活?” 李绍培是知道玉兰为了帮忙赶这批设计图纸,每天睡眠不足四个小时。她一个小姑娘,又不缺钱,倘若不是因为他李绍培小舅这个身份,玉兰何苦在学业繁重的时候,放下一切,全力帮忙出设计图,还要每天来回奔波? 王绵绵看到李绍培发火了,气焰小了一点,不忿地说:“给他们一点意思意思的了,给个十来万就顶天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偏你装大方,要给人家那么多,那是七十多万,不是七万。” 李绍培深吸一口气,按下心底的火气,说道:“我自然知道是七十多万,我还嫌给少了。绵绵,你要知道,做人不懂感恩,那与畜生何异?你之前没花一分钱就拿了他们十多张设计图,得了几十万,这些都是偷来的。他们看在亲戚份上不计较,不代表我们也可以心安理得。” 王绵绵不以为然,“那图纸他们本来就要送给我们的,是我们那么多年默默帮助他们的报酬,我怎么拿不得了?” (//) :。: 133、教妻 李绍培看着王绵绵,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如此陌生。 他捏捏眉心,说道:“我从小是大姐一手带大的。小时候家里穷的要命,虽然我爹娘不偏心,不过我们男孩子天生饭量就大,大姐为了照顾我们下面两个,经常饿着肚子,把省下来的东西给我和大哥吃。我年纪小,不懂事,大姐说什么我都信。她说她吃饱了,多出来的吃不下,我就真的觉得她吃不下,毫不客气地把属于她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我记事的时候,就知道大姐特别特别瘦,那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毫不客气地说,我大姐担了半个娘的责任。这份恩,我粉身碎骨难以报答,只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她一些金钱上的资助,这不是施恩,是在报恩。而你,为了几张设计图,羞辱她,这是恩将仇报。” 王绵绵垂着头,不说话,显然,他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还在纠结那一笔钱。 李绍培有些苦恼,在他看来,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能用钱报答的都是小恩。 可是恩情这种东西,太过虚幻,在看的见的利益面前,往往没什么存在感。 虽然他知道妻子重利,可没想到她执着到这种地步,连本心都迷失了。 “老实说,撇开亲戚这个身份不谈,假如今天帮我们的是个陌生人,人家如果开口要咱们一半的利润,咱们是不是也得给?你想想,我们都走投无路了,还有别的选择吗?没有。不然我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王绵绵嘟囔道:“这能一样吗?是陌生人我也没话说了,可我们是亲戚,你是他的亲舅舅。亲戚之间守望相助不是很正常的吗?帮点小忙就要收钱,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说了半天,又绕回原点了。 李绍培耐心告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除了自己爹妈,谁会无私帮助另外一个人?我们本来就在破产边缘,因为他们的出手,咱们免除了破产的命运,还大赚了一笔。人家付出了时间精力,收取报酬正常不正常?” 王绵绵不情愿地点头。 李绍培心里舒服一点了,总算不是无可救药。 “你以为这钱是给玉书,所以你心里不舒服?” 王绵绵默默点头,争辩也没用,还不如老实承认。 李绍培觉得下猛药,“老实告诉你吧,这批设计图是似锦的设计师画的,钱也是给似锦的,跟玉书可没多大干系。他帮我们找的人,也要欠人情,咱们坐享其成,不可能一点代价不付吧,这样的话,下次谁还敢帮我们?” 王绵绵狐疑地看着李绍培:“不是说玉书和人家合伙开服装公司吗?怎么又成了找别人帮忙了?” 李绍培仔细想想,自己说过这话吗?不管说没说过,现在坚决不能认。 “我没这么说,是你记错了,似锦跟玉书又没关系,他当初本来想促成合作的,结果你这短视的婆娘把到手的财富往外推了。你说你傻不傻?!” 一提起这事,王绵绵就要吐血,她神情恹恹地道:“算了,我说不过你,你看着办吧,我不问了。” 李绍培满意了,他说的口都干了,再不受教,他只好放大招了。 他拍拍王绵绵的手说:“别心疼了,咱们年前再多卖一点,丢掉的不就补回来了?” 王绵绵不说话了,心里却暗暗决定找机会往似锦总部走一趟。 很快进了腊月,学校陆续放假。 玉梅从魔都回来,李爱华一年没见女儿,拼命弄好吃给她补身子,那些汤汤水水喝到她想吐。 玉兰玉竹幸灾乐祸。 玉梅找借口要去公司,大部分时间躲在公司不回去了。 到了年底,公司的事情繁杂,严禄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玉梅久不在公司,也知道公司里其他人对她这个所谓的首席意见极大,也不想自讨没趣,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严禄办公室,看他处理公事。 搞得底下的人都在嘀咕,这一脸学生样的美女是未来老板娘吗? 不然天天窝在严总办公室,严总还挺高兴? 严禄对玉梅说:“公司尾牙你出席吧,甩手掌柜当了那么久,是时候露露脸了。” 玉梅无所谓,严禄把公司打理的很好,她没什么用武之地,但是能跟着他学习,玉梅还是很欢喜的。 严禄又道:“把小丫头也带上,认认脸,免得有一天被自己下属欺负了,那乐子就大了。” 玉梅眼神一厉:“谁欺负她了?” 她自己名下也有产业,几年历练下来,已经有了几分女强人气势。 这一问,气场全开,令人不容小觑。 严禄好笑极了,伸手虚虚往下按了按,笑着道:“别紧张,公司的事情她迟早要参与进来,宜早不宜晚,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 玉梅摇摇头,“这你就说错了,玉兰心思单纯,她重心都在钻研技艺上了,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她可不擅长。我也不想她卷到这中间来。这些明枪暗箭我自然会为她挡了。” 严禄失笑,心里有些羡慕她们姐妹情深。 羡慕归羡慕,话还是要说的,“这些以后再说,认认人,对她没坏处,你记得把她带过来就好了。” 玉梅想了想,答应了。 回到家,玉梅对玉兰说:“似锦的尾牙宴,咱们都要出席,这几天,你抽空把礼服搞定吧。” 玉兰答应下来,想了想,问到:“我听说似锦内部有些问题,大叔有和你提过吗?” 玉梅斜了妹妹一眼,说道:“你叫他大哥不行吗,非要叫大叔?搞得我成了低了一辈的,到时候我还怎么追他?我还想让他当你姐夫呢。” 她首次承认自己对严禄的感情。 玉兰觉得自己终于听到另一只靴子落地的声音。 沉默了一下,玉兰轻声问道:“他知道你喜欢他?” 玉梅看了玉兰一眼,有些泄气地说:“算了,这话跟你说不通,你又不明白。总之,你明年上高中了,没事就多往公司跑跑,帮我看着一点,在我毕业之前,别让外面那些小妖精把他勾走了。” 玉兰白了她一眼,哼道:“我才不干呢,能被勾走说明他定力不行,这样的姐夫我可不要。” 玉梅弹了玉兰一个脑崩,说道:“你懂什么?女追男隔层纱,万一那些小妖精出损招怎么办,防不胜防,懂?” 话说道这份上,玉兰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咯。 她两指并拢,从眉尾往外画出一条直线,俏皮地道:“YESIR!” (//) :。: 134、尾牙 似锦的尾牙宴设在市中心最大的酒店,采用自助餐的形式。 近年来,港省的影视剧风靡大陆,很多习惯被人争相效仿,似锦的宴会能看见这些常见宴会的影子,又有当地特色,格调不低。 参加的人员除了公司的全体员工及家属,还有上下游合作方,以及一些经常打交道的部门领导人。 玉梅穿一件复古红中袖高领琵琶襟的长旗袍,旗袍上绣着一簇盛开的红梅,头发低低地梳成花式编发,耳朵上戴着复古的老坑冰种翡翠耳环,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镯子。 她今天脚下穿的是一双银色的高跟鞋,走路仪态万千。 玉兰看着那高跟都觉得胆战心惊的,玉梅却如履平地。 玉梅穿着很吸引人眼球,玉兰也不遑多让。 她穿着及膝宽领无袖的白色网纱公主裙,简约俏皮,又不失少女的青春靓丽。 头发松松的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鬓边两缕卷发垂在耳边,精灵又可爱。 头上斜戴着一顶小小的钻石皇冠,灯光下闪着珠宝特有的柔光,衬得她一张瓜子脸莹白如玉。 她脚下穿着一双黑色手工小皮鞋,步履从容地走在玉梅身边,一点也没有初次参加宴会的局促感。 两道俏丽的身影站在一起,吸引了与会的大部分人的目光。 有人窃窃私语,或惊艳或羡慕,不一而足。 和米莉对面站着的是一个上游供货商,姓胡。 胡老板先看见玉梅两姐妹,饶有兴趣地问米莉,这两位也是你们公司的? 米莉转头看见玉梅牵着玉兰的手,仪态秀美地款款走来,心里有些嫉妒,脸上还是笑得无懈可击,说道:“哦,不是我们公司的,应该是老板的朋友。” 胡老板顿时心里有数了,虽然都知道严禄作风严谨,从来没有花边新闻传出,但是男人嘛,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是常事。 米莉说的轻描淡写,她这态度传达的出来的信号,胡老板就先看低了玉梅三分。 严禄也看到玉梅带着玉兰来了,和说话的人告罪一声,迎着玉梅走来。 玉兰看到穿着燕尾服的严禄笑容温和地朝玉梅走来,轻轻推了玉梅一下,说道:“你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严大哥,今天晚上我把姐姐交给你咯。” 严禄故作惊奇:“咦,今天怎么不叫我大叔了?” 玉兰抿唇浅笑,道:“你今天很帅,我不能把你叫老了。” 严禄故作伤心的样子:“哦,敢情是我平时不够帅咯?” 玉兰瘪瘪嘴:“看破不说破。” 严禄想揉揉她的脑袋,结果发现她梳着丸子头,无处下手,只得作罢。 低声吩咐了她几句,严禄挎着玉梅的手臂径直走到主席台前。 玉兰看了两人一眼就转移注意力了。扫了一眼,走到点心区,看着种类繁多的各式点心,选择困难症就犯了。 身边有人笑道:“喜欢吃甜的还是咸?这里大部分是甜的,咸的在对面。” 玉兰抬头就看见那次误闯进她包间里的男人站在一边和她说话。 玉兰礼貌地道谢。 郑军扫了一眼宴会,没看到另外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对玉兰说:“还记得我吗?不小心走错包厢的那个人。那天吓到你了,对不起啊。” 玉兰低头看那些点心,随口答道,“你已经道过歉了。” 郑军看着小姑娘娴静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很宁静。不一会儿,看玉兰没理他,又没话找话:“我叫郑军,是似锦的销售总监,你叫什么名字?” 玉兰没回答郑军的话,抬头看到主席台前严禄郑重地向大家介绍玉梅:“各位来宾晚上好,耽误大家几分钟的时间,请允许我隆重地向你们介绍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陈玉梅女士。我想大家对这个名字一定不陌生,对,她就是我们公司最神秘的首席设计师,实际上,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另有其人,陈玉梅女士的真正身份是我的合伙人,似锦公司最大的股东。” 底下一阵哗然。 这段时间,玉梅经常在公司晃悠,公司里的人以为她是老板的女人,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不知道编排了多少风言风语。 结果这一转眼,人家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了?! 这要是心眼小的,喜欢秋后算账,那自己这帮人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玉梅扫了底下的人一眼,看到一些人神色各异,并不在意,接过话筒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就是大家工作很努力,公司感谢大家的无私奉献,作为公司的大老板,请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玉兰看着姐姐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色人等之间,心中欣慰至极。 这一生,大姐能够自立自强,不必孤独终老,一定能够活得很精彩。 胡老板在听见玉梅身份的那一刻,一些小心思就散了。 漂亮女人有的是,没必要因小失大。 米莉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了。 她和身边的说了一句失陪,四处看了看,看见郑军正和玉梅带过来的小丫头说话,就径直走了过来。 她本来心里就不舒服,看见郑军和玉兰说话的样子前所未有的温柔,心底更加不痛快。 她走到郑军身边挽着郑军的手说:“你怎么一个人躲到这里来了?我到处找你。” 郑军看了玉兰一眼,小姑娘正专心地找想吃的东西。 郑军突然感觉有点饿了,他心不在焉地对米莉说:“一会要喝酒,我肚子有点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 米莉刚才一直盯着郑军,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她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明知道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对她没威胁,米莉心底还是一沉。 她尽量放低身态,柔声道:“咱们这些当属下的,理应去给老板敬一杯酒,走吧。” 郑军和米莉相携离去,玉兰从桌上的点心中收回目光,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若有所思。 销售总监和设计总监是情侣? 有意思。 严禄正带着玉梅满场转,介绍客户给她认识。 有人突然问了一句:“一直听说似锦有一个神秘的首席设计师,可是谁也没见过,难道他见不得人吗?” 玉梅听了一个晚上的恭维话,乍然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摊摊手,浅笑道:“有才华的人有一些小怪癖不奇怪。咱们的首席偏是个不爱名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只要她的工作做好就行了,工作之外都是她的私事,咱们不管的。” 严禄站在玉梅旁边笑容不变,摆明了是赞同玉梅的观点。 刚才说话的人还要再问,被他身边的人拉了一把,总算闭嘴了。 底下人的小动作,严禄恍若未觉,至于他心里怎么想,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了。 (//) :。: 135、异心 郑军回到家里,倒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米莉放下手提包,往他身上贴去。 郑军没有动弹,眉头紧锁,有些疲惫地道:“莉莉,我很累。” 米莉有些扫兴地坐直身体,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沉默半晌,米莉问郑军:“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郑军闻言总算睁开眼看了米莉一眼,平静地说:“这个想法你在心中酝酿多久了?你也算得上似锦的元老了,我就想知道,你何时起了异心?” 这话米莉不知道怎么回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也许是从知道似锦有一个王牌设计师那天起。 也可能是从知道自己拍马也赶不上所谓的首席设计师那天开始。 更或者是在每个季度新品发布会看到自己的作品被人衬托成大路货,别人同情的目光扑面而来的时候。 不甘,嫉妒,长期的心里失衡到底她自立门户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她自认自己手段,才干不逊于人,却日日在那个所谓的首席设计师的阴影下生存,再豁达的人也容易抑郁了。 既生瑜何生亮。 她想要成为一个公司不可或缺的顶梁柱,而不是沦为别人的陪衬。 可她也清楚,独木难成林。 想要撑起一个大摊子,人才不可少。 这几年她费劲心思,把整个设计部掌握在手心。 只要现在她说一句走,整个设计部八成的人都会跟着她走。 她一直认为自己和郑军是心灵契合的情侣。 她掌握技术,他把持销售渠道,两个人强强联合,一定能够创造出属于他们的天空,再不必在别人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而郑军和她的分歧也在这里。 她认为设计部是她一手带出来的,是属于她的,她带走自己的人并不是对似锦对严禄的背叛。 郑军却觉得,公司资源培养出来的团队理应属于公司,而不是属于某一个管理层。 一个部门的主管,首先是公司的一份子,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公司给与的。 组建设计团队,培养设计人才,本身就是她作为设计总监的职责。 作为等价交换,公司给她买车买房,所有权都属于她,每年还有一定的股利分红。 公司没有亏待她的地方。 她却把公司的财产看做自己的私有物,这本身就是一种背叛。 郑军的这些想法很早就明白地告诉米莉了。 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打消米莉自立门户的念头,米莉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女人固执起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郑军从开始的努力劝说,到后来冷眼旁观,再到今日的漠然相对,每一步都有据可查。 米莉却毫无所觉。 她忙着笼络设计部的属下,忙着外联,忙着交好办公室的人,有预谋地把资源掌控在自己手上。 郑军越来越沉默,他在外面要和客户勾心斗角,回到家以为能够清净了,没想到还要面对米莉无休无止的谋求与算计。 仔细回想两个人相识相恋的过程,郑军总觉得自己犹如活在梦中。 最初,他觉得她是一个有原则的女性,所以在共事的过程中逐渐被吸引。 公司并不阻止办公室恋情,反而鼓励内部消化,帮助单身职工牵红线。 有修成正果的情侣,公司还会提供夫妻福利住房。 所以他是十分感激公司的人性化管理的。 可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这种人性化的管理会成为公司自戕的刀。 郑军不想成为握刀的那只手。 那个小姑娘的清澈的眼睛,像一股清流,涤荡过他浮躁的心。让他能够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去路。 毫无疑问,他不想离开似锦。 且不说严禄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给他一条出路,在他开疆拓土的时候给他鼓励,单凭似锦对每个职工的人文关怀与温暖,就让他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 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绝望的滋味。 他尝过绝望的滋味,因此更眷恋人间温暖。 似锦对米莉来说只是一份工作,离开这里,她可能找到更广阔的发展舞台。 可是似锦对他来说,更像一个家,偶有龌龉更有温暖。 他想维护这份温暖。 米莉试图与郑军说道理:“似锦有一个首席就够了,我们这些人可有可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在这里,我们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不是我们想撇开公司,而是公司抛弃我们,知不知道?” 郑军审视这米莉,很想问一问她:“你是怎么面无愧色地把这么无耻的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的?” 然而他一言未发,只说:“我的决定你知道的,要走你走,我不会做对不起公司的事情。” 米莉很想撬开郑军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就当为了我也不行吗?” 郑军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以对。 米莉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决然道:“倘若,我和公司,你只能二选一呢?” 郑军看着她的目光复杂难辨,良久,轻声叹气:“何苦呢?咱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米莉便知道郑军的选择了。 她脸色煞白,踉跄地后退两步,惨笑道:“看来是我自不量力了。” 郑军看见米莉仓皇而走,连平时最在意的仪态都不顾了,心里顿时空了一块。 玉兰并不知道郑军和米莉闹分手,她正和玉梅说这两个人的问题。 “你说,一个设计总监,一个销售总监,一个有技术,一个有渠道,他们想要作妖实在是太容易了,我们要提醒严大哥一下吗?” 玉梅摇摇头,笑道:“你太小看老严,他从不打没把握的战,他敢 把这两个人凑成堆,就不怕他们会背叛。不信你等着瞧吧,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看玉梅说的胸有成竹的样子,玉兰就放心了。 她画设计图很在行,让她算计人心什么的难度系数太高了,她实在有心无力。 玉梅与有荣焉,说话的语气无比自豪:“似锦这么多年发展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很多困难老严都化解了。他不爱邀功,不代表我心里没数。你呀,安心画你的设计图,坐等收钱就行了,这些事有我在,不用你操心。” 玉兰笑嘻嘻的道:“嗯,有人遮风挡雨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玉梅在玉兰脸上摸了一把,低喃道:“从前你护着我们一家人,现在换我护你无忧长大吧。” (//) :。: 136、买车 临近过年,街上买年货的人来来去去,热闹的很。 玉书玉梅忙着对账收账,每天跟陀螺似的团团转。 这时候就发觉家里用车的不便了,家里只有玉书一辆轿车,那么多人出门车根本不够用。 玉书玉梅都没空,最后买车这个任务就丢到玉兰身上了。 玉兰想了想,也就没拒绝。 不过,李爱华担心玉兰玉竹两个小丫头被人欺负,让陈力跟着。 父女三人带着李平飞去了汽车城。 因为可能需要有人把车开回来,只好把李平飞借过来用了。 到了年底,买车的人不少,几个销售员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玉兰牵着玉竹走在前面,陈力背着双手,李平飞在旁边照应着。 几个人在车行里转来转去。 平时本来就有些傲的销售员看这几个人穿着不是名牌,也没人上来打招呼。 这倒怨不得人家销售,玉兰一家人的衣服都是她自己动手做的,美观舒适,却没有名牌,人家都忙得恨不得两只手当四只用,谁还耐烦抽时间去招待没有购买力的游客。 没人招呼,玉兰也乐得自在,一行人李平飞倒是对车有一些了解,不过也是半吊子。因此,几个人看的车都是外观好看的。 玉竹看到新车就惊呼:“哇,这辆漂亮。” 她声音不大,在这喧闹的环境中并不起眼,偏偏旁边同样看车的人听见了,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玉竹闻言皱皱鼻子,玉兰面色平静,陈力也没反应,李平飞同情地看了对方一眼,同样收获对方白眼一枚。 想了想,李平飞自己先失笑了。 跟这些不相干的人置气什么?有病。 转了半天,陈力看中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忍不住伸手去摸车身,一个保安模样的人转头看见这一幕,立马上前呵斥道:“喂,你干什么呢?看归看,别动手,把车摸坏了你陪的起吗?” 玉兰气乐了,特么这车子是纸糊的吗?摸一下就能摸坏了? 保安冲上前想把陈力的手拂开,玉兰寒声说道:“你敢动他试试!” 保安愣了一下,竟真的不敢动弹,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被个黄毛丫头吓住,旁边又有人在笑,他顿时觉得没面子极了,正要发威。 得到空闲的销售经理看见这边围了一群人,赶紧过来,即使制止了保安的失礼举动。 他说了几句场面话,把人群疏散了,这才和颜悦色地对陈力几人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底下的人不懂事,年前这段时间是销售旺季,咱们人手有限,有失礼的地方请你们海涵。” 陈力脾气很好,人家这么一说,他先觉得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玉兰无奈了,阿爹自己也当了老板这么久了,还是这老实脾气。 看销售经理要走,玉兰叫住他,转头问陈力:“阿爹,你喜欢这辆车吗?” 玉兰考虑到玉梅除了年底用车比较频繁,其他时间车都是给陈力用的,就很中意这辆大气的黑色轿车。 陈力看到价格,一时没有回答,玉兰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她对经理说:“我们看中这辆了,帮我们下单吧。车子什么时候可以提?” 对方一听玉兰这话,顿时眉开眼笑,满口答应道:“车子明天就可以提了,后续的手续我们店可以代办。你们的证件都带齐了吗?” 玉兰出发之前就把玉梅的证件带着了,点点头。 她去刷卡,陈力几人坐在那边等着。 知道这几个人买了这里最贵的车辆,招待的人顿时热情了许多。 玉竹坐不住,和陈力打了声招呼,自己就在场中转来转去,陈力知道小女儿古灵精怪地很,也不担心,随她去了。 停在展区右边的是一辆红色的丰田轿车,流线型十分漂亮。 玉竹站在边上看得移不开眼睛,忍不住前移动了两步。 变故陡生! 她只觉得脚下一绊,整个人直直往车上扑去,脑门直接磕到车头上了。 身边有人尖叫,有人奔走。 玉竹摸摸脑袋,结果摸到了一手血。 陶陶没出生之前,玉竹说是全家的团宠都不为过,一家人将她捧在掌心,手上割破个小口子,李爱华都要抓着她的手呼半天气。 再加上电视里总演的那些自杀的戏码,头往墙上一磕就嗝屁的人,玉竹觉得自己肯定要死了,一句话未说,一翻眼直接晕了过去。 玉兰付好钱过来只看到陈力和李平飞两个人坐在休息区,玉竹却不见了踪影,正奇怪小丫头跑哪里去了,就听见远处有人尖叫,接着看见人群一阵骚动,迅速往那一角围拢过去的一幕。 听见有人说:“谁家带小孩子过来又不看好,好好的怎么会往车子上撞呢?可怜见的,撞的满脸血,好惨!” 玉兰心脏一缩,拔腿就往事故地跑去。 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经理带着保安,满头大汗地说:“各位,让让,让我们先看看孩子。” 旁边有人看不过眼,没好气地说:“你们又不是医生,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叫救护车。” 经理谁也没理,一个劲地往中间挤,玉兰跟在保安身后,横冲直撞,把围观的人撞得东倒西歪。 旁观的人受了无妄之灾,吩咐指责玉兰。 玉兰什么形象都顾不得了,终于挤到中央,看见晕倒在地上的小小身子,两腿顿时一软,往前一扑,扑到玉竹跟前。 销售经理几次被人打扰,恼怒道:“谁啊,捣什么乱?没看到孩子在流血吗?” 待看清玉兰的脸,又看见玉竹身上熟悉的服饰,知道这是两姐妹,心里暗暗叫苦,嘴巴上却赶紧安慰玉兰:“您别急,别急,出不了大事。先给你妹妹止血。” 玉兰冷冷地看了销售经理一眼,那一眼杀气十足。 经理打了个冷战,甚至有一种错觉,要是今天小姑娘有个什么不测,在场的所有人都可能遭到报复。 玉兰一眼不发,抄手抱起玉竹准备送医院去。 她浑身都是煞气,围观的人都有些胆怯,默默让开一条路。 玉竹闻到熟悉的香味,嘤咛一声微微睁开眼,说了一句:“二姐,我死了吗?” 她脸上被抹了一脸血,看起来凄惨极了。 玉兰听见她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眼神清亮,心里松了一口气。 用湿纸巾给她擦干净了脸,发现右边的眉峰上有一道长约三公分的伤口,伤口不深,因为血流得多,又被玉竹自己胡乱一擦,这才看起来很吓人。 知道自己没事了,玉竹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然而,她一开口,周围的人就僵住了。 玉竹嚷嚷道:“阿姐,我不是自己撞的,有人推我!” (//) :。: 137、哭诉 玉兰眼神平静地看着经理,说道:“展厅的监控能用吧?” 经理抹了一把汗,“能看,能看。”指了个保安领路。 李平飞和保安去调监控,玉兰把玉竹放下来,屈膝半蹲在她身边搂着她,给她吹吹额头上的伤口,问道:“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玉竹瘪瘪嘴,“我在那坐着无聊,看到周边有很多人围着,以为有好玩的,就想看看了。” 玉兰知道玉竹爱凑热闹,因此并不奇怪,只是告诫她:“像今天这样人很多的地方,你不能一个人就跑掉了,我们会担心。如果你身边有大人陪着,说不定就不会受伤了。” 陈力站在两个女儿身边,附和地点点头。 他有些愧疚,要是刚才多长个心眼,跟着小丫就好了,有他看着,小丫也不会受伤了。 玉竹哦了一声,觉得理亏,也不敢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李平飞回来了,朝玉兰点点头。 玉兰脸色都快凝结成霜了。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梁子结定了! 天知道她刚才看见玉竹无知无觉地倒在地上那一刻,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 她以为历史又重演了,她又没能救下唯一的妹妹。 她得用劲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灵台保持清醒。 若不是一丝理智尚存,知道阿爹跟在身后,怕打击到阿爹,她险些要疯了。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否则玉兰不知道自己会疯成什么模样。 知道事情与己方无关,他又恢复正常了。 该道歉道歉,该赔礼赔礼,经理的态度很好,好到玉兰都不好意思发脾气了。 至于撞玉竹的那个打扮时髦的胖女人,监控只拍到一个侧脸,却清楚的拍到,这人在乱起的时候已经溜了。 玉兰也不在意,展厅监控找不到人,不代表别的地方找不到,少不得要去麻烦郝敬一趟了。 该解决的事情解决完了,经理又搓搓手,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个,咱们这辆红色的跑车也是刚到的,我看小姑娘十分喜欢,您看,要不要一起买下来?” 玉兰似笑非笑地看着经理。 她大概知道经理为什么让她把这辆车也一起买了。 无外乎新车还没上牌,就先伤了人,不吉利呗。 她漫不经心地说:“买这车,你应该去找那位富态的女士。” 倘若经理不提这茬,玉兰还没那么生气。看在玉竹很喜欢这辆车的份上,说不定就买了。 结果听这人的意思,虽然车身无损,可是玉竹的血沾在车身上了,这车理应让她们买单了。 柿子专挑软的捏啊?明明挑事的是别人,却让她作为受害的一方买单,谁定的规矩? 经理苦着脸。 年前这段时间来买车的客人来自四面八方,鬼才知道这人要去哪里找。 再说了,就算找到了,人家也未必有能力买下这车啊! 不论经理怎么说,玉兰就是不吐口,不买就是不买。 玉竹看着经理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些心软,不过,她却知道千万不能拆姐姐的台,因此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同样不吭声的还有陈力。 倘若今天来的是李爱华,说不定不用人家开口,她就会劝玉兰把车买了。 但是陈力不一样,他虽然同情经理,不过自己人和外人还是分得很清楚的,何况他心中也有气。因此老神在在地坐着,听玉兰和人家言语交锋。 李平飞是外人,更没有权利置唆了。 最后,玉兰带着几个人走了,经理只好叹气,招手把一个店员叫过来:“把那辆红跑车开回库房去。暂时先别拿出来摆了。” 店员很好奇,他知道这车是作为店里的重点推介对象的,这还没放满一天,就又要拉回仓库去了? 经理没好气地说:“叫你做什么你就去做吧,哪来那么多废话?!” 店员吓地赶紧跑,顶着一群人瞪视的压力,直接把车开回去了。 陈力背着玉竹回到家,刚进客厅的门就听见有人小声啜泣,心里一咯噔,疾步跑进客厅,就看见许久不见的李三妹坐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抹眼泪,阿娘坐在一边不停地给对方递纸巾。 玉兰瞬间淡定了。 陈力把玉竹抱回房间去睡,然后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玉兰和李平飞约定了明天去提车,又问他:“我阿爹不会开车,过完年,我们家需要一个专职司机,你有兴趣吗?” 李平飞按捺住雀跃的心情,矜持地道:“我先考虑一下。” 玉兰不以为意,道:“没事,过完元宵再给我答复也行。” 李平飞走了,玉兰慢慢走到客厅,坐在李爱华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随手抓起一个苹果慢慢的啃,一边随意地听着李三妹的哭诉。 “我公爹瘸了一条腿,天天在床上躺着,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我婆婆也不管,我一个当媳妇的,怎好管这些事?可是一个帮我的人也没有。” “我小姑被一个穷小子拐跑了,我婆婆一分彩礼没收到,天天在家里指桑骂槐地闹腾。” “我老公迷上了喝酒赌博,我怎么防都没有用,存的一点钱被他败得一干二净。开年孩子上学的学费都不知道从哪里来。” “这一家子人全都指着我一个人养着。我真是累啊!我也知道我们家曾经对不起玉书。本来我没脸开这个口,可是,我是当娘的,为了孩子,只好厚脸皮来求你了。” “咱们村里,现在就你们家条件不错,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向你开这个口。我真的不多借,只要两千块钱就够了。” 玉兰嘴角扯了扯,不是因为自己家条件不错,而是因为自家阿娘耳根子软,心软,所以上这儿卖惨来了。 就冲着何阿秀打算泼大嫂硫酸这件事,玉兰就没打算让这一家子好过。 现在她还没动手,他们就先落魄了,玉兰高兴还来不及,没再踩一脚已经够厚道的了,怎么可能愿意去拉拔他们? 李爱华却几乎被说动了,她想起自己家到处欠钱的那些年月,每年一到年关就伏低做小,受尽冷落与白眼,准备吐口说愿意。 玉兰不慌不忙地把手中咬得剩下一个芯子的苹果往垃圾里一抛。 苹果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地一声落进垃圾桶里,一声脆响拉回了李爱华离家出走的理智。 她端正的坐好,又继续给对方递茶水递纸巾,却一句不提借钱的事了。 李三妹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得,今天又白来一趟了。 她简直是跟李爱华家这个二丫头犯冲,但凡玉兰在的场合,她一件事都办不成。 母女两送走了失望的李三妹,回到客厅,李爱华揪着想溜的玉兰说的:“说吧,让你爷俩去买车,你们又闹出什么事了?“ (//) :。: 138、蓄意 玉兰偷溜不成,只好避重就轻地说:“哦,她啊,店里人太多,不小心被人撞到了,脑袋磕了一下。” 玉竹刚才是被陈力抱回来的,脑门上贴了一个ok绷,李爱华没看到伤口,以为就是破块油皮的事情,遂不问了。 反正小孩子磕磕碰碰正常的很,知道他们没出事就好了。 第二天,李平飞把新车提回来了。 一家人围着汽车称赞,新车,确实漂亮啊。 还没看过瘾,车子就被玉梅开走了。 陈力默默出门踩着自行车走了,剩下母女几个大眼瞪小眼。 李爱华哭笑不得:“死老头,还矫情上了,以前没车那两轮车不是照样骑嘛。” 玉兰但笑不语。 她想了一晚上,觉得老爹开车奔驰上上班太高调了。 反正大姐也要用车,就先把奔驰车给她,她再重新给阿爹买一辆低调一点的车。 车子已经托人看了,过几天就送过来了,正好送给老爹当做新年礼物。 想必老爹到时候一定很开心。 临近小年,李绍培终于带着一家人来接两位老人回家了。 双胞胎兄弟李麒沉默,和长辈打了招呼,就安静地在王绵绵身边坐下来。 李麟活泼,自己在别墅周围转了一圈,没看够,又拖着玉竹出去浪得舍不得回来。 李爱华知道两位老人要回家,和陈力两人带着老人买年货去了。 知道小舅舅一家来了,玉书带着何喜梅与陶陶回家来了。 王绵绵抱着陶陶笑着都她。 陶陶乍然被陌生人抱在怀里,不舒服地扭动着小身子,挣扎着要妈妈。 王绵绵一边安抚陶陶,一边和何喜梅说客套话。 另一边,李绍培把一张银行卡递给玉书。 “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三成设计费。本来我想给她买车,不过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这里有三十万是给她买车的钱。” 李麒抬眼看了老爸一眼,垂下眼皮自顾看他的书。 王绵绵哄孩子的动作一顿,心里隐隐期望玉书能推辞一下。 然而,玉书却丝毫没有推辞的意思,接过银行卡顺手就放在茶几上了。 王绵绵眼睛都要冒火了,抱着陶陶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陶陶不舒服地哭闹起来。 何喜梅好似没看到王绵绵的动作,只是伸手去接哭闹的女儿,说话极是客气:“小舅妈,陶陶她可能饿了,我先去喂她喝奶粉。” 王绵绵有些尴尬,言不达意地说:“呵呵,估计是认生。” 何喜梅抱着陶陶回楼上去了。 王绵绵走到李麒身边,李麒往旁边让了让,给她腾出一个位置,母子两就安静地坐在一旁听李绍培与玉书寒暄。 “那些衣服好卖吗?”玉书一边给几个人泡茶,一边没话找话。 “能不好卖吗?我前前后后赶了几批出来,都卖的一干二净,一点存货都没压。幸亏有你们……朋友的帮忙。不然我这个年就别想好过了。” 李麒仿若不经意抬眼看了李绍培一下。 李绍培低头喝茶,看不清楚表情。 李麒垂下眼帘。 玉书笑了起来:“那就好。货款都收回来了吧?” 李绍培点点头,“都收回来了,咱们批发跑量的,只有几个老熟客才会赊欠,大部分都是银货两讫的,倒没什么担心的。”他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要是没有你们,你老舅我,就栽得彻底了。” 王绵绵呆呆地看着茶具上那个玉石刻的摆件,好像看到那物件能开出花来。 舅甥两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开心,王绵绵都要打哈欠了。 她从李绍培那拿了车钥匙,拉着李麒往门外走,“我们娘俩出去逛逛,晚饭不用等我们。” 李绍培也不在意。 等王绵绵走远了,李绍培才说:“替我谢谢玉兰。你舅妈有些执拗,有些话她在跟前我不好说。” 玉书没接茬,王绵绵的小气他又不是第一天见识,没什么好奇怪的,反正又不在一起生活,不喜欢就保持面子情呗。 王绵绵坐在副驾驶座,李麒安静地开车。 半晌,王绵绵忍不住问到:“你说,你爸那钱是给玉书的吧?” 李麒想了想,说:“不一定。” 王绵绵撇嘴,“她还跟我玩心眼。当我瞎子,没看见他们两人的眉眼官司呢。” 李麒有些无奈地说:“妈,爸爸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反正你反对也没用,为什么不干干脆脆地同意呢,还能让爸爸高看你一眼。” 王绵绵嘟囔:“你爸对你姑妈家那几个孩子比对你们兄弟用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亲生的,你们兄弟是捡来的。” 李麒大声咳嗽起来,打断王绵绵的不着边际,“妈,你是不是想去似锦总部看看?” 王绵绵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怀疑似锦跟玉书他们有关系,咱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她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 两个人到了似锦总部,去被拦在外面了。 保安问他们找谁,年底事情很多,人员也杂的很,保安要比平时多谨慎几分。 王绵绵被保安一句接一句的盘问问地心头火起,正想发飙,被李麒轻轻拉了一下,顿时安静了。 李麒礼貌地说:“我们找陈玉梅,我妈妈是她小舅妈。” 说陈玉梅,保安就知道了。 能不知道吗,尾牙宴会上,严禄那么郑重地把她介绍给所有人,现在整个公司上下没人知道陈玉梅是大boss。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大楼,在前台面前又被拦住了。 前台礼貌又不容拒绝地说:“没有预约不能上去,你们可以打电话叫她下来接你们。” 王绵绵心气难平:“不就是个卖衣服的,哪来这么多臭规矩。” 米莉下楼取文件,看见王绵绵母子两人站在一边,问前台:“怎么回事,找谁的?” 前台答道:“米总监,他们说是陈姐的舅妈和表弟,来找陈姐的,可是没有预约。我让他们打电话叫陈姐下来接他们。” 米莉不以为然地笑道:“多大点事,何必劳动小陈,我刚好要找她,一起带他们上去吧。” 她都这么说了,前台还能说什么,反正不用她担责任,又能卖米总监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米莉直接把王绵绵母子带到了设计室的会客室,让人给他们端茶送水,殷勤地很。 王绵绵看米莉笑容甜美,对她的印象不错,所以米莉问到:“不知道你们找小陈什么事,要不先跟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的上忙?” (//) :。: 139、告状 米莉送走了王绵绵和李麒,回到办公室,一个人坐在转椅上笑得开心。 虽然严禄说了,玉梅是他的合伙人,不是首席设计师,首席设计师另有其人。 可是米莉对这话嗤之以鼻。 不是首席设计师怎么会从公司一成立就挂上了首席的名头? 米莉一直对玉梅占据了首席的的名头耿耿于怀。 这时候王绵绵突然说,谢谢玉梅帮她设计的服装,让她的厂子起死回生。 米莉的脑子里就活动开了。 作为公司的设计师,却用公司的资源为自己接私活,明目张胆的为自己谋利,陈玉梅也太嚣张了一点。 米莉却忘记了,所谓的首席实际上不过是公司的编外人员,没有工资,不用上班,只要按期交稿就算完成任务了,而且,玉兰从来没有用过公司的一分资源。 米莉一心想着揪玉梅的小辫子,把玉梅从首席的位置上赶下来,却没想过,自己把大老板得罪了会有什么后果。 王绵绵神清气爽地走出办公楼。 李麒看着她的神色,颜色暗了暗。 王绵绵粗神经,只顾发牢骚,被米莉一捧一逗,把该说不该说的都如竹筒倒豆子,说得一干二净。 李麒却心思缜密,他注意到米莉虽然笑眯眯的,不过旁敲侧击问的问题却对表姐不太友好。 而老妈说的话,又大部分合了她的心意。 这一点只看她笑得越来越灿烂的笑容就能知道了。 李麒本来想制止老妈口无遮拦的,又想到,因为表哥表姐,老妈一直有一口气堵在心口散不去。 今天不让她说畅快了,以后还会和老爸闹,索性让她一次说个够。 至于后果,李麒是想都没想。 他和几个表兄妹又没什么感情,凭什么向着他们? 此时的玉梅不知道,王绵绵不声不响地跑到她公司里来了,然后也没和玉梅打声招呼又跑了,她正召集市场部的人开会。 “年前这段时间是服装销售的高峰期,我建议,咱们可以搞一个特卖会,按照零售价的四折销售过季库存。代理商如果想要,按照零售价的两折批发。这几天仓储部的已经把积压的库存整理出来了,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一下,与其他部门做好协调。” 散了会,助理走上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玉梅面色平静的点点头。 她拿着文件进了严禄办公室,毫无形象地往沙发上一倒,哀嚎道:“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以前看那些电视,只觉得女强人多气派,现在才知道,气派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严禄从文件里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才辛苦几天就叫苦连天,我可是天天都这样过来的。” 玉梅趴在沙发上侧着头看严禄:“哎,我还是当我的甩手掌柜好了。” 严禄低低地笑了起来,“小没良心的。” 玉梅想到刚才助理对她说的事,心里有些郁闷。 “我说,你找的这个设计总监有毛病吧,她干嘛处处针对我?” “人家在你的阴影下忍了几年了,还不许人家发点小脾气?” 玉梅叹气:“算了,背黑锅背呀背的就习惯了。不过,你得罩着我点。她现在暗戳戳地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招准备搞我呢。” 严禄笑了笑,“这些事你自己处理,我不插手。关于接替的人选,你有没有建议?” 玉梅摇摇头,“这你可问倒我了,要是你想要销售,我分分钟能给你提出三五个,且个个都能独当一面这个我可帮不了你,术业有专攻啊。” 严禄道:“销售就不用了,小郑做得很好。” 玉梅耸耸肩,“那就慢慢找呗,只要待遇够好,总能招到人的。” 她休息够了,站起身拉了拉衣服,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朝严禄挥挥手:“我干活去了,哎,命苦不能怪ZF,点背不能怨社会。为了姐妹们还有小侄女的嫁妆,我还得当牛做马几十年。” 她像个即将出征的女王,昂首挺胸走出办公室,没看到严禄低着头笑得全身发抖。 就像玉梅预料的那样,米莉果然拿着材料找到办公室来了。 她慷慨陈词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话里话外都在传达一个意思:作为公司的设计师,却对公司规章制度置若罔闻,利用公司资源为自己谋利,这个员工对公司的影响极坏,必须开除了。 她没有指名道姓,只说敲好碰上这么个情况,她作为设计部的头头,必须把这事查清楚。 严禄放下手中的笔,转了转手腕,扫了一眼材料就收回目光,没有看的意思。 他看着曾经的得意爱将,声音平静地问:“公司里有人接私活?” 米莉突然有些没底,严总这话是什么意思?以为她信口开河? 米莉指着那堆材料,想要多说两句,严禄抬手制止了她。 “如果你说的是小陈帮她亲戚设计改刀的事情,那就不必说了。” 米莉还没来得及辩驳,严禄慢条斯理地说:“这事我知道,第一,动手的不是小陈,是另外一个设计师。第二,所有的工作都是她自己独立完成的,没有用到公司的一分资源。第三,她准备交给公司一笔巨额的费用,不过我拒绝了,人家挂了一个名,该享的福利没享到,我还要剥削人家,这钱我拿着烫手。” “我不反对你们接私活,前提是不能影响自己的本职工作,用公司的资源来接私活,要上缴费用,这些都有章可循的。” “米莉,大气一点,我不明白一个首席的名头对你们有多大的意义,以致你这几年念念不忘的想要把别人拉下了。咱们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说白了其实个编外人员,没有工资,不用上班,你有空纠结这种事,为什么不想办法多提高自己的技艺呢?” “以前那个灵气逼人的女孩,哪里去了?” 米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老总办公室的。 她拿着那叠原封未动的材料回到办公室,坐在那儿怔怔地愣神。 她记得自己刚来公司的时候,严禄夸她的作品十分有灵气,还说她前途无量。 可是后来,她看到了那个所谓的首席设计师的作品,她才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差距。 渐渐地,渐渐地,她的心态发生了转变,开始迷恋权利,设计技术却几年未有寸进。 严禄这一句话,就如重锤敲到她的心上。 是啊,从前那个灵气逼人的女孩,哪里去了? (//) :。: 140、事实 晚上,玉兰一家人请小舅舅一家去饭庄吃饭。 王绵绵因为把心里积压的话吐干净了,心情颇好,饭桌上有说有笑的,十分得体,李绍培心里高兴,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酒席过半,玉梅才匆匆赶到。 一来就倒酒给李绍培赔礼,“小舅舅,真对不起,年底事情多,我来晚了,自罚三杯。” 李老太太看着玉梅一副干练的样子暗暗点头,悄声对李爱华说:“你家这几个孩子一个比个出息,我一直担心你这傻傻呆呆的性子过不好,前些年你们家那样,我是真的担心的睡不着觉,没想到几年时间几个孩子都有大造化现在日子总算好了,我和你爹就算死了也能闭眼了。你呀,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 李爱华笑得合不拢嘴,夸她一百句不如夸她的孩子一句,不过她不爱听老太太说死这个词,呸呸两声,说道:“别胡说,你和我阿爹一定长命百岁。” 李老太太笑了起来。 另一边,王绵绵看到玉梅有些心虚,毕竟,她下午还当着别人的面狠狠地贬低了她一番。 和玉梅碰杯的时候,王绵绵神色有些不自然。 玉梅恍若未觉,态度平和的说笑。 李麒忍不住多看了玉梅几眼。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其他人都先走了,留下玉书一个人去付钱。 结果,收银的小姑娘却说:“听雨轩的账已经有人付过了。” 玉书一头雾水,他们都没有中途离席,只有玉梅是后来的,估计是玉梅付的吧。 问对方付款的是不是一个年轻女子,对方却摇摇头。 玉书迷茫了,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好意,还不知道对方是谁,这种感觉太操蛋了。 磨了半天,小姑娘就是一口咬定说不知道。 玉书没辙了,回到家一家人说起这事,大家都面面相觑。 玉兰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个估计是郭新龙的意思吧。 就对玉书说:“我知道是谁,这事你别管了。” 玉书也就没再过问。 第二天,李绍培开车带着两位老人回家去了。 一家人开了两辆车,李绍培夫妻两带着两位人,双胞胎兄弟开一辆车。两辆车子都塞满了李爱华给两位老人买的年货,还有玉兰给外公外婆做的唐装。 这段时间,两位老人一直穿玉兰做的衣服,感觉很舒适,就觉得买来的衣服没有玉兰做的衣服穿得舒服。 今天身上穿得就是玉兰入冬给做的羽绒服。 李绍培一边开车一边和爹娘说话,说着说着话题不知怎地,就扯到玉兰三姐妹身上了。 李老太太说:“你大姐家三个丫头,老大精明在表面,老二腹里有成算,小的也是一脸聪明像,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来,生女儿也未必比生儿子差啊。我就搞不懂那些人,女儿也是自己生的,怎么就能跟仇人似的呢?” 她这段时间经常跟别墅区里的老太太,保姆唠嗑,别人的家常里短听了不少。见识过那些把儿子当宝把女儿当草的父母,因此有些感叹。 李绍培说:“不是每个人都像阿娘你这么开明的。大姐对几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我想这也跟几个孩子能成才有很大的关系吧。” 李老太太点点头,又感慨地说:“小时候二丫笨的很,没想到几年不见,学了一身本事。你看她那衣服做出来,一件比一件漂亮,穿起来也舒服……” 李绍培大声咳嗽,可是王绵绵却正专心听他们说话,婆婆说的话她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 听见李绍培咳嗽,王绵绵剜了丈夫一眼,扭着身子趴在靠背上,好奇地问:“玉兰会做衣服吗?不是说玉梅会做衣服?” 李老太太没注意到儿子对她使眼色,愣了一下,说道:“玉梅会做衣服,不过她事情多,花在这上面的功夫不多,做的可没有玉兰的做的好。我看玉兰做的那些衣服,件件我都喜欢。” 她笑得开怀,这段时间住在女儿家,女儿女婿孝顺的很,外甥外甥女变着法的把好东西往他们两老跟前送,两人日子过得极舒心,因此夸起玉兰来,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玉兰那一双手巧的哟,画起画来跟真的似的,衣服做起来一件比一件漂亮。我说把那些衣服拿出去卖,肯定老值钱了。我还听说,那些还只是样衣,还能批量做,听说每年可以赚很多钱呢。他们现在住的别墅都是玉兰自己买给你姐夫的。”老太太靠在老头身上,感慨道:“这才多大的孩子哟,就会赚钱给爹娘买车买房了,多出息!” 王绵绵冷笑起来,合着李绍培和玉书舅甥俩玩的把戏在这呢?张冠李戴,偷梁换柱? 她斜了李绍培一眼,对李绍培讪讪的笑脸视而不见。 想到丈夫骗她说给似锦公司的巨款,王绵绵的脸沉得滴水。 不用问,那些钱肯定是给玉兰的了。 王绵绵心里窝火,脸上就带出表情来了。 李老太太没有察觉,李老头却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轻轻拍了拍老伴的手,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李老太太莫名其妙地很。 一路上,王绵绵一直摆着个臭脸,李老太太刚开始不知道状况,还能好言劝着小儿媳妇,待到李绍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了,李老太太就骂开了。 “钱钱钱!我们李家是短了她吃还是短了她穿了?她捅出这么大个篓子,我们说过她一个字没有?得了好处还卖乖!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人家小姑娘没日没夜地为了你们殚心竭虑,小脸都瘦了一圈,拿几个辛苦钱怎么了?你们有本事倒是去外面雇人来啊,看看能帮你们度过难关不?没有吧?依我说,三成还给少了,我看要六成七成才差不多。人家救了你们,没让你们倾家荡产,你们倒好,丧良心了都,还想让我外甥女给你们打白工是吧?做人吃相别太难看!丢人!” 李老太太精神矍铄,骂声中气十足,巴掌拍在李绍培背上砰砰响。 李绍培只好不停地陪着笑。 老太太不待见王绵绵,王绵绵也窝了一肚子火,不想跟李绍培一起,所以从服务区重新上路的时候,王绵绵就坐到双胞胎兄弟的车上去了。 李绍培独自带着两老走一起。 玉兰并不知道舅舅舅妈又因为自己起了争执,她正从玉书手中接过李绍培留给她的银行卡。 玉书把李绍培报过来的数字算了一下,按照三成的利润,只要45万就行了,可是卡里整整一百万。 她默了默了,把卡收下来了。 这钱她已经想好用处了,打算投资的项目也找好了,准备用这钱给双胞胎准备一份结婚礼物,等他们结婚的时候送给两人。 所以,当李麟结婚的时候收到厚礼的时候彻底懵圈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 :。: 141、助学 2001年的春节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鉴于中考时间将近,俞敏狠抓学生的学习,所以玉兰大部分时间都住校。 这一天,玉兰正在教江雪考试的小窍门。 江雪的成绩稳定在中游,只要考试正常发挥,普高是稳进的,努力一把的话,重高也不是没希望。 玉兰觉得有些学习方法可以让江雪试试,就利用课间时间给江雪补习。 初中的课程对玉兰来说已经没有压力了。 大家在努力冲刺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看高中的课本了。 因此,一到玉兰给江雪补习的时间,周围就呼啦啦围了一群人。 玉兰把后世记得的一些归纳课程的歌谣直接拿来用了。 本来觉得课程难背的人,可以很轻松地把歌谣唱出来。 后来这些歌就传到其他班级去了。 只要肯用心,成绩都有小幅度的提高。 俞敏看到这一幕,眼睛都小的眯成了缝。 第一次模拟考,初三一班的成绩整体上了一个台阶,校长在例会上点名表扬了俞敏。 俞敏天天走路都带风,把其他班的班主任眼红地跟什么似的。 俞敏简直想仰天长笑,自己班上有玉兰,真的是个宝啊。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6月中考结束。 这半年时间,贺世开又陆陆续续回了C市几趟,玉兰只以为他忙于公务,也没多问。 却不知道贺世开总是趁着出差的功夫绕道过来看她。 搞得贺世开的助理小于一肚子怨言,也不知道这小城市有什么吸引boss的地方,每次出差这里都成了必经的地点了。 老板太任性了,助理很难为啊。 中考成绩一出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玉兰毫无疑问以接近满分的成绩名列全市第一名。 这可让俞敏大大出了风头。 填报志愿的时候,二中的高中部向玉兰伸出橄榄枝。 对方承诺玉兰三年学费全免,单人宿舍,以及全额奖学金的待遇。 这些让别人眼红不已的待遇,对玉兰来说只是平常,因此她毫不犹豫地报了一中。 对这样固执的学生俞敏也是很无奈,就对来招生的二中负责人无奈地摊摊手。 江雪的总分也险险地比重高的分数线高出了几分,所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进。 一切尘埃落定。 开完了班级欢送晚会,玉兰悄悄拎着一个包裹去了俞敏宿舍。 俞敏还没结婚,住的是单人宿舍,看见玉兰拿着东西来了,俞敏诧异地很。 玉兰有些羞赧地把东西递给俞敏说:“俞老师,这几年多谢您的照顾。这里面是一些衣服,还有食品,现在我已经毕业了,您可以放心收下这些东西了。还有一件事想麻烦您。” 俞敏心里妥帖,笑得灿烂,也不推辞,接过东西就放在一边了,一边给玉兰倒水,一边问她什么事。 玉兰犹豫了一下,说:“这次年段排名前百名的同学,只要是家庭有困难上不了学的,我愿意资助他们高中三年的学杂费以及生活费。” 俞敏惊讶地说:“这事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家里人的主意?” 玉兰笑得腼腆:“我家里人没意见。我和同学们交流不多,所以不清楚。所以麻烦您帮忙甄选一下,学费我会直接帮他们交到学校去,生活费我会每个月按时打给他们。” 俞敏真是对这个学生刮目相看了,学校有些学生的家境不错,不过,谁也不会白白拿出钱给别人。 她教书很多年,每年都会看到有些好苗子,因为家境贫困上不了学,私底下不知道多心痛。 玉兰这一举动,不知道会改变多少人的未来。 因此俞敏很高兴地说:“我代他们谢谢你。你给了他们一个希望,给了他们未来,希望他们能珍惜得来不易的机会。” 玉兰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就是有一个要求,不能提我的名字,假如一定要说是谁,你就说是善心的企业捐赠的就行了。” 俞敏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了。 送走了玉兰,俞敏好奇地打开玉兰拿过来的包裹,顿时吓了一跳。 包裹里面好几套包装袋都没拆的精美女装,再看上面的吊牌,是似锦新款的夏装,都是照着她的尺寸挑的。 还有一些进口食品,光这一袋东西就好几千了。 还有一个红包放在那里,俞敏起初以为是钱,有些生气,想追出去还给玉兰,结果手一摸,是硬的,就知道自己弄错了,打开看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张贵宾卡,这张是似锦的银卡,买衣服可以打八折。 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爱漂亮衣服的,俞敏很喜欢似锦的衣服,不过,以她的薪资水平,每个季节买个两套就差不多了。有了这张卡,可以省下不少,俞敏心里欢喜。 她站在原地笑了笑,收好东西出门去找校长去了。 助学的事情,她一个人能量太小办不好,必须让校长出面张罗。 第二天,学生还没散去,就被公告栏上的一则公告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公告上说,只要是这次考试前一百名且家庭困难无力支撑学杂费的学生,凭借高中录取通知书,可以向学校申请助学金。 同时贴出来的还有排名表。 学生们顿时激动了,欢呼声响得整个学校都听的见。 特别是那些自觉升学无望,已经打算放弃的学生重新燃起希望。 年段办公室挤满了来咨询的人。 放学时间,吴艳抱着书从公告栏前经过。 她听了玉兰的建议,这半年多一直安安分分的,只能高考结束那一天,她就可以一走了之了。 想到未来自己要一个人闯荡,吴艳又是激动又有些忐忑。 但是重新开始的愿望那么强烈,吴艳轻微的愧疚很快又被决绝所替代。 她看见那则公告,突然有些惆怅。 有些人有钱就大方的很,有些有钱人就抠门的要命。 吴艳想到她曾经问玉兰借钱被拒绝的画面,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感叹同人不同命。 玉兰不知道吴艳心里的想法,她拿着俞敏交给她的名单仔细看了看。 名单上的名字有熟悉的有陌生的,江雪的名字赫然在目。 玉兰看了一下,江雪是第98名。想到江雪家里的情况,玉兰点点头。 这些名单上的名字玉兰还要核实过的,她只想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而不想被那些不需要帮助的人背后骂傻子。 幸好录取通知书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出来,玉兰有足够的时间来做这件事。 等过完这个端午就要飞帝都了,因为,贺晓霜夫妇的下落终于有了结果。 (//) :。: 142、保镖 玉兰之前借钱给郝梅的时候,只是觉得这是举手之劳,能帮一把就帮了,至于对方会不会赖账,玉兰并没有考虑过。 当过兵的人,骨子里有一种让人敬仰的气质。 和郝梅相处的过程中,玉兰也能感受到她的严谨和正值。 所以郝梅一开口,她连问都不必问就把钱转出去了。 而郝梅也没有让她失望,说给她交代,就真的给交代了。 只不过,她提的建议让玉兰有些意外又有些心动。 郝梅说:“我妈以后的治疗费用并不是小数目,我不确实多久才能还清你这笔钱。想来想去,自己除了身手比别人灵活了一点,有一把子力气,其他事情也做不来。所以厚着脸皮,想问一下你招不招保镖?我可以为你打工十年来抵债。” 岂止是身手比别人好一点,据说郝梅参加过全国散打比赛,还获得过冠军的。 之前她跟着郝梅学习的时候,玉兰不是没动过把人拐走的念头,不过郝梅对玉兰淡淡的,一副不打算深交的模样,玉兰只好歇了心思。 而且陈然已经着手成立安保公司,她找保镖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所以也就把这一丝念想放下了。 现在郝梅提出来,玉兰求之不得。 虽然有些挟恩图报的嫌疑,但是玉兰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她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郝梅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这种做法有赖上玉兰的嫌疑,不过,老妈的病以后要靠养着,劳累不得。 她也就顾不得面子了。 玉兰和郝梅签了为期四年的用工合同,第一年年薪十万,以后每年按照百分之十递增,其他员工福利都参照似锦公司的。 签完合同,玉兰直接在别墅区附近的小区里面买了两室一厅的房子给郝梅。 郝梅把老妈接过来。 老太太第一次和女儿上门的时候,就和李老太太聊得投缘,没多久就老姐姐,老妹妹地叫上了。 郝梅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感激更甚。 玉兰和她说过,以后可以会带她去帝都,不过走之前会安排好她母亲。 她还有些忐忑,不过见过玉兰一家人以后,她就把这种担忧去掉了。 玉兰手上可用的人不多,郝梅也不想整天闲着,玉兰就把助学的事情交给她去做了。 学校交给她的那份名单上的人她都一一核实过了,剔掉了几个家境优渥的申请人。 虽然拒绝的时候引起一申请人的不满,不过这不和谐的声音很快被人按下去了。 笑话,要是再胡咧咧,到时候人家不资助了怎么办? 玉兰把这些事丢开就没管了。 她现在忙着秋装的事情。 她并没有出去过,所有的潮流资讯都是靠新闻,杂志中而来。 这些信息繁杂纷乱,她必须一一筛选过滤,找准方向才能保证设计的东西不会偏离方向。 加上端午过后要出发去帝都,她时间紧迫地很。 郝梅的执行力出乎意料,她按照剩下的名单上的人,一一去学校办妥手续交清费用,很多玉兰没考虑到的细节她都一一补充完整了。 玉兰暗喜自己捡到宝了。郝梅看玉兰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也觉得敬佩。 像玉兰这么大的孩子就自律成这样的人,她还从来没见过,怪人家能成功。 在紧张忙碌的氛围中,端午节热热闹闹地来了,又悄悄地走了。 某一天,玉兰背着背包,郝梅拖着一只小巧的行旅箱,两个人一起踏上了去帝都的旅程。 在站台上等车的功夫,玉兰凝眉想着设计图稿上的一个细节,没注意到站台对面,有个神色憔悴的女人想往铁轨上跳,被她旁边的旅客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站台上瞬间乱成一团,郝梅看了一眼聚集在一起的人群,想对玉兰说一声,见玉兰正垂着头想事情,郝梅嘴巴动了动就闭上了。 算了,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玉兰上了车,和郝梅坐在一起低声说话,这时候听见对面有人对座位上的乘客说:“对不起,这是我的位置,麻烦你让让。” 玉兰觉得这声音耳熟,停下来,抬眼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看见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郎带着大大的帽子,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神色的黑框眼镜,提着一个小巧的旅行箱。 郝梅问到:“熟人?” 玉兰垂下眼帘,漠然道:“不认识。” 看了一下时间,原来今天已经是九号了,高考结束了。 难怪吴艳会出现在这里,只是玉兰没想到她会和自己坐同一班车,不过,吴艳既然当做没看见她,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去套近乎。 吴艳如坐针毡,她没想到自己这么背会玉兰同一班车,本来想换个位置,却知道这样太过刻意,反而更惹人注意。 她想要悄悄地走,让家人找不到她,倘若太惹人注意了,对她并不是好事。 好在,玉兰一路上只顾跟她身边的人说话,对她脸眼神都懒得奉送一个,吴艳顿时安心了。 从C市往帝都的火车经过的站点很多,要明天中午才到站。 吴艳看着对面的少女安静的侧脸,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安宁了。 玉兰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偶尔在在纸上写写画画。 郝梅安静地呆在她身边,帮她把一切事情处理地妥妥当当的,比敬职的管家还要尽责。 这一趟旅途十分顺利。 下了车,贺世开的车子就停在站台上等他们。 吴艳跟在玉兰身后出了站台,看见玉兰行色匆匆地和她身边的中年妇女上了一辆帝都牌照的车,车子风驰电掣般离去,留下一屁股烟灰,怔怔的站在原地,羡慕地无以复加。 有些人是天之骄子,有些人却是脚底下任人踩踏的泥。 这个念头突然浮现在心里,让吴艳十分难受。 不过,她既然敢踏出这一步,就绝对不会再让命运左右自己。 未来掌握在她手上,她一定也会成为了人上人的。 此时的吴艳却不知道,因为她的失踪,她家里已经闹翻天了。 不过,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早在之前,玉兰就提醒她后果了,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 自私的人总会有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的。 九中的校长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中年女人,头疼极了。 他试图和她讲道理:“高考结束以后,学生都各自归家了,并没有在学校逗留,她会不会去同学家里了?你再找找?” (//) :。: 143、闹事 吴母双手叉腰,大声呸了一口,校长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免得被这人的唾沫星子溅到。 张校长还真是看不起这个女人。 吴艳的事情闹得全校皆知,全拜这个女人所赐。 后来他又陆陆续续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了这个女人做的事,张校长就更看不起她了。 只不过,有些事他能劝一句两句,却不能按着人家去做。 他以为吴艳的成绩会被影响,后来看到这个姑娘能够平静地继续努力,且成绩还在提高,又利用课余时间去打工,他还是很欣慰的。 现在才知道,人家那是憋着大招呢。 嘿,居然一走了之了,胆子可真大。 张校长有些走神。 吴母喋喋不休,骂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结果骂了半天校长还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也觉得没劲,终于不骂了。 高考结束第二天,大部分学生都回去了。 填报志愿的时间安排在三天后,现在学校里面其他年段的人都放假了,只有高三的老师在。而吴母精怪地很,谁也不找,直接就盯着校长不放了。 校长觉得吴母无理取闹,吴母却觉得学校包庇她女儿,帮吴艳违逆她这个母亲。 本来她都安排好了,吴艳那个对象隔天会过来吃饭,她兴致勃勃地整治了一桌子菜,结果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人回来。 吴若莹那丫头倒是早就回来了,问她吴艳去哪里了,吴若莹也答不上来。 自从杨大勇的事情以后,吴艳就和她疏远了,吴若莹只知道吴艳一直在打工,并不知道她具体在哪里打工的。 吴母只要有钱就高兴地很,正想着,等高考结束就吴艳的钱收缴上来给儿子当零花钱,结果吴艳去直接玩起了失踪。 在学校大闹一场无果以后,吴母只好又去找吴若莹。 吴若莹是真的不知道吴艳去哪里了,不过她有预感,吴艳这次真的狠下心来了。 吴母问几句问不出结果,正准备走人。 吴若莹欲言又止。 吴母是个急脾气,一看小丫头这副样子就着急地很:“我说若莹丫头,有什么事你就跟婶婶说说?是不是和吴艳有关的?” 吴若莹看了吴母一眼,有些为难地道:“婶,吴艳打工的钱给你了吗?我听说有一千来块钱呢?” 吴母跳了起来,“啥?有这么多?好啊,这个臭丫头,居然敢背着我藏私房钱了?!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吴若莹低垂着眼,掩住眼里的鄙夷,心道,那也得你能逮住她再说啊,嘴里却弱弱地道:“您说,她会不会用这些钱买车票去外地打工了?” 吴母一愣,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乍被吴若莹一提醒,顿时一拍大腿:“坏了,她跑了,给她说的亲事怎么办?我已经把人家的聘金都花完了。” 吴若莹简直想扒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着豆腐渣了。 还有时间纠结这个?难道不是赶紧去车站看看,别让人跑了吗? 吴若莹不经意地说:“吴大哥要是有空,就让他去车站看看吧。说不定会找到线索。我觉得艳艳的胆子好像突然变大了,也不知道是谁怂恿她的。怂恿她的这个人太坏了,这不是让你们母女分离吗?” 吴母只听见前半句吴艳去车站了,至于后面两句有心的挑拨,吴母却没在意。 她急急慌慌地回找儿子商量对策去了。 吴若莹站在门口站了一会,不知道想起什么,最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回屋去了。 吴母回到家揪着赖债沙发上看电视的儿子说:“走走走,咱们去车站看看那个死丫头是不是坐车走了?” 吴大哥不以为然,“妈,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那死丫头哪有这个胆子?肯定是因为考试没考好,躲到同学家里去了呗,你看着吧。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吴母素来对儿子的话深信不疑,觉得有道理,顿时不慌了。 想着刚才吴若莹对她说的话,吴母顿时不高兴了,大惊小怪的小丫头,没事瞎搞搞,吓死人了。 不过想到吴若莹说的吴艳身上有一千块钱的事,她又高兴起来。 “儿子,听说你妹打工赚了一千块钱,我看你也天天在家闲着,要不,去找份工作?” 吴大哥不耐烦了,又是找工作?他可是要赚大钱的,每次老妈给她找的工作,工资又低,还要被人训的孙子似的,他干嘛要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他泄愤似的拿起遥控一通乱按,不耐烦地说:“妈,你别给我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工作行吗?我在等我的伯乐呢。” “等什么拔了?妈送你念那么多书,可不是让你这双手去干粗活的,拔什么拔,不许去。” 吴大哥暼了吴母一眼,眼里的嫌弃显而易见,嘴里不耐烦地说:“哎,你别管我了,还是想想怎么找到那个臭丫头了。” 吴母好脾气地道:“好好,我知道了,那你看电视吧。我不打扰你了。” 吴大哥撇撇嘴不说话了。 吴母找遍了所有吴艳所有的同学,得到的消息都是吴艳没有去她们家。 吴母心浮气躁。 这时候,有一个同学提供了一个线索:“吴艳和初三一班一个叫陈玉兰的好像关系不错,我有几次看过他们在一起说话。” 吴母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玉兰的消息很好打听,只不过,丽景别墅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吴母被保安拦在外面,顿时两手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大闹开了。 她哭喊的声音韵律十足,抑扬顿挫的,惹得周边别墅区门口一堆看热闹的人。 玉书带着何喜梅回家吃午饭,碰巧看见在一幕。 他们夫妻俩都不是爱凑热闹的人,玉书扫了一眼就准备进去了。 结果好死不死地听见那女人嘴里口口声声骂着陈玉兰把她女儿拐走了。 玉书和何喜梅面面相觑,她嘴里的玉兰是他们妹妹(小姑子)? 涉及到玉兰,玉书就不得不停下车。 他拉着何喜梅的手,走到吴母跟前,问她:“你说的陈玉兰是九中的?初三的?几班?” 吴母一抬头看见玉书一张温和的脸,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顿时一骨碌爬了起来,拍拍手,想过来拉玉书。 玉书身子一侧,避开她的手。 何喜梅不满地瞪过去,吴母讪讪地收回手。 何喜梅问她:“你说的陈玉兰是哪个班的?” “初三一班啊。这个小蹄子太坏了,你说她一个小丫头拐一个大姑娘干什么呢?” 旁边听的人哄笑起来,何喜梅淡淡地道:“你女儿,高三?陈玉兰,初三?只听说过大人拐走小孩的,我还没见过小孩子能拐走大人的。大婶,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 :。: 144、辩驳 何喜梅说的话合情合理,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 吴母盯着何喜梅,眼神不善的说:“你谁啊?管这么宽?” 她色厉内荏的样子,何喜梅一点也不惧。 “我就是你嘴里那个拐跑你家女儿的陈玉兰的大嫂。怎么称呼你啊?你女儿是谁?我好帮你问问我家小姑子是怎么回事?” 吴母是个欺软怕硬的,刚才别墅进不去,又被保安恐吓了一下,再加上玉书与何喜梅两个人衣着考究,往那儿一戳,周身有淡淡的气势,成功将吴母唬住了。 她不自觉地收敛了张牙舞爪的样子,开始大吐苦水:“我叫张桂珍,我女儿叫吴艳。她刚参加完高考,也没回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急的一夜没睡。到处找她没找着,她能去的地方我都去找遍了,我这心呀跟被刀子似得搅成碎片了。要是找不到她,我也没脸去见她那个死鬼爹了。听我女儿同学说,她和你们家小姑子关系好,就上这来碰碰运气了。” 她说的声情并茂,好像她真是一位担心女儿的母亲,周围的人顿时被她的话感动了,纷纷议论起来。话题渐渐被带偏到儿女都是债这个话题上了。 何喜梅却一个字也不信。 张桂珍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说到女儿不见了,脸上的表情是恼怒而不是担忧。 再看到张桂珍的眼神不停地在自己和玉书身上扫来扫去,看到自己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的时候,眼里的贪婪赤果果的,何喜梅就知道,张桂珍想找女儿是假,想讹钱才是真的。 只不过,张桂珍今天算是白费功夫了。 在何喜梅心里,玉兰就是她的亲妹妹,并不是爱屋及乌的小姑子。 她自与玉书的关系确定下来,玉兰为她做的一切,她都记在心里。 更别提她怀孕的时候因为孕期反应严重吃不下东西,玉兰到处为她搜罗吃的东西。 自陶陶出生以后,那好东西更是跟不要钱似得往她这送。 陈冬儿与贺世开寄过来的好吃好玩的东西,一部分给了玉竹,大部分都给了陶陶。 何喜梅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玉兰对她好,她也回报以十二分的好。 因此何喜梅是绝对不能忍受张桂珍往玉兰身上泼脏水的,哪怕是猜测也不行。 何况她也深知道玉兰的性子,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为人处世老练的很,绝对不会像张桂珍说的那样,玉兰拐走了吴燕。 只怕是张桂珍找不到女儿,想要找个冤大头来买单,又看见玉兰的家境好,这才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 想通了这点,何喜梅心里就有对策了。 她淡淡地说道:“恐怕你女儿那同学弄错了,我们小姑子这个人性格闷的很,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她的朋友的。她每天忙着学习,恨不得一分钟当两分钟用,哪里有那时间去怂恿别人离家出走。你去学校打听过应该知道,她的成绩年年都是全校第一,年年都是优秀三好学生。我对我们家的孩子品行很有信心。” 周围安静下来了。 在大部分人心里,孩子的成绩往往能与一个人的品行挂钩。 成绩好的学生一定是个好孩子,成绩不好的学生也许就是个坏孩子。 何喜梅这么一说,别人就对张桂珍起了疑心。 张桂珍急了,嚷嚷道:“怎么不可能?我女儿的同学好几次都看见她们站在一起说话。还有一次,看见我女儿从小姑子的车上下来的。那关系要是不好,你小姑子能让我女儿坐她的车?” 何喜梅闻言嘴角挂上嘲讽的笑。 这事玉兰虽然没有提,但是李平飞销假回来上班的时候却详细跟玉书汇报过的,她当时也在场,一些细节的问题她详细询问过李平飞,知道是那女生碰瓷未遂,玉兰还带了她一程的。 玉兰心善,愿意在人前为吴燕遮掩,何喜梅却没想那么多。 更何况张桂珍还想讹诈,何喜梅就更不客气了。 “你说一起坐车这件事,我倒是清楚的。那次开车的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他说那天你女儿精神恍惚,脸色很差,好像随时要晕倒的样子。我们小姑子心善,看在校友的份上捎了她一程。再说那天早上菜市场很多人都看到的。不信你去问问。” 张桂桂珍想到那几天女儿刚做了流产手术,身体正虚弱的很,对何喜梅说的话深信不疑了。 何喜梅又道:“你说她们在一起说话,就认为她们关系很好,那就更没道理了。咱们现在站这么近的说话,难道我们关系就很好了?” 围观的人大声笑了起来,起哄道:“对啊,说过两次话就算关系好了?这也太扯了,说不定是问路呢?” 张桂珍脸上挂不住,只好一个劲地强调:“我也是听我女儿的同学说的,要没凭据人家怎么会信口开河?” 何喜梅眼神锐利,说道:“那就要看她安的是什么心了。不过,小孩子会离家出走,大部分原因都跟家人有关系,你还是想想自己做了什么让孩子不愿意回家吧?” 张桂珍脸色一变,要说能让死丫头想跑的,除了那桩亲事,还能是什么事? 这回张桂珍是真的想哭了。 这桩亲事有什么不好?男方有钱有闲,也没孩子拖累,上面又没有老人,死丫头嫁过去就能直接当家做主,她有什么不满的? 再说,男人年纪大一点怎么了,年纪大才更懂得疼人。 明明死丫头都默认不反对了,现在却给她来这招? 这是要逼她这当妈的去死啊! 想到被她花完的那笔钱,又想到未来女婿难缠的样子,张桂珍赖在地上就哭嚎开了:“你这坏丫头啊!这是想要你老娘的命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干脆追你那死鬼的爹去了,省得留在世上碍你们兄妹的眼……” 本来她只是假哭,哭着哭着,想到这些年的不易,却渐渐伤心起来了,哭声也真切了几分,听着倒真让人同情。 同情她的人觉得看不过眼了,就对她说:“你女儿几天没回家了了?要是有两天了,你就赶紧去报案吧。” 张桂珍哭得一张脸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鼻端还挂着鼻涕泡泡,听见人家叫她去报案,她直接用手背从鼻端擦过去,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可以帮我找到女儿?” 看见人家点头,张桂珍拔腿就跑了。 何喜梅看着她那与圆滚滚的身躯不相称的速度,摇了摇头。 玉书刚才一直旁观,他是男人,跟一个女人计较显得欺负人,所以一直没吭声。 看看妻子摇头,他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回家了,阿娘估计等着急了。” 何喜梅说道:“你说世上愚昧的人怎么会这么多,男或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玉书笑道:“别人我们管不着,我们家却是男女一样重要。” 何喜梅笑了起来,两个人手拉着手往家里走去。 (//) :。: 145、伤痛 贺世开载着玉兰与郝梅回到家。 贺爸爸贺妈妈难得都在家。 看见贺世开带着玉兰进来,徐美丽眼前一亮。 她之前看玉兰的时候,小姑娘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去,一张脸像红苹果,胖嘟嘟的都是肉,皮肤水嫩泛着粉,让人很想掐一把。 现在玉兰的身量已经张开,豆蔻年华的少女站在那儿,像初春的柳条,柔韧苗条充满了勃勃生机。 这几天家里气氛沉重,看见玉兰,徐美丽突然觉得心情都好了一点。 小姑娘身上有一种澄净的气质,很容易让人感觉心情平静。 玉兰腼腆地向贺爸爸贺妈妈问好。 徐美丽叹道:“幸好你来了,冬儿一知道消息,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劝她。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董姨给她送的饭,她都没怎么吃。她最听你的话,你好好劝劝她吧。” 贺有为被妻子赶到书房去了,徐美丽又招呼郝梅一起走开了,客厅里只剩下贺世开与玉兰两个人。 玉兰问到:“不是说已经找到贺姨他们了吗?” 贺世开轻轻嗯了一声。 玉兰突然有了不好了预感,难道…… 她屏着气等贺世开回答,贺世开看了她半晌,还是硬着心肠点了点头。 “我们把小姑和小姑父一起接回来,不过……只有,骨灰。” 玉兰怔怔地看着贺世开,脑子里嗡嗡响。 她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这太可笑了……骨灰又不能做DNA鉴定,你们怎么就认定那是贺姨他们?” 贺世开轻轻把玉兰拥进怀里,低声说道:“想哭就哭吧。我们也不相信,可是他们生活的那个小渔村,所有的迹象都能够表明,那就是他们。” 玉兰一动不动地趴在贺世开胸口,泪水无声地浸湿贺世开的衬衫。 那泪水滚烫烫的似乎能够一直烫到贺世开心里去,烫得他的心尖一阵阵的疼。 贺世开等玉兰心情平复了一点,才对她说道:“小姑留下一本日记本,笔迹鉴定过了,确实是她的。日记本在冬儿那里,你有空可以看看。” 玉兰哭过以后,理智回笼,轻轻推开贺世开,轻声说道:“我去看看冬儿。” 贺世开指了指楼上,玉兰点点头,上楼去了。 徐美丽与郝梅走进来,看见贺世开的胸口一块巴掌大的水渍,再看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楼梯的方向,两个人对视一眼。 贺世开低头看见胸口的那一块濡湿,无视徐美丽调侃的目光,若无事情地说:“我找老爸有事,他在书房里?” 不等徐美丽回答,贺世开镇定的走开了。 徐美丽盯着儿子的背影,啐道:“臭小子,还跟我玩这招!” 随即又觉得欢喜,看来自己很快要当婆婆了? 不过,小丫头还小的很呢,看来有得等了。 徐美丽叹了一口气。 玉兰站在冬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叫到:“冬儿,我来看你了。” 陈冬儿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听见玉兰的声音,陈冬儿眼珠子动了动。 玉兰把头靠在门上,说道:“我在这里。” 陈冬儿动作迅速跳起来,一口气冲到门边,利落地打开房门,看见玉兰的那一刹那,陈冬儿直接冲上来搂住她的脖子,放声大哭。 徐美丽听见陈冬儿的哭声,顿时松了一口气,解释一样地对郝梅说道:“这孩子憋了这么多天,一滴眼泪都没掉,也不说话,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现在能哭出来就好了。” 郝梅哦了一声,并不接话。 徐美丽也不介意,细细的问她和玉兰来的一路上的见闻。 陈冬儿搂着玉兰哭了一刻钟,这才停了松开玉兰。 玉兰伸手揩去陈冬儿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贺姨最大的牵挂就是你。你若不爱惜自己,他们泉下有知,定然不会开心。” 陈冬儿瘪瘪嘴,“他们骗了我。明明说自己是结婚纪念日旅行,却一去不回。他们不要我了,他们抛弃我了。” 玉兰默了默,这话她不知道怎么接,不过,她若不说话,陈冬儿肯定以为自己也是默认她这种说法了。 玉兰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言语,说:“你是贺姨唯一的女儿,倘若不是不得已,她们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掉的。” 陈冬儿满怀希翼地看着玉兰:“你是说我阿爹阿娘是有苦衷的?那是什么苦衷呢?” 玉兰摇摇头,这个她还真猜不到。 她只知道,贺晓霜在与唯一的兄长相认之前,身世来历都成谜,仿佛有一只手将她的过往抹地干干净净。 不过,这些话玉兰不准备对陈冬儿说,说了也无法劝解陈冬儿,反而会让她陷入猜疑的深渊。 而另外一件事却是能说的。 “你可能不知道,似锦公司最早是贺姨和我姐,还有我姐的朋友一起合伙的。贺姨出资,我姐出技术,我姐的朋友出人。而且贺姨有言在先,等你满十八岁的时候,公司的股权会转到你名下。这几年,我把分来的钱交给阿世,让他帮你投资,现在,你的资产大概有千万了吧。” 陈冬儿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我阿娘为我准备的?” 玉兰点点头。 结果陈冬儿就靠在床沿默默地流泪。 玉兰慌了,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一边想自己到底说错什么了,又惹得陈冬儿大哭。 结果陈冬儿却瘪着嘴说:“我阿娘几年前就做好了准备,可见他们是有预谋地抛下我了。” 玉兰沉默,半晌,说道:“没有哪个父母愿意抛下自己的孩子独自远行,除非有不得不抛下孩子的理由。” 例如,死亡。 玉兰想起梦中最后见到雷雷的场景,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陈冬儿却觉得玉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身上弥漫着无尽的悲伤。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靠在一起,陈冬儿仿佛陷在回忆里,一点一点的细数那些玉兰熟悉的过往。 玉兰知道,陈冬儿用自己的方式想爹娘告别。 玉兰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贺姨,你放心吧,这一辈子,冬儿就是我的责任,愿你们在天堂安好。” 不知道的说了多久,陈冬儿终于靠在玉兰肩头沉沉睡去。 (//) :。: 146、不得 骆锦年垂头丧气,本来玩世不恭的脸上早已没了笑容,浑身低气压笼罩着,不管谁靠近,都被冻得直哆嗦。 他已经计划了很长时间,只等陈冬儿中考结束带她去旅游。机票,酒店全都定好了,为了旅途轻松一点,他前前后后花了几个月时间做攻略。 结果,等中考结束了,陈冬儿却莫名其妙地失联了。 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企鹅号上留言也没回应。 骆锦年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除了这些联系方式,他竟对她的家庭状况一无所知。 好不容易动用老骆的关系,把她的住址找了出来,结果爬墙的时候,却被那个长的比娘们还漂亮的小子揍了一顿。 两个人打了一架,他居然……输了! 骆大少爷从小到大,打过的架不知凡几,还是第一次尝到败绩。 还是输给一个娘炮!简直不能忍! 更让他气愤的是,冬儿居然因为一个死娘炮吼了他! 骆大少爷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一地,粘都粘不起来。 把自己淹进醋缸里的骆锦年没注意到,陈冬儿喊的是:“你有病啊?干嘛打我哥!” 陈冬儿本来神经就粗,再加上乍然听闻父母的噩耗,伤心欲绝之下也没有多想,哪里还管骆锦年伤心不伤心。 轰走了骆锦年,陈冬儿又恢复了行尸走肉的状态。 骆锦年气哄哄地回到家,看谁谁不顺眼。 这几天他爹的那些安保人员被他以切磋的名义胖揍了过一轮,心气还不平,又出去浪了一圈回来,把跟他有嫌隙的人都恶整了一遍,整的那群人哭爹喊娘的,还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着了这个小魔王。 小魔王出了气,这才有空来想起陈冬儿的反常。 到底没想通。 不过,骆锦年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既然山不就我,那就我来就山吧。 决定第二天去找陈冬儿解除误会,骆锦年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哼着小曲回到家,却见到自家那个恨不得把公司当成家的老爹在家里,而且一个人神色郁郁的喝闷酒。 骆锦年吹了一声口哨,没正行地说:“哟,老头,你家公司要倒闭了吗?” 骆禹宸看了儿子一眼,反常地没有呵斥他,还朝他招招手,“过来,陪我喝酒。” 骆锦年浮夸地喊道:“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不去找你那些粉红知己,找我这个臭小子干什么?我可没法给你安慰。” 嘴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骆禹宸走去。 骆禹宸也没计较他的胡言乱语,取过杯子给他倒了一杯,点点下巴,示意他坐下来。 骆锦年摸摸下巴,走到骆禹宸对面坐了下来,自言自语:“今天这么反常?连珍藏了这么多年的宝贝都拿出来用了,可见是真不对劲了。” 骆禹宸白了儿子一眼,骂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有的喝你就喝吧。” 骆锦年看了骆禹宸一眼,又看一眼,再看一眼。 看得骆禹宸不耐烦地喊:“喝!” 骆锦年嘀咕道:“这才对嘛,不然平白无故的,专治的暴君突然变得和颜悦色的,我还以为你被换了芯子。” 骆禹宸突然道:“她死了。” 骆锦年一愣,谁死了?再一想,顿时明白了,能让老骆这么失态的,除了他心底的那抹白月光,就没别人了。 骆锦年知道骆禹宸心中有一抹白月光,是他的母亲骆夫人告诉他的。 自记事时起,他就知道,他的父母和别人家的父母不一样。 别人家的父母或恩爱不疑,或相敬如宾。 他的父母也相敬如彬,不过,此“彬”非彼“宾”,是彬彬有礼的彬。 他的父母之间相处的模式像多年的老朋友,客客气气,疏离有理。 各有各的家,财产独立,互不干涉。 从小到大,他和母亲一起生活,外面的人表面上对他们母子恭恭敬敬的,背地里却嘲笑奚落他的出生。 他不懂,自己的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不该她承受的风言风语。 年少时的骆锦年也曾乖巧懂事,努力想要让骆禹宸为他骄傲。 可是慢慢的,他终于知道,不管他多么努力,骆禹宸都看不到。 只因为,生他的那个人,不是骆禹宸心爱的人。 那时候,他还以为父亲背叛了母亲,开始恨,开始怨,开始在叛逆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后来,母亲告诉他,父亲没有对不起她。 他们两个人,一个心底有一抹白月光,一个有久等不归的良人。 都是求而不得的痴人,都是被爱抛弃的可怜人。 倘若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需要一个继承人,他,骆锦年,或许连来到这个世界走一遭的机会都没有。 那时候的他,不懂成年人世界里的爱恨情仇。 只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件工具。 这样的认知让他难堪,让他无法忍受。 所以他走了。 抛弃骆大少爷这个金光闪闪的身份,开始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 随着时间的流逝与阅历的增长,让他懂得了父母之间的无奈,理解了父亲的悲哀与母亲的豁达。 他终于释然了。 再后来,他的母亲去世,他回到骆家,成了人人羡慕的天子骄子。 他的父亲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想要行使自己的权利的时候,父子俩之间早已划下一道鸿沟。 这些年,骆禹宸想过弥补,然而,收效甚微。 骆锦年已经过了需要父亲的年龄。 乍然听到“她死了”这三个字,骆锦年默默喝了一口酒。 白月光就是一道高压线,碰之即死。 骆锦年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却不觉得这人有多重要。 老骆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这样的人对一个不知道踪影的女人有多深情那就是个笑话。 在他看来,与其说老骆是对白月光情深不移,还不如说他是求而不得成了一种执念。 他问他:“你不是一直没找到她?怎么就知道她死了?” 骆禹宸仰着头,不然盈眶的泪滑落下来。 他没回答骆锦年的话,灌了一大口酒,困惑地问儿子:“你觉得,爱一个人应该怎么做才叫为她好呢?我对她那么好,恨不得把心掏给她,可是她为什么要逃呢?” 骆锦年瞪眼,这话题如此深奥,你一个不懂爱的男人,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合适吗? (//) :。: 147、窒息 也许是喝酒的缘故,也许是父子两之间难得的和谐,骆禹宸突然有了诉说的玉望。 骆锦年盯着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听见自己一向狂酷霸拽的父亲,用低沉的声线诉说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19岁的骆禹宸还是一个穷小子,名字也不叫霸气的骆禹宸,而是叫骆小飞。 那一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听信了同伴的花言巧语,带着所有的家当来到南方边境的小城,想用微薄的财产博一个出路。 边境的小城是华夏最大的翡翠交易市场,骆小飞听见同伴说了各种赌石一夜暴富的故事,也跟着来碰碰运气。 不过,以他的财力,连一颗像样的原石毛料都买不起。 他的同伴提议,两个人把钱凑在一起,买下一颗大一点的毛料,要是堵垮了没话说,万一侥幸堵涨了,卖了翡翠,钱两个人平分。 命运眷顾,两个人挑的第一颗毛料就赌涨了。 两个人用卖掉翡翠的钱,又重新买了毛料。 买毛料,切毛料,或涨或垮,两个人在短短的几天内积累了几百万的财富,实现了一夜暴富的梦想。 他正想着,有了这些钱,他就有胆气往帝都闯一闯了。 乡下的穷小子,看见电视里面大都市的车水马龙,繁华盛景,期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置身其中,成为其中的一员。 从前身无分文,他没有勇气。 巨额财富让他忘了形。 这时候的他完全忘记了,有一种东西,叫,人性。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孤零零的躺在垃圾堆里。 入眼的是腐烂的变质的食物,闻到的是腥臭恶臭,绿头苍蝇在他脑袋周边盘旋,野狗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他木然地走在陌生的小城里。 路人看见他纷纷捂住鼻子避让。 他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向几家小食店走去。 毫无例外,都被人赶跑了。 直到他快要晕倒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对他说:“吃吧。” 他抬头就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一双莹白如玉的手稳稳地端着一碗面条。 他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那碗面条。 面条的劲道,清汤鲜香的滋味永远留在记忆里。 同时留在记忆里的还有那个如白玉般恬淡温柔名叫小双的女子。 他不甘就此倒下,在这里打了一年工,玩石头玩出了经验,努力说服小双拿出了所有积蓄赌了一把。 又赌赢了。 他拿着卖玉石赚的钱北上,并且连哄带骗的把这个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女子一起带走了。 两个人也过了一段时间甜蜜的日子。 他的财富越积越多,她跟着他投资也让资产翻了几番。 然后,她怀孕了,她开始放下手中的一切,安心养胎,专心等着做他的新娘。 然而,从那一天起,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禁止她出门,禁止她见任何人,每一个接近她的人,他都要将对方查个底朝天,然后警告人家别靠近她。 她试图与他讲道理,可是以往对她言听计从的人突然变得专横霸道起来。 她突然觉得枕边人如此陌生。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偶然发现,他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听见别人称呼那个女人为骆太太! 两个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他暴怒之下失手将她推到了! 那天的夜色那么美,灯火通明的别墅里,装修得美轮美奂。 可是,那一地盛开的红艳艳的花,多么刺眼! 他失去了第一个孩子,她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她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每天像没事的人一样,照常吃照常喝,一点异样也无。 他放下手上的工作,每天按时回家陪她,像个二十四孝的老公一样,对她的要求一一照办。 日子一天天滑过。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增多,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暗忖,这个坎终于过去了。 他用几个月的时间筹备了婚礼,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他为了给她最完美的婚礼,特地飞到国外去订制婚纱。 等他兴冲冲地赶回来准备给她一个惊喜的时候,才发现,人去楼空。 她所有的东西都没动过,包括他买给她的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房产店铺,消失的只有她的所有身份证件与护照。 从那一天起,任他挖地三尺,也没能找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 她仿佛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 骆锦年摇摇头,说:“我说,她可真可怜,难怪她想逃了,换我肯定先弄死你再逃。” 骆锦年突然庆幸他不爱自己的母亲了。否则,母亲是不是也要步白月光的后尘? 骆禹宸不解地看着他,说道:“我所有的财产都登记在她名下,她想要星星我绝不会给她月亮。我对她还不都好吗?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骆锦年看着丝毫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男人,问道:“那你问过,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你给了她财富,却禁锢了她的自由。对她来说,你的爱就像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把她死死锁在里面了。” “她又不是金丝雀,你的占有欲让她窒息了。” 骆禹宸不以为然,“她就算想离开我可以直接说啊?为什么要逃?” 骆锦年啧啧摇头,“这话你自己摸摸胸口,觉得能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倘若你继续禁锢她,她最后也如你所愿成为听话的傀儡,你还会喜欢她吗?不,不会。你只会觉得她变得跟你记忆中的人不一样了。说不定,当你哪一天看见一个像当年的她的那个人,这就会成为你抛弃她的借口。” “她是个聪明人。我以前还恨她,认为她梗在你和我妈之间,让我妈郁郁而终。现在才发现,人家也是受害者。你可真不是东西,女人害了一个又一个,怎么让老天把你这老混蛋给收去了。” 骆禹宸大怒:“老子没错!是她不知好歹!” 骆锦年懒得跟这个固执的男人争辩,他一辈子执着着要得到白月光,白月光却宁死不肯见他一面,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准备回去了,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转过头郑重地说:“对了,你有儿媳妇了,别再随随便便把阿猫阿狗塞给我了,我宁死不娶的。要娶你自己娶,反正你也是个光棍。” 回应他的是一个砸过来的酒杯。 看见儿子走得没影子了,骆禹宸仰头看着头顶华丽的水晶灯,喃喃道:“是吗?我的爱让你窒息了?” (//) :。: 148、报讯 陈冬儿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跟着爹娘住在一座美丽的小岛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阿爹跟着当地的渔民出海打鱼,她跟着阿娘在家里将各种海货制成干货,或者做成可口的美食。 这里没有勾心斗角的同学,只有笑容真挚的渔家女。 这里也没有繁重的课业与严厉的老师,阿娘就是岛上唯一的老师。 阿娘教孩子们唱最好听的歌,教岛上的妇女制作美味佳肴。 她和伙伴们在沙滩上飞奔,捡贝壳,吹海螺。 落日余晖下,欢声笑语洒落一地。 远远听见家人呼唤的声音,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带着一天的收获各自奔向家人。 美好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直到一场台风刮过这个小渔村。 阿爹组织村民抢险救灾,阿娘帮助老弱妇孺有序撤退。 风大雨也大,海浪嘶吼着狠狠拍在沙滩上。 一个浪头打过来,卷走了村民,阿爹为了救人,也被海浪卷走了。 阿娘声嘶力竭地吼着冲向阿爹…… 陈冬儿困惑地想,阿爹阿娘都在救人,自己在什么地方呢? 情景转换,身穿迷彩服的兵哥哥来了。 他们艰难地在风雨里搜寻幸存者,救援,抗灾,安置村民。 风平浪静以后,迷彩服悄悄地走了。 陈冬儿看见爹娘微笑着拥抱在一起,面容安详。 村民们想给他们整理遗容却没办法把两人分开。 村民们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一致决定将两个人一起火化了。 陈冬儿眼睁睁地看着火舌吞噬了她日思夜想的爹娘,她却无力阻止。 …… 醒了来,陈冬儿怔怔望着天花板上熟悉的花纹,半天没有动弹。 她转了转了眼珠,看见落地窗前矮榻上,玉兰靠在一角安静地看书。 斑驳的光影照在她神色平和的侧脸上,带着一种无言的魔力。 陈冬儿的心突然平静下来了。 玉兰听见动静从书里回过神来,柔声问道:“睡得好吗?” 陈冬儿躺在床上没有动弹,半天才说到:“我梦见阿爹阿娘了。他们……很好。” 玉兰合上书,陈冬儿才看到玉兰看的是阿娘留下来的那本日记。 这本日记从贺晓霜夫妻俩离开宏光村的那一天起开始写的,一直到小渔村刮台风的前一天停止了。 日记本上的两种字体穿插记事,玉兰认得那是贺晓霜与陈志军两个人的字迹。 字迹工整漂亮,可见写字的人是在从容的状态下写的。 字里行间并没有忧虑或者悲伤,有的只是思念,更多的是对平静生活的满足与感悟。 因此听见陈冬儿说的话,玉兰是相信的。 玉兰问她:“有什么打算?” 陈冬儿光着脚走到矮榻前,玉兰给她让了一个位置。 陈冬儿盘腿坐了,平静地道:“我本来想把阿爹阿娘葬在帝都的陵园,可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一定不喜欢,所以我想带他们回家去。你觉得可好?” 玉兰点点头,“你做主。” 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陈冬儿又说:“葬了阿爹阿娘,我想去看看他们走过的地方,看一看他们看过的风景,就像,我们一家人,曾经一起旅行过。” 玉兰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虽然玉兰知道贺晓霜夫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陈冬儿的安危,只不过,对陈冬儿来说,无法和父母一起经历这一切,终究成了一生的遗憾。 子欲养而亲不待。 玉兰忍着泪,说道:“好。” 陈冬儿抱住玉兰,轻声道:“我只有你了,别丢下我。” 玉兰感觉到肩膀一阵湿热,轻轻抬手拍了拍陈冬儿的背,语气坚定地说:“不会。” 既然决定把贺晓霜夫妻俩人葬在老家,几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贺有为有事走不开,贺世开手上的一桩案件也到了关键期,他作为首席律师,不能缺席。 最后只有徐美丽,郝梅两个人带着陈冬儿和玉兰,以及贺晓霜夫妻的骨灰回到C市,低调地把夫妻俩葬在市郊的墓园里。 夫妻俩逝世的消息按道理要告诉陈志民一声,毕竟,他是陈志军唯一的弟弟。 徐美丽带着陈冬儿回乡,玉兰想要跟着,被徐美丽制止了。 “你是外人,别掺合到这里来。在家等我们回来。” 玉兰终究不放心,郑梅可不是个善茬,陈志民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实际上玉兰对他却是防备多于信任。 因此临行又让郝梅跟着她们走了。 这回徐美丽没有拒绝,她也怕郑梅耍横。 夏日的宏光乡,一如既往地沉寂。 陈冬儿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盘起的丸子头上戴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村子来来去去都是熟面孔,乍然看见陌生的人,众人都好奇地看着缓缓走来的三个人。 有认识陈冬儿的人,看着陈冬儿头上显眼的小白花,惊疑不定:“不是说她爸妈下落不明?你看她这一身重孝,是回来奔丧的?” 陈志民夫妻俩都不在家,早有多事的人跑去店铺叫他们了。 陈冬儿几人没等多久,陈志民就带着郑梅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 看见侄女身上一身白,陈志民沉默了一下,率先走进屋里。 郑梅走在最后,和几个打听消息的邻居说话。 有人悄悄问郑梅:”前些年不是说孩子她大伯与大伯娘失踪了?现在终于找到了?确定死了?“ 郑梅撇撇嘴,当时那夫妻俩失踪的时候,她就说了,指不定死在哪个角落里没人知道呢。偏自家男人还跟她干仗,看吧,现在找到了,还不是死了。 又有人悄悄给郑梅出主意:”她们走了,肯定有东西留下吧?你是她的亲婶婶,可得把东西看好了,省得便宜了外人。“ 旁边有人听见这话觉得不对,轻轻扯了扯说话的这人,让她适可而止。 前些年为了一套房子和几万存款,郑梅的做法可不地道地很。 现在小姑娘只有一个人了,无依无靠的,叔婶再欺负她,可真说不过去了。 郑梅也想到这点,虽然她不在乎名声,不过,蜜儿渐渐长大,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把事情做绝了,对女儿不好,因此郑梅有再多的想法也没法实行,干脆就落在后面不上去了。 眼不见为净。 二楼的客厅里,气氛有些沉重。 陈冬儿坐在徐美丽身边一声不吭,所有的事情都是徐美丽和陈志民说的。 陈志民详细问了问兄嫂离开后的点点滴滴。 徐美丽都一一回答了,又说了日记的事情。 陈志民没说什么。 以他对大哥的了解,这些事确实是他能做的出来的。 否则,当年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选他当村长了。 倒是大嫂的行为让他刮目相看。 郑梅总说大嫂对大哥没什么感情,两个人平时都是安安静静的,话少的很。 哪对夫妻能够一天到晚没话说的? 大哥却对大嫂黏黏糊糊,把妻女护得密不透风。 陈志民也曾经为大哥叫屈。 现在看来,大嫂对大哥,哪里是没有感情,分明是用情至深! 否则怎会明知九死一生,还心甘情愿地往海里跳! (//) :。: 149、水乡 陈志民垂着脑袋坐着沙发上,胳膊肘支在大腿上,双手捂住脸。 半晌,他抬起头,眼眶微红。 陈冬儿低着头没看到这一幕。 徐美丽恍若未觉,她说:“这几年冬儿和我们一起生活,适应良好,以后她就跟着我们生活了。我没有女儿,以后她就是我的女儿了。以后她出嫁,嫁妆自有我们替她准备。不过,她年纪还小,人情往来这些事她一点也不懂,以后这些事就要麻烦你了。不过,该她出的份子钱我到年底会定期转你账。” 陈志民苦笑一声。 这是要让陈冬儿跟亲叔叔婶婶划清界限啊! 不过,他们当叔叔婶婶的没做过让孩子暖心的事,也就怨不得孩子不与他们贴心了。 陈志民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仍旧难掩失望。 他看了陈冬儿一眼,希望陈冬儿能说一句话。 陈冬儿低着头玩手指,一言不发。不过,她的态度鲜明,分明是同意徐美丽的安排的。 陈志民又看了陈冬儿一眼,终于不再多言。 陈志民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按照惯例,我要给大哥大嫂做个道场。他们不能无声无息地走了,太委屈了。他们又没有犯错,我不想让亲戚们猜疑。”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徐美丽无法拒绝,她问道:“需要冬儿做什么?” 陈志民迟疑地看着陈冬儿,说道:“冬儿能出席吗?” 徐美丽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冬儿暑假还有别的事,这事你们全权做主吧。她一个小孩子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担心陈冬儿被人欺负,毕竟,郑梅是有前科在先。 再说了,比起那些虚幻的名声,小姑子只怕更在意女儿会不会受委屈。 陈志民无话可说了。 告别的时候,陈志民对陈冬儿说:“以后,跟着舅舅舅妈要乖乖的。有需要叔叔婶婶的地方就吱一声。” 陈冬儿终于抬起头看了陈志民一眼,敷衍地嗯了一声。 陈志民无奈极了,可是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三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从头到尾,郑梅一直安静地当布景。 直到从窗户里看见徐美丽的车绝尘而去,郑梅跳起来不无恼怒地对陈志民喊:“她一个当女儿的半句不提给爹妈办道场,你充什么大瓣蒜?不要钱吗?” 做一次道场,光给专门做道场的师傅包红包就是一大笔的开支,再加上期间还要给来吊唁的人吃好喝好,又不能收丧仪,平均下来,少则三四万,多则八九万。 这么一大笔钱,让他们来承担,对郑梅来说,无异于挖她的心肝,她当然要跳脚了。 陈志民没有和郑梅争辩,只是赤红着眼狠狠瞪了她一眼。 等到后来账户上多了十万块钱,陈志民才无奈地一声叹息。 三个人无波无折地回到家,玉兰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徐美丽问起陈冬儿暑假的计划。 陈冬儿说:“我想去看看阿爹阿娘走过的地方。玉兰陪我一起去。” 陈冬儿的决定,徐美丽举双手赞成。 “多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不过,你们两个小姑娘一起太不安全了,让阿世跟着你们吧。” 玉兰欲言又止,她本来想说,让郝梅跟着就行了。 贺世开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哪有空跟着她们到处走。 不过,徐美丽一锤定音,玉兰也不好反对。最后,郝梅还是跟着两人一起走了。 贺世开毕竟是男人,有些时候诸多不便,有个女性长辈在一起要方便很多。 离开学还有一个半月,这段时间足够他们走完贺晓霜日记本上记录的所有地方。 徐美丽直接回帝都了,玉兰陈冬儿郝梅三个人直接打点行囊直接从C市出发。 李爱华见玉兰刚从帝都回来没几天又要远行,抱怨连连:“你一个姑娘家暑假时间好好呆在家里不行吗?非要到处野?跟个野小子一样,像话吗?” 何喜梅劝婆婆:“女孩子要多走走,见过世面以后不容易被欺负。” 这话在理,李爱华顿时不说话了。 她不过是个乡下农妇,这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省城,最大的愿望是有一天能去天安门看看。 现在女儿有机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身边又有人陪着,安全无虞,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玉兰三个人先坐火车北上,第一站到达的浙省的一个水乡小镇。 这样的小镇江南有很多个。 贺晓霜他们去的这个小镇并不是商业化的风景区,还保留着淳朴的本真,山清水秀带一袭江南烟雨。 湖中偶尔有乌篷船通过,吴侬软语入耳绵柔。 走在古朴的小巷里,想起那个丁香花一样的女子,心绪一缓再缓。 慢慢地,心境就平和下来了,整个人仿佛渐渐融入这片天地里。 郝梅雇了一艘乌篷船,三个人沿着古镇湖道顺流而过,江南水乡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冬儿手中的相机拍个不停,心中默默地道:“阿爹阿娘,你们看,咱们一家人都看过这样的美景,以后,等你们有了外甥,我会告诉他们,咱们一家人,曾经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 玉兰看着陈冬儿先是落寞后又欢喜的笑脸,心里一松。 此景此景,若是诗人必定诗性大发,非要赋诗几首才算不负好风景。 玉兰脑中的灵感源源不断,想着这一季的秋装不如就以江南水乡为主题,带着国风元素的秋装必定让人欣喜。 郝梅看着两个小姑娘,一个摄影一个画画,眉眼弯弯,笑得温婉极了。 三人在古镇停留了一晚,夜里看星星,听夏夜的蝉鸣,只觉得岁月静好。 贺世开打电话给玉兰,询问陈冬儿的状态。 就像玉兰担心陈冬儿一样,贺有为与徐美丽也担心陈冬儿强颜欢笑。 贺世开自告奋勇地给玉兰打电话,假装没看见徐大美人调侃的笑容。 玉兰说完了事情就安静地听贺世开说话。 结果贺世开翻来覆去地重复刚才说过的话,絮絮叨叨地样子,比管家婆还像管家婆。 玉兰心中诧异,贺世开的行为太过反常。 她不动声色地听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话:“阿世,你是不是因为不能陪我们来,嫉妒我们了?” 贺世开低沉的轻笑隔着电话响起来,玉兰手臂上突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大抵是小镇今夜的夜色太过美丽,贺世开的声线太过性感撩人,玉兰感觉心里有一只小手挠呀挠,却怎么也挠不到痒处。 她脸色微红,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安睡的两个人,松了一口气。 郝梅闭着眼睛听见玉兰微带撒娇的嗓音和对方道晚安,会心地笑了起来,安安稳稳地进入了梦乡。 (//) :。: 150、心灰 正在玉兰三人悠闲游古镇的时候,一辆省城牌照的捷达车正悄悄驶入通往南坪村的盘山公路里。 车子里只有两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看起来像是走街串巷背着旅行袋卖文具的业务员。 其中一个瘦一点的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一边眼睛不错地盯着七拐十八弯的道路,车速比那三轮摩托的速度快不了多少。 副驾驶座的座位放得有些低,一个壮硕的胖男人半躺在座椅上,脚架在车前架上,痞里痞气地跟别人讲电话。 车子驶入一段弯度不大的路,瘦子终于有心情和胖子说话了。 他叫到:“马哥,你说咱们为什么要跑到这个穷旮沓里来啊?你说就为了一个乡下土妞,至于吗?那女的又不是美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再说都是被人玩烂了的货,咱们老大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咱们又是坐汽车又是租车的,何必呢?” 马胖子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开车的瘦子,嗤笑道:“我要是能猜到老大的想法,那我现在就是老大了,还至于被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我说瘦猴,你给老子专心开车,山路这么陡,你这么三心二意,小心咱俩都得玩儿完。老子可不想交代在这儿。” 瘦猴嘿嘿笑了两声,知道踩到对方的痛脚了,对方已经恼羞成怒了,再撩拨下去这小心眼的就该记仇了,顿时安静了。 马胖子对瘦猴的识相表示满意,他抱胸眯着眼睛说:“我睡你一下,到地方了再叫我。小心开车!” 瘦猴纵然不满,也得乖乖听话,控制车速向南坪村驶去。 南坪村,正是家家户户烧锅的时候,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 提早收工的农民互相打着招呼,老人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还有水牛哞哞叫着,热闹中透着悠闲。 何阿秀家里,何二槐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李丽在灶台边忙活,铁制的瓢摔在大铁锅里哐当哐当响,嘴里骂骂咧咧地道:“你是腿瘸了,不是瘫痪了,天天躺在床上不动弹等死吗?我看也别等了,我直接用草席给你裹一裹直接送去埋了行不行?” “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嫁了个窝囊废,一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老了老了,还要伺候你个残废,你怎么不死了干脆?” 骂完老大,继续骂小的。“老窝囊废生个小窝囊废。一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管不了。当爹的人了,还要你老娘给你养一家子,脸呢?你是不是打算连你孙子都让我给你养?” 餐桌上,李三妹头也不抬,拼命往自己儿子碗里扒拉鸡块,对婆婆指桑骂槐充耳不闻。 她儿子小声说:“娘,我阿爷和我奶还没吃饭呢,我少吃点,给阿爷留一点吧?” 李三妹横了他一眼,呵斥道:“吃你的,吃饱了去玩吧。大人的事少管!” 她儿子瘪瘪嘴,头埋在碗里拼命扒饭。 何阿秀在屋里帮何二槐剪脚指甲。 何二槐的脚趾甲又黑又硬,指缝里还有浓浓的污垢,何阿秀要用老大的劲才能剪的动。 她低下头,强忍着泪水仔仔细细把指教修剪得干干净净。 何二槐对这个女儿从来没有多少关注,此时见她专心给自己修指甲,心里有一咪的温情泛起。 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在家里地位一降再降,谁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女儿的态度让他舒服多了。因此,难得问了一句:“你嫂子说你找了个对象,赚大钱去了,你们赚了多少钱了?他这次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何阿秀手一抖,差点剪到何二槐的肉里。 何二槐反射性地踢了一脚,顿时将女儿踢得往后一倒,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父女情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破口大骂:“咋滴?怕你爹娘问你要钱花?我们养你这么大,花你的钱不是应该的吗?你要是孝顺,这事不用我们提,你就该把钱上缴给我们,而不是扣扣索索的买些不实用的东西就打发我们,还骗我们说没钱。” 何阿秀强忍着泪水,死死咬着下唇,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别计较,别计较! 反正,从小到大,她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可以换彩礼的工具。 她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就是想再看看他们,再多陪陪他们,何必再跟他们计较说话难听不难听。 她小脸微白,忍着痛站起来继续给何二槐剪未剪完的指甲,一边低声地解释道:“我和他已经分了,我身上剩下的那些钱,已经全部给阿娘了,现在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何二槐更恼怒:“啥?分了?没赔你一笔钱?合着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让人白玩了?你怎么这么没用?你娘的手段你就没学到一点?从小到大,你娘教你的那些手段你全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何阿秀想起北上帝都过得屈辱的日子,浑身颤抖起来。 她嘴唇抖了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说,脸上却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下来。 这样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要心软了。 然而,何二槐看着女儿哭丧的脸,只觉得无比晦气。 “哭哭哭!在我面前有P用!你要是不想看我这残废就趁早滚!不想回家就别回来了,回来了又给我摆这臭脸干什么?滚出去!老子看见你就烦。” 何阿秀跟个受气包似的默默出了屋子。 李三妹已经吃饱喝足了,抬头看见小姑子狼狈的样子,哂笑起来。 虽然心里有些奇怪小姑子这段时间的反常,不过,与她和干? 反正这一家就是一滩烂泥,她只要顾好自己与儿子就行了,至于别人死活,她才管不着。 何阿秀走到厨房里,站在土灶边,仔仔细细地看着忙碌的李丽,从她鬓边的几缕白发,看到她眼角的皱纹,从她佝偻的身子看到干枯的双手,想把眼前看到的一切深深记在心里。 李丽骂道:“杵在这里干甚么?栽树吗?还不滚去吃饭,等我喂你啊!没有千金小姐的命,就别摆那个款……老娘真是烂了肚肠,尽生些废物……我的命好苦啊!”把手里的抹布啪地摔在灶台边,扭身出去了。 何阿秀呆立一阵,然后就这么站在灶台边就着冷菜残羹匆匆扒完了一碗饭。 门外,李丽瞪着门前站的一胖一瘦两个男人,心里一咯噔,警惕地问:“你们是谁?要找谁?” 她以为是儿子欠的赌债人家追上门了,心里正慌,结果那胖子开口就问到:“何秀秀是不是住这里?” (//) :。: 151、疑问 李丽松了一口气,正想问两人:“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女儿什么事?”结果就见到何阿秀手上拿着菜刀疯魔一般冲了出来,一言不发,对准胖男人就砍。 马胖子伸手敏捷地往旁边跳开,一边闪躲一边哇哇叫:“秀秀妹子,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行不行?” 他身体看似笨拙,动作倒灵敏。 瘦子躲在一边看着马胖子滑稽的样子,心里暗笑。 该!明明大家都一样是马仔,偏你一路摆大哥的派头,让我给你当司机。 何阿秀毕竟是女子,体力有限,砍累了,靠在墙边喘气。 马胖子捡回一条命,惊魂未定,心道:“特么的小五这小子不厚道,这哪是个小绵羊,明明是只母老虎好吧?害惨老子了。” 抬头看见瘦子一脸看热闹的表情,顿时怒了:“艹!你还记得咱们来干什么的?还不快点让她把刀放下来。你特么想死啊!” 瘦猴往前一步,结果何阿秀马上把菜刀横在身前,瘦猴只好讪讪地退回去站着了。无奈地看了马胖子一眼,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马胖子瞪了他一眼,朝站在一般的李丽说道:“大娘,我们从帝都来的,找你家女儿有事,你能不能劝她把刀放下来?我们没恶意的。” 李丽看一眼马胖子和瘦猴两人,又看了一眼一脸恨意的女儿,衡量来衡量去,还是觉得这两个大男人不好惹。 她朝何阿秀骂道:“你抽什么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赶紧给我把刀放下!”转头又满脸堆笑地对马胖子和瘦猴说:“两位大哥,咱们屋里说话。我女儿不懂事,你们别和她一般计较。” 何阿秀靠在墙边,呵呵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直到笑出了眼泪。 刚才这一阵动静有点大,村民全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何阿秀环视着周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问她娘:“阿娘,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不砍旁边那个瘦的,专砍这个胖子?” 马胖子瞪了瘦猴一眼,瘦猴无辜地摸摸鼻子。虽然他也知道马胖子不是好人,不过这娘儿们一副和马胖子不死不休的样子,难道有什么内情? 何阿秀笑道:“别人的娘,看到自己的孩子受欺负了,二话不说先给欺负她的人一个大耳刮子……你呢?这个胖子把我害得这么惨,我恨不得把他剁碎了喂狗。你却准备把他当上宾?我是你亲生的吗?” 李丽偷偷看了一眼胖子铁青的脸,嘴硬道:“你又没说,我怎么会知道?我不是怕你闯祸吗?” 何阿秀望着天,扯扯嘴角,双手死死捏着菜刀。 怎么说?说什么? 说小五带着她到了帝都,钱花完了,男人又没本事,又好吃懒做,结识了眼前这个胖子以后,更连黄赌毒都沾上了,没钱花,就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说这个胖子教小五,把她灌醉了扔到陌生男人的床上? 说她每天被他们灌药,身不由己的任由别人摆布? 她每一天都活在地狱里。 那些不堪,她如何启齿? 她每天做梦惊醒,都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来过这世界。 她虚与委蛇,得到喘气的机会。 她寻死,跳楼,跳河,上吊,各种法子都试过了。 偏偏这世上总有那么多狗拿耗子的人。 每次都被人完好无损地救了下来,还苦口婆心地劝她,生存不易,且行且珍惜! 去他的且行且珍惜! 巴掌落在别人身上疼的又不是他们! 她想和父母告个别,所以回来了。 下了火车,她没忍住,又纵身往铁轨里跳了一回,不出所料,又被旁边的旅客死死拉住了,没死成,她便知道,人多的地方,自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离开,谁想到这个胖子还一路追过来了,她如何不恨? 马胖子趁着何阿秀和李丽说话的功夫,悄悄往旁边挪,准备伺机夺刀。 谁知,何阿秀虽然和李丽说话,余光却一直到留意着马胖子和瘦猴两个人。 察觉到两人的意图,何阿秀直接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别人以为她虚张声势,结果却眼看着她白皙的脖子上有血渗出。 马胖子低咒一声,不敢再动了。 这小娘皮对自己也这么狠! 村民们顿时无措起来。 何阿秀仿佛感觉不到疼,她望着李丽说道:“阿娘,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从小到大,你一直告诉我,以后找个有钱人嫁了,那就终身有靠了,可是你从来没告诉我,要是男人靠不住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这话把李丽难住了。 嫁了有钱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用年年劳作还买不起想要的东西,这是李丽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观念。 她也是这么告诉女儿的。 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她,这种观念是不对的,李丽顿时哑口无言了。 她叫到:“你先把刀放下,闹出这个样子吓唬谁呢?” 她始终觉得何阿秀是吓唬人的,并不是真心寻死。 何阿秀没有理会她的话,道:“你也没告诉我,要是这个男人不想让我依靠,我该怎么办?更没有告诉我,如果这个男人反过来害我,我该怎么办?” 她突然笑了起来,凄美至极:“你也不知道对不对?可我现在知道了。” “倘若我有女儿,我会告诉她,女子也可以自立自强,不必等谁给她依靠!” “女子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天,而不是成为沦为男人的附庸!” “我会告诉她靠山山倒,靠自己才永远不用担心自己哪天被别人抛弃!” 周围一阵死寂。 何阿秀望着夕阳,突然想起那个笑容干净的少年,想起自己因为势利错过的男人,想起自己求而不得的执念。 她喃喃道:“我若死了,你会不会有一点点伤心?” 马胖子阴沉脸,走远一点看到没人留意,快速拨通一个电话。 对方听到他说的情况,却玩味地笑了起来。 何阿秀正准备抹脖子,马胖子叫道:“喂,秀秀妹子,你等一等,咱们是受人所托来找你,是真的有事。你不听我说,那你跟找你的人说行吗?你想死也不用急这分半钟的。” 别人都瞪着马胖子,谴责意味甚重。 马胖子却只看着何阿秀,如愿看到对方点了点头。 马胖子把手机抛给何阿秀,她一手依旧拿着刀横在脖子上,另一手举着电话放在耳边。 电话里,有个不辨男女的声音蛊惑般说道:“如果我是你,就算死,我也要先让害我的人下地狱再死。你这么死了,你的仇人还活得好好的。” “你,甘心吗?” 何阿秀面无表情:“你谁,有什么目的。” 她就算不甘心,也不会去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那人说:“我需要你帮个小忙,报酬嘛,你想要钱也可以,想让我帮你报仇也行。” (//) :。: 152、爱恨 玉书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乘凉。 陶陶坐在奶奶怀里费力地去抓果盘里的葡萄。 等她千辛万苦终于抓住两颗葡萄了,何喜梅却轻轻掰开她的小手把葡萄拿走了。 小陶陶啊啊啊叫着表示不满。 玉竹趁大嫂不注意,抓起一颗葡萄偷偷塞给陶陶。 陶陶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何喜梅假装没看见两个小家伙的互动,眉眼弯弯地和婆婆说话。 玉书的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陌生电话,他接起来公式化地问了一句:“哪位?” 何阿秀正准备开口,结果就听见电话里何喜梅温柔地对女儿说:“坏丫头,这么大颗的葡萄你自己怎么吃?让小姑姑剥给你吃。” 玉竹笑嘻嘻答应:“我会我会。我来帮你剥!” 李爱华笑骂到:“陶陶已经吃饱了,你别再可劲喂她了,把她吃撑了怎么办?” 不必看那画面,光听着几个人欢声笑语,何阿秀就知道那场面一定很温馨和乐。 何阿秀觉得自己想问的话已经没必要说了,直接挂了电话。 玉书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一头雾水地挂了电话。 何喜梅关切地问:“怎么了?” 玉书摇摇头,莫名其妙地说:“不知道是谁,打过来又半天不说话,估计是打错了。” 谁也没在意。 何阿秀默不作声地挂了电话,半晌,把菜刀扔到地上。 呵,她每天生不如死,那个女人却夫贤子孝,阖家欢乐? 凭什么?! 她翻出前面那个号码,声音平静地说:“你要我做什么?”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问,却没有回答,只笑着说道:“这个不急。你想要什么?” “让所有欺负过我的人都下地狱去。” 对方无声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懒懒地说道:“成交。” 没热闹看了,人群渐渐散去。 可今日何阿秀说的那翻话还是在人们心里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导致后来整个南坪村在择偶联姻这件事上,考察重点从男方的家境变成了考察男方的人品以及家人的品行这方面来,间接减少了女子婚后不幸的概率,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刚才偌大的动静,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围了过来,可是何阿秀家里却静悄悄的,不仅何二槐没露面,李三妹也事不关己的在屋里看电视,还拘着儿子不让他出去。 至于何阿秀的大哥何大刚,更是连一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何阿秀在夜风里呆立了半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虽然明知道自己在她们眼里就是一个捞钱的工具,但还是难免心寒。 从今往后,过去的何阿秀就彻底死了,往后,她只为自己而活! 李丽看着女儿孤寂的身影,难得有一丝愧疚。 她上前一步想拉住女儿的手。 何阿秀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她越过李丽径直往村外走去,高高昂着头,挺直了背脊,大踏步向前走去。 从头到尾,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李丽捂住心口,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儿再也不是印象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 那个受了委屈却怯懦地压在心底默默生气的女儿,已经消失了。 从今而后,她将完全与这个家割裂开来,相逢陌路。 她看见一前一后三个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抹了一把眼泪,气冲冲往屋里走,嘴里骂骂咧咧:“有喘气的没?啊?!有好吃的就上,遇事就躲,一家子窝囊废!” 命运之轮继续转动,每个人都在命运的漩涡里挣扎,却仍旧无法避免地踏进命定的轮回里,所有的抗拒都是徒劳。 第二天,刘珍装了一蛇皮袋的干菜土货去看李爱华。 之前她想租李爱华家的旧房子,结果李爱华却连地契也一块送来了,说是他们一家送给侄子结婚的礼物。 这手笔大的惊人,她还觉得不好意思,再后来见识过他们家的豪华别墅,刘珍就淡定了。 不过,她是个明白人,知道人家送她房子,是看在老人去世这件事上出过力,因此并不宣扬,只说小叔子一家有情有义,看到侄子结婚没房子住,就直接把房子借给他们住了。 村里人虽然眼红,却也不好说什么,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没外人置唆的余地。 不过,她的亲妯娌王小凤就不那么好说话了,明明都是堂兄弟,凭什么厚此薄彼了? 拼命在她面前说李爱华一家子偏心,说他们有失公道。 刘珍被闹的没法子,直接顶了一句:“有本事你找他们说去啊,在我这唠叨做什么?再唠叨我也不能变出一套房子送给你啊!” 村子里本来有人眼红嫉妒,酸言酸语很多,大部分都说李爱华一家有钱就忘本的,经此一次,这些言论渐渐消失了。 李爱华看见刘珍蛇皮袋里琳琅满目的干货,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缝。 “你老是给我们送这些东西干什么,留着自己吃呗,带这这些东西坐车多不方便。” 刘珍笑了笑,说道:“都是自己家里种的东西,不值什么钱的。你们住在市区不种地,去买着吃又费钱,反正家里多的事,我顺路带一点又不费什么功夫。” 李爱华笑容满面地道:“可谢谢你了,我还真喜欢乡下种的东西。住在市里就这么一点不方便,什么菜都靠买,还不如自己种的吃起来香。” 两个人说了一会闲话,刘珍才进入正题。 “老何家的闺女回来几天了。这几天都安安静静的我也没注意。不过,昨天发生了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说,我看那孩子神色不对劲。” 南坪村陈,何是大姓,李姓也有一部分,不过,大部分人家大家都习惯叫名字,后面加称谓,比如某某叔,某某婶等,叫老何,李爱华就知道是专指何二槐一家人。 李爱华笑意淡了淡。 在她心里,总觉得这一家子是害死自己婆婆的罪魁祸首,再加上玉书还与他们家的打过官司,所以她对这一家人半点好感也无。 之前她与李三妹好得一个人似的,差不多言听计从。后来却看李三妹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也是源于此。 她撇撇嘴说:“他们家又出什么事了?”那一家子乱糟糟的,不出事才叫奇怪。 刘珍概括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重点放在何阿秀横刀在脖子上的事情。 “以前阿秀这孩子根子还是比较正的,比他们那些不着调的父母兄长要好多了。可我看她那天拿刀砍人的样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样的人,如果想要打击报复欺负她的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玉书不是跟他们有嫌隙吗?我怕她会害你们家。” 刘珍的好意李爱华领了,不过,对何阿秀会报复他们这件事,李爱华却没放在心上。 他们一家人又没做什么事,何阿秀有什么好报复的? 殊不知,有时候,爱与恨,都是无缘无故的。 (//) :。: 153、会合 贺世开站在原告律师席上,听法官宣读审判结果:“……赵某因恋爱不成,竟用浓硫酸毁人容貌,致人重伤,证据确凿。其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罪。犯罪情节恶劣,手段残忍,后果极为严重。依法判处赵某有期徒刑十二年……” 受害的小姑娘还在治疗中,并没有出席,出席的是孩子的母亲周颜。 听到判决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冲过来想要拥抱贺世开,贺世开却错开一步,她直接扑到助理小于身上去了。 不过,周颜也不在意,这段时间下来,她和贺世开打交道比较多,也有点了解这个人的习惯,只不过一时兴奋,没控制住自己。 好在没成功,不然周颜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了。 她又哭又笑地对贺世开道谢:“谢谢你们,我的欣欣有希望了。” 贺世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把扫尾的工作丢给小于,自己出了法庭匆匆回家,连衣服也没换,拎着行李直奔机场。 辗转来到地方,已经夜幕初上了。 玉兰三人玩了一天,不停地玩,看,吃,回到酒店,几个人都累瘫了。 玉兰一丝不苟的洗漱,然后窝在床上看书。 陈冬儿哀嚎道:“咱们出来玩的,你就不能放轻松一点吗?” 玉兰笑道:“我习惯了,现在时间还早。” 陈冬儿撇撇嘴。 她做什么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并不会按照计划。 可是玉兰却不同。 她每天必做的事情,就算在火车上,她也雷打不动的完成。 陈冬儿十分佩服。 不过,她是怎么也跟不上玉兰的脚步的。 她打着哈欠说:“我先睡了了,不到明天早上你们别叫我啊。” 玉兰忍着笑,“不知道谁说的晚上要去秦淮河看看的?嗯?” 陈冬儿摆摆手:“我说的,我说的,行吧,今天真不行了,明天晚上再去。” 边说边扑在床上打滚,没一会儿,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玉兰无奈地摇摇头,对整理东西的郝梅说:“郝姨,你也休息吧,我们还要再留一两,冬儿估计还有要买的东西,到时候一起寄回家就好了。”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会买一些当地的特产与小礼品邮寄回家。 女儿对购物天生有着不同一般的执着,陈冬儿更是其中之最,因此每天都有很多东西要邮寄。 光是邮寄的费用都比买的东西价格要高了,陈冬儿也不心疼,自从她知道自己拥有的财产以后,已经是彻底地放飞自我了。 这些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买!姐不差钱!” 玉兰无所谓,反正赚钱就是为了花的,只要陈冬儿心情好,花一些钱算什么? 郝梅虽然觉得浪费,不过,她是一个合格的保镖,从不多言。 因此几个人相处还算和谐。 玉兰坚持看完一个小时的书,看了看时间,也才八点多,正打算继续把书看完,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玉兰扫了一眼号码,对这个数字烂熟于心。 贺世开才在心里数到三,电话已经被接起来了。 听见玉兰清亮的嗓音,贺世开笑道:“咦,还没睡吗?今天玩得累不累?小姑娘别天天熬夜,对皮肤不好。” 玉兰难得傲娇地说:“本姑娘天生丽质,怕什么!” 贺世开呵呵笑了起来,说道:“那么,天生丽质的姑娘,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夜游秦淮?” 玉兰咦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贺世开没有回答,只催她:“我在大厅等你,快点下来。” 玉兰看了一眼陈冬儿与郝梅,为难地道:“可是……” 贺世开霸道地说:“没有可是,快点下来。” 玉兰只好答应,和郝梅打了一声招呼,就出门去了。 郝梅看着玉兰脚步轻快地走了,摇摇头笑了起来。 哎,年轻就是好呀。 贺世开已经换了休闲服,一副悠闲的样子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他外貌出众,又是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虽然一张脸冷得掉冰渣,可耐不住有不怕死的想过去撩拨。 不过,贺世开却只顾盯着电梯的方向,对有心人的搭讪不理不睬。 几个人陆续碰了壁,就没人再上前了。 玉兰一踏出电梯,就看到贺世开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突然觉得害羞极了。 贺世开迎着她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匆匆往外走。 “锦锈十里春风来,千门万户临河开”这是形容秦淮河畔的繁华盛景。 玉兰在书上看到诸多描写六朝古都的文献,可是当自己真正置身其间的时候,才发现,再美的文字也描述不出古都盛景的十分之一。 她目不暇接地看着身边的一切,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贺世开悄悄拉着玉兰的手,嘴角不停上扬。 玉兰沉迷在美丽的风景里,没注意到这一切,也没看到贺世开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两个人走走停停,一直走到桃叶渡。 桃叶渡是古代著名的送别港口,据说其名字与东晋书法家王献之写的桃叶歌有关。 不过,尽管王献之和桃叶之间的爱情被人写入古今乐录里供后人传唱,不过,玉兰却记得,自己曾在在那一本书上看到过王献之与其妻子郗道茂的故事不太美好。 王献之另娶新安公主,还时不时去撩拨郗道茂,致使郗道茂以为表弟仍然对自己有情,因此和离之后未再嫁,最后郁郁而终。 而王献之的小妾桃叶,据说也是因为与前妻相貌神似,才最终得到王献之宠爱,两人的爱情故事流传极广。 贺世开看玉兰不以为然的样子,笑道:“你似乎对这地方的观感不太好?” 玉兰憋憋嘴,“不是,我只是对个名字有些不感冒。”她看着远处的灯火,近乎低喃地道:“既然对妻子有情,又怎肯休妻另娶?不过是恋栈权势。既然已经休妻,又不准前妻再嫁,致其郁郁而终,不过是不甘作祟。而后又对小妾情深几许,说白了不过是男人喜新厌旧罢了。” 贺世开笑起来,揉揉她的脑袋说:“有些传说无据可考,就当看故事吧。或许,人家只不过是表达了一种野望而已。认真,你就输了。” 他与陈冬儿经常和玉兰在一起,玉兰的一些习惯用语被他们学了个十成十。 玉兰歪着头看贺世开:“你说,这世间,真的有杨过与小龙女这样的爱情吗?” 贺世开牵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低声却坚定地说:“有的。” (//) :。: 154、动心 玉兰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贺世开厌恶与人有肢体接触,可是对她和陈冬儿却总喜欢揉她们的头发,就像哥哥对妹妹一样。 玉书有时候也会摸她的脑袋揉她的头发,所以玉兰对贺世开的感觉刚开始其实和对玉书差不多。 随着年纪渐长,玉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心里对贺世开的感觉变了味。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再看对方的一举一动总是带有莫名的诱惑。 她总觉得自己比贺世开长了年岁,不可能对比自己小的人动心。因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心里偶尔冒出来的奇怪感觉代表什么。 从前,她以为自己对林青的感情是爱,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青春期的迷恋。 情窦初开的孩子很容易爱上幻想中的人。 这种感情来的快,去得更快。 一旦现实与幻想起了冲突,感情的泡沫很快就破灭消散。 而对雷霖,玉兰只知道自己是习惯与依赖多过了爱情。 再加上,影剧剧或者文学作品里面对爱情的描述太过唯美,太过缠绵悱恻,她就觉得,只有像这样的感情才是真的爱情。 说来说去,玉兰虽然历经两世,实际上,感情世界还是一片空白。 这一刻,当她清晰地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热度,突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她对贺世开动了心。 贺世开没等玉兰反应过来,拉着玉兰就往人群里钻去。 古香古色的徽派建筑,江南婉约的小桥流水,还有两岸随风晃动的灯笼,以及微光下,路人脸上惬意的笑容,交织成一副美丽的江南夜景图。 玉兰借着指路的功夫,偷偷把手抽出来了,贺世开笑了笑,也没有觉得失望。 对他来说,玉兰不反感他的碰触,就是最大的进步。 慢慢来,他告诉自己,他早已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不争朝夕。 他落后几步,把数码相机对准河上的夜景,然而大部分时间,对焦的却是灯火阑珊笑颜如花的清丽女子。 夜色阑珊,伊人似水。 耳畔传来船桨划入水中带起的轻响,仿佛所有人都融入此情此景中,成为秦淮夜景的一部分了。 贺世开心口涨得满满的,只盼时光从此停驻。 两个人走得累了,找了一个临河的茶座坐下来休息。 玉兰懒懒得靠在花瓣座椅上,看贺世开动作优雅地清洗茶具。 他动作如行云流水,仙气十足,映衬着此时璀璨的夜景,如梦如幻。 玉兰托着腮,心里一片宁静。 她问贺世开:“你手上的案子忙完了?” 贺世开一边泡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旧的案子结了,新的还有。不过,想忙总会有忙不完的事,底下养着那么多人,要是事事还要我自己亲力亲为,那就是我的无能了。” 他现在接案子全看心情,所以很多时候,与其说他是律师,还不如说他是纯粹的商人更合适。 好在贺有为与徐美丽开明的很,并不干涉他的选择,要是换个古板一点的父母,估计都要气出心脏病来了。 玉兰接过贺世开递过来的清茶,浅浅的抿了一口,满口茶香,顿时眉眼弯弯,笑得开心极了。 贺世开对着她的笑脸心情甚好,心道,总算不枉自己翘班来陪她了。 他的心情很好,助理小于的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老板太任性,小助理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 此时,小于笑容无懈可击地看着面前的女客人,无奈地说道:“很抱歉,老板的行踪,我不便透露。” 对面的年轻女人跺跺脚,问小于:“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于笑得脸都要僵了,语气还是一成不变的温和:“啊,这个我也不清楚,老板没跟我们交代行程。” 女子翻了个白眼,“你这助理一问三不知,真不知道你们老板看中你什么了,迟早让他把你给开了!” 小于心道:“这还没当上我们老板娘呢,就先开始摆老板娘的款了,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他笑容满面地说:“您走好。” 小于站在门口怅然想,跟着师兄,他除了业务能力飞涨,这赶桃花的功夫也是日渐娴熟。 没办法呀,谁让老板太容易招桃花呢。 小于怨念深深。 和小于一样有怨念的是骆锦年。 他不过想着等着冬儿气消了再去找她道歉的。 陈冬儿生气一般不会超过三天,骆锦年这么长时间与她相处下来,对她的习惯了如指掌。 而且骆锦年也有信心能很快哄得陈冬儿眉开眼笑。 可是,谁能告诉他,贺家人都去哪里了? 除了一个保姆,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快把头发揪秃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骆锦年只好厚着脸皮去找童姨套近乎。 他笑眯眯的样子很有欺骗性,再加上小魔王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手段层出不穷,终于逗得童姨笑得花枝乱颤。 笑完了,童姨告诉他:“冬儿小姐回老家去了,她送父母回乡去安葬。” 骆锦年心里一咯噔,“啊?冬儿不是孤儿?”他知道陈冬儿一直与舅舅一家一起生活,他还以为陈冬儿是个孤女,所以从来不敢问她父母的事情。 没想到他在生闷气的时候,她正承受着失去至亲的痛楚。 骆锦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只怨自己,那天光顾着和贺世开打架了。 被醋劲冲昏了头,竟没注意到小丫头神色不对。 现在再回想,骆锦年分明记得陈冬儿说她有一个表哥长得极漂亮。 迟钝的骆锦年终于意识到不妙了,这是媳妇还没娶进门,先把大舅哥给打了,虽然自己打输了,但是,大舅哥肯定在心里记黑账了。 骆锦年眼睛一黑,很想仰天长啸,他娶个媳妇多困难啊,老天还要给这么多考验!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陈冬儿了。 好在,童姨还真知道陈冬儿现在在哪里。 贺有为徐美丽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贺世开忙起来的时候在家的时间亦不多,家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童姨和陈冬儿在。 她无儿无女,对贺世开与陈冬儿也是当自己的孩子疼爱。 人心换人心,贺世开敬着她,陈冬儿也很依赖她,平时去哪里都会和童姨说一声,以免她担心。 骆锦年拿到地址,飞快地跑了,跑老远了还不忘回头给童姨一个飞吻,说道:“童姨,我爱死你了。” 童姨看着跳脱的少年,眉目含笑。 嗯,但愿这少年真的能让冬儿暂时忘却烦恼。 (//) :。: 155、决裂 米莉推开小王,冲进总经理办公室,她气势汹汹的,一副找人拼命的样子,竟连往日最注重的形象都不顾了。 小王惭愧地看了严禄一眼,叫了一声:“老板,对不起,我没拦住她。” 严禄脸色平静地说:“无防,出去把门带上。” 小王应声退了出来,回到座位上,看见一群人探头探脑地,顿时没好气地道:“干活去,老板的八卦也是你们想看就能看的?” 一群人吐吐舌头,窃窃私语。 “米总监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和总经理吵起来了?” 旁边有人一脸神秘地说:“咦,你不知道吗?” 被问的人莫名其妙:“我知道什么了我知道?你知道什么赶紧说,别卖关子。” “我听说,米总监是犯了经济问题,公司这回不打算轻拿轻放,已经报案了。” 听的人长大嘴巴:“啊?啊!你没搞错吧?她只是设计总监,能有什么经济问题?” “我也不信啊,不过,内部消息,据说,米总监私底下把公司的新品设计图倒卖给咱们的竞争对手。我们的产品还没上市,人家已经发布新品了。你没发现总经理这几天脸色不好吗?” 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恍然大悟了。 难怪,米总监春风得意,严总平日的优雅却不见了踪影。 总经理办公室里,米莉手掌拍在办公桌上砰砰响:“严总,我就想知道,公司为什么要把这么大一顶帽子往我头上扣?我自问来到公司这么久,从来没做过一件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相反,我对公司的贡献有目共睹,现在,你们卸磨杀驴,想把我弄走,我无话可说说,铁打的职位,流水的职员,这是世情,我谁也不怪。可是,你们凭什么说我泄密?你知道不知道我一旦摊上整个罪名,我的整个职业生涯都会毁了?!你们就这么对待老员工?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严禄坐在老板椅上,双手交叉着,直视米莉:“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吗?还打算把整个设计部都带走?我不过是成全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米莉一惊,僵在原地无法动弹,背上顿时冒起了冷汗。 谁,是谁背叛她了,她做得这么隐秘,为什么严总会知道了? 严禄漫不经心地说:“你是不是奇怪,自己做的这么隐秘,我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以为有人背叛你了?” 米莉差点被严禄带到坑里,想点头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梗着脖子不说话了。 她的神态变化严禄都看在眼里,他面色平淡地靠在座椅上。 对米莉,刚开始他还是很欣赏的,有才华,有干劲,公司处于上升期,正需要这样的职工。 所以他大胆地提拔了刚毕业没多久的米莉。 然而,权利腐蚀人心。一心专研技术的人有一天玩起了权谋,那手段也是一套一套的。 严禄从来不干涉,权谋不可怕,只要初心还在,一个人无论怎么变都坏不到哪里去。 再说,人与人之间讲究投缘,既然米莉在这里呆得不开心,想跳槽,严禄也愿意成全。 只不过,米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脑筋动到设计部门上。 作为服装研发制造公司,似锦的优势就在设计这一环节上,而米莉打的主意是打算把一整个部门的骨干都带走,这等于要断了似锦的根,这样的行为严禄如何能忍? 因此,不管这次的行动是不是米莉做的,这锅她都背定了。 何况,米莉并不无辜。 严禄双手十指交叉,姿态慵懒地道:“你想带走的那些人,你都可以带走,似锦不需要有二心的职工,接替的人会在一个月内到齐。你好自为之。” 米莉瞪大眼睛看着严禄,艰难地开口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严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道:“唔,大概是从你第一次接触思琪服饰的老总那天开始吧。“ 严禄没说的是,从公司创立初期,市面上冒出的零星盗版的时候,他就开始追查幕后黑手了。 当时进入的眼线的就是这家思琪服饰。 而且巧合的是,这家公司的成立时间只比似锦晚了半年。 后来,玉梅车祸事件,他直觉与这家公司有关系,一查,果然不出所料。 所以才会那么巧合的拍到米莉与对方的接触。 刚开始,严禄还是对米莉报以希望。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严禄彻底冷了心。 他自认不是一个仁慈的人,对待敌人从不手软。 米莉的作为侵害了公司的利益,严禄如何能放过她? 之前的隐忍放纵,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罢了。 一旦时机到了,务求一击而中。 老严出手,向来不留情面。 米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的,只知道,她所有的谋划,全都付之东流了。 看到郑军迎面走来,米莉突然觉得恨意迸发。 她的人不可能背叛她,只有郑军,知道她的计划,却不肯站在她一边。 她很想冲上去挠花那张熟悉的脸,然而理智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挺直背脊,保持着一惯的高傲,从郑军身边走过。 郑军神色漠然,对同情地看着自己的王助理报以微笑:“严总在吗?” 看到郑军进了办公室,小王无奈地摇摇头。 米莉回到自己办公室,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设计部的人顿时不安起来。 公司内部流传的消息,他们也是听了一些的,不过,他们相信米总监的为人,对那些传闻嗤之以鼻。 而且,他们坚信,公司会还米总监清白的。 可是,看现在的情形,也许,米总监并不无辜? 自这天起,各种小道消息在公司内部流传。 说米总监贪污的也有,说米莉吃里扒外出卖公司利益的也有。 也有人说公司不地道,薄待功臣。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听说,当事人却有志一同地保持了沉默。 直到,米莉带着设计部的七八个骨干成员一起办理离职的时候,人们顿时哗然了! 那些人一副以米总监唯命是从的样子,别人就能轻易看出来谁是谁非了。 何况,离职的这些人除了原本的薪水,还有一笔厚厚的补贴。 于是风向转变,说米莉好的人不敢吭声了,说公司不好的人悄悄撕毁了写好的离职报告。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众人认为公司厚道,对公司的归属感就有了,团队凝聚力瞬间提高了很多,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这件事尘埃落定,严禄才打电话给玉兰说了前因后果。 电话里,玉兰沉默了半晌,只说了一句:“辛苦了,我知道了,秋季的设计图我已经有腹稿了,等开学交给你。” 严禄打电话的目的也在这里,既然达到目的了,他也就不多说了。 (//) :。: 156、无题 郑军坐在严禄对面,看他气定神闲,有条不紊地清洗茶具,洗茶泡茶,似乎一点也没有被设计部的员工集体离职所影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担心米莉加入我们对手的公司?” 严禄给郑军斟茶,茶水八分满的时候,他就停了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郑军自嘲地笑笑:“我忘了,你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严禄悠闲地端起茶啜了一口,气定神闲地说:“做生意哪能没有对手,总不能觉得谁对你有威胁,你就想着把对方摁下去吧。这不现实。相反,我觉得有对手是好事。竞争使人进步嘛。我很期待米莉的表现。” 郑军扯开嘴角,露出牵强的笑容。 严禄轻笑一声,道:“后悔吗?” 郑军默不作声喝完一杯茶,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后悔吗?大抵是有一些的吧。 不过,他后悔的是没在米莉野心滋生的伊始,就劝导她往正确的方向伸张,以至两个人渐行渐远,直到最后终成陌路。 有时候他实在读不懂女人的心。 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成为嫉恨别人的缘由。 可能是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仇怨就莫名其妙地结下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 最后,只能归结为气场不和了。 严禄又郑重的警告郑军:“我们公司与米莉之间无解,迟早会有对上的一天,我希望你能清楚自己的立场。” 虽然事实很残酷,严禄还是想给得意爱将一个忠告。 严禄的目的很简单,似锦对思琪服饰的盗版官司已经启动司法程序,他们迟早要对上,希望郑军早清醒早好。 郑军很好奇:“设计部的骨干都走,留下几个小虾米,连撑场面的人都没有,下一季节的新款怎么办?去设计大赛上挖角吗?” 严禄摇摇头:“不必,人才计划自公司成立初期就已经启动,设计师储备人才都是我们公司培养出来的,忠诚度更高。他们这段时间会陆续来报道,这事你先盯一下。设计总监一职暂时空缺,我和玉梅商量一下再说。新员工里面有表现出色的重点培养。” 郑军一一应了下来。 没几天,似锦接替的设计师陆续到齐。 严禄看着在座的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笑了笑,说道:“诸位来之前对公司的政策想必都有一些了解。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只要你们有能力,公司不会亏待你们。” “我要强调的只有一点:公司对背叛者零容忍,对叛徒严惩到底!” “咱们的公司是有首席的,不过她因为身份不方便,很少参与公司经营。如果你们有能力,欢迎你们干掉首席上位,我很期待那一天。” 底下哄堂大笑,都觉得老板不仅颜值高,还平易近人,有心人顿时蠢蠢欲动了,听说老总是个钻石单身汉啊,那不是机会一大把了? 似锦的工作一点没受影响,可是玉兰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之前似锦有独立的研发团队,她只提供大概方向,和一些主打的款式。 现在整个公司新加入的队员之间还缺少磨合与协作,为了保证下个季度的新品顺利上市,她除了主打款式,还要准备一部分备用款式,无形中压力大了很多。 陈冬儿怨念深深,噘起的嘴巴都能挂油瓶了。 明明说好了一起出来玩的,结果玉兰还有忙不完的事,到最后大部分时间都只有郝梅陪着她。 本来贺世开来了以后,她以为四个人更热闹了,结果,好嘛,一个不停接电话,一个伏案画设计图,一个比一个忙。 陈冬儿气得拉着郝梅就走。 贺晓霜和陈志军偏爱历史悠久的古城,几个人由南到北,这一站是在秦皇岛。 陈冬儿没有特别的偏好,不过,有好吃好玩的她就满足了。 这段时间走下来,陈冬儿郁结的性情开朗了很多,加上在景区吃的多,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脸色红润了很多。 现在甚至有心情去研究人家的地方特色的美食做法。 陈冬儿的变化,玉兰乐见其成,再加上郝梅的身手很好,一般人不是对手,所以她们分头行动,玉兰也很放心了。 剩下贺世开,不过他除了电话多一点,其他时间倒没什么事。 可是玉兰就不一样了,她灵感一上来,就刹不住笔,往往是不画完不罢休。 偏偏这一路走来都是古城名城,每经历一处就有不同的感悟,灵感也是源源不断。 她画的那些服装,诗意,飘逸,又独具特色。 贺世开觉得惊艳不已,可是玉兰总觉得缺点什么,一张图纸一改再改。 贺世开数了数,最多的一次修改达到二十四次! 玉兰犹不满意。 看她浮躁的样子,贺世开开口欲劝,又怕打算她的思路,只好闭口不言,最后看她半天不吃东西,出门去买东西去了。 等他拎着吃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玉兰趴在案上睡着了,手里捏着画笔,眉头紧锁着。 贺世开摇摇头,放下手上的东西,俯身轻轻把她抱起来。 玉兰似乎疲倦已极,脑袋在贺世开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梦周公去了。 贺世开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样子,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轻手轻脚地把玉兰放在床上,看着小丫头纯真无邪的睡颜,伸手虚虚描绘她的脸上的轮廓。 哎,小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离成年好遥远的感觉。 贺世开盯着她红艳艳堪比六月樱桃的粉唇,心底有个声音,像恶魔般蛊惑道:尝一尝,尝一尝…… 贺世开慢慢凑近那张红唇。 玉兰似乎感觉到冷了,整个人都缩了一下,贺世开顿时惊醒了。 他暗骂一声禽兽,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又给玉兰盖上薄被,看到小丫头继续沉睡,他才安心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玉兰一觉一直睡到天快黑了才醒。 睁开眼就看到贺世开在笔记本上噼里啪啦地打字。 少年专注的侧脸好看极了,玉兰懒得动弹,就这么趴在枕头上看着她忙碌。 不过,肚子很不给面子的咕咕叫,玉兰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一天都没吃东西。 贺世开合上电脑,笑道:“饿了吧?起来洗脸,我们出去吃饭。闭门造车是造不出车来的,出去走走,也许思路就开阔了呢。” 玉兰点点头,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个人一起出门去了。 (//) :。: 157、巧遇 陈冬儿逛了半天,一到饭点就开始往小食店里钻。 郝梅知道要是找不到陈冬儿,直接去当地的特色小吃店里找准没错。 因此有时候也会分心看看周围的人与事。 正是用餐高峰期,人群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郝梅眼尖,看见有扒手扒走了一个游客的钱包,扫了一眼,发现陈冬儿已经朝饭店里去了,便慢慢走到那个偷儿旁边,装作忘神地欣赏美景的模样,直接把小偷撞了个趔趄。 她用的是巧劲,并不伤人,可是把那小偷刚到手的钱包给撞掉了,同时掉下来的还有几个颜色不一的钱包,女式男式的都有。 这时候天还没全黑,路灯已经次第亮了起来。 周围的人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钱包,顿时惊叫起来:“有小偷!我的钱包!” 几个人吩咐去捡钱包,小偷一看,没办法了,正准备去找撞他的那个女人,郝梅却早已钻进了饭店了。 郝梅在店里找了一圈,没看到陈冬儿,也不慌,出了门就往小食摊上去了。 果然,陈冬儿正对着碳烤生蚝差点流口水了。 郝梅见怪不怪,正想叫人,却见到旁边一个年轻的男人冲了过来,伸手就往陈东儿脸上招呼过去了。 郝梅心里一惊,想也不想,急速往那男人冲过去,抬脚就朝那个男的踹过去。 本以为这一下一定会把这个登徒子给踹飞了,没想到这男子居然也是个练家子,反应速度极快,虽然狼狈了一点,但是好歹避过了郝梅的这一踹。 郝梅受玉兰所托保护陈冬儿,自然要保护对方完好无损地带回去,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陈冬儿被别人轻薄了,郝梅觉得自己都没脸见玉兰了,因此招招往男人脸上招呼,招招不留情。 陈冬儿正盯着快烤好的生蚝,听见近在咫尺的惊呼声,转头看了一眼,看见郝梅一副轻松的样子,还有闲心催老板快一点。 老板对这心大的姑娘也是没辙,手脚麻利地把烤好的生蚝递给她。 陈冬儿津津有味地吃着美食,看空地上两个人你来我往。 要不是手上捧着东西,陈冬儿都要拍手叫好了。 不过嘴巴却没闲着,一边嘴里咬着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喊:“郝姨,加油!我看好你!” 另一道身影一个踉跄,脸上险些让郝梅的拳风扫到。 那人气急败坏地喊:“陈冬儿,快让你的保镖停下来!” 陈冬儿一愣,怎么突然觉得这声音如此耳熟? 再一看,哦,老熟人啊。 因此理也没理骆锦年的喊声,朝郝梅喊道:“郝姨,打他!” 郝梅听见骆锦年喊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误会了,一愣,正准备收手,结果下一秒又听见陈冬儿喊打的声音,毫不迟疑的一拳就往骆锦年脸上招呼去了。 不过,骆锦年可没给她机会,在她迟疑的那一下,骆锦年一句趁机退开了。 看骆锦年做一个止战的手势,郝梅看了陈冬儿一眼,见陈冬儿没有意见,就收起了攻势,走到陈冬儿身边。 陈冬儿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怎么就没打到呢?让这痞子染点颜色也好啊,谁让他上次不分青红皂白就和哥哥打了一架。 骆锦年气乐了,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 他先从帝都飞M省,再去C市,然后一步步跟着陈冬儿的脚步由南到北,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点,导致没能及时追上陈冬儿。 这回好不容易追上她了,刚想制造巧遇,好让陈冬儿消气,结果巧遇没遇成,反而又差点挨一顿打,骆锦年别提多窝火了。 他哀怨地瞪着陈冬儿说道:“你走了都没跟我说一声,我去你家找你才发现你们家人去楼空……” 陈冬儿瞪了他一眼,“你个文盲,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 骆锦年识趣地改口:“你们家人都不在家,童姨说你回老家去了,我又追到你家去了。” 陈冬儿撇撇嘴,说道:“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跟你交代行踪?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童姨也不知道啊。” 贺世开的别墅是后来买的,回家也没说,徐美丽要不是送冬儿回家,也不知道儿子早买好了房子,准备金屋藏娇了。 为这事,徐美丽还把贺世开狠狠笑了一通,笑完了还跟贺有为开玩笑地说:“咱们儿子连娶媳妇的房子都买好了,咱们就等着做爷爷奶奶就好了,多省事,再没有比我们更轻松的父母了。” 结果贺世开又被老爹一阵念叨,直告诫他,喜欢一个人得光明正大地娶回家,而不是搞什么未婚同居这一套。 贺世开哭笑不得。 父母太古板了不好,太开明了也头疼啊。 因此童姨虽然知道贺世开买了新房子,却不知道买在什么地段的。 这也导致骆锦年在C市转了两天却没找到人。 而等他找到了地方,陈冬儿已经走了。 他再追,总是慢这么一步了。 虽然骆锦年解释了,陈冬儿还是一脸傲慢的样子。 她可记着呢,阿爹阿娘过世,她正伤心呢,这家伙来家里不但不安慰她,还跟哥哥打了一架。 现在想来讨好她?晚了! 陈冬儿气哼哼地往前走,骆锦年跟在身边插科打诨,还狗腿地帮陈冬儿买这买那,陈冬儿渐渐笑逐颜开了。 郝梅跟在两人身后总觉得自己像个超级大灯泡。 不过,职责所在,虽然这小子撒娇卖痴的样子简直不能看,郝梅还是尽责地走在冬儿身边。 不管骆锦年明示暗示,让郝梅自己活动,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郝梅都不为所动。 这小子虽然眼神正派,不过,油腔滑调的,郝梅才不放心放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呢。 骆锦年气得内伤,冬儿哥哥这是哪里找来的宝贝啊,一个比一个古板不知变通。 两人行不成,骆锦年只好憋屈地接受三人行了。 不过,一路上,他总是没话找话的和陈冬儿说话,直接把郝梅当空气了。 郝梅也不介意,我做我的事,你玩你们的。互不干涉。 骆锦年还打算偷偷拉着陈冬儿溜走,奈何陈冬儿不配合,而且郝梅总能准确地找到陈冬儿,到最后,陈冬儿不耐烦了,骆锦年才不得不放弃了。 陈冬儿吃完了手上的东西,又要往去吃鲍鱼捞饭,刚好碰上贺世开带着玉兰去同一家店,几个人顿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当然,主要是贺世开瞪着骆锦年:“你来干什么?跟踪我妹妹?” 骆锦年理直气壮:“巧遇不行啊?难道这地是你家开的,只许你来我不能来?” (//) :。: 158、夜游 贺世开本来打算和玉兰两个人吃饭的,结果却冒出了三只特大灯泡。 贺世开心情不爽,浑身冒冷气。 骆锦年上次和贺世开打架,惹恼了陈冬儿,这回好不容易哄得陈冬儿忘了他做的混账事,可不敢再惹事,因此对贺世开的冷脸视而不见。 贺世开皱着眉,觉得上次真是打得太轻了。 瞧他一脸狗腿献殷勤的模样真是碍眼。 这地方靠海,海鲜很多,硕大的烤虾,新鲜的鲍鱼,花蛤蒸蛋等等等,陈冬儿简直要把舌头都吞下去了。 骆锦年顾不得自己吃,拼命给陈冬儿夹菜。 这腻乎的两人怎么这么碍眼! 贺世开皱眉瞪着对面的两人,看骆锦年毫不客气地把大半的菜都夹进陈冬儿碗里去了,恼了,都弄走,其他人吃什么? 玉兰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看陈冬儿和骆锦年两人互动。 她问贺世开:“英雄救美?” 贺世开点点头。 玉兰心里有数了。 虽然陈冬儿身边有保镖,不过,骆锦年救了她是不争的事实,冲着这一点,玉兰对骆锦年的观感就没那么差。 不过,她不虞的是,骆锦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真是讨厌。只是,陈冬儿显然很吃这一套,一个晚上就没停过笑容。 玉兰叹了一口气,算了,暂时放过这个心怀不轨的小子吧。 几个人别别扭扭地吃完饭,当消食一样漫无目的地散步。 夜色醇美,游人如织。 陈冬儿和骆锦年打打闹闹,贺世开和玉兰跟两人后面慢慢走着,郝梅一个人落后一大截,看着面前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玉兰留意到郝梅不见了,转头就看见郝梅神色恍然地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人情,神气寥落。 玉兰若有所思。她对郝梅的了解并不多,不过,她并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郝梅绝口不提私事,她也就不问了。 郝梅回过神来对上玉兰的目光,走过来对她说:“你们玩吧,我有点不舒服,先回酒店去了。” 玉兰点头应允了。 陈冬儿看中了一个石雕的花瓶,抱在手上不肯撒手了。 平时郝梅在,陈冬儿买东西都是直接丢给郝梅的,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郝梅,又舍不得手上的小花瓶,干脆自己抱着走了,朝骆锦年偏偏头,示意他付钱。 骆锦年无有不应。 玉兰看着两人相处的模式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贺世开似乎看出她的顾虑,笑道:“不用想太多,那小子就算有太多的心思,冬儿年纪还小呢。再说,说不定他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呢。” 玉兰也笑了起来,好吧,也许她真是想多了。 贺世开遗憾地想,小丫头在冬儿的事情上这么敏锐,怎么就不能对自己的事敏感一点呢? 殊不知,玉兰觉得骆锦年和陈冬儿像极了情侣打打闹闹的样子,自己和贺世开却平平淡淡像老夫老妻。 她被自己脑中冒出的这个词惊到了,再看贺世开顿时不自在起来,赶紧低着头掩饰不自在。 陈冬儿两人跑跑停停,很快就走得不见踪影了。 贺世开陪着玉兰慢悠悠地逛,渐渐分成了两拨。 从小食摊前走过,鼻端萦绕着食物的香气,玉兰突然觉得肚子又饿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大部分饭菜都进了陈冬儿与骆锦年的肚子里。 玉兰光顾着看着两人,其实没吃进多少东西。 贺世开点了一些烧烤,两个人站在摊子前等候。 听见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哇,他长得好帅。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吗?真可爱。” “不是吧,两个人是兄妹吧?那小姑娘看起来好小啊,都没成年吧,怎么可能是女朋友?” 玉兰汗,谁小了?!眼睛有毛病! “咱们去问他要扣扣号吧?” 几个大学生样子的女孩推推搡搡,却谁也没有勇气靠上前。 终于有一个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子被推出来,走到贺世开面前期期艾艾地说:“同学,能不能……” 贺世开面无表情,不等人家把话说完整就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不能。” 漂亮的女生脸红得快滴血了,回头看看后面给她鼓气的朋友,继续说:“就当交个朋友吗……” 贺世开不耐烦极了,除了家里的几个女的,贺世开向来对其他女人没有好脸色的。 平时有搭讪的,他只要摆出个冷脸,这些人自然没胆子凑上来。 今天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夜色太美的缘故,贺世开尽管板着脸,几个女生却见过他刚才对玉兰笑着的模样,这才有勇气被拒绝了还不死心。 贺世开不耐烦,语出惊人:“我对你们没兴趣,我有未婚妻了。” 顺手就把玉兰揽进怀里去了。 玉兰被他这操作直接懵圈了,傻了,不是,我什么时候成了你未婚妻了? 可是,看贺世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玉兰心里竟然有一丝淡淡的甜。 搭讪的姑娘摆明了不信,“怎么可能,她看起来这么小……” 贺世开酷酷地:“干卿底事。” 几个女学生被气走了,少年美则美矣,就是脾气太差了,惹不起。 旁边没有恼人的苍蝇嗡嗡,贺世开满意了。 结果,低头就看见玉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嗯哼?请问,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未婚妻了?” 贺世开完全没有被戳穿的尴尬,笑眯眯地道:“嘿嘿,随口说的,你看,一劳永逸,多好!” 玉兰也笑,手悄悄掐在贺世开腰上,一用劲,居然掐不下去。 贺世开大笑,玉兰恼羞成怒推他:“还不松开,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贺世开顺势松开她,笑容不减。 从贺世开揽着玉兰,到玉兰推开他,这一幕落在别人的眼里就不太美妙了。 白小溪刚刚辞职没多久,趁着休假,和表姐报了旅游团,来秦皇岛五日游,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回家去了。 她本来打算上前与贺世开打招呼,却看到几个女生围着贺世开。 她表姐还拉着她说道:“咱们跟人家不是一路人,别往那凑了。” 白小溪不满意了,他们还是同学呢,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 结果下一秒就看见贺世开直接抱住身边的小女生,说她是他未婚妻。 白小溪懵了,她是见过玉兰的,知道两个人很熟,还知道玉兰叫贺世开阿世。 现在贺世开却说,她是他未婚妻! 白小溪觉得自己脑子要炸了,看见两人有说有笑地样子,顿时脑子一抽,直接往两人冲去。 (//) :。: 159、暧昧 贺世开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烧烤,挑了一串烤鱿鱼给玉兰。 玉兰不爱喜欢吃素不爱吃荤,贺世开看她晚上吃的以海鲜居多,所以点的都是海鲜。 香喷喷的烤鱿鱼上撒了少许辣椒,刺激着玉兰的味蕾,她拿起鱿鱼正准备吃,贺世开却直接抱起她旋转了一个方向。 本来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这么一来,玉兰就跑到贺世开身后去了。 她还没回过神了,就看见一道轻盈的身影直接往烧烤的摊上扑去。 这一下要是撞实了,不是撞人的受伤,就是烧烤摊的老板受伤了。 而且火炉上的碳还旺地很,周围的游客很多,这一炉碳要是散开,遭殃的人就多了。 玉兰顾不得多想,喊了一声:“阿世!” 贺世开却领会到她的意思了,顺手抓起一个放食材的小长方形不锈钢盘子,直接往来人脸上一按,手一拂,就把那人拂到一边去了。 这么紧急的时刻,他竟还是厌恶肢体碰触,还要弄个盘子挡着。 玉兰莫名想笑。 白小溪就没那么好运了,那盘子上汤汁淋漓,全都扣在她脸上去了。 一场悲剧避免了,老板回过神来,朝贺世开连声道谢。 道完谢,那老板就朝着白小溪噼里啪啦一阵骂,字正腔圆,中气十足的,周边五米都能听见他的大嗓门。 这一切发生在瞬间,白小溪的表姐郭小芳看着眼前的一团乱,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愣了愣,看见表妹还倒在地上起不来,赶紧跑上去扶起白小溪,一边不住口地跟烧烤摊老板道歉。 老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看郭小芳态度好,气也消了一些。 然而,白小溪不领情,站起来就不管不顾地朝玉兰扑去,那表情,好像与她有着深仇大恨。 老板刚刚按下的火气又上来了,你这妹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郭小芳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怒道:“你是不是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当这里是你家啊?” 以前总觉得这个表妹神神叨叨的,同事说她精神有问题,她还不高兴,认为别人有偏见。 现在看来这表妹还真有点不正常啊。 玉兰与贺世开这时候也看清这个女人是谁了。 一看是白小溪,贺世开就知道刚才这一撞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了。 贺世开冷厉的看着白小溪,这个蛇精病敢对玉兰下手,简直不能忍。 玉兰也觉得这女人精神有问题。 偏执,癔症,玉兰觉得白小溪真该去看医生。 因此看见贺世开打算使小动作,顿时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可不愿贺世开为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脏了手。 贺世开顿了顿,心道,算了,小丫头心软,那就别当她的面做这些事了。 想要一个人生不如死,他有的是法子。 玉兰看着贴在贺世开肩膀上的那一串鱿鱼有些可惜,美食没吃到,还把贺世开的衣服弄脏了。 贺世开哭笑不得,不过,看玉兰没受到惊吓,他也松了一口气。 “我们去别家看看,这里卖烧烤的不止这一家。” 玉兰笑了笑,点头,由着贺世开拉着她走了。 从头到尾,两个人都没看白小溪一眼。 白小溪抹干净了脸上的汁水,再想找贺世开的时候,哪里还有贺世开的身影? 见人见人见人! 白小溪一想起刚才那一幕,心底就有压不住的恨意。 凡是跟她抢贺世开的都是见人! 郭小芳看着表妹狰狞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一阵心寒。 她仔细想了想刚才那一幕,看见表妹笑颜如花准备去找那个漂亮的男生,结果就看见那个男生抱住了身边的女生,还说那个女生是他未婚妻。 再想到,白小溪总说她有一个长得非常非常漂亮的男朋友。 售楼部的同事都说她有癔症。 不过,白小溪信誓旦旦的说他来售楼处看过她。 郭小芳还狐疑地去问过人家怎么回事。 这才知道表妹还层纠缠一个来买房的客人。 再对照贺世开的面貌,郭小芳倒抽一口冷气:“莫非,这就是表妹说的那个男人?” 那就难怪表妹会发疯了。 郭小芳什么想法玉兰才不在乎。 她和贺世开一路走一路吃,走完了整条街才回到酒店。 陈冬儿和郝梅还没回来。 贺世开对玉兰说:“心情好了没?要是好了,就是试试那副怎么改都不满意的图纸,说不定会有收获。” 玉兰想了想,坐在桌边继续工作。 贺世开就坐在她对面看她画图。 画了一会儿,果然,缺的那一角补上了,顿时惊喜地抬头看着贺世开,笑魇如花盛放。 贺世开盯着她性感的樱唇,感觉心里有一只小手勾啊勾的,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扣着她的后脑勺,亲在了日思夜想的红唇上了! 这亲吻来得猝不及防。 玉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傻了。 贺世开好笑,心中软得能滴出水来,微微错开一丝缝隙,声音暗哑地说了一句:“闭眼。” 玉兰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马上闭紧眼睛,整个人僵硬地不敢动弹。 看她这么听话,贺世开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这暧昧的气氛了。 他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清香,玉兰迷迷糊糊地想,这气味真好闻,不知道是哪种沐浴露,回头去买个十瓶八瓶地放在家里备着。 贺世开小心翼翼地在她唇上辗转流连。 玉兰又觉得自己在吃棉花糖,又软又弹,还带着甜香,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发酵。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世开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玉兰嗫嚅一声,“我们……” 她想问他为什么吻她,然而话刚起了头,她就问不下去了。 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亦朋亦友,又像亲人,这么多年都成了一种习惯。 可她从没深思过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定位。 她自诩两世为人,一切情感都已经看开了。 所以这一生,她只想守护亲情。 至于友情,随缘就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因此对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她十分淡漠。 倘若不是别人主动靠近她,对她伸出友谊之手,玉兰觉得恐怕这一生她都不会有朋友。 而爱情,这个课题玉兰前世今生从来没有参悟过。 她以为对雷林的是爱,可是后来才慢慢领悟,那只是一种感激之情,感激他在逆境中拉了她一把。 两个人结婚以后日子像白开水一样的过。 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庭关系让她心力交瘁。 等到将近而立之年,她才怅然地想,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居然是没谈过恋爱,不懂心动是什么感觉。 所以重生回来以后,她一直封闭自我,除了亲人,没人能走到她身边。 再回想自己与贺世开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陌生情愫,玉兰觉得,也许,她早就对他动了心却不自知。 贺世开这一吻,就像在玉兰高高筑起的情感的闸门上开了一道口子,让她锁住的情感瞬间得以释放。 玉兰心中百转千回,思绪纷杂。 贺世开将她拥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稍稍平复一下心跳,这才声音低沉地道:“小丫头,我心悦你。” (//) :。: 160、偏执 白小溪想去追贺世开没追成,被郭小芳生拉硬拽地拽回了旅店。 一进了房间,白小溪狠狠甩开表姐的手,怒道:“你拉我干什么?我找这么久没找到他,好不容易在陌生的城市遇见了,这就是老天怜惜我,给我的一次机会。你为什么要搞破坏?” 郭小芳气乐了:“怪我?我要是没拉住你,你是不是打算直接拿东西在那小姑娘脸上划两道?” “我破坏你们?今晚在场的那些人,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来,人家根本对你不屑一顾。你哪来的自信说人家喜欢你?” 虽然事情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不过,贺世开脸上那抹厌恶的神情,郭小芳看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贺世开重头到尾把身边的那个小姑娘护得严严实实的,郭小芳就知道表妹完全是自作多情了。 郭小芳说贺世开对她不屑一顾,实实在在是踩了白小溪的痛脚。 在白小溪心里,贺世开就是喜欢她的,只不过两个人之间总有那些狐狸精捣乱,才让他和她有情人不能在一起。 她甚至脑补出了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想象自己是故事里的女主角,男主角就是贺世开,是落难的王子等着她去拯救,然后他们就会排除万难走到一起,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实际上,白小溪对自己的魅力过去于自信了,空闲的时候又爱看言情,尤其爱看琼瑶阿姨的书,久而久之,整个人的爱情观就很偏了。 她信奉真爱无敌,把自己当成了白雪公主,等待白马王子的救赎,任何阻碍他们的人都是恶毒的皇后。 现在,玉兰在她心里就是恶毒的皇后,是来破坏她和贺世开的人,她当然不能放过她。 郭小芳气急败坏。 她说什么白小溪都不听,要不是人是她带出来的,必须完好无损的带回去,郭小芳才懒得理她。 白小溪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弄脏的衣服也没换,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瞪着白色的床单,好像看见那里能开出花来。 郭小芳看着她的样子,又有些心软,正想开导她两句,结果白小溪的下一句话又把她气得够呛。 白小溪抬起头眼神灼灼地望着郭小芳说:“表姐,咱们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他,那他是不是也住在这附近?” 郭小芳无力吐槽,心道,回家一定要叫姑妈带表妹去看心理医生。 偏执成这样,该不会真的是心里有毛病吧? 白小溪不知道她在自个儿表姐心里已经与蛇精病划上等号了,还在那边自以为是地推理:“你看啊,贺世开的家世并不差,那住的地方肯定是大酒店,这附近有几家大酒店?问一问导游就知道了。我可以直接去酒店守着,他总要出门吧?” 郭小芳无力吐槽了,她翻了个白眼,呵呵两声,心想:谁说来这里玩就一定住附近了?人家从别的地方开车过来不行吗?就算住在附近酒店,那你怎么知道人家住哪一间,总不能守株待兔,在酒店里守着吧?或许人家就喜欢住农家乐呢? 不过,这些话郭小芳一句也没说。 有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还不死心。 喜欢作你就可劲儿作吧。 因此,看见白小溪自己推理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兴奋地去清洗换装,然后把自己打扮得美美地,一个人出门去了。 郭小芳本来打算跟着,又想,算了,让她碰碰灰也好,不然老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迟早出问题。 白小溪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像只蝴蝶翩翩飞到楼下来了。 她从前长得黑,被贺世开嫌弃得一无是处,因此开始工作以后,她一直很注意保养,常年累月的保养下来,皮肤确实好了很多,配上这一身淑女的及膝裙,看起来很像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带着一股子纯真。 她跑到楼下去问前台的老板娘,附近最贵的酒店在哪里? 老板娘看这姑娘大晚上穿得花枝招展,又化了淡妆,还问酒店在哪里,就误会了,还好心地劝她:“大妹子,晚上一个人出门不安全,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等白天再去吧。” 白小溪不耐烦起来,她要去找贺世开,哪来这么多牛鬼蛇神给她使绊子。 不过,爱情里的男女主角总要经历各种磨难才会修成正果的。 这些连小小的挫折都算不上,她一定会克服一切困难的。 老板娘见她执意要出门,只好指明了方向,还好意提醒她:“大妹子,你还是跟你朋友打声招呼。万一有事,也好及时补救。” 白小溪白了对方一眼,心道:怎么不盼着点我好呢?多事! 老板娘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也懒得多说,静静看着那道身影翩翩远去。 郭小芳在房间里左等右等,还没等到表妹上来,心想,这死丫头该不会真的跑到酒店去找人吧? 跑到前台问了一下,果然,人已经出门去了。 老板娘对她说:“大妹子,你妹妹一个大姑娘大晚上独自出门很危险的,你还是赶紧让人去找找吧。” 郭小芳心里也有些慌,叫了跟团的几个老乡一起去找。 这个时间点,人家都打算休息了,看到郭小芳一脸焦急的样子,虽然不高兴,还是起身穿衣服陪郭小芳去找人。 几个人直奔附近的豪华酒店,不过问的时候,对方却说没见过这个人。 郭小芳不死心,说道:“她说要这里的,长得甜美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这个高的个子,头发披散下来,到肩膀这里的。” 酒店前台微笑听完郭小芳的描述,还是礼貌的摇摇头。 郭小芳心里有点慌了。带着几个人又往附近的酒店问了一遍,都问遍了,都说没看到这样一个女孩子。 郭小芳这才彻底慌了,她只是想吓一吓她,可没想让她出事啊。 她姑妈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娇惯地很。真让表妹出事,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毕竟,提议来这里旅游的建议是她先提的。 几个人把附近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然而还是没消息。 郭小芳打电话去报案,结果对方告诉她,失踪24小时才能报警,白小溪失踪还没两个小时,无法立案。 郭小芳顿时六神无主了,忐忑不安地等到天亮,结果白小溪自己回来了。 郭小芳怒了,“你要出去玩,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会死吗?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报警了?” 白小溪看也没看郭小芳,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床铺那,轻声说:“我昨天没睡好,让我睡一下,有什么事等我醒来再说行吗?” 她声音有些嘶哑,郭小芳也没在意,以为她昨晚没找到贺世开,自己偷偷躲到哪个角落里哭了。 白小溪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将薄被从头蒙到脚,没过一会儿就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郭小芳这才放下心来,出门走了。 薄被底下,白小溪紧闭的双眼滑落两行清泪。 (//) :。: 161、相亲 严禄接到玉兰的图纸,看到图纸上清一色带点古风的图稿,笑得极是满意。 他对玉梅说:“你这个妹妹啊,真是个天才,这份画工,还有这份巧思,独一份啊。似锦有她,未来无忧。” 玉梅翻了翻打印出来的彩色图稿,也是喜欢,她已经可以看见未来服装大卖的场景了。 这丫头一边玩还不忘记一边工作,这精神头也是没谁了。 看完了图纸,玉梅又把图纸交给严禄,起身准备去设计部开会去了。 玉兰提供的点子很好,玉梅希望新进的这批员工争气一点,能够拿出让她惊艳的东西来。 就像老严说的那样,要是有能力,欢迎大家伙能干掉首席自己上位,这样的话,玉兰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连玩都无法安心的玩。 她现在是实习期,反正去别的单位找工作也是找,还不若回来给自己打工。 参加过尾牙的人都知道她实际上公司的大老板之一,因此恭恭敬敬的,玉梅觉得很不习惯,她喜欢的工作氛围是工作的时候认真工作,私底下能够像朋友一样相处。 似锦的团队氛围就不错,就是对她才过拘谨了。 玉梅想,大约还是相处不够的缘故吧。以后总会好的。 去设计部开完了会,公布了几个设计主流方向,等着底下的设计师完稿,玉梅就挥挥手让大家散了。 李爱华早就打电话叫她中午回家吃饭,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多她说。 玉梅有些无奈地想,阿娘现在也真是的,有什么事情电话里不能说,非要回家去说。 她现在忙得很,恨不得吃住都在公司,对李爱华动不动就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心中有些无奈。 这次,李爱华将玉梅叫回家,是真的有事。 玉梅回到家,就看家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几个人。 一个是老熟人,李彩云。 玉梅对这个女的印象挺深的,只记得这个人像个受气包,天天被儿子媳妇呼来喝去的,还三天两头挨公婆的骂,结果好不容易熬死了公婆,又被儿媳妇送上花轿了。 以前她就想,要是自己有一天落到这样的下场,她宁愿死,也不愿意给那两个不肖子孙当牛做马。 不过,玉梅知道李爱华心软,喜欢拉拔乡亲,反正是无伤大雅的事情,玉梅兄妹几个都由着她。 因此,看在李彩云做在那儿,玉梅也没在意。 她在意的是,和李彩云坐在一起,一双眼跟探照灯似的在她全身上下扫来扫去的马脸女人,还有马脸女人身边那个三十来岁,国字脸的男人。 玉梅皱起眉头。 迎着马脸女人挑剔的目光,回过去一个玩味的笑容。 马脸女人马春梅顿时皱起眉头,这女孩美则美矣,怎么这么桀骜不驯呢。 不过,想到自己儿子的性子,马春梅又放心了,再桀骜的女人,嫁了人,还不都任人搓圆搓扁? 马春梅旁边的徐良却饶有兴趣地盯着玉梅看个不停。 这个姑娘穿着考究,妆容精致,看起来很是优雅高贵,和村里哪里村姑一比较,那就是天上的仙女啊。 玉梅出于礼貌朝几个人点了点头就上楼去了。 李彩云朝马春梅挤挤眼,意思是问她:“可瞧得中?” 马春梅撇撇嘴,在她看来,自己儿子娶公主都是配得上的,这姑娘虽然漂亮,不过性子太强了,就怕娶回来家宅不宁。 李彩云视线从客厅扫过,意思是提醒对方,玉梅家有钱。 马春梅想了想,算了,只要有钱,性格强就强一点吧,等结了婚,她自然有办法把对方的性子掰过来。 李彩云心里就有数了。 她和李爱华寒暄了几句,还没提到正题。 李爱华其实很纳闷。 今天李彩云说她来市区了,说太长时间没见她了,正好过来看看她。 李爱华以前在村里和李彩云的关系好,人家说了来看她,她也不好说不能来,不然,等他们回到村子一传扬,老陈家嫌贫爱富的帽子就摘不掉了。 结果,李彩云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一男一女来了,还说女的是她亲戚,男的是她亲戚的儿子。 人来都来了,李爱华也不好把人家赶走。 不过,马春梅一张嘴能说会道,很快就把李爱华哄得眉开眼笑,差点没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妹了。 几个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就聊得儿女的亲事上了。 李爱华正为玉梅的婚事焦心,马春梅这又说她家儿子也是大龄不结婚,她都操碎了心。 李彩云适时插了一句嘴,你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不如相看一下。 李爱华看见徐良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几个女人唠唠叨叨的时候,他一直面带微笑,认真的听着。 李爱华对他的印象挺好。 听到李彩云这么说,李爱华就想着,反正玉梅好久没回家吃饭了,刚好家里有客人,都是好才好饭的,就让玉梅回来了。 怕玉梅借口又说有事要忙,李爱华还特地强调有重要的事情。 如愿把玉梅骗回来了。 玉梅走了,李爱华回头就看见徐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玉梅消失的地方看,对徐良的印象顿时跌了一截。 虽然她知道女儿长得好,不过你这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就用这么失礼的眼光盯着人家看,人品不行啊。 等马春梅再开口说话,李爱华就直接冷下脸来了。 马春梅说:“哎呀,你这闺女长得可真俊,性格也好,落落大方的。又能干,谁家要是娶了你家闺女,那真是祖宗积德了。我真是太喜欢她了,要是我们能成为亲家多好,我一定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再说,徐家村也离市区很近,回娘家也方便啊……” 来的时候,李彩云就对她说,李爱华脑子简单,听不懂弯弯绕绕,让她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因此马春梅就直奔主题去了。 李爱华却敏感的听见对方提到的徐家村三个字,顿时警惕起来:“等会,你们是徐家山村的?” 马春梅一愣,笑了起来,“是啊,我们家开了最大的一家超市,生意好得很,年年都能赚不少钱,足够两个孩子花用了……” 李爱华把几个关键词连起来,脸顿时沉下来了:“你儿子,叫徐良?” 马春梅以为是李彩云告诉对方的,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变差的态度,还是笑着说道:“是啊,彩云跟你提过呀,那真是巧了……” (//) :。: 162、相人 李爱华为什么那么生气?她对李彩云总算不薄吧? 李彩云没再嫁之前,老陈家算的上她的避风港。 每次挨了欺负,李彩云只会找李爱华诉苦。 其实玉兰觉得用祥林嫂来形容李彩云是很贴切的。 一件事情反复的说,在她嘴里,她家的婆婆就是旧社会的恶婆婆,专门以磋磨媳妇为乐的。 但是玉兰见过那个老太太,多开明算不上,但是至少要比村里一大半的老人睿智,与李彩云嘴里的糊涂恶毒的老太太南辕北辙。 玉兰也想过,人都有两张脸,人前人后不一样也很正常。 但是,再怎么样,一个豁达明朗的老太太绝对不会突然变得糊涂执拗不可理喻。 反观李彩云,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就是移动的负能量装载器。 不过,以前李爱华家里债台高筑,对人情冷暖的感受比别人深刻那么一点点。 因此和李彩云也算志同道合。 李爱华不厌其烦地宽慰她,以前家里穷的时候,没什么好给的,一把青菜,一筐土豆,只要李彩云想要,李爱华都给。 后来玉兰家的条件好了,李彩云每次拿走的东西越来越多,价值也相应提高。 家里人都知道李彩云的尿性,不过,谁也没有制止李爱华与她往来。 一来他们家不缺这些东西,二来,谁还能没有个有缺点的朋友呢。 只要李爱华开心就行。 所以,也没人在李爱华面前说一句不是。 之前李彩云给玉梅说亲,李爱华还觉得自己的付出没白费。 你看,你是顺手而为,人家却感念在心,马上就投桃报李了。 所以李爱华是抱着极大的诚意去对待那个徐良一家子的。 后来被玉兰点了两句,李爱华慎重起来,特地去找人打听了徐良的为人。 虽然传回来的消息都说徐良这个人风评挺不错的,李爱华还怕传言不实,自己特地往徐家村去了一趟。 也是这一行,让她知道什么叫传言不可信。 她和村里几个妇女一起去的徐家村,借口也简单,是组团去收山货的。 徐家山因为背靠深山,野菌菇很多。 当地的人家家户户都有自制野菌菇干。 这东西在当地人眼里不值钱,价格还不如一斤红薯来的高。 知道有人来收,而且价格还不低,大部分人都痛快得卖了。 当时去徐良家里收货物的,是村里另外一个女的,据说和徐良家是拐弯抹角的亲戚。 估计也是亲戚,徐良家的干货是包装在蛇皮袋里的。 那女的看包装的挺好,也没拆包,就直接过秤付钱了。 中午的时候,几个人没找地方吃饭,直接在徐良的超市里面买了方便面当午餐。 李爱华是付钱的人,徐良收钱的时候却每一桶面都多收了两块钱。 李爱华虽然有钱,却不是冤大头。 几个人跑到超市和徐良理论,结果对方振振有词:“我从外面批货回来不要运费吗?当然要比外面的贵。多的一块钱是你们买开水的钱。” 李爱华都气乐了,水房里面买一瓶开水也才五毛钱,一桶两块的面,直接翻倍了,开水还要另外付一块钱,李爱华简直无语了。 待到村里其他人来买,却是原价。 李爱华才知道徐良最常做的事就是宰生客。 而且徐良一张嘴能说会道,狡狯更让她不喜。 李爱华觉得这个心不正。 她本来抱着极大的热情去相人的。 结果徐良的表现实在让她失望。 然而更失望的还在后头。 几个人分了山货,李爱华直接拿了徐良家收上来的那一袋。 别人虽然颇有微词,不过李爱华给的钱多,别人也无话可说。 等回到家拆开一看,发现那一袋子五六斤干货,挑挑拣拣只有一斤多点是能用的,大部分都是潮掉发霉二次晒干的。 李爱华直接把东西丢了,她还以为李彩云是被人骗了,并没有怪她。 那一次去徐家村的时候,徐良脸上过敏,密密麻麻起了疹子。 因此今天看见徐良的时候,徐良一张脸干干净净,算得上眉目清秀。 李爱华只觉得这个人声音挺耳熟的,并没有把他和那个满脸疹子的超市老板联系起来。 而且李爱华也没想到,她已经明确拒绝李彩云了,李彩云还把人带到家里来。 李爱华知道,倘若此时她直接发作,虽然一时痛快了,但是李彩云只要在村里稍一宣传,她的这嫌贫爱富的帽子就戴定了,到时候就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因此忍着怒气,尽量保持着平稳的语气说道:“我们家都是城市户口,所以我们家闺女肯定要嫁个城里人的,没道理我们辛辛苦苦成了城里人,还把闺女往农村嫁。都是当父母的,我这点小心思你应该能理解吧?” 马春梅有些疑惑,刚才不是聊得挺好的嘛,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不过,她对自己的口才有信心,再加上,李彩云说了很多李爱华的事,马春梅觉得,以她的手段,想要说服一个耳根子软的人,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所以也不管李爱华面色不虞,笑容满面地道:“理解理解,我太理解了。我要是有女儿,肯定也想她嫁的好。不过,咱们都是泥腿子出身,就算转了户口,那也算不上真正的城里人,人家还是会看低你的。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嘛?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再怎么转变和那些土生土长的城里人肯定是不一样的,冒牌货终究是冒牌货。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嫁个殷实的乡下人了。” 楼梯上传来噗嗤一声笑。 玉梅刚换了件衣服下来,就听见对方在那里大放厥词,一时没忍住就笑出声来了。 徐良抬头就看见玉梅换了灰色的职业套装,短袖长裤,纤合有度,将她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 徐良顿时看直了眼。 李爱华抬头看见徐良的神色,脸上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马春梅看见李爱华的脸色,顿时知道李爱华变脸的缘故了。 脚轻轻踢了踢儿子,示意他收敛。 等娶了回家,随你怎么看,事情没成之前,别搞那么多事。 玉梅没搭理几个人,对李爱华说:“阿娘,我下午还有事,咱们先吃饭吧,我一会还要出去。” 她没问李爱华叫她回家什么事,看这几个人她就明白了。阿娘顾虑面子不好赶人,就让她来做这个恶人好了。 李彩云欢欣鼓舞地站起来,她每次来,李爱华都会请她吃饭,菜品丰盛得很,她吃一次就忘不了。 想必这次也不例外了。 然而玉梅下一句话就让打破她的幻想:“我们家保姆不知道来客人了,没准备你们的饭,这可真是失礼了,我带你们去外面饭店吃点可好?招待不周,见笑了。” 李彩云顿时觉得受到了侮辱,正想发飙,马春梅急忙接过话头:“啊,不用不用,我们还有别的事,就先不打扰了。” 真让人家送他们去外面吃饭,她们就真成了来蹭饭的了,以后还怎么打交道? (//) :。: 163、谈心 送走了不讨喜的客人,李爱华有些担心:“你这样直接把人赶走了,到时候她们在外面乱说,对咱们家的印象可不好了。” 玉梅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不好的,你看你对李婶那么好,她念你一分好了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咱们家带。” “我要是没猜错,那母子俩是她准备介绍我的?那女的一脸刻薄,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她这是安的什么心?还有那男的,一脸色眯眯的样子,跟没见过女人似的,能是什么好人?” “你看,这么多年,你对她哪点不好?要钱给钱,要帮忙就帮忙,到现在为止,你算过借给她的钱有多少了吗?那些钱都还回来了吗?没有吧?这么多年,她从我们家拿走的东西海了去了,可她给你回过礼吗?哪怕几个盐蛋,一根咸菜有吗?” 乡下人有腌咸蛋和咸菜的习惯,家里再穷的人,也是不缺这些东西的,何况,李彩云两任丈夫,虽然谈不上小康,但也比其他人要好的多。 比起刘珍每次来城里都要大包小包地给李爱华带土特产,李彩云真的是吝啬至极。 玉梅说得这么直白,李爱华听着心里也不得劲。 以前没注意过这些细节,现在被玉梅这么一说,李爱华就想起来了。 以前李彩云问她借钱,她从来是有求必应的,总觉得女人不容易,同样是过过苦日子的,她有能力,能帮就帮了。 直到后来别玉兰无意中说了一句话,李爱华才改变了做法。 玉兰是这么说的:对一个人好九十九次,只要有一次不好,别人只会记得你这一次不好,而忘记之前的九十九次好。 反之亦然。 一个人做了九十九次坏事,偶尔做了一次好事,别人会认为这人浪子回头金不换。 李爱华还是认同这些话的。等李彩云再说借钱,李爱华就没那么容易借了。 那段时间,李彩云对李爱华明显没那么热情了,每次来家里,话没说两句很不耐烦的样子,李爱华还以为是她的现任丈夫和继女对她不好,她心情太差的缘故。 现在看来,哪里是因为家里的事情烦,而是因为自己没有满足她的要求罢了。 又想起之前跑到徐家村去相人的事情,李爱华说道:“二丫有同学是那个村子里的,听人说男的人品不行,我又特地去见了一回,说不定就真相信她的话了。” 不过相信归相信,这么简单就把亲事定下来,李爱华是做不到的。 她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大事都会问一问儿子的意见。 玉梅笑了起来:“她这么热衷地促成这桩亲,要么就是人家给的谢媒礼多,要么就是这桩亲事对她有利呗。” 李爱华郁闷了,“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一点信任了?” 玉梅笑,阿娘尝过人情人暖,依然对人保持着赤子之心,因此才活得简单快乐吧。 “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对她好的。能深交的人,咱们就深交,不能深交的人,远着就好了。何必为难自己?” 李爱华叹气:“我就怕她回村里一说,到时候人家会说咱们家嫌贫爱富。” 玉梅无语,“人家说咱们嫌贫爱富,咱们就嫌贫爱富了?嘴巴长在别人脸上,你还能管人家吃饭还是喷粪?” 李爱华捶了玉梅一下,啐道:“女孩子家家的,说话和婉一点。” 玉梅笑嘻嘻地说:“那得分对什么人了。像这样蹬鼻子上脸的人,和婉有用吗?人家指不定还以为你好欺负呢。不然你看李婶为什么不小别人借钱,只找你借?不就是因为你性子软,好说话嘛!” 李爱华无话可说了。 玉梅又道:“咱们问心无愧就行了,天天管这个怎么看你,管那个怎么看你,累不累?死要面子活受罪呀。” 李爱华白了玉梅一眼,说道:“就你歪理多!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脸皮都不要了,那成什么人了?” 李爱华的思想其实代表了大多数朴实的乡村妇女的想法。 她们的眼光局限在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之内,看不到家里以外的风景。 她总觉得,自己走出去,别人的眼光会在她身上驻留。 实际上,人来人往的,谁会注意一个路人甲的穿戴是什么? 然而,李爱华就认为会,而且深信不疑。 这导致她每次出门,都会仔仔细细检查自己的穿戴。 她喜欢戴金饰,别人想戴就戴了,但是李爱华就会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考虑,自己这么一戴首饰出去,别人首先会怎么看她。 会不会觉得她在炫耀? 会不会觉得她土得浑身上下都是暴发户的气质? 她更在乎的是,别人提起她,用的词是赞扬的,是褒义还是别的什么。 想太多的结果就是,她明明很喜欢这些首饰,却因为顾虑别人的看法,而把那些东西压在箱底,只能在自家人面前才敢拿出来看看。 玉梅兄妹几个对她这个性格很是无奈。 兄妹几个拼命赚钱,就是想为了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 可是生活水平是上去了,思想跟不上啊。 玉梅对李爱华说:“阿娘,你有空就多去外面走走,反正现在家里的事情有保姆在操心,你呢,想做什么就去做。这小区里,和你差不多年纪的人有很多,你多学学多看看,怎么舒适怎么来。去公园里晒晒太阳也好,去看看人家跳舞也好,喜欢唱黄梅戏,咱们就去唱,别想东想西的。你看这点你就不如外公外婆。” 李老头迷上钓鱼,每次跟那些老头一起钓鱼能钓一整天。 李老太太跟着一群老太太舞剑,玉梅看她穿着红色的粉色的练功服,精气神别提多好了。 反正玉梅是打定主意,要把阿娘和那些不靠谱的老乡隔离开来了。 阿娘的性子很容易受人影响,玉梅希望她的业余生活丰富一点,眼界再开阔一点,让她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在别人的眼光里苦苦压抑本性。 李爱华半天没吭声。 玉梅知道自己说的事阿娘动心了,不过,想要迈出第一步,玉梅觉得还有得等。她并不着急,阿娘离老年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玉梅觉得在这里住久了,心境眼界什么的自然都会受影响的。 吃完饭,玉梅开车走了,经过门岗的时候,玉梅对保安说:“以后九号别墅有访客,先打电话去问问,没经过我们家同意不准随便放人进去。” 玉梅交代过保姆,家里有几个拒绝往来户,希望隔绝了那些不靠谱的人,李爱华会越变越好。 至于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且看未来吧。 (//) :。: 164、内斗 正是午间休息时分,丽景小区里静悄悄的。 路上鲜少有人走动。 马春梅阴着着脸走在前头,李彩云紧跟在她身后,一脸忐忑的样子。 徐良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兴趣十足地东望望西瞧瞧,对小区的硬件设施还有绿化等等品头论足。 马春梅一肚子气没地儿撒,转头看见儿子还满脸喜色,火气更盛了,骂道:“你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滴?看见大姑娘就走不动路了?出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收敛一点收敛一点,你倒好,看见人家就走不动路了!简直丢尽了脸!” 徐良看见他妈怒气冲冲的样子,满不在乎地说:“你急什么,女方妈妈不喜欢我,要是女方喜欢我不就完了吗?你见过哪个当妈的能犟过当女儿的了?” 马春梅心中一动,这倒是句实话。 大抵每个当父母的都想要女儿嫁得好,然而比起女儿的幸福,更多时候,当父母的更希望孩子过得快乐。 因此,在择偶这个问题上,一旦父母和闺女的看法起了冲突,结局往往是父母妥协了,而不是闺女听从父母的劝告。 也有父母会用暴力的手段逼子女顺从,然而这么做的结果往往是母女隔阂,兴许一辈子无法消除。 等到昔日的子女进入父母这个角色,才会知道父母的苦心,但已经为时已晚。 想到这里,马春梅就寻思开了,看李爱华刚才那样子,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行不通了,不如就死马当活马医,让儿子朝玉梅下功夫,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至于刚才玉梅语言直白地赶自己几个人走,马春梅心里也有个疙瘩,不过,她留意到玉梅说话的时候,李爱华并没有二话,说明在这个家里,玉梅还是能做她妈妈的主的。 这一点让马春梅很满意,这样才好,只要搞定了玉梅,这桩亲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马春梅问徐良:“阿良啊,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徐良笑嘻嘻地道:“担心什么呢,凭我的魅力,追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话说得极是狂妄,然而马春梅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一点没感觉不妥。 李彩云刚才怵于马春梅的低气压,缩在后头一声不敢吭,此时看见马春梅心情好了起来,就凑趣道:“你家阿良多好的孩子,爱华没看上是她的损失了。依我说,玉梅那丫头配你家阿良,还真是有点高攀了。” 马春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显然默认了李彩云的吹捧。 李彩云见马春梅神色好多了,说得越发起劲了,话里话外把李爱华贬得一无是处。 “爱华这个人真是一点主见都没有,多大的人了,一点当妈的样子都没有,还天天被几个小崽子哄得团团转,没出息。” “我还没见过比她更抠门的人了,住这么大的房子,每次问她借钱都扣扣索索的,难道还担心我还不起吗?真是越有钱越小气。以前她家穷的叮当响,要是问我借钱我肯定会痛快的借的。” 马春梅心里冷笑连连。 李爱华掏心掏肺地对李彩云,这么多年下来,就算养一条狗也该养熟了吧?可是李彩云说起李爱华,居然没有半点尊重,让马春梅都觉得心寒。 她和李彩云的关系比较微妙。 李彩云的现任丈夫曾经是她的小姑子的丈夫,不过小姑子走得早,只留下一个女儿,也就是李彩云的继女叫陈妙清。 陈妙清要叫马春梅一声舅妈。 本来自从小姑子走了以后,两家就没怎么来往了,不过陈妙清这个人重情,逢年过节的都要去看一看老舅一家人,节礼年礼次次不落。 也不知道李彩云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想着要和继女处好关系,不想着去讨好陈妙清,反而迂回去讨好马春梅一家,期望马春梅在陈妙清面前替她说好话。 本来陈妙清对李彩云就不太满意,不过想着老爸老来有伴,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结果李彩云一出昏招,陈妙清对她的最后一丝好感顿时跑到爪哇国去了。 人不聪明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自己不聪明还偏要自作聪明。 李彩云看陈妙清对越来越疏离,更加巴结起马春梅一家了。 马春梅呢,一边收着好处,一边对李彩云呼来喝去,比对个老妈子还不客气。 越是如此,李彩云反而上赶着巴结。 偶然一个机会,李彩云听到李爱华发牢骚,说玉梅都二十多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别人家的女儿这么大的时候,早已经结婚生子了,她头发都愁白了,这同村的好人选都被人挑走了,剩下的根本没几个能入眼,再耽搁下去,不知道几时才能说亲。 李彩云顿时上心了。 玉梅这个人,除了性格强势一点,又会赚钱,长得又好看,谁娶了她都是一笔好买卖。 再加上马春梅说想找个外地的儿媳妇,只要求外貌好的,别的都没要求。 两厢一合计,就起了当媒人的念头。 第一次提的时候,李彩云还以为李爱华会满口答应。 结果李爱华只说考虑考虑。 李彩云以为李爱华说的不过是一句托词,以为是出于女方矜持的必要,走个过场而已。 结果再去的时候,李彩云提起这事,李爱华却不接腔了。 李彩云以为是李爱华没见过真人,不了解情况不敢贸然答应,因此才萌生了把人带来家里相看的念头。 而她也这么做了,借口去看李爱华,先斩后奏,直接把人带到家里去了。 果然,李爱华虽然不高兴,但是为了面子也没有发作。 后来,马春梅一张巧嘴,逗得李爱华眉开眼笑,她以为这亲事跑不掉了。 谁知道,李爱华突然就翻脸了。 李彩云到现在都还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惹了李爱华。 以前再怎么不高兴,总会留饭的吧,没想到这次连面子也不顾了,就看着她女儿出口赶人,也不打一下圆场。 她问马春梅:“你刚才是不是说话没注意,惹恼李爱华了?不然她很好说话的。” 马春梅翻了个白眼,她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说错话,肯定是李彩云背后说了不好的话了,不然怎么对方一听徐家村,一听徐良这个名字就直接变脸。 不过,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再追究也没有意义,还是想着怎么把人追到手才是正经。 马春梅问儿子:“你有什么办法?” 徐良笑得胸有成竹:“保密,你就瞧好吧。” (//) :。: 165、送花 玉梅正聚精会神地看报表,助理捧着一束百合花进来说:“陈总,有人送了一束花过来给您。” 玉梅头也没抬地说道,“放着吧。” 助理抱着花束,站在那边,有些进退两难。 玉梅抬起头看见小姑娘为难的样子,皱起眉头:“怎么了?” 助理指了指放在花束中的卡片有些为难的说道:“没,花束里的卡片您记得看一看。” 玉梅看着很像落荒而逃的助理汗颜。 小姑娘面嫩的很,什么事情能让她脸红无措? 玉梅随手抽起花束中间的粉色卡片,看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我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就被你优雅的气质和迷人的身段深深吸引,你是我的女神,我愿以身伺神常伴你的左右。” 就这几句话小姑娘有什么好脸红的? 玉梅笑了笑,随手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去了。 至于花,百合花有什么好看的,她更喜欢玫瑰,喜欢红艳艳的红玫瑰。 而且,她希望是心中的那个人能亲手送她玫瑰。 虽然这个愿望有点渺茫,但是玉梅并不觉得失望。 不出意外,以后大部分时间她都会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对她来说,再美的花也比不上她与她独处的那些时光。 玉梅伸手按下内线,正准备叫小助理进来把花拿去处理了,不过,脑海中突然冒出个主意,又收回手。 她拿着文件去找严禄,严禄伏案工作,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地说道:“坐,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玉梅把要审批的文件放在严禄手边,直接走到沙发边上烧水泡茶。 功夫茶基本上当地人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玉梅以前虽然没接触过这一道,后来跟着严禄,慢慢被影响,也爱上了这种悠闲的饮茶方式,忙碌之余,悠闲自在地泡一杯茶,心情很快放松下来,才有精力再投入繁重的工作中去了。 水烧得差不多了,玉梅开始洗茶。 严禄批好了文件,走到沙发上坐下来,看见玉梅泡茶的姿势娴熟,顿时笑了起来,“你以前不是不爱喝茶么,你看现在,这手势,我给八十分。” 玉梅给严禄的杯子里倒满了茶水,放下茶盏,自己端起茶喝了一杯。这才开口说道:“不是不爱喝茶,乡下人嘛,茶水都是解渴用的,这些高雅的玩意儿都是城里人的专利。我们每天忙着干农活,忙着挖空心思赚钱,哪里有这闲情逸致讲究什么艺术熏陶咯。倒不是不爱喝茶。现在习惯了,那天不喝了才不习惯。” 严禄笑了起来,接过茶盏给玉梅倒茶。 他的动作更显得飘逸,玉梅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看的入神,玉梅嘴里无意识地冒出一句话:“人家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我觉得,其实男人要是认真起来,也是帅得要命啊!” 严禄手一抖,差点没绷住。 总感觉她是在撩他啊。 以前玉梅对她,更像是学生对老师,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严禄猜测玉梅很多商场上的知道都是他教的,所以才会把他当成师长一样尊敬。 现在,两个人天天共事,加上身份对等,玉梅对他的那种疏离就没那么明显了。 严禄反而更喜欢现在的玉梅,个性鲜明,杀伐果断,她已经成长成为合格的职场精英。 严禄不知道玉梅未来会走向怎么样的高度,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的后盾,护着她展翅高飞。 玉梅叹了一口气,“其实人长得好看也是一种烦恼啊,你看,我每天家里公司两点一线,也没出去惹事啊,现在还有莫名其妙地人给我送花了。你说送花的人是不是有毛病?” 严禄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给玉梅斟茶,还开解她:“你要慢慢习惯这种状态,毕竟,只要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到珍珠发的光。” 玉梅没得到答案,不死心,又叹气:“如果是认识的人也就罢了,关键是我根本不知道是谁啊,你不知道人家随花些的什么赠语呢,把我的助理都吓得不好意思看了。” 严禄端起茶杯放在鼻尖嗅了嗅,一口饮尽杯中的茶,笑着说:“现在不知道无所谓,人家送花当然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力。你瞧着吧,今天不过是个开胃菜,说不定明天开始才是重头戏了。” 玉梅泄气了,严禄城府太深,她这小菜鸟完全不够看啊,不仅没有试探出对方的态度,还把自己的底给泄得一干二净。 算了,来日方长。 她淹头搭脑地走出老总办公室,严禄坐在沙发上一杯接一杯的往肚里灌茶水。 玉梅说的事情,严禄其实知道,也明白的很。 玉梅本身外形条件就好,再加上渐渐展露出来的领导才能,让她身上具备了一种难言的魅力。 这样自信,张扬,又带点优雅,带点纯真的女孩,其实最能吸引旁人的目光。 不过,吸引旁人的目光不等于谁都有勇气去摘这朵带刺的玫瑰。 因此听见玉梅说有人送花的时候,严禄脑海里先冒出来的是欣赏。 不过,欣赏归欣赏,严禄却怎么觉得不是滋味呢? 他拿起内线吩咐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回到座位上,开始继续未完的工作。 另一边,玉梅没得到自己的答案,挫败地想:“这男人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啊。” 想不出头绪来,玉梅就把这问题丢到一边去了。 现在执着这个并无意义,还是继续做事吧。 然而,看着办公桌上那一束盛放的百合花,玉梅越看越碍眼。 毫不迟疑地按下内线把小姑娘叫了进来:“把这花丢了,别送到我面前碍眼。” 看小姑娘要走了,又接着道:“以后有给我送花的你直接给我处理了,别送过了。” 小助理抱着花往外走,越看花束越是舍不得。 这么一束花要花好多钱呢,陈总不要,公共办公区域放个花瓶在那儿放花也好看。 想了想,就没有把花直接丢掉,而是找了个花瓶装上水插,再把花插入瓶子里,放在那里供大家欣赏。 玉梅也没去管小姑娘怎么处理,却没想到因此还惹出了一个小小的笑话连累到她了。 (//) :。: 166、美梦 玉梅的助理姓白,别人都叫她小白。 设计部的同事很多都是和她同一时期进入公司的,和她的关系比较好。 连续一周,小白的桌上都有新鲜的鲜花,而且每天都不重样,实在让人羡慕呀。 和小白关系好的人就调侃她:“小白,有人在追你呀?长得帅不帅?” 年轻的姑娘眼里,最优质的追求者莫过于长得帅,有钱,愿意在自己身上花功夫了。 至于对方性格好不好,家里人好不好相处这些都不是她们考虑的问题。 只有那些殷切想要嫁女儿的父母才会考虑男方的优点缺点,反复衡量得失才能最终下决定。 因此,倘若谁的男朋友长得帅,年少多金,那就是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情。 别人知道小白一个刚毕业的女学生,总不可能自己天天买鲜花,因此都误以为有个多金的公子哥在追小白了。 完全没想过,小白只不过是出于节俭的原则,不想浪费这些鲜花罢了。 刚开始,小白不知道为什么同事们老是用又羡又妒的眼光看她,后来才知道因为自己的花瓶里每天换花的举动让她们误会了。 等同事再跟她开玩笑的时候,小白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不是别人送我的花,是别人送给陈总,陈总不要,让我丢掉,我觉得花好看,丢掉太可惜了,才……真的不是有人追我。你们看我长得这么平凡,有人喜欢我才怪。”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根本不相信小白的话。 有人心里不平衡,就是因为你长得平凡,还有阔少追求,才更惹人嫉妒啊! 她们这些有才有貌的都还单着呢,怎么最平凡的反倒入了阔少的眼了? 有钱人的爱好,别人理解不了。 然而,有人相信,有人撇嘴。有人私下里嘀咕:“切,有什么了不起,有人追就有人追呗,欲盖弥彰地解释什么呢?深怕别人不知道还是怎么滴?” 小白无语极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玉梅看小白闷闷不乐的样子,就问了。 小白把事情一说,玉梅顿时失笑,敢情还是自己给小姑娘带的麻烦呢? 玉梅告诉小白:“有个词叫越描越黑,我觉得你没必要向别人解释什么。女人天性都是八卦的,只想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而不是别人告诉她的真相。所以你就算跟她争得脸红脖子粗也没用,那只会让自己感觉更累而已。” 小白不好意思地笑笑,同事之间的闲言碎语确实让她很烦恼呀。 玉梅笑着对她说:“其实,就算她们误会有人追你也无所谓啊,让她们羡慕去呗,你只要自信得昂起头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小白羞赧地道:“陈总,要不我把花放在你办公室吧?” 玉梅摇摇头,她才不要接来历不明的东西呢,要是严禄给她买花,她一定把这些花好好供着。 可惜,要等严禄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开窍,貌似很难啊! 玉梅叹了一口气,略惆怅。 小白不知道陈总为什么突然变得感性,不过,看她说得坚决,小白也不好再劝什么。 再说徐良。 连续送了半个月的花,也没看到玉梅有什么反应,徐良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 为了追玉梅,徐良现在连家里的超市都直接丢给他爹去看了,自己则跑到市区的工厂里找了一份工作。 他人长得清秀,一张嘴又甜,很容易就在厂里找了份仓库整理的工作。 马春梅也没回家。 徐良告诉她:“玉梅家那么有钱,光那一套别墅就值老钱了。我要是娶了她,她家嫁妆不可能少给吧?房子车子是标配,压箱底的钱肯定也是万元起步的,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她要是嫁到咱们家,这些钱不都是进了咱们的口袋?” “就咱们的家底,连辆像样的车都买不起,那还累死累活的开什么超市啊?!开超市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咱们两个人留在城里打工,工资也不比开超市赚得少。” “最重要的是,在城里打工,离玉梅近了,不是更方便我追她嘛!” “你想想,等我娶了玉梅,咱们家有了钱,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当你的富太太了,以后想打麻将就打麻将,想买貂皮大衣就买貂皮大衣,不比起早贪黑地开超市强?” 别的话马春梅没什么想法,说玉梅家有钱,马春梅是有直观的感受的。 不说别的,光是李爱华家住的这一套别墅,怎么也得百万起步吧? 对马春梅母子来说,一百万是什么概念? 马春梅家的超市开了五六年了,存款也不过二十来万。 连玉梅开的那辆车的价格都比不上。 更让母子俩感受深刻的是,有钱带来的社会地位的提升。 他们母子曾经亲眼目睹玉梅开车出门的时候,丽景门口的保安对玉梅毕恭毕敬的样子。 他们并不是向玉梅低头,而是向她的别墅,豪车低头,是向钱低头! 倘若玉梅一家不是买了别墅里的房子,又开着豪车,那些保安能那么恭敬地对他们吗? 不能! 这是人性很现实的一面。 像他,那天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那几个保安头仰得高高的,恨不得用鼻孔瞧人,别提多气人了。 那些保安敢这么对他,不就是因为他不是别墅里的住户吗? 不就是看他穿得一般不起眼嘛? 简直是狗眼看人低! 倘若他是有钱人,那些保安早就对他点头哈腰了吧? 在徐良看来,有钱等同于地位,越有钱,地位越高。 可是,以他的能力,一辈子也不可能变成有钱人。 那怎么办呢? 吃软饭! 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捷径。 以他的层次,无法接触到有钱人。 所以当李彩云带着他们母子走进别墅那一刻,徐良就决定了,哪怕这个叫玉梅的姑娘貌若无盐,他也娶定了! 更何况,玉梅的容貌可以吊打一大片人。 自从见过玉梅的那一瞬间,徐良就决定了,就算骗,也要把玉梅骗上手再说。 有钱有颜的女人哪里找? 既然有幸让他遇见了,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至于玉梅会不会看上他,徐良完全没考虑啊。 这他心里,自己就是个才高八斗,有才有貌的佳公子,这样的人看上她陈玉梅,难道不是她的荣幸? (//) :。: 167、梦碎 玉梅并不知道徐良的想法,倘若知道,估计会直接一口唾沫啐到对方脸上去了。 一个下流的色胚也敢惦记她,真是不知死活。 不过她并不知道徐良的想法,也不知道徐良每次都等在小区门口,等着和她来个偶遇。 至于为什么是在小区门口? 关键是那些保安不让他进小区啊! 每次在门岗周围徘徊,那个胖保安就要过来问他是干什么的。 他答不上来,那个死胖子就跟盯贼似的,一直盯着他看。 搞得他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徐良恶狠狠地想:“等我娶了玉梅,看你这狗东西还敢不敢看不起我!” 玉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都摆明了不待见这母子俩了,为什么还老是看到对方在小区门口转悠。 不过,小区门口是公共区域,只要对方不来骚扰她,就跟她没关系。 回到家,保姆对玉梅说:“大小姐,门岗打电话说有个叫马春梅的女人找太太,不过我记得您的吩咐,说不认识对方,保安就没让对方进门了。” 玉梅毫不吝啬地赞了保姆几句:“做得好,这事别让我阿娘知道。” “没有没有,太太这几天一直和小区里几个邻居在公园里唱黄梅戏,每天都玩得很开心的,回来也没问,所以我没说。” 玉梅点点头,她只要把阿娘和那些人隔开就好了,到时候阿娘问起,她总有借口推脱。 看李爱华现在每天回家都开开心心的,玉梅别提多开心了。 不过,还是要警惕的,毕竟徐良母子两个还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实在让人厌烦。 最好是有什么方式能让这两只扰人的苍蝇赶紧消失了。 她坐在沙发上沉思了半晌,突然有了主意。 虽然这主意有些损,不过,玉梅却觉得,对付马春梅和徐良母子,就得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奏效。 不过,没等玉梅动手,徐良就被警察带走了。 罪名是PC。 玉梅整个人都懵了。 她确实是想找个流萤去勾引徐良一下。 像徐良这样自命不凡又好色的人,只要有一个稍有姿色的女性对他勾勾手指,他估计就会像哈巴狗儿一样贴上去了。 虽然PC的名声不好听,不过,徐良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一点坏名声对他来说恐怕也是不痛不痒的。 玉梅只是想绝了徐良打她主意的念头,还真没想把徐良怎么样。 然而,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还没动手呢,对方已经先栽了? 这节点也太巧了一点。 玉梅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找的人为了赚这笔钱,提前把这事给做了。 她打电话给对方,确认不是对方的锅,玉梅放心了。 看来是徐良立身不正,连老天都要收拾他了。 玉梅很快把这件事抛开了。 此时,马春梅却要气疯掉了! 她很想追到拘留所里去问问她那个混账儿子: 不是说一定要追到玉梅的吗? 追玉梅追到别的女人床上去了? 早就跟你说过事情没成之前克制一点的,等事成以后随你怎么玩! 你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 就这态度,还想娶到人家,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其中最无辜的人当属徐良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出去吃了一顿宵夜,怎么就摊上大事了? 那天晚上,小吃摊子爆满,很多桌子上的客人都是拼桌的。 他去的时候,刚好有一桌客人走了,他独占一桌。 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姑娘走过来,看到他坐在那里,有些犹豫,不过,周围没有空位,那姑娘犹豫了半晌,还是咬着牙坐下来了。 要是往常,碰到这么一个标志的姑娘,徐良一定会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对方哄得眉开眼笑。 不过,现在他已经决定哪怕做上门女婿也要娶玉梅的时候,自然要和别的女人保持距离的。 因此吃夜宵途中,一直一副守礼君子的模样。 他还没吃完宵夜,同桌的姑娘起身要走,不知道怎的,突然身子一歪,脚崴了。 姑娘一脸痛苦的样子,走不动路了,就说自己住在附近,问他能不能送她一程。 徐良想,又不做坏事,只是送她回家应该没什么关系。 没想到,这一送就送出问题来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那女的钻一个被窝去了。 他还晕乎乎地没反应过来,警察就破门而入了。 然后就被带到拘留所了。 罪名是PC。 据说那女的已经承认自己是个流莹。 徐良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这个人一向不做好事,没想到偶尔做一次好事,反而栽了一个大跟头。 没办法,只好求马春梅把他保出去。 马春梅也没办法,C市这里,她又没关系,只能仰仗李爱华,而要找李爱华,还得李彩云。 不过,平时很好进的九号别墅这次却进不去了。 李彩云跟保安歪缠半天,也没让那胖子松口。 等李彩云火急火燎地打电话到别墅里去的时候,保姆说话很客气:“主家都出远门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有什么事?我帮你们转告一声吧?” 决口不提让两个人进别墅。 马春梅脸色难看,恨恨地盯着李彩云。 李彩云尴尬地问保姆:“那把你家太太的电话给我一个行吗?我的事很急,我直接打电话给她。” 李彩云平时舍不得花钱打电话,根本不记得李爱华家的电话号码,只好求小保姆告诉她了。 小保姆为难地道:“太太没有手机呀,是大小姐的手机。她说过不能随便把号码给别人。” 李彩云一听是玉梅就歇了心思。 她总觉得玉梅一双眼十分厉害,好像要把她这个人看透了,所以李彩云很怕她。 胡乱挂了电话,迎着保安戏谑的目光,李彩云脸红得能滴出水来。 两个人出了小区,马春梅怒道:“你就是个扫把星!我就不该听你的话来相这门亲!” “说什么有钱人,性子软,好拿捏!你看他们这一家子,贼精贼精的。我儿子这件事说不定就是他们陷害的!” 马春梅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事很匪夷所思。 儿子什么性格她最清楚了,揩油吃小媳妇的豆腐,卖东西缺斤少两的事没少干,但其他的事,他还真没干过。 并非他胆子小,而是他目标明确,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现在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娶玉梅,怎么可能在这当口去和别的女人扯上关系? 思来想去,马春梅觉得恐怕是儿子得罪玉梅了。 毕竟,儿子的目的毫不掩饰,玉梅的反感也很直白。 因此马春梅才会拉着李彩云来找李爱华说情。 而李爱华一家人集体出行更让马春梅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李彩云不知道马春梅心里绕了几个弯,把罪名扣到玉梅头上了。 她期期艾艾地说:“要不,你花点钱把他赎出来吧,反正他的罪名也不重,花点钱就行了,就当破财消灾了……” 话没说,马春梅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摔在李彩云脸上,把她打懵了。 (//) :。: 168、隐瞒 李彩云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马春梅。虽然马春梅时常对她说话不客气,但是动手还是第一回。倘若性子强硬的人,此时就应该一巴掌直接回过去了。 我又不是你的奴仆,你儿子做错事又不是我怂恿的,你凭什么拿我出气? 偏偏李彩云懦弱惯了,只是捂着脸站在原地羞愤欲死,心里却没有半点想要反抗的意思。 看她这一副受气包的模样,马春梅心里更加烦躁。 李彩云对马春梅说:“你是不是担心这事被爱华知道了不好?其实没关系啊,爱华又不懂这些,没人给她说这事,她怎么会懂……” 马春梅都气乐了,C市这么大点地方,这事怎么会没人知道? 当谁是傻子呢? 李彩云在马春梅的瞪视下,渐渐没了声音。 马春梅剜了她一眼,恨恨地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自己就是一滩烂泥,还能怪别人踩你? 马春梅骂李彩云:“倘若不是你在我儿子面前吹嘘说什么陈家有钱,李爱华好欺负,玉梅能干又漂亮,我儿子也不至于铁了心要取这个煞星,不惹上那个煞星,我儿子哪来的牢狱之灾?” 不管这事是不是玉梅所为,反正马春梅就是认定了这是玉梅的锅了。 所以玉梅现在在马春梅的眼里就与煞星没差别了。 试问,谁家的姑娘一言不合就直接把人往局子里送的? 笃定这是玉梅的手段,马春梅开始隐隐有些害怕。 她是想要给儿子娶一个暴发户出生的女子。 首先,这样的女子见识浅薄,秉性单蠢,很容易哄骗。 其次,这样的女子能给老徐家带来极大的财富,或许还能让老徐家从此摆脱泥腿子的称号,跻身有钱人的行列。 李彩云总说玉梅脾气暴躁,马春梅就先入为主地以为玉梅是那种光有脾气没有脑子的姑娘。 对付这样的姑娘,马春梅母子很有自信能让对方服服帖帖得对他们言听计从。 却不知道,玉梅从来不在家里说工作上的事情,李爱华也不知道几个孩子的深浅,和李彩云唠叨的时候,也仅限于吐槽玉梅在家脾气不太好,无形中坑了马春梅一把。 李彩云的信息有误,导致马春梅踢到铁板,同时也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脾气暴躁不等于没脑子,尤其是有头脑有手段有能力且脾气暴躁的人杀伤力更大。 这样的人,想要为难他们母子,实在太过简单了。 就像现在这样,人家不声不响地把她儿子给送进局子去了,她还求救无门。 马春梅是彻底的怕了,对于儿子给她画的大饼,马春梅也不敢在想了。 钱虽然是好东西,可你得有命才能享受到。 马春梅真怕自己再纠缠下去,到时候玉梅指不定怎么收拾他们母子两。 反正她有钱,想收拾一对没背景的乡下农民母子,就跟玩儿似的。 想通了这个道理,马春梅也不敢再耽搁了,先去所里交了罚款,把徐良给赎出来了。 徐良在所里听了一堆大道理,听得脑袋发胀,肚子里早就积了一团火。 听见马春梅在那喋喋不休地说什么他这次的事肯定是被人害的,徐良顿时不耐烦了。 是不是陷害的难道他还不清楚吗? 问题是人家为什么陷害他? 他一个乡下来的土鳖,又没跟别人结果怨,谁会费那功夫来整他? 他在拘留所里想了一个晚上,也问过办案的人员,知道求助他的那个女人真的是个流萤,且周围的人基本上清楚。 这次是那个女人被举报,连累到他了。 马春梅看着徐良欲言又止。 她很想说这事就是玉梅策划的,不过这话她最终没有说出口。 她所有的推理都是建立在玉梅讨厌他们母子这件事上。 她有预感,只要他们母子不去骚扰玉梅一家人,玉梅不会对儿子下死手的。 赶紧打消儿子的念头才要紧。 马春梅对徐良说:“儿子啊,咱们别要玉梅了吧,反正他们不喜欢咱们是他们的损失。你要是想回家呢,就继续做咱们家的超市。如果不回家,那你就继续打工了,以后就找个老老实实地本地姑娘处对象。” 徐良狐疑地看着他娘,之前是谁说的,加把劲把那姑娘追到手,就算当时说的话是开玩笑,那投入的真金白银不是小数吧? 现在人还没到手,自己先退缩了,那之前花的钱不就全部打了水漂? 再说了,他看来看去就觉得玉梅最合他心意。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玉梅的第一眼,徐良就觉得,这姑娘是属于她的,虽然不知道这荒谬的念头源自何处,但他就很笃定这一点。 至于进拘留所的事,那不是个误会吗? 他什么事也没干,玉梅家人倘若要以这个理由来拒绝他,那也站不住脚啊。 总之,徐良就认为自己不是轻易妥协的人。 既然看中了目标,就非要把这事办成了不可。 马春梅拗不过儿子,听了徐良给她列的条条道道,犹犹豫豫地说:“这样,能行吗?” 马春梅暗自祈祷这事与玉梅没有关系,想着,只要暂时把这事瞒过去就行。等以后生米煮成熟饭,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却不知道玉梅也给徐良准备了大礼,只不过被人打断了节奏而已。 几个人商量好等玉梅一家人回来以后,该怎么有技巧的请罪,才更容易打动对方。 却不知道玉梅一家压根就没出门。 小保姆说的话是玉梅事先教好的。 晚上玉梅回家,小保姆就崇拜地对她说:“大小姐,你猜的真准,果然有人打电话过来找太太。我问对方什么事,她们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却没说什么事。我说太太没电话,只有你的电话,对方就不吭声了。” 玉梅笑了笑,心道,李彩云是奇葩,认识的人也是奇葩。 这对母子俩可真逗,还藏着掖着,是打算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然后继续跑到她面前来蹦跶吗? 虽然这事不是她做,不过,玉梅一点不介意推波助澜。 小保姆看着玉梅在发呆,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大小姐……” 玉梅听着小保姆左一声右一声的大小姐,觉得特别别扭,现在是新社会,她家也不是什么底蕴深厚的人家,这声大小姐叫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对小保姆说:“小雪,别叫我大小姐了,我比你大,你叫我一声玉梅姐就可以了。” (//) :。: 169、怒火 小白这几天还在想,那个神秘的送花人会接着送什么花过来,结果左等右等,送花的小哥两个鬼影子都看不见,顿时怅然若失起来。小白的办公桌上没了鲜花,又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 “咦,小白,你男朋友怎么不接着送花了??我们都很好奇他接着会送什么花,他怎么就不送了?你说,他会不会送一束菊花过来呀?” 说话的人自以为说了一句好笑的话,顿时咯咯笑了起来。 小白的脸黑了,菊花是祭祀用的花,当谁不知道呢?! 然而,更令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她觉得有必要申明一下:“都说了不是我男朋友了。人家是冲着咱们陈总监来的,可看不上我这小助理。” 本来她只是为了解释花的来历,结果传来传去,就变成了总监有男朋友了,总监的神秘男友很有钱,天天变着花样给她送鲜花。 话传到严禄耳朵里的时候,严禄一张脸黑了一半。 他好不容易把那送花的人给弄走了,谁特么又闲得蛋疼,把那人单独拎出来说? 于是,等玉梅上班的时候,严禄就提出,服装设计要紧跟市场潮流,设计部的人才还欠缺磨炼,应该要到外面多学学多看看,他打算调几个人去搞市场调研。 玉梅都迷惑了,这批设计师都是后来补上来的,哪里欠缺磨炼了? 还跟紧潮流?似锦一向走在潮流前端好吧。 不过,严禄已经做了决定,玉梅也不好说什么,直接签了调令,把设计部的人送到穷乡僻壤去做市场调研去了。 接到调令的几个人顿时懵逼了! 做什么市场调研? 我们需要这玩意儿吗? 我们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嘛! 至于上纲上线吗? 倘若是严禄,一定会很认真的告诉他们:太至于了。 以前玉梅身份没有公布之前,并没有谁表现出对玉梅的兴趣。 等尾牙宴会上,玉梅的身份一曝光,马上就有人给玉梅送花。 严禄就阴谋论了,总觉得对方是冲玉梅似锦股东这个身份来的。 再加上对方又挖空心思地给玉梅送花,严禄就觉得有必要把送花的人查一查。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吃醋了。 毕竟,玉梅现在总找机会试探自己对她的感情。 这一点上,严禄觉得抱歉。 既然自己无法回应她的感情,那就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然而,查出的结果让严禄十分震怒。 假如徐良是个有为青年,严禄说不定会觉得心里好受一点。 可是这个徐良是什么人? 就是一滩烂污泥罢了。 这样的人也敢肖想玉梅,严禄恨不得直接把这家伙直接拍进泥坑里。 不过,他又不能做过激的事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是罪, 他也没有权力审判谁。 所以才让人把徐良丢进局子里呆了一天。 目的很简单,既然徐良想走丈母娘路线,那他就先把这条路堵上吧。 真心疼爱女儿的父母,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因PC进过局子的人。 接下来一步,严禄带着玉梅出差去了,名目也是早就提上议程的事情。 去帝都考察成立分公司的事宜。 本来以为要多费唇舌,结果,玉梅一听到自己与严禄一路,顿时笑容满脸了。 问都没问,就回家收拾东西走人了。 与又打算制造偶遇的徐良错身而过。 徐良不想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事被三振出局,总觉得还能挽救一下的。 因此每日下巴就准时到小区报道。 他也不做别的事,就是跑到保安亭里和那个胖子保安套近乎。 刚开始,那胖保安因为玉梅的交代,对徐良不假辞色。 后来慢慢地,两个人混熟了以后,胖子就开始跟徐良吐槽。 无外乎就是保安不好当。 高档小区里的业主各个都是大爷。 高兴的时候赏你个笑脸,不高兴的时候就拿你当出气筒。 徐良这个人,一张嘴巴能言善辩,没多久,就和那胖保安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胖保安突发奇想:“你不是想进别墅没人带你进去嘛?要不,你也是我们那应聘保安去?当了这里的保安,你想进小区不是简单地很了?还名正言顺。” 保安每日两班在小区里巡逻,胖保安说的倒是实话。 徐良心中一喜,暗道,这几天的好烟好酒终于没有白费。 他问胖保安:“周哥,那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选得上?” 胖保安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他,飞快地低头在徐良耳边说了一句话。 徐良脸色一僵。 胖保安也不催他,老神在在地等着。 徐良想,反正已经费了这么多功夫了,也不差这点东西了,咬着牙道:“周哥,我都听你的。” 等玉梅家的小保姆看见徐良穿着保安制服出现在别墅门口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个人不是玉梅姐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放进来的吗? 那人家现在不仅进来了,还是名正言顺的进来了。 以后这人要是想找麻烦,还可真是防不胜防了。 正六神无主的时候,玉兰打电话回来了。 她和陈儿又走了两个地方,照例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小保姆急急慌慌的,也没多想,就磕磕巴巴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玉兰本来没怎么在意,既然阿姐自己能料理的事情,她也不必多事,何况家里还有大哥大嫂呢。 小保姆都快哭起来了:“那个徐良一有空就跑到我们家来,老是对我问东问西的,我快招架不住了。” 小保姆是李爱华招进来的,当时就看着这姑娘老实又爱笑,干活还麻利,李爱华很喜欢她。 老实人嘴巴也笨,很容易被人探出了底细。 好在小保姆接触的事情不多,徐良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来。 徐良这两个字却触动了玉兰的神经,她的眼里有风暴集聚,声调依然平稳地问小保姆一些细节。 挂了电话,玉兰站着半天没动。 以为这个名字总算是个过去式了,没想到对方却不甘寂寞啊。 看来,那些该来的事情,不管她怎么拒绝阻止,恐怕都会以另一种考验的方式到来了。 陈冬儿站在一边不敢吭声,她总觉得玉兰现在心情极端不好。 玉兰没注意到陈冬儿,她现在全神贯注地在脑海中演练自己的计划。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徐良付出代价! (//) :。: 170、途中 虽然徐良是梗在玉兰心头的一根刺,不过,为了一个跳梁小丑中断自己的旅程,玉兰是怎么也不肯的。因此,玉兰心情阴郁一阵,也就放开了。 最主要的是玉梅还在帝都没回C市。 徐良是个聪明人,想要追媳妇,而不是找仇家,玉兰觉得他估计是想要通过小保姆了解陈家人的性格爱好,然后逐个击破,最终达到登堂入室的目的吧。 所以,家人的安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为了保险起见,玉兰想了想又给郭新龙打了个电话。 玉兰以前只觉得C市是个小地方,收拢在人手没几个。现在一到用人的时间就发现捉襟见肘了。 搞得现在办点小事还得依靠别人,实在有些蛋疼。 此时玉兰才开始认真考虑在C市成立安保公司的事。 玉兰望着窗外的夜景怔怔出神。 陈冬儿瘪瘪嘴,她看玉兰不太开心,不太敢去惹她。 可是眼看着窗外亮起绵延的灯火,夜幕下,像延伸到天际的火龙,十分漂亮,顿时起了心思要去外面玩了。 不过,她很有义气地不肯抛下玉兰,因此在房间里跟跟陀螺似的转来转去。 玉兰无语极了,“干什么呢?” 陈冬儿看见她终于有心情理她了,笑着去拉她:“走走走,我们出去玩。” 玉兰被动地被拉着走。 两个人走到客厅里,看见骆锦年和贺世开各据一方,大眼瞪小眼。 实际上玉兰二人没下来之前,两个人都在处理各自的私事。 骆锦年无赖劲十足,贺世开鄙视他:没个老板的样子! 贺世开说话一板一眼,冷冰冰的,骆锦年在一旁嘀咕:大冰块。 反正谁也看谁不顺眼。 两个人等的人迟迟不下来。 骆锦年说道:“你们家那个也忒麻烦了。我们家冬儿做事向来利索,她又不用梳妆打扮,肯定又是为了等你家的。” “你家的”几个字虽然取悦了贺世开,不过,骆锦年说话的语气他可不爱听了。 虽然他也知道估计是玉兰又沉迷于画图忘了时间,但是骆锦年要吐槽就是不行。 骆锦年看着贺世开一张脸越发冷若冰霜,顿时不厚道的笑了。 正想趁机损贺世开几句,抬头就看见陈冬儿拉着玉兰走来,顿时忘记要说什么了。 陈冬儿拉着玉兰的手朝贺世开挥手。 骆锦年顿时吃味了,他这么帅的人坐在这里,臭丫头就看不见吗? 眼里只有小白脸。 陈冬儿对骆锦年的臭脸视而不见,跑到贺世开身边小声地说:“哥,玉兰今天打电话回家,不知道听了什么事,心情不太好哦。” 贺世开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骆锦年迫不及待地拉着陈冬儿先走了。 陈冬儿不满的叫道:“哎,你放手行不行啦,我自己会走,别拉我。” 骆锦年笑嘻嘻地道:“看你走路莽莽撞撞的,地板这么滑,怕你摔倒,不用谢,嘻嘻。” 贺世开假装没听见骆锦年贱兮兮的笑声,和玉兰肩并肩落后一些距离慢慢往外走。 玉兰不想说话,贺世开也安安静静地陪在身边。 两个一直相处的模式都是这样的,你想说话的时候,我总有说不完的话。 你不想说话我的时候,我陪你一起沉默。 至于沟通障碍什么的,不存在的。 玉兰心想,也许是自己的城府不够深,所有心思都表现在脸上。 贺世开的职业让他能够敏锐地洞察人心迅速找准重心。 骆锦年和陈冬儿打打闹闹,很快又走得不见人影。 玉兰有些头疼地想,冬儿已经够野了,再配上更野的骆锦年,玉兰总担心他们闯祸。 这两个人,一个人想爬墙,另一个就会递梯子的角色。 这一路上,玉兰对他们两人的破坏了有了直观体验。 好在都是小打消闹。骆锦年虽然野归野,却极有分寸,因此一路上风平浪静的。 倘若骆锦年知道玉兰的想法,估计就要喊冤了。 他也是大集团的太子爷好吧。 在冬儿面前不着调是因为,一本正经是没办法很快和冬儿打成一片的。 只有投其所好,两个人才能迅速建立起友情,然后,嘿嘿……追媳妇的路才能更顺畅啊。 陈冬儿的旅游离不开买和吃,这会儿又被小吃勾去魂魄了。 骆锦年站在一边忙着付钱,忙着给陈冬儿递吃的。 看见陈冬儿嘴角沾了酱汁,骆锦年抽出纸巾给陈冬儿擦嘴角,动作温柔,眉眼含笑。 玉兰听见玉梅与徐良的事情,神经正敏感的时候,看见这一幕,突然了悟。 她问贺世开:“骆锦年是不是喜欢冬儿?” 贺世开嘴角抽了抽。 这是多明显的事情好吧,骆锦年和几个人汇合那一天开始就在不停地宣示主权,偏偏玉兰一根筋,一点没看出端倪来。 此时听见这问题,贺世开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小丫头感情上迟钝到这个地步,贺世开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玉兰偏头看见贺世开一脸牙疼的样子,奇怪地道:“我说错了?” 贺世开无奈地回答:“不,你猜对了。” 玉兰眼神顿时犀利起来。 这是想玩萝莉养成了?! 她不可思议地问贺世开:“冬儿也知道?” 贺世开很想敲玉兰一下,纠结了半天到底舍不得,这才无奈地答道:“你高看她了。她估计就是把那小子当成玩伴了。” 玉兰这才舒了一口气。 陈冬儿是一个很重情的人,身边的亲人朋友并不多。 除了贺家人,她在乎在只有自己和骆锦年。 倘若两个人能修成正果最好。 玉兰从前见过身边几对青梅竹马最后走入婚姻殿堂的情侣。 所以对这样的感情并不排斥。 但前提是,两个人能走到最后。 玉兰希望陈冬儿永远活得像个公主,即使偶有磨难,但最后的结局必定是圆满的。 陈冬儿把骆锦年当做玩伴,玉兰认为这是现阶段最好的结果。 等她慢慢长大,等她懂得了爱,最爱她的就在她身边,想必也是另类的安稳。 玉兰抱着这样的态度,就开始对骆锦年的挑剔。 以至于骆锦年后来发现,一路上,冬儿这个小妹妹总是用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目光看他,简直太蛋疼了! (//) :。: 171、草原 第二天,一行四人离开青城去往大草原。 之所以剩下四个人是因为,郝梅在骆锦年来的第二天就先回去了。 她是个过来人,看见四个人一路上腻腻乎乎的,觉得自己这个大灯泡实在太碍眼了一点。 加上贺世开,骆锦年两个人的身手都很好,玉兰安全无虞,她觉得自己继续呆下去的意义不大。 郝梅征得了玉兰的同意这才先行回家去了。 郝梅一走,骆锦年顿时开心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女的是谁,但是看冬儿和她妹妹都对她尊敬有加,因此也不敢过于放肆。 那几天里,郝梅一双眼跟X光似的,一直盯着他。 搞得他想牵冬儿的手都得偷偷摸摸的,不然对方就用防贼一样的目光盯着他看。 结果这才没轻松两天呢,冬儿这小妹妹又开始盯着他了。 骆锦年简直无语了,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他就想追自己的媳妇,怎么就那么难呢? 玉兰不知道骆锦年心里在唱大戏。 她正沉迷在草原广阔的风光里。 玉兰从前看那些记录片,很是向往草原风光。 而且,贺晓霜笔记上写的关于草原日出的着实让她惊艳了。 让她觉得,倘若不看一次草原的日出日落,将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之前都是兴之所至,并没有明确的目的,都是漫无目的乱逛。 这次,几个人还正儿八经地找了个当地的导游。 导游姓李,颜值很高。 陈冬儿这个颜控,看见人家就化身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活脱脱现场版演绎一千个为什么。 骆锦年很想直接把这导游给开了,然而一对三,完败。 一路上,陈冬儿和导游在前面有说有笑。 贺世开与玉兰坐在中间安安静静地看风景,只有骆锦年一个人坐在后面生闷气。 玉兰偶尔回头看一眼,发现他只顾幽怨地看着前头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顿时坏笑起来。 贺世开目不转睛地看着玉兰一副做坏事的样子,也觉得好笑极了。 到了目的地,导游小李按照计划带几个人去看蒙族传统的体育活动。 他们先看的是搏客,也就是摔跤运动。 搏克是蒙古族传统的体育娱乐活动之一,草原上的人们把蒙古式摔跤称作“搏克“(蒙语结实、团结、持久的意思)。 它是蒙古族三大运动(摔跤、赛马、射箭)之首,不管是祭敖包,还是开那达慕,“搏克“都是不可缺少的主项。 玉兰是个外行,依然看的津津有味。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应该是何日本相扑差不多的运动。 不过,搏客的美感可比相扑好看多了。 骆锦年对这个不感兴趣。 他跟感兴趣的是射箭,看到贺世开也看的目不转睛,骆锦年朝他挑挑眉,意思是要不要切磋一下? 贺世开直接当他是空气,颜色都没给他一个。 陈冬儿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可是看着各色的手把肉,烤羊肉,还有奶制品等吃的,顿时挪不动路了。 小李问大家,要不要骑马漫游草原。 玉兰和陈冬儿大眼瞪小眼,关键是她们不会啊。 小李正想说,可以找温顺的马牵着走啊。 骆锦年高兴地说道:“我们会啊,我们两个带你们两个。” 说完还朝贺世开抬了抬下巴。 贺世开难得没有出言反对。 最后,贺世开带着玉兰,骆锦年带着陈冬儿。 前世今生,玉兰第一次骑马。 她坐在马上身体僵硬地很,贺世开坐在她身后,双手从她腰间穿过,轻轻拉着缰绳。 看见她不自在的样子,贺世开轻轻笑了起来:“别紧张,相信我,放松。” 玉兰犹豫了一下,果然放松了一点。 贺世开身体往前微倾,好让玉兰靠的更舒服一点。 天蓝的澄净,草原如绿色的地毯,他们是天地间一个点,渺小地微不足道。 这这样的天气里,整个人都不自觉地放松起来。 总觉得再纠结那些无意义的事情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她放空心,双手高高举起,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口气,满足地叹道:“这才是人生啊。” 身后贺世开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说道:“你才几岁,这样就满足了?” 玉兰睁开眼,放下手,理所当然地说:“这和年龄没关系,只和人生阅历有关系。” 贺世开更想笑了,十多岁的小姑娘对他说人生阅历,怎么那么有喜感呢。 不过,贺世开直到自己一旦绷不住笑起来,小丫头肯定要跟她翻脸,因此憋笑憋得极辛苦。 玉兰正靠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撇撇嘴说道:“要笑你就笑吧,我又没说错话。” 贺世开闻言果然哈哈大笑起来。 玉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脸皮突然变得很厚,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贺世开放开缰绳让马儿慢悠悠地走,微风轻轻拂面而来,暑热一点也感觉不到了。 在这晃悠悠晃悠悠地不知道走了多久,玉兰靠在贺世开怀中睡着了。 贺世开低头看着怀中恬淡的睡颜,只觉得心中一片宁静。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筋不对,怎么会喜欢上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丫头。 大学的时候,追他的女生不知凡几,然而,那些人除了让他厌烦就没别的了。 他甚至记不住别人的脸。 徐大美一直担心他找不到儿媳妇,在别的家长天天告诫孩子不准早恋的时候,徐大美已经开始怂恿儿子找对象了。 不过,他却对谁都不感冒。 后来在想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记住她的呢? 好像是第一次,她摔倒在他怀里的时候。 他顺手捞住那个小胖妹,以为会看到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澄净的眼睛。 那双眼睛有一种让人心安定的力量。 贺世开总觉得,看着那双眼睛,心里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只剩下平静。 他觉得这个小丫头如此与众不同。 后来相处的过程渐渐验证他这个观点。 等他回过神已经发现,小丫头已经在他心头生根发芽,再也丢不开了。 贺世开心想:这样也好。 倘若余生需要有人一路同行,那个人必定是她,只能是她。 斜阳下,马儿悠闲地啃着草皮,轻轻甩着尾巴,一双偎依的人影被夕阳无限拉长…… 岁月静好。 (//) :。: 172、日落 玉兰是被贺世开叫醒的。 两个人坐在矮坡上,玉兰靠在贺世开肩膀上。 马儿在一旁悠闲地吃草,马尾轻轻晃动。 身后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没有牧羊人,世界安静的很,除了马儿咀嚼草叶的声音,还能清楚地听见风吹过耳边的声音。 玉兰望着晚霞像一幅巨大的水彩画铺陈在眼前,用一种虔诚的姿态呆呆地望着落日。 落日在几个山头之间忽隐忽现,落日的余晖浸染着草原的空旷,草原的绿地又蒙上了落日的光芒,显得格外柔和,平静。 倘若天地茫茫,一个人站在广阔的天地之间不免显得有些孤寂。 可是此刻,玉兰却只觉得安宁。 好像是摒弃了喧嚣浮华之后返璞归真,世界还原本源的一面。 大抵是因为身边这个人吧。 玉兰偏头看了贺世开一眼。 她从前一个人走了半生,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总感觉自己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努力想融入世界,得到别人的认可。 到最后却发现,自己待人以真诚,别人却在背后笑她是个傻子。 渐渐的,她学会了沉默,习惯了沉默。 被人误解了,受了委屈,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打从心底觉得疲惫,总觉得说话都成了一种负累了。 她从前与雷霖一家人相处的模式就是这样的。 明明是一家人,她却总是游离在家庭之外,感觉自己是个过客。 玉兰记得自己有一次和雷霖冷战,两个人整整三个月没说一句话,到最后是雷霖先投降了。 现在回想起来,玉兰觉得自己早就有了厌世的念头,只不过一直苟且而活。 因此,什么山河壮阔,什么星辰绚烂,都与她没有关系。 因为,世间的风景再美,少了那个陪她看风景的人,就没有了留恋与不舍。 当背后那双手推过来的时候,她选择了放手,而不是挣扎。 …… 玉兰懒懒的靠在贺世开肩膀上,突然觉得有一句话一定要问贺世开。 “阿世,你喜欢我吗?” 贺世开很自然地回到:“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玉兰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很明显,不过,玉兰只以为贺世开对她是爱屋及乌,以为他对她就像他对冬儿一样,是另一个妹妹。 因此,当玉兰醒悟,自己爱上这个少年的时候,也只是把感情压在心底。 也许是太过患得患失,所以她看不到他的付出。 这一路走来,与其说是陈冬儿的寻梦之旅,不如说是玉兰的自我救赎。 情感上,她正把自己和从前割裂开来,摆脱往事的烦恼,重新踏上征程。 贺世开伸手抓住玉兰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他望着前方渐渐落下的帷幕,看见暮色的草原上最后一层圣洁的光辉,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很没有安全感,本来是不打算这么早让你知道的。既然你问了,我就想让你知道我的答案,是的,我心悦你。我想耐心等你长大,想先让你习惯有我在你身边日子,等你长大了当我的新娘。” 他笑了笑,凝视着她的眼睛,”所以,你的答案呢?“ 玉兰笑了起来,她看着他亮如星子的眸光,突然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情。 她极快地凑在贺世开脸上亲了一下,就快速退开了,有些羞赧地说道:”这就是我的答案。“ 贺世开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玉兰已经像小鹿一般跳起来向太阳落山的地方跑去了。 宁静安谧的草原上响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贺世开脸上的笑容像昙花盛开,美丽耀眼。 能够两情相悦,谁会想独自品尝单恋的苦涩呢? 他动作敏捷地跳起来,朝玉兰跑去。 谁也没注意到,身后离他们不远处神色复杂的两个人。 骆锦年是羡慕加嫉妒啊。 未来大舅哥情路明朗,他还是妾身未明的状态,且很可能,这个状态要持续N多年。 想到这一点,骆锦年很想把贺世开套上麻袋暴揍一顿。 特么的自己感情顺遂还要在别人的情路上设置路障,良心大大滴坏。 不打一顿实在是心里不平衡。 不过,想到最后可能被暴揍的人换成了自己,骆锦年顿时歇了心思。 陈冬儿站在原地半天不吭声。 骆锦年小心翼翼地问她:“他们是不是不太厚道啊?一个你哥哥,一个你喊妹妹,结果这两人凑成一堆了,以后你是喊姐夫呢,还是喊嫂子?” 陈冬儿醒过神来,白了骆锦年一眼,“你猪啊,玉兰要是和哥在一起,那我当然要叫嫂子了。” 她有些牙疼地道:“哎,她明明比我还小两岁诶,想到要叫她嫂子,我总觉得别扭,叫不出口。” 骆锦年正想安慰她一下,结果,陈冬儿喜滋滋地道:“我还担心我哥要是娶了莫名其妙的人,这人要是和我不对盘怎么办。现在好了,我阿娘早就想让玉兰当我妹妹。虽然没成功,不过,等她成了我嫂子,那我们又是一家人了。阿娘一定开心的很。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哈哈。” 骆锦年瞪眼,还有这操作? 两个人站在夜幕下,看见贺世开骑着马儿朝玉兰疾驰而去,看见贺世开拦腰捞起玉兰放在身前,听见风里传来两个人悦耳的欢笑声,骆锦年突然觉得糟心极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莫名奇妙被塞了一嘴狗粮,骆锦年怨念地很:陈冬儿那个粗神经什么时候才会开窍,懂得他喜欢她? 骆锦年不死心地两手抓着陈冬儿的肩膀,专注地看着她,深情款款的说:“来,冬儿,看着我的眼睛,你看到什么了?” 陈冬儿莫名其妙地看着骆锦年,“看什么啊?你今天没洗脸?这乌漆嘛黑的我又不是红外线,还能看的见的?” 骆锦年绝倒,看,这就是差别! 明明是深情凝望,到她嘴里就成了他没洗脸。 什么逻辑! 这还怎么撩? 太特么绝望了。 陈冬儿挣脱骆锦年的手,拉着他的衣服把他往旁边拖,嘴里不停地叫:“骆锦年,快点走,回去吃完饭了,我肚子饿死了。” 骆锦年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她拖着走,嘴里嘀咕:“吃吃吃,除了吃你还记得什么,我看你才是猪。” 嘴巴上虽然如此说,却还是认命地上马,载着陈冬儿往蒙古包飞奔。 (//) :。: 173、决定 为了看第二天的日出,陈冬儿早早就睡了。 玉兰却辗转反侧,直到深夜才睡着。 等被贺世开叫醒的时候,玉兰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四点。 有人呼朋引伴的声音划破了草原寂静。 这些是同样是来大草原旅游的旅客,都是为了看日出早起的。 小李每年都会接待很多来大草原旅游的客人,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是观景的最佳地点。 他一路上详细地说了今天的行程安排,贺世开几个人点点头,没有异议。 他们找导游的初衷也在此。 小李的安排很合他们的心意。 茫茫的草原上,蒙古包附近挂着几只孤零零的灯,点缀着墨染的夜空,与天上时隐时现的星辰交相辉映。 玉兰身上披着薄毛衣,贺世开拉着她的手走在前面。 陈冬儿和骆锦年跟在两人身后。 骆锦年看着两人手拉手,眼悄悄伸出手去勾陈冬儿的手指。 陈冬儿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揣在兜里,下巴微抬往前走。 骆锦年叹了一口,认命地跟在陈冬儿身边规规矩矩地走。 小李挑的时间刚刚好。 几个人刚刚到了观日出的地点,并排坐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太阳升起的地方,等待日出那一瞬间的绚烂美景。 不一会儿,天边开始亮起一道淡红色的弧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红霞的范围渐渐扩大,就像画这水墨画在宣纸上晕染开来的模样,由淡到浓。 直到看见红色带着金光的半球体微微跃出地平线,顿时朝霞布满天边,连碧绿如翠玉的草原都笼罩在金色的光晕里,美艳绝伦。 直到太阳用力挣脱枷锁,完全跳出地平线,看见晨光中的河流,草原,蒙古包,几个人心情一阵激荡。 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陈冬儿先打破沉默。 她叹道:“原来早上刚刚升起的太阳这么像红鸡蛋呀。” 骆锦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在这种时刻说这种煞风景的话,除了陈冬儿就没谁了。 他说:“是啊,还是个特大号的鸡蛋。” 贺世开懒得理那两个活宝,只是低声问玉兰:“饿了没?” 玉兰摇摇头。 虽然挑明了关系,两个人相处的模式却没有什么改变。 玉兰觉得这样很好。 倘若贺世开突然变得黏黏糊糊的,她估计才会觉得受不了了。 这里离蒙古包并不远。 陈冬儿耐不住饿,也想留独处的时间给表哥和玉兰两个人,所以早就拖着骆锦年跑了。 把骆锦年气得够呛,吃吃吃,就知道吃,赶明儿老子把最好的厨师都请回家去,看你还会不会眼里只有吃的没有我。 玉兰觉得徐良闹不出事情来,所以只是请郭新龙帮忙找个人盯着徐良。 郭新龙把自己的得力手下给派过去了。 坏就坏在这里。 那手下自认为自己能力刚刚的,却被派去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保安,心里就有些不屑。 所以巡夜的时候就开了小差。 徐良并不知道有人盯着他。 本来排班的时候,胖保安为了照顾他,特意把他排到白班了。 结果徐良自己又去找人换班,换成夜班的了。 胖保安拍拍徐良的肩膀,哈哈笑道:“哥们,有前途!” 他知道徐良是冲着九号别墅里那个大姑娘来的,因此能给开绿灯就拼命开绿灯。 偏偏玉梅出差去了,徐良见不到人,就起了窥探别墅的心。 他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墙进了别墅。 他并不知道玉兰住哪间,只是随便选了一间房间爬上窗台。 好死不死,他爬的那一间是玉书与何喜梅的房间。 陶陶的小床就放在窗边。 小丫头半睡半醒的时候,转头突然看见窗台边上一张黑漆漆的脸,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哭声把一家人都吵醒了。 玉书睡眼惺忪地去抱女儿,却看见窗户底下有身影一闪而过。 他疑惑地抱起女儿哄了半天,站在窗边看了半晌,确定有人潜入别墅里了,顿时大怒。 这是高档小区,居然还让贼跑到家里来了,这些保安都是吃干饭的吗?! 他此时却没办法追究罪魁祸首的责任,家里的小祖宗哭得停不下来,都快哭岔气了。 这可把一家大小急坏了。 一家老小全部围在小丫头身边七嘴八舌地哄。 直到小丫头在妈妈怀里哭得睡着了,一家人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玉书就去保卫室调监控。 结果却被人告知,附近的摄像头坏了,正在维修当中,没有拍到昨晚的一切。 玉书简直气笑了。 这个小区投入使用才没多久,设备都是全新的,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自己家别墅里进小偷的时候才说坏了。 要说没猫腻,玉书敢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偏偏物管处的人态度客客气气,玉书心里有再多的火也发不出来。 郭新龙很快知道自己属下捅的篓子,在办公室里花了一阵脾气,把那个开小差的属下骂的狗血淋头。 骂完了还得替他善后,郭新龙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郭星海还在那幸灾乐祸:“叔,你又不是她的属下,凭什么人家一个电话你就得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你只是顺手帮忙,又没收她家一分钱,意思意思就得了,别那么较真。” 郭新龙瞪了侄子一眼,说道:“你懂什么!” 这可是一根粗大腿,不出意外,这两个人最终会是一对。 这两个人赚钱一个比一个厉害,巴结好了他们,余生还用操心什么! 玉兰接到电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时候,玉兰也看出来不是自己人手的不便了。 假如是自己的属下,捅出这样的篓子,该骂该罚都好说。 问题是别人的属下,不仅打骂不得,还要欠人家一份大大的人情。 不管事情有没有办成,人家愿意替你去办事,就是一份人情了。 玉兰面沉如水,低气压吓得陈冬儿大气不敢喘。 她偷偷摸摸地溜出房间去找人救场。 出了房间正好碰见贺世开迎面走来,陈冬儿大喜:“哥,你快去看看玉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心情很不好。” 贺世开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进了房间,却看见玉兰坐在窗边的茶几上写写画画,神色平静,并没有陈冬儿说得那么夸张。 贺世开一顿,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来看她手上的的文件,只见当中几个大字写得龙飞凤舞,杀气凛然。 他问她:“你准备在C市开安保公司?” (//) :。: 174、反省 玉兰把手上写好的计划书给贺世开看。 她没有管理过公司的经验,很多东西都是回来这几年依靠那些专业书籍恶补起来的。 再加上从前看的那些成功的案例,删删改改,一份计划书就出炉了。 然而,纸上谈兵终于是虚的,没人想当赵括第二。 玉兰是想赚钱,可不是想赔钱。 倘若知道潮流大势还无法成功,玉兰觉得自己可以再去死一死了。 从前打闹的时候,一些计划可以顺利实行,除了观念超前这一点,和运气也有关系的。 因此,这些年一些大的动作,都是玉兰提出设想,贺世开去执行的。 和玉兰比起来,贺世开足够冷静,又有敏锐的洞察力,谨慎又不懦弱,行事为人极有原则,生适合经商。 所以玉兰手中很多不方便让家人参与的项目,都有贺世开的手笔在内。 贺晓霜在的时候还私底下跟侄儿开玩笑这是提前帮玉兰攒嫁妆了。 倘若贺晓霜能预见到侄子与玉兰的关系,一定会为自己的远见卓识欣喜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却变成了帮自己媳妇攒嫁妆。 这算不算……监守自盗? 咳咳,话题扯远了。 贺世开看看计划书上,一个公司的组织架构完整,各部门职能明确,包括每个岗位的相互协调关系都写得很清楚。 贺世开道:”如果规模比较,基本上没什么利润空间的。如果一下把规模弄得很大,容易尾大不掉。“ 玉兰沉默了一下。 实际上,陈然在帝都开的安保公司已经慢慢上了轨道。 若非如此,玉兰也不必烦恼在C世开安保公司的问题了。 毕竟,陈然只能算是她的合伙人,并不是她的下属。 再则,她视C市为故乡,陈然未必会这么认为。 贺世开也知道陈然开公司的事情,当时涉及到的一些法律问题还是贺世开律所的律师帮忙解决的。 贺世开建议道:”你可以和陈然提一下,在C市设一个分公司。你已经是安然公司的股东,这个要求我想陈然不会拒绝的。倘若你自己再开一个安保公司,陈然会以为你要和他打擂台了。“ 玉兰低着头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想来想去,这确实是最合适的出路了。 看到玉兰点点头,贺世开把手上的计划书丢到一边,坐在她对面,问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贺世开也算知之甚深。 能让玉兰变了颜色的只有她的家人,又让玉兰想开安保公司的,那就跟他们人身安全有关系的了。 玉兰情绪有些低落。 她虽然对一些事情有所预料,却总是低估了对方的破坏力。 像何二槐夫妻俩。 玉兰当时就觉得何阿秀与新饰界的官司一闹出来,何二槐夫妻俩一定不会罢休,也隐约预见了他们会来家里闹事的。 只不过,玉兰只觉得,不过是一群没有威胁的乡民而已,不足为道。 结果就是这几个不足为道的人害得玉兰奶奶提前离世。 现在,她又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以为郭新龙会仰仗她那些超前的赚钱点子,会尽心为自己办事。 结果才发现,求人办事,成不成只看意。 以为徐良为了追玉梅,只会讨好自己家人,而不是加害他们,所以只让人帮忙看着一点,结果又出了幺蛾子。 幸好今徐良只是去偷窥,而且刚爬上窗台就被陶陶的哭声吓跑了。 万一哪他追玉梅不成,突然起了歹心,自己一家人不就危险了? 以徐良的尿性,不定真的可能铤而走险的。 玉兰是记得这个人从前为了不和阿姐离婚,曾经在家里藏炼,扬言要是阿姐敢离婚,就要杀了自己全家的事情。 那时候玉兰听人转述大嫂去跟徐家人谈判的场面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从接到郭新龙的电话起,玉兰一直在反思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她安逸太久了,没了居安思危地意识,反倒不如从前时时刻刻活在不安定的氛围里那么警醒了。 贺世开看不得玉兰自责的样子,他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她右手食指与中指上厚厚的茧子,没有话。 和同龄人比起来,玉兰的手不够柔润光滑,概因食指与中指上厚厚的茧破坏了整双手的美福 这几年,玉兰虽然听了丁繁的话用了秘方保养双手,不过从前留下来的痕迹却消不掉了。 这么大的孩子,手上的老茧比大饶还要厚,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主要是玉兰长年累月地练习写字,画画,而且她写字有个坏习惯,就是十分用力。 久而久之,她的成绩斐然,相对的,手上的老茧也越来越厚了。 玉兰看着贺世开的动作,歪着脑袋问他,“你不安慰我吗?” 贺世开空出已只手揉揉玉兰的脑袋,笑道:“傻瓜。老虎尚且有打盹的时候,人有失误有什么奇怪的?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 玉兰沉默。 道理谁都懂,可是真正做起来难的很。 难怪有个作家曾经:”我们懂得那么多大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我们的性格是长期生活的环境决定的,性格主导命运。 想依靠别人用人生阅历淬炼出来的大道理掰正自己的性格,那是痴心妄想。 那些人生赢家最后能成功,依靠的可不是别饶大道理,而是自身坚毅的品质。 这些道理玉兰都懂,可她暂时还绕不过心里这道弯。 她低声把事情了一下,当然只是了徐良纠缠玉梅的事情。 至于重生的事情,玉兰只对玉梅玉书过她时候做过一个梦的事情,多余的事她一个字也没提。 她已经试着努力忘记自己是个重生者的事实,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活着。 也许等她这辈子走到尽头的时候,她会出这个秘密。 现在,她只会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了,再也不会提一个字。 听了玉兰的话,贺世开想了想,中肯地:”你其实可以让郝梅去盯着他的。你在顾虑什么呢?“ 玉兰有些不好意思地:”郝姨阿娘动了手术,才痊愈没多久,郝姨跟我们出来这么长时间,我就想让她回家多陪陪她阿娘。“ 贺世开无奈地:“你首先是她的雇主,然后才是她的朋友。她接受了你的条件,就有义务听从你的调遣,你完全不必愧疚。至于工作之外,你可以当她是长辈当她是朋友,可是你首先要把两者区分开来,不要混为一谈。” 玉兰吐出一口浊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吭声。 贺世开站起来,道:”咱们在这里休整一,我今有场会议要开,你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虽然知道玉兰不一定会听话,贺世开还是要的。 等回到办公室,贺世开又换了一张冷脸。 他熟练的拨通一个号码,声音冷酷:”郭新龙这个季度的分红暂时不发,让财务重新核算好再把数字报给我。“ 175、倒霉 郭新龙觉得自己最近真是霉运当头。 他的饭庄经营了好多年,一直安安分分地,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没想到,这段时间却相继迎来了各个部门的临检。 环保局,水电,卫生,消防,这个走了那个来,竟是没完没了了。 郭新龙一脑门官司。 他一直本本分分地做生意,可是在外行人眼里,就觉得,饭庄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否则人家干嘛就盯着你这一家查? 嗯,肯定是底子不干净。 这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根本没地方说理去了! 郭新龙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眼看每天宾客盈门的饭庄变得门可罗雀,郭新龙心在滴血。 这特么每天损失的都是钱啊! 无奈之下,只好给饭庄挂上了暂时停业整修的牌子。 等牌子一挂上去,消停了。 不过这个可不是郭新龙想要的。 饭庄是他的心血,他的事业,他安身立命的大本营。 要是无限期整修下去,他,还有饭庄里所有的职工都得喝西北风了。 他悄悄给平时关系好的人塞了重礼,人家才对他说:“仔细想想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人?” 郭新龙头都大了。 他以前是地头蛇,现在虽然转行了,但也不能保证以前的仇家不来找麻烦啊。 不过,混社会的天生和吃公家饭的人不对盘。 郭新龙不相信有人敢把手伸得那么长。 想来想去,能有那么大的能量调动几个部门同时行动的,必须是和有关部门关系很好的人。 再想到自己属下惹的麻烦,郭新龙自觉心里有数了。 他牙疼地想,虽然以前就知道这小子睚眦必报,不过至少讲理啊。 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小鸡肚肠,一点小事而已,也值得他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郭星海看见叔叔本来就不多的头发都快被揪秃掉了,奇怪地问:“叔,你知道是谁搞鬼啊?” 郭新龙没说话。 侄子对玉兰的偏见那么大,如果再告诉他,这次的麻烦是因为他派出去的人没办好事情,引起贺世开的报复,这小子估计会跟贺世开拼命去了。 因此没好气地对他说道:“不要乱猜。” 他回答的不走心,郭星海这个人精当然看出来了,顿时不满道:“她使唤起人来一点不客气。你好歹也是老大,又不欠她家的,怎么现在跟她家养的奴才似的,一点骨气也没有。” 郭新龙正在打电话,闻言轻斥一声:“别胡说八道。我们是利益交换。互利互惠的事情,怎么扯得上家奴使唤之类的了。”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贺世开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格外地冷。 郭新龙忙不迭地道歉,一个劲儿地检讨,认错态度良好。 郭星海在旁边听着都觉得叔叔很可怜,几乎要相信叔叔的话了。 贺世开默不作声。 郭新龙急了,说道:“我的小祖宗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那属下本来是最能干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他敢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你赶紧跟上头的人打声招呼,让他们别折腾了。这几天饭庄关门,你知道不知道我损失了多少钱?” 贺世开漠然道:“不是我。” 郭新龙还想继续打苦情牌,却听到对方说的这三个字,顿时一噎。 他认识的人里,除了贺世开有这能耐。 可是他知道,贺世开说不是他那就一定不是他了。 还有更让郭新龙懊悔的事情。 因为贺世开说:“这个季度的分红算差了,我给扣下了,等年底再发吧。反正你也不缺钱。” 一个偌大的公司,居然说财务分红算差了,谁信?! 反正郭新龙是不信的。 不过,他知道贺世开正在气头上,这个做法算是给他小惩大诫,因此也不强求,反而肉疼地说:“得嘞,这个季度的分红不用给我了,直接给小姑娘买首饰吧。就当我没帮她办好事给她的赔礼了。” 贺世开说了一句“随你”,就不再言语。 郭新龙心里一喜,就知道小姑娘是他的软肋,讨好小姑娘准不会错。 郭新龙厚着脸皮磨贺世开:“那你帮忙给上头打个招呼呗。咱们这里可规矩的很,让我停业整修,又没说期限,总不能无限期等下去吧。” 贺世开声音没有起伏,问他:“你没碰不该碰的东西吧?” 郭新龙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早些年,C市有人聚众吸毒被热心市民给举报了。 那些瘾君子被送进了局子里。 贺世开当时就跟在郝敬身边,亲眼目睹了一些人吸毒以后的丑态,对这个东西深恶痛绝。 再加上他算是听着贺书记给他讲的那些边防缉毒官兵的英雄事迹长大的,对那些无名的缉毒英雄十分敬佩。 也幸好郭新龙虽然是混混出身,但是很有原则,坚决不碰黄赌毒,因此才会和贺世开结下善缘。 郭新龙诅咒发誓说了半天,贺世开一句:“我知道了。”就打发了人。 郭新龙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果然,到了第三天,部门临检的人例行公事来饭庄里转了一圈,就宣布饭庄没有违规的地方,可以正常营业了。 郭新龙又恢复了往日的派头。 郭星海想起饭庄在临检期间,他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人帮忙的却没人理睬他。 没想到贺世开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这让郭星海第一次直白地感受到权利的妙处。 贺世开能在C市吃的开,不就是受贺书记的余荫吗? 倘若他也有一个大靠山,那在C市,他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郭星海砸吧着嘴,想起叔叔年轻时的风光,觉得自己的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那是对权利的渴望,以及,不甘屈于人下的雄心。 等郭新龙听到侄子说要去帝都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抬脚踢了踢侄子,狐疑地问:“你认真的?” 郭星海笑嘻嘻地道:“当然。上次李二狗回来,我看他挺威风的样子,觉得这样挺不错的。我比他长得好看,比他能干,比他聪明,没道理还会混得比他差了。” 郭新龙叹了一口气,倘若世间的事情能用这些外物衡量就没有那么多烦恼的。 不过,看见无所事事的侄儿突然要上进了,郭新龙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索然无味地说:“哎,走吧走吧。你们年轻有冲劲,向往外面的世界。我们老了,更喜欢安安耽耽地不挪窝了。” (//) :。: 176、归来 玉兰一行人在大草原逗留了五天,本来打算接着纳木错去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先是贺世开手上僵持的案件有了新进展,他作为律师倘若在开庭的时候还缺席,那也太儿戏了一点,所以只好提前结束行程。 至于骆锦年,虽然极力要求留下来陪两个小丫头继续旅程。 然而,贺世开想也不想地就把这个决定给否决了。 骆锦年一个人的时候不靠谱,和陈冬儿在一起的时候,荒唐是两个人的平方。 贺世开能放心他留下来才怪。 好在陈冬儿玩得十分尽兴,虽然旅途中断,可是她已经看开了,倒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玉兰想一个人回C市,陈冬儿却一定要让玉兰一起去帝都。 之前玉兰在帝都来去匆匆,都没有机会出去走一走,陈冬儿觉得自己没尽到地主之谊,有些遗憾。 而玉兰和贺世开两人关系挑明,正是情浓的时候,两个人也难舍难分。 唯有骆锦年一路发牢骚,说自己一定能担负起保护两个小丫头的责任的。 不过,其余三个人都一致忽略了他,搞得骆锦年别提多郁闷了。 一路上,陈冬儿与骆锦年两个人不停地斗嘴,互相拆台,竟没一刻停歇。 玉兰和贺世开的座位挨着,一个看书,一个工作,气氛分外和谐。 旅途就在怎么奇怪的气氛中到达终点。 到了家,徐美丽又出差去了,家里只有童姨在。 贺世开放下行李就开始投入紧张的工作当中去了。 陈冬儿看见童香巧就直接冲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话甜地很:“童姨,我好想你啊,特别想你做的菜。” 童童香巧看她虽然晒黑了一点,可是人却长得结实了,看起来比走之前的气色要好很多,心里欢喜,嘴上却不饶人:“哼,小没良心的,跑出去玩得乐不思蜀了是吧。还想我做的菜,我看你恨不得多带个肚子把各地的美食吃个够本,早把我忘在脑后了,你就说好话哄我吧。” 陈冬儿被戳穿了也不恼,笑嘻嘻地道:“我说的是实话。嘻嘻,还是童姨了解我。哎,我把特色美食都吃过一遍,还特地叫去学人家的做法了,改天我做给你尝尝。” 童香巧眉开眼笑,“那敢情好,我等着啦。” 玉兰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 童香巧给玉兰端了一杯鲜榨果汁,心疼地道:“坐这么长时间的车,累了吧?你和冬儿先去睡一会吧,我煮好饭叫你们。” 贺有为与徐美丽都把童香巧当做家人,很多时间都是她一个人照顾贺世开与陈冬儿两个人,所以玉兰看她一副主人的做派也并不奇怪。 玉兰也不矫情,她确实感觉累了,和陈冬儿交代了一声,就上楼去了。 陈冬儿一路上睡饱了,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赖在厨房里一边帮忙童香巧择菜,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路上的见闻。 童香巧一边忙活手上的事,一边抽空回陈冬儿两句,气氛分外和谐。 傍晚的时候,太阳没那么浓烈了,偶尔有凉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 陈冬儿拉着玉兰要去逛街。 玉兰可有可无,不过,想到来了帝都,没给家人带礼物实在说不过去,也就应了。 两个小姑娘带着保镖牛志尚一起去商场。 等骆锦年打电话过来听见陈冬儿两人要去逛商场的时候,马上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玉兰要给一家子大小女人买礼物,陈冬儿二话不说就把人带到女士专区来了。 玉兰看见熟悉的驴家标志,就径直走了进去。 她从前看到身边的人为了买一件正品不吃不喝省吃俭用的,很是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回路。 后来等自己做了服装,才慢慢明白,驴家的东西,象征着时尚,象征着地位。 国际品牌,就是有一种让人趋之若鹜的气质。 陈冬儿除了对吃的有兴趣,对好看的首饰有兴趣,其他都是兴趣缺缺。 看到玉兰在那看包看得起劲,她都要打哈欠了:“你也真是的,这些包包都长得差不多,随便选一个就行了呗,挑那么仔细干什么。挑不好,多买几个不就行了,一周七天,每天换不一样的背,多好。” 玉兰还没反应,陈冬儿身后有人“嗤”地冷笑道:“这哪来的土包子,口气可真大。” 陈冬儿回头就看到三个穿着打扮很时尚的年轻女郎面带讽刺地看着陈冬儿。 看见她们,陈冬儿脸上的笑顿时收了,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是你们啊。” 林思琪一副阔别多年,她乡遇故知的模样,柔声道:“好久不见。” 这回换陈冬儿嗤笑了。 她是知道林思琪陷害她的事情的,就因为林思琪的陷害,她才会认识骆锦年。 可现在看林思琪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觉得胸口堵得慌,忍不住就想刺她一句,然而话到嘴边,想起骆锦年的劝告,她又闭嘴了。 骆锦年说:“林家那兄妹俩都不是好鸟,你要是碰上他们,别逞口舌之利,那两个人阴起人来一个比一个狠。当心吃亏了。” 陈冬儿知道骆锦年这个人经常疯疯癫癫的,可看人的眼光从来没有出过错,因此不想和林思琪费口舌。 不过,她不想挑事,林思琪却没打算放过她。 “自从你爸妈失踪以后,你就被亲戚接走了,我也回到了帝都,,一眨眼,就三年了,我们也算老同学了,难得在帝都遇到,真是难得的缘分。” 林思琪语气满是怀念。 别人听了这话只觉得林思琪念旧情,陈冬儿却听得想吐。 这女人不装就会死嘛? 跟你很熟吗? 以前在学校水火不容,只差撕破脸皮了,现在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架势是闹哪样? 陈冬儿觉得自己不回嘴是在嘴巴痒得很,结果还没开口,和林思琪同行的另一个女生就不屑地道:“琪琪,这就是你呆在乡下几年认识的同学啊?一身土气。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吧,省的拉低了档次。” 玉兰站在不远的地方,看见林思琪脸上有戾气一闪而过,转而又是一副无懈可击的笑脸,有些感慨。 那个曾经只会玩小心眼的姑娘开始变得深沉了,也变得更难对付了。 但愿两个人别有纠葛。 玉兰如是想,却不知道,未来,两个人的孽缘不是一般地深。 她走到陈冬儿身边,对陈冬儿说:“碰见老朋友了?” 却看也没看对面的几人。 陈冬儿撇下几个人,问玉兰:“看好了吗?看好了就买,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逛呢。” 林思琪瞳孔一缩。 她看到牛牛志尚在外面等着,以为是陈冬儿一个人在这里,却没想到玉兰也在。 看见玉兰视她如无物,她偏要让她正视她。 她笑得意味深长:“玉兰,好久不见。” (//) :。: 177、购物 玉兰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了。 林思琪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她身边的朋友不干了,“你一个乡巴佬拽什么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时候,三个人中唯一那个进来就一直冷眼旁观的女生开口了:“思琪,顾婷,要买什么赶紧,我们还有事,别跟不相干的人浪费口舌。” 顾婷似乎有些怕那女生的样子,道:“计灵,难道就让这两个乡巴佬欺负琪琪啊。” 宋计灵睥睨地看了玉兰与陈冬儿一眼,仿佛看两只蝼蚁,冷冷地道:“跳梁丑而已。” 陈冬儿都气乐了,特么你谁啊,一副公主娘娘的派头,大清早就灭亡了好吧? 她撸袖子准备干架,玉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的:“走吧,狗冲你叫,难道你还叫回去不成。”转身对售货员:“把这几个包包的单子开了吧。” 售货员似乎这眼前的局面见怪不怪,听见玉兰看中了几款,笑眯眯地走过来。 顾婷听见玉兰的话,顿时大怒,下一秒就听见玉兰叫售货员开单,不由多看了玉兰一眼。 驴家的包包一个好几万,就算她的家境优渥,爸妈给她的零花钱比一般人多,可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 结果这个丫头一开口就是几个,顾婷不由多看了玉兰一眼。 这个姑娘莫不是哪家的的大姐吧? 想到这里,顾婷顿时安静了。 打压一个乡下丫头她没什么心理负担,可要是不心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就麻烦了。 她家虽然薄有资产,可比起那些豪门世家还差得远。 宋计灵也纡尊降贵多看了玉兰一眼。 只有林思琪见怪不怪。 她这几年一直在关注玉兰,知道玉兰的哥哥姐姐挺会赚钱的,而且一家人又宠爱她,买几个包包根本是意思。 要是林思琪知道玉兰买包包的钱都是自己赚的,且玉兰不止是买的起几个包包,而是把这一家店买下来都没问题,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林思琪一副忧虑重重的样子,道:“玉兰,你哥哥虽然在C市开了玩具厂,可毕竟不是大厂,你这么花钱他会不高心。不定你嫂子也会有意见的。” 玉兰脚步一顿又恢复正常。 顾婷一听玉兰只有个哥哥在C市开了厂,知道玉兰是没背景的草根,顿时又气焰嚣张起来了。 她喊住售货员:“慢着,这几个包我们要了。” 玉兰看中的三个包是准备给李爱华,玉梅与大嫂何喜梅的,款式偏知性,根本不适合顾婷这样的年龄用。 可是顾婷一心跟玉兰两人干上了,非要把那几个包抢到手不成。 她甚至已经想好三个包包自己一个,林思琪买一个,剩下一个她买了送给宋计灵。 她家的长辈想要讨好宋计灵背后的家族,却找不到门路。 倘若经她的手把包送出去了,爷爷不定会奖励她,连她的这个包也一起买单了。 林思琪不悦地皱起眉头。 这个顾婷!老是做她的主! 什么毛病! 瞄了一眼宋计灵,林思琪只好按捺下心中的不满。 售货员为难地:“可是,这是这位姐先看中的。” 顾婷满不在乎地:“看中又没付钱凭什么我不能买了。” 售货员听见这话,为难地看了玉兰一眼,意思很明确,想让玉兰退让。 玉兰皱起眉头:“看我干什么?让你开单你就开单。她又不是我的谁,还想做我的主不成?” 售货员不情不愿地去开单了。 比起浑身名牌的顾婷,玉兰穿的就很不显眼了,从头到脚没有一件品牌的东西。 再加上这段时间她和陈冬儿在外面浪了一个月,整个人晒得有点黑,更像乡下的土妞了。 售货员看不起她也正常。 可是玉兰就是不想惯着她这臭毛病。 玉兰去刷卡。 顾婷冷笑着拉着宋计灵和林思琪去围观。 她还是觉得玉兰是虚张声势,根本不舍得花钱买包包的。 然而,银行卡扣款成功了。 顾婷瞪大眼睛看着玉兰。 这哪个败家子养的傻闺女啊? 半大的孩子花个十几万眼睛都带眨一下的?! 这不科学! 陈冬儿看着目瞪口呆的几个人,笑嘻嘻地走了。 店铺外,骆锦年跟保镖牛志尚凑在一起话。陈冬儿把包往牛志尚手里一塞了事,拉着玉兰的手臂,和骆锦年嘀嘀咕咕地刚才店里发生的事情。 骆锦年笑眯眯地听着,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陈冬儿觉得没劲,拉着玉兰先走了。 骆锦年回头看了一眼相携走出店门的三个女人,眼神冷漠。 宋计灵正好看着这边,突然就对上了骆锦年的眼睛,顿时打了个寒战。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骆锦年,这不是,骆家那个魔王吗?他怎么在这里?还和两个乡下丫头在一起?! 那两个丫头,真的就是普通的乡下丫头吗? 宋计灵开始对林思琪的话起了疑心。 这个插曲玉兰很快忘记了。 买完了包包,玉兰又去买化妆品。 口红,护肤品套装,精华,都是成套成套的拿。 陈冬儿咽了口水,结结巴巴地:“不是,你买这么多,她们用得完吗?” 玉兰恍然大悟,对哦,成套用不完容易过期。 玉兰选好了东西,结果又在售货员的忽悠下,又多了一堆。 两个人看着一大袋东西,哈哈大笑。 玉兰也觉得自己疯狂极了,偶尔放纵一次,居然这么可怕的。 看来,女人生是购物狂呀。 玉兰问骆锦年:“你知道哪里有卖男士手表的吗,高档的那种?” 骆锦年以为她要给家里人买,也不奇怪。 “你有喜欢的品牌吗?” “百达翡丽。” 骆锦年心里有数了。 看来陈冬儿这个妹妹是一个不差钱的主。 不过,骆锦年道:“百达翡丽在国内还没有专卖店,你想要那个款式,我让人帮你带吧。” 玉兰只知道这个品牌历史久远,工艺精湛,却不了解具体的款号,听见骆锦年这么问,顿时为难了。 她想了想,颓然道:“算了,晚点再吧。” 她想送贺世开礼物,想来想去去不知道送什么,想起很多人男的都喜欢表,所以才起了买表的念头。 结果现在国内居然买不到百达翡丽的表,玉兰有些郁闷。 她依稀记得,魔都的百达翡丽专卖店好像要到2005年才出现。 看来只好抽空往港省去一趟了。 正好去看一看老师。 嗯,就这么办。 178、定计 林思琪空手回到家,陈冰雁从旋转楼梯上下来,看见女儿脸色不是很好,嗲声嗲气地说:“谁惹我们家宝贝女儿不高兴了?” 她穿着丝质的睡袍,领口敞得很开,领口下一片雪肤若隐若现,十分诱人,弯腰的时候,沟壑很明显。 林思琪坐在沙发上,正对着她敞开的领口,看见这样的景色不仅没有羡慕,脸上反而略过一抹嫌恶之色。 她皱眉说道:“你就不能好好穿衣服吗?那个姓苗的又不在这里,你风骚给谁看?” 陈冰雁也不恼,伸手轻轻把大卷发撩到身后,懒懒地开口说道:“第一,他是你爹地,不是那个姓苗的;第二,我在自己家里,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你管我啊。第三,这叫魅力,不叫风骚。以后你就会知道,女人啊,还是我这样的更吃香。” 林思琪撇撇嘴,“我姓林,他姓苗,他算哪门子便宜爹。还有,我不用靠男人,没必要出卖色相。” 陈冰雁泫然欲泣。 林思琪不耐烦地说:“行了,收起你那一套,我又不是男的,这招在我这里不好使。” 陈冰雁笑嘻嘻地收起表情,变脸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林思琪见怪不怪,左顾右盼,问道:“我哥哪去了?我有事找他。” 陈冰雁拿着个苹果慢慢啃,漫不经心地答道:“不知道,估计又在哪个小妖精床上吧。” 林思琪瞪着她,“你和姓苗的不就是想要儿子吗?现在有儿子了,你们又不管了,想干什么?” 陈冰雁慢悠悠地吃苹果,不以为然地道:“你以为姓邵的好相与的?你哥这样才好啊,姓邵的当我们是臭虫,懒得出手对付我们,我们才能过得安稳。不然,你以为我和你爹地为什么会着重培养你啊?这招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林思琪哂笑一声,心道,想得挺美,人家不出手对付你们,不过是看你们没威胁到她的位置。一旦人家知道你们想图谋人家的财产,看看人家还容不容得下你们。 想到前途暗淡,林思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打电话给林思淼,听见对方传来震天响的迪斯科音乐,不耐烦地说道:“给你半个小时,马上给我滚回家来。” 林思淼怒道:”林思琪,我是你哥!“ 林思琪说话更不客气:”就因为你是我哥,我才给你打这个电话。不想在你那帮狐朋狗友面前丢脸,就趁早回来。“ ”艹!“ 林思淼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往卡座里走,打算去和那帮小子说一声,迎面走来一个端着酒盘子的侍应生,狭路相逢,林思淼抬脚就踹,“滚蛋,挡你爷爷的路了!” 服务员闪避不急,仰面倒在地上,盘子里的酒全部泼在脸上,身上,狼狈极了。 和林思淼一伙的人吹起了口哨。 林思淼看都没看服务员一眼,脸色难看地对一帮人说:“你们玩,回头记我账上。我有事先走了。” 卡座里一个个子高壮的男人带头笑了起来,说道:“老林,你这可不行,人家都是被婆娘管得死死的,被妹妹管得这么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要不,我发发慈悲,帮你收了那母老虎?” 话音一落,其他人突然没声音了。 高个子男人还没注意到同伴的不对劲,还在继续说:“你妹妹要是长得像你这样漂亮,那我也不亏……” 一句话没说完,林思淼已经挥拳往他脸上砸了过来。 其他人同情地看着林思淼狠揍高个子。 这帮人和林思淼出来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林思淼大方地很,不过,那是在不踩雷区的情况下。 一旦踩了雷区,这小子立马翻脸不认人的。 而林思淼的雷区有两个:一是他的私生子身份,但凡有人提他跟苗启的关系,他就会发飙。二是他的宝贝妹妹。虽然圈子里都知道林思淼有个母老虎的妹妹,把哥哥管得死死的,可是只要有人敢说林思琪一句不好,那就等着他的报复吧。 而且这小子完全不讲道义,不择手段,让人十分头疼。 不过,只要不踩雷区的情况下,林思淼还是很大方的。 所以这帮人也一直相安无事。 没想到今天其他人带过来的一个二愣子,开口就踩雷,踩了还不够,还要再跺两脚,他们几乎可以预见那二愣子的下场了。 果然,林思淼本来心情就火,那高个子还来触霉头,所以打起人来几乎是不予余力。 高个子男人看起来高高壮壮的,居然打不过林思淼,几乎是一面倒的挨揍。 其他人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劝到:“老林,差不多就行了,你再晚回去,你妹妹要发飙了。” 一句“你妹妹要发飙了”比什么都管用,林思淼终于住了手,朝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上啐了一口,指着卡座里面一圈人说道:“下次谁特么再把这孙子带来,老子跟他没完!”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脸色,急匆匆地走了,一路横冲直撞地冲出酒吧回到家里。 林思琪嫌恶地看了林思淼一眼,皱着眉头说道:“赶紧去洗洗,身上什么味道啊,熏死人了。” 林思淼不耐烦地说:”催催催,催什么催!“ 陈冰雁笑嘻嘻地看着一双儿女斗气,也不劝解。 她知道兄妹俩吵归吵,打架都是有的,可是对着外人的时候,目的还是一致的就行。 她想要的也是这样,内里斗得你死我活都不要紧,对外必须是一致的。 林思淼回到房间,匆匆洗了个澡,头发上的水都没擦干,整个人没正形地往沙发上一倒,说道:”跟催命似得把我催回来,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然我跟你没玩。“ 林思琪没理会他的威胁,说道:”陈玉兰来帝都了。你说过要帮我收拾他的。“ 林思淼嗤笑起来,”你这么能耐,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收拾不了,还用得着我?“ 林思琪没接他的话,说道:”你能耐,还不是拿她没办法?“ 林思淼玩世不恭地道:”不是你说的嘛,要让她生不如死,要让她尝遍屈辱还要甘之如饴。这世上,能让女人这么蠢的,除了男人,还有什么能做到?“ ”我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思琪想起在驴家的店铺里看到那个一脸沉静的少女,不满地道:”太慢了,她现在就在帝都,你想办法先让她吃点苦头,就当提前收点利息了。“ 林思淼笑了起来:”哎,我就不懂你们这些小女生心里想什么,小学生之间一句口角,就能让你记恨那么多年。那个陈玉兰,真是前世不修德啊!“ 林思琪瞪他。 林思淼站起身来挥挥手,说:”行了,小意思,你瞪着看戏吧。“ (//) :。: 179、桃花 玉兰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到宋计灵。 她被陈冬儿拉着逛了两帝都,每早出晚归的。 贺世开抽空回家看不到人,顿时恼火起来。 直接见色忘妹,把陈冬儿丢给骆锦年,把玉兰打包带到公司去了。 律所里的男男女女都知道,他们家的大boss一向不近女色,除了他妹妹一个雌性生物,身边连只苍蝇都是公的。 所以第一次看到大boss状态亲密地拉着一个姑娘的手走进来,大家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众人齐齐对她行注目礼,玉兰觉得很不自在。 她低着头有些害羞地跟在贺世开身后进了老板办公室。 隔间的们关上,隔绝了探究的目光,玉兰才松了一口。 贺世开不厚道地笑了起来:”跟我在一起,你得习惯这样的目光。“ 玉兰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无外乎他的外形太出色,容易招蜂引蝶呗。 玉兰回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从书包里拿出练字帖来写字。 贺世开笑了笑,也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地,前台那里去快闹翻了。 本来律所里面用的都是年纪大的,年轻的基本上都是男的,只有几个是一心做事的女生。 唯一漂亮一点的女生就是公司前台,毕竟是公司对外的门面,不能马虎。 可是男生一旦八卦起来,就没女的什么事情了。 于的办公桌边,借口借东西的,借口请教问题的,来了一波又一波,完了,最后毫无例外地来一句:“那个姑娘是谁啊?boss的妹妹吗?” 于虽然也很好奇玉兰的身份,不过,师兄没有交代,他就闭紧嘴巴,一个字都没透露。面对众饶威逼利诱,终于急了:“想知道你们不会自己问boss去吗?” 众人白了他一眼:有那个胆子,还用得着找你嘛! 几个人闹成一团,听见有人问道:”你们老板在吧?“ 于把一群闲的蛋疼的人轰走,清了清嗓子,道:“你哪位?和我们老板有预约吗?” 宋计灵傲然瞥了于一眼,道:”我姓宋,和他约好的。“ 于翻开记录看了一下,确实有预约,就打了内线给贺世开。 玉兰听见贺世开有客来访,停下笔问他:“我要回避吗?” 贺世开道:“我的事情不用避着你。” 玉兰就不再多话了。 宋计灵进门之前摆了一个最美的姿态,想让贺世开一眼就记住她。 结果一进了门,就看见贺世开的办公桌旁摆了一张椅子,一个十来岁的丫头埋头写字。 宋计起初没认出玉兰,只是为难地看了贺世开一眼,道:“我的事情,不能让第三者知道,麻烦让你妹妹先回避一下。” 玉兰抬头就看见宋计灵含羞带怯地看着贺世开,与昨的傲慢判若两人,顿时玩味地看了贺世开一眼。 看,又是冲着你来的! 贺世开回了玉兰一个无辜的眼神,转而公式化地对宋计灵:“她不是外人,你可以选择,也可以选择换一家律所委停” 宋计灵咬着下唇不话了。 她自从那一次跟着妈妈去贺家做客,见了贺世开一眼,惊为人,从此就不能忘怀。 宋母知道她的心思以后,也没责备她,反而是乐见其成。 为此还特地去调查了一番贺世开的背景。 官二代,母亲是一位名记者,据身家丰厚。 贺世开本人年纪轻轻,还没毕业就开了这么大一家律所,俨然是少年有成的典范。 宋家也不是门户,宋计灵的父亲是军区的一个师长,宋母本身是文工团的干部,家里只有一个独养女儿。 这样的身份,配贺世开绰绰有的。 宋母曾经试探性地跟徐美丽提了一嘴。 不过话题很快被徐美丽岔开了,只孩子年纪还,没定性,婚姻大事等几年再。 宋母也不好穷追猛打,徐美丽没拒绝就代表有希望,所以才放任宋计灵追求贺世开。 可是宋计灵追了贺世开两年,贺世开还是记不住她的脸。 宋计灵觉得挫败极了。 有朋友给她出了主义,既然是贺世开是律师,那就投其所好,把公司的法律问题交给对方律所去解决,这样一来一去的,不就有交集了?有了交集,想更进一步不是更容易一点了? 宋计灵今是听到耳报神的消息,特地来堵贺世开的。 可是耳报神却没告诉她,贺世开还带来了一个姑娘啊! 宋计灵看了玉兰一眼,希望姑娘自己识趣离开,结果却发现,这个姑娘眼熟地很。 再一看,这不就是那个驴家专卖店里大手比买包包的乡下丫头嘛? 她昨看见玉兰几个人与骆锦年一起离开,还以为她和骆锦年有关系,结果今又扯上贺世开了。 这土妞居然这么有手段? 宋计灵既然知道玉兰不是贺世开的妹妹,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话顿时强硬起来了。 “贺哥哥,我是委托人,我们的事就是公事,你不应该让不明不白的人掺和进来。” 贺世开身上的气息骤冷。 宋计灵还不知死活地对玉兰:“妹妹,我们有要事要谈,你去别处玩儿吧……” 贺世开摇摇头,对宋计灵:“宋女士,你的案子我们不接,你另请高明吧!” 宋计灵对玉兰的话还没完,顿时卡壳了,她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贺世开,以为自己幻听了:“你什么,我没听清楚。” 贺世开手指交叉,身体往座椅后面靠了靠,语调没什么起伏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宋计灵估计是顺风顺水惯了,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尤其拒绝她的这个人还是她的心上人,这份难堪就别提有多重了。 再看见玉兰埋头写在,完全当她是空气,宋计灵激动地叫道:“一年百万的律师费,你也不接?还是因为这个案子是我带来的?” 贺世开不置可否,叫于送客,自己又埋首于案卷当中去了。 玉兰咬着笔杆子,笑眯眯地看着贺世开:“一年一百多万啊,你舍得丢掉?还是怕我有意见?放心,我很大度的。” 贺世开放下笔,转了转手腕,漫不经心地道:“一百万而已,我又不是赚不到,何必弄个对我心怀不轨的女人过来给自己添堵。” 玉兰呵呵笑了起来,贺世开凑过来在玉兰额头亲了一下,正要开口话,就听见门口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以及于仓皇关门的声音。 隔着门,于听见boss咆哮的声音,以及姑娘清脆的笑声,顿时苦了脸。 完了完了,谁叫你手贱不敲门,这下好了,boss一定想把自己打发到非洲去陪野人了! 哎,助理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180、教女 宋计灵冷着脸回到大院里,她在外人面前一贯冷傲,别人并没有看出她心情不好。 不过,宋母柳金燕却对女儿知之甚深,一眼就看出宋计灵气不顺,明知故问:“丫头,咋了?你不是去找贺家那子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找的人?” 宋计灵噘嘴,女儿娇态一览无遗,气哄哄地道:“妈,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气死我了!我好意给他拉订单,他居然为了个乡巴佬拒绝我了!不识好歹!” 柳金燕敏锐地抓住了一个词,“女的?” 宋计灵仿佛找到宣泄的口子,把刚才在贺世开律所里发生的事情了一遍。 当然,在她的叙述里,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有问题的是贺世开,以及在贺世开办公室里写字的野丫头。 柳金燕听完一席话,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傻囡囡,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宋计灵不满地道:“我哪里错了?!” 柳金燕道:“你首先要搞清楚那个姑娘是敌是友,才能采取对策,而不是一来就把对方放在自己的对立面了。” 宋计灵瞪大眼睛,她是一看到贺世开连公务都不避开那个野丫头,就先乱了心神,哪里还能想到对方是敌是友,是不是能够争取过来的盟友。 柳金燕笑起来:“就算确定对方和你对立的,你首先要保持风度,识大体的女人更容易赢得男饶好福” 宋计灵嘟着嘴不话了。 柳金燕看到女儿平静下来了,这才耐心地把一切掰开了揉碎了分析给她听:“像今这样的情况,你得按照他的步调走。他既然没让那丫头出去,明不用避讳那丫头,你可以先试探一下那丫头是什么身份,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一个野丫头,还什么身份?她也配在贺哥哥心里占据什么位置!”宋计灵顿时叫了起来。 柳金燕不赞同地斜睨她一眼,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道:“了多少次了,你还是这个急脾气!再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就去分豆子。白教你了!” 宋计灵揉揉脑门,不吭声。 柳金燕道:“贺世开有个外嫁的姑姑留下一个独养女儿现在就在贺家生活。你看见的那个姑娘会不会是他表妹?” 宋计灵想起别人告诉她的消息,贺世开有个表妹和她关系很好。除此之外,根本没有雌性生物能靠近贺世开三尺之内。 虽然这法有些夸张,不过,想到贺世开对那个野丫头的信任,宋计灵顿时没话了。 柳金燕看女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道:“想通了?” 宋计灵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撒娇道:“妈,你再跟贺伯伯还有徐阿姨提一下呗。” 柳金燕摇摇头:“你爸和贺部长没什么交情,我虽然和你徐阿姨过去有同学之谊,不过她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没几,看运气的。你只要搞定了贺家那子,我和你爸自然会为你做主。” 还有一些话柳金燕没。 贺家虽然根底浅,可是贺有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爬到一部之长这样的高位,见识格局显然是不缺的,这样的人看的远看得深,当然也会衡量利弊。 根基浅薄的人,想在官场上更进一步,只有依靠外力。 而要借力,结成儿女亲家当然是最好的方式。 贺家只有一个儿子,虽然有个外甥女养在膝下,不过,外甥女和儿子毕竟隔了一层。 别人肯定优先考虑贺家的独子了。 柳金燕有信心,凭自己家的条件,以及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网,只要贺有为是聪明人,一定不会拒绝自己家递出的橄榄枝。 抛开这些外物,女儿自身的优势也摆在那里:外貌端庄,体态柔美,长期练习舞蹈和钢琴,整个人气质出众,走出去一向是焦点。同时又是国内名校毕业,有自己的事业。 柳金燕自信贺家的父母一定知道如何取舍。 再了,就算那个野丫头不是贺家的外甥女,是贺家子的心上人,那又怎么样? 一个毫无根基的野丫头,想要让她消失,都不必她动手。 只要露出一句口风,自然有人帮她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 国家每年失踪的妇女儿童那么多,真正能找回来的有几个? 找个机会把那丫头往偏远的穷山沟里一扔,万事大吉。 就算她是贺家子的心头肉又怎么样? 纵使你情深似海,也难敌现实无情。 所以女儿把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当作对手,完全是拉低智商。 柳金燕都不稀她。 宋计灵被母亲哄得眉开眼笑,暂时忘记去探究玉兰的身份。 也对,一介蝼蚁,哪里值得她大动干戈。 她仰着头,抱着柳金燕的腰娇嗔道:“我不会放弃的,妈,你也要帮我搞定徐阿姨和贺伯伯。” 柳金燕刮了她的鼻子,宠溺地道:“那还用。” 这边表演母女情深,那边玉兰放下手工的笔,看了看还埋在对贺世开:“我出去透透气。” 贺世开点点头,吩咐道:“别走远了。” 玉兰随手挥了挥,她又不是真的孩子,还怕走丢了不成。 走出办公室,于讨好地笑了笑:“妹妹再来玩啊。” 玉兰黑线,你才是妹妹!你全家都是妹妹! 你一个王牌助理,端出一副老鸨送客的样子闹哪样? 玉兰脚步轻快地走出办公室,遇见办公室里的职工善意的微笑,玉兰也回以微笑。 室外太阳有些大,光线照在人身上,能感觉到明显的灼热。 玉兰站在路边,抬手挡住光线,微微眯了眯眼睛,等适应了光线,这才把视线投在对面的一家甜品店上。 中午两个人吃的是快餐,那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玉兰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倒是有点饿,贺世开估计也一样。此时是出来透透气,倒不如出来觅食的。 虽然买东西这种事可以叫助理下来的,不过,玉兰还是喜欢自己动手。 大抵是热恋中的人,即使是为对方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也不想假手于人,这大概是一种恋人之间特有的情趣吧。 玉兰拎着两份香葱奶酪司康并两杯热红茶,脚步轻快地走出甜品店。 心无旁骛走路的她没有注意到转角一辆汽车正疾驶而来…… 181、蓄意 甜品店和对面的大厦中间的马路不过三四米宽,只要玉兰脚步迈得大一点,很快就能通过马路,安然回到大厦里。 玉兰并没有加快步伐,而是慢悠悠地往回走。 转角疾驶过来的车子离玉兰越来越近了。 眼看悲剧将在青白日下上演,而这个拎着点心,笑容甜蜜的姑娘似乎一点没注意到危险,还在悠闲的走路。 老似乎捂住了眼睛,不敢看这个长得花儿一样的姑娘在眼皮底下凋零…… 好像一切都成了定局,姑娘往马路上走去,车子速度未减,直直地往姑娘身上撞去。 然而,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飞扑向玉兰,一双铁钳似的手交叉扣住玉兰的双手,往上一提,一甩,直接把她纤弱的身子提溜出了危险区域。 玉兰身体腾空的时候还在想,幸好今穿的是裤装,不然就走光了,差点就丢脸丢到帝都来了,好险好险。 惊魂未定玉兰平复了一下心跳,正准备道谢,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许久没见,他脸上的疤痕好像淡了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了老板,身上阴郁的气质淡了很多,多了一丝成功男饶魅力。 玉兰笑道:“你怎么来了?我正准备明去你公司看看。” 陈然放开玉兰的手,看了她裤腿上一片褐色的茶渍,微微皱眉:“这地方车来车往的,不好粗心大意的。要买东西叫个人下来买就好了,还要自己跑一趟。贺总公司养着那么多人是干什么的?要不是我刚好看到,你不定就免不了受伤了。” 陈然话的语气很自然,仿佛玉兰是他的另一个妹妹,而不是他的救命恩人或者合伙人。 玉兰也不分辩,而是看着远去的黑色轿车若有所思。 这车来得蹊跷,明明看见有人横穿马路,却向没看到一样,速度并没有慢下来。 而开车的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差点撞了人,流畅至极地开出帘地。 玉兰想了想,她在帝都除了陈冬儿与贺世开,并没有认识别人。 现在还多了一个陈然。 至于仇人,玉兰脑海里冒出林思琪的影子。 那在驴家专卖店里,林思琪一直挑拨顾婷和宋计灵对她的恶意。 不过,玉兰很快又摇头否定了。 她和林思琪并没有深仇大恨,虽然学同班的时候有些不愉快,不过孩子之间闹闹矛盾很正常,她早就忘记了。 不过,既然双方都知道和对方不对盘,少接触就得了。 她虽然不会主动惹事,但也不是怕事的人。 为了一点摩擦就想要对方性命,玉兰觉得林思琪不至于如此狭隘。 然而,玉兰绝对没想到,她早已忘记的不快,却在对方心里扎了根。 她视对方为陌路,对方却视她如大担 而且,林思琪并没有想要她的性命,只是想让她挂点彩,出口恶气罢了。 就因为在林思琪的问题上判断失误,导致玉兰后来吃足了苦头。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玉兰双手插在裤兜里,脚步悠闲地往办公楼走去,虽然裤脚上都是茶渍,她却没有半点不自在,仿佛女王巡视领地,尊贵无匹。 陈然落后一步,提着重新买的甜品跟在她后头,像个尽责的保镖。 律所里的人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有些疑惑。 不过,他们的职业让他们学会了不动声色,虽然好奇,不过都把疑惑埋在心底。 贺世开抬头先看见玉兰进来,微笑起来正准备话,却一眼看到丫头裤脚上的一片褐色污渍。嚯地站起身,脸色难堪地冲到玉兰身前,抓着玉兰的肩膀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完好无损,只是弄脏了衣裳,顿时松了一口气。 玉兰单手环在他腰间,轻声道:“我没事。” 陈然凉凉地道:“恩,是没事,差点被车撞到,这不是没被撞到嘛!” 他看见玉兰很自然地环着贺世开的腰,觉得这一幕特别碍眼,不两句实在心气不平。 他倒不是对玉兰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她妹妹要是这么点大就敢交男朋友,他一定把那男的腿给打断。 纯粹是恨铁不成钢。 至于为什么不责怪自己妹妹? 猪要拱白菜肯定先把猪给轰走了,难道还能把白菜幼苗给拔了? 贺世开还不知道有这一幕,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玉兰缩了缩脖子,隐晦地瞪了陈然一眼。 贺世开好气又好笑,想到事情就发生在大厦门口,赶紧让助理去调监控。 三个人把监控从头看到尾,发现车主好像是真的没意识到差点撞了人,只是开车有些横行无忌罢了。 贺世开和陈然对视一眼,就把这件事定性为偶然事件了。 玉兰顿时放下心来。 要是背后真有一个人蓄意想要她的命,那她就该担心得睡不着觉了。 玉兰去换衣服,贺世开问陈然:“你怎么看?” 两个人告诉玉兰这是偶然事件,自然是为了宽玉兰的心。 实际上,贺世开与陈然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的性格,都是谨慎又警惕的。 他们从来不相信什么偶然,也从来不会轻易给任何事情下定论。 只有真凭实据摆在面前才能让他们信服。 监控拍摄到的画面,玉兰是外行看不出门道,贺世开与陈然却是个中高手,一眼就看出不妥来了。 车子在行驶的过程中一直保持匀速,可是在玉兰出现在路边的时候,车速明显加快了,虽然只有几秒时间,但是贺世开和陈然两个人都是一双利眼,早就抓住了关键点。 此时听见贺世开问,陈然肯定地道:“暗地里有这么个隐患埋着终究不是事,得把这个人找出来,否则玉兰以后不用出门了。” 贺世开也同意他的观点,他更懊恼的是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动他的人。 贺世开心下发狠: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动了他的人,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贺世开与陈然绞尽脑汁要找肇事者。 始作俑者却老神在在地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吃着冰镇葡萄,自在之极。 林思淼听见电话铃声想起,笃定地对林思琪:“看来咱们要办的事成了。” 林思琪却没有他那么乐观,抬抬下巴,示意他接电话。 林思淼本来得意的笑在听见对方的话时就凝固了,半晌,冷着脸对林思琪道:“失败了。” 林思琪神色未动,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结果。 林思淼不忿,“艹!她以为她是锦鲤吗?一次侥幸,还能次次侥幸?!” 林思琪冷静地道:“暂时不宜再动。陈冬儿在帝都,不出三年,她肯定会来帝都的。到时候再让她尝尝我们的手段。” 她梦呓般轻声道:“陈玉兰,咱们,来日方长……” 182、回家 临到八月底,李爱华打电话催玉兰回家,语气说不出的郁闷,“都快开学了,你还不准备回来啊?打算在别人家养老嘛?” 玉兰哭笑不得,阿娘明明是想她了,偏偏说话刺人。 陈冬儿再不舍也只好让玉兰回去了。 她抱着玉兰恨不得让玉兰把她打包带走。 贺世开吃味极了,借口公事把玉兰拉走了。 陈冬儿也不戳穿表哥的小心思,乖乖地松开手。 贺世开很想亲自送她回家,奈何手上的事情太多,脱不开身,怨念极深。 陈然要回C市准备安然防保公司开设分公司的事情,所以和玉兰一道走。 贺世开私下里拉着玉兰碎碎念:“自己照顾好自己,飞机上的水不要喝,行李交给陈然提就好了,他一个糙爷们就是专门干这事的,你别累着自己,到家了给我打电话,咱们的事情我妈估计知道了,就算不知道,恐怕也预料到了,要是她私下跑去见你,你别慌。” 玉兰一惊,虽然和贺世开确定了关系,但还没有考虑结婚的问题,毕竟,年龄这个坎摆在那儿呢。 她含嗔横了他一眼,怪他自作主张把这件事告诉父母。 贺世开举起双手,“不是我说的,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看出端倪的。” 玉兰脸一热。 敢情徐阿姨都已经看出苗头了,自己还蒙在鼓里啊。 太丢脸了,玉兰觉得以后都不敢面对徐美丽了。 贺世开看见玉兰脸上飞起红霞,心中一荡,却很快忍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揉揉玉兰的脑袋。 看到吃不到,想到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要面对这种煎熬,贺世开恨不得时光飞逝,小姑娘立马长大成年。 送走了玉兰二人,贺世开转身又投入紧张的工作中去了。 现在,他首要的工作就是找到那个蓄意撞人的车子。 想到背后有个人暗戳戳地准备捅刀子,贺世开如鲠在喉。 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用一用老贺的名头。 毕竟,人家想动的是他未来儿媳妇,就当是他这做公公的提前送礼了。 飞机上,陈然坐在玉兰旁边。 虽然他穿得西装革履的,不过脸上偌大一条疤破坏了形象,周围的乘客看他的眼神有些惊惧。 玉兰合上书,若有所思地问他:“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有没有考虑过把脸上的疤去掉?” 陈然动作一顿,满不在乎的说:“我又不是大姑娘,整那玩意儿干嘛。现在省事的很,有它在,别人不敢往我跟前凑,清净。” 玉兰不好再说什么了。 陈然戏谑地笑:“倒是你,该担心了。” 玉兰瞪他。 陈然伸手想揉玉兰的脑袋,玉兰反射性地头一偏,陈然顿时摸空了。 玉兰有些尴尬,生硬地转移话题:“我才不担心呢,该担心的是他。” 以前陈然对她有防备又疏离,玉兰觉得那样才正常的。 结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然开始对她的态度慢慢转变了,似乎越来越向一个宠妹狂魔靠近了。 这倾向对陈茜也就罢了,可是对她,玉兰就觉得很诡异啊。 陈然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意味深长地说:“这世界上肤浅的人很多啊,可能你没意识到什么,可是人家就会觊觎你拥有的东西,想把你除之后快了。别低估了人心之恶。“ 陈然想来想去,玉兰在帝都人生地不熟地,又没有与人结怨,怎么莫名其妙就惹来别人的杀机? 除了贺世开的烂桃花,陈然是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 玉兰遭了无妄之灾,他和贺世开为了不让她提心吊胆,特地把事情隐瞒下来了。 可是陈然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玉兰一句,这样她有了防备,就没那么容易吃亏了。 玉兰却没有领悟到陈然的苦心,还奇怪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 陈然翻了个白眼,索性不说了。 要是贺世开保护不了她,大不了他再帮忙找个更好的给玉兰就行了。 姓贺的除了一张脸好看,冷冰冰的哪里好了? 不过,万一玉兰就喜欢长的漂亮的,他要是去哪里找呢? 陈然有些头疼地想。 贺世开倘若知道陈然存了挖他墙角的心,估计会追过来咬死他。 陈然没再纠结这个话题,玉兰也乐得轻松,转而说起分公司的事情。 陈然道:“我就一个光杆司令。所有的人手都要在当地招,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玉兰笑起来:“等到了地方,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玉兰之前一直在考虑郝梅去留的问题。 诚然,郝梅答应当她的保镖十年,可是玉兰却知道,在C市并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只要郭新龙不倒,自己在C市就算不能横着走也差不多了。 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像这次徐良夜探别墅的事就给了她一个警告。 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把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郝梅现在是她得力助手,把她安排在安保公司里,未来她就不必担心人手不够的问题了。 至于其他安保人员,玉兰瞄准的是那些退伍军人。 郝梅无疑是最好的纽带了。 陈然见玉兰心里有数就没再多说。 等回到家,李爱华看见玉兰身后跟着陈然,先是一惊,再看到陈然脸上熟悉的疤痕,李爱华就放心了。 陈然在他们家住了那么长时间,李爱华从开始的防备到后来的和陈然熟悉了,还挺喜欢这个话不多办事牢靠的年轻人的。 李爱华还经常给兄妹俩送衣服送吃的。 因此再见到陈然,李爱华欣喜比意外多。 和陈然打过招呼,李爱华便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玉兰背上,“臭丫头,你野起来就无法无天了是吧?连家都不要了,我要是不打电话,你是不是还不准备回家了?不知道你老娘会担心吗!啊?” 玉兰抱头鼠窜,嘴里叫道:“阿娘,我错了我错了,您别打了,仔细手疼。” 陈然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母女俩一追一逃,心里有些羡慕。 不过看玉兰狼狈的样子,他又忍不住笑了。 该! 小小年纪还学人家早恋!活该你挨打! 不过,他到底还是厚道没有雪上加霜再坑玉兰一把。 李爱华终于停下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对陈然道:“哎,让你看笑话了,小孩子不听话。谢谢你这一路上照顾她啊。” 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另外一个人影,李爱华奇道:“你自己回来了,茜茜呢?” 一个回字让陈然心中一颤,他笑道:“茜茜上补习班,怕耽误课,就没带她回来。” 李爱华仿佛想起什么事,对玉兰道:“对了,你们老师给你送了一包东西过来,她说是你同学送的。死沉死沉的一麻袋,你看看是什么,千万别乱收别人的东西。” (//) :。: 183、开学 李爱华说的一麻袋,真的是一点也不夸张,是真的一大麻袋啊。 玉兰站在一人高的大麻袋前面,有些哭笑不得。 李爱华说是俞敏拿过来的,她大概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果然,拆开袋子,放在最上面的就是一个文件袋。 ,玉兰打开看了看,里面是几十封感谢信。 信是这次受捐助的学生写的,内容五花八门。 无一例外的是,每一封信都写得情真意切,诚意十足。 玉兰有些头疼。 她只是想默默地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并不想要谁的感谢。 她疑心俞敏把她的资料透露出去了,心里有些不高兴。 等看完了信,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俞敏只是告诉学生说是他们的助学金是同年段的同学捐赠的,并没有说是谁,对方是男是女。 所以这些学生在信里的猜测什么的都有,玉兰有些啼笑皆非。 玉兰认认真真地把每一封信看完,随手把信塞到一边去了。 再看麻袋里的其他东西,感谢信下面是一个包得很仔细的包裹。摸起来软软地,玉兰好奇地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是一顶十分漂亮的手工钩针帽子,和配套的围巾和手套。 做这个的人手巧得很,帽子的配色很漂亮,玉兰一眼看中了。 帽子里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俞老师说你和我们是同年级的同学,其他信息却一点也不告诉我们。我缠了俞老师一周,俞老师被我磨得没办法了,才告诉我你是女生。” “谢谢你给了我继续上学的机会。我家人已经给我收拾好东西,打算让我出去打工了。倘若没有你的资助,我就要辍学了。我一定会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学习,用行动告诉你,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勾帽子的毛线是我用暑假打工的钱赚的,东西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玉兰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轻声说道:“谢谢,我很喜欢。” 她兴致勃勃地一件一件从麻袋里往外掏东西,像摸奖券一样刺激。 俞敏很细心,把学生送上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好了才送过来的,这倒是方便了玉兰。 不过,除了第一个包裹,后面都是一些土特产了,都是农家常见的菜干,笋干,菌菇干,蕨菜干等,还有罐头装的咸菜,腌菜等。 玉兰心下微暖,她凭本心做事,并没有期望谁的回报,但是真的收到这些感谢信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充满感动的。 看完了一切,玉兰把装信封的文件袋和那个小包裹拿了出来,然后叫小保姆上来帮忙搬东西。 李爱华挺好奇什么东西要用麻袋装,不过,她知道玉兰不喜欢别人动她东西,所以一直不敢动。 现在一看是些平常的东西,李爱华顿时放心了,仍旧不忘告诫女儿不要乱收别人东西。 玉兰心中苦笑,她又不小孩子,这点分寸都没有吗? 直到玉兰赌咒发誓,李爱华才放下心来。 吃过饭,郝梅就过来了。 玉兰把在C市设立安保公司的事情提了一下。 郝梅有些意外。 这段时间当玉兰的保镖,郝梅总觉得自己拿了高工资,却整天无所事事的,很是难受,总有一种占便宜的感觉。 此时听见玉兰说要安排她去安保公司,郝梅求之不得,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玉兰本来以为要大费周章的,没想到话没说完,对方就答应了,顿时有些发呆。 陈然笑道:“行了,这事我们谈就行了,你明天就要报道了,赶紧去准备准备。” 玉兰嘀咕,“开学报道有什么好准备的。”脚步不停,很快出门去了。 开学第一天,玉兰拒绝了家人的接送,一个人背着背包去坐公交车了。 一中的主校区坐落在山上,建校九十多年,校区几经扩建,现在的校园占地面积七万多平方米,建筑面积达到五万多平方米,风景秀丽宛若精致园林。 国道从山脚经过,山脚下的空地逐渐被开发成住宅商铺,把学校层层环绕在中间。 玉兰站在校门口,看见门口热闹非凡。 很多家长大包小包地送孩子来报道。 门口两边支起来的课桌后面,几个高年级学生满头大汗地帮报道的人办理手续。 玉兰填了表格以后,站在台阶前,看着往上延伸的台阶,有些恍惚。 从前她每次从一中门口经过,看见放学的学生神采飞扬的样子,都无比羡慕。 现在,她就要成为其中的一员了,心中竟是意外地平静,深吸了一口气,玉兰稳稳地踏上台阶,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往前走去。 …… 高一(1)班的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数的人了,看见玉兰走进来,有人好奇地看了玉兰一眼,不过大部分人都比较陌生,除了好奇与微笑,再没有其他表情了。 玉兰走到教室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她不说话的时候有些冷,想跟她打招呼的人顿时歇了心思。 班主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乍一看有点像赵雅芝,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可以想见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 她自我介绍姓连,和在座的人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让人散了。 9月1才正式上课,今天在这里主要是搞卫生,玉兰来的晚,卫生早就做完了。 玉兰一个人在学校里面溜达,听见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 回头一看,原来是以前在首饰店里见过一面名叫张蕾的老师。 张蕾欣喜地看着玉兰,热情地问她:“今天来报道吗?家里人没陪你?要我帮忙不?” 她热切的样子顿时吓到玉兰了。 估计是看玉兰神色不对,张蕾顿时讪讪地不说了。 看玉兰急着要走,张雷还高兴地说:“有困难记得来找我哦。” 玉兰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造反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是老师,自己是个学生,也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看见张蕾走了,玉兰松了一口气,赶紧溜了。 这么一来,玉兰就没心情闲逛了,只好叹着气准备回家去了。 从校门口下来,又碰见熟人了。 陈毅华站在台阶一角,看见逆光而站的那个人,心里有些激动。 他在最后的阶段拼命去冲刺,最后终于如愿和她进了同一个班级。 高中三年,他会努力赶超她,缩小自己和她之间距离的。 他,一定能做到! (//) :。: 184、同桌 高一(1)班的座次是按照学生身高排列的,并不以录取成绩来决定。 玉兰觉得这一项安排很人性化。 很多学校都是按照学生在班级或者年段的排名来安排座位,美其名曰促进竞争! 每天看着排名比自己靠前的同学的后脑勺,想着有一天自己的成绩也能好到让人仰望,伴随着能得到的褒奖与赞扬,很容易激起一部分人的斗志。 然而,这种做法更多时候却会消磨大部分人的进取心。 很多时候,大多数人脑海里会形成一个这样一个概念:坐在班级后两排的,都是拖后腿的。 长期处于被人鄙视忽略的状态,大部分学生就会走入一个误区:反正我怎么追也追不上,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 于是越发捣乱,在差等生的路上越奔越远。 最后,恶性循环。 连琴似乎对其他学校这样的状况深有体会,因此第一天开班会,她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道:“过去的成就不能代表明天的辉煌,同样的,一时的失利也不代表永远失意,三年以后能不能得到满意的答案,且看你们这三年付出多少。这句话送给你们,咱们师生共勉!” 一中是百年名校,虽然国家排不上号,可是在省里排名还是比较靠前的。 概因这所学校曾经出了一个学神。 据说这位学长连续三年给学校捧回了三个奥数的冠军奖杯。 他在一中创下的单科最高成绩满分的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高考的时候,他以接近满分的成绩,拒绝了青大递出的橄榄枝,选择了政法大学。 老师家长连番劝说他改志愿都无果,学长如愿上了心仪的大学。 据说他在大学期间就创立了自己的公司,收入高得吓人,是优秀校友的最佳典范。 玉兰听见前座两个女生嘀嘀咕咕地说这个,突然想起贺世开。 贺世开也是一中毕业的,依着他争强好胜的性子,遇见这样一个学长,不知道会不会燃起斗志? 前面的女生还在说:“学长长得好帅啊!我听说经常有学姐跑到他教室去围观他。后来为了不让别人影响他学习,他们班的老师就让人把靠走廊这一侧的窗户全部糊住了。尽管如此,还是有大胆的学姐在放学路上专门堵他,给他递情书呢。” 另一个同学笑道:“太夸张了吧。一中不是一直崇尚学习至上的吗?还有人有这闲功夫来这套?那老师就没意见?” 她的同桌鄙夷地看着她,一副你很没见识的样子,说道:“你傻呀,每个班级有好学生,当然也有差生啊。尤其是他们觉得升学没希望了,就想混个毕业证而已。这样不就有大把的时间了?” 另一个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玉兰莞尔,看来像是百事通的这个女生性格和冬儿差不多,另一个比较腼腆,可是能很快和这个健谈的女生聊到一起去,可见性格比较随和。 玉兰单手托腮微笑的样子,落入另一个人眼里,就是一幅最美的美人图。 陈毅华坐在玉兰后面一排斜对角的位置,看见玉兰微笑的样子,脸上也忍不住挂起笑容。 他的同桌杨高眼尖,看见这一幕,就笑着问他:“这个黑妞你认识?” 玉兰这个夏天一直往外跑,又仗着年轻,没做防护,所以瓷白的肌肤仿佛刷了一层蜜,呈健康的小麦色。 可是在很多人眼里,麦色的肌肤就代表是乡下来的。 一中的生源来自四面八方的乡镇,但是大部分学生都是中学直升上来的。本地的学生骨子里有一种城里人的有预感,对外地人有一种天生的轻视。 陈毅华听见同桌说轻佻的话,心中不喜,不愿意多说,只道:“我们同一个学校。” 杨高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陈毅华,说:“这乡下妞有什么稀罕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一中不仅出才子,才女美女也是一抓一大把,赶明儿哥哥带你见识见识。” 陈毅华没吭声。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玉兰随着人流走出教室。 陈毅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杨高追上他,不满地叫道:“我说哥们,我说错话了?你气量这么小?好好好,你不喜欢我说她,那我以后不说了行吧?不过,她都没跟你说话,她真是你的马子吗?还是你暗恋人家?我的天,你也太奥特了,暗恋有什么意思,喜欢就去追啊。男子汉……” 陈毅华实在忍受不了杨高的魔音灌耳了,主要他更怕玉兰听见杨高的胡言乱语,以为是他的心思,那乐子就大了。 杨高看见陈毅华无奈地样子,举起双手笑嘻嘻地说:“你不住校吗?你家在哪里?走走走,我送你啊。我爸新给我买的摩托车,我这第一天骑呢。” 陈毅华算是知道自己这个同桌话痨的属性,无奈地说:“谢谢,不顺路。” 确实不顺路。 陈毅华住在城西,杨高住在城北。 算起来,玉兰家应该也是城北。 他去厂里看爸妈的时候,听说过老板是住在城北的。 城北那一带很多高档小区,丽景别墅是高档中的精品。 不过,他不是多嘴的人,并没有提玉兰也和杨高住在同一个小区的事。 等杨高吃完午饭准备返校上课的时候,看见玉兰慢悠悠地从别墅里面往外走,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一直以为玉兰是个乡下土妞,住的应该是那种农民自建房,而不是在出没在这样明显是富人住的高档小区里。 虽然差异,杨高还是停下车和玉兰打了一声招呼:“嘿,土……同学,你好呀!” 差点脱口而出就叫土妞了。 杨高暗道好险,单脚放在摩托车上,一只脚踩着地面,摆出一个自以为十分帅气的造型说:“同班同学,你好啊!这么巧?你是来看亲戚的吗?要不要我载你一程?从这里回学校路有点远,你走路过去下午上课要迟到了哦。” 玉兰微微皱眉,这同学不仅话痨海这么二? 冷淡地拒绝了杨高捎带她的好意,玉兰慢悠悠地朝公交车站走去。 杨高耸耸肩,看来新同桌这个心上人不太好相处啊。 丢下玉兰,一踩油门冲上公路,很快就开得没影了。 (//) :。: 185、摆平 玉兰并不知道杨高把她归为陈毅华的所有物了,以至在后来拼命撮合两人在一起,给玉兰造成不小的困扰。 现在,她正按照平常的速度走路。 她把时间掐地很紧,从别墅到公交车站,从车站到学校,再从校门口走到教室需要的时间,都一一计算过的。免得等车浪费时间,或者错过时间赶不上车导致迟到。 玉梅的爆脾气一听玉兰在算这个,就有点忍不住。 她皱着眉头道:“家里又不是没车,你赶这个时间做什么,回头我派个司机给你,要么你自己去学开车?” 玉兰汗颜,阿姐现在越来越有女强人的驾驶了,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相应的也越来越独裁。 不过玉兰也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决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她的想法,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等到了教室,上课铃声刚刚拉响。 时间尽然掐地一分不差。 她低头随意翻着书,等待任课老师进来。 得益于她的过目不忘,这一本高中物理课本她已经全部记住了。 不过,她从前没上过高中,不知道高中课程难度在什么地方。 所以老师在上面讲课的时候,玉兰连课本都翻开。 她的同桌张小卉是一个很安静的女生,玉兰不说话,她也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两个人互干扰。 此时她正埋头记笔记,玉兰却连书都没翻开,心里有些差异。 等到老师喝水的空档,张小卉对玉兰说:“物理挺难的,你最好还是记一下笔记。记忆力再好也有疏漏的时候。这些书我们要用三年呢。” 玉兰微笑道谢,捏着一直笔打开书本,却没有落笔。 张小卉见她不听劝,也就不再多事了。 结果等到老师布置习题,给大家功夫练习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玉兰握笔的手在草稿纸上滑动,很快停下笔来。 草稿纸上已经写满了步骤。 张小卉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再看了自己才写了一半的步骤,顿时有些泄气。 难怪人家上课不用记笔记,就这天赋,记不记没啥区别啊。 晚上下课回到家,连琴问女儿:“你对新同桌有什么印象?” 张小卉把物理课上的事情说了一下,连琴笑起来:“我听说她学习很有一套,看来不是方法的问题,而是天赋异禀啊。” 张小卉不解地看着老妈,一头雾水。 连琴解释道:“你这个同桌,连续三年大考小考一直高踞九中年段榜首没有一次例外,而且比第二名的分数高出五六十分。这次中考,她的班主任以为她肯定会得个市状元的,没想到只是第三名。后来我在校长那里看了卷子,发现失分的地方都是故意的。所以我猜她应该有什么学习方法。” “把你安排和她同桌,是想你们多接触,你能多学一点,高考的时候也许这多一点就能让你领先很多人一步了。” 张小卉不解地说:“额,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连琴哭笑不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同学之间的交流,又没让你使手段。你真心对她,自然能收获她的尊重。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张小卉拍拍胸口,说道:“哦,我知道了,我还以为让我用什么小伎俩,关键是我不会啊。” 连琴白了她一眼,说道:“早就跟你说过了,心机是用来自保和对付不怀好意的人。倘若是个人你都要玩弄心机,小心把自己给玩完了。” 玉兰不知道母女俩的对话。 她按部就班地回到家,远远看见自家门口有个保安模样的男人在那探头探脑。 玉兰顿时沉下脸来了。 自从陶陶被吓哭以后,玉书第二天就雷厉风行地找人来给别墅外的围墙加高了一寸,在加高的围墙上插满了碎玻璃。 谁想再爬墙,就得冒着被玻璃扎得满身洞的危险。 徐良虽然是保安,对业主在自己家房子里装修的事情也无权置喙。 再加上因为他窥探别墅未遂,被胖保安警告了一顿,虽然事情被隐瞒下来了,不过玉书却对保安队伍失去信任了。 因此别说晚上徐良没办法靠近这栋房子,就连白天,一旦靠近,玉兰家的小保姆都会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好像只要他再靠近一步,她就要报警了的姿态。 徐良急的挠头抓耳却也无计可施。 玉梅进出都是坐在车里,徐良就算想找机会巧遇也找不到。 好几次徐良都想利用职权把玉梅的车子拦下来,结果被胖保安呵斥了一顿。 徐良想借巡逻的机会在小区里面转悠他没意见,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难业主,一旦被人投诉,这个责任他可扛不住。 因此无奈之下,只能利用巡逻的片刻功夫在别墅周围转悠,期望来个偶遇什么的。 玉兰目不斜视地从徐良身边走过。 她怕自己多看徐良一眼,就会忍不住想要把这人胖揍一顿。 徐良看见玉兰回家,本来想躲,结果玉兰却瞧也不瞧他一眼,顿时露出自以为和善的脸叫住玉兰:“你是玉梅的妹妹吗?能不能帮我叫一下你姐姐?我是她朋友。” 玉兰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徐良,一声不吭。 徐良被她的目光看的心里有些发虚。 奇怪呀,明明是第一次见这姑娘,她眼里的杀气所为何来? 还想再问,玉兰已经转身走了,回到屋里,玉兰叫小保姆:“把门口那只苍蝇赶走。” 小保姆气哄哄地说:“这个臭男人,到底想干什么,赶了一次又一次,脸皮也真够厚的。” 玉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想了想,给陈然打电话:“我想教训个人,你有办法吗?” 陈然一愣,“是谁。” 玉兰把徐良的事情说了一下,又补充道:“最好能让他滚出市区省得烦人。” 陈然一口答应了:“等着。” 没过几天,玉兰果然没看到徐良再出现了。 小保姆兴高采烈地回来对玉兰说:“那只哈巴狗惹上大麻烦了。” 不等玉兰问起,小保姆早已按捺不住兴奋,把事情从头说了一便。 徐良这次犯的事还是与之前他被抓进局子里的那个女人有关系。 据说那个女人是被一个地头蛇包养的。 那地头蛇有事去了外地几个月。 回来就听说自己女人被人占了便宜,扬言要找到给他头上种草的男人给他好看。 徐良向来有心没胆,又惜命,被人家这么一恐吓,顿时灰溜溜地跑了,连保安的工资都没结。 至此,玉兰再没有看见这个人出现在面前。 (//) :。: 186、日常 课间时分,玉兰站在走廊上看着远处的篮球场。 陈毅华站在站在她旁边不远的地方。 玉兰看着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少年。 陈毅华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她,心里有些无奈。 这个女孩的视线好像停留在操场上晃动的人影,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在眼里。 她的眼睛澄净明亮,似乎万物都无法在期间驻足。 独来独往,对一切都很漠然。 他很好奇,倘若有一天她的眼里容下的风景,该是何等绮丽? 杨高斜倚靠在后门的门框上,双手抱胸,看见同桌那怂样啧啧摇头。 胆子这么小,怎么追女生? 要是他,早就下手了。 杨高转头看了教室里面某个趴在桌上看书的女生一眼,叹气。 陈毅华是自卑不敢下手,他呢,纯粹是因为头顶上有个太后娘娘盯着呢。 太后娘娘虽然看起来温温柔柔很好说话的样子,要是知道自己敢朝她家的闺女下手,估计分分钟魔化收拾他了。 哎,他真是太难了。 陈毅华站在那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找出个话题:“你和许萌是小学同学?” 玉兰偏头看了陈毅华一眼,疑惑地很。 陈毅华轻咳一声,说道:“她也上了一中了,在十二班。” 玉兰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对许萌,玉兰的感觉有些复杂。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她的家境不显,和许萌还有陈冬儿算是铁三角。 上了初中,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班,但是许萌每次回家都会给玉兰带家里做的咸菜。 玉兰也会把陈冬儿寄过来的东西分给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渐渐生分了。 玉兰独来独往,许萌有了自己的交际圈。 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维持着,却再也找不到儿时亲密无间的感觉了。 玉兰虽然很无奈,却也没强求。 再加上陈冬儿远走,少了她插科打诨,玉兰也不知道怎么调节气氛,到后来基本上和许萌无话可说了。 情人之间尚且会有浓情转淡的时候,何况是朋友之间。 玉兰也看得开,既然如此,那就各自安好吧。 至于许萌能考上一中,也在玉兰预料之中。 这个姑娘虽然不显山露水的,身上有一股韧劲,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会努力去实现。 这也是玉兰欣赏她的地方。 听见陈毅华提起许萌,玉兰微笑起来:“她很努力,能考上一中很正常。” 陈毅华提起了话题,说话就顺畅了很多。 正想多说几句,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玉兰点点头走进教室。 陈毅华顿时扼腕,哎,铃声哪怕晚一分钟再响也好呀,太不给面子了。 回到教室,杨高给他传授经验:“你也太逊了,课间十分钟,你在她旁边站了十分钟,结果说话的时间还没一分钟。你说你是不是傻?你光杵在人家身边不说话,那人家能知道你的心意吗?想追女生,首先要让对方知道你喜欢她,你准备追她。就你这样,什么话都不说,还等着人家去发现,等到猴年马月?” 陈毅华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自己的事情都没搞定呢,还想给别人当情感顾问? 逗谁玩呢? 感情的事情要是有这么简单,这世上还哪来的痴男怨女? 玉兰不懂别人的纠结,一天平淡如水的过去了。 玉兰回到家,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打开电脑。 贺世开看见那个红头发的大眼女生头像亮了起来,眉目柔和地发过去一句消息:“回来了?新的环境可还习惯?” 玉兰很喜欢一中,不管是风景还是学习氛围,都超出她的预期。 看到贺世开这么问,玉兰眉眼弯弯,快速地回了一个“嗯”字。 发过去了才想起来,说单字很容易把天聊死了,就拣了几件小事说了。 她把同学说的关于一中那个传奇的学长的事情拎出来告诉贺世开,末了,她问贺世开:“你可知道他是哪一届的吗?” 不等贺世开回答,玉兰噼里啪啦地打字,“难怪人家说自古一中出妖孽。看来都是人才啊。” 贺世开嘴角抽了抽,很想告诉她,她崇拜的那个人现在正在和她聊天呢。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等玉兰自己发现吧, 两个人隔着电脑你侬我侬。 徐美丽到书房找资料,一进门就看见儿子一脸荡漾的表情,顿时戏谑的说:“跟你的小女友聊天啊?看你这一脸春意。” 贺世开无语地看了一脸八卦的老娘一眼,也不遮掩,直白地道:“是呀。” 徐美丽惆怅极了:“你说你什么眼光?想和咱们家结亲的人一大堆,环肥燕瘦美得各有特色的姑娘那么多,你咋就看上了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呢?哎,我至少还得等五六年才能看得见我的孙女儿了。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呢?” 贺世开一边给玉兰回消息,随口敷衍地答了一句:“因为她们都不是她啊。” 徐美丽顿时噎住了,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儿子两句:“其他的我都不担心,不过,你要小心宋家那个小丫头。这姑娘一身都是心眼,又是个气量狭小的,再加上有个护短的妈妈,过早把玉兰暴露在这些人面前,无异于给他们立靶子。” 生个儿子太出色了,徐美丽觉得自己是又骄傲又烦恼。 贺世开闻言眼睛微微眯起。 玉兰差点被车撞的事情他本来以为是姓宋的母女俩干得,最后查出来与这两人一点关系都没。 后来查到车子是一个圈子里的纨绔富二代,那帮人吃喝玩乐无一不精。 最大的乐子就是找刺激。 贺世开疑心那人被挑唆了。 可是查下去,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查出来。 贺世开才不情不愿地按照意外结案了。 此时听见徐美丽提起这事,贺世开身上气息骤冷。 徐美丽看见儿子上心了,也就不多说了。 她的职业让让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对人心,她从来不敢想得太美好。 这话题太沉重了,徐美丽转移话题问贺世开:“你说我要不要给小丫头准备见面礼?” 贺世开道:“那必须的,车子啊房子啊钻石啊,您随意。” 徐美丽一巴掌拍在儿子肩上,笑骂道:“媳妇还没进门,你就想着掏空你老娘的棺材本了给她添私房了。老娘白养你了。” 贺世开笑眯眯地说:“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是准备给房子还是给车子?” 徐美丽白了儿子一眼,说道:“前两年有一些闲钱,我买了两套小四合院,打算留给你和冬儿的,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就把你的那套送给小丫头做见面礼吧。” 贺世开乐了,没想到还有这收获,他喜滋滋地和玉兰分享好消息。 玉兰正喝着水,一看到这消息,冷不防一口水呛到了,咳地惊天动地。 贺世开这二货! 她没脸见徐阿姨了! :。: 187、二哈 贺世开说的消息太劲爆,玉兰简直尴尬得要死,一个晚上没睡好,早上早早就起来了。 初秋的天气,早晨起来的时候还有一点寒凉。 玉兰身上穿着瑜伽服,绕着小区里的湖泊里跑了几遍,跑到自己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对劲。 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半人高的大狗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走。 玉兰以为自己挡路了,所以往旁边靠了靠。 谁知道她停下来,那只哈士奇也停下来了。 玉兰不信邪,往前走了两步。 果然,那只二哈也跟着走两步了。 玉兰玩心顿起,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二哈跟在后头,她走它也走,她停它也停。 一人一狗就这么走走停停,快到家了,玉兰停下来。 二哈歪着脑袋看着她,玉兰试探性地伸出手,二哈偏过头,却没拒绝。 玉兰蹲下来揉着它的脑袋,笑着说:“快回家吧,你家里人该等着急了。” 二哈伸出舌头在玉兰脸上舔了一下,玉兰咯咯笑起来。 有人看到这一幕,手中拿着的相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李爱华听见动静走出来,看见玉兰跟一只大狗玩得开心,吓了一跳,叫到:“这谁家的狗啊,你把它带回来,狗主人该着急了。” 李爱华在小区里住了这么久,见过那些养狗的人家,一个个比养儿子还细心。无缘无故丢了狗,人家不着急才怪。 玉兰拍拍二哈的脑袋,说道:“我要去上学咯,等我回来欢迎你来我家玩,现在赶紧回家吧。” 李爱华撇撇嘴,心道,一只狗,能听得懂才怪了。 结果就看见二哈一步三回头地跑远了。 李爱华乐了:“还真神了。” 玉兰笑笑不语。 二哈回到家,看见主人正在餐桌前吃早餐。 杨高看见爱犬没有像往常一样精力旺盛地往他身上扑,甚至还有点神色奄奄的样子,顿时奇道:“我说,二傻,今天离家出走这么快就回来了?被欺负了?” 二哈暼了杨高一眼,那眼神居然带着鄙视。 好像在说,我是谁啊,谁能欺负得了我! 杨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嘿,我没得罪你吧。” 二哈摊开四肢趴在地上,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好喜欢那个小姐姐,好喜欢跟她走! 要是她是我的主人该多好。 杨高没心情研究爱犬的心里活动,吃完了饭,抓起书包就跑了。 二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趴下去不动弹了。 杨高骑着摩托出了小区,刚好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身边驶过,车子的副驾驶座上是一张熟悉的脸,顿时惊愕不已。 眼前这辆进口车在C市很少见,不过,他也是爱车一族,了解过这车的价格,知道没有一些家底的人还真的开不起。 看来这个同学不简单啊。 杨高眯着眼睛想。 车子里,玉梅对玉兰说:“以你的能力,高中的课程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以后每周抽一天时间到公司去吧。” 玉兰嘟着嘴:“你就看不得我清闲。” 玉梅笑,“公司是你的,你给自己打工有什么好抱怨的。” 玉兰不太想去,她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就很好。 玉梅却不容拒绝地下了结论:“公司的事情你不想参与没关系,但是你至少要明白其中的门道。以后不管自己会不会接手,你要学会不被别人糊弄才行。” 玉梅以前跟在严禄身后,什么事情都有严禄挡着,觉得当一个管理者多容易。 等到严禄放手让她自己闯的时候,她才发现,很多看似简单的东西,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要太多。 似锦虽然是她管着的,毕竟所有者是玉兰。 总有一天,玉兰要与那群老油条对上。 还不如让玉兰从基层做起,慢慢积累经验。 以后不管是自己接管公司还是请人代管,别人想要糊弄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玉兰若有所思,看来阿姐在公司里也不是顺风顺水的了。 因此,点点头,算是答应玉梅的要求了。 不过,还是要问一问:“我去设计部当个小助理?” 玉梅白了她一眼:“让你这个首席去给他们当助理?美死他们。我想让你去销售部当跑腿的。” 玉兰瘪嘴:“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却没说不去。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玉梅把玉兰送到学校侧门,下车的时候对玉兰说:“下课等我来接你。” 玉兰看了一眼玉梅的车子一眼,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她还想高中三年也低调地过,要是当着众多同学的面上了这辆豪车,以后的生活就别想清静了。 所以摇头拒绝了:“可别,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家。晚上要晚自习,就不回家吃晚饭了,你和阿娘说一声。” 来到教室,杨高正和陈毅华咬耳朵。 “你喜欢的这个姑娘不是个普通的乡下丫头么?怎么住的是别墅,出门坐豪车?你不是蒙我吧?” 陈毅华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乡下丫头了?” 心道:要是玉兰是个乡下丫头还简单了,他喜欢她就可以直接告诉她。 他可以勇敢地追求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还患得患失,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杨高缠着陈毅华深挖玉兰的背景。 陈毅华吐槽:“你一个男的那么八卦干什么?” 杨高惆怅地道:“无八卦不人生啊。这教室天天一潭死水一样的,你不嫌闷吗?” 要不是碍于太后娘娘的威慑,杨高很想搞搞事情的。 不过,为了避免自己进入太后娘娘的眼,时刻被别人盯着,杨高决定还是安稳一段时间吧。 不能玩别人,只好玩自己的同桌了。 毕竟这小子又老实又无趣,撩拨他很有成就感啊。 跟自己家那只二哈有的一拼。 想到二哈,杨高又想起爱犬今天的异状了。 二傻天天都要离家出走,以往都是出去溜一圈就回来的。 今天在外面晃的时间格外长,回来还给他整个主人脸色看。 明天,要不要跟踪看看那小子溜到哪里去了? 陈毅华不知道自己在同桌心里就等同于玩具。 只是想着自己应该怎么样把成绩再提高一些。 玉兰这个人被动的很,所以他要拼命找话题。 最好的话题,莫过于学习的问题啦。 陈毅华觉得前路漫漫,征途将启。 记住手机版网址: 188、隐情 这一天的体育课,一班是和六班一起上的。 主要内容是八百米长跑。 玉兰经常运动,所以一圈跑下来,除了脸上红扑扑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少部分人虽然累了点,看起来还算正常。 大部分人却上气不接下气,东倒西歪地直接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体育老师站在终点看这一帮学生,眉峰高高扬起。 他一手拿着书写夹子,一手握着秒表,摇摇头,说道:“你们这身体素质可不行呀。我承认,你们能在一众学子中脱颖而出进入一中,学习上都是佼佼者。不过,身体素质跟不上,以后高考很吃亏哟。尤其到了高三的时候,后期课业繁重,有些学生坚持不下来,要么发挥失常,要么休学复读,多可惜。” “忠告给你们了,希望你们好自为之。散了吧。” 玉兰穿过操场往外走。 刚才在六班看见江雪了,不过江雪没发现她,正犹豫要不要去打声招呼,迎面就看见江雪朝她飞奔而来。 显然刚才她也看见玉兰了。 一个暑假未见,江雪似乎又胖了一点。 玉兰看见她那个越来越向横向发展的体型,敏捷的跳开一步,让江雪扑了个空。 江雪也不生气,挎着玉兰的手,半拖半拽地拉着玉兰走到观众席上坐下来,远远看着其他人。 刚才跑完步还瘫成死狗一样的同学经过短暂的休息,又活蹦乱跳地招朋引伴的找喜欢的项目玩了起来。 江雪问玉兰:“你暑假干什么去了?晒得这么黑?” 玉兰随口扯了个理由:“回乡下帮忙干农活去了。” 江雪皱眉看着她:“你家里又不缺钱,怎么还要自己下地干活?” 玉兰笑了笑,没有接话。 难道说自己一个暑假都在外面浪? 江雪这人太过敏感,她要是真这么说了,江雪肯定以为自己在炫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江雪同情地看了玉兰一眼,说道:“可怜的孩子。” 玉兰不想再这个问题上纠结,就问她:“你呢?暑假里做了什么了?” 江雪突然扭捏起来了。 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去帝都了。” 声音小得跟蚊子叫有的一拼。 玉兰哦了一声,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她不问,江雪却忍不住不说。 “我和林老师一起去的。” 玉兰一愣:“林青?” 江雪没注意到玉兰的神色异样,捧着脸,说道:“是啊,我考试进了一百名,林老师问我想要什么奖励,我说自己从小到到都没出过C市,想出去看看。然后……他就带我去帝都了。” 玉兰嘴角微勾。 林青这样的人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情,玉兰很好奇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看江雪一副恋爱中的小女人的模样,玉兰忍不住想戳破她的美梦。 “他带你去帝都玩,他的女朋友没有意见吗?” 江雪的脸“唰”地白了,不自然地道:“林老师,没有女朋友。” 玉兰明知故问:“咦,没有吗?”她捏捏自己的耳垂,一副凝眉苦思的模样。 “我好像听谁说的,他有女朋友啊,听说还挺漂亮的,难道,我记错了?” 江雪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勉强笑着说道:“你听错啦,他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不等玉兰再说出戳心窝的话,江雪借口有事先走了。 玉兰看着她仓皇走远的圆润身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对林青的印象还停留在从前的记忆里。 以为他还是那个玩弄小姑娘感情的渣男。 初三一年,林青虽然时有找借口往她跟前凑,不过,更多的时候却是和江雪在一起的。 倘若想走迂回路线接近她,林青做的未免太多了一点。 也许,他是在相处的过程中逐渐被江雪吸引了? 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个荒谬的念头,玉兰顿时有些刹不住跑偏的思路。 玉兰仔细看过江雪,最大的特点是胖。 旁人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壮硕的体型吸引了目光,却忽略了她其他的优点。 比如,江雪脸上的皮肤好的让人嫉妒,靠近了看,脸上的毛孔都细得看不到。 五官精致,只不过脸上有一点肿,就像被蒸熟的白馒头,白白胖胖的,导致别人一眼就看到她的胖,而看不到其他的美了。 特别是一双大眼睛,圆溜溜黑黝黝的,睫毛纤长,倘若她再瘦那么几斤,就是妥妥的美人胚子一枚。 也许,林青慧眼识珠,看到江雪的美丽,逐渐被她吸引? 要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刚才自己不是坑了林青一把? 再想起江雪难受的样子,玉兰突然有些小小的愧疚。 哎,算了,以后还是少说多看吧。 要是林青真的别有用心,正好老账新账一起算。 她站起来慢悠悠地往上面走。 走到转角的时候,听见角落里面有个嘶哑的声音低声嘶吼:“订婚又怎么样?结婚还能离呢!问他?他自己还要靠爹妈养着呢!我有什么办法,让我去卖血吗?” 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绝望。 玉兰脚步一滞,这什么运气,走到哪里都能听见狗血。 正准备走,听见那个声音沮丧地说:“妈,别逼我了,我真的没办法,你要是嫌我念书浪费钱,我不读就是了,我辍学去打工行吧?那些学费?那是别人资助的,不上学就会退回给资助的人,不会退给我们……” 玉兰垂着头站在原地,对矮树丛后面的人的身份有了大概认知。 她当初对俞敏提出的助学计划,是直接把三年的学杂费一次性汇入学校的账户,就是为避免有些家长把这些费用挪作他用,导致学生无法上学,因此提出,只要学生辍学,这笔费用就会退回,并不会退给学生。 至于生活费则是按月汇入学生个人账户的,不上学就拿不到这笔钱,有些家长自然知道如何也取舍。 矮树丛后面的人挂了电话,玉兰听见窸窸窣窣拨动树枝的声音,不一会儿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玉兰不紧不慢地沿着跑道走上高台。 不一会,矮树丛里钻出个穿着宽大校服的身影,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显得瘦削的身子越发单薄,垂着脑袋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玉兰垂着眼帘,想了想,去找陈毅华。 “你和许萌有联系吗?知道她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记住手机版网址: 189、拒绝 陈毅华一愣,狐疑地看着玉兰,摸摸后脑勺,疑惑不已:“许萌?她家出事了?不太可能吧。我看考试之前她都很正常的呀。要不,我帮你问问?” 看许萌的样子,分明是不想让人看出她的异样,若是因为自己闹得大家都知道,许萌估计更难堪。 玉兰不想好心办坏事,沉吟半晌,说道:“不用了,回头我自己问她。” 被玉兰念着的许萌正心不在焉的和舍友一起吃饭。 她的舍友看着她一双筷子在豆腐里戳啊戳,戳得一盘老豆腐都成了豆腐渣,奇怪地问道:“不喜欢吃豆腐你还买?奇奇怪怪的。” 许萌醒悟过来,放下筷子说道:“不是,课间的时候吃了点东西,现在不怎么饿。” 正想问舍友要不要吃煎豆腐,再看被自己戳成糊状的豆腐,许萌有些讪讪的闭上嘴巴。 舍友看她神色不太对,以为是她身体不舒服,也没多想,就道:“我等有事出去,下午上课要是来不及回宿舍,你帮我把课本带到教室去。谢谢。” 许萌神思不属地应了,胡乱扒了就口饭就放下筷子,起身走出食堂。 她低着头走路,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脚下有道影子停留在她跟前。 她愕然抬起头,看见玉兰浅笑着站在几步远的地方。 许萌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是你啊。你在几班?我都没注意到你。你现在不住校了?” 玉兰点点头,说道:“嗯,家里离得近,我阿娘不让我寄宿。” 许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很快又被羡慕代替。 “你阿娘应该是担心你在学校吃不好睡不好,毕竟学校食堂的东西跟自己家里人做到东西天差地别。” 玉兰没有否认。 许萌看玉兰跟着她的步调慢慢走,却半天不说话,心里有些疑惑。 她问玉兰:“找我有事吗?” 玉兰苦笑一声,看,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现在连见面都要问有没有事,真是可悲。 她故作轻松没话找话说:“你家里还有腌的脆萝卜吗?我想念你阿娘腌的脆萝卜了。我阿娘也喜欢吃的,要是有多的我想要买一点。” 许萌脸上有一瞬的黯然,不过很快遮掩住了,低声道:“家里没有了,我阿娘现在估计也没时间弄。又不是什么矜贵的东西,说什么买,多生份。” 玉兰假装没见许萌一瞬间情绪低落,问道:“家里……有什么事吗?” 许萌抬头看了玉兰一眼,快速低下头:“没事。” 玉兰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开始,许萌对她的戒心如此重了? 既然许萌不想说,玉兰也不好勉强。 她拍拍许萌的手,说道:“没事就好,有事要帮忙跟我说一声。” 许萌低头不语,等玉兰走远了才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玉兰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又很快归于平寂。 午间两个多小时,玉兰没回家,在食堂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去学校的阅览室了。 午后的阅览室静悄悄的,只听的见书页翻动的声音,以及笔尖落在纸上沙沙沙的声响。 她随手抽了一本英语原版刊物,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得津津有味。 陈毅华走进阅览室第一眼就看到玉兰的身影,心中顿时一股难言的喜悦。 他知道能进一中的都是尖子生。 和那些尖子生比起来,自己不过是中等资质。 为了能在三年后的高考中占据优势,他必须比被人努力十倍百倍才行。 因此,除了运动的时间他,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阅览室里。 至于玉兰,因为是走读,除了上课和晚自习的时间,在学校基本看不到她的影子。 此时能在阅览室遇见,陈毅华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下给了她这么个机会。 当下想也不想,他就轻手轻脚地走到玉兰身边拉开椅子。 玉兰听见响动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熟人,轻微颔首,复又低头认真看书。 陈毅华一边做习题,一边随手做笔记,遇到不会做的,陈毅华就去问玉兰。 玉兰也不吝啬,按照自己的解题思路给陈毅华讲一遍。 陈毅华的悟性挺好,往往能举一反三。 一个问一个答,时间悄悄过去了。 出了阅览室,陈毅华感觉整个人刚从蜜罐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甜。 偷偷瞄了一眼玉兰,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陈毅华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想知道许萌出什么事了吗?” 玉兰抬眼看他。 陈毅华又想摸后脑勺了。 他忍着往后伸手的玉望,神情严肃地说:“我打电话去问班上和许萌同乡的同学,他告诉我。说是许萌爸爸牵头与人合伙做生意,结果人家卷款跑了,然后村里那些被骗了钱的人不甘心,围着他们家要叫他们还钱。” “许萌要不是刚好进了前一百名,申领到了助学金,估计现在已经上了南下的火车了。” 陈毅华笑了笑,说道:“还得谢谢给我们学校提供助学金的人。要不是因为他们,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辍学了,这可是大功德。“ 玉兰嘴角抽了抽,少年,你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别搞得跟神棍一样。 还大功德嘞! 想起许萌抗拒的样子,玉兰就问陈毅华:“我猜到她估计就算有事,也不会跟我们说的。我们想帮她,她估计也不会接受,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她接受?” 陈毅华皱眉想了想:“要么组织大家来募捐?” 玉兰摇摇头。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倘若用募捐的手段就有点过了,等于把许萌的隐私摊开给人看,还要接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这是玉兰如何都接受不了的方式。 倘若她真这么做了,估计她跟许萌真的要友尽了。 玉兰叹了口气对陈毅华说:“你说你要是借钱给她,她会不会接受?” 陈毅华迟疑地看着玉兰,不确定地说,“应该,不会吧,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多铁。而且,这种事如果不是非常好的朋友,我估计许萌也不会说的。 玉兰泄气地很,借钱这条路被堵死了,她只好另外寻他法。 不能直接借钱,那就迂回地借吧。 只要在最近的项目中找个由头把两个人掉调过去就行了。。 因为初中三年 记住手机版网址: 190、迂回 晚自习下课,玉兰在许萌班级门口等她出来。 正值下课时分,班级里蜂拥而出的学生像一股黑色的洪流,能瞬间把人湮没。 玉兰虚虚靠着栏杆,站得笔直。 身边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朝她投去一眼。 一中学生的傲娇由此可见一斑。 许萌垂着脑袋往外走,脚步沉重,鞋子在地上拖出一道淡淡的痕迹,走路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玉兰伸手按住许萌的肩膀,许萌一惊,顿时做出一个防备的姿势,待看清是玉兰,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有气无力地说:“是你啊,有事吗?” 玉兰点点头,拉着她的手随着人潮往外走。 越走越远。 远远看见校门口的方向,许萌一愣:“要出去吗?晚上门禁,过了门禁我回不来。” 玉兰停下来松开她的手,表情认真:“我有事和你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许萌想从玉兰脸上看出一丝端倪,却只看见玉兰无比认真的脸。 迟疑了一下,许萌终于耐不住内心深处有一点莫名的希翼,点了点头。 玉兰也不再多话,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对司机说了个地址就不说话了。 许萌听到玉兰说的地址眉尾高高扬起又落下。 丽景小区是C市最高档的小区,以前班上也有同学住在那里。 据说能在那里住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 她一直以为玉兰家里就是运气好,发了横财,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对方已经跻身富豪的行列,和她这个普通乡下丫头中间隔了天堑。 看来自己的选择疏离再正确不过了。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勉强往一处靠拢。 她脸上的苦涩表情太过明显,玉兰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短短的一段路,在两个人的沉默中度过。 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车子里,夜风里传来模糊的喧闹声。 就像遥远的记忆里少女无忧无虑的欢笑声。 玉兰在别墅门口下了车,像小时候一样拉着许萌的手往前走。 从前她和许萌,陈冬儿三人总喜欢手牵着手走路,恶作剧的时候三个人把手拉开,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人拦住去路。 直到被拦的人气得跳脚,三个人才嘻嘻哈哈地放过人家。 许萌跟着玉兰的步调往前走,估计也是想起从前的情景,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了笑。 进了玉兰家,许萌看见装修低调中透着奢华的客厅,一时之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她有些腼腆地叫了李爱华一声:“阿姨好。” 李爱华还没睡,看见玉兰带着同学回来,一愣之后很快恢复正常。 看见许萌拘谨的很,李爱华笑容亲切:“你好你好。来这就当自己家一样,别拘束。” 玉兰的性格冷淡,迄今为止,她带回家的人除了贺世开与陈冬儿就没有别人了。 尤其是看见两个姑娘还手拉着手,李爱华就知道两个人关系好,就朝许萌笑道:“我煮了桂圆红枣汤,你们喝一碗再去睡,别弄得太晚,我撑不住,先去睡觉了。” 玉兰取了碗,给许萌盛了一碗,加了一勺白糖,放在许萌跟前:“晚上睡觉吃太甜对牙齿不好。” 玉兰不爱吃甜食,陈冬儿和许萌却是嗜甜如命。 见玉兰记得这些,许萌低头喝汤,眼眶有些潮湿。 她这一个暑假经历了从云端到泥潭的转变,见识了人情冷暖,见识了世态炎凉,才知道有些情谊弥足珍贵。 苟富贵无相忘。 这句话只不过是一句遥远的誓言,真正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喝完汤,玉兰带着许萌来到楼上的工作间。 许萌一进入这个地方,视线就被模特儿身上的装扮吸引了。 模特儿身上穿着少女气息浓厚的冬装,带着帽子,围着围巾,全副武装的样子。 吸引许萌的却不是因为模特俏皮的装扮,而是模特身上的帽子围巾看起来眼熟的很。 她丢下玉兰凑到模特跟前去看那围巾与帽子,仔仔细细地观察那些细密的针脚。 看了半晌,放下来回头看玉兰,不确定地问:“那个捐款的好心人,是你?” 她整个暑假都在采草药卖钱,无他,就为了感谢那个助学的人能让她顺利上高中,她想送她一件礼物。 选来选去,最后选定了毛线帽子,因为她会钩针,且技术娴熟。 毛线是她亲手挑选的,花了一周时间,从款式到配色到成品,都是她独自完成的。 本来还惆怅无法当面跟好心人说声谢谢,没想到,原来好心人竟是自己打算疏远的朋友! 对许萌的疑问,玉兰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那天看感谢信的时候,信纸上熟悉的笔迹玉兰就疑心是许萌了。 只是不十分确定,后来听到许萌打电话,玉兰才确定下来。 想到自己无形中帮了朋友一把,玉兰突然有些庆幸。 倘若自己没有突然心血来潮发起贫困助学,许萌会不会提早步入社会,为了生存劳碌奔波? 然后朋友之间渐行渐远,直到最后成为陌路? 许萌百感交集。 玉兰朝许萌招招手:“你来看看,这些图样你能不能做得出来?” 许萌认认真真地看了看,胸有成竹的说:“能啊。这些我都会。” 玉兰看着她说道:“做一件需要多长时间?” 许萌想了想,指着其中一款说道:“这款简单一点,我差不多一天就能做一件,”她点了点另外一张图,“这张配色比较麻烦,大概要三天时间。” “你们村里,只有你会这个吗?” 许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村里的人很多都会这个,不过他们配色没我厉害,如果有图样,她们的速度也很快的。” 玉兰松了一口,心道,如此就好办了。 她怕吓到许萌,尽量用轻松的口吻对她说:“这两个款式,我各要三千件,材料我来出,工费25元一件,成品验收合格就付款。你可以让你阿娘组织村里人一起做……” 话还没说完,许萌就扑倒玉兰身上,搂着她的脖子大声哭了起来。 好在书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加上许萌的脸贴在玉兰肩窝,所以并不突兀,至少不会吓到家里的一家老小。 玉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怜的孩子,这段时间应该是压抑地狠了,此刻才不能自己。 “不哭。” 许萌闷闷地说道:“小篮子,谢谢你。” 听见久违的称呼,玉兰眉目舒展开来,轻声道:“不客气,因为,我们是朋友。” :。: 191、夜谈 玉兰等许萌缓过来,递给她一方手帕,笑道:“你还是这么爱哭。” 许萌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噘着嘴巴说道:“哪有,人家只是没控制住自己嘛。” 玉兰好笑地看着她。 许萌渐渐平静下来,想起玉兰刚才说的话:“你刚才说的是事,是真的吗?” 玉兰斜睨着她:“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许萌默默算了一笔账:“工期多长?” “一个月。” 许萌松了一口气。 她阿娘的手艺在村里是第一份,她说自己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最主要的是速度又快。 她们母女俩一天就能完成三件。 一个月90件,就有两千多块钱,可比阿娘去工地搬砖头强。 就是不知道这个是一锤子买卖,还是长远的合作了。 许萌欲言又止,玉兰笑起来:“想问什么就问,你从前不是这么磨叽的人啊。” 许萌觉得自己误会玉兰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家里出事了,所以打算用这种办法来帮我?” 就算是,玉兰也不能承认啊,不然许萌又要多想了。 玉兰有时候也纳闷,她自己实际上是个粗线条的人,结果交的朋友一个比一个心思更细腻。 果断摇摇头,玉兰说道:“我并不知道这是你送的。当时还在想,要是有机会,能把这个人笼络过来再说。这手艺,放在哪里都是宝贝。” 玉兰说的是实话。 当时看到毛线帽的时候玉兰虽然疑心是许萌的手艺,但是仍然打算先把这个人收入似锦旗下的。 到后来听见许萌打电话,玉兰才会采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提出合作。 再则听许萌的意思,似乎她整个村里老老少少都擅长这个,因此玉兰萌生了要把这个地方发展为似锦的加工厂的念头。 至于代理者,玉兰是重点考察许萌的阿娘的。 这三千件毛衣只不过是试水的,只看这一批成品验收的合格率。 许萌不知道玉兰的考虑,只当玉兰是顾虑她的面子才这么说的。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幽幽地说自己的事情来。 这些事情,陈毅华说过一些,许萌与他说并没有多大的出入。 所不同的,许萌的反应更强烈一些。 玉兰平静地听着并不做声。 许萌不满意了:“喂,你好歹给点反应啊?!” 玉兰抬头戏谑地看着她。 许萌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玉兰此时说出来的话肯定不是她爱听的。 果然,玉兰开口就问:“听说,你有一个未婚夫?” 许萌却意外地没脸红,耸耸肩,说道:“是啊,我们定的娃娃亲。反正我从小就知道以后要嫁给他的。” 她的态度让玉兰有些意外。 这个年纪的女孩提起心仪的对象难道不是甜蜜,害羞,忸怩,或者腼腆? 怎么许萌提起未婚夫的语气就跟说一颗白菜没区别? 难道两个人感情不好? 之前听许萌打电话的语气,似乎是许萌阿娘让她向对方求助,被许萌拒绝了。 玉兰顿时想多了,正想开口劝一劝许萌,许萌却看穿了她的想法,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都了解对方的性格,我觉得挺好的,两个人相处起来不拘束,很自在。而且,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好吧,千金难买我愿意。 她跟着瞎操哪门子心! “这一批的毛衣要的比较急,我先预支给你五万工费,让你阿娘帮我召集人手。管理费我另外付给她。” 许萌连连摆手,“不用的,你提供材料,干嘛还要提前给工钱啊?” 玉兰幽幽地看着许萌。 许萌顿时明白过来,这哪里是预支给工人工费,分明是拿钱给她应急的! 心里感动,许萌说话就软糯了许多:“真的不用的,我们村里人是看我们阿爹光下地,赚不了钱才催的急。他们一旦知道我和你合作,他们就不会来逼我们了。” 玉兰摇摇头,说道:“二萌,你跟我这么算就生份了。你看冬儿,她要什么从来都是直说的。只要我能做得到,只要我有,我都会为她做到的。你也一样。” 许萌鼻子一酸,哽着声音道:“好,我知道了。这钱就当我借你的,我一定会还你的。” 玉兰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叹了一口气。,说道:“跟我客气什么。” 许萌疑惑道:“明明你比我和冬儿都小,为什么每次我们都感觉你才是大姐呢?” 玉兰手一僵。 她能说自己是活了两世的人吗? 能说自己自觉活得比她们长,把她们当孩子了? 当然不能啊。 她又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太长了。 胡乱找了个话题应付过去了。 看许萌终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玉兰放心了。 这个夜里,渐行渐远的两个人终于又和好如初了。 两个人躲在被窝里面说悄悄话。 说起许萌的未婚夫,玉兰有些不解:“你不找我帮忙我理解,那你为什么不着你未婚夫帮忙呢?” 许萌把脸趴在手臂上,声音有些闷:“我还没嫁给他呢。假如他有能力赚钱,我拿的可能心安理得,可是他还要靠爹娘养着的。假如我这次开口了,伯母可能会碍于面子答应帮忙了,心里却不免看低我了。这不是我要的。我想和他安安稳稳地,而不是一没进门先矮人一截直不起腰。” “我和他说过的,而且,他就算想帮忙也有心无力啊。” 玉兰沉默了一下,貌似她和贺世开没这方面的困扰。一来贺世开自己会赚钱,不依靠父母养。 二来玉兰自己也有庞大的产业挂在贺世开名下。 三是徐美丽自己也有产业也有职业经理人帮忙打理, 不过,想到未来婆婆打算送自己一座四合院的事情,玉兰脑袋有点大。 虽然见过婆婆会送儿媳妇见面礼,一般是首饰一类的,一出手就是四合院,玉兰觉得恐怕只有徐美丽干得出来。 她还在烦恼着该怎么拒绝呢,贺世开已经把钥匙接过来了,还接得理直气壮。 不过,这些事,玉兰却没打算对许萌说。 她总觉得这个是自己的私生活,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的。 两个人说起小学的事情,许萌顿时兴奋地睡不着觉。 玉兰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的一口气彻底落下来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92、报道 周六这一天,玉兰如约去似锦报道。 前台目送她进了直达电梯,和同事咬耳朵。 “我们公司什么时候招实习生了?听说是给郑总监找的助理。妈呀,行政部不知道多少小妖精抢破头想当郑总监的助理,公司怎么招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也许人家有后台呢,咱们管那么多干什么,该生气的可是玫玫。” 刘玫玫确实很生气。 她喜欢郑军,这是整个行政部公开的秘密。 郑军原来的特助休产假去了,另一个陈助理是王特助手把手带出来的,突然要独当一面,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工作太多,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公司考虑到郑军的职务,打算给他再配一个助理,协助现在的助理。 虽然只是一个小助理的职位,但是郑军这个钻石王老五摆在那里,行政部那些有资格的人都卯足了劲想来争一争。 在这些未婚的适龄女职员眼里,郑太太这个名头就像一块散发着浓香的大蛋糕吸引着她们,足够她们不顾一切前仆后继。 再不然还有升职加薪这个好处呢。 谁都知道,等王特助休完产假回来,公司会提她的位置。 空出来的位置,就有人替补上来。 刘玫玫是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当时心思就活动开了。 从前郑总监有米莉这样高调张扬的女朋友,她就算对他有意思,也只能藏在心里。 好不容易,米莉丢下郑总监跑了,她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就时不时的找借口往销售部跑。 弄得整个行政部的人都知道她想倒追郑总监。 这也是她的目的。 她用尽手段,让别人不敢与她争抢,结果反倒便宜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这口气,刘玫玫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不过,在没有弄清楚对方底细之前,刘玫玫什么都不能做。 否则,万一人家真的是后台,动不了人,反而把自己折进去了,那多悲催。 她能在行政部左右逢源,靠的就是小心谨慎,会看人脸色。 这厢人心浮动,那厢玉兰坐在老板办公室里和严禄一起喝茶。 严禄一边给玉兰泡茶,一边对她说:“你姐姐这会儿还不得空,你稍坐一会。” 玉兰饶有兴趣地看着严禄忙活,不经意想起贺世开专心为她泡茶的样子。 不知道贺世开在忙什么,她突然有些想他了。 朝夕相对的时候倒没觉得多稀奇,一旦分开,思念就如出闸的潮水席卷而来。 看严禄微笑的样子,她会想起贺世开眉目舒展的样子。 看见严禄专注洗茶的样子,她又想起贺世开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的样子。 真是够了。 严禄抬头看见玉兰一瞬间的失神,顿时笑了起来:“你这个丫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喝茶喝茶,我难得给你泡一次茶,别浪费了。” 玉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学习上的事。” 严禄笑眯眯的样子,也不戳破。 小丫头的表情羞赧中透着甜蜜,分明是想情郎了。 严禄有些感慨,年轻真好呀。 少男少女之间的纯爱就像枝头鲜脆欲滴的青苹果,好看,青涩,就算酸得掉牙,也无法忽略酸涩之后淡淡的甜。 等到了他这个年纪,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在感情的路上反而畏首畏尾的。 玉兰假装没看见严禄脸上戏谑的笑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把委托许萌加工毛衣的事情提了一下。 严禄看着玉兰:“咱们本地的加工厂完全能胜任这些工作,似乎没必要再重新扶植一家。” 玉兰点点头放下茶盏,说道:“他们的手艺值得我这么做。同时这也算是我个人的私心,想给朋友谋一条出路。” 严禄点点头,他看中玉兰,就是因为这孩子简单直接。 “让市场部的人跟你走一趟吧。走个过场,用公司的名誉和你朋友订立合同,更有说服力一点。” 玉兰眉开眼笑,“那太好了,我本来打算用自己的名誉和她们签协议的。” 严禄一边给她倒茶,一边笑着说道:“没必要这么较真,你是公司的一份子。我相信你的眼光。” 两个人正说着话,郑军推门进来。 入眼的一幕就是沐浴在柔光中的少女,芊芊素手捏着紫砂质地的茶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唇边一个浅浅的笑涡若隐若现。 郑军脚步一顿,很快扬起笑脸,走到玉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自己接过茶壶倒茶。 严禄靠在沙发上,对郑军说:“王特助休产假去了,等她回来公司要委以重任。小陈一个人忙不过来,再给你安排个助理?” 郑军看了玉兰一眼,说道:“你安排吧,我没意见。” 严禄对玉兰说:”丫头,这个是销售郑总监,这段时间你先跟着他。”顿了顿,又对郑军说:“小丫头还在上学,有机会你多带她出去走走,见识见识。” 玉兰诡异地望了严禄一眼,总觉得这话有歧义。 郑军含笑望着玉兰,答地分外爽快:“好。” 玉兰起身去办手续。 郑军看着合上的门,转头看严禄:“是玉梅的意思?” 严禄笑起来,“是啊。” 至于理由,没有。 玉梅刚进公司的时候,公司上下都以为她和严禄会有一场争权夺利的大戏。结果,人家只是悄悄进了设计部就完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玉梅的能力渐渐被大家认可,再加上玉梅护短,很快赢得整个部门的敬重。 严禄看到这一幕,总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所以对玉梅提出的要求无有不应。 玉梅和他一提玉兰来公司实习的事情,严禄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不过他疑惑的是玉梅不让玉兰进设计部却让她进销售部。 玉梅解释说:“她的短板在渠道这块。有些东西她可以不做,但至少要懂,省的以后被人蒙蔽了。” 严禄沉默一瞬,看着玉梅说道:“你不信任郑军?” 玉梅直言不讳:“确实。他和米莉的关系摆在那里,不管他们以后会不会死灰复燃,我提前做些防备总没错。” 严禄摇摇头,不想说玉梅想法过于天真。 玉兰不是玉梅,郑军也不是严禄。 假如郑军只把玉兰当做打杂的,那玉兰能学到的东西也有限。 不过,这些话严禄不打算说。 玉梅做的决定自然有她的考虑,他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 而且,他对玉兰有信心。 记住手机版网址: 193、考察 玉兰去人力部办理了入职手续,从今天开始她就算是似锦一名小小的实习生了。 拿着工作牌,玉兰有些感慨。 她总觉得阿姐的安排有些多余。 倘若她真是没见识过人心险恶的小白花,或许阿姐的安排真的能起到一些作用。 关键是,她不是啊。 从前她在底层挣扎的时候,亲身经历的那些事情足够写一部励志。 再加上后世网络上的信息爆炸,人在家中坐就能知晓天下事。 而她,就是反射弧长了一点,反应慢了一点,真的不是缺少见识啊。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郑军看着玉兰一脸平静,心里也有些诧异。 他见过新员工刚来的时候,要么过分自信,要么过于忐忑。 像玉兰这样淡然的还是第一次见。 郑军领着玉兰进了销售部,公共办公区域的人傻愣愣地看着两个人。 等总监办公室的门关上了,顿时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总监刚才是在笑?我没眼花吧?” 自从米莉走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郑军和颜悦色的表情了。 “我也看见了。这小姑娘什么来头?还要总监亲自接?” “难道是总监的亲戚。” “听说……公司给总监安排了一个助理实习生?” “真的假的?” “我去!” “嘿嘿,行政部的女同胞们要哭了。” 有人翻了个白眼,“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人家还是高中生呢。” 气氛一僵。 随即有人打着哈哈把话题揭过去了。 总监办公室的隔间里,郑军指着一个三十来岁,带着一副笨重的黑色框眼镜的女人说道:“你叫她陈姐就好,你过来就给她打打下手,要做什么听她安排。” 玉兰腼腆着叫了一声:“陈姐好。” 郑军对陈雪说道:“陈助理,这是新来的实习生小陈。你先带她熟悉一下环境。” 陈雪笑得恰到好处,“好的。” 郑军安排好了玉兰,脚步轻快的回到办公室去了。 陈雪看见郑军走了,脸上的表情顿时淡了下来。 随手指了她身边不远处的一张空桌子,说道:“你就坐那里吧。”轻轻在手边的一叠纸上拍了拍,“这是下午要用的文件,你去复印好拿到会议室分发下去。” 玉兰面色平静地说了声“好”,抱起那一叠厚厚的文件,转身就走。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看过办公室的布局,知道复印机放在什么地方。 陈雪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郑军站在百叶窗前看着这一幕,顿时笑了起来。 本来还担心小丫头被欺负,现在看来小姑娘也不是软柿子。 郑军放心了。 玉兰在公司呆了一天,被陈雪指挥得团团转。 陈雪以为玉兰会不满,结果人家从头到尾表情平静。 第二天,玉兰和许萌两人在家里等严禄派来的人一起出发去许家坳。 结果等来的是坐在驾驶位置上笑容满面的郑军。 玉兰奇怪地道:“不是说派个业务员就行了,怎么还劳动郑总监了。” 郑军下来给两个人小丫头开门,顺口答道:“哦,他们有事要忙,我刚好有空,就和严总讨了这个差事。” 我信了你的邪! 玉兰和许萌对视一眼,还是许萌急切的心情占了上风,先钻进车里。 因为对郑军不熟悉,许萌一路上有些拘谨。 玉兰本来话就少,许萌不说话,她也保持沉默。 郑军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许萌:“你们村里的人都会织毛衣?” 许萌看了玉兰一眼,见玉兰没有阻拦的意思,就老老实实地答道:“是啊,家家户户都会。有些男孩子也会,而且做得比女的还要好。” 郑军一副诧异的样子:“真的嘛?男孩子织毛衣,别人不会笑话他吗?” 许萌摇摇头,一副你真是少见多怪的表情看了郑军一眼,“在我们那里,一点也不奇怪,很多男孩子都会。” 郑军乐了,说道:“那真要去见识见识了。” 顿了顿,他又问:“你们没想过织毛衣拿出去卖吗?” 许萌摇摇头:“大家都会织谁会去买。卖给别人,价格低了我们吃亏,价格高了没人买。而且,只要一个款式出来,别人很容易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我们没有优势。” 郑军随口问道:“你们村里难道就没人想过把大家组织起来办个厂,把毛衣往外面卖?” 许萌看了玉兰一眼:“大家只想赚钱,害怕亏本,都在等着别人先办起来,所以……” 郑军很自然地往下接:“所以这就叫三个和尚没水吃。难道没有人去你们村里请您们代工?” 许萌看了玉兰一眼:“有啊,不过价格太低了,大家不愿意做,而且运输不方便,人家也不愿意来。” 玉兰看了郑军一眼,这人寥寥几句,就把大致情况摸了一清二楚。 看来,年纪轻轻就能当领导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啊。 郑军从后视镜里看见玉兰在看他,唇角微扬,朝玉兰微微颔首。 昨天下班的时候他听见市场部的一个职工唉声叹气:“你们说老板怎么想的,让我去山沟沟里面考察?山沟沟里考察什么?考察路怎么修吗?还是考察能不能开农家乐?也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陈总监还真信了,还让我明天去接人!” 公司里姓陈的总监只有玉梅一个人,郑军就留了心。 他想起早上在严总办公室看到小丫头的情景,总有一种预感: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旁边有人调侃那个唉声叹气的职员:“你晚上要是生病起不来,说不定明天就可以休病假了嘛。” 郑军清咳一声,惊醒了聊天的两个人。 看两人一脸做错事的样子,郑军随口问道:“要去什么地方?” 那职员说了一个地名,郑军以拳抵唇,随口说道:“我明天要去看一个朋友,离那里很近,我顺路去一趟吧。” 看到那个职员一脸的庆幸与解脱,郑军心情甚好。 至于看哪个朋友,谁管得着呢? 公司里谁还会记得他来自大草原? 玉兰望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青山绿水,微笑起来,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另外一张盛世美颜。 她心不在焉地想,最近想起贺世开的次数有点频繁啊,也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在想她。 郑军看见玉兰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由地放慢车速,也不再问许萌话了,按下按钮,车厢里响起了舒缓的音乐声。 几个人出发的时间比较早,等到乡村里家家户户升起炊烟的时候,他们就到了今天的目的地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94、难题 许萌之前打电话回家周日带两个朋友来家里看看,虽然一再强调是重要客人,不过,许母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穷山沟又远又偏僻,学校老师连家访都不愿意来。 虽然有一条通向外面的环山公路,不过路况极差,曲曲折折,尘土飞扬。 村里人出门坐的是带车厢的三轮车,来回一趟,身上都能扫下半斤灰。 这么一个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也就是那些城里孩子吃饱撑的,跑到这个穷疙瘩里看风景。 因此看见郑军那辆蒙了一层灰的汽车许母才意识到许萌的重要客人是什么意思。 村子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看见一两辆面包车。 且能买的起面包车的都是村里家境殷实的人家。 不年不节地时候有私家车进村,家家户户都跑出来看稀奇。 村子四面环山,只有一条泥土路通向外面,郑军几人此刻就站在这条路的尽头,周围站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郑军默默看着周围的环境,旁边的人不知道这个气派的男人在看什么,也好奇地四处乱瞄。 结果入眼的除了山就是树,没什么稀奇的。 这两个城里人莫不是有病吧? 跑这么远的路,灰头土脸的,就为了专门跑到农村看山看树? 难道咱们村里的山里有矿? 还是那几棵歪脖子树能卖钱? 想到这个可能,村民不淡定了。 要真是这样,那就他们得好好盯着,别便宜了外人。 打定了主意,村名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郑军。 郑军不知道村民心里打的九九,他正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许家坳是丘陵地形。 山坳中间的平地上,新旧房屋高低错落往远处延伸,少数人家稀稀拉拉的建在半山腰,像青色的帷幕上点缀着散落的珍珠。 郑军似乎想到什么,眉峰一蹙即松。 玉兰站在边上,表情平静。 许萌有些忐忑地看了郑军一眼,跑过去对许母:“阿娘,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玉兰,这位是……” 许萌突然不知道怎么介绍郑军了,是朋友不对,领导好像也不对。 正为难,郑军瞄了玉兰一眼,笑道:“我是她哥哥。” 许萌见玉兰没出声,就对许母含糊地点点头。 好在许母也没追根究底,领着玉兰与郑军往家去了。 后头缀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许父许有德往外哄看热闹的人:“该干嘛干嘛去啊,我们要招待客人,等空的时候欢迎大家来串门。” 有人暗地里撇撇嘴,大家伙就是冲着那车主人来的,谁爱上你家串门去了。 有人起了心思:“看那车子多气派!许家丫头的同学那么有钱,只要她开口,借钱不是顶顶容易的事?那欠咱们的钱是不是能还上了?” 门外看热闹的人人心浮动。 门内,许有德招呼许母泡茶,自己客客气气地给郑军递烟。 郑军摆摆手拒绝了。 玉兰见许有德谈性正浓,郑军不动声色地套话,就拉了许萌的手出门去了。 两个人顺着山路往后山上去。 许萌为了照顾玉兰,特意放慢爬山的速度。 结果发现,玉兰爬山的速度一点不比她逊色,而且脸不红气不喘的,体力明显比自己要好,就道:“你很少运动,怎么体力还这么好?” 玉兰笑笑,没话。 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埋头读书,连凑在一起玩闹的时间都很少,哪里能知道对方到底在忙什么呢? 许萌也想到这一点,顿时有些脸红,拉着玉兰窜到山顶,轻声道:“对不起,我太自卑了,害怕你们会看不起我,所以才不好意思再跟你们凑在一起。” 玉兰偏头看她,道:“我阿姐总我的性格太冷清了,没有人受得了我这样的性格,让我改改,可我……”她自嘲地笑笑,“改不了。” 不想纠结这个话题,玉兰指着远处的盘山公路问许萌:“那一条路,通向什么地方?” 来的时候玉兰一路留心,对整条路有一个整体印象,她指的那一条路明显不是来时的那一条。 许萌看了一眼,道:“哦,那一条路啊,听我阿爹,以前的村长想修一条直达镇上的公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不了了之了。” 玉兰哦了一声,有些事情了许萌也不懂,玉兰认为要和郑军谈谈。 同一时间,郑军也和许有德起公路运输的事情。 刚才郑军对他,看中了村里人打毛衣的技术,打算在村里设一个毛线制衣厂,专门为大公司加工毛线成衣。 许有德还来不及高兴,郑军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村子太偏僻,运输是最大的难题。 郑军也是实话实,这一路上他开车过来的,从市区到宏光村还好,都是平整的水泥路。 可是从宏光村到许家坳的路就不行了,大部分是泊油路,估计年限有点长,有些地方坑坑洼洼的。 而进入许家坳的盘山公路开始,全部都是黄土路,路又窄,弯度又大,实在考验驾驶员的技术。 饶是他有十多年的驾龄,这一路过来也是提心吊胆的。 假如玉兰考虑在这里开设加工厂,郑军认为首先要把公路问题解决了。 可是一旦决定修路,那预算就得往上加,那么制衣成本相应就提高了。 郑军是商人,考虑的首先是公司的利益,他认为公司考虑在这里建厂,无非是因为工资成本低,毕竟,在大城市里熟练的工人不好找,而且价格也贵得多。 结果工资成本低是低了,运输成本却成倍增加了,互抵一下,利润点几乎没樱 来之前,他已经预见了这结局,不过,玉兰重情,一定要走一趟,他就当陪玩了。 许有德有点着急。 虽然女儿帮忙拿到大笔的手工订单,不过,这种订单谁也不能保证是一次性的还是长长久久的。 可是在村里建厂就不一样了。 建了工厂不提对村里的发展和村民生活的影响,光是想一想自己家能够在其中获利多少,许有德的心情就无法平静下来。 可是就因为运输不便,到手的肥肉要飞了,许有德不仅是肉疼,而是全身都疼了。 他咬牙对郑军:“那我们先修路?” 郑军端着粗瓷茶杯,但笑不语。 许有德看他这样子,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服郑军,许母看不下去了,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你给自己揽什么事?你是村长还是族长?你做不了主,就找能做主的人去啊!” 许有德恍然大悟,急切地和郑军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去了,看样子是直接找村长去了。 195、达成 许家父母急急慌慌地出门去了,把郑军一个人丢在家里。 郑军笑了笑。 仅仅一个短暂的会面,郑军就对许有德夫妇的性格心里有数了。 耿直,冒进是许有德最大的特点,反而是许母更细心通透。 郑军觉得倘若玉兰要选代理人,许母比许父更适合。 玉兰和许萌一进门来,发现屋子里只有郑军一个人在,许父许母则不见踪影。 许萌囧了,对玉兰:“你们先坐一会,我去找他们。” 玉兰哭笑不得,主人都跑了,把客人扔在家里,这算什么事! 郑军看了玉兰一眼,起身往外走。 玉兰默默跟在后面。 许萌的家建在半山腰,站在门前的晒谷场上就能一览村子的全貌。 郑军问玉兰:“逛了一圈,有收获没有?” 玉兰点点头:“有一点。” 她重点提了那条修了一半的路。 “按照他们村里之前的设想,这条路要是能够修下去,从村里到镇上能够缩短一大半的路程。” 郑军皱眉:“你想资助他们修路?” 玉兰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她每年捐出去的钱不是数目。 贺世开名下的那些产业,每年都有两成的收益用于援助偏远山区学校建设。 在她看来,资助许家坳公路建设,就当是毛线加工厂前期投入了。 可是看郑军这样,明显不赞同。 玉兰不解地问:“有问题?” 郑军看了玉兰一眼,心道,能没问题吗?问题大了好吧。 谁知道原先那条路是因为什么问题停工了? 就算那条路能继续修下去,将要投入的人工与材料就不是一个数目。 你一个老百姓又不是家里有矿,掺和地方ZF工程想干什么? 退一万步,就算帮人家把路修好了又怎么样? 谁知道人家会不会看到希望,直接就过河拆桥了,让你想哭的没地儿哭去。 不过,面对玉兰殷切的目光,郑军却什么话都没。 姑娘,想法还是太简单了。 幸好这次是他跟来了,他总有办法把用最的代价拿到最大的利益。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处,默默无言。 山脚下,许有德夫妇簇拥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的老头走上来,后面跟串葫芦似得跟了一大群人。 郑军不放心地叮嘱玉兰一句话:“一会你在旁边看着就行,别随便接人家的话茬。” 玉兰点点头,答应了。 那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者就是许家坳的村长,也姓许,一双眼睛不大,看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可以看出他这乡长当得还是很得人心的。 许村长一眼就看到站在晒谷场上英气勃勃的男人,笑眯眯地伸手,道:“您就是许家的客人吧?鄙人是这个村的村长,欢迎欢迎,咱们这穷山沟里来一次贵客可不容易。” 郑军经常与官方的人打交到,应付这样的场面游刃有余。 两个人笑笑进了许家的厅堂。 玉兰看见老村长身后围了一群人,自己这边就郑军和她两个人,玩味地挑挑眉。 郑军却当村长后面那群人是一堆大南瓜,和许村长谈笑自如。 村长后面的那群人不耐烦起来,不是来谈建厂的事情吗? 你们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咱们脑容量不够,完全听不懂。 许村长无奈极了,本来想借着由头把谈判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的,结果对面这子,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比一般的老狐狸还难缠。 无奈之下,村长道:“我们村里原先规划了一条到镇上的公路,修了一大半,如果能够继续把这条路修好,运输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郑军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摩挲,静静等着下文。 果然,许村长看了郑军的笑脸,接着道:“现在村里也有一条公路通到外面,新的公路修不修,其实对大家没什么影响。” “不过,既然你们强烈要求修路,那我们修就是了,不过,这钱就不能由我们来出了。” 郑军不接话,笑道:“这么吧,今这一趟我其实是不来的。不过,拗不过我这个妹妹。 她们同学感情好,一直听她同学你们村里的人织毛衣的手艺不错,可是拿到镇上却卖不出价钱。就想着,我们家刚好有这个渠道,不定可以帮同学一把,这才来看一看。 这一路上,是我自己开车来的,不瞒您,路实在太差了。我的车子比面包车大不了多少,还能勉强通行,要是再大一点的货车,我估计都够呛。 您,这样的地方,万一真建了厂子,货要怎么运出去呢? 货都运不出去,那我们何必浪费钱在这里建厂?” 村长还没开口话,他身后的那些人开始鼓噪起来:“村长,那我们自己把路修好不就行了吗?” “是啊是啊,反正现在地里也没什么活,村长你组织一下咱们大家伙加加班,把路修好了不就完了。” 许村长顿时黑线了,你们到底是来壮声势的还是来拆台的? 村长咳咳咳了半,没人理他。 村民们已经沉浸在厂子建成以后大家伙发家致富的美好幻想里出不来了。 许村长无奈地:“你们加班,工钱谁付给你们?”话的时候不停地看郑军。 郑军却偏着头和玉兰话,放佛根本不知道他们这边的暗涌。 许家村的村民惟恐郑军不肯在乡里建厂,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主意。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商量到最后,村民一致决定:大家伙自发组织修路! 什么每家每户出几个人,出几工,午饭怎么解决,大概多长时间能把这条路修好,全都安排地妥妥当当的了。 商量完了,很兴奋地问村长:“咱们这样的安排您好不好?” 村长都要吐血了。 好什么好? 你们这群棒槌! 你们到底是哪边的? 拆台一拆一个准! 郑军忍不住笑起来。 村长看见郑军的笑容,无奈地笑了笑:“你们见笑了,这些孩子不懂事。” 郑军反倒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其实,修路是ZF的事情,我建议您把我们要在这里建厂的事情往上面提一提,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一点不用郑军提醒,村长早就有腹案了。 不过,他是真心为村民着想,想着多为大家争一些权利,才会和郑军周旋。 最后,郑军和对方达成了初步的协议。 村长负责沟通上级,把村里到镇上的公路修好,郑军则保证在新厂盈利以后,拿出第一年利润的两成给参加修路的村民作为补贴。 除了管理人员由郑军指定,其他职工,全部从村民里招收。 至此,玉兰两人此行算是圆满结束了。 两个人在许萌不舍的目光里坐在颠簸的汽车里踏上归途。 196、希望 送走了玉兰两人,许萌把爹娘悄悄叫进屋里。 许有德看见女儿神神秘秘的,还以为是女儿的同学给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怕人家眼红,不敢当众拿出,嘴里不高兴地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段时间叔伯没少帮咱们,你拿了什么东西还藏藏掖掖的,太不厚道了……送了什么好东西,吃完晚饭再给大家分……” 一边说,一边随手拉开女儿的书包。 下一秒,“一分”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声音像尖叫鸡一样变了调。 书包里,整整齐齐的用红绳子捆着五扎百元大钞。 许有德嚯地合上书包,表情严肃地问许萌:“这钱哪来的?” 许母看丈夫神色严厉,也凑过来看了了一眼,顿时被吓着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许萌不慌不忙地说:“玉兰帮咱们村里弄了一个订单,这钱是她预支给我们的加工费。” 顶着父母质疑的目光,许萌把玉兰的加工计划娓娓道来。 许有德不信。 倘若许萌说这钱是郑军给的,许有德还觉得靠谱一点。 毕竟,这一天的时间虽然短,可是郑军面对一村人的质疑侃侃而谈的样子,给许有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玉兰的存在感实在太弱了,又一直静静地站在边上不怎么说话。 大家对她的印象也仅限于这孩子生得太好了点。 一个高中生随手能拿出5万块钱? 谁信? 反正许有德是不信的。 而且,郑军那么精明的人,寥寥几句话,就让村民对他感恩戴德。 这笔订单虽然不大,可是对农闲时期的乡亲们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做了好人好事不留名,那可不像郑军的作风。 可郑军只字未提订单的事情,也没提过钱的事情,摆明了与这件事没关系。 那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哪来的魄力一下给大家弄这么一出? 许有德更愿意相信,这笔钱是玉兰看在许萌的面子上,借给他们家周转用的。 想通了此节,许有德就问女儿:“莫不是你朋友借给咱们家应急的?” 许萌一顿,玉兰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她已经拒绝了,玉兰也没强求。 前期玉兰要安排人去买材料,还要把货送到村里,所花费的钱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再加上这笔工费就是一笔巨款。 虽然玉兰信誓旦旦这些投入的钱以后会成倍得收回来,可是没看到结果之前,许萌还是觉得心里没底。 既然玉兰说这些钱是预付的工费,那就是工费了。 希望乡亲们看在钱的份儿上,做事更卖力一点,能够早日完成活计。 至于自己家里欠的几万块钱,等毛衣厂建起来,说不定不用两年就能还完了。 许萌并不着急。 许母见女儿不吭声,也觉得丈夫说的话很有道理:“你这同学说给咱们图纸和材料?我们一分钱不用花,他们还先付工钱?哪有这么好的事?你这同学莫不是傻的?” 许萌不高兴了,玉兰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给了她订单,怕自家人再为钱发愁,才预支了工费,怎么到阿娘嘴里就变成她傻了? 许萌气呼呼的从书包底下抽出一张纸,塞给许有德,“你看,这是供货协议。” 许有德夫妇哆哆嗦嗦地看完内容,面面相觑。 协议上,白纸黑字写明了女儿说的那些内容属实。 合同上一方已经盖了似锦公司的章,只待他们签了字就生效了。 玉兰考虑到许萌没到法定年龄,这事必须知会许父许母。 至于许父许母是直接签字自家拿下订单,还是拿这订单做人情,玉兰并不管。 许有德夫妻两个嘀嘀咕咕半天,许母说道:“这事……咱们还是交给村长吧。时间太短,咱们一家人又完不成,到时候还是要依靠大家的。万一人家不买咱们的账可怎么办?等以后厂子建起来,咱们有的是活儿,没必要为这事儿搞得大家生分了。” 拿定了注意,夫妻两个人也顾不上吃饭,捏着一纸协议匆匆往村长家去了。 村长坐在门口的树墩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看见许有德夫妻俩一前一后又来了,奇道:“你俩还有事?” 许有德坐到许村长旁边的小竹凳上,把那张捂得发烫的协议递给村长:“叔,你看看这个。我和萌萌她娘都觉得这事还得您老拿个主意。” 许村长叫小孙子拿来老花镜,眯着眼从头到尾一丝不苟地看完,这才问许有德:“这是今天来的那后生给的?” 许有德摇摇头,说道:“不是,是今天来的那个小姑娘给萌萌的,她们是同学。” 许村长拿着烟杆在纸上敲了敲,说道:“这孩子有心了。你们是怎么想的?” 这协议公道地很,许村长挑不出一丝毛病。 许有德想了想,说道:“这事,得有个章程。让我来起这个头,我担心乡亲们不相信我,要是误了萌萌同学的事情就不好了。” 许村长也想到许有德之前那个虎头蛇尾的项目,点点头:“这样,协议既然是小姑娘给你们的,那你们就签。人手方面,明天我让人用村里的大喇叭通知一下大伙儿,让有意向的先到我这里登记。等材料到了,咱们就开工?“ 许有德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开口,许母犹豫了一下,说道:“人家都把定金付了。萌萌说了,对方要求一定要手艺好的人。” 村长点点头,是得好好挑人。 人家那哥哥摆明了要等路修好了才会和村里签正式的建厂合同,说不定这张订单就是一次试探。 估计这一批手艺过关的人,进厂的名额是妥妥的了。 许村长沉吟半晌,说道:“工钱,还是等验收合格了再付吧,稳妥一点地好。” 许母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说那钱是预付的工钱,可是让她这么交出去了,她还真的不放心。 既然萌萌同学放心把这么大笔的钱交到他们手上,那他们就要对得起人家的信任。 回来的路上,许母告诫家里的爷儿俩:“你俩,嘴巴都给我闭紧了。这钱不能挪用,万一让乡亲们误会我们有钱不还就糟糕了。” 许萌捏着两指在嘴巴上做了一个划拉链的手势。 许村长看着许有德一家人走远,眼里有亮光闪过。 他有生之年就想着带大家脱贫致富,以为没指望了,没想到萌萌这丫头给带来偌大的机会。 他还是赶紧往上级报告,争取早日把路修好吧。 想到未来,许村长顿时充满了干劲。 …… 记住手机版网址: 197、心思 不提玉兰的许家坳之行能给许家坳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郑军开车带着玉兰一路平静无波地回到市里。 郑军送玉兰到别墅前,觉得有一句话还是有必要问她一下:“对于人员方面,你有什么要求?” 玉兰摇摇头。 管理这块一直是她的短板,她也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比较好。 况且,她的初衷只是为了给许萌一家人一个机会,既然目的达到了,后面的路怎么走,还要看她们能不能抓住机会了,她并不想干涉。 至于以后会有那些利益牵扯,玉兰觉得只要许家坳的村民不做得太过,公司看在她的面子上应该不至于太为难他们就行了。 郑军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玉兰顺手关上车门,一道黑影飞快地朝她身上飞扑过来。 郑军顿时绷紧了神经,那道身影却在玉兰脚边停下来了。 玉兰看见熟悉的狗脸,伸出双手在二哈脸上一阵揉搓,笑眯眯地道:“咦,你还认识我呀?又走丢了吗?” 二哈兴奋地甩甩尾巴,一副狗腿的样子。 汪!终于等到小姐姐了,好开心! 杨高穿着运动背心短裤,手上抱着篮球,看见一人一狗熟稔的样子,惊奇地道:“咦,你们怎么凑到一块去了?我说呢,我家的狗怎么老是莫名其妙离家出走,敢情打算移情别恋了吗?二哈你打算换个主人吗” 玉兰白了杨高一眼,你家的狗离家出走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智障! 二哈回给杨高一个鄙视的眼神。 一人一狗表情神同步。 郑军在旁边看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高这才注意到郑军,看到对方穿着正装人模狗样的,心思一动,咧嘴和对方打招呼:“玉兰哥哥你好啊!我是玉兰同班同学,也是她邻居。” 郑军矜持地朝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玉兰没搭理杨高,对郑军说:“郑总,今天谢谢你了。” 杨高听见玉兰疏离地叫“郑总”这两个字终于放心了。 幸好不是情敌,不然他那个傻同桌还怎么跟人家争?! 郑军听见这公式化的称呼,心里微微失望,说道:“职责所在。”又问玉兰:“你每周六都会到公司?” 玉兰双肩一耷拉,有气无力地说:“是啊。要是其他时间你有事情,我的时间安排的过来,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看玉兰这样子,就知道玉兰不是自愿而是被她姐姐逼的,顿时不厚道地忍着笑,说了一声:“好。” 杨高看着郑军开车走远,快步跟上一人一狗,再看见自己的傻狗一副讨小姑娘欢心的蠢样,对他这个正牌的主人不屑一顾,嘴巴又开始痒了。 “我说二哈!你这么见色忘义太不厚道了,枉我还叫人给你煮牛肉!你今天是不是不想吃饭了?我跟你说,你再丢下我离家出走,我就不给你吃肉了!不止今天,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你都没肉吃了!告诉你,我天天给你吃青菜。” 二哈充耳不闻,跟在玉兰旁边欢快地跑来跑去,心道,反正小主人说话又不算的,怕个锤子。 玉兰停下脚步,斜睨了杨高一眼,无语极了,跟只宠物都能斗气,真出息。 杨高抱着篮球,小跑到玉兰前面,一边倒退,一边和玉兰说话。 “我们班要组织秋游,地点没定,你有没有想去什么地方?” 玉兰一愣,停下脚步,皱眉看着杨高,等待下文。 杨高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他确实有些小心思。 除了毕业班,学校都会组织学生出游,一年两次,分春游秋游。 下半年是秋游。 秋游的地点一般是老师提出几个地点让学生挑选,少数服从多数。 杨高是从一中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可供选择的旅游地点每年变来变去,也脱不离那么几个范围。 本来去哪里玩,他都无所谓。 不过,看同桌苦恋玉兰,他就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想着只要给同桌多创造一点机会,每天多为对方做一点事情,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侵入对方的情感世界,总有一天会感动对方。 在他看来,女生都是感性的动物,有了好感,再加把劲,说不定就能更进一步了。 自己的同桌又憨又傻,倘若不推他一把,说不定等到各奔东西了,他的暗恋还没有结果了。 这次秋游就是一个好机会。 他只要知道了玉兰的想法,然后满足了她的愿望,再把这个功劳往同桌头上一按,搞定。 至于能不能按照他的设想走,杨高一点都不担心。 没什么事是钱搞不定的。 只要他把费用都包了,想去哪里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想到自己在背后为同桌盘算了这么多,同桌还蒙在鼓里,杨高不免错牙。 他都被自己感动了,倘若同桌不领情,他一定要把他按进地里使劲摩擦! 所以面对玉兰疑惑的目光,杨高龇牙:“那什么……秋游不就是为了放松心情,促进同学之间的感情嘛,反正咱们自己出钱,当然要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咯。” 二哈同情地看了主人一眼,你怎么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一脸地不怀好意,小姐姐会上当才怪了! 玉兰淡淡地说:“随便哪里都可以,我不挑的。” 杨高急了,那怎么行,要是不挑的话,他的心思不是全部都白费了? 因此急忙说道:“别啊,这怎么能随便呢。哦,你是不是不知道咱们市周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那我告诉你啊。咱们市春天可以游桃花林,夏天可以逛葡萄园,秋天去爬镜山,冬天竹林观雪。一年四季都有好风景的。现在是秋天,当然是爬山最好咯。学校这次组织不是爬山就是游湖咯。你选一个嘛!” 玉兰不知道杨高打什么主意,因此就算杨高磨破了嘴皮子,玉兰还是不动声色地说一句:“随便就打发了。” 一路走到路口,一人往左一人向右,杨高没能知道结果,垂着脑袋招呼二哈回家。 玉兰驻足在原地,看一人一狗走远,听见杨高一路唠唠叨叨,间杂着几声不满的狗叫,笑着甩甩头往家走去。 :。: 198、温馨 玉兰回到家里,看见玉梅穿着一身半旧的棉衣裙坐在沙发上看一本杂志,看见玉兰进来,她收起手上的书,好整以暇地问玉兰:“今天有什么收获没有?” 玉兰换好鞋子,走到她边上往沙发上一倒,说道:“还行吧,就是路太差了。一路颠簸,我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玉梅戳着她的脑门说道:“你这都是自找的。想帮你朋友有的是方法,偏你顾虑这个顾虑那个。依我的想法,你不是说你同学家里人手艺不错?咱们工厂里面安排一两个人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你还偏要跑到这么个穷旮旯里去考察,你说你是不是脑袋有坑?有什么好考察的,你就是心软,给自己找事。” 玉兰翻个身,说道:“阿姐,他们只会织毛衣,放在咱们厂里浪费了。你是没看到他们做的东西,假如你看过了,你就会知道了,他们的手艺真的不错。等这批东西出来,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玉梅不以为然地说:“织毛衣有多难的,只要有图样,谁织不出来。你若说要找不到熟练的绣娘我还能信几分。织毛衣嘛,熟能生巧,真没多难。不过,反正做都做了,就随你吧,看你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 玉梅说的倒是实话,以前一家子大大小小穿的毛衣都是玉梅自己琢磨出来的。 一件毛衣穿几年,不爱穿了就拆了加一点新的毛线重新捣鼓一下,一件新毛衣又能顶几年。 家家户户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织毛衣不止玉梅会,村里的那些老少娘儿们基本没有不会的。 因此知道玉兰为了人家织毛衣的技术还郑重其事地跑到穷山沟实地考察,玉梅实际上是反对的。 不过,被严禄说服了。 严禄说:“随便她折腾,公司又不缺这点钱。不管成功不成功,对小兰来说也是一种积累。她还在上学,你就把她塞到公司里,不就是打算让她多历练的嘛。现在她正来劲,你反而给她泼冷水,没这么做事的。” 玉兰也不争辩,反正事实胜于雄辩,现在说得再好听,也不如将来用成绩来佐证。 因此笑着说道:“随便织毛衣是谁都会啊,不过,能把毛衣织出花样,织成艺术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了。你拭目以待吧。” 正说着话,一家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李爱华推着婴儿推车进了门,车子里陶陶歪着脑袋睡得正熟,半只小拳头塞在嘴巴里,肚子一鼓一鼓的,像一只小青蛙。 小脚上袜子也没穿,两只胖脚丫掌对掌贴在一起,小被子全都压在身下。 玉梅皱眉说道:“阿娘,外面有风,她睡着了你也不把被子给她盖起来,小心着凉了。” 玉兰忍不住凑上去想摸摸小丫头的脸,被李爱华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了,瞪着她小声地说道:“别闹她,仔细把她吵醒了。” 玉兰悻悻地收回手,说道:“这个点你把她哄睡了,晚上又不睡觉了,大嫂带起来多辛苦。” 陶陶白天都是李爱华一手带的,晚上睡觉才是何喜梅自己带。 小丫头精力旺盛,白天一旦睡的时间长了,晚上闹到十一二点都不肯睡觉,不仅自己不肯睡,看见妈妈睡着了还不停地用手拍妈妈的脸,直到把人拍醒为止,每次都把何喜梅气得够呛。李爱华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抱起小丫头上楼去了,打算让小家伙多睡一会儿再起来吃晚饭。 不过希望很快被打破了。 庭院里想起汽车的锁门的声音,小丫头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扒在李爱华肩头往外看,嘴里含含糊糊地叫着:“粑粑……麻麻。” 李爱华埋怨道:“自己家里面车子锁不锁有什么关系,又把我乖孙吵醒了。” 玉兰下巴垫在玉梅肩头,笑眯眯地看着李爱华又蹭蹭蹭地把小丫头抱下来。 玉书与何喜梅一进来,陶陶立马把奶奶抛在身后了,伸着藕节似得小胖手要妈妈抱。 何喜梅伸出双手,陶陶就迫不及待地扑到她身上,咯咯笑个不停。 李爱华在她的屁股轻轻拍了一下,笑骂道:“没良心的丫头,白疼你了。” 玉书从何喜梅手上接过孩子,扫了房间一眼,没看到两位老人,随口问道:“外公外婆去哪里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玉竹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喊道:“阿爹,阿娘,外公今天钓了好多鱼。” 落日的余晖下,陈力拎着一只小木桶走在前面。 后面,李老头背着钓鱼竿,侧耳听老妻子说话,神色柔和。 李老太太一只手插在李老头的臂弯里,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划着,不知道说到什么开心的事情,自己先笑得前俯后仰。 一家人全部到齐,玉兰心口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发酵。 曾经因为她的无知,害得一个完整的家支离破碎,家里的成员死的死,伤的伤。回来以后,她一路战战兢兢,努力改变一家人的命运,到今日,终于初见成效。 玉兰摩挲着手腕上银镯子,仰头看着天幕中上的一点微光,心道:奶奶,我们都好好的,以后还会越来越好,您安息吧。 …… 一家人吃过晚饭,各忙各的去了。 李老太太逗了陶陶一会,才依依不舍地把小丫头还给她妈妈。 玉书抱起陶陶,对陶陶说:“跟奶奶还有太公太婆说再见。” 陶陶嘴巴甜甜地喊过一遍,朝大家挥挥手就把头埋进爸爸的肩膀里不再吭声。 李爱华和李老太太站在门口目送一家三口相伴着走入夜色里,叹了口气,说道:“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又不是住不下,还要花钱再买房子。” 李老太太感慨道:“远香近臭啊。这样不是挺好,反正住的近,吃饭一起吃,住么分开住,你们婆媳之间还能减少摩擦,多好。总比住的近却十天半个月不见面得好。再说年轻人不喜欢拘束是正常的,随他们去咯。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李爱华看了她娘一眼,看见灯光下老人忽明忽暗的脸,有些想说的话顿时咽回肚子里去了。 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弟媳妇怎么样,两位老人心里门儿清。 王绵绵再怎么做妖,只要小弟能忍就行了,老人都看开不想管了,她一个出嫁女管那么多做什么。 记住手机版网址: 199、父子 李爱华在想王绵绵的时候,王绵绵也在想她。 当然,李爱华想起王绵绵的时候只是感慨,这位弟媳妇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好的日子偏要折腾个没完,害得父母一大把年纪还要为小儿子操心。 而王绵绵对李爱华的想念却是带着深深的恶意。 在她看来,自己所有的不幸都与这位大姑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不是她总是腆着脸回娘家打秋风,他们夫妻就不会成为别人同情可怜的对象,走到哪里都要承受别人怜悯的目光。 如果不是她家养的好儿子摆了自己一道,她就不会和大笔的财富失之交臂,导致自己要日夜忍受后悔之心的啃噬。 如果不是她家那个臭丫头,她也不会失控到当场摆脸色给公婆看,导致夫妻之间的矛盾再次升级。 这一家子简直就是她的克星,粘上了就倒霉。 否则她好好的一个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王绵绵望着墙面上的挂钟,心里跟猫抓一样难受。 自从那次C市回来以后,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吵完架,两个人整整三个月没说一句话,就是过年走亲访友都是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去的。 两个人谁也不肯先低头。 再后来,是她先抗不住压力服了软,伏低做小,终于哄得李绍培回心转意。 可是夫妻之间终究起了隔阂。 这几个月来,李绍培说想给自己的厂子谋个出路,三天两头有饭局。 她因为错信了人惹了大祸,所以对这类的饭局是能推则推。 每次看到丈夫深夜里满身酒气带一身疲惫地回到家,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就开始有了疑惑。 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作祟,王绵绵觉得,李绍培,有二心了。 不过,她查了很久都没查到端倪,只好作罢,心里还有点发虚,还为自己冤枉了丈夫而感到愧疚。 结果,今天和几个朋友聚会的时候,有人提起这个话题,王绵绵的心又悬了起来。 听见几个朋友说的男人出轨的迹象,李绍培居然全中了。 看着别人欢声笑语,王绵绵还得强颜欢笑地附和她们,惟恐被人看出苗头。 好不容易撑到聚会散场,回到家里打电话给李绍培,毫不意外地听到在加班的消息。 王绵绵靠在沙发上,想着两个人一路走来的种种,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听见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王绵绵懒得动弹。 李麒李麟先后走进门来。 他们兄弟两个毕业以后没有选择进入父亲的公司,而是和同学合伙成立了一个软件开发公司。 万事开头难。 创业初期,公司上下都是连轴转,早出晚归是常态,人人经常都是以公司为家。 兄弟俩今天难得回家一趟,却看见母亲一个人枯坐在沙发上,父亲却不见踪影。 李麟神经粗的很,没看出来王绵绵心情不好,跑过去搂着她的肩膀夸张地说道:“美丽的女士,美容觉时间到了,不睡觉当心长皱纹咯。” 王绵绵被小儿子这么一打岔,心情好了一点,伸手掐着儿子的脸,嗔道:“哪里学来的这一套?” 李麟嬉皮笑脸,左看右看,没看到另一个身影,就奇怪地说道:“老头呢?还没下班?” 王绵绵扯了扯嘴角,说道:“南方来了个大客户,你爸请客呢。” 李麟就不问了。 李麒抬头看了挂钟一眼,便明白母亲为何心情不爽了,问明了地点,衣服也没换,抓起车钥匙转身就走:“我去接老爸,你们早点睡吧。” 王绵绵赌气地说:“接什么接!他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开车回来吗?不许去!” 李麟听出这话说得言不由衷,就道:“妈,这么晚了,老头肯定喝了不少酒,再让他自己开车回来,你放心吗?” 王绵绵不吭声了。 李麒笑了笑,给弟弟使了个眼色,出门去了。 李绍培请客的地方在市区最大的豪庭娱乐会所。 李麒把车子停在离出口不远的地方,熄火静静地等着。 已近深夜,客人陆陆续续散场了。 李麒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前方,直到看见被一群人簇拥在当中那个微胖的身影走出门来。 李绍培和对方握手告别:“林老板,合作愉快啊!” 林老板笑得意味深长:“合作愉快!感谢李老板热情款待啊!有机会去D市走一走,我做东,一定让李老板宾至如归。” 李绍培没听出话外之音。 这次的合作他亲自盯了快三个月,每个细节都是他亲自把关,今天终于把合同签了下来,他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能想到更多的东西。 一群人在门口道别。 李麒正准备推门下车,却见到李绍培边上一个秘书模样打扮的年轻女人抖开一件风衣准备往李绍培身上披。 她的脸暴露在白炽灯下,脸上的神情一目了然,心疼,满足,爱恋,不一而足。 那可不是一个下属对上司应有的态度,反而像是……一个女人在看挚爱的男人,直白又热烈。 李麒沉默地看着前方,推门的手缓了缓。 李绍培先是被助手的举动弄得一呆,回过神来摆摆手拒绝了,转身吩咐同行的下属安排车辆送其他人回家。 女人脸上有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 李麒笑了起来,利索地推开门,叫道:“老爸,这里!” 李绍培又一愣,回头就看到一道欣长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看见仪表堂堂高大帅气的儿子朝自己走来,李绍培脸上扬起愉悦的笑容。 他把车钥匙塞给一个部门经理,高兴地说:“我儿子来接我了,你开我的车子送其他人回去吧。明天你把车开到厂里去就行了。” 周围的人都凑趣地夸李麒,李绍培嘴里不停回着:“哪里哪里。”笑声却说不出得爽朗。 李麒向来稳重,人家夸他,他应对得体,无形中又拉了一波好感。 上了车,李麒细心地给李绍培系好安全带。 李绍培身上酒气很重,李麒却仿佛没闻到一样,待抬头看见李绍培耳鬓边几根白头发,李麒心里有些难受。 老爸正当壮年,却已经早生白发了,明显是思虑过度。 他一边低着头给李绍培调好座椅,让他坐得舒服一点,一边说道:“爸,我和弟弟的公司做得挺好的,以后,想要什么我们会努力去挣。家里的担子也交给我们吧,您和我妈别那么拼了。” 李绍培半躺着挥挥手:“你爸我还没到安逸的时候。现在不拼难道还等老了拼不动了再拼?那是不可能的。我就这点爱好,你可不能剥夺了。” 李麒笑了起来:“没让您退休,就是让您别太累了,我妈都担心死了,您没回家她都睡不着。”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0、敲打 回到家里,王绵绵果然还没睡,李麟则不见踪影。 王绵绵看见李绍培父子走进来,嘴角往下拉了几分。 李麒扶着酒劲上头的李绍培坐在沙发上,对王绵绵说:“妈,你给我爸泡杯蜂蜜吧,晚上很多人一起吃饭,我爸喝的有点多。” 侧面为李绍培的行踪做了背书。 王绵绵心里微松,不满地嘟囔一声:“我欠你的,这一天天的尽找事。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还以为自己是壮小伙呢?喝喝喝,喝死你……” 李麒不赞同地看了王绵绵一眼,成功阻止了王绵绵不合时宜的唠叨。 李麒看到夫妻俩互相搀扶着回房,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心思微动,扬声喊到:“爸,明天我送你去公司。” 李绍培扬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隔天一早,李麒李麟见父母两个人神色平和,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吃完早饭,李麟给李麒飞了个眼神,自顾自先走了。 李麒送李绍培去公司。 到了公司,李绍培丢下儿子跑到车间去了,李麒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等着。 他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背对着门,手里捏着一枚硬币在指间转来转去,听见门推开的声音没动弹。 来人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开口说道:“老李,昨天喝了那么多久,不是让你今天多休息一下吗?公司有这么多人,你何必事必躬亲……” 李麒轻轻转过转椅,直视着来人,淡淡地说道:“你是我爸的秘书?怎么称呼?” 陆敏一惊,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被李麒听去了,不免有些讪讪地叫了一声:“小老板。”顿了顿,又道:“我姓陆,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大,要是不介意,你叫我一声陆姨吧。” 李麒心里哂笑一声,没有接她的话,客气地说:“你坐。这会儿不忙,陪我聊几句。” 眼前的少年虽然一副无害的样子,陆敏却感到几分压力。 她依言坐下来,笑容可掬地问李麒:“听说小老板现在开始创业了?可真厉害。我们家那个魔星现在整天就想着玩,想要买这个买那个。” 李麒附和道:“这很正常。” 陆敏感慨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就盼着她能早点懂事,我也能轻松一点。” 李麒随口说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很辛苦吧?” 陆敏不知道李麒是什么意思,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平静,心里斟酌了一下,说道:“累只是暂时的,只是,单亲妈妈虽非我所愿,但我还是觉得愧对孩子。我女儿很孝顺,她总劝我再给她找个爸爸,我总怕遇人不淑,不敢迈出这一步。” 李麒捏着硬币的手一顿,垂下眼帘,对陆敏期待的眼神视而不见,点点头,说道:“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更好的生活,这并没有错。” 陆敏心中一喜。 谁知,李麒又慢悠悠地接着道:“……不过,这些首先是建立在责任与道德的基础上的,您说是吧?” 陆敏脸上的笑容一滞,总觉得李麒话里有话,可是看对方神色平静的样子,又好像是随口说出来的,并不是特指什么。 不过她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小老板对她有敌意! 陆敏并不傻,联系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李麒也不看对方忽青忽白的脸色,把玩着手里的硬币,说道:“我妈虽然爱唠叨,性格也不怎么讨喜,不过,只要我爸喜欢就行了。他们年轻的时候很是吃了一些苦头,这几年才渐渐安逸了。我希望他们变成老头老太太了还能一起继续安逸下去。这是我们兄弟俩的唯一的愿望,也是我们想要守护的东西。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麒的意思很明白,我们一家人过得很好,你别觊觎我爸爸了,该干嘛干嘛去。 陆敏艰难地说:“小老板没谈过恋爱吧?如果你谈过,就会知道,有时候感情真的不由人控制。” 李麒平静地说:“有些事总会有取舍,您比我年长,这一点应该了解比我们更透彻。” 他直视着陆敏,轻声说道:“每个人都有在乎的东西。我在乎的就是完整的家。谁想破坏,就是我的敌人,我穷尽毕生之力,绝对不让他好过。” 陆敏干笑两声:“孩子话。”却没有表态。 在她看来,小老板还是太天真了点。 大部分时间陪着李绍培的人是她,而不是王绵绵那个蠢货。 她有大把的机会,又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吸引李绍培的注意。 假如李绍培有一天把持不住自己,难道能怪到她头上? 四十多岁的女人风韵犹存,合身的职业装让她更添几分魅力,再加上职场女性特有的气场,确实很能吸引人。 李麒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幽深。 李绍培照例在车间里巡视一遍才回到办公室,一进门来就看到儿子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 李麒穿着一身浅色的西装,剪裁合体的西装裤显得他一双长腿笔直修长,整个人像一株挺拔的白杨,充满了力量。 李绍培欣慰极了,开口说道:“你公司不是忙不过来吗?我这边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李麒咧嘴笑了起来,说道:“爸,我觉得你比我还忙呀。天天加班,你的下属都有意见了。” 李绍培来了兴趣:“哦,谁和你说什么了?” 李麒说道:“陆秘书啊。人家单亲妈妈带个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你还天天拉着人家加班,多不人道。” 他才不会傻到挑破陆敏的心思,只能迂回地想办法减少两人相处。 李绍培想了想,好像这几个月为了林老板这个订单,加班的时间确实多了一点,就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是特例,我也不喜欢让员工加班。” 李麒说道:“我觉得你缺个能给您开车挡酒的男秘书。要不,我给您找一个?” 李绍培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还别说,他身边带着女秘书,每次碰上商务饭局,对方总会用暧昧的眼光看他,他也觉得很无奈,奈何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代替陆敏。 现在听儿子这么一说,李绍培觉得找个男秘书也没什么不好,就点头应允了:“那行,你有合适的人就给我留着。” 李麒又说:“我妈现在天天在家没事做,容易胡思乱想,您要么叫她到厂里来吧。别的东西做不了,管管钱还是容易的。有事情做,她就不容易钻牛角尖了。” 王绵绵这段时间的情绪异常他也看在眼里,他也知道她的心结在什么地方,只不过,他认为自己行的端坐得正,王绵绵总会理解他的。 可是王绵绵总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的,他也吃不消。 也许,真像儿子说的,王绵绵就是闲得,那就给她找点事情做吧。 没道理他忙得要死要活的,她还胡思乱想无事生非。 李麒把该堵的漏洞堵上了,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1、论调 高一年段最后定下来秋游的地点是镜山,时间就在三天后。 高一(1)班级里有一部分人冷淡一部分人兴奋。 冷淡的那部分是本部初中直升上来的,初中三年该玩的地方都玩过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一声“切……”,声调拖得老长,充分表达了内心的无趣,再看那部分一听秋游就兴奋过头的人,似乎就像看见从前的自己,忍不住就想给他们泼一盆冷水冷静一下。 “哎,别高兴地太早。镜山又高又陡,光爬山就能让你累得像条狗,再也没心情去欣赏美景了,再说了,本来就是大山里出来的,这些山啊水啊,你们还看不够吗?一群傻帽。” 被称为傻帽的一群人回给那群以过来人自居的同窗一堆眼白:“秋游游的是情怀,风景是次要的。只要心情好,哪怕一片狗尾巴草都是风景,懂不?” 主流的两派人为了秋游地点重要还是心情重要引发了激烈的辩论。 班主任看着底下争得热火朝天的学生,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哎呀,看这班孩子活力十足,求知欲如此强烈真是太好了。 恩,看那两个领头的,讲话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提出的观点一针见血,今年的校园辩论赛参赛选手不用愁了,就有你们俩了。 班级里剩下的就属于无所谓的第三拨人。 杨高就属于第三拨人。 他觉得现在不是地点重要还是心情重要,而是自己这个笨同桌再不开窍,好好的机会就要被浪费掉了,因此趁教室里大家辩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躲在后面偷偷给陈毅华传授撩妹技巧。 两个人跟地下党员接头似得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当然,说话的主要是杨高,陈毅华偶尔才插一句来表达自己的疑惑。 杨高说:“分组的时候,我让人把你和玉兰分到一起,你勤快一点,多帮她做点事情,争取留个好印象。” 陈毅华狐疑的问他:“一个班级六十多个人,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们一定能分到同一组?” 杨高白了他一眼,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知道同桌较真得很,不回答以后耳根别想清净了,就道:“你傻呀?分组谁分的?班干部。规则是班干部带头决定的,想怎么分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我只要搞定班长就行了,名单报上去老师又不管的。” 陈毅华瞪他:“虽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这样做对其他人不公平。” 杨高双肩耷拉下来了,“大哥,我服了你了。公平这个词呢,是建立在有利益分配的基础上。没有利益,何来公平?就分个组而已,我损害了谁的利益吗?没有。所以你不要想太多,我都是为了你好,不然我何必做这么多事。班长那小子可狠了,为了你这点小事,我被他敲了一顿竹竿。” 陈毅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嘿嘿,谢谢。” 杨高挺起胸膛,说道:“兄弟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还有啊,我告诉你,过程怎么样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所有的过程都是为了达到目的,目的达不到就等于失败。那些说什么结果不重要,过程才重要的话也就是失败者自我安慰罢了,你可别这么迂腐。” 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得果断了,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尽了全力,还是失败,那也没办法了,谋事七分在人三分看天,因此千万别把得失看得太重,男人要洒脱一点,懂不懂?” 陈毅华诡异看了他一眼,变声期都没过的小毛孩是怎么把男人这个词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杨高居然看懂了陈毅华这一瞬间的心里活动,顿时恼了:“别抠字眼好吧?还要不要继续听了?” 陈毅华忍着笑,忙不迭地点头:“听听听,洗耳恭听,你快点帮我想招儿。” 玉兰不知道杨高给陈毅华传授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在意。 下一节是计算机课。 高一的会考增加了计算机这个科目,高一年段的上机时间明显多了起来。 机房里是一班和六班一起上课,左边是一班,右边是六班。 大部份人都新奇地低头摸索着键盘,和左右两旁的同学低声交流着。 玉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江雪站起来,就朝她点点头笑了笑。 江雪也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玉兰心里松了一口气。 许萌的事情让她知道,朋友之间也需要沟通,否则很容易产生误会越走越远。 之前对江雪说的那些话,看来江雪是想通了。 左边基本上坐满了人,陈毅华看见玉兰走过来就悄悄把旁边位置上的书拿掉了,快速站起来对玉兰说道:“里面没人,你坐吧。” 玉兰也不矫情,自然地道了谢就坐了下来。 杨高得意地朝陈毅华飞了眼色:看,听兄弟的话没错吧。小样!刚才让你占位置你还不乐意,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陈毅华对杨高的挤眉弄眼视而不见,低声和玉兰说了几句,当然大部分是学习上的问题。 杨高撑着下巴看着两人低声说话,一脸老父亲慈祥地微笑。 啧啧啧,看这两人多般配,不枉他绞尽脑汁拉郎配啊! 玉兰随手翻着电脑书,等老师到来。 从一个习惯了电脑手机的年代过来的人,好不容易适应了没有智能手机与电脑的生活,再次见到电脑,那种激动不是一星半点的。 不过那种激动的劲头过了以后,又提不起劲儿来了。 陈毅华见玉兰只顾低头看书,对面前的机器一点也不好奇,觉得有些奇怪,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想必她家里早就用上电脑所以习以为常了。 老师讲了一些知识要点,估计知道下面的学生蠢蠢欲动,很快结束话题,把大部分时间留给学生练习。 教室里嗡嗡嗡的,玉兰左右看了看,看见大家埋头摸索,想了想,熟门熟路地打开扣扣。 贺世开正在电脑上忙碌,看见那个熟悉的头像亮了起来,飞快发了一个消息过去:“没课?” 玉兰快速回了一句:“计算机课自由活动。” 贺世开笑了起来,“现在计算机课都有外网了,你们可真幸福。” 玉兰龇牙。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总觉得恋爱中的人说话做事无比幼稚,等到自己身在其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比人家还夸张。 她昨天晚上和贺世开两个人在扣扣上你来我往地聊到十一点多,后来在贺世开的催促下才依依不舍地去睡觉了。 好在她也知道这是公共区域,因此说的都是一些平常的事情。 陈毅华只看见玉兰双手在键盘上运指如飞,只觉得羡慕非常。再看玉兰的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不知怎么地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因此忍不住就出言打断玉兰。 “那个……能帮个忙吗?”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2、吃醋 陈毅华是第一次接触扣扣,玉兰教他申请号码,上线,发送聊天信息,还有一些简单的设置等,陈毅华很快就学会了。 他的好友列表上只有玉兰一个人,还是刚才玉兰给他做示范的时候加上去的,省得他主动开口问她要号码,正合他意。 不一会儿,杨高加了进来,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过来。 陈毅华心虚地看了玉兰一眼,好在杨高只拼命发表情,并没有发文字,陈毅华才松了一口气。 两节课下来,很多人学会了上网,用扣扣。 陈毅华觉得这一个多小时是他最快活的时间,中途连杨高叫他出去吃东西都被他拒绝了。 吃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和佳人独处的时间难得。 为了随时能吃到的东西牺牲和玉兰相处的时间,他又不是傻瓜,怎么肯这么做。 气得杨高大骂他见色忘义,发了一长串鄙视的表情过来。 陈毅华淡定地关了对话框,继续和玉兰讨论下一个问题。 下了课,玉兰和陈毅华一起往外走,杨高从后面扑上来,单手搂住陈毅华的脖子,一脸猥琐的笑。 陈毅华回头看见玉兰站在机房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并没注意到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难掩失落。 杨高不耐烦地拖着他走:“你差不多点得了啊!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小心老师叫家长。” 玉兰在门口停了一会儿,书包里电话振动起来。 玉兰看了一眼名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走到走廊另外一头去接电话。 电话是贺世开打过来的。 他有点吃味地说:“刚才忙什么呢?” 他刚才看到玉兰的扣扣状态上显示正在输入中,结果等了半天没等到消息发过来,还以为小丫头有很多话要对他说,结果等啊等,等到的却是对方下线的消息。 贺世开郁闷死了,觉得自己这个男友成了打酱油的了,忍不住就打电话想要问清楚。 玉兰听着贺世开的声音,心里像喝了蜜,齁甜齁甜的,不由起了顽皮的心思,说道:“嗯……刚才么……在教一个同学上网。” 贺世开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醋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到:“哦,同学啊,女同学吗?漂亮不?” 玉兰憋着笑,娇娇俏俏地说:“嗯,应该是个清秀佳人吧。”没等贺世开开口,她又继续说:“当然,肯定没你好看……” 一听玉兰说对方是清秀佳人,贺世开自动把那个人的性别甄别为男了,心里酸得冒泡。 虽然两个人确定了关系,可是一南一北,远隔千里,贺世开总是想见佳人而不得。 现在却知道有别的毛头小子借口请教功课跑到自己的小女朋友身边献殷勤,贺世开心里别提多酸了。 虽然玉兰后面半句话说他好看,可是贺世开并不觉得自己被安慰了,反而觉得现在自己只有一具臭皮囊能跟别人比了,顿时挫败极了。 玉兰在心里数了十息,慢悠悠地说道:“……在我心里,你最好看。” 贺世开哼了一声。 玉兰觉得贺世开傲娇的样子莫名有点可爱,她脑补了一下贺世开说话的神态和表情,心里突然有些痒痒的。 距离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要多久,玉兰突然很是怀念后世发达的网络了。 她声音低沉地说:“阿世,我想你了。” 贺世开心里突然平静下来了,柔声道:“乖,我也想你了。” 两个人低声聊了半天,玉兰抬起头看见教室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机房下课要落锁,就对贺世开说道:“我要去吃饭了,你也赶紧吃饭去吧,晚上再说。” 两个人又腻歪了一阵才挂了电话。 玉兰抬起头,看见江雪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显然是在等她。 玉兰走到她面前,江雪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很自然地把手往玉兰臂弯里一揣,拉着玉兰往楼下走。 “跟你男朋友讲电话?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啦?是哪个开越野车的帅哥吗?” 也不等玉兰回答,江雪一边走一边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继续说:“我刚申请了扣扣号,你的是多少,我加你啊。啊,不行,我家里没电脑,要去网吧才可以,那要等下周上课才行了。那你等会把号码告诉我吧。” 玉兰顺势被拉着走,总觉得今天的江雪有点活泼过头了。 江雪拉着玉兰进了食堂。 玉兰他们来的早,来吃饭的学生并不多。 江雪给两人打了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她一直笑眯眯的,甚至还轻轻哼着歌。 玉兰一边用纸巾擦了擦筷子,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样子问道:“有什么喜事吗?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江雪摸了摸脸,说道:“有这么明显吗?” 玉兰点点头。 江雪单手捂着嘴,凑到玉兰面前低声说道:“他向我表白了。” 玉兰夹菜的动作一顿,歪着脑袋看着江雪:“哪个他?林……?” 江雪双手捂住脸,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半晌才点点头。 玉兰第一个念头就是:有阴谋!转而又想不能太武断了,就耐着性子听江雪说话。 江雪小声地说了她和林青之间发生的事情。 玉兰虽然觉得这些小事都是套路,但是江雪对林青深信不疑。 玉兰无话可说了。 感情这种事,身在其中才知个中滋味。好与不好,外人没有权利置喙,更忌讳别人胡乱插手帮忙。 玉兰之前对江雪说的那几句,她都后悔了。 因此这会儿只管当个合格的树洞,只是适当的答一句“哦”“啊,这样”的话。 江雪一副恋爱中的小女人模样,玉兰托着腮笑眯眯地看她说话。 江雪看见玉兰揶揄的笑容,终于有些害羞地说不下去了。 玉兰正色道:“对我们来说,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你别忘了这一点。” 江雪用力嗯了一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努力的。我还想去帝都上大学呢。” 玉兰就没话说了。 江雪又把话题转到玉兰身上来:“你男朋友不是本地人吧?那你家人会同意吗?你们平时在一起都说些什么呀?” 玉兰并不想对别人说她与贺世开之间的私事,总觉得那些是情侣之间才有的小秘密,因此对江雪的问题避而不答,说道:“你是不是打算昭告所有人要早恋?” 江雪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看到没人注意到她,这才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吃完饭两个人就散了,江雪极力邀请玉兰去她宿舍午休,不过玉兰拒绝了,转身往图书馆去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3、巧遇 贺世开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来车往,沉默不语。 小于进来说道:“学长,似锦公司来人了。” 贺世开放下心里的事,说道:“请他们到会议室。” 似锦公司的盗版官司已经定下了开庭的时间,前期的工作他们都已经做好,就看能不能打赢这场官司了。 送走了似锦公司的代表,贺世开看看时间,摸了摸饿得瘪瘪的肚子,才想起某个小妞一再叮嘱他吃饭的话,无奈地摇摇头。 办公室里除了参加会议的人,其他人都走光了,贺世开就对小于说道:“打电话去订个位置,叫上没走的人一起去吃饭。” 小于虽然不知道师兄哪根筋不对,不过,难得碰上大老板请客,那必须去啊。 一群人说说笑笑去了饭店。 包厢门开着,几个人低头看菜单,偶尔小声交谈两句。 贺世开手里捏着一只打火机转来转去,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又十分灵巧,一个很平常的动作也充满了美感。 小于抬头看见这一幕就抬手看了看自己一双肥肥的爪子,心道:真是人比人得死。难怪那么多美女前仆后继想要泡他们家boss,而他却至今找不到女朋友。 正胡思乱想,有人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小于回头就看见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心里顿时叫苦不迭。 啊呀,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又遇见这位姑奶奶了! 宋计灵的视线落在贺世开脸上,顿时就挪不开眼睛了。 顾婷看了贺世开一眼,顿时惊艳不已,不过一看宋计灵的样子,顾婷就把心里那点小小的绮念掐灭了。 宋计灵看上的人,她敢露出丝毫的觊觎的念头,那不是找死吗? 林思琪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和宋计灵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是这样一种背景板一样的存在,因此宋计灵才会十分喜欢她。 宋计灵朝贺世开走去,小于赶紧站起来招呼她,不过他站的位置很巧妙,正好挡住宋计灵的去路。 林思琪不由多看了小于一眼。 小于笑眯眯地说:“宋小姐,我们有公事要谈,不方便接待您,您下次再约行吗?” 宋计灵怒了,每次都是这个狗腿子坏她好事!她很想把小于一把推开,不过看见在座的好几位贺世开的同事,就忍着气说道:“你们不是过来吃饭?吃饭时间谈什么公事?我就和你们老板打声招呼而已,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他。” 小于心想,你想把我们boss吃下肚,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啊!同时又有些鄙夷,宋计灵拿自己老板没辙,就折腾他们这些打工的。 宋计灵每次都会以公事为由去律所里,虽然律所会增加很多订单,不过那过程真是一言难尽。 贺世开虽然不耐烦宋计灵,可是他跟钱又没仇,再者底下的员工也需要案例练手,因此除了指明要他本人接手的案子他拒绝之外,有不错的案子他几乎是来者不拒。 宋计灵试了几次被拒以后就学了乖,也不指名道姓了,只管折腾底下的工作人员,心里想着职工扛不住的时候,你做为老板总要出面的吧? 贺世开却不如她的愿。 底下的员工被折腾地叫苦连天,贺世开却老神在在,还煞有介事地说:“这么难搞的客户都被你们搞定了,以后还有什么能难得倒你们?” 等到后来律所走出去的员工自己独当一面的时候,再想起贺世开说的话,顿时感激不已。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 此时包厢里,宋计灵还在歪缠,贺世开有些不耐地捏捏眉心,对小于说道:“于朝,你坐下来吧。” 没人拦在前面,宋计灵顿时雀跃地跑到贺世开旁边,笑逐颜开,说道:“贺世开,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吃饭。” 贺世开没什么表情地说:“宋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宋计灵不喜欢听这么疏离的称呼,说道:“叫我阿灵就好了。”她看了看圆桌边上坐了五六个人,再看看自己这边三个人,说道:“我们没有订到位置,方便和你们拼一下桌吗?” 顾婷张大嘴巴,想说:“啊,我们不是早就定好包厢了?” 林思琪严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顾婷顿时忘记自己要说的话了。 两个人站在一旁惊奇地看着宋计灵,对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表示佩服。 贺世开眼里有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再抬眼又变得平静无波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宋计灵一眼,平静地说道:“不方便。我们谈公事,不宜让不相干的人听。” 宋计灵被“不相干的人”几个字刺激到了,咬着唇不说话。 其他人饥肠辘辘,看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就打圆场道:“是的是的,我们还有事,宋小姐请便,下次有空一起吃饭。” 宋计灵轻哼一声,很想说:谁稀罕。不过想想,又觉得这说不定也是一个接近贺世开的机会,就笑容得体地离开包厢。再回头看的时候,就发现贺世开正低头看着手机,唇角微微上扬,神色柔和。 宋计灵从来没看过这样的贺世开,莫名觉得他聊天的对象一定是哪个女人。她很想冲过去问问贺世开到底看上了哪个野女人。然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什么都不能做,只好怏怏不乐带着顾婷和林思琪走了。 顾婷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依她对宋计灵的了解,她和林思琪两个人见到了宋计灵的糗样,恐怕宋计灵这会儿心里正憋着火呢。 顾林两个人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食髓不知味地吃完了一顿饭,直到吃完饭分别的时候也没见到宋计灵有任何表情,直到宋计灵开车走了,顾婷和林思琪才面面相觑。 两个人也没心思说别的,挥挥手走了。 林思琪回到家里,看见陈冰雁一脸烦躁的样子,奇怪地问道:“妈,怎么了?” 陈冰雁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说道:“我就奇了怪了,做盗版的人那么多,怎么他们就偏跟咱们死磕上了呢?” 林思琪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该赔就赔呗,反正咱们这么多年也赚得够本了。何况,怎么我们未必会输呢。” 陈冰雁嘟囔:“谁会嫌钱多?让我再把口袋里面的钱拿出来,我可舍不得。”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4、遇袭 林思琪有些走神,并没有听见陈冰雁说的话。 之前看见贺世开的时候只是惊鸿一瞥,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细看。再加上宋计灵一副“这是我看中的人,你们别想染指”的模样,她为了避嫌,视线一直放在不相干的地方,也没仔细看贺世开的脸。 现在空闲了她才想起来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凝眉苦思,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偏偏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看过他。 陈冰雁还在唠叨:“你们都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钱,我可不想便宜他们……” 林思琪还没回答,门口有人走了进来,笑着接道:“不想便宜谁?”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虽然年纪不轻了,却风华依旧。他个子高高瘦瘦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纹丝不乱,脸上永远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看见母女俩一齐转头看他,就笑容满面地张开双臂。 陈冰雁鞋子也没穿,跳上沙发朝他扑去,嘴里娇憨地叫着:“啊启!” 她穿着家居服,没穿内衣,胸前波涛汹涌,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晃动起来。 苗启眼里有欲念闪烁。 林思琪站起来一声不吭往楼上走。 苗启连忙喊道:“琪琪等等,爸爸给你买了礼物。” 林思琪听到苗启叫她的名字,觉得恶心,本想置之不理,脚步却不由缓了下来。 苗启高兴地笑起来,把陈冰雁轻轻放在沙发上,从手提包里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首饰盒子,献宝似得递给林思琪。 “喏,蒂凡尼最新款的手镯。” 林思琪慢吞吞地挪过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接了过来。 苗启笑眯了眼。 陈冰雁嘟起嘴,说道:“那我呢?” 苗启弯下腰,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语气宠溺地说道:“都有。” 林思琪不耐烦看他们两个人腻歪,一把抓过盒子回房去了。 陈冰雁看见苗启很失落,就安慰他说:“她还小,等她长大了就好了。” 苗启苦笑,提起另一个话题:“淼淼天天都这么晚回来?” 陈冰雁叹气,“嗯。”她摸着自己的脸,叹气道:“他也不爱回家,你也总不来。我看我是人老珠黄了,你们都嫌弃我了。” 苗启伸手在她腰肢上掐了一把,低声笑道:“小妖精!我可舍不得嫌弃你。” 陈冰雁朝他飞了个媚眼,苗启心神一荡,弯腰一个公主抱,把陈冰雁捞进怀里,疾步往卧房的方向而去。 云收雨歇之后,陈冰雁靠在苗启怀里,懒洋洋地说到:“你有没有办法让似锦那帮人撤诉?虽然咱们公司发展稳定,万一输了官司,影响终究不好。” 她的声音带着情潮退散之后的沙哑,娇媚入骨,苗启又蠢蠢欲动了。 他抓住陈冰雁捣乱的手,无奈地说道:“别闹……似锦与思琪这场官司避免不了。这样也好,咱们以前偷偷摸摸还要百般遮掩。这次,万一咱们侥幸赢了官司,说不定还能反将对方一军。米莉那些人用好了,可是咱们的一大助力。” 陈冰雁就不问了,反正他们有成算就行了。 二人你侬我侬,跟连体婴似得舍不得分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苗启起身穿衣服要走。 陈冰雁泫然欲泣,可怜巴巴地问他:“今天不能留下来过夜吗?” 苗启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说道:“乖,你也知道她在家的时候,我不可能在外面过夜的。” 陈冰雁气哼哼地把薄被往身上一裹,裹得跟蝉蛹似得背对着苗启不说话。 苗启无奈地笑了笑,穿戴好以后又弯腰在陈冰雁脑袋上揉了揉,说道:“我过两天有空再来看你。跟淼淼说一下,让他把心思多放在公司上,别在外面野了。” 陈冰雁一动不动。 苗启有些不忍,不过想想不回家的后果,苗启又硬起心肠。 陈冰雁侧耳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轻轻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贺世开这边却加班刚散场。 贺世开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晚了,顿时摇头无奈地笑了,答应给玉兰打的电话又没打,不知道小丫头是不是又要忽视乱想了。 一边想着回家再给玉兰打电话,一边向停车场走去。 停车场边上的路灯似乎坏掉了,黑乎乎的一片,贺世开也没在意,径直往停车的地方走,然而没走几步,心中警兆顿生。 贺世开见机极快,警觉的那一刹那就是一个漂亮的侧空翻,迅速跳到路边。 一辆没有尾灯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却速度极快地滑过贺世开刚才站立的地方。 倘若贺世开刚才反应稍微慢一步,估计就被撞飞了。 一击不中,车子便迅速开走了。 贺世开望着被红纸糊住的车牌面沉如水。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没有看到摄像头,心里便有了底。 不管是偶然还是蓄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方还敢肆无忌惮地对他下手,估计是有恃无恐,恐怕他想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不过,看这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贺世开总觉得和那次玉兰差点被撞的情形很像。 他手上现在只有一个案子,就是似锦服饰与思琪服饰的盗版官司。 这次意外很可能与思琪服饰有关。 想到这里,贺世开心里就有谱了。 看来,有必要去查查思琪服饰的关系网,看谁和玉兰有过节了! 林思淼不知道自己很快会被贺世开盯上,他此刻正冷着脸听电话。 电话里一个公鸭嗓子说道:“老大,咱们估计错误,那个律师是个练家子,身手好得很,我没伤到他。” 林思淼唇角微勾,笑容邪魅,说道:“没关系,吓唬吓唬他就好了。” 林思琪下楼来倒水喝,正好听见林思淼说的话,随口问道:“吓唬谁?” 林思淼一只手放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标准京城少爷的坐姿,听见林思琪问起,就道:“一个多管闲事的律师。本来想让他挂点彩,没想到底下的人不中用,让他躲过去了。” 林思琪皱眉:“一场小官司而已,输就输了,咱们又不是输不起,你至于吗?” 林思淼挑眉,说道:“哟嚯,这可不像你说的话。我的字典里可没有输这个字,想跟我斗,让他不死也残!” 林思琪对林思淼的狂妄习以为常,只说道:“现在是紧要关头,你安分一点别做蠢事。等风头过了,随你怎么折腾。” 林思淼满不在乎地说:“行了,我知道,你赶紧睡觉去吧。女孩子家家的熬夜不好。” 林思琪不知道,因为她说的一句“随你怎么折腾”,林思淼行事才会更加无所顾忌,以致闯下大祸。 等她知道的时候,悔之已晚。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5、秋游 贺世开这边怎样紧张忙碌,玉兰并不知道,她正准备行李参加隔天的秋游。 李爱华给她装了满满一背包的食物,想了想,又道:“听说镜山很高,山上很冷。你要带一条毯子吧?对了,你们出去要过夜吗?” 玉兰看着那个鼓囊囊的登山背包一头黑线。 她哭笑不得地说:“阿娘,不用给我装这些东西,山脚上就有酒店。我们到时候吃住都在酒店里解决的。” 好说歹说,玉兰才把背包里面的东西精简下来。 李爱华却不由分说硬往玉兰背包里又塞了一条薄薄的羊毛披肩。 至于理由? 李爱华说:“这个坐车的时候可以盖着膝盖免得受寒,山上不冷还好说,要是冷的话好歹能挡挡风。” 玉兰拗不过她,只好接受。 至于那些水果零食玉兰却坚决不肯要了。 她本身不爱吃这些东西,带着这些东西又重又碍事,她才不想自找苦吃。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玉兰发现同学们大包小包,比自己夸张得多,顿时觉得好笑。 看来每个当父母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惟恐自己孩子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有好东西恨不得一股脑儿全部给孩子带着。 玉兰甚至还看见有人背着大锅。 杨高裂嘴笑着说道:“哎呀,难道我们要去野炊?这哪个傻帽想的主意?去小溪边野炊还好说,跑山顶上野炊?有毛病。” 陈毅华笑而不语,抬眼看见玉兰背着一个不大的登山背包,静静地站在不远的地方,和她同桌小声说着话,不知道说到什么开心的话,玉兰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陈毅华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杨高看见他脸上的笑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看见另一道身影,心里一喜。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男生女生之间的关系格外敏感。 谁和谁走得近了,就容易引发议论。 好像成群结队才更有安全感,更自在。 杨高还怕自己没借口靠近张小卉。 现在看到玉兰和张小卉站在一起,杨高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也不管陈毅华愿意不愿意,就拖着他往玉兰和张小卉跟前凑。 看见张小卉脚边一个鼓鼓的背包,杨高热情地说:“啊哟,你这小身板哪里背得动这么重的东西?我来给你背吧。” 不由分说就往身上揽。 看见陈毅华跟木头似得杵在哪儿,就轻轻撞了他一下,朝玉兰歪歪嘴,示意他把玉兰的背包接过来。 陈毅华没听他的,走到玉兰面前,很自然地说道:“需要帮忙吗?” 玉兰摇摇头。 她的背包精简过的,只放了一条披肩一个运动水杯,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其中最重的不过是一部相机,这些重量对她来说是小意思,她不并想麻烦别人。 陈毅华便不说话了。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一边看杨高对张小卉献殷勤。 直到领队的人在喊着上车了,杨高才意犹未尽得领着几个人登车。 一路上有人高声说话,有人引吭高歌,玉兰觉得吵闹不堪,干脆打开音乐盒子开始听音乐。 虽然叫音乐盒子,却是一个体积很小的MP3。 张小卉爱不释手地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好奇地问玉兰:“这个可比随身听方便多了,哪里买的?多少钱?” 玉兰摇摇头,这是贺世开买的,她并不知道价格。 杨高看见张小卉失望的样子,心里一动。 下了车,趁着张小卉走开的功夫,杨高把玉兰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求你个事。你这玩意儿哪里买的?告诉我也去买一个呗?然后你帮我送给小卉好不好?” 玉兰看了杨高一眼,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清楚,这个是我朋友从帝都带回来的。你想送给小卉就自己送,我才不帮你转。” 杨高低声下气地求玉兰:“哎呀,别这么绝情嘛。我要是自己送,她肯定不收。她生日快到了,你就说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嘛!这样她一定会收的。” 玉兰觉得杨高高高壮壮的个子偏要学女生嗲声说话,十分辣眼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留下杨高一个人沮丧地站在那儿。 这一幕落在连琴眼里顿时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玉兰并不知道连琴误会了她和杨高的关系,以致后来惹出不小的风波,此刻她正按部就班地跟着大部队行动。 两天一夜的行程安排得很紧凑。 玉兰这一组里六个人,三男三女,三个男生有杨高陈毅华还有班长郭辰,三个女生则是玉兰张小卉还有一个叫蓝英的。 玉兰看郭辰与蓝英之间黏黏糊糊的样子,再看看杨高一个劲儿地往张小卉身边凑,陈毅华又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顿时尴尬起来。 可是看陈毅华一脸坦然的样子,玉兰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组里三个男生把活全部承包了,玉兰三人只好站在一旁当壁花。 蓝英先耐不住跑开了,接着张小卉也走了,玉兰就拿出相机给几个人拍照。 数码相机现在还是稀罕的东西,班级里带了两部傻瓜相机,有人专门负责拍照记录有趣有意义的瞬间。 每次秋游以后要出校刊,这些资料后续都能用到。 因此玉兰手上的相机就格外受欢迎。 几个女生争先恐后地摆着姿势让玉兰帮忙拍照,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不时听见有人说:“哎哎哎,看我这姿势好看吗?帮我拍得好看一点哦。” 玉兰一会帮这个拍,一会儿帮那个拍,忙得不亦乐乎。 拍了一阵,玉兰停下来翻看相机里面的照片,把一些拍的不好的照片删掉好节省内存。 旁边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女生。 蓝英就站在玉兰身边,看见玉兰删照片,马上叫了起来:“哎哎哎,这张别删。” 一会儿又叫:“这张也很好啊,干嘛给我删掉啊?讨厌!” 玉兰耐着性子对她说:“你们每张照片我都有多拍的,选一张最好看的,其他的没用就删掉了,内存有限,不能浪费了。” 蓝英不高兴地说:“我觉得我每张都很好看呀。你给我留着,等我自己慢慢删。”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就道:“没听玉兰说内存有限吗?你一个人占了这么多空间,别人还怎么拍?” 围观的女生刚才一张张照片看下来,看见蓝英的照片最多,本来就觉得不高兴了,再听蓝英的言辞,顿时怒了。 蓝英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一副蛮横地样子对玉兰说:“这些都是我的,你不准删!别人没得拍就别拍了,先来后到懂不懂?”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6、闹腾 玉兰很反感蓝英的做派,抬眼看着蓝英说道:“不好意思,相机是我的。” 言外之意是:东西是我的,怎么处理是我的事,你没权利置喙。 蓝英没听懂玉兰的意思,莫名其妙地看着玉兰,说道:“相机是你的怎么了?照的是我的照片当然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删我的东西?” 玉兰直视着蓝英:“你去像馆里照相,没付钱之前人家会把照片给你吗?不会吧?那你能说那是你的东西吗?” 蓝英是个很爱美的女孩,初三那年兴起写真热的时候,她就去拍过写真。 那一张照片现在还放大了挂在她房间里呢。 听见玉兰这么说,蓝英顿时语塞了。 被旁边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蓝英觉得十分难堪,顿时涨红了脸说道:“你又不是开照相馆的,帮忙拍张照片怎么了?难道你还要问我们收钱不成?” 玉兰觉得好笑,就道:“到时候拿到照相馆里去冲洗确实要付钱呀!我又没办法给直接帮你们把照片冲洗出来。再说存在我相机里面你们又看不到,那拍了有什么用?” 玉兰家里有电脑,这些照片存在电脑里并不碍事。 至于其他人,大部分家里并没电脑,想要保存这些照片,只能选择去照相馆里面冲洗出来。 旁边的女生七嘴八舌地附和。 “就是,现在拍得再多,到时候还要拿去照相馆冲洗的。一张照片五毛钱,你拍这么多确定全部要花多少钱哦?” “咱们班级里面的相机拍的照片,到时候想要的话也是要交钱的,你以为免费给你啊,想得美!” “蓝英,你听玉兰的没错,选几张好看的留着就行了。” 蓝英本来以为玉兰用得起相机,就会免费帮大家冲洗照片,因此才不肯让玉兰删照片。 此时一听冲洗照片要自己出钱,顿时不敢吭声了,心里暗骂玉兰小气,丢下一句:“随便你!”就跑开了。 没有人去劝蓝英,都催着玉兰赶紧清理完好继续帮大伙儿拍照。 蓝英气哄哄地回到组里,郭辰看她眼睛红红的样子,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蓝英看了远处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的玉兰一眼,一言不发。 郭辰顿时误会了,皱眉看着玉兰说道:“她欺负你了?”就对在一边生火的杨高说道:“老杨,我是看你的面子才把她跟我们安排在一起的,她现在怎么回事?进组什么事不干,还欺负人呢?” 杨高跟那堆篝火较劲半天才成功生起火来,正乐呵,听见郭辰这么说话顿时不高兴了。 他看了蓝英一眼,慢吞吞地说:“玉兰欺负她了?你看见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吧?就算法官判案还要看证据呢。你这么听她语焉不详地说一句就判了玉兰死刑了?不问是非黑白就下判断,班长你这样可不行。” 顿了顿,又道:“还有,什么叫‘她什么事不干’?她和小卉的份儿我们和老陈不是包圆儿了?蓝英不也什么事没干?你怎么不说她?她帮大家拍照不是正好促进同窗感情,哪里不干事儿了?” 郭辰被杨高堵得无话可说,看着远处玉兰受欢迎的样子,再看看蓝英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一边,心里的天平莫名就倾斜了。 不过,看杨高一脸跃跃欲试跟他论个曲直的样子,聪明地闭口不言了,只好去安慰蓝英:“别怕,有我呢。她要敢欺负你,我绝对不放过她。” 虽然相信蓝英的话,但是杨高刚才说的话他也听进去了,因此并没有顺着蓝英的话头去谴责玉兰。 蓝英对玉兰有意见,就想在郭辰面前给玉兰上上眼药。 郭辰作为组长,有一些分配权。 只要郭辰听信了她的话,到时候多少能给玉兰添点堵,她正好把刚才受的气给出了。 没想到杨高三言两语就把她营造的气氛打破了。 没能如愿,蓝英只好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拼命拔草。 陈毅华面无表情地看了蓝英一眼。 玉兰那样冷清的性格怎么会欺负人,肯定是蓝英自己做得过火了。 陈毅华很想直接怼回去,不过他如果旗帜鲜明地站在玉兰这边和蓝英吵架,不仅没风度,可能还会给玉兰带来麻烦,因此只能在心里着急。 没想到杨高这么给力,直接怼得郭辰与蓝英无话可说了。 他朝杨高竖起大拇指,杨高竖起剪刀手,回给他一个得意的笑容。 偏偏杨高脸上此时东一道西一道的黑印子,配上得意的笑容十分可乐。 玉兰眼疾手快地抓拍下这一幕。 后来这张照片入选了校刊年度最美笑容,杨高看见照片哇哇大叫,直道玉兰毁了他的玉树临风的帅气形象。 蓝英看见玉兰回来轻轻哼了一声,跑到郭辰身边坐着。 张小卉奇怪地问她:“她这是怎么了?” 玉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 张小卉就不问了。 刚才她跑的别人的组里凑热闹去了,并不知道玉兰与蓝英之间闹的别扭。 再加上蓝英是她的初中同学,有些小脾气她也是知道的。 看玉兰不想说,张小卉也就不问了。 蓝英手里捏这一根树枝甩来甩去,阴阳怪气地说道:“人家都说越有钱越小气,这话一点不假。” 玉兰在筛选照片,张小卉在旁边看着一边小声给她提意见,两人都没有接茬。 蓝英顿时不高兴了,说道:“玉兰,你说这话说得对不对?” 玉兰还没回答,杨高嗤笑一声说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有钱没钱小气还是大方,你也管不着啊!” 他对蓝英无事生非感到不爽,因此说话十分不客气。 蓝英恼怒地瞪了杨高一眼,说道:“我和玉兰说话,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她眼神在玉兰与杨高之间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啊,我知道了。杨高你喜欢玉兰对不对?你想追她所以拼命帮她说好话?” 杨高闻言紧张地看了张小卉一眼,看到张小卉没什么表情,顿时怒了,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路见不平有人踩。你干嘛老针对玉兰?” 陈毅华突然说道:“玉兰,蓝英刚才说你欺负她了。你说说呗,我们大家一起听听,给你们评评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7、拒绝 陈毅华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也很照顾大家,属于那种埋头干活不多话的人。 六人组里,就属于他最没有存在感。 此时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沉默了。 杨高丢给陈毅华一个赞赏的眼神,挑衅似得看着蓝英。 郭辰眼神不善地盯着玉兰,冷冷地说:“秋游的目的就是为了促进团队协作,假如有人想要破坏,我一定如实上报。可别因小失大,影响奖学金的评选。” 一中每年的奖学金评选是看考试总成绩和德育成绩的综合分数。 德育分虽然只有十分,但是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学校里,分值的确不小。 有时候一分之差就可能刷掉一批人。 郭辰听过玉兰录取的分数,猜测玉兰会看重奖学金,才有此一说。 玉兰没有理会郭辰,她把相机收好,然后慢吞吞地对蓝英说:“我怎么欺负你了?是给你拍了太多照片了?还是没答应免费帮你冲洗相片?” 郭辰愕然看了蓝英一眼。 这算哪门子欺负? 每年春游秋游的惯例都一样,拍照用的交卷是班费出的,个人要冲洗照片需自费,从来没有免费一说。 蓝英是初中部直升上来的,这样的道理不是比谁都清楚的? 蓝英被郭辰的目光一刺,顿时羞愤欲死,饭也不吃了,跳起来捂着脸哭道:“你们都欺负我!”一边哭一边往山下跑去。 郭辰急忙追了过去,三两步追上蓝英,拉个人拉拉扯扯地走远了。 杨高不耻地“切”了一声,撇撇嘴说道:“明明是自己爱占便宜还嫌弃别人不够大方,好大的脸!郭辰什么眼光!” 张小卉轻轻拍了他一下,说道:“行了,女孩子本来就脸皮薄,你再说人家哭给你看了。” 杨高嬉皮笑脸地说:“我怕你哭又不怕她哭。她又不是我的谁,哭死都不关我的事。” 张小卉总觉得这话说得极暧昧,心里慌慌的,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看到没人注意他们,玉兰虽然离得近,此刻却偏着头和陈毅华说话,没注意到这边,顿时松了一口气。 郭辰蓝英二人一直没回来,杨高问过连琴,知道他们回到酒店去了,就把两人抛在脑后了。 野炊完,时间还早,几个班级里面开始组队进行活动,唱歌跳舞讲相声,十八般武艺轮番上演,教人大开眼界。 陈毅华唱了一首徐小凤的《每一步》,他的音质低沉浑厚,听起来韵味深长。 张小卉抖了一下,摸了摸手臂,低声对玉兰说:“他唱得可真好,可惜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玉兰莞尔。 她记得这首歌的歌词,因她自身的经历,对这首歌的感触比别人更深,听见张小卉这么说,就小声地把歌词念了出来。 杨高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张小卉,视线偶尔扫过玉兰,看她专注的看着陈毅华,心里很为同桌感到高兴,觉得那个傻瓜总算能够如愿了。 陈毅华的视线落在玉兰身上,却见玉兰只顾偏着头和张小卉说话,并没有看他,顿时有些沮丧。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活动散场他都有些懒懒得提不起劲儿。 回去的时候,杨高拍拍他的肩膀低声笑着说:“你小子行啊!这一把嗓子可真不错!” 陈毅华没什么心情,不想说话。 杨高奇道:“你不高兴啊?玉兰刚才一直看着你,你都没发现?我觉得吧,你若想引起她的注意,可以试着往唱歌这方向努力一下。你的光芒越闪亮,别人就算想忽视你都难。” 陈毅华认为杨高在安慰他,就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谢了,兄弟。” 杨高笑得直咧嘴,开口说道:“恩,你是该好好谢谢我。为了你的事,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了。对了,要不要趁热打铁啊,元旦的时候有个校园歌手大赛,给你报给名要不?哎,别走啊!到底同意不同意,给个准话啊!喂,你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 风里传来陈毅华模糊的回答:“没兴趣……” 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往回走。 玉兰和张小卉先回到酒店,在大堂里看见郭辰和蓝英一起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出于礼貌,玉兰朝两人点点头。 蓝英直接把头扭到一边,假装没看见两人。 郭辰尴尬地笑着朝玉兰点点头。 玉兰浑不在意地笑笑。 张小卉小声对玉兰说:“你别生气,她虽然有些爱占小便宜,人并不坏的。” 玉兰莞尔:“我没那么小气。” 晚上学校没安排活动,杨高闲不住,拉着陈毅华,撺掇玉兰和张小卉两人和他们一起去爬山,打算看第二天的日出。 张小卉有些心动,玉兰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隐隐约约感觉陈毅华对她有好感,又不十分确定。 不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平时都很注意和他保持距离。 可是杨高总是有意无意地给她和陈毅华制造独处的机会,玉兰再迟钝也察觉不妥了。 玉兰觉得感情这种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保持距离,拒绝也要一干二脆。 态度摇摆不定或者暧昧不清,不仅对自己不负责,对自己所爱的人亦不公平。 她既认定了贺世开,眼里再放不下别人,就不想再给任何人机会。 暧昧其实更残忍。 玉兰态度坚决,杨高也无计可施。给陈毅华投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好说歹说,好歹说动了张小卉一起去了。 为了避嫌,又把郭辰和蓝英捎带上了。 玉兰与张小卉几人挥手告别,穿过大堂准备回楼上去。没走几步,却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道视线的主人恶意满满,玉兰感觉芒刺在背,反射性地回头看去,只看见前台那里围了一群人在办入住手续,并没有任何异样。 仔细看了一圈看不出端倪,玉兰只当自己疑心病犯了,甩甩头走了。 直到玉兰走远了,角落里一个身影才慢慢踱了出来,她带着棒球帽子,头发梳着马尾,低着头,刘海长长的,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领队的人办理手续的人刚才点了一遍人数少了一个人,此时看见她走过来就不高兴的说道:“都说了集合的时候别乱跑了,你们怎么一点都听不进去。”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柔柔地说道:“对不起啦,人有三急。” 领队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顺利办完手续把房卡分给大家。 女子捏着房卡看着玉兰消失的方向,露出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8、惊喜 第二天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一中的队伍准备登镜山了。 杨高几人没出现在队伍里也没人多问一句。 每年来镜山登高望日出的人很多,经常有游客选择夜晚登山早起看日出,景区为了适应游客需求,特地在山顶上修了观景台。 对于他们能够脱离队伍独自行动的行为,一中的老生见怪不怪,新生也不过在心里暗暗嘀咕一声:“哼,特权!” 玉兰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走。 她除了和张小卉关系好一点,和其他人都是淡淡的。 许萌请假没来,江雪回九中看林青去了,玉兰一个人倒也自在。 虽然不乏想要献殷勤的男生,不过玉兰冷漠的态度让他们却步。 平日里养尊处优缺少运动的学生累得喘气如牛,而做惯了农活的学生体质上的优势就突出来了。 爬山的队伍渐渐拉开了距离。 玉兰的速度并不快,却始终没有掉队。 往山顶去的栈道里,不时能看见停下来歇息的同学,还有晨练下山的当地人,以及为了看过日出夜里专门开车过来,看完日出又赶回去上班的城里人。 这几年旅游热悄悄兴起,镜山作为当地特色景点,游人络绎不绝。 玉兰一路走一路拍照,渐渐落后了。 她看到路旁一丛长势奇特的野茶,就往旁边走了两步。 镜山的野茶是当地的特产,一般生长在地势较低的地方,长在地势这么高的地方倒是少见。 等走近了茶树,玉兰才觉得后悔不迭。 那茶树根底下居然盘着一只杯口粗细的长蛇! 此时,蛇身缠绕在茶树底盘成一团,蛇头竖起来朝着玉兰的方向,嘴里不停地吐着红色的芯子。 玉兰实在想不通,这种动物夏天野外很常见,可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山上气温又低,怎么还会有蛇? 尤其是,这野茶长在路旁,旁边人来人往的,这蛇不知道盘在这里多久了,居然还没被惊走! 这不科学! 玉兰欲哭无泪,内心咆哮不已。 倘若有人能看见她的表情,一定能发现她两眼发直,脸色惨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说不定能发现端倪,将她解救出来。 可她却背对着路人,尽管身体僵直,背心冒汗,人家也只以为她贪看风景,没人去打扰她。 玉兰看着眼前两只绿豆大的蛇眼和那猩红的芯子,死死地克制着想要瘫倒在地的欲望。 玉兰和这鬼东西对峙的时间并不长,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她都觉得自己要交代在这儿了。 直到有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有人在她耳边低声笑道:“我在山上等你半天了,想给你个惊喜。原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玉兰背心贴在来人温暖的怀里,身体顿时松懈下来,四肢血液渐渐回笼,离家出走的理智也回来了。 她一动不敢动,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阿世,有蛇。” 贺世开也看到了,知道那蛇没毒,并不担心,只是对被蛇吓傻的玉兰心疼不已,用力抱住怀中发抖的人儿,柔声细语:“不怕,我在。” 玉兰身不由己地被贺世开带着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到安全的距离,眼里看不见那一团东西,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她转身扑到贺世开怀里,双手死死搂着他的腰,哇地一声哭起来,说道:“你怎么才来啊!” 贺世开好脾气地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嘴里轻声哄她:“怪我怪我都怪我。” 玉兰发泄完情绪才觉得不好意思,想推开贺世开,却舍不得他给的温感。 她把头埋在贺世开怀里,闷闷地说到:“你怎么过来啦?” 贺世开道:“我应邀给省城给一家企业上培训课,昨天夜里陪那家企业的人一起来的。” 至于他知道玉兰今天秋游的地点,怎么撺掇人家来这里就没必要说了。 玉兰问道:“那你把客人丢在山顶自己开溜真的好吗?” 贺世开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宠溺地说:“我才是客人。” 玉兰一想也对,看落在后面的人慢慢赶上来了,就道:“我们也走吧。” 贺世开笑她:“你还走得动?” 玉兰噘嘴:“腿软走不动了。” 贺世开半蹲在她前面,说道:“上来。” 玉兰顿了顿,也不矫情,乖乖地趴到他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肩。 一路往山上去,他们这一组合别提有多惹人注目了。 贺世开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玉兰亦对别人的目光无感。 其他人看到两个人的样子,只觉得羡慕。 有人小声说:“看这兄妹俩个感情真好!好羡慕啊!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哥哥呢?” 贺世开无辜脸。 长得比玉兰年长又不是他错! 谁规两人就一定是兄妹了? 就不能是情侣? 说话的那个……眼瘸了吗? 他们哪里像兄妹了? 玉兰趴在贺世开背上笑得一抽一抽的。 她附在贺世开耳边拉长了语调婉转叫道:“哥哥……”,热气呼在贺世开耳边,如电流窜过,引起一阵阵酥麻。 贺世开不由扼腕可惜。 他还是第一次听玉兰这么称呼他,不知道玉兰脸上此刻是什么样的爱娇模样。 玉兰还抖个不停,贺世开只好无奈地制止她:“别闹。” 这么一闹腾,玉兰刚才那些害怕无助的情绪就消失无踪了。 快到山顶,贺世开才放下玉兰。倘若不是玉兰坚持,贺世开很想直接把玉兰送到班级集合的地方。 玉兰她们班到的人还不足半数,贺世开和玉兰交代了一声,就去找他的同伴了。 蓝英盯着贺世开,只觉得心跳加速。她拉着张小卉的手臂,低声叫到:“哇,他好帅啊!他是玉兰的哥哥吗?” 张小卉的手臂被蓝英掐得狠了,忍不住“啊”地叫了出来,她拂开蓝英的手,有些不高兴地说:“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自己问玉兰去啊!” 郭辰瞪着贺世开,酸溜溜地说:“你别那么幼稚,看人光看脸,说不定是金玉其外呢。” 蓝英斜了郭辰一眼,总算没再说什么让郭辰难受的话了。 陈毅华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贺世开,此时看见两人缓缓走来,他只觉得一颗心泡在苦水里,一直苦到心底去了。 是啊,只有这样芝兰玉树的男子才能配得上那个清冷如兰的女子。 陈毅华自惭形秽。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9、甜蜜 贺世开把玉兰送到了地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我先去和朋友打声招呼,晚点等你们返程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玉兰点点头,微笑着看他走远。 杨高轻轻撞了撞陈毅华,悄声问道:“这小白脸谁啊?看样子和玉兰关系很好?” 从贺世开出现这一刻,陈毅华就一直很安静,听见杨高这么问,他沉默了一下,说道:“不知道。” 杨高一看陈毅华这表情,就觉得这里面有事。他说:“卧槽……你这样可不行啊!万一这小白脸是你情敌嘞!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懂不懂?就你这还没开打就认怂的态度,还想追到女朋友?下辈子吧。” 陈毅华不理他,他已经够郁闷的了,杨高还拼命踩他痛脚,简直堪称最佳损友典范了。 这哥俩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另一边,蓝英自来熟地靠近玉兰身边,小声问她:“那个谁,是你什么人呀,你哥哥吗?有没有女朋友?” 玉兰看了蓝英一眼,知道又是贺世开那张招摇的脸惹来的桃花,笑了笑,没理她。 蓝英心里怒气横生,不过为了打听消息,还是忍着气,强笑着说:“啊呀,不能说吗?藏得这么严实干什么?难道他不是你哥哥,是你情哥哥?” 她自以为幽默地笑了起来,以为玉兰不会回答,谁知玉兰却平静地说道:“是啊。” 玉兰的声音并不大,不过周围没人说话,因此差不多都听见了。 杨高抬起头正好听见这一句,反射性地回头去看陈毅华,眼里有着不可置信:“这事……你早知道了?” 陈毅华沉默不语,杨高便知道答案了。 他大张着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鸭蛋,半晌才同情地拍拍陈毅华的肩,说道:“虽然你长得不如他好看,不过,你也有你的优势啊!至少你离玉兰很近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不?千万别气馁,是男人,就要迎难而上。冲吧,兄弟,我支持你。” 陈毅华白了他一眼,站起来往庵堂走去。 杨高赶紧追了过去,就怕自己的傻同桌想不开。 蓝英却差点被口水呛到,以为自己幻听了,一把拉过张小卉说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张小卉也诧异地很,不过还是肯定的说:“我也听到了。” 其他人都诧异地看着玉兰,惊讶,羡慕,嫉妒,幸灾乐祸都有。 惊讶羡慕嫉妒玉兰能够理解,幸灾乐祸她就有点奇怪。 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早恋永远是各校严打的目标,玉兰才高一,就敢明目张胆地挑战校规,指不定有什么惩罚等着她呢。 玉兰顿觉索然无味。 她在点名册上签过名,就找了借口离开去找贺世开了。 郭辰巴不得玉兰走远一点,否则看着蓝英凑在玉兰跟前打听贺世开的事真是闹心。 贺世开正和朋友说话。 他双腿优雅地交叠站着,一只手撑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姿态闲适,光看背影就是一个翩翩贵公子。 贺世开的朋友王杰先看到玉兰走过来,就抬抬下巴笑着对贺世开说:“你魅力无边,又有小姑娘来找你了。和你站在一起,我太吃亏了,人家都看你去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单身生涯?” 贺世开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帮你挡了桃花还不好?能够无视我这张脸看上你内在的人,说不定就是真爱了。” 王杰笑骂:“你小子太损了!我有那么差吗?”他朝贺世开努努嘴,看着玉兰径直朝贺世开走来,说道:“嘿,这小美女真是找你的。” 贺世开回头看见玉兰,嘴角微扬,伸出手去拉玉兰,说道:“你们班级活动结束了吗?” 玉兰迟疑了一下,就把手放在贺世开掌心,微微羞涩地说道:“现在是自由活动,我开溜了。” 贺世开握着玉兰的手,说道:“来,介绍你认识个朋友。” 他指着王杰说道:“我大学同学,王杰。” 王杰笑眯眯地看着玉兰,颔首道:“妹妹你好啊。” 王杰知道贺世开有个妹妹却没见过,以为玉兰是陈冬儿。 贺世开却郑重地介绍道:“玉兰,我未婚妻。” 玉兰瞪了贺世开一眼,虽然有些害羞,却没有反驳。 王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立即上道地说:“嗨,弟妹你好啊!” 玉兰忍着羞意,大大方方地说:“王大哥好。” 王杰哈哈笑道:“嘿,都好都好,那你们聊啊,我就不当这个电灯泡了。弟妹啊,中午一起吃饭呗,这山上庵堂里的素斋挺不错。” 也不等贺世开说什么,立马麻溜地跑了,好像屁股后面有狗撵着他。 玉兰乐不可支,对贺世开说道:“你朋友挺好玩的。” 贺世开吃味地说:“一个二货,有什么好玩的,别理他。” 玉兰嗔道:“你把人忽悠到山上来了,又把人丢开了,你才不厚道哩。还有,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未婚妻了?” 贺世开笑:“我其实更想说你是我妻子,可是你年纪太小了,没人相信啊,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称你一声未婚妻了。” 玉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说道:“想的美!” 她的力气不大,贺世开只觉得腰间痒痒的一直痒到心底去了,一把抓住她做怪的手,揶揄到:“你都收了未来婆婆的聘礼了,怎么不是我的未婚妻了?” 说到这个玉兰就来气,她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以后都没脸见徐姨了。” 贺世开嬉皮笑脸地说:“没什么好害羞的,反正你早晚要叫她一声妈。” 玉兰两手捏着贺世开的脸,说道:“我可没你那么厚脸皮。话说,你是借工作之便来看我的嘛!” 贺世开把玉兰的双手握住,低头看着她笑道:“我刚好在他那里,他刚好想来这里看看,又赶上你们秋游,正好借机来看你,惊喜不?” 哪来那么多刚好? 所有的巧合都不过是算计的结果。 玉兰也不戳破,她心里是涨得满满的欢喜,静静地靠在贺世开身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低喃道:“阿世,我好开心。” 贺世开低头轻吻着她的发顶,说道:“我也是。” 两个人偎依在一起浑然一体的画面美得不似真人。 有人感动,有人却觉得这一幕分外刺眼。 观景台的另一边,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女人恨恨地瞪着玉兰的背影,恨不得在她背上烧个洞出来。 玉兰发现昨天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又出来了,立马回头去看。 女人飞快低下头,俯身朝栏杆下方挥了挥,假装和下面的人打招呼。 该死的贝戈人,反应这么敏捷,害她差点被抓包。 玉兰的视线在周边转了一圈,看见三三两两的游人各自玩闹并没有人看过来,眉峰微蹙。 贺世开疑惑地道:“怎么了?” 玉兰摇摇头说道:“没事,可能是累到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0、吐槽 贺世开抬头望天,红日当空,也不问玉兰未尽的话头,笑道:“累了?我背你过去?王杰在等我们吃饭呢。” 玉兰摇摇头,拉着贺世开的手,说道:“不用,我没那么娇弱。走吧,我肚子饿了。” 贺世开看见两人十指相扣,笑容满溢。 王杰在门口打电话,看见二人走来,几句话结束了电话,调侃两人:“我这等半天了,还以为你们不来了。看来真是有情饮水饱啊!说不定我今天请客的钱可以省了。” 玉兰有些不好意思,贺世开慢悠悠地说道:“是极,你肯定是体会不到我们这种感情的。光棍嘛,我理解!” 王杰伸出食指点了点,笑骂:“我跟你说,你再这么损我,咱俩就友尽了。我不过比你晚找女朋友而已,又不是找不到。” 又幸灾乐祸地笑:“说不定我明天就找到老婆了,而你还是未婚妻嘞!” 这话正中红心,贺世开顿时扎心了。 依玉兰的年龄,这种情况还真有可能存在。 未成年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真想有一台时光机,能够快速拨动时间,让玉兰快点成年。 王杰扳回一局,心情大好,笑眯眯地对玉兰说:“弟妹,我跟你说啊,这小子一张脸太能惹事了,你呀,看紧一点,小心他被外面的妖艳贱货拐跑了。” 玉兰含笑看了贺世开一眼,笑吟吟地道:“他不会。” 贺世开嘴角的弧度逐渐拉大,轻轻捏了捏玉兰的手。 王杰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一嘴狗粮,捂着心口说道:“我总算知道你们俩为什么看对眼了。不行,你们这么歧视光棍,我得赶快找女朋友了。嘿嘿,我一定会赶在你们前面结婚生子,然后让我儿子给你们当花童。” 贺世开虚踹了王杰一下,说道:“别贫了,赶紧吃饭。吃完饭你就可以滚了。” 王杰嘟囔一声:“我说呢,你小子忙的跟个陀螺似的,我和你的助理约了几次都没给我排上。昨天却有闲心非要撺掇我来爬山,敢情你是为了会佳人啊。你这是过河拆桥!” 王杰一边带路一边跟玉兰告状:“弟妹,我跟你说,这小子坏着呢。以前上学的时候老是有女生给他写情书,他么,不理不睬都算好的。要是谁敢跟他告白,他不把人家打击到怀疑人生不算完。” 他瞥一眼贺世开,继续吐槽:“你是不知道他一张嘴巴有多损。不愧是当律师的,这损人都能损出花样来。到后来,那些什么系花啊校花啊,都不敢往他跟前凑了。搞得我们一个宿舍陪着着他打了四年光棍。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暗戳戳的有了未婚妻了,你说他坏不坏?”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们学校的人怎么称呼他吗?” 玉兰配合地摇摇头,好奇地问:“叫什么?” 王杰看了贺世开一眼,坏笑着说道:“毒舌王子,就因为他一张嘴太损了。” 贺世开瞥了王杰一眼没说话。 玉兰却听得津津有味。 这样的贺世开是她没见过的。 别人形容贺世开或许会用这些词:面无表情,冷若冰霜,飘飘若仙。 可在她眼里,贺世开恩怨分明,杀伐果断,又优雅从容,温柔体贴。 或许因为他面对自己人和外人有两张脸? 想到自己被贺世开归纳在自己人的范围里,玉兰心里甜滋滋的。 王杰唉声叹气:“唉,也不知道那些女生怎么想的,像我这样的绩优股不远,非要巴着这么个大冰山。肤浅!当然,我不是说弟妹你啊,别介啊。” 玉兰看了贺世开一眼。 贺世开捏捏她的手心,正色地对王杰说:“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吗?” 王杰斜了他一眼,撇撇嘴:“不就是长得没你好看嘛。” 贺世开慢悠悠地说:“不,是你太多话了。” 王杰瞪着贺世开:“想当年我也是一个酷酷的男子,为什么变得这么啰嗦你小子心里没数?特么一个宿舍四个人,一个比一个高冷。能用一个字表达的事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我还要给你们充当翻译,多话可不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贺世开毫不客气地拆台:“难道不是你喜欢上外语系一个姑娘,为了找话题和人套近乎才拼命练的口才?” 玉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王杰嘿嘿两声,说道:“你这么揭我老底就没意思了啊!” 贺世开白了他一眼,对玉兰说到:“后来他人没追到,反而凭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干起了销售,居然也让他做成了,现在是省里的百强企业了。” 玉兰笑而不语。 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或许王杰追不到的那个姑娘就是上天给他的考验。 人的际遇奇妙得很,不去做,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成就。 人生路上的每一次迈步都是收获。 一起吃饭的还有王杰公司的几个同事。 不过,在这些人面前,王杰一改贺世开面前那种逗比的性格,充分表现了一个企业领导者该有的风度与气度。 餐桌上玉兰与贺世开静静地吃饭。 贺世开细心地把玉兰碗里的葱花挑出来。 他做起这些事来毫无违和感,反而因为优雅的动作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王杰的同事虽然知道自家老板与贺世开关系好,不过因着贺世开疏离有理的样子,并不敢开口调笑。 几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分别的时候王杰对玉兰说:“弟妹,有空和小贺到省城玩啊,我做东!” 玉兰抬头看了贺世开一眼,笑眯眯地道:“好啊。” 玉兰和连琴说家里有人接她,就不和大家一起坐车回学校了。 连琴见贺世开与玉兰熟稔的样子,只以为贺世开是玉兰的哥哥,犹豫一下就同意了。 蓝英跑过来对玉兰说:“玉兰玉兰,能不能带我一程,我有事要先走。” 玉兰看看大巴车的窗口上扒着一双双眼睛,轻轻皱起眉头。 贺世开面无表情地说:“不方便。”拉着玉兰的手把她塞到副驾驶座上,弯腰为她系好安全带。 玉兰察觉到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又来了,顿时抬头视线在四处搜索。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错觉,可如此频繁地出现这种感觉,那就一定有人在针对她! 贺世开察觉玉兰的神色变化,动作一顿。 从外面看,好像是贺世开凑到玉兰脸上亲吻玉兰。 另一辆大巴车尾座上一个戴鸭舌帽的女人死死地捏着手中的矿泉水瓶子,心中恨意滔天! 她的同座诧异地看了一眼被捏变形的瓶子,身子悄悄往外挪了挪。 这人莫名奇妙的,不知道是不是疯子,还是离远点更安全。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1、返程 贺世开载着玉兰一骑绝尘离开大家的视野。 蓝英搭不成顺风车,悻悻然回到大巴车上,看见众人不自然转开的脸,顿时觉得整个车厢里每个人都在嘲笑她,心里顿时恼怒不已。 更让她恼怒的事情还在后头。 来的时候,郭辰借口照顾会晕车的同学,把副驾驶座的位置留给了她。 这个位置视野没有遮挡,又靠窗,即使路况差得厉害也不会很颠,可以说是风水宝地了。 可是现在本该属于她的位置上坐着张小卉,蓝英顿时觉得心中一股无名之火一直往上拱。 车厢里几个八卦的女生目光灼灼地盯着蓝英,猜测她何时会爆发。 张小卉转头看见蓝英一双眼睛似要喷火,想起来之前郭辰说的蓝英会晕车的事,就好心地对她说:“你要坐这里吗?过来坐吧,我坐后面去。” 蓝英听了这话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更生气了。 她在心里暗骂张小卉一声假惺惺。 要让位你不会直接站起来吗? 问什么问? 用得着在这儿装好人? 她心里不高兴,脸上就带了出来,硬邦邦地说:“用不着。” 噔噔地往车尾走去。 郭辰坐在中间靠窗的位置,刚才蓝英凑到贺世开跟前那副巴结谄媚的样子他看的清清楚楚,因此对蓝英有气,看见蓝英走过来,他干脆直接把头转向窗外,仿佛窗外有迷人的风景,他看得入了迷。 蓝英见郭辰不理她,心里觉得委屈极了,怒气冲冲地跑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双手抱臂独自生闷气。 人员陆陆续续到齐。 最后一个上来的女生看了看只有蓝英身边有空位,迟疑一下便坐了下来。 车子开动,连琴站起来对大家说:“明天上课交一篇作为,以秋游为主题,你们自己发挥,字数不得少于八百字。” 车厢里顿时响起一阵哀嚎声:“连老师,我们爬山爬得累死了,脑袋都转不动了,实在写不出东西来啊。能不能晚两天再交?” 这班学生倒不是不会写,不过讨价还价成了惯例。 连琴笑吟吟地说:“不行,晚一天字数翻倍。假如你们有兴趣挑战,我很乐意延长时间。” 叫苦声此起彼伏,可是看大家脸上并没有多少难色,显然也是干嚎罢了。 蓝英心不在焉,想着贺世开干脆利落地拒绝她,玉兰也不帮忙解围,心里对玉兰的恶感更甚,心里想着:“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虽然她不知道贺世开那辆越野车是什么牌子,不过光看外表就知道一定很高档。 她心里这么想着,话不由脱口而出。 蓝英同座的那姑娘转头看了蓝英一眼,看到蓝英嫉妒得扭曲了的脸,心里有些诧异。 倘若不是你想占人家便宜,别人有钱没钱与你何干? 心里打定主意这样的人不可深交,以后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蓝英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别人只敢旁观而不敢伸出援手。 另一边,陈毅华两眼无神地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青山绿水,只觉得心灰意冷。 他一个中学生,凭什么跟那个通身富贵的公子哥比? 杨高摇头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节哀。” 他是高干家庭出身,每到过年过节来家里拜访的人很多,从小父亲就把他带在身边,让他观察来人的动作表情,事后会一一为他解惑。 因此杨高自认自己看人不会看走眼。 刚才玉兰和贺世开虽然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可他硬是看出了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别人难以企及的默契。 很像自己父母相处的模式。 再加上贺世开的那辆豪车,就算他母亲经商有道,也不一定舍得买,杨高就对贺世开的背景有了猜测。 而据他所知,自己这个憨同桌不过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顶多算个小康之家。 光是那一辆车,恐怕他一辈子也买不起。 这一刻,杨高突然怀疑自己硬把这他们拉郎配是不是做错了。 陈毅华看到杨高难得沉默,反而笑了起来。 他说道:“我早就知道自己不过痴心妄想罢了。” 杨高顿时不乐意了,说道:“这怎么能叫痴心妄想呢?这叫伟大理想好不好?要说妄想,以人类哪一项伟大发明不是从妄想开始的?你不去做,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成功?你觉得自己比不上他?外貌还是财产?财产你现在肯定比不上他了,但没说你以后也比不上啊!年轻人,野心还是要有的。虽然他长得你白,比你高,比你有气质,比你……” 后面的话在陈毅华的瞪视下说不下去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咳咳,不是故意的,至少你有一点比他强……” 陈毅华期待地看着他。 杨高违心说道:“……你比他更有男子气概!” 一看就不走心,陈毅华推了他一把,嫌弃地说道:“滚滚滚!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杨高不干了,他向来以能说会道自居,怎肯承认自己不会说话。 两个人打打闹闹,陈毅华很快忘了被贺世开全方位碾压的不快。 车上,贺世开问玉兰:“刚才怎么了?” 玉兰犹豫了一下说道:“阿世,你觉不觉得这个时间还有蛇有些奇怪?” 而且还好死不死的就盼在路边不远的一颗茶树下? 贺世开随口问道:“你怀疑有人冲着你去的?” 玉兰点点头,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多疑了不好意思,说道:“我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贺世开眉心微蹙很快就松开了。 应该不是因为那件事。 想了想,他问玉兰:“为什么这么说?” 玉兰想了想,把自己几次芒刺在背的感觉说了,嘟囔道:“我总觉得那个人要是有机会,肯定恨不得从我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只有强烈的恨意才会让目光化为实质。 贺世开心里重视起来,却不愿意让玉兰担心,调侃道:“嗯,或许……有人嫉妒你的美貌?” 玉兰嗔道:“在你面前,谁敢说美貌?” 贺世开低声笑了起来,显然玉兰说的话极大取悦了他。 玉兰蜷缩在座位上,双手枕着脸,目不转睛地着贺世开专注的侧脸。 一向对别人的目光无感的贺世开突然觉得车厢里的气温高起来,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嘴角勾起一个邪肆的笑容,说道:“亲爱的未婚妻,可还满意你看到的?” 一抹红霞悄悄爬上耳垂,玉兰强撑着羞意,说道:“马马虎虎吧。” 贺世开笑容越盛,伸手轻抚玉兰的脸,只觉得心里无限满足,只盼这一条路越远越好。 然而,不管如何惋惜,短暂的旅途终于到了终点。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2、儿女 贺世开载着玉兰,与严禄载着玉梅一前一后进了别墅。 玉梅从车上下来,就站在那儿瞪着贺世开的车,看见玉兰从副驾驶座上下来,就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跟前,小声说道:“你们学校不是去秋游了?你怎么和小贺搅和到一块去了?他也一起去了?” 玉兰黑线,说道:“阿姐你说什么呢?我们在镜山风景区碰到的,刚好他要回来,就载我一起回来了。” 玉兰可没胆子告诉玉梅贺世开是她男朋友的事,只好含糊其辞。 贺世开拎着一堆礼品盒子走过来,玉兰看那些熟悉的大牌子,疑惑地看了贺世开一眼,总觉得贺世开今天格外奇怪。 贺世开像是知道玉兰的心里活动一般,只笑了笑,并不回答,而是彬彬有礼地和玉梅打招呼:“大姐。” 玉兰注意到贺世开的称呼,便明白了什么,嗔怪地看了贺世开一眼,脸上飞起一抹红霞。 玉梅也意识到了,犀利的上下打量着贺世开。 贺世开神色自若地站在那儿任由玉梅看。 半晌,玉梅终于肯承认,贺世开除了长得太漂亮了,容易招桃花以外,暂时还真找不出其他缺点。 再看一旁玉兰一副紧张的神色,好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子,顿时好气又好笑,刚才对贺世开的一丝满意顿时跑得无影无踪了。 自己妹妹还未成年,你小子就给盯上了,简直禽兽不如! 又想到玉兰从小早熟,凡事不用别人操心,主意又极正,看两人这样子,分明是玉兰也对贺世开有意,并不是贺世开剃头担子一头热,再想到这小子好歹是妹妹的青梅竹马,便怏怏不乐地沉默了。 不过心里还是觉得不得劲,隐蔽地掐了玉兰一把,低声说道:“臭丫头,瞒得可真严实,都到见家长的地步了……你也不怕吓着爹娘!” 玉兰咧嘴皱眉,贺世开瞪了玉梅一眼,怪她把玉兰弄痛了。 玉梅顿时气笑了,不过心里的一丝不满也消散了。 护犊子就好,只盼他能一直这样对妹妹才好。 严禄双手抱胸倚着车门,饶有兴趣地看姐妹二人与贺世开的互动。想到贺世开早早就把未来的一半预定了,而自己还是孤家寡人,顿时有些怅然。 看到夕阳下玉梅灿若鲜花的笑脸,早就冰冻成墙的心防有一丝松动。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过去,心又坚硬如铁。算了,还是别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了。 玉兰挽着玉梅的手臂走在前面,贺世开提着礼品和严禄走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李爱华正送几个邻居出门。 玉竹年岁渐长,现在几乎不用李爱华操心,一到周末陶陶又被她外婆接走了,李爱华闲得发毛。 认识了小区里几个年龄相仿的老姐妹,几个女人围绕家庭儿女的话题,一聊就停不下来,倒是建立起了一些塑料友谊。 李爱华在她们的影响下学会了打麻将,正上瘾,几乎每天都要约一帮人来家里打麻将。 不过因着怕玉梅几个念叨,每天只吃过午饭聚到一起打半天,到了下午五点就散了。 几个女人看着走在前面的严禄与玉梅,眼里八卦的光。 一个说:“哎呀,小李,这是你女婿吗?长得可真俊!” 玉梅闻言欢喜得很,抬眼看了严禄一眼,笑眯眯地对她说:“王阿姨,你今天气色真好,赢了很多钱吗?” 王阿姨哈哈大笑:“嘿,你咋知道呢?” 走在她后面的一个人接茬道:“今天我们仨输的全进了她一个人的口袋,气色当然好啦。” 听口气,倒是平常的很,玉梅不由多看了对方一眼,看到对方神色自然,心里不由高看两分,笑着说道:“哈哈,那明天接着来,说不定王阿姨的的钱都进杨阿姨你的口袋了。” 王阿姨轻轻拍了玉梅一下,佯怒道:“你个坏丫头,就惦记你王阿姨这点私房了,该打。” 玉梅笑嘻嘻地说:“啊呀,被你发现了。” 杨阿姨笑了起来,说道:“好丫头,说的可在理。老王天天赢我们几个姐妹的钱,明天也该轮到咱们赢一回了。” 还有一个人瘦瘦的始终板着脸,一言不发,显然是心里不痛快了。 玉梅扫了她一眼,没放在心上。 几个人玩得并不大,一个子儿五毛钱,半天下来,输赢也不过几十块钱。 连几十块钱的输赢都要摆脸色的人,显然心胸并不怎么开阔。 反观王阿姨,杨阿姨和自己老娘一脸熟络的样子,此人却格格不入,玉梅就知道,三个人估计是找不到熟悉的牌友,才随便拉了一个人凑数的。 三个人的视线在玉梅姐妹脸上转了一圈,落到两人身后的两个男人身上,心里都不由一声赞叹。 这两个人年长的稳重,年少的贵气,都是难得的人物。 小李家这两个姑娘好福气! 李爱华本来没什么想法,被人家一提醒,再看看严禄真的是越看越满意。 严禄被李爱华那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眼光看得心里发毛,不过脸上还是扬起无懈可击的笑容和李爱华打招呼。 李爱华心里高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严禄是不是女儿的男朋友,因此就催促几个人道:“你们赶紧回家去吧,估计孩子们就等你们吃饭了。” 几个人也知道李爱华家里有事,又寒暄一阵就走了。 李爱华笑容灿烂的招呼严禄。 严禄悄悄落后贺世开两步,把贺世开推到前面来了。 李爱华这才看到贺世开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嗔怪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把这里当自己家就是了,来就来吧,提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贺世开难得有些窘迫,说道:“我爸妈一直想早点来拜访伯父伯母的,不过他们工作特殊,一直抽不出时间来,所以只好让我自己来了。这些东西是我妈妈特地准备的。” 李爱华没听出贺世开话里的含义,一个劲儿地客气道:“你爸妈也太客气了些,以前玉兰全靠你们家照顾提携,我们都感激不尽呢,哪还能收你们这么多东西。” 严禄很想忍住不笑的,不过看到贺世开的样子,还是不厚道地笑了。 贺世开视线从严禄滑过,心道:你就笑吧,哪天等到自己面临这一切,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严禄握拳抵着鼻,轻咳两声。 他公司里诸多事还要仰仗贺世开,还是不宜把人得罪太狠了。又想到,这家伙的事情要是成了,似锦也许可以多一个御用律师? 反正公司都是姐妹俩的,提前抓个壮丁好像也不过分?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贺世开不知道严禄打的主意,他正打起精神应对李爱华的寒暄。 等玉兰一家老小都到齐了,重头戏才开始呢。 追妻之路,何其漫长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3、 明路 李爱华不知道贺世开的来意,所以还能以平常心看待,可是看着严禄的时候,欣喜之意怎么都掩饰不了。 不过,这倒怪不得她,估计每个家有待嫁剩女的母亲的想法都是一样的,看见迟迟不肯吐口交男朋友的女儿破天荒得带个男人回来,尤其是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男人,当妈的只怕乐疯了,哪里还能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严禄本来只是顺路送玉梅回来的,倘若不是和李爱华碰上了,估计他会拔腿就走。 既然碰上了,李爱华又热情地招呼他,他再直截了当地拒绝好像不太厚道? 因此半推半就地随着几个人往屋里去。 玉梅从眼角的余光中看见严禄言不由衷地跟着阿娘往屋里走,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玉兰揶揄她:“还没拿下呢?” 说到这个玉梅就泄气,“是啊,我都怀疑自己魅力退步了,他总说我年纪小,不懂事,我就奇了怪了,他才比我多吃了几年饭啊,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给谁看啊!算了,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可真行啊!”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嫉妒还是失落。 自家妹妹虽然样样出色,但年龄这个坎摆在那儿,也不知道贺世开哪来的勇气敢追求,而且还让他得逞了。 玉梅酸溜溜地想,这两个人都是冷冰冰的,也不知道怎么会看对眼了。反观自己,她自问自己没差在哪个地方了,怎么严禄就不肯接受她呢? 她伸手在玉兰脸上作势想掐一把,陡然感到一阵杀气从背后传来,顿时无语了。 她转头回给贺世开一个挑衅的眼神,下手却不由改掐为摸,嘴里嘀咕道:“什么德性!人还没进门呢,先把大姨子得罪了,就不怕我给他使绊子?” 玉兰啼笑皆非,转头看了贺世开一眼,正迎上他含笑的眉眼,回头抿嘴而笑。 玉梅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一嘴狗粮,再看看严禄有礼却疏离的样子,顿时心塞不已,“走走走走,你还是想想晚上怎么跟阿爹和大哥解释吧。” 玉兰吐吐舌头。 倘若她还是从前的她,家里人说不定会担忧一二,担心她识人不明。 可是这些年下来,她已经渐渐有了话语权,大事上,谁也不敢拿她当孩子看待了。 虽然这么早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些夸张,但是玉兰并不后悔。 至于刁难神马的,玉兰用脚趾头也想得到这是贺世早晚要面对的,不过难易而已。 不过,她对贺世开有信心,相信他能搞定未来的泰山和大舅子。 一顿饭吃下来,除了严禄如坐针毡,其他人还算愉快。 严禄总觉得玉梅妈妈看他的样子太过诡异,好像狼外婆看着小红帽。 好在陈力还清醒,时不时要给李爱华夹一筷子菜,以免妻子热情过度吓跑了客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严禄举止得当,把自己摆在客人的位置上,言谈举止透着客套,委实不像第一次登岳家门的准女婿。 且他虽然坐在玉梅身边,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和玉书说话,和玉梅的互动少之又少,两个人一点也不像恋人的样子。 反观同样是客人的贺世开,细心地给玉兰夹菜,剔鱼刺,盛汤,处处透着妥帖。两个人偶尔目光对视,就会不由自主地微笑,像极了热恋中的人。 见不明就里的妻子还一个劲儿招呼严禄吃菜,陈力有些头疼,不免时不时要找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玉梅看见严禄不自在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匆匆吃完了饭,找个借口就和严禄一前一后地走了。 严禄一走,剩下贺世开的举动就很惹人注目。 好在玉竹在其中插科打诨,分散了众人的心思,大家一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 饭后,几个人坐在客厅休息,贺世开很自然地坐在玉兰身边。 玉书狐疑地看着两人。 何喜梅却一副了然的神色。 等贺世开说明来意,玉兰低着头有些发窘。 玉书的反应则有些出乎众人意料。 他很平静地“哦”了一声,就接受了贺世开和玉兰的事情。 何喜梅笑眯眯地托着腮,一会儿看一眼贺世开,一会看一眼玉兰。 刚才吃饭的功夫,她在心里数了数,贺世开的视线落在玉兰身上的次数不下二十多次。 她想起从前玉书追她的时候,那些不经意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那些不曾说出口的爱恋,心里甜滋滋的。 玉兰被大嫂揶揄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胡乱找了个借口抱着陶陶就跑了。 回家的路上,玉书抱着女儿一路沉默。 何喜梅柔声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玉书沉默了半天,才道:“小贺他很好,不过……” 门不当户不对。 据他所知,贺世开的父亲是部委高官,母亲出身名门,他自己本身条件又硬核,这样的人无疑是很多人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而玉兰虽然小有资产,然而草根出身是硬伤,在那些高门大户的眼里便如蝼蚁一般。 一旦玉兰挡了他们的路,随之而来的雷霆手段对玉兰来说恐怕就是灭顶之灾,自己这样的小门小户未必能够承受地起。 再说,感情这种事,谁能保证能够十年如一日地保持新鲜? 情浓时或许能够为对方豁出生命,可谁能保证浓情渐淡之后,还能记起初衷? 何喜梅不以为然,她对玉兰有谜一样的自信。 试问,一个六七岁就能带领全家摆脱贫穷走上致富之路,并在短短几年内积攒下千万身家的小姑娘,能是普通姑娘吗? 诚然,贺世开足够优异,可是玉兰也不遑多让啊。 她拍了拍丈夫的手,笑着说道:“你啊,杞人忧天了。自己妹妹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你不放心小贺,你还不放心她吗?虽然现在她的力量还太小,可是,你忘记了,她现在才几岁?14岁!你见过哪一个14岁白手起家的千万富翁?她有胆识有魄力,将来的成就可不止于此。这样的姑娘,你认为她会任人搓扁捏圆?” 还有一句话何喜梅没有说,她一早就看出来,贺世开对玉兰情根深重,而小姑子不过是情窦初开。 未来是否情路多舛,那也是他们两人自己的事。 她观贺世开的行事作风,严谨周密,一丝不漏,他既然敢挑破这层窗户纸,恐怕玉书担忧的事情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且他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4、谈话 倘若贺世开知道何喜梅的想法,一定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厉害。 不过他并不知道何喜梅的想法,这会儿他正难得拘谨地坐在未来的老泰山面前,像个乖巧的好学生面对严厉的班主任,正襟危坐等着岳父大人的提问。 陈力默不作声地清洗茶具,一丝不苟地泡茶。 他从前喝茶都是用老式的大搪瓷杯,一把粗茶洒下去,用滚烫的开水冲一冲,盖子一盖就完事了。等杯子里的水晾到常温的时候,咕噜咕噜几口灌下大半杯,十分解渴。 后来进了家具厂,面对那些挑剔难缠的客人,老板因自己是个半吊子,谈生意的时候总喜欢叫上他,几个人在茶座里一呆就是半天,很多不同意见都是在这些水磨工夫里面一点一点达成一致,他便渐渐习惯了在这样的环境下说事。 每逢心里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往茶盘前面一坐,一套功夫茶泡下来,心绪便渐渐平和起来了。 他泡好了茶,双手习惯性地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两下,对贺世开能沉住气感到满意。 他看着眼前芝兰玉树的年轻人,说道:“你爸妈知道你今天的来意吗?” 贺世开恭恭敬敬地说道:“知道的。本来我爸妈要来的,不过事先没有说起,怕唐突了伯父伯母,所以让我先走一趟。” 陈力憨憨笑了笑,说道:“我们是庄稼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不比高门大户,一举一动都有讲究。” 贺世开诚恳地答道:“我爷爷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年轻的时候也是种地的好手,后来年纪大了,家里人舍不得他劳累,他才慢慢不做了。我爸进部队之前,家里的农活都是他干的。我们也是庄稼人家出身,没有那么多讲究。” 至于他爷爷是老干部这事就不必提了。反正爷爷他老人家已经走了好多年了,想必不愿意后代子孙总把他的丰功伟绩挂在嘴边当成炫耀的资本。 贺世开知道玉兰父母都是朴实的平民老百信,没那么多攀龙附凤的心思,他怕说得太多反而让未来岳父有心理负担,给自己的追妻之路徒增路障。 陈力果然暗暗松了一口气。 贺世开会心一笑,挪了挪身体,坐得更端正了。 在陈力看来,眼前的人忐忑里又怀着期待,就像等待家长肯定的少年,心里便松软几分。 贺世开又道:“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结婚不是。玉兰是我认定的人生伴侣,我们希望能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我爸妈也是这个意思,终身大事总要双方父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这是起码的尊重。” 陈力听了这话就像寒夜里饮下一碗热汤,心里十分熨贴。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老实巴交的农民,村长就是他见过最大的官了。 以前玉兰住在贺晓霜家里,托了玉兰的福,陈志军对他和颜悦色的,不过他总是掩饰不了骨子里对当官的人的敬畏。 而面前这个年轻人,听说他的父亲是原来就是C市的市高官,现在又高升了,至于现在是多大的官,他不懂也不敢问。 他只知道,面前的年轻人家的门槛很高很高,高到他穷尽毕生之力,恐怕也难望其项背。 可是哪怕力量再微薄,他也想为女儿做点什么。 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使命。 李爱华陪着两位老人在客厅看电视,不过电视里虽然播着她最爱看的越剧,可她的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李老太太看到剧情精彩的地方,忍不住要和女儿说两句,结果说了半天,李爱华的回答都是牛头不对马嘴的,顿时嫌弃地往外轰她:“你走你走!不想看就别呆在这碍眼。你要觉得慌,就去煮点宵夜吧,女婿和小贺晚上喝了那么多米酒,没吃多少饭,你赶紧去给爷俩弄点吃的去。” 李爱华果然听进去了,站起来就往厨房冲。 李老太太笑骂一声:“都是当奶奶的人了,还不如个孩子沉稳,真是的,丢不丢脸!” 玉兰抿嘴笑了起来。 李老太太朝玉兰招招手,说道:“你见过小贺他爹娘了?” 玉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借了贺晓霜的光,她从小到大见过贺爸贺妈很多次,不过,都是以晚辈的身份,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贺世开走到一起,要以丑媳妇的样貌见公婆? 李老太太看出了玉兰的为难,轻轻拍了拍玉兰的手说:“别怕,门第有高低,姻缘无贵贱。生活都是自己过的,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外婆相信无论你的另一半是谁,你都能把日子过好的。而且小贺这孩子挺不错的。” 玉兰汗颜,这话她没法接。 她从前那么努力,依然把生活过成一团乱麻。 倘若不是因为认识贺世开多年,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玉兰觉得自己恐怕没有勇气再去爱一个人。 不过这话就不能在老人家面前说了,没法解释,玉兰只好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不说话。 李爱华正要喊玉兰去送宵夜,就看见陈力与贺世开一前一后下楼来。 两人神色柔和,面带微笑,显然聊得挺不错。 玉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陈力悄悄瞪了玉兰一眼,小丫头主意大的没边了,这才多大,就敢私定终身。如此恨嫁,半点姑娘家该有的矜持都没有!又想起饭桌上大女儿对那姓严的眼角眉梢都是情谊,姓严的却全当看不见,不由郁结。 该急的不急,不该急的反倒先急了,这都什么事啊! 陈力恨铁不成钢,板着脸对玉兰说:“你送送小贺,早点回来。” 玉兰吐了吐舌头,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阿爹……” 陈力嫌弃地挥挥手:“快去快回!” 待到两人出了门,陈力才坐在沙发上用力抹了一把脸,叹了一口气就不说话了。 李爱华迫不及待地说:“怎么了,你不高兴,是小贺说了什么吗?” 陈力摇摇头,对贺世开他还是很满意的,他不满意的是自家丫头女大不中留,心塞! 相较于陈力的百味陈杂,李爱华却乐得合不拢嘴。 她不止一次感叹,也不知道贺家父母是怎么养孩子的,才能够把孩子样的如此出色。还感叹这样的少年最后不知道便宜哪家闺女。后来听自家阿娘提起一件心事,她也隐隐存了点念头,只不过,她有自知之明,晓得这不过是个妄想,因此对谁都没有提及。 如今,妄想变现实,她都快乐疯了。 李爱华不是心思深沉的人,她心里的高兴全都写在脸上。 陈力本来想告诉她,贺世开父母想和他们谈谈两个孩子订婚的事情,看到这样反而不想说了。 算了,等会面那天再说吧,免得这婆娘没把门,到处嚷嚷让人笑话。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5、夜话 贺世开牵着玉兰的手慢慢往他家走去。 夜微凉,一弯明月斜斜挂在树梢,温柔地看着夜空下漫步的小情侣。 玉兰抬头看着贺世开在昏黄的路灯下半明半暗的脸,心中一片祥和。 贺世开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第一天认识我呀?” 玉兰抿嘴而笑,说道“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不过,却是第一天知道你这么会说话。” 贺世开啼笑皆非。 这小妞是不是忘记他是干什么的了? 他只是不爱说话,可不代表他就笨嘴拙舌。 玉兰也反应过来了,失笑“是我犯傻了。” 贺世开除了在亲近的人面前比较活络,在外人面前一直是冷落冰霜,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玉兰很好奇他在法庭上为受害人辩护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贺世开低头看见玉兰若有所思的样子,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大抵是夜色太美,晚风太过绵柔,玉兰只觉得贺世开的话里含着无限的缠绵。他的声线本就十分出色,在这夜色的衬托下,更添缱绻,饶是玉兰已经习惯了他说话的样子,仍旧觉得惊艳。 玉兰摸摸手臂,说道“阿世,你千万别和别人这样说话。”因为没人能够抵住这一把声音的诱惑。 贺世开哭笑不得,这傻妞脑子里想什么呢!这世上只得一个她,也只有她能得他温柔对待。 看见玉兰无意识地轻轻搓了搓手臂,贺世开道“冷?” 玉兰穿着格子衬衫休闲裤,外面还披了一件薄的开衫外套,并不觉得冷,搓手臂只是无意识的动作,似乎这样就能抚平手上突然冒起的鸡皮疙瘩。 听见贺世开这么问,玉兰茫然地说了句“啊?”贺世开已经不由分说地解下西装外套,动作轻柔地披在玉兰身上。 本来他应该立即送玉兰回家,可他舍不得这美好的月色,更舍不得两人独处的时间,再加上已经得到了准岳父的认可,心情激荡,非要找个人说一说方才痛快。 玉兰不知道贺世开一瞬间已经转过诸多念头,知道他的性格执拗,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动摇,因此拉了拉身上的外套并不言语。 贺世开剪裁得体的西装套在她身上,让她原本高挑欣长的身材变得娇小玲珑,衣服上还带着对方的体温,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冷香。 玉兰心里突然一片宁静。 静默中,贺世开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有怀疑的对象了?” 他指的是在镜山路上放蛇的人。 景区的工作人员后来告诉他说那蛇是被人为的绑在树根上的。 因为蛇是无毒的,工作人员就以为是哪个游客恶作剧,把蛇送走也就完事了。 玉兰却不这么想,首先那个地点选得太微妙了。 一边是盘着蛇的野茶树,中间是陡峭的山路,另一边就是深涧。 上山的路又窄又陡,正常人在受惊的一瞬间兴许会往后跳。山路又窄,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会出点意外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一不小心失足落下山涧不死也残,山路旁那半人高的水泥栏杆并不会给人多少安全感。 其次,她一路上几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有噬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滑过,尤其是山顶上她和贺世开站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更强烈。 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情并不像蓄谋已久,反倒像临时起意的,好像成功不成功,对方都无所谓的样子。 想到此处,玉兰若有所思地看了贺世开一眼,这件事,也许,和贺世开有关?同时认识她和贺世开,又对她恨意满满的,玉兰心里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玉兰睨了贺世开一眼,腾出一只手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说道“看来你这块香饽饽有不少人惦记啊。” 贺世开秒懂,又是他那张脸惹的祸。不过这个锅他还不得不背,因此有些无辜地说“这个,容貌是爹妈给的,我也控制不了啊,要不,我去把脸整得丑一点?”不等玉兰回答,贺世开又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这可真难办啊,不是说瑕不掩瑜嘛,哥往那一站,风流自现,哥的魅力绝对不是脸长得丑一点就能掩盖的。” 玉兰的嘴角抽了抽。 贺世开沾沾自喜“你看,这么多人迷恋哥,哥却对你情有独钟。正说明你的眼光十分不错哦。” 玉兰索性停下脚步是笑非笑地听他自吹自擂。 路灯柔和了少女的轮廓,她那双亮如星子的杏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粉嫩嫩的唇孩子气地嘟着,很像果冻,很有让人想咬一咬的玉望。 可惜地方不对,不然……贺世开不无惋惜地想。 玉兰不知道他脑海里的绮念,很认真地说“阿世,这事你别管了,我能处理好。” 贺世开想了想便点头应允了。他的职业注定他未来的路不可能一帆风顺,玉兰作为他的伴侣,她未来要经历的风浪一定比今日的更凶险,更艰难。虽然他有能力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但是,温室里的花离开了温室,很容易就会凋零。 他希望她是经历风吹雨打仍旧挺拔坚韧的翠柏,即使环境再差她也能活得精彩夺目。 他希望,在他的羽翼下,她能一直活得像个公主;即使离开他,她依旧能够活得像个女王。 这些小挫折就当给她练手吧。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问道“打算从哪里入手,心里可有底了?” 玉兰嘴角勾起一抹笑,并不回答。 贺世开没等到玉兰的回答,也不在意,两个人慢慢的走,心中却欢喜无限。 杨高站在窗前看着手牵手从他门前经过的两人,心里默默为自己的同桌叹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玉兰的男朋友无论是是外貌还是家庭条件都甩能甩自己的同桌八条街啊! 恐怕他做得再多,也无法让玉兰多关注陈毅华一点。 也是,朱玉和瓦砾,谁都知道如何选择。 只是,到底是替自己的同桌可惜,这事还得好好想一想。 这世上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锄头。 杨高不信,同窗三年,他会逮不到机会把两个人送做堆! 至于为什么非要把两人撮合在一起,杨高也不知道答案。 也许是这千篇一律的高中生活太无趣了,想找一点乐趣? 杨高望着夜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216、恶整 第二天一到学校,玉兰就看班里的同学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尤其是蓝英,看她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玉兰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估计是她说的贺世开是她情哥哥的话被传扬开了,所以大家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回到座位上,张小卉低声对玉兰说:“我妈……就是连老师,可能要找你谈话,你做好准备……不过,我妈虽然固执,可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好好和她说,别怕。” 玉兰早就知道张小卉是连琴的女儿,不过张小卉不说,玉兰就当不知道。这会儿,张小卉却为了安她的心,把这事告诉她了,可见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玉兰心里有些感动。 她微微笑着应声:“好。” 果然,早读课铃声一响,郭辰就板着脸走进教室对玉兰说:“连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找她。” 玉兰从容站起身,顶着一堆看戏的眼神向教室走去。 办公室里没别人,连琴指着旁边的椅子让玉兰坐下来。 玉兰大概猜到连琴要说什么事,看她一副想要和自己长谈的样子,想了想便坐了下来。 有些事情她确实需要事先和老师报备一下,不然高中三年她有的烦了。 连琴语重心长地说道:“玉兰,你是高分进入一中的,我对你的期望很高。我们学校每年都有一个保送的名额,我希望两年以后,出现在榜单上的那个名字,是你。” 玉兰腼腆地笑了笑,并未附和。一中这所百年名校也算藏龙卧虎,她可不敢太过自信。 说完了期望,就该说要求了。 连琴斟酌了一下用词,就道:“有人向我反映了一个事情,和你有关,我希望听听你的解释。” 玉兰想了想,就道:“是说我早恋的事情吗?” 连琴没想到玉兰如此直白,也笑了起来,说道:“是的,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但凡男生女生走得近了,就容易被冠上早恋的帽子,因此闹出了好些笑话。学校在这些方面呢,不提倡不赞成,可也不会过分严苛,阻止你们之间的正常交流。我希望你能把握好这个度,别让流言影响你进步。” 她昨天见过贺世开,只以为那是玉兰的哥哥,听见别人说玉兰和他是恋人关系,连琴只当流言在听,但是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觉得有必要听听玉兰的解释。 玉兰觉得她喜欢一中不是没道理的,这里的学习氛围,每个老师的开明程度,都一再刷新她的认知程度。 因此面对连琴殷切的目光,玉兰微微笑道:“不是流言。” 连琴怔住了:“你……” “昨天接我的人,是我未婚夫,我们……已经定亲了。”至于还没开始走仪式这件事,玉兰就选择性地遗忘了。 连琴不过一愣,很快就接受了。一中的高中生源来自四面八方,很多地方有定娃娃亲的习惯,她以前带过的学生里也有这样的情况,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玉兰诚恳地道:“连老师,我保证不会影响我的成绩的,您放心。” 连琴无话可说了。 玉兰若无其事地回到教室,张小卉担心的问道:“我妈怎么说?” 玉兰摇摇头,说道:“无事。”低头认真地看书。 张小卉就放心了。 蓝英等了半天,想看玉兰沮丧的样子,结果玉兰屁事没有,顿时撇撇嘴,酸溜溜地说道:“成绩好就是有特权啊。” 郭辰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知道成绩好就有特权,你还不努力?!” 蓝英不敢吭声了。郭辰平时对她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可是从昨天开始,他不仅不跟她坐一排,跟她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 郭辰见蓝英没心没肺的样子,更加恼怒,拿着课本大声地朗读起来,好像这样才能证明他认真读书似的。 日子平淡如水地滑过。 玉兰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等到她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看见落叶随处可见的落叶,她才发现:秋天到了。 秋天到的时候,许家坳的毛衣如期交了货。 玉梅带了几件样衣回到家里,对玉兰说:“看来你又做对了一件事,这批毛衣无论质地还是做工都是上上之选。” 李爱华摸着做工赞叹不已:“这手可真巧啊!” 既然许家坳的人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郑军便实现诺言准备在当地建厂。 值得一提的是,许家坳的村民发现工钱可以现结之后,干劲更足了。 仅一个月的时间,全村老少爷们齐上阵,日夜赶工,很快把那条修了一半就荒废的公路修起来了。 等郑军再临许家坳的时候,直接从这条新修的公路走的,不仅节省了大半的时间,路况也好了不止一点点。 玉兰知道郑军盯着这一件事,她便抛开不管了。偶尔在校园里看见许萌来去匆匆,走路都带风,便会心一笑,把心神放到另外一件事情上来了。 这一个月来,玉兰的自行车轮胎被人放了七次气,这还算好的。让她恶心的是,有一天她的抽屉里被塞了死老鼠死蟑螂,她回家用肥皂洗了好几遍,鼻子里仿佛还能闻到死蟑螂的臭气,至于像“茶杯里被丢餐巾纸啦”,课本不翼而飞,等等等等破事,让玉兰不胜其烦。 玉兰没打算理会,张小卉疑心玉兰得罪了人被恶整,这种事一旦传到老师耳朵里,会影响玉兰的德育分数。因此就和杨高陈毅华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最后决定选用守株待兔的笨办法等那个人出现。 然而对方仿佛知道他们的想法似的,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玉兰看几个人为她烦恼,又是好笑又觉得感动,于是让郝梅去查背后捣鬼的人,很快一张报告就送到玉兰手上来了。 白晓溪。 玉兰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名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没想怎么对付她呢,李爱华的电话打过来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有气无力地对玉兰说:“你下了课直接到医院来,玉竹受了伤,吵着闹着要你陪着。” 玉兰哪里还有心思上课!请了假赶到医院,就看到玉竹面无人色地睡在病床上,因为疼痛,睡得并不安稳。 玉兰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看到小丫头的眉心舒展了一些,才有空问起缘由:“她怎么会受伤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7、罪魁 玉竹的右手被一辆疾驶的摩托车给撞得轻微骨裂。 肇事的男人一副敦厚的样子,他见玉竹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就打了120,出事的地方就离玉竹的学校不远,有人认得玉竹,消息才辗转传到陈家。 家里人都在上班,李爱华怕吓到两位老人,只字未提玉竹受伤的事,只说有事出去一趟。 等到了医院,发现该医院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她过来只管付钱就行了,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再看到熟悉的医生李永年,听旁人叫他李主任,李爱华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索性只通知了其他人一声,让他们不必特地赶过来。 后来玉竹闹得厉害,李爱华好不容易安抚好她,也没精力管别的,就给玉兰打了电话。 好不容易哄睡了小祖宗,李爱华才有空对送玉竹到医院来的男人道谢。 肇事的男人讪讪的,听见李爱华说谢谢,脸憋得通红,吭哧吭哧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啥,人是撞的,把她送医院是应该的,不用谢我。” 李爱华顿时拉下脸来了,想骂人似乎又不合适,刚才那些护士说过,是这个人跑前跑后的安排,护士还以为他是孩子家长,干脆沉默了。 男人理亏,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想着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够不够赔人家医药费,但愿他们看在自己极力补救的份儿上,别狮子大开口。 玉兰进医院就看到阿娘坐在长椅上板着脸生闷气,不远的地方站了一个手足无措的男人。 等玉兰问起经过,那男人又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对李爱华说的话,完了又补了一句:“我车子虽然骑得快了一点,但是你妹妹真的是突然冲到我前面的。我避了,没避开,我真不是故意的。” 玉兰沉默不语。 男人不免忐忑,他居然有点怕这个面无表情的小姑娘,真是奇也怪哉。 沉默中,电话响了起来,玉兰平静地听完,挂了电话,对男人说道:“你走吧,以后骑车小心点,今天你运气好我肯放过你,下次你未必有这样的好运气。” 虽说是对方及时把玉竹送的医院的,尽管不是对方的本意,但玉竹被撞伤却是事实,玉兰怎么也说不出谢谢来。 男人一愣住,以为自己听过了:“啊?不用我赔医药费?” 玉兰面无表情地看他。 男人顿时尴尬的笑了,内心暗道侥幸,嘴里再三确认:“那,那……我真走啦?!”一边和玉兰打着哈哈,一边逃也似的跑了,唯恐跑慢了,玉兰改变主意,又要他赔钱。 玉兰靠在墙上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心中喷薄而出的杀意勉强给压下来。 白晓溪,你找死! 玉兰听见玉竹醒了在找她,伸手抹了一把脸,面色如常地走进病房里。 玉竹一看到她就扁嘴撒娇道:“二姐,我疼。” 玉兰揉了她的脑袋一把,嫌弃地说:“谁让你每次都不好好走路,吃到苦头了吧?” 玉竹噘着嘴说道:“才不是呢。我好好地在等红灯,有人摸我屁股。你说过,不能让人摸我的身体,我就往前跳了。二姐你信我,我没说谎哦。” 玉兰当然知道玉竹说的是实话。 郝梅说,要不是骑车的那个人见机快,及时拐了一下弯,恐怕车子就直接从玉竹身上碾过去了,那样的话,玉竹就不是简单的骨裂,说不定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玉兰后怕不已,这也是她愿意放过肇事者的原因。 玉竹见玉兰沉默,又轻轻摇着她的手撒娇:“二姐,我肚子饿了。” 玉兰看着她。 玉竹讨好地说:“二姐,我想吃薯片可不可以?” 玉竹年纪小,自制力没那么好,玉兰怕她养成拿零食当正餐的习惯,平时管得很严,玉竹只有在表现好的情况下提的要求,玉兰才会应允,可也往往是提三次才能应一次。 玉兰看了她一眼,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说道:“先吃饭。” 玉竹就知道她同意了,顿时眉开眼笑。 李爱华看到小女儿一副乖巧的模样顿时笑骂一声:“看来就你二姐治得了你!” 探望的人来了又走了,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带了东西。 李爱华看着那堆罐头、水果篮发愁。 她是心疼那些花掉的钱。 以前家里穷的时候,想吃水果都舍不得多花钱买,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买东西使劲儿往贵里挑。明明一样的水果,包装和没包装的差一半的价钱,又不是送礼,搞那么多花头干什么? “你们这些孩子一点都不知道节省,就爱花冤枉钱。” 玉兰在给玉竹剪指甲,听见李爱华念叨心里微软。 阿娘总是对自己吝啬对别人大方。有时候她想买一件衣服都舍不得,别人问她借钱,她却毫不犹豫地借了,从来不管那些钱能不能收得回来。用她的话说就是:“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低声下气地四处求人?咱们有能力帮就帮一把,就当行善了。别人骗我一次,也发不了财,我不过损失几百块钱,却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岂不划算?” 李爱华挑了两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给旁边病床的母子俩。 小男孩不过六七岁的样子,据说是几个小孩子比赛爬楼梯,他为了赢,从楼梯高处往下跳,一不小心就把小腿跳骨折了。 小男孩的妈妈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描眉涂粉,妖里妖气的。 李爱华对她的装扮不感冒,再加上女人逢人便数落儿子做的蠢事,想起来就要骂儿子两句,李爱华对她的印象更不好了。 小男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似乎对这样的责骂习以为常。 不过,这对母子的相处模式和这个小城市里大部分母子相处的模式没什么两样,李爱华也不好说什么。 那女人接过李爱华给的苹果,连声道谢。 小男孩嚷嚷道:“快给我……” 女人翻了个白眼,呵斥道:“急什么!老娘短了你吃的?!”一边拿出纸巾动作麻利地把苹果擦干净了递给他,顺手把另一个苹果放进抽屉里。 她这动作显然是做惯了的,李爱华看得出来,她对孩子凶归凶,但是有好吃的还是下意识地留给孩子,顿时对她改观了一点。 两个人借着这个机会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起来。 好不容易玉竹不粘她了,玉兰才起身到外面给郝梅打电话。 “把公司那几个高大个挑出来,明天去请个人。” 一个请字仿佛在舌尖碾过几遍,杀气腾腾的。 郝梅便知道她想做什么事了,问明了地点,不用她再吩咐已经把事情安排下去了。 玉兰捏着手机眉目深深。 想死?!我成全你!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8、祸首 白晓溪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裹挟上车。 一路上,那几个男人都当她是空气,几个人表情如出一辙,都是沉默隐忍的样子。任凭白晓溪说尽了好话,始终无人理睬她,再加上一路上那几个人看他的态度不甚恭敬,白晓溪心中忐忑不已。 车厢里没人说话,气氛微僵,白晓溪只听见耳边传来的汽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更加惴惴。 已是暮秋时分,一路上能看见沿路两旁青翠中夹杂着金黄的秋景,还有沿路能看见的一条碧玉似的河蜿蜒着消失在路的尽头。 风景虽好,白晓溪却无心欣赏,只盼这一段不知目的地的旅途快点结束。 好不容易捱了半天,终于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点,白晓溪的心又提起来了。地点偏僻,行人稀少,还有一个偌大的湖,可不正是抛尸的好去处? 走在白晓溪身侧的男人从眼角的余光里看见白晓溪突然煞白的脸,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 人家耗巨资在荒野里建起这一片私人会所,难道就为了抛尸方便?谁会做这种煞风景的事的?傻叉! 几个人沿着弯弯曲曲的木质曲径走到湖边的一座露天的茶舍里。 茶舍临湖而建,一桌一椅,一套竹制的茶具,不管是自斟自饮还是待客会友都是极好的去处。 此时茶舍空荡荡的,只有最外面的一张小圆桌边坐着一个年轻女郎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 湖光山色美不胜收,斜阳下,湖面星星点点的波光映衬着少女宁静的侧脸,让人心里无端冒出“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白晓溪怔怔地立在当地,挪不动脚步了。她想了一路,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把她弄到这里来的人会是玉兰! 她看着眼前的少女从容恬淡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 贺世开到底爱她什么呢? 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毛都没长齐呢,能带给他快乐吗? 放着熟透的水蜜桃不吃,却去啃一枚生涩的青果,简直有病! 酸涩过后又是嫉妒! 斜阳下,少女齐耳的短发柔顺地别在耳后,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天鹅颈,耳垂小巧如玉,十分可爱。她穿着长长的牛仔吊带裙配着白色的真丝长袖衬衫,白晓溪认出那是似锦今年的新款。那裙子上市的时候,她就看上想买了,奈何囊中羞涩,只想等到换季的时候打折再下手,可是等啊等啊,等到裙子都下市了,也没等到降价的通知,一问才知道,这个款式已经卖断货了,都没有货了更别提打折销售了。 白晓溪酸溜溜地想,有个会赚钱的哥哥好不起么,即使是贵死人的衣服也能使劲霍霍,也不怕穿不合时宜的服装显得不伦不类。她绝对不承认,那一身衣服穿在玉兰身上,仿佛量身定做一般,极其契合她的气质,让人一见难忘。 嫉妒过后又开始痛恨。 她觉得这样在玉兰就像深谷里独自生长的幽兰,自由,肆意,充满了勃勃生机,衬得她则像污泥里长出的一只狗尾巴草,俗不可耐。 再想到自己目前的境地也是拜这个臭丫头所赐,那恨意更刻骨两分。 玉兰又感觉到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了,心中了然。她放下手中的书,身体往藤椅里靠了靠,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这才开口说道:“你很恨我?” 白晓溪看了一眼玉兰放在桌边的书,是一本精装版的《包法利夫人》,心里冷嗤一声,暗骂:假正经! 玉兰一副淡然的模样,白晓溪十分痛恨玉兰这一副云淡风轻,仿佛天塌下来也惊不到她的样子,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咬牙切齿地道:“那天在镜山之上怎么没有摔死你呢!” 玉兰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意,没有和她争辩,只漫不经心地说道:“看不出来,你一副娇滴滴的样子,蛇倒是玩得挺溜,不觉得恶心吗?” 她歪着脑袋,仿佛真的好奇这个问题。 白晓溪不屑地撇撇嘴,说道:“这东西经常下地的人哪个没见过,你也不是娇小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像这么大的蛇确实不好找,我费了老大的功夫才从别人手上买下来的,可惜了,要不是为了让你吃点苦头,我还真舍不得这美味的蛇羹。” 她一副可惜没吓死你的样子,玉兰沉默半晌,问道:“你这么针对我,是因为贺世开?” 白晓溪知道那几个人是玉兰叫来的,顿时就不怕了,再加上之前恶整玉兰那么多次也没见她把自己怎么滴,那胆子就再肥三分。 她从旁边拖了一把藤椅过来,大马金刀地往玉兰面前一坐,冷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和他同班三年,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他,结果你横插一杆,把他从我手上抢走了,我不恨你恨谁?” 玉兰不得不提醒她一下,说道:“他从来不属于你。”也就无所谓“从我手上把他抢走”这种说法。 白晓溪被说到痛处,顿时神色难看的瞪了玉兰一眼。她倒是想直接冲过去挠玉兰两把,最好能挠花对方的脸,可是刚才带她来的几个男人就杵在不远的地方,为了小命着想,她才不敢妄动。 玉兰又问道:“你喜欢贺世开什么呢?因为他长得好看?” 白晓溪笑起来,哂笑道:“长得好看还不够?你难道不是因为他那张脸才看上他的?” 玉兰想了想,不置可否。 诚然,爱一个人可能从迷恋对方的外表开始,可外貌只是一个加分项,绝对不是爱情的全部。 像白晓溪这样,因为迷恋贺世开的脸,就把对方当成自己私有物的人,玉兰还真是少见了。 白晓溪双眼带着梦幻的光,语气轻柔地诉说她与贺世开同学三年的种种纠葛。她讲得如痴如醉,玉兰只听出她对贺世开的百般纠缠,心里不免同情贺世开三秒,被这么个蛇精病惦记了三年,也不知道贺世开是怎么忍着膈应没有把对方整得退学的。 再听下去,玉兰就知道,白晓溪爱的不是贺世开,而是被她理想化的男人。听她翻来覆去的讲那些不存在的事实,玉兰终于厌烦了,说道:“我妹妹是你推的吧?” 白晓溪仔细看了玉兰一眼,看见她面沉如水,顿时开心极了。 她背后做了那么多小动作,都被玉兰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她拿玉兰当平生大敌,玉兰却当她是跳梁小丑,这种落差让她气到心里扭曲。没想到自己不过突发奇想对她家那个小崽子动了手,她就着急了,可见自己真的抓住她的软肋了。 有软肋才好啊! 陈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口人,陈玉兰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未必能把所有人护得严严实实的。 她防得住自己一次,还能防得住自己无数次? 想到这里,白晓溪笑得愈发愉快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9、教训 玉兰看着白晓溪得意的笑脸,心里也是服气的。 白晓溪这么东一锤子西一榔头,毫无章法地一通乱来,似乎只是为了给她添点堵,至于结果怎么样,她完全不在乎。 对玉兰来说,白晓溪层出不穷的招数对她来说来无伤大雅,她虽然膈应,倒也没想过要把对方怎么样。可是对方却变本加厉对玉竹动手,这就触了玉兰的逆鳞了。 她对家人看得尤其重,尤其是对最小的妹妹,更如眼珠子般爱护。 天知道,当她看见玉竹面无血色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心里涌上的阵阵杀意。除此之外,玉兰还有数不尽的懊悔。她以为经历了奶奶的事,自己已经够冷酷了,没想到又重蹈覆辙。 尤其是,罪魁祸首还沾沾自喜毫无悔过之心,玉兰觉得,自己再这么放任下去,别人就该变本加厉来对付她了。 想到此处,玉兰便不疾不徐地道:“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你爱怎么偏执也不关我的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妹妹下手。” 白晓溪笑容满面,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张狂模样。 玉兰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几个在茶舍边上当了半天木桩子的男人便有一个走到玉兰旁边,微微低下头等玉兰吩咐。 玉兰道:“请白小姐好好洗个澡。” 白晓溪一时没听懂这句话,只当玉兰想讨好她,微微抬起下巴,轻蔑地说:“想让我放你们一码?没……啊!” 洋洋自得的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人揪着衣领丢进了湖里,冰冷的湖水灌进喉咙,白晓溪顿时懵了!等醒过神来,想说话的时候,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她挣扎着把头伸出水面喘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咒骂,就被守在岸边的男人按进水里去了。 那个男人每次都选在她喘气的功夫再把她按下去。几次三番下来,白晓溪总算明白过来玉兰所说的请她好好洗个澡是什么意思了。 刚开始她还有力气破口大骂,可是随着一次次被摁进水里,白晓溪渐渐没了力气,胸口憋得快要爆炸,想求饶都没了力气。 玉兰从头到尾捏着茶盏目光平静地看着白晓溪被人折腾。等她终于喊停的时候,白晓溪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玉兰蹲在白晓溪边上,微微笑道:“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白晓溪眼里全是惊惧之色。她怀疑自己刚才要是没求饶,这臭丫头真的会弄死她! 玉兰让人带白晓溪下去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等白晓溪神色萎靡再坐到玉兰对面的时候,气焰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她从前无数次想一死了之,因此行事无所顾忌,怎么痛快怎么来。可是刚才湖水没顶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她一点都不想死。 此时的她才意识到,玉兰不是拿她没办法,而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再加上玉兰始终平静的看着旁人行凶,白晓溪就知道,这个臭丫头心狠手辣,绝对不是她能招惹的,想起自己无数次在死亡边缘试探,白晓溪顿时打了个寒战。 玉兰无悲无喜,淡淡的道:“我虽然怕麻烦,可是麻烦找上来的时候,我亦不畏惧。这次不过是个小小的警告。你若想死,我很乐意送你一程。” 白晓溪身体一哆嗦,弱弱地道:“不会……不会了,我以后一定离你们远远地。” 玉兰的声音无波无澜,“最好如此。”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白晓溪,说道:“这本书送给你了,有那么多时间琢磨有的没的,不如多看点书。这本书应该对你有点警示作用。嗯,都是活在幻想里的女人,你应该能找到共鸣。” 玉兰不急不缓地走了,几个男人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那架势,好似女王巡视领地般,威风不已。 白晓溪垂着脑袋半天没有动弹。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什么畏惧,什么惊惧的表情都消失无踪了,她苍白的脸上有憋屈,有愤怒,还有那么一丝……迷茫。她捞起桌上那本装帧精美的,随手翻了翻,嘴里意味不明地呵呵两声,手一扬,书就落进刚才她扑腾的湖水里,很快就沉下去不见了踪影,水面很快恢复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茶舍边上,刚才带白晓溪去换衣服的女侍应生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仿佛没看见这一切,微微弯着腰目送白晓溪走远…… 回来的路上,玉兰靠着窗闭目养神。她虽然嘴巴上说的狠,可是真正做起事来才发现自己做不到心狠手辣。 可是白晓溪这样的人,如果不给她一个教训,她是无论如何都学不乖的。玉兰相信对方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短时间内应该没胆子来找她麻烦了。 至于以后……玉兰呵呵两声。 打发走了几个安保人员,玉兰买了东西去看玉竹。 李爱华正和小男孩的妈妈聊天,玉竹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发呆,看见玉兰进来,她立刻高兴地叫了起来:“二姐,你来看我了,给我带好吃的了吗?” 玉兰抬手扬了扬手里的零食,玉竹顿时笑眯了眼。 旁边的家属看着姐妹俩的互动,不无羡慕地对李爱华说道:“她们姐妹的感情可真好。” 李爱华转头看见玉兰正细心地给玉竹擦手,玉竹却急不可耐地盯着玉兰带过来的一袋子吃食,嘴里不住地催促玉兰:“哎呀,好了没有?阿娘早上已经帮我洗过手了。” 玉兰没理会她的催促,不慌不忙地给她擦干净了手,这才拆了一包薯片递给她。 玉兰每次给她买的零食份量都不多,好不容易借着生病歪缠,玉兰一次给她买了那么多,玉竹都快乐疯了,单手拈起薯片就往嘴巴里塞,一时间,病房里只听见她咔嚓咔嚓欢快咬薯片的声音。 旁边病房上的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玉竹吃,口水都快流下来。他像往常一样等李爱华分好吃的给他,可是等了半天,看到李爱华只顾和他妈妈说话,一点没有要给他分东西的意思,顿时不高兴了,双手拉着他妈妈的手,叫道:“妈妈,妈妈,我也想吃。” 男孩的妈妈尴尬地看了李爱华一眼,说道:“别吵,阿姨等一会儿会给你拿的。” 李爱华还没开口说话,小男孩看见玉竹面前瘪下去的袋子,着急地道:“不行!我现在就要,等一会儿都被她吃完了。” 李爱华屁股抬了一半,准备过去拿东西的,听见这话,身体又稳稳地坐回去了,对满怀期待的小男孩笑道:“好孩子,你和小姐姐说吧,那是她的东西,她说给,阿姨才能拿,不然她要生气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220、借钱 玉竹小声地对玉兰说:“二姐,我不喜欢他,我不把东西分给他可以吗?” 玉兰伸手刮了一下玉竹的鼻子,笑着说道:“当然,你的东西你做主。” 玉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然而她又说:“可是阿娘每次都要我把东西分给他,我很不开心。” 这点玉兰早就看出来了。每次李爱华把东西给隔壁那位小病友的时候,玉竹嘴巴就噘得老高。不过,她在人前从不违逆大人的话,尽管心里不开心,却不会轻易发脾气。 玉兰觉得,在自我情绪控制这一件事情上,玉竹已经比许多同龄的孩子好太多了。她伸手摸摸玉竹的头发,说道:“你可以悄悄告诉阿娘。” 玉竹不以为然,每次和阿娘说了,阿娘当时答应地好好的,结果下次碰到这种情况她还是枉顾她的意愿,那还不如不说。 玉兰也想到这点,顿时有些无奈了。 姐妹俩一时无话。 另一边,小男孩看见玉竹手中快速瘪下去的包装袋子,顿时急了,嘴里不住地嚷着:“快给我!快给我!你去拿你去拿!”双手拼命去推他妈妈。 女人似乎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随手拨开张牙舞爪的孩子,继续若无其事地和李爱华说话。 李爱华看着小男孩哭得凄惨,不由心软,说道:“别哭别哭,阿姨给你拿。” 女人拉住李爱华,说道:“不用,让他哭个够,我可不惯着他!” 小男孩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啪地一巴掌直接拍到妈妈脸上去了。女人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顿时沉下脸来,在儿子头上拍了一巴掌,怒道:“反了你了!那是人家的东西!人家跟你客气,你还跟人家不客气了!” 李爱华觉得尴尬极了,劝解吧,人家教育孩子呢,她在一旁多嘴好像有点碍事,不劝又觉得不近人情,索性站起来回到姐妹俩身边。 玉竹看看哭闹不休的小男孩,又看看袋子里仅剩下的一包薯片,再看看被他妈打的哭得撕心裂肺的小男孩,一脸肉疼地把那包薯片递给李爱华:“阿娘,你把这个给他吧,让他别哭了。” 小男孩如愿吃到薯片,顿时不哭了。 女人伸手为儿子擦干眼泪,放柔了语气,说道:“你还没说谢谢。”又一个劲跟李爱华道谢,夸玉竹乖巧懂事。 小男孩有东西吃很好说话,一边吃东西,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谢谢姐姐。” 玉竹靠在玉兰身上,说道:“不用谢,你刚才打了你妈妈,应该要和她说对不起。” 小男孩看了他妈妈一眼,并不吭声。 玉竹还想说什么,玉兰轻轻在她头上摸了一把,玉竹顿时不说话了。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玉竹很快忘了自己讨厌小男孩这件事。 两个人都在床上动弹不了,你问一句我答一句,倒也和谐。 等到玉竹出院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混熟了,玉竹拄着拐,小男孩一只手吊在胸前,互相道别,还约定下次一起玩。 晚上贺世开打电话的时候,玉竹就和他撒娇,又敲了贺世开一顿竹竿,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电话还给玉兰。 玉兰轻描淡写说了白小溪的事情,贺世开心道:“小丫头还是心太软了。”不过,有他在,小丫头怎么做都没关系,嘴里却说:“做的好,不过,你要是再狠一点,保准她以后看见你就会绕道走。”心里却打定主意要给白小溪一个教训。 玉兰摸摸鼻子,不得不承认贺世开说的对。她看着窗外绵延的灯火,想起白小溪对贺世开的痴缠,再想到贺世开在人前人后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心里有些微微的疼,笑了笑,故意酸溜溜地道:“听说有人常年霸榜校草榜首,收到的情书估计要以框计?” 贺世开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嗯哼一声,说道:“哎,咱们大哥别说二哥,我记得,有人还因为情书的闹出事情来哦?” 玉兰一噎,失策!自己往枪口上撞了,赶紧转移话题:“白晓溪以前一定给你造成很大的困扰吧?” 对玉兰来说,不合时宜的爱恋就是一种困扰。 贺世开站在高楼大厦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思念悄悄蔓延。半晌才开口说道:“她还不配让我困扰。” 对他来说,不涉生死的都是小事,何况白晓溪不过一腔情愿。 他从不为无关紧要的人费神。 两个人煲完了电话粥才依依不舍得互道晚安。 玉兰捏着发烫的手机,傻傻地笑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再一次感叹时间过得太慢。 了无睡意,玉兰披衣起身进了书房,铺开画纸,握着画笔,凝神片刻,笔锋坚定地落下。 待落下收尾的时候,天已经隐隐发亮。玉兰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心里一片柔软。 画上的少年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抬着头站在巨大的香樟树下,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的炊烟袅袅,嘴角一抹闲适的笑意。玉兰笑了笑,原来以为寻常的场景,现在想来却刻骨铭心,原来,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听见厨房里传来轻响,玉兰知道小保姆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早餐了,把东西收拾好,换了一身衣服,照例开始每一天的瑜伽晨练。 虽然仗着年轻熬夜通宵,不过玉兰怕自己白天撑不住,早餐的时候就叫小保姆偷偷给她泡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没办法,李爱华觉得咖啡又苦又涩,难吃又贵,又听说咖啡有一种叫咖啡因的成分对孩子有害,所以坚决不让玉兰喝,弄得玉兰每次想喝都得偷偷摸摸的。 到了学校,还没进教室,就被早已等候在门外的江雪拉走了。 玉兰身不由己地跟着江雪走到学校的一角,这里是早读的一角,现在学生都已经到教室去了,所以空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江雪这才放开玉兰的手,支支吾吾地说:“玉兰,我能求你件事吗?” 玉兰拍了拍额头,哭笑不得,“这么严肃!有事你就说呗,什么求不求的?” 江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你,能不能先借我一千块钱?我急用,最多半年,半年我肯定还你。” 玉兰从来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何况认识几年,江雪从来没有开过这个口,玉兰知道她有分寸,因此二话不说就从书包里抽出钱包点了一千块钱给她,随口说道:“要是不够你再跟我说。” 江雪看见玉兰那鼓鼓的钱包,看起来有四五千块钱的样子,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不出口,捏着一千块钱,用力嗯了一声。 玉兰通宵一夜的后遗症就是思维变得迟钝,也没看出江雪有什么不对,挥挥手,就往教室走去。 江雪站在原地看着她洒脱的背影,咬着唇,神色复杂。 221、裂痕 很快,玉兰就知道江雪借钱是做什么用了。 课间时分,玉兰正给张小卉讲题,蓝英从教室外面冲进来,蹭蹭跑到玉兰课桌前面,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有个有钱的朋友也没什么好处嘛,遇见事情还得自己扛。哎,看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啊。” 玉兰眼皮都没动一下,坚持把没讲完的题讲完。 张小卉瞟了蓝英一眼,说道:“有事说事,没事走开,别打扰我们。” 蓝英瞥了玉兰一眼,说道:“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小卉你要小心哦。” 玉兰让张小卉自己解题,这才抬眼看着蓝英道:“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这词是这么用的?” 玉兰这说法后世常见,此时听来却新鲜,周围的同学哈哈大笑,有人接道:“玉兰,你可别冤枉体育老师,咱们体育老师可是个全才,绝对教不出这样的学生来。” 玉兰的体育老师在一中任教多年,她的底细从本部直升上来的学生都知道。 蓝英涨红了脸,怒道:“有你们什么事?”又冲玉兰道:“六班那圆滚滚的胖子是你朋友吧?她借钱不还,现在人家家长找上门来了。你这么有钱,怎么也没见你借你朋友一毛?我都替她觉得亏,有你这样的朋友的还不如没有。” 玉兰皱眉,六班,那不是江雪的班级吗?一中能称得上她的朋友的不过两个人,一个许萌,一个江雪。许萌偏瘦,江雪则比较圆润。蓝英嘴里说的圆滚滚的那就是江雪了。 江雪不是早上才问自己借了一千块钱吗?怎么还会被人逼债?一千块钱虽然不多,可是现在大部分寄宿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也不过两三百块,对他们来说数额还是有点大的。 玉兰疑惑不已,正准备起身,上课铃声却响了起来。 蓝英冷笑着回到座位,玉兰只好按捺住满肚子心思认真听课。 下了课,玉兰到六班找江雪,却被告知江雪这节课根本没上。玉兰这才发现,自己对江雪的了解少得可怜,不由汗颜。 她自来冷心冷性,除了家里人,更多的时候,都是被动地接受别人的善意。她也不是那种圆滑的性子,只凭本心去回应别人的好,却不会主动去亲近别人,对别人嘘寒问暖。 不过犹豫了一瞬,玉兰就决定先去江雪宿舍碰碰运气。 江雪果然在宿舍里。玉兰走到她床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被子,江雪没反应。 玉兰无奈地道:“江雪,是我,玉兰。” 半晌,江雪才慢慢探出头来,看着玉兰,若无其事地说:“你怎么来了?有事?” 玉兰胡乱找了借口,说道:“我中午没回家,不知道去哪里吃饭,你比较熟,有没有好吃的地方推荐一个?” 江雪坐起来,自嘲地笑笑,说道:“你是不是听说有人找我讨债,特意来看看我的笑话的?” 玉兰眉头一皱即松,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饭,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对我说。” 江雪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只好自己找台阶下:“我心情不好,你别介意。不是要请我吃饭吗?走,我知道学校西门边上有一家面馆,他们家做的面很好吃。”边说边从铁架床上爬下来。 玉兰松了一口气,前世今生她都觉得自己有社交障碍症,不知道朋友之间什么样的相处方式才是最好的,所以她的朋友才少得可怜。 正是午餐高峰期,面馆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杨高和陈毅华也在,看见玉兰,杨高率先朝玉兰招手,叫道:“玉兰,这里。” 玉兰偏头看向江雪,江雪略一迟疑,就拉着玉兰那杨高那桌走去。 杨高一边挑着碗里的面呼噜噜地往嘴里唆,一边口齿不清地道:“你家离这里这么近,你怎么不回家吃饭。” 玉兰笑了笑了,还没说话,陈毅华嫌弃地看了杨高一眼,说道:“你不也没回家,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还有,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杨高三两下咽下嘴里的面,抓过纸巾胡乱擦了两下,这才说道:“形象这个问题,我不注意难道就没形象了?再说了,咱就一个穷学生,讲那玩意儿干嘛?我人前人后都一样,这叫表里如一,懂不?” 江雪顿时高看杨高一眼,这话简直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倘若每个人都像杨高这样的想法,人与人之间之间总能多几分真诚。 奈何,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表里不一。 江雪看了玉兰一眼,笑了笑。 玉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杨高比较耿直,别理他,我们先点餐。” 江雪自己点了汤面,也给玉兰点了一碗一样的,玉兰不挑食,也就没说话。 杨高和陈毅华先吃完面,杨高有心和玉兰多说几句,他还有事情要请玉兰帮忙呢。 陈毅华不由分说地把一副打算坐下来长谈的架势的同桌给拉走了。 杨高不满地说:“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想追人家的时候,我拼命给你们制造机会,怎么我有点事找人家了,你就坏我事?太不厚道了你!” 陈毅华恨不得捂住他那无遮拦的嘴,没好气地说:“你也不看看那是说话的地方吗?” 杨高想起自己要说的事,也觉得地点不对,不过仍旧嘴硬地说道:“擦,那你也别拖我啊,破坏哥英俊潇洒的形象。” 陈毅华对活宝一般的同桌不予置评,斜睨他一眼,冷哼:“表里如一?” 杨高不肯自打嘴巴,随手在陈毅华背上拍了一下,一不留神拍得重了,陈毅华一个趔趄,顿时大怒:“谋杀啊你!” 杨高连连后退,说道:“嗨,别动手,刚吃饱,不适合动手……啊!陈毅华,咱们友尽!” 玉兰看见两人一追一逃又从面店门口的马路冲过去,嘴角缓缓扬起。 年轻就是好啊,像她这样的人,十四岁的皮囊,四十岁的心,总觉得自己和这些鲜活的同学是两个世界的人。 江雪把筷子递给玉兰,随口问道:“你和你们同学的关系挺好呀。” 玉兰收回目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想起自己的目的,就道:“早上,是什么情况?” 江雪擦筷子的手一顿,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欠了人家一点钱,本来说好过完年还给她的,结果她哥哥说我骗钱,跑到我班上当着所有的人面骂我骗钱,让我还钱。” 玉兰觉得以江雪敏感又自尊心很强的性子,被人当众辱骂,心里指不定多难堪。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道:“你欠她多少钱?我先给你还掉吧?” 江雪慢吞吞地说道:“你能借我多少钱?我要是等毕业了工作了才还能给你呢?你也答应?” 玉兰定定地看着江雪,说道:“可以。” 江雪一时竟有些不敢直视玉兰的目光,正想说些什么,煮好的面端了上来,就把这一茬揭过了。 玉兰低头吃面,心里却有些淡淡的失望。 222、来信 江雪到最后也没再问玉兰借钱。 玉兰从知情人处了解到,江雪从她朋友那借了三千块钱,本来约定过完年用压岁钱还的,结果想来想去,觉得江雪还不起这笔钱,就让自己哥哥来要回去了。 江雪那朋友的哥哥也是简单粗暴,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就骂开了。听人转述的时候,玉兰只听了一两句就听不下去了,她实在想不通,一个高中生,从哪里学来这些恶毒的词汇,估计是家学渊源了。玉兰不知道江雪当时是什么心情,才能够克制着自己默然听完那些话, 她看惯了世情仍旧觉得无法忍受,江雪真真切切是个懵懂的高中生呢。 玉兰本来想帮江雪把钱还了再说,找到江雪的朋友梁靓的时候,对方却告诉她钱已经还掉了。玉兰还记得那个梁靓鄙夷的样子:“明明有钱还拖着不还,有些人就是犯贱。” 玉兰皱眉,“倘若她过了约定时间没还钱,你叫她还钱天经地义,就算你反悔不想借了,也完全可以私下里和她说,为什么要当着全班人的面辱骂她?你的教养呢?” 梁靓上上下下打量着玉兰,撇嘴笑道:“哟,现在来为江雪鸣不平啦?早干嘛去了?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吗?你怎么不借给她?跟我谈教养?你算哪个葱啊?钱是我的,我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你管得着吗?有本事,你借给她啊!切~” 玉兰站在当地看梁靓和同学说说笑笑走远,隐约听见她们奚落的笑声,玉兰心里有些难受。 她自认为是江雪的朋友,她的情况江雪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想不明白江雪有困难为什么不跟她开口呢? 在她心里,朋友这两个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玉兰呆呆地站了半晌,站得门卫都看不下去,走过来问她:“同学,放学了赶紧回家,省得家里人担心。” 玉兰也不敢问江雪最后是怎么凑齐这笔钱,很快她就被别的事抓住了心神。 丁繁郑重其事地给玉兰寄了一份资料。 玉兰刚开始也没多注意。 这几年她们书信往来成了常态。刚开始,丁繁会给玉兰寄专业资料,然后要求玉兰提交作业。随着玉兰年岁渐长,专业造诣愈发纯熟,丁繁已经很少能指导她什么了。 两个人通信,更多的时候是讨论一些学术上的难题。偶尔会提及行业态势以及发展前景。 丁繁已经在港省的时尚圈子里闯出了一翻天地。玉兰的自有品牌似锦也渐渐成了气候,两个人的两个人的话题渐渐不再局限于服饰这个领域,而是扩展到更广阔的时尚领域。 丁繁胜在经验老道,玉兰胜在观点新颖。这几年两个人亦师亦友,时时交流,各有进益。 丁繁这次给玉兰寄的资料除了一些专业资料外,还有一份全国服装设计大赛的征稿函。 征稿函详细说明了设计大赛的主题,征稿要求,截稿时间,入围作品成衣制作时间以及时装周的时间,以及各种奖项设置。 丁繁在信的末尾说:“我相信你的才能,不过,时尚潮流在前进,你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需要走出去看看,毕竟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那些优秀的设计师身上总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 玉兰看了一下截稿的时间,是在明年的三月底,成衣制作在四月份,时间是充裕的,就答应了。 服装设计是她谋生的技能,也是兴趣爱好,她从未有一日松懈过,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她第一次参加这类的服装设计大赛,心里还是有一些隐隐的兴奋。不过,她也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天下第一的地步了,但是这个大赛还是燃起了她的斗志。 玉兰怎么构思参赛的稿子暂且不提。 这一天上学路上,杨高拦住玉兰,非要送她一起上学。 玉兰是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杨高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说道:“我说你这人怎么一点同学爱都没有啊。我好心送你上学,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怀疑我的居心。” 玉兰嗯哼一声,说道:“你确定不用我帮忙?” 小区门口人来人往的,对一大清早站在门口当壁花的少男少女投以好奇的目光。 杨高终于受不了了,说道:“好吧,陈大小姐,我是有事求你帮忙。赶紧上来,咱们再站下去就要引起交通堵塞了。” 玉兰对他的自恋见怪不怪,戴好头盔侧坐在摩托车后座上。 杨高咧嘴一笑,一踩油门,车子轰鸣远去。 下了车,杨高递给玉兰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说道:“帮我把这个给小卉,生日礼物。” 玉兰奇道:“生日礼物你自己不能送?非要我过一遍手有什么讲究?” 杨高翻了个白眼,说道:“看你一副机灵像,原来也不太聪明嘛。连老师盯她盯得死紧,就怕她早恋。我要是这么大大咧咧地直接送礼给她,你信不信不用半天时间就能传出我和她早恋的消息?我皮糙肉厚不怕骂,她脸皮多薄啊,可抗不住连老师的骂。” 玉兰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她和贺世开挑明了关系,一看杨高这扭捏的样子,顿时明白了。 杨高被玉兰笑得恼羞成怒,说道:“笑毛线啊笑,一句话,你帮不帮?” 玉兰笑眯眯地把盒子往书包里一扔,说道:“行吧。多大点事。” 蓝英从郭辰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看着不远处两个人笑得郎情妾意的样子,觉得十分刺眼,撇撇嘴说道:“招蜂引蝶。” 郭辰皱眉,不由说道:“你干嘛总跟她过不去?” 蓝英冷哼一声,说道:“看她不爽。” 好吧,这理由太强大了,郭辰觉得无言以对。 他知道玉兰的性格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蓝英每次对上玉兰都是输,因此还是多说了一句:“你没事别去撩拨她,把她惹恼了吃亏的可是你。” 蓝英倘若肯听劝,那就不是她了,听见郭辰这么说,就不屑地嗤了一声,高昂着头往前走去。 郭辰无奈地摇摇头,背着书包赶紧跟了上去。 玉兰顶着杨高殷切的目光,随手把礼物塞给张小卉,说道:“喏,某人让我交给你的。话说,你生日是哪一天啊?” 张小卉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偷偷朝杨高望去,正对上对方含笑的眼神,便如触电一般收回视线,声音低如蚊呐:“这周六,我们请你们吃饭吧。” 玉兰抬眼看了一眼兴奋过头的某人,大发慈悲放过头都要埋进课桌里的张小卉,爽快地答应道:“好嘞,多叫一些朋友热闹。” 张小卉又看一眼两眼放光的杨高,心里甜滋滋地,轻轻嗯了一声。 223、生日 杨高送给张小卉的是一个小巧的MP3,和玉兰用的一样,差别不过是颜色不同,玉兰买的是银色,杨高送的是粉色的。 杨高还贴心地给MP3了下载了很多张小卉喜欢听的歌,看见张小卉爱不释手的样子,玉兰就知道杨高这礼物送对了。 蓝英看见玉兰和张小卉两个人凑在一起,一人耳朵里塞了一个耳塞,一起分享音乐,不由撇撇嘴,嘀咕道:“臭显摆什么呀。”她绝对不承认自己被酸到了。 很快到了张小卉生日这天。 玉兰到得比较晚,到酒店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到齐了。在坐的人看见玉兰拎着一个常见的纸袋顿时皱眉。 张小卉穿着堆叠领的玫红色毛衣,搭配浅蓝色的牛仔裤,因为室内温度高的缘故,外套没穿,随意搭在椅背上,在她身后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各人送的礼物,各种大大小小的包装盒,很有圣诞节拆礼物的既视感。 张小卉朝玉兰挥手喊道:“这边。”她身边空了一个位置,其他位置都坐满了。 玉兰扫视了一眼在坐的人,大部分都是熟面孔。杨高,郭辰,陈毅华,蓝英,还有两男两女是玉兰不认识的,大概是张小卉的朋友。 玉兰径直走到张小卉身边,随手把纸袋子递给张小卉说道:“生日快乐,不好意思,有事来晚了。” 张小卉还没说话,有人就迫不及待地道:“嗬,真够大牌的,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人,你怎么好意思啊。” 蓝英今天穿着鹅黄色的棉衣,梳着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整个人青春洋溢的,活力十足。她此刻正单手拖着下巴,娇俏地看着玉兰,好像在撒娇,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十足刻薄,和她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搭。 玉兰笑了笑,没有说话。 蓝英又道:“哎,玉兰,你和小卉关系这么好,你送她什么礼物啊?送得太平常了可对不起你的身份啊。” 其他人看了一眼玉兰,再看一眼蓝英,顿时识趣地闭嘴了。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梁子不小,也不知道小卉怎么想的,怎么会同时请两个不对付的人。 张小卉也觉得为难。她虽然知道蓝英和玉兰不对付,不过想想,是她的生日宴,蓝英怎么也要给她点面子吧?没想到蓝英却不管不顾地朝玉兰开火,真是扫兴。 郭辰看着黑了一张脸的杨高,悄悄拉了蓝英,警告道:“行了,杨高要发火了。” 蓝英一看杨高的脸色,顿时吐吐舌头,总算消停了。 都是学生,喝的都是饮料,你来我往地,吃到一半,客服敲门进来,推了一个巨大的蛋糕。 张小卉顿时惊喜不已。蛋糕不知道是谁买的,问客服,客服也不说。玉兰看了中间那个心心相印图案,不着痕迹地看了杨高一眼。 杨高面色如常,带头起哄道:“许愿许愿,赶紧许愿。” 包厢的灯关了,烛光下,张小卉闭着眼,双手握拳放在胸口,一副虔诚的样子,玉兰看着一张张年轻兴奋的面孔,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还没回过神来呢,张小卉已经一口气吹灭了十六根细细的蜡烛,然后,黑暗中有人朝玉兰脸上挥过来,玉兰和郝梅练了那么久,自然没那么容易中招。 她悄无声息迅速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挥过来的那只手,退到门边,等大家闹得差不多了,才按下电灯开关。 灯亮了起来,玉兰看见眼前一幕顿时忍俊不禁。 圆桌中间那一个大蛋糕跟被狗啃过似的,没一处完整的,奶油飞得到处都是,大部分奶油都糊在大家脸上。 陈毅华头上脸上衣服上沾满了奶油,杨高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脸被奶油糊得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几个女生还好一点,大部分都是脸颊上一道,除了手上有奶油的痕迹,衣服上倒是没沾上奶油。 张小卉作为寿星本来是大家涂抹的对象,不过,玉兰看她只额头中间被点了一点红色的果酱,脸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沾到奶油,就知道是杨高的功劳了,心里也觉得好笑。 其他人也是见怪不怪,手里拿着纸巾淡定自若地擦着脸上的奶油,有人不由埋怨道:“你们也真是的,我还想吃蛋糕你,你们全给霍霍了,这样的还怎么吃啊?” 蓝英一摸头发顿时哇哇大叫,玉兰才发现她刘海上被糊了一团奶油,被她一通揉搓,头发粘成一团,更难看了。 郭辰一边手忙脚乱地帮她擦,一边安慰她:“没事没事,大家都一样,等会去洗洗就好了。” 蓝英一抬眼就看见玉兰全身清清爽爽地站在门边,一滴奶油都没溅到,顿时怒了:“你们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把我们糊成这样,她身上还干干净净的?不行……”一把推开郭辰,从桌上拂了一层奶油就往玉兰身上甩。 玉兰动作敏捷地往旁边一避,让蓝英的动作落空,还有空暇含笑道:“别别别,我请你们去洗桑拿,等会换地方吃东西,我请客好吧?” 蓝英停下动作,说道:“真的?地方任我们选?” 玉兰无有不应。一群人这么走出酒店人家还以为打群架了呢,肯定要收拾收拾的。 大家没有意见,便一起转移阵地。 酒店楼上就有洗桑拿的地方,玉兰也不用费心找别的地方了。 几个人略作收拾,好歹能见人了,这才说说笑笑结伴往楼上去。 服务员看见玉兰他们的包厢里一片狼藉,顿时无语了。也不知道谁定的规矩,一定要往寿星脸上涂奶油!每次有人定生日宴她们都提心吊胆的,那些学生玩起来毫无节制,过后收拾起来就够她们头疼的了。 玉兰走在最后,看见来收拾的服务员服瞪着眼睛看着包厢,敢怒不敢言,顿时觉得过意不去,就悄悄对客服说:“清洁费一起算到账单里吧。” 有人买单,服务员心里舒服了,一个年纪大一点的服务员一边麻利地收拾桌子,一边和年轻一点的服务员唠叨:“现在的孩子真是的,一点不懂节约的道理。这么大一个蛋糕,好几百块呢!不拿来吃,却是拿来玩的,多浪费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另一个服务员笑道:“带头的那几个孩子一看就知道家境很好,人家乐意,谁管得着?浪费也浪费他们家的。” “也是,这得亏不是我家的孩子,不然我非抽他们不可,浪费多可耻。” 224、护犊 江雪站在走廊边看见楼下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往电梯走去,视线落在走在最后的一个人身上,眼神暗了暗。 林青办完手续领了房卡走过来,看见江雪神色不虞,笑道:“怎么了?谁惹小雪儿不高兴了?”长臂一伸,直接把江雪揽进怀里。 江雪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看到没人注意到她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娇嗔道:“这是在外面,被人看见多不好。” 林青心里不以为然,嘴上却调笑道:“在外面不行,那在里面就可以任我为所欲为了?” 江雪闻言想到自己做的极大胆的决定,顿时浑身燥热。 少女脸上灿若胭脂的红霞看在林青眼里,心里顿时痒得厉害。他牵起江雪的手,说道:“后悔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江雪微微低下头,缓慢却坚定地摇摇头,“不后悔。” 林青闻言,脸上笑意更深,拉着她的手客房走去…… 玉兰一行人在客房里略做收拾,有人提议时间还早不如去唱歌。反正是周六,第二天又不上课,再加上出来之前都各自跟家长报备过,说一帮同学一起在外面过夜,几个人都有些兴奋。 本来蓝英带头起哄要玉兰付钱,不过,杨高憋了这么久才等到张小卉的生日,好不容易有一次在佳人面前表现风度的机会,怎么舍得让别人抢了风头,因此不等别人开口,杨高都自觉地把付钱这件事揽了过去。 蓝英心里不高兴,不过有郭辰在一旁拦着,倒也不敢多说,她也怕杨高记仇。 其他人大约是看出端倪来了,也识趣地只管自己玩,不去打扰他们两人。 杨高眼里只容得下张小卉,陈毅华的目光却大部分时间随着玉兰流转。 玉兰若有所感却装作看不见。她心智坚定,知道自己心有所属,便一丝机会都不给别人留。 在她看来,如果是互生情愫的两个人,在没有挑破窗户纸之前玩玩暧昧还能说是一种小情趣,可明知对对方无意,还玩暧昧挑动别人心神,那是耍流氓,打死她都不肯做这种事。 陈毅华总觉得是这夜色太美好,让他掩藏的心事无所遁形,几次露了形态。可是看着玉兰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心中又觉得苦涩不已。 这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我爱着你,你却爱着他。 玉兰总觉得包厢里面的气氛太暧昧,让她浑身不自在,适时响起的电话铃声顿时让她得以解脱。 贺世开听见电话里传来的的音乐声,说道:“在KTV?” 玉兰嗯了一声。明明是很平常的一个字,贺世开硬是听出了玉兰语气里有无尽的缠绵,让他眼神微深。 隔着电话线,玉兰并不知道贺世开的神色变化,她浅笑着说了晚上发生的事情,贺世开津津有味地听着,一点也不觉得两人的谈话乏味。似乎只要是那个人,哪怕只听见她的声音,也觉得心里熨帖。 贺世开听见玉兰给同学庆生,顿时心里吃味,说道:“我的生日也快到了。” 玉兰莞尔,总觉得此时的贺世开像要不到糖的孩子。她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说道:“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贺世开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声音喑哑,说道:“想要你……” 玉兰脸色爆红,心脏漏跳一拍,快速看了周边的环境一眼,看到没人注意到她,心里才舒了一口气,就听到电话里贺世开慢悠悠地接着道:“……到我身边来。” 玉兰噘嘴,“吓我一跳。” 贺世开无声地笑了起来,脑补着玉兰说话时候的爱娇模样,心里可惜不已。 玉兰从来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想看她做出符合年龄的事情很难,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了,他却看不到,不免扼腕。 贺世开无辜地问道:“我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吓到你了?” 玉兰语塞,难道能说她误会了他说的半截话,觉得害羞了? 贺世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懂了……你以为我说的我要你是……那个意思?” 玉兰顿时恼羞成怒,“滚。” 贺世开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玉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酣畅淋漓的笑声,那一丝尴尬顿时烟消云散了。 她此刻无比想念这个人,尽管他不在自己身边,可是只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岁月静好。 贺世开好不容易止住笑,又耐心哄着自己的小女友,直到玉兰眉开眼笑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看着满桌子摊开的文件,贺世开简直想咆哮,特么为什么总有做不完的工作?属下太能干了也是一种负担。 抱怨归抱怨,贺世开还是认命地拿起一份文件,赶紧完成这一堆事情,他才有时间去找小女友培养感情啊。 玉兰窗前站了半晌,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这才转身准备回包厢去。 离她不远的地方,几个人勾肩搭背从包厢里走出来,也不知道几个人喝了多少酒,隔了老远都能闻到几个人身上的酒气。 玉兰有些嫌弃地皱眉,轻轻往旁边让了一步。 其中一个醉汉醉眼朦胧地抬起头,就看见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顿时惊为天人。挥手拨开肩膀上的手,踉踉跄跄地朝玉兰走去:“靓女,一个人啊?一起喝一杯呗?” “哈哈,这老小子喝蒙圈了吧,看见女人就叫靓女……嗝……真有靓女啊,快看快看。” 几个人步履不稳地朝玉兰围过去。 玉兰顿时皱眉,心里衡量了一下自己对上几个人有几分胜算,握拳蓄势待发。 那醉汉七扭八歪地走到玉兰跟前,抬手就往玉兰脸上摸去。 玉兰冷眼瞧着,正准备抬脚踹人,有人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后拉了一步,一个高大的身影横插过来,拦在她身前,冷哼一声,说道:“你想让谁陪你喝一杯?” 那醉汉顿时被吓了半醒。 这个酒店是当地唯一的四星级酒店,这里的消费只有一个字:贵!和价格相应的是,酒店的服务也是最好的。因此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毕竟,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还真的承担不起高昂的消费。 那醉汉看见严禄衣着考究,心里先露了怯,再加上严禄作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习惯了发号施令,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那醉汉就知道自己惹不起对方,就打着哈哈说道,“误会误会,开个玩笑啊。” 玉梅把玉兰拖到一边,瞪了她一眼,说道:“等会跟你算账。” 玉兰还没明白过来等会算账是什么意思,就见玉梅气势汹汹地朝那几个男人冲过去,二话不说举起手里的包朝那几个男人一通乱砸,一边砸一边骂:“香蕉你个芭乐!我让你们借酒装疯,欺负我妹妹!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灌了几杯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什么玩意儿!” 玉兰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问严禄:“她平时在公司是不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严禄忍着笑:“不至于,你姐脾气虽然不好,不过她有分寸。” 玉兰这才放心了,不是就好,转念一想,玉梅如此失态却是为了自己,心里不由软得一塌糊涂。 225、撞破 玉梅大杀四方,把那几个酒鬼砸地直骂娘,玉兰觉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喊停,不远处响起了警笛声,声音由远而近,很快到了跟前。 玉兰和严禄对视一眼,觉得不可能,玉兰抬眼看了对面那几个男人一眼,只看见对方脸上的不耐与憋屈,便以眼神示意严禄:冲我们来的? 严禄往窗外看了一眼,看见警车停在酒店门口,对上玉兰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摇摇头。 玉兰就淡定了,反正有这么一尊大神杵着,麻烦也麻烦不到哪里去。 玉梅收了手,将一缕垂落在耳边的卷发塞到耳后,走到两人面前随口问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玉兰笑:“看某人大发雌威。” 玉梅在玉兰脑门上戳了一下,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玉兰揉揉脑门,说道:“给同学庆生。” 玉梅就不问了,她一直觉得妹妹交际圈太小,难得她愿意走出自己的小世界,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打击她的积极性。 正打算说什么,却见陈毅华走了过来,原来他见玉兰出来半天没回,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出来找人了。 看见玉兰三人和对面四个男人形成对峙的局面,陈毅华顿时紧张起来,“出什么事情了?” 陈毅华全副心神都在玉兰身上,神情外露,玉梅一眼就看出端倪。 玉梅的视线从陈毅华眼前收了回来,揶揄地看了妹妹一眼,心里却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玉兰摇摇头,对陈毅华说:“一点小事,你们先玩,我一会过来。” 见玉兰不说,陈毅华也不好再问,只好不情愿地应道:“好吧。”和玉梅严禄两人道声好,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三人走到接待大厅,就看见两个身着特勤服饰的警员在询问谁报的警。 走在玉兰身后的几个男人顿时如被遗弃的孩子见着了亲娘,迭声喊道:“同志,我要举报,有人打架!” 玉梅啼笑皆非,刚才一副怂样,这会儿倒有胆子告状了。 两个警员一个年长一个年轻。年长的这个是带头的,闻见朝他们跑过来的几个人身上扑鼻的酒气,眉头微微皱起,板着脸,问道:“你们报的警?” 四个男人挤成一团,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们。”“我们没有。”“你们来得正好,我要举报,他们无缘无故打人。” 问明了来龙去脉,年轻的警员不由鄙夷,一看就知道这几个人借酒装疯惹事被打,反倒恶人先告状。 玉梅三人静静地站在一旁,别的不说,光看严禄与玉梅着装精致,就知道绝对不像几人说的会撒泼打人的人。 不得不说,有时候外表也是很能欺骗人的。 两个警员基于职业原则,该问的还得问,一个问,一个记录。 严禄把事情揽了过去,三言两语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当然,只字不提几个醉汉调戏玉兰,只说几个人酒后闹事,这才起了冲突。 玉梅刚才一通乱砸,不过因为女性天生力气小,并没有对几个醉汉造成损害,再加上几个醉汉理亏在先,也不敢多言,这事最后就以误会定性了。 年长的警官不痛不痒地教育了几个醉汉几句,又对玉梅说道:“咱们都是文明人,能动口就别动手。” 送走了两个警官,玉梅问玉兰:“你还有事吗?要我送你回去吗?” 玉兰瞥了严禄一眼,说道:“你们不是还有事?” 玉梅确实还有事情。 他们晚上和一个合作商一起吃饭,商谈的合同还有几个细节需要斟酌,撂下客人自己先跑了,这单生意不黄才怪。不过让玉兰一个人回家,她又不放心,谁知道会不会又遇见不开眼的找麻烦。 她抬手看一下腕表,对玉兰说道:“你同学反正都没散,你先和她们一起玩吧,我走的时候叫你。” 玉兰没有意见。 三人分开以后,大堂经理走到前台那里,神色严肃:“刚才谁报的警?不是跟你们说过,有事先报告给我?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吗?” 其中一个收银员心虚不已,低头假装捡东西来掩饰不自在,另一个收银员神态自若地说:“经理,不是我们报警的,应该是哪个热心客人吧。” 事情已经过去,经理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就是强调了一遍员工守则,一定要维护酒店的形象之类的话就走开了。 玉梅来接玉兰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 玉兰这边一行人玩得尽兴也刚散场。本来说好一起住酒店的,听说玉兰的姐姐来接她,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目送玉兰几人走远,张小卉招呼几个女生回房间。 经过其中一间客房的时候,张小卉看见客服推着餐车,把冒着热气的食物递给客人。 张小卉几个女生一边说一边走,张小卉无意间侧过脸,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拜蓝英所赐,张小卉对江雪印象深刻。 江雪裹着浴袍,听见熟悉的说话声,急忙把钱塞进客服手里,飞快关上门。 她端着托盘靠在门后吸气,刚才匆匆一瞥,也不知道玉兰的同学有没有看见她。她知道自己做的是一件极出格的事情,所以难免做贼心虚。 林青从浴室里走出来,光着上半身,身上湿漉漉的,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一只手抓着一块干毛巾胡乱擦着头发,看见江雪靠在门后,嘴角勾起邪魅的笑,说道:“小雪儿怎么了?傻傻的站在那儿做什么?” 江雪的收起忐忑,又看见林青没穿衣服,目光顿时有些闪躲,说道:“没……没什么……” 林青看见江雪羞怯的样子,心情大好。他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甩在一边,走到江雪面前,一只手接过托盘,一只手牵起江雪的手往小桌边走去。 江雪乖乖地被他牵着走,走到桌旁,林青按着江雪的肩膀让她坐下来,自己动手把餐具擦了又擦再递给她,看见江雪脑袋都快埋到胸口了,就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调笑道:“咦,害羞啦?” 江雪脸上布满红霞,眼睛盯着对方的额头,坚决不看对方略嫌瘦弱的胸膛,嘴里却嘟囔道:“谁……谁说的!”想了又想,江雪不自在地抓了抓耳垂,嗫嚅道:“刚才……我好像……看见熟人了……”看见林青定睛看她,她赶紧解释:“她们没看见我。” 林青慢悠悠地给江雪盛汤,闻言满不在乎:“看见就看见了呗,只要你不承认,她们能拿你怎么样?又不是你爹妈,管得着吗?”他放下汤匙,正色地看着江雪,“你后悔了吗?” 他一副受伤的神色,江雪顿时慌了,连连摆手,“我自愿的,我一点也不后悔。” 林青顿时收起受伤的神色,伸手在江雪脸上宠溺地掐了一把,说道:“别想那些不相干的事情了,快点吃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江雪一边吃饭,一边心不在焉地想,刚才那声音,似乎就是玉兰的同学,不知道玉兰有没有和她们在一起,更重要的事,玉兰,有没有看见自己? 226、试探 连琴从外面回来,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正坐在一堆大大小小的包装盒中间拆礼物。连琴笑着道:“哟,收获满满呀。” 张小卉献宝似的把东西给连琴看,笔记本,相框,咖啡杯,小玩偶,都是一些不值钱都小东西,连琴也没在意,眼神落在女儿身边一个很大的手提袋上,随口道:“那个袋子里是什么东西?大玩偶吗?你房间里的玩偶已经够多了。” 张小卉顺着连琴都目光看去,发现是是玉兰送的礼物。她昨晚已经看过东西,知道里面是一个书包,随手抓过袋子,把书包拿给连琴看:“喏,玉兰送的书包,我的书包坏了,正打算今天去买个新的,没想到玉兰注意到了,直接送我书包了。” 连琴看见熟悉的标志,本以为是随处可见的仿货,可是入手一摸就知道,这是正版。 这样一个书包在官网站上标价五百多。现在孩子的零花钱虽多,但是买个礼物花个几百显然太过奢侈了。 张小卉看见连琴皱眉,有些忐忑的问道:“妈,这个书包有什么不对吗?” 连琴回过神来,把书包递还给女儿,说道:“没什么,这个书包……不错,好好用吧。“ 张小卉顿时高兴了,这个书包她一眼就看中了,要是老妈说不能用,她真的会伤心的,幸好幸好。 张小卉抱着书包,突然想起昨天在酒店看见那一幕,顿时纠结起来,明天上学,该不该和玉兰提那件事? 说吧,万一自己看错了,岂不是闹乌龙?可要是不说,万一自己没看错呢?至于为什么要和玉兰提一提,张小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张小卉就在这样纠结中迎来第二天的升旗仪式。 升旗仪式结束,学生三三两两结伴回教室。 江雪费力挤到玉兰身边,想叫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玉兰鼻尖闻到一抹淡淡的香气,回头就看见江雪欲言又止,就笑道:“什么事啊?支支吾吾的?” 江雪扫了一眼周边的人,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讪笑着摸摸耳垂,不好意思地说:“嘿嘿,没什么事,我周六本来想约你去看电影的,打电话去你家,阿姨说你有事出去了。” 玉兰闻言也没多想,答道:“哦,周六我们同学生日,她请我们吃饭。” 江雪哦了一声,轻声道:“生日啊……”看见玉兰看她,就问:“很多人一起吗?很热闹吧?我生日也快到了,我在犹豫要不要请我们同学。”又自嘲地笑笑,“经过那件事,恐怕没人愿意来了。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她说的是被人当众要债的事。 玉兰才想起来,江雪的生日和贺世开仅相差半个月。贺世开的农历生日就在这个月底,江雪的生日则在下个月初。 她看了江雪一眼,说道:“你并非故意赖账不还,是别人先毁约,还辱骂你,那是她们的不对,你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江雪笑了笑,说到:“估计也只有你会这么认为了。” 玉兰有心问问江雪最后从哪里筹到钱,又怕触痛江雪敏感的神经,只好沉默。 江雪不想提这个让她丢脸的话题,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等我生日那天也请你们吃饭吧?你觉得去什么地方好呢?”她一边掰着指头数到底要请几个人,一边状似无意地说:“要不要去酒店?那里既能吃饭,又有好玩的,晚上不想回来还可以直接开房间。” 玉兰心中诧异,江雪这是怎么了?她想试探什么? 心中存了疑惑,玉兰回答起来就变得小心了,她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你确定?那个酒店消费对我们来说有点贵啊。我那天有事提前走了,没在那里过夜,后来听说他们花了几千块钱。“ 几千块钱还是往小了说,玉兰知道实际应该不止这个数。杨高为了给心上人庆生,估计都把自己私房钱掏得一干二净了。 江雪一愣,她以为玉兰和她同学一起,肯定也在酒店过夜了,原来玉兰提前走了吗?那她肯定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也住同一家酒店咯?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江雪心中欢喜,顺着玉兰的话说道:“也对哦。还是别那么浪费了,那……到时候我请你们吃烧烤吧。一顿烧烤我还是请得起的,你可别嫌弃我抠门。” 玉兰无奈地笑道:“怎么会呢?” “那就这样说定咯。”江雪脚步轻快地走了。 玉兰看着江雪蹦蹦跳跳走远的身影若有所思。 回到教室,张小卉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听英文歌,看见玉兰回来,有些犹豫。 玉兰顿时觉得好笑,今天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有话不能直说,非要吞吞吐吐地玩深沉?就问张小卉:“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张小卉咬着下唇,迟疑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用力嗯了一声。 这回换成玉兰惊奇了,她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啊! 张小卉附耳在玉兰耳边说了几句话,玉兰半天没吭声。 她随手转动着圆珠笔,想着刚才江雪和她说对话,三句不离“生日”“酒店”,心里顿时有了谱,江雪或许是想试探自己是不是看到她也在酒店吧。 如果是正常的住宿,江雪的试探显得多余。除非……玉兰想到江雪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钱,想到一个可能,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面对张小卉的忐忑,玉兰压下心里到不安,淡定地说:“应该是看错了,这事不必再提了。” 张小卉如释重负,道:”呵呵,我也觉得我一定是看错了。“ 玉兰心里存了疑,傍晚下课后就去找江雪。 她对江雪说:“你若有什么困难就对我说,千万别做傻事知道吗?” 江雪莫名其妙,眨巴着眼看着玉兰:“啊?困难?我能有什么困难?我很好啊,特别好。” 玉兰仔细观察江雪的说话的举止神态,再真诚不过,就知道自己想多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转而又为自己把朋友想得太过不堪而难为情,就道:“我这周末有事要去帝都,你有没有想要的,我给你带回来啊?” “帝都啊……”江雪的声音满是怀念,似乎想起什么美好的事情,笑得格外甜蜜,笑眯眯地道:“随便啊,我没有特别想要的。” 因为特别想要的东西,已经有人送给她了。 江雪挥挥手走了,玉兰默然站在那儿半晌无言。 斜阳下,少女孤零零的身影被拉得老长,显得无比孤单。 227、警惕 已经过了立冬,天气渐渐冷了,前台小刘喝完一杯咖啡,开始整理文书。 东兰集团虽然新成立不久,不过因为薪酬待遇很好,发展前景广阔,又不限经验多寡,因此很多刚毕业的大学生都削尖脑袋往这里挤。 小刘虽然不是名校毕业,不过,托她那个当律师的本家叔叔的福,她也顺利进了东兰,在前台这个岗位上待了快半年,工作渐渐得心应手,她也渐渐喜欢上这份工作。 此时她正一丝不苟地在备忘录上面记录当天要完成的工作,同事顾婷就轻轻撞了她一下,示意她往大门看。 小刘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往门前望去,顿觉眼前一亮。 那个款款朝着她们走来的年轻女郎,贝雷帽斜斜地扣在头上,帽子下乌黑柔顺的头发散落在脸颊边,露出小巧白皙的耳朵,身上穿着宽领的黑色修身毛衣,腰间随意地扣着一条细细的银白色腰链,下身穿着同色的黑色小脚裤,脚下穿着平底黑色过膝长靴,外面穿着米白色的羊绒大衣,身姿窈窕,气质端方。 待走进了小刘才发现,女郎五官更出色,明眸皓齿,琼鼻如玉,红唇不点而朱,皮肤更是瓷白如玉。这张脸,足以让很多男人疯狂女人嫉妒。 至少顾婷是嫉妒地要死。 顾婷瞪着朝她们走来的女郎,总觉得这个女的很面熟,又一时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正苦苦思索,小刘已经摆出一副职业的微笑,笑着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玉兰笑了笑,问道:“贺总在吗?” 顾婷闻言立马放弃心里的疑惑,瞬间戒备起来,就像涨成球的刺猬,语气不善地问道:“你谁啊?想找我们贺总,有预约吗?” 玉兰看了顾婷一眼,记得她是在驴家专卖店里面跟在林思琪在一起盛气凌人的千金小姐,虽然疑惑对方怎么混进东兰集团,不过,对于不相干的人,玉兰一向懒得理会,只微笑看着小刘。 小刘悄悄拉了拉顾婷的衣摆,示意她收敛一点,她实在有些厌烦这个不分场合就随便怼人的同事,尤其是碰见来找贺总的客户,只要是女的,她就一副防贼的样子。小刘实在搞不懂,集团怎么会招这样素质的人当前台,简直是给集团抹黑嘛。 小刘礼貌而不失客气地对玉兰说道:“如果没有预约,我们是不能放您进去的。” 顾婷撇撇嘴,嗤笑道:“总有一些认不清楚自己身份的人想打我们贺总的主意,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赶紧走!” 玉兰笑容淡了一些,贺世开怎么会选这样的人当前台,纯粹是给集团抹黑。然而转念一想,玉兰就知道错怪贺世开了。偌大一个集团,倘若事事都要一个集团总裁亲自过问,恐怕累死都忙不过来。 想通了此节,玉兰便不想和两人啰嗦,径直走向直达电梯。 顾婷顿时恼了,挥手叫来保安:“这个女的来路不明,把她赶出去。” 保安看了玉兰一眼,有些为难,说道:“这样……不好吧?来者是客。” 顾婷满不在乎地说:“什么客不客的!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肖想我们总裁!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赶人了,怕什么?有问题我担着。” 玉兰似笑非笑,一边看着顾婷对保安颐指气使,一边给贺世开打电话。 “阿世,我在楼下,能下楼接我一下吗?” 贺世开开会开到一半,闻言猛地站了起来,把与会的公司主管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贺世开又板起脸,若无其事地坐下来,镇定地说:“我让于朝下去接你,我在开会,你在办公室等我一会儿。” 于朝看见老板眼尾眉梢有遮不住的喜色,心中诧异,闻言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 贺世开朝于朝点点头,说道:“先接她到我办公室去。” 于朝也不问哪个他,应声走了出去,从直达电梯下了楼。 大堂的保安虽然听了顾婷的话,打算请玉兰出去,不过因为不清楚玉兰的身份,也不敢太过火,只是恭恭敬敬地说:“女士您好,若没有什么事情,麻烦您离开这里。若您有事需要找什么人,麻烦您到前台那里预约好吗?” 玉兰看见顾婷得意的笑脸,有些好笑,有心提点保安几句,正待开口,直达电梯的门打开了。 看见来人,保安先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于特助。” 顾婷一看见来人,顿时喜上眉梢,疾步跑到于朝面前,“于特助,是不是总裁有什么事情交代我们?” 于朝视线从顾婷那张犯花痴的脸上滑过,没有理她,三两步走到玉兰面前不无恭敬地说:“您来了?总裁让我先带您到他办公室去。” 别人或许认不出玉兰,于朝却对这张脸印象深刻。老板的办公桌上就摆着她的照片,天天看,不深刻都难。 一个“您“字让保安心里暗呼侥幸,幸好没对人家无理,能让于特助都喊一声您的人,身份能低吗? 顾婷却警惕起来,于朝说的话她也听见了,顿时对玉兰忌惮不已。不过,于朝站在一旁,顾婷不敢放肆,只好眼睁睁看着于朝把对方让进直达电梯里。 电梯门关上,其他人散开做各自的事情去了。顾婷咬着唇站在那里半晌,看没人注意她,就偷偷地走到角落里去打电话:“喂……是我……对……今天有个很妖艳的小妖精来找我们总裁……嗯……于朝对她很恭敬……好……” 挂了电话,顾婷若无其事地回到岗位上,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这个女的……到底是谁啊?居然劳动于特助亲自来接。” 小刘自顾做自己的事情,对顾婷的问题置若罔闻。顾婷觉得无趣极了,又好奇玉兰的身份,挠心挠肺地得不到答案,只好怏怏不乐地闭了嘴。 于朝把玉兰送到办公室,吩咐助理别让人打扰她,回到会议室看见老板期待的目光,忍着笑点点头,贺世开心中顿时喜悦难耐。 好不容易捱到会议结束,贺世开匆匆吩咐于朝一声:“有事你看着办,别来打扰我。”步履匆匆,很快不见了人影。 有人好奇地问于朝:“于特助,谁来啦?总裁这么……迫不及待。” 于朝一边收拾文件,一边笑道:“春天来了。” 几个人看着窗外秋高气爽的蓝天,面面相觑。 这都过了立冬了,还春天?! 贺世开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脚步急切地回到办公室,像个陷入热恋里的毛头小子,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下气息,才镇定地推开门。 228、回家 玉兰听见开门的声音,含笑转过身来,还没开口,就被人用力揽进怀里,鼻端闻见熟悉的气息,玉兰顿时放松下来。正待开口说话,贺世开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两人唇齿相接好一会儿,贺世开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玉兰,揉着她的头发,低声说道:“生日礼物?” 玉兰趴在贺世开胸前,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赧颜道:“惊喜吗?” 贺世开环在玉兰腰间的手紧了紧,声音喑哑:“嗯,超级surprise。“ 好一会儿,贺世开才放开她,却舍不得松开她的手,拉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来,说到:”你坐早班的飞机过来的?冬儿知道吗?“ 玉兰摇摇头,“我还没告诉她。” 贺世开笑得欢畅,“嗯,那就先不告诉她了,等她明天放假自然就知道了。” 玉兰顿时无语了,她若敢这么做,冬儿就敢跟她绝交。 贺世开也知道陈冬儿的性格,颇有些不爽地给她打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才被接起来,隔着电话,玉兰都能听见嘈杂声。过了一会,陈冬儿才开口问道:“哥,什么事啊?我下午就放假了,有事不能等我回去说吗?”语气里满满的嫌弃。 贺世开臭着一张脸,没好气地说:“玉兰想和你说话。” 电话里静了一瞬,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电话里传来陈冬儿高亢的尖叫声。 玉兰顿时笑得直打跌。 贺世开一只手圈着她的腰不让她摔倒,一只手把手机拿开老远,玉兰听见电话里陈冬儿兴奋的叫声:“玉兰来帝都了?!你们在哪里?我过去找你们!” 贺世开等陈冬儿叫完了,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们不在家也不在公司,你找不到我们的,乖乖上课吧!” 语气十分欠扁。 陈冬儿气得牙痒痒:“哥,你见色忘妹。” 贺世开唇角微弯,“好说。” 玉兰单手托腮,看着贺世开和陈冬儿互怼,这样孩子气的贺世开让她移不开眼睛。 贺世开几句话把陈冬儿气得直跳脚,玉兰看不下去了,从贺世开手上抽走手机,笑道:“冬儿,是我。” 陈冬儿又开始哇哇叫:“我还以为我哥骗我!你什么时候来的?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哥太坏了,只会欺负我,玉兰你要帮我报仇。” 陈冬儿说话又急又快,玉兰觉得耳膜受不了,她无奈地笑道:“你安心上课吧,我们去接你下课,晚上一起吃饭。” 陈冬儿顿时眉开眼笑:“这才像话嘛!那你一定要来接我哦。”得到承诺,陈冬儿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一心想着晚上要去哪里吃饭,一整天都没心思上课了。 贺世开揉揉玉兰的脑袋,问她:“累吗?” 玉兰摇头,贺世开顿时笑了:“那好。”起身给玉兰套上外套,一手抓过自己的大衣,一手牵着玉兰的手干脆利落地说:“走。” 玉兰也不问要去哪里,她既为他而来,只要他在身边就好,去哪里都无所谓。 于朝看见两人牵着手出来也不觉得意外,面色平静地问好。其他人却没那么淡定了,一个个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办公室呈现一瞬诡异的沉默,就像被按了暂停键,沉默过后办公室就炸了。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我们贺总在笑?” “我以为你会问贺总牵的是谁?” “你这不是废话嘛!贺总从来不近女色,他牵的是谁还用问吗?肯定是女朋友啦!” “谁说的?!说不定是妹妹呢?不是说贺总有个妹妹嘛!”有人芳心碎了一地,犹做垂死挣扎。 “哎呀,贺总笑得那么开心,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一定是我们未来的老板娘啦。” “八字还没一撇呢,老板娘这个称号可不是谁都能担的起的。像这么贺总这样的质优股,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现在叫老板娘为时过早啦!” …… 作为为数不多了解内情的人,于朝面无表情,颇有种看淡世情的冷漠,心里却有个小人焉巴坏地想,那可不是未来的老板娘,而是东兰的老板之一。 玉兰并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在东兰集团引起各种猜测,她坐在副驾驶上,问贺世开:“我们要去哪里?” 贺世开侧身给玉兰系安全带,顺便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笑着道:“我们回家。” 玉兰被贺世开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四下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贺世开忍不住笑了:“傻瓜,谁会没事盯着我们看,你得习惯。” 至于习惯什么,看着他脸上的暧昧神色,玉兰秒懂。 懂了的玉兰顿时窘得要死,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嗔道:“不是要回家吗?快点走。” 贺世开就知道玉兰懂了,想笑又怕玉兰恼羞成怒,只好憋着笑,说道:“好,我们回家。” 车子很快不见了踪影,不远处,宋计灵望着空空的车位,松开紧攥的拳头,手心红通通的,只差没攥出血来,刚才没感觉,现在才觉得痛,可是和内心的滔天怒火比起来,这点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听了顾婷的话,她马上放下所有的事情,紧赶慢赶来到东兰,正准备下车,就看见贺世开温柔地牵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走出电梯。 她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住立马下车给那个贱人一巴掌的冲动。 老妈告诉她,越愤怒越要冷静,她做到了,可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差点让她崩溃。 他居然亲那个贱人! 他神情愉悦,眼神温柔,可见心里开心已极。 她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笑得如此灿烂。 不,应该说,她从来没见过他冷冰冰的脸上有多余的表情。 她以为他是冷面王子,没想到他原来也可以很温柔很绅士。 可是!他所有的温柔都是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意识到这一点,宋计灵嫉妒地发狂。 她阴沉着脸,拨通顾婷的电话:“那个贱人……到底是谁?” 顾婷看了小刘一眼,低声说:“不知道,以前没见她来过。我听总裁办的人说,应该……是贺总的妹妹。” 一听宋计灵阴森森的语气,顾婷就知道她现在怒火高涨,害怕火上浇油,就没敢说实话,告诉她公司里的人都说那个女的是贺总的女朋友。 宋计灵骂道:“听说?应该?你是吃干饭的吗?” “给你一天时间,我要看到那个贱人的所有资料!” 顾婷缩缩脖子,呐呐地道:“啊?” 她很犹豫,以前来找贺总的女人,从来没见过哪个能劳动于朝亲自来接,她告起密来一点负担都没有。 虽然事后知道那些来找贺总的女人多多少少会遇到一些麻烦,不过,顾婷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死活与她何干? 可是玉兰不一样。 顾婷亲眼见到于朝对她恭敬至极,连您这的敬语都用上了。连于朝都要礼让三分的人,顾婷又怎么敢轻易招惹? 229、温馨 宋计灵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又无计可施,恨恨地骂了顾婷一句:“废物!”就挂了电话。 顾婷拿着电话无奈地耸耸肩,她已经习惯了宋计灵喜怒无常的性格,今天只骂她一句废物已经是口下留德了。不过想到宋计灵要她做的事,顾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了。 不过,宋计灵千方百计把她塞进东兰,不就是存了让她当耳报神的心嘛。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好认命地扯开嘴角,露出自认为最真诚的笑容,打算去跟人套近乎。 玉兰不知道顾婷正打算掀她的老底,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在乎。她不过是一个四五线城市来的乡下丫头,无权无背景,谁会那么无聊揪着他不放? 此时她正欣喜地在自己的小小四合院里转来转去,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爱不释手。 贺世开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看玉兰犯傻的样子。 玉兰终于看够了摸够了,双手叉腰站在院子中间舒了一口气。 贺世开笑道:“可还满意?” 玉兰点头如小鸡啄米,“满意,满意极了。”她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买得起四合院了,真好。” 贺世开拳头抵着鼻端,轻声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东兰集团市值已过百亿,你也早已是亿万富翁?” 玉兰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说:“有……有这么多吗?” 贺世开耸耸肩,“只多不少,可见你这个老板太不称职了。” 玉兰暴汗,皱皱鼻子,说道:“我顶多算个投机客,你才是东兰的老板。”她从开始投入的那一百万,后来几乎没花什么钱,贺世开用那一百万作为启动资金创下偌大的家业,期间她虽然偶尔提供过一些点子,不过把这些点子付诸实际成为赚钱的利器,都是贺世开的功劳,她不过是坐享其成,所以贺世开说她是东兰的老板,她实在有些心虚。 贺世开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想什么,他走到她跟前,凑到她眼前,说道:“在想什么呢?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以身相许?” 玉兰轻轻推了他一下,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说道:“想什么美事呢?我不过是被你说的数额吓到了。” 贺世开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捂着心口说道:“唉,我还以为自己离抱着美人归的日子不远了,原来是我想多了。唉,伤心!” 玉兰看着贺世开耍宝,顿时啼笑皆非。这个人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什么话都敢说。 贺世开看着玉兰巧笑嫣然的样子,心里一动,不过想到玉兰的年纪,贺世开只好按下心底不可描述的想法,有些惋惜地问道:“饿不饿?” 玉兰莫名其妙地看着贺世开,问她饿不饿为什么要露出这么一副可惜不已的表情? 她迷糊的样子可爱得诱人,贺世开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心思,说道:“我去煮面条给你吃。” 玉兰瞪着贺世来几乎算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一头雾水,摇摇头,跟着走进厨房。 贺世开围着围裙,袖子高高挽起,表情认真地洗菜。他五官绝艳,眉目舒展,阳光笼罩在他身上,整个人仿若坠入凡间的精灵,圣洁、美艳。 看见玉兰目不转睛地看他,贺世开抬起一只手,轻轻弹了弹落在额头的一缕头发,无比妖娆地朝玉兰放电,“我美吗?” 可惜被他另一只手捏着的一把青菜破坏了美感,玉兰忍着笑:“美,美极了。我自愧不如。” 贺世开傲娇地抬抬下巴。 玉兰背着双手女王一般走到他身边,说道:“你行不行啊?我可是很挑食的,不好吃的我不吃。” 贺世开把面扔进烧开的水里,一只手撑着案台,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小丫头,难道你不知道,永远不要说一个男人‘不行‘吗?”他弯下腰,凑在玉兰耳边,暧昧地说:“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行。” 玉兰顿时恼了,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反而惹得贺世开哈哈大笑。 两个人嬉闹了一阵,贺世开双手环住玉兰的腰,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说道:“这次可以呆几天?” 玉兰放松地靠在他的怀里,懒懒的道:“我周一要回去。”算上今天,她可以呆三天。 贺世开叹气,“唉,真想你早一点上大学,这样咱们就不必两地分隔。” 玉兰伸手摸摸他的脸,安慰道:“两年很快就过去了。” 实际上,以她的成绩,直接跳级也没多大问题,不过,私心里,玉兰还想多陪家人几年,因此才按部就班地升级。 至于贺世开,不出意外,他们余生有大把的时间相守,相比于漫长的一生,这两年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计了。更何况,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两地往返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想见面有的是机会。 贺世开不知道玉兰心里转这这样的念头,倘若知道,恐怕无论如何撒娇卖痴都要让玉兰改变主意不可。 面煮好端上来,玉兰看着卖相上佳的面,先竖起大拇指:“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天份啊。” 贺世开抬抬下巴,“又瞧不起人了不是?这么简单的活我十岁就会了。” 至于为什么会,贺世开就不说了。有那么一对不靠谱的父母,不学会这些基本技能,难道等着饿死吗? 玉兰大约知道贺世开的自立与贺爸贺妈常年聚少离多有关系,不过想着,有保姆照顾,他的生活应该不至于太难过。 看见玉兰心疼的样子,贺世开笑,趁机推销自己,“你看,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赚钱,能养眼,这样的老公哪里找?女王陛下要不要委屈一下,勉强收了我吧?” 眼睛眨巴眨巴,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玉兰给他的回答是一筷子面条塞进他嘴里:“食不言。” 贺世开嚼吧嚼吧狠狠咽下面条,好像和面条有仇,玉兰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人在四合院里腻歪了半天,玉兰还小睡了一会,两个人才出发去接陈冬儿。 贺世凯开车,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话题天马行空。偏偏两个人说的起劲,一点也没觉得无聊。 正说着话,玉兰突然感觉到身下一热,玉兰顿时慌了。 这一瞬间的变化落在贺世开眼里,贺世开顿时提起心来:“怎么了?” 玉兰哭丧着脸,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初潮早不来晚不来,偏挑这个时间来了! 230、尴尬 下课铃声响了半天,数学老师还在慢悠悠地讲着习题,陈冬儿屁股跟长了钉子似得,不停扭来扭去。 同桌诧异地看着她,轻声说道:“你有事啊,这么着急?” 陈冬儿嗯了一声,偷偷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老王真是的,每次都要拖到快下课了才来讲习题,拖堂都拖出经验来了。真讨厌!” 同桌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忍忍,顶多十多分钟。” 陈冬儿撇撇嘴,十多分钟能结束才怪,也不知道谁的主意,把拖堂大王排在最后一节课,摆明了给他大开方便之门嘛。 直到陈冬儿所有耐性告罄,老王终于大发慈悲说了一句:“今天就到这里吧,下课。”这一句下课有如天籁,陈冬儿立即跳起来抓起书包就跑,第一个冲出教室。 当陈冬儿在课堂上如坐针毡的时候,贺世开正面不改色地站在便利店的日用品货架前给玉兰挑姨妈巾。 他手上捏着一包某菲的日用款,想起刚才车上玉兰懊恼,窘迫,尴尬诸般变幻的表情,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 小丫头终于长大了,那一刻,贺世开颇有种辛辛苦苦养守候的大白菜终于开始成熟的激动,尽管离小丫头成年还有好几年,可这一刻他至少不必再暗地里唾弃自己禽兽不如。 平时贺世开冷着一张脸,尚且有不怕死的去撩拨他,此时他似笑非笑,更给人一种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错觉,让几个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女生小心肝砰砰乱跳。 有些人无论如何低调,先天条件注定了他们走到哪里都是聚光体,更何况贺世开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荷尔蒙。 正值下课时分,便利店里挤满了学生。几个盯着贺世开看的女生挨挨擦擦,你推我搡,嘀咕半天,终于推出其中一个最漂亮的女生作为代表,扭扭捏捏走到贺世开前面羞涩地问:“你是我们学校的实习老师吗?” 这个学期,学校刚分配了一批实习老师,看贺世开的年纪与那些老师差不多,女生先入为主就以为贺世开也是实习老师之一了。 贺世开一向不理会陌生人,两手拿着日用夜用的姨妈巾正犹豫要买哪种。女生见贺世开不理她,也不气馁,期期艾艾地说:“那个,我知道哪个牌子更好。” 贺世开终于正眼看她,女生顿时欣喜若狂,当真给贺世开指出了店里最好的那一种牌子。 贺世开挑好了东西,礼貌地道了谢。 女生西子捧心,看着贺世开潇洒的背影,看见他大步走到车旁,从副驾驶座上动作温柔地抚着一个年轻女郎下了车,看见贺世开动作轻柔地给女郎披上黑色大衣。 女生的朋友一窝蜂把她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拿到扣扣号了没有?” “对啊,你们说了半天,都说了什么呀?快说快说,可急死我了!” “他是不是我们的实习老师?教什么的?教哪个班?” 女生没空理会同学叽叽喳喳,羡慕地说:“哇,要是我是那个女孩,该有多幸福。果然……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啊。” 她的同学没得到想要的,不约而同地“切~”了一声。 玉兰身上披着贺世开的大衣,赧然从贺世开手中接过黑色塑料袋包着的东西,垂着脑袋头也不敢抬。 贺世开忍着笑,伸手摸摸她的头,抬眼就看见一道矫健的身影飞奔而来。 陈冬儿欢呼一声就往玉兰身上扑,贺世开大手一伸,巴掌抵在陈冬儿额头,板着脸道:“玉兰身体不舒服。” 陈冬儿顿时紧张起来,连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玉兰附在陈冬儿耳边说了几句,陈冬儿顿时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笑归笑,笑完了,陈冬儿拉着她的手往校门走去,贺世开站在原地看见陈冬儿不知道和门卫说了什么,门卫很快放两个人进去了。 陈冬儿带着玉兰来到体育场的更衣室,玉兰看了一下黑色的袋子里,不仅有姨妈巾,还有一次性的内裤,估计是仓促之间买不到更好的,只能买些应急的代替了。 因着这个插曲,原本说好一起吃饭的事只好往后延迟,三个人先去商场买衣服。 商场里也有似锦的专柜,三人直奔似锦专柜而去。 似锦的专卖店里生意火爆,几个营业员忙得团团转,看见玉兰一行人进来,也没人来招呼他们。 玉兰也乐得自在,随手翻着架上的衣服。 陈冬儿跟在她身边一边看一边点评。 “这个款式配上这个颜色真难看,就不能换个颜色吗?” “还有这件,本来看起来挺高端的款式,偏要画蛇添足,加什么腰带啊,没得拉低档次。” 玉兰没说什么,似锦这一季的秋装,沿袭了似锦一惯风格,又加入了新加入的设计师个人风格,款式与着色上更加大胆,看似锦专柜客似云来,就知道这样的风格也是颇受青睐的。 玉兰作为似锦的首席设计师,对这样的现状还是喜闻乐见的,因此听见陈冬儿不断吐槽,也只是微笑不语。 可别人不是玉兰,陈冬儿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倒没有贬低设计师的意思,只是这些话落在旁人的耳朵里便不中听了。 营业员还以为陈冬儿是哪家对头的服饰来踢馆的,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眼神不善地瞪过来一眼。 旁边一个客户正试穿了一件抹茶绿色的呢大衣,也就是陈冬儿说的那件颜色和款式不配的衣服,正觉得这衣服衬她的肤色,心中满意,结果这衣服被陈冬儿批的一无是处,顿时恼了,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啊?不懂就别在这里大放厥词!” 陈冬儿莫名其妙,叉腰说道:“真好玩,你穿你的,我说我的,碍你什么事了?这是公共场合,我想说什么你管得着吗?” 两个人跟斗鸡似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 玉兰有心看看营业员的临时控场能力,和贺世开并肩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反正有她和贺世开在一旁看着,陈冬儿也吃不了亏。 专柜的营业员果然没让玉兰失望,明明是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两个营业员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两人的情绪安抚下来了。 结果是客户心满意足地买走了那件被陈冬儿吐槽的衣服,陈冬儿也吐吐舌头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的后果。 玉兰直接换上新买的衣服,临走时看着刚才那两个营业员表扬了一番。 两个营业员没在意,这样无关痛痒的表扬还不如客人多买一件衣服增加她们的提成来得实惠,笑容满面送走了玉兰三人,两人相视笑笑,转身继续忙碌。然而没多久,公司一纸调令将她们各自提为两个独立专营店的店长,她们才知道自己的表现入了公司高层的眼,自始以后工作更加努力不提。 231、红叶 买完了衣服,玉兰三人去吃饭。 一路上,陈冬儿挽着玉兰的手,脑袋靠在玉兰肩上,一路走一路撒娇卖痴,把贺世开一个人抛在后头,这让贺世开十分不满。他拎着东西跟在后头,很想把霸着玉兰不放的妹妹扔到爪洼国去,好让她没办法打扰他和玉兰过二人世界。 大约是贺世开的怨念太过明显,玉兰终于回头,看见贺世开一张幽怨的脸,好笑地停下脚步,等他一起走。 陈冬儿嫌弃看着贺世开,“哥,我和玉兰说女生的悄悄话,你别凑那么近好不好。” 贺世开顿时气乐了,凉凉地道:“陈冬儿,下个月的零花钱不想要了吗?” 陈冬儿一想到贺世开始他的衣食父母,顿时垮下肩,朝玉兰噘嘴:“你看,我哥动不动就威胁扣我零花钱。” 玉兰笑眯眯地看着兄妹两人斗嘴。 等着上菜的功夫,玉兰歪着脑袋看着陈冬儿,似笑非笑:“我发现一段时间没见,你嘴上功夫见长啊!” 陈冬儿吐吐舌头,说道:“嘿嘿,你也知道我这人心里藏不住话……” 贺世开拆台:“哪里是藏不住话,分明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骆锦年学坏了。” 陈冬儿瞪贺世开一眼,却没有反驳,她自己也觉得和骆锦年相处久了,不知不觉就学了他的作派。 此时听见玉兰提起,陈冬儿才意识到自己的狂妄。 骆锦年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他就算开口得罪了人,别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毕竟,不管是拼爹还是拼背景,还真没多少人能拼得过他。 可她是什么人?看在她舅舅的面子上,别人若给面子,自己也勉强和官二代沾得上边,说难听点,自己其实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哪来的资本狂妄呢? 玉兰看陈冬儿一副深思的样子就知道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顿时放下心来。 心直口快不是错,可不懂审时度势,随时随地大放厥词就很容易引来祸患,从来祸从口出。在这个权贵遍地走的地方,得罪了人,到头来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有人从窗外经过,偶然看见三人,顿时停住脚步。 骆禹宸怔怔地看着玻璃窗里那张巧笑嫣然的脸挪不动脚步。 这个小丫头……怎么那么像那个人呢? 助理顺着他的目光,只看到一男两女安静地吃饭,没什么特别的啊?老板到底在看什么呢? 看到助理一头雾水的样子,骆禹宸回过神来,吩咐助理:“查查那个丫头……长头发的那个。” 玉兰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抬头只看见窗外人来人往,顿时暗骂自己疑神疑鬼。 第二天,陈冬儿吵着要去森林公园看红叶,虽然已经是月末,但还是能赶上赏红叶的末班车。 玉兰此行只为贺世开庆生,只要和贺世开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贺世开倒是想撇下陈冬儿带着玉兰开溜,只不过陈冬儿看穿了他的目的,寸步不离地跟着玉兰,让贺世开想甩都甩不了。 因是临时起意,三人也没做攻略,只随着大流爬山。走走停停,到了森玉笏峰小亭,听说此处是最佳赏景的地点,陈冬儿便不肯走了。 玉兰没有意见,她站在亭里往远处望去,远山近坡,色彩分明,极有层次感,红透的叶子经阳光一照,色彩更加浓烈,艳过天边的红霞,连绵的红色群山中点缀着常绿的松柏,红绿相间,瑰奇绚丽。 陈冬儿目不暇接,忙着四处拍照,终于把玉兰冷落在一边了。 贺世开求之不得,和玉兰并肩站在一起,悄悄握紧她的手。 玉兰偏头看她,神色温柔:“阿世,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贺世开抬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说道:“我想你每年都能陪我赏红叶。” 玉兰抿嘴而笑,轻声却坚定地应道:“好。” …… 骆锦年回到家里,看见往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爹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他,骆锦年往他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靠,说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骆禹宸不满地道:“老子回家不行吗,非要找你有事才回来?” 骆锦年大大咧咧地说:“行啊,我又没说不行。” 骆禹宸似乎想说什么,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骆锦年顿时笑起来,说道:“老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有事就说呗。” 骆禹宸终于问道:“你那个小女友,你知道她是什么来路?” 骆锦年顿时直起身体,双目如利剑直射对方,那一瞬间爆发的凌厉气势让骆禹宸为之心悸。 骆禹宸知道自己要是不解释清楚这事,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父子关系又会降入冰点,就不满地道:“你个臭小子这么沉不住气做什么?好歹听我把话说完。” 骆锦年知道自己这个便宜老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陈冬儿,反正不管对方说什么,他只要见招拆招就好了。 骆禹宸朝茶几上的一份文件点点头,示意儿子看一看。 骆锦年狐疑地拿起那份文件,一目十行地看过去。 文件上详细记录了陈冬儿的生平,从出生到入京,事无巨细列的清清楚楚。 骆禹宸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知道儿子认定了对方,这才想着从骆锦年这里下手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骆锦年津津有味地看完发生在陈冬儿身上的事情,这懒懒地道:“你查我媳妇干什么?考察她配不配?我早就告诉你了,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你可别想给我使坏。” 骆禹宸不顾儿子的挖苦,急切地说道:“你们怎么认识的?你见过她的家人?她母亲,多大年纪?” 他能查出陈冬儿所有的事情,却查不到陈冬儿父母的来处去处,更找不到对方任何一点影像资料,这是很离奇的一件事,好像有人故意抹去了一切痕迹。 骆锦年顿时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骆禹宸不耐烦地说:“回答我。” 骆锦年不情愿地说:“她父母早亡,她一直跟着舅舅一家生活的,我没见过。” 骆禹宸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自己这个儿子人精似鬼,自己再多说两句说不定他就能推断出前因后果了,没得到结果之前,他还是别节外生枝了,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匆匆走了。 骆锦年看着他的背影如有所思。 这老头,有秘密啊! 232、冒牌 玉兰陪贺世开过完了生日又匆匆回去了,贺世开又恢复工作狂的日常。 宋计灵忍了三天还是没忍住,一早就赶到东兰去蹲点,终于如愿守到贺世开出现。 她拦在贺世开前面,急切地道:“贺世开,那个女人是谁?” 她妆容精致的脸因为嫉妒有些扭曲,好似妻子抓奸出轨的丈夫,伤心、愤怒、不甘、各种表情变幻。 贺世开停住脚步,平静地问:“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我……” 宋计灵顿时词穷了。 是啊,她以什么身份问? 女朋友?贺世开从来没有承认过,是她一厢情愿地以他的女友自居的。 世交?自己母亲和徐夫人虽然有交情,不过那交情也没见多深厚,否则怎会次次提起联姻的话题都是无疾而终? 面对贺世开那张即使冷漠也依旧魅力十足的俊脸,宋计灵嘴硬道:“我……我是关心你,怕你被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骗了。” 似乎找到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宋计灵顿时理直气壮起来,“伯母对你给予厚望,你千万别让她失望。” 贺世开脸上略过一抹嘲讽,说道:“这是我家的事,就不劳宋小姐费心了。” 看见贺世开目不斜视地朝电梯走去,宋计灵顿时急了:“贺世开,那个女人对你不怀好意,你千万别被她骗了。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沓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怎么配得上你!” 贺世开闻言停住脚步。 以前也有客户借着工作的便利往他身边凑,打着工作的名义行追求之实,他不甚其扰。然后没过多久,纠缠他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都会出事,或失财,或受伤,或声名受损,竟没有一个例外。 贺世开早就知道是宋计灵在背后捣鬼,不过他一点没放在心上。 一来,宋计灵算计的那些人也不算无辜,争风吃醋误伤无辜的事情她们也不是没做过。二来,宋计灵又不是他什么,他没义务替她善后。 可是现在听宋计灵的意思是打算拿玉兰开刀了,贺世开如何能忍?! 宋计灵见到贺世开停下来,以为自己说到对方的心里去了,踩着高跟鞋小跑到贺世开身边,语重心长地说:“贺世开,以你的条件,你值得更好的。一个名不经传的野丫头,玩玩可以,你千万别认真。” 贺世开扯了扯嘴角,说道:“谁是更好的,你吗?” 宋计灵脸色浮起红晕,说是,自己好像太不矜持了,说不是,想想又不甘心,除了她,还有谁更有资格站在贺世开身边成为小贺太太? 贺世开居高临下看着宋计灵惺惺作态,一字一句地道:“在我心里,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宋计灵娇羞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什么意思? 他竟然拿她跟那个野丫头比?! 竟敢说她比不上那个野丫头一根头发丝? 那个贱人凭什么跟她比?! 她也配?! 宋计灵脸上有戾气一闪而过,心中汹涌的杀意似要将她淹没。 贺世开从来不敢低估女人的嫉妒心,尤其像这种外表甜美内心蛇蝎的女人,杀伤力更大。他微微弯下腰,外人看来恍若情人私语般亲蜜,当事人宋计灵却只觉字字如刀,刀刀戳中心脏:“你若敢动她,我一定让你后悔生到这世上,你若不信,尽可试试。” 丢下怔愣的女人,贺世开大踏步走了。 宋计灵回过神来,贺世开已经走得不见踪影,她呢喃道:“贺世开,你是我的,敢跟我抢的,我一个都不放过。” 至于贺世开的威胁,宋计灵根本没放在心上,她若想要对付一个人,谁也阻拦都没用。 区区一个土旮沓里出来的野丫头,她动动手指头都能把对方摁死。 她倒要看看,死人还怎么跟她争! …… 玉兰返校上课,把特地为江雪挑的生日礼物送给她。因考虑到学生不能戴首饰,玉兰为江雪挑的是一款可爱的学生腕表,白色的表盘,粉色的表带,款式简洁大方。 江雪喜欢粉色,玉兰觉得她应该会喜欢这件礼物。 果然,江雪看到粉粉嫩嫩的颜色顿时眉开眼笑,迫不及待地戴在手上,显摆了一会儿,给了玉兰一个熊抱,说道:“好漂亮的手表,很符合我的气质啊!谢谢。” 玉兰失笑,“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喜欢就好。”转身抱着陈冬儿给许萌的东西去找许萌。 陈冬儿准备的东西以各种零食居多,除此之外是一些学习用品和玩具。 许萌看着那夸张的一大包东西百味陈杂。 她以为少年的友谊隔着千山万水又被时光蹉跎早已渐渐淡去,没想到陈冬儿待她一如往昔。想到自己曾经因为可笑的自尊疏远两个朋友,许萌顿时觉得惭愧不已。 “冬儿现在怎么样了?”许萌往上提了提包裹,这一包东西拎了半天还真有点沉。 玉兰从许萌手里接过另一边的提手,帮许萌分担了一半的重量,点点头说道:“好的很。她和朋友捣鼓了一家食品店,卖她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生意还不错。给你的这些零食有一部分就是她自己捣鼓出来的。” 许萌惊讶极了,说道:“她不是还在上学?还有精力做别的事情啊?” 玉兰莞尔:“学习和兴趣又不冲突的。” 陈冬儿对学习兴趣不大,成绩在班级里也属于不上不下的那种,要不是贺世开要求她必须拿到大学文凭,陈冬儿都想直接辍学了。 玉兰也希望陈冬儿多体验几年校园生活,坚定站在贺世开这一边。 大家都不同意,陈冬儿只好屈服了。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往宿舍走去,临近女生宿舍楼,看到门口的空地上一群女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十分热闹。 “我要两件。” “给我一件,和你身上的一样的吗?” “别把我名字漏了啊,钱已经给你了。” 玉兰本来没在意,谁知道耳尖地听到人家提到似锦,顿时停住脚步了。 “都别挤,都别挤,一个一个来啊。这可是似锦最新款的毛衣,店铺里面卖两三百呢,现在只要五十块钱一件,看这款式,看这做工,多漂亮,绝对超值。” 玉兰和许萌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似锦一直是直营的方式,并没有加盟商,每到换季撤下的货品大部分是内部员工消化,剩下的部分直接送到各个城市的特卖店低价出售,不会批发给个人。 所以听见有人低价售卖似锦的毛衣,玉兰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冒牌的!然而等她看见被人群围在中央的女生以及她身上穿的毛衣的时候,眼神顿时冷下来了。 233、泄露 人群渐渐散去,蓝英笑眯眯地点了点到手的钱,小心地放进书包的夹层里,心满意足地按了按,再拿起刚才登记的本子,在本子上勾勾圈圈,放下笔,抬头就看见玉兰和她朋友站在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看着她。 玉兰面色平静,她的朋友却一脸愤懑。 蓝英低头看了身一眼自己身上穿的毛衣。刚才那些女生嚷着要看样衣,她身上正好穿了,就把外套脱了下来了,后来忙着收钱找钱记录,热出一身汗,也顾不上穿衣服。此时看见玉兰看着她,不,准确地说是看着她身上的衣服,顿时得意起来。 她走到玉兰面前,微微抬着下巴说道:“怎么样?我身上这衣服不错吧?只要五十块哦。不过,你们这些有钱人穿惯了高档货,估计看不起咱们这些地摊货了。” 似锦的定位一直是中高档女装,玉兰没想到自己苦心创立的品牌有一天会和地摊货扯关系,看着蓝英很得意,玉兰按住怒火高涨的许萌,无波无澜地道:“你身上这件衣服可不像地摊货,看起来质量挺不错啊。” 蓝英倘若有尾巴,此刻恐怕都翘起来了。她笑眯眯地抬肘凑到玉兰跟前,“看来你也不是不识货嘛!你摸摸我这衣服的质量,可软可暖了,要不要也来一件?” 玉兰没有回答蓝英的话,真的就着蓝英的手臂,又摸又捏,仔细看了一遍蓝英身上的毛衣,看完了,才淡淡地道:“这质量不错,我也要两件。” 许萌张大嘴巴:“玉兰,你明知道……” 玉兰在许萌手上轻轻拍了拍,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蓝英。 蓝英偷瞄了一眼玉兰的钱包,看见她的钱包里面厚厚一叠百元大钞,把钱包撑得鼓鼓的,顿时又酸又羡。 许萌不知道玉兰想做什么,忍着气站在一旁,直达蓝英走远了,许萌才着急地说:“玉兰,你为什么不揭穿她呢?我们这批毛衣还没上市,她怎么会有我们的款式?肯定是冒牌的。” 玉兰看着蓝英欢快走远的身影,嘴角弯了弯,说道:“不,她身上穿的是真的。” 许萌愣住了,随即面色大变:“不可能!我们的货上周才验收完成,今天才运往总仓,谁会把这些款式流出去?” 玉兰帮许萌提起东西,平静地道:“不知道,也许只是设计图泄露了,也许……等她把东西拿过来就知道了。” 许萌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又是忐忑又是内疚,对玉兰说:“对不起,你给了我们机会,我们却辜负了你的期望。” 玉兰摆摆手,说道:“先别忙着往身上揽责任,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我们先静观其变。你回去吧,我就不去你宿舍了,不必想太多。” 玉兰走远了,许萌咬牙站在原地半天,才跺跺脚,匆匆回到宿舍,拿了钱包去小卖部里买了电话卡准备给家里人打电话。 许母看到来电显示是女儿顿时觉得奇怪,这才回学校没两天,怎么又往家里打电话了? 听见对方接起电话,许萌焦急地问:“妈,咱们厂里的那些验收的货送到总仓去了吗?” 许母莫名其妙:“昨天全部装车拉走了。” 许萌急了:“数量有没有少?一件一件都核对过吗?” 许母不高兴了:“你妈我是棒槌吗?这些事还用你说?就算我不点,人家也要点啊,不然东西少了算谁的?” 许萌没顾得上安抚许母的情绪,又连珠炮似地问道:“这几天出了货车,有人往外运东西不?还有,咱们村里有没有陌生面孔到过咱们那儿?或者谁家来了客人了吗?” 许母被女儿的情绪感染,心里没底,忐忑地道:“出什么事情了?那批货出问题了?” 许萌心头一凛,玉兰交代过她先别声张的,她差点坏了事,赶紧弥补,说道:“哎,胡思乱想什么呢?没有的事,我就是想问问事情顺不顺利嘛。” 许母闻言松了一口气,呵斥女儿:“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毛毛糙糙的!” 许萌嘿嘿笑了几声,胡乱扯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放下电话,许萌顿时收起笑脸,心情沉重地去上课。 这事若与许家坳的人无关最好,倘若真的是村里出了内鬼,许萌觉得自己以后真的无颜见玉兰了。 玉兰回到家里,难得看到平时忙得不着家的玉梅在家逗着陶陶,就道:“正好,有点事和你说。” 玉梅把陶陶放在一边,双手捏着小侄女圆嘟嘟的脸,说道:“小猪妹,少吃点,这么沉,大姑都快抱不动你了。” 李爱华闻言啐了女儿一口,说道:“会不会说话?能吃是福,懂不懂?个个都像你,瘦巴巴的,身上没二两肉,难道就好看了?” 玉梅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哪里瘦了?我这叫苗条好不好。我要是像陶陶一样胖得像个球还有脸见人?” 李爱华冷笑,“嗯,你有没有脸见人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脸见人了。每次出门,人家都要问我女儿找对象没有,我都没好意思说。” 玉梅横了偷笑的玉兰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想找而已。我要是想找还不容易?随随便便就能给你拉一个排出来。” 李爱华冷笑不已,“我不要一个排,你倒是找一个给我看看啊?!” 玉兰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话题会从“能吃是福”诡异地转到催婚大事的,这跨度未免也太大了点,看到玉梅准备撸袖子跟自家老娘辩论,玉兰赶紧把人拉走了。 阿娘和大姐每次都要大姐什么时候找对象这个问题起争执,玉兰很是无奈。 姐妹俩进了书房,玉梅坐下来无奈地捏捏眉心,说道:“阿娘更年期到了,真烦。” 玉兰走到她身后一边给她捏着肩膀一边说道:“你和严大哥之间……” 她手劲轻重得宜,玉梅舒服地直哼哼,闭着眼苦笑道:“他说他年纪大我太多,和我不般配。” 玉兰默了默,阿姐今年24,严禄已近不惑之年,两个人岁数确实差地有点多,就算两人走到一起了,年龄这一关也是他们必须要过的坎,阿娘绝对会反对的。想到这里,玉兰不免有些同情阿姐了。 玉梅估计也想到这一点,有些烦躁地摆摆手,说道:“算了,别提我的事了,你不是有话对我说?” 玉兰三言两语说了自己同学低价卖似锦未上市的新款的事情,玉梅顿时皱眉:“工厂那边,你那同学可靠不可靠?图纸是你交给她的,成品也是她家里人验收的,会不会是监守自盗?” 玉兰摇摇头,她虽然对许萌一家人有信心,不过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 玉梅自言自语道:“这些服装本来今天就要分发到各地的分仓去的,看这情况,还得重新再查一遍。” 后来玉兰才知道,玉梅所谓的查一遍是怎么个查法,而正是玉梅这个做法让似锦避免了一场风波,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234、师生 据说江雪出生的那一天,正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大雪,因她小时候长得肥白圆润,玉雪可爱,江父就直接以雪为名,给女儿取名叫江雪。 这个解释玉兰早就听江雪说过了,因此江雪的生日宴上,听见江雪不厌其烦地向别人解释自己名字的由来的时候,玉兰只是笑了笑。 江雪生日请的朋友不多,基本都是初中的朋友,高中的同学一个都没请,玉兰看见这样的情况,心里有些淡淡的忧虑。 九中玉兰那一届的初中毕业生就没有不认识玉兰的,看到玉兰坐在江雪旁边,都笑眯眯地和玉兰打招呼,七嘴八舌地问一些没营养的话。 玉兰虽然一向少言寡语,但是架不住江雪的朋友一个比一个活泼,问题一个比一个多,玉兰忙着回答她们,倒也其乐融融。 江雪佯装吃醋,把脸凑到同学跟前:“我这么可爱,你们怎么舍得冷落我呢?” 江雪的同学一脸嫌弃地推开她,“边去!天天见你有什么稀奇。” 江雪嘟起嘴,正要说什么,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然后就听见江雪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你到了吗?那我出来接你。” “哦哟,有情况啊!” “猜猜她要接的是谁?我觉得应该是她男朋友。” “看她一脸甜蜜的样子,肯定是男朋友啦,还用问?” “玉兰,你们同一个学校,你见过江雪男朋友吗?” “原来重高也能谈恋爱的吗?我以为重高的学生都是一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呢。” 这话说的,可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不过也难怪,一中声名在外,升学率在全市常年高居榜首,大家先入为主就觉得一中的学生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随便拉出一个来都能给其他学校的学生当榜样的那种。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一中的开明就开明在不是一味追求高升学率,而是更注重培养学生的自强自立、坚韧不拔的品格。 玉兰端起茶盅,无视一圈好奇心爆棚的眼光,笑眯眯地道:“我也和你们一样好奇。” “切~~!”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不信的声音,玉兰莞尔。 很快,不用大家猜测,大家就看到包厢的门被推开,江雪和一个斯斯文文的身影手拉着手走进来了。 玉兰视线在两人十指交握的手上停了几秒,面不改色地垂眸喝茶。 其他人就没那么淡定了,在座的都是九中出来的,虽然有些不是林青的学生,可是大家对这位曾经被评为全校最帅的历史老师并不陌生。 玉兰听见自己旁边的女生小声嘀咕道:“牛掰呀。居然把林老师追到手了。” “卧槽,师生恋啊。了不起!” “以前还听人家说林老师和我们李老师谈恋爱,原来不是吗?真是的,眼睛被屎糊住了吗,误把青铜当黄金了?” 玉兰微微皱眉。 玉兰对她们嘴里的李老师还有印象,那个老师婉约清纯,形貌昳丽,很像时下热播的一部电视剧里的电视明星。 倘若说李老师是一株盛放的百合,江雪就是桃树上刚刚结出的青果,还是那种绒毛未退的青果,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只要有眼睛的都知道怎么选。 虽然是事实,可是今天在座的都是和江雪关系不错的朋友,不管是嫉妒还是眼红,这话说出来显然是把江雪看得极低了。 这人怕是所谓的伪闺蜜吧?瞧这话说得,酸溜溜的,隔老远都能闻到醋味了。 看见玉兰看她,那个女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讪讪地低下头不吭声了。 林青笑眯眯地和大家打招呼,毫不避讳地牵着江雪的手宣告两个人的关系。 一桌子都是女生,因着林青的加入,大家都变得拘谨起来。 席间,林青细心地给江雪夹菜,招呼大家吃吃喝喝,仿佛他才是主人,他谈笑自如风度翩翩,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蛋糕送了上来,荧荧烛光下,江雪双手握拳放在心口,垂头闭目虔诚许愿。 等吹灭了蜡烛,众女开始起哄:“林老师,女朋友生日,你送什么礼物啊?让我们瞧瞧呗!” 林青龇牙,卖着关子,说道:“秘密。”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不知道是谁开始起哄“亲一下”,这主意赢得了更多人的附和。 林青环视在座的学生一眼,笑容暧昧望着江雪,勾唇问道:“你看,咱们要不要满足你朋友的好奇心。” 江雪脸通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顾害羞地笑。林青便知道她的答案了,在一众八卦的目光中,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在众女的尖叫声中准确无误地印上对方的唇。 众女想看又不敢看,用手捂着眼睛,从张开的指缝里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看。 这明显掩耳盗铃的行为让玉兰露出一丝笑意。 可是看到江雪脸上的甜蜜,林青脸上的得意,玉兰顿时笑不出来了。 她不知道林青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喜欢上江雪,若是后者,玉兰也不好说什么。 爱情这东西奇妙得很,能让好人疯魔也能让恶人向善。 可玉兰担心的是,这场看似甜蜜的爱情不过是有心人编织的色彩斑斓的梦,虽然华丽却经不起考验。到时候,姓林的大可拍拍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江雪怎么办? 别看江雪平时大大咧咧爱说爱笑,实际上,玉兰却对江雪自卑又自傲,敏感又多思的性格深有体会。这样一个玻璃心的姑娘倘若在初恋上栽个跟头,那后果……玉兰不敢想。 无人知道玉兰愁肠百结,吃完饭,大家转到KTV。 江雪的嗓音不错,一首和林青对唱的经典情歌《知心爱人》唱得缠绵悱恻,柔情似水,两个人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各自流露出的柔情蜜意能闪瞎旁人的钛合金狗眼。 玉兰心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罢。 出了KTV,众人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冷冰冰的雨丝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林青脱下外套披在江雪身上,牵着江雪的手和众人告别。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消失在夜幕中,玉兰旁边的女生感叹道:“好羡慕啊!害得我也想谈恋爱啊!” 旁边有和她关系好的女生毫不留情地给泼她冷水:“你想多了。你敢谈恋爱,你妈就敢打断你的腿!” “我去!是不是姐妹,有这么拆台的吗?”两个人你追我赶渐渐走远,玉兰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叹了一口气走进雨幕中…… 235、阴谋 许萌这几天很不好过。毛衣的事情悬而未决,一天没弄清楚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她一颗心就一直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别提多难受了。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也曾怀疑是许家坳的乡亲们跟隔壁村的人显摆而导致图纸泄露。 许萌这样的想法是有据可查的。 自从村里建厂以来,因为工资高,乡亲们的收入也高了,相对地生活也好了许多,许萌不止一次听到其他村来村里走亲戚的人感叹自己不是许家坳的人。 恭维的话听多了,许家坳的人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亲戚来了,就一定要请亲朋好友到工厂里逛逛,显摆显摆工厂的宽敞,工作的井然有序。 至于保密?不存在的。 这样的情况下,有心灵手巧的记住了款式仿造出一样的也没什么稀奇。 不过,许萌又很快否定了了这个想法。 似锦这一批毛衣的羊绒含量比较高,相对的售价也就高了,而蓝英却五十一件大甩卖,这价格低到不可想象,假如幕后的人靠这个价格谋利,只怕要赔得底裤都没了。 虽然经常有商家打着亏本的旗号做促销,不过理性的人都心知肚明,那些商家早在新品上市的时候就赚得盆满钵,就算后期打折清仓,所损失的钱和前期的利润比起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推断出了前因后果,许萌心里隐约有个念头,那就是:那批毛衣,来路不正。 无独有偶,玉兰细致地翻着蓝英放在教室一角的三十来件毛衣,脑海里也冒出这么个念头。 蓝英看见玉兰翻来覆去地翻看那些衣服,有些不耐烦起来。不过能让一向高傲的玉兰吃惊,蓝英还是蛮有成就感的,也就不在乎玉兰的举动了。 玉兰挑了两件颜色偏暗的衣服站了起来,拍拍手说道:“就这两件吧。你手上很多货吗?我如果想多买一些,你能不能拿到?” 蓝英瞪眼:“你也想批过来卖?不是吧,你这么有钱,还跟我们这些穷人争小利,心也太黑了点。” 玉兰抬眼,漫不经心地说:“谁家还没几个亲戚朋友了,我觉得这质量不错,想买来送人不行啊?” 蓝英闻言顿时酸成柠檬精。这批衣服是她帮别人代卖的,卖出一件衣服她才得10块钱,玉兰居然还要大手笔地买很多送人,太没天理了。 酸归酸,她可不想跟钱过不去,因此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你要多少件啊?我帮你问问。” 玉兰道:“有的话三五十件也不嫌多啊。” 蓝英没好气地说:“还三五十件,你家这么多亲戚?” 玉兰皮笑肉不笑:“有钱,任性。” 蓝英一口老血梗在胸口,很想有骨气地说:“不卖!”磨牙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行,先给钱。” 玉兰也不啰嗦,从钱包里数了一千五百块给蓝英,很欠扁地说了一句:“早点送过来啊,别等到过年了你还没拿过来,害我赶不上送礼。” 蓝英深呼吸再深呼吸,不停告诫自己,为了钱,我忍!忍到最后忍无可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玉兰看着脚步轻快地走出教室的身影,心里更加沉重。 蓝英带过来的这三十多件衣服全部是似锦的正品,全部都有防伪标志。 似锦的防伪不仅体现在标签上,更表现在各个不起眼的细节上,可能是纽扣的样式,也可能是图案的勾线。 玉兰是似锦的创始人,对防伪的方式了如指掌,蓝英只以为她对挑哪件衣服犹豫不决,哪知道玉兰是在找防伪标志。 况且玉兰听蓝英的意思,她似乎还能拿到更多货,倘若不是似锦那边反馈过来的信息说仓库数量没少,玉兰都以为似锦总仓被爆窃了。 交代张小卉帮忙请假,玉兰把两件衣服往书包里一塞,直奔似锦公司而去。 总仓里,玉梅正拍着桌子大发雷霆。 之前听了玉兰说的话,玉梅就留了心,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念头,她回到公司就让质检部的人去检查这批从许家坳运回来的成品。 什么百抽一,千抽一的都是浮云,玉梅直接让人拆开一件件检查。 刚开始底下的员工还抱怨连连,等到陆陆续续从真品里挑出伪品的时候,她们才庆幸自己没有偷懒敷衍了事。 六万件衣服里一共检查出了一千八百件假冒伪劣商品。 幕后的人十分高明,这些假货没有集中堆放,而是这包里塞了几件那一捆里塞几件。倘若用百抽一,千抽一的检查法,这些商品有很大的概率检测不出来。 可以想象,这些衣服一旦通过似锦专卖店流传出去,很容易对似锦的声誉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似锦这几年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形象说不定瞬间崩塌。 花着买精品的钱买来地摊货,任谁心里都不舒服呀。 等这批衣服甲醛超标含有致癌物的质检报告放到玉梅案头的时候,女暴龙顿时爆发了。 “查,给我查!香蕉你个芭乐,我倒要看看谁在背后弄鬼!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一干人做好被老板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却见玉梅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 大家松了一口气,十分感谢给他们救急的人,趁着老板不在,大家分工协作,该干嘛干嘛,唯恐等下老板回来自己又成出气筒。 玉梅回到办公室就看见玉兰靠在沙发上凝眉苦思,就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不用上课吗?” 玉兰也不绕弯子,把书包里的两件衣服递给玉梅,说道:“喏,我都怀疑公司仓库被盗了,我同学这一批拿了三十件,全部都是正品,听说她手上还能拿到更多的货。” 玉梅点点头,说道:“嗯,公司一共被偷梁换柱换走了一千八百件商品。” 玉梅气不顺,把一份检验报告递给玉兰,呼呲呼呲喘气:“更严重的是,那些滥竽充数的货,都是带毒的。这明显就是针对我们公司的一个阴谋。” 玉兰仔细翻着报告,眉头拧成山,疑惑地问道:“公司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 玉梅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说呢,做生意哪能不得罪人,不过……” “不过什么?” “要说得罪人,还真有,之前小贺不是帮我们打过一场盗版官司,年初对方的赔款才被强制执行。要说恨我们,最有可能就是他们了。” “是哪家公司?” “思琪服饰。” 思琪,林思琪。 玉兰脑海里瞬间把这两个毫无关联的词连起来了。 236、无题 玉兰在记忆库里翻了翻,发现自己对这位小学同学印象还挺深刻,聪明,要强,城府深。当年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就能把周围的人玩得团团转,几年未见,恐怕功力又见涨了罢。 玉兰虽然对林思琪没什么好感,但不可否认,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混得很好。 不过,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心要正。 而玉兰恰恰知道,自己这位小学同学心并不怎么正。 同学四年,因为玉兰三人的小团体不像其他人那样崇拜或者恭维她,林思琪就鼓动其他人找玉兰三人的麻烦。 虽然每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没有得逞,不过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还是给玉兰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后来玉兰毫不留情地揭了她的老底,林思琪才安分了一段时间。 不过,也只是表面安分罢了,暗地里,林思琪没少怂恿她的拥趸者给玉兰三人找麻烦。 等到毕业各分东西,林思琪回了帝都,玉兰耳根子才清静了。 仔细想想,林思琪后来没做小动作,也不是突然释怀或者看开神马的,恐怕也是鞭长莫及,拿玉兰和许萌没办法才消停的。 结果,玉兰和许萌是清静了,冬儿却差点遭了殃。 那一年倘若不是骆锦年误打误撞破了林思琪设的局,陈冬儿就倒霉了。 玉兰其实很困惑,不过是孩童时期的龃龉,林思琪一件一件都牢牢记在心里,逮到机会就报复,这样活着,不累吗? 倘若思琪服饰真的与林思琪有关的话,似锦却让思琪服饰赔了钱财又赔了名声,这样看来,林思琪确实有理由对似锦动手。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玉兰顿时失笑了。 这世上相同的名字何止万千,自己光凭一个名字去给别人定罪岂非可笑? 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诉玉梅,玉兰就起身走了。 似锦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小阴谋见的多了,她并不担心。 她只是担心许家坳的村民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许家坳建厂的初衷,不过是玉兰想帮助有困难的许萌,又觉得直接给钱会伤了朋友的自尊心,说看中许家坳村民的技艺顶多算一个不怎么高明的借口。 华夏大地,人才济济,只要企业的人才激励机制完善,哪里招不到人,玉兰何必死磕许家坳这个土旮沓。 至于许家坳的村民能不能体会她的苦心而对她心怀感恩,玉兰并不在乎,可她绝对不愿意自己对朋友一片心意却变成别人攻向似锦的利剑。 当初建厂的时候,似锦内部反对的声音不少,不过严禄拍板了,其他人就无话可说,公司是人家的,别人想怎么嚯嚯你管得着吗? 很快,玉兰就不必纠结了。 这一天,玉梅阴沉着一张脸回到家里。 玉兰问道:“查出来了?” 玉梅点点头:“老刘跑了。” 老刘是仓储物流部的司机,也是这一次去许家坳运货的司机。 玉兰神色平静,玉梅奇怪地问道:“你一点都不意外?” 玉兰笑笑。 从前她想做什么都要还郭新龙这个地头蛇的帮忙,虽然看在贺世开的面子上,郭新龙对她恭敬有加,可这样的恭敬如水中花镜中月,虚幻得很。 尤其是这几年郭新龙在C市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叫烈焰的帮派瓜分了大部分的地盘,玉兰已经很少求上门了。 自身若不够强大,什么都是虚的。有些力量掌握在别人身上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上。 这几年郝梅的安保公司网罗了各种人才,以前对玉兰来说很困难的事情,现在查起来根本没费什么劲。 玉梅也没问玉兰为什么知道的,只是气呼呼地说:“老刘是咱们公司资历最老的那一批人,我们并没有亏待他,他有什么理由背叛我们?!” 玉兰耸耸肩,说道:“各为其主罢了。” “放P!”玉梅又爆粗口,“他为哪个主?” 玉兰顿时皱眉:“阿姐……” 玉梅看见玉兰不赞同的神色,摆摆手说道:“行啦,我不说就是了。” “我本以为他只见利忘义,照你这么说,他这是有预谋地落跑了?” 玉兰点点头,说道:“对方应该还有后招,你们要悠着点咯。” 玉梅霸气地一拍桌子,牛气哄哄地说:“来啊,谁怕谁!” 玉兰就知道玉梅已经有了腹案了,就把这事放下了。 姐妹俩正说着,李爱华牵着一大一小走进门来。 陶陶兴奋地往玉兰怀里扑,玉竹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大姐。 玉梅点点头。 玉兰注意到李爱华手上拿着一张红帖,随口问道:“阿娘,谁家搬迁吗?” 李爱华没回答玉兰的话,板着脸把请帖递给玉梅,“安媛要结婚了,你安婶把帖子送过来了。” 玉梅惊讶极了:“咦,这丫头行啊!都不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居然就偷偷地要结婚了,了不起。” 李爱华没好气地说:“你以为人家是你啊,还不着对象,等着当老姑娘啊!” 玉兰同情地看了阿姐一眼,阿娘现在看到谁家孩子结婚就眼红,就开始发愁自己老闺女终身大事。 玉梅捂着额头,“哎呀,我才几岁啊,你急什么呢?再等个十年八年吧。” 李爱华斜眼睨她,“十年八年?那人家到底是娶媳妇,还是娶个妈?” 玉兰简直要喷了,只好转移话题,接过请帖一看,“陈安媛,蓝成林……蓝成林?是成林哥?” 玉梅一听也顾不上和李爱华斗嘴了,抢过喜帖一看,不可思议地说:“这两个人怎么凑一起去了?” 这几年新世界扩张得挺快,陈安媛从店长一步步走上销售经理的位置,整个人也越来越有女强人的气势。 玉梅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似锦上了,玉兰也很少过问新世界的事情,不过时常有听见大嫂提起几个骨干成员,语气是毫不保留地欣赏,玉兰便猜测他们发展的不错。 其中大嫂何喜梅说的最多的就是陈安媛。 陈安媛现在的父母也搬到市里来了,陈振国还在新饰品附近开了一家餐馆。陈振国本就是厨师,技术不差,加上安婶嘴皮子活络,夫妻两个做生意又实在,餐馆的生意火爆地很。 蓝成林也渐渐参与公司经营,和陈安媛打交道的次数比较多,这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也很正常。 李爱华怕玉梅忘了时间,还特地嘱咐道:“安媛让你当伴娘,你到时候别忘记了……你说你也是的,你一个女的,那么要强做什么,你把男人的事都做了,你让对方做什么?真不如多花点时间找对象,赶紧把自己嫁出去……” 李爱华絮絮叨叨,玉梅顿时落荒而逃。 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 237、报名 时间如水,悄然滑过。 玉兰早起锻炼的时候感觉寒气入骨,呵气成霜,这才发现冬天真的来了。 出门的时候,玉竹看着二姐穿得苗条,自己却被裹得像个熊,顿时不高兴地抗议道:“阿娘,你看二姐穿得那么少,你干嘛要给我穿这么多啊?” 李爱华一边给她围围巾,一边没好气地说:“你阿姐每天锻炼,一天都没拉下,你能和她比吗?” 玉竹顿时不敢说话了。 阿娘总觉得姑娘家睡懒觉不好,所以每天都是早早就要把人叫醒,真是太讨厌了。 每天从温暖的被窝里面爬出来都是一场折磨,真不知道二姐天天那么早起来锻炼累不累? 虽然一肚子抱怨,玉竹却不敢说什么了,委委屈屈地上了陈力的车,甜甜地喊了一声:“平飞哥哥早上好。” 陈力每天上班都很早,玉竹每天都是坐阿爹的车上学,加上她又会来事,一张嘴跟抹了蜜似的,很快就和李平飞混熟了,人前人后,平飞哥哥叫得极是亲热。 李平飞没有兄弟姐妹,看见玉竹活泼可爱,身上又没有富家子弟的娇气,也很喜欢她,一大一小相处融洽。 车子经过玉兰身边,玉竹探出头来叫道:“阿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坐车吗?” 玉兰摸摸她的脑袋,说道:“不用了,我离得近,走路就行了,还可以锻炼身体。” 玉竹顿时吐舌头,她最不爱走路了,累死了。 “那二姐拜拜。” 玉兰来到学校,就看见张小卉手上拿着一张报名表,说道:“玉兰,新年晚会每个班级都要出几个节目,你要不要报名。” 玉兰赶紧摆手,笑话,她除了会画画,什么都不会,难不成表演现场设计衣服吗? 张小卉有些失望的样子,说道:“哦,我还想着你唱歌不错,咱们可以报名二人合唱呢。” 玉兰抬眼看了远处和同桌嬉闹的杨高,意味深长地说:“不如报名男女对唱?” 张小卉顺着她的目光对上杨高的视线,俏脸微红,呐呐地道:“这,行吗?” 玉兰不以为然,“怎么不行了。”玉兰朝杨高抬了抬手,杨高立马就跑过来了,玉兰看他的样子,顿时就想起他家那只狗腿的二哈,莫名觉得有点萌。 听说张小卉想报名新年晚会却找不到搭档,杨高顿时眉开眼笑,胸脯拍得震天响,“这不是现成的嘛,还要去哪里找。” 于是定了下来,至于曲目,张小卉则犯难了,两个女生合唱可供选择的曲目很多,男女对唱适合的就不多,正讨论着,蓝英磨磨蹭蹭地走到玉兰身边说道:“玉兰,那个,衣服暂时拿不到货了……” 玉兰抬头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蓝英咬着唇说道:“那个,钱被我用掉了五百块,我先还你一千,剩下的过完年再还你行不行。” 玉兰没接她的钱,慢悠悠地说道:“你要是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五百不用还也行。” 蓝英闻言一喜,点头如鸡啄米,说道:“你问。” “你的毛衣,货从哪里拿来的?” 蓝英苦着脸,“我不认识那人。” 张小卉诧异地看了蓝英一眼,玉兰脸上没什么表情。 蓝英赌咒发誓:“我真的不认识对方,我就是在超市门口看到人家写着牌子说招校园代理,我就去了。” 这点和玉兰查到的差不多,那人手上一千八百件毛衣,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放在店里销售,只能找别的渠道。而这几年校园代理渐渐兴起,学生又没有什么辨别的能力,佣金低廉,也就成了他们的目标了。而且玉兰还知道这次蓝英拿不到货,是因为似锦那边报了警,货被缴了。 蓝英看玉兰沉默不语,小心地问道:“那,那五百块是不是不用还你了?” 张小卉瞪她。 玉兰点点头,看见蓝英喜不自禁,又慢吞吞地道:“还有一件事……” 蓝英瞪她,“你又反悔了?” 玉兰道:“你卖出的那些衣服,都是似锦的正品,专卖店里面一件399,你卖亏了。” 蓝英愣了一下,半晌顿时嗷嗷叫了起来,“卧槽!你骗我吧?” 玉兰的神色再真诚不过,说道:“中心街那家专卖店里的新款前几天刚上,你要是不信放学可以去看一下。” “擦!那我还卖五十一件,血亏了啊!不行,我得去找他们补钱。” 张小卉看着蓝英飞快跑的没影,说道:“你怎么知道?” 玉兰漫不经心地翻开书,说道:“我阿姐是似锦公司副总,那批货,是公司出了内贼,被偷的。” 张小卉愣了一下,说道:“哇,你藏得可真深。早说嘛,我妈很喜欢你家的衣服,我也很喜欢,你说我报你的名字买衣服有没有折扣?” 玉兰笑起来,她就喜欢张小卉的坦诚与直接,就道:“回头我送你一张贵宾卡,买衣服可以打八折。” 张小卉开心极了,“嘿嘿,我妈一定开心极了。”转念一想,张小卉又想起一件事:“似锦的服装挺好看的,你说我们班级如果定制班服,你们会不会接订单?” 玉兰想了想,说道:“短期内应该不行,订单排满了。” 张小卉道:“不急的,听我妈说春季运动会的时候要统一着装。” 玉兰没有答应,只说:“我先问问。”又对张小卉说:“如果你们的节目能选上,服装我包了。” 张小卉脸又红了,扭扭捏捏地道:“你冲着你这句话,我们一定要选上才行啊。”又问玉兰:“你说我们选什么歌好呢?唱情歌肯定不行啊。” 玉兰道:“慢慢选吧,还有半个月呢。” 正说着话,蓝英阴沉着脸回来了,显然她想让人家补差价的想法落了空。 似锦的牌子对C市的人来说也算家喻户晓,不过价格小贵。好容易捡到便宜,用那么低的价格买到真的,各人偷着乐还来不及,怎么肯补差价,蓝英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 她问玉兰:“你说,这事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是不是眼红我卖衣服赚的钱?” 玉兰顿时无语了,虽然这事背后确实是她的推手,不过,她只是维护自己的利益,有错吗?也不知道蓝英哪来的底气来质问她。 张小卉心刚得了玉兰的许诺,心情好,闻言就冷笑道:“玉兰会缺那点钱,你知不知道,你卖的衣服,是她们家被盗的那一批?” 蓝英顿时愣住了,似锦,是玉兰家的? 238、爆发 蓝英只知道玉兰家和杨高一样是本市最豪华的别墅区,再加上相机的事情,认定玉兰是有钱人,至于怎么有钱,她却是不清楚的。 此时听到张小卉的话,再看玉兰神色淡淡,并不反驳,就知道二者没有骗她。 张小卉看见蓝英的脸色跟调色盘一样不停变换,心里也有些同情她。 拿着别人的东西光明正大又理直气壮地贱卖给失原主,多么尴尬,若是她,恐怕都没脸见玉兰了吧? 张小卉看着蓝英,想着万一蓝英下不来台,她要不要帮忙说说情?毕竟蓝英也是被人蒙骗了,只要诚心道个歉,玉兰也不会怎么样,毕竟玉兰不是那个爱计较的人。 然而张小卉的好意注定落空了,她以为蓝英会难为情,结果蓝英却盯着玉兰说道:“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是告诉我那些是似锦的新款,我就不会那么便宜就卖掉了,害我少了好多钱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人心眼真是太坏了,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 张小卉张大嘴巴,她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想到自己这位老同学居然没有半点羞愧,还责怪人家没有提醒她,害她少赚了钱,这逻辑无耻透顶,张小卉求情的话顿时全部卡在喉咙里了。 玉兰似笑非笑,看着蓝英说道:“你说呢?” 蓝英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欠玉兰五百块钱呢。然而念头一转,蓝英又理直气壮起来。要不是玉兰认出她卖的衣服,说不定还会损失更多钱呢。她可是见过招她们做代理的人家里堆了一大堆货的。 这样看来,玉兰还得感谢自己呢,自己才得了五百块钱,亏了,早知道那一千块也不还了。 玉兰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觉得我的钱给少了?准备让我再掏一些给你?难道你不知道有一个词叫,销赃?” 蓝英顿时被她一本正经唬人的样子吓住了,顿时灰溜溜地跑了。 张小卉小声问玉兰:“那她不是犯罪了吗?” 玉兰笑了笑,说道:“我吓唬她的。” 张小卉顿时放心了,她和蓝英同学那么多年,也知道她这个人虽然有些爱贪小便宜,有些娇气之外,本性并不坏,倘若蓝英真的犯错了,她也希望玉兰能放对方一码。 玉兰却没有追究的意思,追究也是追究幕后黑手,找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许萌听说毛衣事件并不是乡亲们泄密,顿时松了一口气:“我真担心万一是我们村里人造成图纸泄密,那我真的对不起你了,还好不是,那你同学卖的那些衣服是哪里来的?” 玉兰轻描淡写:“公司出了内贼,吃里扒外呗。” 许萌拍拍玉兰的肩膀,表示同情。 玉兰失笑。这事在服装上架之前爆出来,对她来说是好事,有什么好同情的,该同情的事那些背后捣乱的人才对,玉兰相信以严禄的手段,幕后那些人不死也会脱层皮。 学校的新年晚会安排在月末这一天,离月末没几天,张小卉与杨高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排练。 张小卉与杨高合唱的歌曲是玉兰选的,是几年后才兴起的甜蜜小情歌《被风吹过的夏天》,玉兰不会谱曲,只是把歌词默写出来给杨高,又简单地当着两人的面哼唱了几遍,两个人很快记住了。 无论是杨高还是张小卉,音乐上的造诣都比玉兰高,玉兰只唱了几遍,杨高就能弹得丝毫不差,排练的时候,两个合唱默契地很,玉兰看着两人视线相接的瞬间冒出的粉色泡泡,顿时感叹,原来狗粮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排练得差不多了,玉兰带张小卉去选表演那天要穿的衣服。 玉兰说只要张小卉他们的节目预选通过,演出服她就包了,并不是开玩笑的。 张小卉对服装没什么要求,玉兰给她选了一件宽松的粗线毛衣,底下是一件毛呢格子百褶裙,头上再斜斜地戴一个同款式贝雷帽,整个人时尚又青春洋溢。 张小卉看见那些看起来很普通的衣服经过玉兰的巧手一搭配,逼格瞬间提高很多,心里打定主意下次出来买衣服一定要把玉兰拉出来当参谋。 两个人拎着衣服正准备走,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高亢的女声高声喊道:“就是这家!黑心肝的东西,卖那么贵的衣服,选的料子那么差,我新买的衣服还没穿两天呢,身上就起了疹子了。看病花的钱都够我买好几件衣服了!叫你们老板给我出来!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们没完!” 张小卉担忧地看着玉兰,“怎么办?” 玉兰嘲讽地笑笑:“不急,先看戏。” 一听看戏,张小卉就知道人家早有准备了,顿时不吭声了。 玉兰拉着张小卉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女人手上抖着一件毛衣朝周围的人展示着,这么冷的天,她把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手臂上大小不一的小红疙瘩。 有些人从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听见中年女人闹腾,旁人就起哄道:“噢哟,你这是吃什么东西过敏了吧?” 女人听见有人接茬,环视了一圈周围一双双八卦的眼睛,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我在中心医院看的皮肤科,医生说我穿的毛衣不干净,才会引起皮肤过敏。我一直穿的都是旧衣服,一直屁事都没有,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买件好了,结果,就买到这么差的衣服。早知道我还不如不买呢!” 围观的人群里也有人买过似锦的衣服的,听见中年女人说的话,有些迟疑道:“不可能吧,似锦这家店开了多少年了,我们一直都穿他们家的衣服,从来没听过穿他们家的衣服会过敏啊。” 女人不高兴地说:“谁知道啊,你说这店开了这么多年,本来应该做得越来越好才对,可是现在,他们为了多赚点钱,居然用劣质的原料来代替好材料,这可是昧了良心了,咱们消费者图什么呢,不就是吃得放心,穿得安心,住得舒心嘛,这样黑心的商家,咱们还买他们的货干什么?” 张小卉听见那人把似锦的衣服贬得一无是处,低声问玉兰:“真的没事吗?” 玉兰视线在在围观的的人群里搜寻了半天没找到人,收回视线平静地道:“无妨。他们掀不起风浪的。” 那女人因为有人附和闹腾得更起劲了,“你们主事的人呢?都死光了吗?没死光就来一个啊,这事你们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我跟你们没完!” 闹闹哄哄中,有人寒声说道:“你想要什么交代?” 女人抬头就看见人群分开两边,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中缓缓走来,一边走一边冷冷地问:“你想要什么交代?” 239、化解 郑军走到台阶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挑事的中年女人,视线从她手中的毛衣掠过,嘴角顿时勾起嘲讽的笑容。 他人长得高,气势又盛,中年女人的气焰顿时被压下去了。但她很快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挺了挺胸,手里抖着衣服,壮着胆子说道:“什么交代?你们卖伪劣商品还有理了是吧?我穿了你们家的衣服,结果身上起疹子了,说吧,你们打算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郑军笑了起来,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笑意不达眼底。他从女人手里接过毛衣,捏着肩膀把衣服抖开,前后仔细看了看,又凑到鼻端闻了闻,心里就有数了,把衣服递还给女人,慢条斯理地说:“你想我们给你什么交代?” 女人心中一喜,以为自己拿住对方的软肋了,顿时得意起来:“怎么交代?当然是赔偿我的损失了。我穿了你们卖的的衣服,才会身上过敏,我这几天光看病吃药就花了一千多,你们还得补我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我也不多要,给个五千块就差不多了。” 郑军没说话,店员却涨红了脸,气的,骂道:“五千块,你怎么不去抢呢?我告诉你,再闹事,我们就报警了!” 女人撇撇嘴:“哟,吓唬我呢!尽管报呀!我倒要看看警察来了到底帮谁!”又拿起手上的毛衣当手帕,甩来甩去吆喝起来:“大家都来看看啊,看这些黑心的商家,卖有毒的衣服,出了事情还推卸责任。” 郑军冷眼看女人吆喝,看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这才慢吞吞地道:“如果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绝无二话,该怎么赔,就这么赔。不过,你确定你这衣服是从我们这里买的吗?” 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被郑军看个正着,心里哂笑,面色却不动声色,说道:“咱们店里的衣服,卖出的每一件都有记录的,您是哪天买的,小票还在吗?” 女人梗着脖子,说道:“我,一件小事,谁记得清楚哪天买的!还小票,我要早知道你们的衣服有问题,我肯定留着小票,不对,我要是早知道你们家的衣服有问题,我才不买呢,花了四百块钱,结果买了一件毒衣服,我真是脑袋别驴踢了。” 旁人顿时鼓噪起来。 郑军抬手轻轻往下压了压,他开会的时候经常是这个动作,吃瓜群众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一愣的,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郑军指着女人对众人说道:“这位女士……”他看着女人微微笑道:“女士您贵姓?” 女人愣了一下,才不情愿地答道:“我叫张桂珍。” 郑军就道:“这位张女士说她买了咱们家的衣服导致皮肤过敏,要求我们给个说法。我觉得我有必要声明几点。第一:我们似锦的衣服的用料都是检测合格的,绝对不存在使用劣质有毒的材料的说法……” 张桂珍顿时不满了:“难道我买的衣服是假的吗?你们看看我这衣服的标签,哪里假了?” 郑军没理她,接着道:“……第二点,请大家看看张女士手上的衣服,再对比看看张女士的体型。咱们的衣服适合的是125斤以内的体型穿的,张女士她穿了咱们的衣服过敏,我认为是不合理的。” 众人一看张桂珍的体型,顿时笑了起来。张桂珍身材圆滚滚的,体重起码有一百四十斤,刚才郑军把衣服展开给大家看的时候,在场的都看仔细了,这毛衣比较修身,且衣服上都没有折痕,明显是一次都没穿过,可见郑军的话很在理。 张桂珍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顿时慌了:“胡说八道!谁说我这衣服我没穿过了,你们莫不是欺负我胖?” 旁边有人起哄道:“哎,这个问题很简单啊,店里就有试衣间,你再穿出来给大伙看一看就知道了。能不能穿试一试就知道了。” 张桂珍说不过人家就开始撒泼:“呸!我为什么要试,明明是你们的衣服质量差,还不承认。我告诉你们,不赔钱,今天这事就没完。” 郑军等大家好奇心积累到最旺,把大家的胃口吊得高高的,这才慢条斯理的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位张女士的衣服,并不是我们店的卖出去的。” 张桂珍一听顿时跳起来了:“哈,我就说你们要推卸责任,果然被我猜中了吧?大家看这衣服的款式,标签,都是似锦家的,他们还睁眼说瞎话,可见人品有问题,这样的商家,你们觉得能信吗?” 郑军等张桂珍把衣服给周围的人转了一圈,这才慢吞吞地说道:“大家都看过张女士的衣服了,现在欢迎大家进店看看咱们的衣服和张女士的衣服有什么不同,前三名找出不同的,有礼品赠送。” 一听说有礼品,大家顿时一窝蜂地往专卖店里面涌。 玉兰拉着张小卉往旁边让了让,避免被人撞到,抬头就对上郑军含笑的眼神。 郑军看见玉兰手上提着似锦的服装袋子,说道:“买衣服啊,怎么不直接和你阿姐说?” 玉兰笑道:“我同学的演出服。” 郑军也没问什么演出,朝张小卉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没过多久,第一个人就跑到郑军面前说道:“你说前三个看出不同的有礼品赠送的话算不算数?” 旁边的店员说道:“他是我们公司领导,说的话当然算数了。” 那人一听这话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郑军一边听一边点头,还朝对方竖起大拇指,赞道:“这位先生观察真仔细,不错不错,您可以挑一件四百块以下的衣服,送爱人送孩子都不错的。”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有些说得晚的人看着前面的三个人真的挑走了衣服,顿时懊恼得捶胸顿足,他们以为郑军就说说而已,没想到真有礼品送啊,顿时各种褒奖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相对的,张桂珍说的那件衣服被贬得一无是处。 郑军趁机让店员给吃瓜群众普及了一下怎么辨别真假的问题,其他人顿时恍然大悟。再回头找张桂珍的时候,众人才挑事的女人早跑没了。经过这一场闹剧,顾客对似锦的忠诚度更高了,也算意外之喜了。 240、彩排 似锦门口的闹剧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别样的促销,似锦的店员们趁机给吃惯群众灌输了一堆辨别真伪的小窍门,又因全场打折,本来喜欢似锦又因为价格犹豫的人也狠下心来买了一件,得了实惠的顾客喜笑颜开,可是挑起这件事的人却郁闷了。 张桂珍趁没人注意偷偷溜出人群,看见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也不等她,心知儿子生气了,顿时有点着急。她长得又胖,跑了几步,全身都肉都在抖动,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跟上儿子,才抹了一把汗,骂道:“今天失策了,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换一件宽松的来。这男的谁啊,眼睛这么贼。” 吴亮双手揣在裤兜里,肩膀微微佝着,快步往家走去。因为冷,一边走一边缩着肩膀。听见张桂珍说的话,他阴着脸嫌弃地道:“你不是挺能的吗?撒泼打滚泼妇骂街哪个招数你没用过?这会儿跟人家讲理了?咱们是为了跟他们讲理来的吗?” 张桂珍被骂了一顿还觉得理亏:“我就想人多,他们为了名声,肯定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多多少少都会赔一点钱的,谁知道这男的不按理出牌啊。” 吴亮更气,“钱钱钱,狗哥都说了叫你使劲闹,闹得越大越好,你倒好,还跟人家讨教还价。你坏了狗哥的事,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我?” 张桂珍着急了,儿子嘴里那个所谓的狗哥看起笑眯眯的很和气,可是她就亲眼看见这个和气大大哥笑嘻嘻眼也不眨地把人的腿给敲断了。万一人家对她做的事不满意,到时候会不会把儿子的腿给敲断了?想到这个可能,张桂珍顿时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道:“那,那,那怎么办?我,我明天再去闹一场?” 吴亮撇撇嘴,说道:“你以为你还有第二次机会吗?等着吧,回去就要挨骂!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摊上你这么个扫把星!” 张桂珍被骂得跟鹌鹑似的一声不敢吭,淹头搭脑地跟在后头,走了老远,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那个狗哥不是说帮我们把那个死丫头找回来吗?还没消息吗?” 吴亮一听这话更烦躁了,“你以为那么容易啊?咱们这个小地方找个人都困难,那大城市的人口是咱们这地方的百倍千倍,能找的到才怪!要是她在这里,我还用那么辛苦吗?” 狗哥没别的爱好,唯独对女色有着异样的执着,又荤素不忌。帮里的兄弟都知道他这个特点,会投其所好的都升了小头目。 和自己同时入帮的一个兄弟,就因为他姐姐到帮里找人,被狗哥看上了当天就给办了,那兄弟立马就升了小头目,手底下有了十来号手下,走到外面人家也称他一声哥,不知道多威风呢。 吴亮觉得那个女的脸没有自己妹妹好看,身材也没有自己妹妹那么好,要是自己妹妹被狗哥看上了,升头目的不就是自己了吗?反正她都不是黄花闺女了,陪谁不是睡? 张桂珍大约也是想到这一茬,心里就堵得很,骂骂咧咧道:“那个贱蹄子!我真是白养她了。供她好吃好喝那么多年,还送她读到毕业,她就这么回报我的!早知道这死丫头没良心,老娘还不如养头猪!好歹猪养肥了还能杀了吃肉!” 玉兰听到手下人转述的话,顿时笑起来。看来那个鼓足勇气放弃前程远走的姑娘终于脱离苦海了,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想起张桂珍母子口中那个所谓的帮派,玉兰心里又蒙上了些许阴影。 以前郭新龙作为最大的地头蛇,好歹能约束手下,那些小混混虽然喜欢占点便宜,偶尔会吃小媳妇的豆腐,却没人真的作奸犯科,C市的治安还算良好。 可是烈焰帮一上台,抢地盘,收保护费,敲诈,勒索,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光玉兰知道本月发生在银乐KTV的风波致人受伤的事情就有好几起。 似锦和新饰界所在的这条街还是郭新龙的地盘,暂时还能安枕无忧,可是玉兰不知道哪一天,烈焰帮会把魔手伸到这两家头上来。 似锦有严禄这尊大神坐镇,玉兰并不担心。可是大家都知道新饰界的老板是草根,公司是白手起家的,就差在脑门上顶着“好欺负”三个字了,玉兰猜测烈焰帮迟早会找到新饰界头上来了。 嗯,不过她也不惧就是,她不是待宰的羔羊,烈焰帮想拿她当软柿子捏,也要看她答应不答应。 大约知道似锦有了防备,那些人便不再做无用功,赶着元旦的顺风车,似锦又火了一把。 玉兰忙着构思年后要提交的设计稿,偶尔和天南海北到处飞的贺世开煲一顿电话粥,不知不觉就到了月底,离新年晚会只有三天了。 这天放学,张小卉对玉兰说:“我们晚上彩排,玉兰,你要不要来看看?” 玉兰本来不想去,可是看着张小卉忐忑中带着期待的眼神,不知为什么突然心软了一下,就答应了。 晚会的彩排安排在学校的大礼堂里,玉兰来的比较早,观众席上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人,显得空荡荡的。礼堂上,有人在调试音响,参加彩排的学生围在一起讨论,交流心得。 张小卉走进礼堂一眼就看见玉兰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观众席上,和杨高说了一声,跑到玉兰身边来。 张小卉没有穿玉兰给她挑的演出服,而是穿着白色的紧身高领毛衣,配淡蓝色的毛呢背心裙,脚下穿着黑色的皮鞋,头发披散在肩头,少了几分学生的稚气,多了几分女子的婉约。杨高则是灰色的西装裤,马甲配衬衫,很有成功男人的范儿,这两个人往那儿一站,十分抢眼镜 江雪走进来一眼就看见玉兰三人。张小卉两人有节目,江雪是知道的,她有些好奇,玉兰从来不参加这些节目的,这次怎么有兴趣来看彩排?走近了就听到玉兰说:“你们两个练了这么久,表现一直不错,只要保持这种状态就OK啦。” 江雪笑道:“玉兰也参加了节目?” 张小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让玉兰来的,歌是玉兰给我们挑的,我就想让她看看我们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江雪的笑容微滞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想说什么又觉得没意思,正好听见报幕的在喊她的名字,就对三人说了一声抱歉走掉了。 不一样会儿,有人喊张小卉,杨高落后几步,低声对玉兰道:“你这个朋友,心眼有点小,你要当心,话不太好听,听不听随你。” 241、赞助 江雪的节目是女声独唱,她选的歌节奏轻盈,曲调欢快,再加上她的声音和原唱有六七分相似,一首歌唱完顿时赢得了满堂喝彩,这极大了满足了江雪的虚荣心。 玉兰朝江雪竖起大拇指。 江雪得意地扬起下巴,跑到玉兰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道:啊哟,紧张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要唱砸了。“ 玉兰笑道:“很不错啊,你练了多久了?” 江雪想起林青练歌的时候,每次都被林青上下其手,吃尽了豆腐,脸顿时烧的慌。 舞台闪烁的光偶尔掠过观众席,照亮江雪脸上的甜蜜,玉兰眼神微暗。 热恋中的人理智全都喂了狗,玉兰知道自己只要说一句林青不好,江雪就会立马翻脸,所以干脆不吭声了。 轮到张小卉和杨高,江雪随口说道:“他们的衣服是你们店里面卖的吗?挺好看的呀。” 玉兰摇摇头,说道:“我给他们选的演出服他们今天没穿,他们身上的衣服是他们自己买的。” 江雪顿时不说话了,她本来想叫玉兰给她选一件合适的衣服,可是玉兰都把话堵上了,害她不知道怎么接。 玉兰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让江雪心里结了个疙瘩。她素来不关心这些集体活动,倘若不是今天晚上恰巧被张小卉拉过来看彩排,恐怕到演出那天玉兰才会知道江雪也有节目吧。 《被风吹过的夏天》因为是几年后兴起的,并没有伴奏带,全靠杨高弹吉他伴奏。平时嘻嘻哈哈的人收敛了嬉皮笑脸,认真弹吉他的样子帅的一批,玉兰都可以看见旁观的女生眼冒星星了。 想必今天之后,张小卉就要有情敌了。 等到张小卉一开口,大家又被攫取了全部心神,用一句网络语来说,就是开口跪啊。 江雪眼里闪过异色,有些随意地问玉兰:“这歌是他们自己写的吗?可真好听。” 玉兰总不能说自己从后世抄过来给两人用的,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江雪便不问了。 张小卉和杨高的合唱结束,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趁着空档,玉兰问江雪:“你的服装准备好了吗?需要帮忙不?” 江雪摇摇头拒绝了,心里颇有些赌气地想:“我不说你也不提,等我提了你才问,虚伪不虚伪?” 玉兰没有读心术,看不到江雪内心的独白,看见江雪神色有些郁闷,只以为她的独唱被张小卉与杨高的独唱比下去了,心里不舒服而已,就安慰地拍了拍江雪的手。 另一边,杨高背着吉他和张小卉告别。 这段时间两个人因为排练,默契越来越好,相对的,感情也逐渐升温,虽然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但两人对对方的心意都心知肚明,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就能水到渠成在一起了。 张小卉就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里,连校门都不用出。江雪也一样,不同的是,江雪住学生宿舍,所以两人一道走。 玉兰与杨高一路。 江雪站在张小卉身边,看见两道身影并肩走远,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他们两俩家住的近,家境也差不多,看起来挺般配的啊!” 也不管张小卉怎么看她,江雪挥挥手走了。 张小卉微愣过后就回过神来了,再仔细一琢磨江雪说的话,心里顿时不舒服了。不过她倒不是因为江雪说玉兰和杨高般配才不舒服,而是觉得,江雪和玉兰认识几年,玉兰订娃娃亲的事情她都知道了,江雪没理由不知道。 假如她明知道玉兰的事,还说这样的话,那动机就十分可疑了,有些提醒玉兰一句,又觉得自己有搬弄是非的嫌疑,只好把满腹心思按下了。 第二天上学,早读还没开始,蓝英背着双手晃到玉兰桌前,笑眯眯地道:“你说作为班级的一份子,为班级的事情出点力应该不应该?” 玉兰才不上她的当,冷淡地看着对方,说道:“有事就说有P快放。” 蓝英撇撇嘴,说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哦。咱们班不是要定做班服嘛,说是用班费来出,不过班费明显不够,只好各自出钱了。你有钱,不如你多出一点啊?” 玉兰看见蓝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 “有钱怎么了?有钱就该为所有人买单?那我要不要把你们所有人的学费都包了啊?” 蓝英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说:“这个可不是我提的哦。这个啊,应该说是赞助。大家都同意了。” 至于是哪个大家,玉兰不用问就知道是班里那几个仇富的学生。这些学生家境也不是很差,只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见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就在背后编排人家,不惜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人家赚钱的来路。 她实在想不明白,钱多钱少,不都是自己的劳动所得?只不过能力有高低,所以贫富有差距,什么时候贫富差距就成了劫富济贫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玉兰知道这件事纯粹是蓝英想当然,因此懒得鸟她。 等到放学,连琴却把玉兰叫到办公室。 蓝英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丝毫不掩饰她的恶意,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 玉兰忍无可忍地朝她竖起中指。 教室里顿时响起哄堂大笑声。 连琴笑眯眯地说:“小卉说你家可以定做班服?” 玉兰点点头,张小卉问过这个问题了,而且她也和对方说过了,似锦的订单一时排不过来,暂时不接新的订单。 连琴道:“我们的班服说急也不急,不过你们公司业务繁忙,我觉得还是提早和你说一声比较好。如果请你们设计,需要设计费吗?” 玉兰点点头。 连琴顿时有些遗憾:“我们预算有限,那就不设计了,我给图稿,你们制作就行了。”又问玉兰:“起订量达到多少才有折扣?” 班服的事情张小卉说过,以自己班级的人数来说铁定是拿不到折扣的。玉兰想了想,中肯地建议连老师:“买成品的话,我可以拿到最低的折扣。” 连琴叹气:“就怕成品不合适。” 玉兰道:“我会帮忙挑几款合适的供大家选择。” 连琴又问了一些问题,要不要付定金,余款怎么付,包不包送货上门等等,并没有提让玉兰给赞助的话,玉兰便知道蓝英等人想当然了。 其实赞助几十套班服对玉兰来说是小意思,尤其服装又是自己的老本行,成本都可以忽略不计。可是愿意是一回事,被人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蓝英想站在道德的高度来指责她,制衡她,那就大错特错了,她绝对不会屈服。 242、随礼 陈安媛和蓝成林的婚礼定在C市最大的酒店里。 玉书与蓝成林是多年的好朋友,又是合伙人,两个人的关系自不必说,早早携家带口地到了酒店。 蓝成林再玉书胸口轻飘飘地打了一拳,说道:“兄弟,够意思。” 陈安媛笑着叫了何喜梅一声老板娘,何喜梅摆摆手,说道:“今天只有朋友,没有什么老板老板娘,恭喜了。” 新饰界在C市也算个角色,一些商场的朋友看见玉书就上来打招呼。何喜梅站在他身边,右手稳稳地扣在玉书的手臂上,中指上一个造型别致的心型钻石戒指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 过来和夫妻俩打招呼的都是商场上经常打交道的人,也知道何喜梅当着新饰界半个家,因此恭维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何喜梅笑语晏晏,应对得宜,这情形,仿佛他们夫妻是在参加一场商务晚宴,而不是来参加婚礼的。 安蕊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松了一口,偶然看见何喜梅在众人之间游刃有余的样子,语气无限感慨:“老陈家这个媳妇真是娶对了,又能干又旺家。以前玉书拖到二十多岁了还没说亲,大家都以为他婚事困难了,谁能想到一直被大家看不起的人最后娶了个好媳妇!” 旁边有人凑趣道:“可见好饭不怕晚啊。你看你以前老担心自己女儿成老姑娘,现在不是也找了个好女婿嘛!谁家有你女婿这么大手笔,结婚直接把整个酒店包下来了,这得花多少钱啊?”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艳羡。 安蕊说道:“这孩子也真的,说什么结婚一辈子就这一次,一定要给媛媛一个盛大的婚礼。这样样都要挑好的,花的钱海去了,我和媛媛她爸都觉得太过铺张浪费了。”安蕊嘴里埋怨着,可是旁人很容易就能听出对方语气里隐晦的炫耀。 福气这种东西别人羡慕不来,酸成柠檬精了,也不过徒增困扰。 很快安蕊就没空和别人说闲话了,宾客陆陆续续到来,她都忙不过来了。 玉梅和玉兰晚来一步,走到门口就见蓝成林穿着笔挺的西装春风满面地给几个长辈模样的人递烟。 陈安媛穿着红色的旗袍,肩上搭着红色的貂绒披肩,和几个女性长辈寒暄。她五官本就出色,又化了新娘妆,头发上撒了金粉,灯光下整个人像披着星光,耀眼得很。 玉梅停好车,和玉兰并肩朝门口迎客的一对新人走去。 “大伯和伯娘不来吗?”陈安媛没看到李爱华夫妻就问玉梅。 “外婆身体有点不舒服,我阿爹阿娘走不开,阿娘让替她道歉。恭喜你们呀,百年好合哦!” 陈安媛关心地道:“外婆身体要不要紧吧?当然是照顾老人家更重要了,我阿娘肯定理解的。” 玉兰把两个红包递给安媛,这是收到结婚请帖必须要随的礼,说了声:“百年好合。” 安媛接过红包顺手递给身旁的伴娘,玉兰看见伴娘把红包上的名字和金额亮给文书看,等对方记录好了,才把红包丢进皮包里。皮包很大,包袋鼓鼓的,可见收了不少红包。当地的风俗是红包的多寡能够反映出主家的排面,红包收得越多,面子越大,演变到后来,但凡红白喜事,红包就了互相攀比的道具,且标准越来越高。 什么礼轻情意重,什么量力而行,都是虚的。你若红包给的少了,收礼的一方心里就容易起疙瘩,哟,咱们的关系,这么点钱你也好意思出手,可见就是话说得好听,心里完全没把咱们当回事啊,算了,以后远着点吧。 隔阂就此产生。 有些人迫于无奈只好打肿脸充胖子,借钱也得把礼随上,心里却恨恨地想:“没关系,等我买了新房子,等我孩子结婚了,这礼就能收回来了!”发完狠却发现,房子遥遥无期,至于孩子,还在孩子他妈肚子里。 至于孩子他妈在什么地方?抱歉,我也不知道哇! 然而按照标准包完红包就够了吗? 非也,得按照发请帖的对象,分别随礼。 这次陈安媛与蓝成林结婚,玉兰家一共收到三张喜帖。 第一张请帖是陈振国夫妻发给本家兄弟陈力夫妻俩的,女儿结婚了,作为堂兄弟,你总得来吧?就算人来不了,礼总得到吧? 这也是玉兰出现在婚宴现场的缘故,她是代替自家爹娘来坐席的。 第二张请帖则是陈安媛发给玉梅,她们既是初中同学,又是好闺蜜,敢空手来参加婚礼,你是打算和我决交了? 玉兰给的两个红包随的是这两张请帖的李。 第三张请帖是蓝成林发给玉书夫妻的。玉书与蓝成林是同学、朋友、合伙人,好兄弟结婚你敢不来? 因为玉书与何喜梅来的早,红包早就给过了,也就没有玉兰什么事了。 当初玉书与何喜梅结婚的时候,婚宴是当地最高规格的,因为玉兰不差钱,所以请帖是发了,不过红包一分没收,参加的人一分钱没出反而赚了吃喝玩乐,所以这一场婚礼才被人津津乐道很多年。 然而毕竟都是普通人,很多人没有玉兰这样的底气,也没有玉兰一掷千金的豪气,所以随礼红包限定标准的陋习还继续存在且攀比之风越盛。 如果家里兄弟姐妹多且都已成年,本家堂兄弟姐妹也多在适婚的年龄,恭喜你,请时刻准备迎接红色炸弹的洗礼。 话题扯远了,回到婚宴现场来。 玉兰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阿姐和新娘寒暄,完了玉梅才带着玉兰往大堂里走去。 玉梅目光大堂转了一圈,拉着玉兰的手径直走到何喜梅身边坐下来。 姑嫂三人,何喜梅稳重,玉梅干练,玉兰沉静,三个人坐在一块,顿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光。 今天来参加蓝陈二人婚礼的宾客有很多是C市商场上的人,似锦作为C市的龙头企业,玉梅在这个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宴席还没开始,过来和玉梅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 有人悄声问:“那姑娘是谁啊?又漂亮又气派,人缘可真好!那也是安蕊家的客人?” 被问的那个人顺着对方的目光忘去,就看见低头说话的姑嫂仨。她不认识玉梅姐妹,却对何喜梅印象深刻。概因玉书与何喜梅结婚所办的婚礼豪奢程度超乎她们的想象,让她们大开眼界,因此就算几年过去了,她还是印象深刻。 此时听见人问起,她颇有些自豪地说:“那个啊,应该是南坪老陈家的人,我认识说话的那个是南坪村陈家的儿媳妇。”玉书办的厂带富了南坪村整个村子,也让周边村庄人的生活环境得到很大的改善,村里人提起玉书一家人都说是“咱们老陈家”,久而久之,一提起南坪村老陈家,别人就知道是指玉书一家人了。 “老陈家啊?难怪。那个是她家的姑娘了?听说年纪不小了,还没说亲,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别胡扯!人家那是忙着事业,没空考虑个人的事呢。你看她多标致,听说手底下管着大公司呢。有钱又漂亮,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想给那姑娘说亲呢。” 说话的人因为自己小姑子是新饰界的骨干成员,因此添油加醋把玉梅好一通吹捧。 然而很快冒出不和谐的声音:“嗤!蒙谁呢!真要那么好怎么没人要?别是自吹自擂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吧?看这妖妖娆娆的样子,恐怕是不好生养吧?!” 243、搅和 安蕊看见文书在礼册上登记的红包金额,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三十二万多?你确定有这么多?” 负责随礼文书登记的是她的亲弟弟安鸣,听见姐姐不可置信地样子,笑嘻嘻地道:“姐,我算了这么多年账,这点东西还能难得倒我嘛?不过,咱们女方这边的亲戚随的礼比较少,大头都在男方这边。” 安蕊摆摆手说道:“那个无所谓,女婿家又不差钱,亲家两个又看不上这点小钱。这些钱到时候都归他们小两口的,以后还礼也是小夫妻俩的事,还分男方女方谁多谁少干什么?” 安鸣暴汗,我滴乖乖,二十万就能在镇上买一栋四层的楼房,大姐居然说三十二万还是小钱,有个有钱的女婿了不起哦,打定主意要抱紧这根粗大腿。 姐弟俩正说着,有人急冲冲地跑进来对她说道:“有两个客人吵起来了,你赶紧去劝劝。” 安蕊脸都绿了!哪个王八羔子挑今天这个日子来闹事?要是搅和了女儿的婚宴,她非得把对方的皮扒下来不可!顾不上数钱,拔腿就往宴会厅跑。 宴会厅里,李香桃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彩云的鼻子说道:“你这嘴是不是在茅坑里面洗过啊,满嘴喷粪!一把年纪为老不修!你敢不敢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敢不敢?我谅你也不敢。陈叔陈婶这么多年是怎么对你的,我们这些外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你倒好,吃人家的拿人家的,不念人家一句好也就罢了,背地里还编排起人家的女儿来了,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就算养一条狗,得了好处也懂得摇摇尾巴,忘恩负义也没你这种做法。”李香桃本来都叫李爱华李婶,李彩云也是李婶,这会儿膈应李彩云,索性改了称呼。 李彩云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她刚才听李香桃把李爱华一家捧得高高的,心理不愤,一句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谁知道李香桃这个棒槌,就逮住她不放了。 有心争辩几句,可是看到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到她们这一桌来,李彩云顿时怂了。她是来喝喜酒的,不是来找事的,要是把事情闹大让主人家下不来台,人家指不定怎么恨她。 看李香桃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李彩云坐下来不满地嘟囔道:“你想捧他们家的臭脚也别拿我做筏子啊!我就那么一说,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你是他们家什么人啊,管得着吗?!” 李香桃气乐了,撸着袖子打算好好和她掰扯掰扯,何招弟连忙拉住快要暴走的她,在她手臂上捏了捏,劝到:“香桃姐,算啦,这种事有什么好争辩的?辩赢了输了对玉梅的名声都有妨碍。而且今天是安媛的婚礼,你们在人家婚礼上吵架,膈应的是谁,丢脸的是谁?” 李香桃顿时冷静下来了。她是最早跟着玉梅兄妹的一批人,对玉梅兄妹佩服得很,也感激玉梅兄妹对她的赏识提拔,让她从一名普通女工,爬到如今新饰界主管生产的部门经理的位置。 新饰界开厂初期那么多的乡里乡亲的,到如今留下来且处在高位的只有她,何招弟,以及陈安媛三人。 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她们三人和玉梅既是同事,又是朋友,对玉梅家里那点事也是门儿清。 李爱华怎么对李彩云,她们都很清楚。尤其是后来听说李彩云撺掇李爱华把玉梅和徐良那个玩意儿凑做堆,她们暗地里没少骂过李彩云没良心。不过乡里乡亲的,上一辈的关系在那里,她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是悄悄嘱咐家里人离这人远一点罢了。 这会儿,大庭广众的,李彩云居然说玉梅迟迟不处对象是因为不能生养,李香桃能不发火吗?她自己结婚得早,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没有再生了,这么多年明里暗里被婆婆指桑骂槐编排过多少次,最知道其中的苦楚。虽然是新时代,可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被人冠上不能生养的名头,以后还怎么说亲? 这是多大的仇? 她视玉梅为至交,一时激愤跳了出来,此时听见何招弟的话才后知后怕起来,要是真把事情闹大了,搅和了安媛的婚礼,那蓝成林不把她拆了才怪!别看蓝成林笑嘻嘻的样子,心眼可不比芝麻大。正坐立不安,抬眼又看见李彩云不屑地撇嘴,李香桃顿时上火了,狠狠瞪了李彩云一眼,看见对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又觉得想笑,哎,自己跟这么个浑人计较,何必呢。 安蕊赶到宴会厅的时候,事情已经平息了,她拿出主人家的气派吩咐大家吃好喝好,然后走到玉梅身边说道:“玉梅啊,你别生气哈。有人是喝醉了酒说胡话,看在婶子的份上,今天是安媛的婚礼,你就别和那些浑人计较了。改天婶子请你们吃饭好不好?” 玉梅脸上笑容无懈可击,她站起来说道:“安婶你忙你的吧,你也知道那是个糊涂蛋,我犯不着和她歪缠,你放心吧,安媛的婚事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安蕊放心了,算起来玉梅也是安媛的上司,只要玉梅不介意就好了。至于李彩云就是个凑数的,要不是女婿为了讲排场,给岳父岳母长脸,非要把全村的人都请过来,今天也没李彩云什么事。 何喜梅给玉梅倒了一杯花茶,笑道:“你不生气?” 玉梅接过另一杯茶递给玉兰,说道:“有什么好生气的,无能的人才会在言语上占便宜。她要是有本事,让大家把这话都当真,我说不定会佩服她两分,只会耍嘴皮子只会让我瞧不起她。” 玉梅敢说这话也是看准了李彩云欺软怕硬的性格,经过李香桃这么一闹,恐怕她忙着辟谣都来不及,哪还有空给玉梅找不痛快。 何喜梅笑了笑,“你啊……”看了一眼挽着陈振国的手缓缓走向新郎的陈安媛,说道:“我们这一群人,就剩你一个还没对象,你就不着急吗?” 玉梅抿了一口花茶,慢悠悠地说:“是我的早晚是我的,急也没用。再说了,每个人追求不一样,你们认为婚姻美满这一生就算圆满了,我却觉得除了婚姻,女人还可以有些别的追求,比如事业,比如自由。” 何喜梅白了玉梅一眼,说道:“你这话千万在咱妈面前说,不然她铁定跟你急。” 玉梅顿时头疼起来,她怼天怼地怼人还没怕过谁,唯独拿自家老娘的唠叨神功没办法,赶紧转移话题:“嗨,我才没那么傻,观礼观礼……啊,成林哥也有这么傻的时候……” 玉兰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台上新郎新娘讲述相知相熟相恋的过程,嘴角一个劲地上扬。 每个人都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是一种完满。 244、挑拨 婚宴散场,玉梅交代何喜梅:“你顺路带二妹回去吧,我还有事去一下公司。” 玉兰看着阿姐落荒而逃的身影不厚道地笑了,“阿姐这是怕回去又被阿娘念叨吧。” 何喜梅莞尔,虽然知道玉兰说的是事实,也不说破,只冲着她的背影喊一句:“慢点开车。” 玉梅很快开车走了,玉兰挎着何喜梅的手在酒店门口等玉书开车过来,听见背后有人喊她:“玉兰小妹子,等车啊,我送送你们吧?”又朝何喜梅道了声好。 玉兰回头看见郭新龙,笑了笑,说道:“谢谢,不用了,我哥哥开车来了。”郭新龙便不说话了,都是老熟人了,他对玉兰与贺世开说话做事的风格还是比较了解,知道两人厌烦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也就不讨她嫌了。 何喜梅知道郭新龙是饭庄的老板,对他的印象挺深刻的,看见玉兰和对方熟稔的样子,随口问道:“你们很熟啊?” 玉兰看着郭新龙走到不远处的车旁,看见郭星海下车给他开门。玉兰感觉到那辆车的副驾驶上有人看着这边,只不过车窗没降下来,看不清楚目光的主人是何许人。 听见何喜梅问她,玉兰收回目光,敛了敛心神,说道:“认识几年了,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至于哪方面的合作,玉兰没说,何喜梅也没问。小姑子的秘密多了,她早已见怪不怪。 不过对于郭新龙,何喜梅还是有点好奇的,正想说什么,身体却突然打了个寒战。她嘀咕道:“你哥速度好慢,我们到里面去等吧,外面太冷了。”不由分说地拉着玉兰退回酒店里,视线却借机扫了一圈,没发现异样的地方,心下狐疑,刚才她分明感觉到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她看,难道是她想多了? 玉兰以为何喜梅是真的冷了,就把身上的羊绒披肩取下来披到她身上。那披肩本来是玉梅用的,看到玉兰穿得单薄,就不由分说地给她披上了。 玉兰并不怕冷,披肩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只不过拗不过阿姐才一直没取下来,这会儿正好借花献佛,给何喜梅用了。 何喜梅也没推迟,姑嫂二人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话题围着郭新龙叔侄俩转。 “开车的那个是郭老板的儿子?不是听说他没结过婚?” “不是儿子,是侄子。” 自从情书事件之后,玉兰对郭星海的印象就极差,因为郭新龙的关系,玉兰不好拿他开刀,只是远着对方。 郭星海大约也知道玉兰膈应他,加上叔叔郭新龙一再吩咐他别惹玉兰,他就算有满肚子心思也全部憋在肚子里,两个人勉强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 何喜梅看玉兰谈兴寡淡,便住口不言了,好在玉书把车开过来了,两人上了车,一路安稳地回到家。 李爱华看见玉兰一个人回来,没看见玉梅,觉得奇怪,就问玉兰:“你阿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玉兰手上拎着两盒包装精美的喜糖,把糖递给李爱华,随口应道:“哦,阿姐说公司有事,她先去公司了。” 李爱华冷笑道:“呵……她这是怕我问她什么时候找男朋友,找借口不回家呢。” 玉兰憋着笑,说道:“阿娘,其实,阿姐还年轻,没必要这么着急的。” 李爱华撇撇嘴,说道:“女人的青春本就短暂,这个年岁正好找人。过了25岁,就走下坡路了,到时候高不成低不就的,难道要给人当后娘吗?” 玉兰顿时黑线,阿娘这观点未免太悲观了一点,阿姐怎么也算事业有成,倘若不是心有所属,阿姐想要嫁个不错的男人,其实也没多难。 李爱华叹气:“嫁人不难,难的是嫁对人。她这一天天的,跟个男人似的,气势越来越盛,对她可不见得是好事啊。女人太强势了,哪个男人敢娶。” 玉兰剥了一颗奶糖塞进李爱华嘴巴里,说道:“阿姐心里有数的,您不必担心。” 李爱华嚼吧嚼吧,把糖咽下肚,不想再说这个让她闹心的话题,转而问起当晚婚宴的事情。 “开了多少桌?来的客人多不多?” “好像有两百来桌吧,南坪村里每家每户都有人来了。” 李爱华咋舌,“那你安婶今天恐怕要乐疯了,这排场这么大,多有面子!和你大哥大嫂的婚礼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 玉兰点点头,附和道:“是啊,听说光礼金就收了三十多万呢。” 李爱华啧啧啧了几声,说道:“村里人给的随礼没多少,大头应该是小蓝他们那些生意场上的伙伴吧。不过三十万也算不错了,比你大哥那时候收的都多。” 想到这里李爱华又有些肉疼,当初要是厚着脸皮把钱收下来就好了,偏几个孩子都说不收礼,愣是把钱还回去了,现在想想不免可惜。 玉兰一看李爱华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因此故意说道:“咱们当初没收礼,所以大家提起咱们家说的都是好话呀。” 李爱华顿时舒坦了,被人念总比被人说要好。 玉兰并不觉得这是一件让人自豪的事,但也不妨碍李爱华自得自乐。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玉兰说道:“对了,阿娘,李婶和别人说阿姐不能生才嫁不出去。” 她实在对李彩云膈应得不行,一点也不婉转地把李彩云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李爱华一时没回过神,“哪个李婶?”等品过味来,顿时恼了:“李彩云?我去她娘的!狼心狗肺啊她!这几年借了我多少钱我都没让她还了,她还造你阿姐的谣言,心怎么那么黑呢?” 李爱华呼哧呼哧气得直喘气,玉兰摸着她的心口给她顺气,一边劝她:“阿娘别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李爱华越想越气,说道:“你阿姐也真是的,早点结婚不就完了嘛,结了婚谁还敢往她头上泼脏水?!” 玉兰无语了,这怎么又怪上阿姐了?! 李爱华又道:“麻痹,借钱嫌钱少,黑起人来没半点的迟疑的?!不行,我不能这么便宜她李彩云,我得好好算算她这几年借了我多少钱,必须让她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玉兰看见李爱华站起来急匆匆地回房去翻小本本,顿时失笑,经了这一事,恐怕李彩云再怎么卖惨,阿娘都不会心软再与对方友好往来了吧。 玉兰对自己三言两语破坏两个人关系的事情没有半点愧疚,何况李彩云并不无辜。她靠在沙发上捏着眉心给郝梅打电话:“替我查个人,今天晚上和郭新龙叔侄在一起的,酒店里的监控应该能查的到,越详细越好。” 玉兰总觉得自己应该查一查郭家叔侄俩,至于为什么,玉兰也说不出所以然,反正想到了就去做了,至于结果是什么,玉兰并不在乎。 245、昏倒 郝梅的动作很快,第二天玉兰下课的时候,一份详尽的报告就递到了玉兰的手上。 “陈新?”玉兰手指在咂摸两遍没琢磨出什么来,只好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名字很常见,而一个名字又说明不了什么。 况且,照片上女子体态窈窕,气质清冷,一看就是那种教养良好的名媛形象,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没有一 《重生九零之玉兰花开》245、昏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