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赖宝日记》 语录 金钱视我如粪土,我还视金钱如粪土呢!都是粪土谁怕谁啊? 我知道我不算帅哥,但曾经有人看我满月的照片时也说过,我左边的鼻孔很像偶像派。 我梦想的人生: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我现实的人生:数钱数到自然醒,睡觉睡到手抽筋…… 我退化了,到现在我还不会游泳,要知道在我出生之前,我绝对是游得最快的那个……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想珍惜,但这份真诚爱情的男女双方也都站在我面前…… 准备吃午饭了,好丰盛啊!红烧牛肉、海鲜、大虾、泡椒凤爪、葱香排骨、黑胡椒牛排……到底吃哪种口味的面好呢? 今天看新闻,又逮起来一位省长干部,据说光是公款吃喝,一年就要一百多万,老百姓送了他藏书网一块牌匾: 为国为民,胃酸胃胀! 本来看广告看得津津有味的……该死!又插播电视剧! 今天看书,看到康熙皇帝在二十三岁的时候已经贵为一国之君,丰功伟绩,我很沮丧;但又看到同治皇帝在二十三岁时已经死了四年了,我平衡了。 情人节,孤单的我在饭馆吃面,听到收音机里的点歌节目说:“有一位先生给所有恋人们点歌来表达他的祝福,下面请听《无言的结局》。”……我觉得很不好,人可以无爱,但不能无耻,于是我也打电话点播了一首九九藏书歌——梁静茹的《分手快乐》。 当一个女人有秘密,会总想着和她男人分享; 当一个男人有秘密,女人总会逼着和他分享。 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孩,表白了,那女孩问我为什么喜欢她,我说,如果你是我,也会喜欢上你自己的; 后来,她把我拒绝了,我很伤心,她不了解我,我告诉她,如果我是你,肯定早就喜欢上我自己了! 今天饭馆的白酒又兑水了!哼!等我有钱了,也到大酒楼去喝人头马、XO什么的!而且绝对不让他们用八六年和七二年的糊弄我,要喝就来瓶今年的! 单位也好,公司也罢,就是个身体,一些部门是眼睛,一些部门是鼻子……员工是手脚,负责做事和前进。领导呢?领导是屁股,负责身体的稳定,偶尔放几个屁! 有些人的爱情是A片,有些是三级片,有些是喜剧片,有些是文艺片。 我最惨,我的爱情过程是文艺片、喜剧片、三级片、A片、悬疑片、动作片,最后是惊悚片,更可气的是,还不停地插播广告…… 以前任天堂红白机的时候,上了一天学,放学回家,玩游戏放松一下; 现在网络游戏时代,玩了一夜网游,第二天上学放松一下。 你问我,幸福在哪里?我告诉你,你踮起脚尖,就能离幸福更近一些,你闭上眼,就能感受到幸福了…… 许久,我们分开,我看着你羞红的脸颊,轻声问你,感觉到幸福了吗? 你.99lib.温柔地低头,娇声回了一句:“你今天,吃蒜了。” 吃了晚饭在阳台抽烟享受,忽见夜空中一个光点转瞬即逝,心里一激动:流星! 于是马上许愿…… 许了六七个愿望,睁眼,烟已经烧尽了,顺手扔出阳台,忽然听见楼下一个女孩的声音:“哇!流星!快许愿……” 马善被人骑,人善也被人骑。 上一次恋爱给我的教训是:不要找一个喜欢吃辣的女孩做女朋友。 每一次请她吃完麻辣火锅,我们在一起亲吻时,我都会在痛苦不堪中想起一首歌——《燃烧吧!火鸟》。 如果幸福是浮云,如果痛苦似星辰。 那我的生活真是万里无云,漫天繁星…… 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生气! 偶然看见书上所谓的当代女子择偶标准: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郁闷。遂写下幻想中的选妻标准: 家中财产过亿,美貌天下第一,贤惠温柔性感,岳父癌症晚期…… 凤凰重生就是涅槃,野鸡重生就是尸变。 我才发现,吸引住男人的办法就是让他一直得不到;吸引女人的办法正好相反,就是让她一直满足。 序 某些人,不是不想好好生活,而是生活不想他好。比如我。 某些人,生活对他已经足够好,他却不好好生活。比如你心中忌妒的那个。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生活绝对不完美。比如我希望自己有一对儿贵族父母,每个月有几十万美元的零花钱,住在一个大庄园里。随着思想和身体的同步成熟,我开始希望我所住的庄园里美女如云,最丑的女佣也是李嘉欣、林熙蕾级别的,然后我终日呼风唤雨,早上坐飞机去巴黎喝咖啡,中午去韩国吃料理,晚上回国,开着超长版的卡迪拉克去东北农村吃纯绿色食品——窝头就小米粥。 遗憾的是,我父母不是贵族,他们就是工薪阶层的老百姓,他们不但是工薪阶层的老百姓,而且他们还离了婚,他们不但离了婚,还各自建立了新的家庭。 那时我十几岁,我开始一个人生活。 比如我还希望我的女人美丽、端庄、单纯、善良、可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家务活儿全包,外面事儿全办;我挣钱她替我攒着,她挣钱我替她花着……于是,我按着这个标准寻遍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天空海阔、地老天荒。 得到的答案是:做梦,做白日梦,做没事找抽型的白日梦,做让所有女性群起而唾之、所有男性群起而殴之的没事找抽型的白日梦——我还能加字…… 如果此时有赵忠祥老师的话外音,我想应该是这样说: 赖宝是一种很龌龊的哺乳类动物,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它每天傍晚外出,在第二天凌晨停止对异性的觅食,独自返回自己的巢穴,日复一日,不曾间歇。冬去春来,到了交配的季节,赖宝还是独自漫步在茫茫的、望不到边际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上…… 应该是这样。 记得小时候,父亲问我人生有什么追求?我回答金钱和美女,父亲凶狠地打了我的脸;我回答事业与爱情,父亲赞赏地摸了我的头。从那时开始,我明白了人追求的东西其实本质是相同的99lib?,就看怎么美化包装,说好听了就是理想,说难听了就是野心。 和无数隐居、穿梭、辛劳在城市中的青年男女一样,我每天奔波、拼命,却没有什么清晰真切的理想和目标,什么海边别墅、田间花园,妻妾成群、孝子贤孙……都是扯淡的,每天能想到的无非是:多挣点儿钱,再多挣点儿钱!我本不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人士,但金钱却一直视我如粪土,于是乎我也视金钱如粪土,都是粪土谁怕谁啊? 还是和很多人一样,每天每天,脚下的地在走,身边的水在流,手在颤抖,心中的泪在流,还是一无所有……不过我背的不是一把吉他,而是一个破破烂烂的背包。 一直以来,我单身,我说的单身并不只是指我没有女人,而是没有女人愿意长久地要我; 一直以来,通过自己时懈时不懈的努力,拿到一纸文凭后终于在某报社,做了一名百姓爱、明星踹的娱乐记者,俗称狗仔; 一直以来,我.99lib.都在无忧无虑、没心没肺、阿Q精神、自我安慰地活着; 一直以来,我都特别信一个FLASH里一个小兵说的话:明天不一定美好,但美好的明天一定会到来; 一直以来,我总是鼓励自己,我的完美爱情故事已经成功了一半!现在有男主角,就差一个女主角…… 只是,在我已经习惯了“一直以来”之后99lib?,一切却开始改变了。 我遇到了末末。 5月5日 星期六 晴 说实话,我真是没想到,今天竟然会遇到末末。 高中毕业之后,起码有四五年没见过了,这样的邂逅,真让我激动不已。 为啥激动?末末长大了啊!这四五年的光景转瞬即逝,眼前的末末完全被岁月给哺育和催化了! 本来我就是在超市里面闲逛,忽然循着一阵淡淡的香味开始左右张望起来。 有经验的兄弟都知道,在某些公共场所,比如超市吧,忽然嗅到香味,周围肯定是有女人。护肤品的淡香肯定是清纯型的;清香的类似来苏水的,那是小护士;过分浓香的味道,不是大龄妇女,就是对自己颇为不自信的浓妆一族;闻到醇香?……那你肯定是走到超市熟食部了。 说远了。 当时我闻着这香味本能地张望起来,虽然像我这样的,根本没有对艳遇或者一见钟情抱有任何期待,但过过眼瘾还是可以的。吃不着猪肉,还不许看看猪跑吗? 循着香味,一眼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婀娜的背影——长发飘飘,粉红吊带,白色短裙。一般这种情况,我的选择是装作没事,快步走过去,绕到正面来鉴定一下。现在街上的女孩,背影已经完全不能说明问题了,有太多背影让人赞叹、正面让人哀叹的事件发生。有时候真不明白,女孩买很多很多漂亮衣服穿,就是为了吸引男人的目光,但男人想看的,绝对是不穿衣服的。 但今天真是活见鬼了!前面这个女孩哪是逛超市啊?完全是急行军!我在后面不管走得多快,居然超不过她! 情急之下,我随手从身边货架上拿下一样东西,嘴上叫道:“小姐,你掉东西了。”伎俩虽然有些拙劣,不过还是十分见效的。 前面那个女孩转过头来。瞬间,眼神从不解一下变成了惊喜:“赖宝!” 我傻眼了,遇到熟人了?是!看着面熟,不过……这是谁啊? “我是末末!”对面一声惊喜的尖叫,让我恍然大悟,继而目瞪口呆! 末末?她是末末?我的天!听说过女大十八变,但也没有这么夸张吧?高中时代的末末长得虽然也不算难看,但那张长满痘痘的小脸和平面直角的身材,对我来说是记忆犹新的,现在怎么……那脸蛋干净得像PS过似的!而且这身材,那粉红色的小吊带都快撑不下了。 “末末?你是末末?”我惊讶地向前迈了两步,“真是你啊?” 末末歪着脑袋一笑:“怎么?认不出来了呀?” 我用力点点头:“嗯!你去韩国了?” 末末奇怪:“没有啊?” “你没去韩国整容,怎么变这么漂亮了?”我尽量让目光君子一点,但眼睛不听指挥地从末末脸上往下移。 末末笑了,抬手捋了一下垂在耳边的一缕头发:“几年不见,油嘴滑舌的功夫见长进呀!” 我也笑,却忽然语塞,估计样子相当不礼貌,直勾勾地盯着末末,确切地说,是盯着那一对小“末末”。 “往哪儿看呢你?”末末嗔怪了一句,低头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一下笑了出来,“我说你,还用这么过时的办法搭讪啊?” 我这才低头看过去,刚才审美心切,根本没注意自己拿了什么,这一低头才发现,我手里拿着——“占士邦”避孕套?! 末末笑得花枝乱颤:“你就这么搭讪啊?不怕人家叫保安?” “我靠,我还以为我是急中生智,没想到急中生了个痔疮!”我也笑。不过还真有些后怕,万一遇到的不是末末,那我挨一耳光都算便宜的了。 一起出了超市,末末问我有没有时间,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聊聊天。 我当然说好。工作跳槽的事还没定下来,这段时间正好闲呢。何况,和末末这一见面,居然没有一点生疏的感觉,而且,末末现在美艳成这个样子,我当然巴不得多看她一会儿呢。 不过,被末末领着,走向附近一家小店的时候,我脑子真的想了一些事情,看末末对我的这个态度,想必是已经不再介意我和她高中时候发生的事情了。但末末的开放程度也让我吓了一跳。刚才说避孕套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而我记忆中的末末,还是那个拉手都紧张,接吻时不敢睁眼睛的小丫头呢。 咖啡馆里,我和末末相对坐下。 不知道今天我是怎么了,面对着末末居然有些不敢正视的感觉。论张嘴说话,我这个当娱乐记者的,应该是强项,今天怎么退化了呢?末末倒是一脸坦然,坐在对面,一个劲儿地看着我笑。 “说说吧。” “说什么?”我抬头反问了一句,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审的犯人似的。 “就聊聊你这几年的感情生活吧。”末藏书网末向前探了一下身子。 我立马再次清晰地闻到末末身上那股清香,看着眼前已经完全成了一个美人的末末,脑子里禁不住就想起以前和她的那些亲密接触。 我定定神,让脑子缓和一下,苦笑着说道:“我哪有什么感情生活啊,谁看得上我?没车没房,信用卡欠得比存款还多。” “谁说的,你现在也挺帅的啊。”末末笑着,伸手拿小勺搅了搅面前的咖啡,忽然抬头问道,“没结婚?” “才几岁啊,初恋的伤还没痊愈呢。”我答。 “哎,宝,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是处男啊?” 末末这个问题,迅雷不及掩耳,冷不丁问出来,没有任何征兆。 男人分两种,一种是好色,一种是十分好色;女人也分两种,一种是假装清纯,一种是假装不清纯。很明显,按照这个情况,我和末末都属于各自性别的第二种。 我很尴尬。而且我心里也一下子明白了,末末肯定还记得那些事——在高中的时候,她险些失身于我的那些事。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也是受害者啊! “我是!”我义正词严。 “切!”末末撇嘴。 咳咳,真的是!因为我做人的原则就是:客观地看待事物,主观地看待自己。比如,我主观上觉得自己帅,那就是帅;我主观地认为自己是处男,那我就是了。 我反问:“你呢?你还是处女吗?” “去死!”末末使劲剜了我一眼,“你以为所有男人都像你这么胆小?” ……末末这句话,一下子让我明白了两层含义: 第一,她不是处女了。肯定有比我胆大的男人把她搞定过了! 第二,她都记着呢!高中时候的事儿,她真的全都记着呢,没准儿还在记仇呢! “我就知道社会复杂,像你这样没人保护,肯定羊入虎口。”我强颜欢笑着,心里却十分郁闷起来。眼前的末末现在真的是个美女了,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废物呢,白白让这么个美女便宜了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了! 末末一撇嘴,斜了我一眼:“我倒是想有人保护呢,谁知道这几年你死哪儿去了?” 哎?这话别有意味哦!我赶紧顺杆儿往上爬:“我倒是也想保护你呢,但我现在这样,就算开个桑塔纳,你都拿我当民工呢吧?” 末末忽然不说话了,微微低着下巴,特伤感地看了我一眼,把我的心看得呀,扑通扑通地跳。 “你怎么了?”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势利?那么嫌贫爱富的?”末末提高了音量。 我有点慌:“我不是开玩笑嘛!” 好说歹说,末末才算露了一下笑脸,我也松了口气。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末末问我。 “没有。” “这么可怜!不孤单?” “全靠一双灵巧的手。” 我是认真的。自从大学毕业和女朋友分手之后,我终于明白,幸福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在别人的嘴里! “你有正经的没有?”末末语气里带着气,脸上却是笑着的。 毕竟我和末末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而且除了最后阶段的全垒打之外,能做的也全都做过了,虽然过去几年了,但当初也是该看的都看过,该碰的也都碰过,所以这么面对面坐着,很快就自然起来,没有拘谨和尴尬。但话里话外的我听出来了,末末还在记着我们当初的事呢。这倒是个好兆头。眼前就是个美女,而且还是个曾经属于我的美女,岂有不动心之理? “你现在有男朋友没?”我决定趁热打铁。 “有啊!”干脆利落。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末末说完这句话,脸上开始笑,笑得很古怪,很意味深长,让我心里毛毛的。 “说说,什么感觉?失望?吃醋?心痛?”末末一脸兴奋地开始追问起来。 我一撇嘴:“没感觉,不过我没那么虚伪大度,休想让我祝福你。” “小样吧!”末末挑了挑眉毛。 接着,两个人沉默起来,互相端起咖啡来喝。 “其实我挺高兴能遇到你的,没想到我们还在同一座城市。”末末率先打破僵局,“下午我还有点儿事,咱们改天约个时间一起吃饭怎么样?” 这是……什么征兆吗?我猜测着,点点头。 和末末互相留了电话,她站起身打了招呼,先走了。 我看着末末走出咖啡馆的背影,那件粉红小吊带包裹着美好的腰身,短短的牛仔白裙总有要走光的嫌疑,而她居然还斜挎了一个巨大的牛仔背包,走起路来,那被她甩在身后的背包就啪啪啪地打着她的屁股,看得我……我多想是那个背包啊! 正惆怅着,站起身,服务生过来了,客气地把账单递给我。不对啊,不是说末末请吗?女人怎么就这么善变呢! 付了账,出了咖啡馆,觉得有些无所事事。 最近是我的真空期,刚从一家报社辞职,准备跳槽到另一家报社去,但接收我的报社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给了我一个星期的假,本来开始挺高兴的,但这才第二天,就感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像我这样的娱乐记者,或者说是狗仔,平常一天到晚地往外跑,上午在北京,下午可能就在上海了。现在冷不丁地一闲下来,倒真觉得没事可做,这是不是职业病啊? 诚实地说,让男人比较痛苦的事情不是被女人甩了,而是男人把女人甩了,那女人却比和男人在一起时过得更好……好吧,我承认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眼看着末末现在混得很不错,但她已经不是我的女人了。 在街上也没事,索性回了家。 要说我这个家,还真拿得出手,我早就想好了,以后要是混到没机会自由恋爱,只能安排相亲什么的话,这房子就是我的资本之一。房子不小,一百多平方米,二十五层,小区环境也不错,价格自然也不低。只不过,这房子现在还不能完全算我的。一年多以前某位搞售楼的朋友甜言蜜语给我优惠价按揭,于是我一咬牙、一跺脚,当了房奴。 都说男人是船,乘风破浪,而一个好女人是男人最终的港湾,当船漂泊累了,就会回到港湾的怀抱。港湾不愿意船再出海漂泊,船就一直停在港湾。那船用来干吗?于是时间长了,港湾骂船:“你这个废物!”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干脆自己先按揭个驿站!虽然我没精力认真装修一番,家里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摆设之外,跟清水房差不多,但也符合我简约就是美的理念,自欺欺人,也能自得其乐嘛。 记得偶然看见过书上所谓的当代女子择偶标准: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我现在这状态,基本达到四分之一的标准了,不过要是我也有择偶标准的话……家中财产过亿,美貌天下第一,贤惠温柔性感,岳父癌症晚期。不算苛刻吧? 到家的藏书网时候正是中午,从冰箱里挑出几样能吃的剩菜,放在一起热了一下,就着一盘子乱炒喝了几罐啤酒,外加天气炎热,很快有了几分醉意。于是洗澡,开空调,直奔卧室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 近乎完美的午后小憩被该死的手机铃声吵醒,迷糊中接了电话,老唐那如费玉清歌喉般的声音刺耳传来。 我就知道,能掐准时间破坏别人幸福时光的只有他——这个我前世作孽、今生佛祖为了报复我才送到我身边的同事兼好友。我常安慰自己说,这辈子和他做朋友,就算给自己下辈子行善积德了。老唐真名叫唐墩,是那种他从山中来,还带着兰花草的朴实民众,高中就考到城里,然后大学、工作……混迹这么多年,身上早已经没了乡土气息,是这家报社的社会新闻版记者,很时尚、很运动的做派。身上常穿的那件T恤衫就是耐克的,而且我也知道,反过来穿就是阿迪达斯的。 老唐在电话里无比兴奋地告诉我,他认识了一绝色女网友,就是山城本地的,晚上要见面了,问我可否一同前去,如果有诈也好有个照应。 我笑答,你自己没事偷着乐,我掺和什么?再说现在的人不是劫财就是劫色,你两样都不占,安心地去吧。 老唐不恼,又贫了几句,美滋滋地挂了电话。 这么多年了,互相太 4e86." >了解,我知道他根本不是要我晚上陪他去见什么狗屁网友,这个电话打过来,完全就是跟我炫耀一下而已。 被人渣搞得没了睡意,翻身起床,看了一下时间,想不到这一觉睡到晚上七点了,人要是活得太安逸,肯定睡得踏实。名人都说了,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都高,像崔永元那样的才睡不着呢。 起床,出门寻觅晚饭兼夜宵。一盘炒面,外加两瓶冰啤酒,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遂决定就寝。 估计是下午睡多了,凌晨一点仍然无比精神,影碟看得台词都会背了,正无聊呢,手机短信提示响起,我随手拿起按键阅读——居然是末末! 睡了吗? 简单三个字,时间凌晨一点,这丫头没睡,还给我发短信……种种因素联系起来,让我这心潮,不由自主地就澎了湃了。 回信:在为白天的重逢激动,还没睡,你呢? 等了半天,没回信,这有点折磨人了——楼上的,你倒是把两只鞋都脱了啊!犹豫了一下,拨了号码过去,谁知,这丫头居然关机了!大半夜的,玩我啊? 拿着手机发呆,这么一折腾更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回想着白天见面时末末的一颦一笑,都说女大十八变,谁想到末末能出落成这样?快七十二变了! 电视还在播放着影碟内容,我的思绪却不知不觉就到了末末身上,由末末这儿,想起了更多。小时候写作文,有句经典怎么说来着? 每当打开记忆的闸门,往事如同跑肚拉稀一般喷涌出来…… 当初我和末末,高中同级不同班,也没有一个确切的谁追求谁的过程,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是我的一个男同学,和末末的一个女同学正在水深火热地恋爱之中,但那时候高中恋爱也算是禁忌,为了避免家长起疑心,他们俩每次外出见面,都要拉上一大帮人当掩护,这其中就有我和末末。 我知道我不算帅哥,但曾经有人看我满月的照片时,也说过我左边的鼻孔很像偶像派。而末末那时候,不丰满、不性感、不妩媚、不漂亮,但占了一个“纯”字,也是颇得我这般无知少年的青睐。 反正当时我未娶、她未嫁,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加上又都年轻,不注意门当户对,我不观察她的贤良淑德,她不关心我的住房存折,只追求单纯意义上的情投意合,一来二去,眉来眼去,春来冬去的,就有了好感。亲密接触后私订终身。所以,在那个全体叛逆、全民早恋的年代,我也没能免俗。这么说吧,我和末末是属于那种先接吻后恋爱的典型。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我们掩护的那对狗男女柔情蜜意之后,众多电灯泡做鸟兽散状,按照多次习惯,我送末末回家。 我和她的初吻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当中的某晚。那天老天爷相当给我面子,之前的聚会上,末末破天荒地喝了酒!末末此前从不喝酒,那天不知道怎么的,情绪低落,喝了两杯多啤酒,晚上送她回家,走在路上,微风一吹,估计她开始头晕,走路也尽量克制地摇晃起来。 我走在她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笑话,黑灯瞎火的,还沉浸在自己的伶牙俐齿中呢,我哪儿注意到一旁的末末忽然快步走离我身边,跑到路边草丛,弯下腰,二话不说呕吐了起来。我愣了一下,马上心无邪念地上去,又是扶胳膊又是拍后背,嘴上还劝着不能喝就不要喝之类的废话。好半天,末末才算直起了身子,胡乱地掏出纸巾擦嘴,想不到一转身,直接扑在我身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下,就由不得我不心生邪念了。因为末末的身体随着我细微的调整,已经正面相接,大夏天的,我和她都是单衣,我明显感觉到,两个小小的肉团,紧紧贴在我胸口一侧。这真是太美妙了。 我低下头看她,说着安慰的话,鼻尖几乎贴在了她的额头,这下总算有了一点感觉——起码,我闻到了她头发的香味。嗅觉的反应直接导致了我的蠢蠢欲动,觉得全身突然热起来,脖子也开始发烫,嘴唇基本属于擅自行动,轻轻贴了一下末末的额头。可能这种温热潮湿的碰触,对末末来说也很新奇,所以我刚刚挪开嘴唇,末末忽然一下抬起头来,一双泪水未干的眼睛,莫名地打量着我。这个距离可太近了,近到我们可以彼此感受到对方的鼻息。这么一对视,末末的呼吸瞬间就急促起来。我的女神啊!这种呼吸方式,太刺激人了!我脑子一下就沸腾了,相当粗鲁地就把脑袋低了下去,直接向末末嘴唇压了过去。 关于“接吻”这回事,虽然在此之前没有亲身实践过,但理论基础知识还是掌握一些的。 时隔多年,经历了无数次接吻,才明白什么叫大拙无巧,无招胜有招。 只不过,现在回想起当初的情景,真是毛头小子,行为过于粗鲁,极大地破坏了初吻的美妙性。而末末,可能根本没想过我会这么胆大,或者这么不客气地夺走她的初吻,所以她开始了并不算强硬的一系列防守反击。遭到对方没有章法的反扑,我开始改变策略,伸出一只手托住末末的脑袋,把嘴唇移开一点点,开始亲吻她的脸颊,直到脖颈、耳垂。那种情况之下,又是第一次抱着异性的身体,不可能不冲动,你当我是骑白马的秃头吗? 让我冲动的,除了末末不再反抗,以及身体的敏感反应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末末在颤抖的同时,紧紧闭上了眼睛,脸颊无限羞红,像一只躲闪攻击的小猫一样,缩着脑袋,嘴上不停地说着:“不要,赖宝,你别这样,别这样……”更要命的是,本来末末就喝了酒,又是这么敏感,所以在她轻轻说着“不要,不要”的同时,还在其中夹杂了无数的语气助词:“嗯……哼……啊……哎……” 这不是要命了?! 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了?! 这不是要了我的亲命了?! (哎?我还能加字!) …… 不知道吻了多久,差不多嘴唇和舌头都麻了,还有些意犹未尽,松开嘴唇的时候,那声音我记忆犹新,就好像水牛的蹄子,在一摊淤泥之中拔出来一样…… 不过,千万不要问我初吻是什么味道的。书上都说,初吻是甜的,像糖。我的初吻,除了酒味……末末刚刚才呕吐过。 5月6日 星期日 晴 ……夜深人静中,稀里糊涂地回忆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啤酒的缘故,此刻躺在床上回想过往的一幕幕,就像身临其境似的,能清晰地闻到那记忆犹新的初吻的酒味,甚至完全没在意自己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阳光充足地从窗户射进来,把卧室里一切摆设镀上一层白晕,一睁眼时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到天堂了。 坐在床上呆若木鸡了一会儿,不知道昨晚那些是回忆还是梦到的,但不可否认的是,通过对往事的追忆和对末末现状的对比,我无法避免地开始产生了异样感觉,莫非上天给了我一次和末末再续“良缘”的机会? 在床上开始继续昨晚未尽的运动:起坐!今晚仰卧,明早起坐,明晚俯卧,后天撑——锻炼,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不知道是几点起床的,反正洗漱完毕,打开电视吃泡面时,正播午间新闻呢。哧溜着面条,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忽然一则新闻让我为之一震,说的是某男与女网友见面被抢劫,女网友与同伙从该男子身上只搜出百十来块钱,恼羞成怒,把该男子扒光扔在大街上……我看得聚精会神,寻找着唐姓称呼或者熟悉的面孔,但到最后却一无所获,心里不免十分遗憾。 我就知道,见女网友的风险不亚于去伊拉克采访,现实中接触女人,最多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见女网友?那可是一问三不知的危险! 正惆怅着,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伸手拿过来看。哼,这小妖精终于回信了!而且短信内容,真是让我一阵窃喜。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我有必要矜持吗?马上回话:好! 不到两秒钟,电话响起来了,这猪丫头,你刚才就直接打电话过来多好!接听刚“喂”了一声,那边末末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你请我哈!” 我愣,旋即明白,马上答应。 末末笑了两声:“你就该请我!你不是没女朋友吗?晚上我给你带一个美女过去!等我电话哈。” 那边电话挂了,整个过程,我一共没说五个字。拿着手机发愣,带美女?给我的吗?末末给我拉皮条?完了,这么说来,之前都是我自作多情了?人家末末这是好心给我牵红线呢,哎,让我欢喜让我忧啊。 其实我挺遗憾,当初没有把握机遇,真正的失身给末末,更遗憾没有顺理成章地留下末末的初夜,所以在我偶然邂逅了末末之后,一切回忆都涌上心头。而末末当初那娇小柔弱却无比清爽光滑的身体,十分清晰地出现在我的回忆之中。现在的末末,又变得这么漂亮,这么性感,这么勾魂夺魄的。到底……便宜哪个王八蛋了呢?我悔恨交加,欲哭无泪。 伤感了一秒钟,我开始想象,今晚末末和我吃饭时,会给我带来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按理说,末末这么漂亮时尚,接触的朋友圈也应该不会有侏罗纪的生物存在吧?…… 我转变之快实属正常,哪个男的不渴望美女呢?所谓男女大不同嘛…… 晚上有了安排,下午这几个小时就好混了,玩玩游戏,看看影碟……其间接到了老唐电话一次,内容是跟我哭诉,说昨晚再次遭遇网恋滑铁卢,要我晚上陪他喝酒,以缓解他失恋的苦闷。 我好言相劝了几句,说天涯何处无芳草、JJ掉了碗大个疤、天若有情天亦老、谁人恋爱不沧桑,又婉言谢绝了晚上的酒局,让他找老付、肉狗他们,毕竟我也是一个单身矿石王老五,根本没什么经验教训可以借鉴分享……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我偷着乐了几下,唐兄,对不住了,兄弟我今晚佳人有约,而且还是美人成双! 特意洗了澡、刮了胡子,坐在客厅看着电视严阵以待。 “移动收费,它咋就那么黑啊!它不让猛张飞,它气死黑李逵,您要是拿着电话聊会儿天儿,您就等着倒大霉吧!您可想清楚了,我可这就接电话啦,您掏两毛我掏两毛咱俩就开始聊啦!……” 手机铃声响起来,打来电话的是末末。 “宝,准备好了吗?” “准备啥?”我一愣。 “你看看几点了!我还以为你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呢!”末末凶着语气责怪,“南滨路美食街九罐飘香!” ……有这么让人请吃饭的吗?跟我欠她的似的!不过说的这个地点倒让我一喜,离我家很近,别说打车,走路有个十几分钟也到了。 末末在电话里叮嘱:“哎!你别穿蓝西装、白衬衫,打红领带啊!给你踢出去,还得啐口唾沫呢!” 挂了电话,我不禁感叹造物弄人,末末变了,从以前的温顺小猫变成野蛮女友了。 换好衣服,迷恋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左右打量着,不由得感叹起来:人哪,得往下看,总是往上比的话,还活不活了?我这长相,为啥一定要和刘德华比?咋就不能和水木年华比呢?何必要和梁朝伟比?凭啥不能和范伟比? 这么一想,我就自信多了。 翻翻钱包,又从床头抽屉里取了十几张,凑够两千块钱,心里琢磨着,请两个女孩吃饭差不多了,南滨路吃不99lib?到男体盛吧?那就应该够。 不到十分钟,已经走在江边,眼看南滨路就在眼前,忽然手机再次响起,一看号码,是末末,难道有变化? “喂,怎么了?” “你在哪儿啊?怎么还没到啊?”末末声音带气。 我意外了:“你到了?你怎么这么快?” “我本来就在附近的,你给我快点啊!几年不见你还这样,不像男人!磨磨蹭蹭的!”末末嚷着,挂了电话。 我挺生气,凭什么啊,我怎么不像男人了?再说你现在算是我什么人啊?这么说我!男人最恨别人说自己不像男人了!像不像男人是拿眼睛看的吗?有种你来拿自己试试! 生气着,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来,恨恨地骂了几句,抡圆了胳膊把石头甩向不远处的江边护栏草坪。 不行!我多少得威慑一下她,打电话告诉她不去了!我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干吗非得请她吃饭,让她介绍啊?我要房有房,要钱……也不算穷人! 打定主意,拿起手机按号……手里是一块石头。 哪儿去了!我的手机呢?! 撅着屁股在草坪里奋战半天,终于看见我的手机慈眉善目地躺在一堆杂草中!拿起电话,安然无恙,屏幕上显示五个未接来电。毫无疑问,都是一个人打来的。别客气了,撒腿跑吧! 一口气,跑到南滨路的九罐飘香饭庄,喘着粗气往里进,迎面来的,除了迎宾小姐还有一个保安,解释了半天,让他们相信我不是来打架和谈判的,才放我进去,调整了一下仪态,在服务员的引领下,神采奕奕地走进预订包间。 末末的表情……很让人惊悚。我猜测如果没有服务员在场,末末一定会使出乾坤大挪移,把酒桌上的一切物件全部用内力向我推砸过来。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包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哎?女方代表呢? “你住哪儿啊?”末末声音十分阴冷。 “我住……不远,就在南坪。”我赔笑回答。 “哦,你的壳呢?” “啥壳?” “你不是爬来的吗?” ……天哪!这还是末末吗?这么牙尖嘴利的! 赔着笑,走到酒桌旁坐下,拿了一张纸巾,边擦汗边说:“这么顽皮呢?拐弯骂我啊!你看看我这汗,我一点都没敢耽误啊!” 末末一撇嘴,估计也懒得听我解释。 “怎么只有你自己?点菜了吗?”我笑着,示意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 “人家左等右等你不来,生气了,走了!”末末拉长着腔调。 我盯着末末看,知道她气我呢,虽然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让我有点意外,但我知道绝对不是对方生气走掉了。末末一直这样,撒谎就扭脸。 “走了啊?走就走吧,我请你吃!”我笑着把菜单递到末末面前,“看看喜欢吃什么。” 就在这时候,包房门开了,一个女孩走进来,先是和末末对视,然后就一直盯着我看,也不往前走了,就那么上下打量我。凭直觉,我知道这就是末末带来的女方了。这女孩……还不错。一头长长的、烫过的鬈发,小圆脸,穿得也很时尚,小衫上面坠了好多亮片,胸小了点,腰很细,腿长,丝袜外面的一双皮靴快到膝盖了。 那女孩冲着末末说:“就是他吧?”说着话,看了我一眼,又朝向末末,“哎,介绍啊!” “小曦,这是赖宝。宝,这是肖小曦。” “你好。”名叫小曦的女孩伸手。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我抓住机会幽了一默。 小曦笑了,很好看。我外表镇定,想入非非。 三个人落座,点菜、要酒,服务员出去后,包间里静了下来。气氛有点怪异,桌子虽然不大,但三个人距离仍很远,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互相笑。但我怎么就觉得,小曦和末末俩人,对视笑起来的眼神,怎么那么暧昧,那么居心叵测啊。 “赖宝,你做什么工作的?”小曦打破沉寂气氛。这问题问得有点像相亲了。 “现在暂时无业,过几天上岗,以前做记者的。”我笑着回答。 “你做记者?哪方面的新闻?” 我强笑:“娱乐……哦,文化娱乐新闻。” “娱乐记者?” “嗯。”我低头。 “狗仔嘛!”末末在一旁一针见血。 这个小娘儿们! “别胡说!”小曦训了末末一句,转头看我。 我感激涕零! “娱乐记者,真好啊!经常能见到大明星吧?”小曦一脸羡慕,侧过身子,胳膊撑着桌子,手心托着下巴。 我的优越感来了! “是啊,经常采访一些演艺圈的人。”我笑着,“小曦,你要是喜欢哪个明星,等我采访的时候帮你要签名。” “真的呀!”小曦乐了,“我最喜欢张国荣了!” 你还喜欢邓丽君呢!我心里骂着,脸上轻松微笑:“小曦,逗我玩?” “呀!逗你玩,你都看出来了!”小曦做惊讶状冲我瞪眼,又扭头看末末,“赖宝真聪明啊!” ……我牙都快咬碎了,要不是看在末末的面子上,我肯定站起身就走! 末末嘿嘿笑着:“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省得一会儿宝真生气了。” 小曦也笑:“哪能呢!开个玩笑就生气,我看赖宝才不是那么小气的男人!” 这招狠!这么一说,她就是气死我,我也得装成含笑九泉了。 说真的,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个小曦不是来相亲的,她那副架势,完全就是专家来“鉴宝”的!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猫儿腻吧? “哎,宝,问你个事。”小曦说道。 我笑着点头,心想你还真不跟我客气,“宝”也是你叫的? “我听说……末末还是在幼齿的时候,你就和她好过?” 小曦直截了当,把我问傻了。这叫什么事啊?末末啊末末,你既然介绍人家给我当女朋友,怎么还能告诉她我们以前的事?而这个小曦,好像一点儿不在意似的,这哪是来相亲吃饭的? “什……什么?”我故意装傻,这话没法回答。 “哎哎!虚伪了啊!”小曦不怀好意地一笑,“你肯定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刚才我和末末说话,你也明白是什么意思!挺大一个男人,装什么纯洁啊?” “就是!”末末居然开始帮腔,“宝,你不看那种碟子?谁信呀!” 纯洁这东西,因人而异。比如人们会赞美一个女孩是处女,却也会嘲笑一个男孩是处男。于是我一咬牙、一瞪眼,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来吧!既然都不要脸,那我也不要了!谁怕谁啊!接着,我高调阐述了看片经历,没错,我是看过,年轻的时候年少无知,我看了很少的一些。长大了,成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我也看过,但要强调的是,我本人很讨厌这类片子!黄色产物,如同洪水猛兽,毒害着青年一代,这是多么不堪的现状!我看这些片子,是批判地看,是仇恨地看,是带着一个有良知的人内心深处那种愤慨地看!我要看一看,日本色情产业是怎样把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变成色情女星的! 一番言论,小曦和末末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好家伙,总算是把这个尴尬时刻给忽悠过去了。 这时候,点的菜也开始一样一样地往上端。听着服务员嘴里不断蹦出“鲑鱼”“扇贝”“黄鳝”“板鸭”等菜名,我的脑袋开始大了…… 刚才只顾着端详这个肖小曦了,根本没注意到末末点了些什么菜,看来这丫头真是学坏了,逮着冤大头使劲地宰,虽然说了晚上一起吃饭,但明摆着是我请客。这个末末,这个曾经单纯可爱的末末,这个几年没有见面的末末,看来真的被社会带坏了…… 吃菜喝酒,气氛融洽,三个人嘻嘻哈哈的,我感到惬意,身边两大美女相陪,一位是我以前的女友,一位可能是我以后的女友,这生活,夫复何求啊! 知道了我的娱记身份,聊起来的话题,自然也和众多明星的绯闻之类分不开,这个怀孕、那个离婚,这个嫖妓,那个卖淫的。小曦完全是一副心驰神往的状态,想起什么,打听什么。 这顿饭的中途,我因为内急,上了一次洗手间,就在我打了招呼,刚迈出包房门口的时候,听到了包房内,小曦用低低的声音说:“他挺不错的啊……” 在洗手间,我自己发呆:这小曦,难道真是看上我了?那可不行,这小曦的性格,整个一个还珠格格加木子美!平心而论,小曦长得挺漂亮的,身材也不错,坐在一个桌上,轻而易举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这香味——挺浓、挺野性、挺撩男人的,几乎让我动了一丁点儿心思。但问题在于,这小曦的性格,太豪放了点儿,开朗活泼与张扬豪放是不同的,就好像,老成持重与老年痴呆也是不同的一样……于是我打定主意,决不同意这门亲事! 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以为末末会带来一个纯情天真的少女,一说话就脸红的那种,没准还能是个处女。现在梦想完全破灭了,哎……看来,又美丽、又纯洁、又温柔、又性感、又可爱的处女,就像鬼魂一样,男人们都在谈论她,但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 撒完尿回包房的途中,迎面遇到了末末,也正奔着洗手间去呢。她看到我就开始笑,喝了不少的酒,末末的小脸蛋都开始泛红了。 “哎,小曦怎么样?” 我一撇嘴:“没看上,就瞅着你好,有你在,朝美穗香也入不了老衲的法眼。”我调侃。 “你别闹了!”末末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低头躲开了我的目光,“你快点儿进去吧,小曦一个人在里面呢。” 我点头笑笑:“行,一会儿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敲门啊,给我穿裤子的时间。” “呸!”末末夸张地向我啐了一口,转身快步走向洗手间。 小曦一个人坐在包房里,正拿手机发信息呢,看到我进来,眯眼一笑。不得不承认,小曦的确很漂亮,尤其是喝完酒的神态,更有点儿妩媚的意思。 “宝,过来。”小曦眯眼笑着,向我钩了一下手指。 天!勾引!赤裸裸地勾引! 难道小曦真的喝醉了?真的要跟我有一番亲昵举动?哼哼,太小看我了,以为我的意志力就那么薄弱?好!我就薄弱给你看看! 我也笑着,迈步走了过去,坐到小曦身边。 小曦扭着身子看着我,嘿嘿地笑着,抬起手,一只手指点住了我的鼻尖。 “末末说得没错,你是挺讨人喜欢的。”小曦笑着,离我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还有呼出来的酒气,“哎,你觉得我讨人喜欢吗?” “当然了!美女都讨人喜欢。”我立马接话,不敢怠慢。 “呸,你说谎!”小曦突然变了脸,使劲撇着嘴,“我都看着呢!从我一进来到现在,你看我的眼神都没有色迷迷的,所以你不喜欢我!” 天哪,这是什么逻辑啊? 我苦笑着,挠挠脑袋:“不是,小曦,你听我说,我其实有色迷迷来着,我心里色迷迷的,表面不能表现出来啊!” “真的?” “真的!” 小曦乐了,眼睛飞了我一下,坐直了身子:“流氓!” ……有这么逼人当流氓的吗?! “哎,宝,我问你,”小曦忽然神秘地压低声音,“你跟我说实话,你还喜欢末末吗?” 完了!问题严峻了!小曦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完全就是深水炸弹,无论怎么回答,都可能引起一番蝴蝶效应!我说不喜欢,她可能说我虚伪,更可能把这话转述给末末,那样的话,我和末末就算彻底没戏了,有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要知道,女孩都有这种心态,即便是和以前的男友分手了,她们也还是希望男友一直是爱着她们的,即便她们已经和别人结婚生孩子了,也依然愿意前面那些男友还是爱着她们的……我说喜欢?也不行啊!小曦可能也会转告末末,可末末现在是有男朋友的,她要知道我是这种心态,估计以后就会疏远我,那我就更没有机会了。再者,我要说喜欢,小曦会不高兴,我倒不是怕她不高兴,我是怕她责怪末末,她会气末末是在耍她,人家赖宝本来还喜欢你,你干什么把我拉来和人家相亲啊…… 我直直地看着小曦,一时间左右为难,哑口无言。 “发什么呆啊?我问你话呢!”小曦催促起来。 这种情况,考验我应变能力的时刻到了,直到今天,我还在钦佩自己当天的临场反应。 我忽然站起身,抬手一指窗外,大喊: “快看!有飞碟!” 等末末从洗手间回来,小曦已经笑了足足五分钟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末末进了包房,小曦还在笑,边笑边断断续续地和末末打招呼,都快把末末吓着了。 “小曦,你怎么了啊?” 小曦看着末末,一只手指着我,喘不匀气儿地说着:“白痴……哈哈哈……白痴……” 末末满脸惊奇,坐下之后,一个劲儿地追问。终于,小曦把气儿喘匀了,然后一点点讲起了刚才的事情,讲到“飞碟”的时候,两个人笑成一团。 “吃饱没有?”我趁着她俩高兴,作出收工准备。反正和小曦也没戏,还不如早点回家找张影碟看呢。 “吃饱了!”小曦一拍桌子,“我们去看飞碟吧!” 两个女孩再次笑成一团。 “服务员,买单!”郁闷着,我一伸手,叫来站在门口正跟着找乐儿的女服务员。 “先生,这位小姐已经买单了。” 顺着服务员的手势,我看了一眼末末。这丫头,肯定是趁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偷着买单的!不过末末这个举动,倒是让我对她现在的印象大为改观,原来她不是拿我当冤大头宰,居然抢着付账!这样的女孩…… 592a." >太少了! “你看你,和我出来吃饭怎么能让你拿钱呢?”我虚情假意地客气着,伸手偷偷摸了一下钱包,不错不错,省了几百大元。 “没关系,我请吃饭,你请我们玩!”末末笑着站起身。 我又顺手摸了一下兜里的钱包,心里想起孙楠唱的《不见不散》。 “不必烦恼,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不必苦恼,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 敢情孙楠这首歌,唱的就是我今天兜里的钱啊…… 黑夜总是充满了浪漫和暧昧,无数故事发生在夜晚,比如爱情、恋情、调情、一见钟情、奸情…… 我呢?我完全是被威逼利诱的悲情…… 俩妖精站在门口商量去哪家酒吧,末末一连串说出好几个酒吧的名字,小曦明显提不起兴趣,打着哈欠婀娜地伸了一个懒腰。我窃喜,这绝对是已经疲惫的象征! “既然小曦不愿意去酒吧,我们……”我笑着,转向小曦和末末,那意思是说:就这样吧?各回各家,以后再联系。 末末看了看小曦,小曦一笑:“我们……唱歌去吧!” ……小曦!你是我心目中的自由女神经! 在KTV的包间里,小曦兴致不减,喝啤酒、吃零食,上来就高歌一首 href='/article/6859.htm'>《月亮之上》,顿时获得我和末末雷鸣般的掌声。 唱完歌,小曦仰头干掉大半杯啤酒,然后笑着看我和末末:“哎,你俩也唱>藏书网啊!我今天嗓子不太好,听听你们俩的歌喉!”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应该有的含蓄还是要的,于是我笑着说:“实在不知道唱什么好,这么着吧,听众点播,小曦点一首我来唱。” 小曦看了看末末,又看了看我:“嘿嘿,要我说,宝,你就唱《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末末就唱刘若英的《后来》,正合适!” 我偷偷看了一眼末末,觉得在包间昏暗的灯光下,末末的脸色有些变化。这样的细节,让我心里飞快地攒动了几下,这小曦的话,怎么这么意味深长啊? 小曦那边已经按出了《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把麦克风递给我,笑了一下:“哎,这个合你心意吧?” 我接过麦克风,心说:今天是末末介绍小曦给我认识,还是小曦来撮合我和末末的>啊? 不过旋律一响起来,我也有些伤感,或许这歌词,真的就是我对末末想表达的心里话? “常常责怪自己当初不应该,常常后悔没有把你留下来,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存在……” 我唱得很动情,不时地偷偷瞥向末末。开始末末还平静地听着,渐渐地目光迷离起来。这一刻,让我怦然心动,眼前瞬间浮现出那个穿着天蓝色连衣裙、扎着马尾辫的豆蔻少女来。那是我的初恋,我的梦中情人。 一首歌唱完,我好像真的回忆起了很多往事,扭头去看末末,末末那边低着头,不和我对视。 小曦大大咧咧,没管那么多,真的拿着遥控器点播了《后来》,然后把麦克风塞到末末手里。 末末也就真的唱了起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末末的歌声,就仿佛是她在对我诉说、忏悔、哀求。是啊,转眼这么多年不见了,我的确想念过末末,回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而末末,也一定会时常想起我吧,她也会回忆,也会怀念,也会有过些许的悔恨,也会埋怨自己当初没有珍惜。我相信,我们都一样。 唱着唱着,我眼睁睁地看到末末的眼睛湿了,接着,一只手捂住嘴,小声哭了。 旋律响着,包房里却像是没人一样。末末已经不再唱了,只是低头捂着嘴。 小曦挪过身子,轻声安慰了几句,末末和她说了什么,然后小曦叹着气,又坐回到我身边。 “她没事吧?”我故作深沉地问着,心里其实有些窃喜。 “你没事吧?”小曦突然反问我。 “啊?我有什么事啊?”我有点愣。 “你俩在年轻时不是苟且过吗?”小曦笑。说完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像是看我笑话一样。 这时候音乐已经停了,我强忍着情感的失意,擦干心灵的血迹,与小曦胡扯起来,也想借着这个话题,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同时告诫自己别自作多情,末末的这个《后来》,可未必就是唱给我的。这种感觉其实挺怪的,虽然明知道末末这些年一定有别的男人,但一想到这里,心里这个别扭,别提了! 小曦飞快地扭头看了一眼末末,接着转过来,盯着我,表情一下子变了。 “干吗?”我一愣。 小曦摇摇头:“你又何必强颜欢笑呢?” 一句话触痛了我的神经,我一撇嘴:“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颇有用意的一首《当我知道你们相爱》,小曦唱到一半,手机响了,于是跑到包间外面接电话。 我和末末在包间沙发上坐着,互不干涉,她翻歌本,我喝酒。 小曦很快回来,脸上那个乐呀,径直走到沙发旁拿起自己的手袋,看着末末说:“哎,末末,我有事先走了!我老公从上海回来了!在家里等我呢……” 看看,世界就是这样,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有老公的跑出来相亲,我呢?一相亲就成第三者。 小曦的话一说出口,我都呆了,虽然在之前心里就多少有些不安,但怎么也没想到她是有老公的。小曦说完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末末,而末末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狠狠剜了她一眼。 小曦吐了一下舌头:“口误口误!你自己圆吧末末,我真的得走了!”说着扭头对我摆摆手,“宝,再联系啊,拜。” 我干笑着,也抬手摆了一下,看着小曦轻快地一转身,出了包间。 包间里静下来了,我和末末坐着,气氛很怪异。 我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长长地吐出来:“呼——末末,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末末那样子比我还诧异。 “小曦啊!”我提高音量。 “小曦是我的好朋友。”末末继续装糊涂。聪明女人都懂得在男人面前装傻;傻男人都喜欢在女人面前装聪明。 我干脆转过身子,直对着末末坐着,死死盯着她。末末心虚,不看我,低着头,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真有点儿生气,找个有男人的女孩介绍给我,拿我当礼拜天过啊! “你找小曦来试我?”我把话挑明,不给末末东拉西扯的机会。 末末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不是,是小曦要来看看你。” “她看我干什么?你说说,她看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是挺让人郁闷的,早就觉得有猫儿腻,没想到猫儿腻这么大!我声音有点大,把烟狠狠按灭在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末末缓缓地抬头,看着我,开了口,声音很轻:“宝,你别生气,我不是骗你。” “我没生气。” 我真没生气,不但不生气,我还美呢我!末末明显是找小曦来试我,这些一点儿都不难理解,综上所述,就一个意思,末末跟我动心思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女孩要是不喜欢你,她不会在你身上动一点心思。喜欢才在意,在意才牵挂,牵挂才放不下,放不下才紧张,紧张才在你身上用那些女孩才会用的伎俩和招数。 一时间,心花怒放。 出了KTV,站在马路边上,我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周围灯火通明,天空夜色沉沉,一派暧昧气氛。 我看了一眼末末,末末也在看我,我没看懂她目光里涵盖的意思,但绝对不是一点意思没有。书上说,人的眼睛会说话。但此刻末末的眼睛里说的是英语吗?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关键时刻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夜色朦胧、灯红酒绿;桃花潭水深千尺,一枝红杏出墙来…… 我转向末末,笑了一下,轻声说:“那个……走吧,我送你回家。”没错,我是这么说的,欲擒故纵啊! 末末看着我,好像有些犹豫,接着摇摇头。我心里一阵疯狂窃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镇静!镇静…… “干吗摇头?那你……”我一脸的不解其意,瞪大眼关切地问。 末末忽然抬头,直视我的眼睛:“我自己回家,不远,打车就十分钟。” 我感觉出事态严重了,按道理来说,初恋情人邂逅小聚,现在小曦这个障碍已经自动消失,又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晚,不发生点儿故事就太说不过去了,但末末这样,基本等于通知我——今晚没戏了! “那个……你自己回家,不安全吧?我觉得,我怕那个……就是……”我语无伦次起来。 末末一笑:“你送才不安全呢!送我到楼下后又要求上去喝点东西什么的,少来了宝,咱俩认识快十年了。” 她这么一说,我算是彻底泄气了,我这点伎俩恐怕真摆不平她。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那么我这大半辈子一直和成功之母在一起来着,我算不算成功他爹?起码也算个继父吧?可惜,成功这小子,从来就不认我…… 虽然心有不甘,但我已经放弃做无用功了,不为玉碎但求瓦全啊,反正除了初恋情人之外不是还有一层老同学的关系嘛! 末末笑着跟我摆手,走到马路边拉开一辆等客的出租车车门,扭头对我比画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看到我点头后,钻进车内。 看着越来越弱的车尾灯,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真有那么点怅然若失的感觉,顺着马路走了几步,抑制不住那种失恋的感觉,猛然想起一位难兄难弟来,掏出手机按号,电话那边的老唐伴着一阵嘈杂的音乐接听。 听老唐兴奋欢快的声音,很明显这厮已经走出 4e86." >了失恋的阴影,还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他在某某酒吧,已经要到了一位啤酒推销MM的电话…….99lib? 顿时打消了与他把酒言欢的欲望,和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聊感情,那不是自杀式地报复自己吗?于是臭骂几句挂了电话,点了支烟,顺着江边往家走。 唱了一路《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来,完全捉摸不透末末和那个小曦今晚到底是在跟我玩什么,可疑的细节很多,但最后却啥也没有发生,这是唱的哪一出呢? href='3799/im'>《鸿门宴》?《捉放曹》?《春闺梦》? 要不,真是我自作多情了? 谁知道呢。女人心,海底针,没法儿寻思;女人意,公车屁,根本抓不到源头…… 5月9日 星期三 阴转多云 一连两天,末末那边没有异常动静,她不联系我,我也不联系她,虽然咱得承认,对末末尚有无限好感,但太殷勤不是我的作风,刚邂逅就开始不断骚扰纠缠,万一末末真没别的心思,那我不是自己抽自己臀部吗? 这两天过得也是太平盛世,反正还没去新东家那里报到,我算彻底轻松,看影碟看到脑袋疼,打游戏打到手指疼,喝啤酒喝到膀胱疼…… 事态就在时隔两天后出现了转机,而这个转机,叫我措手不及继而无比兴奋继而百般疑惑继而叫苦不迭。 大概是这天晚上的十点多钟吧,我正在客厅沙发上看《鬼来电》呢,手机骤然响起,吓得我魂飞魄散。壮着胆子接听,颤抖着声音“喂”了一声,那边是一女子声音,听上去很美但辨识率不高。 “宝!你在哪儿呢?” “我在家啊。”我狐疑,这声音很熟悉啊,却想不起来是谁,但能叫我“宝”的应该也不算外人,莫非是我大学女友也出现了? “告诉我你家地址,然后到大门口等我,快点快点!”那边的声音很急。 我紧张了,这是出事了啊!于是马上边起身边回话:“好,我家住在南坪海棠花庭,我这就到小区门口……哎?等会儿,你谁啊?” 那边特无奈地长长叹气,接着声音尖锐而起:“我是你肖姑奶奶!肖小曦!” “哦。”我恍然,我说声音听着这么熟呢,又问,“有事儿?” 那边沉默了一下,接着爆发了:“你给我马上下楼到小区门口!我和末末一会儿就到!” 电话挂断,不敢怠慢了,看小曦这架势,估计是出事了。 在小区大门口守株待兔,不停张望对面马路,但我怎么这么猪呢?女人的话也信!女人有守时观念吗? 和门口的小区保安聊了半天,抽了三支烟,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有一辆出租车打着转向灯开到小区门口停下,接着小曦和末末下了车,看到我后,小曦还热情洋溢地摆了摆手。 刚想发飙,忽然觉得不对,末末走路怎么还要小曦扶着啊?等到俩丫头走近了,我立马闻到了酒味,观察了一下,小曦眼神正常,无疑,是末末喝酒了。 询问之下,小曦告之末末跟人吵架,心情郁闷喝醉了酒,然后就嚷着宝啊宝的,又哭又闹,小曦没招,只好遂她心愿把她送我这儿来,视我为救命稻草人…… 我心里美得跟什么似的!照小曦说的那样,充分说明了末末在邂逅我之后,旧情难忘,完全把我当成依赖了。这么说吧,能在喝醉状态下不断喊一个人的名字,不是因为你爱他,就是因为他欠你很多钱! 末末满身酒气,微睁着眼,被小曦推到我这边,看到是我也没抗拒,特踏实地往我身上一靠。 我得了便宜卖乖:“末末不是有男朋友吗?怎么送我这儿来了?” 小曦一撇嘴:“你以为她和谁吵架啊?” 得!我这心瞬间走过四季,刚看到春光马上开始结冰下雪…… “我把她交给你了,你可别欺负她!”小曦瞪我。 我笑:“她醉成这样,要是不欺负她,我对得起这情节发展吗?” 小曦抬手佯装要打,狠狠剜我一眼:“我可拿你当好人了!你敢怎么着末末,我阉了你!”说完伸手摸了一下末末脑袋,转身几步,上了那辆一直等在旁边的出租车。 我冲车上的小曦苦笑着摆手,小曦也笑,笑着还冲我这边眨眨眼。我警觉!照她刚才对我的态度,此刻是不可能这么友善暧昧的,那不是对我,难道是……马上低头看末末,靠在我身上的末末还迷醉着眼睛,一只手飞快垂下,那几根手指还保持着“OK”的手势。我心里是疑云四起,不可否认,刚才那个细节,很容易让我觉得有猫儿腻的存在! 带着末末进小区,末末一步三晃,我则是借着两边的路灯一眼一眼观察她。很快,我就看出末末绝对没有醉到此刻她表现出来的这种程度!这是经验,像我们这样以喝酒为消遣的人,太容易就能看出来一个人能不能喝,抑或真醉还是假醉。但末末也不至于装醉来找我啊,居心何在啊? “这是你家呀?”进楼门上电梯的时候,末末仰头醉眼,声音慵懒地问。 “啊。”我装冷淡,也不看她,我倒要看看这小丫头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末末努力睁眼张望:“租的?真小。” “买的!”说这话时我底气特足,“还没到呢,这是电梯!” 末末一脸意外的模样:“你住得这么好?娱乐记者薪水很高吗?” 我心里笑,呵呵,还装醉?问的问题怎么这么清醒啊,但嘴上还是照答不误:“哪儿啊,我是房奴,男人都是房奴,双重房奴。” “双重房奴?什么意思呀?” “白天是贷款买房的奴隶,晚上是大小乳房的奴隶。”我笑着,口无遮拦,反正末末这就要跟我回家了,没必要让我抡着大勺装西点厨师吧? 末末仰头看我,眯眼嘿嘿一笑:“流氓!” 这不是骂人,这是调情啊!国产电视剧里的女人?一般和男人调情不都这样吗?羞红着脸骂“你真坏”。 我心里开始悸动了,末末居然自动送上门来,但装醉太没必要了,她直接要求的话我也肯定百分之一万二的同意她来啊!紧张是必然的,这房子我贷款买下之后,一直是自己住,最多来几个哥们儿看球喝酒,女人,我还真一个都没带回来过。这很简单,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不想纠缠谁,也不想被谁纠缠,一旦有哪个带回家,那就后患无穷,起码让人家知道你住哪儿了,可以随时随地守株待兔,坐享其成,趴在墙头等红杏了。 那位问了,照你这么说,你立场很坚定啊,可今晚你怎么把末末领回家来了?我告诉你,我是一个善良的人,遇到这么可怜无助的女孩,我肯定要拔刀相助、助人为乐、乐在其中的。别说末末这么可怜地哀求要来我家,就算在大街上,遇到那种沿街乞讨的孕妇,我也会扔几毛钱的!况且末末是我初恋!初恋,总是最美好的…… 出了电梯,到我家门前时,末末忽然挣脱我,站直身子前后摇晃了一下,伸手点我鼻子,还是一脸醉意:“哎,宝,我告诉你,你把我拉你家来叙旧可以,但别动坏心眼啊。” 我牙都气歪了,谁拉你来的?你主动把自己送到我嘴边,还告诉我不能吃?你拿我当柳下惠了啊? “你再这么装醉,我肯定有的是机会动坏心眼!”我干脆把话挑明。 “谁说我装醉?”末末有点儿生气,“我是在努……努力保持清醒,免得你有非分之想!” 我撇嘴,开门进家,末末跟进来。我严肃地说:“换拖鞋!” 末末笑了笑,吐了一下舌头,乖乖脱了鞋子,换了我给她拿过去的拖鞋。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扭头看我:“哎,宝,有酒吗?” 末末这么一说,我激动了。是哪位伟大先辈发明的酒啊!一旦她真醉了,我备不住还真能有什么得逞的好事呢!二话不说,直奔饭厅,在酒柜拿了一瓶红酒。 末末端着一个高脚杯,边喝边晃边四处参观。转了一圈又回到我面前,站着嘿嘿笑,我知道她在装醉,但我不知道她装醉是为了掩饰什么,或者说,有什么目的? “宝,我今晚是要住在你家的。”末末忽然说。 这不废话嘛!你要是参观完就走,我还不干呢!我点点头:“你直接说但是吧。” “但是,”她果然这么说,“宝,我真不会和你怎么样,你的明白?” 我能感觉到,我的小弟弟哭了。而且心里也忐忑起来,末末这么三番五次地强调,莫非真没那个心思?那她来我这干吗啊? 看我不说话,末末一下笑出来,伸手摸我的脸:“宝,我知道你是好男人,要不我不会来的。” 少给我戴高帽子!我心里想着,嘴上没说出来:人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我善良?唐三藏在女儿国还动过凡心呢!更何况我这个猪……咳咳!天篷元帅! 我和末末坐在地上,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而我还是贼心不死,..以厘米为单位一点点向她挪动,嘴上闲聊着精心编造无数笑话和逸事,在末末大笑着没有防备时寸寸逼近,直到我可以清晰地看见她后颈上没扎拢的细碎毛发。 就在这时,末末忽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我,我们的距离近得几乎鼻尖都快顶上了!这么近的距离,我看她几乎都快成了重影,我想我一定是对眼了。 末末一下笑起来,证实了我的猜测:“你做鬼脸干什么?” 我往后撤了一点,有些窝火地看着她。毫无疑问,这丫头在耍我! “你是不是想亲我?”末末的脸上没了羞红,完全坦然、完全坏笑。 我的兴致和欲望,在她这么白痴的问话下,迅速退潮。 “你是故意的吧?”我无趣地挪了一下身子,远离末末。 末末看着我,笑了一下,猛翻身从地毯上跳起来,光着脚噔噔噔跑向饭厅,边跑边喊:“憋不住了!洗手间的灯在哪儿啊!” 得……我是默默无语两眼泪啊!白忙活了。 只是上个洗手间,可半天不见末末回来,也听不见洗手间的动静。犹豫了一下,我轻手轻脚地起身,远远地张望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居然没有关死!我尽量不出声音,从缝隙向洗手间里窥视过去……不用鄙视我,我知道这很不道德,但大家可以这样理解:我是一个娱乐记者,偷窥隐私是职业习惯,也是工作需要! 末末就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看了半天,腾出一只手放到嘴前哈了口气,又洗了脸,还拿清水洗了洗腋下,然后对着镜子,龇了龇牙,弄了弄头发,双手隔着衣服,托着乳房对镜子左看右看了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地转了身。 我一惊,急忙转身向客厅奔去,好在地上是纯毛地毯,脚步快一点,也没多大动静。末末走回来,居高临下地打量我一番,我尽量一脸坦然,飞快寻找着话题掩饰尴尬和紧张。 末末坐下身,笑容意味深长:“别装了,我听见了。宝,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对我上厕所感兴趣啊?” 一句话,让我恍惚了半天,脑子里瞬间闪现无数定格的画面。 多年前,我和末末有了唇舌相亲的事故后,基本算是确立了恋爱关系,那时候的末末还十分胆小害羞,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偷偷约会见面,拥抱接吻,末末全都毫无保留地顺从我,她只向我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对外,对所有人,我和她的关系都要保密,表面上还是普通朋友。这是典型的官方说法。 现在我成为一名娱乐记者,见到过无数男女明星于深夜在某个酒店或者豪宅苟合之后,第二天记者招待会,依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声称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男明星身上的抓痕仍在,女明星脖颈的吻痕明显……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我都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在高中时期后半段,我和末末极力掩饰我们之间关系的那种感觉,然后偷笑。 之后,我们的话题开始涉及一些无关痛痒的往事,然后聊到了现状。我问她为什么来山城,还以为她会在沈京那边找工作。 末末摇摇头:“高中毕业时,你把我甩了,我是来山城念的大学,毕业后就在这边找了工作。” 末末说“你把我甩了”那句话时,表情和声调都很平静,但在我听来,却十分寒冷。 “你不能这么糟蹋人,如果说甩,那也是互甩!”我义正词严地争辩,“那时候不只咱俩,咱们身边多少对儿男女啊,谁坚持下来了?考不上同一所大学,不分手才怪呢!” 末末撇嘴,瞪我,不说话。 “本来嘛!最后一段时间,咱们都忙着备战复习,然后就没什么联系了,你忘了?我给你打过电话的!”我继续据理力争着,绝不能让自己背上这种陈世美的罪名! “是,你是打了个电话,问我报什么志愿,然后跟我说加油,争取考上同一所大学!”末末低声说着,表情明显开始变化,越说越来气,“但你这个王八蛋!你报的志愿,是你跟我说的那几所大学吗?你你为什么骗我?” 我愣了一下,好几年了,差不多都淡忘这些事情了,其实当初完全是误会。我志愿填的哈佛,她也学我填哈佛,但她填的是“美国波士顿的哈佛大学”。我填的是“哈尔滨佛学院”…… 不开玩笑,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当初我的确想和末末报同样志愿来着,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还是被父母逼着改了志愿。 父亲说:“儿子,我们始终觉得你就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母亲说:“儿子,你以后不是当医生就是当律师。” ……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父母就是初恋杀手!无数无数少男少女美好的初恋,就是毁在双方父母手中的! 言归正传。 末末这么说,其实挺让我伤心的,因为当初我和她分手,没有真正的直接责任人,都是距离惹的祸。上大学开始,真的就没有和末末联系过了。倒不是没有动过心思,但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得上,又不能往她家里打电话问,其实有那么一段时间,还真的是很想末末。想她的原因很简单,也很龌龊,就是我一直在后悔和懊恼,没有真的和末末进行负数距离的接触,从而导致,我带着处男之躯,走进了大学校园。 其实爱情就是一所大学,每个人成长过程中都要在这里学会很多东西,但一般来说,学生一毕业,肯定回头骂母校不是东西! 说真的,我越来越后悔当初明明有机会,却没有把她拿下!毫无疑问,如果早在高中时期我已经和末末有过肌肤之亲,哪儿还会像现在?被末末这么牵着脖子走! 其实当初,有不止一次机会可以让我和末末彼此失身给对方,真懊悔当时怎么就这么慈善、这么神父心肠呢! 对了,忽然想起来,导致我当初如圣人一般,没有玷污末末纯洁的缘由,只有一个字——疼。 那是一个周末,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周末。 那晚我们散步,吃小摊,在我的极力劝说下,末末也喝了一点点酒。酒足饭饱,末末说找个地方歇歇,我说那去我们宿舍吧,周末没人。 末末有些抵触,有些犹豫,并且很严肃地和我说不许打坏主意,我满口答应,指天踩地地发誓,末末这才答应下来。 古人云:桃花绽放时,灯火阑珊处,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在我宿舍的一片黑暗中,很长时间的接吻,让我感叹自己从来没这么幸福过,实话说,以前自己没敢幻想过在这种环境下和这样漂亮的女孩在一起。我当时冲动地想,就单单冲这幸福的感觉,为这样的女孩上刀山下火海都……再考虑考虑。 我和末末慢慢松开了嘴,深情对望,我的眼神如火一般燃烧,末末的目光如水一样荡漾。这似乎预示了,接下来必将是一个火蒸发水,抑或水浇熄火的夜晚。 我看着末末,明显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是我克制着,还在努力地营造更佳的气氛,早在我刚开始明白男女之事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以后要非常努力地赚钱,然后娶一个最漂亮的女孩当老婆,然后在洞房花烛夜的当晚,给自己一个最完美、最浪漫、最有意义的初夜。只不过现在,洞房花烛夜是等不到了,但我依然相信,可以留给自己的失身之夜的回忆,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按理说,这本来应该是一个非常浪漫,非常值得当事人回味,甚至是非常有早期性教育意义的一晚,但是却因为男女双方都是第一次,没有任何经验而导致整个过程困难重重,举步维艰。 我记得我当时在黑暗之中,喘着粗气,还问了她一句:“怎么了?躲什么?害怕?” 末末蚊子一样的声音回我:“烫。” 这句话,让我记忆犹新。而且,在今后的日日夜夜中,在后来的几次与女性的亲密接触中,再也没有听过这个字眼。这种对男性之物精辟的总结和论断,从此绝迹于江湖。 接着就是两声惨叫。末末一声,我一声。 末末叫的还算合理,也比较含蓄,我叫的很失态,因为毫无精神准备。我哪知道,男人第一次也这么疼?那感觉……就好像手指头伸进铅笔刀里,突然被刀片剥了一层皮一样,疼出我一身冷汗!剧烈的疼痛和沉重的打击,让我和末末几乎同时分开,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坐在床上,在黑暗中互相看着。 末末的眼角有晶莹的光亮,估计是哭了。我没哭,正在龇牙咧嘴…… 让我们从回忆中拔出来,回到现实。 此刻,我和末末面对面坐在地毯上,有了一个短暂的沉默。 人真的是情绪化的动物。在我回忆起很多往事,很多曾经与末末在一起的时光后,我忽然感觉到,自己其实那么喜欢末末,以前是,现在也是!此时此刻,我在回忆的催化下,觉得末末就是我的爱人!我是挺爱她的呀! 当然,这种想法和念头,也是基于我大学时代几次相当失败的恋爱。孔子和耶稣都说过:初恋无限美。这话真对,因为在和末末的初恋之后,我的感情之路就一直崎岖坎坷、蹉跎沧桑—— 大三那年,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想珍惜,但这份真挚爱情的男女双方也都站在我面前;之后,大概是大四毕业前夕,最后一任女友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我们还是分手吧!我还没来得及伤心呢,女友又发来一条:对不起,发错了。 当然,如果我遇不到末末,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感慨和想法,但末末此刻就在我眼前,这种心态毋庸置疑,这种情绪随之而来。 “哎,这几年,你是不是一直为这事恨我啊?”看着末末,我心软了。 “啊?”末末抬起头,还没从自己的遐想中解脱出来,一脸不解,“什么?” “我是说,毕业后我和你一直没有联系,你是不是为此一直恨我?”我问得心惊胆战的,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儿火上浇油的意思。 没想到末末笑了,是装出来的嘲笑:“至于吗?恨你?还一恨这么多年?我还要不要活了?” 我听着,也笑了笑:“不恨就好,不恨就好。” “谁说不恨!”末末突然变脸,大声叫着,随手扔过来一个空啤酒罐,一下砸在我脑袋上,“换了是你,你不恨我啊?” 我被砸蒙了,疼倒不疼,就是有些突然,而且那啤酒罐里,还有星星点点残余的啤酒,不偏不倚的,有那么几滴甩进了我的眼睛。眼睛瞬间有些刺痛,下意识地,我低了头,伸手去捂眼睛,表情有些扭曲。 一双手忽然扶住了我肩膀,接着一个声音紧张起来:“怎么了?打疼了你啊?没事吧?” 我揉着眼睛摆手说没事,心里还挺美!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末末心里还有我,还关心我……正美着,又一个硬物件砸中我脑袋,我睁不开眼,凭声音感觉末末已经站起来了,我后背又挨了一脚。 “活该!就当是为我的初恋报仇了!” 听着轻微的脚步声远去,我在眼前一片花红柳绿中恍然大悟,这丫头是来为初恋寻仇的!她是在报复我? 等我的眼睛终于恢复视觉后,客厅已经空了,我站起身找末末,最后在卧室床上发现了猎物,末末已经钻进被子里了,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对我笑着,颇为得意。 我这火腾就上来了!阴着脸也走到床边,翻身上床,伸手扯被子。 末末嚷开了:“干吗呀你!抢劫啊!” 我气炸了:“这是我家!这是我的被!” 末末态度同样坚决,双手扯着被子,用半个身子压住另一端的被角,气势汹汹地吼我:“宝!你松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休想和我盖一个被子趁机非礼我!” 我简直……我枪呢?我枪呢? 狠狠一松手,我瞪着眼睛冲末末喊:“你差点儿把我弄瞎了你不知道啊?我还非礼你!我今晚要是碰你一下,我他妈就是王八蛋!” 末末也不扯被子了,无比得意地冲我摇头晃脑:“你自己说的哦!” 我一愣,看着末末嬉皮笑脸地跟我挤眼睛,瞬间恍然大悟……妈的!又中了这小丫头的奸计了! 赌气,上床,末末还是坚决不给我被子。 “你睡沙发!” “我家啊!我凭什么睡沙发?”我瞪眼。 “就因为是你家啊,我是女孩啊!”末末笑着,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有些哑口,喘着粗气转身走向卧室外面,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哎,末末,这么说的话,我去你家,你就睡沙发了对吧?” “还是你睡沙发!”末末已经不再看我了,缩回了身子,伸出手,展开五指,欣赏着自己的指甲。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在挑衅! “凭什么又是我睡?”我几乎是在喊。 “因为是我家,我说了算,我是女孩!”末末已经闭了眼,准备转身了,“帮我关灯。” ……谁说妇女是弱势群体?谁呼吁的男女平等? 5月10日 星期四 阴转多云 床真的是好东西,可是现在,一张床对我来说,真的是遥不可及。 客厅开着一盏很小的落地灯,光线昏暗,我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上,根本无法长时间闭眼睛。 这一夜,其实很痛苦,该发生的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却是接二连三。就在遗憾、懊恼、咬牙、泄气的过程中,时间流逝了……应该说我没睡着,但后来也不是很清醒,总之迷迷糊糊的天已经亮了。 我睁眼醒来时,着实有点魂飞魄散的感觉,末末的脸就近在咫尺,双手托着下巴,一张笑得春光明媚的脸在看着我。我吓得猛一起身,瞬间缓过神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瞥了末末一眼:“你起来了啊?” 末末笑眯眯的,不说话,一直看我。 “你……你又想干什么?”我紧张起来,已经被末末玩怕了,社会的力量是巨大的,把一个单纯的女孩给锤炼的,现在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女老千。 末末歪着脑袋看我,忽然就扑了上来,双手搂住我脖子,在我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这下我蒙了,第一个反应:又是什么阴谋? 亲了我,末末马上松开,从沙发旁站起身,美滋滋地看着我,歪着脑袋说:“哎,宝,我就知道你一定没问题的!” “什么没问题?”我丈二和尚穿不了裤子。 “宝,我真没别的意思。”末末还解释,“你这样我挺高兴的,真的!以前我们俩在一起那会儿,你就让我挺放心的,现在你也没变。真好。” 我纳闷了:我怎么就让你挺放心的了? 末末笑着,上前一步,下着腰坐在了沙发边沿:“你忘了?我们俩以前好的时候,差点就那样了,但我没想到你那个年纪就那么懂心疼女孩,你都没……” 我?心疼……女孩?哦,看来,末末把我当君子了!以为我当初是因为她疼,或者说是怕她后悔,才没有和她完成最后一步!难道她忘了当时我也惨叫来着?算了,你看末末这样,脸上都笑出夏威夷海浪了,她肯定沉浸在属于她的那些回忆里,况且在她的回忆里我是个好人,这不是挺好的事儿嘛! 于是我对末末笑了笑。 “本来昨晚我还真的有点儿担心来着。”末末从沙发上站起,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啊!我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了。” ……深陷爱情时,女人的智商等于零,所以经常被男人骗;深陷欲望时,男人的智商是负数,所以经常被女人耍。 目前看来,我当仁不让地被耍了。 起床,哦不对,起沙发,刷牙洗脸,整理着装。 末末早就整理完毕了,女孩对这方面可能有天赋,她先我一步避免一切状况发生,在我睁眼之前就已经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和昨天看到的末末比,今天有一点儿不同,她没化妆。实话说,不化妆的末末更好看——干净、清纯。 我其实挺讨厌女孩化妆的,尤其是化浓妆。我始终认为,化妆是女人在三十五岁之后才值得亲手摧毁、腐蚀自己的手段。年轻嘛,年轻本来就是资本,你的皮肤,你脸上的所有零配件,都处在风华正茂的阶段,是它们在你脸上这一生中最闪光的时候,非要用乱七八糟的东西遮盖它们,何苦呢?修眉毛,挺好,抹点护肤品,正常,就算夹个眼睫毛,也是为了美观。但我总能看见大批大批的年轻女孩,在脸上涂油画彩,弄得跟京剧脸谱似的,要么就拍面粉加作料,把脸弄得跟料理似的,这太恐怖了。 等到这些女孩三十几岁,在街上遇到某熟人,某熟人称赞说:“哇,你一点儿都没见老,和十年前一样。”这些已成为妇女的女孩就高兴了,就美了,就觉得自己天生丽质、容颜未改、长生不老了,其实她们十年前就是这样了,当然不显老。 所以,当末末一脸素相,清爽纯净地站在我面前时,我又有点儿心潮澎湃起来。 末末看到我一脸淫色,马上挑了眉毛。 我急忙赔笑:“那个……我们出去吃早饭吧。” “好啊!走吧走吧!”末末拉住我往门口拖,“今天很多事情要做呢!吃了早饭,你先陪我去配钥匙吧!” “配什么钥匙?”我紧张了一下。 “你家的钥匙啊,给我配一把。不然我多不方便啊!”末末一脸的理所应当。 “你?要我家钥匙?”我脑袋转不过来了。 “是啊,不是说今天开始我住你家吗?”末末一歪脑袋。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住我家了?”我晕了。 “是我说要我住你家的啊。”末末完全、彻底地大言不惭起来。 “我……”真是乱了,难道我真的还没醒酒? 末末皱鼻子一笑,伸手拉我:“哎呀,别跟我客气了!就这么定了!走走,吃饭去!”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本来以为是末末羊入虎口,没想到现在成了我上了她出这水平来啊?” “你小子就是得了便宜卖乖!弄这么个美女当压寨夫人!你有没有人性啊?”老唐骂。 “就是,你还不跟我们说实话!租房子?你当我们是猪脑子啊?我们精得跟猴一样!”肉狗骂。 我积蓄已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奋力挣脱左右的挟持,险些把车掀翻!“要是我和末末真有什么,我早炫耀了!多牛×的事,多招你们羡慕嫉妒的事啊!我掖着藏着干什么啊?……” 果然奏效。男人,有时候就要强硬一点! 老唐和肉狗呆了一下,直直看着我,一脸不解。 “真没情况?”老唐问。 “真没有!”我指天发誓,像男人一样郑重。 “你们不是住在一起?”肉狗问。 “当然!”我表情严肃,像男人一样肯定。 “那你什么也不做?脑子里一点儿都不想?”开车的老付侧头问。 “当然想!”我双目炯炯,像男人一样坦诚。 老唐、肉狗和老付全都沉默了,片刻之后,三个畜生像心有灵犀似的,一起朝我比画了一个鄙视的手势。“晚上住在一起!你还想!却没有情况发生?呸!你真不是一个男人!” …… 气得我一下拉开车窗,把小半个身子探出去,仰头大喊:“像男人一样去战斗!” 车子驶过,街对面一个醉汉靠着电线杆子站着,正在呕吐,听到我的叫喊,抬头回应:“你灵魂附体!这一刻你不是一个人!” 5月11日 星期五 阴 今天的路线有变,肉狗说他发现一家好酒吧,让我们都去探探,可以的话就又多了一个据点。 酒吧的格调还可以,简洁明快,不啰唆,灯光也不错。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小舞台上,一对男女驻场歌手正在深情演绎,那是一首 href='2183/im'>《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歌——《一生有意义》。这个感觉好,怀旧、舒服。 服务生领我们入座的时候,老付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然后示意我向小舞台上面看。我一看,乐了。 驻场那男歌手叫清秋,当然只是艺名,但我们也懒得打听他的真名字,都是萍水相逢,不过这小子真是和我们几个有缘分,以前我们去的几家酒吧,总能看到他在那儿做驻场歌手,一来二去的,已经算是混得比较熟悉了,想不到今天偶尔换了一家新地方,又遇到这小子了! 古代娱乐圈,讲究一个卖艺不卖身;现在娱乐圈,很多都是卖身不卖艺;还有一部分,没机会买身,只能卖艺。这个清秋就是后者。虽然是名牌音乐学院毕业,无奈现在的演艺圈,女导演、女制片、女老板实在不多…… 几个人都往台上看,清秋也看见了我们,一脸惊喜,举手打招呼。我们几个也都摆摆手算是回应,然后被服务生带到座位。 “先说好,今天谁请客?”我环顾四周。 老付举手:“我!这几天内存条赚了一笔,今天算我的!” 于是,我点了芝华士。老付哭了。 酒和果盘拿上来了,四个糙爷们儿开始装儒雅,放了冰块倒了酒,互相举杯示意,小口小口地抿起来。 一曲终了,清秋休场,下了小舞台就直奔我们这桌走了过来,走到桌边,按着我和肉狗的肩膀,一脸兴奋:“巧啊!这就是缘分啊!唐哥、肉哥、付哥、宝哥,你们不会是知道我多走了一个场子,专门来给我捧场的吧?” 老付一撇嘴:“你?你有罩杯吗?搞不清楚状况,谁来给你捧场?” 清秋也不生气,还是笑着,听我们几个开玩笑也习惯了。而且像他这样身兼好几个酒吧的驻场歌手,台下坐着的都是老板,已经习惯了保持一张笑脸了。 其实清秋这小子不错,比如在以前的酒吧,我们混熟之后,他看见我们来了,会在台上大喊:“哎!给这几位哥哥上个小果盘!算我的!”他把“小”字说得十分轻,一带而过,“果盘”俩字特大声,还拉长音,显得无比豪爽和仗义。一般这种情况,我们几个都会表示感谢,礼貌地冲台上一起竖起中指。 今晚,唐墩却很快显出了他“人之初”的态度来,眼睛往不远处偷瞄了一下,马上凑近清秋,贱笑着问:“哎,兄弟,打听个事,刚才和你一起唱歌的那个小妹妹,和你熟吗?” 清秋一愣,也顺着刚才老唐瞄的方向看过去:“你说小雯?” 在座的都了解老唐的习性,而且老唐的确挺有慧眼,他瞄上的女孩基本都是上品。于是我们几个也都扭头看了过去。 刚才和清秋一起深情对唱的那个女歌手正在吧台高脚椅上坐着,喝着一小瓶喜力。长发,齐眉的头帘,一件仿传统旗袍改制的束腰无袖小衫,下身黑色皮裤,凉鞋。她目光下垂,脚尖随着酒吧里的音乐一颤一颤的。距离有些远,但可以肯定,这个女孩有两条修长的腿和精致的五官。一般这样的驻场唱歌的女孩,都会是浓妆艳抹的姿态,有的是为了吸引人注意,有的是为了不让熟人认出来。但这丫头不太一样,远看去,好像只是淡妆,脸色甚至有点苍白。 我们侧头一致,目光整齐地看向吧台,很快吸引了隔壁桌的三个人也看过去,然后像连锁反应似的,周围有几桌人也都好奇地往同一方向看去,以为有什么新鲜事。酒吧一共就这么大空间,大半数的客人都看向吧台,很快引起了吧台里面调酒师的警觉,笑了一下,隔着吧台跟那女孩说了一句什么。 那女孩猛抬头,顿时愣了一下。她面前好几桌的客人,全都抻着脖子直着眼睛往她那边看,这种突如其来的境遇让她慌了,脸一红,飞快低下头,同时拧着高脚椅轻巧地一个转身,留给众看热闹的豪杰们一婀娜的背影。我们收了目光,除了老唐,还99lib.t>在试图隔空远眺,眉目传情。 “别费劲了,你眼睛还没有我鼻孔大呢,人家看不到!”老付笑着逗他。 唐墩不满了:“你鼻孔比猩猩的都大,谁跟你比?”而后,转过头来,老唐给了清秋一个类似认亲爹一样的笑脸,“哎,兄弟,你认识她吗?熟吗?她叫什么来着?” 清秋侧头看了看:“小雯,朱小雯。” “真名?”老唐兴趣越来越大。 清秋点了点头:“嗯,可能是真的,那女孩挺怪的,估计报的是真名字。” “哎哎!”老唐用胳膊肘捅清秋,“你和她熟吗?” “还行,以前在另外一家酒吧唱歌时候认识的,这个场子是我介绍她来的。” “啊?那你俩……”老唐额头闪现阴云。 “没有没有!”清秋一阵“琼瑶”,好像怕绯闻似的,“哪能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说着话,他自嘲地一笑,“更何况人家压根没看上我,挺纯的一个丫头。” 清秋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点了点头,嗯,应该是挺纯的女孩,就凭刚才,她还能脸红一下,就看得出端倪了。 “哎哎!你把小雯妹妹叫过来认识一下呗!”老唐的额头开始阳光灿烂了,“我这人就好交个朋友啥的。看到有年轻人为生活奔波劳累的,我就想助人为乐。”说着,老唐还特意强调了一句,“无论男女哈!” 桌上几个人都笑了,包括清秋。 “唐兄,我开始崇拜你了,你绝对是不要脸界的大牌,不,是王牌!”肉狗笑着,拿杯子往老唐手里的杯子上撞了一下。 老唐也笑,但笑也没忘了正事,用胳膊肘碰清秋:“笑屁啊你,去啊!” 清秋笑着点头:“行行行,我去叫她,我试试哈。” 老唐感兴趣的,自然也是我们感兴趣的。当然,我、肉狗和老付的心态与老唐截然不同,我们完全是看热闹,或者说,看老唐怎么丢人。这是我们表达友情无价的方式。 老唐也不怕被我们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看到。具体什么情况呢?这么说吧,唐墩是一个好男人,好男人自然就有女孩喜欢,于是乎,老唐这么多年,有过好几次好几次的恋爱史。按理说,老唐和她前面的多任女友,也算是爱得水深火热,要死要活的,但可能老唐不算非常好,所以那些女孩和他水深火热得也不会非常久,可以粗略地算一下,老唐已经参加了三次女友的婚礼,没邀请他,或者邀请了他没去的也有几次,所以,老唐每次大醉后悲从中来,都会常挂在嘴边一句话:“爱人又结婚了,新郎总不是我……” 但一次次失败,并没有打击老唐的信心,他依然孜孜不倦、一如既往、屡败屡战.99lib.地追求自己的每一个意中人。基于这一点,我们一致认为,老唐是一个坚强、大度,已经被爱情伤得没心没肺的男人了。 清秋和那个女孩说着什么,那女孩笑了笑,然后向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老唐马上摆出一个十分内酷的姿势,端着酒杯做深沉状,眼睛狠狠地斜着我们:“有没有看我?是不是在看我?” “没有!”我们三个众口一词。 不过有点出人意料,不多时候,那个叫小雯的女孩,真的跟着清秋走向我们这边。肉狗一看有戏,马上从一旁拉过来一把椅子,拉到自己座位旁边,但一回头,老唐已经坐在位子上了。 “你有小粉了!”老唐目露凶光。肉狗撇撇嘴,坐到老唐刚才的位置上。 清秋笑着挨个介绍了两句,也没握手,我们几个微微起身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清秋在唐墩杀人一般的目光中,咽了口唾沫,识趣地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 小雯笑着问候,得体地落座,丝毫没有我们以往在酒吧遇到的女歌手的那种故作妩媚与阿谀,她看上去相当年轻,即便是化了一些妆,但还是明眸皓齿的,身上也没有恶心人的香水味。这倒真的赢得了我们几个的一些好感。 老唐坐在小雯旁边,更是显得兴奋异常:“你好,小雯是吧?呵呵,我姓唐,你就叫我老唐吧。” 小雯特礼貌地轻轻一笑:“不太好吧,还是叫唐老板。” 老唐乐了,一拍桌子:“嗐,我算什么老板啊!我现在就是一家大报社的首席记者,还兼职着一个总经理,帮朋友管理他的一家科技公司,就是他,小付。”老唐一指老付,“另外,和朋友合办了一个名犬养殖基地,就是他,小肉。”老唐又一指肉狗。 哥儿几个都不说话,脸上笑着,都在用眼神咒骂老唐的祖上。老唐根本不在乎,目光根本没离开小雯的脸,平常他也是这样,只要有人在,就把牛往大了吹,按照他已经被伤害了无数次后的思维逻辑,前几任失败都是因为他不够有钱。老唐总说:“等我成巨富了,随便找美女!拿些钱,砸到她脱衣服躺下!再拿些钱,砸到她爱我!和我上床的时候大姨妈来了?砸钱,叫她大姨妈走!” 不过这次老唐好像失算了,那个小雯在听完老唐一阵豪吹之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淡淡地笑着,而且我注意到了,她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不屑。身边的老付也注意到了,用胳膊肘偷偷顶了我一下,笑。 而此时的老唐完全进入自己的状态了,看得出来,他对小雯大有一见钟情的架势,简单地过渡之后,老唐彻底活跃起来,手舞足蹈地开始甩起了段子。一个个笑话,一个个包袱,根本不用事先彩排,讲的那是唇舌纷飞、口沫四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自己接吻呢。但这倒挺见成效的,小雯果然被逗笑了,开始还很端庄,到后来彻底捂了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让老唐更加癫狂起来。 笑着,小雯扭头看我们:“哎,你们怎么都不笑啊?” 我们几个一愣,马上礼貌性地绽放微笑,其实根本笑不出来,像我们这种聚在一起就指望这些段子下饭下酒的人,哪儿那么容易被逗笑? 老唐在一边十分诚恳地低头:“呵呵,小雯,说实话,我知道你笑是在捧我场,他们不笑,是因为我讲得没意思,真的,我以前也不太会讲这些,你问他们,我以前一向是很腼腆的一个人。” 这一句,桌上人都笑了。 小雯愣了一下,觉出其中的蹊跷来,看了看老唐,也笑了。 聊得情绪不错,老唐也喝了不少,情绪激动地一定要和小雯对唱一首——《一生有意义》。老唐简直太酷了!他那歌唱的,愣把旁边的键盘师给带得走了音,导致小雯有几次都险些跑调。更要佩服老唐的是,即便是喝了那么多酒,他依然不失他的朴实勤俭本色,临走的时候,还是把喝剩的半瓶杰克丹尼带走了。 出了酒吧,站在街边,凉风一吹,酒劲开始上头了,我们几个都有点儿晕。最厉害的是老唐,基本开始独自摇摆了。 老付发动车,我和肉狗去扶老唐,老唐在理智的眩晕中依然保持欲望的清醒,不停地伸手推我:“哎!哥哥!亲哥哥!帮弟弟个忙,去帮我问一下小雯的手机,你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被他推得没办法,我转身返回酒吧,正好遇到清秋。 “哎,刚才那个朱小雯的手机号码你有吧?给我一下。” 清秋一愣,接着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伸手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个键,告诉我一串数字。 我存到自己手机上,跟清秋摆摆手,清秋跟上来补了一句:“哎,宝哥,跟你交个底,小雯没那么好摆弄。” 我不太理解他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出了酒吧。 开车先把老唐扔回家,然后老付和肉狗送我,车上谈起今天的这个小雯和老唐,我们仨绝对的众口一词:没戏! 在我住的小区门口下车,之后拿了手机给末末打电话。心里还惦记着今天晚上应该会有点儿改变吧?多少可以发生些进展也说不定呢。 响了一声之后,那边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喂?” 听得出来,那边很吵。 “喂,你是哪位?”我问。 “你是谁啊?”那边的女声为了盖过喧闹,尽量地大声说着。 就在这时,我猛然听见电话里,一个男人声音喊:“小雯!有点歌!” 一身冷汗! 我急忙挂了电话,直愣愣地看着手机,怎么打到她那里去了?我真喝多了? 再次拨通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听,是末末懒洋洋、迷糊糊的声音,很明显,这丫头真的睡了。 “哎,我是赖宝,我回家了,帮我开下门。”我尽量轻声细语的。 “你这人怎么自己不带钥匙啊!”末末气恼地骂了一声,挂断电话。 我瞪了眼,手机贴在耳朵上,站在原地不动,忽然胸口一阵闷热,仿佛一口鲜血即将从口中喷涌而出…… 当我快速按第五遍门铃的时候,门开了。 我刚要来几句硬气的豪言来体现我也不是好惹的,却话到嘴边生生憋了回去。 开门的不是末末。是一个穿睡裙的女孩,狠狠骂着:“疯子!” “你……”我有点儿傻眼,急忙鞠躬,“对不起!”说着转身就走,心里咒骂自己:肯定是喝酒喝多了,走错了楼层了,这下丢脸丢大了! 哎?不对啊,这女孩……怎么这么眼熟呢?猛转身,小心看过去——奶奶的!是小曦! 小曦根本没跟我客气,根本不像是才认识了两天的人,一副横眉冷对:“你行啊你!宝,这么晚了就把末末一个人扔家里,你还真放得下心啊你!” 说完,她倒是气呼呼地转身进去了!凭什么啊?这还是我家吗?! 我也憋着气走进去,又不好意思跟小曦发火,闷声问:“末末呢?” 小曦瞪了我一眼,用下巴一点卧室方向。我大步走过去,卧室门居然关着!我抬起脚……又放下,这是我家的门。 推开门,我已经作好了咆哮的准备,脑袋一探,看到了床上的末末。 末末躺着,一头长发披散在枕头上,被子盖到胸部,露出两侧圆润白皙的肩膀,一只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纤细的手指放在嘴唇边轻咬着,侧着头,风情娇媚地看着我,懒懒地嗲声问:“宝,你回来了呀?” ……啥脾气都没了,我真是废物! “末末,小曦是怎么回事?” “我自己在家害怕啊,就给小曦打电话让她来陪我了。”末末撅嘴,还在咬着手指尖,装得那可爱样,让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一个声音不住地提醒自己:强硬点!要强硬点! “末末,你住我这儿我没说别的,都是朋友算我帮你,但你不能把什么人都往我家里带啊!你有没有点安全意识?”我皱眉严肃,简直太帅了! “知道啦!”末末一伸下巴,冲我皱了一下鼻子。 ……软了,刚硬起来,又软了,我是说……我的心。 冷不丁,后背重重挨了一下。我一转头,小曦在身后,张着血盆大口正在等我。 “哎,姓赖的,你让末末住你这儿,你就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她!懂嘛你!” 我一脸气急败坏,抬手指着自己鼻子:“我让她住?” “没时间跟你废话!大半夜的,睡觉!”小曦狠狠哼了一声,推开我,伸手拉住卧室的门,冲里面说,“末末,睡了啊,有事你就喊救命!” “嗯!”末末在卧室里幸灾乐祸地应声。 傻愣愣地看着小曦一把拉上卧室的门,然后一边瞪我一边走开,我这个郁闷啊!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还……还救命?谁救我啊? 还没郁闷完呢,忽然感觉不对了!小曦走的方向……那不是书房吗? “哎哎!小曦,你这是……”我在后面叫住她。 “睡觉啊!我睡书房!”小曦没好气地说。 “啊?你不和末末睡一起啊?”我大惊。 “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 很明显是借口,但我能说啥?忽然,我心里一惊,又一喜,联想到刚才末末在床上撒娇的样子,莫非这是在把我……逼上梁山? “你睡那里了,我呢?你是让我……”我用眼睛瞟了一眼卧室的门。 “你做梦吧你!”小曦又气又笑着撇嘴,伸手一指沙发,“床都是女士的,你就绅士点儿吧,也算对你今晚对末末这么不负责任的惩罚!”说罢,小曦噌噌几步蹿进书房,关了门。 我呆愣在客厅里,左右看看,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前,伸手推门。门从里面反锁着——果然是我自作多情了。 转头,看着沙发,我有点儿想哭。于是,今夜我又上了沙发,我的神,沙发不会怀孕吧? 心里又忽然开始害怕——小曦不会也趁机住到我家来,再也不走了吧?躺在沙发上,郁闷得睡不着,顺手拿起茶几上一本小说看了起来,那本小说的名字是——《今夜,床铺请将我遗忘》。 5月12日 星期六 十分阴转晴 早上醒的时候,天应该已经是大亮了,没睁眼,鼻子先使劲嗅了几下,顿时闻到了香味。以往这个家,除了烟味就是袜子味,现在有了女权入主,顿时开始活跃起香水和护肤品的味道,这还真挺令人心旷神怡的。 但一睁眼,可把我吓坏了——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酒精中毒?还是那两个毒妇给我下毒了?难道我双目失明了?天哪—— 瞬间的惊恐万状,让我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伸手就往脸上抓……脸上居然是被人用胶布贴了一张纸! 把纸扯下来,阳光刺得我不禁眯了眼,缓过身,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期待中的两个婀娜身影。喊了几声,没反应,伸了个懒腰,从沙发站起,忽然发现刚才贴脸的那张纸上有字。 宝: 我有事出去,晚上可能也不回来,我们电话联系。 末末 这行字下面,还有一行不同笔迹的字: 宝,你的睡相,彻底磨灭了我对你最后的一点好印象,你去死吧!! 没署名,但我用腿毛都能猜出是谁。 叹气、垂头、起身,整个屋子转了一圈,准备收拾一下两个懒惰丫头留下的惨剧。出乎意料的是,卧室、书房、被子都整整齐齐,屋子里也收拾得井然有序。说实话,!”高露洁捂着眼睛,背对着我,声音嘤嘤的,像个小怨妇一样。 想了一下,我也觉得有点儿过分,于是走上前两步,拍了一下高露洁的肩膀。“不用怕,我吃也是吃炖母鸡,吃小鸡崽子有什么意思?” 我没了借口或理由再纠缠,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索性退后两步,伸手在高露洁之前把卧室门拉上:“没事了,你睡吧。” “谢谢赖宝哥!”小洁这一声回答得倒是清脆,不过怎么听怎么有点阴谋得逞的兴奋。 转身走进客厅,掏出手机给末末打电话。我必须问清楚,这也太欺负人了!明目张胆地弄了个小丫头住我这儿,料定了我没胆量?我还告诉你,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别拿我不当畜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这么晚了,还在打电话!而且也不回来!我觉得我真是彻底上了末末的贼船了! 正恼着,忽然听见卧室里有低低的笑声,哎?难道卧室里不只高露洁一个人?我刚才没注意到?诧异着,使出凌波微步,悄悄靠近卧室门,屏住气息,侧耳倾听。 “嘿嘿嘿!真的!不骗你!他真的把裤子脱了!真把我吓到了呢!”没错了,是高露洁的声音。 “嘿嘿,是啊!对对!我就照你说的那么说他,把他夸得跟朵花似的,绝对是那种绝世好男人的形象……嗯!没有!碰都没碰我一下呢!末姐,你真高!”…… 果不其然!果不其然!这丫头是在给末末打电话!而且照我听到的对话内容加以想象……我绝对是又被耍了一回,小洁这丫头在末末的指点下,完全了解我的软肋! “知道了,末姐,放心吧,我这个号码他们不知道,找不到我的,你自己也小心点儿……” 小洁这番话,让我心里又打战了,这通话内容真让人心惊,什么“找不到我”,什么“你也小心点儿”,难道末末她们这几个丫头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头大了。 5月13日 星期日 十分阴 迷迷糊糊到了天亮,也不知道自己睡着没有,感觉一直在醒着,但猛一清醒时,窗外的天就蒙蒙亮了。 可能又怕我裸体曝光之类的,高露洁躲在卧室始终没出来,我洗漱完毕,刮了胡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等着时间上班。报社和其他企事业单位不一样,基本没有朝九晚五的作息,一天的工作差不多都是从下午开始的。所以我还有那么一点儿时间挥霍。 本来想下楼买点早餐和高露洁一起吃,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末末的什么妹妹,不能一点礼数不讲。我现在这个家被末末搅和的,可以这么形容: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个个狐狸精…… 拿了钥匙正准备下楼呢,看到手机短信提示亮着,看了一下,居然是朱小雯发来的,时间是凌晨三点。 “找你,收到短信回我一条,我给你打电话。” 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一边穿鞋一边回短信:你终于出现了!短信刚发出去,手机已经响了起来。 “喂,赖宝。” 我不说话,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阴谋诡计。 “你在哪儿?我有东西要给你。”朱小雯的声音很平静。 “我不要东西,我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尽量压着火,这么平白无故地被这个女孩戏耍,的确让人不爽! “我知道,见面我跟你说。上次的那家咖啡馆见。”朱小雯依然平淡如水。 电话挂断。睿智的大脑作出了明智的抉择,于是转身换了拖鞋,走到卧室前敲门。 “小丫头,我出去了,你要出去记得锁门。” “听到啦!你去恋爱吧!”里面传来高露洁的高分贝回答,听上去好像这丫头又躺回床上了,顿了一秒钟,里面补了一句,“我会对末姐守口如瓶的!” 哼,才怪!心里嘀咕着,转身大踏步,换鞋出门,意气风发,心胸坦荡。还守口如瓶呢,以为我怕末末知道?末末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怕她知道,她知道又能怎么样?用这个威胁我吗?我单身我怕谁?我见异性是我的自由!这丫头……真的会守口如瓶吧? 我到咖啡馆的时候,朱小雯已经来了。还是坐在上次的那个位置,背对着咖啡馆的门。其实在路上时,我想过给肉狗和老付他们打电话,让他们一起,来个三堂会审。但最终没付诸行动,我知道肉狗的脾气,万一闹大了怎么办?再说,就这么一个小丫头,要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惊慌失措地一起来审讯?太让人贻笑大方了。所以我决定单枪匹马,独自迎战,一个女孩而已,我就不信我连一个女孩都搞不定! “你早来了?”声音阴冷,带着些许怒气,我准备给小雯一个下马威! “嗯,”小雯点点头,“你在我身后站那么久干什么呢?” ……下马威被弹射回来了,刚一对话,我就已经0∶1落后。 关键时刻,故作镇定:“朱小雯,这次我们见面,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你什么问题吧?” 朱小雯直直地看着我,好像没听见我说什么似的,忽然低头,从自己身上斜挎的包包里翻出一个粗麻小袋子,摆在桌子上,从里面抽出一根项链来。手指捏拎着,举到我面前,那挂坠就在下面轻轻摇摆。 “给你做的,喜欢吗?”小雯脸上露出一丝少见的可爱。 我有点意外,没想到小雯真的会给我做东西,而且在她把项链举到我面前的那一瞬间,我心里颤了一下,小雯脸上没有了那种冷漠、做戏的笑容,完全是纯真的,开心地绽放。经历得再多,每个人心里也都有纯真的一面,我又何尝不是这样,见惯了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但依然保存着属于自己的一份纯真,比如我家里就收藏了很多动画片——虽然基本都是限制级的…… “哎,赖宝,问你呢,喜欢吗?”小雯脸上还挂着笑,举着那链坠,一脸期待。 或者是我社会阅历不够?或者是我太单纯、太理想化?为什么此刻,我觉得朱小雯一点儿不像有什么阴谋诡计的女人,她的眼神很单纯,完全就是期待,那种希望自己的手工被人喜欢,被人肯定的期待。像个孩子。 “嗯,喜欢!”我笑了一下99lib.,点头,伸手接过来。 那链坠在我手里,很轻,黑色中国结的绳子做链,挂坠是三根藏银的羽毛,看上去很简练、干净、复古而又时尚。 “你……做的?”我有些意外。 “嗯!”小雯美美地一点头,忽然站起身,“我帮你戴上。” 我对小雯刹那间迸发的热情有些不适应,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小雯起身走过来,从我手上拿了挂坠,绕到我身后。 一边帮我戴着,小雯在我身后一边轻声说道:“赖宝,你看到那三根羽毛了吗?我特意给你做的,传说百鸟之王凤凰涅槃之前,凤尾抖落三根羽毛到了人间,拥有这三根羽毛的人,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三个愿望……” 我微微侧头笑了一下:“真不错,我喜欢,谢谢。” “你喜欢就好。”小雯说着,也笑了。看着小雯这么甜美的笑容,我无法控制地悸动起来,眯着眼,沉浸在了甜蜜爱情的憧憬之中…… 停!停!我是干什么来了?居然这么轻易就中了敌人的奸计!幸好我还算清醒,以为美人计就能对付我了?想到这儿,一切甜蜜烟消云散。 “朱小雯,谢谢你给我这个链子,但该说的,你还是要说!”收了笑容,我语气低沉起来。 小雯可能没想到我的情绪变化这么快,跟精神分裂似的,让她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一定会问我,我也没打算瞒你。”缓过神儿,小雯的脸上再次恢复那种淡漠,“但我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你……问吧。” “你昨天约我出来,说了那些话,但你给肉狗和老付都打了电话,是吗?” 小雯点头。 “为什么?” 小雯定定地看着我,好像在犹豫,许久,咬了一下嘴唇,她开口:“赖宝,我不是……我只是想知道谁可以帮我,我现在需要一个人,或者说一些人帮我,但你也知道,你们男人……” “别我们男人了,现在不是讨论男人是禽兽还是禽兽不如的时候。”我摆手摇头,“你现在得告诉我,你究竟是在干什么?你要人帮你什么?” 小雯眼睛看着我,目光慢慢下滑,一直盯到我脖颈上她刚给我戴好的链坠上,声音幽幽:“我父母都在国外,本来我现在也应该在国外了,但他们在国外离婚了,所以我没出去,反正外面也没有家,这里也没有,在哪儿不是一样?” 我不说话了,小雯好像陷入自己的沉寂中,我猜,她一定有一个很长很长、很悲惨很悲惨、很催人泪下很催人泪下的故事要讲。 “父母每个月汇些钱给我,在国内,我是完全自由的,唱歌、绘画、DIY美好的东西,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我没有什么朋友,但我遇到过很多的人,就像现在,我在这个城市遇到了你。” 我听着,毫无头绪,没有线索,甚至不知道她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但小雯只是自己在讲,眼睛盯着我的挂坠,不看我,我不知道怎么打断她。 “你知道吗?现在完了,我父母要回来看我,一起回来。”小雯说着,忽然抬起了眼睛,目光直逼我的防线,“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 我也看着她,听着。她也看着我,不说话。 “说完了?”我一怔,尴尬地笑了一下,“呵呵,我还以为你会有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类型的身世故事要跟我讲。” “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其实我只要你这个人就可以,不占有你,不强迫你,只要你存在就行。”小雯直截了当,“你愿意帮我吗?” 我点点头,又马上摇头:“不是……我是说,我还不知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做我男人。” ……我傻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呼吸瞬间急促。 “我怀孕了。” ……何止眼睛,瞳孔也被这句话吓大了起来,呼吸瞬间停止。 “我想你做我孩子的父亲。” ……救护车!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不相信,我更不可能强求你。我只是在找一个能帮我的人,可能你是,可能你不是。我不想让我父母知道太多,更不想受他们的束缚,我现在这样很好,习惯了自由,所以我需要一个理由说服他们、安抚他们。”小雯幽幽。 “我找过几个人,一面之缘的、陌生的,他们有愿意帮我的,但都有条件,你应该能想到,他们要我的身体为酬劳,都是。”小雯冷漠。 “我想你现在明白我找你帮我什么,我父母不会待很久,最多一个星期时间,要是愿意的话,我会很感谢你,要钱的话,我有一些。”小雯平静。 “替我和你的朋友们说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肉是有老婆的,如果需要我可以当面解释。你考虑一下吧,尽快给我回话,最晚明天。我希望你是那个能帮我的人,我没那么多时间了。”小雯说完这句话,起身一笑就走了。把我留在了咖啡馆,也把很难很难的抉择留给了我…… 小雯离开后,我一个人在咖啡馆呆坐了许久,这个结果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当爹?我?别逗了!摸着脖颈上的链坠,回想着刚才小雯的表情和眼神,的确,我不觉得她在撒谎。 心事重重地去了新东家报社,和屠主任打了招呼,把老唐的情况作了简单介绍,屠主任点头,说已经和总编说过。于是我给老唐打电话,叫他有时间带着自己的材料,和屠主任面谈一次。 第一天上班没什么正经事,心不在焉地和大家扯闲打屁,这不是问题,扯淡瞎逗的话张嘴就来,几个女孩都特开朗,随便一句就能笑成一团,气氛还真不错。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心里却一直在忐忑着,朱小雯的事情压在心头,让我这心里啊,跟国产大片似的,全是乱七八糟的缤纷色彩了,一点实用的没有。坐在电脑前无聊,索性上了淘宝,搜了一下“彩虹创意手工”,还真的有这家店铺!我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我脖子上这条三根羽毛的链坠,图片挂在那里,我好像看到小雯在低头认真制作这些首饰的场面。其实我本来对小雯到底有什么样的经历毫无兴趣,但看着这些精美的首饰图片,我忽然觉得,会不会每一样首饰,都有一个故事?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是老唐,称自己已经在报社大厦楼下。 带着老唐在大会议室见到了屠主任,老唐毕恭毕敬地把自己那些资料递上,屠主任翻阅起来。老唐坐在我身边,凑过来小声问:“新东家有美女没有?” “你呀,是来给你找饭碗,还是给你弟弟找饭碗?”我小声回骂。 “我和我小弟弟现在不都是待业状态嘛。”老唐小声笑着,被我狠狠捅了一肘子,立刻龇牙咧嘴。 那边屠主任从老唐的资料里抬起了头,咳嗽了一声,打断我和老唐,笑着说道:“这个,你的简历和稿子,我已经看过了,小唐啊,我知道你的能力肯定没问题,小赖介绍来的人,我们也是充分信任……” 老唐听着,和我对视了一眼,转头看屠主任,强笑着接话:“屠主任,您就说‘但是’吧。” “小唐,你一直都是社会新闻记者,这方面你的经验、才干我都已经了解了,但我们报社现在社会新闻部并不是十分缺少人力资源,所以……”屠主任看着我和老唐,为难地一笑,“所以我们暂时不可能给你提供你在以前报社的同等待遇。” 老唐已经面露不悦颜色,这点我理解,在以前的报社,他在社会新闻部一直是大拿级别,而且很多报道还得过奖,他对自己的新闻敏感性、切入角度和新闻价值都绝对自信,虽然现在原报社倒闭,他处于丧家之犬的尴尬境地,但像他这样的人才,其实并不难找到一份不错的记者工作。 “屠主任,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我再次偷拍了一下老唐,看着屠主任一笑。 老唐已经把头扭向一边,我知道如果不是我坐在这里,老唐可能已经起身走人了。屠主任看出老唐脸上的不快了,与我对视了一眼,要知道他们也不愿意把老唐这样的人放走,毕竟除了丰富的工作经验之外,老唐还有更加丰富的人际关系。 老屠马上起身,几步走到大会议室门前,冲外面喊起来:“小婉!小婉!帮忙弄些茶来!” 很明显,老屠这么做是为了缓和气氛,让现在这样已经出现裂痕的谈话能够重新融洽。 喊完,老屠快步走回来,又坐到老唐对面:“是这样,小唐,你来我们这里,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抓大的社会新闻,毕竟我们的社会新闻部也有几位很有些资历的老记者。”看到老唐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屠主任赔着笑,“另外,薪水方面,可能也要稍微低一点,不过这个我会尽量争取的……” 老唐脸色阴沉,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一样,忽然站起身,我事先有预感,但还是没拉住。站起来的老唐居高临下地看着屠主任,撇嘴冷笑着:“呵呵,屠主任,凭我唐墩的本事和实力,在这个城市乃至全国的报业圈子里也能叫上名号!现在你跟我说这些?我还告诉你……” 正说到这儿,会议室大门方向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们三个都循声看过去,倪小婉一身青色纱裙,长发扎成马尾,笑着端着几杯茶走了进来:“屠主任。” 屠主任慌张的脸色有所缓和,示意倪小婉把茶放在桌子上,倪小婉转身返回,和我笑了一下,还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站着的老唐,接着轻盈地走出会议室。 老唐的目光一路追随,直到倪小婉身影消失,他的目光好像能穿墙似的,一点儿没有收回的意思。 “小唐,你继续说,年轻人性格直率,我喜欢!”屠主任笑着,向老唐示意。 朝着倪小婉走出去的方向,老唐成蜡像了。 我伸手重重给了老唐腰眼一拳。 “啊,你狠!打我肾!”疼痛让老唐缓过神来,气急败坏地看我。 “小唐,你接着说啊。”屠主任笑着。 老唐一愣,低头问我:“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你在全国记者圈子也是有脸面的,我们看低你了,你还要告诉我们……你要告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一字不落地提示,看老唐这样,我也气,这让我在屠主任面前很难做人的! 老唐听着,眼神发愣,然后看向屠主任:“对了!我,我还告诉你……那个……”说着,老唐慢慢坐下身,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朵牛郎之花来,讨好地笑着,“屠主任,虽然我这几年有了一些进步,但那也和领导的培养,还有同事的帮助是分不开的,我真是特别特别欣赏贵报!您刚才说的我都记下了,这已经是对我最大的照顾了,说实话,只要能来贵报工作,我从实习记者干起都一百,不!一万个乐意啊,嘿嘿嘿……” 屠主任脸上跟见了活死人一样诧异,完全没弄懂老唐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是怎么回事。 我长出一口气,这个无奈呀! “这就是一见钟情啊!宝爷!你真是我的福星!” 事情基本谈妥之后,屠主任离开,我和老唐坐在会议室里喝茶。老唐激动得抓耳挠腮,眼睛一直盯着会议室大门外的走廊,关注着每一个来往的身影。 我撇嘴,点了一支烟:“拉倒吧你,你跟谁不是一见钟情?” “你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这人很滥情似的!”老唐不乐意了。 “你是不滥情,因为情嫌你烂。”我笑了。 “来点儿正经的好吧?”老唐一把抢走我嘴上的烟,吸了一口,喷着烟问,“你认识那个小丸子什么的吗?她叫什么?” “什么小丸子?人家叫小婉!姓倪,倪小婉!”我纠正。 老唐乐了,飞快地一拍桌子:“听听!听听!人家这姓是怎么姓的!听着就那么柔软,那么富有手感……”说着话,眼睛一眯,陷入意淫,几秒钟后顿醒,“我跟你说,宝,这个倪小婉,真就是我想的那个!我梦到过她!一模一样,真的!” “你春梦做多了,混淆了。”我拍拍老藏书网唐肩膀。我看得出来,虽然他经常兴奋,但这一次他能这么快就激发自己全身的雄性激素,这倒是有点儿出乎我意料。要知道,老唐一向认为自己是能获得普利策奖的高尖端人才。 “甭管谁了,我算是痴心绝对了!”老唐疾呼。 我撇嘴:“那小雯呢?你不是还要人家电话来着?” 老唐一脸诧异:“小雯是谁?” ……这还是人吗? 我拍拍他肩膀:“唐爷,男人嘛,有时候可以鼓起勇气尝试一下极具挑战性的事情!比如——对爱情专一。” “什么玩意儿?我对小婉绝对是海枯石烂的!” 我彻底无语了:“我和她也不熟,不过我知道她养狗,喜欢小动物。”该告诉老唐的我都会说,就当是支援灾区了。况且曾经老唐与狗也有过那么一段“情”缘。老唐最失落的时候,曾经醉酒大喊:“找个女朋友不如养条母狗!”后来他真的养了条母狗。再后来,那条母狗跟隔壁公狗跑掉了…… 我把上次我虚构的狗瘟谎言给老唐讲了一遍,省略了“唐唐”和“墩墩”…… 老唐瞳孔放大,一脸的茅塞顿开,听我说完,马上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按号码:“喂!肉哥!我要养狗!我要养狗!!!我没疯!我真的要养狗!!”老唐那架势像要咬手机一样,“没有别的,就是养狗!不是成年母狗!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啊!小狗!可爱点的!对!真的啊?多谢多谢!你真是我狗爹!!” 等老唐感恩戴德完毕,我抢过电话,跟肉狗说找到朱小雯的事情了,肉狗马上暴跳,我安抚两句,告诉他我和老唐现在去老付公司,如果他有时间也去一趟。 挂了电话,老唐追着屁股问我是不是朱小雯的事情,我心烦着没搭腔…… 正巧倪小婉从走廊另一头抱着文件夹走过来,远远看到我笑了一下,我身边正上蹿下跳的老唐顿时稳重起来,昂首挺胸的模样,看着倪小婉走近,然后特绅士地一笑,点了点头。同时一只手在我身后狠狠杵了几下不动嘴唇地出声:“帮我介绍,帮我介绍!” 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贱人。现在都到齐了。 “你好小婉。”我侧身把手伸向老唐,“这是我朋友老唐,他也来我们这儿了,以后就是同事了。” “你好。我叫倪小婉。”倪小婉伸手。 “你好,唐墩。”老唐一把就把倪小婉的手紧紧握住,脸上笑得像贺岁片似的。 “唐……墩?”倪小婉瞪大了眼睛,忽地转头看我,“赖宝,他真的叫……” 我点头:“呵呵,有时候事情巧得你都不相信。” “要不要看身份证?”老唐假装伸手在一兜里掏,“我还有单身证呢!” 倪小婉笑了:“唐墩,挺可爱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原来有一条……算了不说了,不太好。唐墩,以后就是同事了,欢迎你!”倪小婉笑着,“我有点儿事,你们聊吧,拜拜。”说完跟我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老唐侧身,注视着倪小婉走远的背影,笑声说:“哎哎!宝,你看这腰……” 正美好着,老唐突然又瞪了眼睛,转头看我:“哎,宝,刚才我老婆要和我说什么?” “你老婆?”我一愣,马上明白过来,“你脑袋没病吧?” “早晚的事儿!”老唐无比自信地一笑,“哎,你说啊,她要和我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似的。” 我假装抬头看天花板:“那个……老唐,这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你听我慢慢儿慢慢儿地告诉你。” “别!你还是快快儿快快儿地说吧!” 去文娱部的时候,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就在我说出倪小婉家的那条死狗叫墩墩,我家的那条病狗叫唐唐之后,他的拳头愣了一下,随即跟上,这一拳颇有武林唐门风范,出手稳准狠,正中我胸口。还好我有胸肌。 到部门里和同事打招呼请了假,老唐颇有礼貌地和文娱部每个人打招呼,那架势,跟领导视察似的。我知道,老唐现在这个状态,完全又是沉浸在他自己的甜蜜爱情幻想之中了,他一般情况下很喜欢这样,就是他要是看上谁了,一见钟情了,立马就觉得自己恋爱了!甜蜜啊,美好啊,兴奋啊……但女方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强拉硬拽地带着老唐离开了报社,很努力地打消了他在大厦楼下等倪小婉下班的念头,打车直奔老付公司。老付的公司在铁桥铺,照老付当初的豪言壮语,那里只是总舵,将来他把帮派做大,要在全市,乃至全国弄出许多分舵和堂口来。当时我们几个纷纷点头附和,理解万岁啊,谁心里还没那么点梦想呢?只不过有些人愿意把梦想变成牛吹出来而已…… 在老付的办公室,我把朱小雯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没有一丝隐瞒和遗忘,甚至包括我脖子上的链坠。 “可能是真的吗?”肉狗先质疑了。 “她想找个男的,装作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帮她在她父母面前蒙混过关?”老付自言自语着,“怎么听怎么像电影里的情节啊。” “如果是真的呢?”其实这是我最担心的,也是最矛盾的,我觉得小雯不像是撒谎,更不希望她是在撒谎。 沉默。 突然,一边的老唐一拍桌子:“是真的就帮她啊!一个男人,一辈子没几次英雄救美的遭遇,到老了都没有牛可吹!” 我和老付、肉狗对视,又一起看向老唐,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老唐一抱肩膀,警惕地后退一步:“干吗?话都不让说啊?” 老唐说出来的,也正是我们三个心里犹豫不决的,其实要帮一个人很简单,但是现在这个社会,太多的时候帮别人等于害自己,所以帮助人成了一件特危险的事情,本来大家伙应该是那种能帮就帮一把的良好关系,现在却成了能不帮就不帮的状态。但老唐这个人就这点最好,虽然贱,但是贱得很善良,贱得很仗义。 “你来啊!你这么仗义,这事就你.99lib?行!”老付又挖苦老唐。 老唐一瞪眼,马上笑出来:“我?我不行,嘿嘿,这要让我的小婉知道,对我影响太大了,不行不行!” “小婉?谁啊?”肉狗意外。 老唐刚满脸兴奋地要张嘴,我机敏地抢话:“哦,我把老唐介绍到我刚去的那家报社了,小婉是新同事,老唐今天认识的。” 肉狗手里的纸杯瞬间砸向老唐。 “你们什么意见?”我问老付和肉狗。 老付做思考状:“这样,你把这个朱小雯约出来聊聊,我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肉狗拍桌子:“对啊对啊!起码让她给我作个解释啊!我这不清不白的!我得把小粉弄回来啊!” 甭管是热心肠,还是怂恿我干傻事,既然有支持,这回就玩大一点儿,反正也损失不了啥。 这边正激动着呢,老唐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一把握住肉狗的手:“肉哥!我想起来了!你给我弄条瘟狗吧!我一辈子的幸福就靠它了!” 肉狗一愣,马上黑了脸,甩开老唐的手,捏着拳头狠笑:“呵呵,瘟狗没有,我让你见识一下瘟神好不好?” 一溜火光,老唐乾坤大挪移了。 我个人认为,这件事情解决起来并不困难,如果一切是真的,那么我们只需要帮朱小雯演几场戏,把她国外回来的父母蒙混过去就好了。如果是假的,迟早要穿帮,并且我看不出来她会骗我什么,我又会有什么损失。既然肉狗、老付和老唐都这么说了,那事情就可以往下一步走了——大家见个面,把事情谈清楚。 在给朱小雯打电话之前,我先给末末打了手机。末末这次接了电话,但打死不说自己在哪儿,只让我照顾好她住在我家里的那个妹妹。 “末末,你把我家当宾馆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现在还让别人进来住!”我咆哮起来,“我不管,我告诉你,我今天就会把那个高露洁赶走!”我继续咆哮,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被末末牵着鼻子走!我要解脱!我要自由!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她真的是我妹妹……”末末在电话那边温柔起来。 “她就是你女儿,我也要赶走她!那是我家!”或许是小雯的事情让我心烦?抑或是末末这么摇摆不定,捉摸不透的举动让我抓狂?总之好像积蓄很久的东西一下子爆发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我好像听到了末末轻轻叹息的声音,许久,末末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宝,你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 被她这么一问,我心里颤了一下,声调也降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现在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在这个城市里,如果不是遇见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末末的声音越发楚楚可怜起来。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担心了,原来末末真的有事! “你别问了,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帮我,也帮一下我那个小妹妹……”末末说着话,我隐约好像听到哽咽声了似的。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但你不许再往我家介绍人来了!还有,你找个时间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OK!没问题!宝你最好了!谢谢啦!”末末的声音骤然欢快起来,“我还有事儿,先挂了哈!拜拜!” 那边挂断,我拿着手机贴着耳朵,站在马路边望着人来人往,还好没有熟人,没人看到我呆若木鸡的表演。 没错,我断定,我又被玩了! 5月14日 星期一 阴有小雨 老付陪肉狗去找小粉了,要解释清楚,最好让小雯当着小粉的面讲出来。 老唐回家换衣服去了,知道晚上可能要见到小雯,他马上就跟充了电似的,非要把自己打扮得人面桃花相映红才行。 我是出了老付公司,站在马路边给末末打的电话,挂了这个电话之后我暗自发誓,再也不对末末心软了! 上了出租车,回家路上给小雯打电话,转了秘书台,只好发了短信。很快,电话打了回来。本来我还有点儿犹豫,不知道小雯愿不愿意把事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所以和她提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没想到小雯一口答应下来。 “我也是这样想的,起码要向你那几个朋友道歉。” 我踏实了,告诉小雯晚上来我家,大家谈谈这件事情,我的朋友都特仗义,愿意帮你。 小雯有点儿犹豫:“你家?” 我立马明白:“放心,如果你看见只有我一个人,你可以转身就跑。” 站在家门前刚拿出钥匙,门已经开了,高露洁一脸过年一样的喜庆劲儿,美滋滋地看我:“宝哥!你回来了啊!” 一看高露洁我就火大了,这小丫头居然穿我的衣服!“你穿我衣服?”我诧异着随口而出。 “我在家不是坐着就是躺着,穿我自己的衣服怕弄脏弄出褶子来啊。”高露洁眨着眼睛,那叫一个根本、完全无所谓。 我甩了一个冷脸:“跟你很熟啊?” “我又没惹你!”高露洁撅嘴,“不要把工作中的压力和烦躁带到家庭生活中来啊!” “我跟你还家庭生活?”我瞪了眼睛,“好!家庭生活是吧?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拽到卧室去!” 我恶狠狠地做了几个撕衣服扒裤子的动作。 高露洁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又旋即镇静下来,继续跟我坏笑:“才不会的,我知道我宝哥是最善良、最体贴、最有君子风范……” “少来!”我伸出胳膊,把她隔开,迈步进屋,换鞋,走向客厅沙发。 “哎哎!怎么了?你不带我出去吃饭啊?”高露洁跟兔子一样跟上来。 我猛一怔,想起一大事,于是转身,脸上笑出来:“小洁啊,我跟你说,今晚我这儿要来客人,你自己出去吃吧,吃完饭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好不好?我给你钱。”说着话,我从裤兜里拿出钱包,“两百够吗?” 高露洁眯着眼睛看我,忽然一仰头:“两百?你当我是什么?”说着一伸手,“三千!” 强忍着,拳头才没抡出去:“三千?我让你出去吃饭,没让你出国吃饭!” 小洁笑了起来,洞悉什么似的:“哼哼,赖宝哥,想赶我走是吧?我早知道了!我也早就料到你会用这么白痴的手段!”说着话,高露洁故意跺着脚,狠狠地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起一个靠垫,内心独白是:打死你,我也不走!! 高露洁这么赖着不走,我还真没什么特效招数,难道要我硬拽着把她扔出门口?她要是大吵大嚷起来,惊动了邻居和保安,对我影响可就太坏了,我这冰清玉洁,堪称当代柳下惠的名誉可就毁于一旦了。 正琢磨着,门铃响了。 高露洁从沙发上一下机警地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盯着门的方向。我不知道她慌的是什么,门铃一个劲儿地、不间断地响,百分之百老唐风格,我只好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老唐,后面跟着老付和肉狗,小粉远远站在后面,一脸阴沉。 “哎哎!看看哥们儿这衬衫怎么样?马克华菲的!”老唐直接闯进来,揪着衬衫胸口的牌子给我看。 “翻过来Hugo Boss的。”老付在后面跟进来,嘴上不饶人。 老唐刚要瞪眼,无意中往客厅方向瞥了一眼,马上愣住了。我赶紧扭头看——高露洁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那件T恤松垮垮地垂到她大腿,遮住了短裤,看上去,像下半身什么都没穿似的! 老唐直勾勾地看着高露洁,脸上从诧异变得惊笑起来:“天哪,又换了一个?” 老付和肉狗闻声立马挤了进来,一起看向小洁。 “哎,真的哎!宝,你这不对啊你!”老付也是双眼放光。 “咳咳——幼齿。”肉狗假装大声咳嗽了几声,假装捂嘴,紧接着小声吐出俩字。 小洁也只是呆愣了一下,一看这么多人,慌了,转身噔噔噔跑进了卧室,一下关上了门。 我义正词严地指天发誓,刚才那个不是我的女人,只是一个莫名其妙住到我家来的妹妹……说完了我自己都不信,没办法,有些真事听起来太玄幻了。 好在这时候,小洁从卧室开门走了出来,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拿了手袋,快步走到我面前,有些慌张地一笑:“宝哥,我以为你是……我不知道你真的有客人。”说着一伸手,“钱!” 我立马明白过来,飞快拿钱包,抽出三百块钱递给小洁。 小洁笑了:“我出去玩了哈!回来之前末姐会给你打电话的。”说完还挺明事理地冲着肉狗、老付、老唐和小粉都点了点头,然后侧身,从门口拥挤的人群中蹭了出去。 我长长缓了一口气,这小丫头一直给我添麻烦,想不到这时候还很给面子,替我解了一个燃眉之急!要不怎么说,有时候,就算一条内裤、一张卫生纸,都会有它的用处! “三百?太贵了……”老唐一撇嘴。 这张贱嘴,非把事态往邪道上引! 我狠笑着看老唐:“哥们儿,知道什么叫残忍吗?是男人,我就打断他三条腿;是公狗,我就打断它五条腿!” 老唐一愣,在生命受到威胁时瞬间变得机智,马上讪笑起来:“宝爷,你这个妹妹……真是可爱!” 外人已经消失,警报解除。小粉阴沉着脸,左顾右盼了一圈,猛转头看肉狗,把肉狗看得一缩脖子。 “你说有人和我解释?你说你有证据说你清白?人呢?证据呢?”小粉虎视眈眈。 肉狗张了张嘴,想笑不敢笑,忽然抬起头瞪向我:“人呢,啊?!” “一会儿就来了。”我急忙应声。 小雯很快回电话,询问我家地址。 这一次甭瞒着了,详细讲了一遍,那边小雯声音略带惊喜,说她现在离我家很近,马上就能到。犹豫了一下又问都有谁在。 我信誓旦旦,绝对不是我一个人摆下“淫”门宴或者迷奸陷阱啥的,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呀头…… 挂了电话,准备下楼去接小雯,为了让对方相信我的确不是心怀鬼胎,守株待“女”,于是把老付也一道带了下去,两个人在小区门口等了一支烟的工夫,一辆出租车打着大灯转过来,停车,小雯开门下车,幅度微小地冲我们摆了摆手。 “她是那天晚上那个朱小雯?”老付从嘴上拿下烟,瞪了眼睛。 老付这种状态很好理解,我第二次见到淡妆的小雯也是有些吃惊。 小雯穿了一条无束腰的亚麻裙子,长发挽在脑后,脖子上挂着自己编制的链坠,蹬着一双平底球鞋,静静走到我们面前。 “赖宝。”她冲我点头。 我一笑,伸手指向老付:“还记得吧?老付,付裕。” 小雯点头:“付哥,对不起。” 老付一愣:“哎?不是说你好吗?” 我从后面一拍两人:“走走走!回去再说。” 小雯没有躲闪、拒绝我扶着她的背,反而一路上,还在刻意地保持速度等我的那只手。 或许这个时候,她真的需要一个能够相信的人吧? 看到这么多人,小雯还是不自觉地抗拒了一下,站在门口低头,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怎么了?”我问。 “你们,真的愿意帮我是吗?”小雯咬着嘴唇。 我勾勒出一个你好我也好的笑容,伸手拍了一下小雯的头:“你以为呢?难道我把你叫来,就是为了让你讲自己的经历,我们这些人好能看你笑话?那我们看韩剧多好啊!” 小雯飞快地笑了一下,进了门。老唐、肉狗和小粉都已经在客厅站着,向这边张望。肉狗的紧张,小粉的敌意,老唐的兴奋,三张脸形成鲜明对比。 带着小雯进了客厅,我一一介绍:“这三个都见过了吧,肉狗,卢大柔。这是老唐,唐墩。还有老付,付裕。”说着,转向小粉,郑重其事起来,“小雯,这是卢大柔的女朋友——小粉,粉楠楠。” “你就是朱小雯?”小粉冷着脸,直直地盯着小雯,缓缓地,阴森森地伸出手去,做了个握手的姿势。 小雯没动,只是看着小粉,表情平静,眼神也没有任何波动。 小粉先是诧异,接着脸色开始变白,毫无疑问,此刻小雯这样的举动,简直就是挑衅。一秒钟后,小粉按捺不住,眼睛变红,基本处于喷发状态的瞬间,但就在这时,小雯让我们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面对着小粉,朱小雯忽然低了头,接着俯身而下,深深地给小粉鞠了一躬。 “你……”小粉也愣了。 “小粉,对不起,我不知道肉哥的情况,当时我只是试着打电话……” 小雯的声音很小,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站在客厅听小雯说话。 “小雯,他们大概都知道情况了,愿意的话,和大家说说吧。”我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也拉着小雯坐到沙发上,“说吧,这儿没坏人,都能帮你。” 小雯有些感动了,却也有些畏惧的神色,这个我理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自己的隐私,有点儿自揭伤疤的意思。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小雯三番五次地欲言又止。说起自己的事情,她脸上没了那种平静,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起。 小粉左右看了看,站起身,一把拉起小雯:“走,我们进去,跟我说说。” 小雯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小粉拉着直接进了卧室,啪的一声,卧室门关死。 客厅里瞬间安静。我们几个人愣着,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笑了。我和老付、老唐,同时冲肉狗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小粉也绝非一般的家庭妇女,肉狗自己都说,小粉这女孩,放抗日战争时期绝对是屠刀下不低头的烈士,放古代绝对是敢练《九阴真经》的恶女,放香港起码是个旺角的扛把子……不过这样的女孩,有一点最好,就是仗义,有时候比男人都仗义。男人仗义起来讲究两肋插刀,这样的女人一仗义,哪儿都能插刀。 四个大老爷们儿坐在客厅里,也没什么可交流的,就是互相对看,偶尔一个询问另一个:“没事吧?” 另一个安慰这个,也自我安慰:“没事!放心吧!” 肉狗几次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前,侧耳倾听,生怕里面传出武侠片的味道来。 卧室里一直有类似谈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细不可闻。 肉狗紧张地靠在卧室房门一侧,身子贴着墙,侧着脑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刑警办案呢。 大约二十分钟,有了脚步声,接着是拧动卧室门把手的声音,肉狗贴在卧室门墙边,猛瞪眼的同时瞬间移动,从卧室门口几步狂奔,跨过两把椅子和整张茶几,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做安然无事状。 从启动到结束,整个过程不到一秒钟,起跑也非常迅速,中途节奏感把握得十分出色,协调性也很突出,虽然在对椅子的第一个跨越,与对茶几的第二个跨越中间,衔接性稍差,但整体技术动作连贯熟练,一气呵成,整个一个刘小翔! 我和老付还有老唐都诧异兼羡慕地看着肉狗,对他这般非凡的举动抱以敬仰之情,那真是……小时候运动会有一句形容运动员的话怎么说来着:号令枪一响,运动员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 但下一个瞬间,目光全部转移到了卧室门口,小粉先闪出身,接着一只手紧紧拉着小雯,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看着她们俩脸上那两双通红的泡儿眼,就知道这俩丫头刚刚暴哭过一场。 “老肉!”小粉出了卧室马上就是一嗓子。 肉狗一个反弹,从沙发上站起身,跨过茶几瞬间立于小粉面前。“怎么了亲爱的?” 小粉一把抓住肉狗的手:“我们得帮小雯,一定要帮!” 我们几个也从沙发站起身,亲眼目睹这惊人的转变一幕。很明显,敌意尽散,小粉已经完全和小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有些时候,女人之间根本无法沟通,直觉上就是敌人;也有些时候,女人之间根本不用沟通,有眼泪就是朋友。 看得出来,小粉捏着肉狗的手绝对是用了指甲和力气的,肉狗表情坚毅,眼神已经显出痛苦,重重地点头:“帮!帮!你说帮就帮!你说怎么帮就怎么帮!” 小粉松开肉狗,目光看向我们。女强人的气势,带动着她的目光,如同几把小粉飞刀,“嗖嗖嗖!”刀刃就架在我们仨的脖子上了。不敢怠慢,我、老付、老唐急忙纷纷点头表态,表情都透露出助人乃快乐之本,愿为小雯抛头颅洒热血,死而后已的意思。 小粉一扭头,拉着小雯走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看着我们几个,开始讲述她刚才听到的一切。讲述过程中,我们几个一直毕恭毕敬地站着,没人敢坐,因为都知道小粉的厉害。 肉狗的狗场里曾经有两只纯种藏獒,凶得没人管得住,但小粉拍一下、甩一个狠眼神,那两只藏獒立马温顺……小粉的可怕由此可见。 而小粉所讲述的,基本上也就是我们所知道的那些事情,但是很明显,小粉也有所隐瞒,讲的时候,她不停地去看小雯,小雯则是一直低着头,两个人的手始终牵在一起。 好吧,要承认,有些事情只能同性之间去沟通,小雯对小粉说得很多,而我们听到这些,也确实感到一丝心酸了。 从十六岁开始,小雯就是一个人生活,父母在国外除了给钱,没做其他义务之内的事情。一个女孩,从一座城市颠沛流离到另一座城市,没有家、没有根,就是一个皮箱、一抹背影、一份寂寥、一声叹息……就这么过了六七年的时间,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爱过、恨过、伤感过、痛哭过、灿烂过、平静过。 现在的小雯也并不复杂,除非提到一些在她脑海中无法驱散的过往烟云,她才会低下头,把目光散向别处。否则,她会直视你,不避讳、不胆怯。看着你时的眼睛是明亮的、静谧的、无欲的,平静如湖面,透彻如潺溪。 小粉讲着讲着,哭了。 她讲到小雯喜欢唱歌,要进一家歌舞团,却被介绍人骗得身无分文。没钱交房租,又被房东赶出来,连续一个星期住在公园里,睡长椅,用公园的喷泉洗脸,除了有过几个晨练的老人,看着她心疼帮她买了几回早点外,小雯更多时候是一整天一整天地饿着肚子,白天试着找点事情做,晚上就躺在公园长椅上哭,更加恨父母。 她讲到小雯靠着父母并不算多的钱,一个人读完音乐学院。却在毕业那年,为了推荐分配的事情险些被一个老师在宿舍强奸,挣扎着逃出来后,结局显而易见,那个没得逞的禽兽取消了小雯的一切毕业待遇,没有任何推荐机会,彻底的毕业就失业。 她讲到小雯辗转到北方某个城市时冻伤了脚,流浪到南方某个城市时起了湿疹。每到一座城市,或者每当遇到无法承受的痛苦时,小雯都会找一个电话亭,打电话给国外的妈妈,当然并不是真的拨通,只是拿着话筒,想象着妈妈在电话那边倾听,然后她自己在这边,对着话筒哭泣、倾诉、发泄,一吐为快。 她讲到小雯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没有一个真正的知心朋友,没有一个相濡以沫的长久爱人。很难去想,这么多年小雯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如此干净清新的外表之下,一定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还讲到,现在小雯肚子里有了一个生命,小雯是绝对不会去打掉的,起码她现在也算是一个准母亲,她不会像自己父母那样残忍,那样没有责任感地去对待自己的孩子,而且,她的生活中,她的生命里,需要有一个伴儿…… 小粉讲着,泪流满面。小雯则始终低着头,没有表情,只是在讲到孩子的时候,她的眼睛里转瞬即逝了一丝伤感。我们几个站在一旁,表情也都是哀伤和惋惜的。小雯没哭,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又低了头,继续玩着她坠到胸口的链子。是坚强,还是麻木? 从头到尾,小雯和小粉,没有提一丁点儿关于小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的事情。我们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很明显,小雯自己也不想说。 “我们要帮小雯。”小粉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擦着眼睛说。那语气不像征询,更像命令。 所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我当时什么都没意识到,也跟着点头了,正所谓一点头成千古恨…… 肉狗走到小粉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侧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小雯,笑着说:“这个忙我们帮定了,不就是演戏吗?” 小雯在一旁抬起头,轻轻笑了一下:“只要等我父母走了就没事了,他们只回来一个星期。” 老付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嘴里出了动静,故作轻松的表情来打破持续着的伤感气氛:“啊……哎小雯,你只要宝帮忙吗?这事儿我们也得参与吧?” “我希望……”小雯点头。 “明白了!”老付笑着摆摆手,“宝装你那个……孩子的父亲,我们呢,就是配角,演你和宝的朋友,在旁边配合出这件事的真实性,对吧?” 小雯点头,目光看向我。 我猛然惊醒,才想起来这事要进行下去,我是男主角啊我!在小雯的父母面前装爹?我行吗?“小雯,其实?99lib?……”我干笑着,往前走两步,小心地指了指小雯,“其实你现在……没几个月啊,根本看不出来,你爸妈不会那么火眼金睛的吧?” 小雯仰头静静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妈妈在国外是做医生的,非常有名的妇科医生,中医、西医都是专家,我担心她会看出破绽来,我只是害怕。”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我,好像就等我点头似的,我很尴尬,不自觉地抬手摸脖子,一下摸到了小雯给我的链坠……好吧,我想我是个善良的人,助人乃快乐之本,此时此刻,善良的本性压倒了邪恶的念想,我点点头,直视着小雯:“那个……帮你是不是多少会有点儿报酬?” 霎时间,几条黑影从我身边左右蹿出,在我尚未做好防御架势之前,已经纷纷使出了绝招!肉狗的降龙十八掌,老付的龙爪手,小粉的夺命剪刀脚,还有……老唐的葵花宝典!……一阵善意的拳打脚踢后,气氛彻底放松下来,小雯也被我们的胡闹逗笑了,其实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只不过,可能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很少笑了吧。 “赖宝,你帮我的话,我真的可以给你一些钱。”小雯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直视我的眼睛,“但别的不行,你明白吗?” 我一愣,尴尬地笑笑?,这招狠,让我没退路了。别说别的要求了,钱我也不好意思要了啊! “小雯,小雯!”老唐从旁边蹿了过来,“有个事儿我得批评你了啊!” “嗯?”小雯看向老唐。 “小雯,这回帮你我也有份,而且是全心全意的,但你对我的伤害可是大大的啊!”老唐做出一个悲切的表情来,“为什么你那晚过后,给这三个畜生都打了电话,唯独就没跟我联系呢?” 我、老付、肉狗一听,也齐刷刷看向小雯,的确这也是我们所好奇的。 小雯看了看老唐,好像有些欲言又止。 “你说吧,没事,你不拿我们当朋友,我们怎么帮你?”老付一仰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小雯。 小雯轻轻笑了:“不是我不联系你,唐哥,我……赖宝知道,我是在找人帮我,但这个帮忙是没有条件的,我在这之前找过几个人帮我,但那些男的都把和我上床作为交换条件,这不可能,所以……”说着,小雯又看了一眼老唐,移开目光,“我当时觉得,唐哥就是那种一定会用上床作为交换条件的人……” 老唐一副要死的表情。 我和老付、肉狗同时抬手,竖起大拇指:“火眼金睛!!” 平日看着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但我这些朋友还都算是性本善的家伙,围着小雯东拉西扯的,但都刻意避开了相对敏感的话题。互相展开强项,甩段子、抖包袱,就一个目的:笑! 刚才客厅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大家说笑的时候还都小心翼翼的,这个社会现在最缺的就是同情心,谁都觉得自己最可怜,哪有闲工夫同情别人?好在我们这几位,多少还有点儿同情心,只不过表达方式不同。 小雯开始还绷着,可能还没从自己的伤感情绪中舒缓过来,或者性格与习惯使然,不是那么喜欢大笑。但地球人都知道,笑这个东西,有时候是根本憋不住的,跟大便一样,有时候更是无法控制的,就好像想大便。 很快,小雯融入了我们,笑得很放松,笑得很开怀。 “你们真好,我……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我们几个对视着,互相的眼神里都有欣慰,的确,能让小雯这样开心地笑,是我们几个通力合作的功劳——老唐除外。 大家在我家里一直座谈到夜里十一点,这期间老唐只短暂出现过一小段时间,再往后,我们彻底把他屏蔽了。这东西,总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不合时宜的话。 大家聊得挺好,也都在回避着话题,免得气氛尴尬,抑或影响小雯情绪。然后老唐说话了:“哈哈,我就觉得这事儿有意思,小雯,你把宝拽来冒充你孩子的老爸,那他亲生父亲多郁闷啊!自己种的种子让别人收了瓜……” 所有人呆愣,石化,气氛骤然尴尬。 老唐感觉出来了,马上大笑着摆手:“啊?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呢!我的意思是啊,你看看,小雯一个电话就把肉狗和小粉搞得差点儿解体,还让肉狗差点儿发现我和小粉,以为有奸情呢……” 小粉的脸色瞬间下沉,肉狗身体周围腾一下蹿起了熊熊火焰。 老唐再次一怔,机智勇敢地冲着肉狗做了一个无比妩媚的笑脸:“看看!又来了吧,就是开不起玩笑,我没想说你,我就是说宝呢。”说着转头看我,“看看宝,多可怜,代替别人冒充爹,这要是让末末知道了,一定会惨死街头啊!” 所有人都看我,目光如剑,空气凝结。 “赖宝,你……有女朋友?”小雯微微皱眉,看着我问。 我急忙摇头摆手,全身能摇晃的地方都用上了:“没有没有!真的没有!绝对没有!”说着狠狠地瞪老唐。 老唐居然还笑了:“哈哈!你看你吓的,你这爹是装的!你以为真让你和小雯成眷属啊?还打死不承认呢!” 一束束目光,如同投枪匕首。 小雯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抬眼看我:“赖宝,如果你真的有女朋友,我就不用你帮了,我不想因为这个让你为难。” 我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真的没有女朋友啊!我要是有女朋友,那天你和我说要和我交往时,我怎么可能答应呢!重婚吗?那多可怕啊!你知道重婚意味着什么?有两个老婆!也有两个丈母娘啊!” 小雯看着我,表情很平静,和旁边那几张略显惊讶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那这个末末是……”小雯问。 “末末只是我以前的一个同学!”我几乎抓狂,“要是我的我干吗不承认啊?肉狗、老付,这事那天我跟你们说清楚了的啊!” 老唐瞪俩大眼睛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贱笑起来:“哈哈!哥们儿我给忘了!都因为我们刚才一进你家就看到那个没穿裤子的女孩,我还以为是末末呢……” 小雯一愣,扭头看我,不对,不是看,是打量起我来。 我牙都快咬碎了,要不是老付拽着,我必然几个前空翻飞到厨房拿菜刀了! 老唐终于敏感地注意到了周围不友善的眼神,怔了一下,马上摆手笑着,打起了圆场:“哈哈哈,怪我了,胡说八道乱开玩笑,好了好了不胡说了!哎?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这笑话才有意思呢!说有一个女的,特别缺心眼儿,有一天吧,她去找律师了,要离婚,律师就问:‘为什么呀?’她就说:‘我怀疑我丈夫有外遇!’律师又问:‘有什么证据呢?’她就说了:‘我生的孩子和我丈夫一点都不像!’哈哈哈哈哈……你们说这女的……” 众人面面相觑,客厅里回荡着老唐一个人的爆笑声。老唐笑得整个人仰在沙发上,小雯表情有些讪讪的,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一抿嘴唇。我要是小雯,肯定上去就把老唐命根子掰下来了! 一个人,偶尔搅一次局并不难,难的是长期搅局,逢局必搅,几十年如一日地搅局,这才是最难最难的啊! 于是这之后,老唐便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听我们聊天,偶尔有一两次,他灵光一现地想出绝妙接话,刚在脸上洋溢出美不胜收,但一抬头,马上被周围几束如狼似虎的目光给堵住嘴,松散地瘫软在沙发角落…… 会谈期间,在大家积极发言、踊跃表态的同时,小雯被感动了,眼中隐约含着泪花,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谢谢。 几个人摆手:“没完了?还谢?至于嘛!耗子来月经——多大点事儿啊!” 老付一语中的:“这出戏成败的关键在宝,他的角色最重要,我们都是配角。” 紧接着几个人跟游戏似的,开始分配角色,当然基本上就是自己演自己,只不过要把自己这个人物彻底融入大家刚刚编造的,我和小雯完美的爱情故事当中去。然后在必要的时候,以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精神,给这个弥天大谎作旁证。 其实我的压力更巨大。毕竟我要饰演的这个角色是没有剧本的,一切可能性都存在,很大程度上要临场发挥,而我又没有拍过王家卫的戏。我真的是没底,说实话,我对这个角色的把握不是很大,真的要帮小雯这一次的话,我要好好做做功课,仔细分析一下人物性格背景,要多往人物的内心深处走,让自己的表演立体化起来,也许还需要去书店买一本《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聊到十一点左右,众人作鸟兽散。 基本策略方针已定,小雯的父母回国也就是最近的事情,目前尚未接到具体日期的E-mail,所以还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准备。其实,只要编造一个佳偶天成、缘分天注定的故事,编造一个曲折浪漫,类似一百零一次苟合之类的美丽爱情神话就行了。并且这个故事要我和小雯背熟,互相不能有破绽,一唱一和、一捧一逗,配合默契,在小雯的父母面前故作甜蜜,并且一定让他们充分相信: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潮起潮落始终不毁真爱的相约,几番苦痛地纠缠,多少黑夜挣扎,紧握双手让我和小雯再也不离分……等到小雯父母认可我,放心大胆地乘飞机飞往大洋彼岸,这事就算大功告成了。 众人离去的时候,纷纷怂恿我送小雯回家。我也没推辞,觉得就目前状态来说这是我分内的事情。于是大家夸奖我:进戏很快,已经进入角色了。但小雯却一再推托,坚持不用我送。在众人以深夜女子独自回家不安全等理由的劝说之下,小雯轻轻笑了:“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的。” 一想也是,小雯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绝对不是那种娇弱女子,我们有点杞人忧天了。 临出门之前,小雯迟疑了一下,扭头看我:“赖宝,谢谢你能这么帮我。” 我也笑:“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看到小雯眼睛里有一丝笑意和嗔怪,马上改口,“你就放踏实心吧,我肯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认真当假爹,送你父母上飞机。” “你真的帮我帮到底?”笑着,小雯问。 我点头。 “那……你明天能陪我去医院做检查吗?”小雯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我不喜欢我一个人去时那些人看我的眼神。” 我一下明白过来:“那好,电话联系。” “谢谢你。”小雯看着我,轻轻说着,本来清澈的目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多了一丝蒙眬。我没看清楚她眼睛里的意思,她已经转身走向走廊,奔着电梯去了。 “拜拜啊!”我扶着门框,嚷了一句。 那边马上回应起了乱糟糟的几句“拜拜”声,老唐的声音尤为刺耳:“拜拜啦,孩子他继父!” 伴随电梯门关闭的声音,是拳打脚踢和老唐的惨叫。 在门口待了半天,我也紧张也害怕,甚至有点后悔认识这个朱小雯,真应了那句话了,有事要难受,没事找事也要难受。现在事儿真摆眼前了,退路都没了。好在有爱因斯坦大爷支持我——面对困难时: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面对危险时:活着都不怕,还怕死吗?斯坦大爷的相对论果真很有哲理…… 长长松了一口气,转身关门,走到客厅收拾茶壶茶杯、果皮纸屑和空啤酒罐。一边收拾一边打哈欠,忽然觉得家里有些静静的,感觉不太对。 快十二点了!高露洁那丫头还没回来呢! 这一夜,高露洁彻底消失,踪迹皆无,虽然我心里一次次告诫自己关我屁事,但毕竟是个年轻的小丫头,这么晚了一个人跑去外面,不可能不让我担心——她可是从我家里跑出去的啊!这责任重大了!不知道小洁的手机,只好给末末打电话。起码让我知道点儿消息,好能睡个安稳觉啊! 电话只响了半声,那边就接通了,末末焦急的声音传来:“怎么样了?回来没有?” 我握着手机愣了一下,这丫头还没睡?就是等我的电话? “你……知道了?”我小心地反问。 那边沉默了一下:“你是谁?”末末的这声质疑,冰冷、诧异、凶狠。 我吓了一跳:“我……我赖宝。” “宝,我在等一个重要的电话,先挂了啊!”末末很焦急,甚至自己的话都没说完,就已经挂断了。 我没机会说高露洁的事情,但很奇怪末末的表现和状态。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鼻音很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一定刚哭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5月15日 星期二 阴有小雨 约了地点见面,陪着小雯去医院做了检查。 互相之间还没有熟悉到某种程度,所以整个过程中还是彼此客客气气的,比如需要我楼上楼下跑,去拿划价单之类的时候。旁边的医生和护士就像看鬼似的看着我俩,然后由衷赞叹:“你们夫妻俩还真是相敬如宾啊!” 做完检查,送小雯回家,虽然小雯依旧推辞,但这次我没客气,难不成你现在还以为我有非分之想?想送你回家然后说我能不能上去喝杯咖啡? “你要真拿我当朋友,不能这么不信任我啊!” “不是那个意思……”小雯轻声辩解。 “那你更不能什么都瞒着我啊!”我打定主意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起码要知己知彼啊。 小雯拗不过去了,只好让我送。这一次,我才看到小雯现在所住的地方。怎么说呢,挺让我震惊的。 那是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平房,虽然被小雯布置得很典雅别致,但还是显得过于拥挤和狭小。墙上挂着毯子和莫名其妙的油画,仅有的一扇小窗户旁摆着好几盆花草,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台电脑,什么也没有,衣物之类的东西,都用纸箱子堆在床底和墙角,更多的是遍布在床上、桌子上、椅子上的各种首饰配饰,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你就住这儿?”我诧异。 “怎么了?”小雯轻轻一笑。 “你爸妈……一个月给你汇的钱不会这么少吧?你自己也挣钱的啊!”我的意思是,她有足够的资金租更大、更舒适的地方。 小雯笑着摇头:“我有钱,但没必要租大地方啊。”说着,目光环顾四周,像个哲人一样轻声感叹,“就算我租再大的房子,也只需要两米长、三尺宽的地方睡觉而已。” 我震撼了,是啊,要是全国人民都有这种觉悟,哪儿还会被房地产商那么欺骗? “可是,你要是住这么个小地方,等你爸妈来了看到以后会怎么想啊?” 小雯听着,扭头看向我,目光里有了意图。 “是,赖宝,我也想过这个,昨晚回来我就在想,但我不知道好不好开口,我就是想……”小雯说着,为难地皱了一下鼻子,笑笑。 那不祥的预感就似天上的浮云,慢慢变成一团乌云笼罩心头:“你不是想……” 要不说聪明人之间,有些话不用挑明呢。 小雯马上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飞快地观察了一下我的脸色,马上解释道:“我不会住多久的!我爸妈走了我就搬,我保证。” 这个我信,小雯不是那种无赖女子,她能开口暗示我这个,估计也是鼓起很大勇气的,毕竟她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一个完全能独立的人,是很不愿意开口求人的。但我的心跳还是开始加快,像是衬托我此刻的心情一样,跳跃成了一曲 href='5227/im'>《命运》..。笑着脸,哭丧着心,我点点头:“没问题。你父母来的前一天我来接你,也好有时间把我那边布置一下。” 小雯轻轻在自己胸前拍了拍,好像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她真该见见末末…… 在报社,是老唐的天下,有时候男人只要不下流、龌龊,适当地贱一点,还是很招女孩子喜欢的,老唐就是个佐证。借着让小婉带我们熟悉报社环境的机会,在老唐的威逼利诱下,我和他上演双簧,直接把我虚构的那条瘟狗——唐唐,又虚构地过继给了老唐,让倪小婉轻易相信,那条狗是老唐的,只是因为他有个采访任务要出差一段时间,才把那条唐唐放在我那里养,没想到让我养病了。老唐因此大发雷霆、痛苦不堪、撕心裂肺,险些与我绝交。倪小婉听得目光充满同情和怜悯,随着老唐的讲述不时地轻声叹气,我则因为对那条瘟狗唐唐的照顾不周,成了千古罪人。 在漫长煽情的讲述过程中,老唐甚至几度哽咽,又趁小婉不注意,转头从裤兜里掏出一管芥末,挤了一口放在嘴里,再转头过来已经湿了双眼,流下数滴鳄鱼的眼泪。小婉被彻底打动,一个爱宠物爱到某种极致的女孩,会对另一个同样热爱宠物的异性产生莫名的好感,这是不争的事实。 老唐在一番精彩绝伦的表演之后,彻底向小婉证明了,他是那种爱狗就等于爱自己,狗快乐所以他快乐的爱心男孩。然后我在事先排练过的时机之内,开始趁热打铁,推波助澜,用话题引诱着小婉说出了她家刚故去不久的墩墩的故事。 “哦!原来是这样,你上次和我想说,而又不好意思说的,就是这个?”老唐故作惊讶地疑问。 小婉点头:“嗯,我怕你误会是我骂你呢,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老唐面部淫光四起:“是啊,真巧!想不到我的唐唐,还真在这个世界上有它的另一半——墩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小婉脸颊微红,低头不语。 老唐抓紧时机,欲泡爱狗妞,更上一层楼:“好了小婉,别难过了,以后你就把我的唐唐当成你的墩墩吧!唐唐只有父爱,正缺母爱呢。” 这话已经有点洪湖水浪打浪的意思了。小婉一怔,飞快地嗔怪着看了老唐一眼。 我在旁边,想走不敢走,又基本插不上话。老唐已经无视我的存在,芥末的功效让他双眼依旧翻红,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贱神落九天。 “说真的,小婉,听到墩墩的事情我心好疼,看你这么爱它,我,我都想变成墩墩守在你身边了。” 小婉本来是一直热泪盈眶着,被这一句话弄得破涕为笑,抬头看老唐:“酸不酸啊你?”说着扭头看我,“赖宝,这就是你朋友啊,不像好人呢!” 我紧紧抿着嘴唇,干笑着点头不敢张嘴。“我想成为你的小狗狗!”老唐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当着女孩面说出这样的话,果然是手中无剑,心中有贱,无招胜有招! 正在我用微笑极力向小婉表达,老唐是个善良的贱人时,老唐扭头看了看我,一脸惊讶:“哎?你还在这儿呢?” 我本来觉得自己站在这儿,听老唐这么恶心的套瓷儿,已经算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了,想不到老唐居然在背后给了我一闷棍! 在离开之前,老唐表达了自己的殷切希望,为了感谢小婉对我们这两位新同事的关爱与照顾,准备晚上请小婉吃饭。小婉欣然应允。 “好了,你这回算死耗子碰上瞎猫了。”我拍拍老唐肩膀,“走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们回去换衣服,第一次请小婉吃饭……” 老唐瞪眼,打断我的话:“你也去?” 我也瞪:“你刚才不是说‘我们’请她吃饭吗!” 老唐贱笑:“宝哥!宝爹!宝爷!你不是那种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人啊!晚上你随便找个借口就不出现得了!给我个展示自我,想唱就唱的舞台吧!你都是当人家继父的人了,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交友不慎必自毙。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北岛老师,您知道吗,现在:卑鄙是高尚者的通行证,高尚是卑鄙者的墓志铭。 “塞翁失身”,焉知非福。下班后不用和倪小婉一起吃饭,我自然回家,也算有了这几天以来相对清净的一个夜晚。 高露洁像是在我梦里出现过的一只小妖精似的,现在彻底没了音信。正当我庆幸没人干扰,家里终于迎来短暂的太平盛世时,一个发现让我郁闷。小洁回来过,换了衣服,卧室里又是一团糟,她还吃了泡面,没洗碗,碗筷就堆在厨房的水槽里。而且……是两副碗筷!是她和末末一起回来的?或者……是其他人?我这火腾就上来了!搞什么?真把我家当宿舍了? 手机猛然响起。上面的来电显示让我有些诧异了——居然是末末? 刚接通,末末那边劈头盖脸、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哎?” “怎么?想瞒着我吗?”末末冷笑,“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老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听谁说的?”我开始怀疑了,事情明摆着,有人泄密。 “你不希望我知道什么是吧?”末末依然在电话那边冷嘲热讽,“你想瞒着我吗?瞒不住!我告诉你赖宝!你最好给我检点一点儿,别让我抓到事实把柄!” 我气了:“哎,末末,我有什么需要瞒你?我就是交女朋友,结婚生孩子,也没必要瞒着你啊,你是我什么人?我又是你什么人?我的私人感情还得经过你允许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间,末末的声音外强中干地传来:“好!你说得对,现在你不是我什么人,但我考虑过以后你会是我什么人!所以你现在就得给我注意了!” 我气得牙都碎了:“你考虑过?我现在就得注意?到时候你考虑完了,觉得不行,我找谁去啊?你怎么不讲理呢你!”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别让我再知道你有别的什么事!”末末不得理也不饶人。 我顿了一下,小声询问:“哎,末末,你刚才那些话……是在跟我示爱吗?” 电话那边突然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末末渐渐开始急促的呼吸。终于,那边有了声音:“宝,如果我现在说想和你在一起,你会拒绝我吗?” 我一愣! 末末那边却没停止,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柔:“宝,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我爱你,你会回答我……你也还爱我吗?” 我的心,剧烈地奔腾起来。原来是真的!和我向往的一样!末末——她还爱我!就像我看到她时才发现我也在爱着她一样!什么样的初恋,可以在分隔几年之后依然保质保量?初恋时根本不懂爱情这话我不相信!眼前不就是吗?我一时间,百感交集,思绪万千。面对这份失去已久的爱情,呼吸无法抑制地急促起来,虽然我早这样想过,不管末末发生了什么事,瞒着我什么,但她能住我家,能和我这么不见外,这好像已经是一种信号了,她信任我,甚至某种程度上在依赖我!现在,她在电话那边,肯定也是十分忐忑的,她在等待我的反应,我的答案。而我的答案,毫无疑问,是肯定的。 “末末,我……呵呵,没什么心理准备。”对着电话,我轻声笑起来,因为紧张有些结巴着,“但但但你要知道,这些年我都没忘了你,能遇到你更让我开心。如果你问我,我我我还爱不爱你,我当然是爱!就像你也在爱着我一样!”说出来了!我终于说出来了!我这心里真是拨开乌云晴天日,风吹草低见牛羊了! “那就是说,不管什么时候,如果我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会答应的哦?”甜美的声音从话机对面传来,柔弱中带着一丝俏皮,撒娇中带着一丝可爱。 “嗯!”我毫不犹豫地承认。 短短两秒钟的沉默。 “哈!”冷不丁的,末末的声音陡然增大,跟白发魔女一样张狂地笑了起来,“宝,你刚才说的那几句,我录音了啊!你给我老实点儿!你都跟我表白了,要是变卦,不是花心,就是禽兽!” 我刚才还在美好地憧憬呢,没想到,骤然回首,我才发现,我成了末末的呼啦圈了——随着她摇摆我才转动! “你这小娘儿们!你给我下套儿是不是?”我还是比较睿智的,只愣了一分钟就反应过来,冲着电话吼,“我告诉你!全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狠话喊完,听到手机那边是忙音。我这个气啊!如果手机通话时可以把嘴伸过去,我一定使出一招泰森绝学:一口咬掉末末的耳朵! 本来是难得清净,心情大好,却被末末一个电话搅得跟车祸现场似的。 缓和着心情跑到阳台抽烟,忽见夜空中一个光点转瞬即逝,心里一激动:流星!于是马上许愿……许了六七个愿望,睁眼,烟已经抽完了,顺手扔出阳台,忽然听见楼下一个女孩的声音:“哇!流星!快许愿……” 人啊,总是这么容易冲动!我祝福楼下的那位心想事成。 百无聊赖之中给老唐打了一个电话,一想到他和小婉一起吃饭就失落,我现在还一个伴儿都没有呢,却得成全这个畜生。果然他们还在一起吃饭,没什么喧哗声,隐约还能听见钢琴曲,看来老唐还玩的老套路,先浪漫,再进展,然后忆苦博同情,最后山城夺芳心。 “老唐,还在吃呢?进展如何?”我戏谑着。 老唐的声音开始低沉,长长叹气:“是你啊,还是那件事?我都说了一千遍了,不行!麻烦你转告美娜,我不可能和一个没有爱心的女孩在一起,感情这东西,是勉强不来的!” 我一愣:“你喝假酒了啊?” 老唐那边继续跟我驴唇不对马嘴:“是是,我知道她等了我三年,我不想伤害她。你也知道,上次那个丽娟苦苦守了我五年,还不是被我劝说嫁人了?你转告美娜,我们真的不合适,我对待感情一向是认真谨慎的。” 谁是美娜?谁是丽娟?说着,我听到老唐声音骤然小起来,远离了手机:“不好意思哈,马上就完..,你吃菜呀……” “老唐,你间歇性癫痫吧?跟我玩演技派?”我有点儿恼了。 老唐根本不接我的茬儿,继续自说自话:“好了,别说了老二,我知道美娜很漂亮,但你是了解我的,我看女孩不注重外表,我看重的是她们的内在!就这样,跟美娜说,我祝福她。我在和朋友吃饭,先挂了。” “……”话没说完,那边已经挂断了。 诗有云: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毫无疑问,老唐那小子是想在小婉面前表演一番,看到是我打过去的电话,于是肆无忌惮了,什么美娜丽娟,三年五年的,也亏他说得出口!……等会儿!刚才他叫我什么?老二?他死定了!死定了! 干死老唐!干死老唐!正对着沙发靠垫出气呢,大门那边忽然有了响动! 门开了,脚步声,接着就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呀!他回来了,在家呢!” 是高露洁!这个汉奸走狗卖……我贼!刚要暴怒着冲过去,猛然间又听到了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有人啊?那没事吧?”完全陌生的声音!这是谁? “没事,进来吧,当成自己家一样!99lib?”高露洁志得意满的腔调。 一阵杂乱的换鞋声过后,两个身影出现在我视野里——小洁,和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都是一副稀奇古怪的打扮,头发像是被煤气罐炸过似的,卷曲得乱七八糟,耳朵上穿挂了无数饰物,就跟祸害别人耳朵似的,裙子不好好穿,里面还穿裤子,裤子不好好穿,外面还套长袜子! “赖宝哥!你真的回来了啊!”小洁一副和我熟得不行的模样。嬉笑着拉着那个女孩走近,看了看茶几:“范特!我在的时候就吃方便面,我不在就这么丰盛?太过分了吧?” 我没说话,阴沉着脸,死死盯着她们俩,心里琢磨着怎么杀,是拿刀插?绳子勒?酒瓶子砸?还是把她俩绑起来一天天折磨死?! 小洁注意到了我的眼神,讪讪笑了一下,一指身边的女孩:“宝哥,这是我死党,啾啾,这就是传说中的赖宝哥!” “赖宝哥好!”那个叫啾啾的也没看出来拘谨,直接甩给我一个大笑脸,抬起一只手,五个手指冲着我飞快地弯曲了两下。 “你叫什么?!”我一眼大一眼小地诧异。 “啾啾。”啾啾一晃头,两边耳朵上的零碎也跟着晃起来,“英文名啦。” “怎么不叫哼哼呢?”我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又看小洁,“怎么个情况?” “玩得晚了,来我家借宿一晚,就一晚!”小洁眯眼一笑,伸手推了一下啾啾,“你先去卧室,就那个门!” “来你家?”我叫起来。 啾啾也不客气,根本不理我这茬儿,对我笑了一下,噔噔噔跑进卧室去了。 把我气得……这不要脸也得有个自知之明的境界吧? “真的就一晚!”小洁一点没有惧怕的意思,“末姐说你是好人,那肯定就是嘛!现在满世界找还有几个好人?末姐还说了,和你不用假客气,你就是那种宁可自己吃亏,也不伤害别人的好男人。做男人一定要心胸开阔,我就是带个死党回来住一下嘛,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对不对?” ……火势渐小,别说,这丫头嘴还真甜……不对不对!还敢跟我提末末?“高露洁!你都跟末末说了些什么?” 小洁伸手在茶几上挑挑拣拣,然后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放心吧,能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点儿没说。她是我姐啊,我不能什么都向着你这边吧?” “还不该说的?有什么是不该说的?!”我急了。 “你当我面脱裤子的事我就没说,保存了你的一个完美形象。”小洁歪头一笑,“够意思吧?” 小火变大火了,我瞪了眼睛:“高露洁,你还跟我说守口如瓶呢!你这样的,放几十年前绝对是汉奸材料!”说着,我把酒瓶子举起来吓唬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为民除害?” 小洁一梗脖子,扬着下巴跟我对峙:“来呀来呀!老子吓大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你弄死我啊!我现在死了,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奸!” 最后一个字蹦出来,我被气笑了,这丫头绝对是末末调教出来的。 今天什么日子?众人皆气我独受?这么一想,一下就想到老唐那边了,这个人渣不但拿我当托儿,还拐弯抹角地骂我!本来,我做人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生气!但如果对象是老唐,那就是他不犯我,我也犯他,更何况是他犯我在先!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转头看着小洁,我微笑了:“我没生气,但你得帮我一个忙。” 我这一笑,倒是让小洁害怕了,后退一步,紧张地看着我:“帮什么?” “很简单,你只要帮我说一句话就行了……” 我拨通老唐手机,连续两次这厮都直接挂断,真绝啊!于是乎,发短信:再不接电话,直接打给小婉,拆穿你的狼狗嘴脸! 等了一分钟,再次拨通老唐电话,响了两声,他接了,声音有点恼:“喂!干吗?” 我故意大声起来,为的是让坐在他对面的小婉听到:“老唐,是我,你还在吃饭呢?” “啊,你……想干什么?”老唐有点儿警觉了,他知道刚才的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 哼,但他绝对想不到,我这次要玩死他! “老唐。”我继续装腔作势,“我实在没办法才给你打的电话,那个……美娜在我这里,她要和你说话。” “哎——啊?”老唐质疑得都不是人声了,一定感到世界很奇幻了。 把手机递给了小洁,小洁兴奋得脸都红了,接过手机贴在耳朵上,铆足了力气尖叫起来:“姓唐的!你这个畜生!你玩弄我的感情!玩了我这么多年!害我为你堕胎!我恨你!你去死吧!” 小洁的声音大得吓人,她喊完,客厅里还回荡着,而卧室里一阵惊慌的脚步,啾啾已经跑出来,一脸震惊地看向这边。我相信老唐绝对傻眼了,因为我也傻眼了——我只是让小洁随便骂一句“我恨你”之类的,没想到这丫头真狠,添油加醋了这么多! 小洁骂完,双眼放光,把手机递给我:“哈哈哈!太过瘾了!” 我接过手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晕,还没挂断呢!急忙按键挂断,心里想着老唐和小婉此刻的局面是什么样,估计在老唐此刻的耳朵里,那浪漫的钢琴曲肯定比哀乐还折磨人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玩人者必被玩之,安息吧,老唐! 5月16日 星期三 多云转晴再转阴 日子过得并不踏实,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雯打来电话:“赖宝,我父母来消息了,三天后回国。” 我愣了一下:“那按照原计划进行吧。你收拾一下东西,我明天去接你。” “嗯,赖宝。”小雯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轻声说,“谢谢。” 有些事情,虽然是要你去做,但没真正走到那一步,总是不觉得什么,真的即将来临了,必然开始紧张、惶恐。比如高考、结婚、生孩子,还有装爹。 我是一个坚强的男人,但男人的坚强有时候脆弱得很,这种时候,一个人面对是很困难的,必须找个人说话,哪怕没什么作用,只是聊聊,安慰开导一下,也会好受许多。喝酒,我选择老付,心烦想聊天,我还是选择老付,老付这朋友,经验丰富,为人仗义。 致电,老付在公司,马上驱车前往。 和老付聊了半天,从破坏老唐和小婉的饭局,再到小雯来电告知我们的那出戏准备上映……老付笑着劝了我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怕什么?到时候我们这么多人帮你打圆场呢,多简单的事,不就是走几个过场嘛! 正说着,老付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老付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接着特有老总派头的模样,单单伸出一指,轻轻地,点了一下电话的免提键,身子向老板椅靠背一仰,简短有力地吐出一个字:“说!” 我心中暗自赞叹,不禁偷偷竖了一下大拇指,看看人家这做派!虽然目前还没什么积蓄,开的也是一辆二手的桑塔纳2.0L,但就刚才那样,完全是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的气派和架势! 电话里一阵窃笑,然后一个女孩声音甜蜜地传来:“你猜猜我是谁!” 老付脸色一变,刚刚靠到椅背的身子腾一下反弹回来,一把抓起了话筒:“喂?燕子是你啊,淘气!”说着话,冲着我,手指竖在嘴唇上,跟我无声地嘘了一下。 “哎,你怎么这么顽皮呢?对,是,行,哦,嗯!哎……好了,啊?我这边很忙,我不是……好好好!那行。小心点儿哈!” 挂了电话,老付一抬头,看着我冲他笑。 “笑屁啊你?”老付有些窘。 “我真没看出来,你也有铁汉犯贱的一面!”我大笑起来,“你拿起话筒我也能知道你俩说什么。在上班呢吧?对。说话不方便吧?是。那我说你听,行。我想你了,哦。你想我了吗?嗯!那你亲我一下,哎!那我亲你一下,啵!听见了吗?好了,我要去见你!啊?我这边很忙,你是不是不想见我?我不是……那人家要去嘛!好好好……” “打住打住!”老付告饶地摆手,斜眼看着我笑,“你少拿电影台词跟我闹啊!” “我猜得不对?”我坏笑。 “对对对,你是半仙儿行了吧!”老付摇头,“那个……哎,一会儿真的有人要来,你要没什么事,先撤?” “你仗义点儿行不行?”我瞪眼睛,“我又不跟你抢!你让我看看你最近泡的是个什么丫头能死啊?” 老付犹豫了一下,无奈叹气:“你给我记住了!等一下别乱说话!” 我有点诧异:“哎呀?跟我来这套?不像你啊!怎么的,这回是玩真的?” 老付冲我发狠了一下:“我哪次不是玩真的?”说着甩给我一支烟,“这丫头叫燕子,挺单纯的一个女孩,这次要是行……我想把关系维持长久点儿,一个人有点儿腻了,想有个伴儿了。” “这话说得太老气横秋了吧?”我笑,“付总,你还缺女人?” 老付没笑,表情倒认真了起来:“不缺!但缺伴儿,能说说话,在一起能开心、能交流的那种,难道你找女人只为了上床?那你买个充气娃娃多好?” 这次,看老付一脸认真和憧憬,我告诫老付,谨慎为妙,面对现在的年轻女孩……你要时刻提醒自己,你逗猫的时候,你不知道,猫也在逗你;你泡妞的时候,你不知道,妞也在泡你。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经理室外的办公室有了响动,关着门,隐约听到打招呼的声音。看来这丫头还不是第一次来了,和老付公司的几个同事也都认识,呵呵,这老小子,隐藏得够深的。老付也听到了动静,马上起身展着俩胳膊呼扇起来,驱散满屋子的烟——看得出来,他对这丫头还真的很上心。脚步声近了,我也调整了一下表情,老付比我大几个月,所以我也特期待门外的这位嫂子,到底是美得闭月羞花,还是丑得沉鱼落雁。 门被敲响。老付站起身,整了一下衣领,双手捋了一下头发,说:“请进。”那声音的磁性,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似的。 门开了,我也配合着老付,做出一副绅士模样,从沙发站起,冲着门口微笑。但是,当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我的笑容顿时凝固,继而僵化。 “是你?”我诧异得脱口出了声音。 “是你,宝哥?”她也惊讶无极限,喊着我,完全呆若木鸡。 我呆若木鸭:“怎么……啾啾,你怎么来了?” 老付站在一旁,更是呆若木鹅:“哎?燕子,你……你们认识?” 啾啾一脸欣喜:“是啊,我是昨晚认识赖宝哥的!” “昨晚?”老付瞪眼。 “是啊,我昨晚住在赖宝家里。洗了澡之后我们还喝了酒呢!”啾啾无限美滋滋地晃着脑袋。 打击太大,老付已经呆若木鸵鸟了,全乱了。 解释起来也没那么复杂,几句话就说清楚了。但还是出了一头冷汗,啾啾这丫头说话太不经大脑了,刚才那么几句,多暧昧呀! “小洁就是那天晚上在你家的那女孩?那个什么妹妹?” 我点头。 “这事儿有点意思。”老付笑了,“燕子和小洁是朋友,小洁是末末的妹妹,燕子得叫末末姐姐,你要是和末末好了,燕子就得喊你姐夫,我要是和燕子好彻底了,也得喊你姐夫,但从我这儿论,你喊燕子为嫂子,那末末不也得叫嫂子?这么说,小洁最亏了,嘿嘿……” 燕子脸一红,扭身打了老付一下:“什么嫂子啊!” 说着,三个人都坐下,老付开始问燕子和高露洁怎么认识的。 这下好了,我也从中听了些内容来。照燕子的说法,她和小洁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小时候是邻居,一起在沈京市长大的,居然这俩丫头都是我老乡。后来燕子来山城读书,小洁突然从沈京跑来山城,自然联系上了燕子。据燕子说,小洁好像是为了躲谁才跑到山城的,但具体的事情小洁不愿多讲。 报社里还是一派繁忙景象,到了文娱部,和众同事打了招呼。 一美女同事从门口直扑进来,伸手拍我:“赖宝!不知道吧?最新消息,张柏芝怀孕了!这下你死定了!” ……这话太容易招人误会了吧?人家怀孕关我鸟事啊? 看我瞪眼睛,美女同事又说:“看什么?这趟活只能你去跑啊!我们跟香江那边都没深路子,走不通啊!” 这绝对是新闻,看来我可能要动身去一趟香江了,在其位谋其政,张柏芝怀孕的消息,在娱乐新闻范畴里来说,无疑是重磅炸弹!不过这事儿要和总编打招呼,一边在心里措辞,一边走向总编室。在走廊幸运地遇到了倪小婉,身后跟着她的幻影特工——唐墩。 小婉对我嫣然一笑,老唐对我目露凶光。 “哎呀,还出双入对了?”我笑着调侃。 老唐一步上前,狠狠抓住我胳膊:“你给我从实招来!你给我好好解释!” “解释什么?”我装傻。 “你还装?那个美娜是怎么回事儿?!”老唐暴跳。 我惊讶:“美娜?美娜不是那个苦苦追求你好几年,到现在还在对你痴情的女子吗?” 倪小婉在一旁,已经笑开了桃花。 老唐气得脸都黑了,这要是长一脸络腮胡子,肯定搓手跺脚,嘴里大叫哇呀呀呀呀呀了。 “宝爷,你不能这么毁我啊!什么美娜啊?我不认识啊!”老唐哭丧着脸凑近我,贴在耳边,压着声音发狠,“宝,你这次要跟我玩到底,害我错失姻缘,我做鬼……不!我变性也不会放过你!” 这话太毒了。 其实事情解释起来也不难,昨晚老唐已经在餐厅里为自己辩护过了,还把来电显示给小婉看过了,物证有了,就差我这人证了。幸好有小洁昨晚挂电话之前的那句“太过瘾了”,使得这个很有破绽的恶作剧早已被小婉窥出端倪,所以在我解释的过程中,小婉只是抱胸微笑,不作任何表示。 解释完毕,老唐噌一下蹿到小婉面前:“清楚了吧?明白了吧?了解了吧?晓得了吧?我是清白的啊!” 小婉笑着,轻轻点头,淡淡瞥了老唐一眼:“没关系的啊,你那么急着和我解释干什么?干吗一定要我相信你清白呀?”说完,对我一点头,迈着猫步,轻摆腰肢向前走开。 老唐呆立在原地,瞪着眼,我本以为他会暴怒地和我来一场“华山论贱”,但意外的是,老唐只是无比无比哀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垂下了头,完全蔫软。 看着老唐,我心里也不是很舒服,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他,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拉住老唐的手,轻声安慰道:“老唐啊老唐……你也有今天!” 正在这时,身后本来由近及远的高跟鞋脚步声,居然又由远及近起来。 我猛回身,老唐猛抬头。 “唐墩,你家唐唐不是已经好了吗?让我去看看它吧!”是倪小婉,又杀回来了。 老唐完全是在麻木状态下,下意识地缓缓点头。 “那好,下班联系!”小婉眯眼一笑,摆摆手,转身走远。 我笑着,重重给了他一下:“这回踏实了吧?人家这已经算是明示了啊!你看到曙光了吧?” 老唐的脸上,一点一点开始伸展,直至笑容完全绽放:“曙光?我现在这心里是玩命地灿烂啊!” 说完,老唐也不理我了,一只胳膊伸展,一只胳膊弯曲在胸前,优雅地一个转身,跳着华尔兹,滑向走廊的另一头…… 照小雯说的,她父母快来了,但我这一趟要是奔了香江,归期可就不好预计了,这不是给小雯拆台吗?几经权衡,我决定信守承诺,帮小雯挺过这一关,采访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总编很快同意了派人去香江采访的事情,又闻我身有小恙,不便踏足远去,舟车劳顿,于是委托我利用人脉和香江那边联系好,并让我钦点去香江采访的人选。临走,总编还褒奖了我一番,称不管我是真有病还是假的,但一般资深记者不会把这么好的机会撒手,像我这么高风亮节,实乃娱记界的典范,堪称善信之瑰宝,道德之奇葩。 刚上班没新闻可跑,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炸弹,却因为小雯的事情不能亲自上战场,想来也是命运的齿轮在转动吧。 下班的时候本想找老唐一起吃饭,也算为昨晚的事情给他赔罪了,但猛然想起老唐要和小婉一起去看狗,看来老唐今天已经在肉狗的狗场里认领了唐唐回家了。 呜呼哀哉!老唐和小婉那里已经“宠物奇缘”了,老付和燕子也在“老牛嫩草”,肉狗和小粉不用说了,“狗男虎女”的好几年了,就剩下我一个单身“跪”族,一点儿没爱情滋润,却已然成爹…… 要不怎么说命运的齿轮没事就爱瞎转腾呢!说曹操,末末就到了! 手机里传来末末脆生生、急匆匆的声音:“宝!你在哪儿呢?” “啊?我,我准备回家呢。”我一愣,出事了? “回家?好好,我在家呢,快点回来!”不得不承认,末末的声音的确好听。 但声音又因人而异,嗲嗲的?调皮的?轻柔的?慵懒的?忧伤的?总有一款适合您!末末就是,她的声音正符合我的调频。所以这一路走来,我越来越发现,末末吃定我了。 小时候经常听说有人因为生活压力大而自杀,那时我懂得死亡,却不明白压力是什么,现在长大了,我懂得了什么是压力,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活着…… 比如此刻,我心里这个乱哪!末末在我家?她杀回去了?那岂不是要打乱我全盘计划啊!为什么总是越简单的事情,搞到最后越复杂呢? 刚站到家门口,钥匙还没掏出来呢,门已经开了。末末从门里伸手抓住我,一把就把我揪了进去! 说真的,即便是末末住在我家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不注重仪表,睡前起后马上就跟出水芙蓉似的,绝对光鲜艳丽地展现于我面前。但现在的末末,明显是一夜没睡,一头直直的长发,随便地用根皮筋拢在脑后,脸上也完全素面,很明显连唇膏都没抹,身上随意地套着一条开领长裙,连胸罩的肩带滑落到臂膀处都不曾察觉。看来是出大事了。 “怎么了你?难道是……”我有些诧异,还想着开句玩笑,话却被末末的眼神狠狠堵了回去。 末末搓着手,向客厅走了几步,又转身走回来,一把拉住我的手,直奔客厅沙发。急行几步,双双坐在了沙发上,末末几乎是屁股刚刚沾到沙发就猛一下侧身转向我,直直看着我的眼睛。我不明其意,也瞪着眼睛反看她,用眼神询问、鼓励着——有话你就说啊!但末末就是看着我,目光闪烁,却什么也不说。几秒钟后,我罩不住了,这样太尴尬,也太难受了!一般情况下,年轻男女要是对视这么久,下一个动作不是接吻就是互相抽耳光,只这么对视,谁受得了啊! 我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把嘴凑过去呢,末末那边开口说话了:“宝,这回你得帮我。” “什么事?”美梦破灭,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我还以为暧昧了这么久,末末对我的感情今天终于爆发了呢。 “我真的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末末直直盯着我的眼睛,而她的眼睛竟然在一瞬间湿润起来,“宝,我可以相信你,对吗?” 等会儿!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孩问我这话,我给予肯定答复之后,就成了她未出生孩子的名誉父亲了,难道这次……还来? “你当然可以信任我。”我小声含糊地说着,然后中间气都没换一口,马上接话追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所谓一朝被女骗,十年怕真情。 末末一愣,马上嗔怪:“胡说什么!”说着话,甩着手腕抽了我肩膀一下。 我毅然决然地绷着脸去观察末末,因为这一次末末没有什么笑容,从头到尾都没有,这的确不太正常。 “宝,这件事你帮我,我会感谢你一辈子的,真的会感谢你一辈子……”末末说着话,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低了下去。 这是何方妖孽?这也太不像末末了! “你说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叹气,我摇摇头,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末末的肩膀。 末末抬头,看着我,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有泪光,有期盼。 “说吧,什么事?”我开始酝酿心理准备工作。 “我说了,你一定会答应我的,对吗?”末末朝我这个方向探了一下身子,距离近得让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 ……她这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让我开始紧张了,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头啊? 空气闷着,我躲开目光,不再和末末对视。毫无疑问,末末要我帮的这个忙肯定不是小事。借钱?借房子?帮忙找工作?……一定是借钱!现在的人与人之间,没有比这个更难以启齿的了。心里有了数,倒也踏实了,凭着多年的处世经验和人生阅历,我断定末末是要借钱!那好,是朋友没错,是初恋也没错,但借钱的数额不能超出我承受能力之外,因为我讨厌这种事,我可不想因为钱这东西再失去一个朋友,甚至毁了一段初恋回忆。 “末末,你……说吧。”我低着声音,移开目光,“但你知道哦,这房子是我按揭买的,每个月的房贷不低,而且刚换了工作……” “你……知道我要求你帮我什么?”末末惊讶了。 我干笑着:“猜也猜到了。” “你还真是聪明!”末末睁大眼,有点儿她自己应该有的神色了,安慰我似的轻轻摆手,“但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不影响的。你放心,等到离婚的时候我不会要你一分钱!” “啊?”我是不是听错了? “嗯?”末末也一愣,“怎么了?我说真的!” “不是不是……”我摆手,又抬手敲了敲额头,“我听你说……离婚?什么意思?” 末末直了眼睛:“你!我以为你猜到……” 我身子不由得向后挪了一尺,小心肝扑通扑通地乱跳,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天灵盖之上,抖着声音,试探着问:“末末……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 末末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肩膀一松,头一垂,长长叹了口气:“哎……还以为你真那么聪明呢!”说着,微微侧头淡淡地看着我,刚才那种恳求的态度已经被我的错误理解和认知,给彻底磨没了。 “我要你帮我的是,我要你和我结婚!”末末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而且语气无奈、泄气,刚才的小心翼翼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口吻——我跟你说了,你爱答应不答应吧。 “结婚?!” “嗯,结婚。”末末点头,“你和我,越快越好。” “为……为什么啊?” “宝,真的只是帮忙,你别误会我有什么企图。”末末摇着头,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只要一段时间就好,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可以随时离婚,好吗?” ……不是吧?还来?又是这种事?比小雯那个还过分?这叫什么事啊? “那个……我在报社闲着没事,才回家准备睡觉的,你突然跟我说结婚,我牙齿还没刷呢……”很明显,我知道这所谓的结婚另有猫儿腻,末末一直有事儿瞒着我。但她刚才提的要求,让我隐约可以猜测出N多种可能性,我是在帮忙吗?用终身大事帮忙?看着末末,我心有点儿慌。 “宝,只是结婚,你可以照样过你的生活,我不会干涉你,我们还是彼此,你所要求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实行。”末末很严肃,“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结婚而已。” “末末,你给我个理由可以吧?”我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还是比较理智的,结婚?理由呢?哪怕说一句“你爱我”也行,我认了! 末末低头沉默了一下,或许是在思考。 “宝,有理由的,但你现在别问,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总之你答应我就好了!”末末说着,俯身从茶几上扯过一张白纸,又拿了一支笔,“宝,算我拜托你,你还有顾虑,我们可以协议结婚,你说我写!” 我在激烈地犹豫着,答应吗?能和末末结婚,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有道是: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留传;初恋无限好,只是未善终;两情若是久长时,岂能不朝朝暮暮;天若有情天亦老,感情之路尽沧桑;两岸猿声啼不住,夫妻双双把家还……可能我是个有初恋情结的人,反正末末的要求我都很难拒绝,即使是这种事情。而且我感觉得出来,末末能找我帮这种忙,能出此下策,一定是遇到很麻烦的事情了。 我点头摆手:“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这也算大事情了,不能草率,你必须对我明媒正娶,还有,我们是那种只挂着结婚的名,还是一切真的都按结婚的来?”我继续谈条件,“事先声明,虽然我很随和,但你不能强迫我,而且一旦怀孕了,后果要协商解决……” 末末扑哧一下笑出来,抬手佯装要打我:“你想美事吧你!” 末末还是比较严肃认真的,一丝不苟地打印了一份结婚协议,我没反对,签了字,觉得这样的确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不过心里的失落是必然的,很明显,末末这样的举动,已经是在为离婚作打算,她真的只是当做一次求助,而不是真的想和我结婚。 协议结婚的期限是六十天,也就是说,我和末末会做两个月的夫妻,而且是那种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的关系。双方不干涉对方生活,不能强迫对方发生肉体关系。当末末在电脑上打出“不能强迫”几个字时,我心里一颤,觉得这几个字太关键了!善良的末末啊,还是给我留了一线希望,强迫是不行,自愿的话就不算违反协议了,我这心里: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商量着打出这份结婚协议的过程中,我忍不住向末末询问了若干次,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假结婚这么严重? 末末守口如瓶。 好吧,不管什么原因,如果末末对我没有半点儿意思,那六十天后孔雀东南飞,也算了了我心愿,对得起初恋了。毕竟当初貌似是我在毕业后抛弃了她。既然只有六十天,也没必要通知父母和其他人。充其量算是在个人的人生履历上,多了一段短暂婚史,这不是什么坏事,又不是八十年代,现在谁还拿结婚、离婚当回事啊?而且现在某些年轻丫头,还专门找离过婚的男人呢,觉得这样的男人成熟、仁爱,了解婚姻,懂得生活。 结婚协议虽然签了,不过我和末末还没登记,那我就还有时间考虑或者反悔。 好吧,就这样。 照末末的意思,这几天就准备找个时间带上身份证、户口本去登记。最好是明天,现在结婚很便宜,就花几十块钱的照相钱和证书制作费,末末说她请客。 搞定一切,末末心情稍有好转,看得出她还是有点儿心事重重,却在极力压抑和克制。 为了庆祝我和末末传统意义上的订婚,天黑下来之后,末末请我出去吃饭。 拉着末末直奔一家熟识的烧烤摊,落座后大喊:“老板!十串腰子!一瓶杰克丹尼!” “看看,这才是老百姓该吃的东西。”我冲着末末,故意大声咀嚼,“以后别去西餐厅了,一块肉都弄不熟,还吃奶油伴生菜,喝过期的葡萄汁,有啥意思啊!” 末末拿起一串烤狗鞭,举在眼前,不吃,翘着手指头来回看:“哎,我记得肉哥说过,狗是内膨胀的,你吃这些,能补你那里吗?” 我呛了一大口啤酒,满脸沫子。不过,这才是末末的风格,看着末末眼睛里闪过一丝坏笑,我倒踏实了。 不管什么原因,我只负责当挂名丈夫就好了,其他的让末末自己解决吧,她不说,我也不问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一事不如走一事啊。 “宝,咱俩登记之后,我就住你家了,好吧?”末末和我商量,“除非有别的事情,我每晚都住这里,直到……我们的婚姻到期。” “哎,你不会是举家搬迁吧?你那个妹妹小洁是不是也要一直住我家啊?”我担心了。 末末摇头,笑笑:“不会,只是我去住,小曦老公又出门了,我把小洁安排她家去。” 我放心了,可又疑惑了:“那你怎么不去小曦那儿?要搬来我家?” 这话问出口的同时,我心里也在充满智慧地思考着,莫非她在暗示什么?给什么信号?或者创造什么机会? 末末眼睛看着她面前的啤酒杯,浅浅一笑:“搬去和你一起住,是为了做戏。” ……我这心哪,拔凉拔凉的啊。 “做戏给谁看?”强忍着悲痛,我已经有些咬牙了。 “到时候我告诉你。”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因为我们还没结婚呢。” ……我就知道,末末吃定我了。而且我也知道,这出戏,一定是做给某个男人看,一定的! 正在我痛到没有眼泪,在意念中默默收拾着破碎的心灵时,手机响了,短信提示音。 “我收拾好了,明天随时可以搬。”是小雯。 ……我是不是沉浸在狗屁新婚喜悦中忘乎所以了?我怎么把小雯忘了?麻烦了!我只有一个家,现在却有一个未婚妻,一个孩儿他妈…… 不管怎么说,这几天不能让末末搬我家去。 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和末末商量拖延婚期,末末果然翻脸瞪眼,好在我急中生智,说自己父母要来且要住在我家,末末警觉,怀疑我撒谎。我说我铁齿铜牙金不换,诚实可靠小郎君,并非浪得虚名的,既然牵扯到我父母,末末自然服软,她也同意我的观点,结婚这种事要是让父母知道,那就麻烦无极限了。意料之外的是,由我父母这个谎言,还牵扯出了多年前高中毕业时,末末去我家找我,和我母亲吵架的往事来,这事儿我有所耳闻,只是一直不知道那个和我妈吵架的悍妇是谁,现在真相大白了。 末末明显越说越气,又开始带着无限怨念翻旧账了。 “好了,咱不说这个了行吧?都快结婚了,说这些多伤感情啊。”我告饶。 末末瞪我半天,表情放松下来,拿起面前的杯子伸过来,在我的杯子上轻轻磕了一下,然后把杯中啤酒一饮而尽。 喝空了差不多十瓶啤酒后,我和末末回家。 末末喝了不少,而且与那次在南滨路喝酒时截然相反,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泛红了,眼神有些醉,我知道,人在心情烦闷的时候,喝酒总是容易醉的。我也喝了不少,但这种事情很奇怪,和别人一起喝酒,只要旁边有一个比你醉得更厉害的,你肯定会潜意识地保持清醒,即便你比他喝得多。 扶着末末出电梯往家门口走的时候,她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倚在我这边了。我知道,这一次她不是装醉,但当我打开客厅里所有的灯光后,末末竟然奇迹般地瞬间清醒过来,一下推开我,也不看我,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 “我喝醉了,我去洗澡。” 丢下一句话,末末快步走向洗手间,虽然身体还有些摇晃,却坚定不移,好像躲我什么似的,完全独立自主地晃进洗手间,关了门。 我甩了钥匙,换鞋子,乏力地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双脚搭着茶几。我总是觉得,自己和末末的那种默契始终存在,哪怕是时隔这么多年再次相遇,在一起时也完全没有生疏感,而且,说真的,尽管一次又一次地自我安慰只是怀旧,但无法否认,我对末末,不单单只是因为初恋的情愫,或者对多年之前的事耿耿于怀。我喜欢这个女孩。真的喜欢。 但现在要和这女孩结婚了,我却高兴不起来,看末末的这个架势,和我结婚可能只是她的挡箭牌,就在刚刚喝酒时,还不忘给我一个离婚的承诺。结婚就是为了离婚,还有狗屁幸福可言? 好吧,我知道这只是在帮末末的一个忙,我是自愿的,但要让我做到理智客观,心静如水,那简直是玩笑。 闭着眼,仰靠在沙发上,正在这儿剪不断理还乱呢,洗手间里噪音顿起。 开始我还以为末末在哭,等我悄悄走近才听明白,末末在呕吐呢。轻轻喊了两声,没回应,伸手试了试,洗手间门没锁,于是拉开门,场面不出所料。 末末坐在地砖上,身子斜靠着坐便池,头发零乱,满脸泪痕,脑袋还在一下下地向前探着,做着呕吐状。洗手间里的气味已经没啥清新的了,我皱了皱眉,急忙上前,先用清水润湿毛巾,给末末擦了手和脸,然后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醋饮料,在末末身边蹲下,一手撩着她头发,一手把饮料递上去。 “喝点儿,喝了就好受了。” 末末红着眼圈,吸了一下鼻子,醉眼蒙眬地看向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同时向我扑了过来。 猝不及防,我被末末这么一扑,结结实实地一屁股坐在地砖上——不疼,麻。 末末双手搂着我的脖子,湿漉漉的头发零乱地贴在脸颊上,脑袋顶着我胸口,鼻涕眼泪混成一团,哭得不成样子。 我把杯子放到一边,腾出手来抱住末末,摸着她的头发,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起来。 “别哭了,我在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吧?” 末末在我怀里抽泣着,听到这话,马上欠起了身子,胡乱地摇头,头发随着甩动,抽在我脸上,隐隐作痛。 “不说不说,我不能说,我不说我不说……”末末含糊地不停重复着,小脑袋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有泪滴飞溅在我脸上,温热,瞬间冰凉。 “好好,不说不说。”我安慰着,轻轻把末末的脑袋又按回我胸口,让她依靠着,继续哭。 都说人醉了,感情是最真实的,看着末末哭成这样子,我心也开始疼痛,这个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末末揪着我胸前的衣服,哭得小肩膀一颤一颤的,缓缓仰头,看着我,皱眉撇嘴,不顾形象,哑着嗓子,抽着鼻子问我:“宝,你对我好,只有你对我好,为什么对我好?你,你干吗要对我好……” 这个问题问得好!是啊,我.99lib?干吗要对末末好?一瞬间,我的一切智慧都开始激烈地思考这个问题,寻找这个答案。很遗憾,我对末末的举动肯定无法上升到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高度,答案只有一个—— “我喜欢你。”我看着末末的眼睛,声音很轻。 我也喝了酒,我无所谓酒后吐真言,但这话说得诚心诚意。 末末的脑袋靠在我肩膀上,仰着小下巴看我,眼神迷离,不知道此刻是动情,还是醉酒。 我低头看着她,能感觉到她那只搂着我脖子的手,在犹豫着轻轻加了力气。我可以把末末那只手的举动,理解为某种暗示吧?于是我轻轻地俯身,把嘴慢慢贴了过去。果然,我没有会错意,末末识趣地轻轻闭了眼睛,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急促和一呼一吸所带出的轻微酒气。我的嘴唇轻轻按在了她的嘴唇上,就这样轻轻一下,换来的却是末末近乎疯狂的反应,双手一下死死抱住我的脖子,拼命地和我亲吻起来,肆意侵占掠夺着我的整个脸颊,眼泪和唾液湿乎乎地蹭了我一脸,我的嘴唇和舌头,也一次次被她的牙齿撕咬着,就好像,末末在把多少年的委屈和痛苦,都在用这一吻来发泄一样。 我在短暂的惊讶后,也不甘示弱,激烈地反击起来,和末末展开了对攻战。 我们的嘴唇,都在胡乱地亲吻着,伴着喘息和呻吟,如同两个人积蓄多年的情感和思念,在这一刻彻底迸发。是的,如此疯狂。 在我亲吻着末末的同时,依然在理智地思考,并且感慨万分—— 为什么我在初恋时第一次亲吻末末,和时隔多年后第一次亲吻她,都是在她呕吐之后呢?! 松开嘴,末末居然像小女生一样,清纯如昨。低着下巴偷看我一眼,一副害羞的样子。喝了那杯醋饮料,末末闪给我一个暧昧的微笑,然后走到水池前,认认真真地洗了脸和手,洗的时候,双手还啪啪拍着自己的脸蛋。 “你想清醒一下是吧?”我凑近了,“你等着,我家有锤子。” 说实话,俩人站起来后,多少有点儿尴尬,虽然都在迷醉中,但这样一段暴风骤雨般的亲吻后,戛然而止,双双开始装得像绅士、淑女似的,的确别扭。 末末低着头,撒娇似的把我推出洗手间,声称她要洗澡。她这样的调皮、羞臊模样,让我这心跳得,那是相当摇滚,还是重金属的! 听着洗手间里清脆的淋浴声,我在迷醉中好像曾试图去拉洗手间的门,但被锁了,也许末末还在犹豫着吧?不过刚才都那样了,嘿嘿…… 于是我,先跑去卧室,动作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枕头被子都整理一番,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一瓶不知道猴年马月的香水往屋子里喷了一点儿。 洗手间里的水声已经停止,我只好快步出了卧室,跑到客厅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假装翻阅。怎么着也不能让末末看出我这时的态度啊。 洗手间的门开了,末末一头湿湿的长发披散着,身上包裹着一条浅蓝色浴巾,裸露着白花花的肩膀和白花花的双腿,看得我胸闷气短,四肢乏力。 末末出洗手间时,目光四下看,明显是在寻找我,一下看到我在客厅沙发上,红扑扑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抱着她脱换下来的衣物,踉跄着直奔卧室。 一进卧室,末末明显看出了变化,转身探头打量我,眼神暧昧不清,是犹豫呢?还是期待?我不管“三七二十八”,扔了杂志,大步走过去。末末吓得后退一步,我伸手揽住她的腰,把脸凑了过去。 “干吗你?”末末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这倒把我说愣了,你说我干吗啊? 看着我发愣,末末飞快地一蹙眉,用眼神轻轻一斜,示意了一下,然后声音轻柔:“去洗澡。” 我回给末末一个“稍等”的微笑,一溜烟直奔洗手间,从卧室门口到洗手间两三米的距离,我就已经脱完了衣服,就这速度,要是参加全国消防演习,绝对第一。 男人劝女人喝酒,是为了霸占女人的肉体;女人劝男人喝酒,是为了用肉体霸占男人。刚才我和末末可是互相劝来着,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情投意合嘛!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全身,我无比愉悦地沉浸在水流的抚摸中。什么洗发液、沐浴露的,论斤用!非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不然怎么对得起今晚,将要彻底完善的初恋? 我仔仔细细地洗,三十秒钟之后,关水,擦身,哼着小曲儿,围着浴巾出了洗手间。 卧室门紧关,而刚刚末末围着的那条浴巾就扔在卧室门口!到处都是洗完澡后,沐浴露的那种暧昧气息。我凝神定气,几步走过去,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里,是幽暗的灯光,暧昧的香水气息,而那床上——什么都没有! 哎?末末呢? 缓步走进去,一脸期待,嘴上温柔地、如同唤宠物般地叫着,同时提防四周,怕末末很顽皮地从某处一下跳出来,骑在我背上…… 没找到。衣柜里、床底下、被子里、窗帘后面、床头柜抽屉里……全找了,没有! 莫非在书房或是客厅?难道是厨房?嘿嘿,淘气! 遗憾的是,在我带着巨大的期盼和全身的烈焰,把家里找了个遍之后,依然没看到末末。 她怎么会走呢?说走就走,这招也太毒了吧?难道是洗澡把她洗清醒了?但她明明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走路还在打晃啊! 关键是,末末喝了那么多酒,那么醉,她能去哪儿?她这么跑去外面太危险了啊!这月黑风高的,万一便宜哪个王八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便宜,很可能连对方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啊! ……想这些问题的同时,我已经匆匆更衣穿鞋,紧张焦急地追了出去。 我只是短暂地洗了澡,按道理说时间没浪费多少,天篷元帅保佑,末末不会走远! 下了电梯,一路寻找着,一路奔向小区门口,遇到门卫急忙询问,得到的答案是,看到一个女孩出大门已经有一会儿了。 她急什么啊?掏手机,狂拨号。 那边响了两声,接了。 “你在哪儿?!”我歇斯底里了,不完全是因为被放鸽子,更多是担心。 末末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轻声回:“宝,对不起,我不行,你……你别逼我……” “我逼你?我逼过你吗?你又不是第一次住我家!”我拿着手机站在小区门口大叫着,引来一些路人侧目,“你给我回来!你疯了啊?你要去哪儿?!” “不,不是,宝,你不明白……”末末再次哭腔,我断定这丫头没醒酒呢! “我不用明白!你快点儿回来!你醉成那个样子,不知道危险啊!”我这急的,煮熟的鸭子涅槃重生,能找到它,但就是找不回来,这叫什么事! “宝,我没醉,我现在是清醒的,很清醒。”末末声音低沉,明显地抽了一下鼻子,“你不要担心我了,我到了小曦那里会告诉你。” 我刚要说话,那边飞快抢断:“宝,对不起,我会跟你解释的,真的对不起,我是真的……” 很明显,末末自己还没说完,就按键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呆愣了一下,再次拨打,那边关机了。这到底是他妈怎么回事儿? 叹气,毫无办法,转头回家,正好遇到了门卫古怪的笑容:“嘿嘿,被放鸽子了啊?我还奇怪是哪家美女走得这么急……” 话没说完,生生被我要咬人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满屋子转了两圈,把一切末末、小洁、小曦,也可能是燕子遗留下的任何一件女性用品,无论衣物、饰物、化妆品,乃至一根皮筋都被我彻底整理,打包藏匿。要把小雯接来住了,不管怎么说,我可不想给别人留下个不好的形象。纵使这段时间我家的确是跟妇女联合会似的,但一点儿实惠的欢乐都没有,这样要是被人误会,那就太不值当了。 收拾停当,刚才的那股沸腾劲儿依然没有退去,这个死末末真是害死人了! 正在这当口,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轰鸣起来。短信提示。查看。是末末。于是按键看了起来。 “宝,我到了,你不用担心。” 真到了?到了就好,我还真怕明天早上有民警找我问话呢。没等回呢,提示音再响,于是继续按键看着。 “宝,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害怕。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那样面对你。你一定很生我的气是吗? “我可能真的醉了,我几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我还是逃了,因为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在伤害我自己,还是在伤害你,宝,我不能伤害你。 “我想过告诉你一切。宝,你用一段婚姻来帮我的忙,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你喜欢我,对吗?但是宝,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你会说都喜欢吗?可是你一点儿也不了解现在的我。 “我只能说,无论如何,我们结婚是为做戏,真的,而且很快就会结束,我不会继续影响你的生活,绝对不会!或许当我们离婚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切,但现在不行,我不知道如果你不帮我,我该怎么办。 “宝,不要生我的气,说真的,我现在有点儿后悔了,但我不能回去,我不能面对你,但我想我是愿意的,当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会用我来报答你。 “宝,明天我给你打电话,我们去登记好吗?你不会因为今晚的事情拒绝我是吗?求你,让我先拿到我们的结婚证书,实在不行我再找你,否则我只会在离婚那天再见你,那时我会和你在一起,不再逃,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也把一切都给你,好不好? “宝,对不起,真的,我想静一静,明天给你打电话。” …… 短信没再发过来,我也没把电话回拨给末末,我知道,她说要静一静,一定会关机。回看着一条一条短信的内容,心里很不是滋味。 起身,借着醉意,又从冰箱里翻出啤酒,仰头就是一罐,再开!再喝!我知道,不喝醉,是根本没法睡着的。 心乱如麻,觉得自己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中无法自拔了,崩溃着,醉眼蒙眬地拽了本书翻起来,不想偶得佳句。 书上说:“生活中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面对的,逃避是最可耻的手段!”说得真好,我激动地往后翻阅作者简历,上面写道:该哲人已经于某年某月自杀…… 5月17日 星期四 阴 又是被手机吵醒的,迷迷糊糊睁眼,酒喝得太多,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很规律,像爵士乐。 拿起手机接电话喂了一声,小雯的声音淡淡传来:“你还没起床?” 好温馨的问候啊,感觉真像是熟悉了很久的伴侣一样,我挣扎着侧了身,把电话太在耳朵下面,迷迷糊糊地臭屁:“有事吗?孩子他妈?” 电话那边沉默,接着小雯吞吐了一下:“你又和我开玩笑……”看来这丫头还没适应呢。 “有事儿?”我立归正传。 “你是今天来接我吗?”小雯的声音像是松了口气,还是那么轻柔,“晚上我去‘洞天’唱歌,你来行吗?然后和我一起回来取东西。” 洞天?哦,我知道了,我不怎么去,但还算熟悉,因为老唐每次失恋都去那儿喝酒,有一回,一个星期去了八次。 “好。”我应声。 小雯犹豫着没挂电话,小声嗯了半天,终于问了出来:“那个……我的房间收拾好了吗?” 呵呵,我知道这丫头在担心什么了。“收拾好了!门锁给你换了一个八斤半的铜锁,有岗楼,有栏杆,周围还拉着铁丝电网,门口周围..埋着地雷,你就放心吧。” 小雯笑了:“谢谢,赖宝。” 那边一挂电话,我把手机甩到一旁,继续睡觉,睡不着也不想起来, 6628." >昨天晚上喝得太多,整个人难受得要命。 刚闭眼没两分钟,头疼正稍有缓解,手机再响。我这火腾就上来了! “谁啊?谁啊?”带着气呢,扯着嗓子就叫。 没想到那边声音比我还大:“天!还是被窝的声音呢!你还没起床啊?” 浑身一激灵,是末末!脑子一时有些乱了,随口就问:“你干吗?” “叫你起床啊!去登记!我请客!”末末的声音大大咧咧,彻底阳光灿烂。 我真是有点儿糊涂了,真是末末吗?昨晚那一切……是假的?我记得她跟我十分怨妇一番,那些短信还在手机里呢,我酒还没醒呢,一切还历历在目呢,把我搞得到现在情绪还无比的伤感和低落呢,她怎么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了?不管其他的了,但总得给我一个适应过程啊,我这心情还在东邪西素呢,末末藏书网那边已经东成西就了! 见我半天不说话,末末急了:“宝,你不是想反悔吧?你敢!伟人都说了,男人说话不长话就不配多那二两肉!” “末末,我不是反悔,我想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心情郁闷,问出的话也郁闷。 末末的语气迟疑了:“什么干什么?” “你现在突然跟我玩结婚,又在结婚之前先预定了离婚事项,昨晚还短信说什么会用身体报答这样伤人心的话!你要干什么?我帮你是为这个?你几次勾着我跟你表白,然后一边暗示一边又说不可能!你玩我啊!” “宝,你听我说……”末末好像有点儿怕了。 我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昨晚跑什么?我会逼你吗?害我大半夜追出去,我担心你知不知道?好!我不怪你,那你跑了,还跟我说什么到时候会把一切都给我,你把我赖宝想成什么人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好像能看到末末发愣的表情。几秒钟后,一声狮吼:“你这只猪!” 我苦笑。其实我真的打算爆发不着,但是气话喊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全挑明,可能我挺害怕和末末连朋友都做不成。所谓结婚离婚,也不过是完成我自己的一个心愿,是的,我喜欢末末,所以,等到真的结婚,等到末末真的在离婚后消失在茫茫女人海,我起码也算和她做过夫妻了…… 到了民政局。结婚的人还真不少,一对儿一结儿的,互相不认识也都报以微笑,那些女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找到终身饭票的得意,男人的脸上全都展露着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的坦然。 领了表格,我和末末走到一旁坐下,开始面对面填表。 正写着,末末忽然抬头,轻声问:“宝,你……想清楚了?” 我抬头,一愣,这种时刻就怕别人质疑,被末末这么一问,忽然像是真的要结婚了似的,心里不禁犹豫起来。不过都到这时候了,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于是干笑着:“想好了,你别再刺激我了。” 末末感激地点头,声音温柔起来:“宝,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啊?又不分我财产,又没有后顾之忧,兹当实战演习了。”我笑着,“结呗,反正几十块钱,都是你消费。” 末末一笑,咬着笔:“哎,宝,你别对我这么好,到时候我要是不想离了怎么办?” 我猛抬头,直直看向末末。 末末看出我眼里的光芒了,马上摇摇头:“开玩笑呢。” 我低了头,不再说话,最刀子是开玩笑的,因为我已经没抱希望,就只当是帮末末一个忙,并且在心里作好了离婚的打算,这时候万不能动摇了我的军心。 这天中午,在某饭店包间内,末末看着我,动作优雅地举杯,轻轻一笑:“我敬你,老公。” 我做着绅士嘴脸举杯的刹那,迎面被末末砸过来这么一句称呼,着实有些魂飞魄散的感觉,手中酒杯险些洒翻。“老公”,多么久违的称呼了,当初和末末在高中恋爱时,她也没有这么叫过我一句,从来都是宝啊宝的,当儿子那么叫。后来大学有过两段不成熟的恋爱,但大学女生要慷慨得多,一确定恋爱关系就叫老公了。大学毕业,恋情纷纷夭折,男的去追求可以让自己有无数女人的金钱;女人去寻找可以让自己拥有无数金钱的男人。老公一词,也就在我耳边销声匿迹了,偶尔听到一两次,也肯定赶紧质疑:“是跟我说话吗?认错人了你!” 此刻,末末这么一句轻声细语的称呼,让我诧异之后迅速醉倒温柔乡。 我这就算嫁为人夫了? 这天中午,其实我和末末都没有喝多少酒,但还是说了很多乱七八糟、充满不确定性的话。她在那边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在这边色不迷人人自迷。 末末说“想爱的不一定在一起,在一起的人不一定相爱。 我说: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的婚姻就是点到为止,不会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末末说:那就好那就好,其实我知道很委屈你,但你不会怪我的,有些事情暂时不能说,我不能伤害你,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们只是结婚而已。 我说:我真的明白,你不用愧疚,作为朋友我也应该帮你,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我不会让你为难地接受我,现在我只是你丈夫。 末末说:谢谢你,宝,你是我一辈子都要感激的人,我对你也有感情,但原谅我不能接受你的爱,真的对不起,我现在只是你妻子。 ……他妈的这叫什么玩意儿! 饭后,末末主动结帐离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张发票。我再次站在街边,怅然若失,而且更加怀疑,末末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千余元的一顿饭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一路奔向报社。 在社会新闻部逮着了正流口水发短信的老唐,这厮的脚下已经一汪清水了,甭问,和小婉拇指导传情呢! “昨晚怎么了?拿下没?”胳膊撑在老唐肩膀上,低头看短信,贴着他脸问。 老唐吓得浑身一激灵,马上收了手机,扭头看我:“啊?” “装傻啊?”我给了他脑袋一下。 老唐扭身甩开我胳膊:“什么拿下没?你这人怎么这么粗俗啊!我是那种人吗?我最不赞成婚前性行这了!” 我叹气,再次出拳敲他脑袋:“唐祖,你是在发短信,不是打电话,小婉听不见的!” 老唐一愣,直着眼睛两秒钟,才哦了一声。难道科学家研究成果是真的?恋爱中的男人,智商真的和狗一样吗? 老唐已经愁眉苦脸地仰头:“哎!宝爷!现在这女孩要矜持起来可真没办法!连找借口拉一下手都没机会……” 我安慰他:“没关系,面包会有的,蜜桃也会有的。” 老唐直着眼睛想了一下,眉开眼笑地竖起大拇指:“哎!这两个比喻好!太好了!” 得,科学家的形容成果太笼统了,狗类也分品种和智商高低吧? “晚上有事吗?去洞天吧。”我俯身。 “兄弟我现在可是恋爱中的宝贝,还去那儿?”老唐瞪眼。 “我让你去陪我喝两杯!”我也瞪,老唐的嚣张气焰立刻被我压了下去。 比瞪眼,我有先天优势,你让林忆莲跟赵薇比瞪眼,累死她也赢不了!不过哥几个当中,最差的要算老付那双眼睛了,这么说吧,就算老付把眼睛瞪到最大站在路边,也肯定有过路的指着他说:看,这哥们儿怎么站着就睡着了? 答应了老唐晚上带小婉一起去的请求,又给肉狗打了电话约好时间,让他把他那辆悍马开出来遛遛。 肉狗恼:“晚上一共几头啊?让老付开车不就完了,非得出动我的爱骑?” 肉狗爱他那辆悍马,比爱小粉更深,所以很多时候宁愿打车出来喝醉了,非家开小粉玩,也不愿意出动他那辆最爱。 “别废话了,晚上再说。你那辆破车再不跑跑,真成陈列吕了!”我叫。 肉狗一千零一个不情愿地挂了电话。 老唐还在旁边兴致勃勃地发着短信,扭头跟我咧嘴:“哎!小婉答应晚上一起去了。” “她现在还真听你的。”我臭他。 老唐一撇嘴,把手机递到我面前。我盾到上面的那条短信是“好吧我去,只要不是我们两个单独约会,我可不想昨晚的事情再发生,你这流……后面的短信要翻页,没看到,不过猜也猜着了。 “你是不是强迫人家了?我告诉你,都在一个报社,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万一人家报警……”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唐瞪眼打断我,“我连手都没拉到啊!小婉在我家一直和那条死狗玩来着!肉狗这货,不知道给我一只什么狗,见到小婉马上在地板上翻身仰着躺,完全把小婉吸引它那里去了!” 我笑:“让你随便要狗,弄个情敌回家了吧?” 晚上一票人到齐,肉狗99lib.带着小粉,老唐带着小婉,我依然形单影只。 老唐和肉狗对我没有把老付喊来大感意外,一般情况下有聚会,只要都有闲,我们这几头必然是倾巢出动的。 我也懒得解释,随口说已经给老付打过电话,这厮晚上佳人有约。这种情况下,就没人去打搅老付了,几个人都了解,老付对感情认真得近乎变态,他是我们这几位中间恋爱史最少的,却是受伤最深的。每次失恋都是缓和很长时间,无论是人家甩他还是他甩人家,成天的一副他的世界将被摧毁,也许颓废,也是另一种美的状态。 其实我不叫老付的原因简单明了,今晚是去帮小雯搬家,被燕子知道,告诉汉奸小洁,小洁汇报给末末大佐,那将会是多么混乱不堪的后续啊。 在洞天,几个人围坐在小舞台下面的长桌旁,老唐早已兴致勃勃地介绍了小婉给肉狗和小粉认识,肉狗和小婉握手时长时间不松开,笑着说:“这么漂亮,我得多握一会儿。” 老唐奋起拉扯,掰开肉狗的手,却被小粉的一句话彻底击垮,肝胆俱裂。 小婉伸手时对着小粉礼貌微笑:“你好。” 小粉也笑,握着小婉的手摇头:“这么漂亮,可惜了。” 我和肉狗大笑,小婉一脸莫名其妙,老唐的表情呆滞了瞬间后,一边擦汗一边要酒。 洞天的经理和服务生都纷纷笑着的老唐打招呼,老唐也欣然如大佬一般挥手致意,让小婉惊讶不已,问众人为何唐墩如此受欢迎,答曰:唐爷在洞天实乃歌神也!小婉不解,再问,众人闭口笑而不答,老唐也慌忙阻止。 我们落座要酒,小雯正在台上表演,她抱着吉他坐在高脚椅上,对着麦克风,用平稳而稍显沙哑的声音改唱了一首《怎么舍得我难过》。若无刻骨铭心的经历,绝不能唱得这么动情。 一曲终了,到处都是掌声,小雯下台,丛到我们中间。 “我都收拾好了,东西不算多,有车吗?” 我点头,一指肉狗:“司机都带来了,放心吧。” 小雯冲着肉狗轻轻一笑:“谢谢肉哥。”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转过来,“我上台了,今天和老板打了招呼,再有三首就下班。” 我点头,小雯冲大家淡淡一笑,起身离开。 “什么意思?”小雯一走,肉狗马上瞪我。 我赔笑:“肉哥哥,是这么回事,小雯要搬家,所以想借你的悍马帮忙运一下东西,小雯自己也说啦,东西不多嘛!” 老唐在旁边闪亮了一下:“往哪儿搬?” 我犹豫一下,声细若蚊:“我家。” 我唐猛一拍桌子:“我就知道!” 小粉和肉狗也看鬼似的看我。看着看着,肉狗探头凑近,低声问:“宝爹,你家……还装得下吗?” 小粉没客气:“到底怎么回事?宝!你是帮小雯的,别跟我们动别的心眼!” 我急忙摆手,把家里的情况作一汇报,称家里目前没有多余人口,完全可以让小雯住进去,做一个同居恩爱的假象,以瞒过她即将归国的父母。我隐瞒了和末末的那一段,这事不能说,登记结婚?让这些人渣听了去,我后半生算毁了。 小粉听完,长长叹气:“家没人?就她和你?哎——我真是不放心。” 我毛了:“小粉!你这话太伤我了,小雯怀着孩子呢!我能干什么啊我?我是禽兽啊我?” “你们男人就是禽兽!兴致上来了就禽兽不如了,什么事干不出来?”小粉大声反驳,说着话,眼角还飞快地,颇有意味地扫了肉狗一眼。 我一愣,难道…… 老唐也看见,立马来了兴致,张开狗嘴开始吐象牙:“肉狗,你不会吧?” 肉狗怒,抬手装打,老唐一缩身子,躲到小婉身后。 “你们说什么?”小婉眨眼,不像装的,的确没听懂,但马上兴致盎然地瞪眼看我:“赖宝,那个小雯是你女朋友吧?挺漂亮的!” 我呆滞,脸颊流汗:“小婉,我刚才讲那么话,你没听啊?” 小婉莫名其妙摇头:“我听小雯唱歌来着,多好听啊!” 百年不遇的憨美女,怎么让老唐给遇上了! 在小雯家装好行李后,老唐拉着小婉告辞,说是要和小婉找一个环境优秀、闲人免进的地方谈人生、谈理想。小婉轻巧地躲开老唐的手,然后笑着跟我们几个打招呼说再见,转身之后,严肃地对老唐低语:“你想都别想啊!几点了,送我回家!” 老>唐觉得特没面子,赶紧拽小婉胳膊,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头摆手,上车消失。 肉狗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撇嘴:“老唐和这个倪小婉,有戏吗?” 我笑:“大不了,他再参加一次爱人的婚礼呗!然后我们再陪他来洞天看他撒酒疯唱太来歌词。” 一句话,小粉和肉狗都笑了。 车子直奔我家。 悍马上,小雯问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问题出口,我们再笑。毕竟老唐那次的表演太精湛了。 我给小雯讲,洞天是我们几个没女友陪时必到的场所,以陪老唐来的次数为最多,很多老唐酒后的经典形象和豪迈身姿也在此诞生。更甚者,老唐每次参加完前女友婚礼庆典后,也会来此买醉,开始我们几个还会一起来安抚劝慰,久而久之,老唐意念中的前任女友们频频结婚,他也频频光临洞天,我们都习以为常了,于是他难受他的,我们在一旁喝酒划拳,好不快活。 我也劝过老唐,让百年之后,在自己的墓志铭上刻下:“爱人结婚了,新郎总不是我……” 而说到太平歌词,堪称老唐的绝唱。记得某次老唐一星期内连续失恋十二次,备受打击,去洞天喝酒,醉了,挣扎上台,拿着麦克风轻唱太平歌词。 我们同去的这几位,只得喝酒划拳,假装不认识…… “说天亲,天也不算亲,天有日月和星辰哪,日月穿梭催人老,带走世上多少的人;说地亲,地也不算亲,地长万物似黄金哪,争名夺利有多少载,看罢新坟看旧坟;说爹妈亲,爹妈不可算亲,爹妈不能永生存哪,满堂的儿女留也留不住,一捧黄土泪纷纷……说老婆亲,不算个亲,背着丈夫外面找情人哪……” 一曲唱罢,满堂喝彩,无论在座酒客、洞天经理、周围服务生、吧台调酒师全都拍手叫好,至此,风流歌神唐太平的美名,享誉洞天内外,名噪一时。 帮忙把东西拿上楼,肉狗和小粉也没坐一下就离开了,临上电梯时小粉还像审犯罪嫌疑人似的上下打量我,最后死死盯住我的眼睛:“宝,我告诉你……” 肉狗一把将小粉拽进电梯:“你是居委会的,还是打黄扫非办公室的?管人家那么多!万一人家俩人真相爱了,你算啥?” 我和小雯站在电梯门口,对视一眼,小雯脸红了一下。 小粉恼了,扭头瞪肉狗:“皮痒啊?” 肉狗马上赔笑:“不是,我是说,你管人家的事管得那么详细干吗?万一你这是棒打鸳鸯呢?还是一只是有孕的!” 话说完,周围几个人还没作出相关反应,肉狗已经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怎么回事儿!我被老唐附体了?”说着话,朝小雯抱歉一笑。 小雯也笑笑,摇头,示意没事。 玩笑这东西,分善意和恶意,当然也因人而异,小雯现在对我们几个都是心存感激的,几天接触也了解周遭这几位的秉性,当然不会在意。换作老唐说出来,更是没理会。这么说吧,要是老付说他要自杀,我们这几个得紧张得要死,要是老唐说他要自焚,我们几个肯定都掏钱给他买汽油。 这下真的是剩下我们俩了,气氛难免尴尬。小雯站在原地,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显出了不适应,双手垂在服务部,小心打量周围。 “我……住哪儿?”声音细小如蚊。 我最受不了这种尴尬,更何况是小雯这样一副可怜无助、楚楚动人的模样,看着就想抱抱她了,要不怎么说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呢。 “那个,就在卧室!跟我来!哎呀,你别拿,放下放下,我帮你拿就行了!”我立马热情洋溢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里对小雯来说是客场,我是东道主。 小雯一笑,跟着连夹带扛的我,直奔卧室。 “你就住这儿,东西我放下了,那个柜子我给你腾空了。”我抬手指了一下卧室靠墙的衣柜,又指向床铺,“床单被套我都是新换上去的,肯定干净,电视遥控器在那里,早上阳光有点刺眼,你把窗帘拉上点儿,电视柜的抽屉里有碟子,什么片子都有,你没事的时候看着解闷……” 我罗嗦着,小雯就站在一旁,目光并不随着我的手指而转动,而是一直静静地看着我,淡淡地笑。 我被笑得有点儿发毛:“你怎么了?别笑了,我心里没底。” 小雯笑着摇摇头:“你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我爸爸。”说着话,小雯笑了,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嘴唇。 “赫!我有那么老吗?你爸爸?”我说着话,一指小雯的肚子,“我装他爸爸,又像你爸爸!我成兔爷了我!” 小雯恍然,也后嘴笑了起来。 “在我家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装柳下惠了,你放一万个心,我没那么差劲呢。” 小雯睁大眼,瞬间冰雪聪明地反应过来,嗔怪地瞥我一眼:“幸好孩子的父亲不是你!” 呵呵,这丫头放松下来也中能开几句玩笑的嘛!也是,一个人在社会上,大风大浪的这么多年了,见识的没准比我还多呢,哪儿有那么多出淤泥而不染的精英啊! 带着小雯熟悉了环境,安排她洗了澡,自己也洗刷刷了一番,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聊天。 小雯湿着头发,穿着一件无比肥大的裤子,看风格和花纹好像是西双版纳的。脖子上戴着一根精致链坠,全身都是洗完澡特有的香气。 我心无杂念,真的,骗人是小狗。实话说,我要找老婆,是不是处女无所谓了,男人的处女情结,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的恶劣思想,但要是娶一个怀揣他人种的……这个我还真不好接受,估计众男同胞也没几个这么高风亮节的。男人嘛,路见不平一声吼,该自私时就自私,也算是无可厚非吧。 “想什么?”小雯蜷着双腿,整个人都坐在少发上,双手抱着膝盖歪着头看我。 “没,我看你那个项链呢,自己做的?”转移视线,调整思维,我绝不就范,没准小雯真的怀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搬来我家的呢!万一她真的是为了孩子而勾引我的呢?控制!控制! 小雯眯眼一笑,上下睫毛眯在一起:“嗯,这是我自己做的第一个东西,戴了好多年了。” 我这才仔细看,一根黑色中国结绳坠着三颗典型中国陶瓷风格的小珠子,上面隐约还有图腾一样的花纹。不过这链坠所处地域太过敏感,我不敢凑近了看。 “挺好看的,呵呵。”我傻笑。 小雯点点头,自顾自地低着下巴去看:“你看,我做这个时候,就是一切都不想要,只想自己活的那段时间,觉得自己就像陶瓷一样,看着外表挺坚硬的,其实特别容易碎。我做了两条,一条自己戴,一条给我可能遇到的爱我的男人,我就想把易碎的戴在身上,贴近心口,就可以被保护了吧,呵呵。” 我说话,小雯抽了一下鼻子,好像把自己说得伤感起来。 我脑子还在晕着,还在努力理清思绪,随口问了句该死的话:“还有一条呢?” “埋了。”小雯想也没想,随口答了出来。 接下来的一瞬间,她愣了,我也愣了。周围的空气好像都愣了。 “嘿嘿,说这个干吗?”小雯一撩头发,努力掩饰自己眼神里的伤感,身我展开一个笑脸:“给我讲讲你们这几个家伙的事情吧,我觉得你们真有意思。” 我也努力笑出来,但小雯的那个答案,却在我心里横冲直撞起来,毫无疑问地说,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拥有另一条陶瓷挂坠的那个男人,也可能是小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死了。 本来时间已经算很晚了,但小雯没有睡觉的意思,我也不好开口,俩人就在少发上闲聊,话题来来回回地在互相的个人简历上面打转,我以为会聊到互感疲惫,互道晚安,却没想到小雯越聊眼睛越亮,或许,是太久没有人和小雯这样聊天说话了吧。 聊到饰品和配饰,小雯再次发飙,说:“赖宝,能上网吗?我要照看店。” 小雯打开自己的淘宝小店,美滋滋地一样样给我介绍饰品。我假装看着显示器,更多时间是是偷偷看小雯,她那种欢欣鼓舞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可能是受了小粉的影响,我觉得心里酸酸的。 自说自话完,小雯仰头看我,一笑,抬手指着我说:“刚才你洗完澡一出来我就看到了,谢谢你一直戴着。”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摸脖子,呵呵,她说的是这条三根羽毛项链。看着现在表情清纯、目光清澈的小雯,我真的开始有点儿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事情了。 看着她飞快的敲着键盘,打开邮箱检查邮件,还真有新邮件。 小雯没抬头,盯着显示器低声说:“是我妈妈。” 我没说话,看着小雯点开邮件,竟是洋洋洒洒一大篇文字,密密麻麻的。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应该撤退了,人家老妈的信,我看不合适。我不是真女婿,我是赝品。 听到我细微的脚步声,小雯说话了:“不用走。”说着,鼠标飞快地拉着页面,大概扫了一遍信件内容,很快看到了最后。 “你妈妈的信,好好看看。”我没话找话。 小雯摇头:“我已经厌倦他们的赎罪了。”说着话关了邮箱,从椅子上转过身看我:“按我们的时间,信是昨晚发的,信上说,十九个小时的行程,他们后天下午就到。” 后天下午……还有时间彩排吗?我看着小雯,心里有些发麻。说实话,此刻的小雯,眼睛里的喜悦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和冰冷。哎,这是母女俩呀,恨一个人,可以几十年甚至五百年这样恨下去,为什么仇恨可以大到如此地步哟? “小雯,那个……我不太明白。”说着话,我上前几步,坐在小雯对面的床边,“你是不是挺恨你父母的?” 小雯点头。 “照你那天说的,你父母对你这么不好,那这次,你为什么……一定要见他们?”这也是我早想问的了。 小雯轻轻笑了,好像是自嘲:“不是,赖宝,我爸妈对我没什么,只是因为他们离婚,我恨他们,是我一直躲着他们,他们找不到我,这些年,唯一的沟通除了汇钱给我,就是发邮件,除此之外,我不想和他们有任何联系。难道他们不知道离婚对孩子是多大的伤害吗?!” 小雯有些激动,红了眼圈,但在极力控制,我不好说话,只好看着她脸颊涨出的血红渐渐退去。 “小雯,别这样,我想我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放屁。”小雯突然叫起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世界上最恶心的话就是这句!你理解?自称理解我的人太多了!但是可能吗?双眼完好的人永远没法理解瞎子的生活!你能一整天不睁眼睛地生活吗?能吗?” ……我有点惊讶,我没想到小雯会这么激动,那句话……是我从电视剧里学来的,我看那里面安慰人一般都这么说,看小雯这架势,难道之前还有无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么安慰小雯,实际上却是心怀不轨来着? 5月18日 星期五 巨阴 在床上打把势卖艺一样地混到了天亮,起床刚一出书房,突然吓得全身一激灵——小雯站在我门口,低着头,垂着手,头发散乱地遮住两侧耳朵。 “怎么了你?罚站啊?贞子上身?”我走过去几步,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雯抬头,看着我,咬着嘴唇:“赖宝,昨晚……对不起。” “啥事啊?我都忘了!”我笑着打马虎眼。 “真的对不起,你这么帮我,我……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但一直没好意思敲门。”小雯一脸歉意,没有笑容。 “你要是半夜敲门,我肯定误会成别的了。”我伸手胡噜了一下她的头发。 小雯笑了。 一上午,我和小雯一起逛了超市,买了很多食物和掩人耳目的日用品——牙刷、水杯、毛巾、围裙之类的,力争把我家伪装成我和小雯同居很久的温馨小窝。还别说,和小雯这么一起逛街买东西,互相询问喜不喜欢、中不中意的,还真有点儿过日子的感觉。 在采购一番,大包小包,满头大汗地往家搬,稍事休息后马上开始归置家具,布置现场。其实我心里一直忐忑,昨晚小雯说他爹妈后天到,于今天来说,那就是明天,明天距离现在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那么仓促,多么紧张…… 正和小雯到处布置呢,手机响,一看号码,末末。 小雯识趣地看了我一眼,走到一边。 我来到阳台接电话,末末声音很小:“宝,你在哪儿?能出来一下吗?” “去哪儿?” “你来一趟小曦家行吗?” “现在?” “有事儿?” “嗯。” “这个……我现在……” “别废话!快点儿!” 电话挂了。 和小雯打了招呼。罗嗦地叮嘱了一番,小雯笑着说没问题,然后送我到家门口,在我走出门的那一步,轻声说:“然后你就一直去报社上班了吧?晚上早点回来。我给你留饭。” 我有点儿晕,这感觉也太舒服了!这就是家!这就是老婆!这就是男人的港湾啊,我的大爷! 下电梯的时候,末末的短信也来了,很详细地介绍了小曦家的具体地址。 小曦所住的江北某处,还真是一片高档住宅区,高档得有点儿吓人,我进门时还被要求登记,那保安挺拔得跟天安门升旗仪仗队似的,最后还得我说出要去哪家,保安内线通信联系,获得户主小曦的首肯才给我放行,好在地址路线清晰,并不难找。几分钟,我已经站在了小曦家门前。 按门铃,里面有脚步声,接着一个尖声传来:“谁?” 一听就是高露洁,我也知道她在透过门镜看我,于是不说话,双手插着裤兜,十分威风。 “暗号!”小洁又叫。 瞪眼,对着门镜发狠,然后转身就走——暗号?你以为我愿意来啊! 门立马开了,高露洁赔给我一个笑脸,马上转身跑着大喊:“姐夫来了!” 看来末末一定是早就把结婚证书到处显摆过了,我也咔嚓一下子,升级为姐夫了。 看着小洁跑过去,我也迈步进了门。这一进门,真是害然开朗!眼前这家的摆设家具、架构装修、点缀配饰无一不是属于那种钱不花完死不休的类型,就这么打眼一看,我立马断定,小曦傍大款了!而且还是那种超级赛亚款!往里走才发现是个复式,还有二楼呢!转着圈通往二楼的楼梯弄得那叫一个别致,看得我都流口水了——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豪宅嘛!像我这样的工薪阶层,再豪还能豪哪儿去? 举目四望,内心泛酸。要知道,我梦想的人生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可我现实的人生却是数钱数到自然醒,睡觉睡到手抽筋…… 要不,我认小曦当干妈吧? 正举目呆滞四望呢,小曦从大厅前面不远的一个拐角处现身,后面跟着小洁,我顿时明白,那拐角里面一样别有洞天,这是多大的房子啊? “今天你是客了,贵客!”小曦笑着,“随便看吧,喝点什么?” 我一愣,嗬!还真是不一样,这样的问知我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一般生活里哪儿有啊?像我家吧,除了酒就是茶,要么白水,敢问人家喝点什么吗?不过既然来了,也装把大蒜,我挺挺身子:“有芝华士吗?” 小曦轻轻瞟了我一眼,转身离开:“等着。” 真有啊?我傻傻地看着小曦走向大厅的一面墙,站在墙前面伸手一拉……服了,居然是门!里面是私人酒柜和吧台! “加冰吗?”小曦动作熟练地从酒柜上拿了一瓶酒,抽出杯子倒酒,头也不抬地问。 “啊?哦……随便。”我这个震撼啊,这个自卑啊…… 小洁站在我身边,嬉皮笑脸:“姐夫,你今天真帅!” “哦,我知道。”我随口回答,心思完全乱了,真没想到小曦是这么有钱的主儿,和她相比,我可不就是个农民吗! “切!”小洁被我的回答恶心到了,转身走开。 小曦端着一个方杯走过来,递给我:“我带你参观一下?” 我愣着,猛然缓过神来,我干吗来了?参观?访问?喝酒?末末呢? 小曦看出我心思了,伸手推了我一下:“哎,想媳妇儿啦?跟我上楼。” ……完了,我就知道末末肯定做了宣传,一个假结婚至于吗?看我多低调!我跑这儿来偷偷会见新婚妻子,家里还有一个孕妇…… 跟着小曦上二楼,迎面又是三四个房间的格局,我服了,一瞬间甚至动了心思,要不……我傍小曦得了! “她在那儿呢。”小羲指向一个房门,又压低声音,“你态度好点儿,末末心情很差。” 嗯,这个我猜到了,找我来肯定不是洞房的,绝对有事。走前几步,轻轻推开房门,调整着表情,已经作好了安慰人的准备。 门一开,里面的内容全部展开,一张床靠着落地窗,对面是一面巨大的投影挂在墙上,而末末坐在闲与电视之间的地板上,身边放着零食、饮料和好几个靠垫,你猜她干吗呢?正在那全神贯注地打电玩呢! 我恼了,扭头指着末末眼小曦:“这也叫心情不好?” 小曦反瞪:“解压啊!心情不好非得挂在脸上啊!没听过外表快乐内心落寞啊!” ……得,说不过她,这些傍人的、被包的美女,最擅长的就是强词夺理,要不然怎么应对那些可能随时打上门来的原配夫人? 迈步进了房间,站在末末身后,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不说话,死死盯着末末。小曦那边已经悄悄缩了身子,顺手带上了门。 末末盘腿坐在地板上,激动地身子也跟着一闪一抖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头看了我一眼,马上转过去:“你来了呀,坐,等我打完这一把!马上哈!” 盯着末末的头顶看了两秒钟,一仰头,手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我转身就走! 猛开门,把躲在门口的小曦吓了一跳,对她点点头,把杯子交给她,大步飞快下楼。 身后脚步声急促杂乱,明显有人追过来,有两个声音都在喊:“宝!宝!” 一楼大厅,末末和小曦一左一右把我扯住,两张嘴左右夹攻地劝着好话。 末末坐在我身边笑眯眯地劝着,眼神有些慌,好像她也没有心理准备我会这么生气。小曦劝了几句已经起身,再次给我倒酒去了。 “末末,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我觉得差不多了!”我转头冷冷看末末,满腔悲愤,“我觉得我对你很好了!什么事情我都帮你,甚至结婚这种事也一样,不管什么原因,我追问过你一句吗?” “宝,我知道……”末末看出来我真生气了,笑容也马上收敛。 “我这么帮你,原因你知道,我也知道,初恋情结是原因吗?好吧,我也说了,我现在还是喜欢你,但你不能利用我对你的喜欢吧?“ 末末有些怕了,或者是内疚?反正低头了,一脸惶恐可怜,这可不多见。“宝,不是的,我没有……” 我打断她:“末末,有句话我真的一直想说,我知道我们好几年没见面了,我不知道这几年你经历什么了,但我觉得你真的变了,以前那个你哪儿去了?我怎么一点都找不到了?” 末末彻底低下了脑袋,长发垂下,遮住了脸。 “我一直试着在你身上找到你原来的影子,但我找不到!你耍我耍得很开心吗?你这几年是不是一直这样?你不是不觉得耍男人为快乐之本?” 末末听着这话,肩膀明显颤抖了一下,头低得更深了,而且在我发泄的间隙,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抽泣——她哭了? 一回头,小曦脸色阴沉而暴怒,一扬手,杯中的酒水全部泼洒在我脸上! “你他妈的在胡说八道什么!“ 眼睛被烈酒威士忌蜇了。看不见,但凭借我敏锐的听觉,我知道小曦还有后续动作,而我身边的末末已经起身阻拦她,杂乱的脚步声和吵闹声就近在咫尺。 我双手后着眼睛,缩在沙发上,一边疼痛难忍一边担惊受怕,据我猜测,要不是末末拦着,小曦手中那个杯子都可能已经在我头顶四分五裂了。 我说什么了?哦!我说发那句话……难道,那些话揭了末末隐藏的伤疤,触到末末最深的痛外? “赖宝,你太过份了!你刚才在说些什么?“小曦低着嗓子吼起来,”等你明白的时候,我看你后不后悔!“ 我眼睛疼得没在力气反驳,但小曦的话砸在我心里,越来越沉。肯定有事!但是我怎么问呢?问得出来吗?一个女人想隐藏的事,十个男人也觉察不出来;十个男人联手隐藏的事,女人用直觉就能知道…… “宝!你不知道末末多感激你帮她!她和你结婚有多激动、多内疚!她自己不想说,我当然不能说,但你用你的猪脑想想,如果没难得,会不会有女孩把嫁人这么大的事情做得这么草率?你难道不懂,末末是想找她最信任、最不用担心的人来帮她这个忙吗……”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接着是脚步声,再接着,一张浸满湿水的毛巾贴在了我的面部。 当我重见光明时,真的有点感慨万千,好像一瞬间领悟了昨晚小雯对我怒吼出来的99lib?那句话——“双眼完好的人永远也没法理解瞎子的生活!你能一整天不睁眼睛地活吗?能吗?” 我发誓,以后,有些感觉,不亲身经历,千万别说什么我能理解,太做作了。 随着双眼疼痛的减弱,脑子很快清醒,末末的眼圈是红的。看来,我真的闯祸了。 “宝,你的结婚证呢?”小曦开口说话了,语气有所缓和。 “在家呢!” “这几天,可能会有些事情再找你帮忙,而且你只要记住,这段时间,一旦你和末末在一起时,你的身份就是她丈夫,她叫你老公你要答应,明白了吗?” 小曦虽然已经语气缓和地叫我“宝”了,但态度依然发寒,这哪是找我帮忙?这不是命令吗! “Sir!Yes,sir!”我缓和气氛,小声说着,敬了个礼。 谁也没笑…… 在部里傻坐了一会儿,美女同事让我陪她去采访,说是部里没人陪,她又不愿意自己去。一打听,原来是某位选秀出来的新生代女歌星,门下无数变态粉丝,今天跑到我们这边来开个什么产品代言会。其实我挺不爱采访新出炉的明星,新生代明星所到之处必然有一群尖叫的粉丝,而现代年轻女孩品味换得也快,头一天问,还说喜欢陈寇希呢,隔两天再问,人家回答:“陈寇希?别老土了!谁还喜欢他啊!”那架势,跟她把陈寇希甩了似的。 会场在某酒店二楼宴会厅,与其他众多同行领完红包,我转身就把自己的那份给了美女同事。也就二三百块钱,又是人家拽我来的,要是贪这个蝇头小利,那以后在部门里就没法混了。那美女同事却欣喜万分,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获,也是,要是她自己来,只能拿一份红包,现在好事成双,美得不行,当场承诺,采访之后请我吃肯德基。 明星都有架子,这种场合迟到一个小时跟玩似的,根本不理会我们当记者的感受,就跟民航的飞机似的,它要晚点延迟一天乘客都得等,乘客迟到一分钟它都不等。不单是迟到,明星还喜欢早退。某次,一个女明星记者见面会,原定一个小时,刚二十分钟就结束了,女明星一脸硬撑的微笑匆匆离去,众人大骂耍大牌,后来据知情人透露——尿憋的。 主持人上台面带贱笑地废话,我和美女同事坐在台下闲聊。偶然间看见了台上一张熟悉的面孔!时隔几年不见,可别认错人了。揉揉眼睛,确定是那厮,没错,我认识他的单眼皮和地包天! 从椅子上起身,冲着台上左侧摆手:“老度!老度!” 老度,不姓老,也不姓度,是我高中同学,这绰号怎么得来已经无从考证,不过高中时代我和他关系甚密,这么说吧,当年我和末末的相识,基本上就是为了给老度和另一个女孩打掩护。这样一同出生入死的阶级感情,自然没那么容易忘怀,高中毕业后大学不同地,还有一段时间的网络联系,但随着时间流逝、时光如水、生命如歌的,联系越来越少,直至信号中断,友情掉线。没想到今天在这个场合又遇到这个家伙!喜出望外谈为上,倒也有些久别重逢的感慨——这家伙还欠我十块钱呢! 叫了几声,老度看到了我,很疑惑,皱着眉头,扶着眼镜框从台上往下打量我,可能几年时间里,我又长帅了不少,一时间认不出来了。我起身离开座位走向一旁靠窗的位置,扭头冲老度招招手,老度一边疑惑,一边顺从地跟了过来,还在不停地扶眼镜。估计老度这绰号也多年没人叫了,他还没缓过神来。 老度上下打量我,才满脸恍然地哦了地声抬手一指:“赖宝!” “亏你还记得我。”我笑笑。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老度脸上笑得跟梯田似的。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我也高兴,他乡遇故知,这算一喜啊。 老度扭头看了看,转过来:“是我公司的产品,这不是请明星代言嘛,我负责这事,就跟着跑山城来了。” 我点头:“来几天了?哎,你一直在沈京?工作也在那儿?” “嗯,这不是为了这个活动才来的,昨天才到。”老度笑,“真没想到能遇到你小子!”说着左右打量几眼,明白了什么似的,“哦!原来你真的在当狗仔啊?” 我转过头装怒:“那叫闻工作者!”说着奇怪了,“哎?你早知道我在当娱记?” “是啊。”老度点头。 “听谁说的?”我更奇怪了。 “嘿嘿,说了别让你小子春心泛滥啊!”老度一脸坏笑。 “末末啊!“ “原来是她啊!”我笑了,“哎?你和末末还有联系啊?” “什么叫还有,一直有联系!”老度得意,“我可不像你小子,吃完抹嘴就跑。” 我不好说什么,苦笑一下,又奇怪了,“哎?你来山城,末末怎么没告诉我啊?” “啊?你和她也有联系?”老度一惊。 “是啊,她在山城啊。”我一愣。 “啊?她在山城?”老度二惊。 “是啊,你不知道她在山城?”我二愣,“你不是一直和她有联系吗?” “那是以前,我和她都快一年多没联系了吧。”老度摇头笑,“莫明其妙就没联系了,都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原来在你这儿啊!” 我开始得意:“落叶归根嘛!”笑着,忽然疑云又泛心头,“哎呀!老度,你说我当娱记是末末告诉你的?“ “是啊。” “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老度笑着做回味状:“那可早了,起码也有一年多了……” “什么?!” 好吧,我不能在老度面前过分地表现出心里的激动,的按捺,我压抑,我若无其事。但这件事,绝对绝对给我纯洁而充满博爱的心灵蒙上了阴影。如果老度说的是真的,那么末末就是一直都知道我的行踪。她知道我在山城,知道我做娱记,那她为什么要装一无所知?容我小人之心度毒妇之腹——我和末末的邂逅,可能不是巧合。果真如此的话,那真是好大好大的一个套啊!我钻到现在还不见底! 忍着疑惑、好奇、怒火和震惊,我继续和老度表达着他乡遇故知和喜悦。 询询之下,原来才度与末末同一所大学了,但末末中途退学,原因老度不知,不过两人一直有联系,偶尔还能见面,每次见面末末都是嘻嘻哈哈,对自己的事情只字不提。后来末末几乎是突然消失,人间蒸发一样,从此和老度失去联系。 末末当初没和老度打招呼就走,自然有她的原因,相对现在我和末末的情况来说,老度也确实算外人,我不想让他也搅和到事情里来,我要当面!亲口!问问末末! 打着哈哈,扯着闲话,又把美女同事叫过来相认,然后和老度商量,能不能在活动之后给我们这边安排一个专访? 老度点头,又摇头,最后留下一句“我去问问她的经纪人”,转身离去。 “宝哥,你还真行啊!哪儿都有认识的朋友!”美女同事羡慕之余还不忘给我好处:“等一下,这肯德基我是请定了!” 我笑着摆手:“那钱还是留着傍身吧,等你找到一个养你的男人再请我。” 此时此刻,真是哈心情都没有了。 专访的事情安排妥当,我让美女同事只身前去采访,怒又是感激又是潮红。她当然知道这专访要是只署她自己的名字,是多么大的价值,起码会让报社高层注意到她。 约老度晚上一起吃饭,算感激,也算久别重逢,喝两杯叙叙旧。 老度一脸愧疚,说晚上还有一系列活动,他必须在场,这事是他负责的,走不开。那就算了,喝酒是小事,工作是大事,不能砸人家饭碗啊。 互相留了手机号码,打了招呼,老度临走之前承诺肯定找机会聚一聚。 将近傍晚了,但天气还是闷热的。正好赶上了朝九晚五上班族下班大潮的尾声,街上人多得有点儿恐怖,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之中,我特小资地漫步在马路上,心绪复杂,无比惆怅、无比伤感。 我不是很愿意相信,末末都是骗我的,由始至终都是给我下套。但偶然邂逅老度,得知了这些,我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借口来搪塞自己,如果是真的,那我真成了史上最大的成人玩具了! 我想问末末,怎么开口呢?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心乱如麻,多次试图把头绪理清楚,让自己理智地思考点什么,但周围的人群喧闹,机械轰鸣,让我根本静不下来。可能没有这些,我也一样静不下来。 心里一阵一阵翻涌着找末末问个明白的冲动,但我又在优柔寡断着。或许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个借口,我更怕的是从末末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如果末末真的是给我下套,那我就很受伤很受伤了,可能从此不再相信爱情,可能上山修道御剑,可能出家吃斋念佛,更可能做个变性手术,然后照一些特恶心的照片发到网上去恶心别人,那就不太好了,我可不想我的初恋回忆以仇恨为结局,那是最失败的结局啊。 我不是个懦弱的人,向来为理会以德报怨的狗屁逻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要赢,肯定有人输,输的那个就把你当敌人,所以真要揣着一副慈悲心肠,根本无法生活。对付凶恶的人,就要比他更凶恶;对付卑鄙的人,就要比他更卑鄙;对付潇洒的人,就要比他更潇洒;对付英俊的人,就要……但我最郁闷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对付女人…… 没目标闲逛,分不清东南西北,偶遇一家串串店,腿脚也走得乏了,径直迈步进去,弄了几把串串,要了啤酒,没滋没味地咀嚼起来。 有时候,这酒是好东西,酒壮(尸从)人胆。三瓶冰镇啤酒下肚,开始不清醒,我开始意气用事,开始无所谓,开始掏手机,直接拨了末末的电话。这事儿,我真是憋不住。 响了两声,那边接通,末末情绪不错,欢快地来了声:“宝,什么事?” “你在哪儿?”我一顿?,不知道怎么说,随口问。 “小曦这儿呢!你喝酒啦?”末末咯咯地笑了几声。 我长长喘了口气,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出汗,定定神,把话说出来:“末末,我今天遇到咱们老同学了。” “谁啊?” “老度。” 电话那边一下子沉默了,我醉眼睛,好像可以看到电话那边,末末一脸惊愕的表情。 “你们聊什么?”末末还抱着侥幸,但这句话问得太不正常了。 末末的这句话,已经从侧面证明了我之前的某些猜测,心里的气就飙升起来了,一下提高了音量:“你说呢?” 咔嗒一声末末那边挂了电话。 她这一挂电话,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老板!再拿两瓶啤酒!” 连续两杯冰啤下肚,大声地打了几个嗝,点燃一支烟,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手机响,短信。末末。 “宝,你知道了什么是吗,需要我解释吗?你在哪儿?” 看完,冷笑,不回。 忽然之间,脑子不再空白,反而冒出了很多事情来,一件接一件,一幕接一幕,应接不暇;猛然之间,开始庆幸和末末签署了一份结婚协议;猛然之间,觉得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又一瓶啤酒喝完,电话响了。我没回短信,末末急了。 我接:“喂,你好,贵姓?哪位?贵庚?找谁?有事?干哈玩意儿?喝酒呢!” 那边估计是愣了一下,我也不说话,喝了一口酒,听着电话那边末末急促的呼吸声。 “宝,我……确实不是在这儿偶然遇见你的,我确实是故意来找你的,我确实骗了你……”末末应该是鼓起了很大勇气,说着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但我不想骗你,更不想伤害你,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实在不知道还能找谁,真的真的!我来找你也只是碰运气,你说我利用你也好,欺骗你也好,我真的想伤害你,我没想到你真的可以这么帮我,我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 我静静地听着,一口一口喝着啤酒,打着嗝,麻木地笑。 “宝,你对我这样,真的让我特别内疚,我都想过不再骗你,彻底离开算了,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没办法。我必须,也只能找你把谎话编下去,真的,我承认我自私,但是宝,我求求你帮我,好不好?只要这一段时间,好不好?” 我咽了一口啤酒,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宝!宝!”电话那边很焦急。 “好,我帮你,我什么也不问,不就是两个月吗?”我笑着,用一指手指顶着手机贴在耳朵上:“咱们两个月后呢,就 79bb." >离婚,你呢,给我滚得越远越好,没问题吧?” 那边沉默,哽咽,抽泣,弱弱的一声:“好……” “那就好。”我冷笑着,极尽所能地表达不屑和蔑视。 电话那边猛然传来尖骂,声音是小曦。她把电话抢过去了:“赖宝,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是末末的合法丈夫!你别这么对她说话!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她有多难,你不知道她对你有多内疚……” “小曦,小曦?”我轻轻叫着她的名字打断她。 “干吗?” “滚你妈的!”大吼一声,挂了电话。关机。 扭头,串串店里,老板和几桌客人全在看我。我赶忙笑着举杯,另一手摆了摆:“吃好喝好啊!” 九瓶啤酒,微醉的感觉让心绪平静了一些,晃悠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不算彻底醉,但身体不太听使唤,走路总偏离座标。脑子还清醒,也没办法不清醒,借着酒劲,可以思考很多问题。我尽量把事情想得简单一些,帮末末?要帮!不帮怎么办?一时激动都登记了,都合法了,现在反悔,末末那边要来个死缠烂打,这婚要离不成,我怎么办?那就这样吧,把这个忙帮完吧,再爱到曲终人散啦,那就分手吧,再爱都无须挣扎…… 做人不能太老唐,我更不能容忍和末末这个已经很老唐的女人再这么牵下去,不是两个月吗?我挺得住! 一路惆怅。如果幸福是浮云,如果痛苦似星辰,那我的生活真是万里无云,漫天繁星…… 晃到家门口的时候,努力睁开眼睛保持清醒,嘴里还唱着:“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 正毒着,门被敲开了,小雯笑着脸:“回来啦!”笑容却一下凝固在脸上,“你喝酒了?” 我绕过小雯的身子晃进家门,换鞋直奔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傻笑着继续唱歌。小雯那边没了动静,我也没注意,但很快,一杯浓茶还有一杯奶端到我面前的茶几上。 “喝点儿,醒醒酒。”小雯站在我面前,轻声说。 我傻笑着,抬手 4e00." >一指小雯:“呔!毒妇!我好不容易花钱喝醉的,你要我醒酒?太卑鄙了!“ 小雯飞快一皱眉,而后轻笑了一下,轻声问:“我做晚饭,你还吃饭吗?” 我帮作神秘地眨眼微笑,钩着手指示意小雯贴近,像是要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小雯犹豫着,侧着头把耳朵贴近我。 我喷着酒气,悄悄地对着小雯耳朵说:“我不吃。” 小雯猛直起身,皱眉抬手蹭了一下鼻子,轻轻叹了口气:“那我不管你了,我回房间了。”说完转身,走两步又转回来,“宝,你没事吧?” 我再次绽放神秘笑容,冲她钩手指。 小雯不再上当,看着我淡淡地说:“宝,你还是把茶喝了,早点睡,明天你要和我一起去机场接我父母,好吗?” 我猛站起身,呆滞的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小雯,然后敬了个礼:“请两位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小雯一愣,左右看了一眼,明白过来,摇头笑笑,转身进了卧室,关门。 客厅静了下来,我努力站起身,去饭厅打冰箱,在冰箱里找酒。这酒,不喝不足以平民愤。 稀里哗啦地抱了不知道几罐啤酒回到客厅。电视开着,不知道演什么,眼前有点模糊,斜靠在沙发上喝酒,举起啤酒罐都找不到嘴了,但脑子不知道怎么的,越来越清楚,很多事情一帧一帧的,就那么清晰,还长久挥之不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朦胧中好像看到有人站在我面前。开始只是远远站着,后来走近,再后来坐到我身边,伸手摸我的头发。 “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了?” 好温柔的声音,是我老妈吗?别晃!别乱晃!让我仔细看看……哦,不是,老妈没这么年轻,那是谁?这么面熟…… 等一下!我哭了?我哭了吗?伸手摸了一下脸,又蹭了蹭眼睛,哎?还真是湿的!我自己都没感觉到,鼻子发堵还以为是烟抽多了,呵呵,哭就哭吧,有啥不能高兴的?哪条法律规定男人非得装坚强? 于是我仰头一口口灌着啤酒,眯眼笑着,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已经醉得忘记了哭的原因,就是觉得哭一下挺爽的,回忆一下,除了几年前有一次喝醉了,鼻子撞在门框上酸,流了眼泪之外,很久没哭过了。 小雯好像吓着了,坐在我身边,愣愣地看我掉眼泪,许久,她伸出了手,慢慢地把我手上的啤酒罐拿开,然后摸摸我的额头。 “宝,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能说吗?” 我笑了,这个问题我自己也在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被自己的初恋玩了吗?不完全吧,好像就是觉得累,很累。这么一想,心里好像开了闸似的,忽然之间很多委屈和难受都涌了出来,那眼泪也是越流还越来劲了!鼻子酸了,嘴唇也抖了…… 一只手,慢慢伸到我脑后,环住我的脖子,把我的头扶了过去,靠在一个瘦弱而温暖的肩膀上。 硬撑着说,我还算清醒,依靠在小雯怀里,那感觉很怪,好像自己真的一下变成一个孩子似的,再也没必要硬撑,没..必要流着泪还强颜欢笑,于是闭了眼,一只手伸出,搂住小雯的肩膀,任由泪水流淌,哭吧哭吧,把水分都哭干,让我变成一具干尸,存进博物馆吧。 小雯哄孩子似的,抱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她肩膀上,轻轻摸着的我头发,身体也随之轻轻摇晃着,声音更温柔:“宝!对不起,宝别哭了,我一直在想我的事情,想让你帮我,却完全忽略了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痛苦,对不起宝,我也应该关心你……宝,你能在我面前哭,我知道,你信任我,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我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反驳:才不是,我是喝多了,大街上我也能哭。而小雯的声音,如同轻柔的钢琴曲一样,莫名的一股力量,驱使着我在迷醉中寻找慰藉,就好像,饥饿的婴儿在寻找奶嘴儿。 我的头靠在小雯肩膀上,微微一扬便能看到她的脖颈、耳垂、还有几缕垂下的秀发。 没有思想控制的,我便轻轻吻了上去,嘴唇一下贴住了小雯的脖颈,连同耳环一起,叼住耳垂,然后嘴唇一点点移动,吻到了她的脸颊、额头、鼻尖、下巴……如此近的距离,我可以感觉到小雯的鼻息在加重,那只摸我脑袋的手,也在我的亲吻之中,不由自主地一下下轻轻揪着我的头发。 当我的嘴唇彻底贴在她的嘴唇上时,当我的舌头启开她妄图自卫而紧咬的牙齿,引出她的舌尖时,我听到小雯如释重负一般的,长长叹息了一声。 扶着她,吻着她,我们慢慢倒在了沙发上。 紧张?还是动情? 可惜,我无法继续探索与发现,无法寻求答案。因为,关于这一晚那断断续续、迷迷乱乱、支离破碎的记忆,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5月19日 星期日 晴转多云 醒来时,头疼。睁眼看看周围,整个人是呆滞的。这是哪儿?哦,卧室。……卧室?!我猛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惊恐瞪眼四下张望,一低头,上身赤裸,急忙撩起被子看——还好,穿着内裤……但是这内裤好像不是我昨天穿的那条啊,怎么好像是新的?……好像!一定只是好像! 我这心,突突地跳着,捏着太阳穴努力回忆,开始所有引擎搜索关于昨晚的点滴,但每次都是只回忆到我和雯在沙发上亲吻的段落就结束,再也想不起其他的来了。 难道……正想着,卧室门开了,小雯穿着一件肥大的少数民族服装走进来,看到我,一愣,脸一红,一笑,表情很连贯。 “你醒了?等等啊。”莫名其妙丢下一句话,又转身出去了。 这代表什么?没观察到任何明显的暗示啊,昨晚到底发生什么没有?飞快地,小雯走回来,手里端了一杯奶,还冒着热气。 “刚热的,喝了,昨晚吐得那么凶,你现在胃里肯定难受。”说着话,小雯走到床边把牛奶递给我。 我尴尬地笑笑,接过来杯子,追问:“昨晚……我吐了?” 小雯脸红,躲过我的目光,点点头:“嗯,你,你说要洗澡,衣服脱到一半就在洗手间吐了,全脏了,我……只好帮你换……”她不说了,低头笑着,尴尬地挠挠鼻子。 我还是毫无印象,不过好像明白了,我把自己吐脏了,小雯帮我换衣服,还有……内裤!那她不是什么都看见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不好意思了小雯,麻烦你。”我笑着,也觉得脸开始发烫,“那个……没什么吧?” “什么没什么?”小雯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抬头看我,眼睛忽闪忽闪的。 “我是说,你帮我换衣服,那不是……我这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 小雯红着你,笑,却没躲我的眼睛:“你看你,有什么呀,还不是……嗯,男人!”说着话,还翻了一下眼睛。 我知道,我明白,我看得出来,小雯心里窘得要死,但她在极力故作无所谓,极力地话干戈为玉帛,化尴尬为笑料。 我踏实了一些,但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在我心里,但实在实在不好问,毕竟起闲的时候,没发现任何同床的蛛丝马迹,这就难办了,怎么问?问昨晚是不是上床了?答案是肯定的话,那这么问多伤人啊,你居然不知道和人家上没上床?那证明你不是有意识的,完全是生理性的,那太禽兽了!答案是否定的话,那又太自作多情了,本来没什么,你我一问,倒是证明了你心里的龉龃意图,没准昨晚我彻底晕厥,小雯见机把我暴踹一顿也说不定呢! “那个……小雯,昨晚麻烦你了,睡得很晚吧?”我笑着,循序渐进。 小雯笑,摇头:“嗯!也不算晚,你睡我就睡了。”回答得滴水不漏。 “那……睡得好吗?我喝醉了睡觉爱打呼噜,没吵到你吧?”干笑自,继续探索与发现。 小雯笑,摇头:“还行,我也累坏了,我一累的话睡觉也挺死的,没听到什么。”回答得圆滑至极。 “那……你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我是说……我睡了……那你……”我结巴着,语无伦次了。 小雯笑:“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抬眼看,这才发现小雯的笑容有点儿古怪,这丫头故意的! “小雯,昨晚我们俩有没有……”话出口,还是别扭,急中生智,换了一个十分文雅的词汇,“我是说,我昨晚有没有……欺负你?” 小雯一下笑开了,后了一下嘴,眼睛都眯成缝了,笑了几声,头一歪:“宝,你还挺可爱的。” ……谁让你赞美我了?回答我的问题啊! “你告诉我吧,我喝醉了……”豁出去了,我苦着脸哀求。 小雯眼睛一斜:“那你是希望有,还是希望没有呢?” ……不带这么调戏人的吧?原来小雯也会这一手!女人对付男人的战斗力是天生的吗?都不是一般的战士啊!揪着被,裹着下身,向小雯那边挪了一下身体:“我求你了,小雯,我昨晚喝醉了,什么都没记住,你不会乘人之危吧……” 小雯瞪眼了:“谁乘人之危哪!”喊着,忽然又笑了,“你是不是特别紧张?嘿嘿,没有啦!什么都没有!” 我皱眉疑惑:“真的?” “当然!我要真和你……现在我会不承认?哪有那种好事!”小雯笑着,伸手拍了一下我脑袋。 我点头,长出气,又追问:“那……昨晚我吻你没有?那是不是也是幻觉?” 小雯脸红,假怒:“你是不是要把昨晚的每一个细节都让我给你讲一遍吧?” 懂了,看来亲嘴是真的了。 “小雯,对不起,我喝醉了,我不是故意欺负你……”我歉疚地笑着,不知道怎么表达,“昨晚我就是……其实你完全可以扇我耳光的,现在也行!“ 小雯扬下巴瞪眼:“你的意思是我纵容你了?”说着,目光一暗,伸手扶我肩膀,“宝,昨晚看你那个样子心里很难受,哭得很伤心,我也是心一软,好了好了,好在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把它忘了吧,就当是朋友开玩笑亲热一下。” 小雯这么一说,我忽一下想起昨天的事情来,心里藏书网一沉。妈的!差点忘了;妈的!忘了多好。 而说着话的同时,小雯已经转身,边说边往卧室外面走,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深情地看了我一眼,接着一闪,消失在门外。 吃过早饭,我们再次把一切细节性问题商榷了一遍,然后各自选几张照片,由小雯合成、PS、加背景,然后打印出来,加在相框里,冒充我和她一起出去时的留影。一切一切直到天衣无缝。 小雯那边已经确定了她父母的航班和抵达时间,下午五点半。打了一圈电话,分别通知老付、肉狗、老唐,三军待命,全部进入备战状态。 一圈忙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小雯亲自在我衣柜里选服装,三脱两换地打扮一番,直到小雯满意首肯,然后拉着小雯出门,打车奔肉狗的狗场。接小雯父母回家,打车不象话,只能借车,老付的二手桑塔纳就免了,所以最佳选择就是肉狗的悍马!之前已经打了招呼,在小粉的淫威下,肉狗在电话里哀怨地同意了。 一路奔到肉狗那儿,简单聊几句,让肉狗帮忙安排一下今晚接风洗尖的饭店,知道小雯的母亲是医生,所以重点要求饭店要干净点儿,高级点儿,最好雅致点儿。时不待人,余下事项交给肉狗和小粉去办了,也让他们俩通知老付和老唐,准时到达,一起为小雯父母接风,人多热闹一点儿,遇到情况也能群策群力地化解尴尬。 犹豫了一下,肉狗走近,低声问我:“宝,你确定要叫上老唐?” 我一愣,脸色难看起来,无数痛苦不堪的回忆跃然脑海,面对老唐这位唯一入选巴黎卢浮宫的中国贱男品牌,我的确忧心忡忡。 看了一眼肉狗,我坚定地说:“算了!不要告诉他。” 前往机场的路上,小雯一直在大口喘气。看得出来,她比我还紧张,但我最恨别人干损人不利已的事情,小雯就做了。 紧张得呼吸加快,自我调整一下后,小雯扭头看我:“哎,宝,昨晚你哭是因为什么呀?给我讲讲。” ……这叫什么?这叫傻子烧水——哪壶不开提哪壶。 闷声盯着前面,开车。 “宝,觉得我是朋友,就和我讲讲。”小雯很执着。 “没事。”我咳嗽两声,蹦出俩字。 小雯看出我脸色不好,不再追问,沉默。 “你和你爸妈,几年没见了?”我看小雯这么紧张,我问。 小雯顿了一下,声音变轻:“七年。” 我的天,七年!这是一个什么概念?我只能这么推测,在七八年前,小雯父母无比恩爱,小雯有个幸福的家,后来父母出国,再后来父母在国外离婚,于是小雯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和巨大的伤害,这种伤害变成仇恨,让她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父母,这一恨,就是七年。那为什么现在又愿意见父母了呢?这个问题在我脑海里转了两圈,还是被我问了出来。 小雯扭头,把车窗摇了下来,把脑袋伸出去,任风把她的长发吹起,吹乱。吹了一会儿,小雯缩回头,用力闭了一下眼睛。 我恍然,刚刚,她是在让风吹散眼泪。 “宝,孤独了这么久,我快崩溃了。”小雯轻轻说着,扭脸看着车窗外,“本不定期我以为有个伴,可以厮守一辈子,可以一辈子不见他们,但结果是,他离开后,我更孤独了,那种孤独感前所未有,没了亲人,没了温暖,没了一切。” 我听着她呓语般地说着话,好像在独白一样。 “知道自己怀孕后,我怕了。我想珍惜这个孩子,养大他。而且有了孩子之后,我忽然之间想了很多,想到了我父母,七年了,我想我应该见见他们,但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个孩子没有父亲,我还在恨他们……”越说声音越小。 到达机场的时候将近四点钟,查询了一直,航班没有晚点,于是和小雯到机场一层的德克士小坐,要了两杯水聊天耗时。 小雯越来越紧张,在我对面坐立不安。我说你冷静点儿,你一紧张我就更紧张了。 小雯点头,说她这么久没见父母,不知道等一会儿见面的时候,父母对她会是什么态度。 我笑:“总归是爹妈,七年没见了,能是什么态度?等一下你就等着抱头痛哭吧。” 小雯微微侧过脸,声音冷淡:“我不会哭的。” 看着小雯,我没说话,我知道她现在心里很乱,和我一样乱。人有时候是这样,很多事情会在某一时刻全部涌现心头,整个人的思维跟央视春晚似的,很多过住的事件和人物都想露个脸,脑子里根本没个中心。小雯的表情,显然就是这样,眼神涣散,凝神发呆,完全游离。 “等一下,见了人,我叫什么?”调解气氛,给双方减压,我当仁不让。 小雯直着眼睛看着窗外,几秒钟才缓过神,扭头看我:“啊?哦,叫……叫叔叔阿姨,你想叫什么?” 我笑:“没什么,我就是征询一下你的意见,怕我自己设想的称呼太热情,也太近了。” 小雯笑,嗔怪我一眼,她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 “那我们俩呢?”我继续问,“我们怎么互相称呼?老公老婆?阿弥陀佛?” 小雯一怔,忧郁了,低头叼住吸管,小口小口地吸着,忽然抬头,盯着我眼睛:“宝,我就叫你宝,你就叫我雯,行吗?我……不想叫出老公这个词,也不想别人叫我老婆……” 我看着小雯,若有所思。 “我……能问问孩子父亲的事情吗?”我尽量放缓语气,和风细雨地说:“我是说,了解一些的话,我可以在你父母面前……” “不能!”小雯抬头,斩钉截铁,两个字像两颗子弹射在我的脸上。 我尴尬地笑笑,低头沉默一会儿,站起身迈步:“我出去抽支烟。” 走过小雯身边时,她低着头,压着声音:“我和谁都不会说他。不会。” 点点头,安慰性地伸手拍拍小雯肩膀,我走出德克士,来到机场大门外,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到达机场的时候将近四点钟,查询了一直,航班没有晚点,于是和小雯到机场一层的德克士小坐,要了两杯水聊天耗时。 小雯越来越紧张,在我对面坐立不安。我说你冷静点儿,你一紧张我就更紧张了。 小雯点头,说她这么久没见父母,不知道等一会儿见面的时候,父母对她会是什么态度。 我笑:“总归是爹妈,七年没见了,能是什么态度?等一下你就等着抱头痛哭吧。” 小雯微微侧过脸,声音冷淡:“我不会哭的。” 看着小雯,我没说话,我知道她现在心里很乱,和我一样乱。人有时候是这样,很多事情会在某一时刻全部涌现心头,整个人的思维跟央视春晚似的,很多过住的事件和人物都想露个脸,脑子里根本没个中心。小雯的表情,显然就是这样,眼神涣散,凝神发呆,完全游离。 “等一下,见了人,我叫什么?”调解气氛,给双方减压,我当仁不让。 小雯直着眼睛看着窗外,几秒钟才缓过神,扭头看我:“啊?哦,叫……叫叔叔阿姨,你想叫什么?” 我笑:“没什么,我就是征询一下你的意见,怕我自己设想的称呼太热情,也太近了。” 小雯笑,嗔怪我一眼,她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 “那我们俩呢?”我继续问,“我们怎么互相称呼?老公老婆?阿弥陀佛?” 小雯一怔,忧郁了,低头叼住吸管,小口小口地吸着,忽然抬头,盯着我眼睛:“宝,我就叫你宝,你就叫我雯,行吗?我……不想叫出老公这个词,也不想别人叫我老婆……” 我看着小雯,若有所思。 “我……能问问孩子父亲的事情吗?”我尽量放缓语气,和风细雨地说:“我是说,了解一些的话,我可以在你父母面前……” “不能!”小雯抬头,斩钉截铁,两个字像两颗子弹射在我的脸上。 我尴尬地笑笑,低头沉默一会儿,站起身迈步:“我出去抽支烟。” 走过小雯身边时,她低着头,压着声音:“我和谁都不会说他。不会。” 点点头,安慰性地伸手拍拍小雯肩膀,我走出德克士,来到机场大门外,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机场广播准时响起,拖着皮箱的人开始三三两两从里面出现,周围接连上演一幕幕团圆、冲锋、喜悦、拥抱的动人场面。 小雯一直盯着里面,我则站在小雯身后,忐忑搓手咽唾沫,比见真的岳父岳母还紧张。要知道,小雯根本没给我看过他父母的照片。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百密一疏。 小雯忽然转过身看我:“宝,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上下打量,然后认真点头:“一号佳丽!” 小雯紧张得绷着脸一笑,转过头,忽然一愣。 直觉告诉我,来了!顺着小雯的目光,举目看过去,走出的人群里,果然也有一对同样在呆楞的中年男女。 小雯依然呆楞着,与那对中年男女相望——没错,是六目,那边是俩人。我这才仔细看过去——小雯的母亲那么年轻!打扮穿着也端庄,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戴着一副眼睛,典雅的淡妆,脖颈上几乎没有皱褶,不愧是妇科大夫,太会保养自己了。小雯的父亲也让我意外,一件米色T恤一条休闲裤,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往脑后,没有赘肉,没有双下巴,看样子五十岁上下,居然一点肚子没有,平平小腹显出挺拔身材。真是不一样,这样的人站在面前,一眼就能看出所受教育的高低。 这个场面如同静止,我也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况且,小雯母亲已经哭了,而小雯父亲也是眼含热泪。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小雯,早已泪湿满面。我站在小雯身后,小心地用手托住她的腰身,向前推了一下。小雯不由自主地向前一迈步,身子一抖,咬着嘴唇哭出了声。 对面的小雯母亲绷不住了,瞬间溃堤,手一松,皮箱倒地,几步扑过来,一把就把小雯紧紧拥在怀里,嘴上动情出声:“孩子……”小雯父亲也拉着皮箱上前几步,展开双臂,把母女两个全部揽在怀里,泪水涌出,眉头紧缩,小雯被父母夹搂在中间,垂着双臂,只是哭,我注意到她垂着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又缓缓张开。 我站在一旁,鼻子也有点酸了,瞬间想起了我爸妈来,N多回忆会聚成曲苑杂坛在脑海中旋转。忧郁了一下,也抖着嘴唇上前几步,彻底进入角色,在外围也伸了双臂,把这一家三口尽力抱在一起,头一歪,贴在雯父肩膀上。 感天动地的哭泣中,雯父肩膀一耸,赶开我的脑袋,用泪眼盯着我:“你是谁?干吗?” 我瞬间尴尬到崩溃,浑身像被刺扎的一样,想起黑豹的一首歌——《无地自容》。 松了胳膊,尽量不理会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站在一旁,细心的我一边等着这一家三口哭,一边帮忙看着行李。 “长大了,真的长大了……”雯母紧紧扶着小雯肩膀,推离自己上下看着,脸上知得绽放,说着话,一次又一次再次紧抱小雯。 之前小雯还说她不哭,但这种时候,魔鬼终结者也会感动到流泪,看看小雯,哭得最凶,一直不曾间断。 好不容易等这一家三口情绪稳定下来,我笑着上前,贤惠的我又适时递上纸巾。雯母诧异地接纸巾,擦着眼泪看小雯:“雯儿啊,他是……” 小雯也在擦眼泪,看了我一眼,轻声介绍:“他是我男朋友,赖宝。” “赖宝?”雯父雯母异口同声,看我,然后对视,然后再看我。 我上前极为文质彬彬地点头微笑,掂量许久的问候和筹划几天的自我介绍,也终于派上用场:“叔叔阿姨好,一路亲苦了。我叫赖宝,赖是世界营销大师赖兹的宝,宝是成语——文房四宝的赖……” 雯父雯母都愣了,盯着我,像看神经病一样。 我抓狂了,要知道,这个自我介绍我想了多久啊!觉得堪称完善!因为小雯父母常年在国外,所以介绍姓——赖,用世界营销大师的译音名字一定熟悉,而两位又绝对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所以介绍名——宝,用雅致传统的文房四宝来讲解,这样一中一西,中西合璧,既显出风趣博学,又不失大体,堪称自我介绍的典范——想不到,居然被我这驴唇说成了马语! 小雯也在愣,但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虽然眼睛还是湿的,却忍不住飞快笑了一下。 我一副求生不得的模样,尴尬挠头,讪笑着:“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雯父雯母也恍然大悟过来,都笑。笑着,上下打量我,尤其是雯母,目光跟X光和红外线似的,看得我直想遮住自己的三点。 “呵呵,赖宝。”雯母笑着,看着我点点头,“真是很中国的名字。” 这……是夸是骂? 雯父雯母一左一右地拉着小雯,我跟在后面拖着俩皮箱,一起出机场大厅,奔停车场。开车上道,小雯被父母硬拉着都坐在了后排,我尽量把车开得很稳,不看后视镜,不多嘴,展现男人稳重的一面。 “雯儿,你还在恨我和你爸爸吗?” 小雯没说话。 雯母开始哀怨地独白起来,眼泪再次流出,语气平缓而无奈,把这几年的内疚、思念、痛苦一吐为快。倾诉自责之后,雯母开始询问小雯这些年的生活,小雯语气平淡地按照我们事先商量的情节开始讲述。雯父雯母静静听着,小雯把前几年的经历一带而过,重点描述我和她相爱的这段日子,她把我赞美成了一个极品男人,一旁的雯父听得,从开始表情质疑,到后来的不住点头。尽管小雯态度比较冷淡,但几年以来的第一次团圆,还是让雯父雯母欣喜不已,这种情况下,对小雯的话自然不敢有丝毫质疑。 “小雯,你躲了我和你爸这么多年,让我们伤心死了。”雯母摸着小雯的头发,又哭又笑,“今天我们总算一家团聚了,妈这心里真是……” 一听这话,小雯目光变冷:“一家团聚?怎么还算一家吗?”说着伸手搭了一下我肩膀,“我现在和宝在一起,我们生活得很好,不用担心。” 我开着车,一声不吭,不敢搭腔。雯父和雯母同量怔了一下,然后对视,然后一起笑。我在后视镜飞快地扫到了这一细节,觉得奇怪,不雯都这么说了,他们怎么还笑得出来? 雯母笑着,拉起了小雯的手:“雯儿啊,这次你答应和我们见面,我和你爸爸马上抽出时间赶回来,就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车子里沉默下来,隐约听到车外两旁急速奔跑过去的风声。小雯疑惑着,盯着雯母,等待。 雯母笑,看雯父,向雯父伸出了手,雯父也笑,隔着小雯,轻轻拉住了雯母的手,又一起放在了小雯的手上。 “雯儿,我和你爸知道,当初我们离婚,对你的伤害很大,这不怪你,怪我们,我们俩当初的事业心太强了,都有自己的理想,都不愿迁就对方。”雯母笑眯眯地说着,一只手的手背上下轻抚着小雯的脸蛋,“这么多年过去了,心气儿早就没那么旺了,而且我和你爸爸当初分开也不是感情问题,这些年,我们俩也都是一个人……这次回来,就是想告诉你,雯儿,我和你爸爸准备复婚。” 小雯完全呆愣,我大概猜测,她现在的心里完全是麻木的,这种感觉,就好像知道一个至亲去世,却又忽然听说他复活了一样,短时间内没有喜悦,完全震惊。雯父的雯母也不说话,就那么一左一右地看着小雯,笑着,他们当然知道,空虚消息对小雯来说意味着什么。 好半天,小雯长长出了一口气,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像一个已经被遗弃又被父母找回去的孩子一样。大哭了半天,小雯才算把这口气儿缓过来,左右搂着父母的脖子,激动地用力亲吻着,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 好吧,我承认,我也感动了,就像小雯自己说的,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现在,她忽然拥有了一切。 我开着车,让小雯给肉狗打电话,询问接风的饭店和给小雯父母安排的酒店在哪里。 雯母却告知,酒店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事先订好了,说着还冲小雯笑:“我们就怕雯儿见我们一面扭头就走,到时现找酒店又麻烦,而且万一雯儿根本不见我们,让我们怎么办?呵呵……” 小雯笑着将脑袋靠在雯母肩膀上,眼神里都是激动和无限依恋。 开车直奔预订的酒店。 关于接风晚宴,征求了小雯父母的意见,我善解人意地说如果很疲倦就算了,安排明天。但因为和女儿化干戈为玉帛,和好如初,让雯父雯母心情大爽,当即答应下来。 趁着雯父去洗澡,解除旅途劳顿之苦的空当,雯母.99lib.笑呵呵坐到我身边,上下打量我,也不说话。 我被看毛了,急忙站起来,用身边的小桌上的茶壶给雯母倒水。 “不用不用。”雯母笑着摆手,“不卫生。” 这话一说,我停止了动作,只好软软地坐下。 雯母笑着,忽然张嘴:“对了,赖宝,你们认识多久了?” 我赔笑着,轻声答:“阿姨,刚才叔叔也问呢,我算过了,算到今天,我和小雯认识了一年六个月零二十七天。” 雯母笑了,笑的同时还不忘用“红外线”上下打量我:“哈哈,雯儿,这个赖宝还真幽默啊。” 小雯已经心情大好,完全本色演出,不顾对手戏,夸张地撇嘴:“他呀?贫着呢!” “年轻人幽默点儿好,不能太死板、太木讷,”雯母笑眯眯的,“没有私自就登记结婚吧?” “妈妈!”小雯嗔怪着抱怨。 我不敢说话,只感觉一片乌云,笼罩在我头上。 “呵呵,我也幽默嘛。”雯母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着,忽然问,“那你们现在一起了吗?” 我愣,看小雯,小雯也愣,看我。一扭头,雯母也在看我。很明显,这问题要我答。 我面带微笑,谨慎措辞:“嗯,阿姨,我……现在是和小雯住在一起,说句实话,您和叔叔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住我不放心,和我住一起,我可以多照顾她。”我说得真好!自己暗自佩服了一下。 雯母抿嘴笑着,看我:“好孩子,那……你们有没有什么做什么保护措施?” 我傻眼了,敢情人家关心的根本和我沾沾自喜的不是一回事!不愧是海外名医,这话问得直截了当啊!我不知所措,小雯也很意外。 雯母微微皱眉,又故作轻松地笑笑,冲小雯招手:“雯儿啊,到妈妈这儿来。” 小雯愣愣地起身,犹豫着蹭到她母亲那边,坐下,紧张地看了我一眼。雯母笑着,拉起小雯的手,轻轻把两根手指搭在小雯的手腕上。我的心已经不跳了,毫无疑问,诊脉。 雯母微微眯眼,手指在小雯手腕上搭了一会儿,睁眼,脸色已经不那么明朗了:“雯儿,你自己知道了吗?” 小雯一愣,轻轻点头。 “快三个月了。”雯母继续说着,啪一下把目光甩向我,“赖宝,怎么那么不小心?有心理准备了吗?” 我傻眼,不知所措。 雯母又看小雯:“知道有了为什么不拿掉?难道你想生下来?” 小雯的眼神,从犹豫、惧怕开始一点点变得坚定,看着母亲慢慢点头。 “生下来?”雯母很吃惊的样子,瞪眼看着小雯,几秒钟,眯眼,皱眉,“雯儿,你跟我说,这次你忽然同意见我和你爸爸,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 小雯点头,事已至此,破釜沉舟。 雯母看了看我,又看小雯:“那你是想……” 小雯毅然决然地点头,起身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妈妈,我要和赖宝结婚。” ……啊?别闹了,玩得太大了吧?重婚罪是犯法的呀! 等雯父洗澡出来,雯母自然把情况和盘托出。我就像一个要处以极刑的罪犯,束手束脚地站在一边,低头,大气也不敢出。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律师呢!姜还是老的辣,醋还是陈的酸!听了雯母的话,雯父低头想了一下,而后抬头微笑:“这件事呢,暂时不要多想,结婚也不是小事,不能草率,我们刚认识赖宝,还不算了解,这几天可以多接触一下。这点,小雯、赖宝,你们两个要理解,我们当然希望女儿嫁给一个可以信赖,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小雯,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我和你妈妈也会尊重你,但是呢,这几天我会和你单独谈谈,并且帮你给赖宝做一个全面的评估。呵呵,赖宝,你也不用紧张,起码目前来说,我很喜欢你,我相信你阿姨也是……” 我服了。 5月20日 星期日 阴 晚上,趁等红灯的时候给肉狗发短信,通知所有人到位,情况已变,怀孕之事曝光,而且雯父雯母绝对是高手,万莫轻敌,所有到场人员进入一级战斗状态。 带着雯父雯母走进订好的酒店包房的时候,我险些 6655." >晕厥。小粉在,肉狗在,老付在……燕子在!小婉在!老唐也在!硬着头皮来吧,人生自古谁无死啊。 小雯故作熟络地一一给她的父母介绍,介绍到燕子和小婉时自然傻眼,还好老付聪明,帮腔介绍完毕,所有人入座。 众人落座,上菜倒酒。频频举杯,相安无事。 喝着酒,肉狗和老付配合着向雯父雯母讲述剧本中我和小雯的恋爱经过,并且一唱一和地夸大着我追求小雯的那三个月中的趣闻逸事。雯父雯母听得面带微笑,看来不但不反感,相反还很受用。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法预测的地步,只能打破原剧本,按照现在的剧情发展下去,所以当着满桌人的面,我笑着说出了小雯怀孕的消息,并且一再用眼神暗示。 我这圈朋友都不是笨人,肉狗、老付和小粉都纷纷做出了惊讶状,至天小婉和燕子的惊讶可不是假装的。 “还宣布?又不是新闻。”老唐笑。 面对雯父雯母的疑惑,我脑子一直在超速运转,干笑着解围:“呵呵,这事我之前和老唐说过一次了。没让他告诉大家。” 肉狗等众人反应迅速,纷纷撇嘴指责我不够朋友。小粉指着桌子上的一盘肉:“老唐,你最爱吃的猪头肉!多呼点儿!好好补补!” 众人笑,雯父雯母也笑。 “雯儿啊,你这些小朋友真是有意思。”雯母笑着,摸着小雯脑袋。 接着,我在假装征求了小雯的意见后起身宣布结婚的消息,并且着重强调了自身条件有等雯父雯母的考查。 众人全部惊讶,这一次可没人是装的了。噼里啪啦的眼神交流后,恍然过来的肉狗先站起来举杯敬我和小雯,说着白头到老,永结同心的祝福,然后是小粉、老付,老唐这次也总识趣地配合了一回,真是让我从心眼儿里感恩戴德。 到燕子了,她脸是黑的,狠狠瞪着我,刚要起身说什么,被已经看出苗头的老付飞快拦下,说小女孩不参与这个,燕子狠狠哼了一声,我又一个万幸。 小婉举杯,眯眼看着我:“赖宝,我还一直以这你是单身呢,没想到都快结婚了。” 我急忙打哈哈:“小婉,你才认识我几天呀,”说着扭头路雯父雯母解释,“她是我新调报社的新同事,认识不久。” 我故作欢愉地微笑着,客气着让雯母吃菜,又举杯敬雯父酒,心里嘟囔着:千万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让噩梦快点儿结束吧! 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燕子那边放下筷子,从斜挎的小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按接听键。 “喂?洁儿啊。干吗?” 我的汗刷就下来了,狠狠冲老付递了一个眼神,老付却在这一刻短路,诧异地回看我,不明其意。我又给肉狗和小粉暗号,小粉和肉狗马上故意打哈哈,笑着给雯父雯母让菜敬酒。 那边燕子还在继续说着话:“我没干吗,吃饭呢。嗯,裕哥,还有谁?还有你姐夫。” 我一只手按住心脏,紧张得腿肚子开始转筋。高露洁这个大喇叭肯定什么都和燕子说了! “不是聚会,没什么事啊,就是裕哥带我来,和你姐夫,还有你姐夫的未婚妻吃饭。” 好在这一回老付听出问题来了,急忙起身,一把拽过燕子,低声说:“没礼貌!打电话出去打!别影响大家吃饭!”不由分说地把燕子拉出包间。燕子没来得及说别的,临出包间时狠狠剜了我一眼。 包间静了下来,气氛有点儿冷。 雯母低声问小雯:“雯儿啊,那个小姑娘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小雯尴尬一笑,她也莫名其妙呢。 要不怎么说好兄弟讲义气呢!肉狗就是那种有福同享,有难独当的纯爷们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肉狗探过头来笑:“阿姨,没事的,刚才那个女孩是老付的女朋友。那个……我和她姐姐有过一段恋爱史,所以她看到我和小粉在一起,故意刁难我呢,呵呵,本来家丑不可外扬的,您和叔叔别介意啊!” 小粉冰要聪明,义薄去天,斜眼撇嘴地给了肉狗一拳:“你还好意思说呢!你们这些男人!” 雯母摆手笑了:“小粉,不能这么说啊,我觉得……”说着,卡住,扭头询问地看我。 我马上明白:“阿姨,他叫肉狗,不过是绰号,他真名叫卢大柔,大家觉得这名字太女性化,所以都不叫,都叫他肉,呵呵。” 雯母也笑了,然后转头继续:“哦,小卢是吧?小粉,我觉得小卢这年轻人很好啊,而且年轻人谁还没谈过几次恋爱呢。” 小粉继续佯怒:“哼!今天听阿姨的,饶了你!” 雯父雯母一齐笑了,雯父说:“还是年轻好啊。” 沉默的羔羊——老唐这一刻爆发,在一旁耍贫:“不能这么说,叔叔多年轻啊!看着也就三十岁而已!”说着又看向雯母,“阿姨更是了!看着比小粉还年轻呢!” 小粉一根筷子飞过去。我心悬着,不知道这样的玩笑,小雯父母能不能接受。 好在,雯父雯母笑得开心着呢!雯母笑着还用手指着老唐说:“这孩子,长得帅,嘴还甜,小婉姑娘眼光不错啊!” 小雯适时地拉着雯母胳膊撒娇:“我的眼光怎么了?” “你更好!”雯母笑,“看明白一个人哪,就看他的朋友是什么样,现在看到了,赖宝一定是一个细心善良的人!” “切!”桌上众人异口同声。 包房门开,老付进来,脸色不太好看。 老付尴尬笑笑:“燕子走了,没事没事,小女孩就是这样的脾气,风一阵雨一阵的,我们吃我们的。” 于是再次开始进入各自角色,让菜的,敬酒的,雯父已经有些微醉,脸色潮红,却兴致不减。 吃着饭,说着话,手机响,短信,末末,五个字:什么未婚妻? 这事短信能解释清楚?我回了四个字:一个玩笑。 手机没再响过,哦,上帝保佑,今晚最好是我的平安夜。 在饭店门口互相道别分手后,我开车送雯父雯母回酒店。途中,雯母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婉转提出:这么多年不见女儿,想多看看小雯,也让小雯多陪陪她。 “赖宝,阿姨先道歉,可能有点儿不礼貌,那个……你家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能拒绝吗? “有是有,但是阿姨,酒店房间的钱不是已经预付了吗?”我垂死挣扎。 “呵呵,没关系,一晚上没多少钱的!”雯父大手一挥,豪爽无比。 ……还能说啥? 带丰雯父雯母回到家时,雯母好像对房子比较满意。 “租的还是买的?” “买的。”我实话实说,“按揭。” “嗯,好,脚踏实地!”雯母笑,“年轻人就要独立,不能靠父母。” 说着话已经进了家门,小雯带着父母里里外外参观了一圈,雯母还特意从书架上拿起那个装着我和小雯合成合影的相框端详了半天,总结出一句话:“挺般配。” 这话……福兮?祸兮? 泡了茶,四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又聊了半天。基本上都是雯父雯母在问,我在答。没有选择,没有填空,没有判断,全部都是应用题,把我搞得精疲力竭。 最后聊到很晚,晚到雯父已经倚着沙发昏昏欲睡了,这场集会谈、辩论和问答于一体的聊天才告一段落。 自然是把雯父雯母安排到卧室睡觉,但就在雯父雯母洗澡准备就寝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一个严肃而且带有原则性的问题——我和小雯要睡在一起!绝不可能等雯父雯母睡觉后我睡客厅沙发,万一他们起夜的话……我和小雯睡书房,这多少有点儿让人心跳,毕竟昨晚我还刚刚和小雯在迷乱中热吻过,虽然没出什么乱子,但心里还是忐忑。 小雯也想到了这一点,走到我身边轻声安慰,说就算睡一张床也没事的,她相信我,也相信自己。 准备睡觉之前,雯母拉住我和小雯,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楚:“你们两个不许**!雯儿,你怀孕两个多月,**最容易导致流产的!” 我马上点头发誓,小雯脸红推母亲进卧室。说实话,“**”这个词,从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嘴里说出来,而且是对我说,这还真是第一次,有点儿别扭。 夜深人静,我和小雯平躺在书房床垫上,相对无言。 终于,小雯先开口。 “怎么办?”这一句,完全囊括了我和小雯现在的状态,她怎么办?我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本来的计划就是让我伪装一下孩子的父亲,这样,让雯父雯母回来之后,大家见个面,小雯就冷漠地告知父母,自己一切都好,有家有业有爱情还有爱情的结晶,勿念。但现在,得知雯父雯母准备复婚的消息,彻底打乱了全盘计划,他们一复婚,小雯对他们的仇恨也就随之消失,加上多年不见而积攒的感情,厚积薄发,让双方更是有一种骨肉难分的真情,这一点,今天在机场的眼泪,以及后面发生的一切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 既然一家团聚,消除芥蒂,小雯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就不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事情了。小雯的婚姻、生育这一切问题,雯父雯母都要过问。其实如果没有我这个角色的出现,在小雯父母准备复婚的消息公布后,小雯完全可以带着孩子跟父母一起去国外,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偏偏雯父雯母没在E-mail里提及复婚,非要见了面才给小雯惊喜,这就好玩了,小雯没法走了,因为我还在,我更不可能跟着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出国。把一切前因后果全部分析清晰之后,我和小雯再次沉默。 黑暗中,小雯忽然侧身,胳膊搭在了我胸前。 “抱抱我。” 瞬间诧异后,我伸出了双臂,紧紧抱住小雯。我知道,小雯只是需要一个拥抱,她心里很乱,对我很愧疚。这个拥抱,与感情无关。 “宝,要不然……我们就结婚吧?”小雯枕在我怀里,忽然轻声说起来,呼出的气息轻轻搔着我的脖颈,“我们假结婚……” 我心里凉了,低声打断她:“不行!” “……为什么?我不会纠缠你。” “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 “小雯,我已经结婚了。” “啊?!”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复杂的讲述过程,要讲清楚我现在这场合同制婚姻的缘由,必然要先讲末末,而提到末末,就必须摆清楚我和她之间的渊源与种种关系。所以这场讲述,万般无奈的,是从我和末末的初恋开始讲起,一直讲到现在。一旦讲到初恋,自然而然会回忆起很多情景和细节,也让我一次又一次陷入短暂的沉思当中,然后说到这些年的杳无音信,说到了貌似巧合的邂逅,说到了发展至今的林林总总、点点滴滴。 而在这个讲述过程中,小雯一直枕在我怀里,不插嘴、不搭话,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呼吸均匀,静得让我认为她已经睡着了。 “所以,你明白了?我不能和你演结婚的戏,因为我身上已经背了一份助人为乐的婚姻。”把一切讲述完毕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 小雯在我怀里,没有发出声音。 “小雯?”我稍微调整了姿势,让自己低下头去看她。 黑暗中,我看到了小雯的一双眸子,闪亮地盯着我。 “你……怎么了?”我有点儿意外,挪了一下胳膊。 小雯却没有配合地移开她的脑袋,反而紧紧枕住,仰头看我:“宝,你昨晚哭,是不是因为这个末末?” 我没说话。这事儿说出来挺丢人的,而且,我一点儿也不愿意说。 “那之前吃饭的时候,付哥带的那个叫燕子的女孩,所说的姐夫也是你,对吧?”小雯又问。声音幽幽。 此出无声胜有声,我静静地看了一眼小雯,等于默认。 小雯轻轻出了一口气,终于挪动了她的脑袋。 我暗自庆幸了一下,说实话,我胳膊已经麻木了,它保持同样的姿势太久,它需要自由。让我意外,甚至浑身瞬间僵硬的是,小雯并没有把身子向另一边移去,而是向上挪着,把嘴唇贴在我脸颊上,真的。但不是亲吻,绝对不是,她只是把嘴唇和鼻尖都贴在我着一侧的脸颊上,然后缓缓地,上下轻轻蹭了一下,带着潮湿和温热的气息。小雯移开了她的脸,慢慢仰面躺到旁边。我的身体还在僵硬,小雯的动作不是亲吻却胜似亲吻,很怪异,很美妙,很让人心跳血腾。 “嘿嘿,我孩子的父亲是别人的老公,真有意思。”小雯和我并肩躺着,轻声笑。 我听不出其中的含义,不敢轻易开口。 许久,小雯轻轻地,如同耳语一般,用气声问:“宝,你爱末末,对吗?” 一瞬间,我的思维停顿了,小雯的这个问题完全强暴了我的大脑。真的,好象之前我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最多觉得自己喜欢她,而且还带着对初恋的眷恋和愧疚,但喜欢和爱是两码事。我愿意为末末做一切,是不是真的因为我爱她?这个问题太尖锐了!爱这个高尚纯洁的字眼已经被太多太多的人,还有现在的世道和人心给弄恶心了,听到“我爱你啊,你爱我啊”这类话,已经只能是在韩剧或者是劣质国产电视剧里,我的生活中,我和身边的朋友几乎不会提这个字,哪怕提了,也都是因为玩笑。我们的问话,最多就是“哎?你对她是玩真的?来真的?动真格的?”这样问,基本就等于问爱不爱了,但爱或者不爱这种词汇和问题,从说出来放屁一样随便,到现在已经懒的说出口。爱这个东西,不是用来说,而是用来做的。这个做不单单是指上床,还包括更多行动上的东西。现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说出来的爱不是爱,用行动证明的才是爱。照这么说,我爱末末?我是说,我在玩真的?有点儿像,否则我怎么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末末对我做的一切? 看着我沉默许久,不开腔,小雯在旁边轻轻地用胳膊肘顶了我两下。 “哎,是不是啊?” 我继续沉默,好在黑暗中,小雯看不见我的一脸窘迫。 “那晚你哭,我就知道是因为一个女孩,而且你爱他。”小雯轻轻呼吸着,不理会我,自言自语地说着,“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有过不止一次的感情经历,你懂,我也懂。不爱,不会伤心,对吧?” 声音那么轻,砸在我心里却那么重。 “哎,宝,那你对我呢?你觉得会不会也是爱?”很突然地,小雯问出这种问题,而且毫不犹豫,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甚至语气中听不出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我傻眼了。不会吧小雯?这个时候还给加压?我已经顶着一座五指山了,你还给我往上面贴一张“奄嘛呢叭咪(口牛)”?! 轻轻一侧头,看到我在黑暗中瞪着眼,小雯无声地笑了:“嘿嘿,开玩笑的。宝,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恩人。” 我不敢松气,总觉得后面还有话。 果然,小雯又说了:“宝,你愿意帮我,是因为你善良,而你愿意帮那个末末,又为她伤心,不用我再说,你也知道什么原因。” 说着话,小雯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摸在我的脸颊上,像看孩子样看我:“宝,我有着曾经错爱过人,也失去爱人的经历,我不想你和我一样伤心。” “我没有,伤心?有心才会伤呢!”我不屑地笑了笑,扭脸躲开小雯的手。 小雯不知道哪儿来的脾气,再次伸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向她:“宝,我不知道你和末末是怎么样,可能因为她瞒你、骗你,你才生气,但我也是女人,站在女人的角度我告诉你,结婚这种事,不管真假,没有女人会随便找个人和自己结婚的,没有难处的话,哪个女人愿意拿结婚当挡箭牌?” 我扭头盯着小雯,在黑暗中与她对视着。 “你说话呀!”小雯目光里有恼怒。 我挣扎着奋力张开一点点嘴唇,冲小雯笑了一下,含糊地说:“你……捏着……我……下巴,我说……不出……来……话。” 小雯一愣,马上松手,笑了。 我活动着下巴,冲小雯笑了一下:“得了得了,朱老师,别煽了,哪有那么多情可煽的,我只是跟你讲我为什么不能和你假结婚骗你爸妈,你倒给我上起课来了。” “我是为你好。”小雯伸手揪我的鼻子。 我躲闪着,一把抓住小雯的手腕,欠起身子看着她。 小雯愣了:“你干吗?” “我说,朱小雯,我怎么忽然觉得你今天这一整天都跟我特别亲昵呢?当着你爸妈面演戏就算了,但现在就咱俩,你还跟我打情骂俏的。”我眯眼,一挑眉毛,“你跟我说实话,我们俩昨晚到底有没有……” 小雯飞快地躲开我的目光,虽然看不清,但我猜测她红脸了:“你又胡说,我打你啊!” “行了,你这泥菩萨别操心别人了,还是先解决你的事情,咱们别跑题了好不好?“我握着小雯的手腕,又躺下身子。 小雯也不挣扎,就随着我的手,把她手自然地放在我胸口。 “算了,你已经帮我够多的了。”小雯说着话,在我胸口的那只手拍了拍:“先把这几天混过去吧,等我爸妈走了再商量。” “你爸妈不会催我们这几天就结婚什么的吧?”我担忧。 “应该不会,他俩没那么保守。”小雯答。 我暗自点头,这点我已经看出来了,睡觉之前,雯母那句“不准**”依然回荡在我的脑海。 “睡觉吧。”小雯懒懒地说了一句,“明天我打算带爸爸妈妈到处走走,你有时间吗?没时间就算了。” “我尽量。” “嗯,晚安。” “晚安。” 两个人距离不到半尺,互道晚安,各有所思,相敬好宾。我的确有点儿困了,整整马不停蹄地折腾了一天,精神还高度紧张,这才叫身心疲惫。 约莫五分钟后,小雯忽然转头,轻声:“宝,你还是抱一抱我吧,很久没人抱我了,很舒服。” 我调整姿势,伸展手臂,助人乃快乐之本。小雯在藏书网我怀里,蹭了几下调整姿势,睡了。 约莫十分钟,轻声再起:“宝,我觉得末末……” “对方辩友,睡觉是不带聊天的!”天啊,我真的差点就睡着了。 一切安静。 我要说个事情。小雯真的是忽然之间和我十分亲昵起来的,这更加让我怀疑昨晚或许发生了什么,因为对于女孩往往就是这样,上床之前还温文尔雅、小心羞怯。一旦有过坦诚相对的事件后,便大幅度放开身心,打情骂俏、胡闹撒娇都可以,已经无须避讳。难道……那小雯干吗不承认?天下还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两个人距离不到半尺,互道晚安,各有所思,相敬好宾。我的确有点儿困了,整整马不停蹄地折腾了一天,精神还高度紧张,这才叫身心疲惫。 约莫五分钟后,小雯忽然转头,轻声:“宝,你还是抱一抱我吧,很久没人抱我了,很舒服。” 我调整姿势,伸展手臂,助人乃快乐之本。小雯在我怀里,蹭了几下调整姿势,睡了。 约莫十分钟,轻声再起:“宝,我觉得末末……” “对方辩友,睡觉是不带聊天的!”天啊,我真的差点就睡着了。 一切安静。 我要说个事情。小雯真的是忽然之间和我十分亲昵起来的,这更加让我怀疑昨晚或许发生了什么,因为对于女孩往往就是这样,上床之前还温文尔雅、小心羞怯。一旦有过坦诚相对的事件后,便大幅度放开身心,打情骂俏、胡闹撒娇都可以,已经无须避讳。难道……那小雯干吗不承认?天下还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5月21日 星期一 多云转阴大到暴雨 第二天一切如常,我起码有在半天的时间,开着肉狗的悍马,带着小雯和她父母在山城开始了导游工作。 基本上,又是劳累的一天。 上午带着雯父雯母走了几个所谓驰名,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的山城景点,一路上,雯母多次发出感慨:“好几年没有回国了,中国的发展变化速度真是惊人啊!” 中午,带着这一家三口吃了一些风味和特产,雯父几次感慨:“国外的中国餐馆很多,但没有一家能做出这么正宗的川菜来!口福啊口福!” 下午,简单逛街购物后,在雯母的极力要求下,我们一起去了医院,给小雯做了全面细致的检查,我跟着一路奔跑,挂号、开票,心里庆幸:幸好没做亲子签定。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于是婉转小心地表达了要去上班的意思。雯父雯母很明事理,称年轻人以事业为重是好事情,不要耽误工作,他们有小雯陪着就行。我的心情立马就娱乐无极限了,这可真是浮生偷得半日闲啊! 就要出了医院,我跟小雯一家三口告别之际,雯母笑眯眯地走上前,叮嘱了几句小心驾驶,注意身体的贴心话,然后说:“下了班就早点儿回来,不心要的应酬就不要去了,昨晚我和你叔叔商量了一些事情,等你下班回来,晚上我们谈一谈你和雯儿结婚的事情。” 隐约地,我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笑着点头,偷偷瞥眼,看到小雯也是一脸诧异和紧张。 挥手告辞,尽快逃离,开车奔向报社,分别致电肉狗、老付等人,最后商议一条对策——晚上再次让众人齐聚我家,不能空手,都买点儿小礼物什么的,表达一下晚辈的敬意,借口就是昨晚接风宴上太仓促,没有准备什么,所以今晚补上各自的心意。然后,就是所有人坐我家胡聊,好果说到结婚的事情,大家就插科打诨、群策群力,赞成是假,破坏是真,这么多张嘴,起码能把事情往后拖一拖,不至于让雯父雯母今晚就拍板定下来。 一切安排妥当,接到了末末的两条短信。 你在哪儿?宝,我有事儿找你。 我没回,此时此刻,真的没心情再给自己添乱,对于末末,心里多少还是有怨恨。 抽了两支烟,掐着时间,看着天黑下来,给小雯打电话,我偷偷和她说了已经找人帮忙的事情。 进家门的时候,迎面正是一派忙碌景象,给我开门的小雯系着围裙,屋子里飘着诱人的香味。看来应该是有一顿美味家常饭可以吃了。下厨的是小雯和她母亲,雯父摆着碗筷,看到我笑着点了头。 “马上就好啊!”小雯笑着,跟我挤了一下眼睛。 我急忙换鞋,直奔厨房,询问要不要我帮忙,却被雯母笑着推出了厨房。 饭厅里的桌子上,已经大大小小摆了好多盘子碗,看上去倒是很让人有食欲。雯父笑着让我坐,手里拿了一瓶白酒给我倒,这点儿规矩我还懂,哪能让长辈给我倒酒,于是急忙抢过瓶子,给雯父面前的杯子斟满。 实话说,小雯的父母真不错,刚才一进家门,迎面就是那种温馨美满的气氛,几乎让我?99lib.有我错觉,以为自己是回到了东北老家,准备吃家里弄的东北菜了。这么一想,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样的弥天大谎来欺骗两位长辈,实在让我感到愧疚。只不过现在已经是赶鸭子上架,没法回头,不是说过吗?你撒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诺言来圆。目前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雯父和雯母并没有把话题涉及我和小雯的婚事,只是在笑谈着今天白天的见闻和感受,更多是回忆过往和对小雯的思念,但席间,雯父和雯母眼神多次碰撞,意味深长,让我明白,他们在把一切重点都放在了饭后的座谈上。 我怕。 这一顿饭吃得很辛苦,我心不在焉,一次又一次设想着饭后我将面临什么样的挑战和困境,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在我嘴里如同嚼蜡。陪着雯父喝了一杯白酒,又是酒壮(尸从)人胆的感触,觉得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眼看着家庭晚宴接近尾声,借口上洗手间,给肉狗打电话:“通知各单位,马上行动!” 回到桌上,把酒言欢了片刻,晚宴告一段落,于是和小雯一起起身收拾碗筷,让雯父雯母不要动手,去客厅喝茶休息。雯父雯母的眼神里闪出几分赞许,天地良心,他们哪里知道,我要收拾碗筷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免得在救兵赶来之前,座谈已经开始,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紧张吗?”洗碗时候,小雯居然笑眯眯地问我。 我还了一个白眼。 “没事,宝,我已经想好了,万不得已的话,我会把事情全揽过来。”小雯还在笑,不过这笑容没有刚才那么甜,那么轻松了。 “你怎么揽?”我好奇。 小雯低头闷了一下,低声说:“我就说孩子不是你的。” “你爸妈能信吗?” 小雯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本来就不是你的呀。” 天,入戏太深了,我都忘了。 “你需要这么自毁形象吗?”我已经明白了小雯的意思。 小雯耸耸肩膀,一撇嘴,不语。 我笑着安慰:“没事,等一下我的人马就到了,事情不会闹到那种地步了,我不信凭我们这几张嘴,说不过你爸妈。” 碗洗完了,厨房收拾完了,我和小雯磨磨蹭蹭到了客厅,落座之后,我双手握着茶杯,一口一口地喝茶,眼睛偷偷打量着对面坐着的雯父雯母。 “赖宝啊,有些事情呢,我和你叔叔商量过了。”雯母和颜悦色地笑着:“就是你和小雯结婚的这件事情,我们准备和你……” 门铃响了。多谢耶稣,多谢上帝,多谢佛祖,多谢菩萨,多谢圣母玛利亚…… 我朝雯父雯母抱歉地笑笑,起身走过去开门,一拉门,满脸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肉狗、小粉、老付、老唐全站在我面前,都在跟我挤眉弄眼地坏笑。 老唐还探头小声嘟囔:“表演略显浮夸……” 后面的小粉马上出拳。 小雯在客厅里也深头问:“宝,谁来了?” “虾兵蟹将!”我笑着扭头回一句,看到雯父雯母的脸上都带着些许惊讶。 几个人拎着东西全部进入,走向客厅,纷纷礼礼貌貌地跟雯父雯母微笑,点头,打招呼。一时间,“叔叔好、阿姨好”的甜腻声音不绝于耳,也让雯父雯母无法拒绝,全都站起,还有些意外地笑脸相迎。 这些家伙很够意思,的确都带了东西,拎了礼品,而且看上去价值不菲,肉狗起头,向雯父雯母表达了歉意,说昨天仓促匆忙,十分失礼,今天特来看望,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这一下,雯父雯母虽然对谈话的被破坏有些不爽和失落,却也都露了笑脸,说着感谢话并赶快让座。 这一回,大家全都落座,“敌”我双方的实力开始出现倾斜,敌方虽然经验丰富,战术老到,但我方兵强马壮,以多打少,貌似胜券在握。 “赖宝啊,你这此些朋友来了也好。”雯母笑着,让小雯给大家倒茶,然后靠着沙发,目光环视一圈,“今天本来就是要谈谈你和小雯结婚的事情,让你这些朋友也都说说。” 小雯倒完茶,坐在我身边,一副贤惠温柔的样子。 “雯儿啊,你要和赖宝结婚,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和你爸爸不会干涉。”雯母笑着看了一眼雯父,“但你现在有了孩子,结婚以后,你是打算留在国内,还是……” 很明显,小雯父母为能够和女儿和好团圆感到喜悦的欣慰,但更希望女儿能一直在他们身边。 没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小雯。 小雯一愣,看了我一眼,雯父雯母也随之看我。让我怎么办?让我拿主意吗?让我决定小雯的未来?这玩笑开大了吧? 雯母笑眯眯地说:“赖宝,你的意思呢?你也知道,我和你叔叔这么多年来,生活与事业全在国外,而且……没有回国的打算,那你是……” 我干笑:“叔叔阿姨,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也希望如果结婚,我们能生活在一起,但我的英语水平很差,在国外恐怕适应不了。“ 雯父笑了:“英语不好可以学嘛,我和你阿姨出国之前,一句都不会说呢。” 我继续笑:“不是的,叔叔,要知道,我的父母在国内,中国讲究百善孝为先,我……说实话,我也不想离父母太远,不能尽孝、不能照顾他们。” 雯母笑了:“好孩子,这个问题我和你叔叔考虑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你愿意,等你在那边安顿好了,我们可以把你的父母也接过去,在那边安度晚年啊。” 我继续笑,边笑边装作考虑,边装考虑边转圈地用目光求救。可周围这些家伙,只要接触到我的目光,全都假装看向别处,根本不尿我这一壶,这些见死不救的禽兽…… 看到我为难,雯母笑着摆手:“赖宝,我和你叔叔没有催你,只是提出这个想法来,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你也知道,我和你叔叔跟小雯很多年没有在一起了,现在能有个团圆的结局,我们真的不想再错过。” 我认真地笑着点头,心想:你们团圆你们的,拉着我干什么啊?! 小雯坐在我身边,挽着我和胳膊,一直在用力。 雯母扭头看向周围:“你们觉得呢?” 肉狗小粉老付老唐全都一怔,然后纷纷眼神涣散。 “这个……” “嗯……” “我觉得……” “好像……” 关键时刻,没一个能用的! 正这时候,手机短信提示,我歉意笑着,拿出手机。 “老公,你在哪儿?”是末末的号码。不过这话问得奇怪,怎么无缘无故这么亲热,叫起我老公来了? 回一条:在家。 小雯就坐在我身边,也看到了短信,更看到了我储存号码时输入的名字:末。挽着我手臂的手,忽然松了一下。 短信提示没再响起,我没了再分散自己注意力的借口,只好硬着头皮迎接雯父雯母的目光,听着他们两个给我分析利弊,展望未来,中心思想就是,我若能放下这边出国的话,不仅对小雯是负责,对我自己也是前景一片大好。 我叫来的救兵,这时候没一个帮上忙的,雯父雯母的目光看到谁身上,谁就频频点头,微笑称是。我明白,这些叛徒脑子也乱,也觉得这件事情他们不能轻易提意见、拿主意。 就在雯父雯母摆事实讲道理,已经把我说得开始眩晕,隐约动摇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我一愣,猛抬头。 肉狗、小粉、老付、老唐也都诧异抬头,在我们几个之间互相张望,然后脸上都露出不解来——人都到齐了啊! 我起身走过去开门,开了门,我还没来得及惊讶,一个清脆的喜悦的声音高分贝地传进来:“老公!” 门外站着末末,满脸微笑,甜蜜无限。 她身后,还站着两个男人,三四十岁的样子,看着我,目光阴冷,质疑。 末末美美地歪着脑袋,侧身给我介绍:“老公,这位是李叔叔,这位是朔大哥。他们可是从我们老家沈京来的!” 千分之一秒的诧异,我刹那间恍然——这边的戏也开演了,我在这边这部戏里的男主角也正式上场了。 我笑了,冲那两个男的点头:“你好你好,请进请进。” 说着话,我还扭头望了一眼客厅的情况。 末末一开门就是一大声甜蜜亲热的:“老公”,已经让客厅那边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满脸惊讶地向这边看着。只有小雯,除了惊讶,表情还很复杂。 这下,好玩了。 我瞪着眼,看了看客厅,又扭头看看门口,再扭头看看客厅,再扭头看看门口。这感觉像做梦一样。求求你上帝,如果是梦,让我醒来吧! 末末带那两个男人已经走了进来,客厅那边的所有人也都开始惊讶诧异地一步步向我这边走近。我后退了几步,左右看着,忽然觉得,自己按揭买的这套房子是个地狱,而且,这十几平方米的长方形大厅,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空旷,又那么拥挤。 我笑了,止不住,根本控制不住。我知道眼前的情况不妙,我更知道我家里现在的情况更是糟糕。我就是汉堡中间那块鸡肉,两边同时夹我了,玩儿命夹我,哈哈,太好玩了,太无敌了…… “老公,你笑什么呢?”末末有点慌了,可能我笑得太不正常,而且是越笑越夸张。这时,末末忽然扭头,看到了一旁站着的颇多身影,而那其中,有她认识的肉狗、小粉、老唐、老付,还有……别人。 “你们……”末末一愣,抬手指了一下,马上扭头看我,“老公,他们是……” 我笑着,盯着末末的眼睛,哦,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是,那边的人她都不认识。 我不说话,继续笑,一边笑一边拍手。我能说什么呢?你让我说什么呢?这两边,哪边我能解释得清楚呢? 你要相信,人在无奈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可以大笑出来的,比如现在的我,除了笑,我还能做什么? 你要相信,其实,我是一个演员。我现在站在两伙人中间,一边是末末的戏,一边是小雯的戏。哪边我都不能解释,哪边我都不能穿帮。 你要相信,我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想笑,我真的觉得这很有意思,我知道天塌了,我知道末日来了,我知道我已经深陷万劫不复了。 …… 小雯站在距离我几米的地方一直盯着我,目光中有含义。我笑着,压抑着想哭的冲动,在瞬间注意到了这点——小雯在暗示我。哦,对了,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只有小雯知道真相,只有小雯知道我和末末的事情。那她要干什么?戏还要演下去吗? 盯了我一会儿,在身旁的众人都还在震惊中时,小雯眼神一狠,快步走到我面前,使劲瞪我,一指导末末:“她是谁?” 还演?我不行了雯姐,我的演技有限…… “她是谁?!”小雯再次尖叫,狠瞪着我,目光一闪一闪的。 我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 我一指末末,说:“她……”说着话,扭头看末末,当我接触到末末目光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末末的眼神凶狠无比!三九天一样地死死看着我,不像演戏,她真的愤怒了! “老公,她是谁?”末末的声音,冰冷,平静。 “老公?”小雯爆发式地尖叫起来,“赖宝!她叫你老公?你给我说!她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包括刚刚跟着末末进来的那两位,也是大眼瞪小眼。 说真的,就在此时此刻,我很有一种冲动,推开众人,夺门而出,去火车站,去飞机场,离开这座城市,去澳门,去西双版纳,去西藏,去毛里求斯,去土库曼斯坦,去埃塞俄比亚……总之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末末阴冷地盯着我,左眼寒冰,右眼火焰,然后缓缓移动目光,看向小雯。 “你是谁?”声音冷得让人发抖。 小雯怔了一下,眼神一震,仿佛在下一个狠心,直直看着末末:“你问我?我是赖宝的未婚妻!” 末末笑了:“呵呵,未婚妻?未婚妻是妻吗?” “你什么意思?”小雯尖叫。 末末冷笑着,在我身边,轻轻挽住我的胳膊:“我是赖宝的妻子,合法妻子,要看结婚证书吗?” 说真的,我看着末末,感到寒冷,寒到不可思议,因为末末的眼神、表情全都那么真实,她不知道我和小雯的戏,她的表现完全是真的,她在捍卫自己,她在争夺我。 小雯紧紧皱着眉头,直直看着末末几秒钟,眼泪一下流了出来,猛一下扭头看我:“宝,她说的是真的?是真的?赖宝!你……你结婚了?” 小雯哭了,真的哭了,我意外,是演戏吗?这么好的演技?不,她真的在哭,为什么?想起往事了?还是真的伤心了? “赖宝,她是谁?”末末挽着我一边的胳膊,一边问我。眼神像是要吃人。 我不说话,用微笑回应,猛然间,另一边的胳膊被人猛扯了一下,我身子一趔趄,扭头。 小雯满脸泪水,仰头看我:“赖宝!你真的结婚了?她说的是真的?你告诉我啊!” 我笑,看着小雯,耸肩,点头。 小雯眼睛猛地睁大,后退了一步,缓缓摇头,盯着我。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心疼的眼神,没错,小雯眼里是那种像在跟我说:“没办法,对不起”之类意思的心疼的眼神。 “啪!”迅雷不及掩耳!小雯铆足了劲,抡圆手臂,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 “赖宝!你不是人!我恨你!我再也不想见到?99lib?你!”小雯大声地哭喊出来,摇着头,眼泪飞溅,然后快步向门口跑去,猛地推开了跟着末末来的那两个男人,跑到门口,转身,向我投来一束无比哀怨的目光,然后捂着嘴跑掉了。伴随着下安全通道楼梯的飞快脚步声,痛哭声越来越远。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刚想抬手揉一下…… “啪!”我操!又是谁啊?扭着看,小雯母亲也流泪了,那充满仇恨的目光,看得我几乎崩溃。 “赖宝,你就是一个畜牲!”喊完这句,小雯母亲追出了门。 好吧,我该打…… “啪!”我的脸猛地扭向一边,眼前瞬间黑了一下。扭过头来,这次打我的居然是小粉。小粉也是完全愤怒,入戏太深了?大姐,你不知道我和小雯是演戏? “赖宝,我他妈真是看错你了!” “啪!”——我还没反应过来,脸再次被一只手掌扇向另一边。 “赖宝,你太过份了!”是肉狗的声音。 呵呵,打吧,打吧,我麻木了。 “啪!”——果然还有。 “赖宝!这么多年兄弟,你真让我瞧不起你!“OK,是老付。 “啪!”——我刚侧过头想笑,又是一下,鼻子里有热流涌出。 “爽!”声音小小的一句,他妈的,老唐! 我笑着,摇头,抬手擦了一直鼻血,用舌头在嘴里舔着被打破的地方,向地上吐了一口,然后木然看向另一边。 “还有谁?” 迎接我的,全部是仇恨无比的目光,而小雯的父亲,被肉狗和老付挡在身后,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肩膀不停地抖。 “叔叔,我们走!”老付转身,和肉狗一起扶?99lib.住雯父的肩膀,狠狠瞪我,“像他妈的这种畜生!多看一眼都恶心!” 雯父急促呼吸着,眼睛瞪得通红,就这么被肉狗和老付连扶带拉地架出了我家。小粉和憋着笑的老唐紧随其后,小粉走过我面前时还朝我吐了一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电梯门响声,然后,门外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这下,厅里只剩下我们四个,我和末末,还有那两个男人。 这被接连的扇耳光的过程中,末末没说话,没阻拦,现在没人了,她挽着我的手重重甩开,一步跨到我面前:“赖宝,跟我说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谁?”声音依然冷淡,目光依然在撕咬我。 我慢慢抬手,摸着被打得麻木滚烫,已经肿胀的半边脸,没理末末,转身拖着双腿走向客厅。 “你站住!你给我说清楚!”末末在我身后喊了起来。 我站住,没回头,长长出气,哑着嗓子:“末末,我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过我。” 墙倒众人推不算残忍,你试试人倒众墙砸?! 身后脚步急促,然后我被一只手猛地扯住,扳着肩膀让我转过了身子。 “到底怎么回事?”末末目光闪动,和我直直对对视着,语气动情。 “让我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再说,求你了。”我真的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一股越来越膨胀的愤怒就在我体内跃跃欲试,我就像一个装满汽油的油桶,一点儿火星就会让我瞬间爆炸。 末末仔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李叔叔,朔大哥,对不起,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今天……如果有事情,我们明天谈好吗?” 一直傻站在门口看戏的两个男人愣了一下,一起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的走过去。走到门口,那个稍年轻,被称作朔大哥的男人摇头一笑:“艾小姐,这就是你老公?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男人,呵呵。” 火星,我看到火星。脑子根本没思考,身子已经猛冲了过防去,冲着那个朔大哥就是一拳,重重地打在他脸上。那个男人身子一歪,应声而倒。我疯了!挥拳打向另一个男人,然后抬腿开始狠踢到底。我已经听到自己喉咙深处兽一般的低低嘶吼。 那两个男人被我打愣了,等反应过来后开始还手,我被打倒,马上站起来,全身都是麻木的,他们的拳脚打在我身上,一点感觉不到疼痛。鼻子又挨了两拳,热流再次涌出。 末末在短暂的惊讶后跑了过来,一边喊着“别打了”一边两面拉扯,终于推开了我,也拦在了那两个男人面前。 我呼呼喘着气,看着他们俩,有个念头,想杀人。刚刚挨了那么多耳光,委屈无以难表,耳边嗡嗡声,眼睛看着末末和他们说着什么,又看到那两个男人瞪着我,指着我喊着什么,最后又跟末末说了什么,气恼着双双转身离去。我一点儿都听不到,只听到自己心跳。 末末关了门,扭头看我,上前,拉着我到客厅,把我推坐在沙发上,又转身离开,很快拿了毛巾过来,给我擦血,擦脸。 “疼吗?”这是我在这十几分钟之内,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长长地喘了口气,看清楚了眼前一脸担心又气愤的末末,思维开始恢复,神智开始清醒。我的妈!我的妈!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的脸怎么肿了?为什么啊?不是说善有善报吗?我在帮人啊!这叫什么?善有恶报?委屈……无穷无尽的委屈。 喝了几杯茶水,喘匀了气。我瘫软在沙发上,脑袋一仰,枕在沙发靠背上,睁着眼,不说话。身边坐着末末,一直盯着我看。 “宝,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我仰头,含糊吐字。 “那个女人啊!” “和你有关系?” 末末一下站起来:“赖宝!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俩现在是夫妻?” “假的。”我惨淡一笑。 末末恼了,转身拎起自己的手袋,掏了几下,掏出一个红本子,狠狠摔在我身上:“假的?你说是假的?我们结婚了,赖宝!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你不能推卸责任!你不能胡来!你不能!” 我笑了,看了她一眼:“末末,协议结婚,懂吗?你有点儿逻辑好不好?” 末末呆呆地看我,一眨眼,眼泪就滴落下来。 “赖宝,你就是这么想的是吗?因为我隐瞒你,因为我骗你,所以只是协议是吗?只是帮我是吗?” “要不然呢?”我看着她,同时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末末慢慢坐下,轻轻拉住我的手:“宝,我没强求什么,我们的婚姻也只有两个月,你恨我,我认了,是我不对,但我很想很想和你这两个月的婚姻是真心实意的,我是说,我真的想我们是想爱地过完这两个月。你信吗?这段婚姻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了,我们离婚以后,我也不会再嫁人,真的不会,真的……” 末末说着,低了头,痛哭失声。 我呆了。真心的?相爱的?两个月?婚姻? 等末末平静下来的时候,我也彻底恢复了平静。哭红眼睛的末末去洗脸的时候,我手机响了,是老付打来的。 “喂?”老付很小心的一声。 “滚!”我直接回一句。 “嘿嘿,挨打了不是很爽,是吗?”老付说着,旁边有笑声,我听得出来,是肉狗。 “你们在哪儿?”我问。 “我在肉狗家呢,老唐回家跟小婉上网谈情去了。” “你们两个畜生!你们打我干什么?”我大叫。 老付还是笑:“你傻啊你?当时我和肉狗要是不打你,小雯她爸爸能杀了你!你没看出来她爸爸气成什么样了啊!” 我飞快回忆,的确如此。 “那你们打了我,我还得谢谢你俩?” “不客气!”老付笑。然后是肉狗的声音:“哎!宝,今天的戏挺高潮的吧?” 我冒火了:“傻狗!你给我好好骂骂小粉!她气个屁啊?打得还那么狠!” “拉倒吧!”肉狗笑,“小粉真生气了!回来这一路还在骂你不是东西呢!” “靠!凭什么呀?”我急了,“她不知道是做戏啊?” “入戏太深,入戏太深。”肉狗乐不可支,“我跟你说真的,小粉好像当了真事儿似的,她在心里觉得你和小雯这能成呢!所以刚才真把她气着了。” “这叫他妈什么事啊!”我喊,“你把小粉叫过来,我跟她说!” “她没在家。她现在在小雯爸妈住的那个酒店,陪小雯呢。” “啊?她还当真事了啊?”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肉狗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哎,宝,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觉得小雯像是真的很伤心的样子,出来之后一直在哭,哭得跟泪人似的。” 我心里疼了一下。 “……你们出去……后来怎么样了?”我犹豫着问。 “没什么,出来后大家就继续做戏呗,都在骂你,小雯就哭,她妈也跟着哭,然后我们就商量,小雯跟她爸妈回酒店再开一间房,老付开车送的他们,我和小粉、老唐打车跟着。到了酒店办好一切,小粉看小雯还那么伤心,一直哭,就说晚上留下来陪陪小雯,让我们走。出了酒店老唐就回家了,老付就跟我来我这儿了,准备聊聊这事。” 我一字一句地听着,心里一阵阵泛酸,听到最后,追问:“聊这事儿?聊什么?” 肉狗叹气:“哎……宝啊,你说小雯会不会也当真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我都看不下去了,有那么一阵儿真的产生错觉,也恨你了。” “没错!”电话旁边,传来老付的配合声。 “不能!小雯知道是演戏呢,她打我耳光之前暗示我来着。”我急急地解释着,不知道是解释给肉狗,还是解释给自己听。 “那就好,不过小雯爸妈这回是恨你恨到骨头里了,呵呵。”肉狗笑,“他们还在认为小雯肚子里了孩子是你的呢,不知道会不会逼小雯把孩子打掉。” 我摇头:“不会的,小雯不可能同意那么做。” “哎,宝,你和那个末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肉狗突然发问。 我长长叹气:“哎……算了,一两句也说不清楚,哪天有时间再给你们讲吧,情况和我跟小雯差不多。” 事情弄成现在这样也算好事,起码小雯可以有充分的理由跟她爸妈一起走了,但我这心里怎么感觉这么失落呢? 末末这时从洗手间走出来,原地站住,看着我,看了半天,迈步走过来。我想,她平静下来了。 “宝,对不起,我刚才是不是冲动了?”末末,目光中有歉意。 我笑笑,摇头。 “那个女孩……真的是你未婚妻吗?”末末探头询问,“如果是的话,宝,明天可以找个时间,我当面帮你解释,我不想……” 我摆摆手,打断她的话:“用不着用不着,那也是出戏。” “什么?”末末一愣。 叹气,我点了支烟,简单地把我和小雯的事情向末末讲了一遍。 末末听着,听到我讲完,低头想了想,然后给了我一个感受:“我不信。” “我有必要骗你?”我瞪眼。 “如果是戏,那怎么老付、小粉和肉肉他们也都那么生气,还打你?”末末质疑。 我懒得解释了,起身大大地伸个懒腰:“爱信不信!睡觉!”说着向书房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身后传来末末的声音:“宝,明天陪我出去一次,见几个人,行吗?” 我站定了一下,没说话,开门进书房,关门,一头扎进床垫子上…… 人总有疲惫至极却睡不着的时候,但这样的情况对于我来说未免显得太多了。躺在床上之后脑子就忍不住地胡思乱想,连个暂停键都没有。长时间地,我在分析揣摩小雯的伤心与眼泪,我吃不准那是演戏还是真情实感的表达,就算是真情实感,那对象是我吗?还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小雯联想到以前的某些经历和回忆?那么,末末呢?她又是为啥啊?我印象太深了,当她第一眼看到小雯时,那个表情、那个目光、那个语气,完全是要杀人的样子,完全是在极度愤怒和心寒的状态下所表现出来的。那是不是说,她真的在伤心和懊恼了?她真的在那一刻,把我看成一个有外遇,还把外遇领回家的老公了?如若不然,如若上述猜测全是错误的,那么小雯和末末,一个拿金鸡一个拿百花,再同时荣登奥斯卡最佳女主角都是绰绰有余了。 而其实,真正委屈的是我,太委屈,比歌里唱的“太委屈”还太委屈。在那个左边站着末末,右边站着小雯,两边夹击,腹背受敌的一刻,我真的宁愿有把刀,从我心口或者脖颈狠狠切下去,让这一切快点儿结束。我曾经听说如果刀出得快,人不会马上死,还能看到东西,我当时真的想在临死前,看看小雯和末末惊惶失措、悔恨万分的表情。 你能想象在那样一个场合,最清白无辜的就是我,却一句解释都不能说出口的滋味吗?那滋味在心里,就跟爆浆撒尿牛丸一样,被撕咬,然后爆裂,鲜血四溅。那真是不堪回首。 好吧,如果今天这一出戏,这一出让我伤痕累累的戏,是基本把小雯那边的问题解决了的话,那就只剩下末末这边了。我受够了,就算我上辈子再造了什么天大的孽,这辈子也不能这么报复,这么玩我啊。 有些人的爱情是A片,有些是三级片,有些是喜剧片,有些是文艺片。我最惨,我的爱情过程是文艺片、喜剧片、三级片、A片、悬疑片、动作片,最后是惊悚片,更可气的是,还插播广告…… 常听恶劣言情剧中的主角流着眼泪说: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真的想一切都没发生过。现在我理解那主角了,他这么说,是真心悔过的,是后悔接了这出戏。如果至尊宝是我,现在会说什么?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支对那两个女孩说三个字——找别人。 5月22日 星期二 阴 于是第二天早上,当末末谨小慎微地试探我,又轻声为昨晚的事情道歉时,我告诉末末:说吧,去哪儿?要我作什么准备? 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但昨晚发生的荒唐事件,让我很受伤很受伤,所以关于末末的事情,我只是希望尽快解决,尽快结束。我多么多么渴望平静的生活,没有未婚妈妈,没有协议妻子…… 末末要求我穿得干净帅气一点,我照办,但实际上,穿成什么样都没用,我的半边脸,经过这一夜,已经彻底红肿了起来。临行前,末末让我拿上结婚证书,我也照办。 陪末末去的,倒真是一个挺高档的场所。那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屋,上午十点多,我和末末到的时候,昨晚和我打架的那两个人已经坐在靠窗的座位等待了,除此之外,又.多了一个女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落座之后,那两个男人看我的目光很不友善,我也看着他们俩,盯着他们俩都贴着创可贴的脸,忽然想笑。 “李叔叔,朔大哥,宁姐。”末末点头分别向他们打招呼,又给我作了介绍。 “末末,这位就是你先生?”那个被称为宁姐的女人笑着看末末。 末末点头。 宁姐也点头,看向我,一愣,估计是被我半边肿脸吓了一跳。 “结婚证带了吗?”宁姐恢复平静,笑笑,又问。 末末点头,从手袋里拿出我们的结婚证,把两个红本递到了宁姐面前。宁姐接过去,递给那个李叔叔。李叔叔打开,看,仔细看,然后交还给宁姐,冲宁姐点了点头。 宁姐把两本结婚证书放进了自己的包里,朝末末笑了一下:“嗯,我弄好影印件之后会还给你。”说着话,扭头看向那个朔大哥。 朔大哥从身边的窗台上拿起一下黑色皮包,打开,拿出几张纸,递给宁姐。宁姐接过来,看了看,递到末末面前。我像傻子一样注视着这一切,心开始跳动加速,是黑社会谈判吗?还是……人体器官买卖?我和末末的婚姻,会不会是某种筹码? 末末拿过那几页纸,开始低头看了起来。在她看的同时,宁姐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支笔,握着,等.待。好像是合同。 我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一点儿插不上手,好像自己只是末末今天带出来的一个配饰一样。 看完了那几张纸,把笔递过去,又微微缩回来:“末末,你想清楚了?” 末末一愣,点头,笑,眨眼。 那个宁姐好像很无奈的样子,微微摇头叹气,把笔递过来,赌气似的塞到末末手上。 一旁的那个朔大哥这时开口了,身子向前探了探,低声说:“艾小姐,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这关系到很多事情,你不能……”说着话,朔大哥看了我一眼,又望向末末,“你不能用婚姻和幸福作为代价来交换……” 还没说完,末末双臂重叠地搭在茶几上,也向前探了一下身子,朝朔大哥眯眼一笑:“朔大哥,我没有。我知道自己是不是幸福。” 那朔大哥闷住了,抿嘴点头,看了看我,目光更加不友善。 末末在那几页纸的最后一页右下角沙沙地写了起来。写好之后,末末轻轻合上笔,又把那几页纸捏在手里,在桌面上轻轻磕了一下,然后双手拿着,连同笔,一起恭敬地交给宁姐。 我注意到了末末的表情,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无比轻松,这段时间以来,我还没见过末末笑得这么轻松过,轻松得连目光都变得清澈了。 宁姐接过几页纸,翻着,然后也拿笔签字,签完交给一直没说话的李叔叔,那李叔叔也翻着看,但没拿笔,而是抬头看末末,又看我,终于开口:“艾小姐,请问你先生知道这件事情吗?” 末末一愣,我也一愣。 “为了防止你采用短期婚姻或虚假婚姻作为条件,我们老板说,一定要你的先生也知道事情真相,我才可以签字。” 末末瞪大眼睛,扭头,飞快递了一个眼神,求救地看着我。 “根据昨晚我目击的情况,你和你先生的感情并不是很好,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是虚假的短期婚姻。如果这样的话,我不能签字。”这个李叔叔说着,看向我,“请问赖宝先生,你了解整件事吗?” 脑子飞快转着,我知道现在要是表现白痴,就会毁了末末整个计划,而我相信,末末和我的婚姻目的,也就是为了今天。 “我清楚。”我严肃地点头。 末末在桌子下面,轻轻地捏了一下我的大腿,表示感谢。 我看着那个李叔叔,一点儿不躲避他的目光,同 65f6." >时在心里告诉自己:挺住!挺住!无论他再说出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惊讶和意外!冷静,一定要冷静! 那个李叔叔也点头:“那好,赖先生,也就是说,你知道你和艾小姐的婚姻,还有我手上的这份证明,会让艾小姐自动解除另一份婚约,同时失去一份上千万财产的所有权,对吗? ……天地良心!我再怎么告诫自己冷静,这样的话也会吓死人的啊!腿肚子瞬间开始转筋了。心里一急,怕脸上露出破绽,我真是冰雪聪明,马上装作那侧肿胀的脸颊疼痛,轻轻哎哟一声捂了一下脸,同时迅速整理心态,调整表情。 拿下手的时候,我已经恢复平静,笑着冲李叔叔点头:“是的,我清楚。” 那个李叔叔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慢慢点点头,也重复和宁姐一样的动作,翻看,签字,最后把那几张纸放到了自己的黑色皮包里。 我平静地面对对面的三张脸,小腿还在抽筋,心里有一个声音,鬼哭狼嚎一样不断重复着:上千万?上千万?! 宁姐低头翻自己的包,然后拿出一个信封,递向末末:“给,收好它,我们无权过问,但老板说,你知道密码。” 末末笑着点头,接过信封,放进了自己的手袋。 宁姐站了起来,两旁的李叔叔和朔大哥也随之站起。 “末末,我想我们很少再有机会见面了。”宁姐笑着伸出手,目光中有些感伤,“你好好保重。” 说着,宁姐又看了我一眼:“好好照顾末末。” 我笑,点头:“我会的。” 末末和三人分别握手告别,李叔叔和朔大哥很不情愿地和我稍微碰了一下手,便跟着宁姐,一起走出了咖啡屋。 脚步声远去,等三个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咖啡屋门口后,末末慢慢坐下,呆呆地看着看书对面的空座,然后双臂搭在面前的桌子上,低下头,枕着手臂,肩膀开始从轻微到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也坐下,点了支烟,我知道她哭,我无法劝,也不想劝,脑子里还在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我开始有了很多种猜测,每种情节都不一样,却不知道自己猜测得是否正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切与钱有关。 我觉得,我被耍了。 一支烟快燃尽的时候,末末终于抬起头,飞快地扭身从手袋里拿出纸巾,擦着脸颊和眼睛,又擤了鼻涕,我看到她双眼已经哭得通戏,但脸上,居然是笑着的。 “怎么了?”我按灭烟蒂,随口问。 末末转头看我,脸上阳光灿烂,忽然伸出胳膊,一下搂住我的脖子,飞快凑过来,在我脸上狠命地、响亮地亲了一口。奶奶的!她亲的是我肿起来的那半边脸!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旁边人太多。我疼得差点儿也趴在桌子上哭起来,扭头捂脸,瞪末末。 “宝!谢谢你!终天结束了!结束了!”末末的喜悦溢于言表,说着话,手都在激动地做着挽花的动作。 我看着她,揉了揉脸,问:“现在能说了吗?那个上千万的财产所有权是怎么回事儿?” 末末一愣,又笑:“就是一份不应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能要。” “你的意思,你视金钱如粪土了?”我话里带刺,面带嘲讽,“刚才那个宁姐给你的信封是什么?” 末末呆愣,看着我,目光闪烁,犹豫。 “也是钱吧?”我问。 末末紧紧抿了一下嘴唇,微微皱眉,轻轻一点头。 “也就是说,其实一切也就是为了钱是吧?”我冷眼看着她,“我猜,你是放弃一笔钱,为了得到另一笔钱,是不是?” 末末低头,不说话,很委屈很可怜的样子。 “说白了,你跟我协议结婚,就是为了得到这一笔钱。”我总结。 “不是的!”末末猛抬头。 “那你说?”我仰头,反问。 末末又沉默了,低头咬嘴唇。 “我知道,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么说来,没钱,就是最大的问题!呵呵,原来一切就是为了钱而已。”我轻轻笑了,心里忽然一阵发寒,没了滋味的寒。 看末末还不说话,我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小杯咖啡,一饮而尽。 没加糖没加奶,真苦。嘴里心里一起苦。 “现在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咂咂嘴,问,又摇头否定自己,“不不,不应该这么说,我应该问,我们的婚姻现在还有利用价值没有?” 末末肩膀一颤,抬头,好像不相信是我说的话。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如果没什么需要,那就别等两个月了,尽早离吧,反正我不提,你也会提的,别耽误你带着钱远走高飞。” 末末直直地看着我,刚刚擦干的眼睛,再次湿润起来。 我在心里跟自己说,这一次,绝对不能心软! “能做的我都做了,刚才我配合得不错吧。”我笑了笑,用手指轻轻叩了两下桌面,“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 末末在我身后叫了起来:“宝!不是的,你误会我了!” 我没停下脚步,摆着手,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回应:“那就误会着吧,别解释,有点儿误会生活才有意思。” 身后,传来末末的哭声。我直接走向大门,不停地加速。咖啡屋里,很多桌的客人在向我们这边看着,指指点点。 我不在意,现在,还有什么能让我在意的? 没回家,也完全没力气再装小资满大街游荡,去你的木棉、风铃、薰衣草吧!要不是因为脸肿了,要不是因为腮帮子里面全破了,我现在真想要一瓶二锅头,一碟花生米。再找个本地最红的……我有个习惯,在难受的时候,学会自己寻找一些小幸福,比如到街上看一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美女;去银行看一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钞票;到车展上看一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跑车……然后在街上找一个乞丐看,告诉自己:没关系,刚才那些也不属于他……但今天,这招不灵了。 没地方可去,下午很早的时候,人已经在报社。同事们对我肿胀的脸颊议论纷纷。 在走廊,我遇到了老唐,老唐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爽不爽?” 我狠狠地一把推开他:“你给我滚远点儿!” “出事了?”老唐看出我情绪不对。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总编室。 老唐追过来:“哎呀,宝爹,真生气了啊?我昨晚那不是配合吗!” 我苦笑,懒得说话,摇头示意没事。 老唐乐了:“哎,那你和那个末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是真的吧?不至于你结婚了,我们哥儿几个都不知道啊!” 狠狠瞪了老唐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老唐还在嘟囔:“看看!还真够脾气呢!哎,宝爹,下回结婚得告诉我们啊!”……郭德纲说:法律要不管着,我早打死他了! 找到总编,和他说出了想法,香江的采访还是我亲自去,让别人去我不放心,>怕采不到好稿子,采不到好噱头。 总编看我肿胀的脸,说:“赖宝,要不,等你牙不疼了再说吧,都肿了。” 我摇头推辞,说一定要去。 总编微笑,又是一阵褒奖,说我这种带病工作的态度,及娱乐记界的典范,堪称职业之瑰宝,操守之奇葩…… 跟总编要了一个名额,说要带一个年轻人去,也算带新人去通通门路,下次就不用我再多跑了。总编马上首肯,笑眯眯地跟我开玩笑:“你就是带你们部门最漂亮的女记者去,我也一路绿灯,绝不反对。” 我笑着感激,称新闻要热,事不宜迟,开条去财务室拿经费,下午就飞香江,总编同意后,我告辞,出总编室门,在门口吐唾沫。说真的,单位也好,公司也罢,就是个身体,一些部门是眼睛,一些部门是鼻子……员工是手脚,负责做事和前进。领导呢?领导是屁股,负责身体的稳定,偶尔放几个屁! 忍不住给小雯打了电话,她手机关机。我心里有些乱,小雯会是真伤心吗?那为什么啊?莫非……不会的!于是发了条短信:我还以为我是九世善人,没想到成十恶不赦了。 迈步走进部里,我还真就不客气地选了一个漂亮又勤快的女记者,告知她和我一起去香江,马上回家收拾东西,但行李不能超过一个包,否则换人。我怕这些丫头听说去香江,马上大包小包的,跟旅游似的,到时候还得我帮着提拿扛拖,麻烦! 那位问了,你没私心吗?干吗选个漂亮女记者?实话说,女记者漂亮,实际上是很吃香的,有时候凭一张脸都能成门票,而某些男明星,也对漂亮女记者的提问回答得十分积极,要不怎么说:美丽不打折,bbr>漂亮能吃饭呢。 女记者跟中了五百万似的,不管不顾,搂着我脖子紧紧和我拥抱了一下,然后撒着欢就跑了。没被选上和临幸的其他众女同事,纷纷对我白眼相待,嗤之以鼻,尤其是那个曾被我安排过专访的美女同事,看我的眼神更是哀怨悲切。 其实我选这个女同事还有个原因,就是根据听说和自己观察,她是部门里众女同事中最勤快、最喜欢跑活的一个,而我去香江的目的,绝对不是什么狗屁采访,我只是想离开这里,散心也好,静一下也罢,就是想离开。所以想带个勤快的在身边,只要简单地打通关系,就让她信马由缰去吧,所有大稿都署她的名又如何? 去机场候机的时候,给肉狗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了一下小粉获知什么情况没有。肉狗答好像还行,小粉还没回来,还在陪小雯,说小雯哭得已经偏头疼。这真是让我意外。叮嘱肉狗,让他告诉小粉好好照顾小雯,而且这几天有什么事的话尽量和老付多帮忙,更要照顾好雯父雯母。平心而论,我是喜欢这两位赝品岳父母的,所以绝对不想因为这场戏把他们两位气得伤了身体。 听出话题不对了,肉狗问我:“怎么个情况?” 我说:“报社有任务,去香江采访。” “去多久?” “不一定,要几天吧。” “电话开机,随时联系。” “OK。” 挂了肉狗的电话,低头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面有十五个未接来电的显示,都是末末打的。揉了揉太阳穴,给末末发了条短信:去香江采访,再联系。 按了发送键,关机。广播里开始通知登机了,我帮女同事拿着行李包,自己是孑然一身,一起走向登机口。 这一刻,我在想:我要做一只纯洁无忧的小鸟,在蔚蓝的天空中,扑腾着翅膀,噼里啪啦地飞,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远离尘世,远离喧嚣,远离未婚先有子,远离合同制夫妻……或许当我不飞的时候——就是我飞不动的时候。 5月25日 星期五 阴 香江是一个国际大都会,繁华、混乱,就如同我这两天在这儿的心情一样。 要采访的新闻已经彻底曝光,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关于张柏芝怀孕的种种猜测,而当事人也没在香江,据说为了躲狗仔,秘密出去旅游了。为了不至于空手而归,让美女同事代我联系了很多同行,探出了一部分所谓的内部消息,全都是“据不愿透漏姓名的知情人爆料”那种的,并告诉美女同事,不管真假,全写,娱乐圈就是这样,娱乐新闻也一样,哪儿有那么多真事?要全是真事的话,就不存在炒作了。而且就算得罪了明星,告也不会告到我们报社,我们不是第一家爆料媒体。 新闻工作者手册上说过:新闻一定要深入调查采访,一定要以事实为依据,着重强调了新闻的真实情。只不过,这一点,对娱乐新闻来说,基本等于作废。 挖到一些料,又联系了同行朋友,让他们带着美女同事一起出去跑。那些同行一听说有美女,全部都垂涎三尺,满口答应。于是美女同事在多次撒娇求情,让我陪同前去无效后,肩负着重任,单枪匹马杀入花花香江娱乐圈。 没那么多东西可跑,一天半就基本上无事可做了。我特地给了美女同事半天时间去逛街购物,又教了她一些中饱私囊的手段和伎俩,美女同事彻底把我引为知己,奉若神明。 两天时间,打道回府。美女同事恋恋不舍。我教导她,这种事一定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第一次公费出来一定要速战速决,回去之后,既搞定了新闻,又这报社节约了经费,必然会讨总编欢心,下次肯定还会放心让你去;反之,有这么一次机会你就往死里玩往死里耗费时间,回去报销的时候让总编肉疼,那下次有机会也没有你的份了。 美女同事感慨:今日听君一席话,胜混社会整十年。 其实我是有太多放心不下,两天时间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和问题,而且之前的那股委屈和愤怒也被这四十八小时的冷静验消磨得差不多了,也是该回去收尾的时候了。 这两天时间,我手机一直没开。 下午一点多,出了山城机场,我开机。片刻,无数短信蜂拥而至,短信提示音响个不停。 肉狗的、老付的、老唐的、小雯的,更多是末末的。手机短信箱被塞满,余下的没看到,只看到末末的几条短信。 宝,你是躲我吗?你真的去香江了? 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宝,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不开机?给我回话好吗? 宝,我想和你谈谈,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宝,你回来后给我打电话吧,我们离婚。 …… 长长喘气,很难受,这心里啊,又死水微澜。 我努力,我工作,我善良,我助人,我本想享受生活,没想到却是生活享受了我…… 小雯的短信只有一条:宝,听说你去香江了?回来给我打电话。 没犹豫,马上按号拨打。其实我这心里还是很惦记这一家三口半人的。而且,这两天,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对小雯,开始有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一点点地从心里感染,甚至感染到溃烂。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淡淡的地声:“喂。” “小雯,是我,我回来了。” “你打电话来干什么?!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电话那边,一声尖叫。 我被吓到了。 电话那边,轻轻咳嗽了一下。瞬间明白,小雯的父母在旁边。 “小雯,你没事吧?”我尽量压低声音,几乎是在用出气声,以确保自己的话只有小雯能听见。 小雯在那边顿了一下,声音冰冷愤怒:“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你不是人!” 我愣了一下,飞快地在脑子里分析着,小雯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这之前我应该是说了一句什么,应该是——“我们谈谈吧。” 我没说话,隐约听到小雯旁边有含糊的声音,好象是雯母,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小雯抽泣了一下:“好吧,赖宝,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谈谈,把一切就清楚!”小雯很冷,跟真的似的。 “好吧。”我只能这么接话。 “下午五点,我们的咖啡馆。”冰冰的一句,电话挂断。 我们的咖啡馆,我知道,我和小雯也只去过一家咖啡馆。 回了家,空荡,死寂。 不过,我两天没回来,家里却是洁净异常,如我这般懒惰的人,如果没人催促的话,自己也很少大扫除,但现在家里几乎是一尘不染的状态,比我在家时还干净!是谁来打扫过?小雯?末末?还是田螺姑娘? 转了一圈,终于有了答案。应该是末末打扫的,因为在客厅的茶几上,一个杯子下压着一张纸。那是一张《离婚协议书》,下面已经有了末末的签字。“艾末末”三个字写得扭曲潦草,仿佛签这个字的人当时手在不停颤抖。 拿着这张《离婚协议书》,我愣了许久。离婚?说实话,就算放到十天前,这个词汇对我来说,都是无比无比遥远和陌生的。必须承认,第一次离婚,我真的没什么经验。真的要离婚吗?应该是吧,即使我不离,末末也会要求离的,估计她有她的生活,有她的目的和长远规划。而我,真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容忍和一个完全欺骗我了女孩生活在一起。 下了出租车,站在咖啡馆附近犹豫了半天,我应该可以想象雯父雯母看到我之后的脸色和眼神,而且我面临的必然是一场刻薄尖锐的讨伐战,恐怕今天这一遭,会对我以后造成心理阴影,患上“岳父岳母恐怖症”也说不定。 迈步进入咖啡馆,小雯正笑眯眯地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小桌旁,正朝着我挥手,人也站起身走了出来。我警惕地观察着、犹豫着一步步走过去。看着小雯脸上的笑容,好像……不是鸿门宴。 小雯走到我面前,脸上笑容收敛,目光变得疼惜不已,慢慢伸手,摸着她打过的那半边脸颊,声音温柔怜爱:“宝,你受委屈了。” 一瞬间,所有积蓄的委屈和痛苦决堤而出,眼泪几乎是喷射出了眼眶,抖着嘴唇,一声哀号:“我的命好苦啊!”大哭着,一头扎进小雯怀里,双手擂成小拳头,负气地一下下捶打着小雯……没错,当然是开玩笑的,我没那么变态。 被小雯摸着脸,我心潮起伏,脸上却笑了笑,摇摇头:“没事。” “还疼吗?”小雯仰头看着我,用冰冷的手指轨抚着我,眼泪开始一点点涌了出来,浸湿了眼眶。 “你当你们使的都是九天十地菩萨摇头怕怕霹雳金光雷电掌啊?还疼?“我头一歪,想躲开小雯的手。说真的,她这么摸来摸去的,摸得我小心肝扑腾得越来越厉害了。 小雯笑了:“还贫呢!”说着,手放下,自然而然地挽住了我,和我一起走到座位旁,面对面坐好。 “叔叔阿姨怎么样?”落座,要一杯咖啡,我马上问。 小雯很严肃地点点头:“很生气!”说着,自己笑了出来。 “那……他们怎么没来?”我追问着,又不放心地左右看了几眼。 “没有,爸爸妈妈说,这事情让我自己解决,今天和你好好谈谈,作个了断。”小雯说着,目光忽然伤感起来。 哦,果然是了断。 “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捏着小勺搅着咖啡,我用目光向小雯的肚子示意了一下。 小雯笑笑,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爸99lib?妈的意思,如果今天和你谈得没结果,就让我跟他们一起走,我……答应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微微颤了一下,脸上却笑出来:“好事啊!那孩子呢?” “孩子,呵呵,他们还是认为是你的,但要不要这个孩子,他们让我自己决定。”小雯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我也说了,孩子是我的,和任何人无关,我要生下来,爸妈也答应了。” 看看,到底是在国外混生活的人,就是开通! “不错不错!”我笑着拍拍手,“这样,你的事就算大团圆了!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嘿嘿!” 小雯也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抬头看着我,目光中包含歉意和疼惜:“宝,对不起,本来是准备我自毁形象的,没想到现在把你弄的……“ “没事。”我摆手,“我习惯了。” “真的真的,宝!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一点儿不想让我爸妈对你是这个印象,还让你受委屈,还让你挨打……”小雯探着身子,激动地说着,越说声音越小。 “好了好了!”我急忙缓解压抑的气氛,“不管怎么说,现在和预想的差不多,解决得也很不错。你爸妈怎么看我无所谓,估计这辈子也没机会见面了。” 这算个笑话,但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感伤呢? 两个人,开始沉默起来。我点了一支烟,小雯小口地喝着咖啡。 许久,小雯忽然抬头,眯眼笑着,问:“宝,那天晚上那个女孩,就是末末是吗?” 我点头。 “真漂亮。”小雯也点头。 又是沉默。 许久,这次我先开口:“哎,小雯,你那天晚上哭得那么伤心,怎么……” 小雯打断我,努力地一笑:“我装的啊,不然爸妈怎么会信?”说着,扭了头,我听到她长出气,调整呼吸,再次抬头,直视我的眼睛,“宝,但那天晚上,末末是真的。” “什么真的?”我一愣。 “愤怒啊,伤心啊,还有看我的时候那个仇恨的眼神啊。”小雯歪头笑着,眼睛斜看着上方,像是在回想,“真的,宝,末末是真的吃醋,真的恨我,都是女人,我看得出来。” “她有病。”我一撇嘴。 “才不是!宝,她也爱你,如果一个女孩不是真的爱你,她不会为你伤心的。她可能因为你生气,哭一下用来发泄,但绝对不会伤心,末末是真的伤心。” 小雯不停地说,好像要强迫我相信什么。我只是笑,我可以相信小雯说的话,但那有什么用? “那天晚上,她误会我了吧?”小雯关切地探着身子,伸出手在我眼前晃着,吸引我的注意力,“我问你呢,你跟她解释了吗?” 我点头:“解释了,她不信,呵呵。” “换我我也不信。”小雯低头自言自语,想了一下,忽然睁大眼,“宝,你能不能给末末打个电话,让我见她一面,我当面和她解释。” “啊?现在?”我一愣,旋即摇头,“改天吧,现在没心情。” “不能改天!”小雯声音忽然平静下来,“我没时间了。” “为什么?”我有不详的预感。 小雯苦笑了一下:“今天我出来和你谈,谈得没好结果的话,我回去,明天就坐飞机走了。跟爸妈一起走。” 我呆住了。走?哦,走,挺好,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吗?这个事实我早有心理准备了,但是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缓过神来,摇摇头:“算了算了,小雯,你不知道我和末末是怎么回事,你根本不用跟她解释什么的,没必要。” 小雯伸出手,扣在我搭着桌面的手背上:“宝,我明天就要走了,要是不和末末解释,我心里会不舒服,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求求你了!” 我犹豫。 “宝,我不管你和末末以后会怎么样,但我不能带着这么多的愧疚离开啊,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了!求你求你!”小雯微微皱眉,哀求着,眼眶又有些湿润。 找找叹气,摇头,我看了一眼她,慢慢伸手拿出手机。 末末接到我电话几乎是惊喜的叫喊,我却没什么情绪配合她,淡淡地告诉她出来一下,有事,然后说了地址。末末语气瞬间低沉,好像明白我要她出来谈什么拟的,哀伤地说她知道了,马上到。 约莫关小时,咖啡馆门口有响动,我扭头,看到末末走了过来,张望着,正好与我的目光对视上,瞬间,目光移动,她看到了小雯,马上呆愣在原地。我冲她招了招了手,她咬着嘴唇,迟疑地走了过来。 小雯笑着站起身,跟末末打招呼:“你好。” 末末犹豫着点头,看我,小雯伸手示意我身边的位置:“靖坐。” 末末看了我一眼,我明白小雯的意思,无奈向里面挪了一个座位。末末这才坐到我身边。 “我叫朱小雯,直截了当吧,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解释一下那天晚上在赖宝家的事情。”小雯几乎是毫无保留,从自己和父母的关系,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再到她和我们几个在酒吧的偶遇、交往,直到求我帮忙应付父母,一直讲到那天晚上。 末末听着,表情越来越惊讶,而在小雯凌晨到某些情节时,末末的表情也随之伤感,到最后,目光已经有了些许同情,虽然还隐约质疑着。毫无疑问,小雯讲述的,和我那天晚上对末末解释的,如出一辙。 “末末,你不要再怀疑了。”小雯把一切讲完,向前微微探着身子,“今天把你找来,有些冒昧,但我明天就要出国,可能不会回来了,我怕我没机会和你解释。末末,赖宝是个好人,我相信你们会幸福的,我祝福你们。” 末末一愣,猛抬头,直直看着小雯,然后慢慢转头,哀怨地看了我一眼。 “小雯,那天……我们……”末末抱歉地看着小雯,不敢与她对视。 小雯笑着摇头:“末末,我有话直说。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但之前赖宝和我提过你好多次,说起你们的初恋,还有你们的协议婚姻。” “好多次?”我跟小雯急了。 “协议婚姻也说了?”末末扭头跟我急了,“你这都跟小雯说了,那你和小雯的事情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我撇嘴看末末:“女人和女人不一样,我跟小雯说,她能明白,我先跟你说,你不一定怎么闹吧!” 末末瞪眼:“你!我是那种人吗?” 小雯在对面忙摆双手:“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吵了,听我说完。末末,你那天的一切表现让我明白,你爱赖宝,对吗?别否认,我们都是女人,我看得出来。” 末末本来要说什么,被小雯这知一说,张张嘴,没出声,低头。 小雯开始攻击我:“赖宝,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婚姻这种事,对女人意味着太多了,哪怕是有什么目的的协议结婚,女人也会找自己最信任的、最可以托付的人。如果末末不爱你、不相信你,她也不会真的和你登记结婚,所谓的什么结婚协议,你也知道,哪怕上闹上法庭,也不见得能成为可以采纳的证据,不是吗?” …..…我不说话,爱咋咋地吧。 “末末,宝真的是个好人,很善良,真的是那种同一屋檐下也不会对你不轨的人。这样的男人,现在很少了。”小雯继续说,语气平缓,循循善诱。末末的目光盯在地上,慢慢点头,若有所思。 “我很幸福能认识赖宝这样的朋友,所以我也希望他幸福。”小雯轻轻笑着。 末末皱着眉头,咬了咬嘴唇,看着小雯的眼睛:“小雯,我都明白了。我想谢谢你今天能……但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所以我不敢答应你什么。” 小雯双手握着末末的手:“说真的,如果不是宝爱着你,像他这样的男人,我都想带走的。” …… “我有东西要给你。”笑着,小雯从包里翻出一个黑色的绒布小盒子,“末末,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也算是祝福。” 说着话,小雯打开盒子,轻轻放在了末末面前。末末看着,我也探头看去,是一条链坠,黑绳,本银色羽毛。 末末直直看着,若有所思,忽然猛一下扭头看向我,速度之快,把我吓得一哆嗦。 “他这……”末末指着我的脖子。 小雯笑着点头:“是,宝的也是我做的,都是祝福,传说凤凰涅磐之前,凤尾上掉落三根灵羽,谁得到他们,就能实现三个原望。” 小雯说着话,居然站起身,拿起三根羽毛的链坠,绕到末末身后,轻柔地给她戴上。末末一愣,低头看着已经坠在胸前的那三根羽毛,伸手抚摸着。 一边戴上,小雯一边说:“不过,因为是我做的,所以你们俩的链坠,我有权先许愿,占用你们一人一个,第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们幸福;第二个,就是希望你们俩能够永远在一起。剩下的,你们自己把握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怎么觉得小雯的眼睛里有那么一丁点不易察觉的感伤? 末末一直在低头,轻轻摸着胸口的三根羽毛,滴答,一颗眼泪滴落,湿了手背。 “好了小雯,说说你吧?”我受不了这场面,开始转移话题,“你这一走,估计再见面就遥遥无期了,在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雯点头,眼圈一红,马上一扭头,憋住了眼泪。 我身边,末末缓缓抬起眼睛,望着小雯,眼泪刷刷流着,声音颤抖:“小雯,谢谢。” 小雯笑:“我是在报恩啊。宝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说着一指末末,“你也是啊,你不是一样要报恩?” 末末呆了一下,眼泪流得更急了,抖着嘴唇,不知道所措地摇头,目光游离:“可是我……可是我……” 说着,末末突然站起了身,拎着自己的手袋,捂着嘴,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咖啡馆。 一直坐到外面的天色渐黑,我和小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更多时间是沉默,我已经喝到了第五杯咖啡,但俩人仍旧这么坐着,好像谁也不愿意站起身,谁也不愿意说先走。 终于,还是小雯先站起了身,可爱地扭了一下腰,冲我挤眼睛:“宝,就这样吧,我们的谈话结束了,你是个骗子,是个禽兽!我明天跟爸妈走。” 我笑了,点点头:“小雯,不管你爸妈多恨我,帮我带到一句话——祝他们身体健康。” “你没机会翻身了。”小雯还笑着、逗着,好像在掩饰什么。 结了帐,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在咖啡馆门口,相视微笑,拥抱,说了很多互相祝福的话,看着小雯上了出租车,也看着小雯在上车之后对我用力地摆手,笑得十分甜美、可爱。 直到那辆出租车消失不见,我才转身,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车子开到滨江路,我让司机停车,距离家不算远了,我想在江边走走。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他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这样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为妇女谋幸福的事业!我现在就是这样的人吗?走到江边,我忽然感到有一种不舍,好像我此时此刻才意识到,小雯明天要走了,这一走估计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我知道,我和她互相有些感觉,但却没有任何可能性,小雯之所以压抑自己,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而那个男人,很明显地是她爱情的全部。 但就刚刚,在咖啡馆,就是我和小雯最后一次见面了吗?毫无征兆的,身体不经大脑,我拿出手机按了号码。 只响一声,小雯就接听了。 “还没到?”我问。 “嗯,还在车上。”小雯的声音有些软,鼻音很重。 我心里一紧:“小雯,你……哭了?” 小雯紧抽了两下鼻子:“哪有,就是有点儿感冒。” 明显的谎言,刚刚在咖啡馆,说了那么多话,一点儿没有听出她感冒来。那她,真的哭了?因为伤离别,离别就在眼前? “小雯,你明天……几点的飞机,提前告诉我一声。好吗?”我轻声问着,无法阻止自己的想法。 那边沉默,沉默了许久,小雯轻轻地嗯了一声。但是这一声,嗯得太轻了,轻到我挂了电话之后,我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小雯是不是真的跟我嗯过。 走回家,一路上好像想了很多事情,也好像什么都没想。 出了电梯,心不在焉地一边拿钥匙一边走向家门口,忽然身子一颤,吓得头皮都麻了一下,手一软,钥匙掉在地上。 我家门口坐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看不清脸。 “谁?”我试探着问。 一抬头,竟然是末末。 我脊椎都气歪了:“你干什么呢?” “等你。”末末坐在地上,蜷着双腿,抱着膝盖。 “你不是有钥匙吗?怎么不进去啊?” 末末慢慢站起身,双手揉着腿,表情龇牙咧嘴地痛苦,却还在跟我释放着悲切的眼神:“以前我可以,但我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进你家。” 我心里冒火:靠,跟我装可怜! 捡起钥匙开了门,扭头看着站在门外低头搓手的末末,我吐字:“进。” 末末无比顺从地低头走了进来,无声地换鞋,无声地走向客厅,在沙发旁站着,不坐。 “你装什么呢?别跟我弄这小鸟依人的模样啊。” 末末慢慢坐在沙发上,忽然手向屁股底下一摸,拿出一张纸。 “宝,这个……你看了?”末末小声问。她手里拿着的是那张《离婚协议书》。 我点头。 “那你……”末末试探着看我,低头,眼睛上翻,继续楚楚可怜。 我没说话。 “宝,我们谈谈吧。”末末声音恢复正常,不像刚才那样发嗲。 我点头。 “宝,我想知道,你爱我吗?”这话问得很突然,很bbr>直接。 我脑袋开始乱起来,起身,走向饭厅,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仰头猛灌下去半罐。我怎么回答? “宝,告诉我,你爱我吗?” 我双手搓滚着啤酒罐,轻轻一叹气:“爱过。” “不,我是问现在!你爱我吗?”末末几乎不给我喘息时间,马上追问。 我不知道怎么说了,因为我明白,我的答案肯定直接关系到末末接下来要说的一切。 末末看着我,脸色苍白,没有眼泪。 “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你,你还会跟我离婚吗?如果我告诉你这些年我一直在爱着你,忘不了地爱着你,甚至四处打听你的下落,想要寻找你,你还会跟我离婚吗?” 我的心颤抖起来。或许小雯说得对,一个女孩不爱你,不信赖你,怎么可能把婚姻的宝压在你身上? 我抬眼,看向末末,眼神里有感动。 “你不会的,是吗?”末末的目光几乎是哀求,“因为你也爱我,对吗?” 我和那双哀怨、期待的眼睛在对视,心理防线也在一点点瓦解。终于,我轻轻点了点头。 末末飞快地笑了一下,但笑容在脸上转瞬即逝,却更深地低下了头。 “宝,如果我告诉你,我这些年……被人包养过。你还会爱我吗?” ……刚刚射出一丝阳光的天空,再次乌云密布,刹那间电闪雷鸣、地动山摇。 我眼前几乎黑了一下,本能地认为自己听错了!傻愣愣地看着末末,手发软,啤酒罐歪在一边,啤酒流出来洒到地板上。我没察觉,我感觉心里一下子空了。 末末低着头,头发垂着,遮住她的脸:“很多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的,在所有人看来,我是被包养过的女孩,这是我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 我觉眼睛开始酸胀起来,根本无法眨眼,嗓子发干,有一口气,始终吸不上来。 “我想,你也不能接受是啊?”末末开始慢慢抬头,却不看我,而是把目光盯向手里的那张纸,“所以我是和你协议结婚的,我曾告诉你,我们会离婚的,因这我有这样经历,你不会要我,就算你要我,我也会觉得我配不上你……宝,签字吧。” 拿着笔,我哆嗦起来。说真的,我好像猜测过这种可能性,但当这个事实真的从末末嘴里说出来,我还是很难接受。我爱末末吗?应该是爱,但她……是的,我自私,我无法承受自己爱的女孩被人包养过,这是一种伤,这是一种天大的耻辱!从某种意义上说,末末现在是我的合法妻子,但我能接受和她一起生活下去吗?我能承受有着这样经历的女孩和我朝夕相处吗?我有那么开通和大度吗?答案是否定的。我只是一个小男人而已。 ……终于,我慢慢俯下身,把笔伸向那张纸。一笔一画地,写下我的名字。在笔落下去的一瞬间,我的眼角余光瞥到末末的眼泪也随之落下。签了字,我再也没了一丝力气,笔就这么甩在茶几上。 末末流着眼泪,也是一样呆呆的,盯着那张纸,忽然飞快地伸手抹了一下脸,拿过那张纸,一边叠,一边站起。 “宝,真的谢谢你!不管怎样,你帮我的太多了。” 说着话,末末轻轻移着脚步,走到我身边,俯身轻轻亲吻了我的脸颊,然后脚步声传向门口,换鞋的琐碎声,开门声,还有一下一下的抽泣,最后是轻轻地关门声响。 家里一下变得死寂,整个过程,我一动没动,像雕像一样,从大脑,到心脏,再到全身,彻底麻木。 5月26日 星期六 阴 昨晚,真像是梦一样。睁了眼,开始继续麻木,继续发呆。我签字了?签了。走。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手机的短信提示一会儿一响,拿起手机:宝,下午一点的飞机,我们一个小时以后去机场。 小雯?!机场?!我瞬间脑袋炸了一下,猛然清醒过来,看看短信接收时间,上午近十点。而现在的时间——十一点半! 根本没时间思考,转身换鞋就出了门。在电梯上平安拼命跺脚,试图用自身的重量让电梯下降得更快点儿! 上帝保佑,一定要让我赶上啊! 进了机场,傻愣愣地四下看了一圈,忽然想起,拿起手机给小雯打电话。小雯接电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声音轻弱,带着惊喜,最后跟我约好在机场地下一层大厅的一个洗手间旁边见。 挂了电话,一路飞奔。我不知道自己急什么,但心里有一个念头,要见到小雯,哪怕是最后一次。在地下一层的约定地点,我四下张望,终于看到了小雯快步向这边走过来。她看到我,一下子笑了,微微笞胳膊挥手,然后指了指我身边不远的一个拐角处。我们一前一后到了拐角,终于面对面站立,我大口喘气,她也激动得脸颊微红。 “你爸妈呢?” “在那边餐厅呢,这里他们看不到,能挡住。”小雯背着个大包,眯眼笑着。 “我……”看着小雯,我却一时失语,憋了半天,干巴巴地说,“我就是来送送你。” 小雯笑:“神经病,昨晚不是都告别了吗?现在搞得像地下党似的。” 我也笑,说不出话来,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滋生,扩张,充斥。 “哎,和末末怎么样了?联系没有?”小雯笑着,还在关心这个。 犹豫了一直,还是把昨晚和末末在家的事情简单扼要地讲了一遍。说真的,关于末末的这个事情,我心里很难受,很想找人倾诉。但这关系到末末的名誉和清白,我和谁说?现在最保险的,就是小雯。 小雯听完,也显得很吃惊:“真的?” 我点头。 “宝,你很在意这个?”小雯皱眉,脸上有些愠怒。 我没说话,其实我真的在意,但面前也是女孩,这话怎么说? “宝,我想问你,你爱我吗?”小雯突然说。 我觉得自己后脑咔地炸裂…… 小雯看着我惊讶的表情,用力一抿嘴唇:“好吧,这么说,如果没有末末的存在,且你也爱我,胆我肚子里依然有这个孩子,而我要你和我在一起,你会答应吗?” 这个问题也很棘手。但实际上,一秒钟之后我就看出小雯不是真心地问这个问题,她只是要我想,那我就想吧,我想……我会吧,我没有处女情结,而且孩子也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于是,我点点头。 小雯眼神里飞快闪过一丝巨大的喜悦,但瞬间正色:“宝,既然你能接受我,为什么不能接受末末呢?”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爱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的心,你在意的是你们的未来,还是她的过去?”这话可真有哲理。 “小雯,我是来送你的,不是来听你上课的!”我压低声音,表示恼火。 小雯一撇嘴,脸转向一边,忽然一睁眼,转过来:“对了,有东西!” 小雯在包里飞快地翻着,拿出了一个很大的黑色塑胶袋子,塞到我手里。 “这是什么?” 小雯笑眯眯地指着袋子说:“你可别以权谋私啊,这些是礼物,是我给粉姐、肉哥、付哥和唐哥的礼物,谢谢他们这段时间帮我,没办法,不能当面谢了,就委托你了。” “嗯,保证完成任务。”我点头。 “那好了,这回彻底交代得差不多了,好好照顾自己吧!”小雯笑着,对我伸出手。我也伸手,握住她。 “再见!”小雯说得很用力,然后试图把手抽回去。 我没松手,握得更紧。小雯一愣,诧异地看我,而那诧异的眼神很快变成欣慰和忧伤。我轻轻一用力,小雯上前一步,紧紧靠在我怀里。 “傻丫头,你这一走估计再没机会再没机会见面了,好好保重自己啊!”我说着,抱着小雯瘦小的肩膀,连同她背后的背包。怎么鼻子居然有点酸。 小雯抬手,轻轻摸着我的头发,像是安慰孩子一样声音轻柔:“不会的啊,宝们可以联系,这个袋子里有我的信箱地址,而且我在外面会尽快型好别的网络通信软件,到时候只要有时间,我们可以随时联系的啊!” 我把小雯抱得更紧,她越说得轻松,我越难受。 在我怀里沉默了片刻,小雯环住我的脖子:“宝,真的谢谢你,你帮了我这么多,更重要的。你让我的心又活了。你知道吗,在这之前,当他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之后,我觉得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也不可能再哭,更不可能幸福,你就像是一颗福星一样,把我爸爸妈妈带回我身边,更让我开始变得快乐……” 我抱着小雯,静静地听着,极力控制眼泪。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快乐、幸福,你不能让我对你永远愧疚吧?”小雯说着话,慢慢踮着脚尖,用她的脸颊轻轻磨蹭着我的脸。 我闭了眼,感受着这种温暖与轻柔,然后慢慢侧了侧头,嘴唇轻轻啄着小雯的脸颊,一点点轻吻,一点点移动,终于亲吻到了她的嘴髻。小雯闭上眼,深情回应我。那是长时间的拥吻,却丝毫不激烈,我们的嘴唇,我们的舌头,我们的一切动作,都是轻柔、深沉、缓慢、细致的。是的,已经是心有灵犀,已经是互有眷恋,但这应该不是爱情,最起码,这无比拟小雯曾经经历过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我心里明白,她心里也明白:我们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许久,我们分开。我看着小雯,她还在保持着仰头对我的姿势,闭着眼。 “小雯?”我叫了一声。 小雯一睁眼,眼泪瞬间流下,夺框现而出。 一抬手,迅速抹了一下眼睛,小雯努力一挑眉瞪眼,抑制着眼泪,或许也在抑制着离别的伤。 “小雯,最后一个问题。”我看着她,也伸手,擦了一下她脸颊残留的泪水,“你告诉我,……那天晚上,我喝醉了的那天晚上,我们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小雯笑了,笑着,皱了一下鼻子,单纯、可爱、清澈、透明。 “你就想你的流氓事儿吧!” 我也笑,却不松手,还在扶着她的肩膀:“我求你告诉我吧,你不能带着秘密走啊。” 小雯一歪头:“你希望有,还是希望没有?” 我一愣,低头,看小雯,坏笑起来。 小雯脸一红,撇嘴:“我就知道!不过,你就按照你希望的认为吧!不是挺好的吗?” 机场广播响起,听得出,这是在通知小雯所乘坐的航班马上登机。小雯和我都听着,然后对视,眼神里有无奈,有不舍。 “好了,我要走了!”小雯笑了笑,再次凑近,亲吻了一下我的脸颊,“宝,你是好人,会幸福的。好好保重。” “嗯,你也好好保重。”我点头。 小雯退后了一步,脱离了我的双手,然后一步步后退着,一边后退,一边对我微笑,和我挥手。我也笑,挥手,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终于,小雯一转身,快步走了起来,一边走着,开始抬手在脸上擦着。看着她的背影,我能想到她在擦什么,因为她抬手擦着脸颊的频率越来越快,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归后几乎是小跑起来。 “小雯!”我忽然大叫了一声。小雯没有停下脚步,也没回头,消失在拐角处。 我不能追过去,因为在拐角那边,雯父雯母可能会看到我。我怅然若失,却不知道失去了什么,而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叫那一声是为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事。就是想叫一下小雯这个名字,可能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嘴里,再也叫不出这个名字了吧。 就在我看着拐角那边一片空荡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出来,朝着我奔跑两步!是小雯!我激动了,脸上笑出来,摆开姿势准备迎着她跑过去。但是,小雯的脸上却没有笑容,反而是紧张和惶恐!跑过拐角就开站定,冲着我急躁地挥手跺脚,嘴上无声地说着什么。 我也无声地回应,摊手耸肩,终于,我机智过人的头脑反应了过来,小雯是让我快跑!一瞬间,我手心都凉了,撒腿向拐角另一边跑,看到身边有个墙垛,上面贴着两块滚动广告牌,于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广告牌下,蹲下身假装系鞋带。要不怎么说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蹲下得太急,耳边响起了绝望的刺啦一声,裤裆很给面子地开线了…… 没时间整理,甚至没时间去想,几乎在我蹲下身的同时,拐角那边出现了雯父雯母的身影,拖着皮箱,向这边走过来。小雯马上笑着蹦跳过去,特意选了靠着我的一侧,挽住了雯母的胳膊,把他们带向这条通道的另一侧,尽量远离我。 我继续系鞋带,还好没人注意我,因为我的鞋根本没鞋带! 小雯他们一家三口,距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的脑袋都快夹在裤裆里了。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万幸,这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从距离我不过远处的另一侧走了过去,根本没往我这边看一眼。我长长松了口气,蹲着,原地转身,看着那三个人一步步走远的背影。远远地,我看见小雯一手挽着她妈妈,另一只手飞快地举起来,用力挥了几下,马上放下。我知道她在和我告别。 起身,整理衣裤,双手前后遮挡,夹着屁股,垂头丧气,迈着很女性化的步子往机场外走。 哎,这么伤感的送别,怎么最后把我搞得这么狼狈落泊…… 打车,出机场,上高速。 低头看着裂开的裤裆,脑子里有一个事实开始闪现——小雯走了。 这个事实,让我在短暂的难过后竟然开始平静下来。或许在最早之前,甚至在我潜意识里,这是迟早的,也是必然的事情,就算一切计划没有变,就算按照原来的设想结束一切,到现在也是小雯该离开的时候的。她不可能留在山城,不可能在某一处久留。 她有她的生活方式,她有她要寻找的目标。 一抬头,正好迎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来的目光,很蔑视。我估计,这位司机大哥可能对我这位坐在后座,一直低头看自己裤裆的乘客充满鄙夷吧。 但我现在没别的心情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喝酒。于是马上拿出手机,给肉狗、老付和老唐等人全部发了统一的一条短信:晚上喝酒。 很快,短信一一回了过来,询问时间、地点,以及是否可带家属。 我正想晚上怎么喝呢,就在这时候,又来了一条短信:你还活着啊!我找了你几天,你都关机,我都快回家了! 这是谁?查了一下发信人:老度。 呵呵,居然把这小子忘了。于是回短信:我出差了,你还在山城吗? 很快,电话打了过来,老度上来就骂,说我小子不仗义,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了,连个喝酒叙旧的机会都不给,那天见面之后就消失了,打电话永远关机。 我问他还在不在山城,老度答还在,不过也快走了,这边事情忙得差不多了。 我马上回他:晚上一起喝酒吧,正好给你介绍几个朋友,都是哥们儿,在一起肯定谈得来。 老度高兴了,说好好好,晚上有时间,打电话给他,随叫随到。 其实我就是想喝酒,喝醉,至于和谁喝,关系不大。 那边孩儿他妈飞国外了,这边和妻子离婚协议也签了。好事全让我一个人摊上了,还不该喝酒庆祝一下? 直接打车回家,进家门洗澡,长久地站在水流之下,闭着眼,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小雯走了,是有点儿伤感,但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对我,也不是什么事关失恋的大事,人家不是我的,人家的孩子也不是我的,甚至没有任何超出水平线的关系,那作为朋友,我绝对应该为小雯有这样的结果而开心。 站在镜子前,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被水紧贴在额头和脸颊上,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脖颈上那条三根羽毛的链坠,想着小雯的笑脸,还有她寄托在这银色羽毛上的愿望,思绪万千。 那个愿望的另一端,是末末。但我真的想不通,我和末末,到底是谁伤害了谁?我很想知道,末末到底隐瞒了一些什么?因为我清楚,绝对不只是她所谓包养的这么点儿事情。而且,包养?为什么跑?为什么找我?为什么结婚?为什么要为放弃上千万财产而签字?被包养的女孩,不就是为了钱吗?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无穷无尽地想下去,越想疑点越多,所以有些人会有心理疾病,所以有些人会精神分裂,所以有些人想喝酒。 完全赤裸着身子,在家里来回走着,一眼看到了我拿回来的黑色塑胶袋。 里面是小雯送给朋友们的礼物和祝福。 送给肉狗和小粉的是一对情侣手链。很粗的一条上面挂着精致的黑色锁头,很细的一第上面挂着一把银色小钥匙。纸条上写的是:肉哥,粉姐,祝你们永远幸福快乐,更希望除了粉姐这把钥匙之外,肉哥在其他女人面前永远是一把锁。 送给老付的是一条项链,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精致的戒指。纸条上写着:项链上面的景泰蓝珠子有招财进宝的寓意,祝愿付哥幸福快乐,生意越做越大。另:戒指是送给那个叫燕子的小女朋友的,付哥,你要做好男友兼父亲的角色,嘿嘿。 上述这些东西,毫无疑问,都是雯亲手做的,但送给老唐的却不是。 打开老唐的那个口袋,看到一个很漂亮的胸针,我吓了一跳,不会送这个给老唐吧?再一翻,翻到一个小玩意儿,那是一只钢制的站立姿态的小狗,意外的是,在狗的下身,一根稍微超出比例的生殖器硬硬地垂着。我伸手一按,啪一声,那小狗嘴里竟蹿出火苗来!——原来是打火机。纸条上写:不知道唐哥喜欢什么,这个打火机是我爸爸的,我看了觉得好玩,也很适合唐哥,就偷偷塞过来当礼物了。那个胸针是给倪小婉的,祝你们幸福。 我把玩着这个打火机,真是不错,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个打火机和老唐太过相配,我自己都想留下了。 在袋子里还有一张纸条,竟是给我的。上面写得很简单,一个邮箱地址,下面一行字:记得给我写信,宝,我不想和你这个朋友失去联系。 小小地惆怅了一下,把东西全部装好,纸条收起来,忽然感觉到疲乏。从早上睁眼到现在,真的是马不停蹄,精神高度紧张,此刻忽然有了倦怠感。 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马上给众人打电话:速到我家领纪念品,逾期作废。 小粉一进门就笑,伸手摸我的脸,赔礼道歉着,还眨眼装可爱。忍住呕吐,让大家落座,把众礼物分发出去。 大家的脸的有惊喜,有感慨,但经过举手表决,大家一致认为最成功的礼物是给老唐的那份儿,因为和老唐无敌般配。 分别把礼物佩戴着,欣赏着,肉狗忽然问:“你什么见的小雯?” “今天。” “在哪儿?” “机场。” 大家全一愣,一起看向我。 小粉试探着问:“小雯她……” 我笑着点头:“嗯,跟她爸妈走了,出国了。” 小粉瞬间红了眼圈:“这个丫头!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 我笑:“可能是怕像今天这么伤感吧。”瞬间,所有人停止了动作,一起看向我,我一愣,觉出了失言。 老唐拿着那个公狗打火机,一下下按着那根生殖器,笑着大声说:“愣什么啊,这还不明白!小雯走了,宝伤心了,找我们喝酒,宝爱上小雯了!多容易分析啊!” ……有些人,枪毙都浪费子弹。 聊得差不多了,商议喝酒的地方,几番提议否决,再提议,最终达成一致,众人一同出发。 到了商量的饭店后,找了包间,给老度打了个电话,老度欣然,告知马上到。 跟周围几个人说了一下,今天还有一个朋友,是我高中同学,人不错,等一下都客气点儿。 菜刚上了一半,老度就来了,给双方一一作了介绍,大家都不是什么腼腆型的,互相开了几句玩笑,说了些“久仰久仰”“承让承让”的废话,很快没了拘谨感。 菜上齐,倒酒,我举起满满一杯白酒,起身微笑:“主要是高兴,这么多年了,又能和我这个哥们儿——老度一起喝酒,还有在座的这些好朋友,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杯白酒,一饮而尽。空了一天的胃,这一杯白酒是三两,下肚后马上开始往上翻,硬撑着拿气压下去,笑着坐下,让大家随意。 众人都傻眼了,虽然咱们有过这么喝的时候,但半句话没开始说呢,已经干掉一杯了,好像大家都看出今天我有些异常。 看出来就看出来吧,我今天就想喝醉。 拿了筷子,胡乱地夹了几口菜填在嘴里,囫囵下咽,算是把那一直上泛的恶心劲给压了下去。 拿起酒瓶,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笑着举杯,转向身旁坐着的老度:“哎!老度!多少年了,又能坐一起喝洒,缘分啊!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你随意!” 说完,仰头,一杯灌下。这一次,没绷住了,咳嗽起来,白酒从嘴和鼻孔喷出些许,呛得我要死的感觉,扯了餐巾纸擦着,朝众人摆手,缓过劲儿来,抬头微笑:“没事没事。” 大家都直直盯着我,连老唐看我的眼神都有了担心的意味。 我晃晃脑袋,又伸手去拿酒瓶子,却被斜对面的老付一把抢过瓶子:“这么好的酒,全你一个人喝了啊?来!老度,我敬你一杯!”说着老付把酒瓶子递给肉狗,自己拿起面前的杯子,伸向老度。 老度犹豫了一下,一仰头,但可能酒量确实不过关,只喝了三分之一,却已经一脸痛苦了! 我笑着一把抢过老度手里的杯子:“干吗?老度!你就这酒量啊,不能让别人瞧不起啊,兄弟我替你挡了!”说完,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掉。 酒桌上,在这次短暂的惊异后,气氛迅速不正常地活跃起来,肉狗、老唐、老付和老度频频互相举杯,说着客气话,一口接一口地喝,而且互相还有眼神交流,归根结底一个原则——阻止我喝酒。 但这东西哪能阻止得了,而且之前已经连喝了两个三两,后来又替老度喝了二两,五十二度的白酒,在我肚子里没待多久就开始兵分两路,有一路直奔上头。 但我的目的,简单明了——醉。尽管所有人都在貌似热情地张罗,我还是又挣扎着喝掉小半杯,然后大喊服务员要啤酒,啤酒来了之后,我兴致颇高,非要给在座的表演一个深水炸弹…… 关于昨晚的大部分内容,基本都是听大家讲给我的,因为在我自己的记忆中已经毫无印象了。 我是第一次醉到不省人事,后来酒桌上发生了什么,包括自己怎么回的家之类的问题,一概不知。 当肉狗和老付给我讲这些内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了,我在书房床垫子上睁开眼时头疼欲裂,洗完澡后稍好一些,却惊讶地发现,小粉和肉狗睡在卧室,老付和老唐睡在客厅,他们居然全在我家。简单询问之下,大概了解了昨晚情况,大家也是担心我,才一夜没有离开,因为大家都知道了一点儿什么。 小粉给我泡了热茶,我喝了后舒服很多,大家都坐在客厅,开始跟我一起,帮我找回曾经失落的回忆…… 据说,昨晚我喝了很多酒,直到后来,我彻底喝醉,说话已经含糊,搂着身旁的老度,开始问问题的时候,在座各位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我醉酒难受的原因。 我急了,瞪眼追问我昨晚都问了老度什么。 “末末。你一直在问末末。”小粉看着我,轻声说。 我傻眼了,我猜到我就是问的这个,但我怎么问的,老度怎么回答的,我一点儿都没有印象。大家开始根据各自的记忆,拼凑起关于昨晚我醉酒后和老度的一切问答。 老付说,我问了关于末末在高中毕业后的情况。而老度回答的是,末末大学没读完就辍学了,具体原因不知道,也不知道后来她做了什么,但偶尔还会和老度还有几个同学一起聚会,出手很阔绰,于是在这些老同学圈里,自然有些流言蜚语。 肉狗说,我问了老度,末末这几年有没有男朋友。老度说没有,而且敢指天发誓地说没有,不知道末末是怎么回事,高中毕业和我分手后,就一直没有任何恋爱的意思。照老度说,末末漂亮,身材又好,追求者众多,甚至老度的朋友也有动心思的,但末末完全封闭通道,不对任何异性表示好感,因为这个,一度被猜测是“拉拉”。 小粉说,我还问了老度,末末不是不一直在找我,老度点头,但说末末不承认是找我,当初只是随意似的打听,和同学聊起我就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同学们也基本都知道我高中一毕业就没再联系过末末,所以对末末的这种情绪都表示理解,但后来,突然之间,末末关注我的频率加快,甚至找过很多自己并不熟悉的人打听我的情况,那种感觉像是一定要知道我藏身何处似的。后来末末就突然没了消息了,那边朋友圈里还一度盛传末末是来找我了,但终归是别人的事情,没人太关心,时间一久也就没人再提了…… “我还说什么了?”我问。 朋友几个互相看了一眼,全都低头,不说话。 就连老唐的表情也是凝重的。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你昨天喝醉的时候,又哭又笑,还说……末末是被人包养过……” 我瞪了眼睛,我说了这个?我居然说了这个?所有人这时才抬头看我,目光都在同情。 “宝,你昨晚说了你和末末结婚的事情了。”老付伸手拍我的肩膀,“虽然说得乱七八糟,但大概我们都听明白了。” 肉狗也伸手,拍拍我:“宝,你昨晚为什么难受,为什么喝醉,我们现在都理解了,我想你应该是把憋在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了,末末和你的假装相遇,你和末末结婚,还有什么签字,什么上千万之类的。我们都知道你难受。” 这话说的,我鼻子都酸了。有人能理解自己,这在现在这社会上,是多难的事情! “宝啊,你现在清醒吗?”小粉伸手,摸我的额头,目光怜惜。 我认真地点点头,觉得这些人好像还有话说。 “宝,昨晚把你弄回来,你醉死了,但我们几个对你这事儿聊了很久。”老付说,“你知道我们不是闲聊,是关心你。” “真的很关心!”老唐一脸严肃,对我点头,“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兄弟!” 肉狗和老付同时扭头,狠狠瞪向老唐。 老唐一惊,马上改口:“我就你们三个好兄弟!” 老付转过来,看我:“宝,我们昨晚聊了一下,觉得这件事你还是应该好好和末末谈谈。” 肉狗在一旁点头附和:“对,宝,因为我们几个也都见过末末,觉得她不像是那种女孩,一个女孩要是没难处,谁愿意被包养?为了钱吗?但像你昨晚说的,她和你结婚,是为了放弃那么一大笔钱,这正常吗?你还能说末末是为了钱甘心被包养?” 我愣着,觉得这些人从来没和我这么严肃过,现在这样倒让我很不适应。 “宝啊,将心比心,我也是女人,我劝你找末末谈谈吧,哪有女人会随便结婚的?就算是为了什么去嫁人,也得嫁个靠得住的啊!”小粉坐在我身边,一直在轻抚我的后背,“你觉得呢?举个例子,你看我就一直没嫁肉狗。” 小粉的话,和小雯说的意思一样。 肉狗瞪眼又冷笑:“那当然,你是被我包养的!”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刚才无比压抑的气氛得以缓解。 我的心里也舒服了,这才像他们,刚才那样,弄得跟弹劾我似的。不过,大家的话,我听进去了。末了,肉狗给我出了一道选择题:如果你老婆和你情人同时掉进水里,请问你是再找一个丰满型的还是娇小型的?跟着大家,我也轻轻笑了笑,我知道,肉狗是在劝慰我,通俗地说,是天涯何处无芳草。 看我情绪稳定,大家全都起身告辞。我笑骂着把这些人赶走,关了门,马上靠在门上,眼睛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说实话,这些家伙这一次,还真让我感动。有时候,有一些知心的、忠肝义胆的朋友,真的是一件幸事。 按照小粉的嘱托,我喝了粥,胃里舒服了很多。真的要找末末谈谈吗? 言情归言情,现实归现实!小说里男女主角全都每天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但现实中,有几个为了儿女私情而不上班的? 上班这么多天,第一次在自己办公桌前安安稳稳地坐好,在网上胡乱地看着,但实际上,眼睛读着文字、看着图片,却一点没有过脑子。这是一种很高超的技巧,叫此刻无心胜有心。 抽了好几支烟,抽到已经有美女同事抱怨了,我才忽然想起什么,跑到外面的大会议室里坐下,给末末发了一条短信。短信是字斟句酌的,我不想说得太狠,但又想表达自己的意思:首先可以肯定,你伤害我了,你也明白。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伤害你,你告诉我。 按了发送键,坐在大会议室,发呆。半个小时,没有回音,心里有些慌了,给末末打手机,手机是关着的。这下真怕了,是不是那晚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真的伤害到她了? 犹豫了一下,给小曦的手机打了电话。响了两声,接通。 “小曦,不好意思,我是赖宝,那个末末……” “滚!” 那边挂了。这丫头还记仇呢!再打小曦的手机,死也不接。我有点儿没主意了。这情况让我怎么办?我想找末末,大家劝我劝得有道理,但我不知道找到末末之后,我能和她说些什么。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好像总能听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我们谈谈吧。”但真正坐在一起,面对面的时候更多的却是哑口无言。 随着时间的推移,报社的人越来越少,我却一直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看新闻、看图片、看视频。我不想回家,面对那么一个空荡荡的环境,会更让我难受。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办公室里基本没人了,只有我坐在电脑前,抽烟,发呆,毫无目的地点着鼠标。 十二点,我放弃了漫长的逃避,离开报社回家。在小区门口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了一打啤酒和几袋花生。我不是酒鬼,但有些时候,还有比醉酒更能让人不胡思乱想,去睡觉的办法吗? 开门,进屋,甩掉了鞋子,晃晃悠悠走向客厅,坐沙发上开一罐啤酒,双脚搭在茶几上,仰头喝了一口,爽!正在准备喝第二口的时候,忽然觉得不远处的电视有异样。仔细一看,发现在电视屏幕上沿的横框上,被人用透明胶带贴了几张纸。 谁这么缺德啊? 上前走了几步,一把扯下来,低头看了一眼,但就这一眼,我几乎崩溃,眼睛再也拔不出来。是末末写给我的信。她来过。 宝: 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以后这样的时候,也许是在我心里,也许对面没有你,嘿嘿,写到这儿我就哭了。 其实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男朋友,和你在一起,也是我唯一的恋爱经历。 你肯定不相信,但我是很真心地告诉你这些。 我很怕那晚告诉你事实以后,你的那种表情。别人怎么看我都可以承受,但你那样,我受不了,因为我爱你,被一个你爱的人鄙视,这样的痛,你能明白吗? 你的短信我收到了,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是决绝,还是回转?有些话,当面不好开口,所以我写给你,这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宝,你是不是一直在恨我瞒着你?我知道,我们注定要分开,我配不上你,你也不会要我,那么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不能像小雯那样去做什么来报答,为了让我不那么愧疚,我告诉你全部。 我说我被包养,你很惊讶是吗?我自己也很惊讶,因为“包养”这个词,我想都没想过,甚至和我无关,是别人强加给我的。 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因为一些事情,我爸爸先是被双规,然后开除党籍、公职。从此,一切都变了。 爸爸因为急火,犯了病,很重,要换肝。我们家的财产,一切充公,哪儿有钱给爸爸换肝?我退学了,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上班,我答应老板,除了上床,我愿意为男人做任何事。我要救我爸爸。 但很幸运,在那里,我遇到了小曦,她说我的眼睛很纯净,看到珠宝和钱不发亮。知道我的事情以后,她说可以帮我。小曦把我介绍给她的老板,姓杨,周围人都叫他杨老爷子,直到杨老爷子死,我都不知道他真名是什么。小曦的工作就是杨老爷子的私人陪护。对外,我们是杨老爷子的干女儿,而我们,也自然是叫他干爹。工作很简单,只是陪干爹说话、散步、伺候饮食起居。 小曦做干爹的私人陪护已经五年了,而她和干爹签的合同也是五年。干爹觉得小曦走了,无人可替代,小曦之前帮着干爹找了好几个女孩,他都不满意,直到遇到我。 你觉得我很脏?没错,在外人看来,我和小曦一定是杨老爷子的私人玩物,会和干爹上床,为了钱,会为一个老头子做一切肮脏的事情。其实不99lib?是的,干爹从来没有那些想法,他只是想有人陪,有人说话,有人照顾。除了牵手和拥抱,他不碰我们一下。 干爹答应我,出钱给我爸爸做手术,代价是我和他签三年的合同,这三年我不能离开他,要一直照顾他。没想到这件事被我妈妈知道后,她会那么生气,就是因为这件事,妈妈犯心脏病去世了。我当时心都碎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后来干爹拿来了钱,但我爸爸却死在手术台上。 连续地,失去了两位最亲的人,我想过自杀。在我最难的时候是干爹救了我,那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人,他心疼我,照顾我,一直到我情绪稍微恢复。 你说我变了。但在那个环境,我能不变吗?干爹有个儿子,一直和我斗心眼儿,怕我夺了财产,而我经常陪干爹出入一些场合,那里的人也全都一个比一个精明,他们有意图地靠近我、拉拢我,试图利用我在干爹身上得到好处。 我和干爹签的是三年的合同,但干爹却没有坚持这么久。第二年年底的时候,干爹身体开始不好,到第三年年初,干爹去世了。但并不是他去世了,我就无债一身轻了,因为在干爹的遗嘱里有我! 干爹在遗嘱里写了:如果我和他儿子结婚,他儿子将继承他全部遗产,其中有一千五百万会归到我的名下;如果我和别人结婚并且幸福的话,那全部遗产的三分之二就会捐献给一个慈善机构。 所以,干爹去世后,他儿子一直在找我,一直在逼我和他结婚,因为他想要财产。可干爹的儿子连禽兽都不如!他有钱,玩女人,甚至玩男人,他很脏,很恶心。他到处宣扬我怀了他的孩子,说我在干爹没去世之前就和他私通很久,这些事情,很快就在我那几年所交际的圈子里传遍了,无论我到哪儿,所有人都鄙夷地看我,我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女人,歹毒、阴险。渐渐地,当初由干爹带着我认识的,并且喜欢我的那些人,全都开始远离我,我成了一个个体,彻底孤立无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明白吗?这些都是干爹儿子逼我的手段,他想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和他结婚,但我不能,如果和他结婚,那我才真的是为了钱,因为我不只是不爱他,我更恨他。 我开始躲藏逃避,但无论我藏到哪儿,他始终能找到我,把我关起来,强迫我喝药,逼我和他上床,但他没有得逞,因为我…… 你说你遇到老度时,我就知道完了,起码你知道了一些事情。是的,我一直在打听你,在找你。一开始找你,只是因为恨,只是想报复,但后来,事情闹得乱了,我更想找你,爸爸妈妈都走了,我没有任何依赖了,而你曾经是我最信任的人,甚至可以把自己交给你。我跑来山城,假装遇到你,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会不会觉得我傻?其实我可以和干爹的儿子结婚,这样我就有很多钱,即使离婚也一样有这些钱,但我不能,我真的不想把我的身子交给那个人。看到这儿你会笑吗?你会觉得我是什么啊,不就是**吗?但是,宝,我不能,因为我还是处女。 高中时候的那次经历让我很懊悔,像对不起你似的。回家后自己用手指试,太疼了!去医院检查,我是石女。你懂什么是石女,对吗?这也是我和你之后,一直没有恋爱,一直在找你的原因,因为你是唯一和我有那种程度亲热的人,无论我变得多么有心计、多么市侩、多么狡猾,这一点不能改变。 宝,我和你说得太多了……我实在被干爹的儿子逼得没办法了,才想出找人结婚的主意。小曦给我介绍了好几个人,但我想到的还是你,我相信你。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最后你知道真相,骂我、打我、唾弃我,我认了,因为我们做过夫妻。但是我没想过你会这么痛快答应帮我,甚至不问原因。我回来问小曦,小曦告诉我,男人这么无私地帮一个女人,只有一种可能——他爱她。我突然找回了失去多年的幸福感觉。但那晚,我和你说完包养事情,你的表情告诉我,一切都是梦而已。你不会接受我,哪怕你爱我。但我感谢你,宝,全身心地感谢你。 干爹遗嘱上说,如果我和他儿子以外的男人结婚,会有一笔补偿,是一百万。就是那天你看到的,宁姐递给我的信封。宁姐是干爹的秘书,李叔叔是律师,朔大哥是干爹儿子的人。 你可以不相信,但我不想再解释,我已经很对不起你了。你知道去欺骗、隐瞒一个你爱的人有多难?但是,如果我早就告诉你这些,你还会帮我吗? 原谅我。 宝,补偿的钱,我留了八十万放在你饭厅的桌架上,可能你会更恨我,觉得我在用钱收买你的感情,但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宝,好好保重,你是好人,一定会幸福的。 宝,我爱你。只爱你。 …… 三页纸,洋洋洒洒、密密麻麻。到处是泪滴浸湿的痕迹。 一切事情,都写得明明白白。这个时候,我要是看不懂,我要是不理解,我就是傻X。但是,如果末末不说,我怎么明白呢? 拿着信,我站在电视机前颤抖着。 我不能想象末末为了父亲签下那份三年陪护合同时,是什么心情; 我不能想象末末独自面对父母接连去世时,是什么心情; 我也不能想象末末被迫接受了一份遗嘱,被那个什么大少爷逼得跑来山城寻找我,隐瞒着和我假结婚时,是什么心情。 事到如今,我可以承认了吗?狗屁的爱要怎么说出口!再恶心我也要说!我爱!我真的爱她! 脑子里沸腾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电视机前站了太久,而末末呢,她在哪儿? 我完全冲动了!握着那三页纸,呆愣地抬头,嘴上下意识地大喊:“末末!末末!”那喊声听得我自己都打战,但我相信那是发自肺腑的。因为我怕了。要知道,写了这样的信,意味着末末已经走了,离开这儿,离开了这个城市,甚至离开这个国家! “末末!别走!末末!末末!”大声地、激动地、完全不经大脑地喊着,就好像这么喊,会感动上苍一样。一边喊着,在门口忙乱地换着鞋,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就是下意识地要追出去,无论去哪儿,起码要先追出去,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忽然之间——身后卧室门开了:“谁喊我?几点了?干吗呀?” 一时间,空气都凝结静止了。我猛地转身看,末末头发蓬乱,睡眼惺忪地站在卧室门口,穿着睡衣,一脸恼火地挠着头发。 两个对望着,都在愣神。这太意外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是来找你,你不在,我给你写信,哭啊哭的,后来太累就睡着了……”末末也没完全清醒,眯眼挠头发,实实在在地回答。 我激动了,刚刚那几页信纸带给我的冲动,此刻骤然爆发! “末末!末末!我以为……我以为你走了!”我激动地喊着,声音颤抖。 末末猛然惊醒,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后突然一转身,回到卧室,啪的一下,重重关上了门。 我急了,几步跑过去,拳头擂着卧室门:“末末!开门啊!末末你干吗?开门!” “我不!”末末的声音倔犟无比,“你要干吗?骂我?还是和我讲大道理?我都不想听。” “不是!我爱你!”我气恼地吼了起来。 “啊?”末末也急了,“说什么?” 好吧好吧,不折腾了,不玩言情了。我仰头,长长喘气,然后慢慢说:“末末,开门,我爱你,真的。” 卧室里沉默了半天。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宝,我知道你看过我的信了,对吗?那你能不能考虑清楚?我不希望你一时激动。”末末的声音很冷静,不像是装的。 “我不是!末末,我不是!信我都看了,我都知道了!”我喊着。 “都知道了?”卧室里轻轻一声质疑。 “嗯,但我不管什么干爹,什么财产,什么石女!” 我是疯了吗?不是!喝醉了?不是!看了那封信……有这个原因,但此刻,我就是想面对末末,一定要! “末末,出来,好吗?”我轻声说。不知道怎么,或许爱情,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吗?这什么这一刻我就一定央求她的谅解?到底……谁对谁错啊? “宝,别逼我,我不会开门的,我不希望你是看了那封信以后的一时冲动。我希望你真的是冷静考虑之后的结果,明白吗?”末末的声音哀怨、低沉。 “末末你不出来,我就等你一晚上!”看看我的义薄云天。 卧室里叹气:“宝,我求你,我们冷静下来再谈,你走吧,好不好?” 走?别逗了。“不,我不会走的。” “为什么?” “……这是我家。” 我就在客厅沙发上苦苦等了一晚,但最后还是百密一疏——不小心睡着了。 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哎?昨晚好像有事儿。 ——末末! 于是急忙起来,直奔卧室,拧开门,空空如也。她,走了……这一刻,心里无比失落。 愣了许久,才想起给末末发条短信:躲避吗?谈谈吧! 许久,没有回音,打过去,关机。 呆愣了片刻,脑子里显出念头来,找小曦! 号码按了一半,我仰头发愣,忽然快步走向门口——还打电话?去小曦家啊!末末一定在那里!有什么比当面把话说清楚更好的? 出小区,打车直奔小曦家。凭借自己惊人的记忆,半个小时,我已经站在小曦家门口。 喘气,定神,敲门。 门开了,面前是小洁,瞪眼看着我:“姐夫?”我心里一阵舒畅,还在这么称呼我,现在听着,怎么这么舒服呢?现在看小洁,怎么那么顺眼呢? 上下看了我一遍,小洁扭头喊:“曦姐!畜生来了!” ……我身子一趔趄,扶住门框,这也是昵称吗? 很快,小曦抱着肩,幽幽走到我面前,斜着眼睛:“找谁?” “小曦,我要和末末谈谈,求你让我和末末谈谈!” 小曦看了我半天,那眼神在一下一下割着我的肉。 “自己找。”终于吐出几个字,小曦一侧身。 我也不客气了,直接走进去,在小曦家的楼上楼下、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房间衣柜、壁橱、冰箱、洗衣机、抽屉……当找到二楼那间卧室时,我还期待着一推门末末在里面玩电动,扭头跟我微笑,但里面空空如也。 末末不在。 “小曦!末末她……”快步走回到门口,直直看着小曦,几乎是喊。 小曦轻描谈写:“她走了。” “走了?” “是,带着行李走了,没说去哪儿。”说着话,小曦一步步走近我,逼着我不由自主地后退,“赖宝,别找了。如果末末爱你,那她无论在哪儿都会爱你;如果你伤了她的心,那无论怎么她也会伤心。末末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我比你清楚!”小曦说着,犹豫了一下,扭头瞪了小洁一眼。 小洁一愣,马上知趣地转身,走远,消失不见。 小曦转过头来,走近我,压低声音:“末末是石女的事情也和你说了,你怎么想?” 我后退一步,一愣,什么怎么想?不就是石女吗?先天性阴道狭小堵塞月经不能……当我不懂啊?手术就行了啊。 小曦轻轻叹气,又走近一步:“宝,你知道吗,末末费了多少心血才在这里找到你,又犹豫了多久才假装和你见面?除了你之外,她根本没有过别的男人。”说着,小曦伸手轻轻给我一拳,“她不止一次说过,如果你都不要她,那她一辈子不做手术,一辈子做石女,不接触任何其他男人!” 我已经退出了小曦家门外。 小曦扶着门,对我点头:“我不想和你说太多,你好自为之吧。” 门呼的一下,在我面前结结实实地关上了。 我终于知道了虚脱是什么感觉——整个人都软了。做男人,要软成这样,就真太不男人了…… 小曦说的话我听见了,听完之后心里就开始空了,但更郁闷的是,末末不见了,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可能小曦知道,但她不告诉我。我明白,她这一路瞒着我,就是不想让我知道真相,不想让我瞧不起她;我明白,她这一路和我嘻嘻哈哈的,总是逗我、耍我,这一切都是在掩饰她心里的苦闷。 但我不明白,这本来是明摆着我一直有受伤害的事,怎么到了现在像是我在伤害她一样?这就是冤家吗?看天上云卷云舒,看身边人来人住,看路边花开花谢,看公交车上挤死挤活,看城管砸摊砸货,看小商贩骂爹骂娘……他们的生活都是充满乐趣、朝气蓬勃的,咋就我这么苦闷呢?连一个小丫头我都搞不定! 沮丧地回了家。在浴缸里放了满满一缸水,我是很少泡澡的,但今天我要泡一下,好好地,长时间地泡一下。泡不到别人,让我好好泡一次自己吧。 胳膊在水里划着,我悄悄地想,一切都消失吧,一切都不存在吧,我要是一条鱼该多好,就这么在水里游弋,顺着下水道游走,越游越远……越游越远,最后迎面碰上一颗卵子,然后我们很高兴地做朋友,一起玩,一起慢慢变成一个小生命…… 哎?不是想的是鱼吗? 正泡着,手机响了。 接了电话。小曦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过来:“赖宝!末末走了!” 我结巴着回:“我……我知道,你……你告诉我了啊!” “不是!她真的走了!”小曦大喊大叫,“刚才她的确是出门了,我那么说是吓唬你。后来我无意中发现,末末的行李不见了!我这个乌鸦嘴啊!” 我傻眼了,猛地从浴缸中站了起来。刚才在小曦家,我也猜出她是故意气我的,我只想过最坏的结果是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末末,因为她躲我,但现在麻烦了,如果末末真的走了,带着行李,连小曦都不知道她去哪里的话,那就真的完了! 手忙脚乱地出了浴缸,胡乱擦着身子,用毛巾围住下半身,马上给末末打电话。一边按着号码一边祈祷:别关机!别关机!别关机! 通了!歌里怎么唱的来着?随你去天堂,上帝是好姑娘! 许久,没人接听。末末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在客厅里焦急地走着,胡乱拿着袜子内裤,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去哪儿。痴呆一样听着手机走来走去,路过家门口时,忽然定住!有声音…… 门外有手机铃声,很近,很近。 会不会是……我冲动了,猛一步跨过去,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末末,直直地面对着我,手里拿着手机,我一拉门,她吓了一跳,瞪眼,又急忙把头低下去,头发垂下,遮住了脸。 “末末?”我吃惊地叫了起来。 末末声音很轻:“宝,我是来,我是来最后……”说着,末末一捂嘴,眼泪瞬间流淌。 “末末!我以为你走了!吓死我了!”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喜?怒? “宝,我想清楚了。”末末哽咽抽泣,声音柔弱沙哑,“宝,你是个好人。所以,你应该找一个纯洁的、可爱的、善良的、了解你的、能够全心全意爱你的女孩在你身边,你需要一个很优秀、很完美,能让你永远快乐的女孩来和你在一起……” 我爆发了,上前双手一下抓住末末的肩膀:“不!胡说!我不要什么善良可爱!我不要什么很优秀很完美的女孩!我只想要你!我只想你不离开我!” 末末听着,慢慢抬头,先是愣,接着目光变得气恼,脸色也阴沉下来,死死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宝,我说的就是我!” 啊?我傻了,纯洁、可爱、善良、优秀、完美……末末在说她自己? “你……那你刚才说,你是最后来什么?不是和我告别?”我脑子里跟滚筒洗衣机似的,乱七八糟地翻滚,还带着轰鸣。 末末摇头叹气:“我是来最后问问你,你……你要我吗?!” ……所以说,有话不能说半截!我看着末末,笑了;末末看着我,也笑了起来。 “你又玩我!”伸手摸末末的脸。 末末伸手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递到我面前:“宝,还……离吗?”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离婚协议书》。脸上笑着,狠狠地把那张纸撕得粉碎。但用力太大,腰腹也跟着使劲,好死不死的,腰上的毛巾一松,脱落下去。 末末一愣,飞快地呀了一声,双手捂脸。爱谁谁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浪漫时刻尴尬了。就这么赤身裸体地伸手一拉,把这个不要脸的小丫头,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 “别走了,末末,我要你,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我要你做我老婆!” 末末紧紧贴在我胸口,声音温柔得跟小猫似的: “我本来就是你老婆了呀… 我和末末举行了小型婚礼,小曦、小洁、肉狗、小粉、老付、燕子、老唐和小婉悉数出席。 婚礼其实也就是一个饭局。 饭局上,当小婉看到末末时,表示了惊讶,扭头看老唐:“唐,我上次看到的赖宝老婆……不是这个呀?” 众人大笑,老付说:“那说来就话长了。” 老唐转身扶着小婉肩膀,一脸严肃:“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小婉,现在你明白了?找到我这样专一的男人是多么不容易啊……” 毫无疑问,因为这句话,大家又借着老唐的身体舒筋活血了一番。 有了末末的那一百万,我终于脱离房奴生涯,直接付清房子的贷款,这里终于实实在在地成了我和末末的家。 我现在的生活是:人在皇朝故宫,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微笑着向殿堂之下挥手致意;然后脱龙袍,向工作人员交照相的钱,出故宫,骑自行车回家,给老婆做晚饭。惬意得很。 和小雯取得了联系,告知我和末末的现状,小雯来了E-mail,说她在那边一切都好,祝福我和末末,让我们一定要实现她附在那三根羽毛上的愿望。还说孩子出生后,名字就叫他亲生父亲的,但小名,要叫“宝”。 我和小雯的那张后期合成的合影,依然摆在家里的书架上,不一样的是,经过高手老付的PS,现在那张照片:我在中间,右边是小雯,左边是末末,我完全是左拥右抱的架势。这是末末自己要求的,照她说,如果没有小雯对我的劝说,我们也不会在一起。只不过,这张照片不定期是成了末末经常戏谑我的导火索。 每次当我无意中看了一眼那照片,末末必然会一股醋味地说:“你不是不特想小雯啊?” 我就笑:“男人嘛!肯定都有除了老婆之外的梦中情人。” 一般这话说出来,等待我的都是一番家庭暴力。 带着末末做了手术,医生说末末属于“外石”,手术并不难。 感谢上帝,手术很顺利,术后恢复得很好,但要彻底恢复才能同房。 五个月后,去医院检查,大夫说一切完好,可以那个了——这个老不正经。 于是,这天晚上,我和末末迎来了货真价实的新婚洞房。干干净净地洗了澡,香喷喷地上了床,我们完全赤裸地紧紧拥抱在了一起。末末很紧张,脸色潮红。我完全兴奋,距离上次光临末末的裸体,已经多少年了啊! ……很明显的,末末全身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 “烫。”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