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第玖号当铺》 第一章 第九号当铺（一） () 张晓燕惊恐地盯着阿飘，“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别跟着我了！滚开！滚开！” 阿飘再一次飘到张晓燕面前，“帮帮我，帮帮我……” 张晓燕绝望地看着几个行人从阿飘身体中穿过。不知为何，半个月之前一天，某阿飘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她脚步收势不住，一头撞了上去，正想道歉的时候，也是和眼前一样，她发现自己从它身体里穿、了、过、去。 张晓燕张着嘴巴，不知作何反应，最开始的一秒钟，她甚至还在奇怪为什么穿过了身体，还不流血。 “帮帮我，帮帮我……” 说话的声音那么正常，让张晓燕忽略了奇怪处，正想发问的时候，她看见又一个人穿过了某阿飘的身体。同时，犹如魔音穿脑的声音还在持续地响起，“帮帮我，帮帮我……” “呀！妈呀！有鬼！”张晓燕尖叫一声，撒腿儿就跑。 路人经过，呸了一声，“神经病！” 张晓燕是个最最普通的路人甲，有些许学识，但不够找到高大上的工作，有些许体力，但没有特别技艺蓝领行当都加入不了，高不成低不就，各行各业各工种都干过。年近三十一事无成，除了勉强能糊口解决温饱问题，事业婚姻家庭孩子以及接下来的未来，简直想都不敢想。但她是个豁达，甚至于有几分阿q精神的女人。得过且过的处世哲学，让她过得其实还算如意。 但，这个如意还能维持多久？ 张晓燕停下脚步，正视阿飘，心平气和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半个月，无论是驱赶画符驱鬼还是无视歇斯底里无视，无论用哪种方法，张晓燕都不能摆脱这个阿飘的纠缠。她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再不解决它，她就要被人抓进精神病院了。 “咦？”阿飘居然还奇怪了一声。 张晓燕气得想吐血，“你跟了老子半个月，到底要干什么？你还‘咦’！‘咦’个毛啊！老子才该‘咦咦咦’！” “帮帮我，帮帮我……” “t!别念了！老子头都被你念爆炸了！算我怕了你了，你一直在说什么帮帮你，到底要帮你什么，你倒是说啊！” 阿飘记忆有些模糊，“不知道……” 张晓燕忍不住向阿飘的身上吐了一口口水。 阿飘一飘，躲过了口水。 对于阿飘毫无意义的举动，张晓燕翻了个白眼，如果能抓住对方的衣领子，她一定狠狠抓住了质问它，可问题是张晓燕抓不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脾气，“你不说问题，我怎么帮你？其实我才懒得管你的问题，只要你不缠着我，你知道不知道都与我不相干。要不你别跟着我了？” 阿飘空荡荡的身体晃晃悠悠，随时都能随风羽化了似的，“帮帮我，帮帮我……” “你复读机啊！不说算了，我走了！别跟着我啊！” 张晓燕超前走了几步，往回看，阿飘果然像之前那样在跟着她飘。 张晓燕郁闷不已，“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能不跟着我？大神，求求你了，别跟着我了，好吗？” 阿飘茫然地看着张晓燕，“帮帮我，帮帮我……” 张晓燕气得跺脚，“我帮了你，你就能不跟着我了，是吗？那我帮你，我帮你行了吧！我帮你，我帮你，帮你帮你！” 阿飘喃喃地，“帮帮我，帮帮我……” 张晓燕想呕血！ 第二章 第九号当铺（二） () “！”张晓燕爆了一句粗口，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神，你一直让我帮帮你，那你跟我说说，你要我帮什么？你死后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我帮你完成了心愿，你是不是就不用缠着我了？” 阿飘想了半天，张口就道：“帮帮我，帮帮我……” 张晓燕无语，“你生前是不是个傻子啊。一直叫我帮你。你自己都搞不明白帮你什么，让我怎么帮你？” 阿飘晃荡着身体，想啊想，想啊想，想了半天，才道：“阿九说，说，带你去个地方？” 张晓燕反射性地抱胸，“阿九？你们这些孤魂野鬼的头头儿，大魔王？” 阿飘想啊想啊想，“第九号当铺。” 当铺？什么跟什么？鬼魂实现愿望和当铺又有个毛相干？ 阿飘的精神显然地振奋起来，做出拉手的姿势，“走，找阿九！” 张晓燕下意识做出甩手的姿势，“不去！见你一个鬼都够我受了，我才不要见更多的鬼！” 阿飘歪着头看着张晓燕，也不说话。 张晓燕回看着阿飘，过了好一会儿，才泄气地道：“带路吧。”不去又怎么办，难道一直让这个不明物体跟着她吗？ 走了一截路，张晓燕就问，“你说的当铺在哪里呀，远不远？我们要不要坐车去？你飘着不累，我走着累啊，大神！” 阿飘沉思了好一会儿，“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带我去？” “阿九，阿九。” 跟一个鬼怎么讲逻辑？ 张晓燕郁闷地跟着阿飘，愤愤地看了一会儿风景，心里在衡量跟着阿飘走到底合不合算，如果要花太多时间找什么当铺，那还不如一直被它跟着，反正就跟着而已，又不用少了一块肉。除了最开始被吓了一大跳，其实阿飘对她产生的困扰也是有限。 “对了，阿飘……” “阿飘？” “阿飘，不是说鬼最怕太阳吗，怎么我每次见你都是白天，晚上反而看不见你？难道你不怕太阳？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可真是个不同寻常的鬼！” 因为阿飘从来不会在夜晚出现，所以张晓燕并不怎么惧怕阿飘。 阿飘一边飘一边消化着张晓燕的话，“白天出来。晚上不出来。” “为什么？” “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死的？生前是哪里人，是做什么的？变成怨鬼缠人，肯定有不同寻常的死法！病死的？撞死的？还是冤死的，被人害死的？哎，你死的时候多大年纪了？” 张晓燕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我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跟一个鬼聊上了。” 阿飘茫然地道：“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什么找我？” “不知道。找阿九。” 张晓燕抓了抓头发，算了，问了也是白问。等见了那个什么阿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不知道阿九是谁，黑白无常？魔王？还是阎王？ 张晓燕打了个寒噤。 第三章 第九号当铺（三） () 张晓燕跟着阿飘走啊走，走得腿都要断了。 再一次后悔跟着阿飘走的时候，它终于指着一间装潢得金碧辉煌的店铺道：“到了。” 张晓燕快步走到店铺前，扫了一眼店招，“第九号当铺。原来这个年代还真有开当铺的。” 她朝店里面看去，装修风格很现代，日光灯发出刺眼的光芒，和想象中与鬼打交道的阴森黑暗一点都不同。一点都不可怕嘛。 阿飘毫不犹豫地飘进了店里，回过头还急切地招呼张晓燕快跟进来。 张晓燕审视地再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慢慢地踱步进去。 一个西装革履像卖保险的男人迎了上来，“你好，欢迎光临第九号当铺。我是这里的老板，你可以叫我阿九。” 张晓燕将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又用手戳了戳他，“不是鬼啊。” 阿九习以为常地道：“我是人，不是鬼。请坐，喝茶。” 张晓燕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茶杯，心想这种地方的茶能喝吗。 “恭喜张小姐成为本店第九号业务员，您将为九百九十九号顾客提供服务。具体的服务项目已经写在合同里，电子档和纸质档一并给你。接下来我为你详细叙述一下合同内容……” “等等，等等！什么业务员？什么合同？什么九号九百九十九号？什么鬼！” 阿九微微一笑，“那我先介绍一下目前的情况……” 张晓燕看看天色，道：“不要。我问你答，这样比较节省时间。它是谁，为什么找上我？” 阿九停了一下，他习惯了掌控局，不喜欢这种命令式的说话方式，“它是本店第九百九十九号顾客，名字叫李婉约，找你是为了帮她解决问题。至于为什么找上你，是因为你的来历和生辰八字符合本店的要求。” 平凡的张晓燕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可能来历不凡，遂好奇地道：“我什么来历？生辰八字又怎么样？” 阿九似笑非笑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张晓燕运了运气，“不说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当什么业务员。” 阿九皱眉，食指敲了敲桌子，“只要你能忍受九百九十九号一直缠着你，你可以不当。” 张晓燕切了一声，“缠着就缠着，我不怕。大白天的，难道我还怕一个鬼？” “张小姐，你觉得鬼只会在大白天出现？” 张晓燕心中惊了一下，“吓唬谁呢，如果阿飘能在晚上出现，早就了！” 阿九轻蔑地笑笑，“张小姐，你觉得只有九百九十九号？” 张晓燕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还有其他鬼也会找我？为什么？不可能！” “我说了，你的生辰八字符合本店要求！” 张晓燕气愤地喊道：“凭什么！你们认为符合，我就非要做？有没有人权啊！” “张小姐，和鬼讲人权？” 张晓燕瞪眼，“所以说，你看上了我，我就必须帮你们做这个狗屁业务员了？” 阿九克制住脾气，“不是我看上了你，是法则找上了你。”如果可以选择，这样坏脾气的女人，谁乐意聘她为业务员。只去地域走了一遭，那般智计百般手段不穷的女人，转瞬就成了个肉眼凡胎，混到吃饭都艰难的地步，法则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 张晓燕惊异，叉腰问道：“法则？什么玩意儿？你不说清楚，我不会不明不白地接什么业务！还有，钱少了我也不做。别以为有个阿飘就能威胁我做白工！” 真是个俗不可耐的女人。 阿九耐性告罄，“你不做可以，只要你不怕无数个阿飘来找你。” 张晓燕瞪眼，“我不怕！无穷个我都不怕！到时交通堵塞了不关我事！” 阿九勾了勾唇，“……白日黑夜！” 张晓燕瞬间怂了，白日她不怕，黑夜那就有点恐怖了。只要想想，半夜三更，睡梦之中，无数个鬼混环伺床边的场面，张晓燕就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张晓燕吞了一口口水，“不怕！我不怕！” 阿九静静地看着张晓燕，不说话。 第四章 第九号当铺（四） () 阿飘本来游弋在半空，听到这里急切地飘到张晓燕面前，“帮帮我，帮帮我……” 张晓燕抓了一把头发，“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帮帮我，帮帮我……” 张晓燕不想跟阿飘说话，转头对阿九道：“它一直在唠叨‘帮帮我’，到底是什么？它怎么找到我的，为什么只找我，不找别人？是不是你让它找我的？” 阿九袖手，“我可以告诉你答案，前提是你得答应做本店的业务员。” 张晓燕瞪着阿九，良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你告诉我情况先！” 阿九瞄了一眼张晓燕头顶心快被黑色吞噬的青气团，嗤了声儿，“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命不久矣，“我说了，是法则和八字选中了你。你不答应做我的业务员，以后还是会有鬼魂找到你。与其等你哪天被恶鬼吓死，还不如和我一起完成交易，期间你还能得到一些利益。只要你肯做，钱当然不是问题。你想要多少钱？” “那得按时间算，市价二十块一个小时，我也这个价。就当兼职发传单了。” 还不贪嘛。 阿九道：“职。按客户满意度算，非常满意一天五百，满意四百，合格三百，不满意两百，失败无薪。” “职？无薪？那不干！” “那你想怎样？” “兼职，时间我定。二十块一小时，包干。我只负责做，不负责承担责任。”张晓燕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有多大的收益就有多大的风险，她才不干无本买卖。 阿九不由仔细打量着张晓燕，这种谨慎的性格能是传说中那个阴狠毒辣诡谲莫辨的天妃具有的？ “干不干？不干拉倒！” “可以。我把合同打印出来，你签了，就可以上班。” 张晓燕抄着手，“你们店那么能耐，还需要签合同？” 阿九没理她，坐到电脑面前将格式合同修改了几处，然后打印出来，递给张晓燕，“仔细看看，合适就签了。” 张晓燕生怕有诈，拿到合同，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什么叫任务失败扣分？” “简单来说，就是扣工资。” 本来就没工资，扣个毛哦，难道失败了，她还得拿钱倒赔店铺吗？失败了直接走人，大不了浪费点时间。 张晓燕怪异地看了一眼阿九，这种毫无意义的合同有必要签吗，无聊。 张晓燕爽快地签了合同。 字一签，一串深奥的符号就直射入张晓燕的额心。刹那间，灵台一片清明，宇宙的奥义喷射而入，张晓燕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张晓燕茫然地摇了摇头。 契约已成。 阿九挑了挑眉，将身体陷进老爷椅中，“你可以回家了。” 阿九的态度让张晓燕又不痛快了，“你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走我就走！把车费钱拿来，我要报销！” “看看你的手机短信。” 手机正好进了一条短信。张晓燕点开看了一眼，是银行转账信息，金额有四个零。 阿九等着张晓燕的吃惊和感恩戴德。 张晓燕瞪着手机屏。班都没上就发这么钱，她是不是遇到骗子了？ “把合同给我，我要解除！” “啊？” “无缘无故给这么多钱，我的预感告诉我，里头一定没什么好事！我后悔了，合同拿来，我要解除！” 阿九盯着张晓燕看了好一会儿。 张晓燕不自在地挺了挺胸，“干嘛，没见过美女啊。” 阿九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道：“那是预付给你的工资，收着吧。你可以走了。” 张晓燕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靠谱，她凑近一点，“真的不能解除合同了？” “不能。” 张晓燕心烦地抓了抓头发，“好吧。那我什么时候上班？光给钱不叫我上班，你不怕我跑了啊？” “你可以回家了。” 张晓燕再次看了阿九一眼，然后悻悻地离开了当铺。 张晓燕不知道的是，她的人生，就因为这份合同，就此走上了另一条和别人的安排截然不同的道路。 第五章 保命三步曲（一） () 阿飘再次出现在张晓燕的面前，她正在欢脱地吃外卖。荷包里突然来了一笔巨款，不好好犒劳一下胃，都对不起自个儿！ 张晓燕叼着一截红烧肥肠，愣愣地看着阿飘。 阿飘对着桌子，“垃圾。” 张晓燕怒了，“你个阿飘，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 “食材垃圾，烹饪垃圾，垃圾食品。小姑娘，这种东西吃了不好。” 张晓燕稀奇道：“咦，阿飘，你不复读机啦？” “复读机是什么？” “你远古人吗，复读机都不知道！阿飘……” 阿飘怪怪地看着张晓燕，道：“阿九不是说你我通灵了吗，难道不灵？” 通灵？什么鬼？张晓燕正想说话，一串串信息突然像潮水一般涌入了大脑。 姓名：李婉约，性别：女，出生于1932年5月25日。 生平：徐家华正房，育四女一子，二月二日在牙买加出车祸，昏迷至今已有二十九日…… 任务：大任务，夺回徐家大房应有的一切；小任务，随时发布。 张晓燕甩了甩充涨的脑袋，半晌，飙出几个字，“你是女的啊？”认真地打量阿飘，“咦，你是外国人咩？” 李婉约签署了典当契约后，灵台也逐渐清明了，“我跟了你这么多天，你连我是男是女都不晓得？” 张晓燕努力地消化了一遍脑中的信息，“澳古首富大房？意思还有三房四房？” 李婉约平静地道：“目前有二房，三房四房五房也不远了。我丈夫英俊潇洒，很得女人喜欢。” 张晓燕有些理解不能，“这个年代居然有二房，法律不制裁他吗？” 李婉约露出看傻子的神情，“这个年代？我的年代是八十年代。” 张晓燕凌乱了，“八十年代？有没有搞错？阿九神经病啊，八十年代的问题，要我怎么解决？没有可操作余地啊！” 李婉约露出了个诡异的微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阴风阵阵。 张晓燕搓了一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又想起一个问题，“你不是只在白天出现吗，为什么，晚上也出现了？还有，我看你之前呆呆傻傻的，一会儿工夫，怎么感觉你变聪明了。” “这是我典当了十年寿命，合理的回报。” 张晓燕呆住，“十年寿命？你连命都不想要了？” “与其多活行尸走肉的十年，还不如为我儿争取一线生机。阿九说无法强行逆天改命，不然的话，我宁愿用我的命换我儿的命！” 张晓燕道：“你是怎么知道你儿子会出车祸的？” 李婉约双手合十，“都是菩萨的安排。我被撞之后，魂魄离体，看到了我们这房人的前世今生。后来得菩萨的指点，找到了阿九。阿九又指点我找上了你。老天保佑，这次回去我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我儿子不死，安泰一生便可。” 张晓燕叫道：“好家伙！你的诉求是儿子不死，为什么我的任务是夺回‘徐家大房的一切’？这个奸商！” 李婉约露出长辈看晚辈的轻笑，“阿九是生意人，做生意得有赚吧。你放心，任务不难，只要保我儿子不死，多余的任务都是添头，我不会投诉你的。” 张晓燕孤身一人在世，已经很久很久没感受到来自长辈的温暖了。 她心中一暖，突然又不解地道：“既然你看破了前世今生，就按照规律想办法啊，自己干不是更合心意吗，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代价请我帮忙？” 李婉约温温柔柔地，“我这一生疾病缠身，有心无力。”叹气道，“要不是担心儿子，我情愿像现在这般，不必病痛环身沉疴难起，倒落得一身轻松。” 张晓燕不情不愿地道：“不知道你和阿九搞的什么鬼。反正只要我能帮你，就尽量帮吧。我纯粹是看你命途坎坷，可不是为了那个臭阿九和那个狗屁合同。” 李婉约温和地道：“晓燕，谢谢你。” 张晓燕嘀咕着，这个谢恐怕是白谢了。徐家家大业大，人员众多，底下的子女不是剑桥就是哈佛出身，个个顶尖聪明，她这种三流大专肄业的平头老百姓，怎么跟人家斗？那个阿九和这个李婉约真是异想天开！ 张晓燕倒在床上睡着了。 小小的出租屋里，主人的眼睛紧闭，鼻子规律地呼吸着。她今天走了太多路，实在太累了。 李婉约静静地看着张晓燕，等着…… 第六章 保命三步曲（二） () 张晓燕闭着眼睛，睡意却越来越远。 天亮了吗？ 怎么身体轻飘飘的，一点都没有刚睡醒那种迟滞厚重感？ 张晓燕张开眼睛，嘴巴立刻张成o型，“窝靠！我怎么到医院了？” 李婉约看着自己的身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瘫痪了。以后，就要在病床和轮椅上度过了。” 张晓燕看看旁边说话的人，又看看床下躺着的人，骇然道：“o!我也是阿飘了？！我怎么到这里来了？什么情况！难道我在做梦？李婉约同志，告诉我，这是在做梦？” 李婉约一个字都没说，疏忽就消失不见了。 张晓燕擦了擦触摸不到的眼睛， t么情况，为什么那么诡异？ 咔嚓一声，门开了，一个外国护士领着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看护士检查完毕出去了，才轻轻来到床前，“妈咪。快点好起来。” 张晓燕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双眼正在冒星星，一股巨大的吸力向她袭来。 张晓燕身不由己地往前倾，“窝靠！什么情况！” 睁开眼，一张五官深邃犹如阿波罗的男人脸出现在上方，同时，脑中出现了一串机械提示音：提醒徐俊曦出车祸。 只见徐俊曦双目睁大，溢满了惊喜，短促地叫了声，“妈咪！” 张晓燕只觉得身体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无法动弹，她蠕动着嘴唇，竭尽身的力气想把那句提醒说出来。 徐俊曦看妈妈那么辛苦，连忙道：“妈咪，别说话。我叫医生，我马上叫医生来！你等着啊。” 徐俊曦一走，张晓燕好不容易聚起的气就泄了。 张晓燕转动着眼睛珠子，看到身体上插满的管子，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她突然躺在床上了？ “你在我的身体里。”李婉约突然道。 “哈？”张晓燕只听到李婉约的声音，“你在哪里，刚才为什么一下子就不见了？我怎么又在你的身体里了？” “我回到我的身体里了。至于你为什么在我的身体里，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完成任务的一个部分吧。” “啊啊啊！那我岂不是变成你了吗？那我怎么办？我回不去了，我的身体是不是要腐烂在床上啊？” “你别激动，稍安勿躁。把任务完成了可能你可能就能变回你了。” “我连动都动不了，怎么完成任务？”张晓燕迁怒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来找我，我怎么会陷入这般尴尬的境地！” 李婉约有些愧疚地道：“对不起。可是为了保住我儿子的生命，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要我做我就做了？凭什么！我在控制身体，我说了算！狗屁任务，骗我到这里来，我偏不做！” 李婉约默了默，“只怕你一直在这边，时间久了，那边的身体会饿死了。” “你威胁我！” 徐俊曦带着医生护士匆匆地赶到了病房，“看，睁眼的！我妈咪睁开眼了！医生，快帮我看看，她是不是清醒了？” 医生连忙上前检查了一遍，松了一口气，“是的，先生。徐太太苏醒了。你先别着急，在外面稍等。” “她不是醒了吗？我为什么还出去？” “我要给你母亲做一个脑部ct，看看里面的淤血情况。我怀疑，你母亲的头部因为遭受到巨大撞击，有可能会失忆。” “失忆？不可能，我妈咪怎么可能失忆？” 护士道：“先生，请出去吧。” 徐俊曦依依不舍地看着张晓燕，“妈咪，那我先出现一下。你乖乖的啊。” （为了行文通顺，接下来以身体中主导的灵魂为人称） 第七章 保命三步曲（三） () 张晓燕眼巴巴地看着绝世帅哥走出去。 护士连忙安慰道：“别怕，马上就好了。” 张晓燕心里撇撇嘴，怕个甚，又不是我的身体，坏了烂了也不关我事。 李婉约提醒这个没职业道德的业务员，“我身体死了，灵魂还在，给你差评，你就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张晓燕大惊，“什么？我为什么回不到身体里？凭什么！” “如果没有完成任务，活当就成了死当。阿九拿着我的十年寿命毫无有意义，他赚不到愿力，作为惩罚，你就回不到身体。” “愿力又是什么鬼？天啦，你到底把我骗到什么鬼地方了！o！我怎么老是犯心软的毛病，不签那个鬼合同不是什么事就没有了！我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骗我去当铺，还带我到这个鬼地方来！这到底要干什么，我招谁惹谁了，要这么对我！” 李婉约有些愧疚地道：“小妹妹。我没有非分之想，只求你保住我儿子的命，让我们这房留下一滴血脉就行。只要你保住了我儿子的命，我就给你五星好评。我被人害了不打紧，我儿子不能给人害了。他那么好那么善良，就因为出生在徐家，就非得弄死他吗？我们不争了，什么都不要，只要能我儿子的命，我什么都能舍弃。” 说着，李婉约忍不住就哭了起来。曾经的奥古第一美人，仅仅因为金钱二字，就落得终身瘫痪，如今还要搭上命根子一般的儿子，任谁看了都会一阵唏嘘。 可张晓燕不在此列。 她愤怒地吼道：“那你也不能拉我下水！八十年代的事儿，我连路人甲都算不上，为什么扯上我！莫名其妙我就有可能会死了，我才是最冤的那个人好吗！哭哭哭，我才最该哭！” 李婉约小幅度地抹着眼泪，不敢说话了。 “别做得一幅小媳妇的样子，那么大年纪了，哭给谁看！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李婉约膝盖一软，跪下来哀求道：“张小姐，我真的别无他法了。我这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儿子，他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没有意义。想我李婉约，年轻时家世显赫风华绝代，就因为看上了一个穷小子，就落得如今这般田地，都是我活该！是我活该！如果当初我不贪图徐家华的好相貌就好了，如果徐家不是奥古首富就好了，如果徐家华讲良心一点就好了，我如果我的身体健康一点就好了……我现在别无所求，我只想我的孩子好好的，活着就可以……” 越是这般浅吟低泣越是能打动人心。 张晓燕盯着李婉约不说话，心却软了。 护士看张晓燕流泪了，给她擦了泪水，“女士，情绪太波动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影响，请尽量保持平静。你放心，你的身体没有大碍。醒来了就是好事，你会好起来的。你想见你儿子吗，我叫他进来好吗？” 张晓燕眼睛一亮，既然心里已经答应帮忙了，那当妈的欣赏一下儿子的帅脸，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我帮你叫了。你的情绪可千万不要过于激动。” 徐俊曦转眼就疾步走了进来，一把握住张晓燕的手，流着泪哽咽地唤，“妈咪，妈咪，妈咪。” 李婉约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儿子，儿子，妈咪在呢，妈咪在呢。奈何她控制不了身体，只能看着张晓燕用老阿姨的目光将儿子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 张晓燕这辈子都没和异性近距离地接触过，被徐俊曦挨得这么近，心里又慌又喜。 月老到底干什么吃的，她都快三十岁了，莫说帅哥，就是个示好的异性都没有过，而这样优质的男人，却是她儿子！ 徐俊曦将耳朵凑到张晓燕的唇边，“妈咪，你想说什么？” 张晓燕蠕动着嘴唇，帅哥，能不能换个角色啊！ 李婉约的身体情况，让张晓燕无法发声。她看着徐俊曦，心中叹息，天下第一大憾事就是，我想跟你耍朋友，你却说我是你妈。 李婉约心急如焚，“张小姐，提醒俊曦注意安。” 张晓燕努力了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没好气地道：“你能干，你说啊。” 李婉约一哽：…… 她能干的话，还找你张晓燕干嘛？ 第八章 保命三步曲（四） () 徐俊曦看张晓燕那么艰难地想说话，忙道：“妈咪，别说话。让我静静地陪着你就行。只要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会成为爹地最得力的助手，我也会拿到我们应有的一切。我绝不会让外头的女人欺负到你头上的！” 李婉约心中焦急，大喊，“儿子，别去啊，不要哇！妈咪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徐家的东西我都不要了！你不要为了妈咪去做那些事，你会害死你自己的！你死了妈妈怎么办，你姐姐怎么办？争来争去，人财两空！妈咪什么都不要！你什么都不要做！”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说这么多，你儿子能听见吗？” 李婉约一愣，才想起身体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了，她的眼泪顿时又下来了，“张小姐，张小姐，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魔音穿脑了！ 张晓燕气闷地叫喊，“闭嘴！” 徐俊曦一愣，转而惊喜地道：“妈咪，你能说话了！” 张晓燕被一个古典优雅的女性声音也是搞得一愣，这么好听的声音居然是自己发出的？ 徐俊曦紧紧地抓着张晓燕的手，“妈咪，妈咪，你感觉怎么样，头痛不痛？医生说你的脑部还有淤血，有可能会失忆。你现在感觉如何，能想起以前的事吗？是谁撞你了，车牌是多少，你还记得吗？” 李婉约急急忙忙地道：‘快告诉他，近期不要出门，要被车撞！’ 两母子同时在耳边叨叨叨，张晓燕烦躁不已，“闭嘴！” 李婉约和许俊曦顿时就不说话了，两脸无辜。 张晓燕清了清嗓子，想说话却是不怎么说得出来，遂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不、走。” 徐俊曦连忙道：“好的，妈咪，我会一步不离，一直守着你的。等保姆过来送饭，我让大姐二姐还有卓君卓雅过来看你。” 谁管那群娘子军！ 张晓燕拉住徐俊曦，吃力地道：“不走。” “不走，妈咪，我不走。” 李婉约暂时松了一口气，“张小姐，谢谢你。以后你会有福报的。” “得！别谢得太早！等他什么时候有点磕碰了，你又要威胁我回不去了。” 李婉约尴尬地笑笑，“我那是不得已……” “管你的！反正做了你这单生意，打死我也不接下一个了！” 徐俊曦对于张晓燕的醒来，是喜出望外，他在房间待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 李婉约急忙道：“俊曦，你去哪里？” 张晓燕道：“你妈、我，你去哪？” 徐俊曦安抚道：“妈咪，我想回家给爹地打个电话。他还不知道你醒来呢。” 张晓燕抓着徐俊曦，“不去！” 徐俊曦无奈地道，“妈咪，要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你不想爹地来看你吗？” 张晓燕摇头，“我要、离婚！” 徐俊曦和李婉约的嘴巴同时张成一模一样的o型，“离婚！？” 张晓燕坚定地道：“离婚！” 李婉约喃喃地道：“离婚？怎么可以离婚？”不论是什么时候，她都没有想过离婚。 张晓燕白了一眼，“儿子都要被害死了，你想跟这个男人过？什么都能抛下，除了老公？” 李婉约急忙摇头，“不离婚，我不要离婚。” “亏你还是个外国人，想三从四德？看看你现在怎么样，想想你儿子女儿的下场，难道你现在还对那个男人有所留恋吗？” “离了婚，我就真正成为人们眼中的笑话了！张小姐，我们这种家庭，是绝不允许离婚的，他不会同意的！” “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不，不能离婚。只要保住我儿子的命，其他的保持现状就成。” “想得美！你们这房人挡了人家的道了，你想保持现状，人家能同意吗？最好的办法，快刀斩乱麻，舍掉一切。” “张小姐，我不能离婚。”李婉约苦笑，“离婚并不能解决问题。相反，失去了合法地位，我们的母子的地位一落千丈，人家要我们的命更容易！” 张晓燕撇撇嘴，心想不就是稀罕老帅哥吗，切，到时看我怎么治他！ 徐俊曦见张晓燕说了离婚就闭目养神不说话了，以为她是随便说说的，便松了口气。 他坐下来，静静地陪着母亲。 第九章 保命三步曲（五） () 李婉约一时心急如焚，一时又茫然无措，张晓燕的话无疑给了她巨大的冲击，她真的，哪怕是最生气的时候，也没想过离婚。二房在旁虎视眈眈，如果她离婚，那不是把什么都拱手让人吗，她十年寿命的代价，就是为了给二房腾位置的吗，她做不到。 张晓燕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懒得和李婉约争论，眼睛一闭，竟然就睡过去了。 真是神奇！张晓燕从小到大都噩梦缠身，从来没睡过一次好觉，这次换了个身体，居然酣然入睡，这种感觉实在不能更好了。 感觉过于美妙，是以被打扰才会愤怒。 张晓燕睁开眼，黑着脸看着一屋子的人。 “啊！奶奶醒了，奶奶醒了！太好了！” “奶奶奶奶，我好想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小甜甜呀！” “妈咪，你还好吗？终于醒了！这段时间我们担心死了！” “妈咪，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精力应付警察的盘问？你昏迷了整整一个月，再不醒来，警察那边都要结案了。” 徐家人是属鸭子的吗，每个人都嘎嘎嘎！烦死了！ 李婉约看着膝下的子孙，泪盈于睫，真好，能活着见到他们真的太好了。 张晓燕扭曲面孔，“闭嘴！” “大家小声点。妈咪身体还没有康复，别打扰到她了！”徐俊曦连忙道，又问大女儿，“爱丽丝，你妈咪呢，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妈咪去超市买奶奶最爱吃的橘子，在后面……” 病房门口一个脚步略微有些踉跄的混血女人走了进来，“不知哪个缺德的，开车那么不小心，差点把我撞了。” 李婉约顿时大惊，“又来了！他们又来了！” 徐俊曦连忙环着他夫人，关切地道：“艾玛，没事吧。走路小心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玛嗔了徐俊曦一眼，“我没事。妈咪怎么样？”凑近张晓燕，露出笑容，“妈咪，你还好吗？饿了吗？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大陆进口橘子，我剥给你吃。” 一屋子人，就新来的关心她的肚皮。 这个儿媳妇靠谱！ 张晓燕连忙点点头。 徐俊曦道：“是怎么回事？妈咪被撞了才苏醒，你又被撞了。” 艾玛细细地剥橘子，弄得干干净净的，把种子剔除了，才喂进张晓燕的嘴里，“妈咪，还要吃么？” 张晓燕点点头，几十年前的橘子吃起来还挺顺口。主要是剥橘子的混血美女，被她伺候起来的感觉有点爽。 李婉约可没什么心情关心橘子，她着急地道：“快问问撞车的细节！” 张晓燕充耳不闻，吃了整一个橘子，还想吃第二个。 艾玛温柔地道：“妈咪，吃一个就行啦。你才刚刚苏醒，脾胃还很弱，吃一个已经是极限啦，再吃的话肚子该疼了。” 看在美女的份上，张晓燕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艾玛，撞车。” 艾玛这才道：“今天司机不在，开车送了姐姐她们来医院，然后去超市买橘子。我一下车，不知是哪个车，朝我撞了过来。幸亏我旁边一位男士眼疾手快，拉了我一把，不然今天我可能就没命了。” 说完，艾玛不禁后怕地抚了抚胸膛。 李婉约喊道：“和我出车祸的场景一模一样！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害我们！” 时时刻刻都有个女声在咆哮，张晓燕头都大了，在心里吼，“闭嘴！烦死了！以后我没主动问你，你再开腔，我就罢工！” 李婉约哀求道：“帮帮我，帮帮我……” “闭嘴！我真罢工了啊！” 李婉约只好闭上嘴，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儿孙。 徐宁贞徐宁静拉着艾玛的手，“那你有没有怎么样，没受伤吧？妈咪刚苏醒，你莫又……” “我好好的。就是被吓到了。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闯了祸车停都没停一下，转头就跑了。” 徐俊曦道：“有没有看清车牌？” “没看清。” 张晓燕道：“辞了。” 徐俊曦连忙道：“妈咪，你说什么？” “把家里的司机辞了。” 三个子女奇怪地道：“为什么？这个司机可是妈咪陪嫁过来的，一直都跟着我们呢。” 张晓燕现在还说不了太多话，“辞了。” 徐俊曦看了看两个姐姐，只好道：“好的，妈咪。” “立刻，马上。撵他走，家都走。” 徐俊曦犹豫地道：“不太好吧，妈咪，司机的儿子现在还跟着我打下手呢，赶走他们，我这边的事业就不好开展了。” 张晓燕鼓着眼睛瞪徐俊曦。 徐俊曦心里一怵，妈咪的眼神怎么这么犀利啊，“好好好，都走，都走！” 张晓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力把意思表达清楚，“我发现了没走，你就不用来见我了！” 艾玛连忙道：“好的，妈咪，我回去处理这件事。你放心，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第十章 保命三步曲（六） () 徐俊曦送娘子军门出去，烦恼地道：“不知为何，妈咪苏醒后，好像变了很多。不光要赶走家里的司机，你们没来的时候她还说，要和爹地离婚！” “啊？为什么？” 一行人同时想到了离婚的后果，顿时都不好了，“凭什么！我们是大房，妈咪是八抬大轿进门的，凭什么给不知所谓的小妾让路？” 爱丽丝和妹妹扬起头，好奇地道：“小妾是什么？” 艾玛安抚摸着两个女儿，道：“医生检查结果是怎么样，妈咪能完康复吗？” 徐俊曦忧虑地道：“结果不容乐观，有可能会，终身瘫痪！” 徐宁贞徐宁静齐齐变色，“那怎么办？妈咪，她，知道吗？” 徐俊曦苦涩地道：“我暂时没敢告诉她，我怕她情绪激动。医生本来还说她可能会失忆，可我看她记性还不错，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徐宁贞道：“三弟，你已经在医院里待了很多天了。明天我来替你吧。” 徐宁静也道：“我们姐弟轮流照顾妈咪。你一个人太累了。” 徐俊曦道：“醒来后，妈咪一刻都不准我离开。你们的家都在国内，这么久没回国，外甥女们肯定想坏了。既然妈咪已经醒了，也没有大事，你们俩就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们也是妈咪的女儿，我们要留下来一起照顾她！” 徐俊曦刚想开口说话，护士就急匆匆地走过来，“先生，你母亲叫你。” 徐俊曦只好打住话题，“大姐，二姐，你们回国吧。”又嘱咐艾玛，“立刻把司机辞了。我看妈咪情绪有些激动，我们不能为了区区外人而惹怒她。一切以她的喜怒哀乐为准。” 艾玛依依不舍地看了徐俊曦一眼，她都好久没跟丈夫同床共枕了。 徐俊曦安慰地抱了抱艾玛，“我不在，辛苦你了。”又摸摸女儿的头发，“乖乖地听妈咪的话。” 回到病房，迎接徐俊曦的是张晓燕的侧脸。 徐俊曦无奈地坐下，“我没离开医院，就在门口和姐姐她们多说了两句话。妈咪，你现在怎么越来越爱我了，一步都不愿意我离开。” 张晓燕转过头，斜了徐俊曦一眼，“不准离开。” 徐俊曦无可奈何地道：“好。” 侧着脸挺难受的，想翻身身体翻不动，张晓燕将头放正，闭上眼。 李婉约斟酌着开口，“我能说话了吗？” “现在没人了，你说吧。” “刚才，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说你这个妈咪要不要这么偏心，两个女儿理都不理，光顾着儿子的安危。” 李婉约苦笑道：“我不是不理女儿，是人家要我儿子的命，我得先保我儿子。现在这个年代不是你们那个男女平等的后世，一个家族最重要的男性继承人。最致命的弱点就是男性后代。没有了儿子，我们这房人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我也懒得管你们家的陈芝麻烂谷子。说好了，保住了徐俊曦的命，我就算完成了任务，你得给我五星好评。到现在为止，我还算完成得不错吧。” 李婉约不感得罪张晓燕，“完成得很好。我很满意。” “记住你的承诺。” 张晓燕精神很好，但身体异常疲乏，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徐俊曦上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就看见母亲睡着了。他掖掖被子，触碰到了李婉约冰凉的皮肤，顿时大惊，怎么这么凉？难道…… 徐俊曦颤抖着手试李婉约的鼻息，顿时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万幸，还有呼吸！ 到底不放心，徐俊曦轻轻走出病房，叫来护士给李婉约检查了一遍，一切正常。 徐俊曦将空调的温度调大了一些，坐在床前，意识慢慢飞远…… 爹地忙着建造酒店，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过来了一趟，到现在都还没来看望过妈咪。他身边有二房，有两个小儿子一个小女儿，生活得太幸福，是不是都忘了他们这房人了？ 第十一章 保命三步曲（七） () 熟悉的鸟雀在窗外叽叽喳喳，菜老板的吆喝声是那样熟悉，张晓燕蓦然睁开双眼，呼出一口大气。 “哇！我回来了！”张晓燕兴奋地嚷了一声，她推开锈迹斑斑的窗户，看着外面无比熟悉的一切，大笑，“老板，我要两棵白菜！” 菜老板朝楼上扯着嗓子，“好嘞！” 张晓燕噔噔噔地跑下楼，热烈地笑，“老板，称好了没有，多少钱？” “五块八毛，算你五块五！” 张晓燕付着钱，笑容可掬。 “美女，找到男朋友啦，笑得这么开心！” 张晓燕提着白菜转了个圈儿，“比男朋友更好！不说啦！我要去上班了！” 张晓燕在一家外资公司的下属公司当门卫，平时总看到外国佬进进出出。以前听不懂鸟语，今天一切都将不同！ 张晓燕昂首挺胸地和同事换了班，坐下来，浮想联翩。一会儿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了，一会儿做临时翻译被高富帅看上了，一会儿又升成保安队长风光无限了，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潮红一片。 几个外国人走了进来，“打扰一下，郑和国贸公司是这里吗？”西班牙语。 张晓燕几乎想大笑三声，小语种啊，她不正好莫名其妙就掌握了这门语言吗！ “是的，先生！” “哦，女士，太好了！你居然会西班牙语！能带我去公司看看吗？” 张晓燕安心大展其才，趁着同事们吃饭的时候，将客户带进公司，一并详细介绍了公司的经营模式和未来的发展潜力。 几个外国人听得连连点头，大赞张晓燕的西班牙语水平。 咔嚓咔嚓几声拍照的声音响起。 张晓燕警觉地道：“先生，抱歉，公司不能拍照！” 拍照的男人给张晓燕展示拍到的照片，“这是你们公司公示墙的照片，也不能拍吗？” 张晓燕严肃地道：“不能！请把照片删除！” 男人笑笑，“小姐真是认真负责！好员工！”当面就把刚才的照片删了。 张晓燕生怕得罪了主顾，“我是职责所在，先生别多心就是。先生们，不知你们想和我们公司做哪方面的外贸呢，他们吃完饭马上就要回来了。我现在带你们去会客室，稍后正式接待。” 男人们相互看了一眼，连忙道：“我们都没吃午饭，先去吃了，吃了就回来正式拜访。” 张晓燕急忙挽留，“先生们，他们马上就回来了，请再等等吧。届时公司请大家吃饭。” “女士，我们只吃个午饭，马上就回来，马上啊。” 张晓燕不好强留，一路将人送出公司门口，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晓燕，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张晓燕神秘兮兮地道：“你猜！” “中大奖啦？” “不是。” “那是什么？” “你猜！” 切，不过就是女保安，打什么哑谜！ 同事们撇撇嘴，走了。 切，你们看不起我，马上我就让你们刮目相看！ 张晓燕毫不在意别人的态度，她现在胸有成竹，就等大顾客上门。只要一想到会因此受到领导的赏识，说不定成为小翻译什么的，张晓燕就想大笑。 时间慢慢过去，张晓燕等来的不是外国大客户，而是公司老板。 传说中的大老板今天大驾光临，中午公司大部分员工都去酒店迎接他了。小小保安只以为大家吃饭去了，却不知是恭迎大老板。 大老板进去了大约半个小时，就由领导们陪同，来到保安室。 “保安，中午是不是你值班的？” “是的。来了一群西班牙人，我看大家都不在，就亲自接待了。他们出去吃午饭了，外国人吃饭慢，可能马上就要过来。大客户哦，听说是来国内考察，要做大买卖的。” “那就是她了！”领导对大老板道，“这个人来公司当保安没两个月，履历上是高中，怎么可能会说小语种。说不准就是那家公司派来的商业间谍！老板，要不要报警把她抓起来？” 张晓燕张开嘴，“啊？” 大老板连看都没看张晓燕一眼，“开除。” 领导连忙劝道，“老板，他们拍到了公司的内部机密，这个损失应该由她埋单！” “不必。小虾米一个，翻不起大浪。以后招人谨慎一些。” “好的老板。” 一行人迅速就离开了，没有人跟张晓燕再说过一个字。 张晓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啊？ 开除是什么鬼？难道是在说她吗？ 张晓燕有些心慌意乱，不详的预感慢慢袭来。 第十二章 保命三步曲（八） () 半个小时后。人事部。 “你被炒了。请马上离开我们公司。” 张晓燕脸色铁青，“无缘无故，为什么解雇我？” “无缘无故？你干了什么好事，不知道吗？你知不知道，泄露商业机密，将对我们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失，上亿，知道不！如果不是我们老板仁慈，抓你坐牢！你说你小语种说得那么好，正正经经地工作不好吗，非要做什么商业间谍！公司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又被炒了，每次工作都不超过两个月！ 张晓燕气闷地道：“我不是商业间谍，你们没有证据不能随意污蔑我！” 行政总监道：“那好，你敢不敢和我们去警察局对峙？只要证明我们是冤枉你的，就不开除你！但如果证明你是商业间谍，就得承担责任，业内封杀，赔偿损失！你敢不敢？” 张晓燕语塞。找工作都来不及了，她哪有那个鸟时间陪外贸公司耗！ “那，工资……” “不找你赔钱就好了，你还敢要工资？” 张晓燕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出了外贸公司。 因为要押一个月的工资，今天还不到发工资的时候，换句话说，张晓燕这么多天的工作算是白干。 从小到大，狗屎一般的运气，总是缠着她不放，不是被炒鱿鱼就是公司倒闭，不是被同事排挤就是被男人揩油，喝口水被呛着，走个路能被撞死，现在还好手好腿儿地活着，那是她命大。 张晓燕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贼老天，为什么总是和她过不去！ 马上又要交房租了，兜里没钱可怎么办，又要经历一次露宿街头？ 张晓燕沮丧地往前走，看到路边电线杆上的招聘广告，连忙拨通了电话。 “对不起，我这里人招满了。” “不好意思，我们厂已经搬迁了，你能接受外省上班，可以直接来。” “押金八百，随时入职。” “不用面试，直接来。我们夜总会现在正好缺了一个女公关。” 张晓燕挂上电话，三字经还没出口，电话铃声又响了。 （严肃的男声）“张晓燕，你涉嫌洗洗黑钱，我们将冻结你的银行账户……” “t！该死的电信诈骗！老子账户里一个子儿都没有，随便你冻！滚！” 张晓燕的暴脾气，几乎想将电话一把摔了，但她又小心翼翼地放好电话，她现在唯一值钱的财产就是这个了，扔了以后怎么找工作？ 没滋没味地吃了水煮白菜和白饭，张晓燕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才入睡，各种妖魔鬼怪就进入了张晓燕的脑中，造成噩梦连连，她拼命地摇着头，想摆脱它们的侵袭…… “啊！”张晓燕猛然睁开双眼，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浊气。 “妈咪，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半个月了！爹地本来要过来看你的，听说你昏迷了，就推迟了行程。妈咪，我现在就让保镖通知爹地，让他快点过来看你。” 张晓燕愣愣地看着徐俊曦的背影，这是，又回来了？ “妈咪，你醒来半天，昏迷半个月，真是把大家都吓死了。医生马上就来，你觉得怎么样？”徐俊曦很快走回来。 张晓燕没空搭理徐俊曦，她瞪着眼和李婉约道：“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回来了？” “你沉睡后，我就控制了我的身体。可能是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太弱了，你一离开我就陷入了昏迷。” “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也不知道了？” “我的身体沉睡，灵魂一起沉睡，所以是的，我不知道。俊曦说半个月，你这段时间是回去了吗？” “是回去了，待了不到一天，一睡觉就到了你这里。” “你心情是不是不好？” “我被公司炒了，又找不到工作，想睡一觉明天继续，就又来到这里。你说我心情能好吗？” “我很抱歉。” “算了，你这种猫哭耗子的慈悲别再来了。这一切还不是你造成的。” 徐俊曦看张晓燕一直不说话，急切地对进来的医生道：“快帮我妈咪检查一下，她怎么不说话？” 再一次被各种仪器包围，张晓燕连抱怨的心情都没有了。赖以生存的工作没有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李婉约小心翼翼地道：“张小姐，其实，不久之前，阿九不是打过钱到你账户上吗？” “哈！对呀！我账户里面那么多零，也是我的劳动所得嘛！我这不是有工作吗！” “而且，你现在的身份是徐家大房太太……我们家缺什么，都缺不了钱。” “不感兴趣。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张小姐，你性格其实挺善良，为人也诚实。为什么总找不到工作？” “我找不到工作？”张晓燕提高声音道，“我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我的工作多了……” “……就是每个工作都干不了两个月。” 张晓燕语塞，垂头丧气地道：“也许我的八字不好，一直霉运缠身。我那么好，可就是找不到好工作，每次都出意外，明明我都那么努力了。” 李婉约安慰道：“先苦后甜，说不定以后就好了。” “不知怎么的，我最近总感觉身边冷嗖嗖的，会不会是和鬼接触多了？” “小姐，我不是鬼，是生魂，没阴气的。” 第十三章 保命三步曲（九） ()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天，张晓燕的心情明显好转，她试着开了开口，“俊曦。” 徐俊曦弯着腰，“妈咪，我在。” “你陪我。” “妈咪，我一直陪着你的，这些日子从来没离开你半步。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帅儿子这么有孝心，张晓燕心情更好了些，“你爹地什么时候来？” “妈咪，你是不是想爹地了？我会通知爹地尽快来的。” 张晓燕心里撇撇嘴，老娘是想他，想和他离婚！ “司机呢，辞了没有？” 徐俊曦脸色有些难看，“辞了。”辞了之后还来医院闹过，所幸张晓燕还没醒，不然看到了又是一场气。 他从来不知道平日里老实本分的司机竟然敢到医院来大闹，不然也不会临时请保镖了。 张晓燕趁着精神头儿好，赶紧安排道：“医院要不要保镖都无所谓，我一个糟老婆子，死了没多大关系。关键是你和你媳妇还有孙女，每人配两个保镖。还有你姐，合适也配上。” “妈咪，真有那么严重？” “先不说不知道的，光司机一家，跟了我们家这么多年，什么事不知道，若是起了坏心，随便钻个空子，我们家人一块玩完。妈咪以前就是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所以才飞来横祸。” 说到这个，徐俊曦连忙道：“妈咪，你出车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晓燕阴沉着脸，“和你媳妇一模一样，刚下车时就来了辆车，撞了我就跑了。报废车，无牌照，司机模样不清，神探来了也查不出名堂。以前的事没必要追究，以后时刻警惕，把生命放在第一位。” 徐俊曦忧心忡忡地道：“我们家人，到底是哪里招了人眼！？” “我们活着就是招了人眼睛。特别是你，俊曦，千万千万保护好自己，无论什么情况，无论何时何地，把你自己保护好。我们都是次要的，人家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你!” “妈咪，真有这么严重吗？” “是的，儿子！无论用多少钱，去招保镖，最好的！” “好的，妈咪。那我能不能暂时离开一下，我想处理一下公司的事。” 张晓燕断然拒绝，“哪里都不准去。你敢走，我就不看医生不吃饭！” 好吧，你赢了。 徐俊曦无可奈何地陪着张晓燕，心想妈咪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强势。 李婉约却有些笑意，怀念地道：“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儿子这种表情了。他平时总是忙公务，我们很少能见上一面。” 张晓燕挑眉，“以后你会天天见到他的。” 一觉醒来，张晓燕再次回到自己的世界。这次她镇定得多，听到楼下卖菜老板的声音也没那么激动了，反而在床上再躺了一会。接了任务之后，她的睡眠居然好了一些，真是怪事。 张晓燕睁开眼，拿着手机细细浏览着徐家的历史。徐家存世的后人，是比徐俊曦小了三四十岁的异母弟妹，可以说，徐家大房的人几乎都死绝了。当年风光一时，惊才绝艳的徐家大房犹如天边的一道彩虹，倏忽就不见了。 张晓燕叹了一口气，豪门是非多，还是她这种小老百姓日子过得自在。 张晓燕收拾停当，打算去第九当铺。她现在迫切想搞懂灵魂穿越古今是个什么规则，莫到时候被玩儿坏了，还在给人数钱呢。 “我说老板，你这个当铺生意到底是有多差，所以连一个伙计都请不起？” 阿九轻轻皱眉，“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算账啊！为什么没跟我说清楚，执行业务还带灵魂穿越的，要是什么地方出个岔子，我不是就魂飞魄散了！” “先说好处。你最近有没有觉得有些东西有了改变？”阿九看着张晓燕头顶心的青黑气团，心想这个女人居然还有这造化，徐家大房这单生意着实划算呢。不过施舍半分愿力，她头上的黑色居然淡了一丝。 看在愿力的份上，阿九愿意多说几句。 张晓燕狐疑地看了阿九一眼，“你怎么知道？”不知为何，她的睡眠好了一些，走路也顺利了一些，过来当铺，几公里的路，除了进门的时候崴了一下脚，中途居然没被摔着磕着碰着，着实有些奇怪。 “你天生霉鬼缠身，厄运连连，十八早夭，生生世世吃尽苦头，永生永世无法摆脱。你能活到现在，不知是何缘故。” 张晓燕听得脸都青了，“什么？” “万幸你碰上了我！我观你印堂发黑，嘴唇发乌，不出半年，你就会横死街头。” “胡，胡说八道！” “胡不胡说，你要不要等变成死魂了，再过来我这边一游？” 张晓燕是个无神论者，可自从遇上了阿飘，她早就叛道了。 “那，那要怎么才能破解？” “你猜！” “我猜个毛线！你不说，信不信我罢工不干了？” “不信！” 张晓燕飙出一串三字经，运了运气，“阿九，你跟我说说吧。” 阿九好整以暇地道：“你现在是我的人，告诉你也无妨。” 张晓燕现在脑子有些乱，无暇管阿九的语病。 阿九凑近张晓燕，“因为愿力！你做了业务，产生的愿力能抵消你的罪过。” “愿力是什么？” “愿力吧，就是一种好东西。拥有得越多，就越有气运，干什么都顺！” “所以最近我顺利一点了？” “是的，小可怜。加油奋斗吧，如果不想早死的话。” 第十四章 保命三步曲（十） () 张晓燕神情恍惚地回到家里，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十八就早夭，那她还这么努力地生存干什么，直接死了算了。 再一次回到医院，张晓燕成了阿飘，阿飘成了人。 张晓燕盯着李婉约，“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发现能控制身体了。你试试，看能不能进来？” 张晓燕往李婉约身体撞去，不行。 两人一脸懵，怎么回事。 李婉约想了想，“可能是一个身体只允许一个魂体，除非本人失控，否则不会出现两个魂体。说明我的身体在好了。” “那我怎么帮你？” “你当我的军师，帮我拿主意。” 那我还怎么和你老公离婚啊。 李婉约能控制身体了变得非常高兴，和儿子有说不完的话，连张晓燕什么时候飘出去了都没注意。 张晓燕飘啊飘，飘到了李婉约的家。 恢宏大气上档次，一看就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劳动人民在贫困线上挣扎，暴发户们在争权夺利，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 路过门口，张晓燕看了一眼两边的保人员。奶奶的，当保都要看颜值，长得这么俊俏的男人是干这行的料吗？ 张晓燕飘了进去，发现就空荡荡的一栋大楼，主人都不在。 哦，那这些保就是虾兵蟹将了，身手差点也行。 张晓燕飘到监控室，发现里头也是空无一人。监视器屏幕上能看到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除了门前马路。 张晓燕眼神一凝，其中一个屏幕，为什么不亮？ 门口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张晓燕连忙飘到门口。 三个惊魂未定的游人抚着胸口，“怎么开车的！吓死我了！” 一两加长型豪车停了下来，从里面陆续走出了两个三个保镖和三母女。 游人连忙询问道：“请问你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吗？” 艾玛点点头，“是的，女士。” “我们刚才差点被车撞了，能不能劳烦你调出监控看看。我想抓出肇事者，上警察局告他！” “稍等，女士。” 不一会儿，保走过来。 “对不起，门口的监控坏了，没有拍摄到刚才的影像。” 艾玛皱眉，“坏了？” “是的，主人。可能是前几天大暴雨，设备沁了水导致的。我们马上维修。” 艾玛抱歉地对游人道：“抱歉。” 张晓燕看着艾玛，脑子灵光一现，暗叫，糟了！ 张晓燕飞速地飘回医院，看着连安带都没系的徐俊曦大叫，“停下，快停下！” 徐俊曦关上车门，嗖地一下将车开走了。 张晓燕无可奈何，赶紧飘到病房。 李婉约急道：“怎么办，听说艾玛出事了，俊曦就出去了！” “你怎么不拉住他？” “拉不住！” “那叫保镖跟上他啊！你脑子进水了吗，连办法都不会想？” “哦，哦，保镖，保镖！来人，快来人！” 一个保镖连忙走进来，“夫人，你有什么事？” “快快快，快跟上俊曦！快快快！快！” 保镖有些犹豫，“夫人，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 张晓燕喊道：“那就去一个！” 李婉约：“那就去一个！” 保镖：“好的！” 张晓燕没空看李婉约痛恨自己的瘫痪，立马随着保镖出门。 保镖没有车，只能等着打车。 张晓燕只略站了站，就舍了保镖往前飘了。 张晓燕跟着前头的车飘着，心急如焚。 徐俊曦的命不光是徐家大房的命了，和张晓燕也息息相关起来，他可千万不能死！ 车速很快，像流星划过一般，徐俊曦的车迅速开到一个监控盲区。 西班牙的牧场散发着清甜的香气，一群群马儿在优哉游哉地啃着青草，不时发出一声儿爽快的喷气声。 张晓燕盯着前方驶来的一辆破旧的皮卡车，脸色凝重。 一股浓得可以化成汁水的恶意从那辆皮卡车驾驶室袭来…… 怎么办，怎么办？ 张晓燕焦急地左顾右盼，她是魂体，除非附身到哪里，否则是无法阻止悲剧发生的。 头马发出嘶叫声，提醒马群往后退…… 张晓燕眼睛一亮！ 砰！ 巨大的碰肉声响起，高大的头马突然跃过电网，扑在极速行驶的皮卡车上，撞个正着。 咣当咣当！ 皮卡车失去控制，一头栽进草场，再翻滚了四五圈，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叽！ 房车刹车，在马头的半米远处停下，司机被巨大的惯性撞在了方向盘上，一时两眼冒金星。 徐俊曦盯着挡风玻璃上被溅到的血滴，脸色发白。 过了一会儿，房车车门打开了。 徐俊曦慢慢走到车头处，看着鲜血环绕气绝身亡的头马，忍不住一呕。 刚刚，如果不是它死，是不是，就是他死了？ 第十五章 保命三步曲（十一） () 张晓燕飘在头马上空，庆幸地呼出一口气，幸好，幸好可以附到马身上，不然，徐俊曦今天非死不可。 刚才那股浓浓的恶念已经消失了，甚至，那个人的气息都没有了。 张晓燕心中一动，飘到皮卡车外看那卡车司机蹬了生命中最后一下腿，暗道，恶人有恶报！ 至于徐俊曦，张晓燕看了他一眼，她只保命，其他后续可不管，念头一起，就回到了医院。 李婉约一把想捉住张晓燕，可手从对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她略略一愣，急切地喊，“你回来干什么！你回来我儿子怎么办？” 张晓燕刚打算表功，这一责备让她顿时就转了话风，“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关我什么事！别以为签了什么鬼合同，你就能操控我了！你要搞清楚，我至多算你的代理人，是合作关系，可不是什么下人，由得你对我大呼小叫！” 李婉约脸色一僵，胸膛起伏了好几下，才好声好气地道：“张小姐，是我对儿子的事太心急了，刚刚，抱歉。” 张晓燕哼了一声。 “张小姐，求求你告诉叫我一下，我儿子怎么样了，我真的很急。我怕他按照既定的轨道……” “早这样我也不生气了。”张晓燕正色道，“放心，徐俊曦没事。刚才有辆旧皮卡想撞他，我附身到农场的马身上，承受了撞击。那马那皮卡车司机部当场死亡。啧啧，你不知道，现场有多血腥。” “那，我儿子，没事吧？” “有事我能这么轻松？放心，除了头被撞了一下，吓傻了外，没事。” 李婉约气息一松，顿时软在床上，“幸好，幸好。” “徐李太太，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们一味处于挨打的状态真的一点都不好。要么就选一处桃花源终身避世，要么就主动出击把潜在的敌人统统都消灭掉！我的建议是主动出击，不要以为远在西班牙就安，十万八千里外的敌人同样能干掉我们。所以，我的提议是后者，主动出击！” “那你还要我离婚？” “呃，离婚和主动出击不矛盾嘛。” “我们大户人家是不兴离婚的，家族丑闻对后代的影响是致命的。离了婚，失去了天生的优势，还怎么主动出击？” 富贵人家的规矩就是多！ 张晓燕撇撇嘴，“你老公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弄新人，难道你心里不难受吗？” 李婉约苦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疾病缠身，瘫痪在床，无论对他的工作还是生活都毫无帮助。毫无用处的人，他没休了我，我已经要感恩戴德了，何谈难受之言。” “我呸！老子只听说过糟糠之妻不下堂，小妾之流不登大雅之堂！卖肉的而已，居然耀武扬威，欺负到合法妻子头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张小姐真是性情中人。可如果我离了婚，就不是合法妻子了，不是正合别人的意。” 张晓燕甩袖，“反正你就是舍不得那负心汉。管你的，又不是我老公。” “张小姐，我的意思，能不能就低调做人，避开那些人，不与之争锋，避开祸事？我上一辈子一直让我儿子争，夺，可最后落个人财两空，倒不如……” “倒不如直接离婚。不要那个身份，失去继承人的名分，不就一切没事了？”张晓燕刺道。 “我，我……” “你不就是舍不得徐家华呗。这种男人，不知道有什么好留恋的，有那么多女人。” “他以前对我真的很好，即便现在讨了小，也是为了家族生意，我不怪他也怪不了他。” “打住！我才不想听你那些情情爱爱的玩意儿！我只问你，两条路，你怎么选？” “给我几天考虑时间！” 张晓燕气得身影颤，“你要浪费自己的时间随你，反正合同有期限，过了时间我可不管你儿子死活。” 第十六章 保命三步曲（十二） () 盼星星盼月亮，传说中的徐家华终于隆重登场。 只见一个五官深刻，身材颀长，浑身散发着浓重荷尔蒙气息的男人，在大家的陪同下走进了病房。 张晓燕即便天天面对徐俊曦的甩脸，也没抵挡住徐家华散发的魅力，她有些愣神地看着他走进，心中不由感叹，这样一个事业有成长相俊朗的男人，注定是人群中的焦点，难怪哪怕是死，李婉约也不愿意和他离婚。 磁性低沉的男声响起，光是听他说话就是一种听觉享受。 男帅女美，徐家真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家族。 “太太，你好了吗？原谅我这么久才过来看你。”徐家华执起李婉约的手，吻了吻。 张晓燕看得心肝儿颤。 李婉约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我病了。” “达令，你好好养病，家里家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有什么需要直接说，司机辞退了可以再找，保镖不够我派人来，总之万事有我，我都会为你做主。” 李婉约心中一刺，几乎想喊，我那一辈子过得那样辛苦，儿子死的那样早，你何曾为我们做了半分主？娇妾美女成群，子女成堆的你，何曾在意过大房的几个？ 可李婉约什么都没说，她勉强笑笑，“我只希望你身体健康，徐家兴旺发达就行啦。” 徐家华紧紧地拉着妻子的手，愧疚地道：“终是我负了你，都是我的错。我也是为了生意，你的身体不行，我身边没有一个贤内助无法打理事务。是我亏欠了你。” “只要你心中有我们这房人，一切都值得。” 张晓燕不耐烦听这些婆婆妈妈，对李婉约道：“跟他说，你儿子儿媳孙女遭遇的车祸。” 李婉约有些犹豫，她一向不是个愿意给老公添麻烦的妻子，说了这些，徒增烦恼。 张晓燕厉声道：“快说！” 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鸡毛蒜皮的东西还是先放放吧，得说重点。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争不抢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李婉约脱口而出，“先生，儿子昨天出了车祸！”话既然已经出口，那干脆就接着说，“儿媳来医院看我的时候出了车祸！孙女昨天放学回家出了车祸！” 徐家华皱眉，“什么原因？西班牙的交通治安也太差了！” 徐俊曦心有余悸地道：“是呀，满大街的报废车无牌车，也没人管管。昨天警察说，那皮卡车早就过了强制报废的时间了，那市民为了省钱，结果搭上了自己的命。” 这个徐俊曦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张晓燕对李婉约道：“说，你怀疑有人动了手脚！” 李婉约道：“我也是被一辆无牌车撞瘫的，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凶手。” 徐俊曦忙道：“妈咪，别多想了，以后多带几个保镖出门，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这是重点吗？ 徐家华眼神闪了一下，“你也是？” 李婉约道：“不知为何，我们大房发生车祸的几率也太高了些。原说西班牙有自由奔放的环境，现在看来，还不如奥古有秩序的好。出来这么久，我有点想回家了。” 徐俊曦道：“妈咪，你想回国了吗？好的，等你身体恢复一些，可以坐飞机了，咱们就回国吧。” 李婉约刚想答应，张晓燕道：“坐船。” “坐船回去。我想坐船。我想家了。” 徐家华眼神再次闪烁了一下。 “……我也想我的爹地妈咪了。” 这个理由无法拒绝，徐家华道：“问问医生，判定可以出行了，就坐船。随身带上仪器和医生，以备路上需要。太太，想回国也行，但你的身体最要紧。” “先生，我的身体我知道，养了快两个月，除了脚不能动，其实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医生已经同意我回家静养，明天就能出院。” 徐俊曦惊道：“妈咪，你什么时候跟医生说出院，我怎么不知道？” “俊曦，妈咪想出院。先生，我能出院了吗？” 徐家华只好道：“只要医生同意，你就出院吧。若是想回国，就回家好好地收拾一遍，慢慢回去，也不用急于一时。” 张晓燕道：“让他送你回国。” 送她回国？可以吗，他那么忙？说出口，他不同意，那难堪？ “说你想徐家华送你回国！” 李婉约温温柔柔的嗓音响起，“先生，我想你送我回国。” 徐家父子双双一愣。李婉约一向省事，从来不会对家人提出请求，这还是第一次。 徐家华有些为难，二房本来就势弱，儿子又还小，他再偏向大房…… 李婉约叹气，“想起初初相识之时，你我海上泛舟，何等潇洒自在，我这个连路都不能走的瘫痪人士，也不知何时才能与丈夫共游。” 徐家华嘴唇一勾，能娶到当年的奥古第一美人，是他年轻时最引以为傲的事。 “夫人，我送你。” 第十七章 保命三步曲（十三） () 万芳使劲拍了一下桌子，阴沉着脸，“送羊入虎口，西班牙弄不死你，回国正好！” 万阿姨道：“太太，要不要？”同时做了一个砍的姿势。 “不行！”万芳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停下，“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死了与我们不相干。在奥古的地盘上，大太太若是出了什么事，先生绝对会彻查，牵扯上我，那就麻烦了。” “那就任由大房的嚣张吗？先生这次亲自送他们回国，多大的脸面，以后我们二房就被人踩在脚底下了。太太，你要为小少爷着想啊！” 万芳双手捏拳，指甲深深陷在手心里，“徐家家大业大，总会有我们二房一股。只要大房还像以前那样老实本分，我就放过他们！如若不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万芳亲自带着两个儿子到码头来迎接先生太太。 徐家华箭步上前，同时抱起两个小儿子，“俊明、俊光，想爹地没？” 徐俊明徐俊光响亮地答道：“想了！爹地！” 万芳款款上前，“先生，太太，万芳见礼了。” 张晓燕道：“让俊曦打招呼！” 李婉约碰了碰徐俊曦。 徐俊曦心中万分不情愿，但仍按照李婉约的意思对万芳母子喊了一声好。 徐俊明徐俊光同时哼了一声，小嘴翘到天上，脸蛋一偏，不屑搭理。 徐俊曦牙根一紧。 徐家华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顺手就将儿子们放了下来。 万芳心中一惊，暗恼徐俊曦狡诈，只见她身子一晃，似乎要晕倒过去。 “二太太，你怎么了？”万阿姨连忙喊道。 徐家华扶着万芳，“阿芳？” 万芳不好意思地笑笑，“先生，我兴许是有了。” “真的？” 徐家华大喜！是个男人都不会嫌儿子多，特别是徐家这种豪门望族。 “**不离十，这次的反应和怀俊明俊光一样的。” “太好了！那我们马上回去看医生！” 万芳羞涩地瞄了一眼旁边的白大褂。 徐家华连忙道：“医生，医生，快来看看，给二太太诊脉。”、 万芳嗔道：“先生，中医才能诊脉，洋先生怎会。” 轻易就将大房大好的局势扭转过来，万芳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张晓燕对沉默的李婉约道：“你先回去，我跟着这个女人，探探她的底。” 李婉约忙道：“那你小心些，她家排了什么阵法，不知你能不能进去。” 阵法？ 一上车，万芳就挽着徐家华，“先生，你还是送姐姐回去吧。她现在病了，需要你的陪伴。” “太太一向体谅人，现在你又有了身孕，她会理解的。你不用担心。俊明……” “俊明俊光真是不懂事，那是你们的大哥，不能对他没有礼貌。我知道你们鲜少见面，所以不太认得，可哪怕是陌生人，人家和你打招呼，也得回应，知道吗？” 徐俊明徐俊光瞟了徐家华一眼，乖巧地道：“妈咪爹地，我们下次不会了。” 徐家华严肃地道：“徐家长子肩负家族兴盛重任，头门长子，你们要对他有起码的尊重。” 万芳用力掐着手心，精明干练地道：“是的先生。我一定会协助先生打理好家族事业，襄助大少爷成为徐家家主。” 徐家华肉眼不可见地收了一下眉毛。 徐家华正值盛年，现在谈家主的继承，为时过早。他自己可以说徐俊曦继承家业，但别人说，那味道可就不一样。 万芳暗暗冷笑。 父子之情也不过如此。就譬如那皇帝立太子，立得太早的太子百分之九十都继承不了皇位，他要教育小儿子尊重大哥，那得看那大哥有没有福气消受！ 张晓燕一路从车上跟着一起飘下来，跟着想进去外宅，砰地一声，被撞在了外面。 谢特！ 张晓燕倒飘几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奶奶的，这个万芳还真不是等闲之辈！ 张晓燕不死心，她围着外宅转了转，发现有一个老鼠洞，她试探着钻了钻，能进去。心中一喜，就进去了。 徐家华坐在英式长桌的主位上，拿了刀叉吃下第一口，万芳母子才开始开动。 徐家华嚼吃了一块牛排，夸道：“入得厨房上得厅堂，肚子又争气，阿芳，你真是我的贤妻！” 万芳笑道：“先生，我是你的妾不是你的妻，在家开开玩笑便罢了，在外面可千万不要说走嘴了。伤了我的颜面事小，伤了你和太太的颜面事大。” 徐家华满意地道：“阿芳，你总是这样懂事。” 一时饭毕，万芳还想去书房处理公务，徐家华去拉着她往卧室走。 万芳羞笑，“先生，月份还浅……” “那我出去？” “……那我帮你。” 少儿不宜。 张晓燕撇撇嘴，猴急的男人，连孕妇都不放过。 第十八章保命三步曲（十四） () 张晓燕漫无目的地逛了逛，然后视线转向书房。什么地方能窥见秘密，那当然就是这个地方了。 一进屋，就看到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书籍文件公文，满室书香。 啧，原来不光是个妾，还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妾。 摆在外头的，通常都是能见人的。藏着的，才有看头。 张晓燕朝角落里巨大的密码柜走去，停下。 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作为阿飘，除了飘，她第一次运用特异功能还害死了一匹马，之后心里一直惴惴，不敢启发新技能。 这会儿，是不是可以研究研究阿飘的新技能？ 张晓燕试着往保险柜里挤，嗖地一下，居然进去了。 哦也，比自带的开锁功能还霸道！ 好技能，她笑纳了！ 卧槽，好多金条！张晓燕差点没被柜子里的金光闪瞎了眼！ 只见偌大的保险柜里，一大半是金条和金块，底部一小部分才是现钞，反正满满一柜子，除了钱就是钱。 张晓燕双眼放光，如果这些东西，都是自己的，那该多好啊！难怪人家万芳愿意当妾，工资也忒高了！ 摸也摸不到，拿又拿不走。 张晓燕向里头吐了几口口水气流，悻悻地飘了出来。 她再次飘到办公桌上，看着上面的公文。字看得懂，但意思不懂。 没劲。 张晓燕飘起来，想出去。 突然，一股邪气直透入张晓燕的灵魂，冰冷邪恶的气息让她打了个寒噤。 什么玩意儿？ 张晓燕循着邪气，看着地板下面。 这里头，难道还有什么玄机？ 张晓燕想像挤保险柜一样挤进地板中下看看，可她的头进入了一半，突然就被一股力量给吸住了。这股能吞噬魂魄的力量，让张晓燕本能地害怕了，她拼命地外面拔自己的头。 苍天呢，别任务没完成，她就交代在地板中了吧。 张晓燕竭尽力往外拔头，地板中的东西兴奋地往里面吸。一个拔不掉，一个吸不进。两种力量，诡异地达到了一个平衡。 张晓燕脑袋种进地板中，双手撑在地板上，屁股翘在半空中，双腿乱蹬。她心中一万匹草泥马闪过，麻蛋，好奇害死猫，这下可怎么脱身? 也不知在地板中种了多久，几乎快发芽重新长出一个张晓燕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 张晓燕松一口大气，尼玛终于来人了，太坑了这地儿，以后再也不来了。 张晓燕眼睛陷在地板中，看不清是谁进来，但凭沉重的脚步声，应该是个男人。 男人走到书桌旁，拿了件什么东西，就径直出去了。 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一切又归于平静。 啊啊啊！ 怎么又走了？ 张晓燕欲哭无泪，还不敢有一丝松懈，地下那股力量在无时无刻地产生吸力，她只分了个神，脑壳又朝地板中陷入了一丝。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吞了！ 谁来救救她啊！ 张晓燕心中呐喊！ 该死的阿九骗子，这回真的要把她给害死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往前滑动，张晓燕的腿从空中放下来，四肢着地，躯干弯折，和地板角着力。 越往里，越能感觉到里头那东西对灵魂的渴望，赵晓燕有预感，如果被它吞噬，她可能会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恐惧感一点一点地凝结。 张晓燕觉得很冷，下地狱那种冷，比冰雪冷上一万倍那种极致的冷。 第九号当铺。 打瞌睡的阿九蓦然张开双眼，糟糕，九号有危险！ 阿九捏了诀，想像以前那般在业务员遇到危险时去解救。可他忘了，因为一号二号三号的任务相继失败，在解决过程中，他受到了法则加倍的咒力，养了好几个月，现在才刚恢复三成功力。能捏诀，却不能产生效力。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张晓燕的感觉不是糟糕透顶，而是想把阿九给宰了！ 什么她命不久也，统统都是扯淡。不定她还会长命百岁呢，怎么可能暴毙街头。 后悔，第一百零八遍后悔。 当脖子都陷进地板的时候，书房的门再一次打开了。 张晓燕精神一震。 一个轻柔的脚步走进来，走到保险柜位置，很快，密码锁打开的声音传来。随后，金子碰撞的沉闷声音响起。 能打开保险柜的女人，肯定就是万芳了。 视金钱如上帝的小姐姐，大慈大悲救人于水火的万芳女施主，醒醒好，别数钱了，快来把她拔出来可好？只要把她拔出来，张晓燕发誓，她再也不会和她作对了！ 张晓燕的祈求万芳一个字都没听见。 万芳痴迷地把玩着金子，将柜子里的金条金块现钞挨个地爱抚一遍，看在金钱的份上，伺候男人而已，受点屈辱又算得什么。 只要得到男人的宠爱，这点钱算什么，徐家的钱，那才是大头。 部，都是她，万芳的。 第十九章保命三步曲（十五） () 万芳例行翻看了一遍保险柜，然后心满意足地关上柜门。 终于，万芳的视线投注到张晓燕这里。 张晓燕眼睛看不到，却感受到了，她的心中狂喊，对了，就是这里，大姐大大好人，快过来，帮帮我。 万芳盯着地面有些出神，布置外宅风水的大师说了，这是个邪物，据说是混沌的一截手指，沾者必死。她可以用，但必须慎之又慎，因为一个不小心，也许会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自从得到了这截手指，万芳心中更有底气，做起事来游刃有余，越发得徐家华的看中。 “除非逼不得已，千万不用揭开盒子。封印解除，必会造成生灵涂炭，到时就不只是杀一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大师抱着一盒金条，心想那邪物老子揣了一辈子都没排上用场，这回可算倒手了。盒子里是什么，大师自己心里都不是特别清楚，只听说是混沌，但到底是不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这东西镇宅的功能却是真，只要有它在，任何邪祟魔鬼都逃不过它的吞噬，吃都吃了，当然就不存在不干净的东西了。 万芳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不是那大师说那个角落风水最好，她才不会把盒子埋在书房，只要想想和一截手指共处一室，万芳就有些得慌。 算了，等解决了大房，还是把这东西弄走，每次靠近这里，她的汗毛孔都透着凉气，真是特别的不舒服。 万芳只待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赵晓燕听着门重重合上的声音，有些绝望，妈的，到底怎么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啊。 接下来的几天，书房里除了定时打扫清洁的女佣进来，再也没有任务人进入书房。 张晓燕露在外面的只剩下了两只小腿。她的躯干越接近地底下，越发觉那东西的可惧，深渊大口就在前方，如果再不走脱，她就要被那东西给吃了！ 张晓燕绝望地看着自己离那个黑洞洞的大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李婉约回到大宅，好几天都没见到张晓燕，有些魂不守舍。 张晓燕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俊熙，你在爸爸公司好好干，把你的才能都尽情发挥出来，无需藏拙。” 母子俩对于徐家华那点无法宣诸于口的心思心知肚明。 徐俊熙道：“妈咪，爹地他……妈咪，我实在厌倦了家族中的勾心斗角，我想自己干一份事业，不倚靠任何人，你说可以吗？” “自己干事业？” “妈咪，我想自食其力！爹地的是他的，我自己创造的，才是我的。” 李婉约心思没在儿子身上，敷衍道：“嗯，哦，想去做就去做吧。” “妈咪，你答应啦！？” “哦，嗯。”李婉约抓着徐俊熙的手，“儿子，你父亲这几日在哪里？阿芳呢，在哪里？” 徐俊熙没好气地道：“他以前在哪里自然在哪里！” “俊熙，帮妈妈一个忙，去二房那边，看看，看看……” “看什么？”徐俊熙奇怪地道。 是啊，能看什么？ “那你推我过去，用轮椅推我过去，我想到那边看看。” “妈咪！你怎么了，去外宅干什么？以前爹地讨小我们都拿不稳立场，现在木已成舟，过去还能改变现在的局面吗？” “不行，我一定要过去看看你！” 徐家大太太大驾光临，把一众仆人吓了一大跳。 现在是上学时间，男女主人以及孩子都不在家，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 徐俊熙端着一张脸，“我妈咪过来随便逛逛，你们该干嘛干嘛！” 众仆作鸟兽散。 李婉约让徐俊熙推着把她把外宅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一遍，一无所获。 “把这个房间打开！” 女仆连忙道：“大太太，这是先生的书房，平时不准人进去。” 徐俊熙眉一横，“睁眼看看我们是谁！敢这么说话？” “大少爷，不是我不给你开门，而是这门的钥匙我们没有啊。” “你敢骗我？” “真没骗你！这里除了先生和二太太，还有万阿姨可以进去外，其他人都不可以进去。” 书房的门很重，张晓燕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声，她想张口呼救，可惜嘴巴早就进入了混沌的范围，不光嘴，半个肚子也已经进去了。而地板上，张晓燕只余一对儿脚拇指在外头。 地心中，张晓燕的脑髓离那怪物的大口只有一丝丝距离，只要再近一分，张晓燕就得魂飞魄散。 李婉约虽然不知张晓燕处于生死的紧要关头，但她当阿飘的时间不是白当的，她本能地感觉到书房里面有问题。 李婉约强硬地道：“把门撬开！” “谁敢撬先生的门？!” 李婉约背脊一僵。 第二十章保命三步曲（十六） () 万芳大步走进来，“太太！你到我家来做什么？有事找我，大可以等我和先生在家的时候。如果大姐想要什么，明说就是，我都可以双手奉上，趁我们不在，上门抄家是为哪般?” 徐家华脸色阴沉，“太太，你有什么事吗？” 李婉约心急如焚，她刚才恍惚听到张晓燕的尖叫声了。 万芳道：“太太，我敬你重你，但你不能糟践我！我也是明媒正娶，上了户籍的二太太，你这般强闯是不是有失体统，丝毫不把先生放在眼里？我自从嫁进徐家，上服侍公婆，下养育幼子，任劳任怨地帮助先生打理家业，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我连拥有一栋房子的体面都没有吗？” 说着，就小声地抽泣起来。 徐家华看李婉约总不说话，便对徐俊熙道：“你妈咪前阵子出车祸，是不是还没恢复？这般失礼失常的举动，她可从来没做过。”一边打圆场，“太太不是故意的，她自从出了车祸，脑子的灵敏程度和以前大不相同。她还是一个病人，你要谅解些。” 我妈咪的脑子没病，你们才有病！ 徐俊熙脸色有些不好看，可他不明白母亲的意图，实在不好开口辩驳。 “把你妈咪送回家吧。下不为例。” 李婉约突然道：“不要，开门！开门！” 万芳深觉受辱，“先生，你看！” 徐家华沉着脸，喝道：“把你妈送回去！” 李婉约叫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俊熙，把门打开！打开！里面有脏东西！要吃人！” 万芳大惊，那盒子是外宅风水眼，若是被破坏了，好风水就没有了。 “太太，你失心疯了吗？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徐俊熙脸色一黑，“我妈咪好的很，你才失心疯！里面要是没鬼，你敢不敢把门打开，让大家进去看看！” “笑话！我的私人住宅，你凭什么说打开就打开！” “就凭……”我们是徐家大房，徐家一切都是我们的。 李婉约断然道，“回家！” 徐俊熙一愣，“好，妈咪！” 两母子像一阵风一般来去匆匆，没留下任何一句解释。 万芳眯缝着眼睛，看着徐俊熙的背影，今日之辱，他日必将百倍千倍奉还。 噗！ 空气被撞开的声音。 张晓燕被阿九抱着，同时扑倒在地。 阿九皱眉看着张晓燕，居然能自己从混沌口中逃脱出来，她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什么秘密？ 人魂合一。 张晓燕人在昏迷中，但头顶心的黑气居然又淡了一些。按理说遭此重创，非死即伤，怎么轮到她似乎还得到了一些好处？ 阿九心中纳罕不已。 床上，张晓燕就像濒死的鱼突然喝到一口水，猛地就活过来，“哇！老子居然还没死！” 阿九目光沉沉，“你是何人？” 张晓燕惊了一大跳，“阿九，你怎么在这儿？我记得我快要被那怪兽给吃了，哦，原来是你把我救了！我就说，我怎么会没死！” 阿九异样地看着张晓燕，道：“告诉我，你是怎么从混沌手里逃脱的？” 张晓燕皱眉，“怎么，不是你救的？我就说，你这样的奸商，怎么可能会做好事。” “告诉我，怎么逃脱的？” 张晓燕上上下下贼兮兮地看着阿九，“不说能通鬼神，能看透我的前世今生吗？这点小事，就用你那慧眼自己看呀，我说的，你不一定还相信我呢。” 阿九那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表情太讨人厌了，张晓燕每次看了都忍不住想刺他一刺。 这个女人！ 半晌，阿九道：“我前段时间受伤了，法力大减，现在才恢复不到一半。我想知道你的记忆也简单，搜神法诀一捏，连你自己都记不住的东西我也能看到。你想不想试一试？”说完，还狞笑了一下。 张晓燕打了个机灵，“算了，我不想知。” “给我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提到这个，张晓燕就一阵后怕，“我跟你说，李婉约在外头闹的时候，我都听得见，可我没力气回应她。那怪兽力气好大，一口就吸住了我的天灵盖，我的头皮已经接触到了死亡的实质，心想必死无疑的之时，突然，那怪兽仿佛被火烫了似的，凄厉地尖叫一声，突然就松口了。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九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张晓燕从地板中被抛了出来。伸手将张晓燕抱住，放下，试着用神识才往里探了探，立刻就被一种强大的排斥力给推到当下。 两股神识接触的瞬间，阿九莫名其妙就知道了，那个东西是混沌的手指。阿九只能看透普通魂灵的前世今生，却无法看透自己的和法力高于他的。能知道那股强大的力量属于混沌，连他自己都觉得诡异。 混沌手指邪恶的灵力虽已被封印，但仍透出了一丝丝。而这一丝丝，就足以伤害世上一般的生灵魂魄了。 阿九隐隐约约感觉这件事可能和自己的身世有关，他急切地问道：“还有什么地方是异常的，比如那火，是指的是什么火？” “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火！也许不是火，反正我就觉得怪兽的嘴里一股炙热，烫得我的头发都卷了，我还道是怪兽发出的，却原来不是。总之是不是火，我不知道也没看见，也许是一块碳吧。” 第二十一章保命三步曲（十七） () 张晓燕道：“换我来问你了。我是怎么又回来的？我走了，李婉约那边怎么办？有怪兽混沌的存在，那大房岂不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吗，我走了，那李婉约就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了。” “谁说你要走？任务都没完成，走什么走！” 张晓燕怪叫一声，“还去！我天！不去！坚决不去！这次命都差点没了，再去，那不是送上门找死啊！我不去！坚决不去！” 阿九最烦女人闹，“不去也得去，我们签了合同的！” “大不了赔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赔得起吗！业务契约已经结成，如果你毁约，承受的代价就是你获得的十倍。” “不就是十万块钱嘛！我赔，卖血我都赔！赔钱总比丢命好！” “……还有愿力。一起赔了。”女人怕死，阿九自有办法治她，“你命格有异，任你有什么依仗，只要愿力一陪，你不光是丢命，连再世为人的资格都没有！坠入畜道，身为蝼蚁，任人宰割，你怕是不怕？” 张晓燕脸色煞白，差点没呕出来，“狗屁！乱说！” “是不是乱说，你可以试试看。” “你！” 张晓燕狠狠地瞪着阿九，想把他千刀万剐。 阿九好整以暇地看着张晓燕。 半晌，张晓燕憋闷地道：“该死的，误上贼船，就下不了船了。好，我继续做可以，但你得保证我的生命安。反正都是死，我宁愿为了自己死，也不会为了别人死！你要是不能保证我的生命安，我是不会再过去的！” 阿九沉吟道：“这我没办法给你保证！” 张晓燕气恼地指着阿九，“你！” 阿九隔开张晓燕的手指，“你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性急，听我把话说完！” 张晓燕气鼓鼓地放下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叽个撒！” 阿九默念了三遍这是个女人不要跟她计较，才平静地道：“我现在法力没有完恢复，即便是完恢复了，也不是混沌的对手。封印他的盒子很厉害，只要不打开盒子，它就不是个事儿。只要避开了它，就不存在生命危险！” “那如果打开了盒子呢，我不打开，自然有人打开。万一它被打开了，又怎么办？” 阿九沉默。 “所以我要阻止人打开它，是吗？” “不是任何一个人轻易就能打开它的。盒子有那么容易被打开，那它早就被打开了。只要你不接近盒子，就没事的。九号，告诉我，你从小到大，比较异常的事件，比如说触摸到古物啊，看到高僧啊，或者梦到过奇特之物之类。” 张晓燕想了想，“有哇！” 阿九连忙道：“是什么？” “那不就是碰到了你吗？” 阿九无语。 “你好好养养，时机一到就去那边继续工作。”阿九站起来。 “你要去哪儿？” “我回当铺了。怎么，难道还要我陪你不成？” “不用！”你这种死人脸，你陪我，我还不如直接去工作了。 阿九走后，张晓燕坐在床上发了半天的呆，对于未来，她真的很茫然。 死，真的离她有那么近吗？ 张晓燕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不说张晓燕灵魂受损，需要较长时间的修养，却说因李婉约大闹外宅，徐家的风向标，也在慢慢发生改变。 丈夫的天平总是会朝弱势的那一头偏，万芳作为这次事件的受害者，自然就是徐家华怜爱的对象。 万芳满意地看着依山傍水，面积比外宅大了不止一倍的新居。 不怕李婉约是正房，现在她的新居足可与大宅相提并论。一个残废小小的一闹，她就能落下这么大的好处，倒不枉费她丢那么大的人。 说搬家就搬家，外宅的东西很快就转移了地方。至于没搬走的，反正都是属于她万芳的产业，想怎么那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万芳这边一动，李婉约就知道了，她对徐俊曦抱歉地道：“妈咪对不起你，这样一闹，你在公司的位置就更尴尬了。” 徐俊曦道：“妈咪，只要你身体健康，我就什么事都没有。”徐俊曦隐隐在担心，李婉约举止失常，是不是因为车祸的后遗症。比起母亲的健康，他在公司里受一点气根本都不算什么。 况且，对于事业，他有自己的主张。 “妈咪，我……” “太太，大少爷，先生回来了！”女仆匆匆报告道。 李婉约心中一喜，“快，去接你爹地！他能过来，就表示不生我的气了！” 徐俊熙遵母命迎接父亲。 李婉约高兴地道：“先生，饭菜马上就好了。俊熙，陪你爹地说会儿话。” 徐家华形色匆匆，“俊熙，捍东实业，是不是你的公司？” 徐俊熙眼神一闪，“是的。” 第二十二章保命三步曲（十八） () “那是一块坏地，奥古的风水先生都说了，那块地不能住人！无论民用商用，你拍了那块地毫无意义！你瞒着我成立公司我不怪你，虎父无犬子嘛，但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快去把地退了，违约金我出！我不能让商界的人笑话我！” 徐俊熙连忙解释道：“爹地，我买那块地有用。总之不会闲着的。我向你保证，我那块地会赚钱的！” “赚钱，赚谁的钱？修火葬场，赚死人的钱？我这么有商业头脑的一个商界精英，奥古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在我手上，那地能不能赚钱，我还不知道？你买地的消息才透出一丝风，我就受到了你伯叔的嘲笑，他们说，我们家是不是没钱了，想贪便宜居然贪到了凶煞之地上去，缺钱就直说，他们帮衬帮衬！你可没把我的老脸丢尽！赶快弃了，不要那地！” 徐俊熙道：“爹地，我真的看中那地了。那是用我的钱买的，你不能这样干涉我！” “你的钱不是我的钱啊？你这么不听我的话，我还怎么敢把你放在我身边，趁早……” “……走人，好把家产都留给小老婆小小老婆小小小老婆是不是？” 徐家华一哽，“太太，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俊熙在我的公司上班，于公限制同业竞争，于私我们是父子，于公于私没有我的同意，他都不能在外私自置产。” 李婉约想起那个前世，他们这房人没落之后，徐家的财产数落入他人之手，就不由悲从中来，“徐老幺！你的公司？没有我爹地的鼎力支持，你哪里来的公司？不说按情理算，就按我爹地给的启动资金以及人脉算，徐家百分之八十的股份都是我家的！怎么，揭开遮面纱脸色不好看了？为了你的面子，我和李家这些年容忍你多少？在报纸媒体上公开纳小，踩大房捧二房，你又何曾在意过我半分面子？俊曦不过买了块大家都不要的地，你就觉得扫了你的面子，那我的面子，我娘子的面子你又置于何地？” 当着儿子的面，徐家华有些尴尬地驳斥道：“你身体不好，无法出面帮我在商界斡旋，我总不能一直没有女人在身边，吃一辈子素斋。你身体好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哪个场合不带你一起，什么地方没给你面子？太太，以前你最是贤良淑德，为什么出了车祸以后，整个人就变了？像以前那样，大家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之前你擅闯外宅的事我都不计较了，你还要我怎样？” 李婉约无法克制心中的怒火，“外宅是徐家的产业，我怎么就去不得，如何是擅闯？徐老幺，你偏心不能偏成这样！” 从小到大，这是父母第一次争吵。 徐俊曦心里不适，“爹地，妈咪，别吵了。” 徐家华遂将炮火对准徐俊曦，“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早点去了了，还我们家一片宁静。”声音小了些，意有所指，“身体不好，就不要管东管西了。” 李婉约本性善良，但为母则刚，“俊曦是我儿子，他要怎么干就怎么干！你不支持也罢，但也不准反对！总之别管，赔了算我李婉约的，不用你操心！” “你！”徐家华甩手，“我是管不住这个儿子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徐家华一走，李婉约挺直的背脊立马瘫在椅中。不知为何，这种争吵比沉默来得百倍千倍痛快，真爽啊！ 徐俊曦担忧地道：“妈咪，你怎么样？” 李婉约露出车祸之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儿子，我很好！” “妈咪，爹地那么生气，干脆那块地我就不要了？” “男子汉，不回头，不后悔。现在后悔，你妈咪我为你说的话不是白说了？” 徐俊曦性格比较像母亲一些，事到临头总是有些优柔寡断，“妈咪，那，我还去不去公司上班？” 李婉约的傲气顿时就泄了，“儿子，你羽翼未丰，什么本事没有，不去公司得不到锻炼，但去了公司，又受你爹地辖制。哎，要是你外公在就好了，就有人为我们娘儿们做主了。” 也不知道张晓燕怎么样了，那天到底出事没有？ 没人在身边出主意，真是好生为难。 张晓燕足足睡了十天，才缓过劲来。 才睁开眼，阿九就出现了，“你怎么这么能睡？” 不过混沌的一截手指，还是封印的状态，力量再强大，也不至于昏睡五日，就是普通人，三日足以，何况还是曾经的天妃，魂力再不济也比普通人好上许多吧。 张晓燕困迷着眼，“你怎么还没走啊？” 阿九正想说话，目光随意扫了一眼张晓燕的头顶心，惊愕地发现，她头上的黑气居然消除了一半，而且还在继续消除之中…… 这什么情况？ “九号，你有什么奇遇？” 黑气消失，就意味着张晓燕的寿命在延长，既定的死亡时间在推迟，待到退尽时，她就拥有和普通人一样的寿命了，可，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李婉约的愿力太强之故？可为什么占了九成半的他又恢复得这么慢？ 实在不和逻辑！ 阿九一向知道自己身世不凡，打从有记忆以来，再重的伤再恶劣的环境，他分分钟就痊愈了。唯有这一次，都好几个月了，他的功力才恢复到至多一半，简直是太不符合常理。 对比倒霉透顶突然走运的张晓燕，阿九森森地嫉妒了。 “你是不是跟李婉约达成过什么契约？”所以好处都给你占了？ 张晓燕莫名其妙了一秒，转而双眸泛光，“原来，还可以和客户达成私下交易……” “想都别想！本来我这里有一颗丹药助你恢复，但我看你生龙活虎，是用不上……” 如果阿九硬给，张晓燕还不要，如果缩回去了，“拿来吧！” 张晓燕探手就抢了丹药。 第二十三章保命三步曲（十九） () 直径两公分的丹药，刚入张晓燕的手，就化成了一道流光，进入她的腹内。 “它怎么……” 阿九也有些傻眼，怎么就自己钻进去了。 “别动！” 阿九连忙将手掌放到张晓燕丹田处，这个镇魂丹药得分数次服下，一口吞了，以她的凡人之躯如何受得了。 “你干什么！” “别动！” “干什么！把手拿开！” 如果张晓燕是个柔柔弱弱听话的小女人，早八百年就死了。坚韧如草，才能活到现在。 张晓燕一把抓住阿九的手，女子擒拿术施展，反手就想将阿九摔趴在地。保安公司可不是白待的，好歹她也经过几个月专业培训。 阿九觉得自己的手像被铁钳夹住一般，“你这个女人！叫你别动！”逼不得已，只好捏了静止诀。 张晓燕僵着身体，叫道：“你干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不能动了？你是不是要非礼？跟你说，老子是旱了三十年的老处.女，不定谁占谁便宜呢……” “聒噪！”阿九又捏了静口诀。 这下世界终于清静了。 张晓燕瞪大平平无奇的双眼，威胁恐吓之意尽显。 不能动不能言了，还不老实！ 阿九无奈地道：“你闭上眼，仔细感受一下身体的经络。” 经络是毛？老子不懂！ 张晓燕仇视阿九。 阿九干脆不看她，闭着眼，仔细替张晓燕疏导经络，引丹药入丹田。不习得法术之人，不懂引导丹药，药效四处乱串之下，不光起不到药力，反而会损伤肌体，轻则受伤，重则死亡。 张晓燕瞪着阿九，瞪着瞪着，突然有些恍惚，怎么这小子有点面善呢，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他？ 圆乎乎的脸孔，模糊的五官，蒜头鼻子，丰厚的嘴唇，这种男人一拉一大把，街上有的是，难怪会让人觉得眼熟。 恍惚中，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热流自丹田升起，游经四肢百骸，最后又归于丹田，身体中仿佛有一股河流在缓缓流淌，感觉暖融融的。 张晓燕舒服地哼哼，禁不住闭上了眼睛。 阿九的眼睛却是蓦然睁开，他惊讶地看着张晓燕，这个女人居然…… 张晓燕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玄幻的时间，献花美景彩云，还有隐隐约约的仙子声音……她想凑近看，却被另一个力道拉了回来。 张晓燕双眼睁开，迷迷糊糊地回味着刚才的美梦，突又被肚脐之下的热流惊醒。 她诧异地道：“我怎么感觉肚子有个东西在跳动？好奇怪啊！我怎么能听得见肚子里的声音了？” 阿九眼神奇怪，“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张晓燕回过神，一拳砸向阿九，“啊！老子能动了！t！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动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阿九隔开张晓燕的拳头，“我还怕你做了什么！三十岁的老处.女！” 张晓燕一尬，“别扯开话题！我刚才怎么了？不知为何，我的感官好像要比以往任何时候敏锐，居然连肚子里的咚咚声都能听见！是不是那个药的作用？” 镇魂丹对于普通就是个固本培元的补药，于张晓燕就成了筑基的良药，不是张晓燕本身资质绝佳，就是她有什么奇遇，比如说…… 阿九的视线向下。 “你总是看着我肚子干嘛！再看，把你眼睛珠子挖了！” “你真不知道肚子里装了什么？” “什么？”张晓燕脸色一变，“难道我肚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得病了吗？” “你怀孕了！” “么子？” “你肚子里的胎儿都成型了，你还不知道你怀孕了吗？” 张晓燕吓得眼睛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麻蛋！你说什么！老子连男人的手都没有签过，我雌雄同体啊我怀孕！” 阿九没说话。 张晓燕心慌意乱地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怀孕！我从来没有碰过男人，怎么怀孕？不可能的……难道是那次？不可能啊，那次保安公司培训聚会，我就小酌了几口，然后就回家了，中间没一点异常。除了这次，生活作息正常，没有其他情况……” 阿九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仔细想想，聚会过程中有什么异常。” 阿九抱着脑袋，“真没有，真没有！那天我很累，喝了一杯酒，想睡觉，就在沙发上小憩片刻，醒来后，大家仍然在拼酒唱歌，一切如常，然后我就回家了。” 阿九道：“那你的酒量，至于一杯倒？” 张晓燕呆呆地道：“老白干我能喝半斤，啤酒一打……” 阿九沉默。 “!狗日的！是哪个龟儿子暗算老子！不行，老子要找他们算总账！”张晓燕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就那么相信我吗？我说怀孕你就怀孕了？” 张晓燕一愣，“!别告诉老子，你在开玩笑？” 阿九双掌竖了一下，“女人，你太粗鲁无脑了！我是说，你先去医院确定一下，再找人算账，ok？” “那你陪我！” 阿九翻了个白眼，“小姐，我是你老板，不是你老公！” “陪我吧，我害怕！” 张晓燕软弱地道。 第二十四章保命三步曲（二十） () “你说你们两口子怎么搞的，孩子都快五个月了才来。前期的检查一项都不能做了！你们两把身份证复印好，先把卡建了，今天把该检查项目检查了，先去交费吧。” 张晓燕和阿九不说话。 白大褂不满地催促阿九，“拿着啊，没看到后面那么多孕妇等着吗！妻子粗心大意，当丈夫就得仔细些。快拿着去建卡！” 阿九抓着一大叠单子，有些懵。 张晓燕脑子成一锅糨糊，愣愣地站起来。 居然真的怀上了，而且都五个月了！ 张晓燕回头就道：“医生，我不建卡，我要打胎！” 白大褂扶了扶眼镜，“五个月的胎儿已经成型，拥有痛感神经，打胎会觉得痛。而且孩子大了，打胎对大人身体损害也大。想好了就去找隔壁医生，我是保健医生，不负责流产项目。” 白大褂面无表情地道：“下一个。” 阿九顶着白大褂和护士‘你是个渣男’的眼光，率先走了出去。 护士看张晓燕面色惨白，而男人理都不理她，心善地扶着她走，“我是你，我也不要渣男的孩子！打掉也好！” 说完还白了阿九的背影一眼，扭头就回了办公室。 阿九烦躁地回过头，将各种单子一把扔给张晓燕，“你的！我走了！” 张晓燕一副受了巨大打击的模样，没接单子。 阿九扭身就想走。 旁边一双骨瘦如柴老妇人的手抓住了阿九，“小伙子，做人不能这样!你媳妇都怀孕了，让着她些，和气些。” “那什么，我们不是夫妻！” “不是夫妻怎么了，你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就得负责！” 就是！ 旁边的家属虽然没有明说，但都以眼神表达出自己的赞同。 懒得跟你们这群凡夫俗子争辩！ 阿九使了个巧劲，挣脱开，径直走了。 老妇人将地上散落的单子捡起来，交给张晓燕，“孩子，有什么坎儿过不去！不就是一个男人，咱不为他伤心啊。” 伤心？ 张晓燕跳起来，“伤心个毛线！我老子要把他给剁了喂狗，jj切下来喂鸟！t娘的，居然敢动老子！” “哎哟，孩子，你怎么能蹦那么高，小心孩子掉了！” “谢谢你啊，奶奶！”张晓燕对老妇人道了个谢，一阵风似的跑了。 旁人看她那身手敏捷的样子，都不禁摇了摇头，这样的人能保住孩子吗。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和我没有关系！” 张晓燕一脚踩在人头上，咬牙切齿地道：“是谁？” “我不知道，不知道！” “说不说！”张晓燕的脚狠狠地碾压起来。 “说说说！是李总……公司的女保安……他最好那一口！” “他在哪里？” “我告诉你了，但你别告诉他是我说的。” “说不说！不说老子踩死你！” “河水小区。” 又一阵风刮过，张晓燕不见了。 身材健硕的保安队长纳罕，这个女人的身手，怎么变这么强了。 李总跪在地上，不住求饶，“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早就结扎了，怎么可能让女人怀孕。我有心无力。那天晚上我是起了坏心肠，把你带进内室，刚想动手，突然一股风起，我就晕过去了。后来我醒来的时候，你仍然保持原状。我发誓，那天我什么都没干！” 张晓燕盯着男人结扎的医疗单子，良久，一脚踹向了他的肚子，“给老子下药，对老子动手动脚，还说没干什么！” 男人哀嚎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反正你的肚子不是我搞大的，你不能赖我！” 张晓燕一脚一脚狠踹男人，只把个意气风发的保安公司老板踹成了一条死狗。 待她摸出刀，一步步走近李总时，身边蓦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阿九道：“快走，警察来了。” “不走！今天不把他骟了，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总不顾身上的伤痛，指着凭空出现的阿九叫道：“鬼呀！” 阿九看都没看地上的人，随手一挥，他就失去了意识。 两人瞬移到第九号当铺。 阿九看张晓燕的状态，心中烦恼，好不容易寻到的业务员，总不能就此就废了。更何况她手上还有任务，完不成，他损失就大了。 阿九想了想，才道：“良心建议，把孩子留下。我观你的胎儿古怪，仿佛是个灵胎。之前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能自己挣脱混沌的束缚，现在想来，可能有他的原因。” “灵胎？” “对。否则无法解释你的逃脱。我当时勉强能拼下四成法力救你，但可能会导致你我滞留在那个世界，无法再回到现在。幸运的是，我才到那里，你就自己挣脱了混沌。你一介凡人，除了灵胎，如何能挣脱？所以，只可能是他！” “你冒险救我？” 对于张晓燕跳跃的思维，阿九有些跟不上节奏，“啊。” 张晓燕有些迷茫地道：“有多久了，我有多久没得到别人的关怀……如此冷漠的世界，我一个人苦苦挣扎，第一次得到外人的关怀。为什么？” 能为什么。当然是怕她死了，他的业务没人接手完成啊。 “谢谢你。以后我一定矜矜业业地干，不会浪费你的苦心。” “呃，呵呵，好。” 那你肚子里的货怎么办？打了最好，有了小娃娃，太影响业务质量了。中途再整个什么幺蛾子，他就要被连累得嗝屁了。 第二十五章 保命三步曲（二十一） () 张晓燕无意识地摸着肚子，“孩子我要留下。这个世界我一个亲人都没有，我想有一个亲人。” “你不想，”阿九做了一个砍的手势，“了孩子爸了？” “两码事。孩子，照样生，提供dna的人，照样割！” 阿九只觉身下一凉，“你这个女人，什么脑回路，既然仇恨那个人，还给他生孩子干嘛？有了孩子，以后做业务就不方便了，还不如直接打了清净。” 张晓燕白了阿九一眼，“你好没爱心，而且极其自私，为了你的业务，就牺牲我的身体。我很怀疑，你开当铺的初衷。” “开当铺没个图谋我开来干嘛！”阿九双头投降状，“好了，闲话少说。你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甚至比之前更好，准备准备，我带你去那边。” 张晓燕连忙喊道：“别忙！那我走了，我身体怎么办？一直躺着不吃饭，我儿子饿了怎么办？要不你把我的身体一起带过去吧，像你一样。” 阿九挥手就拘了张晓燕的魂，“你的身体我定时过来喂食。你一个刚刚筑基的，像我一样过去，肉身立马被空间逆流绞个粉碎，就别异想天开了。” 张晓燕浑身一轻，身不由己地落在了阿九的袖中，“那我之前都是这样被你带过去的吗？” “不是这样，你以为你今日还活着吗，你个连普通术士的低阶驱魔术都闯不过的魂！” “那我之前怎么不知道，现在又怎么知道？” 张晓燕的个性粗鲁直率，如果不给她讲清楚，对之后开展业务不利。 阿九只好细细地道：“你之前魂力低微，穿越的引力太重，无法抵抗，就自动陷入沉睡。而现在，你的经脉被无意中打通，又有那灵胎助你运转灵力，顺利进入筑基期，自然而然就能保持清醒了。” 张晓燕感受了一下阿九所说的灵力，“没有哇！” “你一个低阶，勉强称得上是修士的，人，身体能感受到灵力，魂魄却不能。等你修炼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就能神形一致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只要能活着，我就满足了。”张晓燕看着肚子，转而恼了，“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明明知道灵胎对我有益，居然还叫我把它打掉，你安的什么心！” 阿九咳了咳，“谁知道那灵胎是什么，今天对你有益，明天就把你害死了呢。” “我呸！……” “到了。” 阿九连忙将张晓燕扔了下界。 艾玛，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清修的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 阿九恨不得和人庆贺一番，可惜，除了他自己，世界上没人能和他对话了。 张晓燕掉到李婉约身旁，转了几个圈圈才停了下来。晕头转向间，三字经脱口而出，“麻蛋！摔死老子了！” “啊！张小姐，你终于出现了！” 李婉约惊喜地道。 张晓燕晃了好几下，才让自己站起来，一看见李婉约，她就诧异地道：“我离开六天，你怎么就换上冬装了？我离开的时候，这里不是还夏天吗？” “你已经离开这里有五个月零二十九天了。” 张晓燕惊异地嘀咕，“也就是说，我那里一天，等于这里一个月咯？明明是一个地球在转，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婉约没听明白张晓燕的话，她想拉张晓燕没拉住，只好放弃，“张小姐，你回来得正好。我正有好多事，想你帮忙解决。” “说吧。是不是又有人想害他性命了？” “那倒不是。俊曦现在在他爹地的公司上班，人身安暂时没有问题。但他的事业举步维艰，公司上上下下都排挤他……” “打住！我的任务是保命，不是保运！” “要不这样，张小姐，你帮我们大房举业，我额外付你报酬？” 张晓燕眼睛一亮，“什么报酬？”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我都给！十年寿命？” “我要你的寿命干什么，又不能加在我头上。我想要，那个撒，愿力，是吧，就是那个！那个好，要那个！” “好！那我让我儿子帮你行善事，烧纸钱，祷告，争取形成最大的愿力！” “等等，行善事烧纸钱和愿力有什么关系？” 李婉约迷惑地道：“阿九这样跟我说的，如此这般形成的愿力，以后业务成功，就可以付给当铺，然后就可以取回我的十年寿命了啊。” “那这个愿力到底有毛用？” 如果愿力单单只是能使运气变好，没有其他的作用，阿九为何这么执着地想要？ 李婉约摇摇头，“我不知道。张小姐，那你还要吗？” “要，怎么不要！” “额外收入，五五分成！”阿九的声音传来。 张晓雅抬眼一看是阿九，立刻愤怒地喊道：“屁！我的！” 第二十六章 保命三步曲（二十二） () 阿九仙气飘飘停在二人面前。 李婉约连忙上前施礼，“阿九，你好。” 张晓燕撇撇嘴，道貌岸然。 “你倒是精，想要愿力，你知道怎么拿吗？” “哼！就算我不知道，我也不分给你！” 阿九敲了张晓燕一下脑袋，“异想天开！以后别想着什么私下交易，就算达成了协议，你也落不到好处，何苦来！没有我，要愿力？想都别想！” 张晓燕哏脖子不服输。 李婉约连忙道：“我记得之前那份典当协议，签字按手印之后，阿九好像还打了一个什么手势，要结什么契。愿力的取得是不是跟那个契有关？” 阿九有些得意，“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如果没有我，你干了活也是白干，没用！” 张晓燕错了错牙齿，“不要仗着资历欺负人，老怪物！” “没有我这个老怪物，你就得不到愿力！” 说完，阿九自己都有些诧异，一把岁数的人了，居然和个三十岁的小姑娘打嘴仗，难道他是一个人太久了，返老还童了？ 阿九连忙正了脸色，“想好了吗？” 张晓燕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我六你四！” “五五。” “好吧，奸商！” 再次签署了一份协议后，阿九迅速走了。早走早好，免得被人指着鼻子骂！ 李婉约再次以十年的寿命，典当徐家大房的转运。 张晓燕直白地道：“徐太太，其实我能帮助你的有限。你看我也是菜鸟一只，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只要我能帮忙，我就尽量帮，但期望不要太高。” 李婉约道：“好，我知道了。” “你先跟我说说，俊曦在公司的现状。” “俊曦买了一块奥古人都闻风丧胆的凶地，先生觉得他投资不利，伤了他的脸面，想让他取消购买。我们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取消，二房知道了就话赶话地堵我们，然后我们就骑虎难下了，不买伤自己颜面，买了上先生颜面，总之左右为难。因为这个事，先生很是不满，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下面的人揣度上意，有意无意地为难，让俊曦这几月在公司里的日子越发难熬了。张小姐，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当初不买那块地就好了！” 张晓燕斥道：“优柔寡断，你这性格要不得，女子还好，男子这样就怎么能成!难怪徐家华对徐俊曦有些瞧不上。” 李婉约顿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俊曦年纪越大，先生怎么就越不爱亲近他。小时候先生最宠爱的就是他，长大了关系却越来越疏远，原来症结在这里，原来是这样！” “难道以前都没有人跟你提过这个吗？” 李婉约苦笑道：“我没有闺蜜之心朋友，也没有在世的长辈，和我交往的不是看中徐家的名就是看中徐家的利，谁会跟我提这个。张小姐，那我以后该怎么做，你告诉我？” 张晓燕道：“那块地……” “已经买了，退不了了。” 张晓燕一笑，“徐太太，你不是经历过前世今生吗，怎么不知道那块地，就是以后军队的驻地？” 李婉约一惊，“不知道啊。我关注的是我们家凄惨的命运，其他的东西，我都没注意。” “你可真是深宅里的太太啊。未来奥古繁荣，是球的八大经济中心之一，以后这里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别人怕凶，军队可不怕！你等着，到时地价大涨，因为政治原因，政府必会在奥古建设一支军队，那驻地，正好就是徐俊曦那地。” 李婉约大喜，“那岂不是，赚了？” 张晓燕笑道：“虽然比不上商业楼盘那般大赚特赚，但至少不会让大房颜面尽失，而且和政府打好关系，对你们有利而无一害。” 李婉约顿时神采飞扬，“那太好了！谁说我们俊曦一事无成的！如此说来，以后扬眉吐气，一鸣惊人……” “你真的放心让俊曦在那个虎狼地生存吗？” “张小姐，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张晓燕道：“我可以帮你出主意，但拿主意的是你，主心骨是你自己，你需得明白。与其在公司里勾心斗角，和不入流的小老婆私生子斗来斗去，还不如自己出去闯一番天地。自己兜里的钱，你要怎么样花，还不是自己说了算，随便哪个都管不着你。何必强颜欢笑，去讨好命中就该分离的负心人？” 李婉约一愣，“万芳，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人。” “那你留下来和万芳争，你觉得争得过她吗？” “不是还有你吗？” “我的业务范围是保命保运，不是宅斗！” 李婉约咬了咬牙，若不奋力一搏，即便保住了性命，最后落得乞丐一般的下场，让万芳看尽笑话，那也不是她所愿。 她重来一次人生的意义不是为了男人，而是为了自己。 “成，我干了！” 第二十七章 保命三步曲（二十三） () 缅甸.赌石市场。 徐俊曦推着李婉约小心翼翼地在熙熙攘攘的市场上走着。 徐俊曦心中纳罕，嘴上不说，跟着母亲在这里逗留了起码有十日，今天，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妈咪，你来这里，是想买玉？你的身体不便，为了块玉大老远来缅甸，太不值得了。早知道你想买玉，我直接就从古董店里淘换两块好的送你，何必千里迢迢，跑这么远来这里。” 李婉约不说话，包裹着毛衣，让徐俊曦挨家挨家地推她进去看原石。 虽然带了保镖，但遇到设有门槛的店铺，徐俊曦仍亲自将母亲背着进去。 “妈咪，你多吃些，又轻了。”徐俊曦感觉母亲的就像一只轻盈的小鸟，太轻了。 李婉约眼神四处搜罗着店铺，专看那种又大又丑陋的堵料。 “妈咪，你饿不饿，饿的话，这家看完了，我们就出去吃东西吧。” 李婉约摇摇头，专注地找着石料。 老板娘看着这对母子再次进来，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们到底要不是买啊！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保镖森森的目光看过来，老板娘撇撇嘴，赌石就不说话了。 张晓燕拿着照片一次次对比库房里那块重达三吨的原石，心里有些惴惴，“应该是这块。” 按照阿九提供的方法，张晓燕将神识透进原石中去，里头一片晶莹碧绿，除了边缘有些裂纹外，和报纸上看到的那块石头一模一样。 李婉约终于开口道：“它，多少钱？” “一口价，两百六十万。” 徐俊曦这样一个富豪子弟都惊了一跳，“这么贵！” 这里的交易单位是美元而不是奥元，折合下来快三千万奥元了，这几乎是大房部的身家。 老板娘一副徐俊曦小家子没见识的表情，“三吨重，这么重，开出料来，那就是天价！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 “那开不出料呢？”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赌石的规矩，买定离手，各不相欠，自认倒霉呗。爱买就买，不买请便。” 她干这行什么人没见过，不过就是带了几个保镖，就自认有钱人了？还不是穷酸一个！ “你怎么说话的啊你！” 张晓燕撤回意识，转脸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她急忙叫道：“买下！” 李婉约遂道：“买了！” 来人就是这块原石曾经的主人。 老板娘眼睛一亮，翻手就拿出文书，“你交钱，办手续。” 李婉约直接让保镖拿出箱子，打开，“钱！” 只见一摞摞美元整整齐齐地待在箱中，恰恰是两百六十万。 老板娘大喜，连忙叫来市场经纪官，在官方的见证下结下契书，然后才笑道：“它，是你的了！老板，你可真是一痛快人！那么你是想现在开石，还是想运回去自己开石？建议你现场开石，相信你自己也没有开石的工具，在这里开我可以免费提供工具，同时，也让在场的大家开开眼界。” 两百六十万的交易额，几乎创下了这个赌石市场的最高纪录，闻讯而来的人不计其数，顿时就将这家店铺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俊曦现在的心脏还在扑通乱跳，母亲是什么时候带了这么多钱的，他一点都不知道。他们这一房人的身家都押在这么一块石头上，也太那个，冒风险了吧。 李婉约直截了当地道：“运走。” 保镖早有准备，开了一辆当地的货车过来，同时还请了吊车过来上车。 老板娘看人家准备得齐活，有些遗憾地道：“老板，开出什么结果了，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啊？” 徐俊曦面无表情地道：“买定离手，各不相欠。” 老板娘笑嘻嘻地，“有好消息记得帮本店宣传宣传呐！” 林财强看着这块大料，拿出专业的电筒看了一遍，心中不禁一跳。 “老板，我猜你没有专业开石工具，我毛遂自荐，提供工具，只求让我一观开石现场可否？” 张晓燕连忙道：“答应他。” 李婉约道：“可以。” 林财强大喜，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的，连忙跟了上去。 围观的人连忙叫道：“老板，我也出工具，我们一起围观可好？” 李婉约理都不理。 徐俊曦猜不透李婉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仍然小心地护住母亲，不让周围的人挤着她。 赌石赌石，买了石料，却没有现场开，惊险刺激下降了大半，一点意思都没有。很快，这个店除了老板娘，又没有其他人了。 老板娘好奇地看着车队缓缓驶离赌石市场，这块料放店里超过两年，堵过的人不知凡几，虽然有心动者，但都因为价格高昂，一直没人下手买。 幸好她稳得住，死活都没降价，不然恐怕成本都收不回来。 也不知这个老板，最后到底是赌亏了还是赌赢了呢？ 第二十八章 保命三步曲（二十四） () 这块玉石毛料在外行的人眼里纯粹就是一块丑陋的石头，厚厚的皮壳下，是在让人看不透里面是转头抑或是宝贝。 林财强是个专业的石痴，他拿着工具小心翼翼地擦开厚重的皮壳。 也不用人帮忙，林财强缓缓地擦开一点皮壳，浇水上面，面上一喜，“有雾！” 李婉约身上汗都起来了，小声问张晓燕，“这是什么意思？” 张晓燕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约莫是出绿几率比较大的意思。” “张小姐，我有点紧张。” “我也紧张啊。”张晓燕苦着脸道，“若是赌赔了，我只有拿业务来赔你了。”也不知她脑子里怎么就抽筋了，非要怂恿人家赌石。 “张小姐，我相信你。第九号当铺信誉高，不可能做欺骗消费者的事的。你不是说林财强当年就是凭这块石头名噪一时的吗，我相信你的眼光！” 虽然她已经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确定就是这块石头了，可心里仍然好忐忑啊。 徐俊曦鼻尖布满了汗水，懵懂地盯着刚开出来的一点绿，“那是什么？” 林财强哆嗦着拿放大镜看，“出绿了，出绿了，极品，这是极品！” 徐俊曦心肝儿颤抖，“极品绿？” 李婉约急忙凑过去看，“这是什么绿，满绿？” “帝王绿，这是帝王绿！极品帝王绿翡翠！马拉个巴子！只要再大一点点，这点绿雕的镯子，就值那卖价了！我得继续开，”林财强蓦然想起自己不是石头的主人，连忙征求意见，“这里有一丝裂，我沿着这里，把石头打开，同意吗？” 张晓燕连忙道：“他是专业的，同意他！” 李婉约道：“开吧。” 林财强拿着切割机，沿着那条裂往里切割，轰隆隆的机器轰鸣声中，宝光从里面射出来。 林财强大喝一声，“浇水！” 徐俊曦亲自上前浇水。 清水一浇，那绿更显眼了。 开窗的那条裂居然没有延伸进去，只是皮壳而已，切割进去的宝石是一整块毫无杂质的极品帝王绿。 张晓燕兴奋地盯着那条缝里的绿，“哈哈，徐太太，我不用赔你了！赌涨了！哈哈，涨了！” 李婉约哆嗦着嘴唇，“涨了吗？” 林财强兴奋得满脸冒红光，“!发了！老板，卖不卖，开个价！我买了！” 徐俊曦激动地直搓手，“卖！” “我出两千万美元！” 瞬间就涨了差不多十倍！ 徐俊曦脑子发蒙，“卖！” 李婉约忙道：“林老板，开了再说，现在为时过早。” 林财强没动，“现在石头只切了一半，剩下的有极大的几率是砖头料。开出来的绿，我打了镯子和珠子，顶天卖个一千五百万，剩下的钱，就堵没开的料！五百万，你们已经赚了。” 徐俊曦看向母亲。 李婉约手心里是汗，“继续开，开出什么，就是什么。” 那就一点都不刺激了。但东西是人家的，主人怎么说，那就怎么做。 反正是什么都是主人的！ 林财强心一横，干脆闭上眼，一气就将三吨重的石料一分为二。 噗通两声厚重的声音，两块不规则的石头分别倒在地上。 林财强那个心痛啊，这些暴殄天物的，也不知道扶一扶，摔坏了怎么办。 李婉约虽然不懂赌石，但懂珠宝啊，她盯着地上两爿晶莹剔透的大石头，身是汗，“这么多绿，能做多少首饰啊！” 张晓燕在空中飘荡，“你发财了！” 徐俊曦之前对母亲的做法还有些不解，现在心里是高兴，“妈咪！我们赌涨了，赌涨了！这得值多少钱啊！爹地一天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林财强蹲在石头边上，“老板，你这个想卖多少钱？” 原来人家不是不懂石，而是心中有数，明料一出，价格直接就透明了。 李婉约盯着地上除了厚厚的皮壳外，剩余的是满绿的大宝贝，“林老板，你想出多少？” 林财强咬了咬牙，“我开了一家珠宝行，勉强能吃下你的货，两亿，我再赠送你五套这块料做的珠宝。” 张晓燕道：“两亿美元，再加上林氏珠宝行的三成股份，五套珠宝。” 徐俊曦一听这个价，急忙吩咐保镖加强警戒。 李婉约道：“林老板，这是块明料了，利润空间明眼人一看便知，你开的这个价连它价值的一半都没有。” 第二十九章 保命三步曲（二十五） () 林财强苦笑一声，“大姐，不瞒你说，两亿的价格已经让我伤筋动骨了。我的身家远远不够这个数，我得去筹集资金才能有。这样吧，我要一半，剩下的我可以帮你找买家。一般人，还真不能吃下你这件宝贝。” 李婉约微微一笑，“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法交易。” “怎么说？” “你们珠宝店我也有一定的了解，两亿美元确实有些难为你。这样，我们合作，开个珠宝行怎么样？” 林财强一愣，“珠宝行？” “对。我出钱，你出力，给你分成。” 林财强不由上上下下看着李婉约，“不知？” 李婉约微微一笑，“我是奥古首富徐家华的妻子李婉约，这样的后台不知林老板满意吗？” 林财强虽然知道李婉约定然家势不凡，但没想到人家居然是徐家华的妻子，遂笑道：“据我所知，徐家涉足的是地产实业，什么时候进军奢侈品行业了？” 李婉约眼睛一亮，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念头，面上却是不漏声色，“纯粹个人爱好，做着玩玩。” 林财强扫了一眼地上绿光莹莹的大宝贝，“人人都像徐太太这样玩，个个都是亿万富豪了。徐太，我有这样一个提议，我也不贪心，只要这块宝贝的五分之一做小店的压箱底。价格吗，明人不说暗语，宝贝总价能值四个亿美金，制成珠宝，利润至少一半。” 徐俊曦倒吸了一口冷气。六个亿美金，折合成奥元就是六十亿，几乎是徐家的年收入总额了。 林财强瞟了徐俊曦一眼，没见识，这儿子比老母亲可差得多了，“八千万美金，我买下其中的五分之一。剩下的，我带你入行开店。酬劳嘛，就算在给我的这部分少赚的利润上。怎么样？” 李婉约微微一笑，“酬劳照给，你帮我组建团队，教会我的儿子，我就算你一成干股！干不干？” 林财强眼睛一亮，“干了！” 他虽然有钱，但只是普通意义上的有钱，和徐家这种庞然大物比起来，九牛一毛而已，能和徐家扯上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李婉约伸出手，“合作愉快！” 林财强笑了，“合作愉快！” 握手之后，“这块石头的秘密藏不住，缅甸政府马上就会盯上，而且，”林财强看着酒店远处的景色，又看了一眼门外的保镖，“附近不是一个两个黑道的盯上了，脱身不易。必须尽快把它运回国。” 赌徒就是赌徒，不老实的货。合作之前怎么不说这些。 李婉约也不计较，只道：“婉约珠宝行的大掌柜，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这是我的投名状，当然义不容辞！我马上就去安排。” 林财强出去了，徐俊曦才担忧地道：“妈咪，这个林老板可靠吗？把我们的身家悉数交给他可以吗？” 李婉约看着张晓燕跟着林财强往外飘的背影，“当然可靠。” “妈咪，没想到，你的生意天分如此之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一鸣惊人！你有这般能耐，我们大房何愁不起势！下次我们再去堵石，再赚他个六亿！”徐俊曦豪气干云。 李婉约敲了徐俊曦的头，“你以为我有透视眼啊，是你外公托梦给我，提醒我买的。除了家里首饰盒里的珠宝，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这种好事只有一次，永远不会有第二次。以后你要向林老板虚心学习，把他当父亲一样尊敬。学成了本事，支撑起我们大房。千万不要小看他，人家黑白两道通吃，比你这个所谓的徐家大少爷有实力一百倍。” 徐俊曦不服气地道：“那他有爹地那样厉害吗？” “他是没你父亲厉害，但你父亲能带给你六十亿吗？” 徐俊曦嘴巴歪了歪，却是无话可说，父亲的偏心显而易见，与其乞怜受窝囊气，还不如自力更生自己干，何况这一行同样是暴利。 李婉约看着想通了的儿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她走的这一步到底是对还是错。毕竟徐家华死后，那几千亿的身家，值无数块宝石的价值了。 张晓燕一路跟着林财强，看他调派车队，拿到通行证，又请了当地的武装部队护送，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林财强不起二心，不愁徐家大房起不了势。 张晓燕提前一步回到酒店，“赶快收拾东西，马上就走。” 李婉约道：“怎么？” “车队马上就到，伪装的粮对，我们混在其中。立刻走，再不走，等当地政府反应过来，无论是管制还是征税，都够我们喝一壶的！” 李婉约对徐俊曦道：“安排人，马上走！快！” 第三十章 保命三步曲（二十六） () 过年佳节，徐家老宅。 徐家老宅原本就是一个小渔村，徐家华发达之后，买下周边的地皮，才逐渐形成现在的规模。 五星级酒店过来的大厨烹制的大餐逐一上桌，徐老爷徐老太坐在上席，笑眯眯地看着一大家子。 徐家华是徐家的当家，以他为中心，男人们谈经济说政治，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万芳作为当家太太，在徐家人眼里那就是当红炸子鸡，各路亲疏远近的女人孩子围住她，恭维的话不要钱地吐出，把个二房捧得比正房还高。 而李婉约一房，一味只顾着吃饭，别人不找他说话，他也不主动找人说话，自在的样子，比往年或回避或忍让受屈的状态倒要好。 万芳看了大房自在的样子，心中一阵不舒服，别人把她捧得再高，她还是永远都坐不上女主人那个位置。 二叔娘揣度着万芳的心思，和李婉约搭话，“要说我们家哪个女人的命最好，我数的是侄媳妇婉约。出身好，人漂亮，嫁的还是家华，一辈子安安稳稳地在家享清福，不用像万侄媳妇似的打拼。” 李婉约一向温温柔柔的，不爱和人交往，但也不会和人发生不快。 果然，她听听而已，并不说话。 万芳笑道：“太太的福气当然是最好的，不用像我似的，成日家抛头露面，累死累活。” 说着，将手放在脖子上。 二叔娘贪婪地盯着万芳手上一整套翡翠饰品，“万媳妇，又买了件宝石？” 万芳炫耀地转动着翡翠镯子，“这一套极品帝王绿翡翠，是家华特意从拍卖行拍的。新品，出自缅甸最大的一块原石，是由一个神秘买家赌石赌出来的，交易金额创整个赌石市场新高，两百六十万，美金。” 二叔娘惊愕地张大嘴巴，“那不就是两千六百万奥元？” “两千万算什么！我这一套首饰，拍下来的价格就是一千六百万奥元。而那块原石，据说有三吨重，二叔娘想想，那得雕出多少件儿珠宝首饰！最令人称奇的是，神秘买家是个残疾女人！” “我们奥古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女富婆？” “不知道。这号人才，如果知道是谁，我一定好好和她结交一番。” 徐老太拍了拍桌子，“家华。”朝万芳哪里努努嘴。 徐家华看了万芳一眼，又扫了不动声色的李婉约一眼，才和徐老太笑道：“娘，我还拍了一件儿观音，和阿芳那件儿出自同处。” 说着，徐家华取出一件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观世音坐像和一件烟斗，“孩儿今日带过来，孝敬你老人家的。还有爹，这是一件儿翡翠烟斗，一并孝敬给你！” 徐老爷徐老太仔仔细细地摩挲着观世音和烟斗，“孩儿，你破费了，花了多少钱啊？” “一共伍仟万奥元。” “伍仟万！家华真是个孝子啊！” “给我摸摸，真漂亮！” 观音和烟斗是什么时候拍的，她怎么不知道？ 万芳嘴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和伍仟万相比，她的一千万何其可笑。过手的金钱数额再大，她也没有自主权，什么时候，她才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能得到世界上最好最贵的东西。 卖的钱越贵越好！ 徐俊曦眼里不由带出一丝笑意，几乎想立刻站起来告诉大家，翡翠的主人是他的妈咪。 艾玛的手在桌下捏了捏他。 徐俊曦笑容一敛，低下头吃饭。他的能力一般，但和妻子的感情却很好，几乎是言听计从，妻子不让他出口，他就不说话。 张晓燕盯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不停地吞口水，“，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真是难受！我也想吃，好想吃！” 李婉约不由一笑，“到时我给你的账户转一笔钱，等你回去了，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张晓燕贪心地道：“你可以转，但不可以扣我的愿力！” “愿力用钱是买不到的，那得出自于真心才能形成愿力。转账和愿力没有关系。” “既然你非要转，那就转吧！反正我不会拒绝！” 李婉约笑眯眯地道：“是的，是我非要转的！” 李婉约的笑容让万芳觉得分外刺眼，她是在笑话自己炫耀不成反而被打脸吗？ “太太，最近的气色蛮好的。看来大少爷离开公司后，事业没建树，对你却很上心。大少爷经商才能不能与先生相比，但孝道上，却可一较。” 徐俊曦脸色一变。艾玛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他又平静下来。 李婉约微微一笑，视线看向万芳的视频，“翡翠很漂亮，先生很大方。” 万芳心情舒畅，笑道：“这是先生专门为我拍的，说我对徐家功劳巨大，奖励给我的。” 李婉约挑了挑眉，没接话。 万芳无趣地撇了撇嘴，这个残废就是一个面人儿，无论怎么挑拨都不会动怒。要是她能主动让贤，腾出徐太太的位置，那该有多好啊！ 徐俊曦倒比以往老实，离开了徐家华的公司，那就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虑，这点来看，比以往倒是顺眼了些。 万芳百无聊赖地挑拣着饭菜，心里想着下一步，徐家华正值盛年，想把公司弄到自己的名下颇费工夫，还不如…… 万芳看着坐在徐俊华膝盖上的小儿子，得意一笑，只要培养好了儿子，徐家何愁不是她的天下。 万芳的心思在张晓燕这里一览无余，她和李婉约道：“想不想收拾万芳？” 李婉约心里一动，但又熄了，“她于我就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前世发生的一切不过隐隐约约和她有点关系，其中又有徐家华对手的手笔，这一辈子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前尘往事就搁置吧。我只要我们这房人好好地活着就行。” 装呢吧，真的只想要活着，那就不会让她帮忙转运了。 张晓燕耸耸肩，既然雇主都不愿意搞事，那她当然无所谓。 第三十一章 保命三步曲（二十七） () “俊曦，在外头玩儿够了，过完年就回公司上班。” 徐俊曦心中一喜，自弟弟出生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父亲的重视。 他刚想开口说话，李婉约就淡淡地道：“俊曦事业才刚刚起步，可能没有时间上班了。” 万芳挑眉，嘴角不屑地一撇，“什么事业，能有公司重要？”给你个机会上班，你还拿捏上了。 “就一个普通的首饰店，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俊曦现在还年轻，有很多东西要学，多在外面锻炼锻炼，以后公司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再来帮忙。况且阿芳你现在做的就很好，帮先生打理事业，为我这个太太分忧，俊曦回公司也帮不上什么忙。” 万芳不由看了李婉约一眼，瘫子今天话还蛮多。 徐家华道：“太太无需过谦，俊曦的才华和能力我已经看到了。与其跟着一个跑江湖的学艺，还不如回到我身边。博彩赌业我数第二，就没人敢跟我说第一。不过一块将将过得去的石头，你老子我是公认的赌圣，还怕没本事教你？” 万芳脸色一变，家里最核心最赚钱的就是博彩赌业，先生居然要让徐俊曦学这个？ 父亲要让他接班博彩赌业？ 徐俊曦大喜过望，激动地道：“爹地，我跟你学！” 但徐俊曦愣住了，他明明说了话了，嘴巴也张口了，为什么没发出声音？ 张晓燕捂住徐俊曦的嘴巴，同时挑了挑眉，又发现了一项新能力，有意思。 李婉约抽空看了徐俊曦和张晓燕一眼，对徐家华道：“既然先生之前责怪俊曦擅自买地，把孩子赶出来，现在就没必要再让他回去。先生手边那么多人，俊曦去了是锦上添花，而我一瘫子，没有儿子的帮忙，就无法开展事业。” 豪门处事作风都是见血不见刀，这么直白的说话，简直不像一个当家太太。 徐家华皱了皱眉。 万芳心中称意，假意道：“太太性格越发坦率了。父子哪有隔夜仇，先生有心让大少爷继承衣钵，这么好的事，别人想都想不来呢。” 李婉约冷笑一声，转而对徐俊曦道：“儿子，那块地，军方有意购买用来驻军，派了人和我接洽呢。不拘从中能不能赚钱，能和中央搭上了线，以后开分店也容易些。”你以为你父亲让你学习博彩赌业，安的什么心。 徐俊曦听懂了李婉约话里的深意，狐疑地看着徐家华。 真的，是妈咪说的那个意思吗？ 徐家华理所当然地道：“军方那条线，只利用来开小小的分店太浪费了。我有意在内地扩展事业，要是和政府搭上了线，又可以给家族兴旺增添一个重要的砝码。我当老子的，也不白白地让儿子吃亏，给你两倍的价格，我买了。以后你来我身边，我手把手教你。” 不知为何，徐俊曦心里有些失望。他宁愿父亲直接问他要，也不愿问他买。父子亲情难道仅仅是一场交易不成。 张晓燕立刻道：“答应他，十倍的价格。” 就算以徐俊曦的名义把地卖给了军方，徐家华照样能以徐家的名义获得好处。与其忙里忙外的周旋，还不如直接拿现钱。 李婉约现在对张晓燕的能力深信不疑，“十倍，就卖给先生。和军方做生意的好处，远远不止这钱，相信以先生的头脑，不会想不到。何况现在打这块地主意的人不只先生一个，比如王生，开口就是十倍，可不像先生这般小气。” 万芳酸溜溜的道：“太太运气可真不赖，一出手就赚几千万，当初那块地可是人人都避之不及。太太是不是有什么渠道，怎么不提前透露一二。人人都有私心，家族还怎么兴旺发达。” 李婉约懒得与万芳纠缠，只看着徐家华。 徐家华眼神一闪，莫说十倍，两倍他都不想出。 万芳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太太，十倍的价格过高了。” 李婉约一笑，“阿芳这么大方，不若把私房都拿出来，支持徐家事业？听说你名下又多了一套可以和老宅媲美的别墅，比如今天你身上戴的首饰，不论哪一样，都比我们那块小小的地值钱。” “太太，那都是先生慷慨给我的，只要他一句话，我什么时候都能双手奉上我部的身家。” 李婉约反唇相讥，“阿芳，知道你出生平凡，先生慷慨赠与，你才有今日的权势。你就是把你的部都奉献给徐家，那也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本质上还不都是徐家的。我李婉约带着李家的东西，尽数奉献给徐家。轮奉献，你阿芳一毛未出，我李婉约奉献了我一生。又想占尽便宜，又想人人称颂，阿芳比刚嫁进徐家的时候，个人魅力又升华了。” 万芳脸色一白，“太太，我虽然一无所有，但我有一颗为徐家贡献的心……” “那就继续贡献吧，我们俊曦比你小不了几岁，还是不打扰你发光发热了。” 万芳眼睛一红，喃喃地道：“太太，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了话……” 以为装白莲花能得到先生的怜惜？ 李婉约冷笑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对徐家华道：“先生，王生有意买地，在商言商，谁的价格出得高，地我就给谁。其实我本意是和军方直接交易，好处自己占，何必转一道手。不过是看在一家人的面上，十倍价钱已经是我的底限。” 徐家华果然没理万芳，道：“行，我出这个钱。我新修的酒店，算你们的股，管理权也给俊曦……” “不必那么麻烦了，我只要现金，不要其他。” 徐家华以股权为套，骗了李家，骗了亲戚，现在还想骗她，想得倒美。 徐家华还想再劝，“我有意让徐家上市，以后股权会大涨，到时恐怕就不单单只是十倍……” “我说了，只要现金，不要其他。” 李婉约心中生寒，徐家华故技重施，居然又想不花一分钱就套光她部的财产。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上辈子真是瞎了眼，才给他生儿育女。想起没落的李家，李婉约忍不住就有些咬牙切齿，骗光了李家的钱，害死了她的儿子，她脑子抽了才会要什么股权。 徐家华脸色未变，“太太如今财大气粗，去了缅甸一趟，净赚六十亿，怎么还在乎这点小钱儿？就当帮一帮徐家，我徐家华记你的好儿！” 在场的人都色变。 六十亿？ 哪里来的六十亿？ 徐老爷徐老太同时喊道：“六十亿！太好了！家华，咱们家钱又多了一笔！” 万芳不可置信地道：“先生，太太，赚了六十亿？什么时候？哪里？”她一个瘫子，怎么可能赚钱？ 徐家华笑笑，“巾帼不让须眉，太太厚积薄发，去了一趟缅甸，赌了一块石，就净赚六十亿。婉约珠宝行这块招牌，算是红了，短短几个月，就成为行业翘楚，人人称颂的对象。这份才能气魄，堪为徐家当家太太。” 万芳一愣，“婉约珠宝行？” 李婉约心中更加发寒，几千万都想吞的人，何况几十亿，幸亏她早有准备。 二叔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惊讶地道：“阿芳，那个翡翠，是不是缅甸？” 李婉约盯着万芳惊疑不定的眼睛，勾唇一笑，“是的。” 万芳脑子一懵。 二叔娘倒吸一口冷气，那瘫子居然是翡翠的卖家？ 徐老爷没搞明白，“什么，你们说的什么？家华，你们打的什么哑谜？” “爹，我送给你们的翡翠，卖家是太太。她去了一趟缅甸，买了一块原石，开出极品帝王绿翡翠，保守估计净值六十亿奥元。太太现在经手一家珠宝行，从拍卖行拍的挂件儿珠宝行所卖。” 徐老爷大喜，“那太好了！我们家的产业扩展到珠宝行业，以后金银首饰又不用买了！” 徐老太笑得尖牙不见眼，“家华，什么时候带我去珠宝行，我得过去多挑几件儿东西。雕个一米高的送子观音，这个我最喜欢。” 之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痛恨，万芳紧紧地抓住翡翠戒指，恨不得把它碾碎。她的脸阵红阵白，犹如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第三十二章 保命三步曲（二十八） () 李婉约看都不看徐家人的嘴脸，只盯着徐俊曦，静静地看着他。 徐俊曦心中翻江倒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爹地看中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地。原来在徐家人的眼里，妈咪的私产是大家的，而不是自己的。原来他徐俊曦，被看中的前提，建立在一个有钱的母亲身上。 也是父亲是真心想要以股权交易呢。 徐俊曦心中暗暗地奢望着。 徐家华温柔款款地道：“太太身体不便，俊曦经验不足，我们徐家什么人才没有，何须一个外人打理珠宝行。太太，你就安心在家休养身体。阿芳的能力有目共睹，把珠宝行交给她打理，我也放心。以后我会尽量抽时间陪你，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等你身体养好了，再生个小儿子不是难事。” 李婉约有些恍惚，前世那时，只要徐家华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什么都会答应他，什么都愿意，只要他开口，任何事都可以。 万芳眼睛一亮，管理徐家再多的产业，哪有管理徐家太太的私产来得爽快，二房躺在大房的钱财上打滚，想想都有趣。 “太太，我保证！一定竭尽力，把自己的才能都奉献在工作上，兢兢业业将你的产业打理好！” 徐家人目露笑意。在大家的眼里，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以前也是这样做的不是。 徐俊曦心中一紧，“爹地，那是妈咪的私产……” 徐家华笑道：“我是劳碌命，你妈咪的私产一向由我打理，再多一项我不嫌累。你工作经历有限，跟着我好好学习，以后能独当一面了，家族事务慢慢都会交给你打理。到时我也可以腾出更多时间陪你妈咪。你要好好学，不要辜负我和妈咪对你的期望。” 深邃的眼睛嵌在轮廓深刻的脸上，迷人魅力的五官，搭上风度翩翩的行为举止，从年轻到年老，莫说钱没钱，仅凭这副身体，徐家华连手都不用勾，就有大把的女人缠着捧着。 但此刻，英俊帅气的男人却成了毒药，故技重施，妄想又一次吞没她的财产。 用她的钱起本做生意，用她的钱壮大徐家，用她的钱养女人养孩子，哪怕他再有能力，再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也是靠她才有今日。 从来没有一丝感恩的心肠，对她永远只有掠夺，永远嫌拿得少了，永远的生吞活剥。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呢。 张晓燕佩服地道：“不要脸才无敌，真理。” 不怪徐家华打珠宝行的主意，短短两个月之内，婉约珠宝行一后起之秀，迅速占据了各大奢侈品主角位置，成为大型拍卖行的常客和舆论的焦点。彪悍的业绩下，只要通过他的金手指一点，到美国一上市，资产分分钟就翻几个个儿！哪怕徐家现在资产几百亿，也不得不重视这么大一注钱财。 徐家华爱惜地看着李婉约，没想到年老色衰的太太，都瘫痪了，运气还那么爆棚。人再有能力有什么用，关键是天命气运。命好的女人才有资格当正室。 徐家华看了万芳一眼，心里的天平不由自主向李婉约倾斜。 李婉约将徐家老老小小看戏的脸孔挨着看了一遍，对艾玛道：“我累了，回去吧。” 再多看这家人一眼，她都会忍不住呕出来。 艾玛和徐俊曦同时站起来，“好的妈咪。” 徐宁贞徐宁静带上自己的孩子和爱丽丝姐妹，毫不犹豫地跟着一起出去。 徐家华闹不明白李婉约的意思，陪着出了门，“太太，大家还没下席，你怎么就走了。你一走，不光爹娘脸上不好看，也扫了亲戚面子。” 如果是以前，她这么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迎来的恐怕是家人的责难吧。 李婉约讥讽地笑了笑，也不说话，径直上了车。 徐老太徐老爷心中不快，对亲戚们抱怨，“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啊。要不是家华，她有什么本事挣钱。” 二叔娘等人纷纷笑道：“钱都是大哥大嫂的，凭她跳上天去，也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身后放肆的笑声让徐俊曦本来打算再回去陪坐的念头顿时打消，他跟着妻子女儿上了车。 万芳亲热地道别，“太太、少爷、小姐们走好，这里有我呢。” 徐家华道：“等我这边忙完了，就去老宅找你们。俊曦，身份资料准备好，到时把那块地过了户，我才好处理余下……” 李婉约闭着眼睛，“开车。” 司机看都没看徐家华，油门一踩，车顿时就滑走了。 徐家华没说完话，眉头不由皱了皱。 万芳挽着徐家华，“先生，太太，是不是不乐意？” 徐家华智珠在握，霸气侧漏，“由不得她不乐意！” 张晓燕面对李婉约，吊在椅背上，仔细地瞄着她，“太太真好脾气，骑脖子上拉屎了，也不动怒。” 李婉约指节发白，“结婚二十多年，原来我一直被人当傻子耍着玩！张小姐，我想变强，我要变强，请你帮我！” 张晓燕眼睛发亮，“我负责看热闹，出主意，你放心大胆地干，反正最后都是个死，就看是风光的，还是悲惨的。” 是啊，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与其悲惨被人看尽笑话的死去，何不自己开辟出一片天地。 徐俊曦看了李婉约一眼又一眼，忍不住道：“妈咪，你有什么打算？我们真的要按爹地的要求做吗？” “俊曦，今天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徐俊曦有些犹疑，他一直所受到的教育是以徐家大局为重，牺牲小我成就徐家大我，“那块地是用妈咪的私房钱买的，翡翠是妈咪赢来的，如果都交给爹地，以后我又要处处受管制了。其实被爹地赶出公司，这段时间我过得挺开心的，再回到从前，我不太想。” 李婉约表情凝重，对子女们宣誓道，“不管你们同不同意，从现在开始，我要彻底脱离徐家，和徐家华分道扬镳！” 徐俊曦一震。 徐宁贞徐宁静彼此看了一眼，“妈咪，我们听你的！” 艾玛挽着李婉约的手，“妈咪，我支持你！” 徐俊曦喃喃道：“何至于此。爹地心里还是有我们的。” 李婉约一巴掌扇在徐俊曦脸上，“做春秋大梦呢！死了还给人数钱！信不信，只要我们交出了手里的财产，以后过得比狗都不如！当年你爹地入赘我李家，何曾有徐家？就是你们姐弟，户口登记的姓是李不是徐！这些年我一直被徐家华的甜言蜜语蛊惑，让李家变成徐家，让李俊曦变成徐俊曦，让李小姐变成徐太太，我牺牲的难道还不够多吗？什么继承徐家大业，这个家本来就该是你的，你才是理所应当的继承人，他徐家华不过是一个外人知道吗？” 张晓燕瞪大双眼，什么情况，居然还是个入赘的？ 徐家姐弟大惊，“妈咪！” 李婉约的眼泪盈满眼眶，她抬起头，将泪水憋回去，“徐家华就是入赘李家的一个穷小子。我不懂什么经济，每天只知道爱情和孩子，自从我爹地妈咪过世，徐家华骗取我的信任，一点点蚕食侵吞李家的家财人脉，这些年过来，我名下的财产已经所剩无几。不然，他怎么敢趁着我生病纳二房，又怎么敢光明正大地和别的女人生孩子，那都是因为我失去了本来有的部权力，成了依附他生存的傻逼。” 上辈子，直到徐俊曦死去，她才开了眼，慢慢看清楚徐家华的真面目，可惜一切都迟了…… 这辈子，再也不要重蹈覆辙！ 李婉约再也忍耐不住，喊道：“徐俊曦，就因为你是这个家名副其实的继承人，所以，他们必须得置你于死地！你以为撞车事件是无缘无故的吗？那是因为有人有意而为之，有人明明知道而放任不管而已！上辈子这个时候，你早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徐俊曦大惊失色，“妈咪，你在说什么？” 李婉约抓住徐俊曦，长长的指甲陷入他的肉里，“我为什么辞退司机一家，因为他是内鬼，我们出的车祸都是拜他所赐！我为什么同意你买那块地皮，因为我梦见过上辈子，我能预知后事。我为什么轻而易举就赢了赌石，一下子就赚了那么多钱？不是什么未卜先知，而是我真真切切地看到过林财强赌石！” 车内的人被李婉约的话震得说不出话来。 “上辈子，俊曦就是在西班牙，在我出车祸不久，以同样的原因，被车重伤身亡。同时离去的，还有艾玛！那么恩爱的两口子，从此在地狱做一对**妻。” 徐俊曦嘴唇发白，听到他自己死了都没什么，妻子居然也和他一起死，怎么可以？ 徐宁贞忍不住道：“妈咪，你在说什么？” “俊曦死后，我不吃不喝了半年，完靠营养液维持生命。后来是爱丽丝唤醒了我。再后来，宁贞因为失去弟弟遭受打击，一度疯癫，被丈夫抛弃。宁静同样离婚收场，带着孩子艰苦度日。我们这一房，因为接二连三的车祸死亡，一蹶不振，再也翻不了身！” 第三十三章 保命三步曲（二十九） () 仿佛是从地狱里挤出的，字字句句都渗透着彻骨的寒凉，李婉约悠悠的语气，让所有听见的人都头皮发麻。 几个小家伙上车就沉沉地睡去了，红扑扑的睡颜和大人们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司机沉着地看着前方，缓缓地转动着方向盘，对后面发生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犹如离开水的鱼，徐家姐弟拼命地呼吸着，从来没觉得车里的空气会这么闷。 如果妈咪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们的未来太也可怕。 彻骨的冷充斥着身体，再也拔不掉。 李婉约顾不上子女的心思，“接下来，我要彻底离开徐家，你们不支持我也可以，但不能拖我的后腿。我和徐家华，你们只能选一个。” 张晓燕看看沉默的徐家姐弟，“是不是把他们逼得太急了？” 李婉约苦笑，“徐家华在他们的心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哪怕是到最后，也没人真正恨过他。我如果不揭穿真相，他们永远都会生活在谎言当中。长痛不如短痛，再不剜肉刮骨，大房就彻底玩完了。”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徐家华对那块地势必不会松口，想要地，但不想花一分钱。如果我不同意他的要求，他定会采取一系列逼迫我的措施。奥古是徐家的势力范围，如果他对我试压，我完无招架之力。” “有没有想过，离开奥古，换一个地方发展？” 李婉约有些愣神，“离开奥古？” “对。只要有钱，什么地方不是门路？地球那么大，还怕没有容身之地？” “可这是我一辈子生活的地方。” “那么舍不得离开奥古，那上辈子干什么去西班牙送死？” 李婉约无言以对。 “土地是你的，随便徐家华蹦得多高，怎么施行骗术，终归到底需要你的同意。你不在土地转让书上签字，他就拿你没办法。你自己和军方打好关系，一边神隐起来，趁着内地开放的东风，转战市场，既发了大财，徐家华还找不着你干着急。啧啧，徐家华英俊的面孔，搭上无可奈何的表情，只要想想，都觉得太特麻有意思了！” “内地？” “是啊。未来奥古的富豪投资内地还少吗？你提前一步过去喝头汤，有不好？徐家华本事再大，也只是奥古的地头蛇，我倒要看看，在政府的眼皮子底下，他还怎么找你的麻烦！既能发大财，又能保命，何乐而不为！” 李婉约思维逐渐清晰起来，“可是，我怕……” “怕个毛！除了死亡，还有什么可怕的！” 李婉约正想说话，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徐宁静哆嗦着嘴唇道：“妈咪，我，是怎么离婚的？” 徐宁静的丈夫一向爱重她，况且她生的还是个儿子，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他也不可能和她离婚啊。 李婉约冷冷地道：“你弟弟死了，大房一无所有，你做饭时不小心被火烧毁了容，你爹地对你不闻不问，这些前提下，你丈夫凭什么不和你离婚？” 徐宁静不由自主地捂住脸颊，毁容，离婚？ 徐宁贞牙齿在打架，弟弟死了，她会疯癫? 可能吗？真的吗？ 徐宁贞呆呆地看着徐俊曦，她和弟弟的感情那么深，他死了，也许他真的会疯掉…… 艾玛抓着徐俊曦的手，她无法想象，他们或许已经死了。 徐俊曦茫然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脑子一片空白。 张晓燕对入赘一事挺好奇的，“既然你爹地能创下家业，就不可能不对女婿没有防范。难道他对徐家华就没有做过一些预防措施吗，比如文书公证遗嘱之类？” 李婉约苦涩地道：“我爹地妈咪是意外死亡的，来不及立遗嘱。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从未见过类似的文件。” 张晓燕一向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怎么又是意外？李家总是那么多意外！你爸爸当年不大不小也是奥古的一个小官加企业家，一点前瞻之明都没有?藏书啊书信啊……” 张晓燕的话还没说完，就化成了一丝流光，一闪而逝。 李婉约愣住，话都没说话，怎么又消失了。 藏书？书信？ 如果真的有什么文件，能证明徐家华侵吞李家的财产，从徐家拿回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俊曦，你外公的遗物，在哪里？” 徐俊曦一愣，“外公的遗物？不是都捐给奥古政府了吗？” “我想你外公了，什么时候去参观一下博物馆，看看你外公的遗物。” 张晓燕嗖地一下钻入自己的身体，两天不见了，彼此还是那么契合。她睁开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咦，这是哪里？” 阿九端着一盘子孕妇餐过来，“醒了？吃饭！” 张晓燕四处一张望，“这两天我就住这里啊？” 阿九将餐盘放下，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让我照顾好你的身体，不然你就罢工吗？我店里事情多，不把你带过来，我怎么照顾你的身体？” “这是你家？” “这是当铺阁楼。” “小气，这里又吵空气又不好，你怎么能把我的身体放在这里！” 阿九反唇相讥，“总比你那个又老又旧又破的出租屋好！” “我的出租屋安静！” “我的阁楼豪华！” “你再说我不干了！” 阿九真是烦死张晓燕这个女人了，如果不是看在工作的份上，他真是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你到底要不要吃饭？” 张晓燕摸着饥饿的肚子，“吃，咋不吃！”说完，一腿翘在桌子上，一腿歪在板凳上，抓起筷子狠狠地一口后，又嫌弃起来，“太清淡了！我要吃重口味的！” “爱吃不吃！”阿九忍了忍，没忍住，“我说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忘记你肚子还有个崽子了？你这吃饭的姿势，挤着人家不挤？” 张晓燕将腿翘得更高，“我舒展开腿儿，我崽子位置更宽，咋会挤着？你看看，这里位置是不是腾得更多啦？” 阿九不想看女流氓的肚子，“好好休息休息，养足精神，继续干活。” 张晓燕肚子是真饿了，也不管饭菜合不合胃口，刷刷刷几筷子吃完，然后奔到楼下，盯着阿九道：“我那边说得正起劲，你怎么突然把召我？不能等我把业务部完成，再让我回来吗？” 阿九眼睛都没抬，“你的灵魂力太弱了，无法支持你长时间在异世逗留。之前是半日，现在是两日，你能够在那边停留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了。等你的魂力达到一定的程度，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不需要我召唤。” 张晓燕不喜反惊，“这里一天，那边一个月。那不是我停留个十年二十年，这边我儿子都生啦？不行不行，我得看着我儿子出世！你总不能让你这些纸片人帮我生孩子吧。” 说完，张晓燕嫌弃地往阁楼上看了一眼。 “你想得美！我做一个纸片人浪费我多少法力，我才舍不得让它们帮你生孩子!两个计量单位以长的算，灵魂离开身体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年，超过了，你就彻底成植物人了。” “所以呢？” “换个说法就是超过十二天你不回来，你就成孤魂野鬼，再也回不到身体里了。” 张晓燕大惊，“尼玛，做业务的风险怎么这么大？” “高风险高回报。”阿九抬眼瞄了一眼张晓燕的头顶心，“你现在的气运快达到普通人一半水平了，再这样下去，不光霉运没了，还能长命百岁。” 濒死的人居然都能救回来，他阿九可真是一个大善人。 张晓燕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搞屁哟，连一半都没有！” “就烧高香吧，要没入我的门，你早横死街头了。” “以后总是这般，事到临头，我就突然消失，该怎么办？这太影响正常发挥了。” 阿九撇撇嘴，你丫第一次做业务，连个参考标准都没有，哪来的正常。 “等你的魂力达到一定标准，过去逗留的时间会慢慢延长。待到冲破凡人界限，身心合一时，不拘穿越到哪个年代哪个界域，你想待个多长的时间，就待个多长的时间，异界都不会排斥。” 张晓燕下垂的单眼皮上翻，露出疑惑的表情，“界域？撒意思？难道除了人间，还有其他地方不成？” “修真者的世界里，有人域、地域、妖域、魔域、天域，还有不属于我们这个宙系的异域。我这个当铺，不过是人域里毫发都不如的地方，外部空间无穷广阔，等你进化了，慢慢探索。” “我不想探索怎么办？” 阿九挑了挑眉，“等你尝到了好处，再跟我说这个。好了，你是不是能内视了？有空瞧瞧你的小崽子，到时可别说我没把你的身体照顾好。” “内视又是撒玩意儿？” “就是自己能看到自己的内部器官。” 张晓燕给了阿九一个你真变态的表情。 阿九翻了个白眼，跟这种小白计较纯粹是降低自己的智商。他探手过去抓张晓燕的手…… 第三十四章 保命三步曲（三十） () 张晓燕反抗，“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阿九一把抓住张晓燕的手，“你不在的时候，老子不知授受了多少回了，现在忌讳这个，晚了！” 说着，引着张晓燕的魂力往灵台集中，沿着心脏游弋到小腹，只见子宫处膨大着，在咚咚咚咚地跳动着，一个小生命在茁壮成长着。 张晓燕吓得差点一个趔趄，我类个去，这撒呀，居然比b超还牛x，太特麻清晰直观立体了！ 阿九松开手，不理这个蠢物，拿着张报纸准备看。 阿九一松手，张晓燕就睁开了眼，“哎，你怎么松手了？松了我就看不见了。” “白痴，你不会自己看啊。” “我不会啊。” “照我刚才的运气方法，自己尝试。” 张晓燕闭眼试了一下，无辜地道：“不会。” 阿九忍耐地道：“我再教你一次，就一次！再不会就不管了。你这种资质，到底是怎么进入筑基期的。” “别啊，你们这行我又不懂，你得多教几次，手把手认真教……” 两个人在教学了一次。 膨大的子宫，强壮有力的心跳，充足的血液循环，无一不昭示着这是个最最健康的胎儿。仿佛是感觉了到母体的窥视，小崽子狠狠地撅了几下屁股，又蹬了蹬腿儿。 哎哟，臭小子，那是老子的身体，别蹬坏了。 张晓燕赶着去护子宫，精神一涣散，内视顿时从身体中退了出来。 张晓燕咬了咬牙，想再一次进入身体，但再也无法凝聚魂力，“怎么回事？我怎么又进不去了？” 为防止这个生瓜蛋子魂力耗竭身亡，阿九不得不放下报纸，“你如果想多活几天，我劝你不要再内视了。” 张晓燕眨了眨单眼皮下的肿泡儿眼，“为撒？” “你的魂力有限，目前为止，每天只能做一次内视。” “魂力魂力，到底怎么才能增加魂力，我发觉这玩意儿相当有用啊。” 阿九不由得又翻了个白眼儿，废话，如果不有用我那么苦心竭力地发展业务干撒。 “简单，做多业务，做精业务，做强业务。增加愿力，提高魂力，羽化成仙指日可待。” 张晓燕还想再说，阿九直接打断她，“赶紧调息休息去！刚才消耗了那么多魂力，你又要延迟一天去找李婉约了。” “调息又是什么鬼？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该教的都教了？烦死了！” 阿九咬牙，“自己琢磨，老子不管。” 都已经帮她通气理脉那么多次了，还不懂调息，t老子又不是教书匠，凭什么事事都要教你。 张晓燕也是有自尊心的，哼了一声就上楼。 本来想回到破出租屋去，但一想她一个员工，老板提供住宿那不是天经地义啊，何况她身体一直在这边，反正都住了，那就继续呗。 不知为何，仅仅是爬个楼梯，张晓燕就觉得困了起来，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爬上之前醒来的那张床，刚一躺下，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漆黑的睡梦中，张晓燕觉得自己像一片大海里的竹叶，没有方向，攀附不了固定物，漫无目的在飘啊荡啊，永远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突然，天边闪过繁星点点，七彩的云朵降下点点甘霖，小竹叶舒展着身躯，凶猛地喝着晶莹水滴。那水滴清泉注入心中，舒爽的感觉点点散开，沁人心脾。 真痛快啊！ 张晓燕茫然的睡颜上慢慢点缀了惬意平静，彻底进入深度睡眠。 阿九收回放在张晓燕丹田上的手，看她睡得那个香甜，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不是看在你还有点利用价值，李婉约那边亟需帮助，他帮她个鬼哟！ 张晓燕的身体一轻，熟悉的虚无感顿时袭来，她打开眼皮，顿时就看到了李婉约精神奕奕的笑脸。 真是个美女人，五十来岁的人，看起来还像三十岁的美少妇一般。 相由心生，可想而知这段时间李婉约过得有多春风得意。 “张小姐，你来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能走一两步了！” 说着，张晓燕从轮椅上站起来，艰难地往前挪动了一步、两步后，然后回过头朝张晓燕嫣然一笑。 这一笑让张晓燕心都酥了，尼玛奥古第一美人真是名不虚传，半老徐娘了还风韵犹存。 “九华这里风景怡人，医疗条件比奥古还好。你走的这段日子，我就开始进行康复训练了。你看，效果还不错。” 张晓燕看着李婉约行动不便的样子，唏嘘了一秒，“我离开多久了？这里是哪里？” “你离开有两，哦不，三个月，你离开正好有三个月了。我们现在搬到内地一个叫九华的城市……” 一个秘书模样的青年女人走进来，“太太，军区和政府都来人了。” “好，马上推我过去。” 司机敲门进来，眉眼都不抬，“太太，徐先生来了。” 李婉约呵呵一声冷笑，“到现在还不死心，行啊，我看你怎么耍花招。走，推我出去。” 秘书颔首，搀扶李婉约坐上轮椅。 司机连忙退出去，左右给了个眼风儿，迅速就来了六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围着李婉约往外走。 张晓燕凑到司机的面前仔细观察了一番他的面相，又感知了一下他的魂力，然后飘到李婉约身边，“没想到顺手挖来的司机，素质还不错。你的眼光才干其实一直很好，欠缺的就是自信心。” 李婉约笑，“都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鼓励我做我的后盾，我就是再有能力也只能在闺阁中等死。这半年以来，我真的觉得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身体虽然瘫着，但精神却站着，一点不比别人差。” 张晓燕一笑，她只起到催化剂的作用，本质上是李婉约自己得力。 “俊曦的情况怎么样，身边有没有异常？” “暂时没有。但过了今天，我相信那人不可能坐视我们这房人壮大。但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保准备，我不怕！” 说话间，一行人缓缓进入会客厅。 随着会客厅大门打开，徐家华随着众人的目光往外看去，然后眼睛不由一缩。 李婉约还是那个李婉约，但也不是那个李婉约。只见她面色红润，眉眼清亮有神，虽然是坐着，但气场比站着高，可以说，这样气势凛人的妻子，徐家华是第一次见到。 徐家华眼神凝了凝，对妻子的轻视不由自主地去了几分。 秘书张小姐介绍道：“这是李领导。” 李婉约伸手与之握手，笑道：“幸会，李领导。好巧，我们是一个姓。” 李领导笑得官方，“幸会，李太。” “这是韩秘书。” “幸会。” “这是米处长。” “幸会，幸会。” 徐家华深深地看了一眼秘书小姐，和李领导韩秘书笑道：“只要能支持国防建设，维护奥古的治安，我们徐家愿贡献出最大的力量。几位首长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需要我们徐家提供支持的，我们无有不应。” 李领导颔首，“先前已经和李太达成了协议，这次我们过来是签约的。” 徐家华神情一滞。 “李太，之前商议上的价格，我们向上级申报，已经得到了批准。这是政府出的正式采购合同，请你过目。” 徐家华伸手接过，仔细看了一遍，“里面的条件我们都同意。俊曦呢，让他过来签字吧。” 李领导笑了笑，“李太，请签字吧。” 徐家华听着画风不对，连忙扫了一眼地皮契书，脱口而出道：“怎么名字不是徐俊曦？” 李领导和韩秘书隐秘地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李婉约似笑非笑道：“俊曦之前拿着工资和一点零花钱，他手里哪来的钱。用我的钱买的地，当然得是我的名字。合同，先生可看完了，可否让我一观？” 徐家华脸皮厚似城墙，态度恳切地道：“是我疏忽了。”一面将合同递给李婉约。 李婉约这边仔细审查合同。徐家华舌灿莲花，和李领导韩秘书聊着，“我们徐家一向是政府最积极的拥趸，这次得到和政府合作的机会，真是荣幸之至。各位首长，不管是政府的事，还是你们的事，国事公事家事，只要到了奥古的地盘上，我徐家一定倾尽力帮助。我手头有个大型建筑施工队，政府什么时候动工建设，我第一个报名参加。术业有专攻，你们公职人员，可能对建设方面不太精通，奥古又不同于内地，里头的门道，容在下嗦几句……” 李婉约对徐家华的口才了若指掌，她放下合同，“我份合同我签了，小张，把章拿过来。” 张小姐奉上公章私章。 李领导和韩秘书同时道：“合同签署后，款项会打到指定账户。现在政府办事公开透明，不日你可以到银行直接查账。” 徐家华只好闭上嘴。 李婉约心中快意，任你当惯了主角，也尝尝冷落的滋味。 “校长，我新得了一盒顶级普洱，去沏茶，给各位首长尝尝新。我们便饮茶边聊。” 如果是请客吃饭送礼，身份的特殊性，李领导等人肯定不会首肯，但是普通的喝茶聊天倒还使得。 “李太真是太客气了。” 徐家华本来是想把人引到他的界面上去，见行不通，也不强求，反正厚重脸皮就是不走。 一下午下来，实质的东西没有聊，天南地北的闲篇扯了无数。 徐家华心中有些焦急，内地市场监管严格，他来的目的就是想通过这条线拿到一块他本来看上的地皮。但人家一直不接茬，他也没法明说。 李婉约心中冷哼，老娘就看你怎么拿到那块地！ 第三十五章 保命三步曲（三十一） () “都出去。”徐家华沉着脸道。 保镖背着手，一言不发。 “我叫你们出去！”徐家华抬眼，恼怒地想喊出保镖的名字，才发现里头他一个人都不认识。 “我说的话，都不听了吗？” 李婉约挥挥手。 保镖们陆续退了出去。 徐家华看向张小姐，“你也出去！” 张小姐看向李婉约，后者道，“你也出去吧”，她才退了出去，同时还关上门。 徐家华盯着李婉约，半天都不说话。 李婉约看都不看徐家华，闭眼养神。 想让她再如从前一般唯徐家华命是从，对他唯唯诺诺体贴备至，得看他还有没有那个本事！ 良久，表情变幻着的徐家华温柔地道：“太太，还生气呢。我做错了什么，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只要你说，我什么都改。” 张晓燕朝徐家华竖了大拇指，人才啊，嘴巴这么能哄，难怪能当奥古首富。 李婉约连眼睛都不睁，“先生还有什么事，我有些累了。” 徐家华抚着李婉约的脸，“太太，我……” 李婉约蓦然张开眼睛，直视徐家华，眼里的嫌弃几乎能溢出来。 徐家华从来没在女人身上失利过，居然老脸一红，只好讪讪地放下手，“太太，我来是跟你和好的，别这么不近人情。过年的时候你一走了之，家里家里没人，店里店里人去楼空，这几个月让我好找，差点都报警报你失踪了。” “奥古的新项目谈得怎么样？又和电影小明星跳了几场舞？天天都在电视报纸娱乐新闻上出现的人，几时腾出手来找我？” 徐家华笑，“太太还吃醋呢，我那是工作需要。你知道，我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你这个大房太太。” “说吧，找我什么事？” “有什么事我才能找你吗，你是我太太……” 李婉约直接朝门外道：“小张。” 徐家华好不容易找到李婉约，哪肯轻易放她离开，沉着脸对进来的张小姐道：“出去。” 张小姐走进来，手里端了杯水，“太太，口渴不曾，喝水。” 李婉约喝了一口水，“你下去吧。” 张小姐转身就出去了。 徐家华目光阴沉地盯着张小姐，“你什么时候找到这么多忠心的属下？”将目光转向李婉约，“太太，上次在老家是我不对，没有顾忌你的心里感受，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好太太，我们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快的，你直接说就是了，何必离家出走。你看你们这一走，让我在父母亲戚面前丢好大一个丑，约定给的珠宝首饰什么都拿不出。又在政府的面下吃了挂落，让我还不尴尬。你如果不愿意阿芳经营店铺，就不要她，我又不是非说要怎么样。我问你要首饰，那是向你买，又不是不给钱，不至于吓得直接就跑路了吧。” 凭他有千百种手段智计，李婉约这一消失不见，他徐家华再有本事也没办法施展开来。他只手遮天，也只能遮奥古的天，遮不到内地来。 李婉约扯了扯嘴角，“我是怕你。” 徐家华唇边的笑容淡了。 “徐家华，扪心自问，你从我身上拿的东西还不够多吗？无论是钱财人脉还是我李婉约的青春，哪样不是我捧在手心送给你？我都已经瘫痪了，我只是个废人了，我身上还有什么剩余价值，值得你这样低声下气地求？” “‘太太，你身体不好，帮助不了我。我也是一个正常男人，我需要一个正常的女人打理我的生活，出席必要的场面。你放心，你还是徐家的太太，我以后会加倍对你好……’这些话，是不是你亲口说的？” “踩着我的脸纳了二房，让我堂堂奥古第一美人，沦落为奥古最大的笑话！好，你都是有正当理由的，我理解你吧。那你给我说说，你给我的好处在哪里？钱、财、名、利，还是我儿子那徐家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权？” 徐家华的瞳孔剧烈一缩。 李婉约紧紧盯着徐家华，“当年你将李家的钱部转到徐家名下，承诺给俊曦的百分之三十万的股权，什么时候拿来？嘴上说得再好，没有实际行动怎么好。现在左右你有空，就把那三十五的股权文书拿给我吧。” 徐家华目光沉沉地盯着李婉约。 李婉约朝徐家华伸出手，“二十多年过去了，你承诺给我的股权文书，现在，拿给我吧！” 徐家华收回视线，顾左右而言他，“俊曦呢，怎么不见他？这孩子真是，爹地都来了，也不过来和我见一面。” 呵！ 李婉约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徐家华脸皮再厚，再苦主面前，又是夫妻私人的场合下，耳根也不由自主地泛红了。 李婉约站起来，“我李婉约，上辈子做了孽，才认识了你。再见。” 慢慢地挪动着身体，一步一步地往门外走。 地板上，落下一串水珠。 哪怕再看透了这个男人，心里仍然留存了一丝希望，但结果，还是，不出所料。 徐家华目光阴沉地看着李婉约的背影，手里握成了拳。 张晓燕飘到李婉约面前。 李婉约面色灰白，“我以为夫妻私下场合他就算不会说出大实话，也总会露出一两句破绽，原来一切还是我太天真了。我上辈子，的确是蠢死的。” 张晓燕看了一眼针孔录像设备，“别灰心，现在也不晚。俊曦那边和政府接洽进展不大，其实我们可以从别的地方入手。内地现在管控严格，我们其实没必要拿什么地皮，抓住政府引进外资这个节点，利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王生……” 李婉约一拍脑袋，“对啊！徐家华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资质有完备的人手，我在这个方面连他的一分都比不上。但是，我可以借助外力啊，比如王生，虽然比不得徐家华厉害，但也算是奥古的头面人物，把他拉过来，再加上我手里刚得到的人脉资源，我们一起合作搞实业，那胜算自然就大了！张小姐，你的点子真多，谢谢你！我这就让人和王生联系!” 张晓燕提醒道：“刚才录的相，别忘了给俊曦看。” 李婉约不解地道：“徐家华一丝破绽都没露出来，俊曦看了又什么用？” “当然有用。你得不遗余力地在俊曦心里种上怀疑的种子，否则，以俊曦良善的个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对徐家华心软了。况且，并非语言才能证明事实，”张晓燕点开偷录的视频，“神态眼神，肢体动作，最后那一丝表情，没有一样不彰显着你说的话。这样的东西，才最有说服力。” 李婉约对张晓燕的话深信不疑，遂同意了。 当天晚上。 徐俊曦盯着视频，内心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父亲迎娶二房之后，结婚生女之后，小弟弟出生之后，他被赶出公司之后，徐俊曦越来越有不能融入徐家的局促感。无论在哪里，他内心总有一种被排斥的感觉，对于徐家，他越发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 但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父亲。 哪怕是母亲在车里说出荒诞之言，说什么被杀之类，他都以为母亲是车祸后遗症，有些受害妄想了。哪怕他愿意跟着母亲躲到内地来发展事业，那也只是因为孝顺使然，并不是对父亲有了芥蒂。 其实他这么努力工作，何尝不是想真正干出点什么，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 可现在，这视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是徐家的股东，意味着他是徐家名副其实的小主人，意味着他在万芳下面收的气是白受的，意味着他以前生怕被赶出去的战战兢兢是一场笑话！ “妈咪，你受苦了。”徐俊曦跪倒在李婉约的膝下，泪流满脸。 李婉约眼眶一热，鼻子一酸，“孩子，以后就只有靠我们自己了！” “妈咪，我会好好努力的！一定！” 第三十六章 保命三步曲（三十二） () 张晓燕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对于她这种早就过惯独身生活的糙女子来说，每日都忙着和生存做斗争和霉运做抗争，哪还有闲暇时间伤春悲秋。唯一操心的事情只有怎么才能活着，母子之情对她来说就是一中奢侈。 百无聊赖间，一股带着恶意的气息突然从窗外穿透而来，直接砸在徐俊熙身上。 张晓燕完不懂什么法力法术，但有上次感知皮卡车司机的经验，她知道，这是又有人对徐俊熙起歹念了。 “我出去一趟。”对李婉约说了声，张晓燕一闪而出。 李婉约身体微僵了一下，但看张晓燕的身影是飘出去的，心里就松了一口气，飘出去，那就是只是办事而不是离开。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她非常需要张晓燕的帮忙。 来到一处酒店的总统套房，李婉约停下了飘动。房间里面透出一丝让她有些窒息的气味，很熟悉，和地下盒子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比较淡而已。 张晓燕不由皱一下眉头，想起上次的遭遇，有些怯意。上次把命都差点搭进去，再来一次，是不是直接就嗝屁了。 不过随身携带盒子的可能性不大。 张晓燕小心翼翼地穿过墙壁。 万芳拿着话筒，“内地比西班牙做起来更隐蔽。找个偏僻的地方，嗯，弄个丑闻，不拘什么脏臭的，弄个大的。嗯，上次的两倍。” 张晓燕心中大惊，这个女的居然还没有死心。 放下电话，万芳脸色阴沉沉的，因为李婉约赚了一大注钱，这几个月她的日子明显没以前好过，即便她大肚子都快生产了，徐家华也没对她另眼相待。反而是那个瘫子，徐家华倒放心上，明明都离家出走了，不但不责难，反而上赶着舔脸，一来内地，就直接去老婆子那边了。 那老婆子有什么，既蠢又老又丑，连女人的义务都不能尽，还算是个女人吗。 也就是运气好了点。 不怕李婉约现在春风得意，爬得越高摔得越死，她倒要看看，如果徐俊曦死了，她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浓浓的恶念让张晓燕打了个哆嗦。 卫生间传来响动。 万芳立刻换成了一副笑模样，体贴地走上前，“先生，和太太谈得怎么样？” 徐家华脱下西装外套，脸上阴云密布，“那块地我势在必得。你想想办法，用用夫人外交，只要能帮到我，记你一大功。” “外交部举办的非正式舞会，是个交际的好机会。我已经拿到了邀请函，届时我们一起参加。” 徐家华挑起万芳的下巴，然后蓦然又放下，怀孕的女人连太胖了，毫无清纯少女的嫩感。 想起张小姐，徐家华顿时有些出神。 万芳一看徐家华的神色，就知道男人准时又看上什么野女人了。但她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资本拈酸吃醋。 柔白的手搭上了徐家华的肩膀，轻轻揉捏起来，“先生，拿到地了，我们是开博彩业，还是做酒店？” 徐家华舒服地哼了哼，“做酒店。这个位置我寻摸了许久，未来的政治商业圈。要是做成功了，对我们进军内地市场会有极大帮助。” “太太的心越发野了，仗着和政府有点交情，也想拿到那块地。我一定不能让她成功。输了战场事小，丢了颜面事大。她已然对我发起了挑战，我绝不会让她骑到我脖子上拉屎。” 徐家华对万芳的感情主要体现在事业合作而不是男女之情上，相互之间探讨商业问题早就是家常便饭，但这么谈论家里的太太还是第一次。 万芳假意道：“太太想多挣些私房钱，也是人之常情，错在为什么偏要和先生争。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这些年什么都不争，先生不照样什么都给我了。太太这样为人显然是落了下乘。” 徐家华听着心里舒坦，“太太要是有你这样的觉悟那就好了。我又不是不给她钱花，好好的豪门太太不当，非得出来抛头露面，真是丢人。” 万芳撇了撇嘴，心想毫无益处的豪门太太，换她她也不干。 徐家华反手过来握住万芳的手，“只有你，对我才是心意。太太真的变得太快了。” 两种心肠说同一个话题，也亏得这么和谐。 张晓燕懒得再看别人相亲相爱，重新飘回万芳的房间。 光是挨打真的是太被动了，如果能找出什么隐秘资料，把万芳一锅端了才好。这个女人作恶多端，家里还放着那邪恶玩意儿，如果出世了，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上辈子徐俊曦很早就死了，李婉约这一房迅速地衰落，所以万芳根本就用不上她的那个盒子。 这一世，那也许就不一定了。 要是能把万芳一网打尽，一切就回复原位，盒子什么的也就归于尘土，不见于世了。 可惜，张晓燕在万芳的房间仔细地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除了，那个电话。 要是能找到那个通话的人，就好了。 这个年代的电话是土豪的象征，贫农的配置，一个大哥大看着霸气，用着谦让，想从里面找通话记录基本不可能。 张晓燕对着砖头大的大哥大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个一五六出来。 想了想，张晓燕从房间里飘了出来，来到专门管电话的电信局。 钻进档案资料里查了记录，发现打电话的号码来自一个公共电话亭。 现在是傍晚时分，身处闹市的电话亭热闹非常，一长溜排队打电话的人，等着里头的人结束挂机。 这么多人，怎么找啊。 张晓燕感应了一下徐俊曦的位置，没有，这意味着他已经脱离了她的保护范围。 守在这里不一定能查到线索，守着徐俊曦意味着完被动，如果她有分身术就好了。 张晓燕遗憾地看了一下电话亭，飘了回去。 听了张晓燕的话，李婉约怒极，“这个女人！贱人！我到底是阻了她哪条道了，我都脱离徐家逃到内地来了，她还要置我于死地。张小姐，请你务必保护好我的俊曦，一定要保证她的安。俊曦在哪里，他在哪里，你快快地去保护他！” 张晓燕连忙安抚道：“别怕，俊曦现在很安。我现在的实、法力，在一定距离范围内能感知他，只要一有危险，我马上就去救他！” 李婉约心乱如麻，“那张小姐，我现在该怎么办。他们拿住了俊曦，就是拿住了我的命脉，还争什么地，我只想二十四小时守着我的孩子，不让他有一丝伤害。啊，老天爷，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都要害我！” 想起前世的痛苦，李婉约不由得歇斯底里起来。 张晓燕皱眉，不耐烦地喝道：“别吵了！吵死了！” 张晓燕个性粗鲁，声音粗大，李婉约这么一个深宅大户人家出身的太太，从第一次见面就有些怕她。 李婉约勉强停下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张晓燕。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别这么看着我。”顿了顿，“亏你现在被人称为商家传奇女大鳄，怎么遇了事就这么软弱。人家害徐俊曦，你就光晓得挨打，不晓得反击呀。脑子怎么长得，你就没长报复心吗？” “报复？” 张晓燕瞪眼，“你都从来没想过报复吗？她都害你那么惨了！” 李婉约喃喃地道：“先生那么厉害，我怎么报复？” “再厉害也逃不了一个死！怕个甚！我那边查到一个电话亭，你派一个人过去，贿赂一下电话亭的老板，谁打万芳的电话，就立刻通知我。等拿到万芳买凶杀人的证据，老子亲手送她上断头台。” 李婉约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奥古没有死刑的。” “李婉约同志，这是内地，ok？之前一直找不到买凶杀人的证据，这次她来内地，估计人生地不熟，才和人直接联系。送上门的好机会，决不能错过了。” 李婉约咀嚼着张晓燕的话，慢慢变得兴奋起来，最后脸涨得通红，“那，我能报仇了吗？” “只要你们配合，一定能！” 第三十七章 保命三步曲（三十三） () “保命这件事说了，土地这件事，我有了一个想法，你可以听一听。”对于生意上的事，张晓燕基本不会提什么意见。性格再大大咧咧，在首富太太的面前，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李婉约点点头。 “酒店的确赚钱，又是你家的老本行，要继续做无可厚非。但我觉得吧，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们后世的商圈模式，建造一个大型的商业广场，形成辐射周边的商业圈。只消收取租金物业，就够你们大房荣华富贵一辈子了。” “商业广场？顺利广场模式？好倒是好，就怕没做过，风险太大。” 张晓燕耸耸肩，“我只给建议，风险撒的我不懂。但后世的顺利广场真的做得很大，国每个城市都是，人家仅仅是租金物业收入，就跃居了内地富豪收入前列。你不缺钱不缺人不缺时机，为撒不行？” 李婉约陷入了沉思。 张晓燕来到徐俊曦身边，密切地监管着他周边的动向，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随时准备出手保护。 自从听了李婉约的话，徐俊曦对自己的安非常重视，一向是保镖不离身。 这几天听母亲说万芳又要害他，他虽然是半信半疑的，但行事下意识地比之前更谨慎了。 妻子女儿早就更名改姓，直接送入了欧洲不知名的小国读书，就是他自己，现在也不怎么知道她们的确切位置。 母亲的话到底对他产生了影响，现在他就像住在笼子里的鸟一样，时时刻刻都被人监视着。 徐俊曦苦笑一声，紧了紧笔杆，然后继续更改手上的文案。 李婉约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查到了，电话亭，正在和万芳通话。” 自从有了契约，在一定距离范围内，张晓燕可以直接感知李婉约的心声。 张晓燕眼睛一亮，一个闪身，就飘到了电话亭。 电话亭的老板不落痕迹地观察着拿着电话的男人。一个通风报信，五百块就到手了。到底是什么人，会有人出那么高的加钱买消息。 一个长相猥琐，三角眼的男人捏着电话，尽管小亭子关得严严的，说话声仍然非常小。 “……我跟你说，不加钱我不做！你以为这是国外啊？上次？上次那是雇的人，身手不行。这次我亲自来，一定给你把事情办好了！不想说了？不想说那就算了，我还不想做呢！那么严密的保措施……呃，五倍！？五倍勉勉强强能做……老规矩，先交定金……不行，必须交定金，内地又怎么样，汇款啊！什么时候到账，什么时候动手……” 电话嘟嘟嘟地被挂断了。 三角眼气得锤了一下电话，“，老子还没说完……” 电话又响起来。 三角眼接起电话，“喂！是我……汇款麻烦？汇款麻烦就交现金，我不嫌弃现钱……好，那我等着查账户。” 挂上电话，三角眼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扔给老板五十块钱，“不用找了。” 张晓燕尾随三角眼，来到一座废弃的楼房。 “大哥，谈妥没有，什么时间动手？” 三角眼让手下点上烟，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儿，“不急。钱还没到账，什么时候钱就位了，什么时候动手。” “干了这票大的，收手去国外休息一阵子。上次损失了一个兄弟，这次你们大家都要小心，最好都身而退！” “是，大哥。” 另一个小弟舔了舔嘴，“大哥，那娘们真有电视上那么好看？见到本人没有？” 三角眼双手抱着后脑勺，惬意地道：“那种娘们不是你能肖想的。好好帮老子做事，以后什么娘们找不到。” “是，大哥。” 张晓燕看着这货穷凶极恶的歹徒，目光沉沉。 看来三角眼和万芳合作过不是一次两次，要是能从他嘴里套出证据就好了。 睡梦中。 三角眼迷迷糊糊地来到一片色彩斑斓的胜地，冷硬的心生出了一丝波动。 “云儿，你来啦？” “云儿，我好想你。等我挣了大钱，我就找你。” “云儿，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壮子啊，大华村的壮子，你未婚夫啊。你怎么不理我啊？” 张晓燕道：“壮子哥，你杀了谁，雇主是谁……” “我要挣钱，我要杀人！我杀了你！” 呼！ 三角眼蓦然睁开眼睛，急速地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一切都很平静，遂又躺了下来。 张晓燕从三角眼的灵台里退了出来，心里暗道可惜，看来三角眼的魂力不是一般彪悍，连做梦都保持了高度戒备心。 等三角眼再次睡去，张晓燕陆续进入了小弟们的睡梦中。 但小弟们只负责动手，对于雇主的信息交易的金额等，完一无所知。 天蒙蒙亮的时候，张晓燕还没从最后一个小弟的灵台中退出来，突然就化做一道流光，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张晓燕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虚弱地看着阿九，连话都说不出来。 阿九头大地吼道：“该死，你不要命了？” 张晓燕不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露出疑惑的眼神。 “你一个连基础法术都没习过的菜鸟，怎么敢随便动用魂力？你不知道魂力是生命的本源，除了逼不得已的消耗，不能擅动吗？要不是我察觉到你快完蛋，把你及时拉回来，我看你还怎么跟我瞪眼！还瞪！” 张晓燕无声地道：你之前干嘛不给老子说，老子又不知道！ “你是我见过最不省心的业务员！其他人怎么不像你这样！”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戳阿九的伤口：既然省心，一二三号业务员为什么会害你受伤？还不是你自己做人有问题，不会当老板，不会处事。新员工培训不知道啊，你个傻x！害老子今天差点死了，我没跟你算账，你倒先跟我算账了！我要是死了，我和我儿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阿九气得想收回放在张晓燕丹田上的手，“再敢说，我不救你了！” 张晓燕偏过头，爱救不救！ 阿九还真想撒手不管了，这年头，员工的架子比老板捞得还大，真t门了。 源源不断的热流从丹田处输入。 张晓燕下意识就将外来的热力运转到自己体内，输导致七经八脉，汇入灵台，再回到丹田处。一个小周天下来，身经脉发刺发麻，但又舒服得让人想哼哼，情不自禁地又重新来一遍…… 阿九收回手掌，心中暗暗吃惊，此女真乃奇才，他只不过帮她疏导两次经络，居然就到了筑基二层。 如果他有这般资质，数万年来，如何还不到金丹层次。 阿九看向张晓燕的小腹处，总感觉张晓燕的古怪来自于此。也不知是何方圣神，能把濒死的人救回，保母体孕育胎儿，绝不似此界凡人。 张晓燕醒来时，已经是第三日。 阿九忙道：“李婉约那边情况紧急，你要赶紧过去处理。回来我再给你普及仙道知识，切记，不要轻易使用魂力。” 张晓燕心有余悸，连忙道：“不行，你先讲我再去！” “先过去！” “我不干！你不给我说，我不去！死了怎么办？我害怕!” 张晓燕身子一轻，耳边传来“你有危险了我自然会出现保护你”的声音，魂就已经到了徐俊曦身边。 张晓燕看到对面房顶黑洞洞的枪口，吓得一个机灵，来不及思考，直接跳入徐俊曦的灵台，就势一个打滚，刚好避开射来子弹。 保镖们吃了一惊，急忙将徐俊曦护住，钻入人来人往的商场。 徐俊曦回归神来，这次没有前几次那样慌张，他匆忙而又镇定地随着保镖的脚步，从商场后门出来，再钻入车内，迅速驶离现场。 几声枪响，让马路、商场的正常秩序迅速被打乱，人们惊恐地纷纷躲避。 不一时，就响起了警报声，由远及近。 第三十八章 保命三步曲（三十四） () 狙击手见几击不中，立刻收了枪，想趁势离开。 张晓燕心中一急，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放走了这狗崽子，以后还找哪个去。 狙击手的魂力强悍，上次上了一个大当，张晓燕不敢再轻易占据别人的灵台，可她要怎么才能阻止他逃走呢。 跳过了几处楼顶，再顺着楼梯下去，嘈杂的人声逐渐抛在身后…… 狙击手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一条巨型藏獒连个声响儿都没有，突然飞扑过来，锋利的牙齿一口扎进狙击手的胸膛中。 狙击手痛得青筋爆裂，掐住藏獒的脖子，死命地想掰开它。 藏獒的主人紧随其后，看到这一幕，吓得肝儿颤抖，连忙大声呼喝。 剧痛之下，狙击手连让主人闭嘴的空闲都没有，他心急如焚，抠藏獒的嘴巴，想迅速逃离开来。 藏獒的脑袋轻轻摇晃一下，刚想松开嘴巴，闻见血腥味，顿时又疯了，四只蹄子灵活无比，一下就将狙击手按倒在地，咬住他的骨肉，随便主人怎么呵斥打骂，都不肯松开口。 “怎么回事儿？” 两个大盖帽脚步匆忙，看到这一幕，连忙抽出警棍，几棍子就将藏獒打落下来。 狙击手眼睛剧烈一缩，藏獒一松口，他连忙跳起来，抱着匣子就想跑。 狗主人连忙拉住狙击手，“兄弟，伤的是不是很严重？对不住，真的对不住。我家的藏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疯了，它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伤过人，这是第一次。我带你去就医，医药费都算我的！” 狙击手紧紧闭着嘴巴，抱着匣子想离开。 大盖帽出言道：“你伤的很重，去医院吧。” 狙击手低沉的声音，“不用。”撞开人就往前疾步走。 职业的敏感让两个大盖帽对视一眼，正准备上前盘问，那藏獒突然再次跳起来，前肢一扑，就将狙击手的匣子打落在地。 一柄标准的狙击步枪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狗主人嘴巴张成o型，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狙击手和大盖帽同时动作，一逃一追，几步就离开了他的视线。 “这是什么？” 一人一狗瞪着地上的枪和匣子发呆。 过了几分钟，那大盖帽走回来，先拍照，然后收拾起匣子，对狗主人道了一句，“好狗”，记录下他的身份信息，就径直走了。 狗主人这才回过神来，抖着手摸着自家的藏獒，“小子，你今天立了大功啊！” 藏獒无辜地看着狗主人，心里闪过的只有它的肉骨头。 人证物证俱在，狙击手这次算是栽了。 审讯室外。 “兄弟，你今天立了一大功！这人身上肯定背有命案，破获了，我们警局起码评一个先进集体！对了，你怎么知道歹徒在那栋楼？” 小李搔搔头，“我也不知道，脑子一热就过去了。可能是第六感吧。” 小黄拍拍小李的肩膀，“看来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再接再厉！走，进去审他！” 外交部办某宴会厅。 徐家华和万芳都是舞技出众的高手，一舞既毕，立刻获得了场的掌声。 第二首舞曲响起之时，各先生太太相互交换舞伴，正式进入交际环节。 徐家华一向最爱交际，也在交际过程中结实大批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宴会，是他展现手腕的绝佳平台。 一定要在今晚将核心人物拿下，能不能成功，就看今晚了。 另一小厅。 李婉约和匆匆赶到的徐俊曦在各大佬面前，将详尽的计划书分发下去，使用最先进的投影设备，将未来的商业广场立体地展现在幕布上。 “各位领导，请参看实物模型，再看屏幕上我们的三维效果立体图。这是主体建筑，内中囊括了几乎城市的部商业模式，包括大型商场、服装城、食品城、海洋馆等等等等，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样样都可以在这里展现。这里是周边辐射区域，有步行街、游乐园、公园以及各式各样的小商铺小店铺。一个综合性的幸福广场，可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增加就业岗位，提升城市魅力，打造一流的国文化城区。目前，我们这种模式，在国乃至世界都是独一无二的。” 经过前期接洽，几个领导对李婉约等人有一个初步的信任。 坐在最前面的领导神色凝重，转动着笔杆，“你们的设想看起来很炫目。但是这么大的项目，恐财力难以为续。现在是特殊历史时期，百业待兴，走错了一步，就将会给城市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李婉约一笑，直接露出底牌，“我身价逾六十亿，愿意数投入。这是王生，财力雄厚比我更甚。我们俩敢以身价作保，投入资金建设。后期我们会跟进，积极吸引奥资外资到内地投资开厂开店。只要得到政府的支持，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幸福广场将获得成功，并且会风靡国！” 王生郑重地道：“我的财产悉数都在奥古，我愿意将钱汇入指定账户，由政府监管。” 几个领导本是要参加宴会的，被李婉约半路上截胡带到这里。如果不是看在她是残疾人以及军方的面子，他们根本都不会进入这个小厅。 但他们现在听到的看到的，不禁有不虚此行的感觉。 桌上巨大而又精致的建筑模型以及世界上最先进的三维效果图，一亮相就将大家给镇住了。 接下来的详细计划书和李婉约的精彩演讲，让之前的框架有血有肉起来。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如果未来真照着设想的方向前进，那就会是一个怎样的辉煌年代。 对于商业广场的构想，只要是长了脑袋的人，就没法不动心。 建设部部长沉吟着，“请再详细地讲解一下，有些模式以及细节，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这可是领导第一次对她的设想表示出了明显的兴趣，李婉约精神大震，连忙示意徐俊熙。 徐俊熙心脏砰砰跳，刚才的生死劫没让他慌张，会议桌上却慌得厉害。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道：“其实就如一个小型的城市，总体布局一定要先进合理。但关键还是在招商引资上。内地市场犹如一块海绵，现在虽然比西方发达国家落后数十年，但未来却是潜力无限，我们要无限地放大这个潜力，吸引吸纳世界上最先进的资金技术加入……” 李婉约爱惜地看着脸蛋红红渐入佳境的儿子，欣慰不已。 什么豪门勾心斗角争夺股权遗产，伸手向别人乞食，如何有自己奋斗来得痛快和心安理得！何需陷入深渊泥潭！ 小圆桌会议一直开到凌晨两点，大家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部长当场表示，明天继续开圆桌会议。 大厅的宴会早就结束了。 在舞会上风光无限，撩妹无数的奥古首富，临到宴会结束都没看到关键人物，他带着万芳，只能失望地离开。 而徐家华心中所期待的关键人物，和他只不过一墙之隔而已。 第三十九章 保命三步曲（三十五） () 第二天一早，得知李婉约截胡的消息后，喜怒不形于色的徐家华发了平生第一场大火。 啪，重重的掌击让实木桌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徐家华怒火冲天，对手下工作人员骂道：“我养你们这些狗，吃屎长大的？昨晚那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提前和我说？” 手下嗫嚅道：“老板，我们亲眼看到领导们进门。可进门之后的事不是我们能掌控的，我们的身份，不能入场……” “不能入场？不能入场！那昨晚领导来了，没有再出来，你们为什么没有给我汇报？” 手下低着头不敢看徐家华，“武装部赶人，我们不敢在附近逗留。离得远了，来来往往的车辆经过，我们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 徐家华又是一掌击在桌上，“一群废物！给我滚！” 万芳在身后不禁冷冷地扯了一下唇。昨晚被美色迷晕了头，怎么还想得起来问领导的行程？自己贪恋美色，还怪得他人？ 万芳缓走上前，安抚道：“先生，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想着怎么补救吧。太太身边的张小姐，似乎对先生的印象不错。如果能从她嘴里套出点东西，既抱得美人归又促成了我们的大事，两其美。” 徐家华浓密的眉毛一挑，“你舍得？不吃醋？” 万芳轻轻搂着徐家华，“只要为了先生为了徐家好，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谁叫我的先生魅力无限呢。” 徐家华顿时心情大好，抱着万芳亲了一口，“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徐家华一出门，万芳就接到了三角眼的电话。 不待三角眼说话，万芳张口就恼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昨天又没成功！你说说，都几次了？坏了我的好事，你担待得起吗？” 说实话，以前在奥古，万芳从来没有和三角眼直接联系过。来了内地，中间人没在这里，她急于求成，无奈之下才透露了电话号码。 大哥大是到了内地在黑市上购得的，只要徐俊曦一完蛋，她立马就丢弃它，神不知鬼不觉的，谁都查不到她的头上。至于什么转账，那都是倒了无数次手，从瑞士银行那边直接划账，警方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查到她头上。再有，三角眼只收钱办事，根本都不知道她是谁。 后顾之忧完去除，她自然敢直接责难三角眼，不带一丝犹豫的。 三角眼口气急促，“出事了，昨天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怀疑，警方……” 万芳顿时吓得一哆嗦，电话啪地一下就挂了。 和这些亡命之徒不同，万芳一向给自己留有足够的后路。 她在房间像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几下，连行李都不收，抓起手包就往外走。 看了一眼门口的保镖，“我肚子痛，要回奥古生孩子。跟先生说一下，我走了。” 两个贴身保镖连忙跟着上前。一行人急匆匆地往机场跑。 途径长江大桥，万芳将手中的大哥大随手往外一抛…… 不怪万芳焦急，内地不同于奥古，这里最高刑罚是死刑。哪怕有百分百的把握，就算三角眼本人被抓了，也不会牵扯到本人，她也不愿意再留在这个风险系数极高的地方。 死刑，只要想想就腿软。 “快点！”万芳再一次催促道。 三角眼本来就有些惶惶然，万芳这电话一挂断，他顿时就反应过来，对危险的极度敏感性，让他连弟兄们都没来得及通知，提着钱就跑路。 大门一打开，面对就是几个黑洞洞的枪管…… 徐家华对张小姐的美男计还没见成效，这边保镖就过来通知他万芳回奥古了，现在正在机场的路上。 徐家华皱眉，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不对。但看着张小姐仿佛有些上套的意思，也没顾得上那边。 只有等这边结束了再问问情况。 “张小姐，你这么年轻貌美，又有才能，来我的身边，我一定给你你最想要的……” 与此同时，机场徐家的私人飞机上，万芳着急地道：“起飞，快起飞！” 机长连忙道：“太太，我们申请的时间还没到，请再等二十分钟。” 万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能提前吗？提前一点走！” “太太，不能呢。请稍等片刻，马上就可以飞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飞行时间已经到了，突然，机场的线路线封锁起来，不提私人飞机不能起飞，连民航都暂停起飞了。 “怎么回事？时间到了，怎么还不起飞？！”万芳质问道。 机长已经发动了引擎，不知为何，居然动不了了。 一看雷达，机长惊异地道：“雷达失灵了，飞不了，怎么回事?” 万芳烦躁不已，无意间往周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语无伦次地喊叫，“快开车！快开车！开车！开车啊！” 叫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了。 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警包围了私人飞机，领头人示意机长开舱门。 万芳尖叫，“别开门！别开门！啊，我肚子痛，我肚子好痛啊！” 一股温热的羊水将万芳裙子打湿了一大片。 ………… 张晓燕回到李婉约身边，眉毛高高挑起，“搞定！” 自从昨晚得知徐俊曦被狙击手盯上了，李婉约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幸亏今日的圆桌会议主讲人是手下的建筑总工程师，不然她还真不知道今天的会议怎么开下去。 李婉约顿时大喜，“怎么搞定的，跟我说一下吧。” “昨晚匆匆过来一趟，看你在开会，今天又开会，现在结果怎么样？” “建设部已经有几分意向了，未来一段时间还会有进一步的谈判磋商，毕竟是未来的城市中心，这么大一个项目，不是一日两日能定下来的。”说到这里，李婉约忍不住一笑，“上头似乎有增加土地规划面积的意思，大约有之前预计的两倍……” 张晓燕顿时又忘了自己是个魂体，高兴地拍了李婉约肩头一掌，拍空后浑不在意，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了！” “得多亏了你给我出的主意。张小姐，告诉我，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张晓燕得意一笑，将怎么附身藏獒引导大盖帽智擒狙击手，又怎么旁观大盖帽撬开狙击手的嘴，监听电话，抓捕三角眼，附身老鼠钻引擎机场阻飞等一连串的事件描述出来。 “幸亏我机智，要不然那个万芳就跑了！你不知道，那万芳犹如丧家之犬一般逃窜，往日威风俱无，真是想一想都觉得解气。只是可惜，她处于孕产期，判罪量刑上可能达不到我们想要的后果。真是便宜她了！倒是那大盖帽，这次立功之伟，够他升职加薪了！” 李婉约抓住其中的关键问题，“张小姐，劳累你了，总是当猫狗鼠辈。” 张晓燕一愣，“啊？” “为了我，你不是变马就是成狗，我觉得我挺对不起你的，报酬……” “你是在嘲笑我法力不够高深吗？”张晓燕恼羞成怒道，“老子是人绝不是畜生！啊！阿九那狗崽子讥讽我没常识，你嘲笑我不能变人，一群没良心的！啊啊啊！” 李婉约：…… 她真的没那个意思啊。 第四十章 保命三步曲（三十六） () 徐家华刚得知万芳被抓的消息，警方就找上门来。 搜查结束后，徐家华虽然不是犯罪嫌疑人，但作为丈夫，是有义务配合警方查案的。 一连几日，徐家华都在各种严肃的调查中度过。 烦闷焦急中，好不容易出入自由没有人盯梢了，甚嚣尘上的是舆论和各种小道消息。 “徐先生，据说警方已经立案调查万芳女士，请问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徐先生，传闻你要娶三太太了，是哪家闺秀？” “徐先生，万芳女士逮捕事件会不会对美国上市的徐氏企业有影响？” “徐先生，据传万芳女士暗杀的对象是徐太太，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采访的记者都是奥古专攻八卦小道消息的小媒体，本地的以及大型媒体基本没有。 徐家华嘴巴闭得像蚌壳，被保镖护送着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去李家别苑。”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徐家华的表情神态还是那么亲切和蔼，“好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我今天能在这里陪你们吃饭吗？” 李婉约毫不客气地道：“吃饭就免了，我怕我们母子莫名其妙就给人害了！有事说事，无事请便。” 徐家华的面部肌肉轻微痉挛了一下，“我们一家人，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 “送客！” 油盐不进的女人，徐家华还真有些不适应，他连忙道：“我来这里是想跟你合作的！” “建设部撬不动了，就改走道路，想从我这边下手？想怎么合作？是想成为我手下的股东，踹走王生，还是想直接吞并我的公司？连亲生骨肉的生死都视若无睹的男人，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人品？” 徐家华面无表情地道：“你宁愿和王生合作，都不愿意与我？莫以为他是个好人，为了打压我，他手里的坏事也不少。跟这种人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李婉约冷笑道：“他好不好是我的事，在商场上战死，也不愿意看你嘴脸。万芳是你的枕边人，以你的手腕儿，能不知她有别样心肠？亲儿子都能眼睁睁看他送死，何况我这样的瘫痪老妻，合作绝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只要李婉约同意合作，徐家华就有信心，将幸福广场这块大蛋糕搞到自己手上。一时失利算什么，一辈子的谋划那才是将才！ 李婉约不过仗着运气好，脑子里能有什么干货？把她的左膀右臂部拉拢过来，不怕她不垮！ 李婉约眼睛死死地攫住徐家华的视线，“除非你把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权，还、给、我！俊曦早就成人了，百分之三十五是他外公留给他的遗产，理应由他继承！你抓住亲儿子的钱不放，世界上有你这样贪婪的父亲吗？” 如果是以前，徐家华压根儿都不会接这个话茬。他是徐家最具威严的家长，他不想说的话，谁敢逼他出口。 可现在？至少得等拿到幸福广场的合同了，再树立家长威严。 迎着徐俊曦探究的目光，徐家华坦然自若，矢口否认道：“他外公的遗产不是在你手里吗？我白手起家，公私财产一向分得最清，自问从来没沾染过李家的一分一毫。俊曦，你从小到大在我的掌心中长大，难道还不相信爹地吗？” 经历过几次生死，徐俊曦就算没看到徐家华这个人，但也算看清了三两分，想了想，道：“爹地，以前的事情其实我都不想追究了。外公都已经过世了，我不想他在地下不安生。” 徐家华唇角扬起，“这才是我的好儿子。你是徐家的长子，永远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那我这个徐家长子想问问父亲，徐家的家产，我占几份？” 徐家华一愣。 “奥古富豪家庭的财产分配比例，向来是长子占大头，余者只有生活费和固定房产。我底下有两个，哦不，万芳女士昨天又生产了，那就是三个弟弟，我让着他们点，百分之四十，不过分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公证处公证，等你百年归世之后，也免得财产纠纷是不是。” 李婉约将背部靠向椅背，闲适地看着徐家华。 如果是以前，徐俊曦敢这样跟他说话？翅膀不过稍微硬了一点，就敢质问他，要是立了文书分财产，不骑他脖子上拉屎啊。 徐俊曦淡淡一笑，“哦，不对，公证遗嘱也是可以更改的。这也不靠谱。要不，爹地，你直接把我那份过户到我名下吧，这样最保险了。免得你有了新儿子，就忘了旧儿子，儿子多了，就不值钱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徐家华的脸色终于变了，“老子才五十出头，你就想要遗产！你这个不孝忤逆……” 李婉约站起来，两步上前，对准徐家华的脸狠狠一巴掌摔过去，眼神锐利而清亮，“骂我可以，骂我儿子，那就不行！从今以后，只要我儿子出一丁点事，我就要你家陪葬！” 徐家华这辈子第一次挨巴掌，大怒，“你这个不守妇道，愚昧无知的贱女人！”气怒之下，连李婉约站起来的事情都忘记追问了。 “比不上你，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徐家华咬着牙，半晌都没出声。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家华慢吞吞地道：“我走了。警方那边，能说句好的，就说句好的吧。毕竟是一家人，她还生了三个孩子。” 说完，也不管李婉约和徐俊曦的反应，径直就走了。 徐家华的背影还是那么伟岸，可为什么，他从那里找不到一丝温情？ 徐俊曦泪流满面，心中的愤懑似要决堤而出。 他可以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但徐家华最后一句话彻底粉粹了他的自欺欺人。他都已经死过几次了，他的父亲仍然只关心他的妾室他的小儿子，他这个长子在徐家华心中，到底算得上个啥？ 至于几次刺杀事件，父亲到底知道不知道，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认这个父亲了。 徐俊曦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倾泻而出。 就容他再哭一次，以后，他将会变坚强，成为真正的男人汉。 这个世界，永远别再想伤他和他的家人一分一毫。 第四十一章 保命三步曲（三十七） () 伤害带来了痛，同时也促成了坚强。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晓燕亲眼目睹了李婉约的成功和徐俊曦的成长。 生活走向了正轨，需要张晓燕的地方就少之又少了。 张晓燕闲的发慌，除了定时回身体养魂，就是怎么修习功法了。以她魂体的状态，是无法练习法术的，但阿九传授了她一套凝练魂力的功法，只要她用功修习，加上从李婉约那里获得的源源不断的愿力，假以时日，她的神魂一致，就可以驾驭着身体穿越，而不是整日以阿飘的形态游荡了。 张晓燕从修习中醒来，烦得想锤墙。她性格偏向于男子，粗狂焦躁不拘小节，除了正事，只要是学习类的东西，永远只有三分钟的热度。学生时代拉拉扯扯地过，肄业后就彻底放飞了自我。加上现在又一把岁数了，学东西对于她来说，就如同一百斤米煮稀饭，难熬。 但是呢，涉及到生死存亡，又不得不努力修习。既不想死，又不想认真地修习，想不劳而获没那个本事，想就此撒手又怕哪天翘了辫子，总之这个魂力修习过程矛盾着烦恼着，好像永远都到不了头。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张晓燕的魂力已经极接近于正常人的水平了。 张晓燕挺着八个多月的大肚子，“业务完成了，我是不是不用再过去了？我都快生了，你忍心我们母子分离吗？我儿子没有我照顾，都瘦成什么样了？” 阿九没好气地道：“有我的纸人照顾，你儿子正常健康，不用你操心！就你好吃懒做，吃了睡睡了吃的德行，你儿子不长十斤就长二十斤！那么胖，你想难产还是破腹产？！” 张晓燕一直都是来去匆匆，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学习孕产知识，“那我这次总能多待几天吧？李婉约那边现在根本都用不上我，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时机未到，你不能离开。休息好就过去。” “最烦你这种似是而非的神棍！到底是多久，给个痛快话儿！烦死了！” 相处久了，阿九深知张晓燕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烂脾气，“万芳，盒子。” “万芳都判无期了，能翻出什么大浪！”至于那个盒子，张晓燕打心底里虚，“只要万芳一直关着，谁会动盒子。况且那盒子，你觉得我有能力处置吗？” “陪你儿子说说话。” 如果顺着张晓燕说下去，一天时间就废了。话痨的儿子，就陪话痨去。 “张小姐，万芳减刑了，十五年。”李婉约道。 虽然不至于惧，但有这么一个忧患存在，心里总是有几分哽。 一个万芳，张晓燕还不至于放在心上，重要的是那个盒子。 那盒子，不仅仅是李婉约几个人的安危那么简单，一旦面世，祸害的就是天下苍生。毫无法力的凡人，封印了数万年的凶兽，谁会是被荼毒的一方，用脚指头想都能想明白。 张晓燕忧心忡忡，又找不到解决之法，她自己都是菜鸟，哪有什么办法干仗。 死阿九，想找他又找不着，想回去没有功法维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能驾驭身体穿越空间，再不要像之前一般被人携来带去当召唤兽似的。 算了算时间，至少还有半年才能回去，这段时间只有按捺下去，慢慢地熬日子了。 狱中，万芳着迷地看着小窗口透出来的光线，如果当年事情顺利，她现在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徐家二太太，说不准都已经升职成为正室了，哪里会像现在这般，身陷囹圄，铁窗之下。 还有十五年，还有整整十五年要熬！ 从而立到不惑，她还有几个十年能耽误？ 有多少次写信想告诉万阿姨盒子的秘密，但万芳终是忍住了。一是报仇亲自报才痛快，二是那盒子至今只有她和大师知道，这样的终极秘密除了自己，她任何人都不相信。更何况她还有三个儿子，要是万阿姨处置不当，影响到儿子，就得不偿失了。 女狱警打开牢门。 放风的时间到了。 万芳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着人群慢慢地走出去。 她还年轻，总会熬死那老妖婆！ 因为惜命，张晓燕终于肯尽最大努力修习功法了，闲暇之时，附带还背诵一下阿九随手扔给她法术口诀。她是魂体，魂力低微，不能修炼法术，但可以先把口诀背熟了，以后神魂一致，再进行实际操作。 可背着背着，张晓燕竟觉得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热气在丹田处氤氲着，仿佛是**才有的感觉。可再细细地体会下去，又只剩下了一片空无。 张晓燕不明白这是什么，但下意识的就觉得这是好事。 再接着背诵，那股气息似乎又来了。 张晓燕心中一喜，手势不知不觉就做了出来。她本就是个猴急的，本身记忆力就不好，光背书还不如直接行动，动起来才有真正的畅快感。 一丝丝热力在周身游动，虽然缓慢细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是有那种实体感的。 张晓燕闭上眼睛，逐渐进入了忘我，道法所称的入定状态。 如果阿九在这里，估计都会惊叹三声。要知道，修道之人，法术固然第一，身体淬炼也紧随其上，真真薄弱的，却是魂体。 魂体本质属于天命气运一类，这是一个生命体天生，后天难以更改的东西。哪怕术法修习得再厉害，身体淬炼得再彪悍，魂体还是本来那个魂体，哪怕是大罗金仙般的人物，其元神，也极可能只是婴儿状态。 身体是保护魂体的容器，身体约强悍，保护装置越稳固，被保护者也就越弱小。所以那种级阶高深的，伴随的往往就是柔嫩的元神。 魂体是生命体的本源，随着修为增加，逐渐凝练缩小，变成一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称为元神的东西。虽然元神的大小都差不多，但能量却是天差地别。有的像婴儿，一旦脱离身体，他人轻轻一握就呜呼哀哉；有的像少年，拼尽力，能有一击之勇；有的像青年，能和比自己低几阶的一战输赢；有的像壮年，能和同阶的大战三百回合。 身体能与人一战，紧急时刻元神出窍，还能和人一战，生存机会起码比他人增加了一倍，这样的好事，哪个修炼者不想？ 第四十二章 保命三步曲（三十八） () 阿九在结丹期上停留了八万年，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丰沛的灵力，他可能早就步入了金丹期。 人域灵气稀薄，各种打斗锻炼的机会少之又少，阿九能有如今这般修为，已经是人域旷古第一人。 但这远远不够。 人域在整个宇宙系统中属于低阶域属，他这点力量在这里能称王称霸，在其他域就不够看了，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二三号的失利，而身负重伤。 阿九也想去灵气旺盛的域属去，可找来寻去，能去的地方，还是只有这个生长了十几万年的地方。想要进一步攀升，获得丰沛的灵力和资源，唯有去天域。 可不知为何，阿九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警示他，不要去天域。 可寂寞的时光，除了修炼，除了往上攀登，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其他办法都试过了，唯有愿力这个东西，阿九还没有玩过。 人的气运除了天生，唯一提升的办法就只有愿力。比如烧钱化纸，功德庙宇，人心向背，这种似是而非的愿力，受者大补，望着垂涎，是每个生命体都想得到的东西。但一般没有大功德，大作为，大努力的人，怎么可能获得。 自然生存法则造就了活下去的不易，残酷的竞争让活着都成了奢侈，谁会有闲暇管别人的闲事。 这几百年来，阿九所获得的愿力也不少了，但他的修为如同以往一样，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不过老家伙嘛，最不欠缺的就是耐心，愿力这种玄而又玄的玩意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多多地积累下去，总有一天会发生效力。 主要是有几分新鲜，目前为止也还没有干腻，老人家提起半分兴趣，待做不做地将业务弄着走，让死寂的生活起一点点涟漪。 可最近的涟漪似乎泛得大了些。 像张晓燕这种，天生就有和身体不相上下的魂体，极其少见，要不然，也不可能被阿九选中成为九号当铺的业务员。 业务做得好不好的，还没有体现出来，但她带来的麻烦，却让阿九这个万年老光棍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张晓燕哇哇大叫，声音凄厉，“尼玛的魂淡！早不招我回来晚不招我回来，为什么分娩的时候招我回来？狗东西，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心理变态的，别人越痛苦你心里越爽快？啊啊啊！好痛好痛！痛死老子了！” 阿九用劲地往回扯自己的胳臂，“给你说多少遍了！纸人只能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不能替你生孩子！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既想要儿子，又不想生儿子。叫你把孩子打了你偏不信，这下痛苦了吧！你这是活该！” 嗖嗖嗖，凉悠悠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 渣男！ 一阵剧痛袭来，张晓燕一把拽住阿九的长发，尖声叫喊，“好痛，好痛，痛死老子啦！都怪你，都怪你！我恨死你啦！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阿九气得眼睛冒火，捏着张晓燕的捏，“你够了啊！再闹我动手了啊！” 张晓燕什么都听不见，双手抓头发，使劲地摇晃阿九的脑壳，“动手吧，动手吧！打死我好啦！我不要生了，啊啊啊，我不要生了！给我一刀，给一刀痛快的吧！” 护士小姐走过来，严肃地道：“闭嘴！省点力气，生的时候用！把嗓子叫哑了，一辈子的病痛！” 张晓燕身体哆嗦着，“可是我好痛！” “忍着！” “我要剖腹产！” “没指标，不剖！” 阿九好不容易解救出自己的头发，仙风道骨的人儿，猛然就换了一个神经病造型。他气得想锤张晓燕，可说出来的话却是，“给她打无痛！” 张晓燕喘着粗气，骂道：“狗东西，之前怎么不说打无痛？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儿！” 阿九理都不想理这个疯女人。 护士小姐面无表情地道：“开三指之后才能打无痛。这是无痛分娩风险告知书同意告知书，家属签字。” 阿九当没看见。 张晓燕扑扑急促地呼吸，“哎我说护士，我都快痛死了，先给我打了针再说。” “这是医院的规定。家属，仔细看看，确定无误就请签字。” 阿九面无表情地道：“我不是家属！” 护士皱眉，不是家属你搁这儿干嘛呢。 这波阵痛过去，张晓燕又成了一条好汉，抓过护士的纸笔，“我没家属，我自己签字，可以吧？！” “那你就签吧。” 张晓燕刷刷几笔就签了字，“现在可以给我打无痛了吧！麻烦快点，真的好痛！” “生孩子谁不痛？忍着！”拿了仪器针剂过来，看了阿九一眼，“不是家属的话请回避，我要打针了。” 阿九大喜，要不是张晓燕一直抓着他闹，他怎么可能留在这里被当渣男，瞧周围这一个个鄙视的眼神。马鼻的，老子又不是孩子的爸，看老子干撒！ 阿九扫过的地方，大都回避了他的视线，也有几个打抱不平，冲着他的眼神狠狠地瞪。 渣男！ 阿九闷着气儿站起来。 张晓燕一把把他拉住。 阿九的怒火一下就喷射出来，“干嘛？” 张晓燕可怜兮兮地道：“我怕。” “小伙子，做人要厚道。你媳妇生孩子都不陪她，算什么男人！” “我……” 只要碰上了这个张晓燕，万年平静的心也会被穿千个窟窿！ 阿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背对着张晓燕坐下来。 “打吧。” 护士对这个懦弱的女人怒其不争，下起手来毫不容情，一针扎下去，张晓燕骇得跳起来。 阿九听到动静，微微侧头，“又怎么了？” 张晓燕不知道该是瞪护士还是该瞪阿九，良心发现好像两个她都没立场瞪。她只好闷闷地道：“没事。扎得有点疼。” 随着药剂里的药水缓缓流入体内，除了有些闷闷的像月经来了似的痛，预期中的剧痛果然没有降临。 张晓燕顿时喜笑颜开，“哈哈，生孩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啊。” 阿九对这个女人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刚才鬼哭狼嚎不要生孩子的是哪个，现在又这里大言不惭。我赌你上了产台也这样钢铁坚强！” “先说说彩头是什么？” “等你生了再说吧。”阿九站起来。 张晓燕连忙紧张地道：“你去哪儿？” 阿九脚步一顿，“我出去抽支烟。” “那你马上回来啊！” 阿九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本身在李婉约那个世界魂力就消耗得厉害，刚回来就这么一场闹，着实让张晓燕泛起困来，她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保命三步曲（三十九） () 再次醒来，张晓燕已经上产台生产了。 毕竟不是那种娇生惯养长大的，或许也是才经历过对痛楚的容忍范围值大大增加，除了一剪子的痛让她有些难受外，其他过程居然还可以。 随着孩子洪亮的叫声响起，张晓燕萎靡的精神顿时去了一大把。等看到小崽子的***，心里那个美呀，老子以后也是有人罩着的女人了，再也不是单枪匹马在世间闯荡的可怜虫了。 护士和助产士笑道：“儿子打堆儿生，今天这是你接生的第八个小子了吧？” 助产士也笑，“我今天手气不错。” 洗澡什么的太不爽快了，哪有待在娘胎里温暖，脑门上亿沾水，小崽子就呱啦叫唤起来。那声响儿，几乎要把产房的门都震歪了。 助产士笑道：“这小子，嗓门可真大！” 阿九在门外就听到那崽子的声响了，不知为何，心里居然一喜。等孩子抱出来，他眼睛一亮，“这家伙，终于出来了！” 护士教阿九怎么抱孩子，给他保暖。 阿九姿势正确地抱了。 护士笑道：“二胎？” 阿九顺口道：“头胎。” “那你熟练的嘛，平时在家练过啊。” 阿九点了一下小崽子的鼻头，心想我伺候他的时间比他妈的时间都要多，能不熟练吗。 小崽子睁开眼睛，锋利的眼神如古时的执矛的勇士。 阿九挑眉，在小崽子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小崽子吃痛，委屈巴巴的哭了起来。 阿九顿时就笑了。你妈欺负我，我就欺负你，欺负弱小的感觉真特麻爽。 走廊的人看着阿九窃窃私语道：“生了儿子就这么高兴！啧，男人！” “对临盆的产妇不闻不问恶言相向，这样的男人八抬大轿我都不要！” “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我鄙视他！” 阿九懒得理这些八婆，等张晓燕出了产房，“你住几天院。回头我来接你。” 张晓燕现在生龙活虎的，盯着小崽子的脸蛋，头也不抬地道：“去去去，走走走。” 过河拆桥的，刚才怎么不赶他走！ 阿九一走，病房里的人就道：“你才生了孩子，你老公就走了啊？” 张晓燕满不在乎地道：“他不是我老公。他是我老板。” “哦……” 张晓燕听出了八卦的含义，“也不是孩子的爸。他单纯的就只是我老板而已。” “那孩子的爸爸呢。你生孩子他都不出现，也太渣了！” 张晓燕摸着小崽子的脸颊，淡淡地道：“他没有爸爸。” 眯了一觉，张晓燕被人叫醒，她有些诧异，“你怎么没走？” 阿九端着一碗荷包蛋，“吃吧，护士让端的。” 张晓燕不怎么高兴地道：“我刚才在产房已经吃了俩，怎么又吃。” “那俩距离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了。” 张晓燕自己坐起来，咕哝着不想吃，一端上碗却又觉得自己饿了，西里呼噜两下就把荷包蛋吃光了。 阿九抱着小崽子，“你妈真是太粗鲁了，像不像个男人？” 张晓燕推开阿九，“滚滚滚，别教坏我儿子！” “你儿子还没有名字呢，取个吧。上户口。” 张晓燕抓着脑壳想了一圈，“张勇、张强、张壮、张猛……” “张小矛你觉得怎么样？此子嘴唇坚毅，目光如炬，颇有古时执矛斗士……” “张小毛儿？不好不好，感觉太儿戏了。” 阿九：…… 两日后。 “毛毛，毛毛，我们回去咯！” 阿九唇角一翘，嘴上道：“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名字吗？” 张晓燕理直气壮地道：“我取的名字不好听，你那个还凑活，我就勉为其难用了。咋啦，不可以吗？” “你这样生龙活虎的样子，让我想起前日某人鬼哭狼嚎怕得要死的场景……” 张晓燕恼羞成怒，“谁叫把我召回来！不能等生了之后再让我回来啊！我白白挨这么一场痛，没找你算账都是好的，你还嘲笑我！” 阿九摇摇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最气人的争吵不是争吵，而是不与你争吵，反倒做个明事理的样儿。 张晓燕气得又想抓阿九的长发了。 阿九赶紧跳开，“月嫂给你找好了，你就安心坐好月子，其他的少操心，最好的是不要与我吵架。” “谁和你吵架啦？我那是跟你讲道理！” “得得得！你都是道理！” 张晓燕百无聊赖地坐着月子，困了就睡觉，醒了就带带孩子，反正怎么懒惰怎么来。不知为何，张晓燕除了开始有点初乳，之后就一直分泌不出**了。 但只过了两天，阿九就不许张晓燕过懒惰日子了。 “别睡了。花点时间养养魂。实话告诉你，张小矛消耗了你身体和灵魂力量的一大半，要是再不养起来，你离死又不远了。” 张晓燕大惊失色，“为什么？” “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我怎么知道！反正你的魂力下降到不足原来的一半，再不加紧修习练功，你就死翘翘了。” 张晓燕灵台上方别说黑气，连本源的青气都变得淡了，魂力这样薄弱，阿九就是想把她带去坐业务都不行。谁知道会不会中途就灰飞烟灭了。 也不知是不是每个雌性生崽子都这样。 女业务员真的是太麻烦了，不光分他的愿力，还要包坐月子养身体，难怪现在招聘广告要注明已婚已育妇女优先。 也不知道他的妈生产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 阿九难得的对张晓燕产生了一丝怜悯心，“把这个吃了。” 张晓燕嫌弃地捏起极小的丹药，“镇魂丹？怎么这回这么小颗?” 那不是怕她又像上次似的，一口把丹药吞了！ 张晓燕的身体非常虚弱，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补可以补，但不能大补，得悠着来。 张晓燕吃了一颗镇魂丹，调息了一回，似乎感觉好了些。 “孩子刚生的时候挺好的啊，为什么我越来越虚弱了？” “不知道，但肯定和张小矛有关。” 生产的当日，凡人看不见，阿九却能看见。 张小矛出生之时，产房内金光大现，差点没闪瞎阿九的眼睛，又有天上汇集足有十数里的五彩祥云，还有这小子生下来就是练气一层，比他妈还高一阶的功力，无一不显示，此子不凡。 当时阿九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张晓燕资质一般，但修炼速度惊人的原因了，感情是这小子在作怪啊。 张小矛一出生，掠夺走了张晓燕的一大半能量。然后这个作弊神器不在，自体自然修炼的速度停滞不前，再加上有意识地修炼也停摆，张晓燕能坚持到现在不死，也是她命大。 第四十四章 保命三步曲（四十） () 意思是说生这个孩子，她快要一命呜呼了？ 张晓燕捏着小崽子的脸蛋狠狠地掐了一把。 有他就损害自己，没他自己心里又过不去。真是矛盾怀矛盾生矛盾养，张小矛张小矛，这名字取得可再合适不过了。 张小矛疼得毛都立了起来，扎叉着手大声嚎叫着。 月嫂连忙上来，责备道：“好不容易睡着呢，这又醒了！” 张晓燕讪讪地，“把他抱到隔壁喂奶吧，真是吵死了！” 阿九摇了摇头，“你做好，我帮你疏通一下经脉。”一边疏通，一边忍不住道，“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当初叫你别生，这下自己都讨厌了吧。” “谁说我讨厌，谁说的！我最喜欢我儿子……” “闭嘴，好好运功。” “到底是谁先说话的啊……” 张晓燕这一休养就是三四个月。别人坐月子坐三四十天，她一坐就是别人的好几倍，而且坐了那么久，出来的时候脸色仍是那么苍白。 张小矛好养活，对着几个劳动着的纸人嘎嘎地笑。他妈也不管他，听到楼下有人说话，就走了下来。 阿九仍然是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打扮，除了长长的用玉器束着的头发显得有些突兀外，俨然一副精英人士有的样子。 张晓燕撇撇嘴，万年老怪物，穿得再像人，还是个老怪物。 和阿九正说话的人诧异低看着张晓燕，嘴巴张成o型。 “这是？老板娘？” 阿九的口味不会这么差吧。 阁楼虽然不是禁地，但他成为业务员的几百年里，还从来没上去过，也没见人上去过。 张晓燕惊得一个趔趄，“撒？老板娘？他配吗？” 四号上上下下地将张晓燕扫视了一遍，灵台暗淡无光，筑基二层修为，再看那脸，丢在人群中都带一声儿响的。不过一低微卑贱毫无闪光点的修炼者。 扫了一眼，四号顿时就没甚兴趣了。 “一千号任务，我想快……” 阿九沉着脸对张晓燕道：“不在房间里好好修炼，下来干嘛？” 张晓燕大模大样地坐进圈椅中，两条腿伸展到茶几上，“脚好酸……” 阿九只好将责骂咽了下去，罢了，看在她虚弱的份上，“认识一下吧，这是四号，这是九号。” 张晓燕斜斜地扫了四号一眼，他刚才的神态可不客气，“哦。你好。” 四号拿不定阿九的态度，淡声，“你好。”又对阿九道，“一千号……” “坐好！不然就上去修炼！再不认真我就让你过去了。” 张晓燕既不想修炼也不想过去，只好将脚收回，“你们在说什么啊？” 阿九不理她，对四号道：“一千号任务对你可能有些难度，我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接这个单子。当初一二三号任务相继失败，对大家的损失都大，我不想因为任务再失去任何一个手下了。” “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程度，会接小单子？对我们修炼者来说，越有挑战性，越能得到试炼，如果想做一成不变低风险的任务，那我还不如过世俗凡人的生活。” 阿九沉吟着，“也罢，既然你自己都不怕，那这个任务我接了！” 四号严肃的表情终于露了一丝笑，“等你好消息。” 张晓燕好奇地道：“什么任务啊？一二三号失败是什么意思？失去手下又是撒，死了吗？” 阿九朝四号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张晓燕对阿九不理不睬的态度毫不在意，拿笔戳他的衣袖扣眼儿，“到底怎么回事，给我科普一下！关键信息总是不给我说，到时我怎么给你做业务啊！” 四号走到门口，回头看阿九不耐烦地挥开张晓燕，眉头挑了挑，美男与野兽吗，老板的口味可真独特。 四号的一眼扎得阿九肉都疼了，他火大地站起来，“不该你知道的别瞎打听！” 从有意识以来，阿九心中除了修炼和身世之外，就没有其他，这种被人审视或者说带有调侃意味的眼生让心生烦躁。 可就是这烦躁让他心里更烦躁。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影响他的情绪，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张晓燕莫名其妙地，“你干嘛啊？神经病！” 纸人抱着张小矛下楼。 妈在不理，妈走又找，这小崽子的脾性儿怪得很。 张晓燕抱着儿子腾腾腾地上楼去了。 阿九在楼下独自坐了一会儿，走上楼，面无表情地道：“你该过去了。” 不知为何，张晓燕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了，她从来不是那热恋贴冷屁股的，遂也回以面无表情，“好。” 也不嚷嚷身体未恢复了，也不和他讲条件了，这样的张晓燕让阿九反而更烦躁。 阿九做出结手印的姿势。 张晓燕闭上眼等着。 阿九闭眼结出一个巨大的流光溢彩有未来世界密码的图案，然后使之慢慢缩小成一滴星光后，右手在张晓燕灵台上轻轻拂过，取出魂体安放在那星光之中。 星光之中，张晓燕紧紧地闭着双眼，一点意识都没有。也只有这个时候，是她最老实的时候。 阿九静静地看着吸收了足够多能量的星光如闪电一般从眼前消失。 同时，张晓燕的具体睁开眼睛，但她眼神呆滞，动作僵硬，混没有神魂合体的灵动。 张小矛顿时嗷嗷儿大哭起来。红红的小嘴儿点点大，发出的声响却能把楼都给震塌了。 阿九呵斥，“闭嘴！” 哇哇，哇哇哇，哇啊哇哇哇！ 张小矛哭得更大声了。 “你妈不是还在这里吗，哭个毛啊哭！”阿九从纸人的怀里抱过张小矛，“你两母子前世是不是和我有仇啊！别哭了！再哭把你扔出去！” 张小矛依旧不依不饶地狂哭。 自信自负自得的阿九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找了张晓燕当业务员也许真的不是一笔划算买卖。 第四十五章 保命三步曲（四十一） () 这次碰面，李婉约和张晓燕同时都吓了好大一跳！ 张晓燕盯着年逾七十的李婉约，惊得连之前的闷气都忘了，“你你你，四五个月不见，你怎么这么老了？” 李婉约同样惊讶，“你怎么变这么瘦了？你之前不是很胖吗？你减肥节食啊？” 张晓燕不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我那么大个肚子，我是怀孕了你不知道啊！没良心的，枉我为你差点丢失了性命，你居然连我揣崽子了都没注意吗？” 李婉约顿时有些讪讪地，“那不是你来去匆匆，我没注意吗。你不是没结婚吗，怎么生小孩儿了，爹地是谁啊？” 提着孩子就觉得糟心，还不知她离开那崽子会怎么翻天覆地哭呢。 “怎么样，你这边？算算我也离开了有十几年，这段时间过得不错吧。你说你年轻时好歹也是大美人，怎么不得做做保养拉拉皮打个针啊，这样鸡皮鹤发好吗？啧啧啧，奥古第一美人，也不过如此。徐俊熙呢，哪儿潇洒去了？爱丽丝她们呢，是不是也长成大美人儿了？” 明明养了有好几月了，怎么魂力还是没养回来，感知范围仍然没达到之前的最佳水准。 李婉约笑，怀念地道：“好久没人在我耳边这样叽叽呱呱地讲话了。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们事业越做越大，俊熙越来越忙，孩子们又都在瑞士，我一个老太婆真是孤单寂寞冷啊。 “呵，几个月不见，还会开玩笑了。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过得甚是如意。希望你这单赶快了解，干这个过得太累，做了这回，再也不做下回了！” 李婉约有些不舍地道：“为什么不做了？我觉得你做的挺好的。” “想换个老板！好了，不说这个了。万芳那边情况怎么样，这颗定时炸弹一日不解决一日我就不能完结任务。她什么时候放出来？狗屁的天道法则，这种恶人老子一锤子提前解决了多好，非要等到她再作恶才能出手，真是烦死了！” “我打电话问问。” 说着，李婉约摸出一个球限量版手机，对着它说了几句话后，脸上的轻松感荡然无存，“万芳，出狱了。” 虽然过了二十余年的舒坦日子，但李婉约一刻都没忘记过那个女人对她的潜在威胁，她死死地抓住桌面，“又减刑了！老天不长眼，这种女人就应该把她给收了！张小姐，有没有办法，让她永远消失？” 张晓燕耸了耸肩，“不可以！老板说的，要尊重法则，否则会遭天谴。” 李婉约欲言又止。 “怎么？” “张小姐，我在第九号当铺典当了十年寿命，这个时间已经无限接近了。如果活当变成了死当，不光我死，你……” “这里头还有我的事儿？” “对你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你没有工资，白做工。” 张晓燕这下可真的惊了，“白做工？什么意思？那之前我得到的愿力……” “一并收回。” 张晓燕吓得魂体晃了几个圈儿，一并收回，那她不死透了啊，搞屁哟。 “我去找万芳！你保护好俊熙！”说完，张晓燕光速飘走。 李婉约不由露出个笑儿。张晓燕工作努力，却又粗心大意，回了后世也不兴查查她。她活到到八十九，就算短寿十年，现在还有好几年的时间，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 但万芳的出狱就像一把悬在李婉约头顶上的利刃，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刺穿脑壳，她只有催促张晓燕提早完成任务，才能真正地过好万年生活。 现在的李婉约早非当年的李婉约，人力之事她并不害怕，可她怕鬼神啊，那地底下的东西若是出世了，他们母子不定会陷入哪般恐怖的困境。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来人。” 张秘书走了进来。 当年张秘书拖住徐家华的脚步，很是帮了李婉约一把，十几年过去，端庄美丽的女子也步入了中年。 “万芳出来了。去请明道长出山，安排到徐家外宅附近住。俊熙那边加派人手，多布置几个暗哨，无论砸多少钱，都得把他保护好了！小姐小小姐们，也得注意，加强警戒。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张秘书点点头，掩门出去。 张晓燕找着万芳的时候，她正抓着小儿子在放声大哭。 小儿子没吃过万芳一口奶，也没被她养过一天，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被亲妈抱得浑身不自在，不住地向两个哥哥使眼色。 徐俊明徐俊光接近三十，气质沉稳身材挺拔，徐家华将他们教养得很不错。 张晓燕欣慰地道：“俊明、俊光，快过来抱抱妈咪呀！这些年来，我最想念的，就是你们了，我的孩子。” “妈咪，如果没什么事，我们该走了。” “孩子，妈咪才回来，你们要去哪儿？” “伦敦那边我们正在竞标一块地皮，我们得亲自过去投标。妈咪，飞机时间到了，我们先走了。” “那你们爹地呢？” 小儿子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总督授予爹地爵位，有一个颁奖仪式……” 万芳一喜，“那我时间赶得正好。什么地点、几点钟，我现在过去，赶得上吧。以前跟着先生经常出席各种晚会舞会，一晃都一二十年了……” 小儿子眼神有些回避。 徐俊明走到大门口，光线从外面打过来，背影和徐家华如此相似。万芳一时看得有些失神。 徐俊明微微偏过头，“总督邀请函，名字写的爹地和太太，这是官方正式场合，妈咪就别去了。这些年来，爹地身边已有了人，妈咪身上有案底，又和社会脱节二十多年，就不必再出门交际应酬了。等我们从伦敦回来，再商讨你去哪个风景优美的国家修养吧。” 一句一句话，犹如重锤锤在万芳的心中。 万芳脸色煞白，哆嗦着唇，“孩子，你们嫌弃我？我是为了你们的将来，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徐俊熙淡淡地道：“妈咪，我们有能力，可以自食其力，不需要掠夺别人的！一个瘫子尚能翻身成为女首富，我们身强体壮，不会不如人。” 第四十六章 保命三步曲（四十二） () 万芳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我居然不如一个瘫子老女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谁都可以说我，就你们没资格！当初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们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小儿子再也按捺不住，大声控诉道：“谁稀罕，谁稀罕！本来就是人上人的生活了，还有什么不满足！人家大房什么都没要，凭自己的本事照样过得风风光光……出生低微，目光短浅，眼里只有锅里的碗里的，为什么看不到海里的？你知不知道，有你这样的妈咪，我这些年吃了多少苦，遭了人多少白眼？我情愿我这辈子没来到这个世界过！” 万芳泪流满面，“我都是为了你们好，我都是为了你们好！” 小儿子甩开手，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门。 徐俊明轻声道：“妈咪，为了大家的颜面，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吧。” 豪华的正厅内，人霎时走了个干干净净。 万芳失魂地呆站着，孤零零的一个人。 张晓燕看得心情畅快，大热天犹如吃了一块雪糕似的，身心都通泰起来。 该！ 不是这个女人，她张晓燕怎么可能搞得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是拜她所赐！ 越凄惨越好！ 张晓燕密切地监视着万芳的一举一动，她的能力低微，唯有紧盯着，不让她靠近那个盒子，威胁不到徐俊熙，任务就算基本完成。至于想永除后患什么的，她虽然想，但还不至于拿鸡蛋碰石头。 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奥古总督府。 张晓燕飘到李婉约身边，“她在外面。” 李婉约道：“她有什么异动?” “暂时没有。”不过，不快了。 万芳躲在角落咬牙切齿的样子委实有些丑陋，和气质端庄优雅的老太太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商海中奋战多年，取得巨大的成就的老太太，在女人的心中仿若神一般的存在。 奥古人哪个不知晓徐家华和李婉约的婚姻其实是名存实亡。在二房的打压下，区区一个老女人，拖着一副残躯，居然都能翻盘，混得堪与丈夫媲美的地位，这种女人，早就是娱乐八卦报纸的头条人物，每每出行比奥古首富还要风光。 能力出众的貌美女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李婉约含蓄地笑着，挺直腰背恰到好处应酬着，无论是精气神还是面貌体型，都和她的实际年纪相差甚远。 大家议论纷纷，羡慕崇拜的目光一路跟随着。 徐家华温柔款款风度翩翩，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周围仍然不乏女性追捧者。 徐家华已经许久没见过李婉约了。万芳在内地市场中混得风生水起，幸福广场在国范围内遍地开花，他也不遑多让，在房地产以及酒店业上占得一席之地。 两夫妻势均力敌，貌合神离，各自有各自的阵地。 “徐先生，听说你们的房产也已经发展到英国了，恭喜恭喜。能不能谈谈你们集团在伦敦的下一步计划。” 徐俊熙道：“我们有意进军英国市场的公益行业，房产业只是暂时的……” “徐太太，有没有考虑在奥古建设一个幸福广场？” 李婉约和蔼地笑道：“奥古这么发达，我的幸福广场在内地吃香，在这里能就橘生淮北则为枳了……” 张晓燕道：“李太，你忙。我看眼俊熙去。” 记得初见徐俊曦时，空有外表实无主见，就像一味白开水，再怎么品也品不出来味道。今晚再一见，却是俊朗其次气势为主，整个人犹如利刃出鞘，一人就能独当一面，又如那经年的醇酒，透出厚重的香醇。 就像儿子长大了一般，张晓燕欣慰地点点头。 今天是整个奥古的节日，各界名流巨星纷纷聚齐。 徐俊熙和万芳年岁上差不多，都快步入知命之年，但他是意气风发事业有成，后者却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地步。 二者地位悬殊，虽然早从万芳入狱之时就注定了。 万芳盯着门口的直播屏幕，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几欲成狂。 他死了，该有多好啊！ 画面跳转到颁奖仪式上，风光无限的李婉约顶着徐家太太的名头，成为拿到官方正式文书的爵士夫人…… 手指甲还没有长出来，万芳的手指紧紧地掐住大腿外侧的肉，拼命控制着，拼命压抑着…… 不然的话，她会不顾体面，像个神经病一样疯狂地叫喊出声来。 张晓燕无聊地看着自己的虚影。时间快一点就好了，陪着个疯子女人，哪一天得把自己都整疯了。 张晓燕闭上眼睛，默念着口诀，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抓紧时间修习，稳固一下魂力。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魂力没动静但凝滞的丹田似乎有了一点松动的时候，张晓燕突然就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茫然四顾，这是到了哪里？ 头顶上是黑压压浓重的气团，呈顺时针高速地转动着，脚底下是一望无垠的的海洋，一脚下去，仿佛就要陷入无尽的深渊。 张晓燕吓了一大跳，尼玛，一不小心怎么飘到太平洋来了。 远处的风暴正慢慢逼近，风暴中心看似晴朗无云，可张晓燕本能地感觉到了惧怕。她打了一个机灵，火速地逃了。 第四十七章 保命三步曲（四十三） () 徐家外宅。 万芳打开大门，一步一步地朝内走去。 自从搬家之后，外宅这里已经多年没住人了，除了日常的护理，这里几乎连个人影都没有。 踏入这个熟悉的地方，万芳心中平静无波。 她无法得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哪怕是你死我亡，她也要徐俊曦死！只要徐俊曦死了，她就翻盘了，赢了！ 歪门邪道走不通是吧，那邪魔外道呢？ 万芳嘴角露出残酷的笑容，想起大师说过的，千万不要揭开盒子，否则会危害天下苍生的警告，又是一笑，天下苍生与她有何关系，只要能让徐俊曦死，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区区他人的性命又算得什么！ 明道长突然感觉到阵法波动的痕迹，眼睛蓦然张开，一甩佛尘，飞向外宅。 打开书房，阴郁的气息几乎化成了实质，朝万芳袭来。 万芳不适地咳了咳，看来大师说的都是真的，盒子关久了会积蓄阴气，伤人于无形，她现在就感觉到胸闷气短了。 万芳毫不犹豫地按下开关，地板自动开启，露出一个巴掌大的黑洞，里面二十米深处，就是埋藏的大宝贝了。 那黑洞一出现，一股飓风就从里头飙出，要不是万芳手中握有符纸，可能当场就会被其吞噬进去。 黑洞中有一个古老沧桑的声音，“扔下来吧，扔下来吧，扔下来吧。” 明道长冲进房间，大叫，“别扔！” 明道长算得上是道门中第一把能手，可至今也未看出老宅里头古怪在哪里。但他却有一种直觉，地底下的东西觉对不能出世。 万芳神智顿时恢复了一丝，斜视了明道长一眼，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中的符纸…… 明道长大惊失色，扑到洞口想抢住符纸。 却不想，那洞内之物，一把就攫住了符纸，同时释放出蓄积了二十万年的力量。 嘭嘭嘭，周遭的物体像鞭炮一般剧烈爆炸，飞溅开来的碎屑像雨点一般纷纷落下。一瞬间，装潢一流的外宅顿时就变成了一堆废墟。 而首当其冲的万芳瞬间就被冲击波炸成一片血雾，连一个尖叫都没有留下。 明道长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想抓住那符纸，奈何犹如蚍蜉撼树，连个角儿都没沾上，就被炸飞到不知何处去了。 洞内金光乍现，符纸的奥义封印的奥义相互交叉作用，不出一刻，怪物就将重现于人世，生灵涂炭，整个人域将成为灾难现场。 天！盒子要开启了吗？ 好不容易飘过来的张晓燕来不及多想，飞身就向洞口扑了过去。 尼玛，你倒是想出世，你出来了老子就没命了！ 符纸紧紧地包裹着符纸，金光闪烁，各种奥义交相浮出，比电视剧中的特效还要好看。 张晓燕冲进洞中，一把抓住符纸，往外就是一扯。 居然扯开了。 张晓燕一愣，魂体状态，这还是她第一次能操控物体呢。 可她也不过愣了0.01秒钟，下一秒，脑壳就被盒子吸住了。 里头一个刺啦古怪就像是钢铁划过钢板的声音愤怒地咒骂，“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啊！盘古老儿，老子要你死！你死！你死！你死吧！” 盒子从上次被封印之时，就一直在存蓄力量，默默地攒着，等着机会来临之时，发出致命一击。它的力量一直被封印紧紧地锁着，能泄出来的力量只有九牛一毛，他好不容易积攒的撼天动地的力量，就是为了今日。 符纸包裹住它解锁之时，混沌手指几乎得意地想笑出来，他的办法奏效啊，没有了旁人阻扰，分分钟就能破印而出！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半途中居然又杀出一个程咬金！ 它的力量在刚才已经用完，这个时候是最薄弱的时刻，张晓燕轻轻一揭，可不就扯开了符纸。 那符纸一离开盒子，瞬间就化成青烟消失了。 盼了十几万年的机会啊，就这样被这个女人白白的损失掉了！ 混沌手指出离愤怒了。 死！给我死！统统死光！ 又是头朝地屁股朝天的姿势！ 张晓燕气得想破口大骂，可惜她的嘴巴被吸力封住，无法发出声响儿。 这次的吸力比上次不知强了多少倍，一瞬间，张晓燕就感觉自己的魂力去了一大半。 她惊恐地挣扎，拼命地往外扯。可无论她怎么扭动，都无法挣脱开去。 混沌手指咬牙切齿，近了它的身，想离开？做梦！ 魂力想流水一般倾泻而出，一股虚弱感从双足处升起，蔓延上来，一直到灵台…… 苍天菩萨！吾命休也！ 最后一丝清明失去之前，张晓燕突然觉得脑壳一轻，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张晓燕彻底失去了意识。 阿九将张晓燕收入袖中，手中凭空出现一物，收妖塔。 混沌手指大叫，“都和老子作对！我不服！啊……” 阿九默念法诀，双手结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盒子收入收妖塔中。 “只差一步，老子不服！啊……” 混沌手指最后一丝声音散开去。 阿九携带着收妖塔，进入他少年时修炼过的密林，将之埋入荒芜的地底。 凶物重现，往往预示着大灾难大灾祸，也不知这个时间会在何时。 阿九面无表情地待了一会儿，御空飞回了第九当铺。 阿九看着张晓燕苍白的脸孔，心中微微有些触动，到底是个糙女人，胆子恁大！再迟上几息，只要符纸打开了盒子，就是他亲自去了，也于事无补。 幸亏盒子发出了致命一击之后，就无再击之力，若不然，张晓燕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扯开了符纸。 张晓燕魂体受损严重，神魂合一，借助**温养的力量，才能更好的恢复。 外人可以帮助恢复身体，但却无法帮助恢复魂体。只剩下半缕魂力的张晓燕，能不能彻底恢复，或者说能不能醒过来，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阿九能帮助她的，唯有将九百九十九号业务的愿力悉数分给她，更进一步，他也没办法了。 也不知这个躺在床上死寂的女人，什么时候能回到活蹦乱跳的状态。 第四十八章 冷脸 () “马，麻麻，妈，嘛，马，骂……麻麻，妈妈，妈妈，妈妈……” 耳边传来嘤嘤嗡嗡像蚊子飞舞的声音，张晓燕不堪其扰，“叫尼玛叫！吵死了！” “妈，妈妈！” “还叫！”张晓燕蓦地睁开眼，张口就骂，“狗娘养的！吵死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张晓燕，殷红的小嘴儿吐出“妈妈”后，一头栽到张晓燕胸脯上，嘿嘿嘿嘿嘿地笑起来。 俩小酒窝浮现在白嫩红润的脸颊上，萌态十足的表情，让人再大的气也生不出来。 张晓燕捏了一把张小矛的脸蛋儿，“臭小子，多大啦，怎么都会说话啦？” 张小矛护着脸蛋，生气地嚷嚷，“麻麻！” “哎！乖儿子！妈在呢！哎哟，身上可真酸啊，我这是躺了几个月啦？” 张小矛伸出五个手指头，“五！” “五个月？怎么躺了这么久！”张晓燕反应过来，“咦，那你岂不是只有十个月？哎哟，我的大儿子，一岁不到居然都会说话了，神童啊！” 张小矛得意地偏着脑袋，乐得不要不要的。 “居然还听得懂我的意思？真的听得懂吗？是不是我误会了？”张晓燕伸出魔爪，想再次蹂躏张小矛的脑壳。 张小矛吓得啊了一声，迅速招了个纸人抱开他。 张晓燕眉头一挑，“啧啧啧，原来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脓包，话都会说了，路还不会走。” 张小矛顿时就委屈上了，眼泪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长长的睫毛挂着点点泪珠儿，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张晓燕不心疼，反而哈哈笑，“都哭上了，看来真是个脓包！来来来，小脓包，过来妈妈抱抱。” 张小矛气得哭出了声儿。 阿九出现在门口，抱着张小矛，“有你这么逗孩子的吗，他都哭了。” 张晓燕耸了耸肩，“我昏迷了几个月？我怎么觉得现在的身体，很好。” 按常理说，昏迷了几个月的人，不该像她这么神采奕奕的。 “小矛刚才不是说了，五个月吗？你恢复得很快，恭喜你。” 张小矛好不容易揪到阿九的长发，顿时就不松手了，抓着发束左摇右晃，嘎嘎直乐。 阿九解救自己的头发，脸上有丝笑意。 “你不觉得你该解释点什么吗？比如我为什么昏迷这么久，为什么又恢复得这么好？” 阿九言简意赅地道：“你只剩下半成魂力，五个月能醒来，是强大愿力的原因。” “强大？为何？以前我做了那么多，也没见得拿到了什么强大愿力。发生了什么，会有强大愿力？” “你拯救了万民性命，阻止混沌手指重现人间，自然天道人心给你的愿力，自然强大。” “也就是说，以前是李婉约单独的愿力，现在是整个世界给我的愿力？所以强大？” “可以这么说。” 张晓燕不喜反怒，“我个小业务员都获得强大愿力，那你这个坑人的黑心老板不得到了无比强大的愿力？啊！太不公平！我累死累活，居然只能得到不小部分好处，凭什么啊？” 阿九面无表情地道：“凭我是老板，你是工人！” “哼！那我不要你当老板了！” “随便你！” 张晓燕一愣，这就是所谓的过河拆桥的典型代表了，以前求着她办事，现在任务完成了，就待搭不理的了。 张晓燕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本来想问问李婉约那边后续怎么样的，阿九这态度让她顿时就失了兴致。抱起张小矛就走。 “你去哪儿？” “你都不是我老板了，我去哪儿干你屁事！让开！” 张晓燕抱着儿子气哼哼地走出了第九当铺。反正她的气运已经恢复到常人水平，只要不死，什么地方不能求一口饭吃，犯得着看他阿九的脸色吗。 阿九盯着两母子的背影，心塞。 愿力都分给她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还离店出走，走了就不要回来！ 当铺的门在身后合上了。 张晓燕身子一僵，气闷不已，什么态度，醒来就不给她一张好脸看。 老子的热脸还贴你的冷屁股吗？ 生命问题都解决了，对于她来说，阿九也毫无用处的不是，谁拆谁的桥还不一定呢。 张晓燕回头朝第九当铺呸了一口，“走，儿子，我们回家去！” “走走走！都过多久了，怎么现在才来？房子早就租给别人了！行李？扔了！没叫你赔我一个月的房钱算我仁至义尽了，还想我赔行李，想得美！快走吧，看在你们孤儿寡母的份上，我就不问你赔我租金了。”干瘦的房东太太理直气壮地嚷嚷了一通。 张晓燕抱着张小矛，无言以对。 得了，别说家，现在连个铺盖卷儿都没了。 这可咋办？ “那你这里还有房间吗？可以拎包入住的那种！你看我这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好说。有日租的房子，要不要？价格有点贵，你负担得起吗？” “要了！租一个星期有便宜吗？” “先付钱。送你一天。” “两天吧。” “半个月送两天！” “那还是送一天吧。” 张小矛不哭不闹，被亲妈抱到房间的床上，浓密睫毛下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妈，饿。” 张晓燕也有些饿了，“等着，妈点外卖！” 张小矛看到新床铺，掀开被角将脸埋进去，又突然露出来，自己把自己逗得嘎嘎直乐。 张晓燕捏了一把张小矛的肥屁股，“乖儿子，死阿九倒喜欢你，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又摸摸长睫毛，“长得一点都不像我。也不知你随了哪个？” 对于张小矛的出处，张晓燕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点有用的信息，索性就不想，当他是自己雌雄同体孕育出来的。 “我带着你，该找份什么工作呢？可以带娃上班的工作，好像不多呢。” 张晓燕浏览了一下招聘网站，好像除了自己做老板，没有什么工作是可以带孩上班的。 张晓燕点了一下张小矛的额头，“拖油瓶儿！” 瓶儿？ 张小矛眼睛一亮，“奶奶，奶奶，奶奶！” “喝什么奶！这么大了，吃饭！” 张小矛委屈巴巴地，“饭饭，饭饭。” 张小矛牙口好，张晓燕喂他撒就吃撒，吃得饱饱的，困意上头，就睡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谋生 () 张晓燕的睡眠质量早已和正常人差不多，洗漱之后，挨着儿子慢慢进入了梦乡。 子时，阴气最盛时刻，小小的房间里突然挤进来一个硕大的阿飘，幽怨的眼神儿几乎能将人渗得牙酸。 “帮帮我，帮帮我……”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张晓燕的耳边响起。 张晓燕眼皮动了起来，将醒未醒之时，那声音突然又没有了。 张晓燕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幸亏她没醒过来，若是看到旁边这一幕，说不定得吓得叫一声儿。 张小矛正兴奋地捏着胖阿飘，颠来倒去地玩儿，撕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撕开，将个精神奕奕的阿飘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后，才捏着阿飘的腿儿，蠕动着嘴唇儿，睡了过去。 清晨时分，屋外的公鸡喔喔叫唤。睡梦中的张小矛第一次听到大公鸡的叫声儿，一个机灵，手一松，才将胖阿飘放了开去。 那胖阿飘一旦挣脱，顿时就屁滚尿流地溜了。 这里好恐怖，麻麻我要回家。 张晓燕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 臭鸡！怎么还没逮去炖汤，每次大清早就打鸣，烦死人了。 张晓燕重新闭上眼，想再睡一会儿。 张小矛却醒了，爬到张晓燕身上，“妈，马，麻，骂。妈妈。” 张晓燕无力地托着胖儿子的肥屁股，“让我再睡会儿吧。” “奶奶，奶奶。” “我是你妈，不是你奶奶。” “饭饭，饭饭。” “滚边儿去。老娘要睡觉。困死了。” 小身子刚离开，又黏了过来，“喔，喔喔，喔喔喔。”一边学鸡叫，一边还拍着手掌乐呵。 高兴地过了头儿，干脆骑到张晓燕的脖子上，揪着她的头发，对着窗外和公鸡比赛哪个嗓门儿大。 张晓燕哎呀哎呀地叫唤起来，抓住小肥屁股用力打几下，“狗崽子，就不能让老娘多睡会儿吗？” 张小矛被举在半空，双手双腿用力地在空中挥舞，哈喇子流下来，正好掉进张晓燕骂骂咧咧的嘴里。 张晓燕气得大叫，翻身坐起来，逮住儿子的屁股啪啪几下，“尼玛有你这么淘气的吗，再闹，再闹扔了喂鸡公！” 张小矛嘎嘎乐，以为在做游戏呢，两只胖乎乎的爪子不甘示弱地捅张晓燕的鼻子嘴巴，将他妈的嘴巴拉扯成血盆大口。 张晓燕哭笑不得，无奈地捏着胖儿子的小鼻子，“轻不得重不得，老子这一辈子算栽你手上了。” 两母子在早餐店吃包子的时候，遇到以前开出租车的一司机。 张晓燕眼前一亮，心中顿时有了个注意，“师傅，最近生意怎么样，好不好？” 师傅唉声叹气地道：“不怎么好哟。现在网约车合法了，我们出租车的行情也越来越不行。时代在变化，老行当越来越不好做了。” “师傅，你们公司还有车不，我想租个车跑。要不，你不跑的时候，把车租给我，咱们两人用一台车咋样？你一般跑白班还是晚班？” “合用一台车？” “我分担你一半租金。这样你的压力减轻，我也省了一道租车的手续。” “我跑白班。你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跑夜班能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我又不怕鬼！” 师傅扯了扯嘴角，“你可真爱开玩笑。” 一个早餐，就解决了就业难题，张晓燕心情大好，带着张小矛去母婴店买了奶瓶奶粉以及一些衣物玩具等日常用品。 进出这么一小会儿，就花了她千多大洋。 张晓燕大感肉疼。可没办法，阿九那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她绝对不会讨要。只要一张口，那她就是输了。 输什么都不能输了志气，她张晓燕就是穷死饿死也绝不会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 如果她是个什么摇尾乞怜的好性子，也不会活了三十年连一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 吃了午饭，门窗关好，儿子扔床上，张晓燕就睡觉了。既然晚上要上班，白天的觉就得补齐了，要不然一个晚上下来，跑车的钱还不够租金，那就尴尬了。 张小矛上午睡得太多了，现在一点都不困，踩着他妈的身体玩耍了一会儿，见他妈总不理他，就想到地上玩儿。 两条肥白的腿儿试探着往地下够，上不上下不下的时候，一个胖身影又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张小矛大喜，急忙就落了地，差点没摔一个屁股墩儿。只见他双眼闪闪发亮，脚步蹒跚，似跑非跑，目标就是那胖阿飘。 胖阿飘好不容易被说服着过来，这一路面，就和小魔头打了个照面，顿时吓得整个魂都不好了，尖叫一声，飞速地就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张小矛急得哇哇叫，门拍得咣咣响，他也好想挤出去玩儿啊。 张晓燕半睁开一只眼，“儿砸，来。” 张小矛看了看张晓燕又看了看门缝儿，憋屈地捣腾到张晓燕面前。 张晓燕伸个手一捞，就将他捞上了床，随手拍了几下，小家伙就睡着了。 张晓燕翘了翘嘴角。 老娘出手就是不凡，才过了一个晚上，小崽子就会走路了！ 张晓燕闭着眼睛，得意地想。 第九号当铺，胖阿飘到了这边还瑟瑟发抖着。 “太可怕，太凶残，太残暴啦！我不去，再不敢去啦！要不，换个业务员吧，换个吧。你们恁大哥当铺，难道就只有这一个业务员啦？” 阿九有些头疼，之前李婉约诱哄张晓燕做得多成功啊，怎么面前这个这么没用。 “一哭二闹三上吊，装鬼吓人恐吓不会？再不济装可怜卖惨卖苦不行？那么多招儿，随便使一个不就成了。本店目前只有一个闲着的业务员，其他都忙着。你要是不选这个，就等着魂体离体太久，成植物人吧。” 胖阿飘嗫嚅道：“我我我，我怕。” “你现在是鬼混，到底该谁怕谁啊。” “那、那，我再试试……” 第五十章 黔驴技穷 () 顺利地完成了第一单，张晓燕兴高采烈地将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哈哈，七十八块，七十八块！除去油钱租金，居然还能剩一点，后面接单就是净赚的啦！想不到开出租车这么容易，要是入行说不定房子都买了一套啦！呵呵，呵呵。” 张小矛睡得喷香，殷红的小嘴儿打着轻微的小鼾，长睫毛小鼻子胖乎乎的小脸蛋，要不是确定他有小鸡儿，张晓燕得以为躺着的是个小姑娘。 张晓燕得意地笑了一下，“老娘生的崽子可真漂亮啊！” 半夜三更，人迹罕至的小巷子，出租车孤零零地停在昏黄的路灯下，凉凉的夜风袭来，能惊得人一身冷汗。 张晓燕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启动车往娱乐歌城之类的地方开去。 突然，灯光一暗，路灯突然熄灭了。 张晓燕打开车灯，缓缓驶离。 胖阿飘被车灯晃得闭眼睛，太亮了，一点气氛都没有，怎么吓人。 那从后座试试，近距离实物特效，不一定效果更好。 小崽子也睡着了，估计也坏不了它的好事。 第一次干这种事，胖阿飘心里有些忐忑。车门缝太小了，胖阿飘将道具一一挤进来，自己也跟着一点点挤进来，脑袋、脖子、身子…… 长得胖可真受罪，挤个门缝都吃力。 好不容易半截身子挤进车里了，胖阿飘欣慰抬头一看，“啊，鬼呀！” 只见一个离它只有零点零一米，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下一条火红长舌头向它撩过来，狰狞的面孔比它见过的什么东西都要可怕！ 胖阿飘吓得眼泪儿都来不及掉，一缩脖子就退了出去，速度那么快，绝逼是胖子界的实力股。 张晓燕回过头，微微惊了下，开口就骂，“张小矛！你又装鬼吓老娘！快回去！” 张小矛的魂体赶紧潜回身体，小胸脯一起一伏，像是从来都没干过坏事一般。 张小矛是天生的魂体修习者，一入睡魂体就会出窍，自动修习。 这个时候，阿九总是会将他控制在离身体不足一米的地方，又引导他如何修习魂体，是以他的魂体比身体成长得快很多。 张晓燕最讨厌张小矛灵魂出窍了。正常人什么情况会身体与魂体分离，那当然是死了。而张晓燕最害怕就是死了。 出租车开走了。 路边草丛上方，胖阿飘泪眼婆娑，好恐怖，麻麻，它想回家，呜呜呜。 好不容易有个可以配他玩耍的小鬼，妈妈一嗓子就把人家吓走了，真坏。 张小矛心不甘情不愿地窝在灵台之中，盘了腿儿，闭上眼，进入了真正的修习时间。 “到莲花公墓。”乘客面无表情，说话声音像机器摩擦铁皮。 张晓燕一愣，“这个时间？去公墓？” “去公墓。” 乘客说了目的地后就闭目睡觉，他戴着个墨镜，张晓燕看不出个好歹来。 张晓燕用眼睛估量了一下男乘客的武力值，放心大胆地启动了车。 经过专业训练，张晓燕撂倒一两个壮男人不在话下。而公墓，张晓燕呵呵，她当过那么久的阿飘，能怕才有鬼了。 胖阿飘从乘客的灵台上方悄悄偷窥了张小矛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个祖宗不捣乱，它一定能成功。 半个小时之后，莲花公墓到了。 “先生，你说的地方已经到了。” 乘客睁开眼，打开车门，机械地走了出去。 “哎，你还没给钱呢。” 张晓燕急忙下车，跟了出去，“先生，车费一共是九十五块钱，请把钱付给我。” “钱，呵呵……” 张晓燕一听画风儿不对，“你要干什么？” 乘客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张晓燕后退了半步，“喂，你干什么？”踢了踢他，没反应。 张晓燕怕乘客发病，到时她少不得担责任，忙蹲下试了试他的鼻息。气息绵长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呃，什么情况。梦游吗？” 张晓燕低头检查乘客的同时，却没看到墓地上空的异动。 一群长相各异，神色各异，举止各异的阿飘，或站或坐，或直立或倒立，在漆黑的夜色下，进行愉快的音乐会才艺表演。那歌喉嘹亮的唱歌，擅舞的跳芭蕾扭秧歌，会弹奏的吹大喇叭吹大口哨，没才艺的打拍子观看表演，地域使者最近消极怠工，大家又鬼力不足，无法离开墓地吓吓活人，只好在夜色下自娱自乐一番。 打坐的张小矛眼睛蓦然打开，爬窗户上一看，立刻喜欢得不要不要的，阿九的教诲和张晓燕的警告顿时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墓地上空。 小崽子撅起肥屁股，笑嘎嘎，“哈哈哈，咯咯咯，玩儿，玩儿。” 音乐会霎时变得变得鸦雀无声。 只见那带头的儒雅老者头发突然竖起，面色漆黑，无牙的嘴张开一丈长，率先朝张小矛扑了过来。鬼的天性就是吞噬，这样一个嫩生生的生魂是死鬼最爱的食物。 胖阿飘第一次控制别人的身体，业务不太熟练，好不容易飘了出来，正好看到那丈长丈宽冒着尸气的大口，以及老鬼身后各种怪异怪叫的变形小鬼。 这可比臭小孩撞装鬼吓人一万倍！ 哇！鬼呀！鬼呀！麻麻呀！救命！ 胖阿飘再也顾不上恐吓不恐吓，丢下张晓燕，没命似的跑求。 张晓燕循着鬼叫声往身后看去，一个胖乎乎身着裙袍的女人，向着城里的方向，逃跑了。 张晓燕皱眉，这谁呀，半夜三更遛魂呢。叫那么大声，吓她一跳。 墓地上空呢，只见张小矛伸手就撕那老鬼的大嘴，将老鬼的身体揉巴揉巴喂到那嘴里去，又捏成一个小团儿，扭成长面条朝围过来的小鬼舞得虎虎生风。长面条老鬼所到之处，无一不是七零八落，鬼横遍野，哀鸿遍野。 男乘客醒来，揉着刺痛的额头，“这是哪儿啊？” “莲花公墓。” 男乘客吓得叫，“你是谁？是人是鬼？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晓燕奇怪地道：“我是夜间出租车司机，是你让我载你来这里啊。你还欠我九十五块车费，请给我吧。” 乘客接住塞过来的小票，接触到温热的体温，高悬的心一下就落到了实地，“我怎么不记得了。这里好可怕，你载我回城区吧。” 张晓燕怕他逃单，“那你先把之前的车资付了。” “我付，我付，上车就付。快点开车，这地方太可怕了！” 可怕你还叫我来这里啊，有病。 玩得兴起的张小矛直到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才罢了手。临走之时，还朝一众玩伴挥挥手，下次再见啊。 被蹂躏的一众死鬼抱团发抖，麻麻，好可怕，他们想回家。 第五十一章 上门 () 张晓燕搬动反向盘的手顿了一下，眼睛在后视镜上看了一眼。 此时的乘客犹如惊弓之鸟，抖着手问，“怎，怎么了？” 张晓燕瞪了张小矛一眼，“没事。我送你回城。” 等一到了城区，那乘客又说要去某市县。 张晓燕盯着乘客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把车资付了先。” “给你，钱！” 张晓燕将百元大钞用手机光照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请坐好，我开车了。” 市县这么一折腾，天已经蒙蒙亮了。 给出租车加满了油，还了车，张晓燕抱着精神奕奕的张小矛去吃了一顿早餐，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一个晚上送了俩乘客，纯赚了差不多两百，开张生意还蛮不错啊。 张晓燕抱着胖儿子亲了两口，“宝贝，咱的房租钱饭钱有着落啦！以后不靠谁，我也能养活你啦。” 张小矛笑眯眯地，粉红圆润的样子像个小天使一样。 这个样子，张晓燕真不忍心责备他，可该说的还是要说，“以后不要随随便便钻出去玩儿。你太小了，神魂分离对你的成长不利，你想以后成为侏儒，身体永远长不大吗？” 张小矛眨巴着眼睛，侏儒是撒？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去玩儿！不然，没奶喝，没饭吃，没衣服穿。” 张小矛一脸懵懂。 “……我离开，你找不到我……” 张小矛的大眼睛瞬间就蓄满了泪水，小手张开要妈妈抱。 张晓燕亲一口胖儿子的脸蛋儿，“你乖，妈妈就不离开你。” 张小矛老老实实地窝在张晓燕的胸膛，睡了。 张晓燕叹了一口气。 养儿子难啊，既要操心生存问题，又要担心安问题，这些解决了，后续还有身心健康问题、成长问题、教育问题，尼玛，一辈子都轻松不了…… 第九号当铺。 胖阿飘待在角落，无论阿九怎么威逼利诱也不出去了。 “如果不能及时交易，生魂离开太久，你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胖阿飘缩着脖子，“反正都是死，我想安安静静地死，不想被吓死。” 赶不走，交易做不了，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生魂变死魂，阿九无奈了。 一直以来的惯例都是，前期由生魂自动联系业务员，上钩哦不，签订合同完成了订单之后，业务员尝到了做业务的好处，以后自动就送上门了，哪用他阿九本人操心接业务的问题。现在可好，老板员工倒个个儿，这是要他亲自上门求工人干活吗？ 人域第一修士表示拉不下那个脸。 干了两天，收入了几百块，张晓燕心里有了底，咬了咬牙，在老小区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以前一人吃饱家不饿，租个不带厕所的单间，也不觉得寒酸，现在有了个金童宝贝疙瘩，哪舍得他吃苦啊，自然要住好一点的房子。 房子租好，白天打扫一下清洁，又陆陆续续置办着日常用品，晚上照样跑车。日租房刚刚到期之后，长租的房子就已经可以直接入住了。 房东太太见张晓燕每天带着孩子上下班，家里又没个男人，罕见地动了恻隐之心。 “呐，这是你之前的铺盖，还有破电脑，拿去吧。” 张晓燕看过来，房东太太羞恼地道：“这点东西都不够你抵一个月房租的，看在你儿子可爱的份上，白送你了。” 也不知张小矛听懂没听懂，露出四颗牙齿，撅屁股盯着房东太太身后的葡萄笑嘻嘻地流口水。 房东太太稀罕地摸了一把张小矛的肥屁股，抓了几个葡萄给他，“吃吧。” 张小矛抓着塞嘴里了，嘴巴撑得鼓鼓的，眼睛还盯着盘子里葡萄。贪吃的谗样逗得房东太太好笑，“好了，这一串都是你的，只要你抱得动。” 张小矛不客气地抱起一串葡萄，稳稳当当走到张晓燕面前，“妈，抱。” 房东太太稀罕得不行，“这个孩子长得真俊啊，是你生的吗？”说着说着，眼神一变，“该不是……” 再待下去，张小矛都快成失踪拐卖儿童了。 张晓燕再不停留，跟房东太太道了一声谢，才离开了这个住了一个多星期的地方。 两母子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张晓燕自己煮的丰盛的晚餐，坐在电脑面前电视剧消食的时候，门敲响了。 张晓燕不动，她又没个熟人，谁会找她，肯定是敲错了呗。 张小矛坐在婴儿椅中，脑壳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门持续地响。 张晓燕懒洋洋地道：“谁呀。” 敲门声继续。 张晓燕不耐烦了，“谁呀，敲敲敲，烦死了！” 张小矛被张晓燕的大嗓门惊了一下，睁开眼，无辜地看着她。 张晓燕心中起了怒火，飞快地走到门边，拉开门，“尼玛，吵着我儿子睡觉……” 声音戛然而止。 张晓燕双手环抱着胸，斜睨着阿九，抬起下巴，“干嘛？” 阿九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这样对待他的人，也早已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了。 阿九心里动了一丝火。 胖阿飘连忙从缝隙中挤了进来，刚想说话，就被婴儿椅上的崽子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胖阿飘瑟瑟发抖，“老板，帮帮我，帮帮我。” 阿九脑壳一大，这段时间，重复的几个字都快把他搞得都快神经衰弱了。 张晓燕依着门似笑非笑。 阿九还是有些拉不下那个脸。 胖阿飘不住地恳求，“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 张晓燕看阿九头大的模样，挑挑眉，老板，你也有今天。 第五十三章 再嫁（一） () 啪，药碗砸得粉粹，黑褐色的药液溅得满地都是。 一个满手脏污的老妪惊愣不已，“醒了？” 王文君素来爱洁，但生死都经历过了，一个又脏又臭的婆子自然不会引起她的反感。她睁开眼睛，默默地看着老妪。 老妪凑近王文君，举着一根手指，“这是几？” 王文君沙哑着喉咙，“一。” 老妪举着巴掌，“这是几？” “五。” 老妪苍老的眼皮一翻，猛地拍了一把大腿，“着哇！醒啦！大小姐醒啦！”边嚷边跑了出去。 王文君坐起来，对张晓燕道：“她是我再嫁时唯一陪嫁。初嫁时的陪嫁死的死卖的卖，已无一人。这里是我被休回家，临时居住的房子。” 张晓燕朝四处随意地望了一眼，“比我住的地方好多了。” 王文君自嘲道：“是啊，一直以来我都自怨自艾，心中时常与家中姐妹攀比，加上又不爱与人交往，死了得到的愿力是得之于外人，家人却无一丝香火情。” 张晓燕不置可否，道：“你和你后娘的关系如何？” “不好。我和她总共说了不到十句话。” “其他家人呢？” 王文君眼圈儿一红，“如果我和家人的关系好，有人保护，会落到这般田地吗？大家都不喜欢我，爹娘爱的是弟弟们……” 张晓燕打断她，“你为什么长这么胖，既然大家都不喜欢你？” “我是偏胖体质，生了孩子之后，疏于保养，夫君……肖斌说不在乎胖瘦，一直都会爱我……” 这个女人，脑子里充塞的是情爱以及怨言。 张晓燕再次打断她，“你爹什么时候贬官？” 王文君愣了愣，“不记得了，应该快了。我再婚后，从未离开过家门，身边亦无可用的心腹人手，直到我快被祭天了，要求见我爹一面时，婆婆才告知我娘家早已没落，搬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呜呜，爹爹，孩子，肖斌，直到死，我都没有再见他们一面。” 张晓燕终于正眼看着王文君，“你是活得有多糊涂，父母孩子的生死都不知道？既然都经历过，那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惨？” “我死之后，肉身被供奉在庙中，魂虽被愿力养护着，但却无法自由活动，对后事一无所知，对前事更是无处谈起。这一切的发生，大抵都是我命不好。” “既然你都承认命不好了，就听从命运好好待在庙中便是，为什么想回到从前，还去第九当铺交易？” 王文君泪流满面，“我不甘心，我不愿意，我不想！我的孩子那么好，为什么会死？大哥儿死的不明不白，大姐儿上吊自尽，个个都没活过十五岁，我的劫数为什么要应到他俩身上，我不服！” 张晓燕看不得女人流眼抹泪的，刺道：“你死了孩子痛苦，那你爹死了女儿不难受？自私自利，心中只有自己，还说为儿为女，我看你是想翻盘，报复那害过你的人是吧？对于你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你心中不是挺有谱的吗？” 王文君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大开的门外传来一串急切的脚步声。 打头的男人一个脚都跨了进来，又退出去，遥遥地望了王文君一眼，于门边负手站着。 男女有别，哪怕是亲父，轻易也不能进入女儿的房间。 曾几何时，父亲的背影竟如此萧瑟。 王文君心中一酸，眼泪刷刷往下掉。 王夫人是王文君出嫁之后才进门的，别说不熟，彼此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大小姐，身子可大好了？” 王文君对王夫人无感，点点头，沉默。 王夫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难地看了门外一眼。 王大人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屋内的第二句话，皱了皱眉，转过身来，“既已好了，单家……” 像一阵狂风扫过，王夫人面前闪过一个人影，不由自主她的视线跟了出去。 王文君在大喊大叫，“都怪你！都是你！都怨你！你害死我了！为什么要逼我嫁入单家，为什么？我都已经死了，我都上吊了，我都昏迷快一年了，为什么还要逼我嫁过去？到底要怎样？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 王文君从衣袖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剪子，“那我死，我死了，大家一了百了，谁也别想从我身上拿到一分好处！” “哪怕我上吊自杀了，哪怕我昏迷快一年了，你还是逼我再嫁。自私自利，不顾我的幸福，非要把我嫁到那等人家去？单家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加官进爵，金银财宝，还是香车宝马？我一个再嫁的妇人，何德何能，到底为什么人家要我，凭什么坐长子嫡孙妻的位置，难道你们没深思过吗？娘啊，你为什么那么早就过世了，如果你在，我哪会落入如今这般田地，夫家休弃我，娘家轻贱我，像猪狗一样被人抛弃……” 王文君跪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泣着。 王大人脸色铁青。 王夫人忍不住道：“大小姐，你不知家中处境，不要说这些，伤了你父亲的心。” 王文君大喊道：“那就该牺牲我的幸福，随意许嫁给人吗？” 王大人嘴唇颤抖，半晌，“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说完，甩袖离去。 王文君眼仁儿发红，“我、不、嫁！除非我死！” 王夫人看着王文君，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叹了一口气，也走了。 王文君泪流满面，形容狼狈，“难道我就该死吗，我活该去死吗？” 老妪等王文君哭够了，才过来扶她起来，斟酌着道：“大小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文君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也不想说。 老妪径直说了，“我是一个下人，什么都不懂。但有一次，我倒夜香的时候，听到老爷跟太太说过几句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原话转给你。老爷说‘恐有灭门之祸。家中孩子早做安排’。太太就哭‘大小姐有着落，文兰可怎么办，她不过六岁’。老爷说‘只怪她生不逢时’。” 王文君愣愣地看着老妪。 老妪道：“我只敢停留一会儿，后头的就不知道了。那大小姐，我下去做事了。” 第五十二章 求和 () 阿九清了清嗓子，“王少君，小官之女，被休回家，因继母逼迫再嫁，上吊自杀未遂，昏迷十个月。” 张晓燕无动于衷，“关我什么事？” “愿力分你一半。” “出去，我们要休息了。” “教你修炼法术。” 张晓燕想关门。 “儿子我带。房子我出租金。钱要多少有多少。” 张晓燕停下动作，好奇地看着胖阿飘，“你到底给了他多少好处？” 张小矛好久没看到阿九，从婴儿椅中翻出来，摔了一个屁股墩后，站起来往前冲。 胖阿飘缩到阿九身后，伸出脑袋，道：“我所得愿力的二分之一。” 所得愿力，而不是自己的愿力？ 张小矛一旦学会走，就学会了跑，两条肥腿儿交替飞快，想冲进阿九的怀里。不想快接近时，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拦截了。 张小矛不依地扭动起来。 张晓燕不满地捏了一把张小矛的肥屁股，“老实点！” 张小矛除了他妈离开了会哭，平时轻易不会哭闹。张晓燕这一捏于他就跟挠痒痒似的，小崽子笑嘻嘻扑在妈妈怀里，对阿九做各种鬼脸。 胖阿飘见张晓燕不理她，“三分之二！余下的我要分给我可怜的孩子，他们太惨了太惨了，我不能眼睁睁看他们受苦。张小姐，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来世我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的恩情。我的儿子小时候也像这位小少爷，”畏惧地看了张小矛一眼，“这么可爱，一家大小谁不喜欢，可后来呢，他死啦，不明不白地死啦。还有我的大女儿，十二岁的孩子，嫁给八十岁的老翁当妻……他们太苦了，真的太苦了。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张晓燕有些想不通，“既然你这么惨，怎么来的愿力？谁会给你？只有大功德大造化的人才能得到所谓愿力吧，你一个深闺妇人，做了什么？” 胖阿飘有些尴尬，嗫嚅道：“我们那里大旱大涝大灾十年，我的生辰八字合适，被祭天了。之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那是老百姓祭祀的愿力。” 张晓燕：…… 张晓燕张着嘴巴，不知说什么才好，特麻这也太惨了。 可这又关她什么事？ “你走吧。你再惨也不关我事。我不是第九号当铺的人，没义务帮你的忙。” 胖阿飘急了，想冲到张晓燕的面前。 张小矛眼睛一斜，她就怂了。 “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呜呜呜，帮帮我。” 有个痛哭流涕的人堵着门，换谁心情也不好了。 张晓燕斜睨阿九，“赶紧带着她离开，好狗不挡道！” 阿九真想甩手就走了，可想到胖阿飘的缠功，头皮一麻。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吧。 清了清嗓子，阿九咬着牙道：“回来吧。” 两人为什么搞毛了，彼此心知肚明。 张晓燕斜睨着阿九。 张小矛有样学样，斜着大眼睛看阿九。 你倒是跟你妈一个鼻孔出气，以前喂你的奶都白喂了。 阿九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请你回来。” 胖阿飘期待地看着张晓燕，“求你了，求你了，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说着，跪着地上不住地磕头。 这个好玩儿！ 张小矛扭着肥屁股想下地。 儿子力气大，张晓燕一个没捉住，就把他放了下了。 张小矛一得自由，冲上去一把抓住胖阿飘的头，抡起来抛空中玩儿铅球。 胖阿飘顿时就被甩得眼冒金星。 张晓燕赶紧将胖阿飘解救下来，“呃，你，你之前是不是来找过我？我儿子招待的你？” 胖阿飘欲哭无泪，“是的。” 难怪张晓燕总觉得这段时候有什么东西跟着她，等注意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感情是小崽子在捣乱啊。 何止是胖阿飘跟着她，各路孤魂野鬼都跟着呢。张晓燕的命格天生招霉鬼，厄运缠身，没有第九当铺的庇佑和张小矛挡刀，好不容易凝聚的气运恐怕早被异类耗光。 张晓燕看着胖阿飘，眼神有些飘。 以张小矛的破坏力，这都给人弄成十级伤残了。儿子是自己生的，干了坏事就得帮他擦屁股。 “好吧好吧，我答应了。” 胖阿飘大喜，又是磕头，“谢谢，谢谢，谢谢！” 张晓燕无语了，“你能别磕头了吗，我们这里只给死人磕头，我还没死呢。” 胖阿飘连忙手足无措地站起来。 张小矛被张晓燕拎到一旁，仰头看了阿九一会儿，兜头就扑了上去。 好长的头发，他想拽一拽。 阿九一把抱起小崽子，狠狠捏了一把肥屁股，小没良心的，从娘胎里就养着他，才多久没见，就不认得他了。 张小矛蹬着腿儿努力地够阿九的长发。 张小矛一点都不认生，看得张晓燕心头又有些不爽了，“我答应了！刚才说的条件……” 阿九抓住小崽子的手，固定住，“条件不变。那跟我走吧，你再不过去，她就快没命了。” 张晓燕盯着阿九看了一眼，“注意表情语气。” 阿九：…… 老板当得这么窝囊，整个人域可能只他一个人了吧。 第五十四章 再嫁（二） () 张晓燕摸着下巴，“如此看来，另有隐情呢。王大小姐，除了你自己的悲惨经历外，难道出嫁之后，对娘家之事一无所知吗？总会知道那么一点点吧。” 王文君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对张晓燕的话充耳不闻。 除了对张小矛，张晓燕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有耐心的人，“我说，你脑子里除了你自己，其他人都是屎吗？签约内容是保护儿子女儿的性命，但实际回来这么久，一个字都没提他们，都特麻是你自己。命运虽多舛，体型却像猪，也难怪，心中只有自己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舍得亏待自个儿。我看你命运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除了临死那一刀，其余时间过得不挺滋润的吗。你这种人居然还能享受万民供奉，也真是奇了怪了。” 哪怕是被休哪怕是祭天，王文君也没被人这样当面指着鼻子骂过，她气得尖叫，“你知道什么，你一个外人！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摊上一个宠妾灭妻的前夫，一个把妻子主动献上成为活人祭品的后夫，一个随随便便处置女儿识人不清的娘家是有多么的痛苦！我明明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所有坏事都被我一个人摊上了！” “头脑简单不是罪，忘恩负义才要命。王家养你这个女儿算是白养了。” 王文君气得青筋暴起，肥胖的身体向张晓燕扑来，一看就是想打人。 张晓燕等着她打。 王文君从张晓燕的身体中穿过去，一头栽在地上爬不起来。 张晓燕嘲笑道：“啧啧啧，再加一条，泼妇！” 王文君气得锤地，崩溃地哇哇大哭。 凄厉的声音传到主屋。 王文兰吓得躲到娘亲怀里，“娘，我害怕。” 王夫人只此一女，视若掌上明珠，她抚摸着王文兰的头发，声音发涩，“老爷，大小姐这样抗拒单家，不若，文兰……” 王大人皱眉，“如今朝廷崩坏，天象异常，女儿只有攀上单家这种老牌世家才能保命，我心里虽然甘愿，可文兰太小了，何况单家指名道姓要文君。” 王夫人抱着王文兰，默默地垂泪。 王大人拉着王夫人的手，愧疚地道：“无论如何，我会安排好孩子去处的。跟着我，你吃苦了。” 王夫人擦着眼泪，“我本农民，能嫁给老爷是我的福分。别的我什么都不求，只盼老爷把文兰的后半生安排好，那我也能死而无憾了。”没忍住，小心翼翼地，“老爷，事情真的就到了没有退路的地步了吗？” 王大人有些出神，“除非太子……父亲一步错步步错，过早倒入先太子阵营……” “老爷，那我们逃吧，都逃吧，不做官了，回乡种田吧。以前我在娘家，那可是种田干活的一把好手。” 王大人苦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逃不掉的，这都是命。” 张晓燕从主屋飘出来，摇摇头，一切都归咎于命运，这个王大人还真是王文君的亲生父亲，难怪王家要败，有这样无能的家主，王家早该败了。 回了王文君屋里，张晓燕本来以为会见到一个痛哭流涕双眼肿胀的邋遢女人，谁曾想人家正趴在桌上扒饭呢。 就是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说的就是王文君这样的人吧。 王文君看到张晓燕过来，还让呢，“张小姐，来吃饭。”声音里仍带着哭腔。 张晓燕算是服了，“我说，王大小姐，你是不是从来不记仇啊？”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从你的饭量上看出来的！只有单蠢无脑的人，这种情况下才吃得下饭食吧。” 王文君停筷，“那我该怎么办，除了吃，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什么。” 张晓燕真的一点不想和这种窝里横面团搓就的人谈人生道理，“我去你未来夫家看看。” 王文君的饭顿时吃不下去了，“不去单家！我不嫁单家！去单家干什么！张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去肖家看看我的两个孩子。我好想他们啊。” “看我心情，看你听话程度。” 单家？ 张晓燕飘行在空中，脑中却在思索单家的事。既然从王文君那里得不到一点重要信息，那就只有她自己去寻找了。 王文君被祭天之后，获益最多的不是王家不是肖家，而是贡献了活人祭的单家。就算王朝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真是王文君带来的，这又是修建庙宇供奉香火，又是万民敬仰忠心拥护的，背后没有一个利益推动者，那绝不可能。 从王文君在庙里获得的只言片语来看，文君菩萨这个雅号，给单家带来的不单单是名望，可能更多的还是造势。 张晓燕有理由怀疑，单家所图非小，这王文君不过其中一个引子而已。 她倒要去单家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 自从做了业务，张晓燕于风水上竟也有了几分研究。 一入单家地界，张晓燕就感觉到一股祥瑞之气，此气似龙非龙，似凤非凤，淡淡的几乎都闻不到，但实际上又有。 难道还在孕育之中，所以气息不浓？ 张晓燕飞到单家族地正中最上空，还没来得及一观，一股浓郁的灵气直冲她而来。她顿时一惊，待要逃脱，但没来得及，就被灵气所包裹，以魂体之身居然也能通体爽畅，比之前修炼法诀的暖意明显一千倍，这感觉太好，实在难以割舍。 张晓燕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运转起修炼法诀来。 第五十五章 再嫁（三） () 单家族地乃是天然形成的有双凤引龙之势的宝地，底下蕴藏着千百年来集聚的宝气，但无有气运之人催引，是以该地从未被引动过。 张晓燕乃天妃转世，身负凤命，一经此处，宝地阵心得到感应，喷薄的灵气一旦冲破阵眼，自动冲她而去，这天然风水宝地瞬时就启动开了。 氤氲的灵气将张晓燕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蛹，周围的云飞速地缠绕旋转，使外界不能窥见内中一点。 单家主屋。 单浩克脸红脖子粗，“曾祖！我不想娶一个老女人！她都可以当我娘了！嫁给我不如嫁给我爹！” 单付横喝道：“闭嘴！别说王大小姐只比你大八岁，哪怕大八十岁，让你娶你就必须得娶！” 单浩克梗脖子，“我不娶，就是不娶！” 单付横立起眉毛，“信不信，老子锤你！” 单老祖轻轻扬了扬手，正待说话，旁边老道士突然脸色一变，抬脚就奔了出去。 单浩克跳起来，“爹！成日家要锤我！你看一个小小的道士都不把主人放在眼里，你怎么不锤他？” 单付横气得锤单浩克。那道士是老祖跟前的第一人，比他这个孙子都还体面，一曾孙算得什么。 单老祖轻飘飘地看了单浩克一眼，然后疾步走了出去。 老道士抬头看了天上一眼，然后席地盘坐，双眼紧闭，嘴里喃喃有语。 单浩克被锤惯的，猴窜而出，随着长辈往天上看去。只见一片蓝天白云，丝毫不见之前的乌云沉沉，一群群鸟儿在天空盘旋，好似在过什么盛大节日。 单浩克嘿哟一声，“居然天晴了！这几年就没见过一两日晴天，今天怎么出太阳啦！好多雀儿，打下来烤了吃！小米，取弓箭来！” 随从小米立刻应了。 单老祖给了单付横一瞥。 单付横冲着单浩克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给我老实点！” 老道士的神识远远达不到他所窥见的高度，但他有预感，上面的东西就是他苦寻一生的宝贝。才找到一个不久，立马就又出现了这第二个，只要再引出单家身负龙命之人，聚齐了世间罕有的宝贝，那他得道升仙岂不是指日可待！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这一天！ 老道士神识离体只能支持一刻钟。 一刻钟过后，老道士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天上。 单老祖负手看着天上，除了蓝天白云以及一群久久不离去的鸟雀，天上什么都没有，委实看不出什么来。 见老道士睁眼，单老祖忙道：“老神仙，可是天象异常？” 老道士一甩佛尘，“恭喜家主，阵法已经引动。” 单老祖大喜，忙道：“是什么原因？之前想了那么多办法都毫无成效，今日怎会突然引动？” 老道士随意看了单浩克一眼，“天机不可泄露。” 单老祖顿时就明白了，对单付横道：“备下聘礼，明日去王家下聘。” 不待单浩克嚷嚷，单付横就道：“王大小姐对婚事似乎颇有异议，贸然下聘，是否……” 单老祖淡淡地看了单付横一眼。 单付横一个机灵，赶紧答应“好，我马上让夫人准备准备，明日就下聘！” 单浩克嚷道：“不行！我不能娶她！我不要！你们要强来，我，我，我就离家出走！” 单付横恼了，“走了就别回来！” “走就走！”单浩克抬脚就走！ “真是被你娘惯坏了！”单付横抬手就招来两个小子，“把他关起来！” “凭什么关我，凭什么关我！” 等单浩克被押下去额，单付横才斟酌地道：“祖父，浩儿实在不愿，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单家嫡长孙，娶王公千金甚至郡主公主都够格了，那王家被休之女，是不是不般配……” 单老祖吐了一个字，“滚。” 单付横一哆嗦，赶紧躬身告退。 晚辈一走，单老祖立即换了一副神色，恭恭敬敬地道：“老神仙，你看明日几时启程，几时到达？” “午时三刻启程，未时二刻入正门，申时四刻回单门。一刻不能多，一刻不能少。切记。切记。” 单老祖一一应下，照着老道士的样子盘膝而坐，对着天空，傻看。 原谅他八十有多，除了天还是天，真看不出里头长了朵花儿出来。但自从一年前老道士在他弥留之际挽回了他的生命，单老祖就视老道士为神灵，说什么都一概照办了。 老道士视线死死地锁住天上之物，心中兴奋莫名。他的成仙宏愿完建立在推演之上，有可能一步登仙，有可能功亏一篑，也有可能完就是一个空想。但今天的灵气异动，证明他的理论的确不是空想，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老道士的视线紧紧地锁着天上。 张晓燕闭着眼睛，眼珠在眼皮下不停滑动着，刚开始温暖如春风的感觉渐渐有些炙热起来，似乎有些不那么舒服了。她想停下来，但不知怎么才能停下来，哪怕不运转法诀了，身体仍然在发热发涨。 浓郁的灵气之下，张晓燕的魂体凝实了一点点后，就开始发热发红，在天空中，火红一片，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着火的火烧云一般。 火烧云的视觉上佳，但感觉就不那么佳了。 张晓燕浑身难受，五官扭曲，七窍生烟，整个人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太痛，太痛了！特麻比生孩子还痛！ 张晓燕睁开眼睛，痛苦地天空中打滚，大声嚎叫起来。 救命！救命！好痛！好痛！要死了吗？ 特麻为什么这么痛！ 天空中的异动，让老道士瞳孔一缩。休养了一天，他的神识还没完恢复，但他顾不得，一闭眼神识就来到了半空。 只见灵气包裹的蝉蛹在天空中翻滚捣腾，随时都可能从上面掉下来似的。 老道士大皱其眉，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刻钟之后，老道士再次睁开了眼睛。 夜幕降临，天空的东西仍然在剧烈滚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老道士冒着风险再次将神识外放时，那东西，突然不动了。 老道士一惊，瞪大双眼紧紧地盯着那蝉蛹。 但他也就只来得及瞪大眼睛，因为一股令他灵魂为之颤抖的威压袭来，他的意识瞬间就中断了…… 第五十六章 再嫁（四） () 阿九冰冷地扫了倒在地上的老道士一眼，看向张晓燕。通体火红，和煮熟的虾子没什么两样。如果他再晚来一步，她必死无疑。 阿九拿出一枚冰晶丸，汽化入张晓燕口内后，伸手在她灵台上施以术法。 刚触摸到张晓燕的灵台，阿九的眉毛就是一挑。一会儿不见，魂体就有实质感了，这阵仗比身体的阶级可大多了。 阿九闭上眼睛，让冰晶丸融化到张晓燕的魂体中去。 魂体太过玄妙，除了一些镇魂的初级术法，哪个界域都没有专门的修炼之法。 阿九能帮张晓燕的，也就只能到这一步。 将张晓燕收入袖中之后，阿九这才朝单家族地看了一眼。 双凤引龙，灵脉灵气引出之后，单家的气运必将蒸蒸日上，但前提是不被有心人利用。这块风水宝地咋看上去极好，其实内藏玄机，即便引出龙来，那也是伪龙而不是蛟龙，登龙座也不过区区一载。招小人的伪龙宝地，不过是在透支族人的气运，一年辉煌，换来是千百年衰弱，这种宝地不要也罢。 贪心不足蛇吞象，单家祖先选择了这块族地，虽繁荣了数百年，但后人必将为这个决定付出代价。 阿九冷笑一声，一挥袖就消失了踪影。 呼！ 张晓燕睁开眼睛，神清气爽地呼出一口二氧化碳。 活着的感觉真特麻爽！ 阿九拿着报纸的手势，和之前一模一样，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但张晓燕知道，她能活下来，靠了他。 张晓燕不自在地摸摸脖子，“谢谢了啊。” 阿九斜了张晓燕一眼，稀奇，男人婆居然懂得感恩了。 张晓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有一股气包裹住了我，怎么也挣脱不了，像火烧一样难受。那是什么气？” 阿九放下报纸，眼神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张晓燕撇了撇嘴，“不说算了。”坐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快给我讲讲呗。”语气到底柔软了些。 阿九不答反问，“依你的脾气，死里活来，又得闹着不干了，怎么不闹了？” 张晓燕摸了摸脑壳，“不知为何，这次醒来我觉得精力旺盛，气息绵长，再无之前那种病恹恹的感觉，兴许这就是你所说的修炼带来的好处。照这样下去，指不定我能活个一百岁呢，好处这么大，我舍不得不干呐。” 阿九看了张晓燕一眼，大姐，你确定只是一百岁？ 如今张晓燕也算摸到了道门边缘，算来至少有个两百岁的寿命，一百岁就满足了，是不是太没追求了。 不过若是告诉了张晓燕事情，以她那古怪的性子，不定又整哪出呢。 阿九决定不告诉张晓燕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是灵脉散发的灵气，对我辈之人修炼大有裨益。一般情况下，只有金丹修士以上才能以魂体形式引灵气入体修炼，你这样的，实属罕见。” 张晓燕怪怪地看了阿九一眼，“那你也不能？” “你现在的修为几乎等于零，却可以引灵气修炼，好处很好，坏处就是违背了天道法则，虚不受补，必将爆体而亡。” 换个人肯定会问怎么解决爆体问题，张晓燕却坏笑道：“所以你的魂体还不能修炼？比我这个菜鸟还不如？” 阿九敲了一下张晓燕的头顶，“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这是阻灵符，戴在身上，以后灵力就不会不受控制地往你身上窜了。”说着，拿出一只小手指大的琉璃瓶子。 张晓燕结果小瓶子，举到眼前看着里头的符纸，“这什么东西？” “符纸。戴着吧。” 张晓燕就从来没有身为女性该有的觉悟，别说佩戴饰品，连个有颜色的橡皮圈都少有扎过，“我戴着也没用啊。难道它还能灵魂穿越不成。” “你的身体可以一起过去了。你现在的灵魂比身体强大数倍，完能控制身体不被空间逆流冲垮。” 神魂分离对修炼者来说并不是好事，长时间分离对身体和魂体都有损伤，而且也不利于增长身体修为，想要长久下去，最好的方式还是带着身体一起做任务。 张晓燕一喜，然后又是一愁，“我开挂的唯一技能就是暂代灵魂，连这个都不能用了，那还怎么做任务？我这个身体又不会飞，以后怎么听人壁角？” “那你就好好修炼身体，争取追上你的灵魂。” “在这之前，只要你能保证完成客户的订单，我是没什么意见。” 阿九觉得自己的十几万年算是白活了，连斗嘴这种基本技能都比不过一个小丫头，更莫说人魂体的实力都快赶超自己了，真是想想都心塞。 张晓燕斜眼看阿九，等着。 阿九心塞不已，还得把话接着说了，再迟些，王文君就该一命呜呼了。 “只要你可以，随时可以离魂出窍。但要切记，保护好身体，一旦身体受到损伤或者死亡，你的魂体也会受损或者死亡。” “呃，我觉得我的身体放在你这里更安些。”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阿飘当久了，张晓燕竟觉得身体是个累赘了。 阿九懒得废话，挥袖就带了张晓燕来到王文君的世界。 “喂，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离婚出窍。” 阿九丝毫不停留，身形消失一半的时候，才丢下一句话，“自己琢磨。” 张晓燕气得朝阿九的背影挥拳头，怎么有这种人啊，说话总是似是而非，实话憋在心口难道不闷得慌吗。 “不嫁不嫁不嫁！初嫁从父再嫁从己，我说了我不嫁！你们不顾我的意愿强行给我定亲，信不信，我就死在这里！”王文君披头散发，状若疯魔，举着剪刀往自己脖子上划。 单夫人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笑道：“王夫人，这是聘礼单子，请过目。” 王文君心中最恨的就是这个面慈心恶的单太太，“哈！也对，别人的命在你眼里算得什么！那我杀了你，看你痛不痛！”举着剪子朝单太太扑来。 单夫人吓得失声尖叫。 张晓燕连忙将王文君拦下，低声道:“答应她！” 王文君浑身都在战栗，“不，不，我怕，我怕。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想想你儿子女儿……” 第五十七章 再嫁（五） () 王文君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叫道：“要我嫁，两个条件！答应了，我就嫁！” 出了这么大的丑，单夫人心中恨极，但家中老祖发话，谁都不能违逆。 她咬牙道：“你有什么条件？” 王文君伸出肥白的手指头，“一、我儿子和女儿脱离肖家，另立单独户籍。二、我不嫁单浩克。” 单夫人冷笑一声，“我们单家再有权有势，也管不到你前头夫家的烂事儿。不想嫁我我儿子？单家嫡子长孙还配不得你？我家男丁要么是有婚配要么是年纪尚幼，成年男丁中合适的只有我儿子一人。难不成，你想嫁我单家老祖？” 单夫人也是气极了才敢这样说。老祖是什么人，曾经的国师、帝师，哪里是她一个孙子媳妇可以编排的。 王文君眼睛一亮，“哈！妙哉！”嫁给老祖，那她岂不是就凌驾在众人之上，有怨抱怨有仇报仇，“那我嫁他，单家老祖！” 屋子的人跟看神经病一般看着王文君，十八少年郎不要，非要八十老发翁，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单夫人喃喃道：“疯了，疯了！疯子，疯子！我们走！” 带着一群仆妇转身就走。 王文君朝单夫人喊，“回去告诉你男人，除了单家老祖，其他人，我都不嫁！” 粗俗不堪，简直是粗俗不堪！这种女人连单家的阿猫阿狗都配不上，居然敢肖想单家老祖！太不要脸了！ 王文君一把扔了剪刀，失心疯一般笑了起来。 王夫人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出了正厅，去书房找到王大人，“老爷，大小姐她……”这该如何启齿啊。 王大人早等得焦急万分，连忙道：“怎么样，婚书写下了吗？” “老爷，大小姐以死相逼，要单家答应她两个条件。” 王大人脸色发黑，“越发不着调，次次都以死相逼，除了父母，谁会吃她这一套。” “不、不是，她是想……”继母总不好说继女的坏话，“大小姐提了两个条件，让大哥儿大姐儿从肖家迁出来另立门户，还有就是、是……” “是什么？” “大小姐不嫁单浩克，要嫁单老祖。” 王大人手里的毛笔杆啪地一下就折断了，“孽障！孽障！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徒然站起来又颓然地坐下，昨夜子时，生死之交的同僚传来一张纸条，上书四字：皇上病危。 皇上病危，意味着太子登基，太子一旦成为天下之主，王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危矣。太子性情喜怒无常又刚愎自用，而且还睚眦必报，阻挡登位之人，必是他眼中钉肉中刺，处之而后快…… 王夫人心中忧急，“老爷，那大小姐……” 王大人扔下手中的半截笔杆，断然道：“不要管她！我这里写一封信，让仆人乔装一番，带着文兰和翰之翰林悄悄出京。再买几个同样年纪的孩子预备着。如今之计，我能想的办法只有给王家留一条根了。” 王夫人眼泪刷刷地往下掉，“老爷，何至于此！” “京城的情势越来越严峻，官眷轻易不得出城，需得秘密安排好生筹划，才能把孩子送走！别舍不得，快去办！” 王夫人含泪答应了。 王大人坐在书房，彻夜未眠。 王文君等着王大人过来质问，但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人。 不知为何，她的心有些不安。 张晓燕睡得死沉，喊了她几次都没有回应，王文君只好闷闷地坐在梳妆台钱，同样彻夜无眠。 张晓燕飘进单家，试探了一下老道士，见他没反应，就安心地听起了壁角。 单夫人找到单付横，“这事没办法，我做不了！聘礼我带回来了！粗鲁无礼，举止疯癫，脑子有病，这个媳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要的！” “什么？聘礼怎么能抬回来？”单付横吼道，“你怎么办事的，这种小事都做不来！抬头嫁女低头娶妇，定是你仗腰子，把人得罪了，明天，再给我提亲去！老祖给我下了死命令，如果娶不回王家大小姐，你就等着被休吧！” 单夫人哭道：“王文君身上到底有什么，为了她居然休我？这么多年来，我为单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庭，我有什么错，凭什么休我！不过一被休的丧母长女，挑三拣四，还看不上浩克，还跟我提条件。我倒是奇了怪了，她到底是什么金贵女子，值得我们单家图谋？” 单付横抓住了几个字，“提条件？”眉毛顿时飞起来，“提条件好啊，就怕她不提条件！什么条件，你说！” 单夫人一愣，心中更气了，索性道，“一、她要前头的孩子。二、她要嫁给老祖。我一孙子媳妇，怕是没资格给祖宗提亲下定礼。”乜斜着眼睛，“她想给你当祖母给浩克做曾祖母呢。怎么样，你立刻要有个年轻的小祖母了，开心否？” 单付横彻底愣住，“她想嫁给老祖？” 单夫人冷笑道：“那可不是一般有志气的女子，为了荣华富贵，嫁给大了快一甲子的老祖又如何……” 话还没说完，单付横就走了出去。 单夫人气得直接摔了杯子。 从可以任意调教的儿子媳妇变成高两辈儿的祖奶奶，那不是意味着她单大夫人以后还得在王文君的面前立规矩，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单夫人心慌意乱地看着碎瓷片，这可如何是好。 单老祖瞪着单付横。 单付横唯唯诺诺地将单夫人的话再次复述了一遍，“那个祖父，这门亲事，是不是作废？王大小姐，我看这里有些不正常。”说着，指了指太阳穴位置。 单老祖抓住茶杯就砸向单付横，“你意思是说，嫁给我，就脑子不正常了？” 老祖的脾气越来越坏了。 单付横心中吐槽，嘴上连忙拍着马屁，“哪里哪里，祖父英明圣武，老当益壮，莫说娶二十八的妇人，就是娶十八的小姑娘也使得。那我马上去办，马上去办。” “回来！” 单付横转过身体。 “这本六如居士的鸳鸯秘谱，我拿着没用，赏你了。” 单付横大喜，连忙捧过图册，高高兴兴地走了。 老道士从内间走出来，一甩佛尘，“无量寿佛，此女入门，单家兴旺指日可待！” 单老祖忙道：“老神仙，此女运道这般好，可有什么秘法，助我延长寿命？” 老道士合掌，道：“此女有妙用，待大功告成，自有你好处。” 单老祖回礼称是。 第五十八章 再嫁（六） () 张晓燕的暴脾气，对准这两个老不死的脸狠狠地挥了几拳。可惜她拳头挥舞得再重，人家也毫无感觉。 醒来之后，张晓燕感觉到魂体的实力有显著加强，除了能自如地控制身体穿越空间外，最明显的就是她能窥探到别人灵魂中以前无法窥探的地方。 王文君死得之惨烈，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唯一就知道自己被祭天了，死去了。实际上，在王文君魂魄最最深处，她本人都无法得知的角落，张晓燕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和单浩克成亲之后，被单夫人各种磋磨都是小事，被关在家庙中修行也无所谓，被老祖羞辱才是最羞耻之事。年老智昏的单老祖坚信王文君具有延年益寿之功能，与其便宜老道士还不如先便宜自己。 可笑单家老祖年老体虚，不能人道，不服气之下，极尽羞辱之事后才放过她。 大旱大涝大灾十年，年年祭天都毫无成效，举国范围内都在寻找祭天之人祭天之物。 老道士和王文君成为了那两个幸运儿。 在这之后，掠魂后陷入木偶状态的王文君被老道士吸取精元后，在京城最高的土台上，活生生地被烧死。 半死人状态的王文君被人摆成****的姿态，以甘心献祭的模样像僧人坐化一般坦然去死。将将落气之时，干旱三年的天空突降甘霖，暴雨倾盆下了三天三夜！ 此后数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王文君死后的声名达到了至高定点，民间修建的文君庙处处皆是，人们可以没听过皇帝的名字，但绝对不会不知文君菩萨的壮举。 活着受罪，死了显赫，这就是王文君悲惨的人生。 麻蛋！两个老杂毛碰上了老子，这辈子看你们怎么死！ 张晓燕呸了几口，这才离开了单家。 “你醒了？” 张晓燕睁开眼睛，看着王文君红肿的双眼，“一夜未眠吧。你放宽心，你的两个孩子会没事的。单家那边已经有了动作，你的孩子很快就会和你团聚了。” 王文君木然的神情有了一丝波动，“你，你不嘲笑我想嫁即将入土的老头子？” “嘲笑个鬼！既然要抱大腿，当然要抱最粗的那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选择，有什么好笑的。” “其实你说我自私也说得对，我想嫁给单老祖最主要还是为了我自己。我要报复单浩克的娘，狠狠地报复，她害苦了我！不是她，我怎么会死的那么惨，不是她，我怎么会在家庙中活生生关了五年，都是她害的我！这一次，我要她死！” 张晓燕怜悯地看着王文君，傻子，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呢。 “张小姐，帮我去看看我的大姐儿和大哥儿吧。单家迁户籍很容易，肖家放人却难。肖斌的大妇是个顶厉害的角色，我怕她从中使坏。” “只是让我看看？既然户籍都迁出去了，你还想让孩子留在肖家？” 王文君显然是个没主意的，“我现在自顾不暇，唯一能帮助孩子的就是户籍独立。只要户籍独立了，肖家就无法主宰他们的姻缘了。到时再让肖斌给他们另外置办一个宅院，也算彻底脱离肖家那个泥潭了。” 张晓燕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文君。 王文君被看得心中有点发怯，嗫嚅道：“不然呢，他们两个都是孩子，总不能脱离家族庇护独自在外生活吧。难道你是要我带着两个孩子再嫁么？你不知道，单家不过名声好听，内中腐朽肮脏连普通的农户都不如呢。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在那种环境中长大。” “如果孩子继续留在肖家，哪怕户籍独立，和之前又有什么区别？你觉得仅凭一纸文书，抵得过你们这里的宗法孝义吗？” 王文君六神无主地道：“那，那该怎么办？娘家是住不得的，单家更要不得，难道要他们自立门户吗？” “肖大小姐十二岁，肖大少爷十岁，在农家，这个年纪早可以自立门户！置办个妥当的住所，买几个可靠的仆人，大小姐绣个花大少爷读个书，日子不妥妥地过起来？到了适婚年纪，再成个亲生个崽，未来那么美好，干什么事事依靠家族？只要有户籍有钱，撒事干不成？我先去肖家打个转儿，只要户籍一下来，你就亲自跟我去一趟肖家。” 王文君脸色一白，“去肖家？干、干什么？” 被休的妇人躲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上前夫家的门。 “拿嫁妆啊！既然户籍都独立了，孩子继承的你的嫁妆不是该一起独立吗？” “那怎么可以，世界上没有这种事啊。” “我去就可以了！”张晓燕大言不惭地道。 单家的动作快得让人难以想象。古时脱离宗族自立门户的事大约只比造反小一丝丝，这么大的事，不过两天，单家就办妥了。 王文君捏着薄薄的户籍，禁不住大哭了一场。 原来这么简单，不过这么简单！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上辈子为什么不做，让孩子们那么轻易地被后母掌控命运，小小年纪就早逝。 张晓燕说得对，她真的是太自私太狼毒了，她不配为母亲！ 张晓燕最烦妇人哭哭啼啼了，忍耐了一会儿，就吼了，“哭哭哭！能把死人哭活了？上辈子过去了，这辈子就过好！走走走，去肖家！” 王文君喃喃道：“真要去肖家啊，我怕……” “怕个球！走！”张晓燕伸手就将王文君拖出了屋子。 门外，王大人背对着站着，听见动静，回过身，眼神复杂地看了王文君一眼，“你要的人手已经备齐了。你母亲和你几个婶子在门口等你。” 说完，就走了。 王文君愣愣地问，“什么人手？” 张晓燕道：“你要拿嫁妆，不要人手搬东西吗？快走快走！别磨磨唧唧的。” 老妪弓着身子看了张晓燕一眼，心想这是哪个，怎么对大小姐这么不恭敬。才来几天就抢她的位置，真是可恨。 老妪伸出手，想扶王文君。 张晓燕一把扯过王文君的手，“走走走！” 老妪的手落空，向天翻个白眼后，才忙忙地跟上。 第六十章 再嫁（八） () 大姨娘瞳孔一缩，羸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夫人，你冤枉我了，不关我的事，是你寂寞，嫌弃老爷总不入你的房……” 王文君一巴掌将大姨娘扇翻在地，从来没有大人经历的她手微微在颤抖，“我没有你这么贱，时时刻刻离不得男人！我王文君就算再想男人，也不会找那么一个癞子头来恶心自己！” 大姨娘捂住脸，哭得梨花带雨，“谁知道夫人怎么想的，也许是他活儿好……” 王大人提起脚一踹，大姨娘顿时被掀翻在地，这下别说是哭了，连气都半天缓不过来。 肖斌被王家几个哥哥拦着阻止不了，气得眼睛都绿了，“你们干什么，有没有王法了！居然敢到我肖家撒野，来人，将他们给我打出去！” 门口出现了几个家丁。 肖斌叫道：“快，将这些人都打出去！” 王家带来的众家丁将肖家的家丁团团围住。 肖斌气得大骂，“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王文君走到肖斌面前，“报官可以，先把你们骗我的嫁妆还来！” 肖斌眼睛动弹不得，大骂道：“死肥婆！要嫁妆，下辈子吧！” 王文君牙齿抖得咯咯作响，“我肥胖是因为谁，你难道不知道吗，任何人有资格骂我，你都没有资格！生了大哥儿大姐儿，你一直怂恿我多吃多长，说我胖了才好看，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呸！肖斌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我看着你就恶心！鬼才喜欢你！要不是你王家有权有势，我都懒得瞅你！死肥婆，丑鬼！” 王文君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肖斌，你从一个小小的秀才，到如今的七品官，没有我家帮衬你能有今天吗？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 肖斌冷笑道：“我如果真的忘恩负义，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肖家吗？就你那丑事，沉塘都是有的！对你，我已经是仁至义尽，没有什么好愧对的！” 王文君喊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是被陷害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张晓燕淡淡地道：“李四，肖管家独子，去年八月，身首异处。肖管家伤心欲绝，主动辞去管家职位。回老家的途中，在李四的遗物中找到一字条，上书‘吾死，少爷为。’” 王文君身一震，缓缓地看向张晓燕，“你说什么？” 张晓燕拿出一张一手指宽的字条，“自己看。” 肖斌探手就想抢字条，口里骂道：“什么龌龊地方找来的，我看看！” 张晓燕旋身离开肖斌远一些，不让他接触到字条。 王文君身颤抖，抖着手，不敢接那张字条。 王大人劈手抢过字条，看着上面歪七扭八的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好，好！肖斌，我当年真是看走了眼！我王家到底何处害了你，你要如此对我女儿？为什么，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肖斌扭着脸，“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又骂张晓燕，“哪儿来的贱妇，胡说八道什么！” 张晓燕对准肖斌的鼻子就是一拳，“贱妇骂谁？” 肖斌的眼泪和鼻血同时掉一地，“啊！你居然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张晓燕翘着脚尖朝肖斌的裆部又是一脚，不耐烦冲王文君道：“婆婆妈妈嗦了半天，干不干正事？跟这种人只能谈钱，不能讲感情！算账，搬嫁妆！” 肖斌捂住裤裆，疼得直不起腰来。 这一脚，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在场的男人鼠蹊部顿时一紧，不由夹了夹双腿。 张晓燕这一脚简直太狠了，又踢在那个地方，这得多痛啊。 肖老太太尖叫一声，冲上去抱住肖斌，“孩子，孩子，你怎么样了，孩子？” 肖斌痛得说不出话。 肖老太太伸出长长的指甲，对准王文君抓来，“你这个贱人，贱人！偷人的贱妇！我要你死，死去吧！” 张晓燕右脚往旁边伸长一点，肖老太太就绊上，摔在地上。 肖老太太眼睛珠子转了一转，“啊！”就势晕了过去。 肖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熟练地叫喊起来，“打死人啦，打死人啦！老太太，昏过去啦！” 肖斌急的顾不上自己疼痛，连忙爬到肖老太太身边，“祖母，祖母！”连叫几声没有回应，气得冲王家人放狠话，“别以为你们王家势力大，要不了几……” 张晓燕烦死了，抖出嫁妆单子，朝外头的家丁和街上请来的闲帮喊道：“照着这上头的，搬东西！” 照这个扯皮程度，还有一年要磨，张晓燕可没那耐心等。 王家的家丁并不多，来的一帮子人大部分都是从街上花钱雇来的闲帮，这些人按照指示，指什么搬什么，动作之麻利，连家丁都比不上。不一会儿，大件儿的家具小件儿的摆设就从屋子里抬了出来。 肖斌还来不及如何，地上躺着的肖老太太和委顿在地的大姨娘齐齐尖叫一声，一阵风似的冲出房间…… 不一时，凄厉的叫喊声传来，“我的！那是我的！我的宝瓶儿！我的首饰！啊，我的，我的！” 张晓燕从街上高价请来的闲帮以及王家本身的家丁，加起来足有肖家的数倍之多，武力值完胜。 肖老太太和大姨娘见抢不过，奔出来大叫大嚷，“抢钱了抄家了！报官！报官！我们要报官！” 正闹着，屋外来了一群人。打头的是里长。 肖斌眼睛一亮，推开王家人，冲出去道：“快快快，帮我去报官！” 里长看都没看肖斌，对王大人道：“官媒在此，你们先对一对嫁妆单子。东西收拾好了，检验无误后，我来当这个见证人。” 王大人心中诧异，他并没有叫里长过来，嘴上道：“那多谢里长大人了。” 里长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肖斌眯了眯眼，“怎么，这是狼狈为奸了？” 里长脸色一变，“肖大人，卑职是接上峰命令，下来做个见证人吗，大人可不要乱说。” 肖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底蕴本身就薄，胆敢休了官至三品的王大人之女，当然是有所依仗，一嘛是因为王家得罪了当朝太子，二嘛…… 第六十一章 再嫁（九） () 肖斌伸出手，把住里长的肩膀，轻声道：“你可想好了！单家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里长满脸诧异，“肖大人，这关单家什么事？单家是举国有名的儒家善人，怎好管婚嫁闲事。况王大小姐再嫁之家便是单家，为了避嫌计，也不会插手前夫之事。” 肖斌大惊失色，一把抓住里长的衣领，“你说什么？王文君要嫁谁？” 里长护着自己的衣领，“肖大人，请自重。” 肖斌一把扔开里长，伸手就抓住王文君的手臂，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你要嫁进单家？” 王文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放开！” 肖斌心中乱极，之前想不通的事情瞬间就想通了，破口大骂道：“贱人，贱人！勾引了一个勾引二个！你怎么就那么贱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和单家提前商量好的吧，伙同他们让我休了你是吧！枉我还以为做了笔赚钱买卖！我就说无缘无故的，为什么有人找我……他娘的，老子就是那头顶绿油油的活王八！” 肖斌越想越气，扑上来打王文君。 王文君再也忍耐不了，迎面而上，利用体重优势将肖斌撞倒，一屁股坐身上，照着他的脸狠狠地扇巴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恨呐，我恨呐，为什么命这么尽，居然嫁给了你！” 肖斌比王文君还委屈，“奸夫**，狼狈为奸，老子比你恨一百倍，啊啊啊，要断气了，肥婆，滚开，滚开！” 再坐下去，肖斌就要断气了。 王夫人连忙将王文君拉起来，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曾经的夫妻这般大打出手恶言相向，王文君猛然彪悍成这样，实在违背了王夫人心中固有的三从四德。 东西财物也拿得差不多了，张晓燕利索地将嫁妆单子抖出来，请官媒和里长按单子清点物品。原物还在的就拿原物，原物不在的就拿等值的东西充抵，总之既不吃亏，也不占便宜。 肖老太太腾挪着小脚，拼命护着，“那是我的！我有账册，有证据，那你别人送我的寿礼，不是嫁妆！那个琉璃瓶儿，也是我的，她送我的！不是嫁妆，不是她的嫁妆！” 大姨娘急的汗流浃背，“这匣子首饰是我的，老爷送我的！是我我的！老爷，快跟他们说啊，那些是我的，都是我的！这里并没有别人的嫁妆！是我的东西！” 张晓燕才懒得管谁的别的，总之叫人按着嫁妆单子上的物品价值抄东西。 下人抄家，主人吵架打架，一时之间，平日里寂静安然的肖家闹了个鸡飞狗跳。 肖斌看着从房间都搜出来的财物，肉疼得要命，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个人来，“夫人，夫人，强盗抄家了！你还不快来！来人，来人，叫夫人来！” 一个扫地的老妪战战兢兢地从窗外露了个头，“那个，老爷，夫人回娘家去了。” 肖斌骂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狗日的，天下没一个好女人！给我住手！住手！敢抄捡朝廷命官的家，我立马上折子告你们！不怕你们呼呼喝喝一群人，我的东西早晚原封不动还来！太子要登基，老子坐等你们倒台！” 王文君冷冷地看着肖斌，往日的夫妻情分荡然无存，“你去告！看告得准否！即便我王家倒台，还有单家呢。” 肖斌指着王文君，“你，你仗势欺人！” “我就是仗势欺人了，你又怎么样！”王文君看着天空，将眼泪憋回去，“肖家藏污纳垢，自身不清白处何值我一份嫁妆，只要你敢闹，信不信，我让你京城待不下去，滚回老家去？” 王文君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她缓缓看向缩在一旁，吓得魂不附体的儿子女儿，“来，跟娘回家去。” 大哥儿大姐儿俱是一副鹌鹑样，小心翼翼地看向肖斌，又看向王文君。 王文君拿出户籍文书，“以后自立门户，娘护着你们！” 肖斌转了转眼睛珠子，“不行！你们不能走！你们姓肖……” 王文君理都不理，带着孩子就离开。 肖斌想追上去，张晓燕拦住他的去路，凑到他耳朵里，“奉劝你一句，若想活命，怕单家兔死狗烹的话，早日回乡避祸去。” 肖斌一震，脚步顿时就迈不开了。 和单家合谋羞辱王文君，休她出门的事一旦传开，他的名声受辱是一回事，单家这种举国大儒之家……单家绝对不会坐视家族名声受损，那他肖斌…… 肖斌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一个月后。 王文君身着嫁衣，面无表情地端坐在窗前。 时隔十三年，王大人再次进入大女儿的闺房。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从年轻稚气满怀憧憬的新嫁娘，变成了眼前这个死气沉沉的再婚女，王大人心中五味杂陈，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也不知站了多久，王大人轻声道：“你受苦了。是我没用。” 即将嫁入那个和炼狱没有差别的单家，王文君心中又惧又怕，随时都想跳起来撕碎嫁衣，逃到没人能找到的天边去。可是，她不能。莫说是为了儿女，哪怕是为了面前这个年近半百头发花白的老父，她也不能。 上辈子不知道王家的处境这般艰难，她还可以不管不问，可这世，事实已经窥见了一二，她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上辈子王家诸人落到什么田地，王文君简直想都不敢想，挡了天子的道，左不过发配异乡，或者死。 王文君喉咙发干，亦是轻声道：“父亲，放心，王家没事。” 断没想到王文君会提到这个，王大人一愣之后，才道：“家里的事不消你操心，顾好你自己。单家是世家大族，你虽然……身份、高，但娘家失势，又没有嫁妆，处境必然艰难。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爹什么都不求，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行。” 王文君点点头，“如果可以，哥哥们身上的差事辞了吧。做个富家翁，比官场倾轧朝不保夕好。放心，有我在，谁都不敢欺负到你们头上。” 王大人一叹，“你现在真的长大了。” 王文君苦笑道：“再不长大，我只有死路一条。” 第六十二章 再嫁（十） () 因王文君是再婚，王家又失势，所以连个酒都没摆。 这些日子，张晓燕一刻没闲着，又是在单家不远处张罗房子，又是去冰人那里买仆人，总算让肖大姐儿大哥儿入住之后，还要四处打听上好的书院。不求肖大哥儿考状元，总是要读几年书，明白一些事理。 昨天，张晓燕联系了一处书院，总算让肖大哥儿入读了。 也是解决了后顾之忧，王文君才敢安心再嫁。 屋外。 王夫人喊住张晓燕，亲切地道：“张夫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张晓燕揉了揉肩膀，“是有点辛苦。”白天跑上跑下，晚上打探消息，有点空就打坐修炼，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没歇息，可不是辛苦坏了。 王夫人笑笑，心想大小姐跟变了个人似的，身边的人也这么，与众不同，“张夫子，我观你言行洒脱不羁，敢问家在何处，师从何人，是否婚配有子？你是什么时候在大小姐身边做事的？” 这是要查她的底细吗？ 张晓燕挑挑眉，“没结婚，有一个一岁的儿子，大小姐见过，还挺喜欢。” 王夫人连忙道：“你若是有难处，请提出来。孩子那么小，其实大可以放大姐儿处，一块教养。” 来历不明总是让人忧心，如果有家人在，那又另当别论。 张晓燕扯了一下唇角，心里还真有些思念儿子了，“我儿子远在他乡，来不了。夫人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要交待？” 张晓燕的能耐王夫人是看在眼里的，她避而不答她也不好强问，毕竟不是签契的下人，“大小姐性情柔弱好欺，虽然经历一事有些改变，但她的本性一直都很善良，单家这种老牌家族，里头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我的本意并不想她嫁进入，但这是老爷的意思，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盼望她过得好。我希望你不遗余力帮助大小姐，这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你笑纳。” 说着，王夫人摸出一叠银票，“这五十两银子，是单给你的。这五百两银子，是给大小姐的添妆。从肖家带回来的嫁妆她尽数给了孩子，自己空白白地嫁进单家，如何能让单家上下看得起。大小姐性子倔，我不好与她分说，这银子就由你转交给她。” 王夫人将银票塞到张晓燕手里，“这是我的私房银子，”又拿出另一叠银票，“这一千两，是老爷给的银子。这些钱，到了单家举行婚礼之后，你再亲自交给大小姐。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只盼着这点钱，能让她日子好过些吧。” 张晓燕收了银票，笑了，“夫人不必担心，辈分摆在那里，莫说没人敢拿不自在给大小姐受，她反而能护佑娘家，你信不信？以后有什么事我会随时传递过来，只要照着我的安排过，保你们王家安然无虞。” 王夫人愣愣地看着张晓燕进入房间的背影，不知为何，她内心深处居然升起一丝希望，也许，事情还没到老爷说的那般地步呢。 对比王家的冷冷清清，单家这边的婚礼简直是热热闹闹，可以说人山人海也不为过。八十老翁娶二十八少妇，无论搁在哪个朝代都可以说是一场盛事。 前厅中，亲朋好友调侃着‘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正房卧室内，王文君淡淡地看着一众女眷。 王文君眯缝着眼睛，将众人的面部神情一一收入眼中。 上辈子也是这些人，个个眼神鄙夷，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的臭虫一般。这辈子嘛，大家的眼神更鄙夷，和她在屋子里多待一刻就要被烘臭了似的，这不，就有人想走了。 “嗯，前头客人多，我出去招呼着。” 你想走，我同意了吗？ 王文君端端正正地坐着，直视单夫人，“传闻孙媳妇你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最拿手的便是那银耳莲子汤。老身正巧饿了，就烦劳你做个来吧。” 一屋子女眷愕然地看着王文君，她居然把单夫人当煮饭丫鬟使？ 哦，也是。大家顿时反应过来，王文君嫁的是单家老祖，轮辈分是单夫人的祖母，长辈吩咐晚辈做事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单夫人感觉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她涨红着脸瞪着王文君，这个本来该对她做小伏低的人。 单夫人的女儿连忙道：“曾、曾祖母，今日大小厨房都占着做席面，委实有些腾挪不开，不若去八宝街……” “你、是、谁？” “我是单家八小姐，单娟儿。” 王文君眼睛攫取着单娟儿的视线，“长辈说话，哪有你晚辈说话的份？观你也到及笄年岁，怎么这么不懂事？虽然总归是外家之人，但总逃不过一个单字，你也得为家族名声考虑。新婚祖母想吃点晚辈的孝敬，还得去八宝街买，这孝道还要不要了？” 单娟儿的脸顿时也涨得通红， 单娟儿是单付横小妾的所出，一向以单夫人马首是瞻。上辈子不论是在单家还是在家庙，这个表面温柔实则喜落井下石的八小姐，没少给王文君这个嫂子排头吃。 王文君性情软善单纯，在这个小姑子手下吃过无数暗亏，见着此女乖巧可爱的样貌，上辈子种种尴尬苦楚不自觉就涌了上来。 王文君尖刻地看着单娟儿，恨不得将上辈子所吃的苦头一股脑儿倒在她头上。 单娟儿眼泪汪汪，大眼睛眨巴眨巴地，跺了跺脚，打算哭跑出去。 王文君冷笑，“八小姐似乎想从我这屋子苦着跑出去？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不服气还是想让我背上进门就刻薄曾孙女的恶名？小小年纪就这般心机，单家真是好家教！” 单娟儿哽咽道：“我，我并没有。” “没有就给我待着。什么时候眼睛不红了什么时候出去！说了这一车话，我更饿了，大孙媳妇，再愣下去，饿晕老身不算什么，不敬长辈的名声不知还要不要？” 第六十三章 再嫁（十一） () 一屋子女眷俱都低下头，暗道好奇害死猫，早知道再嫁新妇这般厉害，就不进来瞧热闹了。单大夫人的热闹，岂是那般好瞧的。 单夫人气得手指发抖，半晌，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好的，祖母。” 王文君心中并没一丝得意，但快意总是有的，她对张晓燕道：“你跟着大夫人同去。孙媳妇有孝心，不派个人亲眼看着回来禀告，岂不是辜负了她。” 张晓燕对这种女人家的勾心斗角不甚有兴趣，不过王文君不放心单夫人做的饮食也是正常，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单家山下打个照面，免得以后作威作福人家还不知她是哪一个。 张晓燕穿的衣服是这个年代的，但材质是化纤的，哪怕颜色式样都一致，看着总是有几分不同。 单夫人给仆妇使了个眼色。 仆妇知机，立刻和张晓燕套近乎，“大姐，你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吗？可否婚配有子？大家这年纪估摸着也是做祖母的岁数了吧，穿这身衣服仍是那么鲜亮，看起来跟十八小姑娘似的。” 张晓燕生平三大爱好，一是钱，二是吃，顺带一个就是拍马屁。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最禁不得夸，只要话说好听了，跟人称兄道弟称姐道妹是常有的事。 “这还用说，现代针织工艺和现代染色技术，就是那孝布做出来的衣服都比古代好看。” 仆妇一看有门，忙道：“大姐，来，我们去耳房，厨房脏乱，哪是你这等贵人该来的地方。和老太太忙了一天，还没吃东西呢吧，这是金丝枣儿、芙蓉糕和荷叶碧粳米羹，姐姐尝尝，垫巴垫巴肚子。” 张晓燕分明看到了单夫人和仆妇的眼色，知道这是要支开她，但她仍入了耳房，看到茶几上的食物便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仆妇看着张晓燕豪迈的吃相，不由抽了抽嘴角，这是饿了十天还是半个月，比外头的下力汉子吃东西还猛。 猪八戒吃人参果，真是糟践了好东西！ 话说张晓燕是真饿了，早上吃得早，出门看吉时，这城南到城北，少说也有十里地，她的身份还不能坐轿子，一路走来，可不得饿了。关键到了地方，人家吃着东西，她们走着婚礼仪式，拜堂了还要走婚房仪程，一番折腾下来，早就饿得前胸后背了，这有了好吃的，不下死力气才怪了。 张晓燕将桌子上的食物一扫而光后，打了个大大的嗝，才满意地道：“啊！你们府上的东西可真好吃！王家的伙食和你们家比简直差太远了。” 这乡巴佬儿！ 仆妇心中顿时将张晓燕看轻了几分，不由得吹嘘起来，“那当然！你们王家小门小户，撑死了一个三品，还是那种闲赋在家的。哪像我们单家，儒家弟子遍天下，状元举子满厅堂，不说我们老祖一品大员，单说家中子嗣，哪个不是正经读书人出身。功在社稷，简在帝心。我们单家，何止区区王家比不了，举国上下除了皇族，我们认第二，就没人认第一。” 张晓燕挑眉，“我家大小姐是你家老太太！” 仆妇一噎，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张晓燕又道：“你家老祖宗身边有一老道士，你可见过？据闻他是老祖宗的救命恩人，又是鸿蒙道观的得道天师，很是得大家尊敬啊。” 仆妇看了张晓燕一眼，打听这些干什么，“大姐，听老太太对你的称呼，你莫非不是王家下人……” 张晓燕突然将脸凑到仆妇的胸前。 仆妇猛地一下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 鼻尖儿都戳到她胸口了，如果是个男的她都想叫非礼了。 张晓燕皱了皱鼻子，心想古代内衣真特麻菜，隔衣服都能估摸着形儿了，“你的……” 张晓燕的动作神情太流氓了，仆妇下意识抱胸，“干什么？！” “……衣服前挂的桃符是不是老道士画的？这是什么符，咦，桃花符，妹子，你还云英未嫁不成？不应该啊，你长得这么漂亮，身份又这么尊贵，怎么会嫁人呢？” 仆妇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怎么知道这是桃花符？这是我从小道士手里求的，老神仙何等身份，如何会给我这种小丫鬟画符……” 张晓燕见这仆妇少说也得有二十五六，又打扮得老成，居然还是个未婚的，不由起了戏谑之心，“妹子地位在众仆之上，姿容相貌皆是最佳，府中喜欢追求你的男仆可是有从南门排到北门那般多？哎也，可惜我生错了性别，不然定是其中之一。桃花已然如此旺盛，怎还求得桃花符，是要这天下男子都爱慕你不成？” 仆妇脸羞得通红，“你、你、你说话怎可这般……” 张晓燕摸了一把仆妇的脸，还挺嫩，“怎样？哎哟，这小脸儿，真想让人亲一口！” “登徒子！”说完，再也耐不住，扔下张晓燕就跑了。 啧，这般不经逗！还想从她嘴里套消息，也得找个靠谱点的过来嘛，太小瞧她了！ 张晓燕从墙上的刷把中撇下一根竹签，掏着牙齿，从耳房中吊儿郎当地走了出来。 张晓燕四处转了转。单府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建筑风格有典型的京城范儿又有苏州风，总体观来无非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关键还带着文人雅士的味儿。品阶太高，她这种小人物大约只能品出其中的一分味道。 所谓盛极必衰，风光的表象下，有一个求永生入魔的首脑人物，衰败是必然，哪怕占据了如此好的风水宝地。 张晓燕扫了一眼处处可见的风水摆设，心中冷笑一声，再好的风水宝地也抵不过后人走邪魔外道，碰上了她，且等着好果子吃。 单夫人扶着仆妇的手，身后跟着七八个丫头婆子，其中一个丫头拎着的大约就是王文君点名要的银耳莲子汤。 仆妇看着张晓燕，脸色顿时一黑，话没套出来，反而让自己落了下风，只能证明自己有多蠢。她想看到张晓燕才怪了。 啧，这呼呼喝喝的排场，这么多人对一人马首是瞻，戴上墨镜穿上黑衣黑裤，都可以出道黑社会了。 张晓燕扯了下唇角，也不束手行礼，抬脚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第六十四章 再嫁（十二） () 张晓燕这么无礼，气得单夫人火星乱溅，“有其主必有其奴，可恨！这人什么来历，可问出来了？” 那仆妇似乎是王文君手下第一人，若是为她所用，以后她行事就方便得多了。 不过一再婚填房，一无嫁妆二无子嗣，难道她一个当家太太还拿捏不住她？小门小户出身的，一盏汤就坐实了她苛待后辈不慈的名声。跟她斗，还嫩了点！ 银耳莲子汤端上来，王文君碰都没碰，只要想想这是单夫人碰过的东西，她就恶心得吃不下。 张晓燕放下碗，砸砸嘴，“这汤还挺好吃的。我困了，睡觉去了。” 张晓燕一走，老妪就给王文君上眼药，“这个张夫子，有点当下人的样子没，主人都还没歇，她就先去睡觉了。大小姐，她也太不尊重你了。” 王文君皱眉，“你先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人。” “大小姐，你这里总得留下一个人伺候……” “下去。” 王文君威仪日盛，以前的温和柔软完没了影子，老妪心中一惧，再不敢劝，连忙下去了。 王文君脱去嫁衣，换上常服，靠在大迎枕上，回忆着单老祖这个人。 王文君印象中，单老祖是一个几乎不说话的老年人。她嫁进单家，除了新婚认亲时见过一面，最后一面大约就是上台祭天之前。 哎，她是怎么祭天死的呢，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王文君好房间好茶水的伺候着，下人可没有这般好的待遇了。张晓燕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自己的住所，不光没找到，反而被下人冷言冷语一番，什么睡大通铺啊，什么房间不够马肆那边有单间啊，听得张晓燕火气。 张晓燕刚想抓住一人威吓，突然看见一个熟面孔，就笑了，“嗨，妹子，你的房间在哪里，今晚我跟你睡。” 旁边的下人体哈哈笑道：“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你配和她睡？也不怕脏了地方！” 仆妇一看张晓燕，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刚想斥责，又忍了回去，“我平时事多，有时还值夜，就怕吵着你。” 体下人集体闭嘴，诧异地看着张晓燕和仆妇。 张晓燕挑了挑眉，扛着包袱，“我不怕你事多，走吧。” 一进入仆妇的房间，张晓燕就道：“你这里干净，比其他地方好，就这里了。哎，妹子，叫什么名字，今晚不值夜吗？” “我叫青茶。再等一盏茶时间，我就得过去夫人那里了。你的铺盖呢，我叫人摆个空床进来，你铺上，晚上就在这里休息。” 张晓燕脱了衣服就钻进青茶的被窝，“哪用那般麻烦，我们两个女的，就睡一张床呗。” 不是想监视的话，连这个屋都不能进，更别说睡一个被窝！青茶隐忍地道：“我不惯和人睡一个床，你还是重新搭一个床铺吧。” 张晓燕合上眼睛，“你看着办吧。我困了。” 青茶长于内院，善于勾心斗角，但不善于对付无赖，“喂，你睡自己的床！我不喜欢别人睡我的床！” 张晓燕睁开一只眼睛，“那你帮我铺床，我就睡自己的床铺。哎，大家都是女的，难道你还怕我非礼你吗？其实嘛，”张晓燕双眼放光，“你长得也不错，前凸后翘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青茶：…… 这是哪儿来的女神经病，满口花花，比男人还过。 “长得这么好看，身材又好，你不应该叫青茶，应该叫爱丝！爱丝，你们家老爷是不是喜欢你？不然你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成亲呢？要不然你主子就是百合，留着你自个儿用？哈，你这表情！难道我说对了？” 青茶脸都青了，“再敢浑说，就滚出去！” 张晓燕闭上眼睛，道：“我想睡觉，是你非要找我说话的。好了，我要睡觉了，你别吵我。” 青茶瞪着张晓燕，心里有点后悔，为了监视伤了自己名节，那可不合算了。 张晓燕的魂体从身体中飘出来，围着青茶打了个转儿，得意一笑，就飘了出去。 张晓燕可没什么兴趣观摩快入土的老头子调戏少妇的戏码，她飘到半空中，感受着缕缕灵气。有了阻灵符，就不用担心像上次一样灵气不受控制爆体而亡了。 张晓燕飘到半空中，看到四面环山的单家族地中央，有一汪经年不断流的清泉，那泉大略就是阵心。泉水中泄出丝丝缕缕的灵气，让靠近的人闻之就神清气爽。 灵气对修士有天然的吸引力，哪怕张晓燕差点被之害得爆体而亡，但她仍然忍不住靠近它。 张晓燕盯着泉眼，有些跃跃欲试，光是泄出来的就能把她撑爆，里头的不是能将她碎成灰灰。这么强大的能量，若是她能合理利用，据为己有，那她不是也能位列仙班了。 张晓燕摸着阻灵符，心想若是揭下它一两分，是不是意味着她能吸收一两分灵气而不会因为过多而爆体？ 要不，就试试？ “你想好了，再考虑揭不揭！”一个冷淡自持的嗓音响起。 张晓燕回头看去。 阿九身着玄色衣袍，长发飘飘的赫然立在身后，因为和平常西装革履的形象太过迥异，如果不是那眉眼还算熟悉，张晓燕几乎以为那是一个陌生人。 张晓燕摸着下巴，盯着阿九上下扫视了一遍，“大晚上的装逼不睡觉，到这里来干嘛？”长身玉立的站那儿，好似在影棚里等着拍照上杂志的男明星，这里又没有摄影机，用得着这么装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阿九径直走向前，看向泉眼。视线范围之内，这是一汪普通的泉水，但感知中，这里却蕴藏着浓烈的能量。 阿九将神识从泉眼处透下去，长长的水流通道地下，是一个玄妙而又自然的入口，里面似出非出的灵气在一点点地往外泄着。再往下，阿九的神识就透不进去了。 法力低微者设置的阵法，在法力高深者面前，就如同儿戏一般，很容易就能破解。天然阵法，是天道法则而成，不像人工术法有规律可循，是以想要破解，得破费一番功夫。 第六十五章 再嫁（十三） () 人域所说的风水宝地，在修炼者眼中，其实就是一个个大小不同或人为或天然的阵法。因其力量运转，提取他处能量和气运集中于一处，机缘巧合者或处心积虑者合理利用之，便能达到他的目的。 一般的风水宝地对阿九这种十几万年的老怪物来说根本提不起什么兴趣，各个界域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就这点能量，还不够他塞牙缝的。这不是张小矛既见不着张晓燕的身也见不着她的魂，闹腾得太凶残，他扛不住才过来的吗。 阿九将张小矛放出来，“找你妈去！见不着你妈，这几天把当铺都给我拆了！” “哈！”张晓燕短促地笑了声，冲过去想抱住张小矛狠狠亲了几口，却发现自己穿了过去。 哦，她的身体现在在青茶房间呢。 张小矛好奇地看着张晓燕的奇装异服，“妈妈！”几缕口水溢出来将自己的前襟打湿了一片。 张晓燕嫌弃地，“你是不是又长牙了，那么多口水！”又问阿九，“他才多大，能拆你铺子！吹呢吧。” “他是年纪不大，是破坏力大！趁着我出门谈生意，指挥纸人，将当铺里的家电家具只要是能拆开的，都拆开重组一遍，”说到这里，阿九颇有些心痛，“这些不算什么！我的上品灵符、丹药，被他一泡童子尿毁了……” 张晓燕撇嘴，“谁叫你出门，谁叫你东西不搁好！你自己不好，怪一个穿开裆裤的奶娃娃，你好意思吗你！” 当铺的聚灵符聚灵丹，那是依着方位布的，能是乱搁的吗？ 阿九本来都不想计较了，闻言就道：“那些不能用的凡物就算了，灵符丹药，得赔！” 张晓燕瞪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摸着张小矛的小啾啾，“抠门的老板，你以后莫理他了！” “就从愿力中扣。便宜算，一成愿力，这单业务我六你四，就这样。” “想得美！你那破玩意有那么值钱吗！愿力买不到，灵符丹药买得到，这能等价交换吗？” 张小矛盯着他妈，怎么都摸不着，心里一急，就想灵魂出窍。 阿九大手按在张小矛的灵台上，对赵晓燕道：“神魂合一了再来。” 张晓燕看着张小矛，“儿子，等着，妈一会儿再来啊。” 张小矛不依，嘴里嚷嚷着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阿九按了一下额头，总不能扔下小崽子不管，只好也跟了上去。 “你你你！你干什么！别碰我！你别碰我！” 张晓燕皱眉，停下，飘向正房卧室。 平常人来人往的正房外面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一只猫无意间发现半空中的张晓燕，吓得发出凄厉的一声猫叫，遁走了。 寂静的黑夜，凄厉的猫叫，屋内的人同时顿了一顿。 王文君抱胸，往角落里紧紧地缩着，“你，你，你不要过来！” 单老祖露出阴邪又不解的神情，“你是我妻，我不碰你谁碰你？过来！又不是第一次，你怕什么！” 对于男女之事，既然嫁了，王文君心中其实并不那么抗拒，但不知为何，单老祖一近前，她就不由自主地害怕发抖，仿佛前面是深渊地狱，去了就再也不能回转。 王文君瑟瑟发抖，心里不住地呼唤，“张小姐，张小姐，张小姐!” 张晓燕顿时就想起了那次看到的王文君魂魄里最深处角落地看到的画面，她刚想往里冲，魂体就被定住了。 张晓燕怒气冲冲地瞪着阿九，你干什么？ 阿九食指中指合并朝单老祖一点，他就定住了。顺手摸出一个纸人，口中轻喝，“去。”那纸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化成一个和王文君一模一样的女体。 单老祖悠悠睁开眼，一把抱住纸人，猴急地脱衣脱裤，一头倒向了大床。 床帐泄下，不一时，里头就传出了哼哼哈哈的声响，那床架上的帷幕也晃晃悠悠地波动起来。 张晓燕脸一黑，骂道：“麻蛋，老不死的，这把岁数还能！” 王文君冲到窗前，又惧又怕，“阿九老板、张小姐，带我离开这里吧，带我离开这里吧！这是地狱，这不是人待的地方！” 张晓燕忍不住拿食指按了一下这个可怜女人的额头，“自己选择的路，就是屎也得自己咽下去!带你离开容易，那你还想不想报仇了！还想不想护你孩子和家人周了？” 王文君脸色一菜。 阿九捏了一个诀，弹入王文君的耳中，“这是纸人的行动口诀，想用的时候就拿出来，不用了就收起来。有什么你不情愿做的，它都可以为你代劳。” 张晓燕从天外飞来一句话，“纸做的人，保质期多久啊，会不会，”她厌恶地看了一眼摇晃的架子床，“用烂了？” 王文君本来心都定了一点，闻言又慌神了，“那烂了怎么办？我害怕，我害怕！” 阿九食指痒痒，忍不住也想点张晓燕的额头了，“你把我的法术看成什么了，纸糊的吗？” 张晓燕嘟囔，“纸人不是纸糊的还是铁打的啊？” “放心，我这纸人用个十年八年没有问题！用坏了，我做新的，行了吧！” “保质期可真短！平时吹得多牛，做件儿东西出来，也不见得有多牛逼嘛。” 阿九没忍住，食指敲了一下张晓燕的头，“那是因为人域没有上好的炼器器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算了算了，跟你解释不清！”转头对王文君道，“总之不用担心，我还等着收你的愿力，没到合同终止的那一刻，是必定会做得让你满意的。” 王文君不喜反忧，“那合同终止了怎么办，就不管我了吗？” 张晓燕看了阿九一眼，这不懂人情世故的老怪物，说话就是那么一板一眼。 张晓燕拍拍王文君的肩膀，“放心，我们包售后服务的。” 王文君松了一口气，听到身后床上的动静，这才有了羞耻的感觉。 张晓燕撇撇了嘴，谁愿意听这种老家伙的壁角。 就在这当口的刹那，只听床上突然一静，单老祖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第六十六章 再嫁（十四） () 张晓燕再次撇嘴，“啧，这么快就完了！走了！” 张晓燕的荤话阿九当没听见，对王文君微点了点头，抱着张小矛就走。 张小矛伏在阿九的肩头，和王文君凄苦的脸打照面的时候，他挤了挤眼睛。 王文君不由抖了一下，垂下眼睛。这也是个惹不起的小恶魔。 张小矛无趣地收回视线，一点都不好玩。 听了一出活春宫，还是老年速决版的，张晓燕表示心里发呕，她飞快地飘回身体，完美地契合好，愉快地睁开眼睛…… “大少爷，别，大少爷，别！” “宝贝儿，给我，给我吧。我把你收房了，等你有了子嗣，就升你做姨娘当主子！”单浩克气喘吁吁地抱着青茶，对着她上下其手。 青茶拼命挣扎着，“大少爷，不要，不要！有人，有人！” “从我懂事起你就单独住一间房了，哪里来的人？你放心，爷会好好疼你的！” “真有人、有人！别、别，夫人、夫人说把我许给老、老、老爷！” 单浩克一把捏住青茶的下巴，脸色暗沉，“你说什么？！” 青茶哆嗦着道：“夫人要我在老爷房里。大、大、大少爷，你就饶了我吧！” 单浩克掐住青茶的脸蛋子，凑近咬了一口，“老爷？麻蛋！你看不起老子？” 青茶疼得叫出了声，“好疼！饶了我，绕了我吧少爷！我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可以！先进去再说！”捏着青茶的脖子，就将她摔进了房间。 青茶摔在地上，握着脖子用力地咳嗽起来。 “臭女表子！”单浩克大步跨进屋，盯着地上的青茶咬着牙骂道。 还想再骂下一句，抬眼，和张晓燕四目相对。 单浩克眯缝着眼睛，“你是谁？” 张晓燕护着青茶，“大少爷好歹也算读书人，不好好读书，成日在内帷厮混，怎的，现在国子监的门槛这么低了？” “你说什么！” “单家是举国闻名的大儒之家，培养出你这样人才，也是难得。你说我若在外宣扬一二，将你欺男霸女的行径广而告之，单家老祖会怎么处置你？” “你敢威胁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王文君的贴身丫鬟是吧！贱妇，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威胁我！”单浩克提脚就向张晓燕踹去。 张晓燕好歹也在保安公司待过，怎会怕人，出臂相抗。 一个仆妇居然敢威胁他，居然敢还手！ 单浩克出离愤怒了，摸出靴中短剑，快如闪电，径直朝张晓燕刺去。 张晓燕顿时一懵，她嘴上一直厉害，身手也还不错，但真刀真枪的干，可从来没有过。 武艺上，比的就是速度，那怕只迟了一瞬，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张晓燕盯着临面的剑尖儿，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 电光石火间，一声微微的叮声响起，短剑顿时就落在了地上。 单浩克虎口发麻，愤怒地看向门口。 单浩克从来没见谁能将卑贱的玄色衣袍穿得这般，起势十足。只见来人足蹬玄色布鞋，身着玄色长袍，腰系同色腰带，披散着乌黑长发，浑身上下除了玄色就是玄色，明明是最廉价的穿着，但却穿出了旁人花费万金都不能达到的效果。 这人是谁？ 单浩克森森地嫉妒了。 阿九单手抱着张小矛，低头寡淡地看着张晓燕，嘴里最吐出刻薄话语，“无能！” 张晓燕将感谢的语言收回，恶声恶气地道：“我的能力，未必还干不过一个小白脸？那不是不知道他要动刀吗！” “无能就是无能，没有借口！” “我说了，不知道他要动刀。” “那是剑不是刀。看来有必要对你今天身体训练了……” 单浩克道：“你是谁？” “……我定下每日任务，你要按时完成。小矛也是，以后你们母子互相监督。” 阿九的旁若无人将单浩克彻底激怒，拾剑就刺。 阿九微微抬手，捏住单浩克的命脉，对张晓燕道：“任务给你了。我走了。” 说罢，扔下单浩克，大步流星就走了出去。 张晓燕接着扔过来的张小矛，有些呆滞地看着阿九的背影，这就完了？ “什么鬼，你给我站住！”单浩克怒气冲冲地追了出去。 青茶盯着眼睛珠子骨碌转的张小矛，呆呆地道：“你儿子？” 张晓燕回过头，“你们单家可真是藏污纳垢的所在。所以你到底是谁的人？父子通吃，能耐不小呐！” 青茶的眼泪犹如滚珠一般掉落下来，“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摊上了一个好主子，哪里知道我们奴婢的苦楚！我能拒绝吗，我可以拒绝吗？我只是主人手上的一条狗一个物件儿，命如浮萍，还不是主子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如何愿意这个男人那个男人，呜呜呜~” 张晓燕不由搔搔头，“那个，我说话有点难听哈，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我就是没想明白，你们古代伦理不挺重的吗，怎么还可以跟了爹又跟儿子？” 青茶双肩一僵，随即崩溃地大哭起来。 呃！ “我又没有欺负你，你哭这么大声干嘛。这要是被人听到了，找你麻烦……” 青茶扑进张晓燕的怀中，抱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不是、你，呜呜呜，大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张小矛从两个女人中间钻出来，从兜里摸出一块棒棒糖，津津有味地咂巴起来。他是个性子急躁莽撞的小子，才长了两颗门牙，就不愿意舔而是咂巴糖了。 张晓燕被青茶的大胸脯挤得噎了一口气，不由羡慕滴看了一眼惬意吃糖的张小矛。 张小矛眨眨大眼睛，递出自己的糖，“吃！” 张晓燕用力呼吸了一口空气，“儿砸，你吃。” 青茶缓缓松开手臂，愣愣地看着母子俩的互动。 张小矛拉张晓燕，“妈。”一串玄妙的奥义符号从他手心传来。 这是一本修炼的基础法诀。 开篇是阿九布置的功课：每日背诵法诀一篇，演习十周天，打坐两个时辰。不定时检查，完成有奖。 张晓燕一愣，这才明白阿九说的是什么。 啧，还真有任务啊！任务撒的，和她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张晓燕转转脸，顿时就抛到了脑后。 第六十七章 再嫁（十五） () “青茶，你不是要值夜吗，快去吧，我和我儿子要睡觉了。”张晓燕打了个哈欠，“好困。” “我这么伤心，你怎么还睡得着，你好冷血。”本以为张晓燕是热血心肠，谁知和府中人一样，都眼睁睁看着她送死。 “有问题就说。没问题就睡觉。” 整个单府的人对青茶的处境都视而不见，甚至暗暗羡慕嫉妒她的奴婢大有人在。她看着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其实也不过是条随时可以舍去的狗而已。 太久没和人敞开心扉说过话了，青茶这一开了头，就没玩没了。 什么从小跟在单夫人身边，丫鬟竞争激烈啊；好不容易熬成了大丫鬟，晴天一个霹雳，主人为了固宠，要她今晚考虑考虑，明天抬了给单付横做姨娘啊；又被单浩克动手动脚啊，唠唠叨叨，总之都是些后宅争宠斗争的**。 张晓燕最不爱听这些妇人的闺怨，听得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羡慕地看了一眼睡得死沉的张小矛，“原来古人的贞洁针对的是主人，而不是奴仆啊，真是个没人权的社会。那你打算让我做什么，是想恢复自由之身，让我把你的卖身契偷出来？还是把欺负你的男主人阉了？” 青茶吓了一跳，她不过是找不到人说话，诉一下苦而已，“那不能够！官府有备案，逃奴会被打死的！我这种女子，没有依附的主子，恢复自由那就是一个死字。” “那你想怎么办？你想嫁给谁？” “我谁都不想嫁。我就想老老实实伺候主子一辈子。” 张晓燕着重看了一眼青茶的...“啧，那可浪费材料了。得，我帮你，等着吧。” 青茶一愣，“你要帮我什么？呃，你别乱来啊。”看向门口，忍不住发起愁来，“大少爷还没来算账，也不知明日会怎么冲我发难，这可如何是好啊。张小姐，你说……” 回过头，发现张晓燕挨着她儿子睡得都打起鼾来了。 青茶抱着膝盖，呆呆地坐了一个通宵。 张晓燕和张小矛身体睡得死沉，魂体却同时出现在半空中，闭着眼睛在头顶上打坐，同样一个通宵。 翌日，清晨。 二门大厅，单家一家大小或坐或站济济一堂，一众小辈不时看向空着的主座。 昨日是成亲，今日是认亲。礼节是这样，但大家心里都有些不时滋味。 单老祖无论辈分还是年纪，都凌驾于众人之上。他的妻子，理所当然也该高高在上，俯视大家。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大家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叫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为老祖婆，只要想想就肉皮儿发麻。 “来了，来了。” 大家连忙躬身站立，迎接新人的到来。 单老祖伸出手，将王文君扶上左侧尊座后，自己慢慢坐到右座上。他往下威严地扫了一圈后，就闭上眼不说话了。 底下的人交换了一下神色，心中均是一凛，老祖竟对这年轻女人颇好，这可如何是好？ 大大小小一屋子人起码有三四十人，这还不算屋外等着叩拜的，这么多人围在一处，却无一人发出一点声音。 鸦雀无声。 静默了大约有一刻，单付横小心翼翼地道：“老祖，这人来齐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单老祖眼皮都没抬一下。 单付横心中发憷，看向伯祖。 单伯祖辈分大，但位卑人低，从来不会和当众发言，单付横的眼神，他只当看不见。 单付横的汗都下来了，这到底是要如何，能不能发个话啊，大家早饭都没吃，这会儿可都等认了亲好吃饭呢。 单夫人体态肥胖，不能长久站立，这才一会儿，人就不由向后倒。 单八小姐娇娇地惊呼一声，“母亲！你怎么了，可是昨天亲自下厨，今日又久站，累晕了？父亲，可否让母亲坐上片刻，她为家中操劳，身体一向不大好，不能站得太久了。” 单付横刚想点头，单老祖睁眼斜了下面一眼，他就不敢动了。 单付横呵斥道：“今天什么日子，还没端茶认亲，作为小辈儿怎好坐下！站好！” 单夫人虚弱地靠在单娟儿身上，“老爷，我站着呢。” 王文君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道：“既不想认我这个老祖婆，各位请便。只要伺候好老祖，让他长命百岁，我受点委屈并没有什么，小辈们不敬我也没有关系。既然都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不碍各位的眼。” 单老祖缓缓道，“坐着吧。”又问单付横，“浩克何在？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他不出现，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搞了这么半天，原来是在等单浩克。 张晓燕绝倒。 都说女人的心思难，原来老男人的心思更难猜！ 单付横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臭小子，定是昨日贪杯多饮了几杯酒，我这就让你叫他去！” “老祖，浩克是读书人，不来拜我，肯定是有他的原因。当初他求娶我不成，莫不是对我有意见。哎，对我意见我不介意，就怕他对老祖也心怀芥蒂。” 这臭女人！ 单付横一惊，连忙反驳道：“你、老、祖婆莫要乱说！浩克这不是尴尬嘛。” “我是曾祖母，他是曾孙，心中没鬼，有何尴尬？” 单夫人恼了，“我儿子连面都没见过你，哪儿来的尴尬！堂堂长辈，还是莫要往人身上扣屎盆子!” 王文君看向单老祖，“夫君，我到底年轻，不若我还是回后院吧。” 单老祖抬抬手，对贴身侍卫道：“去把大少爷带过来！” 有些嘤嘤嗡嗡的大厅霎时一静。 老祖的贴身侍卫除非必要，一般都不会动用。若动了，那老祖必是动了真火。 几十年来，除了一年前老祖濒死之时动过，这不过是第二次。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大少爷，你们竟敢这么对我，反了你们！” 单浩克远远的声音传来。 不一会儿，侍卫将单浩克拎到大厅地上，毫不容情地掼在地上。 啪的一声，单浩克觉得这辈子的脸都被这一摔给丢尽了。 他翻身爬起，冲上去要揍侍卫。 第六十八章 再嫁（十六） () 单付横赶紧拉住单浩克，“住手！老祖面前，怎敢放肆！” 属于长辈的，不管是人还是物，哪怕是一只狗，当晚辈的都得慎重对待，何况还是老祖的贴身侍卫。和侍卫动手，那就是没把老祖放在眼里。 单浩克觑了老祖一下，没敢再动。 单老祖面无表情地道：“敬茶。” 单伯祖打头，恭恭敬敬做了一个揖，“嫂嫂！” 王文君盯着单伯祖，虽然前世这个人也曾落井下石过，但和她的干系并不大，这世也就放过他。她回了个半礼，让张晓燕奉上一个锦袋。 单伯祖不敢打开锦袋查看，默默地退后，坐下。 有了单伯祖打头，其他人就稍微自在了些。 平辈见礼之后，就轮到晚辈。其他人都平平顺顺过来，接下来就是单夫人。 跟一个本来是儿媳妇的女人下跪见礼，单夫人是一万个不乐意，可是…… 单夫人咬着牙颤巍巍地跪下，“大孙媳妇，见过祖母。” 声若蚊呐。 王文君似笑非笑，“素问单家当家夫人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今日一见，这病病蔫蔫，仿佛身体不适。你这般模样，委实没有做当家夫人应有的气度。不若重新选上一位身体强健的媳妇，或者我亲自代劳？” 单夫人身体一僵，“我只是这几日中了些暑气，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老祖婆，孙媳妇给你敬茶了。” 王文君看着单夫人跪在地上，整个身体匍匐着，心里犹如吃了蜜一般的甜，她不接茶杯，只是深深地看着单夫人。 你也有今日！ 单夫人看懂了，她气得浑身抖若筛糠，真想把手中茶杯砸在王文君脸上，但她道：“老祖婆，请喝茶。” 到底是当家太太，哪怕一直凌驾于众人之上，该示弱的时候，她也会弯下腰背。 王文君瞟了单老祖一眼，他对这个掌家媳妇一向满意得很，今日若当众为难她，昨晚的纸人友谊恐就维持不了多久。 王文君稳稳地接过茶杯，放在唇边，连沾都未沾，就原处放了回去。 单老祖微微颔首，对单夫人道：“你是好个好的。退下吧。” 单夫人一喜，抬头看向单老祖，却见他容光焕发一脸春色，她整颗心犹如堕入了冰窖，顿时连道个谢也道不出了。 怎么？难道，老祖，还能？ 一个快入土的老男人，一个鲜嫩的年轻少妇，如果真成就了好事…… 这可如何是好！ 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买上几个二八年华的，岂不是比这二手货强！ 单夫人退下来，隐晦地看了单老祖一眼，十多年不近女色，怎做了一回接盘侠，嫩高兴。特麻男人就是快钻土了，还是好这一口儿，真是家学渊源。 想起单付横开口问她索要青茶，单夫人不由朝男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既然为老不尊，一个有了，肯定想要二个，哪天她买俩瘦马，定能一举将王文君打入冷宫。 单夫人盘算着心中的小九九，没注意到已经轮到单浩克也敬完茶了。 王文君对单浩克谈不上爱，也谈不上恨，丈夫对她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但单浩克显然不这么想。 王文君对单浩克而言，那就是奇耻大辱，虽然别人不说，但妻子变曾祖母的笑话，从古至今，唯他一人耳！ 单浩克笑嘻嘻地，做小儿装，“老祖婆给的见面礼，定是慎之又慎。上次我收的见面礼，是一块价值千金的玉璧。这嫡亲曾祖母给的东西，定然不会下于玉璧。让我来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单浩克打开锦袋，“呀，是银票，一二三四五，足足有五张！哈哈，老祖婆给我五两见面礼！好大的礼！娘，我看看，你的是多少，哦，是十两啊，比我多一倍呢。伯祖呢，你的多少，哇呜！二十两呢，居然有二十两！伯祖，你居然得了二十两！” 说话间，单浩克将几个长辈的锦袋一一打开，里面一张一张小面额银票，仿佛一条条狠狠鞭子抽在王文君的脸上。 小辈们不屑地道：“打赏下人都不只这点银子！” “老祖婆精光赤条条地嫁进我们家，哪里有钱，这点钱说不定还是老祖给的！” 鄙夷的目光让王文君羞得满面通红，“夫君，我，我一共就这点嫁妆银子，今日都赏给大家了。大家嫌少，要不然，要不然，我把当日送我的聘礼首饰当了……” 一树梨花压海棠，新婚燕尔的老男人，怎扛得住娇妻一声夫君。 单老祖拍了拍王文君的手背，小声道：“回头我将钱给你补上。” 触碰的地方，王文君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她强忍着不适，款款点头。 单老祖面色一沉，“不敬长辈，罚跪祠堂！” 单浩克一愣，大声道：“凭什么！本来就是，那么点钱，还好意思拿出来打赏给我们，她把我们单家当成什么了，叫花子吗？” 单老祖看向单付横，“子不教父之过，罚跪祠堂！” 单付横是躺着都中枪，“我……” 不容两父子多狡辩，就有壮硕的家丁进来押人。 单浩克大喊，“老祖！我不服，我不服！” 单老祖眼皮都没抬，“押下去，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单浩克气得要死，恶狠狠地瞪着王文君。 王文君挑了挑眉，轻轻地唤，“夫君！” 单老祖安抚地拍拍王文君的手，看向厅中众人，着重看了一眼单夫人，“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以后就是你们的老祖婆了，谁敢对她不敬，就是对我不敬，知道了吗？” 单夫人心中一颤，当家这么多年，她险些都忘了，老祖虽然不理家事，但实际上整个单家都在他一手掌握之中，谁要是过不去，他有的是手段收拾。 “是。”单夫人带着众人躬身答道。 单老祖抬手，扶起王文君，“走吧。” 王文君微微一笑，随单老祖起身。走近躬身侍立的单夫人身边，王文君停下了脚步，她眯着眼睛，欣赏着对方不甘不愿愤恨的神情。 第六十九章 再嫁（十七） () 当年认亲时，也是这么一屋子人，她跪在单夫人面前，顶着一本女戒，被教育怎么三从四德贞洁烈女，那半个时辰的屈辱与羞耻，犹如昨日。 你也有今日！ 王文君静静地看了会儿单夫人，目光转向一旁，“大孙媳妇，我身边缺几个贴身丫鬟，我看她不错。” 单夫人一愣，下意识反驳道：“她是我的大丫鬟。” 王文君盯着单夫人，“怎么，一个小小的婢女，也不肯忍痛割爱？” 单夫人怎肯让王文君如愿，“这是我娘家带来的丫头子，才当上我的贴身丫鬟不久，我怕她不知事，冲撞了老祖婆。不如，我从新提拔几个？” 堂堂单家老祖婆，身边只有两个仆人，说出去都会丢了单家颜面，增加仆妇可以，但增加谁，那由不得她说了算。 何况，单夫人扫了一眼垂着头的青茶，这是为单付横准备的姨娘，怎能说给别人就给别人。 “昨日是二老大婚之日，我还没来得及上禀，青茶已经是老爷的人了。大房子嗣单薄，我提拔她服侍老爷，以后添上几个曾孙，二老也高兴不是。” 王文君笑了，“那就更好了，大孙子的姨娘伺候我这个老人家更名正言顺了。你平日事多，总不能日日陪伴在我身边，正好让青茶代劳了。至于子嗣，孙媳妇嫁入我们家二十来年，无论是你还是底下的姨娘，统共就添了浩克一个曾孙。那么多年都无能为力的事，就凭这么一个小丫鬟就能办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夫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单老祖看着王文君白皙红润的脸蛋，心中一热，视线都没转，对单夫人道：“不过一丫头，明日送你几个补上。” 青茶死死地垂下头，余光中看着张晓燕的脚步走过，心中既害怕又无助，脱离一个火坑，跳入的难道又不是一个火坑？ 和走势向上的单夫人相比，王文君一无子嗣二无嫁妆丈夫又年迈，她的风光注定只是昙花一现，跟着她怎会好前途。 还不如做姨娘！ 早知道，就不要一时脑抽向张晓燕诉苦和求助了。 腰侧一波一波的剧痛传来，青茶默默忍受着单夫人的手劲，欲哭无泪。 张晓燕自以为干成一件好事，临走之时，突然想起一事，“卖身契……” 单夫人瞪着张晓燕，想咬死张晓燕的心都有了。才想着可以在王文君房里安插一个眼线也不错，张晓燕就提出要卖身契了。给了卖身契，那都不是她的人了，还安插个屁呀。 自从死了一次，单老祖心里就只有自己，在这里耗了这么久，他早就不耐烦了。 单老祖直接甩出一句，“稍后把她的卖身契送到祖婆房里”，扶着王文君径直走了出去。 单夫人连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人家就出了门。 单夫人阴沉着脸，看向张晓燕，“你主子都走了，你还不走？” 张晓燕咧了一下嘴角，“青茶的卖身契不劳烦夫人你了，我和你一起取去。” 单夫人气得磨牙，“我还没问你，你究竟是何人，怎么的说话你我主子不分的？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身边连个像样的仆人都没有！” 张晓燕顺嘴就道：“所以才要单夫人忍痛割爱嘛。夫人，若动作麻利些，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就不让单老爷单大少爷跪祠堂了呢。” “你！你敢威胁我？” 张晓燕耸了耸肩，“夫人，我是奉命行事，若有得罪之处，请原谅则个。” 单夫人阴沉地看着张晓燕，眯着眼睛低声道：“你，小心着些，哪一天莫犯到我手上！” 张晓燕勾了勾唇角，一脸无所谓地回视单夫人。余光中，大厅中的众人鱼贯而出。 单夫人皱着眉，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据她调查，王文君是个性格软糯没有主见的妇人，身边也没什么能人，怎么接触下来，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呢？ “你等着。青茶，随我来！” 张晓燕鼓励地看了一眼青茶，“妹子，我等着你啊。” 回到内室，单夫人啪地一掌将青茶扇翻在地，“说，什么时候和那贱人勾搭上的？” 青茶捂着脸跪得笔直，“夫人，夫人，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奉夫人的命，和张小姐接触，除了夫人交代的，奴婢和她们并没有勾搭！” “张小姐？还没过去就叫得这么亲热，你这个叛徒！呵，卖身契嘛，给你！” 单夫人从匣子中取出一张按了手印的契，“拿去！” 青茶哆哆嗦嗦不敢接。 没人比她更了解夫人的睚眦必究，如果能这么轻易放了她，那她就不是单家大夫人！ 单夫人缓步走到青茶的面前，捏着她的下巴，“你倒是自由了，但你记住了，你还有老子娘！敢不听我的话，我把他们卖去当军妓！” 青茶抖着身体，“听，听夫人的，都听夫人的！” “滚！” 青茶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以后她想再回到这里，绝无可能。主子重用奴仆，要紧的就是仆人的忠心，像她这种另投他主的人，极有可能两头都不落好。与其落到两头受气的地步，昨天还不如直接答应夫人做姨娘。 青茶悔不当初。 张晓燕等在外面，看到青茶出来，顿时一笑，“恭喜你，跳出火坑！” 青茶苦笑了笑，祸从口出，以后她再也不敢跟人讲掏心窝子的话了。 “走吧。” 闷着头认了新主子之后，青茶才想起一事，“张小姐，昨晚那对父子呢，是你的儿子和夫君吗？新来的奴仆都需要去夫人那里登记造册，若是胡乱逛，冲撞了府中的夫人小姐……总之，尽快去总管那里登记吧。” 今早天还没亮，张小矛就被阿九带走了，谁知道他们去哪了。 张晓燕懒得多言，拍拍青茶的肩膀，“你好生当差，以后有你的好处。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出去玩儿玩。” 青茶一惊，“张小姐，你还没交代我该干些什么呢，我怎么当差，哪些属于我管，你得告诉我呀？” 为着婚礼的问题，张晓燕在王文君身边闷了这些天，早就想出去逛逛了。她挣脱开青茶的手，“你的业务范围找老祖婆身边的老妪去。你不归我管。拜~” 第七十章 再嫁（十八） () 青茶无语了，老祖婆带的什么人来单家啊，一个老妪邋里邋遢上不得台盘，一个中年仆妇跳脱得不成样子，就这样的人能斗过单夫人？只要一想想这未来就觉得乌云罩顶，前途一片昏暗。 张晓燕可不想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一出府，才想起阿九貌似给了他一个传音螺，据说是联系用的。 张晓燕瞪着传音螺，试着输了一点法力，等了一会儿，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 “什么破玩意儿！还说能当手机用，一点反应都没有。” “妈妈……”传音螺里传来声音。 张晓燕猝不及防，差点没把螺扔了。定了定神，走到偏僻处，“儿砸，你在哪里？” “妈！来！” “来屁呀！你在哪里？阿九，你们在哪里？” 阿九的声音传来，“单府。” “呃，我刚从单府出来找你们。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泉眼这里等你。” 说着，就截断了通话。 张晓燕皱了皱鼻子，自言自语道：“你说等我，我就要去啊！自大狂！” 朝前逛了逛，除了发型和衣服和现代不同，这里的大街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张晓燕无趣地调转了脚步，回吧。 单府守门的婆子见张晓燕贴着墙根自言自语，走了几步又倒回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张晓燕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张晓燕还在担心阿九白天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单府，会不会引起恐慌，结果走到地方一看，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麻蛋！玩儿我呢这是！” “妈，妈！”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晓燕连忙四处看，还是空无一人。 “妈，抱！” “搞什么鬼，你们在哪里？” 阿九撤开障眼法，出现在张晓燕半步远的地方。 张晓燕不习惯男人靠这么近，惊得倒退了一步，“呃！这什么法术，还可以隐身啊？” “这是修炼者最基本的法术，只要你每日完成我布置的作业，这个法术的修炼方法，就奖励给你了。” 每日背诵法诀一篇，演习十周天，打坐两个时辰？ 所谓奖励就是又继续努力修炼的意思？ 饶了她吧！她可不想再过学习学习又学习的苦逼日子了！ “难道你不想修成大道，早日登仙吗？我观你的资质尚可，虽然不像小矛这般天赋异禀，但你要是能勤加苦练，还是有希望的。”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登仙有撒好处，无非就是活得久一点。姑且信你活了n万年，那你活这么久，得到过快乐吗？万年的老光棍，老婆没有，儿子没有，天天想着成仙成仙，连人的最本质的功能繁衍后代都缺失了，还算是人吗？寂寞地长长久久地活着，还不弱轰轰烈烈短暂地活着，大不了就是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阿九看了张晓燕，“你倒是想得通透。既然你一点不在乎法力增长，那自然更不在乎魂力增长了。既然如此，且请玩去，我要带小矛去下头看看。” 张晓燕眼睛一亮，“去哪里？泉眼那里吗？我就知道那里有鬼，上次我感觉要被它吸进去了一般。我想去，带我一起啊！” 阿九冷淡地道：“你一个不想登仙的凡人，下去干什么？回去繁衍你的后代吧。” 张晓燕抱着张小矛，腆着脸道；“你们仙人怎能与凡人一般见识，就让我下去见识见识吧。里头是有什么金银财宝，还是矿石古董，我简直太好奇了。” 阿九心里暗爽，“那你们来我袖中。” “凭撒，我想自己下去看。” 张晓燕的魂体已经强大到能控制身体穿越，难道还不能hold住一个小小的泉眼？ “上次因为这泉，是谁差点爆体而亡来着？” “呃，那好吧。”张晓燕闭上眼睛等着。 过了一会儿没动静，她睁开眼，奇怪地道：“你怎么还不把我弄进你衣袖里？” 阿九张开衣袖，“你自己来。” 张晓燕不由翻了个白眼，“得，你是大爷，我自己来！”飞身就进了阿九的衣袖。 两母子对这个程序非常熟悉，一进入衣袖就爬到边沿处，兴冲冲地往底下看。 不知为何，以前探宝寻物，心里不会起一丝涟漪，这次要带着两个菜鸟一起，阿九心里居然有了一丝隐秘的被需求感。 这感觉太奇怪了。 难道人真的需要老婆和儿子那种东西吗？ “喂！再不走就可以吃中午饭啦！” 张晓燕的嚷嚷让阿九瞬间回了神。扫了一眼两母子一模一样翘得高高的屁股，阿九嘴角抽了抽，犹如出生婴儿般无用的母子，还是情愿木有吧。 泉眼处形成的天然阵眼对张晓燕来说是难题，对阿九这样的老妖怪那就是小菜一碟。他随手往泉眼处一指，就见那阵眼开始流转起来，不一会儿，赫然出现了一个洞口。 张晓燕目瞪口呆地盯着凭空出现的洞口，什么情况？ 阿九一个闪身就跳了进去，顺便将发呆的赵晓明母子收入袖口。 与此同时，一个手持佛尘的老道士的双脚落在阿九方才站立的位置。他的视线瞬间被泉眼处即将关闭的洞口吸引，下意识地抬脚就想冲进去，可惜只踏入了一只脚掌，就被阵眼排挤了出去。 阵眼的排挤冲击力太大，老道士向后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身体。 老道士目光灼灼地盯着泉眼。这里泄出的丝丝灵气已然让他受益匪浅修为大涨，若是能进入里面，还不知有甚天材地宝等着人攫取！ 老道士挠心抓肺地看着泉眼。他无数次想破解阵法，都一无所获，到底是谁，想截他的胡？ 真是可恶！ 一进入阵内，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阿九对黑暗习以为常，自若地往前，但有人却极为不惯。 张晓燕紧紧搂着张小矛，“好黑！开灯！开灯！” 她还以为这里是充满了220伏交流电的人域呢，和菜鸟在一处就是麻烦！ 阿九随手掏出一块萤石，抛在空中引路。 张晓燕稀奇地道：“这玩意好，可以节约电费了。回去送我几块儿怎么样？” 张小矛也好奇地盯着飞行的石头，手伸向空中，妄想抓几块下来。 阿九直接摸了一块给张小矛拿着。 第七十一章 再嫁（十九） () “此乃天域最不值钱，就像满大街的鹅卵石一般的东西。你若想要，送你一些便是。” “天域？那是什么地方？你去过？难道你已经是神仙啦？那还每天和我抢什么愿力？” “神仙也要修炼争夺资源，何况我也并非神仙。” 张晓燕一听对修道成仙更是兴趣缺缺了，好不容易成了仙，还是要竞争要争夺，那还不如偏安一隅，安享太平呢。 吃饱了撑的才修仙。 “我们是在什么地方？泉眼的地下吗？这里为什么有通道，是人为开凿的吗？” 目力所及之处，俱是光滑的泥石洞壁，那种严丝合缝的观感，似乎并不是人类所为，但自然形成的洞不是应该是不规则的吗。似人工非自然，这是到底个什么洞。 “闭上眼睛！” 张晓燕不明所以，“啊？” “闭上眼睛，仔细感受，里面是不是有一股灵气在向外慢慢流动。” 张晓燕依言闭上眼睛，神识里，一股暖暖的气流向他们涌动着，温和而又舒适。 张晓燕不解地道：“为何我上次被灵气搞得要死不活，这次又觉得这么舒服呢。” “在我所知范围内，战斗中身体陨落，魂体逃走的例子不计其数，魂体夺舍后重新修炼成仙的也不是没有，但以魂体状态吸收灵气的我还从来没听过。魂体是一种自然法则的产物，只和愿力气运有干，不和灵气相关。你这种情况，不知天生还是后天导致，总之，只要利用得当，对你并不是坏事。上次你是魂体出现，吸收灵气超过了限度，才会差点陨灭，这次你是身体状态加上戴了阻灵符，所以只会感觉到肌体的舒适。” 张晓燕啊了一声，“那我岂不是想吸收一点灵气修炼修炼也不行了？那你还给我布置那些功课干撒，不扯淡吗？” “你先试试能不能吸收灵气，再来说我的不是。” 张晓燕盘坐好，一吸纳，就感觉周围的灵气向鼻中钻来，她体内寥寥无几的内息欢喜地迎接这股气流，运行一周天之后，迅速内化成自己的功力。才一小会儿，张晓燕就觉得早上被单家人熏得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 她睁开眼，大喜道：“这玩意儿竟然这么好啊，是不是能强身健体，还能打架斗殴？那我多搞几回，就能干过那单浩克了？” 阿九鄙夷地扫了一眼衣袖，就这点追求的人，也难怪会从天妃的位置上跌下凡间。 “我给你的运气诀背熟没有？这是修炼的基础法诀，只要你熟练运用，打败一个区区凡人小事一桩。” 阿九给的奥义经文张晓燕就只扫了一眼，就弃之不顾了，不过若是有打架的好处，倒是值得瞄一眼。 张晓燕找到开篇经文，拗口地念，“灵气入九窍，九窍进七经，七经通八脉，八脉连丹田，丹田回一转，大道遨游在。这什么玩意啊，不想了!” 耳边就传来张小矛奶声奶气的声音，“灵、窍、丹、田。妈妈。”葡萄珠一般的眼睛珠子期待地看着张晓燕，希望她继续念下去。 张晓燕点了一下张小矛的鼻子尖儿，“你倒是天生爱读书！成，老娘给你念，灵气入九窍……” 阿九微微一笑，修炼这条路，一旦踏上了，就只有进没有退，什么不想成仙，只要安逸苟活于世的谬论，相信以后不会听见了。 张小矛这小子破坏力强吃得又多，除了撒娇要妈就干不了其他事，这回总算干了一件实事儿，回去加鸡腿。 阿九的笑意微微一顿，他皱着眉，怎么自己这么爱多管闲事了，别人修炼不修炼关他什么事啊，为什么要强迫人家修炼？ 张晓燕被阿九的停顿连累得在衣袖中一个趔趄，嚷道：“喂，你怎么开车的？” 阿九眉头皱得更深，以实力论老大的修炼世界，一个小小的菜鸟居然敢向着他叫嚣，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同道中人的低阶修炼者，哪个见到他不毕恭毕敬，俯首称臣的？张晓燕凭什么敢对着他吆喝！ 张晓燕可不知道男人的九曲十八拐的心肠，“阿九，开慢点，我们坐不稳啦！”因为和张小矛在一处的关系，张晓燕的语调有些亲昵的味道。 阿九的心居然一荡。他盯着胸口，它这是怎么了？ 为了证明心脏正常，阿九不慢反快，迅速地朝前掠了过去。 张晓燕母子在衣袖中摔得七零八落头昏脑涨，兴奋得哇哇乱叫。 阿九禁不住笑了一声，加速往前行进。 等张晓燕适应了这个速度，再朝前看时，发现萤石不知什么时候被收了起来，前方有一大片光亮，将漆黑的通道照得像白日一般。 张晓燕不喜反惊，“哇！我的妈呀！是不是碰上岩浆火山了，快走快走！烧死我了！” 阿九表情木然，就这种一惊一乍的小喽居然能让他的心脏跳动变频？刚才那是幻想吧。 一定是！ “通常出现异象的地方，不是孕育出了天材地宝，就是生出了魑魅魍魉，到底是福是祸，得进去看了才知道。” 张晓燕吓得一抖，“那、那、那我们还是出去吧。我天生运气差，天材地宝捞不着，魑魅魍魉常遇到。我、我我不去了，我们出去吧。” 阿九爽朗地道：“张小姐，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走吧！”一挥衣袖，朝光亮中心处加速前进。 “谁说我不怕的啊！老子胆子很小好吗？喂，我不要进去啦！” 阿九充耳不闻，跳到光源中心处，同时将张晓燕母子从衣袖中放了出来。 张晓燕被摔得七荤八素，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就粗鲁地推了阿九一把，“你温柔点会死啊，摔死我们了！万年老光棍，难怪找不到老婆！” 阿九身体动都没动，头也不回地道：“你又不是我老婆，为何对你温柔？” 张晓燕：…… 阿九嘴角裂了裂，斗嘴赢了的感觉原来这么爽啊，难怪张晓燕每次都要争口舌之快。 “你这样的，难怪没朋友！老怪物！” 阿九极淡地看了张晓燕一眼。 “干嘛？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踩着我的袍子了。” 张晓燕：…… 第七十二章 再嫁（二十） () 以为张晓燕会尴尬地收回脚，那可就错了。 张晓燕用力地在阿九的衣袍下沿踩了几脚，刚想说话，就见张小矛光源点扑过去。 张晓燕一惊，赶紧将他拎回来，“小崽子，跑什么跑！不要命了！”又问阿九，“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刺眼的亮度，我们是不是发现金矿了？” 阿九的神识早就在地下如蛛网密布的通道中过了一个来回，“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聚灵阵，它大略便是阵核了。此阵绵延有数千里，几乎覆盖了整个国家，这方小世界崩坏不堪，究其原因大约是皇室气运皆都被它掠夺了。” 张晓燕好奇地道：“所以什么大旱大涝大灾十年，王文君身为开启阵法的凤女，的确有些作用咯。对了，那王文君真的是传说中身负凤命的女子吗？双凤引龙，除了王文君还有哪个是那个凤？要是找不到另一个凤，那这个阵是不是就不能开启了。王文君的的上一世，单家并没有登基称帝，所以，那个凤最终没出现对不对？” 阿九视线掠了张晓燕一眼，心想这世的双凤却都出现并且还引动了阵法，也不知那歪门邪道的道士会接下来又会使什么手段。 “那这里面的又是什么东西。既然关涉整个国家的气运，必然不凡吧，它是什么？” “此乃石乳，需要千万年才能形成，我观它似要化精，需要的能量剧增，掠夺了过多国家气运，才造成天灾**。” “石乳精？还能进阶啊？” “化精成灵，化灵成神，期间要经历亿万年，理论上，它是能够进阶成仙的。可惜石乳乃是集天地气运于一声的好宝贝，是人人争抢的对象，还未出世，就被俘获利用了。我所知最高阶的石乳，大概就是斗战胜佛，唯一位至仙阶的神了。” 张晓燕目光灼灼地盯着光源处，“那它花精了吗？” 阿九不由又看了张晓燕一眼。因为她的到来打开了阵眼，将凡人的气运夺了更多，天灾**加剧的同时，它的进阶速度也增加了。观它形态，似乎已经到了进阶的关键点，所以才会发出耀目的光芒。 “小心！” 只见光源中心最白灼的地方，一汪似水非水似雾非雾的东西突然急剧地跳动起来。随着它动作加剧，刺目的光芒化成了利刃，朝不明生物刺来。 一挥手，阿九将张晓燕和张小矛收入袖中，及时避开了刺来的光刃。同时，阿九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挥，化出一只光罩，将自己包裹在内。刺来的无数光刃在光罩上作用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像精钢错在精钢上，声声刺耳。 举目望去，那石乳就像一只垂死的泥鳅，在光幕范围内拼命挣扎着撞击着。看它不动了，似乎已经灭亡的时候，它又蠕动了起来。 周而复始，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时候，张晓燕和张小矛的肚子同时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声响。 “阿九，快饿死了！什么时候结束？我们出去吃了东西再进来吧！” “石乳化精就成了会跑会跳的活物，你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见到这种生物。你考虑好了，是要吃饭还是要看稀罕？” 张晓燕毫不犹豫地道：“要吃饭！石乳精关我屁事，又不能吃又不能玩儿！我和我儿子的吃饭问题才是大事！” 阿九的本意是让张晓燕主动留下来，总不能她得了好处还没有个求人的姿态吧，谁想她是这般态度。 阿九觉得有必要将获得石乳精的好处说出来，“谁得了石乳精，就意味着获得了天地气运，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运气……” “那你搞到过石乳精没有？” “没有。”如果搞到了，他还用得着开当铺吗。 张晓燕还是没兴趣，“这样高大上的东西，我怕有福得没命享！不该我得的东西我才不想！走吧，稀奇已经见到了，我满足了，还是上去吃饭吧！” 话刚说完，张晓燕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些肉干饼干清水之类的食物。 张晓燕眼睛一亮，“有吃的干嘛不早说！” 母子俩毫不客气，也不问阿九吃不吃，抓起食物就往嘴里塞，一边眼睛发亮盯着那石乳的动静。吃完了东西，两个人还讲究地拿阿九的衣袖擦了擦嘴，样子不要太惬意。 阿九抽了抽嘴角。 张晓燕这才道：“阿九，你怎么不吃东西？你不饿吗？哦，神仙好像是不用吃东西的吧，就想石头水流一般。” 阿九沉默。 谁说神仙不用吃东西？身体机能要循环，有出就有进，如果不吃东西，神仙也会内耗而死的。当然，神仙毕竟是神仙，获取能量的方式和凡人不太一样，比如说身边的灵气，比如说充满灵力的露珠，而吃饭不过是最最低级的而已。 这些东西解释起来太麻烦了，阿九觉得最近他的话有些多，有必要回复到以前的高冷状态。 不说算了，只要自己吃饱了，管他干嘛。 张晓燕将注意力完放在石乳上。 “它怎么又不动了？是不是死了？怎么感觉就像是在生孩子一样，破水阵痛，分娩出来就是活物，难产就成了胎死腹中。阿九，它要是难产了，可以帮它剖腹产吗，我感觉它好痛苦，好像已经死了。” 阿九没忍住，“它是石头，不是人！” “那为什么它可以产出活物？鸡生蛋，蛋孵鸡，只有活物生活物，哪有死物生活物的？” “跟你解释不清！”阿久忍耐地道，“就你书本上学到的知识，人域以前是一个充满了水的无生命形式的地方，最后怎么又产生凡人？死的怎么生活的，那是科学家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可是……” “闭嘴！”阿九忍无可忍地道。 “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啊，你算……” 张晓燕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了，明明在说话，可是，没声音。 张小矛听他妈说话听得正津津有味的，突然感觉没声音了，不依地道：“妈妈，妈妈！” 张晓燕知晓这是被阿九禁言了，气的大骂，可惜仍然是没声音。 张小矛歪着头看了张晓燕一会儿，张口就哭叫，“妈，妈！哇哇哇，呜呜呜……” 第七十三章 再嫁（二十一） () 小小人儿，嗓门比他妈还大！ 阿九觉得迟早有一日会被这对母子闹腾死！连忙撤去张晓燕的禁口诀，警告道：“别说话！” “你有病啊你！老子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再出声，我让你禁言一天！” 张晓燕恨得咬牙，但自知不敌，伸脚踹了阿九的手腕一脚，这才搂着儿子老实起来。 如果是别人敢踹他一脚，阿九不至于将对方打得跪地求饶，至少也得让其知道他的厉害。可现在，他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皱，只求两母子不闹腾就成。 这样的他真是太奇怪了！而且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种感觉就像幼时误食了树上的酸梅一样，满心口的酸涩味道，怎么也去除不了。 阿九觉得自己是不是得怪病了。 张晓燕可察觉不到老光棍的别扭心思，她看了半天看了半天石乳，觉得颇是无趣，灵气笼在身上又舒舒服服的，真是好想睡觉啊。时间过了这么久，外面应该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了吧。还是睡一觉吧。 昏昏沉沉间，一个小小的身子挨过来，张晓燕眼睛都没睁，抱着儿子轻轻拍。 不一会儿，袖口中传来一大一小粗浅不一的鼾声。 面貌气质什么地方都不像，唯有这打鼾的毛病却是一模一样。 阿九观这石乳化精不是一日二日的事，遂盘膝坐下，就地打起坐来。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晓燕一觉醒来，见外面仍是光芒四射和睡之前的景象一般无二。 她是被尿涨醒的。 儿子有纸尿裤包着，想拉就拉，毫无顾忌，但她却不行，总不能就尿在身上吧。 “喂，喂，那，那个，我可以说话了吗？阿九，你睡了吗？我，我想出去，行不行？我想去外面，我不想看了。” 阿九没有说话，但张晓燕的面前凭空又出现了一大块肉干。 “那、那个，我不是饿了，我想下来，我要出去！忍不了了，你放我下去！”张晓燕抓着衣袖边沿就想往下跳。 阿九一把拢着袖口，“你干什么！想死吗？” 张晓燕脸憋得通红，“人有三急，有吃就有拉，老娘要尿尿，不可以吗？！” 阿九：…… “快放我下去！你信不信我尿你身上了啊！” 阿九一把将张晓燕扔到了老远处，像扔什么臭虫一般。粗鲁的动作异于平常，但力道其实有限，张晓燕在空中摇晃了几圈就站稳了身子。 她也顾不得嚷嚷阿九不怜香惜玉了，往前跑了好长一段距离，在拐角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看见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蹲了下去…… 良久，张晓燕站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道，什么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人生三喜啊，她就觉得吃喝倍儿棒、拉撒通畅、金银满仓才是人生三喜！文化人就是文化人，说出的道理就是不通俗易懂！ 张晓燕没事儿人一样走回去，看到张小矛也在撒尿，不由笑了，“你小子也醒了啊。” 张小矛冲天嘘嘘，完了还一脸得意地自己提裤子。 阿九面无表情地扔了一张纸尿裤，“换上。” 张晓燕认命地给换上纸尿裤，顺便还揪了一把张小矛雪白的屁股蛋子，“小崽子，我怎么觉得你又肥了呢？” 张小矛瞌睡醒了，张口就叫喊，“奶奶，奶奶！” “你小子，除了妈妈就是奶奶，没别的！”张晓燕笑骂了句，问阿九，“大神，怎么解决他？奶粉有吗，温水有吗，奶瓶可带了？要不然，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出去解决吃喝拉撒问题？” 阿九兼职了这么多个月的奶爸，有什么没带的，“老道士正在泉眼那里等着呢，你们出去正好送羊入虎口！” 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泡了一瓶奶。 张小矛不待阿九递过来，自动地就往阿九身上爬，“奶，奶！” 张晓燕大言不惭地道：“就他？还不知谁是羊谁是虎口呢！” 阿九将奶瓶安放到张小矛手中，道：“做人还是脚踏实地一点，少吹牛皮！” 刚刚才差点被一个凡人刺伤的人，怎好意思自夸是虎。 张晓燕看儿子咕咚咕咚喝奶喝得很是畅快，不由吞了一口口水，“那个，老板，还有吃的没？不是干粮，就那种热气腾腾的吃的，热饭热菜热汤，最好来一碗东坡肉！” 要求不要太多! 张小矛听到肉这个字，连奶都忘记喝了，跟着嚷嚷，“肉，肉，肉！” 阿九实在不想听这两母子的双重奏，也不想时时刻刻和屎尿屁打交道，拎起两只，扔进了一个空间。 张晓燕脑子一懵，“干什么！啊！” 两母子同时跌落在一块菜地上，抬眼处，是庄家田野和牛羊鸡鸭，稍远，是一处精致的小小茅舍。 阿九的声音响起，“这段时间你们就在这里玩儿吧。” 张晓燕大叫，“喂，这是哪里啊？” “这是我的随身空间。” “这什么鬼地方啊，这里的东西能吃吗，我好饿啊！” “里面的东西你随便取用，吃饱了就背诀修炼，实在不想动了就睡觉！”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没回应了。 “喂，你不会把我们关这里一辈子吧。好恶心，我们这是在你的身体里吗，会不会哪一天被你生出来？你肚子不会变孕肚吧？” 没回应。 “那我烧火煮饭，会不会把你点着了？炊烟从哪里出来，你的鼻孔还是嘴巴？喂，你不说话我烧了这里，让你内出血而亡。” 一直没回应。 突然，“妈妈！哈哈！妈妈！”张小矛骑上一只大白鹅，撒欢儿地往前跑。 张晓燕生怕儿子摔了，连忙去撵儿子。 终于消停了。阿九松了一口气。 这个随身空间并不是那种简单的器械类而是成长型的，从阿九记事起就有了，附在胸腹中，一起伴着他长大。他手里的空间有好几个，但能放活物的只有随身空间。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除了他任何人都不知道，非常时刻，只能把张晓燕母子扔进去了。 张晓燕将张小矛的坐骑杀了红烧和炖汤，再蒸上一锅绿油油的大米饭，吃着真是香得说不出话来。 第七十四章 再嫁（二十二） () 随着饭食入肚，腹中慢慢升起一股暖意，让人不由自主精神一震。 张晓燕挑挑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植了？ “儿子，赶紧吃，可劲儿造，机会只有一次，以后说不定就没有了。” 奸商的便宜，能占赶紧占，不占白不占。 张小矛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反正随着张晓燕的速度猛扒饭，一点都没客气。 吃了睡个回笼觉，饿了逮着什么煮什么，精神充足之时就四处探宝瞎搞，实在无聊了就修炼修炼。两母子精力旺盛，好奇心浓重，又是第一次来到仿若仙境的怪地，要不是被主动放出来，可能都忘了今夕何夕了。 灵泉里的红鲤鱼硕大肥嫩，张晓燕举着鱼竿正静静有味地钓鱼，刺眼的光线刺得眼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张小矛就兴冲冲地指着石乳，“妈妈，妈妈！” 张晓燕脸一黑，一把抱起张小矛，“搞清楚，老娘才是你妈，别瞎叫！” 阿九挥袖将母子二人收入袖中，“小心，它要动了！”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张晓燕只好将被关了许久的抱怨收回肚子，“它是不是要生出来了？” 阿九凝目像中心点看去，只见乳状的物体正在变幻成无数形象，有洞子有墙壁有树木有蛇有老鼠有蟑螂有蜥蜴有穿山甲，甚至还有尿不湿的形状。 阿九扫了一眼地上鼓囊囊的尿不湿，心道这是按着参照物来的吗。 张小矛目不转睛地盯着石乳，还以为在和他玩游戏呢，小巴掌拍得啪啪响，“妈妈，妈妈！” “傻儿子，我是你妈！它不是！” 阿九翻了一下眼睛，心道傻儿子必有傻妈妈。人家那是在叫妈妈快看，自己的儿子都搞不懂他的意思吗。 说话间，那石乳突然立住不动，化成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男孩。 阿九一惊，石乳化人，这倒是少见。 因为石乳变化成的物体实在太小了，张晓燕看着看着就感觉它不见踪影了，性急地喊道：“啊！它跑了吗？还是死啦？没生出来是不是？” 阿九不想跟无知的人解释，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石乳精，此宝贝难得一遇，不收入囊中委实可惜了。 趁着石乳精和大地分离的那一刹那，阿九出手了。 石乳精善于变化逃跑，可以说只要有大地的地方，那就是它的天下，因为它就是大地的本源，它想幻化成什么，那就是什么。 所以除了化形时刻，寻常时刻绝难捕获它。 岂料那石乳精不逃，反而像一支利箭朝阿九射来。 阿九在各域游历之时，不知碰到过多少回石乳精石乳灵，每次不是没来得及出手，就是一出手对方就失去了踪影。今日居然能和石乳精打照面，委实是太稀奇了。 阿九感受不到石乳精的恶意，也知晓初生的石乳精如奶娃娃一般没有攻击力，就没有出手打击。 那石乳精速度太快，飞到张晓燕的面门前了，她才发现它。 张晓燕喃喃地瞪着石乳精，又看看张小矛，特麻谁是她儿子啊，长得也忒像了。她什么时候生了对双胞胎啊。 张小矛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扑入张晓燕的怀抱，“妈妈！” 石乳精小脑袋左晃右摇，突然，也做出扑怀的举动。 张晓燕吓了一跳，想闪开又怕摔着孩子，只好腾出一只手来，抓住石乳精的后颈，“你你你，你撒玩意儿啊你？你是人是鬼啊，你从哪个土坑里冒出来的？太恐怖了，和张小矛简直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光源在石乳精现世的那一瞬间，就慢慢地消退了下来，刺目的光线一点点变得黯淡起来，最后归于黑暗。黑暗的洞中，除了几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 阿九感受了一下，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灵气波动，那种蕴藏着巨大能量的感觉已经找不到了。虽然四面八方仍有丝丝缕缕的灵气汇入，但和之前相比，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阵法虽犹在，但再次孕育出石乳，不知又要到几千万年之后了。 泉眼边，守了一整夜的老道士脸色突然一变，他居然感受不到充沛的灵气了，这是怎么回事？ 定是昨日中午异客闯入阵眼，将他苦心守候多年的硕果摘取了去！ 啊！ 老道士急的眼睛通红！太可恶了，到底是谁？ 之前老道士想尽了各种办法都不得其门而入，甚至连斧头锄头都用上乱砍了一气，但泉眼纹丝不动，这次他不过是施法再试一次，不料居然轻易地就挤了进去。 老道士一进入黢黑的通道，顺势就摸出了一颗夜明珠，然后就看到了光滑如镜的洞壁。 和寻常见到的山洞完不一致！ 这是？神仙洞府啊！ 老道士激动得老泪长横，没想到居然有一日，他会窥到仙家一隅，这简直是太好了！说明他推演的大道是真的存在啊！这简直是太好了！ 老道士运起功法，拼尽力往前飞。他决不能容忍鲜红的果子被人摘走，哪怕对方比他可能厉害很多倍，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老道士离开泉眼的瞬间，外面的世界就开始随之崩塌。京城不远处的小镇，发生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地震，漆黑的夜里，不知有多少生灵在此葬身。 受地震冲击波的影响，京城也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损伤。贫民窟里，房屋建筑修建得不甚牢靠的，不是毁灭就是损害，而上层次的建筑下，虽有些折损，总算还没有什么伤亡的消息传出。 张晓燕被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崽子搂着脖子，差点没被憋着气。 “老板，撒情况？这个多出来的小子是谁？艾玛，勒死我了，放手，放手，怎么力气这么大啊？” 阿九紧紧地盯着石乳精，手指微微一动，又停下来。 “喂，臭小子，快放手，怎么力气这么大！” 两个小子对瞪，谁也不容谁，谁也不放手。 “再不放手，我都扔了啊！” 阿九道：“小矛，喝奶奶了。” 张小矛眼睛一亮，“奶奶！” 石乳精转了转眼珠，“奶奶！” 张小矛扬起小拳头，“打你！” 石乳精扬起小拳头，“打你！” 张晓燕可算瞧明白了，连忙道：“小矛，下来。” 张小矛手一松，就从张晓燕的怀里溜了下来。 第七十五章 再嫁（二十三） () 石乳精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小矛，愣了一会儿，然后，一头扎进了张晓燕的怀里。 阿九：…… 张小矛：…… 说好的同步活动呢。 张晓燕无语了，拎着石乳精的脖子，“你到底撒玩意儿啊？” 石乳精四肢在空中乱划，“妈妈，妈妈！” “我不是你妈！怎么现在的小孩都喜欢乱认妈啊？” 张小矛见张晓燕抱别人，顿时瘪嘴，“妈妈，抱抱！” 石乳精有样学样，“妈妈，抱抱！” 张小矛气得抓狂，小手指着石乳精，“坏蛋！” 石乳精毫不想让，“坏蛋！” 张小矛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打你！” 石乳精亦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打你！” 张晓燕哭笑不得，“阿九，这撒玩意儿啊，倒聪明不的？” 阿九目光沉沉，“它就是刚刚生出来的石乳精。” 张晓燕手一松，“啊？！!” 阿九脚尖动了动，手指却没动。 石乳精坠在地上，目光闪烁。他的传承里现在应该赶快逃跑，可中间的那个女人，气息实在太好闻了，他从来没闻过这么好的味道。而且，那小崽子好好玩啊，气息也是第二好闻，他委实有点不想离开他们。 石乳精的眼里，张晓燕母子就是似人非人的物种，他忖度着，道：“妈妈，你是什么精灵？” 张晓燕：“小同志，我是人，不是精灵！” “不，你不是人！人身上有我讨厌的气息，你没有！妈妈，你是什么东西啊？” “我不是东西！呃，我是东西！麻蛋！我是人好不好！小同志，能不能换个面孔说话，听说你变化无穷，比你的老祖斗战胜佛还厉害！你的本体是什么，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石乳精尾巴翘得老高，转了一个圈儿，就变成了一只毛绒绒通体雪白的猫，“我好看吗？” “哇！太漂亮啦！”张晓燕惊呼一声，将石乳精抱起，“你太可爱啦，你叫什么名字啊？” 石乳精骄傲地道：“我叫白虎。” “呃，好名字。谁给你取的名字？”明明是白猫，居然叫白虎，真会取名字。 “不知道。我的传承里我就叫白虎。妈妈，我喜欢你，我要跟你一起玩儿。我们石乳精灵一向都是一个人，真的是太寂寞啦！” 张小矛盯着白虎，露出兴奋的表情，“猫，猫！” 白虎跳到张小矛怀里，假惺惺地重复，“猫，猫！” 小崽子抱猫小崽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张晓燕心一软，“跟吧，跟吧。” 混把之前不想和石乳精沾上关系的豪言壮语忘到了九霄云外。 白虎眸色一亮，冲张晓燕响亮地叫了一声，“喵！” 阿九都不知道说张晓燕母子什么好，把白虎叫猫咪，也只有这两个人才才干得出来。同样，大名鼎鼎的白虎居然学猫叫，比张晓燕母子更人才！ 既然石乳精自愿跟他们走，阿九就不打算对他采取强制措施了。 从戒指空间中掏出一枚小木牌，抛给张晓燕，“拿给他戴着。戴上他，会遮掩住他的灵气波动，只要不是比我法力高的，就不会发现他是石乳精而心生贪念，强行将他掳走，”盯着白虎不情愿的脸，“炼化做器灵。” 石乳精是气运凝聚的产物，最好的利用方式就是炼化做器灵。有这种汇集天地气运的宝贝护身，遇事便逢凶化吉，逢人有贵人相助，同一水平线上，绝对会优势胜出。 如此好宝贝，各同道中人如何不好？ 白虎颤抖了一下，大声喊，“妈妈！” 张晓燕弯腰给白虎戴上。小猫崽子配个指头大小的木牌，怎么看怎么萌。 “哎哟，小乖乖，太可爱啦！” 张小矛还没来得及吃醋，阿九一个挥袖，连人带虎就一起收进了衣袖，“安静。有人来了。” 下一刻，老道士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张晓燕还担心阿九这么大摇大摆地站着，会不会被撞见，谁料老道士像没看见他们似的，径直朝阵核处冲过去。 “天啦，天啦！这就是师父说的石乳孕育之处吗？我居然在有生之年能见到传说中的宝地，天也，天也！啊，石乳呢？师父说石乳是最洁白最晶莹最圣神的东西，这里都是些黑不溜丢的石块！这怕不是石乳啊！是谁，到底是谁，把我守护数年的石乳偷了！啊啊啊啊！” 罪魁祸首就在老道士面前站着，但他却看不见，张晓燕不由乐了，小声道：“老板，我想学隐身术。” 老道士嘶吼的声音戛然而止，“谁，是谁？谁在说话，哪个龟孙子在讲话？有胆子摘取别人的果子，没胆子出来相见吗？出来，跟老子出来！” 张晓燕挽袖子，出来就出来，老娘怕了你呀。 阿九直接无视，闪身就往外飞。 张晓燕嚷嚷着，“臭道士都当面骂人了，我们又不是干不过他，你干嘛溜了！没血性的老光棍，活该你单身！” “那我放你出来，你自己和他打！” 呃，那还是算了吧。张晓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她那点微末功夫，能干过老道士才有鬼了，仗着魂力深厚，在背后偷袭还差不多。 狐假不能虎威的感觉特麻好憋屈！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还不如自己有本事，想怎么拽就怎么拽呢。 张晓燕闭上眼睛，默背法诀。 突然，眼前一亮，自然的光明照耀到身上，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布满了身。 张晓燕连忙睁开眼睛，欣喜重见天日的感慨被满目疮痍的景色惊退，“妈耶！什么情况！这是哪里？” 只见曾经的亭台楼阁风景如画然变了个样，乱糟糟的假山横亘在地上，半歪的草棚子摇摇欲坠快要掉到人工湖中去，远处灰扑扑的建筑下，仆人惊慌地跑来跑去。整个的感觉就像到了世界末日。 阿九淡然地道：“天地平衡法则使然，石乳精出世，必然会大肆透支天地间的气运，这点小灾小难是必然的。若是石乳灵出世，恐怕整个世界都要遭殃。” 第七十六章 再嫁（二十四） () “我就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吧。其实就是掠夺别人的资源成就自己，修炼的完就是在弱肉强食，枉顾他人的生死。” “所以为了他人的温饱问题，你可以不用吃饭穿衣了，省下来，给弱者就是。” 张晓燕一噎。 “善良在修炼一道上是毫无益处的，哪怕是最德高望重的神仙手上，谁又没有沾染鲜血。” “所以我还是当人好了。” 阿九：…… 和脑子有坑三观奇特的人说话，怎么感觉比和凶兽打架还累呢。 阿九盯了张小矛一眼，“跟你妈还是跟我？” 张小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张晓燕。 张晓燕得意地笑了。 阿九无语。儿子跟着妈那不是天经地义的，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阿九捏了诀就想走。 张晓燕一看这熟悉的姿势，一把将阿九从空中拽下来。 阿九忍耐地道：“你干什么？” 张晓燕紧张兮兮地盯着远处混乱的场景，又看看身后不再冒水的泉眼，“那什么，你去哪里？”现在这么乱，又有老道士这个威胁，她心里慌啊。 阿九从来没有向人告知自己行踪的习惯，但鬼使神差的，他答了，“石乳精出世，天下大乱。我感觉到东南深海海域有异动，前去看看。你要找我，就用传音螺。” 张晓燕还不想放手。 阿九扯出自己的衣襟，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张晓燕撇撇嘴，真是无情，伸手抱起一人一虎，“走吧。” 王文君身边只有一个老妪陪着，正是惶惶然之时，见到张晓燕终于出现了，顿时大喜，“啊，张小姐，你终于来啦！” 小姐这么高兴，却不是自己的原因。老妪的嘴巴下弯，咕哝着，“这个张小姐是不是太霉了，一个半月不出现，出来就是大地动。哇，我的亲娘也，居然还抱了一个私娃子！” 王文君对老妪的话充耳不闻，赶紧迎上去一把抱住张晓燕，“张小姐，你可算是出现了，我都怕死了！你和大少爷怎么样，有没有在地震中磕着碰着？” 张晓燕惊呼，“别抱别抱！我要摔倒啦！” 张小矛从张晓燕的怀里抬起，和王文君对视一秒，粉嫩的小嘴一裂。 王文君身体一僵，赶紧从松开手，“那、那个张小姐，好久不见了哈。你家的大少爷都长这么大了哈。” 张小矛扭了扭身体，从张晓燕身上下来，“姨。” “呃，都会走路说话啦。”王文君干巴巴地道，对于这个小恶魔，她仍是心有余悸，“那个张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出府去看看我的大姐儿大哥儿？府里出了大事，我现在出门也不太合适。” 张晓燕疑惑地看看周围混乱的局面，“这是怎么了？” 王文君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复杂神色，“单付横死了，单浩克残了。” 张晓燕眉头一挑。 “父子二人在城北暗门子处鬼混，大概是那处的女人太美丽衬托得房舍太松散，所以地动没多久房梁就砸了下来。单付横被砸中了后脑当场毙命，单浩克年轻身手敏捷些，只折了一条腿骨。可叹单付横什么好处都想着儿子，连喝花酒都要带上，怎么下地狱就不带着一起走呢。总算还有一分当爹的善性。” 老妪补了一句，“死有余辜。” 王文君心中畅快，小声道：“腿折了事小，我观单夫人的神情，似乎还有更大的隐情。反正我也不出手，稳坐我的太师椅，看单家的人自己作死。”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石乳大阵的阵眼在单家院内，石乳成精要抽取世间气运，首当其冲的就是单家。两父子能落到这份田地，也怪不得他人。 事情发展完脱离了上辈子的轨道，王文君的身份已然不同，但灾祸的加大以及老道士无意进入石乳大阵的变数，她的那个命中劫数，说不定会提前…… 老妪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张小矛，目光中带着刺探和怀疑。这个小娃娃粉妆玉琢，抱着一只小白猫，真是说不出的可爱和谐，看他穿着气派举止神气，实在不是张晓燕这种平凡得扔在人群中都找不到的女人生的。 这孩子，莫不是趁着这次地动，在大街上偷的？ 老妪眼睛一瞪，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无儿无女，但最喜欢孩子，最厌恶拍花子的了。 “小姐，他……” 张小矛小脑袋一抬，威胁地朝老妪眯了眯眼睛。 老妪居然被这个不善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小半步。呃，这个古怪的眼神倒和张晓燕有一点点像。 老妪犹豫了。 张晓燕一老一小的眉眼官司然不知，“嗯，知道了。我去看看你女儿和儿子先。还有王家……” 王文君心中一愧，除了自己和儿女，她心里根本就把娘家给忘了，“是的，还有王家。张小姐麻烦你了，这是两千两银子，烦劳你转交给我继母。” 张晓燕隐晦地看了王文君一眼，“那你保重。我走了。” 既然有张晓燕帮忙跑腿，王文君就放下了想出府的打算，她对老妪道：“走吧，我们，瞧热闹去！” 青茶从里间匆匆走过来，“主子，我们房里的物件除了一些瓷器打碎了，其他的都没有大损失。府中忙乱，大厨房那边乱成了一锅粥，中午想是绝难准时开饭了，奴婢用小炉子煨了锅碧粳粥，再配个鸭脯腊肉凉菜和一碟子什锦腌菜，吃着也算爽口了。现在粥已经熬得稠稠的，晾上一晾，就可以开饭了。主子可忙完了，随奴婢回房吗？” 老妪开先还觉得青茶邀功卖乖，听到吃的就受不了，连忙道：“小姐，不如我们吃饱了饭再去？饱肚子看饿肚子的热闹，那感觉一定挺好吧。” 王文君一笑，“也好。”伸手搭在青茶丰腻的手腕上，“你是个好的。等我在府中站稳了脚跟，必为你寻一佳婿。只要你忠心，将来有你的好处。” 青茶笑了笑，心里有些复杂。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她是真心觉得王文君这个人善良好相处，对奴仆也温和，可不知为何，就是和单夫人过不去，要是这二人能一条心，也不用她左右为难了。 第七十七章 再嫁（二十五） () 爹妈和弟弟的命一手操控在单夫人的手上，她的命操控在王文君手上，她该怎么做，才能够两其美？老妪是个粗妇，笨手笨脚嘴巴多，这样的人王文君都能重用起来，如果她忠心，未来会不会一片光明…… 在新主子身边的日子实在太平顺和睦了，青茶已经有些留恋这样的生活了。 除了对地动有些惊慌外，王文君儿子女儿和往常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张晓燕安抚了一下小家伙，坐了马车，就往王家赶。 途中，达官贵人居住区还是一片歌舞升平，贫民区却是千疮百孔的另一景象。一片废墟中的哭闹场面让张晓燕看得颇为揪心，她目光不善地看向白虎，都是这石乳精的过错！ 白虎本能地感到不适，“妈妈。”虎脸萌萌哒。 张晓燕心一软，天地法则本身就是兴衰交替，这也怪不着小白虎。 想起阿九说起白虎的能耐，张晓燕眼睛一亮，“白虎，你的本事不是挺大的吗，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他们？” 白虎尾巴翘起来，“办法倒是有，只是我的传承告诉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你就告诉我能不能帮吧！” 白虎的尾巴一缩，小小声地道：“我才刚刚出世，法力低微，只会最最低阶的变幻术，不知有没有用？” 张晓燕盯着远处面黄肌瘦的人们，“你会变出食物，给他们吃吗？” “变幻出来的东西那都是假的，只有我的本体才是真的。” 张晓燕给了白虎一个白眼。所以，他刚才说的解决之法不都是废话嘛！ 白虎讪讪地低下了头，冥想了好一会儿，才欣喜地道：“啊，我可以把深山中的动物变到这里来呀！那他们不就有吃的啦！” 张晓燕眼睛一亮，“那可太好啦！那你快点，”想起什么，赶紧又道，“要那种食草动物，不要食肉的！”可别把猛兽搞出来，到时不知是人吃动物还是动物吃人呢。 “好嘞！” 等了好一会儿，天空中终于出现了几只兔子。那兔子白天要在草丛中睡觉躲避天敌，本来睡得正香，谁想到睁眼就飞到了半空中。妈妈耶，太可怕了！一落在地上，那受惊的兔子后腿一蹬，嗖地一下就逃到不知名的地方了。 张晓燕：…… “你就不能把小动物绑上，然后放到人的面前吗？” 白虎怂着肩膀，心想他的法力低微，能抓到几只兔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擅长的是逃跑又不是捕猎。 白虎狡辩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理，不劳而获就可以得到食物，通常都淬着毒。运气一下子用光，以后就别想好好生活了。天地间的平衡法则本来就如此。”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你懂不懂啊？” 白虎理直气壮地道：“我还小，我不懂！” 张晓燕：…… 张晓燕怒气冲冲地道：“那你吸走了天地精华，就一点用也没有？又不是我生的，又不能帮我，你这么没用，那我要你干嘛？哪儿来的哪儿去！看着你就心烦！” “哇！我抓到了一只兔子！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今天可以打牙祭了！”远处，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抓着一只灰兔子，兴高采烈地叫道。 “居然有兔子！哪里，哪里？哇，我看到跑蛇洞里去了，快快快，快抓住它！” 额，还是有点点用的。 但是张晓燕不喜反怒，她伸出两根手指，夹住白虎的后颈上的皮毛，“我说，白虎同志，你就不能多搞几只兔子，多换几个物种过来吗？” 后颈是白虎的软肋，它夹着尾巴，老实交代道：“其他可食用的食草动物大都生了灵智，我的神识还没碰上它们，人家就逃了。唯有这几只兔子睡着了，我才勉强把它们变过来。这也怪不着我嘛，我才多大，刚刚才生出来不到一天呢。” “那你就不能用你的石头脑袋好好想一想，有什么灵智又低又可以食用的动物？要么就猪吧，那玩意蠢。” 白虎用你才蠢的表情看着张晓燕。 张晓燕默了默，“额，野猪是挺聪明的噶。那其他呢，牛羊马，猪鸡狗，飞鸟鱼虫？总不会个个都那么精吧，那高等动物还吃什么！” “鱼，鱼吧，大鱼可能不行，但那种低等鱼也许可以。” 张晓燕放下白虎，“那你快试吧！不能成功的话，你就，你就，”张晓燕瞟到张小矛，“就不给你奶喝！” “奶是什么？” 张小矛朝张晓燕呲牙，护住自己的奶瓶，“我！我！” 张小矛眼睛一亮，“好嘞，妈妈！保证完成任务！” 东海，阿九负手立于虚空。墨蓝色的海洋下，各种五颜六色的海洋生物自由自在地徜徉着，海底之下，火山锥冒出一串串白色的气泡，咕嘟咕嘟左右摇晃着往上冒，像在和来往的鱼虾戏耍一般。很美丽的景色，前提是火山锥一直这般不疾不徐地冒泡泡。 阿九的感知范围内，这看似平静的海洋下面，即将爆发一场巨大的灾难。他看见过太多生死离别，并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但如果要造成灭世的又另当别论，更何况这里还有他的业务。按理说，这方小世界气运再差，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影响，即便是石乳精现世，那也只能达到衰败的程度，还不至于灭。 那为何他会有一种灭世的预感呢？ 阿九眯了眯眼，将海神召唤出来。 一个拿着龙头拐杖，浑身挂满青苔睡眼惺忪的老者从海里钻出来，不悦地道：“何方神圣，召唤小老儿？” 阿九释放出威压，淡淡地扫向只有结丹初期修为的海神。 海神身体一缩，战战巍巍地施礼道：“不知阁下是哪路神仙？找小的有何贵干？” 自从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人域，海神已经荒废了有数五万年之久了。这个世界除了他和土地修为较高之外，其他生灵要么是凡者要么是低阶修炼者，面前这个黑袍黑发的男子还是第一个能压制他修为的！ 第七十八章 再嫁（二十六） () 海神逍遥自在不修边幅惯了，突然看到一个年级轻轻丰神俊朗的高阶修炼者，不知为何，心里感觉就这么酸呢。 阿九见海神的眼神飘忽，哼了一声。 海神立刻垂下眼帘。 “你被贬镇海已近五万年，在这期间海域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海神不敢问阿九为何知道自己的来历，老实回答道：“无异常。” “你可知道，欺瞒我的后果？” 海神抓了一把乱糟糟地头发，光棍地道：“我已经落到这个天地了，还能有什么更遭的后果？” 阿九邪邪一笑，“你说呢？比如贬为凡人，堕入畜生道。比如宠冠六宫的锦瑟天妃？” 锦瑟天妃？那个不仅偷人还想帮情夫谋夺皇位，事发后被天皇贬为吃尽七苦的凡人，永生永世不得善终的锦瑟天妃？ 呃，其实当海神还是挺不错的。 “局我所知，最大的异常大约便是大人你了？”海神悄悄咪咪地看了阿九一眼，“除了大人之外，这个世界我还没发现过修炼者。就算有修炼的小妖，功力最深的也不过是条未开智的小青龙，委实没有什么异常的。” 海神的表情一顿，“咦，谁在召唤低等鱼虾？什么情况，这是又来了一个大能者？咦，这气息是？” 阿九挥袖就阻断了海神的神识，他的目光沉沉。 海神打了个寒噤，擦了一把流下来的口水，讪讪地道：“原来是大人你的妖宠吗？小的冒犯了。” 那分明是石乳精灵的气息！ 海神嫉妒地从耷下来的眼皮下看了阿九一眼，居然能捕捉到罕见的石乳精，这位的运气也太好了一点。 啊，不对！那石乳精灵分明是刚出生法力低微的品相，难道是…… 海神森森地嫉妒了。 如果是他得到了石乳精，早日升阶，岂不又延长了性命。要知道，他至多还有两千年寿命，再不进阶，就油尽灯枯了。 可是，在大能者面前，海神敢提要求吗？ 不敢的。 阿九分明感受到是鱼虾远去的方向是京城，所料不错的话，定是石乳精干的。阻灵木牌都戴上了，还不消停，看来这次回去还得给石乳精普及一下修炼世界的知识。不管是阻灵符阻灵木牌，还是阿九自己身上佩戴的阻灵玉，只要是不施法，就不会泄露身份。一旦施法，同道中人就会发现秘密。如果是想平安活着，除非是有把握的情况下，寻常时刻决不能任意施法显露身份。 前有张晓燕，后有石乳精，阿九觉得自己要不要开一个修仙知识的辅导班啊。 阿九沉沉地看着海神，不说话。 海神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冷汗涔涔，双膝不由自主地向下一弯，“大人饶命，大神饶命！小的不是有意冒犯！饶了我，饶了我吧。我的寿命已经不长了，这个世界修炼资源极其匮乏，我一直找不到升阶的途径。我就是，我就是……” 说到最后，已经词穷了。他无法否认自己想得到石乳精的心，也隐瞒不了这种心肠。 阿九眉头皱了一皱。 海神吓得整个身体匍匐起来，大叫，“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闭嘴！” 海神的话卡在脖子眼中，惊慌地抬头看向阿九。 刚才熔岩蠢蠢欲动，似要从火山口喷薄而出的时候，突然像是受到什么压制一般，一下子又缩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静下来的海神眉头也皱了起来，熔岩缩回去的那一刹那动静，他也感受到了。 海神对天道的领悟能力自然不如阿九，但他的心脏莫名地战栗起来，这种恐惧的心里比阿九的威压还要过。阿九的属于要死了还有一线生机，海底下的东西则是灭顶无生还机会的。 海神战战兢兢地道：“大人，什、什、什什么情况？那东西为何缩回去了？那他又什么时候出来？好可怕，我好想回天域！” 阿九凝神思索了一刻，地下的东西大略是受到了石乳精气息的压制，所以暂时缩了回去。至于何时再冒头，得等他亲自下去查探一番才能确定。 阿九捏了辟火诀，踩着分开的海水，向海底缓缓走去。 海神想了半日，反正自己的时日不多，跟在大能身边，说不准能得到一分机缘呢。想罢，也不分开海水，一头就扎了下去。 海神是海的守护神，在自己后院自然是闲庭散步一般，很快就追上了阿九。 “大人，我们都这么熟了哈，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阿九以为海神是想和他切磋功法技艺，微微颔首。 “大人，你的衣服哪里定制的？头发在哪家理发店做的离子烫？啊呀，你这身行头太适合装逼了，我要是能拾掇拾掇，有你一半，也不用打一辈子光棍儿了。大人风度翩翩，气质盎然，恐怕早已是后宫佳丽三千吧。” 阿九：…… 阿九莫名想起张晓燕给他起的诨号，顿时脸色一黑。 千里之外，京城贫民区上空突然刮起了一股龙卷风，所到之处，鱼虾夹着海水哗啦啦直下，将救灾的平民砸得晕头转向。 “哇！鱼！好多鱼！太好啦，有吃的啦！今年的庄稼绝收，眼看就要吃观音土了，这下有吃的啦！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 张晓燕看着人们欢声笑语的样子，想了想，对白虎道：“你想个办法，给把这个功劳栽到王文君头上。” 白虎搔搔头，“我只能化作鸟在天上飞，其他的法术我还没学。” 张晓燕除了魂体能飞外，丹田之内只有一点点法力，并没有习得有用的法术。她拍着脑袋想了一圈，眼睛顿时一亮，“白虎，弄张纸弄支签字笔，哦不，毛笔来。我来写几个字，你叼到天上，大家不就都看到啦。” “纸笔是何物？我只见过日月山川江海河流动物植物，还从未听说过纸笔为何物。” 好吧，白虎是个比他们母子还要小白的小白。 “你俩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两小只管望着天上的龙卷风和地上的老百姓。 过了一刻钟，张晓燕携了一张巨型宣纸，上面写了几个巨型大字：单王文君赐。 “白虎，该你了！” 第七十九章 再嫁（二十七） () 白虎盯着宣纸瞧了瞧，摇身一变，一只优美灵动展翅欲飞的仙鹤。仙鹤修长的爪子一收，将宣纸抓起，两翅展开，飞冲上天。 呖啊！呖啊！响亮的鹤鸣将城的目光吸引到天空，识字的人念道：“单王文君赐，这是什么意思？” “单王文君赐？王文君？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呢，是谁呢？” “啊！我知道了，单府的老祖婆闺名就叫王文君！是单家就没错啦！单家历来都是积善行德之家，听说老祖婆的八字极好，莫不是她的善心感动了天地，所以才降下珍贵的食物？” “是了，是了！一定是单家的老祖婆！她真是心地善良，是我们老百姓的文君菩萨啊！谢谢文君菩萨，谢谢，谢谢！”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 仙鹤所过处，跪地叩拜声一片，不一时，文君菩萨的名字就响彻了整个京城。 王家。 “大小姐一切都好，上上下下都尊重她，除了老祖，谁都不敢说她半句。嫁过去快两个月，从来没受过一点气。大小姐说了，只要家里一切平安，她就心安。这些钱你们收着。这次地动，天下局势必有变动，把银票都换成现银，带在身边以防万一。” 王大人皱眉，“银票你自拿回去，家里还不至于缺钱。她留在身边傍身。你们可是在单家听到了什么，为何关心起朝局来了？” “大旱大涝几年，蝗虫灾刚过，地动又接踵而至，这是亡国灭家之兆……” “休得胡说！” “局大人只管按我说的办，囤粮囤银，闭紧门户，莫理外面之事。大小姐那边要我，我得马上回去。这次地动单府财物上没损失，但那单付横单浩克一死一伤……” 王夫人一惊，“谁死谁伤？”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男人女人大吵大闹的声音，仿佛还有些耳熟。 王大人大皱其眉，家里艰难，粮米短缺，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裁掉一些奴仆。 现在家中的守卫已经大不如前了。 肖老太太蓬头垢面地叫喊着，“王家伙同单家欺辱我肖家，你们就该陪肖家的钱！再婚了又怎么样，单家又怎么样，天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大家快来看呀，王家的大女儿偷人呢，偷了仆人偷老头呢！我家就因为娶了王文君这个丧门星，害我家的房子都塌了，他王家就该赔我家的钱赔我家的房！大家快来看啊！” 肖家家底浅薄，肖斌成婚之后才在王家的帮助下买了一处旧宅，这次地动，不巧正好将他家的房子给震塌了。 王文君的嫁妆一搬，肖家彻底成了空壳子，肖斌因为得罪了王家单家，官职已经被撸下来了，这房子一塌，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商人重利，眼见跟着肖斌再无出头之日，富户出身的肖夫人立即收拾起贵重物品，趁夜就跑了。大姨娘更绝，肖夫人还没走之前，她就已经偷了肖家的金银细软，登上了商船了。 肖老太太和肖斌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来投奔王家了。 如果好言相求，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王家说不定还会施舍一二，可这般打上门来…… 王夫人看了一眼王大人黑漆漆的脸，气道：“肖家太欺负人了！我带人把他们打出去！” 王家门口很快围了一大群人。这里属于新兴街区，建筑物大多牢固，人们不用忙着救灾，就有那个闲情逸致对别人家的事指指点点。 肖斌抹了一把眼泪，“仗着王家和单家的权势，王文君将我家的钱财悉数抢走，现在我家的房舍也倒了，一切都化为乌有。我也是读书人，走到这一步我也没办法，但我要回去自己的东西我有错吗？”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王文君？那个嫁入单家成为单家老祖婆的王文君吗？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刚刚还听过这个名字似的。这个人很出名吗？” 一群急冲冲路过的难民停下了脚步，“王文君？单家的老祖婆？难道这家是文君菩萨的娘家吗？” 张晓燕朗声道：“乡亲们，这里就是感动天地，赐下无数鱼虾，拯救万民于水火的文君菩萨的娘家！大家就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辱文君菩萨的父亲母亲吗？文君菩萨是老天显灵，生长于世的活菩萨，你们就不怕惹恼了她，降下大灾祸吗？” 文君菩萨的爹娘被人欺辱了，这还了得？ “这里是文君菩萨的仙居，谁敢在这里骚扰，是谁？” 肖老太太一惊，声嘶力竭地驳斥道：“什么鬼神？王文君那个贱人如何会是什么活菩萨？她要是活菩萨，我就是那王母娘娘……” 碰的一声，一人顺手就将手里的木棒砸在了肖老太太的肩膀上，“老妖婆！叫你骂人！如今国上下都饥不果腹，昨晚又发生了大地动，贫民百姓死的伤的不知多少。方才菩萨显灵，天降无数鱼虾给大家，只要撑过了这一个月，地里的庄稼就熟了，我们老百姓就有活路了！谁要是再敢辱骂文君菩萨的家人，我就和他拼了！” 无数声音回响，“对，我们就和他拼了！” 声音响亮，神情恐怖，吓得肖老太太连呼痛的想法都忘却了。 王大人和王夫人对视一眼，惊诧地看着门外越聚越多的老百姓。 肖斌瞪了一眼王家众人，回头对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大声吼道：“王文君是我的前妻，她就是一个痴肥的愚笨妇人，怎么会是什么菩萨？天降鱼虾，什么时候天降鱼虾，我怎么不知道？就算天降鱼虾又如何，那是人民的福祉，是上苍的回馈，如何算到区区一妇人头上！定是有心之人故意宣传为之，莫不是十年前被朝廷围剿的花莲教母，故意愚弄百姓？” 花莲教母是人人闻之色变的人物，朝廷对她的打击力度之大，凡是和她沾上关系的人，不是杀头就是流放。肖斌以为提到了这个人，大家定然就怕了，但，事与愿违。 一块瓦片从天而降，砸在肖斌的额头上，顿时就见了血花。 “竟敢诋毁文君菩萨！文君菩萨何等圣洁，邪教女人怎能与她相提并论！你说是宣传，对，是有宣传，老天宣传算不算？大约半个时辰之前，大家可有看到天上一驾着五彩云的仙鹤，衔着一方天书，上面写着‘单王文君赐’四个大字？” 第八十章 再嫁（二十八） ()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 “我们都看到了！鱼虾都是文君菩萨赐的，我们部的人都看到了！” 住在周边的富户平民以及官眷奴仆顿时议论纷纷，“鱼虾我们没看到，但是仙鹤和天书确实看见了。原来就是这家的王文君吗？难怪小时候就见王大小姐不凡，原来是这般来历！” “天啦！王家的居然出了一个活菩萨！” “肖家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休了王大小姐，娶了钟家无艳，这买卖不值啊！单家真是行善积德之家，无论怎么周转，有福之人就会落在他家！好羡慕啊！” 肖斌听着着诛心之言，气得大叫，“就算有仙鹤天书又如何，那不过，不过是邪魔外道的障眼法罢了！既然有鱼虾，那为何我没见到什么鱼虾，这里的人家怎么没有鱼虾？”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饱饭了，有钱都买不到一口粮食吃，要是有鱼虾，他很愿意烹饪吃掉的。 “救急不救穷不懂吗？文君菩萨只对陷入困难，无法生存的人施以援手。你们这种达官显贵，怎会在意区区鱼虾，恐怕就是降下鱼虾，你们也是喂了猫狗，不屑一顾吧。” 肖斌急道：“我家房子塌了，我也没粮食了，我就是那陷入困难的人，为何我没有？” “只要是房舍倒塌，灾害严重的地方，都降下了鱼虾。你没看到鱼虾，是不是因为跑王家来闹，没遇见呐？” “不，不可能吧，我家和王家有仇的……” 张晓燕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肖老太太和肖斌，“你家必定也有鱼虾，还不快回去捡！过了这么久，兴许还能搜罗到一两条小虾米。” 打人的男人喝道：“滚！快滚！以后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快滚！见一次打一次！” “走不走！欠锤的杂种！惹恼了文君菩萨，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肖斌情愿兜着走！ 众人见肖家人还赖着不走，直接就上了手。 “啊！别打啦！别打啦！” 肖家祖孙在众人的拳头之下抱头鼠窜，很快就没了踪影。 张晓燕抱拳向众人道谢，“乡亲们，街坊邻居们，若肖家人再来闹，不求大家施以援手，只需派个人到单家通知一下单老祖婆，到时必有重谢。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王大人愣愣地问王夫人，“仙鹤？天书？夫人可有看见？” 王夫人有些发傻，“我在屋里做针线，没有看见。不过恍惚听见家下人说了一嘴老天显灵。” “夫人，是奴婢说的！奴婢看见啦！方才天上确实盘旋了一只仙鹤，它的嘴里还叼着一张巨大的纸呢。我跑回房间说，大家都不相信我呢！” 白虎得意地翘尾巴，本仙鹤再此，小丫头你敢认么？ 张晓燕摸了一把站在张小矛肩头上的白虎，对王家众人道：“我这就回单府了。你们也看到了，大小姐的地位今非昔比，以后王家遇到什么事，千万别瞒着，只管告诉。大小姐有的是办法帮娘家！就此别过！” 张晓燕抱了抱拳，抬步就走了。 王大人心中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了，他抓住王夫人的手，“夫人，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家大小姐真的过得很好？” 王夫人欣慰地道：“是的，老爷。” “这就好，这就好！”王大人老泪长横。 小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老爷，夫人，张小姐给了一个信封，叫我交给你们。” “这是……”王夫人结果信封，拆开一看，果然是塞回给张晓燕的银子。 单家。灵堂。 单付横安安静静地躺在棺中，惨白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生气。 单夫人哭得死去活来，跪灵的时候眼睛肿得有鸡蛋那么大。哪怕单付横死得那般不体面，单夫人仍然有锥心刺骨之痛。失去了丈夫，她这个当家夫人还怎么做稳？ 一哭丈夫，二哭自己，三哭的则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单浩克哪怕是半身不遂，只要没伤到那里，单夫人也有把握造一个孙子出来。可偏偏伤到了！ 单浩克还没有成亲，虽有几个房里人，可因为单夫人管的严，所以至今为止，一个子嗣都没有。 单夫人悔啊，早知道，还顾及什么礼教什么未来亲家，早早地生他十个八个孙子，也就不愁大房后继无人了。 大房眼瞅着就要绝嗣，这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残酷的未来，让单夫人的泪水再次决堤，哭倒在地。 吊唁的亲朋好友纷纷上前，安慰的安慰，劝解的劝解，态度比大房最鼎盛的时期要亲切和蔼一万倍，但单夫人却看到了他们眼中的俯视。 对，俯视。 大房完了。 单夫人这个当家夫人也坐不长了。以后，众人仰望的人就要变成大家怜悯的对象了，这如何不让人舒服地俯视俯视呢。 单夫人吞下舌头咬出的血，勉强拿出当家夫人的款儿，“丧宴已经布置齐备，诸位亲朋好友切随我入席。” 停灵几日，日夜守灵几日，待招待亲朋好友吃了丧宴，单付横的尸首就要在大家的见证下入土为安，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单夫人悲从中来，泪光闪烁，眼看又要哭出声来。 单二夫人连忙道：“大嫂，你熬了几个通宵，身体必然不适，且去休息片刻，宴席有我呢。” 单二夫人是当家夫人理所当然的接替者，由她主持宴席再合适不过。 单夫人双手一紧，“宴席我已经安排妥当，就不劳二弟妹操心了。” 大房如果连管家权都不能牢牢抓在手中的话，就彻底败了。单二不过继室所出，以前何敢对单夫人有一丝不恭敬！单付横死了，单浩克废了，大房一个子嗣都没有，早知道，早知道当年就该留小妾生的儿子一命…… 单夫人嘴里发苦，招呼着众人入席。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单夫人脸色一沉，对远处奔来的老妪喝道：“灵堂之下，大呼小叫，视为不尊！来人，将她拖出去打！” 老妪的脚步急忙刹住，隔众人远远地道：“夫人，老祖婆晕倒了！快叫郎中看看她吧！” 单二夫人立刻焦急地道：“好端端的，老祖婆怎么晕倒了？” 第八十一章 再嫁（二十九） () 老妪用劲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她是饿晕的呀！我家大小姐从嫁进单家，顿顿都是粗茶淡饭，馊饭冷汤！这几日守孝府吃素，饭食里既无荤腥又不足量，老祖婆伤心儿孙过世，加上饭菜又不和胃口，这不就晕了吗。吃不饱睡不好，月钱月钱没有，孝敬孝敬没有，老祖婆守礼不愿给后人增加麻烦，可我一个奴婢都知道，世上没有一个长辈为孙辈守孝的道理吧。” 王文君一直隐忍不发，原来是等着今日呢。 丈夫没了，儿子毁了，所以这个出身低微的再嫁继室也想来踩她一脚？ 单夫人气了一个倒仰，“好你个胡说八道的奴婢，是何人指使你来污蔑我的？我不与你争辩，来人，拖下去给我打！打到她招了为止！” 老妪吓得转身欲跑。 一只粗糙如男人的手掌拦住了她。 张晓燕一脚一个，将撵上来的婆子踹翻在地，“单夫人好大的威风！连你祖婆婆的婆子都敢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是要忤逆不孝吗？” 单夫人早就看张晓燕不顺眼了，今日不立威，以后就没有大房的立足之地了。 单夫人素手指向张晓燕，“把她给我抓起来！”同时对众亲朋解释道，“不知是哪里来的粗野婆子，仗着在老祖婆院墙外洒扫了几日，就作威作福起来！往日看在老祖婆的面下容忍几分，但今日她们竟敢在我夫君灵前污蔑我，死者为大，我断断不能忍！这种仆人，就该打杀了去！” 众亲朋神色颇为赞同。 张晓燕伸手就撂倒近身的另两个婆子，“单夫人，好家风，好家教！祖婆婆晕倒了你不闻不问，反而有空谈什么死者为大！我倒是想问问你，祖母和孙子，到底谁为大？难道死了就颠倒了个儿，孙子变老子了？” 单夫人气得火星乱撞，又不好与一个仆人当众争论，只挥手让男仆进来捉人。 单娟儿大声道：“张小姐，你不要颠倒是非黑白！给老祖婆请郎中和管教下人能混为一谈吗，难道你等卑贱之人还想跟老祖婆相提并论？实话告诉你，母亲已派了人请郎中，马上就会来府里了！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亲朋们纷纷道：“死者为大！这两个下人太不懂礼数了！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到底出生小户，不懂豪门规矩，仆人张目有何意义！到底年轻！”有人小声道。 旁边的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单大夫人积威之下，谁敢出头为个仆人说话。何况仆人和主子对上，本身就犯了大忌！打杀了又有何不可。 张晓燕双眼发亮，这些日子她好生研究了一番炼体诀，正愁找不到人试炼呢，这可真是送上门的陪练。 只见张晓燕对扑上来的七八个健仆左右相击，上下出拳，三脚并两脚，就将他们一一打到在地。爬起来的男仆见肉搏动不了张晓燕，噌地一声，抽出佩刀。 张晓燕嘿了一声，对准男仆的手腕旋身一个飞踢，当，那亮晃晃的佩刀应声而落。 其他男仆见张晓燕嚣张厉害，也顾不得众多女眷在场，抽刀就上。今日若不将张晓燕当场拿下，单家的脸面就将丢尽了。 都动械了，大家顿时一阵惊呼，急忙退到安处。 张晓燕心中微有怯意，不过一想身后站着谁，顿时就不虚了。只见她拾起地上的刀，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她一动刀，男仆反而退了。家里不比外面，抽刀出来最主要是恐吓而不是打架，这么一屋子夫人太太，若是伤了谁那就不妙了。 一时之间，只见白光闪烁，只闻刀刀撞击刺啦脆响，看得众人心惊肉跳，听得大家牙酸不止。 单家这个女仆长得丑样，没想到颇有些拳脚功夫。有人感叹单夫人遇上硬茬子的同时，另有一人心中却一动。有此等身手的女仆，若是能招揽回去做个女护院，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张晓燕扔开佩刀，踩在最后一个倒地的男身上。她摸了一把下巴，暗道，阿九这厮虽然奸商了一些，但让她学的东西还蛮管用的嘛。 张晓燕满意地弯了弯嘴角。上次被单浩克持刀相胁，是她职业生涯的一耻，这回算是一雪前耻了。 单夫人脸色铁青，当着众人的面，连个小小女仆都制不住，这单府的颜面她自己的颜面，以后该挂在何处？ 单夫人彻底爆了，“来人！请老祖的护卫过来！乱棍打死！真是反了天了！” “你想打死谁？”一个虚弱但声线无比清晰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王文君扶着青茶和老妪的手走过来。只见她面色惨白，形容憔悴，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一看就是生着大病的模样。 单夫人心里一个咯噔，勉强道：“老祖婆，你怎么过来了？郎中已经来了，我让八小姐扶你回屋瞧病吧。这个女仆在府中横行霸道，没有尊卑之分，不绳之以法，以后单府就没有规矩可言了！” 王文君气喘吁吁地道：“她是我王文君的人，就算有错也是我管，轮到你什么？给我住手！” 这段时间减肥过度，她有些体虚，是真的晕倒了。 单夫人强硬地道：“她违反了家规，违反了国法，哪怕是老祖来了，也不会说我的处置有半分不妥！老祖婆还是好好回房中调养身体，都是这起不分上下尊卑的贱人，才累的你生了病！孙媳妇我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单夫人使了个眼神，让几个婆子押着王文君回房。 老妪吱哇乱喊，下一刻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青茶扶着王文君，下意识不要人靠近。 单夫人深深地看了青茶一眼。 家里发生了械斗，护卫早不请自来，霎时就围了过来。 单夫人心中一喜，张口就道：“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张晓燕抓起来！” 已经走到这一步，如果不能彻底镇压下去，她这个当家夫人就算做到头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王文君的气焰压下去！ 张晓燕护着王文君，沉着脸道：“今天，我看谁敢！孙媳妇殴打祖母，天下奇观也！单家天下楷模之家，岂能容你！青茶，去，请老祖！” 单夫人脸色发绀，大叫，“把姓张的贱人给我抓起来！” 第八十二章 再嫁（三十） () 王文君蓦然眼前一黑。 哪怕她已经是单家老祖婆，最顶级的首脑，积习之下，此刻居然也心中惴惴，生怕落入了上辈子一样的下场。 张晓燕对围上来的护卫喝道：“谁敢！我是老祖婆的人，你们连老祖的人都敢抓了吗？” 护卫有些踌躇。 单夫人尖叫道，“快把她抓起来！这个家我说了算！” 护卫虽然直属于老祖，但平时的调派还是以单夫人的命令为主。几个劲装男人相视一眼，大手朝张晓燕而去。 张晓燕恨铁不成钢地掐了王文君一把。要宅斗不通知，真刀真枪干又怂了，到底要搞哪样？ 王文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随手摸出一物，“谁敢动！” 护卫定睛一看，竟是老祖令牌。 “老祖令牌在此，谁敢造次！” 护卫面面相觑。老祖令牌从来不离身，据说就是先老祖婆，也没有给过。一个连子嗣都没有的继室，怎会？ 单夫人脸色一白，叫道：“不可能！肯定是假的！单家的令牌是调动整个家族的凭证，怎么可能给你！没有家族长老的认证，就算取得了令牌也无效！老祖婆，我尊敬你是长辈，但你也不能擅动家中信物。你可知晓，造假擅动令牌者，该当何罪？” 王文君手持令牌，心中大定，“哦，何罪？” 单夫人紧紧地盯着王文君，阴恻恻地道：“杖一百，除族，刺死！” 王文君高举令牌，“此乃开宗皇帝亲赐的家族令牌，见令牌如见皇帝，尔等还不下跪吗？” 场鸦雀无声。 年轻一辈的别说见到，就是听都没听说过令牌为何物。而年纪稍长者，即便对令牌有所耳闻，也从未亲见。如今却被一深闺妇人手持着，让众人下跪参见，如何不让人疑惑踯躅。 连单夫人，也是第一次见到令牌这种东西。她喊道：“不可能！这是假的！你这是犯了死罪，死罪！快去请老祖，请老祖过来！” 王文君冷笑，“老祖一心求心问道，早就不问红尘俗世，谁敢去打扰？我有令牌在手，尔等还不下跪参拜吗？” 单二夫人眼珠一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口呼，“拜见圣武皇帝！参见家主！” 但除了单二夫人跪倒，其他人都呆立不动。 单夫人刚想开口嘲笑，突然，一众护卫膝盖一弯，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高呼道：“拜见圣武皇帝！参见家主！” 单夫人双眼顿时发直。 家中护卫是老祖的心腹，其地位有时比年轻的主子还高，如果他们都认可了令牌，那么，势必是确有其事了。 其余人暗叫一声倒霉，早知道送了礼就撤走，还暗戳戳地想看当朝大儒家的笑话，结果平白无故给人下跪，还看个屁笑话啊。 此起彼伏的参拜声响起。 不拘是主人还是仆人，都跪在地上，场中没有下跪的，就仅剩下，王文君、单夫人和张晓燕。 王文君直视单夫人，一字一顿地道：“跪、下！” 张晓燕抬脚就朝单夫人的腿弯处一敲。 单夫人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单夫人匍匐在地，牙齿错得咕咕作响，双目射出的仇恨光芒，几乎能将王文君刺得对穿。 王文君盯着单夫人，“以你今日忤逆长辈，冒犯御赐令牌的行径就该当休弃，但古有七出三不去，念你初次犯错，看在你为先老祖婆守孝的份上，今日就饶过你，不休你！” 单夫人面色发绀，声音屈辱，“我是单家嫡长子嫡长孙夫人，我为单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数载，凭什么休我！忤逆长辈这个罪名我不认，不敬令牌从何说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之事，我必会禀明我父，为我讨一个公道！” 王文君高高地俯视着单夫人，冷笑一声，“随你！就算你是世家后，宰相外孙女，也没有枉顾人伦，骑到祖母头上拉屎的道理！” 单夫人冷哼。情势比人强，再费唇舌毫无意义，不如再寻机会，一耙打趴，永不得翻身。 当日，单夫人以贞洁和子嗣为由，在众目睽睽之下，王文君也是这般，跪倒在地，永远争辩不出道理。在绝对权力的面前，无论她怎么愤慨不满无助挣扎，都无济于事。今日，也该轮到单夫人尝尝她当日的滋味了。 王文君抬了抬手，让吊唁的宾客起身，“各位好心前来吊唁，在逝者面前，这般喧闹并非我所愿，但我单门乃礼仪规范之表率，不当众做出处置，以后焉能立于人前。单氏长孙媳举止失范，兼之需守夫孝三年，从即日起，闭门守孝不得外出。同时，收回长孙媳手中事务，暂时由我打理。今日得罪诸位之处，还请海涵。二夫人，你来，请诸位亲朋入席。吃了席，接下来的葬礼由你主理。下去吧。” 单二夫人本已垂下去的嘴角顿时扬起，“是，老祖婆。”挥手就招呼着众位宾客去饭厅入席。 单夫人双眼血红，瞪着王文君，“我不服！我的管家理事权是从先老祖婆手里接过来的，你没有资格解除我的职权！你算什么东西，不就仗着岁数博取了老祖喜欢，你有什么资格反驳先老祖婆遗命！” 王文君把玩着手中精铁嵌铜材质的令牌，待装聋作哑的众人离去之后，玩味地道：“那你去找故去的姐姐说理去吧！” “你！” 王文君走近单夫人，轻轻道：“高高在上的感觉，爽！” 单夫人恨不得把王文君咬死，“你给我等着瞧！” 王文君不再答话，对护卫道：“把她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张小矛午睡醒来，跑出来找妈妈，和单夫人撞了一个对面。 单夫人死死地瞪了张小矛一眼，对护卫喝道：“不要碰我！我自己走！” 张小矛抱住张晓燕的腿，“妈，饭饭。” 张晓燕拧了拧张小矛的鼻头，“我在你眼里，除了饭就没其他了。” 王文君羡慕地看张晓燕母子互动，如果她能和儿女朝夕相处，那就好了。 第八十三章 再嫁（三十一） () 大天灾紧跟着就是大地动，天朝尚未恢复的元气再一次受到了重创。 沉疴在床的老皇帝一直憋着不下罪己诏，生怕给自己辉煌的人生履历上增添一丝污点，但这次地动，恐怕再不是那么容易了结了，遂留下这千疮百孔的烂摊子，爽快地驾鹤西去了。 新皇帝匆匆登基，一上台就下了罪己诏。内有天灾**，外有强国虎视眈眈，如若不迅速安定人心，恐怕就得改朝换代了。 罪己诏已下，且看来年的光景又是如何。 困了三个月有余的老道士灰头土脸地从石乳洞爬出来，立刻就感觉到了天朝衰败的气运。他的脸色一变，掐指一算，“不可能啊！之前算来天朝至少还有百年昌盛，如何短短时间内就有枯竭之势？” 老道士跳上屋顶，举目一望，失声道：“怎可能？” 双凤引龙的自然阵法居然消失了！ 他千盼万盼，寻找的双凤都还没有找到，阵法居然没了？ 那他对谁吸取精元，得道升仙？ 关键还是那个吸取灵气的女子！王文君的命格是双凤中的一个，只要找到另一个，都为他所用的话，那失去石乳精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石乳洞中灵气充沛，老道士修炼上颇有了些心得，他摸出符纸，丹砂挥就出指引符，隔空点燃。以前失败过千百遍的指引符刹那间居然奏效了，只见它化为一道流光，径直朝单家主屋而去。 老道士目中精光闪过，朝指引符方向狂奔。 主屋里，是单家和宰相家的大型‘互殴’现场。 张晓燕掏着耳朵，心想王文君越发进益了，和当朝的宰相老夫人斗口也不落下风。百无聊赖间，她看到一道灵光从大门口急速地穿过来。 张晓燕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何物，怀中的白虎就伸出爪子虚空对着那灵光一拍。 灵光的去势一缓，飘飘悠悠正好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单夫人头上，倏忽一闪，就消失了踪影。 张晓燕捏着白虎的脖子，这撒玩意儿？ 白虎嗷了一嗓子，诡异地目光看向追进来的老道士。 老道士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单夫人身上。 居然是她？！ 宰相夫人突然见房中闯进来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士，嘲讽道：“女眷在此，外男不得入内。单老祖婆真是好管家手段。” 王文君脸色一沉，“亲家老夫人，这里是单家不是宰相家，我怎么理事，还轮不到尊驾教训。这是我家老祖的亲信，他进来定是老祖有事吩咐。”将目光投向老道士，“先生，可是老祖有事？” 老道士的目光在王文君身上溜了一圈，那眼神几乎就是在看一盘菜，只是考虑从何处下口而已。 王文君面上淡定，内心却是翻江倒海一般。老道士的眼神，让她的灵魂深处产生了颤栗感，只一眼，她就觉得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似的。 张晓燕眼睛眯了眯，心中暗骂，臭道士！ 老道士的目光又在单夫人身上停留了一瞬，“此女有仙缘，留在家庙修行吧。”说完呢，也不待人回答，一甩佛尘，径直走了。 宰相夫人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无视过，顿时气了个倒仰，“哪里来的牛鼻子老道士！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好好的一个大儒之家，不好好地修书立传，如今倒跟着和尚道士寻仙问道起来……” 王文君怫然不悦，“我家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管！慢走不送！” 这辈子也没被人这么无礼对待过！ 宰相夫人气得老脸发红，“好好好！我也不管你单家何如！我只问你，我的外孙女什么时候解了禁足？” “禁足？”张晓燕勾了一下唇角，“方才道士先生不是说了，令外孙女有仙缘，适宜去家庙修行么。” “你敢！” 王文君淡淡地道：“亲家老夫人，再纠缠下去毫无意义，这是老祖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至于你方才所说的要我单家满门变白丁的威胁之言，看在亲戚的份上，我权当没听见。要知道，宰相虽然位高权重，但再高也高不过皇帝去！如今国家风雨飘摇，堂堂一国宰相，不关心国家大事，反而为了后院龃龉大动干戈，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小事？在我的眼里，我外孙女就是最大的事！只要你敢动我外孙女一根汗毛，我让你单家吃不了兜着走！” 王文君端方地坐着，瘦下来的身体仪态无可挑剔，“既然宰相夫人苦苦相逼，我单家也容不下这樽大佛，不如……” 一直面无表情的单夫人突然喊道：“不！我要留下！”抬头看向宰相夫人，“外祖母！我要留下！浩儿不能没有我！” 宰相夫人捂着胸口，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单家油盐不进，外孙女自己立不起来，惯常使用的威胁手段一个都不管用，那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走！” 宰相夫人怒气冲冲带着一群人愤然离开。 王文君默默注视着单夫人，心里起了一丝警惕。 单夫人出身世家，一向心高气傲，绝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主儿。丈夫死了，儿子废了，照理说单家根本就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非要留下来，到底想干什么？ 单夫人垂着眼睑，“我告辞了。” “下去吧。” 张晓燕只从白虎口中问出刚才的流光是符咒，其他的就再也问不出来了。 “妈妈，我感应到数日之内会有一场雪灾。” 张晓燕一惊，“几日?” “数日。” 张晓燕弹了白虎一下脑门，转而对王文君道：“做好准备，雪灾将至。” 王文君一愣，“怎么我感觉这世比上一世还更加多灾多难！我记忆里没有地动，也没有雪灾。莫不是因为我想逆天改命，改变了天地气运？” “只有败者，才会信命！好好做你的活菩萨吧，改变天地气运，你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王文君心中一定，自去大肆筹备御寒之物不提。 单老祖房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后院闹得沸反盈天，也丝毫没打扰到单老祖的清修。他身着道士袍服，庄严宝像，正襟危坐。 老道士急匆匆地走进来，带来的一股浊气，让老祖极为罕见地皱了一下眉头。 老祖睁开眼睛，颔首施礼，“你来了。” 第八十四章 再嫁（三十二） () 与以往殷勤推崇的态度相比，单老祖的举止明显太敷衍了些。 老道士眼中精光一闪。 单老祖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看就是阳气十足之态，这个特征，必是王文君之功。 老道士心中一哂，老色鬼，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哪怕采撷透底，没有本门的**元**，也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暂且就让他占占便宜，等时机成熟了，一切还不是自个儿的！ 单老祖自以为掌握了长寿之法，过河拆桥不那么看中老道士了，也在情理之中。 老道士阴阴地露了个笑，“老哥哥，娶了娇妻，这段时间过得颇是惬意啊。” 单老祖警惕地瞥了老道士一眼，目光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这次我又有了一个重大发现，可愿意听吗？” 单老祖重新闭上眼睛。 “双凤中的另一凤，我已经找到了！” 单老祖眼睛蓦然睁开，“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家长孙媳单夫人！” “不可能！当初合过八字，她没有凤命！” “时移世易，这个世界想不到的事很多。如今双凤在手，老哥哥，单家飞黄腾达的日子快到了！” 单老祖心中狂跳了一瞬，转而道：“双凤，登仙，是不是时机来了？” 濒死过一遭，单老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有命，最稀罕。 老道士眉心跳了跳，“时机还未成熟。” 单老祖怀疑地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心中冷笑，拍了单老祖的肩膀，道：“我要的是借凤命得道飞升，你要的是长生不老，我们各取所需。我辈中人，需得戒酒戒色，女色上，我并不喜好。老哥哥，可莫要疑我。” 单老祖将信将疑，“等时机成熟，我会襄助先生你的！”但这个过程中，不能染指他的人。 老道士会意，微微一笑。下一刻，他的脸色一变，“谁？”旋即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唯见枯枝老梅，并无一个在呼吸的生命。 单老祖跟过来，眼神带着询问。 老道士手掌轻轻向下压了压，扯出桃木剑，一剑刺向窗户空隙。 那一瞬间，张晓燕几乎以为胸口会被桃木剑刺穿。但那剑只是从肋下擦过，并没有插入身体。 桃木剑瞬时收回。 老道士检查了一下桃木剑，对单老祖摇摇头，道：“无事。” 单老祖心口一松。 老道士皱着眉，“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府上有些不干净。待我做些符纸，防范一二。” 单老祖紧张不已，“欠缺什么尽管开口，务必保证我这里的安。” 老道士心中嗤笑，这个截取后人生命来延续自己寿命的老家伙，还指望他维护整个单府的安么。 桃木剑倏然离体，张晓燕整个魂体为之一颤。一股灵魂深处的刺痛从肋骨处传来，痛得她差点爆粗口。麻蛋，魂体不是一向虚无缥缈的吗，为什么她会被刺中？还刺得那么痛！？ 张晓燕倚靠在墙壁上，紧紧地捂住腰侧。第六感告诉她，这个时刻最好一动不动。 屋中茶水响动，笔墨飘香，脚步声声，时间过得如此之慢，让张晓燕痛楚的神经猛然联想到怪异之处。她不是第一次偷窥，也不是第一次站在窗户后边，但却是第一次被发现。这说明什么？说明老道士在石乳洞中必有奇遇，而且这个奇遇不是量的突破，而是质的飞跃。一个先前连生魂都不能发现的道士，现在能发现并且刺伤她，除了奇遇，没有其他解法。 老道士试着画出了一个久攻不破的符咒，心情畅快之下，不由就倾诉了几句，“我发现了一个秘境，修炼上又精进了一层，对天道的感知更加敏锐。推演的那条道路，愈发有现实性，等到那个时机到来，得道升仙，长生不老不在话下！老哥哥，各得其所的时候快要到了！” 单老祖急忙问道：“什么秘境？在哪里？可有凡人修炼的功法？” 老道士觑了单老祖一眼，“你等凡人，长生不老就是最大的归宿。人人都能修炼，那这个世界岂不是个个都能升仙了！打消妄想，切勿乱来，小心天罚！” 单老祖对老道士的修炼术法垂涎已久，“先生，你这般英明神武，就透露些何妨，让我开开眼界呗。” 老道士闭上眼睛，“噤声！” 符咒制作完毕。老道士抄起桃木剑，挥洒朱砂，口里念念有词。只见那满桌的符纸无风自起，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后，开始围着老道士旋转，旋转。 突然，老道士双眼一开，清喝一声，“去！”那符纸像牵着丝线一般，划过夜空，一头贴在窗棂墙角以及屋檐各个角落。符纸散开贴上的一瞬间，屋内光华大作，三息之后，房间又重新回归油灯蒙蒙亮的光感。 老道士捻须而笑，高深地道：“驱魔阵法已设，以后无论何种妖魔鬼怪都休想靠近这个房间半步！” 单老祖嘴巴大张，他是知道老道士有几分本事，但这样天人绝技还是第一次看到，“神仙！老神仙！你要不要收弟子？收下我这个弟子吧！只要你教我，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老道士窄窄的眼缝微微一挑。 符纸飞旋，光华大作的前一瞬，张晓燕抓紧时机，双腿一跃，迅速屁滚尿流地逃离了现场。 魂体契合进身体的刹那，张晓燕睁开了眼睛。 她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暗道好险。腰肋处疼得厉害，翻开衣服看了一眼，上面的皮肤已经青了。 张晓燕随手一捞，将飘在空中张小矛的魂体抓下来，从灵台处按了进去。 张小矛睁开眼睛，疑惑地道：“妈妈？” 张晓燕抓着儿子的肩膀，严厉地警告道：“那边有个厉害的！以后睡觉不能离魂！” 张小矛不解地看着张晓燕。 张晓燕将乌青的腰肋露给张小矛看，“你妈我差点就回不来了！你那点道行，小心人家抓你做小鬼！记住，不许离魂！老实给我待着！白虎，你给我看牢他！” 白虎懵懂地点点头。 张晓燕龇牙咧嘴地抹了点去淤的膏药，“该死的老畜生！真特麻疼！” 第八十五章 再嫁（三十三） () 百年不遇的雪灾将本就千灾百难的天朝毁得只剩下茫茫的白色。 白皑皑纯净的表象下，是民众的艰苦求生和怨声载道。朝廷下放的粮食和御寒衣物经过层层调拨，还没送到饥寒交迫的民众手中，就已经被盘剥得所剩无几了。 已经持续了数年之久的各种天灾，莫说让贫民百姓难过，就是普通一点的富户和小官日子也艰难起来。趁着朝廷开仓放粮之际，当然是现满足自我，再实现他我。再有更顶层的阶级，虽有廉洁之辈，但贪腐的也不少，谁也不能预料以后的祸福，有捞一把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这般层层刮骨刮肉之后，可想而知，真正急需救助的人又能得到几分实惠。 乱世出枭雄，半乱不乱的出信徒。 王文君倾尽所有，再加上白虎帮忙，将筹集到了的御寒物资和食物送到了需要的人面前。 在积雪下，困了整整半个月的老百姓，天光亮后，突然发现，门口有了食物和棉衣。所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艰难，惊喜地抓住救命的食物和棉衣之后，耳边缓缓传来一话，“文君菩萨赐。” “啊！是文君菩萨！是她！谢谢，谢谢，谢谢！我们有救了！娘，快出来，快出来，我们有吃的了！” “有吃的了？！天也！谢谢，谢谢！我跟你磕头！我跟你磕头！” “娘！不是天，是文君菩萨送的！” “谢谢菩萨，谢谢菩萨！我给你烧香磕头!” “娘，文君菩萨尚在人世，恐怕年纪比我还小。你可别咒她！” “那我们就立生祠，天天顶敬供奉如何？” “在家偷偷立个小祠吧。花莲教母前车之鉴……” “呸呸呸！花莲教母那是敛财蛊惑人心的邪教，如何救苦救难的文君菩萨相提并论！给我打住！那就在家偷偷设个生祠便是。别嗦了，快做饭，饿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同样的场景无数次地上演着，大雪持续了一个半月的大雪还没化尽，文君菩萨已有声名鹊起之兆。百姓不知新皇姓甚名谁，但对单府老祖婆文君菩萨的事迹却是如数家珍。各种版本的传奇小说在民间光速一般口口相传着，即便窝在京城难民营角落的肖斌也有所耳闻了。 肖斌被塑造成一个青面獠牙残害妻儿的恶棍，王文君光洁圣灵，和他成婚是九九八十一难中的最后一难。休离之后，得道的文君菩萨宝光乍现，开始恩泽人民大众。 肖斌气得破口大骂，“骗子！王文君是骗子！愚弄百姓的骗子，你们都被她骗了！” 过来一人伸手就抢了肖斌手上的馍馍，“文君菩萨给的！你骂她，不准吃！” “还给我！那是我的！王文君就是一个婊子，什么菩萨，她就是我家喂的一条母狗，什么下三滥的人都招！邋里邋遢的小厮喜欢，七老八十的老翁爱慕……” “打死他！打死这个疯子！快，打死他！” 一群人疯了似的群殴肖斌，“敢诋毁文君菩萨的美名，疯子！打死他！打死他！” 肖斌尖叫一声，“救命！眼睛爆了！啊，好痛！祖母救我！” 肖老太太正在生噎一块冷馒头，被这声尖叫吓得喉咙一哽，顿时就有些呼吸不顺了。她急忙抓住脖子，大力地咳嗽起来，“水，水……” 肖斌余光中看见，凄厉地叫喊，“滚开，滚开！祖母，祖母，你怎么了？” 愤怒的人们哪管他大喊还是大叫，亵渎了文君菩萨就是原罪，他们应该揍死他了事！ 拳头雨点般落下，将肖斌的叫喊声瞬间淹没。 过了一会儿，有人突然诧异地道：“啊！那装腔作势的老太婆好像死了呢？” 一人伸出一指在肖老太太的鼻孔上探了一下，“没气了！” 肖斌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几下将围着他的人推开，冲到肖老太太的遗体上方，疯狂地喊叫起来，“祖母，祖母！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人都死了，指望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一人伸出脚朝肖斌的臀上踢了一脚，“她死了，不能留在这里。把她带走。” 肖斌看着外面的残雪，红着眼睛叫道：“你们不是人！还有没有同情心？我祖母都死了啊！” 又有几人伸脚踹，“你这种疯子癞汉，手上的恶事不知多少，跟我们谈善良，好不好笑！快滚！不是看在你祖母的份上，方才的话，够你死一万次！滚！” 肖斌无计可施，只能拖着肖老夫人的遗体，慢慢地朝外走去。 张晓燕出了一趟城，回来时脸色甚为满意。既然横竖想救济人民大众，干脆就反其道而行之，先就把文君菩萨的名声搞响了，这不用祭天都能解决的事情，朝廷总不会那么麻烦，再搞一次所谓祭天大典吧。 皇帝老子也真不好当，坐稳了位置，还得操心天象气运问题，也是辛苦难为。她顺手帮他一把，国家治理好了，就再不用抛头露面，劳苦地地主持一个月的祭天大典了。 前方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张晓燕颇是吃惊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一人一猫，“你们俩！不在那边守着，出来逛什么？” 后方急匆匆地追来一个女孩子，抱歉地道：“张姑姑，不好意思，我没有看住小矛！他走得太快了，我都追不上呢！” 却是王文君生的大姐儿。 张晓燕脸色一沉，劈头就吼张小矛和白虎，“不是叫你们好好守着大姐儿吗？这样不靠谱，我让阿九送你们回去！” 张小矛急赤白眼地叫：“妈，不好玩！” 张晓燕一把拧住张小矛的耳朵，“那我叫老板送你回去！” “不要！” 白虎巴巴地跟在张小矛的脚边，喵。妈妈，大姐儿那里好无聊。我们回单府和你一起玩吧。 张晓燕断然拒绝，不行，老道士法力大增，我怕他发现你们，到时我自己都顾不过来，还怎么顾你们。 白虎骄傲地挺着胸膛，不怕，十个老道士来了我也能把他打趴下！ 张晓燕伸手让白虎跳到掌心，我不担心你，我怕张小矛出事。你责任重大，好好带着他，顺便也守护好大姐儿大哥儿的安危。你这么厉害，能办到吗？ 白虎得意地翘起了尾巴，能！ 老道士厉害，我不能以魂体状态在单家游走，只能日日守着了。我一有空，就过来看你们，好吗？ 白虎跳下张晓燕的掌心，跃到张小矛的肩头，威风凛凛地叫了一声，小矛，听妈妈的！ 张小矛委屈巴巴地。 张晓燕连人带白虎抱起，对王大姐儿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家。以后你千万不要独自出门，可晓得？” 王大姐儿乖乖地道：“姑姑，我是太心急了。小矛弟弟那么小，我怕他跑丢了！” 第八十六章 再嫁（三十四） () 张晓燕心中腹诽，国人民跑丢了，张小矛可能都不能丢。臭小子，越来越精了，连老母亲的话都不听了。 “大姐儿，小矛的饮食起居就拜托你了。你这么好，姑姑我一定会帮你寻一户好人家的！” 王大姐儿深知自己的身世，听了张晓燕的话，只是淡淡地道：“我要守着我弟弟。” 张晓燕心中一叹，也对，生在民不聊生的国家，还是先思考怎么活下去吧。找人家神马的，都是浮云。 皇宫。 没有所谓润雪兆丰年，春耕时节，天上一颗雨都没有降下。几次大型祈雨仪式之后，天空终于降下一点春雨。就着春雨，总算将庄稼种下了地。 风不调雨不顺已经太多年，偏远地区饿殍满地，易子而食的事件多有发生，严峻的形势已经开始蔓延到京城，若今年再遭个难，眼看就有亡国之征了。 万幸又下了几场好雨，炎炎夏日，地里的庄稼一片欣欣向荣之态。 “启禀陛下，文君菩萨在民间威望日盛。有花莲教母的前车之鉴，何不在其羽翼未丰之时……既为朝廷斩除了隐患，又将好处揽于陛下之手，一举两得。” 御书房内，新皇和宰相在私谈。 新皇眯缝着眼睛，“文君菩萨的名字，在民间声望有多高？” “贫民不闻皇帝何人，却知文君菩萨美名，逢难必呼，在家设生祠，日日祈告，烧香拜她。” “混账！”新皇的拳头狠狠地锤在御案上。 宰相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王文君非要在民间积攒名声，那她就助他一臂之力，早日登仙享极乐。仙人一般的人物，何必在红尘俗世为难他的外孙女。 “此人该杀！是何方人士，敢和朝廷争锋？” “说来惭愧，此人居然和臣下有一丝关系。文君菩萨乃单老祖新娶之妇，年方二十八，是微臣外孙女名义上的祖婆婆，闺名唤作王文君。据闻王氏文君和下人私通被休，单家本是想聘她做长孙媳妇，后来不知为何做了单家老祖婆。其中具体瓜葛，内帷之事，老臣也不便打探。” 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被休妇人，一跃成为单家的老祖婆，民间听着像传奇，政客听了就想得深了，“单家长孙媳，一般女子怕是没有资格做。能被单家这样看中，王文君有何神奇之处？” 宰相翘了翘嘴角，“一树梨花压海棠，八十老翁看中年轻少妇，兴许就是一桩风流韵事。单老祖别的事好说，在女色上真是。就怕动文君菩萨，单老祖舍不得。” 新皇呵了声，“那就由不得他了！” 单府。 王文君脸色苍白，质疑道：“你们是何人，要把我带到哪去？” 御林军总领神色毫无波动，“皇上有旨意，着单王文君到皇家庙宇修行，以保佑天下苍生。” 王文君大骇，“我不去！我不去！我、我有单家的家主令牌，凭什么要我去修行？” 单夫人扶着一个婆子，缓缓上前，道：“祖母，这是皇上的意思，任何人都不能违背。” 王文君瞪大眼睛，“是你？！你怎么出来了？谁放你出来的？” 单夫人身着道袍，款款道：“听闻祖母要去皇家庙宇修行，同为修行中人，孙媳妇自然要来送祖母一程！据闻皇家庙宇香火鼎盛，家庙自然不能比肩。孙媳妇是前来祝贺祖母得偿所愿呢，你老人家不是一向敬佛向道，是人人口中的文君菩萨吗。” 入了皇庙，等同出家，形同软禁，断无还俗可能。而家庙则是不同，就好比处罚，只要家主首肯，那还不是随时随地回来。 王文君苦心经营的善人名声，引起了当朝者忌惮，纯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单夫人心中像喝了蜜水一般畅快，“我们单家出了文君菩萨一般的人物，真是阖族之幸！” 王文君曾经在家庙中待了十年，怎肯再回到过去。 “老祖呢！老祖！救我，救救我！我是单家的老祖婆，是有诰封的一品夫人，皇上不能这么对单家，也不能这么对我！” 单夫人哈哈一笑，凑近王文君轻声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现在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你以为你是谁，老祖会为了你得罪皇帝！要不，文君菩萨显显灵，像愚弄贫民大众一样，去骗骗皇帝，兴许还有翻身的那一日！” 御林军首领能容单夫人说话，已经是给了宰相一个面子。他朝单夫人微微一颔首，招呼着手下，“走！” 单夫人忙道：“慢！” 御林军首领顿了顿，看向单夫人。 单夫人的手指向张晓燕和青茶，“这两个是文君菩萨的贴身丫鬟，还不把她们一起带走？” 御林军首领看都没看张晓燕和青茶，手指微微动了动。手下会意，伸手就将此二人捉住押上。 王文君算是彻底慌了，惊恐地看向张晓燕，“你们别动她！” 御林军首领再也不耐烦，“走！” 张晓燕朝王文君轻轻摇了摇头。 王文君愣了一下，心中微微一松，但眉头仍然紧锁着。她自己失去了自由事小，孩子们可怎么办，还有王家。上辈子这个时候，王大人早就被贬官，家人都下落不明了。 新皇登基就下了罪己诏，暂时还没来得及清算王家的旧事，现在再牵涉到她，恐怕王家的下场比上辈子都不如。 王文君心中惶惶然，一时深悔这段时间太高调得意忘形了，一时又觉得下手太轻让敌人翻了身，更有上辈子苦修的阴影，此时此刻，满嘴的苦水懊恼，真是倒也倒不出来。 张晓燕微微一哂，王文君资质普通，眼界狭窄，平时看不出，遇事才暴露，还须得好生引导才是。 随着业务熟练程度加深，张晓燕对于业务员的工作范围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她不需要直接代入角色，只需站在客户背后引导鼓励，差不多就一个军事幕僚的角色。只要客户听话，这个角色其实完成起来还挺顺利的。 最近一段时间，张晓燕还颇有几分得心应手的感觉。 第八十七章 再嫁（三十五） () 王文君等人数被软禁在皇家庙宇中。 文君菩萨显灵，提前引来的愿力，因王文君是生人，除了使气运稍好之外，并无多大实际意义。相反，声名大噪带来了人身自由限制，可谓是得不偿失。 但第九号当铺和张晓燕本人在业务还没完成之前，就收到了报酬，这好像是她在有意为之一般，张晓燕虽然不心虚，但心中总归有几分不自在。 给王文君扬名这件事，到底做得有些操之过急了。 上次魂体出游被老道士打伤之后，张晓燕再也没有灵魂出窍过。而皇家寺庙云集了天朝顶级的和尚道士，说不准就有比老道士更厉害的，张晓燕愈发不敢轻举妄动了。 如果说老道士的厉害能伤了张晓燕的自尊心，从此以往就一心向道专心修炼起来，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武力值修得越高，承担的责任就越大，她的身手对付几个凡人错错有余了，再高杆的，还是等着别人来应付吧。 修炼数日略有小成的张晓燕，没了老板的监工，不几日就打回原形，回到得过且过的岁月了。 张晓燕心中愧疚是愧疚，面上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王文君这几日过得颇为浑浑噩噩，胆小怕事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御林军一棒子将风光无限的单老祖婆打落谷底，想让她再恢复到从前风景，尚需时日时机。 在生命朝不保夕的时刻，王文君无暇顾及家人。但一旦感觉到权力者不是那么急于要她死的时候，王文君的智商又在线了。 沉默了两日的王文君欲言又止。 责怪张晓燕鲁莽吗，王文君不敢。得罪了张晓燕，那她找谁帮忙办事。一点声儿都不出吧，心中又实在惦记家人的安危。 王文君想着怎么一个措辞，既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又不使张晓燕多心。 张晓燕从来都是鲁直范儿，哪里想体会女人细腻心思，奈何王文君的小眼神儿太明显，“大小姐，看我干啥，有话就说，有那啥就放。女人的心思，我不猜。” 张晓燕语气中的不耐烦都能挤出汁来，王文君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说算了。 张小矛那边也不知如何了。小崽子不会使用传音螺，一直都现在都没发点信号过来。 张晓燕盯着不远处副武装的御林军守卫，心中烦躁。关了两日，除了吃喝拉撒，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真是闷死个人。好歹放她们出去逛逛偌大的皇家寺庙也是好的啊。不过几个妇孺，派这么多精兵把守，也不怕浪费国家资源。 魂体不敢出去，身体出不去，笼中鸟的滋味特麻真难受。难怪王文君一听说要去寺庙修行，就举止失范了，换成谁被关了十年，恐怕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张晓燕心中一软，正打算和王文君说几句话，突然，一道白光箭一般冲了进来，准确地落在了她怀里。 张晓燕手心一重，定睛一看，原来是白虎。 守卫循着一散而过的白光看进来，见不过是一只白猫，下一秒就转了视线。 张晓燕抱着白虎赶紧进屋，“你怎么来了？小矛呢？” 白虎喵了一声，“妈妈，有坏蛋！” 张晓燕未及开口，王文君就急忙问道：“哪里有坏蛋？是大姐儿那里吗？”紧张之下，连猫说人话的怪异都忽略掉了。 “妈妈，小矛哭！大姐大哥，哭！” 王文君吓得浑身颤抖，伸手就掐住白虎的后颈，“他们怎么了？他们怎么了？受伤没有，现在在哪里？” 白虎被掐了后颈，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张晓燕隔开王文君，将白虎解救出来，“人呢？” 白虎威胁地朝王文君炸了炸毛，才道：“在这里呢。”说着，摊开爪子，露出里面的三根猫毛。 王文君愣愣地盯着猫毛。 白虎翻爪将猫毛拍翻在地，“呐。” 王大哥儿一落地，嘴巴一张，想哭出声来。 张晓燕一把捂住，黑着脸道：“要死了！闭嘴！” 王大哥儿脸色铁青，惊恐万状地盯着张晓燕。 王大姐儿的脸色也不遑多让，被王文君抱在怀中，只一个劲儿哆嗦。 张小矛眼珠子咕噜噜乱转，食指放在嘴唇上，朝王家姐弟嘘了一声，扯着嗓门儿道：“不说话！” 张晓燕额头滴了一滴汗，朝张小矛狠狠地瞪了一眼，要你卖乖！捞起张小矛，另一只手忙将他的嘴巴也捂上。 白虎耳朵支了支，爪子一拍，地上顿时又落下三根猫毛。 张晓燕和王文君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被守卫给撞开了。 “谁？！你们在跟谁说话？” 张晓燕无辜地道：“没有谁啊，就我们三个。” 守卫不信，冲进几个房间翻箱倒柜细细检查了一遍，除了张晓燕王文君和青茶外，确实没有第四个人。 守卫怀疑地盯着王文君，警告道：“知晓你有几分神通，但别想捣鬼！想想王家，再想想你的子女，想清楚了再动作。” 视线转向白虎盯了一瞬，猛然抽出腰刀，朝它砍去。 白虎惊得尾巴翘起，一跃就跃上了桌子，再一跃就到了墙头，蹲上面居高临下地盯着众人。 两守卫其中一个瘦的越发觉得猫有古怪，质问道：“皇家寺庙哪来的猫？是不是你们夹私带进来的？” 张晓燕道：“守卫大哥，一只猫能说明什么？在御林军的众目睽睽之下，我们还能夹私，除了能证明专业素养外，还能有什么？一只野猫罢了，谁知道从何处跑来的。” 两个守卫都是习武之人，一时不明白张晓燕话中的意思，但下意识就觉得她说的绝非好话。立眉瞪眼，凶道：“如果被发现与外界有勾连的话，小心你们的头！” 张晓燕盯着其中一个胖守卫，“大哥，我看你印堂发黑，小心最近有祸事临头。此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之与你贵亲有关。想不想知道解法，来来来，我告诉你呀。” 能混到御林军这个地位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胖守卫将刀抽出一半，“妖人，妖言惑众！” 张晓燕嘴巴一撇，耸耸肩膀，“不信算了！还有事吗，我们要沐浴更衣睡觉了。” 胖守卫额头上青筋一跳，丢下一句，“不知羞耻！”掉头就走了。 瘦守卫乜斜了张晓燕一眼，鄙夷的目光一闪而过。 这般姿色的老女人，居然敢调戏年轻力壮的御林军，也算奇才。 真是自不量力！ 第八十八章 再嫁（三十六） () 张晓燕耸耸肩，古人的思维真是不敢恭维，正经话都能理解歪了。 王文君连小孩变猫毛的灵异事件都亲眼看到了，哪里会在意两句歪话，况且她的心神在孩子身上，“张小姐，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哪儿去了？他们去哪里了？” 蹲下身子，趴地上细细的搜寻猫毛，急的眼泪儿都出来了，“孩子，孩子，你们去哪儿了？” 白虎嗖地一声又窜回了房间，朝张晓燕喵了一声。 院墙根传来守卫紧急的脚步声，仔细一听，竟是又增加了不下一倍的战力。张晓燕脸色一沉，皇帝老儿还真是瞧得起她们，几个弱女子而已，箍得像个铁通一般。而那瘦护卫看到白虎去而复返，居然直直地又朝她们走过来。 张晓燕来不及跟王文君解释，连忙和白虎嘱咐，“找个隐蔽的深山老林，山洞之类，先安顿下来。不懂就用传音螺问我。” 白虎喵了一声，“妈妈，我们不会用！” 张晓燕一呆，所以这么久不联系，就是因为不会使用，但现在传授使用办法显然是来不及了。 瘦守卫三两步跨过来，虎口冲着白虎抓过去。 张晓燕迅疾地向后一转，双手朝外用力一抛，“走！” 白虎在空中一翻，落到窗棂上，回头朝张晓燕瞥了一眼，后腿用劲，一弹，身子就射到了院墙上。 两次都没抓住！ 瘦守卫箭步冲到窗前，朝外厉声喝道：“抓住它！” 白虎给瘦守卫抛了一个媚眼，调转身体，屁股朝天扭了扭，又是一弹，瞬间就消失了身影。 瘦守卫被这个媚眼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进入御林军数年，从没有人敢给他这种鄙视的眼神，区区一只白猫，居然敢！ 老子今天不把你逮住炖汤，就对不起老子这幅矫健的躯体！ 瘦守卫踏上窗棂，循着白虎的路线追了出去。 张晓燕抓了抓额头，瘦守卫的火气可真大呀。 王文君对人猫之间的意气之争一点都没出来，她一把抓住张晓燕，“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凭空消失了吗？他们在哪里？在哪里呀，张小姐！” 张晓燕错开肩膀，小声道：“大姐！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隔墙有耳，你懂不懂啊？” 王文君冷静不下来，但好歹控制了音量，“他们呢？” 张晓燕瞅瞅外头的侍卫，想起习武之人听觉敏锐，就用手指蘸了茶水，写下几个字：和猫一起，安好。 王文君仔细盯着水渍，半晌，跟着写了一排字：刚才，你在和白猫说话。 方才交代白虎怎么作为，都不怕守卫听见，现在才怕，是不是晚了一点。 张晓燕：…… 张晓燕讪讪地道：“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在跟谁说话！听到了又怎样！” 王文君无语地摇了摇头，又写到：三个孩子一只猫，藏在山洞怎么生活，会不会饿着冷着？ 张晓燕再次抓了抓额头，她也不知道。 王文君深吸了一口气，写到：王家。 张晓燕摊手，“不知道。你看我也出不去，带不了消息给你。总之你在这里，皇帝就算是为了威胁你，一时半会也不会拿王家怎么样的。放心，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的顶着。” 蘸水在桌上写下‘阿九’两个字。 青茶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主子，饭食已经好了。是否摆饭了？” 王文君心中纵然有千百个疑问没说出口，也晓得当下问了也是白问。忧心忡忡地摆了摆手，“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青茶担忧地道：“主子，好歹吃些吧。这里虽然严禁我们与外界沟通，但提供的食材真的挺不错的。若是吃不下主食，我还煲了燕窝羹，也是极补身子的。” 张晓燕眼睛一亮，话说无论是现代古代，她都还没吃过传说中金丝燕的唾沫呢，“快快快，端上来，给我来一碗！” 青茶有些为难地看了王文君一眼。 王文君挥了挥手，“去吧。” 张晓燕等不及青茶上菜，跟着她一起去了小厨房，随手捞个碗，装了燕窝羹，呼哧呼哧三两口下肚，完了不甚爽快地道：“和银耳汤差不多嘛。” 想再填，手就被青茶拦住了。 青茶字斟句酌地道：“那个张小姐，今日只得了两盏。主子还未吃呢。” 张晓燕挑了挑眉，深深看了青茶一眼，才背着手，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王文君愁容满面地坐在窗前，压低声音道：“张小姐，你说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张晓燕摸着下巴，“放心，有白虎在，出不了事儿。别管他们，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皇帝老儿连单家的颜面都不顾，看来是真急了。你留神些，若老天不开眼，秋收再出岔子，我看他们会朝你下手。” 王文君心脏猛然一跳，脸变得煞白，“下手？” 张晓燕的视线扫向门口，“守卫太过森严，对你太重视了。我估计等不到秋收。若是他们害怕秋收出岔子，最合适的时机，就是秋收之前举行祭天仪式。若是成功，正好借用你的名字扬朝廷威名，若是失败，也好戳穿文君菩萨的真面目，一举两得……呃，你怎么了？” 王文君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下就委顿在罗汉床上。 青茶再也忍不住，冲过来朝张晓燕嚷道：“张小姐！你这张嘴巴，真是……你说话就不能婉转委婉一些吗？主子都已经那么怕了，你还这样吓她！” 一边说一边揉王文君的胸口，帮她顺气。 张晓燕摸了下额头，略心虚地道：“我实话实说而已。那么大岁数了，我还得像哄三岁小孩儿一般同她说话呀。心性这般脆弱，以后我不在了，她要怎么生活？” 青茶感觉手底下的身子比起初时起码受了一倍，心疼地道：“主子心里已经够害怕了。张小姐，你不要再危言耸听，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张晓燕无奈地道：“如果一直这么害怕，心性难以坚定的话，还报撒仇啊。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青茶瞪着眼睛，“你！即便要锻炼心性意志，那也得一步一步地来啊。我们主子，和你，又不是同一类人！” 第八十九章 再嫁（三十七） () 王文君悠悠醒转，眼神空洞地看着上方。 张晓燕一直没修好说话艺术这门功课，要不然再倒霉也不至于混得快乞讨的地步。 人都晕倒了，张晓燕也不晓得该说啥。无论是补救安慰还是继续责备好像都不合适，前者不符合自己心意后者怕人家又晕了。 那就干脆什么都不说，吃饭！ 夜晚静悄悄的，看似平和的夜色，将掩藏在黑暗处的勾当隐藏得更深。 这般混吃等死，好似是有些对不住雇主和老板。张晓燕闭上眼睛，打算再一次使用灵魂出窍的绝技。 老道士那样逆天的奇葩怕是绝无仅有，天朝要是个个都那么厉害，还有祭天什么事儿，直接就登台呼风唤雨了。 张晓燕的魂体试探着从灵台中溜出来。 “喝！” 迎面一股阴风袭来，张晓燕吓得一跳，不是那么倒霉吧，又被人发现了？ “妈妈！”张小矛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妈妈！” 张小矛越长越大，说话的语调比牙牙学语之时老道得多了。成长得可谓神速。 可惜张晓燕没空理这个神速，她伸手捏张小矛的耳朵，“狗崽子！你来这里干什么！”手却落空了，原来她和儿子都是魂体状态，“啊！要死了！你怎么又灵魂出窍了！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出来吗？” 张小矛往张晓燕身上一扑，扑了一个空，遂委屈巴巴地道：“妈妈，抱抱。” “你怎么进来的？没遇到什么危险吧？儿子，听话，半夜不要出来！外面太危险了，上次你妈差点就被人给灭了！你这么小，一点战力都没有，被人捉住，就死定啦！你们现在在哪里，为何出来找我？” “妈妈，我饿！” “饿就找东西吃！你们在哪里落脚的，带我去吧。” 张小矛肥嘟嘟的脸顿时变得光辉灿烂，“妈妈，走！” 两母子还没踏出房门一步，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啪地一下打在两人当中。 张晓燕大惊失色，“儿子！快跑！哦不！”劈手想推开张小矛的手该成拉拽，一个猛冲就钻进了天灵盖。幸亏两母子的魂体离张晓燕的身体只有半步之遥，若距离再远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下一瞬，一个慈眉善目手持钵盂的和尚落在了房间内。 张晓燕瑟缩在灵台中，不敢与身体相契合，使自己醒来。 了然和尚是皇家寺庙的主持，镇守在这里已有二十年，除了生魂，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他扫了一眼房间后，将目光射向平躺在床上，呼吸规律的张晓燕身上。 了然和尚微微冷笑，也不出声，手指向钵盂结了一个印。那钵盂缓缓从和尚的掌心中升起，到达与视线持平的位置后，钵身开始倾斜，钵口对准张晓燕。 和桑大喝一声，“收！” 顿时，钵盂金光大作，刺目的光从钵口中刺出，将张晓燕整个身体都团团围住。 张晓燕心脏跳动几乎停滞，脸骤然骇得煞白。 张小矛缩成一团，本能地畏惧起来。 了然和尚的钵盂是一件上品传世法器，如果有一个法器排名，他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此钵乃先人功德之光凝聚而成，专收妖魔鬼怪，经和尚念经超度后，视其罪孽，或投胎或镇压或魂飞魄散。因其主人代代都是得道高僧，钵盂沾染上不少机缘，它本身又是功德的化身，蕴藏的法力之巨大，任何妖邪都难逃它的金光摄猎。 但为何，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反倒是床上之人，沐浴在金光之下，脸上的光辉像极了大雄宝殿之下的观音菩萨。 了然和尚心中大惊，挥手将钵盂收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晓燕，此妇不凡，恐有不寻常的来历！ 盯着张晓燕的面相掐指一算，了然和尚顿时皱起眉头。 鳏寡孤独，霉运缠身，早夭，下下等命格。 怎可能？！！ 难道刚才看到的金光浴身是看错了？ 不可能！ 了然和尚掐指再次一算。 一样的命格。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金光撒下之时，张晓燕的神智顿时模糊起来，一股舒服地让人颤栗的东西从灵台中猛灌进来，几乎要将她暖晕。模模糊糊的，她还抽空看了张小矛一眼。张小矛双目紧闭，似乎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张晓燕意志一松，两个眼皮上下打架，即将入睡之时，温暖感骤然一消。 张晓燕消化完余暖，不满地哼了一声后，魂体瞬间和身体契合的瞬间，眼睛迅速打开。 房间内一个人都没有。 和尚和钵盂都消失了。 命悬一线的事情，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张晓燕的冷汗涔涔而下，好险！ 除非和人有契约关系，张晓燕的神识力范围只有小两丈远，但她现在并不敢将神识透出去。和尚没抓到人，定不会善罢甘休，一旦感应到她的神识，那她就彻底暴露了。谁知道和尚和老道士是不是同一类人，抓了她的生魂炖汤还是炼器呢。 还是老老实实地被关着吧，张小矛也暂时不能放出去了。 张晓燕内视了一下，张小矛呼呼大睡着，一定清醒的痕迹都没有。 张晓燕摇摇头，臭小子，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他倒睡得香。 张晓燕神魂离体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年，张小矛是幼儿，时间当然更短，得找个时间将张小矛送出去。 第二日，青茶盯着张晓燕的愁容满面，诧异地道：“张小姐，你？” 张晓燕尴尬地笑笑，真是现世报，昨天还嫌弃王文君心性意志不坚定，今年就被人看出不妥了。 张晓燕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错误的，“青茶，你很好。去忙吧。” 王文君一夜都没睡好，黑眼圈生的像熊猫一样，她蠕动着唇，想说话，又没说出口。 张晓燕发了善心，拍拍王文君的肩膀，在桌上写到：山洞老妪在放心。 这是早上醒来，张晓燕将张小矛禁锢在灵台中，审问出来的结果。 王文君眼睛大亮。 张晓燕继续写到：别说话有人监视。 王文君立即点点头，老妪这两个字让她的心神大定。虽然老妪越来越嘴碎，但也的确可靠，有她在，孩子们总不至于吃苦头。 第九十章 再嫁（三十八） () 话说王文君被从单家强行带走的那一日，老妪嘴馋，正好出门去八宝街买糕点。她买了一大盒子各色新奇的瓜果糕点，兴冲冲地想进府去邀功。结果老远就看到一群大兵将单府围得水泄不通。 老妪见势不妙，脚步方向迅疾打了个弯儿，凑近人群中一打听，居然是皇帝老儿派人请大小姐出家修行。 好端端的一品诰命夫人，为什么要去修行？！不是看中了大小姐的菩萨名声，就是有人在暗中陷害她，总之，恐怕幕后之人谁都没安好心。 老妪人老姜辣，立即就想到了大姐儿大哥儿。大小姐一旦被抓，孩子们可如何生存，她得赶过去帮忙！连食盒都不要了，拔腿就朝小宅子那边奔跑。 “！喂！你的东西不要啦？” “老太婆，东西掉了！” “哟，这个老太婆肥是肥了点，跑得可真快！不要是吧，不要我要了！” “喂，见者有份啊！” 老妪一路狂奔，进了宅子就大声嚷嚷，“快快快！走走走！躲起来，躲起来！” 王大姐儿抱着张小矛，连忙道：“老妪，你怎么过来了？难道是娘发生了什么事？” 老妪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娘被皇帝老儿抓到皇家寺庙去了！恐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你们！快跑快跑！大哥儿呢，在家没？” 王大姐儿脸色变得雪白，“娘被抓了？为什么？她是单家的老祖婆啊，不是别人啊！” 老妪拍着大腿，“天下都是皇帝的，管你是单（dān）家还是双家！大哥儿呢？在书院吗？哎呀，命都保不住了，还读撒书！” 王大姐儿心神俱乱，“我、我、弟弟，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这么慌乱了，都舍不得将张小矛放下。 老妪照着张小矛的屁股蛋子上给了一巴掌，“小子！下来！都什么时候，还抱呢！” 王大姐儿下意识松开手。 张小矛落在地上，揉着屁股，朝老妪龇牙。 老妪瞪着他，“哪儿凉快哪儿去！如今大小姐和你娘被抓了，谁管你！”转而对王大小姐道，“大姐儿，快派个人，把大哥儿找回来呀！别耽搁时间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王大姐儿惶惶不安地道：“那我们去哪儿，要去哪儿藏起来？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外租家？” 老妪见识有限，闻言也为难起来，“要不，我们去客栈？啊，不行不行，你一个姑娘家，不能住客栈！那去乡下，去我老家，躲起来！” 王大姐儿毫无主见，“都听你的，婆婆！我去叫人把弟弟带回来！” 老妪的视线再次看向张小矛，“马车太小了，恐怕坐不下这么多人。这野崽子……” 白虎盯着仆人离去的背影思索了一瞬，后腿儿一蹬，在老妪的爪子上借力，一跃就上了墙头。去接大哥儿的仆人还未跨出大门口，白虎已经去得无影无踪了。 老妪啊了一声，低头一看，手背上鲜红的几条猫抓痕，“啊！谁养的瘟猫！是不是你，张小矛？” 张小矛躲到王二姐儿裙后，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老妪。 老妪冲过来想捉住张小矛打他。 王大姐儿皱着眉头，喊道：“老妪！现在不是应该收拾行李吗！” 老妪神情一凛，连忙道：“快快快！捡贵重的收拾！” 王大姐儿房中另有两个侍女，闻言手忙脚乱赶紧回屋收拾行李。 老妪盯了一眼洞开的大门，转身去关上后，赶紧冲进房间，帮着收拾起来。 王大姐儿靠在花台上缓了一回神，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该怎么办，怎么办？我想娘了！啊，外祖家！” 昏昏沉沉的意识突然清醒了几分，王大姐儿大喊道：“婆婆，婆婆！婆婆，婆婆！” 老妪还以为追兵进来了，吓得手一哆嗦，琉璃瓶顿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来，“咋啦，咋啦！来了吗？” “婆婆，你去通知外祖！快去！快去！” 老妪是先夫人带来的下人，一心只有主子没有王家，何况王大人娶了新妇，她更不将那边放心上了，“老爷恐怕早得了消息啦！他们是大人，自会有盘算，你小人家，先顾好自己……” 王大姐儿厉声道：“快去！” 老妪嘴角一僵，勉强道：“是。”往前走了一步，回过头，“千万不要乱跑，等着奴婢回来！” 王大姐儿此刻完没有再说话的心情，只点点头。 老妪瞪了张小矛一眼，这才跑了出去。 张小矛拉拉王大姐儿的衣角，“白虎，去找！” 王大姐儿低头摸摸张小矛粗刺的头发，随口嗯了一声，想了想，安慰道：“别怕。姐姐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张小矛玩儿着王大姐儿的衣襟，“我想妈妈。” 想妈妈？ 大颗大颗的泪珠儿从眼眶中滑下，王大姐儿失神哭道：“弟弟，我也想我娘了。我，我，我还想我爹我祖母……”后面几个字声若蚊呐。 张小矛扑到王大姐儿怀里，闷闷的。 大概过了一刻钟，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白虎的爪子轻盈地落在了张小矛面前。 张小矛疑惑地看着白虎，“喵，哥哥？” 白虎口吐人言，“小矛，快跑！院子被人围住了！” 王大姐猛然一愣，瞪大双眼盯向白虎，方才，是它在说话吗？ 张小矛盯着自己的小短腿儿，“跑？” 一雄壮大兵的大脚以雷霆力量踢向紧闭的大门…… 门赫然洞开。 训练有素的兵士列队进入，目光扫射空空如也的院落。 一只白得胜雪的猫飞速地从众人面前一闪而过。 大兵瞥了一眼白猫的方向，视线转向房间，“搜！” 两个瑟瑟发抖的婢女跪在地上，“饶命，老爷饶命！” 大兵抓起其中一个婢女的头发，让她仰面朝上，“人呢？” 婢女抖若筛糠，“在……在……在……” “在哪里？说！” 另个一婢女牙齿捉对打架，“在院中！在院中！” “院中……院中……” 大兵踢了两个婢女一个一脚，“说！人在哪里？” “院中、院中……方、方、方、方才还在院中说话……” 领头的大兵看着屋内几个硕大的包裹，“想逃？哼！” “不敢，不敢……饶命……大爷饶命啊！” “抓起来！带走！” 第九十一章 再嫁（三十九） () 老妪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白虎，捧上精心调制的鱼干，讨好道：“猫大人，吃鱼！” 当日老妪前去王家通知了消息，回来就发现小主人家中已经人去楼空了。跟邻居小厮一打听，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宁愿小主子被抓，也不想他们下落不明。什么叫王家大姐儿化成菩萨座下的童女飞升了？主子在皇家寺庙关着好吗，大姐儿能往哪里飞升？这谣言太可怕了！ 主子被关着，小主子不知所踪，她该怎么办？ 老妪的老眼骨碌碌地转，一拍脑袋，对了，还有大哥儿呢？去接他的人，到底接到没有？不管是被抓了还是逃了，至少得有个消息才对。 老妪马不停蹄地往书院赶。她是个抠搜的，平时的私房一分都不动，这次竟也舍得花钱雇马车去书院寻人。 书院在京城附近一个幽静的山顶上，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赶车过去，天已近黄昏了。 老妪匆匆地跳下车，就看见三三两两的学子聚在墙角说话，表情看起来极为怪异。 老妪朝一个学子福了福身，“请问，你看见王家大哥儿没有？就是，就是单家送来的哥儿。你认识他吗，劳烦小秀才帮奴婢通禀一声。” 小哥儿眼睛瞪大，上上下下将老妪瞅了一遍，目光里杂糅这猎奇与惊惧，“你是谁？” 老妪连忙道：“奴婢是王大哥儿的嬷嬷，家里出了点事，来接他回去呢。小秀才先生，能否帮奴婢叫大哥儿出来？” 其他几个学子围过来，压抑着声音道：“喂，你是王家的仆人？你来迟了，你家主子凭空消失了！” 又是凭空消失？ 老妪急问，“小先生们，我家主子好歹跟你们是同窗，莫开这种玩笑呢。求你们，把王大哥儿叫出来，好吗？” “切！谁开玩笑！都怪你家哥儿，不知你们什么来历，走着走着就凭空消了，地上毛儿都不留下一根，把大家吓了个要死！先生们不安慰，反说我们开玩笑，问把王大哥儿藏哪儿了，如果不找出来，就要我们一直罚站墙角呢。” “你问我们要你家主子，我还问你要人呢！好好的，快把王大哥儿变出来吧，他消失跟我们没关系啊！” “就是就是！先生非说我们私下看了什么奇闻轶事录！可他的确是凭空消失了啊，我和他亲眼看见的！” 老妪心急如焚，“不可能！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是有人把他捉走了！比如什么武林高手，飞檐走壁的……” 小哥儿朝老妪抱拳道，“当时王大哥儿走在我前面，我就眨了一下眼睛，他就不见了。”他搔了搔头，“我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把他带走了。反正我就眨了下眼睛，他就不见了。在我眼前消失不见的！” 老妪身体一软，坐在地上，眼泪刷地就掉了出来，“这可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哇！天啦，我把小主人丢啦！” 小哥儿见不得人哭，安慰道：“说不定真的被人带走了呢。两个时辰前，你家不是派了一个男仆来，也许是他把人接走了呢。” 另一学子嚷道：“不可能！王大哥儿消失了小半个时辰，男仆才来的！如果男仆接走了人，他何必多此一举再问这老师要人啊！” “说不准是男仆使坏，和拍花子的沟通，把王兄卖了？监守自盗？” “错！那应该叫里应外合！” “天啦，太可怕了！我再也不相信家里的仆人了！” 老妪听得愈加害怕，两手拍着大腿，“天也！天要亡人啦！是谁，到底是谁把大哥儿抓走了！？” 小哥们扶起老妪，“婆婆，要不，你回家去找找？王兄年纪不小，兴许是零花钱不够，回家拿钱了？天色渐晚，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是再不往回走，天黑了你住哪儿？刚才你乘的马车呢？” 老妪喃喃道：“那是我雇的车，只付了一面车资。” “那你现在还是快回去吧。” 再次回到小宅时，左邻右舍连丝朦胧的灯光都没有透出来。 摸黑进入凌乱的房间，低声喊了几遍，又找了几遍。房间里除了她自己，没有一个人。 老妪欲哭无泪，不知该何去何从，黑夜之中，只有先睡一觉再做打算。到底人老体弱，又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夜路，担惊受怕之下，一倒在罗汉床上，就昏死了过去。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阳光从扯破的窗纸孔中照射进来，刺到老妪的脸上，文火烤了一般的疼。 老妪睁开眼睛，傻呆呆地盯着房梁，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 啊！ 这是小宅！ 老妪捧着快炸掉的脑袋，翻身坐起。两顿没吃，她真的太饿了！ 厨房，地上不是泼撒的粥汤就是被毁坏的食材，米缸里混了半缸泥水，面粉中加了灶灰，水缸被刺了一个洞，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了。 老妪小声地骂道：“遭瘟的，一点吃的都不留下！” 老妪饿极了，又舍不得花钱去买吃的，再次看了看米缸，心里有了主张。搬开封口的水井，打了一桶清水起来，将米缸中的泥浆米捞出来，淘洗干净后，放进陶罐中熬了起来。 天气越发不好，粮油价格奇贵，老妪荷包里那边私房银子，可禁不起在饭店花销。 在厨房里再次仔细地搜寻了一番，居然找到一罐子她以前送过来的蜜饯。 老妪大喜，有了这些吃的，她就有力气去找主人了！ 正喜悦着，突然，老妪觉得身体一轻，无感居然失灵了。 看不见说不出尝不了闻不到听不清，好似世界猛然就禁止了。 老妪惊恐万状，啊，老天，她是怎么了，是死了吗？ 白虎睥睨地盯着地上的猫毛儿，翻爪就抓在了手里，垂涎地盯着陶罐和蜜饯儿，又一翻爪，数收了起来。 三人一虎守着一大堆生肉生鱼，饿得快死掉了。 大姐儿年纪最长，但她是大家小姐出身，从来没下过厨房，也从来没人教过。大哥儿就更不用说，都快被养废了，这么大了才开始进书院读书。而张小矛和白虎，指望他俩把生肉变成熟肉，除非天降红雨。 再不找人帮忙煮饭，他们都要挂掉了。 第九十二章 再嫁（四十） () 老妪万分感谢自己的生存技能，如果她不会做饭，不是流落街头饿死就是被大兵抓走，反正哪样都不是好下场。 现在这样多好，她能伺候小主子，能不饿肚子，能有安保障，除了不知道主子的情况，以及面前这只诡异的猫之外，老妪觉得一切都圆满了。 张小矛对着一碗从大棒子骨上撕下来的肉狼吞虎咽，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肉，没有妈。 老妪看了一眼大姐儿，心想傻人有傻福，随便护着的小崽子，身边居然有个深藏不露的王者。 她慈爱地看着张小矛，“小少爷，慢点吃。来，喝点骨头汤，别光吃肉。” 张小矛是个不记仇的孩子，喝汤的时候还冲老妪笑了笑。 老妪别扭地笑了笑，现在她可不敢得罪这樽菩萨了。他有个好歹，那只怪猫不得又把她变成毛儿啦。 真是恐怖！ 吃了晚饭，老妪终于忍不住，期期艾艾地道：“那个，猫大人，奴婢有话要讲。” 白虎心满意足地窝在张小矛的怀里，瞟了老妪一眼。 “那个，我们在这里落脚，是不是得告诉张小姐一声。她和大小姐被关在寺庙中，都快两天了，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现在是不是急坏了？” 一群小没良心的，吃饱喝足了，就不管家中的亲娘有多担心了。 大姐儿一愣，脸上羞得通红，光顾着逃命，她还真没想过王文君，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大哥儿也是一愣，脸上倒是没红，只是微微透出了关切之意。对于改姓这件事，他到现在仍然心有隔阂。名正言顺的肖大哥儿和不伦不类的王大哥儿，他觉得前者更顶天立地一些。 老妪见白虎没有反应，继续道：“猫大人，奴婢已经知道你的神通啦！你能不能通知一下那边，随便什么方法，通知一下大人，你们是平安的？我知道在你们神仙眼里，凡人的担心都是白担心，没有用处。但可能张小姐心里，不是这样想呢。说不定她现在正为你和小少爷的下落暗自神伤呢。” 张小矛吃饱了饭，有些昏昏欲睡。听到张小姐几个字，呢喃声，“妈妈。” 白虎脑袋动了动，“明天。”然后眯上了眼睛。 它怎么好意思说，张晓燕给的传音螺，它忘记怎么使用了。 它的传承里，都是高大上局性的东西，从来没有传音螺的使用说明书。早知道，张晓燕解说的时候，它就认真听了，何必酷酷地不懂装懂。 白虎傲娇地甩了下尾巴尖儿，和张小矛同时沉沉地睡了过去。 老妪心中忧虑，但又不敢催促或者询问这个‘明天’是什么意思。她摸着大姐儿的脑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吃了早午饭之后，老妪见老虎仍然毫无动静，心中无奈之极，但除了低头做针线活之外，她什么都没敢说。 三个孩子都睡着了。 老妪提着篮子，走出山洞，想在附近找找有什么蘑菇之类的素菜。天天吃肉真是伤不起，从没想过有一天，穷人出身的她会觉得快被肉快死了。 自从降下了鱼雨之后，白虎深觉自己技艺粗浅，勤加练习之后，这些日子已经略有小成。除了老虎狮子这样的猛兽，一般食草动物他都能驾驭了。 老妪一来，白虎就召唤了一头半大的野猪，凭空出现的野猪让她吓得命都去了一小半。所以说她五识尽失，突然来到山洞，的确不是一场梦了。 老妪盯着白虎瑟瑟发抖，比起模样狰狞的野猪，她觉得那白雪团子才真正可怕。 不过老妪也就怕了那么一瞬，吓死不如撑死，先把肚子填饱了才是王道。然后一不小心吃得太多，老妪生平第一次被肉被住了。 什么能解腻，唯有菜蔬了。 老妪怕遇上豺狼虎豹，只敢就近找了找，过了一小会儿就回了洞。 片刻之后，老妪盯着空空如也的山洞，心中一片茫然。 一个人的山洞，让人既惊又怕。可老妪莫名对白虎有一种自信，它不会就这样把她丢在深山老林的。那只猫儿有大神通，说不准去去就回了。她得趁着这个时间感觉弄吃的，把猫大人伺候好了，说不定大小姐还能获益呢。 老妪将采来的野草凉拌了，把肉骨头炖上，这才坐下来烘鱼干。 太多鱼了，再不搞就发臭了。 一道白光闪过，白猫爪子拍出来三个人的时候，老妪已经能淡定自处了。 老妪迅速扫了大姐儿大哥儿一眼，才毕恭毕敬地看向白虎。 白虎盯着烤好的鱼干，精光闪过，翻爪子就抓了其中一条，然后跳到高处自在地吃了起来。 老妪还没问话，大姐儿的泪水就沾湿了衣襟，“婆婆，娘太苦了！她被关在一个只有一进的小院子里，出入半射之地都没有！院子外重兵把守，她一步都不能离开！” 老妪心中大恸，跟着流了泪，一边安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娘以后有大作为呢！放心，有猫大人在，不会让你娘吃苦的！”看向白虎，恭维着，“猫大人神通广大，何惧区区兵氏！只要你老人家一出马，有什么解决不了！” 白虎哼哼地享受着美食，看都不看老妪一眼。 张小矛抓起碗中的肉大口吃着，毫不在意的样子。 白虎瞄了张小矛一眼，继续吃。 张小矛能老老实实地混吃等死，就白被王文君叫小恶魔了。好不容易见张晓燕一面，没怎么说话呢，就又变成猫毛儿了，他怎会甘心。 张小矛生气了。吃了饭就睡觉，看也不看白虎一眼。 白虎傲娇地扬起下巴，稀罕呢，爱理不理！ 吃了鱼干，白虎掏出那个传音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研究。那个口诀是撒来着，怎么就是记不起呢。它是不是太老了，所以记忆衰退了？要不是就是太小了，听不懂张晓燕的口诀意思。 对，不是前者就是后者，总归只是刚性条件问题，不是软性问题！ 研究传音螺的时间太久，直到深夜了，白虎才眯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张小矛的魂体什么时候离体的，白虎发誓，它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第九十三章 再嫁（四十一） () 张小矛被张晓燕禁锢在灵台中，说什么都不允许他出去。 了然和尚的钵盂太厉害了，把张小矛放出去的风险简直太大了。虽然张晓燕不明白为什么那钵盂对她产生不了影响，但下意识的，她知道那东西威力巨大，绝不是他们能抵抗得了的。 亏得张晓燕警醒，只要她一把张小矛放出，下一秒了然和尚就会把他收了。张小矛的魂体和张晓燕的雷同但又不相同，张小矛天生魂体凝实却无法吸取他人愿力，张晓燕似死非死之人，兼之和第九号当铺签订了合约，对功德之光自然不畏惧。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张晓燕受补的东西，对其他人来说，那就是催命的法器。只要中招，绝没有个好下场。 “张小矛！给我老实点儿！再闹腾，你妈我灵台受损，你就再也不能出去了！” “妈妈！我想出去，我要出去！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儿！” “不好玩你还来！” “我想妈妈啦！” 张晓燕心中一软，“等这件事情了结，或者阿九来了，自然就放你出去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了，快了！无聊你就修习一下魂体，背一下口诀。乖啊。” 单家。 单老祖脸色奇差。皇帝肆无忌惮来他家抓人，显然就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这次事件一过，单家在世家中的名声一落千丈，以往鼎盛的家族，居然有衰败之像。他的寿宴规模比旧年小了三分之一，足可见影响之大。 单家是有头有脸之家，再落魄也不至于堕了声名，寿宴如期举行。外院有多年不曾出现在人前的单老祖周旋，内院有重新出山的单夫人操持，两个相得益彰，将寿宴办得风风光光的。 单浩克伤势渐愈，人变得异常成熟稳重。只要单老祖下定决心好生管教，不愁不是第二个老祖。谁年轻时没犯个错，只要肯真心悔改，又算得什么大事。 风光了几个月的单二夫人一夜之间打回原形，毕恭毕敬地站在单夫人身后，像一只忠犬。哪怕内心里对单夫人恨之入骨，对单老祖确立单浩克为继承人的决定千百般不满，眼里嘴里也不敢露出一丝不满。 对于家主为什么把一个废人提为继承人选，单二夫人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心中仍保有极大的希望。单付横已死，单浩克已残，时间还长，单二夫人她等得起。当然，这个想法，只维持到寿宴当日。 寿宴结束，深夜，单二夫人无意中撞见了老祖从家庙中走出。 单二夫人恍然大悟，心服口服。自此，单二夫人歇了争权夺利的想法，开始偷偷置产寻找退路不提。 根子已坏，单家分崩离析开始进入倒计时。 皇宫。 老道士施展了一次从天而降的神功，将皇帝彻底镇住后，成为了当朝第一国师，地位之高，比当朝宰相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上，贫道掐指一算，今年的旱情仍将继续，田里的庄稼将颗粒无收，灾情比去年更严重。” 皇帝盯着大殿外的骄阳似火，沉着脸道：“把庄稼提前收割，能弥补多少损失？” 仙风道骨的老道士露出了一丝烟火气，“陛下。地里庄稼的穗将抽未抽，现在收割，一粒粮食都收不到。现在的时节，需要大量的雨水，才能保证顺利抽穗。上天要是不降下雨水，哪怕有些抽穗结实了，庄稼也会因为缺水而死去，同样颗粒无收。” 皇帝烦躁不已，“朕听取了宰相的意见，将民间威望甚高的文君菩萨请来日日修行祈祷，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吗？这个宰相，人老昏庸，为了外孙女，都打起亲家的主意了。修行无用，还得罪了当朝大儒，朕来当这个恶人，宰相倒是获益匪浅。听说他那外孙女把单老祖的寿宴办得很是风光啊！举国上下的文人隐士齐聚一堂，人数比朝廷大员还多！” 老道士老眼一闪。他是被单老祖赶出来的。 到嘴的肉被皇帝劫走，单老祖当场大发雷霆。再婚几个月，他已经离不开王文君这个女人了。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精力都有返春的迹象，这个当口，皇帝凭什么在他手上抢人！老道士这样厉害，为何没有阻止皇帝！ 单老祖昏聩失智，一怒之下就将老道士赶了出去。 早看不惯这个装神弄鬼的老杂毛，花了他那么多银子，除了算出两个身负凤命的女人，练几颗丹药外，有什么能耐！ 反正丢了王文君还有单夫人，老道士的功能已经用尽，此时不借题发挥赶人，还待何时？ 既然生命有望延续，单老祖现在的工作重心是怎么重振家族，将王文君夺回来，而不是成日里和一个老道士周旋！ 打定主意，老道士瞬间就被无情地从单府赶了出去。 “皇上。宰相大人的做法并没有过错，只是没用对方法。” 皇帝兴味地看了老道士一眼，“国师何处此言？宰相大人最近对朕颇有微词，重点针对的就是你这个新贵。他针对你，你却为他说好话？” 老道士大义凛然地道：“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牺牲我的名声又有何惧？” 皇帝示意老道士接着往下说。 “单老祖婆八字极贵，善于菩萨转世，是拥有凤命和佛气的极品命格。” 皇帝的脸色一变，眼睛微微一眯，“凤命？单家？”单家一个臣子，为何要娶身负凤命的女人，居心何在？ 老道士成功地又在皇帝心里种下一根刺，“民间流传文君菩萨一说，不是没有道理。王文君首家普通，再嫁嫌贵，但到底都是臣子，精贵的命格不能有效地发挥出来，她的凤气唯有哺育给民间，才能阴阳调和，五行均衡。将王文君放在皇家寺庙修行，同样能将凤气滋润给民众。只是皇家寺庙有一位得道高僧，修行的真气和凤气碰撞综合，无意间就减损了凤气的威力，所以效果才不能显露出来。” 一席话听得皇帝有醍醐灌顶之感，“那把王文君放在皇宫，和朕的真龙之气交相辉映，是不是就能发挥最大的功效？频频的自然灾害那不就能迎刃而解？” 第九十四章 再嫁（四十二） () 老道士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为皇者，才是那个吸血鬼，什么好的都想收归他一人。而自己，只不过是要得道升仙，牺牲个把个女人，又算得什么。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要怪就怪她们命不好！ “皇上，此法甚妙。王文君的气运之所以没引出来，还落得一嫁再嫁的名声，定是与所嫁非人相关。住进皇宫，有皇上龙气吸引，才能发挥凤气的最大功效。” 皇帝兴味地摸着下巴，“那怎么个吸引，才能发挥最大功效，龙凤成双？” “此女肥胖，体重有两个宫女之和。” 皇帝立即兴致尽失，皱眉道：“不对。区区一个凤女，怎力量比朕的龙气还大？要说护佑江山社稷，也应该是朕，而不是她！国师？” 老道士忙道：“此女兼有佛性，菩萨的转世，天生具有悲天悯人哺育大众之功效，并不单单是凤气。” 皇帝阴沉着脸道：“难怪单家这般看得起一个再婚女，恐怕对她的来历早有耳闻。王氏既然长相不佳，传闻中她被休却是因为品性不端，水性杨花，恐怕这其中有单家手笔。单家的手，的确伸得太长了！” 老道士对政局走向一律不予置评。 皇帝喜欢的就是老道士这份超然物外，“国师，你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王氏进入宫中修行，天上就能降下瑞雨？” 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王氏文君福泽深厚，荫蔽国家当属她本分，可陛下，”老道士为难地道，“也知，风不调雨不顺的年景已经持续数年有余，沉疴难除，想一朝一夕就改变运势绝非几日之功。若想天降及时雨，须得下猛药。” 皇帝坐直身体，“何种猛药？国师但说无妨！” “活人，祭天！” 皇帝眉头一皱，“活人祭天？是不是杀鸡取卵了？留下她，长长久久地护佑国家，岂不是更好？” “这就要看皇上的选择了。是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还是要做长久打算，老臣唯君是从。只是前日看了一份国家人口汇总，目前人口总数，大约只有时间之前的一半，秋收若是再颗粒无收，恐怕……” 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人口数量才是国家的根本，人都没有了，他这个君主谁来叩拜。 老道士做出思虑重重的表情。 皇帝忙道：“国师但说无妨。” 老道士正了正衣冠，走到堂下，对皇帝行了大礼，“皇上！农民起义了！各个省份都有大规模的起义运动，离京城最近的骥，最大的一股土匪，纠结了邻省匪徒……他们有围攻皇都之兆啊！” 皇帝脸色一白，“什么？谁说的？宰相的折子上不是写这一切安好吗？” 老道士哭道：“陛下！宰相欺上瞒下，他在骗你呀！天上若再不降雨，恐国家生变啊！陛下若是不信，请派心腹前去查探，一探便知啊！” 皇帝随手拿起玉纸镇扔下御桌，“该死的老匹夫！若属实，定斩不赦！来人，去查！”又指着另外的人，“你们，带御林军把宰相府围了！什么时候真相大白了，什么时候放人！” 老道士微微翘了翘嘴角，只要把宰相弄开，活人祭天就好办了。 宰相处处看老道士不顺眼，什么都得跟他对着干，若果知道活人祭天是他的主意，定然不会同意。既然不同意，那提前把宰相弄下台，障碍物不就自动清除了。 皇家寺庙。 傍晚时分，交班时分，一个小和尚飞奔过来，给胖守卫带了一句话，“外头有人托我捎话，说施主你的母亲不好了。” 胖守卫大惊，“我母亲怎么了？” 小和尚摇摇头。 “托你捎话的人呢？” “在门口等着。” 胖守卫连忙飞奔了出去。 王文君看向张晓燕，“前几日你说他亲戚有祸事？” 张晓燕扬了杨嘴角，“早上说想绣花，但是没材料，这下有了。” 王文君疑惑地道：“小院子管进不管出，这小半月，除了粮米食材，何曾见过其他东西入内。何况就算胖守卫愿意帮我们，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懂得买绣花材料。” 张晓燕笑笑，“谁说让他买啦。我要自己去买！” 王文君一愣，暗道，你去买，恐怕比胖守卫还不如吧。 张小矛欢腾地道：“妈妈！是要放我出去了吗？” “嗯！是不是很难受啦！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伺机放你离开的。” 只要能脱离了然和尚的感知范围，张晓燕就有把握把儿子放出来而不至于有危险。 不出所料，一刻钟之后，胖守卫就快步走了回来。 瘦守卫不满地看了胖守卫一眼，工作时间擅离职守，大大的违背了御林军的工作守则。 胖守卫尴尬又讨好地笑笑，“家里老母被……” “执勤时间，禁谈私事！” 胖守卫嘴唇嗫嚅了几下，点点头。 瘦守卫看胖守卫有些魂不守舍，警告道：“上峰给你我下了死命令，若是出了一点篓子，杀头大罪！家中长辈别说痛了病了，哪怕是死了，也比不得职责重要！你我死了事小，连累了家族……行事之前，想想后果吧。” 胖守卫频频点头，“兄弟，放心，我行事有分寸的！” 瘦守卫拍拍胖守卫的肩膀，“刀尖上舔血的人，行事且小心些！” 张晓燕好吃好睡的，等到下半夜，果然就有人敲窗户来了。 张晓燕推开窗户，无言地看着胖守卫。 “那个，你之前说的，你怎么知道我家人有祸事？”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反正是出了祸事对不对？” 胖守卫紧紧盯着张晓燕，“你知道出了什么事？” “具体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是我看你的印堂黑气加重，恐三日之内，会摊上一场丧事！” 胖守卫眼神凶狠，出手如电，虎口朝张晓燕脖颈袭来。 张晓燕头轻轻一歪，就躲过了胖守卫的攻势。 胖守卫微微一惊，冷笑道：“看不出来，原来还是个练家子！” 张晓燕轻喝一声，“别动！你到底是来找我打架的，还是想解决你母亲祸事的？” 第九十五章 再嫁（四十三） () 胖守卫毫不犹豫地朝张晓燕攻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婆和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无论哪一个身份都值得他出手。如果不能把对方震慑住，接下来他怎么能套出实话。 张晓燕哼了一声，假意被胖守卫打败，求饶道：“大爷，大爷，痛痛痛！别扭了！” 胖守卫将张晓燕的手臂放开，阴隼眼盯着张晓燕，“说！” 死胖子倒真有几分武力值！张晓燕揉着手臂，“说什么？你母亲吗？我连认识都不认识她，怎么说？” “那你怎么知道她有祸事？” “这你就内行了吧。所谓世间万物，千丝万缕，联系紧密，由此及彼……” “信不信我拧断你的手！？” 张晓燕撇撇嘴，“不是说了从你脸上看出的啊！你印堂发黑，有凶兆！” “我从来不信神鬼吉凶！” “不信就不信，干我何事？那你找我干嘛？” 胖守卫脸色阴沉，“装神弄鬼的神婆，胆子倒不小！你不怕惹恼了我，把你杀了五马分尸？” 张晓燕拍拍胸口，“我好怕怕！那杀了我有什么好处，你不想你母亲好啦？” 十日之前，母亲突然倒地不起，救醒之后，不是神智不清就是神神叨叨，无论是郎中还是神婆，都请去看了，但效果都不理想。今天早上，她忽然将金银首饰拿出来，要分给众人。神智是清醒了，但感觉像在交代遗言一般。 家中仆人生怕她有个好歹，以后胖守卫回家找他们算账，就匆匆地来禀告了。 胖守卫沉默了一会儿，“见了我母亲以后，你保证能让她恢复如常？” 张晓燕耸耸肩，“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保证！” 胖守卫火气上升，虎口捏住张晓燕的肩膀，几欲捏碎。 张晓燕痛得嘶了一口气，“保证保证保证！你母亲命不该绝，八十有八才寿终正寝……” 胖守卫加重了力道，“既然命不该绝，那我还要你帮忙作何？” “……前提是过了这个坎儿！” 胖守卫这才松开了手！ 张晓燕捂住肩膀，“喂，你这个胖子，求人这样求，你就不怕我暗中使坏啊！” 胖守卫眼神飘向王文君房间，“你可以试试。” “得！你老大！算我怕了你！走吧！” “走？去哪儿？” “能去哪儿？去看你母亲啊！” 胖守卫断然拒绝，“不行！你不能离开小院！” “不离开小院我怎么见你母亲？” “这？” “走吧！” 张晓燕能感觉到有一股神识在小院上方窥探，可若是离开了小院，总就没有了吧。就是陪跑的，总不至于耗费法力去监视一个又老又丑的嬷嬷吧。 可为何离开了小院，那神识仍然未散去？ 张晓燕皱眉！臭和尚，怎么总是跟她过不去！皇帝要的人在小院内，他跟着她干什么！ 胖守卫拽了张晓燕一把，“快点！我们的时间很短！天亮之前，就到交班的时间了。” 张晓燕撇撇嘴，“你们这些当兵的可真是劳模！一天都不带睡觉的！你老板给你双倍工资不曾？我看你这个身板儿，精力除了发泄在工作上，还发泄在哪里？你娶了媳妇儿不曾？” 胖守卫白了张晓燕一眼，“我说你这个嬷嬷，平时除了神婆，是不是还做些保媒拉纤的事啊？” 张晓燕坏笑，“是又如何？你想找个什么美女？只要价钱拿得高，公主我都能给你搞到。” 守寡的老女人缺了男人，心理都变态了！胖守卫懒得跟张晓燕说话，拍拍马屁股，“上马！” 张晓燕悚然一惊，“上马？大哥，我不会骑马啊！” 胖守卫懒得废话，提起张晓燕的领子，扔到一匹母马身上，“不会现在就学！”自己上了另一匹公马，提鞭子就抽了张晓燕的马屁股一下，“走！” 母马扬起前蹄，叫了一声，然后朝前奔跑起来。 张晓燕伏在马背上，惊慌失措地大喊，“哇！老子不会骑马！老子不会！要摔死老子了！救命！阿九！” 张晓燕快要摔下马背之时，胖守卫才摔鞭子将她抽回，再要摔下时，又抽一鞭子。几鞭子下来，张晓燕已经能抓着马鞍，灵活地控马了。 胖守卫让两匹马齐头并进，关切地问张晓燕，“学会了吗？要不要我再教教你？” 张晓燕腾出一只手朝胖守卫竖了一下中指，“驾！” 张晓燕的马术达到了中级水平之时，目的地到了。 将将一下马，张晓燕的背部肌肉就是一僵。 特麻的！那神识居然跟着来了！ 胖守卫神情紧张，赶紧道：“如何，你是看出了什么不是？” 张晓燕的好心情被如影随形的神识打散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有！” 胖守卫紧了紧手中的马鞭又松开了。既然有求于人，心理上总得客气几分。 “我母亲就在里面……就劳烦，张小姐你了。” 张晓燕心里是张小矛的去留，哪有心思管别人的母亲如何，勉强道：“开门吧。” 胖守卫的母亲张晓燕见到了。 沉默。 胖守卫急切地道：“我母亲如何了？” 张晓燕盯着床头上坐在病人身上阿飘，惊得都说不出话了。 那撒，那是撒玩意儿？ 张晓燕所见所知范围内，魂体都散发出若隐若现的光晕，比如张小矛是那种淡淡的青绿晕，李婉约是灰黑晕，王文君是墨绿晕。至于她自己，黑晕逐渐褪去，已经能看到本源的青晕了。 所以，眼前那个什么晕都不带的阿飘，不是生魂咯！ 那么，它…… “妈呀！有鬼！”第一次见到死魂的张晓燕大叫了一声。 什么情况，她的双眼不是不能见鬼的吗？ 胖守卫被张晓燕咋呼得稳如泰山的身体都摇了摇，一掌劈过去，“闭嘴！你看到什么了？” 胖守卫的母亲睡得极为不踏实，整个五官都扭曲着，仿佛在做一个极为可怖的梦。一个只有眼白，脸色乌青的死魂，正在拼命地揉搓她的脸皮，不时朝她的口鼻耳吹气。 张晓燕叫得这么大声，也没将人叫醒，也没将魂叫醒。 张晓燕紧紧盯着死魂，心想这玩意儿浑身湿哒哒，脸皮浮肿，难道生前是淹死的不成？ 待走近了些，那死魂猛地一抬头，对着张晓燕怪叫恐吓了一声。 张晓燕不由往后一退。 艾玛，我滴妈，口气真重！ 第九十六章 再嫁（四十四） () “妈！妈！死鬼！”张小矛兴奋地喊道，“抓起来，陪我玩儿！” 张晓燕没好气地道：“玩儿个屁！” 胖守卫黑着脸道：“你说什么？！” 额，发出声音了这是？张晓燕在心里对张小矛道：“给我老实点！和尚跟着咱呢！” 和尚？ 嘿嘿！和尚！ 张晓燕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她打了个哈哈，“那个，大爷，我什么都没看到。” 胖守卫用我信你个鬼的表情看着张晓燕。 “真没什么！我是看你母亲，”张晓燕朝床上的人努努嘴，“那、那个，形容有点……我没别的意思，对不住啊。” 胖守卫盯着床上扭曲着五官，批头散发毫无往日光彩的母亲，“你看到什么了？说！” “我能看到什么！我看到你母亲病入膏肓了！再不医治，她就要……”张晓燕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别给我含含糊糊的！怎么医治，如何用药，什么时候能痊愈？具体的，说清楚！” 瞧这死鬼的执着程度和胖守卫亲妈的脸色，也就是天亮之前的事了。出得去门就是河湖，出不去就是水缸水瓮，总之有水的地方，就是胖守卫亲妈的葬身之所。 事情紧急，迫在眉睫，而胖守卫必须得天明之前把张晓燕送回皇家寺庙。这个时间，张晓燕若是不出手相助，胖守卫亲妈必死无疑。 那张晓燕要救吗？ 当然是不救的！ 张晓燕一个最多会点拳脚功夫的生人，又不会法术，怎么救，如何救，她也不懂啊。她都还是第一次见到鬼呢！ 但她不会救，外头不是有和尚会救吗？ 张晓燕嘴角一翘，故作高深莫测状，“天亮之前，自有分晓！山人自有妙计！” 胖守卫不耐烦地道：“什么妙计，说出来！” “说出来就不灵了！” 胖守卫大掌一把掐住张晓燕的脖子，“敢跟老子装神弄鬼？说不说？” 张晓燕呼吸不畅，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说说说！” 胖守卫放开手掌，“说！” 张晓燕捂住脖子狠狠咳嗽了一番，“说什么？” 胖守卫立起八字眉，“你敢耍老子？你是不是想死？” 张晓燕赶紧后退几步，“谁耍你了！我说了，天亮之前，自有分晓，你听不懂人话啊！” 胖守卫的娘大口呼吸着空气，像出了水的鱼一样。 胖守卫赶紧奔到窗前，顺着亲娘的胸口，焦急地呼喊，“娘，娘，娘，醒醒，醒醒！” 胖守卫娘眼睛珠子在眼皮下乱窜，却怎么也不睁开眼睛。 张晓燕扎叉着手，“喂她喝点水啊。你看她是不是渴啦？” 门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树叶晃动。 张晓燕邪气地一笑。胖守卫的娘因水要死，她偏就要给水。了然和尚慈悲为怀，总不至于眼睁睁看人被水鬼缠着去淹死。 只要水鬼能缠住了然，挡个四分之一刻的时间，一旦脱离开他神识范围的最大限度，张小矛就能安地离开了。 水很快端来了。 胖守卫扶起母亲，将茶水放到她的唇边。 水鬼盯着水，兴奋得阴风阵阵，它飘进茶杯中，等着和水一起进入胖守卫娘的喉咙。只需要一打口水，稍稍引导一下，进入气管，这个仇人的母亲就能被水淹死了。 胖守卫抓了她生前的儿子，害得她投湖自尽，变成了水鬼，这笔账就算在他亲娘身上！水鬼因为别人的儿子而死，那别人就当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死。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马上就要成功了，水鬼激动得眼白似乎都发出了光芒。 张晓燕淡定地看着，既不阻拦也不催促。反正有了然和尚，救下当然好，救不下因果也是报在他身上，与她张晓燕无瓜。 胖守卫强行将母亲的嘴巴撬开，柔声道：“娘，喝口水缓缓。” 那茶水离胖守卫的嘴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啪！ 茶杯摔碎在地，溅起一地水花。 张晓燕眼珠斜了一眼身后，又回到正中，对胖守卫凉凉地道：“捧个茶都能摔了，生养你这种儿子有何用？” 一股无形的锐气将茶杯掀翻，水鬼仿佛感应到什么，向后缩了一缩。 胖守卫娘神情顿时一松。 胖守卫将安静下来的娘轻轻安放到床上，表情有些郁结。 哟，看不出来，还是个孝子呢。 “你说你，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锦衣卫的走狗！平时见不得人的阴司干得不少吧。命硬得家中就只剩下一个老母，名声凶恶得连个媳妇都讨不到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看你这差事也不咋地！” 胖守卫坚硬的心在看到亲娘后彻底崩塌，抱着头痛苦地道：“那我又有什么办法！你不是此道中人，焉知其中的身不由己。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谁愿意过！那还不是逼不得已吗？” 张晓燕嗤之以鼻，“切，看你面向就善钻营，我看你是冲着锦衣卫使的官位去的吧。什么身不由己，你就是想当官，想站到别人的头上呗。” 胖守卫低声吼道：“我就是想当官想出人头地怎么了？我这种出身，一无家族背景二无科举功名，除了剑走偏锋，习武道往上爬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当上人上人？你以为我愿意吗，但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我会走这条和世人结死仇的道路吗？” 呃，你的抱怨本人一点都不想听。 “冷静，冷静，大哥，冷静点。” 胖守卫盯着母亲，心痛如绞，“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娘到底是怎么了？她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你说，她是不是撞邪了，是不是被我的什么仇家的冤魂缠上了？” 啧啧，这不心里明镜儿似的吗。 “佛曰，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 “那你方才说天亮自见分晓，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给说点道理出来，我如何相信你？” 张晓燕信口胡诌道：“你娘没病，是撞邪了，撞大邪了。” 屋外，树梢上的了然和尚目光一顿。 “你娘啊，是被渴死鬼看上啦，想拉她去配鬼亲呢。” 胖守卫嘴角一抽，“什么？” 第九十七章 再嫁（四十五） () 张晓燕神秘兮兮地道：“你娘......再有，你是不是曾经在沙漠上杀死过一个人？其实那人不是流血死的，死被渴死的呢。” 胖守卫耸然一惊，“难道就是他变成渴死鬼的？他这是在向我报仇吗？” “兴许是吧，也兴许不是。我道行低微，可看不懂鬼的前世今生。总之投其所好，渴死鬼缺什么，就给什么，兴许能化解灾难。” 这个神婆是不是傻，渴死鬼儿缺的不就是水吗。 “来人，抬水进来，越多越好！” 张晓燕挑眉，心中暗笑，这么好的条件，水鬼同志可莫要辜负啊。 那水鬼见水越多，就越兴奋，整个鬼身都战栗起来。它鼓着劲，对着床上的妇人使出十八般武艺，但收效甚微。 胖守卫娘精力和体力都消耗得太多了，方才被催动起来喝水，再倒下去时，至少今晚是无法再行动一次了。 水鬼生气地对着床上昏迷的妇人大吼大叫。好不容易离谁这么近，这个女人怎么就是起不来呢。 还有方才，那么好的一次机会，女人的儿子怎的就能把茶杯摔了？ 水鬼气得冲胖守卫做出无数种凶恶模样，恨不得他立即死了才好，可胖守卫身上的戾气太重了，它根本无法近他的身。 今夜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妇人了。 张晓燕大失所望，但一想来日方长，只需等妇人的体力恢复到可行动一次时，那水鬼的机会就来了。 只要水鬼一行动，她来个作壁上观，就不信慈悲为怀的了然不出手相救。而只要和尚分了心，她就有办法放张小矛出去了。 胖守卫紧张地道：“怎么样？渴死鬼满足了吗？他喝够水了么？是不是放过我娘啦？” 张晓燕点点头，郑重其事地道：“当然。你看你娘，是不是睡的比之前踏实了？” 胖守卫一听这个话就是十分靠谱，又看床上的母亲的确昏睡得比之前踏实，心里对张晓燕总算产生了几分信任感，“那，张嬷嬷，是否要去寺庙拜个佛求个神？不瞒你说，我手上的沾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如果个个都像渴死鬼……那如何应付得过来？能不能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彻底解决这些隐患？” 张晓燕呵呵一声，“大哥，怎的活人你不怕，倒怕死人？哦，是了，活人一刀了事，死人你的刀了不了事！” 胖守卫精光内敛，阴隼一般的眼神，只需看一眼，就能让人吓得腿软。他凶狠地瞪着张晓燕，“你这个神婆，嘴里神叨叨的，胆子倒不小！嘴巴莫逞能，若是我母亲不能好，你也别想活！” 张晓燕道：“大哥，奉劝你一句，久走夜路要撞鬼，就算解决得死人之事，某一日遇上个运道比你旺的狠人……叫你晓得不得不得善终几个字是怎么写的。” 胖守卫毫无惧色，“世界上除了老母能让我色变，难有第二人！今日便罢了，先带你回寺庙。若是我母亲有半分不是，总之，为你是问！” 张晓燕垂眸诡异一笑。不出一日，那水鬼必将妇人神志侵蚀个干净，是生是死，是一直监视她张晓燕，还是腾出手度化水鬼，端看了然的慈悲之心了。 了然和尚皱着眉，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果出手解决水鬼，张晓燕身上的秘密就彻底掩藏了；如果不出手，那妇人真被鬼上身了，死了也是一笔孽债。张晓燕到底是看得见水鬼还是看不见，了然和尚心里真有些拿不准了。看得见却故意胡诌，害得妇人被水鬼上身死亡，那张晓燕此人真可谓蛇蝎心肠，但能被功德金光亲善的人，不是十世善人就是菩萨转世之身，岂会是大奸大恶之人？ 那就是看不见？ 可了然和尚总觉得张晓燕看见了。他的直觉不会骗他。张晓燕身上定然藏着什么秘密，和那晚无缘无故出现的鬼魂有关。 了然和尚为难地看了水鬼一眼。暗道，总之还有些时间，不到最后时刻怎能辨出真心。且再等一日。 张晓燕感觉到如影随形的神识，不由冷笑一声。传说中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了然大师，放着水鬼不管，非要揪她的小辫子，真是好一个得道高僧！ 了然和尚远远地跟着，听到风中那声若有似无的冷笑，老脸不禁一红，暗道一声惭愧。 实在平生第一次见着张晓燕这号人物，不把事情搞清楚，于心难安。 总之，最后不叫水鬼得逞就是。 下意识的，了然不觉得张晓燕会眼睁睁地看别人死。他要赌一赌，张晓燕最后的善心，会不会暴露她的秘密。 王文君惊恐地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 “皇上有旨，带你入宫修行。” “为什么？我不要去宫里！我不要去宫里！”她的死表面上与宫里无关，但发号施令，根本原因却是那里。听说要去宫里，王文君焉能不怕？ 瘦守卫毫不怜香惜玉，狠推了王文君一把，“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我老是点儿！” 休息了几个时辰，瘦守卫精神奕奕地出现在人前。 张晓燕护着王文君，盯着瘦守卫冷冷地道：“皇上亲自下旨要人，焉知我们没有出头之日。做事留一线，对你没坏处。” 瘦守卫对王文君客气，对张晓燕可不用可客气，足尖一动。下一瞬，目光看向胖守卫。 胖守卫和气地道：“差事要紧，莫节外生枝。宫里还等着要人呢。” 张晓燕扯了扯嘴角。和胖守卫人前人后两幅模样相比，瘦守卫的段数可低太多了。 瘦守卫略一颔首，押着王文君主仆，不容分说，“走！” 张晓燕拉拉王文君，给了她一个眼神，有她在呢，怕什么！ 王文君勉强克制住情绪，手指紧紧地抓住张晓燕。 被推搡进马车的最后一瞬，张晓燕远远地斜睨了皇家寺庙主持院落一下。 她的人生自由进一步受到了限制，当然无法再去解决什么水鬼事件。 所以，她赢了！ 张晓燕翘起嘴角，进入了马车。 第九十八章 再嫁（四十六） () 政局飘摇，礼仪崩坏，皇帝连男女的避讳都顾不得了，直接越过了皇后，亲自接见了王文君。 王文君跪在光滑而冰冷的地面上，慌张而又无助。她见过最高级别的官大概就是所谓的夫君单老祖了，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见到皇帝。 没有任何人教过她宫廷礼仪，王文君唯有胡乱地行了一礼，跪在地上，死死地垂着头。 看身形和后宫中的贵妃不相上下，看来是一个胖美人。王文君是凤命，皇帝是龙命，天生就该是一对。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这语气？ 王文君心中格外诧异，勉强抬起头。她不感直视皇帝，只在余光中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饶有兴致地盯向她。 下一瞬，王文君将头赶紧低下，浑身上下瑟瑟发抖。好可怕，那个眼神。王文君心脏怦怦直跳，为何皇帝会用剥光衣服的眼神看她？ 太奇怪，太可怕了！ 也就一眼，皇帝就彻底失去了兴趣。空有贵妃丰腻的身段，却无贵妃传神的狐狸凤眼和白得胜雪的肌肤，至多算一个清秀佳人，离风华绝代四个字相差甚远。无论是姿色仪态还是气质，此人连美女都称不上，皇帝可没那个心委屈了自个儿。 皇帝盯着王文君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心想这样一个普通的胖女人，无非就是八字生得好些，也难为单家老祖下得去口儿。 想到这个，皇帝的脸色骤然一冷。敢跟皇帝抢女人，单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如果国家正是多事之秋，就想放着，等祭天之后，再腾出手来慢慢收拾单家。 一瞬之间，皇帝就已经决定了王文君的生死。 一个公鸭嗓子响起，“王居士请起，退下。” 王文君呐呐地站起来，行了一个福礼，退出了大殿。 大殿外，另一个公鸭嗓子的太监对王文君道：“王居士，请随杂家来。” 王文君晕头转向地跟着太监，茫然无助地道：“我们是要去哪儿？我的仆人呢，她们在哪里啊？” 太监的手指朝王文君翘了翘。 王文君木楞地看了一眼，没懂。 太监撇撇嘴，穷鬼。 走出了一射之地，两个御林军现身，将王文君夹在中间，“跟我们走！” 王文君无助地对太监道：“公公，他们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太监再次撇撇嘴，居然对一个只走了一射之地的人求助，这个女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御林军毫不客气地夹带着王文君向前走。 王文君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们干什么！你们要把我带去哪儿？我不要跟你们走！放开我！” 贵妃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远远地指向王文君，“那是谁？” 太监恭敬地道：“那是王居士，奉命进宫修行。” “哦。”贵妃再次看向王文君，披头散发，面色仓皇，跟那落荒而逃的癞皮狗似的。她嫌弃地白了一眼，就找皇帝去了。 张晓燕盘膝坐在蒲团上，眉头皱成一团。特麻的，越往皇宫环境越恶劣，了然和尚的神识紧追危机虽然暂时去了，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小小道观居然设置了符纸大阵，除了人可以自由出入外，魂体一出现可能就得现行。符纸大阵就算了，隐隐约约还有另一道神识在监视着这里，只要张晓燕有个轻举妄动，恐怕就要被打得灰飞烟灭了。 奶奶的，到底是谁，这也太看得起人了。这般严阵以待，所图绝非小事。 张晓燕觉得，她的乌鸦嘴，要灵验了。本来要好几年后的祭天仪式，可能要提前施行了。 既有把守的御林军，又有符纸大阵，还有神识监控，真是方位一条龙服务啊。 张晓燕出不去，心情异常烦躁，对张小矛道：“臭屁孩，快起来，练功了！你要是再不努力长大，增长修为，你妈就要被人欺负死啦！” 张小矛打着瞌睡，“妈妈。” 张晓燕烦闷地自言自语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真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弱小者，完是别人砧板上的一块肉啊。我现在才发现，自由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啊。” 张小矛不太懂张晓燕的话，“妈妈，觉觉。” “睡吧，睡吧。我现在最羡慕的就是你了，万事不愁的。祭天祭天，还没祭我就被人制得毫无招架之力，这真到了祭天这一刻，可怎么了事哦。” 心大的张晓燕终于开始犯起了愁。 也不知现在加油修炼功法，临时抱个佛脚还来不来得及。 “啊！主子！你终于来啦！”青茶惊喜的声音响起。 王文君突然看到熟悉的面孔，喜得眼泪都落了下来，拉住青茶哭道：“青茶，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张小姐呢，她也在这里吗，她有没有碰上什么危险？” 青茶安抚道：“主子，奴婢们都没事，都好好的。别怕。” 张晓燕坐在蒲团上挪动都没挪动一下，看到王文君走进来，没好气地道：“你怕个什么？鬼都不怕，还怕撒？” 王文君听到熟悉的语气，心里顿时一定，赶紧上前，坐到张晓燕身边，好声好气地道：“张小姐，我快被吓死了！我刚才见到皇帝了！太可怕了！我觉得他要吃了我一样！” 张晓燕哦了一声，朝外努努嘴，在意识中对王文君道：“别开口说话。你有什么话，只需在心里想，我就能听见。” 王文君一愣，想，“你能听见我的心声？” “是，听见了。” “那你之前在皇家寺庙怎么不告诉我？桌子上蘸水写字好麻烦的，我字又写不好。”王文君在心里埋怨地想。 额！之前那不是没想到吗。刚才烦中出静，灵光一现，才想起她俩是契约关系，她可以听到雇主心声的。 张晓燕理不直气却壮地道：“锻炼一下你的文化能力，不好哇！别说这些废话，皇帝刚才见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王文君皱着眉头，将面见皇帝的细节盘托出，末了，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皇帝的目光有毒，就像是，单老祖……怎么说，就像是，就像是……” 张晓燕看了一眼王文君，扯了扯嘴角，“皇帝看人都入木三分，生怕别人藏着秘密似的，什么目光都不奇怪。” 总不能跟王文君说皇帝有男人看女人的心肠吧。本来就惊恐不安，再加一条，王文君怕是得吓晕过去。 第九十九章 再嫁（四十七） () 王文君顿时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皇帝居然这样看人，一眼就像要把人的衣裳剥光似的，难怪大家都怕他。” 张晓燕笑笑不说话。 “张小姐，你说皇帝突然要我在宫里修行是为了什么？难道……”王文君脸如土色，“……祭天？” 张晓燕看着王文君，不发一语，但表情已经明确回答了“是”。 王文君瘫在地上，紧紧地抓住张晓燕，“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张小姐，怎么办？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张晓燕闷闷地，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她画蛇添足，按照王文君上辈子的轨迹，总不至于现在就去死。她是让王文君的死期提前了啊。 张晓燕捉住王文君的肩膀，坚定地道：“别怕，有我呢！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王文君犹豫地看着张晓燕，半晌，“那个，阿九呢？” 张晓燕气一泄，“你是相信他，不相信我咯？” 王文君勉强道：“我也相信你。”可是，你和我一起被关着，连自己的人身自由都不能保障，你怎么帮我？ 张晓燕幽幽地看着王文君，“你心里的话，我听得见。” 王文君一愣，顿时就讪讪的，顾左右而言他，“张小姐，你说孩子们现在如何了？小少爷那么小，离开了你，他会不会哭啊。” 张晓燕白了王文君一眼，“你也知道，张小矛是为了什么被迫离开我的吧。” 王文君更觉得不好意思了。人家为了帮助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还嫌弃人家的法力不够高深。 “张小姐，你放心，不管我死或者不死，我一定会按照约定的合同，向你兑付愿你的。别的没有，愿力我一直不缺的。” 这句话就像凡人说‘我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一样讨打。 “你也放心。我不会让你的愿力白出的。” 张晓燕重新打坐，进入冥想状态。她的能力完不能同和尚道士相抗衡，唯有借助外力，或者智取。阿九联系不上，白虎也毫无音讯，她又没有可以打败和尚道士的速成功法，除了让自己的处境变好些外，还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张晓燕泄气不已，睁开眼睛，“我饿了，饭好了没有？” 青茶一直无所事事地立在一旁，闻言连忙道：“宫里是配饭，除了皇帝和两宫主子，其余人是没有资格开设小厨房的。现在是宫中主子的吃饭时间，可能再过一会儿，我们这里就有人专门送饭了。” 张晓燕捶桌，混得连饭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吃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王文君心烦意乱，她都要死了，要被人利用个干净了，临死了都不能做个饱死鬼吗？断头台前还有一碗好饭好菜吃了才好上路呢，既然她的利用价值这么大，为何不能吃饭？ 王文君冲到门口，咆哮道：“我饿了！传饭！” 瘦守卫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一眼王文君，不理。 王文君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我只给你半个时辰，如果不给饭，我就死在这里！” 瘦守卫盯着王文君，她没犯病吧。 “一会要我这里修行，一会要我那里修行，我这条命没了，看还让我去哪里修行！快一日都没吃饭了，皇帝是不是想将我饿死，好提早祭天啊！行，我就如了你们的愿，早早归西，普度这众生吧！”王文君将簪子刺进脖子里，滴滴鲜血随之渗出。 青茶连忙想扑上来。 王文君冷冷地喝止了，“走开！只要我想死，还没人能拦住！”直直地看着瘦守卫，“传饭！” 瘦守卫面上毫无波澜，“我手下死人成百上千，不差你一个，要死就死，没人拦着！” 胖守卫皱眉，将瘦守卫拉至一旁，“上峰的命令‘拘禁即可，不可伤人’。这是皇帝要的人，若是有个好歹，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瘦守卫满不在乎地道：“她自己要死，与我等无关！” “兄弟！想想王居士的作用，她要是死了，打乱了皇上的计划，不光你我有责，恐怕上峰都免不了受牵连。”胖守卫悄声道，“不过就是饭食而已，我们只消把王居士的意愿报给了公公，怎么处理是上面的事，是生是死左右就与我们无关了。” 瘦守卫看了胖守卫一眼，“你最近好像和她们走得有点近啊。你母亲如何了？” 胖守卫眼尾流出一丝笑意，转瞬即逝，“方才收到消息，我母亲病好了，不药而愈！可别说，那女人颇有几分能耐！神佛之人我等自然不信，但经不住皇上信啊，要是王居士真有个三长两短，打乱了皇上的计划……总之小心无错事！” 瘦守卫拍了胖守卫肩膀一下，“你自来胆小怕事！成，你要上报就上报吧，我不拦住你便是。” 胖守卫恭维道：“我就是混口饭吃，哪像兄弟这般胆大心细！那我去去就回！” 胖守卫找到负责这边的太监，直言不讳地道：“烦请公公将我刚才的话禀告给陛下！王居士非同常人，她若是有个好歹，我等恐怕都要受牵连！” 太监有些不以为然。连个赏钱红包都舍不得给的女人，亏得还是什么单家的老祖婆，穷成这样，还不如直接去死吧。 胖守卫一看太监就没当回事，瞄了一眼太监身后，对拿着小提壶的大太监道：“大人，王居士寻死，烦请禀告陛下。” 大太监手上的小提壶纹丝不动，转身就进了大殿内，向皇帝和贵妃行了礼，“陛下！王居士说饿了，要传饭。” 贵妃弹了一下指甲，“现在未到用膳时间。到了自然会传饭。什么大事，也值得你专门说一句。” 大太监恭敬地道：“听说是饿了快一日，至今滴水未进。陛下，王居士现在正用簪子想要自杀，言说半个时辰内不传饭，她就要自尽身亡。” 贵妃冷笑了一声，“丑人多作怪！一天不吃饭能饿死啊！到了宫中就要守宫中的规矩！传话下去，不必理会……” 皇帝皱眉，慢声道，“给她传饭吧。” 第一百章 再嫁（四十八） () 贵妃大惊，不解地问，“皇上？” 大太监仍是不动，“皇上，王居士说要像在皇家寺庙一般，设一个小厨房，食材炭火之类需一应俱……” 贵妃的脸都气绿了，“放肆！她是什么身份！她居然敢！”宫中庶务都由贵妃打理，王文君的要求无疑是挑战她的权威，打了她的脸。 大太监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皇上！这个王居士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如此放肆！宫中设小厨房何等大事，岂容她这般张口就要！皇上，她是你亲口安置到宫中修行的居士，具体的待遇该是如何，可否给臣妾一个指示？一应衣裳月银……” 皇帝淡淡地打断贵妃，“王居士一应待遇由大太监安排，贵妃就不用操心了。” 贵妃一愣，心中警铃大作。大太监是皇帝的亲信，由他亲自负责打理的女人…… “按她的要求准备。下去吧。” 大太监垂眸答是，斟酌着道：“若王居士还有其他要求……” 皇帝挥挥手，“满足她。” 大太监躬身下去了。 贵妃心中气闷，对皇帝侧了侧身子。 皇帝此时哪有心情理她，对门外道：“来人。” 进来一个御前侍卫。 “王家那边严加看管，只许进不许出，若出一丝纰漏，提人头来见朕！” “是。” 贵妃心中一颤，看向皇帝。 “那对儿女，有消息不曾？” “禀皇上，已加大搜查力度，但至今无一丝消息。” 皇帝朝侍卫动了动手指，后者躬身离开。 王文君的儿女居然在御林军的重重包围之下不翼而飞，除了有高人相救，那就是此人真有神通。 刺目的眼光从门口射进来，带来的炎热让人心烦意乱，此时此刻，皇帝还真盼望着王文君有拯救苍生之能。牺牲一人，成就天下，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值得好好准备一顿最后的晚餐。 啊，不妙！ 既然儿女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去，那她自己要逃，不是更轻而易举了。不行，光国师一人镇守恐怕不够，怕是得把了然大师也搬出来，共同监视！ “来人！去，把了然大师请进宫！” 贵妃眼珠转了转，再也不敢追问王居士的问题，温言道：“皇上，了然大师要进宫，那我去准备一下斋饭素食。不知他要在宫中逗留多久，臣妾好有一个预备。” “王居士待多久，他就待多久。别多问了，快去准备吧。” 贵妃心里沉了沉。不知这个王居士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劳动了然大师出马。她本有意去探探王文君的底，这下也打消了念头。 张晓燕抓起红烧蹄有滋有味地吃着，赞道：“宫中的食物还真是好吃，比民间的是要好那么一点。这蹄，大小合适，软糯鲜香，还真不是一般厨子能做得出来的。嘿，王大小姐，来吃点嘛。饿死不若饱死，反正都是那么一遭儿。” 王文君苦笑，“我吃不下。” “啧啧，刚才看你大发神威，我还以为你已经想好了，打算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了呢。” 青茶忍不住道：“张小姐，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主子都这么难过了，你还火上加油。难怪老妪总和你别苗头，我看你这张嘴，是有点讨人嫌。” 张晓燕笑了，“你这丫头，还没结婚就变老妈子样了，当心嫁不出去！” 青茶心道，目前这个处境，连活不活都难说，还想着嫁人呢。 张晓燕在心里对王文君道：“吃点吧，大小姐。他们定的日子大概也还有二十日，你不吃饭，饿死了，还怎么见你的孩子？” 王文君一惊，“我还能见孩子的最后一面吗？” 张晓燕啃了一口肉，“你傻呀，他们要利用你，你就不晓得提要求吗？拿出刚才要饭的气势，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怕见不到孩子？” “孩子不是在山洞吗？怎么见？我娘家都被监视看管起来，那大姐儿大哥儿一旦现身，不马上就被抓起来了？” 张晓燕用得过且过的语气道：“相见的机会总是有滴。现在养好精神，等着那日的到来吧。” 王文君倒是习惯了张晓燕的调调，看似不经心，实际又心中有数。她都这样说了，大概是能见孩子们最后一面的。 王文君精神微震，对青茶道：“弄点清爽的粥来。” 青茶喜道：“好的，主子！我马上就准备！” 从被关进皇家寺庙开始，王文君就没好好地吃过一顿饭，这还是第一次主要要吃的呢。 张晓燕看青茶喜欢的背影，朝王文君挑了下眉，“你真是个天生有福之人。” 王文君苦笑，“如果有福，我上辈子和这辈子就不会落入这般境地了。” 张晓燕摇摇头，“看来你还真不知愿力是个什么东西，你可知晓，有人穷其一生，也难以得到你拥有的万分之一……” “如果可以换，我情愿一分都不要，来换得我家人平安顺遂！” 王文君耸耸肩，人各有志，不要愿力更好，都送给自己才妙呢。 等到夜晚胖守卫值夜的时候，他悄悄地来到张晓燕窗下，敲了敲。 张晓燕打开窗户，“喂，我说大哥，你一个男人总是半夜三更敲女人的窗户，居心何在呢？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胖守卫白胖的脸透出一丝红晕，“你这个神婆！要不是看在我娘的面上，这般调戏，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张晓燕倚靠在窗棂上，“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你这样的，难怪找不着女人，活该打一辈子光棍！说吧，找我撒事儿？你娘的问题是不是解决了？” 月光撒在张晓燕古怪的衣料上，让她看上去居然有了两分妇人的风清。胖守卫的耳根慢慢的红了，结结巴巴地道：“嗯，嗯，好了。” 张晓燕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下文，奇怪地道：“好了就好了嘛。还有什么要说的？不说我关窗户了啊！” 胖守卫一震，方才他是怎么了，居然对着一个丑陋的老女人动了绮思，太不同寻常了。 “你，你，是不是对我施法了？” “撒？” 胖守卫低喝道：“说，你是不是对我施法术了？” “神经病！” 张晓燕啪地一声将窗户关了。 第一百零一章 再嫁（四十九） () 胖守卫盯着紧闭的窗户，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光。大概都是月亮惹的祸吧。 张晓燕回到床上，盯着手里震动的传音螺，然后一把掐断了讯息。 早不来信晚不来信，非要等和尚道士齐聚的时候来，她哪敢对着传音螺讲一个字啊。现在我暗敌明，至少人身安还是能保障的，但若是一旦泄露了传音螺的秘密，她就得被人抓起来当尸体解剖了。 白虎盯着传音螺，疑惑地道：“难道是我的口诀错了？不对啊，明明方才还有反应的！那我再试一次！” 白虎对着传音螺，注入法力，念了一遍口诀。这回，传音螺连动都不动了。 白虎一把扔开了传音螺，“这个坏了！下次要新的！” 老妪小心翼翼的道：“猫大人，可有张小姐的消息了吗？小少爷一动不动都躺了七八天了，再躺下去，是不是不好？” 白虎闭上眼睛搜罗了一下修道修仙知识，蓦然睁眼，“你，把他扶起来，下地走。” 老妪诧异地道：“小少爷失去了神智，怎么下地走啊？” “你扶着他走便是，哪儿那么多废话！” 老妪见白虎有发火的迹象，连忙将张小矛的身体抱起来放在地上，正想问怎么走。谁知张小矛像提线木偶一般，双脚一着地，就僵硬地走了起来。 大姐儿惊道：“小矛，你醒啦？” 仔细看去，张小矛的眼睛却是紧紧闭着的。 大姐儿失望地道：“原来没醒啊！猫大人，小矛弟弟什么时候能醒啊，他这是怎么了？” 这么多天，大姐儿也不敢问张小矛为什么昏迷，借着这个机会，终于问了。 白虎看着做机械运动的张小矛，“我不知，但他现在很安。我出去一趟，找找他。你们把他照顾好。” 老妪连忙喊道：“猫大人，你去哪儿找他？要不你先去找找张小姐吧……” 白虎纵身一跃，落到明亮的洞口处，淡淡地看着老妪道：“把小矛照顾好。”说完，往外又是一跃，就不见了踪影。 老妪心中突突地一跳，“说得我好像不会照顾小矛一样。” 大姐儿抱住张小矛，看了老妪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老妪讪讪地，“我去挤点山羊奶，给小矛喝哈。” 大姐儿没有多余的心思管老妪，她叹了一口气，对大哥儿道：“也不知娘现在如何了。” 大哥儿看着洞口的天空，有些迷茫。 回到床上继续打坐。 张小矛虽然被困了这么多日，但能和张晓燕这么长时间地待在一起，心中其实也颇为喜欢的。从他有意识以来，身边围绕的不是纸人就是阿九，张晓燕在身边的日子其实并不长。除了刚开始还想着出来玩耍跑跳，现在的张小矛对这种日子已经甘之如饴了。 魂体只有修习到修士金丹期程度，才有可能修炼功法。整个修道修仙界，目前为止，除了功德圆满的大佛能到这个程度，其余修士的魂体都仿若婴儿一般娇嫩。只要离开身体，除了有逃跑的功能，是没有一战之能的。 张晓燕张小矛的魂体比其他修士略略凝实一些，但离金丹程度那可差得远呢。不过上次张晓燕的魂体已经有了一丝触感，凭着那丝感觉，今晚试试能不能以魂体来修炼功法呢。这几日一直修习魂体，其实两母子都感觉有些无聊呢。 张晓燕循着那丝感觉，闭眼试了试，居然有效呢。 “妈妈，妈妈，你在干撒？” “我在修炼淬体诀，好像可以呢。” “淬体诀？”张小矛想了想，“我也要！” “你不行，你还太小了。你以为人人都能用魂体修炼啊……呃，臭小子，你怎么也可以？” 张小矛举了举臂膀，“妈妈，有感觉！” 张晓燕围着张小矛转了一圈，“臭小子，不愧是我的儿子，天赋真高！成，咱俩一起修炼！以后逃命用！” 两母子修炼得兴起，浑然不知一片飞絮飘了进来，停在了张晓燕的耳畔。 老道士和了然各在一方，同时动了动眼皮，又同时闭上。 白虎一动不动地伏着，悄声道：“妈妈，妈妈。” 张晓燕眼睛猛地睁开，看向耳畔。 白虎悄悄道：“我是白虎。” 张晓燕在心里说，“白虎，用你的意念说话，不要出声。” 飞絮动了动，用意念说话，他不会啊。 “将想说的话用法力凝成一束，打进我的耳朵。这是最寻常操作，不难，你试试。”张晓燕警惕地感受着外面的两道神识，发现对方没有异动后，才指导着白虎怎么做。“那和尚道士功法高深，非我能抗衡，我们最好不要发出声响。” 白虎试了试，“妈妈。” “嗯。听到了。今天怎么这么聪明，还知道变幻个模样进来。之前他们已经在怀疑那只白猫了，要是你再以那个造型出现，马上就被抓走了。小矛怎么样？他的身体你要保护好。” “小矛果然在妈妈这里吗？这几日我一直担心他贪玩出去，被修士捉去炼器，心里还挺担心的。要不是看他身体正常，我都要四处找他了。原来他是到妈妈这里玩啦，早知道我也来了，白白在山洞中耗费时日。” “你乖啦，哪像小矛，半夜三更出来溜达。这还是在人域，凡人居住的地方，若是换个修士聚集地，他一出来就被人捕捉了。上好的生魂炼器，武器自动升一个阶品，哪个修士不喜欢的。我觉得我们白虎比小矛乖多了，关键还法力高强，小小年纪，就能潜入这里，不被人发现。哪像我和小矛，只要魂体冒个头，就被人逮住了。” 白虎欢喜得乱飘，“当然，我白虎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石乳精！” 张晓燕笑眯眯的，“你想不想和小矛玩儿？他在我的灵台中，闷了好多天啦。” 白虎身体微微一顿，深深地看了张晓燕一眼，“妈妈，你想让我进入你的灵台？和小矛玩？” 张晓燕不解地道：“咋啦，不行吗？你不是能幻化成世间万物吗，是不是不能进入我的灵台？还是你的功法传承没有这一项？” 白虎飘到张晓燕的脸上，“妈妈，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那你到底行不行啊？” “行的。你把灵台打开！” “怎么打开？” “你的魂体怎么出来的，就那种打开。” “好的。你进来吧。” 第一百零二章 再嫁（五十） () 两小只在灵台中嬉戏打闹不提，张晓燕再次进入冥思状态。 白虎归来无疑给张晓燕吃了一颗定心丸，有他在，一切就好办了。不过祭天而已，难道还真能像前世一般把王文君生祭了不成。 光凭老道士一张嘴就能定别人的生死，那她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道士居心叵测，妄想以王文君的凤命引动天道，吸取精元，一步飞升，真是打的好算盘！ 此人不除，为祸人间。上辈子他没飞升成仙，这辈子定叫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连人都做不成！ 但具体怎么操作，张晓燕还需得慢慢筹划。 不过时间还早，不急。 一种灵魂中的战栗升起，海神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一抖，眼睛同时睁开来。他盯着东海深处，牙齿有点打架，“大、大、大人，那东西要苏醒了！这方世界要、要、要、要灭啦！” 海神被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其主要作用就是镇压海底下的东西金焰蛟龙。此物乃天生天养，和石乳精一样，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孕育而生，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它就会被腰斩于火山赤浆之中。它降生之时，整个海世界都被烧成了金红世界，海中生物几乎被焚毁了大半，再持续下去，恐怕这方小世界都会烧成焦炭。 并无任何能人异士的小世界，幸亏还有天道的眷顾，九十九道天雷降下，将这个怪物重新打封回了海底。然后才有了海神发配，被调到这里来镇守它。 海神是个不通人情世故不擅交际的神仙，莫名其妙被发配到这里，不知怎么回事，也不知该干什么，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除了等待生命终结，就是期待奇迹出现，让他能够重新飞升了。 海神的法力不高，但是人老成精，对天道的感知却是不凡。千年前，他就感觉到海底下面有一个东西了，但没怎么当回事。山精鬼怪多如牛毛，真正能得道成仙的又有几个，与其浪费精力管它，还不如想着怎么提升法力呢。可五十年前，海神就再也不敢对底下的东西等闲视之了。 一种毁天灭地的战栗感从灵魂深处升起，让他日夜坐立不安起来。他一个小小的海神，怎有能力对抗它。若是来一个大能就好了！ 海神看向阿九，求助道：“大人，大人，怎么办？” 阿九抽出他的长剑，“那就战吧！” 海神盯着阿九的剑，眼神发亮，“你的武器，是什么来历？” 阿九抚摸了一下白亮的剑刃，“它是鸿蒙，我父所赐。” 海底深处，金焰蛟龙巨大的龙头从滚滚的红山熔浆中喷射而出，周围包裹的海水触及即消，飞速地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这个巨大的真空气泡被挤压至奔腾的海面，冲天而出，带出一大片被殃及的海洋生物。下一瞬，海面被砸落下一片鱼虾蟹尸体，像下了一场暴雨。 那龙头一旦出来，就没有再缩回去的道理，即便遇到了阿九符篆封印，也仅仅是让它微微顿了顿。下一秒，金碧辉煌的龙身跟着龙头射出，在空中望去，就像是一条发光的金链子落在炫目的碧蓝水晶里，那是说不出的华丽璀璨。 事物表象有多美丽，内在就有多凶险。那金焰蛟龙发出巨大的金色火光，所过之处，不论是何生物，都被瞬间焚成了灰烬。再过之处，不光生物，连海水都被赶开了去，激起的巨大波浪，将远处的生灵一一打死。可以说，此龙出生就有毁天灭地之能，是凶兽中的凶兽，天生就不吉。 阿九双眸中发出精光，大喝一声，执剑向蛟龙杀过去。自从一二三号折在魔域，他身受重伤之后，阿九就再也没有痛痛快快地厮杀过一场。好不容易遇上一条恶龙，阿九自然不肯放过机会。 当年金焰蛟龙被最后一道天雷打落回老巢，几乎是形神俱灭，只余下了最后一丝魂魄。养了将近十万年，相当于又重生了一次，金焰蛟龙才始脱母胎，重新化成蛟龙。想不到时运和上辈子一般不济，天雷不出了，却来了一个修士大能，真特麻背了鬼运！ 金焰蛟龙怒睁龙目，双手持龙鳞，口吐烈焰，正面朝阿九攻了上去。那烈焰不是普通火焰可比，而是地心中炼化的火精，威力非常，有化铁融钢之能，凡人只要沾上，必死无疑。修士若是被喷上几口，也得被烧成呜呼哀哉。 海神被烈焰余角扫了一下，肮脏的胡子立刻少了一半。本来还想围观，看看能不能捡个漏之类，这下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海神一溜烟就飞到了西海，远远地望着从海底蔓延到云端的战斗。 “哇！那小子居然不怕火烧！徒手就敢撕碎烈焰，真特麻绝了！幸亏幸亏，老子没得罪他！” 海神兴致勃勃地盯着，东海战况激烈。 阿九右手里的剑和龙鳞打得吱哇乱响，发出刺耳的金属器件声音，左手则像扯棉花一般将一团团激射而来的烈焰扯开扔掉。信手而来的潇洒姿态让金焰蛟龙大怒，喷射出更大团的烈焰，所过之处，无一不是黑烟阵阵实物化无。 阿九抓起大团大团的烈焰，揉吧揉吧直接塞进了口中，嚼了嚼，吞下肚去。末了，还发出吃爽了的打嗝声。 海神惊诧地张开嘴巴，这又是什么神操作？麻蛋，他被贬下人域期间，修真界到底出了什么怪物啊！ 金焰蛟龙终于发现了阿九的做法，顿时就停下了喷火的动作。他疑惑地看着阿九，喉咙中发出粗粝的声音，“你是谁？你是何物？你为什么可以团下我的烈焰？” “我是谁？我是你祖宗！” 金焰蛟龙大怒，也不再喷火，卷起龙尾就朝阿九甩过去。 一人一蛟再次战在一处，天光地焦，海浪翻涌，犹如世界末日到来一般。 望着奔腾而起的海啸，海神总算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对着东海施起法来。如果任由海啸蔓延，陆上生灵估计活不到到一半。 可海啸被控制住了，烈焰升起的热浪却控制不住。热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扑出，和天上挂的烈日交相辉映，好不红红火火！ 第一百零三章 再嫁（五十一） () 张晓燕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奇怪地道：“怎么越来越热了。”将正在打闹的白虎拎出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热？” 白虎闭眼感受了一下，“是一条喷火恶龙，年纪比我大了十万岁，”鄙夷了一下，“大我这么多，法力却这样低微，无趣。” 张晓燕把白虎拎出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它还真回答了，“你之前的法力好像也并不怎么样嘛。” “什么并不怎么样！我的法力在我们石乳精灵里，是顶顶不错的啦！你看我现在，已经能感知到世界正在发生的大事件啦！” 张晓燕挑语病，“所以小事件是感受不到的？” 白虎傲娇地道，“普通小事件感知不了。只有那种诸如世界毁灭，大地动大灾难的大事件可以感受到。我是一方世界的气运集合化身，区区事件何劳我这种大能解决！” “那就是现在还没能力感知小事件呗。你得加紧修炼呀孩子，我都能感知到的大事件，你能感知也没撒好炫耀的啦。” 白虎不服气地反驳道：“妈妈，你能感知撒呀，无非就是热呗。我却能感知到，那条喷火龙在和人打架。而且打架的那个人还是你的老熟人。” 张晓燕挑眉道：“阿九？” 白虎诧异地道：“你怎么知道？” 傻瓜，她的老熟人里除了阿九能打架还有谁能打架。“当然是感知到的。” 白虎惊异地道：“妈妈，原来你的功法这么高深，居然能感知到万里之外发生的事情。以你的道行，不能够啊，为什么啊？” 张晓燕吹嘘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以后学着点儿！快和我说说，谁打赢了？额，我是考考你，看你感知的对不对。” 白虎闭目细细感知了一番，道：“只能感觉到他们在打斗，谁输谁赢不知道。对了，西海还有个人，好像在观战。具体我看不清楚。妈妈，你和我感知的是不是一样的？” 张晓燕连忙道：“嗯嗯，是一样的。好孩子，你现在的修为增长得很是厉害呢，之前只能下个鱼虾雨，现在都能眼观万里了。继续努力，继续努力啊！” 白虎骄傲地道：“我会的可多了，这才到哪儿！我们石乳精灵，个个儿都是天才，不过当然数我是个中翘楚啦。等我努力修炼，说不准就是下一个斗战神佛！” 张晓燕暗自好笑，竖起大拇指道：“好小子，有前途。老娘以后就指望你保护啦！” “好说好说！” 一点都不懂谦虚为何物，和传说中的斗战神佛真是出自同宗啊！ 有了白虎这个法宝在手里，张晓燕顿时胸有成竹起来。 与此同时，不同寻常的灼浪让老道士和了然两个的脸色齐齐一变。 了然蓦然站起身，将神识外放到最远处，但除了炙热，并没有其他异常。可越没有异常，越显得这灼热异常！ 了然旋身进入皇宫大殿门口，向大殿下丢下一句，“天气异样灼热，恐哪处有异象产生。老僧去去就回！”人就不见了。 大太监从未见了然神色这般紧张，忙进入大殿，将了然自行离去的消息禀告给皇帝。 皇帝无暇顾及了然的无礼，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道：“连了然都惊动了，难道是何处又有灾祸？当真是天要亡朕吗？” 老道士匆匆赶过来，还没来得及行礼，皇帝就急切地道：“国师，王居士都亲自坐镇皇宫了，为何天气越来越反常？今天热得似乎能赶上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了。再这样下去，庄稼莫说结穗儿了，怕是直接要旱死了！有何解决之法，快快想来！朕照做便是！” 老道士紧锁眉头，按他的推算天气不至于这样反常才是。他摆出八卦阵，当着皇帝的面打了一卦。那卦象的显示，让老道士神情徒然一惊。 “皇上！大凶！大凶啊！” 皇帝急得声气儿都变了，“国师，国师，如何解，该如何解？” 老道士闭上眼睛，手指频动，嘴里喃喃有语，“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天朝国运不至于衰败得这样快，上次算来至少还有百年运势，为何今日这卦象似有亡国灭家之征兆？” 皇帝没听清楚，焦急地询问，“国师，国师，如何，如何？” 罢了，本来起一番好心，自己登仙，顺便帮一把这个国家。可卦象明显是不可逆转之势，他要是强行逆天改命，必然遭到反噬，既然如此，那他可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计划必须提前！ 老道士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皇上，现在天朝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已经等不到那个时间，祭天必须提前举行！再不及时祭天，不是庄稼旱死牲畜干死的问题，而是人！人会因为缺水而渴死！老臣打卦算出的未来，国一片焦黑，遍地都是干尸，没有一处活物啊皇上！祭天仪式必须尽快开始，刻不容缓啊皇上！” 国焦黑，遍地干尸？！ 皇帝倒在龙椅上，好不容易才粗粗喘了一口气，“快快快！国师，祭天，祭天，马上祭天！立刻马上快！” “皇上保重龙体啊！”老道士泛泛地关怀了一句，“皇上，祭天乃大事，必须要有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选。请给我一点时间准备，我一定会圆满地帮助皇上完成祭天仪式的！不过老臣略有为难的地方，场地、人手……” 皇帝忙道：“国师，无论你要什么，朕都力配合你！哪怕就是要朕的皇后祭天，朕也绝不阻拦！” “皇上言重了。那我立刻着手准备。今年是辰年，本月又是辰月，三日之后便是辰日，那便是极佳的祭天时期！辰年辰月辰日辰时三刻，请皇帝陛下主持祭天！” 还得三日之后吗，皇帝一刻都等不下去了。他勉强耐住性子，“一切皆依国师所言！” 老道士满意地走出大殿。 哪怕人间烧成焦炭死灰，又与他有何相干。只要他的理想得以实现，这样一个平凡的所在，即便是生养之地，毁了毁了吧，大好前程等着自己呢，何必留念！反正造成毁灭的又不是他，能生出什么愧疚心肠！ 第一百零四章 再嫁（五十二） () 张晓燕立刻感觉到了然的神识离去了。 白虎飘回来，“妈妈，老道士和皇帝说了话，就回到房间了。我看他拿着丹砂在鬼画符，都是那种低等的符纸，觉得没趣，就回来啦。” “他没发现你吧？” “怎么可能？！我现在的实力已经接近结丹初期，区区一个炼气期的老道士怎会发现小爷我！” 张晓燕对武力值可不感兴趣，“他们说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我！” 白虎变成本体模样，跳到桌上，抓着尾巴玩儿，“那老道士有几分能耐，算到这方世界要被烤成焦炭了。” 如果阿九和金焰蛟龙一直战斗下去，这个世界铁定烧成焦炭。才短短半日，东海那边的海洋生物几乎都已经被扫荡得灭绝了。 张晓燕吃了一惊，“焦炭？那不是就毁了？你不是这里的气运化身吗，若是这里毁了，你怎么办？” “如果我没有出生，那我会随着这方世界的消失而陨落。可我出生了，母体的毁灭对我就不会造成伤害了。妈妈，我幸运降生，还得谢谢你！” 张晓燕惊讶地道：“我？还有我的事？” “当然，不然你以为这声妈妈是白叫的啊？不是每个石乳精灵都能顺利化形脱胎出生的，哪怕在石胎母腹中孕育了万年亿年，没有一个引动的契机，就永远只是一汪流动的石头。” “我是那个契机？我一向霉运缠身，倒霉得不要不要的，我怎么可能成为别人的契机？”张晓燕不信。好运气从来就不属于她。自顾都不暇，如何有余荫惠及他人？“你出生那日还有阿九在，是不是把他的功劳安错在我头上了？” 白虎确定地道：“不是。” 张晓燕的气息第一次出现在单家时，他就感觉到了。也就是那一次，那种万年混沌突然澄澈的质变，猛然打开了石封千万年的神智，他有了第一缕意识。 等张晓燕出现在洞中，一种极亲切的感觉迎面扑来，白虎迫不及待地想从石头中蹦出来，跳入那个让他感觉到温暖的怀抱。到底是什么温暖呢，白虎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就似石头母体一般，但又有温度安的感觉吧。总之是一种不会伤害，极其亲切的感受，让他不顾一切地从冰冷的石头中跳了出来。 张晓燕摸摸白虎的脑袋，“老道士后来又说了什么？” 白虎惬意地享受着，“三日之后辰时，他要皇帝祭天。” 张晓燕停了动作，“三日之后？”之前定的日子是二十日之后，突然提前举行，看来是和阿九打架引发的波动有关了。 这个阿九，来这边什么忙都没帮上，反而添乱！短短三日，她该想个什么对策呢？ 张晓燕曲起食指敲着桌子，“白虎，你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老道士，看看他做了什么，和人说了什么，具体细节，随时向我汇报，能做到吗？” 白虎有些不情愿，“妈妈，那道士气息难闻，一点都不好玩。要不，你陪着我去，或者，我和小矛一起？” “小矛的功力太浅薄了，只要一出现，马上就会被老道士发现的。就这三天，只需要三天，等我们把他解决了，我带你一起回我的世界玩儿去！” “发现了又怎么样，他又打不赢我！自古以来强者为王，你要看不惯老道士，我直接把他灭了不就得了，为何非要等上三天？” 白虎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他其实只是一个孩子。 张晓燕耐心地道：“自古天道轮回，哪怕知道结果很可怕，我们也不能在事情未发生的时候就把人家灭了。只有恶发生了，我们才能惩恶扬善，因果才不会报应到善者身上。如果恶还未发生，就先惩恶，那善者就不是善，而是恶了。” 白虎无辜地道：“既然都知道他是恶了，为什么还要纵容恶的发生，提前杀恶如何不是善？” “知道是思想层面，实施是事实层面。你记住，天道只惩罚事实，绝不会责怪没有宣之于口的思想。好了，你只需要记住，只有等那老道士开始干恶事了，我们才可以动他！” 白虎不怎么想动。 “去吧！解决了老道士，带你去我的世界吃好吃的，各种美味佳肴，比这里蒸煮炖的好吃了十万八千倍！” 白虎舔了舔嘴角，这才走了。 阿九和金焰蛟龙这一场战斗打起来就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阿九的法力只恢复到六七成左右，金焰蛟龙的实力却能和阿九巅峰时期一战。如果不是仗着同属火系和上品长剑的威力，阿九恐怕会在战斗中落于下风。可即便这样，一人一龙也战了个平手，你打不过我，我也战不赢你。战斗就这样长久地僵持起来。 朝廷已经有两日休朝了，哪怕公文积压成山，皇帝也没那个精力和心情和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祭天，没有之一。 天气炙热得可怕，陆续有老百姓热死的消息传来。继百姓缺水之后，达官贵人的饮水问题也提上了日程。那些小门小户没有打井的人家，也开始喝不上水了。 为了水源问题，各处争执打架斗殴乃至火拼的事件层出不穷，短短两日，官方统计的伤亡数量就有上千！继粮食之争后，饮水之争开始席卷国，再不遏制，就真将亡国了！ 第二日正午，运送食材的太监一头晕倒在院中。 张晓燕看着王文君和青茶给太监喂水，对白虎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老道士没死，国人民就先他一步死光了！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濒临渴死的人喝上水？” 白虎闭上眼睛，用心感知了一回，睁开眼睛，“可以。我可以将冰川的水”说着，就想施展法力…… 张晓燕连忙拦住，“慢！去离皇宫远一点的地方施法！你一动，那道士说不得就发现你了，到时又是一场麻烦。现在救人要紧，何必节外生枝。” 白虎心说被发现了又怎样，那道士还干得过他不成，不过看张晓燕急切的样子，“好吧。那我要像上次一样，化仙鹤叼白纸不？” “不用。直接去。”上次搞个白纸惹出多少事端，还叼呢。 第一百零五章 再嫁（五十三） () 夜黑风高。 单夫人背影萧索地对着菩萨嘟嘟嘟地敲着木鱼。虽然重新掌权，但她永远都回不到过去了。她愧对过世的丈夫，无颜见洗心革面的独子，更没法面对自己的内心，唯有在家庙偏殿供奉的菩萨面前，才能获得一丝心里安慰。 老东西近日和天下儒生打得火热，不知在谋划什么阴谋，今晚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近日天气太炎热了，哪怕家庙地处僻静，也有些让人燥热难当。 “来人，再添一盆冰来！”单夫人眼睛都没睁开，淡淡地吩咐道。 半晌，没人回应。 “狗奴才！外面谁在，滚进来！” 如今她的管家权力达到了最顶峰，平时不敢使唤的老祖侍卫，也可以随意呵斥责备了。门无声地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要不是感觉到一丝微风，几乎无法被察觉进人的一个人提步走了进来。 气氛很不对劲。 单夫人眉头一皱，背对着门口的身体刚想转向，一个手刀毫不容情地劈在她的后颈上，她眼前一花，顿时就晕了。 老道士面无表情地提着晕死过去的单夫人，纵身一跃，跳入无尽的黑夜之中。 偏殿里，融化的冰块发出丝丝冰凉之气。冰盆中冰水潺潺，若是干渴的人看见，定是趋之若鹜了。 焚香洗浴之后，王文君被关在一间幽静的房内，不许任何一个人靠近。没有通知，没有说明，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她是在做什么，昨天夜里，她就被人带走，关进了这间布置得极为简约的房内。 伺候的一众宫女都默默无语，没人发出一丝声音。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流言蜚语，王文君的用途虽然没有广而告之，但这种最底层伺候的宫女自有门道，多少是晓得的。 王文君镇定自若地任由宫女服侍，既不问为什么，也不说要什么，无比地配合。 一个年纪最小的宫女心生怜悯，“居士，你不会白死的，是为了天下苍生……” 领头的大宫女喝止道：“闭嘴！” 小宫女喃喃地，“她马上就要祭天了，总得让她知道啊！” 大宫女扬起手掌，想扇小宫女。 “住手！”王文君淡淡地道，“她留下陪我，你们都出去！” 大宫女讥讽地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命令我？实话给你说了吧，你最多也就活到今日辰时！将死之人，摆什么臭架子！贵妃娘娘吩咐了，这里一个人都不能留！” 王文君这些日子吃穿用度完超过了贵妃，比之皇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作为贵妃的大宫女，她早就看不惯了。一听说王文君是干撒用途的，大宫女立即自告奋勇，亲自来瞧瞧这个嚣张女人的笑话。 王文君穿着宽大华丽的绣金凤袍，头戴金光灿烂的凤馆，端正地坐在主位，冷淡地看着大宫女。一种上位者，不亚于皇后的威仪扑面而来，压得大宫女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宫女脚下一软，几乎想立刻跪地求饶。她心中惊诧非常，一个地位低微的女冠，居然会有比贵妃更甚的气势，这太不可思议了。 大宫女嫉妒地扫视着王文君的身上下，她一辈子都不配的穿戴，“你以为你是谁，穿了龙袍就成了太子？我告诉你，再有两个时辰，你的死期就到了！”特意指着小宫女，“你，大家都跟我出去！” 大宫女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王文君的声音，“你把祭天的消息泄露给我，反正都是死，我要是因此自尽身亡，坏了皇帝的大事，你说这个责任，该谁背？” 大宫女背脊一凉，缓缓地回头死盯着王文君，“你说什么？” 王文君闭上眼睛，再不说话。 半晌，大宫女出手死死地掐了小宫女一把，狞笑道：“看你起的善心，人家临时都要拉着你垫背呢，蠢货！”一把将小宫女推进屋，自己则带着一众宫女扬长而去。 小宫女踉跄着扑倒在地，盯着洞开的大门，和门边的胖瘦御林守卫。过了一会儿，有些欲哭无泪地对王文君道：“王居士……” 王文君心中乱极，哪有心思管别人的心情，“我热了，打扇吧。” 小宫女不敢违抗，举起扇子认真地扇了起来。 王文君心乱如麻，浑身冷汗涔涔，她留下小宫女，只是想有一个人陪着自己而已。昨晚分开之前，哪怕张晓燕说得再胸有成竹，王文君也没办法不胡思乱想。她使劲地回忆着上辈子祭天的细节，可时间太久远了，她一点影响都没有了。 徐徐的风扇着。 王文君看着走进来的大太监，脸上无喜无悲。 大宫女心中惊惧不已，如果王文君真想不通死了，那她就倒霉了。路上碰到大太监，刚一说，就挨了窝心一脚，委顿在地，半晌都爬不起来。大太监收起脚，走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这个当口若是王文君死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大太监阴恻恻地盯着王文君，“若祭天仪式顺利完成呢，你能留个尸，王家能保住家性命。若不听话，无论哪里出现一点差池，灭九族！” 王文君打了一个寒战，忍不住道：“我娘家怎么样了？” 只要肯问，那就是好事。大太监冷冷地道：“王家怎么样，得看你表现！” 小宫女瑟缩着乌龟脑袋，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大太监盯了小宫女一眼，“好生伺候！出一点纰漏，你就不用继续呼吸了！” 小宫女腿一软，瘫在地上连话都没办法回答了。 大太监冷哼了一声，跟守在门口的胖瘦守卫道：“加派守卫，看好她！” “是。” 大太监这么一恐吓，王文君心中愈加害怕了，她在心中不住地呼唤道：“张小姐，张小姐，白虎，白虎，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哪里？来个人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 张晓燕的声音在心里响起，“吵死了！别喊了！我们在祭坛，这里守卫森严，佛道禁制，不好动手脚呢。你别吵了，吵得我没法儿干活了。” “可是我害怕！” “害怕个毛线呀！我这里又要躲人又要抵抗禁制，我更害怕好吗！” 第一百零六章 再嫁（五十四） () 张晓燕切断讯息，提起水桶，跟着众宫女侍卫进行最后一次祭坛清洗。 祭天的祭坛是皇家专用，八卦形制上中下三层，有上千年历史，见证了几个朝代的兴衰，是玄奥古老的所在。 “快点！再有一个时辰皇上就要驾临了，你们务必清洗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灰尘！那个宫女，这里有青苔，你过来擦了！” 张晓燕“哦”了一声，连忙走到祭坛二层，仔细地擦拭着青苔。 祭坛之下，一众被御林军拦在十丈开外的百姓饥渴地盯着远处脏污的积水，盼望它快点蔓延过来，他们伸嘴就能喝上。 可惜祭坛的防水设施修建得太好了。那清洗祭坛的脏水沿着沟渠流下来，汇入地道，很快就被干涸的地道给吸干了。 真的太渴了！好渴啊！如果能马上喝到水就好了！ 御林军威风凛凛地挡在老百姓的面前，哪怕他们再想喝水，也不敢动弹一下。方才有一人扑进去抢水喝，被御林军当做叛逆当场击杀，大家再想喝水，也不敢擅动。 而且祭天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们说这次祭天能不能求下雨？今年都求过多少次雨了，哪次成功过？要是再求不来雨……那刚才清洗祭坛的水，还不如分给大家喝了！” “就是啊！远水解不了近渴，谁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下雨！还不如把水直接给我们喝了！我看这祭天也没什么用处，今年大大小小多少次求雨仪式，哪次求来雨了？” “先等等吧！这次又文君菩萨坐镇求雨，肯定和以往不同！这几日要不是文君菩萨赐水，我们这些人哪里还有命在？” “就是！早上醒来，缸里突然有了水，除了文君菩萨，谁还有这么大的能耐！要不是有了救命水，哪里还有命看什么祭天！所以我们再等等吧，文君菩萨一定会有办法的！她肯定会求雨成功的！” “对，肯定会成功的！” 张晓燕无暇听底下的议论，她擦了一把汗水，偷偷喝了几口桶里的水。天色都没亮，都已经热得让人受不了了，等到辰时，这里怕是要热挂了。她仔细摸索着石头缝隙。听白虎回来说，这里有一处机关，进去后直通祭坛顶端。 摸着摸着，突然，手下一松，脚下一空，张晓燕一下就落入一个窄小的地道中。漆黑的夜色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张晓燕放出神识感受了一下，发现此地道只容一人通过，且只通向祭坛顶端中心。她往上爬了十几部，进入一个可以容下三人的小空间。再上面，大约就是祭坛所在位置了。 张晓燕冷笑一声，这臭道士为了升仙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千年的土石堡垒都能抠一个坑出来，为了行可耻之事，什么办法都敢想！ 要知道，祭坛是国家的象征精神的支柱，是比生命还宝贵的神圣地方，平时连靠近都不许人靠近的地方，怎可能会任人在这里抠一个坑！ “呜呜，呜呜呜……” 张晓燕惊了一下，连忙掏出萤石，一看，居然是个熟人：单夫人。 张晓燕只略略地愣了一下，就想通了其中关节。那日老道士的指引符被白虎多事拍了一爪子，一头落在了单夫人身上，所以，老道士是以为她是那第二个身负凤命的女人了？ 单夫人眼睛被一块巨大的黑布蒙着，被捆住手脚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嘴巴被布团塞住了，就用鼻腔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张晓燕耸了耸肩，又不是她把单夫人抓来的，与她可无瓜。 张晓燕抬头看向天上，抬手试了试，上面果然有活动的机关。 张晓燕摸着下巴想了想，总算是明白老道士的打算了。臭不要脸的老杂毛，设计得挺精妙的嘛，那此地就是你葬身之地！ 张晓燕转了个身，打算从来时的地方出去。 单夫人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疯了似的呜呜起来，喉管中发出动物一般的嘶吼声，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吧！无论什么代价！ 张晓燕看懂了，但再次耸了耸肩，与她无瓜。 恶人自有恶人磨，单夫人的命运如何，是她自己的造的孽，张晓燕不会无端发什么善心解决她。何况本次业务成功与否，本就与单夫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张晓燕脑袋被门挤了才会带她走。 轻巧地从地道中钻出，张晓燕将扔开水桶，走到天坛的正中心，天台边。她疑惑地看着脚下的地砖，众目睽睽之下，老道士到底要怎么操作才不被人发现，又为什么要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升仙，这可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张晓燕心里道：“怎么一来到这里，我就有精神百倍的感觉。这个天坛难道又是什么自然阵法的阵心，地底下又孕育了一个石乳精灵？” 白虎不满地道：“妈妈！你以为我们石乳精是大白菜，随地可以捡呐？这个天坛不过是被老道士设置了聚灵符，引来了八方灵气而已。这样稀薄的灵气，也就能使人精神好一些罢了，对我们修士而言并没什么实质用途。” 张小矛被通过张晓燕的眼睛看着天坛，心里痒痒得不行，“妈妈，出来玩儿！” 张晓燕拒绝，“儿子，安生待着吧，只要老道士一灭，你就自由啦！现在外面太危险了，我不能放你出来！” 张小矛嚷嚷，“不要！玩儿，现在！” “谁叫你半夜三更不老实，非要出来玩儿的？！自己活该，怨不得旁人，好生待着吧！” 天坛周围布满了各种符纸和咒语，哪怕有白虎在，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外加还有个了然和尚，虽然一直没露面，但这么大的场合，说不准就突然出现了。张晓燕是不可能把张小矛随便放出来的。 张小矛郁闷地在张晓燕的灵台中打滚儿，妈妈不放他出去，难道他还不会自己想办法吗？张小矛眼睛骨碌碌地转，一看就没打好主意。 张晓燕忙着查看祭坛环境研究符纸咒语，所以没察觉到张小矛的异样。 点点大的小屁孩儿，能憋什么坏，即便察觉到了，张晓燕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就这么一大意，张晓燕差点就命丧黄泉了。 第一百零七章 再嫁（五十五） () 虽然准备的时间只有三日，但这次祭天的隆重以及知照程度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从宫中到祭坛有小半个时辰的车距，车马过处，人山人海，人人嘴里高呼皇上万岁，个个对天祈求希望天降暴雨。 一时之间，皇帝的向心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王文君端正地坐在车驾上，眼神木然而空洞。外面呼声震天，却一声都落不入她的耳中。好像上辈子祭天仪式比今天更隆重人更多吧，她那时是什么心情来着，荣幸兴奋？ 她是被骗着去祭天的。 一直以来，王文君都以为祭天是好事，上天选中她成为祭天仪式的祭拜人，那是她时运好，是幸运。也许是在家庙中诚心修行十年，才换得运道的好转。她想着，只要成功地求下雨来，她就会重新回到单家当大少夫人，地位会得到显著提高，也会得到夫君单浩克的尊重和爱戴。 所以其实她是带着美好的愿景去祭天的。 可她最后死了。 醒来的时候她成了万人敬仰的文君菩萨，永永远远地待在佛像里，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也再也寻求不到死亡的真相。她只知道，她是死了的，死在祭天当时。死了之后天降暴雨，一连下了十天十夜的瓢泼大雨。她用她的死，换来了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她被尊为文君菩萨，国各处都以她的名义修建了庙宇。 最开始知道自己死亡的时候，其实她没有怨的。家庙中的岁月，她其实就已经成为活死人了，真正死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可怕。可渐渐的，怨念生出了，从她无法离开佛像的时候，从得知儿女糟糕的结局之后，从王家下落不明之后，她生出怨念了。 她只是一个深闺之妇，什么错事都没做过，为何会落入这种结局。兴许别人觉得死后得万民供奉时无上光荣，可对于王文君来说，一切都比不过寿终正寝，比不过平安喜乐。 她想回到过去，她想反转命运，她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终于有一天，王文君脱离了那樽用她的肉身制成的黄金佛像，成了一个随风飘荡的阿飘……直到遇到了，阿九。 想到张晓燕，王文君茫然而空洞的心稍微有了一点踏实感。也许，今日她能逃出生天也说不一定。 “啊！文君菩萨笑了！看来今天一定会下雨的！一定会的！” “真的吗？太好啦！多谢菩萨，多谢菩萨！” 随着王文君的车驾经过，是跪了一地的城百姓。 皇帝眼神一凛，这个王文君，今日是非除掉不可了。照这样下去，她的名声恐怕比他这个当君主的人更大了。他决不能容忍！ 朝文武百官都跟着皇帝的车驾在后，身为文官儒家的精神象征，单老祖自然也在其中。他已经不公开露面很多年了，除了生日宴会那日出来见见宾客，这些年朝臣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单老祖八十多的人，面色红润，精神奕奕，看得对手又嘲笑又嫉妒，女人真是回春的妙药，娶了一个少妇，就恢复青春了。可惜那少妇去了皇宫，摇身一变成了身着凤袍的文君菩萨，也不知老东西心中作何感想。 单老祖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持重地样子，仿佛队伍最前方的那个女人和他毫无关系。 祭坛的封锁已经放开。皇室宫妃宗亲和朝臣依照秩序站到各自的位置上，老百姓们则在相隔一丈之远的地方，也依秩序排开站立。 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三层高的祭坛上，皇帝大声宣读祭天词： 天朝第八世皇帝胡钰，谨以此诚昭告山川神灵，朕今率臣民，保祖宗艰苦基业，护吾国民生机，名正言顺，鬼伏神饮，决心至坚，誓死不渝。吾国民生多艰，连年风不调雨不顺，至国运衰败至今，朕心痛至斯。幸得一凤命天女，善于菩萨转世，人称文君菩萨是也，以身祭天，望天降大雨，解救万民于饥渴之中，国运昌隆繁盛，方兴未艾！苍苍者天，必佑虔诚！此誓！ 王文君大宫女扶着（辖制着），从祭坛的底层，一步一步登上祭台。天上本无一丝云，但此时却突然狂风大作，风声咧咧之中，王文君犹如展翅的凤凰，欲凌空而去。凤袍翻飞，青丝展开，风姿如天女下凡，气势似女皇降临，让人忍不住对她匍匐下跪。 单老祖紧紧地盯着仪态气势不凡的妻子，心中气恼升到顶点。此情此景，他没办法不相信皇帝和妻子没有纠葛！这样一个风姿卓越的女人，在皇宫中住了那么长的时间，怎可能清白？ 既然都祭天了，那就痛快地舍弃。之前单老祖还有两分犹豫的话，在看到王文君的风采之后，尽数抛到了脑后。此凤死去，还有彼凤，等他登基为帝，何愁寻不到天命凤女！ 此女不要也罢！ 皇帝盯着缓步而上的王文君，心里居然有了一丝遗憾。此女打扮了来，气度雍容华贵，比当朝皇后都不逊色，真是可惜可惜。 后宫妃嫔看着皇帝的脸色，均是暗自庆幸，王文君死的好，不死又是一个劲敌。 最下方跪着的人们可不懂上位者复杂诡谲的心，感受着狂风，都高声呐喊起来，“起风啦！下雨吧！下雨吧！老天爷，下雨吧！” 在王文君即将登顶之时，突然，天空有一人脚踏虚空而来。只见此人须发白，雪白道袍裹身，在高空中信步走来，说不出的潇洒恣意，像极了天上的神仙。 万民惊动！ “天啦！神仙来了！神仙来了！” “不是，这是国师大人！” “国师厉害！国师威武！国师快让老天爷降雨吧！” 老道士的骚操作连大臣们都惊动了！新封的国师居然有这等能耐，难怪会被人称为国师！ 群情激昂，唯皇帝色变。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比王文君露面还汹涌的场面，盯着越走越近的国师，心中徒然生出了危机感。 此道士不除，恐社稷不稳矣！ 第一百零八章 再嫁（五十六） () 张晓燕站在人群中，心中冷笑了一声。臭道士装得一手好逼，这是看要大功告成了，连皇帝的风头也不避讳抢了！ 老道士轻飘飘地降临在皇帝的身边，躬身行礼道：“皇帝陛下，君主之祈雨诚心，待贫道施法上达天听。请皇帝陛下退后至帐中观看仪式，稍后天降异象，恐伤着陛下！” 皇帝此时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对老道士言听计从了，“国师，我站这里观看便可！” 老道士对着朝臣的方向朗声道：“稍后贫道做法，引天雷接暴雨，恐伤着皇上。请皇上退至祭坛之下，避入账中！” 祭坛下的大臣齐声呼唤，“请陛下避入账中，请陛下避入帐中！” 老道士也不多话，对两个宫女略一挥袖，后者就听话地上前，扶着（辖制着）皇帝缓缓走下祭坛。 此刻，整个天台上就只剩下了两个人：老道士和王文君。 王文君紧紧地盯着老道士，突然脸色煞白。隐隐中，她好像有了一种不堪的记忆，一种冷到灵魂中的战栗。 “你是谁？” 老道士残酷而诡异地翘了一下嘴角，伸手在王文君额前虚空一点，后者立刻僵立，动弹不得。 王文君陷入昏迷的前一秒，前世肮脏的记忆犹如泉水一般统统涌出，恶心感让她瞬间失去了知觉。 这下部的障碍都扫清了！ 老道士看了一眼王文君，犹如在看一盘美味珍馐，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他就成功了！ 张晓燕脸色一变，立刻在心里呼唤道：“大小姐，王大小姐，王文君，你怎么样了？” 王文君毫无回应。 白虎道：“她被老道士封闭了神智，现在没有知觉，也没有行动能力了。要不要我上去帮她一把？” 张晓燕皱着眉头，“先别动，看老道士下一步干什么再说。” 时间的刻度一点一点向前。老道士抬头仰望天空，看着虚空中薄弱的气旋中心，静静地等待着。 老道士脚踩三层楼高的祭坛，身体拔高三丈，头顶苍天，脚踏大地，仿佛就是一樽神。底下看客头皮发麻，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老道士已经无暇管凡人的眼光了。他的神识里，虚空中那个巨大的气旋中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在他头顶正中心之时…… 老道士嗖地抽出一把精铜制成的长剑，从怀中抓出无穷尽的引雷符纸，口中急促地念着引雷咒语…… “急急如律令，天道为我开！去！” 老道士大喝一声，双掌朝天空一推。只见那源源不断的符纸凭空围绕着祭台上的两人旋转起来。符纸越来越多，转速越来越快，人的肉眼几乎都快看不到祭台中心的两个人了。 轰隆轰隆！平地两声惊雷，炸响在人们的耳中！ 众人欢呼道：“哇，打雷啦！” 打雷了，是不是就要下雨了？ 打雷真是太好啦！ 张晓燕脸色一变，叫道：“不好！” 祭台下方的机关扣好像打开了！老道士是要把王文君带下去了！ 袖中动了一动，下一瞬间，张晓燕就感觉到白虎抓住了王文君，她的心微微一松。 “白虎，快回来！小心雷！” 世上一切生灵皆怕打雷，白虎是气运的化身，但也逃不过雷劫打击。 白虎抓住王文君的瞬间，遮了老道士的眼睛和神识一息，随手将王文君袖中的纸人掏出，一把扔在地上。下一息，将王文君变成一丝跳蚤毫毛抓在手心，身子一跳，就下了祭坛。 再下一息，老道士抓住纸人跳入地道之中，同时，张晓燕的领口多了一只跳蚤。 王文君暂时安了。张晓燕来不及松一口气，神识外放，直接来到祭台。她是修真界的生瓜蛋子，实在不明白老道士扔这么多符纸，到底要干些什么。 符纸围着中心的铜剑有规律地运转着，那么多，飞速地旋转着，以致于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祭台上的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张晓燕方才外放神识去查探王文君的时候，老道士就察觉了。可时间紧迫，他根本无暇去解决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物。跳入地道的前一息，老道士抛出了一道摄魂符纸。那符纸跟着引雷符做旋转运动，同样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单夫人发现有人再次进入这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你是谁，你是谁？放我走，放我走！” 挣扎了很长时间，单夫人已经将蒙眼布和塞嘴布都除去了，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她根本就不能看见进来的是谁。 “求求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无论你给多少钱，都可以！随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留我一命！” 老道士狰狞地笑了一声儿，“我就是要你们的命！” “你们？还有谁？你要她的命吧，请你要她一个人的命吧！我的命值钱，值不少钱！把我放出去，什么都给你！” “单老祖婆的命，比你更值钱！” 单夫人浑身抖若筛糠，“你你你！你是家里的道士，你老祖的那个道士！啊！你要干什么！放了我，放了我！” 老道士双手抓向单夫人和纸人。 “你干什么！救命，救命！老祖救我！” …… 声音戛然而止，嘴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了。 老道士的声音响起，“你俩怪不着我，谁叫你们有个共同的单老祖！他已经享受够了美人恩，也该轮到贫道了！” 单夫人绝望地抓住胸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吸取凤女精元，天雷降下，你们舍身成仁，我得道升仙，皆大欢喜！” 此时此刻，单夫人当然知晓老道士口中的吸取精元绝非好事，不由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 老道士啪地一掌扇在单夫人脸上，“装什么装！臭女表子！” 突然，老道士叫道：“啊，上当了！”此时雷劫将至，不容他细想，一把扔开纸人，魔爪伸向单夫人。 双凤不成还有单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不成功，雷劫一来，恐怕升仙不成，反被打成糊炭！ 瞬间将单夫人的精元吸空，可老道士不喜反怒。 麻蛋！上当了，受骗了！ 这个凤女，居然是个假的！ 为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 再嫁（五十七） () 老道士想不出哪个环节出了错误，时间也不容许他想。计算精确的时间，每个环节都不早不晚刚刚好，一个环节出了错，影响的必将是局。 老道士一把扔开单夫人的尸体，将法衣扣紧，抬脚就往祭坛的二层走。天雷将至，升仙的雷鸣因为假凤女而变成了催命的哀乐，再不走，他就要被打死在地道中了。 老道士爬到二层出口，打出一张符纸，然后惊恐地发现，出口竟然被封死了。他不死心地再次尝试，出口的石门依然纹丝不动。 老道士汗流如雨下，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退开，调转头朝头上冲。 幸亏祭台顶部的入口还能打开，老道士迅速钻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头上一个惊雷，炸响。 闷闷的雷声惊变为清脆的雷鸣，一条从天而降的闪电滋啦啦飙过，激起一阵灰飞。 老道士的帽子瞬间被炸飞，雪白的头发顿时被烧成黑丝方便面，再衬上漆黑的脸孔，真是有说不出的喜感。旋转的符纸完成使命，尽数被烧成焦灰之后，恰恰露出老道士被雷劈的场景。 长剑凭空自立，符纸凌空翻飞，这样的奇景，不是仙道法术又是什么？从老道士一开始作法之时，下面的人就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摇旗呐喊者一片，膜拜崇敬者无数，哭声笑声充斥，声势震天，几欲将祭坛淹没。迷恋信奉的痴态，比花莲教母在世还要疯狂。 轰隆隆，巨大的雷鸣声让大家不由自主地朝祭坛上望去，结果，大家发现了什么？ 衣袂飘飘仙人之姿的老道士瞬间换了个昆仑奴的模样！ 祭坛之下的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骚操作？ 难道，这是老天示警？ 人群中也不知谁喊了一声，“骗子！” “骗子！国师是骗子！” “被雷劈的大骗子！” “天啦，祭天祈雨又失败了？天要亡人，天要亡国啦！” “我们要下雨，我们要喝水，我们要活命啊！” 群情激奋。 御林军同时抽刀相胁，禁止民众靠近皇帝大帐篷一步。 皇帝冷漠地盯着祭台，心中既兴奋又焦灼。相比于老百姓对水的渴望，好像他更盼望老道士声名扫地。做皇帝的人，是绝不容许有人爬到他的头顶上去的，不论是地位，还是名声。 老道士被雷打成了昆仑奴，张晓燕亦然。 张晓燕这个时刻想把张小矛给揍死！真的！ 老道士跳入地道，白虎握住王文君远遁的瞬间，张小矛不知是不是在他妈的灵台中待久了，摸出门道的缘故，居然趁张晓燕失神的瞬间，从灵台中跑了出来！ 张晓燕大惊失色，“张小矛，你干什么，危险，回来！” 张小矛飘到高高的符纸阵顶端，得意地笑道：“妈妈，好玩儿！” 张晓燕急得像一个凡人似的跳起来想抓住儿子，可张小矛飘得有三丈高，哪里是她能抓住的。 白虎同样顽性，飞到张小矛身边，“好玩儿！” 天空的雷声越来越近。 张晓燕急得满头大汗，“要死了！你们俩快点下来！打雷了，劈死你们！” 张小矛好不容易从他妈那里逃出来，兴奋得不要不要的，“好玩儿，好玩儿，哈哈哈哈！” 张晓燕对同样跳来跳去的白虎道：“好孩子，你比较懂事，快下来！这里太危险了，老道士搞的什么符纸我不懂，但这么高高的祭坛，再竖立一只剑，不把雷招过来才怪！打雷要劈死人的，你的传承里没有雷劫的说法吗？” 白虎笑嘻嘻地道：“妈妈，这点程度称不上雷劫啦！大不了就是多打几下雷，没事的，我不怕！” 你不怕，她儿子怕，王文君不是在你手里，她也怕呀！ 张晓燕扶额想了一想，灵光一现，“白虎，你把小矛抓下来，我奖励一样东西！” 白虎小孩心性，果然起了兴趣，伸手一把将张小矛抓了，跳到祭台硕大香炉里插得老高被风熄灭了的香上，“妈妈，你要奖励我撒？” 祭台底部被人旋风般扯开，老道士狼狈地拱出来，视线刚刚好落到张晓燕和白虎的身上。天上一道小指粗的闪光向祭台俯冲而下，耳边响起巨大的雷击轰鸣声。 电光石火间，张晓燕只来得及捏了白虎的一条后腿儿，狠命地往外一甩。白虎在空中几个翻滚，落到祭坛下的空地上。与此同时，闪电将张晓燕劈得浑身发麻，一头栽在香炉脚边。 张晓燕气恼不已的同时，居然还有空看一眼焦灰衣服掩映的手臂肌肤，紫乌紫乌的，像死猪在开水中过了一遍似的。 第二道闪光冲下来的时候，张晓燕只来得及滚到香炉下，妄图用这点屏障逃过一劫。 可这点妄想有人都将它毁灭了。老道士一把抓过张晓燕，将她举在头顶，挡雷。这个时刻逃是逃不掉了，引来的雷已经认准了第一道劈中的人，随便逃向哪里，都无济于事，反而可能还会连累旁人。 老道士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想在第一时间从祭坛二层逃开。但既然没逃开，那就抓个人当挡箭牌吧！ 第二道雷毫不容情地劈下来，大半部分都落在了张晓燕身上，小部分落在老道士身上，但他身上穿有护体法衣，是以除了模样难看点，其实本身并没有什么损伤。 如果方才吸到了凤女的精元，凭借祭坛下方的龙气，再加上这及时雷洗髓，翻身他就把仙做，真是想想都要笑醒的好事啊。可惜，被人生生地破坏了！ 老道士阴恻恻地盯着头顶上软成一滩烂泥的女人，他大概是知道，是这个女人坏了他好事了。还有方才她扔出去几只东西，定是他们把凤女换了！ 既然这般，那这个女人为他送死，也就是理所应当了。 老道士盯着天上，还有最后一道天雷，只要抗过了这第三道雷，他就算没事了。隐约之中，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天道的边儿，只要他过了这道坎儿，再另寻机会升仙，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天空中，那个巨大的气旋旋转得更加快速了。中心地带，闷闷地像在腹鸣，那里酝酿中最后一道巨雷。 老道士掏出毕生的防护符纸，制成一件符衣，套在自己身上，准备迎接最后一击雷。 第一百一十章 再嫁（五十八） () 第二道雷打过，张晓燕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彻底失去了知觉。肉眼可见的地方，皮肉绽开，鲜血淋漓，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她被高高地举在老道士头顶，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完没有了一丝生气。 白虎被抛在地上，回过头，就看到张晓燕被雷劈成焦尸。 白虎心神俱裂，虎啸一声，摇身一变，化成了一只浑身纯白的森林之王。它随手一扔，就将王文君和张小矛扔开，自己独自往祭台上跳跃而去。 张小矛浑不知自己闯了有多大的祸，但他却感觉到了母亲微弱的气息，下意识就觉得不好，飘起来就想跟上去。 王文君被白虎护得很好，这般情势之下，凤袍妆容都未乱了一丝一毫。她笔直地站立在众人之前，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右手一伸，居然抓住了张小矛。 张小矛急得哇哇大叫，但是魂体状态，根本就无法脱离王文君的手指，“放开！放开！妈妈，我要妈妈！” 王文君看向祭坛顶点中心，脸色煞白，只紧紧地抓住张小矛，说不出一个字来。 祭坛下的皇帝文武大臣以及一众百姓，均像在做梦一般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凭空出现人，凭空出现的白虎，凭空出现的惊雷，没有一样是世间应该存在的东西，除了晴天做白日梦，没有其他任何解释！ 老道士盯着威风凛凛的白虎，大吃一惊，“你，你，你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何物，为什么我感觉这样熟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你是什么精怪？” 白虎口吐人言，“放开她！” 老道士皱着眉头，盯着白虎眉心里运转的气蕴，失声叫道：“啊！你是那石乳精！别过来！再过来我把她摔死！” 白虎举掌，毫不犹豫地向老道士扑去。 与此同时，一道小儿手臂粗细的闪电毫无征兆地直直射下，威力之大，几乎要将只剩下一半的祭坛震坍塌。 白虎只来得及将张晓燕抓在腹下，就被雷电打中落下，将剩下的一半祭坛砸成了平地。白亮的闪电瞬间它的皮毛点亮，下一息就燃起了熊熊烈火，皮肉烧焦的味道瞬间充斥在空气当中。 可这道雷远远不止这么一下而已。 持续的雷电激光扫射之下，白虎的气息也渐渐变得虚弱起来，他身下的张晓燕，几乎成了一个死尸。要不是阿九留给张晓燕几张护体的符篆，前两击雷，张晓燕就已经被打死了。能撑到第三道，已经是极限了。 大部分的雷电都被白虎给吸引了，小部门朝老道士攻去。符纸衣散了焦了护体衣裂了坏了，手上的铜剑扔出去，又吸引走了一些雷击。老道士以肉身承接雷击的当下，眼睛不由自主被白虎吸引过去。他舔了舔嘴角留下的血水，目光中是**裸的觊觎。只要再坚持一息，他就度过雷劫了，再把石乳精收了，做成法宝，那他就所向披靡了！ 老道士黄褐色的瞳孔猛然一缩，嘴皮不禁一抖，那是什么东西！ 阿九从金焰蛟龙身上飞下，掌心对准祭坛大坑一吸，一人一兽自动飞起，一个落入手里，一个落到蛟龙的后背上。 阿九手臂微微环着张晓燕，毫不在意后背上落下的雷击。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飞舞，无论那雷击有多厉害，打在上面，仿佛就像一阵清风，吹得人似要起飞远去。 阿九皱着眉头，喂了张晓燕一颗回元丹，手微动，将她收回衣袖之中。 祭坛广场的人盯着金焰蛟龙，体石化，方才觉得像是做梦，还会梦呓，现在确实连动都不敢动一动了。 金焰蛟龙在白虎落在它背上的时候，就想把它仍下来，可阿九只皱了一下眉头，它就不敢动弹了。 三天三夜，大战了几万回合，浑身皮肉被火焚烧了无数遍，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金焰蛟龙实在是怕了这个人类的。说出来可能火系的修士都不信，一个火系的生灵居然有一日差点被自己喷出的火给烧死了，这个虐他的人该是有多么变态！ 金焰蛟龙身体轻轻一抖，化成一根针尖大小的虫儿，钻进阿九的另一只衣袖中，无比老实地待着。 张小矛从王文君的手里挣脱，一头钻进了阿九的袖中。 王文君疾步上前，对阿九施了一礼，眼眶红肿，“张小姐怎么样了，她是不是……” 阿九点点头，“还活着。天要降下暴雨，你注意安。此间事已了，我们去了。” 王文君浑身抖得厉害，“阿九，那道士……” 阿九虚空朝老道士一点，直接废了他的灵脉和丹田，又看了一眼远远走过来的了然和尚，“他自然有人解决。” 王文君心中焦急，“阿九，这里的事情还没完，你们不能这样走了！我一个人应付不来的！” “事情已了，请多保重！”话音未落，人就从随手撕开的空间口子中消失了。 王文君愣愣地，“阿九！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老妪站在人群中朝王文君招了招手。 王文君顿时大喜，举步就想走过去，岂料被人拦住了去路！ “菩萨，菩萨！文君菩萨显灵了！文君菩萨显灵了！快，菩萨，菩萨，求求你，降下雨来，降点雨，让神仙把雨落下来吧！” “文君菩萨，求求你，求求你，下雨吧，下雨吧，下雨吧！” 王文君只想见到自己的孩子，她太害怕了，再不抱一抱孩子，她觉得自己会就此晕倒在地。 “别拦着我！别拦着我！下雨了，已经下雨啦！”豆大的雨点，砸在了王文君的鼻尖上，她大喊起来。 “下雨了？下雨了吗？下雨了啊！天啦，下雨啦！” 更多人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下雨啦！老天！下雨啦！天也，终于下雨啦！”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雨点重重的力量似乎能把人砸得对穿。但谁会在乎呢，谁又来得及在乎呢。 大家仰起头来，张大嘴巴，接住雨水，咕嘟咕嘟地往肚子里灌。 终于喝到水了！ 水，真是太好喝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嫁（五十九） () 王文君趁此机会，穿过人群，扑到女儿和儿子面前。雨水混合着泪水哗哗落下，砸在明黄色的凤袍之上，浸湿了整个身体，带走了里面的体温。 王文君冷得瑟瑟发抖，心中的哽咽只能用无声的泪水表达，今天这个死局，处处都是大坑，陷下去就必死无疑。她居然挺过来了，她活了！王文君无法用语言用声音表达浓烈激动的情感，她的喉咙难以克制地僵硬，根本无法说出话来。 王文君张开双臂，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的两个孩子。 最是无声才动人！ 发生了那么多怪异不可理解的事，好几次都以为不能活着见着母亲了。大姐儿心中一酸，箭一般冲进母亲的怀里，“娘，娘，娘！” 大哥儿稍微迟了一瞬，以同样的姿势抱住自己的母亲，“娘，我想你！” 王文君身体笔直，稳稳地抱住孩子，仰面看向天空，让雨来得更大一些吧！ 老妪褶皱的脸上又是哭又是笑，既欣喜于主人脱离危险，又为这好不容易的团聚酸楚，其中滋味真是莫可名状。 但他们的心情在民众大肆宣泄的情感面前，只是微不足道。整个祭坛广场或者整个国家现在都沸腾起来了，就想煮开的开水那样，激烈地发泄着情绪。有的对着暴雨嚎啕大哭，有的捧着雨水又哭又笑，有的仰天长啸，有的抱起旁边的人转圈，有的跪在地上磕头作揖，有的在忙着避雨…… 哪怕皇帐支架稳固布料结实，在狂风暴雨之下，也有些支撑不住，有摇摇欲坠之像。内侍将皇帝团团围住，护住他不受一丝潮气。御林军警戒的同时，分出一部分人手紧急修缮皇帐。 连皇帝都狼狈起来，何况妃嫔。花容失色的女人们完失去了平日母仪天下的姿态，个个惊慌失措地找寻干爽之处避雨。 皇室宗亲以及大臣们背靠背缩在皇帐边上，虽然被暴雨浇得很冷，但心中都是欣喜若狂。这一场暴雨，只需下一个一天一夜，就能把干涸的土地浇透，今年的庄稼就有救了。然后再隔三差五地下一点雨，哪怕不能有十成的收获，五六成总是有的。有了收成，国家的艰难处境就能变好，什么困难随之都会迎刃而解。 至于怎么让雨水降下，这得靠外面那个女人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对准王文君。 和民众的狂态不同，王文君在雨中傲然地直立着，湿哒哒的凤袍在身上，却一点不减风采。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屹立不倒和天地之间的雨融为一体的身躯，端正的五官神态，无意不给人一种镇定安然感。她在告诉大家，有她在，什么都可以！ 宫中女人平时惺惺之态，和王文君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萤火之光焉能与皓月争辉!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文君菩萨显灵，文君菩萨显灵！” 老百姓们匍匐在地，虔诚地向王文君行叩拜之礼。 皇帝的神色又是一变，但回想起方才的鬼怪奇异的一幕，那神仙怪人都如王文君仆从一般，顿时就偃旗息鼓起来。皇帝不似前人那般畏惧鬼神之说，可他亲眼所见，实在无法让他不信。 御林军统领冒雨进入帐中，向皇帝低语了一声。 皇帝冷笑一声，“都拿下！诛九族！” 统领犹豫了一瞬，“那王修士以及王氏……” “她已是登记在册的女冠，和单家毫无瓜葛。王氏，恢复原状即可。” 统领躬身退下之时，遥遥地看了一眼胖瘦守卫。 胖守卫已经在王文君身边护卫，在没有人吩咐的情况下。 瘦守卫脑子灵光一现，一向非明令不动的他，居然看懂了统领的意思，疾步到了王文君另一边护卫。 统领眼神不变，迅速离开。 瘦守卫暗自庆幸，朝胖守卫投了一记佩服的眼神。 在王文君被押上祭坛后，这趟任务他俩就算完成了。在没有新命令之前，他们是属于后备部队，不参与任何实际行动。但情况变了，王文君没死，他们的守卫工作是否该继续，瘦守卫毫不犹豫地觉得不该。所谓明令禁止，没有吩咐，就不该。可胖守卫却继续了，还继续得颇和上峰的心意。这就是水平差异！ 瘦守卫第一次对胖守卫产生了忌惮之意。 胖守卫无暇顾及瘦守卫的心情，他朝后者使个眼色，看向奔跑过来的单老祖。 瘦守卫点点头，对外长啸一声。 部民众都是跪着的，显得奔跑着的单老祖格外显目。 他显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可这个时候，他无法放弃王文君这块到嘴的肥肉。 “夫人！快来我身边！雨太大了，跟我回家避雨吧！” 胖守卫腰刀一抽，“干什么？退后！” 单老祖遥望了一下远处隐隐的军队，唇边的得意无法掩饰。他的手轻轻地挥了一下。十数人拔地而起，毫无预警，抽刀就朝胖守卫砍去。 胖守卫脸色阴狠，勇猛地与之缠斗起来。瘦守卫见状，也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助。两个下属在听到啸声示警之后，飞速赶来，立刻投入战场。 瓢泼大雨，男人激斗，溅起的泥浆像在空中跳舞。场面惊心。 单老祖伸出长长的手臂，一把掐住王文君的脖子，“住手！文君菩萨在此，谁敢动！” 胖瘦守卫同时一犹豫，身上顿时就见了血。 单老祖也不管他们是住手还是不住手，对场中百姓大声道：“皇帝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苍天示警！他已不配为皇帝！祈雨大功，在单氏！文君菩萨是我单家老祖婆，老天都支持我单家登基！我们单家才是天选之帝王！” 场中有上百个声音在附和，“单氏为皇，天选之帝！单氏为皇，天选之帝！” 不明真相的百姓发愣，目光看向王文君。 王文君心中大急，却被喉咙上的手掐住，说不出话来。 大姐儿大哥儿早被人挤倒在地，就势一缩，隐藏在人群中。经历了这么多事，两人已飞吴下阿蒙，哪怕心中再焦急，也没有主动喊出声来。 王文君眼神扫过去，心中稍稍安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嫁（六十） () 场中混乱让皇帐内外的皇亲国戚大臣顿时乱作一团。举国最核心的人物都在这里，皇上也在这里，如果谋反成功，这就是要灭国改朝换代的架势了！ “皇上，快走！” “皇上，离开这里！” “皇上……” 无数声音响起，惊慌地让皇帝快走。 随着单老祖喊出口号，无数身穿常服的军士将皇帐团团围住，队容齐整，出入有序，颇有要将这里的人一网打尽之势。 单老祖远远地看到，顿时大喜过望！ 好好好！皇帝被自己人捉住啦！ 单老祖见场都被自己控制住，哈哈大笑，“谁奉我皇帝，谁就是开国之臣。谁拥护狗皇帝，就犹如此人！” 随手一刺，血花飞溅，一无辜人成了单老祖的刀下冤魂。 暴雨倾盆，实际上单老祖具体说了什么，大家并没有听清楚。但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前面，顿时就如热油中溅了一滴水，滋啦啦生出了物理反应。 大批民众向周围散开，想往外面逃出去。可不知何时，最外围一排荷枪实弹的武士举着兵器，冷漠地对着想出去的人。只要谁敢动一动，谁就是那个出头鸟，会被一枪打死。 有几个胆子小的民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我拥护单老祖当皇帝……” 声音被一只射过来的箭刺破，那箭尾在人的喉咙处颤颤巍巍。 砰！砰！砰！ 几具尸体砸在了单老祖面前，却不是被箭射死民众的，而是…… 斗篷下，单老祖瞳孔巨震，五官不由自主地扭曲起来。 怎可能？这几个是他的得力干将，是围剿皇帝的主心骨，他们不是应该把刀抹在了皇帝的脖子上吗？为何会变成死尸？ 御林军统领冷酷地盯着单老祖，佩刀上鲜艳的血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露出明晃晃的本来面目。 远处，那些身穿常服的人露出里面正规军的服饰颜色。好一招偷梁换柱之计！原来他手下的将士是皇帝的人假扮的吗？ 皇帝站在御林军重重护卫之后，冷酷的视线和单老祖疯狂的目光碰了个正着。文官之首，儒家之典范，叛逆谋反的单老祖，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身边的见状不妙，拉住单老祖，大喊道：“老祖！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单老祖浑身的血液像被抽空了一般，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都八十多的人了，还能留什么青山？ 忽然之间，他再一次感受了几年前躺在病床上那种生命流逝的味道。 单老祖不甘心！他绝不甘心！ 一把抽出侍卫的刀，使出身力气将他推开，同时，将刀比在王文君的脖子上，“别动！” 御林军统毫不在意，带着人直接向前。 单老祖的力气已经无法大喊出声。 他的侍卫大喊道：“都住手！文君菩萨若是死了，就再也不能下雨了！百姓们，你们就等着被渴死吧！” 方才还在向外冲的百姓，突然之间又想起了王文君这个人。 “啊！不可以！文君菩萨不可以死！” “住手，住手！” “不准向前！退后退后！” 如蝼蚁一般的民众结成了人墙，阻止御林军向单老祖靠近。 所谓蚂蚁吞大象，若是几个人阻止，御林军必会砍瓜切菜一般碾压过去，但部，上万人齐齐呐喊阻止，就需要斟酌一二。统领的目光看向后方。 皇帝隔空对着统领双手轻轻一击。 统领会意，“杀~！” 一声虎啸震彻山谷！是熟悉的身影，那个在祭坛上主动显形，被雷击中的白虎！ 千钧一发的时刻，异象又生！ 王文君骑在纸白虎的背上，凛然地对脚下的单老祖吼道：“乱臣贼子，人人诛之！杀了他！” 单老祖坐在地上，惊恐地盯着白虎，这东西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啊！我是文君菩萨的夫君……” 王文君正义凌然地高呼，“杀了他！” 骑白虎神兽的女人，无疑再一次成了众人的信仰！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无数拳头对准了单老祖，以摧枯拉朽之势从他身上碾过，除非可以遁地逃走，必死无疑。 单老祖的侍卫虽然多，但无法阻止多如蝼蚁的民众，他们的目光对准王文君，这个罪魁祸首，手上的兵器毫不犹豫地朝她身上招呼。单老祖要不是为了这个女人，会一直退在幕后，等灭了皇帝，再现身说法！多好的计划，部她破坏掉了！ 白虎猛地一跃，跳出侍卫的包围圈，再一跃，就到了皇帝面前。 王文君将纸白虎一收，人就跪在了皇帝的面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虎巨大的身影在皇帝心里留下的阴影还没过去，就被整个广场齐呼的万岁声吸引开去，他看了王文君一眼，大笑道：“哈哈哈！你很好！记你一功！” 王文君余光中看到单老祖以及余孽被诛杀，心中无波无澜，“为了天下苍生！” 皇帝佩服又忌惮地看着王文君，“你拥护我，很好。你有什么要求？” “贫道只求归隐山野，再不问红尘俗世！” “好，很好！皇家寺庙旁，文君菩萨庙，以后你就居在那里吧！” “多谢皇上！” 胖瘦侍卫护着大姐儿大哥儿站在外面。皇帝示意御林军将人放进来，“赠与文君菩萨庙千亩土地。以后菩萨安心修行保佑国家，朕定会善待你以及你的家人！” “多谢皇上！” 前世的屈辱，不平的人生，难以启齿的羞愧，种种不好，都被这一场大雨浇得干干净净。 心愿已了，合同的完结日期已定，此生，她没有遗憾了。 王文君淡然地道了谢，目光投向方才阿九消失的地方。也不知张晓燕如何了，受了那么重的伤，有没有生命危险。 胖守卫嘴角轻轻地裂开一丝。依照王文君的影响力，他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以后同僚见了他，谁敢轻视！ 只可惜，胖守卫的目光微微一黯，那个他微微动过心的丑女人，现在不知是生是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售后（上） () 张晓燕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乌油发亮的头发，白里透红的肌肤，匀称有力的身体，五官仍是那个平平无奇的五官，但站在熟人面前，人家绝对不会认出是她张晓燕。 被雷劈后的代价如果是美貌，张晓燕觉得也许有那么半分值得。但也只是半分，再多也就没有了。 皮开肉绽电流乱窜的可怕感觉，张晓燕永远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昏迷了九日九夜，每日丹药不要钱地补充，这才捡回一条命来。醒过来就被阿九带到一处灵气充裕的秘境洗精伐髓，重塑肉身，那种又痒又痛的奇异感受，张晓燕同样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换一个修为高的人，早被带至秘境，充足的灵气滋养下，几天就恢复了。但张晓燕却不能，因为她的身体修为实在太弱了，没有苏醒就去秘境，必使身体虚不受补，除了一命呜呼，没有其他意外的结局。 阿九觉得医治张晓燕就像呵护那刚出壳的小鸡崽子一般，处处都要精心护理，稍有差池，这人就嗝屁了。简直是比张小矛刚出生时那会儿还磨人！ 照顾了小的，又医治大的，他是不是欠了这娘儿俩的啊！ 阿久无语地看着在镜子面前臭屁的张晓燕，心想这个人的实际年纪只有三岁吧。 张小矛骑着白虎牵着化成小蛇模样的金焰蛟龙，开火车一般碾了过来。 再待下去，这方小秘境恐怕会被一人两兽搞塌陷吧。 阿九头疼地轻轻一挥，白虎的身体不由一转，奔向了张晓燕。 张晓燕闪开到一边，避开白虎的冲劲，笑嘻嘻地转了一个圈儿，“崽子们，来来来，看看我，是不是变美了呀？” 张小矛拽着小蛇的七寸，歪着脑壳看了看张晓燕，“妈妈。” “是不是不认识妈妈啦？我变得有这么美吗？” “妈妈，衣服穿反了！” 张晓燕臭美的动作一僵。 唤做青龙的金焰蛟龙冷冷地哼了一声，“丑人多作怪！” 白虎裂开白牙，朝青龙发出威胁的嗤声。青龙不甘示弱地朝白虎喷了一口火。白虎恼怒地拍飞火焰，冲过去就想和青龙干一场。 张晓燕瞟了一眼阿九的神色，“住手吧，崽子们，阿九大爷要发火啦！” 青龙头上的火焰纹不由跳了跳。白虎的大爪子立刻软了软。张小矛拍着巴掌等着看龙虎相争呢，一看没戏了，顿时不快活地撇撇嘴。 阿九揉揉眉心，“既然已经恢复了，就开始下一个业务吧。” 张晓燕跳起来的，“我不！” “每次做任务，一次比一次惨，上次被盒子吸魂，这次被雷劈，下次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呢。做这种有生命风险的业务？我、不、干！” 每次张晓燕的不按常理出牌，都让阿九有憋闷无语的感觉。 看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三只小的，阿九道：“你不是变美了吗，还有你的身体实力魂体实力不是都得到了显著提高吗，再加上愿力，这么多好处，还不够你冒个风险？” “既然能安安稳稳地活，为何要危危险险地话？我又不问道升仙，我就想当个凡人，不想涉足你说的世界！” 张小矛帮着腔，“玩儿，比修炼好！” 白虎虎眼露出神往的意味，“打游戏玩电动看电视吃好吃的，我想去。” 青龙从未去去过凡人的世界，鄙夷看看张小矛和白虎，“幼稚！” 一人一虎齐齐朝青龙喷了一口口水，“管你屁事！” 头上的金焰一跳，青龙跳起来又想干仗…… 阿九抓起三小只的腿儿，顺手扔了出去，看着张晓燕，“你做业务难道没有成就感吗？第九号当铺接的都是大奸大恶充满愿力的大业务，每完成一个任务不是能给人极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吗，为何你……” “我不是其他业务员，我只是我，你不能拿我和他们比较！总之我不想接业务，过别人的人生，真的太累了。比如第九百九十九号业务，都过了这么久了，后续如何我完一无所知。你所说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我从何处而得？” 新业务员真的好难带啊！ 阿九无奈地道：“后续如何，难道你不能从源源不断的愿力找答案吗？或者，你可以亲自去看啊，没人拦着你！等你活得够久，见得太多的时候，细枝末节的后续，你真的会觉得毫无意义的。” “我没打算活成老妖怪，也不想见得太多。你们这样木然活着的修士，远不如我这样的凡人活得精彩！宁愿热烈地活一世，也不想呆滞地得永生。那好，你先带我去李婉约的世界走一趟吧。” 阿九没忍心把张晓燕寿命变长了几百年的事实告诉她。要是知道自己真变成了老妖怪，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不晓得会不会跳起来打他。 海神那样的修士巴不得自己活到永久，张晓燕这样的凡人却宁愿平淡而热烈地一生，真是千百样生命，千百种思想。 阿九神情一裂，上一瞬间，那奇妙的感觉，他似乎已经触碰到了什么了。 张晓燕可不是那么细心的人，“喂，愣着干嘛！你带不带我去啊？” 阿九古怪地看了张晓燕一眼，“你想去自己去啊，为什么要我带？” “你有病吧！李婉约的世界岂是我能穿越过去的，你不带我去，难道要我做梦梦游过去吗？” “李婉约就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你走路坐车骑马乘飞机，无论选择哪种出行工具，都可以找到她。” 张晓燕：…… “李婉约的世界不是与我们不是同一个吗？” “你过去帮助她时不是一个，现在却是一个了。两个世界的时间差终会合并成一条直线，李婉约始终只有一个。” 张晓燕无法理解，“那现在这一个李婉约和上辈子的那个李婉约是同一个人吗？” “是不是同一个人，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 张晓燕挑了挑眉，意思是这个李婉约就是那个她帮助过的李婉约咯。那她如今不就是如今那个富可敌国的女首富咯，也许可以找她搞点钱花花！ 第一百一十四章 售后（下） () 走路坐车骑马乘飞机，这些出行方式都太out了，张晓燕在网络上找了一圈李婉约如今的住址以及联系方式等，也没找到了个确切的，顿时就抛去了开始的想法。 肉身太沉重，还不如直接飘过去呢。 李婉约如今已是九十高龄，早就过了在外打拼的年纪。年轻时无论干了多大一份事业，多威风八面，年老了，身体衰弱了，境遇和普通老人其实也没有多大差别。先进的疗养院，顶尖的设备，也只能延缓人的衰老，并不会有返老还童的功效。 鸡皮鹤发的李婉约躺在病床上，笑微微地看着张晓燕，“你来啦！” 张晓燕激动地抖了抖，“真的是你呀！”她还以为这个世界的李婉约是以前那个李婉约，正打算是不是要假装路过做不认识状呢。 李婉约看张晓燕还是那么精力旺盛，羡慕地叹了一口气，“张小姐，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年轻。嗯，身材还苗条了不少。” 肚子里少了个崽儿，可不是苗条了许多。 “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啊！” “时间到了，自然就老啦。” 问问前程往事，还是问问近况，到了现在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 静了一时，张晓燕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李婉约又笑了，“你们当铺的售后服务当真不错。当年你消失了之后，我什么心愿都达成了，如今生活富足，儿孙满堂，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徐家华保养得再好，这辈子也没活过我，我确实已经没什么心愿未了啦！” 张晓燕笑了笑，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走了之后，我还给第九当铺做了一个香炉，让我手下数十万员工每日拜拜。张小姐接我这笔业务，我断断不会让你吃亏的！那你有感受到我随后付出的愿力吗？” 张晓燕胡乱地点点头，有些索然无味起来。什么成就感满足感，为何她只感觉到疲惫呢。一个完整的经历人生，最后除了剩下几分谈资，还能剩下什么？ 大概是自己并没有真正地代入到李婉约的人生吧。 张晓燕淡淡地想。 自己的人生都够艰难了，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去了李婉约处一趟，张晓燕就再也不关心王文君的售后情况了。愿力在接收，说明她现在过得很好，委实没有再过去查探的意义。 所以去见了老主顾一面，没有得到积极的启示，反而让张晓燕更懒散无所谓了。 阿九森森地觉得此人脑回路清奇。 张晓燕是被迫来到这个阴暗潮湿的原始森林的。她的崽张小矛伙同另两个崽，被某阿飘拐跑了。张晓燕没办法，求阿九把她送到这里来的。 天道有轮回，苍天绕过谁。之前千百般推脱，现在主动求着，打脸的日子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身体发着高烧，魂体没有感知，乐得逍遥，换成是张晓燕，恐怕也不会轻易回来了。张晓燕将身体藏在芥子空间，附身到这个叫麦喜的女子身上。 按着本来的轨迹，高烧着的麦喜，会被一头偶然路过饥饿的野猪生嚼了，余下的大骨则被人发现制成了舂麦杵，见证着麦氏家族的衰亡。 麦喜是母系氏族族长多的大女儿，从小身轻体健，麦氏最有力的继承人。不知为何，有一日她发起了高烧，巫无法医治后，就被族人遗弃到领地的角落，由她自生自灭。 老弱病残的族人被遗弃掉是公认的道理，麦喜并不为这点悲伤。她会找到第九号当铺，纯粹是为了麦氏。麦氏的未来太惨了，麦喜太想改变它了。麦喜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麦氏活着，延续下去。 像麦喜这种小单子，阿九本不打算接，意外的是麦喜拐了张小矛走。在没签合同的前提下，张晓燕还是到了这里，打算完成这笔交易。 三只崽子经验丰富，有逃跑的先例在，这次直接切断了和阿九、张晓燕的联系，只要他们不主动现身，张晓燕绝无可能找到他们。期望主动现身，还不如把麦喜的愿望达成了，换她带人来主动找他们。 树冠外的天空已近黄昏，被无数高低大小的树冠封锁而成的秘密森林里几乎已变成黑夜。各种鸟兽虫鸣交织的声音，吵吵嚷嚷吱哇乱响地，钻进耳朵里让人觉得格外难受。空气中冷凝潮湿的氛围让张晓燕胸口愈加沉闷，发烧的脑袋快要爆炸了似的。 几只野鸡飞奔过来，撞到张晓燕身上，几个扑腾，脚步却不停，急速地向前逃走了。远处，哼哼喝喝的声音传来。 张晓燕一惊，大概明白这是前世的丧钟来了。脑子已经无法思考，手脚却异常灵活，吊着一根藤蔓，像猴子荡秋千一般，三两下就攀爬到了树冠上。 树下，一只硕大的阴影身后跟着三只胖小的阴影，急匆匆地跑过。 前方，各种小动物扑腾飞舞，惊慌失措地往森林更深处去了。 张晓燕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冷汗，刚想松一口气，右边肩膀就被一块东西给砸了。真疼！ 张晓燕耸然一惊，回头一看，和一只眼睛周围长满长毛的猿猴差碰了个正着！ 啊!我的妈呀！ 张晓燕吓得差点没栽下树去。 那猿猴见张晓燕只是惊叫了一声，却不挪动屁股，怒叫：“啊~！” 张晓燕直起腰，对准猿猴脸喷了一口口水。 猿猴一惊，突然发现侵入者比自己高大后，抓起一根藤蔓，飞跃到了另一个树冠，警惕地望着张晓燕这边。 树下，哼哼喝喝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比刚才明显要急促得多。后方，一道窜出的阴影似乎在追赶着这个声音。 张晓燕运足目力看过去，吓得小腿儿打颤颤，哎呀，亲娘奶奶也，后面那支着两只身形流畅，似猫非猫的生物，是叫做豹子吧。 呜啊啊啊啊！野猪凄厉的叫声在大约一百米远的地方响起，而搏斗踢打的闷响声也同时传来，慢慢地，声音小了起来，再过了一会儿，彻底没声了。 一股让人恶心欲吐的血腥气钻进张晓燕的鼻子，她不由自主地干呕了一声。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丛林女王（一） () 呼出的白气在脸上凝结成水珠，带来一股冰冷的气息。 张晓燕勉力克制住自己的呼吸，心中郁闷得要死。麻蛋，这特麻什么鬼地方，冷得人要死！差点被火烧死的恐惧还没缓过来，这是又要被冻死的节奏？ 怎么每次做任务都那么极端，能不能来一次轻松舒服的啊？ 张晓燕搓着身上黝黑肮脏的皮肤，这么冷的天气，身上几乎是未着寸缕，如何抵御这寒气，再搞下去，任务的第一天就得翘辫子。 张晓燕盯着坚守阵地的猿猴，又看向不远处巨大的阴影，上好的皮毛啊，可惜能看不能用，她干不过人家呢。 思绪只往冷暖上偏离了一下，就被猛兽走动的声音拉了回来。 张晓燕惊恐地发现，那豹打了猎却不急于享用，而是叼着野猪的尸体，似乎在寻找落脚之处。它的步履非常优雅，比绝世大美人信步由缰自信从容得多。电视里这种优雅很迷人，现实中它会要人的命。 它朝张晓燕落脚的树下来了！！！ 张晓燕盯着豹，心脏狂跳，呼吸迟滞，紧张得不知该作何反应。隔壁树冠震动，猿猴攀着树枝，逃跑远遁了。 豹善捕猎，但体型比其他猛兽要小，为了不被口中夺食，通常会将猎物拖到树上，再行慢慢享受。 它看中了张晓燕这棵树，叼着野猪，爪子向利箭一样射出，准备一跃而上。 张晓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它要上来了！ 该怎么办，像刚才那个猿猴往豹身子掷东西吓唬？ 嗷！一声虎啸在十棵树外响起。 张晓燕脚下一滑，手下意识抓住了一根树枝，勉强稳住身体之后，往下看去，头皮不禁一麻。 树下不远处，一只顶着两根长獠牙的猛虎前腿微曲，对着豹发出威胁的“嗷”声，蓄势待发的样子，好像随时能跳起来将豹撕得粉碎。 这是，打劫的来了！ 豹整个身体弓起，威胁地朝长牙虎龇牙，它好不容易打到的猎物，并不愿意拱手相让。 长牙虎扬天“嗷”叫，发出最后通牒，如果不让出猎物，小心我连你一起撕碎！ 豹不甘心地盯着猎物，又盯着长牙虎。 冷汗哗啦啦地往下流，张晓燕却不敢擦一擦，生怕惊动了那豹那虎，枪口一致对她来。 空气凝滞了一般。 豹妥协了，夹着尾巴迅速逃跑了。它虽然是捕猎能手，可打不赢长牙虎，继续对峙，小命都不保。 长牙虎得意地再次“嗷嗷”叫，慢步走到野猪尸体身边，张开利口，大快朵颐。牙齿撕磨骨头的声音，对张晓燕来说无疑是凌迟处刑。 麦喜当日昏倒在树下，被路过寻食的野猪捡了漏。它可不像豹虎之类的猛兽，要把猎物咬断气了才吃。它是带着猪崽子们，上嘴就生啃……麦喜纯粹不是流血而亡，而是被活生生地给疼死的！ 那痛楚深深地留在了麦喜的灵台之中，哪怕离魂了，身体的潜意识反应还在，而且直接就传给了张晓燕。 恐惧和寒冷交相呼应，张晓燕上下牙打架，身体像打摆子一样抖着。 凌迟之刑残酷地进行着，丝毫不在意周围如何……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昏半醒的张晓燕感觉到树下的气息似乎已经离开了。 森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张晓燕等着那气息离开得久了，这才摸出萤石，向树下的方向照去。底下一片狼藉，野猪被啃得干干净净，地上只余下一滩毛茸茸的猪皮和几块不怎么完整的大骨。猪毛丛中，三只小黑影可怜兮兮地挤在一起，不知何去何从。 张晓燕的口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搜罗了一下阿九拿给她的芥子空间，找到了一个急救包。果然，急救包里有医疗用品、保暖用品以及一些生存必需品。 阿九这厮，挺有野外生存经验嘛。 张晓燕将衣服拿出来，严严实实地把自己包裹住，掏出几片伤寒药服下，狠狠地灌下半瓶水。坐在树上闭目养神好一会儿，终于，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 张晓燕盯着树下得三只小黑影，口水不由自主地往下流。这具身体真的太饿了，好像很久很久都没吃东西了，看到食物，胃都不禁抽痛起来。 张晓燕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从树上遛了下去。想了想，她把三只小猪仔直接收进了芥子空间。麦族是种植氏族，或许可以把小猪崽带回去饲养起来。至于野猪皮和骨头，张晓燕翻了翻，发现上面附着的肉，起码能让她吃好几天，还有骨头中的骨髓，敲出来也是一顿美味呢。 虽然血糊糊的皮毛和骨头看起来很恶心，但麦喜的记忆告诉她，这是很珍贵的东西，一定得收集起来。 将东西收好之后，张晓燕顺手捡了几捆干柴，一起带到刚才躲藏的树干上去。地上有飞禽猛兽出没，哪怕猛兽可以爬树，树上还有善爬的其他动物，但相对来说，树上肯定比地上要安得多。 森林的树木繁多，常年争夺阳光和空间，彼此纠缠交错竞争，在树冠上形成了天然的平台，如果善于建造，在上面搭几个树屋居住，远比露宿要强上许多。 爬上平台，架上锅灶，掏出打火机将木柴点上，火光由小变大，逐渐温暖起来，今夜的张晓燕终于觉得有了一丝安感。 剔下皮毛上的肉，扔进锅里煮了肉沫汤。热气腾腾的食物真是让人心情都愉悦起来了。张晓燕将锅里的食物吃了个一干二净，心里总算有了几分底气。兜里有存粮，至少这几日是饿不死了。 再次检查了一遍芥子空间，除了一些野外求生装备外加一把激光枪之外，粮食啊铺盖啊手机电脑啊，撒撒都没有，完要让她自生自灭的节奏啊。芥子空间这么大，能在里面越野跑三公里了，这么空荡荡的，多放一点东西会死人啊！ 张晓燕心里唾弃了那当铺老板一番，将麦喜的身体扔进空间，自己则钻进睡袋中，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阿九说，芥子空间虽然好用，但是待久了会影响人的身体机能，阻碍未来的修炼，最好是隔一段时间就出来透透气。张晓燕嘴上嘟囔着不愿意听，实际上却照做了。 唯有阿九给的东西委实太贫瘠了，未来的生存真是堪忧。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丛林女王（二） () “张小矛！再搞我，打你了啊！” 拉扯头发的动作仍然未停。 “让我再睡一会行不行？！困死了，我！” 猿啼声远远近近地，真是扰得人心烦意乱，“张小矛，别把电视的声音放那么大！我……”猛地睁开眼睛，张晓燕暴躁的声音戛然而止。 昨晚那猿猴见张晓燕醒来，连忙向后一缩，漆黑的没有白眼仁的眼睛防备地盯着她。 大清早被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盯着，张晓燕被渗得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环顾了一下周围，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原始森林，而不是在第九号当铺。 张晓燕坐起来，也不急于起身，而是仔细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现在的季节是初冬，都已经冷得人打颤了，接下来的冬，会是一个更为严酷的季节。这个世界夏短冬长，冰冷的时间几乎占了年的一半，生存的最首要的条件就极为苛刻。麦族是一个半耕种半采集的母系氏族，总人口约有五千人，族群势力居于东方之首。要想养活这么多人，绝非易事。 形势尤为严峻的是，半暖半冷的天气会变得更加恶劣，以后的几百年里，寒冷的天气会占据大半个年份，这对于以植物种子为生的麦族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严酷的环境是其一，关键还有**。北方西方以父系为主导的氏族，采集为主的年代，自然处于弱势，但随着环境的变化，会迅速崛起，成为统领世界的霸主。 内忧外患，加上不善狩猎围捕，无法适应环境的变化，麦族被取代是迟早的事情。母系沦为父系的附庸，雌性成为雄性的奴役对象，物竞天择之下，除非有更优秀的本领，麦族迟早会在氏族谱系中消失。 麦喜的愿望看似简单，其实尤为复杂，在残酷的自然斗争和激烈的种群争斗中求生，需要付出的力气是在太大了，张晓燕表示有些爱莫能助。 可是，张小矛被狡猾的麦喜给拐跑了！要是不达成她的心愿，儿子彻底回不来了怎么办？ 张晓燕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从睡袋中爬了出来。 先把身体养好，做好充分的准备再说吧，毕竟麦族的内部也并不是那么太平。 张晓燕仔细地查探了一番麦喜的身体，发现高烧是因为腹部一处化脓的伤口引起的。 麦喜的记忆里，这处伤口是她和麦冬一起围猎一头公羊造成的。公羊的角刺破了麦喜的肚子，然后麦冬做了什么来着，哦，是了，麦冬为她跳舞驱病。麦冬的母亲，是麦族的巫，专门治病救人的。然后呢，麦喜的伤口越来越痛，发炎发肿，发起了高烧，最后人事不省了。 直到昏迷不醒，才被送入森林中，是违背麦喜的氏族观念的。在刚开始发烧的时候，母亲就应该让人把她丢弃的。若族人因麦喜染病，那她就是麦族的罪人了。万幸她当舂麦杵的时候，从未听说有族人因为高烧死亡，母亲死亡的原因也不是她麦喜。 张晓燕扯了车嘴角，小小地一次蹭破皮，直接就走上了死亡，丛林时代的医疗条件真是不敢恭维。给麦喜的身体挤了脓，上了药之后，张晓燕将她扔回了空间。用别人的身体，哪有用自己的身体自在，何况这位女同志的身体实在太黑太脏了，张晓燕这种糙汉子一般的人，也有些忍受不了。所以，麦喜同志还是回空间待着去吧。 视线范围之内，张晓燕发现身处的这棵树冠并不是最高的。要想弄清楚这里的环境，需得到最高处，才好一窥貌。麦喜是攀爬的好手，但张晓燕一向不喜欢走捷径，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用自己身体。 大约是附身到麦喜身体过，魂体附带学到了技能，张晓燕轻松地攀上了那棵最高的树。抱住树梢，张晓燕看到了森林的一小部分面貌。她身处的地方南西北三面都是绵延的大森林，只有东面大约一公里外，隔了一条大河的地方，是一方较为平坦的盆地。 盆地里似有人烟之气，看来那就是麦氏群居之所了。 原始人怕水，不善水，能把发着高烧的麦喜运到河对面的森林去，这是下了多大恒心，多盼望她死啊。 多想无益，既然已经知道了方向，那就先把伤养好，再图以后吧。 昨晚睡的地方豺狼虎豹环伺，委实惊心动魄了些，张晓燕觉得，她可以去离水近一点的地方，一方面方便取水饮用，一方面也可以给麦喜做个身清洁。一个朝夕相处的干净人，和一个寸步不离的臭人，张晓燕宁愿选择前者。 嘭！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砸在了张晓燕的肩膀上，伸手一捞，发现是一个表皮青涩，比柚子小比柑橘大的果子。酸涩难咽下，但是能吃。张晓燕将它收进空间后，才望向那个从昨晚上就一直跟她作对的猿猴。 猿猴见张晓燕望着它，一点都不怕的样子，更气愤了，扬起另一只手上的果子，朝她狠狠砸过来。不光它砸，旁边的几只个头明显小一些的猿猴各自抱着柚子果，一同朝张晓燕砸过来。 张晓燕这次连捞都不捞了，凌空将砸过来的柚子果收了。 臆想中的哇哇大叫完没有发生，猿猴有些傻眼。 张晓燕朝猿猴招手道：“喂，还有吗，都给我摘过来吧！” 猿猴一哄而散。 张晓燕无趣地撇撇嘴。这里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真的好无趣啊。现在别说是一个话唠，就是阿九那样讨人嫌的，有一个也好啊。 张晓燕遛下树，往河流的方向走过去。她得快点到达河边，然后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顿下来。 森林里是扭曲的树木缠绕的藤蔓和原生态杂乱的荆棘以及草丛，想找一条出去的路，极为不易。 张晓燕在林中大约前行了五米的距离，就放弃了。森林的路太难走了，还是想原始人一样，在树冠上穿梭吧。 张晓燕从一棵树晃荡到另一棵树冠上的时候，再一次感叹把麦喜送进来的人。她是有多处心积虑啊，这么的艰难，这么的想要麦喜死亡，为何不直接把麦喜扔进河里，一了百了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丛林女王（三） () 有了麦喜的技能加持，张晓燕顺利地到达了河岸。 宽约十米湍急的河面上，本来有一棵横亘的巨大树干，多年来，麦族人饿极了时，就会通过树干穿过河面到森林中寻找食物。现在，这棵树干只余下了麦族那三分之一，森林这边却是完没有了。树干的截面似自然腐蚀的痕迹，又似人为凿断的烙印，非亲眼目睹，不能妄下评论。 可就算是人为凿断了树干，原始人总不可能从树干上走过去看，也不会从水上漂过去看。氏族生存是第一大计，本性善良的是非观念和种群习气，也绝不会有人去怀疑某某斩断树干。除了稍稍有些可惜以后再也不能渡河过去觅食外，也没什么好关注的了。 张晓燕有些佩服，这人放到现代也算是个人才了，生在麦族委实太屈才了些，难怪麦族衰落之后，人家同样混得不错。麦喜这样没有心机的古朴原始人，当了人家的踏脚石都不自知，死在人家的谋算之下，的确也只能自认倒霉。 站在河岸边，因为对面有丘陵的阻挡，张晓燕的目力范围之内，只能看到针阔混交林和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杂草。表面风平浪静的河流之下，实则危机四伏，各种食肉生物出没，原始人一个不小心，不是被水淹死，就是被水下的怪物咬死，所以这条河流也有食人河之称。 一般情况下，老弱病残的麦族人，只会被丢弃到丘陵外的河岸这边，让其自生自灭，绝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把人搞到对面森林深处去。所以，张晓燕才会觉得，麦喜是被人用诡计给害死的。不过原始人个个都是忠心团结人士，到底是张晓燕瞎猜还是真有其事，得见到了麦冬才敢确定。 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怎么在食人河边生存下去。 昨晚吃的野猪肉汤，早被消化光了，柚子果又苦又涩，得再加工一番，才好入口。空间里还剩下不少野猪肉，但张晓燕不想一直吃捡的现成，她得自食其力。阿九说过，第九号当铺对参与业务起的是辅助作用，而不是主导作用，不论到了哪个时空哪个地点，一定得尊重当地的规律，不能有过多的介入。 张晓燕深以为然。 目光投向河里，天然无污染的水流环境，里面的鱼虾一点很好吃。没有渔具，可以想办法现做一个。做个钓具，结个渔网，编个篓，粗暴一点直接把河流给截流了，方法得当总会有收获的。不过得先看看周围有什么合适的材料，再来决定做个什么。 茅草很长，也很坚韧，可以用做钓线。荆棘密密麻麻，可以做成钓钩。两者结合，就是一套最简易的钓具了。荆棘中有一种茎上长满沾刺类似于苎麻的植物，剥皮抽筋，不仅可以结渔网，还可以做衣服，很有利用价值。靠近水边，耸立着一簇簇高高的竹节状的植物，不知是不是竹子。 麦喜的意识里，那长得高高长长的草嚼起来很甜，很好吃，根茎的汁水比寻常的野草饱满很多。拨开野草丛，张晓燕找到最近的一簇，发现这植物并不是竹子。仔细观察，发现这植物叶片细长，茎部青绿，猛然看去像甘蔗，但又比现代的甘蔗更为苗条细瘦一些。掰断一根尝了尝，味道淡淡的，带着些甜，口感还不错。这东西恐怕就是甘蔗的远祖了。 野甘蔗的数量很多，河流的两岸都是，但普遍都是修长的体型，集中利用的产出恐怕不怎么高。也许可以加以培育，搞点甘蔗糖吃吃。 张晓燕只吃野甘蔗靠近根部比较甜的几节，吃了差不多一簇之后，终于觉得肚子不那么饿了。拿出匕首切了一截荆棘下来，剔掉多余的刺，留下的刺穿了野猪肉沫，再绑上茅草，扔进河水中。 本以为要等上许久才有鱼儿上钩，结果鱼钩才下水，周围就小规模地沸腾了起来，大鱼小鱼肉眼可见地跳了起来。张晓燕愣了愣，连忙收回茅草。茅草收的时候，后面跟了一群鱼，颇有追到岸上来抢吃野猪肉的意思。但一条鱼都没钓上来，鱼钩空空如也，上面的鱼饵早被不知名的鱼吃了。 张晓燕摸出规律，再一次上了鱼饵将鱼钩扔下河，刚一下去，就立刻往回收线。 啪！茅草线断了！一条起码有七八斤重的鱼飞速地逃走了。 想吃鱼可真不简单啊。 生茅草脆生易断，得换个材质的鱼线才好。河里的水草随处可见，但张晓燕不敢贸然去扯，万一被不知名的水兽拖下去，那可就麻烦了。 回到荆棘丛中，张晓燕削了一根野麻，扒开绿皮，撕出筋，用力地拉扯了几下，果然韧度惊人。有了野麻，鱼线总不会断了吧。 再一次回到河边，张晓燕果然顺利地钓起来一条两三斤的鱼。 除了河豚之类的鱼，河鱼一般都无毒，张晓燕可以放心食用。这里遍地都是腐烂快腐烂的枯枝树叶，张晓燕随手扒拉就是一堆柴火。 鱼开肠破肚洗净之后，包进树叶里，架在火炭上慢慢熏烤。 时间已临近正午，却没有一丝阳光，整个天空浓重压抑，仿佛要下雨，也好似要一直持续阴天。正午的温度还可以，但到了晚上，河边的温度比森林中还要冷，张晓燕必须要趁着日落之前，将住宿搞好。 河岸边唯一裸露处立着一方高约两丈宽约一丈的巨石，若是能爬上去，在上面开凿出一个床位出来，定然比树上要舒适一些。再有夜晚可能会下雨，没有雨也可能有雾气水汽，最好能在床位上加一个盖儿。 本来想在巨石上面搭一个树木房顶的，可光是用激光枪开凿床位就花去了张晓燕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委实不想在浪费体力搞房屋建设了。牢牢地将帐篷固定到巨石上后，张晓燕掏出烤鱼和烤野猪肉，淋上野甘蔗汁，这才美美吃了起来。 芥子空间真是一个作弊的利器，什么都可以往里面扔，不光自己的食物方便携带，连野猪崽的草料也一并添加了。随身携带无负担，可谓是居家旅行**器。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丛林女王（四） () 半夜，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裹着睡袋睡，都觉得很冷。外面有不大不小的河风，吹在高高的巨石上，仍有些威力。幸亏阿九给的帐篷绝非凡人的普通物品，张晓燕也将帐篷栓得够牢固，不然今晚就要尝尝冷雨寒风的滋味了。 不过，张晓燕不怕，大不了她也钻进空间避雨呗，总不能在寒冬冷夜中被活活冻死吧。 麦冬的身体在空间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身上的高烧退了，肚子上的脓也熟了，张晓燕将脓水挤除，敷上伤药，接下来就静等伤口愈合了。 后半夜时分，不知为何，张晓燕耳边老是听到奇怪的呻吟声。睡梦中，她皱着眉头，想着是不是气运用完了，所以邪祟噩梦又来找她玩儿了。一夜都没睡好。 早上起来，头疼欲裂，摸了摸脑门，原来是风将帐篷吹开了一些，雨水把头发淋湿了。张晓燕暗道一声晦气，露宿荒野的滋味真特麻不好过，什么时候能高床软枕就爽了。 天上下着毛毛细雨，巨石下面是雨水和露水，张晓燕一点都不打算下去。在帐篷边上生了一堆火，熬了一锅鱼汤，期间头发也在火光的掩映下逐渐干燥起来。 鱼汤又鲜又温暖，在荒郊野外，物资不丰富的情况下，吃起来比世界上任何一种美味珍馐都要香甜。唯一可惜的是没有调料之王盐巴，哪怕加了野甘蔗汁，鱼汤喝起来总是有几分寡淡。 鱼汤才吃了一半，昨晚上那个呻吟声又响起来了。这个声音分明就是人类的，根本就不是睡梦中以为的鬼怪叫声。 张晓燕心中一惊，站起来，循着呻吟举目望去，河对面滩涂上，一个人在草丛和泥水中若隐若现。 那人生命力极强，哪怕病弱兼之淋了半夜雨，还是坚强地活着，或许是察觉到了张晓燕的视线，他抬起头，遥遥地望着她。 多半又是一个被扔掉的族人！ 这个没有福利保障的原始社会，真特麻操蛋！ 张晓燕却不是那种一味乐于助人的善良人士，她掏出望远镜，仔细地确认一遍再考虑要不要施救。 观察着观察着，张晓燕的眉毛不禁皱成了两条毛毛虫。首先，那是一个男人。其次，这个男人的身体外貌特征不是麦族人。他长得太高大五官太深邃了，和身高中等轮廓扁平的麦族人明显不是同一个族群。再有，麦喜的记忆里有这个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原始人朴素的是非观，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男人叫山猛，是最强大的山族下一任族长，同时，他也是麦族消失的罪魁祸首。 一股愤怒幽怨的感觉在心底飘过。 麦喜喜欢这个人！这个人是她的入幕之宾，伤重之前还在一起生活过！ 麦喜被麦冬丢弃之后，她的母亲也就是麦族的族长麦子，将窥探家族圣地的山猛打了个半死，连夜将他丢到了食人河边，任他自生自灭。 张晓燕眼睛眯了眯。怀璧其罪，麦族人的武力值无法捍卫圣地，灭族是早晚的事。可麦族女人心性，太良善了些，当时要是把山猛直接打死，灭族时间至少得往后推迟十年吧，总不至于那么快就在氏族中消失个干净。 山猛看了一眼巨石上奇装异服的雌性和古怪的帐篷后，就转开了视线。面前这条大河是最好的保护屏障，对面就是来一群长牙虎，也奈何他不得！ 张晓燕冷漠地盯着山猛的一举一动。他被麦族人赶出去之后，就一直没出现过，再次出现，还是他亲手杀死麦子的时候。所以，山猛必定有他的逃生方式。 张晓燕占据了地理优势，只需要冷冷地看着就好了。 山猛视张晓燕为无物，在河滩上寻找了一番，找到了几株植物，一些嚼碎了敷在伤口上，一些嚼烂了吞进肚中。做过这些过后，山猛继续躺着恢复。他的眼睛却没有闲着，再次扫向了对岸的巨石。 雄性**裸嗜血的目光几乎能将望远镜的镜片刺穿，张晓燕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下一刻又死死地盯过去，麻蛋，她张晓燕阅人无数，难道还怕一个原始人的眼神吗。长得又丑又黑，眼睛里除了野兽的**根本找不到其他，连阿九的脚指头都比不上，这种人有什么可畏惧的…… 等等，为何她会把阿九拿来同其他雄性相比？阿九是当铺的奸商老板，他如何有资格和其他男人相比？ 额！麻蛋！什么跟什么！山猛怎么又和阿九比起来了？ 真特麻莫名其妙的！ 都怪河对岸那个人眼神太狂野了！特麻原始人是不是见着异性就想扑上去啊！ 麦喜看雄性的眼光真是一言难尽！ 还有，山猛刚才吃的植物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传说中的草药？父系氏族擅长打猎围捕，时常有伤亡，总结经验教训，说不定有一套治疗伤病的办法呢。要是能把这套方法挖出来，那麦族丢弃病患的几率是不是会下降许多？ 张晓燕有些想渡河过去抓山猛了。 张晓燕火热的视线让山猛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原始人的视力比1.5还好，张晓燕靠望远镜才能看清山猛的五官表情，他却不需要借助工具，直接就能看到对方的。那个雌性的眼睛有光，就像他看到猎物的光！ 野兽般的直觉让山猛警惕起来，他觉得，他得赶紧逃走才是。可雄性的荣誉观使然，他觉得这样逃走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张晓燕站了起来。二十多米的距离并不远，渡河显然来不及，或许可以试试激光枪。不用打死，只消打残了，能套出话的程度就可以。等利用价值消耗干净，直接了结了，麦族的后患也暂时得以解除。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主意啊！ 张晓燕拿着那支激光枪，试着向山猛瞄准。 山猛瞳孔一震，野兽般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了危险，就地一滚，躲入最近的草丛之中。再次一滚，滑入更深的草丛中，猫着腰站起，朝着沿岸的远处，一溜烟逃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丛林女王（五） () 山猛的动作太迅捷了，张晓燕也就只来得及瞄准而已，人就不见了踪影。 张晓燕遗憾地收回武器。放虎归山啊，可惜了这么一次绝佳机会。 细雨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张晓燕从巨石上下来，打算再找些野麻，抽了筋给麦喜做一件衣服来穿。大冷的天，麦喜和刚刚逃走的山猛除了重要部位被遮住，其他身体部分都暴露在空气之中。没有衣服遮蔽，看起来既野蛮又寒冷，改变就先从着装开始吧。 不过没坚持下去。 劈了一捆麻，手指隐隐作痛之后，张晓燕就放弃了做衣服这项崇高的事业。除了手指疼痛之外，手上的皮肤也被染成了墨绿色，好不容易被雷劈，做一回白皮肤的美人，张晓燕还是想好好珍惜的。况且她向来奉行动口不动手的原则，这样艰难的事业，还是留给吃苦耐劳的人去做吧。 麻线不多，织不了衣服，但却可以织渔网。钓鱼太麻烦了，很不符合时间效率，而渔网就挺不错，高速快捷收获还多，最适合她这种懒人了。 张晓燕当然不懂编织这个行当，凭着记忆，再参照身上的衣料，按经纬线交织的方式，做了一张松垮垮的渔网。张晓燕拇指食指相合，拈着网，鄙夷地撇撇嘴，就这种破玩意儿，也不知道能不能网着鱼。 渔网轻飘飘的，撒到河里，一会儿被水草缠住了，一会儿被风吹倒回来，所以世界上真没什么一蹴而就的好事。最后绑了石块在渔网下头，远远地撒进回流处，稍微等了等，一拉，有分量呢。 张晓燕脸上一喜，折腾了这么久，可算有收获了。渔网上面钻了一条大鱼两条小鱼，即便被缚住了，仍然在贪婪地吞食着野猪肉鱼饵。丛林竞争法则太残酷，只要有肉吃，生命皆可抛。 张晓燕将鱼小心翼翼地剥离渔网，对鱼笑道：“天上掉的馅儿饼，好吃否？”惬意地随意往对岸看了一眼，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张晓燕切切实实惊了一下，渺无人烟的地方，突然钻出一双眼睛，是个人心脏都是快跳一拍吧。 对面的草丛里，一双饥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渔网中的鱼。眼睛中的饥饿已然化成了实质，要不是隔着食人河，那人恐怕会一跃而起，扑过来把鱼连骨头都一起吃掉！ 那是一个熟面孔麦粒，年纪不满四十，是麦族中唯一一个高寿的长者。年老无用的人，白白浪费食物，理所当然被丢弃。族中粮食越来越少，冬天还没过一半，唯有减少人口数量，才能供应青壮的伙食。加上麦粒又生病了，被丢弃当然是题中之义。 麦粒在草丛中等死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天两夜。一天之前发起了高烧，昨天白日时迷迷糊糊闻着一股香味，她还以为是幻觉。吞下几株草之后，她慢慢睡了过去。昨夜下了雨，体温骤降，她从睡变成了晕，彻底失去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麦粒又醒过来，正好看到山猛逃跑的瞬间。 麦粒人老成精，即刻就察觉了河岸对面的人有可怕之处，求生的本能让她趴伏着，一动也不敢动。然后她看到了什么？对面那个衣着古怪的雌性犯傻去拔荆棘在手中玩儿，还做了一个古里古怪的东西，三番两次放进食人河中戏耍。 要不是麦粒快死了，她几乎要笑出来。对面那个雌性是个成年的吧，怎么做小儿游戏，而且还在食人河中做游戏，她脑壳是不是病了。再一次，麦粒就笑不出来了。简直是奇迹，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那个雌性，用刚才的小儿玩意儿，打了鱼起来！ 麦粒砸了砸嘴巴，好饿！食人河的鱼很难吃，又腥又臭还有刺，可是，她现在真的好饿啊，要是能吃一口东西，死也甘愿！ 可麦粒心中清楚，食人河就是一个天堑，对面那个人不可能过得来，也不可能过来。那个雌性分明就不是麦族的族人，外族人是不可能把食物分给她的！ 没有食物，却有水。麦粒艰难地向前爬了几步，凑到浅水坑中，想喝一点水。 那个草的效果不错，吃了之后，她的头痛已经缓解了几分，高烧过后，她的嘴唇开了裂，迫切想要喝几口水滋润一下。 一束光穿过，鲜血飞溅，一条一两百斤重的胖头鱼在地上拼命地翻滚着翻滚着，一头扎向了食人河。血腥立刻引来了一群长得坑坑洼洼个体单重约一二十斤的巨齿鱼，个个儿张开血盆大口，对着胖头鱼疯狂撕咬啃食。蚁多杀死象，不论胖头鱼挣扎得多厉害，多想快速逃走去疗伤，不大一会儿工夫，它就被活生生地吃着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胖头鱼的骨架慢慢地沉入河底，沸腾的河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麦粒目瞪口呆地看着河面，又盯着对岸那个雌性。方才，她分明感觉射向胖头鱼的光束是那个人手中的东西发出的！那个什么？天啦！她是见到了神吗？比巫还要厉害的人，定然是神！太阳神！ 张晓燕搔搔头，对岸那个麦粒无缘无故对着她磕头喊叫干嘛，难道是被她刚才的英姿迷住了？ 原始人的图腾崇拜张晓燕一点都不想细细了解。可那个麦粒再不施救，恐怕不葬身鱼腹，也会被活生生饿死渴死了。 避开麦粒的视线，张晓燕换成麦喜的身体再次出现在河岸上。 麦粒突然看到麦喜出现，顿时惊讶地望着她，但余光仍不死心地寻找张晓燕的身影。显然，此刻，族人的命运远远没有太阳神那么重要。 张晓燕摸着下巴，盯着面前的食人河，这里的水流太急了，除非找到缓流处，兴许她还可以游过去。游过去恐怕也不能够，水里有凶猛的鱼类，她的手段怕是斗不过。 可能是因为激动，麦粒的脸色显而易见好了很多。 张晓燕用她们的语言喊道：“你还好吗？” 麦粒无法大声说话，微微点点头。 “哪里的水流比较缓，上游还是下游，你知不知道？” 麦粒摇头，不懂张晓燕的意思。 张晓燕比划着，指指水流，指指上游下游。 麦粒兴许是明白了张晓燕的意思，朝下游指了指。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救你！” 第一百二十章 丛林女王（六） () 麦粒见麦喜往下游走，愣了愣，她的意思是下游的食人鱼更多，为何麦喜要往下游走？看麦喜的样子似乎已经恢复了健康，这样的青壮就应该回到族中，为什么还要去寻死？而且就算是寻死，这里也挺容易的，犯不着浪费体力去下游呢。 麦粒以最大的力气喊麦喜不要往下游走，可后者只是笑，还冲她挥挥手，又继续往下了。 生机勃勃的青年雌性，麦子的后代，有望成为下一任族长的人，怎能轻易去寻死？ 麦粒慌忙捧了几口河水喝，拼着最大的力气，拄了一根废材拐杖，地跟着张晓燕的身影慢慢向下游方向移动。 张晓燕瞟了麦粒一眼，耸耸肩，要跟就跟呗，正好让她见识见识现代人的本事。到时别太崇拜她哦！ 张晓燕不敢靠近河面太近，而靠近森林的地方则杂草荆棘密布，只能选个折中的位置，一路披荆斩棘。往下行了大约半里路程，河面赫然开朗起来，水流速度也随着河床增宽而降了下来。 张晓燕满意地摸摸下巴，从这里渡河过去，难度应该就不大了。不过，视线看向河水，方才激流处都有食人鱼出没，这里恐怕只有更多没有更少，张晓燕得造一个比较稳妥的渡河工具，才敢上路。 将靠近水边胸径约十个人才能抱住的树木用激光枪锯倒，再截出长长的一段树干，坐下来把树心刨空。森林中树木基数巨大，竞争异常激烈，比这棵更大的树虽然也有，但都是个中翘楚数量颇少。主要也是不合适，离远了，张晓燕就算是做了一条舟，也没办法将它运到河里。 张晓燕没干过木匠，速度并不快，为了想尽快做完，连中午饭都忘了吃。中午过后，巨型独木舟总算是做好了。再在船头上打一个孔，到森林中寻了结实的藤蔓穿上，以做固定独木舟的绳子用。能想到的独木舟的构造仅限于此了。 哦，还得有船桨，对了，撑船的长杆也需要有一个。 准备妥当！ 张晓燕看着自己亲手做出的成果，咧嘴笑了。她真是个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的人才啊！不要太崇拜她啊！ 河对面，麦粒从惊诧到疑惑到狂喜到膜拜，各种激动的情绪来了一个遍！她坐在滩涂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晓燕，目光信任崇拜而又坚定，仿佛获得了重生了一般。 放下望远镜，张晓燕挑挑眉。干了这样大的工程，她自己都佩服自己，麦粒不要太崇拜啊！ 先将船绳另一头栓上木桩插进淤泥中，以免独木舟下水时被水冲走。再用长长的撑船杆撬独木舟的底部，利用杠杆原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它搞到了河里。 独木舟稳当当地飘在了河面上，张晓燕上去，看了看吃水线，一人的重量也就只增加了一指而已。这么算来，独木舟至少能承载十人以上的重量。 原始森林中不乏河流水流，有了独木舟，以后的交通就方便了。除了当船用，还可以当床睡倒扣了当房子使，使用完了就扔进空间，多好的居家旅行的工具啊。 张晓燕兴奋地亲了独木舟一口，拔了木桩，开船！ 麦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大约明白张晓燕的意图了。以前麦族人并不是没人用木头渡河过，有人成功了，更多的人却淹死在了河中。她很怕张晓燕死在河中！ 可离得太远了，无论她发出多么大的声音，都无法阻止张晓燕下河。她的力气已经用竭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晓燕驾着独木舟慢慢地划向河心。 张晓燕的驾船技术显然不到位，独木舟好不容易划到了中心，不由自主地就打起了旋儿。额头上沁出汗水，一手拿船桨，一手控制撑船杆，周旋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终于驶出了河心。此时，独木舟已经偏离了目的地起码五百米。 麦喜的这具身体非常结实耐用，即使用尽了身力气，一直劳动了这么久，身上也没见一丝疲倦。可张晓燕却累了，心累。到了岸边，定住船后，一头就倒在了独木舟中。真尼玛太累了，原始人的生活真是太苦逼了，和他们相比，现代人完就是生活在天堂中。 麦粒的脑袋出现在张晓燕的上方。 “嗨。”张晓燕向她招了招手，同时抛出几根野甘蔗，“吃。” 看到吃的，麦粒什么询问疑惑都抛到了脑后，抓起野甘蔗，凶猛地啃了起来。她真的真的真的好饿！特别是今天，精神越好，肚子越饿，见到什么想吃什么，肚子里一堆野草渣，空唠唠的，更想吃东西了。 张晓燕坐起来，趴到船头撒了一网，捞起来几条小鱼，再取出锅灶和柴火，当着麦粒的面熬起了鱼汤。 做这一切，张晓燕都没有避着麦粒。她想看看麦粒的反应。 岂料麦粒专心致志地啃完甘蔗，还帮着处理鱼的内脏，没有一点惊诧或害怕的表示。 原始人不是图腾崇拜敬奉鬼神的吗，凭空出现了东西，不是应该嚎叫跪地拜拜吗，怎么麦粒一点反应都没有？ 麦粒朝张晓燕讨好地笑，“太阳神。” “撒？” “你是太阳神！” 张晓燕指指自己，“太阳神？我怎么会是太阳神！我是麦喜呀！你不认识我了吗，粒？” “粒认识你，你是喜。” “那你为什么叫我太阳神？” 麦粒跪在地上磕了头，坐起来，“你是太阳神！” 好吧，你喜欢就好。 鱼汤快好了，张晓燕打算又浇上野甘蔗汁提味。 麦粒拍拍张晓燕的手背，从身上珍惜地掏出一个只手可以握住的小土陶罐，递给她。 张晓燕将小陶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暗赞，谁说原始人头脑简单不懂工艺技术的，人家着土陶工艺品简直是绝了，精巧又结实，里头还可以保存东西。她揭开小陶罐盖子，看到里头流淌的水。 麦喜的记忆里，这个水是圣地产出的圣水，是顶顶珍贵的东西，连她作为族长的女儿，也只见识过它几次原态而已。 张晓燕伸指蘸了蘸水，放进嘴里撮了撮，额，咸的！ 咸的？ 张晓燕眼睛瞪大，这不就是盐卤吗？ 所以，所谓圣地就是产盐卤的地方了？ 大宝藏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丛林女王（七） () 越接近麦族，张晓燕越发现这就是宝藏民族。领地范围辽阔，自然资源丰富，族人头脑还非常聪明，要不是天气恶化，雌雄竞争法则使然，张晓燕有理由相信，麦族完可以成为统领一方的霸主。 而圣地虽然是个大宝藏，但也成为了灭族的根源。森林中的外族，本身就是以狩猎为生，并不是很稀罕麦族这方土地。所以人家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雌性的肚皮，而是这个产盐卤的圣地吧！ 种植民族和狩猎民族，天生武力值就弱上许多，怀璧其罪，人家怎么不往死里搞你？ 想通其中关节处，张晓燕心里顿时有了整顿麦族的宏观蓝图。只要对症下药，不愁民族不能延续。只要能活着，不灭族，就算是完成了麦喜的愿望，到时张小矛也就自然而然回到了身边。 张晓燕唇边勾出一丝笑意，将盐卤往锅里倒了些，然后珍重地还给麦粒。 麦粒摆摆手，将死之人，她已经不需要小陶罐了，就送给张晓燕。 张晓燕也不客气，将小陶罐扔进了空间。顺便仔细观察了一下麦粒的反应，物品凭空消失，她总该怕了吧。 麦粒表情如常。 张晓燕耸了耸肩，将鱼汤盛出，递给麦粒，“吃吧。” 麦粒的喉咙分明咕咚了一下，却推开了碗，摇了摇头，还示意张晓燕吃。 “你不是饿了吗，吃吧。我看你的样子是不是病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你是怕食物不够？放心，多着呢。” 张晓燕把野猪骨头取出来，敲断后，扔进锅里熬煮。一面又往食人河里下网，飞快地收网，很快就网了好几条大鱼。 麦粒委实是饥饿难耐，也顾不得了，抱着大碗观察了一下上面的彩釉，这才凶狠地吃起了鱼汤。 张晓燕拿起另一只碗，挑起鱼肉吃，“像这样，把鱼刺挑了，吃肉。只要把刺挑干净了，不会卡喉咙的。” 如果不是饿到极致，麦族人断然是不会吃鱼的。被鱼刺卡住死掉了好几个人，而且鱼又腥又臭，族人都是不爱吃鱼的。 可张晓燕熬的鱼汤真的好香啊，几乎闻不到鱼腥，鱼肉也很好吃。麦粒情不自禁地笑了。 张晓燕微微一笑，“粒，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是发生了何事，被丢到河边的？你方才吃的什么草，找给我看看。还有，最近族里发生的什么事，都能告诉我吗？” 麦粒放下碗，“我好像病了，吃了这个草，又好了。”麦粒举起一株草，“小时候每次不舒服，吃了这个草，就好了。” 张晓燕扫了一眼麦粒手上的草，“除了这种草，你还知道其他草可以治病吗？” “知道。山猛流血了，敷的草可以止血止痛。天冷了生病，吃我手上的草，可以好。天热病了，可以吃另一种草，不会死。还有几种草，汁水有毒，涂在猎物身上，会死。”麦粒看了一眼张晓燕，欲言又止地道，“你的伤口，其实我可以治，但是巫……” 张晓燕脸色阴沉地道：“巫是族里至高无上的医，你不敢违背她偷偷替我医治，或者说，你对自己掌握的知识不自信，觉得你的医术比不上她？” 麦粒诧异，“我怎么能和巫比？巫是我族唯一一个巫，是上天赐予的神啊！巫做任何事情都是对的！当然，”看了一眼张晓燕，“喜同样成神了，太阳神！” 张晓燕扯了扯嘴角，“太阳神和巫，你听谁的？” 麦粒愣了，纠结地道：“这怎么能比？” 张晓燕拍拍麦粒的肩膀，“当然是听太阳神的！巫不能救你，太阳神却救了你！”站起身，“讲讲我不在的时候，族里发生的事吧。比如，山猛。” 麦粒来不及继续纠结，“他？”觑了张晓燕一眼，“他对圣地，好似有些过于关心了。喜，你身子可好，肚子里怀上崽了吗？” “啊？” 张晓燕一片茫然。 麦粒忖度着张晓燕的神情，顿时有些失望，“山猛坏，种好。若是留下他的崽子，生个壮健的雌性，带领麦族变强变大，就不怕外族觊觎了。” 张晓燕额头冒三条黑线，“他既然坏，留的崽子能好吗。放心，以后麦族会变好的，没有谁敢欺负，也再也不会有这该死的丢弃族人的惯例了！” 张晓燕亮出刀子，“来，我教你怎么使用它。你帮我割那些嫩嫩的野草，我要养猪。还有那些治病的草，连根一起撬了，我们带回族地种。” 麦粒几乎不要教，就能熟练地使用刀子了，但却削了一块锋利的木刀，然后将刀子还给张晓燕，“珍贵！收着！” 张晓燕一想阿九说的不要破坏其他世界的规则，遂收了刀子，掏出激光枪朝野甘蔗丛扫射，然后尽可能多地将野甘蔗收起来。 麦粒并不明白张晓燕的意图，只照着她的话做事就是。 两人一直忙到傍晚。 张晓燕将埋在火堆里方才在野甘蔗丛中找到的豆科植物的块茎挖出来，递给麦粒，“吃吧。” 一直吃肉吃鱼营养不能均衡，需得吃一些淀粉类的食物。 麦粒吃了一口块茎，“好吃！原来这个块茎能吃！我们得赶紧回去告诉族人！族里储存的粮食只够族人吃手指头那么多白天，再不寻找食物，要死人！” 张晓燕点点头，那就用食物作为回归麦族的敲门砖吧！ 这个晚上，麦粒觉得是她来到世上睡得最安稳最香甜的一晚。身下是不知什么材质可以防水的衣服（睡袋？），头顶上是倒扣的独木舟，一方小小的地方，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危险。吃饱睡好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早上起来，看着天空中射下来的几缕太阳光，张晓燕心情变得很好，她愉快地把各种东西都收进了芥子空间。 麦粒看着地上的痕迹，感叹道：“要是族人每天都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我们麦族一定已经变成了最强的民族！” 张晓燕一乐，“强不强都行，活着就行！” 只要活着，姐就算完成了任务！强大不强大，她可管不着！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丛林女王（八） () 冬季对于麦族来说，是饥饿和寒冷的季节。 穿过丘陵地带，就正式进入了麦族。 食人河是天堑，圣地是阻隔，其实若充分利用地形，在冷兵器时代，麦族族地绝逼会是打不败的存在。天时地利，就欠了一个人和。 沿途走过，是成片成片的麦菽黍残余植株秸秆，一看就是刀耕火种下的产物。再往里走，则是白菘、荠菜、葵菜以及葱韭之类的蔬菜，都长得郁郁葱葱，模样很是讨人喜爱。 可也就仅限于此。 粮食产量低，蔬菜吃了不顶饿，除了这些素食，整个族地连一个活的牲畜都没有。常年吃素，若不是有盐卤的存在，张晓燕觉得，麦族的女人不被人灭族，都得被自己的生存方式给无力死。没有肉类补充盐分，再没有矿物盐分补充，就直接等着去死一死吧。 几百年之前，气候温和，以采集为主导的时候，这里是各族人争抢的地盘，麦族有幸能占据这里，可想在当时有多强悍。可如今，寒冬时间逐渐拉长，很多植物无法适应环境变化。采集式微，兴旺的种植业凋敝，以狩猎为主导的新型家族逐渐成为社会形态的主导，这里已经沦为各族嫌弃之地。 麦族适应环境变化的能力不足，采集种植的食物不够，狩猎时常落空。常年吃不饱饭的族人，必须外出打猎谋生，而外出的过程中，通常都伴随着死亡伤害，恶性循环之下，麦族已然沦落为小型家族。 而这个小型家族里有珍贵如性命的盐卤，有人数众多繁衍后代的雌性，早就被各父系氏族视为囊中之物。若不是麦族占据了地势之利，恐怕早就被众强悍民族瓜分殆尽，如何能等到几年之后才灭族。 张晓燕看着地里面黄肌瘦，大部门都是老弱病残的麦族人，心中有了第一个具体目标。 看来要解决麦族的延续问题，食物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麦子紧紧地盯着张晓燕，眼眶微红，“喜，你好了？” 张晓燕一把握住麦子的双手，“我好了。” 麦子查看了一番张晓燕腹部愈合的伤口，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她举起张晓燕的手，向族人展示健康的女儿，“喜好了。留。” 族人面面相觑。 丢弃的族人从来没有回归过的先例，可以留吗？ 放下手，张晓燕以同样的姿势举起麦粒的手，“粒也好了。留。”示意米粒展示一下她健康的身体。 麦粒随手抓起一根木锹，飞快地挖出了一行土地。 麦子满意地点点头，“留！” 族人没有复合，而是将目光转向沉默的巫。 张晓燕眼睛眯了眯，这个巫的地位似乎比族长还要高啊。 巫身后的女儿麦冬不可置信地大喊道：“绝不可能！喜被我亲自丢弃到了食人河那边的森林里，河上的那棵树也断了，她当时都快死了，绝不可能从森林里走出来！这个人绝不可能是喜！” 张晓燕冷笑一声，同样大声地对族人道：“冬撒谎！她想杀了我！她要把我扔进食人河中喂食人鱼，我打败了她，逃出来的！” 原始人朴素的观念里，根本就没有撒谎一说，不光麦族人惊诧，连麦冬这样狡猾的人都有些慌神，“我没有！你才撒-谎！”撒谎这两个字，还是现学现卖，平生第一次说。 张晓燕指着麦冬和麦巫，“冬和巫串通起来，胡乱治疗，才让我腹部的伤口化脓！大家想想，族中也有流血很多，伤口比我更严重的人，为什么她们没事，独独我有事？她们母女就是故意陷害我，想撺掇族长位置！” 阖族惊得目瞪口呆，耳朵有些听不过来，其中也包括麦子，“冬、巫，你们！” 麦子大声道：“残害同族，理当驱逐出去~！” “对，驱逐！驱逐！” 族人直接就相信了张晓燕的话，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不会怀疑别人会撒谎。话只要说出来，就确信无疑。 张晓燕很懂这里的潜规则，一上来就抢占了先机。 麦冬顿时慌了手脚，“是我干的又怎么样！族长没有才能带领大家吃饱肚子，族长的女儿喜也不能，大家跟着她们只会饿死！巫有通天本领，联合几个强悍外族，让大家顿顿有肉吃，天天能吃饱饭！我们不要跟随子了，把她们赶出去，跟着巫一起，去过好日子吧！” 一众巫的拥趸大声应和道：“巫是上天的神，能带领大家填饱肚子，能治病救人，子不能！子让麦族变弱，子只会让大家饿死！赶走她，赶走她！” 其余老实巴交的族人面面相觑，但大多数人明显有些意动。物竞天择，本来就是强者当族长，这是公认的丛林法则。在这一点上面，大家可不会有尊老爱幼，同情弱者的习惯。 巫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肆意地展示着自己的肌肉，“我的武力值族第一，我是上天赐予的巫，有占卜救人的能力，我足以胜任族长的角色！不服？来战！” 麦子侧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肌肉，脸色有些灰败，但现实不容她退缩，刚想走出去，手臂被人拦住…… 张晓燕站出来，却并没有展示肌肉，一挥手，三头肥滚滚的野猪崽出现在众人面前。再一挥手，野猪崽又消失了。 除了麦粒，整个麦族的人惊骇地张大嘴巴，同时，嘴角流下了亮晶晶的液体。野兽啊，肉啊！多久没吃肉了！太想太想太想吃肉了！ “我有捕获野兽，饲养幼兽，能让大家过上顿顿有肉，但不用去森林狩猎，不用族人承担死伤风险之能！巫可有？” 巫到底是通鬼神跳大神的人才，虽心惊疑不定，但面上不露半分，“我能预测凶吉，预言祸福，治病救人。我算了一卦，你……” 张晓燕怎会让她说出不利的预言，大声地截断话，“既然你能预测凶吉，为何麦族会吃不饱饭？既然你能预言祸福，那为什么没能让麦族躲避开这些年的频频天灾**？既然你能治病救人，为何那么多族人被丢弃？大家看看粒，巫不是说她没救了吗？那为何我能治好她！来一个人和粒比比力气，看粒是不是被我医治好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丛林女王（九） () “我来！”反对派中力气最大的人跳了出来。 粒不等那人站定，冲上去，抓起她的手腕一摔，后者顿时就倒飞了出去。 麦子惊讶地道：“粒，你真的恢复健康了！你的力气可以杀死一头牛！” 米粒傲然地拍拍肌肉，“都是喜治好了我！跟着喜，大家都会变得和我一样。” 长年累月饥饿和风寒作斗争的人，和吃饱喝足睡好的人比试，能比得过吗。何况麦粒在生病之前，就是族中的大力士，要不是真的病入膏肓，族人怎舍得丢弃她！ 巫脸色一变，拿出做法用的神杖和旗帜。 麦子大惊失色，“喜，小心！” 巫是真的有通天本领，麦子曾经亲眼看到她用神杖和旗帜杀死了族中的叛徒。 张晓燕掏出激光枪。光束闪过，神杖和旗帜顿时断成几截，散落在地。 巫手上捏着神杖把和旗帜把，脑子一懵。怎么可能？ 张晓燕抓出大红色的帐篷撑开，指着天上，“我是太阳神下凡，还不拜我吗？” “啊！好大的太阳！喜手里拿着太阳！天啦，太阳神下凡啦！我们麦族要变强大啦！”麦粒五体投地，大声喊道。 “天啦！真的是太阳！喜是太阳神，喜太阳神！麦族有救啦，麦族有救啦！族长，族长，族长~！” “太阳神！族长，族长，族长！” 看着脚边五体投地行大礼的原始人群，张晓燕额边不禁又浮出了三条黑线，大概发明帐篷的始祖，都没想到它还有封建迷信的功效吧。 巫惊恐地看着张晓燕，大喊一声，“有鬼啊！她是魔鬼！她不是喜……” 张晓燕抬脚就将巫踹出老远，下一脚，冬飞得更远。 两母女同时喷出一口鲜血，“不是人，不是人！人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张晓燕傲然地道：“我不是人，我是太阳神！” 张晓燕显示的武力值明显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麦族人狂喜，欢呼雀跃声连绵不绝，大有绕梁三日的趋势。麦族有这样一个神人，以后还怕饿肚子，还怕被外族欺负吗？ 不能够啊！ 张晓燕赶紧扶起麦子，“你就不用下跪磕头了。” 麦子坚定地跪地磕头，大声道：“族长！” “族长！族长！族长！”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平原丘陵山峦！ 麦族，一个老牌的母系氏族，横空出世！ “族长！大鱼！好大的鱼！哇呜！又是一条！” 族的精壮都汇集到食人河边，兴高采烈地和张晓燕一起打鱼。 麻绳搓得足够结实，渔网织得像模像样，长长的支架将渔网撑开，只消在里头扔一点肉沫子，就有大量的鱼上网。 第一网经验不足，最大的鱼跳出了网。第二网有了经验，速度快动作巧，拉上来就是收获。三网下去，岸边就堆了几百斤鱼。大鱼留下，小鱼放生。倒不是小鱼不好，而是鱼小刺细，张晓燕怕因此搞出几条人命出来。 再打几网鱼，便了收工。 族人们欢喜地想扛着鱼回去，太久没吃上肉了，就算鱼很腥，总比饿肚子强。 “大家别忙。先做几架拖车，把鱼放上去，拖着走，省力！” 砍伐了树木，捆成木板车的样子，将鱼放上去，再安上藤条绑在人身上，向前拖行。张晓燕在旁描述了一下样子，再亲自指点一二，族人马上就明白了意思，很快就做好了一辆人力木板车。 原来人类的祖先就是非常聪明的啊！张晓燕感叹地想。超凡的智慧，只要合理利用，未来一片坦荡嘛。 在族人的翘首以盼下，张晓燕一行人终于回来了！ “哇！有鱼吃了！太好了！可以吃肉了！” “好饿！我想吃肉！” “族长大人真是英明，居然能带领大家打这么多鱼！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鱼！” 也有小部分人嘀咕，“鱼又腥又臭，一点都不好吃！我们只能吃外族人不要的肉。什么时候能打猎，让大家吃上红肉，我才服她！” “就是，鱼有什么好！还不如吃麦菽饭！”黍已经吃完了，石头堡垒里只剩下了一堆麦菽，但后者的存量也已经不多了。 几个人恶狠狠地盯着麦粒以及其他一些老弱病残，得赶快把他们赶走，不然族的人都会被拖死的。 麦粒不由浑身抖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向张晓燕。 张晓燕斜了那几个人一眼，安抚地对麦粒点点头。 “大家拿着石刀过来，看我怎么煮鱼的！” 原始人根本不会处理鱼，没有火的种族就生吃，有火的就丢进火堆里烧，绝不会清理内脏鱼鳃。因此原始人的眼里，鱼是一种不光腥臭，而且口感砂砾的肉，不是饿到极致，谁都不会吃这种东西！ 张晓燕拿着麦粒递给她的木刀，熟练地将鱼的内脏、鱼线和腹膜清理掉，又将鱼鳃抠掉，“粒，把这些东西扔给野猪吃！出门之前我让你们圈一个地方养猪，可做好了？” 麦子连忙道：“我们用石头垒的猪圈，又大又结实，绝不会让它们逃走的！” 张晓燕点点头，“那好。把这些鱼内脏，储存起来，每一天三次，分次投喂给它们！” 削了两根木签，插进鱼的身体，再架上火上慢慢地烤。 “继续这般，烤到天黑透了，就可以吃了。大家都看到烤鱼的过程了吗，那么就自己去烤吧。” 没有一个人有动作，大家都盯着张晓燕。 张晓燕愣了一下，才想起原始人实行的是族长分配制，任何一样东西，都得由族长亲自分配，“……妈，你去吧！按你之前分配的方式，把鱼都分给大家！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优先照顾老弱病残孕！” “凭什么！老弱病残就该丢弃到食人河那边去，为什么还要多分食物？我不服！” 张晓燕沉着脸，“不服就滚！不服族长命令的人，不配留在这里！” “对，不服族长命令的人，不配留在这里！”应声者众。 “哼！又腥又臭，我们不吃鱼！” 张晓燕眯着眼睛，盯着这几个一直对她不服的人，心里有了计较，对麦粒耳语几句。麦粒点点头。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丛林女王（十） () 鱼的分量大，烤制的时间久，趁着这个时间，张晓燕去查看夜晚住宿的地方。 住宿之处在一个乱石岗脚下，依着石头，搭着大大小小不规则低矮的草棚，草棚下，铺着厚厚的草甸。远看草棚似乎能抵御寒冬，近看就看出了明显的问题。首先，没有修建排水沟，地气以及雨水早将草甸打湿了。第二，草棚的倾斜度不够，疏导雨水的能力不够。再有，草棚编织的手法幼稚，一看就是胡乱堆成，根本就不能抵御雨雪，稍微一场大雨大雪，草棚就塌了。摸摸草甸和草棚，都是湿漉漉的，这样的居住环境，难怪族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二三十岁。 幸好，粮食的储存没有什么大问题。乱石岗上方的中心地带，汇集了麦族人数辈心血，建造了一个半天然仓库。石头缝与缝之间贴得只有头发丝那么小，顶上一半是自然巨石，一半是奇厚无比的草棚，下方有长年累月据守的族人，从仓库建造好之后，里面的粮食从来没有出过事。 阖族人同仓库毗邻而居，像守财奴一般守着粮食的举动在现代人看来是多么地可笑，可在丛林时代，这无疑是最佳选择。 按着去年的时间，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今年入冬时间比去年提前了约十日，冬季只会更严寒冷酷，死的人也会更多。难怪那么族人要把老弱病残清理出去，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早死，不用浪费族中粮食。 得在下雪之前尽快安排好食物和住所！ 平常舍不得点燃的木头化作了熊熊大火，火光掩映之前，麦族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族长！感谢你！让我们填饱了肚子！” “族长，我们明天网更多的鱼吧！” “族长，这是我烤的鱼，你吃吧！” 肥厚焦香的鱼肉让族人忘却了早上，他们还异口同声地要撵张晓燕出族。除了实际好处，否则绝不能得到族人的崇敬和敬仰。但也就仅限于此，若张晓燕失去能力，成了平常的弱者，族人同样会毫不留情地丢弃他，浑然忘记之前。 残酷的丛林法则让张晓燕不寒而栗。要想麦族持续生存发展，必须得建立一套尊老爱幼的社会法则。当然，得在麦族真正强大之后，比如建立国家。 张晓燕淡淡地拒绝了族人的示好。等吃了晚饭，张晓燕开始对明天的工作进行分工。 “春负责带两千人去河边网鱼，任务是每人打这个陶碗的十倍鱼。夏负责带五百人采集野麻编织渔网。秋带五百人去食人河边采集野甘蔗，越多越好。粒带领身体较弱的族人割草。其余人身强体壮的跟着我，去峡谷那边围猎！” 麦子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没有说什么。这些年族人数量锐减，和天气有一定关系，和狩猎有更大的关系，不知多少身强力壮的人，私在了峡谷对面。她怕这又是死伤严重无功而返的一次狩猎。 族人们或担心或雀跃或有话想说，可看见张晓燕的妈麦子都不敢违抗命令，其余自然不敢提出异议。 张晓燕威严地看着几个领头人，“若出错，我只找你们几个，并减少食物分配数量。若完成任务，有奖赏！出发！” 说服理论在野蛮的丛林时代毫无益处，强权政治才利于令行禁止。 只罚，领头的不干，只奖，下头的不干，有奖有罚，大家都服气，正是刚刚好。 张晓燕不想借助现代的工具捕猎，“我想看一看弓箭。” 麦子小心翼翼地捧出弓箭，“给！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整个麦族只有这一套弓箭。麦族人擅长采集种植，并不懂制作武器，这一套弓箭，还是以前用大量的麦换来的。只此一套，没有多余，历来都由族长佩戴，是整个麦族的身份象征。而巫在麦族有那么高的威望，而没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就在麦子背的弓箭上。 麦子担忧地看着张晓燕，她从来没摸过弓箭，若是不会使用，那在族人面前的威慑力将大打折扣。 张晓燕接过弓箭一看，弓身是拓木类材质坚实韧性，弓弦是类似于橡胶材质的东西（大约是某种动物的筋）弹性且不易扯断，而箭支则是弓身相同的木料，而箭尖则是磨得发亮尖锐的动物角。整套弓箭看起来原始得不能再原始，但威力却是巨大。 拉弓上箭，咻地一声，距离五十米的地方，箭深深滴插进了草垛里。 箭只有两支，张晓燕舍不得用它射坚硬的物体。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麦族的嚎叫欢呼声比昨日丰收了鱼还大！ 族长射箭的距离，比麦子的要远得多，族人见了如何不欣喜若狂。能远距离射箭，意味着和野兽的距离在拉长，意味着大家的生命有了进一步保障，意味着不用生命的代价就会有肉吃，怎么不让人像过节一样开心！ ‘“族长威武，族长威武，族长威武！” 张晓燕振臂一呼，“出发！” 峡谷对面是一片长着低矮树木大部分为草原的丘陵地带，这里生活者大量的食草动物和少量的食肉动物。这里曾经发生过剧烈的地壳运动，导致板块分离，猛兽以及人类被分隔到峡谷这边，而那边就成了食草动物的天堂。 去围猎的时间不是单单一日就能完成的，带上昨晚剩下的鱼肉和大约一天的粮食，张晓燕这一队最后出发了。 乱石岗和大峡谷的距离不像食人河那般远，只需走二十分钟的左右，不到后者的十分之一。 很快，张晓燕一行就到了峡谷的边上，传说中圣地的上方。 圣地的所在，是麦族人公认的秘密，除非本族人，外族人绝难知道。麦族先祖看中了族地丰富的粮食作物资源，攀登进入峡谷，无意中发现了峡谷的秘密，是以更坚定了在此定居的想法。这么多年来，哪怕环境变得再恶劣，采集种植越发艰难，麦族人都没有动过去其他地方定居的念头，因为这里有，其他民族梦寐以求的盐卤！同时，也是和其他名族交易的制胜法宝！麦族人不可能放弃这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丛林女王（十一） () 峡谷两侧都有可供上下的自然加人工天梯，但位置很隐蔽，除非本族人，外族人很难寻找到。像山猛这般，通过麦喜的讯息和自己的摸索找到天梯的，还是第一人。 一千多人在巨大而陡峭的山崖映衬下，从远处看，就像一群蚂蚁一样。族长带头，大家依次尊卑秩序，一路遛下，到达峡谷底部。 张晓燕注视着面前一汪小小的泉水，如果不品尝，大家也只以为是普通泉水而已，谁会想到这是一处盐卤。 张晓燕带头恭恭敬敬朝盐卤泉行了一礼后，往另一侧山崖天梯走去。身后的族人跟着张晓燕的动作，挨个向它敬礼膜拜，跟着往前走。 峡谷相对高度约莫有五十丈，胆小体弱者莫说攀爬，就是望一眼，都会心生畏惧。峡谷线占了麦族族地边界线的五分之二，剩余五分之三则是食人河，只有身强体壮胆大心细的族人才有可能离开族地去外界看看。而普通族人，大约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里。从侧面，也证明了麦族族地的易守难攻。所以想要简单高效地拿下麦族，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从内部分散瓦解。 张晓燕的视线朝身后斜了一眼，几个巫的忠心跟随者，舍弃了陪伴巫母女横渡食人河的机会，那就再给一次机会，这次过去，就不必再回来了吧。 跟随者们坠在队伍最后，私语着，新族长显见地跟他们过不去，不若趁机将其害死，另立族长。几个人达成协议，脚步开始加快，逐渐跟上了队伍。 登上另一侧崖顶，时间已接近中午。穿过前方稀疏的树林，大约需要两个小时，而树林中通常伴随着不知名的危险，还不如就地生火，吃饱了再上路。 麦子小心翼翼地捧出陶罐里的火种，将族人捡来的枯枝落叶点燃。青烟升起，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麦族人崇拜地盯着麦子将火种收回陶罐，跪地朝上天祝祷之后，才取下腰间的食物，准备早午餐。 麦族真的非常会过生活，在别的种族还在茹毛饮血的时候，她们就会保存火种种植粮食吃上含盐的食物了。这是一个懂得筹划会过生活仿佛生活在世外桃源的种族，可惜生在了野蛮的丛林时代。 张晓燕心中一叹，掏出昨晚剩余的烤鱼，在火上热透了，撕起来慢慢吃。 只有一天食物，如果没有及时打到猎物，就会忍饥挨饿。如果饿晕了都打不到猎物，醒了之后除了打道回府没有其他选择。麦族人不善围捕，通常空手而归的多，满载而归的少。出去一趟不光没捕到猎物，反而白白折去食物，麦族人已经很久没干这种赔本的买卖了。 新上任的第一次围猎，只允许成功，不容许失败。 吃饱之后，张晓燕站起来，带领队伍继续往前走。 树林中，各种小动物在林间跳跃探索，看到人类经过，都飞奔躲了起来，和大森林中那个向入侵者投掷柚子果的猿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张晓燕抬手，让众人停下，“寻找笔直粗壮的枯树干，收集捆起来，每人手臂合围的数量。完成者奖励肉，未完成者减少供应肉。妈监督。行动。” 族人完不明白张晓燕的意思，但都分散开来，四下寻找枯树干。 动物都怕火，在只有一件兵器没有绝对获胜把握的前提下，张晓燕能想到的就是在火的助力下，夜晚围捕猎物。这个世界是巨兽的天堂，原始人根本就没有占据主导地位，想要吃上巨兽的肉，唯有智取。 出门狩猎通常是不会带水的，虽然有结实的鱼漂可以储水，但为了不增加负重，出门狩猎通常是不带水的。何况这个世界少不了的水，端看会不会找。 见族人四散离开之后，张晓燕拿出刀子和激光枪，开始在草木旺盛的地方挖坑。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第一个族人回来的时候，张晓燕蹲在半人深的坑里挖到了淅淅沥沥的沁水。 麦子提着一只肥硕的松鼠，诧异地看着一身污泥的张晓燕，“你这是干什么？” 张晓燕从洞中跳出去，“挖水啊！”看到那只四五十斤重的松鼠，笑了，“你真是打猎的好手，这么快就打到了一只猎物！开门红，好兆头！把弓箭给你使用，真是再好不过的决定！” 麦子见张晓燕这么高兴，总不好扫她的兴，说大家其实并那么想喝水吧。 张晓燕取出从族里带出来的大陶锅，“帮我搭一个灶。晚上我们煮松鼠肉吃！” 不管张晓燕是怎么把那口最大陶锅带出来的，野外能喝到肉汤，绝逼是一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麦子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赶紧在水坑旁边搭灶架锅。 张晓燕则在附近捡拾枯枝落叶，等会烧火用。 族人陆续背着大捆的木柴走回来。也不用麦子检查，就自动用双臂合围木柴，以示自己达到了标准。 也不用张晓燕吩咐，大家一看到架设的锅灶，就知道是要生活做饭，顿时喜出望外，都跟着一起捡柴火。 最后几个人回来的时候，新挖的坑已经沁了半坑水了。 麦子高兴地舀了一锅水，点燃火，烧起了开水。旁边的几个族人，按照张晓燕的吩咐，在打理松鼠的内脏和皮毛。 天色近黄昏，一族人围着火堆，脸上都是笑意。平生第一次，出来狩猎有这种还在族地的感觉，跟随族长出来打猎真是一点苦都还没吃到啊。 最后的几个人，也就是巫的崇拜者张晓燕的反对者们，在大家质疑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道：“符合规定的木柴都被别人拿走了！我们已经快走到了树林的边缘，无法收集到那么多木柴！” 张晓燕淡淡地道：“你们没有完成任务，今晚没有肉汤喝。” “凭什么！我不服！人人身前都有一捆柴，只有族长你没有！你自己都完不成任务，凭什么说我！？” 这样一说，也甚是有理。族人默默地注视着张晓燕。 张晓燕冷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脑袋，“我用这里劳动，大家才能喝上肉汤，吃上鱼肉，将来还能围猎到数不清的猎物。我的劳动，比你的劳动价值大得多！你用手劳动，没有完成任务，就没有奖励，明白？！”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丛林女王（十二） () 那几人大声道：“不明白！作为族长没完成任务，我们就不服！” 张晓燕猛然站起来，抬脚就朝那几人踹过去，“不服？我们来打过！” 族长意味着食物链终端，也意味着武力值最强，这个时代，只有武力最直接最能服众！ 麦子对族人的管理方式一向是怀柔，基本上没有展露过武力值，所以养得麦族人不知道畏惧尊重为何物，连个区区的巫医都凌驾在了头上。她张晓燕可不会这样纵容族人！ 那几人眼睛都气红了，爬起来冲向张晓燕。等这个机会真是等好久了，趁机把张晓燕打死，篡夺了族长的位置才好！ 那几人样子太凶猛，出手就是杀招，围观的族人下意识惊呼一声。 张晓燕冷笑一声，几个回旋踢加左右重拳，声声到肉，几下就把那几人放趴地上，“服不服？” 那几人龇牙咧嘴地偏头不服，却不敢说话。 “不敬族长者，食物减一等！本来我打算给你们一次改正的机会，只要认个错，就分一碗肉汤，既然你们不珍惜机会，那这碗肉汤就没有了。看在荒野打猎，要是没吃饱可能会被野兽伤害的份上，今晚就不扣你们的食物，回去再领罚！” 普通族人感觉张晓燕说得有理有据，俱都信服地点点头。 但那几人却非比寻常，闻听回去还要领罚，以后都会吃不饱，心中的去意更甚。本来食物的分量就不充足，再减去一等，还怎么活命怎么繁衍后代？与其跟着张晓燕吃苦受罪，还不如去山族，听山猛说，他们族的雌性从来不用打猎，只需生孩子伺候雄性享清福，多好多令人向往的生活啊！ 张晓燕一眼就看穿了这几人的想法，“想要离开麦族？可以！现在就走，我不留你们！” 那几人还没说话，其他族人就大声地道：“族长！不可以啊！她们知道圣地的秘密，不能让她们活着离开！” 那几人吓得赶紧磕头道：“生是麦族的人，死是麦族的鬼！我们绝不会离开麦族的！族长大人，千万不要赶我们出去啊！” 张晓燕讥嘲地扯了扯嘴角，骗鬼的话谁信啊。不过要繁衍后代，维持物种的优越性，麦族并不是和外族没有一丝联系，比如山猛之流，难道还真的都一一打死不成。 族人们虽未看透那几人怕死的用意，但是却威胁地道：“你们若敢泄露麦族的秘密，危害族长的安，就是与我们整个麦族为敌！你们想离开，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几人喃喃答是，徒然就没了方才挑战的气势。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想要活下去，就得继续夹着尾巴过日子，要么，就趁这次围猎的机会，逃跑吧。 张晓燕撇了那几人一眼，区区几人没有一个种族为后盾，想在茫茫树林草原生存下去，除非下降奇迹。不过她的用意就是想逼走这些人，对麦族生有异心，好吃难做的人，留下来干嘛，拖累整个麦族灭族吗？ 要知道，山猛能一举攻破麦族，这几人可是居功至伟。 有了这个插曲，麦族人喝肉汤的时候更香了。别人少吃一点，自己就多吃一点，丛林就是这么残酷。 闻到肉汤的香味，那几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寒冷饥饿的时刻，谁不想喝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可这点后悔，就就那么一刹那，比起未来会过上的幸福生活，吃一点点小苦头，又算得什么。 而有了这个插曲，族人对族长的责任又有了一个新认识。族长是用聪明才智领导氏族的人，是不用参加社会劳动的。 肉汤和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一滴都没有剩。 围在火堆旁边，张晓燕对今晚的围猎做起了安排。 张晓燕举起手臂，大声道：“去年，族人被猛犸象踩死踩伤无数，今天，我们要一举捣毁它们的老巢，为我们的族人报仇雪恨！” 象和人类一样，是群居性动物，同时也是记忆超群的动物，想要找到它们的老巢非常容易，只需要回到去年围猎的地方即可。 族人的热血立刻被点燃，“为族人报仇！为族人报仇！为族人报仇！” 最淳朴的氏族血仇，远比畏惧更重要。为了报仇二字，不惜献出生命，这就是丛林时代火热的氏族规则。 麦子低着头，小声道：“喜，如果再像去年一样……”不光族长位置不保，恐怕麦族都会完蛋。围猎队伍是麦族中的精装，伤亡会对麦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张晓燕拍拍麦子的手背，对族人大声道：“每五十人一个队伍，各选出一个队长，队长由大家举荐，报到子这里。队长权负责本队安，围猎之后，每个队长按能力有奖惩！现在，我随机分出五十人小队伍，队伍分出之后，队员推荐队长。你、你、你们，为第一组……你们为第二组……” 场面闹哄哄的。五十人的小分队个个脸色雀跃，目光闪烁不定。要是能当上小队长，立了功，能得到族长赏识不说，以后的食物还会多分，这个机会平时可不会有，人人都想抓住。 “我臂力最大，我当队长！谁不服，可以和我掰手腕，比比臂力！” 这一队比臂力，另一队比吼叫声音大小，“我的声音传得最远，应该由我当队长！” 第三队则直接推选出了队长，“叶个子最高肌肉最大块，叶当队长！” ………… 文斗还是武斗，张晓燕一律不加干涉。等队伍和队长都确定下来，张晓燕才道，“一共三十二个队伍。我们从猛犸象栖息地后面包抄，按队伍的序号，一队接一队走到这个地方……”在地上画了一下猛犸象的地图，怕族人不明白意思，“到了栖息地附近，第一队往前直走六顿饭时间，第二队跟着直走五顿饭时间，第三队四顿，第四队三顿，第五队两顿，第六队一顿，第七队原地不动。到了位置之后，就原地不动，等着我发号火把示警信号。”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丛林女王（十三） () “余下队伍，我带领一半，子带领一半，给猛犸象留出通向峡谷的一条道路。我们沿途两边站人，每隔走半顿饭时间的距离站两个人。站好之后，都静立不动，不要出声，等着我的命令。” “大家小心噤声，不要说话，不要惊动猛犸象和其他野兽，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搏斗。到了位置之后，大家可以坐下，不要说话，不要发出声音，耐心等待。等到体族人的位置都站好之后，我会点燃一个巨大的柴火。只要火光一起，一队到七队就点燃火炬，齐声呐喊吆喝追赶。猛犸象畏惧火光，会向你们相反的方向逃跑。” “两边站立的队伍，务必提高警觉，在猛犸象躁动叫喊的时候，才能点燃火炬，不要提前点燃，佛则，象群就向草原深处跑去，而不是向峡谷里面跑了。记住，猛犸象离开你们之后，你们要力追赶，向前方的队伍汇合。将猛犸象群追赶到峡谷山崖上面，把它们都吓唬进去。围猎就算完成了！我们就成功了！” “大家可都明白了吗？” 大部分的人都没明白。 “那我重新说几遍！你们要往脑子里狠狠地记，一个字都不能错，最好能背上！谁要是在今晚出了岔子，自己死了不算，我们整个队伍可能都会被象群踩死！队长们，你们的能力是最强的，队员记不住你们一定得记住，靠前，仔细听我说话！” 赞美自己的能力，谁不喜欢？队长们靠前，瞪大眼睛，用心地记张晓燕的话。 一千多号人的大队伍，除了火堆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一声咳嗽的音都没有。麦子欣慰地看着张晓燕，她真的比自己强很多啊！ “子，你可记住我的话了吗？” 麦子大声道：“我记住了！” “那你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重新说一遍！” “好！”麦子将张晓燕的话复述了一遍，基本不差。 张晓燕点点头，让队长们同时重复并理解了一遍她的话。 排兵布阵，整整花花了两个小时！ 张晓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等领导体系建立好之后，也许她才不会这么累了。原始人说话少，理解能力真是有限，必须得说无数遍才能让她们明白自己的话。真是心累嗓子也累啊。额，幸亏，嗓子是麦喜的不是她的！ “都理解了！那么，朝着猛犸象栖息地，我们麦族的大仇人方向，出发吧！” 两个小时之后，张晓燕擦着脸上的汗水，心中略略有些心虚。方才的布阵有一个大大的漏洞，其实两边排队的人根本不需要跟着他们深入到猛犸象的栖息地附近，只需要按估算的距离往前走小段路就成了。到了栖息地，又按着人头折回去，岂不是让人白走了两倍的路。 不过幸好没人发现这个漏洞，对她的统筹规划都规矩执行，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原始人脑子单纯沉默寡言有时还是挺好的嘛。 张晓燕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到了午夜两点，再宽限半个小时，应该就可以开始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针指向两点半。 熊熊烈火逐渐燃起，巨大的火光将张晓燕身边二十米范围的草原都照亮了。张晓燕摸出口哨，大力地吹响了它。 同一时间，猛犸象栖息地后方不远处，一排排火炬燃了起来，遥远的呼喝驱赶声唤醒了沉睡中的猛犸象。充当哨兵的猛犸象凄厉地叫喊起来，它的眼睛被一道奇怪的光束给射瞎了，鲜血喷溅。 啊！呜呜！哇！哞！ 整个猛犸象群被惊醒了，慌乱地四散飞奔起来。 “哇哇哇！呜呼呼！吼吼吼！”人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耀眼的火光似乎要把草原烧着一般。 除了金焰蛟龙这样的奇葩，恐怕没有哪种动物不怕火，而吨位庞大的猛犸象也不例外。 头象被光束射中了眼睛，但仍然负起了头象的责任，带领象群拼死朝火光的相反方向逃跑。火光一直不绝，呐喊声威吓声越来越强烈，猛犸象群在漆黑的夜里看不清方向，被迫沿着张晓燕布置的道路奔逃。 麦族人跟在猛犸象群身后，疯狂地追赶着，兴奋地呐喊着。她们身体强壮，浑身都是力气，哪怕马不停蹄跑了一个夜晚的路，也没有人停下休息片刻。 只要能打到猎物，只要能吃上肉，就算是跑死，大家也心甘情愿！ 张晓燕远远地坠在最后，哪怕是麦喜的身体，她也觉得真的是很累很累了。她一向珍视生命爱惜身体注重养生，一到时间就想睡觉，哪里能吃这种苦头。开始还熬得住，到了后半夜，真的是有点疲于奔跑了。 想了想，张晓燕将麦喜的身体放进芥子空间，换成了自己的身体。活动了一下肢体，身体灵魂百分之百的契合，天灵归一的感觉，真特麻爽啊！ 张晓燕扬天吼了一嗓子，可能是身体休息的时间太长，现在她连睡意都没有了。 张晓燕不紧不慢地朝峡谷方向走去。只要麦族人完按照她的吩咐去做，收获是必然的，她没有必要事事都要经手。到了时间，她去收获果实就成了。 萤石发出淡淡的冷光，将张晓燕的脸映得如雪似玉。她心里有了一丝后悔，早知道，就同意麦喜了，现在张小矛几个也就跟在她的身边，一起打猎什么的，几个小崽子定是非常地欢喜吧。 昂昂昂！前方传来动物的叫喊声。 张晓燕一惊，定睛看向前，是几个麦族人在围攻一头猛犸幼象。 幼象是幼，但身体也有半吨左右重，它横冲直撞着，从几个麦族人身上撞过去。张晓燕心中一惊，拿起哨子就大力地吹起来。 幼象循着哨子的声音，毫不畏惧地冲了过来。 张晓燕冷汗涔涔，在幼象接触到她的瞬间，一举将它收进了芥子空间。幼象猛然进了一处陌生所在，越发急躁癫狂，发狂地扑腾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响动之后，就停了下来。看到地上堆满的野甘蔗，嗅了嗅，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丛林女王（十四） () 张晓燕见猛犸幼象没有将芥子空间给搞崩塌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凡手指接触过的东西，张晓燕就能随心所欲地将其收进芥子空间。张晓燕一来怕麦族人二次受伤，二来有心收一只猛犸象当坐骑，是以才没掏出激光枪射击幼象。 心里筹划很是妥当，只要在接触幼象的瞬间，将它收进芥子空间，就算成功了。可就怕她的心念速度赶不上幼象的攻击速度，还没收进空间，人家就一脚把她踩成烂泥了。 幸好，她成功了！ 张晓燕吁出一口气，看向倒地惨呼的几个麦族人。 呵，原来是几个老熟人啊！她一直想赶走的那几人！ 张晓燕挑了挑眉，自己受伤，可与她无关啊，拜拜了您嘞！ 那几人见天上掉下一个漂亮的神仙，却又不救她们，顿时大急，“救救我们！神仙，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 张晓燕脚步顿了一下，摸了摸下巴，扔给那几人一捆柴和火种，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几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神仙，神仙，再赐予我们食物！食物，我们要食物！神仙！神仙！” 张晓燕充耳不闻，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走了又是两个小时，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终于看到远处的峡谷了。张晓燕将麦喜的身体换出来，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哇！族长来了！族长来了！” “太好了！族长终于来了！” 麦子激动地迎接上来，一把握住张晓燕的双手，上下打量了一遍她，才道：“清点人数，就少了你和其余八个人！幸好，你回来了！” 张晓燕笑了，“你们以为我怎么啦？我是垫后，想看看猛犸象的栖息地有没有小象，捕捉了来，当我的坐骑！” “那你捉到小象了吗？” 张晓燕点点头。 麦子也不多问，转而嘱咐道：“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了，这样太危险了！” 张晓燕点点头，“后来围猎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我们收获了多少？族人损伤了多少？” 麦子的视线看向峡谷谷底，“猛犸象的个头太大了，我们的火把它们逼急了，就乱撞乱跑起来，一路追赶，好不容易才到了峡谷。而且经过树林的时候，一部分族人的柴火用尽了，我们又紧急补充了，才得以让火一直燃烧。 猛犸象好像知道峡谷这个地方很危险，所以就停在小树林边上，无论我们怎么追赶恐吓，都不继续往前走了。 天空快要亮起来。我们只好重新又捡了无比多的柴火，燃起巨大的火堆，并把火把往猛犸象身上扔。没有火把的，就搬起石头朝它们砸。大部分猛犸象都跳进了峡谷，只有一头猛犸象朝我们冲了过来。之前一直都没有人受伤，就是这只猛犸象，伤了我们二十六个人，其中一人脚断，两人手断，其余人都是小伤。 具体捕猎了多少只猛犸象，黑暗中，我怕没数清楚，就让队长叶带队下去查看了。大约有十一只大的和三只小的。 死亡人数不知，还有八个人没有回来，再等一等，若再不出现，我们就打算回去了。” 原始人的活动范围太辽阔了，处处都是危机四伏，一千多号人，不可能为了八个人而回头寻找。他们自己能回来族地最好，回不来，那也只能怪自己身体虚弱能力不好了。 说完了大段的话，麦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如果不是当过族长，她恐怕根本无法表达出完整的意思。都得归功于平时管理族中事务，判断是非官司积累出的说话经验啊。 张晓燕眯了眯眼睛，给了麦子一个眼色，“她们回不来了。” 麦子心中一跳，哪怕觉得张晓燕的做法不道德，但也绝不会嚷嚷出来。她点点头，“那我们带领族人都回去吧！” 族人们离麦子母女三步左右远，都崇敬而孺慕看着她们。英明神武的上天啊，赐予了麦族太阳神，未来的岁月，她们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 张晓燕扶额，怎么这些人又在对她行五体投地的大礼了。她怎么好像越来越习惯别人对她跪拜了？！ “都起来吧！走，我们下去，分割猛犸象的肉去！” “割肉咯！吃肉咯！哈哈哈哈！” “族长！英明神武的太阳神！谢谢你赐予了我们肉！你一定要分最大块的！” 张晓燕笑嘻嘻地大声道：“好！” 峡谷。 单只重量在六七吨左右的猛犸象将谷底生生地堆高了几丈，除了摔在成年象身体上的小猛犸象还有口气在外，其余猛犸象都死掉了。 叶本来都爬上了山崖，看到张晓燕她们下来，就又重新回到了谷底。 大家恭恭敬敬地等着张晓燕分割第一块兽肉。 张晓燕看了一眼象山的小猛犸象，目测比空间中的幼象要大一倍，这种程度不适合驯养了。而且看它的样子，救活了也是残疾，用处并不是很大。 张晓燕毫不犹豫地杀死了猛犸象。 “族人们，割肉吧！” “割肉啦！割肉啦！哈哈啊哈哈！割肉啦！” 麦族人兴高采烈地祭拜了上天圣地，再拜了太阳神，饿狗扑食一般冲向了象山。 “这块肉最肥！是组长的，谁都不能抢！” “好多肉，好多肉，好多肉，哈哈哈哈哈，我要被肉给淹没啦！” “我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见到这么肉！肉肉肉！我来啦！” “哎，这么多肉，背上去可真累人！想不到有一天我会为肉多了发愁！哈哈！” 张晓燕仰头看着山崖顶部，顿时有了主意。 “一到五队跟着上去。其余人继续分肉。” 各小分队毫无异议地遵从张晓燕的吩咐。 来到山崖上面，麦族族地边界上，张晓燕叫人去弄一根巨大的绳子和一个最大的篮子过来。顺便将大丰收的消息通知留守的族人，派人过来运输象肉。 剩下的人则在附近用结实的树枝做绞架，等绳子来了，就把绳子绑在绞架上，再拴上篮子放下谷底，便能轻松地吊起象肉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丛林女王（十五） () 理论简单，实现起来不容易。不是绞架松散垮了，就是绑树干绑太紧转动不起来；不是绳子准备太短够不着谷底了，就是篮子太大刮擦到尖锐的岩石上翻车了，总之一通乱象之后，第一块象肉出现在了张晓燕面前。 张晓燕摸摸额头上的汗水，她也就是个半灌水，这个粗陋的机械原理还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活学活用成了功，还真是不易啊。 “哈，有了绞架以后不是就不用人背东西上来啦！要是以前有这个多好啊，那些族人就不用因为背负东西而掉下山崖死掉了！”说着，就有些伤感起来。 张晓燕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原始人失去亲人的悲伤情绪。哦，原来这些人还是有情感，并不是那么冷漠的嘛。 “以后就好啦！再也不会有人因为背东西而死了！伟大的族长，神赐的太阳神，有了你，我们麦族终于可以兴旺起来了！” “有了族长，麦族以后就不会死人了！” 张晓燕神色一变，“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们不要神话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比你们多动了一点脑子！” “族长就是神仙，无所不能的神仙！” “神仙，神仙！太阳神！” 张晓燕皱着眉头，想了一想，“神仙的旨意，人命有天数，要你死你就得死。绞架是神的旨意，生老病死也是神的旨意，你们要听从神的意愿！” “是，听从神的旨意，听从族长的命令！” 张晓燕无奈，人家就是要崇拜鬼神，她也无可奈何啊，何况她本身其实就是鬼神一流的吧。 一个绞架效率挺慢，族人再多做了几个，加大了承重量后，很快就将谷底的象山分解了。除了象牙被张晓燕收了，其余的包括象皮和象骨，张晓燕都吩咐人吊了上来。 穷人见了苍蝇也是肉，富人看到肉也是苍蝇，任何东西一旦过于富足了，就会产生多余无用的感觉。人的本性大抵如此。 麦族人显然不理解张晓燕为什么还要无用的皮和骨，对于她们来说，能把象部弄上来没有浪费，这已经是顶顶了不得的事了。要知道，在食物充足的时候，随意丢弃肉类那是常有的事。肉不像粮食，可以储存很长时间，得及时吃掉，否则就会臭了烂了吃不得了。所以，何必为了要扔掉的东西，去费力气呢。 可今时不同往日，族人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们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去质疑族长的决定了。以前那种绝对的公平公正和平等相处，在新任族长这里，似乎是行不通的了。而她们还不得不听张晓燕的话，因为她给大家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若是得罪了她，以后不当这个族长了，那可如何是好。 麦子看着族人明明不情愿明明满眼怀疑，但一切都按张晓燕的吩咐办得妥妥的，心中对女儿越加佩服，这个样子这个状态，才是族长和族长应该有的和谐相处方式吧。 族地。平整的青石板上，堆满了鱼和象肉，大家看着它们有些发愁，这么多肉，吃不完，坏了可真是可惜啊！ 大家静静地张晓燕分配鱼和肉。 “下面，我来分配任务。年老体弱和孕妇小孩组建后勤队，由子负责领队，你们负责把象骨熬煮成肉汤，今天就吃象骨汤庆祝丰收！粒，你带上一队人，去峡谷的山崖上，负责警卫工作。叶，你带一千人，把鱼和象肉摊开，晒干水分。其余人，帮着晒鱼和象肉，等吃了象骨汤，我们去峡谷谷底，运盐卤！” 整齐划一的回答，“是！” 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了，张晓燕才喊住麦子，“妈妈，我需要大量的巨大的陶罐，现成的有多少个？” 麦子忙道：“多大的陶罐？我们最大的陶罐，是装盐卤的罐子，只有十个。” 那罐子约莫可以装一百斤水，算是不错的大罐子了，可如果装上万斤的东西，那就太小了。 张晓燕皱眉，“最大的陶罐，嗯，陶缸，像这种敞口的，”在石板上划了水缸的图，“你能做多大？” 麦子叫来麦陶，“陶，按照这个图，你可以做多大的陶缸？” 麦陶思考了一下，“最大可以做五个盐卤陶罐那样大的！不过可能时间要得久些，失败率也大。如果做两个那样大的，我有把握。” 张晓燕拍板，“那就做两个那样大的！先做两百个出来！” 麦陶犹豫地道：“族长，我需要人手！” “给你调派人手，成立一个制陶队，你当队长！” 麦陶脸色一喜，“我当队长，是不是和叶他们一样，做好了有奖？” 张晓燕一笑，“当然！不过做坏了也有罚啊！以后你就努力干活吧！” 麦陶嘴巴都裂开了，拍胸脯响亮地道：“是，族长！我会努力干的！” 原来原始人这么喜欢当官儿啊！张晓燕不禁一笑。 象骨熬了足足有三个小时，整个族地都飘出了浓烈的骨头和肉的香味。张晓燕舀了第一碗肉汤，然后按着尊卑功劳秩序，由领头的队长负责分餐，将肉汤和麦饭一一分到族人的手里。 “族长！原来肉骨头这样好吃！以前我们扔掉的骨头，真是好可惜啦！” “以前谁会费心费力地把骨头搬回来啊！要不是有族长做的绞架，我们可吃不到骨头！” “对！都是族长的功劳！” 张晓燕连忙摆了摆手，“吃饭的时候别说话！以前吃饭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多话！” 以前那不是资源少，要争抢食物吗。现在眼看堆了那么多肉，不愁饿肚子之后，自然话就多了。族人们会心一笑。 张晓燕思考着怎么利用峡谷的盐卤。盐卤的出产量显然是够麦族食用的，或许还有些富富余，但她想大量制作腌肉，那点盐卤显然就不够了。 张晓燕摸着下巴，看来得对盐卤泉做一次大规模的扩建工作了。 峡谷构造也是奇特，一丈来宽的沟壑，按理说不形成大河，至少也得汇集一条溪流吧，可峡谷谷底干爽如天晴，根本就没有兜住一滴水。可偏偏，漏水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个盐卤泉。 第一百三十章 丛林女王（十六） () 峡谷谷底处于地壳板块的衔接处，石头之间缝隙巨大，落下的雨水被吞噬进地心了。张晓燕趴在谷底辨了一回声音，心里估摸着，这下头多半有一条暗河，按地势的走向，恐怕就补充了食人河的水流。这样才大抵说得清，食人河的水量为什么那么大了。 盐卤泉能源源不断地冒水，几百年都不断绝，说明它源自于麦族主体板块中，经过地壳运动，从薄弱的峡谷处喷了出来。 按这个推测，麦族族地下方定然是一个天然盐场，若是用人工开凿，定是能够凿出人工井盐。再大规模地生产，其中有多大的利益，可想而知。完可以依托盐矿形成一个国家。 …… 嗯，暂时不能往深刻里想。麦族现在太小了，如果打出井盐，树大招风，恐怕灭族的速度不是延后反而要提前了。当务之急还是把泉眼扩大一些，以求把鱼和象肉的**问题迅速解决了。 张晓燕要扩大盐卤泉的举动，在众多麦族人眼里，无疑是对盐神的冒犯。可一个是太阳神，活生生的，一个是盐神，永远都沉睡的，谁大谁小，谁心里都有一个衡量。 眼睁睁看着泉眼被扩大了一倍，飞石屑溅得到处都是，族人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盐神遭到了冒犯，然后突然就再也不冒盐水了。而不冒盐水又如何？不如何呗，眼前利益为大啊，天天吃到盐的人，和一辈子都难以吃到盐的人相比，自然更看重食物的丰盛程度了。太阳神能带给麦族源源不断的食物，那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盐卤泊泊而出，带出地心寒意。 张晓燕蘸了一点盐卤，尝了尝，咸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先把目前的困境解决了，等在族地打了盐井，再把盐卤泉堵上才好。这么多盐卤白白地流进石缝里汇入暗河中，真是太也可惜！ 分工合作。排成长长的队伍，将刚接到的盐卤水递给下一个，下一个递给下一个……将盐卤吊上山崖，再继续传送……一只传到那口煮肉汤的大陶锅里。 张晓燕站在锅边，负责熬制第一锅盐巴。 麦子亲自烧火，将火烧得旺旺的。 附近干活的族人羡慕地看着麦子，要是自己有这个荣幸也被族长叫去打下手就好啦！ “哇呜！盐卤被烧干，就变成白白的泥巴了吗？这个，和交换海族带来的白白的盐巴，好像啊！” “族长，这个白泥巴可不可以吃？” 张晓燕让麦子的火烧小一些，“海族的是海盐，我们这个是井盐，都是人体必须要吃的矿物质。如果不补充盐分，人就会没有力气。所以，麦族的盐卤是我们最重要的宝藏，一定要保护它！” 火光掩映下，张晓燕的汗水哗啦啦流，她最后翻动了一下锅里的盐，然后将之舀起来，盛放到陶罐中。 “刚才我的动作大家都看到了吧。你们接着继续熬盐巴，不要停。我们需要大量的盐！” 麦子舀了盐巴放在手心，雪白晶莹，嗅之清香，重量比盐卤轻了一半以上。既方便携带，也便于保存，以前她怎么没想到用这种方法熬盐卤的？！ 麦子道：“我们要那么多盐巴有什么用？这个东西好是好，但不能多吃，吃多了口干，要喝很多的水。” 张晓燕捡了一块晾干了的猛犸象肉，盐巴不要钱似的往上面抹，抹好抹透了之后，存放进腾出来的盐卤罐中，“像这样，把鱼和肉用大量的盐巴腌了之后，在通风的地方挂起来，可以不腐不坏。” 麦子和旁边的族人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么？！肉可以不腐不坏？多久，几天？” 张晓燕淡然一笑，“一年。能避开蝇虫的话，保存几年都可以。” “那不就是说，猎物多的时候可以保存下来，留在没猎物的时候吃，所以，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天天都有肉吃啦？” 张晓燕点点头，“腌肉吃多了也会腻，还可以用罐子存肉，油脂填充，同样不会坏。那些猛犸象的内脏，同样可以腌制风干了，以后慢慢地吃。象骨我们已经吃了，象皮的话，族中有没有擅长做衣服的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摇摇头。 除了麦子身上有件兽皮披着，族中的人只用树皮树叶遮着重要部位以免被误伤，哪里会穿什么衣服。天气冷了就挤在一起抗寒，热了再出来找吃的，历来都是如此。 大家心里隐秘地在高兴着庆幸着，这几天收获了这么多肉，而且还能长久地存起来，以后下大雪了，就不用冒险出去找食物了。 族长真是带给大家福音的人！ 大家崇拜而又爱惜地看着张晓燕。 张晓燕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额，原来麦喜的身体其实也是裸着的呢。 额头上冒了几条黑线，这才几天，她就习惯了原始人的生活方式了吗，居然都没觉得冷。 一个瘦弱的族人在人群中，小小声地道：“族长，我会硝皮。” 麦子看向她，“哦，是的。我的兽皮衣服就是她弄的，已经穿了很多年了。她叫芽。” 张晓燕感兴趣地道：“芽，你是怎么把兽皮做成衣服的？” 麦芽低着头，被众人关注着，越发有些害怕，“我，我是以前……在山族……看见过山族的皮匠硝皮。” 张晓燕这才想起，这个麦芽曾经被山族的人掳过，后来用盐卤才换回来的。 “……把皮子上的肉彻底清理干净，泡在草灰水中……然后沥干水分，放在阴凉没有阳光的地方……皮子干了，就变得柔软……可以缝衣服穿了……” 麦芽是不起眼的存在，年轻时的自信体壮，变成现在的畏缩瘦弱，不过经历过一次掳掠而已。 张晓燕最怕看悲情的东西了，连忙道：“具体操作细节我不细问啦。我给你一队人，你训练了专门做兽皮衣服，以后族的衣服就由你们服装队完成，你可愿意？” 麦芽猛地一哆嗦，跪在地上道：“我、我、我可以做衣服，可是我怎能当队长？” 不出意外，她会是继麦粒之后，又一批要被丢弃的人。 无用的人，怎有资格训练别人，带领一队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丛林女王（十七） () 张晓燕亲自将麦芽扶起来，盯着她的眼睛，“告诉我，你能不能硝皮制衣？” 麦芽哆哆嗦嗦地道：“能！” “你想不想当队长？” “……想！” 原始人不会撒谎，有什么就说什么。 “这不就结了！以后你的任务重大，先把这些象皮硝了，做成衣服，我要奖励给有功的族人！等象皮衣服做好了，还有麻衣，我要让我们麦族，人人都能穿上衣服，再也不怕这寒冬！” 无数声音在问，“人人都能穿衣服？” “是！人人都穿衣服！穿得厚厚的，下大雪走出去，也不会挨冻！” “哇！”族人们发出阵阵惊叹声。同时也有些怀疑，衣服，怎可能人人都穿？ 张晓燕拍拍麦芽瘦弱的肩膀，“你很有用！我们不会丢弃你的！放心大胆地干，做好了，有奖！” 麦芽眼眶中闪烁着泪花，千言万语，唯有用世界行动表达。她跳起来，扑到那堆脏污不堪的猛犸象皮上，仿佛是看到了未来的曙光，“我干了！” 张晓燕点点头，点了二十几个机敏灵活的男童，“你们几个，把我刚才的命令传下去！” 男童都是没有名字的，其中一个大眼睛的挺着胸脯大声道：“是！” 张晓燕道：“我刚才发了什么命令，你复述一遍给我听！” “一、芽当队长，给族人做衣服。二、芽立功，有奖。三、象皮衣服分给有功劳的人。族长，我说的对吗？” 张晓燕挑眉笑了，“你是个胆大的，以后你就当传讯兵的小队长！你以后就叫哨一吧，你身后的伙伴，就依次叫做哨二、哨三……听明白了吗？” 哨一乐得满脸通红，“明白啦！那个族长，你给我们起了名字，是不是就不赶我们走了？”男童年满十岁之后，必须出族，自谋生路，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张晓燕皱了一下眉头。麦族的这个规矩其实对于维护种族基因优势，是很好的，但是从长远来看，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男女的分工不同，缺了任何一方，都会造成族群乃至国家的缺憾。想要建立一个完整的社会制度，仅仅是维护母系氏族关系远远不够，必须要保持人口性别的对等性。 可留下成年男性的决定，远远比扩建盐卤更重要，这算是动摇了母系氏族的根基了。她如果轻易答应，必将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看来，想要麦族长远地存在下去，任重道远呐。 张晓燕似是而非地道：“看你们的表现！” 张晓燕的话，男童听着是答应了他们，心里挺高兴，族人听了是哄幼儿的话，以后该干嘛干嘛，也很高兴。 皆大欢喜。 张晓燕耸了耸肩，你们高兴就好，反正她该干嘛干嘛。 接下来就是恢宏盛大的烧制盐巴、腌制肉类、制作衣服的场面了。人人都有事做，个个都很忙碌，宽大的青石板铺的广场上，围得人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干活的干活，守卫峡谷的守卫，连刚刚生产的妇人都忙着抽茎搓麻，人人都有事做，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反而张晓燕这个族长闲了下来。 目前最要紧的就是食物，等这里忙完，再来说住所的问题。 噗地一声，是挂钩入土的声音。张晓燕失望地将挂钩扯回来，继续向峡谷对面射钩子。 终于，挂钩缠在了对面的大树上。张晓燕用力地拉扯，发现坚固非常。 麦粒盯着张晓燕，警惕地道：“族长，你是想干什么？你是想用绳子荡过去吗？峡谷太深了，摔下去，就死了。你想过去，可以像以前那样。我带人陪着你一起过去吧。” 张晓燕一笑，再测试了绳子的牢固度，妥了，才道：“我要到那边去一趟。你在这边守着，但凡遇到可疑的人，一律要禀告给我。” 说完，不得等麦粒回答，拿住绳子的一头捆在身上，脚尖一点轻轻一荡，双脚下落在对面山崖的峭壁上。拽着绳子往上几个攀登式跳跃，人就上了山崖的顶上。 麦粒不由在对面喊道：“族长，你等等我，我陪你一起过去！” 张晓燕收起绳子，朝麦粒摆摆手，“你好生站岗。我去去就回。” 眨眼人就消失了。 麦粒急得跺脚。单枪匹马，那么危险，族长一个人过去，怎么可以？！ “你们几个，跟我一起过去，找族长！其余人轮班守卫！” “是！” 一到了没人看见的地方，张晓燕就换回了自己的身体，同时，将那只猛犸幼象也放了出来。 这只猛犸幼象在芥子空间中饿了好几日，已经是奄奄一息，再也不放出来，可能命都没有了。 熟悉的草原味道，让猛犸幼象瞬间来了精神，它扬起蹄子，想往栖息地跑。 张晓燕扬起绳子，就抽了它几下，“站好！” 猛犸幼象早就没有了前几日的威风，被打得一下子就蔫了，这些日子，它没少被抽啊。吃又吃不下，天天又挨打，某一瞬间，它都不想活了。 为了训练这只畜生，耗费了好几个纸人，要是再倔强着不听话，干脆直接宰了它吃肉！成年猛犸象肉粗硬难咽，猛犸幼象的味道或许不错呢，她挺想试试的。 猛犸幼象被张晓燕垂涎的目光吓得一哆嗦，扬天嘶吼着。 张晓燕试探着摸摸幼象的脑袋，“来，吃点嫩草吧。你再不吃东西，就该饿死了。只要你肯跟我，我会对你好的。” 幼象无可奈何地低下头，盯着草原上的嫩草。 “吃吧。小娇娇。” 幼象不满地瞪着张晓燕。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那我重新给你起一个，叫猛怎么样？山猛那杂碎，也只配当畜生的！” 幼象甩动鼻子，冲张晓燕喷出气息。 “猛也不行？那要不还叫娇娇吧。你看你，都饿瘦了。再不吃东西，我就只好吃你啦！” 娇娇又一个哆嗦，张嘴就在草原上啃了几口，“这才乖嘛！来，吃甜甜的野甘蔗！你可能一辈子都没吃过这种甜甜的野甘蔗吧！以后我在麦族那边和草原这边，都种上野甘蔗好不好，都归你一个吃怎么样？” 娇娇泄愤似的啃了几口野甘蔗，发觉滋味还真的不错。 “你就当你同意啦！”张晓燕愉快地爬上娇娇的背，“你带我在草原周围走一圈！以后这块地盘就归我啦！” 娇娇使劲地甩了几下，被挨了锤之后，总算是老实了下来，蔫哒哒地驼着张晓燕去它的出生地。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丛林女王（十八） () 草原的面积比麦族的领地要大上几倍，除了动物的痕迹，基本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也不尽然。 张晓燕眼睛一眯，盯着前方围猎披毛犀牛的原始人，和遥远草丛掩映下的绿眼睛。 一公里之外，一群手持弓箭的原始人，在凶猛地对着披毛犀牛射击。他们的射箭术不怎么高明，但奇怪的是，那箭只要沾上披毛犀牛的皮，透进去一点点，几息之后，牛就倒地气绝身亡了。 张晓燕瞳孔一缩，那箭有古怪，多半是抹了剧毒之物。 张晓燕能见到别人，别人自然也能见到她。 草原之上，突然出现一个骑着猛犸象白得像雪花一般的女人，原始人都震惊住了！ 这是谁？是神仙吗？ 啊！这么美丽的神仙，如果能掳掠回去，献给族长，那就是立了大功了！ “呜呼呼！”几个原始人嘴里发出怪叫声，连披毛犀牛都不顾了，朝张晓燕跑过去。 张晓燕皱眉，衡量了一下敌我实力，那就跑吧。双脚一夹，驱动娇娇就向远处跑走了。 娇娇刚被驯服，和张晓燕配合得不太好，奔跑起来的速度有限。 而出来打猎的原始人哪里是善茬，最不缺的就是毅力恒心，他们紧紧地跟着后面，穷追不舍。手上做着射击的动作，嘴里还大声吼着，“再跑！射箭了！给我站住！” 张晓燕有心抓几个野男人回去麦族，可见了对方淫邪的目光，顿时就怒了。一翻拍出弓箭，调整坐姿，上弦拉弓，咻地一声，那箭夹着怒气射中了打头人的手臂。 啊！原始人捂住受伤的手臂，大喊大叫，“放箭！杀了她！” 张晓燕伏低身体，和娇娇的背部平行，视线盯着第二个领头人，又是一箭。噗，箭入肉的声音。那人握着肩膀，踉跄疾行。 未受伤的两人见张晓燕如此神勇，再没了怜香惜玉之心，搭箭上弓，挽起弓箭，毫不犹豫地向她射击。 张晓燕双腿狠狠夹击娇娇的身体，后者大约知道情况紧急，弹起四肢，轰隆隆朝密林中轧过。 毒箭在还未到达目标的时候，就落了下来。 一人一兽跑进了密林，寻找起来就颇为费力了。 莒毛拔下身体上的箭，“不用追了！此人不知是哪个氏族的，若是被我抓住，死也！” 未中箭的猎人道：“挨着这片草原的母系氏族有辛、修鱼、姜、麦等等。辛擅狩模样丑陋，姜小氏族没有这么神勇，麦种植为主不会驯兽，我看是善水的修鱼族，只有修鱼的雌才会长得这般美貌。” 莒皮反驳道：“修鱼长得好看，可只会和鱼打交道，怎么能把猛犸象训练了当坐骑！那猛犸象，若是能抢来自己骑就好了！” “猛犸象坐骑又如何？我们莒氏大王的坐骑是狮子，虎族大王的坐骑是长牙虎，山族大王骑的是豹，就连小氏族马族、牛族、羊族之类，都各有坐骑，比那个雌骑的那只连奶都没断的猛犸幼象强多了！雌性就是雌性，什么都是最弱的！” “猛犸幼象要长大啊！长大了战斗力不输食肉猛兽呢！我要是有一只猛犸象当坐骑就好啦！” 莒毛将自己的伤口清理干净。那雌性武艺不错，可工具太次，并没有把他伤得如何，可这口气他是咽不下去的，“猛犸象要，雌性也要！别让我再碰到他们一次！走！” 张晓燕恶补了一下周围的氏族关系，心中不由忧虑。环境恶劣，强敌环伺，偏安一隅的麦族早晚会被卷入这氏族争霸之中。 掏出望远镜，张晓燕等着看热闹。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莒族毒杀了那么多披毛犀，以为大丰收，殊不知身后还潜藏着一群捡现成的畜生。 莒毛几人回到大部队中，眼看中披毛犀的数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一头倒地。 “呜呼！啊啊啊！哈哈哈！” 足五百人莒族队伍围着数十头披毛犀牛尸体欢腾着笑闹着嘶吼着。除去死亡的族人，此次战役大获胜！ 莒毛喝饱了鲜血，一把扔开皮毛犀牛的尸体，凶狠地拍打胸膛，仰天长啸，以示自己是最强壮的勇士。 旁边的莒族人谦卑地排在莒毛身后，等着割开披毛犀牛的喉管分享新鲜血液。咸腥的鲜血味道飘散在草原上空，经久不散。 人体需要盐分补充，除了盐卤之外，最佳的来源就是动物血液和各种肉类。打猎是维护生存的需要，是原始人必不可少的活动之一。 可盐分补充了，得有命享用才是。 莒毛的嘶吼声戛然而止，他握住喉管上的血窟窿，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何事。 莒族人惊恐地四下散开，“啊！头狼！这里怎么会有狼！？” 胜利的喜悦让莒毛一时大意，被头狼一口咬断脖子，瞬间倒地，一命呜呼。 头狼站在莒毛身边，嗷呜，嗷呜，嗷呜，大声地呼唤起来。 猛然之间，四周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狼，嗷呜嗷呜地回应着头狼的叫声。 张晓燕放下望眼镜，缓了一口气，才又重新看去。 只见这些狼身高体健，体型个头比现代的狼要大上好几倍，而且尖牙利齿，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存在。单个来看，莒族人并不畏惧，可若是上百只狼，那就要衡量一下获胜的可能性了。 原始人再厉害那也是人，纯用力量抗衡，根本就打不过人家。 莒皮举着弓箭，却不敢发射。狼的报复心极重，伤了一只事小，群起而攻之，永无休止的报复那才是最头疼的事情。 可要他们放弃追逐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得手的猎物，又委实难以办到。他们离开族地的时间太长了，饿的时间也太久了，猎物无疑是生命一般，如何舍得放弃。 莒毛死了，莒皮理所当然成为队伍的新首领，莒族人紧张地盯着莒皮，显然，大家都意识到了莒皮所担心的问题。 头狼傲然地站在几匹狼之前，对猎物势在必得！其他狼散开在莒族人外围，看似松散，实则紧密，随时都能参加战斗。 场面一触即发。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丛林女王（十九） () 张晓燕举着望远镜朝周边仔细搜索着，前有莒族人后有狼群，难保后面不钻出什么族群怪兽的。 移动的望远镜停下。 更遥远处的树上，隐藏着一小群人。仔细数了一下，大约有数百来人。为首那人眉骨突出，方脸竖眼，其目光狡猾，神情专注，但罕见的，满脸无丝毫畏惧之色。按理说，他们和狼的距离并不远，不应该不怕啊。 眼睛一眯，张晓燕看到了那虬髯下巴下熊健胸膛上的竹笛。她顿时恍然大悟，这批狼哪里是什么野狼，分明就是狼族旗下训练有素的狼群啊！ 狼族以训狼为业，因为手段下作，为世人所不容，是以凶悍奸诈，但族群繁衍人数并不多。狼族的生存之道，就是以少胜多，以小博大，专门截获别人的胜利果实。 麦子之前的族长，就因为狼族的缘故，而失去了生命。 张晓燕嘴角一扬，顿时有了个好主意，换成麦喜的身体，再拍拍娇娇的屁股，“去，把树下的人赶出来！做好了，我奖励你吃野甘蔗！” 娇娇本来不想干的，它怕狼的，可一听说有甘蔗吃，顿时就来劲了。它也聪明，并不从正面冲过去，而是从背后跑过去，举起长长的象鼻子就将象族人从树上撩了下去。 狼族人不防，掉下去的时候发出了几声惊呼。 莒族都有些打退堂鼓了，听到声音，立刻就发现了远处的狼族人。 莒皮气得眼睛都绿了，喊道：“又是你们！啊！难怪我觉得这些狼怎么那么眼熟呢，原来是你们！你们这些强盗！” 既然现行了，狼族首领干脆也不躲藏了，“是又如何！识相的就放下猎物，我自然放你们一条生路！不懂事的，就有如他一样！”手指指向早已倒地气绝的莒毛。 莒族人气得青筋暴跳，“血债血偿，老子跟你们拼了！” 弓箭齐发，箭矢乱发，数十只狼中箭倒地毒发身亡。狼群本就难缠，再加上狼族笛子驱动，更加勇猛非常，眼见莒族人箭矢快用尽了，后退的身影又开始往前。 莒皮已经顾不得自身安危了，一把抽出珍藏的戟，抹上毒汁，“停止射箭，用戟！”举起长长的铜戟，刺向狼群。 张晓燕吃惊地盯着有半人高的戟，木柄尖头，尖头厚重沉实，显然是一枚实打实的铁器。看那尖头的质感，泛着微微的绿光，估摸着就是传说中的青铜器了。 这可真是今天最大的发现了！原来麦族之外，已经发展到了青铜器时代！武器变革意味着社会制度的大翻转，难怪不久之后，母系氏族们都烟消云散了，根源原来在此！ 张晓燕目光灼灼地盯着铜戟，莒族族地必有露天铜矿，莒族人定有炼制铜器的技艺，否则绝不会有戟的出现！看来莒族与山族并列氏族第一不是没有道理的啊。时间排列第一的武器，谁拿着，谁就能称王！ 铜戟的加入，拉平了莒族和狼群的差距。随着箭矢铜戟入肉和尖利牙齿插骨的声音响起，陆续有狼和人往地下倒去。凄厉的哀嚎声响彻云霄，战斗却一直不能结束。头狼没有下命令，就是战死，狼群也不会后退。同样，狼族不被消灭，莒族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莒皮搜寻着头狼的身影，却发现，对方坐在狼群的身后，一味狼嚎，却并不参与战斗。 莒皮抢过族人的箭矢，卧倒在地，一把拉开弓弦，那箭矢流光一样射向了头狼的喉咙。 头狼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锁着莒皮，发现他倒地的假动作，也并未放松目光。然后一见莒皮有射箭的架势，立刻伏低身体。 箭矢擦着头狼的头皮飞了出去。 莒皮失望地扔开弓，失手了！ 头狼威风凛凛地重新坐起，对天狼嚎，催动狼群继续发动攻击。突然，头狼的狼头微微偏了偏，它觉得眼睛怎么有些花了…… 莒皮大喜，“头狼要死了！兄弟们打起精神！” 围猎披毛犀本身就极累了，和狼群周旋这么久，似已到了莒族人体力的极限值了。莒皮的这一吼，让莒族人像打了鸡血一般，又恢复了昂扬的战斗姿态，“杀啊！” 头狼轰然倒地，毒发身亡。 剩余十来匹狼见势不妙，顿时一哄而散，朝主人的方向跑过去。狼是狡猾的动物，绝不会为了必死的战斗而去死的。为今之计，最好的选择无疑是跟着狼族回去休养生息。 莒族人杀红了眼，疯狂地朝狼族的方向追过去。比起杀死一大半族人的狼群，驱动狼群的狼族更为可恨！始作俑者，才是真正的复仇对象！ 狼族见莒族人杀了过来，大惊失色，疯狂地向密林方向逃窜。 莒族人早就动了真火，今日不把狼族人统统杀死，决不能罢休！活着的一百多好莒族人，朝狼族人逃跑的方向发足狂奔！ 张晓燕等的就是此刻，“娇娇，快！” 娇娇早就准备好的，驮着张晓燕几个跑跳就到了战斗现场。 张晓燕跳下，旋风般地将披毛犀收入空间，视线扫向狼尸，嫌弃地皱了下鼻子，好臭的玩意儿。不过臭是臭，皮毛却是绝佳的衣服原料！收了收了，统统收了！ 最后才是武器。很遗憾，铜戟被莒皮带走了，但地上却散落着弓箭。张晓燕一眼就看出这些弓箭比她佩戴的不知好了多少倍，手一挥，收了。 飞速地扫荡完战场，张晓燕准备离开了。 脚踝却被人捏住。 张晓燕吓了一跳，弹开，看向那人。 血肉模糊的莒族人尚有一口气在，“带我走！” 张晓燕皱眉，想一走了之，可心里总是留存有几分仁慈，“跟上！”顿了顿，“留口气儿的，都跟上！” 陆陆续续爬起来几十个人，相互搀扶着，畏惧地看着张晓燕。 受了伤的人，除非自己恢复健康回去，族人是不可能把他们带回去疗伤的。 族人追逐狼族远去，哪怕再倒回来，也只是收捡猎物尸体，绝非带他们回族地。 他们这些人，已经成为了无家无族被丢弃的存在。就是因为太清楚氏族的规则，他们已经做好了死亡或者流浪的准备，可那个骑猛犸象的雌性，又让他们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 管他是雌是雄，只要有生存的希望，跟着她又如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丛林女王（二十） () 其中有一个叫莒难的，打开一丝眼缝看着跟随张晓燕离开的伙伴，他心中不屑，倒在地上继续装死。他一向是个奸猾狡诈的，狼群一攻上来，就倒地装起死来。等大家都离开了，他还来不及起身，张晓燕又出现了。看到张晓燕诡异的举动，莒难哪里敢动，索性继续闭眼装死。 莒难虽然奸猾，但是却有自己的原则，他绝不可能屈尊在雌性手上讨生活。他这样有骨气，同伴却没有这样！ 他跟着一起走，却不能让同伴知道他还活着，若同伴知道了，定然会把他弄死。家族一向视雌性为生育工具附属物品，若是被人知道他们跟着一个雌性走了，必定会下追杀令，他们不可能给人留下这样的把柄。 莒难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害怕那个雌性怪物去而复返，现在连眼缝都不敢打开了。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天色重新黑暗的时候，莒族族人终于重新出现了。 莒难泪流满脸，可算是给他等到了。某一个瞬间，他都后悔没跟着张晓燕走了，哪怕假装归顺也行啊，也好过孤身一人在草原中过夜。 “皮！猎物都被那个骑着猛犸象的雌货收走了！那些受伤的族人，跟着她跑了！现在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莒皮大怒，狼族没追到，猎物被打劫，连族人都跟着一个雌性走了（虽然在他眼里受伤那些族人已经称不上是族人了），麻蛋所以这次出来一点好处都没有落着！回去后还不得被大王打死啊！ 莒皮盯着莒难，计上心头，“本来你受伤了，是没资格跟我们回去的，但看在你忠心的份上，就给你一个机会。回去你把今天看到的告诉大王，那些背叛者的名字也说出来，就算立了功，我帮你向大王求情，留下你。” 莒难伸了伸腿，“我的伤没有那么严重，我还能拉弓射箭，千万不要把我丢弃了！背叛者名字是吧，有十几个：云、鸟、树、水、土……”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麦粒带着十多个人出现了。看到张晓燕，麦粒眼泪都出来了，迎上来，“族长！我们找你找得好苦！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单独行动了！” 张晓燕哭笑不得，“我还不能有单独行动的自由啦？” “你现在是麦族的希望，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了得！”还想高声表白一番，就被身后的族人桶桶腰。 麦粒回头。那人朝张晓燕身后努努嘴。麦粒转头一看，顿时欢快地道：“族长，你想通啦！你想和其他雄性生崽子啦？” 张晓燕一趔趄，满头黑线，“不是！是他们受伤了！你过来看看他们！” 麦粒像打量牲口一样评估了一下莒云、莒鸟等人的身高体重，有些满意又有些不满意，“伤了就伤了，族长你带上他们干什么？” 语言上不满，人却靠近莒云等人，拽过来看了几眼，“是被什么动物咬伤了！族长，你是要我医治好他们吗？这样的都是其他氏族不要了的，留下他们恐怕族中人是不会同意的。” 莒云等人紧张地道：“我们有用！制作武器、打猎、配种，我们什么都能干！你们看，我们的胸膛有多大，手臂有结实，大腿多有力，我们的崽一定是最优秀的！只求一席之地，我们会报恩的！” 张晓燕无语了，怎么说着说着又歪楼了！ 麦粒不客气地道：“你们是被丢弃的，是无用的人，不配有崽！是族长命令我医治你们，我才干的！不是看上你们了，明白吗？想跟我们生崽子，你们没有资格！” 莒云等人喃喃称是，不敢反驳。 这般的没骨气，委实不配做莒族的勇士，若是莒族的人见了，恐怕立马会下毒杀死他们。而麦粒一行人见了，同样心中不齿，没有血性的雄性，确实不配有延续后代的资格，也就是族长心善，愿意医治。 张晓燕却无所谓，没有血性的男人多了，难道个个都去死不成，活着才是王道，求生才是本能。 夜色降临，张晓燕命人升起篝火，拿出披毛犀的尸体，让麦族人烤制。 人人都紧张地盯着张晓燕。 麦族人生怕张晓燕带莒族丢弃者回族地祸害族人，莒族人害怕张晓燕一言不合就把他们丢了或杀了，总之，哪怕肉香四溢，大家的脸上也见不到一丝喜色。 张晓燕盯着火堆，也在思索怎么安置莒族人。带回族地显然不合适，至少目前是不可能的。放在外面，好似也不怎么妥当，他们人数太少了，随便遇上百十个人的氏族，就被团灭了。怎么做既安有效，还能扩大族群呢？ “你们暂时就住在峡谷里。挖山洞会吧？暂时安排你们挖山洞，挖得多，我就分食物给你们。不干活，就离开！” 麦粒等人大惊失色，“族长！”峡谷里有盐卤，是圣地，那个地方怎容外族人居住！ 张晓燕想了想，将麦粒拉到一边，悄声道：“粒，我要在族地内打盐井，以后会出产很多很多盐卤，熬数不清的白花花的盐巴。圣地，很快就没有多大的作用了！” 麦粒是非常信服张晓燕的能耐的，“可是，族长，那些人是外族人啊！要是发现了盐卤的秘密，怎么办？” 张晓燕冷笑一声，“你觉得山猛逃出去之后，盐卤的秘密还保得住吗？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其他氏族抢我们的宝藏，还不如先发制人，把其他氏族收归所有，保卫我们麦族！” 麦粒的嘴巴张成o型，“你要攻打其他氏族？”麦族从来都是偏安一隅，从来不参加腥风血雨的氏族争斗，主动去挑衅其他氏族，那是麦族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张晓燕拍了拍麦粒的肩膀，“还没到打仗地步。首先得大规模地增加人口，特别是雄性，他们才是打架的好手！你们就好好地在族地里过日子，生出优秀的崽子，壮大我们麦族。外面有我呢！别怕！” 生崽子是好事，打仗就是胆战心惊的坏事了，“非要这样吗？” “非要这样！” “那好吧。”麦粒蔫哒哒地答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丛林女王（二十一） () 麦粒的态度张晓燕并不怎么在意。丛林法则本来就是血腥的，一味逃避只有个死字。麦族想要延续下去，必须手握军队和权柄，甚至建立一个政权。而这些，首先需要的，就是人，女人和男人！ 披毛犀烤肉非常香，沾了盐巴的更香。莒云等人吃到富含盐巴的烤肉，激动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手里紧紧握着肉，对张晓燕行五体投地的大礼，“族长！你愿意分享珍贵的盐给我们这样的人，我们太感激！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主人了！你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我们绝不会背弃你！” 麦粒冷笑道：“说得你们好像没有背弃莒氏似的！” 张晓燕好整以暇地等着莒云他们怎么自圆其说。 莒云冷汗涔涔，“我不知麦族的规矩，但我们莒族甚至其他氏族，无论谁一旦被丢弃了，就不是族里的人了。想回去，族人也不会要了。我们已经变成了没有姓氏的人，投靠到哪个氏族之下，也不是背弃家族。” 张晓燕咬着肉，“那你们还想回到莒族吗？” 莒云大声道：“不想！” “为何？” “莒族不会要我们了！” 张晓燕扯了一下唇角，这个莒云蛮滑头啊。 “族长给我们盐吃，莒大王不给我们盐吃！我们要跟着族长！”莒鸟大声道。 这话才求真务实嘛。 张晓燕赏了莒鸟一块肉，问道：“你们族不是挺强大挺富裕的吗，为什么不给盐吃？” 莒鸟夸张地道：“盐巴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啊，拿肉都换不到，除了大王和那些领头人，我们这样的人怎配有盐吃？” 麦苗嘻嘻笑了，“你们莒族真穷，我们麦族人个个都有盐吃！” 麦粒瞪了麦苗一眼，后者吐吐舌头，顿时就不敢作声了。 人人都有盐吃？莒云等人惊呆了！大王一直说母系氏族的人穷得吃不饱饭，穿不上衣，只有父系氏族是最好的民族，原来并不是吗？ 张晓燕淡淡地道：“我们麦族什么都有，样样都齐，有成堆的肉成山的盐吃不完的粮食穿不尽的衣服，只要你们忠心，我会按功劳分给你们的！前提是，不能背叛！” 莒云连忙表态，“绝对不会背叛族长！” 张晓燕又扯了一下嘴角。 莒鸟犹豫地道：“那族长会像他们一样，在我们没有用处的时候，丢弃我们吗？” 这话才算是真心实意地去考虑了的嘛。 张晓燕又赏了莒鸟一块肉，“我绝不会抛弃我的族人！生是麦族的人，死是麦族的鬼，为麦族做了贡献，麦族就给你们养老！无论生老病死，只要你们忠心不背叛，我绝不会丢弃任何一个人！” 莒鸟拍着胸脯大声道：“只要族长不丢弃我，我绝不会背板族长！” 莒云见莒鸟都被赏了两块肉了，嚼在嘴里的肉也就不香了，连忙道：“只要族长不丢弃我，我绝不会背板族长！族长，那个……” “有话就说！在我面前不要耍心眼！” “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姓麦？” 张晓燕挑眉，“莒姓不好吗？” 莒云苦笑道：“不是不好，是没有资格。被赶出去的人，是没有资格姓之前的姓的。如果族长不赐予我们姓氏，以后我们就是无名无姓的人了。” 莒鸟等人连声附和道：“求族长让我们醒麦吧！求族长让我们姓麦吧！” 麦粒有些不乐意地嘟囔着嘴巴，却不敢在张晓燕出言之前反驳。 张晓燕道：“麦姓就不必了，我赐你们这个世界没有的姓氏。你们以及你们的后代，就延续这个姓吧。就姓张吧。” 后代？意思是说他们有资格繁衍后代吗？ 张云等人大喜过望，响亮地回答：“好！” 张晓燕又道：“像你们这种，被家族丢弃的人，多不多？” 两次被张鸟拔得了头筹，张云早就不服气了，连忙道，“偶尔会有，不多。一般都是犯了错受了伤或者病得要死了，没有用的人。当然也有好的。比如那种刚刚成年的，母系氏族赶出来的雄性，父系氏族赶出来的雌性。这些人就会像我们一样，投奔到其他家族延续后代。” 张晓燕还是没怎么搞明白，“那延续后代了之后呢？”麦族里孩童数量不少，但从未见过孩子们的爸，族里是没有外姓人的，“莒族是不是存在着定居的雌性，并非都是雄性？” “族长是说莒大王身边的雌性吗？当然！莒族比较有地位的头领都有固定的雌性配偶，像莒大王就有十多个雌性，其他比较优秀的成员身边也有雌性，但是比较少。像我们，地位低下的，就没有。” 张晓燕看着张云等人眼中的希冀，翻了个白眼，“你只告诉我，这片草原啊山林啊还有大海河边森林啊，这些那些地方，是不是散落着很多没有归属的人？” 张云点点头，“是的。” “人数有多少？” “具体有多少我不知。我们遇到过的加起来起码有好几百吧。” 张晓燕摩挲着下巴，如果能把散落的这些人收归己有，放在树林和草原中，成为固定居民，那麦族的地图版块不是自然而然地扩大了？不光版图增大，人增多了，关键种族基因也会多样性起来。麦族女儿普遍矮小瘦弱，壮健的只有领头的这几个，如果引入了多民族的基因，相信麦族的总体身体素质会大幅度的增强吧。 晕，怎么想着想着，又朝配种方向想去了。 张晓燕额头上飘来三条黑线，转而又道：“你方才说你会制作武器？是不是铜戟还有弓箭？” “铜是什么？” “就是制作戟的原料。那种材料莒族很多吗？” “莒族有一座山，有那种材料。莒族人都会用那种材料制作戟、弓箭、斧、刀之类的武器。”看了张晓燕一眼，张云为难地道，“不知麦族有没有铜？没有铜，我们做不出来武器的！” 张晓燕挑了挑眉，“没有？不会抢，不会寻找新的矿山吗？我就不信，这么大的世界，就只有莒族才有铜矿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丛林女王（二十二） () 张云没说话。 张鸟大声道：“就是！莒族的铜矿不照样被发现啦！前后算起来，也没发现几年嘛。大不了，我们再找新的就是啦！” 总算没有说出去莒族抢夺的话来。 张云摸摸额头上的汗，这个族长说话可真是厉害，处处都是坑，让人防不胜防，摸不透她的心思，“族长，在找到铜矿之前，我们可以用石头用木头用动物尖角制作武器，杀伤力绝对不比铜器差的！” 处处表现，生怕张晓燕因为他们不能制作武器了，就赶走他们。 张晓燕看了张云一眼，心想这个人倒是个人才，脑子口才什么都有，就只欠缺一分忠心了，“你暂时负责挖山洞和制作武器，还有草原的守卫工作。记住，不可杀人，不可发生流血事件，有人来了，就禀告给麦粒！我会为你们做主的。” 张云脸上一松，高兴起来，“是族长！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翻过峡谷，麦粒才道，“族长，你把娇娇放回草原，会不会跑了？” 张晓燕笑道，“不会的。娇娇想吃野甘蔗，就必定不会远离。”进了空间的动物，虽然没到认主的程度，但她想获知对方的行踪，只需心里起个念头就成了，“我把娇娇放在草原上，一是那边有丰富的草料，二是防止张云他们逃跑。” 麦苗恍然大悟，“原来族长并没有信任他们啊！？” 张晓燕敲了一下麦苗的脑袋，“才认识一天不到的时间，怎么信任？就你单纯！” 麦粒不屑地道：“他们敢跑吗？没有吃的，没有武器捕获猎物，他们往哪儿跑？” 张晓燕道：“粒，以后由你给他们分配食物，并随时监视，不能让他们进入族地。盐卤的事情也不需要刻意告诉他们，但发现了也没关系。琐事不要回禀，你自己处理就好。我要着手盐井的开凿工作了。” 族地。 披毛犀、狼的尸体堆积成的小山成了不亚于猛犸象山，麦族人再一次欢腾起来。 这回，再也不愁冬季缺少食物了！这么多肉类，绝对能让麦族过一个滋润的冬天啦！ 晕头转向地被族人抛到了空中，再受了一圈顶礼膜拜，热闹的欢庆场面，让张晓燕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尼玛脑壳要晕掉了，还搞！ 张晓燕飞速地逃离了包围圈，正经严肃地安排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妈妈，你负责总后勤，食物的供给由你总体把握。叶，你带上你的队伍，骑着娇娇，出去搜寻散落在外无族可依的人，不管男女，都带回峡谷，交给粒安排！” 麦叶道：“族长，为何要搜寻那些人？那些都是氏族不要的，是次品，我们捡那些人回来干嘛？” 张晓燕脸色一沉，“这是命令，没有为什么，知道吗？！” 欢乐的场面顿时一肃，大家愣愣地看着张晓燕。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安排工作任务，没有条件可讲！以后但凡领头人的吩咐，不论原因，一律执行，大家可明白了？” 族长脸放下来，看着真是可怕啊。大家面面相觑，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改变，不是一直都有说有笑的吗，为什么这么严肃？ “做对了有奖！不听命令有罚！你们可明白了吗？”张晓燕气沉丹田，大声道。 “明白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有质疑领头人的决定，不听命令的，不给饭吃！”想了想，张晓燕道，“还有打架斗殴争抢食物以及欺负族人诸如此类的，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以后我们麦族会越来越壮大，草原那边也将成为我们的领地，希望大家遵守好规矩，不要被后来者给超越了！” 麦族人惊讶地你看我我看你，扩大领地？还有这种操作？有必要吗？ 张晓燕摇摇头，她不可能去说服每一个麦族人，让她们同意自己的计划，也不可能将麦族面临的艰难局面一一剖析给众人，就算她有那个时间，麦族人也不可能听得懂。总算是体会了一把掌舵者的艰辛，张晓燕觉得还是平头百姓的日子比较幸福一点，掌权者的生活真是累煞人也。 打盐井啊，或者设想中的练兵啊，都是从宏观的位置考虑，具体细节张晓燕真没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试着和阿九沟通，可惜传音螺的讯息无法穿透结界到另一个世界去，想自己穿越回去查阅古籍信息，奈何法力不足，除非人家召唤或者携带她才能穿越。 张晓燕耸耸肩，这些困难能让她洗心革面从此努力修炼？得了吧，修炼无止境，登上了这个高台又有下一个高台，她这一辈子还有完没有啊。人生要及时行乐，不要给自己套枷锁…… 张晓燕苦着脸，可枷锁已经套上了，自己说出的话那就是一坨屎也得吃了！就结合古人的智慧好好地研究怎么打井吧。 好在张晓燕的父亲是个给地质勘探队打工的建筑工人，小时候她也曾现场观摩过一次打井，后又经过父亲详细讲解，她大致上还是懂操作的。 经过层层推荐上来，头脑灵活动手能力强的一群人围在张晓燕身边，听她讲解打井的简单机械原理。 张晓燕道：“不是族中的水井，用不着那么大，碗口那么大就成啦。” 族人有点不敢发言，怕张晓燕说违反领头人命令，罚她们伙食。 “现在不是发布命令的时候，是探讨的时候，有什么疑问就说，说错了没什么，说到点子上了，有奖！”果然是族中最灵活的几个人，那黑眼睛珠子转得滴溜溜的，生怕张晓燕看不见似的。 麦苗接口就道：“族长，碗口那么大点的洞洞，能干什么？腌制象肉的盐巴用了多少盐卤啊，存货用光了，才将将够。盐卤泉扩大了那么多，我们日夜不停一滴不剩地接盐卤，熬的盐巴还不够腌下一批肉的，这不是都在准备熬油脂泡肉装罐了。你又说了要扩大驻地增加人口，一口小盐井出产的那点盐卤，够那么多人吃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丛林女王（二十三） () 张晓燕眼睛一亮，拍了一把麦苗的后脑勺，“嘿哟！你崽子不错呀，族长说的什么你都记住啦！” 麦苗看张晓燕好说话，摸着脑袋不满地道：“族长，你可比我大不了几岁呢。你不能叫我崽子。” 张晓燕得意地道：“我是族长，我最大，我说了算。” 麦苗不服气地撇撇嘴，没说什么。 其他人和张晓燕没那么熟悉，羡慕地看着她俩的互动。 张晓燕道：“其他人还有什么疑问，什么想法，都说出来，不要腼腆害羞。嗯，这是命令。” 麦叶一听是命令，也顾不得妈妈私下嘱咐她的不要乱发言讲话了，“碗口大的井是有点小，可要是能够打深一点，也许盐卤就多了呢。” 麦苗反驳道：“能打多深？族里最深的井有一人多高，能高过它吗？” 麦族族地西高东低，呈长条状，族人居住之所在西北角，和东南角的纵深约有两日路程的距离，得天独厚，两面环水，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水，麦族人怎会劳心劳力打深井。没水喝了，大不了走远一点就是。 麦叶一下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族长，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族地的水井大大小小也有十几口，从来没有哪一口井能涌处盐卤来，我们再打一口井，会不会出来的也只是水而已？” 这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张晓燕指着地上的画，“这是我们族地。这是地下，和食人河水平持平的地质层，里面藏着地下水。再往下，是坚硬的岩石层、松软的砂石层，再往下，又有一个水质层，这里就是盐卤泉的源头了。我们的钻头打进这里，取出来的，就是盐卤！” 麦叶麦苗等人觉得是在听天书，无辜地等着张晓燕继续解释。 “岩石层将泉水和盐卤分割开，双方互不侵犯，所以水井涌处淡水，圣地涌处咸水。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岩石层和砂石层钻通，凿一个深得不得了的井，就能出盐卤了。” 麦苗觉得张晓燕在异想天开，“族长，这么大一个小眼儿，连两只手都不能一起伸进去，我们怎么把它凿深得不得了？用手指抠，树枝戳，还是用嘴巴对着里头吹气儿吹深啊？” 一众人等包括麦苗自己齐声笑了起来。 张晓燕哭笑不得地敲了麦苗一下，“族长讲话，你有没有用心听？亏我刚才还夸了你！用钻头，用钻头没听见吗？” “钻头是撒？” “钻头就是金刚钻……额，就是无比坚硬能敲碎岩石的东西。” “那在哪里能找到比岩石还坚硬的东西？” 张晓燕掐了一把麦苗的脸蛋，“要是那么容易找到，要你们干嘛？！就是让你们帮我想办法的呀！” 麦苗被拧痛了，龇牙咧嘴地道：“族长，我只知道河边的鹅卵石硬，披毛犀牛角硬，猛犸象牙硬，还有木头也硬，对了，莒族的箭矢头儿也硬。” 张晓燕眼睛一亮，又掐了麦苗一把，“好丫头！你可提醒我啦！”站起身，“钻井机的原理已经教给你们了，给我琢磨去，回来我就要看到成果！” 麦苗被打得怪叫，还不忘记自己的职责，“族长，你又要去哪里！粒说了，不许你一个人单独行动！” “她还管得了我？”张晓燕站起来，“石板上的钻井机图样好好保存好好研究，别给我整没啦！回来我就要看到盐井的进度，别给我偷懒啊！” 话还没讲完，人就往前跑了老远了。 麦苗跑不赢，只好大叫，“哨一，哨一，死哪儿去了，族长又跑啦，你还不快通知人追去！” 哨一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又飞快地朝前跑了。 张晓燕远远地看见峡谷边新建的茅草屋前站着的麦粒和哨二十，顿时脑壳一大，晕，哨兵传讯的速度太快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啊。 张晓燕脚下打了个弯儿，往食人河方向跑去，路上遇到野甘蔗和野麻的种植队，还停下来鼓励了几句干得好，这才往前跑了。 “啊！你们看到族长没有？她是不是刚刚过去啦？”麦粒高声询问道。 “看到啦。族长夸我们把土地种野甘蔗种得好，回头要奖励我们呢！” “奖励个屁呀！族长她跑啦！还不快去追！” 这么不务正业成日乱跑的族长，真是让麦族操碎了心，一个下午屁活儿没干，就净顾着找她了！结果还没找着！ 麦子心累，只好又暂代族长职务，期盼着张晓燕能早日归来。 独木舟划过东南角，张晓燕站在舟头眺望麦族族地，内心居然生出微微一丝惆怅感。那个地方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有人在等着她回来呢。 “族长，你真聪明，把木头中心挖个洞，就能渡河啦。还能坐着，躺着，直接睡觉都成。” 张晓燕转回视线，拿哨一这个机灵的小子有些无可奈何。有时候机灵过了头，还真是给人添麻烦啊。不光追上来，还死皮赖脸地要一起，为了爬上独木舟，愣是往水里扑腾，看把他能的，不如让食人河中的大鱼啃了算了！ 不过既然上来，再纠结也无用，张晓燕道：“你确定能找到莒族？你还未成年，应当是从未出国麦族吧？” 哨一嘬了一下嘴，露出一副你大惊小怪的表情，“族长，我是雄的呢，又不是雌的，连名字都没资格获得的人，一成年就得被赶出去，我得努力学习生存技能，以后出去了才能活下来啊。我刚回走路就开始跟着大人出去啦。” 难怪小小年纪就猴精猴精的。 麦喜是族长的女儿，身份地位高，从来没关注过这些低等家人的生活，是以她的意识里基本没有麦族男孩概念，“你的小伙伴们都这样吗？” 哨一奇怪地道：“当然啦。从一知事起我们就知道成年就得出去，加入另外的氏族或结伴流浪，某一日能延续自己的血脉，这些不是理所当然的常识吗？我们得努力锻炼生存技能，不然别说拥有什么血缘子嗣，恐怕连活下去都不能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丛林女王（二十四） () 张晓燕微微地皱眉，所以这种模式下，生存战斗精英被赶出去了，留下的反而是不那么厉害的了？亏得麦族地势条件好，成日只与土地植物打交道，这样的生存技能走出去分分钟被人团灭。 “麦族出生的雌性多还是雄性多？” 哨一看了张晓燕一眼，“一半一半吧。上一个冬季结束到今天，族**出生一百一十一个婴儿，丢弃了三十多个，死了十多个，活着的有三十八个雌性，二十三个雄性。” 张晓燕大皱其眉，婴儿的死亡率太高了，而男婴的死亡率更高，不能再任由下去了，回头医疗卫生条件得提高，思想意识更得慢慢改变。时势造英雄，环境磨能力，贱养和娇养，张晓燕更趋向于前者，看哨一这一批男孩，综合素质能力明显比同龄女孩好上几个台阶。和平年代还好，这丛林时代，孩子们还是得多多磨砺吧。 女尊男卑下，男婴的高死亡率，真是和后世的弃婴塔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看来回来的事务又要多一项了。 不过这个哨一还真是人才，居然有统计学上的天赋，以后得多加培养才是。 脑袋被麦族发展规划占据了部，直到哨一喊了一声，张晓燕才回过神，“怎的？到了？” 哨一谨慎地道：“族长，去年食人河结了冰，我和哨二他们，沿着河道滑下去，就是到了这个大转弯，冰裂了，差点掉下去。后来遇到了几个莒族的孩童，说是他们的地盘，把我们赶跑了。” 张晓燕注意力顿时被结冰二字吸引了，“你是说，食人河到了冬季要结冰？怎么我的记忆里，食人河常年不冻的，一直是流水状态的？” 哨一小心翼翼地看了张晓燕一眼，斟酌着道：“山猛就是从结了冰的食人河上走过来，唱了一首歌，才得到族长你的喜欢……” 张晓燕额头冒了三条黑线，这么土掉牙的求爱方式，麦喜的记忆的确有呢。可她的记忆只有爱情的华丽感，并没有什么结了冰的食人河。 “去年天气太冷太冷了，食人河就结冰啦。以前食人河并没有结过冰，有也只是薄薄的一层，不能过人呢。”哨一忧心忡忡地道，“我觉得这个冬天比上个冬天还要冷，没有衣服可怎么过冬呢。”小眼神儿一闪一闪的，一看就是意有所指。 张晓燕啼笑皆非，“回头交给你一项新任务，就是像粒镇守峡谷一样守着冰食人河。到时我自会给你你们发衣服，过冬！” 哨一嘴巴咧得开开的，“好咧族长！保证完成任务！” 张晓燕将本想将独木舟收起来，但转念一想又住了手。一直在族人面前展示特异功能，形成了依赖性，对他们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以后还是尽可能少地使用芥子空间吧。 哨一帮助张晓燕藏好了独木舟，“族长，我只知道这里是莒族族地，但没有深入过。嗯，上次那些莒族孩童，是从那个方向出现的。” 张晓燕扫了通向森林深处的小道一眼，摇摇头，“那是莒族人走的路，我们不能走。我们攀到树梢去，从上面走。” “那个……族长，莒族人比我们更擅长攀爬呢……”生怕张晓燕失了面子生气，改口道，“也许可以晚一点，趁着夜色过去，就没人发现了。” 这个小子真是鬼精得很，难怪能领导那么大一帮崽子干活，“那就晚上走。” 哨一松了一口气，“族长，离天黑还早，我看能不能掏到鸟蛋，烤了吃？” 张晓燕爽快地道：“去吧，别走远了。有情况就吹哨。我在独木舟上面等你。” 哨一安心大展其才，兴冲冲地地往森林中去了。 张晓燕躺在独木舟上，神识跟着哨一追了一会儿，发现他掏鸟窝上绳套，忙的不亦乐乎后，就折了个方向，往莒氏族地而去。 张晓燕神识外放的范围现在已经扩大到十公里之内，再远就爱莫能助了，而且坚持的时间还不能长，需得隔一段时间休息一会，否则就会脑壳疼痛不已。而强行延长时间直接就会被打回，结果都是一样。限制太多，因此她并不愿意轻易外放神识。 魂体外出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一来阿九说过这样会危害本体修炼，二来张晓燕自己也不愿意。一个人硬拆分为两个部分，搞久了，张晓燕觉得会人格分裂。就这样，回归到修士探寻消息的本途，神识外放即可。 跟着感觉走的速度委实比较快，张晓燕轻易就寻到了莒族族地。在空中宏观地扫了一圈，莒族占地面积比麦族大了有两倍，人口稠密度也大了很多，且隐隐形成了社会，有比较严密的建筑结构和等级分明的阶级形态。和麦族松散的社会形态相比，莒族已有国家机器的雏形。 莒族不愧为丛林时代的顶级氏族！ 沿途所见等级分化非常严重，大型木质建筑物内的贵族在笙歌燕舞，草丛森林中的奴隶在茹毛饮血，平民百姓三五成群地围坐在草棚下计划着下一次围猎。和麦族不同，莒族明显是男多女少的地方，女人和奴隶差不多，缩在某个角落，随时随地供人挑选买卖，没有一点地位可言。 极端的女权和极端的男权，丛林世界真是什么都做到了极致。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隐隐约约地传来，循着声音，来到离主建筑物约一千米远的一处山脚，这里就有张晓燕要寻找的宝贝了。 铜匠们鼓着结实的肌肉，正在敲击快要成型的戟，一锤下去，火星四溅。 张晓燕垂涎地盯着这一排铜匠以及铜匠前方露天的铜矿，若是能把他们部据为己有，以武力征服这个世界，恐怕是一件极为热血的事情。占据了武器的便利，麦族不说一举成为丛林霸主，至少也不怕人欺负，这样不差不多算是完成麦喜的愿望了。 啪！鞭子狠狠地抽在铜匠光裸的身体上，留下一道红痕。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丛林女王（二十五） () 提着马鞭的莒族人大声呵斥着，“快点！磨磨蹭蹭地，这批戟要什么才能做出来？大王说了，这批戟如果不按时完成，把你们部煮了吃了！” 铜匠们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加快手上的动作。 张晓燕分明看到铜匠的眼里有几星火星蹦出。 越过这里，继续向前，前方的几座山上似乎都有露天铜矿的存在，只是数量远远没有靠近莒族族人聚集地那么多罢了。山上，奴隶佝偻着身子勤劳地采集着铜矿原石，麻木干瘪的脸上，还留有食物的残滓和动物的血渍。 莒族人显然知道铜矿山的紧要性，周围都布了岗哨，一为监督铜匠和矿工干活，二为守卫矿山，以免被其他氏族夺走。 越往前，人烟就越发稀少起来，神识极限值遥远的另一条河道岸边，就完完是原始森林，除了动物痕迹，一点人类的动静都没有了。 和麦族族地类似，河流也成了莒族族地的天然屏障，根本就不怕人攻占过来。这条河流是食人河的分支，笔直向北，不知延伸到何处去了。河流的左侧，是幅员辽阔的巴顿山脉，也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山族族地了。而河流右侧，则居住着一些实力弱小的氏族，这些氏族就算没有河流阻隔，也动不了莒族半分，是以莒族的边界守卫松散，平常很难看到莒族人出没。 沿着河道，从无人处走到铜矿山的那头，就能轻易地获得铜矿，但用的时间太长了。可以稍微冒一点点险，从侧面摸过去…… 莒族族地骚乱起来，人类大声呼喝和尖叫的声音同时响起。张晓燕心念一动，来到骚乱地，打眼就看到一个人活生生被分成两爿，鲜血喷溅的下方，有一口巨大无比的铜锅。 莒族大王威风凛凛地举着带血的铜刀，“谁敢逃跑，就是这个下场！煮了，大家一起吃！” “大王威武！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和欢呼崇拜兴奋的莒族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奴隶们，只见他们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站也站不起来…… “族长，族长，你带了火吗？” 哨一的声音响起，张晓燕顿了一下，瞬间收回神识，喉间一口浊气想吐。 哨一见张晓燕睁开眼睛，不好意思地道：“族长，你带了火种吗？我掏了鸟蛋，逮着一只大鸟，需要火，烧了吃。我倒是没什么，用不用火都能吃，可我见族长从未吃过生的食物，也许还是要把它们烧一烧才好。” 张晓燕盯着哨一倒提着的东西，好不容易才忍下想吐的冲动，“这是野公鸡，挺大只的嘛。可我出来得匆忙，忘了带火种，怎么办？” 在麦族人面前，张晓燕不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丝畏惧或者怯懦的东西。她是麦族的精神支柱，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但凡她身上有一点不符合族长身份的东西，就会击垮麦族人的信仰，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哨一一笑，满不在乎地道：“没有火种我也能让族长吃上熟食！看我的！”摸出怀中的石刀，削了木头木棍，再捡了枯枝败叶，开始燧木取火。 野外生存技能满点了！ 张晓燕默默地将脸放到哨一的另一边，看着清澈而宽阔的食人河。 这里显然是食人河的主河段了，河面的宽度比上游还要宽三分之一。渔业资源丰富，可惜当地人原始人无法利用，守着宝藏不知价值，白白浪费了。 浓浓的青烟刚刚冒起，突然又消失了。 哨一见张晓燕投来疑问的目光，连忙道：“族长，那个，我们这里生了烟火，会不会引来莒族人啊。虽然族长你的武艺超群，可我们只有两个人，在别人的地盘上，怕是打不赢。其实生的鸟蛋也挺好吃的。” 张晓燕挑了一下眉，都会拍马屁了，“生你的火。火烧旺些，不要见着烟就成。”解释道，“这里离莒族族地挺远的，生了火也看不见。动作快些，吃了东西，天黑之后，我们就要赶路了。” 生剖活人的场景是再也不想碰到，还是老老实实地从莒族后方绕过去吧。 哨一的厨艺令人不感恭维，鸡毛和内脏都没除尽就想埋进火堆里，想也不用想，这样整出的食物必定是半生半糊的。 “去去去，我来！真是浪费食材！”张晓燕无法容忍吃得不好，“那边的草叶，去弄一堆来。稀泥，也抠些来。今晚我们吃叫花鸡！” 这个世界的动植物个个都是巨大品种，拔了毛的野公鸡至少得有十斤重，看着膘肥体壮的，恐怕连飞行都不能够了。 张晓燕怕野鸡太大不容易熟，直接分成了三份，两份她和哨一吃，另一份麦喜吃，谁都不落下。裹了厚厚的草叶，糊上泥巴，放到铺在火炭上的鹅卵石当中，再盖上石头，然后在石头上继续烧火。 “你负责烧火，我再去弄个东西烧点蛋汤喝。” 哨一好奇地看着张晓燕的一举一动，族长大人亲自教学的机会可不多呢，得看仔细了，好生地学习。 说来也奇怪，动植物都硕大无比，人类可以利用的却小得可怜，比如野甘蔗，手指大小，也不知是营养不良还是品种本身如此，又比如竹类植物，直径只得指节大小，若是有楠竹那样大的，直接就可以弄来烧水烧汤甚至是煮饭了。 没有适宜的竹子当工具，只能另外想主意。掏出刀子剥下一方树皮，刮开死皮，露出柔软的白色韧皮，将韧皮折成船状，用细细的木签别上，做成了一口树皮锅。 做这种东西张晓燕动作显然不够熟练，第一方树皮中间破了，第二个树皮锅木签别得太松了，第三个的时候，哨一默默地递上自己做的树皮锅。 张晓燕松了一口气，夸奖道：“你这孩子，动手能力不错！” 哨一也松了一口气，这个族长的心胸可真是开阔啊，一点都不嫉妒他一次成功。 张晓燕索性罢手，“掺水进去，然后将树皮锅放在火上烧。火不要太大了，火苗只烧被水遮住的地方，不然这个锅就烧糊了。” 哨一按着张晓燕的指点，轻松地烧开了一树皮锅水。 第一百四十章 丛林女王（二十六） () 哨一不明白张晓燕为何要喝烧开了的水，但下意识就跟着她学，又做了一个树皮锅，烧了一锅开水自己喝。 吃了一锅蛋花汤之后，张晓燕感觉身体像是活过来一般。还别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还从来没吃过蛋类，突然吃着了，真是觉着味道不是一般的鲜美。 叫花鸡一时半会熟不了，张晓燕带着哨一辨识森林中可以食用的植物，“这个，是蕨类植物，嫩嫩的芯儿可以炒菜烧汤吃。这个腐烂的树根上，长的是木耳，是菌类植物，煮熟了吃。这是豆科植物，大约叫葛根的，可惜太小了，没什么吃头。呀，这不是芋头吗，这可是好东西，它的块茎和叶梗都能吃！” 哨一犹豫地道：“芋头？那是有毒的！之前我们吃过，吃下之后嘴巴又痒又痛，吃了还拉稀……” 张晓燕抬起头，“不是你认错了不是这个芋头，就是你生吃了，没有煮熟。” “额，外出的时候，我们都是生吃呢。我们没有携带火种的陶罐，也不想浪费力气生火。而且我觉得，那个食物，生的比熟的好吃。水不烧开更好喝。” 这种饮食条件，能长这么大还真不容易啊，族人的死亡率这么高，根源恐怕就在生食上。回去后，这个习惯也得强令族人改掉。 “这些习惯都要改过来！来，我们把这一簇芋头挖了，我给你烤几个，看吃了到底中毒不中！剩下的带回麦族，我要大规模种植它！” 哨一用你是族长你说了算的眼神作答，弓下身子，任劳任怨地干起了活。 张晓燕烹制食物，哨一挖芋头，两人一直忙活到傍晚。 张晓燕看看天色，道：“不干了。吃东西吧。来，吃吃这个芋头，看看味道可不可以。” 哨一扒拉开黑焦的芋头表皮，露出洁白的肉，熟食的香味钻进鼻子，还没吃呢，就知道味道一定极好，“好吃！族长说好吃一定好吃！” 张晓燕笑骂，“油嘴滑舌！快吃！吃了赶路！” 烤熟的芋头又粉又糯，和生吃时滑腻发麻的口感完不同，哨一三两下将自己那份吃完，巴巴地看了张晓燕一眼，才动手拆叫花鸡。 张晓燕笑笑，并没有将自己这份让出来。族长的东西就是族长的，其他人是不能肖想的，这就是严密的等级制度，她并不敢轻易打破它。 烤芋头、叫花鸡、蛋花汤，一顿丰盛的晚餐让哨一撑得爬着走。张晓燕几次让他吃少一些他都偷着吃完了。食物得来不易，谁也不知道下一餐什么时候吃，会再饿上几天，只要有吃的，原始人一定会将食物填到嗓子眼这里。 独木舟一直滑到莒族族地背后的支流边，停下，栓舟上岸。 半圆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给漆黑的夜带来了光晕。树梢上，两个灵动的身影迅速地朝前移动着，夜宿飞鸟惊起阵阵，发出各种怪叫。 深夜是人类休息，猛兽捕食的好时间，森林之中任何怪叫声听着都不足为奇。张晓燕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的问题，灵巧地在树梢与树梢之间穿梭着。 张晓燕当然不懂矿，唯有到正在开发的矿藏上捡现成的。 时间已经是半夜子时，莒族人早已进入了梦想，奴隶们也陆续地进入了梦乡。整个莒族族地都静悄悄的。 哨一很晓得今晚的目的，他也机智，张晓燕都不用吩咐，就知道那挖开的石头就是铜矿，扯出麻袋就往里头装。 张晓燕也不管他，直奔铜匠工作的地方，也不管是成品还是半成品，抓起各种铜器就往空间里揣。 顿了一下，张晓燕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睁开眼睛的铜匠。 为首的铜匠并没有出声，而是瞄了一眼莒族人的草棚处，给了张晓燕一个眼神儿。草棚里，莒族监工正呼呼大睡，一点都没发现外边的异常。 哟，这些铜匠居然不叫嚷，还提醒呢。 张晓燕挑了一下眉，看着铜匠，眼睛向莒族反方向的森林努努嘴。 铜匠领头人无声地苦笑一下，指指脸上浓重的黑斑和残缺的鼻子，打了标记的。 张晓燕这次看清楚铜匠们的面容，几乎个个都五官残缺，也人人都刺了字打了标记的。 张晓燕皱着眉，想了想，抓了一把肉干抛过去，跟我走，有肉吃！ 铜匠们抢过抛来的肉干，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铜匠领头人怀疑地看着张晓燕，又畏惧地瞟向草棚，面上有些游移不定。 张晓燕索性将没吃的那份叫花鸡也抛了出来，走不走？ 走！ 张晓燕微微颔首，脸孔朝森林望去，那么，走吧。 铜匠领头人看看张晓燕，等等，我把东西拿走！带着人三五几下把打铜的工具拿着，又要去叫其他人一起走。 张晓燕赶紧摇头，朝草棚的方向看去。 铜匠领头人咬咬牙，那走吧！ 张晓燕走在前方，铜匠们紧随其后，途中陆续有其他奴隶睁开眼，悄悄地跟了上来。 才一会功夫，张晓燕身边就跟了几十号人。哨一听到脚步声，转眼一看，微微吃了一惊，询问地看向张晓燕。 张晓燕看向哨一携带的麻袋。 哨一弯下腰，捡起最后一块铜矿往麻袋里塞。 奴隶们见哨一捡铜矿，顿时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赶紧弯下腰也去捡。 张晓燕稍微等了一会儿，举起手，出发！ 奴隶们都是从地狱中爬过来的人，也不怕负重前行，一行人跟着树梢上的张晓燕，艰难地扛着铜矿来到了河边。 一路默然无语。 张晓燕看了看天空中隐隐浮现的晨曦，稍稍松了一口气。带着这么多人出来，说实话，真的是有些冒险了。 奴隶们紧张地盯着张晓燕的一举一动，满脸的惶惶然。一来担心接下来的路，二来又悲哀没走掉的奴隶，他们这一走，恐怕又得死人了。 “哨一，你把他们先运送到河对岸去。独木舟坐不了这么多人。” “好勒！” 送了二十五个人过去，剩下的五六个则把岸上的铜矿以及工具搬到独木舟上。 独木舟的吃水线变得有些深了。 “哨一，你们下去，一人弄一根我手里这种撑杆来！一根撑杆撑船太慢了！” 奴隶们不明白张晓燕的意思，但看得懂哨一的动作，赶紧跟着下去一人弄了一根撑杆，再跳上了独木舟。 “出发！”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丛林女王（二十七） () 莒族。 清晨，监工提着鞭子从草棚中走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矿山，惊得嗓子都发不出声音了。 昨晚上，其实体铜匠和矿工都跟着张晓燕走掉了。她所以为的留下了人，其实是其他岗位的奴隶，比如女奴，比如还未回来打猎的奴隶。整个矿山的奴隶都跟着她跑走了。 奴隶是生活在死亡线上的人，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警醒，昨晚哪怕张晓燕他们没发出一个音节，这些人也都及时地清醒了。 没有一个傻子！ 张晓燕这是把人家莒族的铜匠一锅端了！ 几个监工大惊失色，奴隶们都跑光了，大王追究下来，他们几个都得被生剖了！想起傍晚时分血淋淋的场面，那是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惧怕。 那什么，还愣着干什么，跑呗！赶紧逃吧！再不走，其他监工接班，就露馅儿了！ 值夜的监工果断地溜了！ 另一波监工吃了早饭，提着鞭子威风凛凛地过了交班，一眼望过去，整个矿山莫说是矿工，连值夜的监工也都凭空消失了！ 监工领头人大惊失色，“啊！人呢？快！告诉大王去！奴隶都逃跑了！天啦！” 其他几个监工面面相觑，这下好了，跑光了，大王性情残暴喜怒无常，要是怪罪下来，他们这些人……要不，也逃跑吧。 伴随着莒族大王咆哮的声音，一队孔武有力的护卫出现在不远处。 跑不了。听天由命吧。 顺水行舟容易，逆水行舟艰难。贴着食人河浅水区，一路将独木舟开到支流与主流的交汇处。将奴隶们运送到河岸对面，继续往上，直到独木舟再也走不了了，在一个巨大的悬崖瀑布深谭边，队伍才停了下来。 “我赐你们铜姓，这片草原就是你们未来居住的铜村。以后你们就是我们麦族这个大家庭的一员了！”张晓燕看向努力领头人，“你就叫铜大，以后由你负责练铜以及寻找矿山。我知道你们是有大能耐的人，一定能找到矿山的，对吗？” 铜大看看身后的人，嗫嚅道：“……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有一处不生草木的地方……”那处矿山地势险要，稍有不慎就会掉下悬崖摔死，奴隶们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给莒族大王。 顿了一下，扫了一眼身后的同伴们，心里顿时就后悔了。 虽然张晓燕看起来无害，可如果行事比莒大王还残暴呢。 张晓燕心中一喜，随手捡居然还捡到宝贝了，面上却略过这个话题，对哨一道：“你去取些食物来。” 哨一担忧地看了张晓燕一眼，生怕她一个人留下有危险，但又不敢违逆她的意思，“族长，不用我去取，我这就通知我的手下来！” 说着，就地生火，堆了一汪青烟出来。 张晓燕笑了，“烽火传讯，可以。你不妨想想，可以用青烟的数量以及规模来表达意思，比如最浓烈的烟是外地入侵之类。” 哨一眼睛一亮，他觉得用青烟传讯已经是想绝了的招数，没想到张晓燕的更绝，“好勒！族长！” 张晓燕也不在意，吩咐大家将独木舟上的铜矿卸下来，“我画个模型，你们照着帮我炼制铜。铜大，我看你们炼制的铜器质地都太软了，能不能想个办法，加大它的硬度？” 铜大眼睛看了一眼大草原，有些心绪不定。 “你们现在姓铜了，可明白我的意思？” 拥有姓氏意味着不是奴隶身份，铜大当然知晓，可他以及他的同伴并没有流露出喜意，未来如何，不是光凭一个姓就能预料到，也许他们这个逃亡决定是个错误也说不定。 想到莒大王残暴的手段，奴隶们不由露出仓皇害怕的表情。万一某一天莒大王将他们抓起来……麦族是保护不了他们的。 张晓燕不太理解这种心情，哨一却是一眼就懂了，他大声道：“我们族长是太阳神，天下第一武勇，有族长保护，谁都不敢谁也不能抓你们回去！” 张晓燕恍然大悟，这是要露一手的意思咯。 几道光束闪过，水潭边矗立一方巨大的玄武岩整整齐齐裂成几块。 张晓燕从中捞出一块，态度从容，“谁敢来，有如此石！” 铜一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坚硬的岩石被张晓燕轻松地分割开，心想若那岩石是人的话，恐怕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这武力值比莒族大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腿弯不禁一软，跪倒在地。 扑通扑通，奴隶们都匍匐在地，大家都面色惨白地盯着地面，连看张晓燕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虽然是奴隶，但多少受了莒族影响，内心对于雌性角色是看不上的。反正都逃出来了，他们一行人也有几十号人，随便去哪里占据一个位置，总是能活下去，为何要去其他氏族中过猪狗不如的日子！ 铜一根本就没有留下的打算。 谁知人家不是青铜，人家是王者！ 铜姓人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远处，一个小山一般的动物轰隆隆地开过来。眼看就到了张晓燕面前，扬起前腿要把张晓燕给踩碎…… 铜姓人不由发出惊呼声，“啊！” 谁知张晓燕趁势抓着那动物的前腿，脚上一个用力，人就飞到了猛犸象的背上。 张晓燕骑着娇娇，心情大好，“我去去就回。” 铜姓人盯着张晓燕英姿飒爽的背影，再看向她的坐骑。这只猛犸象不过幼年，就有泰山压顶之威，假以时日，恐怕比莒大王的狮子坐骑更勇猛，沉稳有力不吃肉，真是找的好坐骑！ 铜大的心肠顿时转了好几个弯儿，拿出铜匠的器具，“族长说要炼制坚硬的武器，我们开始吧。” 铜姓人相互给了几个眼色，低下头默默地干起了活。 哨一看似毫不在意，实则密切地关注住铜姓人的一举一动，只有有个风吹草动，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报告给张晓燕的。 深谭对面很快就来了人，麦子走在最前面，焦急地道：“哨一？族长呢？” “族长骑着娇娇去逛逛。” 麦子看着忙碌的铜姓人以及那堆铜矿，“你们这是做何？” “族长要炼制武器。”哨一搔搔头发，“我也不知道要作何。族长说让你给他们准备食物，以后他们的待遇和张姓人一样。” 只要张晓燕是安无虞的，族中食物又充沛的前提下，她怎么折腾都可以。 麦子转头安排不提。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丛林女王（二十八） () 好些天没见着张晓燕了，娇娇撒着欢儿在草原上奔跑跳跃着。巡视了一遍娇娇的领地，一人一兽才停在峡谷上方。 张晓燕塞给娇娇一小堆野甘蔗，拍拍它的脑袋，“吃吧。” 张云张鸟等人早就从峡谷里爬了上来，恭敬地站在一旁，眼神却瞄向了娇娇。 这只猛犸象简直成精了，他们老实干活就无事，只要他们敢从峡谷里出来冒一个头，它就冲过来拍蹄子。幸亏他们身手敏捷，不然这一拍就得掉下山崖摔死了。 “你们身体恢复得如何？山洞挖得怎么样？” “我们身体很健康，一点事都没有了。”一直生病，被赶走了可怎么办。 “山洞挖得有些慢。峡谷的岩石太坚硬了，我们没有很好的工具。” 张晓燕道：“你们吃住可都还习惯，吃饱没有？” 张鸟大声道：“吃饱了的！这里很安，很好！就是族长的坐骑，它好似有些不喜欢我们。” 娇娇打了一个响鼻。 张鸟瑟缩了一下，心有余悸地道：“它差点把我踹峡谷里摔死了！族长，你不是说草原是我们的领地吗，我们不能去吗？” 张云呵斥道：“别乱说！我们的任务是挖山洞！草原不归我们管！” 张晓燕拍了拍娇娇的头，对张云淡淡地道：“你说得对，挖山洞就是你们的任务。工具很快就有了，你们要加快速度。天气变化得很快，我预感今年冬天会比去年还冷，我要足够多的山洞，供整个麦族人居住。” 张云微张着嘴巴，“整个麦族人居住？” 张晓燕看向绵延狭长的峡谷线，只要把它利用好了，麦族的居住根本就不是问题。加上峡谷易守难攻，排兵布阵后，随便他是莒族还是山族，也不用怕他们分毫。 峡谷很好，大部分都是由坚硬的玄武岩以及花岗岩构成，可好处也是坏处，想要快速地把它开发出来，绝对是一件艰难的事。 “你们好好，今天冬天能不能安稳度过，就在你们肩上了！” 张鸟挺起胸膛，“族长，保证完成任务！” 可要是完不成任务，会不会向莒族大王似的，有相应的惩罚？ 张云忧心忡忡地道：“族长，工具，人手……” “族长！”麦粒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 不知为何，张晓燕有点心虚，“粒啊，天气有些冷了。我让芽给你一身皮衣穿呀。” 麦粒咬牙切齿地道：“族长，只要你不任性乱跑，我情愿冷死了，也不想要皮衣！” 张晓燕讪讪地，问麦粒，“芽那边进展如何，现在的情况能不能一人分配一件衣服？” 张云本身是有些畏惧麦粒的，但一听人人都有衣服穿，顿时就支起了耳朵。长这么大，除了张云拥有过一件兽皮衣服，其他人都还没有穿过衣服呢。顶多就是用杂草围住身体，天气一冷就冻得瑟瑟发抖。 麦粒不好在人前不给张晓燕面子，“兽皮衣已得了，麻衣已有了一半。” “那就加班加点地做！越多越好！”张晓燕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大约怕是要下初雪了。“下雪之前，必须人人都能穿上御寒的衣服！来个哨兵，通知麦芽！” 悬崖上方的小子响亮地朝峡谷里回应是，然后飞快地跑了。 张晓燕也不耽搁，抬脚就往族地方向走。 “粒，什么时候，你在峡谷上方架一座桥才好。我每天爬峡谷，太耽误时间了。” 麦粒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架桥？” “森林里那么多高大的树木，拖几根来，架在两边，就成了桥。再设个什么机关，遇上敌情了，就把桥挪开，自己人来了则放下。” 麦粒皱着眉头，严肃地道：“我不懂什么机关。我只知道族长你以后莫要一个人行动了！你现在不仅仅是麦喜，你还是麦族的族长！” 这种来自于长辈的关心，张晓燕已经很久很久没体会过了，她打了个激灵，老实地回应，“好的，粒。” 张晓燕一路众星捧月一般回到了族地。 远处，有采集葛根芋头的队伍，有种植甘蔗和野麻的人群，近处则是浩浩荡荡地肉食加工现场和制作衣服现场，人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整个麦族的场景一片欣欣向荣。 麦粒看了一眼张晓燕，心里那点不满顿时烟消云散。能把麦族带得这么好的族长，张晓燕堪称是第一人，无论她做什么出格的事，也得原谅了。 张晓燕估算了一下粮食储备量，对迎上来的麦子道：“以后打猎打到幼兽，就不要杀了，养起来。捕鱼也不能停，我要储备足够多的食物，才能保证麦族顺利过冬！” 麦子点点头，道：“昨日我们捕捉了一头幼鹿，是打算养起来等食物不充足的时候再杀的。” “盐井进展如何了？” “打了一人高了，出来的都是淡水，不是盐卤。” 说着，就来到了打盐井的地方。 麦苗见着张晓燕，摸了一把脸上的泥土，“族长，你可算回来啦！你看我们挖的井，已经挖到石头了!” 张晓燕泛泛地表扬了一句。 麦叶在井底，仰头道：“族长，地下边挖边冒水出来，要一边舀水出来一边挖，可费劲了！这样怎么才能挖到盐卤层啊。” “你先上来。” 几个人围坐起来，张晓燕掏出石块，在青石板上画着，“这是凿井工具示意图。和峡谷上那个绞盘相似，都是借力打力的原理。你们先尝试做模型，最重要的钻头我已经在叫人制作了。只要有工具，就没有干不了的事儿！” 麦苗盯着地上的图，很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意思是在地上搭个架子操作，用钻头去敲击，人不用钻进地里去挖土？这样好是好，只要绳子足够长，确实可以凿很深很深的井，可怎么能行，里面的泥石又不能自己飞出来！” 麦叶等人纷纷点头赞同。 张晓燕往周围看了看，“你们等着。”起身去找东西。 麦苗盯着青石板上的画，恍然大悟道：“唔，难怪族长说盐井只需要要凿碗口那么大，用这种工具，当然可以啦。就是这种东西，怎么做才行呢，我们得合计合计。” 麦叶点点头，和同伴们聚精会神地研究着地上的图。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丛林女王（二十九） () 张晓燕能找到的最粗的竹子，就是直径约莫五公分，手上这根了。 “来，你们看，把竹子的关节打通，然后插进水中。竹子是空心的，是不是就充满了水？” 麦苗麦叶呆呆地点点头。充满水又如何，和她们探讨的话题有关联性吗？ 张晓燕将竹子提起，里面的水顿时哗啦啦地部滚了出来。 张晓燕将顺手拿来的兽皮绑在竹节最前方，堵在竹口处，再在竹节口粘了一圈小石子，又一次将竹子伸进水里，提起来。 一竹筒水满当当的，一点都没有掉下去。 小伙伴们惊呆了！ “水怎么不往下掉了？就只加了一块兽皮，就不掉了？只许进不许出，好神奇！” 麦苗将水倒掉，翻来倒去地将竹筒上的小机关看了几个遍，试探往水中放再次提起，里头果然又装了满满的水。 如果是这样，那什么就算盐井里出了盐卤也无法弄出来的担心不是白担心啦。 麦苗抓住张晓燕的手臂，“好巧的设计！族长你是从何处想来的？” 张晓燕嘿嘿一笑，千万年人类智慧的结晶呗，咋可能由她想出来。 麦叶目不转睛地盯着竹筒，“族长，可这个竹筒太小了，承重力太小了。” 张晓燕也在忧虑这事儿，“竹筒问题你们先别管，把架子搭起来再说。” 麦子看了一回儿，目光扫向南方，她知道有一处地方，有那种长得很粗壮的竹子。 张晓燕轻易地看懂了麦子的眼神，“妈妈，那边是哪里？” 麦子缓缓道：“那是山族的势力范围。” “山族？” 张晓燕猛然想起来，麦喜的生父仿佛就是山族人，好似前任族长来着？！额，得亏山族族长不是世袭制，不然那山猛岂非就是麦喜的同父异母了？ 这古代的血缘关系真特麻一团乱麻！ “山族，是不是驯养了很多野马？听说他们族人一人一匹马，出门都不带自己走路的。我们若能搞到马匹……” 麦子厉声道：“不准去！” 张晓燕一惊，“你咋啦？” “总之不准去！你要什么大大的竹筒，我来帮你找，我叫陶给你做，要多大做多大，总之，不准去山族！” 这样失态的麦子，张晓燕还是第一次看到，“好嘛，不去就不去呗。” 张晓燕略微忖度，就明白了麦子的心思。山族已经形成了社会雏形，内中倾轧不断，她是麦喜，要是和山猛再续前缘，又被利用一次，麦族的处境将极为尴尬。以前不是族长，随便和谁野合都成，可身份不一样了，要思考的东西就多了起来。最起码，麦族不能落在父系氏族手里。 麦喜虽然看上去彻底改变了，但保不齐再遇上山猛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山族人，一旦迷失了心智，麦族就完蛋了。 麦子决不允许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下好了，张晓燕被拘在族里，走哪儿都有人跟着，连上个厕所都有哨兵放哨！什么族长威望狗屁自由，在她这里统统都成了空气。 张晓燕无奈了，只好打理起了族中事务。 也不知铜匠在矿石中掺了何物，总之制出来的铜器硬度明显上了一个新台阶。这批铜器很快就投入到盐井以及开凿山洞上去了。余下的铜矿则炼化了制作兵器。 当日带回来的铜矿其实早就用完了，张晓燕是将空间里的矿都掏了出来，才有余料制作兵器。 大冷的天，铜一汗流浃背地捶打着一柄长剑，脸上带着紧张的味道。 这柄剑是张晓燕佩戴的剑，昭示着身份地位，一点都不能马虎。 滋滋滋~ 最后一道工序完成。 铜一将铜剑擦拭一遍，捧起奉上，“族长！你的剑！” 张晓燕单手握住铜剑，气沉丹田，顺手一剑向一方两米见宽的鹅卵石挥去。滋啦的火星乱蹦，砰，那鹅卵石霎时就一分为二，再也合不起来。 张晓燕大喜，“好剑！铜一，你真是天才！我说一说你就真做出来了！” 铜一脸上带着笑意，恭敬地道：“族长，请为此剑赠名！” “驱魔！”张晓燕笑道，“你再帮我做个剑鞘，以后驱魔剑就是我随身佩戴的兵器了！” 铜一痴迷地盯着驱魔剑。其余铜姓人则忧虑地看着张晓燕。矿石快用完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初雪了。你们可收到衣服了？”张晓燕爱不释手地摸着驱魔剑的剑刃，“既然矿石用完了，你们完成了任务，就好好休息吧。” 铜一脸色一变，最怕的不是事多，而是没事做。无用的人，结局就是被赶走。水潭边的生活太安逸了，他们真的不想走。而且，下雪了，他们又能走到哪里去？ “族长，我们不想休息，我们能不能帮麦族开凿山洞？” 纷纷扬扬的雪花片落在身上，好看不好受，“行！瀑布上面就是峡谷，你们就去那。凿好了，今晚就睡峡谷。外面太冷了，不要在草原上睡了。” 铜一大喜过望，终于同意他们住峡谷了，太好了。 “是，族长！” 初雪已至，麦子的神色越发焦急起来，“族长，去年下了初雪之后，没过多久日子，就下了暴雪，把房子压塌了，把仓库也埋了，死了不少人！今年我们得加固草棚，不然族人不是被饿死，而是被冻死了！” 仓库里存的黍早就吃光了，麦菽只剩下了一小部分，但增添了芋头、葛根块茎以及野甘蔗、柚子果等等，现在也算满仓了。仓库下方可以避雨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挂着猛犸象肉、披毛犀牛肉、野狼肉以及鱼干，罐子里同样也装着不少肉类，节约着吃，是能够吃到开春的那一天的。而族人们地位高的穿了皮衣地位低的穿了麻衣，总之个个都不会再冻着了。今年几乎是有史以来收成最好的一年！ 现在担心的唯有一个，就是住宿。 去年被积雪埋在地下的阴影太大了，那一具一具才草棚中抬出来被冻死的尸体，至今仍留在麦子的脑海里。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丛林女王（三十） () 张晓燕裹着头狼皮制成的衣服，踩着一双木地犀牛皮靴子，不觉得有一丝冷意，“除了钻盐井的以及负责后勤守卫的人，其余人都汇集到峡谷那里，带上坚硬的工具，我们去开凿山洞！” 麦子颇为吃惊，“你的意思是要舍弃这里，住在峡谷中吗？” “是的。”张晓燕看向破烂不堪的草棚群落，“这里不适合住人。至少这种建筑不能住人。等过了这个冬天，我们再重新建造房子！” 说着，张晓燕严肃地道：“那些病弱的，现在怎么样了？” 说话间，张晓燕脸色一冷，厉声道：“你们那几个，在干什么？！” 押着人的两个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没，没干什么？” “你们押着芒做什么？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原始人没有说谎的概念，一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事，遂理直气壮地道：“芒老了病了，该丢弃了。以前都是这样做的。” 麦芒是族里最年长的人，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她早就该去死了。她低着头，一副认命的样子。 张晓燕黑着脸，指着押着麦芒的两人，“告诉我，现在谁是族长？” 声音有点漏气，“喜是族长！” “那你们该不该听族长的？” “……该。可是……” “没有可是！我说的话就是命令，你们只有服从！背地里敢不听从命令者，必有处罚！”想了一想，张晓燕抓起藤条，“跪下。第一次不听族长命令者，打十下！” 押人的二人颇为不服气，“我们没错，我们遵从的是祖先的命令！” 张晓燕呵呵，“看来你们还是没搞明白现在是谁在统治麦族！”抬脚就将二人踹跪在地，提起藤条，毫不容情地一人给了十下。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重重的藤条击打臀肉的声音，让越来越多的族人围了过来，大家噤若寒蝉！ 那二人一直干的都是丢弃族人的活，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可藤条打在臀上的滋味真是太痛了，禁不住大声喊了起来，“痛，痛啊！好痛！”一面在地上翻滚起来。 张晓燕收起藤条，用脚尖抬起二人的下巴，“你们现在是伤重人士，我是不是应该让人把你们丢弃了？” 二人大惊失色，心中的恐惧远远压过了挨藤条的处罚，下意识喊道：“族长！你不是说过，不回丢弃任何一个族人吗？” 张晓燕收回脚，“轮到你们自己，就知道族长的命令了？轮到别人，就活该让人去死？” 二人趴在地上，死死地捂住伤处，一个字都不敢吭了。 “去养伤吧！今日饶过你们，再有下次，就不是十藤条这么简单了！我的手段，相信不用我亲口告诉你们吧！” 场寂静，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麦子心中佩服张晓燕驭人之术，这才回答她之前的话，“有些已经死了，埋在了树下。有些吃了麦粒给的药，已经恢复了健康，在帮着做事了。” 张晓燕点点头，朗声道：“我们麦族是尊老爱幼的氏族，绝不会丢弃族人！那种有用就留下，没用就舍弃的行径，是野蛮人做的，我们麦族不能做！你们别怕，我会保护好你们每一个人的！” 麦芒死里逃生，激动得老泪纵横，大呼，“族长万岁！族长英明！族长最强！” 其余老幼都高声附和，“族长万岁！族长英明！族长最强！” 而和老幼病残有直系血脉关系的自然感激，热泪盈眶。 只有那无牵无挂的稍显冷漠，但人总是居安思危的动物，见此情景，心想若是自己某一日也落得失去劳动能力的地步，是不是也不会被丢弃了？有充分的安感，有十足的底气，干起活来自然事半功倍！ 几乎整个麦族都去峡谷开凿山洞去了，热火朝天的景象，这还是第一次！几十公里长的峡谷，迎来了人烟最旺盛的时刻。 众人拾柴火焰高，渐渐地，峡谷已有人类适宜居住的感觉了。 张晓燕抓着和竹筒相似的陶筒，对麦陶的手艺真是有些佩服了，拍拍她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继续加油！” 盐井属于麦族机密，除了上层以及打井的几个人，其他人是不允许靠近这里的。麦族人心中自有丘壑，盐井的重要程度和圣地不相上下，若是泄密出去，恐怕麦族都不保，是以普通族人只是远远地打量几眼，从来也不会主动靠近。 等到张晓燕将巨大的钻头运送过来，麦族人对盐井更加敬畏起来，只要路过这里，无一不叩拜祈求，生怕冲撞了盐神，出不了盐卤。 从上到下对盐井的重视程度，给了麦苗等人巨大压力。天真烂漫脑子灵活堪称麦族最优秀的年轻一辈，正渐渐地褪去童稚，刻苦专研起打井技术。 张晓燕走过去时，麦苗等人正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看到张晓燕接近，连忙兴奋地道：“族长，族长！你来看，改进后的机架，只需要一人使用寻常的力气，就可以获得最大的坠力！之前我们要十多人一起劳动才能拉起钻头，现在只需要一人就可以啦！” 张晓燕试了一下，笑道：“果然！谁想出来的？有奖！” 麦苗笑眯眯地道：“是麦叶！” 张晓燕鼓励道：“今晚麦叶可以多分一块肉！其余你们可以多多运用脑子，比如这口井打了，下一口井怎么更省力之类。” 麦苗麦叶几个人眼睛透亮，因为打盐井，她们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若还要开凿盐井，那以后她们不是可以横着走啦？ 张晓燕笑了，“一步一步走，先把这口井打出盐卤了再说以后！” 洪亮的声音，“是，族长！” 张晓燕满意地摸摸下巴，盐井已经打了几十米了，慢慢地往下，总会有收获的。 摸了一把驱魔剑，心中有些不忍，恐怕铜一白给她做这把剑了。钻头是消耗品，需得源源不断供应新钻头，除了把现有的铜器融了，她暂时找不到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莒族上了那么大一个当，对奴隶对矿山一定倍加警觉，若想再一次潜入，恐非易事。 或许等山洞开凿好了之后，再回收相应的凿山铜器，一起融了，打的新钻头料想能供应上钻井需要。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开凿山洞，寒冷才是真正的要人命！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丛林女王（三十一） () 阿九和三小只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无论张晓燕怎么联系，都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张晓燕泄气地收回传音螺，哪怕只和阿九联系上也行啊，此时她真的很需要炸药的秘方啊。 一点点地开凿山洞真是傻死了，太慢了，何年何月才能凿出几千人可以同时居住的山洞啊。 张晓燕平心静气地打了一回座，安慰自己若是现在出现了炸药，那就是插手了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是违背规律的。闭着眼睛，总算是心平气和下来。 不知为何，以前毛毛躁躁得过且过的性格，似乎都被麦族改变了，什么事都要从大局出发，她现在真是越来越像一个大家长了！ 张晓燕自嘲地笑笑，突然，眉头一皱，有人在攻击娇娇。 立刻从开凿山洞的队伍中出来，循着张姓人搭建的藤绳梯荡上山崖顶部，拔足往前奔去。 十分钟之后，张晓燕抓起手中重剑，怒气冲冲地朝围猎它的人刺去。 娇娇身上已经负了伤，正顽强地和敌人战斗着，突然一见主人现身，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声。 围猎的人连忙退开，对张晓燕大声道：“朋友，我们分你一份就是！不要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 张晓燕瞥到娇娇身上鲜血淋漓的，气不打一处来，“谁特麻跟你们是自己人！敢伤我座椅，我要你们的命！” 好话不听，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围猎的人举起手中的弓箭想射张晓燕，可以箭还没上弦，就被打落了。拿着木戟木抢石刀的人见张晓燕这么武勇，齐齐冲了上来。 张晓燕心中怒极，一剑划开，那刀枪戟统统从中间分开，断掉的一截噗地一声栽进了草原里。 围猎者见状大惊失色，可对方只有一人还是个雌性，他们却有七八个人，总不能打不过她。相互对视一眼后，一起朝张晓燕出手。 张姓人以及麦族人赶到了，见状想上前助力。张晓燕微微抬了一下手臂，他们就站着不动了。 张晓燕将驱魔剑插在地上，和围猎者赤手空拳打了起来。 围观者起码有百十号人，切越集越多，传闻张晓燕是太阳神转世，可好多人都是头一次见识她的武勇。只见她身体灵活，力量雄厚，看似乱打一气，其实又颇见章法，拳拳到肉之间，自己却不被对方伤了分毫。各人心中一代入，就明白恐怕大家都不是张晓燕的对手。彼时，才算真正的服气了。 哨一模仿着张晓燕的招式，既觉得新奇又觉得合情合理。一人打数人，没有点技巧怎可能。 原始人都是打架的行家，一眼就看出了张晓燕是胜在了招式和灵巧上，如果单纯比拼力量，恐怕也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 但仅凭这一点，就让大家看到了以弱搏强的希望！ 麦族，谁说不能成为山族莒族那样的庞然大物呢。 扑通一声，最后一人被张晓燕掼倒在地。 张晓燕心中的气已经出了，朝人群中喊了一声，“粒，可在？” 麦粒越众走出，“在呢。”盯着在地上哀嚎的围猎者，心中颇有些不爽，难道族长要让她给这些治病不成？ 张晓燕心疼地摸着娇娇的大耳朵，“快来，帮我治治娇娇的伤！野甘蔗也去弄些来！我的娇娇受伤了！” 治畜生都比治人强。麦粒点点头，吩咐手下过去族地拿她的药箱来。 哨一却盯着围猎者，眼中露出残忍之光，“族长，他们竟敢伤害你的坐骑，这是血仇！我们得像莒族那样，把这些人杀了祭祀！” 围猎者脸色苍白地跪着地上，大声求饶道：“饶命，饶命！我们不知道那是族长的坐骑！这片草原历来都没有主人，我们走投无路，是误打误撞才来的！饶我们一命！求你！” 张晓燕盯着这几个人，再看了麦粒一眼，想了想，才道：“饶你们一命可以！你们若能把这片草原守住，就饶了！” 麦粒皱眉，族长还是没放弃收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的打算。 围猎者之首连忙道：“族长，敢问你是何意？” 张晓燕淡淡地看了一圈草原，“这片树林和草原都属于麦族领地。我赐你们王姓，你们可以暂时居住在这里，前提是，你们可以好好管理这片土地，帮我招揽人才！” 王姓人并不懂什么是人才，但只要能安身立命，怎么样都可以，“族长，我们一定帮你招揽人才！越多越好！” 张晓燕嗯了一声，“既然是麦族的一份子了，我给你们提供领地和安保护，你们就得交税！” “交税？” “你们所打猎物的一半，上供给我，其余的你们可以平分。可明白？” 麦粒以及麦族人均是目光一闪。张晓燕这个主意真是绝妙，既扩大了领地范围，又可以免费得到上供，若是再来极多个张姓人，那以后麦族不是就不怕没肉吃啦？ 王姓人是多个家族丢弃不要组合而成的队伍，在外流浪了数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氏族愿意接纳他们，顿时大喜过望，“明白了！” “你们的人数太少了，以后可以尽情招揽人才，尽数入我麦氏麾下。我会给你们提供足够的保护，不用担心外族欺负！” “是！” 张晓燕也不在意这些是不是要走，只道：“还有，见着我的坐骑要恭敬些，不要伤害它，明白了吗？” “是！” 张晓燕带着麦族的队伍扬长而去。 王姓人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跟到山崖之上，然后就看到了热热闹闹的开凿山洞的场面。人人脸上都散发着光辉，个个身体都结实有力，这种场景得是富足的氏族才能够有的呢。 哨一伸手将王姓人拦住，丢给他们一些衣物以及食物，“目前你们只能山崖上居住。如果把族长安排的事情做好了，可以考虑让你们住山洞！” 王姓人羡慕地看着人声鼎沸的大峡谷，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麻衣和肉块儿，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安感。投奔的氏族人烟这样旺盛，他们未来的日子想来也会好过起来，再也不用害怕被驱逐追赶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丛林女王（三十二） () 挖山洞一直持续了两个月，在大雪封山的前几日，张晓燕终于人员以及物资数运送到了峡谷。 看着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张晓燕呼出了一口大气，幸好搬到山洞里了。如果住的是草棚或者纯粹露宿，恐怕一半人都抗不过这寒冬吧。 从一开始，张晓燕就要求麦子严格控制饮食发放标准。富足总是会让人奢侈浪费，拥有的时候不加珍惜，没有了又后悔不迭，得计划着来，才能保证源源不断的食物供应。 大雪一连下了十数日，哪怕这里很温暖，厚厚的积雪也让山洞中的人害怕得直哆嗦起来。人人心中都在想，如果不是族长有先见之明，恐怕他们不是被冷死，就是被积雪给埋葬而死了。哪会像现在这般，有闲暇欣赏鹅毛大雪降临到谷地，迅速化水浸入地底的场面。 除了峡谷这条线，整个天地都变得白雪茫茫。 张晓燕半躺在座椅上，懒洋洋地看着哨兵队教麦族人识字写字画画。 麦族本身就有一套表达日常生活用语的各种图案，张晓燕综合了一下，按这些图案，分解出一个个字来，让族人趁着下雪学起来。 不光麦子麦粒这些年纪长的学得脑壳疼，就是青年一辈的，像麦苗哨一这些，没学多久，就嚷嚷着认字不如去雪地里抓鸡套鸟有意思。 张晓燕沉着脸，“外面雪下得那般大，出去喂鸟吗？人多了就无事生非，你们是不是想像他们昨日那般，打一架？” 张姓人和铜姓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之前分局峡谷两头，不碰面就无事，昨日都住进了峡谷，难免就碰上了，新仇旧恨喷涌而出，瞬间就干起来了。 麦氏族内偶有打架斗殴事件发生，但从未这样往死里整，张晓燕彻底怒了，扒了双方的裤子，按在石头上用藤条狠狠抽！主动出手的多打十鞭子，主动挑衅的多打十鞭子，最后双方鞭子数量持平，谁都不占谁的便宜。 打了鞭子之后还是英雄好汉，心中纵然不服气，却不敢跟族长顶牛，听到张晓燕提到打架，张姓人和铜姓人对望（互瞪）一眼，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所以教你们学点文化，要懂道理，个个都想寻私仇泄私愤，那我麦族和那些野蛮的氏族不是一丘之貉了？还怎么发展壮大，怎么吸引到这么多投奔的人？” 王姓人的队伍已经发展到两百之众了，虽然里头各种心思的人都有，但是如果能好生利用起来，谁都不能说这是一股小势力。 张云看向懵懂的王姓人和不明所以的铜姓人，心中警觉，连忙道：“族长，我们会跟你好好学习文化，以后会懂道理，和族人和平相处的！昨天那种事情是我们挑衅在先，是我们不对，以后我会约束张姓人，绝不与铜姓伙伴起冲突的！” 张晓燕表扬道：“看看，这就是人家的觉悟！大家都学着点！” 麦族人只好耷拉着脸继续学习。 张云却是找上了张晓燕，“族长，之前我们投奔你，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什么话？” “草原是谁的地盘……” 张晓燕顿时就明白了张云的意思，“你们张姓人是挖山洞的主力军，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很辛苦，所以才没有时间招揽人才。这样，只要你能招揽上人，我就分你一块地盘。”皱了一下眉头，“偷鸡摸狗者不招，好吃懒做者不招，心有二主不忠诚者不招。你按着这三个规则筛选，只要招揽上人，我必分你地盘。” 张云点点头，舒心地叹了一口气，道：“族长，我感觉你比莒族大王更有统治能力。” 哨一哨二已经差不多算是张晓燕的贴身侍卫了，闻言看向张晓燕。 张晓燕挑了挑眉，“为何这般说？” “莒族大王只懂武力恫吓，而族长你，似乎，似乎，武力也够，嘴巴，哦不，脑子也够。我感觉，用脑子比用武力更能得到人心。比方说我现在，就对族长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晓燕哈哈大笑，这马屁拍的，真是舒爽啊，“张云，你很好！好好干！” 张云退了出去，专心去学写字了。 哨一不满地嘟囔，“族长，你从来没这样夸奖过我！” 张晓燕笑道：“可他拍马屁的水平比你高啊！” 哨二捅捅哨一的腰，让他别顶撞张晓燕。 哨一不服气地撇撇嘴，不敢继续说了。 “你们俩，也出去学习。我这里不用人。别拿我的安危当挡箭牌，我的武力值比你俩可高多了，用不着你们保护！你们去学习写字，顺便宣传我们麦族，特别是跟那些新加入的伙伴，要大力宣传麦族的好麦族的妙！这是你们哨兵队今后的任务！可知道了？” “是。知道了！” 张晓燕惬意地躺回了原先的位置，上位者这一点很好，控制得力的前途下，直接将事情分配给下属干就是，完不用在意那些细节。好的领导者不是本人的业务能力有多强，而是怎么用人，以最小的力气撬到最大的利益。 政治精神层面可以这样干，可实质的东西就不能了，比如说大练兵，比如说寻找矿石。 也不知铜大他们怎么想的，都来了几个月了，按理说她对他们比莒族大王好了千倍万倍，怎么就没能打动他们的心，自动将好消息送上门呢。 张晓燕等得起，可盐井那边等不起啊。 张晓燕郁郁不乐在雪中耍了一回剑舞，获得了众人的齐声称赞。舞剑完毕，张晓燕走到铜大身边，看着仍在继续开凿山洞的铜姓人，“目前山洞的数量已经足够了。你们歇歇，我另外找事给做。” 铜姓人一刻都不能停下来，只要手里没活，就会觉得不安，会被丢弃。 张晓燕珍惜地摸了一把驱魔剑，递给铜大，“把它融了吧！” 铜大大吃一惊，“族长，为何？你是不是嫌弃我的技艺不好，觉得这把剑配不上你？我敢打包票，没有人的铸剑技术有我精湛！这把驱魔剑是世界上最好最锋利的一把剑！莒族大王都没有！你是唯一一个拥有铜剑的族长！”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丛林女王（三十三） () 张晓燕假意地叹气，道：“不是我不喜欢，而是我需要钻头！之前打的钻头送回来重铸了好几回，是什么个状况你不是不知道。那个钻头用不了多久了。没有矿石，无法炼制新钻头，唯有把手上的驱魔剑融了，来打一个新钻头！” 铜大急了，不由追问道：“族长，到底是要凿什么东西，为何那般费钻头？之前打的那个钻头，我敢打包票，就是用上十年百年都不会缺损一点，为何才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它就快废了？” 张晓燕盯着铜大看，最终还是没将盐井的秘密告之，只道：“总之这关乎着整个麦族的命运，如果你有办法，你将是麦族的功臣！我会重重地奖赏你！” 铜大垂下眼帘，捏着拳头等了好一会，才道：“我不要奖赏，只求我铜姓人能获得和张姓人、王姓人同样的地位！” 张晓燕郑重地道：“你如今还不明白我给你们赐姓的意义吗？” 铜大紧紧地捏着手心，再次确认道：“我们不再是奴隶，是麦族的一个普通成员了，对吗？” “对！” 铜大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转头对同伴道：“你们都听见了吗，我们不是奴隶，我们是麦族的成员了！” “啊！我们不是奴隶，我们是人，我们是人了！” 张晓燕微笑道：“昨日和张姓人打架，你们获得了同样的处罚，难道还不能证明你们的地位是相同的吗？” “是，是，是！”铜大抹着眼泪，“族长，我知道有一处地方有矿，我觉得那矿炼制出来的武器硬度会比铜矿好很多很多！可就是离我们麦族太远了。” 张晓燕连忙道：“在哪里？” “算是在山族的领地范围内吧。是一个荒无人烟不长草木的海岛。” “海岛？” 张晓燕皱眉，“那岂不是离我们这里很远很远？” “坐船顺流下去至少三日三夜！” 张晓燕挑眉，“只要船能过去，那就不成问题！” 铜大犹豫着说，“山族对河道控制得厉害，我怕到时被山族抓住不放人。” “那有没有其他途径，我们绕过去？” “可以从辛、姜、修鱼族那边，走海上，穿过去。” 怎么样过去都要花费很大的代价，实在不怎么合算呐。 “如果再去莒族，搬铜矿，有几分把握？” 铜大浑身一抖，嗫嚅着不敢说话。 张晓燕有些头疼地道：“那除了这两处地方，就没有其他矿山了吗？世界这么大，唯有那二出有矿，我的领地就没有矿了吗？” 铜大不知如何安慰，喃喃道：“麦族有粮食啊，比什么矿有用多了！” 张晓燕心中衡量着，“铜大，外面雪下得那么大，你说莒族的守卫会不会放松一些？” 铜大脸色一白，喃喃地道：“没有护卫，但是也没有奴隶。莒族人围在大房子里取暖，奴隶在草棚中冻死，外面冰天雪地，一个人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张晓燕脸上一喜。 “铜大，我给你们每人发一套皮衣皮靴，我们回转去莒族挖矿咋样？” 铜大还未作答，铜二就抢先道：“族长，我干了！只要有衣服穿有饭吃，叫我做什么我都干！”他早就羡慕那什么皮衣皮靴了，穿起来就是身份的象征，谁不想拥有！ 张晓燕看向铜大，“麦族什么都不缺，就是缺武器。没有武器就要被挨打，铜大，你能想象某一天麦族消失，你们再次沦为奴隶的场景吗？” 铜大震了一下，“有族长在，麦族怎么会灭亡？” “没有先进的武器，就是挨打的命！财富越多，越需要相应的战斗力保护，所以我一定要得到矿石。若你们害怕，我就叫其他人去挖矿，回来你们直接炼制可好？” 铜大犹豫了半晌，才道：“还是我们去吧。只有我们才熟悉那个地方。你们就是去了，大雪掩盖之下，你们也找不到位置的。可就是下了大雪，要在路上花费一些时间，恐怕有些慢。” “那倒不要，积雪越厚反而越快呢。” 皮衣和皮靴很快就拿到了，铜二等人欢喜地换上了，第一次觉得自己算是个人。 只有铜大一人紧锁眉头，那钻头分明就不是任何一种武器，为何张晓燕非得歪题到武器上呢。无论他怎么防备，还是一头钻进了张晓燕的圈套中。 铜大看着好不容易才展颜的同伴们，心中微微一暖，也罢，哪怕只是为了同伴做人的心情，是个圈套也就钻了吧。与其像畜生一般死去，还不如堂堂正正做个人去死。 铜姓人一共有三十一人，这点人数远远不够，张晓燕让哨一通知下去，比武，选人。 张晓燕发表了开场白，“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是一家人，私下严禁斗殴。今天这是比武选才，点到为止，严禁流血伤害。前一百名，跟着我出去完成秘密任务。完成秘密任务之后，我会系统地培养，以后他们将是麦族军队的将领人才，专门负责麦族的巡逻守卫工作。” 大家并不明白军队是什么东西，但张晓燕这样大张旗鼓地选拔，肯定就是好东西，“我报名！我报名！我要比武！我来！” 张晓燕见最年老的麦芒都举手要参加，连忙道：“参加选拔有条件要求，身体健康，没有身孕，不在哺乳期，年纪在十二岁以上二十岁以下。” 不符合条件的人听了脸色一垮。 “符合条件的站出来，粒负责记录比赛总结果。哨兵队负责记录个人比赛结果。其余人也别闲着，大家都有任务，由子带领你们制作雪橇、雪车、滑雪板。有了这些东西，以后就是下雪天我们也可以外出围猎了！也就是说，哪怕年下雪，我们也不会挨饿了！” 最后几个字直击人心灵，员都沸腾起来。 他们最怕的是什么，就是没有食物啊。 一年之中，只要一下雪，万物就凋敝，水面就结冰，无论到哪里都是冰天雪地，随便哪个氏族有多么彪悍，都无法与自然抗衡。每到下雪的时候，人人都会因为食物储存不够而挨饿。所以，原始人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下雪了。 张晓燕却说，下雪也可以出门围猎了！ 那可真是一辈子都没听闻过的奇事也！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丛林女王（三十四） () 人人都有事做，个个都没在闲着，新加入麦族的成员内心一对比之前的氏族，自然而然就对前者产生了归属感，而少数成为百人战队之一的人，更有这里就是家的感觉了，这是后话不提。 比赛分为射箭、掰手腕和自由搏击三项，三局两胜，男女分开，按人数比例确定最终的胜利者。 张晓燕笑意盈盈地看着热闹的比赛现场，心想还别说，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反而有真本事，身高体壮的反而被瘦小的干趴下来。虽无章法，但你来我往的，看着还真是有些意思。 女队选出了七十人，男队选出了三十人，最终的结果 麦叶麦苗哨一成为其中之一倒不怎么奇怪，他们几个历来都是族人中的佼佼者。麦华、麦阳、麦光、麦刺等数个平时看不出水火的，居然也成为了胜利者。她们各自的母亲偷偷抹着眼泪，为女儿的胜利暗自窃喜着。 张晓燕心道，看来还得多多地来个考核什么的，这样才能选出好人才来。举荐什么的总有人情分在里面，只有真刀实枪的比试才能见真章啊！ 男队成员则有张云、张鸟、张树、张水几个，占了当初投奔的莒族人中的一半。张晓燕眉头微微皱了皱，扫了铜姓人一眼，既然要回莒族老巢，就让他们互相监督吧。其余人王姓占了大半，还有新加入的赵姓占了一小半。如此，人数就算齐活了。 一百个人登记造册，刻在石板上。并选出队长，一人为一小队，由队长对小队成员负责，小队成员听令于队长，实行连坐制，一人犯错队受罚。并打乱姓氏组合，除麦姓外，其他姓氏成员一律不允许同在一个小分队，最大限度地杜绝抱团和小集体。张晓燕则自己担任大队长，对各小队队长负责。 麦子、麦粒心中不由为张晓燕竖起了大拇指，这么高明的组织手法，非她不能想出！相互监督，能最大限度地防止叛逃，对稳定族群关系有极大的作用。 宣布完了百人战队规则，张晓燕对其余未选中的人道：“你们都是麦族的勇士！等我们归来，部投入战斗训练中，闲时练武，战时对敌，忙时围猎种植！人人都有大用处，都是好样的！” 听到人人都是有用的之后，体成员犹如吃了定心丸，脸上都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这个年代没有任何保障，唯有自己有用，才能在族群中生存，否则，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被丢弃。 选中的成员之后，张晓燕将他们带到雪地上，进行三天系统的集训，比如滑雪技巧、格斗技巧以、藏匿技巧以及聚散口号手势等等。 短短三天，参加的成员皆有脱胎换骨之感，对张晓燕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新台阶。哪怕之前对哨兵队和铜姓人员参加训练以及对拆分同姓人群体心中有所异议，现在也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了。族长技能满点，武力值几乎顶格，她说的什么就是什么，谁敢质疑！ 雪已经下了好些日，河面虽然还未结冰，但已有冰凌的存在，况且这么多人，也没有那么多船来承载。张晓燕选择从莒族的边界线通过，穿过草原，绕道食人河的另一条支流岸线，进入莒族的矿山。 按着之前的设计，张晓燕带领的百人战队顺利穿过了草原，进入牛族和马族交界处。 滑雪的速度非常地块，只要了大半日，大部队已经到达了麦族人从来未到过的地方。和草原相比，这里的雪明显变得更大了，除了被压得弯腰的大树树冠，入眼处几乎见不到一丝绿色。 环境太恶劣了！张晓燕皱着眉头，心想这样的自然现状恐怕还得持续上千年，人类无法改变的，就只能适应它。 “大家眼睛怎么样，有感觉不舒适的吗？” “报告族长，我眼睛有些痒。” “我也是，有点刺痛。” 张晓燕吩咐人将树上的积雪摇下来，道：“大家多看看树叶，不要看雪，闭上眼休息。其余感觉尚可的人，清扫一个空地出来，我们开始做饭。” 大家各司其职。 天地之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张晓燕只能凭借神识给自己指路，所以对麦苗方才问的“怎么识别方向”问题，无法做出准确回答，只能道：“凭借经验，寻找巨大的参照物，比如山、河、大树、北极星、月亮、太阳，甚至风的风向，以后等我寻到磁铁，再教你怎么做。” 张晓燕闭上眼睛靠在娇娇身上休息。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看向不远处正在打扫积雪的人。 “呜~！呀！熊！” “打它！打死它！快快快！” 被打扰的熊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被麦族人用各种兵器招呼在身上，一命呜呼了。 娇娇闻道熊的气味，吓得颤抖起来。张晓燕安抚地摸摸它，让它去吃清扫过后露出来的枯草。 娇娇不依，它想吃野甘蔗呢。 “没有了，都被你吃光了，其余的都种到土里了。只有枯草，你不吃，就只有饿死杀肉吃啦。” 娇娇抖了抖身子，连忙勤勤恳恳地吃草去。 “族长，我们打了一头熊！是要煮了吃了吗？” 张晓燕没甚兴趣地道：“就烤成肉干吃，吃不完的带在路上吃！” 麦苗兴奋地道：“族长，你看我们出来就打了一头熊！以后下雪天就不愁没肉吃了！” 张晓燕随意地扫了一眼远处，“嗯。” 足足休息了有两个小时，大队长这才继续开拔。 顺利通过牛族马族的边界之后，就正式进入莒族境内。天空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众人屏住呼吸，再无人发出任何一丝声音。寂静的雪夜里，唯有雪橇划过的声音。 哨兵队为先锋，由铜一带路，潜伏到最近最好开采的铜矿附近。后续人员等待前方的手势，再决定前进还是后退。 张晓燕的神识一路追随者哨一，看他小心翼翼在能看到莒族人聚集地山头上停下，然后趴伏着不动，然后给哨二给了一个手势。哨二收到，向哨三传讯。以最远能见到为距离，以此类推。 最后一个哨兵收到传讯，对铜一点点头。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丛林女王（三十五） () 张晓燕打了响指，行动！ 铜姓人飞快地涌上前，找出矿石，疯狂地开始挖掘起来。这个时候，他们几乎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内心中霎时涌出的，完是报复的快感。只要能让莒族有所损失，就好像报了以前的仇一般。 十人小分队迅速上线，分工合作，开挖的开挖，运送的运送，将矿石都堆到张晓燕这里。 张晓燕心念一动，就将一车车矿石收到芥子空间中。以后要用上铜矿的地方太多太多了，在没找到新矿山的时候，能多拿走一些，就多拿走一些吧！ 夜晚静悄悄的，突然，哨一感觉到前方有了一动。一队身强体壮的莒族人扛着明晃晃的大刀，朝矿山巡视而来了。 哨一的心脏都快跳了出来，他感觉现在要跑，肯定是跑不赢了。拼着一死的决心，他朝哨二打了一个示警的手势后，就迅速趴下，扔纷纷扬扬的积雪以及无尽的昏暗将自己包围。 哨二早已被积雪覆盖住了，他瞪着的大眼睛，立刻就受到了讯号。他向哨三打了手势，但并没有及时得到收到讯息的回复。哨二的冷汗涔涔地向下掉，随即改用模仿雪鸟的口哨声传讯。 雪鸟的声音立刻传到张晓燕等人的耳中。 张晓燕当机立断，即刻以雪鸟口哨声传令，卧倒隐蔽。 体人员同时钻入雪中，静卧不动，压低呼吸。 雪鸟的声音同时引起了莒族巡视队伍的注意，凌乱的脚步声迅速响起，明亮的火光在同一时间亮起，“谁！？” 莒族巡视队的领头人是当初那个监工队的领头人。莒族没有了对炼制铜矿的铜匠，只能暂时停止炼铜，等抓到了合适的铜匠或者新铜匠产生后再行开发矿山。 莒族大王对铜匠和矿工消失的原因来来回回查了几个月，也没查出个头绪来，但他知道铜矿的秘密已经泄露，是以对矿山着重看护起来，就算下了鹅毛般的大雪，也敦促新成立的巡视队正常工作。 打着巨大的火把，几乎将整个山头都照亮了，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再往下一个山头巡视，同样如此。到了第三个山头，照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哨一经过的地方只有一排脚印，分分钟就被大学覆盖了，何况时间都已经过了至少三个小时。哨二经过的地方同样只有一排脚印，也早被覆盖了。哨三经过的地方，仍然只有一排脚印，同样被大学遮掩了…… 原来，只有哨一在雪地上留下了脚印，其他人只重复地踩在哨一的脚印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留下第二排脚印。 站在第四个山头，听着第二个山头传来的雪鸟叫声，莒族巡视队的领头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圈连一只鸟的爪痕都没有的积雪，停下了脚步，“你们几个，去前面的山头看看。记住，每一个山头都必须走一圈，检查无误才可以离开！” “是！” 哨兵队的身体上哪怕裹着厚实的皮衣，也被积雪冻得浑身发麻起来，但他们不敢轻轻地挪动那么一下。牵一发而动身，只要有一个人被发现了，整个战队就将会被发现了。 巡视队队长将指令吩咐下去，自己就往回走掉了。天气太冷太冷了，继续待下去，他觉得自己会被冻成人型冰棍。 巡视队的人好不容易等到队长离开，顿时就松了一口大气，假意行进到第八个山头，就围在一起生活取暖不再往前移动了。 “现在总听不到了吧。已经回去了吧？” “早走了！没人了！火光都没有了！” “妈的！不就一个队长吗，还是犯了大错的，拽什么拽，摆的架子比大王还大！有本事自己来呀，把每一个山头都巡视一遍，那才叫莒族的勇士！” “呸！给大王卖屁股的兔子，要不是大王，谁认他什么队长！” 其余人吃吃地笑了起来。 又有一个不满的声音悄声道：“还有那个莒皮，明明就是一个失败者，一个活该被丢弃的人，大王居然收留他了，还让他当什么刺探队队长。阴沟中的人，居然翻身当领头人了！” “就是，大王太不公平了！莒皮那是把同伴的行踪给卖了，才获得的地位！这种没有同伴情义的人活该被撕成碎片，怎有资格当领头人！” 远处，传来猛兽嘶吼的狂叫和食草动物的呐喊声。 “啊！天啦，有猛兽来了！我们这么几个人，不一口被吃啦？快跑，快跑！再不跑，就被抓去吃啦！” “快跑，快跑！” 巡视队的一哄而散，迅速失去踪影。 隔了好一会儿，雪鸟的声音再次响起。 积雪蓦然打开，里面的人又开始动了起来。 张晓燕的神识中，哨三已经被冻昏迷了。再不采取措施，可能这小少年就完蛋了。 张晓燕当机立断，发出几声短促的雪鸟叫声，这是让哨兵队撤退的意思。 铜姓人赶紧加快动作，争取在哨兵回来之前，挖到最多的矿石。 哨一和哨二回合后，找到昏迷的哨三，背负起来，寻找哨四……很快，整个哨兵队集合了。 张晓燕迎上哨兵队，将哨三放到娇娇身上取暖，然后示意百人战队继续挖矿。 巡视队既然已经来过一次了，绝不可能一夜之中再巡视第二次，所以整个下半夜，这里都是安的。 留下一个人照顾哨三，其余哨兵跟着大部队，投入了挖矿工作中。 张晓燕走到铜大身边，轻声道：“如果发现了可以吸附矿石模样奇怪的石头，收起来，带走。” 铜铁矿通常共生共出，天然磁石亦是如此。 铜大经验最为老道，立刻就明白了张晓燕的意思，点点头。 张晓燕第一次说磁铁的时候，职业的敏感性，就让铜大产生了一点记忆印象，其实之前，他应当是见过那种东西的。只是仿若鬼怪神，他对不知名的东西自然会感到害怕，下意识就丢弃了。要是早知道有用，他肯定会收起来，孝敬给张晓燕啊。 铜大见张晓燕对那种石头这般重视，索性不再挖矿，专心地寻找起来。 第一百五十章 丛林女王（三十六）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空逐渐有了一点点光亮。鹅毛大雪没有减弱，反而吹棉扯絮有增强的趋势，这是要把千年之前，气候温暖时没有降下的雪花一并献给世界啊。 莒族人也许一天都不会再过来巡视，但是在冰雪之中奋斗了快一天一夜的麦族人恐怕就有些受不住了。 张晓燕高高地抬起手臂，朝来时的路挥了挥手。 众人听令，齐齐收了动作，将战果背在身上，沿着来时的路，迅速往后撤退。因为背负了重物，回程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无处不在的冰雪，形影不离的酷寒，偷盗人家矿石的紧张刺激感，让大家呼吸急促，脸色发绀，嘴唇发白，似有晕厥之兆。张晓燕估摸着距离，在距离矿山十公里远的地方，下令停下来休整。 娇娇卧在地上，体人员围坐在它身边取暖。哨三已经清醒过来，只是面容异常灰白，冷得浑身颤抖，再不采取措施，恐怕会因体温太低而冷死。 “哨一，你们赶紧抱住哨三，给他身上的雪清除了。你们谁还有体力的，去捡柴，我要生火！” 男队员基本都应了，少部分女队员也应了。 在极端环境下，男女之间的优劣势很容易就体现了出来。人的生理特征限制，女性在野外求生方面确实弱于男性。如果麦族一直坚持母系氏族的生存之道，不适应环境变化而灭亡是迟早的事。 张晓燕心中唏嘘，扯了头狼腋下的皮毛当做引火物，然后将队员捡来的枯枝树叶慢慢点燃。 此处是河岸，地势平坦开阔，河面还未封冻，临河的水草露出少许的绿。这些绿色足以缓解队员们的雪盲症状了。 也因为是河岸，还有漫天飞舞的大雪，所以整个森林都是湿漉漉的，队员们捡来的柴没有一根是干燥的，引火引了十多分钟火势都燃不起来。 张晓燕的眼睛扫向娇娇，“好孩子，借你一点毛儿用用。回头我给你搭个草棚子，以后就不用露宿荒野了。” 娇娇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这一天一夜，它也极累了。 割了娇娇尾巴上的一些毛，再让大家从皮衣身上各扯下些毛，凑到一起，小心翼翼地生火。 浓烟渐渐升起。 体人员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浓烟，期望它能发出明火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小的欢呼声响起。 张晓燕一点点往小火苗上添柴，一点点的，火势逐渐起来了。 百人战队发出喜悦的笑声，“哈哈，燃了，燃啦！” 张晓燕脸生一喜，赶紧让哨一做了一个树皮锅，煮了一锅开水，喂哨三以及身体虚弱的队员喝下。 滚热的水下肚，哨三简直像活过来一般，脸色终于见了一点红色。 其他队员一一效仿，纷纷赞道：“喝热水比喝雪水舒服多啦！浑身的寒冷一下就去除啦！” 张晓燕点点头，“知道喝热水的好处，以后大家就不允许喝没有煮开的水了！” 哨一看队员们不大在乎的样子，补了一句，“这是命令！” “是。” 队员们心中仍是无所谓的，出了娘胎就开始喝没煮开的水，还不是长这么大了，能有什么事。 张晓燕严肃地道：“你们相互监督，谁喝了没烧开的水，我就罚谁少吃一顿饭！谁都不能例外！” 额，这就比较严重了！ 齐声应道：“是！” 谁会盯着人喝热水还是喝冷水呢，先答应着再说呗。 张晓燕心知族人不会把这个当一回事儿，安心回去抓个典型不提。 将熊肉烤热了，再配上蔬菜麦菽捏的饼子，就着热水，吃了雪地中的第二顿饭。大家都饿极了，狼吞虎咽，将兜里的食物吃了个一干二净。 将火堆移开，露出烤干的地面，铺上烘干的树叶，又在周围升了一个火圈，队员们就可以躺在中间睡觉了。湿衣服和湿靴子都脱下来，让火的温度把湿气慢慢赶走。 森林里枯枝树木好烧的多的是，整棵的枯树变成了火焰，驱散了众人一日的疲乏。 美美地睡了一觉之后，穿上干燥的衣服和靴子，整装待发，准备重新上路。 森林之中，无数的大小动物被火的温暖吸引过来，将近不远地盯着人们，期望凑过来烤烤火，可又怕被抓住了吃肉。其中，有几只犬科动物胆子特别大，几乎已经凑到火圈的边上了。 张晓燕眼睛一亮，朝它们扔了吃剩的骨头。 野犬顿时跳起来，落到火圈内，张嘴就含住骨头，呜呜咽咽地啃了起来。 啃完了骨头，张晓燕朝那野犬招招手，后者警惕地瞧着她，尾巴将摇不摇的。 张晓燕拿起雪橇车的绳子，试探着套在野犬身上。 那野犬惊恐地想跳开，张晓燕又扔了一块骨头在地上，它一口叼着，就不怎么想跑了。 其他野犬流着口水瞪着被套住的那只，急切对着张晓燕狂吠。 张晓燕拿起另一只雪橇车的绳子，盯着野犬。 其中一只野犬不知是不是明白了张晓燕的意思，头一低，钻进了绳套中，下一秒，骨头就准确地落在它的面前啦。 其他野犬有样学样，对着张晓燕狂吠，同时还低下了脑袋。 张晓燕不禁笑了，“聪明的犬！以后就跟着我们吧！” 张晓燕拿出树枝，驱使野犬拉着雪橇往前跑。那野犬很是不习惯地歪着脖子，想逃离开绳套和树枝，但张晓燕怎容许它逃跑，狠狠抽了几下，然后再扔骨头。几次三番之后，那野犬颇是灵敏，察觉到张晓燕的意思，终于老老实实地拉着雪橇车往前行了。 其他人看得有趣，有样学样，也驱使起其他野犬来。 大约张晓燕驯服的是只头犬，是以其他野犬并没有做多大的反抗，不一会儿，几只野犬就有模有样地将雪橇拉着飞奔了。 娇娇许是觉得失宠了，和行进中的张晓燕并驾齐驱，不满地朝她甩鼻子，蹬起脚板还想踹野犬。张晓燕便从雪橇跳到它鼻子上，抓住鬃毛，一举爬上了背。 野犬觉得绳套一松，脚步下意识就想停下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丛林女王（三十七） () 张晓燕喝道：“前进！走！”一面让铜一跳上她方才的位置。 铜一眼疾手快，跨了几步就上了雪橇，手及时地拉住了绳套。 野犬察觉换了人，不满地吠了起来。 铜一甩手就是一鞭子。 野犬吃痛，竖立颈毛，朝前凶猛的飞奔起来。其余犬见头犬飞奔，也疯狂地奔跑起来。娇娇一直形单形只，突然来了几只绒毛动物，还这么带劲的，顿时狂性大发，也跟着向前疾冲。 张晓燕赶紧伏低身体，将脸藏在娇娇的鬃毛中，避免雪将脸割破。 紧随张晓燕之后，则是其余踩着滑雪板的队员，一路飞驰，一路呼喝笑语。 一行人穿过大森林，穿过大草原，进入小树林，中间稍微休整一小会儿，天黑了两小时之后，总算是回到了大峡谷。 哨一栋得鼻青脸肿，但声音却异常高亢嘹亮，“族长回来啦！族长回来啦！族长回来啦！” 峡谷立时响起来巨大的回声，久久不绝。 不一时，峡谷深处火光大亮，人声鼎沸起来。 张晓燕心中舒了一口气，短暂的历险总算是结束了，还是回到家的感觉舒服啊。 但善后工作并没有结束。比如给给动物们搭建草棚投喂食物，比如将矿石运送到深谭边（以免过了一夜冰雪将矿石凝结在土地上难以搬运），比如整治一顿热乎的食物。当然，这些事自有麦子、麦粒总领，族人具体操作，风雪中归来人爬下绳梯等待食物上桌就是。 整整一夜，睡梦中的张晓燕都觉得大峡谷在忙忙碌碌。而实际情况也的确是，几乎是破晓的时候，麦子和麦粒才算彻底完成工作，有空倒在草堆中小睡片刻。 第二日一早，张晓燕是被族人的警示鼓声警醒的。 “什么事？” 哨一连忙从洞门处探头看了一眼，“族长稍等，我出去问问。” 张晓燕坐起身，梳理着麦喜的头发，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换回自己的身体了，似乎也越来越习惯麦喜的身体了。看来什么时候得偷偷出去遛遛，再不出来，**都要生锈了。 不一会儿，哨一走进来，道：“上面来了一群人，娇娇把他们咬伤了。他们说想要投奔我们麦族。” 张晓燕皱眉，怎么会是娇娇？ 这些人跟了他们一路，现在才敢现身，看来挺有耐性的嘛。 “有多少人，雌还是雄？谁先发现他们的？教了你这么久，还不晓得抖机灵么？” 哨一无辜地道：“这不正要说吗，我总不能打断族长的话吧。”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是一个小型的氏族，男女都有，是我没听说过的，叫游牧族。而望台结冰了，粒下令岗哨进峡谷休息，所以没人发现他们。后来是娇娇大吼大叫的声音将大家吵醒了。” 张晓燕大皱其眉，若游牧族是敌人，麦族危矣！ 雪终于下得没有那么大了。攀上结了冰的绳梯，张晓燕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山崖。 自从万物都开始结冰的时候起，上下山崖就是一道艰难的操作题了。如果能在峡谷上面搭建一座桥就好了。 张晓燕摸着下巴，看向和野犬对峙的游牧人。 “你们一路跟着我们来到这里，有什么打算？” 游牧族头领身体猛然一震，他一直以为自己很隐蔽的，原来人家早就知道。 头领见识过张晓燕的本事，毫不含糊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大王！我带着我的族人，情愿归顺于你！” 张晓燕毫不客气地点出了头领的意图，“恐怕是见我们粮食充足，打劫不成，就佯装投靠吧！” 麦子麦粒眉头一皱，手上的弓箭捏得更紧。 头领脸色发白，求饶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实在我们族人已经饿了三天三夜，再没有食物，就快要死去了。啊，没有食物也行，就留给我们一星火种也可以啊！崽子太冷了，太冷了！他们要冻死了！” 张晓燕一丝同情心都没有流露出来，“你们一开始就没有打好主意！从我们猎杀了熊开始，你们就想打劫我们，甚至杀害我们，肉喂饱你们的崽子，火温暖你们的胸膛是不是？” 麦子气得青筋暴跳，“杀了他们！” 头领浑身像打摆子一样颤抖起来，“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大王！真的没有！我只是，只是想让你们分一点点肉给我们，留一点火种给我们就行了！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张晓燕冷漠地游牧族穿着，“我看你们个个都穿了兽皮衣服兽皮靴子，应当是生活非常富足的氏族，为何落到没有肉吃没有火种的地步？” 哨一伸脚就将头领踹趴在地，仇恨地道：“好好说，不许撒谎！在我们麦族，不忠诚的人，杀了喂鱼！” 头领的手掌在冰棱上划过，一串鲜血撒过，落在白雪之上像是开了一串红梅。 无人欣赏这白雪上的点缀。 头领身边跪着的女人再也忍不住，捂住胸口急迫地求肯，“救救他，大王，求求你，救救他吧！他快死了，快死了呀！”一边说一边将从怀中摸住一个小小的包裹出来。 张晓燕扫了一眼过去，是一个没有声息的孩子，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女人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其余游牧人悲从中来，哭嚎生震天。 张晓燕最怕女人哭，“闭嘴！” 女人觑着张晓燕的神色，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头领似下了决心，抬起头，“大王，其实我们就是一群被各大氏族丢弃掉的可怜人而已。我们结伴出行，四处漂泊，逐渐掌握了一套驯化动物的方法，一直以来都以驯养牛马羊为生，生活一直都不错。也因为我们的生活方式，导致族人的数量一直发展得很缓慢。” 头领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泣道：“都是我的错！我太傻了！我想给族人稳定的生活，不想他们再四处漂泊了，就受了莒族一个叫莒皮的人的欺骗，将手里的牛马羊交出去之后，彻底沦为了莒族的奴隶！呜呜呜~都是我的错！我脑子怎么就这么笨，怎么就相信了莒皮的鬼话！” 张晓燕趁着脸，慢慢道：“这些野犬，是你们养的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丛林女王（三十八） () 头领不由自主地嗫嚅了一下嘴巴，想反驳可那些犬紧紧地依偎着族人，还摇着大尾巴。 头领身边的女人赶紧大声道：“大王！别误会，别误会！我们都已经成为莒族的奴隶了，怎么可能养得起犬！我们之前确实有一群驯养犬，可都被莒大王下令打死了，这几只犬可能是逃脱的。我们并没有指示它们接近你们！” 张晓燕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就说这些野犬怎么不怕人，那般好驯化，原来是已经被驯化过的啊。之前她还沾沾自喜来着，这也太丢面子了。 这么一打断，头领的悲伤情绪总算冲淡了些，“好不容易从莒族中逃出来，再一数人数，直接就少了一半多。除了怀中婴儿，其余小崽子都留在了莒族……只要一想起他们未来的命运，我就想冻死在这冰雪之中。” 张晓燕闭了闭眼，冷漠地道：“莒族的奴隶之中，没有孩童的存在。”她的神识中，奴隶的群落里只有成年人，并没有儿童。 头领以及头领的女人一怔，还未做出反应，身后的一众族人已经悲从中来，绝望地大哭起来。 “莒族！莒大王！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张晓燕并不想参与到别人的血仇报复中，冷冷地道：“先想想怎么活下来，再谈其他吧。” 头领僵硬地喊道：“大王！”他以为说出了这些，张晓燕问出了那些，就表示已经接纳他们了啊！ 张晓燕淡漠地道：“你们最开始接近我们就没安好心，我为何对你们心存善意？引狼入室，报了你们的血仇，连累了我整个麦族，我们又该当如何？凭什么，我麦族就得接纳你们？” 铜姓人急着去炼铜，这时也从峡谷中攀爬了上来。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铜大此时才清楚地意识到，当初张晓燕毫无条件地收留他们这些奴隶，是冒了多大的风险。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换做自己，快冷死饿死的时候，麦族人却不愿意收留，会是多么痛苦绝望。 他们碰到张晓燕的时机真是选得太对了！铜大默默地想。 铜大不敢再看，低着头对张晓燕道：“族长，我们去深谭那边了。” 张晓燕将视线转向他，“不用急。先搭建个结实又温暖的木楼，当做暂时休息之所。” 张姓人以及王姓人紧随铜姓人之后，也攀爬了上来，看到游牧族的处境，都心有戚戚焉，连忙道：“我们去帮忙！” 张晓燕点点头，“去吧。” 一干人等还没离开，游牧族头领就大声道：“大王！我们也会搭建木楼，哦不，我们可以学习搭建木楼！” 张晓燕看向他。 “我们，我们，哦，对了，我们还会驯养畜生！大王，你的子民是不是不会打猎？那你可以驯养牛马羊啊，可以把野生的养成温顺的家畜啊！只要有足够的领地范围养活，以后完就不用冒风险去打猎了啊！” 张晓燕不动声色地道：“是吗。可是，我们连野生的都没有，怎么养成家畜？” 铜大再也按捺不住，小声道：“族长，大家可以出去围猎，留下幼崽……” 张云盯着张晓燕的脸色，连忙附和道：“我们张姓人最会围猎了。” 王姓人眯了眯眼睛，赶紧跟上，“我们也会！我们围猎最厉害！” 张晓燕没有说话。 头领脸色惨淡，都这样了，怎的张晓燕还不松口。可绞尽脑汁，也不明白张晓燕究竟要什么。 哨一也迷惑地看着张晓燕，这到底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 张晓燕这才道：“收留你们没问题，三个要求：第一、改姓赵。第二、忠心。第三、听命令行事，不可擅自行动。” 头领心中一喜，刚想答应，张晓燕打断他，“先回答了我这个问题，再考虑答不答应。我来问你，若有一日，莒族人成为了我的朋友，你们对你们的血仇，是报还是不报？” 头领心中咯噔一下，想撒谎蒙混过关，可看到张晓燕知晓一切的眼睛，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就算仇人站在你们面前，若我没下命令，你们手中的刀是砍还是不砍？我的命令和你们的利益相互矛盾的时候，你们是听我的还是不听？” 死一般的沉寂。 张晓燕有的是耐性等待这些人的屈服。如果不能彻底将游牧族的心收归她有，收拢这些人毫无意义。 张晓燕看向围观人等，“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麦族不养闲人！” 众人一哄而散。 张晓燕抬抬脚，“我不是在跟你们讲条件，我也没有那个时间等待你们的决定，带着你们的犬，离开我的领地吧！” 头领的女人膝行几步，抱住张晓燕的脚，“大王！我们听，我们听，我们听！！你的要求我们都同意，你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你不收留我们，我们只有死掉！死掉了，还谈什么血仇！从此以后，我们什么仇都没有！我们就是大王的人，我们只听你的话！” 头领猛然委顿在地，脊梁深深地弯曲着，自尊脸皮以及坚持了一生的东西，仿佛一瞬之间统统都被踩在了脚下。可他无力阻止，他没法阻止，他无可奈何。想而不能，能而不想，矛盾的心里斗争让内心像火再燃烧一般。 不光是头领，游牧族其他成员差不多亦是同样心情，可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人不可能为了死去的人去死。生命的本能就是要活着，哪怕卑躬屈膝。 心里防线崩溃的游牧族等着张晓燕的宣判，带着一种仇视的情感。 张晓燕亲手将头领的女儿扶起，“把你的孩子埋了吧。以后你们就是麦族的人了。”看向头领，“你以后就叫赵游吧，专门负责我们租的驯养牲畜工作。来，这是披毛犀牛肉，吃吧，吃吧。” 赵游屈辱地抢过肉，扔给女人，自己却不吃。 “子，取些麦菽来，熬一锅麦菽粥食与赵姓人吃。再每人发放一套麻衣。以后他们就是我们的成员了，按族人的标准供应食物。” 麦子看了张晓燕一眼，自去准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丛林女王（三十九） () 张晓燕哪有多余心力在意赵姓人的心里活动，直接道：“吃了饭就做事。雄性去树林或砍树或捡柴，帮助他们搭建木楼。雌性去峡谷，她们会教你们怎么制作衣服。每个人都必须做事，不做事不给饭吃。” 有饭吃有衣穿，比之在莒族为奴饥饿难耐，比之逃出来在风雪中苦撑，无论哪一种，物质条件都好了太多太多，要求干活，那是题中之义，赵姓人非但不能拒绝，反而应该心怀感恩。 可方才张晓燕所提的条件太匪夷所思了，哪怕他们未来极为可能对莒族什么也干不了，但行为上不能，和思想上不准，是完不同的概念。张晓燕是在彻底摧毁他们的信仰信念，打击他们的自尊荣誉，她对他们根本就没有怀有善意。 赵姓人低着头唯有苦笑。未怀善意又如何，难道真敢潇洒昂然地里去，出去冻死在冰天雪地中吗。想心怀感激，心中委实滋味莫名，但忘恩负义，又违背了朴素的是非观念。 赵姓人带着矛盾的心理去做事了，哪怕男性眼巴巴望着女人消失在山崖顶，哪怕女性担忧地看着男人冒着风雪远去，他们没有选择地遵从张晓燕的命令做事去了。 等大家都各司其职了，哨一才不解地道：“族长，你分明是对赵游施以了恩德，为何非要逼迫他，非要说那种话？岂不是做了好事，而得不到别人的感恩呢。” 在雪地中昏迷却没有被族人丢弃的哨三，对张晓燕的崇拜敬仰到了盲目地步，“族长说什么都是对的，族长做什么都有道理。队长，我们要相信族长！” 张晓燕有心教导麦族年轻一代，“我们是在扩充人口数量，壮大氏族势力，为未来的战斗打基础，不是在做善事，让他们感激我们。仅仅只是想让赵姓人的感激，我只需要给顿饭，甚至只提供一点火种就足够了，根本就不用大费周章地安排布置。” 哨一若有所失，“既然要他们加入我们氏族，不是更应该像族人一样宽和地对待，为何反而、反而……” “……反而在激起他们的愤怒，这样是不是不利于他们真心向着麦族？” 哨一连忙点点头，“我们族人数总是不那么多，一直也在吸取雌性成员，都是采取宽和的态度，生怕留不住人……父系氏族总是盼望着大量雌性加入，给的条件很好的。” 张晓燕欣慰地看着哨一，心想这小子觉悟之高，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时移世易。有选择的情况下，我们可以给予优待政策，无可选择之时，当然得坐地起价，才不负好时机。赵姓人是莒族的奴隶，浑身上下打了莒族的烙印，普通的氏族如何敢收留？哪怕是山族，也得考虑收留了赵姓人会不会引起莒族的愤怒，从而挑起战争。所以，赵姓人现在是走投无路，除了去死，只有投靠我们！趁这个时机，从身到心，一举收服，从此丛林世界只有赵姓人，而没有什么游牧族！” 哨一消化完了张晓燕的话，不喜反忧，“可，可，山族都忌惮莒族，我们麦族……难道族长不怕莒族和我们开战吗？” 张晓燕扬起眉毛，“莒族和我们比邻而居，一山不容二虎，早晚都得有一战！我们的性别就是原罪，圣地就是导火索，小氏族有心无胆，超级氏族如山族莒族早就蠢蠢欲动，无论怎么避让或者示弱都不可能让他们打消念头的！麦族其实就是山族和莒族夹缝中的那个，早被视为囊中之物，不过是他俩谁输谁赢后的战利品而已！” 哨一喃喃地道：“没那么严重吧。” “莒族不敢动我们，因为有山族虎视眈眈。反之亦然。除非采取阴暗手段，明面上，他们谁都不敢动我们麦族的！大可放心，小打小闹不过几个奴隶的事，他们不会放在眼里的。冰天雪地之中，除非有人像我们一样会使用雪橇雪车，普通人谁会在这种极端天气中外出？推一万步将，有人看见了，告密了，那又怎么样？！莒族在山族的眼皮子底下，敢动我们一下吗？最多恼怒恼怒，可哪又如何呢？敢开战吗？况且，真开战了，我们真的就打不赢吗？” 最后一句霸气之极，哨一和哨三身体齐齐一震，不由崇拜地看着张晓燕。 张晓燕觉得今天说的真的是够多了，拍了拍两兄弟的肩膀，“你们生在了一个好时代！加油干！看好你们！” 张晓燕有心在峡谷上方搭建一个空中走廊，不拘是天桥还是绳索通道，总之，能瞬间来回就成。森林中有的是巨树，现在不是狩猎季节，何不弄一个桥梁工程，以工代赈，不使新增人员吃闲饭。 外面是冰天雪地的世界，除非必要不适宜出门狩猎，顶好就是搞基础工程，来年直接就可以使用了。 麦族男人的数量在成倍增加，做起笨重话来分外地快速高效。一排排木楼扎实地屹立在麦族族地对面，新房落成，当日入住，既得了房，又获得了新增人员的感恩，可谓一举两得。有了定居地点，又有了食物供给和衣物供给，人人心中都升起了家的温馨感。 麦族二字逐渐烙印在每个人心中，此生都无法除去。 一直被以族人的方式对待，也没受到过非人待遇，和在莒族的日子相比，峡谷上简直就是曾经梦寐以求的稳定生活。赵姓人从一开始的屈辱，慢慢生出一丝感念，也许，那个年轻的女大王心地其实没那么坏。让他们放弃复仇的目的，也许只是担心他们受到伤害。 一面觉得张晓燕没有那么好心，一面又切实得到了便宜，赵姓人就这样矛盾着准备开始新工作。 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已经停下了，湖面已经结冰，厚厚的冰面，足以撑起无数人的重量。 趁这个时机，从食人河对面的大森林中砍了巨树，能很轻松地通过冰面运送到深潭边。到了这里，剩下的距离显然就轻松得多，不必耗费那么大的人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丛林女王（四十） () 砍伐巨树当然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首先需要锯齿工具，其次还靠技巧，稍有不慎，树木倒地的瞬间就会砸死砸伤人。 铜姓人按张晓燕的要求铸造了一块锯片，安上把手之后，就是现成的工具。除了伐树工具，还有捕鱼工具，结冰的湖面下，有数不清的鱼类资源，趁这个机会，结一张巨大无比的渔网，才好补充补充消耗巨大的粮仓。 麦子领着人加班加点地结渔网，手艺不那么精湛的，则穿上厚厚的衣服，出外采集藤条、野麻条。张晓燕的计划里，需要大量的藤条绳索以及麻条，需要早早地提前准备。 当初遇见山猛的河段水流是那样的凶猛澎湃，而现在，却平静得仿佛一面银镜。 走过冰面，来到森林边，“大家集中在一起，不要单独行动。” 张晓燕忧心忡忡地看着封冻的河流和冰天雪地的森林，对于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来说，麦族无疑寻觅食物的绝佳出去，招手让哨一过来。 张晓燕指着食人河与族地之间的丘陵，“那山坳处，设置路障，挖陷阱，弄些青草青菜，引诱猎物进入。再让麦粒安排一下，组织一个巡逻队，间隔四顿饭时间沿着食人河巡视一圈。如遇异常情况，放烟示警。” 哨一闻言，不由笑道：“前几年雪没有那么大，天气没有这么冷，食人河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还总有动物想横渡河面，到我们这边来觅食。我们族地什么都没有，就是粮食多草多蔬菜多，都是食草动物的最爱。前段时间湖面结冰，已经有不少野物在对面探头探脑，估计再冷上几日，就有东西过来找吃的了。族长想得可真周到，挖上陷阱，我们只需要时不时过来查探一番，就能得到猎物了！比出去围猎轻松多啦！” 张晓燕轻轻点点头，“除了防动物，主要还是防人！” 哨一不解，又自傲地道：“除了我们麦族，谁敢在冰天雪地中行走？不是在哪个山洞哪棵树洞中猫着，就是冻硬了死了，有胆子出来行走的，谁有个好结局？那路边的僵尸，食肉动物腹中的人肉，无一不是这些人的归宿。谁敢外出？谁会潜入？” “我们麦族不过是以采集为主的氏族，都懂得制作雪橇出门，那些狩猎为主的，怎会不知变通，采用同样便利的方式出门？从装备上来说，只要他们强于我们，没有我们好过他们的！”张晓燕点了哨一的额头，“不要以为这个世界就我们是聪明人，别人的脑子并不比我们差！大家都有生存之道，并不是一味等死！” 哨一骄傲地道：“只要有我们族长在，麦族就比其他人聪明！” 张晓燕不由一乐，“行了行了，快走快走！” 张鱼跑过来，朝张晓燕招手，“族长，队长让我们过来叫你，我们队找到几棵大树，不知合不合你的标准？快来看看吧！” 王姓人中比较机灵的小子不甘示弱，“族长，族长，我们对也发现了好树！快来看快来看！” 张晓燕点点头，也不说去看哪一队，只朝着人多的地方走。 路过赵姓人聚集的地方，张晓燕的视线投射过去。 赵游眼神一丝都不在张晓燕身上，但张晓燕分明感觉到他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这里。 张晓燕走过去，慢声道：“可有觉得合适的？” 赵游的手指尖儿动了一下，仰头看向眼前笔直的树木，克制地道：“这种树木坚硬坚韧防虫，可以保存很多年，我觉得它很合适搭建桥梁。” 张鱼大声挑刺道：“它哪里好？胸围不如我们找的一半，用几天恐怕就断啦！” 赵游有理有据地道：“大并不一定意味合适，看着结实也许并不耐用。这棵树的木质非常坚硬，我们都叫它金刚树。它的木质细腻，比普通树木坚硬太多，我们做弓的材质就是出自它。坚硬坚韧不易折断耐水耐旱扛虫咬，是绝佳的弓箭材料。最有用的一点，这种树可以插枝种活，我们可以把它的枝条插在峡谷两边的山崖上，压弯对长，长成一条空中桥梁，这样就可以长长久久地用下去。人工搭的桥梁，总有一日会断裂，到时又得重新搭桥。” 张晓燕不置可否，只拿了刀试了试金刚树的硬度，然后又去张姓人和王姓人找到的树木上用同样的方法试了硬度，结果显而易见。金刚树一刀下去痕迹都不怎么有，其他树却是深深的刀痕。 张晓燕点点头，道：“每种树都多砍些回去，金刚树运到大峡谷上搭建空中木桥，其他树拖到河面上，等河水解冻后，权当临时过来森林的桥。不论是树还是人，只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他的作用，大家找准自己的位置，发光发热，麦族的未来靠你们每一个人！” 赵游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对张姓人和王姓人的挑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对张晓燕说的话不满。游牧族都是曾经被丢弃过的可怜人，对伙伴比其他人更为看重，对外人心房自然筑得更高。 张姓人王姓人听了张晓燕的话，心里算是满意的，虽然没讨得头彩，但至少他们的劳动是有用的，得了族长看重才比较要紧。 金刚树的树径普遍偏小，且坚硬异常，不适合做砍伐的样例，张晓燕走到张姓人看中的一棵几人合抱的树下，指导大家怎么砍树。 “怎么伐树是有技巧的。我可以想让断树往哪个方向倒下就往哪个方向倒下，关键还不会树倒伤人。我怎么做的，你们得看仔细了。” 体人瞪大眼睛盯着，以前他们也有砍伐树木的经验，但每一次都感觉像是在历险，总怕那树不定时不定向地摔下来，砸死了自己。张晓燕却说她可以控制断树倒地的方向，这可真是值得好生学习的经验！ 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晓燕的一举一动，认真地听着她讲话。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丛林女王（四十一） () “比如想让树冠的方向朝食人河方向倒地。最开始在树冠上绑上一根绳索。先在靠河的树干矮处砍上几下，做个记号，然后在相反方向高个几掌的地方砍上几下。按做好的记号往树心锯（砍）一样多的距离，两边错开，快到树心位置时停下。估摸着可以折断的时候，像这样，站在食人河方向，远远地拉动树冠……” 张晓燕拉住之前套上的绳索，手上一个用劲，只听啪啦的树木折断声，那巨树轰隆倒地。树冠落处，离张晓燕的位置恰恰一步之遥，果然倒地的方向是食人河那边。 众人齐声欢呼，惊讶地道：“族长！果然，你能控制树木倒地的方向！这可太神奇了！怎么做到的？” 连赵游都看住了，稍微思索一番，就明白了张晓燕运用的原理。心中顿时一叹，看来麦族能成为敢和莒族抗衡的氏族，不是没有缘由的。张晓燕此人手段之高明，确实足以保护他们！ 张晓燕使用的方法不是经验积累，平常人绝难想到内中关窍，“其实就是一个重心问题，高矮相错朝树心砍（锯）树，矮处的重量大，自然就朝矮的地方倒地。” 张云看后，道：“也就是说，控制方向的奥秘就在高矮对比，想哪个方向倒地，就在哪个地方的矮处下刀？” 张晓燕点点头，“你们就按着这个方法伐树，剔除枝丫树冠，我们暂时只要树干。树枝可以等树干运送完毕后，拖到河对面去，风干之后就是上好的柴火。” 大家对伐树简直是兴致勃勃，“族长，那么多树，要树枝干什么？我们多多砍伐树，把树干运回去当柴烧，可比树枝树叶耐烧多啦！” 张晓燕一笑，“成啊！只要你们不怕冷，我自然愿意你们多多砍树回去！” 气氛正好着，狗子们从森林中跑过来，嘴里各钓着一只猎物，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张晓燕眼睛一亮，“兔子！野鸡！不错，不错！赵游，你们跟着狗子，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鸡蛋啊兔崽子之类，没有的话成年的也行。不要弄死了，带回去养！” 赵游心中不大看得上这种小型动物，但他绝不会违逆张晓燕的话，点点头，招呼着族人跟着狗子们一起去了。 张云目光一闪，“族长，是否派几个人跟上去看看？”放他们走，跑了怎么办？他是知道张晓燕对人口数量的重视，绝逼不想人员流失的。 张晓燕风轻云淡地对众人道：“只要入了我麾下，就是我麦族的人，就是家人，我就信赖你们每一个家人！” 食人河对面的森林五年十年也难见一个莒族人的影子，但确确实实是莒族的领地，赵游是脑子有包才会往莒族逃跑。 众人心中齐齐一暖，大声对张晓燕道：“族长，我们也信赖你！族长万岁！麦族万岁！” 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秀族长的存在感！ 假日时日，麦族的向心力必将达到国家的标准，那时，就是建立王朝的绝佳时机！ 张晓燕不会事无巨细地一一交代成员们怎么为人做事，安排了伐树的总体任务之后，就回到族地，查看巨型渔网的编织进度。 麦芽紧张地盯着张晓燕。她如今是编织队的领头人，责任重大，轻忽不得。这次的渔网与之前不同，张晓燕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因为不达标，渔网已经拆了重做过一次，要是再不达标，她这个领头人就算当到头了。 张晓燕仔细检查了一番，微微点头，“结冰之后用的渔网和平常的不同，不仅要大而且要结实，要是编织得不好，等于在冰面上撒网的努力都白费，所以渔网的优劣非常重要。这张网网线紧实有力，网格硕大，边上的绳索粗大，能承受较大重力，勉勉强强算是合格吧。如果能在边沿的绳索上安上有漂浮力的东西，就更好了。” 麦芽连忙道：“族长，把鱼鳔吹鼓之后，栓在绳索上，足够多的鱼鳔，是不是就能使渔网有漂浮力了？” “也可以。就那样做吧。速度快些，我希望今晚结束，明日就能下网打鱼了！” 张晓燕对劳动着的麦族人道：“新加入的成员贡献很大，我们得加紧脚步赶上！他们能修房造桥，我们会种植捕鱼，谁都不会落在谁身后！” 麦族女人们居然跟张晓燕开起了玩笑，“族长！原来你心里还是想着我们的啊！你天天和外族人在一起，我们还以为你不要我们啦！” 张晓燕呵呵笑道：“我当然想着你们啦！要是没那么多外族人来，你们哪儿来的孩子呀？能不能告诉我，现在都有谁怀孕啦？” 众人哈哈笑道：“多得很呐，一大半的人来年都有机会做妈妈啦！那族长，你什么时候也同我们一样……” 张晓燕满头黑线，落荒而逃。开玩笑都开到族长头上来了，这是否说明她已经完美地融入进麦族了？ 麦子皱着眉头，张晓燕一味逃避雄性亲近，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怀个崽儿！以前怀孕需要契机，因为麦族不允许外族人进入，族人需要外出寻找机会。而麦族的地理环境注定了寻找雄性的艰难性，通常情况下，族人得外出好几次才能怀着身孕归来。除了自然地理的风险，还有人为风险，某个族人一不小心就受人蒙骗被拐走的例子又不是没有，因此麦族延续后代是一件极为艰辛的事情。 而现在却容易得多了。不评判张晓燕搜罗外姓人的事是好是坏，但显而易见，雄性的增加使族人受孕的几率大幅度增加了，仅凭这点，麦子也不能不说张晓燕一个好字。 身后传来众人的哄笑声。张晓燕翻了个白眼，她的崽儿都可以叫妈妈了，用得着弄个原始人当孩子她爹吗。 晚上，麦喜的身体呼吸细细，灵台中的魂体早进入介子空间和张晓燕在一处了。 张晓燕闭上眼睛，不知为何，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在心中油然而生，怎么也拔除不了。 也许，她是想张小矛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丛林女王（四十二） () 翌日。 新增加了几百号族人，陆续还有走投无路的新人口加入，族长必须带领大家寻找足够多的食物，才能满足日益增大的食物消耗量。 冬季不适合去森林中草原上围猎，但最适合冬捕捕鱼。 张晓燕带着身强体壮的麦族女人，往最开始她渡河的河面行进。那里是麦族族地边最宽阔的食人河河面，里面的渔业资源当属最多，河面宽度也最适宜撒网打鱼。男人们则由麦粒麦芒等人带领着，去森林继续砍伐树木。 两队人马还未分开时，族地上就有好消息传来。 不远处，两座小山的交汇处，巡逻队发现了一群饥肠辘辘的野猪。 野猪群被巡逻队大吵大嚷的声音惊吓住，扬起獠牙四处乱窜。当头的领队麦阳搭弓上箭，毫不畏惧地射出一支漂亮的箭矢。噗，入肉的声音伴着喷溅的鲜血，听得人格外悦耳。 被射中的野猪却未当场死掉，而是直直地冲向麦阳，想将她一头顶死。 麦阳举起钵大的拳头，出拳如风，砰砰砸在野猪的双眼上。 那野猪连哼都未哼一下，倒在地上，却是气绝身亡了。 张晓燕朝地上扫了一眼，发现野猪的眼眶不但被锤爆了，连脑浆都崩裂了出来。 在场的人均佩服地看向麦阳，特别是张姓王姓等男性族人，心道此人神力，恐怕就是他们都有所不及。 麦阳只来得及分给张晓燕一个眼神，就带着巡逻队继续追赶剩余的野猪去了。 “走，去帮忙！” “哎呀，跑啦，跑啦！快拦住！” “堵住它！堵它！” 张晓燕带来的几千号人不甘寂寞，将山丘团团围住，力图不放走一个漏网之鱼。麦族族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野猪要是逃了，很难将之捉住，到时损毁土地庄稼，就麻烦了。 可惜那野猪有顽强毅力有强健体魄，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一时半会也难以将之拿下。 张晓燕看了一会儿，对哨一道：“八个方向，将陷阱这个方向的缺口留出来，在其余方向对野猪进行驱逐追赶。野猪受惊，自然就会掉入陷阱。你将我的话传下去。” 冷兵器捕猎耗时耗力，还容易受伤，能用计策的地方，就绝不使用蛮力。 哨一下达了张晓燕的命令。 不一时，四面七方响起了哨声驱逐声，漫山遍野的声音很快就将其中的动物给驱赶了出来。野猪慌不择路，拼命地往没有呼喊声的方向逃窜，一头接一头冲向陷阱处，栽进去……后面的猪警惕起来，刹脚，掉弯往人群中慌不择路地乱窜。 麦阳伸脚往野猪的咽喉处凌空一踢，那猪在空中翻了一个滚，精准地落入陷阱中。 后面的人没有麦阳这样的力气，但也不是吃素的，抓起武器不要钱似的朝野猪招呼。 凄厉的野猪叫在食人河两岸回荡，久久不绝。 数了数，死了四头，活着的有两头，勉强能给族人塞个牙缝了。人多力量大，食物消耗也多，身为族长的张晓燕得肩负起寻找更多食物的重任。 大家还来不及喜悦，就被张晓燕一句话给郁闷上了，“死的今天炖了吃肉，活的圈养起来。” 五六千号人，四头猪怎够吃？ 麦阳挠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苦着脸道：“族长，这点头哪够吃啊！把活的杀了吃掉，再打新的猎物不就成啦？” 张晓燕淡淡地道：“族里养的三只野猪长得挺大了，是不是也一并杀了，让大家一顿吃个够吃个饱？” 麦阳脸上大喜，嘴里的唾液都快掉下来了，“那更好啦！吃肉从来没吃饱过，今天可算能吃好好吃一顿啦！”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此人不堪为领队。 张晓燕沉下脸，“麦阳，人人都像你这样，吃了上顿不管下顿，麦族早在丛林世界中消失了！我们麦族若是像那些擅长打猎的氏族那般，不懂储藏不知计划，你觉得你今天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和我讲话吗？” 麦阳诧异地道：“族长，我有力气，随时都可以打到猎物的。我要是吃不饱，就没力气搏斗，没力气带领巡逻队巡逻啦。我可是巡逻领队，子手下第一人，怎能挨饿？我要是吃不饱，巡逻队完不成任务，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张晓燕冷笑，“仗着有几分力气，胆敢威胁族长，麦阳，你以为你是谁？” 麦阳大声道：“从来都是有能力的人多得多分，那种老弱病残的，留下来就抢夺我这种能人的食物！留下他们，把强者的食物都分得少了！我不明白族长为何要这样做，我们麦族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被那些没有用的人拖累死的！我干了那么多活，理应分得更多的食物！族长愿意不愿意杀猪不关我的事，但是我的那份不能少了，我并没有同意留下那些无能的人，也绝不同意他们分我的那份肉！” 巡逻队队员长期受麦阳震慑，均是低了头不敢说话。 麦氏女皆沉默不语。新加入的男性成员同样无话可说。能帮张晓燕说话的如麦子麦粒等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今日并没有跟着出门。 哨一环顾了一下四周，感觉到张晓燕的孤立无援，立刻道：“麦阳，你疯了吗？族长说的话就是命令，你哪有资格同意不同意？” 麦阳粗糙的手指指着哨一，“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同我讲话？如果是以前的族长，早把你们哨兵队这群崽子撵走了！你都成年了，为什么还赖在族里浪费粮食？按理说，你根本就不是我们麦族的人了！快点滚出我们的地盘！” 哨一涨红了脸，但麦阳说的是事实，他还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张晓燕挑眉，“看来，族中对我不满的人挺多的嘛！”提高声音，“也罢，今日给你们一个机会！有谁对我不满的，站出来，我来听听你们的道理！” 麦阳挺着胸膛，越众走出，挑衅地看着张晓燕。 自古以来以强者为尊，麦阳如今的武力值，足以将张晓燕打趴下！ 张晓燕将族中的规矩改得面目非，这样的人怎配当族长！ 族长这个位置，也该换个人坐坐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丛林女王（四十三） () 其余人面面相觑，心中却有些意动。 若说大家没有野心，那绝逼是在扯谎。麦族女人们脚尖动了动，可暗暗比了比张晓燕的个头，以及麦阳的个头，瞬间就将想出头的心按了下去。没那个实力，就不要强出头，免得族长当不了，反而被驱逐出族，那就不合算了。 男人们彼此看了几眼，心中均暗暗打着小算盘。麦族政权不稳，势必会影响到他们这些依附的人，若是生出了新的族长，怎么安排他们，还真是个未知数。顶好就是维持现状，奉张晓燕为族长。 其他人还未说话，赵游突然道：“我只认麦喜族长！我们赵姓人拥护麦喜！” 男人们诧异地看着赵游。 赵游道：“如果麦族换了人当族长，我们赵姓人体出族！” 麦阳叉腰，讥讽地道：“呸！赵姓人算哪根葱，配提‘出族’吗？你们根本不是麦族的人，我若当族长，首先就将你们赶走！” 她还想召集支持者，扭头对麦氏女喊口号，“赶走他们，赶走……” 麦氏女体沉默。 张云身体震了一下，猛然意识到了张晓燕下台的后果，连忙道：“我们拥护麦喜族长！换其他任何人当族长我们都不服！” 张鸟赶紧接腔，“对！族长说的都是道理！我们都听族长的！” 王姓人大声道：“听族长的，听族长的，听族长的！” 王姓人中机灵小子喊道：“还有铜姓人，是族长带来的，他们还有我们，都归属于族长！我们都听族长的！” 麦阳眼睛一闪，其他人她不在乎，可铜姓人之重要，恐怕任何人心中都明白。不过武力至上，只要她打败了张晓燕，还怕铜姓人不听她的？ 麦阳划出道道，“来吧！” 张晓燕扯了一下唇角，根本就不理麦阳，“其余人都拥护我当这个族长，现在就只剩下麦姓人了！我知道我上任族长这段时间以来，你们有诸多不满，觉得我改变了麦族一直以来的规矩，觉得我带回雄性成员破坏了规则，要不是食物充足，恐怕你们早就吵闹出来了！还是那句话，有谁不满的，有谁不服的，站出来，我给你们机会讲道理！” 麦阳站直，大声道：“你们别怕，有血性点，像我这样，有不满就站出来！其他规矩我先不说，就说加入了雄性成员这点，就不行！你们觉得，如今我们麦族还是以前那个麦族吗？再这样下去，我们麦族就要变成其他氏族了！你们平时不是有诸多抱怨吗，私下里不是总说麦喜不配为族长吗，怎么不敢站出来？别让我瞧不起你们！” “呸！”哨一朝麦阳吐口水，“狗屁！我们哨兵队消息最灵通的，什么时候听见说有谁发对族长啦？恐怕只有你一人吧！别说得什么瞧不起瞧得起，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才叫人瞧不起！” 麦阳气恼地道：“你这个外人，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哨一叉着腰，大声道：“大家看看这个麦阳，长得这么肥这么壮，是为什么？因为她没有把获得的食物交出来，吃了独食啦！” 麦氏女大惊，纷纷盯着麦阳。无论是谁获得了什么食物，都必须交给族长，然后再由族长将食物分配下去，决不能藏私，这是一直以来的惯例。麦阳怎敢？ 麦阳大声反驳道：“胡说！我没有！” “我小时候就看见你出门打猎，然后把获得的猎物吃光。吃不完的就藏起来，留着偷偷吃！不然族人都瘦小的个子，为何唯独你长得那么高壮？你现在拥有的结实身体和巨大力气，完是盘剥族人，喝族人的血获得的！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居然还想和族长比武，推翻族长，简直就是，做梦！你就算战胜了族长，我们也不会拥立你新族长！因为你不配，你没有品德！” 麦阳咬咬牙，“吃独食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吃了独食又怎样！反正我现在力气最大，武力最好，谁要是不服，尽管来挑战我，我一拳保管把她打死了！” 麦氏女大怒，“你武力最好又怎么样，你就算战胜了麦喜，我们也不奉你为族长！麦喜能带领大家找到足够的食物，能让我们的地盘扩大，能让族群人数增加，能公正地对待每一个人，她就算武力不够，我们也愿意她当族长！你这种没有品德的人，不配当族长！” 麦阳大怒，“谁？站出来！谁说我的坏话，站出来，我打死她！” 麦氏女顿时又像鹌鹑一般缩了。 麦阳得意地道：“从来都是以实力决定谁当族长！我武力最好，我就是新任族长！你们就得听我的！” “麦阳！” 麦阳看向出声的张晓燕，双手捏着拳，“来吧！” 张晓燕将手背在身后，“麦阳，你恐怕搞错了，我是让你讲道理，不是要和你以武力论族长的！” 麦阳“哈”地一声讥笑，捏起钵盂大的拳头，像砸野猪眼睛一般，想将张晓燕的脑浆给砸出来。 众人齐声惊呼一声。麦阳的拳带了劲风，若是被砸中，非死即伤！ 张晓燕侧身一让，避过麦阳的攻势。 麦阳又是一声讥笑，“胆小得像老鼠的你，怎配当族长！”迎面对准张晓燕的面门，又是一拳。 张晓燕又是侧身让过。 麦阳站直身体，看着张晓燕，“老鼠！敢不敢正面和我打？” 张晓燕负手站立，“麦阳，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住手，我可以考虑继续让你做麦氏女……” 麦阳不耐烦听张晓燕将话说完，劈手又是一拳。 “……胆敢侮辱族长，和族长动手的人，驱逐！” 麦阳始终击不中张晓燕，心中烦躁，冷笑道：“我不驱逐你！等我打死了你，扔河里喂鱼！”仗着身强体壮，以身体为武器，整个人朝张晓燕扑了过去。 张晓燕个子比麦阳小一号，只要把她扑倒在地，压在身下，麦阳还不是想怎么打她就怎么打她！ 麦阳的想法很好，可张晓燕又是旋身一侧，避开了去。 麦阳去势没收住，一个踉跄，差点栽在地上。 张晓燕灵活地一转身，对准麦阳的屁股，狠狠地就是一脚。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丛林女王（四十四） () 麦阳朝前一个趔趄，差点倒地，顿时大怒，“你使诈！” 比武一向都是正面较量，谁会像张晓燕这样一味避让，关键最后还让自己吃了亏！麦阳心中一万个不服，爬起来，抬脚就朝张晓燕踢去。 张晓燕扫了围观人等一眼，心知这又是一次以武力服众的现场，如果不拿点真本事出来，难以获得众人的拥护。她盯着麦阳的腿，抬高脚，对准麦阳的膝盖，以万钧之力毫不容情地蹬了一下。 咔嚓一声，麦阳抱着腿，在地上翻滚起来。 张晓燕旋即收手，居高临下地盯着麦阳。 麦阳抱住断腿，怒吼道：“你使诈！麦喜你这老鼠，你使诈！正面比力气你比不过我的！你这阴险小人！” 哨一几步上来，朝麦阳喷道：“族长使用的是百人战队的武术方法，专门攻击人体的薄弱处，你不懂不愿意学习，是你倒霉活该！谁叫你明明有武勇，却不参加百人战队的！要是早早学习，或许你还能在族长手下过两招！人家一招就把你打趴下了，战败者有什么资格叫喊！” 麦阳大喊大叫，“我不服气！我不服气！麦喜使诈！她是阴险小人！我不服，不服！” 百人战队的成员像是被哨一唤醒了似的，指着麦阳哈哈大笑，“不服起来呀，又来打过呀！呸，最基本的武术技巧都不知道，还以为是原始人比力气呀，我们现在比的是武艺，是技巧，不光是身体强壮，还有技术啊技术，你懂不懂啊！” “就你这种蠢货，居然想打败族长，太不要脸了！” “哈哈哈，来来来，起来嘛，和族长再战一百回合！” “蠢货是怎么死的？就像陷进里的野猪一般，被蠢死的！” 张晓燕扶额，原始人喊原始人，这本该严肃的场面为什么有点可乐呢。 麦阳面色青白，“只要我养好了伤，我一定……” 哨一笑道：“麦阳，说你蠢你还真的蠢，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在麦族养伤吗？” 麦阳心中惧怕，想起之前巫以及和巫相关人的下场，指着张晓燕大叫，“麦喜，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要把麦族害死，你……” 张晓燕在麦阳脸上轻轻给了一下，后者牙腔错位，立刻就说不出话来了。 麦芒见状，大声道：“族长是太阳神转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麦阳才是魔鬼，是要害麦族灭亡的魔鬼！打死她，打死她！” 众人见张晓燕不过微微一动，就将麦阳制服，心中又敬又畏，“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张晓燕拦住麦芒激动的双手，环顾四周，道：“我麦喜说了只是驱逐麦阳，就绝不会要她的命！哨一，你熟悉地形，带人将麦阳扔出去吧！她总归曾经是麦族的人，我既不想要她的命，但我也不想再看到她。扔她走，生死由命。” 麦芒见张晓燕这样仁慈，不由想起自身遭遇，眼泪汪汪地跪在地上，“族长，族长，太阳真神！你真是最伟大的人，最好的人，最仁慈的人！你是我们永远的族长，一辈子的族长！” 麦氏女见张晓燕轻易击败了麦阳，再也没有二心，纷纷伏倒在地，以后再也不敢质疑她的决定。 至于新加入的人口，经此一事，已意识到只有跟着张晓燕，未来的生活甚至是生命才有保障，是以也真心实意地跪倒在地，口称族长，心中再也没有了其他杂念。 近六千号人的心终于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张晓燕满意地点点头。努力了这么久，属于麦喜的时代总算是真正意义上地开启了！真是不枉费她的心血。 其实对于麦阳，张晓燕有无数种风平浪静的处理办法，可唯独选择这样一种矛盾最大化的方式，不过就是为了一个核心凝聚力而已。牺牲麦阳一人，换来族群的安稳，真是太值得！ 不光张晓燕满意，族人们心中都有些后怕。比如怀孕的麦氏女，如今她们已经有些习惯孩子生父时不时的嘘寒问暖，若是他们被新族长赶走了，以后还有谁来关心自己。又比如普通的麦氏女，想起今日网鱼的任务，以及族中源源不断的食物，暗自庆幸着，若是换成麦阳当族长，恐怕好的东西都被她一个人吃了，哪轮得到族人的份儿。再有其他姓氏的人，尤其是最先想清楚的赵姓人，大家都明白，只要换人当族人，他们这些依附人员铁定会被赶走，到时除了冻死在冰雪中，不做他想。 唯有张晓燕当族长，才有明亮的未来！ 经历了这一遭，众人仿佛这才意识到，他们这是一个大家庭。 昨日张晓燕离开之后，张王赵姓人等均各自为政，自己干自己的，绝不搭理他姓人。今日进入森林伐树，却是另外一番光景。都不用麦芒等人催促，大家自发自动就帮起了别人的忙。 赵姓人显然对森林的认识最为透彻，经验也最为丰富，大家汇聚到金刚树下，一边帮着一起伐树，一边问起了彼此以前的生活，顺便讨教怎么打猎怎么驯养牲畜。 本来今天麦粒麦子没来，麦芒心想几个老家伙怕是控制不住局面，却没想到场面这样和谐，顿时就笑意盈盈的，乐得听听外面世界的生活。至于跟随而来的其他几个年纪稍大的麦氏女，和麦芒一样，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伐树不是一日二日就能完结的，这里暂且不表。且说食人河面上，又是另外一番热闹光景。 抓野猪以及比武占用了不少时间，正式开凿冰湖的时候，距预计的时间晚了至少有一个时辰。 张晓燕指挥着麦氏女将湖心的冰面凿开，“凿开一个长方形，嗯，从这里到这里，你们做一个标记，就凿这么多。其他人，再做标记，隔一段距离再凿开一个洞。” 湖冰结得很厚，足有一两米深，需得耗费很大的人力才能将之凿开。有工具还好，若是没有工具，恐怕刚在冰面上开一个口子，立马就又封冻上了。 天气这般的冷，除了麦族，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氏族会想起凿冰取鱼。也就是张晓燕异想天开，关键她的族人还乐意听从她异想天开的指示。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丛林女王（四十五） () 时间已到正午。分出几个人去炖野猪肉，其余人继续努力奋斗。 肉香飘散的时候，张晓燕盯着冰洞，道：“停止凿冰。可以下网了。把渔网拖过来！” 哨兵早将这边发生政变的消息传回了族里，麦粒麦子赶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网的时候。 张晓燕看到麦子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妈妈，你来告诉她们怎么做。我讲了几遍，她们好像都不明白我的话。”说着，将怎么下网，怎么将网通过木杆捅到隔壁冰洞，怎么把渔网大幅度地在流动的河水中展开的原理一一告知麦子。 “我累了，要休息一下。你帮我弄吧。” 麦子看张晓燕懒怠怠的样子，心痛她确实累了，忙和麦粒接手了余下来的活计。 麦粒忧心忡忡地看了张晓燕一眼，越是相处，越是知道她懒惰随意的本性。幸亏今日顺利，若张晓燕一个不顺心，拍拍屁股走人，让那麦阳当上了族长，那麦族可就有大麻烦了。 麦粒碰碰麦子的肩膀，“老族长，得让喜怀个崽才好，不然心定不了！” 麦子远远地看了张晓燕一眼，只见她坐在火堆旁边，垂涎地盯着锅中的猪肉，一举一动还像个孩子一般，不由摇摇头，“她现在太强了，我无法命令她。” 麦粒转了转眼珠，“其实，山猛，她以前好似挺喜欢他的！” 麦子犹豫道：“山猛对麦族有不好的企图……” “我们又不是要他！我们是要借种！” “我们说了不算，关键得看她自己。我总觉得，喜现在恐怕不见得能看得上山猛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张晓燕不禁对着火堆做了一个鬼脸，所以催婚催生一族自古有之，不是现代人的专利啊。 “妈妈、麦粒，肉快好啦！你们把网撒完了，就通知大家过来吃吃肉吧！还有伐树的族人们，去个人，叫他们出来吃东西啦！” 被张晓燕这样一打断，麦子麦粒忙止住话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赵游等人从森林中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头鲜血淋漓的死鹿。狗子们只要进了森林，就绝不会空手而归，鹿便是今日的战利品。 张云佩服地道：“赵游养的狗真是好样的，又能拉雪橇又能打猎，比人还厉害！要是能多养几只狗就好了！” 赵游道：“这些狗是野狗驯养，繁衍了五代才得来的，不是很容易得。本来是有几只小狗的，被莒族人打死了。若是以后我们再得了小狗，就养在族里，大家都可以使唤。可惜狗认主人，不然我现在把这些狗送给你都成。” 张晓燕稍稍偏了一下视线。 张云忙道：“我不会养狗。若是有好狗，献给族长才好。族长，你是不是喜欢狗啊？” 赵游暗道自己说话不谨慎，连忙道：“好东西理当先给族长。等狗子下了崽子，我立马奉上给族长挑选。” 张晓燕嗯了一声，看向死鹿，“死的就算了，以后尽量弄活的。你们在草原中圈出地来，专门驯养动物。族地有粮食，草原有肉，粮仓肉仓都有了，麦族人以后就再也用不着挨饿了！” 几个领头人连忙称是。 张晓燕没滋没味地吃着肉，心想物产不丰富就是不好，等粮食多了，酿些酒来喝才是真的。这样冷的天，没有酒暖身子，委实有些不痛快啊。等开了春，甘蔗种起来，整了蔗糖出来，没有粮食酿酒，摘了野果子酿酒也成啊。 丛林时代什么都不方便，连口吃的，都得谋算好久能得。 张晓燕闭眼，将神识透入河底，下一秒，睁开眼，露出一丝微笑，对男人们道：“今日不必伐树！帮忙收网捉鱼！” 张晓燕站起来，拍拍手掌，大声道：“收网！” 渔网一点点从活水里拉了出来。麦子和麦粒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露出水面的渔网。她们无暇理解张晓燕为何会想起在冰上下网打鱼，只盼望着如愿，能打上鱼就好。族长一个错误决定就会影响族，她们不希望发生不好的事情。 麦芒眯着眼睛，嘴里喃喃有语，“天上神仙，地上河神，鱼来，鱼来，鱼来……” 网一点点收上来，张晓燕盯着露出的鱼头，微微一笑。 “啊哈！有鱼！鱼出来啦！鱼出来啦！好多鱼！好多鱼啊！” “天神！居然真的有鱼！冰冻的河里怎么会有鱼！太好啦！又有鱼吃啦！” “族长，族长，你怎么知道结冰的河水里能网着鱼？” “族长是太阳神，当然什么都知道！” 欢声笑语，一头一头肥大的鱼从冰水露出庐山真面目。上百斤重的鱼像猪一样，一离开水面就发出凄厉的叫声，因为天冷的缘故，都不用人管，不久之后，乱蹦乱跳的鱼就脑壳尾巴同时上翘冻硬了。 张晓燕瞅了瞅鱼，道：“只要大鱼，小于两个巴掌的鱼都放了！” 麦粒欢天喜地地道：“等明年长大了，再冬捕上来，对吗？” 张晓燕笑道：“是呢。” 网还没有拉到一半，就有上万条鱼起来了。活蹦乱跳的鱼，收获的场面，简直比秋收还要壮观！ 麦子彻底松了一口气，有了新的食物来源地，麦族以后就算再增加人，也不用愁养不起了。她这女儿脑袋真不知怎么长的，随便做点什么都有大收获，哪像她，曾经那么艰难地带领族人寻找食物，最后还落不到一个好字。 张晓燕感觉到一双粗糙的手在抚摸自己的头发，转头看是麦子，对着她抚慰地笑笑。她非常清楚，麦子这几个月面临了多么大的压力。不是活就是死，若她不能成功，下场不是和麦阳一样就是和巫一样，总之都没有好下场。 只有成功地获取食物，带领族人将肚子填饱，她们母子才有活路。 哨一几个从森林中跑出来，正好看到湖面上无计其数的冻鱼，飞奔过来，大笑道：“族长，族长！成功了吗？哈哈！打着鱼啦！我就说，族长做的肯定是对的！” 张晓燕抬着下巴，骄矜地看了哨一一眼，没有说话。 至于赵游张云等人，心中又是另一番震撼。张晓燕如此能人，雪中偷袭，冰中取鱼，此人上天入地，简直是无所不能，跟着这种人过活，哪有过不好的日子。早上的选择真是对极了，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第一百六十章 丛林女王（四十六） () 漫长的冬季过去，结冰的河面化开，站在岸边，已经能看见点点流水经过了。 整个麦族族地仿佛活了一般，处处都是人类活动的生气。 族地的土地差不多开垦了有五分之三，剩余的要么是山丘要么是河岸。张晓燕的目标就是开垦剩余的五分之二的土地。 锄头嵌进河岸的滩涂上，发出噗噗的声响，握住锄头的妇人，满面都是对美好未来的畅想。谁能想到，几个月之前，这里还是人人都畏惧丢弃族人的坟地呢。现在嘛，族长说了，这些地得开垦出来，种植甘蔗和麻。靠近水沟的地方，则种上芋头，到了冬季，就可以挖出嫩白的芋头了。 族长说了，每一块空地都得利用起来，每处地方都要长满庄稼。她们现在有充足的时间管理土地了，因为族长说了，分工合作各司其职，麦氏女以后就负责把庄稼种植好，把肚子里的崽子顺利生下来，围猎的事情，有峡谷那边的族人，就不用她们操心了。 现在张晓燕身边总是跟了那么一群人，一来可以跟着她学本事，二来也可以保护她。她现在的身份越来越贵重，要是不小心被人或者意外伤害到了，那麦族就危矣。 同时，麦子麦粒多少还有私心，随侍中若有一二个能得张晓燕倾心，倒是不错。当然，这种心肠两人只是心照不宣，连密谈都没有过。不然以张晓燕的耳聪目明，说不准连哨一都得赶走。 春天来了，冰雪融化，万物复苏，被阻隔了一个冬天的脚步，终于可以迈开了。各家氏族，包括极小的族群，麦族人在寻找食物的途中都偶有遇见。而在冬季之时，除了落难的，基本是碰不到其他氏族成员的。 张晓燕却下令族人收拢脚步，尽量避开大氏族的活动范围。外出围猎和采集尽量收束，比起冬季的活动范围，春天反而束手束脚起来。 现在的麦族，最重要的是发展延续，不必要的氏族纷争，根本就没有掺和的意义。他们的力量太过薄弱了，和人家动辄上千人的围猎队伍相比，麦族人狩猎队伍瞬间就被人秒成了渣渣。 莒族和山族边境森林，没有区域划分的原始森林，还有小氏族的领地范围，以及通往沿海的小森林，都成了麦族儿郎的常去之地。 有机会就上，不对劲就跑，成了麦族狩猎队的口号。有铜姓人制作的武器加持，以及张姓人掌握的毒艺，还有熟识方向路况的王姓人做向导，麦族人出去狩猎，几乎是次次有收获，回回零伤亡。 猎物能猎着最好，猎不着可以带其他东西回来，比如野果种子青菜，最次割上嫩草回来喂猪都行。只要不偷懒，只要有收获，不论好坏，族长都没有什么斥责言语，也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这样宽松的环境，不光让族人斗志昂扬，就连周围的小氏族都羡慕起来。每天都有散落的流动人口投奔麦族，时不时的还有小氏族派人过来打探消息。 总之，麦族发展态势一片大好。 “莒大王的原话，你复述一遍。” “麦氏区区小族，抢我莒族的人不是一次两次，我要抄了麦氏族地，把麦氏女统统变成我族男人的跨下奴隶！让那丑陋的麦族族长，天天都跪在地上给我舔屁股！” 张晓燕一掌击翻张云亲自打的木桌子，“莒狗，该死！” 新加入麦氏原莒族附属部落的张鱼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求饶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张云连忙道：“族长，饶命！张鱼不是有意的！他脑子有问题，不懂得说话！” 张晓燕磨着牙，“起来吧。” 张鱼张云候在一边，连出气的声音都不敢大了。 张鱼瞄了张云一眼，麦氏族长如此威风凛凛，气势并不亚于莒族大王，投奔她真的好吗？ 张云安抚回了一眼，然后垂下眼帘。 张晓燕食指微曲，敲着重新摆好的桌面，一个念头顿时闪过，“张云，莒大王身边是不是有一个美女，曾经是山族大王的宠妇？” 张云张开嘴巴，“啊？” 张鱼是个木鱼脑袋，直愣愣地道：“大王，莒大王身边并没有山族的人啊！去年莒大王还给山族送了十名美妇过去，怎会抢山大王的人？莒大王残暴，并不好美妇！” 张云不好直接让张鱼住嘴，只能咳了咳。 张晓燕计上心来，“我说有宠妇就是有宠妇！张云，我要去山族走一趟，你跟我一起吧。”张云嘴巴发苦，喃喃道：“族长，要不，跟老族长和麦粒大人说一声？族长出门，带的人可不能少了，你稍等，我让哨一通知随行的儿郎们。” 张晓燕一把将张云的肩膀抓住，“你要去哪儿？” 张云讪笑，“嘿嘿，族长，我去告诉……” “告诉谁？谁都不许告诉！”张晓燕看向张鱼，“还有你，和我一块儿走吧！” 张鱼见了张云的举动，终于明白有哪里不对了，嗫嚅道：“走，走去哪儿？” “当然是山族！” 食人河的封冻已除，河面偶尔有冰凌飘过，但并不影响航行。 张晓燕躺在宽阔的独木舟上，“到了地方叫我，困死我了！” 张鱼苦哈哈地盯着张云，这下该怎么办呐？来投奔麦族，地皮都还未踩热呢，就要去山族冒险，早知道，还不如投奔其他的小氏族呢。 张云恨不得打这个木鱼脑袋一掌，族长让他摆谈莒大王他就摆谈就摆谈嘛，为什么非得眼神人静时，非得没有人时。族长一个歪主意，他就得倒大霉。回来还不知麦子麦粒会怎么怪罪惩罚他。 打一顿饿一顿都不怕，最怕不给孩子妈见面，那就抓心挠肺地郁卒了。 张晓燕身边坐着一雄一雌两个人。雄的和铜姓人的面貌差不多，鼻子缺损了一块，头发割得参齐不齐，显见是个奴隶。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吸引不到张云的兴趣。主要是那个雌性，长得可真是美貌啊。雪白的皮子，滑溜溜的头发，细声细气的声音，听在人耳中身子都能化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丛林女王（四十七） () 张晓燕闭着眼睛，“张云，你是不是看上小美了？” 张云赶紧转开视线，连连道：“没，没！我是觉得小美身上的雪裘好看，什么时候我能弄一件，给孩子妈穿穿。” “死了那个心吧。”张晓燕半眯起眼睛，“小美这件衣服是雪豹腹部最柔软的皮毛，雪豹有多难捕获，你该知道吧？” 张云咂舌，“莒大王可真宠爱小美，这样珍贵的东西都舍得给她穿！” 张晓燕乐了，这个张云还真上道，“小美是山大王的人，莒大王当然要宠爱万分呀。” “莒大王太不尊重山大王了，这样的大美人，明明是进献给山大王的，他却半途上抢了藏起来。我看莒大王送的十名美人，加起来都不足小美一根脚指头美丽。” 张晓燕点头笑了，“嗯，就是这样。” 张鱼看看张云再看看张晓燕，完不懂这什么状况。什么时候，莒大王身边有小美这号人物了？他在莒族这么久，怎么从来没见过小美？！ 独木舟下行的速度很快，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就已经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上面。 芭蕉湖周围的芭蕉随着天气变迁已经少了很多，张晓燕看着湖边枯黄的芭蕉叶子，意兴阑珊地收回了视线。 “族长，芭蕉湖离山族王宫不远了，我们是要去面见山大王吗？” 张晓燕摸出木炭点燃，把刚刚射下来的大雕扔在炭火上慢慢地烤着，“守株待兔，等着吧。” 张云不明白张晓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湖边的大路盯了好几眼后，就学着张鱼的动作，默默守着烤大雕。 山族地界果然有大型竹子，弄来做盐卤提筒做篾货都还不错，可惜和芭蕉一个样，竹子植株大多都枯叶焦黄，显然是不适应气候变化，有灭绝之兆。 大环境要变，谁都阻止不了，张晓燕稍微分了下神，就集中精力查探山族王宫了。 山族王宫距离芭蕉湖大约两三公里，正正经经的木质结构建筑，外观看起来颇为雄壮威武。和莒族只有一个主体建筑不同，挨着王宫大殿，还修建了密密麻麻小房子。小房子背后的是石头泥巴房子。再往森林方向延展进去，则是一些树屋地洞之类的居所。总体建筑呈众星捧月之势，拥戴着宏大雄伟的王宫。 山族不负为第一族，光成建筑上看就强了其他氏族数倍，这里简直就是一个都城。 其次就是人，从衣着上看，很显然这里有了等级划分和贫富差距，越到后面，人的穿者打扮越贫穷，但不是兽皮衣服就是草衣，还没有精细的服饰出现。 循着人流，张晓燕往芭蕉湖下游探去。距离王宫五六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大型的集市！ 麦喜的记忆里只有某某交易地方，但本人从来未去过。这个集市，大约就是传说中交易盐巴、陶罐、铜器以及各种稀罕物品的地方了。如果时间允许，张晓燕觉得可以当这个集市里逛一逛。 刚想收回神识，张晓燕的瞳孔就是一缩。她发现了什么，她居然发现棉花和蚕丝！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除了这片大陆，还有另一处温暖的地方，可以种植棉花和养蚕的地方！这里的世界远不止麦氏族地莒氏族地山族族地这么点儿，遥远的南方恐怕有更繁荣的所在！ 张晓燕打了个哆嗦，如果能在南方生活，那该多好啊。这个鬼地方，天气真是太冷了！ 来不及感慨，神识范围内从王宫里走出几个人。 “山猛，你个奴隶养的孩子！你刚才在父王面前说了什么谗言？父王谁都不派，偏偏要派我去出使莒族？” “山狮，我并没有说什么。我只是汇报了这段时间我去了哪里。”山猛低着头，心里一片寒凉。一个冬天他几乎都在外面奔忙，可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没得到一声夸赞。而春天一到，雪融化了，父王就让山狮在这个好季节去笼络外族。这样的好事，为什么父王从来想不起自己？ 山猛一味躲避退让，像朵软棉花似的，真是无趣。 山狮推了山猛一把，带着人就往湖边的方向来了。春天到来，河湖解冻，终于可以出门玩一玩了！ 张晓燕眼睛一亮，转身就投入芭蕉湖中。张云看过去的时候，除了水面荡漾，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张云脸都白了，喉咙像被人卡住一般，霎时发不出声音。 一个熟悉声音仿佛在耳边一般，“你们准备一下，有人来了。” 张云就又如活过来一般，追问道：“族长，你去水下做什么？” “山族人见过我的模样，我不宜露面。刚才我教你的话，可记住了？别说走了嘴！不然你们几个都得完蛋！” 张云还未答话，张鱼就苦着脸追问，“说了什么？刚才说了什么？啊！云，方才你们说了什么来着？” 张云理都不理张鱼，趴到船舷上，“族长，族长，你在哪儿？水下凉，你别冻着了！” 小美突然站起来，河风猎猎，吹起的长发和长裙，仿佛要将她带着飞起来一样。 “划水！把舟划到湖心去！” 张云张鱼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仙女下凡，动都不能动了。另外一个雄性沉默地抄起船桨，划起了船！ 啪！啪！ 张云张鱼脑袋上分别着了一下，小仙女喝道：“蠢货！划水！” 轰地一声，美丽的形象就像山体垮塌一般，一下就没那么高高在上了。 张云张鱼同时摸摸脑袋，划起了水。被美女子前后的反差震慑住，连继续寻找族长的下落都忘了。 张晓燕将麦喜收入芥子空间，魂体附在小美身上，先感受了一下当美女的快感，然后迎着河风，似模似样地舞蹈起来。 话说有个美丽的躯壳，哪怕和丑陋躯壳一般的动作，前者就怎么看怎么美呢！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伴随着惊艳的舞蹈，优美的歌声同时响起。 张云盯着舟头上那个反复无常的小美，脑子阵阵发晕，心想这莫不是个仙女，而是个山精妖怪吧！人怎么会跳这么好看的舞蹈，唱这么好听的歌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丛林女王（四十八） () 山狮坐着人体轿子，还未看见湖面，就听见一阵靡靡之声。 “谁，谁在唱歌？” 奴隶们摇头不知。 山狮朝胯下的奴隶抽了几鞭子，“快走快走！前面肯定有美女！快快快！” 远远的湖面上，氤氲的水汽中，一个洁白的身影若隐若现，飞舞的身姿，像是要飞进山狮的心里！ 山狮唇边流下一缕缕透明液体，兴奋地都忘记了还骑在人身上，抬开腿迈不动才反应过来，“奴隶种子！快放我下来！啊呀，仙女下凡，仙女下凡了！快快快，把她给我抓起来！哦，不不不，把船开过来，我要亲自去迎接仙女！” 奴隶小小声道：“王子，仙女的船开过来了！” 山狮举起不满荆棘的鞭子，抽在奴隶**的身上，霎时就是另一条血痕。 山狮激动地盯着慢慢划过来的独木舟，眼睛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明眸皓齿，唇若点朱，肌肤白过飘雪，腰部盈盈一握，身体柔若无骨，长长秀发又直又顺，服帖地垂在脚跟，真是哪儿哪儿都美，哪儿哪儿都精致夺目！ 山狮发誓，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和此女相比，他之前有过的女人简直就是泥猪瓦狗，不值一提！ 独木舟越飘越近，越飘越近，山狮朝美人儿远远地伸出手……他的心脏砰砰狂跳，比第一次亲密接触女人时还要激动…… 美人儿甜蜜地笑着，缓缓地伸出了手。 两手即将触碰。山狮盯着美人的玉手，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 突然，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越过山狮娇生惯养的嫩手，一把将对面美人的手握住，一个粗鲁的拉扯转身，人就已经被大手的主人抱在了怀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山大王响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都城！ 美人窝在壮硕男人的怀中，偷偷地窥探着山狮，微微露出可怜兮兮的味道。 山狮喉头发紧，定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粗鲁的大口啪叽一下亲在美女朱红色的小嘴上，又是一阵放肆的哈哈大笑！ 美人的嘴巴一下就肿了起来，小手握住，泪眼盈盈地盯了山狮一眼，就垂下了眼睛。 山狮被这柔嫩可怜的一眼盯得心都碎了，可他嘴巴发干，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把美人还给他的声音。 山大王满意的大笑之后，“好儿子！就知道你孝顺！进献的美女父王笑纳了！你想要什么赏赐，提出来，我都满足你！” 山狮愣愣的，还是奴隶碰了碰他，才回过神，苦涩地道：“儿子什么都不要！父王高兴就好！”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要你遮得严严实实，怀里的女人。 山大王得意地道：“靠近莒族的那片森林赏给你了！这回出使莒族，你可以在那里修建王子宫殿！我允了！” 如果是之前，山狮可能还会笑一笑，可现在，他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山大王向臣民高高地举起小美，“她以后就是你们的新王后了！跪拜吧！” “拜见王后！王后好！” “拜见王后！王后好！” 山狮失魂落魄地盯着山大王和新王后，内心的苦痛失落几乎要溢出来。 人群渐渐远去。 远处，山猛的脸在密林深处一闪而逝。 张云抓抓头发，怎么都不理他们啊，都走了，他还怎么把张晓燕交代的话都说出来啊。 一个侍从走过来，“你们是新王后的奴隶吗，来，跟我来。” 张云张鱼松了一口气，抬脚朝山族王宫走去。 平整的木质地板上，张云跪坐着，一把血一把泪地讲述着。 “王后是那仙女下凡，降落错了地方，我们兄弟打猎的时候才有幸碰见。我们兄弟想把王后进献给大王，奈何给莒大王发现了，他见王后美貌，就据为己有了。莒大王怕上天惩罚他，就进献了十名美妇给大王你。谁知王后日日垂泪，为了见到大王你，都快哭瞎了眼睛。莒大王若是惹恼了仙女，天上降下灾祸怎么办？所以为了族人平安，我们兄弟就冒险将王后带回她本该来的地方！” 张云一行说，小美的眼泪就一行行掉。晶莹剔透的泪珠儿，砸在山大王的胸口上，让他心都痛了。 “美人儿，别哭，别哭。再哭眼睛都坏了。你已经在本王的怀里了，别怕别怕！” 小美嘤嘤嘤地哭泣着，“大王，莒大王可恶，要拆散我们，你可要为我报仇啊！” 山大王眼睛闪了一下，“好好好，一定给你报仇！” 安抚了王后，山大王铜铃大的眼睛逼视着张云三人，“你们是莒族人，为何要帮我的王后？” 张云刚想开口，山大王就打断他，指着张鱼，“你说！” 张鱼吓得嘴巴都打不开了，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不是莒、莒、莒人，是……小人、小人姓张！” 张云额头冒汗，总算歪打正着没有说错话，“大王，叫张鱼是个结巴。我和他都是张姓人，是……” 山大王脸一虎，指着小美的同伴，“你说！” 小美的同伴从开始就一直没说过话，被山大王问了，同样沉默不语。 山大王招手让坐骑走出来，指着小美的同伴，“不说话，咬死他！” 小美花容失色，连忙娇声阻止，“大王，他是个哑巴！对我最忠心了，你别杀他！”泪珠儿像滚线一样往下掉。“别杀人，我怕，我害怕！” 山大王搂着小美，像哄小孩子一般，“别怕，乖乖别怕，我在，大王在呢。” 张云低着头，觉得牙酸。他越发觉得这个小美是个妖精了，方才脑袋上被她打的地方，现在还隐隐作痛呢，这样的人，怎可能会害怕！？ 王位上响起了的声音。 侍从的脚出现在张云的面前，一只手掌朝门外比划了一下。 张云连头都不敢抬，带着张鱼和哑巴就退出了王宫。 刚出王宫门，几个奴隶就将张云押到了山狮房间。 山狮脸色阴沉，怒发冲冠，盯着张云像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 张云瑟瑟发抖，心想这位又要干嘛，莫不是要放另一头狮子咬死他们？ 良久，山狮闷闷地道：“王后……她想要什么，回头你们偷偷告诉我吧。”语罢，朝门外挥了挥手。 “是。” 张云一身冷汗地走出了山狮房间，迎面又看见了山猛。从面相和穿着上看，这恐怕又是一位地位显赫的人物。 张云嘴巴又干又苦，见了一个又一个，这位又要提什么要求呢？ 谁知山猛只是瞥了张云几个一眼，眉眼弯了弯，就从从容容地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丛林女王（四十九） () 张晓燕分了一缕神识给小美，自己则去逛山族的大集市。 话说，她已经好久好久没逛街了，猛然来到人来人往的集市，都有些不习惯了。 经历了漫长的冬季，各个氏族迫切需要换取所需，以解决长久以来的亏空。盐巴和铜器是集市上最抢手的货，通常能交换到最大价值的物品。皮毛种子次之。陶器再次之。兽肉骨头反而没那么抢手，堆积如山，购买者寥寥无几。再有棉花和蚕丝，都是原生态物品，就是一大堆没有摘籽的花朵和一把把拉开的蚕茧口袋。 张晓燕搜罗了一下空间，好似没什么能和人家交换的物品。 “你这些东西，要什么东西交换？” “铜器！我要铜器！锄头、铜戟、刀，只要是铜器，都可以！” 张晓燕撇了撇嘴，她还想要铜器呢。 “除了铜器，还要什么？” 南人交谈了几声，“还要种子！植物种子！南方没有的那种种子！” 张晓燕抓了几个麦菽在手，“这个，要吗？” 南人点点头，“要，一堆换一堆！有没有黍？黍的话半堆换一堆！” 张晓燕再次撇撇嘴巴，现在是春耕时节，黍的种子那样珍贵，来这么久，连她都未尝一口呢，还想要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除了种子，有其他想要的吗？兽肉？陶器？石器？兽皮衣服？麻衣要不要？” “麻衣是何物？” 张晓燕掀开兽皮衣服，露出里头的麻衣。 南人扫了一眼，就不看了，显然是瞧不上。 张晓燕龇龇牙，也是，麻衣换棉花，想也不可能。 可除了这些，她身边还真没什么适合交换的好东西。 想了想，她走到卖兽肉的地方，问道：“我有麻衣，冬天可以保暖，夏天可以防蚊虫，要不要？” 卖兽肉的人鄙夷地道：“我的兽皮衣服比你的麻衣好了芭蕉湖那么远！” 张晓燕道：“兽皮衣冬天很好，夏天却无用！而我的麻衣，夏天的时候，白天穿身上可以防蚊虫鼠咬，夜晚挂起来可以当床帐同样可以避开蛇虫。通风透气，安舒适，是热天居家旅行必备佳品！” 张晓燕拿出一件宽大的麻衣，展示给众人看，“麻衣在手，外出打猎不愁！” 卖兽肉的还未及回话，久久不发一语乜斜着看着集市卖铜器的人突然道：“你有多少麻衣，我用我的铜器和你交换！” 张晓燕心中大喜，面上不动声色，“我的麻衣珍贵，耗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而且除了我，其他人都不会制作，所以你得给我一个高价。” 卖铜器的翻来覆去地将麻衣抓揉了一遍，衡量着价钱。 “你的铜器虽然也珍贵，但是会铸铜的不是你一个，而我的麻衣，独一无二。” “一百件麻衣，换我部的铜器。” 发啦！ 张晓燕心中欢喜，佯装吃亏似的道：“成交！” 交易完毕之后，卖铜器的人还道：“以后我若再要麻衣，到什么地方找你？” 张晓燕想了想，“食人河。” 卖兽肉的见铜器商人交易了麻衣，有些心动，“喂，卖麻衣的，你还有没有麻衣？” 张晓燕笑了，“有呢！等些日子我们还要制作蚊帐来卖，大家就不怕夜晚被蚊虫叮咬了！” 张晓燕交易完了，来到南人面前，“抱歉，你们需要的物品都被我交易完了。可能要等到下一次集市，你们才能换取到想要的物品了。” 集市十天开一次，一场一天，错过了今天，就要等下个十天或者转战其他集市才能交易了。 南人商量了一下，道：“我们想要你的麻衣和铜器，可以交换吗。” 张晓燕点点头，“可以。不过现在这些东西我交换也可以不交换也可以，如果交换的物品还和方才一样，我宁愿把这些东西带走，不交换了。” “你想多少才交易？” “一件麻衣交换一堆棉花，一件铜器交换十堆棉花或者蚕丝。” 南人皱着眉，“比方才少了很多。” “方才我想交换，可现在我不怎么想交换了。那你还要交易吗？” 围观的人盯着张晓燕啧啧称奇，这种交易方式简直绝了，太划算了。 南人有些犹豫。 张晓燕看看天空，“可能要下雨了。你的棉花和蚕丝要是被雨水浸湿了，那时我就不要了。” “我换！” 张晓燕请了几个人将交易的东西搬到人迹罕至的角落，假意道：“我的同伴马上就到了。你们走吧。” 那几个人盯着成山成堆的物品，有些挪不开脚步。 “我是大王的人，你们敢？！” 几个人面面相觑，身子一抖，一溜烟儿跑了。 挥手将物品收入空间中，张晓燕再次回到集市上。 果然，交易过的南人正在四处打听她的消息。 “我们对你说的蚊帐很感兴趣，能和你再次交易吗？在哪里能找到你？你叫什么名字？” 张晓燕心中乐意至极，“我叫麦喜！你们可以到食人河上找我！我对你们的棉花和蚕丝也很感兴趣，对你们的生活环境更感兴趣！要不找一处平坦地方，煮了饭食，我们坐下来慢慢摆谈？” 南人大喜，忙道：“好的，好的！我来自于谷族，我叫谷田。他来自于桑族，叫桑敏。其他人都是我们的族人。” 南人一共有五十余人，据说还有几百人，去郯、莒等族的集市交易去了。 张晓燕毫不吝啬地将之前交换的兽肉拿出来，请南人们烹制。 南人砍了芭蕉树干，掏出空心，抹上各种调料粉，涂上盐巴，再撒上芝麻粒，最后又用剥开的芭蕉树皮盖盖，放在火炭上烧制。又捧出谷米，放入削好的竹筒中，掺水慢煮，待过得一时，出来的就是地地道道的糙米干饭。 张晓燕唾沫抿了一嘴，特麻好久好久没正经吃上一餐饭了，南人烹调的食物，还没端上桌就觉得美味无穷了！ 张晓燕目光灼灼地盯着火堆，连聊天的心思都去了几分。 “谷田，方才你撒的什么香料？可以交易吗？” “是茱萸、豆蔻、生姜、葱蒜晒干后研磨的粉末，这些是调味品，没多大用处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丛林女王（五十） () 张晓燕在谷田的肩上轻轻击打了一下，“兄弟，相信我，你把这些东西制作出来，比你的棉花蚕丝要好卖得多！北人善于打猎，兽皮皮毛有的是，不缺保暖物品，反倒是你们这种调味品，可能更为新奇。” 北方那么冷，还要下雪，谷田理所当然觉得棉花蚕丝才是稀罕物品，原来不是么？ “那你的麻衣怎么又那么畅销？我看你的麻衣材质，好像是山上一种植物的根茎吧，和棉花不是一个意思？” 张晓燕笑了，这个谷田真是挺聪明的嘛，“我先问你，我的麻衣上面的经纬线，就是这种纹路，你们南方现在有吗？”看向谷田身上穿的用树皮结成棉花填充的衣服，“你们真是暴殄天物啊！棉花搓了线，像这样呈井字型编织，不就成了衣服啦。为何要用树皮编织衣服？！还有你们手上的蚕丝，多么好材料啊，织出来的衣服恐怕比我的麻衣好上百倍了！” 谷田惊讶地看着张晓燕，“你怎么知道我们族长会搓棉线的？我们不是不懂，而是不能，棉花只有贵族能使用，我们这样的人不配！” 张晓燕扶额，“不配？那那么多棉花，岂不是搁地里烂啦？几个贵族，能使用得完那么多棉花吗？” 谷田越发诧异，“棉花很珍贵的，哪里来的‘那么多’？不满你说，就是我们衣服里面的棉花，都是偷偷塞进去的，回到族里就得藏起来，不然被发现了，有严厉处罚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看你的麻衣很好，非常适合平民使用。其实我买你的麻衣主要是想找到是什么材质的植物，然后回去自己制作。” 张晓燕觉得谷田挺可爱的，“麻衣麻衣，顾名思义，材质就是麻类植物，比如苎麻、黄麻、青麻、大麻、亚麻、罗布麻和槿麻等等。从它们表皮里抽出纤维，经过经过加工制作，搓成线，然后编织成麻衣。嗯，只要掌握了技巧，不光是麻衣，还有蚊帐啊，鞋袜呀，头上戴的装饰品啊，都可以做得出来。还可以染上颜色，那就更漂亮了。” 谷田听得入迷，直呼可行。 张晓燕还是挺可惜谷田浪费了材料，“麻和棉花比起来，就低了档次。其实你们族何不大力培植棉花，让人人都能使用上棉花，穿上棉衣盖上棉被，冬天再不用受冻，多好啊！” 谷田赶紧道，“大姐，打住打住！我们这种人不配使用棉花呢。” “还有这个蚕丝，多好的物件儿，比棉花还高了档次。可惜我们北方天气坏，养不了蚕，不然我就养它个无数，让我的族人每个人都穿上丝衣盖上蚕丝被！麻蛋！我们这里的天气真是太冷太冷了！” 谷田和桑敏交换了一个神色，前者点点头，后者遂开口道：“其实你们这里未尝不可以养蚕！” 张晓燕大惊，赶紧追问道：“北方没有桑叶，怎么养蚕？天气这么冷，蚕儿早死了，如何养大？” 既然开了口，桑敏就绝不藏私，将路上所见的娓娓道出，“我们这些人，常年出门在外，曾见到过很多别人见不到的东西。我们族养蚕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族里流传出来的传说，是某位先人无意间见到野蚕，发现蚕儿吐的丝坚韧不断，觉得有用，就带回家培养，最后就演化成了家蚕。然后我和谷田行走在山野中，发现你们这里的树上，生长着一种虫，吐出的丝比蚕丝还要粗硬，要是能把这种虫培养出来，收集虫丝，可能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张晓燕脑子有些懵，她的见识有限，还不知什么虫会吐丝，“北方怎会有虫吐丝？不是只有蚕能吐丝吗？你是不是说的蜘蛛丝？” 桑敏肯定地道：“不是蜘蛛。那种虫会吐丝，会结出茧子，和蚕非常类似。只是它的丝比较粗硬，茧子也更大一些。我觉得，你可以培养这种虫子。” 张晓燕不知桑敏说的什么，但总觉得这是一次绝佳机会，她一把抓住桑敏的手臂，“兄弟，哦不，大哥，我诚心诚意地邀请你，去我们麦族定居吧！我们麦族别的没有，唯有女人最多！你结婚，哦不，你有配偶吗，有孩子吗？” 桑敏说虫子的机灵劲儿顿时跑光，有些腼腆地道：“没有孩子。” 谷田双眼熠熠发光，“我们这种常年在外奔波的人，没有机会拥有孩子。那么，你们族真的很多女人吗？” 张晓燕大乐，“多多多！我们族是母系氏族，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要不你们都跟我去麦族，我保管你们人手一个老婆！” 谷田把住桑敏的肩膀，笑道：“那我们一定得去！你妈妈除了担心你出入平安，无非就是什么时候能合卺生子。这下可算有机会了！” 张晓燕摸着下巴，大致明白南人的社会形态中已经以家庭为基础单位，社会分工更为明细化，发展程度明显优于北方。若有机会，去南方看看倒是不错。 揭开芭蕉盖子，打开竹筒盖子，浓郁的肉香清新的米饭味道将张晓燕飘远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 张晓燕激动地凑过去，抓起烹制好的兽肉就啃，抄起竹筒饭就吃，几口下肚，真是才明白饭菜的香味为何。几个月以来，她都快忘记食物的香味了。丛林时代的烹调方式简直了，不是水炖就是火烤，偶尔来个泥巴裹肉都是稀奇。最重要除了盐巴没有任何调味品，随便怎么弄都是清清淡淡味道，吃饭纯粹是为了活命而不是美食享受，真是难为张晓燕硬是克制住没将现代的烹调方式传授出来。 “真的，你们多研究研究调味料，保管会发大财！”张晓燕狼吞虎咽地良心建议。 南将货物一销而空，晚上露营的时候就比之前要轻松许多。睡在马匹围成的圈子中，就着火炭的余温和邻近的体温，张晓燕这一觉睡得如往常一样香甜。 第二日睁开眼，张晓燕总算是想起了被抛到九霄云外的张云。 想了一想，张晓燕顿时有了个超级损的主意，坏笑了一下，“谷田，你来帮我一忙。我有一独木舟，你划到芭蕉湖下游河边，接应一下我，可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丛林女王（五十一） () 山大王抱着美人在肚皮上睡了一夜，恨不得连做梦都一同，心中觉得以前的岁月完白过了，余生一定要和怀里的乖宝贝一起度过才是。 山大王沉浸在旖旎的梦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蓦然就打断了美好片段。顺手抄起比人还高的铜戟，尖头对准来人，不由分说就往下刺…… “王后跑了！大王！” 山大王一愣，铜戟的去势留在空中，“什么？” 侍从战战兢兢地道：“大王！王后跑了！王后被莒族派来的人抢走了！” 山大王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放屁！王后不是就在本王的床、上……吗？” 回过头，只见身后铺着厚厚皮毛的高床上，哪里还有一丝美人的影子！ 山大王慢慢转回脑壳，硕大的眼珠仿佛要从眼眶子里掉出来一般，“人、呢？” 侍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莒族的船划到芭蕉湖心，才有人发现。王后对着人大喊‘莒大王抢我，快来救我’……我们的人已经追了过去，大王你……” 山大王盯着踱步过来蹭头的狮子，一戟刺进它的眉心，“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何用！” 一戟毙命，雄狮轰然倒在，呜呼哀哉。 侍从吓得屎尿齐发，牙齿格格打架，心脏几乎要从胸腔子里蹦出来。 山大王踢脚将侍从踢出门外，“追！” 一队精壮的武士跟随山大王，急匆匆地外芭蕉湖方向去了。 侍从哆哆嗦嗦地抹着冷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张晓燕懒散地躺在独木舟上，看着被树枝划破的天空慢慢向后而去。 张云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早上还给他来了这么一下，彻底无语，说不出话来。 张鱼看向上游方向，担忧地道：“族长，小美就那样遁入湖中，会不会被食人鱼吃了？小美长得那样好看，死了太可惜啦！” “美人死了可惜，哑巴死了就不可惜啦？明明是两个人一起跳湖，为何你只说小美，不说哑巴？” 张鱼搔搔头，“我忘记他了。族长，小美怎么不能和我们一起，弃了山族的船，然后步行去下游，他们完可以不用跳湖啊。” 张云看向张晓燕，心里的畏惧更甚，此人心机之中计策之妙，这个世界恐怕无人能与之匹敌。想起方才的凶险，冷汗不自禁又掉了下来。 天还未亮呢，小美就带着他们去湖边坐船。他当时还问了一句话来着，“新王后，你是要游湖吗？” 小美什么都不说，等船开到湖心，突然朝岸边大喊什么“莒大王抢我，快来救我”的话，说完也不管他们怎么反应，趁着山族的人回王宫叫人，拉着哑巴就跳了湖。一切发生得那般措手不及，张云那个瞬间觉得魂魄都被吓了出去。 等回过神，张鱼和张晓燕已经撑着船，离开湖心好长一段距离了。再等船行了一段路程之后，不光弃人，干脆连船也弃了。三个人上了岸，居然往回走！这都什么神操作，往回走是要去山族送死吗？ 想起和山族一波又一波追逐的人错身而过的情景，张云汗毛倒竖，又出了一身冷汗。 “小美和哑巴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就不劳你操心了。”张晓燕看向岸边骑着马匹跟随的谷田等人，大声道，“谷田兄弟，前面到什么地方了？离入海口还远吗？” 谷田大声回应，“还有一天的路程。再走小半日，就到桑敏发现虫子的地方啦！” “好嘞！到了那处我们停下来休整一番，可别走过了啊！” “没问题！麦喜大姐！” 张云默默地盯着谷田，心里揣测着他们的身份。 张鱼却是个包不住话的，不停地发问，什么小美以后还会出现吗，她是回到天上去了吗，谷田又是什么人啊怎么长得没有他们高大啊，虫子又是什么等下要烧虫子吃吗等等之类，烦得张云恨不得堵住他的嘴巴。 张晓燕高兴就回答两句，不高兴就闭眼睡觉，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张云心中烦乱，又不敢打断张鱼，索性拿了船桨用力划水。 独木舟犹如箭一样，飞快地往下游而去。 “麦喜大姐，这里就是我们当初发现虫子的地方了。山族的势力范围大概就到这里，出了这片山脉，就是渺无人烟的荒原大河，我们一般得花上几天几夜才能通过。继续往南，再走上十几日，就是我们族地范围了。” 张晓燕骑在马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道：“你们花这么长的时间赶路，挺辛苦呐。为何不就近交易，非要跑到北方来？” 谷田苦笑道：“南方可没有你们北方太平。除了少数几个氏族保持了友谊，其他氏族不是打架就是抢地盘，天天发生流血事件，族与族之间不是死仇就是血仇，没一天太平的。这样的状况怎敢到人家的地盘交易去，恐怕还没接近就被人打死了！” 桑敏道：“关键我们那边没有公开的交易集市，以前有过也被关停了。我们跋山涉水，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通往北方道路的！打听到有集市的时候，别提我们当时有多开心啦！” 张晓燕挑挑眉，心道北方恐怕也太平不了，君不闻山大王已经带着人去追新王后去了吗。 张云看了张晓燕一眼，紧紧地闭上嘴巴。 “吁~”桑敏停下马，看着山坡上的树，“就是这里，我在这种树上发现的吐丝虫。” 张晓燕停下来，挑了挑眉。 张云一路都紧紧地闭着嘴巴，这时忍不住道：“这不是柞树吗？峡谷边上的小树林大部分不都这种树吗？吐丝虫？是说专门吃这种树叶的虫子吗，有啊！小树林里有这种虫子呢，我们出去围猎的时候总是碰着这种虫，扰人得很！” 张晓燕微张着嘴巴，“张云，真的是这种树吗，一模一样吗，上面真有柞蚕吗，消息可靠吗？”她来这边都好几个月了，几乎每隔段时间就要去小树林，怎么她没发现什么柞树？ 张云见张晓燕这样认真，不由就有点气虚，“也，也许，应该是一样的，吧，张鱼？” 张鱼熟门熟路地从柞树的树叶下拈出一只蚕茧，“没错！假不了！肯定的！别的我没注意，这个虫茧我认识，里头的蛹可好吃啦！打不到猎物的时候，我们就找这个吃，烧熟的蛹可香可香……啦！” 张鱼无辜地看着张晓燕，打他脑袋干嘛啊？ 吃了那么多蚕蛹，她可惜啊，干嘛不打他！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丛林女王（五十二） () 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张晓燕从倒扣的独木舟里爬出来，闻着咸咸的海水味道，心想老子在族地里打眼儿，打了都特麻几个月了，还没有盐水儿出来，这里倒好，处处都是盐水儿，抓一把空气能能拧出二两盐来。 不过海水不能直接食用，哪怕再多，对于古人来说，再多也没什么意义。 依照铜一的描述，张晓燕已大致找到了海岛的位置，等张云几个将鱼鳔和羊肚灌满冷开水水之后，张晓燕道：“出去吧。海岛离这里很近，我们去海岛上吃早餐！” 张云眉眼弯弯，心中颇是高兴。来麦族之后别的不提，这伙食绝对是令人满意的，不光吃得饱，还增加了顿数。以前一天吃一顿最多吃两顿偶尔还顿都不顿，现在嘛，只要不出岔子，每日三餐，比不少的。 就冲这吃饭的顿数，大家就绝不会离开麦族！ 初春时节，海面风平浪静，独木舟浮在海面和浮在湖面并没有什么区别。 桑敏的马大约是第一次坐船，远不如它的主人那般镇定，昂昂昂地叫个不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落在了海水中。 张晓燕兴致勃勃地瞅着海面，心想如果有本事造个潜水艇，来个海底两万里就有意思了。听阿九说他就是在海中收伏金炎蛟龙的，也不知这里的海底有没有什么稀奇怪兽。 她的神识往下，在海水中过了一下，发现这里的海底无非比芭蕉湖深了些，内中的生物多样些，也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 海岛距离海岸线不足两公里，几个人一起划水，速度挺快，不一时就能看到海岛线了。 张晓燕指着前面，“往有沙滩的地方靠岸，悬崖那边不好上去。你们去着，我下海捞个东西！”说着，扑通一声人就入了水。 桑敏大惊，“族长！”自己跟着也扑通跳了下去。 张鱼趴在舟舷上，盯着人消失的海面，抠了抠头皮，问张云，“我们也要跳吗？” 张云也给了张鱼一下，“都跳了，独木舟还要不要了？族长让我们靠岸，你没长耳朵吗？”忍不住抱怨，“把你引到麦族，成天给我招祸，早知道、早知道……” 张鱼赶紧道：“好哥哥，我什么动不懂，你多教我些。” “眼睛放亮些，长点脑子吧！愣着干什么，快划水啊！” 张鱼愣头愣脑地道：“哦。” 张晓燕入了海中，直奔着龙虾群而去。没有污染的海洋环境真的是太美太美了，五颜六色的鱼类把海水染成绚烂的颜色，让人进了水中都不想出去了。 不过张晓燕从来都是务实的人，水景看看就罢，食物才是要紧的。话说那成山成堆举着大钳子的龙虾，看起来真是好可口呀！配上作料，来个麻辣龙虾不知道有多美味！可惜生错了时代，这里没有麻辣作料。 张晓燕一边叹息一边下去抓了几只最大号的龙虾，浮出水面，才发现独木舟都快靠岸了。刚想叫他们再划回来，身后哗啦一阵水响，桑敏湿漉漉的脑袋从海水中露了出来。他捏着几只大海螺，冲张晓燕笑道：“族长！好大的螺！它能吃吗？” 小子牙齿挺谣言的嘛，张晓燕笑道：“能吃能吃！身上有绳子吗，把它们栓起来，我下去再捉些上来！” “好嘞！” 等张云张鱼将独木舟拖上岸，将将安顿好之后，张晓燕和桑敏都已经走到岸边来了。 张云盯着桑敏身上挂满的龙虾海螺串儿，口水都流了出来，“张鱼，快点，去捡柴啊！肉来了，只剩下柴火啦！” 迎面殷勤地道，“族长，我马上就生火！可是冷着没有？早知道就我下去抓虾啦，湿了我不要紧，湿了你的衣服就不好啦！”将独木舟上的干衣服递给张晓燕，“快换上吧，族长！” 族长只是喜欢畅游海洋的乐趣，并不图冷暖，不过海风一吹，的确有些冷，“你们都捡柴去！再找个平坦的背风地生火！这里不要你们！” 张云在麦族待的时间长，顿时就明白张晓燕是要独处不许偷看的意思，拉了一把湿漉漉的桑敏，“喂，走啦！” 桑敏走了几步，还想回头，张云就敲他的头，“快走快走！不许回头！族长要换衣服，是你能看的吗？” 桑敏呐呐道：“不能看换衣服吗？” 张云手痒痒的，都想给桑敏一个脑瓜崩儿，“她是族长也！难道你敢看你们桑族族长的身体吗？” “哦。” 张晓燕换了一身衣服，将湿润的衣服挂在树枝上，走到火堆旁，对桑敏道：“你衣服也湿了，脱下来烤烤吧。” 桑敏烤着龙虾，憨憨地道：“我的衣服快干啦！” 张云瞄了张晓燕一眼，又瞥了桑敏一眼，不知为何，心头有些酸溜溜的。 张鱼埋着脑袋，偷偷地吃了一口龙虾肉，妈哒，真好吃也。手上不由加快了动作。 吃了一顿鲜美的海鲜大餐，张晓燕的目光投向了海岛中央。她并不懂怎么寻找矿石，但看远处石壁的颜色，和莒族的铜矿似乎差得不远呢。 “走，我们沿着海岛走一圈。采集那种石头，就是铜族使用的矿石，张云，你是知道的吧？” 张云不动声色地乜斜了桑敏一眼，对张晓燕道：“知道的！我一定会多多采集那种石头，就像百人战队第一次战斗的时候！” “不用多多采集，只要样品就成！”转头对桑敏道，“你那马，不跟着我们一起，没关系吧？这个海岛并没有什么食肉野兽，它相对是安的。” 不知为何，桑敏心中有丝隐秘的得意，“都听族长的！” 张云咬咬牙，道：“族长，光是走一圈是不是不能了解这个海岛的貌？要不要去海岛中心，每隔一段距离都采集一点样品？” 海岛面积不小，每隔一段距离采集太浪费时间了，“你若有心，可以上山顶看看。我是没那个精神的！” 几个人边走边说，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将整个海岛走了一圈。 张晓燕心中想着开发这座海岛的可行性，如果能占据这个海岛，利用起来，对麦族的未来发展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拥有了先进的武器，麦族就不会怕什么莒族什么山族，完可以自立为王的。当然这一切取决于采集的样品是有用的矿石，还是普普通通的石头，她得尽快带回去让铜一甄别。 突然之间，张晓燕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丛林女王（五十三） () 回到海岸线上，张晓燕格外地想念汽车轮船起来，再不济娇娇在也行啊。回去的方向是逆流，必须依靠双倍的人力才能将独木舟撑回去，这样的话委实太累了。 要不干脆驯服个坐骑，骑回去好了。可独木舟怎么办，放进空间中，未来再取出去，岂不又是灵异事件。还有交换而得的各种货物，难道又要凭空出来么。 张晓燕并不愿意违背这里的自然规则，也不愿意自身发生过多的灵异事件，在这样的前提下，那只好老老实实地将船划回去。 发动机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唯有风力还可以利用利用。 张晓燕只懂船帆原理，并不知细节构造，将想法说出来之后，就当了甩手掌柜，和桑敏的马戏耍起来。 “你们忙，我四处逛逛！” 桑敏连忙道：“族长，森林中不是顽处，当心遇着猛兽，你就沿着海岸平摊的地方走走吧。” 张晓燕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往前行。 张云愤愤地冲桑敏嚷，“多嘴！族长要怎么样她自己不知道呀，要你当好人！她要是有那么弱，怎会当上拥有五六千人麦族的族长？” 桑敏好脾气地道：“你们麦族挺大，挺不错的！” 张云骄傲地道：“当然！我们麦族是除了莒族、山族之外最大的氏族，也是最好的氏族！我们每天每顿都能吃饱，其他氏族怎可能有这种待遇！我们族最为仁慈和善，从不会丢弃老弱病残，我们的族人亲密无间，彼此分工劳动捕猎的捕猎种植的种植采集的采集，每天过得不知多开心！当然最厉害的就是族长啦，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抖抖小手指大地都要颤抖，她可是太阳神转世，违背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张鱼才刚来，没听过张晓燕的轶事，“哥哥，族长有多厉害，给我们讲讲呀！我还没加入麦族，就听过她的传闻，说是能劈山开湖，连山神河神都怕她！” “山神河神我没见过，但我亲眼见到她怎么一掌劈开巨石，一脚踢断人腿的。”说着，得意地看了桑敏一眼，“你那小马算什么，我们族长的坐骑是一头猛犸象，高大威猛帅气，连老虎狮子都怕！其实武勇并没有什么，反而我最佩服的是族长的智慧，比如这次小美……总之山族莒族都没有好果子吃！” 张云猛然醒悟自己是不是话太多了，跟两个刚加入麦族的人说那么些干嘛，“好了好了！男人的话那么多干嘛！走走走，弄船帆去！” 山族一日游，别的没学到，先进的词语倒是听着了，说出来真是感觉比之前高端大气上档次多了。什么雌雄，得说男女！ 张晓燕可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她，骑着马四处逛了逛，顺便猎了只野物，慢悠悠地转了回来。 一眼就看到了用竹子和芭蕉叶做成的船帆，样子倒是像个样子，只看看起来极为笨重。 张晓燕摸着下巴，“用麻衣代替芭蕉叶吧，缝一个大大的帆，在横向弄几个小帆。高度不要太高，免得被树枝戳到了。不要绑死了，给绳子做个活套，能随时收起来。” 张鱼不解，“为何要收起来？” “不用的时候，免得被风吹跑了呗。本来舟就不好固定，容易自己飘走了，加个船帆，不是给它助力了？” “张云说得对，就是这个意思。”张晓燕掏出一根指尖大小的针，等它旋转，“春季来啦，北风过去，南方袭来，我们的船帆正好用得上！” 桑敏好奇地道：“族长，那是什么，怎么好像按了机关，可以自己动？” “指南针，用来辨别方向的。” 桑敏是常年出门在外的人，对方向特别敏感，眼睛一亮，“这么好？” “你喜欢回去送你一根啊！” “这么珍贵……” 桑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张云心里膈应，“这是我们麦族特产，队长和围猎队的都有！我也有！”又怕桑敏觉得指南针是大白菜，“独一无二，只有我们麦族才有！你可别以为人人都得获得！” 说多也是他，说少也是他！这个张云怎么平时不见这么多话！ 张晓燕懒得理他们，干脆盘膝坐下，进入空间百无聊赖地打起了座。她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管理身体了，最近感觉神识力范围扩大，莫不是魂力得到了提升？ 功力运转了一个小周天，身体还是那个身体，无甚变化。魂体也就那么回事，好像没有传说中那种成为第二个身体的趋势，在灵台中凝实的时候也就婴儿大小，放出来还是那么虚无缥缈。 没有进步也没有退步，一切都是老样子。 张晓燕完无感，既不高兴也不沮丧，活动了一下拳脚，就退了出来。 “弄好了吗？一寸光阴一寸金，弄好了我们就赶紧回去吧，好多是等着我做呢！” 船帆早弄好并且已经绑好了，张云不敢喊醒张晓燕，默默地在一边等了好长时间了。见她醒来，高兴地道：“好了！好了！族长你看！” 宽宽大大的船帆插在独木舟头上，看着挺像那么回是，张晓燕拉了活套，收缩自如，满意道：“很好！以后我们的船，都照着它办！等收拾了山族莒族，食人河畅通无阻了，我要建立一个船队，让每个族人都可以出来见见世面！那时不光是我们麦族，还有邻族、南人，甚至更远地方的人，人人都可以自由地进入食人河交易，想交换什么就有什么，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跑到山族的集市上交易了！大路朝天的感觉那不知多好！哪怕什么山大dài王莒大王！” 张云被张晓燕描绘的蓝图给振奋住了，其他人不提，他的孩子和孩子妈定是喜欢的，这么美丽的大海，不出来看看太浪费生命了！ 要是早早地扫清了山族和莒族这两个障碍，食人河那就能畅通无阻了。不光食人河，还有他们占据的森林、野兽、铜矿、甚至还有族群，统统都归麦族所有，以后他张云就可以昂首挺胸地走路，去曾经认识的人面前炫耀一番，那可得多有趣啊！ “山族怕是对芭蕉湖有了管制！我们要走夜路了！出发吧！” 张云莫名地兴奋起来，“出发！”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丛林女王（五十四） () 半夜通过芭蕉湖的时候，取了张晓燕藏在秘林中的货物，才重新开船。 货物将独木舟堆得满满的，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桑敏和马就不再回到舟中，改而往前骑行，张晓燕三人则坐在货物堆上，乘舟前行。 哪怕借助了风力和人力，有货物加持，逆行速度比顺流慢了不止一倍两倍，花了四日三夜，在某一个黄昏，终于看到了族地的轮廓。 兴许是感受到了张晓燕的气息，独木舟还没靠岸，轰隆隆的小山开过来，长长鼻子越过河水，将她卷到半空，再安坐到又长又粗的鬃毛之中。 张晓燕大笑，“娇娇！你胆子比之前又大了些啊！都不怕水啦！” 娇娇兴奋地嚎了几嗓子，载着张晓燕屁颠屁颠地往前跑了个没影儿。 桑敏还站在食人河三岔口，属于山族的土地上，担忧地喊着，“族长！族长！” 张云欣赏地看着娇娇壮硕的身材消失，回头对桑敏道：“别喊了！那是族长的坐骑娇娇！你在那边等等，我把货物卸下来，过来接你！河水还很凉，你就别下河了！” 可桑敏的马等不及，他垂涎地瞪着不远处唾手可得的草原，撒开蹄子就下了水，几划几划就上了岸，一个箭步往前，就和娇娇一样，在主人面前消失了身影。 桑敏拉都拉不住，眼睁睁见爱马跑了，急得汗都下来了，“回来，回来！哎，你独个儿要被猛兽吃掉的！” 老成的桑敏居然也会急，张云不由笑了，“别怕别怕！这片草原没有猛兽！来了也不怕，我们族射箭好手大把的有，保管你的马平安无事！” 桑敏可不这么认为，撸袖子就想下河。 张云赶紧阻止道：“别别别，我们这个河段有食人鱼，咬到了不是小事！我把独木舟划过去接你，等着！” 不大一会儿，独木舟上的货物还没卸完，巡逻队的人就来了。见到张云，真是喜出望外，连忙点起了传讯烟，“可算回来啦！族长呢？方才听到娇娇的叫声，她是不是去峡谷啦？张云啊张云，你的皮子可仔细了，老族长和麦粒大人发了好大的火，要把你这个唆使族长偷偷出门的人吊起来打上三日三夜呢！” 张鱼后背一凉，好像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吧。 张云菊花一紧，“我带回这么多货物，是不是可以抵消了？好姐姐，你到时可得帮我说说情啊！” “不敢当！把你们出门的经历说与大家听听，听着有趣，也许能帮你说几句好话！” 张云暂时松了一口气，“好多着呢，回去我慢慢说与你们听！” 巡逻队的视线转向了桑敏。只见他面色红润模样清秀，个子瘦高，看着特别可亲可近，不由问道：“这是哪位？长得和我们这边的人有点不类！” “他是桑敏，是南人，不是我们这方的人。” “南人长得都这样吗？怪好看的！皮肤真白真水灵！”队员们不忌讳，还伸手捏捏桑敏的脸蛋，“真嫩！像生鱼肉！” 桑敏大，连连后退，“姐姐们，只有女人才白嫩，我不嫩！我很粗！” 张云笑弯了腰，“桑敏兄弟还是雏，没有女人，没有孩子。姐姐们加油！” 桑敏被咸猪手吓得连连后退，护着了脸没护着屁股，护着了屁股没护住腰，连货物也不管了，扑通跳进水中，游到草原岸边，寻找他的爱马去。 张云觉得这些天的郁气一扫而空，“姐姐们，族人来了没，东西要早早入库啊！族长交代了，棉花不能沾水的！” 湿衣服穿起来太冷了，张云赶紧往火光处走，远远地就见一群人围着在说话，连忙靠过去。 “这么说，就是矿石喽？比莒族那边的矿石品质还要好喽？”张晓燕惊喜的声音传来，“那你现在就煅烧出来，我看看到底像不像你说的那么坚硬！” 另一个男人兴奋的声音，“当然！马上就办！我就说那岛有矿，我的判断没有错！” 桑敏冷得瑟瑟发抖，靠近燃炉，“族、族、族长，这里好冷！”明显感觉到草原上的温度比集市低了好多。 张晓燕心情正好，“快来，快来，烤烤火，再锤锤矿石，一会儿就不冷了！” 面容好看的人总是有颜值福利，虽然桑敏长得远不如后世的白面小生，可看久了麦族的黑炭，再看这么一个白面男人，心中总是有愉悦感的，张晓燕的声音不由自主透出了几分关怀。 场鸦雀无声，都瞪着桑敏！ 他们何时见过张晓燕有这般温柔过，哪怕对着哨一那群最喜欢的小子，都是笑骂，从没有柔和说过话的。 体男人都醋了！ 桑敏莫名其妙的，有些不知所措，但看了这群**残缺的人一眼，就不好再看第二眼了。 张晓燕见铜一不动了，“干嘛干嘛，晚餐没吃饱吗，干活干活！”看看桑敏，“算了，你不在这里，去峡谷吧。你可能不太习惯这里的气候，湿衣服穿久了怕是会生病，你先换上铜一的衣服吧。再跟我去峡谷，然后吃晚饭，睡上一觉，明日再说事儿。” 桑敏点点头，换上兽皮衣服，默默地跟着张晓燕走了。 等人走了，铜姓人再也按捺不住，议论纷纷。 “那小子长得真好看！” “不好看！太弱了！” “他是什么人啊，族长是不是看上他啦？” “我们都族长终于要生崽子了，这样高兴，食物会不会对分配一些？” 铜一拿着大锤狠狠锤矿石，“闭嘴！干活！” 一路经过草原，桑敏觉得眼睛有些看不过来。草原上，他的马躲在树下，盯着不远处的羊、鹿、兔、鸡群，和旁边狂吠的狗子一静一动，形成鲜明对比。峡谷上，一排排木房子耸立着，里头的人听到动静，钻出来好奇地盯着他看。高高的空中，一座宽大的木桥通向的地方，是比草原还要平坦的平原。昏黄的光线下，还没收工的麦族女人站在土地上和他遥遥相望。 而峡谷中，喧腾的人声扑而来，喜庆的感觉几乎要将人淹没。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这样，像梦想中的乐园一般？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丛林女王（五十五） () 乘坐吊篮，拉动滑索，下降到峡谷，张晓燕随手指了一个地方，“你睡山洞吧。上面的木房子有些冷，可能你禁不住。” 峡谷中，无数双眼睛盯着桑敏，他冒了一头冷汗，连忙道：“我，还是跟男人们住一起。我不怕冷，冷了我就生一堆火烤着。” 张晓燕耸耸肩，“我累了，要吃饭。你自己去领饭吃，吃了就上去休息。不会用滑索吊篮就喊人帮你，要么就攀岩爬上去。总之随你的便，明早我再找你。” 张晓燕往自己的山洞走了几步，回头就看见女人们好奇将桑敏团团围住，摸手的摸手捏脸的捏脸，而后者脸涨得通红，尴尬地站在那儿，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张晓燕扶额，这个时代的人奔放热情，并没有男女大防，加上这里又是母系氏族所以女人们更主动了。张晓燕的眼里桑敏就是个普通小子，但在麦氏女眼里他就是个白面男人，就像张云见着小美一个道理，实在是太稀罕了。 带桑敏回来，张晓燕什么都料到了，唯一没想到就是他这样受欢迎。 “散了散了，把我们的饭食端来，其他人忙自己的去！” 桑敏如蒙大赦，赶紧跑到张晓燕身边，跟她一起走进了山洞。 洞外女人们隐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耸耸肩，知道没戏，遂各自散去。 麦子麦粒惊问道：“真的？果真？族长让地去洞府了？” “真的。我们都看见了。” 麦子麦粒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也许，张云的这顿打可以免了！ 张晓燕看着和蔼可亲，但实际上和周围的人却是那样格格不入。比如绝不同人挨着一起睡，哪怕再冷也不会抱团取暖，再比如比如不会在人前赤身露体，又比如她的山洞，是绝对的私密之地，除了哨一几个，等闲人不许入内。 哨一几人姓麦，在麦氏女眼中根本就不是男人，所以，张晓燕的私密地盘，这还是第一个男性入内，怎么不让族人诧异，不令麦子麦粒惊喜万分，连之前拟定好的处罚都可以减去了。 再深入一点说吧，麦氏女邀请男性进入私密地方，其实就是野合之意。 族长讲究，总不会去外面，自然就该在山洞。 谁进入族长山洞，谁就是族长的男人，对此，族人心照不宣。 好吧，张晓燕表示大家都想多了，只要不是就寝时间，她可从来没有禁止大家进入她的山洞，也不知这莫名其妙的心照不宣到底从哪里出来的。总之，她从来都没有往那方面想。 也许，她压根儿就对男人没有兴趣。 桑敏才踏入张晓燕的山洞，立刻就发现这里完是私人领地，顿时就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地立着，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虽然南北不同，但桑敏对母系氏族的规矩多少有些耳闻，像现在这种情况，大约就是邀请之意了，对吗？ 张晓燕对大家以及桑敏的心思一无所知，她大马金刀地坐下来，“坐！” 离开礼仪纷繁的现代社会进入蛮荒的丛林时代，张晓燕的行为举止越发粗鲁了。“简直像个老爷们一样！”这是阿九的原话，用在这里可真贴切啊。 张晓燕心情很好，进入洞府反觉不那么累了，也不管桑敏坐没坐坐哪里，“你把柞蚕的培养计划说一遍。我习惯将未来工作做一个计划，有个预先安排。你以后也可以这样。” 桑敏见张晓燕兽毛堆就的石椅对面有一个石墩，走过去局促地坐下，实事求是地道：“我不知道。” 丛林时代的人讲求随遇而安，走到哪里黑就在哪里歇，怎会懂什么计划。 “没关系。你回去慢慢想。等你和我相处久了，你会习惯我的风格的。就像我的族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一个预先安排，事到临头才不会慌。” 麦氏女将饭菜端上石桌，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下，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桑敏心中惊讶，这个蛮荒民族规矩排场看来比桑族也少不了多少，他得尽力适应。不过他不是多话的人，见到未知事情一向以沉默表示，旁人也看不出实际上他心中已有怯。 麦族的饭菜寡淡，张晓燕扒拉了一下陶罐中的肉，“你的作料呢，可还有？” “有的。” 撒了作料在肉上，口感总算是好些了。 想起谷田等人离去，张晓燕不无遗憾地道：“别的还好，就是这些香辛作料，怕是吃一点少一点，想再吃，估计要等到他们再次过来卖货了。” 桑敏总算是觉得自己有用了，连忙道：“我会配的。我给族长配作料。” 张晓燕不由笑了，黑漆漆的脸上，眼珠子是那样明亮，“那你多配些，没有作料的岁月，我觉得就像白水一样，太寡淡无味了。”又逗桑敏，“众星拱月，被女人们包围的滋味爽不爽？有没有觉得跟我回来，很值得？” 桑敏脸上热热的，正色道：“我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才跟着你回来。我不是为了……” “啧啧，你心底不定乐歪了呢，还不肯明说。我们这里的女人多，你喜欢哪个就挑哪个，我不介意的。但有个前提，”张晓燕又一次重申，“我这里不允许一个和几个，只能一个同一个，只要登记造册结为夫妇的人，就不能再同他人，你可明白了？” 桑敏茫然地，“啊？” “麦氏的规矩既宽松又严格，遵守了我的规矩一切都好说，不听话的，我有的是手段折腾。你跟了我，就要守我的规矩，明白？” 桑敏下意识地道：“我把你当做主人一般，都听你的。” 张晓燕点点头，一边吃饭，一边问桑敏关于南方的一些风土人情，随便又说些麦族的风俗习惯。直说到饭菜冰凉，夜深人静了，才道：“委实困了。跟你说的太多了。你上去不拘哪里睡一觉，剩下的话以后再说。” 桑敏连忙出来，走到滑索吊篮那儿，试了试操作方法，好像不怎么行，遂打算爬上谷顶。 “上吊篮。我带你上去。”一个不大不小的男孩子走过来，面无表情不由分说将桑敏按进吊篮。 第一百七十章 丛林女王（五十六） () 桑敏见那男孩比自己小不了几岁，却嘴巴利索行动果敢，有心想打探几句，不过对方脸色好似很恼火的样子，就沉默不言。 哨一将桑敏带上去，走到一间木楼前，指着边上的草棚，“你就睡那儿！”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桑敏虽言辞不利，但并非蠢人，旁人对他不友好，和要报答张晓燕的救命之恩，并没有什么干系，何况他在这里并不孤单，他的爱马闻到主人气息，已经朝他奔跑过来了。 抱着马睡了一觉，第二日早上，桑敏早早地爬起来，看向繁忙又热闹的大草原。昨天傍晚只是草草一瞥，现在他才发现，原来牲畜群都被栅栏围着，像南方用石头砌的圈一般，完处于人类的控制中。只是这里的栅栏圈明显比南方的圈大，并不需要人类过多地投放草料。 北方的土地真宽广啊，养个牲畜都省力些。 张云走过来，“桑敏，吃早饭了！” 桑敏不禁问道：“张云大哥，这样早吃饭，傍晚时分岂不是会极饿的？” “吃两顿当然饿！我们麦族吃的是三顿！”张云拍拍桑敏的肩膀，“嗯，你现在也是麦族人了，以后就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挨饿啦！” 陶碗中装着雪白芋头和鱼肉熬的粥，干干的筷子插进去都不会倒，配菜是芋头梗做的咸菜，样子看上去一般，但胜在量多。 桑敏尝了一口咸菜，居然挺咸，他心中对麦族的评价不由又高了一阶。芋头咸菜不稀奇，主要是这样舍得放盐巴就太稀罕了。不是有家底富裕的氏族，是绝对不可能让普通族人吃这么多盐的，因为实在是盐巴的价格太高了，委实是吃不起。 之前张晓燕烹饪食物，毫不犹豫地放盐，他都替她可惜，以为拥有这么多盐，是族长身份的缘故。可实际上并不是，似乎麦族的人个个都能吃上盐巴，个个都还吃得饱饭。 桑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围坐在一起吃饭的男人们，个个脸色红润精神饱满，的确是吃得饱饭的样子。这个麦族到底是什么古怪氏族，连山族那样的大族都不能人人喜乐，为何麦族可以？甚至，他感觉到，麦族的底蕴似乎比善于交换做生意的桑族都要好，这在北方的地界上，太不同寻常了。 还有，麦族不是母系氏族吗，为什么这么多男人？这又是什么操作？ 看到白嫩皮肤的桑敏，张云不由自主想起了消失的小美。族长的损招，他大约已经明白了几分，越是明白他越是对张晓燕忌惮起来，对于桑敏这个人也就客气起来。 这个白嫩的清秀男人，昨晚在族长的山洞中待了很久，因为他张云还免除了处罚呢。 张云客气地道：“你可以下去峡谷吃饭，那里暖和一些，饭食也比较精致。” 桑敏头皮一麻，“跟你们一起吃饭挺好的。而且我不会使用那个吊篮。”见张云客气，就多问了一句，“吊篮配滑索，绝配。” “你也觉得滑索吊篮是一绝吧，桑敏兄弟。那是我们族长设计的原理，我们（当然主要是我）几个姓氏的伙伴一同建造出来，怎么样，厉害吧？”张云骄傲地道，“族长都说我脑子好，还让我给她做了木床等家具。” 桑敏敬佩地道：“张云大哥，你很厉害！” “我当然厉害，我是张姓人头领，同时也是百人战队成员，更是练兵……”张云蓦地住口，转而道，“我可是个大忙人，族里的事务很多都归我管！” 张云假装没看到张云的转折，“我才刚来，以后不懂的就靠大哥你了。请你一定要教我啊。” 张云满口答应不提。 围猎的人出门了，饲养人员带着牲畜去吃新鲜的草，对面的人在翻动土地，巡逻队的出发了，望台的人默默地看着无事可做的桑敏。 桑敏不敢下去峡谷找张晓燕，想加入某一个队伍人家就笑笑，说要族长下令才可以，无所事事的他又一次感觉被孤立了。 桑敏呆站了一会儿，一拍脑袋，张晓燕怎么没安排他做事了，她不是要自己培养柞蚕吗。他该干的事就是培养柞蚕嘛！ 张云率领围猎队捕猎去了，桑敏找了一圈，只找到张鱼一个熟人。 张鱼正跟着身体弱小的人学习怎么放牧，回头看是桑敏在叫他，“小树林？”他搔搔头发，“是不是你和族长说的那个柞树林，吐丝的虫子要吃叶子的？” 桑敏喜出望外，连忙道：“对的。我要去小树林看看，是不是适合培养柞蚕。” 张鱼巴不得一声，与老弱病残为伍，太降低他的格调了，“你等等我，我跟小队长说一声，带你去小树林。”忙不迭地跑了。 桑敏只好将‘你只需要指明方向我自己去就行’的话咽了下去。 张晓燕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自然醒来。 哨一贴着洞门听了无数次，终于听见里头有动静了，连忙去打了一盆温水，敲门进去，“族长，你醒啦！” 张晓燕昨晚梦到丝绸衣服丝绸被子，脑子尚未清醒，嘴里下意识就道：“等会跟我去小树林看柞树。” “是。族长，请洗脸漱口。” 张晓燕顿了一下，见是哨一，唔了一声。 哨一立在一旁，给张晓燕递麻巾递兽毛牙刷，殷勤令人烦了。 张晓燕道：“这里不用你，我自己来。你去把我的饭端来，顺便叫桑敏准备准备，等下我们要出门。” 哨一不太快活地道：“他一大早就去小树林了。地皮还没踩热呢，就乱跑，当心被狼吃了！” 张晓燕逗他，“你不喜欢他吗？我看我们族人好像都喜欢他呀！” 哨一气鼓鼓地，“就是因为大家都喜欢他，所以我就不喜欢他！族长，你也、”想起妈妈嘱咐他的话，只好又道，“你不要劝我，你不能命令我喜欢谁！” 张晓燕笑了，“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没那个闲心命令你。但我现在有其他事命令你，哨一队长，别聒噪了，你的族长很饿了，快把她的饭菜端上来吧！” 哨一气得跺脚，睁眼就问桑敏，却不关心他的喜好，族长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族长了，“是！族长！”赌气走了出去。 张晓燕摇了摇头，闭眼感受了一下桑敏的位置，然后加紧了洗漱速度。春日短暂，时间就是金钱，得快快快！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丛林女王（五十八） () 妫族人和辛族人非常想插一句嘴，不用煮，我们吃生的就行。但张晓燕方才挽弓射鸟的样子太厉害了，他们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如果他们族长，有张晓燕这样的武勇，恐怕也不会栽在莒族人手里。而他们也不会沦落到去别的氏族讨生活的地步。 不过，相对于去父系氏族，这种以女性为首领的氏族，还是挺容易让人接受的。 张晓燕对张云赵游道，“留下几个人做饭，其他人继续围猎吧。抓到了猎物可以多在外几天，抓不到就尽快回来。”看着成堆成山割好的草料，“视情况自己决定，该放弃就放弃，实在不行多割些草回来喂羊也成。” 妫族人和辛族人惊异地盯着张晓燕。不是应该打不到猎物回来就不准回来吗，为何麦族打得到也可打不到也可？这样率性而为的族长，跟着她，靠谱吗？ 最关键的是，只留下几个做饭的族人，张晓燕就不怕他们这些人围攻她吗？这个族长真是心大啊！ 桑敏想起峡谷旁边成群的牲畜，立刻就明白了张晓燕的思路。心中不由再次一赞，能在狩猎为生的地方搞养殖，魄力可见一斑！张晓燕简直就是一个宝藏女人！ 太阳光温暖和煦，照在人身上真是舒坦。娇娇自由自在地吃着嫩草，不是斜睨了一眼旁边娇小的马。 张晓燕坐下来，干脆打起了坐。 桑敏去煮饭的锅灶旁看了看，暗自摇了摇头，这里的伙食可真是简单粗暴啊，白水煮肉，没有更多了。 桑敏在草原上找了找，看到一种类似于葱的植物，开着小小的白紫花，闻闻，还挺香，遂采了。等饭食煮熟了，将切细的野葱花撒进去。 煮饭的几个人顿时就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虽然吃了早饭，也被这香味引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桑敏，这是什么？可以吃吗？” “长得像葱，就叫它野葱花吧。你们以后可以摘来当作料吃！” “桑敏你可真聪明，我们在草原上走了无数次，也没想过野葱花可以吃！” 桑敏点点头，脸色一如平常。走到张晓燕身边，“族长，饭煮熟了。” “那你让他们吃饭吧。”张晓燕嗯了声，“顺便多摘点野葱花回去。”要不是早饭吃得极饱，她现在不介意加餐的。 桑敏嘴角一扬，“是！” 饭食的味道将一切烦恼冲淡。五百来号人就像吃饭机，轰隆隆开过，几分钟之后，现场就只留下乘饭的树叶和干净的锅灶了。 张晓燕啧了一声，这样饥饿，是饿了多少天了啊。 “我们有五六天没吃东西了。离开了族地，春天又采集不到植物种子和块茎吃，我们只能喝露天吃草叶，才能活到现在！族长，尊敬的族长，谢谢你给了我们一顿丰盛的饭食。求你收留我们吧！” 吃饱饭的人们又跪下了。 张晓燕也不叫起来，“辛哞，回话。” 辛哞头都不敢抬，跪着道：“五天之前，莒族一个叫莒皮的人突然袭击我们辛族，将族长手臂打断，并带走了她和我们大部分族人。我们这些族人，是从在族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而妫族人，和我们族的情况类似，也是被莒皮突袭，但是妫族族长当场死掉，护得他们逃跑。我们两族人，在半途中遇上，结伴前行，来投靠麦族！” “莒皮为什么突然袭击你们氏族？” “据说莒族奴隶减少，需要大量女人繁衍后代，莒皮是出来捕捉人回去当奴隶的。妫族和辛族是仅有的几个母系氏族，力量弱小，没有反击能力，可能是这个原因。” 说完话，辛哞跪在地上，和族人一样，身心都受到了莫大的煎熬。如果麦族不收留他们，他们这些人真的将走投无路。 辛哞咬着牙，实在不行大不了去投靠修鱼族，听说他们比麦族还隐蔽，也更安。 半晌，张晓燕道：“起来吧。我把你们收入养蚕缫丝队，都归桑敏队长管理，你们就在柞树林定居。” 辛哞站起来，脸上露出笑容，“不知哪位是我们队长？” 张晓燕指向脸上有些扭曲的桑敏，“就是，他！” 辛哞大惊，“怎能让一个男人率领我……” 张晓燕淡淡地扫了辛哞一眼。 辛哞心中畏惧，话就说不下去了。 “你们的族长是我，头领是我麦喜！我说的话就是命令，可懂？” “愿意听我的命令就留下，不愿意就走，这顿就当我做善事，不找你们要回来就是。” 辛哞还未回话，其他人就大声喊道：“愿意，愿意，愿意！我们听族长的！” 张晓燕没什么表情，“愿意就跟我走，带你们去柞树林。”顺手点了煮饭的几个人，“这几日你们暂时负责养蚕队的后勤事务，我要借他们队长一用。” 一行人来到柞树林。 张晓燕对养蚕队道：“稍后我让过来帮助你们修建木屋，你们先就先砍伐杂树，将柞树留下就成了。若是得空，你们可以割草，我们会视你们的劳动多寡来分配食物。” 如果说之前桑敏对张晓燕收留几百人心有忧虑的话，那等深入到麦族中心的时候，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麦族族地土地利用程度太高了，边边角角，只要是能种植粮食的地方，都开垦了出来。各种蔬菜，甘蔗、芋头、葛根等等块茎植物随处可见，极远极远的丘陵地带，一片郁郁葱葱，想来也应该是农作物。而最主要的土块，则平平整整，等着种子下地。 广袤的土地，极高的利用率，养活区区几千人绰绰有余了。更何况还有捕猎，还有驯养的动物。就是再养活几千人，也没有任何问题。 桑敏盯着远处拖着枷锁缓缓前行的披毛犀牛、山羊，心中暗自奇怪，等走进了，才发现是在利用动物力犁地。 桑敏驻足，眼睛定定地看着。 张晓燕奇怪地道：“怎么，南方不是这样种地的？” “不是。”他们使用的是刀耕火种的方式，从没想过用动物来帮助耕种，“我们都靠人来干活。你们麦族人，真的很聪明！” 那还是从狗拉雪橇上学的。 张晓燕得意地想。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丛林女王（五十七） () 小树林并不小，只是相对于森林来说。 张晓燕到来的时候，桑敏已经对小树林的树种有了初步了解。 “我不是很懂树种，也不知这里的树是不是柞树，但树叶下结的茧子，的确是我们之前在山族蛮荒山脉中看到的一样。” 桑敏将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捧蚕茧递给张晓燕，“天气慢慢变好，里面的蚕蛹会破壳而出，变成飞蛾，产下虫卵，它这一生就算了结了。” 张晓燕捏着柞蚕茧，“蝉蛹变飞蛾之后，这个茧子还有用吗？” 桑敏遥遥头，“一来丝断了，二来数量太少，没有必要花费力气。” “我把这片树林交给你培养柞蚕，你有把握吗？” 桑敏实事求是地道：“没有把握。柞蚕和我们那边的蚕习性大约不一样，没有经过培养实验，我不敢妄论。想要培养蚕，首先得为它准备食物，我看小树林树木种类多，柞树只是其中极一小部分。” 张晓燕果断地道：“那把杂树都砍了，种柞树。你就专门负责种树养蚕，人力物力我都给你配。新成立个养蚕缫丝队，就由你来做这个队长。” 桑敏看了张晓燕一眼，她就对柞蚕这么有信心吗，这个人行事真是果决，一点都没有普通女子那种忧郁踌躇。 “砍下的树一部分拿来修木屋和蚕房，一部分修栅栏，把柞树林都围起来，要保护好这片林子。”张晓燕看向大草原方向，“把那边也圈起来，一点点往前蚕食，我要让麦族的地盘变大，把大草原变成我们的畜牧场！” 可扩大地盘，会不会引来其他氏族的争夺呢？桑敏想着，却没有将问题问出来。多听多看多做少说，是在陌生地方最稳妥的处事方式。 “等我派了人手给你，你就抓紧着时间办。现下有更重要的事，你懂怎么种植谷子吗？我打算弄几块水田，把你带来的谷种都播种下去。你要是懂，就带着我们做，要是不懂，我们只好就自己摸索着干。” 桑敏道：“种田我不精通，我是跟桑蚕经常打交道，又很小就在外面跑，不是很懂种植。” 张晓燕一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有捷径可走，何必要绕远路？你终归见识过，运用你的知识，让我们的种植少走一些弯路，不是挺好的吗。你们这里的人不是爱讲实话，不会骗人吗，怎么你这么谦虚？” 那还不是因为做了交换使者，说话不会说满，总要留三分余地吗。 “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族长你的。” “这还差不多！走吧，我带你去峡谷那边逛逛，那可是我们麦族的大本营，女人孩子都住那边！你可是第一个走深入族地的外姓成年男子。” 桑敏脸上一僵，他一点都不想当这个第一人好伐。 此时，张晓燕的眉头却是一皱。 桑敏愣了一下，不解张晓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他不满？ 哨一对张晓燕这个表情特别熟悉，“族长，有情况？” 张晓燕骑着娇娇，“我去前面看看。” 哨一没有坐骑，只好对骑着马跟随张晓燕的桑敏干瞪了一眼，然后拔腿追去。他发誓，什么时候一定得搞一只坐骑来玩玩，无论什么动物，骑狗都行！ 围猎队和一群人正在对峙，飘出浓浓的火药味，隔老远都能嗅到。 张晓燕走上前，“怎么回事？” 张鸟几个忙道，“族长，她们有毛病，见到我们就攻击！我们好几个都被他们打了！” “他们为什么打？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挑衅的动作？” 张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发现了几只羚羊，正在围猎，突然看见他们，连羊都放弃了。上去友好地询问之时，他们拿起手上的石头就向我们砸！把好几个兄弟都砸伤了！” 因为经常有人前来投奔，张云等人对陌生人并无排斥，只要有人接近草原，他们都会例行地盘查一番，当然，是友好盘查，绝不会搞到对峙局面。 张晓燕扫了那群人一眼，都是妇孺，一个成年男子都没有。虽然摆出了进攻姿势，但战斗力看起来并不强。 张晓燕伸出手臂，做了放下武器的手势。 桑敏尚未明白张晓燕是何意，麦族人就纷纷收好武器，撤回了防御姿势，不过眼神却警惕看着那群人。 桑敏心中一惊。是强迫地服从命令还是甘心情愿服从听从命令，出发点是截然不同的，就算是桑族族长也难以达到张晓燕这种效果，她却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那群人并没有因为麦族放下武器而减轻姿态，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晓燕。显然，她是这群人的头领。 张晓燕越众而出，“我是麦族的族长，麦喜！欢迎你们加入麦族！” 桑敏以及其他麦族人感觉自己就像看了一场戏法。顷刻间，只见刚才还怒目而视的人们突然就跪在了地上，口中大呼，“族长救命！” 张晓燕让众人起身，“说说吧，你们的族长呢？” 这群妇孺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五百人，是个极小的氏族，但奇怪的是，这里面并没有一个能控制得住局的人。 “我们是妫族人！我们族长战死了！” “我们是辛族人！我们的族长被抓走了！” “族长死得好惨！” “我们族长更惨，手臂都断了，恐怕也活不了了！” “莒族人可恶！我想杀了他们！”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着，听得人脑瓜疼。 张晓燕随意指了一个年纪大的女人，“你来说。妫族和辛族的族长为何同时遭遇不测，你们这些族民为何又聚在了一起，又关莒族什么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辛哞有气无力地道：“族长，能不能，能不能先给一口饭吃……”说着，人就软了下来，倒在旁人身上，将旁人也带累得摔了。 面黄肌肉手足无力，一看就是饿了好多天了。 张晓燕扫了张云赵游一眼。 赵游心中有些不情愿，“狗子捕获了几只兔子，我们带了些菽。”那些兔子是想带回族地家养的。 张晓燕抄弓上箭，将天上盘旋的巨齿鸟射下来两只，“弄些水来，和菽一起煮了吃。”却没有说将妫族人和辛族人带回麦族。 张云目光一闪，“我们马上去弄水！”和之前将收来的人员统一带到峡谷边截然不同。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丛林女王（五十九） () 张晓燕道：“会耕地的牲畜太少了，其他都是只吃不干活的货！对了，你的马，我看挺驯善的，要不牵来帮我犁地？” 桑敏怎舍得爱马犁地，“我的马野性难驯，不听话踢着了人就不好了。” “哦。你好像也要经常用马。那就算了。” 桑敏松了一口气。 “驯养的动物还是太少了，得多弄些牛马羊回来。对了，你的马是从哪里搞到的？南方很多马吗？” “我们的马是家马，圈养的。” 张晓燕垂涎地道：“等我捉到了野马，借你的马配种。我看你的马是母马吧。” 桑敏面无表情，无法说出答应二字。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沟渠方向走。 张晓燕指着积水严重的土地，“我想把这些地弄来做水田。谷种不多，就用在田里。来年种子多了，再扩大种植规模。”张晓燕一拍脑袋，“怎么没想到交换呢，谷田他们带那么多谷子，没买下来太可惜了。” 桑敏默默地忍受着四面八方好奇和打量的目光。 将谷子交给几个种植经验丰富的麦氏女，“交给你们了，务必种出来。” 此谷非彼谷，米粒比现代的要小，但又不至于小到小米那般，类似于稗比之稍大粒些。产量绝没有杂交稻高，但比麦又好上许多，在地广人稀的时代，不愁起不了产量。 桑敏将自己小时候种谷的经验和平常看到的实例和盘托出，“我所知道的仅限于此。不过北方和南方天气不同，现在这个时节南方已经在播种，北方却不行。天气太冷，种子就算发芽也会被冻死的。” 张晓燕道：“那什么时候合适？” “天气暖和些吧。”桑敏道，“实在北方的天气我不知晓怎么变化，就算南方，有时将谷子播种发芽了，遇上寒潮，同样会把芽苞冻死了，到时就只有补种，所以什么时候最合适，我真不能确定。” “就依着你的经验来，将谷子分批种植，不用一次性用完了，这样总有一批会成功的。” 话都这样说了，桑敏只好点头道：“我尽力而为。” 张晓燕又问起桑敏南方吃的盐是从何处来。 桑敏带来的盐巴味道略苦颜色略黑，张晓燕尝了一点，就拿出自己的盐给大家用了。谷田等人乐得吃别人的盐，绝不询问她盐巴来历。 盐是各个氏族最宝贵最难以获得的东西，获得的方式是机密，轻易不会透露给外人。资源本身就那么少，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分享，到时没有了，怎么办。 桑敏有些为难。 张晓燕也不追问，带着桑敏往钻井台走。 巨大的机架下，几个麦氏女辛勤地劳作着，沉闷的钻井声音成了族地的日常。 张晓燕笑意盈盈，“你们辛苦了。又打了多少？” 这群年轻的钻井工人，除了最严寒的那几日，一直都在坚守岗位，兢兢业业地和盐井深度做斗争。 麦苗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地道：“一个巴掌深。族长，越往下开凿的速度越慢，我们日夜不停地凿，每天也只能有一点点。” 凿井近半年，都快忘记当初的初衷是什么了，每日只往下，再往下，深一点，再深一点就是了。 张晓燕鼓励地道：“水滴石穿，慢慢来。” 麦苗沮丧地道：“这么长的时间，一点成果都没有，我们几个人就好想吃闲饭的，一直要族人养活我们。” 张晓燕拍拍她的肩膀，“成功了，就是你们养活族人啦！你们干的是造福族人，千万年的大好事，和未来相比，这点时间算什么！加油！” 麦叶忍不住道：“族长，到底要什么时候，有没有个具体时间？我好想像以前那样，种植庄稼，或者出门围猎啊。和族长去围猎猛犸象的场景，我到现在都记得！” “你的族长我不是神仙，具体要多久要看你们的努力程度！加油，付出终有收获的！我给你们调一批新成年的男孩子过来，你们换换手，出去逛逛，心情就好啦！” 桑敏好奇地看着巨大的钻井机架，心中猜想着这是什么。 麦苗等人打量着桑敏，又看了张晓燕一眼，想问什么，终是什么都没说。 族长虽然和蔼可亲，但绝不是可以随意取笑的人，有的东西就心知肚明，嘴里不要讲出来才好。 出了族地，张晓燕道：“天气合适了，你可以每天来族地一趟，指导她们种田。你平时最主要的工作是带着养蚕队培养柞蚕，把柞树林弄起来。有事就找哨兵队通知我，无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桑敏连忙道：“族长，你，是不是，要去海岛？” 张晓燕挑了挑眉，心道桑敏这人真是机敏，连张云那么聪明的人都没这么问过她。 拍拍桑敏的肩膀，“只要你培养好了柞蚕，将养蚕队训练好了，就算报了我的恩。届时，你要走就放你，要留我就带你去蛮荒山脉中玩玩。” 桑敏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不是，想去蛮荒山脉那边的无人地？” 张晓燕心中微微吃惊，想不到这个桑敏嗅觉居然这样灵敏，拿他养蚕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桑敏才来麦族不到一日，她就将麦族的秘密暴露在他面前，这步棋走得太冒险了。若是桑敏背叛，其中利害不言而喻。 微皱了眉头，心中隐隐后悔将他带去族地中心了，严厉地道：“今日所见，不许与任何人说起，哪怕桑族族长和你妈妈！你发个誓来！” 桑敏心中苦笑，又说错话了。他举起手掌，跪下，仰望天，“我发誓，绝不将麦族所见告诉他人，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古人重诺怕鬼，发了誓，一切就好说了。 “你去柞树林安排吧。” 桑敏见张晓燕明显冷下来的脸，心中暗暗后悔，多说多错，为何他总是不长记性呢。想要赢得张晓燕的信任，恐怕必得做出一番成绩出来。 如此，桑敏总算是对培养柞蚕上了心，尽心尽力安排去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丛林女王（六十） () 一次性接纳了五百余人母系氏族成员，在麦族上层引起不大不小的波动。 张晓燕召集各队长小队长头领，一起开了个小会。会议内容主要涉及军事训练、武力分布以及日常边境巡逻问题。 收拢的男性成员大都是来自于流浪人士或者如游牧族之类小型的氏族，不会引起大范围的瞩目。而女性则不同，关乎到出生繁衍问题，越往父系氏族发展，越会引发争夺女性的战争，是以几百个女性成员加入，必将招来大氏族的注意。 所以，张晓燕这步棋走得十分凶险。 宏观以及微观的军事安排之后，大家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而张晓燕不介意再在心里上给大家进一步做强化作用。 “放心，莒族无暇顾及我们！我已经得到消息，山族的精壮力量已经开拔，要不了几日，双方恐怕就要交火，我们只管发展生产，保存实力，坐山观虎斗即可。”说到这里，张晓燕表扬了一下哨一，“哨兵队消息灵通，安插进山族和莒族的探子传回了大量有用信息，在这里表扬你，奖励你一床蚊帐半爿兽肉！大家鼓掌！” 张云铜一赵游以及麦氏各领头人羡慕地看着哨一，鼓起了掌心！ 哨一激动得满脸通红，“我会继续努力的！” 张晓燕一笑，思维稍稍拐了个弯儿，“有外姓女加入，麦氏成年儿郎眼睛就放亮些，找个老婆。不要光羡慕族中姐妹老在子那里登记造册做夫妻，你们也可以了。” 哨一脸红得滴血，“保证完成任务！” 张晓燕继续道：“我从海岛那边带来的矿石，经铜一炼制出来之后，发现做出来的武器比莒族那边的更坚硬！” 张云惊喜地道：“那以后我们不是能人人手持铜器，再也不用木头石头之类当武器了？” “正确来说，那是铁器！” 麦子麦粒对视一眼，“成品在哪儿，拿来我们看看！” 张晓燕抽出铜一铸造的一枚小刀，和张云的铜戟相击，咣地一声，铜戟豁了一个口子。 体人员大喜！ “好好好！换了兵器，还怕什么莒族山族，一戟过去，保管他们人头落地！” “就是！之前还担心妫氏、辛氏加入，会遭到莒族的报复，现在有了先进的武器装备，咱还怕个鸟啊！” “就是，就是！妫氏、辛氏族长忒也无能，小小一个莒皮就能端了老窝，哪像我们族长，武勇智慧眼光一样不缺，不愧是太阳神转世！” 张晓燕摆了摆手，“这些话在族内说说便罢了，抢打出头鸟，太强大引来更强大的氏族觊觎就不好了。你们平日行事，切忌低调做人，谨慎行事，谁要胡来，军法从事！” “是！” 散会之后，张晓燕将麦子麦粒留下，这才说出目的，“我要带铜姓人去海岛，请你们同意。” 张晓燕连续几次消失，引得二人震惊害怕，这次出门，干脆先交代了再走。 麦子皱着眉头，“交战时期，你带着一批人出去，会不会遇到危险？要不，由我带着他们出行？” “不行，我一定得去！炼制武器装备太重要了，不亲自过去，我不放心!” 麦子无法阻止，“换一条道走，我就同意！食人河现在太危险了，要是你被抓了，整个麦族都赔不起！” 换张晓燕皱眉，“船行是最便宜的出行方式，换条道路花费的时间太长了！我们可以假扮成山族人……” 麦子坚决的道：“绕道过去，我就同意，否则免谈！” 张晓燕无奈了，“我有娇娇可以当坐骑，别人却没有，那么远的路程，总不能完步行！” “我们从出生就一直在步行，走的路比你吃过的盐都多，我们都能走路，你们就不能走？没听说走路能把人走死的！” 那不是因为走路太浪费时间了嘛。 “要么走路，要么去找坐骑。就这样，我忙得很，又要负责总后勤又要管你，累死了！”转脸对铜一道，“族长就交给你了，给我看好了！她要是跑了，你别说讨老婆，我让你回你妈妈肚子待着去！” 说完，和麦粒扬长而去。 张晓燕啼笑皆非，无奈地看着哨一。 哨一双手合十，拜了拜，“族长，好歹保住我的小命，就依了老族长的吧。” 张晓燕叫来张云张鱼，“莒族内有多少马？” 张云龇牙，这是又看上别人的马了？ “我离开的时间久，这个得问问张鱼。” 张鱼虽木楞，但对危险有天生的直觉，小心翼翼地道：“没数过。有个护卫莒大王的骑兵队，只有他们有马。嗯，骑兵是莒族最强大的人！” “有多少人？” “不知道。莒大王怎可能让我们知道兵力多少。” 说得也是。 张晓燕失望地皱着眉头，“我要到什么地方去弄马来？走路过去太费事了！” 张云道：“族长，以前莒族食物特别匮乏的那几年，曾有族人去巴顿山脉的终点，一个一望无际通往遥远北方的草原，围猎回来了马匹。莒族的马匹，就是那次打猎回来，精心驯养出来的后代。” “北方草原？” “很大很大的草原，根本就没有人居住。可能是因为太冷了，动物的种类没有我们这里这么多，其中大多是马、羚羊、狐狸、狼之类。”张云道，“其实大草原以前也有马，不过是被人围猎，杀绝了吧。” 张晓燕大感兴趣，详细地询问了北方草原的情况后，又灵魂出窍了一次，心中有了计较，只等天气和暖，播种结束之后再做打算。 她倒是想立即杀到北方草原去围猎，可惜那边的冰雪比这里更厉害，现在白茫茫一片，还没有解封，人过去纯粹是找死。只有等到雪化草绿，动物成群之时，再过去。 麦族已经初具规模，几乎算是一个小小的王国。张晓燕心中盘算着，要不要趁着山族和莒族相斗，称个王什么的。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时候，麦族的人太少了，尤其是能上阵杀敌的，就更少了。还得继续韬光养晦，蓄养实力才行。 抛开了长远计划，张晓燕的注意力放在了生产发展上。今日去族地督促农业生产，明日去柞树林围观种树，后日指导草场复垦特意培育优质牧草，再后日又参加围猎……日复一日，每日都不得闲。 麦子麦粒见张晓燕似乎打消了去海岛的念头，心头都是一松。她们对武器装备并不感兴趣，如果说打几把有用的农器，那还有好些，杀人的家伙就算了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丛林女王（六十一） () 山族和莒族的战争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美人只是一个引子，点燃了盘踞在北方最大两个氏族之间的战争。美人只是其次，失去了颜面，丢失了土地才是重点。开始你死一个我死二个，然后变成你杀我一双我宰你两对，最后引发了两族族民的血仇，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张晓燕只让族人守紧门户，密切关注着战争发展态势即可。麦族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春耕结束，腾出来的人手就可以外出围猎了。 张晓燕点选了四千精壮，其中三千人跟随她北上围猎，剩余一千人负责麦族防卫。四千人之外，剩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孕，留在族地中做力所能及的日常事务。还有新加入的养蚕队，只专心培养柞虫幼苗，不要管其他。 妫氏、辛氏开始还惶恐不安，觉得柞树林离大草原太近了不安，等见识到麦氏的兵力和日常巡逻的队伍之后，心中大定。再加上每日不间断供应的食物，绝不似以前那样日常挨饿，心中就更安稳了。跟着桑敏认认真真干活不提。 张晓燕率领众人避开人烟，经过空无一人的妫氏、辛氏族地，一路向北，花了整整有十日时间，才隐约看到北方草原的边际。 人行十日，马行最多不过两日，张晓燕再一次感受到拥有马匹的紧迫性。 虽然名为围猎，但实际上一直在走路，中途就算遇到了成群的猎物，也只是象征性地打一些当做食物，并不会体围剿。 放弃近处的猎物，长途跋涉来这个从来没涉足过的草原，到底是何苦来。 张晓燕积威日重，哪怕大家心有疑虑，也绝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询问。若是以前，绝对公平公议事务的时候，恐怕早就有人跳出来说事了。 麦氏女中年纪大一些的心中叹息，时代还真是变了啊。 扑面而来夹杂着浓浓青草气息的凉风将众人冷得一个机灵，这里的温度，比族地可低多了。 张晓燕心中快活至极，她的神识范围，已经有一群野马出现了，数量有几百，跑起来颇是壮观。神识到不了的地方，还不知有多少野马等着她降服呢。 张晓燕心情大好，“大家都累了，先安营扎寨，下午休息，明日再围猎！” 大家欢呼一声，有的整理住处，有的寻找水源，有的捡拾柴火，有的准备食物，有的负责放哨……一切都井然有序。 张晓燕抬头看向天空，“乌云密布，空气湿润，今晚大约要下雨，建造可以避雨的棚子。建牢固些，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多停留几日。” 哨一这次是哨兵队唯一一个跟着来的。上次去莒族偷矿，要锻炼这些孩子，才带上他们，中途还差点搭上哨三的性命，以此为教训，张晓燕轻易不会带未成年的孩子从事危险活动。哨一是哨兵队中唯二两个成年孩子，他跟过来学习围猎，哨二则留在族地带队。 其实这里所谓的成年不过十二岁，其实也还是个孩子而已，但已经在行成年之事，干成年人该干的活了。不过丛林时代的人最高寿命不过四十左右，普通人大都只能活三十来岁，十二成年也还真的不算早。 哨一立即将张晓燕的命令传下去，旋即又回到她身边。 张晓燕摸了摸哨一的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是要学本事的。你跟着张云队长一起去狩猎，不用一直跟着我。我不用你服侍。” 哨一欢呼一声，跟着张云的小队伍跑了。 搭建避雨营帐就不能像普通的那般随便了。砍了针叶树木，倚靠巨树，树干做骨架，树叶做顶棚，将营帐搭建起来。除了人居住的地方，还得给柴火象征性地搭建棚子，以免被雨水打湿。既然要下雨，再在营帐下方挖一口溏，以便收集雨水。 人多力量大，这些又是熟惯的活计，很快该准备的就准备上了。 冰冷的雨水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打在人脸上，带着微微的刺疼。方才还能见一丝阳光的天空完被乌云笼罩，整个北方草原乌压压一片，看着让人分外压抑。 张晓燕将一排营帐依次检查了一遍，再在周围泛泛地巡视了一圈，这才进入主帐。在木头为骨，树枝针叶铺就的床上坐了坐，感觉挺软和，甚是合她的心意。 每个营帐的门口现在都升起了一堆火，既可以烹制食物，同时也有夜间保暖驱赶猛兽之意。在温暖的火堆旁边，有统帅在后方压阵，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惬意的笑。 张晓燕闭上眼睛，开始打坐。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除了神识力增强之外，她感觉魂力也有相应提高。之前无甚感觉，就昨日第二次打探北方草原，她的魂体居然被天上的云朵碰了一下。继那次魂体被老道士用桃木剑刺中受伤之后，她已经很久没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真真的就像自己的**触碰云朵，完地在天上自由翱翔，这感觉太真实太美妙了。就是坐飞机火箭飞降落伞也没有这般的自由自在，毫无束缚啊！ 心都飘了起来！ 张晓燕爱上了这种感觉，不由自主地开始修习魂体之术，也许，未来她可以更飘一点。 很快，采集植物种子、坚果、块茎和嫩叶的队伍回来了，一股脑儿投入巨大的铜锅中，慢慢地熬起来。 这次狩猎的队伍动作有些慢，杂食糊糊都快煮熟了，他们才从草原的尽头出现。托狗子和娇娇的福，他们打到了几只年迈的羚羊。 张晓燕走出来，看向猎物，挑了挑眉。 张云羞愧地道：“原以为草原很好狩猎，谁想到这里草丛低矮地势平坦，根本就没有隐蔽场所，我们还没有接近猎物，它们就吓跑了。似乎这边的动物弹跳能力都极好，腿脚出得格外长些，就是那刚出生的幼崽，我们都难以追上它们。还是狗子挑中了这几只老羊，我们射箭，才擒了。” 几只老羊，分下来，大家就只能喝肉汤，而不能大口吃肉的。 幸亏有大锅的杂食糊糊冲抵，不然今晚大家就得饿上一顿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丛林女王（六十二） () 张晓燕扫了一眼杂食糊糊，简直是惨不忍睹，连一口都不想吃下去。 哨一悄悄咪咪地走到张晓燕身边，展示着怀里的鸟蛋，“族长，你看！” 张晓燕心情更遭，嫌弃地道：“这里头的鸟儿快出壳了，你拿它干撒？” 哨一搔搔头，“也好吃呢！” 张晓燕总不能让哨一把鸟蛋放回去，而且，她感觉出这只鸟蛋怕是不寻常，“你从哪里找到的？” “娇娇坏得很，一路疯跑，根本不听我使唤。它带着我去了草原中心一个下陷的峭壁，我见孵蛋的鸟身下有几枚蛋，就偷了一枚，专门带回来给你吃。族长不吃我吃，我这是我花了大力气偷的蛋，不吃可惜了！” 张云是看在张晓燕的面子上，才没有打他一顿，“下次千万不要单独离队了，你看你满身破烂一脸血痕，那鸟没少抓你吧。成年人了，怎得这般淘气，和鸟抢蛋！” 哨一无辜地道：“娇娇带我去的呀，是它淘气要看鸟孵蛋呢，怪不着我！” 张晓燕在哨一的抓痕上拧了一下，“下次再想骑我的娇娇，不能够了！我是让娇娇随行保护你们，不是让你骑它！记住了，娇娇是我的坐骑！” 哨一疼得喊着，“哪里是我骑它，是它甩鼻子把我扔上背，我是被迫骑它！张云队长可以给我作证！哦不，大家都可以给我作证！” 张云点头笑道：“如他所说，是娇娇主动给他骑的。要不是知道娇娇的实力，加上我们自知无法追及就没去管它，也许这几只老羊都打不到，时间花在寻找哨一上了。” 张晓燕道：“下次脱队，有你好看！给我站在那儿练习穿刺术一百下，不够不许吃饭！” 哨一瞪了娇娇一眼，垂头丧气地对着树干练习穿刺术。 娇娇不满地叫了声，钻进张晓燕的帐篷，给主人暖床。幸亏主帐搭建得极为高大，不然娇娇这一下，肯定被顶翻了。 张晓燕将鸟蛋扔在娇娇的鬃毛里，看能孵出个什么东西来。她有预感，这蛋里的东西将来恐怕比锯齿鸟还厉害，若是能养一只玩玩儿倒也不错。 族长的份例自然是单独的最好的，张晓燕啃着水煮羊肉坨坨，就着火烤块茎和野果子，总算是把这顿饭给打发了。这个时候，就觉出桑敏的价值来，他的烹饪技术好，定不会让她吃得这样勉强。 睡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好觉，好多天没这样好好休息过了，精神抖擞的麦族人聚集在一起，目光投向了北方草原。 天际，数以万计的驯鹿正在朝大草原迁徙，雪化之后露出的青草和苔藓正是它们所需美味。同时，它们也是成群结队的野狼、狐狸、豹、虎眼中的美餐，与之做着同速运动。大部队声势浩大，引得草原的土著居民侧目而视，也弄得麦族人垂涎三尺。 “天！这也太多了！我这辈子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鹿！” “我的神呐！要是把这些鹿部捕捉了，我们的族人就再也用不着饿肚子了！” “走走走！围猎去！哈哈哈！” 张晓燕笑道：“老规矩，晚上！张云照旧捕猎你的老羊，采集的继续采集，你们两队人务必将今日的食物准备好。哨一你带一队人割藤蔓树皮，制作套索。其余人，跟我去森林收集粗壮的木头和树脂，作为今晚围猎的火把！” 张晓燕的意图众人秒懂，当即散开，各干各事。 娇娇喜欢大草原，跟着张云的队伍一溜烟儿跑了。张晓燕也不管它，带着一队人在大森林中疯狂收集燃料，偶尔遇上品质好的野果就收了，中途碰上几只豪猪，也一并带走。 准备工作做好，下午继续睡觉，养精蓄锐。 夜晚悄悄来袭。 上半夜是猛兽的天堂，草原上空回荡着食草动物的嘶鸣，久久不能断绝。除了狐狸，其余猛兽和驯鹿一样，都是迁徙物种，等短暂的春夏天结束，就消失了踪影，明年待到雪化草绿之时，再准时出现。 兴许是肚子填饱了，躁动的上半夜终于平静下来，后半夜除了虫鸣草动，渐渐没了其他声音。 潜伏数小时的麦族人浑身滚满了泥浆草屑，冷得瑟瑟发抖也没有谁发出一丝响动，他们静候时机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熟悉的鸟鸣响了一声。 蓦然之间，明亮的火光将草原照亮，嘈杂的人类呼喝声将驯鹿驱赶在一个巨大的火圈中。人却不接近它们，只遥遥地望着。 如果缩小了圈子，驯鹿受惊，会横冲直撞，伤着人。麦族干这个熟惯了的，不远不近地逼退想突围的鹿群，因为是打算活捉，就没像之前那般上来就放血。 张晓燕捡起长长的套索，盯准离自己最近的一头驯鹿，在空中甩了几个圈，朝驯鹿的头扔去。套索圈精准地围在了驯鹿的脖子上，那驯鹿还没来得及反抗，绳索另一头的索圈噗地一声，又套在了另一头驯鹿脖上。一根绳两个套索圈，在电光石火间，同时套住了两头驯鹿。 两头驯鹿同时受惊，剧烈地弹跳挣扎起来。两个都想甩开脖子上的东西，都想逃离火圈，同时用力，同时向外狂奔，奈何被一根绳子牵引住，勒得脖子发紧，气息都快无法进出了！ 张晓燕成功之后，其他人有样学样，将手中的套索抛出。有的套中了两头，有的只套中一头，有的和人同时套中一头，有的一头都没套中，甩着锁套寻找机会，更有的连绳索都丢了盯着四散狂奔的驯鹿干着急。 嘶吼声呼喝声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兴奋人声将寂静的黑夜霎时点燃，体会呼吸的都瞪大眼睛盯着草原中心的火光，静观其变。 最先被套中的两头驯鹿似乎找到了步调一致脖子才不会拉痛的诀窍，并排站立，瞅着空隙想一同从包围圈中跳出。 奈何它们聪明，别的伙伴笨啊，疯狂逃窜的驯鹿从两鹿只见穿过，同时也带来了绳索。伴随着几头驯鹿不同方向地跑跳，绳索与绳索迅速打结，扭成一团。陆续又有其他的驯鹿加入跑跳蹦嘶鸣……绳索之间相互缠绕相互打架，怎一个一团乱麻。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丛林女王（六十三） () 俘虏与被俘虏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明。 精疲力尽的驯鹿群蔫蔫地半坐在草原上，旁边自由的小驯鹿还不知生活愁滋味，蹦蹦在旁边玩耍。 一夜未眠的麦族人同样精疲力竭，但脸上却是神采奕奕，发出兴奋喜悦的光芒。 有史以来，或者说在场的人出生以来，他们还从来没一次性捕获上千只猎物，而且还是活的猎物，这简直是奇迹有没有！这么多驯鹿弄回去养起来，源源不断地供给肉食，以后还愁没有肉吃吗？ 新一轮雨水降下，冰冷的味道无论是人还是鹿都哆嗦起来。 张晓燕牵着一头公鹿，打算让它打头阵，把鹿群弄回营地。那公鹿桀骜不驯地扬起巨大的角，朝张晓燕顶去。 上半夜躲避天敌，下半夜和套索做斗争，整个鹿群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其中，尤以这头公鹿最为严重。 选取一个强壮有力但是受伤最严重的公鹿带路，是避免继续死伤的最佳方式，奈何张晓燕显然低估了公鹿的毅力。 公鹿是神奇的存在，绝不可能轻易屈服，发情季节，宁愿战死，也要和对手一争高下，赢取繁衍的权利。这头公鹿就是残酷战争中的获胜者，队伍里很多小伙伴都是它的后代。 它是队伍的王者，最优秀的战斗者，就是死，也不愿意被人牵着走！ 张晓燕抓住公鹿分支繁复的角，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将之腾空，一把掼倒在地。七八百斤的公鹿啊，就这样在手中扔着玩儿！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受伤的公鹿摔在地上，四肢剧烈蹬了几下，眼看就不能活了。 张晓燕扬起手里掰断的鹿角，目光对准其余的公鹿。 空气里散发出血腥野蛮的味道，让人几欲窒息。 麦族人再次被张晓燕的神勇折服，崇拜的目光散发着点点星光，这般厉害的族长，走到哪里他们都不用害怕！ 再次去牵其他公鹿的绳子，只得到了象征性的抵抗，几鞭子下去，就服帖了。 一群泥泞中打过滚的野人，牵着一群狼狈不堪的驯鹿，在草原中缓缓前行。从未见过如此奇景的动物远远地注视着这一切，食草动物在冷眼旁观，食肉动物在伺机而动。 雨越下越大，凌乱的战场渐渐被淹没在雾气和雨水中。 死去的公鹿和昨晚被踩死的鹿成了众人的早午餐。丛林时代就是这般，弱肉强食，虚弱和怜悯带来的只有自取灭亡。 填饱了肚子，烤干了衣服，张晓燕这才有空去查看鹿群。 鹿彼此依靠在一起，躲在遮蔽柴火的地方避雨，身体也逐渐变得干爽起来。狗子们和娇娇一起，警惕地盯着这群驯鹿，生怕它们一不小心就跑了。 张晓燕看着暂时安稳下来的鹿群，心想这么干爽的地方，这会儿怕是撵它们，估计都不愿意走吧。谁愿意去冰冷的草原淋雨！ 张云道：“族长，什么时候投放草料？” “不急！等它们饿心慌了再说！北方草原鹿体型高大健硕，从没见过人，相比大草原的鹿，更加野性难驯。至少得饿它个三五之日，实在耐不住了，再投以好料。三番两次之后，就驯服了。” 哨一不解道：“死了怎么办？” “死的是不该花费力气驯养的，刚刚好。” 雨一直下个不停，连个停歇的时候都没有，一连三日，大家都窝在营帐中看驯鹿。 驯鹿刚开始来还不老实，暴躁地横冲直撞，就算有绳子束缚，也将棚子中的柴火踢了出去。下午就有些来不起了，眼睛盯着不远处的青草，想冲出去吃，被人抽打了一顿才老实。第二日明显虚弱起来，站都站不稳，其中死去的就成了麦族人的盘中餐。 第三日早餐，张晓燕捏了一把母鹿腹下，再看了一眼不会吃草的幼鹿，终于道：“去割草来！分一队人出去采集块茎草叶，不拘什么，只要能吃就行，熬煮了，喂给鹿吃！” 煮东西给畜生吃？真是闻所未闻！但没有一个人发出异议，大家按照张晓燕的吩咐，冒着细雨出去了。 不一时，青草就堆积成山，放在离驯鹿不远的地方。 张晓燕并不急，只逗弄着小驯鹿，看着它们凑过来吃现成的草料。 成年驯鹿急躁地盯着芳香的青草，嘴里发出嘶哑的渴望声。 熬煮好的植物块茎、草叶，发出了从未有过的芳香。众鹿舍弃了草料，盯着热气腾腾的煮饲料，口水哗啦啦地流了下去。什么东西这么香？ “把煮饲料拌进草料中，投喂给驯鹿。不要多，不死的程度就可以了。产奶的母鹿单独拉出来，喂饱它。”再不喂养，母鹿都快断奶了。 “是！” 喷香的草料引得众鹿大声嘶鸣，疯狂争抢，跳起来的样子真是无比的矫健。麦族人手刚递出草料，就被凑上来的大嘴一抢而空了。再递出去，又是一抢而空，差点还被咬着了手。 张晓燕唤道：“昂昂昂，昂昂昂，吃吧，吃吧！” 其他人有样学样，跟着唤起来。 驯鹿们支着耳朵，争抢着来之不易的草料。 每头驯鹿只喂了一点点，就停止喂食了。 几个小时之后，继续呼唤，继续投食。 三五次之后，只要昂昂昂地呼喊，鹿就蹭过来，像幼鹿一般撒着娇朝人讨食了。 张云简直叹为观止，赞道：“族长，你驯养动物的本事比赵游还厉害啊！以前怎么没见你露这一手？” 赵游用讨教的口气问道：“族长，其他动物，是否也可以煮食喂养？我看驯鹿特别爱吃煮过的食物，颇有离不开的意思。” 张晓燕道：“猪可以，牛羊马之类的动物不可以。猪胃是平滑的，软和的食物就可以喂养。鹿胃和牛马一样，粗硬的草吃进去了要再返回嘴里咀嚼吞下，这才是他们完整的一次进食。如果只喂它们煮好的食物，胃中间的突起瘤会相互摩擦损伤，内伤之后，只有死亡了。但不是不可以喂，少量地投喂煮熟的食物，一来可以让它们迅速长膘，二来它们也爱吃。只要从食物上控制住了畜生，它们就什么都听你的了！” “胃是什么？” 张晓燕一愣，顿觉自己讲得太多了，“胃是消化器官，装食物的东西。总之你们以后可以适当投喂熟食，万勿多投。”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丛林女王（六十四） () 雨一直下个不停，直到第五日早上，太阳终于将厚厚的云层破开，洒下万丈金光。头顶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预示着晴天终于到来。 张晓燕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身体凉飕飕的，天然供暖机今日不在线？ 余光看到娇娇硕大的身子半坐着，两只前脚撑在地上，长长的鼻子一撩一撩，眼睛专注地盯着地下。 张晓燕伸长脖子，一眼就看到象鼻下一只白毛绒绒的雏鸟。 几吨重的巨兽和几两重的幼鸟，两两对视，画面真是有说不出的喜感。 张晓燕走过去，将雏鸟放在掌心。 雏鸟战战巍巍地，看着弱不禁风，嘴巴却大张着要食，同时发出唧唧叫声。 既然孵出来了，那就养着呗。 “哨一。进来。” 哨一连忙钻进来，盯着张晓燕掌心的雏鸟，惊讶地道：“竟然孵出来了！娇娇可真厉害，都会做鸟妈妈孵蛋了！” “先去找点虫子来，再去做一个鸟笼子，给它搭个窝。” 哨一头都大了，“族长，你还是让我去打猎挖坑干粗活吧！这种精细活我可干不来！我力气大，我怕一不小心把它捏死了！雨才停了不久，哪里都湿漉漉的，我上哪儿去抓虫子啊！” “你带回来的鸟蛋，就得负责到底！不管你怎么搞，反正要像对娇娇这样，伺候舒服了。”说完，张晓燕走出营帐，抬头望向天空。 积雨云逐渐散发，大约最近几天是不会再下雨了！ 张晓燕心情大好，宣布道：“今日不打猎，训练坐骑。三人一队，随机组合，随机选鹿，时间为一天，咱们明日举行一个骑鹿比赛！哪组胜利了，那组就是骑术冠军，我奖励他专属座椅如何？” 众人大喜，笑道：“好！” 驯鹿对麦族人已经熟得很了，用草料逗惹一番，就心甘情愿被牵着走出了圈养了几日的地方。闻者清香的嫩草，心中的野性因子不由自主就又要爆发了。 啪地一鞭子，驯鹿弹跳起来。 哦，它忘记了，它干不赢这群两脚兽呢。特别是最前面的那个母兽，忒凶残，大家还是老实些吧。 三三两两的人牵着鹿，各自散开，在草原上逐渐撒开欢儿跑了起来。 阳光、空气、大地，还有明朗的笑容，北方草原真是一个美妙神奇的地方。 大家都很高兴，苦逼地制作鸟笼鸟窝的哨一除外。 他可没那个闲功夫出去抓虫子，顺手就扔了一块碎肉给雏鸟。它也不挑，大脑袋一点一点地，就啄食起了肉，尖锐的鸟嘴一叼一个准儿，啊呜一口干下，一个响声儿都没有就吞了下去。 哨一歪了歪嘴巴。真是饿死鬼头胎，讨人嫌的东西！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淘气，掏什么鸟蛋了！ 哨一羡慕地看着热闹的训鹿场面，再次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搭着鸟笼子。 张晓燕骑着娇娇，开始还慢悠悠地转着，后来就加快了速度，朝前飞快地跑了起来。 张云晃眼看到，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骑着驯鹿就追了上去。赵游以及其他几个麦氏女队长紧随其后，向前追赶起来。其他勇士见状也不甘落后，用不纯熟的骑术驭着驯鹿，紧紧地跟了上去。 外面的骚动让哨一再也无心管什么鸟儿了，他跑出去，抓人一问，原来族长又跑了。顿时心就急了，推开人，抢了一头鹿就跑。他骑娇娇是骑惯了的，骑术非常了得，不一会儿竟然超过了别人，跑到前头去了。 都是争强好胜之徒，落后的人怎甘心被人反超，催着坐骑追赶。被追赶上的人和前者心情一样，都不愿意落后，呼喝着继续追赶。 一时之间，像是被太阳点燃了一般，北方草原人声兽沸，提前预演的比赛，你追我赶真是好不热闹。 想要清净地独处，唯有在介子空间了吧。就是房间，也时时有人站岗放哨，生怕她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张晓燕心中有些憋闷，催动娇娇发力狂奔。草原大得惊人，任娇娇没有方向地，跑到哪里就算哪里。 也不知跑了多久，娇娇刹车，眼睛看着前方成群结队的野马。 张晓燕眼睛一亮，这群马的数量可真多！ 身后传来动物蹄子落地的声音，不作他想，定然是他们追上来了。 张云当先来到张晓燕身边，“好多野马！” 其他人陆续赶到，眼馋地盯着远处警惕的野马群，“族长，收了它们！” 张晓燕点点头，此行的目的，可不就是这个吗。 哨一道：“族长，不巧，没带套索来！要不，准备充分了，换个时间来？” 张晓燕道：“不需要。擒贼先擒王，把头马降服了，这群马都是我们的！”谁知道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遇野马群，又是什么什么。 伏低身体，将自己完藏在娇娇的鬃毛里，驱动着它前行。 其他人策鹿想跟随。 “我一个就够了。不许跟来！” 野马群里的马匹个个矫健高壮，随便拎一匹出来都比桑敏的马高大，除了地域种群因素，大约也离不开这边得天得厚的自然环境。广袤的草原，山岭阻隔，气候限制，让这里的食草动物鲜有天敌。 娇娇的接近让野马微微侧目，可见来的是一头未成年猛犸象，就不理了。食草动物彼此之间闻惯了气味，只要不是同类来抢占地方，大抵是能和谐相处的。 娇娇心中并不怎么待见这群野马，驯鹿群似乎在威胁它的地位了。主人煮了那么好吃的食物，不先喂给它，却先给那瘟鹿，它心里不痛快！傲娇地蔑视了那群驯鹿，偷吃了不少草料之后，心情总算舒坦一些了。可这刚放下鹿，又来了野马？！ 该死的！ 娇娇的个头比野马高大多了，它俯视它们，眼神里露出轻蔑！四脚兽，矮子马，想和它争宠，没门儿！ 娇娇瞅准一匹最威猛有力的马，扬起蹄子，毫不客气地朝屁股上踢去。 头马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怎是等闲之辈，后腿朝后一蹬，和象腿击中，借着击打的力量，向前跳开。随即就是几声警告的马鸣。 娇娇的脚弯被踹了一下，顿时火冒三丈，再次扬起蹄子，朝头马踩去。 头马被挑起了火气，后蹄一蹬土，冲上来就在娇娇的腿上咬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丛林女王（六十五） () 娇娇大声嘶鸣，奋力挣扎转圈，想摆脱腿上的挂件。 头马可不是省油的灯，它大概明白体型悬殊，只有近身搏斗有制胜之法，是以紧紧地咬住娇娇，死都不肯松口。 仗着个子高大，姣姣可没少欺负麦族喂养的大小畜生，这回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张晓燕忍不住好笑，又担心娇娇的腿被头马一下给咬坏了，赶紧从它背上一跃而下。半空中，在娇娇身上略一借力，落处就是头马的背部，电光石火间，张晓燕一把揪住野马鬃毛，同时，双腿一夹，将之牢牢锁在胯下。 头马不防猛犸象背上还落下一个物，不由一愣。就是这一愣，让张晓燕抢得了先机，成功跨上了它的背。若是平时，别说是骑它，就是接近，甚至是见也见不着它！草原辽阔，土著居民能找到任何一处藏身之所，只要它不愿意出来，谁也别想找着！ 背上骤然驼了一物，让头马大为光火，嘴巴一松，就放开了娇娇。脖子一扭，张开的大嘴，朝张晓燕咬去。 张晓燕赶紧避开，出手对准马就是重重的一拳。 头马疼得扬天嘶鸣，一蹦有三丈高，妄图将张晓燕甩下去。 盯着蹦跳吼叫的头马和它背上拼命想稳住身体的张晓燕，娇娇有些发蒙，不知是该去踩头马几脚，还是将主人叼过来。 主人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骑别的四脚兽，连刚见面的野马都不放过！ 周围的野马群齐齐一静，吃草的动作有瞬间定格，头马是怎的了？又蹦又跳是在干什么，它背上的两脚兽又是何物？ 众马一脸懵逼。 头马可管不了别个怎么想，它现在身心的想甩掉背上的异物。那个东西压在背上真是好不舒服，好让它暴躁，好想发狂狂奔啊！ 头马后腿猛地僵直，前脚高高扬起，身体与地面几乎垂直，下一秒，双脚重重地落在地面上。背上的东西紧紧地抓着它的鬃毛，甚至还抱上了它的脖子！头马愤怒地再次高高扬起前脚，和地面做垂直运动。可一连做了几次，异物还是牢牢地攀附着它的背，一点都没有掉下来的意思！ 除了攀附之外，那物还有捶打动作，似要把它降服一般！ 头马出离地愤怒起来，再次朝后一咬。 张晓燕侧过身体，将身体的中心放到马背的另一方，一个脚搭在马背上，另个一脚撑在地面，似乎整个人都要掉下去。 头马心中大喜，朝天上一蹦，身体一甩，回落的时候，马腿朝后猛蹬猛弹。张晓燕死死地抓住头马的皮毛，像一块破布似的在空中被马甩来甩去，好几次，都有落下马来，即将被踩死的风险。 麦族人看得心惊胆战，齐齐向野马群冲去。奈何，张晓燕离得太远了，又有这么多野马阻拦，一时之间哪里能冲得过去。 始终都不能蒋张晓燕甩下去踩死，头马暴躁地扬天长嘶，发足狂奔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除了风声张晓燕什么都听不见。手掌发麻，手臂酸涩，脚趾似乎也被踩断了一根，若不是靠麦喜本体的强悍，张晓燕觉得她早就被头马给摔了下去。而到了现在，已经不是摔不摔，而是死不是的问题了，一旦被头马抛下，以它的暴躁程度，不是被摔死就是被踩死，除此二者，别无他选。 张晓燕稍稍放出神识，发现前方大约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处巨大的天坑。顿时就有了主意，只紧紧地抱住马脖子，力图不让它将自己甩飞。 踢踏踢踏，马蹄声快速而沉闷，一人一马就一条流线，在广阔的草原上飞奔驰骋。远处看去是那样潇洒恣意，近处才知其中有多么凶险！ 张晓燕的被颠得头昏脑涨，眼见他们离天坑只有半公里的样子了，那头马突然转了个方向，朝另一处地方狂奔。 张晓燕哪容它转向，举起钵大的拳头，一拳砸在头马的脖子上。腿上狠狠一夹，控着马，要它走天坑方向。 头马明知前方有坑，怎肯屈服？ 张晓燕纵身一跳，双腿圈头马脖上，双脚锁紧环住，双对准马头，一拳一拳狠狠狂揍！ 特麻的！颠死老子了！老子今天摔死你！ 头马吃痛，身不由己地朝天坑方向奔去。 天坑毫不在意近在眼前的天坑，只对着马脸一拳一拳痛揍！ 盯着越来越近的天坑，头马惊恐地狂叫，妄想刹车驻足。 张晓燕夹紧马脖子，驱赶它继续向前向前…… 咴儿咴儿咴儿！在离天坑半米的地方，头马的双脚高高扬起，身体再次直立，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前腿一软，顿时跪在地上！ 张晓燕摸了一把满头满脸的热汗，从头马身上跳下来，气哼哼想再揍它一顿，“服了吗？” 头马眼中仍有惊恐之色，浑身的肌肉都在抖抖抖。 太可怕了，如果摔下去，就再也见不着儿子儿孙了！麻蛋，这个两脚兽还算是人吗，怎么就不怕？ 张晓燕抽出鞭子，在头马身上狠狠地抽了一鞭，“服了吗？” 头马浑身一抖，整个身体伏在地上，做臣服状。 张晓燕轻轻拍了马头一把，“静静！以后你就叫静静！” 静静不适应地偏了偏头，不敢再做出反抗的举动。 呖~呖~呖~ 高高的天空上，一对眼睛狠辣，喙部勾起，双爪强壮锐利，有着一对巨大金色翅膀的金雕在空中盘旋，向地上的一人一马发出威胁的叫声。 天坑下方，陡峭悬崖的中间，凸起的硕大木桩上，一只雏鸟仰天叽叽乱叫，仿佛在呼唤天上的金雕。 张晓燕抽了抽嘴巴，此雏鸟和娇娇孵出的鸟一模一样，大约便是兄弟姐妹关系了。 金雕听到雏鸟的鸣叫声，似有忍耐不住之意，想要冲下来驱赶入侵者。 此鸟看着和巨齿鸟大小相仿，但无论是喙部构造还是爪钩粗细，注定了前者是食物链顶端王者。既然巨齿鸟都能凭空叼人，这金雕绝不在话下。 张晓燕无意和金雕缠斗，跨上静静的背，“走吧，回去！” 第一百八十章 丛林女王（六十六） () 静静耷拉着脑袋，背着张晓燕慢吞吞地离开了天坑。 遇上了这个两脚兽，马生再无光明！想它堂堂头马，居然屈服在一头两脚兽胯下，回去可如何面对臣民！静静桀骜不驯的大眼睛里流出一串热泪！ “啧啧！哭什么！跟了我，有你的好处！来，吃甘蔗！” 这种时候，静静怎有心情吃东西。它拒绝了。 张晓燕再次递上去，命令道：“吃！” 静静浑身一抖，嘴巴不由自主打开，啃了一口甘蔗。大眼睛瞪大，麻蛋，这撒玩意儿，怎么这么清甜可口？ 三两口嚼巴完了，咴儿咴儿两声，还要。 看在它受伤的份上，张晓燕再给了静静一截甘蔗。 几口吃完了，还要！ “现在没啦！回去再吃！走喽！” 野马奔跑的速度果真不坏，往回走了好长一截路，才看到娇娇以及其他族人的身影。 娇娇挤过来的，热泪盈眶地盯着张晓燕，然后瞪向静静，鼻子一撩，做出战斗姿势。之前踩这该死的野马没踩着，那用长长的鼻子将之撂倒，然后再踩死，这波操作总没错了吧。被这死马咬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不报仇来枉为娇娇！ 野马在张晓燕面前老实，对着娇娇就老实不起来了。双腿向上弹起，在空中比划着，迎接挑战！ 张晓燕一不留神，差点没掀翻，整个人都快要落到了地上。一只手掌抓鬃毛，一只手掌在地上一拍，人就重新跃上了马背。一把抽出鞭子，啪啪啪就是几下，霎时那马皮肉上就是几条血痕。 野马疼得大叫，却不敢将张晓燕摔下去。 如果方才张晓燕被静静摔下去，绝逼就会葬身马蹄之下。 静静内心并未彻底驯服，哪肯让人驾驭，只要找到了机会，就想将张晓燕置于死地。 也是如此，张晓燕才下死手鞭打。 张云浑身汗津津地，询问道：“组长，可有受伤？这匹野马难以驯服，似乎又伤了，何不杀了吃肉！” 静静浑身一抖。 赵游连忙阻止道：“可不要！它好得很，再当几年头马都能够！留着它，那马群就是我们的了！” 张晓燕心情不错，“我正有此意！走吧！” 头马离开，野马群有些躁动不安，时时警惕着看着四周，连平日好吃的嫩草吃着都不想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马鸣声。野马们各自动了动耳朵，也不知是哪一匹，带头朝头马的方向奔了过去，跟着它，其他野马也开始奔跑了起来。 张晓燕心情大好，骑着静静，“驾！驾！”带着野马群往营地方向跑去。 一人带着一群马的奇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麦族人欢声笑语自不必提，连远处的食肉动物都艳羡不已。捕猎吃肉不稀罕，能让肉自动送上门吃，这也是一种本事了。 虎视眈眈盯着肉群的猛兽让麦族人不安起来，加上出来整整有十五六日，早已是归心似箭，也不管什么骑鹿比赛了，直接拔营走人。之前那预赛结果很明显，自是张云赵游哨一拔得头筹，所以确实没有再比试的必要。 带着满满的收货，途中再次狩猎，连吃带拿了一回后，飞速地返回了族地。 和来时不同，回程时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人可以保持沉默，动物却不能，哪怕把马、鹿统统都封了口，沉重的踩踏声也能奏成一支声势浩大的交响乐。 麦族这回算是真正地在大小氏族面前露出了本来的实力。森林中大大小小的眼睛垂涎地盯着麦族人围猎得到的猎物，那蠢蠢欲动的心简直是按捺不下来。 奈何小氏族没实力截胡，大氏族无暇截胡，自从接到了山族进攻的消息，就连莒皮这号人物都消失了，怎还有空觊觎他人猎物。其中有一支氏族倒是既有实力又有胆量截胡，他们干这种事一向是手到擒来，可一看到娇娇身上坐着的那个黑脸女人，顿时心中一惊。 之前拜张晓燕所赐，莒族人发现狼族人阴谋并对他们穷追不舍，害得狼族损伤了不少狼只不说，连寻狼人都折损了不少。狼族人厉害是厉害，可惜行的是阴谋诡谲之事，到底有伤阴德，子嗣发展向来不丰，折损一个寻狼人都是心痛，何况数十个！ 狼族人满脸阴沉地盯着张晓燕离开，复仇种子继续生根发芽。 既有复仇的，更有想投靠的。 隐藏在森林深处大山脚下的小氏族多了去了，一向都是贫乏地活着。听说麦族对于投奔者一向来者不拒，绝不似莒族那般将外族人当奴隶，又听说那里麦族人丰衣足食女人成群，现又亲眼看到人赶着马群鹿群，那实力绝不是传说，顿就生了投靠的心思。 陆陆续续有新的小氏族加入，麦族的人口数量有了进一步扩大，此乃后话，这里不提。 震惊的麦族人这回将张晓燕顶上了一个新高度，不用她自立为王，迎接队伍的族人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女王”，大家居然也跟着叫了起来，似乎只有这个称呼能配得上她。 阖族人热泪盈眶地大喊女王，呼声响彻天地。 从此之后，麦氏出了个女王的消息不胫而走！ 焦头烂额的莒族对麦氏胆大包天的行径无力顾忌，杀得血性的山族更是顾不上，他们心中只有血仇，再没有其他。和围猎归程的场景差不多，大小氏族对横空出世的麦氏女王直接默认了。 麦子拉着张晓燕的手，想劝她不要出去的话无法说出口。 氏族发展得越大，族长哦不，女王承担的责任就越多，想像以前那样，过着桃园一般的日子是不能够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人奋力前行，任谁都无法阻拦。 麦子叹了一口气，“好好的，我不图你把麦族发展得有多好，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张晓燕抱了抱麦子，诚心诚意地道：“妈妈，我会的。我不在的时候，只管收紧门户过日子就行。如果有敌人入侵，只管退回族地坚守即可，切不要硬碰硬，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我知道。就照着之前演练的那样做就好了。对了，你这次出门，把桑敏也带上吧。我看养的那什么虫子也没多大用，养蚕队的人早学会了那手艺，柞树林用不着他。”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丛林女王（六十七） () 张晓燕顿时就想到了麦族人烹制糟糕的伙食，“行啊。” 麦子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理应如此的微妙表情，“把哨一带上！你总带杂姓人出门，却不带麦氏儿郎出去长见识，可不好。咱们麦氏新成年的儿郎不少，要着重培养！” 张晓燕一向喜欢带男性成员出门，麦氏在性别上很是吃亏，麦氏女艳羡之余，多少有些抱怨。 张晓燕扶额，每次外出都是机缘巧合，还真没有刻意要带谁，不过，既然麦子都这样说了，带几个优秀的麦氏女出门也不是不可以。 特意点了麦苗麦叶以及其他几个出众的在身边，将体铜姓人带上，绕道大草原，一同前往海岛。 大草原东侧方向，大约是地形或者海风的原因，植被覆盖率不怎么高，动物数量以及种类也没有草原方向这么多。相应的，也是人迹罕至。 从草原下去，经过一个长长的大斜坡，绕过一个大悬崖，再穿越低矮丛林，终于来到海岸线上。这个期间，足足花了一天一夜。 哪怕麦喜这样强健的身体，骑了这么久的马都有些不适，何况一直致力于铜器制造的铜姓人。 张晓燕海面上大大小小的岛屿，心想那修鱼族人倒也聪明，在海上避世，总比卷入氏族纷争好。自然条件再恶劣，也没有**危害大。 “今天休息。砍了树造木筏，我们乘木筏去海岛。桑敏，你带几个水性好的从海里弄点食物上来烹制，其他人跟着我去砍树！” 体人大喜，终于不用时时都在马背上了。 桑敏被困在麦族几个月，终于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心情大好，“族长，我一定给大家做一顿好吃的海鲜大餐！” 张晓燕点点头，有些期待。 砍伐好树木，绑成捆，让马匹拖到海边，再就地制作木筏。砍树的砍树，运送的运送，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族长，桑敏他们还没上岸。时间有些久了。”哨一提醒道。 张晓燕不甚在意地道：“他们水性极好，难道还能淹了？有空就去采集食物，我看那边树上有野果，地上有嫩嫩的野菜，都摘来佐餐吧。” “不是，族长，他们真好久没冒头了。这不符合常理。” 张晓燕放出神识，在海水中走了一圈，居然真的没人。 是有古怪！ 眯了眯眼睛，人不见了，不是自然原因，那多半是人为因素了。神识继续往前探去，修鱼族人一切活动正常，说话表情看起来都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将周围大大小小的岛屿都查探了个便，居然仍是一点异常都没有。几个大活人，短短时间，活动范围绝不可能超过十公里。除非是去到了她神识无法查探的地方，比如密闭场所，玄幻秘境？ 张晓燕面部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一寸一寸再次搜索了一遍大大小小的海岛，仍是一无所获。海面没有，那定时海底出现了出题。 哨一小心翼翼地问，“族长，我水性还好，我下去找找他们？” “不用！你带着，我去去就回。” 张晓燕扑通一声跳入海中，水花四溅。 哨一一惊，“不行，族长你不能去！” 想跟着跳下去，不想张晓燕居然又浮出了水面。 哨一心头一松，“族长，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突然行动啊！吓死我了！” 麦喜行动如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我困了，得睡会儿。”一头倒在草丛中，就呼呼大睡起来。 哨一无奈地道：“族长，地上冷，咱们换个地方睡好不好？”见麦喜睡得实在是沉，只好铺了干草现做了一个窝，将她放上去。 这样挪动都不见醒，这瞌睡到底是有多大啊！ 张晓燕捏了避水诀，在海底来来回回地巡视着。她的神识力有限，能在陆地上隔空视物，隔了水却不能。有水的阻隔，一切都是雾蒙蒙的，只有亲身一探，才能真正找到答案。海面和海岛，绝无桑敏的踪迹，唯有这海底…… 张晓燕向桑敏等人失踪的地方游得飞快，不排除溺水事件，时间就是生命，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们。 蔚蓝的海底世界，各种鱼虾贝类畅游，个头体型都很大，但是却没有吃人的品种。桑敏等人不大可能葬身鱼腹。也许是脚抽筋，陷在哪块石头下了。可集体抽筋，就又不符合常理了。 张晓燕心中闪过无数念头，飞快地向前游去。 不得不说阿九逼迫她学几样求生保命术法的有用性，水性再好，也得隔一段时间浮出水面呼吸，不是就在麦族人面前现行了。时间紧迫，她也不想花费时间出水呼吸。 张晓燕心中忧虑，从哨一发现人失踪，到现在已经过去至少有十分钟，要是再不到，恐怕……不由深悔功夫没修炼到家，神识无法透视水底。心慌意乱地在海底潜水向前。 眼前出现了一条只有巴掌大的罅隙，望进去，一眼不到底。这么点点口子，不过沧海一粟，是以张晓燕神识注意到。即便注意到，大抵也无用，这么一点点大，人不可能掉得进去。 张晓燕不甚在意，打算从罅隙上方游过去。 突然，一种似乎有些熟悉的战栗感从下方袭来。张晓燕心头一跳，冲罅隙一掌击去，凭借水流的反冲力，迅速朝旁边游开。 离开罅隙稍远一些，张晓燕刚想松口气，一只巨大的仿佛是章鱼触手一般的东西向她握过来。 张晓燕头皮一麻，掏出匕首，猛力向触手掷去，人飞快地朝海面浮出。 那触手看似粗大，却异常灵活机敏，轻松闪开匕首，随之朝张晓燕凶猛地一抽。 噗~避水诀形成的气泡炸开，空气极速上涌，冲出水面。气流激荡在海面上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同时，水中仿佛有一物在剧烈翻滚，激荡的水花将岸上所有目光吸引了过来。 “看！那是什么？” “蛟龙潜水！一定是蛟龙要出世了！” “族长，族长，快看，有龙，有龙哎！” 麦喜呼吸细细，毫无反应。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丛林女王（六十八） () “族长睡得可真沉！” 气泡炸裂，张晓燕一时不防，被涌进来的水给呛了一下，屏住呼吸的瞬间，腰就被触手缠住，往那罅隙中拉去。 张晓燕大骇，拼命挣扎起来，双拳狠狠地朝触手砸去。奈何水中阻力一定程度降低了发拳力度，而且那触手似乎一点都不怕打，动作又极快，一把就将张晓燕拉近罅隙。 张晓燕心脏狂跳，麻蛋，今天是要被这水中怪物整死了不成！举起一张攻击符篆，也不管在水中管用不管用，施法朝触手打去。 她就不信了，这触手怪物还能抵抗住修真界的玩意儿。 微微的光晕透进触手中，随之亮光一闪，触手将爆炸未爆炸，顿时一软。 张晓燕随机脱身，死死地盯着触手出处罅隙，心中冰凉，连她都差点折损在这里，难道桑敏等人就是在这里失踪了？ 这时，触手微微一动。 张晓燕握着匕首，警惕地盯着触手。 张晓燕还是第一次使用攻击符篆，不知其威力大小。按说阿九给的东西，必定不是凡品，一击之下，怪物居然还未死，实属怪异。 既然未死，那就补刀！ 张晓燕高高举起匕首…… 一股熟悉的水压从身后涌来，张晓燕皱眉向后瞥去，惊恐地发现，无数只触手朝她抓来。张晓燕防得了这只触手防不了那只，很快她就被肉唧唧黏糊糊的东西裹了个密不透风。 挤压令张晓燕无法动弹无法呼吸，意识消失之前，几乎要施展魂体逃脱技能，却不料嗖地一声整个人被拖进了那罅隙深处…… 砰地一声，张晓燕重重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晓燕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到哪儿了？ 眼前一片黑暗，真正的黑到尽头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一缕光亮都没有。呼吸间都是纯净的空气，伸手随便一抓，一滴海水都没有抓到。 罅隙中的海水消失了吗？ 张晓燕掏出萤石，淡淡的冷光将黑暗点亮，还来不及观看身处环境，就见不远处几个熟悉的面孔愣愣在盯着她看。 张晓燕喜道：“原来你们在这儿！你们怎么样，可有受伤？是不是也被那触手拽进来的？” 桑敏几个在这里待了有一小会儿了，漆黑让大家抱紧成团，增加彼此勇气。小声说着话，判断这是哪里的时候，砰地一声坠地声，又一个人掉了下来。 亮光下，一个绝色美女的脸，对着他们在讲话。 几个人呆了。 桑敏听着这熟悉的语气，看着这陌生的面孔，“你是？” 张晓燕顿了顿，摸了一把自己白嫩的脸颊，这可如何说起。 张鸟灵光一现，大声道：“你，是不是太阳神！？麦族的守护者？你是不是来解决我们的？” “啊？呃！” 张鸟一蹦三尺高，冲过来跪在张晓燕面前，简直是无语凝噎。他冤死了好吗，明明只是想偷个懒干后勤，谁知会被陷入海底，差点就要一命呜呼。幸亏遇上了太阳神，不然后悔都不知往哪儿后悔去。 张晓燕轻咳了咳，“你们是怎么进入这里的？” “被一只海怪的触手拖进来的。太可怕了，我发誓，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只触手！” “海怪？你们见到触手的身体了？” 张鸟摇摇头，“不知道。这里太黑了，我们只能听见声音，什么都看不到。海怪就是站在面前把我们吞了，我们也看不到。刚才听到落地的声音，我还以为是海怪要来吃人了，吓死我了！幸亏是你呀，太阳神！你是要把我们救出去吗？这里太可怕了，我一进来就心里发毛，身发软，吓惨啦！太阳神，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张晓燕不耐烦听张鸟嗦，站起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漆黑的地面漆黑的物质漆黑的空间，不光是心里发毛，漆黑的环境似乎要把人完吞噬一般。以那样强悍的方式被拖入，不可能是进来享福的，也绝不会有什么天材地宝武侠奇遇，张晓燕的第六感告诉她，这里非常危险。 可除了漆黑的观感，目前也并没有出现比触手更危险的东西，这是何故？难道就是要把大家拖进来，在漆黑的环境中饿死渴死？吓死？ “哇！啊啊啊！” 张晓燕惊得差点一跳。张鸟却是确确实实地跳了起来。 “哎呀，妈呀妈呀！怎么这么多骨头？”张鸟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下意识一看，“哇哇哇！碎了碎了，成粉末了灰灰儿了！” 张晓燕沉声道：“你们都站我身后来。” 举着萤石凑到地面，才发现漆黑的地面上堆满了漆黑的尸骨，人轻轻一碰就粉碎成沫，变成了灰飞。张晓燕掩住口鼻，心想这些尸骨都是漆黑色，和周围的环境完融入一体，要不是碰到很难被发现。 张鸟从张晓燕的身后伸脑袋看，拍了一下胸口，松口气，“都是动物尸骨，没有人的，幸好！” 桑敏皱着眉头，“除了我们，没人会来海底捕鱼。” 张晓燕从空间里扯了一根长甘蔗，隔空戳了戳，成堆的尸骨以摧枯拉朽之势，顿时就化成了粉末，倏然不见。 萤石光芒只有周边一团，无法照射得更远，想要弄清楚这是哪里，必须提高亮度。 张晓燕摸出火把，让几个人都点上，分散站开之后，所处的环境这才进一步显露出来。 好似一块平地扣了一只大碗，有一定的空间，但却是密闭的，人在其中，说话都有回声。难怪刚才张鸟嚷嚷声分贝大得让人想捂耳。 可张晓燕觉得不符合情理。若真是百分之百密闭空间，如何来的氧气，他们怎么呼吸，火把又怎会燃烧得起来。还有方才的灰尘，又去了哪里，再大功率的吸尘器吸尘也没有这么快。完是转瞬间，骨灰粉尘就不见了。 空间里除了人和火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 诡异感让人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晓燕举着火把，盯着不同寻常的火焰。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丛林女王（六十九） () 火焰的形状显然比在外面膨大得多，几乎涨成了一颗球形。球形上却没有一丝烟尘，好像根本就没有在进行氧气和二氧化碳交换。 张晓燕眯着眼睛，仔细看去，才发现火焰其实是有产生烟尘的，只是逃逸的速度太快了，肉眼几乎看不出来。 思索了一会儿，张晓燕走到墙壁边上，将火焰凑近墙壁，燃烧产生的烟尘好像找到组织一般，哧溜一下就钻了进去。而火焰靠近墙壁的地方明显更为膨大些，整体形状从圆形变成了水滴形。 手指尖触了触墙壁，不软不硬似木非木似铁非铁，颜色黢黑，不知是何材质。 把火焰放在墙壁上烧了一会儿，再摸上去，仍是刚才那触感，手指上连黑灰都没沾上一点。不光没有灼烧留下的黑灰，所触的地方，甚至连热度都没有，唯有透心刺骨的寒冷。 好冷！ 张鸟搓着手臂，“真冷！冷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怎么这么黑？喂，喂，喂，有人吗，有人吗？” 声音和回声激荡在一起，格外刺耳。 “闭嘴！”张晓燕喝道，“冷就烤火，别说废话！” 眼睛无法查探，那就用神识好了。 张晓燕闭上眼睛，神识放出去，细细地搜索了一遍，嗖地收回。真是邪门，神识撞上墙壁，居然有被吸附的意思，好像那些灰尘，要吸进去一样。 张晓燕揉着生疼的太阳穴，心中不安越发强烈起来。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释放出魂体。 肉眼和神识都无法查探，那只有依靠魂体了。 总得搞清楚关着他们的玩意儿出口在哪里。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关着，得找到出口想办法逃出去。 飘荡了一圈，边边角角都查遍了，还是什么都没有。这点方寸黑地，似乎生来就融为一体，没有任何缝隙可言。 可没有道理啊，总是会有气体交换的不是吗？ 张晓燕睁开眼睛，盯着漆黑的墙壁。 莫非，这个东西有气孔？ 张晓燕拔出匕首，再次在墙壁上戳了戳，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加重了力气，还是没有。 握紧刀柄，气沉丹田，用尽力气一刺，叮地一声脆响，火花四溅。 张晓燕虎口发麻，凑近刺中的地方，发现上头有一微微小口，从锐利到钝平，然后逐渐消失不见。可能是在小口附近的原因，张晓燕明显感觉灰尘粉末以及热力，甚至呼出的气息，都投入了这个小口，将之填满。 不光是吸附有形无形的东西，张晓燕回想起刚才见到的尸骨堆，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恐怕之前的生命也是被这里的漆黑暗物质给吸走了吧。 手里的甘蔗冰冷刺骨，像是握了一截冰棍儿。 视线慢慢向下，这样短的时间里，翠绿发亮的甘蔗已经变成黄褐色，像是发霉腐烂了一般。 不光是甘蔗，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巴巴的，随时都有粉碎风华的味道。 飘飘悠悠，一片一片的衣衫落地，吸入漆黑中，消失不见。 张鸟瞪大双眼，盯着张晓燕脱落的衣服，心中居然起了窃喜的感觉。太阳神的身体啊，大美人的肌肤啊，要是能露出来给大家看看，多好啊。也不知衣服遮盖下的肌肤是不是也如脸上一般，像剥了壳的鸡蛋那样白。 不光是张鸟一个人这样想，哪怕是桑敏，脑中情不自禁也浮出了这个念头。遮掩的魅力，远远大于敞开的美丽，大大方方给人看人习以为常反而不那么想看，遮盖起来的因为平常不能见着才引得人格外想看。 麦族女人千千万，不如太阳神一个好看。 粗糙的原始麻衣褪去，露出流光溢彩的素色衣裙，无风自动，飘飘扬扬，随时都能羽化登仙而去，整一个仙女降临凡间。 臭阿九，弄件什么衣服不好，非要弄件白的，搞得跟朵白莲花似的，她喜欢张牙舞爪的红色或者五彩缤纷的彩色好不好！男人的眼光，真特麻操蛋，是不是个个心中都住了一个白月光。 仙女美是美，就是嘴巴有点厉害。 张晓燕满脸黑线，喝道：“看什么！自己都光腚了还看老子！老子里面有穿衣服！” 张鸟心中遗憾不已，摸着光裸的身体，“怎么衣服都烂了啊！刚才还好好的！衣服没了，现在更冷了！” 张晓燕甩出几件衣服，“穿上！”她可不喜欢看裸男。 几个人穿着衣服瑟瑟发抖，“好冷！太阳神仙，还有火吗，我们好冷?脚最冷，很冷很冷，脚趾要冻僵了！”下海捉鱼都是打的赤脚，直接接触地面，怎会不冷。 张晓燕只好扔了自己日常坐卧的床铺出来，又扔了柴火，“坐上去，将火抱在怀里。” 张鸟道：“脏得很，我怕弄脏你的床。要不就在地上生一堆火好了。” “嗦！再多话，东西我都收起来了啊！” 几个人赶紧缩到床上，抱成一团取暖。 时间待得越久，失温越严重，再加上没有食物补给，进来的活物不是被冻死就得被饿死，总之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张晓燕虽然有护体法衣保护，暂时不会怎么样，但焉知时间长了会怎么样。 必须脱离这个黑暗牢笼，才有可能逃生！ 掏出激光枪，对准方才刺开口子的地方，扣下扳机。亮光闪光，开了一个小眼，比方才的口子可深了不少。张晓燕精神一震，继续扣动扳机。 管它撒玩意儿，就打同一个地方，把它打穿了，不信弄不出庐山真面目。 噗噗噗噗，连续不断的射击声，在沉闷的黑暗空间中显得特别那么单调枯燥。 张鸟小声道：“太阳神在玩儿什么？她手上的机关好像挺好玩的！” 桑敏低声道：“闭嘴！”这个张鸟，不知道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吗？ 卟地一声，一束亮光从穿通的地方透了出来。 张鸟欢喜地喊道：“通啦，通啦，哈哈！” 真是吵死了！ 张晓燕头也不回地喝道：“闭嘴！再嚷嚷老子扔你喂鱼！” 张晓燕从小孔往外看去，亮堂空旷，没有人，没有东西，没有水。 外面不是大海。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丛林女王（七十） () 举起激光枪，继续射击。 只要能射击穿就成，沿四周射一个圆形，中间的去掉，空出一个大圆缺口，他们这些人就算暂时脱离危险了。 噗噗~ 悠长的声音响过，激光枪没光儿了！ “麻蛋！什么破玩意儿！紧要关头，居然没子弹了，那还搞屁呀！” 唯一一张攻击符篆用掉了，激光枪有等于无，剩下一枚匕首，可惜刚才使用符篆耗光了身体法力，现在也无法发挥它的威力。身上剩下一张遁走符篆、一件护体法衣、几颗丹药和脖子上一直戴着的符纸，这些东西统一是保护用途，根本就没有攻击性，谈何钻眼打洞？ 张晓燕握紧匕首，打算靠身体的劲力来开洞。 突然，亮光处，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张晓燕大吃一惊，“谁？！” 粗嘎又熟悉的声音，“张小姐？” 张晓燕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青龙？ 张晓燕心中发紧，凑在小孔上，大声道：“小青龙，小青龙，是你吗？小矛呢，小矛在吗？还有白虎，还有麦喜，他们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小青龙一向对张晓燕不感冒，此时竟有如见亲人的激动，“等一下，我先带你过来再说。”化成一条小青虫从孔眼的对面爬过来。 蠕动的样子和威猛凶煞模样根本没沾边儿。张晓燕伸出手掌接住小青虫，大哥，你的节操呢？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萌萌哒。 小青龙能怎么说，他又不是白虎，又不善变化术，最多只能让本体变大变小，再威猛凶煞的东西只要变小了那当然得萌萌哒。 小青龙可没有白虎那么好说话，张晓燕赶紧收起心思，“马上这个洞就要堵了，这里好像能自我修复破损，得快点过去，不然就出不去了。” 小青龙旁若无人地道：“好。” 张鸟惊恐地瞪着小青龙，看向桑敏，所以不是他幻听，说话的玩意儿就是张晓燕手中的小青虫？ 桑敏脸上也变了颜色，定定地看着一人一虫。 “等等，不要光带我，把他们一块带出去。” 小青龙就不怎么想干了，“烦！我只带你。” “给你做好吃的！” 小青龙尾巴一动。 “给你说情！” 小青龙尾巴一僵。 “你们被人随便一拐就跑了，你主人阿九雷霆大怒，打算找到你之后就把你抽筋剃骨，炖了吃肉！” 小青龙整个身子都僵直了。 “你帮我，我就帮你！回头我给你在阿九面前求求情，也许他就……” “聒噪！” 张晓燕一哽，这小子，怎么说话的？ 桑敏感觉眼前一花，人就已经到了一个极为亮堂的地方。和张鸟几个相互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表达惊诧之意，眼前就出现了一条浑身长满尖刺形容丑陋的小黑龙。 张鸟张大嘴巴，这什么东西，好丑！丑都是小事，关键是，这个东西又是什么，小青虫又去哪儿了？还有，他们这些人，是怎么离开小黑屋的？ 张鸟风中凌乱。 桑敏的目光扫向漆黑墙壁上逐渐缩小的孔，难道，真的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这太诡异玄幻了？！ 小青龙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我饿了，要吃饭！” “小矛呢？”张晓燕一把抓住小青龙，焦灼地道，“张小矛在哪儿？他不是同你们一起的吗？他、他是不是遇上什么危险了？” 张小矛还不到两岁，有的孩子这个年纪都还没断奶，他却跟着两头小兽上天入地，“我的小矛，他在哪里？” “你再不放手，我就不让张小矛见你了啊！” 张晓燕赶紧放开手，“我放了。人呢？” 难得看到张晓燕服软，小青龙还想再看看呢，“煮饭，先煮饭！” 张晓燕再也忍耐不住，跳起来给了小青龙一巴掌，“熊孩子，把小矛放出来！再不放出来，信不信我油炸了你！” 小青龙是个欺软怕硬的，撇撇嘴，“粗鲁！” 小青龙本体自带储物空间，比张晓燕的芥子空间高了好几个等级，将张小矛、白虎和麦喜唤出来的时候，他们还不乐意呢。 “小青龙，我们正在和鲤鱼精玩儿老鹰捉小鸡，还未分出胜负呢，快把我们放进去！”张小矛口齿伶俐地呼喊着。 张晓燕上前，一把抱住张小矛，“小矛！”泪流满面。 张小矛身子一僵，“妈妈？” 失而复得之后就是汹涌澎湃的愤怒，张晓燕抓住张晓燕的后领子，巴掌甩得毫不含糊，“啊，狗东西！长本事了，离家出走了啊！一声儿不吭就被人拐跑了啊！你个没用的东西，耳根子这么软，老娘生你有何用啊！” 啪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惹得白虎羡慕不已，“妈妈，妈妈，还有我，还有我呢！” 张晓燕啐了口，“我不是你妈，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三言两语就被人哄了去，你个万年精，也就这点本事！” 张小矛哇哇乱叫，小手够着屁股，“妈，妈，疼疼疼！别打了，别打啦！” “说，还乱跑不乱跑了啊？” 张小矛抽噎道：“不跑，呜呜呜，不跑！” “错了没错？” “错了，呜呜呜，错了！” 张晓燕这才心疼地抱起张小矛，“臭小子，再敢乱跑，我把你皮扒了！”眼睛看向飘着的麦喜，淡淡道，“你可以啊，尊敬的客人！” 麦喜讪讪地，“张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张晓燕转脸不理。 肩头一沉，白虎跳了上来，委屈巴巴地道：“妈妈，你不公平！你为什么光打张小矛，不打我？” 张晓燕气笑了，提起白虎的后颈皮毛，“再说，燎了你毛红烧！” 小青龙不满地道：“不是红烧就是清炖，嘴巴说说有什么用，拿点实际行动呗。” 白虎从张晓燕手里逃了，跳到小青龙身上，一唱一和道：“红烧、清炖、油炸！妈妈，我要吃鱼吃肉吃饭！” 张小矛忘记了疼，流着口水道：“妈妈，我饿了，好饿好饿！” 张晓燕才不在乎崽子们饿不饿呢，分别这么长时间，要真没东西吃早就饿死了，“说说吧，你们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说好了，我才考虑要不要给你们做饭。嗯，从你们怎么出逃，怎么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说起！”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丛林女王（七十一） () 张小矛抽条不少，身子不似之前那般圆滚滚的，率先举起小手，“我小，不会说。白虎，你说！” 张晓燕摸着儿子不那么胖乎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气闷，这段日子，恐怕他是吃了不少苦头。 白虎赶紧甩锅，“我出生日期比你还小呢，小矛！青龙，青龙块头最大，青龙说！” 小青龙龙尾巴一撩，白虎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线，远远地落在地上，“张小姐，你觉得我适合说这件事吗？罪魁祸首又不是我！”适时扫了一眼麦喜。 麦喜能赶出拐带人口的事，脑子也不是一般灵活，“我说了，张小姐也不会相信我。”视线扫了桑敏他们一眼，“你们对着空气说话，他们会觉得神经病的。” 张晓燕气笑了，“行，都不说！都不许吃饭！老娘不管了！” 几个崽子对视一眼，相互推诿，相互责怪，相互勾连一番，终于，白虎耷拉着脑袋，“我来说。” 张晓燕拿出一捆甘蔗，自己吃一根，麦族人一人分一根，“说吧。” 小青龙嘴角哗啦啦地流着口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张小矛嘴巴一张，就想咬近在咫尺的甘蔗。 张晓燕把儿子扔过去和白虎一起站着，“没说完，不给吃！” 折腾了这么久，桑敏等人早就饿了，抓起青翠的甘蔗就啃了起来。 白虎看得口水直滴，赶紧道：“我们就是想出来玩儿玩儿而已！阿九那里都玩儿腻了，我们就想换个地方玩儿，妈妈却一直不愿意接新业务。那段时间，好无聊啊。好不容易麦喜来了，妈妈还是不愿意，我们就先斩后奏，跟她过来啦。” 张晓燕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又是谁提出先斩后奏？！”后一句是咬牙切齿说的。 白虎抓抓头，“谁先来着？”时间过了这么久，都想不起来了。 张小矛小声道：“不是我，我那么小，我什么都没干！” 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是他第一个干的吧！ 张晓燕哪里不懂这个鬼精儿子，问白虎，“‘先斩后奏’这几个字，最先是谁说的？” 小青龙瞥了张小矛一眼。 白虎是个实诚孩子，“小矛当时说他新学了一个成语，叫做‘先斩后奏’，我还称赞小矛通古博今，成语用得极妙呢。此情此景，不正好可以用上‘先斩后奏’吗。” 张晓燕气得脸都绿了，“尼玛，屁的通古博今啊！张小矛，老子就知道是你挑的！滚过来！” 张小矛握住屁股蛋儿，“妈妈，不是我干的，我没干！” “滚过来！滚不滚过来？自己过来受罚和我抓你过来受罚，两者有什么区别，你掂量掂量！” 张小矛掂量个屁呀，握住屁股撒丫子就跑。 张晓燕气得头发倒立，几步追过去，倒提张小矛，啪啪啪在他身上软肉上打，“坏东西！你还知道捂了，再捂，再捂！” 桑敏几人面面相觑，这个女神仙好像跟传说中温柔善良的神仙路子不太一样啊。披头散发，衣衫乱飞，仙女形象掉了一地有没有。 张小矛哇哇大叫，“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没有跑，是白虎拉着我跑的！” 白虎赶紧道：“是我干的，我干的！小矛不想跑，是我强拉小矛跑的！要打就打我吧！” 张晓燕无语了，被卖的还帮着数钱，也是够了，厉声道：“张小矛，知错没有！？” 张小矛瑟缩了一下，想反驳，可对上张晓燕严肃认真的脸，顿时就怂了，“知错了！” “你是男子汉，不要行小人之道！敢做敢当，以口舌驱使别人出头，算什么英雄好汉？小小年纪就心机重重，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张小矛无辜地道：“白虎自己乐意。” 白虎点点头，“我乐意！” 张晓燕没好气地踢了白虎一脚，“长点心眼吧你！那小青龙呢，你不是一向自诩威武大将军，不屑和崽子们一起玩耍吗？” 小青龙脸黑红黑红的，“我保护他们不行啊！要是没有我，他们几个早被这里的阴气吞噬了！” 张晓燕皱着眉头，“你们是怎么进入这里的？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 小青龙道：“我们被空间乱流抛到海底，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 “空间乱流？我怎么没遇到过？” “阿九袖口是你常用交通工具，有他在，你怎么会遇到？” 什么袖口，什么交通工具？ 张晓燕道：“没有他，我一样能突破空间壁垒，自由穿梭各地。” 小青龙道：“什么时候？” 张晓燕一噎。 小青龙毫不客气地道：“就你那修为，连灵力都称不上，勉强够得上法力二字，你要是穿梭空间，分分钟就得扯成渣渣！修为不够，还不认真修炼，混吃等死，每每都要主人营救！” 张晓燕乜斜着眼，得意地道：“你主人救我，你主人却打你！你说咱俩谁的地位高？” 小青龙气了个倒仰，“那是你装可怜，博取同情！你好吃懒做，不勤修苦练，是不是就是这个目的？你们人类就是心机重，手段多，没有真才实学！” 阿九一向不怎么喜欢小青龙，收了它只是顺手为之，不愿意手上沾染业果而已。对此，小青龙心知肚明。 也因此，对张晓燕这种没上没下任性妄为的人，小青龙尤为反感，时常想争个高下。 没道理修为高的人，得到的重视还不如修为低的。他们的世界，不是一向以修为高低来排序论辈吗，蚂蚁一样的人，居然和阿九同起同坐，凌驾自己之上，是在可恨！ 张晓燕对张小矛道：“儿子，小青龙说你不好。” 张小矛小脸一垮，水汪汪眼泪还没擦干的大眼无辜地看着小青龙，“我好好，小青龙，你要和我一起玩儿！” 模样乖巧，性子讨喜，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小青龙咬牙切齿地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拿小矛当挡箭牌！” “不能！” 小青龙无法拒绝小伙伴一起玩耍的邀约，负气地别过脸去。 啧，这头脾气暴躁嘴损的孽龙，也只有儿子制得住！ 张晓燕得了便宜还卖乖，“所以你那法则在我家是行不通滴！乖乖地承认比我矮一辈儿，有什么不好！”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丛林女王（七十二） () 小青龙额头青筋暗跳，看在张小矛的面子上，终是忍了下来。弱小的人类，不怕你得意，有你落我手上的时候！ 小青龙握爪。 张晓燕嘴巴一裂，儿子嘴巴会说也不是坏事吗，“来，小矛，过来，我抱！” 张小矛不干，反而拉着小青龙，“不来。”一会儿怒打，一会儿诱哄，他又不是傻的，这语气这话语定然是没安好心的。 不来就不来，张晓燕也不强求，目光投向身处之地。空旷的场所，白惨惨一片，没有山脉没有河流没有景致，地面也不知是何种材质构成，褐惨惨颜色。得亏地面生长了不少苔藓蕨类植物，又有低等生物夹杂其中，不然这里简直比荒坟乱葬岗还来得渗人。 张晓燕不由道：“也就是说，你们在这里待了快大半年？那你们这段时间吃什么？” 小青龙没好气地道：“吃什么？你说吃什么！要是没有我跟着一起来，你儿子早饿死了！” 白虎和小青龙还好，一个石胎一个孽龙，生来就已辟谷，吃东西对他们来说是消遣和灵力补充，不吃也不会饿死。张小矛却不同，真正的**凡胎，连法力都没有，除了有个妖孽的魂体，屁本事没有，他要是不吃饭，不出三天就饿死了。 还有麦喜，这祸害玩意儿也是个麻烦，必须得收在空间里，出来时间稍长一些就会被这里的阴气吞噬，魂飞魄散。 白虎是气运的化身，和阴气背道而驰，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没有一个是靠得住的，他小青龙一个独撑大局数月，他容易吗他！ 张晓燕对小青龙的秘密基地挺好奇的，“那我儿子这几个月以什么为生，吃的什么？谁给他吃饭穿衣？我看四处空荡荡一片，你们日常起居在哪里，我儿子睡哪里的？他断奶没有，你那里没有奶吧？” 小青龙黑脸，什么叫有奶没奶，他一男的，如何有奶，“女人就是絮叨，话多！人好好活着，你事无巨细操心些什么玩意儿！有空操心那些，倒不如关心关心怎么从这里出去！” 张晓燕特想在小青龙大嘴上栓一个环儿，随时扯动，随时痛痛，就不会时时怼了，“你都待了这么久了，厉害得天上有地上无，你都想不出办法，我怎么能想出什么招儿。” 小青龙的心情，同上！这无能女人，嘴巴里难道就没两句好话吗？ “对了，你们几个运气蛮好，还好没落在小黑屋中。”张晓燕回头，在整个空间显得异常渺小的小黑屋，“不知是什么暗物质，像黑洞一般，能吸附一切，时间待久了，骨灰渣渣都不剩！幸亏阿九给了我装备，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将甘蔗分给几个小崽子，“吃吧，可怜见的，是不是好久没吃着糖了？” 张小矛抱着甘蔗，滋滋啃，还冲张晓燕甜笑。 小青龙砸吧着甘蔗汁，不怎么甜，但滋味好令人怀念啊，看在甘蔗的份上，道：“运气不好，我们落地的地方，也是那个小黑屋！” 张晓燕一惊，“那你们怎么出来的？” 小青龙就不想说话了，说出来太影响他威武神勇的气质了！ 白虎尾巴卷成圈圈儿，吞下清甜的甘蔗汁水，惬意地道：“和妈妈一样，小青龙在小黑屋墙壁上钻了一个眼儿，那样出来的！” 难怪小青龙那金角看着似乎缺了一个口儿！ “钻得可辛苦了！起码钻了有三天三夜！我要是小青龙，不光角疼，脑袋和脖子可能更疼！得一个劲不停歇地钻，中途只要稍微停歇一下，之前钻的就被自动修复了。” 想象一下傲娇威武的小青龙头顶墙壁，撅屁股使劲的场景，张晓燕不由自主就笑了。 小青龙忍不住道：“白虎，你不用那么设身处地想象我的感觉。我好得很，不劳你操心！” 张晓燕道：“白虎，你继续说。” 白虎道：“小黑屋可冷了，当时醒来的时候，小矛都快冻僵了。小青龙就喷了火，给小矛取暖，他才醒过来！大家都清醒之后，就开始研究小黑屋，然后想办法怎么逃出去。我的传承里，从来没有小黑屋这种东西存在，它能吞噬灰飞能吞噬热量能吞噬灵力仿佛什么都能被它吃下去。没过多久，小矛和麦喜就承受不住了。小青龙就把他们收到空间，我和他继续研究小黑屋。然后，我俩就发现小黑屋的墙壁可以小幅度地损坏，就鼓捣着弄个洞看看外面是什么。最后，就钻墙出来了。” 和张晓燕的经历大同小异。 张晓燕道：“那你们怎么在这里存活下来的？你们几个可以躲进小青龙的空间，那他呢，他又怎么避开这股吞噬力量？” 张晓燕眉头紧锁，从小黑屋出来，吞噬力量一下子就没有了，至少一瞬间感觉不出脸部热量消失。可时间稍微一长，她就发觉了，吞噬力量并没有消失，而是速度放缓了，小黑屋里十倍的速度，外面就只有一倍的速度。 张晓燕看着小青龙，“你不受这股力量的影响吗？” 小青龙摇摇头，又点点头，“刚开始有的，我的能量也在被无形的力量吞噬，甚至速度比他们还快。可同时，我又觉得这股吞噬的力量很熟悉，很亲切，让我有修炼的感觉。我就坐下来，按照平时修炼的方法，不和这股力量抗衡，只去亲近它，转化它……” 能在这里修炼，意味就不会因为灵力枯竭而死。小青龙当即大喜，将张小矛、白虎和麦喜收进空间生活，自己则留在外面修炼，如此有了能量交换，他们才能在这里活这么久。 张晓燕突然对小青龙施了一个大礼，“小青龙，我代我两个儿子，向你表示感谢！没有你，他们现在不可能活着！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这么郑重其事的道谢，小青龙就有些不自在了，粗声粗气地道：“他们是兄弟，这是我应做的，用得着你向我道谢！” “谢谢你，小青龙！为了表示感谢，我给你们做一顿大餐，怎么样？” 小青龙瞟了张晓燕一眼，这还差不多！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丛林女王（七十三） () 神仙下凡、小黑屋、穿墙术、大变活人、龙和猫口吐人言，诡异画面目不暇接，再增加一项莫名眼熟的食材物资，好似也没那么大不了。太阳神既然是麦族的保护神，有麦族的东西，不是挺正常的吗。 野营设备摆得妥妥当当，只等着饭菜上桌。 红烧披毛犀牛肉、油焖大虾、尖椒巴骨、蒜香嫩羊肉、炒野猪肉片、粉蒸兔肉，最后再来一份蔬菜羹解腻，莫说几个麦族人吃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就是平常吃惯了好菜好饭的白虎都赞不绝口。 “妈妈，要是你失业了，咱们回去开饭店吧！这样天天就能吃好吃的了！” 张小矛小算盘打得滴溜溜，“开饭店是用来挣钱的，我们把好吃的吃了，还怎么卖钱啊？依我说，还是维持现状，该做业务做业务，该吃吃该喝喝，为了饭而饭，饭就不香啦！” 每个字都懂，合起来就不知撒意思了，白虎敬佩地道：“小矛，你学问真好，进步真快！越来越会说了！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还不怎么会说话呢。现在说话深奥得我都听不懂了。” 张小矛挺着胸脯，“人类学问博大精深，学无止境，你跟着我继续学习吧！” “好的，小矛！” 张晓燕哭笑不得，白虎啊白虎，你是一只石乳精，怎被人类小崽子忽悠了。 小青龙居然也附和道：“小矛说得没错！没钱也不能开饭店！” 张晓燕扶额。 张晓燕扫了一眼残羹冷炙，对小青龙的空间更垂涎了，“小青龙，什么时候带我去你空间玩玩儿？你那里可以生长活物，我芥子空间却只能存放活物，有点等级差距啊。” 小青龙白了张晓燕一眼，“你就知足吧，比起人家那些只能存放没有呼吸的死物的空间，你那东西不知高级了多少倍！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的芥子空间，在这方小世界里，是独一无二，别人听都没听说过的存在啊？” 张晓燕一愣，有那么厉害吗？当初神魂合一后，阿九就随随便便扔过来，说什么让她存放身体用，并没有说有多好多靓啊。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小青龙为主子不值，“想存放你那**凡胎方法不知凡几，用得着送你那么大个礼吗？最低等的芥子空间只能存放一件武器一把琴几件衣服之类，好点的可以多存放些东西，再好点的就存放更多的东西。活物，就不是量多量少，而是质的变化，和那种存死物的空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懂不懂啊，你个白痴！？” 张晓燕威胁地皱皱鼻子，“你个白吃！碗还没洗呢，翻脸就不认人了！想要吃下顿，就把残局收拾了，我们坐下来想办法！” “哼！” 桑敏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我们来收拾！” 张鸟回过神，连忙道：“是是是，我们收拾收拾！” 小青龙看向桑敏等人，心中一动，连残局带人收进了空间，然后又将白虎和张小矛也收进了空间。 瞬间又换了一个场景！桑敏等人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时，看到张小矛和白虎也进来了，这才安了心。 麦喜只露了一面，就被小青龙收回了空间。她是魂体，只有在空间中一直温养着，才能保持不溃散。时间越久，麦喜的魂体越虚弱，最近几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时间很紧迫，再不出去，麦喜的命就要快没了。 小青龙看了一眼张晓燕，“你待在外面还好吧，要是受不住，我勉为其难，放你进我的空间。前提是你得经常给我做饭。那么懒，每次央你做一顿好大餐，跟杀了你似的。”后一句是咕哝的。怕说得大声，惹恼了她，不但大餐没有，连小餐都没了。 张晓燕没空跟小青龙斗嘴，“这个的白色空间有多大，有什么细节情况，都和我说说。既然你们待了这么久，当是把边边角角都摸透了，我就不浪费那个时间，四处查探了。” 小青龙道：“其他地方和这里一样，除了苔藓和一些低等生物，就没别的了。很寂静，要是我们自己，这里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空间很大，步行要走几天几夜才能走完。” “有多大？能不能装下你的本体？” 小青龙点点头，“能的。我的本体不到它百分之一。” 那这个空间确实挺大了。 “那你走到了空间边缘了？那里又是何景象？” 小青龙翻手拿出一面银镜子，“你自己看吧。” “这是？” “千里镜。” 啧，千里呢，比她的望远镜的确强多了。 张晓燕看着镜子里的空间边缘。什么感觉了，就想是麦族峡谷尾巴收束的地方，抬头就是山崖，低头就是罅隙。可这里的罅隙也不能称之为罅隙，就是一点点缓缓的弧度，走近了，几乎看不出什么。只有从千里镜里，远处看去，才能看出边缘是条沟渠。 虽是沟渠，但里面却没有水。干干的，除了褐惨惨的地面，什么都没有。 沿着沟渠扫荡了一圈，然后就回到了原点。 果然，什么都没有。 “小青龙，那白色墙壁你研究过，你觉得是什么材质？” “不知。从来没有见过。”小青龙犹豫道，“似乎和小黑屋手感有差别，比之更坚韧但弹性却不够。一黑一白，颜色截然相反，但我总觉得二者有什么渊源。” “废话，大空间套小空间，一个娘胎里的玩意儿，没渊源才怪了！” 小青龙白了张晓燕一眼，这个女人，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 “那形状呢，有研究过吗？” 张晓燕转身，目光再次投向浮在空中的小黑屋。 小黑屋静静悬在空中，黑得透亮，黑得诡异，圆滚滚的一颗，人要不是站在外面看，根本不知里面还有一个半圆空间。 为什么他们落入了小黑屋，而不是外面的白色空间，不光他们这些人，还有各种不同的水生陆生动物，为什么都落入这里？ 黑色空间，恐怕才是这里的关键所在。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丛林女王（七十四） () “对了，我打穿了小黑屋，发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上来查看？” “当然。你打穿小黑屋的瞬间，外面发出一股爆响，那么大的声音，我当然要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了。” 张晓燕诧异道：“爆响？怎么会，明明就是噗噗两声脆响。如果爆响，我们离得那么近，耳膜都要震破了。” 小青龙道：“我钻穿小黑屋的时候，在里面听到的也是噗噗脆响。” 张晓燕想了想，“也许是小黑屋也吞噬音波的缘故，消匿了大部分声音，所以在里面听起来就没那么大。”小黑屋透出诡异的黑亮色，看着那么小，“小青龙，我觉得我们出去的关键就在那里!” “我知道，可毫无办法。在这里这么久，你以为我没试过啊，什么办法都用尽了，随时随地都密切关注着，不然你以为我能那么快第一时间发现你们啊。” “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仙术道法那么多，难道没一样能行？是不是你学艺不精，达不到层次？这个空间这样诡异奇怪，阴寒刺骨，绝不可能是凡间才有。说不定就是哪方大能炼制邪物，随身空间之内，比如你，本事没多大，那空间却高端得很呐。听小矛说，你那里山峦叠嶂，自成一方小世界，在里面玩儿别提多快活了。”张晓燕酸溜溜地道。 看在后两句的份上，小青龙决定不跟张晓燕计较，“不知道。从来没听说有这种随身空间。如果这里是随身空间，储存的多半也是邪物怪祟，修炼邪法的地方，其主人大约不是正道人士。” 张晓燕转头，信步而走，“也不尽然。正道不修正道，邪道未必邪道，修炼邪法的指不定也行了正道。正邪并不是楚汉河界，谁知哪一日就相互转变了。好像你，一条孽龙，出生就是原罪，毁天灭地生灵涂炭的，这现在还不是人模狗样，谁会把你当坏蛋？” 小青龙磨牙，“张小姐，你能不能不要既损人又夸人？！你这样无聊不无聊？逗得人跳脚很开心吗？” “切，难道我夸你了吗，别在自己脸上贴金了！~”话音未落，准备好的匕首灌注十成十的法力，朝地面狠狠一刺！ 噗！ 一股冲天的血气喷溅飞出，张晓燕早有准备，险险地错过身，回头看向咬牙切齿的小青龙，“还说什么方法都试过，怎么没探探地下？” 小青龙挥开身上腥臭的血水，“有病啊你，不能打声招呼吗？谁说我没探过地下，早试过了好吗，自作聪明，看你惹出来的好事！” 血水喷涌霎时就形成了一条血河，逼得人不得不往边角处退去。 张晓燕捏着鼻子，“特麻好臭啊！恶，好恶心！你先前也这样干过吗？” “这里有无数条地下暗河，随便戳破一条，喷出来的血水都能让空间腥臭数日！忙帮不上，还净添恶心！”睃一眼张晓燕手上的匕首，“主人给你这些装备，真是暴殄天物，浪费材料！” 小青龙干脆坐下来，准备将神魂收进空间，避开这恶心味道。 张晓燕一把拉住他，“哎哎，别走啊！男子汉大丈夫，遇事了怎么总是想逃避啊！”拉住了小青龙，讪笑，“至少得把我捎上啊，要不谁给你们做饭呢。” 后一句打动了小青龙，“麻烦！”遂将张晓燕一起带进了自体空间。 小青龙的空间果然青山绿水，生物种类繁多，关键地方够大，比张晓燕的芥子空间大了不知多少倍。 张晓燕垂涎地道：“哪一天我能有你这种随身空间就好了。随身携带的后花园粮食库储备仓，到哪里都方便！” 小青龙不介意让张晓燕更垂涎一点，“和芥子空间不同，我们这是成长型的，我的力量能到哪一步，它就会成长到那一步。所以这点点大算得什么。” 张晓燕不由笑了，“那就等它成长为宇宙空间，有幸我再来瞻仰瞻仰！” 小青龙再狂妄自大也没自大到宇宙空间，“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也没说谁能达到宇宙空间，你要来逛逛也可以，只要能让我嘴巴肚子满意了，住进来都成！” 对于修士而言，吸的是天地之气，修的是正统大道，习的是修身养性，讲求无欲无求，一心只为修为增长，绝不沾染世俗红尘。像小青龙这般好吃的妖宠，委实和主人有些不同。 也不一定，仆肖主人，表面风光月霁的阿九同志，背地里不一定怎么酷霸狂拽呢。 “你主人是不是不要你了？你被关了这么久，失去下落大半年，他都没来找过你，可见没把你放在心上，说不准正是要丢掉你，不要你了！” 小青龙翻了个白眼，“张小姐，你若无事，还是多读几本修真界通鉴，增加一点生活常识好吗。难道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活了上万年的，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像那沧海的一粟九牛的一毛，不值一提吗？何况我与主人结契，就算因为空间阻隔不能互通消息，但总是知道我还活着。只要活着，那就是安然无虞，为何要来找我？你以为我是你这种活了短短三十载，手无缚鸡之力，随时需要人营救的菜鸟儿吗？” 一直被人鄙视，张晓燕觉得自己该生生气，表达表达愤怒立场，可被人家说得那么年幼稚嫩，中年女人心里很窃喜怎么破。 “这几日正好无事，你说的那什么通鉴，拿来我瞧瞧呗。哎，算了算了，我就一凡人，管什么修真界，好吃好喝为上，让我读书，倒不如杀了得了。小青龙，想吃火锅了不曾，我给你整治一桌干不干？” 小青龙，小青龙当然干了！ 阿九总是限制他出去吃吃喝喝，说限制也不是，他纯粹是不允许他吃吃喝喝，距离上次吃火锅，都过来快来一年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小青龙涮着鱼片火锅，张晓燕这样消极修炼是不是不大好啊。人的寿数有限，短短几十载光景，要是不修炼，转眼她就死了。她死了，他还能哪里抓人做饭食啊！又有谁能吸引阿九的火力，免得殃及他这条池鱼呢。 还有张小矛，妈死了，他怕是不快活吧。 对了，张小矛也是人类，他也活不了几瞬呢。 突然觉得，火锅的味道不怎么香了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丛林女王（七十五） () 小青龙一瞬间把人家母子生死都做了个预判。人家母子浑然不知，相亲相爱地坐一起商讨大鲤鱼哪个部门最好吃呢。 “小矛，鱼泡最好吃啦！脆脆嫩嫩，涮它几下，蘸上佐料，细嚼慢咽，爽滑得了不得！” “错，妈妈，鱼脑好吃！鱼脑最嫩！像吃奶冻一样，不用嚼就吸进了肚子！” “鱼脑虽好，可量太少啦！一条鱼就那么一点，哪像鱼肉，能吃个饱不说，还滑嫩绵软，越嚼越有味道！” “鱼肉有鱼刺，不好不好！” 张晓燕抱着儿子，“还是小时候乖巧，越长大越会顶嘴！你这样的娃娃，不是妈妈说什么，就该听什么的吗？” 张小矛抓着大鲤鱼脑袋，津津有味地吸吮鱼脑，“妈妈好没道理，一会说我大一会说我小，那我到底是大还是小，还是时小时大时大时小？” “参照物不同，结果自然不同。说了你也不懂！” 桑敏等人看着神仙容颜的母子俩，吃得满嘴流油满手邋遢，都不由抽了抽嘴角。太破坏形象了，好像帮他俩擦一擦。还有那小猫那小龙，猴在桌上争抢食物的样子，和家里的畜生太像了，这样的玩意儿，居然是仙家的人，真特麻奇葩！ 张小矛旁若无人地吸食了鱼脑，然后啃鱼脑壳，吃着吃着，在手心吐出一物，“又是你！总是嚼不动你，这次我不和你斗，直接扔了了账！” “等等！”张晓燕抓住张小矛的手，取出那物，“这是鱼眼珠？” 张小矛嫌弃地道：“妈妈，真脏，我吃过的！” 张晓燕点了一下张小矛的额头，“老娘没嫌你拉的屎尿脏，你倒嫌我脏！” 小青龙摔了筷子，正吃饭呢，这女人恶心不恶心啊。 张晓燕将鱼眼珠举到眼前，“小青龙，这鱼眼珠子，真白！” “废话，煮熟的鱼眼珠，当然白了！修真界的常识没有，别说凡间的常识都丢了哈，这几个月是不是在原始丛林待傻了！” “小青龙，你说，人眼珠煮熟了，是不是也是白的？” “我没有煮眼珠那个爱好。” 三个小崽子以小青龙年纪最长，化成人形也有十来岁左右，是以张晓燕要找人商量，只有找他。 张晓燕皱着眉头，慢慢道：“小青龙，你有没有觉得外面那个空间，圆溜溜的小黑屋，像极了眼珠？” 一直揪着说眼珠，小青龙颇是不耐烦，“狗**珠，明明就是块浮石……”眉头拧起，“……如何是眼珠？” “你觉得像是吧！白底黑球，大空间套小空间，外面那处难道不像人的眼睛吗？” 小青龙下意识反驳道：“不太可能吧，褐惨惨的地面，谁的眼睛里有褐色。就算红了眼睛，那也是红……色……” 他想起戳破的地下暗河了。 “地下暗河是供养眼珠的血管，如今它破裂了，可不就是红了眼睛吗？还有那褐惨惨地面，谁说眼睛一定是白色的了，动物的眼睛不就是黑色吗？你现在的眼睛，不就是纯黑色，连眼珠都分辨不出来吗？天空是眼角膜，本身是透明的，在海水和光线的作用下成了白色。最紧要是小黑屋，乌溜溜圆滚滚不是眼珠是何？” 小青龙听着不爽，摇身化成一个颧骨高耸面向不怎么和善的小男孩，“我眼睛好得很，龙族最靓，谁也比不过我的龙眼炯炯有神！” “行行行，你最靓成了吧。”张晓燕撇嘴。 既然那么好，化人形做什么，平时说是堕了龙族威严，打死也不愿意化人形玩耍吗。原来让小青龙化形，这么简单啊。 张鱼嘴巴张成o型，尼玛原来真的是人啊，就说一条畜生怎说得了人话。 小青龙不快地瞪了张鱼一眼，“看什么看！” 张鱼赶紧低下头。 张晓燕捞起吃得津津有味白虎的脑袋，“说不准，是只猫眼睛！你看白虎的眼睛，是不是褐色的？” 白虎啪叽吐出了鱼骨头，反驳道：“妈妈，我是石乳精，不是猫！” “你化形成了猫，就是猫！” “我本体是白虎，第一次化形是个小儿，好吗？” 白虎摇身一变，变成了个和张小矛梳这同款小揪揪的五岁小童，“是这样的！对吗，小矛？” 张小矛连忙点点头，从张小矛的怀抱里挣了出来，和白虎排排坐。 哦，原来，白猫也是个人！ 张鸟偷偷地觑着白虎。其他几个人麦族人则深深地低着头，看都不看一眼。张鸟这傻货，窥视了神仙秘辛，怎么灭口都不知道！看看看，看个屁呀！别连累了他们！ 同伴拉了张鸟一把。 张鸟抽手，不知死活地道：“白虎，你长得真白嫩可爱！” 白虎笑眯眯地道：“等我把你抽筋剥皮，架烤架上烤熟吃肉的时候，你还觉得我可爱不可爱？” 张鸟嘴巴一抽，赶紧低下了脑袋。 尼玛，会咬人的狗不叫！原来白虎善良的表象是装出来的啊！ 张晓燕扯了一下嘴角，没空他们的幺蛾子，托腮细细思量，越想越觉得自己推算得不错。 “第一次出任务，我曾经遇到一个摄取我魂体的盒子，里头据说是一截远古凶兽的手指，后来被阿九镇压在地下。我越想越觉得那个盒子的气息，和这里的气息相类，就算不是一个身体出来的，也必是本家。小青龙，白虎，你们的传承里，有没有远古凶兽的信息？” 白虎心下还恼火着，“我们石乳精乃气运化身，传承里不是家族修炼之道就是天下苍生，没有那个空档追溯逝去的凶兽。” 瞪了张鸟一眼。他是心怀天下的祥瑞化身，是被敬仰爱戴的对象，怎是白嫩可爱之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青龙摇摇头，“我也没有。我们龙族生来就有储物空间，待修为到达一定程度就可使用，死后有缘者进入，能得主人毕生宝藏。但这个空间是龙鳞所化，并不是肢体肉身部分。黑白空间如若是眼睛，实乃奇异，哪怕其他部位，也没有将眼睛炼化为储物空间的，太也不便了。我们在黑白空间中滞留数月，从来发现什么珍奇异宝，按此空间的诡异程度，其主人绝非无名之辈，怎会一件宝贝都没有留下。” 第一百九十章 丛林女王（七十六） () 张晓燕道：“小青龙，想问题不要一根筋。谁说黑白空间是储物空间了。我倒觉得是某头凶兽战败后，身体或是遭对手肢解或是自行崩溃，散落在各方小世界，掉到海底的，便是那凶兽的一只眼睛。丛林世界比你出生的世界还要低等，别说孕育石乳精这样的天材地宝，连气候稳定都不能维持，根本就没有能量供给眼睛，所以导致它一片荒芜，形同废材。” 越说张晓燕越觉得自己有理，“黑白空间虽是空间，却不是空间，它是要吃人吸取能量的，顶多算做个炉鼎，炼化捕获的猎物，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以期、以期……” 小青龙道：“以期什么？你自己是不是也觉得不合常理了？它只是什么凶兽的一只眼睛，不是生命体不是魂体，脱离了主体，要么腐烂要么僵化，难道还能生灵，成为新的生命不成？脱离了主体的肢体，只能称之为一个物件儿，连妖魔鬼怪都没有资格成为，若能生成灵智发展势力，除非是另有一番际遇，寻常情况，绝不可能。方才你也说了，这方世界低等得不能再低等，又怎能降下奇遇？” “那你又觉得它是什么？” “不知道。它给人的感觉太邪性了，要么是哪个阴邪之地衍生的邪物，要么是某个邪修留下的储物空间，或是助力修士吸取他人灵气精气的法宝，总之，不是正道之物就是了。”小青龙紧锁眉头，“我们金焰蛟龙生于极寒极烈之地，生来就与普通龙族不同，修炼功法亦正亦邪，若非如此，今日你见到的我们恐怕也和小黑屋的尸骨堆一般，早就是黑骨森森了。” 张晓燕揉着太阳穴，“躲在你的空间不是长久之计，我们等得及，麦喜也等不及了。”没有身体温养，麦喜的魂体变得极淡了，“要是阿九在就好了，一掌打破着烂玩意儿，还能困谁去？都这么久了，阿九居然都没有露面，太不负责任了！” “你能不能自食其力靠自己，不要总想着主人！我想你还没搞清楚，阿九是老板，他只有付出薪资的义务，没有治病救人的责任，反倒是你，当工人的，次次都要他收拾烂摊子，你负责任了吗？” 张晓燕啧啧两声，真是阿九的好狗腿子，“我自食其力啦，我这不是分析了问题，但你驳回了吗。”不要脸地笑道，“我年纪小，见识浅薄，哪比得上你们这些万年常青树。黑白空间要吃人，现在还熏得要死，就容小的在你这里休息避个几日。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啦！” 小青龙一噎，“我能有什么好消息？要是能想出办法，破除结界，我们早就出来和你团聚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懒，帮我一起想想办法吧！” 张晓燕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必须得睡一觉了，我实在困极了！”倒头就昏睡了过去。 小青龙脸色一变，张晓燕这个样子太熟悉了，和张小矛昏迷那几天一个样。一把扣住张晓燕的命脉，轻轻一探，果然。经脉流动着细细的法力，以前的饱满充沛荡然不存。 不是穿了护体衣吗，怎么还是被吞噬之力影响了。 张小矛吓得身子一抖，扑上去抱住张晓燕，哇地一声就哭了，“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不光张晓燕倒地，桑敏等人早靠在一处，陷入了昏睡中。 白虎脸色难看，“都昏过去了！必须得赶快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我们部的人都得完蛋！” 张小矛还抱着张晓燕哇哇大哭。妈妈在没觉得怎么样，妈妈不在了，突然感觉天都塌了下来。 小青龙暴躁地吼了一句，“闭嘴！” 张小矛身子一抖，湿漉漉地眼睛怯怯地看着小青龙。 小青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心一下就软了，放缓声音，“你妈妈好好的，她只是累了，睡着了。像你之前一样，睡个几日就好了。” 张小矛吸吸鼻子，“龙哥，我想出去，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你放心，很快就会出去的。我在想办法呢。 白虎阅历不够，心性不够成熟，不是商量的对象。张小矛更年幼，除了叽叽喳喳说话讨乖也没什么用。只有张晓燕倒还勉强算是个相商的对象，可惜就是太弱鸡，一把都能捏死，脑子再灵活也没用卵用。 小青龙心烦意乱，也不管外头恶心难闻的气味，丢下一句，“你们好好休息吧。”闪身就出去了。 张小矛哭累了，挨着张晓燕躺着睡觉。 不大一会儿，两母子的魂体同时从灵台中飘出，紧紧地闭着眼睛，呈打坐姿态，修习起了功法。两母子修习魂体功法完是在无意识状态下自主进行，寻常修士见了可能会惊诧，白虎却是习以为常。 张晓燕身上天生带着一股亲近温和气息，最得白虎喜欢。他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再次回到张晓燕身边，心情特好。黑白空间的问题，还是留着小青龙头疼好了，他还小呢，管那么多干撒。 以前霉运缠身时，就选中了张晓燕做主人，现在她气运虽然也不怎么样，但他白虎岂是一般石乳精灵，最是能在烂渣子里捡宝贝了。 留在张晓燕身边不光能得到大能保护，还可以每日吃饱喝足，心满意足了，修炼速度才能一日千里，气运才会越变越佳。比起千方百计逃脱修士追捕的同类来说，他的选择真是太明智不过了。 小青龙再次将黑白空间每寸地方都探查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坐下修炼了一番之后，灵力未见寸长，遂放弃。回到空间一看，顿时气了个倒仰。 他累死累活，头昏脑涨地想办法找出路，尼玛这群人个个睡得像头死猪，特麻还有天理吗？ 小青龙压下脾气，坐下来凝神静气。 心里再次呼唤主人，空白白，仍是一点回应都无。黑白空间吞噬了一切，也阻隔了和外界的通讯。想要联系上阿九，真是谈何容易！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丛林女王（七十七） () 张晓燕从沉沉的睡梦中睁开眼睛，身体虚软成一滩水，几乎坐不起来。 张小矛欢喜地抱住张晓燕，“妈妈，你终于醒啦！” 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张晓燕道，“我是睡着了吗，我睡了多久？”不远处桑敏等人仍在昏睡，“他们也睡着了吗？” 小青龙道：“你和小矛一样，在黑白空间中待的时间过长，身体做出应激反应，昏睡过去了。你已经睡了有三天三夜了！” 张晓燕摸了一把张小矛的脑袋，“难怪我感觉这么饿，那么久没吃东西啦！” 小青龙瞪眼，重点是吃东西吗，重点是三天三夜好吗，“你醒来正好，我打算重入小黑屋，再查一遍，到时你可以提点意见。白色空间每一个角落我都查过了，实难找到一个突破点。我觉得，小黑屋才是出去的关键位置。” “打住！我现在只想吃饭，什么都不想管！我是**凡胎，还没有辟谷，不吃东西就饿死了，可没有精力提什么意见。” “话还是那么多，我看你不吃饭精力也挺好的！” 张晓燕懒得与小青龙再斗嘴，整治了一顿便餐，填饱了自己的肚子，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张晓燕指着桑敏几人，“他们还要多久才醒？不吃不喝睡个十天半个月，没睡死，都得饿死！” 张小矛喝了几大碗鱼片粥，心满意足地拍着小肚子，“再过个一两天就醒了。妈妈不用担心。” 张晓燕神识查探了一下桑敏几个，点点头，夸儿子，“小矛，魂力提升是好事，但也别忘记修炼功法。灵魂不重要，身体才重要。我还等着你修炼个什么阶品，保护我这个妈妈呢。” 张小矛道：“妈妈，我一定努力修炼，长大了保护妈妈。可我现在还小呢，修炼上不着急。” “就是要从小修炼，长大了才能成才。你妈我就是从小贪玩，导致现在成了废材。你愿意长大了像妈妈这样，动不动就昏迷三天三夜吗？” 小青龙禁不住撇嘴，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废材。 张小矛眼珠儿骨碌碌转，成功被他妈引上了正途，“好！为了不成为妈妈这样的废材，我努力修炼！” 儿子，不需要把废材直接挂嘴边哒！ 张晓燕看向小青龙，“你说你要进入小黑屋查探？” “嗯。我在白空间里查探的时间足够长了，我觉得就是再待个一万年也找不到问题症结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既然我们落在了小黑屋中，那就去弄明白为什么是小黑屋，而不是白空间。” 张晓燕也正有此意，“那就再去查探一遍。不过我觉得意义不大。小黑屋完就是个铜墙铁壁的玩意儿，白空间戳一戳还能流二两血，黑空间你就是打烂了，估计也搞不出撒花样儿修复能力太逆天，下一刻又恢复了原样。” 张晓燕更担心的是那无数的触手，“我们是被触手抓进来的！我用了一张攻击符篆都斗不过它。那触手从何而来，怎么会触发它，都不得而知。若是把小黑屋打烂了，惹恼了触手，我们这群人不用等着能量枯竭而死，直接就被它勒死了！” 小青龙能和张晓燕商量已是不易了，哪还耐烦听她顾忌这顾忌那，“你们就好好待着。我把千里镜给你，就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了。”知道张晓燕要追问，干脆一气答了，“千里镜是我的法宝，我的空间由我做主，你自然能使用它。” 张晓燕耸耸肩，话都由他说完了，那她还说什么。 “那你又用龙角钻孔吗？龙大人撅屁股钻洞的英姿，那我也能看见吗？” 小青龙简直想掐死这个女人，“要不把你的激光枪借给我用？” “没子弹了！” “那就闭嘴！” 一进入小黑屋，小青龙明显感觉身体有被撕扯的感觉，他定了定神，看向屋内重新聚集的一堆黑森森骨头。 小青龙手轻轻一挥，那堆骨头就化做灰飞，瞬间不见踪影。 张晓燕道：“小青龙，你有没有觉得小黑屋的外表和内部构造有些不同？外面看着是圆滚滚的一颗球，内里空间却是一个半圆，剩下的那一半圆，去哪里了？小黑屋的墙壁也许并不是均匀厚，我们脚下，少不得就是空间的关键点。” 小青龙盯着脚下，一时有些难以决断。 十八般武艺使尽了的，黑色空间完就是个铜墙铁壁，火烧不化，水浇不透，法诀不灵，再来一次，多半仍是徒劳无功。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小青龙眯了眯眼睛，举起赤焰龙錾…… “等等！”张晓燕连忙道，“刺它中心点！” 赤焰龙錾毫不犹豫地刺向地下正中心，预想中硬物与硬物相撞火花喷溅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只听噗地一声入肉声，龙錾没入根部，刹那居然不见。 小青龙大惊失色，“我的赤焰龙錾！”那是和他同生同长的武器，与命相连，若失去，半条命都得失去！ 张晓燕大喝，“愣着作甚，快施法召回！” 小青龙双手结印，对准龙錾消失的地方打去。 哗滋啦啦，地下似有什么东西在拖住赤焰龙錾，想要将其吞噬。那股力量委实巨大，渐有将赤焰龙錾吞没之嫌。小青龙额上青筋暴涨，顾不得姿势难看，龙角对准地下，一头扎下。 千里镜中，赤焰龙錾离他们有一射之远，不能寸动，小青龙则绞在一堆肉手之中，连呼吸都艰难。 憋屈了数月之久，到头来仍是憋屈的死法吗？如果能痛痛快快像和阿九海战那般，死了都爽快，这般泥足深陷无法自拔的憋屈死法，真特麻难受！ 小青龙咬牙使劲，却越挣扎越被束缚得紧，几要窒息。 白虎在镜中看到这一切，大喊，“青龙，快放我出来！” 情况紧急，再不出手一试，他们几个就将万劫不复了。 小青龙正盼着有人帮手，立刻艰难地打开空间壁垒。 白虎手执锁妖石，默念咒语，随之大喝一声，“收！”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丛林女王（七十八） () 咒语所及之触手，均是浑身乱颤，尖利吼叫，声音之大几欲把小青龙耳膜震麻。 ‘收’字一起，触手劲道一松，似有放开小青龙之意。 小青龙抓紧时机，急忙挣脱开来。转头看见有不少触手被收进锁妖石中，但大部分还在对抗还手。 小青龙口吐赤焰，手执龙錾，朝对抗的触手攻击而去。触手被赤焰烧得唧哇乱叫，像蛇一般，再次缠上小青龙的身体。一条触手或许能轻松拿掉，成百上千条触手就让人手忙脚乱了。幸亏锁妖石弄去一小部分触手，不然小青龙得再次被触手禁锢到窒息。 但即便如此，小青龙也被死死缠住，难以脱身。 而白虎呢，白虎汗水滋滋流下，稚嫩的小手隐隐有握不住锁妖石的征兆。之前收进去的触手，似乎也在往外挣扎出来。 敌强我弱，再持续一刻钟，不光小青龙和白虎，藏在蛟龙空间里的都得完蛋！ 生死关头，再迟疑都要死！ 张晓燕咬咬牙，闭上眼睛，魂体嗖地一声出窍，一出来，就撞进触手之中，瞬间消失了踪影。 白虎惊恐失声大叫，“妈妈！” 只见另一道小小身影也要冲出来，小青龙勉力将其拉住，拽入空间中。惊险时刻，张小矛又捣个什乱？ 张小矛一屁股做回地面，急得大叫，“妈妈，妈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小青龙，快放我出去！” 小青龙此时哪有空理睬张小矛，心头一动，双手交握，将本命赤焰祭出来，顿时，暗黑通道中火光四散，噼里啪啦炸肉声不绝于耳。空气中立马弥漫出烧焦烤糊腥臭难忍的怪味。 白虎咬牙，催动本命精元灌注进锁妖石，雪白精光乍现，更多触手被收进石内。 张晓燕一冲进触手内，就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荒凉、冰冷、杀戮、蛮荒的味道扑鼻而来。她闭着眼睛，疯狂地找寻着触手的大脑器质。 既然触手是活物，必定有指挥命令器官，只要一举捣毁它，就万事大吉。 神识中，触手中是黏腻恶心似肉非肉的玩意儿，看似生物，但又不是生物，也不知这东西到底存在不存在所谓的中枢器官。 以前进入其他生命体神识，都是一击即中，感觉很是容易，这次显然就难多了。张晓燕无法确定这东西中枢器官在何处，甚至有没有，她都不确定，除了疯狂寻找，没有任何办法。 慌乱无序中，张晓燕一头撞在一个透明帷幕前。透过帷幕，她看到对面亦有一扇透明圆窗户，再往旁边看去，无数透明窗户整整齐齐地围成一圈，众星拱月的中心，有一米粒大小褐色光点，散发着诡谲气息。 那大约就是触手的指挥中心了！ 张晓燕本来地感觉害怕，可已经到了这里，断没有回头的道理，外面的情况也绝不容许她回头。 张晓燕克制住颤栗感，咬着下唇，不顾一起地冲了进去。 阳光破云而出，发出万丈金光。 哨一想脱衣服，“好热啊！天怎么突然这么热？啊，族长，族长，你终于醒啦！” 麦喜睁开眼睛，盯着上空刺目的阳光，真是好久不见了！ 众人纷纷围过来，“族长，族长，你醒啦！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你这一觉睡得可真久啊！” 麦喜揉着生疼的太阳穴，轻轻回道：“嗯。” 缓缓坐起来，焦急地道：“其他人呢，张小姐呢？小矛，小青龙，白虎，你们在哪里？” 哨一奇怪地问道：“族长，你在叫谁啊？” “桑敏呢，张鸟呢，他们回来没有？” 哨一脸色一暗，“族长，没有。他们可能已经……” 海水中，一个接一个人头从里面冒了出来。 桑敏大大吐了一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潜水好像潜的时间有些长了，脑袋都刺痛了起来。 张鸟在桑敏旁边也是同款深呼吸，笑容大大的，“哇！出太阳啦！头好痛！”盯着海岸上的人，努力挥手，“喂，我们在这儿！” 张云大惊，“是张鸟！桑敏！他们居然没有死！啊，那男孩子是谁？” 众人一齐朝岸边游去。 小青龙在最后，深情阴郁地盯着海水，想下潜下去看看。 白虎托着张小矛，五岁孩童托个不到两岁的小儿，看起来颇为吃劲。 桑敏一把捞过张小矛，不容分说地夹着往前游。 张鸟回头想帮白虎一般，却见对方似游鱼一般，飞速地追上了桑敏。 “哪个氏族的孩子，真是天生的游水健将！快游，快游！马上就到岸了！” 白虎哪里是要快游，人家是要到撵上桑敏抢孩子去。不料桑敏心生比赛之意，游得更快了。白虎无奈，又不好施展术法，只好跟着一起游上了岸。 麦族人将张小矛和白虎团团围住，欣赏大猩猩似的，“哪个氏族的孩子，长得可真漂亮啊！桑敏、张鸟，他们是哪儿冒出来的？” 张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茫然地道：“不知道啊！喂，你俩是哪里来的崽儿，为何在大海里，你们是海边哪个氏族的孩子吗？”后两句是问张小矛和白虎的。 张小矛一般推开桑敏，“滚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白虎，我们回去，我要妈妈！” 白虎心急如焚，却不能再次将张小矛带回大海，“你不会游泳，就待着吧。还有小青龙呢。我们等等他！” 两个白嫩嫩的小娃娃面朝大海，焦急的样子让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哪儿来的崽子？”又问桑敏，“你认识他们吗？” 桑敏脸上一片茫然，不认识。 麦喜眼睛一闪，目光扫向海面。 猛然间，麦喜唰地站了起来。 哗啦啦，一声水响，将小青龙下潜的脚步阻下。 小青龙惊喜地喊道：“张小姐！你逃出来了？你怎么样？” 张晓燕大口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脸色青黑，手掐着疼得厉害的太阳穴，“我不太好！我们先上岸吧！” 小青龙有一肚子话想说，“我等不及，你先告诉我什么情况，我们边游边说好不好？” 张晓燕虚弱地道：“你带着我游吧。我感觉又要晕了。” 小青龙只好将满肚子疑问放下，带着张晓燕一同游上了岸。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丛林女王（七十九） () 张晓燕这一觉又是睡了三天三夜，刚一睁开眼睛，小青龙的脸就凑了过来，“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张晓燕损伤的地方不是身体，而是魂体，外人根本无法介入帮助恢复。若非如此，以小青龙急躁个性，哪有耐性等上三日三夜，当时就要输送灵气，强行将她弄醒的。 麦喜当即端来好克化的骨髓汤汁煨的浓粥，殷勤地笑道：“张小姐，请吃饭吧。这么长的时间，你是不是饿坏啦？” 张晓燕点点头，喝了两口浓粥，身上有了力气，立刻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总没有大人懂事！” 小青龙无语，他要是不懂事，这锅浓粥的原料哪里来的？上好的灵兽灵米熬的浓粥，打量她麦喜这个大人能弄到么？ 小青龙懒得解释，扭头问麦喜，“你们这个世界挺原生态的嘛，莫说人的智商令人捉急，就是动物也未开智，这样好的条件，你居然要寻找外力帮你夺取族长之位？” 麦喜暗暗腹诽小青龙迁怒自己，只笑眯眯地道：“就是因为太笨，所以才要求肯张小姐。而且我只是小小的愿望，仅仅是将族群延续下去，并没有说要当族长。” 就是这副笑眯眯无害的模样，才将张小矛和白虎哄得团团转，骗到这里来的吧。 小青龙心中气愤不过，指责道：“小小的愿望？你的小小愿望把大家都差点害死了！张小姐现在是好是歹，会不会有后患都不知道，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拿什么赔，你赔得起我们当铺的损失吗？” 张晓燕开始听得还挺感动，听到后面的就不爽快了，“小青龙，意思是你其实不在乎我的死活，只在乎第九号当铺得失你老板能不能获益咯？” 小青龙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我的主人是阿九，又不是你，我为何要在乎你！” “那我不想告诉你，你想听的消息了！” 小青龙噎住，甩手走开，“谁稀罕！” 麦喜深深地跪了下去，行五体投地大礼，“张小姐，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心中有无数愧疚感激之情，唯有浓缩在这短短的一句话里。 张晓燕坦然受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我们打算去其他地方游览玩耍一番，期间你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呼唤我，我会帮你解决的。等你立了国，统一丛林世界之后，届时你我契约就算彻底告一段落。我也能安心回我的去处了。” 麦喜咬着下唇，微微有些不安，“张小姐，我可以吗？” 张晓燕摸摸麦喜的头，“你可以的，麦喜！我总有一天会离开，总不能时时刻刻手把手教你，你得靠你自己！” 麦喜嗫嚅着嘴唇，良久，才点点头，“那我去了！” 张晓燕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木筏顺水而下，越来越远。 桑敏远远地看着张晓燕，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心都丢失了的感觉。那个人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熟悉啊。 张云犹豫着道：“族长，你，方才，为何要对那个女人行五体投地大礼，她是谁？” 麦喜收起心中的不舍，正色道：“她就是太阳神，我们麦族的保护者！” 麦族人大惊，“什么，什么？那个人是太阳神？如此，那三个崽子呢，又是谁，仙童吗？” “小的是太阳神的儿子，大的是太阳神的护卫。” “难怪个个仙气飘飘，浑然不似我们世界的人。” “以后，太阳神就是我们祭祀的神……你们日日都要拜礼……” 麦族人的声音越飘越远…… 张晓燕站了起来，“走吧。” 小青龙回过头，没好气地道：“去哪儿？” “四处游历，看看这个新鲜的世界！小青龙，你带着我们去南方吧。” “那你得告诉我，你进入了黑白空间发生了什么事，最后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不想说。你不愿意带，那我叫来我的座椅好了。娇娇，出来！” 娇娇移动起来像小山一般，轰隆隆奔过来，欢快地在张晓燕身上磨来蹭去。他早习惯了两个主人，无论是哪个的气息，都能准确地分辨出来。 张小矛稀罕地盯着娇娇，“妈妈，我要骑它！” 娇娇大脑袋凑到张小矛面前，一队铜铃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张晓燕拍拍娇娇的脑袋，“这是我儿子，不要伤害他！” 娇娇卷着鼻子在张小矛面前喷出一口大气，吹得张小矛头发都竖了起来，后者不由咯咯大笑，“妈妈，好玩！它真好玩儿！” 小青龙转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娇娇浑身一颤，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后背弓起，发出呜呜叫声。 小青龙轻蔑地冷笑一声。 娇娇吓得几乎要跪在地上。 张小矛赶紧站到娇娇和小青龙之间，“龙哥，别吓他！我们一起玩吧！” 小青龙不屑地偏过头，打算变个身，让卑贱的猛犸象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本领。 张晓燕忙道：“就在地上行走吧。不要破坏这个世界的规则！” 小青龙不善变化之术，不快地道：“难道要我走路不成？” 白虎一笑，那有何难，摇身一变成了一头通体雪白威风凛凛的大白虎，“上来，我驼你们！” 娇娇这下真跪了！特麻的这都什么鬼啊，怎么突然来一头猛虎，看着真特麻吓人！ 张小矛看看跪下的娇娇，又看看神气活现的白虎，果断叛变了，“白虎，我要上去！龙哥，你抱我上去吧！” 小青龙哼哼，“你不是要骑那低等动物吗？我骑白虎，你和你妈骑它好了！” 张小矛如乳燕投林一般，扑入小青龙怀里，“我们骑白虎吧，龙哥！” 小青龙投给张晓燕胜利的一眼，抱着张小矛坐上了白虎的背。 张晓燕安抚地摸摸娇娇，“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娇娇勉强站稳身子。最近真是点儿背，怎么碰上的都是硬茬子，那死马好牙口，啃的印子还没消失完了，又来一头不人不兽的怪物，再来一头白毛猛虎，还要不要象活啊！ 主人，他怎么觉得还是大草原比较适合生存呐！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丛林女王（八十） () 穿过蛮荒山脉，一直下行到相对高度至少五千米半干半沼泽的平原地带。自此，巴顿山脉就算到了头，这里的地界完就属于南方了。 不同地理环境造就了不同的自然景观，这里没有高大乔木巨大森林，更少有猛兽巨禽，取而代之的是阔叶树林茂密植被。北方地区唯有一条食人河，是最长最大的河流，南方则水流丰沛，大小河流溪沟星罗密布，将大平原划成一块一块的地盘。 显然，大家更喜欢南方的气候。 张小矛一路上将厚衣服脱了，只着单衣单裤，清清爽爽地骑在白虎脑袋上，高兴地喊：“妈妈，妈妈，前面有河，我要下去洗澡！” 张晓燕挥挥手，“去吧！” 一人三动物欢脱地跳到清澈的大河中游来游去，真是好不快活！ 张晓燕坐在厚厚的草叶丛中，脸色沉了下来。 之前她猜想的那什么远古凶兽眼睛，果然给她猜中了！因为那只眼睛如跗骨之蛆一般，嵌在灵台中，无论她怎么想办法拔除，都无计可施。 张晓燕决计想不到，她想侵入对方魂体以达到控制的目的，反而被对方钻了空子，进入了自己的灵台！当日一扑入那点亮光中，就发现其蕴藏的巨大能量，是她无法靠近和驾驭的。 那点点亮光，带着洪荒的气息，凶悍的味道，是根本无法征服的存在！ 可再厉害，张晓燕也不能退却。进一步也许还有生机，退却了，部的人都要葬身此地了。 一瞬间，张晓燕想到了死！ 死如果能就下张小矛，那也算值得！ 但张晓燕发现似乎用不着死！ 那团亮光很厉害很强大，可却并没有生成灵智。 是的，那是一个没有灵智只有本能的魂体，它构不成威胁！ 这样的魂体最好对付了，只要稍稍引导，让它像马一样蒙头撞死，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晓燕包裹住那点亮光，引导它放开触手，送走束缚的人，再引导它强力撞击海底。再强悍的东西，只要它愿意去死，就没有死不了的道理。 张晓燕几乎要笑起来。战胜了这么强大的存在，以后回去就能和阿九好好吹嘘了。 修为强大又怎么样，她的灵识强大魂体强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蜉蝣撼大树，哈哈！ 可张晓燕的哈哈并没有哈出来。在撞击海沟，撞进最深处的一瞬间，她控制的亮光突然不见了。什么都没有，连一口气都没有留下，突然就不见了！ 张晓燕也算反应及时，赶紧刹了车，不然别人没撞死，她自己一头撞上去一命呜呼了。 张晓燕茫然四顾，在感受到身体极度缺氧的瞬间，神魂归一。 没有感受到一丝胜利的喜悦，因为，她骇然发现，那点消失的亮光并没有消失，而是钻入她的灵台中了！ 张晓燕欲哭无泪！这可真是舍己为人，把不定时炸弹引入身体，造福千千万生灵啊！ 不幸中的万幸是，目前张晓燕并没有感觉到身体出现什么异常，同样，魂体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仿佛这只眼睛仅仅是找一个栖身之地而已！ 那当然绝不可能！ 张晓燕盯着远处缓慢爬行的乌龟，它的龟壳上附着了密密麻麻的寄生虫。要不了几日，这只乌龟就会被这些寄生虫活活拖死，暴尸荒野。 张晓燕头皮一紧，走过去捡起乌龟，然后掏出匕首一点点将寄生虫刮掉。只要刮掉了这些寄生虫，这乌龟就能活。 清澈的河面上，一个小小身影飞快地游过来，大笑大嚷，“妈妈，哈哈哈，我会游水啦！哈哈哈，我会啦，我会啦！” 幼儿稚嫩无忧无虑的面容将张晓燕心中阴霾一扫而空，“我儿能干！这么快就学会游泳啦！” 张小矛骄傲地道：“不光会游了，我还能抓鱼！” “那你去抓几条上来，我们中午就吃烤鱼吧！” 张小矛扑通一声就潜入水中，祸害河里的鱼去。 南方土地的物产显然比北方要丰富得多。张晓燕采集了新鲜的果子、嫩绿的野菜，又弄了小半个浸透蜜糖的蜂巢，摆在桌上，等着小崽子们抓鱼归来。 春风拂面，眼光明媚，惬意的时光，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张晓燕的族长心理又冒了出来，这里这么好，若是麦族能迁居过来，那就好了。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暂且不忙，且玩乐够了再说。 便走边玩，过沼泽河水，一路悠悠哉哉，花了好几天时间，才穿过了谷田所描述的无人区。 一来无人区看似平和，实则潜藏危机，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沼泽地身亡，二来丛林世界地广人稀，犯不着争抢这个危险地盘，三来安土重迁的思想古来有之，所以，直到如今，无人区还是无人区，除了寻求交易机会的南人，鲜少有人踏足。 娇娇显然不适应南方湿热多雨的天气，有气无力地走着，精气神都减损了一大半。 张晓燕只好让小青龙将娇娇收入空间。至于为什么要收入小青龙空间，而不收入芥子空间，那当然是因为小青龙那里可以循环生存，不用将娇娇时时放出来吃草放风了。 过了无人区，土地利用率显著提高了，所过之处处处有人类的痕迹。 为了不吓到人，不光娇娇要收起来，连白虎都要换个模样出来，幻化成一匹白驹，驼着一大两小，缓缓地行走在路上。 “站住！你是哪个？这是谷国地盘！外国人不得入内！” 两个兵士模样的土著人手持长枪，拦住了张晓燕的去路。 张晓燕一愣，“谷国？” 未及说下一句话，那兵士突然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盯着张晓燕，“带走！”一把拽下张小矛和小青龙，要抢走白虎。 白虎眼睛一怒，张晓燕给了个眼色，他就不动了。 顺利夺得马匹，兵士心情大好，“你们三个，跟我去见大王！” 张晓燕装出害怕的样子，“你们要干什么？” 兵士摸了一把张晓燕的下巴，“女人，你长得漂亮，我要把你献给大王！大王要是喜欢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就过上了上等人生活！到时你得感谢我，知道吗？” 恶霸抢良家妇女的戏码，众人见惯不怪，不但不阻止，反而羡慕地看着张晓燕。 若是自己或者自家女子，能被大王抢去，那该多好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丛林女王（八十一） () 张晓燕这边刚被抢去，另一边就有探子盯着了，转头就飞奔回去，朝上头报告去了。 张晓燕左边牵着白虎，右边牵着张小矛，一路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谷族的风土人情。 和猜想中大致不差，南方氏族已经不算是氏族，而是发展成为比氏族社会更复杂的国家了。农业化程度显然比麦族还高，田地井字形分布，农人和耕牛分布其中，春耕时节，到处都是一片忙碌景象。 人的开化程度明显高了几个档次。着装周正，礼仪周到，位卑者见到位尊者，必须避让行礼，哪怕是衣衫褴褛者，见到了兵士，也知躬身回避，勿要直视贵人眼睛。 建筑物也截然不同。北方几乎没有房屋的存在，一般都是住山洞树洞或者胡乱搭建个树屋，几乎没有定式的房屋。这里却不同，平民是规规整整统一的茅草屋样式，贵族则是石头瓦片结构。王城统一铺着青石板，走进去连鞋子都不会沾上一点泥。 张晓燕被带至一个坐满了少女的房间。 兵士一走，少女们就斜眼觑着张晓燕，那眼神和兵士一样，就像看牲口似的。 “喂，你哪儿来的？”一个不客气充满嫉妒的声音。 张晓燕摸着下巴，盯着满屋的少女，“妹妹们，你们都是被人抓进来的吗？你们来自哪里？” 少女自豪地道：“我们是国海选，招进来的。不漂亮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这里。这是你儿子吗，长得挺可爱的。” 小青龙不耐烦，早和白虎汇合，跑风水好地修炼去了。张小矛想时时刻刻跟着他妈，就留了下来。 张小矛天真地道：“姐姐，你也长得很好看。” 少女的敌意就少了点，“你都有儿子了，年纪不小了吧。” “我三十了!” 少女惊诧地张大嘴巴，“天啦！你这么老？” “是啊，我是个老太婆，比不上你们年轻貌美。你们家里有几口人啊，爸妈都是干什么的，你们村子有多大呀？” 少女大概觉得张晓燕没有威胁，“我们村可大了，我家有五口人……” 张晓燕和少女随意交谈着。问到最后，无非是几个兄弟姐妹，家中生计之类，眼界总没离开那一亩三分地，就没心思继续下去了。 晚饭是大米饭配时蔬，都是蒸制的，几乎没有盐味儿，看着就让人没了胃口。 张晓燕和张小矛随意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剩下的饭食则被少女们一抢而空。这么好吃的饭菜，这对母子居然不吃，真是太奇怪了。 晚上等少女们睡着了，张晓燕才拿出食物给小矛吃。 张小矛依偎张晓燕，惬意地很，“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得看麦喜什么时候在合同上签字认证终结，再得看阿九什么时候过来接我们。我法力低微，阿九不来带我，我就不能回去。” 张小矛微微有些出神，“妈妈，小青龙都可以穿越空间，你怎么不行？” “你应该说‘小青龙都可以穿越空间，我怎么不行’。法诀背熟了，你得试着运用。等你长大了厉害了，就能够带妈妈出来啦。到时候我们想到哪儿去就去哪儿！” 张小矛盯着自己手掌，“可是好累啊妈妈，我不想练。” “自己没有本事，就只有求人咯。求人很没面子的。” 张小矛眯着眼儿，“求人也挺好的。” 张晓燕亲了亲儿子，心想真是亲儿子，都懒一块儿了。 睡到半夜，张晓燕突然惊醒过来。 白日里说话的少女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张晓燕身边，审视了一会儿，突然，手掌慢慢地向前…… 张晓燕侧过了脖颈，冷冷地盯着少女。 少女一愣，眼生寒光，朝张晓燕扑了过去。 张晓燕狠狠一脚踹向少女的腰腹，出手如电，反剪其臂，掏出明晃晃的匕首刺在少女的下巴上。 少女发出吃痛的一声轻哼。 “想死？” 少女在黑暗中用这样的方式不知掐死了多少竞争者，轮到自己就害怕了，求饶道：“饶命，饶命！” 张晓燕照着少女发黄的脸蛋，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滚！”顺势放开手。 少女屁滚尿流地爬开，落在自己的位置上，畏惧地盯着张晓燕。 张晓燕朝少女扬了扬匕首，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少女吓得眼睛一闭。 真是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美丽柔软的女人，身手居然那么厉害！ 少女抖动着睫毛，再不敢睁开眼睛。 第二日，一屋子的少女以及张晓燕母子都还未睁开眼睛，屋外就传来几个兵士的脚步声，同时还有那个黄脸少女的声音。 “那个女人肯定是奸细！她的口音不对，不是谷国人！她身上带了一把小刀，只有刺客才会带刀！她一定是混进来刺杀大王的刺客！” 门砰地一声被踢开。 兵士冷冰冰地道：“是谁？” 黄脸少女手指笔直地指着张晓燕，“就是她！” 兵士盯着张晓燕，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是刺客？ 黄脸少女大声道：“怎么，你们看她长得好看就舍不得抓她吗？她身上带着武器，若是伤害到大王怎么办？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抓住她，把她杀了！” 兵士皱眉，有些犹豫。 黄脸少女尖利地道：“你们是不是看上她了，想和大王抢夺女人？” 兵士连忙道：“没有，没有。”朝张晓燕走去。 张晓燕站起来，盯了黄脸少女一眼，对兵士道：“我身上没有武器！你们可以搜身！” 兵士让人当众搜了张晓燕的身，什么都没有。 黄脸少女无法相信，“不可能！怎么可能，她昨晚拿着小刀差点把我杀死了！那是一把亮晶晶的宝刀，我在大王那里都没见过那么锋利那么明亮的刀！她肯定是把宝刀藏起来了！” 张晓燕对兵士道：“房间就这么大，你们搜查，若是找到了什么宝刀，那我自愿去受死！” 兵士道：“自然是要搜的！” 指挥自己的手下和一屋子少女将房间查了个遍，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张晓燕这才指着黄脸少女，对兵士道：“刀子是她臆想出来的，她是嫉妒我漂亮，诬告我杀人！这个屋子的女人是不是常常有人莫名死去？就是她干的！她想独得大王的宠爱，把比她漂亮的人都杀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丛林女王（八十二） () 黄脸少女顿时慌了，“不是的！我真的看到了，她有刀，真的有刀！她是刺客，真的是刺客！” 兵士看了看张晓燕，又看了看黄脸少女，手一挥，“抓起来！” 黄脸少女不服气，大喊到：“她真的有刀！阿花看到了！我知道，阿花肯定看到了！” 叫阿花的少女慌张地摇着脑袋，“没有，没看到，我不知道！” 兵士就喝道：“带走！” 张晓燕扯了扯嘴角。小小方寸之地，就有诸多阴谋心思，因小见大，这谷国王朝政治得有多复杂。 小国林立，王朝更迭，这统一的战争恐怕就是再打上五百年也不能休止。 黄脸少女被拖走后不久，就有穿着精致的奴隶内侍走了进来。 他们居高临下，轻蔑地扫视了一圈之后，指着张晓燕，“今晚，就你了！” 少女们顿时艳羡地看着张晓燕，长得漂亮可真好啊，一来就能得到大王的宠爱。 眼见张晓燕母子就要被带走了，阿花眼睛一闪，突然道：“大人，你们不能带走她！她不是人呢，她是魔鬼！我昨晚看到她们吃肉骨头了，也看到刀了，可刚才就搜查什么都没有了！” 内侍眼风儿都没带过阿花，押着张晓燕母子径直走了出去。这种想争宠伺候大王，构陷其他人的少女，层出不穷，他们早就懒得看上一眼了。 张晓燕抱着张小矛，低着头一言不发路过窄小的走廊，路过宽阔的水池，进入一间富丽堂皇内室的后间。 内侍怜悯地看了张晓燕母子一眼，打算关上门出去。 张晓燕突然道：“刚才有两个人拖着一个口袋出去，里面装的是什么？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道。” 内侍脸色微微一变，也许是看张晓燕长得太漂亮的缘故，低声道：“你长得很美，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白这么美的女人！你莫惹恼大王，只要熬过第一晚，就有你的造化！” 张晓燕道：“熬不过是不是就死了？你们大王是不是夜御数女，每晚都要杀人？” 内侍脸色一白，“想活命嘴巴就闭紧！”啪地一声关上门，匆匆地离开了。 谷大王正在正殿，内室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张小矛摸着肚子，“妈妈，我又饿啦！” 张晓燕摸摸张小矛的头，从空间里拿出食物，“吃吧。” 张小矛摇着头，“妈妈，隔壁的那个大房子，他们喝的水好像很香呢。” 张晓燕笑笑，“那是米酒。你小人家太小了，还不能喝那个！”谷族居然会有酿造杜康的手艺，也委实难得。看来，这个王国也并不是那么一无可取嘛。 “那我多大能喝？” “等你长大了，就能喝了。” 张晓燕走进内室，盯着那富丽堂皇宝石遍地的寝殿，心中微微吃惊，谷族看起来真的是很富裕啊。 “妈妈，那些人很热吗，为什么都没有穿衣服。不对，他们很冷吗，怎么抱在一起？” “撒？”顿时就察觉到正殿中刚才还衣冠楚楚的君臣，突然间就变了一番模样。 张晓燕手指在张小矛灵台上轻轻一弹，“回神！勿看！” 张小矛收回神识，好奇地道：“妈妈，他们在干什么？” 张晓燕脸色发臭，“他们羊癫疯犯了！”想了想，“小矛，你先在芥子空间待着！” “为什么啊，妈妈？里面不好玩，我要在外面！” “那个大王说要妈妈和那屋子里的少女都到正殿去。他们要干坏事，我们可能有危险。你先在空间中待着……” 张小矛飞快逃了，“我不干！我要保护妈妈！” 张晓燕还没抓住张小矛，内侍就进来了。二话不说，上来就押着两母子往正殿走。 张晓燕想碰一碰张小矛，把他收回空间，可他小脚跑得比内侍还快，飞快地就跑去了正殿。 张晓燕无奈，又不会御剑飞行，只要匆匆地跟了上去。 内侍低垂着头，站在正殿门口，盯着这对母子进去送死。 正殿的情形何止不堪入目可以形容。只见君臣侍从女奴，三五成堆或相互追逐或挨挨擦擦或浪词艳语，萎靡邪荡，怎一个乱字了得。 张晓燕脸都绿了，冲进去要抓住张小矛。 张小矛欢喜地尖叫着往前跑，被妈妈追逐捉迷藏的感觉不要太好，突然，一个铁搭似的将军将他提在了空中。 张小矛就像小鸡一般被吊在空中，双手双脚大力弹着。 张晓燕冲到将军的面前，咬牙道：“放开他！” 此女身体修长，粗布素衣，黑发如瀑，浑身上下无一丝装饰，却有浑然天成的美貌。白嫩得发腻的鹅蛋脸蛋上，生就一双熠熠发光的杏眼，长长睫毛一起一落，似要扇进人心中。挺直稍显粗壮的鼻根下，翘出一点鼻头，中和了其中彪悍气。唇儿娇艳欲滴，像花园中新开的带着露珠的红花。 太美了！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美貌的女人！ 宽阔的正殿大厅雅雀无声，无数人怔怔地看着张晓燕。 “我说放开他！” 不知为何，阅女无数的将军脸上一红，突然就要松开张小矛。 高高的龙椅上，方脸虬髯君王轻轻哼了一声。 将军壮硕的身子一抖，顿时就不动了。 谷大王盯着乱弹乱舞的张小矛，“丑！摔死！” 张晓燕目眦欲裂，朝王座上几步奔去，电光石火间，一把捏住谷大王的颈子，“谁敢！？” 张晓燕奔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不觉得她是去送死的！ 也有不堪受辱的女子，愤起刺杀大王，可还没有近身，就被他击杀了。大王武力值爆表，国家顶尖的高手都打不过他，何况区区一不自量力的弱女子！ 当然，也是美女子！ 众人纷纷心道可惜，几乎预见了血溅当场的下一幕。 将军不忍目睹美女死亡，手不由自主就松了。 张小矛一挣，就从将军手中掉了下来，亦是几步飞奔，跑向张晓燕。 张晓燕捏住谷大王的颈子，高高地举了起来，“谁敢拦他？” 伸向张小矛的无数双手微微一顿。 张小矛顺利地跑到了张晓燕脚边，望着挂在空中的谷大王，笑嘻嘻地，“好玩儿！”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丛林女王（八十三） () 将军只是举起了张小矛，并没有用力钳制，所以他毫发无损，甚至连疼都没疼一下。 方才有多震惊张晓燕的美貌，此时就有多震悚张晓燕的武力。尼玛，说好的强占娇柔女子的戏码，生生要反转成了一力降十会，这可如何是好？ 张晓燕惊慌失措寻找武器的众人，“别动！” 将军到底是将军，一脚踢开挡着路的女人，伸出铁臂抓向张晓燕。 张晓燕唰地一声抽出透着冷光的匕首，对准大王的喉咙，“谁敢上前？” 谷大王喉咙中咯咯作响，此番奇耻大辱，几欲要昏厥过去。想他谷国最武勇的君王，打遍天下无敌手，在一介妇人手中，居然毫无还击之力，平时力拔千斤的手臂，此时竟然抬都抬不起来，也不知这妖妇到底在他身上施了什么妖术！ 将军见大王仰着头颅，双脚离地，似要被掐晕过去，连忙喝道：“放下大王！他若有事，你们两母子千刀万剐！” 也不知这妖妇力气怎生那么大，看着柔嫩软弱的样子，居然能单手撑起一个彪形大汉！此人绝非普通妇人！ “你是哪国派的刺客！放下我们大王！” 张晓燕将匕首刺进谷大王的颈，鲜血滴滴，“退后！信不信，我杀了他！” 谷大王喉咙嚯嚯有声，手朝众人大力挥了挥。 他都命在旦夕了，他的臣子还在问刺客的来历，现在是询问来历的时候吗？ 酒色掏空了身体损伤了脑子的臣子们这才退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张晓燕。若此时有谁救下大王，那可真是奇功一件，以后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内侍偷偷绕到张小矛身后，出手如电，要将他擒住。 张小矛像泥鳅一般溜了，钻到张晓燕胯下。 张晓燕心中一凛，手中匕首抛出。一道流光划过，那内侍抱着血流如注的颈子，倒在血泊中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场面死一样的寂静。 “啊！” 阿花尖利的声音响起，控制不住地大叫，“死人了，死人了，死……” 声音戛然而止，被将军踹中要害，人如破布一般倒了下来。 谷大王无非克制地挣扎了起来，双脚在空中乱划乱动。 张晓燕将人放下地，手仍控着他的颈项，厉声道：“退后，部的人退到正殿外！” 谷大王好不容易呼吸到心想空气，抱住颈项大力咳嗽起来，一边嘶哑着声音，“退后！滚出去！” 将军犹豫道：“大王？” 大家都退出去，妖女将大王就地杀死怎么办？ 谷大王生平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奈何受制于人，不得不服，“滚！” 臣子们无法，只能慢慢向后退。 正殿外阳光明媚，照在光裸荒唐的人体身上，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酒池肉林，纸醉金迷，生命如草芥，这样的国家，能存活几日？这些都与她无关，只是将妇女视为牲畜一般，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张晓燕唤出娇娇，母子二人骑上去。娇娇鼻子将谷大王一卷，朝外面飞奔了出去。 “大王，啊！大王被掳走了，快追，快追！” 谷大王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般，莫名其妙就沦为了俘虏，莫名其妙就在国人面前丢着大脸。如果现在有人救下他，他一向是大方的人，女人都可以分享，江山如何不可以？ 谷大王在象鼻上，大声狂喊，“谁救下我，我就与谁平分江山！” 这一句立时让场面炸了，追逐营救的人不知凡几。这其中又有一人，领着一大队人马以及物资，于人群中围观。 谷田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奔跑中的娇娇和追赶的追兵。 “我们，要不要？” 谷田未答。 其中有几个血气方刚的，也不管谷田意见如何，策马就往大部队追去。 过了好一会儿，谷田突然低声道：“谷国政局不稳，君王荒谬无道，此番君王被俘，恐有更大事端，再留下去，我等恐无法再踏出国门。我欲去北方发展，你们可愿同去？” 同伴们犹豫，“北方虎狼氏族，同样纷争不断，哪里也没有极乐净土！何况我们父母妻儿，若是离去，留在这里就将受苦了。” “那何不把家人带上？寻一处无人之地，凭我们的本事，哪里不能自在过活，为何要留在谷国，一时担心被抢，一时害怕被杀，卷入这氏族以及国家之间的战争？” 同伴们咬牙，“干了！” 不提与谷田志同道合的人越来越多，趁夜逃离谷国，却说张晓燕骑着娇娇一路飞奔，终于行到了谷国边境。 谷大王脖子上的伤痕早就凝结，他利诱道：“只要你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 张晓燕停下脚步，盯着前方滚滚尘埃，“谷国大王，告诉我，隔壁的国家是哪个？” 谷大王盯着小山那边扬起的尘埃，“那是水国！”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苦求道，“水国来犯，求你把我放了！快，把我放了！” 张晓燕冷笑一声，“如你所愿！娇娇，把他放了！” 谷大王双脚一落在地上，猛然反应过来，“不，别！别放我！不要把我单独留在这里！”见张晓燕要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你！神仙，求你！快把我带回去！把我带回去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死的！” 张晓燕抓着娇娇的鬃毛，“我没有亲手杀死你，已经算是仁德！就你这样的人，如何配成大王！那些冤死的亡魂大概是乐意见到你这样的后果，也算替天行道！” 谷大王绝望地看着张晓燕策象离去，方才有多么想摆脱她，现在就有多么想跟上！谷国和水国毗邻而居，一向是针尖对麦芒的关系，他若是落在水国手里，必死无疑。 “求求你了，带着我一起走！带上我！” 张晓燕冷冷地回看了一眼，“有这个时间追我，还不如早点逃跑，还有一线生机！” 谷大王绝望地嘶吼了一声，朝谷国方向拔足狂奔。 张晓燕骑着娇娇，朝相反方向跑去。后方是怎么样，谷大王是个什么结局，那就与她无关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丛林女王（八十四） () 巨大箭矢带着千钧之力，呼啸着往面门上射来。 张晓燕早知山坡上有人经过，但仗着娇娇这头巨兽，并不把他们当做一回事。箭矢突如其来，张晓燕惊出冷汗，身形下意识朝旁边一歪，噗的一声入肉声，剧痛传来。 特麻的！好痛！ 一支比普通箭矢大了数倍的巨箭插进右箭，一时鲜血喷溅，剧痛无比。 张晓燕暗恨，天气热，加上那眼睛附在了自己身上大约这世间再没有危险，她就把护体法衣给脱了，一时大意，居然被个区区凡人被射中了！ 水国兵士见射中张晓燕，抬手又是一箭，似要将她置之死地。 张晓燕头一低，藏在娇娇鬃毛之中，“快走！” 娇娇嘶叫一声，飞快地朝前跑去。 兵士头领见娇娇这般通灵，更是垂涎三尺，这样好的坐骑，当然要据为己有。 “拿弓弩来!射那象！射腿就行！” 这么好的坐骑，只能伤，不能死！ 那弓弩比普通弓箭大了十倍不止，得两个两个兵士才能抗起，由第三个人来负责瞄准射击。弓弩威力虽大，但极难搬运，只有军中才用得上。此番将弓弩设在这里，就是为了对付谷国大王。 谷国大王除了爱女人，就是爱征战四方了。探子探得谷大王在王宫中玩乐，就投运了弓弩过来，准备在他出征之时，将其击杀。这件秘密武器是最新鲜出炉，除了这一队兵士和水国大王，任何人都不知道。 张晓燕幸运至极，正好给弓弩开光！ 上弦拉弓，尖利的箭尖对准娇娇的后腿。 剧痛之下，张晓燕几乎晕厥过去。张小矛脸上溅满了鲜血，惊慌地大喊，“妈妈，妈妈！他们又来了！小青龙，青龙，白虎，你们在哪儿？” 张晓燕痛得满头冷汗，闭上眼睛，拼尽力想将二人一兽一举收回芥子空间。 麻痹大意，自信过头真是原罪！ 说起来，芥子空间是认了主的物件，平时进出就像呼吸一般容易，可重伤之下，想调配好心神进去，着实为难。 张晓燕咬着牙，对娇娇道：“踩！” “血流如注的情况下，不想着怎么保命，先就想着报复回去，你还真是如假包换的张晓燕！”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张晓燕心中一喜，“阿、九！” 阿九手轻轻一挥，将兵士随即倒在地上。 张晓燕还有余力说话，“弓、弩！” 阿九挥手将弓弩以及张晓燕母子、娇娇一起收了。 张晓燕此时才感觉到钻心刺骨的痛，想晕却晕不了，“痛死了！” 阿九落到一处无人山洞，伸手就要医治张晓燕。 张晓燕浑身力量失，虚弱地道：“为什么不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阿九没好气地道：“你这点微末法力，再加上受伤身体，带你穿越空间回去，你还要不要活命了？” “以前也受伤，为何能回去？” “以前你是一缕没有实体的幽魂，不受空间乱流影响，现在带你走，你只有死！” “搞什么，意思是身体合一了还没好处了？那我还修炼个屁呀！” 阿九随手虚空一点，张晓燕就张不开嘴说话了，“闭嘴，治伤！” 拔箭止血上药，说实话，阿九干得挺不错。可张晓燕无法呼痛，不能抱怨，还不能动弹，心中一万匹草泥马，愤怒一直冲到了天灵盖！ 一双杏眼瞪成了牛眼，阿九避开张晓燕视线，给她输送灵力。 丹田处传来一股股温暖的热力，带动张晓燕的法力行经各处经络，抵达肩头，一点点疏通堵塞之处。刺痛发麻的感觉，让张晓燕总算感觉没那么痛了。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不知何时，慢慢地睡了过去。 阿九收回手掌，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阿九心神并未放在张晓燕身上。继一号二号三号陨落之后，五号六号魂灯居然毫无征兆地熄灭，阿九寻迹查询，居然又印证在了幽冥大陆上。一连五个业务员都栽在幽冥大陆之中，阿九誓要找出真相。 奈何此时四号的魂灯突然又出现异常，烧得红旺的火焰独独只留下一缕，这可是身体消亡魂体消散的信号！阿九折身去寻找四号的下落。 四号的任务地点是异域，可一番追踪下落，他最后消失的地点居然也在幽冥大陆边界上！ 阿九目光深沉地盯着浓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幽冥大陆，突然感受到了失踪大半年小青龙几个的讯息。稍作思考，还是决定先解决了张晓燕的难题再说。联想到镇压的手指，小青龙说的什么眼睛，实在可疑。 张晓燕微末力量，沾上必死！阿九不想手下的业务员再有损伤了，是以才及时出现在战场上。 手下业务员接二连三死亡，冰雕玉石的心也难免有了触动，阿九闭上眼睛，让心情归于平静。 张小矛推推阿九，“我饿了！” 阿九睁开眼睛，哦，这个小祖宗可不是个好伺候的。挥手放出几个纸人，自去料理食物。 张小矛大约还是看得懂眼色，依偎在阿九腿边，带着血的小脸皱巴巴，像要饭回来的小孩。 阿九索性将张小矛的清洁了一遍，抱到张晓燕身边，“睡吧。” 张小矛眯上眼睛，慢慢睡去，露出和张晓燕一模一样的睡颜。 张晓燕之前一直抱怨张小矛不像她，那种来历的孩子居然不像她，她心中当然很是有个大疙瘩解不开。如今洗净铅华，露出真容，才发现原来两母子长相神似，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阿九不由看了张晓燕一眼，半年不见，这个人的容颜变化真的很大，除了神韵，几乎都找不出以前的影子了。 不过容貌虽有变化，本性仍是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区区几个粗鄙凡人，居然能让她身受重伤，就仿若鸡鸭和猛虎，根本不是一个等级范围，后者却被前者啄伤，这样的脑子，说出去他都嫌丢人。 任何公认的法则，到了张晓燕这里恐怕都是个蛋，闹出笑话，也不足为奇。 阿九不由摇摇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丛林女王（八十五） () 小青龙跪在阿九面前，“主人，对不起。之前在海底中吃了亏，我们就去了深海一趟，想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古怪，不曾想张小姐就吃了亏。”瞄了一样张晓燕，“我很难理解张小姐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受伤。” 阿九道：“她犯了和你一样的毛病，狂妄自大！你如果收到她的讯息，就该及时营救，反而自信她能解决，任其发展，这才受伤。要是个个都像你和她这般，我这当铺就不要开，早关张大吉了！” 小青龙耷拉着脑袋，“我怎么知道她那么弱！” 阿九眼睛一斜，就想动手抽他。 张晓燕捂着肩膀，忙道：“不关他事。他又不是我的人，没有义务保护我。以后我小心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能怪在他身上。” 小青龙气哼哼地，“不用你来帮我说好话！” 白虎连忙道：“是我想吸取地下灵气，耽误了时间，怪不着小青龙！妈妈，对不起。” 张晓燕虚弱地，“不怪你。”又问阿九，“我还要养多久？好痛！” 阿九没好气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凡身，就算有我帮你，也不能马上恢复原状。至少还得等一个月，你才能走动。” 张晓燕哀嚎道：“又要坐月子了！”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趁这个时间，你就好好背背心法口诀什么的，不要荒废。小青龙和白虎也是，修炼是日积月累的事情，不要整日贪玩。小矛，你就跟着我。你得学习初级修炼术法了。” 张小矛哪肯干，“我还小呢，能背好多口诀，我用不着修炼！” “你就是背得太多，懂得太多，才把白虎骗到这里来！再任你淘气，世界没翻过来，你倒是不知流落哪里去！早日学了术法，也好配得上你的淘气！” 张小矛哇哇大叫，“我知识渊博，读书考试就好了，将来找个好工作，养活我妈，不挺好？为什么要学术法？洗精伐髓，登峰造极好累好痛的嗖，我不学，我不干！” 阿九抓起张小矛，在白屁股上啪啪两掌，“那可由不得你！” 小青龙和白虎一向怕阿九，见他都动手了，吓得脖子一缩，赶紧溜了，哪管张小矛的高声呼救。 张小矛大喊大嚷，“没义气的家伙们，我再也不同你们玩了！妈妈，救命，救命啊！” 张晓燕捂着耳朵，“吵死了！要教出去教，我要睡觉！” 阿九道：“你就好好看着，好了就修炼！” 这下两母子都郁闷起来。 时光匆匆而过，外面的阳光越发明媚，山洞中仿佛就成了家一般。有家长管教孩子，有孩子哭闹，有日常炊烟寥寥，有数得着的时光流逝。 阿九看着地上滚做一团的三小崽子，一时都有些迷惘，何时，他的身边居然有家的感觉了。这感觉简直太奇怪，又太让人沉溺了。 时间久了，感觉意志都被消磨了，连修炼都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张晓燕做了一桌子家常便饭，招呼着，“快来吃吧！讨债的！有纸人做饭不挺好的吗，非得要我一个病号下厨，你们吃着也吞得下去！” 张小矛呼啦啦跑过来，“妈妈，我来啦！” 白虎满脸高兴，“妈妈，你做的饭才好吃，有味道！纸人做的饭冷冰冰的，没人味儿！” 小青龙矜持地走过来，速度却并不慢。 张晓燕道：“行了，快吃吧。吃了我们就去麦族。等麦喜签字完结合同，完了这一遭儿，我们回去慢慢弄好吃的！” 阿九早已辟谷，根本就不需要吃饭补充能量，可还是如往常一样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白虎说的事实，不是张晓燕厨艺有多精湛，而是她做的饭菜里有温暖的感觉，吃了真的会让人有踏实落地的感觉，而这，是阿九一辈子都未曾体会过的。 “阿九，停！麦喜在下面！”张晓燕趴在阿九的袖口，指着下方。 山猛眯缝着眼睛，目光深深攫着麦喜，“好久不见啊！喜！” 麦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山猛！” 山猛调笑的口吻，“喜，你那么喜欢我，怎么见了我这副表情？现在我是山族大王，你是麦族女王，我们俩强强联合，统一巴顿山脉怎么样？我们生了儿子，就是巴顿山脉的唯一的王！” 麦喜目光中淬了毒，“山猛！你要干什么？偷偷跟踪我，趁我落单，拦截于我，你是要干什么？！” 山猛骑在一头雄狮上，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你那么喜欢我，对我念念不忘，我当然是接你回山族，成为我的王后啊！” “放屁！你根本就是利用我，想得到麦族！” 桑敏将麦喜护在身后，“别看他！”对山猛道，“山猛，我们麦族向来和你们山族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挡住我们的去路？你这样的阴险小人，害死了你爸爸和山狮，又暗杀了莒大王，以为除去了这些障碍，你就能称王称霸吗？我们就算死，也不会跟你去山族！” 山猛甩出长长的打狮鞭，“找死！” 桑敏看着眉清目秀，身手竟也不错，一把抓住打狮鞭，和山猛角起力来。 哨一几个团团将麦喜护在身后，防备地看着周围的山族人。 天空盘旋着一只金光闪闪的金雕，目光锐利地盯着下方。 哨一盯着山猛，嘴巴一撮，发出清亮的啸声！ 呖！ 那金雕听到指令，长长的翅膀微收，对准山猛头顶俯冲。 劲风从天而降，杀意逼迫而来，山猛左手一把抽出铜戟，挥起就对准金雕爪子砍去。 金雕大翅膀展开，回旋身体避开山猛的一戟，落地一蹬，又朝山猛抓去。 山猛胯下的狮子哪堪一只扁毛畜生欺辱，凶性一起，闪电般朝金雕扑去。同时，山猛身形不稳，一头栽在了地上，而手中的打狮鞭一松，顿时被桑敏夺了去。 哨一见狮子攻击金雕，连忙又是一声清啸。 金雕听命，展开翅膀飞翔上天。但却不离开，只在空中翱翔。 张晓燕恨铁不成钢地道：“这傻小子，快让金雕回去搬救兵啊！” 哨一仿佛听到了张晓燕的呼声，又是一阵清啸，那盘旋的金雕展开翅膀，迅速朝麦族族地飞去。 第两百章 丛林女王（八十六） () 狮子没有抓住金雕，又没有了打狮鞭威慑，居然一跃而起，往森林方向跑了。 哨一哈哈大笑，讥讽道：“畜生就是畜生，主人没人性，畜生没忠心！” 山猛丢了一个大脸，阴沉地盯着麦喜，“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对手下人喝道，“给我上！” 坐骑早被狮子吓走了，但山猛同时也失去了坐骑。双方都失去了可以依仗的工具，那就只能硬拼实力了！ 桑敏拿着武器，和敌人杀红了眼，可哪怕被山族人刺中了手臂，也并没有让出麦喜暴露给敌方。 双方激战，完拼的是武力，没有任何可以投机取巧的地方。 张晓燕赞赏地道：“以前不知桑敏身手这般不错！这小子文武双啊！嗯，麦喜也很好，武艺高强，驱魔剑舞得虎虎生风，这女孩子身体素质真的非常好！呵呵，哨兵队也厉害，山猛的人比他们多了几倍，战斗起来，居然也不落下风！真是硬点子！” 金雕离去，让山猛目光一凝。 此处其实是莒族境内，因莒大王意外身故，莒族原族地顿时处于无主人状态。山大王在战场中被毒杀之后，山族一度被山狮握于掌中，山猛颇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夺回政权。因这一耽搁，麦族趁虚而入，迅速控制了地盘，白捡了一个现成便宜。 麦族女王不过一女子，敢虎口夺食，委实让山猛刮目相看。那麦喜不过曾经一戏弄对象，胆敢和他作对，山猛如何肯甘心。 更何况，麦族那圣地也让人垂涎三尺，其族地更是良田千里牲畜成群，这样的风水宝地，只要擒住了麦喜，就得归属于他！ 再有更深层次的，莒族已不成气候，巴顿山脉此番唯有山族和麦族两大强者，既然早晚都要对上，何不提前，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好的手艺？ 山猛最擅长的可不就是阴谋诡计，以小博大的买卖！ 真是好不容易才寻到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让她跑了！ 和其父相比，山猛虽少了一分刚猛，但也是山族一顶一的勇士，铜戟紧握在手，毫不容情地朝中心的麦喜刺去。 麦喜举起驱魔剑，目中冰冷，手中裹挟着前世一生的怨气，对准铜戟砍去。 砰地一声闷响，金属火花四溅，两个对手虎口同时一麻。 麦喜心中一凛，哪怕早就知晓山猛武艺超群，也决计没想到这么强。她的力量，再加上张晓燕附体时衍生的力量，几乎能打遍天下无敌手，没想到山猛的力量居然并不弱于她！ 山猛心中也是一惊。以前在一起时，是早把麦喜看透了的，天真女一个，哪怕有几分蛮力，不过是没脑子的蠢货，他从来没放在眼里过。此时看来，倒是他轻敌了！ 的确是轻敌了！早知这蠢货手下这么多能人，其本人又不输于人，他就不会只带这么少一部分，至少得开个大部队过来，耗也能将她耗死！ 张云双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一刀将山族勇士的铜戟斩断，余势不收，锋利的刀锋划过勇士的皮肤，皮开肉绽！ 山猛瞳孔一缩，暗恨麦族手中武器先进。若非对方仗着锋利好使的武器，恐怕今天也不会如此不顺！ 山猛心中稍微一衡量，远远退开，对麦喜露了一个充满魅力雄性的微笑。 张晓燕啧啧几声，对阿九道：“此人警觉灵敏，非常人所能！当初我想一枪打死他，却被他逃了！这是看硬的不行，打算施展美人计了！这么不要脸阴险又狡诈的玩意儿，也不知麦喜能不能对付！只要能过了这个大坑，麦喜的愿望大约是达成了！” 阿就看了半日，却道：“护着麦喜那个，似分外关心她。” “他是桑敏，不是本地人，却是南方来的。长得白净清秀，”张晓燕笑道，“一来就受到了麦族女人追捧，说他是万人迷都不为过。只不知原来他的武艺也这般高强。之前让他带一帮娘子军种树养蚕还真是屈才！” 桑敏盯着山猛那笑，心中顿时不快，身体挡住麦喜的视线，沉声道：“族长！小心！他要使诈！” 麦喜格开桑敏，定定地道：“我必须自己过了这关，我才配叫麦喜！” 山猛见麦喜这举动，暗道有门，“喜，一别快一年，难道你都不想我？我此番来，并不是想打架，而是想见你呢。你不知道，离开你之后，我有多想你，睡里梦里都忘不了你！要不是我俩遭人暗算，我们现在的孩子可能都出生了！” 桑敏暗恨，“我们女王万中无一，怎看得上你这杂种！” 麦喜看着山猛，“原来，你知道我当时病了，是遭人暗算？那你为什么不拆穿，又为什么没救我？毕竟，那时，我那么喜欢你！”最后一句，是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前世她到底是有多蠢，好朋友枕边人当时是不是每天都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在看着她说话？ 山猛喊冤，“你错怪我了！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我是被赶出麦族之后，回想起往事，才发现的。你知道，麦族的人并不喜欢我，只有巫母女才善待我。我是被人扔出的，我并不是自愿离开麦族！” 张晓笑了声，“难怪前世的麦喜斗不过山猛，这段位太高了！简直可以颁个影帝给他！” 麦喜自嘲地笑笑，“自愿？你当然不自愿！我麦族的圣地，你不正是为了它而来的吗？” 山猛惊讶地道：“圣地？什么圣地？我每日与你欢好，开心快乐度日，哪有时间听说什么圣地。麦族有那种地方吗？是祭祀的？” 麦喜呵呵，前世的疑云原来就这般简单而已，“山猛，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那种人，威武高大力大无穷，和你这样的人孕育出来的孩子，一定是最强最壮的。” 桑敏暗暗错牙，又不敢打断麦喜说话，只好冰冷地盯着山猛，如果目光能杀死人，此刻他已经凌迟了对方千万遍！ 桑敏嫉妒的目光成功的取悦了山猛。 第两百零一章 丛林女王（八十七） () 山猛这辈子，大约只在麦喜身上获得过这么多敬仰崇拜。他地位卑下，有时比奴隶还不如，从小到大，其实从来没得过人夸赞，麦喜其实是第一个。 山猛顿时有些心软，其实麦喜做个王后，两人强强联合挺不错的，何必非要置对方于死地。 “喜，我和当初一样，还是那么喜欢你！你跟我走吧，你做我的王后，我们共同分享这大好河山！” 麦喜自说自话，“山猛，你真的长得好，雄壮的体格，深刻的面孔，再配上聪明的头脑和卓越的目光，简直是巴顿山脉最强的强者，没有任何一个雄性能与你比拟！我相信，无论哪个雌性可能都想跟你生崽子！” 桑敏几乎忍不住反驳出声，可他和张云一样，都沉默着，不敢插嘴发言。 山猛自信心爆棚，“那就说定了！喜，你跟着我，你当我的王后，你为我生许许多多崽子。我的孩子我只让你的肚皮生，我绝不会让其他雌性生下我的种。我的父王有众多崽子，我从小吃了很多苦，我不想我的下一代也吃同样的苦！以后我们，带着子子孙孙，游山玩水，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统一天下，世界握于我手，真真是绝妙，对不对？” 张晓燕摸着下巴，“真会说啊！丛林世界这么能说会道，又有武勇的，大概只此一人！不过嘛，麦喜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小青龙不解，“那山猛一看就没安好心，麦喜这上当受骗的，如何让你刮目相看？” “亏你活了几万年，怎么没点脑子。” “我如何没脑子了？麦喜不是巴不得跟山猛走，这就想缴械投降了吗？” “傻啊。没感觉到金雕又飞回来了吗？麦喜这是在拖延时间，等救兵呢！” 麦喜慢吞吞地道：“我自然信你，你一向说话算话，现在还当了山族的大王，将来整个巴顿山脉都是你的……” 呖！金雕在天空中发出巨大的鸣叫声！ 山猛脸色猛然一变，“不对！麦喜，你是在拖延时间！” 麦喜冷冷地道：“……将来整个巴顿山脉都是你的，那是在做梦！今日，我不手刃于你，枉在世上重走一遭！” 话音未落，抓起手中长剑，飞身扑跃，恶狠狠低向山猛劈了过去！ 山猛大吃一惊，举起铜戟抵抗。 两种兵器重重地击在一处，巨大的力量震得双方同时后退一步。 山猛瞟了一眼铜戟，心中生出不妙，表面上看不出来的，手上却能感觉得出，它内里的经络已经断了，如果再打下去，必然当场断裂。 麦喜眼神狠厉，握着驱魔剑，又是一劈！ 山猛暗恨，赶紧退后一步，躲开攻势，抬手高喊道：“慢着！” 麦喜微微停住，“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的吗？” 山猛盯着驱魔剑，言语相激，“区区雌儿一个，你不过仗着武器锋利，才敢与我一战。堂堂麦族女王，统领上万人的首领，必定以身作则，做不出不公平的比斗！你就算赢了我，也不过仗着武器锋利，非是你个人能力！真有雄心壮志，敢不敢放下武器，你我徒手公平比试？” 麦喜巴不得山猛多说话才好，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有利，“你都说了我是‘区区雌儿’，本来就弱于你了，没有驱魔剑护身，我岂不是送上门给你打？你是觉得你太聪明，还我太傻，或是脑子还停留在去年，以为任事都听你的？” 山猛盯了一眼天上盘旋的金雕，再也不做废话，“那就怪不得我不念旧情了！” 麦喜冷笑，也不言语，抓起驱魔剑，挽了一个剑花，直冲山猛命门。 山猛心中生寒，感觉麦喜不光武器锋利，连招式都变得不同，“你那是什么招式？” 丛林世界注重力量与速度，根本就不通技巧，更何谈招式。山猛能说出这两个字，已是战斗士中的佼佼者了，他敏锐地觉得麦喜的招式以自己粗笨的方法可能应付不了。 麦喜佯攻山猛面部，待对方抵挡之时，却从一个巧妙的角度，斜插其肋。凌厉冰冷的剑锋惊得山猛极速向后退去，奈何回应时机稍迟了一瞬，嚓的一声入肉声，鲜血应声喷溅而出。 山猛痛得大喊一声，一面又憋屈得要死，如果麦喜不是仗着武器便利与技巧，如何能伤他！ 痛出了真火，“麦族狗雌儿，我要你死！” 麦喜心道说得真好，就怕你不说，仗剑又刺！ 山猛只是大意，并不是无能之辈，左手一张，手心中尘土飞扬，撒向麦喜的面庞。 麦喜猝不及防，眼睛不由些许尘土沾上，稍微走神，手中的驱魔剑顿时就被山猛打掉。 山猛心中一喜，趁机挥铜戟朝麦喜的脖子上斩下。 砰的一声，两种兵器相接，同时坠落在地。却是桑敏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挥抢打开铜戟，才没让麦喜头颅和身体分家。同时，也是山猛信心过于旺盛，以为此时必能手刃麦喜，心神有些得意，才松了一点防守，不然以桑敏之力，绝不可能将其兵器打落。 山猛只稍稍怔了怔，双手握拳交叉，抗住麦喜夹杂着千钧之力的拳头。 山猛简直是暴怒，从当上大王之时，就从来没人敢挑衅他，今天麦喜敢先动手，若是落败，以后还怎么统治山族！今日不把麦喜弄死，他的颜面无存！ 好在山族中不都是被颜面冲昏头的勇夫，其中一人大声道：“大王！麦族援兵快到了！就算打死了麦喜，我们也走不脱了！快走啊！” 山猛悚然一惊，才发现自己过于自大，怕要把命交代在这里，沉着脸道：“撤！” 麦喜哪肯放山猛逃走，盯着被人群簇拥骑上马背的山猛，缓缓地抽出了弓箭，对准那颈项，射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箭！ 噗！ 长长的箭矢在山猛的颈项上对穿对过！嗡嗡作响！ 意气风发的山猛勾起下巴，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箭头，良久，嘴巴怪叫一声，栽下马来。 砰地一声，巨大的水泥口袋落地的声响，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麦喜望着天空，泪眼婆娑。 第两百零二章 丛林女王（八十八） () 沃野千里，牲畜成群的，社会体系趋于完善，麦族内人人脸上都是幸福的味道，哪有才参加完战斗的惊慌落魄。 麦喜感激道：“张小姐，一切都是你的功能！我真的是无以为报，只有付出我以及麦族阖族真心，愿你未来坦荡，一切平顺！” 张晓燕道：“你的真心我收到了。” 麦喜割破手指，流出心头之血，在合同完结书上印下，“对了，张小姐，走之前，我能邀请你去盐井台去看看吗？” 张晓燕点点头，眉飞色舞，对阿九炫耀道：“我弄了一口盐井，凿了上千米了，相信就快要出盐卤了！这可是我亲自设计的，以后这里的人就不愁盐吃了！” 张小矛骑着娇娇，兴奋地跑来跑去，“妈妈，你们去，我们要在牧场玩儿！” 张晓燕随意地挥挥手，带着阿九和麦喜一起去麦族中心地带。 麦苗麦粒带着人专心致志地钻井，根本就没察觉到麦喜的到来。 “我虽知地底肯定有盐卤场，可是这凿井绝非一日二日之功，也不是什么时候才能出卤水，真是等得人心焦。这次一别，可能此生都看不到那场景了，真是遗憾。”说完，张晓燕瞄了阿九一眼。 阿九嗤了声，心中一动，手指朝那钻井台轻轻一指，“那你得感谢我，完成了你的‘遗憾’！” 张晓燕顿时笑了，“阿九，我发觉，你虽然很鸡婆，但用在正门道上，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初夏风猎猎，鼓动着男子玄色衣襟，飒飒作响，长长的飘带迎风舞动，就像随时要飞升到九重天去一般。男子并不在意衣襟飘带，随性洒脱，又蕴藏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这只在那处一站，天地最瞩目的就仅此他一人。 麦族人吃吃地盯着阿九，若张晓燕是那女神仙，这男子必是比女神仙更高级的存在，此番风情，唯有睡里梦里可能遇见。 不知为何，这样的男色并没有让张晓燕迷醉，她的心中反而生出一种不祥预感，好似这个人随时都要消失似的。 “哇！哈哈哈！天啦！水是咸的！水变咸啦！天啦！族长，族长，出卤水啦，出卤水啦！” 欢呼声将张晓燕震醒，麦喜飞奔上前，和麦苗麦粒一起凑到井台上去看。 麦喜尝了一口水，宣布道：“是卤水！我们成功了！” “天啦！太好啦！成功了，成功了！” “快来看呀，快来看呀！圣水冒出来，圣水冒出来啦！哈哈哈！” 越来越多的人围到钻井台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张晓燕笑，心想就到这个地步，她真的没有遗憾了。麦族的繁衍，北方的统一，海岛的开发，无人地的进击，统统的，就都还给麦喜这个主人吧。 麦子、麦粒步履匆匆，向钻井台跑去…… 那些都是麦喜的人，不是她的。 张晓燕心中微微一叹，居然对这个地方产生感情了，“阿九，我们走吧！” 阿九颔首，却是转头看了一眼，“桑敏，和你挺熟的吧。” 张晓燕一愣，“怎的？” 回头一瞧，发现那桑敏居然和麦喜手牵着手的。 “哇呜！这两个进步神速啊！”张晓燕惊愕，又笑，“这下麦子麦粒不用发愁继承人了！” 阿九深深地看了张晓燕一眼，衣袖一挥，“走吧。” 张晓燕回味着这个眼神，一直不明白是撒意思，直到好几天之后，阿九再来寻她之时，才问他，“你什么意思？桑敏？人家才多大点，十多岁的小子，难道我这个老阿姨还能老牛吃嫩草，故意接近他不成？” 这几日，只要一回想起那个眼神，张晓燕浑身就起鸡皮疙瘩，“你说，你什么意思！恶心我是不是？不要把你龌龊的思想强加到别人身上，我可没有兴趣给小矛找后爸！” 阿九充耳不闻，“那只眼睛，你灵台中的，我帮你想了数个办法，都没有稳妥的。凭你自己，无法将它拔除，就是我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我们不能放任不管它。我翻遍了典籍，只找到一个不伤害你也能消灭它的办法，趁着今天我试着帮你把它拔除吧。” 灵台是修真者最本命的地方，比任何一个地方都重要，暴力侵入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将侵入者吞噬，二是被吞噬，总之，二者只能存其一。 若不要二存一的结果，唯有征得主人的同意，才能进入对方灵台。 张晓燕越来越懂修真界这一套，加上阿九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不快地道：“我并没有感觉什么不适，要你管！你给我说说，你那个眼神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那样看我！你那种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阿九皱眉，“你这人怎么总是不知所谓，抓不住重点！现在重点是那只眼睛！不是什么眼神！” 张晓燕道：“你这人才是似是而非！你要是没觉得什么，为什么要做出那种眼神，你宣泄了情绪，却凭白让别人气闷，有这么便宜的事吗？你不知道自己随便的言行会让别人不高兴吗？” 阿九沉着脸，“身体是自己的，你自己都不顾惜，我这别人倒不必多管闲事！本打算帮了你之后再去幽冥大陆，现在倒不用了！随你要如何，我走了！” 张晓燕本来不气的，这下真气上了头，“走就走！大家一走了之，一拍两散！以后不要来找我！小矛呢，张小矛，走了，我们回家！” 一边大声呼喊张小矛，一边朝绿意盎然的府邸外走去。 阿九心烦意乱，一把捏住张晓燕的手臂。 张晓燕气哄哄地连头都不回，“干什么！走就走，别拉着我！” 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真放走了，下一刻还不知怎么死的！ 阿九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要问原因吗，那我就告诉你！” 张晓燕转过头，“什么原因，你说！你让我不痛快了，你总得说出个子丑寅卯！” 阿九张张嘴，发现自己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你说啊！为什么不说！” 第两百零三章 妖族太子（一） () 张晓燕脑壳仿佛被万千针扎一般，不由痛得大叫。 阿九深感眼睛的刁钻，不论在哪个地方，他都可以将它收拾了，但在张晓燕的灵台中，轻不得重不得，还不能施展术法，唯有用最土笨的方法，蛮力拔河。可张晓燕显然受不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这个后患！ 阿九对张晓燕的叫喊声充耳不闻，祭出一缕近乎透明的鸿蒙白焰，烧向了那触手。 白焰所过之处，无数触手疯狂萎缩收回，尖利刺耳的狂叫让张晓燕的灵台震荡起来。 而张晓燕的灵台不光被声音波及，也被白焰炙烤，通红一片。 刺痛、灼痛、音攻的痛，让张晓燕痛得死去活来，不光魂体在灵台中翻滚起来，身体也跟着在地上打起了滚。 哐哐当当，窗外的绿意盎然，和屋内的狼藉滚动，顿时形成了鲜明对比。 “啊啊啊啊！停！” …… 须臾之间，张晓燕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算自己九死一生，阿九也没有这般心慌过。可没有办法，如果不祭出本命白焰，就绝不可能拔除得了眼睛。 万幸，眼睛已经彻底脱离了附着地。 阿九抓住眼睛，比流光的速度还快，嗖地一声钻出了张晓燕的灵台。 可他还未来得及下一步，比如将眼睛就地镇压，比如立刻修复张晓燕的灵台，眼睛猛然爆发出一片耀目的光，人就被一股熟悉的力量拉扯进了空间之中。 阿九冷笑一声，区区一只眼睛居然就想把他带走，也太不自量力。挽臂结印，手指一弹，一团洁白的光就朝眼睛打去。 那眼睛似乎很畏惧阿九打出的鸿蒙白焰，疯狂地向后一窜。 阿九回头又是一记白焰打过去，却惊觉那身后不仅仅是眼睛，张晓燕居然也悬浮在空间之中。 眼看鸿蒙白焰就要触碰到张晓燕，将之化为灰烬，阿九闪身过去，将人抱在怀中。下一瞬，鸿蒙白焰尽数喷洒在阿九身上，一介法衣均是烧成灰非。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谁输谁赢都是自己的宝贝。鸿蒙白焰是阿九本命火焰，法衣的阶品自然不能与之相提并论，阿九瞬间被打回了赤身状态也不足为奇。 若张晓燕醒着，看到自己被一赤身男子抱住，也不知该闹腾成何样！ 阿九无暇想这些不相干的，神识搜寻着逃跑的眼睛。 区区一只眼睛，居然能将他阿九拖入空间，能耐可见一斑。 在前方一千米！ 阿九奋起，朝一千米处冲了过去。岂料人还至，空间中一股倒旋逆流，一口就将他和张晓燕吞了下去，芸芸不知所踪也。 “哈哈哈，吃，吃，吃！傻妞儿，快吃呀！香喷喷，金灿灿，吃下去你就不饿啦！” 一个瘦小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又在村子里讨食吃了，“吃！” 傻妞儿行动迟缓，目光呆滞，口水横流，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天生的痴愚儿。 小村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从来没有谁家能生出个痴愚儿。这个小女孩不知父母亲人，不知是为谁所弃，也不知何时流落到此处，总之，某一天，小村里突然就多了个她。 小女孩一不会劳作，二不会利索说话，三来身无分文，不是仗着村民心地善良，时时接济，早就该饿死村头了。 村民善良，村民的儿子们却淘气。 “傻妞儿！吃吧吃吧！我家天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拉出的粑粑比你捡的残羹冷炙可好多啦！吃一顿管饱，一个月都不会饿啦！” 傻妞皱着鼻子，流着口水，扇着手掌，“吃！” 儿子们见哄骗了几次，傻妞都不去吃，耐心告罄，伸手就推了她一把，“快吃，快吃！再晚大黄狗就抢走啦！” 傻妞啪嗒一声摔倒在地，浑身屎尿泥浆，耳中却听得‘大黄狗’三个字，吓得啊啊大叫，“狗！” 儿子们见傻妞狼狈不堪臭气熏天，又是退避三舍，又是指着她哈哈大笑，“傻妞吃屎啦，傻妞吃屎啦！” 大黄狗闻到气味，兴冲冲地跑过来，围住傻妞转来转去，还伸舌头在她手上舔吃着。 狗舌头刺刺热热，狗脸无限放大，锋利的牙齿在眼前晃来晃去，傻妞终于被吓昏了。 “狗蛋儿！回家吃饭啦！” “泥球！开饭了！” 儿子们无聊地“切”了一声，哄然散开，跑回家吃饭去了。 傻妞一动不动地躺在污秽中，身边的黄狗踩来踩去，时间慢得像要得地老天荒去。 “太子，我们虎啸殿进日宴请众妖族王子公主，妖帝要你出面待客呢。”侍从小心翼翼地道。 投生到虎妖太子之身，因为前身荒唐风流，惹出了不少事端，一直被软禁到宴请日才得以脱身，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寻张晓燕，阿九哪肯回去招待什么王子公主。 “太子，若是被妖帝知道你又私逃出来，你倒没什么，小人的屁股又要开花了！你体恤体恤小的，回头我一定帮你搜罗到最美貌最风骚……哎，太子，你去人族做什么？” 阿九循着感觉，落身到傻妞面前，神识探了探对方的气息，顿时心中一松，“张小姐，张小姐？” 侍从捏着鼻子，惊讶地从阿就背后探出个头，“太子，你出来就是要找她？”你口味也太重了吧！ 太子被妖帝关了整整半年，期间从来没近过女妖的身，难道这是被关傻了，连个屎堆中臭烘烘的女子都能看上？ 阿九脸上一黑。前身过于荒唐风流，只要身边所过女妖，五一不遭其毒手，落得个花名玉面银枪，也是名副其实。可现在他是阿九了，那前尘就不能够了。 “闭嘴！”阿九想施展一下洁身术，可惜灵力低微，居然都不能将张晓燕彻底弄干净。 将人抱起来。 阿九皱了皱眉，这具身体太瘦弱了，抱在手中太轻了。 侍从连忙跟上去，“太子，太子，你要去哪儿？你要把这人族女子带回去吗？带去妖殿容易被发现，小的知道一处地方，可以藏人。” 阿九轻轻扫了侍从一眼。此妖嘴巴能说会道，但绝不帮忙做事，一看就忠心有限。 侍从装着很忙碌的样子，“太子，我们要去哪儿？要不，去人族的客栈？帮这位姑娘洗洗，再换身干净衣服！” 阿九对这个世界不熟悉，需要人引路，就暂且听侍从的，“带路！” 第两百零四章 妖族太子（二） () “张小姐，张小姐，你醒了吗？” 张晓燕睁开眼睛，木呆呆地盯着面孔上方的人。 阿九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张晓燕的情况，“张小姐，你怎么样，还好吗？我们落入的世界是妖域，情况不明。我的身体灵力低微，我们无法马上回到人域去。但你不用着急，小矛有小青龙和白虎照顾，很稳妥的。等我把灵力恢复到以前的水平，就可以带你回家了。你暂时忍耐一下，不要急躁。你一向脾气火爆，就多忍忍好吗。张小姐，张小姐？你在听我说话吗？” 木楞无神的眼睛，呆呆傻傻的面部表情，一张口就是滴答口水四溢，“痛。” 阿九愣了一下，“张小姐，你，你还认得我吗？” 这个呆傻痴儿的样子，如何是那个口齿伶俐行为无羁的张晓燕？ 阿九不由再次确认了一下，发现这个女孩子的确是张晓燕无疑，可为什么会傻了？ 张晓燕害怕地捂住被子，将整个人埋进去，瑟瑟发着抖。 阿九无奈地道：“你怕我做什么？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你到底怎么了？别捂着被子，你不觉得闷吗？快出来，我们说说话。” 说着，掀开张晓燕的被子。 张晓燕一眼盯着阿九的面孔，顿时尖叫一声，抱住头，“痛！” 阿九拉起张晓燕，“你怎么了，张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是变傻了？” 张晓燕大叫，“痛，啊！” 抱住头居然一头就栽下了床，晕了过去。 侍从站在窗外，笑嘻嘻地劝道：“太子，对女子温柔着些儿，你动作是不是太粗鲁了？” 阿九捏了捏眉头，“滚！” 赶走了侍从，阿九闭上眼睛，进入张晓燕的灵台。一进去，他就大大地吃了一惊，张晓燕不光灵台暗淡无光，甚至连魂体都失去了影踪。也不算失去了影踪，只是静静地躺在灵台中央，像根本不存在一般。而且颜色也变得异常透明，浑然没有了之前的凝实感。 怎么会这样？！ 阿九立刻就想到了火焚眼睛的故事，心中不禁一凛，如果是因为鸿蒙白焰的缘故，害得张晓燕痴愚，那他就真的害了她了。 阿九睁开眼睛，看向张晓燕再次变得稀松平常的面容，暗暗一愧。不管是胜负欲还是真的为张晓燕着想而赶走眼睛，她这个样子，都是自己害的！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号的问题都还没着手解决，九号就返老还童变成了痴愚少女，再加上自己灵力大减，远不如从前，莫说去帮助谁，恐怕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侍从拿着一枚助兴的丸药兴冲冲地走进来，“太子，药来啦！” 阿九扫了一眼那药，脸色又是一黑，“给我滚！” 侍从一怔，“太子，你是怎么了？怎么今天总是看小人不顺眼？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阿九本来想忍一忍这个侍从的，毕竟人家的修为比现在的自己高，还可以充当一下保护者，但他这话一说，阿九就决定不忍了，“去你主子那儿！我一个筑基期的太子，碍不了大王子母子的路！我也没那心思，他爱当太子就当去吧，我没兴趣！” 侍从耸然一惊，“太子，你说什么？” “鼠妃是你主子。这句话够了吗？” 侍从双眼闪烁，盯着阿九，嘴上却一个字不认的，“太子，你病啦？我明明是妖后派来服侍你的，怎么是鼠妃的人？” 阿九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侍从，“从我出生就来到我身边，把我往坏里带，损我德性，危及我母后声名，你们主仆埋的线够长的啊。你妈妈是我母后未出嫁时就待在身边的侍女，后来被鼠妃收买，将你安排到我身边，对吧？” 侍从眼珠乱窜，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太子，太子，没有的事，我们母子一直对你和妖后忠心耿耿啊。” 唰地一声，阿九抓着双虎银钩，指着侍从，“再说一遍，滚！” 侍从眼睛一震，对于太子，他别的都不怕，唯有怕的就是这件上品兵器。双虎银钩上附着了妖后的一丝元神，但凡有谁对太子不利，她立马就会知道。 妖后心狠手辣，又蛮不讲理极为护短，若她知道自己有问题，那还了得？ 一股杀意从侍从的眼睛中射出。 修为低，灵力低微的修士，地位再怎么高都震慑不住他人，一连喊了几个滚都达不到效果。 阿九目光灼灼地盯着侍从，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且放心，你妈妈是我母后的左膀右臂，我说话一向又颠三倒四，我告你的状告不允的。只要你离开，不跟随我，我也懒得理你！” 侍从眼珠子转了转，轻蔑地扔下一句，“太子，连你母后都不信你，你比小人混得还差！可长点心吧！” 不怪侍从这般瞧不起太子，妖帝立这个太子完是看在妖后的面上。何况妖族不同于人族，礼义廉耻为下，实力强悍才为本，就算他继承了帝王，没有战斗力，也坐不长！所以，太子不太子，其实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妖后贵为妖后，然而根本就没明白妖族世界的弱肉强食，养出个不思进取专爱美色的儿子也不足为奇。 阿九将茶杯碾碎成沫，大能者转变为好色之徒，其中落差真不是一星半点。 当然，这些都远没有张晓燕恢复智力重要。 张晓燕幽幽醒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阿九。 阿九紧张地看着张晓燕，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帮助温养灵台和魂体，真正有效果的还是得靠她自己。 “爸爸！” 阿九：…… 阿九扶额，“张小姐，我是你老板，你认得我吗？” 半响，张晓燕巴巴着嘴，“老老！” 阿九：…… 阿九提了一口气，“老板！” “老老！” “要不你叫我阿九也成！阿九，阿九，来跟我说，阿九！” 张晓燕瞪着无神的眼睛，“啊啊！” 阿九：…… 阿九无力地道：“你还不如叫我爸爸！” 响亮的声气儿，“爸爸！” 阿九绝倒。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是傻了都还不忘怼他。 第两百零五章 妖族太子（三） () 阿九无力地道：“爸爸就爸爸。那再说你的名字，你叫张晓燕，姓张，名晓燕。晓燕，记住了吗？” “晓晓。” 刚才只能说一个字，现在能说两个叠字，所以，这是智商进步的表现么？ 张晓燕流着口水，指着肚皮，“饿！” 阿九摸着肚子，还别说，连他也饿了。这具身体没有辟谷，必须得按时吃饭才能补充能量。 摸摸衣兜，却连一个字儿都没有。 堂堂妖族太子，荷包里除了胭脂水粉等逗弄女人家用的玩意儿，连一个铜子儿都没有。 张晓燕紧紧地盯着阿九，“饿饿！” 叩叩叩，拍门的声音。 店小二道：“客官，你在吗？” 阿九心中有鬼，等了一会才打开门，“何事？” 店小二满面笑容，“客官，我来要房钱。” 阿九道：“房钱不是给你们了吗？” “客官，是这样的，你的小厮说不住店了，把预付的房钱拿走了。掌柜吩咐我上来问问你，如果继续住请续钱，如果付不起的话，也好空出来给其他客人。” 说拿都是客气的，那小厮出门没多久，突然打上门来，抢了钱就跑，差点没让掌柜的喊强盗来了。一检查，抢走的只是房钱，那就好办多了，退房就成。 阿九黑着脸道：“你说什么？” “公子，你的小厮把房间退了，烦劳你收拾收拾东西，把房间给其他人腾出来吧。本店小本生意，不收取你住了一个时辰的房钱，也算仁至义尽了。”店小二小声道，“被仆人抛下的主子，大约你身上也没钱。” 阿九牵着张晓燕走出客栈，一时不知往哪个方向走。 妖域，妖是统治者是修真者，人是普通人，是被统治者，人见了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害怕闪躲。那客栈是普通人开的，一看阿九穿着打扮不凡，就知此人非富即贵，要么就是妖人，无论哪一种他们都惹不起，是以才没有和阿九在房钱上争论。 阿九扫了一眼身上的锦衣玉带，看着一直嚷嚷饥饿的张晓燕，罢了，换身普通衣服，先解决了温饱问题再说。 吃饱了饭的张晓燕乖乖地拉着阿九的手，“爸爸。” 阿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吧。” 张晓燕乖巧地点点头。 这样安安静静的，还不如以前那样聒噪多话好呢。 当务之急是恢复修为，吃饭问题当然也不是小事，花了剩下的钱赁了村民的房子，暂时安顿下来。 阿九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打起猎来也毫不逊色，当天就猎了一头袍子。去村里换了粮食和锅碗瓢盆，晚上煮了好克化的兽肉浓粥，配上买来的酱菜，将就着吃了一餐晚饭。 张晓燕却嫌弃兽肉粥熬得不香，一晚上咕咕哝哝的没睡好觉。 阿九简直怕了张晓燕，“不就是煮成了夹生吗，用得着半夜起来八次，得了病痢疾似的。呃，”猛然一惊，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拉肚子了？” 阿九摸了摸张晓燕的脉，居然真的是拉肚子了。 张晓燕浓黑的眉头夹得死紧，摸着咕咕响的肚子，“痛！” 无语了，智商变小孩，难道身体也变小孩了？ 大伤大痛阿九会搞，可小儿疑难杂症就不怎么精通了。给张晓燕顺了一遍经脉，没有效果之后，阿九只好将她背起来，去城里药铺求医。 索性卖袍子还剩下了钱，付了账，阿九背着张晓燕往回走。以前御剑飞行，现在徒步艰难，其中心酸真是一言难尽，他阿九怎么就由仙人落到这一步田地了呢。 想起医生说的“饿得太久了，猛然吃好了吃多了，所以肠胃无法适应。我这里开点药，煎水服下，期间戒油腻戒荤腥，一日就好了。切记，病好之后，不能吃得太好，要循序渐进”的话，阿九就又生了无力感。 “张大小姐，你真是比你儿子张小矛还难搞，之前替你养儿子，你知道我遭了多少罪？半夜三更哭闹不休，生病吃药不消停，调皮捣蛋搞翻天，我那当铺差点没被你那好儿子砸了！现在，又遇上个你！我前世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司命专派了你俩来折磨我！” 阿九觉得自己被折磨得有变话痨的趋势。 张晓燕吃了一剂药，肚子总算不痛了，昨晚又没睡好，瞌睡一上来，就趴在阿九的背上睡着了。 小村和城里这么一来一回，回到家中都已经是晌午了。 渺渺炊烟升起，又到了煮饭时间。 早上没吃饭，只喝了一眼药汁，张晓燕醒来的时候，嚷道：“饿！” 阿九恶狠狠地从淘米水上方转过头。 张晓燕心中惊惧，不知为何，只要看着这个人她就觉得头痛欲裂，脸色顿时一白。 阿九赶紧搁下米，扶着张晓燕，“你又要拉了？” 他是不是还得感谢张晓燕，至少还没失智到不能解决生理问题，不然拉了还得他亲自擦？ 张晓燕立刻又感觉到了阿九的善意，疑惑地怯怯地喊，“爸爸。” 阿九手掌在张晓燕的肚子上感受了一下，原来没事，那脸色为何不好，没好气地道：“干什么？” 张晓燕吓得身子一抖，抱住头，“痛，痛！” 阿九无可奈何地揉着张晓燕头部穴位，自作孽不可活啊。 张晓燕缩成小小的一团，盯着不远处的湿米，连叫饿都不敢了。 “昨天你不是不怕我吗，怎么今天又怕得这样厉害了？”阿九皱着眉头看着张晓燕，“这到底是变得更傻了，还是变得聪明知道怕人了？” 张晓燕可怜兮兮地抱住自己的身体，犹如小动物一般。 阿九盯着张晓燕良久，试着朝张晓燕伸手，诱哄着，“要不要，抱抱？” 张晓燕恐惧地看着阿九，只觉得这人就是她痛苦的源泉，最好是离得越远越好。 阿九讪讪地，“你儿子痛了饿了不高兴了总要我抱呢。不抱算了。” 心智再小，那也是个少女，男女有别，还是莫抱了。 何况依张晓燕那执拗炮弹的性格，抱了她，醒来之后不拿刀砍他才怪。 阿九不由得一个机灵，话说，张晓燕还是不要清醒吧。 痴傻了都那么抗拒他，清醒之后不得拿刀剁了他？ 第两百零六章 妖族太子（四） () 张晓燕没有清醒，也剁不了他，相反，她还跑了。 阿九不过打个盹儿的功夫，那张晓燕人就不见了。 阿九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就忧心张晓燕独自外出会遇上危险，赶紧起步去找人。 他微微放出了一点神识。 妖族地界，随时随地都有大能神识扫过，威压压过，连他这个勉强算大能的人都有双膝颤颤之感。他不能冒险。 幸好张晓燕跑得并不远，阿九找过去的时候，她正在和小村的三岁孩童玩耍。 阿九沉着脸，“张晓燕！” 张晓燕浑身一抖，似乎想起自己是在逃亡呢，拔腿就往城里的方向跑。 阿九一把拎着张晓燕的衣领子，“再跑！打断你的腿！你说你多大人了，怎么还学会逃跑了！这里不比得我们那里，你乱跑到别人的地方，我没办法救你！” 张晓燕哇哇大叫，双腿乱蹬，“打打！” 阿九呵呵，“看来真的长进了，又学了一个新词儿！” 心中生气，也顾不得张晓燕清醒之后要怎么样，一把抓起，夹在胳臂下，快步回家。 张晓燕气恼地大喊大嚷，“打打！痛痛！” 阿九折下一根树枝，抓在手中，作势要打张晓燕，“过来！” 张晓燕尖叫一声，落地还没站稳呢，抬腿又往外跑。 阿九捏着树枝，赶紧冲出去抓人。 路过的村民遥遥望着，“阿九，不能这样教，既要打也要哄呢！打一巴掌还要给一个糖枣呢！” 阿九愣了一下，才惊觉自己失态，尴尬地道：“平时，我不这样的。” 村民善意地道：“多哄哄，做点好吃的，女人很好哄的。” 阿九看了一眼张晓燕的豆芽身子，这种玩意儿，称呼为女人怕是过了吧。 想了想，问村民，“你们家有糖吗，我买。” “我们哪有那种金贵东西。城里才有呢。” 张晓燕听着了糖，顿时起劲儿了，“糖糖，糖糖，糖糖！” 阿九摸着空空如也的荷包，没好气地道：“钱花光了！等我挣了再买！那你跟我回去，还跑不跑啦？” 想不到他阿九，居然有一日也会因为钱捕猎野兽，真真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换了钱，买了一包糖，阿九拿了其中一颗给张晓燕，“吃吧。” 张晓燕砸吧了一口，甜甜的，真好吃，响亮地喊道：“爸爸！” 阿九唯有呵呵。 一天去了城里两趟，中间还去山中狩猎，还跟张晓燕斗智斗勇，阿九觉得疲惫之极，沾床就睡了。 半夜，就有人窝到怀里来。 阿九带张小矛带惯的，不觉有异，搂着拍了拍，继续睡。 第二日一早，阿九瞪着怀里毛茸茸的大脑袋，差点没一掌拍下去。 张晓燕睡里梦里都是甜滋滋的糖，口水流了阿九一身，睁开眼睛就嚷嚷，“爸爸，糖糖！” 阿九真是想一掌拍死她，可到底顾忌着张晓燕身体，推开，“你怎么那么爱吃糖？小时候是不是没吃过糖啊？” 张晓燕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阿九，“糖糖！” 阿九就扔了一颗糖给她，哄小狗儿似的，“吃吧，晓晓儿。” 张晓燕吃着甜滋滋的糖，盯着阿九笑，就差没摇尾巴了。 阿九啧啧两声，心想那农人说的倒挺有道理，不过一颗糖的事儿，就搞定了张晓燕，省了多少麻烦！ 早餐煎了两块肉饼，可惜煎得有点老了，张晓燕吃了一口就撂下，非要再吃一颗糖才肯接着吃肉饼。 阿九哄着，“把肉饼吃完了再吃糖！” “糖糖，糖糖！” “你不吃肉饼，我就把糖扔了！” “糖糖，糖糖！” “吃吧，吃吧，吃了糖就要吃肉，行了吧!” 张晓燕如愿以偿吃到了糖，然后嫌弃地吃肉块，“硬！” 阿九忍不住敲了一下张晓燕的额头，“有得吃还嫌！看你这瘦的，再不多吃点风风就跑了！” 张晓燕不满地哼哼，西里呼噜喝着水，像小猪崽儿似的。 两个人在闹着，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暴力踢开。 两个兵士鱼贯而入，拽起阿九就走。 阿九双脚立定，双臂用劲，稳当当地站着，“列位有何贵干？” 兵士用力拽了拽，发现此人下盘极稳，居然拽不动他。也不答话，挥手就朝阿九的胸脯打去。 阿九五指打开，接住兵士拳头，沉着脸道：“擅闯民宅，有何贵干？” 兵士往后扯了扯自己的手，没扯回来，脸涨得通红。 门外，一个拿着戳了官府红印的折子，着同款服饰的兵士走进来，大声宣读道：“阿九，六八十营。” 征兵？ 阿九抱了抱拳，“官爷，我家就两口人，不在征兵行列。独男户，不征。” 窗外的小村，兵士涌入，鸡飞狗跳，一大队兵士在挨家挨户地抓壮丁。 宣读的兵士抬抬下巴，理都未理，喝道：“抓起来！” 阿九不想惹麻烦，据理力争，“官爷，我家只有我一个成年男子，另有一痴愚女子，若我入伍，她……” “抓起来！” 张晓燕眼见发糖的要被抓了，伸手就推了兵士一把，“走开！” 她人虽瘦弱，力气却极大，兵士不防，竟然被她给推了一个趔趄。 兵士大怒，刷地一声抽出佩刀，朝张晓燕刺去。 阿九抬脚就踹，佩刀哐当一声落了地。同时，亮出双虎银钩。 那兵士以为阿九要战，立刻摆出防御姿势。 阿九却换了讨好的表情，“官爷，这件武器我家祖传的，价值万金。通融通融。” 和兵士普通的佩刀相比，阿九的这件兵器太亮眼了，光是上头的宝石都能买一栋大房子。 村子外，一个气息比阿九强悍得多的人冷淡地擦着宝剑。 阿九就是察觉到这个人，才突然变了脸。 有张晓燕在，他没必要和人硬碰硬。 三个兵士相互对视一眼，伸手夺下双虎银钩，径直去了。 阿九一把抓住张晓燕，将她背在身上，从后窗跳下去，一溜烟跑了。 他的神识力远远高于村外那人，屏气凝神护住自己和张晓燕绰绰有余。 “报告，队长，应到二百二十二人，实到二百零一人。” “男丁躲藏，就抓村妇凑数！给我搜！” 队长冷冷道，强大的神识力牢牢地锁定小村，不让任何一个人逃脱。 至于怎么个搜法，最后有没有凑齐人数，阿九就不知道了。 第两百零七章 妖族太子（五） () 和丛林世界相比，妖域的森林显然不同。 遮天避日不知名的巨树，氤氲缥缈的五彩瘴气，漂浮在迷阵中的山山水水，更有时不时一闪而过的妖兽，构成了妖域最基础的世界。 阿九宰杀了一头野兽，占据了它的树洞，暂且就在这里安置下来。 张晓燕显然很适应这样的生活，在阿九外出捡拾木柴的时候，收集枯草垫在树洞中，摘了树枝串了肉串架在火上烤。 阿九没走太远，回来看见烤得香喷喷的肉串，责备的话就没说出来，“晓晓，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随便乱跑。这里到处都是野兽，更深处还有妖兽，你要是跑到他们的地盘，以我现在的能力，我没有办法保护你。” 张晓燕笑嘻嘻地将肉串给阿九，“吃！” 阿九吃了好几日不生不熟的食物，突然吃到又香又嫩的肉串，张口就道：“以后还是你煮饭好了！”哪怕没有盐，这肉串也比自己烤得好吃啊！ 张晓燕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傻呵呵地笑。 前几天一塌糊涂的形容，现在头发不乱了身上不脏了口水也不滴了，瞧着还挺顺眼的。 阿九摸了摸张晓燕的头发，“外面乱得很，我们就留在这里修炼吧。” 张晓燕乖乖地点点头，“爸爸，觉觉。”一头撞进阿九的怀中。这个凶凶的人，胸膛硬邦邦的，可气息却很温暖，钻进他的怀中，睡得可舒服了。 阿九顿了一下，伸手按在张晓燕的灵台上，慢慢温养。罢了，爸爸就爸爸，他现在扮演的，可不就是爸爸这个角色。 闲了打猎，困了睡觉，其余时间用在恢复灵力上。妖族太子灵力低微，但身体素质却是极为强悍，徒手打死一头妖兽简直轻而易举。如此就省去淬体的功夫，只需要好生蓄养灵力，打通拓展经脉即可。 其实，对于现在的处境，阿九并没有想明白。这具身体既是妖族太子的，但其实也真是他的。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本体的存在，但实际上，身体的外形又的的确确是妖族太子的。究竟他是谁，谁是他，有那么一瞬间，他自己都疑惑了。 不光他变了，连张晓燕也变成了另外的模样，可实际上，那个小女孩身体里住的又的的确确是张晓燕整个人。真是奇也怪哉，一个肉身居然能容下另一个人。 大约是和那股倒旋的空间逆流有关。 多想无益，没有实力根本就无法在这个世界中立足，紧要的是怎么恢复灵气。 闭上眼睛，收拢心神，进入忘我状态…… 张晓燕无聊地靠在阿九身上打瞌睡，偶尔也试着通通经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森林中的日子犹如白驹过隙，外界的日子却度日如年。 抓壮丁的阴影还没过去，妖族的太子却突然失踪了。一年一度妖族首领齐聚的盛会，被妖后暴力找寻儿子的举动打破。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妖后大肆搜捕围堵，无礼的举动让前来参加盛会的各妖族大为老火。要不是看在妖后出身于强大的凤族，势必不会轻易干休。可到底传扬出妖后肆无忌惮，霸道无德的流言。鼠妃母子趁此良机，大力笼络各方势力不提。 别人什么想法，妖后可不介意，也不在意。 流光四溢的凤冠将娇美的面孔映衬得无比威严尊贵，洁白如玉的酥手重重地击打在蓝盈盈的玉雕桌面上，“还是没有消息吗？” 侍从苦着脸道：“没有。自从那兵士抽出双虎银钩之后，就再也没得到太子的消息。” 妖后祭出打妖鞭，一鞭子将侍从打翻在地，“再找！要不是看在你还要寻找太子的份上，今日我要你妖丹落地！” 侍从侥幸逃过一劫，暗自吐了一口气，低着头退了下去。 妖帝和鼠妃相偕经过，看到妖后的侍从踉跄着走出去。 鼠妃假意道：“太子还没找到吗？太子小小年纪，爱惜美人也是有的，去年调戏狐族公主，狐王生气，今年盛会都没亲自出席呢。” 妖帝淡淡的，“走吧。” 鼠妃换了慈祥的笑容，提高声音，“陛下，孙儿玉团团嫩白可爱，我们去看看他呗。” 妖帝永远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好。” 鼠妃挽着妖帝的手臂，讥讽地扫了一眼鸾凤宫。出身再高贵又如何，烂泥永远都扶不上墙！ 妖后从垂花门帘内看着妖帝和鼠妃缓缓离去，心中恼怒至极，呸，褐鼠后辈，岂能与凤凰相比？她儿子若是有后，定比那老鼠儿子好上千倍万倍！ 妖后轻敲桌面，美目流转，狐族，只比凤族矮了一篾片，倒是个极好的结亲对象，而且儿子又喜欢那狐族公主。 那就干脆把狐族公主娶回来好了。家有娇妻，长得又妩媚勾人，定然能让太子收心。 “来人，备礼！” “阿九，阿九，呵呵，接我，接我！ 阿九眼睛都没睁，伸手就接住了秋千荡到最高处滑下来的人儿。 张晓燕笑眯眯地搂着阿九的脖子，“阿九，阿九！” 阿九被喊得心都软了，无奈地睁开眼睛，刮了刮张晓燕的鼻梁，“当心摔了！” “阿九，阿九，玩儿，玩儿！”指着迷雾重重的森林深处。 自从一只妖兽闯入这里，阿九追赶过去，猎杀之并取出妖丹之后，张晓燕就越发向往那边了。 阿九不由好笑，“你哪里是想玩儿，你是想吃妖兽肉了吧。腿子肉最嫩，拿来小炒，臀肉劲道，炖上一天一夜，不软不烂，弹性十足，还有那脑子，比嫩豆腐还滑。” 阿九边说，张晓燕就边流口水，“妖兽，妖兽！” “也只有你这小傻瓜，买椟还珠，不知哪里重要。妖兽肉算什么，妖兽最值钱的是妖丹。莫说珍贵的高级妖兽妖丹，就是那最低级的妖丹，都是价值连城，修士最爱。” 妖域的灵气比人域不知浓厚了多少倍，对恢复灵气大有裨益，可惜一旦恢复到某个点上，灵气吸收的速度就自然而然地降了下来。 妖丹集中了妖兽整个生命段的能量，上次只用了一颗妖丹，阿九就隐隐有突破层级的感觉。 如果能多得几颗妖丹，修炼起来当是事半功倍。而且猎杀妖兽，最主要还能有个对战对手，比闭门造车来提升功力有效多了！ “晓晓，走，我们去猎杀妖兽！” 第两百零八章 妖族太子（六） () 迷雾森林很大，刚开始阿九只敢带着张晓燕在边上寻觅妖兽踪迹。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握在手中，只有两个人的迷雾森林时间过得很慢很充裕。用不着和人争抢，无需卷入纷争，不用时刻提防，这种日子说不出的温馨惬意。 在这样慢节奏下，再加上两个人从来都不是贪心的人，每次只在迷雾森林中小小地狩猎一回，就迅速地带了战利品离开。等回去把妖丹和妖兽肉慢慢消化光了，再朝原狩猎场深入一点。 阿九活了几万年，从来都是等得起的人，何况现在他就是急也急不来，既然下定决心恢复灵力，自然要脚踏实地地来，而不是一蹴而就。当然，他心中自然是急的，四号生死未卜，如果可以，他恨不得马上去幽冥大陆一查究竟。 可他更是理智的人，以他现在的实力，分分钟就被人秒了，就算去了幽冥大陆，那也是送死，何况他现在根本无法离开妖域。 而且，阿九还有意让张晓燕一起修炼。从自身做起，从最基础的开始，一点一点把修为提上前，哪怕再慢，只有根基打好了，未来才可能会更坚固。所以，迅速提升修为充实灵力的妖丹，阿九内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看重。 说穿了，去迷雾森林抓妖兽本质上是为了历练，而不是为了掠夺妖丹。 张晓燕对于这样的游戏很是感兴趣，比起炫目的术法，她更喜欢这种拳头上的功法。术法要记要背，还要结合自身修为情况，准确地使出一招，既然伤敌又要不透支法力，这种微妙的平衡感太难把握了。还是直接上拳头，怎么使力使多大力只在于心。 大抵人生下来就会出拳头打架，从小练到大，当然就不用担心用力过猛不过猛，或者用力少不少，猛了的根本就不会干，少了，再补一拳便是，多简单明了啊。 张晓燕的谬论让阿九啼笑皆非，却又不得不认同，小儿初学艺的时候，可不就是一切都听凭本能吗。 阿九没有教过徒弟，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别人，反正张晓燕在进步就成，打得过妖兽便可以，哪种方式也没什么紧要的。不过，拳头打架的东西委实太初级了，闲暇之余，也慢慢地让张晓燕重新背诵法诀，练一些基本的招式。 只能慢慢来了，张晓燕资质太差，揠苗助长，也没有多大作用。 不过好在张晓燕的拳头功夫确实了得，短短时间，近身和低阶妖兽搏斗，偶尔居然也能赢了。 张晓燕在树梢逮了一只低阶鸟妖，欢喜地朝阿九笑道，“阿九，阿九，逮到了！逮到了！” 阿九的修为已经恢复到之前的六成，丹田中灵力涌动，非初来时可比。短短两年时间，就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假日时日，灵力完灌足丹田，就可以返回本来的世界了。 当然，这里的短短两年是以妖族太子来说，依照阿九本体的话，最多只需要半年，他就能恢复到巅峰状态了。 张晓燕贪心，一心想驯服一只鸟妖当坐骑，既然捉住一只，火急火燎地就趴了上去，“快飞，快飞！” 低阶的妖兽都未开智，本身就凶性难驯，何况它才刚刚被俘虏，哪肯乖乖就范，回头朝张晓燕狠狠一啄，双翅猛力一抖，顿时就将背上的人甩了下去。 张晓燕身体悬空，却并不害怕，不想着怎么着地，反而施展攻击术法，要打落那鸟妖。 结果鸟妖没打落，她自己却急速下落，眼看就摔个四仰八叉。 阿九御剑将那鸟妖打落在地，自己则轻轻一跃，在空中接住张晓燕，“你怎么总是那么冒失！” 张晓燕抓住阿九的衣裳，笑道：“反正你会接住我，你绝不可能让我摔着，又怎么能算冒失？” 嘻嘻而笑惫懒的模样真是和那个张晓燕越来越像了。 阿九看着怀中气色越来越好的小丫头，心中暗道，也不知她恢复了记忆，还会不会这般喜欢他？ 多半，是会怪他的吧。 两年之间，张晓燕的面容发生了几乎是颠覆性的改变，根本就找不出初见时小丫头的影子了，好像和人域那个人已经重合了一般。 而他自己，面容也在微微地发生改变，变化不那么大，但绝非那个好色之徒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样子了。 用张晓燕的话来说，他现在已经变成个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郎了。 张晓燕盯着阿九刀削斧凿的面孔，莹白的小手抚上眉骨和鼻骨架构出的深邃五官，再次感叹道：“阿九，你长得真俊！” 阿九当然从来没在乎过长相，可有人这样夸他，也欣然接受，“有多俊？” “森林最俊，妖域第一，万千少女崇拜的美男子！” 阿九笑道，“你也最可爱！” 张晓燕皱了皱鼻子，“才不呢！每次去城里，看见的那些女孩，长得别提多漂亮啦！你也说了，我只是可爱，而已！” 阿九不会说违心话，但又不见得让女孩子不快活，哄道：“我比较喜欢可爱的。” 张晓燕顿时眉开眼笑，“那当然，阿九最喜欢我了，是不是？” 阿九点点头。 “两个小娃娃，一个夸他好看，一个夸她可爱，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阿九大吃一惊，一把将张晓燕护在身后，“谁？” 居然能在他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出现，这个人不是结丹后期巅峰，就是金丹期，修为绝对碾压自己。据他所知，妖帝是金丹中期巅峰，其他妖王大部分是金丹初期，可这些人绝不可能出现在迷雾森林，所以这个人的修为，至多比他高了一阶甚至只有半阶。这样的话，或许可以一战。 “谁？你说我是谁？太子殿下！” 张晓燕从阿九的背后探出脑袋，“老头儿，你是太子殿下呀！原来妖族太子这么老吗？” 阿九连忙道：“晓晓，礼貌些！” 张晓燕吐了吐舌头，“本来就老，他比你老太多了！” 阿九冲老者抱了抱拳，“道友，你认识我？” 第两百零九章 妖族太子（七） () 中年人捡起地上奄奄一息的鸟妖，爱惜地抚着碧绿的羽毛，“太子殿下贵人多忘事，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扫了一眼阿九的猎户打扮，讥笑一声，“太子殿下口味厚重，你母后满世界找你，差点没把百妖各族翻个底朝天，你却在这里过着隐居生活。怎么，你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想找点刺激的玩儿？” 阿九看着中年人手中的鸟妖，“你是，鸟族的人？” 中年人古怪地看着阿九，“虽然我不常参见百妖盛会，但你既出生在我家，又养了你十年，就算年岁再小不记事，总该对我有一点印象吧。”说着，哼了一声，“也对，妖帝一心不许你亲近母族，你母亲又总是向着你父，哪会在你面前提我一提。” 阿九心中一动，“你是大舅？” 凤翼冷哼一声，“谁是你舅！你没有舅！”将手中鸟妖救活，“我凤族骨肉稀少，哪怕就是最低等的凤鸟，都是珍之重之。养你多年，你不思回报，反而残害母族成员，是何道理？你们虎族就是这么教导太子的吗？” 阿九连忙一揖到底，“大舅！恕雏儿眼拙，没能认出你来！” 过了半晌，凤翼才道，“起来吧。你失踪两年，就是躲在这里？豪华宫殿不住，为何要到迷雾森林，还住了这么久？”声音一厉，“是不是被谁欺负了？你母亲脑子少根筋，养得你也无法无天，想来在妖帝后宫中，没少受排挤欺负。” 阿九想了想，道：“大舅，只是来迷雾森林历练，我要提升实力，保护母后。后宫中勾心斗角那一套是女妖的事，只要拥有绝对实力，还怕那些离魅魍魉！我不想再蹉跎下去了！” “历练？你修为尚浅……”凤翼神识在阿九身上一扫，大吃一惊，“雏儿！你居然达到结丹中期的层级了！你怎么做到的？！就在这迷雾森林？” 阿九言简意赅，“是的，大舅！” 凤翼大喜过望，大笑不止，“哈哈哈！我凤族后人，就是天赋异禀!以前传出那无能不好的名声，不过是因为咱惰于修炼，只要咱一奋发图强，修炼速度那不得一日万里，手到擒来!” 张晓燕早忍不住了，声音脆生生地反驳，“大舅，你又说错了！是一日千里！没有一日万里！” 什么一日千里，当然是一日万里！要达到阿九这样的修为，寻常妖谁不是修炼了上万年！ 对于蝼蚁，凤翼看都不看一眼，“雏儿，走吧。” 阿九拉着张晓燕的手，示意她安静，“去哪儿？” “你说去哪儿？去找你母后！你母后都快被人挤兑死了，你难道还有继续躲避不成？” 凤翼一把拽住阿九，生怕他又跑了，“跟我走吧，你失踪之后，你母后为人处世越发荒唐了，再继续下去，那位置不定还保得住保不住！” 阿九眉头一锁，看了张晓燕一眼，争权夺利也是一种历练，张晓燕这性子也当入世磨炼磨炼。 张晓燕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迷雾森林，爬在阿九的袖中，盯着下方宏大的山水田园，不时发出阵阵惊呼声。 “阿九，阿九，你飞得太快了，我头晕！” “阿九，阿九，你看，那是不是我们逛过的地方？下面的人真小啊！” “哇呜！阿九，好大一只妖兽，我们下去宰了它吃肉怎么样？” “阿九，阿九，我好饿啊！先吃了饭再走好吗。” 阿九早习惯了这样，问急了就回答一声，其他的嚷嚷都充耳不闻。 凤翼有意考校阿九实力，先是用了五分力御剑，见对方能跟得上，再用了七分，又跟得上，就用了八分，差不多用到九分之时，两人才终于拉开了距离。 凤翼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惊喜，哈哈大笑，“雏儿，回头我们甥舅再好好切磋切磋！” 阿九许久没这样跟人酣畅淋漓地比一场，心中快活，眉眼带笑，“大舅！好的！” 张晓燕被猎猎罡风吹得七荤八素，迎头看到凤翼袖中鸟讥笑，朝它捏捏拳头，“死鸟！回头杀了你吃肉！” 妖鸟扑腾着，想冲出来和张晓燕一战。 凤翼是个护短的，又深感张晓燕聒噪，忍了一路，在进入妖帝宫殿大门时，终于说了一句，“雏儿，你不想她死得太快，最好让她闭嘴！” 阿九淡淡道：“我在，谁敢？！” 凤翼微微一怔，心想不愧是凤族的崽儿，与生俱来的骄傲独霸，“去见你母亲！” 百妖盛会，英雄豪杰济济一堂，偌大的妖帝训练场，各路妖家比武斗法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凤翼勾起唇角，“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正好是你臭名远扬之时！” 张晓燕忍不住道：“大舅，是扬名立万吧！” 凤翼小时候读书没读好，爱掉书袋，但又总是用错词，看在他的身份和实力份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纠正他，唯有这个见面不到半日的丫头，处处挑刺。 凤翼不好和小丫头斗嘴，手一扬，妖鸟扑过去啄张晓燕。 张晓燕被妖鸟啄了多下，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一把扯出阿九的鸿蒙长剑，“死鸟儿！再过来，宰了你！” 宝光乍现，含而不露的锐气朝妖鸟直压过去。 妖鸟尖叫一声，飞快地缩回凤翼肩头，惊恐地盯着那剑。 凤翼眼睛一眯，“好剑！此剑何名？” 阿九挥袖将张晓燕的头发梳理好，一边道：“鸿蒙！” “你这剑似金非金似银非银，张扬而又古朴，有太荒之气，不是凡品，从何处而来？双虎银钩呢？” 阿九只答了后一句，“穷，当了。” 张晓燕四处张望着，“就是太穷了，连件好看的衣服都买不起！阿九，那些女妖的衣裳真好看，我想穿呢！” “回头给你买。” “顺便也给你买。那些男妖打扮得真骚包，最中间那个，打得最凶的，他那件衣裳你要是穿上，一定比他英俊！” 凤翼讥笑道：“没见识的丫头！那种服饰，怎配雏儿穿戴！阿妹，阿妹！”不等张晓燕回答，朝最高的看台喊道。 阿九和凤翼一同出现，主子们没看到，但宫中侍女和侍从却立马看到了。窃窃私语地看过来，有些不确定阿九是谁。 阿九微抬手，示意过来一人。 阿花是太子宫中资历最浅的侍女，被人推出来，不确定地道：“太、太子殿下？” 阿九微一颔首，“去把我的袍服捧来，再拿一身女装。” 阿花大喜，“太、太子殿下！” “快去！” 阿花欢天喜地地去了。 第两百一十章 妖族太子（八） () 妖后正紧紧地抿着嘴唇，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任凭他大王子如何风光，只要有她这个妖后在，鼠妃就休想坐上这个位置，他也绝不可能成为太子！ 听到熟悉的唤声，妖后心中一跳，大哥？ 目光扫向台下闹哄哄的一片，精致的眉毛一皱，鼠妃怎么打理宫务的，下人们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突然，妖后目光一缩！猛地站了起来！ 鼠妃看儿子大杀四方，心中愉悦，一眼看到妖后失态的样子，得意地道：“姐姐，大王子赛过同辈中人，你作为长辈那么高兴，我替大王子谢谢你呢。” 妖后呸了一声，“你儿子赢了关我何事？我自有我儿子！” 鼠妃等的就是这一句，熟练地委屈地看了妖帝一眼。 妖帝淡淡的，目光紧锁着场内，随着大王子的胜利，透出一丝细微的得色。 妖后哪有空管这对狗男女眉来眼去，不顾帝宫不允凌空飞行的禁令，转身就朝阿九飞了过去。 妖帝眉头一动，这才向妖后看去。 妖后欢天喜地扑到阿九身上，爱怜地揉来搓去，“太子，太子！我的好儿子，你终于回来啦！母后想你想得好苦！” 威风凛凛的阿九，怎么像在被人搓汤圆似的。张晓燕偷笑。 阿九尴尬地拿住妖后的摸来摸去的手，“母后！我换身衣服再来见你！” 阿花捧着太子服饰和一套侍女，躬身侍立，“太子殿下。” 阿九先取了女装，挥手变在了张晓燕身上。再取了太子服饰，自己穿戴上。 妖后目光一闪，看向穿了新衣服沾沾自喜的张晓燕，眉头微微皱着。 张晓燕原地转了一圈，摇着阿九的手，“看我，看我，好看吗，好看吗？” 阿九不答，对阿花道：“衣服不妥当。散了找仙衣换上。以后就由你服侍张小姐。” 阿花便朝张晓燕行了一个福礼，退到张晓燕身后。 张晓燕也就喜欢了片刻而已，“我不要穿女装，我要穿男装。” “你穿女装。”好不容易有点女孩子样子，阿九不想张晓燕又变粗鲁那一挂。 顿了顿，“晓晓，你穿女装好看。” 张晓燕似乎越来越不好哄了，撇撇嘴，勉强同意。 “方才都在喊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张晓燕眼睛一亮，指高台上冒着灵气琳琅满目的果子，“我要吃那个！” 阿九扫了阿花一眼。 阿花连忙道“是”，飞快地去取灵果。 太子一向娇纵任性，不知体贴，什么时候对人这样过？！这番操作惊得妖后半晌都不能开口，然后一说话嘴里就冒出了酸水，“雏儿，她是谁？” 张晓燕有点怕这个妖后，看她那么爱阿九，有心想拉好关系，赶紧响亮地道：“他是我爸！” 妖后：…… 阿九脸一黑，对妖后道：“她是张晓燕，是我的，朋友。” 妖后扯了扯嘴角，“哦，朋友。” 阿花端了灵果上来，张晓燕顺手抓起，先喂给阿九，然后才自己吃。眉眼带笑，五官灵动，怎么看都是幼稚小女孩的样子。 阿九不太喜欢众人都看着张晓燕，皱了皱眉，看向妖后，“母后，我累了，想回宫休息。” 妖后回过神，“好，休息。哦不，先拜见了你父帝再说。嗯，不行，大王子太露脸了，这种时候你这个太子不能离开。” 妖帝亲自走下高台，先对凤翼点头示意，再淡淡地对阿九道：“太子，你回来了。” 鼠妃站在妖帝身旁，礼数周到，“太子，安好。” 阿九道：“鼠妃娘娘，安好。” 妖帝不由看了阿九一眼，以前太子可从来不会正眼看鼠妃一下。 凤翼早不耐烦，“妖帝，让雏儿下场和大王子比划比划！” 妖后赶紧护着，“大哥，我儿年幼，怎能和大王子比武，伤着他怎么办？” 妖帝早就感觉到阿九气息不同往日，神识轻轻扫了一下，发现太子修为居然跃升了好几个层级，不由道：“太子，原来这几年你跟着你大舅在修炼？怎么不送个信回来，你母后找你找得挺苦！” 凤翼心中冷笑，“虎族能人辈出，我可没资格偷藏教他！小小年纪遭人暗算，名声尽毁，再不自寻出路，母族就是再强大，他那位置也不保！”看向场中的大王子，“德不配位，不拿出点真本事，人家还以为这个太子只是个名号呢。阿九，你的好大哥结束这场比武了，你还不快上去，让大家看看你的真本事？！” 阿九看向张晓燕，眼神问她可以不可以，一个人在这里害怕不害怕。 张晓燕满不在乎地道：“你去，我看你怎么取妖丹！” 口气恁是狂妄！ 鼠妃气得眼睛一瞪，指着张晓燕，“你是何人，胆敢口出狂言？！” 妖后太喜欢张晓燕这句话了，涂满鲜红蔻丹的手指啪地一下打落鼠妃的手，“她是我儿朋友！你要如何？！” 鼠妃气不过，对妖帝道：“陛下！” 妖帝完没将众人看在眼中，只对阿九道：“那你就下场一试！点到为止。” 阿九只要对凤翼道：“母后，大舅，烦劳你们帮我照看着晓晓。” 一步一步，朝光华四溢的法阵的走去。 众人就坐，同时看向最中心的法阵。 大王子客气而疏离看着阿九，“太子。刀剑无影，拳脚无情，既然你站在了这里，就别怪哥哥失手误伤了你。” 众目睽睽之下，他既没有探测阿九的实力，也没有劝他下场，直接就摆出了对战的姿势。 阿九执鸿蒙在手，“大哥。” 大王子不由看了鸿蒙长剑一眼，“好剑！” 法阵流光四溢，外观一个透明球形，是为防止内中打斗术法激射，伤及外界无辜。 大王子见阿九久久不动，“太子，请出招吧。” 这是武力高强者惯常做法，居高临下地对弱者表示涵养。 阿九微微一挑眉，拔剑就朝大王子攻了过去。 这一剑威力迅猛，来得又急又快，但却急中带稳，不含一点躁意！ 这样的剑意，怎可能是太子所发？ 大王子心中凛然，刷地一声亮出了雪白刀刃，抵挡住迅猛刺来的剑尖。 第两百一十一章 妖族太子（九） () 叮的一声！武器与武器撞在一处，火化四溅！ 同时，两股充沛的灵力勃然迸发，砰砰砰，急促地撞在灵阵防护罩上。 防护罩顿时剧烈地震动起来，并且膨胀开来，而且还有越胀越大，要爆开的嫌疑！ 张晓燕不由拍手大笑，“好大的泡泡，好玩，好玩！” 妖后震惊地站了起来，一把握住凤翼的手，“大哥，那是雏儿吗？他怎么……”有和大王子一战的力量？ 凤翼不答，反而看向妖帝，“天资卓绝的，轻轻努努力就能达到别人一辈子都可能无法企及的高度。妖帝，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顺眼看了鼠妃一下，“大王子今年好似万岁有余了吧。” 鼠妃银牙暗咬，生怕儿子输了比赛，紧张之下，连凤翼的话都没听见。 凤翼冷哼一声，视线转回了法阵。 大王子为了维持风度，只用了一手和阿九比拼。可仅仅才刚出招，他的气势就被压了下去，稍微再持续一时，恐怕今日就是输局。 再也不犹豫，左手一动，灵力暴涨，直冲阿九面门袭去。 阿九旋身撤剑，避开大王子这一攻势。 大王子撤回攻势，回头冷冷地盯着阿九，“你已经是结丹中期了？你那是什么剑，何处所得？” 从他双手上阵开始，大王子这一战就注定讨不了便宜。两人年岁悬殊巨大，经历阅历天差地别，他赢是本分，输了是丢脸，说来说去，都不见得对他的地位巩固有多大意义。 父帝怎么把太子叫了上来！ 阿九道：“废话真多，要打便打！” 大王子眼中杀意闪过，太子天资过人，如果不在他年幼就斩杀之，后患无穷。 念头闪过，牙齿轻轻滑过，细如毫毛的毒棘就嵌入牙缝之中。 毒棘是鼠族洞府特产，迎风就能刺入**，只要中招，犹如灵气一般去慢慢侵入对方肌骨，流淌至丹田，一点点泄去对方灵力，直至死亡。 此法需经年累月，短则数年，长则千年，一点一滴水磨工夫，中招者只会以为修炼功法出了问题，决计不会想到中毒，所以难以被人察觉。即便是机警的，找到了问题所在，那毒棘早已与**融为一体，除非剜肉挖骨，舍去毒棘所在之处，才能真正拔除，而那时，毒棘造成的损害可能早已无法挽回了。 毒棘入肉，犹如灵气淬体，轻易不会被察觉，令人防不胜防。 鼠族行事阴暗鬼祟，从不在意当面输赢，赢了当然后，输了就在背后捅人刀子，等到胜券在握之时，再耀武扬威地摘取果子。方法虽然不光明磊落，但确实是最有效果，不然也不可能走在众妖族前列了。 “太子，小心了！” 张口瞬间，那毒棘和刀风同时朝阿九射去！ 阿九本能地感觉到了大王子不怀好意，可他无所畏惧。挥出罡风，剑招过去，剑花朵朵外人看着美妙绝伦，实际却狠辣无情，剑尖和罡风，直刺大王子命脉。 大王子只觉得整个身体被阿九的力量压制住，有些缓不过气来，而那毒棘夹杂在罡风之中，欲进不能进，想退无法退。 这样的力量绝不可能是结丹中期具有的实力！ 大王子又妒又恨，口中咬爆一颗暴元丹吞下，灵力顿时爆涨一倍，驱动力量，朝阿九压过去。 刀剑伤人不假，灵力杀人更真！ 只要他爆发出的灵力擦着了对方，只要那么一丝丝即可，毒棘就能成功着陆，目的也就达到了！ 鼠妃面色大变，一眼就看出大王子在透支灵力，“陛下！太子逼人太甚，招招都是杀招，大王子处处相让，苦也！” 妖帝眼睛微眯，心中却是另一层想法，太子居然能逼得大王子透支灵力，看来功力远比他探测到的要高。这样的太子，倒是，可堪为太子！ 妖后得意地道：“猫捉耗子，还用得着耗子相让吗？” 鼠妃气道：“你！”嘴巴在生气，实际乌溜溜的眼睛却闪烁着古怪的光芒，大王子终于想通了，早就该这么干了，何至于让太子活到现在！ 到了此时，武器已经无用，现在纯粹比拼的是灵气消耗。谁先灵气枯竭，谁就是输了。毫无技巧可言，纯正意义上的力量比拼！ 场中看客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法阵中的两个人。 张晓燕无法理解，怎么拼起了灵力，不是打架吗，打架就得拳脚相加啊，以前揍妖兽揍得多有意思，这样的比拼灵力太没意思了。等着，她去助他一拳！ 张晓燕噔噔噔地跑下高台，一头想扎进法阵中去。 邦地一声，法阵光芒大盛。旁边侍卫听到那响亮的撞击声，都有点替张晓燕疼。 “啊！好痛！”张晓燕栽在地上，捂住额头，差点没撞晕过去。 阿九一惊，心思微微一分。 大王子大喜，拼尽力，毒棘化为一股细小的灵气，一举刺中。 哈哈哈哈哈哈！ 大王子拼着被击伤的风险，一把撤了灵力，身体朝空中腾去，勉强避开了阿九攻势，随之负手而立。 一股泄出来的灵气而已，对于他这种级别的修士，完可以忽略不计，就算击中了也伤不了毫毛。略略疏忽些的修士，兴许就放过了，可阿九不是，他天生对危机对阴谋暗算有一个种敏锐感。他撑开手掌，对准来势急促的灵气击去。 灵风稍稍拂过，归于无形。 尘埃落定。 大王子强压下欣喜若狂的笑容，施礼道：“太子，越发进益了。我输了。” 认输并不可怕，毫无察觉地死去才有意思，大王子有的是时间坐等笑话。 阿九回礼，“大哥谦让了。小弟自愧不如。” 法阵外的人，众人见没比拼结果，就结束了战斗，不禁有些诧异。可无论如何，传说中贪花好色功力比凡人好不到哪儿去的太子，居然能与大王子过招，还逼得他当众服下丹药，这样的实力的确与旧时不可同日而语也。 各妖王站起来齐齐向妖帝贺道：“太子殿下英武，不愧为帝君之后！妖域武力排行榜上又添了一个！” 第两百一十二章 妖族太子（十） () 妖帝微微一笑，谦逊地道：“好说，好说，不足为提，不足为提也。” 妖后大喜过望，得意地看了鼠妃一眼，“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动！天生的！” 凤生凤吗？你儿子就是个金凤蛋也猖狂不了几日！ 鼠妃咬紧银牙，“太子果然厉害！”但离呜呼哀哉的日子也不久了，对狐王笑道，“我们太子恋慕贵族公主已久，现在看来，可堪为良配！” 狐王眼神一闪，“不才小女已许配狼族大王子为妻，不日会将请柬送发诸位，举行婚礼之时，还望诸位赏光！” 鼠妃呵呵，“那我们太子真是错过了一个好姻缘！是吧，陛下？” 妖帝顿时就想起来太子以前干的那些荒唐事，虽然不致命，但总归伤体面，还得罪人，对狐王道：“难为狐王了。孤敬你一杯。” 狐王接酒饮下，“也恭喜妖帝了！” 妖后白了鼠妃一眼，欣慰地看着场中。 张晓燕迎上去，委屈巴巴地，“阿九。” 倘若阿九灵力稍弱一些，大王子的灵气打过来，就能将他震死震伤。但她只看到阿九和大王子对了两下，流光溢彩的灵力相撞煞是好看，连身体都没接触，就根本不觉得其中有凶险。 大王子轻易收手，让阿九嗅到一种阴谋的气息，可他怎么检查，也没发现不妥之处。 看了张晓燕额头一眼，“还痛吗？下次别这样冒失，法阵反弹力强大，不是闹着玩儿的！” 张晓燕摸着额头，“还晕着，眼前有点黑，看不清东西。” 阿九皱了下眉，伸手拂过张晓燕的灵台，安慰道：“没事，我先去给帝后请个安，回去给你温养一夜，就无事了。” 两人在万妖之前耳鬓厮磨毫不避讳的样子，顿时吸引了场人的目光。 “那个人类女子是谁？长得可真丑！” “太子口味太奇葩了，以前胡来至少眼光还行，现在这种阿猫阿狗都当了宝贝！” “一时之兴吧，山珍海味吃多了，清汤小菜解解腻！” 众妖小声地议论着，兴味的样子让张晓燕不自在起来，“他们讨厌，我们走吧，阿九！” 大王子落后阿九半步，阿九？ 阿九走到高台下方正中间，拱手道：“父帝，母后，孩儿外出疲乏，这就回宫休息去了。” 妖后连忙道：“太子，留下来招待宾客要紧，晚上母后给你摆接风宴！” “我出宫在外多日，想回宫好好休息，请母后不要费心了。”转身向大王子揖手，“就劳烦大哥替我好好招待宾客了！” 替他招待？ 大王子牙关一紧，谦和地笑，“父帝吩咐，我当然竭尽力款待贵宾。” 妖域是妖帝的，不是你太子的，你还没有资格说什么‘替我’！ 阿九唇角微勾，朝妖帝行了礼，牵着张晓燕飘然远去。 妖后程参加什么百妖盛会，不过是为了替太子撑场面而已，太子既已经出现了，再留下来有什么意思。她一向任性，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回了妖帝一句，也不管他反应如何，兴冲冲地就往太子宫的方向去了。 凤翼看了妖帝一眼，“妖帝陛下，恭喜贺喜，妖域后继有人，又一新星出现，虎族将越来越辉煌！” 妖帝端起酒盏，“也是你外甥！共饮此杯！” “阿九，我头晕，头好痛！”说着说着，人就晕了过去。 阿九心头一紧，一把抄起张晓燕，飞奔进入太子宫，沉声道：“都下去！” 侍立的宫人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妖后走进来，“雏儿，我有回元丹，给她服下。” 阿九忙道：“多谢母后！” 成为虎雏之后，除了鸿蒙长剑之外，包括随身空间，所有的身外之后都变成了无，回元丹这样的寻常丹药，他竟也没有的。 阿九将回元丹化成一缕流光，给张晓燕服下，伸出手掌在她灵台上温养了半日，然后才服侍她睡下。 鸿蒙白焰破坏力巨大，哪怕当初他用尽力护着张晓燕的灵台，也造成了难以换回的后果。痴傻多年，好不容易才恢复几分，被那法阵一撞，又回到了从前不成？ 那大王子，真是碰着了就倒霉！ 捏拳对地一锤，金石玉雕的地板顿时如蛛网一般裂开，随之碎成渣渣。 妖后吓了一跳，“儿子！你现在怎么这样厉害了？” 阿九愣了一下，才发现妖后居然还没有离开。大约是生母，气息接近，这具身体对妖后没有一点排斥，她离开没离开都没察觉。 妖后抓住阿九的胳臂，“儿子啊，你这几年去哪儿了？为何变得这样厉害？小小年纪就修炼到大王子这样的水平，在外面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以母后娘家实力，太子位置稳当当的，你不需要那么努力的！对了，这个人族小女孩是谁？母后从来没见你对谁这样好过……” 有个张晓燕聒噪就得了，别人那就敬谢不敏，阿九道：“母后，有吃的吗，我饿了！多年没吃到母后亲手煮的饭食了！” “好好好，我去煮，我马上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啊！儿子你等着！” 终于走了！ 阿九松了一口气，盘膝坐下，开始调理内息，检查身体。 他并不认为大王子的举止没有深意。那种阴谋诡计实施成功的眼神，他绝对没有看错。今日比武，明眼人一看大王子就输了，可那对母子却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懊恼。这极不正常！ 从最重要的地方开始检查，灵台、丹田、经络、肌体，乃至一根头发丝，甚至身上穿的袍服太子冠冕，内内外外挨着检查了一遍，一点问题都没有。 难道他是想错了？ 轻轻的风飘过的声音。 阿九睁开眼睛，诧异地看着飘在空中的张晓燕，“你？！” 张晓燕的魂体居然出体飘游了，来到妖域的第一次！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 阿九喜道：“晓晓，你恢复了？” 张晓燕闭着眼睛，无意识地围着阿九飘来飘去。 哦，魂体出现了，人还是晕着的。 飘了几圈，张晓燕觉得没意思了，攀着衣带，慢慢往上爬。 微凝的手抚过袍服，激起一点痒意。 “晓晓，回去睡，别闹了。” 第两百一十三章 妖族太子（十一） () 张晓燕既不回应，也不说话，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往衣服底下爬，仿佛这里是个安乐窝，适合搭巢午睡一般。 阿九捏了捏眉心，张晓燕魂体情况未明，轻易惊醒她着实不好，可任由她掀开衣襟，又觉得心中毛毛的。 而且张晓燕动作也实在太一言难尽。怎么说呢，就像田野间的小儿伸出儿臂，蹲在割了水稻的田间，往那泥水中捅泥鳅一样，好似他的衣服底下能捅出个什么宝贝出来，真是说不出的天真无邪。 阿九无奈，扯着衣襟将掩不掩。 胸膛前肌肤似乎微地被触碰了一丝，阿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张晓燕却突然像被火烧烫着一般，倏忽一下收了手，捏了嘴里呼呼。 “刺刺的！” 张晓燕嚷嚷着，缩回了身体，随即传出了阵阵熟悉的微微鼾声。 就像做好了一切准备，可对方却临时就缩了脚，阿九心中纳罕着，怎么有点怅然的感觉，真是怪哉。 他拢拢衣服，动作突然一顿，视线看向胸膛，刺刺的？ 修士的身体经过千锤百炼，再低阶的，身体也会是完美的存在，怎么可能刺刺的？ “儿子！宝贝！母后烧了你最爱吃的吃食，快来吃吧，你不是饿了吗？快来快来！” 妖后欢喜地走进来，不由一愣。看向散着衣襟的阿九，目光不由又看向睡得香甜的张晓燕，“儿子啊，不用那么急！吃了饭，养足了身体再说嘛！等你吃饱了，母后为你找千个百个貌美如花身材棒棒的女妖，何必要在这么一个丑陋的女子身上浪费精力？没吃饭呢，可别被狐媚子糟蹋了身体！” 阿九再次捏了捏眉心，“饿了。” 妖后连忙让人把饭食摆上，亲自盛了灵米饭，“吃吧。你不在，我也懒得管宫务，没有什么好食材。我已经吩咐下去，下午帮你捉一条高阶龙来，抽了龙筋炖，再饮了龙血补气血。儿子，你都瘦了。” 阿九默默地吃饭，什么话都不想说。 妖后唠唠叨叨地，“儿子，你一时喜欢这个，一时爱那个，母后都不知该给你选个什么女妖了。那狐仙儿天生魅惑，之前把你迷得七荤八素，本来我都不计较她不正经，想把她聘为太子妃了，谁想她还真的不正经，转头就跟狼族大王子好上了，真是打我们母子的脸！儿子，狐仙儿让我们丢这么大的脸，那什么大婚之日，我们要不要打上门去，闹黄那婚事？” 阿九漫不经心地，才懒得管妖后闹谁呢，妖域乱了都不干他事！ 妖后看阿九不怎么来劲的样子，“雏儿，狐仙儿都不爱啦？她可是妖域第一美，个个趋之若鹜呢！狼族大王子抢了他，难道你心里没有不开心吗？” 以前提起美女，这小子可是一蹦老高，恨不得天下美人都收归他一个呢！ 妖后撇撇嘴，嫌弃地扫了张晓燕一眼，“她跟你多久啦？你不是嫌迷雾森林寂寞，就收了这么一个凡人吗，现在回了宫，干脆舍点钱，把她打发出去吧。一无是处的凡女，留在宫中，降低你的身份不说，大约你父帝也不会高兴。鼠妃的鼠儿子娶的可是龙族的龙女，身份尊贵，凡女怎么能比。” 所以你才想抽龙筋喝龙血，只要沾了鼠妃的边儿，就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 真是个嫉恶如仇，不知掩饰的妖后，这样的个性居然能在后位上坐这么久，凤翼一家的实力可见一斑。 阿九慢条斯理地擦着嘴。 “儿子，吃完啦。不吃我就让人收了。” 阿九点点头。 阿花躬身上来收拾残局。 阿九将擦了嘴的帕子收好，抬眼看着妖后，“母后。” “啊？” “母后，晓晓是我的朋友，不要碰她。” “嘎？”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谁敢动她，我就要他死！” 阿花手一抖，打翻了汤盘儿，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阿九挥手让她下去，郑重地对妖后道：“母后，她是我最重要的人，谁敢动她，我就要他死！” 妖后神色闪烁，不满地道：“她是最重要的人，那我呢？” “你是我的母后，最亲的人。你一定会帮我保护她，对吧？”帝宫不比迷雾森林，到处都是潜在危险，令人防不胜防，他一定得拉个最可靠的，保护好张晓燕，“她若伤了一分一毫，我要整个妖域陪葬！” 妖后皱眉，半晌才道：“儿子，你怎么变得这么嗜血了？以前你挺温柔的呀，你怎么性情越来越像我啦？像母后这样可不行，暴躁易怒，口直心快，最不得你父帝喜欢。” “母后，”阿九斟酌着字句，“你年轻时就这样吗？” 妖后摇头，“我小时候有你外公和大舅宠着，凤族就我一个公主，千娇百宠长大，最得臣民爱戴呢。就是成了婚生了你之后，精神越发短了。还不是怪你鼠妃，总是与我作对，害我当不了贤后，也管不了什么名声啦。” 阿九的神识在妖后身上过了一圈，毫无异常。 “母后，我累了，容我休息，明日再谈可好？” “儿子，我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还打算与你畅聊通宵呢，你怎么就撵我走？” 阿九心神在自己身上，哪有功夫应付妖后，“我要修炼。” “成成成。”妖后看了呼呼大睡的张晓燕一眼，“你就哄我吧。我走啦。” 妖后的心思阿九连过都没过一下，等她出去，关上了房门，再次扒开衣服，仔细检查起来。 肌体平滑紧致，触手温热，怎么都没有什么刺感。 可张晓燕为何那般说？ 阿九闭上眼睛，神识停留在胸前，一丝一丝地检查着。 突然，阿九眼睛睁开，内中精光闪过，低头看着胸痛正中心位置，居然真的有个异物！ 那异物与肌体同色，比头发丝还细百倍，安安静静地偎在肌理中间，连血脉都能从它身上通过，达到了传说中浑然一体的状态！不是大能者，不用尽身心力，绝不可能发现！ 大王子果然对他施了手脚！竖子该死！ 第两百一十四章 妖族太子（十二） () 毒棘刚刚入体，阿九暂时也没有大动作，所以它还停留在刚刚落脚的胸口，安安静静地潜伏着。而且就算它随着肌体动起来，也只是缓缓的，水磨工夫的那种，最后侵入受害者丹田，慢慢泄去灵力，直至死亡。 阴损又毒辣，关键还不会被发现，鼠族凭借这秘法，低调地荣登凤族之下普通妖族第一，也就不足为奇了。 毒棘拔除颇费了阿九一番功夫，灵力侵蚀不了，暴力就得伤身，最后调出了鸿蒙白焰，一举将之焚烧。 他火属性，普通凡火根本奈何他不得，就连传说中的三昧真火，也伤不了他分毫，反而是这与生俱来的白焰，将身体灼伤了。阿九摸着胸口，看向张晓燕，心中有些淡淡的悔意。 当初使用白焰焚烧眼睛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彻底解决问题，没有一点犹豫就下手，对张晓燕确实没有那么顾及。眼睛是拔除了，留下的后患却无穷无尽，经年累月的，张晓燕还是没有完恢复。打了老鼠伤玉瓶儿，真是得不偿失。 胸口微微的灼痛。这个张晓燕普通至极，但每每有意外举动，遇事总能逢凶化吉不说，连身边的人都能或多或少受益，要不是她无意之举，恐怕直到毒棘造成了实质性的损害他才能发现。 虽然他并不真正地惧怕这些阴谋诡计，但如果能不遭受，自然是更好。 指尖白焰点点，他落入妖域，剩下的除了白焰就是鸿蒙长剑，其他的东西一概泯灭于无形，实在可惜。 白焰是本命火焰，留下来不足为奇，可为何鸿蒙长剑也在呢？阿九抚摸着鸿蒙长剑，它上面散发的气息和白焰同出一脉，好像是生来就有，只要他在，它就在。 可随身空间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虽然不至于生来就有，但也是他一点点修炼出来的，一直在肺脉之中，为何就消失不见了呢。要知道，丹药符篆都不稀奇，最重要的灵矿可都在那里，如果有灵矿补充，他又何至于因为欠缺充足能量源，而花两年多时间都没有完恢复灵力。 阿九心念一动，再次向肺脉探去，真是太不甘心了，鸿蒙都在，空间怎么就消失了？ 嗖地一下，阿九进入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 随身空间，居然再次出现了！ 阿九大喜，空间在，空间的东西也都在，都在！存了一辈子的宝贝，都没有丢！ 犹如一个赤贫者突然暴富，阿九盯着熟悉的空间，简直都不知道该摸哪一件宝贝好。 手刚伸向玄色护体法衣，身边突然有点点异动。 阿九赶忙退出空间，看向张晓燕，笑道：“晓晓。” 张晓燕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阿九。 阿九的笑一滞，她这是，恢复了？ 张晓燕伸手摸了眼前的俊脸一把，“帅！阿九！” 阿九小心道：“你恢复了？” 张晓燕坐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阿九，我饿啦！我要吃炖龙筋！” 原来没有啊！ 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庆幸，“好！” 正说着，妖后突然又闯进来，气哼哼地道：“儿子，龙肉吃不成了！那鼠儿子的媳妇拦住侍卫，不许我们靠近黑龙潭！” 张晓燕不满地看了阿九一眼，那龙筋吃不着啦？ 阿九道：“母后，既然是高阶龙，也是开智了，再进一步就化成了人，何必猎杀他，挡人家道。” 妖后道：“是他挡了别人的道。呼风唤雨害了不少百姓，修炼邪术晋升的高阶，道行本身就来得不正。前不久灭了猪族满门，妖帝震怒，把它关押在黑龙潭，等候发落。我不过是要提前惩处他，为民除害。” 张晓燕好奇地道：“母后，龙和猪，一个食肉的，一个食草的，天生吃与被吃的关系，父帝为什么要震怒？” 妖后美眸一瞪，“你叫我什么？” “母后啊。难道我叫错了吗，阿九？” 阿九扶额，他自己不想认亲戚，别人却想认亲戚，“你爱叫就叫好了。” 妖后扫了阿九一眼，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这个我看你到底能新鲜几日！”对张晓燕道，“你普通人族，不知道我们妖族也不怪你，我就跟你讲讲，妖和兽的区别。兽是纯粹意义上的畜生，天道自然，怎么处置都行。妖兽是有机会进阶为妖的兽，更高级一些，但是并未开智，只能归在兽的范畴，也可以任意处置。妖则不同，妖是开智的种群，化身之后，就是真正以上的人。杀妖就等同于杀人。” 张晓燕恍然大悟，“所以说，灭了猪族满门，就是杀人家的意思？不对啊，既然那条龙尚属于妖兽，道行定然比妖浅薄啊，怎么灭掉比他高阶的妖？” 妖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修士的层级划分只是大面上的，具体实力因人而异，低阶的战赢高阶的比比皆是，有什么好奇怪的。就是你自己，今天的战斗力和昨天的战斗力都兴许不同呢，世界哪有什么绝对的东西。” 张晓燕纠结道，“那岂不是说，层级只是拿来吓唬人的玩意儿，谁厉害得靠打架才能分出来？那还划分个层级干撒，大家轰轰烈烈干一场，排个名次出来，这才是真实水平嘛！” 妖后手痒痒的，觉得这个人族女孩子话太多了，歪理也太多了，特别想敲她一下，“层级只是一个系统的，方便修士修炼的标准而已。江山代有人才出，天天都有高手横空出世，和谁比怎么比谁来主持比，你来吗？大家不用修炼了，每天都比来比去排名次？这么傻的问题都能问出来，我怎么觉得你是那高阶龙留下的漏网之鱼啊！” 张晓燕不满地嚷，“母后，你在骂我是猪吗？” 妖后哼哼，“这你倒聪明了！” 阿九就看着两个斗嘴，突然道：“母后，你的层级，是不是倒退了？” 妖后悚然一惊，瞳孔一跳，喝道：“大胆！胆敢查探母亲修为！” “母亲，请告诉我，你的丹田是不是出问题了？！” 第两百一十五章 妖族太子（十三） () 妖后眼神闪烁，盯着阿九，爆喝：“你是谁？” 张晓燕吓了一跳，赶紧缩到阿九身后，偷窥这个暴躁女妖。 阿九道：“你说呢。” 妖后再次用神识探了一遍阿九，眉头狠狠地皱着，“你不是我儿，我儿不可能变得这样厉害，也可能胆大包天质疑母亲！你是谁，是谁占据了我儿身体？” 张晓燕小小声道：“他莫不是得疯病啦，自己儿子都不认识啦？阿九，我不喜欢她，我们走吧！” 阿九点点头，“好！” 妖后忍着砸东西的冲动，“敢走！去哪儿？” 张晓燕撇撇嘴，“你既然不认阿九，那大家就一拍两散！咱又不稀罕做什么太子！这破宫殿处处都是禁制，连飞都不许飞，你又凶，老头儿们又深沉得可怕，女妖们看着修为高的男妖眼睛都要吸进去了，处处都不好！这里要吃人，不住！阿九，我们走！” 阿九毫不犹豫地站起来。 妖后气得大叫，伸手推了张晓燕一把，“小妖精，把我儿子魂儿都勾走了！他是我儿子，凭什么跟你走！” 张晓燕不服气地还手，推了妖后一把，她修为不高，力气却极大，居然也将妖后推了个趔趄，“凭他是我的阿九，不是你的儿子！” 旁边的侍卫刀锋一亮，齐齐对准张晓燕。 阿九脸一沉，挥手将侍卫撂出房外，“走！” 妖后气得大骂，“我白养儿子了，我帮别的小贱人养的儿子！天啦，怎么这么不公平！天下怎么有这样的事？这个小贱人有什么好？我养的儿子，居然不认我，要跟别的贱人私奔！不准走，敢走！走了我域通缉，杀了你！” 张晓燕跳脚，“你骂人！小贱人怎么啦，小贱人有本事，就带得走你儿子！你自己没本事，丈夫留不住，儿子留不住，怪谁？长得貌美又如何，脾气那么坏还打人，谁受得了你！你就一个人好好过吧！” 妖后气得血液倒流，踉跄一下，几乎要晕倒。 阿九抬手稳住妖后，趁她心神大乱，神识直接投入她的丹田中心扫了一下。果然！ 妖后见阿九愿意稳住她，示威地看了张晓燕一眼，一把抱住儿子，“雏儿，雏儿，你不会走，对吧。你以前最听母后的话，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阿九摸出了一颗镇魂丹给妖后服下，助她稳定心神。 妖后闻到药香，知是固本培元的丹药，毫不犹豫地服下，慢慢地平复心情。 良久，妖后睁开眼睛，“太子，你刚刚给我吃的丹药品阶不凡，从何从购得？” 阿九淡淡地道：“闲来无事，自己炼制的。” 妖后目光闪烁了一下，“这两年你在外面没少学习技艺啊。”虎雏绝不可能炼制什么丹药，她的儿子自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天赋。 阿九懒得管妖后怀疑还是确信，“你的丹田出问题了。” 妖后还没来得及回答，太子宫外传来敬礼的声音。 妖帝急匆匆地走进来，其后还跟着个形影不离的鼠妃。 妖帝上来就问，“太子，你在干什么？你动手打你母后了？” 鼠妃惊呼，“天啦，没有高低伦常了，儿子居然殴打老母亲了！妖族太子是个目无尊长……” 张晓燕跳出来，“闭嘴！你一个做妾的，奴婢一般，有何资格站在太子宫辱骂太子？你算老几？” 鼠妃结婚多年，第一次有人敢说她是妾，气得眼睛都红了，“你！” 这句话妖后听得舒服，“就是！鼠妃还是回你自己的老鼠洞，莫要管别人的闲事了！”又对妖帝道，“我们母子久别重逢，就是说话声音大了一些而已，侍卫传错了话也是有的。” 妖帝坐到尊座上，“我怎么听见说雏儿又要离家出走啊？” 妖后坐到副座，“雏儿是说想去黑龙潭为民除害呢，关了那么久，那条高阶龙也该判处斩首了。” 鼠妃站在妖帝旁边，忙道：“龙族血脉稀薄，修炼速度奇慢，能修到高阶的少之又少，何必要斩尽杀绝？不如留他一条生路吧！” 妖后讥讽道：“那龙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留他坐大，后患无穷。” 鼠妃道：“高阶龙虽然有错，可罪不至死。” “他灭了猪族满门，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猪妖死了，还有妖兽，多的是补足，死了几个又算得什么。龙族血统高贵，二者的命不能相提并论。” “若轮高贵，我凤族更高贵，还不是处处受一个鼠辈质疑！” “你！” 妖帝看向沉默不语的阿九，“太子，你说，应该如何处理？” 妖后期待地看向阿九，“自然是按律斩杀！” 阿九直视妖帝，“父帝，高阶龙年岁不到一千岁。又天资过人，运势夺人，相信不久之后，战力会超过百妖之首！” 妖帝瞳孔剧烈一缩，“百妖之首？” 这句话着实厉害，鼠妃连忙插嘴，“那怎么可能，他不过一条幼龙，顽劣而已，好生教导，引入正途，将来定会效仿大王子妃，为陛下统治百妖出力！” 阿九没反驳，反而附和道：“大王子妃出身高贵，一向深得百妖爱戴。龙族又添一精干，大王子府将来定然蒸蒸日上，前途不可限量也。” 鼠妃眼睛珠子乱窜，“不过顽劣幼龙而已，何德何能，竟是精干！” 妖后急得鼻尖都冒汗了，臭小子，怎么帮人家说好话，把那龙放出来，给大王子添了助力，威胁当太子的地位怎么办。 阿九无视妖后眼风，“不过顽劣而已，就能精修到高阶。若得大能指导，功力精进一日千里，可不就是精干！” 鼠妃后背的汗都下来了，“太子言重了，就是一条劣龙……” “龙族身份高贵，发光发彩，早早晚晚而已。” 妖后急得连忙给张晓燕飞眼风，你不是挺厉害的，快吹枕头风啊。 张晓燕道：“真龙天子真龙天子，你们妖域坐桩的原来不是龙啊。妖帝真身不应该是龙吗？” 一锤定音。 妖帝淡声道：“高阶龙按律当斩，太子，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鼠妃大惊失色，“妖帝陛下！” “退下！” 妖后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怎么就判斩刑了呢？ 第两百一十六章 妖族太子（十四） () 黑龙潭都是小事，最重要还是妖后的丹田问题。 站在面前，这么优秀卓绝又忽然得到妖帝重视的，绝不可能是她的儿子。可现实状况是人家可以说走就走，毫不在乎荣华富贵，而她却不能轻易放手。 若是连躯壳都没有了，儿子就真正的回不来了。 妖后看着阿九，甚至都产生了一丝幻想，也许这个人真是雏儿呢，世间万物千万，别个都能一朝出人头地，她儿子就不可以碰个奇遇崭露头角么。 “雏儿……” 阿九直截了当地道：“你丹田中有一异物，对否？” 妖后回过神来，皱眉道：“哪怕你道法高深灵力充沛，也不能恃强凌弱，肆意侵入别人的丹田。再怎么，我也是你母后，你至少得有起码的尊重。” 张晓燕心中不快，“阿九为人最好了，他这样做定是有原因的，你不能这样说他！” 妖后不理张晓燕，“不管你的意图如何，你是什么，总之伦理道德纲常，到底是立世准则，勿要违背。” “那异物是比头发丝还要细密百倍，气息同灵气能以假乱真，形态与肌理一般无二，不知何时你遭人暗算，等发现时，那异物已入丹田，若强行除去只有废掉丹田回归本体。你找了无数种办法，寻找了无数丹药法师能人异士，甚至还找过兄长父亲，都无法帮你拔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时时担心自身安危，又想保住太子之位，加上灵力泄露，层级下降，导致性格喜怒无常，乖张无德，是也不是？” 妖后大惊失色，失声道：“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你回答我，是也不是？” 妖后蓦然瘫倒在万年白狐皮堆就的座椅上，“你既然都知道了，我回答是与不是有什么意义。你说吧，你想干什么？” 阿九手伸向妖后丹田，也不管她推拒的反应，就鸿蒙白焰压到最细最小，灌入之。 妖后疼得冷汗涔涔，“你干什么！” 阿九压制住妖后，让那丝白焰包裹住毒棘。 毒棘微微挣扎着，随后归于平静。 妖后本体强悍，何况只是肌体，白焰对她自然造不成什么实际损害，疼痛过后，妖后睁开眼睛。 她的眼中毫无感激之情，根本就不理灵气不再泄露的茬儿，指着阿九，大声喝道：“你是谁！你绝对不是我的雏儿！” 凤凰涅之火都不能拿毒棘如何，这个人居然能！ 他的来历绝不普通！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有什么阴谋！你把我的雏儿弄到哪儿去了？”妖后厉声道，伸手要把阿九撕成碎片，可到底又舍不得。这具身体，确实是她儿子的啊。 “雏儿，雏儿，雏儿，你到底去哪儿了啊！呜呜~” 阿九面无表情。 张晓燕看看阿九，又看着妖后“阿九，我们离开吧。她都哭了。” 妖后一把抓住阿九，“不许走！不能走！求求你，不要走！” 张晓燕搔搔头发，不解，“是你自己认错了儿子，怪谁？一会儿又骂，一会儿要留，到底要干嘛啊。你既觉得阿九不是你儿子，那你自去找嘛，留下我们做甚？” 妖后绝望地道：“我儿子就在这里！” 张晓燕无语了。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这个金光闪闪的富贵夫人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阿九无动于衷，但想了想，还是把能说的说出来，“我来自他处，不慎卷入空间逆流，醒来后就成了他。我没有夺舍。他在哪里，我不知。” 妖后总算听到一句真话，擦着眼泪，追问道：“那你能感觉到他吗，他还有意识吗？你彻底消失了吗？” 阿九摇摇头，“我不知。” 张晓燕有点蒙圈，什么你我他，他们在讲什么？ 阿九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句。以我之能，以他之资，若夺舍，不是选择对象。” 妖后颓然地垂下眼睛，心知对方说的真话。虎雏资质平庸，毫无天赋，当然不是什么好夺舍对象。 “那你、那我儿子究竟去了哪儿啊？” 阿九沉默以对。 张晓燕摇摇阿九的胳臂，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儿，咱们走吧。 阿九示意张晓燕稍后，然后对妖后道：“方才比武，我遭了大王子暗算。就是你丹田中的东西。” 妖后瞳孔一缩，“什么？！！那你怎么样？你的丹田也变成我这样了吗？怎么可以！” 不顾自身安危，先关心儿子身体，这大约就是所谓的母爱吧。 阿九从来没体会过这种爱，心终于软了些，“我无事，及时发现，已经将毒棘拔除了。只是你丹田中的毒棘，暂时我只能镇压之，彻底解决的话，除了毁去丹田，想不到其他办法。” 妖后松了一口气，“只要你无事，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反正我的功力本来就普通，真到了那一刻，就算变回本体，也无关紧要。”进而咬牙切齿地道，“鼠妃母子，害了我又害你，不报此仇，誓不为后！” 张晓燕听了一个稀里糊涂的，报仇二字却听懂了，撇撇嘴，“鼠妃和你有仇不是一日两日了吧，也许你和妖帝成亲那时起就成了死仇，你不也没报仇雪恨吗？实力势力能力不如人家，娘家就算能帮也不可能让妖帝逼死生育了王子的宠妃给你报仇。最后不过过过嘴瘾而已，能怎么报仇。什么都比不得命大，有那功夫干无谓的事，不如想想怎么保命。” 妖后开始还听得火冒三丈，听到后面就颓丧起来，“怎么保，我不知道。” 儿子都换了芯，丹田灵力一日一日泄去，未来……还有未来吗？ 妖后一把抓住阿九，“请你，求你，帮我！看在一个母亲的份上，我求求你！” 阿九委实不想沾染权谋斗争，可一走了之实在不像大丈夫所为，“我去处置高阶龙。” 妖后忙道：“那你是同意了，对吗？” 张晓燕扒开妖后的手指，“哎呀，同意啦，同意啦！” 妖后露了个似笑似哭的表情，“你们要一同去吗？要不这位，晓晓留在宫中？”比凡人身手略好些而已，跟着阿九出去，不是带个包袱吗。 张晓燕扮了个鬼脸，“不干！宫里不好玩儿！” 第两百一十七章 妖族太子（十五） () 妖后愣愣地看着结伴出去的男女，乱糟糟的思绪中，居然升出了一股羡慕之情。 少女时期，她也曾幻想过郎才女貌琴瑟和鸣，可成婚之后，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妖帝后宫嫔妃众多，尤以鼠妃为首，个个都想得到妖帝宠爱，争风吃醋无所不用其极。妖帝只有一个，他永远都是分身乏术，除了例行给妖后做脸面，寻常时间脚步绝不会跨入鸾凤宫。 能拥有虎雏，那都是妖帝的恩赐！若非娘家得力，可能连拥有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眼泪一颗颗从惊艳夺目的凤目中落下。 雏儿，你到底在哪儿？ 张晓燕回头看了看，跟在阿九身边叽叽喳喳地道：“她真可怜！阿九，我们真要帮她吗？这个地方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其实我蛮想回到迷雾森林去升级打怪呢。等我们帮完了她，就回去好不好。” 阿九心中一动，看向曾经的锦瑟天妃，意有所指，“你心中原来不喜欢荣华富贵膏粱锦绣的生活啊。或者是帝宫不够繁华奢侈，达不到你的标准？” 比起妖域的帝宫，统治诸域天域的天宫那才叫美轮美奂，奢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天宫正殿坐着的那个统治者，气运和实力兼具，这样的人才值得三宫六院喜爱吧。哪像他，无父无母无根，自己从哪儿来都不知道。 阿九垂了眸。 张晓燕惊讶地道：“还有比帝宫更漂亮的宫殿吗？那也太夸张了吧！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灵气氤氲，彩衣飘飘，特别是这里的美人，简直是太漂亮了！你看她！” 美人直直地走到他们的面前，对着阿九行了一个福礼，声音清脆地像黄鹂鸟，“太子殿下。” 张晓燕摸着下巴，围着美人转了一圈，对阿九道：“帝宫的美人儿真多啊！这个比你母后只稍逊一筹，也特别美了。” 美人垂着头，“我是鼠妃娘娘派来伺候太子殿下的，我是黄鼠狼妖。” 张晓燕赶紧往后跳了一步，嘀咕着，黄鼠狼臭。 阿九目不斜视，“退下。” 美人赶紧跪下，胸口伏得极低，屁股翘到一个浑圆角度，“殿下，请求你。” 张晓燕脚痒痒的，差点没在那浑圆上印下鞋印，不快地道：“走开！” 美人微微抬脸，让阿九能看到她妩媚的面容，“太子，请收下我。请求你！” 张晓燕彻底恼了，“滚开！” 阿九这才道：“告诉你主子，从此之后，太子宫和鸾凤宫的事，一律不准插手！注意她的身份！” 张晓燕闷闷地一路走出帝宫，“阿九。” 阿九御起了剑，看着她。 “下次我要在帝宫骑马。” “为何？” “走路的话路边太多美女搭讪了。” “那就骑马。”阿九伸出手，“上来。” 张晓燕笑眯眯地伸出手，跳上鸿蒙长剑，“阿九，御剑比坐袖子好玩儿多啦！我最爱腾云驾雾的感觉！” “这么爱御剑？等我给你炼制了剑，你自己来。” “不好。我不爱动。” 张晓燕的脾气秉性越来越像失忆前了，不爱学习不爱用功，除非要抓凶兽吃兽肉能提起兴趣，其他都无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阿九摇摇头，御剑上空，朝黑龙潭方向而去。 黄鼠狼妖跪在鼠妃面前，“娘娘，小的无能。” “起来吧。” 鼠妃阴狠地盯着天上，“狐仙儿那边如何，有动作没有。” 黄鼠狼妖小声道：“狐仙儿得知太子太子今非昔比，颇有点心动。只是狐王阻碍，她无法出门。” “帮帮她。” 黑龙潭水黑如墨，潭水如龙，是以得名。 黑龙潭地势险要，灵气稀薄，再加设了重重禁制，以做关押死刑犯之用。 迎面一女妖身披战甲，英姿飒爽地飞过，连看都未看阿九一眼。 “这女的好酷！”张晓燕叹道，“可算碰上个不理你的人了！之前你穿猎人的衣服，出了门人家理都不理，现在换了身衣裳，只要是个雌就就围上来。我严重怀疑……” “如何？” “……她们想抢夺你的漂亮衣裳和冠冕！抢过去自己穿或者卖了换钱！之前的你和现在的你，差距就是包装，她们一定是看中你的包装了！” 就不能指望这个张晓燕有个正常的脑回路！ “阿九，刚才那个女的是谁啊，你认识吗？你不是披着太子的皮吗，她怎么不停下来向你行礼，是不认识你？” 阿九淡淡地道：“她身披的战甲有王子妃标识，大约是大王子妃吧。” “大王子妃？哦！大嫂是没必要向小叔子行礼。可她真不友善啊，不行礼没什么，至少不用杀气腾腾地瞪你呀。刚才，她是在瞪你吧？我没看错吧！就算你打赢了她老公，她也犯不着瞪你呀，这么输不起还比什么武。” 阿九眯起眼睛，“不好！她从黑龙潭而来！” 旋即转身，朝大王子妃方向追去。 张晓燕差点没摔下去，“喂，你刹车也提前说一声啊！” 阿九不理张晓燕的嚷嚷声，直接将她收入袖中，“噤声！” 大王子妃很快感觉到阿九追了上来，脚下发力，迅速朝前飞去。 阿九追了一段，张晓燕就在袖中道：“跟她比什么脚力，浪费时间！快刀斩乱麻，扔个法诀过去，不就拦住了。” 阿九凌空而立，手指长剑，“去！” 鸿蒙长剑流光一般射向了大王子妃。 大王子妃冷笑一声，祭出飞龙刺，娇声喝道：“去！” 阿九的鸿蒙长剑固然是上品宝剑，飞龙刺品阶竟也不差，两种神兵利器撞在一处，嘭地一声，爆出的灵气顿时将下方土地炸出一个大洞，空中的气流战巍巍，肉眼可见地晃动。 大王子妃冷冷地盯着阿九，“太子，你敢拦我？” 阿九道：“交出来！” “交出什么？我不知大王子宫，欠下太子什么，要交出什么！光天化日，太子难道要对我这个大王子妃行凶吗？” 阿九道：“高阶龙，交出来！私放死刑犯，你是公然同父帝作对！” “哼！贼喊捉贼！我还没告你拦截大嫂，你倒说我私放刑犯！敢不敢去帝宫，到父帝面前理论理论？” 第两百一十八章 妖族太子（十六） () 大王子妃道：“怎么，不敢去吗？太子无缘无故拦我去路，还污蔑我放走死刑犯，是打量着我好欺，大王子宫好欺吗？今日你不当着父帝郑重向我道歉，我大王子宫，我龙族绝不与你干休！小小年纪，得势便猖狂，你以为你是谁？走！跟我回去见父帝！” 阿九蓦然转身离开！ 大王子妃一惊，“想走？没那么容易！” 飞龙刺在空中旋飞，直捣阿九命脉。 当的一声，鸿蒙长剑飞出，将飞龙刺击开之后，迅疾朝相反方向飞走。 大王子妃身体微动，却停下了来，双方战力悬殊，追上去只有吃亏。已经做到这个地步，那高阶龙若再不能逃走，那只能说天命为之，人力不可阻挡，就怪不得她。 大王子妃脸色阴沉，心中暗骂鼠妃母子无能，一辈子都只能行阴谋诡计的小道，何敢像她这般大方站出来反对，难道还怕了谁不成？真是本性成就了天赋，未来就算登上高位，总有德不配位之嫌，让人心中厌烦。 想龙族何等高贵，竟下嫁鼠妖为妃，当时父亲许亲实在欠考虑！就是太子…… 太子出身倒是尊贵，可惜时机不对，白白错过，回来之后无论实力还是头脑，都可堪与龙族相配，也不知未来便宜了哪个妖族。一定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一瞬间，大王子妃的念头转了无数个弯，乃至想到复杂的联姻人脉等等，倒是在远处多停留了一刻。 张晓燕从阿九的空间出来，落到剑上，奇怪地道：“阿九，你这一来一回，是在干什么？你是不是怀疑高阶龙在大王子妃那里，打了一架后又推翻了之前的猜想？大王子妃之前故意用那种眼神引得我们去追她，追上了还要去告什么妖帝，她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阿九不禁道：“晓晓，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每每有惊人之语。” 张晓燕得意道：“那是我天资聪明！” 阿九道：“抓稳了，我要加速了！” “等等，那我们现在又是去哪儿？” “去黑龙潭，寻找高阶龙踪迹！” 黑龙潭守将鞠躬行礼，“太子殿下。”语气行为都颇是恭敬，但眼神却不怎么把阿九当一回事儿。 太子无能，贪花好色，谁不知谁不晓，这样的酒囊饭袋也就是仗着有个好父亲而已，若大家起跑线一样，现在还不定谁在上位谁在下位呢。 守将瞄了一眼张晓燕，心中更是不屑，这种货色居然能随侍左右，太子的口味真是和常人不同。 张晓燕眼睛一瞪，“看什么看，眼珠子挖出来！” 守将连忙垂下眼睛，遮了眼中的愤怒。一个小小的凡人居然敢呵斥他，还不是仗着太子的势！ 阿九看了一眼黑龙潭，“我奉妖帝之命前来处决那条作恶多端的高阶龙！带出来吧！” 守将一愣，“太子来迟了，大王子妃将他带走了。” 阿九将视线从黑龙潭水面转到守将脸上，“大王子妃带走了？高阶龙是死囚，没有父帝的命令谁都不能随便带走，这条律例守将大人不知？” 知道又如何，大王子府以前又不是没带走过死囚，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了，能怎么样？ 守将心中不耐烦，面上道：“实在大王子妃身份使然，君臣有别，小的不敢不从。请太子高抬贵手饶了小的。” 你们帝王家打架，不要迁怒于下属，斗不过大王子，就找虾兵蟹将出气吗？ 看了高高在上的阿九一眼。守将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杀意。这里山高皇帝远，太子身边并未跟随什么高阶修士，若是在这里将他斩杀，神不知鬼不觉。 阿九气势蓦然一开，大能者的威压压下来，守将双膝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守将脸色顿时煞白，惊恐万状地伏在地上，手脚都不能动弹。 怎么回事？太子的气息如何这般厉害？怎可能轻易把他压下？ 不光守将以及旁边的小将趴伏在地，连旁观者张晓燕被强者气势所波及，也禁不住双股战战，要伏下身体。 阿九将张晓燕拉倒身后，对守将厉声道：“告诉本太子，谁是君，谁是臣？” 守将牙关咯吱作响，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掉下，却不敢伸手擦掉，“妖帝是君，小、小人是臣。”赶紧认罪，“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龙鳞呢？” 守将呼吸细细，只觉得浑身筋骨比淬体之后还痛，“什、什、什么？” 守将身后的小将赶紧拿出一物，“殿下！龙鳞在此！” 但凡关押之妖，一进入监狱就要取下身体一部分，以做身份查验之用。否则世间妖类千千万万，面貌气息相近者众多，如何在其中区分罪犯是谁。 “大王子妃带走高阶龙的经过，如实说来。” “大王子妃只说奉命带走人犯，其他没有多说。小的们位卑，大王子妃出了这里，不敢窥探她行踪，是以后来如何，实在不知。” 阿九挥手收了龙鳞，看向小将，“以后守将由你来做！”又看向原守将，“至于你……” 原守将只趴在地上，不住求饶。 “就饶你一命！去军中服役吧！” 原守将本来以为今日必死无疑，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多谢太子，多谢太子！” 只要不死，以后有的是机会，大王子只要不倒，他就不怕！ 连一个镇守监狱的小小守将都属大王子一系，妖后母子在妖域势力之弱，可想而知。 阿九目光沉沉，心中衡量中要不要卷入这纷争中去。 张晓燕喘了一口气，“阿九，你刚才真吓人！” “那是你太弱了！” 瞬间决定脱身。舍本逐末为下策，实力才最为重要，若今日和比他更高阶的大能对阵，以张晓燕之弱，必然吃亏。 “我们去捉高阶龙！龙族天生有随身空间，夺了过来，给你用！” 张晓燕眼睛大亮，“好！”又道，“可我们怎么去找他？” 阿九拿着那片漆黑的龙鳞，“靠它！” 第两百一十九章 妖族太子（十七） () 色彩氤氲的主色调，配上旖旎街景和高大巍峨的城墙，处处都透着一种奢靡迷醉感，仿佛这里不是什么城市，而是传说中著名的销金窝。 “阿九，靡靡城好漂亮啊！这里属于哪个妖族的地盘？” “狼族。” 一进入靡靡城，阿九就感觉到了大能者的气息一扫而过，依稀比他的层阶还要高。偌大一个城市背后，必然有一大能者镇守，日常深居简出，只有到了危及城市安的时候，才会出现。 “阿九，我们去逛逛呗。” 阿九点点头。高阶龙的气息断在靡靡城门口，既然搜寻不到，那何必带着张晓燕四处逛逛，长长见识。 信马由缰地逛了衣裳铺子，买了颜色浮夸的护体衣和胭脂水粉、首饰花朵，吃了一顿兽肉宴席，路过一间客栈，花钱租下一套客房，安顿好之后，下午还接着逛。 张晓燕得意洋洋地穿着最新款护体衣，心中美滋滋，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那个人。 “阿九，我美吗？”原地转了个圈儿。 “不涂那么红的口红的话。” 张晓燕摸出小镜子，仔细地照了照又看了看，“我觉得挺好啊。妖域的女妖不都这么打扮的？胭脂店的老板娘说了，这是最新款彩妆，这样打扮最好看啦！你什么都不懂，不要乱说！” 阿九耸耸肩，伸出手护着张晓燕，“你高兴就好。” 张晓燕这才高兴了，殷红的嘴儿咧开，眼儿忽闪忽闪，下巴微微上扬，要是背后有条尾巴，都能傲娇地翘了起来。 路过的人不由古怪地看着这两人，礼貌的一闪而过，一般的就多看几眼，失礼的则透出一股子嘲笑，摇着脑袋嘀咕着美男配丑女，靡靡城的时尚真是搞不懂。 不怪街上的人瞧着他们古怪，实在身着玄衣气势昂然的阿九一看就像个翩翩贵族，东施效颦而不知的张晓燕完是丑人多作怪，连最最差劲的女妖容貌气质都比她强。这样两个极端反差的走在一处，不是大家认为的主子与奴仆关系，看互动居然仿佛是男女关系，组合太奇葩，不怪乎引得众人侧目。 张晓燕神经再大条也觉得周围的人眼神奇怪，小声道：“阿九，他们看什么？我们很奇怪吗？” “那边是丹药市场和器械市场，我们去逛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摩肩接踵的人群挤得张晓燕差点跌倒，熟练地抱住阿九的腰，“丹药能提升我的法力吗？你要给我买装备吗？” 阿九摸摸张晓燕黄黄的头发，“有何不可。走吧。” 擦肩而过的瞬间，狐媚儿抛去了一个媚眼，却没得到回应。 “姐姐，那是太子，没错吧？” 狐仙儿魅惑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应该不是吧。那人虽贪花好色，可不至于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身边拉。” 狐仙儿对太子是很厌恶，可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被追求的快感。太子何许人也，纳入红宫的女子无一不是绝色，一般的根本就没有资格被他瞧上。 那样的太子，怎可能跟一个穿成火鸡的人类女子大街上耳鬓厮磨，太掉档次了。 狐媚儿嘻嘻笑道，“姐姐，那个人类长得可真丑！玄衣男子长得虽然打眼，可惜眼光不好。还是狼族大王子有眼光，一眼就瞧中姐姐当他的王子妃！”凑到狐仙儿耳边，“狼族若取而代之，姐姐就是妖后啦！” 狐仙儿忙握着狐媚儿的樱桃小口，“好妹妹，莫乱讲，当心被人听见。” 狐媚儿灵动妖娆的眼睛四处瞟了瞟，见大家无任何反应，推开狐仙儿柔嫩的青葱手指，凑到她耳边，笑道：“姐姐，到时一定要提携我。” 狐仙儿忍不住一笑，玉指点了狐媚儿的脑袋一下，“就你贫！”和狐媚儿同款的樱桃小口却是慢慢地翘了起来。 狼族势力不压力妖帝，越是深入了解越让她惊心，假以时日，谁说不能像几万年前，效仿狐族夺龙族，妖帝之位易主呢。到了那时，她还不是一样成为万妖之女主？又得了地位，又得了如意郎君，何乐而不为。 狐仙儿心中得意，深感自己目光如炬，笑道：“妹妹，姐姐身上有钱，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狐媚儿看着前方被护得密不透风的张晓燕，“我要她要的！” 凭什么一个人类女子能得到卓绝男子的青睐，这种福利那不理所当然是她们姐妹的吗？狐媚儿扫向身边不大一会儿就围满了的追随者，对于阿九的不屑一顾很是恼火。 狐仙儿骄傲地一笑，“那有何难！你姐夫的地盘上，你想要什么都行！” “阿九，阿九，你看，好多丹药！”又问丹药铺子的老板，“有没有那种一夜之间，能把人的实力提升到，嗯，金丹期的丹药？” 老板还没回话，后面一个婀娜多姿，面容绝美的女妖嗤笑了一声，“世界上若有那种丹药，那还修炼做什么，直接买药吃，个个都是顶尖高手。” 张晓燕丝毫没听懂对方语气中的轻蔑，“姐姐，你长得可真漂亮啊！” 狐媚儿睨了张晓燕一眼，“姐姐？” “是啊，姐姐！你修为那么高，不修炼个一万年，也得修炼个上千年，看起来虽然比我小，但我只有，”看向阿九，“我多大了来着？” “三十一。” 张晓燕摊手，“你看，你比我大那么那么多岁，我不喊你姐姐，难道叫你奶奶？” 狐媚儿气得狐狸瞳孔都竖了起来，“搞清楚，你是人！以人的年纪，三十一就是中年妇女了。而我是妖，在我这个年纪还是少女时代。两者能相提并论吗？” “反正你活的年纪比我大万儿千的，我倒是想叫你妹妹，可你那么老，好意思当妹妹吗？”张晓燕无辜的道，“你不喜欢当姐姐吗？那我换一种称呼好了，这位女修士，你挡着我的视线了，能不能挪一挪，我要买丹药。” 张晓燕说的没错，称呼的也没错，可听在狐媚儿耳中，就是万分不舒服。 上上下下鄙夷地看着张晓燕浮夸阿九朴素的打扮，“你们这种，也有钱买丹药？老板，你们店的东西我都承包了！别人想买，不能够了！” 第两百二十章 妖族太子（十八） () 狐媚儿傲娇地斜睨着张晓燕，等着她的羞愧和无可奈何。 张晓燕看着狐媚儿，“真正有钱妖啊！了不起，这么多丹药你买得起吗？” 狐媚儿得意地道：“我是狐王次女，我有的是钱，还怕买不起一间小小铺子的丹药？” 张晓燕鼓掌，对老板道：“恭喜你！这么快就把货物卖完了！” 说着，想走。 狐媚儿下意识伸手拦住她，“别走！” 张晓燕纳罕，“怎的？你既然承包了丹药铺子的东西，那我不买就好了，怎么还要拦着我？难道你是没钱，买不起了？” 狐媚儿提高声音，“我会没钱？我爸是狐王，我姐夫是狼族大王子，是靡靡城的主人，我就是把这条街买下来，也能够！” “呀！好了不起！”张晓燕惊讶地道，双手一摊，“可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好好地逛我的街，一没惹你二没害你，你上来就与我为难，到底是为什么？你是嫉妒我的美貌，还是羡慕我的年轻啊？” 围观群众不由嗤笑起来，这个人类女子长得不好看，可自信心还真不赖嘛！ 狐媚儿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道：“居然有你这种奇葩，说我狐媚儿嫉妒你的美貌，哈哈哈，这里这么多人，你问问大家，到底是你丑还是我美！真是丑人多作怪，称不出自己的斤两！你这种人就不该出现在靡靡城，污了大家的眼睛！我就是看不惯你，偏要与你为难，你能怎样？” 张晓燕一愣，下意识看向阿九，“额，她说我丑！” 阿九握住张晓燕的肩膀，“你美。” 张晓燕得意了，挑着眉，“你美不美丑不丑，都不管我们的事，只要阿九说我美，那就成啦！”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狐媚儿，“原来如此！” “如此什么？你说个明白！”狐媚儿最在意美貌，容不得任何人对她的容貌提出质疑。 “难怪修为这么低啊，比我都高不了多少。亏你还是什么族二公主，修炼上一点不上心，每天就只晓得擦脂抹粉，招蜂引蝶了吧。啊，也对，你们是狐族嘛，天生的呗，只要长得漂亮，还愁找不到好女婿？别人修炼万年都只是虾兵蟹将，你就多擦点粉儿，多练练魅惑术，就一步登天，反让实力高的俯首称臣，这样不劳而获，的确是蛮爽的啊！” 就只差没指着对方的鼻子说她是靠床笫关系上位了，虽然这也是事实，可谁敢当面说啊。 围观群众赞叹张晓燕胆大包天的同时，也暗自为她自找死路的行为捏了一把汗。人家都说了是狐族公主，正常人当然会让让，只要对方消了气，也就过了。非要揭人短，这不是活得不耐烦是什么。 狐媚儿气了个倒仰，眼珠光圈一闪，直盯着张晓燕。 张晓燕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想当街宽衣解带了。 阿九手在张晓燕的眼前轻轻拂过，后者顿时清醒过来，脸色苍白地喃喃，“我怎么了？” 阿九将张晓燕拦在身后，“幻瞳术？！狐族公主真是好威风！” 手心向下，灵力聚集…… “太子殿下且慢！！”狐仙儿突然叫道。 灵气汇聚的掌力毫不容情地朝狐媚儿推了过去。 嘭！另一个掌力正面和阿九的正面一撞，发出不小的灵气波动。 阿九的掌力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将狐媚儿当街掀了一个跟斗，啪地一下，摔在地上，钗环四散。 狐仙儿瞳孔剧烈一缩，结丹初期的护卫都挡不住阿九的一掌之力，这怎么可能，“太子？”他，是太子吗？ 狐媚儿当众出了这么大一个丑，怎肯干休，伏地而行，手指化成利刃，指尖绿光点点，直冲张晓燕而去。 狐仙儿大惊，还没来得及冲上去揽住狐媚儿，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住手！”同时，一股上位者的威压直接压下狐媚儿。 狐媚儿顿觉泰山压顶，气都喘不上来，只能匍匐在地，牙关格格发抖。 狐仙儿大喜，赶紧迎上去，“夫君！” 狼族大王子看都不看狐家姐妹一眼，躬身向阿九抱拳行礼，“太子殿下，狐媚儿年少不更事，请原谅则个。” 张晓燕脸色惨白，抱着阿九的腰不撒手，刚才从幻境中强行剥离，耗走了她部法力，现在浑身虚软连站都站不稳了。 阿九低头看着张晓燕，淡漠地道：“幸张小姐无事，否则……” 狐媚儿无法起身，眼里流露出愤恨的神色，直直地射向张晓燕。 张晓燕禁不住身子一抖。语言之间吃亏占便宜都是常事，这种去鬼门关来回一次的感觉，真真不好受。 阿九手指微微一紧，大能者的威压蓦然射向狐媚儿，“滚！” 狐媚儿魂灵中仿佛被震动了一下，脑子突然刺痛，禁不住大叫了一声，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狐仙儿心中焦急，连连娇声求道，“殿下，殿下，饶了我妹妹，饶了我妹妹！”又抓住狼族大王子的衣摆，“大王子，大王子，快让太子殿下停下来！再继续下去我妹妹的灵台就毁了！” 风华绝代的美女转瞬间就成了泥猪碳狗一般，众妖看得心惊胆战的同时，也对传闻中的太子殿下有了新的认知。 狼族大王子的实力在整个妖域排名不下前五十，太子殿下居然能压得下他的气势，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层级有多高，简直完颠覆了以往对他的认识。 狼族太子脚尖稍微挪了一下，看着太子，话却是对狐仙儿说，“你妹妹咎由自取，伤了太子的心上人，不取她性命已是网开一面。若是太子殿下出手稍晚，或者实力逊于你妹妹，现在倒地不起的人就是这位张小姐了。既然做错了事，还不快向张小姐磕头认罪，求她饶了你妹妹性命！” 狐仙儿恍然大悟，她比狐媚儿舍得下脸面，扑通一声跪在大街上磕头，“张小姐，张小姐，求求你，饶了我妹妹！她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你是太子殿下的人！求求你，饶了我们！” 张晓燕牙关颤颤，无法说话。 第两百二十一章 妖族太子（十九） () 阿九生怕她受此挫折，影响了道心，功力尚浅还无所谓，等到晋升高阶之时，道心是否稳固就是成功与否至关重要的一环，将头低到与张晓燕水平视线的地方，柔声道：“晓晓，要不要饶了她？” 只有心中彻底过了这个坎，放下对生死的畏惧，才能够保持初心，稳固道心。 狐仙儿跪在地上，低垂的脸顿时大变，连求饶的声音都小了不少。如此关怀一个凡人女子修道的前途，他，怎么可能是她认识的那个太子！ 张晓燕喘了一口气，推开阿九，走到狐仙儿面前，蹲下来，道：“你妹妹刚才用的什么法术攻击的我，能不能教教我？” 狐仙儿：…… 所以人家根本不在意什么道心，人家是想弄她家的秘法呢。 狐仙儿哽了一下，憋屈十足地扫向阿九。她跪在人类女子面前，他舍得她如此受辱吗？ 阿九看都没看狐仙儿一眼。 狐仙儿心中屈辱更甚，“幻瞳术只传本族，概不外传。小姐你灵力不够，就算修了也会被反噬，得不偿失。” “那有没有克制幻瞳术的功法？” 狐仙儿无语了。谁会同时修炼相互克制的功法，那不是脑子有坑吗，日益精进本门术法巴不得没有克制之法还来不及。 “没有，是吧？”张晓燕有些失望地站起来，退到阿九身边，“你也为我报了仇，看起来她比我惨多了，就放过她呗。” 阿九对狐家姐妹道：“起来吧。” 狐仙儿感觉扶起脸色惨白且阴沉的胡媚儿，一言不发地站在狼族太子身边。 张晓燕方才想起阿九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克制了幻瞳术，深感自己舍近求远，“阿九，我要学幻术。” 阿九想了想，“可以，先把自身修为提高到筑基巅峰，我就教你。” 张晓燕顿时垮脸，“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狼族大王子垂下眼睑，掩饰住目中流转的阴狠毒辣。 之前百妖盛会他并没有参加，只听闻太子殿下功力大增，还打败了虎族大王子，现在看来，果然传言非虚。虎雏，未来必将是狼族的心腹大患！ 狼族大王子邀请道：“殿下，下榻之处可寻好？臣的王宫虽然不如帝宫美轮美奂，但也别有一番地方美景，恭请太子殿下和张小姐一同入住。” 阿九道：“不必麻烦了，我的住处已经寻好。” 狼族大王子忙问了具体位置，“下个月我和仙儿大婚，不知是否有那个荣幸，邀请殿下和张小姐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公务在身，视情况而定，如果有空，我会参加。” “请柬稍后送到，到时还请殿下和张小姐赏光。” 狼族大王子抱拳道：“既然殿下有公务在身，我们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仙儿还不搀扶着你妹妹回去疗伤。” 狐仙儿低垂着头：“是。” 张晓燕好奇地看着狐仙儿，“她就是你以前喜欢的女妖啊？” “是太子。”阿九纠正道。 经过这么一打岔，两人已经无心逛街，干脆回到了客栈。 回到客房，张晓燕才皱着眉头道：“阿九，那妖后一会儿说你不是太子，一会儿又要你行子嗣之责，是何缘故。妖后叫你雏儿，我叫你阿九，别人叫你太子殿下，我都搞糊涂了，你到底是谁啊？还有我，我和你是什么关系？那些妖怪个个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好像是什么老鼠屎要污染了你。” 这么长时间，终于对他的身份提出质疑了，不枉费他日日为她温养灵台，否则神智哪可能恢复得那么快。 阿九道：“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人域，我帮助你驱赶一只眼睛，然后卷入空间逆流，醒来之后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那意思是说你本来和我一样，是人咯？” 阿九顿了一下，“不是。我的本体……严格说来，我属于妖。” “什么妖啊？” “也不是妖，大约是器灵，或者和石乳精一样？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我并不属于人域，从有记忆以来，只有一个受伤的仆人陪着，后来我还没长大，他就身陨了。” “那你见过你父亲吗？” 阿九摇头，“没有。” 张晓燕拍拍阿九的肩膀，“也就是说，万年以来，你都是独自生活咯？那可真可怜！幸好现在有我陪着，不然孤单死啦。” “修真者本来就是这样，曲高和寡，走得越远朋友越少，行走在世间，和孤家寡人一般无二。” 张晓燕撇撇嘴，“既然要长生不老，当然得付出代价，相比于朋友，你们这些人当然更愿意要修为啦。”又道，“那我又是谁？” “你就是你。等你恢复记忆，自然就想起来了。” 张晓燕性急地道：“我现在就想知道。” “该给你说的都说了。”阿九扯开话题，“你想不想学幻术？我可以教你。” 张晓燕狐疑地道，“你不是说要我达到什么初期才能够吗？我这不是还没有嘛！”酸溜溜地，“狐族的两个公主我看也没两下子嘛，人家就能修炼幻术。” 阿九无奈地道：“幻瞳术是狐族与生俱来的能力，随着年纪和功力加深而变强大，不是人人都能修炼的。你要是想学，有同出一脉的幻术，我可以先教你粗浅的，慢慢学着。” 张晓燕资质普通，正经八百地修炼，可能就是修炼十万年也无法对阵杀敌，但她却有一个旁人绝不可能拥有的优势，那就是魂体强悍。小青龙都奈何不得的混沌眼睛，她却轻而易举将人家攻占了，虽然最后拔除灵台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但总归是胜利了。 想到这点，阿九都心有余悸。如果张晓燕没有攻占眼睛，他就永远找不到他们，那最后的结局，除非是有奇遇，否则都将沦为眼睛的养料。 未来还会遇到什么风险，谁都不知道，只要让张晓燕拥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才更利用工作的展开。 他不能永远出现得那么及时，也不可能一直保护她。每个人的道路都是独自而曲折的，到最后只能依靠自己。 第两百二十二章 妖族太子（二十） () 张晓燕完可以利用自身优势，修炼幻术，任何一条道路只要走得够高够精够尖，不愁没有成神的时候。 张晓燕犹豫了一下，懒病就犯了。 阿九平时好说话，可在修炼上就不一样了，异常严苛也格外心狠，再厉害的妖兽只要先说好了是由她负责，除非她真正遇到了危险，否则绝壁会袖手旁观的。 阿九一眼就看穿了，叹气道：“我那不是为了锻炼你吗。就那么一次，你总是急在心里，我处处护着你的时候，却记不住。” “别人害我和你害我，那能一样吗？别人害我，你护我，我开心，不护我，那也不是你的错。你害我，就都是你的错。性质都不一样。” 阿九扶额，“我那是害你吗？我是为你好！你不是会御剑又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剑吗，只要你肯学，鸿蒙长剑给你玩儿怎么样？” 张晓燕更不肯干了，连宝贝疙瘩鸿蒙长剑都舍得拿出来给她玩儿，这得多大个坑啊，“其实我的御剑不感兴趣。” 阿九用‘你拉倒吧’的表情看着张晓燕，“那你想怎样？” “必须要学吗？” “必须要学！” “那我们出去猎杀妖兽好了，我好想吃肉，半个月没吃肉了吧。本来还盼望着吃龙肉，炖龙筋，打一顿牙祭，谁想又找不到他的踪影了，真是没一点盼头的旅程。”张晓燕不由抱怨道。 阿九心想若是小青龙听到这话，估计又得和张晓燕呛上，“成。但我们不能走远了。” 张晓燕歪头道：“为什么？难道，你还想参加你前情人的婚礼，上演个夺妻记，要把她抢回来？” 阿九敲了一下张晓燕的脑袋，“小青龙的气息消失在靡靡城，我得时刻留意着各个出口，只要他一出现，就去逮他。到时，自然有你的龙宴了。” 靡靡城是一个销金窝，没有钱财的人不可能在里头能生活过长时间，他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 张晓燕眼睛一亮，“不早说！”又吐槽，“你们这些修为高的，就爱装高深，到时一鸣惊人，是要显示自己多运筹帷幄么，真好无趣。什么话讲明白了，能减少多少误会，多好啊。” “和你在一起，我都快把一辈子的话都讲完了，你还埋怨我不说！走吧！” “去哪儿？” “捕猎妖兽啊，你不是馋了吗？” “订了客栈又不住，那不是白白浪费啦？我们白日出去捕猎妖兽，晚上再回来靡靡城住。现在都傍晚了，犯得着这个时间出去吗。” 阿九干脆拉住张晓燕，“修炼一向都是艰苦卓绝的一条路，岂能天天想着安逸生活？” “那去把客栈退了。订了又不住，好奢侈啊。” “这里本来就是奢靡之城！” “我不想艰苦卓绝成不成？” 阿九攥着张晓燕，“走吧，祖宗！”走出客栈，才补了一句，“晚上才有好吃的妖兽出没！” 张晓燕衡量了一下口腹之欲和高床软枕孰轻孰重，终于妥协了。 傍晚悄悄来临，灯红酒绿活色生香靡靡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朝霞下的靡靡城五光十色，各种逍遥浪客游走在街道墙角，青楼楚馆大开大门，迎接四面八方的来客。 张晓燕一路走过看得是眼热心跳，又不怎么想走了。 大舞台上正在进行选美比赛，环肥燕瘦的美女子在展示自己的才艺和容貌，暖香扑鼻，闻之沉醉。 张晓燕眼都直了，“选花魁啦！哈哈！阿九，我们看看再走呗！这么热闹，不看可惜啦！” 招揽顾客的女妖看着阿九眼睛更直了，锦帕一甩，杨柳腰儿左右摇摆，小脚快步地迎了上来。 阿九二话不说，挥袖将张晓燕带入袖中，御剑就飞。 女妖盯着空中飞走的人影，暗叹一声可惜。她阅人无数，什么样的才是有钱金主，自然一眼就能认出。选花魁比赛，自然是金主越多越好，捧场的多了，姑娘们的身价自然就高了。 张晓燕气哼哼地从袖中爬出来落到剑上，“阿九，你太孤僻了！热闹都不兴看！是不是台上女的长得没有狐仙儿漂亮，你提不起兴趣啊？” 阿九却在想靡靡城，歌舞升平的靡靡城，到底建设起来何用呢。 今日靡靡城一日游，看到的不是逛街选货的就是及时行乐的，就像到了人域的商场，个个都想怎么把钱花出去，而不是思考怎么挣回来。修士不是应该以修炼为主，吃喝玩乐为次么，怎么这个城市仿佛就根本没有修真的概念，只顾着怎么玩乐呢？ 以奢靡风气见长的狼族，又怎么成为了继虎族之后的第二大妖族呢？修士不修炼，又如何保得住这第二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钱多，因为财富？ 可对于修真界来说，钱财粪土而已，拿着根本没多大意义。 “阿九，阿九！你到底听没听我讲话？” 张晓燕的声音将阿九的思绪拉了回来，“什么？”无奈地道，“你怎么总是拿狐仙儿做比较？我都不认识她！况且，晓晓，你到底懂不懂花魁是什么意思啊？” “啊？花魁不是花中之魁首，最漂亮的那一个呗，还能有什么意思？” 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凝魂诀会背了吗？今晚就开始修习吧！” 既然张晓燕的魂体可以出窍了，那之前中断的魂体术法就得捡回来。 “撒？又要练功？” “这是温养凝练魂体的法诀，只需要用神识念力，不用打来打去。” “哦。那就试试呗。” 阿九无奈。天下也只有张晓燕这种得劝着哄着修炼吧。 靡靡城外的森林之大不亚于迷雾森林，两人捕捉了一头四不像的兽，围着火堆烤起了兽肉。 有钱没钱大有区别，迷雾森林里有点盐巴调味就是奢侈了，靡靡森林中却用上了九九八十一道草药做配料，烘烤得快熟了，再撒上调味料，最后淋上金蜂蜂蜜，外酥里嫩，吃上一口，简直能把舌头香出来。 张晓燕撕下一腿子肉，递给阿九，“来，尝尝。” 第两百二十三章 妖族太子（二十一） () 阿九没动，目光投向张晓燕身后。 张晓燕愣了一下，“怎么？” 回头望去，一对青年男女衣服松怠怠地，试探着朝这边走过来，目光直指烤兽肉。 张晓燕一愣，赶紧做护住状，并威胁地看了阿九一眼。 青年女修士抱了抱拳，对阿九道：“道友，我们路过此地，闻到烤兽肉的香味，可否分我们一些？” 张晓燕连忙道：“不干！你们自己不会弄啊，干嘛抢我的？” “实在是我不善烹调，”女修士不好意思地看了男修士一眼，“每每得了妖兽，只留下妖丹，妖兽肉却都弃了，因为我煮的食物太难吃了。我这里有一些高阶妖兽的兽肉，今天早上才猎得的，能不能用它换你们烤好的肉？” 男修士依言把一头上品妖兽的肉拿出来，递给女修士。他脸上坑坑洼洼，看不出本来面目，侧着脸，不和张晓燕对视。 女修士温柔地看了男修士一眼，接过兽肉，对张晓燕道：“用它交换，可以吗？” 张晓燕本来想直接拒绝，可发现那妖兽肉是自己从未吃过的，顿时就改了主意，“我可以帮助你教你怎么烤肉，然后作为劳动报酬，你分点一部分兽肉给我就成。” 女修士大喜，“好勒！谢谢你！” 女修士小家碧玉的模样，性情很是温柔，时不时地看向男修士，眼里尽是柔情蜜意，好不快活的样子。 互通姓名之后，张晓燕偷偷扫了男修士一眼，“阿媛，阿刍是你丈夫吗？”男修士长得这么丑，两人太不般配了。 阿媛笑眯眯地道：“是呢。” “那你们是人还是妖啊？” “我是人，阿刍妖。” 阿九看了阿刍一眼，此人面容有异，有玉牌一类的东西将本体气息掩盖住，比他修为低的看不出他本体是何。阿九的修为能看出此人是狈妖，而且修为还不浅。 阿刍低垂的眼珠从睫毛下扫了阿九一眼，和他修为不相上下，也不知战力如何。 张晓燕道：“阿媛，那你丈夫挺厉害的嘛，能捕获高阶妖兽的，修为少说也得结丹期。” 阿媛笑道：“还好还好，机缘巧合而已。张小姐，你们也是猎人吗？你丈夫是妖，你是人，再在一起打猎谋生，你们和我们的情况一模一样呢。” 张晓燕连忙道：“我和阿九不是夫妻，我们也不靠打猎谋生。” 阿媛笑笑，也不便深问，只捡着些琐碎小事交谈。两个女的一边说话一边烤肉。张晓燕看在高阶兽肉的份上，将自己的烤肉分出来，两人一起大快朵颐。 阿九和阿刍则坐在一边，一个打坐一个擦剑，直到女同伴催促得紧了，才抓起肉缓缓地吃了起来。 张晓燕无趣地道：“阿九本来就对饮食上要求不高，吃饱就成，去年辟谷之后，更是提不起饮食的兴趣了。我一个人吃饭总是吃不香。” 阿媛惊讶地看了阿九一眼，“去年才辟谷。那阿九的修为增长速度好快啊！” “快吗？”张晓燕对修为增长和时间二者的比例关系完不了解，“你丈夫辟谷之后，多久达到现在修为的？” “很久，上千年吧。”阿媛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是现在的修为了。我听我曾祖父说，阿刍是修炼天才，短短千年就……” 阿刍看了阿媛一眼。 阿媛顿了顿，道：“你家阿九可真厉害！” “曾祖父？阿媛，那你现在多大啦？” “两百岁啦！你呢？” “我三十一。” 阿媛惊讶，“原来你也是练武奇才呀！三十一岁修为比我还高！那你可以有更多时间陪伴你家阿九了。”有些沮丧，“我最多还能陪伴阿刍五百年，这个期间我若是不增长层级，就只有让他独自在这里生活啦。” 张晓燕一，第一次有人夸她是练武奇才，“为何要让他独自生活，你要回娘家吗？” 阿媛不由笑了，看了阿九一眼，对张晓燕道：“修真常识，他没告诉你吗？前期层级每增长一级，寿命就延长一百年。到了可以称之为大能的时期，则是每个层级增长万年。若是年岁够了，修为层级没上得去，那就死啦，陨落了!” 张晓燕摸着下巴，“天啦，那我不是要活千年了，那不成了老妖怪了吗，太可怕了！” 阿媛禁不住笑出了声，“张小姐，你真逗！”人人都想活得越久越好，她却嫌弃活久了会是老妖怪，“洗筋伐髓，脱胎换骨，宛若新生，怎么会是老。难道你不想活久一点，多多陪伴他吗？” “太无趣了，活那么久。千年老妖精，万年老怪物，十万年的就是怪兽了，这种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早就是心如止水，对新生活提不起一丝兴趣。成天修炼修炼，都成修炼机器了！难怪阿九平常都轻易不说一句话，不露一个笑，我还说他装深沉，哪里是深沉，是苍老的心感应不到新事物，说不出也笑不出了吧。” 阿九扶额，张晓燕就是张晓燕，失忆了也不改本性。 阿媛扒着火堆，“寿命长短我都无所谓，只是想多陪陪阿刍罢了。他活得太苦了！” 张晓燕撇撇嘴，有能力捕猎高阶妖兽，有魅力美人相伴，好事都占了，有什么苦的。 “你们一直在靡靡森林吗？除了捕猎妖兽，有没有碰到什么好玩的？我们以前在一个小山村里住，后来抓壮丁的来了，我们就躲进了迷雾森林。那些抓壮丁的军士可凶了，整个小山村的男丁，不管年纪大小，家庭情况如何，统统都抓走了，也不知抓那么多人去干嘛。妖域都统一了，要打仗不成。” 阿九唇角勾了勾，张晓燕记起的事越来越多了，挺好。 阿媛看了阿刍一眼，“除了妖帝还有妖王呢，各个势力盘根错节，一直都有小范围战争。就比如靡靡森林，待久了你就会发现，这里也是有领土范围的，误入他人领地，是要发生争端的。” 第两百二十四章 妖族太子（二十二） () 领地二字，张晓燕根本就没往耳中过，否则也就发现他们今晚是闯入人家领地了。阿媛阿刍只是出来讨食，没有驱赶打斗，真是好客气的了。 “那你们也是为了躲避战祸，而成为猎人的吧？不过我喜欢当猎人。抓妖兽不必说，多多益善，有肉吃有妖丹辅助修炼，还有各种灵植，什么补脑益神的，什么强身健骨的，专门采了来，被阿九逼着吃了好多，到现在我仍然满嘴巴药味。” 阿媛道：“你身体不好么？” “我以前是个傻子，身体还很差。阿九帮我调理，才恢复了一点。不过以前的事我还是想不起的。今天在靡靡城逛街，想去看看有没有珍贵的丹药，谁想遇上了狐族的两个公主，非拦着我找不痛快，差点害我当街出丑！还是阿九厉害，打得她满地找牙，连狼……” 阿九淡淡地道：“晓晓，烤肉吃多了上火，过来，喝点水。” 张晓燕打住话头，颠颠地走过去，“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抱住水囊咕咚咕咚灌下两口，“好喝！” 小腹中缓缓升起一股暖流，正是吃下去的兽肉和喝下去的灵泉汇集。 “闭眼，调息。” 张晓燕赶紧闭上眼睛，运功调息。 阿九双掌放在张晓燕丹田上，助她疏通脉络，灵气归入丹田，化外力为己有。 两周天的功夫，张晓燕睁开眼睛，笑道：“好啦！阿九，我觉得我很快就能达到金丹期了。只差一步！” “差得远呢！” 阿刍看了一眼目中露出羡慕之色的阿媛，对阿九道：“道友，那泉，卖否？” 张晓燕爽快地道：“泉水而已，还用卖啊。大家认识一场，算交个朋友，送你就是。” 说着，就拿了一瓶子泉水抛给阿刍，“拿去喝，不够还有！” “谢谢。”阿刍将水拿给阿媛，“喝吧，喝一口。” 阿媛依言喝了一口，和张晓燕感觉相似，也是有灵力汇入，不得不修炼的冲动。她闭上眼睛。 阿刍手放在阿媛的丹田上，助她消化灵气。 张晓燕大为不解，“阿九，他们在干什么？怎么和我们刚才一样？” “那是灵泉，增长灵力的。一口灵泉的功效抵一头下品妖兽。不能多喝。” 张晓燕呲牙，眼神谴责阿九怎么不早说。 阿九给了张晓燕一个眼风，你怎么不说自己瞎大方。 半个时辰之后，阿媛睁开眼睛，站起来对张晓燕和阿九行礼，“多谢。张小姐，有了这瓶灵泉，我应该很快就能再进一层了！多谢你的大恩！” 张晓燕肉痛不已，“不客气。” 阿刍摸出五颗晶莹剔透颜色各异的高阶妖丹，递给张晓燕，“张小姐，这是报酬，请收下。” “那怎么好意思。”手却接住了妖丹。 阿九摇摇头，这财迷，一直都这样。 “不用五颗，那瓶灵泉一颗就够了。” 阿刍郑重道：“阿媛凡人之体，吸取能力不足，再多的妖丹都不能让她进益。灵泉却不同，直接就能化成灵力，还能辅助吸收兽肉灵气，修士上升一个层级何其艰难，对于我们，再多的妖丹也换不来。” 张晓燕就捡出了四颗妖丹，强塞给阿媛，“我们不缺钱，不差这一星半点的！”又奇怪，“你们既然有钱，干嘛不去靡靡城直接换取灵泉？” 阿媛对张晓燕的观感更深了一层，“好妹妹，阿刍面容丑陋，出现会吓到别人的。靡靡城奢华浮夸，像我们这种人进去会被赶出来的！” “不会啊，我们进去很顺利的啊。” 阿媛看了阿九一眼，但笑不语。 有漂亮的一起，修为还那么高，谁会赶走。 张晓燕翻了白眼，“麻蛋，原来丑人还不能出门了呢！这什么破靡靡城，什么臭规矩，挑三拣四，早晚有一日垮城。也不知狼族怎么想的，自己长得凶神恶煞，还挑拣别人，难怪要狼族大王子要选狐族公主为妻，长那么凶神恶煞的，不中和一下，走出门不得把人吓死！” 阿媛忙道：“狼族大王子和狐族公主？他们要结亲么？” 张晓燕撇撇嘴，“是呢。狐仙儿嫌弃妖域太子无能，舍了他去就狼族大王子。长得妖艳，心机表露无遗，不就是看中了人家武力值排名和家族排名嘛。人家狼狈为奸，他们狼狐为奸，都是一丘之貉，强强联手，一看就没打好注意。莫不是要谋朝篡位？那可热闹啦！” “张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狼族报复心重，被他们听到了，你就没安生日子过啦。” “本来就是！靡靡城在妖域都是出了名的销金窝，醉生梦死作何，还不是要麻痹别人，装出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内里不定憋什么坏水！” 阿九心中一动，“晓晓，你觉得憋了什么坏？” “连小人物都知道快快修炼，以保长生不老，那些有钱有势自然更惜命了。狼族修建了这么大一个城市，仅仅是为了赚钱？我看他们是麻痹别人，自己在后头偷偷培养势力吧，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然这样一个夜夜笙歌不务正业的地方，如何能支撑狼族成为妖域第二大家族？有钱就搜罗人才，打造兵器，养活军队，不然赚那么多钱来干嘛？” 阿九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不禁道：“晓晓，你记忆……” “撒？” “没撒。晓晓，你想不想去狼族瞧瞧？” 张晓燕眼睛一亮，“好呀！” 阿媛担忧地看了阿刍一眼，道：“张小姐，狼族，大抵不是那么好玩。狼族有个大能高手，妖域个人武力排名第二，仅次于妖帝。你们……” “我又不傻，打不赢就跑呗。有阿九在，我谁都不怕。” “论理萍水相逢我不该说这些，结丹期修士再厉害，但是力量悬殊，真正的大能者一只手指头就能摁死。”只差没说自不量力了。 张晓燕愣了一下，“有那么厉害吗？我还从来没见过比阿九更厉害的！”可还是想去，“难道去了就一定要惊动老二？老二再厉害也不是宇宙第一，他能干得赢妖帝？偷偷去嘛，历练历练，没有风险怎么长经验。” 第两百二十五章 妖族太子（二十三） () 老二？ 阿媛扶额，听到这个名字狼族老祖不知会不会气得从洞府中跳出来理论。 “张小姐，狼族远远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他们极其残暴，又毫无信义……” 阿刍突然道：“传闻狼族老祖坐镇之处有一秘境，万年才启动一回，算算也是最近几日了。若得到秘境中的宝物，这个老二怕是要换个人当当。狼族老祖一直以来都想获得秘境中的至宝，无暇关心政治军事斗争，真要和妖帝硬碰硬的话，如今的妖域谁坐庄还真不一定。” 阿九挑眉，“秘境？” “我意欲前往秘境碰碰运气，阿九可愿随我一同前往？” “有何不可！” 阿媛担忧地看了阿刍一眼，不敢多言。 张晓燕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异响，惊醒过来，爬起来推阿九，“什么声音？” 张晓燕害怕黑夜，每每睡觉都不踏实，要拖着阿九一起才肯睡。两人一直同床共眠，直到最近张晓燕神智顿开，才分床而睡。 阿九沉默。 张晓燕张着耳朵细听，是男女剧烈呼吸之声，阿刍和阿媛的，似苦似痛，似欢似娱，声线起伏殊为怪异，和围坐吃烤肉的时候大相径庭。 张晓燕摸着下巴，心想方才这两个人模狗样，怎么夜里这么不老实。关键，他们是在干嘛？打架？吵架？好像都不是。 声音一阵一阵，张晓燕莫名身体发热，面红耳赤，有些不自在起来。她突然想起白日里和阿九讨论什么是花魁的话来，莫非，和现在听到的有关？ 寂静的帐篷中，张晓燕无师自通，顿时从心中产生出一种羞耻感，一把将被子蒙着头，睡觉。 阿九默了默，设障屏蔽了声音之后，才重新合上眼睛。 沉默了半晌，张晓燕在被子中发出声音，“以后不去靡靡城了。” 张晓燕意识朦胧，快要睡着的时候，似梦非梦中，听到阿九仿佛回了一声“嗯”，也不知是不是幻听。 蛇虫鼠蚁，飞禽走兽，靠近火堆，偷偷地啃食地上丢弃的骨头和肉屑。高阶妖兽浑身是宝，哪怕是丢弃的骨头残渣，吃下去对它们都极有益处。 咔嚓咔嚓啃食的声音伴随着男女呼吸之声响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明了，才渐渐地归于平静。 日上三竿，太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下来，穿过帐篷顶上的天窗，恰好照在眼皮上。张晓燕揉了揉眼睛，睁开，盯着上方枝横交错的树冠，一时还以为又回到了迷雾森林。 阿九握着一株长着鲜红果实，灵气逼人的灵植从远远地地方缓缓走过来。清晨的雾气沉重湿润，衣衫难免会收束起来，失去飘逸之感，但阿九却没有。 只见他玄色衣衫无风自动，宽大的袍袖猎猎生风，细密且长的发丝被一块碧玉冠束着，发尾舞动得再厉害，也不至于飞散开去。刀削斧凿的五官透出刚硬果敢之气，被洁白红润的肌肤和柔软光泽的发丝中和，既不显得过于粗狂也不让人觉得格外秀美，真是添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 真好男色也！ 某一个瞬间，心大如张晓燕居然也有一瞬自卑感。和这个人站在一起，她好像不配呢。 阿九快步走到张晓燕面前，不由摸了摸她的灵台，“怎么了？又头疼了吗？” 张晓燕哼哼一声，心想管他什么色呢，过得一日就是一日，哪管别人如何，“不疼，就是有些不清醒，也许是夜里没睡好的原因。” 阿九顿了一下，将手中的灵植递给张晓燕，“吃吧。” 张晓燕这些年吃各种灵植草药吃伤了的，下意识拒绝，“不要，我很好。” 阿九抓了一颗红果子喂进张晓燕嘴里，“这是朱焰蜜果。只是野果子，不是药。” 张晓燕嚼巴吃下，笑，“甜甜的。” 接过朱焰蜜果的植株，一颗一颗摘着自己吃，又喂阿九吃，“甜，你吃。” 抬眼看到阿媛从自己帐篷中探出头，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呢，“张小姐，早！” 张晓燕面色有两分不自在，脑子没过，嘴巴不由自主就调侃道：“阿媛，气色真好！” 话说出来之后，不由自主有些尴尬，手就停在了半空。 阿九心中微微不快，抓着张晓燕的手吃下红果子。 张晓燕就避开阿媛的视线，对阿九笑道：“阿九，以后多摘些果子，我爱吃。” 阿九唇角微微一扬，点点头。 阿媛不由一笑，转头看了阿刍一眼。 阿刍看着阿媛，“昨晚说好的，你就留在这里。不要跟我回去。” 阿媛温柔而坚定地摇摇头，“同生共死，我不会离开你的。” 阿刍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不关你的事。你没必要跟着我……” “从小时候跟着你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张晓燕吃了朱焰蜜果，例行运气一回，睁开眼，见阿媛和阿刍还在磨磨唧唧，意有所指，“走不走呀，有什么话晚上说呗。” 阿媛脸色一红，“就走。” 绕过靡靡城，张晓燕才想起了高阶龙，不由道：“阿九，我们走了，高阶龙怎么办？不抓他啦？我还等着吃龙肉呢！” “留意脚下，屏气凝神！”阿九让张晓燕控制好剑，“高阶龙异常狡猾，只要我在，什么时候能露面真不好说，与其跟他耗时间，不如离开一会，给他留点空间。” “那失去他的气息了，还怎么抓他？” “已经失去了。我已通知狼族大王子，让他留意高阶龙行踪。” 狼族王宫在靡靡城之右，两者距离不过十数公里，巍峨大气上档次，但因为是建造在峡谷之中，所以并不是那么打眼。 远远望去，王宫里里外外张灯结彩热热闹闹，比喧腾的靡靡城也不差什么。 张晓燕突然道：“狐仙儿要嫁做狼妇了。你舍得不？” 阿九面无表情。 阿媛道：“狐族公主声名赫赫，喜欢他的不知凡几，舍不得的多着呢。” 张晓燕撇撇嘴，“狐仙儿修为不怎么样，就是心有点大。” “心再大也得有那个命。”阿媛看了阿刍一眼。 第两百二十六章 妖族太子（二十四） () 咻的一声，阿刍御的剑迅速飞向远方。 张晓燕一愣，回头问阿九，“他生气了吗？为什么？” 阿九道：“他的本体是狈。或许与狼族有极大瓜葛。听说狈族在万年之前灭族，不光是妖、妖兽，甚至是普通的兽属都无一幸免。他应该是妖域仅存的狈。” “狼狈为奸，狼狈为奸，狈族被灭族，狼族怎么不出头帮忙？” 阿九冷笑一声，“始作俑者，为何帮忙？” “啊？”张晓燕大吃一惊，“难怪阿刍不以本来面目见人，是不是怕狼族找到他，灭了他？” “是也不是。阿刍的脸本身就是那样，不是什么障眼法。” “呃，那他的脸也太吓人了一点。” “阿刍的本体被什么东西遮掩住，就算比他修为高的，见了也只以为他是狼族，再加上脸被毁去，他才可以在世间自由行走。不过总有比他修为高的，眼神好的，保不齐就看透了他的本体，但他又不甘心离开狼族范围，所以他只能在靡靡森林一带活动，伺机报复。” 你就是想说自己是那个眼神好的呗。 张晓燕翻了翻眼仁儿，顿时想起一事，一分神，鸿蒙剑都差点跌下去，“啊！掉啦，掉啦！” 阿九控着剑转了个弯儿，虎着脸道：“专心一点。你灵力低微，掉下去就粉身碎骨了。” 张晓燕抓住阿九的手用力摇了摇，“阿九，那，那，那他让我们去什么秘境，是不是要去报复呀？拖我们下水？骗人？也太坏了吧！” 阿九一笑置之，“修士最渴望的就是机缘运道，巴不得能碰上秘境，一般的人还不愿意透露呢。你从这方面想，就不会有受骗感了。” “不是说那个老二很厉害吗，他躲了上万年，岂不是去送羊入虎口？” “心有仇恨，道心不稳，不把前仇解决之，他永远无法存进。他的寿命不多了。” 真是越说修真界的框架越清晰，张晓燕不耐烦听了，“我累了，你控剑。” “那你把幻术入门口诀背一遍。” “不想。” “那就御剑。二选一。” “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难穷难终;因形者其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与学幻矣。”张晓燕张口就道，“背完了！饿了，要吃饭！” 停下来休息之时，阿媛凑到张晓燕耳边，低声道：“张小姐，你家阿九待你真好！” 张晓燕愤愤地撕扯兽肉吃，“不好。时刻逼迫我练功背诀，做不好就要恼。别看我现在叫他阿九，以前我失智的时候，还管他叫爸爸呢！” 阿媛噗嗤一笑，“你们感情真好。” “不好！他又不是我真爸，干什么时刻管我！要是阿刍这样管你，相信你也会不高兴的。” 阿媛出了一回神，“我真羡慕你，他要是管我那就好啦。他不管我，他还时刻要我离开呢。他说他看不到未来，不想连累我，要我找个普通人嫁了。可我，不愿意。” 张晓燕撇撇嘴，呛声道：“他既然不要你，那他晚上不要那么热情啊！那么大声，把我瞌睡都吵醒了。” 阿九和阿刍坐在不远处，嘴角同时抽了抽。 阿媛口水在喉咙中呛了一下，喃喃道：“抱歉。那个，妖和人不同……觉得大方公开才是给我脸面……” “可见是兽类，变成了人，本性还是兽性！” 阿媛刮了一下张晓燕的鼻子，“你可真是个小辣椒！”怀念地道，“我以前也有个小妹妹，和你一样活泼，可惜，死掉啦。” “怎么死掉的？” “为了保护主子，死啦。” “哦。” 张晓燕在旅途中都不能中断修炼，很是不快活，一路嘟嘟囔囔地，其他人就由着他，不紧不慢地前行着，终于来到一处不毛之地。 不毛之地，却人声鼎沸。 张晓燕悄声道：“这不是狼族的地盘，不是说是秘境吗，怎么这么多人？” 阿九翘了翘嘴角，还懂得小声讲话，已是不易了，“地盘是地盘，秘境是也秘境。来的人多了，分一杯羹的多了，蚁多咬死象，主人想阻止也无能为力，反而会把大家都得罪了，索性就完敞开，想搞得宝物，那就只有各凭本事。大家深知这一点，所以来的人自然就多了。” 张晓燕挑眉，“谁这么损，把秘境的消息散播出去的？” “和狼族有仇的吧。” 张晓燕四处望望，“阿刍他们呢？阿刍怎么不和我们一起？” “管好自己就是。狼族的人来了，噤声。” 一个和狼族大王子面容肖似，但更为内敛朴实看起来和普通老人相差无二的老者走到众人面前，扬手示意众人安静。 “此处秘境是我狼族所有，不论里面是宝物还是凡品理应属于我狼族，但诸位远道而来，我也不愿意你们失望而归。只是秘境凶险，生死叵测，我虽愿意让你们进入，也怕你们遭遇个什么不测，怪到我狼族照顾不周上。进入之前，你们需得以道心立誓，生死有命，祸福在己，出了任何事都与我狼族无干。同时，凡进入秘境者，得交一笔入门费。” 立誓什么的都好说，没什么实际损害，入门费就扯了，普天之下，还是第一次听说要交钱才能进入秘境的。 就有声音大的修士反驳道：“你们狼族有那么穷吗？天下之大，没有说要收什么入门费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散播消息，搞出什么秘境噱头，以做大肆揽财之用？这么多修士，一人收上一笔钱，都能建半座靡靡城了！” “就是！你们一向生财有道，弄了个日进斗金的靡靡城不说，又搞出个秘境，真是商人头脑，还有没有修士的气节了？” 老者一概不听，“秘境开启一炷香时间。过时不候。” “嘁，谁稀罕！大不了我们不进去了！” “没有安保障，不确定能不能获得宝贝，然后还要交一大笔钱，这买卖不合算！我也不去了！” 更多的人却在嚷： “狼老祖，你收费太高了，我们是穷修士，没钱，能不能少一点？” “出来再收入门费嘛！” “修士何必在乎钱财，说不定能搞到好宝贝呢。” “哎呀，秘境什么时候打开啊，我都迫不及待了，小钱而已，我交我交！” 轰隆轰隆，雷鸣般的声音在空旷之处逐渐响起。 第两百二十七章 妖族太子（二十五） () 张晓燕看向声音处，小声道：“秘境打开了吗？阿九，我怎么觉得有点怕，要不我们不进去了呗。” 阿九还没回答，旁边的修士许冠杰讥笑，“这点胆子，还敢来这里！也对，修为那么低，怕也是正常。”不等张晓燕回应，提高声音道，“弱肉强食，没有法则，进了秘境，在下不小心伤了谁，就不好意思了！有害怕的，就早点回姥姥家，省得还白浪费一笔钱！” 此话引起了众怒，“怎么说话的？大家各凭本事，秘境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就是就是，狼族老祖都同意我们进去了！你算个球啊！” “我交钱，我要进去！” “我也交钱！” 狼族老祖眼睛微闭，立于人前，闭口不言。 张晓燕被旁人一激，改口道：“阿九，我们也去交钱！秘境里面说不定有妖兽，杀了正好吃肉。” 阿九早就刻意压制了修为，是以旁人听到这话，均是不屑一顾，听到进秘境居然只是为了吃肉，更加无语，连扫一眼他们都不乐意了。 秘境轰隆隆作响，金光乍泄，把众人的眼睛刺得一痛，下意识闭上。等到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一个古朴散发出远古气息的山洞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而站在最前方的狼族老祖早就不见了身影。 “哗！狼族老祖都进去了！我们也赶紧的，冲！” “站住！”守在两侧的狼族人伸出手掌，寒声道，“缴纳入门费，领取令牌，有令牌者可入，有令牌者可出！” 许冠杰道：“我偏不交钱，就要进去，这么多人，你拦得过来？道友们，咱们冲进去！” 狼族人挥手打了一个在门口撒了一个炸雷，不言不语。 这么一耽误，秘境洞门似乎有在向中间闭合的味道了。 另一修士古亮一巴掌掀开许冠杰，“好狗不挡道！”一句话不多说，交了钱领了令牌就冲进了秘境。 旁人见古亮都进去了，生怕去晚了宝贝被人抢走了，顿时一通大乱，交钱的交钱领牌的领牌吵嚷的吵嚷浑水摸鱼的浑水摸鱼，把个洞门围得是水泄不通。 狼族守卫纹丝不动，丝毫不惧，只要谁敢上来扔出炸雷便是，弄不死人，但阻挡是没问题的。秘境开启的时间很短，只要能阻挡到关门为止，就算任务完成。 本来狼族就不愿意外人进入秘境，不过是来的修士太多，大势所趋无法部拒绝，就弄出个入门费而已，爱进不进，不进更好，就这么简单。 阿九早领了令牌，交给守卫，领着张晓燕径直就走了进去。 其他人有样学样，赶紧交钱拿牌，鱼贯而入。 许冠杰阻止了一两声无效之后，扒开人群，一头冲到守卫面前，伸手将别人的令牌夺走，最后一个冲了进去。 秘境洞门泄出最后一丝金光，洞门沉沉地关上。 被抢令牌的修士一愣，破口大骂，又抓着守卫讲理，“为什么放他进去？” 守卫面无表情，“谁有令牌，谁就能进！” 未冲进去的修士见状也是大骂，如果不是许冠杰阻拦了一半时间，他们不是就可以进去了！结果许冠杰进去了，他们却不能，别人种下的苦果旁人来咽，真特麻操蛋！ 徐冠杰几乎都能听到门外修士的大骂声，他翻了个白眼，得意地朝门口啐了一口唾沫，这才小心翼翼往前走。 陌生地点，危险系数谁都无法预料，连武力值最高的修士，也不敢贸然御剑前行，缓缓进入，慢慢搜索才是上策。但更多的修士则是疯狂地往前疾行飞跃，谁都想抢在第一个，分最好的那一杯羹，去晚了，谁知道好东西会不会被狼族老祖搞完了。 话说秘境是狼族的，狼族老祖定然多次出入，哪里有宝藏定然是他最熟悉，他提前那么久进入，兴许把好东西都搞空了！哪他们进去还搞个屁呀，还花了那么多钱！ 越想越不划算，落在后头的修士不由也急切起来，朝着前方发足狂奔起来。 徐冠杰越走越快，没走几步，就看到一男一女携手缓慢前行，像在春游似的，不由翻了个白眼，打算越过他们。可转念一想…… 许冠杰翘起下巴，伸手拦住阿九和张晓燕，“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张晓燕惊讶地张大嘴巴，“哈？” 许冠杰阴沉的眼睛盯着鸿蒙长剑，“剑，交出来！还有钱！储物芥子，都交出来！” 张晓燕不由乐了，“不交又怎么样？” “不交？那你们就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砰的一声炸雷响起，硝烟过后，露出许冠杰黑乎乎的脸和狼狈的身形。 张晓燕指着许冠杰哈哈大笑，“阿九，你看他！真丑！哈哈哈！” 阿九扶额，“调皮！” 狼族的炸雷一路面张晓燕就喜欢上了，简直太适合她这种不干正事的人了。神识微微迷惑守卫一忽儿，就顺走了人家一大包炸雷。幻术能是这么用的吗？也是因为狼族守卫没有防备，灵魂力也没有张晓燕高，要是遇上了高手，她现在还有命玩笑吗。 阿九正准备教训张晓燕，徐冠杰却怒发冲冠，勃然大怒地拔剑冲了过来。 张晓燕刷地一下抽出了鸿蒙长剑，正面迎敌。 徐冠杰冷哼一声，真是不自量力，挥剑撒下一串剑花，刁钻地刺向了张晓燕的下三路。 张晓燕大怒，根本就不抵挡，仗着剑长，径直刺向许冠杰的颈项。 徐冠杰的剑芒眼看就到了张晓燕腹部，鸿蒙长剑同样也到了许冠杰颈部，只要不撤剑，唯有两败俱伤的下场。 许冠杰心下一寒，千钧一发之时，头下意识一偏，顺利避开鸿蒙长剑，而自己手中的剑同时也一偏，刺向了空气，“疯子！” 居然拼着自己受伤，也要使别人受伤，这样的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张晓燕火冒三丈，深感受到了冒犯，抓起一把炸雷，朝许冠杰投掷过去，摸出一把攻击符篆，也朝对方扔过去。 噼里啪啦，砰砰轰隆，一连串各式各样声音的炸响，将周围的灵植和土地炸了个稀巴烂。 第两百二十八章 妖族太子（二十六） () 许冠杰手忙脚乱地抵抗着，一边破口大骂，“神经病，疯子，脑子有坑。有种真刀实枪地干啊，使下三滥的把戏作何？” 张晓燕气炸，冲进烟雾中，抓起许冠杰的脚，像抡死尸似的用力砸在地上，“特麻的，谁下三滥啊，到底谁下三滥啊！欺负老子灵力低微是不是？侮辱老子是不是？瞧不起人是不是？我打你个烂羊头，为你曾经祸害的人报仇！” 拼灵力拼剑术拼招式，无论哪种许冠杰都妥妥地碾压张晓燕。谁知人家不是个按常理的出牌的，上来就是一通狂轰滥炸，接着就是暴力扔甩。这种大力女金刚也是够了，虽然和符篆炸雷一样，都是小道，伤不到他哪里，可许冠杰憋屈啊！ 不知为何手脚一阵无力，再加上脑子像浆糊一样，怎么都不能保持清醒挣脱开弄死张晓燕。挣脱不开，死不了，晕不过去，许冠杰脸涨得通红，最后干脆闭上眼睛装死。 张晓燕终于出了气，扔开破布一样的许冠杰，嫌弃地擦了擦手，“阿九，下次遇上高阶妖兽，我上去试试！拳拳到肉地锤人，感觉好爽！” 阿九道：“真遇上了，可别躲懒，也别抱怨我不救你！” “你不知道女人都爱说反话吗？嘴里抱怨，心里却高兴的，后来猎妖兽哪次不是我主动上阵，打不动了才换你？说的我好像很懒似的！” “草泥马的反话！”许冠杰在空中翻滚爆喝的同时，灵力汇聚在手，猛力隔空朝张晓燕打去。 这一掌汇集了许冠杰毕生灵力和无尽怒火，张晓燕只要沾上，非死即伤！ 阿九运气，反手一掌，嘭地一声爆开许冠杰的掌风。 爆开的灵气震得空气一阵荡漾，劲风过处，尽数夷为平地。 张晓燕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赶紧稳住身体，“阿九，你是不是又进益了？” 之前怎么能这么轻松地迎战金丹初期，怎么都要正眼看一看对方的。 阿九微微颔首。 张晓燕羡慕不已，“你可真厉害！” 许冠杰收住灵力，目光闪烁不定，“阁下何人？报上名来！畏首畏尾，藏头藏尾算什么好汉？” 张晓燕呸了一口，“在你这种人面前，不需要讲江湖规矩！看着你就恶心，滚不滚？再不滚，信不信老子把你砸成肉干儿！” 许冠杰咬着牙衡量了一下，自认倒霉，暗道一声晦气，丢下一句，“走着瞧！”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站住！”张晓燕蓦然道。 许冠杰顿了一下。 “把值钱的都交出来！芥子空间呢，拿出来，归我了！” 阿九扶额。 许冠杰：“哈？” “打劫！拿钱！” 许冠杰愣了一下，又不敢反抗，只好道：“我连交入门费的钱都没有，令牌都是抢来的，哪里有钱！” 张晓燕嫌弃地打量了一眼许冠杰脏兮兮的形容，“那把令牌交出来！” 许冠杰暗中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抢剑就好，顺手抛出令牌，飞也似的溜了。 张晓燕将令牌踢到犄角旮旯去，“真是晦气！阿九，我们走吧！” 阿九点点头，道：“方才你冒进了，如果没有我压阵，碰上厉害的，幻术会遭到反噬的！” 张晓燕满不在乎地道：“那不是有你在吗？我又不傻，我一面吸引他的注意力，一面只稍稍地迷惑了他一下，发现不了的。” 阿九停下脚步，把住张晓燕的肩膀，正色道：“不要随便使用幻术，除非迫不得已时。幻术到后面，不光迷惑别人，有时候自己都出不来了，生生把自己耗死，你可知道？” “啊？这么危险？那你非要我学这个干嘛？你不是害我吗？” “修士走哪一条路都是独木桥都是曲折狭小，危险重重且高处不胜寒，这就是修炼要付出的代价！你要谨记：进得去，出得来，这六个字！” 张晓燕不快活了，心想修炼这么艰难，为何阿九时时刻刻要逼她学，可潜意识里，她感觉这种问题已经争论过无数遍，怎么辩论最后都得听阿九的，也就干脆不说了。 这么一耽搁，前方看得见的地方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两人慢吞吞地往前走，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地貌。 崇山峻岭，原始森林，宽阔草原，弯弯河流，广阔天空，除了没有人烟之后，秘境和外界居然没有多大不同。 张晓燕道：“这里有宝贝吗？不像宝贝的样子啊？天材地宝，无一不是在极为险峻，或怪石嶙峋，或深海石窟，或悬崖峭壁的地方，这里一片祥和的样子，看着就不像有宝贝的样子！狼族收了那么多门票，这下可赚大发啦！” 阿九沉默。其实还没有进入，远在秘境洞门开启的那一刹那，他就有一种熟悉感，亲近感，乃至像回到家乡的感觉。 可他的家乡不是在人域吗？ 阿九看着陌生的山山水水，罕见地迷茫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为何他会感到那么亲切？这里会和他的身世有关吗？ 他一无父母，二无亲人，一直以来都是孤单一人，如果能寻找到出生来历，那大概是不错的吧。 红日下，秘境的空气清新而明亮，别说雾气，连尘埃都没有一丝。 张晓燕四处张望了一下，“阿九，河里有鱼，我们钓鱼去！” 阿九可有可无地跟着一起。寻宝的话，他还是有兴趣的，只是少年时期四处游历，各种宝藏好处都见过，加上空间找了回来，里头珍藏的各种宝贝都还在，现在也就没有其他修士那么狂热了。 主要是因为狼族老祖这种老怪物，定然进出了秘境多次，那样的修为都一次次地等待秘境重新开启，来来回回翻遍都没搞到好处，这样的话，实在没有必要再次大肆翻找。 进来的目的不过是无聊，不想在靡靡城干耗，蹲守一条和他没有瓜葛的恶龙。反正张晓燕缺乏历练，带了来秘境，就当开开眼界好了。 千帆历尽之后，看什么都淡而无味了，唯有赤子之心，能让人动容了。 张晓燕招手，“快来，快来，水下面有鱼妖！不对，有鱼妖兽！” 第两百二十九章 妖族太子（二十七） () 阿九架好帐篷，烤架，随口道：“那就叉了烤了。” 张晓燕兴致勃勃地盯着清澈河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心想阿九总是怕我对高阶修士使用幻术受伤，那她攻击这些鱼总没有错了吧。 闭上双眼，集中念力，双眼蓦然打开，那无形的幻击哔地一声侵入鱼脑。哗啦一声水响之后，河面上就飘起了一条翻着白肚皮的鱼妖兽。 张晓燕右手虚空一握，那鱼妖兽就像被一根线牵着一般，骤然就被拉上了岸。鱼身过处，滑开一串串水珠，打湿了青翠的草皮。 张晓燕得意地道：“哈哈，阿九，我厉害吧！” 在鱼脑在捣了一下，搞成浆糊似的，终于找到一颗极细小透明的妖丹。这是最低级的妖丹，证明这鱼脱离兽的行列没有多久。 初级妖丹非常适合辅助张晓燕修炼，她盘膝坐下，运功将妖丹凌空而转，双掌呈合抱状，一点点吸取妖丹中蓄存的灵气。 此刻，张晓燕才感觉到了秘境和外界的不同，妖域灵气不算稀薄，但和秘境比起来，又差得远了。色彩斑斓的妖域给人感觉灵气充足的样子，秘境天朗气清好像普普通通，但秘境的气息却明显更纯粹一些，像那种初生的没有污染的气息，特别的干净没有杂质，吸收起来快速而稳定，丝毫没有吸入灵气过多而膨胀的不适感。 妖丹早就消失于无形，张晓燕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一种天人合一日月星辰的玄妙感在灵台中盘旋，真是好舒服惬意！第一次感觉到修炼的乐趣！ 阿九将整鱼架在烤架上，点文火慢烤。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张晓燕愉悦的心情，欣慰的同时，对这秘境越发感觉古怪起来。既无稀世珍宝，又无怪诞巨兽，也无神丹妙药，所碰到的大多都是初级品种，环境显得明净纯净，还特别适合修炼，这样的地方，最多也就算一个桃花源，委实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可平平无奇的地方，却又给他熟悉感亲近感。但这里却是秘境，万年才开一次，开启的时间还那么短暂，依常理来说，又不可能太平常。 张晓燕是被一股鱼肉的糊味惊醒的，她蓦然睁开眼睛，火急火燎地冲到烤架旁，将鱼翻了个面，这才看向阿九，要向他抱怨几句。 阿九的眼睛却紧紧闭着，浑身被一片白成实质的气息包裹着，显然是修炼到了关键之处。 张晓燕无趣地闭上嘴，躺在草坪上，心想这个秘境别的平平无奇，倒真是个适合修炼的好地方。可惜万年才开启一次，不然干脆留在这里修炼算了。 天上的红日仍是高高挂着，一点都没有挪动位置。 张晓燕昏昏欲睡，也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机灵，醒了过来。她目光如炬，视线直直地盯着地平线上的修士黑影。 那修士也不知是不是在看他们，瞬间就闪没影了。 张晓燕看了一眼阿九，见他仍是刚才那个样子，就站起来，去看烤架上的鱼。 烤鱼无人照料，火星熄尽之后，已经彻底变凉了，两面被烤得黑漆漆的鱼皮，彰示着主人之前有多么懈怠。 鱼吃不得了，张晓燕也没有兴趣再捕捞了，信马由缰在四周走了走，采了些野果子菌子，包了一大包走回原处，看阿九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干脆就做了自己的饭食，一个人独吃。 吃了睡，睡了吃，无聊至极了才练练功，背背口诀，也不知吃了二十顿中饭还是三十顿，张晓燕等得身上都长毛儿了，身边才传来一点动静。 张晓燕惊喜地望着阿九，心想阿九这次修炼时间这么长，怕不是升级了吧，哈哈，保护者越强大，自然更安了。 一股玄奥又古朴的文字在阿九身上转了一圈，最后隐没在灵台之中，顿悟的气息啵地一声散开。张晓燕离得最近，眼神不由一呆，无数似是而非似悟似懂的感应从九窍直接冲进了天灵盖，心中蓦然一动，仿佛幼童长大突然触摸到了成年人的世界，一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涨满身。 张晓燕禁不住一个机灵，双膝不由自主盘起，坐下，双眼紧闭，一个瞬间就进入了忘我状态。 阿九徒然打开眼睛，目中金光流转，转而晶亮通透，最后归于无形。 他突破了！停滞在巅峰期万年，一直因为道心问题，感应理解不够而无法晋升，没想到进入秘境，短短时间内，道心就得到了升华，升级指日可待！出去之后，寻找合适之地，蓄积足够灵力，直接就可以突破！ 这趟秘境之行真是赚到了！ 阿九看看张晓燕，嘴角一勾，大约是自己触摸到天道辐射周围的缘故，她离得最近，接收最快，想来醒转之后必有收益。 阿九再次闭上眼睛，感应着升华之后的道心，玄妙而透彻博大又微观，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应，用语言根本无法言明。最形象的说法，就是小孩心突然变青年心，跨越了未成年和成年的鸿沟。 张晓燕很快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脑子蓄足了能量，浑身毛孔舒爽得了不得。 见阿九也睁开了眼睛，连忙笑道：“阿九，阿九，哈哈，我是不是突破了？” 阿九笑，点点头，“心境突破了，灵力差一点。出去我们就找个无人之处修炼，准备好一切，迎接雷劫。” 张晓燕呆了一下，“雷劫？” 阿九摸摸张晓燕的脑袋，“是的。走吧。” “去哪儿？” “四处看看。来了十几天，我俩一直在修炼，还没好好看看这秘境呢。秘境洞口到了时间才能开启，我们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修炼，等着开门吧。”阿九勾了勾唇，“这个时间，是抢夺宝物的好时机。” 张晓燕一直觉得阿九光风霁月正经得了不得，干不出宵小之辈干的事，居然能从他口里说出抢夺二字，真是稀奇，及至碰到好几拨打坐修炼的，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阿九，进入秘境之前我见他们跃跃欲试恨不得抢走部宝贝的样子，怎么一个个都不急着寻宝了，反坐下来修炼？”张晓燕好奇地道，“我俩修炼也就算了，他们怎么也修炼上了？” 第两百三十章 妖族太子（二十八） () 阿九一笑。 张晓燕不耐烦地道：“快说快说！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卖关子！” 阿九一哂，心想可不是吗，一言不合就要带着孩子回去开出租车，从那之后，他哪句话不得讲明明白白的，“你知道我在结丹巅峰期停留了很长时间，最后以至于开了第九号当铺换取顾客的愿力寻求机会，而现在，我成功了！” 张晓燕悚然一惊，“啊？” 有人分享喜悦而不是一直藏着掖着生怕露出底牌被人嫉妒被人打压，这样的体验真真的不错，阿九深邃的五官露出激动而又柔和的笑意，“和你一样，心境上已经具备了突破的条件了，只要蓄积够了灵力，我就可以上升为金丹期了！” “哇！”张晓燕呆了一瞬，随之原地一跳，抓住阿九大笑道，“哇！哈哈，那你不是可以干掉很多人了？意思是我以后更可以横着走路，再也不用怕人的欺负啦？” “以前并没有人欺负你！” 张晓燕掰着手指算了算，“你说你在人域本身就是第一人了，那现在更是啦。而妖域呢，妖帝金丹中期，狼族老祖初期巅峰，几个妖王初期，数的上号的就那么几个……所以你至少能排个前十！啧，难怪人家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呢，在妖域你还称不上老大呢。所以，我离横行霸道还差了一截，对吧？” 阿九翘起嘴角，“你大约还是能横行霸道的，只要不碰上那几个厉害的。” 张晓燕摸着下巴，才想起谈话的初衷，“可你突破你的，关人家修炼什么事？你突破了，还和人家修炼相关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突破还能惠及他人吗？” “差不多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就像你运势旺，能招揽到白虎之类的精灵一样，会相互影响的。” “我运势旺吗？白虎又是谁？” “白虎是石乳精灵，在人域地下无意间得到的。” 一道人影从前方一闪而过。 张晓燕赶紧闭嘴，疑惑地看向阿九，那不是阿刍吗，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左右望了几眼，没看阿媛。 阿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情况。 张晓燕指了指阿刍消失的方向。 阿九点点头，挥袖将张晓燕收入袖口，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张晓燕趴在袖口，盯着阿刍熟练地穿过河流和山丘，进入一片密林，行至密林快中心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密林似乎是一个天然的迷阵，眼错不见就迷失了方向，如果自己下去行走，恐怕早就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而阿九却能轻松找到，同时还能将自己藏匿起来。 密林中心有一方圆形空地，空地上一人正在打坐，赫然是狼族老祖。 阿刍充满恨意的眼睛，就盯着狼族老祖。 张晓燕向阿九传秘音，“狼族老祖在干嘛？他不是大能吗，怎么好像没有察觉到阿刍到来？” “仔细感觉一下狼族老祖周围的气息，是不是很熟悉？” “熟悉？是有点熟悉，和你之前顿悟的气息很接近……难道，他也是在感悟天道？他是要突破了吗？” 再强的修士，都有失去战力的时刻，突破的关键时刻，遭受天劫的当下，以及感悟天道升华道心的时候。这种时机，一向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前两个还可以压制修为选择合适地点进行，后一个却是极其说不清的，说不准打坐时睡觉时打斗时还是其他任何时间，任何时候都有可能。 有的修士实力再强，却无法得到晋级，就是因为道心触摸不到上阶，终其一生，止步于当下层级。道心有时候不那么重要，至少在低层级时不那么重要，但到了高层级之后，就显得异常重要起来。因为高层级晋升极为艰难，灵力蓄积天道感悟以及晋升所需要的天地之气，样样都不能缺，这才显得道心重要起来。 而对天道的感悟来得尤为突然，只是一瞬间，一刹那，说不定就消失了，修士必须得抓住那短暂的时机，升华自己的道心，任何机会都不能错过。 感应天道玄而又玄，不容中断分心，修士直接进入了往我状态，根本就察觉不到周围的状况，所以，这个时间，就是修士最脆弱的时刻。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修士当然不愿意他人强过自己，如果恰好碰到了这种时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手软的。 而阿九顿悟的时候，若是有人攻击他，他将毫无还手之类。幸亏有个实力微弱的张晓燕在边上晃荡，不然，阿九就危险了。 狼族老祖能迅速找到密林迷阵，还没耽误顿悟，显然天赋和运气是极好了。不过，碰上了阿刍，就说不定了。 张晓燕道：“额，那阿刍他接近狼族老祖，是不是要干坏事？这样趁人之危不太好吧。” 阿刍嘴角露出一丝狞笑，灭族之恨，毁容之苦，丧家之犬，一切源头今日就一起了结吧，真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机缘！ 手一扬，一根乌油发亮极细的毒刺夹在指缝之间，若不是反光，张晓燕根本就不能发现，“阿九，那是什么？” 阿九眼睛一缩，居然是鼠族的毒棘！不一掌把对方拍死，反而要用水磨功夫让人慢慢去死，阿刍此人心狠手辣，恐怕与鼠妃母子不相上下，不知二者有什么联系。 只敢用阴谋诡计，不敢大张旗鼓刺杀，到底天生习性，改变不了。 刷刷刷，不等张晓燕细想，毒棘混合着灵气，又快又轻，轻易就刺进了狼族老祖的**。 狼族老似有所觉，眉眼轻微地抖动起来。 阿刍身体一抖，一动都不敢动。 过得一会儿，狼族老祖鼻腔吐纳声音响起，显然是到了关键时刻。 阿刍无声冷笑，举起手中长剑，灌注毕生灵力，飞跃起来，朝狼族老祖灵台位置刺去。 竟是是不光要狼族老祖的命，连魂体也要一并除去，真正的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张晓燕大吃一惊，几乎要喊出声来，幸亏阿九设置了屏障，不然这动静狼族老祖势必就清醒了。 可偏偏狼族老祖竟然清醒了！ 第两百三十一章 妖族太子（二十九） () 尖锐的剑尖裹挟着凌厉的灵气，必杀之招，由不得狼族老祖不醒来。 他双眼爆开，右手不过一抬，徒手抓住剑尖，灌注进雄浑的灵力，汹涌澎湃的灵气徒然将阿刍的灵气撞开，并一直向前，撞进阿刍身体。 噼里啪啦，砰砰作响，像无数鞭炮炸开一般，阿刍的身体无法承受住那么大的冲击力，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一个半透明拳头大小和阿刍长得一模一样的魂体从灵台中飘了出来，飞快地向外逃遁。 狼族老祖手掌隔空轻轻一抓，那脆弱的魂体毫无招架之力，微小的爆开声后，散成碎片，最后化成点点白芒，消失在这空气中。 张晓燕惊呆了，能捕获高阶妖兽的阿刍，居然如此脆弱，连狼族老祖的一招都抵挡不住，叫都没叫一声就死了，两者小鸡和老鹰一般，高低阶修士的战力悬殊，可见一斑。 难怪人人都要努力向上修炼！ 狼族老祖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额头突然青筋暴跳，露出的皮肤虬结盘踞，整个人的颜色犹如金纸一样，嘴里同时发出嗬嗬怪叫声。 张晓燕抓紧阿九的衣袖，目不转睛地盯着狼族老祖，暗道他明明已经赢得了胜利，为何好像战败的是他？ “阿九，他怎么样？” “强行运功，走火入魔！” 顿悟的关键时刻，从入定中生生醒来，再强行运转灵力战斗，不遭到反噬才怪了。因此丧命的修士不知凡几，不然为何又有修士在三个时间段脆弱的说法。 阿刍拼着自己的命都不要，逼着对方出手的意义就在这里。当然，不出手也是更妙，说不准自己还能捡回一条命来。可惜狼族老祖老奸巨猾，顿悟的时候都在警惕危险。警惕太过，难怪万年的老二，永远做不得第一。 狼族老祖心中暗暗叫苦，方才情势危机，逼得他不得不出手，可出手之后的后果，也是难以承受，不光保不住第二，还有可能走火入魔，真是不能忍受！该死的偷袭者！该死的狈崽子！ 狼族老祖身前躺着的狈的尸体，瞪大的眼睛，诡异的死后目光，无一不显示着他的不怀好意！ 早知如此，还不如舍弃那突然一点的灵光，不陷入顿悟中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以为秘境是自己的地盘，无人比他更为熟悉，是以处处小心的他，才会抓住顿悟的机会，躲在在密林迷阵中。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狼族老祖却顾不得将阿刍的尸体碎尸五段，他紧紧闭着眼睛，眼珠在眼皮底下来回剧烈地滑动，拼尽力压制住暴走的气息。 走火入魔让狼族老祖一时无法维持人形，时而人时而狼时而半人半狼，加上灵气暴虐，身体暴涨，看着尤为吓人。 张晓燕以前可能会怕，但有斩杀无数妖兽的经历之后，兴奋之情难以掩饰，“阿九，老二的妖丹，会不会很大颗？” 阿九默了默，“走吧。” “哎，别别，别走啊！狼肉不好吃，我们可以等着拿妖丹啊！干嘛走掉，便宜别人？” 阿九懒得理她，直接就走。 狼族老祖哪怕听到了动静，也无暇顾及，他现在根本不可能有二击之力了，心中还得感激这个路过的人，没有趁人之危。 张晓燕从衣袖中跳出来，“阿九，即便狼族老祖不死，拿不到他的妖丹，总有阿刍的妖丹啊，我们就算不要，也可以拿着，到时还给阿媛啊。不行，我得回去，给阿刍收尸！” 阿九拉住张晓燕，“狼族老祖那一击，阿刍的妖丹已经化去了，那尸体也会化入尘土，现在回去什么都没有了。” 大能修士竭尽力的一击，哪能那么简单仅仅死去而已，必然是魂飞魄散，什么都剩不下的。 张晓燕心中不怎么快活，“阿刍的样子显然是报仇去，结果仇人没怎么样，把自己搭进去，瞻前不顾后，阿媛一个人以后可怎么过。” 阿九道：“那可不一定。前有阿刍刺入的毒棘，后有狼族老祖的走火入魔，两两夹击，狼族老祖不光层级要下降，连命保不保得住都难说，阿刍已经为自己报了仇，并不是简简单单地去死，他是求仁得仁。”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什么要把命搭进去？大可以另找机会嘛。” “机会万年一遇，只有这一次。” 张晓燕细细地想了一遍，叹道：“也是，大能修士除了突破顿悟的时候，连近身都不能近，谈何报仇。阿九，你说阿刍和狼族老祖有什么仇？” “左不过利益矛盾，灭族破家。” 阿刍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不必用正义法则去看待双方的矛盾。狈族只余下他一个，死之前能拖狼族老祖下水，那是千好万好。 狼族老祖可不只是狼族老祖！ “妖域世家排行的名次怕是要变一变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漫无目的地走。 “阿九，这个秘境好生奇怪，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 张晓燕的手指指向天空，“这里没有日夜，太阳也从来不落坡！不光不落坡，它从来没有移动过位置，一直在人的头顶正中！” 阿九心中一动，抬眼朝天上看去，进入秘境快半个月，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顿悟，当然无暇注意到白日黑夜。 “常听大家说什么秘境，秘境到底是什么，真是不知。比如你的随身空间，白日白夜可控，随了外界，又比如芥子空间，除非放了夜明珠，或者材质使然，不然里头就是黑漆漆一片。那我们身处的这个秘境，头上的这颗红日到底是什么呢，或者说，这个秘境的主人，到底是谁？” 修士进入秘境，通常都是用神识查探周围环境，要么深入地下河流，从来没有谁会注意到天上。这轮红日即便古怪，也没人查探过。就是狼族老祖，出入秘境多次，哪怕掘地三尺，也从来没想过那不落的太阳有没有古怪。绝世宝贝总得附在一个物体之上，山川河流哪里都可以，但绝不会在虚无缥缈的空中。 第两百三十二章 妖族太子（三十） () 阿九将神识随意透出去，往上，一直往上，已经达到极值，也无法触碰到那红日，就打算撤回来，却没想到被上方一股威严古朴的气息吸住，不光神识，连带整个身体都被吸了进去。 而张晓燕的目光之中，只见阿九嗖地一声，变成一束流光，直冲上天，不见踪影。 张晓燕大惊失色，双手朝前划拉了一把，只捏住两把空气，遂惊慌失措地喊道：“阿九！” 不同寻常的流光顿时吸引来了不少修士，见一个不过筑基期巅峰的女子傻愣愣地站在空地上，对着天空喃喃自语，纷纷喝问，“那女子，你刚才见到了什么？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宝贝？” 强大的上层级修士的威慑力将张晓燕压趴在地，“不曾，我什么都没看见！” “胡说！方才明明就是宝光，大家都看到了！来了这鬼地方这么多天，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强大的宝光，一定是什么宝物出土了！说，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张晓燕屈辱地趴在地上，强大的震慑里让她的身体如负万斤，额头冷汗涔涔，“我就看到地里涌出一束光，飞向了天空，其他什么都没有！” 压力顿时一松，“哪个地方涌出的宝光，指出来！” 张晓燕咬牙站起，随意指着一处地方，“就是那里！”看了周围越聚越多的修士，膝盖一弯，跪在地上道，“各位大能，小女子只看到光束从地下破土而出，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众修士检查了张晓燕随手指的地方，一无所获后，无数道神识在她身上掠过，发现什么好东西都没有，顿时失望不已，议论纷纷。 “什么破地方，还秘境呢，花了那么多钱，毛儿都没找到一根！狼族奸诈狡猾，把大伙儿都骗了！” “上千号的修士进来，入账得有多大啊！狼族这下发财了！我们也是傻，秘境是人家狼族的，就是有什么宝贝，也得紧着自家，怎可能留给外人，好宝物说不准早被老祖夺走了！卑鄙无耻，空手套白狼，狼族干得出这种事来，也不怕千夫所指！” “连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狈都能灭人家的族，还有什么不能干得出来的！” 万年之前的老历史，年轻的修士当然不知，问道：“狈早已消失在世界上了，原来是狼族干的吗，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呗。” 许是这里太无聊，修士们没有争抢的东西，居然愿意团团坐着聊天。 年长的修士道：“狼族，其实在万年之前，那名气比现在都大，在龙族衰落凤族势微之后，迅速崛起，一跃成为百妖之首，要不是祸起萧墙，现在的百妖之主，指不定是谁呢。” 青年修士追问，“龙族衰落之后，百妖数十万年来都没有争出个首领出来，妖帝是怎么登上妖帝之位的？狼族在那样关键的时刻，又为什么内部出了问题，让出了妖帝之位？难道，和狈族的灭亡有关？” 张晓燕匍匐着退到圈子后面，感觉到身上投来神识，不敢动，就跪坐在一旁垂着眼睛听。 年长修士压低声音，“如今的狼族老祖就是受了狈族老祖的暗算，不然以他的天才资质，早就是金丹后期了，说不准都已经突破桎梏，进入天域位列仙班了，哪会如今这般模样，蜷缩在狼族秘境附近，连露面都不敢露！ 狼狈为奸狼狈为奸，其实双方都不是什么好鸟，一个顾前一个善后，合作起来简直无人能敌，加上数量又多，性格又狡诈，真是把妖域弄了个天翻地覆，百妖苦不堪言。 以前大统一之时，还有龙族凤族压着，后来百妖争鸣，没了压制，狼狈如鱼得水，迅速发展壮大，隐隐有成为百之首的态势。 龙族凤族为帝都可以，人家天生帝王，有统领之才，百妖甘愿臣服。换成狼族，大家就不干了，还没当上妖帝就这样猖狂，害得百妖没有宁日惶惶不可终日，要是如愿登上了宝座，天下那还不得大乱了！ 因此，就有修士想出了一个离间计！” 年青修士眼珠子一转，“我知道了，一定是妖帝！” 年长修士桀桀怪笑，“心知肚明就成，不要讲出来！妖帝当年还是普通妖王，力量和现在相当，如果没有狼族老祖挡路，他早就成为妖帝了。而狼族呢，势力虽然庞大，但是却一直没有一个出尖儿冒头的，无法统一天下，直到横空出世了一个狼族老祖！ 那狼族老祖当年不过两万岁，实力就和虎王比肩，不知狼族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藏起来再推出来的天才，真正是震惊了百妖。这样的情况下，狼族统一妖域已势不可挡。 可百妖又如何愿意？之后就进行了秘密磋商，磋商的内容我等普通修士自然不知，但总是与离间计有关。 后来狼族猜忌狈族，觉得本族已经势起，无需携恩求报的狈族帮忙，倒不如舍去。狈族则觉得狼族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要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当然就不乐意任人宰割。这是暗里，明面上两族还是维持着友好关系，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才的狼族老祖在突破之时，突然被袭击，不光晋升没成层级下掉，反而差点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狼族老祖好不容易克制住，稳定住修为之后，才偶然发现洞府门口有一根狈的毛发。这根毛发就成了狈族灭亡的导火索！ 狼族老祖少年成才，性格孤僻，从不曾与狈族来往，他的洞府绝不可能有狈的踪迹！因此，他就认定了狈族是害得他掉修为的元凶。再加上还有一事，狈族的族长身受重伤，狈族认定是狼族干的，一怒之下，暗中使计，捣毁了狼族据点，伤了狼族重要的修士，关键这个暗中，正好在此时被狼族查了出来。 两族顿时成为死仇。 本来狼王还有心留狈族兽类性命，那狼族老祖却是不愿，不光亲自将狈族修士灭了个干净，还将大肆虐杀狈兽，真真的灭了人家满族，连一条根都没有留下。 狈这个物种，从此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 妖族太子（三十一） () 青年修士听得津津有味，“那狼族老祖走火入魔，狼族修士被伤害，到底是不是狈族干的？传闻狼族一向对狼族马首是瞻，而且力量又小，怎来的胆子？狼族恐怕也不是傻的，争夺妖帝的关键时刻，怎么会灭掉狈族，削弱自己的力量？” “个中曲折细节我们当然就不知道啦。不过狼族老祖那独裁**的个性，又是个修炼的痴儿，掉了修为总得要找个替罪羊，不管是谁。”年长修士羡慕地道，“真是个武痴！掉了修为还能一举重新修炼到金丹中期，成为妖帝之后的第二，此人天才资质，无人能比！” 一修士撇撇嘴，“资质再好又怎么样，一看就没有统领之才，若侥幸当上妖帝，百妖势必又成为一盘散沙，烧杀抢虐，如何能像现在这般秩序井然，拧成了一股绳？” 这修士一看就是妖帝派的，其他修士撇撇嘴，心中不服，却不敢说出来。比起武力值卓绝的狼族修士，妖帝才是最可怕的，百妖之首，得罪了他，那可不是吃素的！ 张晓燕将头深深地埋在胸口，力图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心中却在想，原来如此，所以那阿刍陨落，那狼族老祖走火入魔，都是由于万年之前的恩怨咯。看来谁都不冤啊，谁生谁死都是看各自手段，真真是怨不得谁。不过吧，那始作俑者最后登上帝位，坐山观虎斗，才是最阴险毒辣之辈！当然，谁对谁错可与她无干，现在要紧的是怎么才能脱离别人的控制，逃离到安之所。 “资质好也得有运道好！你们方才说花了钱进入秘境不划算，我却不这么认为。”青年修士看向众人，“我看你们个个神采奕奕，印堂红亮，想必和我一样，得到了秘境的恩惠！不知是哪个大能修士顿悟之后，余韵惠及到我，使我对天道的感悟也跟着进了一丝，这，才是金钱都买不到的好处！” 其他修士见青年修士说话光明磊落，纷纷敞开心胸，“我也是，我也是！方才不是有大能修士顿悟，就是秘境是个锻炼心境的地方。有这样的好处，花了一笔钱也值得！” 古亮笑道：“确实！修士看重的是修为，而不是金钱，一味计较钱财得失，和凡夫俗子有什么区别！” 大家纷纷道，“有理，有理。” 年长修士站起来，“秘境再有几日就要重新开启了，下次开启的时间就等到万年之后。反正都进来了，不管有没有，我们还是各凭本事，去找找有什么好宝贝。不管怎样，总比坐在这里聊天的好！” 青年修士站起来，“好！” 张晓燕见众修士不理她，纷纷走开，不由心中大喜，缓缓地朝着无人之地退后，突然，一双精致的鞋履挡在了她的面前。 张晓燕抬眼一眼，竟是个不久之前才见到的熟人，许冠杰。 张晓燕连忙垂着头，思索着怎么对付他。 许冠杰愤恨地盯着张晓燕，“你的同伴呢？” 张晓燕心中一动，抬起头，摆出一副蛮横的姿势，“我同伴就在附近！你要找我麻烦，得看他同意不同意！” 许冠杰眯着眼睛看了看周围，除了四散走开漠不关心他们的一众修士，并没有阿九的身影，“他是不是就是那个狈妖？” 张晓燕眼睛转了转，还没回答，许冠杰就道：“定然就是了！死得好！趁人之危，爆体而亡，真是死得好！他不在了，你……呵呵！” 张晓燕猜许冠杰定然是看到阿刍魂体爆开的白芒，所以才赶去查看，最后与她和阿九擦身而过，现在看不到阿九，就想当然认为死去的就是他了。 张晓燕当然不会透露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大声道：“谁是狈妖，谁爆体而亡？” 还没完走开的修士顺眼就看了过来。 许冠杰只敢趁乱煽动，却从不单独惹上是非，忙道：“刚才在说狈族灭亡，不是吗？” 那些修士闻言就收回视线，各自离开。 真是一点同情心一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情怀都没有啊！上千修士，一个都没过来搭救她的! 张晓燕生怕落单，又大声道：“滚开！阿九就在附近，他要是看到你拦我，弄死你！” 许冠杰冷冷地盯着张晓燕，“你诡计多端，满口谎言，他要是还活着，你敢这么老实？待了半日都不敢出声，是修士多了不敢甩出炸雷，还是符篆用尽了无计可施？”狞笑道，“就算你那奸夫还在，我也不怕他，小小一个刚刚摸到结丹大门的修士，就算突破又怎么样，也还是个结丹初期，就是在，我也能把你二人碎尸五段！” 他想了很久，当时和阿九对的那一掌一定是他心绪焦躁，无意之间才中了招，如果真正地打斗一定不会输给对方。 张晓燕顿时就想起了那个人影，“我们在河边，那个探头探脑，跟踪我们的人，是你？” 许冠杰冷笑道：“是又怎么样！无聊无能之人，我居然着了你们的道，乃毕生耻辱！把老子炸得灰头土脸，还损了老子一套衣服，这个仇，找你报不冤！你那奸夫在我尚且不怕，现在他死掉了，落在我的手里，且看看我折磨人的手段！” 张晓燕抬起下巴，“既然跟踪我们，定然知道阿九的厉害！他岂会是什么狈妖？不知你在说什么！你敢欺负我，阿九……” 许冠杰抬脚将张晓燕踢开，后者在空中地上一连翻了数圈，才停下来。 张晓燕紧咬牙齿，心道忍得一时，只要周围的修士完离开，这里无神识之后，她总有办法收拾许冠杰。 许冠杰仰天长笑三声，“贱人！你也有今天！当日炸我炸得很爽嘛，也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他说的厉害不是武力上的厉害，而是…… 张晓燕紧紧地抓住衣服，厉声道：“你干什么！” 许冠杰奸笑道：“男人对女人能干什么？你那奸夫不在，我好好犒劳犒劳你！只要你伺候得我舒服了，说不定我就不折磨你了！” 张晓燕伸出手掌，想扇许冠杰。 第两百三十四章 妖族太子（三十二） () 许冠杰早就防着张晓燕再甩出什么炸雷符篆的，见只是区区手掌，信手一抓，还用舌头舔了一口，才觉得回味无穷，“长得那么丑，肉味却骚气十足，难怪你奸夫对你事事依从，由得你到秘境春游！” 见张晓燕不能动弹之后，双目瞪大，仇恨的目光之后，猫戏老鼠般，“你的床上功夫定然不差，平时怎么伺候你男人的？是这样，还是这样？”说话间，双手将张晓燕衣服系带打开，贴肉摸了好几把。 张晓燕继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后，感觉嘴巴也不能发出语言了，她眼睛涨得通红，也等不得周边不怀好意的神识并没有完离开，一闭眼，打算冒险使用幻术。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住手！” 许冠杰感觉到一股比自己厉害的气息，手停下，转头阴沉地看着古亮，“道友，不关你的事！” 古亮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冠杰，“起来！” 许冠杰目光一闪，站了起来，“道友！别人的闲事还是不要管了吧！冤有头债有主，我在报我的仇，与你怕是没多大关系！” 谷亮朝地上呸了一口口水，“渣滓！当众侮辱女修士，我就看不惯你！给我滚开！” 张晓燕感觉身体一松，手脚突然能动了，连忙抖着手穿衣，一边跪倒在地，呜呜呜半真半假地哭了起来。强烈的屈辱感和委屈感同时萦绕心头，自身实力不强在没有靠山的前提下，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刻只能保持沉默，可内心又渴望暴起立刻为自己报仇，但阿九不在，谷亮显然不是那个能她张目的人，羞愤之下，流血不流泪的张小姐哭了。 谷亮纯粹是看不惯许冠杰才出声，并不是因为怜悯弱小，可女人哭了，到底唤醒了他一丝英雄感，“莫哭，他不敢拿你怎样！” 许冠杰眯起眼睛，“多管闲事！” 古亮手按在剑鞘上，“浑水摸鱼，欺软怕硬，侮辱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敢不敢与我一战？” 之前就被这古亮轻而易举一掌掀开，许冠杰心知自己打不赢他，可放弃到嘴的肥肉又心有不甘，指着张晓燕对古亮道：“别以为她是什么善良人，她比吃人的女妖还厉害，之前她同伴就被她吸干了精血，你要保他当心把自己性命搭上！” 张晓燕哭得肩头耸动，“你胡说！我并没有！” “那你的同伴去哪儿了？” 张晓燕转了转眼珠。 “你莫扯谎！你和你那奸夫在秘境之外卿卿我我，部人都看见了！之前就见你们形影不离，突然他就不见了，不是被你这个妖女吸干精血死了，就是，他抛弃了你！”许冠杰赫然道，“是不是他找到了宝物，去了什么秘境之类，顾不上你，把你抛弃了！” 古亮瞳孔一缩，立马看向张晓燕。 许冠杰低声喝道：“整个秘境的修士都才离开，除了你奸夫，其他人都在！他去哪里了？他是不是寻到什么宝物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宝物，那当然得小小声的，不能让别人听见分一杯羹。 张晓燕立马明白了许冠杰的意图，大声道：“没有宝物，没有宝物！” 落在一个人的手里，和落在一群人的手里，显然后者要安得多。 许冠杰还没有动作，古亮伸就指封了张晓燕的嘴巴，眼里浮出贪婪的目光，和抱打不平相比，宝物的吸引力显然更大。 古亮的动作显然慢了，耳聪目明的修士刷刷刷回来了一大半，“什么？宝物？哪里有宝物，谁找到宝物了？” 许冠杰和古亮异口同声道：“没有宝物，你们听错了。” 张晓燕嘴角露出一丝讥笑，方才她叫喊得那么大声，哭得那么可怜，除了古亮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头来帮她，现在仅仅‘宝物’二字就引得众人回转，真真是毫无良知的一群人，哦不，一群妖人！ 可她还得依靠这群妖人让自己暂时脱离危险。 张晓燕指着自己的喉咙，急切的眼神看着大家。 嘴巴徒然一松。 解开封印的修士横着眼睛道：“说！” 张晓燕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似是而非地道：“小女子修为低微，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得他说宝物！”手指指向许冠杰。 许冠杰大吃一惊，伸手就打了张晓燕一掌，“贱人，胡说八道！明明你是奸夫不见踪影，是他找到宝物!你是在包庇他！” 张晓燕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捂住脸颊哭道，“我没有！和我一起的同伴，明明是死了，你亲眼看见的！你污蔑我的同伴找到宝物，分明就是混淆视听，不让大家知道你才是得到宝物的人！”看向古亮，“恩人，你方才没有离开，是不是亲耳听到他说我的同伴已经死了？” 古亮盯着张晓燕凄惨的模样，心想这么一个凡人，料来就算是找到了宝物也无法保住，倒是许冠杰才像有能力找到宝物的人，“我方才是听到他说你同伴死了！” 众人炯炯的目光让许冠杰立刻反驳道：“我那只是随口胡说，当不得真！反倒是她，这个贱人，跟着她的奸夫耀武扬威，入秘境像在郊游。我无意间见他们在河边钓鱼烧烤还修炼突破，后来又去了一个迷阵树林。那迷阵树林甚为诡异，连我都找不到出口，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走出来。出来之后，她的奸夫就不在了，就只剩得她一个！你们说，她那奸夫是不是找到了宝物，才把她抛弃的？” 张晓燕眼睛闪了一闪，大声反驳道：“你分明就说了什么狈妖！你怎么不敢说了？你问我那个死去的狈妖是不是我的同伴，怎么不敢在大家面前说？你隐瞒了什么？你刚才讲什么狈妖死了，什么身体爆体身亡，我和我同伴走失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不曾看到什么狈妖爆体而亡！既然都爆炸了，肯定声音很大，为何只有你一人看见，其他人没有听见？你们大家有听到爆炸的声音吗？” 许冠杰不敢说出狈妖死亡，是害怕惹上了狼族老祖那个麻烦，是以才掐头去尾，只拿狈妖说事，哪知张晓燕敢当众揭发，顿时大怒，想一掌将张晓燕拍死！ “慢着！把话说清楚先！”无数个修士阻止了许冠杰。 第两百三十五章 妖族太子（三十三） () 张晓燕抱住头，呜呜咽咽地哭道：“我和我同伴走失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都不认识他，他见我一人落单，上来就要欺负我！那么多品行高洁的修士都不曾为难我，就他上来就扒我的衣裳，对我欲行不轨！ 还有那什么宝光，之前这里不是升起一束光柱吗，搞不好就是他弄出来的也不一定！我修为低微，相貌又丑陋，失去了同伴我能干嘛？他方才说的什么狈妖死了，难道我的同伴就是狈妖吗？天啦，求求你们告诉我，我同伴在哪里死的，我要为他收尸！” 古亮道：“你同伴是什么妖类你不知道吗？他没告诉过你？” 张晓燕摇摇头，眼泪洗面，“我不知道。那个人说是我的同伴，其实是我的主子，只因性格疏懒，才格外垂怜我。我跟随他的时间不长，我并不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大约是虎狼属别，我不确定。” 古亮道：“宝光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 “我找不到我的同伴之后，一直在找寻他，刚走到这里，就看见树后面一束光柱冲天而起。具体何如我并不清楚，但我亲眼看见的，”张晓燕指着不远处的树，“他就从那边走过来，然后混入了修士群。” 许冠杰无法当众对张晓燕施以毒手，骂道：“贱人，杂种，疯子！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又从宝光那里走过来的？我要是得到了宝光，我干嘛还当众走出来，我不知道躲起来藏匿吗？” 张晓燕立刻回嘴，“你承认你藏匿了！” “放你娘的狗丑屁！” 张晓燕大声道：“诸位修士大人没有本体是犬科的吗，他在骂你们呢！” 几道凶狠的目光扫向许冠杰。 许冠杰气得暴跳，“她是在挑拨离间，你们不要信了她的鬼话！” “那你说我的同伴死了，你敢不敢带我们去找他的尸体？只要找到我同伴的尸体了，谁在撒谎，谁在嫁祸栽赃，就一目了然了！” 许冠杰目光一闪，“你的同伴死了，关我什么事，为何要帮你找寻？” “既然你都承认我的同伴都死了，那就不要扯什么宝物被我同伴拿到的话题！” 许冠杰只是顺口接话，没想到入了张晓燕的话坑，“信口雌黄！我没有看见你同伴死！你也莫诬赖我找到宝物！分明是你这个贱人被得到宝物的奸夫抛弃了！你都被人抛弃了，还帮你奸夫说话，真是贱得可以！快说，宝物都藏在哪儿了？” “你都说了我被抛弃了，我一个凡人，就算得到宝物，我能保得住吗？” 古亮双眼一亮，“宝物呢，你看见了吗？” “我只看见一束白光，没看到宝物。我现在只想找到我的同伴，他是我的主子，他那么爱、我，一定不会抛弃我的！”看着许冠杰，哭得哽咽，“这位修士大人，你说了你看到谁死了，狈妖吗，原来我的主子是狈妖！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他爱我一场，他就是死了，我也要给他收尸！” 众修士齐齐撇嘴，陷入情爱的女人往往都没有脑子，都被人扒开衣服了，还去求他招人，这不是没脑子是什么。不过，狈妖，又是什么？ 青年修士猛然道：“你们刚才说狈妖？狈族不是早就灭绝了吗？意思是狈族唯一一个后代死了？不管有没有宝物，那这个狈妖，身上留下的财产，是不是汇集了整个狈族的宝贝？那得多少！？” 古亮斜睨着许冠杰，“之前你为了一张入门令牌就斤斤计较，挡了多少修士进入秘境的路，既然有那么大一笔财富，你会不眼馋？交出来吧，狈妖的储物空间！还有，妖丹！” 事已至此，许冠杰就是没看到狈妖惨死，找也得找一个死妖出来，“密林中分布着一个迷阵，我只在外围看到狈妖爆体身亡，并没有进去过，怎么拿到储物空间？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跟着我一起去看！” 许冠杰带领众人走到迷阵树林边缘，“就是这里了。就在里面，你们尽管找去！” 古亮大力推了许冠杰一把，“带路！” 许冠杰忍着耻辱，心想反正狼族老祖走火入魔了，这么多修士进去，保险系数也大，不需要像之前那样害怕伤及自己而逃出来，“这个迷阵涵盖了八卦八阵八灵一共八个方向，我误打误撞只进去了一半，里头的路真的不知道怎么走！” “那就先走你走过的路！” 张晓燕不远不近地跟着领头的几个修士，心中暗暗琢磨着怎么逃离这里，一面又暗暗担心阿九的安危。 走到一半，许冠杰不肯走了，“我找不到路了！” 古亮掐指推演了一番，指向一个出口，“走那里！” 许冠杰眼珠子向后一斜，伸手把张晓燕扔到最前面，“你带路！” 张晓燕重重地摔在前面，狼狈至极，却得不到任何一个修士的怜悯，理所当然地喝道：“带路！” 张晓燕一瘸一拐地跟着古亮的提示走，灵力高深的修士则远远地坠在她身后。 张晓燕心脏怦怦直跳，狈妖指定是没有了，狼族老祖走火入魔不知是何境况，若是发起狂来，一掌把她怕死，那可真是倒了血霉！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逼她当这个领头羊，她就不得不当，现在不是她说了算的时候！ 之前跟着阿九过来，没觉得花了多长时间，可现在自己亲自走来，才发觉这个迷阵又大又曲折，步行了起码一个时辰，才从树叶草丛之间看到一块圆形草地。 张晓燕眼球滑到眼角，朝后瞟了瞟，咬了一下被打得肿胀的口腔中的嫩肉，哭天抢地道扑进去，“主子，主子，你在哪里？我来给你收尸了！” 众修士连忙飞跃向前，落在空空如也的草地上，“尸体呢？人呢？” 张晓燕一把抓住许冠杰，大声哭喊道：“你把我的主子藏哪儿了，你把我的爱人还给我！我主子的东西都给你，都给你，麻烦你把我主子的尸体还给我吧！求求你，求求你了！” 许冠杰劈手就给了张晓燕一掌，后者顿时口吐鲜血委顿在地，“滚！” 张晓燕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要死了。 第两百三十六章 妖族太子（三十四） () 古亮算是唯一一个有点点怜悯心的，或者，他更关注宝物的下落，“住手！不准行凶！大家看看，那草叶上是什么？” 青年修士蹲下身体，用手指拈了拈草叶，“是血迹！妖血！” 众人不由对视一眼，看来，这里真的死了一个妖。众人的目光齐齐对准许冠杰，“妖尸呢？” 许冠杰心慌意乱地道：“不知！我真的不知！我都进不来迷阵，怎么弄到妖尸？” 古亮沉着脸，“不对！你这样的修为，不可能破不了迷阵，你刚才在装傻！以你那种吝啬劲儿，一个大妖的尸体，少说也要换几栋房子，你不可能放过的！你是不是把妖尸和宝物一并收走了？” 许冠杰怎么说，难道说他看见狼族老祖在这里，所以才不敢走进来捡便宜？ “我天生愚钝，家财还不丰，供不起我学习精妙的阵法，要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吝啬，连买入门令牌的钱都没有？我真的入不了这个迷阵！相反，”许冠杰指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晓燕，“我亲眼看见她和她的同伴走进了迷阵中心，最后突然就消失了。再后来，我就看到她一个人在外面，没有看到她的同伴。我觉得，消失的她的同伴最为可疑！” 古亮早就看不惯许冠杰的，“可疑不可疑，搜一下不就知道了！” 张晓燕的身体早被众修士做了无数次x光扫描，要是有发现根本就不会进入什么迷阵树林了，所以，这个搜的对象，可想而知。 许冠杰神色大变，“你们敢！我是鼠妃的人，谁敢动我！” 古亮脸色微变，“鼠妃？” “我的魂灯在鼠妃那里，我要是死了，她立刻就知道了！鼠族的手段，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只要收到风声，鼠妃娘娘一定会为我报仇！我死了不算什么，惹恼了鼠妃娘娘，坏了她的好事，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许冠杰抬起下巴，“漫说我没有弄到什么储物空间什么妖尸，就算弄到了，那都是孝敬给鼠妃娘娘的，也轮不到你们的份儿！你们没有资格同我争抢！” 许冠杰的做派和他的本体，众修士都看在眼里，他说他是鼠妃的人，还真的有那种可能。 众位修士面面相觑。 年长修士沉吟一会，道：“如何证明？” 许冠杰旋身一变，露出一个硕鼠真身，再一个转身，显出人形，手里却持了一块白玉牌，“这就是证明！” 许冠杰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就算他想摊开了给众人搜身，也丢不起那个人，哪怕未来升官发财，即便登上了王位，这种黑历史也会被翻出来，他不可能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一个污点。也是逼他交出宝物的修士太多，无力反抗才出此下策，特定的环境才造成逼抢的局面，若是在外头，先到先得的道理，轻易是不会被这样群攻打劫的。 鼠妃并不可怕，要命的是背后鼠族的手段，简直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繁殖快种群数量又多，惹到一只鼠，那就是惹了一窝鼠，令人防不胜防。 眼见众人有退步的意思，张晓燕心中不由呐喊，早知那什么帝宫的玉牌这么好用，走的时候就顺走一枚，也可以震慑住众人，不用趴在地上装死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轻易地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她，除了装死，张晓燕真的是找不出任何解困的方法了。 年长修士眼神闪烁，扫了周围一群，大约有七八百修士，人多口杂，打劫了许冠杰分赃也分不到多少，还怕有人走漏风声惹来麻烦，得不偿失的他可不乐意干，“原来是鼠妃娘娘的得力干将，失敬失敬！”心道沾了皇亲国戚的边儿，还那么吝啬，就算和鼠妃有点瓜葛，那多半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不知阁下在鼠妃娘娘麾下担任何职，大家结识一场，以后见面也好称呼官职。” 许冠杰挺起胸膛，“不才在下是鼠妃娘娘的联络官，称呼我为许大人即可。” 一个刚摸到结丹门槛的鼠辈，居然敢在他面前自称许大人，要不是看在这么多人有走漏消息的可能性份上，年长修士当即就得一把掌呼死他。忍气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其他修士见状纷纷跟上。 古亮看了许冠杰一眼，扫了地上的张晓燕一眼，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抬抬脚也走了。 众人鱼贯而出！ 许冠杰这下有恃无恐起来，用鞋尖儿抬起张晓燕的下巴，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她，“说！说啊！刚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把大家都哄骗到这里来，让老子背锅是吗？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多大能耐！修真界是凭实力说话的地方，不是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贱人！” 足下运力，生生将张晓燕的下巴勾起来，带动整个身体飞上天，又重重地落下。 张晓燕喉颈顿时充血剧痛，捂住痛处剧烈地咳嗽起来。 “方才看你尚有三分姿色，还打算饶你，现在却是不能了！你让我丢了这么大一个丑，不把你折磨致死，难消我心头之恨！把衣裳解了，老子要欣赏脱衣舞！” 古亮听到最后一句尾音，暗暗地唾弃一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晓燕捂着喉咙跪坐在地上，盯着许冠杰的身后，“阿九！” 许冠杰蓦然回头，见周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才惊觉上当，上脚就在张晓燕肩膀上一踩，“又骗老子！贱人！” 骨头骨架分离的咔嚓声响起。 张晓燕无力地倒在地上，大声呻吟，“阿九！阿九！阿九！” 许冠杰当然不会再次上当，但怕张晓燕这样声声凄厉的叫喊真引来什么阿九。毕竟他到现在还是怀疑那个狈妖的真实身份，下意识就觉得阿九不可能是那个狈妖。未免夜长梦多，索性就抽出长剑，对准张晓燕喉管，“今日老子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死去！” 张晓燕紧紧闭上眼睛，感觉这里还有修士的神识存在，大喊大哭道：“别杀我！我有宝物！我能找到宝物！” 许冠杰却不愿意再信他，鼠属本身就多疑狡猾，怎可能信谁。 第两百三十七章 妖族太子（三十五） () 只见张晓燕泥打滚一样狼狈，满头满脸的血渍污秽，蓬头垢面的样子怎可能还引起之前那三分兴致，许冠杰举剑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张晓燕就地打了个滚儿，“我真的有宝物，真的，真的！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你要我干什么我都干，你不是想我跳脱衣舞吗，我跳，我跳，别杀我，别杀我！” 猫戏老鼠的感觉其实挺不赖的，许冠杰挑眉，三角眼上下扫着张晓燕，露出猥亵的神色，“脱！” 张晓燕一件一件缓慢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露出修长的颈项，露出雪白的肩膀，露出丰腻的手臂，露出光滑的背部，露出匀称的小腿，最后身上下仅着了一个肚兜和一条短裤。 脸是张平凡的脸，身材却凹凸有致，一身雪白的皮子看着就令人垂涎三尺。 许冠杰怪笑一声，“难怪，难怪！难怪你主子爱你！好货色！脱，脱光！” 火红色的浅薄的布料将重点部位包裹住，欲露不露，真正是引得许冠杰情动，见她迟迟不肯动手解开，饿虎扑食急色地扑上去，“老子帮你脱！” 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张晓燕集中神识，拼尽毕生最大的魂力，刺入对方的灵台。 突然，许冠杰一僵，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手中剑反手一刺，居然将自己的颈部大动脉划破，哗啦啦喷溅的鲜血飙了一地。 许冠杰只微微地愣了万分之一秒的时间，自己的血管居然被刺破了！ 刺痛和鲜血让许冠杰回过神来，一把捂住颈部，嗬嗬低哼了一声，举起手就想封住大动脉口子，奈何开口的地方位置太特殊，泊泊流出的血液一时难以止住。 张晓燕灵动而匀称的身体仿若大鹏展翅，扑到许冠杰身上，举起拳头，朝许冠杰的伤口砸过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许冠杰想运灵力驱动剑刺死张晓燕，可又要顾及颈子，要顾及颈子，就不得不抛弃长剑用手相护，但他真正的实力在剑上而不是身体的搏斗上。以自己的短处去迎接别人的长处，怎么着都会吃亏，哪怕双方实力悬殊巨大。 张晓燕的拳头能杀死中阶妖兽，又处处捣在许冠杰的脖子上，一上来就占了上风。许冠杰一手要捂住颈子，一手要急于反击，搏斗中，鲜血哗啦啦喷溅开来，他明显感觉到力量跟随血液在剧烈地流失 肢体可以重塑，血液和灵力却不能。 许冠杰大叫一声，拼尽力一脚将张晓燕踹开后，指尖灵光乍现，要修补破开的大动脉。 张晓燕闭上眼睛，喷出一大口鲜血。 许冠杰眼睛突然一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最最恶心讨厌的东西，手指下意识狠狠一抓，像往常一样要将其抓住捏爆。而实际上他也那样干了，等到下一瞬觉得不对劲时，他活动起来的眼睛珠子盯着自己手里逮着的一条长长的血糊糊的肉管子那是他的大动脉血管，被他生生地扒拉了下来。 许冠杰这下连嗬嗬声都发不出来了。断手断脚断肢体都成，把血管子逮出来，一时之间是无论如何也接不上了。 这具身体废了！ 许冠杰仇恨的目光盯着张晓燕，闭眼的一刹那，一个透明的老鼠模样的魂体从他的灵台处钻出，毫不客气地朝她冲过去。 身体死去的魂体和生魂不同，不能在外游荡太长时间，因为过不了多久就有地域的鬼差上来锁魂，他得找到宿主，夺舍之，才能躲过鬼差的抓捕。 为什么会栽在张晓燕手里的原因，他已经无暇细想了，现在紧要的是夺舍！ 迎面看到伏在地上的张晓燕灵台中钻出一个魂体，许冠杰不禁冷笑一声，倒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主动把位置让出来，但他还是不能饶过她。换一副身体，势必让他的修为大降，如果能吞噬掉对方的魂体，倒可以聊以安慰，至少不会落得那么惨。 张晓燕的魂体直奔而来，正中许冠杰下怀，他张牙舞爪地抓住对方，尖利的牙齿朝对方的脑袋啃去。 “啊！怎么可能！” 直到失去意识之前，许冠杰才猛然发现不对，怎么张晓燕的魂体会比他的凝实，会比他的魂力高？连一击之力都没有，他的魂体居然，就魂飞魄散了！ 怎么可能！？ 爆开的硕鼠魂体蕴含了不小的力量，张晓燕吞吐吸收了一番，将有用的精华拿走，无用的就弃了挥发到空气中去。这是无意识的行为，在她发出最后一击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昏迷。魂体吸收了力量之后，晃悠悠回到身体，钻入灵台，陷入昏睡。 一只狼蜷缩一棵树叶之间，只见他浑身血迹，面容青白，恶狠狠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迷阵中心的一人一尸。 他轻巧地跳跃到迷阵中心，先在硕鼠身体中一阵捣鼓，取出一棵灰色的妖丹，张嘴就服下。他重伤未愈，实力大跌，有妖丹的帮助，就会恢复得很快。 吃了妖丹之后，狼族老祖的目光投向张晓燕。这是人类，没有妖丹，灵力低微，毫无用处。但她坏了自己的好事，怎能容她活着。举爪就拍…… 张晓燕喉管剧痛，身经脉尽断，睡梦中身体也不自禁痉挛起来。 狼族老祖爪子停在半空，扫了一眼自己破碎的身体，又想起张晓燕魂体怪异之处，两厢权衡了一下，掉转头慢慢朝另一个隐蔽场所走去。 如今不是生事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恢复灵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晓燕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寂静得可怕。 她想坐起来，可身体一点都不能动弹，一点力都使不出来。 钻心刺骨的痛一波一波传入大脑，难过得要死，要是一直昏迷着还好受一些。 除了痛，还饿。肚子空空如也，饿得前胸贴后背。 必须让身体恢复过来，至少能挪动过去挑硕鼠的肉吃！ 现在这种状况她只有靠自己！不过万幸的是，危险已经解除了，谁都不可能再回到迷阵，这里暂时是安了。 张晓燕试着让丹田的灵力运转起来，可一连几次，经络都是阻塞凝滞，巨大的痛苦让她痛不欲生，冷汗直流。 第两百三十八章 妖族太子（三十六） () 呼！ 张晓燕无力地垂下眼睛，心中止不住一阵委屈，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以前就是痴傻之时，也只是被羞辱而已，绝不至于身体遭受重创。这么痛这么凄惨，早知道就不要进入秘境了。也不知阿九到底去哪儿了？ 张晓燕连抬起眼睛看天上红日的力气都没有，后悔了几分钟，到底打叠起精神，重新试着恢复灵力。 这次她慢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急于求成。一点一滴，一厘一寸，抛去以前种种不耐烦暴躁的习性，缓缓地恢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晓燕睁开眼睛，露出一丝喜意，她的手指终于能动了。 一能动，张晓燕就抓起身边的草枝，去够不远处的硕鼠肉。她没有爬起来的力气，只能这样看能不能挑一点肉过来吃。 终于，她成功了，一颗拇指大的碎肉近在眼前。 张晓燕闭着眼睛忍着恶心吃了下去。 继续恢复灵力。 等到能坐起来生火烤肉吃的时候，张晓燕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一小半。她随身携带的储物口袋早就不见了，想找颗丹药出来吃都不行。 等等，储物口袋！ 张晓燕在硕鼠的皮毛上搜索了一会，眼睛顿时一亮，那腋下居然藏着一颗储物芥子。 张晓燕连忙将嵌进硕鼠肉中的储物芥子扒拉下来。主人已死，储物芥子附着的神识已经消失，现在它完成了无主物，连刚刚入门的低阶修士都可以打开它。 张晓燕毫不费力地将储物芥子打开，看了一圈，撇撇嘴，心想原来是真穷，里头除了那枚玉牌上点档次，什么值钱货都没有。倒是有一仓库粮食，和各种各样珍藏的肉品，不愧是鼠类，天生就爱藏吃的。翻了翻，还有一个玉石盒子，打开，里头是一小撮毒棘，和之前阿刍的暗器一模一样。另在空间角落还有一堆下下品灵石，算是除了玉牌之外最值钱的东西了。 但管他值钱不值钱，张晓燕一律笑纳了。现在不是可以挑剔的时间。 有食物，有恢复灵力的灵石，张晓燕就能在这里活下去了。 张晓燕的心终于算是安定了一点。 肚子饿了就吃，吃了就修炼，修炼累了就做饭，如此循环往复，已不知外界斗转星移了多少日。将不多的下下品灵石消耗一空的时候，张晓燕隐隐有突破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强烈，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但她知道，这是要突破的征兆了。 可现在不是突破的时候，得等到秘境开启，去外头才好。如此才能更好地感悟天道，为下一次晋升打好基础。阿九的话牢牢的记在心地，张晓燕一刻都不能忘记。 张晓燕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功力大涨，进步得这么快，却没有人赞扬，这种感觉无疑于怀揣巨宝，却无人识得的失落。 出去是不能够的，随便碰上一个修士就够她喝一壶的，唯有在迷阵中消耗时间。 修炼也不能继续了，要压制着，等着出去。 那就练练幻术吧。 阿九说了，只要她进入结丹期，就可以正式修炼幻术了。她现在已经够资格了。 在树梢结了一个幻阵，看着松鼠在其中迷路乱撞乱蹦的样子，张晓燕嘴边露出一丝笑意。 她干得真不错呀！都可以结出幻阵了！ 精神消耗巨大，张晓燕一头躺倒在草皮上，眼睛望着天上的红日。 望着望着，张晓燕眼睛突然失去了焦距，迷迷茫茫之中，她好像陷入了一个暗无天日漆黑一片的地方。这块地方是那么的黑暗，压抑得仿佛呼吸不过来。而这个沉闷的地方，有一道无比巨大的呼吸声，绵长而悠远，昭示着主人睡得有多么地香甜。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轰隆隆巨兽碾过的声音，然后又来一阵脚踏大地的声音，随后，仿佛听到了兵器相交的沉闷声，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砍瓜切肉的剁剁声。 再然后，一道流光划过，黑暗的空间露出一丝光明，随着光明越来越大，张晓燕依稀看见一个威风凛凛的神人手抓巨斧，昂首挺立在半命半暗的空间。 只见那神人见风就长，见光就高，呼呼呼越来越大越来越高，长到最后，手中的巨斧成了一根牙签，身体也成了天柱。 也不知多久多久之后，豁然开朗的地面迎接住轰然倒地的巨大躯体，随之化成山川水流矿藏动物植物…… 张晓燕在天旋地转中，觉得自己就是那世界万物的一员，那无中生有的一有，那渺小的沧海一粟，她好像要迷失在巨大的洪流中了。 天上的红日蓦然一灭，天旋地转失重中，张晓燕的脚落在了狼族的不毛之地。 她趔趄着站好，昏头昏脑地看着脚下，心想这里好熟悉啊。 周围呼呼呼无数道身影落地，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惊讶地道：“这便出来了么？” “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到时间吗，怎么就出来了？” 张晓燕抱住脑壳使劲地摇晃，这是哪里，这是何方，她到了什么地方来了？ 青年修士诧异地道：“咦，这不是那个低阶的人类女子吗？你怎么还在？” 年长修士眼睛一转，一把抓住张晓燕的衣襟，“贱妇！你怎么活着？许大人何在？” 张晓燕被大能者的气息压得无法呼吸，浑身都在战栗。 年长修士见张晓燕目光涣散，伸指在她眉心一点，“贱妇，你在修炼幻术？” 噗！ 张晓燕吐出一口浊气，霎时清醒过来。她抚着胸口，狠狠地吐纳几口大气，幸好，清醒了过来，要是再陷入一会儿，她的神识都会被那个幻阵吸进去，魂飞魄散。 年长修士见状，踢了张晓燕一脚，脚踩在她的头上，“醒了？快说，你把许大人怎么了？” 张晓燕一张脸埋在泥土中，心中暗道倒霉，怎么一出来就撞上了这些修士。 古亮凉凉地道：“许大人爱好奇特，定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年长修士挥出一根带刺的绳索，自动绑上张晓燕，“等我带你回去见鼠妃娘娘！”又问旁边的一众修士，“诸位意下如何？” 众修士都怕惹祸上身，纷纷应是。 “谁敢带走她！” 第两百三十九章 妖族太子（三十七） () 带刺的绳索应声而落。巨大的威压骤然挪开。 张晓燕丝毫不觉得被绳索上的刺刺中的地方有多痛，反而激动得近乎哽咽地望着来人，“阿九！” 阿九失踪之后，一连串的苦难接踵而至，就是当下，脑袋上头还顶着一头包。吃过大苦头的张晓燕又怎么可能不对阿九的出现意外和惊喜呢。 阿九见张晓燕衣衫褴褛，衣服已经破得看不清先前的模样了，心中蓦然一痛，伸臂，“晓晓，过来。” 张晓燕瞬间泪流满面，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了阿九的臂间，一把抱住，委屈得喊道，“阿九，阿九！我好痛，我好痛，我差点痛死了你知道吗？别人都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一个！呜呜呜，我一个人好害怕，真的好怕！” 阿九摸了摸张晓燕乱糟糟的头发，“我才离开多久，你就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看你以后还不努力修炼，等着我保护！” 张晓燕哭得涕泪肆意横流，“呜呜，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我还把欺负我的鼠类杀了！要不然你早就看不到我了！他们谁都不帮我，我只能自己帮自己，我把那只老鼠杀死了，还吃了他的肉，拔了他的皮，抢了他的东西，我现在可厉害啦！” 阿九掏出手帕给张晓燕擦脸，“你很厉害！” 张晓燕抱住阿九，“你以后不要再一声不响地就走了，你以后再也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阿九不由贴了贴脸，蹭去张晓燕脸上的泪珠，心痛地道：“不会！以后我都不会了！” 真特麻辣眼睛！ 两人在千多号修士面前耳鬓厮磨毫不避讳，看得众人纷纷撇嘴嫌恶。高大英俊的男修若是搂着个貌美如花的女修，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可换成了丑女，那状况真是看得人直倒胃口，恨不得眼前情景立即消失。 年长修士上下打量了一番阿九，“你是何人？” 阿九不理年长修士，只问张晓燕，“谁欺负了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张晓燕打了个哭嗝儿，抹了一把眼泪，清透的眼睛将在场的修士逐个看遍，垂眸，“我已经为自己报仇了！” 真正动手的人已经死了，其他人只不过是无视而已，连帮凶都算不上，总不能因为不解救她而责难别人吧。更何况，蚁多杀死象，阿九再厉害，也不可能和数千修士正面抗衡吧。 众修士闻言居然齐齐心头一松。然后就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他们人多势众，怎么会对着一个玄衣男子发憷？此人气势盎然又内敛深沉，让人完看不透他。他是何来历？ 古亮盯着阿九以及阿九手上的鸿蒙长剑，突然道：“太子？你是太子殿下？” 年长修士吃了一惊，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古亮目不转睛地看着阿九，大声道，“是，肯定是！太子殿下和大王子那场比武，我就在当场，他的脸孔我一定不会认错的！”手指指向张晓燕，“是了，当时陪伴太子殿下的侍女，就是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作揖鞠躬，“太子殿下安好！” 年长修士沧桑的目光投向淡定从容的阿九，膝盖不由一弯，作揖道：“给太子殿下安好！” 其余众修士见状不由一呆，来不及细想，就弯下腰去，齐齐向阿九问安。 角落里，一头老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遁了。 数千人前倨后恭的模样让张晓燕倒进了胃口，她拉着阿九，“我想离开！” 古亮抬起头，连忙对张晓燕鞠了一躬，“美人，还认识我吗？我还救过你一次记得吗？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帮我向殿下引荐引荐呀！” 哪怕她可能有反击之力，在当时部人都视若无睹的情况下，突然出来一个抱打不平的来帮助她，这份恩情就不能不让张晓燕感激他，即便最后关头，他并没有真正地帮到她。 张晓燕轻声道：“他出声帮了我一下。” 阿九闻言放开张晓燕，对着古亮郑重其事行了个抱拳礼，“多谢你。我这里有一颗上品回元丹，赠与你了。” 丹药很多，但上品难得，古亮翘了翘嘴角，“多谢太子殿下。” 其实上品丹药又如何，关键是得了这个面子，以后交际起来就会方便得多。 众修士羡慕地看了古亮一眼，暗道居然让他捡了一个大便宜。 这么一耽误，狼族一队人越众而出，其中一人径直来到阿九面前，恭敬地道：“太子殿下！” 如果之前还有可能认错的话，那现在狼族大王子的举动无疑证实了阿九的身份，众人的目光嗖地一下看向他。 狼族大王子又向张晓燕拱手道：“张小姐！” “太子殿下之前让我留意的事，已经有眉目了。之前我派人到客栈送请帖，没想到你们已经不在了。原来竟是来我狼族游览了么？太子殿下和张小姐若喜欢这里，不防多留几日，看看我狼族地理风光的同时，顺便可否赏脸参加我与狐大公主的婚礼？” 阿九想了想，道：“请帖给我，不日我会至。” 狼族大王子向后斜了一眼，身后的人就弓着腰把请帖递了上来。 狼族大王子接过请帖，恭敬地递给阿九，“那在下就恭候殿下以及张小姐的大驾了！” 鸿蒙长剑自动飞出，横在众人头顶，阿九牵着张晓燕一跃而上，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众修士这才议论纷纷道：“不学无术的太子殿下居然威仪不下于妖帝，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今时不同往日，还提以前做甚？你们觉得太子殿下的修为到了什么层级？我竟看不透他！” “不知！不过他能打败大王子殿下，定不是易于之辈。以前大王子一家独大，现在嘛，太子殿下横空出世，帝宫这下可算是有得热闹看了！” 狼族大王子一言不发，等到众人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朗声邀请众修士去参加他的婚礼。 狼族和狐族联姻是整个妖域的盛事，就算妖帝可能都要亲临，众修士哪肯错过结识大能者的机会，纷纷跟着狼族大王子去王宫不提。 第两百四十章 妖族太子（三十八） () 鸿蒙长剑停在一处海中礁石上，张晓燕跳下来，迫不及待地道：“阿九，后来怎么样了，你被什么东西吸走之后，是怎么逃出来的？我记得天上的太阳突然就灭掉，然后部人都出来了，那些修士还说秘境开启的时间提前了，是什么原因，和你有关吗？你在干什么，咱们不先说说话吗？” 天上乌云密布，黑压压厚重的云在天空中越积越多，云层低得伸伸手就能触碰到。 阿九拿了一件新的法衣给张晓燕，“你换上衣服，梳洗一下，稍等我一等。” 张晓燕不知所措地道：“你要去哪儿？” 阿九指指天上，“我要突破了！你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天上隐约有闷闷的声响，再不走雷劫就要波及到张晓燕了。 阿九凌空飞到另一处海岛上，和张晓燕遥遥相望，拿出护体法衣防御符篆等，做好一切准备。他已经有预感，这次雷劫的动静当是不小。 张晓燕紧张兮兮地盯着天上第一道闪电划过，阿九仿若未觉似的，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就这样啊，看来雷劫不是那么可怕嘛。 显然她松气松得太早了。 第一道闪电只是探个路而已，接下来一道比一道粗壮的闪电直直地落在阿九身上，无论他往何处闪躲，那闪电就像是有灵识一般，总是能找到他的位置，总是能正中目标。 法衣龟裂粉碎，符篆化成灰烬，头发被劈成焦灰，表面的皮肤成为乌紫色，皮肉逐渐绽开露出筋骨，筋骨暴露在空气中又被一寸寸打断，焦灰横飞血水四溢，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六七四十二道雷电闪过，那海岛完夷为平地，倒灌的海水将瞬间就将中间的空洞淹没。 这么大的阵仗，张晓燕早就吓懵了。她呆愣地盯着那海岛，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空中有声音传来，“四十二道雷劫！这是谁？妖域居然又出了一个金丹中期大能者！这下排名榜单要彻底重新洗牌了！”她才回过神来。 心中又惧又怕又慌，哆嗦着嘴唇念不了口诀，几次御剑都不能成功，好不容易集中精力，才御剑飞去海岛。 一头扎进海水中，在半明半暗的海水中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海底中捞到一具焦尸。 张晓燕眼泪哗啦啦地流进海水中，拼尽了力将阿九拉上鸿蒙长剑，御剑飞回礁石。 空中围观的修士不由倒退到恰恰能看到他们的位置。 张晓燕抖着手摸出阿九之前给她的储物袋，抓起回元丹一把一把扔进他的口里，手放在他的丹田上，要为他渡灵力。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放在张晓燕的洁白的手腕上。 张晓燕心中一喜，哭道：“阿九，你，你活着啊。” 这时，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放晴，天上降下一片五彩祥瑞之光，数洒到礁石上的阿九身上，只见他残破的**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 张晓燕挨着阿九，自然也被五彩之光照耀着，顿时有豁然开朗神清气爽的舒适感，但她来不及管自己的感受，只拿眼睛紧紧地盯着阿九。 焦黑的皮肤慢慢变得水润，打断的筋骨逐渐得到修补恢复原样，烧成灰的发根疯狂地重新生长出一头乌青，整个人晶莹剔透，仿佛就是那玉琢冰雕的神人。 张晓燕脸皮突然一红，慌忙别开了目光。 阿九光溜溜的，他，没有穿衣服。 洗筋伐髓之后，无数灵气汇聚而来，礁石周围的天地灵气像疯了一般齐齐汇入。 阿九挥手给自己穿了一声衣服，盘膝坐下，尽情地吐纳着取之不尽的灵气，将空荡荡的筋骨填满，将空空如也的丹田灌注个饱，将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蓄积上灵力…… 阿九睁开眼睛，星目中闪过一串金光，然后才恢复到黑白之色，他的眼里蓄满了笑意，“晓晓，我突破了！上升了两个阶！” 张晓燕却皱着眉头，感觉身像要爆炸似的，“阿九，我，难受！” 阿九不由一惊，抬头往天上一看，雷劫又在蓄积力量了。 “晓晓，快，集中精力，你也要突破了！” 现在也来不及寻找新的突破地点了，伸手将张晓燕护着，“莫慌，我在！” 想起方才阿九那凄惨模样，张晓燕心慌意乱地道：“我我我，我不要雷劫了行不行？我我我不突破了！” 那肯定是不行！ 细细的雷击打了下来，咔嚓一声，吓得张晓燕浑身一哆嗦，随之身体一麻。 张晓燕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阿九，“你怎么不帮我挡一挡？” 阿九的肌肤莹莹泛着光泽，俯视的样子看起来真是极温柔的，“才刚刚开始，等你受不住了再说。” 不知为何，张晓燕有些点羞涩，回避了阿九的目光，嘟囔着，“那你假装做个保护的姿势干嘛，挂羊头卖狗！” 轰隆隆，第二记响雷，张晓燕慌忙运功抵挡，将雷电的力量锁在手臂上。 第三记惊雷出现，张晓燕抓起鸿蒙长剑，勉力将之挥开一大半，剩余的雷力则穿透身体，引来一阵战栗。 第四记大雷从天而降，张晓燕慌张地喊道，“我该怎么办？” 阿九道：“迎接它，让它淬炼你的身体！” 鸿蒙长剑已经被劈得落在了海中，张晓燕无奈，胡乱地举起手掌挥开。雷电从手指灌入，将她的头发炸得竖了起来。 第五记雷过去，护体法衣碎掉。 第六记雷将张晓燕炸得皮焦肉黑，她痛苦地喊道，“好痛！” 第七记雷电窜入了肉中…… 第八记雷电深入了经脉…… 第二十一道炸雷闪现的时候，张晓燕被炸得已经失去了意识，临昏迷之前，她唯一的想法是要把程无动于衷的阿九的狗头拧下来当球踢。 阿九伸臂将最后一道雷击扛了一半，剩下的仍然让它打在张晓燕身上。 张晓燕麻木无知的身体痉挛一阵，几乎化成了一滩肉泥。 阿九满意地点点头，张晓燕别的本事没有，扛锤的功力却可以，居然挨到最后一道天雷才昏过去。经历了这么一场洗礼，突破升级就是题中之义了。 第两百四十一章 妖族太子（三十九） () 阿九抬眼看见遥远的地方人影幢幢，心想修士突破声势浩大，那么跑到最遥远的海中，也会引来围观。也幸好选在这里，灵气充足不说，至少外人不能轻易过来打扰。 天雷之后，是修士最弱的时候，若是有人趁机捣乱，还真说不好会不会被影响。 降下祥瑞之光，补充上足够的灵气，这个突破才算是彻底完成。中间任何一个地方出了岔子，突破就不能算完成功。 四彩祥瑞之光普照的时间很短暂，随之是汹涌而来的灵气。 阿九将张晓燕扶着坐起，帮助她打通经脉拓展丹田，最大限度地引灵气入体，化成纯真的灵力。进入了结丹期，身体运转的力量才能真正称之为灵力。 远处的修士越来越多，纷纷打探是何人在海中突破。 大王子妃察觉到海中有异，亲自前来，众修士看到她，纷纷上前祝贺，“龙族地盘，想来是你们龙族出了个大能！大王子妃藏得可真好！” 大王子妃惊疑不定地盯着礁石上被白色灵气掩映中的人，“这气息不是我龙族的。” 众人面面相觑，修士突破一定会选择在最安的地方，而最安的地方，通常而言都是老巢。 不是龙族，那是哪个族？ 不久之后。 张晓燕目不转睛地盯着阿九，照着那剑眉星目就是一拳，“王八蛋！” 远处的修士看得眼睛疼，心想那个女修士胆子太大了，居然敢揍排名榜上的新任老二。 阿九硬抗了，捉住张晓燕的拳头，“晓晓，我那是为了你好。” “晓晓？” 阿九愣了一下，慢慢道：“你，恢复记忆了？”手不由自主地松了。 张晓燕心里突然感觉像缺失了一块儿似的，可她的本性不容她撒谎，“是又怎样？！你这个王八蛋，把我害得好惨！害我沦为傻瓜蛋儿，吃屎吃了大半年！不心怀愧疚好好对我不说，还任由我遭受雷劫，要不是我命硬，方才就被雷打死了！这是哪个鬼地方，我儿子呢？” 张晓燕的思绪有些混乱，一时是前世的记忆，一时是痴傻的记忆，一时又是被天雷轰的记忆。 阿九垂下眼睛，喉咙有些艰涩地道：“这里是妖域。小矛在人域。” 张晓燕站起来，盯着远处影影绰绰的修士，“他们要干嘛？都看着我们表演不成？好几个熟面孔呢！哦，我记起来了，都是在秘境中任由我被欺负道貌岸然的臭不要脸的啊！特麻的！老子要把这些人灭了！” 阿九连忙握了张晓燕的手一下，又放开，“晓……张小姐，人多势众，你不是对手。” 张晓燕乜斜着阿九，抬起下巴骄傲地道：“这不是还有你吗，妖域的新老二还怕人不成？” 唤来鸿蒙长剑，跳上去，嗖地一下飞了。 阿九吐槽，和他生分的动作挺快，用他的东西倒照用不误。 他早已能凌空飞行，自是不介意有没有御剑。 鸿蒙长剑停在众修士面前，张晓燕凌厉的目光盯着其中一个熟面孔年长修士，“你还记得我吗？” 年长修士一愣，“阁下是？” “才分别多久，你就不认得我了么？踩着灵力低微的女修士的头，称呼她为贱妇，要逼迫她交出宝物的时候，是不是很威风凛凛啊？” 年长修士上上下下打量着张晓燕，“你是？” 张晓燕还没说话，对面狼族大王子身边的狐媚女子柔声惊呼，“那是，太子殿下？” 众修士看着越来越近的阿九，齐齐惊呼，“居然是太子殿下！天啦，意思是说帝宫出现了两个金丹中期？那以后还有百妖的活路吗？” 张晓燕的目光不由投向狐仙儿，心头又是火起，“妖女，是你！你那好妹妹呢，怎么不在？” 狐仙儿莫名其妙地道：“道友，你是何人？我何时得罪过你么？” 张晓燕指着自己的脸，“难道你不认得我了么？” “我该认得你么？虽然道友生得貌美，是有让人过目不忘的资本，可我的确没有见过你呀。” 张晓燕一愣，“我貌美？你们不是个个都说我丑陋吗？” 青年修士看着对面那个杏眼闪闪红唇点点的张晓燕，有些发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道友这般容貌，只要见过，定然不会相忘。我是兔族小王子，敢问道友是哪家女儿，可有婚配否？” 阿九趁张晓燕发飙之前，递给她一面镜子。 张晓燕的确是要发飙了，她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哪个男的只要对她做出色眯眯的表情，定然要锤得对方哭爹叫娘不可。 盯着阿九手上的镜子，不善地道：“干嘛？” 阿九干脆将镜子举到张晓燕面前，“看看。” 张晓燕看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花瓣形的红唇不由裂开一条缝，惊的。 镜中的女子有着一头乌黑长发，有着一张白嫩得发腻的鹅蛋脸，有着一双忽闪忽闪的杏眼，有着一个不太协调的大鼻子，有着一副红艳艳的嘴唇。既不妖艳也不小家碧玉，添一分显得粗狂，减一分则过于柔美，既飒又柔，非常有个性的一张脸。这是一张然陌生的脸，只有眼神还是熟悉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这是她张晓燕的眼神！ 张晓燕大惊失色，抓住阿九的衣襟，“太可怕了！我怎么变这个样子了？你给我整容了吗？你当铺要关门了，要靠整容才能捞到业务吗？” 超级直女和粗鲁的个性，张晓燕恢复记忆无疑了。 阿九压下心中升起的失落感，淡淡地道：“洗筋伐髓之后，你恢复了你本来的面貌。” 张晓燕放开阿九，皱着眉头，“我本来长这样？”突然眼睛一亮，拍了阿九一掌，“哈哈！也就是说，张小矛生得像我咯？他是我亲生的喽？” 阿九哽了一下，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张晓燕真是好久不见，“他是你亲生的无疑。” 张晓燕喜极而泣，“幸好，幸好，幸好像我！阿九，老板，我好像能回忆起那个晚上的细节了……” “……那倒没有必要具体地说了……” 第两百四十二章 妖族太子（四十） () 阿九负手，看向狼族大王子。 狼族大王子这次的腰背显然弯得下去得多了。之前纯粹是碍于阿九的地位而做出恭敬之态，现在则完是摄于阿九的武力值了。一夕之间，能连跳几级，从至多结丹中期的修为一跃上升到结丹中期的修士，世间绝无仅有！ 狼族的地位因此也将更加艰难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厉害呢？为什么这个人不是自己呢？ 狼族大王子掩饰住眼中的畏惧和不甘，“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之前恐怕还会有所顾忌，现在阿九完用不着掩饰了，“我叫你留意靡靡城高阶罪龙的踪迹，之前你说有了！” 大王子妃目光一厉，太子殿下这样说是完不顾龙族的颜面了。 狼族大王子余光扫了大王子妃一眼，“是的！已经抓住高阶罪龙了！” 大王子妃手指甲蓦地刺进手心，已经抓住了？ 之前只说是有消息而已，现在却说已经抓住了，其中的变化无法就是他层级上升而已。 阿九嗯了一声，看向张晓燕，“你不是一直嚷嚷要吃龙肉吗，那我们现在就去诛杀那条罪龙！” 张晓燕不由道：“谁嚷嚷了，谁嚷嚷了！你说清楚！” 阿九不理她，对狼族大王子道：“走吧。” 张晓燕御剑不及人家御空快，毫不犹豫地抓住阿九，“一起！” 阿九强忍着不去看手，也不拆穿张晓燕想偷懒的打算。前者若是看了对方肯定立即撒手，他有点舍不得，后者说了也没用，那人天生就是懒惰的性子，说了反而浪费时间。 张晓燕站在阿九身后，传秘音道：“去管那龙干撒，把妖域祸害个干净都不干咱家的事。你都恢复功力甚至都突破了，我们完可以回人域了啊。” 之前张晓燕一直站在身前，现在突然站后面了，阿九有些微不适应，传音道：“已经在妖域沾上了因果，不能袖手旁观。小矛他们现在很好，那么长的时间都过了，没有必要现在急着回去。” “你又不是孩子的爹，当然不懂为人父母想见子女的急迫心情。” “你不想为你自己报仇了吗？” “啥仇？该报的不是都报了吗？” “那只眼睛！我似乎已经感应到那只眼睛的存在了！它一定在妖域！我们得找到它，妥善安置他，换了个灵气充足的地方，它的实力将会大涨，必须将它收了，否则后患无穷！我们修士，一旦沾上了因果，就脱不出联系，没有妥善解决之，在心境上……” “你话真多！” 阿九默了默，如果不把其中利害告知，她怕是又要吵着要回去了。 狼族王宫张灯结彩，布置得富丽堂皇。 张晓燕道：“你有没有觉得，狼族王宫的守卫力量太薄弱了？是侍女宦者一类，武者将士太少了。靡靡城的骄奢淫逸，王宫的松散防卫，表面上看着，狼族和百妖第二大族的名头完搭不上边。” 阿九道：“不急，先去地牢看了再说。” “什么意思？你察觉到什么了吗？哎，你晋级之后是不是神识力大涨啊，我发觉我的感知范围扩大了好多，那什么，醍醐灌顶，看世界的眼光似乎比以前要通透许多，大梦初醒那般。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狼族大王子停在一个入口前，“就是这里了。” 张晓燕将之前的话打住，目光投向那个入口，眼睛一闪，“阿九，禁制？” 地牢明显有禁制的痕迹，将一切信息都封锁在下，外头的神识绝难入内窥探。 阿九唔了声，算是回答张晓燕，然后对狼族大王子道：“罪龙就在里面？” 狼族大王子道：“就在地牢！之前殿下吩咐我留意靡靡城罪龙气息，十日之前，我的手下在马戏团的后院子里发现了他的气息。此龙野性难驯，狡猾异常，又善于变化，若非我亲自出手，恐还擒不住他！昨日帝宫大王子妃殿下亲自向我要他，我说是太子殿下吩咐，就没同意呢。我的处境尴尬，还请太子殿下帮我在大王子殿下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抓住高阶龙之后，按以前的惯例，根本不用考虑，直接就送给大王子妃做人情。但在靡靡城一遇之后，狼族大王子摸不清阿九的底细，就将高阶龙扣在手里，想等时局清晰了再决定交给谁。 秘境提前开启，大王子亲自前来查看，碰到阿九的时候，不知怎的，不由自主就说出了高阶龙的动向。 对自己不够沉稳的恼意还在心中萦绕，大能修士突破的动静就传进了王宫。普通修士突破也就普通，大能修士的突破却能影响整个妖域的秩序，狼族大王子不可能不重视，立刻抛下手中事宜，去了大海。 及至见了突破的是阿九之后，狼族大王子才是真真正正地大吃一惊。一则是惊阿九的恐怖实力，二则是为狼族的前途担忧。太子异军突起，老祖走火入魔，新老势必重新洗牌，隐忍多年的计划恐怕要泡汤。 狼族大王子将忧心放在心底，再也不用顾忌什么大王子一系的势力，直接交了高阶龙，送上狼族的投名状。 至于大王子妃高兴不高兴，怪罪不怪罪，狼族大王子就不在乎了。像强者投诚，天经地义，弱者怎么想，就随她去吧。 张晓燕撞撞阿九的肩膀，朝远处宫殿走廊努努嘴，大王子妃领着人，正冰冷地注视着这边。 现在实力悬殊，远不是之前干那一架时的光景了，如果之前还能仗着修为阻拦，现在连这点优势也没有了。无论是修为还是地位，大王子妃都没有办法和立场阻止太子殿下干事。 大王子妃深知这一点，见张晓燕看了过来，冷冷地给了一个白眼，旋身就走。 这就是顶级实力的震慑，哪怕就是有一万个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也毫无用武之地。 格局发生了变化，弱者就必须承认自己弱，且还得去适应它。 张晓燕挑挑眉，心想连嚣张跋扈的大王子妃都自动退让了，意思是说以后她真的能横着走路咯？ 第两百四十三章 妖族太子（四十一） () 张晓燕心情不由大好，对狼族大王子道：“你担了风险，我们不会让你吃亏，高阶龙的妖丹就分你了！” 狼族大王子看了阿九一眼，见他没有表示异议，便谢道：“多谢殿下赏赐！” 心里却再次评估起了张晓燕的身份，此女对太子殿下影响甚深，不知是不是未来的太子妃了。 高阶妖兽的妖丹是难得寻到的宝贝了，更何况是龙族的，阶品自然更为上乘，狼族大王子自然不会拒绝。 本身是吃力不讨好的事，现在能得到对价，狼族大王子顿时有了三分上心，手中玉牌印上禁制，地牢大门荧光一闪，露出可以通行的通道。 张晓燕大大咧咧地道：“你们的地牢设计得不错嘛！这样的禁制一设什么风都透不出来。” 狼族大王子连忙解释道：“每个王宫都是这样设置的地牢，狼族这种不足为奇。黑龙潭镇守妖兽是为一绝，帝宫设计更为高精绝妙，我们没见识的，只能在地下设个地牢暂时关押罪犯了。” 地牢中修为最高的修士不过结丹初期，镇压高阶龙这样的猛兽只不将将够而已。 高阶龙显然被关押的时间不长，见到人来，精神奕奕地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龙啸。 狼族大王子道：“就是这里了。怎么处置就看太子殿下了。” 这样的妖兽，阿九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看着跃跃欲试的张晓燕道：“试试？” “我要怎么弄他？锤他？” 阿九感觉之前被锤的眼睛又痛了一下，“那你得想想是你的本体强悍还是他的本体强悍！” 那肯定是龙的本体强悍。在小青龙身上得到的失落感已经够多的了，没有必要再添上一笔。 张晓燕摸着下巴，心想突破之后的第一站，一定要赢得漂亮才好。 狼族大王子眼神兴味地看着张晓燕，心想高阶龙修为不高，但战力却接近结丹初期巅峰，区区一个刚刚突破的人类女子，能制服他？ 多半最后还得身后的太子帮忙！ 狼族大王子并没有掩饰眼神，张晓燕一眼看到，心中不由一恼，又看不起她！小青龙之前一直瞧不上她，那是她修为不低的原因，可都晋升了，还被看不起，那也太辜负那二十一道雷击之苦了。 心中默念幻术口诀，双瞳变幻出天地苍穹，直直地射向高阶龙的眉心。 高阶龙本来还警惕地恶狠狠地瞪着张晓燕，突然感觉来到一个天地任他遨游的龙族鼎盛时代，心中一阵恍惚。愣愣地飞行了数步，一个龙女笑嘻嘻地过来牵他的手，“弟弟，走我们去见父帝！” 高阶龙口不能言，但心中道：“父帝？” 龙女像是会读心术一般，“是呀！今天是父帝生辰，人域、地域、妖域、天域，甚至异域都派了仙者出席，今天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呀！你是父帝唯一的儿子，以后统领诸域，天帝的宝座就是你的啦！” 高阶龙心神大乱，“我的？” “今天也是你被封为太子的重要时刻呀！还不快快上去听封！” 高阶龙神情恍惚地盯着金碧辉煌高高在上的龙椅，心情一阵激荡，他的位置？ 脚步不由开始往前挪动…… 噗……灵剑入肉的声音…… 高阶龙愣愣地回过头，盯着龙女，“你怎么……” 龙女的脸已经变成了张晓燕的脸，她手握着的鸿蒙长剑深深地刺入了高阶龙的龙心。 高阶龙痛得震天响地地狂啸，龙头狂撞，长长的龙尾朝张晓燕横扫而过。 张晓燕凌空一跃，同时将鸿蒙长剑重重一搅，左手虚空一抓，一颗透明的妖丹就落入了她的手心。 高阶龙瞪着大大的龙眼，无法相信自己的妖丹就这么被人轻易地夺去了，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张开血盆大口，朝张晓燕的灵台咬了上去。 张晓燕举起拳头，砰地一下锤进龙口，手中的灵力像流水一般涌入高阶龙的内脏。 高阶龙巨大的龙头僵在半空，随之，身体慢慢地虚软下去。近前一看，原来他的内脏竟然都已经裂了。 张晓燕得意地看着阿九，“我厉害吧！” 阿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真正的高手打架讲究的是杀人于无形，举重若轻般的飘逸感吧，这样像金刚一样的举动，还是女人吗。 大能者要有大能者的气度，而不是像小孩打架一样，光凭力气取胜。 张晓燕将高阶龙的妖丹递到狼族大王子的面前，“你的。” 狼族大王子惊异地道：“你是张小姐？那个张小姐！” 张晓燕抬起下巴，“当然！” 第一次见面差点着了狐媚儿幻瞳术的道，短短一个月不到，她就自己也练上了幻术，看功力比狐媚儿还高？如果幻术那么好修炼，不用动手只要动用神识就能轻松将敌人制服的话，那修士还辛苦地修炼武艺招式做什么，都去修炼得了！ 只有天赋异禀，或者神识超强的大能者才能研习幻术！ 一个人类女子短短时间居然修炼得比天生魅术的狐媚儿功力还要声，这是什么逆天存在？ 狼族大王子觉得高阶龙的妖丹拿着会烫手，连忙道：“你是张小姐呢。我怎么好夺了你的战利品。这枚妖丹就当我狼族送给你的礼物好了。” 张晓燕贪财，闻言有些意动。 阿九手指轻轻一挥，将妖丹放入狼族大王子手心。 张晓燕撇撇嘴，心想又是这副老学究正经人的样子，人家都说不要了，还非得给他。 罢啦，既然给了就算了，张晓燕故作大方，“说了给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狼族大王子捏着烫手的妖丹，试探道：“张小姐，你方才，用的是幻术？” 张晓燕将高阶龙收入储物袋，“是啊。刚学的，效果还不太好。” 意思说真的才修炼幻术不到一个月。 狼族大王子由衷道：“那你可真厉害！你修炼一个月比人家修炼千年的功力还要深！” 张晓燕嘴巴不由一裂，瞥了阿九一眼，“可有人一直说我进步缓慢，领悟力弱得底儿掉！” “那可能激励之辞，不是出于真心。你是我见过修炼速度最快，脑子最聪明，也最为稳扎稳打的一个女修，没有之一！” 第两百四十四章 妖族太子（四十二） () 张晓燕心中得意，笑道：“你真有眼光！” 狼族大王子道：“储物袋用着不那么方便，张小姐若不嫌弃，我送你一个储物介子可好？” “谢谢，那倒不必。” 出了地牢，安排了行宫住所之后，殷勤的狼族大王子终于离去。 张晓燕这才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阿九，你说大王子有什么企图？” “你境界未稳，且坐下来好生修炼夯实基础，莫要再想其他。” 实力弱要挨打的道理，张晓燕在秘境中深刻体会了一把，自是不会像以前那样任性，嫌弃命活得太长而不愿意修炼。 可刚闭上眼，纷纷扰扰的思绪就涌上心头，什么秘境如何啦，狼族老祖死了没啊，什么时候回去啊等等，睁开眼睛却化作了另一句话，“狐仙儿后日要成亲了也。” 阿九眼睛都没抬，“专心修炼！” 张晓燕撇撇嘴，心想真是假正经，有男人能抗拒得了天生妖媚的狐狸精？ 她才不信呢！ 不过别人喜欢或不喜欢管她何事。 只要想起在秘境中发生的一切，张晓燕就恨不得把那天在场的修士宰光为止。人老成精，活到一定境界的连起码的同情心善良心都失去了，这样的和刽子手也不过只差了一步的距离，若是能反转立场，让那些人尝尝那受辱者的苦楚，当是妙哉！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孩童时那种非黑即白非白即黑的理论，要是能用在成人世界，那才是真正的大同世界。修道修仙修到不辨是非自私自利独善其身，这样的路途走起来都觉得狂躁不爽。难怪修真界常常言说‘孤独’二字，人人都是这般行事处世，可不是一个真心朋友都交不到，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行走了。 活得越老，越失去了本性的锐气，追求的大道，也越来越平庸，最后就是修为高强，心境上不过藐视众生，而不能共情，到底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神。 可理解透彻了世间大道，成为了神，最后又能获得什么？走到了顶端，又往哪里而去？是死，还是去另一个高层世界，还是永生不灭？ 无数个问题窜入脑海，张晓燕双手不由抱住头，发出一声嘶吼。 一道清凉贴在百会穴之上，冰凉的味道刺激得张晓燕整个人一机灵，她睁开眼睛，劫后余生般吐出一口浊气。 阿九收回手，皱着眉头，“怎会道心不稳，走火入魔？！你在秘境中发生了什么？” 张晓燕羞怒地道：“你说呢！之前人当着你的面就敢在秘境通道内羞辱我，你突然失踪，落入那些杂碎的手中，我会有什么好下场？” 阿九脸色剧变，“那你？” “我怎么样？”出来秘境之后又是突破又是恢复记忆又是斩杀高阶龙，勉强积压下的委屈和羞愤霎时涌上心头，双手对准阿九的胸口，一下下狠命地捶打起来，“就是怎么样了你又怎么样？！看不起我还是怎的？这特麻的什么世界，非要带我进来，完没有一点公序良俗，都特麻是一群混蛋！我宁愿在人域守着我的一亩三分地，也不想进入这个疯狂的修真界！” 眼泪蓦地飚上来，“就是又来一个jian生子又咋地？老子为什么那么倒霉，好好聚个餐喝了一口酒，就着了人的道，生个小崽子出来，连孩子的爸爸都不知道是谁！为什么受欺辱的总是我？” 张晓燕哈哈疯笑疯哭，“跟你说，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想起来啦！我被上司在酒里下药啦，昏死过去之后被带到一个房间，两个男人脱我的衣服呢，哈哈哈哈！可这两个男的干不过第三个男的！我当时的视线已经完模糊了，根本看不清人面，只记得那第三个男的是一身黑，从窗户跳进来，像天神一样，原以为他是来救我的，谁想他却像疯子一样，一把就扑到我的身上…… 这便是我儿子的生父啦！可是我连他是什么谁都不知道！除了那个火红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也许是什么野兽不是人呢，谁知道呢？这个混乱的世界，人和妖怪在一起，不是照样能生个怪物出来么！ 醒来之后，我就仍在酒吧的沙发上呢。哈哈哈，我那些好同事，一屋子人呢，没有一个不知道我离去，但没有一个告诉我，人家挤眉弄眼，盯着上司笑呢。我一直没搞懂那笑容是什么意思，现在却明白啦，上司和同事有共同秘密地笑，我这个当事人却一无所知，可不是好笑嘛！我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秘境的屈辱和张小矛的身世，压得张晓燕喘不过气来，她想，要是自己脆弱一点，直接自杀就好了，活着的感觉真是太难受太恶心太抬不起头了！ 阿九看着疯疯癫癫的张晓燕，良久，伸出拇指，拂去一滴落下来的热泪。 张晓燕心神大乱，目不转睛地盯着阿九，“你、你……你是不是也唾弃我，觉得我脏了，看不起我？” 阿九低头…… 张晓燕脑子懵掉，心头乱糟糟的，手指死死地抓住大腿肉，这一刻几乎想立即死去。被迷jian的痛从来没有忘记过，只是张小矛存在了，张晓燕下意识就回避掉。可突破后的神识太清明了，记忆太深刻了，她没有办法，忽略掉曾经的过往！她无法不想起曾经的过往！ 内心最肮脏的一面暴露在人前，却得到了和秘境修士一模一样的无视，她本来以为至少面前这个人会有一点点最起码的同情心……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张晓燕暴起…… 一枚小小的古朴的戒子递到眼前。 张晓燕脸上暴怒羞愤的表情彻底僵住。 阿九站起来，“刚才我去靡靡城买的，储物介子，戴上吧。” “你刚才去靡靡城了？” “嗯，回来就看到你差点走火入魔。你道心不稳，暂时不要强行入定修炼了。” 张晓燕愣愣地看着阿九，“你……没有嫌弃我？” 第两百四十五章 妖族太子（四十三） () 阿九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年纪太轻了，经历的事情太少，所以把它看得太重！修真界的伦理道德和凡人是不同的，你那点问题，对于修士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实力，才是……” 胸口蓦地撞进来一个人，那点重量对于阿九来说比不上挠痒痒的力度，可不知为何，直接撞进了心里。 呼吸似乎都停止了，阿九盯着自己的心脏位置，不明白它是怎么了，怎么会跳动得那么剧烈。 张晓燕将脸埋进阿九的胸膛，听着对方熟悉的心跳声，虚虚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阿九脑子乱哄哄的，“嗯？” “既然那不是问题，那你喜欢我吗？” “什么？” 张晓燕抬起头，手指紧紧地抓住对方，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你喜欢我吗？” 只要能说喜欢她，就证明不是问题的话是真的，而不是忽悠。既然都不是问题了，那就喜欢她啊，和她在一处啊。虚话谎话谁不会说，拿出实际行动，才有信服力。如果不能明证，就就意味着她的确是一个肮脏的令人嫌弃没有人要的女人。 太想有一个人认可她了，太想有人对对她好了，太需要太需要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那种爱了，仿佛只要有人喜欢，她就可以抛去前尘往事，重新新生活，再也不用去想去回忆…… 可是…… 张晓燕垂下头，放开手指。 真是疯魔了，居然逮着一个就问人家喜欢不喜欢她。 她是一个有着正常伦理道德的女人，并不是表面表现得那么无所谓，也会感到羞耻愤怒绝望，只是因为张小矛的降生，为了他的存在，不得不压抑着对那个人的恨意和对自我的厌弃。 如果能找到那个人，张晓燕恐怕会将对方碎尸万段，但内心深处的深处，耻辱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可儿子又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无法将恨意转嫁到儿子身上。 一面恨着那个人，一面又喜爱结合的产物，潜意识里撕扯的矛盾拉锯战，正正地印证在了名字里张小矛。 她根本就走不出那个坎儿，她其实并没有忘怀那件事。 张晓燕脑中一片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可大约知道自己在干一件蠢事，吐字不清地，“唔、我、我乱说的……不关乃的事……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女人苍白的脸，无措的举止，混乱的言语让人不由得心疼。 阿九伸出手，一把抓住张晓燕的手，脑子一片空白，嘴上却说着这样的话，“喜欢的。我喜欢的。” 张晓燕喉咙哽咽，苦笑一声，甩开手，“不用这样。你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用哄我。刚才的话，你就当我发癫好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请你出去吧，忘记刚才的话！留一点脸面给我，求求你了！” 背过身，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阿九盯着空落落的手掌，内心一片空无，脚不由自主地想上前。 “出去！” 张晓燕再也无法控制，神经错乱地叫喊，“走吧！再也不想要看见你！” 男人的手握住她的肩膀。 张晓燕捂住脸，虚弱地道，“就当我在放屁！求求你，让我静静，好吗！给我留一点颜面，行吗……”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将她抱住，像是要揉进心里。 张晓燕泪眼朦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无法说话，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双手捧着这张被雨露打湿的娇颜，手臂情不自禁微微发着抖，但却异常坚定地固定住，目光深深，眼神灼灼，像要把下一切的不安焦虑羞耻和颤抖融化。 张晓燕抖若筛糠，眼泪扑刷刷地往下狂流，要不是阿九顺势将她揉进怀里，或许她已经无力地瘫在了脚下。 阿九垂下眼睑，眼睛不看对方，手臂却牢牢地锁着，不许张晓燕逃避。 但也就如此而已，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进一步的言语。 实际上，他像是被人施定身法术，像木桩一样站着，根本就不能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他，其实，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晓燕浑身像打摆子一样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虽然那么陌生和不适，但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你……”不知过了多久，张晓燕发出了一个嘶哑的音节。 阿九也比张晓燕好不到哪里去，但他终于克制住了身体的颤抖。听到声音，不得不抬起眼皮，眼睛却仍然不看对方，“结婚吧。” 结婚？ 张晓燕挣了挣。 阿九紧紧地抱住张晓燕，将她抓紧安放在怀中，在她耳边轻而坚定地道，“我、娶、你。” 张晓燕雪白的俏脸僵住，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 娶她？为什么？这种话怎么可能从这个一直高高在上，好像什么都尽在掌握的人嘴里说出？ 他是在求婚吗？ “我想要娶你。我想和你结婚。” 活了几万年的老男人，突然感受到了一辈子都没有过的柔软，不可能像毛头小子一般耍得出什么花腔，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只有这个。 张晓燕脑子清醒了一点，作为一个有儿子的女人，她无法装作是小白，也不知自己现在是该气怒还是该装羞愧，到底什么样的反应才是合适的应对。 她推了阿九一把，可推不动。 阿九将张晓燕凌空抱起，紧紧地盯着她，不由喟叹，“对，我要和你结婚。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日日都在一起。时时刻刻可以这样抱你。”低下头，俊美的星目第一次露出侵略的神色，温柔的火烧灼的男声，“结婚吧。” 阿九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他完随了本能。他的本能告诉他，他得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否则，以对方日常作为，轻易不肯信服他人的个性，以后就永远没有敞开心扉没有表达的机会了。她会把自己推开，毫不犹豫的，没有留恋的，像去当出租车司机一般，一点都不用求着他帮忙。 第两百四十七章 妖族太子（四十五） () 狐仙儿酸溜溜地看了阿九一眼，对张晓燕道：“你跟着太子殿下才多长时间，就晋升为了结丹期修士，容貌还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真是恭喜你呀。” 张晓燕翘了翘嘴唇，“所以你当时离开他，改投他抱，是多么不明智的选择。现在他要实力有实力，要地位有地位，要体贴有体贴，这么优秀的太子殿下，却被一个区区凡人女子占了，关键这个凡人女子还在他的帮助下晋了级，你就想要是你没有离开，说不得这些好处就落在自己头上啦。所以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的选择，现在开始后悔了呀？要不然你一个人新娘子，百忙之中，怎有空闲到我们这里来端饭送茶呢。” 狐仙儿一惊，看了一眼众婢女，让她们退下，然后义正言辞地道：“张小姐胡说些什么呢！我来这里不过是尽地主之谊，不是你想得那么龌龊。什么后悔不后悔，是狼族大王子亲自发话让我过来招待你们的！” 这个张晓燕到底是什么路数，这种当面戳穿当面扫脸的话，怎么能说得出口？不是应该润物细无声地心理较量，在男修的面前维持好风度，笑意盈盈地说着指桑骂槐的话，却绝不会当面扯破脸吗，这个女的怎能这样处世的？ 张晓燕从小的生活环境，注定了她没有那个闲心去培养女人间勾心斗角的能力，“你们妖域的风俗也真是奇怪，狼族大王子居然容忍即将新婚的妻子去会前情人，真是奇也怪哉！” 狐仙儿连忙抓住张晓燕的话柄，“怎么张小姐不把自己当妖域的人吗？呵呵，我们这里的人都是妖，习俗自然与你们人族不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果然如此。” 张晓燕说着话，吃饭的速度却不慢，“反正我们那里男女之间是独占的关系，将妻子送去其他男人面前，不是有所企图就是心中根本没有对方，大家各玩各的就罢了。狼族大王子后宫佳丽三千，狐族大公主裙下情人若干，你俩不遑多让，当真绝配呀。” 狐仙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繁衍是天性法则，找不到配对的才是没有魅力。我们百妖怎会像人族那样狭隘！” 张晓燕啧了一声，所以入幕之宾越多，越能证明自己的魅力喽，难怪妖域只有争夺实力高低的，却难有什么为爱争斗的戏码，原来是没有独占性，大家都太忙了的原因啊。 被美妖伺候得舒坦地吃饱了饭，张晓燕瘫在座位上，“狐大公主，我吃饱啦，你可以离开了！” 狐仙儿气得倒仰，合着她是婢女婆子，给她伺候吃喝的了，“雏哥哥，我有话同你说。你能跟我出来一趟吗？” 吃饱了饭，张晓燕顿时翻脸不认人，之前陪着狐仙儿说话，那不是贪图她伺候得舒坦吗，现在都吃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请吧！” 狐仙儿见阿九无动于衷地任凭张晓燕赶她，露出一个绝美的魅惑眼神，“雏哥哥……” 张晓燕抄着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狼族大王子要送我储物介子，你要当面勾引太子。鬼蜮伎俩，是要拆散别人还是想一女侍二夫，或者是合谋起来想夺得太子的名利地位，性命？总之你俩也安不了什么好心。咱也不傻，实力也摆在这儿，就收收那心思，各自安好吧。要不然，你还想做太子妃，想当百妖后？” 狐仙儿心中大吃一惊，张晓燕说的虽然不中，但也**不离十，她的出生，可不就是奔着妖后那个位置去的么。 太子殿下的突破，百妖战力重新洗牌，眼看狼族大王子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狐仙儿当然就不会舍近求远，自是要缠着太子殿下不放了。 狐仙儿被说中心思，又见阿九一味不予回应，心想太子对这个人类新鲜劲儿还没过，心中气闷，“张小姐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自认我的行为举止没有何处欠妥。反倒是你，既然你们人类讲究的规矩多，那我还不得不冒昧地问你一句，你和殿下一无媒妁二无婚聘，天天在一处，你不怕自己的名节有损，我们还觉得对太子的名声有碍呢。太子殿下荣登妖域排名榜单第二，正是爱惜羽毛之时，你真为他着想……” 张晓燕勾唇一笑，“干卿何事？太子落寞之时你避之不及，太子起势了你就上赶着了啦。你是仗着那点儿旧情，还是现在狼族大王子妃的身份说这些话？如果是旧情，那且醒醒吧，这个坑被我占啦！如果是狼族大王子妃的身份，那就更八竿子打不着了，太子是君，你是臣妻，太子名声是好是歹，与你无关！” 抬起下巴，黑白分明的水杏眼儿笑眯眯，声音软乎而又娇俏，“九哥哥，渴啦，帮我倒杯水呗。” 吊在半空的酥麻感一直在胸口激荡，并没有因为吃饭而落下去，这一声娇声软语唤得阿九骨头都软了，“哎。” 狐仙儿盯着阿九屁颠颠找茶杯的样子，气得玲珑有致的身体一耸一耸的，她瞥了一眼张晓燕半大不小的隆起，鄙夷地哼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阿九亲自倒了一杯灵泉水，殷勤地递到张晓燕嘴边，“我喂你喝。” 张晓燕肉麻地抓了茶杯，“我自己喝啦。” 娇艳欲滴的唇瓣，接触到清灵灵绿光点点的泉水，红的娇嫩，绿的清透…… 两股热热的液体从鼻腔中流出来。 狐仙儿回过头，正好看到这两股鲜红的液体，眼睛几乎都被刺痛了，气得跺脚就走。 特麻的，到底谁才是狐狸精啊！ 张晓燕将灵泉水饮尽，抬起头正想说话，看到阿九的样子不由一愣，“你流鼻血了？你居然会流鼻血！！！” 阿九回过神，拿出丝帕递给张晓燕，理所当然地，“帮我擦擦呗。” 这样的亲近让张晓燕有些无所适从，“你自己擦嘛。” “我要你擦。” 温柔的带着撒娇味道的声音，让张晓燕心头一麻，“别这样。” 第两百四十八章 妖族太子（四十六） () “哪样？”目光坦荡而炽热，双臂一揽，将张晓燕抱入怀中，“这样？” 张晓燕脚软软的，有些立不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要吧。” 娇媚而又轻软，那种女人鼻腔发嗲的音调，居然是自己发出来的！ 张晓燕惊疑不定地道：“你，你，你对做了什么？”明明想大声地质问，可出口的话音却那么绵软娇憨，“你是不是对我用了幻术？” 平日里整洁肃穆的脸上沾了两管鼻血，怎么看怎么碍眼，张晓燕一把拽过帕子，将阿九推坐在罗汉床上，粗鲁地擦了几把，再次推开环过来的手，正色道：“不要这样！再来我就恼了！” 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厘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下意识地就有些后悔，若是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肯定不会把那样的丑事开诚布公地讲出来。 老板或者朋友听到不堪的往事，会同情会义愤填膺，男女之间听闻也会同情也会义愤填膺，甚至还想报仇，可更深层次的，难道不会嫌弃她，不会心里有疙瘩，不会从此埋下一颗不定时炸弹？ 关系不同，立场不同，那种难堪的往事恐怕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张晓燕深觉自己嘴巴大，藏不住心事，又觉得自己举止轻浮不自重，心中越想越羞恼，越来越自我厌弃，站起来，就往外走。 阿九看张晓燕神色不对，“你去哪儿？” “我想一个人静静。” 阿九站起来，有两分茫然，有两分失落，有两分不知所措。 张晓燕却又见不得他这样，只好解释道：“我需要花一点时间……你、你不用担心，很快就好。总归都是我的过错，不是你的原因。” 实在不知该用何种面目对待他，甩开手就走。 阿九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慢慢走出宫门，不远不近地跟着张晓燕。 如果像武功法则一般，有一个固定程式，就好了。人心其实比修炼更玄妙得多，抓不住困不着，稍有不慎，心想就不能事成了。 阿九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没有现成的例子借鉴，只能循着本能，远远地坠在后头。但不是他想跟就能跟的，才一露面，就有无数有头有脸的修士围过来寒暄。 太子殿下晋升金丹中期的消息不胫而走，其热烈程度一时间盖过了狼族狐族联姻，迅速登顶百妖奇闻轶事录。他在宫殿中自然无人敢扰，但既然露了面，好奇的关怀的探信的修士迅速将其团团围住，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脱身。 明天是狼族大王子和狐族大公主婚礼的大日子，各路妖族联袂而至，狼王宫人头窜动，主宾随从济济一堂，花园道路走廊处处都是热闹景象。 张晓燕一推开门就悔了，什么一个人静静，宫殿外面喧闹沸腾，哪里能是找安静的地方。可既然出来了，就不好意思退回去，以前倒是可以任性地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时的状况却绝难回头。关系不同，总归就有了几分顾及。 见他被人围住无法跟来，张晓燕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只想一个人独处，然后仔细考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客厅花园房舍内处处都是人，信步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才发现这里是后厨和客厅过度地带。现在还未到饭点，仆从在后厨准备食物，忙得不可开交，无暇经过这里，而客人当然就更不可能到这个地方来交际应酬的，所以这个不甚华美的空地倒成了个安静之处。 张晓燕松了一口气，心想短暂的安宁真是来之不易，刚想坐下，一个管事模样的仆从冲她道：“好家伙，还有空坐这里闲耍，前厅都忙得要死不活了！后厨总说人手不够人手不够，这不还有闲人呢么！那个谁，对，就是你，跟我来！” 张晓燕一愣，指了指自己，“我？” “对，对。快来，快来，帮帮忙！” 张晓燕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如果管事呼喝，说不准她撂头就走了，可人家求她，那就帮个忙也无所谓。 “有什么事吗？” 管事在她手上塞了一坛子酒，“前厅喝上了，斟酒的人不够，你过去帮帮忙，顺便把酒搬过去。多谢啦。” 说完，挥挥手，人就不见了。 酒坛子看着小，但拎着却是极重，里头的酒水少说也有千斤，张晓燕估摸这是类似于储物袋一般的容器。 揭开盖子闻了闻，酒味异常的烈性，难怪要送去前厅，后院的女修大约是不会饮这种烈酒的。 张晓燕搜索了一下，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前厅的男修们喝得隐隐有些醉了，突然见到一个鹅蛋脸杏眼一本正经的仆从走进来，眼睛顿时一亮。 纷纷心中赞道，这个女仆倒是有点意思，倒个酒连笑都不带笑的。 一个女仆见到张晓燕手中的酒，连忙从背后绕过来，悄声道：“快倒酒！酒壶里没酒了！” 张晓燕将酒坛子扔到女仆手上，“自己倒。” 女仆只是刚刚化形的普通妖人，怎有力气接住千斤重的酒壶，眼看手中的酒坛子要打翻在地上，不禁急得叫了一声。 张晓燕抬起脚尖轻轻一踢，将快接触到地面的酒坛子踢上与胸齐平的位置，却不接，只让它悬在半空，对愣愣的女仆道：“接酒啊！” 女仆哦了一声，连忙将酒壶口打开，对准酒坛口。 张晓燕手指微微一动，那酒坛微微倾斜，里头的酒水顺势就流进了酒壶中。 哗啦哗啦的的烈酒流香，美人峨眉轻横杏眼淡看，无劝酒的娇媚讨好，无低下的低头顺从，下巴微微抬起，说不出的恣意骄傲，气质盎然。 前厅在侍酒的一众女仆顿时被张晓燕秒成了渣渣。 张晓燕对于绝色美女的角色仍在适应当中，她一向被人形容为相貌丑陋，当然也从未得到过美人的福利，对于这种万众瞩目，心中除了不适之外，更多的是鄙夷。 面皮这种东西，就真的那么引人注目吗？ 或者…… 难道…… 第两百四十九章 妖族太子（四十七） () 阿九忽然情态巨变，行为举止失范的原因，就是这张面皮不成？ 难怪！难怪！难怪！ 难怪一切都那么不对劲，症结原来在这张脸上！ 心脏仿佛被突然浸泡在极寒的冰中，冻得无法跳动起来，手心轻轻地颤抖着，继而整个身体都微微地发起了抖。空中的酒坛子因为无持续的灵气托举，眼看又要落下地来。 旁边的男修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仆，伸手将酒坛子托住，另一只手却去握张晓燕盈盈的腰身，“美人儿！来，给爷敬酒！” 张晓燕整个人冰寒异常，哆嗦着嘴唇盯着男修，“镜子，镜子，镜子！” 男修饮了烈酒，浑身燥热难挡，抱着个冰冰凉凉的女体，心里熨帖得了不得，得意地扫了一眼众男修，挑着冷美人的下巴，“小美人儿。” 张晓燕牙齿格格作响，“镜子！我要镜子！” 男修调笑道：“镜子？你要照镜子？镜子没有，眼睛却有，你想看你的美貌，咱俩就靠得近近地，你凑上来，看我的眼睛呀。” 说着，带着一口烈酒气息的臭嘴就向张晓燕压了过来。 砰的一声，酒坛子摔在地上，因为是一件法器，是以没有破裂。但前厅酒坛子着地的声音却立刻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男修们嘿嘿坏笑一声，心想原来是个小辣椒，倒有笑话可看了。 张晓燕杏眼圆瞪，一把向男修的喉咙捏去，“找死？” 男修不防张晓燕居然敢掐他的脖子，一惊之下，就丢开了手中的酒坛子，“美人，这样就不好了吧！” 五指一收，捏张晓燕的腰臀，另一只手却迅捷地朝张晓燕掐脖子的手抓来。 张晓燕右手一松，左手握拳，朝男修的丹田送去。 两人身体相贴，是以男修的丹田就暴露在张晓燕眼下，她自然也就毫不客气，哪儿是软肋就打哪儿！ 蕴含着怒气的拳头不是小瞧的，别人不知就里，男修却知道厉害，他赶紧两手同时一松，疾步向后退去，才险险地避开了这一拳。 张晓燕理都不理男修，脚下狠狠一踢，将地上的酒坛子踢爆炸，一眼看到地上溢出的酒水中映出一个明眸皓齿怒气冲冲的美人。 上千斤的酒水流成了小湖泊，酒香四溢中，美人发起了狂，一脚一脚地踩着足下的影子，气急败坏的样子，仿佛整个人都要炸开来。 男修本来想修理张晓燕的手掌顿时停住，看向旁边的修士，“她是不是疯了？疯美人却没甚好玩，给你玩儿呗！” 旁边的男修口味与众不同，最爱看美人发狂绝望，“哥哥我正有此意！” 前厅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管事的注意，他步履匆匆地跑进来，看着满地狼藉正想道歉，一道更快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身影。 “呃，太子殿下。” 张晓燕心头愤怒非常，发现真相的恼怒几乎要把自己烧燃，盯着阿九走近，挥手就一巴掌。 啪！ 满室皆惊！ 太子殿下，百妖中的第二排名，居然被一个寂寂无名的女修给打了！ 这得多有气魄，多有不怕死啊！ 两个口味与众不同的男修连忙后退一步，均是暗道可惜，这么一个美人，不是玩儿死而是被打死，忒也无趣了。 张晓燕理智尚有清明，指着阿九，“你为了什么？你说！” 若之前的身份，阿九说不得就被打恼了，可出手的是张晓燕，他也就只能压下火气，“有什么事先出去再说吧。我们谈谈。” 张晓燕打开伸过来的手臂，吼道：“不！我要现在！” “你要我说什么？” “你刚才那样，你说要结婚，你为的是什么？你看中了我什么？以前我相貌丑陋时你不为所动，现在我换了一张面皮，你的态度立刻就一百八十度大变！呵呵，”张晓燕眼泪都飙了出来，“也对，送上门的长得漂亮的女人，谁会拒绝？！哈哈，对呢，是我自己送上门，不要白不要嘛。原来是我的错！我哪儿来的立场打你巴掌！” 张晓燕瞬间想通事情关节，越发痛恨自己轻浮浪荡，“要么你就当众打回来，要么就扣我的工资，随你怎么着！反正我要回去！我要立刻回去！我要回去！” 抬脚就往外走。 阿九拉住张晓燕，“你做出决定之前，难道就不能容我说几句吗？你一直以来都这样我行我素冲动易怒，都不能顾一顾别人心中的想法？” 张晓燕此时羞愧得无以复加，恨不得地上开一条缝就此钻下来再也不出来，哽咽道：“没什么好说的！我要见我儿子！我想儿子了！求求你，让我见见小矛吧。你就最后帮我一次，以后我再也不麻烦你了！” 儿子！ 众修士面面相觑，他们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阿九也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是不是见着了儿子，你以后就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从此消失，逃得无影无踪？” 张晓燕微微闭着眼睛，心中的羞耻感冲上了脑顶心，恨不能就此晕倒了事。 太丢脸了！简直太丢脸了！自己主动的，然后去打人家耳光，还质问人家，这特麻都干的什么事！ 男女事真的太令人难堪了，宁愿守着儿子过一辈子！ 阿九紧紧地抓住张晓燕的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这种话我之前我说了一次，那么我再说一次，你需得好好记住。我用我的道心起誓，我要和你结婚，不是因为容貌，因为你变好看了，也不是因为同情你的遭遇，更不是什么一时兴起，我只是，只是单纯地喜欢你这个人。” 张晓燕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你不用疑神疑鬼，不用想东想西，你完可以确信。没有什么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我自己也无法想象，反正我阿九，以后就属于你了。请你以后也用我待你之心那样待我，身边不要再出现什么青茶什么桑敏什么送戒子什么倒酒了！” 张晓燕完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可阿九是什么人，他是宁可不说，也绝不会撒谎的人。 第两百五十章 妖族太子（四十八） () 所以，他并不是因为美貌…… 可，青茶？桑敏？ 张晓燕灵光一现，不可置信万分不确定地道：“桑敏？你你你、你，吃醋？” 阿九面上乍青乍红，含混着，“话说清楚了，就出去吧。” 张晓燕愣愣地往前走了两步，瞪眼，“青茶？怎么又干青茶什么事？她是女的呀！” 阿九气闷地道：“她自然是女的，可你也得把自己当个女的。” “我怎么就没把自己当女的了？” “你好好想想自己干的那事儿，再这样说吧！” 前厅的修士看了这么一出大戏，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当众被扇巴掌的太子殿下，古往今来，虎雏算是第一人了。 那女修有那么好吗？简直比狐族女子的手段还要高！迷得太子殿下找不着北不说，竟用道心起誓发咒，还要承诺结婚？ 哄哄就得了，难道还当真了不成。 太子殿下武力值再高，终究还是太嫩了点。 唯有重口味的男修，眸色却变了变，看了一眼浑然不觉的调戏过张晓燕的男修，闲扯几句，随后偷偷离开了狼王宫。 无端端被打了一巴掌，心中怎么会没有怨气，阿九想生硬地走开，又怕张晓燕多想，但想再提起柔情蜜意，却又是不能，总之左右为难，不好拿出一个妥帖的相处模式。 张晓燕有些尴尬，有些难堪，更多的是复杂，喜悦之情却没有多少，“那个，我该去哪儿？” 阿九没好气地道，“分开不到半个小时，你就整这一出，出了大名，你还想去哪儿？跟着我！” 张晓燕垂头丧气的地道：“我觉得我的衰运又回来了，走哪里都能碰上事！” 阿九凝目看着张晓燕灵台上方越来越纯净的青色灵魂气团，“你好得很！跟着我，别乱跑！” 交际应酬什么的，张晓燕根本就不擅长，也觉得没那个必要做这种事，他们于妖域来说过客而已，结交朋友与否都无甚实际意义，正无聊时，王宫侍从进来宣布妖后驾到。 众修士顿时眼色各异，可不管如何，以前都不敢对妖后不恭，现在看在太子的面上，就更不可能对她不敬了。 妖后带着一大群侍从婢女走进来，亲自扶起阿九，“我儿，快起来！”又示意众修士免礼。 妖后之前还乐意去各大王宫摆摆妖后的谱，欣赏众妖的敢怒不敢言，现在嘛，儿子这么厉害，反倒是低调点好，“我儿，你们下榻在哪里，我累了，要休息。” 张晓燕早就想离开这个闹哄哄的场所，连忙道：“我带妖后娘娘去休息吧。” 阿九看了张晓燕一眼，微微点点头，对妖后道：“母后且过去，我稍后就来。” 妖后连忙道：“你慢慢来就是。” 伸出纤纤玉指，让张晓燕扶着，感觉到狼宫侍从和周围修士传来的恭敬和忌惮，心中越发得意，回头看了一眼被围在正中心的阿九，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走吧。” 张晓燕自是明白妖后复杂的心态，喜悦于儿子成就，伤感于此人非儿，要找回儿子却又不能，无可奈何，似喜或悲，难以一言以蔽之。 妖后姿态优雅地坐下，打量了一下宫殿，大模大样地道，“你是狼王宫的宫女？太子身边那个讨厌的丑女人呢，怎么不见？”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妖后，我是张晓燕。” 妖后顿时露了个便秘一样的表情，“你？” “对，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丑女人。” 妖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张晓燕一圈，“你晋升了？” “对呀，我晋升了。” 说完，张晓燕也懒得理她，坐到一旁，闭上眼睛，掩去眸中的纷纷扰扰。 阿九虽然当众说了那样的话，但她目前还没有感受到什么甜蜜的味道，总觉得一切发生得太不真实，像在做梦一样。 她其实很迷茫，不知道未来该干什么。 凡人还有个目标，养家糊口升官发财买房子，可她现在似乎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而仙人的目标太遥远，她根本从来都没有兴起过那样的念头。至于结婚生子，她已经有儿子了，结婚与否有何意义。 不过养儿子倒算得上一个长久的目标，可张小矛并不在身边，而且她除了供养他吃喝拉撒，其他似乎也帮不了什么。他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大概也是要走上修真这条道路吧，在这个上头，她委实不能提出什么好建议。莫说养育教导，实际上，张小矛长到都快四岁了，在她身边待的时间算下来都没超过一年。她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妈妈。 无欲无求，毫不在乎，也就是说，目前为止，她好像并没有什么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 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脑子无缘无故地又回到秘境时那屈辱的一刻，乃至又到那个混乱的夜晚，熟悉的炽烈好像又在心中腾起，张晓燕牙齿战战，大概明白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她咬紧牙齿强压下，去想些高兴的事，去想阿九的事，去想阿九的脸，去想自己被人珍视着…… 一股冰凉澄澈的清流划过心间，浑身被炙烤的难受感一点一滴降下去。 张晓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好险。 妖后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张晓燕，喃喃道：“顶多算个好看，勉强称得上清秀佳人，但也不过尔尔嘛！比不过狐狸精漂亮魅惑，不如宫女精致小巧，还有之前那么多女妖，个儿顶个儿的出尘美丽，怎地就非要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儿子是这样，老子也是这样，那个老鼠精论美貌如何比得上我，怎么那杀千刀的偏就宠她，不爱我呢？” 张晓燕气笑了，心道这女人成日里无事生非，专在男人身上找存在感，太也闲得慌，睁开眼，“与其巴望宠爱，还不如多多投资自己，增长修为灵力，活他个长生不老，比老鼠精长命，盯着她去死，这样不是来得更快活？得到宠爱又如何，是能分给你灵力修为呀，还是能助你不老不死？争宠夺爱，我看你们修真的还不如比普通凡人境界高！” 第两百五十一章 妖族太子（四十九） () 妖后羡慕地看了张晓燕了一眼，心想年轻就是好，什么都无所谓，“你那完是散修想法。资源是多么贫瘠，身份地位宠爱意味着最好的物资供给，站在巨人肩上努力还站在贫瘠的土地上修真，谁更好？空有满腔抱负，没有源源不断的资源补充，怎么能得来修为灵力？ 岂不知背靠大树好乘凉，光凭你那任性妄为的想法，修炼个万年十万年都不能寸进，你看你跟着太子，短短时间，不就晋升大层阶，勉勉强强算个大能了。若是不靠他，莫说修炼，恐怕早被抓去当奴才婢女，伺候主子了，哪有闲空练功？ 眼界浅就是眼界浅，太子怎么找了你这样的人！” 张晓燕一噎，心有不服，但却无法反驳妖后的话。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总之走到今天，没有阿九的帮助，她一定还是那个日日倒霉，随时准备进阎罗殿的平凡女子，怎可能有余下的千年万年好活。 想到这里，张晓燕心胸居然打开了。是呀，以前她追求的是保命，如今知道自己有长长久久的岁月好活，所以下意思地才那么不在乎了。富余了，就不懂得珍惜了不是。 明明未来有很美好的日子，为什么非要纠结于不快，执著于前事？ 过了就是过了，前因后果，因果循环，世间万物交织密布，不论是谁，总有他的归处，何必太过于计较以前，活在不痛快氛围中。总不能因为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一辈子吧。 张晓燕双眼大亮，从心底里升出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他帮了我，以后我得对他好点。” “这就对了！以后多跟着我学学，怎么在三宫六院中存活，怎么帮太子谋夺最好的东西，怎么把老鼠那房压倒！那老鼠娘娘一家子一个好东西没有，我单打独斗这么多年，连个帮手都没有。现在太子改头换面，然后又加上个你，又有我娘家帮衬，不愁斗不倒那一房！现在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你们向我交个底。 那太子是谁？” “太子就是太子呗。” 张晓燕睃了妖后一眼，原来推心置腹这么一段话，为的就是查明阿九的底细呢。 妖后见张晓燕不上当，“他待你与众不同，除非是来自一处，否则以你的姿色，绝不可能！告诉我，你们来自哪里，是要干什么，我的儿子，是不是被你们……” 张晓燕定定地看着妖后，感觉她好像是自己好久没见过的母亲，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一般。她有瞬间的迷茫，几乎要将心中的秘密脱口而出。 妖后鲜艳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跟她斗，张晓燕还嫩了点。 突然，张晓燕甩了甩头，双目中一片清明，看着妖后，目光一厉。 妖后却毫无被发现的窘迫感，指着张晓燕，不可置信地道：“你居然！你怎么会幻术？你居然敢反抗我？” 张晓燕啪地一声将妖后涂满蔻丹的手打开，站起来，“我发觉，你们修真界的人真是不要脸，连起码的道德是非观念都没有！使计诱我的没有半分羞愧，反倒责问我为什么会打败你！难道我该坐着等死，由着你怎么就怎么吗？” 妖后气愤地道：“太子教你的？我们凤族特有的幻术，他居然教你了？” “你都问我他是谁了，怎么又是太子了，怎么又和凤族扯上关系了？你那好儿子谁知道去哪儿了，不学无术好色贪欢之辈，自己都没有几斤几两，哪来的本事教我？” 妖后大怒，举起手掌，“你敢这么说我儿子？！” 张晓燕看着妖后举起手掌却聚不起灵力，冷笑一声，“命在旦夕了，还敢作威作福！也就是出身好，嫁得好而已！” 只要一运转灵力，丹田的灵力就像泄洪一般流出来，以前还可以承受，现在却带了疼痛，甚至有生命流逝之感了。妖后脸色乌青，紧紧地捂住痛楚的丹田。 张晓燕看向妖后的丹田，讥刺道，“美名曰母子情深，赶过来实际上却是为了救命。向人求救就要做出求救的姿态来，一副我们欠了你的嘴脸，我都替你羞臊！” 妖后气得尖叫一声，“我要我儿子，我有什么错！？” 张晓燕从来不是有多大耐烦心的人，“你儿子关我屁事呀！你以为我们愿意来这个鬼地方啊！谁知是不是你儿子觉得自己无能，幡然悔悟后，求神拜佛把我们求过来的？你要你儿子，我还想我儿子呢！为了你儿子，老子都两年多没见儿子了！” 妖后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指着鼻子尖骂过，气得眼睛都冒火了，“来人，来人，把这个出言不逊的女人拖出去砍了！” 张晓燕撇嘴，“大姐，你为了保持私密性，守住你那丹田的秘密，不是早把随从都赶出去了？你是觉得你的声音够洪亮，能冲开这个宫殿的禁制吗？” 妖后气得倒仰，“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女人！他是脑子有病才看上你这种女人吧！” “姐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低声下气和个老鼠妖争宠，关键还争不赢人家，自己着了道不说，生个儿子也是个废材！你这样的，不是仗着出身好，恐怕妖帝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吧！我这样的凡人却能弄到太子，你这样的却被妖帝嫌弃，谁才是‘这种女人’？” “你，你，你！” 喉头咕咚一声，妖后眼白一翻，身体一软，居然一下子晕了过去。 张晓燕眼睛瞪了一下，连忙将妖后扶住，心里撇撇嘴，这么点战力，难怪被老鼠母子踩在脚下耍了。 伸手在妖后的灵台上拂过，心中微微吃了一惊，结丹中期巅峰的修为，其实人家也挺不错嘛。 宫门适时打开，阿九走了进来。 张晓燕忙道：“她被我气晕了。把你的回元丹喂她一颗。” 阿九看了张晓燕，心想你确实有把人气晕的本事。随手弹出一颗回元丹喂到妖后嘴里，助她慢慢调息。 半刻钟之后，妖后缓缓睁开美目。 第两百五十二章 妖族太子（五十） () 妖后一见阿九，仿佛见到了亲生爹娘一般，一把揽住，“雏儿啊，这个女人骂我啊！你看她温柔纯良的样子，那都是装的！她有两副面孔！把她打出去！呜呜，母后一辈子都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她她她，她刚才都把我骂晕了！”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大姐！你那套在妖帝身上都吃不通，在外人面前更行不通了！画虎不成反类犬，学了个四不像，空有身份美貌，难怪连个老娘们都斗不过！” 老娘们三个字恰好戳中了内心，但张晓燕同时对自己也出言不逊，妖后顿时不知附和张晓燕还是该怒骂她说的狗屁不通。 阿九检查了一下妖后的身体，“丹田受损，暴躁易怒，不出半年，一命归西。你最近是不是动用了灵力？” 妖后脸色发白，一声不吭。 张晓燕撇撇嘴，“可不是嘛，方才还用幻术套我的话，没成功就恼羞成怒了，还想调动灵力打我，可惜没成功。这是不是叫做害人不成反害己？” 阿九连忙看张晓燕，“你没事吧。” 张晓燕耸耸肩，“没事。不过若是她在巅峰时期，我就有事了。” 阿九看了妖后一眼，“擅自调动灵力，只会加速你的生命流逝。上次你的情况还要好很多，不至于只剩下半年生命，你和人发生了冲突？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妖后脸色越发惨白，委顿在地，“是。求你帮帮我吧。我也只能找你帮忙了。”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帮了你，等你恢复了修为，就来找我的麻烦了。” 妖后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却是一喜，如果没有办法帮忙，断不会这般说话的，忙道：“不会那样的！我只是，我只是无法控制我的心绪，我以前并不这样，我以前其实是一个很清高的人……请你们体谅我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苦笑道，“我何尝不知我的雏儿回不来了。他就是存在，以他的资质品性，就算某一日努力上进，成为了合格的太子，倒还碍了别人的眼睛，最后恐怕死得比我还快！庸碌无为，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不然，他也活不了这些年！”目中闪出仇恨的光芒，“我的仇敌是鼠妃母子！” 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拉住阿九，“你帮我！只要你帮我，我会助你登上那个位置，成为妖域霸主！你想要得到什么，就有什么！虽然你现在实力不弱，可你别小看了那个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就算是亲父子，他也绝不容许别人越过他！你就是升阶成为金丹初期都好，谁料想一跃登上第二，仅次于他的，就不是儿子，反是竞争对手了！” 阿九将妖后扶起来坐下，“你们妖域如何我不感兴趣，谁坐那个位置都与我无关。我志不在此。我帮助你和所谓的好处无关，只是阴差阳错做了太子，到底和你结了善缘，道义上不得不帮你。之前我无把握帮你，现在却是可以了。只希望你恢复之后自己好自为之，不要打扰我们就行。” 看了张晓燕一眼，“过来。” 张晓燕自觉和妖后的三观不合，不想接近她，“干嘛？你都做好决定了，难道还要问我的意见？你自救你的，我不会捣乱的。” 这个女人的想法就是这么千奇百怪。 阿九干脆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我是让你看我怎么做的，不是要警告你。” 两人将魂体透入妖后的丹田。 毒棘在妖后的体内存在了几百年，开始毫无所觉，后来丹田慢慢地开始泄露灵力，才真正地被发现。但此时已经无法拔除，只好温养，延缓它的作用。几百年来，唯有像凡人一样生活，才不至于使丹田的情况变差。 但也只能延缓变差，速度放慢而已，丹田仍在朝不可逆转的方向下行。直到最近，她感觉自己的脾气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忍不住向鼠妃动手，又被妖帝责罚之后，气怒之下，才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本来她是被妖帝关了禁闭，但不知为何突然又不禁了。消息传来，居然是太子殿下晋升为金丹修士了。 妖后这下可算了抖起来了，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帝宫，一溜烟就来了狼宫。如果不是丹田问题刻不容缓，她恐怕是在帝宫中大摆筵席三天三夜，哪有闲工夫参加什么狼崽子狐狸精的婚宴。 她其实是专程来找阿九的。 妖后的丹田破损不堪，密密匝匝的小洞密布，搞得像个筛子似的，一点点的灵力慢慢地从小口中泄出来。那毒棘大约是功成身就，已经没怎么在发挥作用了，细细的一丝，已经快消匿了。 张晓燕道：“这玩意儿好眼熟，和阿刍投给狼老祖的那个毒棘挺像的。你说阿刍怎会有鼠族的东西。” “狈发展壮大的时候，鼠族不过一小族尔，又善于**秘辛，钻营阴暗事迹，这样的族群能拿到鼠族的东西，不足为奇。你注意看我是怎么做的。” “毒棘已经腐蚀不堪，如果在肌体上，可以像外科手术那般，直接挑出就可以。但这里是丹田，稍有不慎就会影响修为，得先以灵气护住，保证不会受到伤害后，用火轻轻灼烧气化即可。” 很轻易就将困扰妖后几百年的毒棘清除了。 张晓燕见干得这么轻松，不由道：“这么容易，干嘛弄得像要人命似的！” “丹田在内，修士在外，无法在外拔除毒棘。而要进入丹田，仅仅是神识，无法发挥作用，只有魂体进入运作，才可以。” “那不是还有变化之术吗，身体缩小之后进入，不就得了。” “丹田是修士的命脉，不是过命的交情，谁会允许外人进入？主要还是需要同时具备三个条件。毒棘很容易就能损毁，关键是得在护着丹田的前提下进行，非金丹中期以上的修为不能办到。而后修补，同样的道理，修补丹田极为耗费修士的神识力，非金丹中期以上不能。再有就是复原，也是一样。” 阿九边解释边修补妖后的丹田，手上的动作一刻未停。 第两百五十三章 妖族太子（五十一） () “除了丹田和灵台，换成任何一个部位损坏，普通修士都能帮助修复。主要是出现问题的位置太过特殊，一旦不慎就是丹田尽毁的局面，所以才显得特别棘手。金丹中期的修士本来就寥寥无几，而愿意帮助妖后的更绝无仅有，值得信赖的根本没有，治疗者没有那个能力，被治疗者信不过他人，才造成了妖后现在这个局面。而你说的身体入内和魂体入内效果又不一样，前者的排异反应剧烈，后者却会好得多，对妖后的损伤能降到最低。” 听了半晌，张晓燕突然皱眉道：“修复妖后的丹田，要用去你几分神识力，多久能恢复？” 阿九沉默，手上动作连续不停。 张晓燕眼睛一瞪，“又来？” 不解释沉默以待的后果会激起无数波澜，阿九无奈地道：“所以我才要你过来一边观摩一边帮我的忙呀！你别的不行，魂力却极其厉害了。下面你来护着丹田，我放手修复，你可以吗？” 能帮上忙就再好不过的！ 张晓燕点点头，连忙接手将妖后的丹田护住，神贯注下，连魂力达到金丹期的喜悦都没有空闲表达了。 阿九松了一口气，张晓燕能帮忙这是最好不过，要不然修复千疮百孔之后，他不休整个半个月是绝难回到巅峰状态的。在刚刚晋升，有可能面前众多挑战者，诡谲的态势下，能保存实力自然是最好。 这一修补就是十日之后了。 幸亏准备充分，开始之前就在宫殿外重新加设了禁制，又挂了修炼中闲人勿扰的牌子，不然以狼宫主人的姿态，借口担忧居住者安危，来打开这个宫门，也并不是不可以。 当然，最主要还是得益于金丹中期的威慑力，除了妖帝，谁敢贸然进入金丹中期者的地盘。 狼族大王子对太子母子征用自己宫殿当修炼用，却不出席婚礼的行径心中自然有计较，无论底下门客修士怎么言说太子目中无人，都没有动怒，只静待他们出关便是。 只有新任狼族大王子妃狐仙儿才知晓，大王子每每因为老祖行踪不定而阴郁沉默，真正原因是狼族老祖音讯无没有亲自出席婚礼，狼族没有达到预期的威慑力，才真正动怒难堪。私下里如何折腾自然无法诉诸人口，只是狐仙儿娇嫩妩媚的容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憔悴，大约才能窥见三分内幕。 张晓燕睁开眼睛，脸色雪白，身体微微向后一歪。 阿九同时睁开眼睛，连忙将她扶住，眼神关切，“还好吗？其实你不必如此，最后我来就可以了。” 张晓燕服下丹药，缓了一口气，“你倒下了，再打碎了酒坛子，谁来保护我？我却是再不愿经历一次秘境惊魂记了。” 阿九脸色有些晦暗，“我会为撑腰的。” “不必了。”张晓燕的心境起了一个大变化，“都是无关紧要之人，对我根本没有救死扶伤的义务，我何必苛求别人，把自己的不幸怪罪道他人身上。” “谢谢！”妖后缓缓睁开眼睛，眼泪早已盈眶，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唯有谢谢二字，能表达她激动喜悦的心情。 阿九道：“不必谢，就当占据你儿子的身体，对你的报答了。你的丹田虽然已经修复，但恢复到以前却非一朝一夕能办到，你是找个无人之地修炼回巅峰时期，还是回到帝宫完成你的大业都成。我们却不能奉陪了，此番消耗巨大，我们要找一处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 张晓燕道：“迷雾森林。” “那就迷雾森林。” “迷雾森林只是普通修士历练的地方，贫瘠得很，去我们凤族吧！那里景色美丽，灵气充沛，位置安，外人绝不会前来打扰。”见二人要走，妖后连忙道，“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就算去了迷雾森林，恐怕也不会安生的。” 阿九看向张晓燕。他去哪里都无所谓，关键得看她。 妖后心中不由翻了个白眼，什么都听女人的，真没个男人样。不得不对张晓燕道：“还有各种美食天材地宝，应有尽有，以及美女穿衣打扮化妆修炼的书籍课程等等。对了，我还有一套顶级的幻术法诀，你要有兴趣，尽可以拿去阅读修炼。我们凤族人杰地灵，可惜就是繁衍困难，烟火不旺。” 不由想问张晓燕儿子的事，可既知她魂体厉害，自然不敢擅自开口。 之前真是小瞧了张晓燕，她的魂体实力居然能比肩阿九，此女绝非等闲之辈。在这点上，也算勉强配得上阿九了。 妖后的笑容越发真诚了些，“所以你们要是去了那里，肯定会获得家族的欢迎！想要什么都会双手奉上舅舅必定也早等着你们过去了！” 张晓燕挑了挑眉，对阿九道：“那就去凤宫，找那只妖鸟玩儿玩！” 阿九满目含笑，无有不应。 真是宠得太过了！ 妖后撇撇嘴，却不敢得罪救命恩人，“那就走启程吧！” 从宫殿中走出来，才发现妖后说的不安生是什么意思，大概除了妖帝没有亲至，整个妖域有头有脸的大能都聚集在狼宫中，都等着阿九出关。 宫门一打开，各大修士就围了过来。人潮涌动，比十日之前举办的婚礼闹热了不知多少倍。 狐仙儿遥遥地望着被众人簇拥的阿九，盯着伴在左右风光无限的张晓燕，心中妒火焚烧，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她的！ 狐媚儿在狐仙儿背后，眼神阴毒地盯着张晓燕。听说，这个漂亮的女人，就是那个丑八怪！ 妖后抬着下巴骄傲地接受了众修士的朝拜之后，道：“这里不便，有事请去帝宫寻我们。” 说完，也不管旁人说什么，升起灵剑，直接就走。 阿九等张晓燕跃上长剑，自己轻轻看了一眼众修士之后，这才跟着飞上去，驭驶鸿蒙，飞驰而去。 场中的修士面面相觑，却无任何人赶驱剑追赶。 金丹中期直直的一眼，几乎让人心胆俱裂，他们哪敢追上去。 第两百五十四章 妖族太子（五十二） () 几万年之前，龙族凤族统领天下的时候，领地当然是最好的地方。龙族衰落之后，搬离帝宫，退守海洋老巢，而凤族势力也有极大幅度的减弱，但相比前者，还是稍微好了一些，至少目前妖域的地理格局来看，除了帝宫虎族的势力范围，凤族的地盘算是最得天独厚，资源也最为丰富。 凤族族群数量虽少，但个顶个的精良而且内部相当团结护短，再有一个实力不弱的凤翼，加上富饶的资源，妖帝才舍得将妖后位置相赠。 帝宫金碧辉煌气势昂然，狼宫奢靡浮夸，凤宫则古朴自然，低调中透着大气磅礴，在不违制的前提下，能隐隐窥见它曾经的地位。 阿九的到来得到凤翼为首的凤族人欢迎自是不必细表，宴席之后，论了一遍阿九排行榜上的变化带来的位置提升以及凤族地位提升，再有如何应对等等。 妖后道：“以前要争，是不得不争，不争就没有位置。现在这种情况，反倒要低调行事。鼠妃的仇我总是会报的，但要想个妥帖的办法，像毒棘这样的就很好，总之我不会让她好过。其他的，争宠摆架子之类，我已经毫无兴趣，努力修炼，提高实力才是未来重心。鼠妃母子上蹿下跳又如何，狼宫蠢蠢欲动又怎样，妖域怎么排位都不干我事，像太子一样，拥有绝对实力才是真正强者！我算是看透了，表面的恭敬怎抵得上绝对实力，未来一段时间，我就不会帝宫了！” 凤翼大喜，“妹子这样想，那真是再好不过！你放心，你在大哥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辈子都成！” “那可不行！该我得到的，我绝不会拱手让人！”妖后看向阿九，“这里处处都是修炼佳所，你们自选去！资源找大舅，修炼法诀有藏书馆，我就不管你们了！” 说完，也不管旁人的，自去闺中时居住的宫殿不提。 藏书馆各类书籍应有尽有，阿九入手翻了几本书，“晓晓，这里有修真常识的书籍，你可以看看。” 凤翼送他的一块中上品灵石和一堆中品灵石，哪怕妖域算是资源丰富了，这些东西也都是极其拿得出手的佳品了，没有底蕴的家族根本拿不出来。 阿九当然不会嫌财富多，自是笑纳，先在藏书阁设了禁制，以免中途被无端打断，然后摆出灵石阵，坐下来，打算修炼。 张晓燕阻止道：“先莫忙，我有话问你。” 阿九温和地看着张晓燕，目中流露出丝丝情义，“怎么了？” “从秘境出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件，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当时你化为流光飞入天空，究竟发生了什么？秘境提前关闭前，我感觉天上的太阳猛然间就熄灭了一般，是不是和你有关？” 阿九的眼神中流露出怀念之色，复杂地看了张晓燕一眼，“如果我说，我的本体的确是妖，我看到自己的本体了，你嫌不嫌我，还愿意跟我吗？” 也就是恢复记忆，张晓燕才算真正踏入修真界的大门，凡人思维的她，阿九还真料想不到其反应，如果搞出个什么人妖殊途，这种事还真可能是她干得出来的。 张晓燕发了一会儿愣，“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还不算很难接受，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阿九心念一动，摊开手掌，内中光华闪现，熟悉的远古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晓燕目不转睛地盯着缩小成拇指大小，一把耀目得近乎白色的神斧，迷惑地道：“这，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它？它是什么，它就是你的本体吗？” 阿九手掌轻轻一收，神斧隐去，叹了一口气，好像亿万年的沧桑都在这一叹之中，“是，也不是。神斧化灵，转世投胎，传到我身上，已有九代，但归本溯源，它是我的本体。以前我懵懂之时，养育我的仆人从来不说我的来历，只负责教我育我，所以我常常以为自己是人。但随着我长大，我察觉到了不同之处。每一次晋阶，我都不需要像凡人一般淬体洗筋伐髓，好像我的身体天生就这样，强悍精干，只要我的灵力足够，对天道的领悟力足够，我会很轻易地获得晋阶。所以，人域那样贫瘠的地方，我也能轻轻松松地成为第一人。 直到我距离金丹修士一步之遥，无法晋升，出去外域游历寻求机会之后，我才发现了我的不同之处。我有比大妖强悍一万倍的躯体，有比同阶修士厉害的战力，有天生的本命白焰，有其他修士无法企及的东西，这些异常无一不显示我乃非人。 我开始想尽办法地找寻我的本体，用各种办法追本溯源，内视、化形、逼出本命之火甚至想走火入魔，看能不能显示出本体，但都徒劳无功，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我的本体掩盖住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出现。好像我的确是个人，我设想的都是错误的。但我知道，我的本体一定不是人。 这个疯狂的过程我持续了几千年，只要看到与我有一点点相关的东西，我都会去追去查去看，那段时间，我几乎已经魔怔了。后来，我在游历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愿力能提升魂力，对魂体有好处。心里就想，几千年来对天道的领悟都毫无寸进，晋升层级更是遥遥无期，何不成立一个当铺，权当是消磨时间，顺便看看以人力方式求得的愿力到底对魂力有没有帮助，我叫阿九，所以就开了第九号当铺。” 张晓燕道：“第九号当铺？第九代？阿九？” 阿九点点头，“我也是才刚刚知道我名字的来源。” 张晓燕吐槽道：“你们家起名字的能力也是够够的！那后来呢，第九号当铺就是这样开起来的吗？” “没有那么顺利。开始的时候玩票性质地开了一段时间，但魂力一点都没有提升，就觉得好像之前的设想是错的，愿力和魂力没多大直接关系，就关了两千年。” 第两百五十五章 妖族太子（五十三） () “可一成不变的日子过起来太难了。我既不能找到身世的秘密，也不能让自己进阶，一直都庸庸碌碌找不到方向，整日整日地坐在树下冥想，几乎要化成树底下的泥土。我必须得找一个事做，否则，我会被无聊的生活给磨灭光余下的生命。 第九号当铺重新开业。这次不光我自己亲自做业务，还招来人手帮我做，各大域各个界属，除了仙界去不了之外，几乎都沾上了我业务的边儿。越来越多的业务找上门来，我的业务员发展得也越来越多，我就慢慢脱离了业务，开始当上了真正意义上的老板。” 说到第九号当铺，阿九眼睛不由放光，“每个业务都不同，每个顾客都有自己的需求，每做完一笔业务，都会给我带来成就感，我的生活再不是一成不变！至于说愿力和魂力的关系，我本身其实受益不多，反倒是我招收的业务员，获得了不少益处，战力提高的同时，魂力也有增长，伴随而来的就是晋阶，可以说，我的手下，个个都在第九号当铺下得到了长足进步。 我的业务越做越大，单子的标的也越来越有风险，然后，最近几年，我手下的五个业务员连续身死道消，死因居然都与幽冥大陆相关……” 张晓燕下意识就不想听幽冥大陆的消息，岔开话题，“然后呢，这与你的身世有何相关？” “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几乎都不在想本体的事了，心想就这样过完余下的生命也很有意义的时候，我们阴差阳错到了妖域，进入了秘境。我被毫无征兆地吸入了秘境中的天空，进入一个远古空间。” 阿九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这个空间其实就是我的本体了。” 张晓燕什么眼力，一眼就瞧见阿九不想说实话，沉下脸，“说详细点儿！” 阿九只好道：“你只需要知道我的本体是神斧，以前的恩怨，其实不知道比知道好。” 张晓燕气哼哼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远古神话嘛，什么盘古开天辟地，宇宙洪荒，世界起源之类！漆黑的世界被一把巨斧打开，和什么兽大战之后，一个死去尸快横飞遍地流落，一个肉身化为天下万物。最初的最初，余下的就是那把斧。那斧头沾染了主人精血，幻化成灵，转世投胎。本体却流落到不知名所在，沧海桑田，如今就成了妖域狼族的地盘。如今后人出现，可不就欢腾地扑向你了！” 阿九震惊地看着张晓燕，难以置信地道：“你如何知晓？” 张晓燕一向不爱卖关子，“怎么知道？我看到的呗！还有一部分是我猜的！那我是不是说对了？” “你怎么可能看到？神斧留下的最后一丝神识，是设置了禁制，只会传给后人，怎可能让外人看到？”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所以在你眼中，我是个外人喽？” 阿九正色道：“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到的？这样的秘密，一旦被外人知晓，会招来杀身之祸，你需得如实地告诉我。晓晓，这不是说着玩的。” 张晓燕想了想，道：“可能是我正好抓住了那个时机，无意中才看到。我杀死许冠杰之后，自己也受了重伤，在那个迷阵中恢复了很久。我在修炼幻术的时候，想到了你，就看向天空的太阳，然后就看到了难以理解的一幕，就是我刚才说的，什么开辟鸿蒙了。后来我一想想，都有些后怕，要不是太阳突然消失，秘境猛然关闭，我的神识大约会毁在那个幻境中，也许我就不存在了。当时，我真的有种身临其境，随着巨斧主人化成山川河流的感觉。” 阿九脸上悚然变色，“我进入神斧空间，接收完了先人留下的意识，随之就获得了本源力量，而秘境完靠神斧支撑，它入了我体内，秘境自然就收归我所有。意思是说，若我缓了一步接收本体，你……那个交接的契机，的确有可能被有心之人窥到机密。” “先人？什么意思，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代身陨之后，神识都归了神斧？你获得了累积的力量？” 张晓燕看似心思单纯一根筋，实则聪敏非常，和她说话真是要万般留心。 阿九深深看了一眼张晓燕，“是的。” 张晓燕好奇地道：“那他们有没有提到我？话里有没有我的存在？你以前不是说过我命格怪异吗，前后上万年你也就只找到九个业务员，那我大约是来历不凡的，他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不想详说呢。 阿九一口咬定，“没有。我的先人当然只会说关于神斧传承的问题，怎会说到你。” 张晓燕想想也是，别人的族谱里怎会有她的存在，除非她改姓差不多，脸上微微一红，不由想起另一个问题，“不好，我那时连结丹期都不是，就能窥到幻境，那秘境中千字号的修士，若有人恰好和我一样，也在看太阳，岂不是……” “那倒不用担心。就算有人窥得了，猜到了，也不会想到与我相关。哪怕就是知道与我相关，以我的力量，谁也奈何我不得！” 要紧的不是这个，要命的还是和张晓燕的关系，之前能够坦荡，现在却不能了。卷入天域剪不断理还乱的后宫纷争中，还有和天帝本身的对立关系，他俩的未来还真是一团乱麻。 张晓燕挑挑眉，“大哥，你这个范儿，有强者的感觉！那我以后确定能横着走了，是吗？” 阿九不由笑了，心情大好，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未来的不可预测也变得有滋有味起来，“没有我，你一样能横着走！” 许冠杰死的时候和她跨了本质意义上的层级，不是照样把人家干掉了。虽然过程艰难，但最终还是胜利了。就算最后他没有出现，张晓燕一样能活下去，不会让自己吃亏。 张晓燕好奇地道：“明面你上金丹中期，实际上的实力，到达什么地步了？” 阿九微微一笑，“你无法想象的地步。闲话少叙，我们开始修炼吧。‘与其巴望别人，还不如投资自己’，这话可是你说的！以后不许偷懒了，知道吗？” 张晓燕撇撇嘴，闭眼打坐不提。 第两百五十六章 妖族太子（五十四） () 阿九看着张晓燕，心潮起伏。 神斧生灵，本体化日，辟出一片空间，从生出世界以来，它就在哪里，见证着沧海桑田的变化。而历代先祖，转世投胎陨落，经历一番生老病死之后，最后又重新回到这里，这个地方，是出生地，也是魂归所。无论是谁，见识了魂归处之后，大抵也平静不起来。 更何况，相生相克的道理，神斧现世，他的修为大涨，必然伴随着克制之物的重生。 张晓燕所见一隅，不，但也囊括了梗概。陆陆续续出现的凶邪之物，泰半就是和盘古共生而出的混沌残肢了。盘古化成世界万物，绝不可能重现于世，起源凶兽有出世之兆，唯一能克制他的就只有神斧后人。 神斧中的历代先灵传承中，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在阿九的到来之后，获得了解答。 阴阳哲理，相生相克，原来他们存在的意义就在于镇压起源凶兽，维持大环境的平衡。 难怪他在第一次看到混沌手指之时，就知道他的名字出处，不过是使命在身，天生通晓而已。 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比如修炼上的突飞猛进，比如身体上的异处，比如为什么流落道人域，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神斧后人几乎是世界起源的唯一传承人，是大环境的守护者，理应受到世人景仰崇敬，莫说做一方霸主，就是成为宇宙的主宰者也使得。 但历代先祖都是普通仙家，低调从事，从不会涉及权力纷争。奈何他们希望安静低调，有人却不愿，甚至于，有人想将他们泯灭于世。其实神斧后人的传说基本也就是传说，历经数代天帝权力更迭之后，发展到几十万年前，无论是仙家还是世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传说了。 可某一日，阿九的父亲，一个专司兵器管理的神兵侍者突然遭到了天帝暗杀，九死一生之后，逃到了人域。神兵侍者一向忠心耿耿，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天帝暗杀。历代神斧后人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一直以来都以普通仙人自居。神兵侍者弄清楚暗杀主使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加上身体在追杀中受到了严重伤害，和凡女通婚之后，勉强留下一滴血脉，就此离世，成为神斧后人中寿命最短的一个。 阿九就是在这样一个复杂的环境中降生，对于早逝的双亲记忆无，除了一个老仆，一切都是天生天养。 造成他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如今还在位的天帝，张晓燕曾经的前夫。 神兵侍者对锦瑟天妃的记忆就是宠冠六宫，偷人夺位，被天帝贬为凡人，永世不得善终，其余的也就有限。这些记忆和他游历时无意听到的传闻，以及后来遇到张晓燕之后，专程调查其的背景不谋而合。 他的道侣，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阿九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手掌。先人的传承和本体的融合，使他实力大涨，他这一生也必得为大环境而奉献，但他并不想放弃张晓燕，哪怕可能与天域为敌，他也要负重前行。 使命太沉重，几乎要压垮身体，可他也要为自己而活，一个人前行的道路实在太过孤寂了，他想有一个人站在身边。 不需分担，只要看着就好。 两人这一修炼就是经年累月，直到第二个春秋到来之时，张晓燕才从入定中醒来。 摸着肚子，张晓燕例行地觉得饿。她已经辟谷，不需要从食物中获取能量，可她还是想吃东西。 从藏书馆走出，呼吸了一口灵气氤氲的空气，张晓燕的目光投向房顶。 妖鸟瞪着圆滚滚的眼珠，歪头衡量着这个坏蛋的实力。 张晓燕朝房顶招招手。 妖鸟抖了抖身子，不屑地鸣叫了声，展翅起飞。 张晓燕眼睛微眯，红唇微启，发出一声幻音，“过来。” 妖鸟脑袋一点，迷糊中竟掉转头，朝坏蛋飞去。临近了，才发觉自己好似飞错完了方向，却来不及刹住，干脆张开尖利的爪子，目标正是张晓燕的脸。 张晓燕手随手一抓，不费吹灰之力就逮住了鸟脖子，拎起来，“许久不见，你的功力未涨呀。” 妖鸟双脚乱弹，双翅乱舞，喉头中发出阵阵咕哝气噎声。 张晓燕换了只手反剪了妖鸟翅膀，“小家伙，上次算你走运。这次抓了你，正好拿去炖汤，填我的五脏庙！” 妖鸟挣脱不得，昂气鸟脖子大声斥骂，“坏蛋！放开我，放开我！敢吃我？大王和妖后打不死你！” 张晓燕不由啧了一声，“哟，晋阶啦？这么快就能说人话啦！来来来，变个身给我瞧瞧呗~！” 妖鸟大声吼叫，“放开我，放开我！坏蛋，坏女人，该死的，快放开我！殿下，太子殿下，快叫你女人把我放啦！” 张晓燕掐着妖鸟的翅膀，摸了一把鲜艳发亮的正羽，“变个身我瞧瞧，不然，拔了你的毛儿！” 这个坏女人真的会下得去手拔毛儿的！ 妖鸟吓得连忙变出一颗梳着小揪揪幼女的头来，娇滴滴恶狠狠地道：“变啦，变啦，快放我下……” 话音未落，妖鸟就从张晓燕的手里跌落下来。 凤宝儿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屁股顿时开了花儿。精致华美模样乖巧得腻人的小姑娘，狼狈起来总是有几分反差萌。 张晓燕指着凤宝儿哈哈大笑，“瞧你那蠢样儿！” 凤宝儿恼羞成怒，捧着小屁股站起来，控诉道：“你！你故意的！” 张晓燕点点头，嘴里却无辜地道：“小姐，我遵从你的意思，放开你呀！哈哈！” 凤宝儿指着张晓燕，大眼睛滴溜溜的，却不哭，反而威胁着，“你给我等着！哼！” 阿九站在廊下整整衣衫，看张晓燕欺负一个巴掌大的小姑娘，“饿了？” 玉冠束发，白衫广袖，减去了眉宇间的正气凌然，平添了几分俊逸秀致，若是不知底细的，还以为他是一个在书院中读书的书生。 雪白的颜色，和张晓燕火红的装束正好相配。 第两百五十七章 妖族太子（五十五） () 张晓燕酷爱穿红，以前丑陋时不适合穿，做业务时无暇穿，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闲暇时光，再加上容貌也撑得起，自然是想日日都穿这张牙舞爪的颜色了。 张晓燕回过头，灿烂一笑。红衣夺目，肌肤胜雪，英挺的鼻子上一双熠熠生辉的杏眼，骄傲又矜持，飒爽又端方，依稀有当年宠妃的风采。 “阿九，打扮得这么骚气，你要带我去哪儿？往日总见你一身玄衣，看都看腻了，猛然换一身白衣，倒好看。是不是要和我的衣服相配？” 阿九弯弯嘴角，“你喜欢就好。来了凤宫许久，一直在藏书馆修炼，还从未四处逛逛。听说凤族的集市比靡靡城也不遑多让，我们且去逛一日。” “行啊。上次被什么公主扰了兴致，没看到什么宝贝，这回一定要好好淘宝。” “雏儿，你们出关了？”凤翼走在前，妖后在手，她手上牵着的赫然就是凤宝儿。 阿九拱拱手，“大舅，母后。” 妖后脸色红润，举止优雅，浑身上下一股子骄矜持重的韵味，和之前冲动易怒的脾性有了显著改善。 “雏儿，凤宫中宝贝应有尽有，任你取舍，何必舍近求远，去市集中寻宝。比如这件双虎银钩，虽不及你的鸿蒙，但也是一件成长型的宝贝，何不收着，留做以后有机会再用？”妖后手心一闪，握住双虎银钩，目光中有怀念之意，“这是我送你的诞生礼物，是你大舅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就算你现在用不着了，拿去送给你儿子也是好的。” 张晓燕愣了一下，“额。” 凤翼眼睛大亮，不由抓住妖后的手臂，“你，有孙子了？” 张晓燕忙道：“不……” 阿九伸手将双虎银钩接过来，对张晓燕道：“小矛该当有一件兵器了。” 张晓燕掂了掂双虎银钩，小巧轻薄，锐利有锋，非常适合初学者使用。正式进入修真界之后，她的眼光当然和以前不同，心中一动，却有两分犹豫，“无功不受禄……” 凤翼顿时大喜，“这么说，是真的咯！我凤族又添了一成员？哈哈哈哈，真是可喜可贺！什么无功不受禄，凤宫的宝贝拿给小矛造都行啊！是叫小矛吗，是小矛吧？” 张晓燕露出个难以言表的表情，“那个，这……” 凤翼这下看张晓燕跟看天上的星星似的，“哎哟，外甥媳妇呀，小矛是几时生的呀？多大啦？你们怎么从来没透露他的存在呀？他现在在哪里呢，你们把他藏哪儿啦？” 这，也太热情似火了吧！ 不就一个小崽子而已，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那个大舅呀，想必妖后已经跟你说了我们的来……” 妖后淡然道：“鼠妃母子万恶，连我都着了道，要不是雏儿施以援手，恐怕我早就不在世了，何况初生幼崽，自当要妥善藏起来了。`” 凤翼失望地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孩子？” 妖后不答，对阿九道：“你以后有什么安排？我已恢复灵力，不日将回帝宫，你们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阿九想了想，道：“你回去万事小心。我有一物赠你，可以预防毒棘入体！”手心一扬，拇指大小的一物出现其上。“这是我新炼制的一个器物，叫引祟石，添加了与邪祟共生的灵草，可引动普通邪祟入石，可吸附各种暗器毒针，兴许对你有用。” 妖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引祟石，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果阿九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好了。但她心里也知道，儿子就算是活着，也绝不可能做出什么引祟石来孝敬她。若阿九没有出现，母子二人的结局显而易见，不是已死，也是一腿迈入鬼门关，哪有现在这般风光。 可她，还是在想念着儿子啊。 妖后眼神恍惚地接过引祟石，心中百感交集。 凤翼对引祟石却大感兴趣，道：“旁人都是驱魔驱邪，你却反其道而为之，让邪魔毒针现于眼前，岂不是叫施毒手的无所遁形？真是好想头！那贱妇的阴损手段，这下可要大白于天下了。妹妹，你要好生利用邪祟石啊！” 妖后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阿九见凤翼对引祟石爱不释手，“大舅若喜欢，我可以再赠送你几个。此物小道，虽不是什么宝器，但有的地方却能用得上。比如凤宝儿，常爱出门玩耍，大人偶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引祟石便能帮上一些忙。” 凤宝儿本来是告状的，却要收仇人的东西，顿时有些左右为难。 凤翼笑道，“那就多谢雏儿了！” 凤宝儿拉着凤翼，心想收人家东西了，那她到底是报仇呢还不报呢？ 张晓燕捏捏凤宝儿纠结的脸蛋儿，“我们要出去玩儿，你去吗？” 凤宝儿眼睛珠子都发光了，连忙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却是盯着凤翼。 凤翼失笑，摸摸小崽子毛茸茸的脑袋，对阿九道：“我族孕育后代极为艰难，几千年才能出一个生出灵智化形的孩子，个个儿都是宝贝。宝儿算是他们这一代最顶尖儿的孩子，请照顾好她。” 凤族的集市外表虽没有靡靡城那般奢靡，但交易的东西却是极好，各大妖族都在这里设了店铺，几乎能买到想要的一切。 密密匝匝的商铺，琳琅满目的商品，看着让人眼花缭乱。张晓燕搜罗了一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钗环脂粉不一而足，阿九则购了不少炼器材料和炼丹草药，凤宝儿则孩童心性，哪样东西好玩就要哪样。 两大一小在集市上逛了一整天，脚都走酸了，眼见天都黑了才回到凤宫，随之发现了两个不速之客。 阿九淡淡地看着虎雏从前的侍从，“何事？” 侍从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陪着笑脸，“陛下说太子殿下无久不居帝宫，身边没有仪仗以及护卫，不符合规制，派我等来前来随侍左右。” 阿九淡淡的，“哦。” 侍从心中打鼓，以前太子好糊弄，一挑唆就能成，现在，却看起来没那么好说话了。 第两百五十八章 妖族太子（五十六） () 除了太子这个名号，眼前这个人无论是气质还是面貌，都无法让他将之前随侍的那个想成一个。下意识的，他感觉太子不是那么好糊弄，这次的任务也许不能那么顺利地完成。 太子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回来，打乱了鼠妃盘计划，徐徐图之的想法尽数抛去，行事起来不由带上了急迫。 本来打算让妖后受尽折磨死，可一想阿九成为金丹中期之后，就有可能发现毒棘的秘密，顿时就有些慌神。狗急跳墙，干脆来个釜底抽薪，打算一举将妖后除去，可惜妖后身边不缺能人异士，无法直接动手。是以才借妖帝的手，将妖后的丹田气炸，以迅速了结她的性命。 奈何鼠妃的消息灵通，妖帝的也不逊色，妖后不过禁闭了短短一日，就被放了出来。虽然不尽如鼠意，但结局勉强算好，总之妖后也蹦哒不了几日了。 可惜坏就坏在鼠妃纵有千百个诡计，也不敌人家母子情深，居然愿意拼尽半生修为去救妖后，真是可恨！ 妖后的情况，需金丹中期以毕生修为为赌注，源源不断地耗费灵力和魂力，水磨功夫地修补复原，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其实关键的不是灵力，而是魂力，因为时间太长，需要高度集中，稍有分心，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修士能达到金丹层级，大都爱惜羽毛，怎肯以命换命？ 不然明明有个妖帝，还是妖后丈夫，她却为何不向他求助，因为明摆着不可能的事。妖帝绝不可能冒着风险，去救旁人性命。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还暴露了底细，得不偿失。 鼠妃就是看中这点，才有恃无恐地秉着看笑话的原则，慢慢地看妖后去死，从不在这上头推波助澜。 但情况有变。 大王子妃一传来消息，鼠妃就动作起来。可惜妖后身边有结丹后期巅峰加持，除了使用阴谋诡计，别的也无计可施。若不然，弱鸡一般的妖后，怎有命去狼宫求助，早就死成一摊渣滓了。 鼠妃的势力还没有膨胀到凤宫去，一直以来她以为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是妖后已死，凤宫刻意隐瞒的结果，万万想不到人居然活生生地回到了帝宫，修为还恢复到了以前！ 鼠妃心中真是又酸又恨！ 别人的儿子肯舍下修为营救母亲，她的……她下意识就回避了这个问题。 妖后处处都比不上她，可人家，真的生了一个好儿子。就凭一个曾经的废柴儿子，把她营造的大好局面打破，风光回归不说，太子的地位也牢不可破，这样下去，哪里还有大王子的事？ 鼠妃现在真是千般万般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妖后生下孩子。那个贱人，修为明明不高，却甘愿舍弃部分修为怀孕产子，运气也好，一来就得子！ 要知道，修真者的后代不是那么易得的，若那样容易，早就仙满为患了。父亲需舍下一部分灵力，怀得灵胎，之后灵胎会大量地吸食母亲灵力，孕育期满后，为母者几乎要付出一半修为，才能得到麟儿。 代价这么大，可想而知，孕育子嗣者有多少。 那妖后看着柔柔弱弱，修为也不高，却有那么大的毅力，生下太子。凭这点，得到了妖帝怜悯，才总算坐稳了妖后的位置。 可毅力再大又如何，还不是生个废材儿子，有不如没有。但转念一想，没有凤姓妖后，也有其他姓氏的妖后，从这点来说，这母子二人的存在正好帮他们挡枪，也是不错。所以，她才容忍他们存在这么久，也让太子顺顺利利地长大。 之后的事情一直照着理想的状态发展，妖后德不配位，太子废柴一个，鼠妃母子不用担名声，却实际上握着着权力，既不需因为坐大而受正值壮年的妖帝忌惮，也不怕有一日太子真的会登上那个位置。这般两其美的平衡，真是让鼠妃得意了好长一段时间。 可一切转瞬之间就变了。太子强大到能与妖帝媲美，妖后突然恢复到产前状态。 如果时光倒流，她一定不会容忍太子的降生，让这个变数见着天日！ 不过，伤春悲秋历来不是鼠妃的作风，如果轻易就被打倒了，她也坐不到如今这样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妖后再次出现，只让鼠妃慌了一瞬而已，她很快就想好了对策。随意拨弄几句，就引得妖帝连夜派出人手，美其名曰护卫，实则监视。不管以父之名义，还是强者的威慑力，只要太子想当这个太子，都容不得他拒绝！ 想到这里，侍从顿时有了底气，“殿下，我们是陛下钦点，前来照顾和保护你的。陛下还说，‘你是虎族太子，不是凤族王子’，一直居住在舅家易起流言蜚语，得空请你还是回去！该承担的太子责任，也该承担起来。” 真是时移世易，之前也不是没来过凤宫，哪次不是被奉为座上宾，这次却截然不同，不光让他们坐冷板凳不说，太子的行踪一星半点都不透露，害他们平白等这么久。 一直以来都是他说什么，太子就应什么，积习之下，侍从不由抱怨道：“太子，我们快回去吧。自己家和亲戚家就是不同，我们来这么久，都还没见着凤王。打狗也看主人……” 依着张晓燕的脾气，听见这明摆着挑唆的话，早一耳刮子扇过去了，还由得他哔哔。总算记得要顾忌阿九的身份，“你们算哪个牌位上的，一无官职二无建树，一帮子佞臣，脸有多大，居然要凤王来见？纵得你们分不清尊卑，不知项上有几颗脑袋？” 侍从暗暗撇嘴，听说这位就是当初那个从屎堆中救出来的傻女，“恭敬一些我们叫你声美人，不知内情的，还以为美人是谁呢。我们是太子殿下的随从，从小长大的情分，而且又有陛下亲下御令，旁人就是称呼一声天使，我们也敢应的。我们可不是无名之辈，出来的代表的是妖帝的颜面，见一见凤王，恐怕不为过吧！” 第两百五十九章 妖族太子（五十七） () 见张晓燕没什么反应，忍不住补了一句，“帝宫不比普通王宫，一切都得按规矩来。就是普通宫女，都是千挑万选，才上得牌名。美人这样的，想一步登天，且还得过五关斩六将！” 张晓燕可算是明白人家说的什么意思了，“你是说我比宫女还不如？” 凤宝儿转着手上的竹蜻蜓，“答对了！” 张晓燕摸着下巴，“你是说，我连宫女都不如，连牌位上的都不算，怎么有资格说你？” 凤宝儿撇嘴，“你傻的呀，现在才听明白？”又扫了侍从一眼，“你死定了！” 侍从还没明白凤宝儿的话，身体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随后撞在一颗万年老树上，回落在地上，然后喷出一口鲜血。 其他侍从一愣，阿九余光扫了他们一眼，后者就不敢动了。 侍从本来有恃无恐，根本就没提防自己会挨打，顿时大怒，“你居然敢打我！你敢伤妖帝的颜面？” 张晓燕飞起来，像一团红云扑上去，对准侍从的脸，一拳拳地打下去，“打的就是你！狐假虎威的东西，你算什么，居然敢指桑骂槐到我头上来了！屁本事没有，成日仗他人之势，老子什么都不依靠，就凭一双拳头，就能收拾你！你说我到底有没有资格教训你！” 侍从其实本身的修为比张晓燕高一阶，反击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奈何不知为什么，每每想奋起反抗，总是身体一软，使不上力气。 凤宝儿舔着糖汁，“都说了你死定了！”之前这个女的还没有晋升都能逮着她打，现在都成结丹修士了，战力当然又更上一层了。 侍从自然扛得住张晓燕的打，可这样憋屈的一味挨打不是个事儿啊，一面抱头，一面叫道：“敢不敢真刀实枪的干？使用幻术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敢不敢让我起来？” 张晓燕一拳一拳地使劲砸，嘴里还不忘道：“以己之短，克你之长，我傻了吗我！世界上就你一位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啦？之前那般对太子，挑唆得成为一个好色的废柴，都没有拿你们怎么样，这是太子的仁德之处。可把人家的仁德当成了蠢笨，你是觉得你太聪明，还是觉得太子妖域第二的排名是一场笑话？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如今太子只需看你一眼，你就彻底完蛋啦！” 侍从捂脸的空隙不由扫了一眼阿九，顿时心神一惧，说不出话来。 “你都说打狗看主人了！讥讽我不是牌面上的人，可不就是瞧不起太子吗，侮辱了我是小事，太子的名声却不能被你侮辱！今日不打你这一顿，说不得外人要说这个太子是酒囊饭袋，即便修为高深灵力醇厚，也不会护住身边人，不过一草包尔！你挑衅我的目的，就在此吧！” 侍从脸色一变。 “以前太子除了美人，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顾，所以你以为就是欺辱了我，他也会无动于衷，对否？那你可打错了主意，老娘是太子心尖上的人物，世间只此一个，惹了我，太子怎会干休？何况对付你，用得着太子亲自出手？老子徒手就能把你揍个烂羊头！” 凤宝儿不由翻了个白眼，挨着刚刚到的凤翼，嘀咕着，“真爱往脸上贴金！” 砰砰砰乱打一气，张晓燕停止动作，揉了揉手，道：“阿九，该你了。” 好久没有实战，来这一场，算是过了一回瘾。 阿九盯着一干侍从，“滚！” 被打了一顿，还要被撵走，那这顿打不是白挨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请收下我等！我们是陛下钦赐给你的护卫啊！从小跟着你长大的呀！” 阿九冷眼看着侍从，“不是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你们这些，可以死一死了！” 根本不想再浪费唇舌，金丹修士的气息外放，众侍从顿时身形一矮，吓趴在地上。等那气息微微松开，再也不敢强留，一溜烟跑了。 凤翼脸色淡淡地，盯着方才说话那个侍从的背影，“大舅对不起你，没有尽到审慎义务，让那样居心叵测的跟了你！”眼睛往身后看了一眼。 凤翼的扈从顿时会意，朝侍从方向跟了上去。 阿九道：“和大舅没有关系，是鼠妃之过。” 凤翼的目光投向张晓燕，“你的幻术修得不错，若有闲暇，不妨教教宝儿。宝儿，以后就跟着你吧。” 张晓燕一愣，“跟着我，不是跟着阿九？” 凤翼道：“也不算是跟着你，是跟着你儿子小矛。你们把他一个人放在人域，没有护卫怎生是好！宝儿虽然刚刚化形，但我凤族血脉，强悍非一般妖族可比，留她在身边，会帮助到你们的。” 凤宝儿还来不及反对，张晓燕就道，“那个，其实没必要呢。小矛身边，有一尾金焰蛟龙，修为颇高，还有一善于化形的石乳精。他身边不缺保护者。” 如果小矛真是什么凤族的血脉后代，那倒可以泰然受之，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以后若是得知实情，这个叫凤翼的老头子那般护短，当日伤他一只妖鸟，他就耿耿于怀处处看她不顺眼，若是知道欺骗了他，还不得把她生吞了！为了以后的安宁，还是拒绝了比较好，虽然这头小凤鸟其实蛮有意思的。 凤宝儿听到张晓燕居然拒绝她，顿时就不依了，“什么样的保护者，能有我厉害？你吹牛的吧你！” 凤翼忙道：“金焰蛟龙？龙族的后代比凤族还要稀少，血脉断层，人才凋零，就算帝宫的大王子妃，也算不得真正的龙，而是龙的远亲，伪蛟而已。高阶龙已算得上龙族万年来出现的唯一一个近龙血脉了，怎么人域还出现了龙族？” 张晓燕看向阿九。 阿九道：“金焰蛟龙是一条孽龙，生来就不详，有毁天灭地之能，于地焰火山之中，化成龙形要出土之时被镇压了回去。沉睡多年，再次要出来兴风作浪之时，正好遇上了我，就把他收归身边了。他的实力，现在大约接近金丹期了。” 第两百六十章 妖族太子（五十八） () 凤翼沉吟道，“金焰蛟龙的事就不要外传了。大王子妃护短成性，若被她知晓龙族轮为凤族妖宠，又得有一场官司打！”又道，“那么石乳精呢？那种好东西可不像灵石那般易得，一出世就被拿去炼器了，怎会有**存在。” 阿九柔和地看了一眼张晓燕，“石乳精自愿跟她的。”其他的诸如底细来历却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凤翼心底不由对张晓燕更好奇了，区区凡女，居然能得太子青睐，还和祥瑞亲近，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不过好奇归好奇，总之现在成了自己人，那就得护短，将凤宝送给她的心就更强烈了。之前是为保护名义，现在嘛，说不准跟着她还有好处拿呢。 “你们凡人都说龙凤呈祥，小矛有了龙，当然得有凤。以后宝儿就跟你们了，怎么安排都由便，我再不插手的。”凤翼挥挥手，“雏儿功力精进，我也不愿意落下。我要闭关了，若无生死大事，就不要来扰我！” 说着，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那个样子，仿佛甩掉多大的包袱一般。 张晓燕挑挑眉，不怀好意地看着凤宝儿，“这下可落我手里啦！” 凤宝儿要哭不哭地，手里的糖汁淌得到处都是。 凤王怎么就不疼她了呢。 张晓燕看着凤宝儿，心中却在想张小矛，若是将他放在这里，那不知每日会有多快活。可她也知晓，妖域环境诡谲险恶，并不是一个适合儿子生存的地方。心里的那份把当下问题解决掉，快快回去人域的想法就更强烈了。 “修真者的时间过得太快，眨眼之间就是一年。一年时间于我们来说不过稳固境界而已，于凡人来说就是又大了一岁。也不知小矛现在过得如何，过上的是哪一种生活。” 阿九右手一展，露出一面镜子，“传音螺无法跨空间使用，这枚冰棱镜却可以。你可以通过这枚镜子看到小矛他们现在正在做什么。” 张晓燕侧头看着冰棱镜，“之前怎么没见你拿它出来用？” “之前没有，它是今日在集市中买的。”一面说，一面将冰棱镜打开，注入灵力。 张晓燕目不转睛地盯着光滑的镜面，心脏砰砰直跳。 她已经许久许久许久没见着儿子了！ 一阵蓝莹莹的冰光闪过，冰棱镜上折射出一个孩童的身影，面容依稀还有幼童时的影子，举止却与幼童大相径庭，比幼时沉稳端肃许多。若不是旁边的小青龙和白虎仍是旧时模样，张晓燕几乎都不敢认中间那个是自己儿子。 张小矛和她离开时的模样，真的变了好多！ 张晓燕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下来，抱住冰棱镜，大喊，“小矛，小矛，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呀！能听到我说话吗？”见冰棱镜只有画面，却无声响，“声音不能同步直播吗？我们互相不能听到对方说话吗？” 阿九揽着张晓燕，轻抚其肩，“只能单方面收到画面，无法进行通话。” 张晓燕真想一把摔了冰棱镜，无声电影，看着能急死人也，可她到底舍不得，紧紧地抓住冰棱镜，盯着上面的画面。 三个小崽子却一直紧紧地盯着一处，长时间都没有动弹一下。 张晓燕看了半晌，也没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干什么？” 阿九指指三小只的前面，“大约是在钓鱼。” 张晓燕视线移了移，“怎么是直钩的吗？”哭笑不得，“熊孩子这是看了什么电视，学姜太公钓鱼不成？” 阿九摇了摇头，“是在锻炼魂力。神识集中一处，将鱼引上钩。这样既可以锻炼魂力，也可以培养耐性。小矛像你，魂体有先天优势，从这个方向去练功，倒也可取。” 只是身体修炼才是真正大道，从小道入手，对长远发展并非有益。 正说着，只见小矛脸上有了几分不耐烦，大大的杏眼一凝，那游过来的鱼身体一僵，顿时就泛白死了。 张晓燕吃了一惊，“这小子，居然能用魂力杀鱼了！可这耐性也太差了！” 阿九可不就这样想的，嘴上却道：“还小呢，不着急。” 不知小青龙说了句什么，张小矛小脸一下就怒了，扔下鱼竿，和他打了起来。 晃眼间两人就拆了上百招，然后张小矛似乎输了，吆喝着白虎和他一起干仗。 三小只就一直打来打去，直到画面消失也没分个胜负出来。 张晓燕一愣，“画面怎么没了？怎么回事？” 阿九道：“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维持冰棱镜半个小时的画面。” 张晓燕悻悻地道：“那下一次呢，什么时候？” “每日可半个小时。” 张晓燕这才高兴了，“那以后每天都可以看到小矛啦！我知道了，你以前不弄这个冰棱镜，是不是因为灵力不足？不然我们在迷雾森林就可以用上的！” “迷雾森林的时候，你还在失忆状态，怎么用？” 张晓燕皱了皱鼻子，转念道：“不对，除了冰棱镜，你还有其他方式沟通吧？以前我做任务的时候，每每遇到危险你都能及时出现挺身相救，不可能修炼到了金丹期，反而不能垮时空联系了！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他们的讯息了？那你怎么不早点给我说？我有多么思念小矛，难道你不知道？” 越说越火光，最后脸都黑了起来。 阿九忙道：“直到天雷降下，跃升为金丹期之后，我才有能力接收他们的讯息。我成为金丹中期之后，给妖后修补丹田，之后稳定境界，一直忙碌到今日才有空出去逛街，哪里有时间接收讯息。不过知道他们安罢了，也都告诉了你呢。” 张晓燕这才罢了，嘟囔着，“求人不如求己，若是我自己有这个本事就好了。得修炼到什么程度才能跨越空间传递消息？” “同空间内通信传音螺就可以。跨越空间传递消息可借助法宝，可通过结契，需得结丹后期的灵力注入才能够维持。” 张晓燕挠头，“这么高？” 阿九目光望向远方，“结丹期而已，或许在人域中算大能，在妖域就变得平平，再往上，就更不够看的了。修真之路，道阻且长！” 第两百六十一章 妖族太子（五十九） () 这一段时光，算是阿九失踪之前的宁日，张晓燕以后每每回想起来，都忍不住热泪盈眶。若不是有这个人曾经存在过，或许在未来孤寂艰难的岁月中，她会无法支撑活下去。 凤地能成为妖域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自然有它的特殊性在。哪怕是妖帝，不是觊觎这片土地，怎肯予以妖后之位。以前凤宫有个金丹初期巅峰的凤翼在，妖帝都不能拿凤族怎么样，现在有了个金丹中期在，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就更不敢拿他们怎么了。 不光是鼠妃后悔太子的降生，就是妖帝本身，心中又何尝没有一点悔意。一则是因为太子成长速度太快，同为修真者，不可能心中不存比较之意，二则是太子亲近母族，根本就没将父子天性放在眼里。这样岂不是说，他舍去一部分修为种出来的瓜，最后却被别人摘了，这种憋屈感才是真正让妖帝愤怒的地方。 再厉害再武勇，好处都给别人得了不说，反过来还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位置，养虎为患，大约就这番光景了。 一连几次派去的护卫都毫不容情地驳了回来，妖帝面上无光，之后哪怕妖后变得通情达理，长相更为水嫩了，也被他变相打入了冷宫，平时连见都不愿意见一面了。 后宫纷争权力倾轧概与阿九无关，这日，他带着张晓燕和凤宝儿，终于进入了凤族真正的心脏位置凤灵宝地。 凤宝儿稀罕地左顾右盼，道：“这就是传说中浴火重生的地方啦？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她年纪小，修为不够，还没有资格进入这里。 穿过重重迷障和迷阵，进入一片是火晶石的地方。 穿了护体法体，张晓燕都热得额头冒汗。她喘着气，不解地问阿九，“我们来这里作何？对你的修炼有帮助吗？” 阿九目光沉沉，“我觉醒的探魔神通告诉我，这里有异常。” 张晓燕吃了一惊，“怎么？” “那只眼睛。” “你是说，混沌眼睛？有可能落在这里？” 凤宝儿眼睛一瞪，“传说中的凶兽眼睛？怎么可能落在这里！凤灵宝地是历代凤族先祖涅重生的地方，充满了火晶石的能量，非我族类，怎能承受火力？还没接近就烧死了！” 说完，鄙夷地看了大汗淋漓的张晓燕一眼。 听到说是混沌眼睛，前车之鉴，张晓燕的灵台顿时有些隐隐作痛，“我看我还是出去吧。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凤宝儿抬起下巴，“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阿九随手一招，将张晓燕收入袖中，“现在呢？” 一股清凉涌入心间，热是不热了，但心中仍存之前对眼睛的惧怕，“我能不能不要进去？” 就是因为惧怕，才要坦然面对，不然以后升入高阶，面临的就是道心不稳，还怎么往上而去。 阿九宽慰道：“别怕，有我呢。” 张晓燕不由翻了个白眼，“就是有你才怕呢，之前谁害我变大傻子的哒？” “今日不同往日，不会让你受伤的。” 凤宝儿得意洋洋地看着张晓燕，眼睛里在说话，你也只配躲在太子的袖中，简直太弱了。 张晓燕懒懒地白了凤宝儿一眼，心想你厉害，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越往前，地势越低，空间也逐渐窄小起来，随之，前方赫然出现一个火晶石组成的山洞。 凤宝儿头发都快烤焦了，再也顾不得傲气，喊道：“好热，好热！”也不管阿九肯不肯，一溜烟就钻进了阿九的衣袖，和张晓燕来作伴。 张晓燕逗她，“你不是凤族最优秀的一代吗，怎么不敢进去？” 凤宝儿歪着下巴，理所当然地道：“我年纪小，怕是应当哒！哪像你这么老了，还躲人衣袖里。” “那你多大啦？” “我两千五百岁！我们凤族后人，有的活到老死都不能生出灵智，也只有像我这样的极品，才能短短两千多年，就能化成人形！” 张晓燕笑道：“三十几岁和两千五百岁，谁更大？” 凤宝儿睨了张晓燕一眼，“看来你真的傻了！当然是两千五百岁大啦！三岁小二都能知晓的事，你居然还问我？” “那我今年三十三岁，你两千五百岁，你说我俩谁老？” 凤宝儿嘴巴张成o型，“你说我老？” “可不就是你老嘛！两千五百岁的老怪物！” 凤宝儿平日听到的都是她小她幼的形容词，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老，顿时有些发愣，“我不老啊！” “你老！” “我不老！” “你老！老家伙！” 一大一小两个斗嘴，听得阿九嘴角不由翘起。给身体设个移动的屏蔽障，不使外界听到他们的声音，这才迈步进入宝地。 凤灵宝地只适合于火属性的修士修炼，像凤族，必得到质变的升阶，才会来这里凤凰涅，平时的这里，根本无人踏足。 早在去年，阿九来到凤宫之时，就有感觉到凤族后山有异。不过那时因为医治了妖后，修为折损得厉害，需要长时间地修炼才能复原，是以才暂且搁置。现在既然已经恢复到巅峰时期，准备充分之后，自然要去后山会会那东西。 阿九猜测那异样兴许就是和他们一同掉落到妖域的眼睛。纵然不是，他的使命在那儿，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是使宇宙空间失衡的，都务必要镇压清除之。 以他现在的实力，但凡是刻意为之，就算是妖帝来了，也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越往深处去，身体越是灼热，此地的火晶石精纯非比寻常，蕴藏的火灵力比三昧真火也不逊色。于别人是煎熬，于阿九却是大补之物。 若是得空，在这里闭关修炼，直接突破到元婴化神，以他本体力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除恶为紧要，修炼倒可以放一放。 这几年以来，不光他们在精进功力，那眼睛恐怕也没闲着，也不知是何时找到这处宝地，又具体恢复了多少实力。 阿九已经感觉到那东西的气息，的的确确是那只眼睛无疑了。 第两百六十二章 妖族太子（六十） () 张晓燕灵力不深，魂力却强悍，阿九能感知到的东西，她多多少少也有了一点感应。脸色不由有些发白，捏住凤宝儿的爪子，身体有些发抖。 凤宝儿鄙夷地扫了张晓燕一眼，却没有撤爪子。反正她身体强壮，只要不下死手，捏一捏也没什么。 熊熊烈火的尽头，似乎传来了野兽痛苦的叫喊声。 凤宝儿眼睛瞪大，“不对！这不是我们凤族人的声音！这是狼族人的声音！怎么凤灵宝地出现了狼族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越接近核心，脚步越渐艰难起来，阿九缓缓地迈着脚步，朝声音发出地靠近。 一步两步，视线穿过燃烧起来的空气，对上一个有一面之缘的生物。 狼族老祖身体被火晶石烧灼得通红，脸上表情痛苦，老远就听到他的嘶叫，明明承受不住烈火，却非得留在远处，就好似，被人强迫固定在哪儿似的！ 阿九的衣袖已经不能给张晓燕和凤宝儿提供安的庇护所，她俩齐齐被转入了随身空间内。阿九只留出一条线，便于她们观察外面。 阿九闭上眼睛，探魔神通直直刺向狼族老祖眉心，顿时就触及到一双眼睛。他顿时大吃一惊，居然还有另外一只！一强一弱的两只眼睛，难怪感觉气息很是不对劲，原来竟是两只！ 阿九少时在妖域游历过，并不曾听闻什么狼族老祖的声名。他是万年来才出现的新秀，大约是碰上了什么奇遇，才一举成为妖域一颗闪亮的新星。至于什么奇遇，阿九脑海只是略微转了一下念头，就没有深究了。 现在看来，这狼族老祖的所谓奇遇，大约就是另外一只眼睛了。不然以他几乎要耗尽岁月的年纪，怎可能突然发迹，一举突破金丹初期，甚至跃升为中期。 这也就解释得了为什么狼族老祖宁愿龟缩在狼族，却不愿意和妖帝争一争位置，因为寄宿者的目的是恢复实力，而不是想要什么权力。同时，焉知狼族老祖又有没有打算在突破之后把毒瘤除去的想法呢。头上的虱子太多，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个精力去争什么帝位。 狼族老祖走火入魔之后，不得不再次倚重眼睛的力量。而且，也不知怎的，维持不了人形之后，居然又有一只眼睛入体。两只眼睛的作用下，生拉活扯将他带入凤灵宝地，以前他尚有反抗之力，现在却是连反抗都不能了。 火晶石的火灵气对那双眼睛有大功效，对狼族狼族却无异于酷刑。走不脱，躲不掉，甩不开，烈火焚烧了不知多少年月，此刻他已经接近于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阿九沉默地看了一会狼族老祖，眼中数圈奥义闪过，右手举起，凝聚出醇厚的灵力。 狼族老祖蓦然一顿，赤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空中汇聚的火灵。 出自于本能的，两只眼睛感觉到了危险降临。 张晓燕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外头，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话，但她仍然忍不住道：“那是火属性，如果以相斥的属性攻击，或许效果更佳！” 她也知道阿九是火属性，这句话说了当没说。 狼族老祖身体一僵，突然做出一个跳跃动作，想朝外头冲出去。 阿九冷哼一声，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顿时就将狼族老祖拦在了里面。 狼族老祖摇身一变，露出大妖本体，使出最后的力气，朝火灵形成的屏障撞去。 砰地一声闷响，屏障上荡起了一圈波纹，附近的火晶石则层层剥落下来。 大妖的力量非同寻常，若不是设置了屏障，恐怕整座后山都得震上一震。 阿九冷哼一声，手中鸿蒙长剑浮现，剑花一挽，迅疾入电，噗地一声刺入狼族老祖心口中。一代枭雄，就这样倒地不起，一命呜呼了。 张晓燕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狼族老祖落地，想看他的魂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结果直到阿九和现形的一双眼睛对上，也没有看到狼尸中钻出什么魂体来。 狼族老祖怕是早已被夺舍失智，不是本尊了。 不过狼尸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空中莫名闪现的一双眼睛那才是恐怖的存在。只见它们褐惨惨的底色，红糊糊的珠子，看一眼就能让人打心底里发麻，诡异得能让人从梦中惊醒过来。 不光张晓燕吓得脸色发白，连初生牛犊的凤宝儿也心生畏惧，扒着小手，双眼紧紧地盯着外面看。 张晓燕牙齿颤颤，“别让它们钻进灵台！神识攻击，神识攻击！” 那双眼睛似乎对张晓燕的声音特别敏感，才听到她说话，邪佞而诡异的眼珠子焦距似乎就已经对上她了。 张晓燕浑身发抖，下意识就闭上了嘴巴。 阿九双手结印，将火灵力调至掌心，竖立，推出。一股沉重猛烈不可推拒的力量朝屏障中的眼睛挤去。 叽歪一声怪叫，其中一只眼睛中了一掌，不由发出刺耳的像铁器之间骤然刮擦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使人大脑中霎时出现一片空白。 张晓燕微怔，手上的力气却是一松，低头一看，凤宝儿已然昏倒过去。 阿九却毫不变色，手掌推送不停，火灵力之间还夹杂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白焰。 白焰一出，那眼睛怪叫的声音就更响亮了。 张晓燕定了定神，将眼前生出无数的晕花扫去。 她一动都不敢动，嘴巴闭得紧紧，生怕打扰到阿九。 无数火焰扑向两只眼睛，火烧的氛围中，两团红得发白的焰火在空中翻滚嘶叫，发出各式各样的幻音，竭尽力想扰乱阿九的心神。 张晓燕心提到了嗓子眼，最后迫不得已，唯有将眼睛闭上，才能抵抗那魔幻之音。眼睛看不到就用神识查探。 她的神识里，看到其中一只眼睛眼看就要变成焦灰，突然向旁边冲去，汇入另一只眼睛中，然后空中就只剩下了一团火焰。 张晓燕心头微松，待要在看过去，顿时就觉得灵魂中发出一丝震颤，那熟悉的感觉，好像眼睛又要重新进入灵台中一般。 张晓燕连忙关闭五识，这下对外界发生的事一点都不能感知了。 第两百六十三章 老板换人了（上） () 张晓燕对阿九和眼睛之间的战斗停留在一个威风地发出掌力，一个被动地燃烧惨叫，余下的就一慨不知了。 等到再次醒来之时，发现她身处在一个似曾相识的环境中，风格现代欧美的大床，闪亮的吊灯，来来回回的纸人…… 这里是，第九号当铺？ 晓晓，我先把你们送回人域。此间事已了，我必须得先去幽冥大陆一趟，把四号找回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头痛欲裂，太阳穴几乎都要炸开一般。 张晓燕捧着脑袋，呻吟道：“水。”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男孩冲了过来，手里抓着一杯冷掉的水，“妈妈，喝水。” 张晓燕半坐起来，也不管水的冷热，直接灌下。 张小矛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晓燕，“妈妈，你是我妈妈，对吗？小青龙和白虎都说你是我妈妈！” 张晓燕呆看了张小矛一眼，“嗯。小矛。” 张小矛一头扎进张晓燕的怀里，大声道：“妈妈！妈妈！妈妈！哈哈，我有妈妈哒！那我爸呢？” “嘎？” 不远处的窗户一暗，一只花孔雀展翅飞了进来，“你爸爸跑啦！” 落在地上，变成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孩，而在她身后，陆续落下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原来是小青龙和白虎。 张小矛平时小霸王一般，这会也泪眼汪汪了，朝凤宝儿举举拳头，“你胡说！” 凤宝儿顶着俩小揪揪，“本来就是！你爸爸把我们送进人域，折身就去了其他域，连见都不来见你一眼，可不就是跑啦！” “胡说！妈妈，她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张晓燕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在说谁？凤宝儿？” 凤宝儿歪着脑袋，“夫人，我们在说谁你不知道吗，太子殿下呀！” 张晓燕心中一惊，身在这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少了一个人，“人呢，阿九去哪儿了？我睡了有多久，这是怎么了？” 凤宝儿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我之前还不是睡着呢。凤灵宝地太厉害了，一进去我就晕了。后来中途醒来，我们就在空间通道中。殿下说要带我们去人域，本来我不愿意来的，可大王已经把我送给你了，我回去他肯定不要我的。”凤宝儿大大的凤眼便也有些泪汪汪，“殿下把我们送到人域，说什么魂灯忽明忽暗四号危在旦夕，他要去幽冥大陆找人之类，嘱咐我把你照顾好，然后他突然就消失了。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第九号当铺的。你一直睡着，我和他们把人域玩儿遍了，你都不醒来。今天你醒来，刚刚好，一个月时间。” 凤宝儿说话语速飞快，张晓燕强忍着太阳穴的刺痛，将她的话听完，“幽冥大陆……” 张晓燕脸色晦暗不明，最后还是去了幽冥大陆啊。九死一生的地方，自有其厉害之处，若是他发生了不测，她可怎么办…… 张晓燕心中一片寒凉，为了所谓的义气，根本不同她商量，趁着她昏睡就一走了之，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还谈什么继续。 结婚？呵呵，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听听就罢了，千万莫往心里去。 张晓燕又是气恼又是担心，还得和张小矛解释，“那不是你的爸爸，那是阿九，我的老板。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照顾过你呢。” 张小矛失望地道：“那我爸爸是谁？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就我没有！” “谁说的！你问问小青龙白虎，他们有爸爸妈妈吗？他们一个都没有，你还有一个妈妈，难道还不知足？告诉我，你现在的修炼得如何了，功力达到几层了？” 张小矛蔫蔫的道：“修炼有何用？小青龙和白虎修炼得好，结果永远都是小孩子样，长也长不大！再等几年，我变成大人了，他俩还是小孩子！” “那再等几年，你就变成白胡子老爷爷了，然后再等几年，就死了变鬼魂了，你干不干？” 张小矛连忙摇摇头，“那我还是修炼吧！” 张晓燕眼神晦暗地扫了一圈这个熟悉的空间，“这里关门歇业吧。老板都不在了，我们还留在这里干嘛。” 闹市中不适合修炼，阿九的老巢比较妥当。 可惜这里处处都好，就是每个角落都存留着阿九的痕迹，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张晓燕倒是想另寻个他处，但这里是人域最灵气充足的地方，其他住所并不适合小崽子们的成长。妖域更好，不过处处都是危险，就是一直蜷缩在凤宫，也避免不了鼠妃母子的耳目，相比之下，人域的确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好去处。 阿九处处都为他们考虑好了，也留下了充足的资源，比如各种修炼法诀典籍、灵石、宝物……可独独少了他自己！ 张晓燕死死地捏着满满当当的储物介子，克制着下一波的想念。 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他才会归来！ 时间如流水淌过，第一年，她还对他存有怨怼，第二年，思念涌上心头，第三年，以前相处的点点滴滴翻来覆去地重现，第四年，记忆似乎要淡忘，第五年，真想回到重现那无拘无束被人时刻守护着的时刻啊，第六年…… 整整十年，阿九杳无音信，世界上仿佛从来都没有这个人出现过一样！ 张晓燕抚着一如既往漂亮的脸蛋，心想岁月对修士真是优渥，难怪那么多人执着于修炼，不老不死，多么美好的前景啊。 可张晓燕脸上并没有多快活的表情，整整十年，张小矛都变成一个小青年了，阿九还是没有回来！ 如果不是阿九的魂灯一直亮着，张晓燕或许都以为他死去了！ 十年来，张小矛修炼速度飞快，寿命已经增加千年，再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老死变鬼魂了，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翩翩少年郎身长玉立，走过来的样子，真是俊逸非凡。 张晓燕眼里一阵恍惚，几乎要叫阿九的名字叫出声来，可对方喊出一声“妈妈”，她又清明了起来。 哦，这是她儿子！和她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她怎么能在小矛身上看到别人的影子呢。 张小矛了然地道：“妈妈，你又在想阿九叔了吗？你日日看着门口，一直盼望着他突然出现，都快变望夫石了！” 第两百六十四章 ?老板换人了（下） () 张晓燕打了张小矛一下，“臭小子！都多大了，还嘲笑你妈！你从何处来？” 张小矛道：“去你以前待过的丛林逛了逛！” 张晓燕愣了愣，“丛林？” “对！你之前打造的女王国，现在已经发展得极好了，有现代国家的雏形了。麦喜当上了女王，统领整个丛林世界！对啦，麦喜结婚啦！她还生了一堆孩子！你猜猜她老公是谁？” 张晓燕勉强提起一丝兴趣，“谁？” “桑敏呀！” 桑敏哦。张晓燕垂下眼睛，心想阿九为了这个桑敏好像和她吵过一架吧，结果人家都成家立业了，他还是下落不明。 张小矛眨了一下眼睛，目中闪过焦虑，母亲一直这般对外界不闻不问的态度，着实让人忧虑，若是能找到什么事情做，转移她的视线就好了。 “妈妈！我今天在第九号当铺门口遇上七号八号了！” 张晓燕迷茫地道：“七号八号？什么？” “第九号当铺的业务员啊！他们过来问阿九叔什么时候回来，还说接了活儿，想问你签契。” “签契？”张晓燕稍稍立起来的身体又半躺回去，“老板都不在了，签什么契！他们就自己做主，当私活接了，一应好处都自己得，不是更好，何必多费一道功夫！” 张小矛本来想说印章在张晓燕这里，所以非的她出山的话顿时就噎了回去，“妈，你就出去见见人有什么不好？成日里闲着，阿九叔回来看见又要说你懒了！你看你这些年灵力未涨，道行不增，这样下去，等不了多久，我就能超越你啦！” “赶快超过！你妈我等着你保护呢！” 张小矛无奈，“你这样白等着也没有用啊。何不把时间利用起来，做点用意义的事。谁知阿九是不是像我们当年那般，陷入什么眼睛空间里。幽冥大陆恶名远扬，是大世界里最凶险的地方，常人连靠近都不能，走了进去，别说十年，就是千年万年，都有可能，谁知他什么时候能出来。据说那里灵气稀薄，阿九叔该靠什么生存下去？与其等待，我们何不做点对他有好处的事？” 张晓燕转头看着张小矛。 张小矛忙道：“就是气运啊！愿力啊！若第九号当铺能一直源源不断地供给他愿力，让他运气变得好些，说不定就能帮到他了！谁知他是不是有命悬一线的时候，就需要那一点点运气呢。” 张晓燕眼睛一瞪，往张小矛的后脑勺打了一下，“混说什么！阿九好得很呢！” 站起来，整了整衣裳，“走吧。” 轮到张小矛一愣，“撒？” “去第九号当铺！” 七号八号境界比张晓燕还不如，只能在人域做些帮忙转运啊，出点子之类的工作，因为生活得不如意，所以很是离不开第九号当铺。 顺利签了契，七号八号吃了定心丸，自去完成任务。张晓燕却捏着手里的印章，有些出神。 “有人在吗？” 张晓燕抬起头，看着飘进大厅的生魂，脸上毫无波动，“我不是人吗？” “太好了！终于开门营业了！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不是。老板不在。” “老板不在，我找你也一样的！仙人，我要和你交易！” 张晓燕道：“你要拿什么做交易？” “人类的愿力！整个人类的愿力！” 张晓燕看了生魂一眼，眉头微皱，“生气减弱，死气弥漫，你时日无多，怎么和我交易？又怎么拿整个人类的愿力做交易？” “我来自于末世，我叫做繁衍，我是我们那个世界最后一个活人了。人类马上就要灭亡了！地球已经被丧尸和外星人部占据了，我在地心中守着最后一个基因库，已经很多年了！我努力培育着试管婴儿，可地球的空气太坏了，地心中见不得阳光，他们都死去了！我努力想完成振兴人类的梦想，可是，我的年纪太大了，我快要老死了。我拼尽最后一口力气找到这里，就是想请你去末世，完成我的遗愿！” 张晓燕淡漠地道：“你的遗愿，不值钱。” 繁衍连忙道：“老板，值钱的！只要你把我的基因库保护好，培育了下一代，保护好他们长大，你就是地球之母，未来人类的愿力统统都属于你，那简直是太值钱了！” 张晓燕冷笑一声，“空头支票谁不会开！你都快死了，自然瓜甜面香的，许下的宏源又不要你完成，自然天空海阔乱说一通了。七号八号时常在当铺门口转悠，方才他们还在，你不找他们帮忙，却找上我，是欺我阅历不够，涉世未深吗？” “不是，不是！我找了他们，可他们拒绝了我！他们的能力不够，也无法胜任这个工作！” “老油条都拒绝你了，可想而知你的愿望有多艰险！” “可风险越大，收获更大啊！你想想，整个人类的愿力，那得有多大！虽然你们修真界高大上，可若是没有了基础的人类，还怎么输送人才，以后的世界就乱了，就成为邪魔外道的世界啦！你要为未来苍生想一想。” “未来世界变得如何我可管不着！我都自顾不暇了，还没有那么伟大管整个世界！” 繁衍急的团团转，“你都不管了，那可怎么办！要是阿九在就好了，听说他心怀天下忧国忧民，从不惧怕艰难险阻，从不在意生死，若……” “闭嘴！激将法对我没有！他就是太仁义，所以搞得现在生死不知，老子没有那么大的胸襟，解决什么天下苍生！” 繁衍求肯道：“那就当为了你自己呀！难道你不想帮帮你老板吗？听说他失踪了不是吗？” “你听说得可真多呀！” 提到阿九，张晓燕就觉得嘴巴苦涩，她眨着眼睛，半晌，道：“先给我说说末世的情况，我再做决定！” 繁衍想说只要结契不就自然什么都知道了，可他不敢，只能捡着重要的说，末了道，“开拓盛世，比什么当皇帝当领导人的功德更为圆满，几乎能与女娲媲美！虽然是挑战，也是极大的机遇……” “签！” 繁衍张着嘴巴，“啊？” “我说签契吧！” 第两百六十五章 末世存亡记（一） () 看着繁衍的尸身在地心岩浆中化成灰烬，最后连灰烬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之后，张晓燕轻轻一叹。 这下，连最后一个末世人都湮灭了。 人类总是有一点点忧患意识，在末世来临之前，高科技伸向地心，在这里建造了一个不亚于地面集生产、生活、娱乐于一体的地心空间。 可终究是设想美好，现实残酷，躲得了丧尸，躲不了自然规律。人造太阳无法提供给人体必要的生存物质，这里的人无法繁衍，一个一个活不到中年，就相继死去。 被丧尸赶到地心中生存的上千上万的优秀人种最后只剩下了繁衍一个，而这最后的一个刚刚也死去了。 幸亏聪明的科学家留下了人类基因，只要好好利用之，将来不怕没有翻盘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就需要张晓燕来给予。 张晓燕看着流水线上孕育在胚胎中的婴儿，大开眼界的同时，心想这些家伙就算生出来，接触不到阳光，恐怕还是会重复先人的命运。 当务之急还是要去地面建立一个据点，先让婴儿存活下来才是。 基因库也是有保质期的，不可能长长久久地等待下去，要不了多久，过期的细胞就繁育不出新人类了。 此间设备齐，自有机器人照料。 “小矛、凤宝，你们先留在这里帮忙照顾初生婴儿，我们先上去看看！” 张小矛自知法力低微，跟着上去无异于捣乱，忙点点头。 凤宝却不干，“我也要一起。这里不好玩，我想到上面去厮杀一番！” 凤宝天生不驯服，什么都要和张晓燕对着干。 “不听我话，那就回妖域去！我不要你！” 凤宝只好嘟嘟嘴，盯着张晓燕和小青龙、白虎一同消失在原处。 凤宝嫌弃地看着流水线，“这下我们沦为养娃娃的保姆了！” 刚从地心出来，张晓燕就围观了一场大型丧尸和外星人的群殴现场。 只见毫无生气的丧尸将数量稀少的外星人团团围住，在恶劣环境中生出的异能齐放，力图把外星人部干掉。而外星人虽然数量少，但能力却不弱，面对众多敌人，一点都不畏惧，嘶吼着战斗着，小型武器发出的能量弹砰砰炸开，和丧尸几乎势均力敌。 但最后总算是丧尸仗着数量多而赢了，威风凛凛大摇大摆地离开，去寻找另外的入侵者，徒留下地上几个外星人尸体。 白虎想上去查看，张晓燕拦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天上飞来一个飞碟，中间打开，出现了两个身着盔甲的外星人。 本来外星人生得有四条腿，或站或爬，甚是灵便，可惜因为穿了盔甲，动作起来就没有死去的外星人显得那么快速。 盔甲外星人一跃几乎有一丈远，来到已经由白色皮肤迅速质变成灰色皮肤的同类尸体身边，一人捞了两个却毫不显吃力，稍微直立起来，跃回飞碟下面。背上一点火焰升起，飞回飞碟中间。然后飞碟关门，启动，飞走，消失不见。 张晓燕目光沉沉地看着天上，“你们见过这种生物没有？” 小青龙和白虎同时摇摇头，“惨白的皮肤器官，透明的血液，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像鼻子的，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还是什么别的精怪妖魔，都不长成这样！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他们的本体力量一般，但活动灵敏，武器装备优秀，还有那飞碟，比人类最高文明下的产物还要优越！还能屏蔽神识！你们看到飞碟内部没有，那里的外星人并没有穿盔甲！你们觉得，他们为什么要穿盔甲？” “不知道！” 张晓燕右手一吸，将丧尸扯下来，盔甲外星人没有捡拾干净的盔甲碎片吸到眼前，来回翻看了一遍，无法鉴别这是什么材质。用灵气裹了，放置到储物介子中，等回了地心再说。 小青龙一直皱着眉头思索，突然道：“你小心点很好！我觉得那个东西有那什么，辐射！沾之既死！” 张晓燕手指忍不住抖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我的预感。” 外星人的尸体被抬走了，丧尸的却没有，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就硬邦邦的，变成了一块块石头一般。 低级丧尸完没有意识，本能地吞噬，殴打，灭亡。 “我们四处看看吧。” 地球完不是印象中的那个，只见周围的环境不是毁坏就是覆灭，空气中弥漫着灰败的气息。一股股臭气熏天的味道，从无数丧尸身上发出来。莫说绿植，就是最常见的水，也看不到一滴。动物人类更是绝迹，地面移动的，就只有丧尸。 这是有形中的画面，无形中的，却是越来越稀薄的氧气。才待了一会儿，三个人就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了。 张晓燕只好调整了一下呼吸，用龟息术延长呼吸，以便能得到充足的氧气，维持生命的循环。 白虎道：“幸亏凤宝没上来，她要是来了，多半马上又要吵着下去！妖域灵气充足，人域远远赶不上，她开始来的时候，可好一通抱怨！” 环境太过恶劣，大大地阻碍了神识探测范围。张晓燕需要尽快地了解到整个地球的现实状况，“小青龙，带我们飞一圈。我要找到地球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张晓燕解释道，“这里一点灵气都没有，暂时不要使用灵力，就用你本身的力量飞行。” 小青龙摇身一变，飞入空中。 张晓燕和白虎跳上去，“碰上飞碟或是丧尸，避开就是，不要硬上。” 小青龙在半空中不快不慢地飞行 白虎一向笑呵呵的脸上，露出几分沉思，“妈妈，我感觉不到同类的气息，这里没有石乳精灵，没有气运化身！按理说，只要是自然天生的，就必然会孕育出精灵，这里却一个都没有！” “那你有没有感受到曾经存在过精灵的痕迹？” “没有！不光没有精灵，连一丝生气都没有！一点都没有！真是奇怪，那跑着的丧尸，不是会动会打架吗，为何会没有生气？” 第两百六十六章 末世存亡记（二） () 张晓燕道：“那是丧尸！死者变异，连鬼都不是，是真正没有呼吸的死物，不是生物，当然没有生气！” 白虎道，“那难怪了！我就说这里吃的喝的样样都没有，那么多丧尸怎么生存的，原来是死的！死的当然不用进行能量交换了！”随之，又不解地道，“既然什么都没有了，那外星人跑这里来干嘛？抢占地盘吗，不毛之地有什么好抢的？” 小青龙道：“总是有值得觊觎的地方，不然为何会来！咦！” 小青龙身体一震，连忙避开一飞行物，大大的龙脑袋朝下方看去。无数丧尸汇聚在一起，有飞行异能的丧尸飞跃起来，执起武器朝小青龙身上扔！ 小青龙一口火喷下去，将飞行起来的丧尸喷到地面，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丧尸不死，觉绝不会停止攻击目标，再次飞起。 小青龙举起龙爪，朝丧尸身上狠狠一拍。 那丧尸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进地面，只剩下两只漆黑的脚露在外面。 白虎不由乐了，“我也来！” 张晓燕道：“莫淘气！正事要紧！” 小青龙哼了哼，又不敢不听，只能加快速度飞走了。 围着地球绕了半圈，小青龙居然有力竭之感，他诧异地道：“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说着，停在一处空旷的地面上，从空间里掏出可以果腹的食物，张口就吃了起来。 连白虎都有饥饿之感，问小青龙要了吃的，大口大口地吃着。 张晓燕拿出灵石，补充自己的体力。只有消耗，不能补充，能量无法守恒，只要是生命体，就无法在这里长时间生存。可就是这般，为何那外星人看起来像是要攻占地球，巴不得据为己有呢。这里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 白虎看了一眼张晓燕，奇怪地道：“妈妈，你不是一向最爱吃东西的吗，为何要用灵石补充体力，而不是食物？” “小矛没有辟谷，他必须要吃东西。地心中的食物没有见过阳光，他不能吃那个。我空间里的食物，要留着给他吃。” 白虎顿时有些吃不下去了。 张晓燕笑，“吃吧，吃吧！我这里食物充足，短不了你的！” 小青龙三五几口将食物吃光，正想说话，突然望向远处某一点。 那是一处连绵的光秃秃的山脉，莫说活物，就算是枯草枯树都没有，完完的一处荒山。他们飞了半日，见多了这样的场景，自然引不起兴趣。 可此刻，那荒山中间，却出现了一个移动的东西。 丧尸？ 张晓燕挥手设下屏蔽障，凝目看向荒山。 一个身穿盔甲的外星人跳了出来，将前肢捏着的两块大石头放下，圆溜溜和灵活的身体相匹配的小脑袋望了一眼天空。 张晓燕神识里，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波动，向深邃而灰暗的天空而去。 过了一会儿，天空出现一个盘旋的飞碟。一如既往，飞碟只带来了一点点空气的波动，却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那飞碟小巧玲珑，颜色和天空混为一色，若不是中间舱门打开，露出一些白芒，几乎都不会被人发现。 地上，领头的外星人看到飞碟似乎非常高兴，他似乎朝随后钻出来的队友招呼了一声，然后重新抓起大石头，轻轻一个纵身，就飞到了飞碟中。飞碟和地面的垂直距离少说也有一二十米，那外星人居然连助力都不借，一跃就跃了上去。此等生物的弹跳能力简直惊人！ 后面的几个外星人力量显然不如第一个，纷纷借助了背上助推器的力量，才能飞上去。 直到外星人都上去齐了，那飞碟才将舱门关闭，随之上升，消失不见。 这些外星人，留在这颗几乎算是废弃的星球上，难道就是为了获取刚才挖的那石头？ 小青龙率先朝荒山飞了过去。 张晓燕见状，牵着白虎赶紧跟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看看那石头到底是什么再说。 小青龙捏住黑漆漆的石头，眉头紧锁，看向张晓燕，“这种石头具有暗属性，有少许黑灵气波动，修真界不常见，但也不见得非常珍贵，往往出现在废弃星球上，那些修炼邪法或者暗属性修士可以加以利用之。外星人挖这种东西干嘛？” 不管是黑是白，这是迄今为止，地球本土中出现的第一件能称之为动的东西了，张晓燕忙道：“那你可以借助这种石头修炼吗？” 小青龙点点头，“我乃天生孽龙，自然可以修得！只是不能过满，体内的正邪之力得平衡，要不然我就又恢复到从前了。不到万不得已，主人不许我吸黑灵气修炼。” 张晓燕耸耸肩，“那这东西就对我们无用了！不过可以捡上一起，以后炼器的时候或许可以用的上！” 白虎却盯着矿石洞口，表情凝重，“我想进去看一看地脉。我始终想不明白，这里的精灵到底怎么了。” “那我们就下去看看！” 地心空间是高科技文明产物，安适用就行，风水地脉的自然没有考虑太多。而地脉这种东西，短时间看是恒定的，长时间看却是流动的。地心空间斩断的地脉又重新结合起势，形成新的地脉。 白虎轻车熟路地带着张晓燕和小青龙进入地脉，寻找地脉中心，也就是最能形成石乳精灵的地方。 一路都是黑色石头，除了特别用途之外，这种东西在正常修士眼中，就是废料。 可真正的地脉中心，汇集了空间域属的气运精华，必然洁白无瑕，越到中心，越像炼乳一般，所以才有石乳的称呼。 可这里的地脉，断断续续不光不成脉相不说，正中的脉心，也完变成了黑漆漆的颜色。 白虎心痛地看着一片狼藉的脉心，“这里曾经居住着一个石乳精灵，观其出生地，其实力犹在我上！是谁，是谁把他掳走的！ 张晓燕目光沉沉，“仅仅是掳走？” 白虎掉下了眼泪，“如果只是掳走就好了，不外乎气运下降一些，但只要脉阵在，总是会孕育出新的精灵，以保得一方平安。可这掳掠者，似乎下了决心要破坏这颗星球的一切，不光掳走了精灵，还把孕育他出生的母体破坏掉了！不光破坏掉，还刻意毁坏，一并注入了暗黑物质的胚芽！这颗星球再也恢复不了了！” 第两百六十七章 末世存亡记（三） () 张晓燕顿时有些头疼，如果只是纷争只是打架斗殴只是入侵都好解决，大不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就好了，疙瘩解开又是一片艳阳天。 但落地生根赖以生存的根基都毁坏了，那解决了还有个屁用啊，就算一切都止息了，能生存吗，能发展吗，除非新找一个星球居住！ 地球移民？ 这工程也太浩大了吧！ 张晓燕自认为还没这么大能耐！ “那倒未必，我看地心之火仍在熊熊燃烧，生机勃勃的，并没有熄灭的征兆嘛！” 白虎恨恨地道：“可恨之处就在这里了！明明这里的生机正是旺盛的时候，却把气运生生抽取掉，还往死里破坏，前者大不了是要抓石乳精灵，后者却是生生的恶意了！是谁这么大仇这么大怨，非要把这颗星球往死里整！” 张晓燕挥剑在地脉上一斩，露出横截面，仔细地扒拉着，“被浸染了，是黑色。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地脉灵气恢复？”止住白虎的欲言又止，“事物都有正反两方面，再糟糕也总有出路。就算星球废掉，最后还不得熔炉重组生成新星，总不可能一直就这样废下去。何况地球的生命力明明很旺盛，缺了什么就补什么嘛，比如把之前抽取走的精灵再按回来？” 白虎踢了踢漆黑的石头，“如果真那么简单，我就窝在这里个千年万年的，我也乐意。关键是这暗黑物质非比寻常，打个比方，就如同化学里用的浓硫酸王水，沾上了断没有能恢复原状的。还有幕后的是谁，就算侥幸解决了暗物质问题，恢复了地脉，那他又来捣乱怎么办？” “那就先解决了这个幕后，前提是能恢复！你有几成把握能恢复？” “把毁坏的融入地心焚烧，无法焚烧的转入宇宙送给空间黑洞，要么送给需要的外星人都可以，剩余的翻新，没找到合适的精灵我可以以身代之，只要有一个安稳外部环境，没有丧尸外星人之类干预，几年之内，就可以恢复到以前的三成。” 张晓燕点点头，“三成就尽够了！文明周而复始，盛极必衰，重新来个创世纪，真好像女蜗造人一般了！当务之急就是要搞清楚外星人的来意，驱逐了他们，再来说丧尸的事儿。” 白虎不解，“为什么先是外星人，而不是丧尸？” “若没有我们的介入，你觉得丧尸和外星人，哪方能赢得最后胜利？” “不知。难道不应该是丧尸吗，本地的还能干不过外来的？” “不尽然。得看外星人入侵的目的是什么，是看中了这颗星球要永久居住，还是只是为了采矿而已。永久居住的话，外星人必定会赢。采矿的话，丧尸最后也会走向灭亡。” 小青龙道：“外星人把矿石采完不就走了，既然敌人都没了，丧尸怎么会走向灭亡？” 白虎连忙点头附和，“是这个理！” 张晓燕道：“丧尸本就不是生命体，没有生理循环，连植物都有能量交换，他们却只是因环境变化由尸体变异而来，既不出生育也不会复制，死了就死了，没有后续补充，就算是力量再强大，总归的道路是数量越来越少。即便没有一个天敌，能量耗尽，最后仍是一个死字。等最后一个丧尸倒地，那时的地球就真真正正是一颗废星，毫无存在的意义了。” “所以，不论有没有外星人，那些看似凶狠的丧尸自己就会走向灭亡？难怪了，你不要我们去探丧尸的底，完是浪费力气嘛。” “不管他们来自哪里，孕育方式是如何，那外星人却是活生生的生命体，要一代代繁衍传承下去，如果他们真的要攻占地球，只要持之以恒，未来一定能办到。所以，我们先要搞懂外星人的来意，争取以最小的代价驱赶走他们！” 白虎道：“我要留在这里，稳定现状，反正至少不能让地球继续恶劣下去。继续下去，这颗星球的地心之火都会被腐蚀熄灭掉的！” 张晓燕想了想道：“你待在这里太危险了，若强取者去而复返……”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的地方，我会屏息凝神小心隐藏，不会让人发现我的！腐蚀逆转的速度太快了，可能等不到查清真相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变成真正的死地了。不用管我，快去解决外部问题！” 张晓燕拍了拍白虎的脑袋，“小家伙，辛苦你了。那我们走了！” 闪身来到地面，若不是隐藏了气息身体，几乎就与丧尸群面对面了。浪费灵力去和一群本来就该灭绝的丧尸打斗，除非是为了提高战力刻意为之，在无法吸取到灵气的时候，就不必做这种无用功了。 等这波丧尸群离开之后，小青龙带着张晓燕将后续的旅程走完。后半程的旅程和前半程没什么两样，除了干涸的海洋床地势低了太多之外，并没有什么稀奇事稀罕物出现。 想要弄清楚外星人的意图，最好的办法就是近距离地接触。 远处，又一波丧尸在围着外星人拳打脚踢。 张晓燕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一个主意，“我们伪装成外星人的尸体，让他们把我们抬回去怎么样？” 小青龙嫌弃地道：“要去你去，我不干！” 张晓燕动了动脚。 小青龙赶紧提醒道：“先别慌！气息不对！样子能变化，气息却学不来，而且他们那装备似乎对**凡身有极大的辐射性，哪怕你就是变成了仙人，估计也抵挡不了多久。你还是做个万的准备，不要那么冒失。” 张晓燕将之前收集的碎片拿出来，“你见多识广，想个办法呗。” 小青龙嘴角翘了翘，将碎片凌空托起，“外太空之物，大约是外星人脱离了本来居住的环境，抵抗空间压制专门弄的。对我们影响不大，对现在的你却有些影响。我送你一枚鳞片，穿在身上，就能抵御辐射。” 说着，翻手抛出一片龙鳞，化作一袭能将身包裹住的披风，“穿上它，你就没事了。” 第两百六十八章 末世存亡记（四） () 张晓燕点点头，将披风套上，隔着透明罩子道：“我化作一点流光，再让碎片裹住，这样是否能掩藏气息了？” 小青龙也从未见识过外来生物，是以非常谨慎，“你试试，我看看。” 张晓燕嗖地一下化为流光，钻进碎片中，“怎么样？” “可以。”小青龙捏起碎片，“你不用出来，我化成丧尸，佯装攻击，趁乱把你塞进外星人的装备中。” 张晓燕不适地蠕动了一下，“那你呢，你要怎么操作？” “管好你自己就是！” 小青龙化作一个普通的丧尸，横冲直撞地扑进丧尸群中，趁对方还没有察觉到气息不对时，手指轻轻一弹，将碎片挂在外星人的尸体上。 丧尸闻到一种类似于活物的东西，既不像外星人，也不像自己人，仿佛是记忆中的味道一般，顿时齐齐愣住。 小青龙嘴巴一张，对着外星人喷出一口邪火，并朝丧尸发出同类的嘶吼声。 看什么看，老子才懒得打你们，还是和外星人战斗去吧！ 只有高阶的有火属异能的丧尸才能喷火，丧尸们脑袋齐齐一转，对准外星人，更加猛烈地攻了上去。 小青龙从丧尸群中挤出来，心想真特麻一群失去理智的疯子，什么丧尸，完就是诈尸，白虎还是早点把地脉恢复了，丧尸的味儿可太难闻了！ 小青龙掩着鼻息，夺路而逃。 战斗猛烈地开始，骤然地结束。见外星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闻起来也没有一丝活气之后，丧尸就觉得这是同类了，遂放弃打斗，僵直着身体快速地跳离开。 张晓燕将神识放出来少许一点，看向灰暗的天空。 过了一会儿，天上毫无预警地出现了一个飞碟，跟之前一模一样的操作，张晓燕很快就被带了上去。 进入飞碟不大一会儿，张晓燕就感觉到了窒息的苦楚。飞碟之中居然一星半点氧气都没有！ 龟息之法虽能延缓呼吸，但总不是不呼吸，这一点氧气都吸不着，还不得憋死呀。张晓燕赶紧采用另一种呼吸法，以消耗灵力为代价，化灵为水，化水为气，总算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 而且，这呼吸完得内化，一点都不能泄在外头。这些古怪的生物，血液几乎是透明色，吸的绝不会是氧气，呼的也不可能是co2。 身体藏得再好，异物气体也会暴露她的存在，情况未明，张晓燕必须提起十二万分小心。 飞碟的空间很小，大约只能容纳十个人左右。 张晓燕神识走了一圈，发现飞碟并无驾驶员，看起来好像是漫无目的地飞行一般。但实则却有一股无形的波动，在牵动着飞碟朝目的地飞去。 这已经是第二次遇到外星人战死了，明明知道冲进丧尸群是送死，为何还要还要那般做？难道外星人不在乎性命，有源源不断的生力军注入？可若真有源源不断，那干脆一次性投入，把丧尸群直接干掉就好，自自在在地挖矿，不受一点干扰多好！ 张晓燕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疑惑很快就解开了。 扯开装备的外星人尸体被送到一个圆形的仪器上，仿佛时电流一样的东西，刺进尸体的某处。下一刻，那尸体蓦然弹起，覆了虹膜大约是眼睛一类的器官居然在转动起来。 饶是张晓燕见惯了生死，这起死回生的场景仍将她惊了一下。她百分之百确定，那外星人尸体是一点生机都没有的，为何就这么刺激几下，就又活过来了呢？ 若是如此，那外星人岂不是拥有不死之身？ 可她明明感觉到，外星人虽然模样怪诞，可的的确确是正常的生命体，且没有灵力波动。这样的个体，只要存在循环，就不可能不死！ 难道是外星生命不同，可以起死回生，不死不灭？ 不过，这倒也说得通，为何外星人会一次一次地故意挑衅丧尸，既然根本不存在死亡，战斗战斗又有何妨，就当玩儿嘛。 外星人当然不可能是玩儿！ 张晓燕想起第一次看到外星人尸体，随后又看到挖矿的，大约就明白了，人家是吸引火力，为挖矿的营造安空间。 这一点点计谋，用在丧尸身上足够了！ 更何况，张晓燕并不觉得外星人只有一点点计谋。 凭这高科技飞碟，外星人身上的装备，还有那起死回生的圆形机器，无一不显示，地外文明程度之高，并不亚于造了地心空间的人类。 铁器摩擦吱哇的声音，将张晓燕的思绪打断。 这是，外星人在说话？只见七八个外星人团团飘立，你吱哇一句，我吱哇两句，似乎在做言语交流。 张晓燕凝神一听，一个字都听不懂。 可不懂也必须得懂，那个抽取气运以及外星人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秘密，可能就藏在这些语言之中。 调动最大的智力，边听边看，务必要弄懂外星语。 眼睛都瞪痛了，张晓燕才模糊地弄懂了几个发音，结合手势的意思，大约是在描述他们刚才被丧尸攻击的情况，以及突然出现的异能丧尸等等。 张晓燕得感谢这些年来的经历，无论是人类的各种方言，还是动物的声响，其含义都能弄懂个七七八八，若不然，单凭那吱哇怪叫和区区几个手势，如何能知表达的是个撒。 张晓燕费力地理解着外星人的语言，然后才发现外星人似乎在吃东西。 他们吃的是那种密封的呈圆饼状的东西，白白的不知是撒玩意儿，完了拿出另一种圆形容器，倒出液体往倒括弧的嘴中送。咕咚咕咚，仿佛很畅快的样子。 外星人长有四肢，直立起来只有丧尸的三分之二，爬行的话只有一半身高。圆溜溜略长的小脑袋，猛然一看像佩奇似的。黑色虹膜的眼器，下括弧的嘴，边上还生了一个触手，之前不见，此刻进食的时候才伸出来使用。 小巧玲珑灵活的样子，再加上脱下装备显示而出白色的皮肤，整个儿看起来是萌态十足。 不知情的人见了，说不准还以为动画片中的人物出来了。 可张晓燕却深知，他们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两百六十九章 末世存亡记（五） () 飞碟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迅速地冲向了万米高空中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艘银白色巨大的飞船，随着地球缓缓公转着，在飞船接近的一刹那，打开了一道门，刚好和飞碟的舱门口衔接上。 飞碟中的外星人陆续走出，和飞船中的其他外星人进行了一番类似于方才的语言和姿势的交流。 张晓燕一面辨析外星人发音所表达的意思，一面看向飞船中堆积如山的黑矿石。 地球荒漠埋葬下的黑色石头，被这些外星人宝贝一般地对待，码得齐齐整整不说，每块矿石都标了号。看起来，他们主要目的就是这种黑矿石。 可这种矿石对外星人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修真吗，张晓燕完感受不到外星人身体有灵力波动，也毫无修为可言。外星人能来到这里纯粹依靠的是科技和装备，并不是什么武艺功能。既然不是修真这条路子，那想必是有其他用处。可既不能吃也不能喝，黑矿石到底对外星人还有撒用处？ 进入飞船之后，张晓燕还有一个显著的发现，这里的重力极低，人类宇航员所谓的漂浮在外星人表现来，就成了飞驰了。轻轻一动，就像按了一个无形重力发电机一般，箭似的射了出去。 外星人身体娇小，仅凭**的力量，弹跳绝不可能有这么好，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里的空间重力比他们居住地的要低得多。身体习惯了高重力的环境，突然到达另外一个低重力的星系，自然就成了天生的弹跳高手。这样的解释，似乎才说得通。 张晓燕的视线落到外星人的装备上，既然重力变低，装备就显得异常重要。要是没有防护服，身体一旦暴露在空气之中，很快就会被空间拉扯肿大，直至死亡。这也解释得通，为何被丧尸扯烂了装备的外星人，几乎没什么抵抗，就倒地身亡了。 当然，身亡并不是真正的身亡，重新回到飞碟上，用那机器一刺激，不就又起死回生了。 而外星人凭借自然界赋予的神通和自身科技的力量，在地球上活动就变得容易，一部分人去挑衅丧尸吸引火力，另一部人则去挖矿，飞船中的矿石也就日渐变得多了起来。 归根结底，根子还是落在了黑矿石上。 只有弄清楚了黑矿石对于外星人的意义，可能才能解开外星人入侵的奥秘。 一阵大型机械响动的声音过后，飞船的舱门又一次开启，新的飞碟连入，源源不断的黑矿石跟着涌了进来。 外星人发出吱哇咿呀的喊声，看那个神情姿态，似乎很是兴奋。 但同时，又有苦恼的意味传来。 新进入的外星人比划着叫嚷着，而营救的外星人跟着也比划着叫嚷着，仿佛对某一件事非常的困扰。联想到小青龙，张晓燕大约判断出，外星人是在交流和丧尸战斗的心得，似乎对某一个高端的丧尸很是痛恨。有把他们彻底消灭的意味透出来。 丧尸和外星人谁输谁赢，张晓燕并不关注，她只尽量地理解着这外星人的语言，进一步了解着他们。 情况不明，局势不明，张晓燕能做的，唯有静悄悄地等待。 外星人吵嚷了一会儿，好像吵累了，暂时就没派出新的飞碟出动，各自钻入一个固定的地方，合上了眼器。不一会儿，平衡的声音渐渐响起。 看来，外星人的睡觉时间到了。 张晓燕顿时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同时，也有了空闲逛逛这个飞船。 飞船和飞碟大大的不同。飞碟没有外视窗户，没有各种精密仪器，飞船却样样不缺。 只见偌大的通明窗户横亘在飞船船头，外头太阳光传进来，落在布满各种诡异符号的仪器上，透着一种看似温暖，实则冰冷到极点的温度。 除了各种仪器，头顶上还有圆盘一般的东西，上面光影流动，显示出地面的影像。只见三五成群的丧尸游荡着，穿梭着，面无表情，神情呆滞，连白白的瞳仁都瞧得清楚。 张晓燕蓦然一惊，既然能直播地球状态，那岂不是说，他们也有可能出现在画面中了？ 他们还真的出现在画面中！ 另一个小一点的圆盘上面，静止放大的画面，赫然就是张晓燕、小青龙和白虎。 张晓燕皱眉回忆了一遍来到地面上的情况，开始他们是隐身的，后来为了查看外星人就撤去了屏障，然后她发现装备是地外文明之后，又发觉无法呼吸之后，就增加了警惕度，程用了隐身术。这个画面，就是她捡起装备碎片，收入空间的那一祯。 张晓燕面色一变，下一刻就回到了身体中，想想太不妥当，将碎片收入空间，脚步一移，迅速钻入另一件完好的外星人装备中去。 果然，下一秒，执勤的外星人飞入装备区，挨个挨个地检查起装备来。 张晓燕心脏怦怦直跳，心想这么任由外星人检查不是个办法，还不如找个其他的藏身之所。 窥着时机，在外星人抓起装备的瞬间，一头附上了外星人身体。 若不是有龙陵和护体法衣包裹，张晓燕进去的这一瞬间能被烫得跳起来。 麻蛋，外星人的体温居然要达到沸点的感觉，好像水沸腾之前的那种温度，这么高，几乎没把她烫得跳起来。 看来外星人不光外表不同，内里也不同，生理构造可能更不同，接下来她得更谨慎小心才是。 外星人挨个挨个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装备之后，将之放回原处，重新回到圆盘区。 他整个的肢体语言有些放松，但表情却很是疑惑，前肢动了动，继续回放之前的问题影像。 张晓燕见她暴露在空气之中，只要无声无息，就不会被发现，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中却不由赞叹道，外星文明真是不亚于地球文明，如果不是对方意图不明，在友好的前提下，不如交个朋友，探讨一下科学技术撒的。 让她吃惊的不光是圆盘区，更有另一种仪器，波峰波谷的弧线，绵绵密密，就像一串串深奥代码。那代码的配上的画面，尤为眼熟。 第两百七十章 末世存亡记（六） () 张晓燕瞳孔一震，那画面，居然是挖矿的场景！而这个场景在反反复复地放送，明显不是直播画面！其他场景不放送，偏偏是这里要反复放送，联想到关于她的静止画面，显然是外星人觉得这个时间段很不同寻常！ 难道，隐身之后他们的踪迹，外星人仍然能追踪到？ 这一瞬间，张晓燕立马就想到了飞船外面的小青龙。 既然能发现隐身的他们，那小青龙现在岂不是危险了？ 张晓燕脸色一白，心里呼唤了一下小青龙，并没有得到回应。 以小青龙的实力，若是被发现，无论这飞船多大，打斗起来，不可能不发出声响。飞船内一切井井有条，看着不像是发生战斗的样子。 张晓燕暂时放宽心，目光紧紧地盯着那连绵不绝的弧线。 伴随着弧线出现的移动画面，依稀是半空中的视线，镜头从他们露出脸的地方开始，一直到挖矿的荒山中断，然后过了挺长的一段时间，那弧线又出现了。 反复放映了几遍，张晓燕灵光一现，这才将小青龙飞行的轨迹联系起来。 对于这个发现，张晓燕真的只有惊奇二字可形容。 小青龙的境界虽然不至于到大妖层面上，至少也在往这个方向精进，实力非同小可，外星人居然用科技手段，能侦破他的行踪，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这根本不可能啊！ 他们隐蔽之时的相关影像并没有特别提出来，也就是说，外星人无法侦破灵力波动。那为什么能发现小青龙的飞行轨迹呢，明明他当时一路都是隐身状态啊。 呼呼，呼呼，呼呼。 圆盘中传来一阵一阵随着弧形跳跃的声响，听着仿佛，仿佛就是鸟类飞行拍打翅膀的声音！ 小青龙飞行时发出了声音？ 那绝不可能！ 张晓燕张耳凝神细听，很快搞明白了其中关窍，原来，虽然那不是翅膀扇动的声音，但也和翅膀振动有关。 一下地没多久，张晓燕就发现地球灵气稀薄，几乎为零，为了减少灵力消耗，就提醒小青龙尽量机械用力，采用原始的方法飞行。小青龙不运用灵力飞行，就只有用翅膀飞了。而翅膀扇动，必然会引起空气气流变化，哪怕就是隐身状态，周遭的气流变化也能让有心人察觉出来。 那个弧线的波动，其实就是呼呼的气流声响曲线。 小青龙沿着地球飞了一圈，气流变化就是一圈。反常的波动和声音，自然而然就引起了外星人的注意。 搞懂了这一点，张晓燕反而还松了一口气，既然是人家的高科技手段侦破了行踪，那就表明这些地外生物到来，只是牵涉了高度文明，而没有修真界什么事儿。 他们只要不使用原始手段运力，外星人的侦探手段就不能发现他们！同时，也侧面地说明了，地球地脉的毁坏，可能与外星人没多大的关系。至少，目前来看，还没有直接联系！ 那这些影像对于张晓燕来说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她可没有那闲心研究什么高新科技。 张晓燕将神识放出来，继续查看飞船的布置。 除开船头这些主要的机械科技之外，船中部有活动区域、工作区域、储藏区域，后舱则是休息区域以及相应的动力设施外观。更甚者，在船舱头顶空闲的区域，貌似还种植着一些白白的生物，关着各式各样的外星动物。 真是集生产生活工作于一体的地方啊！ 张晓燕惊叹于飞船的规模和作用，心想难怪了，跨越星际时空都能过来地球淘宝，准备得简直太充分设备也太完备了。这些外星人完有能力一辈子都在星际时空流浪。 信息量太大，脑子有点使唤不过来，张晓燕决定像外星人那样休息一下，睡醒了再慢慢观察情况。 …………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晓燕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 看着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外星人，张晓燕有点发愣。这是怎的了，怎么睡一觉起来，这些外星人嚷嚷得就好像谁撬了他们的祖坟一样？ 张晓燕不由看向圆盘区域，眉头不由一皱，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也不知怎么回事，地面上的丧尸好像癫狂了一般，之前差不多算是有组织有规律，现在看起来完像是得了失心疯，乱蹦乱跳，见着移动物体就打打杀杀，同类相残，场面好不生猛。 敌人内斗，外星人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什么看起来很愤怒的样子？ 张晓燕心知绝不简单，连忙看向另一个角度的圆盘。 额！丧尸居然变异了，打架的丧尸哪里是纯粹为了打杀，而是为了中心地带，那露出洞口的黑矿石！只见丧尸们疯狂地争抢着黑矿石，有抢到的就将石头抱在怀里，啃食着，吸吮着，没抢到的，则继续去抢去夺，高级别的，则干脆跳到洞口去，凶猛地攫取着里头的黑石头。 而那吸吮的黑矿石，不一会儿，变成了齑粉，飘飞到空中去。 丧尸吸吮完了一块黑矿石，似乎获得了无穷无尽的精力，精神更为亢奋，三两下将丧尸们扒开，冲进内围争抢。 而没吸到黑矿石的丧尸，看起来明显弱了许多，一扒拉，就是一个趔趄…… 丧尸都是变异物种，绝不可能一个扒拉就摔倒，唯有的合理解释，就是扒拉的那个丧尸实力提高得太快，以至于普通丧尸无法承受他的力量！ 张晓燕脸色剧变！ 吸食黑矿石能增加战力的秘密一旦被丧尸发现，那岂不是说，这些无智生物，是找到了一种能量交换定律，凭借这种方式，以邪入道，以后就能长生不老了？ 那和那些恐怖的邪修有什么两样！ 一定不能任由这样的状况继续下去！丧尸必须尽快数消灭了！ 至于消灭丧尸，自然不用亲自上阵，坐山观虎斗，才是上上之策。 外星人的态度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他们绝不可能坐视视若珍宝的黑矿石让丧尸吃掉的！ 张晓燕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第两百七十一章 末世存亡记（七） () 外星人原本的目的是为了获得矿石资源，占领不占领地球，都无关紧要。维持现状能够继续开矿的话，他们也非常乐意维持现状。 可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如果不能消灭丧尸，占领地球的话，黑矿石也许部都会消失殆尽，那他们遨游星际空间，花费巨大力气来到这里，岂不是要空手而回。 再则，现在已经不是空手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回的问题了。 文明程度再高，科技再好，也抵不住时间的侵蚀以及星际复杂环境对飞船的破坏。早在多年之前，飞船就出现了大故障，因为能量耗尽，一直在星际空间中绝望地流浪，直到某一日，无意间闯入了太阳系。 外星人惊奇地发现，光能能代替他们本身使用的能源，让飞船重新启动起来。如果储蓄了足够的光能，他们就有可能重新回到自己的星球上去！ 这个发现让外星人欣喜若狂！ 可使用了光能数年之后，他们才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直接转换利用很容易，但要储存，非得一种特殊材质作为媒介才可以。 为找到这个媒介，他们在太阳系的各个行星、卫星乃至彗星、流星上疯狂地寻觅着，最后连恒星都试着去靠近可惜它温度太高，最终没有靠得多近。 最开始，他们刻意忽略了那颗水球。因为那里有高度发达的文明，他们担心的是会不会被发现的问题，而不是去寻找宝藏。 他们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行踪，在太阳系中疯狂而急迫地探寻着。 时间又过了很多年。他们还是没有找到能源储备媒介，被迫在太阳系中流浪着。期间不是不想脱离太阳系，去更广阔的宇宙空间找寻类似能源，但这时才惊恐地发现，他们竟然无法甩开太阳系的引力了！能源储备不够，飞船的加速度根本无法甩开太阳系的引力！ 如果之前找媒介物质是为了发展需要，之后则变成了生存要求了！ 不能找到媒介物质，纵使生命够长，但也有终老的那一日，如果一直找不到，这艘飞船就成了埋葬他们的坟墓了！这怎么不让人恐惧害怕！ 外星人的目光开始对准了那颗水球，也试探着降落，去采集相关的物质，可惜他们去了多次，期间被地球人发现，还爆发了战争，直到他们躲到太阳附近才逃开追击，但也最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物质。羊肉没吃到，还惹来一身骚，真是得不偿失。 地球人太厉害了，除了不能过于靠近太阳，太阳系的其他地方几乎都有他们的足迹，他们只能躲在离太阳很近的地方，才能躲开地球人的攻击。 地球人视外星人为物种入侵，坚决不能容忍地外文明的存在，一次次朝他们攻击，又一次次因为太阳无功而返。他们其实真的很想表白，他们不是入侵者，他们只是想找到回家的道路，地球也没有他们想要企图的东西，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 双方陷入胶着状态起码有一两百年。 就在他们以为要被太阳烤死的时候，奇迹突然出现了！ 不知为何，那颗水球一夜之间水分蒸发干净，然后短短时间内，上面的生命物种消失灭绝，而地球人同样也受到了灭顶之灾。再然后，干瘪凹陷的地方环境逐渐开始恶化，剩余的人类穷尽了办法，也无法维持体人员的生存。死亡，死亡，死亡，水球再也不复美丽，变成了一个死亡之地。 外星人亲眼见证了地球的变化，除了有一丝欣喜于他们以后可以自由活动再没人出来打扰之外，也并没有多大的触动。旁人的生死哀愁，与他们可没有什么干洗，何况造成这一切的又不是他们！地球人从此为了生存而斗争，未来也许还会沦为和他们一样的流浪者，但那都只是旁人的事，他们最紧要的是继续寻找媒介物质。 再次路过地球的时候，他们发现那里一片死寂，地面上连一个人烟都没有。他们对那里毫无兴趣，继续于自己的旅行。 若干年之后，又一次路过地球的时候，那表面成群结队的丧尸终于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太反常的现象，不由会引得人去关注。 冒着风险进入地球，他们居然找到了需要的物质！ 以前数次探寻过的地方，突然衍生出一种超新兴物质，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采集了一些黑矿石回飞船检测试验之，竟真能够储存太阳能！ 只要运用他们的创造力和科学技术，将黑矿石浓缩提炼，制成规则的储存盒，数量足够多的话，他们就能够凭借它们，一举冲出太阳系宇宙，回到自己的星球！ 这简直天上掉下来的一件馅儿饼！外星人欣喜若狂，制定出计划，进行周密部署，面监控之后，终于将手伸向的地球！ 那地球人一直担心的事情，也终于变成了现实！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地球人早就销声匿迹了，难道那些丧尸还能突然生出灵智，和他们争抢这些资源吗？ 疯狂地采集矿石，马不停蹄地加工制造，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但今天，那些被他们视作蠢物的丧尸，竟然发现了这块儿馅饼，还要独占之，这怎么可以！ 张晓燕盯着外星人制定了计划，然后分工合作，以最凶猛的战力，向着地球进击。 很快，圆盘上出现副武装的外星人，再不像之前那样故意挑衅，一上来就是杀招，把丧尸往死里袭击！ 砰砰砰，砰砰砰！密集的武器声音响起，地面上遍地开花，丧尸群在天上四散飞舞，残肢碎屑像雨点一般往地面上砸！ 丧尸群正在争抢黑矿石，顿时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蒙了，在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新一波攻击又来了！ 丧尸群勃然大怒，黑矿石虽然诱人，但他们下意识地应该先把入侵者打死再说！高阶丧尸似乎已经生出了灵智，率领着众丧尸，朝外星人攻击而去。 外星人却突然撤了，往另一个方向逃窜！ 第两百七十二章 末世存亡记（八） () 低阶丧尸连忙朝前追赶，高阶丧尸顿了顿，却回过头来，想返回继续吸食黑矿石。 然后就引来另一波外星人的攻击。 丧尸就是丧尸，本性就是杀戮血腥，在被炸飞之后，顿时大怒，这下高阶丧尸连黑矿石也顾不上了，飞上天追赶起来。 外星人将无数丧尸引到海洋旧址上，迅速飞上天空，将几枚炸弹一般的东西投向深深凹陷下去的海洋盆地上…… 砰砰砰！火光的刺目程度比太阳光还烈！隔着圆盘射出来的火光将观看的外星人灼得眼器都眯了一眯！ 随后，巨大的蘑菇云蒸腾升起，从飞船上望下去，不用什么先进的监控科技，只是单凭肉眼，就能看到底下那浓烈的光和烟雾！ 张晓燕心中凛然，这，大约是什么类似于核弹氢弹的玩意儿吧！几枚的威力就这么大，那要是投上成千上百枚，那白虎还恢复个什么劲儿，地球都炸没了，还搞屁呀！ 外星人总不能为了消灭丧尸，将地球炸成灰飞吧？！ 他们不是还需要那什么黑矿石吗？ 张晓燕暂时将心放下，凝目看向圆盘。 果然，之后外星人就没有继续投放炸弹了，只是在天空上飞行着，按照监控指示，挨个追击漏网之鱼。 几枚重型炸弹将海洋盆地炸出几个大窟窿，同时也将丧尸群消灭了七七八八，剩余的，不是侥幸逃走的，便是四处游荡之前并没有参加战斗的低阶丧尸。 外星人决定乘胜追击，不放走一个漏网之鱼，要将丧尸数歼灭之，以最大限度地保证黑矿石的安！ 重场戏都过了，张晓燕就没有多少观看兴致了，心中再次感叹了一番外星人科技水平，神识移到了一直密闭着的房间。 那个房间的门一直关着，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开启过，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些什么非法勾当。 张晓燕刚想进去，那房门赫然就打开了。 光盘区域的外星人连忙腾出人手，朝出来的几个外星人迎上去。双方进行了简短的交流，然后就各自散开，进食的进食，清点黑矿石的清点黑矿石。 张晓燕整理了一下双方的对话，大概是这个意思。 光盘区外星人：“完了吗？吃饭吧！” 出来的外星人：“我们吃饭，请清点需要的黑矿石！” 光盘去外星人：“好！” 张晓燕可没什么兴趣看外星人吃饭数数，神识一溜，就进入了现在打开的房间。 精准严谨的小型生产车间以及背后码放整齐标识清楚的黑矿石提炼圆砖构成了这个房间的主体框架。原来这里就是提炼黑矿石，制作蓄积太阳能圆砖的地方。 机械设施仍在马不停蹄地运转着，张晓燕围观了一会儿，发现偌大一块黑矿石，提炼出来的精华物质只有少许。一块圆砖大约需要成百上千块黑矿石原料，可谓来之不易。而制作出来的成品圆砖数量可数，看来该项生产业务开始的时间并不长。 也就是说，外星人绝对不会容许丧尸继续存在！ 不用花费力气消灭丧尸，张晓燕对此非常满意。 视线一转，张晓燕看到房间的主位上，放置着一本类似于书册的东西，封面上还有无数文字。看笔迹老化以及规范程度，和飞船头的又不同，显然是经年累月保存下来的。 张晓燕心中不由一跳，莫非这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飞行日志？ 之前在船头看见的书册非常标准化，字迹和仪器上的字体一模一样，一看就是飞行操作手册之类，这些东西对她的帮助不是很大。扫一眼，记住字体就成。 最重要的却是记录所见所闻的飞行日志，这种东西才是真正戏肉所在。 繁衍所给的信息非常片面，侧重点都在怎么努力孕育后代怎么生存活命，对于丧尸外星人的出现都是一笔带过。而在地心空间中搜集到的资料，多是非常多，但实际上也是然并卵，都是记载了现象，而搜索不到原因。诸如怎么发现、驱赶外星人、修建地心空间以及躲避丧尸等等，故事看着很有趣，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地心空间提供不出有效信息，丧尸就更不可能，想要知道地球变化更深层次的东西，大约怕是要落在方位监控地球的外星人身上了！ 张晓燕将注意力落在书册的最后一页上，果然，她看到了后续无数页的留白。 张晓燕心中不由一喜，飞速将书册中的字复制进玉牌，留着下来慢慢研究。她有预感，只要弄懂了书册中字迹的含义，地球走入这一步的奥秘就会解开！ 打入外星人内部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轻微的响动传来，外星人飞驰了进来。开会的那个主讲人，类似于领军的外星人走上主座，拿起一物，在书册空白处记录起来。 张晓燕盯着领军外星人的前肢末端，看他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领军外星人花费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写作，然后跃起来，飞了出去。 张晓燕连忙将新记录的东西复制出来。 不过复制是复制出来了，却无法解开意思，张晓燕已经能听懂一些外星人的日常用语，可人家的文字，那绝对是一窍不通的。当然，如果说数字一二三四五算是的话，那她也勉强算是认得几个外星字了。 现在张晓燕的心情，就是坐拥宝藏，却缺少密码无法打开，喜悦而又遗憾，抓耳挠腮痒痒的那种！如果能找着一个通晓外星人语言的翻译就好了！ 张晓燕尝试着再次呼唤小青龙。 “嘎！干嘛！？” 张晓燕愣了一下，在飞船上转悠了数日功夫，一直处于沉默无言的状态，猛然听到一句熟悉的嗓音，她还真是怔了怔。 “我在飞船外面晒太阳。你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在零下几百度的太空晒太阳，可真有他的！ 张晓燕好久没说话，巴不得和人交谈，也就不计较小青龙冷淡的态度，“外星人和丧尸干上了！地球都被炸翻了！你之前去了哪里，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你说说机舱内的情况。” 第两百七十三章 末世存亡记（九） () 张晓燕倾吐欲旺盛，啪啦啪啦说了一大通，将这几日的见闻一并说了，完了才道：“小矛在地心空间中待的时间不宜过长，得尽快找到一个回到地面生活的法子！那些试管婴儿，一个接一个的降生，却因为无法接触阳光而相继死去，持续下去，那不是又复制了繁衍的老路。你看能不能想什么办法，在地面上开辟一个空间，把地心空间搬上来？” 小青龙听了半晌，也没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外星人和丧尸干架干得厉害，没有解决外部环境之前，你那想法是空想！” “我刚才得到一本飞行日志，上面的文字却看不懂，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小青龙道：“别问我，我是半文盲，连你们的文字都一知半解的。” 张晓燕垮脸，“那怎么办？你不是见多识广，传承深厚吗，你都不知道，我小小年纪，就更不知道了！” 小青龙哼了一声，张晓燕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不外乎就是鄙夷之类了。 张晓燕道：“难道我要一直留在飞船中，把外星人的语言系统搞明白，把文字学会，再慢慢翻译那飞行日志？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小矛、白虎还有那什么基因库，无论哪一个都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吧！” 小青龙道：“亏你也做了几年正经八百的修士，拥有了长长的生命线，岂不知修真界还有搜魂术的？” “搜魂术？” “不论找哪个外星人搜个魂，不光语言系统，就是他祖宗十八代也能晓得了，还愁什么认不到字？” 张晓燕犹豫道：“都不是一种生命系统，搜了魂还是认不到又怎么办？而且外星人的科技简直太发达了，你之前隐身飞翔的气流变动都能检测出来，要是发现了我……” “你怕个什么？发现了又怎的，你斗不赢她们，还有我呢！小爷翅膀扇一扇，这机械壳子就能震三震，尽管搜去！” 搜了魂就死了！小青龙这样说是站在敌人立场，根本不在意外星人死活。张晓燕却不然，经过几天的近距离接触，她怎肯让人无端端去死。 思忖片刻，张晓燕觉得，她可以找到时机，用幻术去试试。 外星人连气流的变化都能探测出来，张晓燕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在飞船上实施幻术。她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比如外星人下去地面和丧尸战斗的场合，就非常适合。 飞船内的外星人一共有一两百号，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张晓燕附身的执勤外星人管的是后勤类事物，执勤监控主厨之类的工作，都是他在干，所以他通常都在飞船内活动，并不是适合的幻术对象人选。 张晓燕考虑着是不是等着地面上的外星人回来，再重新附身一个轮班的，这样她到了地面，就有机会施行幻术了。 却不想舱门再次打开时，轮班的外星人其中之一就有执勤外星人，倒是省了她重新找附身对象的麻烦。 进入飞碟的瞬间，张晓燕才对小青龙传音道：“我要去地面用幻术套话。你跟着一起吧。记得不要机械用力，以免产生气流，又被外星人探测到了。” 小青龙心道一声麻烦，扫了一眼飞船外面密密麻麻晒太阳的圆砖，一个瞬移，就附到了飞碟上。 张晓燕道：“外星人的武器真是厉害，我觉得我们可以借鉴一二，制造个重型武器，不用打斗就能获胜！” 小青龙道：“你有空羡慕人家的武器，还是想想怎么恢复被他们毁坏的地球吧。我如果是你，倒盼望着他们不要再投炸弹，不然几个炮轰把这星球爆成了渣儿，难道你还真的要实施你的移民计划不成？” 张晓燕想起地面上所剩无几的丧尸，“用不上了吧。外星人也怕毁坏了地球，以后挖不着矿呢！” “地球又不是他们的家园，难道还要顾这顾那，维护完整不成？海洋盆地炸的坑起码得有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就为收拾区区几个丧尸，就值得那样大动干戈？你这个人嘴巴硬，心肠却软，才和外星人待几天，就相信人家了？也就只有你，这么蠢，对入侵者还产生信任之情。不过一点点信息而已，还要劳动你老人家大驾，从遥远的太空转战地球，就为劳什子的幻术套取信息！？你倒还怜惜上人家了！” “你也可以说我心地善良！” “对敌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心软不是罪，蠢才是活该送死，是亏没吃够，还想添上一遭儿！” 张晓燕诧异，“什么时候我又吃过亏了？你又知道我什么了？” 小青龙一噎，没好气地道：“到站了！安静！” 张晓燕磨牙！ 这小青龙真该和阿九学习学习怎么和人交流说话！话说半句，半吐不露，是会把人憋死的好吗？ 阿九？ 张晓燕顿时怔了一下，心情迅速低落下去。被她调理得通顺的人已经消失十年了，她就是想他半吐不露，也不能够的！ 飞碟门打开，外星人陆续降落到地面。 哪怕这里环境如此恶劣，灰暗的天空难以见到阳光，张晓燕也觉得地球的空气比飞船的空气要好得多，至少，她可以使用鼻子呼吸了。 和之前相比，地面上的丧尸少了太多，一路行来，只看到一个奔跑着的丧尸，然后很快就被手持重型武器的外星人给消灭了。 外星人交流了一下，决定分散开来，去监控看不到的角落寻找漏网之鱼。 执勤外星人和同伴分开之后，弹跳到各种掩体障碍中去，逐个角落逐个角落地搜寻着目标。 路过一个岩石阵，看到一个山洞，执勤外星人对准接收器说了几句，然后缓缓进入。 山洞的颜色是灰黑色，里面并没有黑矿石。执勤人扫了一眼岩石，移进了山洞。 张晓燕等的就是这一刻！ 先阻断执勤外星人的接收器，然后瞬移出来，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执勤外星人大惊，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活物就是之前在圆盘中看到的那个。 下意识就和天上联系，然后就发现接收器没有信号了。 第两百七十四章 末世存亡记（十） () 执勤外星人吱哇哇啦一句。 张晓燕道：“你是在问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吗？我是跟着你一起来的呀？” 执勤外星人大惊，换成地球语言，“你怎么会说我们星球的话？你不是地球人吗，怎么可能？” 张晓燕惊讶万分，不由直起了脖子，“咦？你会说我们的语言？那敢情好！” 执勤外星人一愣，“什么意思？” 执勤外星人的眼器突然有些朦胧，他定定地看着张晓燕，语速变得非常缓慢，“你怎么会说我们哪里的话？” 张晓燕精神一震，不由对旁边出现的小青龙道：“我的幻术居然对外星人也管用！差点我都以为幻术不行，唯有使用下策搜魂术了！” 小青龙道：“你要是再炫耀一会儿，他就该清醒了！” 执勤外星人甩了甩圆溜溜略长的脑袋，似乎想摆脱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 张晓燕盯着执勤外星人，悠悠道：“看着我的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执勤外星人眼器中一片迷茫，又带着一起神采，“妈妈，爸爸，你们好吗？” 之后是一连串外星语言，张晓燕只能听懂前面的，后头的却听不懂了。 但伤感的情绪，眼器中留出的略带白色透明的液体，实实在在验证了执勤外星人正处于伤心之中，他是想家了啊。 张晓燕道：“你用地球语言说话。” 执勤外星人道：“妈妈，你怎么也会说地球话了？我在星际空间中流浪了那么多年，终于再次见到你啦！我真是太想太想你了！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回家了！我们找到一种可以储存太阳能的媒介矿石，只要提炼出足够多的圆砖精华，就有动力把飞船开回家啦！ 外面太冷太冷了，一点都没有刺旯星暖和！脱离装备我们就会被冻晕，然后得去回生机上待一待，才能活过来！外面的世界太奇怪了，有的地方一年是我们那里的一天，我的地方一年是我们那里的十年，而这个叫地球的地方，一年才只有刺旯星半天而已！这里的时间过得太快太快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这里的生命就经历了一个出生死亡的过程。对于地球人来说，刺旯星人，就好像长生不老一样，但实际上，我们的生命也有终结的那一天。 要是在那之前，我们还不能冲出太阳系，就有可能死在这里了。到时我就见不到心爱的妈妈啦！绝对不能让丧尸夺走我们的能源，我这就要去把丧尸消灭光！” 无关人员的话，听一句都嫌多余，何况说那么多里八嗦的，小青龙早不耐烦了，对张晓燕道：“那什么飞行日志，赶紧拿出来让他翻译吧！说的都什么废话，谁关心他想爸爸还是想妈妈啦！” 张晓燕也怕耽搁得太久，到时其他外星人找过来就麻烦了，眼睛深深地盯着执勤外星人，“妈妈知道你辛苦啦。这么久没见面，你能不能为我做一件事呢？” 执勤外星人想冲出去的肢体顿住，眼神迷离，“妈妈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张晓燕道：“妈妈不识字，这本飞行日志，我看不太懂，你能帮我翻译一下吗？” 执勤外星人盯着凭空出现的字迹，疑惑而又迷茫，“这好像是机长写的日志。” “对的。我从机长那里借来的飞行日志，妈妈想了解你在飞船中的情况。可我看不懂上面的意思，你能不能帮我翻译，朗读一遍给我听呢？” 执勤外星人喃喃道：“好。” 刺旯星一五五年一月一日，飞船脱离轨道，进入一个从未到达过的星际空间。这里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 ………… 刺旯星一五五年一月二十日，飞船速度减慢，经检查，船体完好，动力系统无误，一直找不到减慢的原因。召开会议，推测是重力系统不同，影响了速度。 ………… 刺旯星一五五年二月十日，探测光盘发现了一团不知名的虫洞，能吞噬万物，连光线都不能逃逸，飞船正在缓缓地向它靠近。 ………… 刺旯星一五五年十二月二日，飞船成功逃离该星际空间，躲开虫洞引力范围。飞船逃离过程中消耗了大量能量，从刺旯星携带的能源减少迅速。飞船动力告急，在找到新能源之前，降低飞行速度。 ………… 刺旯星一五七年三月三日，飞船一直在星际空间游荡，孤独而黑暗。为了减少能源消耗，飞船只开启生存系统。食物告急，飞行员减半进食。 ………… 刺旯星一五七年五月一日，飞船靠近另一个星际空间，被引力吸入。 ………… 刺旯星一六零年四月八日，飞船遭受陨石撞击，船体受损。经修复，恢复功能。剩余能源只有一成。体船员面临生死危机。负面情绪高涨，已做好赴死准备。 ………… 刺旯星一六一年一月一日，体船员永生难忘的一天，我们进入一个可以供给光明的星系。叫太阳的恒星比刺旯星系的小了很多倍，可是它却为我们提供了动力来源。同时，我们的种植业和畜牧业也可以继续发展了。万幸，我们并没有把他们部吃光。 刺旯星一六一年一月二日，飞船完恢复正常状态。 ………… 刺旯星一六一年七月八日，我们想回家，我们想找到合适的能源，把太阳能收集起来，为飞船提供动力，冲出太阳系。这里很好，但是船员们都得了思乡病，部都想回家。我们开始寻找蓄积太阳能的媒介物质。 ………… 刺旯星一六一年七月十日，那颗水球真的太美丽了。我们很想下去参观一下，但被那里的生物发现了！我们都没想到，太阳系居然也有文明存在。 刺旯星一六一年七月十五日我们截获了地球人发出的探测信息。我们尝试着向地球人发出友好信号，可对方忽视了。 刺旯星一六一年七月十六日，我们学会了地球语言，以他们的语言向他们发出信号，遭到了猛烈的打击。 刺旯星一六一年七月十七日，地球人将我们视为侵略者，要把我们的飞船毁掉。地球人计划把我们打败，然后抓住我们，进行解剖试验。我们不愿意和地球人发生冲突，还有我们也不愿意把珍贵的能源放在战争上，所以我们开始退让。地球人科技水平相当发达，他们的武器把飞船击穿了。 刺旯星一六一年七月十八日，我们退到了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地球人的武器还没接近，就被太阳烧成了烟尘。地球人无法靠近我们，所以，我们安了。 第两百七十五章 末世存亡记（十一） () ………… 刺旯星一六三年十月二日，地球人和飞船的战斗在继续。正午时分，一颗流星从飞船前方划过。我们感到很惊奇，因为这里离太阳太近了，流星是绝迹的，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就被太阳融化掉了。 刺旯星一六三年十月三日，地球人锲而不舍的精神和他们的寿命不成正比。地球人交替了很多代之后，我们之间的持续战争仍在继续。我们在离太阳很近的地方待了太长时间，现在已经快到了极限值，如果再不休战，我们的飞船会被太阳融化。我们向地球发出了求和信号。 刺旯星一六三年十月四日，飞船一直没有收到回复。继续发出求和信号。 刺旯星一六三年十月五日，地球人停止了攻击。 刺旯星一六三年十月六日，地球人的航天飞船撤离，不再对我们进行监视。 刺旯星一六三年十月七日，飞船无法再承受太阳的火力，如果不离开，体船员将会葬身火海。飞船冒着被人类攻击的危险，驶离太阳。我们变得非常小心，连探测地球都不敢，以免好不容易获得的和平又被打破。 刺旯星一六三年十月十日，为了躲避地球人，飞船进入太阳系边缘。 刺旯星一六三年十月十五日，地球人毫无动静。我们决定冒险探测一下地球。传回来的信息是，地球彻底成为了地球，漂亮的液体部蒸发干净，它成了一片死地，没有植物没有动物更没有地球人。今天，体船员都有些迷茫，对地球人消失的奥秘议论纷纷。我们感到了一种未知的危险，连我们都打不过的地球人，是怎么一夜之间消失的？这股未知力量会不会也把我们弄得消失？我们不得不提高警惕。 刺旯星一六三年十月十六日，我们用了半天时间感叹地球人的命运，然后继续踏上寻找储蓄太阳能媒介物质之旅。 ………… 刺旯星一六三年十一月十二日，零收获的一天。 刺旯星一六三年十一月十三日，路过地球，例行往上面探测了一下。发现地球完变样，死气沉沉，黑气缭绕，并出现了一群和地球人类似，但又没有生命气息活动的尸体。观察了半天，我们决定派出飞碟下去查看异常。 刺旯星一六三年十一月十四日，普天同庆，从地球上采样带回来的黑色矿石可以蓄积太阳能！ ………… 刺旯星一六三年十一月三十日，伟大的科学家提取了黑矿石精华，成功制作成了圆砖。一块圆砖储存的太阳能可以供给飞船运行一日。一百块就能助飞船冲出太阳系。一千块大约能到达这个星际的边缘。 …… 无数块也许就能助飞船回到刺旯星球！ 我们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船沸腾！ ………… 刺旯星一六四年一月九日，我们发现地球上凭空出现了三个陌生面孔。不同于丧尸，他们会呼吸说话，他们是活物！他们只出现了很短暂的时间，然后凭空消失了，随后我们检测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音波。这个异常情况让我们联想到了地球的衰落，我们将对这三个活物做密切跟踪。 今天的异常状况又出现了。丧尸异动，以黑矿石为食，食之会增加数倍力量。众多丧尸发现了黑矿石的秘密，开始和我们争夺资源。 我们无法坐视这样的状况持续下去，消耗了采集到的核能动力资源对付丧尸，已经取得了一定程度胜利。 执勤外星人收回目光，道：“我念完了。” 小青龙皱着眉头，不满地道：“这就完啦？搞屁啊，一句关键话都没有，都是他们刺旯星人的流水账，真是浪费时间！” 张晓燕盯着执勤外星人的眼器，“你的同伴来找你了，你快出去和他们会合。忘记我们的对话，你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执勤外星人眼器中的一丝怀念慢慢逝去，他机械地转过身，嘴里喃喃有语，“忘记对话，没听见，没看见。”一边飞跃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外星人对话声音在外面响起，随后渐渐远去…… 小青龙道：“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得来一堆废话，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张晓燕心中沉甸甸的，“难道你不觉得刺旯星人的飞行日志很感人吗？” 小青龙翻了个白眼，“与其把同情心浪费在无关人身上，还不如尽快想出重见天日的办法！难道你没听到小矛的呼声吗？” 张小矛呼唤道：“妈妈，妈妈，这里有新生儿出生了！机器人报告说如果见不到阳光，吃不到富含光能的食物，他们很快又会死去了。我该怎么办，啊，小婴儿太可怕啦，哭声太难听了！小青龙，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没带过婴儿啊，谁来救救我啦！” 小青龙幸灾乐祸地道：“谁叫你平时不加紧修炼，实力最弱，只能分配最初级的工作，就好好带你的婴儿吧！” “啊！小青龙，我发觉你越来越不可爱了！小时候你可不这样的坏！快下来帮帮我不行吗，你们再不来，我就自己上来了！” 张晓燕还来不及阻止，张小矛就抓着一个赤身**的婴儿出现在了她面前。 张晓燕赶忙设置了隐身屏障，“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冒失！” 张小矛从明亮的地心空间出来，一时没能适应，不由眯了眯长而圆的眼睛，“这是地表吗？怎么这里比终年不见眼光的地心还要暗？” 地表的温度凉飕飕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即便隐身屏障能护住小婴儿，他还是觉得不舒适极了，扯着嗓子就大哭起来。 魔音穿脑，张小矛吓得手指一松。 张晓燕赶紧接住孩子，“地面环境太糟糕了，现在不适宜带他上来。我给你一些富含光能的食物，你回到地心，先对付几日，等我搭建好地面基地，再接你们上来！” 张小矛嫌弃地道：“我再不愿和他待一块儿！我把食物带给机器人，他们自己折腾去！我又不是带奶娃娃的奶爸，我要去闯荡江湖！” 张晓燕不由好笑，“你不是这样长大的？我怎么又没嫌你？” 第两百七十六章 末世存亡记（十二） () 张小矛哼哼，嘟囔着，“先不说小青龙和白虎，就是阿九叔带我的时间都比你长些！” 张晓燕眼神有些恍然，阿九啊，又在提阿九了。 小青龙扫了张晓燕一眼，朝张小矛微微哼了一声。 张小矛大大的眼睛连忙看了张晓燕一眼，清了清嗓子，“妈妈，我先带着孩子下去啦。你们在上面等等我呗。” 一溜烟儿跑了。 小青龙道：“张小姐，下一步该怎么做？你还要不要回飞船上去？” 他纯粹是不想气氛这样沉默，想找个话题说而已。 张晓燕定了定神，“飞船没必要去了。我想先建立一个地面基地，把婴儿放在上面养。基因库存货总归数量有限，只要有一个存活机会，就不能放过。把地脉先慢慢养着，同时婴儿基地也建起来，等合适的机会再去寻找破坏地脉者。” 小青龙不由道：“那刺旯星人呢？你的计划里为什么没有刺旯星人？” “刺旯星人？由他们去呗，我还得靠着他们消灭丧尸呢。黑矿石采集光了，他们自动就走了，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妨碍到我们，就管他的！” “你可真不拿刺旯星人当外人！在我们的地盘上和入侵者井水不犯河水，我觉得你的逻辑有问题！” 张晓燕不由敲了小青龙一下头，“年轻人，不要这么愤青。现在的局势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难道你还想浪费力气像那些凡人一样，把刺旯星人又赶到太阳那边去，对峙个几十年，最后一无所获？ 小青龙瞪眼，“我小青龙出马，焉能对峙几十年，一招就团灭了！还有，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像对待他们那样，动不动就敲我的头！”见张晓燕显然没听进去，愤愤道，“算了，你爱怎么便怎么，建基地就建基地，只要刺旯星人不惹我，我不动他们就是！” 张晓燕笑了笑，不由仰望着灰暗的天空，“他多次告诫我，轻易不要沾上因果。小道者快意恩仇，大道者立地成佛，既然我已经沾上了因果，又怎好随意要人性命。杀生，有违道心。” 小青龙默了默，“本来在海洋盆地中建一个基地，来得既隐蔽又安，可惜刺旯星人投下的炸弹有强烈的辐射性，那里已经不适于人类居住了。我看只有到远离海洋盆地的地方开辟一个基地，一来可以免受辐射困扰，”也抬头仰望天空，“二来，这里的空气污染太严重了，地球上唯一干净一点的地方大概就只有两极的雪地了。” “那就雪地！现在地球上唯一存在淡水资源的地方，大约也只有两极了！找个地方住下，种植上雪地植物，总归地球的生态得慢慢恢复起来！” 地球两极白茫茫的冰川冰海早就消失不见，现在余下的只有一片将化不化的雪地。 灰暗的天空，糟糕的环境，雪地被污染得一点都不白了。但即便这样，两极也成为仅存在世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了。 两人说干就干，小青龙负责设置内围的隐身屏障，张晓燕则在雪地之外设置迷障，再用灵石为支撑，以雪线为基，布下防御大阵。 小青龙很快完成了任务，飞到雪线处，看张晓燕从容不迫地投下最后一块法阵灵石。防御大阵正式生效，灵光隐隐中，污浊的空气过滤之后才能进来，里面洁净的气流却不会溢出去，同时还能最大限度地吸收阳光。这样的防御大阵非常普通，可已经能足够应付当下了。 小青龙心中一动，将空间中合适的雪地植物移出来，手势一挥之后，不大不小的防御阵中顿时飘出了清新的味道。 张晓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真是久违的新鲜空气啊。小青龙，你往地下探探，若是有地脉分支，让白虎到这里来，先小范围地恢复环境。等丧尸死绝了，黑矿石采集光了，外星人撤了，我们再往大范围走。双管齐下，就不信地球恢复不到以前！” 小青龙领命而去。 张晓燕看着白雪绿植，心想得再来一些动物才好，心念一动，雪池中就有了几尾肥嫩嫩雪鱼。灵动的鱼儿到了新世界，颇为快活的样子，看起来就很美味。 张晓燕不由咽下一口口水。 嗯，先把住宿的地方搞定，再来搞鱼吃！ 空间没有现成的房子，张晓燕只好现搭建一座住宅，然后布上保暖材料，生上火炉。 张晓燕太馋了，连自己的劳动成果都来不及欣赏，就料理好了鱼，一些拿来烧烤，另一些熬了鱼汤，好给新生婴儿喝。 人类在地脉被破坏，环境变坏的短短时间内，就开辟出地心空间，做出了周的准备，一切看似很安完备，但就是少了最关键的因素：阳光。看似什么都不缺的地心空间，其实里头富含高级营养的食物，婴儿吃了并没有什么卵用。吃下而已，该夭折的还是要夭折，就像成人因为缺乏光元素纷纷死去一般。 张晓燕有理由认为，鱼汤会是新生儿的救命汤。 白虎老远就闻到香喷喷的烤鱼味道，馋得口水四溢，对小青龙笑道，“有鱼！快走！”小短腿儿飞驰而来。 小青龙嫌弃地哼哼，但脚下一点都不慢，他淡淡地朝天空上看了一眼，竖了竖中间，然后进入防御大阵中。防御大阵虽然不具有隐身功能，但却能扭曲时空，将别处的环境变幻到这里来。如此，就算天上有监控又怎的，还能监控得了他们？不过又是看到一片荒漠而已！ 飞船上圆盘定格在小青龙的中指上。 “啊！他又出现了！他进入了一个从雪地突然变成荒漠的地方！我确定，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我们发现他！他是谁？是在对我们宣战吗？” “他是不是丧尸？有漏网之鱼的丧尸，吞噬了黑矿石之后，变异成活物？” “不可能！又不是低温症，还可以重新救活的！那些丧尸死得透透的，如何能变成活物？” “那他是谁？人类都灭绝好久了，怎么又重新出现了？” “不是‘他’，是‘他们’！他们肯定又使用了什么隐身的东西！他们再次出现，是为了什么？要和我们抢夺黑矿石吗？” 船长道：“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目前为止我们没看到他们在挖矿，就不用管。只要他们不像丧尸一样带有恶意，我们就视而不见。密切监视就行，我们得把重点放在黑矿石上！” 执勤外星人响亮地应和道：“是！” 第两百七十七章 末世存亡记（十三） () 白虎犹如一枚炮弹，冲进了防御圈，冲过了绿植鱼塘，冲到了火炉旁，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烤架，小手嗖地就伸向了上头烤得香喷喷的鱼。 他的动作不慢，有的人动作更快，一只比他大了几号的手越过他的手，抓住了烤鱼。 白虎大怒，双手同时朝烤鱼攻去。小青龙噗地一声喷出火焰，白虎不甘示弱，冒着火焰徒手争夺烤鱼。 小青龙冷笑一声，刚想再发大招…… 张晓燕扶额，“停停停！再弄下去房子要着火了！” 小青龙动作不由一顿，但手却牢牢地抓住烤鱼。 白虎眼珠子一转，小嘴巴朝着烤鱼噗地一口，数滴口水飞溅上去，“给我吧！你要吃我的口水不成？” 小青龙额头跳动，“没有你这样耍赖的！” 白虎毫不相让，“先来后到，本来就是你抢我的烤鱼！” 小青龙做势要扔掉烤鱼，“大不了都不吃！” “你敢！你敢扔，大家今天谁都别想吃！” “你看我敢不敢！” 张晓燕劈手将烤鱼夺了，递给白虎，对小青龙道：“多大的人了，还争竞一口吃的！烤鱼多着呢，人人管饱！” 随手将另一条烤好的鱼递上。 小青龙愤愤地啃了一口鱼，这才罢了。 张晓燕苦笑不得，心道小青龙看着老成稳重，干的事却幼稚，回回要和白虎争先。 张晓燕心里呼唤了一下张小矛，“带上孩子和一应东西，上来吃饭吧！” 下一秒，张小矛逮着婴儿的手脚就出现了，身后跟着的机器人提着一大包婴儿用品。小婴儿被人提着半边身子，不哭也不闹，好奇地盯着这陌生的世界。 张晓燕连忙伸出手，“小矛，看你抱个孩子都不会，这样他会不舒服的。” 张小矛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放到张晓燕手里，“他怪得很，非要这样抱着才不哭。妈妈，你那样抱他会哭的……” 小婴儿窝进轻软温暖的怀抱着，舒服得直接打起了瞌睡。 张小矛脸一黑，“我抱着他就哭，你抱着他就睡，讨嫌的小屁孩儿！” 张晓燕轻轻拍着小婴儿的屁股，“他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刚出生两天。这么讨嫌，我才不给他起名字，你起一个呗，妈妈。” “就叫他创世吧。开创盛世，重现地球繁荣。” 白虎几口吞下一条烤鱼，才良心发现，假惺惺地对张家母子道：“快来吃鱼嘛！” 小青龙连假惺惺都没有，一手抓起一条鱼，左右开弓，吃得好不热乎。 张小矛眼睛一瞪，这才发现小伙伴在吃烤鱼，他还以为鼻间隐隐的香味是幻觉呢，“啊！你们俩真不够意思，有烤鱼都不叫我！” 连忙冲过去，抓起烤架上最后一条烤好的鱼就往嘴里塞。 张晓燕将昏昏欲睡的小婴儿放到屋里，轻拍了拍，等他睡着了，才指示机器人道：“放在床上睡，不要抱着睡。” 机器人非常逼真，有人类一模一样的嗓音，“好的，主人。” 外头三小只快把烤鱼干光仅剩骨架了，还好凤宝儿要守着第九号当铺，这也是个爱吃鱼的，性子又霸道，有她在烤架都能掀了她的。 不过也难怪孩子们嘴馋，以前天天好吃好喝不断，换了个地方，连最基本的阳光空气都得不到满足，出来这些日，除了张小矛，其他人可是连一顿饭都没有吃过的。 张晓燕指着雪池，笑道：“要吃鱼的就去捞，不动手没得吃！” 雪池波光粼粼，雪鱼畅游，绿植的味道让人神清气爽。 张小矛啃完最后一口鱼肉，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挽袖子捞鱼，“这里真好！妈妈，我们暂时就生活在这里吗？” 张晓燕点点头，“目前为止是这样。” 张小矛欢呼一声，“太好了！再也不想回到地心空间那个鬼地方了！一切都是机械化自动化作业，压抑沉闷无阳光，在里头待久了，成人都得逼疯，也难怪最后人都绝种了！” 如果不是绝种了，繁衍怎么又会找到她？ 小婴儿软嫩可爱，然地信任着他们，张晓燕居然渐渐生出女娲造人的自豪感来。之前纯粹是想给自己找个事做，免得一味沉浸在过往之中，也是直到抱了小婴儿在手，才对任务产生了真正的情感，愿意付出自己的真心了。 之后的几个月时间大家就固守在防御大阵内，养育新出生的孩子，拓展新的领地，时刻关注着外星人和丧尸之间的动态。偶尔，张晓燕还带着张小矛出去和流窜的丧尸干一架，提升自己的武力值。 以前无论做什么，好像都有一个保护者在身后兜底，干什么都不怕，天大的事都有人顶着。现在却不能了，一切都得靠自己，必须要靠自己解决危险，所以得时时刻刻想着提升修为，为危险时刻降临做准备。 阿九失踪，促成了张晓燕的成长，连带着本性懒惰的张小矛，也被迫提前长大。想他十五六的少年，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居然得学习着怎么照顾婴儿，真是要为自己掬一把心酸泪。 “那个产生幻象的地方又扩大了一倍。目前为止，他们对我们没有做出过任何挑衅行为，相反，已经监测到几起丧尸无故失踪悬案。就在方才，传回的画面，”执勤外星人指着圆盘，“这个女人暴揍丧尸，而丧尸一点反抗都没有，完被动挨打，不知是何原因。” 飞船船长道：“密切关注！只要不阻扰我们采矿，就不要动他们。现在丧尸还存有多少，统计出来没有？” “大概五六个吧。丧尸长相相似，气场一致，不太好区分个体。剩下的都是高级丧尸，移动太快，我不能保证监控到的身影会不会是同一个。”执勤外星人将目光投向海洋盆地，“自从投放核弹之后，该区域浓烟密布，反倒不利于监控，加上地形错综复杂，也不能保证里面会不会藏着丧尸。不过，海洋盆地就算有丧尸也不需要管他们，只要不妨碍到我们的黑矿石，藏着就藏着吧。是吧，船长？” 第两百七十八章 末世存亡记（十四） () 船长道：“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如果真的藏在了海洋盆地，对我们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旁边的外星人不解地道：“为什么？我们挖我们的矿，他们藏他们的，藏到我们把黑矿石挖完冲出太阳系才好，这样才省了我们的麻烦啊。” 船长道：“不是你那个说法。丧尸根本就没有意识，完凭借本能活动，他们不可能放弃吸食黑矿石的。如果他们一直藏在某个地方，只有唯一一个解释，就是，那里也发现了黑矿石！” 旁边几个外星人闻言一惊，在他们的思维中，这里的黑矿石理所当然统统都是他们的，“不会吧！之前我们也在海洋盆地中探测过多次，根本就没有发现过黑矿石。” 船长沉吟着，“之前我们在地球上也并没有发现黑矿石，之后我们不是就发现了？空间星际瞬息万变，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小心，才能存活下去，千万不要马虎大意。监控上发现不了情况，就派飞碟去查，务必不使任何一块黑矿石落入丧尸之手！” 船长就是凭着这份小心谨慎，才让飞船遇到了那么多磨难，仍然好好的，甚至还有重回家乡的可能性。他说的话，船员自然信服。 船长看着飞碟飞出之后，目光第一千零一次看向地球极地区域，“暂时看起来他们没有恶意，但保不齐以后就有了。人类的思维一向令我们琢磨不透，说不定哪一天又把我们逼向太阳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加强对他们的监视，派一队成员实地去看一看？” 执勤外星人莫名对那些人有好感，“不会！呃，应当不会，他们看起来不像坏人。嗯，他们还在帮我们对付丧尸呢。” 船长紧紧地看着挥拳的张晓燕，不发一语。 张晓燕好久都没这样痛快地打过一场了，好像这十来年的抑郁数都发泄到丧尸身上了，一拳接着一圈，在每次丧尸即将翻身立起的时候，就朝他揍过去。这个倒霉的丧尸被打得浑身都快散架了，忍不住发出人声，“艾玛，别打了！你这人讲不讲道理，无缘无故就打我！” 张晓燕惊得拳头都捏不住了，说话都口吃了，“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张小矛眼珠子一动，碰碰张晓燕的肩膀，指了指天上。 张晓燕愣了一下，想起好像又忘记隐身了，挥手设下一个法阵，以幻术将其他地方的景象移到这里，等天上看不到了，她才盯着躺在地上装死的丧尸，“你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还是丧尸？” 丧尸装柔弱才能活到现在，方才是眼见自己快被打死了，才出言说话的。他紧紧地闭着眼睛，眼珠在眼皮下疯狂地转动着，思索逃跑的办法。 张晓燕举起拳头，实在懒得跟一个丧尸计较，干脆直接打死了事，正好回去好做晚饭。 丧尸吓得一跃而起，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想跑不敢跑，想求饶又不愿意。想他堂堂丧尸王，居然会朝区区一个人类求饶，真是太特麻操蛋，他的尊严不容许他这么干！ 张晓燕举着拳头就朝丧尸的眼睛挥过去。 丧尸眼睛早就成了熊猫眼，再挨几下就瞎了，再不犹豫，跪地求饶道：“饶命，饶命！大王饶命！看在我曾经为人的份上，就饶我一命吧！” 张晓燕皱着眉头，围着丧尸转了一圈，“原来丧尸可以说话啊！那你为什么装不会说话？你的那些同伴，是不是都会说话？” 丧尸连忙道：“不会说话，额，会说话……只有几个会说话！其实低级丧尸高级丧尸都不会说话，只是，只是……” 张晓燕摸着下巴，“……只是吸食了足够多黑矿石之后，突然生出了灵智，变得像人一样会思考会说话会交流？难怪我可以对你使用幻术，刚开始我就该想到这一点，没有神识的死物怎么可能会中幻术！” 丧尸低低反驳道：“其实，那个我们以前也是人来着。” “死了之后如何能称为人。你现在不过是一具会说话的尸体罢了。”张晓燕神识在丧尸身上做了一个透视，“可以啊，居然有了点邪修的味道了，说是尸体却是低估了你。但邪修更不是好物，比丧尸更坏更毒，我干嘛要饶你的命！” 说着，汇聚灵力，居然不是揍，而是要立刻打死他！ 丧尸大惊失色，抱头大喊道：“别杀我，我有用，我有用！我可以帮你找到其他僵尸，也可以成为你的打手，那些**不好的勾当，你都可以让我去干！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办，只要你不杀我！” 张晓燕对邪修完是零容忍度，“可见是天生的坏人，谗言坏语，张嘴就来，好人都被你引得变坏了！我光明磊落，没什么需要一个坏蛋办的！”举起手，毫不犹豫地压下。 丧尸抱头哇哇乱叫，奈何之前已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现在焉有还击之力。 张小矛不由道：“妈妈，他可以帮找丧尸！” 丧尸见还有一丝生机，连忙道：“对对对，只有丧尸才能找到丧尸！你们还有那些外星人就是把地球翻个个儿，都找不到他们！” 张晓燕冷笑一声，“那不能成为不杀你的理由！天生的坏蛋胚子，你以为我没看到你手心里攥着的黑气？是不是当我要杀你的时候，你要来个必杀之技，玉石俱焚之类？” 张小矛心头一惊，视线连忙看向丧尸的手，果然，那里有一缕黑气透出。这下连张小矛也道：“妈，你说得对，杀了他！” 丧尸大叫，“不公平！你既然要杀我，我作出反抗我有什么错，凭什么我反抗了就是天生的坏人？难道你们活人不懂得反抗吗？反抗了就是坏人的话，那个个都是坏蛋吧，反抗得越凶的，越是十恶不赦吧！反抗是本能，没有好坏之分好吗！” 张晓燕不由一顿，随之甩了甩脑袋，居然还和坏蛋讲起道理来了，她这是脑子长坑吗？邪修人人得而诛之，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连话都不答了，抽出灵剑，朝丧尸刺去。 第两百七十九章 末世存亡记（十五） () 丧尸心知拼死一搏也跑不了，倒不如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后生，猛然抽出一缕本命灵魂，“主人，我把它献给你！这是我的本命灵魂，你握住了它，就是握住了我的命，你要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要让我干这我绝对不会干那！我绝对不会成为你口中所说的邪修！” 张晓燕挥手收了那缕本命灵魂，却仍然要刺丧尸。 丧尸绝望地道：“啊！我都把的命都交给你了，你怎么还要杀我！你们人类怎么这么不讲信用！”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何时与你达成协议了？受死吧！” 张小矛脸上不禁露出个古怪表情，收下本命灵魂本身就意味着接受对方为仆的意思，妈妈却完不顾修真界的惯例，这不叫不讲信用叫什么。 当的一声，兵器和龙鳞相交接，双方震得各退一步。 张晓燕脸色铁青，“小青龙，你竟敢阻拦我？” 小青龙垂下眼睫，“我出生在邪恶之地，生就是毁天灭地的孽龙，现在我的本命灵魂在主人那里。我从来没干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小青龙一向冷漠傲慢，孤僻又嘴毒，最是不好相处的，除了白虎和张小矛能和他说一块儿去，连对张晓燕都要时时出言相怼，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为人求情。 张晓燕皱眉，“你怎么能和他比！你是在为他求情？” “乌龟王八，彼此彼此。我和他的出身谁都好不过谁，没什么不能比的。我不是在为他求情，我只是……触景生情……希望你可以饶他一条性命。如果他以后真的干了违背天理的事，我一定先把他打死了，再亲自来领罚！”说着，小青龙跪在了地上。 那么冷静自持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人，居然对一只丧尸生出了怜悯之心。之前还说她什么‘吃亏没吃够’，讥笑她烂好心的，现在自己还不是一样，真是丈八高的灯台照人不照己！至少她起的善心针对的是活物，他却对一只丧尸下跪求情，这样干，那死而复生的丧尸能感谢他吗？留下一只丧尸意味着后患无穷，他一个万年老怪物，到底懂不懂其中的厉害呀！ 张晓燕不由想起她的第二个任务，那场炙热之后的瓢泼大雨，心知阿九收服小青龙的过程绝不简单，多半最后的情节和现在有那么几分相连，不然以他的铁石心肠，怎可能向她跪下膝盖。他一直瞧不起她，嫌弃她灵力低微，不配和阿九平起平坐来着。 一瞬间，张晓燕脑子转了无数个念头，可最终说出的话，还是违背了她的本意，“这可是你说的！你和他连坐，以后生事，我便找你罢！” 能怎么办？！这条孽龙从来没求过他什么事，别说阿九和他的主从关系，一直有意无意照顾着她，就是看在他待小矛的份上，她也绝不可能不卖他的面子。张小矛长得这么好，修真基础打得那么牢实，小青龙至少有一半功劳！ 何况，既然当初阿九都能收下这条孽龙，她又为何不敢收下丧尸？阿九都可以变好，丧尸为何又不能？利用得当，这丧尸还能成为她的助力呢！ 小青龙闻言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躬身侍立，似已把张晓燕当成阿九一般尊敬。 张晓燕看着小青龙熟悉的神态和姿势，神情不禁有些恍惚，眼眶都湿润了一点。 张小矛见张晓燕已经饶过丧尸，连忙催促道：“赶紧谢恩啊，我妈饶你的命啦！” 张晓燕将本来打算捏爆的丧尸本命魂力收起，斜睨着丧尸，“从善，你的名字。” 从善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这下可算死不成了，不停地磕头，“是，主人！谢谢主人，谢谢你们，大先生，小先生！谢谢，谢谢，谢谢！我带你们去找丧尸，我知道他们藏在哪里，我现在就带路，现在就走！” 张晓燕道：“不忙。我来问你，你怎么会说话的，难道吸食了黑灵石的丧尸，都可以生出灵智，讲起人话来？” 从善道：“并不是。我只是因为觉醒的异能在头脑上，一开始就生出了灵智，之前就会讲话。黑灵石虽然是通向异变的关键因素，可它不能让丧尸说话。其他丧尸讲话是通过吸食黑灵石，异变之后生出灵智，这才有了意识。我却是一开始就有了意识。” 张晓燕道：“意思是说，你一直在丧尸队伍中装哑巴？所以你的异能在聪明智慧上？难怪战力那么弱！别人能呼风唤雨，造山填海，你却什么都不能，连抗打都不行！这样的你，要来有何用？” 从善尴尬地道：“主人，我至少还知道求饶呢。普通丧尸没什么，你若是碰上了高阶丧尸，他要与你同归于尽的话，爆炸起来的威力不是小的。他虽然化成碎片，你最终也难讨得了好。我们这样和平地解决问题，不是皆大欢喜嘛。” “你生前的职业是专耍嘴皮子的那种吧，算命先生之类。” “额，我生前是阴阳师。” “那你现在是高阶丧尸？方才你那手心捏着的黑气是小头，真正的杀招是自爆，对吧？”张晓燕斜睨了小青龙一眼，话仍是对从善说的，“一旦我们谈崩了，你就是拼着自己死，也要拉我垫背，是吧？” 从善吓得又跪下，“不是，不是，我虽是高阶丧尸，但这个高阶仅仅体现在头脑上，实际上我可没有自爆的本领。” 张晓燕最烦人哄骗她，厉声喝道：“说实话！” 从善吓得一抖，咬着牙硬撑，“真不能自爆！” 张晓燕一脚将从善踢飞，“再说谎，就不必跟着我了。我送你一个痛快的！” 从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停止后再重新跪爬到张晓燕面前，期期艾艾地道：“我是怕主人觉得我心怀叵测，对我印象不好。” 张晓燕哼了一声，“巧言令色！”再次看了小青龙一眼，这就是你要保下来的人，人品这么差，留下这么大一个麻烦，以后怎么施为？还不如一刀剁了，永绝后患。 第两百八十章 末世存亡记（十六） () 小青龙盯着从善，目光犹如实质。 从善感觉身体像是被无数座大山压顶，连气都喘不过来，浑身不由瑟瑟发抖，想讨饶说话却连嘴巴都张不开。这时他才体会到大能真正的厉害之处，根本不由像张晓燕一般拳打脚踢，只消一眼，就能让人灵魂深处都战栗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重新死一遍一般。 压力骤然一松。 从善瘫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小青龙。 小青龙睨着从善，“只要你有一点不妥，就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张晓燕不由吐槽道：“大少爷，空气那么污浊，谁都别想看到太阳。” 小青龙不理张晓燕，问从善，“你的同类现在还剩下多少个？生出灵智的有几个？战力如何？他们在何处？” 说到同类，从善不禁有些委屈。人家的同类团结一起一致对外，他的同类倒好，见人就干，不管对方是谁，倒下了那么多丧尸，至少有一小半是同类下的手。而他之所以独自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同类丧尸太厉害了，他斗不过，只好从好不容易找到的绝妙之地逃出来的。 对于他来说，那个地方简直像世外桃源一般，没有外星人搜索，没有同类残害，伸手可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黑灵石，如果他能把独占它们，也许战力比小青龙还要厉害！那他哪能还贡献出本命灵魂，受制于他人！ 张晓燕一掌将从善打进泥土坑中，陷得有半人深，踱步走进，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对小青龙道：“还打算留着他？” 方才从善眼中流露出的恶意，就是个傻子也感觉得出来。 小青龙趁着脸，俯视坑中的从善，“你想死？” 从善这下连爬都不敢爬了，哆嗦着，“我，我，我不由自主的……是这样的，我只开了灵智，没有其他异能，所以基本上没有战斗过，一直扮演的是幕后指挥的角色……直到后来黑灵石的功能被发现，外星人将我们赶到海洋盆地狙杀……我在其中侥幸逃生，找到一处品质绝佳的黑灵石矿脉，就一直待在那里。外面的发生了什么事我虽然没亲眼看到，但不外乎是外星人继续追杀丧尸之类。然后陆上的丧尸被撵到了我那里，丧尸又把我撵到了陆上，要不然，我现在还在矿脉中修炼呢。”又怎么可能碰上这几个比外星人还凶残的人。 从善道：“陆上的丧尸还有多少我不知晓。但躲进海洋盆地的数量却知道，有几十号，个个都武艺高强不说，还晋升成为了高阶，基本上也都生出了灵智。他们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我以前还能凭聪明的头脑让他们相互斗起来，可现在却不能了。那些高阶丧尸一进入我那里，就各自为政，互不干扰，各自修炼各自的，不像以前那样同类相残了。” 张晓燕撇撇嘴，“这不是把你撵出来了吗，还不叫同类相残？” 从善苦笑道：“我的实力不够，不算他们的同类。” 张晓燕讥讽道：“那他们不过是暂时休战，等某某丧尸突破晋升之后，其他丧尸就成了他掌下冤魂了吧。” “丧尸没有同类，只有吞噬，最后存世的只有一个，就是最厉害的。其他丧尸，统统都会被王者吞噬。”从善道，“当然前提是知道黑灵石的秘密之后。在吸食黑灵石之前，他们就只会游荡游荡，没有目标，没有前途，没有思想。直到第一个丧尸发现了黑灵石的妙处之后，才懂得了吞噬。” 张晓燕和小青龙对视一眼，这样岂不是说丧尸王是个最厉害极恐怖的存在？ 张晓燕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从善，你说你的异能是灵智，那我考考你，你知不知道让地球变成这个样子的人或者神、鬼、魔？” 从善之前想挣扎着爬出人形坑，听到张晓燕的问话，一下子失去了力量，连动都不敢动了，喃喃道：“那不是人，不是人……” 张晓燕眼睛一亮，挥手将从善从人形坑里抓出来，喝道：“是怎么回事？快讲！” 刺旯星人的飞行日记只有对地球变化的描述，而没有原因的记录，繁衍留下的信息也尽都是不相干的，唯有从善，应当是从头到尾见证了地球变化的人。也许只有他，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从善哆嗦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惊恐绝望的表情，相比于对张晓燕的畏惧，这个表情才是真正的打从灵魂深处的害怕，“我，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张晓燕：“你从头到尾说！说对了，给你黑灵石。” 从善对张晓燕提出的奖励却并不在意，眼里流露出怀念之色，悠悠地道：“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要什么黑灵石，更不想要长生不老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我只想回到曾经的那个家园！ 那个时候，我还是人，并不是什么丧尸。 那一日，地球上突然火山爆发，大地涌动，球范围的地质灾祸在上演。人类绝望地看着家园被毁，看在水流消失，看着绿色褪去，满目苍夷，觉得世界末日不外乎就这样了。 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报道那天的异像，天外飞仙，神仙打架，空气中好像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在激烈交战，周围的环境都因为那无形的交战受到了波及。之后的火山喷发、大地震、几十米高的海啸升起蓦然又消退得无影无踪，瞬间的平静突然又狂暴地奋起，一静一动的过程几乎将地球上的生物整得灭绝。幸亏人类有先见之明，活人都逃到了地心空间去。在看到至少没有发洪水，没到诺亚方舟的地方，那时人类还存在着一丝希望。 我是阴阳法师，但我却没有测到这次意外。我只能测出小范围的吉凶，顺利地躲在了两块巨石中间，侥幸没死，但我躲的地方太隐蔽了，人类找不到我，所以我没能一同进入地心空间。地面上的人除了我，都已经死光了。人类的高科技手段无法对抗不知名的力量，躲进了地心空间，也意味着切断了和地面上的联系。我也不过比其他丧尸多活了一段时间，然后不幸地见证了神仙打架的场景！” 第两百八十一章 末世存亡记（十七） () 从善继续道：“不知名的两股力量在整个地球一片狼藉之后，终于显出了真神。我知道他们不是人，一直觉得他们是神仙，自从吸食了黑灵石之后，我大概猜到他们是所谓的修士吧。姑且就叫破坏的那个为坏修士，修复那个为好修士。” 张晓燕皱着眉头，“好修士是什么样子的？他的气息是不是和他一样？” 白虎从脚下地脉中现身，不明所以，“怎么了，妈妈？怎么突然叫我？” 从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白虎磕头，“神仙，神仙！你还活着吗？太好了，真是好人有好报！” 白虎目光一凛，慢慢道：“你之前见过我？” 从善没有眼泪，但眼睛中然是悲伤，“我虽然没见过你现在的样子，但我能认出你的气息！你绝对是那个好神仙，没错的！那天，你被那个坏神仙捉走，我担心了好久好久，直到我渴死了，几十年之后异能使我清醒，我也仍然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你活着，真是太好了！上天保佑！” 白虎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张小矛拍了拍白虎，对从善道，“你继续。” 从善见好神仙掉下眼泪，同仇敌忾地道：“该死的坏神仙！我真是不知他对地球有和仇怨，为什么非要把地球搅得天翻地覆，让这里成为死地！ 显形之后，我听到了他们这些对话。 坏神仙道：‘石乳，你终于出现了！你可真叫我好找！’ 好神仙道：‘你是何人，怎么找到这里的，你要干什么？’ 坏神仙道：‘我是何人你没有资格知道。我要干什么，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好神仙道：‘有什么冲着我来，为何要伤及无辜，让地球变成废墟？’ 坏神仙哈哈大笑，‘地球变成这样，不是拜你所赐吗，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吗？你若是乖乖束手就擒，我何至于愤怒，要消耗我的灵力搞这些没用的名堂？不过一切还是挺值得的嘛，你的样子不坏呀，我就说这颗星球这么生机勃勃的，必然藏着好宝贝吧，哈哈哈哈哈！落在我的手里，你也算有个好出去啦！’ 好神仙愤怒地道：‘你这般无所不用其极，你却落不到一个好出去！因果循环，道心不稳，终有一日，你会为屠戮生灵付出代价的！’ 坏神仙得意地道：‘那些讲究因果循环的修士，没少来这颗星球寻你吧，结果是怎么，他们无法晋升最终老死，我却能得到你，再晋升一级！我能有什么代价，我的代价就是比其他修士多活万万年！’ 好神仙冷笑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就此他们的对话结束。我躲在石缝中，看着好神仙和坏神仙上天入地地战斗，好几次我都担心地心空间会不会被他们撞坏，要知道，那里可是地球上唯一一个避风港了。他们的战斗吹起毁天灭地的罡风，将世界进一步毁坏，而我，凭着手中的法器在暂时幸免于难。 他们的战斗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我祈祷着好神仙取得最后的胜利，盼着最后风平浪静，一切恢复原样。 然后，我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坏神仙似乎发现了地心空间，他避开好神仙，故意去击毁地心空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很怕坏神仙把地心空间毁了。好神仙一直处于被动的一方，这下见坏神仙改变了策略，也不得不变得主动起来。 好神仙本来和坏神仙势均力敌，可叹他要腾出手来护着地心空间，渐渐就处在了下风。 坏神仙在好神仙拼尽力气护地心空间的空间，终于抓住了好神仙。他拎着好神仙的脖子这时，我才发现好神仙似乎是一只猫妖，狂笑道：‘这下你还有什么遗言交代？你看看你守护的这个星球，被你毁成什么样子了，我看就是万年也恢复不了原样，还不都是你赐予的！换做是我，乖乖地献上自己的后颈，哪会生出这么多事端！这颗星球生生被你弄成废星！’ 当时我听到这话，真想朝坏神仙狠狠地吐一口唾沫，恶人先告状，明明就是他把地球毁成那样的！ 坏神仙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奄奄一息的样子看着很是可怜，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他还在想着地心空间，‘只要你饶过那些人，我自愿就是。没有怨气，你以后晋升就顺利。’ 坏神仙张狂地笑道：‘早这样说，我兴许还发点善心。现在这样说，晚了！都是我砧板上的肉了，你有什么资格讲条件！你们正道人士，虚伪至极，真正为那些凡人着想的话，真那么视死如归的话，早就洗脖子待宰了！还不是觉得逃不脱了，想在后人面前留点好名声！’ 好神仙的眼中流露绝望的神色，突然化作一缕流光，射进坏神仙的眉心。 坏神仙大叫一声，抱着头似乎非常痛苦，他在地上挣扎着，叫喊着，好像随时随地都要死去一般。 我看着坏神仙那么痛苦，心中快活得连饥渴都忘记了。真盼望着他就这样痛苦地死去。 我太饿太渴了，高兴地欣赏了一阵坏神仙的惨状，然后就昏了过去。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可能只是一瞬间，也可能是几天几夜，我没有了时间参照物，完不知道时光流逝了几何，我睁开了眼睛。哎，我情愿没有睁开我的眼睛，直接死了其实更好。 我看到坏神仙站在高高的空中，狞笑着，‘你不要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不是珍惜这颗星球，誓死都要保护着这里的人吗，那我就彻底把它弄烂了好吧！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退路，觉得这里就是离开了你，以后也会慢慢生出新的石乳，终究也会恢复？那你打错了算盘！我要你的母星，生生世世都无出头之日，永远永远都是废星，再也再也长不出一个生灵，苦寒孤寂，灰飞烟灭！你的所作所为，完会报应在你的母星上！’” 第两百八十二章 末世存亡记（十八） () 从善继续道：“然后我看见坏神仙撒一下一种黑漆漆带着邪恶气息的种子，钻入地中，迅速不见。我虽然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但在那种子现世的一瞬间，就感觉混乱的空气突然一窒，一种沉闷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就知道，那一定是极恐怖会令世界毁灭的玩意儿！ 那时我还心存侥幸，觉得地面上怎么着都可以，地心空间里样样都有，只要不毁坏它，人类就还有希望。但我现在越来越预感到，那地心空间可能早就不存在了，里面的人也许早就死光了。丧尸的出现，外星人的入侵，你们的到来，哪一样不是能影响地球存亡的大事，但至今为止，我再也没见到一个活人。 那坏神仙投下邪恶的种子之后，看上去终于是要离开了。他冷漠地扫一眼我这个位置，发出令我通体生寒的哈哈笑声，恶意地道，‘慢慢熬死，看着自己去死，一定非常有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才会觉得早早死透了更好。’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踩着流光，像科幻电影中的场景一样，迅速地消失了。 之后，我又饿又渴，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在为坏神仙的最后一句话做心里斗争。心里想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我可以选择自己去死，我现在虽然马上就要死了，可我并没觉得早几天死更好。心里层面上，我还是赢了。我就这样怀着阿q一般的精神，呼出最后一口生气，彻底死去。 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成了一具没有呼吸没有循环会走路的尸体。我惊恐地发现，周围都是和我一样的尸体，就像以前在小说中看到的湘西赶尸人赶的尸体一般，可以行走，但却是死物。我试着呼喊，但迎来的是周围同类的猛烈的攻击，我才发现除了我一个，其他同类都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但个个都是天赋异禀，有各种各样我无法战胜的神通。我打不过任何一个，我唯有闭嘴。 昏天暗地地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我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开始尝试着自杀。一来丧尸有不死之身，我天赋神通没有武力这一项，所以杀不了自己。二来即便我引逗其他丧尸杀我，可他们只会狠狠揍我，却总也弄不‘死’我。既不能‘死’，又非是活，我觉得快被逼疯了。那时，我才体会到坏神仙的恶意，不死不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虽然我那时已经称不上是人了。 后头的几年，我真的已经疯了，变得和周围的丧尸一模一样，连说话的能力几乎都已经丧失了。我彻彻底底成为了一具行走的尸体，我接受了自己是一个丧尸的事实。每天都是麻木、屠戮、疯癫…… 就算是外星人到来，我仍然是那样，我的神智还是没有清醒。永远只有一个目标，把眼前的障碍赶着，把不是同类的东西杀死，把不顺眼的同类碾在脚下。 直到，我吸食了一块黑灵石之后，我突然恢复了清醒，我好像能思考，会说话啦！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吸食了黑灵石，到达一定程度之后，我就有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高兴坏了，我觉得终于找到了一条光明的道路，我找到了存在的意义，我有奋斗的目标了！ 再之后，就是外星人轰炸丧尸群。我躲到海洋盆地吸食黑灵石，被高阶丧尸撵走，然后，就碰到了你们。” 压抑，沉闷，痛苦，无助，黑暗，布满了从善后半生的生命旅程。活着死了，死了又活了，方才又差点死了，这一波三折的命运，无论是谁，都会被逼疯的。 良久，张晓燕吐出一口浊气，对从善的观感总算是好了一些，“只要你以后像小青龙学习，不做恶事，我就容你！” 从善大喜，连忙赌咒发誓道：“我绝对听主人和诸位哥哥的话，我绝不会乱来！” “记住今天的话！若违背，天打五雷轰，陨落就是！” 从善跪地起誓。 白虎连忙将从善扶起，追问道：“好神仙长什么样，比我大只还是比我小只？”说着，露出自己小老虎大小的本体。 从善喜悦地道：“你真的是好神仙！你都长这么大了！上天保佑，上次见你，你还只有小猫一般大！” 白虎眼中含泪，哽咽着对张晓燕道：“妈妈，他明明都修炼成型化成精了，又一直为善，为何天道对他那般不公！天道不是应该站在我们这边吗，为什么那么多坏人要得到他？” 张晓燕抱着白虎，顺着他的毛，“就是因为你们太美好太纯洁无瑕了，那些黑心肝的才想得到你们！你放心，妈妈会为你报仇的！” 这样的大话，若是以前，小青龙一定会嗤之以鼻，可现在，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不发一语。 从善不解地道：“好神仙不是你吗？那你是谁，为什么你们的气息如此相近，本体除了大小，其他都一模一样？” 张小矛脸色沉沉，“他们是同类，都是守护一方水土的祥瑞，但他们并不是同一个。” 从善急忙道：“那，那，那好神仙……他，他死了吗？不要吧！难道真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太不公平了吧！” 张晓燕咬着牙齿，“会找到他的下落的！毁灭地球的那个杂碎，我们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碎尸万段的！” 从善不由打了个寒噤，“那我在地球上寻找丧尸余众，帮你们镇守后方好了。” 这么怯懦怕事，真是不像丧尸！ 张晓燕抛出一块下品灵石，“你身体中的恶已经够多了，不宜再吸入黑灵气，以后用它修炼吧。 从善赶忙接住下品灵石，但脸上却有些不放心的样子。 “小青龙和你的情况有些类似，他现在身体一半正一半邪，两相综合，达到平衡，才不会乱了心性。你要从善，必须抛去以前的修炼方式。以后就让小青龙指导你修炼好了。” 小青龙点点头，自然乐意。 “夫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开展工作，还请你示下。” 第两百八十三章 末世存亡记（十九） () 张晓燕愣了一下，才明白小青龙称呼的是自己，遂哭笑不得地道：“你我又非主从关系，不要这样叫我。以前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吧。” “是，夫人。” 张晓燕知道小青龙是一根筋，懒得继续纠结，“小矛，你主要负责基地中的事务，把孩子带好就是你最大的功劳。”手扬起，阻断张小矛的欲言又止，“放心，以后有今天这样的机会，我们会带着你一起的，本来人手就不够，你就是想躲懒都不许！” 又问白虎，“地脉的恢复有没有效果？你比之前的石乳精厉害得多，应当不会恢复那么慢吧。” 白虎道：“我正加班加点地努力工作，是妈妈你把我唤来的！” 张晓燕一笑，“好好好，以后轻易不打扰你便是。有了好吃的，也不叫你！” “你偶尔打扰打扰我，也不会很影响工作的。”白虎连忙道，“有我在，没有恢复不了的气运！你没看到天上的黑气，有一点点散开的味道了吗？都是我的功劳！如今地脉核心已经有了起色，只要把黑灵石尽快部清除掉，假日时日，地球会恢复到它本来位置的。” 张晓燕瞄了一眼依旧灰暗低沉的天空，还真没觉得哪里有散开的样子，但这就不必要说出实话，打击白虎的信心了，“好样的，继续努力！去吧！” 白虎带着张小矛一溜烟消失了。 张晓燕撤去隐身，对小青龙和从善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和刺旯星人谈判一下，谈谈怎么联合消灭高阶丧尸！而且，我还有点事问问他们。” 小青龙本来对刺旯星人的观感就不好，现在还加了一个从善，更不怎么高兴了，“和他们有什么好谈的？各干各的，惹到了咱们，上去干就是！” 从善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就是！我们只要见到了外星人的影子，就要把他们干趴下来着！从他们出现以后，我们杀死的外星人不计其数，数都数不过来！” 张晓燕扶额，“你如果知道，他们只是假死状态，最后都死而复生，你口中的不计其数一个都没有的时候，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有成就感？” 从善大声道：“不可能！他们死得透透的，我确信他们死了的！除非他们像修真者那样，可以起死回生！” 张晓燕一叹，“不！他们都是**凡身，除了科技发达，并没有什么异能的！” “那为何？难道他们的生命构造特别不同，死也是生，生也是生？” 张晓燕哭笑不得，“什么生生死死！那是你们扒开了人家的装备防护服，他们本身的体温很高，骤然冷冻之后，呈假死状态，只要恢复了体温，就又活过来了！” 从善嘴巴张成o型，为丧尸群的蠢再次默哀，“所以我们扒人家的衣服，反而是帮了别人骗自己？我就说他们外星人怎么源源不断，人数那么多呢，敢情来来回回就那几个而已！外星人都是骗子，果然入侵者没有好人！” 小青龙赞同地点点头。 这俩气场相投，臭味相投，就说小青龙怎么这样好心，甘愿自贬身价都要替小青龙求情，才相处多长时间，就谈得那么拢了！ 张晓燕感叹不已，目光看向不远处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的刺旯星人，“把你们的船长叫来，我们谈谈！” 刺旯星人在防护服中，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但他们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小青龙和从善听不到刺旯星话，只从他的肢体语言中看出，对方非常地惊诧。 从善瞪眼，“傻逼，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扒你衣服！” 小青龙道：“嗯。扒衣服，假死了更好，不用战斗，肢解了账！” “我怎么想到这么好的办法！那就肢解吧，既然是**凡胎，总不能身体器官都分开了，还能活过来！这样干很好！” 口中语气似乎直接将刺旯星人视为囊中之物了。 说来也巧，该刺旯星人正是之前的执勤外星人，飞船上除了船长和科学家，普通工作岗位都实行轮班制，今天，轮到执勤外星人出外勤了。 执勤外星人不由恶寒，发觉丧尸和具有隐身功能的人聚在一处不是个好事啊，他现在要不要立刻离开呢？ 正犹豫间，张晓燕指指天上，又道：“怎么，你们在地球上取了这么多东西，还不敢面对地球的主人吗？对于怎么彻底消灭丧尸和黑矿石的归属问题，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你们船长谈谈。” 执勤外星人下意识就对张晓燕有好感，“那我得向船长汇报了再说。” 说完，不敢多待，飞快溜了。旁边的两个怪人虎视眈眈，随时随地想要扒他的皮似的。 不用回到飞船上，在飞碟上就收到了船长的指示，可以谈，但要换个位置谈。 张晓燕大大方方地进入飞碟中，“刺旯星人是不是谨慎过了头，这么小的胆子，当初还不如就留在刺旯星上，往其他星际跑什么。” 执勤外星人不高兴地道：“尊敬的女士，你手下之一就是丧尸，还和我们谈怎么消灭丧尸，是不是前后矛盾？我们船长愿意见你一面，是看在你们是地球上唯一生命的份上，不然直接把你们视作丧尸同类便是了，何须冒着风险见你们。” 船长立起来，朝张晓燕行了个古怪的礼，示意执勤外星人收声，然后才道：“地球上的女士，听说你要见我，商量丧尸和黑矿石的问题。” 船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张晓燕以及小青龙、从善，“恕我直言，你身边就跟着丧尸，还和我们谈消灭丧尸，我们怎么相信你？” 张晓燕手一伸，凭空就出现了一根凳子，摆好，坐下，“相信不相信都没关系，关键的是黑矿石不是吗？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需要多少黑矿石？” 船长道：“不知阁下是何人，是不是地球的原生居民，我很怀疑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入侵者。” “如假包换，身体特征还不足以证明我们就是原生居民？我找你，是想谈合作的，嗯，勉强算是配合吧。我要恢复星球的生机，无论是丧尸还是黑矿石，我们都要铲除掉！” 船长一惊，“你们不要黑矿石？” 第两百八十四章 末世存亡记（二十） () 对于张晓燕约谈的目的，他们商谈过来商谈过去，无非是赶走入侵者争抢资源之类，万没想到会是铲除！黑矿石那么珍贵，他们怎舍得不要？ 张晓燕道：“不要觉得吃惊。黑矿石对我们毫无用处，相反还会腐蚀地球，如果要恢复到之前的样貌，必须将黑矿石数除去。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谈合作。有丧尸的存在，你们工作起来一直偷偷摸摸束手束脚，运用你们的高科技，大量地开采黑矿石吧，把它们统统都拿走。作为回报，我们可以提供线索，双方配合，将地球上剩余的丧尸部狙杀掉怎么样？你们刺旯星人科技再发达，也无法找到部丧尸，有我们提供线索，你们使用没有辐射性的武器狙杀之，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抢你们的资源了。” 船长道：“女士，出力干活的都是我们刺旯星人，你们坐收渔翁之利，不太好吧。之前一段时间，你们站在一旁看鹬蚌相争看得很是有趣吧。怎么突然想通了，直接亮出你们的立场？” “你们不是一直好奇雪地的情况吗？就让你们看看也无妨！”张晓燕一笑，在空中轻轻一挥，凭空出现一个光幕，上面显示出雪地中植物茂盛、飞禽走兽、婴儿啼哭的场面，“我们可没什么时间看鹬蚌相争，我们要建设自己的家园，可忙着，没闲空！我们是看你们工作效率奇低，实在看不过眼，想帮帮你们而已。等你们挨个挨个地找出丧尸，我觉得黄花菜都要凉了，还不如现身，给你们搭把手，也使我们基地恢复速度更快一些。你们大概不知道，海洋盆地的黑矿石，品质上乘数量庞大，喂饱了几十号高级丧尸吧。” 船长的目光扫向执勤外星人。 “海洋盆地能见度低，飞碟无法找到具体位置。我们知道海洋盆地有丧尸，但没找到过，也更没有查探到黑矿石。”执勤外星人对船长说了前面的话，后面的话则是忍不住问张晓燕的，“海洋盆地我们之前也查探过很多次，并没有黑矿石。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尽快消灭掉丧尸，哄我们过去？” 张晓燕一笑，“我一来就亮出底牌，可没那个功夫哄你们！总之，你们想不想要那海洋盆地的黑矿石吧？” 执勤外星人连忙喊道：“那还用说！自然越多越好，地球都是更佳！” 从善瞪眼，“不是你的家园，你当然不在乎，自然越坏越好是不是？” “哪里坏？黑矿石明明是好！你们丧尸那么喜欢吸食黑矿石，难道不想都是黑矿石吗？” “当然不！我们的家园，一块黑矿石都没有才好！” 执勤外星人嚷道：“骗鬼的吧！他们说不要黑矿石我相信，你是丧尸，你说这种话我们能信吗？” 从善抛着下品灵石玩儿，“我现在找到更好的矿石了，才不稀罕用那黑石头！” 船长的视线箭似的射向从善的手，“那是什么？好像品质比黑矿石要好？” 从善一愣，赶紧将下品灵石收起来，“得陇望蜀，你们入侵者果然没一个好人！收集完黑矿石，你们赶紧滚吧，离开我们星球！” 张晓燕脸上有些淡，“船长，我是看在你们对人类一直友好的份上，才愿意和你们谈判。若你们不善，我们自有办法对付你们。” 船长一震，连忙道：“尊敬的女士，我们只是想要回家，想得到黑矿石而已，其他的，我们绝不肖想。你为我们提供了便利，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可以保证，拿到了黑矿石即刻就离开，绝不有其他心思。” 张晓燕根本不在意船长的保证，“大家立场不同，你们不爱惜地球，什么都往破坏的方向整，我可以理解，也不同你们追究。但我们现在已经存在，就必然要维护我们的利益。几点要求。第一、不许在地球上使用具有辐射性的物品，比如投放核弹之类。第二、挖矿就挖干净，不要只挑好的，不要次生的，胡乱丢弃之类更不许有。第三、黑矿石提炼之后的残渣不许随意丢弃在太空之中，请归程时扔进虫洞或者扔到其他废星上去。第四、取得黑矿石之后，立即离开。” 至于销毁地球资料什么的，到时由她亲自动手便是，就不劳刺旯星人了。 船长道：“你提出的要求我们都能办到。” 张晓燕道：“再有一个，请撤回监控设备，你们对地球进行监视，让我觉得很不舒服。这是我们的家园，要怎么处置，就不劳你们费心了。作为给你们撤回的补偿，我们会提供方位的黑矿石和丧尸信息，帮助你们采矿和剿灭丧尸。” 船长有些为难的样子，沉吟了一会儿，“行！” 张晓燕也不在乎他们撤不撤监控，不主动撤她不介意帮帮他们的。之前是丧尸群基数太大，刺旯星人爱监控就监控去，现在丧尸已不成群，利用价值少了那么一些，当然不能继续让他们为所欲为了。 执勤外星人道：“我们撤回监控设备之后，那有什么问题需要沟通的时候，怎么找到你们？信息不能及时传播，很耽误事的。” 张晓燕微微一笑，“你们找我，大声呼喊就是，我能听见。” 执勤外星人眼器闪烁，“空间那么大，你们怎么能听见？莫非你们的科技比我们还先进，还有你们使用的隐身法，是什么原理，折射空间射线还是移形换影？怎么感觉你们很了解我们刺旯星人，你们是不是用了科学解释不了的方法？” 船长早就对张晓燕如此熟悉刺旯星人感到心惊胆战了，越是神秘的东西，越令人心中畏惧，比如那个虫洞，穷极他的想法，也无法知晓那是何物。他觉得有必要对张晓燕尊敬些客气些甚至敬畏些，阻止执勤外星人发问，“不用追问，遵照女士的要求便是。” 张晓燕笑笑，“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何止我们，你们遨游异世空间，不是也遇到了奇人异事。比如地球人和刺旯星人大战的时候，你们在太阳周围看到的那颗流星。” 第两百八十五章 末世存亡记（二十一） () 船长惊得差点跳起来，如果才放下飞行日志不久，他真的以为那本日志被人偷了。或者，刺旯星人内部出现了叛徒？张晓燕这么了解飞船内部的事情，除非有人告密，按理说外人绝不可能知晓的。 执勤外星人已经跳起来，大声吐出一连串刺旯星语。 张晓燕手掌向下压了压，“不用惊慌，就像你们时时刻刻监控地球一样，我们必须对你们有所了解，这礼尚往来，不是很正常吗？我没兴趣针对刺旯星人，我只是在查找一些东西，寻找地球为何突然灭亡的蛛丝马迹。若你们有一些相关方面的影像提供给我，我将感激不尽！” 船长无论如何都淡定不下来了，如此细节的东西都能知道，一定是翻看了飞行日志。人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飞船内部，将他们的一切都搜集到手，就绝不是等闲之辈，至少，其能耐绝对在他们之上。完是碾压的局面，还如何谈合作，如果不是想要得到黑矿石，他真的就想马上开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他感觉刺旯星人的安受到了严重威胁。 但再胆寒也得维护自己的利益，作为船长再艰难也得迎面而上，“撤回监控可以，把黑矿石和丧尸清除能办到，提供影像数据没有问题。但我有个前提，对我们刺旯星人，进一步地了解，是不是能停止了？” 船长斟字酌句谨慎地道：“以前没有出刺旯星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天老大我老二，没有任何人比我们刺旯星人厉害。但自从出了刺旯星球，历经种种磨难，我早就明白，很多超自然的东西，是我们无法逾越与挑战的。我知道你们的能耐，我这样说也许显得有些多余，但站在我的立场上，秉持着相信你们的态度，是不是恳请女士，之后不要再探究飞船的消息了呢？” 张晓燕挑挑眉，“你们能办到你们该做的，我就能办到我们该做的，以后不刺探飞船消息便是。大家和平共处，共赢未来。” 船长松了一口气，之前要留下张晓燕询问她的具体来历的想法早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客气话都没有一句，张晓燕提出要离开，他立刻就开了舱门，愉快地送走了瘟神。 执勤外星人颇为不服气，“地球人口气甚大，好像我们刺旯星人当真赢不了他们似的！况且，谁知他们何处来的，是不是地球人还未可知呢，话里话外我们是入侵者，他们是主人翁！” 张晓燕一派把地球当成自家后院的语气着实令人讨厌，可人家确实有那个资本嚣张。 船长道：“除了黑矿石，地球上任何事情都与我们无关！记住当初差点被太阳烤化的教训，人家没有异能的时候都能把我们逼到那般地步，现在更加深不可测了，谁知战斗起来谁输谁赢。何况输赢都是意气之争，没有丝毫意义，重要的是赶快回家，在生命终结之前。” 执勤外星人顿时就说不出抱怨之辞了，点点头，下去传达船长的命令不提。 刺旯星人撤回监控的一刹那张晓燕就感应到了，她微微一笑，连忙将神识扩展到最宽广处，找到丧尸立足之处，将之制成影像，传送给地面上最近的外星人眼前。至于外星人怎么传输信息，那就是他们的事。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传给飞船，一来刺旯星人会忌惮，二来她不可能浪费那个力气。 在凡人眼中，刺旯星人挖矿的速度不慢，但在修真者眼中，这简直是龟爬一般慢了。 张晓燕等不及，干脆制了若干纸人，将它们投放到外星人挖过黑矿石的区域，进行收尾工作，力求将地脉清理干净。而主黑矿脉，在挡着基地扩建工程之后，她再也耐不住，带着张小矛下到地下，运转灵力，直接将一整条黑矿石脉抽取干净。黑矿石脉几乎将介子空间撑破不说，连地面都陷下去数丈，整得修补工作比抽取工作更为繁重。 刺旯星人再次被张晓燕的恐怖实力震惊住，惊得投放太空垃圾的约定也遵守了。之前随意扔黑矿石残渣不知多轻松，现在还要增加一项往外运输工作，不过有黑矿石源源不断地运来，省下挖矿的一大半活计，倒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再次将基地扩大数倍之后，张晓燕渐渐有透支灵力之感，幸亏基地内部如今已不需要她的灵力为支持，渐渐能自给自足起来。 闭眼打坐下来，张晓燕睁开眼睛，流露出微微的喜色。虽然极其稀薄，但这里已经汇聚出灵气了，他们再也不用只消耗灵石吃老本来维持身体机能了。 张小矛将废掉的纸人数搜集回来，一屁股落在张晓燕身边，“妈妈，又要制作新的纸人了！外头的环境还是恶劣得很，纸人用不了几天就报废了。这几年来，你都制了多少纸人了，还是不够。” 张晓燕摸着张小矛生机勃勃的脸庞，“可遇上丧尸了不曾？你现在出门要格外当心，余下几个高级丧尸战斗力机敏性样样不俗，智力也越来越超群，遇上了他们，你不要硬来。” 张小矛难为情地拨开张晓燕的手，“妈妈，我不小啦，不要再想小儿一样待我！我现在是男子汉啦！” 张晓燕笑，“那男子汉，分分忧，帮我制几个纸人吧。” “成！”见张晓燕站起来，不由道，“妈妈，你要去哪儿？要去其他星球吗，我想一起去。” “不去。我要出去会会那几个丧尸王。他们待在存在的时间也太久了，是时候将其一网打尽了！” 张小矛腾地一声站起来，满脸兴奋地道：“带我去，带我去吧！我想试试我制造的灵石炮弹，看能不能打死丧尸！” 张晓燕摇摇头，心想儿子你制造的那个炮弹废了我多少灵石知不知道，这样折腾下去，再丰厚的家产也得给你败光了，“成吧，跟在我身后。反正你浪费的是你阿九叔的东西，我不心疼。” “那怎么叫浪费呢！我制造的家伙，你就瞧好吧，保证比刺旯星人的核弹还要厉害！” 第两百八十六章 末世存亡记（二十二） () 经过数年的改造，地球表面环境已经改善了不少，虽然整体上仍是灰暗的色调，寸草仍是不生，但空气清新了不少，色调变浅了一半，天空的能见度也提高了好几倍。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慢慢演进。 把余下五个丧尸王灭掉，留出一个好环境，让刺旯星人尽情挖矿。争取两年之内，地球上再也见不到一个（额，第二个）丧尸和一个外星人！ 张晓燕看着前方凹陷处，传秘音道：“那里有两个，可能结伴了。高级丧尸极其聪明，一向独来独往的，现在也懂得结伴行走，提升战力了。” 张小矛脸上露出不可忽视的兴奋，“妈妈，你瞧好喽！” 张晓燕还真瞧好在呢。废了那么多灵石，若是鼓捣不出一个好玩意，手痒痒地都想揍人呢。 张小矛掏出一把硕大的弓弩，而巨大的弓弩集中点，是一枚浓缩的灵石子弹。 张晓燕扶额，难怪之前儿子问她要那架害她受伤原始丛林得到的弓弩呢，敢情就是要仿照着做呢。这种在修真者眼中犹如玩具一样的东西，居然要拿出来射杀丧尸王，这不扯淡嘛。 如果是之前的张晓燕，看着儿子这样儿戏的态度，早大巴掌呼过去了。而现在嘛，嘿嘿，自然还是要呼巴掌的，不过已经有了一点点耐性等上一等，让游戏失败了再惩处。 张小矛闭着眼睛，在头脑中将演练了无数遍的动作重新演练一遍后，睁眼，拉弦。并没有箭矢射出，而是那枚小小的灵石子弹，像流光一般，飞驰而去，穿过土壤，一举刺进一个丧尸的身体。 那个被刺中身体的丧尸还没然反应过来，第二颗灵石子弹再次射来，他下意识让了一让，子弹就无声无息地刺进第二个丧尸的身体中。 这点小打小闹的身体开口，和狂风大浪的爆炸爆破相比，简直比挠痒痒都还不如，两个丧尸一点都没放在眼里。冷哼两声，同时望天。 现在外星人一点都不敢接近他们了，也就只能使用这种小打小闹偷鸡摸狗的招数了！ 两声冷哼声将张小矛臊得耳根子都红了，喃喃道：“不可能啊，他们怎么可能还好好的啊？” 一面喃喃，一面跳起来就跑。他老娘的大巴掌不是闹着玩的，先跑为上吧！ 张晓燕气乐了，臭小子，回头再好好收拾他！ 张小矛奔跑的声音顿时将两个丧尸王惊起，他们很是知道这几个修真者的厉害，一闻到他们的气息就会躲起来。 张晓燕目光森森，身体一掠，挡在两个丧尸王的面前，“想跑？没那么容易！” 两个丧尸王对视一眼，尝试着讲道理，“我们都是同类，为何要苦苦相逼？要不这样，我们也投奔到你麾下，像从善那样，当你的左膀右臂？” 从善跳出来，“想得美！想当左膀右臂，先把吞噬掉的丧尸同类吐出来吧！作恶多端的你们，也配投奔主人？” 两个丧尸王怪叫道：“说得好像你是什么好人一样？” 从善暗暗运转灵力，“我当然……”出其不意，就向对方攻去。 砰砰！ 谁成想从善差点没被爆炸声波给震翻，一连倒退几丈之后，才停下脚步，抹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对逃跑还带着一起跑的张晓燕喜滋滋地道：“主人，我现在功力大涨啊，一连打死俩！” 张晓燕无语，他那打过去的一掌好像连碰都没碰到人家吧。 张小矛像一头蛮牛一般冲过来，将从善拨到一边儿，挨着张晓燕站着，抬着下巴得意地道：“妈妈，还打我不？” 张晓燕摸着下巴，盯着不远处炸飞之后散落一地的残肢，一脸兴味儿，“儿砸，你怎么办到的？” 只见刚刚还能跑能跳会说的俩丧尸，突然就化成了满地碎肢，死得不能再死的样子，还真是有点震慑眼球呢。这般儿戏的死法，把和丧尸斗了无数年的外星人，把提拳头暴揍丧尸的张晓燕衬成了渣渣！ 张小矛叉腰笑道：“我是吸取了你说的那什么鼠族毒棘的经验，将灵石浓缩成子弹，打入丧尸身体，从内部瓦解他们。我只不过是将毒棘的速度扩大到极致而已，灵石子弹一如身体，就各处游走，然后进入丧尸的核心区域，引爆他们的灵魂，可不就啪啪啪砰砰砰啦！哈哈哈哈哈哈，我太有才太厉害有没有？我真是天才！” 从善恍然大悟，“原来是公子的杰作呀，我还以为是我觉醒了某某异能，凭意念就能杀人呢。” 张晓燕看了从善一眼，心里倒是一动。从善觉醒就是灵智，从这个方面入手，也许真的能练成大杀器，可他的本性……想法一闪而逝。 小青龙在另外一个地方追击丧尸，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看着满地狼藉，“夫人，是你？” 张小矛得意非凡，拍着自个儿的胸膛，“我！我干的！” 小青龙还不大相信。 张晓燕笑道：“是小矛的功劳！他用他手中的弓弩将丧尸杀死了！现在，地球上仅剩四个丧尸了！” 小青龙瞄着张小矛手中巨大的弓弩，眼睛大亮，“我那边还有个丧尸，还在我的神识之内，你……” 张小矛跳起来，“那当然是马上去狙杀他呀！” 两人一前一后，飞快跑了。 张晓燕伸脚将地上的丧尸碎片拨了拨，想了想，对从善道：“归你了！” 从善大喜，脸上却有点怕怕的，“吸食他们的力量会不会对我有影响，发狂什么的……” “你还吸少了不曾？总之你干了坏事，我捏爆你的本命魂力就是。” 从善一抖，连忙将地上打扫干净，“主人，你真好，还等着我一起走。那我们现在去找他们吧。” 张晓燕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哪有那么好心，不过是怕从善落单，被其他丧尸王抓住吸取力量，到时养成个更高级的丧尸王而已，“走吧。” 地面上，凭空冲出一道光束，快得惊人，转瞬不见。 张晓燕一惊，“不好！丧尸王跑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 末世存亡记（二十三） () “从善，你找小青龙他们去！” 说话间，张晓燕已经祭出了剑，跳了上去。 从善连忙喊道：“主人，你要去哪儿？” “杀人！” “主人，主人，丧尸王可厉害了，要不就让他们去吧……” 张晓燕已经消失在了天际。 从善连忙飞奔着找到小青龙，耷拉着脑袋，“主人不见啦！” 张小矛又射死了一个丧尸，正得意洋洋的，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我妈去哪儿了？又去其他星球旅行了？” “不是，不是，主人去追丧尸王啦！”从善一边说，一变疑惑地道，“这是怎么回事，丧尸王绝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一飞冲天的绝技，至少要到更进一步，丧尸帝……啊！莫不是那个逃跑的丧尸晋升成为丧尸帝了吗？” 语气中有不容忽视的羡慕。 小青龙深深看了从善一眼。 从善讪笑，“我就感叹一下。丧尸的身体晋阶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有的丧尸一辈子都是尸体，有的机缘巧合就生了新魂，有的更进一步，能做个王当个帝撒的。丧尸帝出现的几率，只有百万分之一。我不由自主就有点，嘿嘿。” “你意思是说人家吸食了别人的能量能成为帝王一飞冲天？”张小矛道，“那你吸食了那么多能量，正邪交错的，怎么也没见你能一飞冲天，跟上去保护我母亲？” 并没有等从善回话，“小青龙，你说我妈妈会去哪儿？要不，你带着我一起去找他好吗？” 小青龙面无表情，“等你学会御剑了，自己保护母亲不是更好？” 张小矛瞪眼，“龙哥，我怎么觉得你待我不如以前好了？方才我还帮你杀了丧尸好吗？” “你妈妈下了命令，要我就待在这里保护你。”上下瞄了张小矛一眼，“若你会御剑，不用我带，我何须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张小矛一噎，心气儿不由涌上来，暗道，我灵力虽不足，但我也有我的长处，等我回去把弓弩改装改装，造个迷你重型武器吓死你，看你还嫌我层阶太低不。 这下可算对张晓燕的心境感同身受了，原来人家时不时地怼自己太弱真不好受啊！难怪她总和小青龙杠上，这家伙真是太讨嫌了！长大了真没意思，曾经的小伙伴也变得不那么可爱了。 气哼哼地回了基地。 小青龙望向天空，目中透出一丝忧虑。 张晓燕紧紧地跟着那前方的身影，誓要逮着他不可。自从阿九陷进幽冥大陆之后，张晓燕就对邪祟一类深恶痛绝，哪怕碰到繁衍那种生魂，她都下意识就反感。时间将什么都不在乎的张晓燕，变成嫉恶如仇的斗士。 丧尸帝绕着太阳系转了几圈，都没能摆脱掉张晓燕。好不容易找到一颗离太阳最远的冥星，气息似乎格外诱人，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 冥星在太阳系边缘位置，重力极轻，仿佛时时刻刻都要脱离太阳的引力，飞向更广阔的世界。丧尸不畏冷暖不知饥渴，在任何地方都能生存，张晓燕现在虽然能，但落入这个黑暗冰冷的星球，也不免有些不适应，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 张晓燕的神识迅速朝四周伸展而去，触及到的无一不是黑暗、冰冷以及窒息。地球那么废，还能看到丧尸和外星人，这里呢，除了巨大的环形陨石坑，什么都没有。 张晓燕感觉脚下的剑变得无比轻盈，微微耗力就能飞出老远。她飞得很快，丧尸帝的速度也并不慢，他急速地朝前飞驰着，希望摆脱掉身后的尾巴。 一逃一追，绕着冥星转了数圈之后，两人终于都有些竭力了。 丧尸帝吸食着冥冥的阴寒气息，阴恻恻地道：“你追我也追得够久了吧！我和你无冤无仇，这般苦苦纠缠，到底与你有何好处？” 丧尸帝躲在黑矿脉中心，疯狂地吸食着黑灵力，如果不是突然感应到丧尸王接二连三地倒下，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必须马上离开，他怎会舍得离开那块宝地？幸好昨天刚打败了一个丧尸王，吞噬了他的黑灵力，才侥幸晋升为丧尸帝，不然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他了！ 张晓燕本来不想说话，可灵力消耗过于巨大，现在丹田之内空空如也，如果不拖延时间，今日她非但不能消灭丧尸帝，连自己都有可能折在这里。 “你们的存在就是原罪，人人得而诛之！” “人类就是这样虚伪，自己身边还养着一个丧尸打手呢，偏说什么‘得而诛之’。真表现得那么正义，先把你身边的那个杀死啊！”丧尸帝道，“要不这样，我投降，我也像那丧尸一样，投奔你，给你做打手好不好？你既不用浪费力气绞杀我，还多得一个帝级打手，一举两得！你放心，我的实力绝对在那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家伙之上，你收了我，没亏吃！” 张晓燕扯了扯唇角，伸出手，“成啊！拿来吧。” 丧尸帝一愣，“拿什么？” “本命魂力啊！从善跟我的时候，就把他的本命魂力给了我，以示他的忠心。你想和从善一样，那就把你的本命魂力拿给我吧！” “不可能！本命魂力都没有了，那还叫什么高手！难怪那丧尸跟着你这么久，大小好处得了无数，功力却无寸进，原来是折损了本命魂力啊。人类啊人类，就是鼠目寸光，限制了你手下的功力，对你有什么好处，不如把本命魂力还给他，也能显示你这个主人爱护手下啊。” 张晓燕一边飞速地恢复着灵力，一边道：“你还挺会说的。我不要会说话的属下，我只想要你的命！” 丧尸帝整个身体黑气缭绕，要不是张晓燕神识敏锐，可能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这个地方非常不利于她施展法术，必须一击致命。 张晓燕的致命的一招夹杂着尾音，往丧尸的前额打去。丧尸的灵智生长在前额，这里坏了，整个身体也毁了。 空中传来冷笑，“你就在这里待到死吧！等你死了变成和我一样的丧尸，我再来找你，问问你那时还想杀丧尸不想！” 对面的黑气似利剑一般，无形却又尖锐，直冲张晓燕鼻孔而来…… 张晓燕似乎闻到了丧尸身上独有的腐朽味道。 第两百八十八章 末世存亡记（二十四） () 叮的一声，一张火红的光幕骤然升起，将张晓燕整个罩住，黑气剑碰到光幕，就像水滴撒进滚油之中，发出剧烈的滋啦声响。 片刻之后，光幕燃尽尸气，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化成一滴火焰，落入张晓燕眉心。开始时眉心闪烁还能看到火焰图案，待灼热之后，那里光洁润滑，再无一丝印记。 张晓燕摸着眉心，内心一片平静。 那个人，原来还是留下了保命符。她早就料到的，不是吗。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追出来，才敢直面危险。总是想找到他到底留下了什么宝贝，却一直都找寻不到，十年后危险降临的此刻，它总算出现了。 敢毫无畏惧地往前冲，不就是有护身符防身吗。 原来那个人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其实他并没有离开她啊。 张晓燕闭了闭眼，提起一口气，朝丧尸帝的方向追去。 这些魑魅魍魉是阿九失踪的祸根，她恨死这些东西了，她得将它们都杀死！她的力量微薄，但有一分是一分，那什么幽冥大陆，难道不是这些东西一个一个集结在一起形成的？都是因为邪恶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形成了大陆！ 坏东西，还是彻底死掉比较好！ 丧尸帝得意非凡，心想把道貌岸然的人变成丧尸，那才真是有趣呢，正犹豫着是不是要重回地球吸食黑灵石，那知身后似有异动，连忙向后一看，“妈拉个巴子！尼玛怎么没死？” 活人吸了普通丧尸的尸气大不了昏几日，吸吸新鲜空气也就好了，但他释放的是帝级尸气，普通的尸气能比吗，只要沾上就必死无疑。他明明就感觉到对方吸食了尸气的啊，怎么可能不中招呢。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他细想，逃命要紧。 一溜烟冲出了太阳系，进入别的一个什么星际空间，也不知飞了多久，刚想停下来，身后又有动静响起。 丧尸帝再也跑不动了，一辈子蓄积的力量好像都被抽空了，“你妈逼的，你有病是不是，追着老子跑，你有什么好处？” 张晓燕仅凭着一口气在支撑着，“我就是要你死！” “老子又没挖你的祖坟，死不死的关你屁事呀！” “你们作恶多端，生性恶毒，走一方毁灭一方……” “关键老子自从成了丧尸，还没杀过生啊，哪门子的作恶多端？” “你杀了……” “我杀了丧尸？那不正好为你除害吗？杀了外星人？入侵者本来就该死！一件坏事都没干，反被你追杀，我冤不冤啊我！求求你了，别追我了成吗！你不是要重建地球重新造人吗，那就去啊，费力气追我作何？我真是作恶多端，你以为你那基地，能那么好生生的？婴儿干净的魂灵正是丧尸美味的点心好吗？” 张晓燕瞪眼，“你竟然还想吃婴儿魂灵！？果然是坏到了极点！受死吧！” 丧尸帝嗓音阴冷，语调怪异，一边逃一边叫喊，“那是低级丧尸喜欢干的事，我们高阶丧尸，怎么可能做那没用的！我们要吸食的也是黑灵石！” “吸食了黑灵石，转头好对付我们，是吧？好没有阻力地吃点心是吧？”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 “我本来就不讲道理。我为什么要和丧尸讲道理。” 两个人说是在飞行，不如说是在慢慢地挪步，实在都累到了极致，灵力消耗到了极致，没有力气飞了。 但嘴上你来我往却很是热闹。 丧尸帝道：“你就不能像对那什么叫从善的一样，放我一马？” “你先把本命魂力给我，我就考虑放你一马。” “算了吧，大姐，你说的话，只有从善那蠢货会听吧！明明是丧尸头目，却沦为你的跟班，真是太丢我们高阶丧尸的脸了！” 张晓燕道：“你不丢脸，你现在被我撵得不丢脸！” 丧尸帝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人类，真有把死人气活得本事！你揪着我一个，有什么意思，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消除隐患！” “我能有什么隐患？你撵了我这么久，我哪里表现得像隐患？我除了有个不死之身，和人类有什么区别？而且我本来就是人啊！” 张晓燕道：“你现在正常，但以后吸食了无穷无尽的黑灵力之后，你会变成十恶不赦的恶魔！你怎么可能是人？” “可我现在还是好人，还没有十恶不赦吧。还没有犯罪，就提前处刑，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你说丧尸最终要变成恶魔，那我还不得不问你一句，难道你不怕你的从善变成恶魔？”丧尸帝嫉妒地道，“他不劳而获，外星人和你们杀掉的丧尸都喂了他！吸食了那么多力量，你不怕他有一天异变，成为你控制不了的丧尸帝？” 张晓燕听丧尸帝的语气中居然带了一分羡慕，心中一动，“他当然不会！” 丧尸帝语气中透出不容忽视的紧张，“为什么？” “金木水火土，虽说五行天下，但真正的世界却在阴阳二字上，只要他修炼正统的功法，吸取纯净的灵气，使身体中的阴阳二气得到综合，那当然就不会异化！但你们丧尸都是贪婪之辈，在修炼阴阳气息的时候总会觉得这个方**力上升太慢太不值得，都会弃掉此道，专心修邪道，也就成了所谓的邪修。我收了从善的本命魂力，确保他不会成为弃了阴阳道，这是对他的保护，也是对我的保证。你若献出你的本命魂力，我可以不杀你！” “那意思是你之前说放我一马的话，确实是在哄我喽？” 张晓燕理所当然地道：“是又怎样！” 丧尸帝桀桀怪笑，“你不信任我，我不信任你，还怎么谈下去？！哈哈，前方好像有个好地方呢，那么远的距离，我居然都嗅到了一丝黑灵气，我要到那里去，你来追我呀！” 这是又恢复了体力，还想往前逃跑。 张晓燕不甘示弱，运起灵力继续追去。 丧尸帝回头诡异地看了张晓燕一眼，逃得更快了。 不对，怎么这次丧尸帝跑得没了颓丧感，反而有些像见到了大本营似的兴奋呢。 张晓燕眉头一皱，之前丧尸帝放出尸气的时候，就是露出的这个表情。 难道，前方有诈？ 第两百八十九章 末世存亡记（二十五） () 张晓燕不由得放慢了速度，但仍是朝着丧尸帝的方向追去。 将神识放到极致，也没感觉到什么黑灵气。丧尸帝说的那话，露出的那表情，明显就是迷惑她吓唬她，想吓走她，从而摆脱她！ 装神弄鬼！果然邪物，根子上就是坏的！ 追踪了这么久，每当竭尽了再恢复一点点之后，就又得打起精神去追击，丹田中的灵力一刻都没蓄满过。平时一直舍不得使用上品灵石，抠抠搜搜地就是想给张小矛几个多匀些资源出来，可这一刻非比寻常，就不得不动用了。 上品灵石杂质含量极少，吸收速度快，灵气储量大，一块儿就能抵一千块下品灵石。阿九给了她一条灵石矿脉，但产出的大半是下品灵石，小部分是中品，而上品只有寥寥少数而已。大靠山不在，无法开源，就只能节流，除非特殊情况，张晓燕轻易不肯动上品灵石的。 取出一块上品灵石，轻轻捏开，浓厚精纯的灵气顿时从掌心处源源不断涌入，不一会儿，精神就为之一振。以张晓燕目前的层级水平，要将丹田填满，少说也得需要十块上品灵石，区区一块不过就是塞了塞牙缝而已。 但眼下显然不是填饱丹田的时机。 张晓燕抛去手中利用完毕后存余的一点点上品灵石齑粉，脚下剑像流光一般，迅速拉近了和丧尸帝的距离。 丧尸帝侧了侧脸，冷笑一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那就来吧！也摸出一摞黑灵石，边逃边吸食。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到了那冥冥之中仿佛在召唤他的老巢，他就再也不怕后面那疯癫女人了！ 丧尸帝从降生以来就从来没离开过地球，这是他第一次。他当然不知道前方等着他的是什么，可一种强烈的本能告诉他，前方那个地方是丧尸的极乐之地，是他的诞生地发源地！那个地方，有强大的力量，可以保护他，可以助他成长，可以让他厉害起来，再也不受人类的攻击！ 虽然从来没去过那个地方，可他就是知道，他应该往那里去！ 张晓燕咬着牙，拿出另一块上品灵石补充着体力。这次可不是心痛消耗了上品灵石，而是替刺旯星人心痛，品质最上乘的黑灵石，被丧尸帝连吃带拿的，还不知剩下有几何呢。要是集不齐足够多的储备能量，那刺旯星人可怎么回家去，到时又倒转回地球，生出别的什么事端，那她的基地安可就不保了！ 这样的贼子，能从众丧尸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强者，没有三板斧绝不可能，若放虎归山，待到羽翼丰满之时，还不知会如何厉害，有多少生灵将藏送在他的手里！她不能留下这祸患！ 张晓燕一块接一块地吸收着上品灵石，丧尸帝也是接二连三地吸食着黑灵石，两人一前一后，各自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灵石灰烬。 时间流逝，不知如今是几时几日，张晓燕麻木地只除了追击前方的移动目标，都有些忘记自己追击的原因了。 张晓燕觉得身上的重力变得大了一些，身体吃重的感觉，和在冥星上那种轻飘飘的感觉截然不同，猛然的重压下，呼吸都不由变得急促起来。 可奇怪的是，明明都这么沉重了，她的速度却变得更快了，开始的时候还感觉不出来，停下来补充能量的时候，身体仍然在急速的移动，这才发觉不对劲起来。她感觉前方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强拉着她过去。和太阳系的引力有些类似，但第六感告诉她，若是被这股力量拉扯进去，她的下场可能会有些惨。 前方丧尸帝非常兴奋的感觉，速度越来越快，像要回快乐老家一样。 张晓燕皱着眉头，暗道丧尸帝之前说要去一个好地方，莫不是就是前面？ 鼻息间，张晓燕若有似无地闻到了一种黑色灵气的味道。 蓦然一惊，丧尸帝之前说的那话难道是真的？ 思索间，张晓燕的身体又向前移动了数千米。太快了！越来越快！越往前速度愉快！ 脑中灵光乍现，张晓燕脚步一刹，运力和那股拉扯之力对抗起来。她猛然想起来，刺旯星人的飞行日志上，似乎曾经提起过一个名词虫洞。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开虫洞的引力，莫非，这里就是刺旯星人曾经经过的地方？ 有一种暗黑物质，能吞噬一切力量，任何东西都无法从其吸力中逃走，说的就是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虫洞。 张晓燕有些犹豫。 虫洞固然可怕，可就此放走丧尸帝又心有不甘，追击了这么久，说放弃就放弃，之前的力气那不都白费了！可那是未知的虫洞啊，从来只有外部描述，没有内部信息传出来过，那样的地方，连仙人都不敢踏足，她一个小小人物，贸然进去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张晓燕愣神中，神识中的丧尸帝，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 张晓燕一惊，下意识继续放出神识跟去，随之，又是大吃一惊，她发现，送出去的神识居然得不到反馈，好像被什么神秘力量直接吞噬掉了！不是遇到法阵的那种阻隔感，而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那种感觉！ 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出现！ 阿九曾经说过，若是遇到了连神识都探测不了的地方，那就安为上，早点撤离吧。现在的情况不是探测不了，是连神识都被吃了！ 太阳穴突突乱跳，灵台隐隐作痛，这是神识消耗巨大的反噬！ 张晓燕再也不做他想，拔腿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可到了现在，是她想跑就能跑的吗？反抗得越厉害，吸力就越重，使的劲儿越猛，吸力就越强大。周围没有一丝风，但张晓燕身体上的附着物已经被扯成了碎片。露出的皮肤被猛烈的力量撕扯得生疼，血液涌动，不由自主地从窍门中喷涌而去。血滴却不滴落，而是冲着未知力量的方向，流光一般飞走了。 第两百九十章 末世存亡记（二十六） () 张晓燕发现虫洞，清醒过来的时间太晚了，她早就超过了当初刺旯星人逃走的地方，这里的吸力比那时不知大了多少倍，如果随随便便就能抽身逃走，虫洞就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未知之地了。 身体早就又朝前移动了数千米，眼珠凸起，脸颊抖动成浪花，耳膜嗡嗡作响，几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此时的张晓燕，手脚冰冷，身体变形，就像被面团在人手中随意揉搓出任意形状。若不是她一直爱使用本体力量进行战斗，将**淬炼得比同阶修士高了一阶，此情此景下，她早就暴毙而亡了！ 但活着，看起来也像是死掉了。 发丝被根根拔出，七窍喷血，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一丝血迹，和死人的遗容几乎没什么两样了。 砰砰两声炸响，世界一片寂静，张晓燕听不到声音了，她的耳膜破了。 七窍流血，五识失灵，再继续下去，吾命休也！ 无法合上自己的眼皮以保护自己的眼睛，嘴巴也张不开呼喝不出声音，张晓燕唯有在心中狂叫，“救命！阿九！救命！” 眉心灼热感一闪而出，火焰暴起，迅速将张晓燕围在火圈之内。 那虫洞的力量似乎和火焰是天生的对头，颇有些畏惧的样子，压力骤然一松。可也就松了一瞬而已，更猛烈的力量朝火圈挤压过来。狂暴的力量肆虐着，如果不是确定没有主体在施力，真的会令人觉得那火焰惹毛了它，它在对火焰进行疯狂地报复。 张晓燕微微喘了一口气，来不及细想，啪啪啪扔出身上携带的所有符篆，不管是自保的还是攻击的还是吸引灵气的，一股脑儿扔了出来，还有那什么遮挡魂体玉牌，但凡是有点攻击力的，都扔了出来！ 四周的压力再次减去一些。 张晓燕看也不看，抓起各种丹药就往嘴里扔，同时捏碎数块上品灵石，将丹田的灵气急速灌满，将灵气数灌注在剑上，大喊一声，“走！” 剑朝着虫洞相反的反向动了起来！ 张晓燕牙齿咯咯作响，根本来不及欣喜，再次大喝，“走！” 灵剑奋起，猛烈地朝外挣扎着，呼地一声，已经朝外挪动了数十米。 再次捏碎数块上品灵石，吞下几把丹药，“走！” 往外移动了数百米。 牙齿将口腔咬烂，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仰望！走！” 剑身一抖，没想到它居然有名字了，这懒得要死的主人，跟了她快十年了，终于舍得给它取名字了！这名字不错，它很喜欢！ 仰望剑身轻鸣，铮铮一响，嗖地一下，彻底挣脱了虫洞的吸力，朝外飞了起来。 张晓燕轻舒了一口气，回头朝虫洞望去，却不是称量虫洞，而是盼着那点火焰的回归。 阿九分出来的鸿蒙白焰，不会那么菜吧，就被虫洞吞噬了？ 可虫洞据说连光都逃逸不掉，火焰的话，没有光那么快吧。 张晓燕心中终于生出一丝后悔，若她不是那么较真的话，白焰就不会丢了。他留下那么多东西，唯有这点火焰，是她最舍不得的东西，它要是丢了，感觉和他的联系都断了一般。 眼泪流不出来。不是不想流，而是大半体液都被那吸力抓去了。 哧溜一声，一种实质的声音在灵台中响起。 那点鸿蒙白焰安安稳稳地窝在中心，将自己收敛得几乎没有。 受过鸿蒙白焰的炙烤之后，张晓燕耐受能力超强，这点程度的火焰早就不在乎了，何况她的魂力又今非昔比，非但不觉得热烫，反而觉得异常温暖起来。 张晓燕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却没有笑得出来。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她得尽快回到地球，好好养这一身的伤。 出来一趟，什么都没捞着，反而差点死去，要不是意外发现了护身白焰存在，这一趟还真是白走了！ 张晓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回了太阳系，冲进了地球，连看都没来得及看这微微透出一丝太阳光的地方，就一头栽倒在了基地外面。 执勤外星人眼器都触及到张晓燕的面部了，疑惑地道：“这个人类是谁，气息好像很熟悉？不过真的好丑，连毛都没有！” 几个人类的孩童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一个好奇地打量着执勤外星人，另几个嚷嚷着，“这个光头儿是谁呀，怎么不穿头发，羞羞羞！” 创世年纪最大，扯着嗓子大喊：“小矛哥，小矛哥，天上掉人啦，天上掉活人啦！” 张小矛早就感觉到张晓燕的气息，从基地中冲了出来，看到地上狼狈不堪的张晓燕，不由一愣，然后抢步上前，一把抱起，就冲回了基地。 一边冲一边朝身后吼了一嗓子，“创世！再不进来，打屁股！” 几个小崽子捂着小屁股龇牙咧嘴，却一点都不怕，反倒手拉手圈成圈儿，想和执勤外星人做游戏。 创世瞄着空中越来越近熟悉的身影，喊道：“龙哥回来啦！兄弟们！快跑呀！” 小崽子们顿时一哄而散。 执勤外星人羡慕地看着人类的小崽子，他也想起小时候了。 小青龙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瞥了执勤外星人一眼，哼了一声，“不许靠近基地！”随即飞进了基地。 执勤外星人看了看不远处负责守卫的从善一眼，这才慢吞吞地往别处去了。 小青龙进来的时候，张小矛抵着张晓燕的丹田，已经在着手救治了。 小青龙眉头一皱，也不嫌张小矛法力低微，帮忙有限，转到张晓燕身后，伸掌在背上，通过风门穴和肺俞穴朝她输送灵力。 地上灵气涌动，白虎钻出来，大吃一惊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手心一张，露出一朵极品灵芝，将之化成流光，喂到张晓燕嘴里。 外头几百个小崽子扒着窗户，看着里头的情景，高声喧哗吵嚷着。 小青龙不耐烦，直接设置了隔音阵，这才能专心致志地运功了。 张小矛早就习惯了孩童的吵闹声，纹丝不动，继续输送法力。 从有记忆以来，张小矛是第一次见张晓燕受这么重的伤。心中又是悔又是愧又是自责，早知道就好好修炼了，要是他足够强大，就能保护妈妈了，哪用得着处处次次都要她亲自出头？！ 他真的是太没用了！ 第两百九十一章 末世存亡记（二十七） () 灵力耗尽，身体破损，如果不是仗着魂体强悍，本命魂力还在，张晓燕还没冲回太阳系就一命呜呼了。当初追的时候追得有多开心，后来回的时候就回得有多痛苦，路程还没行到一半，张晓燕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了，完是拼着一口硬气和一团运气，才跌跌撞撞地进入了太阳系。整个归程都没有遇到什么诸如陨石、外星人之类的意外，若是运气不佳，稍微一点点的碰撞，张晓燕焉有性命还在。 意识溃散，醒来时，几乎都回忆不起怎么长途跋涉地回来，怎么冲进了地球，又是怎么一头砸进了地里。 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是艰难险阻，比小时候霉运当头的时候还要苦楚，想快快地摆脱掉噩梦，可无论怎么也清醒不过来，想就此轻松地睡死过去，可一直有人在她耳边嘤嘤嗡嗡。 鬼压床那种千斤压顶想起又起不来的滞涩感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这一日，一缕温暖的日光从不是很清朗的空气中射了下来，穿过窗棂，恰好映照在张晓燕的眼皮之上。久违的自然温暖，仿佛在轻轻地揉搓着打不开的眼皮，热热乎乎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 张晓燕眼皮抬了抬，缓缓地地睁开来。 那是一双极其清澈又极其狡黠的杏目，乌溜溜的眼珠仿若孩童一般纯真，但那眼神却不天真，既带着天生顽皮的味道，又隐藏着一丝坚毅的感觉，极简单又极复杂，一眼望去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沉浸其中想瞧个究竟，抓出个究竟来。 创世带着一众孩童呆呆地盯着这双杏眼，见这眼睛无辜地眨了眨，像是被一种魔力侵染了似的，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眨了眨。 多话的小崽子突然变得害羞起来，强忍着一长串的问题，只憋出了一句，“创世哥哥，她是谁呀？” 创世被那双眼睛看得脸都红了，“小矛哥哥叫她妈妈。她是妈妈！” 张晓燕眼睛像蝴蝶一般翩跹地合了合，半坐起来，“小娃娃，你叫创世啊，你的名字还是我的取的呢，你都长这么大啦，你现在几岁啦？” 创世双眼亮晶晶的，“原来我的名字是你取的呀！妈妈，我今年四岁啦，我是基地里最大的孩子！” 张晓燕眯眼一笑，“你是最大的男子汉，以后要保护弟弟妹妹，知晓吗？” 这个笑容快把心都融化了，创世呆呆地看着张晓燕明亮清澈的眼睛，“妈妈，你眼睛真好看！” 门边冲进来一个人，一把将创世掀一边儿去，凑到床前，“妈！你醒啦！老天保佑，你终于醒啦！” 创世明显是被张小矛摔打惯了的，连个趔趄都没打，身子一扭，挪了个位置，站得稳稳当当的。 张晓燕扫了创世一眼，问张小矛，“现在基地发展得怎么样，地脉恢复得如何，外头的空气能适宜活人居住了吗？” 张小矛哪耐烦解释张晓燕推开门就能看到的一切，抓着张晓燕的脉把了把，松了一口气道：“可算是好了！这几个月吓死我了都！妈妈，你去追击那个丧尸帝，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搞得身都是伤，连魂体都损伤得不成样子，要不是本命魂力仍在，我几乎都以为你……” 小青龙时时刻刻都留意着这里的动静，张晓燕一醒他就知晓了，约了白虎一起走进来的时候，肩头居然还站着只眼熟的小鸟。 张晓燕瞥眼过去，道：“宝儿，你怎么来了？许久不见，你是晋升成大妖，可以穿越空间来找我们啦？” 白虎解释道：“是小青龙回去带她来的，我建议的。地心空间什么都好，可就是少了生命力和活气，繁衍只留下了人类的基因，却没有准备动物的，地心空间养的动物灭绝的时间比人类还早，若是不把凤宝儿叫来，基地里除了人基本就只有鱼一样活物了。” 凤族乃鸟族之首，天生滋养百兽的神通，由她来重建地球动物的多样性，最合适不过。 张小矛生怕张晓燕责备他们擅自做主，连忙道：“鱼都吃腻了，再不弄点猪马牛羊撒的，我都快变成白虎了！连白虎吃鱼都吃腻了是吧？” 白虎点点头，“孩子们也要乳制品，光是熬鱼汤喝营养跟不上。基地非常需要宝儿！” 白虎虽然长大了一些，但仍是几岁稚儿模样，他嘴里吐出‘孩子’二字，有莫名的喜感。 张晓燕掀开被子，朝小青龙的肩膀抬抬手肘。 凤宝儿翅膀一打就落到了张晓燕手肘上，偏着脑袋打量着她，有些疑惑。数年不见，怎么这个女人长得慈眉善目起来，以前看着她甚是讨厌，现在居然给她一种亲近感，随时随地都能玩儿在一起似的。 张晓燕捏了捏凤宝儿脑袋顶的那串彩毛儿，看向身体有些紧绷的小青龙，“你们做的甚好。” 小青龙肩膀不由微微一松。 凤宝儿挣扎着，想把脑袋扯出来，翅膀在空中扇得呼呼地。 张晓燕揉了揉凤宝儿的脑袋，放她飞走，“我伤得那么严重，谢谢你们救了我。” 张小矛道：“妈妈，不用谢我。我是你儿子，这是我应当做的。” 白虎道：“我什么都没做，就忙着修复地脉了。都是小青龙的功劳。” 张晓燕笑，“谢谢你，小青龙。” 小青龙耳根子都有些红了，但又不能恼羞成怒地怼人，只好僵硬地道：“都是我应当做的。” 凤宝儿跳到小青龙的肩上，歪着头看小青龙的耳朵。 白虎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烈日当头，这种时候天地灵气化二为一，最是地脉修复的最好时机，我还忙着呢，妈妈你就快把你追击丧尸这几年发生的事以及你为什么受重伤的原因说了吧。” 张晓燕走到阳光下，感受着微微的暖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扭头嫣然一笑，“白虎，你既然那么忙，就忙你的去呀。我的故事太长了，可别耽误你老人家的时间！” 屋内的人，包括亲儿子张小矛都被这肆意的笑容给闪花了眼。眼光下的笑脸，真是好长好长时间没看到了。这鬼地方，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到山清水秀的样子。 第两百九十二章 末世存亡记（二十八） () 小青龙垂着眼睑，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夫人还是一直昏迷着好了，只要眼睛一睁开，就绝没有个正经的时刻。皮相变得再好看，骨子里还是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白虎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妈妈，你觉得我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能干好工作吗？为了你的宏图大计着想，早日女娲再世，还是别卖关子，早早地说了吧！” 张晓燕对小青龙道：“你还记得刺旯星飞船上那飞行日志吗？” 小青龙点点头，“怎么不记得。那么枯燥乏味又冗长的流水账，还不得不耐着性子把它听完，结果完了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浪费了好半天时光，怎会不记得。” 张晓燕道：“要善于从枯燥乏味中找到有用的信息来，可别因为不耐烦就错过了戏肉，要不是那日志，我差点就回不来了！飞行日志中提到的虫洞，我也碰到了！九死一生，伤痕累累，差点就彻底消失在外太空中，就是拜它所赐！” 小青龙脸色一变，努力地回想了一遍执勤外星人翻译的飞行日志里的内容，“飞行日志对虫洞只是一笔带过而已，也没什么有用内容。你是怎么遇到虫洞的，最后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张晓燕手指在额心一点，带出一点白焰，“就是它，帮我逃出的生天！” 小青龙和白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是阿九留下的白焰？阿九将他的本命白焰分给你了？” 张晓燕微微地点点头，一叹，“我也是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才发现了它的存在。我一直都不知道，它竟然一直跟着我。当初趁我昏迷溜走，现在却发现了它，还救了我一命，我也不知是该怨他怪他还是该感激他了。” 张小矛瞳孔一缩，嘴唇都颤抖起来，慢慢道：“本命白焰，那是什么？小时候，仿佛听起过它！” 张晓燕本来想摸摸张小矛脑袋的，但突然发觉他的个子比自己都高半个头了，只好改捏了捏他的后颈窝，“那是阿九生而有之的东西，灵力越深，白焰的力量越强大，而且还会转变颜色，现在是白色，等到阿九强大到可以比天的时候，这火焰就会变成透明色。可以斩妖除魔，能斩杀妖邪，是一切邪物的克星，恶意的灾难，能化解天地之间的任何不详！”似笑非笑地看了小青龙一眼，“无论是三昧真火，还是别的什么天生异火，都不是它的对手！当初阿九的实力明明与他不相上下，却最终能够降服他，依仗的就是所谓白焰了。” 小青龙头皮不由一麻，好像又回到了浑身皮毛被烧光不得不求饶的时刻。 “当年的小青龙可不似这般驯服哦。天老大，他老二，翻云覆雨，那方世界都能给他搅散了！阿九要是不收了他，还不知会造多大孽！” 白虎道：“那时小青龙的确威武霸道！” 张晓燕笑道：“现在也很威武霸道，不过内敛，收起来了而已。说不准哪天又为一个别的邪祟求情，让我放了它呢！” 小青龙讪讪地，嘴巴紧紧地抿着，要不是实在想听张晓燕的故事，他真的就会当场掉头走掉的！ 张小矛对周遭的声音一点都听进去了，他惊恐地内视着心脏中心那滴红得似火的火焰，脑子嗡嗡作响，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 “小矛，小矛！你在想什么？” 张小矛呆呆地看着张晓燕手指尖上的白焰，“妈妈，它出生时的颜色，就是白色的吗？你能让我，握着，看看吗？” 白焰在张晓燕的眼前晃了晃，随即就消失在了张晓燕的眉心，“我见到它的时候就是这个颜色。之前的颜色，还有出生时的，统统不知。不过阿九好像说过……” 张小矛一把抓住张晓燕刚才还顶着白焰的手指，“说过什么？！” 张晓燕另一只手捏了一下张小矛的耳朵，“你这小子，长牛高马大了，还是这么淘气，好奇心这般重！耐不住性子的样子，可真像我！” 白虎都忍不住追问道：“妈妈，快说，快说呀！” 张晓燕只好道：“阿九说，白焰并非生而有之，嗯，也不算是没有，怎么说呢，就是本身是有白焰种子的，但自己并不知晓，得修炼到一定程度，功力达到一定层级才会显现。” 张小矛嗓子干干，沙哑地道：“要什么，层级？” 张晓燕一笑，“你小子现在这样的层级，好像就可以！结丹初期的样子吧，阿九的祖先有的刚好到这个时期，有的在筑基巅峰，因人而异，看个人造化和天赋如何，只要修炼到达了一定程度，白焰自动就会出现了，或早或晚而已。阿九之前也不知道白焰的来历，只晓得好使而已，他的父亲也不知道，直到后来，阿九得到了传承，才知道了这一切。” 张小矛脚后跟不由倒退半步，脸色煞白。天旋地转中，他看到了张晓燕怀念的眼神，拼尽力压制住自己，很想问很想问白焰还有什么，传承中还有什么，中间还有什么细节要领，但他终于忍住了，垂下了头，遮挡住了自己的脸色。 张晓燕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并没有注意到张小矛的异常，“有人就是天生好命，别人一辈子都不能获得的至宝，翻江倒海地寻觅，愚公移山地寻找，都搞不到一件宝贝，他却天生就带着！”叹了一口气，“不过呢，获得了多大的福气，就要承担多重的责任，事物总是具有两面性！还是我这样的比较好，天生平凡，吃饱穿暖就行，管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哪管天与地如何，万事万物又怎么样？” 小青龙扫了张晓燕一眼，暗暗摇摇头，大姐，你还做着天真的美梦呢，生就这幅模样，能是那平凡中的人吗？ 张晓燕叹了一口气，这才将怎么追击丧尸帝，走了哪些道路，到了哪些星球，经过了什么样的对话和打斗，一五一十地给大家讲了出来。 一个讲，另几个听，人人都兴致勃勃，没有一个人发现张小矛情绪有些不对。 第两百九十三章 末世存亡记（二十九） () 张小矛心头乱糟糟的，完没办法相信刚才发现的事实，也许一切只是他的猜测胡思乱想也说不定呢。这些日子，被日渐长大，每天有一百万个为什么的创世问得精神恍惚，所以不由自主地跟着又生出了自己从哪里来，父母是谁的疑问？ 可，那白焰真实地出现了啊。小时候，或许他也看到过白焰，只是忘记了而已。但现在，这白焰是真真正正地出现在了眼前，和他的心口火除了颜色，其他都一模一样啊。 他根本没办法忽视两者的相同性！ 可若它们真有什么联系，那，那，那得有什么样的联系？妈妈说过，阿九的白焰是血脉传承天生而来的，父传子那样的关系才会获得。他们分明就不是父子关系啊，为什么会发生可能有联系的事实？ 张小矛从来没有向张晓燕打听过自己的出身来历，一来母子相聚时刻甚少没有机会询问，二来他隐隐约约的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而这个不光彩，现在却似乎了有了具体联系，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一旦是真的，那简直会天崩海啸！ 张小矛宁愿自己没有发现心头火焰过，也省得这样纠结，想直接拿出来和白焰比对，又怕张晓燕发现了端倪，那样的结果无异于将天捅破，想当它不存在过，可它现实存在呀，而且他其实还是很想弄清楚自己的来历的。虽然他从来没向任何一个人问过自己的出生来历，但人生在世，不可能不对自己的生父感到好奇的。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呢？天生有异火的人多了去了，比如身边的小青龙不就生负异火，他不能仅凭一点火苗就强认人为父，而且这个‘父’极有可能是妈妈的仇人，他绝对不可以草率！再者，他的长相和阿九一点都不像，都是鼻子眼睛耳朵，但哪怕是一点神韵都没有肖似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血缘关系！ 可，他的长相，几乎和妈妈现在的容貌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无论谁是他爸爸，也不可能相像的。 矛盾就像野草，在心中疯狂地滋长，再胡思乱想下去，脑袋会炸掉的。 张小矛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惊涛骇浪，猜来猜去还不如去找证据，等回去了，得找个时间从旁打听打听消息才是。那个亲手接生的医生，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就算不知道，那总会知道一些端倪的。 从善动了动耳朵，眼睛不善地盯着跳跃过来的执勤外星人，等他快走到心里预设的防线边上时，蓦地飞起来，拦住去路，“干撒，想打架？” 执勤外星人忙道：“没有，不是！我是船长派来的使者，船长有事找那位女士。” 从善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执勤外星人，“等着！”挥手招来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崽子，“你去通知主人，说外头有外星人找她！我在这里掠阵，你快去快回！” 也不知小崽子听懂没听懂，话音一落，一溜烟儿就往阵内跑了。 如今地球的整体环境有大幅度的好转，虽然不及以前的千分之一，但孩子们出来遛遛还是可以的，不至于因为缺氧窒息。总有调皮的崽子想逃出基地探索外面的时间，小青龙就安排从善专门管这些崽子，顺便也防止外星人靠近基地。 从善“喂”了一声，“入侵者，你们什么时候走啊，赖在地球都多久了，你们怎么还不走啊？你们别是把地球当成你们的家了？” 执勤外星人道：“我们也想走啊，可不是要帮助你们清理残余的黑矿石吗？” 从善下巴朝天，不屑地道：“好像谁稀罕你们帮助似的！到底是谁需要黑矿石啊，把大头的挖光了，零星的瞧不上了，撂屁股就想走人啦？天下还没有你们这样过河拆桥的！入侵者就是入侵者，就没安好心！不把黑矿石弄干净了，不准走！” 执勤外星人道：“我们这不是一直在清理善后吗，这不已经里里外外都弄完了，剩下的只是腐蚀层，不属于黑矿石了。该我们做的，我们都做完了。闻听尊贵的女士已经回归，我们船长派我来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和各位分道扬镳啦？” 从善抄着手，“原来真被我说中了，你们要过河拆桥！” “谁过河拆桥啊？”张小矛从基地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堆手牵着手的小崽子。 执勤外星人一眼扫到张小矛手里点点大的弓弩，不由抖了一下，要不是怕这玩意儿，他们何至于在两方接触时处了下风。一颗灵石子弹就能干掉刺旯星人干不掉的丧尸王，要是一个不小心，跑太空中将他们的飞船射穿了咋整。刺旯星人不得不怕呀！ “没有，嘿，并没有谁！”执勤外星人眼器一亮，犹如看到救星一般，“尊敬的女士，你好啊！” 张晓燕对执勤外星人一向抱有善意，点点头，“听说你们船长找我？那我们这就上去吧！” 执勤外星人尴尬地笑笑，“就不劳女士上去了，那么远的距离，挺费力气的不是。我们船长亲自来找你！他已经来了！” 这些科学都无法解释的恐怖分子，还是不要上去威胁飞船的安了。 头上飞碟无声无息地打开，船长跃了下来。 小青龙不善地看着刺旯星人，“你们来我们的家园，真是像主人一般，大摇大摆的哈！要不是需要你们弄那矿石，你觉得你们有资格进入地球吗？” 船长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我们回家的心情太切，所以不请自来。”看着张晓燕，“尊敬的女士，听说你出去游历了，再次见到你，真是我的荣幸。” 张晓燕笑笑，“尊敬的船长，既然你们那么想回家，那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寒暄了。你找我有什么事，请说。” 船长真怕张晓燕的态度和小青龙一样，要留下他们给地球捡一辈子垃圾，闻言心头一松，“之前我们双方约法三章，女士你还记得吗？” 第两百九十四章 末世存亡记（三十） () 张晓燕挑眉，点点头。 船长道：“如今丧尸已除，黑矿石已部清理，我们刺旯星人已经完成了完成了当初承诺的事情。黑矿石提炼工作已经完成多时，一直在等着女士你的消息，好告知你我们打算回刺旯星了。地球上已知的黑矿石都被我们清理掉了，若你们不放心，可以去检查一下，有更加秘密的地方还有黑矿石的，我们一定马上来帮忙挖掘！” 执勤外星人立刻补充道：“一定没有漏网之鱼！这几年我们来来回回地寻找，只要找到了黑矿石，一星半点都没落下！除非地球上还有没勘探到的黑矿石，那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毕竟你们忌讳我们外星人的身份，一直不允许我们对地球使用高科技手段。” 从善嚷嚷，“意思是说你们没弄干净黑矿石，怪我们头上喽？” 执勤外星人之前一直怕地球人，但现在有张晓燕在，无缘无故就相信她不会对他不利，自然就畅所欲言，将这几年的遭遇一股脑儿地说了，“又要我们干活，又要限制我们，这几年我们就跟包身工一般，做那没有工资的劳工，把基本没用处的黑矿石运到太阳那里焚烧掉，连个谢字都没有，反而好似我们欠了你们一样。这下连边边角角的废料都清除掉了，还不放我们走，这是为何？难道是觉得我们做的还不够彻底？若在我们清理过的地方还能找出一小块儿黑矿石，我一口把它吃了，信不信？” 从善瞪着从鱼身上移植过来的眼珠，“好哇，这几年你们一直装弱，打着哈哈，原来这里等着呢！你这是在告状，觉得我主人会站你们那边，给你伸冤吗？黑矿石清理掉又怎么样，还有被黑矿石污染掉的土壤呢，你们在地球上搬了那么多东西走，难道免费的，不该付出点对价吗？把污染过的土壤一并弄走，就放你们走！” 这可真是强人所难了！ 执勤外星人蹦了起来，“我们不过是尊重你们，真要拍拍屁股走人，你还来追我们不成？你们的基地处处要人，腾得出手整治我们？我们刺旯星人友善，但却不是怕你们，不过是尊重你们，不想不告而别好吗？！” 从善跳起来，指着执勤外星人道：“……” 张晓燕对船长鞠了个躬，“谢谢。”又对防备着的执勤外星人道，“谢谢你们。” 从善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鸭子，嘎地叫了一声，但畏惧着踩他的人，瘪着嘴顿时不敢往下喊了。 船长连忙道：“对不起，是我的不好，没有约束好手下，乱说了话。我们刺旯星人一直都对外交好，宁愿吃吃亏，也不会做背信弃义的事的。请你原谅。” 张晓燕真诚地道：“是我的人不懂事，耽误你们这么多时间。你们帮我们做了这么多事，非常感谢！留下你们处理废料垃圾是我们的不对，在此向你道歉了。” 船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离开了，赶紧道：“没关系，没关系，能为地球的恢复尽点绵薄之力，刺旯星人感觉很荣幸，很开心。如今事情已毕，我们是来向你辞行的。此一去，大约再也不能相见，相识一场，就祝福你们早点重建家园，恢复繁荣！” “谢谢。”张晓燕手心摊开，“这是一些灵石，蕴藏的力量可能比黑矿石更好，我把它们赠给你，祝你们一路顺风！” 船长大喜，赶紧接受了，“谢谢！这是珍贵的礼物！我相信它们的用处比黑矿石更大！” “那你们就尽快启程吧。我送送你们！” “呃，不用了吧。”船长顿时有些慌了手脚，心想专门送他们，是又生了其他想法了吗？ 张晓燕笑，“用的，用的。走吧。” 小青龙斜了刺旯星人一眼，心想张晓燕向来护短，怎可能留下后患，自然要跟着一起，把入侵者赶出外太空才放心，“夫人，你大病初愈，我陪同你一起。” 是陈述句，不是问句。小青龙这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护在张晓燕左右了。 张晓燕点点头，“成！” 张小矛眼巴巴地道：“妈妈，我也想去，可以吗？” 张晓燕不由笑了，“小矛，我怎么感觉你长大了？以前要出门你可是哭着闹着跟着，从不会这么客客气气地问我呀！” “我本来就长大了，我今年都二十了，成年了啊！” “哇！我的儿子都二十了！真是光阴似箭！你要去，那就走吧！自己御剑，就去！” 说着，骑着小青龙的真身，飞上了天空。 刺旯星人被凭空出现的巨龙吓了一跳，这玩意儿简直有他们飞船的三分之一大了，瞧着可真吓人。 执勤外星人小心翼翼地和船长飞上了飞碟，再不敢胡咧咧一个字。太吓人了，那丑龙背上的尖刺，估计一下就能刺穿自己，之前他嘴上几句，还真是对自己客气了啊。离开地球之前，还是不要再说话了的好。 张小矛默默地仰头看着张晓燕，心里慢慢地道，无论未来如何，无论真相怎样，他以后都会对她客客气气的，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丝伤害。 他发誓。 张小矛唤出一柄自制灵剑，跳上去，默念法诀，嗖地一声，连人带剑飞上了天空。 张晓燕眼睛一亮，笑道：“我儿越发出息啦！看来这些年没有荒废度日！你这柄剑从何而来？” 张小矛得意地和张晓燕并行，“当然是我自己制造的！” “地球上物资缺乏，根本没有合适的炼器材料，你从何得来的剑材？” 凤宝儿从小青龙的鸦羽中钻出来，“当时是从妖域而来，我送给他的呗！有我的凤血，小青龙的龙血，还有白虎的精气，配在一处，用我凤族后山极品火晶石铸就，这样的剑材烧成的剑，你说好不好？” 张晓燕笑道：“好！很好！你们在一处和睦相处，非常好！” 地球人很好，刺旯星人可不好。战战兢兢地将飞船往外开，恨不得长出一对比小青龙大亿万倍的翅膀，立马飞回刺旯星才好。 说着是送行，谁知道是干什么，会不会像之前的地球人一样，把他们往太阳那里撵？ 刺旯星人瑟瑟发抖。 第两百九十五章 末世存亡记（三十一） () 张小矛是第一次到刺旯星人的飞船上参观，他本身就是个机械狂人，顿时对船内各式各样的机械构造都爱不释手，恨不得住下来研究透彻才好。由此也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他能参照飞船原理，自己造一个可以穿梭空间的战舰，以后岂不是不要什么大能修为，单凭他现在的力量，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跨越时空？以后张晓燕出任务时，他想什么时候去找她就什么时候找她，再不由想尽办法请小青龙帮忙？ 张晓燕常常唠叨他偷懒不努力，长大后小青龙老是欺负他法力低微，连鸟儿都经常啄他不把他放在眼中，若是他整出个战舰来，大家不得对他刮目相看啊！真是想想就激动。 张小矛大爱人家的飞船，弄得刺旯星人怀疑他是不是想抢夺，心慌慌地盼着他们快点走掉。 因着张小矛的强烈要求，张晓燕等人一直将刺旯星人送出了银河系。 张晓燕终于对船长道：“那我们就不送了。盼你们一路平安，早日回到刺旯星。” 船长松了一口大气，忍不住喜形于色地道：“感谢你们的相送。后会有期。” 张晓燕看向执勤外星人，点点头，带着张小矛等人闪身出了飞船。 船长和众位船员的笑容一顿，呆立在原处不动。飞船照常往前急速地行驶着，满满的能量让飞船看起来像是刚出车间那样精神抖擞，浑不似在星际空间摸爬滚打无数光年该有的伤痕累累。 呼地一声，船长率先回过神来，如梦初醒一般，用刺旯星语道：“好险！终于逃出了虫洞！” 执勤外星人道：“船长，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船长道：“我们的任务早就已经完成了，要不是遇到意外，现在已经在刺旯星和家人团聚了！趁着能量储备丰富，赶紧回刺旯星吧！” 船员欢呼起来。 船长看着有着丰富储备的能量储藏室，心想幸亏在星际空间中碰巧捡到了它们，要不然，家都回不去了。 翻开飞行日志，上面的日期是刺旯星一五七年四月八日，记录着在星际遨游中，捡到了无数可以替代飞船燃料的矿石，经过加工，如今已经可以使用…… 合上飞行日志，船长心里舒了一口气，终于有回家的希望了。 直到飞船在神识中消失，张晓燕才道：“那我们回去吧。” 张小矛道：“妈，我们都到这里了，要不然去看看虫洞吧？听你的描述，好像虫洞比天域还要厉害，我挺想去看看也。” 张晓燕伸手要敲张小矛的头，后者配合地矮下身子，前者敲了一下，道：“你去了几个地方，又知道天域了？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有好奇心不是坏事，前期是自己够强大，支撑得起你的好奇心。好奇害死猫，等你足够强大了，再想怎么淘气吧。” 张小矛道：“妈，非是因为好奇。我是觉得抽取地脉的人，可能和虫洞有关系，想去查探一下，以免地球恢复了，那坏神仙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又来搞破坏咋整。” 张晓燕皱着眉头，不由和小青龙对视一眼，问张小矛，“你怎么这样觉得？能抽取地脉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恐怕和阿九的实力不相上下，但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抗得住虫洞的力量，怎么能逃离得出来的？” 张小矛道：“我总觉得丧尸的出现和虫洞有联系，不然丧尸帝无缘无故地把你往那里带是为何？” “虫洞本身就意味着是黑暗，和丧尸系出一脉，他去那种地方不奇怪。”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冥冥之中一定有某种联系。” 张晓燕道：“有联系以我们现在的能力，也触碰不到这种联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怎么把地球恢复好。丧尸消灭了，外星人现在走了，地脉也在慢慢地恢复，地球的环境比我们初初来的时候好了几百倍，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我的目标是十年之内撤了基地，让孩子们可以真正地在地球上生活。等他们结婚生子，繁衍后代，彻彻底底地回归到正常的社会生活中，我们的任务也就算彻底完成了。” 小青龙目光深沉，“最好设下一个大阵，预防坏神仙再次来。我觉得，我们得最好和坏神仙交手的准备。” 张晓燕一惊，“怎么，你觉得他还会回来？石乳精被他捉了，地脉也被他毁了，地球业已成了废星，该得到的该报复的也都做了，他还回来干什么？总不会仇恨大到斩草除根，还要倒回来再次破坏？那种人忙着干坏事呢，怎会花时间管他以前破坏过的地方，说不准人家都忘记有这个地方了，还会花费时间来看看曾经搞破坏的地方好不好？” 小青龙道：“很不一定。得看石乳精最后结局怎么样，坏神仙有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好处。以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心性，得了好处说不定会倒回来炫耀，没得好处更要找个泄愤场所。无论哪种想法，地球的安都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张晓燕咬牙切齿地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说得也不错，防范于未然，就算不为坏神仙，为应付复杂的宇宙环境做点安防范也没坏处。成，那我们这就回去，分工合作，恢复整顿的由小矛他们负责，我和你则着手给地球布个防御大阵！”给一颗星球做安防卫啊，真是想想都有些豪情万丈的感觉，“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程吧。” 看着飞船消失的方向，“但凡和地球相关的记忆和数据统统都抹去了，以后也威胁不到地球的安，惟愿他们的旅途顺利吧。” 小青龙不敢说什么，只是心中对张晓燕的仁善颇不以为然。何必又是抹去记忆又是消除数据，直接灭了，一了百了，省了多少故事。在眼中，刺旯星人和猪狗的地位差不多，和猪狗讲起了仁义道德，委实有些可笑。 第两百九十六章 末世存亡记（三十二） () 风和日丽，阳光普照，少男少女们或三三两两或成双成对地在鸟语花香之中嬉戏游玩，稚子孩童拉手手转圈圈做游戏，热热闹闹的场面，一扫地球百来年的死寂。 这样的热闹，付出了张小矛等人极大的心血，就像真正的父母一样，各种生活技能的传授，各种信念文化的传承，各种礼仪规范的遵守，若不是有机器人的存在，但是这些日常事务都得给人累死，更别提什么开疆辟土，逐步地增加可居住范围了。 十年来，张晓燕和小青龙一直忙于怎么建设地球防御大阵。仙门世家，远近家族，都有建立相应的护族法阵，但都在聚集地小范围内的，真正地在星球上建立大阵，几乎没有。 一来太耗费财力物力，二来力有不逮。法阵越大意味着消耗的能源也就越大，灵石是很珍贵的东西，护住重点即可，犯不着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地方。 可地球的情况太特殊了，面对修真者，地球人毫无招架之力，唯有整颗星球都保护起来，紧急时刻才能求得一线生机，寻求到张晓燕他们的庇护。 张晓燕就是这般预想的，建立一个可以抗得住金丹期修士三击之力的防御大阵，若是陨石之类的自然灾害，逃到地心空间避难就是，若是修士这类的人物，则通过阵法直接传送到第九号当铺。这些预设中的灾难不来最好，来了也不怕。前者灾难过后自行重建就是，后者则可以及时搬来救兵，和灭世的主导者来个正面刚。 即便一切都是假设，但为了避免抽取地脉事件再次发生，这样的安排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即便这些预想都是假想，根本不可能发生，但有总比没有好，至少也图个心安。辛辛苦苦打造的伊甸园，总不能完成之后就一走了之，没有个售后吧。 等地球真正地恢复了平静，他们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总有一天会离开，到那时，坏神仙再次降临，没有个防御措施，再上演一次灭世，那之前的努力不都付诸东流了。 这个强大的售后，将张晓燕的脑细胞耗死了不少不说，资源也消耗了无数，源源不断地资源为了做实验而消耗掉，真是想想都心疼。 坐吃山空不是常法，张晓燕逼不得已，只好厚着脸皮回妖域向妖后以及凤翼寻求资源帮助。看在阿九、张小矛以及凤宝儿的面子上，再加上妖后这些年修为大涨过得甚为风光不吝惜资财和凤族人均资源丰厚的前体下，总算弄了一笔价值不菲的资源，这才勉强能维持下去。 又从凤族弄来了防御大阵的基石柱，再有一本阵法大下来好生研读，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才开始着手布置大阵。 设置阵法是一件极耗体力和脑力的事情，功力未到家不行，魂力太浅不行，坚韧的心性欠缺不行，九九八十一，无论哪个步骤出了差错，就功亏一篑，一切都得重新再来。之前消耗的灵石，就是因为实验了太多次，都以失败告终导致。 张晓燕将从凤族藏书馆弄来的阵法大王研究了整整两年时间，真真正正地静下心来，从简单到复杂，一点点融会贯通，把基础打牢实之后，才研究星球防御大阵。 魂体强悍使然，张晓燕非常能耐得下心来研究东西，眼球防御大阵整整地研究了一年，张晓燕从入定中醒来。杏目光华闪现，目力勾魂夺魄，看这样式居然又上升了一个小层级，达到了结丹期巅峰！ 张晓燕大喜，却不是为了上升层级喜悦，而是喊道：“小青龙，东西准备齐没有？我要布阵！” 小青龙正盯着张小矛的战舰，双眼熠熠生辉，从他成年之后，第一次给出了肯定语气，“小矛，我觉得，你这战舰不错！可惜有个致命缺点！” 张小矛对自己的战果沾沾自喜着，闻言不服气地道：“我的战舰天下无双，你说说，哪里有缺点，你指出来！” 小青龙还没开口，张晓燕的声音就传来过来，只好对张小矛道：“你母亲唤我！”说着就走。 张小矛没得到回答，心里发痒，连忙跟上去，“你说说，有什么缺点？明明我的战舰已经完美无瑕了，我可以担保，连普通的空间逆流都敢对刚的，怎么来的缺点？快说快说，你不说我饭都吃不好了。” 张小矛修真练功上吊儿郎当的，但一旦遇到感兴趣的事情，就会特别较真，要是不给出个准确答案，他晚上连觉都睡不好的。 小青龙来不及开口，张晓燕又在催了，“小青龙，小青龙，你在哪儿呢，我找你。” 张小矛跟在小青龙屁股后面一直得不到答案，见到张晓燕了不免抱怨道：“妈妈，你弄的大阵废的那些材料，足够我造几艘战舰了。好不容易安静了几年，你这是又要接着胡闹啦？” 张晓燕兴冲冲地，也不计较张小矛的话语，“等你见了老娘的神威，回头再自己打脸！”问小青龙，“东西都在你哪儿吧，等会儿你按照我的要求配合我。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天空蔚蓝，白云朵朵，张晓燕升空落在云层之上，将神识覆盖到整个星球上。找到东西南北方向，确定好地、火、风、雷、山、水、天、泽位，以乾坤位为支点，三十六层罗盘，每层下九个基石柱，一共三百二十四支基石珠，支支都要分毫不差地下潜到位，时间上同样不得有一点偏移，只有这般精确到分毫，星球防御大阵才会真正设置成功！ 张晓燕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以最大的克制力保持冷静自持，闭眼，进入入定状态。 过了快一个小时，在张小矛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张晓燕突然厉声喝道：“乾位，入！” 小青龙弹指将基石柱打入正确位置。 “坤位，入！” 又一基石柱下潜。 随着张晓燕的大喝声，一支接一支的基石柱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潜送。 第两百九十七章 末世存亡记（三十三） () 张小矛看得不禁有些肉痛。那基石柱又不是普通东西，玉髓材质造就，需正道法则中浸染，时间越长功效越强大，中途不能沾染一丝尘埃，光是寻找和守护的时间就价值多少块上品灵石，更不论其本身价值如何了。如果不是凤族是有底蕴地广人稀的家族，又看在太子的面上，怎舍得把这样的好东西给张晓燕可劲儿造。 连抱怨的心情都没有了，只盼望着能一次成功，不然又上哪儿去寻找基石柱去？ 一道道光华闪现之中，张晓燕因魂力消耗巨大，眉头不由自主地剧烈抖动起来。基石柱下潜一半的时候，张晓燕面部变形，三分之二时，眼珠都凸出来了，剩余最后十支时，已声如蚊呐。最后一声口令出发之时，小青龙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 按照口令的频率，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道口令。但没有张晓燕的指令，旁人是无从知晓具体方寸位置的。 如果按精确度来看，发出指令的和投放阵石（也就是基石柱）的人必须是同一个人，唯有那样才能真正万无一失，奈何张晓燕灵力还达不到设置星球防御大阵的标准，只得和小青龙配合设阵。之前那些灵石就是两人练习配合度的时候浪费掉的，若不然，就是倾尽妖域的财力，也不够张晓燕霍霍的。 三百多支基石柱只有唯一，没有唯二，若这次失败，给地球设置防御大阵的想法就彻底泡汤了。 小青龙心中大急，又不敢轻易打断张晓燕以免走火入魔，唯有急切地看着她，盼她迅速下达口令。 张晓燕是最知道现在是刻不容缓的人，牙齿在舌尖上狠狠一碾磨，尝到血腥味的瞬间，终于道：“东两万，北一万八千，入！” 最后一道流光以万钧之力从天而降，将夹杂的宇宙奥义一同潜入地下。 各看似毫无联系的单个基石柱同时光华大作，两两之间牵引出无形的线，顿时将地球包裹织就了一副天罗地网！强烈的光线将眼睛刺得飙泪，心中生出好像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的感觉，无比安，就像是在襁褓。 张晓燕神经一松，刺痛的太阳穴顿时就缓和了不少。不等光华结束，上升至结出的防御光圈之外，用了五成灵力朝上击出一掌。嗡地一声，那防御圈即将隐身的光华顿时又是一阵闪现，不是生出对坑之力，而是一番摇曳颤抖，竟将那一掌之力消化掉，转化成了维持阵法自身力量！ 真是阵如其人，修改后的大阵竟像张晓燕一样，狡黠无赖，外力不来更好，来了咱就融会贯通一下，借助借助外力，维持阵法本身的运转也不错。寻常情况下，就由地球本身的地脉为支撑，维持力量的基本转化，勉强抗得住金丹修士的三击。可若是低于这个层级的入侵，则直接将力量吸收，转为己用。 也就是说，只要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进犯，对防御大阵反而是好事，可以助力大阵升级。 当然，金丹期以上的，就只有寻求保护，或者听天由命了。毕竟张晓燕层级就在这里，不可能越阶到金仙的地步，那就是不是奇迹，而是妄想了。 张晓燕嘴唇紧紧闭着，直接将灵力提升到十成，对准防御大阵又是一击，嗡嗡嗡三声，示警声音响起的同时，大阵光华摇曳生姿，将灵力吸尽之后，竟有再次讨要的意思。 小青龙无奈地咧了烈嘴角，上升到和张晓燕比肩的位置，“我来一试！” 小青龙只差一步就至金丹期，如果阵法能承受他的三击之力，那才真正说明星球防御大阵设置成功。 张小矛紧张地看向天空，心中既忐忑又不安，生怕这次试验一下将防御大阵打爆了，连结丹期的防御都没有了。 嗡唧，一声刺耳的响声在半空中响起，那防御光圈似乎有些畏惧，左右摇晃收缩了好一会儿，突然向外一凸，居然想亲近发出掌力的人，仿佛在祈求他再来一次似的。 小青龙额头顿时挂了三条黑线，心道这不正经的阵法，以后还是别说有他一半之力吧。 张晓燕催促道，“再发两掌，看看结果如何！” 小青龙默念口诀，顺利进入防御光圈，落在张小矛身边，“我的灵力还是用在正经用途上，大阵升级不归我管。” 张晓燕遗憾地落下来，然后才得意地看向张小矛，“儿子，你之前说老妈什么来着？胡闹是吗？现在觉得胡闹不胡闹啦？” 张小矛讪笑道：“那还不是跟你老人家学的！日常打击我的机械试验，每次都说我浪费材料，抠抠搜搜的，还不是你言传身教！” 张晓燕点了以下配合着弯下腰张小矛的额头，“好的不学，学坏的！只要你做出了成绩，我说你干嘛？战舰做得如何了，什么时候演示一下成效给我看看？” 张小矛本来想挺胸抬头大声说现在就可以的，又纠结起小青龙之前未说完的半截话，“快了！妈，我有事和小青龙商议，你有什么活儿自己忙去嘛！” 拉着小青龙就走。 张晓燕大声喊了几下都没喊回来，心道算了，大头的都完成了，小头的就自己来吧。大型的传送阵弄不了，小型的逃生传送阵还是可以自己弄的。每次正经干完一件事，哪怕就是从虫洞引力中逃生，她都能从中获得益处，越艰难获益越大，以至于现在，她都不怎么怕艰难险阻了。 隐隐之中，张晓燕觉得层级又有突破的征兆，在魂体日益强悍不足为奇的当下，前者竟然更让她欣喜若狂。若是有一日她达到结丹中期，就可以不受小青龙的桎梏，自己跑去找阿九了。走到哪里都必须借助别人的力量总是不美，而且小青龙一直牢记着阿九的吩咐，绝不带她去危险的去处，她就是有心去找人，也碍于交通工具缺乏，无能为力。 张晓燕迫不及待地想去找人了，哪怕她能力有限，找不到人，就是在他可能存在的地方游荡一遍，心中也是极安慰的。 第两百九十八章 末世存亡记（三十四） () 张小矛将小青龙拉至一旁，道：“龙哥，你说说，我的战舰到底哪里需要完善？我真是觉得它好得不能再好，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小青龙遥望着天际，以前那里总是灰暗朦胧，现在却是一片清亮，“就是因为它太完美了，所以才不好！” 张小矛气得当胸给了小青龙一拳，“你这家伙，越来越不可爱了！是不是学的我妈，说话行事越来越蔫坏了！”以前多好，他几岁的时候，就能骗得他一起逃跑到原始丛林去，现在却学会故意拿反话来恭维他了。 得意地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崇拜我不要不要的？有了这神兵利器在手，以后就是普通人都能穿越空间，然后还能干过金丹期修士。也是材料所限，要是有超品的器材，有无限的灵石供应，我的战舰理论上能干赢大罗金仙！要是有无数的这种战舰，哼哼，就是天域上头的老儿都得小心了！” 小青龙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且低调稳重些吧。你得想一想，你向你母亲炫耀了战舰，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当然是骄傲自豪，亲自操作一番呀，还能是什么反应？难道她想要一艘？我的东西本身就是她的，送她又如何？！” 小青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小矛，“你可莫忘了，你母亲心心念念的一件事是什么。” “能是什么，还不是找阿……” 张小矛眼睛瞪大，“你是说，我妈要开着战舰去找他？她……” 随之沉默。 这些年来忙着做任务，张晓燕一直都无暇想别的事情，过得远比那十年过得有血有肉，以至于张小矛都忘了，她有多思念那个人。 如果没有那种怀疑，张小矛也不至于这么复杂，之前放任母亲思念那个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现在，内心里居然还生出一点点反感来，甚至觉得他不回来更好，就这样维持现状大家也会过得很开心。 张小矛瞬间做出了决定，看了小青龙一眼，“我的战舰功能欠缺，只能做交通工具使用，无法用于穿越和战事，且所需灵力巨大，还不如御剑飞行简便。” 小青龙垂下眼睫，过了一会儿，道：“你在机械装备上颇有天赋，可坚持下去。但在修炼上也不可懈怠，炼丹炼器终究不是正统，在修真界只是偏门，算不得多大本事，千万不要本末倒置，误了你的修为。” 张小矛心中颇为不服，“怎么不是正统。只要我的船坚炮利，拥有强大的军队，任他个人有多大的能耐，也敌不过我。你们不是常说修真是孤独者的旅行吗，单打独斗怎敌我紧握成拳。” 母亲走的幻术门派，不算正统，儿子沉迷于炼器之术，也是偏门，这母子二人行事和小青龙所知的修真世界完不同，实在令人难以理解。任由他们这样下去，不知是对是错。 小青龙觉得有必要将张小矛引入正途，“船坚炮利也得以实力为保障，任你炼器有多厉害，没有强大的实力保护，最终你只能落入强者之手，沦为人家掌中的炼器师而已。任何事情都得以实力为保障，比如你的母亲，若你成为最强者，为她撑出一片天空，她又何需事必躬亲，以身犯险。难道才过区区十年，你就忘记了她好不容易逃离虫洞引力，从天空栽下来，差点死去的惨状吗？” 张小矛咬牙道：“不敢忘。你且放心吧，我心中有数，责任不会抛下，爱好也会持续，我会努力的。” 小青龙眸光一闪，“那我们再去看看你的战舰吧。” 张小矛挑眉，“怎么，原来你对我的战舰很感兴趣吗。”手把着小青龙的肩膀，“我觉得你越来越老成，一点都没有少年人的活跃了。” 小青龙掀开肩膀上的手，“我们几个连你都不算少年了，谁是少年？走吧，去看看你的战舰去！我觉得，你可以在船尾架设灵炮，防止人从后攻击你。” “怎么没有，我的灵炮可以三百六十度转向攻击，哪个方位的都不怕！” “怕不怕的，可以实际试验了再夸海口……” 张晓燕沉浸在传送阵的设置上，浑然忘了年月，根本就没去管过孩子们在干撒。传送阵虽比不得星球防御大阵复杂，但她一个外行，想钻研清楚也绝非易事。幸亏之前在凤族的藏书馆中将各种阵法大都复制了一份，不然再回头去寻找，又要应付一番妖后和凤王的盘问了。 再次出关的时候，传送阵将她送回了第九号当铺。 乍然见到尘埃满地，墙上中印制着大大的‘拆’字的第九号当铺，张晓燕都以为走错了位置。 揭开门条上贴的布告一看，原来这个曾经繁华的闹市居然要拆迁了，政府正在通知业主签署拆迁补偿协议。 张晓燕看着布告上的日期，心中不由一声惆怅，算下来，她和阿九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快四十年时间了。这样长长的岁月，繁华沦为落寞，现代变成老旧，都是事物一荣一枯的规律，没什么好纠结的。只是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之前不觉得岁月流逝，现在回到这里，才惊觉自己居然已至古稀之年了。 穿着正规服装的男人看到这间常年关闭的当铺居然打开了大门，连忙过来询问道：“请问，你是这家店面的主人阿九吗？他的继承人？” 按照常理来看，店面的主人至少得是个老人家，不可能是一个妙龄女子。 张晓燕不答反问，“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见张晓燕这样回答，松了一口气，道：“你既然有这家店面的钥匙，不是主人也定然是相关人士。我们贴了告示寻找主人多日，也不见有人联络，到了截止日期之后，你再不出现，这家店面按规定程序，就该收归国家所有了。请跟我来一趟，去拆迁办签署了合同，这里要新开发一片商业区，就等你们最后几户人家签字了。” 张晓燕听着不远处挖掘机的轰鸣声，“新商业区吗？那合同是什么内容，会赔一间店面吗？我只要原址的店面！” 第两百九十九章 末世存亡记（三十五） () 男人松了一口气，有要求是好事，那开展工作起来就容易多了，“合同具体内容请到拆迁办详谈。” 张晓燕点点头，跨出第九号当铺，看着视线尽头开发的工程，“我只要原址的店面就行了。” 张晓燕随着男人刚离开，第九号当铺的传送门再次开启，出来一人，赫然是张小矛。 张小矛趁小青龙驾驶战舰出门之时，偷到了这么一个空子，从传送阵遛了回来。 望着斑驳老旧的街道，张小矛同样心中惆怅，感叹岁月流逝之快。不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得在张晓燕回来之前的间隙，迅速达到自己的目的，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 这个时机张小矛盼了挺长时间了。一来小青龙时时都在一起，不是监督他修炼就是商议改造战舰，他基本没有独处的时间，二来只要他挪动战舰其他人必定盘问他去了哪里，到时解释起来颇为麻烦，三来他层级太低除了战舰唯有打传送阵的注意了，是以亲妈还在唠叨着要弄什么传送阵的时候他就开始打它主意了。不过彼时是因为淘气想溜出去玩儿，此时却是为了查询自己的身世，目的不同而已。 仿佛背了一道沉重的枷锁，时不时地想除去它让自己轻松一些，张小矛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还是踏上了寻找身世的旅途。 也怨不得张小矛急切，都已经过去快四十年了，要是再不找人，可能等他完成任务回到这里的时候，当年的知情人恐怕早就作古了。实在修士的生命长度和凡人的差距太大，在他眼里一忽而的时间，命短一点的凡人都不在人世了。 果然，打听到的医院已经成为了历史，医院旧址已经变成了复合式公寓。而新落成的医院在城市的另一头，找过去一打听，要寻找的人却都已经退休了。又去医院家属楼走了一遭儿，才终于找到了一点眉目。接生的医生出国旅游去了，具体位置不明。产房的护士退休后再就业，在城北开了一家小小的药店，做着门诊生意。 这样来回几圈儿，花费的时间真是不短。要不是签署拆迁协议需要的手续太过复杂，且又不是本人而是以继承人的身份，还得涉及到公证登报等一系列繁复的问题，搞得张晓燕直接想抛弃不动产了，最后实在又舍不得那个曾经的回忆，终于愿意走一系列程序的话，恐怕张小矛真不能这般来回折腾而不被他妈发现。 抬头看着药店的名字，张小矛心脏不由狂跳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药店碰巧也在规划区域范围之内，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医生坐堂。 “请问黄医生在吗？”张小矛看着眼前这个六十多岁的女医生，确定地道，“黄医生，我有事找你。” 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女护士如今已经白发苍苍，她抬了一下老花眼镜，“小伙子，哪里不舒服？” 张小矛将病历卡放在女医生的面前，“我是当年出生的这个婴儿、的儿子，我想向你打听一下我父亲的身世。” 女医生捏着眼镜架子，盯着病历卡的名字，“张晓燕？你是她孙子？” 张小矛心中一动，急切地道：“对！我是她孙子！亲孙子！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爸爸的身世！他真的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黄医生，你知道的对不对，你知道真相对吗？求你告诉我好吗，我父亲得了重病，马上就要死了，他唯一未了的心愿就是他的父亲，我的爷爷是谁。” 黄医生这样的年纪，早就看淡了世间的一切，居然也忍不住朝地上呸了一口口水，“你要找你爷爷？那样的畜生，你要找他？” 张小矛焦急地道：“我不找他，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仅此而已！” “恐怕你知道了他是谁之后，恨不得从来没找过我！” 张小矛掏出一块玉石，放在桌上，“这是极品玉石，比你手上戴的翡翠玉镯子值钱千万倍，只要你告诉我了真相，它就送你了。” 黄医生乜斜着眼睛，收了玉石，“我要告诉你，不是为了你送的什么石头，我却是得知这个秘密几十年，从来没吐露过，着实想找个人倾吐一下。既然你是病人的直系亲属，也不算是泄露病人**，违背医护人员的职业操守。” 实在这个秘密前后时间线太长，攀扯起来居然快有四十年，还是丈夫去年去世收拾遗物之后才将个中因果联系起来，匪夷所思得比玄幻电影还要离奇，说出去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憋在心中这么久，真是把老太太给憋坏了！ 以前不是没和人说过这个离奇的事，但人人都当她老年臆想症犯了，都真当故事来听了，气得她干脆就不说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倾听，黄医生当然极其乐意倾吐的。 张小矛挥手将药店设了屏障，“请告诉我！” 黄医生道：“在我当护士的那一年和以后的医生执业生涯中，你奶奶是我见过的最活泼的孕妇。怀着个大肚子，一蹦能顶到天花板上去，真的，我一点没夸张，是真的蹦老高，长长头发甩天花板上的！那个健步如飞暴跳如雷，好像肚子里揣了个炸弹，要炸死孩子爸似的！她那么愤怒，旁人都议论纷纷，说兴许是吵架了斗嘴了之类，嘴毒一点的，则悄悄说你奶奶的表情不对，像是，像是被那个了一样。” 张小矛眼睛瞪大，气势凌人，“什么？” 黄医生道：“其实吵闹的孕妇我们见得多了，无非两口子打打闹闹的，最后还不是都和好了。你奶奶那样愤怒的，也不是没有，打架斗殴见血的都常见，最后还不是生下孩子过日子。可大约是我是直面你奶奶的护士，对她当时的眼神简直记忆犹新，我在当时就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历不单纯，还曾一度想过再次见面会不会就是流产之时。 再次见面时，就是你奶奶生产的时候了。她顶着一个巨大的肚子，蜡黄的脸上布满了暗疮痘痘，身边却伴着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我不由自主就对她留意起来。” 第三百章 末世存亡记（三十六） () “其实我只是保健科的护士，并不是产房的护士，临近生产的产妇当然不属于我的职责范围。不过你奶奶身边的那个男人太引人瞩目了，”黄医生斟酌着字句，“她可能因为怀孕孕妇嘛，外形上多少有些不在意，两个人对比太强烈了，一看就不是夫妻，却一起来医院生孩子，科室的人不禁对他俩有些猜疑。我那时还年轻，也喜欢英俊男子，是以就留意了一下病历卡，才发现上面的名字有些眼熟。然后才想起来，这两个人之前也来过医院产检，当时你奶奶气色还不错，我还把陪着她的那个男人当成了不负责任的渣男。” “难怪我会觉得那个男人眼熟！”黄医生有些惭愧，其实是男人的眼熟，才感觉到了名字眼熟而已，“我查房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他们的对话。” 张小矛神经紧绷，“他们说什么？那个男人是不是叫阿九？” 黄医生看了张小矛一眼，怜悯地道：“过了三四十年了，我记不得名字了。我只记得那个男人高高个子，穿着玄色一身古风长袍，长身玉立，气质卓然，端的好人才，很可惜，他只是你奶奶的老板，并不是孩子的生父。我可以确定，他们的语气神态，绝不是有孩子的情人关系。” 长得比电影明星还英俊的男人，光是一个背影就能让梦幻少女趋之若鹜，若是真和一个丑女配对生了儿子，黄医生就算是活到现在，也会骂一声暴殄天物。幸亏，只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 张小矛咬牙，心道说来说去，还是没说出生父是谁，沉声道：“他们当时说了什么，你能复述一遍，我自己判断吗？” 黄医生要不是看在张小矛长得好看的份上，哪会说这么多话，没好气地道：“事情过了那么多年，我怎么能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记得一个结果判断已经差不多了，要不是你奶奶情况太过特殊，我见过的病患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怎会记得？” 张小矛总不好对一个无辜的人搜魂，只好道：“你还记得什么？” 如果这个黄医生还是这么不着调，张小矛不介意提取她一部分记忆，即便可能有些微损伤，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年纪大的人，总会有一种对危险天生的敏感，黄医生瞟了张小矛一眼，“年轻人，不要那么急躁嘛。你生得那么好看，相貌不像你奶奶，脾气却极像，从这点看，你们还真是又血缘关系。你可别以为我无凭无据地乱说话，我得出这样的判断，一则是从你奶奶和她老板双方的对话表情来的，二嘛，我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关于孩子生父的消息。” 张小矛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手下一使劲，医生的桌子咣当一声折成两爿，“什么消息，快说！” 黄医生吓了一跳，“喂，小伙子！你这样怕是不对吧！我给你提供消息，你居然损坏我的财物？你再这么暴戾，我就不同你讲话了！” 张小矛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沁出来的鲜血将牙齿染得血糊糊的，“求你，快告诉我吧！” 黄医生心中害怕，再也不敢卖关子，生怕这个漂亮的小伙子暴起，把她的药店都砸了，“你等等吧。我得在我的私人电脑里，加设了数道密码的文件中找一找。那个视频年代太久远了，现在找起来得花一些功夫。我丈夫以前是保安公司老板，存着一些老板的绝密视频，他过世了之后，我检查他的遗物，无意中发现了这些视频，然后保存了下来。” 黄医生的私人电脑不在药店，在她的私人公寓里。 黄医生正想说要回私人公寓里找一找，那私人电脑蓦然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黄医生目瞪口呆地盯着她无比熟悉的私人电脑，嘴唇哆嗦了一下，喃喃道：“这个场面真是太熟悉了！” 张小矛打开电脑，“密码！哪个文件！快说！” 黄医生有点怕怕地，“说就说嘛。我老公的生日和我的生日相加，取奇数位，是电脑密码。我儿子和我的生日相加，取偶数位，是文件密码。”抱怨道，“我明明起的好心，怎么好像变成犯人一样，被人审了！什么世道嘛！” 张小矛略一忖度，点出了数字，输进去，文件打开了。 黄医生眼睛瞪大如铜铃，她自己都解不出来的数据因解不开密码拿不出实际的证据而被人诬陷得了臆想症，居然被这个人轻而易举就解除了！！！ 黄医生手指都抖了起来，不禁倒退几步，“你你你，你是谁，你是什么人？” 张小矛扯了一下唇角，心想解除不了密码是因为她将丈夫和儿子的月份搞反了算错了奇偶数。 眉心一蹙，闭眼感应了一下，人就朝黄医生走来…… 黄医生瑟瑟发抖，“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啊，救命啊！”吓得夺路就逃。 天杀的，老女人碎嘴的下场！这下栽了，连命都要搭进去了！ 张小矛虚空在黄医生脑袋上一点，她顿时委顿在地，发不出一言了。 消除掉关于他以及视频的记忆之后，张小矛将黄医生安放到椅子上，抱着电脑瞬间失去了踪影。 微风吹过，穿堂风将熟睡的黄医生吹醒了。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着外头冷冷清清的街道，人都没有一个，算了，还是关店，今天不做生意了吧。 张小矛叉腰看着从战舰上跳下来的小青龙，责备的眼神只差没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了。 小青龙嘿嘿笑，第一次露出少年人的活泼来，“你妈妈回来没有？” 张小矛气恼地道：“没有！” 小青龙拍拍张小矛的肩膀，“没办法，你得守着这里，不然你妈回来没看到你，就该发现战舰的秘密啦！我离开一下没关系，你却不能随便走的！嗯，试验结果很不错！我在空间通道中碰上了一拨人，轰了几炮，将几个觊觎战舰的结丹期修士轰飞了，就紧赶着回来了！幸亏赶在了你妈的前面！再次证明，战舰的速度不慢！” 第三百零一章 末世存亡记（三十七） () 张小矛白了小青龙一眼，“炮别轰得那么顺手！我妈妈对我浪费了那么多材料已经颇有微词了，再耗下去回头一点都不给我了！” 张晓燕从传送阵走出来，心情本来有些沉郁，闻言没好气地道：“现在我就不给了！就是养一头猪年底还能杀了吃肉，给你投那么多资，我一点成效都没看到，赔本的买卖我再也不干了！想再从我这里弄东西，先拿出成效给我看！无限量地供应以后是不能了！” 张小矛喊道：“妈妈！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断了供应，以后我修炼怎么办？那我以后修为停滞不前，你可不能怪我哟！” 张晓燕想了想，“想要资源，你得自己挣！” “比如？” “比如干了活多少灵石啊，立了功多少灵石啊，受了伤多少丹药啊，总之不能再向之前那样不劳而获了！” 张小矛不依地道：“哪里不劳而获了！我也带了孩子管理了基地的呀！” “你干的那点活儿，只够你修炼的花销了！你弄的那些武器装备才是大头，消耗了多少资源，你知晓不？” 张小矛道：“那我又不是在玩，我在干正经事啊。以后成功了，你无偿使用，不就是资源的报酬了！” “天下有老娘用儿子的东西，有偿的？你个不孝的！就这样决定了，要资源自己挣，挣不到，你就安生修炼吧，别再瞎折腾那些有的没的了！一点成效都没有的实验，真是浪费老娘表情！” 说着，揣着拆迁协议走了。 张小矛看着张晓燕的背影欲哭无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黄医生的后续还没完呢，这里就断供给了！他还有无数想法需要付诸实践，没有资源供给，以后还搞个屁的实验啊。 黑着脸对小青龙道：“你使用了我的战舰，拿租金来！” 小青龙不干，“凭什么！我是帮你做实验，该你付我工资！” 张小矛气恼地道：“你身上好东西还少了吗，付点租金怎么了！你要是不给我资源，战舰就不给你使了！” 小青龙眼珠子一转，抛出一个锦囊来，“不就是租金吗，给你！对价已付，截止时间还没到，那我驶出去再玩一遭！” 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张小矛气得跺脚，“仪表的数据我得记录一下……喂，你别太狠使了，那是新的，要省着点使！” 张晓燕伤春悲秋去了，小青龙载着凤宝儿跑了，白虎沉睡中，从善一如既往地领着基地的孩童在外边玩耍，实验室总算是一个人都没有，彻底清净了。 张小矛不放心，跑出去左右看了看，确定不会受到任何打扰之后，这才回到实验室，关上了门。想了想，再加设了一道禁制。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将合上的手提电脑打开。 屏幕亮了，蓝盈盈的光线透出来，散发出一种神秘的味道。 屏幕的里面有他想要知道的一切秘密。 指尖轻轻碰了碰触摸板，输了密码，然后电脑桌面出现了。 找到存放的位置，再次输入密码。无数个长短不一的视频出现在眼前。 张小矛手掌有些抖，却毫不迟疑地打开了第一个视频。 视频闪现出了不堪入目的画面，与此同时，传出了不可与外人道的声音。 张小矛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叉。 那上面的人根本就不认识！ 难道黄医生骗了他？ 张小矛觉得不大可能。 那么多视频，里面肯定有关于张晓燕的。 可要成千上万个视频里，挨个挨个寻找张晓燕？那也太浪费时间了！ 张小矛定了定神，看向视频的名称。 视频的名称有什么张老板王老板李老板，独独却没有张晓燕的。难道真的要大海捞针，挨个地把视频都看完？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张小矛按着自己的出生日期，掰着手指头推前一年，将某老板的视频点了出来。 视频一点开，张小矛神情就是一震。 粗糙画质的视频中，一开始就赫然出现了一个女保安，虽然容貌不是很清晰，但那熟悉的动作，一望便知那是张晓燕，他的亲妈。当然，这得是张小矛从小记忆绝佳，才睁眼就记事的前提下，毕竟亲妈前后的形象差距太大，不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把二者想象成同一个人。 视频显然是经过后期剪辑处理过的，张晓燕的身影一闪而过之后，就是某老板的和保安队长的私人对话了。 张小矛只想看张晓燕，但既然有黄医生的前言，这些视频的存在必然有其深意，便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西装革履的某老板放肆地笑了一阵，“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长得不好看的女人，通常那方面极为优秀！关了灯，好看的不好看的还不是都一样！练过的女人，腰是腰腚是腚的，那样的才够味儿！相信我，过了我眼睛的女人，绝不是凡品！个中味道，只有尝了才知道！” 穿着身迷彩绿的保安队长语气有些犹豫，“老板，那是良家妇女，当心惹上麻烦！” 某老板将两条硕大的腿翘在光洁如新的桌面上，戴满了宝石戒指的手在大腿上惬意地弹了弹，“良家妇女？良家妇女我见得多了去了，谁又正经了去？烈女变浪女，三姑成荡妇，还不是一沓子钞票的事！身材再好，也不过那样的姿色，有男人愿意就不错了，说不定还是朵黄花，就等着我摘呢！” 保安队长道：“老板，张晓燕孤家寡人，好像也没有家人，性格也极为彪悍，这种人一旦惹毛了，怕不是那么好收尾。” “怕什么！既然那么厉害，那就加点料好了，省得不好驯服，败了兴致。” 张小矛脸色难看地点开接下来的视频。 灯红酒绿的酒吧，张晓燕作为保安队唯一的女保安，被人捧得高高的，个个都向她敬酒，仿佛成了小团体的女王。 酒吧的声音太嘈杂了，视频里只听到疯狂的音乐声，根本听不到人声。 联谊了大概十多分钟之后，包厢内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张小矛辨认了一下，看到他手上反射光线的大宝石戒指之后，确定那就是老板。 张小矛手心不由一紧，紧紧地盯着那个老板的影像。 第三百零二章 末世存亡记（三十八） () 老板递了一杯酒亲自放到张晓燕手里，殷勤地弓着身体，凑到她的面前不知在说些什么。 张晓燕的身体语言明显有些拒绝，往后退到无可退避的地步，摆着手似乎并不想喝那杯酒。 老板挺着肚子，动作非常有侵略性，弯着腰将嘴唇凑到张晓燕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将酒杯拿近，强将酒水喂进她的嘴里。 张晓燕勉强喝下，旋身就移开，落座到角落沙发上。 老板的面部恰好对准了监控摄像头，张小矛清晰地看到他脸上得意的猥琐笑容。 张小矛牙齿紧紧地咬住，克制着砸电脑屏幕的冲动，接着往下看。 这个笑容一过，老板的身体就彻底轻松下来，惬意自在掌控局的样子，仿佛等着嫩羊上套的猛虎，调弄着酒杯，看都不往张晓燕那里看一眼。随后，好像是手机响了，接起来走出去通话。 张晓燕显然有些警觉，坐在角落，看了那老板好几眼，后来见他只是强迫她喝了一杯酒，并没有其他动作，后来人还走出去了，就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之后就安静地坐着，再没有吃喝过任何一样东西。 过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张晓燕就有些坐不住了，抚着头晕晕乎乎地站起来，看口型似乎在说要回去。 其他人划拳喝酒唱歌，似乎并没有人留意到张晓燕的举动。 张晓燕摇摇欲坠地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随后，一头栽在了地上。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上前稳住她的身体，就这样任她栽下去。 在场十来个男人似乎体静止了一秒，随后视而不见，继续说说笑笑，像没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似的。 包间的门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两个同样大腹便便的男人，其中一个似乎是老板的朋友。 老板整理了以下笔挺的西装，挺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走到张晓燕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随后蹲下来，想抱起来。 可没抱起来。 想了想，对着众人说了一句什么，随后，大家鱼贯而出，并同时带上了房门。 张小矛嘴角流出一丝血迹，红着眼睛继续往下看。 包间的门是不能反锁的，老板到底有半分羞耻知心，挪了小茶几，将门赌上。 两个男人慢慢走到张晓燕身边，伸出油光发亮的皮鞋踢了踢腹部，满意地仰头笑了。蹲下身，将张晓燕抬到沙发上，双脚分开，欣赏了以下待宰羔羊柔弱的样子，这才抽出皮带。 张晓燕程没有动作没有知觉，就像死了一样。 就在老板扬起皮带的一刹那，视频中，突然飞来一物，快得几乎看不清是什么，一闪而过。下一秒，房间里就只剩下倒地的老板和另外一个男人，张晓燕却没了踪迹。 张小矛一愣，赶紧将视频一帧一帧地慢放，终于，他捕捉到了一片衣襟。但也就只有衣襟而已，来人什么面貌，什么体型，什么特征之类，完看不到。 两个肥滚滚的男人在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如张晓燕的昏迷。 画面再次一闪，张晓明凭空出现在之前角落里的沙发上，一动不动，装束一如之前。 三个人一个在沙发上，两个在地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包间的门被人推开，撞倒了小茶几。 与此同时，地上躺着两个男人突然从地上跳起，盯着倒在地上的小茶几，面对着保安队众人发愣，似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味道。 保安队长拍拍老板的肩膀，哥俩好的样子，拿着酒杯，要敬他的酒。 老板摇了摇脑袋，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包间小小的窗户，露出一个愤愤的表情，然后接了酒，一屁股坐在主位上，喝了起来。 其他人则继续起了之前的事，开的开酒，划的划拳，一副好不热闹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沙发上的张晓燕蠕动了一下，慢慢坐起来，先皱着眉头打量了着自己的穿着，然后茫然地看着屋内，“我怎么睡着了？” 包间的音乐早就自动停止了，视频中已经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了。 其他人纷纷看向她，嘲笑道：“枉你还自称巾帼英雄，最能喝酒的女人，想不到一点点酒你就喝醉了。以后你还是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啦！” 张晓燕莫名其妙地道：“我喝醉了？怎么可能？我还没怎么喝酒呢！” 大家斩钉截铁地道：“你就是喝醉了！” 张晓燕揉着太阳穴，“我怎么会喝醉了，真奇怪。”龇牙咧嘴地，“也许真是醉了，每次喝醉了我就身疼。现在就疼。” 保安队长朝老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恭喜老板。合作愉快！” 老板面无表情，神色怪异地看了张晓燕一眼，又看了窗户一眼，一口将敬酒干了。 张晓燕看着十分不舒服的样子，但仍然在勉强支撑着，直到等酒局结束，才跟随着众人离开。 张小矛迫不及待地点开下一个视频，却发现主角换了人，不是这个老板，而且里面也并没有张晓燕。 玄机就藏着前面的两个视频里，他的来历大概就是那里了。 张小矛盯着视频，久久没有动作。他的身体发冷，嘴唇颤抖，几乎要窒息了一般。 虽然看不到消失了的画面，但是，他已经非常确定，他的出生伴随着张晓燕一生的耻辱，是永远都不能提起的禁忌！ 难怪，张晓燕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父亲的事！ 这样不堪，他存在着，都是一种侥幸！ 张小矛木然地盯着视频画面，不知是该愤怒张晓燕的遭遇，还是该立马追究接下来的画面。他回忆着黄医生的言行，作为普通人，看到这种异常的画面，联想到阿九罕见容貌伴随着的丑女名字，难怪会将记忆联系起来，一找上她立即就能作出回答。 在场的男人不是凶手但也是从犯，除了死了的，活着的一个跑不掉，该付出的代价都该付出，张小矛绝不会轻饶，可关键是，那片衣襟到底是何人的？ 张小矛再将第二个视频过了一遍。视频画面突然中断，除了人为原因不做他想。那究竟是哪个人呢？或者说，是不是人？ 第三百零三章 末世存亡记（三十九） () 如果不出意外，这片衣襟的主人大约便是他的生父了。 张小矛将昏暗灯光下的衣襟放大，一遍又一遍地研究着，可因为拍摄条件有限，又是偷拍，画质也粗糙，只能看到这是一幅整体的布料，剪裁上和视频中其他人的衣服有明显的差别。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即便衣服剪裁和旁人不同，那也证明不了什么，不可能仅仅凭借这一点就往怀疑的对象身上栽吧。即便视频中断得太诡异熟悉，张小矛有百分之九十九确定那不是凡人干的，但他不能排除是保安队长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将监控剪辑成这样。 要不然，也有可能是监控在中途恰恰没电了，过了一会儿电又有了，所以地上那两个杂碎才那副表情。什么哑巴吃黄连的感觉也许仅仅是他凭空臆想而已。 张小矛脸色发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浑身犹如浸在冰冷的水中，瑟瑟发抖，此时的心简直是愤怒到了极点，难过到了极点，前者是对于张晓燕的遭遇，后者也是对她的遭遇。到了现在恐怕她都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吃了暗亏了，还得吞下无穷无尽的苦果，生下了罪恶的种子，这样的屈辱简直难以想象。 张小矛鄙弃起自己来，原来母亲常常不在身边，大约是不想看到他的原因吧。难道要时时在一起，每分每刻地提醒自己不明不白的遭遇吗？唯有远离，远远地看着，矛盾地关注着，一边勉强尽到母亲的责任，一边又痛恨痛苦的源泉。 该死的杂种！都是他们把母亲害了！他要把他们都灭了！ 他没有来得及去灭人，张晓燕推门进来，“张小矛……” 张小矛挥手将电脑收起，眼睛中的杀意还来不及敛去。 张晓燕盯着这双血红的眼睛，几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感受到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了。 她居然会恐惧自己的儿子！ 张晓燕啪地一下打了张小矛后面一下，“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要干撒？” 张小矛眼珠震了一下，躲闪着，不敢看张晓燕。真的没有勇气看张晓燕的眼睛，他怕从里面看出憎恨、羞耻，甚至是刚才那种恐惧来。刚刚那一瞬间，她眼中分明有恐惧感，难道，她是想起了什么？或者说，她在他身上找到了那个侮辱她的人的影子？ 无法克制的羞愧和自惭形秽包裹着身，越收越紧，几乎将张小矛桎梏致死。 张晓燕皱眉看着张小矛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都上不来了，伸手就放在他的丹田上。输送了一会儿灵力，感觉张小矛的呼吸和缓了不少，这才担忧地道：“儿子，你怎么了，像死了妈一样？” 张小矛一把将张晓燕抱住，哽咽道：“妈！” 张晓燕摸着张小矛的后脑勺，“毛毛，你怎么了？修炼遇到瓶颈啦？还是我不拿资源给你，发展不了兴趣爱好，不高兴啦？你放心，只要你肯听我话，完成任务，短不了你的。只要你修炼跟得上，就爱玩就玩儿去。年轻人没有个兴趣爱好也没意思，像你老娘我，活着就只是为了活着，多无聊啊。” 张小矛眼泪掉下来，浸透了张晓燕的衣襟，“妈妈！” “哎！干嘛，这么大了，还撒娇！要是以凡人的年纪论，快四十的你，都是一条老光棍了，还跟老娘撒娇呢！” 张小矛闷声道：“四百岁我也还撒娇！四千岁四万岁你都是我妈，我还跟你撒娇！” 张晓燕嫌弃地道：“还四千岁四万岁呢，等你快点突破了，再说年纪的事儿吧！不好好努力，儿子比妈妈还先死，你也忒丢脸了！” 张小矛使了个法术，让自己的脸恢复如常看不到泪痕了，才抬起头来，“只要你不嫌弃我，你想我活多久，我就活多久给你看！” “莫说大话！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的？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先从基本的开始，去帮我看看传送阵，我总觉得一次传送一个人太少了，要是能多几个就好了。你莫看现在前景一片大好，说不准某一日，那坏神仙又来捣乱，一切就前功尽弃了。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将地球想象成再灭世一次，该怎么应对。居安思危的道理，你得从小就学起。” 什么嫌弃之类的言语，张晓燕压根儿都不搭话茬。什么混账话，当妈妈的会嫌弃儿子，那还不如当初不生下他呢。 张晓燕眉头抖了抖，将之前一闪而过对血红眼睛的恐惧抛诸脑后，扫了一眼周围，“你在里面干什么呢，待了这么久，孵蛋啊。你的战舰呢，之前不是兴冲冲地告诉我战舰成了有多厉害的，怎么现在又突然推三阻四，不要我看了？” 张小矛环着张晓燕的肩膀，将她往外推，“搞砸了成不成，怎么总是刺儿子的心，专门抓我的痛脚。不是要提升传送阵等级吗，现在就去看看吧。我别的本事没有，旁门左道上面还是有几分心得，说不准能帮上你的忙呢。”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你的心得都在浪费老娘的资源上了吧。这么多年，也就那弓弩有点出彩，其他的一事无成，还心得呢！”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儿子总有一天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可别等到我转世投胎再刮目相看！” 两母子一边斗嘴，一边走出了实验室。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倏忽间，地球上的岁月，已过了一百个春秋。 一百年的时间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漫长岁月微不足道的短暂时间，但对于地球来说，却是从废星重新回到行星行列的关键时期。 当初那群小屁孩早就作古，如今生活在地球上的主人是他们第四代甚至第五代。大量鼓励生育的前提下，地球人口成几何倍数增长，因为增长的速度太快，早就用不上人工培育胚胎了。自然下的繁衍省去了无数工序，最后一个机器人完成了他们的使命，最后因为器械老旧问题，成为了博物馆的陈列。 第三百零四章 末世存亡记（四十） () 造物主一般的张晓燕得到了地球人最直接的反馈，魂力增长之迅猛简直肉眼都可以见，两百岁不到的年纪，魂体就已经凝实，等到修为再跨出一个大阶，结出元婴之后，魂体和丹婴结合，生出天然的分身，战力比本体都要厉害！与人对战时简直无敌，遇险之时也能迅速逃脱，和普通修士生出的丹婴有本质上的区别！ 还不仅仅是魂力增长的好处，更重要的是，以张晓燕结丹中期的修为，已经能辨出自己灵台之气，那青中带金的颜色，分明是功德之光，人皇才有的气息啊。 一个倒霉透顶，濒临死亡，随时随地都要去见阎罗王的女人，居然绝地翻身，成为一个身披功德之光的修士，这简直就是奇迹！命运之手来安排，都没有她这样倒霉透顶，又幸运至极的人！ 张晓燕一面惊喜，一面很快地想到了原因。每次穿越处理的都是顶级人的顶级事，本身就会获得足够的愿力，加之有丛林女王和再造人类的女娲之功，能获得万民敬仰只有皇者才有的金光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回馈太过突兀，让曾经平凡的丑女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除了张晓燕变化迅速，张小矛的境界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只差一线，就可以有质的突破了。小青龙等也都各自有各自的际遇，个体体征发生了变化，一举成为了青少年。 小伙伴们总算外表趋于一致，称得上少年团了。 改进了传送阵之后，穿越起来就更方便了，不用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灵力，只需一个转身，就能在地球和第九号当铺只见自由穿梭。当然，前提是有足够的灵石供应上。 小青龙和张小矛的担心目前显得有些多余，大张旗鼓地开着战舰去其他域弄灵石，没引来张晓燕的觊觎，反而让她喜欢得不行，言说多多益善。养着一大家子人，消耗巨大，突然有进而不是总出，当然最好了。 张晓燕似乎突然放弃了去寻找阿九一样，这一百年来，每天不是修炼就是研究阵法，几乎连出神的时候都没有了，更加不会将那个名字挂在嘴边，像是将他彻底遗忘了一般。 其他人不知想法如何，但张小矛却是真实地缓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有从那个视频之中走出来过，哪怕就是让那些人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可谜团一日未解，罪魁一日未伏诛，他就永远不会走出来。能做到的只有沉默而已。不用经常听到刺心的名字，防止进一步地臆想猜测，专心在修炼上，对于他来讲，确实值得松松气。 直到现在，张晓燕才摸到了修真界的边缘，懂得了那个世界的一些规则。别的都可以忽略而过，对于搞到资源这块儿，张晓燕就特别感兴趣了。 不管是在其他域做任务，还是打劫与反打劫上，在获得报酬的同时，顺便触碰到修真界的边边角角，就成了繁重修炼生活中的点缀了。 如今的生活变得极为规律，两边来回跑，几天在第九号当铺，几天在未来地球，其余时间就开着战舰四处游历获取资源。 现在张晓燕可不能说张小矛光吃饭不挣钱了，如今赚钱的主力军居然就是战舰。 自从小青龙反打劫挣了一票之后，之后每每出去都会遇到类似情况，不是觊觎战舰就是想打劫主人，总之仗着船坚炮利，张晓燕他们几乎次次都有收获，倒成就了一条生财之道，实属无语。 不知战舰的名声怎么传出去的，十年前，居然有小型家族的修真者跑到第九号当铺来，说是要租赁战舰。 自繁衍之后，第九号当铺从未有过营业，这是第一次有人上门交易。张晓燕再也不是那个不爱做业务的业务员，为了养活这么大一家人，弄到足够多的资源，她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下来了。 这笔租赁交易做得很成功很顺利，用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一大笔中品灵石就到手了。除去小青龙和张小矛的出工费用，剩下的就是净赚了。 这个头一开，第九号当铺开始涉足租赁生意，第一年，战舰就少有空闲的时刻，到了第二年，有大型修真家族找来，战舰就供不应求起来。 张晓燕哪里肯错过机会，咬咬牙，将手头不多的资源数拿出来，再造了一艘战舰。都还没来得及忐忑造会不会赔本，新战舰就已经租赁了出去。再有仙家找来，人家就不谈租赁，直接说买卖了。 生意运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拒了几家战舰购买的要求，又来了大家族，直接捧上材料，要第九号当铺建造战舰，并给出了天价劳务费用。 费用太巨大，张晓燕无法拒绝，偏门就偏门吧，先把资源搞到手，等赚够了再静下来修炼。阿九不在，她要是不开源，也无法供给巨大的修炼开销。这才终于松口，同意张小矛暂时专注于炼器，闲暇时间才修炼。 红红火火的生意让第九号当铺一改往日冷清局面，周围邻居看着不时进进出出的人，笑这佛系老板总算是来了财运。 这条繁华大街上，哪个旮旯不是利用起来不分白天黑夜地做生意，只有这家当铺，占了偌大的房产面积，却当成住房使用，白白浪费黄金位置。 多少老板看中了这家店铺，想买下来搞大生意，谁想人家主人随便你出价多少，就是不卖不租，最后铩羽而归。 原来人家心里并不是没成算，而是有好的在后头等着呢。 张晓燕在第九号当铺待的时间一长，就有人打起了她的主意。老板娘顶顶漂亮，又有生意头脑，哪怕带着几个孩，也有眼光独到的男人喜欢。 邻居名表店铺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单身男人，长得儒雅，打扮得风度翩翩，时常来第九号当铺串门。 这日，他走进来，抬眼就看到据说是四十出头的老板娘正在打坐，不由会心一笑。 长得既漂亮出众，性格又不多言多语，这样的女人，才是完美女人，比泼辣的小前妻不知强了多少倍。 二八佳人又如何，哪里比得上这个女人有味道！ 第三百零五章 争夺 () 张晓燕睁开眼睛，烟波流转中，露出绝世风华，隐隐中居然有上位者的风范，带着最近播放的古装电视剧女皇的睥睨，微微扫了来者一眼。 名表店老板自诩为上流人士，所见女人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却从未见到过这样的风情，顿时身子一酥，殷勤地道：“张小姐，最近天气甚，我新购置了一艘私人游艇，邀你一起去度假怎么样？” 张晓燕奇怪地道：“度假？为何要度假？” 度假是个东西，她有度假的资格吗？看似年轻貌美，心中却一潭死水，日常生活除了修炼就是任务，张晓燕连休假二字是怎么写的都早已经不知道了。 名表店老板温柔地笑道：“每日都看你勤勤恳恳地工作，不度假松散松散，把身子累垮了怎么行呢？你是一个女人，天生就是享福的命，怎么能这么辛苦，看得旁人都心疼。虽说为了孩子打拼，但也得顾惜着自己，该享受的时候，就要享受。” 张晓燕垂了眼睛，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脆弱，“我并没有闲暇享受。” 名表店老板见了大为心疼，忍不住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辛苦，以你的才貌，何不找找个依靠？”见张晓燕垂着视线，心中不由受鼓舞，“你身家大约不菲，可也禁不起长时间的耗吧，我看你的当铺人来人往，真正做成的生意却并没有几笔，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不如把铺子租出去收租金，再找个靠谱的男人，为你承担一切重担岂不是很好？漂亮的女人就该享清福，抛头露面看着都心疼。” 张晓燕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对方的来意，啼笑皆非道：“我这把年纪找什么男人！而且，我有，嗯，那个男朋友的。” 名表店老板显然不信，挑着深情款款的眼尾，“你不用为了拒绝我，就说有人，大家邻居一起五六年，你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男人，我们能不看在眼里？我知道我的外貌条件配不上你，可咱们这个年纪，早就不以美丑论人了。我身家过亿，名下有好几家名表店，结交的都是达官显贵，我能为你的儿子们铺桥搭路，为你解决所有后顾之忧。我还有天下所有男人都没有的优点，就是温柔百依百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就是要我名下所有的财产，我都情愿给你！只要你肯跟我，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虽然你品性高洁，身家也是不菲，大约也没觉得我的条件有多好，但我有一颗对你的真心！” 张晓燕扶额，“我没有身家不菲！这家店铺不是我的，我就是个打工的！” “不可能！店铺法人是张小姐你的名字呢！” “其实这家店是我……” 大门微微一暗，两排身穿黑衣的保镖鱼贯而入。门口一辆油光发亮的车里走下来一个男人，身形高挑，风度翩翩，背着光猛然一看，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张晓燕弹起身，惊慌地小声地“啊”了一声。 名表店老板皱眉，心道又是哪个要来截胡，气势汹汹地盯着越走越近的男人。突然，脸色一变，眼睛瞪得硕大，“额，刘司令！” 张晓燕盯着走进来气场十足的男人发愣，嘴角却越来越垮。 并不是。 刘司令矫健的双腿分开，旁若无人地将张晓燕从头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变戏法一样，从怀中摸出一盒玫瑰，强塞给她。 张晓燕看着他，有些恍惚。虽然确定不是他，但是这犀利的眼神又有两分相似，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看到过这样的眼神了，实在有些不舍得挪开视线。 刘司令双脚一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我叫刘建，三十八岁，未婚，某分区副司令！我对你一见钟情，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求婚！” 名表店老板看着在新闻中出现的人物要跟他截胡，顿时急了，哪怕自知不是对手，但又何妨争取一下呢，“我先来的！我和张小姐多年的邻居了，怎么也得讲个先来……” 黑衣人睁着虎目，恶狠狠地看着名表店老板。 名表店老板气势一弱，喃喃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刘司令目光坚定地看着张晓燕，“张小姐，我以军人的名义起誓，婚后会对你忠诚爱护，保护你关心你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你嫁给我，一定不会后悔！请你答应我的求婚！” 两排黑衣人异口同声地道：“请你答应司令的求婚！” 门口招财猫再次喊道：欢迎光临！ 几个三姑六婆走进来，纳罕地看了这一屋子的男人，对张晓燕亲热地道：“妹子，今天你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呐，昨天我们和你说的相亲对象，你觉得满意不满意？不管好不好，你总得扯个回销嘛。要是不愿意，我们还有人选呢！” 张晓燕微微张开了嘴巴，心想这特麻什么事儿啊。 张晓燕花瓣红唇微启，杏眼无辜地眨巴，无助的样子让名表店老板怜惜极了，大声道：“你们不要仗势欺人，以为是什么军官，什么电视台的媒婆就能强迫人啦？张小姐不畏强权，她不愿意你们就不能强迫她！” 女人们连忙道：“我们电视台走的是合法程序，可没有强迫！张小姐，昨天那个年轻才俊，是不是我们强迫你见面的？” 张晓燕无语至极，“你们也没说你们是电视台的相亲节目啊！我以为那位海龟先生和你们一样，都是推销产品的。” “一样嘛一样嘛，相亲节目本身就是一种自我推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是，就是！张小姐要是参加了我们的相亲节目，一定大火！” 黑衣人忍不住道：“我们司令……” “司令怎么了？我们都是平等的！你们这样认都不认识，连相亲都没有，上来就是求婚，这才是仗势欺人呢！” “乱讲！我们司令是在求婚，‘求’字很难理解吗？” 一时间，大厅内吵吵嚷嚷，乱成了一锅粥。 第三百零六章 剧变 () 张晓燕盯着混乱的局面，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停！” 女人们还在争论，“带着一大堆男人求婚，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要拐卖妇女儿童呢！搞这样大的阵势，人家一个弱女子，难道不害怕啦，怎么不是在强人所难啦？” “你们这样胡说，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们才是乱来！” 张晓燕手掌在桌面上啪啪啪砸了三下，巨大的声音让众人顿时一静，纷纷看向她的手。犹如炸雷一样的声音，粗鲁的动作，是这个柔弱漂亮的女人干的？ 张晓燕大声道：“第一，我有儿子了！第二，我有老公了！第三，请你们出去！” 别人都还没有反应，名表店老板却反驳道：“张小姐，你方才明明跟我说的是你有男朋友了，怎么突然变成老公了？” 其他人一听，连忙道：“张小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所以故意托词？” “你放心，只要你说出具体择偶要求，我们电视台包管给你找个百分之百合心意的！” 张晓燕招谁惹谁了，平白来一群人打扰她的修炼，再也不想忍耐，正准备运功将众人的嘴巴都堵上，传送阵光芒一现。 张晓燕脸色一变，豁然转回头。 从善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主人，他们，他们……” 张晓燕血色失尽，一把抓住从善，“他们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从善一头跪在地上，“小主人，小主人死了！小青龙和白虎被抓走了！宝儿逃过一劫，我被留在那边，继续管理！要不是我的身份，那边可能又遭殃了！幸亏他没有发现秘密通道，不然就大事不好了！他一走，我立马就过来，讨你的示下！” 张晓燕耳朵嗡嗡作响，几乎已经失聪，眼前一片黑暗，似乎已经失明，除了第一句话，后面的字句一个都没听见进去。只见她面色惨白，眼睛无光，就要软倒在地。 从善连忙一把扶着张晓燕，哭丧着一张脸，“主人，这下该怎么办？” 名表店老板见张晓燕手脚都在颤抖，连忙在另一边扶着她，关心地道：“张小姐，你的公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需要什么帮忙尽管开口！” 刘司令皱着眉头，“杀人？绑架？是谁？这是大案要案，赶快报警！出事地点在哪里，我马上派人过去！” 女人们嚷嚷着，一脸兴奋。相亲节目做不成，法制节目也不赖啊。 张晓燕有气无力地瞥了一眼从善。 从善点点头，一挥手，众人眼神一木，随后呆呆地走出门去，并带上了大门。 过了一会儿，喧闹嘈杂的街头声音扑进众人的耳中，大家才猛然回过神来，纷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从善摸出一颗镇魂丹喂给张晓燕服下，“主人，小主人被坏神仙一招毙命，魂魄已被鬼面抓走了。他的身体破损得厉害，我强行给他注入续命丹，勉强保住心口气息。看着还有一口气在，实际上魂魄离体，已经死了。” 挥手将张小矛放在床上。 从善惴惴不安地看着张晓燕，心想张小矛这样的状况，除非走丧尸一途，不然绝不可能恢复生机。而张晓燕对丧尸有多痛恨，身为跟了她一百多年的丧尸属下，至今仍然不被喜欢，当然心知肚明。 张晓燕艰难地看向张小矛，一口气总算是缓了过来。一头扑到床边，颤着手摸着修复过后的张小矛，耳朵贴在心口处听着心脏机械地供血声，一只手放在他的丹田上，缓缓地帮他温养身体。 眼泪顺着脸颊缓缓地落在张小矛血迹斑斑的衣服上，心中万念俱焚。 从善知道张晓燕的性格，她不愿意听的时候，千万不要多话，是以就站在一旁沉默，哪怕心中焦急万分，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张晓燕抬起头来。 从善精神一震，连忙看着她。 张晓燕站起来，走到从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千言万语，唯有一声，“谢谢！” 之前一直嫌弃从善的出身，从来没把他当好人看过，却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居然能帮上忙，救下了儿子！ 从善激动得也想流眼泪了，可惜他没有，连忙回礼，“主人，都是我应该做的！” 什么应该做的！ 坏神仙既然让从善管理地球，说明他们本质上就是同类。从善回到组织，大可抛下一切，根本不认她这个主人，占山为王多么快活。至于什么本命魂力，也许能伤他一时，但他的魂力本不是天生，谁知伤害过后，能不能又重新修炼出新的来。 总之，不管他是为了本命魂力，还是为了心中善念，他带回了张小矛，就值得她张晓燕感恩！ 张 晓燕直起身，“等我找回了小矛的魂魄，再寻回小青龙和白虎，我就还你的本命魂力，放你自由！” 从善身体一抖，巨大的喜悦几乎要将身体撑爆，本命魂力啊，要是收回了，那他就自由…… 可坏神仙，还有他说的那什么丧尸帝…… 从善一个机灵，他的实力太弱，太自由了可能就被同类吞了，连忙道：“怎么找回小主人魂魄？人死了，除了做丧尸，怎么还能活？你的意思，是让小主人重新活过来是吧？重新做回人？” 张晓燕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还有一个地方从来没去过，它的名字叫地域！也就是你方才说的，拘了小矛魂魄的鬼面出处！” 从善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道：“你要去地域？” 地域是鬼魂的归处，生死的轮回场。 从善虽然早已经是丧尸，但一直是人的思维，潜意识里还是把自己当成了人。人的意识中，地域就是死人该去的地方，活着的，怎能去那个地方，那不是找死吗？ “我要去那里，把小矛的魂魄夺回来！”张晓燕皱着眉头，“小矛魂体绝非一般人能比，即便身体受损，魂体也不该那么弱，被个鬼差轻而易举地拿住。你跟我说说，那个坏神仙到底是何样貌，怎么个行事章法，实力到底如何强大，能一举将小青龙白虎抓走！你确定只是抓走，而不是像小矛一样？如果都死了，我这次去地域，把他们的魂魄都带回来！” 第三百零七章 幽冥 () 提起坏神仙，从善就瑟瑟发抖起来，“他不光武力值强大，意念也异常强大。小主人倒地之后，魂体立马逃了出来，结果却被坏神仙捏住，一举捏碎。我当时见了，吓得要死，以为小主人就此魂飞魄散了。好在坏神仙走了之后，我看到鬼面出现，将小主人的魂魄抓走。我分明看到坏神仙将小主人的魂体捏碎，不知为何魂魄又还在。我猜想大约是小主人像平常玩儿的那样，将魂体分了一个分身，捏碎的那个就是分身，虽然最终逃过一劫，但魂体还是受到了重创，所以才不敌鬼面。” 张晓燕不解地道：“你既然看到鬼面抓毛毛，为什么不阻止？” 从善以为张晓燕觉得他见死不救，连忙解释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不能见鬼，鬼却能见人。寻常人根本就见不到鬼，我现在不人不鬼，才能见到鬼面。于人来说我不敌鬼面，于鬼来说更不及他，于修真上来说鬼面的层级比我高很多，我阻止不了他。” 张晓燕一叹，连忙道：“我只是不懂地域法则，所以才有此一问。你不要畏惧我，我现在已把你当小青龙一般的家人看待，绝不是怀疑你什么。” 从善心中一喜，连忙道：“好的，知道。” 张晓燕见从善并不是很肯信的样子，也不以为意，现在并不是探讨感情的时候，“小青龙和白虎呢？坏神仙为何不一起杀了他们？” “坏神仙好像对小青龙的本体特别感兴趣，说他的气息属于黑暗势力，他不杀同类，要带回去培养。至于白虎，”从善看了张晓燕一眼，“坏神仙特别稀罕白虎，要带他回去做什么灵之类。似乎之前的石乳精灵不听话，他已经把他杀死了。现在正好需要一个新的做器灵。所以坏神仙把他们两个都带走了。至于我，坏神仙好像对于我在掌控地球很是得意，说什么黑暗势力又扩大了，比之前废星更有价值，就留下我继续管理。还有凤宝儿，平时咋咋乎乎的，关键时刻最是机灵，直接就化了本体，夹在一群孔雀之间，就躲过了。宝儿的本体其实和孔雀还真像！” “谁在说我？”传送阵一闪，凤宝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从善有点怕古灵精怪的凤宝儿，连忙垂了头不说话。 凤宝儿一出来，连忙跳到张晓燕跟前，道：“幸亏我机警，要是像小青龙一样硬碰硬，早就死翘翘了。我既没有黑暗属性，又不是天材地宝，一点用处都没有，坏神仙见了我指定就杀死了！还好我跑得快！” 两个人的话风一对，可见从善一点谎都没撒，张晓燕点点头，“时间紧迫，快给我说说坏神仙是怎么来的。完了我就要走。” 凤宝儿小嘴儿快，“要走？去哪？” “去阎王殿！你要去吗？” 凤宝儿抖了一下，昂起脖子道：“你都去得，我为何去不得！” 从善见凤宝儿不着调，连忙道：“坏神仙用了两掌，就将星球防御大战破了，可能他有想把大阵彻底毁掉的意思，但最后说地球成了他的势力范围，也就留下了。” “两掌？”张晓燕脸色晦暗，“那他的实力在金丹以上了。” 凤宝儿接口道：“反正我的见识范围之内，恐怕连太子殿下都不是他的对手！也许妖帝可以一试。” 从善道：“他身高八尺，长相邪美，带着一股子阴气，好像天生就是阴邪一派的。说话的声音粗噶古怪，笑声渗人，和长相甚为不配。很是奇怪，明明我心中不喜欢他，却潜意识里有一种亲近在，身体不由自主想靠近他。还有，他说什么，他好像来自，幽……幽……” 张晓燕瞳孔一缩，“幽冥大陆？！！” “是的！就是这个名字！他来自那里！” 说完，从善瞄了张晓燕一眼，心中不免惴惴，生怕自己说出想亲近坏神仙的话，会遭来嫌弃。 张晓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又是这个幽冥大陆！接二连三，都折在那里！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为何会那般厉害？” 从善见张晓燕没关注亲近的话语，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知是什么地方。反正不是好地方就是了。” “后来呢。他还有什么特征？” 从善道：“我且画一幅他的画像给你，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张晓燕点点头，又问凤宝儿，“你见到的又是哪些？” 凤宝儿蹙着眉尖，“恐惧，害怕，阴冷，就是坏神仙给我的感觉。他自称幽冥使者，连个名字都没有。还有，我感觉他不是活物。有点，有点，”说着，看了从善一眼，“不是人，不是鬼，不是妖邪，有点像丧尸。” 从善吓得一抖，手中的画像荡了一下，“怎么可能！丧尸最高级别也就是帝，怎么可能有金丹期以上的丧尸！” 不知为何，张晓燕的思绪飘到之前她见到的幻化场面，拿起画像看了一眼，“总之不是好东西就是了。从善，他既然容地球生存下去，你就回去，好生护着那里就是。宝儿，你留在第九号当铺，一边修炼一边帮我看着小矛可好？” 凤宝儿有些不情愿，“他一直这样躺着，我陪着他好无聊。我想和你一起去地域历练。” 张晓燕摇摇头，“我没办法带着你一起去。小矛也不能离了人。你要是无聊，可以带着小矛去从善那儿。” 凤宝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去不去！坏神仙要是再来，我就死定了！我还是留在这里好了！” 张晓燕摸出灵石、丹药以及灵符等等资源，交给凤宝儿，“请你一定要护住小矛。” 凤宝儿收了，正色道，“他是太子殿下的独子，凤族的希望，我自是知道怎么做。” 心道没成亲的就是没成亲，儿子都多大了也不把妖域当家，太子的儿子都死了，也不说回去妖族求助，心中盘算着和凤翼联系，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若非逼不得已，张晓燕怎肯把儿子交给孩童一般的凤宝儿。到底不放心，私下又交代从善在守卫地球的时候，一定要常回来护着张小矛不提。 第三百零八章 前世今生（一） () 罗杰是个滑不溜手，善于钻营，阎罗殿最底层的鬼差，说得好听是文书，说得难听就是打杂跑腿儿的喽啰。生前未曾作孽未有贡献，这样死去落入地域的鬼魂比比皆是，一般情况是转世投胎做人，差一点的堕入妖道，最好的就是在地域捞个职务干干，前提还得是有门道，行了贿。 罗杰胸无大志，做人做得厌烦透顶，既不想为官做宰，但也不想舍了人皮，凭借其顺滑舌头，讨好了专司命格的小神司命，再孝敬了落在他一个身上整个罗家的愿力，一番动作下来，终于做成了阎罗殿最底层没有品级的鬼差。于其他鬼来说，这样的职务，还不如重新投胎，再世为人，说不得还能博得一个前程。 虽有新鬼讥笑他得过且过，可罗杰屁本事没有，总不能像其他鬼一样，竞争什么地域官职，或者潜心修炼，晋升为鬼王，与仙儿的平起平坐吧。一无所长，二无所望，这已经是能选择的最好职业了。 罗杰就好在有这个自知之明，平常跑腿干活儿绝不含糊，嘴巴又甜，在地域各处都颇为吃得开。几百年来，水磨的功夫来，连当初对司命横插一杠子，将气撒到他头上掌管生死簿的判官都愿意卖他一分面子了。 别看罗杰鬼卑位轻，但在新鬼面前却极为吃香。有那种不想堕入妖畜道的，有那种不想投胎的，有那种不愿意喝孟婆汤的，还有想逃避罪孽处罚的，反正有各式各样千奇百怪要求的新鬼，都想走罗杰这条道儿。 罗杰来者不拒，能帮着的就往上递个话儿，不能帮的就只收个跑腿儿费，日积月累下来，不光补足了当初孝敬出去的愿力，反而还倒赚了不少。他心不大，只要是值钱的，不拘金银财宝，还是灵石资源，或者人心愿力，只要有用，不赊账，他就会帮忙。 这样为鬼，上位者不算很喜欢，但也绝不会得罪他，小鬼难缠的道理谁都明白；而新进的鬼呢，惶惶不可终日，找不到去处的时候，有这样一个鬼愿意引路，当然百般感激。 是以，罗杰在地域的鬼缘不错，各处也都去得。 这日，罗杰收了新鬼的跑腿费，去找十八层地狱的狱长。 罗杰当差确实有门道，能帮则帮，不能帮就挣个跑腿费，绝不在红线外行贿，所以这么多年来，各上峰不是不知有这么一号鬼在，但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罢了。 罗杰抛了抛新鬼的部家当，不屑地哼哼。 能下十八层地狱的主儿，生前怎可能是好人。要不是这次直接派去的是鬼将黑白无常，非是寻常勾魂鬼差，才一举夺了他的魂魄，他就逃脱而去化了厉鬼，届时就得派鬼帅出马擒拿，引得六方鬼王瞩目，那就事情大条了。 这样的新鬼，罗杰直接就PASS了，哪里会帮忙。不过是不想堕了自己名声，再加上好久没去十八层地狱观看表演，顺便跑个腿儿而已。至于新鬼孝敬的什么金银财宝，在地域来说，其实根本没撒用处，不过是挂在黑黢黢的房间，当个反光工具而已，他哪里看得上。 在地域中的值钱货，排第一的是愿力，第二的是灵石，第三第四的灵符灵器之类，最后才是什么天材地宝。那些世间流通的钱币，金银珠宝，大约只有玉石药材撒的，才有点价值，在这里啊，根本就是无用货，还不如烧个纸钱集聚的愿力值钱。 罗杰哼哼着走过一片影影绰绰的鬼气森林，心想要不是十八层地狱的刑罚看着挺有意思的，他才不想路过这个鬼地方呢。哪怕他现在只适合待在黑暗中，他也梦想着有一日混得好了，得鬼王护佑，去光明的天域走一遭，过过当神仙的瘾。实在他的灵力低微，要是达到了鬼王层级，不用畏惧其他域的自然法则，能抵御住白日侵蚀，就能在天域行走了。 鬼差罗杰心中，还是一直住着一个光明梦啊。 正想着光明，光明就来了。 近在咫尺的光明，让罗杰眼睛不由眯了眯，心中却一动，以为碰上了什么大宝贝，睁大眼睛瞧去。光明处，有一个女子的脸，长得那个国色天香，比阎罗帝最宠幸的后妃灵灵都漂亮纯粹，那眼睛笑眯眯地眨一眨，整个鬼都不由酥到了。 “仙女……” 张晓燕眼睛闪过一串奥义，口中道：“放开你的神识，我要看看。” 罗杰下意识抵抗道：“不。” 张晓燕道：“放开神识。我要是搜魂的话，你会死的。” 罗杰心想，本来就是鬼，本身就是死的，何来再死的说法，可他不由自主地听了对方的话，灵台微微一松。 罗杰是一个意志很坚定的鬼，要不然当初早就同意司命看在丰厚的孝敬上，说帮他重新投一个大富大贵胎的建议了，现在也就不是什么鬼差，而是命格极好的贵人了。 他之所以松动灵台的原因，大部分是觉得仙女太明亮令他向往，小部分才是中了幻术。 张晓燕松了一口气。选中的这个鬼看似弱小，居然神识异常强大，要是他不听话，为了不被发现，她只有强行搜魂了。人家什么错都没有，为了达到她的目的，无缘无故就去死，也太不符合张晓燕的行事之道了。自愿放开灵台，是最佳的解决办法了。 稍稍一瞬之后，张晓燕睁开眼睛，指着腰上的木牌，朝罗杰招招手，“这段时间你暂时住在这里。回头我就放你出来。你还当差。” 罗杰微有不情愿之意，可仍然自动飞进了木牌。 一缕黑气进入木牌，符文一闪，封存完毕。 张晓燕再次松了一口气。暂时借用一下罗杰的身份，而不用杀死他，这样最好了。 木牌是地域里身份的象征，同时也是一种同行凭证。不同身份的鬼，有不同材质的牌子。木牌算是最低级的，其材质是地域特产，地域森林的婆娑树，其他域是冒充不来的。 张晓燕摇身一变，化成罗杰模样，将封存着他的木牌挂在腰上，挥手打开结界，朝原来的目的地——十八层地狱走去。 第三百零九章 前世今生（二） () 每个地方，每个界属都有其自然法则，规律属地，排斥异种。不是本域个体，会因为受到猛烈的自然法则排斥，产生强烈的排异反应，轻者体征异常，重者碾压身亡。若那么容易就能穿越各域，整个系统岂不是要乱了套。 普通个体只能在出生地老死，一生不能出其范围，其实是一种保护，而不能一味将它看成一种禁锢。 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跳出空间约束，对不同地方的不同自然法则，或适者生存，或用秘法卸去排异，或对抗着活下去。无论哪种方法，在异世的生存，总是不易。 强者大概可以忽略掉这种不易，但张晓燕不是强者。虽然去过的地方不少，身体也淬炼得少有杂质，但在这个光明的反面，从来没承受过的暗黑自然法则下，仍然感到身体疲累沉重，难以忍受。 初来地域时，几乎被这里的法则给压爬下。幸亏出售战舰的过程中，弄到一件上品暗黑属性法衣，掩盖住她的灵气，可以保护她在地域不受侵蚀。 哪怕她再焦急急迫，也没办法立刻去寻找张小矛，唯有适应了环境之后，才开始踏伤真正的寻子之路。不然魂魄没找到，反而被异世法则排斥搞死，得不偿失。 还好这个适应的过程不长，只有几日而已。 地域环境真是让人伤神，黑黢黢的一片，初来时只有开启了夜视眼才能视物。好几天过去，接收了罗杰的记忆之后，这才勉勉强强习惯。 鬼气森林黑气缭绕，怪石嶙峋，耸立的巨树下，土生土生的动物间或略过，激起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风，惹得张晓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晓燕快步经过鬼气森林，走过一条狭小布满尖刺的通道，来到一个写着地狱二字石门面前。 石门旁边有一处石屋，里头立着两个青面獠牙的夜叉。 司守卫的夜叉显然和罗杰相熟，“罗杰，好久不见你来了。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孝敬狱长，给兄弟们掌掌眼啊？” 张晓燕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金器，笑道：“这次没有好货，就世间寻常的财宝，我不过是想兄弟们了，过来瞧瞧你们。这是那个下十八层地狱的新鬼给的，给你们装饰一下房子吧。” 夜叉嫌弃地道：“这种东西，也就凡人喜欢，我们拿来没用。” 张晓燕笑道：“倒是有些发光的夜明珠，不过是孝敬给狱长的，要不，分些给你们？” 两个夜叉对视一眼，连忙摇头，“那倒不必了。” “两个哥哥，莫觉得这些金器首饰不好。那灵灵娘娘生的娇媚，比天上的仙子都还美丽，上次弟弟打远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身上好像挂了不少金银首饰，她都喜欢的东西，说不得女鬼修也喜欢呢。若是哥哥们喜欢上了哪个，用这些金器送她，既有面子又花不了灵石，还能讨得喜欢，一举多得嘛。也许下一次我再来，哥哥们就已经娶得了如意的嫂子，要发糖给我吃呢。” 说得两个夜叉笑了起来，齐声道：“就你嘴巴甜，我们收下了，你进去吧。” 张晓燕笑着点点头，走进了传说中十八层地狱。 走到第一层地狱门口，张晓燕还没看到拔舌地狱几个字，就听见里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并凄厉的求饶声。循着渗人的声音望过去，只见一排排生前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说谎骗人的鬼魂排排站着，像流水线一般，朝上伸着脖子，等着被拔掉舌头。正在受刑的鬼魂鬼哭狼嚎着，受完刑之后，吐出一地鲜血后，跟着前面被拔过舌的，穿过一个阵法门。穿过之后，新舌头顿时又生了出来。长出舌头的，头颅朝上，跟着长长的队伍走，排着队再次等候拔舌……周而复始。 张晓燕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走向第二层地狱。第二层地狱仍然是周而复始的行刑场面。 张晓燕捂着额头，赶紧离开。 地域真是一个极致的地方啊，善恶有报轮回的说法，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来到这里的魂魄，无敌大功德者，往仙门输入；有善行者，投好胎来世享福；普通人，转世投胎为人；大奸大恶者，先往地狱输送，受尽刑罚之苦后，堕入畜生道。 至于地域中有职位的，其来源大都是受刑之后洗掉冤孽，但因犯的恶太大以至于连畜生道都不能入的鬼魂。 鬼道终究是异类，像畜生之类，也许会因为某种善行，轮回转世为人，再行善立功，碰上个好机遇，说不准某一日能位列仙班呢。最不济由畜入妖，走了妖道也不失为一条好路。而堕入鬼道的，则永生永世只能为鬼，再不可能像畜生一样，有翻盘的机会。 所以像罗杰这样自愿为鬼，没有追求的，少之又少。 其实罗杰这样向往光明的鬼，不定心中有多后悔，当时没听司命的劝告，投胎为人呢。不过罗杰意志坚定，到底后悔不后悔，就是截取了他记忆的张晓燕，也无从得知的。 之后的炼狱场景，张晓燕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略过，径直来到了第十八层地狱。 狱长就是十八层地狱出生，对这里敢情深厚，每天都会亲自下来监刑。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意义，在狱长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张晓燕走到嘿嘿拉锯，容貌不甚美观但没有了青面獠牙至少有个正常人面孔的狱长面前，佯装欣赏着行刑场面，笑道：“狱长，我又来跑腿儿啦！” 狱长嘿哟嘿哟地将犯人齐腰锯断，送入恢复法阵门，接着锯下一个，“罗杰，这批又什么新鬼过来？几层的？” “正是十八层的。这里又有新鲜血液入驻了，狱长你的任务艰巨，偶尔还是得休息一下嘛。”张晓燕谄媚地将夜明珠捧出来，“新鬼付出的跑腿儿费，我一个不留，都孝敬给狱长你吧。” 狱长很是知道罗杰的风格，道：“看来新来的这个罪大恶极啊，你知道我不会徇私，连敷衍地说下情都不肯。” 第三百一十章 前世今生（三） () “新鬼作孽太多，人太坏了，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不然怎么能消除罪孽，彰显大人除恶扬善的风范呢！大人管理地狱数万年，数你最英明神武，不光身份尊贵，连修炼都不曾落下，现在你的层级是不是已经达到王级啦？” 狱长哈哈大笑，停下手中的活儿，交给手下，“王级还远，帅级临近，将级以上。” 张晓燕拍着马屁，“狱长你太厉害了！我们地域十万年都出不了你这样一个！又是亲自行刑，又是刻苦修炼，这么累，何不找个女鬼修，松散松散？这些夜明珠，正好讨了那些喜欢闪闪发光物什的女鬼修喜欢！” 狱长不屑地道：“杂家可不爱女鬼修！” “那你爱什么？” 狱长将张晓燕拉到一边，“女仙才可爱！像灵灵娘娘那种，我就爱！不是仙女，我绝不献出我童子之身。” 张晓燕恶寒，您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样丑的面皮，仙女爱您吗。就您这号儿的，要是不降低要求，恐怕一辈子都献不出那童子之身。 狱长见张晓燕脸色僵硬，语气立刻凶煞起来，阴恻恻地道：“怎么，你觉得我不如阎罗帝俊美，不配找个仙女？” 再俊美也比不上仙姿卓越的男仙，要不是掳掠而得，仙女怎会爱上男鬼？ 张晓燕心中吐槽，面上胡侃道：“哪里哪里，只要你付出真心，一心一意待她，仙女也会爱你的。就凭狱长的修为和人才，要找个什么仙女不行，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已。若哪日修成了王，入得了天庭，招招手就有大把的美貌仙女爱你。狱长的未来一片光明，狱长加油！” 狱长嘴角裂开，露出痴迷向往的童子梦幻笑容，“加油！说不定我的未来妻子比灵娘娘还要美貌上数倍呢，嘿嘿嘿！” 张晓燕看得无语至极，一时都不知怎么回应的好。 狱长心头舒坦，朝张晓燕伸出手来，“拿来吧。” “啊？” “夜明珠啊！看在我心情好的份上，一定要好好侍候这位新鬼，尝尝这十八层地狱的滋味儿！” 张晓燕递出夜明珠，再次心中无语，贿赂都收了，却不给予相应好处，这位仁兄可真不懂道上规矩。——殊不知她这样的想法，和当日从善的一模一样，只是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而已。 狱长抛了一下夜明珠，然后收起来，问张晓燕，“无事不登三宝殿，嘴儿这么甜，你有何事求我？” 张晓燕顿时一震，手心都抖了起来，克制住情绪，以正常语气道：“倒真的有事情求大人你呢！” 狱长乜斜着眼睛，自认为好商量的样子，落在张晓燕眼里，却格外的渗人。 “是这样，五日前，来了一批新鬼，其中一个是我家族的后人。年纪轻轻，死于非命的，我就想照顾照顾他。找到他，通个后门，让他转世投胎去。” 所有带回来的新鬼，都要到地狱走一圈，在验魂石上验一验，检查其有罪无罪，罪过多深。验明之后，再确定是走是留，有罪的留下来受刑消除罪孽，无罪的送往孟婆处，转世投胎。 张小矛被鬼面鬼差勾魂，若无意外，一定到这里来走了一遭。依照他的生平，断断不会留在地狱，多半是要转世投胎的。再世为人的话，张小矛的躯体就算是废了，她的儿子就不完整了。那些生平简单的魂魄，很快就会被安排到孟婆那里，饮下传说中的孟婆汤…… 想到这里，张晓燕语气中多了一丝急切，“狱长，麻烦你，帮我找到他，可以吗？” 狱长嗯了一声，“跟我来吧。” 验魂石旁，张晓燕将五日之内经过验魂的魂魄一一查了一遍，结果，竟然没有张小矛这个人。 张晓燕面色越来越难看，所有新鬼无一例外都要来这里走一遍，若这里都查不到，要么是逃了要么是魂飞…… 张晓燕抖着手，忍不住一把抓住狱长，“大人，是不是勾的魂，没及时送过来，漏掉了？” 狱长看了一眼小鬼乌青的手，心里闪过一丝怪异，怎的觉得这手异常的软和呢，口气也跟着软乎起来，“五日都没送过来，只能说明阎将管理不善，鬼面失职，阎罗王赵云追究起来，大鬼小鬼都要吃挂落。” 意思是说，绝不可能出现漏查的新鬼。 旁边行刑的鬼差看了狱长一眼，心想今日狱长说话有气无力的，远不似往日威风。 张晓燕心中一颤，手上用力，“那有没有可能，这里……” 行刑鬼差和罗杰平级，这话听得甚不入耳，“你这小子，说什么呢！还赖上我们地狱了？既然查不到你那后人魂魄，阳间他又死了的话，只有一种可能，魂飞魄散了呗！” 张晓燕一掌将行刑鬼差掀翻，“他就是成孤魂野鬼也绝不可能魂飞魄散！” 行刑鬼差气得跳将起来，举着拳头要揍回去。 狱长看了行刑一眼，后者顿时蔫了，暗暗瞪了张晓燕一眼，转回头愤愤地锯人。狱长真偏心，不就得了几颗破夜明珠吗，居然向着外人，不向着手下！ 狱长也不知自己今日为什么脾气这般好，“那你去问问赵云，查查当日勾你后人魂魄的鬼差是哪个？嗯，这样也不好，要是查出你后人真成了孤魂野鬼，赵云脾气暴，他得知了，你后人还真要落个魂飞魄散的地步。我想想，最近是哪个在当班呢，哦，是鬼面嘛，你私下去找找他。反正私下勾连也是你的长处，正好用上。若是鬼面的过失，他正好补救，若是你后人逃脱，你也可以想办法。” 这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好建议了。 张晓燕连忙松开手，对着狱长一稽到底，“大人，谢谢你。” 狱长看着自己的手，有点怅然若失，暗道若是再捏一会儿其实也蛮好的嘛。 张晓燕又向行刑鬼差作揖道：“对不起，我刚才迁怒于你了。向你道歉，回头请你喝酒。” 行刑鬼差翻了一个白眼，到底没忍不住，道：“倒是送我一些仙女喜欢闪亮亮的不值钱的玩意。” 追求真是不要太高。 张晓燕好险也没给个白眼。 第三百一十一章 前世今生（四） () 地域中最忙的鬼非勾魂使者莫属，也是活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但其实勾魂鬼差是笼统称呼，这本是一个由鬼帅赵云负责的团队，鬼面只是其中其中具体执行者之一而已。 虽然鬼面属于基层，但手中权力着实不小，加上他性格刚直不阿，自执业以来少有鬼魂从他手中逃走。 鬼面今日交班后，心情却很是不爽，想回人间继续未完事业，奈何地域规章制度严苛，如非不当值，绝不可出现在阳世。 什么阴阳失调大道秩序，在有错必纠维护地域尊严的前提下，管他天帝老儿下的什么规矩，直接办就是了，难道天庭还能为小小一个鬼差的行程派人下来查不成？ 赵云真是木头脑壳，难怪都是鬼帅了，还只能捞一个鬼魂团长坐。人家其他鬼帅好一点的都快封王了，谁还做实际业务工作！ 可赵云不发出行令牌，他就无法通过生死门，入不得阳世。 倒是想和赵云打个商量，可惜之前其他同行也出现过类似情况，最后无一不是被赵云的铁面无私弄得灰头土脸，什么打商量，直接撸职成了伺候的奴隶！以后谁还敢往枪口上撞？ 鬼面心中愁闷，他的差事没办好，收不了尾，到时惊动了黑白无常，业绩泡汤，还怎么升职当小组长？只要给一枚令牌，花一点时间，就能弥补过失的事，非要大公无私按规章办事！这个不讲情面的狗杂种！ 等那鬼更加强大，成了怨灵，他就收拾不了了！ 事情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鬼面当然不会告诉赵云实情，可让他坐以待毙，他又不甘心。 鬼面寻思着要不要在不惊动谁的前提，和谁换班。他刚刚下班，若是马上换班又接着干，肯定会引起怀疑，不如等下一次交班的时候再换。如今地域形势一片大好，鬼满为患，当差的也越来越多，以前半个月一轮值变成现在三个月一轮值，要是按章办事，等到他轮值的时候，那鬼早就成大器了！ 鬼面心里一面暗骂赵云不是东西，一面又恨那死鬼怨气强大，凭他之力，居然降服不了他，真特麻操蛋！ 人死之后，魂魄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是没有思想的，趁着这个时间去勾魂，最简单轻松不过。 而即便过了十二个时辰，还有二十个时辰的缓和恢复期，只有过了三日之后，魂魄才会彻底恢复神智，变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起来。在这个时间段勾魂，也没有多大的难度。 过了三日之后，魂魄还没有收归地域的话，魂魄集聚了生前的怨气，渐渐生出鬼气，就逐渐变成了孤魂野鬼，也就是俗称的厉鬼。这个时候，勾魂才会真正的变得有难度。 但再有难度，也不过尔尔，和地域专司勾魂的使者相比，不过多花些功夫，就制服了，何来什么打不过！ 可他鬼面还真的打不过！ 鬼面咬牙切齿地回到房间，关上门，刚坐上，打算好好养一养受伤的灵台，门叩叩地响了两下。 鬼面眼睛都没睁开，“谁？” 他醉心升职当官，对别鬼一向刚直不阿，鬼缘极差，魂魄不会找他，同事不会找他，上峰巴不得他懈怠休息更不会找他。这个时候，谁会敲他的门？ 张晓燕道：“是我，罗杰。” 鬼面皱眉，心想罗杰是个善于专营拍马屁的小鬼，他向来瞧不起他，两个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怎么会来找他？ 张嘴想说自己睡了，可一想自己终究要升职当官的，以后这些汲汲营营的事不会少，要是一味图清净，就变成赵云一般遭人讨厌的官了。还是要学着怎么和同事搞好关系才是。 想通之后，鬼面走到门后，将门打开，把罗杰迎进来，道：“罗杰兄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常听他们说你身家丰厚，交友甚广，你来是要赠送我什么好宝贝？先说好，我可不喜欢美貌仙女，不爱闪闪发光的物件儿。” 说着，还自认为好笑地笑了一下。 张晓燕伸手掏出一块儿下品黑灵石，“老兄，这个如何？” 鬼面丑陋癞痢的脸皮一颤，鬼爪一把抓住黑灵石，“罗杰，何处寻来的这个？” 张晓燕道：“你不管我从何处寻得，你单只说想不想要？” 鬼面斜睨着，心中计较了一番，“我辈中人，如何不想？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要我帮的？我不过一和你职级相同的勾魂使者而已，手上也没有权柄，我想不通你要我帮什么，以至于要拿出珍贵的灵石和我交换。难道你要我把本来被注销的死人救活，不勾他的魂？这种事恕我不能答应！” 张晓燕讨好地道：“不用，不用，我只问你一个准确消息而已，绝不违背你的职业操守。” 鬼面道：“什么消息？你罗杰滑不留手，什么样的消息你打听不到？能求到我头上，除非就是你无法打听出来的！别个不知道，只有我知道的，无非就是勾魂内幕，是也不是？” 张晓燕忙道：“是呢，是呢。我只是向你打听一个人的魂魄而已。黑灵石向来稀少珍贵，我侥幸搞到十块，只要你能如实告诉我他的下落，它们就都是你的了。” 鬼面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但又实在舍不得摆在桌面上的黑灵石，沉着脸道：“你说。” “他叫张小矛，地球人，身高八尺，相貌俊美，五日之前新死，岁数不足两百。” 鬼面本来还有几分青色的脸皮，完成了锅底色，“他是不是还有一个身份，修真者？” 张晓燕眼睛一亮，赶紧道：“是是是！本来修真者死后不入轮回的，不知为何有人看到老兄你勾了他的魂。他是我远房亲戚的后人，是我阳世中最后一缕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听说他成了修士，本来挺高兴的，谁想最近又死了……” 鬼面握拳啪地一声砸了桌面，震得其上的黑灵石跳了跳。 看在黑灵石的份上，鬼面忍了忍，道：“逃了！至于逃到哪里了，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把他抓住带回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前世今生（五） () 逃了？不知逃到哪里了？真是个好消息啊！可为什么要抓回来？ 张晓燕一时之间跳出了罗杰的身份，张嘴就问了出来，“逃了？逃了为何要抓回来？他是修士，死了自有修真界的定律约束他，为何要抓他？” 鬼面蓦地站起来，“那你就要问判官为何要在生死簿上添上他的名字了！问完了吗，问完了就走吧！” 这是看在黑灵石的份上，格外客气的了。搁平时，鬼面早就轰人了。 张晓燕不想浪费力气在争斗上，伸手一掏，摸出一颗妖丹，“告诉我具体信息！” 这是一颗黑属性的妖丹，里面散发着精纯的灵力。黑属性妖兽本身就少见，战斗力非同寻常，就是在鬼气森林中，也不那么轻易就能搞到一颗妖丹，就算是搞到了，也都是上峰的菜，他们这些小鬼怎么可能得到。 鬼面咬着牙，脖子上青筋都出现了，但终是舍不得那枚妖丹，“可以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许把我履职不力的消息外传。你要贿赂判官，修改那新鬼的命格也可以，但得把我摘出去，等我抓到他的魂魄了，再实施你计划。” 张晓燕忙道：“好！” 鬼面深深地看了张晓燕一眼，“我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你还没出道呢，变卦的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 张晓燕谄媚地点点头，“知道，知道。谁不知你鬼面的大名，我怎敢！” “若你说的那新鬼是修真界人士，那我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当日他能从我的手里逃脱了。我按着以往惯例去拘捕他，一切都很顺利，他和其他魂魄一样，安安静静地跟着我走，一点都没有抵抗。谁料我带着他和其他新魂还没走到鬼门关，他突然清醒过来，一股神识攻进了过来，我的头剧痛，差点就失去了意识。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我的视线中消失。幸亏出事的地点离鬼门关还有一小段距离，要不然我失职的事就瞒不住了。” 张晓燕喃喃地道：“从鬼门关逃了？” 怒火一泄再泄，鬼面的火气远没有当初那么大了，没好气地道：“既然你的后人那般能耐，又是修真界人士，为何他的名字会出现在生死簿上？我不过一小鬼，焉有能力对抗修士，判官这样干，不纯粹是给我找事，害我失职吗？除非你的后人本身不是修士，后来才入的修真门。但只要是修士，这里的名字本就该抹去！追本溯源，那就是判官的过失，而不是我的！” 张晓燕眼珠一转，忙道：“所以这件事查出来，和你的关系也不大，最多一个隐瞒不报之罪。判官为防事情泄露，阎罗帝追究，多半还要找你封口。一来二去，悄悄咪咪地善了后，你不光什么损失没有，相反还能结识判官，与其在木楞的赵云手下当差，还不如换个上峰好呢。勾魂使者和判官属下，一个是清水衙门，一个是管理部门，你说哪个前途更大？” 鬼面一愣，“你无非就是想抹去你后人的名字，把我拉下水作何？先前你做的承诺，这么快就忘记了？” 嘴上这样说，口气却松动了。 张晓燕一看有门儿，“老兄你也说了，我还不是那牌面上的人，你就在这里当差了。结果呢，说句好听的，我好歹还能拿得出个灵石妖丹的，你手里却一清二白嘛。” 鬼面癞痢面皮一抖，眼看就要发怒，张晓燕赶紧继续道：“当然你老兄尽职尽责，不追求这个，可要是有，总归是好的嘛。你正直不阿，早就该升官发财了，还住在这小地方，真是亏了你了。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难道你还要等赵云来提拔你呀，他表面上铁面无私，实则嫉贤妒能，哪怕你没有失职，也绝不可能提拔你当小组长的！你还不另谋出路？” 鬼面锁着眉头，犹豫地道：“就怕判官觉得我抓了他的错处，不提拔我不说，反而要灭我的口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鬼面心中一定，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看了张晓燕一眼，深觉此鬼虽然钻营，但脑子灵活，多交往一下不是坏事，遂道：“你那后人机灵得很，一路装傻，到了紧要关头才给我致命一击，他的命运你大可不必担心。但那生死簿总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刃，我没抓住他，自有其他勾魂使者循着他的魂魄气味追逐，终究是一件悬心事。不如一下解决除了后患。我们相互协助，只要我往上走了一篾片，我也不是那知恩不报的，以后定会与你好处就是！” 张晓燕顿了一下，本来打算马上起身寻找张小矛的，这样一听，就不好走了，“我只怕生死簿的事情还没解决，勾魂使者就把他带到地域了。只要过了鬼门关、验魂石，生平事迹一了账，他就再也回到阳世了。转世投胎，又是另外一个人了。” 鬼面听到张晓燕这样蠢话，反而放了心，看来罗杰也不是传闻中那般面面俱到嘛，笑道：“有你我在，他进了鬼门关，也去不了验魂石！他是修士，有千百种复生的途径，但绝不会如凡人一般，饮什么孟婆汤，走什么奈何桥，入那六道轮回！” 张晓燕笑笑，心头并不以为然，没有见到儿子，什么话都是空话，可这鬼面不放她走，也不好强行离开，“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鬼面勾了一下唇，把罗杰绑到自己这条船上，胜算就更大了，“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我们立刻就去找判官！你手上还有什么好宝贝没有，要敲开判官大门，还是得需要一点东西！” 原来绊住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张晓燕不想得罪鬼面，也无所谓什么宝贝，时移世易，这个时候就不要舍不得花钱，“哥哥，好东西不都给你了？我才来多久，有什么根基，能搞到这些宝贝已经是借了天大的运气！不过我倒是有些闪亮亮女人喜欢的宝贝，自从灵灵娘娘之后，地域风气一边，大人们似乎都喜欢女仙，把这些孝敬给判官，也许能投他所好呢？” 第三百一十三章 前世今生（六） () 但舍得并不意味着要做冤大头。对于修士来说，生死簿就是一纸空文，根本管束不到头上，对于鬼面来说，它就是前途的踏脚石，孰轻孰重，两个都心知肚明。而张晓燕显然还没傻到为了别人利益去买单的地步。 鬼面转着纯黑无光的眼珠子，看着分外诡异，“只怕判官不喜欢闪亮亮。你藏着那些好宝贝，都是身外之物，为了你的后人，舍出来又何如。” 张晓燕双手一摊，“我一穷二白，没宝贝啦！大哥，你可还要找判官么？其实我觉得先找我后人魂魄，后找判官改命为好，毕竟没看到他的魂魄，我心中总是难安。” 与其和鬼面纠缠她荷包里存货多少，还不如出发去找张小矛。自从知道张小矛逃走之后，张晓燕心中猫抓一般，真是恨不得立刻就离开地域找人去，哪有什么闲心和鬼面打机锋。 鬼面沉了脸，想着早知道就不告诉罗杰实情了，没了吊胃口的东西，这杂种脸孔立马就变了。要不是解决失职的事宜早不宜迟，他真想撂手不管，看这厮的后人怎么和源源不断的勾魂使者缠斗。 可人家不急他急啊，威胁利诱没讨得便宜，反而还耽搁了自己时间，一看就不是划算买卖，遂道：“先改了命再说！走！” 张晓燕暂时按捺住去寻找张小矛的冲动，和鬼面一同走了出去。 张小矛的魂魄既然有跟鬼面一战的实力，必然已经恢复了神智。按照正常程序，当然会迅速回到自己的躯体中去，对此张晓燕深信不疑，所以猫抓的点在确认他神魂合一是否顺利，而不是怕勾魂使者将他带来地域。 何况她就在地域，有她在，张小矛就算来了，还能真去验魂石上验一验不成。 进入判官府邸，张晓燕有一瞬间心悸，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曾经来过这里。 说来奇怪，地域中越是高级的地方，鬼气反而越加内敛，就像修真界大能返璞归真一般，看着越是普通的，反而是顶尖高手。这判官府邸浑然不似外面鬼气森森，倒有点阳间普通宅院的感觉。 这里的光线犹如阳间的阴天，不明亮，但完可以用肉眼视物。 张晓燕看着苏州园林式的亭台楼阁，升不起一丝亲近，心悸的感觉反而越来越严重。 她好像很怕这里！ 这是为什么？ 难道她前世在这里待过？还是她失忆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可即便来过，以她蝼蚁一般的身份，也就是走常规路线，验魂石一过，罪孽一消，孟婆汤一饮，就转世投胎，怎可能来判官府邸走动？ 或许她前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张晓燕皱着眉头，想起小青龙闪烁其词的样子，心中越发疑惑，她前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夜叉进去禀告，老半天都还没见出来。 鬼面既然有一颗向上爬的心，自然对这里的布置很感兴趣，“不愧是六方鬼王之一李文忠李判官的府邸，若是阳世的人走进来，谁会知道这里是地域！布置得犹如仙家后院，就是天域的宫女娘娘也住得习惯！” 张晓燕闻言按下心悸，道：“李判官何须人也，他的府邸也就比阎罗帝宫低一等，寻常的天宫都比不上这里，当然就少不了仙女娘娘。” 一个不怀好意的女声传来，拖长了一声“哦”，道，“你的意思，这里只有仙女能住得，女鬼就住不得了？” 张晓燕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头戴王后金冠，身着黑色缥缈纱衣，看似柔情蜜意，实则气场十足的女鬼迎面走了过来。 “你说，这里只能仙女住，是不是？”鲜红的蔻丹直指张晓燕的鼻尖。 鬼面微微后退半步，以示与他无干。 张晓燕心中不快，面上连忙解释道：“夫人，我是说这里像仙宫一样，每一个长得都像仙女一样好看。比如夫人你，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气质，在这件流水一般的纱衣中和下，恰恰地展现出了柔情似水的一面，既高贵又典雅，谁见了你不赞一句神仙妃子！” 判官夫人仰着下巴，“神仙妃子？你可瞧清楚了，我穿的是黑衣，不是那装模作样的白衣！在那些白莲花眼里，白衣才是神仙妃子的标配吧！” “白衣有白衣的美，黑衣有黑衣的气势，各有千秋，各自争春，都是顶级美貌！” “我非得要你选一样呢？” 张晓燕恭敬地道：“比如天帝和阎罗帝，一个掌管天域，一个统领地域，各自在各自的领域出彩，不分高低，不分上下！” “好一个不分高低，不分上下！”一句洪亮的男声响起，同时，走来一个气质和十八层地狱狱长相似，但容貌绝佳的男子，“夫人，今儿怎么有闲情逸致，出来逛逛？” 判官夫人脸色本来就不好，看着狱长更加难看，“我再不出来逛逛，你都忘了有我这样一位夫人了吧！不要以为那贱人是灵灵娘娘的人，我就不敢拿她怎么样，惹恼了我，判官府都给你抄了！看那小贱人和你怎么双宿双飞！” 判官脸色沉了沉，“夫人，怎么骂我都可以，不要带上芙蓉。她天真无辜，不要把她卷进来！” 张晓燕撇了撇嘴，心想这可是火上浇油了。男人在女人面前说另外一个女人的好，这不是存心找事儿吗。 果然，判官夫人勃然大怒，“什么叫天真无辜？勾引别人丈夫，骚得天天让你下不来床的天真？嫌弃这嫌弃那，鼓动着你新建行宫的无辜？你可不要忘了，她是什么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她是不是天帝派来，专门挑拨地域的奸细？难道你不知道，新建行宫虽然不违制，但会引来阎罗帝的不快吗？” 张晓燕不由看了判官夫人一眼，暗道当先原来小看她了。此女面上暴戾，实则心有沟壑，别人以柔掩刚，她反其道而为之，表面暴躁，内心平静，用尽一切办法，一步一步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判官震了一下。 第三百一十四章 前世今生（七） () 判官夫人刚硬地道：“你可莫忘了，你不过六方鬼王之一，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底还没顶天。那什么花儿的说得好听，也不过是娘娘的婢女也，她说的什么不会介意之言，难道真能代表娘娘，能代表阎罗帝的意思？一肚子男盗女娼，这样的也配曾经在娘娘跟前服侍！还仙女儿呢，我看地域里刷尿罐的贱婢都比她的心干净高尚！” 判官顿时黑着脸道，“她如何不用你来评价，回后院待着去吧。”看向侍从，“来人，陪夫人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随意出来！” 判官夫人恼道：“该死的，你敢禁我的足？” “女人家家，还是待在后院，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没看到我这里还有公务吗，耽误了大事，你吃罪得起吗？” 判官夫人是简单人物就坐不到这个位置了，判官也只敢言语上叫她回后院，却并没有着人押着。 判官夫人瞪着妖冶的丹凤眼，“区区两个鬼差，何谈公务？是不是又有什么美貌女仙进献，专门防着我？” 判官警告地看了张晓燕和鬼面一眼，对判官夫人低声道：“人多口杂，说我们就说我们，不要带上娘娘。阎罗帝对她百般宠爱言听计从，她只要轻轻巧巧地告上一状，我这个判官还要不要当了？” 判官夫人气哼哼地伸手掐着判官的腰肉，“你就爱清汤寡水的女仙，打量我不知道？自从那人之后，咱们地域的风向标都变了，个个都钟爱女仙！” 判官脸色变了变，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睛朝阎罗殿方向扫了扫。 判官夫人悻悻地收了嘴，眼睛突然射向那两个鬼差的其中之一，“我的花园少了一个洒花肥的小厮，就他了！” 张晓燕肩膀一僵。 判官皱眉，盯了张晓燕一眼，拉着判官夫人到一边，“他领着正职在各处行走，交际广阔，连天域的司命都和他有几分交情，非是没有牌名的小鬼儿，我大概做不得他的主。你少了小厮，我重新给你调一个就是。” 判官夫人恨恨地踩了判官一脚，“娘娘的侍女你赶不走，地域的小鬼儿你招不来，你说你当这个官儿有屁用啊！我的品级配不得有牌名的小鬼儿？” 径直走到张晓燕跟前，狭长上挑泛着妖异色彩的目光盯着她，“去和主事申报一声，以后你调个位置，当我这里当差！” 张晓燕余光瞄了判官一眼，突然想到近水楼台先得月，趁这个机会翻翻那生死簿，修改张小矛的命格，再顺道瞅瞅自己的不是正好。 点头哈腰地笑道：“承蒙夫人看得起，等这趟差办完了，我马上去。” 判官夫人审视地从头到尾看了张晓燕一遍，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张晓燕愿意自己请调最好，不愿意的话她亲自去和吏官说。届时得罪了她，以后当差可就没那么轻而易举了。 判官夫人得意地扫了判官一眼，这才施施然走了。 判官盯着张晓燕，眼睛中闪过一丝疑惑，“好好的差当着，为何要投到我门下？你可别忘了，一旦打上我判官府邸的烙印，你想再向以前那样左右逢源可就不能够了！” 张晓燕跪在地上，恭敬地道：“说得好听是左右逢源，其实是无根浮萍。我早就想找个大靠山投靠了，可惜位卑言轻，没有长官愿意要我。夫人看得起我，那是我走运，我巴不得呢。我以后愿为判官府效犬马之劳！” 判官可不会轻易相信这种鬼话，可要是今天不答应夫人，还不知会闹出什么笑话呢，“起来吧。记住你今天的话，我不管你有什么背景，以后犯了错我绝不会轻饶。” 张晓燕立起来应“是”。 鬼面羡慕地看着张晓燕，手肘碰了碰她。 判官睃了一眼，“你们一个是跑腿儿的，一个是勾魂的，平时少有交集，今日为何结伴而来，找我有什么事？” 张晓燕道：“大人，小人现在既为大人的人，还请大人帮帮小的。小的有一后人，无意中结了仙缘，走上了修真这条道路……” 将前因后果，连鬼面失职的问题都一并说了。 鬼面不敢在判官面前递眼神，但神色上显然不满张晓燕没将他择出去。 听完张晓燕的话，判官脸色一沉，“既为修士，生死簿当注明原因，注销名字，为何没人报我？来人，传刀笔吏！” 刀笔吏携着文书走上前来，躬身行礼。 张晓燕盯着刀笔吏手上的文书，眼睛一亮，她想知道的东西，恐怕就在那上头了。 判官道：“查查有一个叫张小矛的人，他现在如何了。” 刀笔吏翻开书页，找到其中一项，“张小矛，男，现年一百四十岁，生于阳世两千一百六十年，母张晓燕，父不详，卒于阳世两千三百年卯时三刻。” 张晓燕手指一抖。 判官怒吼一声，“混账！凡人年岁至多一百岁，长到一百四十的，都要报到我这里，我怎么不知有这样一号人？你们脑袋长来是吃白饭的，这样异常的情况为何不上报？还有父不详又是什么意思？生死簿是只有一锤定音，从未有悬疑未决之事，这条名录是谁做的？” 刀笔吏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道：“小人，是小人。生死簿当是一锤定音，不知为何发生了变化。小人也不知缘由。” “你是干什么吃的？啊！” 刀笔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明鉴。我们可以判普通凡物生死，却不能完涵盖一切生灵，比如妖族名录、山精灵异名录、鬼怪名录、修士名录等等。若张小矛本身是其中一类生灵，生死簿就判不准他生死。至于父不详，恐怕其父同样不是凡人，不归我们地域管。” 判官瞪着眼睛，“有此异常，为何不报？” 刀笔吏跪在地上，彻底无话可说。 “你们的失职，连累同仁，导致其他机构无法正常开展工作！你说，该当何罪？” 刀笔吏身体一软，跪爬在地上，求饶道：“饶命，饶命！” 张晓燕朝判官拱拱手，道：“大人，容小的说一句，可好？” “讲！” 第三百一十五章 前世今生（八） () 只要张小矛没事儿，给刀笔吏示个好又怎么样。毕竟张小矛死亡，只和坏神仙有关系，和什么小小刀笔吏可没瓜葛。 “刀笔吏管的平凡生物生死簿，出现异常的几率几乎为零，那么繁重的工作下，有所疏忽其实很正常。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不犯错，只要不是渎职故意为之，就值得原谅。” 刀笔吏给张晓燕投了感激的一眼。 “你这小鬼心底还不错。你是苦主，那你说，应该给他个什么处罚？” “大人，我不过小小鬼差，如何能给品级大于我的刀笔吏处罚建议，如何惩罚自有大人定夺。不过我倒是有一小小建议，小小的错误而已，劳师动众的处罚倒引得其他鬼王侧目，凭白给人笑话。不如记在账上，以后有同样事情发生的时候，再一起处罚不迟。” 判官沉吟了一会，看向刀笔吏，喝道：“还不谢谢罗杰？” 刀笔吏浑身一抖，明白自己逃过一劫，先谢了判官不杀之恩，再躬身向张晓燕行了礼。 判官挥挥手，“滚下去吧！再有下次，我留不得你！今日之事，我们内部解决，就不要外传了。”后一句话是说给张晓燕和鬼面听的。 刀笔吏连忙答应，倒退而出。 张晓燕点头道：“当然，我如今是判官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要维护判官府邸的尊严。” 鬼面给张晓燕使了个眼色，张晓燕当没看见。这个一心只在官位，明哲保身的小鬼，张晓燕是不打算有进一步深交了。 鬼面见张晓燕不理他，暗自啐了一口，然后跪在地上，对判官道：“大人，我没有将自己失职的事情报上去，先来大人这边，恐怕会引起我上峰的不满。要是查出来，多半会牵连到判官府。你看？” 判官乜斜着看着鬼面，“你想说什么？” 鬼面暗恨张晓燕不为自己说话，“我虽然很愿意守口如瓶，奈何上峰赵大人查岗严格，一个月和狱长的一次数据统计，名单两相一核对，我没勾到张小矛魂魄的事情一下就曝光了。小人失职受惩处是小事，就怕影响了判官府的声誉。” 判官不在乎的语气，“那有什么，我跟赵云打一声招呼就是，平时这种事还少了不成。你失职不报不是小事，快回去将功补过吧。” 鬼面再次求肯地看着张晓燕，想她帮忙说话。张晓燕垂着眼睛，当没看见。 鬼面咬着牙，心里一横，道：“大人，我想给大人当差！请你收了小的！我一心向着大人，出了事情不想着为自己开脱，首先就想着来找大人了。请看在我一片忠心的份上，收下我！” 这种投奔过来的小鬼天天都有，判官见得多了去了，“你对我忠心？那对赵云呢，他不是你上峰吗？” 鬼面道：“赵大人很好，只是我觉得跟着大人的前程更加远大。我做勾魂使者有十万年了，我想换个工作做。” “前程远大？你刚刚也看到了，刀笔吏一点小失误就有可能问斩，我这里可比不得勾魂团，一点点失误就要你的命。这样你也愿意来吗？” “大人，我愿意！” 判官想了想，赵云可恶，每次对数据他这里出了错那小子总是不留一丝情面，这次也让他尝尝属下叛变的滋味，“那你就留下来，就负责和勾魂团联系的工作吧。” 让他和曾经的上峰打交道，判官的心安得可不怎么好。 鬼面僵了僵，“是。” 张晓燕亲眼看到判官将张小矛的名字从生死簿上注销，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这口气显然松得早了些。 判官合上生死簿，斜了张晓燕一眼，“从我这里勾划掉你后人的名字，并不代表他不会死，不过是由我们定生死变成法则定生死而已。你当了鬼差这么多年，难道不知晓不被人摆布的命运更加前途未卜？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谁都无法得知。有时候，简单的生死反而更有幸。”见张晓燕一脸懵，“懂我的意思吗？我是说，你的后人生死不知。你就是想转圜余地，帮他转世投胎都不能够了。” 张晓燕脑子一懵，“什么？生死簿上除了名，不是就用死了吗？” 判官最喜欢看别人后悔痛苦的样子了，“想得美！要是真照你那想法，人人都长生不老了。莫说我这个位置换了多少个坐，就是阎罗帝也是代代相传，你以为脱离了凡胎，就死不成了？你们这些小鬼天天做梦，别以为有好的等在后头！前途艰险难测，谁知道你那后人魂魄会飘到哪儿去，命运如何呢。怎么样，后悔了吧，要不要我又在生死簿上添一笔，把你后人的魂魄召来，不做修士，直接转世投胎好了。” 张晓燕苦笑道：“大人，生死簿又不是儿戏，怎能随意修改。我后人的命运如何，那是自然法则造就，已经和生死簿没关系了。” “你知晓就好！今日你伙同鬼面来我这里，算是达到了目的。但你不要以为，生死簿能随意操控，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下去吧！” 张晓燕扫了判官手里的生死簿一眼，心想自己的命运当不在这里，等会就去刀笔吏那里查查，嘴里答“是”，躬身从大堂走了出来。至于什么去判官夫人那里当差，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刚走出来，门口等着的鬼面就走到跟前，质问道：“你方才为什么不帮我说话？你嘴巴那样会说，如果帮我说几句，我的差事也不会落得这般尴尬。你叫我以后怎么面对以前的上峰？” 张晓燕挑着怪古嶙峋的眉峰，“我有义务帮你说话？在我刚才被夫人责难的时候，你帮我出头说话了吗？” 鬼面毫无愧色，“这是两码事！那是你自己乱说话，我如何帮你？你明明在判官面前有半分脸面，只需一句话的事，我就能有个好差事，就像那刀笔吏，不就一句好话，死罪都免了？” 张晓燕冷笑一声，“既然想做官，好歹也要看得懂别人眼色。你哪只眼睛发现判官要定刀笔吏死罪的？点点小事就砍头，那刀笔吏的估计得一天换一个做了！你当差十年万年，见过刀笔吏换人了吗？” 第三百一十六章 前世今生（九） () 第三百一十七章 前世今生（十） () 第三百一十八章 前世今生（十一） () 第三百一十九章 前世今生（十二） () 夜半时分，夜叉执勤显然没有那么勤勉了，现在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张晓燕从彼岸花丛中站起来，感觉到了生人的味道，忘川河中的冤魂跟着颤了颤，向她扑了过来。可空中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它们挡在外面，而撞击的力道太大，隐隐有嘁嘁喳喳细微的声音传来。 张晓燕连个眼神都没分过去，悄无声息地走到三生石附近，手中灵力频发，布下一个初级幻阵。截下一个静止的画面，使外界看来三生石毫无动静，里面则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晓燕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急切紧张的心情，举步走进幻阵。 鲜红欲滴的三生石一动不动，突兀地矗立在忘川河畔，透着诡谲莫测的味道。 除了那无法启齿的时刻，张晓燕自问还没什么不可以回忆的。但心结一直都在，只是潜藏在内心最深处而已。一百年来，张晓燕明明感觉自己随时可以突破层级，进入结丹中期，但每每突破之时，总会遇到心境的阻挠，使她无法更进一步。之前从来没有因为道心问题影响升级，进入结丹期后，她终于也遇到了和阿九一样的麻烦。 只有撕开疮疤，流出脓血，彻底愈合，她的道心才会真正稳固。既然地域有天然的条件，那她就趁此机会，揭开心中的脓疮，彻底解决它！ 张小矛业已成年，以前的事还怕什么知晓！ 张晓燕闭着的眼睛蓦然睁开，视线直直地对着鲜红诡异的三生石。 三生石上的画面已经跳到了她父母双亡之后，剩下她一个在世上挣扎着过活，茕茕孑立，无依无靠。喝口水会被呛得窒息，吃口饭险些被噎死，走个路会被天上掉下来的不明物体砸重，夜里有恶鬼缠身使她无法入眠，上个厕所天花板上突然漏下黄白物体……走到哪里霉到哪里，浑浑噩噩的她能活到成年简直就是奇迹！ 可她居然活过了成年！还幸运至极地即将迈入三十岁大关！ 对于别人这是个尴尬的年纪，对于她简直就是上天的一种恩赐！她没有因为日常衰运给折磨死，没有被交通肇事车撞死，没有被闲言碎语淹死，没有被无穷无尽稀奇古怪的东西折腾死，居然能活到三十岁！ 张晓燕看着三生石上快速闪过几乎快被她遗忘的场景，居然有一种幸运至极的感觉。 场景迅速来到第九号当铺…… 张晓燕愣住，怎么，没有，怎么会没有？连路人甲的脸孔，只要和她相关的，都出现在了三生石上，怎么那个人会没有？ 难道，难道曾经的一切是臆想出来的，她是雌雄同体，儿子只是她一个人的？张小矛几乎和她现在的容颜是复制粘贴，说不定她真是既为母也为父？ 明明，明明事后，她已经渐渐地回忆出了一些感觉！ 三生石上飞速地闪到在第九号当铺，再然后就是修士的岁月，这里就显现不出了…… 张晓燕不甘心地退出三生石感应圈，然后重新再次接近。 三生石又一次将之前闪现的画面重新过一遍。 这次，张晓燕呆呆地望着那片衣襟，结果，在三生石上都显示不出那个人的信息吗？ 她从不触碰的那个角落，随着岁月流逝，已经变得不那么有棱角了。即便现在知道了是谁，一百多年的时间，那人也早就作古，她总不至于扒开坟墓去鞭尸吧。只是要揭开伤疤而已，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就这么难吗？ 三生石画面还在迅速地跳跃，又到了第九号当铺前。 做好了承担风雨的心理准备，最后却只来了一片乌云，这种起落感让张晓燕有些茫然。她呆立在三生石前，愣愣地看着它。 画面一转，那石上居然又出现了一个婴儿的影像。婴儿被遗弃在路边，被一个老叫花子捡起，衣衫褴褛地快速长大…… 张晓燕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这是，这是她的上一世？ 原来三生石倒着放送影像，先从最近的一世开始，再往前世推移。 影像迅速地闪过，小小女孩渐渐长大，奋力地和命运做斗争，最后被一群人在歌舞场内侮辱而死，而死时的年纪不足十八！ 张晓燕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巴。这世的经历都已经让她久久不能释怀，而上世的命运比这世竟然还要凄惨数倍！ 再上一世，小小女婴是侵略者的后代，生母将她生下来就抛弃了她。她被野狗奶大，从小她就和蛇虫鼠蚁为伴，在战火纷纷的岁月，勉强长到了五岁。野狗被其他狗咬死之后，她流落街头，后来被暗门子为生的妇人捡起了她。打骂是家常便饭，挨饿是司空见惯，三教九流是日常，读书写字是奢望。而这些在她被有特殊癖好男人侮辱之后，居然成了幸福岁月！有了开端，之后就是无穷无尽，暗无天日的折磨，每日形形色色的过客，将她从丑陋却健康的幼女，变成了形容枯槁的疾病少女。这一世，她死于传播性疾病，死时不足十二岁。 再上上一世，军营的军妓…… 再上上上一世，贫穷少女被亲生父母卖入青楼…… 再上上上上……一世，也就是第一世，被抛弃的小妾之女，被富商买去，培养成瘦马…… 张晓燕眼泪刷地一下掉了下来，怎么生生世世都这般屈辱的结局！ 居然这世的命运还是最好的！ 对于这样生生世世惨烈的命运，张晓燕完想不明白，她的前世到底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就是下十八层地狱罪大恶极的犯人，消去罪孽，也能投个普通的胎。她世世都那样的下场，比投了畜生的胎还要造孽，至少畜生没有思想，没有痛苦。 做了人，只能无奈地挣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去死，这样的痛苦折磨还不如一刀了结痛快！ 这什么狗屁命运！ 三生石再也没有动静。 这里只有生平过往，却显示不了前因后果。 第三百二十章 前世今生（十三） () 污秽的东西太多太多，张晓燕脑子嗡嗡作响，这和寻回当初稳固道心的初衷，完背道而驰，她的心比来之前更加不稳定了。心中填满了愤怒，也迫切地想找到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实在这样的命运太不违背常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生生世世都这般凄苦？她没法对自己的过往视而不见，如果就此放过，永永远远都将止步于结丹初期巅峰，再也无法寸进了。 看到了无力挣扎的过往，张晓燕首次发觉修士这条路走得有多么的正确！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握着自己的命运的感觉原来有这么好。那些写在生死簿上的字句轻而易举就打发了她的人生，这感觉简直太糟糕了！ 那么多次人生，怎么就没能像这一世这般，成功地摆脱掉命运的枷锁呢？ 哦，那大概是没遇到贵人吧！没有一个贵人像阿九一样帮助她，助她走上修真路！ 阿九，真的是她的恩人！没有他，真的是没有她的今天！ 以前，她对他却那么的粗鲁！ 张晓燕抬头望着遥远的天空，真是，好思念他啊！ 张晓燕设法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在三生石上静立到后半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挥手撤去幻阵，然后朝阎罗城方向飞去。 这一世就算是遇到了阿九，那也是快满三十岁的时候，如果按照那么多世的规律，未满十八就早夭，又怎么可能碰得他！此世的寿数为什么变了，这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看来，要解开悲惨命运的秘密，势必要弄到关于生死簿了。 木牌中的罗杰紧紧地闭着嘴巴，一个字都没敢吭。 阎罗城守卫的夜叉见张晓燕走进来，笑道：“罗杰兄弟，听说你投到了判官门下，恭喜你啦！来日升官发财，可莫忘了请兄弟们吃一杯酒呀。” 张晓燕看着夜叉，“判官？哦，对啊。我要找判官来着。” 夜叉瞅了瞅左右，道：“若是有机会，带挈一下我嘛，到时我必有重谢！” 张晓燕随意地嗯了一声，朝前走去。 生死簿既然落在判官手里，就只有回去找他的。 纸人罗杰勤勤恳恳地工作着，别人歇息了他都还在忙碌。张晓燕进入判官府邸的后院，收了纸人，然后坐在马厩边，闻着鬼马的牲畜气息，心想就是做了这里的鬼畜，也比做人好。劳累了大半夜，她有些困顿地闭上了眼睛。 她很久没做梦了，久违的鬼压身的感觉又来了，她陷入了前世的梦境中，逃不开挣不脱走不动，被色中饿鬼一直追着跑啊跑啊跑啊…… 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拂过，痒痒的难受，张晓燕打了大大的一个喷嚏，从梦中醒了过来。摸了摸后背，一片湿意。偏头一看，是马的鼻息喷在了脸上。 拍了拍马头，她还没站起来，一条鞭子就抽了过来。 张晓燕伸手抓住鞭子，一个用力，将之扯到了手上，目光冷然地盯着抽鞭子的丫头，“想死？” 本身就不是一个忍辱负重的性格，在看了前世的人生之后，更不可能任人踩头上，张晓燕周身寒气森然，仿佛一把即将出鞘的剑，下一秒就能把来人砍成片片。 平素和鬼气为伍的丫头居然被她吓了一跳，可一想对方是刷马桶的小厮，顿时就有了底气，“多早晚了，还不起来！要赶在夫人起身之前将马桶刷干净，让她清清爽爽地起床，你不知道吗？” 张晓燕站起来，“记住，下次再对我不敬，我拧断你的脖子！” 丫头张口想骂。 张晓燕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丫头被看得哆嗦了一下，色厉内荏地道：“还不去把夫人的马桶捧出来！” 丫头心想要是张晓燕不听话，她回头就去告状，没想到张晓燕冷漠地站起来，直接就朝往外走。 丫头见张晓燕长驱直入，居然想进夫人的卧房，连忙跑上去，一把将张晓燕掀开，“要死了！夫人的卧房是你这样的小鬼能进的吗？等着！” 张晓燕的神识跟着丫头进入卧房。只见卧榻之内，并排睡着判官和夫人，想来判官为了安夫人的心，昨晚就在她这里就寝。卧房内过了一遍，都是些生活日常用品，并没有什么书册之类的东西。 神识刚撤出来，丫头就捧着马桶，一把扔给张晓燕，“快去刷干净了！亮堂堂的，一点污渍都不能留下！” 张晓燕连屎尿糊身都经历过，这点阵仗根本不放在眼里，眼皮掀了一点，“再打我，我就告你嫌弃夫人马桶的臭味！”说完，头也不回地拎着马桶出去了。 丫头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张晓燕走了出去，才发觉那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居然反倒要告她！ 丫头气得跺脚，往马厩方向跑过去，快跑拢了，才发现自己打不过对方，去了也没用。 真是倒霉催的，大清早不光没逞到威风，反而被一个刷马桶的威胁了。特麻什么世道啊！ 丫头悻悻然，盯着张晓燕刷马桶的背影挥了挥拳头，本想再意yin一下的，可想到她是贴身丫头，万一夫人突然醒来找她找不到就不好了。一步三回头回了卧房，刚走到门口，里头就有个愤然的女声响起，“水。” 男声哼哼着，鼾声又渐渐起来。 丫头嘴角朝下咧咧，卧房到马厩一个来回而已啊，可真够快的。 一边答应着，一边去灶间传热水。 张晓燕恶寒，就这样还想三妻四妾，也太不把自个儿身子当一回事儿了。 凡鬼类，以魂魄修行，灵识意志通常都比常人强悍。判官堂堂鬼王，魂力自然不弱，再加上时时有高手护卫随侍左右，张晓燕不过仗着稍高一线的魂力偷偷窥视于他，明火执仗地，却是不敢。 得想个什么好法子，悄悄靠近判官，引他主动说出生死簿的下落才好。 从本尊身上无从下手，那就从旁。 本来判官夫人是极好的选择，可惜她身上似乎佩戴了什么驱除邪祟的法器，张晓燕神识根本无法靠近。说来也真真荒谬，做鬼驱邪，无异于自打巴掌，也不知那法器是怎么只驱除外人，而不伤害夫人的。 张晓燕悄悄地在判官府游荡了一圈，顿时找到了个绝佳的对象。判官的新宠，灵灵娘娘的婢女，不就是个好宿主嘛。 第三百二十一章 前世今生（十四） () “二夫人，请用茶。” 谦卑的婢女双膝跪地，将泡好的雨前龙井奉给端坐着的女子。 此女生的纤细柔美，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的样子。伸出纤纤玉手，口中温柔地“嗯”了一声，接过玉杯，“你不必如此。我也不过只是娘娘跟前的烹茶婢女而已，和你一样的。” 婢女深深地垂着头，“二夫人是天上仙女，天生尊贵的人儿，我怎能与你相比。” “我的来历，大家都知道的。不过侥幸被大人看中而已，我的心还是和你一样的。” 婢女跪爬在地上，身上有些抖，“二夫人，你尊贵无比，可以和大人并肩，是我等望尘莫及的金贵人物，千万不要这样说。” 二夫人上位才不过两年时间，屋内婢女换了一茬又一茬，她要是不谨小慎微一些，下场和上一任又是一模一样。想起上一任婢女受了十八层地狱之刑，随后走了畜道，婢女肩膀又抖了抖。 二夫人斜睨着婢女，美眸仍是那么天真无邪，“我怎么能和大人比肩，不过卑妾一流，连修建个行宫的资格都没有。整日在这方寸后院之中，受别人的挟制。”说着，晶莹的泪珠儿一颗一颗掉下，“我都听说了，夫人反驳了大人的意思。我是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大人，堂堂六方鬼王之一，没有正规的王府建制看着也不像啊。” 婢女喏喏不敢言，这些东西可不归她管。 张晓燕扯了一下嘴角，心想特麻的这还是个白莲花呢。 二夫人叹了口气，“我根本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大人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该是什么身份，就得有什么建制。外人问起来，堂堂鬼王连个像样的居所都没有，岂不是要说阎罗帝不容人了。娘娘处处维护陛下的声誉，我这样做也是她一样的目的，在考虑大人和陛下的君臣情谊啊。怎么他们就是不了解我的苦心呢。” 门口帘子轻轻一撩，判官挺着腰走进来，闻言身子不禁一缩，喃喃道：“美人儿，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婢女眼珠子瞟了瞟，在判官搂着二夫人的同时，匍匐着退了出去。 之前也有婢女故意在判官来的时候哭闹，暗示二夫人无德，不过最后都被处置了。她得放聪明一些，不要让判官看到二夫人处罚下人。 二夫人只扫了婢女一眼，眼泪就玉珠子一般滚落下来，娇声哭道：“大人，我苦啊。我的心被人误会了。” 判官搂着二夫人，嘴里亲亲乖乖心肝肉，却不问什么误会。 二夫人窝在判官怀中，“大人，修建行宫与否我都没关系的。反正就是建好了，我也只是居于一隅而已。我又不是妲己之流，要大人专给我修建摘星台。我就是觉得大人堂堂鬼王，没有相应的建制，为你报不屈而已。我一片丹心，却被误会挑拨大人和陛下的关系，真是冤得慌啊。” 判官嗯嗯啊啊既不说二夫人对，也不说夫人不对，只一味嗅着女仙的香气，觉得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乖乖，你抹了什么胭脂，这么香甜？” 二夫人盈盈双目暗恨，撒个娇儿，“这是我们天上女子的体香，哪里抹了什么香。” 判官笑呵呵地搂着她，身子一股热流升起，一个激动，霎时洗去了清晨那时的耻辱，顿时开怀，“还是你这里最好，最爱你了。你们女仙是不是个个都这般天赋异禀？” 二夫人眼睛迷蒙了一瞬，问道：“大人，你就嘴上爱我，有实际行动吗？我想看看新奇，你愿意不愿意啊？” “什么新奇？” “听说大人手里有一本绝密的生死簿，专门记载着奇闻异事，我就想看那个。”二夫人顿了一下，眼神恢复清明，下意识接下去，“我只是好奇想看看，大人不会不愿意吧？” 判官眼睛一闪，“你看那个做什么？你跟在娘娘身边，什么世面没见着，什么不好，偏看那东西。” 二夫人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提到生死簿，但既然话已出口，断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一旦被拒绝一次，以后就有可能常常被拒绝，那这个偏房小妾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二夫人扭着软软的腰肢，不许判官碰，“大人，看看嘛，就看看嘛。我们闺房秘事，又不会传外头去，你怕什么啊。大人的胆子原来这么小吗，那当初怎么敢主动向娘娘要我？” 判官被这么一激，想了想，手掌向上，凭空出现一本册子，宠溺地笑道：“得得得，看嘛看嘛。磨人的小妖精，看了就丢，千万别传到外边去了啊。” 二夫人泛泛地翻了一下册子，翘着小嘴儿道：“怎么才一本啊，还有其他的吗？我可不信，才这么一本。” 判官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这里只有一本。你想看更紧要的，去求求娘娘，阎罗帝手上那本更精妙。” 二夫人小手推了判官一下，“我是你的人，当然只求你呀。真的只有这一本了吗？” “我发誓，只有这一本。” 二夫人歪在判官的怀里，玉手一页一页地翻着，笑道：“还真挺有意思的。” 马厩的纸人一颤，走到角落。 马儿们滴溜溜的眼睛盯着那角落，不一会儿，张晓燕走了出来。 张晓燕席地而坐，看了一遍复制信息的玉牌，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都是命格奇特来历古怪人士的，但里头绝对没有她张晓燕。 刀笔吏明明说了生死簿被判官拿走了，这册子上怎么会没有？ 张晓燕不死心地将玉牌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的的确确没有她的信息。 这可真是怪事了，不可能她的身份那么重要，以至于生死簿被阎罗帝把着吧。要么就是判官刚才没有和二夫人讲实话，骗了她！ 肯定是的！ 判官明显将二夫人当做玩物，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拿给她看。拿出其中一本小册子，逗逗猫一般，使她不露出爪子，戏耍而已。 必定是这样。 第三百二十二章 前世今生（十五） () 再次附身到二夫人身上是没有必要了，也容易引起判官的怀疑。 那聪明的判官夫人是个极好的选择，若是从她之口中问生死簿的下落，料想判官不会撒谎。不过想附身判官夫人却没有附身二夫人那般容易，因其佩戴的法器着实厉害，连张晓燕这样强的魂体都无法近身。 只有伺机再看，寻找合适的机会。 丫头提着裙子，扭着腰走过来，颐指气使地道：“你，去前厅给大人倒茶！” 张晓燕看了丫头一眼，“待客？” “问那么干什么！叫你去你就去！” 张晓燕斜躺在栏杆上，翘着二郎腿，“你不说客人是谁，我就不去！” “你！”丫头横眉，本想怒斥的，但想到大人特特吩咐这个罗杰奉茶，要是他不去，连累到自己就不划算了，只好憋气道，“是十八层狱长和赵云来了。” 张晓燕斜眼看丫头，“来做什么？” “来对账，核对魂魄流出流入的数目。”丫头没好气地道，“我已经说了。你还不起来？” 张晓燕眼珠转了转，反正现在不能立刻实施自己的计划，不如去看看热闹去。从草堆中一跃而起，站丫头的面前，足足高了两个头。 丫头被张晓燕的身高所慑，不由退了一步。 张晓燕伸手勾了丫头的下巴，弯下腰眼睛和她平视，“你不歪恶的时候，模样还不错。” 对着怔怔的丫头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马厩。 丫头一直走到后院的门口，脸都还是红的。 判官夫人睃了她一眼，“你刚才出去干什么？” 满脸春色的样子，难道夫君又要纳妾？ 丫头一惊，“大人吩咐我叫罗杰去前厅侍候，我刚才去叫他了。”她是最知道夫人厉害的，防微杜渐，连忙补救道，“罗杰那小子太可恶了，刚才还调戏我！气死我了！”说着，还跺了一下脚。 夫人挑了挑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丫头，“他怎么调戏你的？” 丫头红着脸道：“他，他，他说我不生气的时候，长得不错。” 这含羞带怯的样子，十足十动了心。 夫人皱了下眉，又舒展开来，“罗杰看着就讨厌，油嘴滑舌的，你怎么喜欢他？” 丫头娇嗔地道：“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夫人笑话我！” 夫人瞭了丫头一眼，“谁来了？” 丫头松了一口气，好险，终于过关了，“狱长和赵云来了。” 后院里主仆说着话，前厅张晓燕倒了茶，挨个给老大们奉上。 判官和赵云未置可否，狱长却笑眯眯地看着张晓燕的手，“罗杰，听说你调职在判官府当差啦？你要调职怎么不早说，十八层地狱也需要人手啊，你要是来我这里，我一定给你个副狱长当当，哪会像判官这般小气，打发你去后院当差。” 赵云冷笑一声，“狱长大人，这么多年狱长当下来，你的脾气越来越好，嘴上也越来越文雅了。明明就是刷马桶的，还当差呢。判官大人，我可听说了，你这里缺人手，我理解你，不拘两个几个，只要用得上，都可以的。可这两个鬼差一个拿来跑腿，一个拿去刷马桶，你这样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下头的总说判官府是个好去处，原来是这般的去处啊！真是有前途！”说话间，恶狠狠地扫了鬼面一眼。 这是在嫉恨判官抢夺鬼面，指桑骂槐了。 鬼面低着头，其实他自己对这份工作也很不满意，去找赵云过来的时候，完是顶着命去干的，直到现在还被上位者的威压压得浑身疼痛。 判官心中暗骂娘们儿坏事，一边道，“赵云大人从何处听来的闲话，正经上了牌名的鬼差，怎会去刷马桶？你问问他，是不是跟在我身边做事，何时去刷马桶了？” 说着，拿眼睛看向张晓燕。 张晓燕将茶具放好，躬身道，“我如今是大人身边的侍从，比以前这里一榔头那里一棒子的日子可好过多了。能学到东西，能助我提升灵力，这里才是我向往的地方。” 从狱长合掌之中抽出手来，走到判官旁边侍立。 判官端茶喝了一口，并不继续抓着话题不放，而是对赵云道：“大人，我现在还是商量正事吧。” 狱长盯着张晓燕的手，暗道可惜，附和道：“就是，总盯着小鬼儿干嘛，还是来商量个总体数据，好上报给阎罗帝呢。” 赵云冷笑道：“有什么好商量，据实以报嘛！我这里完遵从生死簿来执行任务，并没有出现一丝差错。反而是判官大人你的新手下，干了一件事后要擦屁股的事。你们想在我这里蒙混过关，也可以，拿出诚意来嘛。我这里还没有沟通好，你们上下就勾连起来了，结果搞得好像是我的错一般。判官大人你手下得了，事情也抹平了，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吧。” 狱长连忙打着圆场，“赵大人，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平时工作繁重，有点错处也是很正常的嘛，大家商商量量，更改更改不就过了。没有谁对谁错的说法。” 赵云冷哼，“我生气的不是对错，我生气的是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这里还没有放人吧，他就换了个地方当差了，这是生生地在折我的面子啊！我要是不讨个公道，以后人人都可以任意骑在我脖子上拉屎了！还有啊，狱长大人，你今天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怎生这般好脾气，你不是一向嫉恶如仇，当站在我这边啊！” 狱长看着张晓燕，眨了眨眼睛，口里道：“大家都是好兄弟，不要伤了和气嘛。” 赵云道：“把我当兄弟，就干不出今日这种事！” 鬼面心中暗暗焦急，如果他现在被判官退回去，那他还有什么活路？虽然目前这个差使不好，但他也绝不想回到过去的位置了。 张晓燕想了想，拱手道，“容小人说句话。赵大人，鬼面已然在判官当差了，断没有把他放回去的道理。你见了旧人，心里也不舒坦不是。判官大人失了手下，颜面上同样也不好过。地域上上下下见两位大人为了区区一个手下，闹这么不愉快，知道的还会劝劝，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位是在为绝世美女比划拳头呢！” 第三百二十三章 前世今生（十六） () 狱长不由喷了一口茶，瞪着鬼面，绝世美女？ 亏罗杰这小子说得出来！ 判官和狱长齐齐恶寒，互相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狱长饶有趣味地道：“罗杰，那你有什么好建议没有啊？我们三位大人一向合作愉快，少有冲突，你有什么办法让双方都不受损失，重新言归于好？” 赵云转头盯着张晓燕，眯了眯眼睛，“你不说出个三五六出来，哪怕你是判官大人的侍从，我也要揭了你的皮！拿我取笑，你不要狗命了！” 张晓燕躬身笑道：“不巧小人在阳世的生肖正好属狗的，大人说我是狗命，还就说对了！” 赵云扯了扯嘴角，扫了鬼面一眼，不屑地想，要是他有人家一半的机灵会说话，早就升官发财了。没有那个能力，却想那个位置，真是不自量力。 赵云拿眼斜着张晓燕。 张晓燕抓了抓脑袋，“小人就嘴巴讨巧，要说想办法，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过，千年一次的天域大朝会好似要召开了，阎罗帝这次要带哪位鬼王一同上天，不是还在斟酌当中嘛。赵大人虽未在鬼王之列，却是够资格上天的，这当中也是有操作空间的嘛。” 别人还未知可否，鬼面的眼睛却是一亮。他绞尽脑汁往上爬，不就是想出人头地，走金光大道，可惜这个机会他连资格都没有。 赵云手指紧了紧，“如果判官大人能助我上天，这事儿就一笔勾销。” 判官扫了张晓燕一眼。 张晓燕笑道：“赵大人，若我们大人有职权，让你天天上天都可以，奈何决策权不在他手里，怎能保证一定？但我们大人一向言出必行，就是舍去自己的名额，也会为你说话，这样难道还不足以让你一笔勾销？” 狱长帮腔道：“就是。赵大人也莫强人所难嘛。” 赵云不置可否，勾了一下唇，和判官道：“你这个新下属有点抢手呢。狱长从来置身事外的，今天总帮他说好话。也不知你的新下属隔日是不是又要跳槽。” 狱长眼睛大亮，笑道：“我还真喜欢这小鬼儿！判官大人能不能忍痛割爱啊？” 狱长挑眉，“不巧得很，他是内子亲自开口讨要，不是我能做主的。”双手一摊，“只要你听得惯内子的狮子吼，尽管开口。” 狱长缩了一下脖子，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女人的怒火，“我说老哥哥，你是不是太怕老婆一点。亏得你守着她一个数万年，现在才娶二房，也不过普通女子嘛。她一个人类女子，要不是跟了你，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夫人当到现在，还生两个儿子！” 张晓燕心中哦了一声，暗道这可接上了，难怪判官夫人佩戴着上品驱邪法器，原来她不是女鬼，而是修士啊。灵力低微的女修在地域，可不得佩戴法器才能生存嘛。 判官呵呵笑，“等你不打光棍儿，能娶上老婆，再来说我吧。” 狱长一噎，白了判官一眼，“都说判官是六方鬼王中最老实守成的一个，我看就数你老奸巨猾！当年明明是你先……结果，啧啧，你也舍得！”凑到判官跟前，“就是现在那位，也比不上锦瑟当年风采！可惜可惜，美人儿命途多舛！老哥哥，后续是怎样的，你倒是打听过没有？我们底下的，闲来总猜测她最后落入了哪里，未来命运到底如何？” 赵云嗤了一声，“家有河东狮，敢打听？就是那二夫人，还是看在阎罗帝的面上，勉强收下的，再打听什么锦瑟，要命不要？” 张晓燕支起了耳朵，心道怎么处处都有那锦瑟的痕迹，到底是个什么人，引得地域上下都为她疯狂。 判官眼睛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悲伤，轻轻一叹，“我亦不知，她到底流露到何方。她的生死簿，早就不归我管了！她的痕迹部都被抹去了，我就是想找她，也无从找起。” 张晓燕心中怪怪地，怎么又牵扯到生死簿了。 狱长咂咂嘴，“那样美貌的仙女儿，也不知最后便宜了哪个。你们都是不切实际的，只有我这样的大老粗，远远地看个热闹就行，我真要找老婆啊，就找和我同样的。有福落在丑人家，长得丑，才长久。” 赵云怼道：“你倒是丑的也找个？万年老光棍儿！” “你不跟我一样的老光棍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爱慕那锦瑟吧！这么多年，我一直守口如瓶，那次，我分明看见你含情脉脉地看着人家。” 张晓燕视线刷地一下看向赵云，就这样火爆个性的，也爱仙女？ 赵云腾地一声站起来，恼羞成怒道：“胡说八道！狗屁不通！” 说着，气哼哼地就走了出去。 狱长撇撇嘴，心里也觉得没趣儿，站起来拱拱手，“我也走了！回见！” 判官默默地坐着，连起身相送的礼节都忘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晓燕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判官才终于站起来，看到她，不由愣了一下，“你还在这里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也不管张晓燕该干嘛，闷闷地走回了后院，走到二夫人的房间，一头栽进她的怀里。 二夫人温温柔柔地道：“大人，在何处受了委屈，怎么不高兴？我给你揉揉脑袋吧。” 判官仰面看着二夫人，面孔明明带着一样仙气飘飘的气质，为何她一点都不像那个人？ 判官眼神有些迷离，那个满身是刺，小兽一样的女子，谁会料到曾是宠冠六宫的天妃。她初初落入他手的时候，真是没觉得自己会喜欢这样一个狼狈的女人。 可在监牢中的短短几日，她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只拿手指轻轻地朝他勾了勾手，他，就沦陷了。以至于什么要求都答应她，为她违规更改生死簿都愿意，甚至不惜违背天帝的旨意。 那几天，无助的哭泣，厉声的呵斥，狡黠而讨好的笑，甚至行走间带着的微微体香至今都一直萦绕在鼻尖。着了魔一样地喜欢，为她付出生命也愿意，到了最后，连生死簿的窠臼都不顾了，甚至想直接带着她远走高飞。 那真是个魅力四射，让人无法抗拒的女人啊！ 第三百二十四章 前世今生（十七） () 最后她怎么又落到阎罗帝手心的呢？ 哦！是他的夫人，孩子们的母亲，他也曾经狂热地爱上，不惜一切将她拐到地域的平凡女人！在他执行公务的时候，她亲自安排了阎罗帝和锦瑟的相遇！他至今仍然记得，他回到空空如也的外宅，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马上就可以和他双宿双飞得掌中珠，转眼间就落入了其他男人的手里。 要不是愧对于他，他彪悍的夫人，现在怎可能这般温柔，怎容他纳妾！ 可妾就是妾，揉着他的二夫人，矫揉造作表里不一浅薄得一眼就能看穿，她如何能与那个人相提并论！ 判官伸手将二夫人推到在地，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径直走出了房间。 张晓燕撇了一眼二夫人咬牙切齿的样子，神识连忙跟上去。 想不到判官阴测测的容貌下，却有一颗深情的心。 真是有意思！ 判官在后院中无头苍蝇般转了转，身形一起，朝阎罗城外飞去。 张晓燕心中一喜，那判官激荡的情绪下，若是无人之时，最好下手了。 只见判官来到一处精巧的小屋子外，呆立了大半天，才颤着手推开门。 张晓燕眼珠子一转，变化出判官夫人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跟着走了进去。 判官转头一看，皱着眉头，“你来这里干嘛？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双拳紧握，口气疏离，目光森然，远不是府邸那个老好人的样子，“赶紧离开！我怕我控制不住脾气，伤了你！” 张晓燕玩着手指，“把生死簿拿给我玩玩儿，我就走。” “你这个女人，害了锦瑟还不够，还想害别人吗？” “锦瑟算什么，我还想在上头添上二夫人的名字呢！” 判官一把抓住张晓燕的衣领，“不要激怒我！” 张晓燕深深地盯着判官，眼波流转，“大人，生死簿，给我。” 判官眼神一软，喃喃道：“锦瑟。你来啦。” “我要生死簿，给我。” “锦瑟，你原谅我了吗？” 张晓燕额头上汗珠哗哗流下，运转灵力，眼睛加强幻力，“生、死、簿！” 判官呆呆地，“好，给你。” 张晓燕看了一眼判官手中眼熟的册子，“你手里只有这一本册子吗？其他的呢？” “没有了。” 鬼气树木上栖息的鬼鸟呱地一声乱叫，带起丝丝缕缕黑气涌动。 判官蓦然回过神，一眼看见手中的册子，厉声喝道：“谁？” 张晓燕在鬼鸟叫唤的瞬间，暗叫不好，人瞬间就往外飞了出去。 判官大怒，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此人究竟是何方鼠辈！ 拔腿就追了出去！ 尼玛六方鬼王实力的确非同小可，一瞬之间就回了神。 身后的风声紧紧地跟着，且越来越近。 张晓燕后颈窝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要是被这阎王追着了，她的小命难保啊！ 前方是鬼气森林，张晓燕顾不得里头有什么猛兽，一头扎了进去。 如果是平时，判官从不以身犯险，也就任鼠辈进入鬼气森林自生自灭了。可今天他非比寻常，即便知道对方进入的地界有大妖兽出没，绝难生还，可也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存活，他不能容忍这个人逃走，以免消息传入阎罗帝耳中，对他产生怀疑。 张晓燕跑得汗流浃背，仗着曾经在丛林中生活的经验，在树梢树枝之间来回穿梭，堪堪避开判官的追捕。判官每每快要抓住张晓燕衣角的时候，她一个滑溜，就转折了身子，往另一个方向逃跑。 判官再次追上，张晓燕一个故技重施，又跑脱。 判官气得咬牙切齿，怒火冲天地想着，等抓住了贼子，一定要把她的皮剥掉了做马甲！ 张晓燕气喘吁吁地，边跑边骂，“你特麻有病啊！追老子干嘛！你的仙女在家等着你呢，你还不回去陪她？” 判官心中一喜，骂吧，骂得越凶越好，只要她分心，他就一定能捉住她！ 却想不到又一个转折，贼子又跑脱了！ 张晓燕得意地道：“老娘别的本事没有，就跑路的本事最佳！你想抓住我，下辈子吧！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只要放过我，我再也不找你的麻烦，怎么样？” 判官气笑了，”不自量力！受死吧！” 本来想活捉贼子严加拷问一番，现在看来也不必留活口了，一招毙命，也省得耳根子不清净，手中黑气运转，出手就是杀招。 张晓燕怪叫一声，一个转折，往左边方向跑去。 判官只觉得掌力碰到一个无底洞，一口就被吸了进去，定睛一看，一个羊身，眼睛在腋下，虎齿人爪，有一个大头的妖兽张开血盆大口，生生地将他的掌力吃了进去。 判官失声叫道：“饕餮？！” 地域中一直流传着大妖兽的传说，鬼气森林的深处，藏着一只贪得无厌的大妖兽，凡其过处，寸草不留，部吃光，没有任何活物能从它口下逃命。传闻中的这只妖兽，一直没得到过验证。而现在，它居然被判官碰着了！ 不光碰着，它，还要吃着！ 判官根本来不及多想，抽出炎魔大刀，朝饕餮挥去一刀，转身夺命而逃！ 当的一声，火星四溅，能开山劈海大杀四方的炎魔大刀砍在饕餮的身上，只是闪了几个火星而已。 饕餮本来就馋得心慌，这一刀顿时激起了更大的凶性，震山捣海地怒吼一声，手爪子在地上一拍，激起的地震波将它反弹起跳，箭般激射了出去。 这一跳几乎跳上了判官的后背！ 判官后背生凉，不由自主地往后看了一眼，正正地对着那血腥恶臭的大口和口中寒光闪现的虎齿！ 判官忍住发呕，抱头在地上一滚，从饕餮的脚下穿了过去。 这个庞然大物，必然就像刚才他追捕张晓燕一般，不容易转身。趁着转身这个时间差，他就能顺利逃脱了。 判官却打错了主意！ 那饕餮身体庞大，行动竟然灵巧无比，身体骤然一转，举起爪子就朝判官拍过来。 判官无奈，摇身一变化成一道黑烟，朝阎罗城方向飘去。却没想到饕餮天生的神通就是追逐觅食，无论那黑烟逃得有多快，都能紧紧地跟着，怎么都甩不掉。 第三百二十五章 前世今生（十八） () 鬼气森林自有屏障，内中鬼物无法突破屏障出来，只要他跑出了森林，也就安了。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刚才追逐张晓燕跑得有多快，现在逃跑出去的路程就有多远。 判官心生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跟着追这么远了！现在人没追到，反而可能搭上了自己！青少年时期的固执，隐忍了大半辈子，居然在这个贼子身上爆发出来。 倒霉的是，这个固执还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近在咫尺的爪子泰山压顶一般拍下来，判官不得不举起双臂，护住自己的头顶。饕餮只以力量取胜，又有天生神通，使判官纵有千百般智计，也无计可施，只能硬扛。而通常，鬼类都以灵巧神通见长，身体又非天生，当然不像正常修士那般强悍。 嗷呜一口，饕餮将判官的右臂囫囵个儿一口吞下。咕咚一声，入了肚，肠胃蠕动一阵后，喉间发出钵盂翻滚的满足声。 判官捂住手臂断处，化成一缕黑烟，飞也似的往前逃窜。 那饕餮尝到了鬼王身体的滋味儿，只觉得从没有过的美味，哪肯罢手，紧紧地追了上来。 阴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判官从没觉得地域的风是这样的冷这样的凌冽，左臂再次被饕餮咬断吃下的时候，他觉得今日小命都要不保了。 虽然他是六方鬼王实力最弱的那个，但除了阎罗帝，他也并没有真正的怕过谁。 避无可避，判官挥舞着新生的双臂，大喝一声，灌注了毕生灵力，朝饕餮的嘴中软肉刺去。饕餮的周身是金刚铠甲，炎魔大刀砍过去根本无用，只有口中软肉，看能不能有点作用。 一股浓厚的腥臭味从饕餮嘴中喷溅而出，灰白的液体顿时糊了判官一脸。 那种类似于生了病集聚在胃袋中没消化的臭味，熏得判官一呕。 饕餮嗷地一声大叫，手爪子抓住炎魔大刀，想折断揉搓泄愤，却不想刀身甚是坚固，用了几次力都没有断。它也不过多纠结，手爪子用力一掷，炎魔大刀流星一般，飞进了鬼气森林不知名的某处。 判官趁此机会，夺路而逃。 可惜他没逃得十步，饕餮流着灰白液体的大嘴就冲到了他的头顶之上，凶狠无比地大张着，要将他一口吞下。 判官骇得一口气差点没咽上来，多年临战的经历，让他腿一软，就地一滚，故技重施，想从饕餮的脚间滑过去。 饕餮身体庞大，像一座小山一般，动作却十分敏捷，抬起脚，向判官踩过去。 一个滚，一个踩，不一会儿，周边的森林就被毁得一塌糊涂。 判官身体突然一滞，撞上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前面是一方集聚了怨气晦气的水潭，是鬼类天然修炼场所。 判官想也不想，一头扎了进去。 饕餮腋下的眼睛盯着这方水潭，发出了饥饿的光芒，这个东西，看起来好好吃啊！ 咕咚咕咚咕咚，巨大的饮水声响起。 判官蹲在潭底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再次吸引了饕餮的注意力。可以说，上辈子这辈子他都没这么狼狈过，身**地蹲在泥泞的潭底，像极了落水狗！啊呸！是虎落平阳！ 都怪那个该死的贼子，迷惑他不成，还引来这么一头怪兽！尼玛，鬼气森林原来还真的有大妖兽，他在地域生活几万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 真是不负传说中贪吃的名声，这一潭水，狗东西居然快、喝、光、了！ 这么多水，有饕餮十倍大，可它居然快饮光了！ 水面很快从距离头顶一个人的地方下沉都脚跟，露出水面的判官欲哭无泪地盯着饕餮，要是他现在逃跑，身体沉重的饕餮会不会再次跟上来？或者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等饕餮吃饱了就自行离开？堂堂六方鬼王之一被这样一头畜生逼迫至斯，说出去恐怕都没有谁信！ 话说，那玩意儿喝这么多水，会不会被撑死啊！？ 咕咚咕咚的声音渐小，饕餮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就像一个巨大的装水容器。 判官蹲在泥泞中，度日如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闷闷的爆开声之后，哗啦啦的水流流出，水潭的水位顿时升起，不一会儿就到了腰间。 判官愣了愣，突然眼睛一厉，从潭底飞跃而出，怒吼道，“捡漏的杂碎，找死！” 原来饕餮居然因为贪吃，把自己给活活地撑死了！ 张晓燕迅速将饕餮妖丹收起，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么好的机会，她不捡漏才是傻的。 一人一鬼重新在鬼气森林中追逐起来。 判官怒火万丈，之前骗他，之后害他差点被饕餮吞食，现在又把本属于他的大妖妖丹偷走，这玩意儿简直比饕餮更加可恶。 判官失了两条手臂，又和饕餮追逐战斗了一天一夜，实力跌了一层，是以张晓燕勉强能与他平手，不像之前，要折转拐弯才堪堪逃脱。 一逃一追间，两日两夜过去了。 张晓燕感觉身力气都耗尽了，停下来，伸出手掌做阻拦状，“追了我这么久不累吗？咱停下来吃口东西行不行，我都快饿死了！” 判官同样精疲力尽，停下来，道：“妖丹给我！” 张晓燕转了转眼珠，“给了你妖丹，你就放过我？” 张晓燕大口大口喘着气，抛出一物，“那就给你！” 判官挥手抓了那物，连看都未看，揣进怀中就朝张晓燕抓来。 张晓燕大叫大嚷，“骗子！堂堂六方鬼王，阳世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判官大人，居然是个大骗子！你说了放过我的！” 做贼的反喊抓贼，判官冷笑道，“那也得你守信在先！” 张晓燕呼呼地朝前跑着，“鬼王，判官，大哥，”幻化成判官夫人的声音，“夫君，你就饶了我，放我一马吧！你说前后都四日三夜了，你怎么还追着我不放？”又恢复成小鬼的声音，“呀，你是不是有特殊爱好，想同小弟我搞基？” “搞尼玛基！”判官火冒三丈，发力朝前狠狠一扑……结果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往脚下一看，一截树枝在他的注视下颤巍巍地往后撤。 小小法术而已，居然将他，绊倒！真是大意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前世今生（十九） () 判官一把火将树枝烧了，见张晓燕停下来看笑话，并拍手庆贺自己的成功，那个气啊，“好小子！你不要被我抓到！” 张晓燕惊叫一声，飞速逃了。 判官盯着燃烧中的树枝，皱了一下眉，这法术是仙术，根本就不是地域中的暗黑系法术。 如果是修士，那倒好办了！从身后抽出一根缚仙索，对准张晓燕的背影缠去。 那缚仙索是上品仙器，犹如有灵智一般，一触碰到张晓燕就卷起缠绕，瞬间将她捆成了大粽子。 判官心中得意，得到这根缚仙索还是在一个偶然机会，束缚大能无用，捆几个小仙还是绰绰有余的。 判官盯着小鬼模样的张晓燕，“你是谁？为何偷窥，为何化成我夫人模样索要生死簿？你要生死簿有何用？” 张晓燕并不回答，使劲挣扎着，却发现缚仙索越绑越紧，越绑越紧，很快就已经勒进了肉中。暴力无法挣脱，就想用变化之术，可惜缚仙索不光能禁锢她的身体，似乎连灵魂也禁锢住了，她根本无法施展法术。 张晓燕惊骇地喊道：“丑八怪！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判官盯着张晓燕，目光一愣，怎是个女声？ “你是哪路女神仙？报上名来！” 张晓燕暗叫糟糕，发现幻形术似乎起了变化，她好像要恢复真身了。这可如何是好！不管了，先逃掉再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大人，求求你放了我！你要什么好处，我都答应你！” 男身女声，说不出的怪异，可在判官心中，却激起了千层巨浪，他眼中的惊骇不亚于张晓燕，“你，你，你……这个声音？” 张晓燕浑然不觉，目光一闪，抬头直视判官的眼睛，“解开绳子。” 判官却一动未动，呆呆地望着张晓燕。 张晓燕咬牙加深幻术功力，“我说，放、开、我。” 判官身体一动，竟真的将绳子解开。 张晓燕心中一喜，以为幻术成功了，得意一笑，本来想将这坏事的缚仙索斩成段儿出气，可一想这么好的东西收归己有多好，轻轻一抛，将缚仙索扔进怀里。抬起下巴，围着呆若木鸡目中含泪的判官转了一圈，摸着下巴道：“生死簿在哪里？” “关于你的生死簿，在阎罗帝那里。千年来，你去了，哪里？” 张晓燕一愣，吓到跳开，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你没中幻术？” 判官突然冲上前，将张晓燕跪抱住，“你说你要报仇，可是已经报得了？你现在来找我，是兑现诺言吗？” 张晓燕张着嘴儿，“啥玩意儿？” 判官仰头看她，泪流满面，“瑟瑟，瑟瑟，瑟瑟，你终于来找我了！我想你想得好苦！” 张晓燕一脸懵，问了一句蠢话，“你是认错人了，还是尚在幻术之中。” 判官双臂似铁，将张晓燕身体禁锢地生疼。 “哎，你干嘛啊！你把我勒得好痛！你是不是得失心疯了，谁是瑟瑟？我是罗杰啊！” 木牌中的罗杰紧紧地闭着嘴巴，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儿。 判官更加用力地抱住，“瑟瑟，你回来了！那好，那好，我们逃吧！我带你离开！你曾经说过，报了仇之后，就寻一处没人找到的地方，我们去过逍遥的隐居生活。现在你回来了，是不是已经报了仇了？那我们走吧！现在就走！他耳目众多，我怕再不走，我们就走不了了！” 张晓燕只有一句，“你脑子是不是抽风了？”她不是化成罗杰的样子了吗？ 张晓燕心中一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啊，缚仙索彻底解开了变形术，这张脸是自己的了。 刚才一得意，就忘了变形术解开的问题了。 张晓燕不由懊恼，还没来得及变化回去，一道慢悠悠掌握天下一切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瑟瑟。过来。” 张晓燕朝声音出处看去。 那是一个相貌英俊，气势不凡，一看就是久居高位养出的人物，虽言语浅淡举止从容，但目中透出一种所有物的笃定。此人风度仪表竟能与阿九一较高低，但那笃定却让张晓燕下意识地讨厌起来。 她白了来人一眼。 什么玩意儿，认识都不认识，看她长得漂亮，就以附属物看待了？ 木牌中的罗杰瑟瑟发抖，生怕张晓燕这木脑袋得罪了来人，波及到自己，小声提醒，“阎罗帝。” 张晓燕恍然大悟，难怪了，这么有气势！不过，有气势与她有一毛钱关系啊，为什么像看所有物一般看着她。 判官手臂骨节咔嚓作响，传音道：“要是你不愿意，我……” 张晓燕好奇地道：“你怎么？” “我愿意为了你去死！” 张晓燕不禁摸了摸如今光溜细腻的脸蛋，心想拥有漂亮的脸可真好，以前她可从来没有这待遇，“得了吧。撒手。” 判官仰望着张晓燕，“你还是要抛弃我吗？” 张晓燕无语了，“姐姐不认识你！别乱认亲戚了！撒开！”最后两个字，是当众喊出来的。 判官身体一僵，“瑟瑟！” 张晓燕一把将判官推开，“最讨厌你这种拈花惹草的男人了！清晨躺大夫人怀里，中午钻二夫人衣兜，你这样的，跟我提鞋都不配！” 判官颓然地坐在地上，“我，我，她为我生下子嗣，我不能抛弃她！”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心想特麻的，这什么情况，好像一个二个都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了。 阎罗帝慢慢走近，锦袍在夜风的鼓动中翻飞飘舞，走到张晓燕面前，朝她伸出手来，“瑟瑟。” 张晓燕莫名其妙地后退一步，“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叫什么瑟瑟，我叫张晓燕！难道是因为这张脸？那你们真的搞错了，这张脸不是我的，我以前歪瓜裂枣长得可难看了！这长脸是后天造就，不是我本来面目！” 阎罗帝盯着张晓燕，“瑟瑟。” 张晓燕用力地挥动了一下手臂，好像要把接下来惊天秘密挥走，“都说了！老子叫张晓燕，不是什么瑟瑟！什么琴琴瑟瑟，这名字真特麻难听，就想小老婆养……” 阎罗帝食指轻弹，一点红光冲入张晓燕眉心。 “啊！你特麻对我干了什么！” 第三百二十七章 前世今生（二十） () 光阴流转，世事变幻，前世今生的记忆如利剑一般射向大脑，张晓燕惊叫一声，身体发软，双目紧闭，却是已然晕了过去。 在张晓燕落地之前，阎罗帝伸手将她接住，抱起，转身之际，目光扫了判官一眼。 判官通体生寒，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甜苦交织，还是对判官府未来的忧心忡忡，总之，也比上手中的余香。 他终究是无能！既不能为她复仇，也不能重新将她拉出苦海，她的命运如何，只能远远注目，而无法亲身参与。 判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拳朝地面狠狠地砸了上去。 张晓燕做了一个长长的痛苦的梦，以至于昏睡了半个月都还没醒来。 君王恩义薄，美人空消瘦。 锦瑟跪在地上，大声喊冤，心急如焚，“陛下，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是什么样的品行，这么多年来，难道你还不知道吗？陛下乃各域至尊天庭首脑，放眼下去，谁会比得上你？就是按照常理推断，我也绝不可能和区区一个侍卫……我是被陷害的！我是被陷害的！” 天后冷笑道：“如果是区区一个侍卫，你当然不会舍陛下而就他！可那是谁，那是神斧唯一后人，论有资格统领天地，恐怕天帝都得靠后！你不甘为妃，一心只想做天后，见陛下始终不扶持你上位，就生了谋逆之心，只要襄助那侍卫登上帝位，现成的从龙之功，天后的位置不是手到擒来？真真好狠的心，为了一个位置，连陪伴万年的夫君都不要了！” 锦瑟喊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你那是诬陷！那侍卫叫什么名字我的不知晓，我几乎连认识都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我的寝宫……我那么爱慕陛下，把视作我的天神，怎可能更和旁人……陛下，是有人陷害后，故意做局！朝夕相处的万年来，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如果是那种处心积虑的人，当初你要封我为后，我怎么可能推辞？我为了顾大局，维护朝堂势力平衡，宁愿委屈自己，也没有登上那后座，这样都不足以证明我淡泊名利的心吗？陛下，请你细想想，我有必要放弃到手的宝座，而要转折去扶持另一个人，再弄个狗屁从龙之功，再封后？我这么懒散得过且过的人，怎会筹谋这么多事？我不是我的作风！” 天后华服披身，金冠闪耀，高昂着脖子，说出的话犹如利剑，直刺锦瑟的软肋，“那只是你善于伪装而已！你根本就不爱天帝，你若是爱天帝，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连孩子都不肯为他生一个？真正爱重夫君，不是应该为他繁衍后代绵延子嗣吗，连普通凡人都知道的道理你会不懂得？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不就是嫌弃天帝年迈，觉得自己就是生出子嗣，也夺不得那位置，还不如将赌注投到新鲜血液身上，这样将来既能做了天后，还能成为太后！天域第一美人啊，小小年纪的你，即便被陛下放在手心里宠爱，到底意难平，想找那真爱，对不对？留着没有生育过的好身子，给下一任年轻的夫君生孩子对不对？” 天帝庄严宝相的面孔终于扭曲了一下，就是现场捉奸不抵这一席话的杀伤力。他是动了真怒，一把捏住锦瑟的喉管，“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天后翘了一下嘴角，“陛下，捉奸在床就是最好的明证！又有各星宿各朝臣和各域呈报上来的勾连文书，还有被现场抓住的那奸夫手下一党叛逆，人证物证俱在，凭她一张嘴说破天去，也不能把这十恶不赦的大罪抹去！” 天帝盯着手掌中这张美丽而天真的容颜，以前觉得她有多么纯正多么娇憨，现在就有多么恶心厌恶，“我要你说！” 锦瑟喉咙剧痛，几乎要闭气过去，她无法说话，大大的杏眼中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下来。即便这么狼狈的境地，这张容颜任然维持着夺人心魄的诱惑力，只需一眼就能抓住人心！ 天后气得咬牙，“贱人！你在床上，就是这么诱惑那小侍卫的？不知羞耻！” 天帝满目狰狞，回头冲天后喝道：“闭嘴！” 天后讥讽一笑，不怕死地道：“天帝！忠言逆耳利于行，我既为天后，就有权力和义务规劝，哪怕就是得罪了你，我也要说实话！天妃也绝不是你一个人的天妃，而是天下的，你若是心慈手软，不光沦为天下笑柄不说，朝堂都有可能不稳！谋朝篡位都可以轻轻放下，那各路英雄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你盼着天下又回归到各路诸侯占山为王，烽烟四起，争夺天下谁是主人的局面吗？不光是你后院的小事，而是关于天下的大事啊！” 天帝凶狠地喝道：“再说一遍，闭嘴！” 一股凌冽的上位者威压压来，天后一滞，闭上了嘴。 天帝回过头，死死地盯着锦瑟，“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往昔恩爱的片段一帧一帧闪过，在这个当口，仿佛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 她本是天域中普通人家的女子，既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什么实力，但每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过得不知有多充实，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宠妃。直到有一天，她在溪边浣纱，在溪水中跳了一舞，被年迈的天帝一见钟情之后，生活就完脱离了正轨。 她就像豢养在笼中的百灵鸟，每日装作开心快活，尽量使自己过得快乐，但终究是再也回不到从前。除了封妃的那一日，她从来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也从来没和后宫其他嫔妃有过来往。 天帝为了保住她那一份与生俱来的天真娇憨，也从不让她接触外界。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金奴玉婢地养着，山珍海味地吃着，绫罗绸缎地穿着，天帝简直比父母对她还要珍视宠爱。 今天之前，她真的觉得自己太幸运太幸福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前世今生（二十一） () 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孕育子嗣的？ 她想起来了。 孕育子嗣哪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她年纪轻轻，又一味以色侍人，身体灵力低微，不是不可以孕育子嗣，只是若以她的身体，生出来的孩子恐怕资质不佳，和她一般的废材。那么英明神武的天帝，怎能出现一个无用的后代，她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她定下了金丹期的目标。 可她天性懒散，又没有拜得名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修炼，何时才能到达金丹期？这么一天天拖下来，君王的激情渐渐少了，她的实力也只不过比刚进宫时高了一线而已。 所以，他们在一起也有上万年了，她还是没有孕育过子嗣。 如此单纯的原因，却被天后解读成不屑和天帝生孩子，这太冤了！ 锦瑟用力地抓住天帝的手，“陛……陛下……不是的……” 天帝松开手，克制住一把捏死她的想法，怼到她面前，“你为何不愿生下我的孩子？” 锦瑟脖子终于获得自由，大声地咳嗽起来，“没有！我、没有！为什么不生孩子的原因，难道陛下你不清楚吗？我明明是为了你的名声，想等我到了金丹期之后，才开始孕育孩子！这不是我们一致达成的意见吗，你忘了不成？” 天帝紧紧地盯着锦瑟鲜花嫩柳一般的容颜，心中涌起无限的嫉妒，他都老了，他的妃子才刚刚成年，“现在想来，你那话分明就是托词！你要是真心，怎么万年来，功力却只有寸进，不努力修炼，尽快升阶？每日只知道花红柳绿的装扮，看着我来就撒娇卖痴，如果把这些时间都用在修炼上，何至于现在结丹期都还没到？可见是故意的，不想功力涨上去，以此逃避生产义务。你还是嫌我老了！” 锦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一惯撒娇撒痴，不单是天性如此，更重要的，是天帝一向喜爱她这样啊。最爱看她年轻鲜活的样子，最享受她小娃娃一般跟他撒娇，最喜欢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功力不进，难道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天帝恶狠狠地道：“说话！” 锦瑟呵地一声冷笑，“我为什么功力不涨，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锦瑟盯着天帝，不答反问，“天帝，郎君，你曾经爱过我吗？” 情情爱爱的，私下说说可以，但当着天后的面，他当然说不出口。 锦瑟站起来，“你爱我吗？你爱的是你自己，是你曾经逝去的青春吧！你要是真为我着想，你为什么不让我出门历练，不给我请得名师，或者不亲自教授我，为什么要把我拘禁在后宫？你说说你，你是怎么一步一步从小儿，变成九五之尊的？没有名师，没有历练，没有资源，没有战斗，空中楼阁，平地起高楼？我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就是天赋异禀，在这方寸之地间，如何猛然修成大能？你有这样本事？” 恍若醍醐灌顶一般，锦瑟彻底清醒过来。 “你怕是从来没有爱过我，只是把我当成玩物，灵宠一般吧。只图我美美的，漂亮的，嘻嘻哈哈的，只要赏心悦目，只要能让你高兴，能让你重归青春的美好就是了吧。你又何曾为我真心打算过？” 天后坐在一旁，随着锦瑟的质问眼睛越来越亮。就是这样，彻底把天帝激怒，这样才好！到底是年轻没经过事，落到这般田地，不跪地求饶，反而背脊挺直，和掌握生杀大权的人大声叫板，真是嫌自己死得不能再快！ 天后心中已经在盘算着锦瑟第一百零八种死法了。 锦瑟挺着纤细的背脊，犹如一株修竹，“你不是说你自己老了吗？仙人纵然再长生不老，也终有一日会寂灭，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在了，你的宠妃我，该怎么活下去？你是从来没有想过吧，甚至于，你是不是想拉着我去陪葬？” 天帝目光阴沉地瞪着锦瑟，心中居然起了另一种异样心思，这般浑身是刺的样子，比撒娇卖痴更来得鲜活明朗呢。 锦瑟质问道：“真心为我打算的话，不是应该助我升级，不是该供给需要的一切，不是该时时刻刻督促我上进？试问，你为我做了哪一点？我尚在年幼，就懵懵懂懂跟了你，不通世事，不晓人情世故，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你只图你自己玩儿得高兴，从来没管过我的死活！常言道，惯子如杀子，虽然身份不同，但道理用在你我身上，还是贴切的！我不就是被你惯成这个样子的吗？我不生孩子，不是你造成的吗？你有何资格质问我不给你孕育子嗣？” 双目圆瞪，面部表情丰富，娇柔的嗓音吐出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言语，居然别有一种风情！ 天帝心中一软，“你年纪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我也不忍心说你。之前，我不是拿过增长修为的丹药补品给你服用吗，是你自己不肯啊。我之前也愿意亲自教授你，你自个儿说我公务繁忙，不忍我劳累吗？” 天后听得面部一阵扭曲，这狗杂种，私下里从来没对她说过这种样的话。 “我是年轻不懂事，只知道享乐。可我后来长大了，不是跟你说了想修炼吗，你推三阻四，又助过我什么？” “那是我事情太多，没有来得及顾忌你！” 锦瑟呵呵冷笑道：“事情太多？当然太多！新献上的美人多比我年轻比我貌美比我更会讨你的喜欢，你当然来不及顾忌我咯！” 天帝忙道：“我只是公务繁忙……” 天后一见楼居然歪成了这样，见了美色，连绿帽子都愿意戴的天帝，一阵咬牙切齿，“天帝，你是不是忘了，她现在身体中有谁的味道？” 天帝脸色顿时扭曲起来，不管之前是不是他对不起她，但事实就是事实，锦瑟确实和那侍卫有了肌肤之亲。 其实，对于修士来说，肌肤之亲不算什么大事，颜面才是顶顶重要的！只要一想到自己成为天下的大笑话，天帝就又克制不住地想掐死锦瑟。 “你这个贱人，到了现在还顾左右而言他，你以为勾起我对你的愧疚，就能抹杀你偷人的事实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前世今生（二十二） () 不管阴谋也好，诡计也罢，事实已经成就，什么因果关系争辩了又有何用？哪怕最后证明自己是被冤枉，以天帝‘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气性，怎可能饶她！ 百口莫辩，心冷到极致，反而萌生出一股孤勇，就死了又如何，强如被人冤枉致斯！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死！ 锦瑟哈哈一笑，破罐子破摔道：“就偷人了，你又如何？且杀了我，早日解脱也极好！一辈子荒废在这里，你以为我还想在你这个地方多待一刻吗？这早就烂到根子，腐朽入骨的天庭，我早就不想待了！宁愿嫁入平民妻，也不想入你这皇宫门，打量我稀罕成为什么宠妃？你要怎么样，尽管做好了，老子就是剜肉刮骨，开肠破肚，若是哼上一哼，就不是浣沙溪畔的小如！” 纤纤玉指指向天后，“你这老妖婆，费尽心机，这下可算如了你的愿了！争宠好胜，阴谋诡计之鼻祖，你这样的居然也好意思觍着脸为后！天下女人死绝了，才轮得到你这种下流肮脏的贱妇为后！说我偷汉子喜欢年轻男人？难道你这恶婆娘床上侍奉的小男人少了？空闺寂寞，心痒难耐，你儿子身边的小侍卫不是你裙下之臣？我在御花园牡丹花树下中亲眼看到的是假的？我偷汉子至少还会避避人，你呢，光天化日之下，嗯嗯哈哈，真真羞煞祖先人也！抓别人小辫子的时候，先把自己屁股上的屎擦干净！” 锦瑟竟毫不容情，挥手抛出一面镜子，上面光影流转，里头叫喊得正是入巷，显见到了最紧要关头，“哈哈哈哈，这小侍卫碍于你的淫威，你没少欺负她吧！” 天后脸色青黑，一把将镜子打落在地，“贱人，你是习了什么幻术，怎敢做伪证害我？”一面又拉住天帝，“陛下，陛下！那是伪证，是假的，你不要相信她！我这样的老婆子，早就断绝了情爱，怎会干出这种事？” 锦瑟哈哈狂笑，“只许你陷害我，就不许我替你作证？天下没有这么不公平的事！纵你娘家强大，纵然我们地位实力悬殊，我将死之人，我也并不怕你！天帝陛下，看看你的好妻妾们，为你戴的绿帽子多不多？哈哈哈哈哈哈！你还从来没查过血脉关系吧，要不要去验验血，看看你的子子孙孙中，都有哪些是你的种？” 天后铁青着脸，“你真是疯了！真是疯了！天打雷劈，五马分尸都不够，我要你魂飞魄散，永永远远从世上消失！” 天帝脸黑如锅底，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动怒。他早就视天后为朝臣官员一般，她的私事如何，他并不想过问。只是摊开在人前，面子上确实非常难堪而已。 但他已经老了，并没有精力管老妻的风流韵事，那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她如何如何，根本与他五关。 天帝的不在意让天后寒彻心骨，既然不在意，那就以身份说话，“天帝，锦瑟违反了宫规，挑战了天庭的威严，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我虽然即时让宫娥侍卫离开，但纸包不火，她的丑事不可能瞒得住！你可别忘了，天子无私事！锦瑟天妃不光是你个人颜面的事，而是关乎诸域平安统治大业的大事！你可不要叫我们凤族寒了心！” 锦瑟冷笑道：“我区区一个小妃子，何必上纲上线，成了大事！若论大事，天后偷汉子生私生子才是大事！” 天后根本不理锦瑟，对天帝道：“你若不处置她！总有人处置！”一甩袖子，干脆就走了出去。 反正就是走个过场，天帝寿数已近百万年，就是想保住心头爱，也没有那个本事了！天下，早就已经是天后母子的天下了！ 此时的锦瑟早就已经豁出去了，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说出口的，“家乡小伙伴个个都羡慕我一步登天，却不知我登的是太上皇这个天。名存实亡的天帝也不过太上皇而已，早就没了实权。一开始就注定了我的命运，可笑我还装贤惠，劝你多去天后宫里走走！你两夫妻神仙打架，为何要却要把旁人拖进去？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嫁给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不住的男人！” 真相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在天帝夫妻的博弈中，取得一条性命。 锦瑟并不想死！ 天帝年迈得已经激不起火气啦，他盯着锦瑟，缓缓道：“不管你是被陷害也罢，还是自己真心有了别人也好，你的身子已经脏了，我这里容不下你了。” 锦瑟心中冰冷，“说得你好像身子很干净一般。” 天帝根本不理锦瑟，径直道：“无论如何，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对你总有几分真情。但这件事闹得很大，我委实保不住你，就看你选择什么样的死法，才能消除你对我的恨意。不论你怎么想，我还是喜爱你的。奈何天后势大，太子羽翼丰满，我又大限将至，实在没有把握斗得过他们。我大概没同你说过，我已经预感到，不久之后，我就会形神俱灭了。” 锦瑟吃了一惊，狐疑地道：“不可能！你的精力不是一向很好吗，前不久还能纳了好几个美人……天后说我嫌你老，我又何尝那样想过？” 天帝摇摇头，“我灵力日渐衰微，已经下降到巅峰时期的一半，天后母子趁机夺权，我纵然不甘愿，但也没有办法。我是真正老了。” 锦瑟口中五味杂陈，半晌，“你什么时候感应到大限将至的？” “五百年前。” 锦瑟恍然大悟道：“意思是说，你认识我的时候，并没有骗我……我说你怎么对我前后态度那般反差！” 天帝叹道：“我那时是真心喜欢你的，就是现在，你被污了身子，我也没觉得多大不了。只是我的未来……我已经没有了未来，我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将你拉入泥泞之中，要怨你就怨你的命不好吧！” 天帝紧紧地注视着锦瑟，只要她说错了一个字，这个承载着欢乐的寝宫，就是她的葬身之所。 第三百三十章 前世今生（二十三） () 天帝到底是天帝，即便实力大跌，但处置一个小小宫妃却是绰绰有余的。只要她说出的话不符合心意，他马上让她去死，又有何难？如此还能省去天后母子那边的麻烦，他的余生还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锦瑟一生顺遂，从来没遇到过攸关性命之事，喃喃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们是神仙啊，神仙不是长生不老的吗？郎君，就没有其他办法，延长你的性命吗？比如仙丹灵药，比如上升等级，比如洗精伐髓，反正，肯定是有办法的对不对？我不想你就这么死去！” 天帝深深地盯着锦瑟，“你想延长我的性命？你不恨我吗，不巴不得我现在就死？方才，你还说你倒霉才嫁与我。” 锦瑟泪眼朦胧，“陛下啊！我的郎君，你与我有一万年的夫妻感情，哪是说断就能断的？我只是气你不相信我是被冤枉的，而去相信那天后的诬赖之辞而已！我若是被踩在烂泥坑里，能换来你延续生命，就尽管来踩好了，我的名声，我的身体，我的一切，哪及你的寿命重要！我想你长生不老，我不相信你会那么容易就死！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延续性命了吗？要不，我们不当这个天帝了？我们去游历，我们去寻找长生不老的办法？总有办法的对不对？” 天地意味深长地道：“你说这些话是真心，不是哄我？你得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就是有心放你，你也逃不走的！反正都是死，你何不说说真心话呢？你是恨得我要死，对吧？” 锦瑟抱住天帝消瘦的身躯，“陛下！之前我那样说，是因为你不信我不爱我，我故意说出来气你的！要是知道你寿数不长了，我怎舍得说那种话伤害你！我那么爱你，你却怀疑我，我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我现在后悔得要死，早知道，就不那样说了，你现在被我气得，是不是身子不好了？我真的很抱歉，我对不起你！只要你是真心爱我，哪怕你真的死了，我也情愿和你一起死！我说过的吧，我并不在乎自己如何，我在乎的，是你如何！” 天帝表情看不出好歹，“我自然信你，不信天后。” 锦瑟眼泪哗哗往下，哭得哽咽难抬，“只要你信我，我就是立即死了，我也不后悔！与其落到天后母子手里，还不如死在你的怀里！只要你爱我这一点，我这一辈子就没有白活！” 说着，闭上眼睛，“我跟了你上万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他仙女宫娥永远都无法到达我的高度，我这辈子已经活够了！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我不让你为难！动手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锦瑟身体蓦然一痛，眼中一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张晓燕闭着眼睛，大喊大叫道：“啊！居然真的杀了老娘！老不死的，老子居然赌错了！这狠心的直娘贼，居然真的杀了老子！下辈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特麻的，真恶心，天下第一恶心夫妻！太贱了，真贱！这种人怎么能做帝后？哈哈，一丘之貉，一丘之貉啊，难怪能结为夫妻，都是一丘之貉！倒了血霉了，老子是无辜的啊，为什么杀我呀！” 阎罗帝扫了床上一眼，捻起酒杯，慢慢地品着彼岸花酿的酒。 梦还在继续。 锦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来到了一处暗无天日的地牢。没吃没喝，也不觉得饿。开始，她还以为被天帝关进了哪处暗室，金屋藏娇那种，最后还会被放出来，重见天日。她筹划着，等再次起势了，一定要把天后的位置撬了，才不负这么多年的青春岁月蹉跎。她想了很多，但总算有未来，不至于绝望。 可她渐渐发现，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了！现在存在的，只是她的魂魄！ 锦瑟大惊失色！ 她猛然回想起天帝问她要什么样的死法，原来，他当时是说的真的，他是真的在询问自己要什么样的死法！！！ 特麻的！早知道她还赌什么天帝会心软，说那些言不由衷的恶心话，直接就直抒胸臆，痛痛快快，实际上报不了仇，言语上报了仇也挺好啊！至少现在不会这么憋屈，成了一个冤死鬼！ 她还胸有成竹地觉得天帝一定会给她安排一个绝佳的逍遥去处！哈哈哈，原来真是个绝佳去处，生死轮回的好去处！ 锦瑟气得暴跳如雷，可惜，没有任何人来欣赏她的暴跳如雷。 她已经不是那个时时刻刻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天妃了！她现在只是一个鬼魂！没人疼，没人爱，更没人怜惜！ 前后反差简直太大太大了，锦瑟完适应不过来。 浑浑噩噩地在地牢中不知待了多久，突然有一天，她看到了一个和小鬼不同的人物走了进来。那个瞬间，她突然又有了斗志！不，她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她得复仇，她要把那对恶心的夫妻弄得和她一模一样，她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她完摈弃了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做派，她勾引了判官，从他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命运安排。——天生霉鬼缠身，厄运连连，十八早夭，生生世世吃尽苦头，永生永世无法摆脱。 呵呵，她是不是得感激天帝最终饶了她，给了她一线生机？ 特麻的！这样的命运，还不如直接魂飞魄散算了！ 为了修改生死簿，她用尽了一切办法，最终缠得判官改口，宁愿违背天帝的密旨，也不让她进入轮回。都已经成功了，可谁料，被阎罗帝横插了一杠子！ 一切苦心付诸东流，锦瑟气得差点没吐血。 可她没被打倒！不过是换了一个交易对象而已，她终归能达到自己愿望的。 之后种种情状，简直罄竹难书，无非就是落难女子勾引高官上位的戏码，哪怕只在梦中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当初有多卑微，忍不住要犯恶心！她和那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根本就没有两样！ 锦瑟天妃，已经彻底沦落到娼妓一流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前世今生（二十四） () 可她没有办法，她只有这一种利器，如果她不利用起来，难道真的要生生世世横死街头吗？她无法接受那种被人摆布的命运！ 可最终呢，最终呢！！！ 张晓燕蓦然打开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拳将身下精雕细琢的床板锤得对穿，反作用力让她飞下床，轻巧地落在地上。 盯着屋里守了她整整一个月的阎罗帝，捏着拳头就朝他的脸上挥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阎罗帝生受了这一拳。 张晓燕冷笑，毫不领情，捏着拳头，又是一拳揍过去。 阎罗帝举手一挡。 居然，没挡住。砰的一声，脸上又着了一拳。 张晓燕心中又气又怒又羞，举着拳头，又打了过去。 阎罗帝这次不得不用了六分力气，才将张晓燕的拳头握住。 “你这一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本体这般厉害了？” 张晓燕气怒交加，更有再次被人制衡的懊恼，左手发力，狠狠地朝阎罗帝打去。 阎罗帝不得不伸手招架，一边道：“瑟瑟，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怎生变得这样厉害？连我都快不是对手了！” 那语气，哪里是不能招架，而是游刃有余，戏耍一般吧。 张晓燕愤怒地道：“狗东西！你骗得我好惨！” 阎罗帝一边闪躲，一边问道：“我何曾骗你？答应你只要受了千年之苦，让天帝怒火得以平息，不那么关注你了，就助你跳出苦海，这不是已经做到了吗？你现在不好生生的，不光容貌更甚，连灵力都那么醇厚，都可以和我一较高低了。你什么时候回到地域的，为何一回来就去找那判官，不来找我？这一世你经历了什么，为何到现在才来找我？你十八岁那年地域和魔域起了战事，我分身乏术，没来得及去接你。等我腾出手来，就已经找不到你了。这些年，你去哪里？真是怪哉，你分明没有恢复记忆，为何又走了修真这条道路，还晋升得这么快，你有什么奇遇？” 张晓燕抽出灵剑，灌注进丰沛的灵力，朝阎罗帝刺来，“你他娘的答应个屁！老娘同意了吗？老子一天苦都不想吃好吗！一面享受好处，一面不给予好处，你这个生意做得划算啊！反正我仍要受那生生世世之苦，那我还求你个屁呀！找你？为何找你？人家判官小小一个鬼王，都有胆量篡改那生死簿，给我一条生路！你呢，堂堂地域之主，自称敢和天帝平起平坐，结果呢，敢违抗他的命令？也就好意思腆着脸骗我这个柔弱女子罢了！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阎罗帝闪避不及，眼见脑壳要被刺穿，赶紧化成黑烟飘到另外一个角落，“是，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你前夫，更不是好东西！可不我是男鬼吗，我且不是人呢！” “对，你就不是人，是畜生！老子杀了你为民除害！” 两个在阎罗帝的房间里打了一个昏天暗地，直到张晓燕力竭了，才勉强停下来。 张晓燕表面愤怒，内心却毫无波动，收了剑，就想走。 阎罗帝伸手拦住，“你要去哪儿？好不容易回来，就不要走了！我护着你，不要怕谁敢来惹你麻烦！天帝天后也不能！那两个老东西，我迟早替你报仇！” 张晓燕讥讽一笑，“靠你这个油嘴滑舌的鬼，还不如靠我自己！我自有能力报仇，用不着你！” 阎罗帝却愿意放手，“既然回到我这里，断没有再离开的道理。千年不见，你可比以前急躁多了，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见谁？判官？还是你这世的奸夫？” 张晓燕扯开嘴角，讥笑道：“奸夫？你也配说奸夫？我的奸夫们不正是你这个奸夫亲自将我推给他们的吗？现在做出这副醋坛子的模样，你不觉得羞愧，我都为你害臊！你有何资格称呼别人为奸夫？” 阎罗帝轮廓分明的俊脸上露出不以为然，“天道轮回，转世投胎的发生的事，怎可与我们现在相提并论。那不过是区区经历而已，值得挂在嘴边。你这世却没有经历死亡，这世的经历当算在当下，他在我面前如何不是奸夫？” 张晓燕哈哈一笑，“你也配？一无媒妁二无婚聘，你是我什么人，有资格说人是奸夫？” 阎罗帝本身就是试探张晓燕这世的经验，闻言脸色一沉，“这么说，你真有男人了？” 张晓燕走到阎罗帝面前，抓住他的衣襟，让他低下头看自己，一字一句吐出，“你送我入轮回，不早该知道，我会有男人？” 阎罗帝心头一紧，露出个无奈的表情，“瑟瑟，你现在气势更甚从前！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你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绝非不爱惜你。现在一切都如意料中发展，你也回到了我身边，我不明白，你闹什么。这世你的男人是什么样的，我不予追究就是，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张晓燕推开阎罗帝，厉声喝道：“不要叫我瑟瑟！我现在，是张晓燕！” “得得得，那就张晓燕。燕燕，以后你就安安心心住下。千年轮回也算消去了你的罪孽，天帝要是再追究，我首先就不会答应！你放心，你再也不用过那……生活了！” “那……生活？什么生活？人尽可夫还是千人骑万人骂？何必说得那么隐晦，我这个当事人都不避讳，你这个始作俑者反而不敢明说了？” 阎罗帝手环上张晓燕的肩膀，想搂入怀里，“你这样说，是在剜我的心！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看你现在，走了我帮你安排的路，不是变得很好了吗？又自信又泼辣，和之前那个温柔娇俏，最会讨我喜欢的瑟瑟完不同了。嘿，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剑光一闪，阎罗帝连忙推开张晓燕，身体差点没被捅个对穿。 “不要碰我！我嫌脏！” 阎罗帝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张晓燕，缓缓道：“你当真喜欢上另外的男人，不愿意跟我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前世今生（二十五） () 张晓燕这世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委曲求，现在也绝不可能，“你想回到锦瑟对你百依百顺，曲意讨好的日子？除非时光倒流，天地翻覆，日月交换！从我被你亲自推进轮回之时，我就和你彻底断了！我们早就没有情分了！” 阎罗帝失望地道：“你一直温柔小意，觉不似这般刚强。是谁改变了你，是谁？是他吗？” 张晓燕心中焦急，被这阎罗帝缠上，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还真是不好脱身，可让她像那个锦瑟那般做戏，她又做不到。 张晓燕负手而立，衣袂飘飘，“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实力，还用得着像那个没用的锦瑟，事事都要求人，不得不委曲求？我现在不说是一方大能，但也相隔不远，我这么厉害，为何还要温柔小意，委屈自己？” 阎罗帝道：“所以，你不愿意回到我身边，不是因为奸夫，也不是因为我新娶的娘娘，而单单只是因为你自己？” 张晓燕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是又如何！你再娶一百个娘娘也与我无干，我有再多奸夫也是你一手造成！女人于你们不过是茶饭之后的调剂品，于现在的我，也不过如此！现在的我，何需攀上一个新男人，去对旧男人复仇！我自有手脚，我自己就可以！我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阎罗帝眯了眯眼睛，“天帝还活着呢，有一日他想起你来，若是没有我庇护，你的下场难看。还有那天后、太子，若是知晓天帝骗了他们，你实际上还没死，会不会派出精兵强干来追捕你？在我的羽翼下，你好歹还继续存活了千余年，没有我，你早就尸骨无存，何谈报仇？难道你就不怕吗？你不想报仇吗？” 张晓燕道：“之前很怕，现在，我为何要怕？讨好奉承不还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吗，我最后不同样走了天上那老东西安排的路？当已经上过一次了，还能上第二次？你是觉得我太蠢呢，还是太蠢呢？实话告诉你，只要一看到你们这些面孔，我就会想起那段奴颜屈膝，不把自己当人的岁月，我就忍不住犯恶心！就是跟老头子呢，至少我风风光光地当了万年宠妃，而你们呢，我得到了什么？我有病吗，还想回到这里！” “你讲话的样子太有底气了！以前哪怕你就是被贬下界，好歹你是天帝的女人，你也并不敢这样同我高声大气。是谁，是谁给了你底气？是你儿子的父亲？”一直掌控在手心的女人，突然有一天想展翅高飞了，除了找到了新靠山，不做他想，“告诉我！那个男人是什么人？能有底气跟我和天帝对抗，大约便是你变成这个样子的人了！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让你幻想着他能帮你报仇？他凭什么，让你觉得他能争得过我和天帝？” 想展翅高飞？得看他答应不答应！ 张晓燕道：“他是什么人，你管不着！你最好好生生放我离开，不然……” 阎罗帝一把擒着张晓燕的手，“不然怎样？有本事，就亲自上我阎罗殿来要人！我倒要看看，有谁敢和我地域之主争！” 之前打斗不过是老鹰捉小鸡戏弄戏弄而已，难道他堂堂地域之主，还打不过一个金丹都不到的小修士？ 张晓燕感觉手腕像被铁钳一般死死地夹住，怎么也挣脱不开，“你是不是有病啊？之前是你自己不要我，任我自生自灭的，我如今找到出路，反不放我走了？捡现成的是吧？放开，放开，给老娘放开，你这狗杂种！” 阎罗帝捏住张晓燕的下巴，强喂下一颗丹药，“想让自己过得好些，嘴巴就放干净一点。以前小猫一样，偶尔露露爪子是情趣，但一直张牙舞爪，就不讨我喜欢了！” 张晓燕眼睛豁然放大，“你喂了我什么！杀千刀的杂毛儿，你给我喂了什么，我怎么灵使不上了？阴险毒辣的下流胚子，你也只会这招！敢不敢真刀实枪地干一场？狗杂种，你不得好死！” 满口污言秽语，要不是确定她就是锦瑟，阎罗帝真的会认为抓错了人，“我是狗杂种，你就是母狗杂种，天生一对！” 普通女人听到男人这种话第一反应就是气得跳脚，奈何张晓燕现在就像滚刀肉一般，说什么都不怕，“我呸你奶奶的！我就是做狗，也不同你这杂种一个被窝，谁和你天生一对，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天上那死老头子不是好东西，阴森森地域的鬼老头子更不是好东西，老娘可真有本事，所piao之人，不是帝王就是达官显贵，个个伺候得老娘舒坦，老娘我不亏！”你以为占我便宜，还不定谁占谁便宜呢！你在他们之中，也不过排名倒数，还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唔唔唔……” 阎罗帝再也不肯听下去，直接封了张晓燕的发声器。 面貌娇美，但却在破口大骂的泼妇，强烈的反差委实让阎罗帝有些后悔了。千年岁月于他们不过须臾而已，怎的短短时间，美貌娇俏的美娇娘，就变成了市井泼妇？明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到底是哪个地方生了变数，心中的白月光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可他，舍不得放弃这嘴边的肉！ 连长相相似的女人都能娶了当娘娘，这本尊归位还能放她走？ 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愚笨，真适合豢养在后院！ 阎罗帝深深地看了张晓燕一眼，“你好好冷静冷静吧”，拂袖离开。 张晓燕盯着房门开了又关上，等脚步声彻底没有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无人应答。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心中道：“罗杰，还不回话，这点阵仗就把你吓死了？” 罗杰苦笑一声，应声道：“姑奶奶，闹了这一遭儿，也尽够了，作得太过，再想翻身就难了！后宫是个英雄辈出的地方，莫以为你就是那唯一，阎罗帝就不会拿你怎么样。灵灵娘娘现成的例子，他难道真会一直守着你啊！可省了你们女人那一套情情爱爱的幻想吧，现实点儿，骗了就骗了呗，两口子过日子，哪能那么较真儿！” 第三百三十三章 前世今生（二十六） () 张晓燕将罗杰放出来，扯了一下嘴角，“谁是口子？宝座上坐的灵灵娘娘才是他口子！” 罗杰笑道：“凭张小姐的手段，万年前能在三千佳丽中脱颖而出宠冠六宫，千年前能拿下阎罗帝，傲视群芳的你，还在乎宝座上是谁？” 张晓燕在梦中以旁观者的身份围观了锦瑟的一生，但她是她，锦瑟是锦瑟，要说有多大的代入感，还真没有。羞耻愤懑情绪皆有，不过只是流于表面，以第三者视角为锦瑟感觉鸣不平而已，张晓燕的内心，并没有把自己当成那个如流星划过天际，灿烂一时的女人。 “罗杰，你以前见过我没有？”张晓燕对于锦瑟的为人有点好奇。 罗杰瞄了张晓燕一眼，“嘿嘿，见过一次。和你现在一个模样，一双大大的杏眼眨一眨就能横扫千万娘子军，很漂亮很娇憨，只是眼神要胆怯一些，温柔一些，跟个小羔羊一样。不光阎罗帝把你捧在手心，出入又是背又是抱从不假手于人，上至鬼王下至小鬼儿，谁不视你为天上明月地上明珠，你就是要摘星星，都有人为你摘得。你一直在阎罗帝羽翼下，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自你之后，地域里审美都变了，美人标准不再是婀娜多姿妖艳奔放，而是仙气飘飘娇娇俏俏。那不知何处来的灵灵娘娘，不就是参照你的模样选上的！这本尊都回归了，还有她什么事儿？嘿嘿嘿，退位让贤，早早晚晚。” 张晓燕鸡皮疙瘩都起了，“她又不是自己没有手没有脚，瘫痪了咋地，为何出入要背要抱？这样的废材，一把仍了了事！” 罗杰瞟了张晓燕一眼，心想明明是一样的脸，为何性格截然不同呢。也不知她在人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变得这般模样。 张晓燕在房中转了转，发现自己无法打开阎罗帝设下的禁制，心焦火辣地骂道：“狗日的阎罗帝，不要脸的狗贼！只要一想起曾经对他卑躬屈膝，隔夜饭都能吐出来！本身就对不起我，现在又把我关起来，他到底要干嘛？这会儿又不怕天帝找他要人了？老东西那里能抹过去，还不是因为老子吃了千年的苦，一点不付出他就想享现成的，特麻的真不要脸！天下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罗杰劝道：“你老人家这又是何必，只要稍微顺从些，好日子展眼就来，何需被关在这里！你以前不是最会讨阎罗帝喜欢吗，为何不躬躬身子？男女之间何来卑躬屈膝一说，都是你情我愿嘛，上升不到自尊心那个高度。” “那可做不到！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活！” “姑奶奶，做戏都不会吗？先出了这里，讨好了阎罗帝，哪里去不得？”罗杰道，“你是想去找你儿子和丈夫？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劝你还是将前尘往事放下，莫想了。” 阎罗帝怎能容忍张晓燕二心，她不提丈夫儿子且还罢了，如今为了他们而拒绝，他如何会放过他们！张晓燕若是聪明就不提这一茬，兴许那对父子还能保住性命，不过…… 罗杰试探道：“你在阳世的丈夫是不是非同凡人？你以凡人之躯入修真界，想来是他带的你？莫非，他是你师父？” 张晓燕扫了罗杰一眼，“怎么？” 罗杰觑一眼，小心翼翼地道：“莫非，你觉得普通凡人能躲避得过阎罗帝的追捕？” 张晓燕诧异道：“追捕？为何要追捕？他们又没犯法？” 罗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晓燕，“你还以为阳世那套在这里吃得通呢？你已经回归到修真世界，一切以实力说话！谁是胜利者，谁就是法律！” 张晓燕脸色一变，阿九倒也罢了，她还巴不得把他寻出来呢，张小矛就不可以了，“不会吧，阎罗帝至于这么小气？！他那后院比天宫只大不小，那么多女的，挨着挨着追捕人家前任，他搞得过来吗他？” 罗杰道：“那你是低估了你在阎罗帝心中的位置。他早就把你视作他的人，你结婚生子，于他而言就是出轨偷人！丢了这么大的颜面，怎会不气恼不报复？你不说软语相求，反而恶言相向火上浇油……啧啧！我看阎罗帝方才是气狠了！” 罗杰本以为这么一劝，张晓燕就会想通，然后想办法重新获得阎罗帝的宠爱，他作为劝诫的功臣，说不定就会一步登天。 心中想得正美呢，噼里啪啦东西砸在禁制墙上的声音响起。 罗杰一呆，看着满屋子移位飞舞的东西，“张小姐，你这是干什么？砸了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气大伤肝，气大伤肝啊！” 别的都好办，只张小矛是她的逆鳞！ 都怪她好奇心太重，若是不理会那可恶的生死簿，早早地离开地域，哪会和阎罗帝重逢！转世投胎无数次，唯一的收获就是张小矛，命根子一般，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张晓燕一面用力地砸东西破除禁制，一面心中飞速地估算着张小矛遇险几率。背靠妖域，青龙、白虎、宝儿在侧，兜中保命法宝不少，又怀揣着战舰，连金丹后期的修士都击退过，阎罗帝除非亲自出马，别人难道还能捉得着他？ 想到这里张晓燕心中一定。 时空阻隔之下，与儿子无法直接通话，可心中感应却假不了，张小矛若是还没魂魄归位，她也不可能放心地在地域逗留。 就是不知道儿子现在究竟在何处！真想掏出冰棱镜看看，可惜没有机会！ 阎罗殿的动静太大，惹得后宫妃嫔纷纷瞩目。 阎罗帝对鬼将军孟尝点点头，“下去吧。”抬眼看着温柔款款走进来的美貌女仙，只觉得心神都畅快起来，亲自走下宝座，“灵灵，你怎么来了。” 灵灵貌美不下于锦瑟，温柔婉约处更胜过她，偶尔使点小性子简直让阎罗帝爱煞，哪像现在的锦瑟，泼妇骂街一般，浑然没有了往日风采。 灵灵的生硬就像百灵鸟一样好听，比锦瑟黄鹂之嗓更添婉转动情，“陛下，我听见正殿寝宫闹出了一点动静，就过来瞧瞧，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第三百三十三章 前世今生（二十六） () 张晓燕将罗杰放出来，扯了一下嘴角，“谁是口子？宝座上坐的灵灵娘娘才是他口子！” 罗杰笑道：“凭张小姐的手段，万年前能在三千佳丽中脱颖而出宠冠六宫，千年前能拿下阎罗帝，傲视群芳的你，还在乎宝座上是谁？” 张晓燕在梦中以旁观者的身份围观了锦瑟的一生，但她是她，锦瑟是锦瑟，要说有多大的代入感，还真没有。羞耻愤懑情绪皆有，不过只是流于表面，以第三者视角为锦瑟感觉鸣不平而已，张晓燕的内心，并没有把自己当成那个如流星划过天际，灿烂一时的女人。 “罗杰，你以前见过我没有？”张晓燕对于锦瑟的为人有点好奇。 罗杰瞄了张晓燕一眼，“嘿嘿，见过一次。和你现在一个模样，一双大大的杏眼眨一眨就能横扫千万娘子军，很漂亮很娇憨，只是眼神要胆怯一些，温柔一些，跟个小羔羊一样。不光阎罗帝把你捧在手心，出入又是背又是抱从不假手于人，上至鬼王下至小鬼儿，谁不视你为天上明月地上明珠，你就是要摘星星，都有人为你摘得。你一直在阎罗帝羽翼下，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自你之后，地域里审美都变了，美人标准不再是婀娜多姿妖艳奔放，而是仙气飘飘娇娇俏俏。那不知何处来的灵灵娘娘，不就是参照你的模样选上的！这本尊都回归了，还有她什么事儿？嘿嘿嘿，退位让贤，早早晚晚。” 张晓燕鸡皮疙瘩都起了，“她又不是自己没有手没有脚，瘫痪了咋地，为何出入要背要抱？这样的废材，一把仍了了事！” 罗杰瞟了张晓燕一眼，心想明明是一样的脸，为何性格截然不同呢。也不知她在人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变得这般模样。 张晓燕在房中转了转，发现自己无法打开阎罗帝设下的禁制，心焦火辣地骂道：“狗日的阎罗帝，不要脸的狗贼！只要一想起曾经对他卑躬屈膝，隔夜饭都能吐出来！本身就对不起我，现在又把我关起来，他到底要干嘛？这会儿又不怕天帝找他要人了？老东西那里能抹过去，还不是因为老子吃了千年的苦，一点不付出他就想享现成的，特麻的真不要脸！天下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罗杰劝道：“你老人家这又是何必，只要稍微顺从些，好日子展眼就来，何需被关在这里！你以前不是最会讨阎罗帝喜欢吗，为何不躬躬身子？男女之间何来卑躬屈膝一说，都是你情我愿嘛，上升不到自尊心那个高度。” “那可做不到！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活！” “姑奶奶，做戏都不会吗？先出了这里，讨好了阎罗帝，哪里去不得？”罗杰道，“你是想去找你儿子和丈夫？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劝你还是将前尘往事放下，莫想了。” 阎罗帝怎能容忍张晓燕二心，她不提丈夫儿子且还罢了，如今为了他们而拒绝，他如何会放过他们！张晓燕若是聪明就不提这一茬，兴许那对父子还能保住性命，不过…… 罗杰试探道：“你在阳世的丈夫是不是非同凡人？你以凡人之躯入修真界，想来是他带的你？莫非，他是你师父？” 张晓燕扫了罗杰一眼，“怎么？” 罗杰觑一眼，小心翼翼地道：“莫非，你觉得普通凡人能躲避得过阎罗帝的追捕？” 张晓燕诧异道：“追捕？为何要追捕？他们又没犯法？” 罗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晓燕，“你还以为阳世那套在这里吃得通呢？你已经回归到修真世界，一切以实力说话！谁是胜利者，谁就是法律！” 张晓燕脸色一变，阿九倒也罢了，她还巴不得把他寻出来呢，张小矛就不可以了，“不会吧，阎罗帝至于这么小气？！他那后院比天宫只大不小，那么多女的，挨着挨着追捕人家前任，他搞得过来吗他？” 罗杰道：“那你是低估了你在阎罗帝心中的位置。他早就把你视作他的人，你结婚生子，于他而言就是出轨偷人！丢了这么大的颜面，怎会不气恼不报复？你不说软语相求，反而恶言相向火上浇油……啧啧！我看阎罗帝方才是气狠了！” 罗杰本以为这么一劝，张晓燕就会想通，然后想办法重新获得阎罗帝的宠爱，他作为劝诫的功臣，说不定就会一步登天。 心中想得正美呢，噼里啪啦东西砸在禁制墙上的声音响起。 罗杰一呆，看着满屋子移位飞舞的东西，“张小姐，你这是干什么？砸了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气大伤肝，气大伤肝啊！” 别的都好办，只张小矛是她的逆鳞！ 都怪她好奇心太重，若是不理会那可恶的生死簿，早早地离开地域，哪会和阎罗帝重逢！转世投胎无数次，唯一的收获就是张小矛，命根子一般，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张晓燕一面用力地砸东西破除禁制，一面心中飞速地估算着张小矛遇险几率。背靠妖域，青龙、白虎、宝儿在侧，兜中保命法宝不少，又怀揣着战舰，连金丹后期的修士都击退过，阎罗帝除非亲自出马，别人难道还能捉得着他？ 想到这里张晓燕心中一定。 时空阻隔之下，与儿子无法直接通话，可心中感应却假不了，张小矛若是还没魂魄归位，她也不可能放心地在地域逗留。 就是不知道儿子现在究竟在何处！真想掏出冰棱镜看看，可惜没有机会！ 阎罗殿的动静太大，惹得后宫妃嫔纷纷瞩目。 阎罗帝对鬼将军孟尝点点头，“下去吧。”抬眼看着温柔款款走进来的美貌女仙，只觉得心神都畅快起来，亲自走下宝座，“灵灵，你怎么来了。” 灵灵貌美不下于锦瑟，温柔婉约处更胜过她，偶尔使点小性子简直让阎罗帝爱煞，哪像现在的锦瑟，泼妇骂街一般，浑然没有了往日风采。 灵灵的生硬就像百灵鸟一样好听，比锦瑟黄鹂之嗓更添婉转动情，“陛下，我听见正殿寝宫闹出了一点动静，就过来瞧瞧，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前世今生（二十七） () 阎罗帝面色如常，“抓了个夜叉而已，你莫管她！” 灵灵推开阎罗帝的怀抱，乜斜着眼睛，“夜叉？郎君，你又骗灵灵啦！我分明听到里头有女人的声音！真真好听，像黄鹂一样清脆动人，想来定然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怎的不请出来我见见？” 阎罗帝食指抬起灵灵秀丽的下巴，笑道：“怎么，吃醋啦？且放心，无论多少个，我心中最爱的永远只你一人。” 灵灵拧拧身子，“就怕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啦！陛下可莫误会我，非是吃醋，而是我现在忝为后宫之主，自然要尽职尽责，把后宫管理好才是。陛下有了新人，按制当安置在后宫之中，怎好歇在正殿寝宫。一来怕姐妹们觉得陛下偏心，生出嫉妒之心乱了后宫，二来后宫不得干政，对陛下的统治不利。我一片丹心为陛下，可不是什么吃醋。” 阎罗帝曲指弹了一下灵灵柔嫩光滑的脸蛋，“就爱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新得了一盒东珠，黑暗中可发出莹莹之光，回头给你镶嵌个冠。刚结束了魔族的战争，回来又忙着处理政务，一直没有机会陪你。马上就是天庭大朝会了，我带你回娘家，你嫁我也好几百年了，想家了吧。” 软语温言，却绝口不提正殿寝宫。 灵灵心中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传说的锦瑟天妃是不是那么年轻美貌。被一众老头子捧在手心而已，难道还真是天上第一，地上魁首不成。 张晓燕每日里怒骂叫嚷，手砸禁制，忙得不亦乐乎，进展没有，本体的力量却增了几分。不用运转灵力，光凭肌体力量，就能震得无形的禁制抖三抖，在这禁闭之所，也算是变相历练，聊以慰藉了。 张晓燕再次冲击了一遍阻塞的丹田，没多久，一口浊气冲上喉头，蓄积的力量顿时一泄。 又失败了。 都关在这里三个月了，张晓燕的脾气仍是一点没有磨平，抓起新置的家具一把扔在禁制上，啪地一声，满地开花。 阎罗帝见罗杰劝阻无用，早就拎了出去，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了张晓燕一人。一人的房间却一点都不寂寞，每日里鸡飞狗跳，比百个人还热闹。阎罗帝真是无法理解，那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怎的现在精力这般好。 张晓燕每日日常除了破除禁制，就是大声喝骂，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静下心来，将以前偷懒不想修习的法决拿出来试演一番。 禁制打开，阎罗帝让开解体的家具，沉默地看着张晓燕。 张晓燕还是只有一句话，“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你真的不肯回心转意？” 张晓燕盘膝坐下，闭上眼睛不理。 半晌，阎罗帝道：“你就不关心你的儿子和丈夫怎么样了？” 张晓燕冷哼一声，双唇紧闭。 “实话告诉你，你的丈夫已经被我派出的人杀死了！还有你的儿子，和我的人在星际空间中交战，就算他的战舰不错，也禁不起源源不断的攻击，早晚也有喜讯传来。等去除了这一块心病，你也就解脱了，以后也安心跟在我身边。” 战舰二字让张晓燕眼睛蓦然睁开，“你敢！只要我儿子伤了一根寒毛，我就是死，也不与你干休！” “你想死？这里就是死地，你还能往哪儿死？” “我死的次数还不够多？” 阎罗帝一滞，“我是顾念着旧情，不舍得把诸般手法用在你身上，随意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你不心甘情愿跟我？我好心让你恢复记忆，你却这般对我，真是不知好歹！” 张晓燕冷笑，“我喝的孟婆汤还不够多？多一碗又咋地，大不了又失忆一回。可除非你让我永永远远都活在失忆当中，绝不恢复记忆，我兴许还能和你做做戏，但只要我恢复哪怕一刻的记忆，我也要报了此仇！” “这话好笑！你我什么时候又有了仇！始作俑者是天帝，我在职责范围内行事，还在法外开恩，现在反倒成了仇，你这样说真是让我寒心！至于儿子丈夫，你就不要想了，以后你想生多少个都行，我都满足你。只要你生儿子，我立马封为太子，这总弥补了你的损失，总成了吧？” “在我落魄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那个时候，你这样说，我会感恩戴德，给你生多少个儿子都行。可那时你惧怕天帝耳目，没有这个胆子吧。而现在，时过境迁，老东西忘却了我，在我自己有能力报仇的时候，你强塞这些话，还有意义吗？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强塞恩情，你还一副高高在上模样，是不是太可笑了一点？” 再犀利的言语也触动不了地域老怪物一丝神经，倒是破口大骂恐怕才能牵出一点恼怒来，阎罗帝道：“你是在阳世待的时间太长，都忘了尊卑秩序了不成？我是哪个？我是地域之主！想给我生儿子的女的能从地域排到天域，我让你给我生，并允诺他为太子，你可知道，这是多么大的恩赐？” “既然那么多女的排队，且选去，不差我一个！” “你这个女人，太不知好歹！” 张晓燕给了阎罗帝一个讥嘲的眼神，复闭上眼。天天重复这样的话有意思吗，他不会改变主意，她也不会妥协，有这个时间扯淡，还不如多多多背几遍法决呢。 大朝会在即，阎罗帝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和张晓燕周旋，“我体谅你才刚刚回来，一时习惯不了修真界的法度。成，我给你机会，让你认清现实！” 说着，掏出指尖大的玉瓶儿，把张晓燕收了进去。 张晓燕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藏身在一个碧青色的玉瓶中，“阎罗老儿，你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你把我装进什么地方了？” 碧青色的玉瓶儿中浮出一抹浅浅的粉色，那粉色还活泼地跳跃着，除了声音偌大，看着挺赏心悦目的。 阎罗帝施了禁音法诀，顿时，耳根子彻底清净了。 拎起小巧玲珑的玉瓶儿，阎罗帝露出了自从锦瑟回来之后的第一抹笑容。 看着玉瓶儿中的粉色，“带你去认清现实！” 第三百三十五章 前世今生（二十八） () 张晓燕感觉就像又回到了黑白空间一般，无论怎么都挣脱不出去，蹦跶了一会儿，就消停下来，大不了就是换一个地方坐牢，反正也没差。盘膝坐下，一遍一遍继续冲击着阻塞的丹田。 遇到了难处方才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要是早点熟知自解丹田封禁的法子，说不定趁阎罗帝办公务的时候就逃走了。以前遇到困难还有阿九相救，现在这样又找谁救去？ 眼珠在眼皮下骨碌碌地转动，她从浩瀚的法决资料中，终于找到了解除封禁的办法。 可是，法决上的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就不懂什么意思了。 张晓燕最怕读书，要是以往，早把这晦涩的法决扔最角落去的，现在嘛，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起来。 开始张晓燕还对外界有几分反应，不时觑一觑外头的动静，待见到阎罗帝的日常不是公务就是后宫，就丝毫提不起兴趣了。管它外头几春秋，既然外界提供不了逃跑的契机，那干脆自己寻找好了。 金丝雀一样的生活，她再也不想过了！ 阎罗帝本以为张晓燕会像在正殿寝宫一般大吵大闹，提前就在玉瓶上设了禁制，隔绝了声音不说，还里头看得到外头外头看不到里头，谁知她就刚开始闹腾了一会儿，之后就安静下来。自从重逢的三个月里，她是每日里大吵大闹叫骂不休，积习之下，他还颇有些不惯。这样安安静静的样子，倒不如之前活泼生动。 灵灵骑在妖鸟乌鸦的背上，猎猎罡风将她柔软的头发吹得飘逸飞扬，柔软纤细的腰肢似要被风折断，华美灵动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格外让人怜爱。 若往常这个样子，阎罗帝早就搂在怀中，心肝宝贝一般呵护着稀罕着了。 灵灵扫了阎罗帝数眼，都没发现他有这个意图。心中不禁有气，扭着腰不理他。等他再来哄时，她定要比往常更娇嗔几倍，要他多赔几个不是才好。打定主意之后，灵灵越发作出凛然不可犯的模样。 阎罗帝余光留意着玉瓶的动静，见里头安静如常，不由就有些意兴阑珊。温柔娇俏的美人虽好，却不及泼辣货来得让人有征服欲。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来颗辣得纯粹的尖椒，换换口味也挺有意思。 他从来不缺征服欲。 就像暴躁的小猫，突然温顺下来，驯兽人又觉得无聊起来，生了恶念，捏了掏火的棍子，撩拨它的胡须一般，阎罗帝悄悄解开了声音禁制，一样只许进不许出。 之前阎罗帝是不想听到张晓燕的恶言恶语，安静了不久之后，自己犯贱又有点怀念那清脆声。 呼啸的声音乍然传进张晓燕耳里，她不由愣了一下，睁开眼看向外面。只见大片大片的云朵从眼前一闪而过，白皙的光线隔着玉瓶儿透进来，让习惯了地域黑暗的眼睛不由眯缝了一会，才复又打开。 张晓燕从来没到过这里，哦不，也许到过，“这是？”去往天域的通道。 阎罗帝传了秘音，道：“才千年而已，你就忘记了去天庭的路？” 张晓燕本来打定主意不和阎罗帝说话的，涉及到前世今生，这时也忍不住了，“她从小就在浣纱溪边居住，还没长大就进了宫，怎知外头世界的精彩，这条路也不过走了一次，还是天帝手下派人把她送去地域的那一次。这一世，我不过普通凡人，怎有机会来这里？” 阎罗帝笑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同我讲话了。” 张晓燕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有不花钱的陪聊，我干什么不讲？” 阎罗帝道：“你早这样想就好了，看来关一段时间挺有效果的嘛。以后你寂寞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找我聊天，什么时候想通了，顺了我，我马上封你做娘娘！” “娘娘？你的娘娘不是在那乌鸦身上坐着吗？” “只要你想，我立马就下了她，换你做娘娘！” 如果灵灵是简单人物，后宫佳丽三千，凭她再符合心意，也绝对轮不到她做娘娘，人家既然坐上了那个位置，又怎么可能轻易退下去。 阎罗帝这话也就是哄哄以前天真的锦瑟罢了，现在的张晓燕连话都懒得回一个，转而道：“阎罗老儿，你是嫌地域的太平日子过久了，想换一种活法？还是有自虐倾向，非把我带上找骂？这一去，顺顺利利开了大朝会也就罢了，若是那一对儿老不要脸的夫妻发现了玉瓶儿，你打算要如何，是拔出你的大刀迎战，还是像以前那懦弱怕事的样儿，将我拱手让人？” 阎罗帝刀刻斧凿的眉骨挑了挑，“激我？” “激你又咋地，你现在能激得出一丝血腥吗？你和天帝老儿一样的老怪物，越老胆子越小，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一个护得住又不敢护，看似高高在上，却一样的懦弱无能，真真是最佳君臣搭档！除了懦弱无能，还最爱年轻女人的鲜嫩，在同一个女人上，你俩又真是好兄弟！君臣好兄弟，你俩其实才是最配的两个，不如退了休你俩搭伙过日子算了。” 三个月之前，阎罗帝简直不敢相信这样污秽的言语能从张晓燕嘴里吐出，现在嘛，“地域刚刚才和魔族干了一仗，元气还没有缓过来。我知道你天性善良，不愿意我们开战屠戮生灵，放心，打不起来的。” “那你带我来天域到底干嘛？别给我卖关子，我最烦就是有人将我蒙在鼓里！语焉不详这套在我这里吃不通，要么滚开不说，要么盘吐露，不要卖老子的关子！” 再次处了这三个多月，阎罗帝多少对张晓燕的性格有了几分了解，若是一点不吐露，可能之后一个月她都不会同他讲话的，那就太没意思了，“这不，带你来见见你的老情人嘛。看看他对你这个锦瑟天妃有多无情，天庭有多险恶，权势有多滔天之后，也许你就理解我的处境，原谅我了呢？再对比一下，就晓得我对你有多好了呢。” 第三百三十六章 前世今生（二十九） () 张晓燕勾唇道：“你真想比，不如比比时下的小鲜肉。权力啊名利啊都不对我胃口，倒是年轻鲜嫩激情澎湃的**，比仙丹妙药伪装成年轻人的老不死有趣多了！” 阎罗帝顿时气得脸都黑了，“你这个女人，这种话居然都说得出口！” 张晓燕补道：“本就无能，还怪别人说嘴？” 阎罗帝气得立刻关了玉瓶的声音，胸膛一起一伏地，恨不得把张晓燕一把捏死。该死的女人，居然质疑他的能力，他一夜驭十女，战果超群，怎是无能？ 阎罗帝的怒气几乎化成了实质，灵灵忍不住道：“陛下，你怎么了？” 阎罗帝盯着灵灵，忍不住狐疑，难道她晚上是装的，其实并不满意？平常时节谁不说好话，反倒是一怒之下才容易说出真心话。如果是装的，那她们也太能装了。 哦不对！那是不可能的，他天赋异禀，怎会不能，以前的战绩累累…… 啊！那是以前了，年轻的时候！他比天帝小不了几万岁，早就不年轻了！ 阎罗帝抓心挠肝一般，一面很有自信，一面又陷入自我怀疑，致使这次参加大朝会的附加目的都差点忘了，直到进入天庭范围，他才又放开了玉瓶的部分禁制。 张晓燕本想漠视一切的，可又忍不住打量着这个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不陌生的地方。 七彩氤氲的云层在脚边飘荡，悬浮的宫殿按四方八卦方位排列，偌大的天宫在中心轴上，位于需要仰望的最高处，四面八方的的仙人汇聚到天庭大门口，等候着天将检查通过。 浓厚的灵气有如实质，无需刻意修炼，灵力就自行运转起来，一点一点地增加积累。 难怪人人都向往天域天庭，这里的仙人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得天独厚的条件无疑是晋升层级的捷径，常人垫脚都不能企及的地方，这里轻而易举就能够到。 张晓燕心中一哂，再次对锦瑟有痛心疾首之感，姿色好又如何，不过取悦男人的利器而已，男人倒是享受了，自己却一点利益没有获得。再多的利禄有毛用，这里又不是人域，有用的东西是层级实力才对，天帝对她的宠爱浮于表面，根本没落到实处，亏她到最后才想清楚，真是可笑。 如果锦瑟在打落凡尘期间多少对天帝抱有一丝幻想，觉得自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非是天帝不爱她的话，过了千年的当下，才终于大彻大悟起来，她完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玩物嘛。 那表面风光实则一摊烂泥的宫妃生活，让张晓燕感到一阵恶心。她从天真活泼的小姑娘生生被污成人人都可以践踏的贱妇，天帝就是始作俑者！ 进出天庭大门仅仅两次而已，进时是对未来抱有无限幻想的小姑娘，出时是悲愤冤屈看不到未来的弃妇。现在，则是第三次。 天将检查无误之后，给阎罗帝一行人放了行。 一进入天庭禁制圈内，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灵灵脸上雀跃的表情显而易见，对着阎罗帝福了福，“陛下，可否容我先去拜见天后娘娘？好久都没见到她老人家了，甚是想念。” 阎罗帝颔首道：“你是天后娘娘的得力助手，回到这里，第一个见的自然是她。去吧。” 灵灵眼睛一闪，心下不由一沉，阎罗帝对她的态度虽然一如既往的温柔，但言辞之间热情度明显降低了不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露出个阎罗帝最喜欢的娇俏笑靥，“夫君，拜见了天后娘娘，我马上就回。” “恩。快去吧。” 并没有平常依依不舍的缱绻。 灵灵笑了笑，仪态端方地往后宫方向去。 阎罗帝立即低下头，盯着玉瓶儿，“你的死敌，可还记得？” 张晓燕错了错牙齿，不答。 “你活着的消息若天后得知，你就魂飞魄散的下场，可知？” “天帝虽然留你一命，可也并没有打算放过你。之前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他给我下的指令是‘天生霉鬼缠身，厄运连连，十八早夭，生生世世吃尽苦头，永生永世无法摆脱’，这样无情狠辣的判词，足以证明他对你的疑心以及愤怒。也许你不知道，你在轮回的前几百年里，天帝还时常监督着你在阳世的一举一动，最近一百年里，才逐渐对你没有了关注。 我背后时时刻刻都有一双眼睛盯着，在这样的条件下，已经尽了我最大努力保你，要不是我，你还不知流落在哪个角落。无论如何，我是帮助你为你好的人，你不该对我有所埋怨。我希望你了解自己的处境，知一知好歹。” 快走到路的尽头，灵灵回过头，看着远处低着头不再目送她的阎罗帝，脸色狠狠一沉。世上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短短三个月，那个对她百般呵护的男子就换了另一副面孔。长此以往，地域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灵灵一甩衣袖，斜眼看向侍女，冷声道：“我们走！” 进入天域之后，张晓燕就觉得脑子很乱，一句话都不想说。 越接近天庭，越是情怯，越不想面对过往，几乎想脱口而出，让阎罗帝打道回府，但她当然不想让阎罗帝知晓自己在害怕，是以干脆紧紧闭上嘴巴。 阎罗帝苦口婆心地道：“你要是不吃一千年的苦头，连现在的光景都没有。我可以瞒天过海，把你放在他处，躲过那千年轮回，可一旦被天帝发觉，我被责难是小事，你立刻就会被天帝带走，下场可以说比轮回凄惨千倍万倍，你明白吗？我那样做其实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的将来啊！千年磨难已经度过，天帝不上朝多年，前朝后宫争斗呈白热化状态，他再也没有精力来管你了，我们明明有美好的未来，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呢？” 美人就是美人，娇嗔时如风中百合，搔得人心痒难耐；盛怒时如带刺玫瑰，撩得人非要一亲芳泽。前者时间长了总会让人觉得造作寡淡，后者刺扎得越深心中反而越爱，偏想摘了花蕊不可。 第三百三十七章 前世今生（三十） () 这朵扎手的玫瑰花就捏在手心中，如何不让阎罗帝想入非非。 眼看着桃子成熟了，却被其他男人摘了果子，自己总也不能得手，阎罗帝心中淤积的那口气，怎么都找不到地方撒出去。 “你怀念阳世的亲人，也是好事，至少证明你是个长情值得信赖的人。这样吧，只要你安心跟我，不再留恋他人，我可以原谅你的过往，既往不咎，怎么样？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张晓燕能信了这鬼话才怪，撇了撇嘴，看向天际不时掠过的仙人。以前她当宠妃的时候说是风光无限，实则从来没有耀武扬威过，甚至连在人前出现的机会都少之又少，犹如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人。这次回来，同样是藏在阴暗的角落，同样见不得人。 一来到这里，心情就抑郁起来。 她抑郁，就不能让别人乐呵不是。 “你就是个软蛋，堂堂地域之主，还怕一个老迈的老不修，怕这怕那，还想消受美人恩？你也配！怎么，说到你的痛处，心情不爽了？我也并不是说锦瑟，那灵灵不是天后放到你身边的棋子？还封什么娘娘，啧啧啧，巴巴地送上地域后位给天后身边的女官，明晃晃的讨好啊！一个老女人都让能你俯首称臣，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让步’？” 阎罗帝气得想一把将玉瓶扔了，“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女人！” “连眼前的利益都不能保证，我还怎么期望‘美好的未来’？”见阎罗帝还想接口，断然喝道，“我心情不好，不必再说！” 争论戛然而止。 被打断的阎罗帝噎得大朝会都不想参加了。 赵云见阎罗帝一直低头站着不出声，不由提醒道：“陛下，这里人来人往的，怕是挡住了其他仙人的去路。我们要不要先住下了，再休息？” 阎罗帝一愣，回过神来，抬眼就看到一行人，连忙笑着迎上去寒暄。 张晓燕捏着拳头，心中燥得想把这天庭打个稀巴烂，奈何实力有限得还在被人装瓶子里亵玩，光是想想就羞耻得脚趾心都要卷曲起来。 可再怎么暴躁羞耻阎罗帝都不可能将她放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听着叫骂着。 张晓燕闭上眼睛，勉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能过于沉湎过去，而要看向将来。 她得逃出去，只有逃出去了，才有将来。 天帝后宫，灵灵跪在地上对天后行了大礼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了。 天后容颜仍是那么美丽不可方物，除了凌厉的眼神暴露了年纪，远远看着就如何少妇一般。又有华盖为衬，极品衣饰为陪，背后左右一溜的侍女内侍，众星拱月地端坐在大堂上方，真真是威严赫赫母仪天下。 居养气移养体，当年天后不过凤族落魄继女，一朝得势，竟有这般气势，灵灵心中羡慕不已，要是有一日她也能坐上那个位置…… “阎罗帝打败魔族之后，你的消息就传递得慢了些，怎么回事？” 堂上端坐的天后轻启薄唇，淡淡地道。 灵灵飞快地瞟了天后一眼，暗道这娇脆的声音，怎和锦瑟当年有两分相似，“回天后娘娘，我身在后宫，前朝中事打探起来多有不便，再加上战事平息之后，地域中只有平常政务，并无其他特异，不值得上报，惊动娘娘。” 天后微微皱了皱眉，这小小女官儿做了地域娘娘，声音比之前娇媚了不少啊，听着就让人窝火，“本宫之前警告过你，若是对本宫二心，你不光坐不上地域娘娘这个位置，还尸骨无存形神俱灭，可还记得？” 灵灵脚心一软，不由自主软下身子，再次跪在地上，哆嗦着，“娘娘，我对天发誓，对你绝没有二心！我所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欺瞒娘娘！” “虽无慌话，但也懈怠。我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吗？你当了地域娘娘也两三百年了，给你的时间足够充裕了，怎么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反馈给我？骄奢淫逸，被男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忘记了你的使命是不是？” 灵灵吓得一抖，“不是的，天后娘娘！我查了，我查了，可地域那些鬼要么真不知道，要么就是不买我的账。倒是想撬开阎罗帝的嘴，可试了多次，就是在他睡梦中也试过，也查不到蛛丝马迹。” 天后哼了一声，“好歹也附身在那小贱人身上一段时间，魅惑男人的手法你多少也学着了些，怎么这么不经用，不知道男人情热之时才最容易套话？哼！定是你自己淫奔无耻，光图享乐，忘记了使命吧！” 这种床笫之间的私密事，怎好宣诸于口，灵灵羞耻地喊冤，”娘娘，我没有！第一次的时候，我就问过他，他反而还问我，‘锦瑟是谁？长得比你好看吗？’之类的话。之后我屡屡旁敲侧击，别说获得她的消息，就是她的名字，也只有最顶层官阶的才听过，其他小鬼，连听都没听过。” 天后厉声道：“绝不可能！那贱人分明就下去了地域！她并没有死！” 灵灵抖了抖，“虽然没有锦瑟天妃这个人，可在我之前，地域倒是流传了一个艳名‘瑟瑟’的女鬼，说是将地域从上到下迷了个团团转，连阎罗帝和鬼王都为她打了起来。不过根本就没有小鬼见过那个瑟瑟，也无从证明她是不是锦瑟。我在锦瑟身边待过一段时间，以她骄傲孤芳自赏的性子，应当不是这个风流的瑟瑟，所以我就从来没和天后娘娘提起过这个人。” 天后啪地一下拍了桌子，“你这个废物！本宫养你有还用！世易时移，以前她尊贵着，当然可以骄傲，一朝落魄，又有什么事干不出来？难怪本宫查了千年也查不到她的消息，原来是卡在你这里！你耽误了本宫多少事！” 天后气极，抬脚就对着灵灵一个窝心脚踹过去。 灵灵轻轻叫了一声，捧心蹙眉，娇娇弱弱犹如细雨下的小白花一般惹人怜爱。 第三百三十八章 前世今生（三十一） () 天后看得眼睛疼，又是一个窝心脚踹过去，“我这里没男人，少给我作出这中捧心西子的样子！恶心！” 灵灵垂着眼睛，掩下其中的愤怒，补救道：“锦瑟和瑟瑟，名字看似有关联，但世上重名千千万，也许不是一个人呢。那个瑟瑟真如世间**荡妇一般，名声虽响，但却是臭名远扬，据说地域上上下下几乎都是她裙下之臣，这和我看到的锦瑟太不一样了，所以我才没将两个人的联系起来。” 天后眼中闪过寒光，“不管是与不是，都要查清楚。那个瑟瑟的来历，你查过没有？” “查过，可一无所获。连她的生死簿都不知去向，找不到她的出生来历。” 天后捏着玉指，“如果是普通人，怎会找不到她的生死簿？遮遮掩掩才更有问题！我不管什么瑟瑟还是抖抖，只要有一点点异常，你不该深入查下去？贱婢，我好不容易才得知那贱人在地域，派你下界查探，你就给我查点表面流传？这样无用，还不如重新找人接替你！” 灵灵浑身一颤，“天后娘娘，我将功补过，将功补过好不好？地域帝宫正殿寝房中好似关了一个女子，你说会不会是她？” “女子？” “三个多月之前，正殿寝宫突然关了一个女子，每日叫骂不休，言辞污秽，我待要上前将她安排到后宫，却被阎罗帝阻止了。之后阎罗帝就设了禁制，就再也听不到里头的声音了。我既没有看到女子的面容也没亲耳听过她的声音，但能住进那里的人，定然非同一般。就是我，也从来没涉足过那里！不知此人，会不会和那个贱人有联系。” 天后嘲讽道：“看来你这个地域娘娘，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受宠嘛。” 灵灵垂着头，“灵灵无能。” 天后敲了敲桌子，“总之有异常的地方都不能放过！正好阎罗帝不在，你现在就派人去，查查那寝宫！我给你一高手，自然有办法破除那禁制，你且安排去！” 灵灵松了一口气，赶紧退了出来。 天后这边追得紧，阎罗帝对她的热情度降低，又有一个不知是谁的潜在威胁，她这个地域后位岌岌可危了。不光肖想不到什么天后位置，恐怕连目前这个位置都保不住了。 灵灵焦虑的同时，前朝的大朝会已经在上演了。 金碧辉煌的天帝宝座上，空空如也，列于众神之上。天帝下方一阶之隔，坐着个眉清目秀头戴金冠身着黄袍的中年男子，那便是太子。 太子朗声道：“众位卿家且上奏本，需要当场决断的奏本由我代天帝当场决断，需要从长计议的，下朝之后再妥善商议。我母后已在御花园备下了丰盛的酒宴，待议事结束之后，请众位卿家前去吃席赏花！” 诸神互相对视一眼，就有一手持白玉笏牌的神仙越众走出，“殿下，我乃异域仙君，我所管辖的异域幅员辽阔，面积居于诸域之首。其中有一处需穿过俗称为虫洞的空间隧道，名唤幽冥大陆的，近百年来有了异动。我虽有心前去查看，但奈何力有未逮，无法靠近那幽冥大陆。殿下亦知，那幽冥大陆从存在以来，就是万恶之源，诸域生出的诸般祸事，和它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幽冥大陆异动，不是小事，小仙灵力低微，实在有些无能为力，这次前来恳请殿下早日作出决断，相出对策之法才好。” 张晓燕从冥思中醒过来，一时之间忘了身在何处，一个蹦跶将玉瓶撞歪。 砰地一声。张晓燕摸摸额头，才发现她已经身在天帝的正殿之中了。真正的讽刺，她连结婚大喜之日都从未上过的正殿，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进入了。 她留神听着说话声，心中不禁一跳，幽冥大陆？ 阎罗帝感觉玉瓶动了动，调了衣襟将它遮住。 太子道：“众卿可有应对之法？” 北海星君道：“仙人灵力和幽冥大陆的属性相悖，无论是谁去都是个难题。” 妖帝拱拱手，“我们谁都没去过幽冥大陆，最好打听清楚了再说。” 南海神君道：“可寻找修炼暗黑属性的仙人，亲自去幽冥大陆打探，得到了实际消息，有针对性地商量对策。” 素有心直口快之称的北冥神君道：“就怕还没商量好对策，幽冥大陆的势力就膨胀到外面来了。百万年前诸域差点被那妖物毁于一旦，多亏神斧后人力挽狂澜，才有了如今的天下太平，若那妖物再次现世，恐怕非得神斧后人出面才可！” 众仙皆知那神斧后人被天帝一家子弄得不知流落到何处，也许死绝了都说不定，现在再提岂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太子道：“神斧唯一后人早就因丑事败露而处死，就不必再提了。” 北冥神君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道：“谁知是丑事还是别的？” 天帝的帝位本来就来得不正，当初要不是神斧后人退让，哪能他坐了这位置。一旦坐稳了位置，就原形毕露，将超然物外的神斧后人贬去做了收库房的小侍卫不说，还步步紧逼，套个莫须有的罪名，非要置人家于死地。现在好了，用得着人家了，找不到人了！ 太子扫了一眼北冥神君，“现在不是追究过失的时候，是该怎么解决！” 北冥神君大声道：“若神斧后人在世，当奉他为讨伐大将军，率领众将士，征伐幽冥大陆。可现在，试问在场诸仙，有谁能担得起这个重任？” 大朝堂上鸦雀无声。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哼！” 重重地哼了一声，连朝都不上了，甩袖就走。 太子看向众仙，“众卿还有其他人选没有？” 没有一个回话。 这帮老不死的，临朝千年，还是这般不卖面子给他这个太子，等到坐稳江山那一日，一定要把这些尸位素餐的都换了！ 太子心中窝火，面上道：“此事一时难以决断，待下来再另行商议，到时势必拿出一个章程来，勿要重蹈百万年前的覆辙。众卿请接着议事。” 此时，张晓燕心中却起了惊涛骇浪，再也平静不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前世今生（三十二） () 阿九，曾经告诉过他，他就是神斧后人。 那，那个捉奸在床的小侍卫，莫非就是他的前生？ 这也太…… 难怪她觉得那个梦中和锦瑟一处的小侍卫特别眼熟，原来……可怎么会呢，这也太巧合了一点吧！阿九不是说他在人域长大吗，怎么又？ 张晓燕仔细地回想阿九当时说话的表情和神态，不对，他那时的确有些闪烁其词的样子，好像有未尽之言，难道就是应在这里？ 以目前她和阿九的关系来看，所以当年那死老太婆还真没冤枉她？ 张晓燕觉得脑仁儿有些疼。事情越来越错综复杂了，她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比如今天的大朝会，按说这样大的场面，非天帝亲至不可，为何是太子坐朝而不是他？群臣对太子坐朝似乎见惯不怪，看来这样的状况不是一日二日了。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政治斗争？ 天后母子无疑是她最大的仇人，将她拉入泥坑的天帝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家子就窝里斗狗咬狗好了，她坐等看笑话！ 好不容易，大朝会终于告一段落，阎罗帝吁了一口气，抬脚就往外走。 有侍卫过来，悄悄道：“天帝请阎罗帝一晤。” 阎罗帝下意识看了玉瓶一眼，“嗯。带路吧。”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垂垂老者，脊背微微佝偻着，面向着开满莲花的莲塘。 “她以前最喜欢摘莲花玩儿，也会给我煲莲子藕汤，味道不甚好，可她非要做。我吃着吃着，就吃惯了，以后其他再好的藕汤，也吃不出她煲的那个味儿了。” 鸡皮鹤发的天帝哪有盛年时的风采，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具行走的尸骸，随时随地都能倒下去的样子。 此种情态，令张晓燕顿时酸甜苦麻辣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痛恨有之，责怪有之，愤怒有之，怜悯有之，但唯独缺了一个爱字。 也许，他们一开始，就没有爱存在。 阎罗帝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天帝，估量着他还有多少寿数可活。 天帝转回头，看着阎罗帝，“她现在在何处？” 阎罗帝后颈不由起了一层薄汗，到底是天帝，气势就是慑人，“失踪了。” 天帝把玩着手中玉戒指，“失踪？” 阎罗帝连忙从怀中掏出生死簿，“这是她的轮回记录。一百多年前，她好似结识了一个名叫阿九的修士，走了修真这条道路，生死簿就管不着她了。” 天帝翻着册子，手指不由一顿，“张小矛？她有生育？” 阎罗帝冷汗涔涔，“之前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但自从认识了那个阿九之后，她就完变了，并且还不受生死簿辖制，我就是有心也无力。也是发生在两百年以内的事，又恰逢魔族入侵，我对她的监督就松懈了些。等发现一切都不对劲了的时候，已经铸成大错了！” “她跟着那奸夫一起失踪的？” “我派了最得力的手下去查过，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幽冥大陆。我觉得，他们有可能去那里躲了起来。” 过了半晌，天帝道：“他的来历，可知？” 阎罗帝道：“不知，道上只流传着第九号当铺的传说，但幕后的老板，却极少有他的资料。我只知道他出生于人域，是凡人所生，实力不弱。他大概也是妖族后代，妖域太子，似乎和他有些瓜葛。此人狡诈，走的是散仙的路子，没有家门宗族，很难把他的底都挖出来。” 天帝捏着的那枚玉戒指瞬间变成齑粉，“幽冥大陆！” 张晓燕对天翻了个大白眼，老得要死的人了，还要管小老婆再嫁生娃，你老可真是闲得慌。 不过，这倒是个好事，有天庭开路，相信找阿九的路定然平坦了不少。她只要逃出去，跟在他们屁股后边捡现成的就行了。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逃出去！ 天帝扫了一眼阎罗帝的脖子，“这是件儿什么宝器？以前没见你戴过。” 玉瓶中的张晓燕一僵。她要是落在天帝手里，下场怕是比现在更惨。 阎罗帝道：“这是灵灵送的，不是什么宝器，她非要我戴上，说是栓牢我的意思，我扭不过她，就这样一直戴着的。天帝是想看看吗，我摘下来？” 天帝收回视线，“女人的东西，不看也罢。只是偏巧想起锦瑟偏爱这些精巧的玩意而已。” “天帝，你既然放不下锦瑟，何不把她召回，照样放在身边？” 天帝老迈的唇角勾起，”召回？那对母子可容不下！连一个妃嫔都容不下，这样的人如何做得天后做太子？二皇子天生聪颖好学，天生仁善，我早有代替之意。阎罗，你去帮我召集一下人手，我要重新拟旨，换个太子！” 阎罗帝眼珠子骨碌碌地转，额头上却冷汗涔涔，“天帝陛下，这是你的家务事，就不必同我细说了。” 父子相争，兄弟相残，这天庭的大戏唱得不好，焉有其他人的位置。这老东西，坐庄也坐得够久了吧。 天帝一阵疾咳之后，“这个天帝的位置还没换人呢，他们母子就迫不及待地开大朝会了！将我置于何处？好不容易看上个小姑娘，水水嫩嫩的，却给他们毁了，毁了！自从锦瑟走后，我再也找不到那么合我心意的人了。这日子过得太没滋味了。我要换太子，我一定要换太子！” 阎罗帝道：“就怕天帝陛下你这边颁布了旨意，那边就直接称帝了。今日朝堂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换了新帝呢。敢那样做，必然有敢的底气。” 天帝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底气！” 张晓燕皱了皱眉，心道人老智昏，几句挑唆这死老头子就听了。 还水水嫩嫩，特麻的，把人当小葱蒜苗了。 闭上眼睛，干脆不看了。越看越特麻觉得恶心，越觉得以前的她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调转身灵力冲向阻塞的经络，张晓燕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就试图一点点地冲击，这几日来，那处居然隐隐有松动的痕迹。 再加把劲儿，也许就成功了！ 第三百四十章 前世今生（三十三） ()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晓燕只听见身体内像钥匙打开一样的声响，咔地一声，她的经络竟然疏通了！ 丹田中储存的灵力犹如洪水一般，霎时就填满了七经八脉，真是久违的舒爽感啊！ 这憋屈的坐牢生涯，总算可以结束了！ 身体一旦解开桎梏，张晓燕鼓着气，打算冲破玉瓶，出去把阎罗帝杀个片甲不留。可转念一想，躁动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她干不赢阎罗帝！即便出去了，还是会被抓住。而且这里是天庭，天帝一家子都在找她，就算是没被阎罗帝抓住，也要被那一家子缠上。这种状况出去，无异于羊入狼群，区别只在落入谁手，而不是逃出去。 张晓燕决定伺机而动。 恢复了对灵力的掌控，感觉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张晓燕这才有心思关注当下局势。 此时，天宫爆发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内乱。天帝出其不意，下密诏抓捕天后母子。天后和太子掌权之后，势力更大，迅速反应过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闹到最大，要直接夺掉天帝之位。 天帝失去了先机，本想秘密处决天后母子的想法告吹，权力的**蒙蔽了双眼，遂也不管不顾起来，发动了潜藏的势力，定要赢得这场战斗。 两方为这一天都做了长足的准备，是以战斗的声势迅猛非常，顷刻间就席卷了整个天宫。 天宫正殿两方神仙打架，将象征着天帝威严巨大的门匾都砸了下来，巨大的砸地声让双方将士同时怔了怔，然后又继续打了起来。 前来参加大朝会的各方势力大多数持观望态度，也有少部分势力跃跃欲试，希望从中分到一笔好处，更有野心勃勃的，私下筹谋着将天帝一家子一锅端了，自己来做这个天帝。 不过大家显然都低估了天帝的能力，不到半天，天宫的战斗戛然而止。 众神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匆匆开始，匆匆结束，天帝这一家子到底在搞些什么？ 天帝宛如焕发青春一般，器宇轩昂地站立在高处，“天后母子作恶多年，今又谋逆，现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再入天域！其余叛党，按律法从严处置！有功之臣，随后封赏！” 北冥神君眼睛发亮，“天帝陛下，你恢复灵力了？” 天帝傲然道：“我功力大增，寿数已延续到无穷无尽！这几千年我渐渐退居幕后，非是我本意，而是天后母子所害，趁我修炼不顺时，谋朝篡位，达到他们龌蹉的目的！而今我已习得秘法，再没有天帝寿数将至的说法了！” 天帝这些年一直退居幕后，很是让朝臣们担忧，如今一切回到正轨，自然再好不过。 “以后我将勤勤恳恳，统治诸域，维护和平，做一个合格的天帝！” “天帝万寿无疆，天帝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天帝陛下！” 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天帝意气风发地挥一挥衣袖，将正殿陈设变得焕然一新，“平身吧！” 阎罗帝慢慢站起来，遍体生寒的同时，还有一丝侥幸，幸亏当时扛住了美人娇嗔，依照指令行了事，若是依了美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百万年的老妖怪，已然没有了心肝，朝堂的尊严不顾，亲儿子的性命不在乎，何况是他。 只不知这返老还童的秘法究竟是什么？世上竟有仙法可使垂垂老者焕发青春，真是奇哉怪哉！ 若是能弄到这秘法…… 阎罗帝的视线落在了张晓燕身上。 张晓燕头皮一麻，立马就明白了阎罗帝的意思。年轻貌美的少女割了一茬又一茬，她无疑已成了鸡肋，天帝惦记的是他的颜面而不是她这个人，若她再落到天帝手里，焉有好日子过。 张晓燕冷冷地道：“你现在把我交出去，妄想讨好天帝的话，先考虑怎么跟他解释为什么我会在你手里吧。” 阎罗帝目光闪了闪，张晓燕真是今非昔比，光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若不顾她的意愿交出去，像这般乱说，他不光讨不到好，反而还要吃挂落，那可真不合算。 张晓燕刺道：“嘴里说的我是真爱，实际上只要一有好处第一个就想把我交出去。伪君子，你莫想用我换取好处，还是想想怎么对付知晓真相的天帝吧！哦，对了，还有孩子爹，你一直住不到的阿九。谁叫你看上的女人这么吃香，无数个男人等着当接盘侠呢！” 最后一句纯粹是厌恨阎罗帝将他推入深渊的自暴自弃之语。 阎罗帝心中也不舒服，“罪魁祸首是天帝，不是我，你需得明白！瑟瑟，你这么张狂，是什么都不顾了吗？你不怕我秘密处决了你，这样就谁都不知道你了吗？” “随便！与其做禁脔，不如死去！士可杀不可辱！” 阎罗帝垂着眼睛，心里对强留下张晓燕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后悔，什么好处都没弄到，反惹出了一身骚，真是得不偿失。可就这样生生放手，那之前筹谋的千年不是白费了吗？为别人作嫁衣裳，想想就不甘。 狠狠心将张晓燕弄成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木偶娃娃，又觉得顶顶没趣。各种各样的女人见得多了，只有鲜活有灵魂的才有意思，千篇一律按男人意志生活的，无疑就是一个工具，那样的多得数不清，何曾少了这一个。对于阎罗帝这样的情场老手，从来不会强迫女人，而是要他们乖乖雌伏才来得爽快，是以他有的是耐心等待。 可这个等待前提是没有威胁，若有威胁，那就等衡量一下合算不合算了。 阎罗帝有点打退堂鼓了。 张晓燕冷笑了一声，所以以前一径想依靠男人来达到自己目的的做法有多蠢，生死捏在别人手中，哪有自己掌握命运靠谱。 阎罗帝的变化一眼便可查见。 张晓燕向下狠狠地撇了撇嘴，什么宠爱真心，就似梦幻泡影，说破就破了，哪有自己掌握命运来得实在。消耗千年才懂得道理，也算值得，这么一想，对阎罗帝的怨恨倒是减淡了不少。 第三百四十一章 混沌（一） () 重新睨视群臣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如盛夏饮下冰饮那般爽快，天帝道：“眼下另有重要事务商讨，立太子事宜延后再论。解决幽冥大陆的隐患刻不容缓，我欲御驾亲征，彻底解决这个亲故难题！诸位谁愿意与我同去？” 北冥神君拍着胸脯道：“某愿前往！” 其他臣子反对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陛下切莫以身犯险！我等都愿意亲赴幽冥，死而后已，只求陛下收回成命！” 幽冥和普通地方不同，光是进入就是九死一生，神仙也是血肉之躯，心中也有畏惧，可关乎到正道生死存亡，大家也必须担负起使命。 天帝既然怕死，当然不愿亲自去幽冥，不过以进为退耳，“可。那就任命异域仙君为总指挥，阎罗帝为副总指挥，北冥神君为先锋官，其余仙者侍从紧随，务必将幽冥扼杀于萌芽状态！我在金銮殿等着尔等凯旋！尔等可有异议？” 阎罗帝心知自己身份使然，且和幽冥同属暗黑系，以他为主力在所难免，“是！” 张晓燕心中一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费工夫，本来她就想去找阿九，这下就不用费心找路，直接就可以去了。 不过……张晓燕冷笑一声，“阎罗帝，看来天帝并不是那么信任你嘛。异域仙君为正使，是应当的，你为副使，就有点心怀叵测了。天域能人异士众多，如何轮到你当这个副使。怕不是借此机会，除去你这个心腹大患吧。” 阎罗帝脸色一变，低声道：“闭嘴！天帝一片丹心，怎容你这般诋毁！妇人爱行鬼蜮伎俩，就如你这般！” 副指挥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何不好。 张晓燕哼道：“拘束他人之妻的阎罗帝，携带妇人上天宫正殿，你倒是十分光明！” 阎罗帝阴沉着脸，干脆不同妇人较口，听着天帝将出征幽冥事宜安排妥当，盘算着怎么处置张晓燕才好。 张晓燕这般不服管教，又一心向着别的男人，阎罗帝虽不会置她于死地，但已生了舍弃之心。既然她那么喜欢那阿九，不如这次趁这次送了她去幽冥，成她一家团聚！幽冥是有史以来的仙家禁地，向来是有去无回吃人的死地，趁这次机会将她扔下，这样不怕她出来乱说，也不用承担亲手杀死她的恶果，实乃处置她的绝妙办法。 想到这里，阎罗帝嘴角露出一丝残忍之色。 张晓燕分明看见，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天帝发下出征虎符，“众卿务必以天下为己任，听从正副指挥使号令，将幽冥威胁消灭于无形！我在金銮殿等着尔等回来！” 今年的大朝会可谓是**迭起，直接定了天下朝局，又安排了接下来生死存亡的大事。若顺利，开明盛世还能继续，若不幸，修真界就将迎来死亡黑暗，因此，哪怕是重新执政的天帝也没有时间享乐，而需立刻重整旗鼓，迎接战斗。 将战斗定在幽冥大陆的好处显而易见，若那传说中的凶兽出来为祸修真界，后果不堪设想。回归鸿蒙不在话下，灭世也是理所应当，一切都会回到造物初期…… 各域很快集结完毕，朝传说中的幽冥大陆进发。 张晓燕心知阎罗帝对她生了杀意，这段时间直接闭嘴禁言，进入忘我修炼状态。 那阎罗帝打定注意，也不管张晓燕如何，只等到时候扔下她便是。 有了异域仙君带领，众仙家顺利进入虫洞。 上次张晓燕在这里差点没有了性命，这次得了一块来自异域泥土，仿若通行证一般，受到的重力影响降到了最低，进入得很顺利。 根本不用张晓燕破瓶而出，阎罗帝放了她出来，看在相好一场的份上，怜悯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也不拘禁你，放你一条生路，你我就此恩断义绝。” “将厚颜无耻说得这般深明大义，也算绝技。滚吧，老娘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愿意跟着你苟活。”余光是没有一丝光线透出的死寂，“我的爱人就在这里，倒是感谢你将我带到这里！再也不见！” 扯出战舰，闪身进入。 阎罗帝眼睛一缩，这战舰比仙界的瞧着都要高级，“瑟瑟，且等……” 张晓燕嗖地一下就开着战舰跑了。 “……等。”不管高级与否，仙舰唯有两艘，要是能多自然最好的。 幽冥大陆隔绝神识，稍远一些就见不到人了。 阎罗帝心中暗暗为之前顾及着往日情分没有搜张晓燕的身而后悔。随手就扯出一艘价值连城的战舰，说不准身上还有更多好宝贝！佯装光风霁月，却放走一个宝库，真是悔之晚矣！谁又想到，区区一女修，身上居然有宝贝，用脚趾头想也是那什么叫阿九给的，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能拿出比仙界还好的东西。 阎罗帝后悔与否张晓燕自是不知，就算知道也只是更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而已。她驾驶着战舰漫无目的地飘荡着，心中一遍遍呼唤着阿九。 隔着空间无法取得直接联系，但既然她已经来到这里，只要他同在，就一定能获知对方消息。 可惜这里的黑暗物质似乎有阻隔一切的功效，别说神识，就是声音，隔了几步，就听不见了。普通的光线亦是，才打开就被吞噬了，根本就发挥不了照明的功效，只有注入灵力的发光萤石，才能勉强照亮周围十数米。 幸亏战舰的发光足以提供照明，省了张晓燕灵力。相对于地域有昏暗的光线，幽冥大陆完完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要是没有光源，根本连自己身处何方都不知晓，更莫说周遭的环境了。 这里和黑白空间的黑空间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黑得透彻，但这里更加空旷飘渺，永远触不到边际，身体随时都有羽化散去的迹象。 孤寂、冷漠、黑暗，无法感知旁人存在，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短时间还能保持初心，时间一长，就算没有外界攻击，自己本身都会疯掉。 第三百四十二章 混沌（二） () 张晓燕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可能撑不过一年。 而阿九，却陷在这里上百年了。也不知，他是否安好。 战舰的脚下，是白骨累累，也不知是多少年多少人的累积。 张晓燕对着空旷无依的空间，大声地喊了一番阿九的名字，空空如也，毫无回应。声音传送不出去，就好像自己在跟自己说话一般。 张晓燕感应不到阿九的存在，可冥冥中，她知道他一定就在这里。 浪费了一些精力，张晓燕安静下来，喃喃自语道：“也不知小矛怎么样了。之前尚能感应他是安的，到了这里，连这种感应都切断了。真是后悔莫及，一切的源头就在地域那里，要是当初没有逗留，寻找什么道心，就不必要有接下来的遭遇了。可要是没有接下来，现在也不能到了幽冥大陆。福祸真是难料。与其在外面牵肠挂肚地想念，还不如深入虎穴，现在我总算离阿九很近很近了。幽冥远远比地域和天域危险，可我在这儿，一想到可能马上就可能见到阿九了，居然都不怎么害怕了。” 只要有阿九在的地方，就有一种安感。 张晓燕干脆任战舰漂浮在空中，什么都不去管，盘膝坐下来，彻彻底底地正视自己。 她是谁，这是显而易见的。弄清楚了前世今生，之前纠结半生的生父悬案就成了诸债中的一桩，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区别不过是有没有留下证据而已。仿佛醍醐灌顶一般，张晓燕突然有一种透彻的感觉。一切都是历练中的一环，过去了就是历史，像旁观者一般正视它，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为未来指明方向即可。不需要去反复纠结，不需要揪着不放，放过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她有健康长大的孩子，有等待的爱人，有奋斗的方向，有想成为可与爱人比肩的**，有站得更高不再成为他人主宰的冲动。丢弃那些泥泞脏污的过去，迎接积极向上的未来，怎么不让人心潮澎湃。 闭上眼睛的刹那，头上功德金光闪耀，将战舰内部空间完点亮不说，连战舰外都透出温煦和蔼的光辉。一直以来，做任务积下的功德有了一个质的突破，张晓燕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破了。 灵力汹涌澎湃，再行人为压制就有可能内伤到自己了。张晓燕无法，只能将积存的灵石部倒腾出来，疯狂地吸取着，提升着自己的层级。 战舰周围迅速被一团有如实质的灵气包裹，同时，幽冥空间的引力也在疯狂地吞噬着这些美味的气体。这里遍布着暗属性物质，生来就会吞噬正气，修士来到这里，得不到补给不说，反而会被这些暗物质消耗掉灵力，经年累月下来，不费吹灰之力，就使修士命丧黄泉。 张晓燕突破得太不是时候了，在幽冥空间突破，和它争夺灵气，纯粹是找死的行为。突破是一道重要的关口，突破了就晋升一级，突破不了，灵力得不到灵气补足，降不下天雷，灵根就可能会废了。 就是强行压制要损伤一些，也比冒着风险继续的好。张晓燕显然经验不足，身边又没有人引导，就冒冒失失地强行突破了。 额间冷汗涔涔，张晓燕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决定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张晓燕只能继续向前，无法往后退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介子空间中的灵脉用尽了，犄角旮旯的灵石也消耗光了，连战舰中用作燃料的灵石也用快用完了，而突破还没进行到一半…… 怎么她要耗费这么多灵石呢？寻常仙人突破这些灵石也尽够了啊！ 后脊骨升起阵阵凉意，怎么办，现在可怎么办？没有灵气供给，难道她要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而废掉吗？ 张晓燕大口地吐纳着，大脑飞快地想着办法。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不能就这样放弃希望，她要向前，好好地活着，风风光光地活下去！ 纯净透明的灵气消失殆尽，战舰却没有因此显现出来，而是被相反的一种纯黑的灵气所包裹。大量的黑灵气被金光所吸引，蜂拥而至，迅速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正是大量灵气补足的张晓燕。 黑灵气的进逼，让张晓燕身体不禁颤抖起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吸食黑灵气吗？她并没有修炼暗属性功法，若是贸然吸食黑灵气，会不会有反效果？变成丧尸那样？ 啊，对了，丧尸！ 小青龙、从善都可以修炼阴阳属性，她为什么不能？只要维持黑白平衡，她同样也可以存在下去！ 情势根本不容张晓燕思考，纯净的黑灵气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疯狂地朝她身体灌注进来。就像许久没见到食物的饿狼一样，黑灵气恶狠狠地扑向张晓燕，瞬间就将她淹没。 张晓燕觉得自己快要被浓重的黑灵气挤死了，只要调动身经络，将之融化进身体中，融汇到丹田中，才能稍稍缓解这样的窘境。 丹田的灵力不由自主地旋转起来，纯净的白色里，开始出现丝丝缕缕黑色，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突然，那一汪丹田凝实起来，一颗黑白分明的内丹开始渐渐形成。那内丹开始只是一点点，慢慢地越变越大越变越大，并疯狂地旋转着呼啸着，妄图得到无限的灵力供给。 张晓燕居然一跃进入了金丹期！ 晋升层级是喜事，可也要付出相应代价。张晓燕被动地承接着疯狂的黑灵气，身体一时被挤碎变形了一般，一时又膨大要散架了一样，一会儿煎熬得随时要死去，下一秒又像被上好的丝绒包裹，舒服得想要叫出声来…… 循环往复，不知日月是几何。 黑透了的幽冥，哪怕一丝光明都显得那么弥足珍贵，何况似乎可以穿透暗物质的金光大作。早在金光闪现的一刹那，就有修士朝这里过来。 异域仙君颇有见地，惊讶地道：“这里怎么有大功德的修士？按理说这样的人物当有最佳的时运才是，怎么选在这个地方突破？” 第三百四十三章 混沌（三） () 阎罗帝不发一语，心里却又妒又羡。相较于自己走旁门左道才修成正果，此人的运气也太好了。拥有功德之光的除了佛陀大士，世间几人能有？ 阎罗帝余光溜了一圈周围，发现在册的仙君都在。也不知是何人，有这等好运气，获得了功德之光。要是能结识一下，沾沾好气运就好了。 不过，同样的问题，这个人说是运气好，其实运气也太不好了吧。选什么地方突破不好，非得选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一遭突破失败，再多的功德之光亦是徒劳。还不如分享给他这种需要的人呢。 阎罗帝已然把气团中心的人看成了死人，想着怎么分得好处。 黑气团一旦凝聚，围观的仙人蓦然就变了一副态度。 “怎么？居然是修邪道的？修习邪道，人人得而诛之！我们选个时机，把他摁死！” “恐怕不用摁死，天道直接就让他死了！既有功德之光，又习的是邪道，此人这么古怪，天雷怎可能降下？没有天雷洗经伐髓，他突破了也是枉然，要不了多久，就得经脉尽断丹田爆裂而死，且用不着脏了我们的手！” “我倒是极有兴趣知道这是谁？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修习邪道的居然还能有功德之光！黑白还能融为一体，真是怪哉！你们先别摁死他，让我先研究研究先！” 其他人都叹奇哉怪哉，只有阎罗帝眼睛发出了鹰隼般的光芒。他修习的法决，其实和邪道有相通之处，可他的层级至多也只能到现在这个程度了，更进一步是不可能的，所以一直收天帝挟制。若是他亦能像气团中的修士一般，兼顾了黑白灵力，岂不是说，他有可能达到比天帝还高的层级？岂不是说，他能成为诸域第一？那天帝的位置是谁的，还真说不定？ 阎罗帝紧紧地盯着气团，心想一定要趁乱把此人捉住，绝不能落于旁人之手！他能不能登顶，就落在此人身上了！ 气团中的张晓燕，被忽紧忽松忽痛苦忽舒坦的感觉折磨得死去活来，要不是靠异于常人的魂力支持着，早就失去了意识。天雷都没降下就失去了意识，灵力无法拘束规整，金丹不能适时作出调整收束，她的身体会被涌入的灵气涨爆炸的。 幸亏有这样的常识，张晓燕才没有一丝懈怠，苦苦地支撑着。也是日常就钟意本体的淬炼，若不然，就是想支撑，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冰火两重天，直接昏迷过去了。 痛苦中，张晓燕胡思乱想着，天雷都还没降下，身体就快承受不了苦楚，那等到降下天雷来，她焉还能有命在？ 哦不，这个能隔绝一切的地方，天雷就算感应到有修士突破了，可能来的路上就被引力四分瓦解了，如何能到达这里？ 那她就不用承受天雷了？在别人看来是坏事的事，在濒临崩溃的张晓燕看来，却是好事。活着，总比别天雷轰死的好。要做个选择题的话，就算是要废掉，她还是想选择活着。 有了痛苦即将结束的认知，张晓燕的信心和意志力又增强了一些。 需要的灵气已然足够，只要切断黑灵气的侵入，这次的突破就算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就等出了幽冥空间，缓和了之后再承受。 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最完美的解决方式了。 张晓燕想得很好，奈何事情却不依她的想法来。 黑灵气不光切不断，天雷居然突然就降下来了。 张晓燕还来不及庆幸人为切不断的黑灵气被天雷切断了，就被不出声不出气的天雷轰了个四脚朝天。 张晓燕痛得大骂，“特麻的！你要来，也提前打一声招呼啊！电闪雷鸣，一点征兆都没有，你就朝我身上打了，还有没有天理了？”痛骂间，身体又是一麻，身体被轰得从击破的战舰中陷入地中，“……好……痛！你什么鬼天道！有没有常识啊！不是有一段长长的酝酿过程吗，你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直接就……啊！” 张晓燕头发被无声的天雷轰得熊熊燃烧起来。 张晓燕一面护着脸皮，一面咒骂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也找得着吗？也太神通广大了一点吧！还要不要老子活啦？老子有功德之光，老子是大善人，你也要劈老子？啊！！又来！” 第一道天雷落下的时候，周围的修士就被隐形的雷力震得头皮发麻，熟悉的感觉让众修士连忙向后退去。一边暗暗诧异，怎么幽冥空间也能降下天雷，真是怪事一桩接着一桩来。 隐隐中，那个地方传来女修士的声音。众修士还没来得及细听，就被下一道雷力震得向后猛退。好奇害死猫，别奇没看到，自己被无形的天雷打死就不划算了。 主要是这古怪的天雷无声无息，谁都不知道该离它多远才合适。众修士只能凭借经验，退到足够远的地方，再停下来凝神朝事发地看去。 这下不光一片黑暗，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啊！有光！”一个不知名的修士盯着前方，喊道。 异域仙君脱口而出，“天雷加大了！” 之前的天雷力量小，所以看不到火光，现在加大了，自然就能透出光以及雷鸣出来。轻细的雷鸣和微弱的闪电，像是儿戏一般，瞧着是那么地可笑，可大家都知道，那威力定然不轻。已经过了好几息的时间，也不知那修士是否安好。 熬过了前面的天雷，最后几道浮现的天雷落下时，外焦里嫩的张晓燕已经快失去了意识。深陷入地的张晓燕一动不动，就像是埋进地中的焦尸，她绝望地盯着天上闪耀的光弧，心想盼个毛线的酝酿啊，等酝酿看得见了，这动静她就承受不了了啊。 还不如一点征兆都没有呢。 轰隆声闪过，雷鸣中，张晓燕抗击的右臂被生生折断，然后灰飞烟灭。 这下变残废了。 朦胧中，张晓燕伸出的左臂步入右臂后尘，一瞬之间被天雷轰击得不见踪影。 第三百四十四章 混沌（四） () 张晓燕根本就无暇哀悼残缺的双臂，心里一万句草泥马，这该死的天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啊，再来几下，就不光是残废的问题，小命都保不了了啊。 阿九，该死的阿九，这样紧急的时刻，他怎么还不出现啊。历经千辛万苦到了这里，还没开始着手找人呢，就这样被天雷轰成了炮轰，太特麻不值得了！ 筹谋来筹谋去，就是为了被天雷轰吗？ 她不突破了成不成，不找人了成不成，就窝在第九号当铺，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跑出来找虐啊！ 真特麻操蛋的人生！ 张晓燕心中一边咒骂，一边想着解决之法，就这样被雷打死，她不甘心啊！ 没有了双手，就用双脚。张晓燕竭尽力挪动着，求生的本能让她搜刮着一切可用之物，可一摸，不光没了防御之物，连介子空间，都随着胳膊的消失而化成了灰飞了。 她现在，一无所有了！ 张晓燕绝望地盯着空中再次闪现的雷光，下意识就伸出双脚…… 雷击过后，失去双脚的张晓燕像一根不规则的人形蜡烛，头上冒出最后一缕青烟。 张晓燕彻底没有了挣命的举动，她完陷入了昏迷。 “这道天雷好大，不知是不是最后一道！古怪的幽冥大陆，连天雷都没隐没，数数都没法数，晋升到什么层级也不知道。”一个修士道。 异域心里倒是有数，依照里头的动静，大约这个修士是要晋升到金丹期的。 那可是金丹期修士啊，是可以登入天庭位列仙班，代表着飞黄腾达，以后有无限可能的阶品啊，和普通的修士完是质的飞跃！ 方才听声音分明就是一个女修。异域仙君不动声色扫了周围一圈，暗暗猜测着这个女修是何妨神圣。 阎罗帝脸色古怪地盯着那边，心中不禁有了一个猜测。周围的女修足数，突破的人明显不是其中一个。而幽冥大陆是个险境，除非像这次成群结队地进来，其他单个的修士绝不可能来到这里。就算来了，也绝不可能生存到他们来时。所以，那个突破的女修，必定是随他们同来的人。 那这个女修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锦瑟，居然是拥有功德之光的圣人！ 这可真是做了一回睁眼的瞎子，拘禁她这么久，每日都是生着闲气，从来就没有想过观察她的生命之光，害得将这样的宝贝流落在外，真是失策！ 功德之光啊，多少修士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除了得道的佛陀和天帝，谁可能有！而锦瑟，居然有！ 阎罗帝心中发寒，这个锦瑟，不声不响地，被拘了这么久，对此也从来没流露过一丝半分，这样的城府真是可怕至极。 那可是金丹修士啊！连他修炼百万年，也不过化神而已，锦瑟才多少年岁，居然就有金丹修为！ 什么泼妇骂街，下流低俗，分明就是掩饰真正的实力，迷惑于他！ 从头到尾，他都被骗了！ 真是放虎归山！ 好在还有补救的机会！ 阎罗帝心中又悔又恼，心想必须得趁着突破之机，将张晓燕重新拘回，留在身边，好好地商讨怎么获得那功德之光。 阳世的纸钱得了不知多少，怎么他就不能拥有这功德之光，年纪小小的锦瑟就可以拥有！还有，那正邪合体的修炼功法，也必须一一交代清楚，这次，一定不能轻易将她放走了！ 阎罗帝紧紧地盯着那地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在众修士以为天雷结束的时候，天上响起了格外清脆的轰鸣雷声。 “啊！又来了！这恐怕是最后一道天雷了！你们说，她能不能突破成功？” 没有任何人回答这句话，大家秉着呼吸，目光灼灼，盯着地缝处。 一道小儿合抱粗细的闪电从天而降，咻的一声钻入地缝。光亮过后，一切又恢复了黑暗。 预想中的遍地开花没有，预计中的地缝会炸成大坑没有，料想中的雷声遍地也没有，一切戛然而止，突然就恢复了平静！ 众修士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 天雷去哪儿了？ 被地缝中的修士收了？怎么可能，如果她真有那么大的本领，也不会叫骂嚷嚷，陷入地中了。 那是何原因？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突破了呢，还是失败了呢？ 来不及深想，天变蓦然一亮，悦耳而又熟悉的仙音渐次传来，渺渺之声，让在黑暗中不由佝偻着身躯的修士精神不禁一震。 天道之光！ 居然突破成功了！ 虽然常常有修士突破，但有机缘碰上的修士少之又少，人人都是自私的，突破必定会找一处无人之境，一是不想被人打搅，二也是不想人沾到好处。资源本身就只有那么多，别人要是碰巧悟了天道，晋升了层级，势必抢夺走了资源，留给自己的就必得减少，因此，谁愿意做那活**。 众修士来不及细想，立刻闭上眼睛，就地打坐，感悟这降下的天道之光。 所以有功德之光就是好啊，自己气运超群在这样的地方都能成功突破不说，连他们这样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旁人，都能惠泽到。如此的话，沾染上她的因果，之前想捉来研究的想法倒是淡去了不少。现下还是好生感悟天道才好。 这其中却不包括阎罗帝。 他既没有放过惠泽，不愿意放过发出惠泽的人。一旦功德之光过去，就一跃而起，朝张晓燕扑将过去。 张晓燕沐浴在温润而又强大的天道之光中，手长出来了，脚生出来了，伤口好了，血迹消失了，连之前受伤留下的疤痕也恢复了光滑。身体不光恢复了，还更甚从前。莹莹发光的身体，细腻的肌肤，发出圣光的脸孔，看似和以前一样，但又好像不那么一样。就像一颗珍珠，突然化成了一颗夜明珠，珠子还是那般大小，但本质却变了。 天道之光很快散去，张晓燕却没有醒过来。 重病恢复正常，总得有一个过程，不可能立马就能跳起来。张晓燕现在，犹如一个初生的巨婴，毫无防备能力。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