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玉梳逍遥传》 第一章 初见 张若初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穿越,穿就穿吧,竟还穿到一个六七岁女孩子的身上。这巴掌大的新身体,竟容得下她奔三的灵魂,她玩味地瞧着镜中那张俊俏的萝莉脸,自觉惊世骇俗,荒谬刺激。 更意外的是,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也叫张若初,是莫名其妙晕倒,醒来就变成了古代张若初和现代张若初的融合体。 她哭笑不得,“这撞了名字,也是穿越的机缘?早知道就不给自己乱取笔名了!” 她敲着那颗塞满浆糊的小脑瓜子,强迫自己回忆穿越前的情形,却模模糊糊一团乱麻。逼得紧了,就觉有根锯子在大脑皮层来回撕扯,疼得龇牙咧嘴。 偶尔抓住一些细枝末节,又如清风拂面,转瞬即逝。 她怀疑自己正在上演现实版的盗梦空间,只因身处重重梦境,才会记忆模糊。 于是,她拖着弱小的身躯,攀上高崖,跳入湖底,绑着麻绳,攥着鹤顶红,不断告诫鼓励,“只要下定决心,就一定醒得来,回得去。” 可是,对别人下手需要勇气;对自己下手,需要魄力。 望着脚下万丈深渊,呛着窒息难耐的碧波春水,她“砰砰”跳动的心脏对人世生活的向往,对大好青春的眷恋,硬是拽着她缩回脚步,游上岸边。 她暗自纠结:如果这不是梦境,这娇滴滴的肉体凡胎,如何经得起自由落体的摧残。这水嫩嫩的花容月貌,又如何受得了吐舌水鬼的折腾,承得住七窍流血的毁灭。 她在决心自杀与贪生怕死之间犹豫徘徊,身边的奴仆却被大小姐这匪夷所思的自残行为吓破了胆,纷纷传言她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了邪,硬摁着她连灌了好几碗腥臭的狗血才放手。 可怜别人只是狗血淋头,张若初却是活生生版的狗血灌肠,当场吐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从此脑袋彻底瓦特。 她被迫接受命运的安排,留在这个悲哀的年代。 比起穿越的不幸,张若初万幸在这儿还有个开明的义父宠着纵着,让她在别的女孩深锁闺中之时,还能得到一点作为现代女性的自由。 她的义父大名慕容峰,是这个时代少有世外高人。他所掌管的逍遥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不止是他深不可测的武功修为,更有他举世无双的书院教学体系。 逍遥阁地处缥缈峰,书院教学讲求学识熏陶和德行修养双管齐下,因而名师荟萃,能人辈出,甚至包揽过大宋王庭的文武状元,也就顺理成章享誉朝堂,受敬江湖。 若初六岁便被生父送到缥缈峰,陪这个傲世天下的逍遥阁阁主解闷,顺便也跟着他学习受教。 慕容峰视她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只要她想要的,飞天遁地都会满足,用若初生母的话就是,“让个没正行的,带出个没正行的野丫头!” 穿越而来的张若初暗自偷乐,“还好有慕容峰,否则现代女性在古代,分分钟憋死。” 看到慕容峰上天入地的本事,她又羡慕,又骄傲,也自然而然心之所向,“义父,你的武功这么厉害,为何从不见你收徒传教?” 慕容峰大笑,“徒弟整天缠着我多无趣,还是闺女陪着贴心。要不是你母亲坚持不让你习武,我倒想将这一身本事全都传给你。不过你这性子,学了武功也定然天天给我闯祸,还是乖乖留在闺中做大小姐吧。凭你怎么怎么闹腾,也掀不掉我逍遥阁的房顶。” 若初气得嘴歪眼斜,“谁要学你的武功,白传给我都不要。人人都说你的武功在南山、九机山和雪阳谷之上,谁知道是不是浪得虚名。我要想学武功,上九机山找怀哥哥都不找你!” 慕容峰笑得前仰后合,“是是是,我是浪得虚名,既然闺女都看不上,那就更不该去误人子弟了,”言毕摸起腰间的葫芦一扬脖子,发出惬意的享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激将法对他无用,若初又变换策略对他软磨硬泡,却也无济于事。 时间久了,她也就死心了,乖乖留在慕容峰身边学医学艺,做起闺中大小姐,还以现代人的思维向他建议,“义父,听闻朝廷为网络天下英才,下令各地驿站为进京赶考的仕子提供方便。我们逍遥阁既然以办学闻名,为何不效仿朝廷,为寒门子弟提供更多机会呢?” 慕容峰一脸惊奇,“初儿有何高见?” 若初奉行拿来主义,大言不惭,“为学业设奖,只要综合考试位列三甲,便可免去一半学费,如何?” 慕容峰拍手称快,立即将此建议付诸实施,还把部分掌阁之务强押给她,美其名曰,“是为你好,以后嫁了人,迟早要管家的。提早磨炼磨炼,免得以后公婆刁难。” 面对堆积如山的改革教务,若初欲哭无泪,“苦逼的我啊,当大小姐还没蹦跶几年,就自己挖坑自己跳!我这才十四岁啊,义父简直是虐待未成年人!” 可牢骚归牢骚,自己提出的方案,咬碎牙齿也要做下去,若初才不想做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她这边为逍遥阁教务改革,劳心劳力,废寝忘食。 慕容峰却安心当起了甩手掌柜,日以美酒诗书为伴,醉月迷花,逍遥快活。 若初忿忿冲他翻白眼,他笑得更肆无忌惮。 逍遥阁的授课,除了文治武功、琴棋书画,还开设天文地理、奇门遁甲、医药农桑等,海纳百川,纵横天下。 飞鸽楼还建立独有的信息传递网络,每日将朝堂江湖,以及周边邻国的最新消息飞鸽传入阁内,供学生们获取分析和提升。只要呆在逍遥阁,足不出户便尽知天下大事。 若初潜心学医,博览群书,又主持改革教务,对那些国家大事虽不甚在意,却也喜欢听听诸位同门的高谈阔论。时间久了,这天下局势也烂熟于胸。 慕容峰便对她开玩笑,“你要不是个女孩,我可以栽培你当宰相了。” 她噘嘴鄙视,满不在乎,“宰相有什么好,权力过大,不是什么好事。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当今陛下已经二次罢相了!” 慕容峰笑而不语,回头又向若初生父母调侃,“本以为,本阁主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不想竟输给你们家这个丫头片子。小小年纪竟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上辈子投胎没喝孟婆汤,还是你们在娘胎里就开始言传身教了!” 张家父母相视而笑,静自吃茶。 张家幼子张若尘,一如既往握着木剑,在院中挥汗如雨地苦练武功。 慕容峰便又打趣上前拧张若尘肉嘟嘟的小脸嚷嚷,“这小子根基也不错,要是也能多跟我学点本事,说不定将来能接我的衣钵。” 张若尘忙把脑袋高高偏起,“我才不要,整天钻在你那些学生堆里讲学修道,早闷死了。我以后,要当大将军!” 慕容峰意味深长地大笑,“果然是你们张家的孩子!” 张家父母面色巍然,并不多言,看不出支持还是反对。 若初的生父是大宋王朝隐居世外的一代名医,擅长各种疑难杂症的治疗。 若初自小受父亲耳濡目染,又在缥缈峰学艺多年,利用已有的现代知识,积极钻研,融会贯通,不到十年,她的医术修为就连慕容峰也不得不服了。 张夫人对女儿的成就甚为欣慰,见幼子张若尘无意医术,一心向武,便也托慕容峰代为调教,有时也言传身教。 若初惊叹于母亲的武功造诣,羡慕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侠气,又央求母亲也教自己几招。 母亲只淡淡摇头,“女孩子不要总是舞刀弄枪,不然以后嫁不出去!” 若初瘪嘴不服,“母亲不是也舞刀弄枪,怎么嫁得这么好!” 母亲听罢提起长枪,便冲她追来,若初慌忙嬉闹在父亲与义父身边,来回躲窜,“救命啊!虎毒食子了!” 父亲大笑,灵敏接过夫人丢来的长枪,“好了,她是你的女儿,性子自然随你!” 这样的幸福日子,晃晃悠悠就过了十年。 若初原以为自己会在父母和义父的宠爱呵护下,在这个不平等社会平安了此残生,却偏偏在十六岁那一年遇到了那个人,那个改变她一生命运的人。 那一日,若初带着弟弟若尘上山采药,路经山崖,便发现蛇虫出没,血泊斑斑。 若尘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不顾若初的劝阻,顺着好奇的性子就去查探,很快就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受伤昏迷的翩翩公子。 这公子气息紊乱,血流满地,身下还有一身着布衣的奴仆,已死去多时。 医者仁心,两姐弟忙不迭帮他疗伤止血。 若初以他伤情判断:应该是中了毒箭跌落山崖,趁还有意识时,用身边那把宝剑一路披荆斩棘制造阻力,又有忠奴赶做肉垫,这才不至于摔死。可惜伤情血腥引来蛇虫的攻击,他很快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若初身边资源有限,无法救他性命,又不忍弃之不顾。 看他衣着配饰,出身非富即贵;垂危的伤毒、宝剑残血以及身边誓死效忠的奴仆尸体,预示他可能受人追杀;而那把宝剑,削铁如泥,以质地外观来看,正是逍遥阁兵器解说中记载的天下十大名剑之一的青虹剑。 若初担忧救他会给家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除了不忍见死不救,这个生得眉清目秀,英气逼人的帅哥也令她心潮荡漾,澎湃不舍。 即便伤痕累累,他的颜值依旧迷死人不偿命,要是真就这么死了,才是天妒英才,红颜薄命。 所谓一见钟情,其实就是见色起意,若初头一次觉得这句话如此老道精辟。 她暗自吹嘘,“本姑娘在现代也处过几个对象,恋爱经验虽不敢妄称专家,也是十足的撩汉高手。这个人,撩一撩也无妨。” 她自鸣得意,既然有机会重新年轻一次,遇到这个小鲜肉,被他撬动了那颗久旱逢甘雨的心,想想都是缘分,更是福气。 再说,张家虽不比逍遥阁,也算侠肝义胆,还不至于怕招惹是非。 下定决心,她便向那个肉垫尸体深深鞠躬赔罪,“大叔,对不起啊,我也想您入土为安,可你牺牲自己也要救他,我也只能先帮您完成遗愿了。您可千万别怪我啊!下辈子投胎,可别再这么傻了。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您的命也是命,不比他下贱。” 若初回头见弟弟一脸懵逼,便扯他一道下跪磕头,之后便吩咐若尘脱下帅哥的衣饰套在死尸上,又抓来野兔放鲜血沾染尸身,包上兔子生肉,故意引来虎狼围攻。 做完这一切,姐弟俩又费尽周折,才将这公子扛回家。 张家父母与慕容峰见到受伤公子的佩剑,各自露出讶然,却都默契选择噤言,只以精湛的医术救治他的伤势和剧毒。 若尘对公子那把世间罕有的青虹宝剑爱不释手,整天抱着它在院子里闻鸡起舞。 张家父母看在眼里,皆不动声色,似乎在刻意佯装不认识。 若初便顺父母之意,佯装无知,为他换洗伤口,上药包扎,趁机欣赏男色,占他便宜。 这公子哥刚睁开眼睛见到人,就受惊踢开若初的药碗,抬头又见窗外的若尘在玩弄自己的宝剑,更目露警惕,心存戒备,“你们是谁!” 这模样还真有点惊弓之鸟的味道,若初心中好笑,面上却受惊不小,稍稍定神,便口齿含香,娓娓替弟弟开脱,“我是大夫,是我们救你回来的。公子恕罪,舍弟自幼好武,喜欢摆弄兵器。这次看到公子的宝剑,就爱不释手。本想征得你同意再借来一观。可你一昏迷就好几日,他实在憋不住就不问自取,还请公子莫要见怪。我马上要他还给你。” 这公子仍惊魂甫定,见若初回身去叫弟弟还剑,便警惕观察周边的生活环境,又闻这屋外的弟弟为这把宝剑不情不愿,玩得不亦乐乎,倒也慢慢释然安心,“不妨事,十三四岁的少年就有如此厚实的武功底子,也委实称得起这把剑。” 若尘得到主人的允许,又听到他对自己武功的称赞,更乐得忘乎所以,抱着青虹剑耍杂技一般上蹿下跳,表演轻功给他看。 他被若尘的天真彻底逗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低头见若初已经帮自己包扎好伤口,便微微施礼,“多谢姑娘,刚刚多有冒犯,敢问姑娘芳名?” 若初低眉含羞道,“小女之名,不足挂齿,恐污公子尊耳。公子且先休息,小女先行退下。若有不适,可唤舍弟若尘。”言毕,她便不失礼节,盈盈离开。 第二章 撩汉攻略 在若初这个一门心思做学问的书生眼里:这古代男子,尤其出身显赫的贵族,最喜爱温良淑德,才貌双全的女子。 论美貌,这古代父母遗传给她的这幅皮相,当真不差,虽不敢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倒也国色天香,婉约动人。 论才华,她原是现代生物学女博士,不但专业造诣登峰造极,国文中医也堪称专家,至于琴棋书画诗酒茶,女红刺绣,全仰赖张家父母这对神仙眷侣和逍遥阁各位的师傅躬亲相传,耳濡目染之下虽不敢自居精通,倒也绝对忽悠得了他。 所以,被现代女博士翻了牌子的男人,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是迟早的事。 爱情三十六计,若初玩转熟悉,欲擒故纵是第一计:先不经意引起他的注意,再故作内敛,及时退出,引他去找若尘。他若有心,必能从若尘处打听到关于她的一切,他若无心,也无所谓,她还有后招。 这公子哥倒算是有心,很快从若尘那儿得知:家父名为张清,乃当世隐居名医,多年来与夫人鹣鲽情深,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义父是张清多年至交好友,此次来家中小住。当然,若尘受长辈叮嘱,并没有透露义父逍遥阁主的身份。张家除了若初若尘这对姐弟,还有一长兄,因自小体弱多病,便被张清送往九机山习武养病。 张家虽隐居山林,家无钱财,却有良田十亩,宅院两套。 张清夫妇精通医术,平日下山济世悬壶,得空便在书房花亭吟诗作对,鸳鸯呈祥,又有一双聪慧伶俐的儿女,过着与世无争的小康生活,尽享人间乐事。 公子哥向张家一一道谢恩情,并自称姓贾,与家仆来山中游玩,不慎跌落山崖。 若初抿嘴偷笑:姓贾,一听就是假的。父亲与义父,只怕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猜到他是谁了,只不过不挑破而已。这样的幌子,恐怕只有若尘这样的小屁孩才会信。 可不到半刻中,若尘就偷偷扯若初的衣角,“长姐,你说,他真的姓贾吗?” 若初眉目一亮,正要拍弟弟的大脑瓜子给他点赞,迎头便瞧见贾公子正向他们走来,忙不迭将伸出的手强制转向,轻抚若尘肩上看不见的灰尘,“若尘,贾公子入门是客。长姐照顾,多有不便。你如今也大了,该懂些事,万不可失了张家的礼数。” 若尘似懂非懂,却也在懵逼片刻后,认真点点头。 对张若尘来说,客人礼仪遵守不遵守,照顾不照顾都无所谓,他最在意的是贾公子的那把青虹剑,只要能摸到那把剑,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若尘一天到晚与贾公子厮混一起,一面乐此不疲地对他表演自己的武学功底,一面缠着他给予评价,连若初唤他们吃饭,都无暇顾及。 若初看在眼里,喜在心中,趁给他们送饭的机会,一面责备弟弟不懂礼数,一面把为贾公子专门准备的芡实山药粥摆在眼前,“公子伤情未愈,不宜荤腥。这芡实山药粥,配以红枣蜜饯,最是养脾开胃,补气益血。” 贾公子感激施礼,“有劳若初姑娘了。”而后放心喝粥,赞不绝口。 若初心中喜不自胜,面上却淡然嘱咐弟弟几句,便自行离去,临走还听到他对若尘称赞自己才貌双全,更是心花怒放。 慕容峰在一边装模作样地捂着胳膊呻吟痛苦,“初儿啊,义父的旧伤也复发了,不知道有没有芡实山药粥喝啊!” 若初当即羞红了连,啐了一口,“你不是喜欢粉子蛋嘛,什么时候移情别恋了!” 慕容峰一副鬼脸般的失落,“没良心的丫头!” 几日后,贾公子余毒除尽,伤口愈合,便要告辞,赠若尘一块璞玉,以作答谢,“在下出门在外,身边没别的财物,这块石头是机缘所得,万望毋弃。” 若尘对玉石没什么心思,在长姐略赞两句后,便要转手送给若初。 贾公子也微笑应和,“只要若初姑娘喜欢,便是这块石头的福气了。姑娘可据自身喜好,请能工巧匠,雕琢成器。” 若初推辞不过,便含羞收下,心中猜度,这贾公子原本就是想送给自己,只不过不明她的心思不敢造次而已。 她暗暗好笑,得意兴奋之后,便缠着慕容峰借来逍遥阁的《啄玉名典》,偷偷研习,唯恐辜负这块“定情信物”。 若尘眼馋贾公子的青虹剑,实在不舍放他离去。 若初便假公济私,教弟弟对他撒娇献媚,最好情义和马屁一起用,连消带打,多多益善。 若尘还真是一点就通,又伺候他洗脚铺床,又帮他换洗伤口,还下了血本赠送张家的祖传的大还丹给他,唯一盯着青虹宝剑,央求他多住几日。 情面几番来往,贾公子很快招架不住若尘的天真热情,答应再留一日。 若尘欣喜若狂,当天就抱缠着青虹剑,在院子里倒腾了一整天。 若初暗自得意,“有我出马,还就没有摆不平的事!” 当天傍晚,张清夫妇行医未归,门外忽然闯入一群不速之客,刚走进前院就对若尘大呼小叫,气势咄咄逼人。 房中的贾公子闻之色变,一边警惕关注来人动向,一边四处寻找藏身之所。 若初看在眼里,当即明白这伙人跟追杀他的有关。 她原想去帮忙,却忽然记起心理学理论:越是危机时刻,越是心跳容易幻化情愫,滋生爱情的时候。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浪费,绝对够她后悔一年。 若初随即转换策略,佯装无知去叫他,“公子……” 未及多言,贾公子已经以迅雷之势捂住她的口鼻,带着她旋入柱子一侧,拧眉倾听即将临近的脚步,完全不顾被捂住嘴巴,紧身相拥的若初所表现出来的惊愕与羞涩。 若初心中狂喜,自觉像一个披着淑女外衣的女流氓,骨子干着没羞没躁撩汉子的事,面子上却受惊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果然活得久了,就是天生的戏精。 那些家伙不顾若尘的拦阻,在张家翻箱倒柜,四处打砸,自然也惊动了宿醉刚醒的慕容峰,他飞身查看情形,远远就看到捂着若初嘴巴的贾公子,旋即变脸。 眼看追查之人即将逼近他们,贾公子避无可避,竟脚底一蹬,掕着若初就向房顶飞,偏偏他轻功又不给力,带着若初上不去下不来,悬在空中荡秋千,画面惊奇不敢看。 搜寻之人又直奔他们这个方向而来,贾公子骑虎难下,似有抛弃若初之意。 慕容峰咬咬牙,暗中使功力帮忙,两人才一块被托上屋顶。 两人在房顶刚喘了口气,底下那些人又无视若尘的劝阻,要上房搜查。 贾公子拽着若初,在屋顶紧张挪动。 眼看那些人即将上房,慕容峰紧了紧眉头,一块石子弹指而出,悄然飞向暴露在即的贾公子。 贾公子脚下一震,顺着屋顶斜面就滚落下去,连带着若初也未能幸免,跟着他一前一后栽入檐下的稻草堆中,未及回神,头顶的草堆倾塌而下,将他们完美掩埋。 贾公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不忘摁住若初受惊的身子,急躁命令,“别动!” 他的气息传入若初的耳畔,她几乎是不经大脑地安分下来,缩在他身旁微微打颤。 外面的搜查还在继续,里面的若初跟他却在极度别扭,极度紧张,极度酸胀的姿势下整整挺了半盏茶,弄得原本抱着戏耍心态的若初又是心潮澎湃,又是懊恼失措,也不知道是她在借此撩汉子,还是对方在借机挑逗她。 外面的人一无所获,面对十三四岁的若尘那双无辜受惊的眼睛,也倦于继续纠结。 一人唉声叹气,“真是倒霉,明明已经找到了,尸骨无存,还要我们再到处巡视一番。害我碰到毒蛇,还好这儿有大夫。小兄弟,刚刚对不住,你赶紧给我治治。” 领头的道,“主上也是为保万全。如今巡视这么久,看来已经妥了。你包扎完伤口,我们就启程复命!” 他们撤出了后院,稻草堆中的两个人也都松了口气。 贾公子撤手放开若初,对她愧疚道歉。 若初挣扎起身,面上绯红一片,来不及拔干净周身稻草,就羞得落荒而逃。 他着急追着她道歉,“若初姑娘,在下无意冒犯。实在是刚刚情况紧急,在下是急糊涂了,还请姑娘见谅。” 若初自知这次玩笑开得有点大,有些愧疚难当,心中又暗笑他的迂腐,只能满脸受惊回身提醒他,“公子止步,前面便是小女闺房,还请……” 一语未了,他又扯她入房躲避。 很快,门外就响起了大汉的脚步声与神神叨叨的不耐烦,“该死,这是走到哪儿了,茅房到底在哪儿呢?” 若初被他捂得难受,紧张之下,两颗狂跳不已的心脏清晰可闻,不禁面红耳赤,进而一个喷嚏便猝不及防地打出来。 门外的人闻之警惕,“谁在里面!” 贾公子急得对她嘘声求救,若初冲他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整理好衣襟开门从容应对。 门外大汉看到一个年轻的闺中姑娘,倒也没了戒心,捂着肚子询问茅房,若初指了方向,那人道谢而去。 等那人走远,贾公子又低头施礼,道歉连连。 若初适时深明大义道,“公子若有难言之隐,不必多做解释,若初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他回归本色,竟以别样的目光在她房中落座打量,“姑娘收留,在下感激不尽。只是,适才听若尘小兄弟说,姑娘救我回来的时候,特地在其中设立了一个障眼法迷惑他们,在下着实意外,姑娘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胆识!” 若初淡然一笑,“公子勿怪,若初虽未曾见过大世面,却也知公子的伤势非意外造成。救人是医家本分,可若所救之人身份不明,也会给家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冒险设局。若初无心打听公子背后难言之隐,只愿公子痊愈后,莫要提起张家,便感激不尽。” 他眸光微动,重新审视眼前的姑娘,她只安稳坐下,风轻云淡。 半个时辰后,若尘报信说那些人已经走远了。 他起身告辞,“打搅姑娘,实属无奈,还请见谅。” 若初恭敬施礼,默然关门,等他脚步远去,才跳上床翻身打滚,“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持到什么时候!” 正没完,窗外响起慕容峰玩味戏谑的笑声。 她当即涨红了脸,开门查看,却见慕容峰抱着双臂,扭着腰干,阴阳怪气地重复问,“该死,茅房在哪儿?” 声音竟跟方才门外的音色如出一辙,若初大怒,“为老不尊!” 慕容峰笑得前仰后合,“是,我为老不尊,可你知道方才要没有我,那伙人就发现你们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你以为你的障眼法很完美吗!没有我,你们家早暴露了!” 若初羞愧难当,恨恨地冲慕容峰甩上门。 第三章 阔别重逢 说起来,也真是给穿越女丢脸,一旦陷入爱情,智商就变负数。若初当局者迷,一旁的慕容峰却心知肚明,他告诉张清,“这个贾公子,在那种危机时刻竟然还抓着若初一块走,分明是担心张家会出卖他。他想抓若初为人质啊,其心险恶。” 张夫人一拳拍裂桌子,满腔怒火,“岂有此理,果然跟他父亲一个德行。我们根本就不该救他的命!” 张清拍拍夫人的手令大家警惕隔墙有耳,而后长叹一声,“夫人慎言。事已至此,我们只有继续装作无知,尽早送走他,家里就太平了。” 慕容峰摇摇头,“我看未必,初儿不是傻子,她会被那个人哄得团团转,这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必须要管管她了。” 张清夫妇闻言,立即唤若初去祠堂问话。 若初自然猜得到是赖在家里蹭吃蹭喝的慕容峰捣的鬼,他必定是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捅给了父母,心下又恨又忐忑,却也只能依令而行。 她跪在先祖牌位前,面对几位长辈的三司会审,忿忿不平,又横了罪魁祸首一眼。 慕容峰毫不在意地冲她嬉皮笑脸,又意味深长道,“初儿啊,相信你也清楚这位贾公子的身份不简单。我们江湖人士,江湖逍遥,你若执迷不悟,我便把你带回缥缈峰,关你个十年八年,看你还有没有力气瞪我!” 三路讨伐大军,一同责打罚跪,还都是宠爱她多年长辈。若初再怎么痛恨万恶的封建毒瘤,也只能表里不一地,一遍又一遍背诵三从四德。 正没完,若尘兴冲冲地进来报告,“父亲,母亲,义父,姑姑回来了!” 慕容峰一口茶水险些从嘴里倾泻而出,反应过来已如狂风一般飞出门迎接,忽又窜回房内整襟宽衣,折腾不及,扯着张清追问,“怎么样,应该不丢人吧,啊?” 张家夫妇相视一笑,并不搭理他,一前一后出门迎接。 慕容峰又扯起跪拜的若初追问,“初儿啊,你看看义父,是不是仍旧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你姑姑应该不会嫌弃吧。” 若初冲他撇嘴鬼脸,“义父,您就省省吧。您这些年都干了那些荒唐事,尤其,追美人那段事,我全都飞鸽传书告诉姑姑了。看你还敢不敢跟我父母告状!” “什么!”他当即揪起义女的耳朵,“好你个黄毛丫头,竟然敢算计义父!看我……” 一语未了,一阵清香拂面而来,慕容峰慌忙阴转多云转晴,揪耳朵的手佯装顺势上扶若初头发上的一枚珠花,嘴角嘀咕着,“都多大的丫头了,连个珠花都戴不好。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头发要这样挽,珠花才能簪得牢靠!你姑姑就喜欢这么戴珠花,你要好好跟她学!” 若初翻着白眼不做声,任他拨弄珠花在头上折腾。 他回头紧张激动,对面带紫纱的姑姑道,“师妹啊,没想到你也来了。你看看,你这个侄女还是这么笨。要不是这个珠花是你送的,我都懒得管她。” 说话间,慕容峰眼角眉目又流露款款深情,“师妹,又有十年没见了,别来无恙?” 姑姑微微点头,“无恙。” 哎呀,真是猝不及防一嘴狗粮。若初很小就知道,慕容峰心中藏着一个人,便是她的姑姑——张无霜。他苦等姑姑二十年,至今未娶,也是痴心一片。 若初曾问母亲,“姑姑为何坚持不肯嫁义父,那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入不了姑姑法眼。” 张夫人告诉她,张无霜年少曾与一人有过婚约,两人情谊相投,天作之合。无奈这位未婚夫因二十年前的一件事死于非命。无霜痛不欲生,便决定终生不嫁,多年来云游四海,济世悬壶,除了缅怀情郎,更是回避慕容峰的情感,避免尴尬。 若初在逍遥阁时,曾跟慕容峰半开玩笑,半劝慰,“义父,姑姑有自己的执念,她若下定决心,你何不早早放下!” 慕容峰迷醉双眼,朦胧无措,“是啊,原本她与林跃定亲之后,我便要自己放下了。可是,林跃偏偏,看她哭得那么伤心,我便不忍心……” 若初砸吧嘴嘲弄,“哦,原来您是看她的情郎死了,所以想趁虚而入了,果然伪君子一个!” 慕容峰弹她个爆栗,“你懂什么,她漂泊无依,我又怎能弃之不顾!” 若初呵呵一笑。 他便丢掉手中的葫芦,长叹一声,“你虽小人鬼大,可大人的世界你终究不懂。” “哼,”若初不以为意地偷笑,心说“谁说我不懂,我只是不说破而已。” 如今,慕容峰与张无霜都已临近不惑之年,分别十年再相逢,彼此满面鬓霜,自是情义纠缠,无言难忘。 长辈们把若初姐弟赶出来,自顾说话。 若尘倒无所谓,若初却满满八卦好奇,趴在窗外也听不着,只得无聊游走在后院嘀咕,“每次人一来就把我们赶出来,有那么多话要说,干嘛非要分开这么久!” 贾公子微笑迎上来,“若初姑娘,听闻府上刚刚来了贵客。” 若初刚刚受了教训,心中虽不认同父母灌输给她的封建礼教,到底也做不到毫不在意,看到贾公子,便心不在焉,随意点头,“也不算是贵客,是我姑姑,十多年没见了。” “哦,姑娘好像心事重重。” 他的关切令若初心中一喜,便也顾虑尽忘,摇摇头,“没有,就是,感叹罢了。” “哦?”他眉头一挑,“可否方便,说来听听。” “这个?”若初回望一眼紧闭的正堂,满心八卦牢骚,不吐不快,却又不好议论长辈之事,正想岔开话题。 前院忽然传来搏杀之声,贾公子当即绷紧神经线,回身已风驰柱后,查看情形。 若初暗笑他的草木皆兵,“不用担心,是我义父与姑姑!” 她带着贾公子到了前院,便见慕容峰与张无霜正赤手空拳在院中切磋,两人功法如出一辙,拼杀间一同腾空而起,收功,聚掌,随之后退。片刻,再起,循环往复。 张氏夫妇在屋内随意瞄了一眼,便摇摇头回去了,只有若尘乐此不疲地抱着木剑不停模仿,唯恐遗漏一招半式。 贾公子纳闷,“你们不是跟你姑姑十多年未见了嘛,怎么突然打起来?” 若初笑盈盈走到弟弟面前,挡住他的木剑,“好了,估摸着,家里今天会有喜事了。你还不快去集市准备!” 若尘木讷地看着两人,恋恋不舍地放下木剑,欢欢喜喜地跟着父母一同出门。 若初也转身走进厨房,不忘告诉贾公子,“公子,今日寒舍有喜,恐招呼不周,您请随意,我要准备晚膳了。” 贾公子一脸困惑,“你们就任他们这么打下去,不管?” 若初笑笑,“他们分出胜负,至少需两个时辰,我们难道要在那儿傻站两个时辰啊!” 他大为惊叹,“你义父和姑姑这么厉害!” 若初闻言警醒,忙赔笑解释,“义父和姑姑师出同门,习武多年,武功当然厉害,只可惜他们不肯教我。他们跟父亲一样,都说女孩不许舞刀弄枪,可他们自己又,真是的。对了,你要是无事,请到前院帮我看着,他们打坏了什么东西帮忙记下,到时候一一列明给义父,家父会让他十倍奉还的!” 贾公子目瞪口呆,愣神而去。 第四章 比武招亲 若初在厨房准备妥当,约莫时辰差不多,便赶到前院看压轴好戏,却不见慕容峰他们的人影,只有贾公子无聊地坐在亭子里喝茶,便迎上去问,“我义父他们人呢?” “哦,他们从地上打到天上,从天上落到房檐上,又从房檐上飞出去了。刚刚又飞回来,然后又飞出去了,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若初抿嘴好笑,“还是不敢啊。” 贾公子好奇递给她一杯茶,“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若初笑笑,“告诉你也无妨,我这义父痴恋姑姑二十多年,至今未娶。其实,姑姑在十年前就允诺,若他能赢她,便答应他。可惜,他们十年前打了一场,义父竟然不敢赢她,十年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究竟是不敢呢,还是想让姑姑主动输给他,他明明可以赢她的。等了这么多年了,但愿他这次能得偿所愿!” “哦,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忽又困惑,“对了,你义父和姑姑到底师出何门?在下也跟着师父学过几年功夫,却始终看不透他二人的武功路子。他们二人内功深厚,招式玄妙,应该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知到底是何方高人啊。” 慕容峰素来讨厌世俗陈规,喜好清净,这次就是为了躲避江湖人士上缥缈峰贺寿,专门躲到张家的,自是不希望外人知晓他的身份。 若初嘿嘿一笑,胡乱扯谎,“他们师出何门,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听说是机缘巧合之下受到了武学宗师的指点。其实义父和姑姑最喜欢的是行医,对我们医家来说,练功只是强身健体,顺其自然便延年益寿,内功才能得以提升。至于高手,根本谈不上,我父母也说只是不想在江湖受人欺负,自保而已。” “嗯,难怪姑娘的两位高堂,也非等闲之辈。”他若有所思,似有怀疑,却很快点头认同,“看来,这武学医道,确可互补,你们医者懂得血脉运行之道,学起武来自是水到渠成,还不易走火入魔。” 若初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被自己忽悠过去,心中微有不安。不过,看他的武功底子确实薄弱,对慕容峰和张无霜的武功路数,不甚明白,想来也问题不大。 她收起狐疑,嫣然一笑,“话说起来,这真正的江湖高手,应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也不知我何时才能有幸一见。” 贾公子闻言惭愧,“这世间高手,我也有幸见过几位,可惜在下天生愚笨,这武功练了几年,依旧浅薄,这次还……,实在有辱家师声誉。” 若初心生好奇,“哦,不知公子师父是何方高人?” 他并不言语,只握起茶杯吃茶。 说话间,张无霜从天盘旋而降,看起来是落败了。 慕容峰温柔拥她入怀,一起缓缓落地,两人相视凝望许久,他才壮起胆子,伸手要揭开她的神秘面纱。 张无霜目框含泪,“你真要这么做吗?” 慕容峰的手稍顿了一下,便坚定不移地揭开摘掉,“是,我早该这么做了!” 张无霜惊世容颜在他面前显露无遗,她一甩泪光,“好,我答应你!” 若初喜笑颜开,拍手祝福,“义父义母,恭喜恭喜啊。” 贾公子也上前祝贺,“二位,大喜!” 两人执手相看,幸福瞬间冲散所有的等待和煎熬。 若初翻出家中压箱底的礼仪用品,扯着贾公子忙上忙下,“给长辈准备婚事,百年难遇,赶紧抓住机会蹭喜气,说不定也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贾公子听到“蹭”字,有些发懵,“姑娘是说沾喜气吧?” 一个硕大的“囍”字已在若初心灵手巧的剪刀下,落款成型,她嘿嘿一笑,“都一样!” 贾公子惊叹不已,与若初一起帮忙那对新人,上上下下布置礼堂,忙得晕头转向,却也对亲自上阵而来的成果甚是满意,“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准备婚礼。” 若初含羞而笑,“他们一定会很幸福。” 贾公子回头望了一眼身边这位聪慧伶俐的姑娘,嘴角露出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慰。 张清归来,看到家中一片喜庆,对慕容峰讶然失色,“你今日真的要成亲了!” 慕容闻言跳脚,“这还有假!” “在我这儿?” “当然,还不赶紧给我扮上,耽误我当新郎官,饶不了你!” “不等回逍遥阁挑个良辰吉日?” “还等啊!今日就是良辰吉日!你少给我磨磨蹭蹭的,帮了你一辈子忙,借你的地方成个亲你都舍不得,还不快去!今晚,你负责给我把洞房收拾妥当!” 说话间,张清已目涩黯然,忽与他深切相拥,“你终于要成亲了,慕容峰,真为你高兴!” 慕容峰难得的正经,捶捶张清的肩背,“是啊,我终于要成亲了,谢谢你!” 张无霜其实是个大美人,即便鬓发衰败,容颜难敌岁月留下的痕迹,依然遮不住她身着嫁衣时的无声美丽。她与慕容峰在黄昏时分携手拜完天地,对主人客人一一敬酒,礼成后,便牵着大红花入了洞房,开始新的人生。 张清有感握起夫人的手,“终于,都圆满了!” 张夫人情动点头。 若初也心生感慨,不知道姑姑是真的抵挡不住岁月带来的寂寞,还只是被义父感动了。 但他们以后,应该会很圆满:姑姑有了归宿,父亲也就不用再为她操心了。义父有了姑姑,也就不需要她这个义女陪在缥缈峰解闷了,对张家来说,真是难得的喜事。 若初羡慕姑姑身着嫁衣的倾世容颜,偷偷拿走两人成亲的蒲扇,躲在后院池塘,一面对镜挽发打扮,一面模仿各种礼节,自娱自乐。 忽觉有目光扫过,她警醒回头,就见到贾公子春风温馨的笑脸,当即羞得捂嘴惊叫,一溜烟逃离现场。 她发誓,这次真的无意的。 次日清晨,慕容峰与张无霜携手告辞离去。 贾公子原本也要启程,却忽然伤口感染,高烧不退。 张清心生疑惑,赶去查看病情,却被若尘挡在门外拍胸脯保证,“父亲安心,孩儿可以照顾贾大哥。他是昨日饮酒,伤口不慎恶化,孩儿已经给他重新清洗包扎,高热已退,不日便可痊愈。” 张清见贾公子面色好转,便满怀疑虑,心事重重离去。 若初偷瞄了一眼正跟贾公子挤眉弄眼的若尘,偷笑而归。 她心下狂喜,昨日的婚礼果然令他动了心思,这家伙竟然收买若尘做自己僚机,应该是想借此在张家多赖几天,趁机套路她。 若初脑洞大开,捂在被窝里自乐遐想,“套路就套路吧,你套路,我也不是吃素了。男女之情,本来就是要先一方耍流氓开始。本姑娘不怕你耍流氓,就怕你不耍!” 在接下来的几日,贾公子早上观看若尘练剑,中午陪张清对弈,傍晚便徘徊在若初房外听她抚琴,偶尔也会评论一二,却始终不越雷池半步,对所有人敬重有加。 若初心中捉急,“你要再不有所动作,难道要我生扑你吗?这在我们现代不足为奇,可在你妹这个悲哀的年代,还不把我装进猪笼,沉尸江底。” 若初纠结很久,打算主动出击,邀他共鉴新题的诗词。 不想,这贾公子却在此时跟张清请辞,并坚决启程离去,连个正式的道别都没留给她。 她大为火光,“哗啦啦”就将新题的情诗丢进火炉大骂,“你个混蛋,竟如此戏弄于我。” 贾公子离开后,若初闷闷不乐了几日,便也将那些准备雕琢玉石的工具丢下了,“本姑娘才貌双全,并不非你不可,既然拿得起,自然放得下。” 第五章 国仇家恨 不久,长兄赵怀从九机山归来,张家举杯团聚,其乐融融。 赵怀是张清一故人临终托孤的孩子,虽年长若初三四岁,却自小身体羸弱,多病多灾。 张清为此苦研医术,皆无解救之法,慕容峰也无能为力。 眼看赵怀寿数将尽,以为天意使然,却机缘巧合得到九机山的将养,又有缥缈峰的灵药相佐,在多位医者殚精竭虑救治下,赵怀终得续命。 赵怀感激张家多年教养,感叹幼时与若初兄妹相称,步月徐来,言笑晏晏。 若初抿嘴而笑,“怀哥哥,你小时候,就像只掉光了毛的小猫,没想到十年后,竟长成这般魁梧高大。果然九机山的温泉养人,下次一定要带我也去看看。” 赵怀笑应,“你想去看,我带你去看便是。” 张清却黑着脸呵斥女儿,“你就知道玩,慕容峰怎么纵着你我不管,回来就给我乖乖在家呆着,别想着乱跑!” 若初暗自撅嘴,不再做声。 饭后,若尘纠缠赵怀指导练武,也被张清没好气地赶走。 张清的态度突然反常,似乎做了什么重要决定,连夫人欲上前阻拦,都被他轻拍手背,以示安抚和决心。 他携赵怀单独入室,不许旁人打搅。 若初心生疑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偏被母亲押在房中做女红,不能出去,只能揣着满腹狐疑,胡乱猜测。 张夫人人在房中,心却比若初都不安宁,几次三番扎破手指,也终于忍不住泪湿眼眶,掩面抽泣。 若初愕然望着母亲手上星星点点的血红,立即借口如厕,母亲竟也默认。她便趁机溜进正堂,迎头就撞见赵怀手持赤红利剑,直抵父亲咽喉,气得浑身颤抖,目眦皲裂。 她当即大骇,冲上去挡在父亲身前,“不要,怎么回事!” 张清生气地推开女儿,勒令她“出去!”,又坦然将剑锋握入心口。 若初不管不顾,再次护住父亲,“不!怀哥哥,为什么啊?我们一家人刚刚才团聚,怎么突然会这样?怀哥哥,你不在家的这十年,我天天想你回来,可你为什么回来要杀我父亲!” 赵怀面色发红发青,眸光情愫万千,不忍,为难,愤怒,震惊,而后皆化作一声无奈的狂吼。下一秒,他的赤红剑锋飞插入一旁的木柱,满怀无以复加的激动情绪,冲出正堂。 若初愕然拔出长剑,扶起满面悔恨,残泪滚滚的张清,便听到他一声喟然长叹,“哎,他该杀了我啊!” 故事跟若初猜得别无二致:二十年前杀父灭门的仇人因心中愧疚,偷偷救下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婴孩却受伤染病,朝不保夕。仇人又为他遍寻天下名医圣手,还自行研习医术救他性命。婴孩终于长大成人,仇人又将此事悉数告知,请他报仇雪恨。 若初心中暗骂这剧情套路狗血,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赵怀方才那个模样,明显仇怨难消,不能接受。他若就此恨上父亲,张家恐将再无宁日。 要解决此事,必得速战速决。若初打定主意,掕起那柄长剑出门寻找赵怀,半途才发现自己拿的赤色利刃是天下十大名剑之一的赤练剑,一时有些失神。 赵怀站在张家后山的山崖上,满目仇怨凝结,血脉膨胀,气息凌厉,周身草木断裂,飞沙走石,暴怒如狂风卷云。 若初强壮胆子将赤练剑丢给他,“怀哥哥,父亲告诉我了。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要报仇,天经地义。可是,父亲已经年迈,他愧疚了二十多年,已受尽良心的折磨。所以,就让我父债子还,替他偿命。” 赵怀眸光微微闪动,泪花滚滚,“若初妹妹,你说什么呢?” 若初凛然正色,字字掷地有声,“我让你杀了我报仇!” “不!” “为什么不!我们江湖儿女,讲求快意恩仇。你若要报仇,就该快刀斩乱麻,了却这段心事,而不是一边背着血海深仇,一边又不忍心下手,折磨自己,也折磨我们!” 赵怀举着赤练剑,眸光进退维谷,声音颤抖战栗,“初儿,” “怀哥哥,”若初打断他的伤痕,“我虽不知父亲当年为何会杀你全家。可我知道,父亲隐居梅岭之前,定然是位武将。大宋立国二十四年,算算二十年前,应正是太祖皇帝赵匡胤征战南北,一统天下之时。父亲身为武将,我不知道他是为谁卖命,可战场之上,难有情分。无论谁输谁赢,覆巢之下,绝无完卵!可就在这样的情势下,父亲拼死保住了你!为你辞官归隐,为你苦研医术,为你二十多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她走到赵怀身边,见他低头感念,便知所言不虚,“怀哥哥,我说这些不是要为父亲开脱什么。只是请你易地而处,倘若当初兵败被杀的是我们家,我与母亲和若尘是否也有同样活下来的机会?” 若初将赤练剑按入他手中,握着剑锋直抵自己咽喉,一副视死如归的面孔。 而充满祈求的期待已在无意识中,泪花滚滚而下,“怀哥哥,你杀了我报仇吧。我知道,我一条贱命,不够还你全家,但请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不要再牵连他人。如今天下天平,不管你家当初是为何人所灭,也请你不要再造杀孽。苦海无边,了却这段心事,就此海阔天空。” 他握着利剑颤抖许久,终究没能下手。 若初不知道他经历了怎么样的心理斗争,才克服了那些心理障碍。 总之,他收回赤练剑,利刃回鞘,“初儿,你说得对。”言毕转身离去。 若初回望身边那些断枝残骸,心中暗暗庆幸,“老天,这剧情虽然俗套,可真发生了,却一点也不能轻视。” 一个月后,赵怀手捧赤练剑再次现身。 张清老泪纵横,满心悔恨在他面前跪下,诚心受死。 若初也随父亲一起跪下,坦然接受接下来的命运。她打定主意,不管赵怀作何选择,都不能让他伤害父亲分毫。 赵怀驻足片刻,眸中情愫瞬息万变,他扶起张清,“世伯,快起来,侄儿已将二十年前的事探听清楚了,当初各为其主,皇命难违,世伯对赵怀的再造之恩,此生难报!” 绝处逢生的喜悦与难以置信,令张清半晌无法回神,“怀儿,你……” 赵怀心意放下,眉目淡然,“世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师尊教导我心存善念,我相信我的父母在天有灵,定然不想我因仇恨而多做杀戮。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此事是天下大势所逼,非您一人之罪。” 张夫人含泪欣慰,“怀儿,真是好孩子。” 赵怀将赤练剑交还父亲,尽释前嫌,若初心中一片欢腾,正为自己的功劳沾沾自喜。 张清又做了另一个决定,“怀儿今年二十多岁了,也该成个家了,可有心仪的女孩?” 第六章 被许婚约 赵怀微有羞涩,余光偷瞟了若初一眼,静自低下头。 若初自感不妙,不待借口逃离,父亲已然提亲,“初儿也已过及笄之年,也该许嫁了。怀儿若不嫌弃,我便将她许配给你,可好?” 若初登时错乱,恐慌之意油然而生,举足无措。而赵怀正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满面的惊喜与幸福彻底将让她推至危崖。 他略带含羞施礼,“怀儿,全凭岳父做主!” 张清爽朗大笑,一锤定音,“好!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父亲!”若初自知无法挽回,无奈发出跌入万丈深渊的哀嚎,满腹委屈与不甘,逃离这个窒息的地方,将自己关入无人之境,两行清泪,夺路而出。 张清为化解仇怨,竟要她嫁给赵怀,这跟皇帝要公主和亲没什么两样,心意虽好,却让若初难以接受:“我是个有感情的人,不是一件礼物!” 她跟父亲赌气,捂着被子不肯出门,无论若尘怎么敲门,都拒不答应。 张夫人一怒之下拍开房门,掀开被子呵斥,“给我起来!” 若初翻身转向,负气不见她。 “你听见没有!” 她捂着耳朵,“我听不见,我什么都不想听!” “你不想听也得给我听!”张夫人在她床前坐下,见她这般难受痛苦,也是心疼,便也和缓了口吻劝说,“你与怀儿的婚事,我与你父亲商议很久了。一直没提出来,不过是担心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怨恨我们。如今,他愿意放下仇恨,接纳我们。这对我们家事天大的恩典,你该对他感激涕零才对。更何况这孩子在九机山学艺多年,文武双全,又一表人才,对你也疼爱有加,你还有何不满!” 若初翻身回答,“母亲,怀哥哥是很好,可我喜欢贾公子!” 张夫人当即火冒三丈,“住嘴!那个姓贾的是朝廷的人,你与他永无可能,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要!”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迎面而下,打得若初眼冒金星。 张夫人气得面色发红,“我是把你宠坏了,真不该送你去慕容峰身边,好好的给教成了个野丫头。不让你习武,让你学琴棋书画,让你学诗书礼仪,你现在竟然跟我说对一个陌生男人生出情愫,你还有没有廉耻!” 若初不甘爬起来分辨,“这是错的吗?人人都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淑女的男子是君子,而喜欢谦谦君子的女子,就是没有廉耻吗?” “混账,你给我跪下!” 若初不能与母亲硬碰硬,不得已跪抱着母亲的大腿泪落连雨,苦苦哀求,“母亲,你跟父亲是神仙眷侣,为何一定要逼我啊?我知道怀哥哥是个好人,可我们家欠他的,就一定要我来还吗?这要我在他面前如何能抬得起头啊?” 张夫人爱怜抚着女儿的头发,泪花闪耀,却依旧坚定告知她,“是,必须是你!就算没有这桩仇恨,我们原本也是要将你许给他的。看得出来怀儿是真的喜欢你,他不会亏待你的。我们家欠他的够多了,如今你还要伤他的心吗?” 若初嘴唇颤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她知道,这人情债是最难还的,父亲为此愧疚多年,即便得到赵怀的谅解,恐内心深处也是意难平的。 “初儿,无论如何,你必须嫁给他。权当为了你父亲。至于那个贾公子,他是朝廷贵人,你既猜得到我们家从前是武将,就该明白,一旦你与他牵扯上什么关系,就会给我们家带来灭顶之灾!我们家在此隐居多年载,你真要为自己的私心毁了全家吗?” 若初随即心惊变色,想起父亲手中的赤练剑,不觉瘫软在地,绝望的血液流变全身:如果张家真的是躲避朝廷才隐居于此,她真的不能任性。 张夫人扶她起来,擦干泪水,“初儿,你听我的,怀儿有勇有谋,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至于那个贾公子,他不是善类。上次杀手追到我们家,他在那种危机时刻竟然还要抓着你四处躲避,这只有一个解释:他担心我们家会出卖他,他要抓你当人质。” 母亲的提醒就像一道惊雷,劈头盖头轰得若初浑身战栗,毛骨悚然。 回想当天的情形,她不得不承认长辈们是对的,她自以为的高明的撩汉手段,在他眼里也许只是羊入虎口的笨蛋,或许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一道悔恨的泪水扑面而来,若初望着母亲,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母亲,您当初坚持不肯让义父教我武功,是怕我学了武功,会像姑姑那样吗?” 张夫人微微惊愕,而后长叹一口气,“你姑姑一意孤行,甚至离家出走,险些误了自己一生。初儿,”她抚着女儿的面庞,“母亲希望你能懂事,女孩子温顺一点好。” “我懂了。” 或许,这就是张若初的命。即便她来自21世纪,在这个悲哀的时代,终究无法为自己的命运做主。 她答应了赵怀的婚事,父母都松了口气。 原本张清要择日完婚,赵怀却说此次行事匆忙,婚事还未来得及向师父禀报,也不能委屈了若初妹妹,他想先带若初去一趟九机山,禀明师尊,来日三媒六聘,再行完婚。 张夫人道,“禀明你师尊是应该的,只是为何要带初儿一起去?” 赵怀笑笑,“若初妹妹一直说想去九机山见见世面,怀儿想借此次机会,带她好好赏玩一番。这样,妹妹就可以开开心心的了。” 张氏夫妇相视一笑,“好好好,还是怀儿想得周到。你们培养一下感情也是好的。有你在她身边,我们也就放心了。” 赵怀当然看得出来,若初对这门婚事不情不愿。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逼她下嫁,这才找借口延缓时间。 若初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也暗下决心:“张若初,既然答应了他,就不该再对别人心存幻想。可以借这段时间跟他好好相处,也许,真的会爱上他也未可知。” 次日,张夫人为两人打点好行程包裹,便让女儿随赵怀一同前往九机山。 一路上,赵怀对若初照顾有加,也敬重有加。 若初感念他的深情厚谊,更觉受之有愧,因而对他也是事事依顺,小心谨慎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唯恐不周。 他宽慰道,“初儿,你我还不是夫妻,你不用这样。我带你出来是散心的,不是想要你付出什么。” “怀哥哥,是初儿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他顿了一下,谨慎措辞,“初儿,也许你还不能适应,没关系,慢慢来。万事讲求顺其自然,强求不得。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等你真的喜欢我。” 听到这话,若初更是无地自容,“怀哥哥,我,对不起。我们家欠你的,我就是当牛做马也还不起。可我现在不能骗你,我曾经喜欢一个人,可他利用了我。其实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他了,可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赵怀黯然伤神,“初儿,你答应嫁我,真的只是为了还债吗?” 若初意识到这话伤了他的自尊,愧疚自责间,也无法解释,只能含泪低头,“怀哥哥,对不起,请给我点时间。” 赵怀站起来,在窗前凝神许久,回头安慰,“算了,我们不去九机山了,明天我就送你去缥缈峰。也许,慕容阁主会有办法劝说你父亲解除婚约。” “怀哥哥,” “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明日还有赶路。”他出门离去,没落的背影,形单影只,令她内疚不已:既然答应了他,又怎么能逼他解除毁约? 若初一夜无眠,次日一大早便独自离开,只留下一封书信请店小二转交与赵怀。 怀哥哥: 见字如晤,初儿自知卑鄙,应你婚约,又不情不愿,陷你不义;随你出行,又迫你退婚,陷你不孝。初儿此举,着实不堪,实不能要你同行缥缈峰。还请兄长暂归九机山,婚约之事,初儿绝不相负。来年三月,若兄长不弃,初儿定当摈弃杂念,与君同归。 若初没有做好与赵怀一同面见九机山师尊的准备,又不敢回家,便想去缥缈峰找慕容峰。她想着,时间久了,彻底想开了,也许能与赵怀成就一番姻缘。 第七章 被迫入宫 然而,世间万事,总不能随人的意志而改变。 若初离开赵怀独自前行,沿路都没能雇到去缥缈峰的马车。 长途跋涉之下,她不禁口干舌燥,饥渴难耐,却找不到一家茶楼饭馆歇脚,只能辗转到一个村落,找农家讨水喝。 不想,进村就碰上一伙官兵四处抓人,不等她察觉不妙,便有一对夫妇对她哭天喊地,叫“女儿,”那些官兵也不由分说就冲过来抓她。 若初解释不通,又挣扎不过,只得对来人狂撒几把自备的防身药粉,折腾了好久,也没脱逃魔掌。 被绑上车后,她才知道:这是给皇宫送的宫女。农户家中,凡是没有婚配的女子,只要给上几两银子,就能把女孩送进宫。所以,她是被那对夫妇给卖了。 她心中叫苦,堂堂逍遥阁阁主的义女,缥缈峰的大小姐,虽不及那些官宦世家的女人尊贵,也决计不用去伺候皇宫中那些贵妇人的。 如今这般,难道又是老天爷开的令一个玩笑! 宫斗电视剧和的恐怖情节在她脑中打转,帝王天家险恶无情,皇室子弟手足相残,后宫内院的争斗更是险象环生,狠辣斑斑,稍不留神,死无葬身之地。 她怎么能去那种鬼地方! 不行,一定要找机会逃走。 若初下定决心,抬眼望了一下四面固若金汤的列队军士,不得已打消了不顾一切的念头,只能暂时隐藏锋芒,静待时机。 她打定主意,只要到了京师,朝廷中有慕容峰的门生,到时候可以向他们求救。 于是,她主动将随身的财物送给押送之人,又偷偷藏好一些首饰,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大宋王朝,若初其实并不怎么熟悉,印象中好像一直羸弱受欺,除了军事实力被周边临国吊打,末年还有臭名昭著的“靖康之耻”,朝廷名人好像只记得寇准和包拯这些演义中的好官,还有就是杨家将。 至于宫廷秘史,一概不知,戏曲传唱的“狸猫换太子”不过胡编乱造,做不得数。 而且这些貌似离她还挺远,根本无从应对。 因此,面对即将进入的宋宫,不知皇帝脾性,也不知将来的帝位鹿死谁手,这简直是对穿越者的极大侮辱。很不幸,张若初就是这个对宋史极度匮乏的穿越者。 果然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暗自追悔,也只能小心谨慎,期盼万事顺利。 进宫安置妥当后,便听闻皇长子赵元佐三日后要娶王妃。 这个时候,宫中正张灯结彩,人人忙里忙外准备婚事。 若初这些新人,被统一安置在偏殿休息,要等待先验明正身,再按需分配。 若初心里犯嘀咕,这验明正身不会是要验处吧。 很快,宽衣解带的条条框框证实了她的判断,众女孩被当成牲口一样,一个个接受女官太监们的验视,毫无半点自尊,若初当时打人的心都有了。 好在,她是个如假包换的黄花闺女,顺利通过检验。有几个运气不好,只喊冤枉的女孩却被拖出去,以和奸淫乱的罪名判了沉塘之刑。 若初暗自心惊,找机会四处探听,方知蔡国公主午后会进宫向皇后请安。 蔡国公主的驸马是逍遥阁的学生,在宫中向她求救最好不过。 若初守在公主入宫的必经之路等得满头大汗,眼看找寻的太监都要来了,蔡国公主才扶着丫鬟的手慢悠悠地走来。 公主华贵面善,应该能有一救。 若初抓紧时间拜见,“公主,我是新进的宫女,请公主救救我。我义父是逍遥阁主慕容峰,那些官兵他们抓错了。请公主救救我。” 蔡国公主愣了一下,稍稍打量她一番,正要细问缘由。 追寻若初的太监应声打断,“奴婢参见公主。这丫头是新来的,不懂宫中规矩,还请公主恕罪。”说罢,回头训斥若初,“给你说了多少遍了,皇宫内院不得乱跑,你屡教不改,竟还敢冲撞公主,来呀,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若初慌忙扯住公主的衣襟,“公主,救命,请救救我!” 蔡国公主将信将疑,犹豫片刻到底开口求情,“公公,这个宫女是本宫叫来奉茶的。烦请公公先饶了她吧。” 太监方才作罢,呵斥若初向公主谢恩后,便恭送公主离开。 时间仓促,也不知道蔡国公主信不信,但她既然开口求情,想来也会找驸马求证一番。若初心下稍安,虽然这驸马并未见过她本人,也是知道慕容峰义女的,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可是,接下来两三天,若初没能等到蔡国公主的相救,却等来了皇后的懿旨:一起入宫的几个女孩,有五个有姿色的被分入楚王府,服侍刚刚被封为楚王的皇长子赵元佐。 若初和另外四个女孩被指定送入陈王府,服侍皇次子陈王赵元僖。 还有几个标致的被派入韩王府,服侍皇三子赵元侃。 宫女被赏赐给宗亲为姬妾,在古代是最稀松平常的事,可若初是万万受不了的,就算她的人生早就被父母定给了赵怀,也憧憬一生一代一双人,比翼连枝今世缘的夫妻生活。 可一旦成了皇子的姬妾,陷在后院一群女人之间争风吃醋,争位夺宠,一不小心还可能死无藏身之地,甚至祸及满门,想想都恐怖。 若初焦虑不堪,却迟迟不见蔡国公主入宫。 她无奈又将消息送给其他人,偏生收了她价值连城的珠花的送信人,还没出宫门就不知道犯了什么宫规被抓起来,打了个半死。 她又找管事太监自救,偏生塞给他们多么名贵的手镯都不肯管,“名单已经由皇后娘娘确认,奴婢不敢随意变更。姑娘就不要为难奴婢了。这入陈王府服侍二皇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姑娘你就别胡闹了!” 若初心中直骂娘: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可骂归骂,改变不了也只能黯然认命,若初便把手镯塞给管事太监,向他们打听陈王赵元僖的状况。 太监这才笑着收下,大家七嘴八舌中,倒也拼凑出了一些有用信息:当今皇帝赵光义的两位原配皇后已亡故多年,没有留下嫡子。新册立的皇后李氏才二十多岁,虽有生养,却都相继夭折。为此,李皇后将皇长子赵元佐拉入膝下。赵元佐自小就被皇帝当做储君培养,自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而陈王赵元僖为当今皇帝的第二子,由贵妃孙氏抚养长大,也深受宋太宗宠爱,委以重任,一直以来是皇长子赵元佐最强劲的对手,也就理所当然成为李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皇长子楚王赵元佐大婚,若初却被皇后送入皇次子陈王赵元僖的府中为姬妾,这暗藏意图与命运,注定不妙。 若初暗暗替自己捏一把汗:为保性命,千万不要跟那个陈王有任何接触,否则说不准哪一天就被当做奸细死于非命。只要不引起陈王的注意,她就有机会将消息送到逍遥阁,到时候慕容峰一定有办法帮她脱身。 第八章 侍寝 入府当天,若初又听陈王府下人传言:“真是替殿下不值,那新任楚王妃原是我们殿下的青梅竹马,怎么短短一个月,就突然转头进了楚王府。可怜殿下这几日连饭都吃不下,还要被迫去参加他们的大婚。” 便有管家上前呵斥,“再胡言乱语就绞了你们的舌头。” 那几人慌忙磕头求恕罪,仓皇散去。 管家随即吩咐身边的人,“殿下这几日身体不适,身边也没人照顾,你这边晚上安排好。” 身边的人领命而去。 若初暗拍心胸,“真是越来越复杂。这些人为了宽慰主子的心情,恐怕晚上就会安排美人侍寝,我得早做准备,千万不要选中我。” 倒也不用她操心,那些一同入府的女孩听闻晚上有机会侍寝,便争先恐后贿赂司寝的嬷嬷,若初连装病都免了,没人关注她,她求之不得,逮到机会就四处查看陈王府的地形守卫,为逃离做准备。 “你在干什么!” 背后传来的犀利的质问,若初微有慌乱,转身见来人身着护卫服饰,便赔笑解释,“不好意思啊,大哥,我新来的,迷路了。” 护卫疑惑上前,打量她一番,“你是今日入府的美人吧,我是王府护卫参军李勇,王府后院不得乱闯,念你初到,我送你回去。” 若初只得灰头丧气地跟着李勇回房,今日的王府探查,以失败告终。 晚上,她正心不在焉窝在房中睡觉,却被门外哭声吵醒。 若初起身查看,竟是晚上被送入陈王房中侍寝的美人锦瑟,在悄声哭泣。 询问缘由,锦瑟便梨花带雨娓娓道来:陈王脾气很差,她刚刚进去,就被粗暴地丢出来,还说以后不许她再靠近半步,要赶她去下人房。这就预示她以后再也没机会成为姬妾了。 原来是这样,若初心中好笑,这样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早知道她也贿赂了。 随后,陆续又有两名女孩被哭着赶回来。 这一个个哭得伤心欲绝,若初反倒有点幸灾乐祸:看来,这陈王殿下是失去爱人,心情不好,对别的女人根本没兴趣。她们被赶回来也是件庆幸的事,要是不被陈王喜欢,还成了他的泄欲工具,那才悲催。 陈王一连赶回来三个人,他手底下的人却不肯死心,很快将目光焦距在若初身上。 若初赶忙捂着肚子装病,却被司寝嬷嬷一把揪起来,“躲什么,跟我走!” 她自知逃脱不掉,只好赔笑解释,“我不是要躲,我是太高兴了,所以紧张的肚子疼。” 见司寝嬷嬷满面肃杀之气,检查她的身体,若初只得拿出些细软悄悄献塞给她,趁机向她打听陈王的喜好厌恶,为入房做好准备。 若初心中盘算:只要故意惹怒陈王,让他把自己也赶出来,以后的事就好办多了。 可嬷嬷收了财物,还是板着脸道,“殿下讨厌没用的人,更容不下四处乱打听的人!” 若初温顺点头道谢,梳洗打扮妥当后,就埋首端着一壶酒被推进了陈王的寝殿。 入门还没来得及开口拜见,就被陈王飞来一只瓷酒杯吓得坠跪在地,手中的酒壶被她暗中推到,口中却惊恐求饶不止,“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拿个酒这半天!磨蹭什么呢!” 她盯着被推撒的酒壶,佯装战战兢兢,继续磕头求饶,“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陈王当即怒发冲冠,一拍桌子,霍然而起,“没用的东西!” 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揪住若初的头发就要丢出房门,却不慎被脚下酒液滑倒,而后连带着若初也跟着重重地栽了一大跤。 撞到亲王可不是小事,若初意识到不妙,惊慌爬起来要扶他起身,却被暴怒推开 陈王愤然拔出挂在墙上的宝剑,下一刻一把雪亮的尖峰就直指她的咽喉而来。 她当即魂飞魄散,一阵旋风刮走披散的秀发,露出倾世容颜。 也在这一刻,陈王看清了若初,若初也看清了陈王,终于在微弱的距离躲过了他的剑锋。 陈王丢开宝剑,上前拨开她的飘摇不定青丝,这才确认了这张熟悉的脸,“是你!” 若初绝处逢生,呆呆望着他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是陈王?” 再见到贾公子,若初百感交集,一面庆幸自己保住性命,一面对他的身份惶恐不已。她早知他是朝廷贵人,却不知他是身份尊贵的二皇子陈王赵元僖。 陈王听完她的讲述,也是长叹一声,“这手底下的人真是越来越胡作非为了。” 若初战战兢兢地向他请求,“殿下,我被抓进来,我父母尚不知情。若殿下恩典,放我还乡,若初定当感激殿下的大恩大德。” “回去?”他似乎没听清她的请求,“你要离开?” 若初噗通跪在他面前,“殿下恕罪,若初粗苯,实不配侍奉。” 他放下酒杯,目光飘忽不定,“本王记得,在你家的时候,你胆子挺大的,丝毫不避讳男女之防,怎如今这般胆小如鼠?” 若初自感作茧自缚,懊恼之际只能小心应对,“殿下在梅岭,尚为病患,若初是大夫,自是不能计较太多。可如今,殿下贵为皇子,若初不敢欺瞒殿下,若初已由父亲做主,许了婚约,万不能再侍奉殿下,还请殿下成全!” 他略带讶然,随即溢出愤怒与疑惑,“你许了人家了?” “是,”她不敢抬头看他,口吻却异常坚定,“请殿下放我回家。” 他沉默片刻,忽然狂躁地掀翻桌椅,面目青红,癫笑恐怖,令她毛骨悚然,“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我而去!为什么你要嫁给别人!” 若初惊恐地缩在一旁,不知道他是自言自语,还是对自己说话。但身份的悬殊和看不见的危险令她魂不守舍,噤若寒蝉,只能将头埋在地上,等待恩泽。 大约一盏茶后,陈王情绪稍稳,上前扶她起来,“即便你许了人家又怎样?你三更半夜,进了我的寝殿,与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你的未婚夫婿也难以再容忍了。这样也好,你就留在本王身边吧,本王必不会亏待了你。” 若初慌忙再次下跪请求,“殿下,请殿下放我回家。” “回家?”他冷笑中夹杂着些许苦涩,“哪儿那么容易。这世上的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即便本王贵为皇子,也无能为力。你奉皇后懿旨入府侍奉,我若随便将你打发了,岂非开罪皇后?” “殿下,我,”若初内心咯噔哇凉,被权力这把无情的利剑刺得无任何还击之力。 她不知道陈王刚刚的样子到底是为自己许了人家伤心,还是为那位新任的楚王妃。可即便她之前对他颇有好感,也不能就此作践了自己,给他当小老婆,除非脑子进水了。 若初窝在地上不愿应声。 陈王动了动眉头,触手拂过她的脸颊,“本王贵为皇子,难道还比不上你那个未婚夫婿?” 她义正言辞,“殿下,若初虽然卑贱,却也是身份清白人家的女儿。您虽为皇子,我也不能随意相许。我宁为寒门妻,不为侯门妾!” “放肆!” 面对他的震怒,若初几乎是下意识的以地拂面,后背渗出丝丝冷汗。 他握起宝剑,剑锋寒光拂面而来,“你知不知道,你说出这句话就是死罪!不但你人头落地,你全家亦不能幸免。” 她抬眼之前,已经不住泪如泉涌,对他的祈求化作无助与悲愤。 他微有感染,捏着她的面颊,目不斜视,“既然老天把你送到我身边,也是一场缘分,本王自是不会辜负。”他回身拍拍身边的座位,“过来给本王斟酒!” 若初倔强地跪在原地不动,“殿下,酒多伤身,还请殿下,一定要保重身体。” 他忽然暴躁地冷下脸,“皇后的懿旨,你敢不尊从吗?” 一句话将她刚刚想好的应对之语打烂骨头咽下去,若初无奈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奉上,“殿下请用茶。” 他眯眼看着若初,接茶之时顺势拉她入怀,触手拂过她白皙的面颊,目光逐渐升起丝丝迷雾,下一刻他的唇角就缓缓靠近。若初挣扎推开他,却很快被摁在身下。 他不耐烦而又阴冷目光,甩得她既绝望又不知所措。 若初内心滴血,如果明天被他知道自己贿赂侍寝却不愿伺候他,说不定又会怎么怀疑。如今骑虎难下,她该如何自处? 她被压得喘不过气,内心万般无奈,千种情愁,却无法拒绝这位位高权重的霸道王爷的霸道宠幸。 他明知道她想回家,明知道她已有了未婚夫婿,却依然强留她在身边,夺走她的贞洁。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因为失去那位青梅竹马而不甘心再次被女人拒绝? 亲密的欢娱之后,若初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悄然披衣起身想要逃离,却被他紧紧相拥,“你去哪儿?你别怕,本王刚刚对你粗鲁了。放心,以后会好好待你。” 她靠在他怀中,感动与悔恨的泪水竞相涌落。 他既贵为陈王,原配正妃当然不会是她这样出身的平民女子,甚至连有名有分的侧妃都轮不到,最多算个卑贱的通房丫头,运气不好的话,连个侍妾都算不上, 如今被迫依从,以后还要在他大小老婆里争风吃醋,受人排挤,想想都闹心。 终究,她不该喜欢他,终究,她不该主动招惹他。 第九章 随遇而安 若初在他身边一夜无眠,次日也浑浑噩噩,恍恍惚惚,侍奉他更衣洗漱之后,便被管家带至距离他寝殿较近的紫云斋,赏了一些金银首饰。 管家又指了一个丫头给她使唤,“老奴是陈王府的管家李忠。殿下说了,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奴会马上去办。这丫头名唤芸香,以后就由她照顾姑娘的起居。” 若初谢过李忠,送给他一只金钗,“有劳李管家安排,若初感激不尽,以后还请李管家多多照顾。” 李忠收下金钗笑道,“姑娘客气了。说起来,殿下一向不近女色,姑娘是殿下收房的第一人。姑娘绝对前途无量。” 向来不近女色,却为何非要她?真的是喜欢她吗? 若初略觉宽慰,待李忠离去,见芸香替她收拾东西,忙里忙外,便又送了她一锭金子,“以后你就跟着我了,放心,有我吃的,绝对少不了你的。” 芸香赶忙伶俐地跪下发誓,“多谢姑娘,芸香绝对会对姑娘忠心耿耿。” 若初面上一笑,打发她去休息,又歪在一旁无聊发愁。 陈王给不了她想要的婚姻,却霸道地剥夺了她与赵怀的姻缘。即便有天大的理由,也决计没脸再见赵怀了,他会不会就此怨恨于她呢? 想起张家,父亲面上是医者,实际却是隐世武将,如果此事被陈王洞悉,恐怕父母会遭到泼天大祸。 而逍遥阁在汴京门生众多,如果被陈王知道她是慕容峰的义女,恐怕义父也会被卷入朝堂纷争,再没有逍遥自在的日子过。 思来想去,为了张家,为了义父,她一定不能暴露任何线索引起陈王的怀疑。她就是个长得赏心悦目的平民女子,除此之外,与他毫无利用价值。 至于陈王那个自小的青梅竹马,已经成了楚王妃,应该不会再给她造成什么威胁了。 至于皇后嘛,很明显是抢了人家的媳妇,才送几个美人来安抚他。 说不定,这五个美人中,会有人是皇后的细作,政治黑暗不能小觑,陈王现在可能对她也会有所戒备,她还需小心应对。 若初自信清白,也懒得纠缠那些争权夺利的烦心事。她喜欢这个男人,并不算他勉强自己,既然阴差阳错到了他身边,也是一场缘分,自当珍惜,以后的麻烦以后再说。 就是,千万不能怀孕,万一被孩子被绊倒了,可就难办了。 但这也难不倒若初,熟悉人体生理结构和通晓医理的她,避孕的法子多得是,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思绪飘然想了很久,若初终于靠在躺椅上,晒着暖和的太阳睡着了。 陈王默然走进,房中一切已打点妥当,他在房中随意转悠,发现桌前的白纸有新写的书法,便拿起细看,“随遇而安”四个俊秀的大字扑入眼帘。 他回头望了一眼阳光下,静谧贪睡的若初,嘴角露出一片欣然。 陈王对上前拜见的芸香摆摆手,接过她手中的披风,悄悄替若初盖好,顺便拂过她额前一丝飘动的秀发,转身离去。 若初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一脑子的浆糊已荡然无存,她收起“随遇而安”的笔墨,趁兴做了些拿手茶点,去拜见陈王。 李忠告诉她,陈王正跟三皇子韩王在殿内议事。 若初便侯在殿外,德英殿中偶尔传来一些笑声,断断续续,也听不清楚,只觉这声音有些挺耳熟,便警惕在心中无心分辨。 殿中有人出来,她忙低头施礼。 那人的笑声却僵在空中,脚步定留在她面前,半晌无语。 她抬头一看,竟是旧相识常德,倒也惊喜,“是你啊!” 陈王出门撞见四目对视的两个人,一皱眉头,强势挡在中间,“三弟,你们认识啊。” 常德木然点头,“有过一面之缘。” 陈王疑惑之光逐渐化做悄然的试探,“是吗?说来听听。” 若初慌忙打断常德,“呃,有一年多了吧,我都忘了,对了,您是陈王殿下的三弟,那……”她赶忙再次施礼,“奴婢张氏,拜见韩王殿下。” 若初的眸光又透露着焦虑与哀求,韩王意识到她不想暴露逍遥阁阁主义女的身份,便也随之附和,“是啊,一年多了,我也忘了。二哥,元侃还有事,先行告退。” 陈王质疑的目光一闪而过,随后化作毫不在意的挽留,“三弟,你刚刚说要到我这儿吃蟹,不吃了吗?” 韩王失落的背影稍稍停顿,“我现在不想玩了,先走了。” 韩王离去,陈王当即黑下脸,扯若初进房,“你跟赵元侃,到底怎么认识的?” 若初战战兢兢稳住脚步,“殿下,我不认识他,也根本不知道他是您的弟弟。之前,我逍遥阁曾见过他一次。” “逍遥阁?” “是,家父曾带我去逍遥阁学医,当时,韩王,他,好像自称常德,在逍遥阁呆过几日。那时只是意外的碰面,我一直都避见外男的,殿下,我真不知道他……” “好了,本王都知道了。”陈王握住她的手,眉目凌厉,看不出信,也看不出不信。 陈王没有再追究,若初也不敢多做解释,毕竟言多必失。 她跟韩王赵元侃确实是在逍遥阁意外碰到的,当时韩王跟蔡国公主的驸马上山给慕容峰拜寿,自称是驸马好友常德,敬仰逍遥阁阁主。 若初虽是闺中小姐,却生为江湖人,且受现代教育熏陶,对这些场合的大人物也心生好奇。为一睹宾客风采,也为给慕容峰拜寿,她私下混入击鼗演唱的人群,击打出令人心旷神怡的花式节奏,博得满堂彩头。 张清见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歌舞杂耍,一脸怒气,慕容峰则向爱女投来欣赏赞许,顺便举杯暗暗向张清平气求情。 若初表演完毕,便喜滋滋退场,不想被一个冒失者尾随至后院。 她以为有人图谋不轨,便悄悄将对方引入机关院落,随即启动,只闻一连串鬼哭狼嚎的怪叫,那人很快被倾巢而出蜡箭钉得千疮百孔。 若初打着灯笼走近,“哪里来的淫贼,竟敢擅闯后院!” 那人难以置信地摸着手中的蜡箭,拧开那绵软的箭头,抬起头来,“这箭头竟然是蜡做的,能燃烧吗?” 若初当即忍俊不禁,又凌然正色,“你是何人!” 他慢慢站起来,施礼后退,“在下常德,是蔡国公主驸马的好友,方才见姑娘击鼗演唱,不慎将此珠花遗落,在下本想还给姑娘,可姑娘走得实在太急。原以为姑娘只是普通卖艺之女,这才造次跟上来。不想姑娘竟然深居后院,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姑娘见谅。” 第十章 夜明珠 若初瞟了那珠花一眼,接过来就走,“既已物归原主,还请公子尽快离去。今日之事,还请公子莫要介怀。”言毕,也不管他背后的种种,匆匆离开。 在她看来,这老掉牙的送还钗环的故事实在无趣,说什么要还钗,也不知道这钗真是她掉的,还是他以别的渠道弄来的。想要靠这个接近逍遥阁的大小姐,想得太简单了。你愿意攀扯,本姑娘可没心思陪你玩。 不出所料,这珠花上少一枚珍贵的东海明珠,想来是被这个人偷偷藏下了。 若初恨恨忍下,如果上门讨要,就是让所有人知道了他们私相授受,那父亲还不给气死。一枚珠花,大不了不要了。在这古代,名声最重要! 过后的几天,慕容峰他们天天与留宿的宾客谈天说地,若初只能无聊窝在后院赏花习字。 慕容峰喝着小酒,哼着小曲颤颤巍巍地拿起她刚刚临摹的字帖,眯着眼睛道,“初儿啊,为父这几日都快被那些宾客烦死了,你倒还有心思在此安静临帖。不是前几日干了坏事,才突然变乖吧!” 若初心头一跳,私下动用机关确实瞒不过他,却打死不承认道,“谁说啊,不是我!” 慕容峰举杯逍遥,一饮而尽,“行了,在义父面前就不要装了,我又不是你父亲那老古董臭脾气。” 她忙拉住义父的胳膊可怜巴巴道,“父亲也知道了,他还生我气吗?” 慕容峰眉头一挑,“你说呢?” “哎呀,”她气呼呼地夺过他即将入口的酒壶,“你怎么能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呢。他要是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都怪那个,那个,那个驸马带来的人!” “哦!”慕容峰一脸疑惑,却佯装知晓一切,“那个常德。”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弄到我的珠花,还就还吧,还非要跟到后院,你说我能不动用机关教训他嘛!也是他活该,那个首鼠两端的模样,一看就宵小之徒不怀好意,” 若初把珠花捧给他,“义父,你看看,这就是他还我的珠花。你送我的那枚东海明珠被他昧下了,我都没敢找他讨要。” 一语未了,常德慌慌张张闯进来施礼,“慕容阁主,大小姐,在下失礼。但在下并不知晓大小姐的珠花上有东海明珠,在下捡起来的时候,明珠确实不在啊。” 若初低头一看,却见他满脸青红的圆点,外加逍遥阁独门秘方药膏,颜色红肿带绿,像被马蜂哲的满头包,不禁捂嘴偷笑,而后勉强调整情绪,躲在慕容峰身后,“义父,你看,这人怎么偷听我们说话!” 他赶忙再施礼,“在下并非有意偷听,实在是阁主……” 慕容峰笑笑,“好了初儿,你把人家伤成这个样子,要人家怎么见人。还不得为父替你治伤善后,否则要你父亲知道了,看你怎么办!来者都是逍遥阁的贵客,不许胡闹!” 常德也赶忙道,“多谢阁主,确实是在下行为有失。大小姐,在下以人格担保,确实没拿小姐的东海明珠,若小姐不信,可以马上搜身,若搜出,听凭小姐处置。” 若初无聊倦懒地瞅了他一眼,“好了,我信你了。”瞥见慕容峰一脸教训,又不情不愿上前对他施礼,“是若初任性妄为伤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他赶忙再施礼,而后匆匆离去。 慕容峰迷醉双眼,握着那珠花大笑,“竟然还有这个事,我竟不知道。” “啊,” 他滇着酒壶,看好戏一般道,“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寿辰那日击鼗演唱,抛头露面的事想求我给你父亲说情,原来还有私相授受这回事。原来他脸上的伤是你弄的,怪不得怎么问都不说。可毕竟是在逍遥阁伤到的,还伤了脸,我只能请他到后堂治伤啊。” 若初气得一锤他的胳膊,“你诈我,我不理你了!” 几日后,常德伤势痊愈,便跟驸马离开缥缈峰,临行又特意找到若初,再次赌咒发誓没有偷她的明珠。 若初只敷衍地点头说相信他。 他略有失望,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大小姐,在下不会让小姐失去心爱的明珠的。” 若初也没怎么在意,随意向他招手告辞。 不想,半个月后,就收到他的来信。信中竟藏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而且言辞满心惭愧,“小姐恕罪,在下听闻小姐丢失明珠,在缥缈峰那几日遍寻无果。可明珠毕竟是在下弄丢的,不敢令小姐蒙受损失,故将此明珠赔还小姐,还望小姐莫要嫌弃!” 若初捧着那枚世间罕见的夜明珠,喜不自胜,日夜把玩,乐此不疲,心中对慕容峰感叹,“看这人脑筋不怎么灵光,心肠倒是实诚。” 慕容峰眉头一挑,“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明珠找到了?” 若初呵呵点头,“早找到了,在我房里找到的。是我错怪他了。” “哦,”慕容峰长叹一声,“女人果然不讲理,早就找到了,却不早说,就为白拿人家这颗夜明珠啊。” 若初嗤之以鼻,“我又没让他赔!” 之后,除了那颗夜明珠,若初几乎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没想到今天竟然在陈王府见到他,而他竟然是当今皇帝第三子——韩王赵元侃。 乍然见面,若初虽震惊他的身份,但想起他是驸马好友,便也很快接受这个事实。 可韩王赵元侃却是意外有余,惊喜不足,整个一错失爱人变嫂子的人间悲剧。 他抱着酒壶关在韩王府中,悲愤痛饮,任谁来劝都不听,一见到珠子类的东西,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踹翻满地,然后东倒西歪地窝在珠上,鼾声如雷,也是扎心。 若初给家人写了一封信,说自己在外济世悬壶,让他们不要担心。 为保妥当,她特意让芸香带去汴京醉仙楼给徐老板,“你就说是张神医请他帮忙带信,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 徐老板是逍遥阁在生意经上教出的得意门生之一,身在汴京,请他送信,最合适不过。 芸香答应而去。 夜晚,陈王忽然探问,“你认识醉仙楼的徐老板?” 第十一章 怀疑试探 若初不想暴露太多,只能对陈王撒谎,“并不认识,只是徐老板曾经到家中求医。这次便请他给家父送个平安。” “你不想从王府送信?” 她为难低头,跪下请罪,“殿下恕罪,若初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家父交代这件事。家父是极重信誉之人,若信中无法言明,我担心家父会,会……” 她不再说下去,陈王也轻叹一口气,扶她起来,“罢了,这件事,你自己决定吧。” 没过多久,醉仙楼传来张夫人的回信。 张夫人信中怪若初任性妄为,慕容峰却嘻嘻哈哈,称赞她艺高人胆大,还真敢独自闯荡江湖。张清叮嘱了不少安全事宜,为女儿介绍了几个可托付之人,让她玩够了,就赶紧回家。 若初百感交集,久难平静。 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宿世孽缘:慕容峰与父亲发觉她对陈王的心思,就极力劝阻,不想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汴京,来到了他的身边。如今木已成舟,却是被迫两头撒谎,两头欺骗,迟早有心力交瘁被戳破的一天,到时候她该如何面对! 婆娑那些字迹,若初忽然多个心眼,翻面细心查看信封,果然发现有被拆过的痕迹,不禁惊慌阵阵,恼怒难平。 陈王对她的书信,果然是有监视的,他终究不信任她。 好在张夫人的书信简略,并没有暴露什么。 若初郁闷地撑着脑袋,“罢了,生活在你们这样的人身边,这也难免,我不跟你计较。” 若初虽然决定随遇而安,留在陈王身边,可几十年的生活经验教训告诉她:男人得到的越容易,越不会珍惜。她作茧自缚把自己献给了他,也是无法改变的无奈事实。 那就调整策略,慢慢入侵他的衣食住行,她要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变成他的习惯,他的依赖,在潜移默化间影响他的一切,让他离开自己就诸事不顺,进而珍惜她,爱上她。 打定主意就马上行动,若初发挥逍遥阁传授的厨师技能,精心给陈王准备了两三个菜品,荤素搭配,有汤有饭。 陈王瞟了一眼坐下,“这些事给下人做就好了,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她甜甜一笑,“这不一样。我为自己的夫君洗手作羹汤,岂能假手于人。”随后,夹给他一块烧肉,“尝尝,看喜不喜欢。” 他迟疑地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咽下那块肉,露出欣慰的笑容,“不错,在你家的时候,都没吃到这些。” 若初乐呵呵盛了一碗桂花酿羹捧给他,“张家简陋,也只能招待殿下粗茶淡饭。” 他稍稍尝了一口桂花羹,味道在嘴里散开,很快便眼光发亮,欣喜之余,竟连喝了两碗。 若初喜滋滋与他同吃同饮,兴头上还喋喋不休地向他介绍这些菜的做法,他也只稍稍点头,看不出喜怒。 饭后,陈王挽着她的手,漫步在诺大的陈王府花园,看似随意攀谈,言辞却有意无意在打探若初进宫后的情形,见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若初心生寒意,“我进宫没见过什么人,是被直接送到王府的。” “可是,”他迟疑了一下,望着她略带警惕的目光,眉头微拧,“本王见你担心父母,前些日子就派人去接他们,你家中却无人,他们去哪儿了?” “啊!”若初面上翻过一片惊慌的血红,而后强作镇定,“若初不知啊,我离开的时候,他们都在家的。可能,外出行医去了。他们经常受邀去救人的。” 陈王似信非信,面色严肃而又内敛,若有所思。 若初内心翻腾:父母老早就知道陈王的真实身份,自然会主动避见所有跟朝廷有关的人,陈王的人找不到他们纯属正常。 她忧心对陈王下跪请求,“殿下,不要打搅他们好吗?我求您了,要是被父亲知道,他会被气死的。我现在也没脸面对他们。” 陈王愁眉未展,拉她起来,“你确定他们都安全吗?” 母亲的书信有慕容峰的字迹,很明显他们都去了缥缈峰,当然安全。若初认真地点点头,“他们都好,我前两天还收到母亲的来信。” 陈王轻叹一声,“罢了,我不接他们了。你安心留在王府吧。” “谢殿下!” 一语未了,他又回头道,“好久没听你抚琴了,给本王弹奏一曲吧。” 琴声,最能看穿一个人的心态。 张家的人无故失踪,必定会加深对他对自己的怀疑,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若初心无负担,对他也没什么企图,只安心弹奏曲子,心境随他品鉴。 顾忌他的怀疑试探,若初特地选了一曲《广陵散》,心在物外,身与神游,本着对放浪形骸之外的嵇康敬仰之情,心无旁骛的弹奏和翩然林下之风的咏絮才情,逐渐淡化了他的戒备,令他升起丝丝敬意,随之拔剑而舞。 若初亦心有所动,一面安心欣赏男友飒爽英姿与矫健身材,一面幸福弹奏,安享快乐。所谓琴瑟和鸣,也许就是这样岁月静好吧。 一曲完毕,李忠催促陈王去休息。 他们携手回房。 若初记挂他的旧伤,早已吩咐芸香准备好药敷,一面给他推拿按摩,一面热敷舒筋活血。 他惬意地躺在若初身边,注视她一尘不染的心态和一举一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会心微笑,而后将她拉入怀中。 次日,陈王得到几匹丝绸,便令李忠送给若初,给她多做几件衣服。 护卫李勇看在眼里,忧虑的神情微微显露,“殿下,就算若初姑娘是您的救命恩人。可她的家人现在不知去向,如果被人挟持,殿下不得不防啊。她毕竟是皇后送入王府的,入府当天就鬼鬼祟祟地四处乱跑,实在可疑。” 陈王摆摆手,眉目冷凌肃然,“本王心中有数。她若真有异动,我不会心慈手软。” 李勇稍稍安心,施礼退下。 陈王紧了紧手头的笔杆,“张若初,你可千万别让本王失望啊。” 陈王这边紧锣密鼓地谋夺太子位,不遗余力地阻杀所有拦他上位的人。 若初却毫无杂念,安心做他后院的小女人,留心他的身体状况和旧伤,不敢有半分马虎。 见他最近睡不安稳,她就亲制香囊,将凝神安睡的香料和药材缝入,放在他的枕边。 他听闻立即警惕地把香囊拿给郎中查看仔细,保证无害,方才使用。 一番好意被怀疑,若初心中很不是滋味,却也无奈,只能选择继续原谅他。 这一日,若初根据他的身体状况和食用喜好,精心准备了食补鸭子汤,迫不及待地去书房找他,见他正全神贯注地写字,便先恭候在一边。 他大笔一挥而就,俊秀飘逸的字体跃然纸上。 若初看得惊叹,“殿下这书法,刚劲有力,俊逸非凡,若无十年功力,绝对练不出来。” “最近总是练不好,”他端起汤随意喝了几口,眸光忽然闪过一丝寒光,“谁让你进我书房的!” 若初盈盈一笑,“殿下若不喜欢若初进书房,若初这就退下。只是,若初很喜欢殿下这些墨宝,可否赐予我一些,我必定好生珍藏。” 他瞄了一眼桌上的纸张,放下汤碗,“罢了,你喜欢,就拿走吧。” “多谢殿下!”若初如获至宝,捧着纸张喜滋滋而去。 回到紫云斋,她将那些字平铺桌前,取来笔墨,一一细心临摹。 芸香端来一杯茶,好奇地询问,“姑娘在做什么?” 她呵呵一笑,“没什么,临帖。” 第十二章 南山居士 半个月后,陈王的师父云游归来,暂留王府。 若初心生好奇,打探这位师父是何方神圣。 芸香自豪地告诉她,陈王的师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南山居士苏道延,以秋风浣花剑名震天下。三年前打败雪阳居士梅心远的阴阳霹雳剑,赢得天下第一剑的称号。 只是苏道延醉心武功,常常云游挑战对手,陈王虽为他的弟子,却难得他的真传。又因是皇子,平日教导也不甚严厉,陈王的武功修习也就尔尔。 若初闻言偷笑,难怪这陈王连慕容峰和张无霜的武功路数都看不明白,虽然拜了个名师,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就他手里那把青虹剑能让敌人忌惮三分。 至于这苏道延,若初在逍遥阁也见过一次。记忆中是个满脸胡须又目中无人的家伙,看重自己的江湖地位,醉心武学,却对慕容峰敬重有加,称赞他是天下第一人。 不想此人竟然还投靠朝廷,成了陈王的师父。看来他不仅要江湖地位,还想借助朝廷的助力,光耀南山门楣。 对于这个苏道延,若初也不担心,见他的时候她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如今女大十八变,这老头子根本不可能认出她。 只是他这一来,陈王就跟着他日日练剑,很少来看她了。 若初耐不住寂寞去看他,远远看到了苏道延对陈王的剑法丧气摇头,“殿下这半年来为何不见长进。为师留你的剑谱可有日日练习?” 陈王面露惭色,“师父,是弟子愚笨。” 苏道延长叹一声,“殿下,这套南山花明剑是我南山派最基础的剑法,你的几个师兄师姐都可以在半年之内都练成,你虽是外门弟子,可自你拜师以来,老夫自问也尽力传授。这都一年了,怎么还是不得要领。你贵为皇子,我也不指望你传我衣钵。只是,前些日子听闻殿下还遭人追杀,失踪了好久,为师很是担忧。幸亏你如今无恙,你若练熟这套花明剑,即便师父不在,也够你自保。” 陈王自惭形秽,“师父恕罪,是弟子有负师父教导。这次,还请师父能多留几日,弟子一定将这套花明剑练成。” 苏道延有些恨铁不成钢,只是弟子收进门,到底也不能不管。 他忽然抓起陈王的胳膊,雄厚的内力便源源不断送到徒儿体内,片刻撤下,稍稍运气调息,“殿下,你是皇子,将来指点江山,一统天下才是你该倾力争取的。武功自保足以,无所谓成为武林高手。为师传你这些内力助你练功,不日可成,却要你平心静气,清心寡欲,不可操之过急,以免走火入魔。” 陈王感激不尽,立即满血复活,加紧练习。 若初悄悄退出,他这几日要清心寡欲的练功,她才不会自讨没趣。 后来的半个月,苏道延日日传陈王内力,助他提升修为,又亲自指导,陈王的花明剑很快能够熟练驾驭。 苏道延便向他匆匆请辞,“殿下这套剑法初成,当勤加练习,方可提升内功修为。我与雪阳居士梅心远的比武之约将至,明日便前往九机山。” 若初猛然听到九机山的消息,又惊又喜。 她记得义父提过:苏道延与梅心远这两个老对手,总是自视自家武功剑法为天下第一剑,几乎见面就要打一场。 三年前,苏道延上缥缈峰应战梅心远,险胜,可当时梅心远的夫人刚刚过世不久,苏道延认为有失公允,便主动相约三年后去缥缈峰再比试,请义父做见证人,一局定胜负。 慕容峰才懒得搭理这些烂事,“我逍遥阁是讲学问道之地,不适合整日打打杀杀。我慕容峰也不擅剑法,实在不敢与二位争长短,就不看你们打架了。” 慕容峰不愿理会,这苏道延竟然又缠上了九机山宫主尹正声,要去他那儿比武,还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老顽固一个。 若初跟赵怀分别已三月有余,既然苏道延要上九机山,便想趁机打探一下赵怀的近况。 她犹豫再三,趁送吃喝的机会,悄悄套话苏道延,“苏老前辈,您这次上九机山,既能稳坐天下第一剑,又能大展南山居士的威风。奴婢在此祝您旗开得胜。” 苏道延冷冷地应了一声,她便继续询问,“听殿下提起,前辈座下弟子各个出众,尤其大弟子于汉辰最得前辈真传,江湖上也早有盛名。此次上九机山,听闻这九机山尹宫主也有几位高徒,不知前辈以为于大侠与尹宫主的爱徒赵怀相比,如何?” 苏道延并不搭理,径自吃饭。 若初想为他斟酒,却猝不及防被一个“滚!”字弄得面红耳赤,只能恹恹退出,心中暗骂,“好你个苏道延,果然还跟之前一样,对地位比自己高的人一副尊崇的模样,对我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便是说个话也懒得回应。这般拜高踩低,也难怪义父对他看不上眼。” 苏道延走后,陈王得了空就带着礼物来看若初,“这些天没来看你,这些东西你喜欢就留下。” 若初瞥了一眼那些首饰,“殿下练功清修,乃是大事,若初不敢有怨言。只是,这些金银未免俗气,能不能带我出去转转。” 他眉头一斜,“你想出去?” 她嫣然点头,笑容干净纯洁,一尘不染。 他也没有多言,作为抚慰,直接带她去王府附近的马场骑马。 这可难倒了若初,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她都是窝在书房一门心思做学问的人。 慕容峰曾要教她骑马,偏偏发生了弟子摔伤脊椎的事件,登时吓得她不敢碰那马儿。慕容峰逼得紧了,她就让他牵着才敢走。 慕容峰哈哈大笑,“就你这胆子还想学武功,还是安心呆在闺阁中绣花吧。” 若初为此恼羞成怒,赌气再也不骑马。 如今,见陈王马上英姿,飒爽矫健,她却只能站在一边傻看,着实心有不甘。 为了爱情,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很快被并肩齐驱的浪漫覆盖,她向陈王撒娇提议,“殿下马上英姿,若初着实羡慕,不知可否教教若初。” 陈王心情大好,便满口答应,而后雄壮的臂间拉她上马。 若初轻松一跳,便顺利坐在他身前,伏在马背上,她心中又激动又控制不住地紧张。 “你别怕,照我说的做!”他把缰绳握入她手中,手把手言传身教,诲人不倦。 身后由他保驾护航,若初便放心大胆地做着各种尝试,怡然自得,“原来这学骑马,也不比学开车难嘛。” 却没嘚瑟几下,陈王一完全放手,若初就吃力起来。 马儿不听她使唤,走两步退三步地原地打转。骂得紧了,它还直接停下吃草,任若初伏在耳边好说歹说,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扑青草香,真气得心中问候它祖宗十八代。 一来二去,马术毫无进展,她急得满头大汗,尴尬跳脚,滑稽的场面惹得陈王哈哈大笑。 若初不甘失败,一怒之下,一甩鞭子,马儿忽然发了狂,拖着他们横冲直撞,肆意狂奔。 若初大惊失色,慌乱之下,陈王所教授的御马之术全部一扫而空。 正吓得不知所措,陈王雄浑的声音适时提醒,“别慌,抓紧缰绳,趴下!” 几经周转,这马儿终于在俩人的共同驾驭下,缓缓停步。 若初长舒一口,倔强拍着马头,“殿下,我一定会学会的!” 漫步在幽静的跑马场,若初忽见远处一片金灿灿的花海,喜上眉梢,拉着陈王奔入其中,一面在重重花海中采摘舞动,一面迎风扑蝶,笑语盈盈间,暗香浮动,两个花环编织成形,灵巧地套在了他和自己的头上。 陈王别扭地盯着头上的花环,见若初兴奋地随风起舞,畅游其中,便也勉强接受。 若初围着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香汗漓漓,笑语连连,欢声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是夜,若初正在沐浴,陈王竟一声不吭地赶走侍奉在侧的芸香,宽衣解带,在玫瑰花汤中,将她拥入怀抱。 说起来,与古代皇子谈恋爱,就是浪漫动人而又与众不同。 再见之前,发乎情,止乎礼。再见之后,作为他的姬妾,虽没有婚姻名分,却依然可以毫无顾忌地为他付出,为他奉献,也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宠爱,不会有任何人骂她不守妇道。 若初也早就想好:如果他真有喜新厌旧的那一日,她便自行消失,绝不留恋。 第十三章 差点暴露 可是,幸福甜蜜的时光总是像鸦片一样,让人欲罢不能:陈王有时会送来绫罗绸缎,若初便亲裁霓裳,为他一舞;他送脂粉钗环,若初便拉着他为自己亲绾青丝,相得益彰;他带若初外出骑马,她便努力练习马术,与他并驾齐驱。 若初身陷爱情漩涡,贪恋与陈王相处的甜蜜时光,却忽略现实的残酷,皇室夺位的凶险不会因为幸福甜蜜就忘却了痛苦和煎熬。 陈王对她书信医药的监视和忌讳,依然悄无声息地存在着,连她进他书房都不能容忍,连她想为他梳头绾发都会被突然训斥。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若初竟总是习惯选择原谅,不愿深思着其中致命的利害关系。 她终究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皇室的残酷,便也注定那些最初的幻想,不切实际。 几个月后,陈王跟随大宋皇帝赵光义去围场行猎,特地带上了她。 在围猎场上,太宗一声令下,陈王与楚王、韩王一同策马出发,不一会儿就带回不少猎物,得了不少赏赐。 若初站在陈王身边,自感荣耀无上,却也惹来一阵眼红,其中就包括那位新任楚王妃。 晚上,若初准备好酒菜不见陈王回来,便带着披风出门寻找。 芸香面对天家帐篷,有点心慌。若初也好不到那儿去,只是今日赛事激烈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她着实担心陈王的安危,与其在帐篷里无所事事,不如出来找找看看。 谁知,大老远就看到烛光摇曳的树林,闪出他与一女子若隐若现的身影。 芸香打着灯笼,并没注意到。若初立即打发她回去取手绢,自己悄悄跟在一边查看。 没想到,这女子正是楚王妃,此时此刻,她正深情地凝望陈王,“二哥哥,你还在怪我吗。我也是迫不得已,当初你遇刺跌落山崖,我们只找到你的一件被豺狼咬得面目全非的血衣。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我不相信,还派人找了你很久,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实在没办法,我爹的命令,我扛不住。你既然没死,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若初暗捂嘴巴:“如果真的是我害得他们这对有情人劳燕分飞,那他还不恨死我。” 陈王却很淡然回答,“楚王妃请自重,事过境迁,你我已非同路之人。还请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今日是你我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赴约,你也不要再来找我。否则对你对我都不好,告辞。” 陈王拂袖而去,若初也趁着夜深光沉,悄悄退出。她拖着披风在路上胡思乱想,芸香正好带着手帕赶到,她便佯装无知,一起同行。 迎面遇上归来的陈王,若初不动声色,欣喜为他披好披风,“夜深风大,殿下请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王温柔地牵着她的手,一路无话,进入营帐后,便吩咐左右“全都出去!”而后将若初扛到榻上。 女人的直觉就是这样没有道理,虽然陈王从没在若初面前提过那个楚王妃,但她知道他是被那个女人伤了心的。 想来那些杀手以为他已经死了,回去复命。他当时之所以假装高烧,不肯立即离开,并不是为了别的,很有可能是在考验那个楚王妃。 因为以皇族的规矩,皇子大婚,从皇帝赐婚到礼部安排,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按照时间推算,那个楚王妃应该是一得到他已葬身财狼虎口的消息,就转投皇长子的怀抱了。 也难怪陈王那些日子那么心痛暴躁,对如今的楚王妃也不愿搭理。 若初心中思绪飘然,痛惜他的遭遇,也为自己的境遇深深不安,在他身边又一夜无眠。 次日,达官贵人们继续他们的猎场赛马射箭,若初不想再见太多血腥,便在围场随意欣赏风景,不想迎头撞到了蔡国公主与安和县主。 蔡国公主见到她,这才想起惊叹,“原来是你啊!” 安和县主不屑道,“公主,一个陈王府的通房丫头而已,您跟她费什么话!” 安和县主跋扈,若初不甚在意,只是蔡国公主这恍惚愣神,似乎并没有把她之前的求救放在心上,这样正好避免暴露。 她忙微笑施礼,“奴婢贱名,不敢污了公主清听。如今身在陈王府,一切安好,公主恩惠,奴婢感激不尽。奴婢告退。” “哎,你等等。”蔡国公主上前叫住她,“那日在宫中,你说你是慕容阁主的女儿。本公主虽有疑惑,却也向母后求情,想带你离宫。可母后说看中了你,有重用,不想却是送到了二哥哥的府上。只是本公主后来询问驸马,驸马说恩师未曾成婚,根本没有女儿,只有一义女姓张。可宫中名帖上,你并不姓张,这是为何?” 若初是被一对姓黄的夫妇给卖了的,名帖上自然不姓张,这倒是个隐藏身份的好方法。 她转身对公主下跪请罪,“公主恕罪,奴婢确实不是慕容阁主的女儿。那日是奴婢开罪了李公公,怕被打板子,这才谎称是慕容阁主的女儿,向公主求救。” “什么!”蔡国公主勃然大怒,“你,你竟敢欺骗本公主。来人,给我掌嘴!” “啪啪”的巴掌,煽得若初头晕目眩,疼痛难忍,却也只能受着。 十几个巴掌下来,身边的丫鬟揉了揉手,还要继续,却被一人叫停,“住手,皇姐,何事动怒?”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韩王赵元侃挽着良弓赶来。 蔡国公主的气消了几分,便不大愿意再计较,“罢了,别让本公主再看到你,滚!” 若初赶忙磕头谢恩,匆匆退出。 安和县主不屑的折辱之语,还在耳后回荡,若初不甚烦恼,抚着受伤胀热的脸颊,自感谎言大坑越挖越深,马上就要埋了自己,不禁欲哭无泪。 愣神间,菊花丛中竟冒出一英姿少年,痴痴向她走来,她反应过来忙以巾拂面,施礼问安,“参见韩王殿下!” “免礼!” “殿下,不是跟陛下一起打猎吗?怎会在此?” “有大哥和二哥他们在,父皇不会注意我的。”韩王顿了一下,“还疼吗?” “谢殿下相救。不疼。” “你这是何苦?明明方才……” 若初噗通对他跪下,“韩王殿下,若初有一事相求,还望殿下一定要答允。” 他愣了一下,“你想让我帮你保密吗?” “是。” “为何啊?二哥如果知道你的身份,一定不会薄待你的。” “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根本不想留在王府,如今身不由己,可我……” 他略有言语失神,“你,不想留在二哥身边?” 若初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而这一纠结,就让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竟有了些许抚慰,“好了,我答应你。真没想到,缥缈峰一别,再见,你已经是二哥府上的姬妾了。真是世事难料啊。早知道,我……” “多谢韩王殿下,殿下若无他事,若初先行告退!”若初无暇判断他的情谊深浅,只知道自己的夫君生性多疑,皇三子韩王与皇长子楚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她既为陈王姬妾,自然不能与他的政敌有太多接触,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回到营帐,芸香见她受伤,大惊失色,忙拿来熟鸡蛋,为她小心治伤。 第十四章 当头棒喝 若初意兴阑珊,歪在塌前翻出针线随意绣花。 门外突然一阵吵闹,楚王妃的宫女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说王妃丢失一枚皇后亲赐的凤钗,奉命前来搜查营帐。 这栽赃嫁祸的狗血剧情来得猝不及防,若初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就被闯入的婢女牢牢擒住,不能动弹,不禁怒目横视,“你们做什么!” “别急,有人看到你碰过那枚凤钗,一定在你这儿!给我搜!”来人胸有成竹地去翻她的梳妆盒,却来回折腾了半晌都没找到,又要挖地三尺也没个踪影,最后便不顾若初的反抗,硬是把她和芸香浑身搜了遍也没找到,只得灰土土脸地带人离开。 若初有些懵逼,想着她们既然是冲自己来的,怎么也会做好万全准备,怎么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还真是奇特。 她瞄了一眼自己被翻乱的衣服头发和满帐篷的狼藉,暗自感叹,“一个陈王府侍妾的营帐,果然谁都能来随意作践的。” 芸香扶她起来,警惕四顾一圈,才悄悄耳语,“姑娘,我刚刚替姑娘拿脂粉,发现随行的锦瑟在那边鬼鬼祟祟的。我原以为她想偷窃,就多了个心眼,后来就发现姑娘的梳妆盒里多了枚凤钗。那凤钗只有王妃级别才能佩戴的,我担心会对姑娘不利,就偷偷把那枚凤钗放进锦瑟的托盘中,用盖子盖好,又让她自己又送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向姑娘禀报,外面就吵闹起来。还好。” 若初这才想起刚刚锦瑟确实有来打扫过,自从她被陈王赶去下房后,就再没见过。要不是芸香提醒,若初都没注意到这次围猎她也在随行奴仆之列。 当时一同入府的五人,除了若初半年来深受陈王宠爱,其他的全被以惹怒殿下为由发落去下房为奴。那几个人也偷偷找过若初,希望看在一同入府的情分上提携一下她们。 可若初跟她们本来就不熟,又珍惜古代的初恋,没必要自己给自己找小三。 更重要的是,陈王对奉皇后懿旨入府侍奉的五个人是有心戒备打压的,若初虽不是细作,难保其他四人都清白,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岂不作死。 何况陈王虽对若初另眼先看,却也时时提防,事事监视,她如果不知好歹继续与那几个人为伍,难保不会令他生疑厌弃。 想到这儿,若初忽然惊吓出一身冷汗:如果这五人中确有皇后的细作,却只有她得宠,那真正的细作岂不是成了弃子,为求生存,难保她不会铤而走险,设计陷害于她。 看来,今天前来搜身的虽然是楚王妃的人马,背后做事的,怕是皇后的人。 若初长叹一口气,感激地握住芸香的手,“芸香,还好有你。” 芸香慌乱未退,“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要怎么处置锦瑟呢?” 若初头疼纠结,“盗窃构陷是大罪,若将此事禀报殿下,恐怕她会性命不保。”她想了想,从梳妆盒里拿出一锭金子交给芸香,“你把这个交给李管家,让他回去无论如何寻个由头,把锦瑟赶出王府,只要她离开,王府就太平了。” “不必了!”不及芸香去办,陈王已然提剑走进,“栽赃嫁祸,其心可诛,本王已经替你料理了她!” 若初颓然变色,“殿下,把她怎么了?” 陈王宝剑一横,“她自己不长眼,楚王妃的人还没搜到她,就自己打翻托盘露出破绽。盗窃断手,损毁凤钗,按律要受杖毙之刑。既是陈王府的人,本王自当清理门户。” 若初不自觉胆战心惊,“锦瑟虽是盗窃,可罪不至死。” “你是觉得本王狠毒了吗?”他凛然的目光透出狠厉试探之色,令她不觉战栗。 “奴婢不敢,想来殿下也是为了维护陈王府的颜面才会如此。” 他消了气,注意到她的脸,不禁又恼疑上头,“你脸怎么了?” 若初忙以巾拂面,“殿下恕罪,奴婢言语不当,开罪了蔡国公主,被公主下令掌嘴。” 他厌恶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陈王走后,若初呆呆地坐在营帐,来来往往收拾整理的人被自动忽略。 不知过了多久,芸香方才指挥人退下,端来一杯清茶,“姑娘,已经收拾妥当了。” 她木然点点头。即便老早就知道,皇宫内斗,恶于猛虎。可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了多年的女人,实在一时难以消化自己的男人会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狠辣之人。 即便锦瑟真有心害人,可那些人从搜过她的营帐离开,到芸香解释事情前因后果,前后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发现进而就地斩杀。 这时间过于仓促,解释也前后矛盾,恐怕锦瑟连辩解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也许,在陈王的心里,锦瑟是否真的受楚王妃指使栽赃嫁祸于自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皇后细作的嫌疑。只要有这个嫌疑,就必须得死。顾忌皇后的懿旨,他之前不好直接处置,今天由楚王妃牵头,皇后反而不能说什么。 兔死狐悲,若初不禁暗暗替自己捏把汗。 如果今天被搜出凤钗的是她,他会愿意听自己解释吗?如果他真当她是爱人,又怎么会在明知她被掌嘴,又遭到构陷搜身受辱后,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姑娘,你在想什么?” “你说,如果今天你没有及时发现,我现在会怎么样?” 芸香淡然一笑,“姑娘不要多想。姑娘与锦瑟自是不同的。” “是吗?但愿吧。” 芸香见若初闷闷不乐,便宽慰道,“姑娘今天不是在给殿下绣荷包吗,现在无事,芸香去给姑娘取针线。” 她转身去拿针线,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没做完的荷包,急得团团转。 若初也没心思在意,“算了,找不到就不用找了。今天来了那么多人随便乱翻,也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晚上,若初对陈王称病,不去他的营帐侍奉。 芸香劝她,“姑娘不用在意,殿下是关切姑娘的。只是连日操劳,况且今天又出了锦瑟的事,在整个大宋显贵面前丢了面子,殿下难免心烦。” 若初不言语,只早早熄灯睡下。 她虽为锦瑟遗憾,可她更在意是陈王的态度。 原以为他对自己的猜忌已经在过去半年的朝夕相处中消失了。可他今天质问的眼神,杀气腾腾,宛若一盆凉水从头顶一直浇到心口,她这才警觉,他并没有对自己放下戒备。 若初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不知不觉,已夜过三更。 帷帐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猛然坐起来,一道烛光打在脸上,还来不及惊叫出声,就被陈王捂住了嘴巴。 一身酒气扑面而来,若初自感危险靠近,不觉卷缩在被中,惊恐地问,“这么晚了,殿下怎么了来了?” “你身子好些了吗?” “多谢殿下记挂,”她有意咳了咳,“已经好多了。” 他皱了皱眉,站起来要走,忽又翻身将她扑倒,粗暴地解她的寝衣。 若初大惊失色,忙推开他,低头蜷缩,“殿下恕罪,奴婢,真的身体不适。” 他大为扫兴,整了整衣襟,便大步离去,只丢来冰冷一句,“那你养着吧。” 陈王就这么走了,若初忽然鼻尖酸涩,泪眼迷茫。 她被楚王妃的宫人搜身欺辱,他不闻不问。她称病,他却只想要床笫之欢,她难道只是一个简单的泄欲工具? 一直以来,若初自认为表现完美,能够化解陈王的防备,俘获他的爱情。 可夜夜专宠,风光无限的背后,又隐藏了多少不堪的博弈:如果不是之前的救命之恩,她恐怕在见到他的第一晚就命丧黄泉。倘若今天是从她这儿搜出凤钗,她也不会比锦瑟幸运。 他在张家杀手临近时抓着她不放,不过是想抓个人质在手。在家中装病不归,也只是为了试探那个楚王妃的心意。在王府对她另眼相看,不过是堵皇后的嘴。带她随行围猎,竟然也只是为解决生理需求的浅表因素。 若初自以为阅人无数,可以轻易撩汉成功,到头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之后的几日,若初自感作茧自缚,称病不出,陈王也没在出现。 第十五章 杀鸡骇猴 回到王府后,紫云斋开始冷清。 若初一个人窝在屋子里,后悔也罢,生气也罢,感念那些情爱也罢,终究不愿就此放下,心中竟然不舍得,也不争气地为他寻找借口:“也许是我胡思乱想了,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半年的情爱纠缠,除了我,他没有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他不可能一点都不喜欢我的。” 不管怎么说,与他相伴这么久,若初终究不忍这么糊涂地结束。 她准备下厨做菜,主动与他修好。 芸香却在此时带来了另一个震撼的消息,“姑娘,我刚刚听别人说,我们离开王府的这一段时间,王府下房走水了。” 若初微微蹙眉,“可有人员伤亡?” 芸香点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是跟姑娘一起入府的那三个人。” 若初颓然变色,“那其他人呢?” 芸香摇摇头,“我也是听别人说,并不十分清楚。” 若初面露恐慌,心神不宁,思绪凌乱,左右走动。 芸香又说,“原本不该告诉姑娘,可我还听说,她们住的那间院子全烧毁了,最后有人发现,就她们三个住的那个房间,”她四顾一圈,对若初小心耳语,“她们那个房间,被人特地锁上了。” 若初愕然惊恐,不觉脊背发凉。 芸香继续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底下人以讹传讹,说这些话的都被李管家绞了舌头。我本来也不敢多说,可当初跟姑娘一同入府的五人,现在除了姑娘,其他四人全都死于非命。我实在替姑娘担心。原本有殿下的宠爱,姑娘一定无事。可如今,姑娘惹怒了殿下,殿下都已经好几日没来看姑娘了。姑娘一定要早做准备啊。” 若初疑惑皱眉,“准备什么?” 芸香怔了一下,“姑娘侍奉殿下有半年了,怎么还没动静呢?殿下不来,姑娘应该主动去找他,尽早有孕,可保万全。” 若初闻言淡然冷笑:要她这个现代女人靠子女保命,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芸香见主子无动于衷,更焦急不安,“姑娘,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皇室的女人,上至皇后嫔妃,下至王妃侍妾,无论是谁,没有子嗣,都会被轻贱的。即便贵为皇后,膝下无子,还不是得拉拢皇长子巩固地位。何况,姑娘现在处境堪忧,更应该……” “你也觉得我现在处境危险吗?” 芸香慌忙下跪,“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心为姑娘打算啊。殿下是真的喜欢姑娘,当然不会伤害姑娘。可姑娘也不能不为长远打算,殿下如今没有王妃,也没有其他女人,正是姑娘出头的最好时机。倘若日后殿下有了别的女人,姑娘想再想有身孕,怕也艰难。可身在王府,若无子嗣,就注定会一辈子没名没分,姑娘难道真的甘于侍妾的名位吗?” 这话实在也厉害,若初别的心思没有,倒是对说出这番话的芸香心生几分警惕:看她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孩,长得也标致白净。听李忠说是陈王刚刚开衙建府那年从江南采买回来的婢女,入府一年,办事很是伶俐。 若初也曾问她的身世,她说自己原本也是官家小姐,只因政治牵连,家道中落,才被发卖为奴。幸得李忠怜惜,将她带到陈王府,这才有命活到今天。 芸香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由此见解也并不奇怪。可若初不过被陈王冷落了几天,她就按捺不住,拼命起劝主子“早做打算”,反问甘于一直没有名分地生活。 若初忽然明白过来,是她自己不甘心:原为官家小姐,后被发卖为奴,任谁也难以心如止水,甘心认命。假如若初这个主子一直不得晋封,恐怕她才会真的着急。 半年来,她对若初的照顾也算尽心尽力,有点私心,若初也不是不能容忍,便提醒她,“芸香,这不是甘心不甘心的问题,是我们要看清自己。人一旦高估了自己,往往很危险。” “姑娘,” “芸香,帮我铺好笔墨,我要临帖。” 芸香抽动嘴角,还想说什么,终究咽了下去,乖乖替若初铺好文房四宝,暗自退下。 芸香退下了,若初紧握的笔却一个像样的字都写不出来。诚然,这个消息是及时给了刚刚还在心存幻想的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面皮刺痛,难以平静。 陈王如此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当然是不会真的相信她的。他现在还留着她,是不忍,纠结,顾念情分,还是顾忌皇后,时机未到,不愿轻易下手? 不管是什么,若初如果在这个时候,还不计前嫌主动接近,除了让他厌弃,更会加深他的猜忌,那才最是糊涂。 几日后,苏道延从九机山归来,却跟陈王见了一面便匆匆离去,说是要闭关修炼。 九机山的比武,苏道延天下第一剑的称号已经丢了,不但他自己败给了雪阳居士梅心远,连他的大弟子于汉辰挑衅九机山赵怀,都被赵怀三十招制服。 苏道延极看重江湖地位,此次在九机山栽了个大跟头,深以为耻。暴怒之下,竟下手打伤了大弟子于汉辰,罚他回南山每日顶着剑谱跪一个时辰,跪满三个月止。并扬言,“三年后如果再败给赵怀,便给我跪上半年!” 若初暗自唏嘘:怀哥哥因自小体弱,武功是完全是被生存压力逼出来的。而于汉辰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压力,两人虽年纪相当,修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苏道延果然对弟子够狠,却对陈王这个外门弟子另眼相看,真小人一个。 又过了几日,若初在王府后花园随意闲逛,不经意就遇上了陈王,她正要回避,却被芸香的叫喊弄得躲之不及,只能恭敬施礼。 陈王暧昧地瞄了她一眼,“看你现在还有兴致逛园子,身子应该早就好利索了吧?” 若初再施礼,“已经完全好了,多谢殿下记挂。” 他微微靠近,“那今晚就过来吧。” 她暗暗后退,欠身低头,“殿下见谅,奴婢,正逢小日子,侍奉多有不便。” “哦?”他微微疑惑,而后大步离去,“那便继续将养吧。” 陈王走后,芸香满脸失望与不解,“姑娘,你为何啊?” 若初并不言语,只身回房。 第十六章 公无渡河 芸香只能跟上她,一同回到紫云斋。 若初对芸香的自作主张,十分恼火地,“芸香,倘若你觉得跟着我没有出路,我现在便找李管家,给你重新安排去处。” 芸香当即惊慌下跪,“姑娘,要赶我走?” “我并非赶你走,可人各有志,你我既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你一心出人头地,可我现在无心博什么前程,为免耽误你,让你记恨我,只能放你走。你放心,你照顾我这么久,我会告知李管家,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芸香着急磕头求饶,泪光点点,“姑娘,不要啊,不要赶我走。” “这就奇了,你清楚我如今的处境,未免以后拖累你,你应该尽早抽身,方为上策。为何如今送你离开,你却这般不愿意?” 芸香慌忙阵阵,磕头连连,“姑娘恕罪,芸香再也不敢了。但求姑娘千万不要赶我走。芸香自以为了解姑娘的心思,认为姑娘只是一时钻牛角尖,才会竭力劝说姑娘向殿下邀宠,故意安排姑娘与殿下今日偶遇。是芸香擅作主张让姑娘为难,芸香以后再也不会了,还请姑娘千万不要赶我走。” 芸香说得泪眼婆娑,惊慌痛苦,倒也提醒了若初:一旦她真的被主子厌弃赶走,不管是什么原因,以后也很难再找到肯重用她的主子,那便真的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若初不忍断了她最后的希望,也只能暂且作罢,等以后有机会再徐徐图之。 可即便留下了她,若初也明白,一旦身边的人与自己离心离德,会是件极度危险的事:今天既以开口赶她离开,即便初衷没有恶意,可心思重的人难免多想。要么芸香受到教训,从此谨言慎行;要么就此生出嫌隙,进而对她这个主子不利。 可惜这丫头终究选了后者。 那件事后,芸香虽不再费尽心思劝若初邀宠,却对近身职责有了明显的懈怠之意,拿一份饭菜,取一份药材都犯了拖延症。 次数虽然不多,可若初既有心提防,自然事事留意,跟踪查看,果然发现她趁取东西的时间悄悄进了陈王的德英殿,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又匆匆退出来。 若初假装不知,自顾在房中写诗,对她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 芸香是陈王指给若初的近身侍婢,如果陈王想要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这贴身丫鬟是最好的人选。 在过去的半年,若初自信身份清白,不怕验视,为了避免误会,她索性连逍遥阁的书信都断了。她天真地以为只要与人倾心相待,陈王终有一天会真正相信她,接纳她,芸香也会忠于她,成为她的好心腹。 可现在,芸香频繁出入德英殿,如此明目张胆不怕暴露,那便是铁了心要背叛她这个主子了。半年的相互扶持,若初自认待这个丫头不薄,如今这般按捺不住去陈王那儿嚼舌根,果然这深宅大院没有什么人情可言。 芸香决意背叛,对陈王说出话也真假难辨,“殿下,在猎场围猎的时候,姑娘曾私会过蔡国公主和韩王殿下。她刻意支开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有一件事奴婢不敢不禀报殿下,姑娘曾经做了一个荷包,说是要送给殿下,后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奴婢原以为是楚王妃的宫人来搜查时弄掉的,谁知昨天韩王来府上做客,奴婢无意发现那个荷包出现在他的手上。虽然只有一瞬,可那针**婢也曾帮过忙,是万不会记错的。奴婢害怕,不敢不来禀报!” 陈王面上不动声色,却在芸香离开后,霍然掀翻桌前的案卷。 李忠小心侍奉收拾,李勇上前进言,“殿下,您不能再容她了!” 陈王眉目抖动不止,却很快摆手坐下,凝眉握着青虹剑,满目肃然,“本王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但愿,她不是!” 若初懊恼芸香的背叛,悔不当初,对影垂泪,又是一夜无眠。 次日,陈王走进紫云斋时,若初正在写卓文君的《白头诗》,质疑与杀气弥散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隐隐藏着克制。 若初凝神写完,“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放下笔墨,向他恭敬施礼,“殿下何时来的,芸香都不唤我!” 他拿起写的诗稿随便看了看,“你怎么突然写这个?” 若初漠然收起诗作,“不过随便写写,让殿下见笑了。” 陈王在桌前坐下,凝视不动声色的她,轻敲桌子,“这话不实诚!” “殿下想听什么实话?” 他扶手圆桌对面的凳子,若初依令坐下,他忽然按住她手腕的命脉,“本王听闻,问出的问题如果说了假话,这个人的脉象便会有异动,不知你是否认同?” “并不认同!” “为何?” “脉象是很复杂的综合,除了是身体康健的晴雨表,人的喜怒哀乐,静步沉默,都会有影响,如果单单就此断定他人说谎,不可不谓草率。” “哦,”陈王放开她的脉搏,“那你倒说说,如何判断实话和假话?” 若初沉静片刻道,“殿下操控人心多年,想来自有一套判断,奴婢岂敢随意置喙。” 陈王缓缓捏住她的下巴,凝视她淡然而又夹杂着气性的脸,阴寒的目光穿肉入骨,仿佛要拨开她的心,“可本王看了你大半年,依旧看不透你。你刻意接近本王,究竟意欲何为?” “刻意接近?”若初不禁微微自嘲,“那殿下以为,我意欲何为?” 他忽然暴起,怒目凶吼,“本王现在是在问你!” 若初略有所慌乱,即便对他的负心伤心生气,可他毕竟不是现代社会的平凡男人,是一个一怒之下就会要了她性命的君王。 她只得稍稍调整情绪,缓缓站起来,“若我说,无欲无求,只为一颗真心,你信吗?” “是吗?”陈王眸光闪过一丝冷笑,而后将她随身佩戴的一枚香囊扯下来,丢在桌上,“能跟本王解释一下,你随身佩戴的这个香囊里是什么吗?” 若初当即傻眼,低头短叹,“是避子的香料药粉。” “是吗?”陈王昂首大笑,“本王身在宫廷,见惯了后宫各种手段,害别人断子绝孙的一抓一大把,可是你,给自己下药避子倒是头一个。你侍寝之后,就偷偷服药,你不要告诉本王,医术高明的张大夫会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若初闭眼叹息,自己挖坑自己跳,他不明白,她解释也是白搭。想想这半年来他对自己的监视戒备,忽然反问他,“就算我真怀孕,你会让我生养吗?” 陈王眼前冒出一瞬不定,而后一拳砸在桌上,“你配吗!” 若初内心谨慎的小船全面坍塌,进而气血上涌,“是,我不配。我这是有自知之明,不让殿下烦心,也不给自己增加痛楚。” “张若初!”雪亮的青虹宝剑顺着他的横眉怒目直戳她的咽喉,“你究竟是谁!” 若初乍然凝视那道利刃,忽觉时光匆匆,恍如隔世,泪光随着不甘心与极度悲凉,涌动徘徊,“你真的会杀我吗?” 他手中的剑,出现丝丝颤抖,冷凝的眸光在她泪眼相望中也闪现丝丝不忍,“本王问你,为什么你进宫后,蔡国公主为什么会向皇后要你?而她为什么又要掌你嘴?” 蔡国公主受皇后宠爱,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向皇后要若初,皇后却执意送若初入陈王府,这确实免不了让他生疑。 若初无法解释,只能闭眼叹气,“她是公主,要个宫女全凭心意,我又怎会知道?” “是吗?” 若初受不了他这样的猜忌,径直反问他,“殿下觉得为什么!” 陈王眉头微舒,而后继续横眉,“你跟韩王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在围场私会他做什么?你的荷包,为何会出现在赵元侃手里?” “荷包?”若初迟疑片刻,这才记起围猎场上那个丢失的荷包,“殿下是说我那个没做完丢失的荷包?你是在怀疑我,用这个给皇后或者韩王传递陈王府消息吗?还是,你觉得我跟韩王私相授受对你不忠,你的真的相信吗?” “本王不愿相信,可你如果真的无辜,为何给自己下药避子!”他眉头忽然一蹙,“难道你还想着你那个未婚夫婿,还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根本就是你为了接近我,编出来欲擒故纵的瞎话!还是,你那个意中人根本就是赵元侃!” 若初心寒冷笑,“殿下可以去说书了。” “张若初,”一剑袭来,直抵她的胸口,若初几乎误以为他已将自己穿心而过。 剑端在距离心口零点几毫米,被强硬拉住,他眉目颤抖,长剑微微镇定,“你从第一天见到我,就对我谎话连篇,本王想拆穿你,但你也别犯我底线。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女子,怎么会认识蔡国公主,认识韩王赵元侃,还跟醉仙楼的徐赟有往来,你还私下接近苏道延,跟他问东问西。张若初,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怎么开罪得蔡国公主你不想说,本王也从未逼问你。你说醉仙楼的徐赟曾上你家求医,可他矢口否认。李勇说你不简单,我也知道你不简单,换做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是块操控人心的好料儿。你入府的第一晚就贿赂侍寝,见到我却说许了婚约,让我放了你,现在又说什么无欲无求,只为一颗真心,你究竟哪句话才是真的?我赵元僖的心意从不愿受任何人摆布,却还是中了你的圈套。张若初,你接近本王,到底有什么目的!” 若初沉默无语,无从辩解,也倦于辩解。 他终于认定了所谓真相,只怕这其中也少不了芸香添油加醋的功劳。 她忽然有些生无可恋,竟不怒反笑,癫狂得连自己都觉得恐怖,“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其奈公何?” 陈王眉目跳动,似有理解,又似是在体味这句话的意思。 若初万念悲戚,踱步至诗稿前,口中轻吟,“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而后将那首诗稿瞬间撕个粉碎,“殿下真的明白这首诗的意思吗?” 陈王面上表情千变万化,情绪波澜不定,与往日喜怒不形于色大相径庭。 他最终有所触动,最终收起宝剑,拂袖离去。 后来的几日,陈王再也没有出现,若初也关在屋里不出门,心中感念皇室子弟对情感的凉薄,懊恼自己不撞南墙不回头。 是时候该觉醒了,是时候,她该离开了。 第十七章 被送人 若初拿出那枚璞玉,准备求他放自己离开。假如他不肯放也无所谓,她既打定主意要走,自然已做好准备。 芸香却前来传话,“姑娘,殿下有令,今日有贵客上门,让姑娘去德英殿斟酒侍奉。如若姑娘不去,便让奴婢将姑娘绑了去。” 若初不想再惹怒陈王,便放下信物,换了身鲜艳的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去侍奉。 到了德英殿,大殿中坐满贵宾,看衣着谈吐,不是陈王的幕僚,就是他要拉拢的朝臣武将。 若初拿着酒壶,恭恭敬敬地为众人一一斟酒,而后退在陈王身边。 这些人知道她是陈王的姬妾,并不敢唐突冒犯,偏生一个相貌丑陋的无耻莽夫忽然跳出来道,“殿下,没想到府上还有如此貌美的丫鬟。在下唐突,可否将此女许与我做夫人。在下定当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若初登时吓得酒壶坠地,惊恐地望向陈王面无表情的冷脸,暗暗向他求救。 便有幕僚站起来悄悄责备那个莽夫,“冯将军,真是喝多了。这是殿下的爱妾!” 那莽夫听闻并不死心,继续拱手拜求陈王,“殿下,我粗人一个,不懂礼数,还请殿下不要见怪。只是我确实对此女一见倾心,殿下若肯割爱,冯某的命就是殿下的。” 若初听得七上八下,气得转身要离开,却听得陈王一声爽朗大笑,满口答应,“好,好,好,冯将军果然是爽快人,和本王的脾气。本王今日就将她许配给你,十日之后为黄道吉日,本王亲自为你们主婚!” 她顿有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之感,绝望地看着那两个称兄道弟的男人,颓然倒地。 若初醒来之后,发现依旧身在紫云斋,只是无人侍候,慌乱间爬起来要找陈王理论,却被门外的看守挡在房中,不能出门,“放开,我要见殿下,让我见殿下!” “姑娘,请不要为难我们。殿下有令,姑娘只能呆在房中,若有半分闪失,便要摘了我们的脑袋!” 若初情急拔下看守的佩剑,直戳他的胸膛,“给我让开!” 可那人就跟长在原地一般,半步不肯退让,正当若初咬牙准备刺伤他逃跑,李忠与芸香闻讯赶来。 李忠上前劝道,“姑娘又何必为难他们!他们是不会退让的。” 若初盯着那些人决然赴死的目光,倍感绝望,丢下武器跪地祈求李忠,“李管家,求你带我去见殿下,我求求你,” 她拨下身边的钗环手镯,统统往李忠手中塞,可李忠分毫不取,只叫人拉开她。 若初挣脱那些人的手,又冲过来求他,“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 芸香面无表情地上拉她起来,“姑娘就不要再闹了。奴婢奉命前来将嫁衣拿给姑娘试穿,若有不妥,还可及时裁改。” 李忠又上前指着身边一排奴仆手中的器具金银,“这些是殿下为姑娘准备的嫁妆。姑娘看着,可还满意?” 若初绝望瘫在地上,抱头痛苦不堪。 李忠又上前说,“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殿下说了,虽然将你嫁到冯府,可陈王府就是你的娘家,以后若有不顺,殿下定会为你做主的。” 芸香又上前拉她起来,“姑娘,进屋吧,莫要被他人笑话。芸香服侍你换嫁衣。” 若初被迫无意识地跟着她进了门,站定后愤然推开她搀扶的手,“是你?你究竟给他说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芸香冷然一笑,“芸香劝过姑娘,可姑娘自己看不清。姑娘想得到殿下的心,可这里是陈王府。殿下贵为当今陛下第二子,有与楚王一争储位的实力,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坏了事。你一味与他置气,迟早让他厌弃了你。你自讨苦吃,可我不想受你牵连。姑娘也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放心,芸香会尽心为姑娘做好所有该做的事。等你离开王府,我便可以服侍殿下,再也不干姑娘什么事!” 若初愤然扇她一记耳光,“你真以为你很聪明吗?” 芸香稳稳一笑,“主子打奴婢,奴婢只能受着,只要主子欢心。” 若初撞开她,去取锦盒找玉石。 芸香只在一旁无所谓地笑,“姑娘是想要找殿下赐的璞玉吗?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思了。殿下说了,那块石头只够你保命,其他的,自求多福。” 若初的手微微一震,“他真这么说!” 芸香微笑如刀,缓缓替若初收起那块玉石,“芸香帮姑娘收起来吧,毕竟是姑娘的保命符,千万不可有任何闪失。”她收拾完锦盒,回身又将那套青绿刺眼的嫁衣撩起来,“现在,就让芸香服侍姑娘,试嫁衣吧。” “拿走!滚出去!” 芸香鄙夷又不耐烦,“姑娘这是何必呢,嫁给将军做正室夫人,怎么也好过陈王府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况且姑娘会从陈王府嫁出去,那冯将军绝对不敢怠慢了姑娘,我劝姑娘还是尽快从命,免得让殿下下不来台!” “滚出去!”若初将手边的茶杯打摔给她,“你,给我滚出去!告诉赵元僖,除非他杀了我,把我尸体送给那个混蛋。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嫁的!” 她无所谓一笑,“姑娘随意吧。不过继续顶撞惹怒殿下,对姑娘毫无益处。” 芸香关门出去,若初扑倒床头,掩面嚎啕大哭。 陈王今日特地要她去德英殿斟酒,连送嫁的日子都选好了,是早已经决定要将她送人。一面解决她这个潜在的威胁,一面拉拢这些朝臣的忠心,为日后大事做准备。 他竟然绝情到这个地步!她终究是错了,以为他强留自己在身边是真的喜欢她,竟妄想皇家真的能出情种。以为他不下杀手是顾念过去半年的情分,却仅仅只是因为那块未经雕琢的破石头,只是不想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 哭了好一会儿,张若初抹掉不争气的泪花,告诫自己不能颓废,不能认命,她是穿越而来的女人,谁也不能左右她的命运。 她当初肯留下无非对陈王心存幻想。现在幻想破灭,自己的命运,自己改变! 静下心来后,若初便开始筹谋逃生大计。 第十八章 逃跑大计 陈王府高手如林,暗卫层层,以李勇为首的四大护卫,武功不容小觑。即便是慕容峰,面对强弩利箭也自保有余,救人不足,就算加上张无霜可以带上她,也会直接暴露了逍遥阁,挑衅陈王府和皇室的威严,是下下策。 所以,她必须要自己想办法摆脱监视,才有机会去找义父的人求救。 若初拿出早已精心画好的王府路线图,制定了逃跑路线:第一条,王府后院每日卯时会有专门送新鲜果蔬的车队。可王府御厨对选材很严谨,一旦有变质生虫的果蔬,就会全数退回,一件不留。所以,只要找机会混入几个坏的,就可以混在车队里离开。王府的看守,会在辰时换岗,只要在这个夹缝时间拖得车队在换岗时间离开,应该就可以顺利。 但是,她现在连出房门都不行,又怎么进后院果蔬车队? 第二条,王府每夜子时三刻会有倒夜香的车队来收夜香。因为恶臭,会蒙面,且在晚上,查看不会太仔细,只要蒙混过去,就有逃走的可能。唯一的坏处可能一整天都会身有臭味。这倒也无所谓,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臭臭又何妨。 眼看嫁娶之日临近,若初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在被幽禁起来之前,她时常钻研医术,房中预留的一部分药材,也适时发挥作用,被混在朱砂里制成迷药,应对这样的未知事件。 是夜,芸香劝若初入睡,“姑娘,明日就是嫁期,还请姑娘早点安置。” 若初从容一笑,“好啊,那能劳烦你最后一次为我铺床吗?” 芸香冷淡一笑,“奴婢,荣幸之至。” 趁她去铺床,若初以银针迷药骤然发难,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封穴放倒,捆得铁桶一般,被子蒙好。而后,迅速换好她的衣服,装饰好头发,把随身物品藏入食盒,低头提抱,稳稳挡住门口看守的视线,安全走出房门。 逃至后院,若初拿掉食盒,背上行囊,按计划去找倒夜香的车队,却迎头碰上李忠打着灯笼跟随陈王走过来,忙躲到假山后面。 李忠边走边劝,“殿下慢点,老奴快跟不上您了。天黑,要当心啊。” 陈王不耐烦地扯过李忠手中的灯笼,“我自己走,你不用跟着了。” “殿下,明日就是姑娘的婚期,您这个时候去找她,怕是不妥啊。” “闭嘴!”他暴躁地打断李忠,“本王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眼看他们走远了,若初内心一沉,如果这个时候被他发现自己不在房中,王府护卫会立即警觉,到时候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不行,必须要给他制造点麻烦。 若初随即迷晕一个打灯笼的丫头,带着火种去后院草丛放火。 火势迅速蔓延,府苑护卫奴仆立即在李勇的带领下,从四面八方赶来救火。 有个丫头惶恐大叫,“有贼啊,有人放火!” 喊声肆意飘摇,很快被以讹传讹,成了,“有刺客,有刺客,保护殿下!” 王府还是被戒严了,夜香车队出不去,王府的护卫暗卫又集体出动,四处抓捕“刺客”, 若初瞅着着急救火的众人,心中又有了主意:王府后院有一条引入活水的清湖,只要会游泳,一路游着躲在水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在现代上过专业的游泳课,技术在大风大浪不敢下水,平常的湖水是难不倒她的。 于是,她假意拿着水桶去清湖打水救火,实际趁人不备,偷偷潜入清湖,在岸上忙着救火抓刺客,混乱一片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向清湖外游去。 清湖很大,覆盖王府后院所有的水景,因此很适合藏身。 若初游到一处出水口,洞口被铁栅栏围住,只能掉头另谋出路,不想被水草缠住了左脚,她着急使劲拽,水草没断,怀里揣的一些体己细软反而被水流冲走。 她在水中努力解了好久,总是难以企及水草,只能先浮出水面,长吸一口气,进而再次沉下,继续扯弄那些草丛垃圾。 几次三番,差点被淤泥陷入,溺水失控。她情急之下动作太大,还是引起了岸上的人的注意,全都跳入水中要来捉拿她这个“刺客”。 危急时刻,若初充分挖掘求生潜能,弄清了缠在脚上的东西,顺流游走。 而身形彪悍的王府护卫也对她火力全开,围追堵截。 若初在水中与之竞赛许久,筋疲力尽,只能在一处无人的密林中浮上岸,刚刚拧干身上的水,就听到捉拿搜寻的脚步声,无奈继续向密林深处躲避。 这些训练有素的陈王护卫开动地毯式搜索,连只萤火虫都不放过,即便王府占地广,房间花园数量庞大,可从晚上找到黎明时分,还是将若初揪了出来,抓了回去。 她被丢到陈王脚下,已然精疲力竭,无力再做挣扎。浑身的湿衣服在他冷酷的鹰眸中,格外凄冷,不禁受挫崩溃,自觉命休于此。 陈王满目的血丝,手臂上青筋暴起,明晃晃的青虹剑,稳稳指向她,“张若初,你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你吗!” 若初万念俱灰,忽然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直扑上去扯住他的尖刀直戳自己的心窝,他当即错愕,慌乱间急忙撤出剑尖。 若初眼瞧着双手流出的涓涓血流,泪落成雨,“为什么要收剑!为什么不让我死!” 陈王眼见刀剑上遗落的残血,目框眉头开始颤抖,忽然暴怒狂躁异常,电光火石间,身边的书桌被一劈成半,桌上的笔墨和字迹诗稿,顿时漫天飞舞,散落眼前。 浪漫的情爱佳句,全都以临摹陈王的字体写成,纷纷扬扬飘落满屋。 他愕然捡起一张《诀别诗》,又翻弄到若初自己创作的《梅园春雨》和《惊梦》。 梅园春雨 潋滟珠帘歌酒淳,梅园初雨万象新 风舞碧枝抚幽径,露含朱丹离花魂 画梁一梦半日闲,红烛两欢四时春 日暮晚霞何处去,独与明月送黄昏 惊梦 卧见流星梦昙花,坠空惊坐思无涯。 长夜沙寒更滴漏,晓天日薄乌碎霞。 明镜脉脉亲梳妆,琴香细细水烹茶。 知君日月情长在,白头相守寻常家。 陈王呆呆地看了很久,满面的悔恨与难以置信尽数化作,双手的战栗,和唇角的抽动,半晌方才问她,“这就是你临摹的的笔迹的目的,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若初面无血色,形无波澜地站起来,“有用吗?我用了半年的付出,依旧没能让你消除疑虑。解释得了这个,解释不了那个,在你眼里依旧是狡辩!” “你入府,当真毫无目的!” “有目的,怎么可能没有目的。”若初癫狂自嘲大笑,“我自从发现你是皇子,便一心攀龙附凤,妄想可以借此飞黄腾达。可惜贪心不足蛇吞象,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 “胡说!” 若初冷笑不止,“为什么是胡说!难道不是吗?” 陈王捏着诗作,逐渐攥成纸团,“你的诗作毫无功利心,你骗不了我!” 若初苦笑,冲过去将那些纸张撕个粉碎,“殿下不是怀疑一切吗?怎么会相信这个!你千万不要相信,这是我刻意为之,为的就是要迷惑你!” 陈王猛然拽住她的手,“你说什么!” 她的手被攥得血流如注,他被迫缓缓放下。 若初的眼泪在极度癫狂的笑声中,扑簌而下,“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言语真是最厉害的刀,可杀人于无形,可毁人于心死。也许从一开始,你就认定我是个狡猾虚伪的女人,你宠爱我,却从不愿意相信我。那些背后嚼舌根的谗言,不过给你一个除掉我理由。那你还等什么,杀了我,你从此就没有威胁了。我有辱家门,死不足惜,但请不要把我随便送人,以这种方式来羞辱我!” 他紧攥的手,战栗越来越不受控制。而眼见的若初的血愈加浓稠,终究不能冷酷到底。 他扯来药箱,烦躁地翻弄里面的药材和纱布,一面为她擦拭伤口,一面细心包扎上药。 若初想挣开他,却被他丢来冰冷不耐烦而又不想置身事外的命令,“别乱动!” 她只能黯然沉默,任他随意而又用心地呵护,亦不觉泪花滚滚,宛若天河决堤。 陈王处理完伤口,情绪已有所恢复,握住她的手,竟有一丝祈求的意味,“若初,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若初抽出双手,走到窗前,眼见初阳升起,硕大的红“囍”字,遍布院落,不觉世态炎凉,造化弄人,“你心里,当真从没感受到吗?初次见你,我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却认定你是个好人。我冒着危险救你回去,与你朝夕相处。你赠我璞玉,对我家感恩,我一直在想,要怎么雕琢才不辜负这块美玉,迟迟不敢动刀。后来,父亲为我定下婚约,我自觉此生无望,不再对此心存幻想。可我没想到会被抓进宫,还阴差阳错成了陈王府的女人。我想逃,却逃不掉,想躲,也躲不过。我原以为只要惹怒陈王,他就会把我跟别的女人一样丢出房门,从此一了百了。可我没想到,陈王竟然是你,而你,也接纳了我。真可笑,我竟然以为遇上了今生的有缘人。为了珍惜这份重逢,我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可是我错了,你怀疑我,监视我,质疑我对你的一切心意。半年的情爱和时光,我以为你至少是有几分喜欢我的,哪怕曾经一瞬的心动。可你有吗?” 他眉心攒动,情绪波澜,懊恼中渗出丝丝歉意。 若初泪眼婆娑,轻抚自己的伤口,“父亲说,只要待人真心实意,哪怕是石头做的心都会被真情融化。我义父等了姑姑整整二十二年,才感动了她。可我却暖不热的你的心,或许,你根本就没有心!” 若初在陈王眼前缓缓下跪,“陈王殿下,你既对我无心,我也不想多做纠缠。可否请你念在过去的情分,遵守承诺,放我回家。” 片刻的沉默,或许,他有了的不忍,或许只是一瞬的失神。 最后,陈王还是攥紧了拳头走过来,缓缓捏起她的下巴,“你知道吗?本王对下属是言出必行的,否则要我何以服众。今日,你必须嫁!” 他大步离开,丢来一个毫无温度的命令,“来人,替她换嫁衣!送她上轿!” 第十九章 兵变 若初在极度绝望中下被一群丫鬟婆子强穿嫁衣,整理仪态妆容,捆绑拖拽,在乱七八糟令人心烦意乱的吹打喧闹中一路押往王府正门。 那个莽汉的花轿已经停留在王府门前,陈王也已经等候在侧。 那家伙见若初被五花大绑,不断挣扎,便笑着露出一口黄牙,“娘子别急,我这就接你回家。”进而上前迎亲,还不忘向陈王施礼,“属下,谢殿下成全。” 陈王缓缓扶起他,“冯将军请起,只要你好好待她,也不负本王一番美意。” “冯某定当……”一语未了,一道寒光一闪而过,若初还没从绝望中走出,陈王已经将姓冯的袖藏的匕首一掌打翻,下一刻两人忽然在毫无预兆之下开始了你死我活的砍杀搏斗。 不等若初反应过来,周边已然冒出无数兵器刀剑,随行的送亲人员也在同一时间拔刀相向。 那莽汉被李勇一脚踢回花轿旁,却狞笑地站起来,“赵元僖,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陈王毫不在意地拍拍手边的灰尘,“是嘛?来人!” 一语落音,周边瞬间冒出另一队亲兵良将,手持各类神兵利器,将对方的人马团团围住。 那无耻莽夫有了瞬间的惊讶与慌乱,“你,你竟然早有准备!” “哈哈哈,”陈王大笑,“本王可以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你以为你假意投诚我会相信!给我拿下!” 莽夫拔出手边的佩剑,“兄弟们,跟他拼了。” 王府门前瞬间刀光剑影,乱成一团。 好好的婚礼现场突然变成尸骨横飞的战场,若初来不及猜想原委,只在四散逃命的人群中,不知所措。 李忠适时将她拉回王府,一边动作麻利地解绳子,一边叮嘱她,“姑娘赶快回府,外面有殿下。” 乱的时候虽然危险,却最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若初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等他解开绳子,立即冲开拦阻向外狂奔。 门外乱臣已经死的死,降的降,唯有那个莽汉被陈王身边的人围成一团,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若初见不远处有一匹快马,也顾不得别的,撒丫子便向马那边冲。没跑两步,身边就飞来一支急箭,满载警告之意落在她脚下。 若初唬得寒意滚滚,回头就看到陈王还没放下的弓箭已经搭好第二支,正对她的心窝。 这画面令若初倍感滑稽:眼前是将士为他与敌人拼命战斗,杀的血溅横飞,而他不关注敌情,却急于用手中的弓箭威胁她,还真是心大。 他为了自己的大计,竟然以她为饵,诱敌上钩,早就不值得她留恋半分。 若初既然下定决心离开,便要再赌一把,看他是不是真的会射死自己! 她倔强地踢开那支箭,决然向那匹马继续靠近,进而一拉辔头,跳上马背,一甩鞭子,不管不顾地离他而去。 身边再次同时飞过两支箭,一左一右,灵巧避过她的身体,若初在极度紧张中越跑越快,决然不回头。 一支冷箭,呼啸而来,却没射到她,而是残忍地轧入她的快马。 马儿受伤开始嘶叫狂奔,无论若初如何拉缰掌控,都无法令它稳定自如,眼看它开始东倒西歪,挣扎狂叫着要将她甩下马背。若初只能拼尽气力跳下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方才头晕目眩地爬起来。 她最终也没能逃离他的视线。 陈王在片刻沉静后,挥手将那个莽夫的人头砍下,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提着脑袋,跳上马背,“进宫!” 身边的人马,浩浩荡荡,熊兜兜气昂昂一路向皇宫的方向而去。 若初痛得半天站不起来,满怀愤然与绝望被李忠等人再次抓回了王府。 李忠恨铁不成钢,摇头埋怨,“姑娘,你这是何必呢。惹怒殿下,随时会没命的!你看看刚才,多危险!” 之后两天,陈王没有回府,府内风平浪静,府外偶尔会传来刺客进攻,喊杀,都被李勇手下的王府护卫和隐藏的暗卫尽数除掉。 一场大雨,外面的血腥血迹很快被冲的一干二净,就像从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若初木然地呆在屋子里,手边的伤口已经被李忠处理妥当,却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当天婚礼上,他虽然没有把箭直接射向她,可他一箭将狂奔的马儿毙命,分明也是想要她的命一样。要不是她及时大胆地跳下了马背,早就被那匹疯马摔断脖子踩死了。 他回来之后,又会怎么处置她? 他带兵进宫,若初隐隐也能猜到,此时的皇宫内院绝对不会比陈王府平静。 第四天,陈王终于凯旋而归。 整个大宋宫廷,也刚刚结束了一场地动山摇的政变。 八年前,当今皇帝赵光义斧声烛影,弑兄夺位。 为稳坐帝位,赵光义先拿出兄长赵匡胤的金匮之盟,言“兄终弟及”,以证明即位合法,再任命其四弟赵廷美为开封府尹兼中书令,封魏王。兄长赵匡胤的两个儿子也封节度使和郡王,旧部甚至都加官晋爵。 不过,赵光义也着力培养和提拔自己的亲信,让其幕府成员陆续进入朝廷担任要职,慢慢替换太祖皇帝朝的大臣。 很快,赵光义羽翼丰满,稳坐帝位。可金匮之盟“兄终弟及”,表示未来皇位要传给弟弟赵廷美才行,而他是想传给自己儿子的。 于是,魏王赵廷美和太祖皇帝的两个儿子便成了赵光义的眼中钉,肉中刺。 两年前,太祖皇帝的两个儿子先后“自尽”,赵光义自己的几个儿子却先后封王。 魏王赵廷美担忧赵光义不遵从金匮之盟“兄终弟及”的祖训,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便暗中勾结兵部尚书卢多逊,铤而走险,密谋逼宫谋反。 赵光义的长子,也就是楚王赵元佐为人仁厚老实,对两个堂兄的死深表同情,又向来与四叔赵廷美亲近,因此事事维护。 可二皇子陈王赵元僖一心谋求太子之位,与太宗皇帝赵光义除魏王而后快的心意不谋而合。为尽快拨除魏王的威胁,太宗特将太祖皇帝留下的青虹宝剑赏给陈王,并接受宰相赵普的建议,令陈王入京师侍卫步军禁军大营,给齐国公当副手。 魏王赵廷美因怕陈王坏事,便周瑜打黄盖,来一处苦肉计,使身边的人假意投诚,骗取陈王的信任,然后顺势用婚礼拖住他,再找机会杀他。只要除掉可调集京师三分之一禁军的陈王,他再发动政变,逼宫登位,就再也没有任何威胁。 可恨的是,陈王赵元僖早就知道四叔的阴谋,并提早在宰相赵普的帮助下掌握了他暗中在皇城禁军中安插钉子,结党营私的证据,却不及时向太宗禀报,而是将计就计,让魏王误以为他已经中计,进而带人安心杀入皇宫,逼皇帝退位。 可怜太宗乍闻魏王造反,吓得花容失色,急宣陈王调集禁军平乱。 而陈王早已联合齐国公严阵以待,却安心地等到整个皇宫内院被杀得血流成河,皇帝被逼下诏退位之时,方才假意接到皇帝密诏,佯装紧急调动兵马,进宫勤王,再来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成功平乱。 若初知道他的高明之处,如果在魏王刚刚杀入,就带兵平乱,难保太宗不疑心他的企图。只有等到最后一刻得到皇帝的诏令,才师出有名,还能把那个强劲的对手直接置之死地。 为了这一刻,陈王甚至拿自己父母的性命做赌注,这个人,到底有多心狠! 陈王平乱有功,自然荣耀归来。 可怜魏王一家被满门下狱,连皇长子楚王赵元佐出面求情都受到牵连,被太宗斥责回府闭门思过。 陈王这一仗,确实赢得漂亮。 皇城刚刚经历一场叛乱,追责调查,人人自危。 陈王暂调皇城禁军,每日抓捕逃犯,清除余党,忙得无暇顾及别的。 若初心下沮丧:现在整个皇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要想逃走,就更难了。 第二十章 细作暴露 芸香进门摆好碗筷,唤若初吃饭,若初也懒得搭理。 婚礼惨剧后,芸香还是照常照顾若初的起居,两人却再也没说过半句话。主仆情分已尽,要不是若初现在身不由己,早赶她出门了。 然而,正当神思倦怠的若初准备吃饭,一条白绫毫无征兆地从背后袭来,迅速缠紧她的脖子,砸紧拧死。她急速窒息,丧失自救能力。 芸香目眦崩裂,杀气腾腾地在若初耳边透出冷凉刺骨的话语,“姑娘,对不起,你别怪我。殿下身边是决不允许有威胁存在!你的存在,是他不能容忍的!” 若初奋力挣扎,却逐渐无力呼吸。努力为自己争取时间,却架不住手头越来越麻木,眼前越来越模糊,脖颈的痛苦窒息让她的大脑和心跳都浑浊一团,在闭上了不甘的眼睛之前,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痛入骨髓,“他终究还是要杀了我。” 再次醒来,陈王正坐在床前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眸光焦虑关切。 若初却如惊弓之鸟,对着他蜷缩尖叫,蒙着被子战栗不止。 陈王也受了惊吓,意外而又有点发懵,“你怎么了?” 若初惊魂未定,不管不顾,除了害怕惊叫,竟不知还能做什么。 陈王轻叹一口气,无奈缩回了触碰的手,“罢了,我先出去,你们照顾好她。” 直到他一步三回头终于走出了房门,若初才从被中战战兢兢地爬出来,然后在婢女的安抚下,再次睡下。 浑浑噩噩间,往事夹杂着万千情愫,错综交织。陈王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情意,他怀疑身边一切,他甚至连父母的安危都能利用,几次三番对她动了杀机,她怎么可能不会怕。 德英殿中,李忠悠悠上前回话,“殿下,都查清了。” 陈王愤然回头,“是谁!” 李忠默然低头,黯然下跪,“殿下,这件事,不好办啊。” 陈王哑然失色,意识到问题所在,终究化作一声长叹。 大夫说若初受到严重惊吓,需好生静养,最好能出去散心调节。 陈王便撤掉了紫云斋的守卫,允许若初在府内自由出入,但不得出踏出王府大门半步。 若初情绪稍稍稳定后,李忠便把芸香的供述拿给她,并捡要紧的陈述一二:“芸香说,姑娘没嫁给那个冯将军。她担心你再得殿下宠爱,对她秋后算账,便起了杀心,想将此事伪装成姑娘自杀,借此谋得生机。” 若初仔细回想分析了一下,觉得如果真是陈王指使芸香来杀自己,为什么后来又救醒了她?这可能真是个误会。 可刚刚想到这儿,她马上自打嘴巴:直到现在,还有对他心存希望吗!如果不是这个王府的主人,芸香找谁借的胆子来杀人!除了他,还有谁?芸香虽然私心很重,却为了这件事要杀她。着实不能让人信服! 若初不愿就此糊涂,想找芸香问清楚,便带了两个她喜欢的饭菜,去王府关押犯错奴婢的监牢查问,却在门口就听到陈王毛骨悚然的声音,“芸香,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芸香声音绝望而又从容,“殿下,芸香家中已无他人。若殿下记得对奴婢的承诺,请殿下救回我流放边疆的兄长。芸香在此,谢过殿下大恩。” “本王会满足你的。” 不等若初意识到情况不妙赶去阻拦,陈王已经手起刀落,鲜血四溅之下,芸香应声倒地。若初也在惊恐中,随着手边的食盒颓然坠地。 陈王面色讶然,“你,怎么来了?” 若初连滚带爬赶去查看芸香的伤势,已经毫无气息。她震惊战栗地凝视陈王手边的残血利剑,眼角苦涩,头脑胶着,身处冰火两重天的极端世界难以自拔。 陈王低头想拉她起来,“好了,都已经过去了。” 若初下意识躲开他的手,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还没走两步,再次栽倒在地。 恍惚间,陈王已将她抱回了紫云斋。 若初竭力让自己清醒起来,推开他的怀抱,缩在一旁涕泪纵横。她实在无法容忍这样一个手满鲜血,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再碰自己一分一毫。 陈王也没为难她,只淡淡解释道,“芸香是皇后的细作。皇后以她兄长的性命要挟她。她原本想借助你的便利接近我,进而打探传递陈王府的消息。可几次三番,引起了李忠的察觉,她便将计就计,把一切推到你身上。我也没想到,会是她!” 若初微“哼”一声,并不相信。她料定这背后还有秘密,否则陈王为什么要帮她救兄长? 陈王当然看出她的疑惑,只得苍白无力地解释,“本王没有让任何人伤害你,是她眼见自己暴露,狗急跳墙的。” 若初依旧不动声色,倘若真是如此,他为什么不肯让她跟芸香对质,而是直接处置了她。 她始终不发一言,神情呆滞,陈王便也倦于再解释什么,“罢了,你不舒服先休息,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回到德英殿,陈王自感从未有过的无助,“李忠,你知道?本王今天第一次想跟一个人解释一件事,明明知道所有真相,却总是对她解释不清楚,也不能解释清楚。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李忠面露感同身受的关切,“殿下,若初姑娘必然是对殿下有所隐瞒的,可未必会对殿下不利。也许,她跟殿下一样,想解释,却不能解释清楚。” 陈王回望一眼紫云斋的闺房,“也许吧。” 接下来的几天,若初都窝在房内,闭门不出。 但汴京的局势,却一刻也不消停:魏王谋反之事,牵连了逍遥阁的几位门生,其中就包括蔡国公主的驸马。虽然他们并没有直接参与党争,却被陈王欲加之罪,铲除异己。 如今魏王被贬为庶人,幽禁西京。皇长子楚王受到斥责,闭门思过。驸马与另外几个无辜的门生却要被斩首,慕容峰得到消息,也赶赴汴京,设法营救。 若初为自己的处境焦灼难堪,可汴京形势混乱,局势风起云涌,她不能给家人添麻烦,既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就决定先忍耐一段时日,待时机成熟,再设法离开。 第二十一章 寒梅暗香 李忠带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来到紫云斋,“姑娘,这丫头叫梅香,是刚刚入府的奴婢。我见她乖巧老实,就送来给姑娘使唤。” 梅香刚要对若初下跪施礼,她便倦懒摆手,“不用了,你带走吧。” 李忠笑笑,“姑娘要不喜欢,府中新来了一批,要不姑娘亲自去选一个来?” “多谢李管家费心。只是,我身份卑贱,不配让别人服侍?” 李忠不改笑颜,“姑娘何必跟殿下置气,之前的事都是误会啊。” “我怎么敢跟殿下置气,只不过是我惹怒殿下,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自己尚且朝不保夕,何必拖累别人跟我一起受罪。” 梅香听闻,忙下跪磕头,“姑娘,梅香不怕吃苦,只求姑娘留下我。梅香定会尽心尽力侍奉姑娘。” 若初心生厌恶,“哪有人自讨苦吃的,你这又是何必。” 梅香又磕头回话,“梅香不怕吃苦。梅香只知道,李管家既然把梅香指给了姑娘,姑娘就是梅香的主子,不管主子地位高低,脾气好坏,梅香都会把命交给姑娘,还请姑娘收下我。” 若初头疼地揉了揉困倦的脑袋,“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你惜好自己的命,最好不要招惹我,我不需要。” 梅香坚定地再次磕头,“还请姑娘收下我,求姑娘不要赶我走。” 若初实在懒得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罢了,你一定要留下,就随你吧。” 梅香欣喜磕头,“谢姑娘恩典。” 李忠满意地点点头,“那老奴就不打搅姑娘静养了,先行告退。” 李忠走后,梅香喜滋滋地站起来,又是斟茶倒水,又是焚香安眠,确实乐在其中。有时候见若初神思倦怠,她还会尝试说一些笑话逗主子开心,可若初统统回之以冷漠。 时间久了,她便知趣儿地闭上嘴巴,只安心在若初需要的时候把事情做好,倒也算乖巧。 陈王有时会差人唤若初一起用膳,或者抚琴安眠,若初全以各种理由,拒不相见。 陈王有时也会亲自送来一些脂粉钗环、绫罗绸缎哄她开心,若初也懒得搭理。 时间一久,陈王便有些不耐烦,“你差不多行了!还要跟我任性到什么时候!” 若初漠然跪下,“若初自知粗苯,不配侍奉殿下。殿下若无意杀我,便请放我还乡!” 他愤然掀翻礼品,恼火怒斥,“你做梦!进了王府,你的命就不由你自己!” “我心不在此,你强留我有何用?” “你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本王对你已经够宽容了!” “若初无意惹殿下生气,只是不会违背本心,对你强颜欢笑。” “你!”陈王指着她半晌无语,只能自找台阶,窝火而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梅香小心地扶起若初,也不敢多言,只沉静地侍奉在一边。 几天后的夜晚,若初正和灯看书,陈王忽然醉醺醺地踹开房门,冲梅香呵斥,“滚出去!” 梅香不敢多言,慌忙掩门出去。 他醉态横生,步履摇晃,眼角迷蒙,直逼若初而来,不及她起身躲避,已经将她过肩抗起,粗暴丢到榻上,扑倒摁住她挣扎的躯体,“自从上次围猎,你躲了我都三个多月了,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你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是,哪儿都别想去!” 缠绕间就要解她的寝衣,若初几番挣扎不过,只能摸出枕边备好的药膏,直撇到他的脸上,在他不适松手间,终于推开他,跳下床,躲开好几丈远。 陈王受惊摸了摸自己发痒的脸颊,“你做了什么?” “殿下自重,不是什么毒药,只要一刻钟之内用酒清洗,饮下大量的茶水,便会无事。否则,不禁今晚奇痒难忍,明日还会面部浮肿,不能见人!” “你!”他气急败坏地冲她大吼,“你好大的胆子!” “殿下,时间不多,请殿下尽快拿酒清洗。” “哼,”他摔门而去,“岂有此理!” 陈王走后,梅香这才怯生生地走进来,“姑娘,没事吧。” 若初并没有搭理她,只安稳坐下,“梅香,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否则待会儿,你恐怕要跟我一块吃苦头了。” 梅香面有惊慌,却很快镇定决心说,“梅香不怕!” 果然,不到一盏茶,李忠带人敲开了若初的门,“姑娘,殿下有令,你私配毒药,谋害殿下,不能在住这儿,请姑娘马上收拾一下,滚去柴房!” 梅香大惊,“柴房,现在外面那么冷,姑娘身子弱,李管家能不能通融一下。” 李忠面露纠结与不忍,片刻下定决心,“殿下的命令,我们只能执行,请姑娘马上走!” 若初无所谓地站起来,只身走出了这间已经住了快大半年的紫云斋,毫无半分留恋。 梅香见她如此决绝,便也随意收拾了一些衣服和贴身物品,一起到了阴冷晦暗的柴房。 正值寒冬,北风阴冷呼啸在四面透风的柴房,不一会儿若初就冻得手脚冰冷,战栗连连。 梅香收拾打扫了很久,方才铺出一个稍微干净的床榻,小手也冻得不停揉搓,哆嗦不止。 若初不禁心生不忍:她自己是自讨苦吃,可怜这个小女孩,好像真的天真的什么都不懂,都这个时候还如此尽心照顾,实在不能害她。 梅香收拾完毕,哆嗦着手过来,“姑娘,已经收拾好了。夜深了,姑娘早点休息吧。李管家说,明天我们还得起早劈柴挑水。” 若初漠然坐在床前,见她还要帮自己脱鞋,忽然狠心踢开她,“你走吧。做到这一步,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得罪陈王的是我,你实在没必要跟着在这儿受冻。” 梅香声泪俱下,“姑娘千万不要赶我走,我求求姑娘,不要赶我走。” 若初心痛不忍,“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也奴婢一个,没有比你高贵多少。你值得更好的主子疼惜你,而不是我。” “姑娘,就算姑娘被罚到柴房,姑娘也是梅香的主子。梅香别的道理不懂,却只知道,一辈子只能跟一个主子,倘若生出二心,绝对不得好死!” 这丫头是真死心眼,还是别有目的,若初不清楚,可她决心离开陈王府,也绝对不允许身边再出第二个芸香,不禁疾言厉色,“可我不要你!你原本就是李忠硬塞给我,我现在这样的处境,一看到你我就心烦。你给我滚出去!” 梅香吓得泪光点点,见若初盛怒不消,只能暗暗退出柴房。 这丫头终于走了,若初掐了掐僵硬的四肢,瘫倒在床,暗暗给自己打气:张若初,绝对不能放弃。坚持一下,你一定可以重获自由! 第二十二章 教训恶奴 北风呼啸不止,若初蜷缩在薄被中,冻得瑟瑟发抖,难以入睡。 门外总有异动,她疑心有人偷窥,便下床开门查看,却见梅香跪在门口,一动不动。 若初当即唬了一跳,慌忙拉梅香起来,却怎么也叫不醒她。近身查看,才发现她已冻僵了身体,气息微弱。 为救梅香的性命,若初只能就地取材生火,一面按摩推拿帮她活动筋脉,一面揉搓拥抱帮她恢复体温,口中大骂这丫头的死心眼,心中却懊悔自己的冲动狠心。 许久,梅香终于恢复了意识,若初才稍稍松口气。 次日清晨,若初用一对耳坠向厨房换了一袋姜,切了片,熬了姜水,喂给梅香。 梅香受宠若惊,慌忙爬起来,一定要自己喝,若初也懒懒地随她了。 说实话,这丫头虽然心眼实,为人忠厚,也不怕吃苦,一心为主子,可若初一心想要逃离王府大院,有个人在身边到底不方便,万一谋划被她泄露出去,不管有意无意,若初必定功亏一篑,所以必定不能留她在身边。 可这丫头不要命也要跟若初一块吃苦头,打都打不走,也是让若初头疼。真不知道要为她的忠心感到安慰,还是要为她的用心时刻防备。 若初开始抱着斧头去做那些劈柴挑水工作,不到半天,双手就被斧柄磨出好几个大水泡,肩膀也被扁担压得浑身酸痛。 梅香想要帮忙,被她赶回去休息,“你不舒服,先养着。要帮忙明日再帮。” 梅香拗不过若初的威严,便呆在柴房把整个屋子的角落都进行了打扫,擦洗,挪移,也累得精疲力竭,却令整个房间焕然一新。虽不能跟紫云斋相比,到底桌椅、床铺、摆设跟那些乱七八糟的柴滚杂物区分开。 为了让整个房间暖和一点,她还特地爬上爬下,把一些杂物塞在漏风的地方,只是一不小心捅了老鼠窝,那么大个人竟然跟那些老鼠一起吓得四散逃命,幸亏遇到若初回来休息,一两石头就解决两只。 梅香惊魂甫定道,“姑娘,我只是想让你住的更舒服一点,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多老鼠。还有那些蟑螂,打一只,冒出好几只,清理都清理不干净。是梅香没用。” 若初环视了一下周边被她收拾妥当的环境,心中感激,面上不动声色。 梅香还在柴房门口,给自己磊了一下小床铺,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就准备跟着若初一起打持久战了。 若初心里有说不出酸涩,这丫头几乎没跟自己享过一天福,她这个主子也没给过她半分好脸色,却这般患难与共,不离不弃,实在又感动又难受。 可是,若初终究不能对她倾心相待,她是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这丫头跟她越亲近,越不是好事。 梅香见若初沉默不语,便在清理了那些老鼠尸体后,洗手给她倒来一杯温热的开水,“姑娘,我们没有茶,只能请姑娘喝这个了。姑娘快暖暖身子吧。” 若初伸手接茶,她却被若初的满手血泡惊叫起来,“姑娘的手又受伤了!” 若初不领情地抽出手,“不妨事,我要休息了。”说罢接过水一饮而尽,然后钻进被子,不再理会她。 梅香便暗暗退下了,不一会儿,又蹑手蹑脚地在若初床前轻声问,“姑娘,你睡了吗?” 若初不耐烦地爬起来,却见她正捧着一盆热水,不确定地试问,“姑娘,天气太冷,要用热水洗洗脚吗?” 若初的心当即软化,她确实正想要不要起来弄点热水泡泡脚,这水及时的,竟然让她不知如何应对,除了接受,只能接受,然后默然地看着梅香蹲下来为自己做的一切,心绪难平。 次日继续干活,主仆一起,相互帮衬,相互扶持,若初的手泡被攒破,脓血直流,疼得难以支持。 梅香便想回去拿点体己去换药,却发现私人值钱物品全被都不见了,她急的要告诉李忠抓贼,若初却只摆手摇头说,“不必了。” 房门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屋里桌椅碗筷还算整洁,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陈王叫人拿走的。他要给她教训,当然不会让她有钱好过。 梅香只能将手帕清洗干净,烤干后,细细地帮若初清理伤口。 没过几天,王府的下人见陈王贬斥若初后,再没看过她,已然复宠无望,逐渐也开始清怠起来:分给若初主仆的饭食越来越少,菜品也只有残汤烂叶,甚至有时还能看到漂浮的蟑螂的尸体。更过分的是,有人当着她们的面吐口唾沫进去,“爱吃不吃!”扬长而去。 若初二话不说,抄起一硬柴就冲对方的后脑勺赏一大闷棍,随即将叟饭烂菜就着自己的唾沫星子倒灌给他,“这么好的东西,你先来吃!全都给我吃下去!” 吓得对方哭爹喊娘,恶心呕吐不止,最后狼狈逃窜。 可是,若初不肯吃那些折辱的嗟来之食,也不能由着自己跟梅香就这么饿死。她打定主意便来到厨房,也不管对方给不给,直接背口锅就走。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敢来抢的,她回头就往脑袋上砸,这不要命式的在陈王府公然抢劫,说是胆大包天,偏偏霸气侧漏。 厨房的人也担心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真的饿死了,会给自己带来未知的麻烦,便也不敢多做纠缠,随她去了。 自此,梅香每日去厨房捡些对方不要的好点的菜叶子,拿回来认真采摘完毕,清洗干净给若初煮一点可以吃的菜羹。 若初一面坚定不移地吃糠咽菜,一面给父母的书信画饼充饥,告诉他们自己在外面吃着多好的山珍海味,睡着多舒服的暖床玉枕。 她没有笔墨纸砚,就用树枝写在地上,寄托思念。 吃不饱穿不暖,就望梅止渴,与梅香一起跑圈取暖。 王府每天还有几个狐假虎威的奴仆,照三餐跑来柴房寻衅滋事,什么倒泔水,洗衣服,大半夜叫起来给老嬷嬷洗脚捶腿,总是前脚后脚要黑若初一把。 反正就一句话:只要不弄死她,就往死得弄。 李忠等人看在眼里,却视若无睹,很明显又是陈王的主意。 若初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敢来,她就敢反击。 依靠逍遥阁传述的奇门遁甲,若初在梅香的帮忙下,就着柴房现成的工具,做一些简单的门房机关。只要是不敲门冲进来的,保准一揍一个准。 对方要是动手,若初寡不敌众是没办法,可梅香总是冲在前面死死护住她。若初面上冷漠,心中也绝对无法冷酷到底。于是,敢动手的,下次的门房机关会揍得他们更狠辣。不光如此,若初还天天变换样式,就是让他们防不胜防。 这个世界,实力说话,打怕了,就算是主子吩咐的,也开始敷衍了。 让若初倒泔水,可以,只要没人来捣乱,她也秉持劳动光荣的信念好好干,可只要有人跑来挑事,保准让他臭上一整天。 洗衣服也行,但过分的话,她就拣那些面料上等,做工精细的,大剪刀一挥,就化作一堆上好碎布给他们还回去。 当然,剪了陈王的衣服,陈王除了捧着那堆碎布片子,恨得牙痒痒,却也由衷地赞赏她的胆量,只不过面上表现却是又气又笑又拿她没办法。 让若初给老嬷嬷捶腿洗脚也行,伺候老人家她没二话,和蔼可亲的,她就好好照顾,拜高踩低的,她就点穴封针,怎么疼怎么折腾,反正以大夫的身份去治疗,对方事后觉得舒服了,反而没脾气了。 第二十三章 开始好过 李忠等人,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若初教训那帮人越起劲,他们看得越爽快,甚至连陈王在她那儿吃了瘪,他们不但不觉得若初是找死,心中反而有点幸灾乐祸,叹为观止。 陈王偶尔言不由衷地偷偷瞄若初几眼,也只心口不一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李勇抱着胳膊难以置信,“她还真厉害,连奇门遁甲都懂,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李忠笑道,“这大半年来,好像没见过她不懂的。” 李勇心中生几分敬佩,却又不由得开始忧心,“她最好不是殿下的敌人。” 李忠道,“这么不怕死。要么绝对清白,要么愚不可及,你觉得她像哪个?” 李勇撇嘴,“殿下不杀她,谁还敢真正伤她性命。她这是有恃无恐!” 两位属下,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反倒是一直假装漠不关心的陈王听得津津有味,等两人突然停下了,他反而有点着急,“怎么不说了,继续啊!” 李忠李勇面面相觑,忙恭恭敬敬,低头噤言。 陈王没意思,“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李忠李勇相互对视,这是在说他们俩,还是在说若初? 陈王的教训还在继续,梅香每日为保护若初被修理的满身伤痕,若初看在眼里,心下的恨意一层层递进入骨髓,“赵元僖,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吗!做梦!” 若初心中也为慕容峰担忧,也不知道逍遥阁那几个门生救下来没有。 没过多久,她就瘦了好几圈,原本白嫩的双手也生出一层老茧,撕开的冻疮一道接一道,肿得老高,几乎连抓着棉花都觉得针扎一样的疼痛。 可是,她的臂力和脚力在无形中增强,每天来回干活,又趁机对陈王府每一个犄角旮旯留心观察,只要能捡到能用的工具物品,就拿回去偷偷做改造。 梅香常常好奇地盯着她摆弄的那些物件,却从来不过问半句。 李忠等人就算是发现了,也以为她是为应对那帮刁奴做准备,不但不阻拦,反倒更好奇更期待后面的好戏。 梅香从自己的月例里省出银钱,给若初换了两个汤婆子,每天晚上按时灌满热水,让她抱着驱寒。若初要给她一个,她总是说自己不怕冷,就是雪地里长大的。 她怎么可能不冷,手指肿得跟红萝卜似的,若初看在眼里,暗中心疼,面上却从不开口关心她半句,只是在每晚她睡熟之后,悄悄地塞一个到她被窝。 为扭转困境,若初悄悄告诉王府其他手脚龟裂的奴仆,“我这里有治疗冻疮的独门配方,你们如果想要,就按照我说得,把需要的药材带来,我配给你们。我不要你们的钱,只要你们分一点给我和梅香治疗,就行了。” 那些同样被冻疮折磨的叫苦不迭的人听闻,忙赶趟地凑上来。 原本还有人质疑若初说得话的真伪,可看看那几个被若初伺候的红光满面,容光焕发的老嬷嬷,倒也没脾气了。 乖乖拿了方子去抓药,有人疑惑询问,“姑娘需要的药材和份量,药铺的人都说奇怪,是否有误?” 若初冷笑回答,“独门秘方当然不能随意泄露,之所以不把精量告诉你们,是怕有人偷学。而且,这药膏的配制和使用也是有秘诀的,除了我,也就我义父和父亲知道。你们如果真心想治疗,就把药材交给我,如果不想,也不勉强。” 众人听说,忙不迭把若初需要的药材和工具拿给她,若初趁机把一些其他用途的药材也夹杂其中,让他们一起送来。 很快,配制的药膏顺利完成,分给大伙儿之后,大家三五天就都恢复了。 全都对若初感激不已,连带着主仆俩的伙食也没人克扣了,甚至还有人专门给她们加了新鲜的好蔬菜、鸡腿猪肉等。 若初也只淡淡地看了看那些硬菜,就都丢给了梅香,“我脾胃不适,不宜荤腥,给你吧。” 自从成功治疗大伙儿的冻疮后,王府的奴仆这才后知后觉:这个被陈王贬斥的姬妾,原来真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陈王的让教训她意思没有一直下达出来,他们便也懒得为难她。 反倒是,有人生病不适,便都跑来找若初瞧病。 若初对他们尽心治疗,从不收诊金,也尽量帮他们在抓药上面省钱,众人感谢之余就更乐意帮她做点事。 一来二去,若初在王府的奴仆之中逐渐混得如鱼得水,日子也比刚开始好过许多。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一日,若初正在院中劈柴,李忠悄然走进,在一边呆立半晌,方才开口,“姑娘,都快两个月了,姑娘可还好?” 若初放下手边的工具点头微笑,“还不错,多谢李管家记挂。李管家今日前来,应该不是探望故人吧?” 李忠纠结片刻道,“殿下近日特别想吃桂花酿羹,厨房的人做了很多都被殿下打了出去。老奴也没办法,可否请姑娘为殿下做一碗。” 若初黯然苦笑,微微向他致歉,“并非我不愿帮忙,只是那些烹调方式,我都已经忘了。实在做不了?” “姑娘,何必一定要这样呢?” 若初低头继续自己的事,“我还有干活儿,李管家请自便。” 李忠长叹一口气,失望出门。 大半年了,陈王终于想到了她的好,开始感念她曾经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付出,可若初对他已经心死,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她的桂花酿羹只做给自己的夫君,只做给懂得疼惜的人,绝不会做给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若初同样也意识到:陈王如果开始想念,开始想要挽回,或许,她的计划要提前实施了。 这几个月来,她一边干活,一边积攒逃跑需要的工具和药物,早已做好周密的准备。 王府西院人烟罕至,环境偏僻,若初在那儿选定一灌木丛生的隐秘高墙,利用身边的斧子镰刀,以及别人在不经意间送的工具,她已经做好了一个牢靠的飞爪百练锁。 借助给众人治病问药的便利,她也积攒了足够的药物,就在等一个时机。 这个时机很快来临,若初打听到,近日陈王的姨母魏国夫人会带着女儿安和县主来串门。 第二十四章 声东击西 说是串门,其实就是相亲。 这安和县主齐嫣是汴京侍卫步军禁军指挥使齐国公的嫡女,母亲魏国夫人是陈王养母孙贵妃的表姐妹,自小深得齐国公夫妇的宠爱,又因贵妃缘故被太宗封了个县主的头衔。 如今陈王成功平定汴京叛乱,打压了皇长子,自然急于借助孙贵妃的关系,拉拢手握重兵的齐国公,迎娶安和县主齐嫣为正妃。 其实,孙贵妃早就向太宗进过言,想给这两个门当户对的皇子千金牵红线,偏偏太宗就是油盐不进,凭孙贵妃怎么舌灿莲花,吹嘘夸赞,就是不肯下旨赐婚。 众人求得紧了,太宗索性把齐嫣叫到殿前,对她一顿猛夸,还说要认义女。 齐嫣被夸的飘起来了,兴奋得不知天南地北。可把吓得孙贵妃不轻,她见太宗话中似乎有玩笑之意,忙顺着梯子打圆场,这才勉强糊弄过去。 齐嫣大为失望,对母亲闹腾不止,魏国夫人也不明所以。 倒是齐国公通透,看懂君心,奉劝贵妃和夫人都消停点,不要操之过急。 原本这事已经要放下了,偏偏突然传出了辽国使臣送来国书,请求与大宋和亲的消息。 对辽国求亲之事,太宗还没发话,魏国夫人可急坏了,原因不外乎太宗膝下的几位公主都年纪尚小,成年的蔡国公主已有了驸马,还有几位英年早逝的,一个出家的,敢情皇帝要认嫣儿为义女是在打和亲的主意,那怎么能行! 不管太宗作何想法,齐国公夫妇是断不愿让只有十五岁的女儿冒这样的风险的。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带着女儿来陈王府串门,只要这两人看对眼,事情都好办多了。 这安和县主齐嫣,若初也曾经在围猎场见过,仗着家势傲慢无礼,曾经嘲弄若初是王府卑贱的通房丫头,给她提鞋都不配。 谁知她前脚刚羞辱了若初,后脚就在玩耍间被一条黑蛇吓得差点三魂不见七魄。当然,若初是不会告诉她,那条黑蛇是自己钻研蛇毒用过的,已经变成了没毒牙的无公害小白兔。 此次魏国夫人带女儿入府,陈王赵元僖自然也清楚用意,虽然他之前也有意联姻齐国公府,稳定自己在朝堂的地位。 可太宗一直不肯许婚,他也就有些警醒了,上次联合齐国公平叛的事已经让父亲心生忌惮了,如果这个时候还不知收敛,那才是搬是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王不想在这个时候触犯逆鳞,却又委实有些不甘,再加上孙贵妃和魏国夫人担心齐嫣被和亲,对他好说好说歹说,他也就勉为其难,答应跟这样一位刁蛮千金会面相处试试。 虽然未必想娶,他也不想得罪齐国公府,正左右为难,不想此事竟被若初搅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也就顺理成章地帮他解决了这个头大的难题。 那天,若初提早准备好厨房要用的干柴和水,然后收拾打点一切,开始自己的逃跑大计。 午后,安和县主在陈王府游园,若初刻意走进并引起她的注意,在她意料之内的趾高气昂中,成功套出了蔡国公主一家虽然失了权势,却已转危为安的信息。 若初心中宽慰,便悄悄在她的茶水中下了发热出疹的药,暗自退下。 半个时辰后,安和县主浑身奇痒不适,脸上和脖子上相继长出红疹,又痛又痒。 丫鬟奴仆不敢怠慢,找大夫的找大夫,通知陈王和魏国夫人的赶去通知,其他近身全都围在县主身边,将她护送到闲云阁暂时安歇。 若初若无其事地收拾走县主喝过的茶水,送至茶房倒掉。 大夫来查看县主病情后,说是碰到什么东西过敏了,给开了治疗过敏的药方,下人们忙不迭地抓药煎药给县主服用。 可县主服用后,不但疹子没有好转,反而痛痒难耐,陈王大怒,将开药的大夫痛打二十大板轰了出去,又着人去请别的大夫治疗。 一来二去,众人忙乱折腾到天黑,别的自然也就无暇顾及。 若初刻意支走梅香,把准备好的飞爪百练锁和夜行服放入食盒,趁着夜色,打着灯笼,若无其事地穿梭在王府花园,期间还特地撞上一两个过路的丫鬟,佯装神色匆匆离开。 她来到选好的围墙边,将飞爪百练锁甩到高墙沿上,然后使镰刀刻几个棱印,又踩几个脚印,并将夜行服撕烂,挂上旁边几株刺叶,丢在一边。 做完这些,若初再次回到内院,借助给厨房送水添柴的便利,偷偷给魏国夫人的茶点下了轻微的泻药,等茶点送给夫人后,又悄悄将给县主准备的补汤换成活鳝鱼。 她计算着时间,又去帮厨房伙夫给县主的随行奴仆送饭。 当然,那些人的饭菜也被她混入了轻微的药物,这种药会根据个人体质的不同而出现不同的症状,有人头脑发晕,看不清东西;有人会隐隐腹痛,恶心干呕;有人就不会有任何症状,只要明天上个厕所拉出来,便一切都消失了。 那些随行的丫鬟奴仆争先恐后地吃晚饭,若初便悄悄退到一边,瞄到一个平常话语不多,存在感极弱的丫鬟将她拐到一边弄晕,换上她的衣服发饰,躲在不远处查看动静。 饭桌上,布菜的奴仆揭开给县主的补汤,陶瓷盅中的鳝鱼瞬间流窜出来,县主吓得花容失色,当即大吵大闹要回家。 陈王安抚不下县主,只能送她们母女离开。 可他忽然想起起若初曾经拿黑蛇吓唬过安和县主的事,不禁心生警惕,暗中令李忠去柴房查看若初的踪迹。 柴房中的梅香一问摇头三不知,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说不出个所以然。 李忠令人搜查柴房,很快将若初制作飞爪佰连锁和其他工具的残渣弄出来,桌上还有一首她咬破手指写得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李忠匆忙去回禀陈王,途中又有一丫头说,看到若初姑娘鬼鬼祟祟朝,后花园方向去了。 陈王听完李忠的汇报,立即得出结论:若初是故意折腾那个难缠的县主吸引众人目光,她自己伺机出逃。 县主着急回家,随行奴仆忙不迭牵着马车,抬着娇辇从王府后院出去,若初穿着随行丫鬟的衣服,跟着那群刚刚吃完饭菜茶点的奴仆,冒着阴冷的夜色,混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顺利通过王府后院,在王府前门做好迎接的准备。 在门口等候夫人县主时,随行奴仆相继出现晕眩,腹痛,眼光模糊的症状,却因要等候主子,不敢随意表现出来,只各自忍着,当然不会发现同样佯装低头不适的若初。 那两个主子上轿后,急躁的县主就下令:“好了,快走,今天真是倒霉!再也不要来表哥这儿了!连个下人都管不好。” 大家得到命令,便在阴暗的夜色中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陈王府。 陈王着急送走骂骂咧咧的刁蛮县主,赶赴柴房探看,那些制作工具的掺杂和图纸,那首咬破手指写下的绝情诗一一扑入他的眼帘。 如此决心,如此魄力,如此不顾一切也要逃离王府,她究竟是有多恨他! 陈王带着李勇李忠来到西院墙壁前,望着墙上的脚印,倒挂的飞爪百链锁,撕破的夜行衣和丢弃的食盒,他颓然变色,“遭了,是声东击西!” 一语未了,那个被若初迷晕的齐国公府丫头闹腾起来,所有人这才明白,若初是混在安和县主的车队里,逃走了。 一切都在若初的计划中,一环套一环,还真是得感谢那个难缠的县主。 第二十五章 逃出生天 若初顺利走出王府,低头靠在在车队最后,按时间推算,赵元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发现了她声东击西的计谋,可能会派人拦截。没关系,再往前一百米就有一个林子,想来那位夫人的泻药应该已经开始生效,着急解手。 果然到了林子附近,魏国夫人让人暂停,近身的几个丫鬟赶忙拿出恭桶和其他工具,扶着夫人进了林子。 其他奴仆稍稍松口气,休息揉眼睛、捂肚子,若初趁着夜色悄悄溜进了密丛,跑入林间小路,边跑边将身上的丫鬟衣服,头发脱掉摘掉,丢入河中。 她沿着小路继续玩命逃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直到精疲力竭,连自己想停都停不下来时,才爬在一棵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终于成功了,终于自由了! 她冲着天空心中呼喊,“赵元僖,你困不住我的,只要我想走,谁都拦不住!” 她也不敢高兴太早,稍稍喘口气就继续暴走狂奔,越是热闹的地方,越是往里面钻。 直到晚市即将散去,才迷晕一个花花公子,换上男装,顺走他的钱财,找了个大客栈,要一间上房下榻睡觉。 虽然她根本不想睡,可深夜汴京会宵禁戒严,一个姑娘在街上游荡不但容易被发现,更会有其他未知的危险,比如被迷晕的那个花花公子。 而入住客栈,自然也会被查,但皇城上下,客栈那么多,想查没那么容易。况且若初是扮作男人入住,小二犯着困也注意到什么。 她在客栈才是最安全的,只要瞅准时机,明早出城,这赵元僖应该就很难再抓到她了。 若初断断续续想了很多,终于在极度的疲乏中,走进了梦乡。 次日日上三竿才醒过来,她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长舒一个懒腰,望着和煦的阳光,温柔地照耀整个皇城,从未有过的欢娱激荡在胸腔。 为了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她被困在陈王府长达一年之久,吃尽苦头,几经生死,如今终于成功逃脱,未来,她要为自己而活。 吃过午饭,结完账,若初收拾行装刚走出客栈,却突然便被人强拉入一辆轿辇。 不等她挣脱,便看到了韩王赵元侃熟悉而又款款深情的面孔,“是你?你为什么抓我?” “你别怕,我是来帮你的。”韩王稍稍顿了一下,低头解释道,“我受逍遥阁主之托,帮你离开汴京。” “义父?”若初愣了一下,“他知道了?” 韩王摇摇头,“不,前段时间他来汴京找你,我帮你隐瞒了。他临走前托我,如果再见到你,要你尽快回家。你家人,已经发现你失踪了。” “所以,义父他们已经找了我很久了?”若初不禁愧疚不已,他们一把年纪,还要为她操心。还有赵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误会她言而无信,正在伤心。 若初将溢出的泪花,强咽下去,“可你帮我离开,不会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吗?” 韩王嘴角攒动,低头不言,在若初即将忘了这个问题时,才欲言又止,“我没事,只恨,当初没能及时帮你,让你在,二哥那儿吃了这么多苦。” 若初心中感激,却又为他充满暧昧的举止微微迟疑,韩王并不欠她什么,这般尽力帮忙,恐怕不止是为慕容峰的托付。 马车走到城门口,若初悄悄回望一眼汴京,忽然发现陈王府贴在城门的告示:陈王府昨夜遭遇两名刺客,一人被拿下,另一人逃脱。现已查明,两名刺客是主仆关系,被拿下刺客的名唤吕小苑,今日日落时分将被处决。 若初当即震惊无措:吕小苑是梅香入府之前的名字。陈王这是要告诉她,假如今天日落之前不自己回去,就要杀了梅香。 陈王这是料定她不会不管梅香,连大动干戈的搜查都免了,就在这儿等着她,果然心思缜密而又歹毒无比,以无辜的梅香逼她,是权力最残酷之所在。 若初死死地攥紧拳头,身处希望与崩溃,愤怒与悲悯的极端世界,一拳砸在了城墙上,“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你一定要逼我去死才开心吗?” 赵元侃忙上前拉走她,“你不要这样,我先送你离开,梅香的事,我帮你想办法。” 若初泪落连雨,悲愤万千,“你能怎么办?他处决府上的奴婢,你要怎么救她!” “我,”韩王咬唇束手无策,只能狠下心道,“她身为奴婢,能为主尽忠是莫大的福气。你已经逃出来了,如果为了这个又回去,你一定会后悔的,她也会白白牺牲的!”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若初!”他忽地不顾礼仪握住她的手,眉心攒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家人的!” 若初心中一沉,一丝质疑与绝望起头并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抽出手,后退两步,“你照顾她的家人?你是怎么知道我逃出来的,陈王会在城门贴出这样的告示,证明除了陈王府的人,没人知道我逃走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事已至此,韩王也不想遮掩,“是,梅香是我安排的人!我本来只想她帮我照顾你,你能逃离陈王府我很高兴。现在她职责已尽,就算杀身成仁,也是为她的命!你完全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卑微的奴婢,再误了自己!” 若初心凉如冰,暗暗后退远离,而后转身向回城的方向不管不顾地奔去。 韩王的人在身后紧追不舍,很快将她团团围住。 韩王几乎带着祈求的语气劝说,“若初,听我的,赶紧跟我走吧。你今天如果回去,以二哥的脾性,一定会杀了你的!他当初为了设计四叔,陷害大哥,不惜枉顾情分,以你为饵,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韩王的话,令若初矛盾不堪,痛苦难耐。可念起梅香过往种种,终究无法做到没心没肺。 而且,人都是自私的,韩王口口声声说要帮她,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若初也不想再招惹别的是非。 若初拔出簪子,泪眼滚滚间直抵自己的咽喉,“你们不要过来!” “若初!” “闭嘴!”贵族子弟的冷血无情事自小生在血管里的东西,若初不愿苛责,也无法相信他的为人,只由着内心说,“你如果真的想帮我,就放我走!否则,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若初!”他焦急紧张,不知所措,“你难道就不想想家中父母,不想你义父吗?他们都在等你回家啊!” 若初噗通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父亲,母亲,义父,女儿不孝,当初不听你们的劝告辜负怀哥哥,如今作茧自缚,怨不得他人。请你们当我已经死了,不要再管我了。赵元僖如今位高权重,又心狠手辣,请你们各自珍重,不要因为我给张家和逍遥阁带来灾难。” 韩王的身边的人伺机偷袭,若初当即簪入肌肤,惊得韩王着急喊停,最终摆手放她离开。 若初宛若实行走肉般,在街上随意摇荡,周边形形色色的人群自在嬉笑而过,她仰天感叹:人生果然没有回头路,一步错,步步错,即便再怎么挣扎,都挡不住宿世的命运,拗不过掌握天下生杀的权力。 或许,也该认命了。 第二十六章 回到王府 若初买了一套淡粉的女装,购置了一套淡然高洁的梅花首饰,稍稍洗漱整妆,望着了一眼镜中容颜依旧的自己,一步一步向那个注定今生都走不出的坟墓走去。 她知道回去将会面对什么,可即便要死,也要以最美的姿态去死。 陈王府的门卫看到去而复返的她,一步步向死而生,都面露意外之色。 李勇的质疑的目光随着她的坚韧的步伐,也逐渐化作敬佩与担忧。 李忠也是面色凝重。 她抬眼望着即将下山的夕阳,伸手触摸那最后一丝阳光,直到却终于消失不见。 她被李忠带到陈王身边,始终不发一言,坦然接受接下来的命运。 不管陈王是一剑砍断她的腿,还是直接送她命归黄泉都无所谓。自从决定再次踏入这个好不容易逃走的铜墙铁壁,就已经将向往自由的心,彻底浇上了铁水,再也不会打开。 陈王在回头看到她的那一刻,也多有恍然,被她的妆容惊叹到了,也被她生无可恋的姿态迷惑,他的雷霆之怒并没有爆发,只在片刻失神后,想要伸手捏她的脸,却终究缩回了手。 他恨铁不成钢地背手质问,“你知不知道,王府侍妾私自出逃,是什么罪吗?” 若初凌然正色,“死罪!按大宋律例,不守妇道,当判沉塘之刑。” 他气不打一处,“你知不知道,给县主下药,谋害皇亲,是什么罪吗?” 若初依然坦然无畏,“死罪!按大宋律例,谋害皇亲,当判斩刑。” 这个时候还一副满不在乎,毫无敬畏的姿态,他压抑的怒火终究被点燃,“你知道,知道还敢这么做,你当真不怕死吗!” 若初抬眼回答,“我怕。可大罪既然铸成,我只能自亲承担罪过。只求殿下放过梅香,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你知错吗?” 她凌然抬头,“我没错!如果再让我选一次,还是会逃。但我会带着梅香一起离开!” “张若初!”他气得剑鞘一震,尖刀再次直抵要害,“你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若初没有无畏的纠缠,望着他的愤怒纠结而又不忍的剑柄,只微微冷笑,自嘲,苦笑,而后安详地闭上眼睛,“请殿下给我个痛快!” 陈王的剑刃直戳若初脖颈,眸光阴晴不定,李勇紧张拦下,“殿下,手下留情啊!” 陈王战栗半晌,终究负气丢了青虹剑,大步踏出正殿丢来一个无奈而又火爆的命令,“李忠,带她回去!要再敢逃跑,不用来回我,直接断了她的腿!” 李勇跟着陈王一路暴走,横冲直撞了一盏茶,陈王方怒气回问,“你不是一直劝本王除了她吗,刚刚怎么又替她求情?本王给了她那么多次机会,她是自己找死!” 李勇单膝跪地,恭敬回话,“属下之前劝殿下除了她,是担心她会对殿下不利。可现在,属下可以确定,她不是奸细。虽然,她昨夜私逃王府,闹得王府上下人仰马翻。可为了那些无辜的人,竟又自己回来请罪受死,毫无半分私心,实在令人敬佩!” 李勇稍稍抬头,“殿下,您昨夜不许我们去追她,也是料定她会自己回来的。殿下心里是不愿伤了了她,属下不想殿下一时气昏了头,日后后悔啊。” 陈王仰天苦笑,“我是真想她回来,又希望她真的走。” 李勇道,“若初姑娘虽犯下大错,可昨日成功把安和县主气得够呛,如此以来,应该是帮殿下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也算大功一件啊。” 陈王眸光微亮,“你说,她弄这么多事,就只是想逃吗?” 李勇不明就里,歪着傻愣愣的脑袋,谨慎回话,“姑娘,好像,没别的意图吧。” 陈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李勇撑着脑袋,狠想半晌,也搞不清楚个所以然。 说实话,陈王是真希望若初故意折腾那个刁蛮千金,是因为吃醋了,不想齐嫣入主王府后院。可是,这方面的意思,若初就算真有,也会打死不承认的。 陈王也就自己心里意象一下,其他的也真什么都做不了。 可李勇有一句是说对了,那个刁蛮任性的安和县主齐嫣,还真被这件事闹出了心理阴影,回家不管父母怎么劝,就是打死不嫁陈王府了。 众人正无可奈何,宫中又传出了太宗回绝辽国和亲的旨意,所有人的心头大石一落地,也就遂了太宗的意,不敢再乱点鸳鸯谱了,此事告一段落。 若初抱着必死之心回到陈王府,却在一道电闪雷鸣之后,再无追究的意思,她劫后余生,仍有些难以置信。 李忠也恨铁不成钢地对她一声长叹,“姑娘,好自为之吧。” 再次回到柴房,梅香被打得遍体鳞伤地躺在草堆里哭泣,呜咽,呻吟。 若初泪眼迷蒙,过去抱住她,“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对不起。” 梅香微微睁开眼,极度虚弱的声音中掺杂着丝丝喜悦,“姑娘,怎么回来了?我没事的,姑娘不该回来的。都是我不好,拖累了姑娘。” 若初自惭形秽,“不要说了,我这就给你治伤,你别怕,会很快好起来的。” 回陈王府后,若初一面照顾受伤的梅香,一面找昔日相识的奴仆借药。可竟一连找了几个都不见人影,有被告知,“家中有事,告假还乡,”的;有被告知,“田庄欠租,被派去收租了”的;还有说是,“已经赎身自由”的。 反正理由五花八门,同一时间,王府蒸发,连他们负责的活儿,都被新面孔代替。 若初隐隐有不好预感,却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焦急无奈,李忠托人送来梅香治伤的药膏,她感激不尽,想打听那些人的去向,却被李忠冷淡回怼,“姑娘就安分下来吧,不该过问的,不要多问。” 若初只能谢过李忠,安心照顾梅香,心中期盼那些人也能安好。 梅香受伤怕冷,若初把她扶到自己的榻上休息,不断用水帮她擦拭,退烧。夜晚抱着她一起睡觉,随时照顾一切。 梅香有时候清醒,会坚持回到自己的小床睡,被若初呵斥,“如果你死了,谁来服侍我。你的命既然是我的,就听我的。” 一段时间后,梅香逐渐痊愈,恢复往日活力。她主动把若初的床铺衣服全都用心清洗一遍,然后回到自己的空间,“打搅姑娘这么久,是奴婢的过错。但姑娘是主子,主子是不能跟奴婢同住的,否则就是要折煞了奴婢了。要是殿下知道了,也不会放过奴婢的。” 若初无言以对,只能默许她的坚持。 若初没有问韩王托付的细节。在她看来,不管梅香当初坚持留在身边的目的是什么,有这几个月的真心相待,周到体贴,事事以她为先,这份忠诚与情谊就够了。 若初只暗暗敲打她,“既然如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你也只能是我的妹妹,不管你之前从哪里来!” 梅香当然听得懂,认真而又谨慎地下跪磕头。 第二十七章 雪中傲梅 岁暮将至,王府上下开始筹备祭祀守岁的各项繁琐事宜,若初的工作量也开始加大。 为了不再给别人造成未知的伤害,她不再给人看病开方,也几乎不跟别人多说一句话,除了与梅香朝夕相处,相互扶持,相互照料,几乎与世隔绝。 大雪过后,王府一片粉妆玉砌,唯有沁梅园的一树梅花,芬芳绽放。 若初念起家中庭院也栽种了两排红白相间的梅树,每逢寒冬春来,便有花蕊俏丽枝头,分外妩媚。父亲会在初春折梅插屏,祭奠先祖,教化子女,一如张氏一族的姓氏,经久不衰。 如今,她手头没有花瓶,便用斧子镰刀雕刻了一个木制的容器,贮好水,披上披风,带着梅香来到沁梅园。 梅花朵朵,粉白流香,傲雪而生,凌寒而开,一如既往。 若初双手合拢,暗暗向父母祈福,悄悄在心底诉说此刻的心意。 梅香捧着瓶子,安静地站在一边,唯有偶尔飘落的花朵和着柔雪,飘飘然然,滑落在她们的身上,静谧温馨。 若初选一枝二尺来长,旁有横枝,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的梅花,小心地用剪刀将它剪下来,放入梅香捧上的容器中。 弄好后,就带着梅香一起回柴房。 梅香忽然目光流转,四下查看。若初问怎么了,她满有不确定地说,“我刚刚好像看到殿下了,可现在一转眼就不见了,可能我看错了吧。” 若初随意看了看,便不愿多作纠缠,继续回房。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陈王从亭柱后现身,目光胶在那一串相互扶持的脚印,眉头微微酸涩。 李忠站在身后,凝重而又不忍,内心也是捉急却不敢多言。 回到德英殿的书房,陈王燃料烤墨,挥笔而就,一副雪中美人梅花图跃然纸上。 李忠默然侯在一旁,见他放下笔墨,却未曾欣赏,便将画作付之一炬,拂袖落寞而去。 李忠望着火炉间燃烧殆尽的画面,摇头轻叹。 除夕之夜,陈王赵元僖进宫朝拜之后,便衣冠显赫地坐在正殿,威严而又华贵地接受众奴仆护卫的岁暮拜礼。 若初跟梅香自然也不例外,跪在最末端,对高高在上的他,山呼磕头,进而领赏谢恩。 若初正待回房,却被李忠叫住,“姑娘且住,今日殿下将会在正殿守岁。姑娘作为侍妾,理应陪同,请姑娘随我来。”若初正想借故推脱,却被李忠打断,“祭祀守岁是大礼,哪怕是殿下亦不能回避,姑娘若不肯去,便是藐视礼法,其罪当诛。” 若初只能跟随李忠去他安排的围房中沐浴更衣,收拾整洁,捧着祭品来到正殿,跟赵元僖一起向太宗皇帝钦赐的菜食扣头谢恩。 太宗给陈王多加了两样菜和一壶上等琼浆。 陈王送走皇宫内侍,便在桌前坐下准备品尝佳肴。 门外护卫与奴仆被放假吃喝,身边只有若初和李忠侍奉。 李忠静候不动,若初只能上前帮陈王布菜斟酒,一应礼节,小心翼翼,不敢多言,亦不想多言。 陈王不动声色吃着菜肴,亦百无聊赖,味同嚼蜡。 片刻,李忠借故退下,房中便只剩下若初和陈王。 若初不自在,紧张之间,便将夹给他的肉块,滑落在地,她慌忙跪下求饶,他长叹一声,“你起来坐下,陪我吃顿饭吧。” 她跪地不动。 他便又说,“你陪本王,本王便不处罚梅香。” 她惊愕而又不解地抬头看他。 他自顾喝下一杯酒,“你亵渎御赐之物,按律当受廷杖二十。可主子犯错,自然要奴婢承受。” 若初气得眼冒金星。 陈王只不管不顾地向她伸出手,若初只能强压火气,扶上他的手,在他身边坐下,一面继续帮他夹菜添酒,一面不得不忍受他时不时的骚扰挑逗。 几杯酒下肚,他的脸上开始泛着红光,婆娑着若初粗糙不堪的手,心疼嘀咕,“这手怎么变成这样了,这还是你的手吗?这双手原本是习字抚琴的手,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若初不想回应,守岁之礼谁都要遵守,所以他应该不会太过放肆,便任他随意揉捏,只要他舒服了,梅香就不用受罚了。 他忽然拉她入怀,并及时禁锢了她的挣扎,“别动!” 若初只能保持静默,他贪婪拥着她的身体,就这样静静地拥抱了很久,久到若初误以为他只是想借助自己肩膀打盹犯困。 直到若初自己也开始眼皮打架时,才听到他从耳畔传来的一句悠悠的深切问候,“若初,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马上回来。” 若初佯装没听见,只闭眼装睡。 陈王微微放开她,装睡的面孔尽收眼底,却长叹一声,将她抱到一旁的榻上,盖上被子,失落的背影寂寥出门。 次日清晨,陈王一大早入宫拜谢皇恩,拜见父母。 若初趁机溜出正殿回柴房,却被以陈王心意为主的李忠叫住,“姑娘且住,姑娘为何一定要这般伤殿下的心?” 若初干笑,“李管家言重了,我何德何能能伤他的心,他根本就没心的。” “姑娘,很多事殿下不想让姑娘知道,可老奴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纠结犹豫之后,豁出去一般,“罢了,今天我就是不要这条老命,也要告诉姑娘。” 李忠拉她到一处隐秘之所,“姑娘可知,芸香是奉何人之命谋害姑娘吗?” 若初懵懂,却又无所谓。 “是贵妃娘娘啊!” 若初愕然惊恐:孙贵妃,赵元僖的养母! 李忠道,“贵妃娘娘与皇后的斗争宫中人人皆知,她对皇后深恶痛绝,自然不会喜欢姑娘。如今楚王被罚闭门思过,皇后受到陛下冷落,贵妃娘娘便要殿下除掉身边所有跟皇后有关的人。殿下不忍伤害姑娘,本想送暗中姑娘离开。没想到芸香突然下手,这才让殿下意识到,即便离开王府,姑娘也难逃一死,这才千方百计地把姑娘留在身边啊。” 若初半信半疑,“可殿下说,芸香是皇后的细作。” 李忠无奈叹息,“芸香,的确是皇后的细作。她的目的是借助姑娘亲近殿下,当初围猎场楚王妃找她诬陷姑娘,她却把凤钗嫁祸给了锦瑟,因为锦瑟发现了她的身份。如今皇后失势,她眼见身份暴露,就投了贵妃娘娘,想用姑娘的性命保自己的命。” 若初暗暗冷笑,“就算是这样,殿下也不过是遵守对那块璞玉许下的诺言,并非对我有心。若初感念殿下搭救之恩,愿一生为奴,报答恩情。” 第二十八章 夏虫不可语冰 “姑娘,”李忠面色焦急,见她不动声色,更是着急上火,“难道就真的感受不到殿下的心意吗?虽然殿下不承认,可老奴看得出,殿下是喜欢姑娘的啊。” “是吗?”若初凌然正色,“那请问,王府昔日消失的几个奴仆,上哪儿去了?” 李忠黯然,低头半晌无话。 若初泪眼泛花,“他们没有犯错,唯一就是知道了当初我刻意接触安和县主随行丫鬟的事。怎么就全部消失了?” 李忠面露愧疚之意,言语哽咽,“姑娘出逃,只要殿下不怪罪,便无事。可姑娘胆大包天竟然给安和县主和魏国夫人下药,谋害皇亲的罪名一旦被发觉,不仅是姑娘,就连姑娘的家人都难以幸免。为了不让县主发现,殿下特意交代不搜捕姑娘,不骚扰县主回府的马车。还把姑娘迷晕的丫头和那些知道看到的奴仆统统灭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殿下为保姑娘性命,不得不为之,姑娘难道还要责怪殿下吗?” “他们真的都死了!”若初骤然瘫到在地,虽然早就有此预感,可真的听到这个噩耗,依然难以接受他们是为了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做了无畏的牺牲品。 她跪在地上,掩面悔恨,“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死了他们!” 李忠沉静片刻,继续说,“殿下已经命人厚葬,并给他们的家人每户良田三十亩,白银百两,对外称他们是为保护殿下,被刺客所害。” 若初听闻更是心如刀绞,痛苦不堪,“为什么,为什么啊!我犯的错,要别人去受罪!” 李忠扶她起来,“姑娘,殿下是天选之人,将来必定可掌天下命脉。而君临天下,杀伐决断是不容半分质疑的,偏偏每次都对姑娘网开一面,岂是小小一块石头缘故啊。殿下为成大业,多年来不纳女色,偏偏对姑娘百般眷恋,这又怎么可能是无情呢?姑娘,殿下毕竟是皇子,他不可能向任何人低头,你就不能给殿下低个头,给他个台阶下吗?” 若初心绪大乱,头脑胶着,看不清他,也看不清自己,直觉血气上涌,双目明暗不定:帝王的女人,确实不是谁都能做的,即便的他真的对自己真的有情,她也不敢再把心交给这样一个,一怒之下,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男人。 “李管家,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姑娘,想通了吗?” 若初点点头,转身回到了正殿。 陈王刚好朝拜回府,若初盈盈向他施礼,为他捧上一杯热茶,然后退到一边。 他放下茶水,目光在她冷色的脸上流转一圈,若有所思,“若初,记得你刚入府的时候,常常会对我笑,你的笑容,就像初次相见那般娇羞妩媚,即便是在冬日,也像在雪中看到盛开的梅花,让人温暖舒心。可如今,我已经不记得你上次的笑,是什么时候了。现在的你,依然孤傲如梅,却清冷如雪,即便在暖和的正殿,也寒气逼人。你究竟要跟我置气到什么时候?难道在柴房呆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肯受教吗?” 若初坦然跪下,面色毫无波澜,“殿下,惩罚和逼迫,得不到真情,只会得到委曲求全和曲意逢迎。我可以对任何一个人心口不一,却永远不愿意在朝夕相处的夫君面前言不由衷。殿下既对我无心,我就不会继续自欺欺人,肆意纠缠。殿下是天选之人,需要的是女人,不是爱人,并非非我不可。我感念殿下维护搭救之恩,从此会安分留在王府,一生为奴,决不再生逃离之念。只望殿下努力加餐,勿要念妾。”言毕,诚恳向他磕了三个响头,“请殿下,留我最后一丝自尊,请殿下成全!” 他站起来,微微伸手,而后化作克制的挥手,“你去吧。” 若初离开后,李忠黯然低头进入,“请殿下赐罪!” 他懒懒地摆摆手,“你也退下吧。” 几天后,王府大院一连迎来两位新人:分别是府外宾客送来的王氏和宫中贵妃送来的周氏。府内的奴仆偶尔会议论几句,若初虽不关心,倒也知道一些信息。 听说这王氏,年方十六,生得肤白貌美,且能歌善舞,妩媚妖娆,是陈王麾下幕僚谢昌进献给主子的礼物,很得陈王喜爱。 而周氏原是孙贵妃的侍婢,因受贵妃赏识,且与陈王年纪相仿,便赐给他为姬妾。听闻她原比陈王还年长两岁,姿色虽不及王氏,却灵巧稳重,大方得体,也得陈王欢心。 果然一静一动,相得益彰,赵元僖倒是很会享受。 若初暗自吞下两碗酸醋,便事不关己,继续每日平凡重复而又乏味的工作。 两个月后,天气逐渐暖和,王府后院百花盛开,湖光山色,别有风味。 若初忙完手里的事,见天边日落黄昏,便带着梅香去后花园采选鲜艳的花朵,用作调配胭脂,却迎头碰上了正在一起游园赏花,相互嘲弄,含沙射影的王氏和周氏。 那两个人乍然见到若初,倒是一阵惊奇。周氏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打量她,而王氏则摆起主子的架子,训斥她,“你是哪里的婢女?竟敢随意毁坏王府花木!” 王氏身边的婢女金香回答,“姑娘,她是张氏,也是殿下屋里人,只是现在住在柴房。” “哦,”王氏恍然,“原来你就是张氏啊。” 若初不愿招惹是非,随意打个招呼,领着梅香就告退。 “站住!”王氏自觉被怠慢心中不爽,语调满是傲慢无礼。 见若初依旧置若罔闻地走自己的路,金香便狗仗人势挡住她们,“我家姑娘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若初微叹口气,回头询问,“王姑娘有何指教?” 王氏扣着团扇,面带幸灾乐祸的嘲弄,“我听闻你入府一年,原本一直很得殿下宠爱。怎么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啊?” 若初倦于搭理这样的女人:她如果只是看笑话的,那就看吧,反正自己也无所谓。 王氏生得唇红齿白,眉目间情波荡漾,妖娆妩媚,见若初一副寒酸模样,更得寸进尺,“只是,殿下如今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你还采花做什么?” 她瞟了一眼若初手中的花朵,“我看着花这么娇艳,倒是跟我很般配。” 说罢,金香已经霸道地从梅香手中夺过花篮,梅香敢怒不敢言,若初则泰然处变。 王氏随意拿出一朵艳红欲滴的月季,别在头上,自鸣得意,卖弄风情。金香也不忘锦上添花,夸她国色天香,妩媚动人。 周氏只附和点点头,微笑间深藏蔑视。 王氏见若初依旧不动声色,更仗势欺人,随意捡起地上被践踏的残花,在她的发间扯弄,“这花才更你更配,戴着真是不错。” 梅香忍无可忍,挡在若初身前,“王姑娘不能欺负我家姑娘!”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滚开!” 梅香忠心护主,倔强挡辱,王氏回手就甩给她一巴掌,转身见若初仍无动于衷,便心满意足捂嘴嘲笑,“果然缩头乌龟,主仆一双。罢了,我今儿心情好,就放过你们了。滚吧。” 若初扶起梅香,递给她一个忍耐的目光,领着她准备离开。 一直冷眼旁观的周氏这才开口叫,“张妹妹且住。”她满脸堆笑,和善拉住若初的胳膊,“王妹妹不知轻重,冒犯了张妹妹,还请妹妹不要介怀。王妹妹脾性如此,可心眼不坏。” 若初横了两人一眼,抽出胳膊冷笑,“夏虫不可语冰!” 第二十九章 一场闹剧 两天后,若初挑着一担水回柴房,刚放下担子,王氏就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二话不说,一脚踹翻水桶,扬手要打人,被若初及时擒住爪子。 王氏恼羞成怒,又换左手,“贱人!”的谩骂还未落音,若初已灵敏防卫,而后轻轻一甩,她便随着满地的水流摔得狗吃屎一般。 若初面无波澜,“你又想做什么!” 王氏气得双目喷火,从半湿而沾满泥水的地面爬起来,指着若初大骂,“贱人,还敢害我!黑虎,给我咬死她!” 一语未了,一条大黑狗张着血盆大嘴冲进来,追着若初狂吠乱叫,梅香吓得魂飞魄散,若初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身边的斧子就甩给那畜生一闷棍,不顾王氏杀猪一般嗷嗷阻止,三两下间便如同实验解剖一般了结了那畜生的性命,而后踌躇满志将血淋淋的尖刀甩到她脚下,“王氏,我告诉你,我不想与任何人为敌,但我也不是好惹的。你要敢再不知进退,跑出来一条我杀一条!跑出来两条我杀一双!给我滚!” “你!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来人!”随着一叠连声的命令,王氏身后很快冒出几个五大三粗的女奴,个个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模样似要将若初生吞活剥。 王氏甩着泥手,目框崩满血丝,“给我抓住她们!” 几个女奴一起冲上来,将若初和梅香团团包围。 梅香虽有畏惧,面对若初的气定神闲,也像是被传染了胆子,竟然也掕起一把镰刀强势挡在前面,“你们敢!谁要敢动我家姑娘一根汗毛,我就跟她拼命!” 王氏不以为意,“抓住她们,我就不信,她还敢杀人不成!” 杀人若初是不会,尤其梅香这丫头太死心眼,万一闹不好把自己给搭进去,才得不偿失。 若初冷笑一下,夺下梅香手中的镰刀,却递给她一根结实细长的棍子,“拿这个打,能打疼,还不会不小心杀人,最合适不过了!” 梅香得到命令,原本略有怯弱的目光变得更加坚韧,紧握木棍直指那三个女奴,“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打谁!” 三个人相视一眼,而后默契地从柴堆抽出各自称心的木棍,同时发难,即便梅香怎么卖力砍打,也罩不住三人一起的力量,不一会儿,若初和梅香就被三人死死擒住,不能动弹。 王氏心满意足,以胜利姿态舀起一瓢冰水,高傲地向若初走来。 若初双臂被两人死抓,挣脱不掉,却不甘心就此受辱,眼看她与自己只有半步之遥,冷不丁一脚,将她连人带水一并踹翻。 王氏应声再次倒地,接连滚入泥潭,整个人惊叫挣扎间,满身污垢弥漫,狼狈不堪。 金香慌忙扶起她,被她暴怒推开,随手抄起一木棍又冲若初劈过来。 正当若初以为这次在劫难逃时,梅香竟咬伤身边的人,挣脱枷锁冲过来再次将她扑倒在地,这次更摔得她嘴歪眼斜,钗环满地,发髻凌乱,面目不堪。 王氏气红了眼,恼羞掀开金香的手,竟翻身把梅香按在脏湿的地面上,对着她狂甩十几个巴掌,打得梅香几乎晕厥。 若初恨得怒目切齿,无奈就是动不得,正不知所措,周氏陪着赵元僖匆匆赶到。 陈王还没进屋,就看到自己的爱妾不顾仪容,不知廉耻,将一个丫头按在脏乱的地上狂打,早已气得火冒三丈,又见若初被两个奴仆按在一边不能动弹,房内死狗残血,一片狼藉,更是怒发冲冠,“你在干什么!给本王住手!” 陈王突然驾临,王氏猝不及防,吓得魂不附体,忙丢开梅香,就着满身狼藉冲到陈王脚下,又哭又闹。 陈王厌弃地远离她两步,“你,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你在这儿闹什么!” “殿下,”王氏哭得梨花带雨,仪容全消,“你可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这个张氏,她妒忌奴婢恩宠,嘲弄奴婢。奴婢想找她理论,可她竟纵容恶奴殴打奴婢,还砍死了殿下赠与奴婢的爱犬。如此行径,简直令人发指。殿下一定要给奴婢做主啊。” 陈王瞟了一眼一旁的死狗,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若初,便也猜得七七八八了,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你倒是说说,她如何嘲弄你了?” “她,她,”王氏连瞪若初好几眼,着急得低头措辞,却半天讲不出有理有据的事实,急得又哭又吵,“她就是嘲弄我,害我被大家笑话!殿下,”她伸手央求,却被陈王厌弃躲开。 周氏便在一边装好人道,“殿下,这兴许是一场误会。王妹妹如今这般仪容,实在有伤王府颜面,殿下不如令她先回房沐浴更衣,再行过问。” 陈王黑着脸,被她断断续续的呜咽之声吵得心烦意乱,便懒得继续过问,“还不快回去!丢人现眼!” 金香扶起王氏,正要离开,却又听周氏在一旁继续吹风,“张妹妹砍死殿下爱犬,定然也是无心之失。想来若不是黑虎吓着了她,也不会如此。殿下也莫要责备妹妹啊。” 陈王横了一眼身边跪着的几个奴婢,“主子们有事,你们不好好劝着,还跟着一起胡闹。李忠,全都拖出去各打三十大板!” 若初慌忙护住梅香,“殿下,梅香为护我已经被王氏打成这个样子,还请殿下饶过她。” 周氏微笑拉若初起来,“妹妹,殿下爱犬命丧柴房,妹妹虽是自卫,却终归砍死了它。殿下体恤妹妹受到惊吓,可不是梅香护主不力的罪过么。妹妹就不要再替她求情了。” 若初心中一沉:好个心机深沉周氏,一面劝说陈王息事宁人,一面故意激她据理力争,不愧是孙贵妃的婢女,太会给人温柔一刀了。 但为了梅香,若初也不介意扩大事态,“可这并非梅香之过!王氏,你口口声声说我嘲弄于你,我何时嘲弄于你,又如何嘲弄于你!你不分青皂白跑到我这儿寻衅滋事,打了人就一走了之。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做了什么!” 陈王质疑的目光飘向金香身边的王氏,“说!” 王氏战战兢兢,忽然噗通跪下,“殿下,这张氏,她上次在后花园,因为我抢了她的花,所以怀恨在心,说我与她夏虫不可语冰。周氏,”她磕碜一下,改口道,“周姐姐,却说她是在称赞我肌肤如冰如雪。没想到却是,她这根本是嘲弄我无知,害我被人笑话!” “夏虫不可语冰!”陈王差点被她逗笑了,他玩味这句话,扎手问她,“你如今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王氏略有自惭形秽地点点头,“周氏,她也骗我!” 周氏一脸无辜的微笑,“妹妹这就冤枉我。我之所以告诉你这句话是张姑娘在称赞你,不过是担心妹妹知道了心里不舒服,伤了姐妹间的和气。绝无有意欺骗嘲弄之意啊。” “你!”王氏气得脸色发红,却无言以对,只能不甘心起抽动嘴角。 “罢了,罢了,”陈王拍拍脑瓜子,直接气笑,“就为这点小事,你就在这儿大闹,果然是夏虫不可语冰。你无端生事,不顾礼节,罚你禁足三月,好好闭门思过。你带来的那几个人,全拖出去杖责三十!真是一场闹剧!” 第三十章 苦口婆心 陈王走后,若初帮梅香治伤,却发现手边的药物不足,正发愁,周氏身边的玉香送来上好的良药,并邀她过去闲云阁坐坐。 若初倦于理会这个功于心计的周氏,却又急需她的药膏,只能抱着敷衍的态度过去看看。 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若初也是陈王的女人,却是府中最奇怪尴尬的存在。 人人都知道她惹怒陈王,被发落到柴房为奴。偏偏陈王又在除夕之夜特地要她回去相伴守岁,虽然后来又被赶了回来,却一应月例饮食都恢复到了侍妾的级别。 陈王虽对她不闻不问,却没再苛待她分毫。 李忠李勇等人见到她也继续尊称一声“姑娘,”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所以,若初究竟是陈王收房的主子还是被贬斥的低贱奴婢,王府众人其实是糊涂的。因此,再也不会出现哪个不长眼的恶奴跑来招惹她,欺负她。 今天这个王氏带着人来若初这儿胡闹,除了她恃宠而骄,蠢得没头脑,这中间恐怕少不了周氏的挑拨吧。 若初来到闲云阁,周氏已着人摆好茶点,笑盈盈地上前握她的手套近乎。 若初不领情地拨开她的热情,径自走进,“周姑娘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周氏并不介意若初的冷漠,继续和善相迎,“妹妹,说起来你比我早入府一年,我应该唤你为姐姐。可我的年纪比殿下还要虚长两岁,与殿下有一同长大的情分,便厚着脸皮唤你一声妹妹,妹妹应该不会介意吧。” 若初心中冷笑,“周姑娘言重了。你是贵妃娘娘赐给殿下的人,如今虽是侍妾,却享夫人礼遇,想来过不了多久,殿下便会为姑娘正名。到时候,姑娘定是陈王府第一位名正言顺的主子,若初出身卑贱,又岂敢与您姐妹相称。” “妹妹,”周氏又笑拉若初坐下,“我如今虽享侧妃礼遇,可到底也是奴婢出身,且无才无貌。殿下若不是看贵妃娘娘情面,又岂会多看我一眼呢?可妹妹不一样,正值花样年华,容色倾国倾城,又身负才华,你才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啊。妹妹之前惹怒殿下的事,我也听说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殿下如果还生妹妹的气,又岂会恢复妹妹侍妾的礼遇呢?今天王氏去妹妹那儿胡闹,可明显,殿下是护着妹妹的啊。” 她一口一个“妹妹”叫得那个亲,若初却听得脑袋烦闷,便皮笑肉不笑道,“周姑娘今天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周氏随即对玉香使个眼色,玉香立即献上一华贵锦盒。 打开锦盒,却是一排排上等蜜和胭脂水粉,她满脸堆笑,“妹妹容色过人,即便不施粉黛,亦艳压群芳。可作为女人,终究不能没了梳妆盒。今日在柴房,我见妹妹居所如此寒酸,实在于心不忍。想来妹妹亦是爱美之人,上次王氏抢走妹妹调配胭脂的红花,偏巧贵妃娘娘赐了我大理国进贡的胭脂盒,姐姐今日便借花献佛,将此赠与妹妹。希望妹妹整妆理鬓,重获殿下眷待。” 若初疑惑,“你为何要帮我?” 周氏听到这个质疑,面色竟然变得委屈起来,“我这也是为了殿下啊。殿下虽对妹妹不闻不问,可衣食住行统统绕不开妹妹的影子。有时候看到妹妹,他会失神伤感,也会叹息摇头。听闻王氏刁难妹妹,便立即赶过去为妹妹做主,连爱犬被杀,亦不降罪妹妹。可见殿下对妹妹用情至深啊。我自知无才无德,不能让殿下遂心,只求妹妹可怜体恤,若得殿下爱重,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周氏对赵元僖的描述几分真几分假,若初不知道。可孙贵妃既然曾经指使芸香来杀她,即便时过境迁,也不可能立即转向拉拢。 所以,周氏的话必定不怀好意,若初才不想跟她继续浪费时间,便满不在乎站起来,推辞离开,并不给她多少情面。 周氏也无所谓,继续笑脸相迎,“我知妹妹心气高,不屑于争宠夺位。可既然做了殿下的人,谁又真能独善其身?我自小长在宫中,皇室后院的争斗没少看。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无恩宠傍身,非但自身难保,连子女奴婢亦不能保得万全。妹妹今日分明是受害一方,却点差连贴身婢女都要被拖出去打死。难道还依旧坚持,你不犯人,人必不犯你吗?” 不得不说,这话戳到了若初的心窝,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才是深宅大院最残酷的事实。 不等若初为自己处境发愁伤神,周氏又继续发力,毫不吝啬地攻击她死心生出的心防,“如今妹妹还有殿下的记挂,暂可相安无事。可日后王府有了当家主母,一切决断便只有主母说了算了。到那个时候,妹妹又当如何自处呢?所以,”她笑着将梳妆盒硬塞到若初手中,“尽快跟殿下服个软,早日在王府扎根立足,才是关键啊!” 若初心绪被她说得乱七八糟,触手碰到那盒胭脂,忽然警惕地将东西推还给她,“周姑娘一片心意,若初感激不尽。只是若初卑贱之人,怎么擅用贡品。还请姑娘莫要难为若初。” “妹妹,定要见外至此吗?” “并非若初见外。只是姑娘将贵妃娘娘赐予的宝物送我,岂非负了娘娘一片心意?若初不敢夺人所好,更不敢亵渎贡品。若初还有事,就不打搅姑娘休息了。” 若初说罢匆匆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对周氏暗生敬畏之心:不愧是宫中长大的女人,太会算计人心了。王氏空有一副美人皮囊,无才无德亦无心,这周氏才是一个可怕得要人时时提防的女人。 周氏将贡品赠与自己,面上是好意,可若稍有差池便是大不敬之罪,若初才没那么傻! 回到房中,若初细细品筑周氏说过的话,直觉前路崎岖,漆黑一片。除却别有用心,她不得不承认周氏对未来的担忧是正确的。 陈王若直接厌弃了若初,贬她为奴也就罢了,偏偏如今主子不主子,奴婢不奴婢的,换做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 若初忽然觉得可怕:陈王这是在刻意护着她,还是在故意逼她呢? 论算计人心,谁都比不过他的。所以,很大可能就是在变相地逼她。 若初虽然不想招惹那些无聊又无知的女人,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也必须要做好准备,以保万全。 第三十一章 被赐死 王氏虽被罚了三个月的禁足,可到底是陈王麾下爱将录事参军谢昌献来的女人,利益相关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到一个月,也不知道那谢昌给陈王出了什么鬼主意,太宗过河拆桥罢了赵普的相位。赵普不甘被贬,临走给陈王支招,让他结交朝臣向皇帝进言:皇长子赵元佐之所以一直称病不上朝,是因为卢多逊、赵廷美的余党经常偷偷拜会。 太宗听闻大怒,对赵廷美进一步削爵幽禁。 皇后担心皇长子赵元佐再受牵连,会彻底失宠,便向太宗求情,言“父子本为一心,大郎只是重视亲情,才会受小人挑拨,陛下莫要听信谗言,使父子误会嫌隙。” 太宗听后忧心忡忡,便将楚王府中所有宦官、宫女一律撤换。 皇长子赵元佐形同软禁,心中也恼恨,抑郁加愤怒,竟然得了间歇性狂躁病,随从一旦犯了小错就挥剑砍人。随从受了气,又添油加醋地禀报给太宗。 太宗更生气,虽有韩王赵元侃竭力为大哥求情,然太宗对长子越来越失望。 皇后也着急无奈,最后竟然使出杀手锏,向太宗告发之前的种种全是楚王妃私下所为,皇长子楚王对此一无所知。 其实皇后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楚王妃冯氏,嫌弃她跟陈王的关系不清不楚,而且娘家也不够显赫,对楚王的助力不大。可楚王坚持非她不娶,还在太宗的勤政殿前跪了两个时辰,硬是求来了这门婚事,皇后也只能遵从。 不想,冯氏嫁给楚王后,她娘家那边便小人得志,打着楚王的名号,在外横着走,传到皇后耳边,就更不喜欢这个儿媳妇。 这也就罢了,偏偏前段时间,就在皇后的眼皮底下,楚王妃竟然在围猎场私会陈王,还收买陈王府的丫鬟栽赃嫁祸陈王的一个宠妾。这劣势的手段很明显对陈王余情未了,而这小肚鸡肠的模样又如何能成为未来的太子妃和皇后。 皇后听闻这事,当场脸都快气绿了,可围猎场那多人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发作。 她只能把楚王夫妇叫过来,想借此敲打敲打,不想陈王竟当场斩杀了那个被收买的婢女,面对皇后的质问只说,“清理门户!”楚王又极力维护自己的妻子,皇后也只能作罢。 可是,冯氏对陈王的私情,还是暴露了芸香这枚棋子,皇后更为恼火,也就越来越不能容忍。 如今,楚王因赵廷美之事越陷越深,朝臣又在陈王的唆使下,屡屡向太宗进谗言,如果不能尽快摆脱这件大麻烦,只怕太宗真的会放弃这个长子。 于是,皇后果断弃车保帅,找来一堆支持楚王的臣子和楚王府身边的心腹,制造口供证据诬陷楚王妃,并直接呈给太宗。 很快,楚王妃孤立无援,陷入绝境。 太宗心里不愿意放弃长子,可这个儿子跟他不同心也是被气得够呛。 如今,皇后等人给了台阶,他顺势就下:一来,太宗本人是情愿相信这样的事情,不愿承认长子不听话;二来他也是为了让这个儿子明白,违反君父心意的下场。 因此,太宗竟然不给楚王妃任何申辩的机会,下旨即刻赐死,还令楚王赵元佐亲自监刑! 如此残酷的事实,却令楚王赵元佐对君父更加绝望。 楚王妃受刑之后,他经常手拿弓箭站在高楼,看到有太宗信任的宦官、侍卫经过,就一箭射过去。众人大为惊恐,又有陈王暗中搞小动作,便加倍在太宗面前诋毁赵元佐。 渐渐地,太宗对这个长子,也就心灰意冷了。 不久,太宗忽染重病,众人便见风使舵向他进言,应令二皇子陈王赵元僖监国。 太宗眼见长子不争气,只有应许。 于是,陈王开始操控京畿重地的军政要务,一时风头无二。 若初虽身在柴房,却也明白,以这样的节奏下去,陈王册立为太子,不会太远。 很快,王氏解了禁足,重获他的欢心,也是意料之中的。 王氏受了教训,忙着固宠,暂时无暇顾及别的,也不敢随便招惹若初了。只是周氏三番两次让玉香送东西来,胭脂水粉,钗环珠翠,绫罗绸缎,统统被若初退回去。 周氏也不恼,又挖空心思投其所好,送来各色珍贵药材和珍藏版的医用典籍。 面对这诱惑,若初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尤其书中对于药理毒理的研究解说,世间罕见,想来父亲如果在身边,也一定情愿散尽家财只求一观。 若初既收下了医药典籍,自然也不好将那一箱药材给退回去,只能答谢玉香,感激周氏。 玉香心满意足而去。 若初虽收下礼物,却也打定主意:即便以后周氏想让自己做什么,只要不愿意,就绝不违背半分原则。随周氏怎么想,要怪就怪她识人不明,非要拖若初这个死心眼站队。周氏她自己既目的不纯,也别怨若初翻脸无情。何况这些绝世典籍,自然有德者居之,放在周氏这些人手里也是浪费。 若初心安理得地捧着典籍挑灯夜读,废寝忘食。 梅香几次催她休息,都不舍放手。 梅香便安静沏茶陪伴,偶尔赶赶苍蝇,打打蚊子,剪剪灯花,保证她最舒适的学习环境。 若初揉眼休息,无意瞥见梅香神色疲倦,面色昏暗,便叫她过来望闻观切,发现她脾胃湿寒,肝气不顺,导致排泄失调。 若初便丢下书替她针灸治疗,又开药箱抓药给她。 因每日工作繁重,煎服不便,若初就直接捣碎提炼,打算做成药丸给梅香服用。 时间有限,若初断断续续忙活了三两日,才在第四天晚上将药丸做好,却迟迟不见梅香回来,便收好药瓶,打着灯笼出门找她。 若初沿途询问了好几个奴仆,都说没见到梅香。 若初心中没由来的紧张,继续寻找,背后突然遭到袭击,一张帕子猝不及防地捂住她的口鼻,脖颈也被牢牢锁住。在晕过去之前,她只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拔出头上的骨簪,戳中对方的胳膊,骨簪随之被弹射到一旁的草丛。 第三十二章 威胁蠢妇 若初被聒噪的车轮马蹄吵醒时,浑身几乎无法动弹,周遭黑漆一片,只有极小的缝隙传来丝丝亮光,让她确定自己还身在人间。 她稍稍清醒,很快发觉自己被塞在一个大木盒子里,应该正被用马车向未知的地方运送。 若初正想要推来盖子看看,却又发觉手边握着木棍一样的东西,借着微弱的亮光摩挲许久,才看清楚是一把匕首。 若初心中疑惑:如果有人要害她,为什么会给武器防身。 不及她想清楚这其中利害,周遭的车轮马蹄忽然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震得她一声大叫,盒子外也随之传来一声惊叫。 很快,外面的人也警惕起来,“谁啊!出来!来人啊,停车!” 若初感到身上没了压迫,使劲儿一推,盖子被成功掀翻,她费劲爬起来,这才看到王氏惊恐愕然而又鬼哭狼嚎的脸,“张若初!你怎么在这儿!” 若初揉揉乍然被强光刺入的双目,这才看清楚自己与王氏同在同一辆马车上,而她刚刚竟是从王氏座下的空木盒中爬出来的。 若初倍感滑稽,又觉奇怪,正想问问外面什么情况,王氏却的注意力却迅速焦距到她手中的匕首,惊叫着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马车,“来人啊,张若初要杀我,救命啊!” “喂!”若初本想先拉住安抚她,却让她误以为遭受攻击,更惊恐失措地滚下了马车,“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 若初无奈掀开马车门帘,却见随身侍女正扶着受惊摔伤的王氏,一起警惕恐慌地围着自己,而马车周边已经聚集了几个婆子、车夫,正用同样意外的目光盯着她。 若初举目四望,却见马车停在郊外,周边茂林修竹,人烟稀薄。 她联想到手中的匕首,忽然明白了背后之人的用意,这是要陷害她私逃啊。陈王早有明令,若再敢逃,就断了她腿。可看王氏这种反应,应该并不是那个想要陷害她的人。 若初便跳下马车解释对王氏道,“你们听我说!” 众人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若初的匕首。 若初为消除众人戒心,只能先丢掉匕首,“我不知道是谁把我弄晕塞到这儿的,但是……” “给我抓住她!”王氏没了畏惧面色,却忽然眉目一转,令身边的人,“抓住她!” 若初意识到她存了推波助澜的心思,微微后退,却靠在了马车上,“你要干什么!” “抓住她!” 众人没了顾虑,很快将马车团团围住,令若初逃无可逃,事实上她也没打算逃。 王氏洋洋得意地捡起地上的匕首,出鞘刀刃,竟当着若初的面一刀砍伤自己的左胳膊,一道鲜血,蜂拥而出,一如她此时的狞笑一般恐怖。 若初惊愕,“你在做什么!” “哼!”王氏自鸣得意一笑,“王府侍妾出逃原是死罪。可殿下屡屡饶你性命,就算现在抓你回去,他也未必舍得断你的腿。要是,你现在私藏利器,企图行刺,还挟持砍伤我,我倒向看看殿下还怎么维护你!” “你是傻子吗?这明显是有人利用你对付我,上次的事你还没看清吗!” “我当然看得清,”王氏微微靠近,审视阶下囚一般瞪着若初,“周氏利用我,陷害我。可你也好不到那儿去,一天到晚跟她称姐道妹。她有贵妃撑腰,我不能把她怎么样,可你,我还不放在眼里。现在你落到我手里,我就算现在杀了你,也不为过!” 她的匕首微微没过若初的脸,肆意滑动,“可我现在不傻,我不会让殿下怀疑我,恨我。所以,我现在要把你交给他,让他亲自处置你。” “你欺人太甚!” “是你先欺负我的!” 这个王氏,只顾自己耀武扬威,却丝毫不管别人的无奈和酸楚。若初心里恨得牙痒痒,偏偏出逃王府,私藏利器,还砍伤王氏,桩桩件件都是图谋不轨的大罪,要是任其污蔑,不死也少半条命。 若初不甘坐以待毙,便趁其不备,一把夺过她在自己眼前瞎晃的匕首,反手将她挟持,刀身直指咽喉,呵斥她身边即将冲来的人,“别过来!” 王氏惊慌失色,“你,你要干什么!” 若初气得冷笑,“你既乐意做别人手中的刀,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不介意拉你陪葬!”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若初擎紧她的身子,匕首直逼她的花容月貌,“要不要,我先划花你的脸!” “不!”王氏吓得面如土色,颤抖无措,“别,别,我们有话好好说,毕竟都是被周氏算计,我们为何不联起手来,杀她个措手不及!” “算你还有点脑子!”为避免她反复无常,若初灵机一动,将配给梅香的肠胃药塞她一颗,随即戳点她腹部的几个大穴,逼她不不受控制地咽了下去。 王氏惊恐地挠着咽喉,终究还是无力回天,不甘心而又惧怕地问,“你,你给我吃得什么?” 若初无所谓一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口干舌苦,腹痛如针扎,使不上劲儿,一使劲儿就头晕目眩呢?” 她惶恐地自我尝试,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双腿发软,“你,你竟然……” “少废话,想要解药,就乖乖按我说得做!” 王氏见势不好,只能委屈含泪倒在地,“你要我怎么做,只要你放过我。” 若初漫不经心地拉起战战兢兢的她,“放心,我虽精通毒理药理,可我毕竟是个大夫,只要不逼人太甚,我是不会要你性命的。我们俩现在就一起回去,告诉殿下,有人利用你害我。等殿下查明事实,我自会给解药。” “你,”她面上神情千变万化,忽一把抱住若初,抓狂似的又撕又咬,“把解药给我!” 真是死性不改,若初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踹开她,掏出药瓶径直就甩到了一边的湖里,“现在解药没了,你开心了。” 王氏绝望地滚爬到湖泊前,眼望着药瓶盘旋不见,一丝恨意划过双眸。 若初若无其事地抱着双臂,“解药没了,可以再配。而你是生是死,全看你自己怎么选?” 王氏无奈地在若初面前缓缓地跪下,“我,听你的。” 第三十三章 突然死亡 两人一同乘坐马车返回王府,众人见她们一起下车,皆是面面相觑。 王府人人都知道,若初因多次明里暗里出逃,陈王是不许她踏出大门半步的,如今跟王氏一起回府,精明的人很快就禀告给了李忠。 李忠带两人去正殿时,陈王正暴跳如雷地审问梅香。 梅香战战兢兢,满口涕泪,跪地回话,“奴婢真的不知,奴婢昨晚被周姑娘叫去帮忙,回去就没看到姑娘。但姑娘是不会再逃的,姑娘说过的,她会一生为奴,侍奉殿下的。” 抬头见到归来的若初,梅香破涕而笑,爬到主子身边摇头晃脑,“姑娘,姑娘,殿下你看,姑娘回来的。我就说姑娘不会再逃的。她如果要逃,怎么会又回来呢?” 陈王看到若初跟王氏一起回来,奇怪狐疑,“你们俩个,到底怎么回事?”瞅了瞅身边心绪不宁的王氏一眼,“你不是回家探望生病的父亲了吗?怎么会跟她一起回来?” 王氏纠结踌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眼。 若初见她不顶用,暗生鄙视,正要开口替她解释,她却一股脑扑倒在陈王脚下,痛哭流涕,“殿下,救救奴婢啊,一定要救救奴婢,这张氏藏在我的马车底下,还带着匕首砍伤我出逃。被我身边的婆子抓住,她竟然趁我不备灌我吃下毒药,逼我帮她说假话蒙蔽殿下。殿下一定要救救我啊!” 陈王闻之变色,眸光瞬息万变,一面确定接收信息的准确性,一面厌烦地推开这个哭哭啼啼,纠缠不休的女人。 若初长舒一口气,困惑而又可悲地望着这个反复无常的戏精女人,不惜以自身性命为赌注也要置她于死地,这到底是多大的深仇大恨!她是自信拼力一博,可以争得一线生机? 还真是蠢得让人不忍直视,简单的说就是作死!。 陈王被她吵得不耐烦,疑惑恼火地瞪着若初,“她说得是真的吗?” “殿下,我说得都是真的,殿下不信,可以把我随行的丫鬟婆子和车夫都叫进来,他们可以替我作证!”王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陈王又摇又晃,可怜巴巴,“殿下,救救奴婢。她已经给喂毒有半个时辰之久了,奴婢怕,奴婢肚子好痛啊。殿下快救救我!” 若初微叹口气,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你现在是不是腹痛如绞,浑身战栗啊?” “你,”王氏又对着自以为的救命菩萨继续哭闹,“殿下都听到了,她也承认给奴婢下毒了,奴婢,真的好痛,好痛,殿下救救我。” 陈王懒得搭理王氏,却被若初无所畏惧的态度气不打一处,“你,你到底……” “殿下不用担心,”若初从容平静地拉起瘫在陈王身下的她,“你现在是不是痛得冷汗不断,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你这要怪谁,要不是你胡言乱语,怎会如此?” 王氏吓得浑身战栗,“殿下,殿下救我!” “别急,”若初微笑拂过她额间凌乱的头发,“快了,很快就要毒发了。” “张若初!”陈王早已气得怒发冲冠,“你真当本王不存在吗!” “我,我,”王氏痛苦不堪,正要倒地打滚,一阵急促而又响亮的屁声,骤然响彻德英殿,众人先是一懵,而后面面相觑,纷纷捂鼻回避。 王氏顾不得别的,连滚带爬地捂着肚子冲出,“金香,金香,快,快,帮帮我!” 李忠捂嘴偷笑,陈王厌恶地皱着眉头,“这究竟怎么回事?” 若初无聊地摇摇头,“那不过是我配给梅香润肠通便的肠胃药,她现在不过着急出恭,完事就好了。嗨,这个女人!真拿她没办法。” 梅香赶忙解释,“殿下,是真的,奴婢最近是肠胃不适。姑娘是为我配得药,不是什么毒药。” 正闹腾着没完,周氏也从宫中回府,满面春风地迎进来,“殿下,奴婢归来。贵妃娘娘身体安好,特派冯姑姑一同前来问候。” 孙贵妃的近身侍婢冯姑姑上前给陈王施礼,“殿下,娘娘记挂殿下,特命奴婢送来凤钗一对,玉如意一双,和田暖玉镯一对,嘱咐殿下早做准备。” 这些东西,成双成对的,很明显再告知所有人:贵妃在催促陈王赶紧娶王妃!看来,孙贵妃又想趁势为陈王求娶重臣之女,巩固地位。 陈王施礼接过东西,“多谢姑姑,望姑姑带话给母妃。儿臣会招办!” 周氏满面春风,忽然瞅见一边的若初和跪地的梅香,意外之色溢于言表,“妹妹也在这儿啊。只是,”她瞅着梅香脸上还没擦去的泪水,“梅香,这是怎么了?” 陈王凌厉之色横了她一眼,她适时噤声。 陈王回身招待冯氏道,“姑姑请去后堂用茶。”又冲若初喝道,“还不退下!” 若初拉起梅香,正要离开,金香忽然惊慌失措地闯进来,“殿下,殿下,不好了!” 李忠呵斥道,“慌慌张张得成何体统,没看到有贵客吗?还不快滚!” 金香噗通跪下,满脸泪如雨下,“殿下,姑娘,王姑娘她,她死了!” “什么!”众人面色皆是一惊,陈王怔了一下,周氏也难以置信地上前,“你,你在胡说什么?王妹妹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到底怎么了?” 金香磕头如捣蒜,涕泪纵横间,言语几乎模糊,“是真的,刚刚,姑娘,姑娘想要出恭。可刚刚出来,就突然倒地,口吐鲜血,不省人事,等奴婢叫人过来,姑娘已经,没气了。” 陈王和李忠质疑的目光一起投向若初,若初却一脸不明所以的无辜,很快又将怀疑投向周氏。 片刻,陈王大步踏出正殿,众人也都紧跟上去一探究竟。 若初也不肯落下,匆忙赶到现场,见王氏倒在地上,面色发青,口吐黑血,很明显是中毒,“不可能,我喂给她的药根本没毒!” 她冲上前检查,却见王氏被匕首划伤的左臂黑红一片,立即意识到,“是匕首,匕首有毒!快把匕首拿来!” 李忠忙把匕首送上来,若初又道,“再取一盆水来。” 水送到,若初拿着匕首小心划过水面,浮起丝丝灰绿色的汁液,很快整盆水都漆黑一片。 李忠惊呆,“殿下,这匕首果然有剧毒!王氏,是死于匕首的剧毒啊。” 第三十四章 百口莫辩 若初稍稍镇定站起来,“殿下,我喂给王氏的,确实是无毒的肠胃药。” 陈王稍稍沉静,正想说什么,却被周氏身边的冯姑姑打断,“殿下,不知府上究竟发生何事啊?为何会有姬妾无辜横死,而又跟眼前这个姑娘,有何关联?” “殿下,”金香忽然义愤填膺地爬到赵元僖脚下,满目怨恨对陈王磕头祈求,“殿下,一定要给我家姑娘做主啊!一定是她,是张氏,就是她给我家姑娘喂药的,就算药没有毒,可她藏在姑娘的马车里私自出逃,事后还拿这把毒匕首砍伤我家姑娘是事实。是她害死了我家姑娘啊!殿下,为姑娘做主啊!” “殿下,不是的,一定不是。”梅香也慌忙爬到陈王脚下,磕头不止,“我们姑娘不会逃走,更不可能拿毒匕首害人。否则,姑娘又何必跟王氏一同返回王府。殿下,千万不可听信金香一面之词啊。” “都闭嘴!”陈王被两个丫头吵得头疼,踢开两人,质疑的目光胶着若初,“你为何会在王氏的马车里?这匕首又是怎么回事?” 他满面疑惑与恼火,眸光又竭力在求若初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若初望了一眼孙贵妃的心腹,自觉一张大网正在急速收紧,她只能照实辩解,“这我也不知道,昨晚我给梅香配好药,梅香迟迟不归。我出门找她,却在后花园被人偷袭。我醒过来就在王氏的座椅下了。我爬出来本想弄清楚,王氏却铁了心要借此抓我回来邀功,还特地拿这把匕首砍伤自己的胳膊,说我挟持杀人。我为了不让她继续胡言乱语,才把肠胃药喂吃下,骗她是毒药。事情就是这样。” 陈王露出为难之色,将信将疑间,心中紧张琢磨。 周氏却上前添油加醋,“妹妹,你说有人偷袭打晕你,你可有证据?” 若初仔细想了想,未及开口,她又继续唯恐天下不乱道,“妹妹,虽然我也相信你不会害人,可王妹妹毕竟一条人命,你若无法自证清白,岂非让殿下为难?” 宫里的冯姑姑也冷眼旁观道,“殿下,奴婢听闻此女曾多次私逃,可殿下爱重,娘娘便也由着殿下了。只是此次闹出人命,竟然以下毒这种下三烂的手段谋害王府姬妾,殿下是万万不可继续袒护了。” 陈王微微咬牙,“张氏,你可有凭证?” 若初道,“昨晚我虽被人偷袭,可我在晕过去之前,用头上的骨簪刺伤了对方的右胳膊。殿下可着人将府上的人逐个排查一番,究竟谁的右胳膊上有被骨簪刺伤的新伤。而且,根据当时的情况判断,此人身形偏瘦,身长不足七尺,很大可能是个女人。” 陈王向李忠递个眼色,李忠领命而去。 李忠去排查凶手,若初和梅香便被带到正殿等候结果。 陈王面色凝重正坐高堂,冯姑姑与周氏分坐在左右两侧,一个事不关己,冷眼旁观;一个百无聊赖,时不时瞅瞅陈王和殿前跪着的梅香,以及凌然孤立的若初,看不出喜悲。 在这期间,陈王又把王氏随行的丫鬟仆妇全都找来,一一审问,可他们全都众口一词:说若初挟持王氏,砍伤王氏逃跑不成,又喂她毒药,逼她做假证。 若初冷笑摇头,“这些人铁了心害我,又怎么可能不做万全。可怜王氏到死都不知道真正害她的人是谁,而她身边亲近之人竟然不为她伸冤叫屈,反而继续颠倒黑白,诬陷于我。我愿你们晚上睡觉全都安枕,王氏会感谢你们的。” 陈王越听越恼火,着人将那几个人检查完毕之后,带下去看管。 大约一个时辰后,李忠神色失落为难地走进来回话,“殿下,骨簪已寻回。只是,所有昨晚在府里的丫头奴仆都检查过了,有几个有伤的,但都是旧伤,目前为止,没有找到右胳膊上被这枚骨簪刺伤的人。” 若初内心一沉,目光不由得投向了周氏身边的玉香。 若论嫌疑,周氏最大,她这个时候把贵妃的亲信带在身边站台,目的显而易见。 陈王一拍桌子,“所有人都查过了吗?” 李忠瞄了一眼殿内的人,“除了,在正殿侍奉的人。” 周氏笑笑,“也对,既然所有人都要查,殿内的奴仆自然也不例外。玉香……” 玉香从周氏背后走出来,很自然地掀起袖子,李忠查看一番,向陈王摇摇头,他又将其他丫头,包括梅香都检查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陈王眉心攒动,紧攥的双手微微颤抖,“张氏,你还有什么要说?” 若初自知可能遗漏了什么关键线索,偏偏就是拿不出更合理的解释。如今贵妃的心腹站在旁边,就跟贵妃本人亲临没什么区别。 她紧了紧手心,抬头直视陈王,将所有的期望统统托付于他,“殿下,眼下我虽拿不出证据。可此事疑点太多:若我真想逃走,为何不把专门配给梅香的药交给她,而是带出去专门吓唬王氏,此其疑一也;这把毒匕首,锋利无比,见血封喉,如此利器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到我手中,此其疑二也;王氏中毒,虽然确认是匕首所为,可殿下仔细查看她臂上的伤口。她的伤下轻上重,且大部分集中在内臂,若真为我所伤,请问我要以何种姿态下手才能造成这种集中在内臂的伤口,此其疑三也;王氏中毒身亡,可究竟中了什么毒,毒从何来,亦尚未查清,此其疑四也。” 不及陈王言语,冯姑姑拍手称好站起来,“好,好,好,果然巧言善辩。”她向陈王微微施礼,“殿下,这原是陈王府家事,奴婢不该过问。只是,奴婢亦有几个疑问,想要寻问张氏,不知殿下可否允许奴婢问她几句。” 陈王点点头,冯氏眸光透着敌意而来,“张氏,你承认曾给王氏喂药,药瓶可还在?不管怎样,总得先找个大夫来验一验,方能确定究竟是不是真有毒。若有毒,你私藏毒药离府,分明就是出逃。若真无毒,那你的话倒有几分可信了。” 若初心惊低头,“药瓶被我丢进城外的湖里了。” “哦,这就奇了。这药瓶既是你证明清白的有力物证,你为何要将它丢了?” 若初抬头望着陈王,“并非我想扔,实在是王氏癫狂无礼,要那群奴仆要搜我的身找解药。随行的除了丫鬟仆妇,还有车夫,我岂能让他们近身?我只能将身上的药瓶全都丢到湖里,借此断了她想搜身的念头。” “是嘛?照你这么说,如今你既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你没有私逃出府,也无法证明你没有下毒毒杀王氏。可王氏的一众奴仆却一口咬定,是你所为。” 三言两语,若初便禁不住心中发慌,竭力争辩,“人证不可全信,因为人是会撒谎的。” “好,既然人的证词不可全信,那李管家在你的住处找到那么多药材和用毒典籍,你作何解释?” 说话间,李忠已经无可奈何地将柴房搜出的那些东西一并抬上来。 若初只能照实回答,“这是周氏送我的。” 周氏满脸无辜道,“我确实有送你医药典籍和药材,可我没让你用来下毒害人啊。”她随意翻了翻药箱,忽然大惊失色跪下道,“殿下,这不是奴婢送给她的。奴婢只送了她人参、当归、燕窝还有一些别的滋补养生药材,并没有送她这些我压根不认识的药啊。” 第三十五章 杖刑四十 梅香气得争辩,“你胡说,这些分明都是你身边的玉香一起送来的!殿下,奴婢可以作证,这些确实都是玉香送来的。我家姑娘根本没有往里面放过别的东西。” 周氏捂嘴呜咽道,“妹妹,你为何这么污蔑我呢?我有心助你重获垂怜,送了那么多东西,你都不肯领情。偶然见你喜好药理,这才专门送你这些,你为何要借此污蔑于我。好,你既无情,别怪我无义。玉香,去把礼单拿过来,给殿下过目。” 若初记起,她确实有又送礼单来给自己签字,只是她当时一门心思被药典吸引,随便看了一下面上的药材,便签受了。 如今,周氏要拿来证明,想来是早有准备的,接下里的剧情应该不难猜。 这周氏为了设计陷害自己,原来早早就挖了这么多坑。可恨若初一直对她送来的东西心存戒备,偏偏遗漏这最重要的一环。 陈王看了礼单上的签字,气得说不出话,只将纸张丢到若初膝前。他自然看得出这是个圈套,偏偏上面白纸黑字有若初的亲笔签名。 他心中郁闷窝火,倒不是为王氏的死,是为若初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提防贵妃的人。李忠明明早就又提醒过她,怎么还是被套进去了。 周氏借机站起来,趾高气昂质问她,“张氏,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若初百口莫辩,却也不甘蒙受冤屈,“如今王氏究竟所中何毒,尚未查清!你又如何断定她就是被我药箱中的药制毒所杀!” “这个简单,”冯氏向李忠下命令道,“去找个仵作,好好验一验,王氏究竟所中何毒?” 半晌,李忠领着仵作进来,仵作在若初的药箱里翻弄许久,才在最底下的夹层中拿出一支葫蔓藤,“是了,殿下,王氏正是中此葫蔓藤之毒而亡的。葫蔓藤之毒,毒性猛烈,中毒之人会肠子发黑黏连,最终腹痛不止而死。眼下,死者的症状正与此毒一般无二,确定无疑。” “殿下,王氏死前确实腹痛不止,可也不能单凭这个,”李忠略带绝望地看了若初一眼,“就断定张氏说谎啊。这葫蔓藤中毒,多久会毒发?” 若初抢在仵作之前答,“一刻钟内口渴、心悸、视物模糊、两腿无力,一个时辰之内,肌肉疼痛,四肢麻木或抽搐、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然后毒发身亡。” 讲完这些,若初已自知辩解无力而又苍白,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抬眼直视陈王,期盼他能主持公道,“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如今一切线索都指向我,我无法自证清白,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是清白的。” 陈王神情纠结,不知作何感想。他知道若初冤枉,可面子上也不能不顾及贵妃的立场,如今明面上的“认证物证”一应齐全,推翻就意味着打贵妃的脸。 贵妃这是在逼他在女人和母亲之间做选择!这真是憋屈! 冯氏插话煽动道,“殿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张氏就是毒杀王氏私逃出府的元凶,殿下断断不可轻纵。这王氏毕竟是王府参军献给殿下的良家女子,如今无辜横死,明明有嫌犯却不肯治罪,岂非寒了臣下之心?” 冯氏见陈王仍不能下定决心,便又继续加码,“殿下,若王府内帷不休,何以太平?若不能修身齐家,何以治国平天下?殿下,且不可瞻前顾后,必须杀伐决断,方是成大事者应有的姿态。” 陈王沉默良久,终于沉下了气,在他目光撞上若初的那一刻,若初便已确定他要放弃自己了,不禁内心一片荒芜。 很快,陈王攥着拳头,传下绝情的命令,“来人,张氏私逃出府,其罪当诛。如今身兼王氏命案,先拖出去杖责四十,严加看管,再行处置!” “殿下,” 冯氏还想说什么也被他不耐烦打断,“冯姑姑从宫中过来,一路辛苦,还请先去休息。王府内院的事,本王自有公断!” 若初绝望沉痛而又不甘,却又无力反抗,直到终于被拖走,也没看到他决绝的背影有任何的不舍与不忍,就像当初要绑着自己嫁给那个被他砍头的莽汉一般,没有半点怜惜和温情。 终于,在梅香声嘶力竭的求情哭喊中,若初度过了人生中,最为漫长难熬的一盏茶时间。 那又粗又狠的棍子,一棍接一棍地砍在她柔弱的身躯上,若初起初还能扛着,咬破嘴唇不愿叫出声。到最后,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瘫软地趴在冰冷的刑桌前,感觉生命在逐渐流逝,感觉这个躯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李忠在一边监刑,心生恻隐,不忍直视。 而陈王,始终没来看她一眼,他决意牺牲,便不再留任何情面,这就是那个一心权位的他。 终于,四十廷杖打完了,若初也终于挺过来了。 梅香哭成泪人趴在她身边,若初咬着被自己磕的血流模糊的手,硬将目框打转的泪水勉强下咽,直到再也没半分力气。 若初浑身痛苦不堪,梅香四处找药,却不得王府众人的分毫怜惜。 她强忍痛苦,挣扎着教梅香用银针艾叶为自己止痛,无奈不敌病菌入侵,很快高热昏迷。 昏迷前,若初看到李忠派人将房中所有能用的药材和医疗工具,尽数搜走,不给她留半分自救的机会,至此心如死灰,哀默心死。 迷糊中,浑浑噩噩,不知现实还是梦幻,她隐隐又感知似乎有人在替自己上药,却始终睁不开沉重的双眼,只能继续昏睡。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梅香正趴在她身边,不断地为她的伤口更换贴在身上的豆腐块。 见若初醒来,梅香涕泪纵横,悲喜交加,“谢天谢地,姑娘总算醒了,太好了。” 若初看到她手边的豆腐,恍然大悟,“梅香,你怎么会想到用这个帮我治伤?” 梅香抹掉一把眼泪,“我偶然听李妈妈说这个可能有用,就想试试,还好,还好,姑娘终于挺过来了。” “真难为你了,我睡多久了?” 梅香帮她护好伤口,倒来一碗热水,“已经两天了,姑娘昏睡这么久,先喝点热水。姑娘一定要保重,千万不要再吓奴婢了。” 若初就着梅香递来的碗喝了几口水,“陈王有继续调查吗?” 梅香黯然摇摇头,“奴婢不知,可是,殿下不会不管姑娘死活的。” “是嘛!”若初自嘲笑笑,“恐怕他早已清楚前因后果,却根本不打算管我吧。” 她悲愤地暗下决心:赵元僖,不管你打我四十大板是缓兵之计,还是多番逼迫我不成,最终恼羞成怒厌弃于我,就此让我自生自灭,但我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若初的意识虽然清醒了,可背上的伤口依旧疼痛难耐,举动翻身都跟打仗一般艰难,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一定要找到证据自证清白,绝不枉但这杀人之罪。 第三十六章 送她上路 回忆那几天的往事,翻转脑袋里的医药常识,她将所有细节在脑中回旋,力图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却始终想不明白。 梅香端来热粥,劝她喝两口。 她望着那白生生的汤粥,心下警觉,“别人知道我醒了吗?” 梅香点点头,“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姑娘,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若初略觉宽慰,却对她喂来的勺子绝不张口,“这个不能喝,很有可能被下毒了。” 梅香原本不相信,却在找来蟑螂试验后惊得目瞪口呆,“不应该啊,这是我用月钱跟厨房换得米,在我们自己的院中熬好的,怎么会?” 若初淡淡冷笑,“她们对我们这儿这么上心,总能找到机会。我现在重伤重病,又背着人命,这个时候死了,最干净。” “姑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过来。” 若初对梅香耳语交代一番,便趴在床前继续探寻案情。 梅香遵从命令,砸了粥碗,对外宣称若初病得迷糊,什么都不肯吃。 夜半三更,竹影摇晃,灯火昏黄,柴房上栓的大门被人轻轻撬动,微微开启,却未及入门,就被若初教梅香设下的简单机关,突发袭击,三箭连发。 对方猝不及防,只能飞速旋转躲避,梅香趁机敲盆大喊,“有刺客,抓刺客啊!” 王府护卫反应迅速,通过梅香的指示,兵分四路,上天入此,到处追击刺客,闹得鸡飞狗跳,人困马乏。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门外的混乱终于安静下来。 梅香垂头丧气地捂着脸回到柴房,“姑娘,王府护卫没抓到刺客。殿下,殿下他不相信。” 若初悲愤懊恼,“你的脸怎么了?他掌你的嘴了?” “姑娘,我没事。” 若初心中最后的期许,化作无声的泡影:这么明显的事他都视而不见,如此光明正大地包庇凶手,他怎么不直接杀了她了事。 想到这儿,她忽然警觉,“刚刚抓刺客,你见到李勇了吗?” 梅香仔细想了想,茫然地摇摇头,“好像,没看到。” 李勇没有参与抓捕刺客,而撬门的人身怀的武功与他类似。这可怕的想法在若初心中成形,她当场一口甜腥从口中喷出,唬得梅香哭天抢地。 若初勉强微笑宽慰她,“傻丫头,我没事,应该很快,就不会再疼了。” 夜深人静,黑衣人摘掉面罩,露出李勇沮丧的脸,“殿下。” 陈王火气冲天,“你怎么办的事,你的武功连两个女人都搞不定吗!” 李勇受挫跪下,“是属下大意了,请殿下降罪。” 陈王长叹一口气,“她确实能耐啊,却逼得本王无路可走了。好,既然她冥顽不灵,就怪不得我了。”他回头瞄了李忠一眼,“去准备吧。” 李忠内心一紧,“殿下,真的要这样吗?” 陈王闭眼叹息,“走了个芸香,又来了个周氏。总有人在母妃面前胡说八道,本王越维护,越是适得其反,偏偏她还那么不受教,真是自找的。” 李忠感性点点头,“殿下为她确实操碎了心啊,连芸香的兄长都帮忙救回来了。可她就是看不到殿下的好,不听劝告,或许,真的不能留下了。” “母妃逼得紧,王府那堆幕僚也盯着本王。本王是保不了她了。”陈王内心翻腾,硬撑着不忍向后摆摆手,“明日午时,务必送她上路!” 言毕,陈王压抑的情绪突然激化,暴躁地打翻一桌子,铁青着脸,大步离去。 李忠李勇面面相觑,一时噤若寒蝉,忐忑狂跳。 李忠令人收拾东西,摇头叹息,“有才能是好,可有时候太清高,也致命啊。” 李勇试探问,“殿下,真的会吗?” 李忠默然,许久方道,“这个决心,下了大半年了。如今终于退无可退了。也好,殿下以后再也不会为这个女人误事了。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次日,李忠带人来到柴房,身后的人捧着一壶酒和一个杯子。 任何有人都不会给重伤之人送酒的,若初漠然冷笑,“殿下,这是终于要杀我了吗?” 李忠摆手让人把毒酒摆在桌上,“姑娘虽然挺过了杖刑,可殿下这几日依旧没找到有力证据。如今王府录事参军与贵妃都盯着殿下,殿下只能保姑娘全尸,还请姑娘不要怨恨殿下。” 若初淡淡冷哼,“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他心里不清楚。明知我是冤枉的,却对那些疑点视若无睹,对我又打又杀,你如今还要我跪下叩谢他的恩典吗?” “张氏!”李忠不觉言语恼怒,面对她毫无畏惧的目光,又逐渐软化,“姑娘,殿下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姑娘这脾性,实在不适合留在王府,还是尽早,离开吧。” 若初凝视那杯波纹荡漾的毒酒,触手便知剧毒无比,喝下必定肠穿肚烂,想起昨天的毒粥,晚上消失的刺客,不觉双目酸涩,绝望窒息。 梅香苦求李忠无果,要冲过来阻止若初,却被李忠身边的人死死抓住,凭她怎么又撕又咬,那些人都不放开她分毫。 若初攥着酒杯,搁入筋骨,痛楚连连,“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难道这就是我的命?” 李忠面露纠结,掩面提醒,“姑娘,该上路了。” 若初悲中生笑,目框中的人也因泪花颤抖而变得模糊而扭曲,“我从不畏死,但绝不担污名而死!这杯酒,我现在不会喝!” 她怒甩酒杯,“你去告诉赵元僖,我找到了证据,要当面揭穿那个人!” 李忠愕然,犹豫片刻,转身去德英殿回话。 若初捧着杀人诛心的酒壶,静待赵元僖下一步的处置。 陈王听完李忠地回报,头疼而又疑惑地问,“你觉得她真的找到有力证据了吗?这几天连命都快保不住了,光靠趴在那儿就能想明白?” 李忠道,“殿下也是知道真相的,只是不能真正去查罢了。但姑娘毕竟是当事人,很多细节也只有她清楚。” 陈王烦躁中又开始恼火,“你也知道本王为什么不能查,既然如此,”他顿了一下,几乎用充满期待甚至祈求的目光质问李忠,“本王该给她这个自己澄清的机会吗?” 第三十七章 死因解惑 李忠自然听得出陈王的懊悔与意图,忙顺着话茬劝,“殿下,姑娘是受孔孟书香熏陶长大的女子。这样的读书人,最看重的是名誉,就算要死,她也绝不愿意背着罪名去死的。” 见陈王纠结的神情逐渐淡化,李忠又继续,“而且,殿下不方便去查,不过是顾及贵妃娘娘的颜面。可姑娘如果真能自证清白,贵妃娘娘也怪不到殿下头上啊。”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把人都带来!”陈王几乎是在李忠的话匣子还没关上时,就吃枪药一般,火急火燎地发出指令。 李忠略惊一下,立即喜上眉梢,“是!” 陈王终究,还是不舍若初离开的。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一晚上都在院子中疯狂练剑,在这之前,又去若初的柴房门口站得双腿发软,忘了时间。 等到李忠来汇报,他气得差点骂娘,“既然又办法同时顾及贵妃和若初,你们这群饭桶怎么不早说!养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当然,这些脏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他也知道,自己是当局者迷,这其中利害原本该一眼看出的,只不过,这大半年以来,是真的被若初的倔强脾气给弄得有些六神无主了。 底下这群家伙,竟然乐于看他拿若初没办法的笑话,有办法也不说。 其实,也怨不得李忠李勇等人。谁让他们两个,一个自命清高,倔强不肯屈服;一个打死不说,面上一副凶神恶煞,绝情冷酷的模样。就算陈王自己心中如何舍不得若初,旁人吃不准意思,谁愿意趟这浑水。 何况,在李忠等人的眼里,就算若初不是陈王的敌人,绝对没资格成为他的妻子。一个身份卑微的宠妾,伺候殿下舒服快活就够了,如果殿下高兴,许她开枝散叶分得皇室血脉,就该烧高香了。这般野性难驯,扰乱殿下心神,绝对也不值得他们像媒婆一样天天苦口婆心。 可是,就算这帮人心里不怎么看得起若初,长久以来,她的才情和气量倒是感染了他们不少。所以,看到她受苦受罪,心中多少有些同情。再加上王氏无知,周氏心计,在王府里恃宠而骄,横行霸道,若初的纯真就显得弥足珍贵。 如今,处置若初令陈王这般痛苦难耐,李忠等人自然也就帮着说几句话。 很快,来了几个人将若初抬到德英殿,赵元僖正坐在殿前,眼中已经看不出喜悲。周氏则冷眼旁观,对垂死的若初不屑一顾,似乎不认为若初还能翻起大浪。 若初在梅香的帮助下,强撑起身,“陈王殿下,贱婢张氏,最后一次恭请殿下玉体安康!” 赵元僖眸光微闪,嘴角抽动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周氏开口,“张氏,你说你找到新的证据,不知证据在何在?” 若初强忍痛楚,扶着梅香的手稳住重心,“证据,便在那把匕首上!” 李忠着人把匕首送上来,若初攥着刀柄,寒光夺目,“果然一把好利器,淬上毒,更是杀人无形。不知陈王殿下,可曾用过淬过毒的凶器?” 陈王对她生疏的称呼倍感不自在,却依然回答,“本王从不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烂招。” “那便是了,”若初继续说道,“我也没用过,自然也不是很清楚。可我刚刚想起,战国时,刺客荆轲便用淬过毒的匕首去行刺秦王。燕丹为了那把行刺匕首,着专门工匠为匕首淬毒,花了不少心思。那么,我手中这把触伤必死的匕首,自然也不例外!” 李忠上前禀报,“殿下,专为剑器淬毒之人已经候在殿外,是否请他入殿?” 陈王点点头。 李忠将那人带上来,那人对陈王施过礼后,若初将匕首交给他,“请先生帮忙鉴定一下,要给这把匕首淬毒,会怎么做?” 那位先生握着匕首,仔细查看,不是很确定,找来一只兔子,轻划它的后背,直到见血为止,不到一盏茶,那兔子便呕血而亡。 先生大为感叹,“果然厉害!锻造此等利器之人,必是位绝世高手啊!” 若初不动声色,“一把匕首,已经害过人,浸过水,依然如此厉害,确实世间罕见!” 周氏百无聊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婆娑起手帕。 若初看在眼里,视若无睹,“不知这把匕首如果交给先生,先生要怎么做才能达到如此惊人的效果!” 先生放下匕首,对陈王解释道,“殿下,给剑器淬毒,并不容易。受到毒物采集、保存、毒性退化,毒性散失等各方面因素困扰,要做出此等厉害的匕首,必须在锻造之时便不断加入毒物,且为保刀刃锋利,需锻造之人做好各方面防护,若稍有不慎,中毒的便是自己。匕首锻造出来之后,还需除污去油,并把它泡入毒中继续锤炼,以文火烧干,反复多次,方才会有如此功效!” 陈王点点头,“以你之见,汴京中能做出此等利器之人,会是什么人?” 先生再拜,“请恕草民孤陋寡闻,并不知此人。不过多年前,汴京城曾来过一个绝世高手,草民并不知其为何人,但他淬过毒的利器草民有幸见过,确实不同凡响。” 陈王摆摆手,“你退下吧。” 先生离开后,案情已经一目了然,若初回首解释,“王氏划伤自己,已身中剧毒,原本一盏茶之内就应肠子发黑黏连,毒发而死。偏巧我在这个时候给她喂入了润肠排泄的肠胃药,正好解除她一部分毒素,让她出恭排毒,她这才有命多活一个时辰。” 李忠微微点头,回看陈王,他亦迷惑全消。 周氏便察言观色,立即眉开眼笑向若初走过来,“如此说来,妹妹确实是为他人所害了。妹妹果然博学多才,竟能在这匕首中找到破绽,才不致继续含冤,殿下也不用忍痛处置妹妹了。想来妹妹药箱中的葫蔓藤,必是有人栽赃陷害,还借此离间我们姐妹之间的信任,当真是可恶。我竟然都着了他的道,妹妹千万不要怪我啊。殿下,妹妹此番受了这么多苦,要好好补偿她才是。” 第三十八章 断情绝爱 果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初厌恶躲开她的手,“周氏,你在贵妃娘娘身边,应该有很多年了吧?” 周氏笑笑,“当然,我在八岁那年便服侍贵妃娘娘,算时日,已经有十年之久了。” 若初不动声色,“姑娘在贵妃身边这么久,想来贵妃身边大小事有不少都是姑娘亲自操办的吧?” 周氏不改笑颜,“正是,娘娘赏识,我才能有今天啊。” 若初波澜不惊,“那不知姑娘都替贵妃办过什么事?见得光的,和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是否都亲自办过不少?而且都办得很漂亮!” 周氏眉头露出警惕之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若初面上的淡然冷静突然变得疾言厉色,令周氏微微怯场,若初却义正言辞,“我一直奇怪,偷袭我的人,脚步轻盈不易察觉,且下手快准狠,直击命门,几乎不给我任何反应还手的机会,是个绝对的熟手。而放眼整个陈王府,能够在夜晚自由出入后院,且不被任何人察觉,绝对是陈王府内的人。可为什么李管家检查了所有人都没发现那个人呢?因为,” 若初猛然掀起她的右胳膊,握住她胳膊上明显的伤痕,“这个伤疤在你身上!偷袭我的不是别人,而是你!” 周氏慌忙推开若初,拨下袖子,在陈王面前拜倒,“殿下不是的,奴婢冤枉啊!” “你真的冤枉吗?”若初扶着梅香,再次爬起来,“李管家是不可能包庇嫌犯的,除非这人懂得投机骗过他,或者直接避过了他的检查。你当时请了宫里的冯姑姑坐在身边,主动让你身边的婢女奴仆给他检查,因为你知道根本查不出来。而李管家,是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去查你的。也对,你如今是王府侍妾,尊享夫人礼遇,身份贵重不可轻视。所以大家都忘了,你原本是奴籍出身,而且是一个事无大小只要贵妃一声令下,你都会亲力亲为的奴婢!” “你信口雌黄!”周氏一直珍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主子身份,如今这般被若初践踏,早就一肚子怨恨。可回头见陈王目露恍然的怒色,也顾不得维护尊严,着急对陈王下跪磕头狡辩,“殿下,奴婢冤枉。这个伤口是前两日奴婢做刺绣时,不小心被针刺伤的,绝对不是骨簪啊。” “是吗?”若初接过李忠送上来的那支骨簪,“你敢不敢请大夫来验视一下!” “殿下,”周氏跪着爬到陈王脚下,拉着赵元僖的衣裙祈求,“为证奴婢清白,奴婢可以让大夫查验。可奴婢毕竟是殿下的女人,岂能让外男随意近身,伤了殿下和贵妃娘娘的颜面。如若张氏不肯罢休,奴婢唯有一死一证清白!” 若初冷哼一声,“你不敢吧。” 周氏瞪着无辜而又慌乱的眼睛,揪扯陈王,“殿下,若要外男碰我,我情愿死!” “够了,”陈王一脚踢开她的纠缠,“周氏,你可知罪!” “殿下,”两行泪流,扑面而来,周氏深深摊在地上,“奴婢,真的冤枉啊。” “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敢喊冤!”陈王心头怒火早就蹿到峰顶,青虹利刃即时出鞘,剑指周氏。 李忠见势不妙,忙阻拦劝说,“殿下,她是贵妃娘娘的人啊!” 赵元僖面色发红,碍于孙贵妃,强甩青虹剑,警告周氏,“别以为你的小把戏骗得过本王,你做了什么本王都一清二楚。本王今日不杀你,不过是看在母妃的面上饶你一条贱命!从今往后你滚回你的闲云阁,静心思过。若你安分守己,本王可既往不咎。若还敢兴风作浪,数罪并罚,决不轻饶!滚!” 周氏怀恨扶着玉香,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德英殿。 若初体力不支,爬在担架静默地看着两人的戏剧转化,鄙视而又恨恼,她爬起来质问,“陈王殿下就这么放过她,何以服众?” 李忠忙想劝解,“姑娘,殿下也有苦衷啊。” 若初冷笑又苦笑,“我知道,陈王殿下与贵妃娘娘母子情深。贵妃娘娘的人,无论犯了多大的罪,都不能轻易动她,否则难以交代。而我,无论是不是清白的,都不重要,因为要害我除我的人不是周氏,是贵妃。殿下若动周氏,便是惹怒贵妃。同样,殿下若想保我,更是为贵妃所不容。所以,周氏无论如何都不能动,而我,无论如何都必须死!” “姑娘,不是这样的。殿下从没想要姑娘死啊。殿下,”李忠冲着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赵元僖捉急,“殿下,你说句话啊。” 赵元僖庭眉紧锁,面色阴沉,“如今真相大白,你自然不用死。本王会找个大夫给你诊治。王氏的事,本王自会给母妃交代。” 若初面色从容而又悲愤,“不必了,陈王殿下的苦衷,我都知道,殿下的为难,我也清楚。身在皇室,谁都会有诸多不得已,我明白你的身不由己,却不能原谅你对我做的一切。我说过,我并不畏死,只是不但污名而死。如今真相大白,我心愿已了,便不会再给陈王殿下添任何麻烦!” 若初捧起陈王赐给自己的毒酒壶,在所有人的惊呼中,一饮而尽,而后瘫倒在担架上,“从今往后,陈王殿下,再也不用为我的事烦心了!” “你,”陈王惊恐地冲过来捧起跌在地上的酒壶,“你为什么!” “为什么?陈王殿下不知道吗?你不是要我死吗?让李勇暗中下毒实在没必要,”若初强撑着力气爬起来,指着那把壶,“这是你赐我的毒酒啊,我如今遂你所愿,自行了断,你还有必要问为什么吗?” 陈王嘴角颤抖,目露慌乱,“胡说!明明已经真相大白……” “真相,对你来说不重要,不是吗?” “来人,找大夫!” “不必了!”若初强撑坐定,眉眼恨意爱意胶着难辨,泪花滚滚如倾盆,“陈王殿下,请放过我。当初选择留在你身边,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愚蠢的错事!我忤逆父母犯下大错,如今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我本来不想再逃了,就算一辈子为奴为婢也是老天对我不孝之罪的惩罚。可是,我做梦都想不到,你竟厌弃我到如此地步!明明对王氏的命案清清楚楚,却对案情疑点置若罔闻,对我要打要杀,毫不留情。你弃我如敝履,凉薄至此,我还有何可求。现在,用你赐的毒酒了结这条残命,不违背我的誓言,也不会再让你为难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不!不要!”他忽然疯狂地抱住她,“不,若初,不是这样的!昨晚不是要人去杀你的!” 陈王触动她伤口,若初一口鲜血喷出唇边,他慌乱间不知所措。 若初愤恨倔强地推开他的手,“你别碰我!真相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终于看清楚,一直以来,我爱的人都不是你。” 他眸中闪过丝丝诧异、震惊与不解。 若初缅怀微笑,长恨无节衰,“我爱的,是梅岭山的那个玉树临风,潇洒英俊的贾公子。我心心念念的,是那个曾经稍有冒犯就低头施礼,与我评琴品诗的贾公子。我欲携手白头,此生不离不弃的,是那个与我朝夕相处,对我信任倾心的贾公子。而不是你这个为了权位,牺牲一切,视人命如草芥,薄情寡义的陈王殿下。” 又一口黑血,从若初鼻孔嘴角溢出,她强撑最后一口气,对他微笑告别,“赵元僖,这条贱命今生给你,我无力抗拒。可若还有下辈子,请别再让我遇见你!” 她终于失去最后一丝支撑,毫无意识地倒在担架上。 在意识即将消弭的瞬间,她依旧可以听到梅香的哭喊,以及他抱自己入怀后撕心裂肺的痛哭和泪落成雨的懊恨,而这在意识完全消散后,都已经感受不到了。 她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王府这么久,终于任性解脱了。 她知道赵元僖对自己并非无情,可依旧恨他对自己所做一切,这一生都不能原谅。假如这便是她此生的宿命,那便要以自己的方式了断一切,要让他后悔,让他痛心,让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的怨恨与对爱情的执着,让他为做过的一切,付出永生难忘的惨痛代价! 事实上,她确实做到了,陈王抱着她的躯体哭得肠肝寸断,形神俱灭,好几天都食不下咽地坐在紫云斋睹物思人,长号而不自矜。 他终于感到心痛,这才是若初不惜性命也要给他的教训:即便他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陈王,亦有他靠权势地位和威吓得不到的东西。他既不肯付出,以为招来各路牛鬼蛇神便能逼她就范,他是做梦。他既心向孤家寡人,就永远别想得到她的全心全意! 事实上,若初确实是死了。却不是被陈王的毒酒毒死的,而是被他紧抱躯体不放,连续一个多时辰悔青肠子的泪水触发了伤口,进而造成伤势迅速恶化,感染而死的。 第三十九章 再见亲人 若初走了一趟鬼门关,却又被发落回来,理由是她的倔强与真情意外改了赵元僖的命数,将给天下带来生灵涂炭,必须再回去把他的命数给改回来。 赵元僖是大宋国的顶梁柱,命中注定是一代君王。可因她怨恨决绝的死在怀里,令他痛不欲生,悔不当初,更意志消沉,进而怀疑自己一直追求的一切,变得优柔寡断,最终错失帝位,如此将给大宋国带来灭顶之灾。 大宋国气数未尽,若因此生出动乱,将违天逆理。 解铃还须系铃人,因此阎罗王也不敢收若初,硬是又把她打回人间,要她必须将大宋国运改回来。如若不然,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 果然天选之人,不可违逆,连死都死不成。 若初无奈重返人间,在那个病重的驱壳中忍受了十几日的痛苦折磨,才再次睁开眼睛。 她终于醒来了,赵元僖红得令人战栗的双眼这才闪现几分柔情与惊喜,而跪了一地的丫鬟大夫也一起松口气。 梅香哭得红肿的眼睛和沙哑的嗓子,在看到若初睁眼那一刻,也是难以置信,“姑娘醒了,太好了,大夫都说姑娘,太好,姑娘终于醒了!” 赵元僖惊喜激动地握着她的手,伏在自己僵硬的脸上,“若初,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若初不想见他,负气扭头闭上眼睛。 赵元僖便令所有人都退下,只吩咐梅香在身边好生侍候,不得再有任何差池。 梅香告诉若初,陈王其实没有真的想要她死,她受杖刑当天,他便命人偷偷来给她治过伤,那些豆腐也是他特意令人混入上等药材,通过李妈妈的手交到梅香手上的。 那天晚上,陈王派李勇潜入柴房,原本是想悄悄带她走,却弄巧成拙,被若初和梅香当成刺客弄得阖府皆知,他这才生气地让人掌了梅香的嘴。 他赐给若初的毒酒,也已备好解药,原也是想蒙蔽贵妃,送她离开,偏偏若初那时心如死灰,一意求死,导致他心防崩溃,满盘皆输。 若初伤势发作,高热不断,几乎被所有太医宣判了死刑。可他不能接受,在她身边不眠不休守了好几日,以良田美池在外张榜求医,誓要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孙贵妃为断他念想,诓他入宫侍奉,暗中着人带走若初,要强行封棺入土。幸得李忠和梅香拼死阻拦,并及时通知尚在宫中的陈王。 他得到消息,几乎发疯一般冲破贵妃拦阻,硬是跑死了一匹千里宝马,才在李勇轻功加持下,及时赶回来阻止贵妃活埋若初。 他暴跳如雷,为此第一次跟孙贵妃撂了狠话,“如果若初不能清醒,所有害过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我自己!” 贵妃大骇,“为了个女人,你既然这么跟本宫说话!” “是!”他面色发红发紫,目框血丝弥漫,仿佛火上即将爆发,吞天黑地,“我一直都为母妃委屈她,可是,我现在不想再忍了!贵妃娘娘,您别逼我!” 他走后,孙贵妃差点瘫在地上,“他唤我贵妃娘娘?他竟然唤我贵妃娘娘!” 即便如此,若初依旧没有好转,他为此怒杀三名大夫,直到最后一个上门有了好转,方才放下那柄冷酷的青虹剑。 李忠等人见到这样的陈王,也都一个个毛骨悚然,黑云压城。他们虽然知道陈王不舍若初的心意,却不想到了这种不顾一切,摧心沥胆的地步,如此大开杀戒,不听劝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摧心泣血,茶饭不思。对李忠等人来说,震撼有之,惊吓更少不了。 若初听完别人的讲述,倍感懊恼与悔恨,自顾着惩罚他,却忘了会牵连身边的无辜。 果然帝王之怒,不可小觑。如今再次生还,她又该如何面对。 梅香引着大夫进来,“姑娘,该吃药了。” 若初抬眼见到大夫,当即错愕。大夫微微冲她示意,她便令梅香退下,并吩咐,“我有话问大夫,你先出去吧,不要让别人进来。” 劫后余生的若初再见家中的亲人,喜悦悲情,泪落连珠,不禁扑到她怀中,抽泣不已,“姑姑,怎么是你?” 张无霜慈爱地轻抚她的头发,“好了,我们都知道了。不哭了,先喝药,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走!” 若初无地自容,“姑姑,对不起。我,我,没脸回去。怀哥哥,他不会原谅我的。” “说什么傻话,韩王都告诉我们了。不是你的错,这个赵元僖,把人抢来,却这么作践。我恨不能剁了他。你母亲想你都想病了,她天天拉着我的手后悔没让你习武,否则你早就逃出去了。赵怀,也一直为这件事自责,后悔没有亲自送你上缥缈峰,他还不知道你在陈王府。初儿,千万要振作。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保护家人才瞒着大家的。我们不会怪你的。至于怀儿,也不会怪你的。好了,不哭了,先喝药,快点好起来。” 若初擦干眼泪,抱着药碗,咕咕嘟嘟一饮而尽。 张无霜怜爱地帮她擦拭嘴角的药液,扶她躺好,关切呵护。 记起家中的婚礼,若初又内心忐忑地抓着姑姑的手,“姑姑,赵元僖见过你。会不会?” “你放心,他虽然见过我,却并没怎么看清我的脸。况且已经一年多了,我来的时候,他也没有怀疑什么。你先好好养着,听姑姑的话,要爱惜自己,不要再这么任性了,你要记住,你家中还有父母,还有我们,我们是不会不管你的。等你好了,我们就带你回家。” 若初感激地点点头,亲人们从来都没有不管她的死活,虽然她忤逆不孝,背弃婚约,也不顾一切赶来汴京相救,她暗暗发誓若能成功逃离,必定膝下尽孝,不再忤逆分毫。 若初同样也为这次出逃忧心忡忡:陈王位高权重,京城夺嫡惨烈,稍不注意,就祸及满门。父亲与慕容峰皆隐世多年,一身功夫与才华却付于山林,想来除了习惯闲云野鹤,怕也有诸多难以言表的缘由。如今为了她,拼上所有,一旦有任何差池,后果难料。 张无霜从容宽慰,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第四十章 危及暂解 若初顺利转危为安,陈王府的危及也随之解除。 这次的事件,给孙贵妃不小的刺激,弄得病了一场,皇后幸灾乐祸,惺惺作态来看她,“妹妹,你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也是,到底不是亲生的,寻常百姓家尚且有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说法,更何况只是养母。你啊,就把心放宽点,既然这张氏如此得二郎心意,你就主动去给她请个封赏。本宫身为中宫皇后,会帮你这个忙的。” 孙贵妃强忍愤怒,面上波澜不惊,“多谢皇后娘娘,可二郎尚未娶妻,不宜正式纳妾,何况张氏出身卑微,也没有给皇室开枝散叶。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就算再怎么体恤我们母子,也不能乱了祖宗的规矩。” 皇后笑笑,“也是,本宫只是为妹妹着想,好不容易有了个养子,要这么轻易被人挑拨了母子关系,本宫也是不忍的。那妹妹就好生养着吧,本宫明日再来探望。” 孙贵妃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满满都是皇后有多远滚多远的不耐烦,“恭送皇后!” 皇后离开孙贵妃的仙居殿,一路越想越解气,“哼,前段时间大郎的事,让本宫受了这贱人不少气。这下好了,陈王也不认她了,看她还怎么耀武扬威。” 身边的人略有忧心,“可是,张氏如今活过来了,他们母子的关系未必会继续受影响。” “那便继续给她添柴加火,”皇后嘴角一笑,“只是可惜这张氏,当初蔡国公主点名向本宫要她的时候,本宫也没想那么多。早知道她是这么好的苗子,真不该浪费。” 皇后刚走,孙贵妃就挣扎起身,“去告诉周氏,以后不要再去招惹那个张氏。” 贵妃身边的冯姑姑一脸困惑,“娘娘,这——” “哼,”孙贵妃冷笑一声,“皇后以为在本宫这儿说这些,就能继续刺激本宫对张氏赶尽杀绝!她也太小看本宫了。” 周氏接到冯姑姑的传话,心中十分不甘,尤其自己被若初当场揭穿真相后,人人都嘲弄她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奴婢,就算成了陈王府姬妾,享夫人礼遇,骨子里也是卑贱之人,也上不得台面。 她是不甘卑微,一心往上爬的人。 贵妃给了她这个机会,把她送给陈王,虽然只是半个主子,却是汴京最得宠皇子的姬妾,只要陈王顺利即位,以后她就可以跟孙贵妃一样,成为高高在上的真正的主子。 她自觉已经与众不同,早已经跟那些命如草芥的贱奴不同了。 她只要记得贵妃的交代,“记住,帮本宫好好照顾二郎,别让他被不相干的东西影响。皇后送的那个张氏,要是不作妖,留着也无所谓。可她如果不知好歹,让二郎误了大事,绝对不能留!” 她当然知道,自己如果办事不利,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形,甚至连命都可能保不住。她急于证明和巩固自己的身份,就绝对容不下若初。 所以,就算若初人在柴房,与世无争,陈王每次因她的失神和无意识的思念,都成了干扰殿下的原罪,这些锁事一一禀报给贵妃,贵妃便下达了绝杀令。 她成功下手了,在贵妃的暗助下,使一石二鸟之计把王氏和张氏一块套进去,原以为有贵妃撑腰万事大吉。 可是,她这点小心思,很快被贵妃看穿,“你除张氏本宫没意见,可王氏怎么也死了。她是陈王府宾客献给二郎的人,是巩固主君和臣下信任的关键,你如何连她都容不下!” 周氏只能对贵妃狡辩,“娘娘,此事原本只是想利用一下王氏。也没想到她自己会拿匕首划伤自己,她的死,纯粹是个意外,跟奴婢无关啊。” “哼,就算是这样,你也别太无法无天。”孙贵妃懒得跟她计较,她便以为贵妃默许了一切,心中着实得意。 等到若初服毒,整个陈王府乱成一片时,她又借机禀告贵妃,“娘娘,这张氏公然羞辱奴婢,不把奴婢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还害得殿下再府中发了疯一般地砍杀大夫,实在耸人听闻,要是被皇后得知传到陛下耳边,又是一场无妄之灾,还请娘娘早日定夺!” 孙贵妃听闻也还焦心一片,“竟然会出这等事!不行,本宫绝对不能让这个张氏再留在二郎身边。冯姑姑,去告诉二郎,说本宫病了,有要事相商,要他马上进宫!” 当然,这个时候的孙贵妃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会冲自己发火发狂,在得知张氏被贵妃的人强行带走封棺活埋时,面目会如此电闪雷鸣,暴怒扭曲。 孙贵妃第一次有了可能失去这个儿子的危机感,想起自己夭折的亲生子,更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心力交瘁之下就病倒了。 孙贵妃想妥协了,可周氏不能也不想:一来她最珍视的主子身份,自打亲自动手害人后,就被王府众人像过街老鼠一般随意唾弃,心中十分不甘;二来,孙贵妃如果接受张氏,她这个最初陷害的人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在陈王那边的好感已经败光,如果不能拉着贵妃一起对抗若初,那她就真的连个奴婢也不如了。 所以,周氏第二天便进宫去找孙贵妃申辩,“贵妃娘娘,张氏是皇后送进来的。这次的事,她把殿下迷得都差点不认娘了,你就这么放过她,那她以后还不翻了天。” 孙贵妃泪眼迷茫,“比起她,本宫更想要儿子。” “娘娘,” 周氏还想说什么,却被孙贵妃打断,“好了,你给本宫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本宫不想戳穿你。事已至此,本宫不想再让皇后看笑话了,你就安分点吧。去吧,本宫要休息了。” 周氏忿忿不平,冯姑姑就劝她,“贵妃娘娘也是可怜的人,亲生的孩子在她怀里夭折,哪个做母亲的能受得了。如今殿下这个样子,贵妃娘娘是不能再受这样的打击了。”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如果就这样让张氏骑在头上,她以后绝对容不下我的。” “有贵妃娘娘在,她敢拿你怎么样!”冯姑姑见周氏如此顽固,心中不喜,可到底是看着长大的,便也软下心肠,“好了,贵妃娘娘也只是心疼殿下,跟张氏无关。你是自小跟着娘娘的人,应该明白,娘娘不会亏待你的。就算要除张氏,也不急这一时,你现在就好好呆在王府,照顾殿下吧。殿下为张氏也受了罪,用心去照顾,他会念你的好的。” 周氏内心一片战栗:陈王对贵妃如此,见了她更恨不得剥皮抽筋,她哪里敢主动接近。 既然贵妃不肯帮忙,她只能自己应对。 贵妃对陈王妥协,若初也慢慢好起来,陈王自知那段时间吓坏了众人,也微微懊悔。尤其听闻贵妃为此病倒,还在病中为他上下打点,防止有心人借题发挥在太宗面前弹劾,就无地自容。 他在仙居殿自己罚跪了三个时辰,贵妃勉强拖着病体扶他起来,“好了二郎,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母妃不为难你了,只要你尽快振作起来。” 陈王感激再拜,“谢母妃成全!儿子不孝,只愿母亲尽早康复。” 第四十一章 父母暴露 半个月后,若初的身体逐渐恢复,可以下床走路。 张无霜便悄悄告诉她,“我跟你义父已经商量好。今晚会有人缠住赵元僖,城外也已经安排好接应,子时三刻等王府门卫换班,你父亲跟义父会悄悄潜入,到时候你准备好,我们带你跟梅香一起走。离开后,会有人在这儿放火,到时候赵元僖什么也不会发现的。” 午夜降临,赵元僖果然被人叫走。 若初跟梅香在张无霜的帮助下,迅速起身,做好准备。 子夜时分,张无霜对门卫下了迷药,慕容峰与张清果然躲过暗卫,潜进王府。 若初伤势未愈,不便逃跑,张清背起她,张无霜也带着梅香,一行人摸着夜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陈王府悄悄潜行。 临近御花园,慕容峰忽然停住脚步,与张无霜警觉挡在若初之前。 少时,风声鹤唳,草木摇晃,假山石林间忽然火把通明,喊杀成片,一群从未见过的死士头戴牛头的面具将他们团团包围。赵元僖负手出现,李勇侍立在侧,其他人暂作静立。 陈王以逸待劳的姿态上前施礼,“慕容阁主,静候多时了。” 慕容峰与张无霜对视一眼,警惕做好应战,“你早就知道了?” 赵元僖笑道,“慕容阁主与夫人的武功我是见过的,像夫人这样的绝世高手突然扮作大夫上门治病,不能不引人注目啊。” 赵元僖回首见到满面肃杀之色的张清,又上前拜会,“张老先生,哦,不,我应该称您为朱俊朱将军。您是若初的父亲,要来看她完全可以走大门,为什么要深夜翻墙啊!” “朱俊?”若初微微诧异,“父亲,这是……” 张清见势如此,只得暂且将若初交给梅香,“你连我的身份也查清楚了,看来下了不少功夫。既然如此,那索性把话说开。今日,我要带初儿走!你若放行,此事到此为止,你若阻拦,老夫就跟你拼到底!老夫虽卸甲多年,你身边这群乌合之众我还不放在眼里!” “慕容阁主与朱将军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你们也大可以从我这儿杀出去!只不过,能不能活着离开汴京,我说了算。”赵元僖挥手令身边的人后退几步,“朱将军是南唐降将,曾受太祖之命二次出山,却不肯为我父皇所用,悄悄诈死,不知朱将军为何如此?” 张清冷哼一声,“老夫年迈,难当大任。既以解甲归田,自当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是吗?”赵元僖大笑,“只怕父皇未必这样想。若他知道朱将军不但没死,还改名换姓,避世梅岭,不知作何感想?” 一丝畏惧之色一瞬而逝,张清瞄着赵元僖,不怒反笑,又蔑视怒目,“哼!赵光义弑兄夺位,已失人心。我国主也早已归降,他还是斩草除根,要老夫如何为他卖命!” 赵元僖顺势而言,“如此说来,朱将军还是心系南唐,存有谋逆之心了!” “你!”张清气得胡子上翘,“好啊,你果然是赵光义之子。老夫若存有谋逆之心,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站在这儿威胁老夫吗。老夫当初真不该救你!也就不会害了我的初儿!” 若初听得泪眼迷茫,她早就知道父亲隐世山林可能另有隐情,却不曾想他竟是南唐名将。 她一直尽力不暴露他们,却依旧连累至此。赵元僖若有心算计,恐怕张家这次在劫难逃。 赵元僖面露凝重之色,片刻,向若初径直走上前来,张无霜一剑袭来,他身边的死士警觉肃立,战斗一触即发。 赵元僖面无波澜就着张无霜的长剑一步步逼退他们。 慕容峰上前挡住他,“赵元僖,你究竟意欲何为!” 赵元僖面不改色,“列位都是我赵元僖的恩人,你们是去是留我绝不阻拦。可若初必须留下!” “你休想!”张无霜怒目与利剑齐头上阵,“你把她害成这个样子,还想怎样!” 赵元僖霸道绝对,“她是我陈王府的女人,谁也别想带走!” 慕容峰道,“如果我们一定要带走她呢?” “弓箭手!”赵元僖一声令下,埋伏在四周的弓箭强弩顺势起立,万千利箭,袭上弓弦,只待一个命令,便会如雨袭来。 赵元僖再次对张清与慕容峰拱手施礼,“我赵元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我敬仰两位是当世豪杰,不想与你们为敌。但你们也不要逼我出手。就算你们今日杀出王府,我也会启奏父皇荡平你的逍遥阁,剿灭所有的南唐余孽!” “你,”张清一个箭步就将他捏在手心,“你信不信老夫现在就杀了你!” 赵元僖不动声色,李勇也令身边的人不要妄动,他面不改色正视张清,“朱将军当然可以杀了我,但你最好想清楚再下手!慕容阁主,去年赵廷美谋反,你逍遥阁有几位门生也被牵连在内,父皇虽未重罚他们,但我劝您也三思后行,莫要挑衅君威。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任你武功再高,也休想全身而退!” “父亲,不要!”若初胆战心惊之下,再也无法继续躲在亲人背后,她无视姑姑的阻拦跪倒在父亲面前,“不要,父亲,放了他。我求求你。父亲,义父,姑姑,你们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初儿!” 若初忍痛拨开姑姑的手,一步步跪走到父亲脚下,泪若涌泉,哀鸣长号,“父亲,义父,姑姑,不要,放了他,我求求你,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求你们,快走吧。”见他们神情纠结,不忍不甘,若初更是不住哀求磕头,额头血红青紫一片,依旧不止。 张清无奈放开陈王,“赵元僖,今日你的命先记在这儿。以后初儿有任何闪失,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取你狗命!” 慕容峰亦上前道,“赵元僖,我慕容氏也只有初儿这一个女儿,你若再有负于她,逍遥阁便与你势不两立!走!” 慕容峰、张清和张无霜遥望血泪相和的若初,不舍与不甘终究化作一声长叹,而后恋恋不舍地腾空而去。 若初跪在地上,向他们远去的方向,磕头拜别,“义父,父亲,姑姑,你们保重!” 第四十二章 太宗的病 赵元僖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向正殿走去,一路无话。 若初亦无言相对。 他将她放在床头,盖好被子,“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若初惴惴不安,忽然爬起来抓住他,“你什么时候查到他们的身份的?” “我老早就有疑惑,这一年来,也断断续续查到一些线索。慕容夫人上门给你治伤那一日,我便什么都知道了。”他神色凝重,又有些悲悯苦涩,“若初,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如果你早点说,我们之间就不会有那多误会了。” 若初苦笑中泪如雨下,声调沙哑难鸣,“早点说?父亲恐怕就被我气死了。我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是南唐后人。你的父皇鸩杀了我们的国主,我却不听劝留在了你身边。难怪,父亲不让我跟你在一起。我自作自受,却拖累了他们也跟着暴露了身份。” 赵元僖沉默片刻,“我大宋灭唐,乃是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为结束战乱,牺牲在所难免。我父皇虽然杀了李煜,却没有大肆牵连他人,也算仁至义尽了。” “殿下,”若初爬下床再次对他磕头谢恩,“谢殿下放了他们。” 他扶她起来,面带宽容与关切,“你好好养着吧。放心,我不会出卖他们的。” 他走后,梅香侍奉沉默失神的若初睡下,静候在侧,与她一起伤痛。 若初感叹自己死不了,也走不掉,也许是注定要与赵元僖纠缠一生了。陷在权谋斗争中,连累父亲与义父一同暴露身份,以后再有什么念想,怕也不能了。 现代女人又怎样,身边的环境,由不得她继续任性,现在只有乖乖呆在他的身边,才是对亲人最好的保护。 接下来的一个月,若初身处德英殿偏殿养伤,每日大夫不停看诊问药,小心谨慎。 赵元僖每日都亲自探望,可无论他做什么,若初都没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 赵元僖身系监国之责,每日打理操持大小国事,也没太多的时间为若初分神,见她屡屡神思倦怠,冷漠如初,便不多纠缠。 有时候,他的幕僚在德英殿商议政事,为晋封太子出谋划策,若初也能听到几句。 这段时间,被太宗削爵幽禁在西京的赵廷美突然暴毙,皇长子赵元佐听闻消息,便喝得酩酊大醉,在府中大骂太宗,残害手足,逼死儿媳。 太宗得知,又将赵元佐身边的丫鬟奴仆全数处死,派重兵把守楚王府,对外宣称:皇长子患了癔症,行为癫狂。 若初闻言叹息:赵光义能杀兄夺位,杀亲弟弟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可怜了注重情谊的皇长子,妻子刚刚被赐死,自己又被父亲猜忌幽禁,怕不想疯也迟早被逼疯。 陈王府幕僚劝说赵元僖趁太宗卧病,皇长子疯魔,早做打算。 若初听着却觉得很不妙,虽不十分确认,心中也暗暗分析。 赵元僖来看她时,也会亲自喂药。若初不想挑战他的威严,温顺服用。 他有时也会着人把桌子摆在若初的卧室,处理政务,累得过分了,就直接在房中摆一个小塌,睡了。 时间久了,若初也开始软化,偶尔与他相互问候几句。 身子逐渐痊愈后,若初便多次请求,“殿下操持国事,天下之重。若初卑贱之躯,不敢继续打搅殿下休息,还请殿下让我回柴房。我自己也是大夫,会懂得照顾自己。何况梅香心细,定然无碍。” 几番请求,赵元僖总是不准,后来拗不过她,便着人打扫沁梅园出来,给若初做专门的修养之所。 若初心愿达成,记挂家人安危,临走便留下一封信提醒他,“陈王殿下,若初不懂政事,亦熟读史书,见殿下连日来操劳国事,心中亦有疑惑:陛下卧病一个多月,宫中太医皆谨慎侍奉,对陛下病情三缄其口。陛下亦不许嫔妃,宗亲进宫侍疾,此乃异象。如今陛下虽应允殿下监国,却迟迟不肯下诏立储,让殿下名正言顺。陛下的心思,缜密难测,若初不敢随意揣测,但求殿下谨慎对待,万不可冒进!” 沁梅园地处陈王府后院偏远处,原是一片荒地,人烟不至,是陈王开府建衙那年在此地无意见到一棵梅树,花开嫣红明艳,便着人种梅建园,盖起了几间房子,做冬日赏花之用。 如今特地打扫布置给若初休养,李忠等人自不敢怠慢,一应需要提前准备妥当。 若初入住沁梅园,虽然地处偏僻,倒也娴静自在,是个避世休养的好场所,尤其她又对外宣称,“喜好清静,不喜被人打搅。” 众人就更不敢随意踏足,每日按时送来上等食材,所有需求,皆及时供应,倒也与世无争,舒服自在。 很快,陈王发现宫中异象,听进去了若初的劝告,不再让群臣继续进谏晋封太子的事宜。对于监国之职,尽心尽责,对皇帝陛下,孝顺恭敬。 没过多久,王府又纳一新人刘氏。 听王府奴仆传说,是陈王外出无意遇上的,对她一见钟情,很快安排入府,很是宠爱。 若初对此充耳不闻,陈王需要女人,并不非她不可,如今强留在身边,是想借机利用慕容峰在朝堂江湖的影响力,还是为别的,她不得而知。 若初只知道,她必须尽全力维稳现状,只要陈王这边没什么大的变故,张家和逍遥阁应暂时不会受到牵连。 朝中局势波云诡谲,变化莫测:太宗卧榻已近两月,听闻病情时好时坏,身体糟糕到如此地步,却迟迟不肯给陈王太子之位,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皇长子楚王发疯被幽禁,皇后被冷落,皇三子韩王无所作为。而太宗膝下还有六子,除了未成年的四个在京师,皇四子靖王和皇五子惠王都被赶到地方做官。 如今次子陈王平叛有功,身份地位难以撼动,太宗若无心立他为储,想来很快就会招其他皇子入京,以平衡赵元僖的势力。 若初把自己的猜测写成书信让梅香交给赵元僖,准备好梅雪茶饮,恭候他的光临。 第四十三章 斩断情丝 赵元僖在夜晚背手悄然进入,却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盯着她许久,“若初,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原以为只是一个桀骜不驯,敢爱敢恨,博览群书,精通医术的才女。突然发现你对朝局竟然还有如此独到的见解,着实吓了我一跳!不过作为慕容阁主的义女,你也确实没给逍遥阁丢脸。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便为救我性命,专门为赵廷美的杀手步下一个迷魂阵。还懂得教若尘随机应变,独善其身。若初,你不该是闺阁中的女子。” 若初漠然为他倒茶,请他落座,“听殿下这话,我似乎猜对了。” 赵元僖点点头,“早在父皇卧病,允我监国。各地兄弟就以探望父皇病情为由,纷纷上表请求回京述职。父皇当时并未应允,可最近却忽然连下两道诏书,招朱德妃之子靖王与高贤妃之子惠王进京。父皇,这是在警示群臣,也是在警示我。” 若初面无波澜,闲话家常,“纵观史料,秦始皇嬴政发配长子扶苏去修长城,弥留之际,亦下诏要他回来即位。汉武帝刘彻因巫蛊之乱灭太子刘据满门,晚年亦下诏罪己,悔不当初。无论哪一朝皇帝,初为人父,对长子喜爱都不会少,尤其是嫡长子。可当儿子长大了,皇帝自己变得年老,又免不了陷入忌惮长子,唯恐其生犯上之心的死循环。皇长子因赵廷美与楚王妃之事与陛下离心,却并非罪不可赦,陛下对他栽培多年,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如今你手握京师军政大权,原本就是陛下新的忌惮对象,却一直纠结群臣,要陛下立储。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灌下若初递给来的梅雪茶,“你说的对,过去一年,是我冒进了。虽然一直谨慎行事,却架不住天威难测,如今父皇对我忌惮如此。亦是我自作自受。” 话题说开,就逐渐没什么顾虑,若初畅所欲言,顺势提出新的猜测,“陛下如果真的病入膏肓,定会尽早下诏立储,以固国本。如果不肯立储,诸皇子定会心生妄念,趁陛下垂危之际,同室操戈,甚至拥兵造反,动摇国本。如今你威望最高,陛下却反其道而行,下诏召回靖王和惠王,证明陛下心中有把握控制压制诸皇子。所以,他的病,恐怕早就好了。” 赵元僖讶然失色,恍然震惊,“有这种可能,看来是我又大意了。” 他内心触动,握住若初的手,却又被若初一如抽出,敬而远之。 他不解其意,“若初,回到我身边吧。你今日约我来,又跟我说这些,难道不是想通了吗?回来吧,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好好待你。” 若初不动声色,清寒冰冷,“陈王殿下,我之所以帮你,不过是因为我此生可能都离不开你了。可这并不代表我要回去继续做你闲暇时才想起来的女人。我之前对此小心谨慎,从不在你面前提起半句朝堂政事,不过怕你戒备我奉皇后懿旨入府侍奉的身份。而且,我也不在意你能不能夺位成功。私心里,我甚至不希望你做皇帝,不想自己将来要陷在你三宫六院的那么多女人里。可是,如今情势所逼,我是逃也逃不掉,死也死不了,只能选择与你荣辱与共。我是为保护我的家人不受你牵连,才会助你登上帝位。而你也必须赢!” 赵元僖愕然相望,慢慢消化了她的话。 两人相对坐,任凭身边茶烟袅袅,弥漫全殿。 陈王失落走后,若初命梅香收拾茶具,自己歪在沁梅园的凉亭闭目养神,夏日的微风习习萦于身前,掀起无限哀思。 许久,当若初终于超绝身旁清风荡漾,似有怨慕,方才睁眼,这才看清了他。 她揉了揉迷糊酸涩的双眼,颤抖的唇角,迟迟难以言说,“怀哥哥。”而后自觉无颜面对,不敢正视他的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双眸。 “初儿,你还好吗?” “我,”她警觉地向四周扫视一番,确定寂寥无人,方才泪眼婆娑,“怀哥哥,初儿很好。对不起,初儿有负于你的深情。” 赵怀轻叹一口气,万种风情,温柔静谧,“若初妹妹,我不怪你。我只想问你一句,当初许诺与我同归,是否真心?” 若初涕泪纵横,发自肺腑,“自是真心。初儿从未欺瞒怀哥哥。” “好,”他心中得到少许安慰,皱眉微微舒展,“初儿,有你这句话,我赵怀在此立誓,若你愿意,我马上带你离开,天涯海角,不离不弃,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怀哥哥,”若初惊恐地捂住他的毒誓,“不要,不要这样。初儿已是残花败柳,能得怀哥哥谅解,早已感激不尽,又怎敢还有别的奢求?初儿知道怀哥哥情深义重,也从未怀疑怀哥哥的用心。可事已至此,早已无可挽回。怀哥哥值得更好的女子相配,还请忘了初儿。” “初儿,”赵怀情动拥她入怀抱,“没有你,赵怀此生了无生气。我知道这个王府非你所愿,你也相信我不会介意你是不是嫁过赵元僖,既然如此,为何不愿意跟我走?” “怀哥哥,我走不了的,也不能拖累你。” “你是担心你父亲和义父吗?你不要怕,我会保护好他们的。赵元僖仗势欺人,竟随意强占别人的妻子,跟他那个皇帝父亲一个德性!” “怀哥哥,”若初慌忙捂住他的嘴,“这话不要随便乱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要你们所有人把身家性命都赌进来吗?怀哥哥,你文武双全,会有锦绣前程,不该为我毁掉。我进了王府这一年来,一直不告诉你们,就怕你们会这么做。” “初儿……” “怀哥哥,”为断他念想,若初只能使出最残忍的一招,“初儿一直不敢告诉你,当初我所喜欢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王,赵元僖!” “什么!”他震惊地后退两步,“我不信,初儿,你是骗我对吗?” 第四十四章 相似面孔 “我没骗你,怀哥哥,当初入府虽非我所愿,做赵元僖的姬妾也非我所愿,可这是事实。就算我现在把肠子都悔青了,也是事实!怀哥哥,初儿已经对不起你,不能再害你。这阴差阳错,兜兜转转,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他静静地沉浸着,石化一般,似乎在竭力消化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 若初知道,为了大家,她必须尽快斩断情愿,不留半分余地,“怀哥哥,初儿不配你,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我与陈王的命运早为一体,再也分不开了。无论日后如何,都不想连累怀哥哥。你走吧,初儿此生欠你的,只能来世再还。” 他蓦然转身,落落寂寥,似寒流涌动,深入肌骨,一步步,沉重而又悲怆。 若初自知伤他太深,可也必须快刀斩乱麻,只愿他尽快抚平伤疤,重新振作。 梅香将意见披风默默绑到她身上,“姑娘,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若初沉浸在愧疚与自责中,情意难平,“你都听到了吗?” 梅香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姑娘放心,奴婢方才在院外,无人发觉。” 若初长叹一口气,扶她起来,“罢了,听到也无妨,回去吧。” 太宗送给赵元僖的第一个下马威,便是把孙贵妃精心为儿子挑选的王妃——当朝名将韩国公潘美的第八女下旨赐婚给了皇三子韩王赵元侃。 孙贵妃精心推荐了半天,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心中自是不甘,却面对圣旨无可奈何。 赵元僖接受若初的建议,倒是很淡然接受了这个事实,“父皇这是在警示我,他不想我跟朝中重臣联姻。那我就先不立妃,否则,父皇会更加厌恶我的。过去一年,我做得有些太过了,有些心急了。父皇尚在,除非他允许,否则我的下场不会比长兄好。” 孙贵妃只能暂且作罢,嘱咐他继续韬光养晦。 果然,靖王和惠王被召回汴京后,太宗的病情很快好转,不到半个月就可以下床走路,并批阅奏章了。 太宗装病有拖延的意图,昭然若揭,赵元僖有了若初的提醒和劝谏,索性上交监国之权,并以身体欠佳,才德疏浅为由又交出了皇城暂调的侍卫步军禁军的兵权。 如此,自皇长子赵元佐幽禁后,登入人生巅峰的陈王赵元僖,再次陷入权力制衡的怪圈。 几个月后,陈王府传来刘氏有孕的消息,掀起一阵热议,却两个月不到,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小产,惹来众人一阵唏嘘。 梅香也偶尔议论几句,并悄悄告诉若初,“姑娘,我听闻这刘氏是长得跟姑娘十分相似,才被殿下带入府中的。我也偷偷去看过,确实是挺像的,但是气质差远了。” “哦?”若初倒是意外了一下,便问,“周氏那边呢,她什么反应?” “不知道,不过听其他人说,刘氏这次小产,全是周氏的手笔。可殿下竟然没有怪罪,奴婢真是想不通。” 若初事不关己地道,“有什么想不通的?当初陈王也气我给自己下药避孕,却明明白白又说我根本不配为他生儿育女。在他眼里,我们这些女人都是卑贱之人,他的第一个孩子,必定希望是出身名门的正室所出。所以刘氏小产便小产了,他根本不会在乎。” 黄昏时分,若初正在梅树下抚琴,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惬意而又宁馨。 门口忽然闪现一人,她面容憔悴,发髻随意,呆呆地立在北风中,凝视若初的一举一动。 若初不由得停了手,看来人样貌,确实与自己有八九分相似,想来这便是刘氏了。 若初心中自嘲:娱乐圈才多大,天天都出现撞脸怪。这世上要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确实没那么困难。同样都是苦命的女人,你也真不该遇到他。 两人对视片刻,相顾无言。 许久,刘氏缓缓上前施礼,“给张姐姐请安。” 若初冷漠挥手,“刘姑娘请坐吧。” 刘氏静默坐定,也不接若初递来的茶水,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许久方才黯然伤神,“是了,虽有你形,不得你神。我果然不配侍奉殿下。” 若初面无波澜,“刘姑娘怎么一个人出来?身边也没个人跟着。” 她微微摇头,“我只想一个人看看你。” 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真是惹人怜悯,若初微有心酸,“刘姑娘,你近日小产的事,还请节哀。” 刘氏泪眼朦胧,陷入自我哀思,许久方才开口,“我第一次遇见殿下,是在街上。他骑马而来,忽然在我身边停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扶我起来,让我别怕,说不会伤害我,并让李管家送我回家。第二天,便派人送来金银给我舅舅和舅母,说要纳我为妾。我舅舅贪财,便直接退了我跟表哥的婚约,当晚便把我送进了王府。殿下其实对我很好,却一直嫌我笨,教不会骑马,字也写不好看,甚至点茶都会烫伤自己的手。我原以为他只是希望我可以读书识字,便投其所好,日日练习。连周氏都常常来教我,我很感激她。可我当我有了身孕,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却并没有那么开心,甚至都不愿意再见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对我。直到前几天,周氏带着一碗落胎药灌我喝下,我才知道,你的存在。周氏告诉我,我根本不配替殿下生养子女,如果没有你,我甚至不配留在他的身边。你是他心爱之人,却让他可望而不可得。若非如此,他绝对不会多看我一眼。她之所以帮我,不过是贵妃娘娘不希望殿下因为你而误事,她希望殿下通过我而淡忘你。我不相信,不能接受,我把周氏杀我孩子的事告诉殿下,他竟然只皱了皱眉头,过后便当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我向他问起你的事,却只得到他一个不耐烦的巴掌,说我连给你提鞋都不配!所以我想看看,看看你。” 第四十五章 夕阳无限好 若初默默煮水烹茶,静静地听她叙述自己的一切遭遇,虽然同情,却再无更多的波澜,果然经历了心死,便就麻木了。 她漠然告诉刘氏,“这个王府,不是平民女子可以随便进来的。你既然进来了,就必须接受这样的命运,就跟我一样,身不由己。” 刘氏委屈而又柔弱痛哭,“我不想进来,可我舅舅舅母还是把我送了进来。我想我的表哥。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对我的。” 若初心中一动,“既然如此,你可还想回家?” “回家?”她眼前一亮,“真的还能回家吗?” “若你信我,现在便好好回去休养。我定能如你所愿,让他放你离开。” 刘氏当即充满希望地对若初跪下感激,“张姐姐,你若帮我回家,让我还有机会见到我表哥。倩影这条命便是姐姐的,若姐姐以后有任何吩咐,倩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倩影,这是你的闺名吗?”若初听闻心中苦笑,又为她酸涩,“你最好改了这个名字,虽然好听,却不合时宜。” 刘氏懵懵然,困惑离开后,梅香不解地问若初,“姑娘,真要帮她吗?” 若初仰望身边的梅花,一丝欲望悄然萌根,“梅仍初放,人心却已面目全非。是时候,我该有所作为了。” 若初带着父亲的书信去德英殿跪见陈王,“殿下,若初入府两年,从未回家。如今母亲病危,恐已时日无多,望殿下垂怜,准我回乡为母尽孝。若初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赵元僖看到张清的书信,半晌无语,“你起来吧。你母亲病危,要回乡尽孝,乃人之常情。你家住梅岭,正好过几日本王亦有要事去梅岭,你且回去等候几日,待本王打点一切,便送你回家。” 若初重重磕头,“谢殿下恩典!” 赵元僖近在咫尺的太子之位被太宗狠甩一巴掌,打下神坛,虽然泄气不甘,却反应迅速,主动交出权力后,又借机向太宗告假,言:“父皇春秋正盛,大小国事应有公断。儿臣不才,自幼向往山林,心系田舍。如今圣体康健,四海升平,故欲辞父母,去京师,游历大川,畅玩山水,以得人生之幸。” 其实,皇长子被幽禁后,太宗冷眼旁观许久,也有立陈王为储君的打算。 不料,新年过后,忽有人向太宗暗中告陈王的黑状:说楚王是被陈王设计的。陈王当初早就得知赵廷美逼宫造反的消息,却在假意接到圣旨后才进宫勤王。 太宗震惊,便着人调查,虽没有十足的证据,到底也翻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进而在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很快,他偶感风寒,有几日卧床不起,赵元僖便趁机结交群臣,讨要监国之权,这让他更加气愤。于是封住太医院的舌头,继续装病,暗中继续调查监视,又下诏召回其他成年儿子,以对抗陈王的权势。 太宗忌惮陈王拉拢齐国公借调汴京禁军勤王平乱之事,又顾忌陈王欲联姻韩国公潘美的运作,大有拥兵自重,权势逼宫之嫌。 不想,陈王对齐嫣只当做妹妹看待,对潘美的女儿改嫁韩王赵元侃之事也泰然处之,又主动交权,对新到京师的两兄弟亦和睦相处,谈笑风生。 太宗便也难得欣慰,因而对之前的黑状也产生怀疑。 家宴时,陈王又联合韩王赵元侃奏请太宗,言“大哥的癔症已经好转,可解除他的禁足,令他安心养病。” 太宗大喜,顺势恢复长子赵元佐的自由,并大赦天下。 通过这一连串的事,太宗对李皇后的枕头风便不甚在意,觉得可能冤枉了这个孝顺而又识大体的儿子。 家宴之后,陈王赵元僖便带着若初离开汴京,回家探亲。 赵元僖往常出门,必与身边四大高手护卫骑马前行,这次却特地吩咐李忠准备马车。 若初知道他是想跟自己共乘一车,也别无他法:反正微服出巡,作为他的近身侍婢的,自然应该伺候在侧。 赵元僖端坐在一边,沉默不言,若初亦无多话。 马车一路离开汴京,快步前行,摇摇晃晃,若初开始犯困,打盹,恍惚间就靠在他的肩上,舒服入睡,模模糊糊,似乎还听到他口中的喃喃自语,“若初,你究竟要我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呢?” 她不确定是自己的梦,还是真的,反正是真的靠在马车里睡着了。 醒来后,若初发现马车停留郊外,车外丫头护卫正忙活着各自的事,唯独不见赵元僖。 她扶着梅香的手下车,“殿下呢?” 梅香答,“殿下在那儿!” 若初顺着梅香的方向望去,却见赵元僖一人独立漫天晚霞,背影被镶上一道金光,若画中绝唱,遗世孤独,似有万众风情,无人能懂。 也是,这样一个一心君临天下的男人,自然要把自己包裹在一道道绝情,冷漠,孤独而又无坚不摧的硬壳中,不能打开,亦不希望别人打开。这是自欺还是自残,不得而知。可欲望早已把一切秒杀在灰烬中。 若初捧着一袋水走近,“殿下,喝点水吧。” 赵元僖缓缓回头,橘红的光芒印在若初的眼眶,让他看起来有点模糊却又清晰高大。 他怔了片刻,接过水袋,“你醒了?” “请殿下恕罪!” “无妨,”他喝了口水,“梅香说,你记挂你母亲的病情,已经好几夜未能合眼。如今休息一下也好。想要回家尽孝,自己不能再病了。” “多谢殿下,”若初接过他丢来的水袋,见他转身继续观赏夕阳,却觉得这样的浪漫不合时宜,又不切实际,“殿下,时候不早了。若不尽早赶路,晚上恐怕会露宿郊外。” “你不喜欢这晚霞吗?”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他长叹一声,“罢了,走吧。” 回到马车上,正待开拔赶路,窗外忽然风声鹤唳,飞沙走石,隐隐杀机四伏。 李勇随即拔剑,带领其他护卫护住马车。 赵元僖也按剑而起,周边空气警惕凝结,忽在同一时间利刃出鞘,车外喊打喊杀,乱成一片。 第四十六章 血溅梅花 一刺客冲入马车,赵元僖果断拔剑,将其一剑封喉,又迅速跳出车外,加入战局。 若初微有心慌,可用膝盖想也知道:有人想趁陈王离京,想半途斩草除根。 她担心梅香的安慰,想下车查看,一蒙面刺客人却向她冲上来,危机时刻,若初正想洒防身药粉反击,梅香却拼尽全力将此人拉下马车,在说出最后一句,“姑娘快跑!”后,成了他的剑下亡魂。 若初眼见梅香被一剑穿心,悲痛欲绝,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云霄。 那人再次持血剑向她砍来,若初化悲愤为力量,将他迷得晕头转向。 那人中了药粉,竟然还挥动手中的血剑,一通乱砍。 若初不得已躲回马车,马儿受惊嘶叫,进而载着她疯狂乱奔,将来人甩下马车。 若初被困在车内,左摇右晃,很快又被撞得伤痕累累,头晕目眩,重心不稳,也就无法上前抓住缰绳操控马儿停下。 很快,一块巨石从山顶滑落,正中马车后轮,车马受此冲击,车身散架,分崩离析。 若初也因此受到重击,在剧烈的痛苦中飞出车外,跌入空旷恐怖的山崖,却在即将绝望之时落入赵元僖厚实的怀抱。 赵元僖不顾李忠的嘶吼,不要命地冲上去接住她柔软的身躯,挥动青虹宝剑,一路滑石蹬枝,制造阻力,眼见宝剑在剧烈的摩擦中火光四射,嘈杂作响,若初几乎形神分离,不辨天日。 他双脚踩登顺流而下的石壁,又借机以轻功助腾,几次三番,晃得若初昏天黑地,直到一头栽倒在他厚实而又绵软结实的肉体上,方才魂归故里。 若初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殿下,殿下,你怎么样,醒醒,醒醒啊!” 赵元僖身上多处被石块与枯枝刮伤,又在落地瞬间生生给她做了肉盾,即便一路以宝剑和轻功相护,依然在剧烈的冲击下伤势不轻,血流不止。 若初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山崖,绝望地将他托起,安放在一旁舒适的石前。 她庆幸自己这次门随身带了一些治疗外伤的内服药丸和防止蛇虫的药粉,给他服下药丸后,又将防止蛇虫的药粉洒在周围,然后去周边找来萱草,揉成药团,敷在伤口帮他止血。又撕开衣角,一层又一层地帮他包扎伤口。 处理完这些,山谷已经一片漆黑。 赵元僖微微清醒,若初便搀着他找了一处相对隐秘的谷口歇下,找来干柴生火,暂时安顿下来。正想着怎么跟李忠李勇他们联系,周边再次被恐怖的肃杀之气团团包围。 这伙人这么快就找到他们,想来是夜晚的明火暴露了踪迹。 赵元僖不顾重伤,拔剑继续与之殊死搏斗,另有一人却硬是把他身后保护的若初给打散,提着血刀向若初砍来。 若初认出这便是杀了梅香了凶手,愤怒之下,抽起一只火把就跟他的利刃拼命。 杀手被火星绕晕了几下,很快将火棍砍成两截,持剑冲来。 若初惊恐之下便寻迷药,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遗失。 对方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正当退无可退时,赵元僖杀了缠住两个杀手,冲过来一剑就将那个向若初举起屠刀的家伙的手臂砍飞。 当即血流涌动,他尖叫高呼,疼得上蹿下跳。 若初气血上涌,悲愤之下,竟夺过赵元僖的青虹剑,毫不犹豫地将他送上西天,“是你杀了梅香,我要你偿命!” 别说赵元僖,连若初自己也被那轻溅在脸上还带有体温的血液惊得浑身汗毛涌起,鸡皮疙瘩此起彼伏。手中的宝剑不觉掉落地面,她呆呆地望着自己满手血浆,难以置信而又头疼欲裂,“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赵元僖抱她入怀,轻拍肩膀安慰,“没事的,不要怕,没事的!” 身边又传来其他异响,“在那儿!别让他们跑了!” 赵元僖迅速反应,提起宝剑,跳上一匹杀手带来的马,一甩马鞭便带着心神未安宁的若初,一路披荆斩棘,冒着后方紧追不舍,杀手乱箭齐发的风雨,潜行在凶险的逃命途中。 也许是马儿跑得快,也许是夜晚山谷的鬼哭狼嚎挡住了两人的声响,也许是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便于掩饰,总之他们成功逃脱了。 马儿跑得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若初才拉稳缰绳停下来,“殿下,他们好像没有追上来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赵元僖一动不动地趴在她的肩头,没有反应。若初回头拉他,却被他猝不及防地跌落马背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若初忙跳下马背,将马栓在一边,查看他的伤势,却见一根毒箭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左肩。她记得他的左肩刚刚是一直附在自己的后背上的,所以他是为她挡了一箭! 若初不由得双目酸涩,泪眼不止,也顾不得别的,忙扒开他的衣服,拔出毒箭,用嘴一口接一口,能吸出多少,就吸多少,直到怎么也吸不出来,直到他微微苏醒,轻抚她的头发,“傻丫头,别这么做!听话!我没事!”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完全没必要!” 他懒懒一笑,“要是你死了,我也会觉得活着没意思的。上次你喝毒酒,我已经有深刻体会了。我怕,我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你,你才傻!” “我苦练花明剑这么久,就是要好好保护你。还好,我这次不但可以自保,还能保护好你,我师父,应该愿意在人前提起我这个徒儿了。”他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却毫不在意地问我,“若初,你会原谅我吗?” “都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个干嘛,我去给你找解药。” 他一把拉住即将离开的若初,倔强而又期待地追问,“告诉我,你会原谅我吗?我知道之前做的一切深深伤了你,不敢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一个向你证明我心意的机会,一个弥补你的机会!你会给的,对吗?” 第四十七章 沼泽逃生 若初经不住泪落连珠,担忧伤心感触间,连连点头,“好,好,你给我坚持住!你欠我那么多,我要你留着这条命以后好好还!你听着,你要敢死,我就生生世世都不原谅你!你好好的,我就给你机会!” 他的毒伤不能耽误,若初把他安顿在一处隐秘的丛林,用枝叶挡住,然后一个人摸着黎明夜色,跋山涉水,躲避人影,寻找解毒良方。 她从前钻研毒经,判断他所中之毒名唤乌毒,要解此毒,必须以毒攻毒,集齐平蛇胆,红蝎,以及蝉蜕和乌头、狼毒草一起服下,方能见效。 如今蛇胆与红蝎暂时难以找到,但盛夏时分的蝉蜕、乌头、狼毒草并不难找,所以,若初在天亮之后赶回去,将一部分先外敷他的伤口,另一部分和着随身凉血消炎的药粉一起给他服下,暂时压制毒性的发作和蔓延。 赵元僖精神稍稍好转,见天已大亮,便勉强站起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想办法赶紧找到李忠他们。” 马儿吃了一会儿草,也休息的差不多,若初便扶他上马,一面小心翼翼地探路,一面判断方位,寻找出口。 从昨天到今早,他们一路逃命,腹中有些饥渴难耐,若初便采摘山林野果,为赵元僖解渴充饥,还没吃上几口,又碰上那群索命鬼在周边追查,无奈放弃美食,再次快马加鞭。 不知不觉又跑了大半天,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赵元僖下马探路,若初见周围的植物生长别有特色,预感可能会找到蛇胆,便准备好防卫工具,去草丛查询。 不料,那蛇仿佛有预感一般,未及若初发现,便顺溜的一道向赵元僖那边逃窜,“殿下,抓住它,蛇胆能解你的毒!” 赵元僖立即拔剑,驱逐砍杀那条精明的长蛇,而后将它一刀两断,略带疲惫收回宝剑,正想走过来,却发现身陷泥沼,根本迈不开步子,他下意识挣扎,却越陷越深。 若初正要取蛇胆,骤然发现他陷入沼泽,慌忙想拉他,却被他呵斥,“别过来!” 若初惊慌之余,只能强制自己镇定下来,“殿下,不要乱动!我马上想办法!” 可是,她能怎么办,手边找不到一件可以拉他上来的工具,只能宽衣解带,撕开外套,绑紧衣带,将其中一头丢给他,“殿下,抓住!” 赵元僖是抓住了,可若初的力量有限,使了吐血的劲也拉他不出来,眼见他越陷越深,若初悲痛不堪,“赵元僖,抓住,我一定可以救你出来的!” 赵元僖绝望地看着周边寂寥无人的环境,竟死心一般地接受了即将葬身荒野的命运,“若初,对不起。” “不,不许说对不起,我不接受!你一定不要放手!我一定可以救你出来!”若初将一边的马儿牵过来,拉着一头上马,猛甩马鞭,“驾!驾!驾!” 而马儿不知是已经精疲力竭,还是真的力气不够,怎么抽也只能保证他暂时不会被泥沼活埋,稍稍出来一点点,马上又被吞回去,与此同时马儿发出为难的嘶叫,半晌走不出半步。 若初无奈举起宝剑,冲着它的屁股狠砍一刀,马儿发出悲天悯人的吼叫,进而血流如注,发疯发狂间,奋力狂奔,终于在即将倒下之时将他成功拽了出来。 若初受到马儿攻击,连摔几个跟头,几乎晕厥,而赵元僖刚刚也因运气行动,毒发得几乎不省人事。 若初撑着身子向他哭爬过去,拼命地摇着他的头,“赵元僖,醒醒,赵元僖,不许死!只要你活过来,我就原谅你!你听到没有!” 他微微睁开眼,欣悦地问,“是真的吗?你会原谅我。” “是,是真的。我虽然恨你,可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好好活着。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若初吐掉口中甜腥,拼力站起来,将刚刚那只蛇的蛇胆取出来,分成两半,一半敷在他的伤口,一半给他吞下去,“吃下这个,你的毒暂时不会有事的。” 元僖将那枚蛇胆吞下,费力坐起来,忽然将满脸泪痕的若初拥入怀抱,“若初,为了你,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一定带你平安回家!” 马儿的嘶叫声还是引来了那帮杀手的再次围剿。 若初与元僖相互搀扶站起来,望了不远处那片沼泽地一眼,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色。而后两人相互扶持,一面小心探路,一面穿梭密林,一面装作不经意留下线索,引对方上钩。 穿过沼泽地的另一面,他们双双从密林中现身,一起站在对面冲对方大喊,“如今已逃无可逃,不如决一死战!” 对面几人相互对了对眼色,便默契地举着大刀,喊打喊杀地一拥而上。 当然,他们很快陷进沼泽地中,前面的人无法动弹,后面的人刹不住脚步,区区五人很快一起在极度不甘的眼神中被大自然神奇团灭! 若初与元僖继续相互搀扶前行,终于在日落西山之前与李忠李勇他们汇合。 此时,赵元僖已经气血疲惫,性命垂危,若初开好药方,李忠等人忙不迭将需要的药材备齐,煎好解药给他服下。 众人都松了口气,可等了大半天,赵元僖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不应该这样的!”若初拿出银针在他指尖放血查看,却发现血色不对。 李忠焦急问,“姑娘,怎么样了?” “对方的毒箭,你们可还有?” 李忠赶紧献上一支,若初用刀将箭尖面上那层污血挂掉,放入清水,里面又冒出一种红褐色的毒粉,“毒中毒!殿下还体内,还藏着这种慢毒!我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姑娘,此毒可有法子解吗?” 若初无把握地摇摇头,“此毒,我并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说。只能按照殿下现在的症状,和之前的研究,试着帮殿下配制解药。” 她提笔写下需要的药材递给李忠,“你马上吧我需要的药材和毒物备齐,殿下的伤势不能耽误了!” 李忠焦急领命而去。 第四十八章 父母双亡 若初心有所动,回头握住元僖的手,心中爱恨纠缠,在没有几分把握的情况下,她自言自语亦对他耳语,“赵元僖,这一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可不管结果如何,你是天生的王者,不应该这么丢了性命。如果,我们这次真能渡过难关,或许,我该放下了。” 李忠备齐药材,若初吩咐大家按照份量熬毒,并进行一些简单的提炼,很快两碗药被熬制完成。 若初握起那根毒箭,咬牙刺穿自己的胳膊。 李忠大惊失色,“姑娘,这是做什么!” 若初忍痛回答,“这个毒,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解。如今药已完成,却只能以毒攻毒,我不确定这两碗药是不是真的有效,必须要先试毒!” 李勇听闻,立即拔出毒箭,“不行,姑娘要救殿下,即便要试毒,也应该我来!” “听我说!”若初打断他的鲁莽,“我是医者,只有我亲自来试,才能亲身判断药性和药效,用量和配方,我还要继续斟酌,你们谁也替代不了。把药给我!快!” 李忠与李勇互对无奈的眼神,将药端给若初。 若初谨慎喝下,半个时辰后,再喝第二碗。 李忠面色焦虑凝重,李勇不忍直视,只能出门镇守大门,保护房中一切。 可是,若初的运气没那么好,一个时辰不到便面部抽搐,黑血冲鼻。 李忠泪眼下跪,“姑娘,姑娘千万不能有事啊!” 若初强撑着道,“这药方不对,但我现在还没死,证明方向没错,一定是用量和配方还有问题。你听我说,将其中几味,去除一半的用量,再来!” “姑娘!” 赵元僖一口血喷出,若初愤然将新方子丢给他,“快去!” 李忠只能依言而行,很快第二服药送煎端来,若初二话不说,拿起一饮而尽,不到半刻钟,体内的毒素得意暂时的压制,她点点头,“这个应该没错,快去给殿下服下!” 李忠赶忙照办,若初又叮嘱他,“半个时辰后,药量减半,再喝第二服,记住两个时辰后,药量再减半,再喝第三服。三服下去,殿下,应该,就,没事,了……” 之后的事,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虽然试毒成功试出了解药,可因之前用错了份量,若初已身中好几种剧毒。这几种不同的毒素在体内融合,相互抵冲,又各自融合,最终使若初口鼻黑血不止,浑身疼痛不亚于之前的四十杖刑。 她也知道:这次,很可能真的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若初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 若尘与赵元僖守在床前,个个心思沉重,焦虑疲惫。见她醒过来,忽又满血复活,个个欣喜若狂。 若初抽动嘴唇角,只觉舌头僵硬,口干难忍。 若尘端水来喂她喝了几口,才觉得舒服许多,又惊喜又意外,“我竟然又挺过来了。” 若尘不解其意,“长姐,你为什么说‘又’啊?” 若初自知失言,不由得轻瞄了一眼赵元僖,他也舌头打结似地掩饰道,“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两年多不见,若尘已经出落出大人模样,比若初都高挑许多,身板也硬了不少,看来自小习武已有所成就。 若初正欣慰亲人相见,猛然注意到若尘身着的素服,慌忙强撑着爬起来,“若尘,你怎么,母亲呢?她……” 若尘微微低头,呜咽之声将她从山顶一脚踹入万丈深渊,“母亲,她,已经去了。” 仿佛最后一根希望的稻草瞬间粉碎,若初所有的悲痛都化作眼角的泪水,夺路滚滚而出,“不,不,我要……” 她冲下床,被元僖拉住,“若初,冷静点,你才刚刚解毒!” “你放开!”若初顾不得尊卑仪态,想推开他,却因浑身酥软无力,怎么也推不开,只能像个闹事的孩子在他怀里又捶又打,涕泪纵横,“放开我,我要见母亲,我要见母亲!” “若初!”赵元僖无法让她冷静,只能站在那里,任我捶打。 若尘无奈上前,“长姐,你不要这样。父亲,为解你的毒,也已经操劳好几日,刚刚才去休息。你这样,会吵着他的。” 若初只能强忍冷静,捂住自己嘴不再闹腾,却架不住从内而发的悲痛,憋得她战栗不止。 元僖心疼地拥她入怀,“若初,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一定顾好自己。” 若初悲悯难耐,李忠忽然匆匆闯进,“殿下,不好了。” “又怎么了?” 李忠瞅着若初两姐弟,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最终无奈跪下,“老奴方才奉命去给张夫人置办祭祀用品,可到了灵堂,却发现,张老先生他,他,他……” 若初顿觉内心一阵抽搐,要解自己的毒,可能的方法只有……,她不敢多想忙冲上来问李忠,“我父亲怎么了!你说啊!” 不等李忠说出来,俩姐弟已经冲出房间,冲入母亲灵堂,扶在棺材旁,却见张清穿戴整齐,与张夫人共睡一副棺木,手握相依,面容沉静安详。 “父亲!母亲!” 若初与若尘不觉声泪俱下,相继在灵前跪下,哭得声嘶力竭,几乎昏厥。 双亲骤然相继离世,几乎毫无任何征兆,极度的悲痛与自责之下,一口鲜血从若初口中喷出,她趴在棺前,意识还清醒,身子却瘫痪一般不像是自己的。 她知道,父亲为救了她,也动用了那最后一招,也是最无情的一招,以身试毒,以身为药,以毕生功力为她逼出已侵入心脉药石无灵的剧毒,来了场以命换命! 她千辛万苦回到家中想照顾父母,承欢膝下,不想竟害得他们为自己搭上老命,这是要挖她的心肝啊。 她不顾众人的劝说,坚持与若尘在棺前守灵三天,直到亲眼目睹父母一起下葬,方才卸下一身重担,在元僖怀中沉沉睡去。 若初这一睡,又睡了两三天。 再次醒来,元僖着人熬了一碗清粥,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下。 她不哭不闹,只乖乖地张嘴下咽。 元僖微微一笑,“你好久没这么听话了,真乖!” 第四十九章 无法抉择 若初抬眼望着他,泪珠不觉又顺势滑下。 他忙放下碗筷,拿来丝巾帮她拭泪,“怎么又哭了,别哭了。逝者已矣,你父亲是为救你才离开的。他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的。还有梅香,”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她也是为你舍命的人。我已经着人厚葬了,并把她的家人都赎出来,赏了良田。他们会好好过日子了。” “我的命,比他们金贵吗?” 元僖面露为难之色,似乎想说是,又似乎并不确定,半晌方才答道,“或许,是我错了。我们的命,不会比他们金贵吧?只不过,人人都这么想,所以我也一直这么想。可是你,让我不那么确定了。每个人的命,都有他的亲人和朋友会为他伤心难过。反倒是我,如果我死了,又有几个人,愿意为我掉一滴真心的眼泪!” “殿下!” “若初,”他握住她的手,眉眼充满与她同悲的真挚,“不要再伤心了。你尊重别人的生命,首先要尊重自己的生命。” 这样一句话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陈王说的吗? 若初惊异地盯着他,他却全然不觉,只照顾她再次躺下,“你身体还没痊愈,又守灵这么久,好好休养。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听话!” 若初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休养几日后,若初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元僖有事要办,便嘱咐她好好养病,留下两个护卫,保护她与若尘的安全。 若初闲来无事,便走进父亲的书房,在他的书桌前,发现一个锦盒,打开之后便是父亲留给她的书信和底下厚厚几本医药典籍。 “初儿:自夫人辞世,吾日夜思念,痛不欲生。又念汝弟年幼,无人照看,故不能撒手相伴。今陈王怜悯,为你不眠不休,你终身有靠,必能泽顾幼弟,无后顾之忧。嫁入皇室,木已成舟,汝必小心谨慎,明哲保身。吾去矣,汝莫恨,与汝母生同襟,死同穴,吾之大幸也。吾毕生所著典籍,汝弟无心,唯传于汝。望你勤学钻研,不负乃父之志。” 若初抱着书信与典籍,再次恸哭不止,“父亲,父亲。你与母亲生同襟,死同穴。可是我,我要怎么办?他是高高在上的陈王,无论是否夺嫡成功,我都不可能,不可能的。” 夜晚,若初抱着父亲的著述细心研习,窗外忽然喧哗混乱。 她正要查看情况,若尘抱着父母的灵位闯进来扯上她就跑,“长姐快走,有人放火!” 若初忙抱起父亲的遗物与他一起出逃,门还没开,就看到几个蒙面黑衣人对门前泼油,一边放火,一边跟陈王留下的护卫打斗不止。有几个人还绕过抵抗,冲若初若尘而来。 若尘把父母的灵位交给若初,抽出一把闪着赤金色的宝剑便将来人击退,拼死守护长姐的安全。 若初一面为他担惊受怕,一面经不住疑惑这伙人的来历:很明显,他们与之前投毒刺杀的人不是一伙的。那伙人的目标明确,就是要赵元僖的命。 而这伙人不一样,赵元僖离开已经三四天,他们如果是来刺杀,不可能查不清楚就贸然动手,除非,就是冲着若初自己来的。 若初抱着父母遗物,眼见若尘被划伤右臂,正焦急担忧,身后忽传来剑器之声。 她惊恐回望,却见姑姑张无霜已抽出插在黑衣人身后的佩剑,将她护至身后。 义父慕容峰也早已飞身上前使出天山幽门掌,只见一道蓝光,眼前那伙贼人当即眼球暴起,七窍流血而亡。 慕容峰夫妇不顾赵元僖的护卫,带着若初若尘便躲进父亲张清的书房,打开机关,退入密道,一路警惕护送,逃出生天。 张无霜劝若初,“初儿,你家被烧毁,这是离开赵元僖的绝好的机会,你千万不要犹豫。” 慕容峰也说,“这半年来,我已解散了逍遥阁。如今你父母都已仙逝,那赵元僖再也威胁不到我们什么了。你放心,我跟你姑姑,会照顾好你们姐弟的。” 若初内心千头万绪,一时不知做何抉择。 若尘不解问,“长姐为何要离开陈王殿下,我看他对长姐很好。为照顾她,不眠不休好几日。父亲有任何需要,他都招办啊。我还想跟着他当大将军呢!” 张无霜横了若尘一眼,“你要知道,要不是赵元僖,你姐姐根本不会受这伤!这就是必须离开他的原因。初儿,我知道你很难放下,可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看不明白吗?” 若尘面上低头噤言,心中不以为然。 慕容峰上前,“初儿,我跟你姑姑无儿无女。你们俩就是我们的亲生子女。义父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愿你们都平安喜乐。我跟你父亲都是过来人,朝堂险恶,人心更险恶,稍不留神祸及满门,就算最后胜出,也不一定能独善其身。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这些纷争。天家无情,万事以权势利益为先,这两年你应该看明白了。何况赵元僖现在对你好,未必处于真心,否则……” “若初,”正当若初不知如何决定,赵元僖带着四大护卫火速赶到现场,见到她就破涕为笑,抱她入怀,“若初,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张无霜略有惊慌,“赵元僖,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元僖将若初推到身后,上前对慕容峰夫妇施礼,“慕容阁主,夫人,别来无恙。听闻阁主近日解散了逍遥阁,与夫人不知去向。可朱将军身故,你们必会前来祭拜。昨日李勇跟本王汇报过,本王见张家被毁,自然要来找你们。” “殿下,”若初着急上前解释,“幸亏义父与姑姑及时赶到,否则我根本没命再见你的。” 元僖安抚她的手,“你不用着急。我没想为难阁主与夫人。只是想邀请阁主与我一同回京,我与若初会好好孝顺两位的。” 张无霜长叹一声,“真是冤孽啊。” 慕容峰轻抚夫人的肩膀,亦无奈道,“不去了,我慕容峰一生随心所欲,逍遥自在。如今世上已无逍遥阁阁主,只有与夫人四海为家,浪迹江湖的慕容峰。” 见张家两姐弟都有意跟随赵元僖而去,慕容峰也不再坚持,“初儿,你过来。” 第五十章 金兰之剑 若初稍稍走进,慕容峰对她附耳交代,“初儿,如今不能带你离开,但你一定要护好自己!我前两天接到你父亲的书信,他和你母亲为救你,已经将毕生的内功真气都传给了你。你母亲生前一直后悔没能让你习武,如今也算为此做一些弥补。你如今身负你父母六十年的内功,却没有武功底子,不能运用。你父亲留给你的医书中,藏有武功秘籍,你可自行练习,且不可操之过急,否则真气逆行,便会走火入魔。” 慕容峰又将一方丝帕交给她,“这个是义父为你准备的运气调息的秘录,一旦真气逆行,可自行运气疗伤。以你的聪慧,只要勤加练习,不出三年,必能青出于蓝。初儿,这件事,不要让赵元僖知道。你要记住,他一心帝位,是个不能依托之人。无论何时,都要给自己留好后路,护好你弟弟,明白吗?” 若初这才惊觉,难怪昨晚遇到刺客的时候,感觉自己气力不同往日,原来父母已将毕生所学都传给了她。果然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若初感动点头。 慕容峰与张无霜携手上马而去,消失在一片马蹄声中。 元僖拥若初入怀中,“若初,对不起,我现在就带你们离开这儿,我们回家去。” 元僖带身边一行人换了衣服,一路隐藏踪迹,暗中走了半天,才绕进一隐秘的园子。 他吩咐李忠,“带他们先去歇息,等明日一早,再启程回京。” 若初安顿好父母的遗物,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洗漱出门,忽然记起昨晚若尘拔出的红光宝剑,便转身去寻他。捧着宝剑,利刃出鞘,她这才确定,“这是,赤练剑!” 若尘点点头,“此剑一直为父亲收藏,从未示人。这次将它交给我,原以为父亲是看到我武功长进才赏给我的,现在想来,父亲那时,应已经打定主意要随母亲而去了。” 若初手握赤练剑,久难平静,“逍遥阁《名剑说》所载:这青虹、赤练是金兰之剑。现在青虹剑在陈王手中,听闻是太祖皇帝征战所得,原先的主人是北汉大将赵炎。赵炎死后,青虹剑就落入大宋皇室手中。父亲收藏赤练剑多年,上次祭出,是给怀哥哥报仇用的,想必这赵炎,便是怀哥哥的生父了。” 若尘恍然,“真没想到,我们与赵怀哥哥还有这样的渊源。” “若尘,父亲已经将此剑传给你,你定要勤加练武,不要有负此剑。” 若尘认真地点点头。 “还有,赤练剑重现江湖,恐怕有人会怀疑你我的身世。你要记住,父亲只是一乡野郎中,与南唐降将朱俊毫无干系。赤练剑只是求医者偶然馈赠,无他缘由。” “长姐放心,若尘明白。” 放下赤练剑出门,若初趁着园子风光正好,随意漫步其中:这园子出入隐秘,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内外护卫森严,很明显是赵元僖一个秘密站点。想来,他很多不愿别人知道的事都在这儿办吧。现在直接把若初跟若尘一起接来,想来是完全信任了。 只是父母皆已仙逝,义父与姑姑也浪迹天涯。若初一想起自己与陈王的身份云泥之别,心中就发慌郁闷,不知选择对错。 尤其,赤练剑重出江湖,一不小心,父亲的身份被别人知晓,这祸端就难以预料。 正烦忧之际,她忽然瞥见赵元僖在花丛绿树边,跟一个美人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当即浑身不自在。 仔细一瞧,那美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已经被太宗下旨处死大半年之久的楚王妃,也就是陈王自小的青张竹马! 若初大为震惊:楚王妃被赐死,还是楚王亲自监刑。可她竟然还活着,而且一直呆在陈王远离京师的私密园林里,还与赵元僖关系暧昧。 忆起之前的点点滴滴,若初大概也猜得七七八八,赵元僖甘愿翻下欺君大罪也要暗中保住她,果然自小的情分无法替代,她还是高看了自己,以为他真的爱自己。 若初不觉气恼于胸,却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为这样的事淹死在醋缸里,她早就要跟他恩断义绝,连下辈子的狠话都撂出来了,现在跟他计较这个,不是自己犯贱嘛。 可若初还是掌不住满腹的心酸,为他付出纠缠了这么久,终究比不过那个一直藏在他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白月光,终究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终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不知不觉,她竟然将手边的花木揉碎了好几支,直到他出现在背后,抱着胳膊盯了半天,才猛然察觉,“你,你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从你揉碎第一支花就在了。” 若初自觉无地自容,不禁面红耳赤,“那你,干嘛不说话啊!” 元僖暗暗好笑,靠近她耳边,“你吃醋了!” “我,”若初本想坚决否认,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连否认都觉得没底气,干脆直接认了,“是,我是吃醋了!可那又怎么样!认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吗,就算我吃醋,那也不表示我会因此对你投怀送抱,百依百顺!我还有事,不打搅你了。” 不等走开,就被元僖一把抓追来,无论若初怎挣都挣不开,便也不再挣了,只无所谓地站在他面前,四目对视,一副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模样。 “若初,你究竟要我怎么样啊?” “我没让你怎么样啊?我有什么资格让你怎么样,你是高高在上的陈王殿下,我在你面前连浊水泥都不如,怎么敢……” “我救她是不忍心看她就这么受牵连而死,不是想怎么样的。” 他这是在跟她解释吗?若初倒满是意外,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你不用解释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若初,”见她无动于衷,元僖略带焦虑,“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堂堂皇亲贵胄,天家权威,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竟然有一天会拉着她的手求她。这要是以前,若初恐怕做梦都能笑醒。可如今,她却满脑子痛苦过往与身份悬殊,对他薄情有情自相矛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第五十一章 表白心意 元僖着急立誓,“你知道吗?这次你为我试药中毒,危在旦夕,我就在天地立誓:只要天地众神保佑你能挺过来,此生若再负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若初微有颤抖,冷气从脚底贯穿整个心胸,“你,你好端端地,发这么毒的誓言做什么!不怕我受不起,反而折了寿命吗?” “你受得起,这天底下,只有你受得起!”他目光坚定,情谊诚挚,握着她的手对她诚恳表白,“你知道吗?我日夜赶路,终于在你毒发之前送你回家,我坚信你父亲一定可以救你。可我没想到你父母……” 他微微愧疚,低头,言语呜咽,眉目含泪,“没想到,会这样。我早就知道你的父母伉俪情深,是人间难得的神仙伴侣。可当时的我,不理解,也不愿意相信这世间真有这样的真情。这次再见到你父亲,他已经为你母亲熬出了满头银丝,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她为你运气疗毒,撒手人寰,痛不欲生。这个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他的心情。我从小生在皇家,几乎没有朋友,连身边最亲的养母都是相互利用,相互残杀。所以我怀疑一切对我好,接近我的人,我坚信他们不是想攀龙附凤,就是不怀好意。真情,这东西离我太远,我甚至都怀疑它是不是真的存在。可自从你出现后,我开始慢慢相信,慢慢想得到,却又不敢得到。我怕自己一旦陷进去,就忘记了多年的夙愿和筹谋。所以我想你,爱你,宠你,却又不敢放开自己。我一直尝试各种手段逼你低头,只要你低头,我就可以自欺欺人,觉得你也不过如此。可是我输了,我在你面前输得彻彻底底,心服口服。尤其当你满怀恨意喝下那壶酒,并立誓永生永世不愿再见到我,我所有的威严自尊自欺欺人就全都烟消云散了。我知道我错了,错得彻彻底底,不可饶恕。你是朱氏的女儿,慕容氏的义女,你有你的气节和骄傲,而我一直想折断你的羽翼,伤害你的自尊,不过是为自己的自私虚伪寻找借口罢了。” “若初,为了你,我愿意,我不再自欺,也不再害怕面对。我知道一直欠你一句道歉,”他将若初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凌然正色道,“若初,对不起。我现在为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你可以不原谅我,我也不敢再逼你做任何事,只希望,你不要离开我。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无法想象,以后的日子如果看不见你,我会怎么样?我尊重你的选择和决定,哪怕以后你永远都不愿意回到我身边,我都无所谓。” “你,”若初惊得抽动唇角,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不知该恼还是该忧,不禁一拳锤在他胸口,“你还说不逼我做任何事,你这不是逼我吗?” 元僖揉着她的手露出久违的大白牙,笑得阳光灿烂,“那你,会原谅我吗?” “我,”若初别过脸道,“我会好好考虑,看你表现了。” “好,你要我怎么表现?” “嗯,”若初故意撑着脑袋想了想,“我看不惯那个跟我长得相似的刘氏。还有,那个周氏,这次我家无故被人放火,想来你也有所怀疑吧。” 元僖一把抱住她,“好,好,好,只要你开心,她们随你处置。” “随我处置?”若初一脸坏笑撇开他,“你可不要后悔啊。” 元僖满脸信任,毫不在意,“只要你开心,都好。” “是吗?”若初不禁又犯了愁,“不行,我现在要把她们都处置了,你以后肯定还会有别人。到时候陛下为你选了王妃赐婚,还不一样?算了,我不处置她们,也不原谅你,省得我们以后更麻烦。” “哎,别啊,”他撒娇一般拦住若初,“你处置,你一定要处置!至于以后的王妃,只有你。就算不能抗旨不遵,但我心中的发妻,只有你。实在不行,娶回来当摆设好了。你相信我,我会为我们的未来努力谋划,迟早有一天,会让你跟我一起君临天下,你才是我的妻子。” “那也不行啊。” “怎么不行啊,”他不依不饶地缠着她,蹭着她,“目前我确实没办法请父皇为我们赐婚,让你做我名正言顺的王妃。可我会努力的,只要父皇一日未下旨把别的女子赐给我,我就还有机会为我们争取。我都想好了,我会好好栽培你弟弟,他天资聪颖,如今又能文能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他再历练几年,必能成就大业。到时候你的娘家就不会被人看不起,我要立你为王妃,就不会有那么多阻碍。” “可是,”若初又犯难了,“若尘,他自小生在山野,自由惯了,未必适合入仕为官。” 元僖不以为意,“这个不难啊,男儿志在四方。他自小喜好练武,自然是希望可以有所作为的。” “可是,”若初心生迟疑,一旦若尘进入,必定会卷入夺嫡之争,到时候要想全身而退,就更不可能了。 “你还担心什么,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他的。他可是我的小舅子啊。” “可是,”若初纠结片刻,凌然正色,“我不想若尘卷入夺嫡,我只想他做他想做的事。” 他黯然沉默,失望之色油然仪表,“若初,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不是,”若初解释道,“若尘想做的事,绝对不是夺嫡。殿下,若有一日你君临天下,你是喜欢参与党争的臣子,还是喜欢中只忠心为国办事的臣子呢?我希望若尘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个可以放心为君王重用的人。” 元僖恍然点点头,“我明白了。若初,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他参与夺嫡。” “谢谢你。” “那现在,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当然有了。” 他瞪大目框,着急上火,“还有啊!” “你母妃啊,”若初提出了最后一点,“她一直不喜欢我,想除掉我。被身边的人进了谗言,一旦先入为主,只怕我再怎么安分守己,孝顺讨好都无济于事。想想刘兰芝,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这她一旦认定我是个魅惑你的狐狸精,怎么吃力讨好都是别有目的,怎么解释劝说都是巧言令色!你要我日后怎么面对她?” 第五十二章 大战来袭 “这个,”他费劲地挠挠头,“我们,可以,从长计议的。母妃已经答应我,不会再,再对你不利。只要以后我们相亲相爱,总会让她接受你的。” “要真那么容易,刘兰芝不会举身赴清池,焦仲卿也不用自挂东南枝。不是我不愿意,是她连见都没见过我,就不给我证明的机会。要我怎么做?” “呃,”他艰难地抱着若初的手,“我应该不是第一个为母亲妻子为难的男人吧。我会努力去做,我知道为难你,可是,我真的会的。” 若初对他的保证也是无语,果然女人是世上最不讲道理的动物。虽然为心中暗自幸灾乐祸,倒也瞬间觉得他正常了许多:这个才是寻常人家最寻常却又最难以调和的问题吧。 不过既然如此,若初也暗下决心与他风雨与共。至少,他没有为了孝道,要求她退让。而若初也懒得为几千年的婆媳之争费心思,便从长计议。 这时,楚王妃含泪走来,“二哥哥,当真不肯原谅我吗?” 若初对她白莲花似的行为分外不爽,可看在赵元僖的面上也不愿计较,只瞄了他一眼,一副看你表现的神情。 元僖心领神会,上前解释道,“玉兰,你我之情,已成过往云烟。我不计较你当初究竟因何缘故选择大哥,也不愿追究你是否欺骗利用我。我救你,纯粹是不忍心看你就这么无辜枉死。从今往后,你就在此处隐姓埋名,平安终老。你我之间,不会再见。” 他刻意握起若初的手,秀恩爱给她看,若初自然乐意配合。 他对若初含情脉脉,辞谢旧情,“我现在已经有了一生挚爱,若初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亦决定,此生绝不负她。” 若初故作感动,深情相望,“殿下,” “唤我二郎,这个称呼除了我的父母,只有你有资格!” 若初怔了一下,心说,不是陪他演戏嘛,怎么感觉入戏了。 “唤我二郎!” 他又提醒加命令,若初呆了片刻,开口叫他,“二郎!” 元僖欣喜将若初拥入怀抱,“太好了,若初,你终于唤我二郎了。我太开心了。” 他俩这么亲密,楚王妃终究是站不下去,转身即将离去之时,李忠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禀报,“殿下,殿下,不好了!” “怎么了?” 不等李忠回话,四皇子靖王赵元份已经气势汹汹地带人闯进门来,“二哥,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 “四弟,”元僖愣了一下,眉头骤锁,“四弟怎会在此?” 赵元份瞄了眼一边微微颤抖的楚王妃,哈哈大笑,“本王听闻二哥流连温香暖玉,风流成性。原以为是谣传,可今日一见,果然令本王刮目相看。可即使英雄难过美人关,二哥也不应该犯此欺君大罪啊!请问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包庇窝藏朝廷钦犯!” 楚王妃噗嗤一声,瘫跪靖王膝下,恐惧发抖,泪落不止,“靖王殿下,求你高抬贵手,饶妾一条贱命。” “大嫂,您这话可就折煞本王了。”靖王捏着下巴玩味自己的猎物,“你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你嫁错了人。呦,瞧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难怪已经嫁人这么久了,还能要二哥顾念旧情,把你金屋藏娇送到此处。二哥,原来你上书说自幼向往山林,心系田舍,是心系此女啊。来人,带走!” “谁敢!”元僖愤然挡在靖王侍卫面前,不怒自威的震慑,众人不敢造次。 靖王满不在乎地摸着胡子,“赵元僖,她是朝廷钦犯,死路一条。而你,觊觎皇嫂,窝藏包庇,早已犯下欺君大罪,你以为现在,我还怕你吗!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准备给父皇请罪吧!带走!” “住手!”若初自然清楚这件事一旦被太宗知道的后果,如果听凭靖王带走楚王妃,再给太宗一通恶人先告状,赵元僖不死也半条命,“靖王殿下,你要带走朝廷钦犯,我们自然无话可说。可楚王妃连日重病,已经三日未进水米,你如果贸然带走她,跟杀她没什么两样” 说话间,若初悄悄给楚王妃使个眼色,她赶忙气喘吁吁,冷汗滚滚,很快晕瘫在地上。 若初上前给她号脉查看,而后假意唤李勇,“楚王妃又晕过去了,还不快带她进房!” “慢着!”靖王拦下李勇,“二哥,你们当我是傻子吗?” 元僖顺着若初的意思继续回怼道,“四弟,皇嫂确实身染重疾,已经病重多时了。若非如此,本王岂会千里探望,还带着若初一起来?” 趁两兄弟僵持,李勇三两招便打散靖王的护卫,把楚王妃抢了回来,抬入房中。 若初与李忠也跟着进去,面对门外剑拔弩张的场面,李忠焦急担忧,“姑娘,如今该如何是好?靖王不知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他现在看到了楚王妃娘娘,一定会借此机会打压殿下的!如果让陛下知道了,那殿下……” 若初微微叹口气,“如果只是窝藏朝廷钦犯也就罢了!糟糕的是,殿下与楚王妃自小青梅竹马,一度谈婚论嫁。如果靖王一口咬定殿下觊觎皇嫂,陷害楚王,那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要知道,楚王妃之所以被陛下赐死,就是因为皇后诬告她串通谋逆之人陷害楚王。” “啊!”李忠噗通瘫跪在地,“那该如何是好啊!” 楚王妃也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不知所措。 一丝狠毒划过李忠的深眸,他忽然冲过去掐死楚王妃的脖子,“楚王妃娘娘,你别怪老奴,老奴也不想如此。可如果让靖王带你去见了陛下,一定会害死殿下的!” “李忠,你干什么!快放开她!”若初惊慌去拉李忠,“你先别急!” “姑娘,现在只有杀了她,再毁尸灭迹,殿下才能安全!” 靖王要强闯嘈杂声,倾入神经,若初的心口提到嗓子眼,却实在不忍见死不救,“你听我说!靖王就要要闯进来,就算你现在杀了她也于事无补。我还有一个主意,你照我说的做,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李忠怔了一下,终于松手。 第五十三章 一触即发 楚王妃绝处逢生,惊恐地缩在墙角,不断咳嗽喘气。 若初上前告诫她,“楚王妃,相信你一定知道,现在的情况,只有不牵连到殿下,你才有活命的机会。所以从现在起,你必须听我的!” 吩咐了李忠,安抚了李楚王妃,若初刚出门就被溅了身血,眼见两兄弟的人正为双方的主子玩命拼杀,不禁感叹天家无情,气血上涌,“别打了!” 众人住手,若初霸气甩掉手上的血点,愤然质问,“靖王殿下,楚王妃重病,是人人都看到的事。如果你不依不饶一定要在此妨碍我救治,是否想要害死她!” 靖王不以为意,“哼,她早就是被下旨赐死的人,死不足惜!” “是嘛!”若初临危不惧,笑对不屑,“来人,如果楚王妃现在死了,马上给我放火烧了这儿,一了百了!” 靖王当即咋舌,“你!你敢!” 若初不卑不亢,“你看我敢不敢!” 元僖立即走到她身边力挺,“四弟如果一定要这样,你今天就什么都得不到。” 靖王恨得咬牙切齿,就算千万个不甘心也不能再硬抢,他便对身边的人下令,“来人,把这儿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也别给本王放出去!要有个好歹,提头来见!赵元僖,本王倒要看看,这一次,你还怎么翻身!” 门外的危机暂时得到缓冲,若初跟元僖退回房内,楚王妃哭哭啼啼地爬过来抱住元僖的大腿,“二哥哥,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元僖眸光怜悯,扶她起来,却是手足无措,“原本,园子里还有一条密道可走。可知道这个园子的人,都是我的亲信。我们这次离开汴京,沿途行踪已经很隐秘了,却还是一路遭到杀手的追杀,现在连这个园子也暴露了。我身边一定出了奸细,就算现在送你从密道离开,恐怕也只会被赵元份抓个正着!” “二哥哥,那我要怎么办?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一语未了,一扇大门从天砸下,元僖忙拖临近的若初躲开这突然袭击。 靖王提着血剑闯进门来,阴毒的目光扫视房中众人,一副志在必得的小人嘴脸,“大嫂别怕,本王没想杀你,本王只是想把你安全地送到父皇那儿!” 元僖望着门口倒地而亡的护卫,气得眉眼发红,“赵元份,你欺人太甚!” “哎,别!”靖王后退到门口,却对楚王妃换了计谋,“皇嫂,你难道还看不清楚吗,眼下我才是那个能保你安全的人。你不要再指望他了,我想,他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想杀你灭口了!你要相信的是我,我是在保护你,到我这儿来吧。” 楚王妃颓然变色,为难疑惑的目光在对峙的两侧来回颤抖,手头紧握成拳。 看来,李忠刚刚的冲动确实是吓到了她,靖王这段诛心论,也确实厉害。 若初及时抓住她的胳膊,“你别冲动,就算你现在过去,不但保不住你自己,更会牵连救你离开天牢的殿下!你当真如此无情,不顾多年的情分要害死大家吗!你别忘了,”若初在她耳边提醒道,“你还有一个孩子,楚王如今已经解了禁足,你还是有机会的。” 楚王妃微微讶然,迟疑片刻坚定地站在元僖身后,“二哥哥,我相信你!我不跟他走!” 靖王一计不成,恼羞成怒,“来呀,把这道门给本王拆了!本王就在这儿看着!看你还能翻起什么大浪!二哥,本王已经快马传书给五弟,相信不日他就会带着父皇的圣旨赶来!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还敢抗旨不成!” 元僖若初不理睬靖王,只带着楚王妃进里屋休息,并嘱咐她待会见机行事。 外面的一触即发,元僖指尖婆娑,眉头紧锁,“汴京据此有一千里,他若动用八百里加急,恐怕不到三日便能请来圣旨。我们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想到对策。” 若初回看一眼忐忑不安的楚王妃,悄悄问道,“殿下,如果为了自保,你会杀了她吗?” 元僖眉头微紧,“我不知道,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尽量不要伤害她!若初,她是我曾经很想迎娶的女人,即便现在已经过去,我也不忍心让她就这么死,对不起。” 他到底不是薄情寡义的男人,即便这个女人曾经背叛了他,如今还陷他如此困境。 若初略感欣慰,嫣然一笑,握住他的手,“对不起什么,你做得对。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跟你站在一起。殿下,当初陛下下旨赐死楚王妃,还令楚王亲自监刑,你是如何救她出来的。可是楚王求你的吗?” 元僖点点头,“大哥是重情义的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妻子被赐死。我救她,除了不忍心,也是大哥苦苦哀求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陛下当初为何会突然下旨赐死楚王妃?” 他困惑地摇摇头,“我并不确定,父皇也从来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的心思。大哥是长子,自小就被捧在手心教养,很得父皇宠爱。可他却同情太祖皇帝的子孙,又与一直意图夺位的四叔交好,这才惹怒父皇,被斥责幽禁,却不知悔改,还伤了宫婢内监。我知道父皇从一开始就没动过立我为储的心思,可我不甘心只做他手中的一把刀。我要得到那个至尊之位。父皇不愿意放弃大哥,就必须要找替罪羊给他开脱,赐死他的妻子,也是为警告他与君父一心的下场。很不幸,玉兰就成了这样的牺牲品。” 若初微微笃定,“那么,这一局,也许值得我们冒险去赌一赌了。” 元僖不解,“什么意思?” 若初在他耳边悄悄私语,“现在最难的,是你曾经与楚王妃有过旧情,只要撇清这一点,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我已经让李忠去办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不多时,李忠回来了,还偷偷带回一个病重的男婴。 若初看过那孩子,心生疑惑,“怎么病得这么重,你做了什么!” 第五十四章 先发制人 李忠噗通跪下,神情万分痛苦,“姑娘,老奴也是迫不得已。这个孩子如果活着,可能给大皇子带来转机,也可能会有一天露馅儿。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心慈手软啊!” “什么,你……”若初一阵眼晕,一阵发寒,忙追问,“这孩子的家人呢?” 李忠撞地磕头,万分自责之下,血迹斑斑。 若初心惊胆寒,懊恼悔恨,恨不能一剑劈了他,却更恨自己的大意,忽略了皇权斗争的残酷和黑暗。 她本以为找个孩子就能保楚王妃一命,没想到李忠等人为陈王最高利益谋划,竟对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和他的家人下毒手。他这样做,跟赵元份并无两样,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若初自责内疚,痛心之下,体态瘫软,被元僖及时扶住,握着他的手泪花四溅,难以原谅,“殿下,是我害了他们。” 元僖拥她入怀,口吻悲伤而又夹杂着无奈的承受,“不,不是你,是我,对不起!” 李忠登时无地自容,竟拔剑横刀,“殿下,是奴婢的罪过,请殿下和姑娘不要再自责。就让奴婢给这个孩子和他的家人偿命吧!” “住手!”元僖凌然握住他即将自刎的利剑,滚滚血流夺路而去。 李忠慌忙松手请罪,老泪纵横,“殿下……” “本王的罪过,不用你来还!现在大敌当前,先给我打起精神应对赵元份!” 李忠深深拜倒,连磕三个响头,以示请罪。 事已至此,若初只能默然接受,帮元僖包好伤口后,唤若尘进来一起救治那个孩子。可是,李忠等人是下了死手的,这个孩子最多只能撑三天。 若初瞒着若尘实情,抹去眼角的的泪水,告诉所有人,“在见到陛下之前,这个孩子必须好好活着!” 陈王想了想,回头悄声在李忠耳边嘱咐,“今天晚上,你趁夜色再把这个孩子送出去!” 李忠犯难,“殿下,如今靖王把这儿围得水泄不通,根本出不去的!” 陈王目框露出一抹寒意,“这个园子还有一条密道,虽然可能已经暴露,可你务必要做的隐秘,而且一定要让他们发现你们,趁机,把这个细作给本王揪出来!” 李忠领会意图,点头领命而去。 李忠一面严防靖王的人发现孩子,一面又不经意让他们发现。 而对于陈王身边的自己人,李忠与李勇一明一暗:一个负责训斥打气,增加大伙的危机感;一个暗中布防,盯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那奸细自然清楚孩子的来历,可要送信给靖王也艰难重重,好不容易避过了李勇,却又栽在细心的李忠手里,三两下便给他摁趴在地。 李勇从奸细身上搜出密信,当着靖王的面,点了哑穴,捆得铁桶一般,揍得鼻青脸肿。 靖王赵元份看到也只满不在乎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元僖冲靖王自信一笑,“虽说后发制于人,可还没结束,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言毕冷冷剜了奸细一眼,对李勇命令,“严加看管,本王回去再收拾他!” 回到屋子里,若初刚刚对孩子施完诊,用酒消毒后告诉元僖,“我会尽力救治孩子,可是,能力有限,这件事你真有把握吗?”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陈王成竹在胸,又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若初,幸好有你!” “我没什么事,只是接下来的一战,会很艰难,你跟楚王妃说好了吗?” 他点点头,“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她一定会好好配合的。只是难为你,要陪我一起演这出戏了。一旦被发现,后果难料。对不起!” “我帮你,是因为你还有情有义。如果你薄情寡义,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若初会心地倒入他的怀中,“只是你要答应,以后不要再残害无辜!” 他沉默良久,说,“好!” 子时三刻,靖王的人将乔装的李忠和那个孩子一起带到陈王面前,元僖大惊失色,“你,怎么……” 若初悄悄冲楚王妃使个眼色。 楚王妃受惊哭闹着要扑过去抢那个孩子,若初佯装去拉,还是被她抢先冲过去,“把孩子还给我,我的孩子,还给我,我求求你还给我!” 靖王意料之外,又觉似乎情理之中,“原来真是你的孩子啊。我就说嘛,二哥的孩子,怎么可能要偷偷摸摸的,难怪你不敢相信我,原来是为这个孩子。看来,这事情越来越精彩了。大嫂,这是你跟谁的孩子?大哥?还是……” 楚王妃鼻涕眼泪一把抓,磕头磕得跟捣蒜一般,“不要,求求你,把他还给我,放过他。” “放过他?”靖王冷笑道,“那你现在知道要怎么做了吗?” 楚王妃惊恐连连,回望陈王与若初的无助,终于拜倒在靖王脚下,“我知道,我跟你们走。你要我怎么都好!只要,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若初与元僖假装紧张,想要制止她,终究还靖王完美截下,眼睁睁看着他带着楚王妃和那个孩子一起离开,陈王等人也赶紧跟上。 若初一路以医者的身份严厉警告靖王,“这孩子胎里不足,如今身染重病,必须要我继续照看,否则随时会没命,你不能这样做!” 靖王嘻嘻一笑,“又来这招,你当我傻子吗?这孩子不哭不闹,本王看他健康得很!你们也不用白费心思。他是死是活,就看楚王妃怎么表现!” 一路上,元僖虽然安静,但总是明里暗里想要把孩子夺回来。 这便更让靖王认定:孩子是楚王妃的,陈王这般紧张这个孩子,还偷偷摸摸地要送走,很有可能来历不明,说不定就是私生子。 想到这儿,靖王简直心花怒放,为免夜长梦多,更日夜不休地快马加鞭,胁迫楚王妃到达皇城,意在一举将陈王赵元僖拉下马。 而若初和元僖这边面上跟靖王斗智斗勇,暗中也敢松懈半分。 陈王跟若初商量,“我们这些人,都跟赵元份交过手,唯独若尘是个生面孔。我看你弟弟功夫也不错,这次事态紧急,为避免被赵元份发现,只能托若尘带着楚王妃的信物先赶去汴京通知我大哥。为救他的妻子,大哥会好好配合的。” 第五十五章 殿前争辩 若初稍稍迟疑,点头同意,“好,但只此一次,以后绝对不许把若尘牵扯进来。” 元僖自信保证,“你放心。” 若初想了想,“你把楚王妃的信物给我,我去找若尘说。” 若初把大概情况给若尘解释了一下,趁元僖不再身边,她又偷偷把韩王赠送的夜明珠和亲笔书信也一并交给若尘,让他也抽空带给韩王赵元侃,“若尘,这次的事一定不要暴露自己。做完就忘了,对任何人也不要透漏半个字,也别再掺和皇子们的争斗。记住,你如果单纯的想保家卫国,就不能被这些杂念干扰控制!” 若尘心领神会,“长姐放心,我知道分寸。” 若尘带着东西,连夜出发,在李勇的掩护和轻功的加持下,连夜赶到汴京。 与此同时,陈王与靖王两兄弟,也带着楚王妃和孩子一路孜孜不倦地争夺追赶,不到两日,一行人也来到汴京脚下,一起进宫面圣。 太宗早就收到靖王惠王的密报,说:陈王觊觎皇嫂,陷害楚王,谋夺储君之位,霸占楚王妃,窝藏钦犯,罪犯欺君等等。早气得七窍生烟,正准备一见元僖便要将他削爵查办。 没想到,刚刚见到楚王妃,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扑倒在太宗面前,“父皇,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您的孙儿啊!孩子重病,可靖王殿下却用他威胁儿妾,逼儿妾承认与陈王私通,陷害大殿下。父皇,求求你,救救他,他已经病了好久了,如果不是若初姑娘一直精心救治,恐怕根本没办法见到他的皇爷爷啊!” 太宗被她哭闹的一头雾水,扭头质问陈王,“究竟怎么回事!” 不等陈王开口,李皇后与孙贵妃也闻讯赶来,“陛下,发生了何事?妾闻楚王妃——” 孙贵妃看到楚王妃也是惊慌了一阵,却很快镇定跪下,“陛下,二郎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必定是有人诬陷,还请陛下明察!” 李皇后冷笑,“是嘛,人都在跟前了,还有谁诬陷他。陛下,妾早就说过,大郎性情忠厚,是绝对不会与谋逆之人同流合污的,必定是有人陷害。楚王妃勾结叛臣,证据确凿,早就被陛下下旨赐死。如何会出现在陈王的秘密园林,分明是与陈王勾结,陷害大郎。” “陛下!”孙贵妃焦虑还想多说,却被太宗呵斥“闭嘴!” 太宗继续审问元僖,“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元僖恭恭敬敬地对太宗施礼磕头,“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恕罪!” “什么!”太宗当即气得目眦皲裂,发红喷血,“逆子!” “二郎,”孙贵妃急得眼泪都要喷出来,“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人利用你的善良,欺骗蒙蔽你,对不对!” “父皇息怒,”元僖不慌不忙再次磕头,“父皇要治儿臣的罪,儿臣无话可说。但请父皇立即下旨,召御医给小侄子看病。他已经连续病了一个多月,真的不能再耽误了!” 若初趁机插嘴道,“陛下,奴婢是给孩子治病的大夫,这孩子因母亲怀孕期间忧思过度,胎里不足,一出生便生了弱症。奴婢尽心医治已有所好转,却又染上风寒,病情刚刚稳固,就被靖王殿下夺走……还请陛下快点下旨让靖王交出孩子,让奴婢继续给他治病!” 楚王妃也冲过来继续磕头恳求,“父皇,儿妾一时行差踏错,犯下大罪,自知罪无可赦。可楚王殿下顾念夫妻情分,又念儿妾怀有孕,这才请求陈王将儿妾偷偷救下。陈王不忍长兄血脉不得留存,一直着人细心照顾。无奈孩子出生后,就一直灾病不断,陈王还专门带若初姑娘来给孩子治病。可是,孩子的病刚有些起色,就被靖王殿下夺走,还逼迫儿妾承认与陈王私通,陷害大殿下。陛下,儿妾死不足惜,只求求你,求您救救孩子,救救您的孙儿。” 太宗闻言感触,面露慈爱与不忍,转脸质问忐忑不安的靖王,“孩子呢?” 靖王吓得仓皇下跪,“父皇,孩子,没,没有孩子,这是楚王妃诬陷儿臣。儿臣从没见到什么孩子。她是被儿臣撞破与二哥的奸情,胡乱攀扯儿臣的。请父皇明察!” 太宗质疑的目光随之刺向元僖。 元僖再磕头陈述,“父皇,四弟抢走皇嫂之子,逼她就范,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你放屁,根本没有孩子。”靖王继续狡辩,“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并没有见到孩子,不知他们为何会无中生有。倘若楚王妃被赐死前真的怀有身孕,太医怎敢不上报父皇?儿臣又岂会如此愚笨,以此要挟楚王妃。” 元僖秉息凝视,缓缓道来,“父皇,皇嫂之前确实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这事大哥也是知晓的。父皇若不信,可传大哥来一问究竟。至于当初为何没有上报父皇,父皇可下旨查办,看看当初究竟是何人蒙蔽圣听,掩盖真相。” 太宗疑惑之光,甩向皇后。 李皇后慌忙下跪辩解,“陛下,此事妾不知情啊。如今陈王与靖王各执一词,妾不信有人能一手遮天,请陛下下旨严查,到底是靖王胁子要挟诬告,还是陈王与楚王妃暗通款曲,欺君罔上,一查便知。” 靖王扯住太宗衣角,瞪着焦虑无辜的眼睛,“父皇,儿臣冤枉,楚王妃确实没有大哥的孩子!而她与二哥私会迷园,欺君罔上,却是不争的事实。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你胡说!”正吵闹间,韩王赵元侃抱着病重抽搐的孩子走进来,“父皇,二哥担心四弟灭口,悄悄托儿臣前去解救。还好,儿臣赶到及时,将小侄子带回来了。” 靖王愕然瘫倒。 楚王妃立即抢接过孩子,扑倒太宗脚下,“陛下,你看看,这个是你的孙儿,你的孙儿啊,他终于见到皇爷爷了。” 太宗眉目颤抖,触手想要接过孩子,孩子却一直抽搐战栗。 第五十六章 逆风翻盘 若初赶忙上前查看,自知他挺不过去,只能勉强跪下回话,“陛下,孩子的病已经很危险了,请陛下快传御医来救救他。奴婢,恐怕……” 她不再言语,只悄悄向孙贵妃使个眼色。 贵妃察言观色,也赶忙劝说,“陛下,稚子无辜啊,不管楚王妃曾经犯下何等大错,这个孩子是陛下亲孙,妾请陛下赶紧传御医来救他!” 眼见孩子抽搐不断,口吐白沫,太宗打滚在目框的泪花都要扑落而下,他几乎以嚎叫的方式一叠连声,“来啊,传御医,快传御医!” 事情演变到这一步,别说靖王,恐怕太宗李皇后孙贵妃都想不到:明明陈王赵元僖罪证确凿,偏偏被一个孩子打乱阵脚,连罪行都没空过问。 正在此时,楚王赵元佐也闻讯赶到,见到爱妻,两人相拥而泣。 很快,太医署的吴御医带着药箱也火急火燎地赶到,看到孩子的模样,也不敢耽误,紧急刺血救治,却折腾几下便满面痛苦地跪倒,“陛下,恕臣无能,孩子,刚刚已经,去了。” “啊!”楚王妃瞬间哭倒,抢来孩子嚎啕大哭,“不,不,我的孩子不会死,不会死。你醒醒,娘求求你醒醒,不要离开娘啊!” 哭声震天,若初也为自己的罪过泪流满面,孙贵妃亦掕着帕子拭泪,太宗备受感染。 楚王妃放下孩子,忽然疯了一般冲到靖王跟前,又撕又咬,“是你害死了他,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靖王被摇得不知所措,使劲推开她,不想她竟顺着杆子一头撞到了柱子上,晕死过去。 楚王赵元佐大吼一声,抱起妻子和孩子长号而泣,进而一口鲜血喷出口鼻,双目翻白,栽倒在地。 众人惊愕,皇后慌忙令吴御医上前查看赵元佐的病情,七手八脚地指挥大家救治。 太宗泪眼朦胧,眼睁睁看着儿子媳妇相继出事,回看那个已经没有气息的孩子,长叹一声,“带下去吧。”而后扶着龙椅,难掩悲伤,忽然上前一巴掌打翻靖王,“没心肝的东西!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那是你的亲侄子啊!你竟然也要赶尽杀绝!” “父皇!”靖王慌忙爬起来跪好,“儿臣,儿臣,只是……” “只是什么!” “父皇,儿臣只是见二哥窝藏楚王妃,以为他觊觎皇嫂的美色,罪犯欺君这才……” “放屁!”太宗指着若初道,“他专门找大夫给孩子治病。你明明知道,还硬往他身上泼脏水,丝毫不顾念手足亲情,朕怎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父皇,”靖王吓得抱住太宗的大腿干嚎,“儿臣知错,儿臣也没想到会这样,父皇恕罪!父皇,儿臣也是,二哥曾经与大嫂谈婚论嫁,如今又私藏大嫂和孩子,不能不让人怀疑,大哥究竟是遭何人所害!而那个孩子,究竟是不是大哥的骨肉啊。” 太宗面色微变,正待质问元僖。 韩王赵元侃忽然下跪请罪,“父皇,不关二哥的事。是儿臣,是儿臣私下调换毒酒的。” 太宗疑惑,“是你?” “是,”赵元侃道,“儿臣受大哥之托,救下大嫂。二哥只是意外发现此事,却并没有出卖儿臣与大哥。后又因小侄子生病,二哥这才带若初姑娘来治病的。父皇,罪犯欺君的是儿臣,与二哥无关,还请父皇不要责骂他。一应罪责,儿臣一力承担。” 靖王不甘心道,“父皇,此事有蹊跷啊,怎么……” “闭嘴!”别人都还在相互保护,唯独靖王唯恐不乱,太宗气得一脚踹翻他,“滚!” 靖王满脸不甘与恐惧,哆哆嗦嗦退出大殿。 太宗回头,面对依旧跪地的两个儿子,“元僖,元侃,你们可知罪?” 元僖元侃一起恭敬磕头,“儿臣罪犯欺君,请父皇发落!” “陛下,”孙贵妃匆匆跪下求情,“二郎他虽然犯了欺君大罪,可他是为保护兄长还未出生的孩子啊。他天性善良,孝顺懂事,又顾念手足亲情,若不是靖王……” “你们退下!”太宗懒得听孙贵妃的求情,“朕要亲自审问。” 孙贵妃无奈退下,若初亦不能呆在殿内,一同施礼退出。 经过刚刚那一出,想来太宗应该不会怀疑元僖是觊觎皇嫂,陷害楚王了。 只是这欺君大罪,也不是轻易可以豁免的。 若初自知这步虽然成功让靖王被太宗厌弃,却也是歼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搭上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和他全家性命,换来今日的惨胜。 果然夺嫡是把最无情冷血的双刃刀,砍在别人身上,疼在自己心里。 楚王妃方才在大殿演得情深义重,恐怕连楚王都被她蒙蔽了,确实是天生的戏精!经过这一出,太宗应该也不会过分为难她了。她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若初姑娘,”孙贵妃身边的冯氏上前,“贵妃娘娘有请。” 若初跟随冯氏到了仙居殿,向孙贵妃的背影下跪行礼,“奴婢张氏,给贵妃娘娘请安。” 孙贵妃不言语,转身细细打量了她很久,方才疑惑开口,“你就是张若初!” “是,奴婢正是张若初。” 孙贵妃在贵妃宝座上安稳坐下,“本宫当是什么绝世美人,却也不过如此。你虽有几分姿色,可竟能把本宫的二郎迷得团团转,本宫今日才算是真正领教了。” 她握起一杯清茶,小酌一口放下,“本宫听闻,这次楚王妃的事情,是你的主意?” “是。” “本宫倒是好奇,你如何能让韩王出面帮元僖说话啊?” 若初自是不能告诉她,是动用了义父慕容峰的关系,利用了韩王对自己情谊,只回答,“韩王与楚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彼此之间自然照应。何况此事牵扯楚王妃,又有个无辜的孩子在里面。假如陈王殿下被陛下治罪,楚王妃与孩子必定无法保全,那癔症刚刚好转的楚王也不会好过。所以,韩王不是再帮陈王殿下说话,而是帮楚王妃,帮助他的亲大哥。只可惜,他永远都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我们用来骗他的。” “嗯,”贵妃微笑点点头,“谋划是不错,可惜太过冒险,还不够彻底,不过,本宫已经替你善后了。” 若初怔了一下,忽然反应弹起来,“娘娘,你是说楚王妃?” 第五十七章 再生变数 贵妃笑而不语。 若初心中十万匹草泥马风驰掠过,扭头想赶去补救,却被孙贵妃一声呵斥,“晚了,她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如今孩子都没了,留她做什么,继续祸害二郎吗?本宫倒不如全了她的忠贞之名。这楚王妃为腹中骨血苟活至今,现在又为夫君前途悬梁自尽,陛下会顾念她的贞烈,自然不会怀疑二郎救她是为霸占皇嫂,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是,表面情况确如贵妃所说,可深层次的后果呢?搞事情的贵妃只会搞事情,难道想不到他们一起撒下的这个弥天大谎,一旦出现任何漏洞,都会被人掐住咽喉吗? 为了救楚王妃,若初连害人的帮凶都做了,如今却在宫中功亏一篑。她气血上涌,恨不得把这个狠辣的贵妃摁到地上一顿暴揍,又不能不保持克制,憋得面色发红。 好好的计划被打乱,她如今能做的,只有想办法补救。 若初这边五雷轰顶,贵妃却淡然冷笑,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有那个孩子,你虽然是大夫,可以迷惑御医。可皇后如果派人细查,难保不露出端倪。所以,本宫必定要毁尸灭迹。至于冯玉兰,当初要告发处死她的,是皇后。救下她的,是二郎。如今她刚刚回来就为夫君前途主动就死,楚王和韩王即便要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若是留下她,皇后一直找机会扳倒二郎,人心险恶,她是楚王的妻子,难保日后不会反咬我们一口。” 若初气得浑身发抖,“娘娘,您糊涂啊!” “大胆!”孙贵妃身边的冯姑姑上前就甩若初一巴掌,“竟敢污蔑贵妃娘娘!” 若初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痛楚,“娘娘,楚王和韩王因楚王妃才会站在殿下这一边。可如果楚王妃死了,任何破绽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陷殿下于不义的。” 孙贵妃面色微变,却很快镇定下来,“本宫自会处理干净,就算查,也查不到本宫头上。” 若初心中苦笑,很快发现孙贵妃眼角的杀机闪现,便知自己的处境也不妙。 冯姑姑端上一杯清茶,“姑娘请用茶。” “贵妃娘娘,这是要杀我吗?” 孙贵妃面露几分无奈,“原本不想,可如今是不得已了。如果楚王和韩王真的追究起来,二郎恐怕应付不了。本宫这次欠考虑,可本宫不能让二郎有事。你放心,这是慢毒,如果此事圆满解决,本宫会给你解药。可如果真的有变,你会在七日后毒发。张氏,你既然肯为二郎做事,那就算进了刑部大牢,你应该也不会背叛他的吧。” 若初直接被她气得冷笑,捧起那杯茶,稍稍一试便知是七日薄命散,解药她自己也会配,既然这孙贵妃这么喜欢给人添堵,她也只能乖乖接受。 喝完那杯茶,元僖火急火燎地赶来,“母妃,” 孙贵妃关切地走向他,“二郎,如何了?” 元僖甩甩一头大汗,“母妃,父皇只将我和三弟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三个月。可是,”他顿了一下,迟疑支吾问,“刚刚传来玉兰悬梁的消息,是……” 贵妃不在意地转过身,“都过去了,她要为夫就死,跟你没关系!” 若初悄拉的元僖胳膊,冲他微微摇头,而后岔开话题道,“那现在,陛下定然盛怒了。” 元僖强忍心酸与无奈,低头道,“父皇刚刚下诏,令四弟明日离开汴京,滚回封地去!五弟,也被父皇责骂了。” “好!”孙贵妃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身,“二郎,这才是高招!这赵元份滚回了封地,本宫看朱德妃那个贱人,还怎么在我这儿耀武扬威!” 元僖心中一片低迷,面上却只波澜不惊地提醒孙贵妃,“母妃,此事到此为止吧。接下来,我们都不要有任何动作了。” 孙贵妃面上一片狐疑。 元僖轻声道,“那个孩子。” 贵妃瞄了若初一眼,了然地点点头。 离开的仙居殿,若尘与李忠已经侯在宫门外,见若初陈王平安出来,全都松了口气。 元僖与若初上了回府的马车,一路神色沉闷无语。 若初知道他在为楚王妃的事难过,可为了救她,他们连最难预料的天威都赌了,最后栽在孙贵妃手里,也是始料未及。 只愿孙贵妃真的做得不露痕迹,别让人抓住把柄。可是,如果孙贵妃自信伪装自杀,能完美骗过所有人,也不会给自己毒茶了。 所以,接下来的事难说。想起那个孩子和他的家人,若初自责悲悯:这也许是报应,如果这个计划真的因楚王妃的死生变,她必定在劫难逃。 许久,元僖缓缓握住她的手,“若初,还好,有你。” 若初心有触动,一汪清泉,静默滑下,靠在他的怀中无声哭泣。 他们相互偎依,心心相印,不知过了多久,元僖方才无奈而又无措道,“若初,这次,我恐怕要对你食言了。” 若初微微摇头,“殿下,你刚刚在仙居殿请贵妃不要再动那个孩子,可是担心接下来会有什么变数?” 元僖微微点头,受挫凝眉道,“孩子的病情是外力造成的,如果玉兰,”他磕碜一下,改口道,“如果大嫂还活着,必定有办法掩盖孩子真正的死因。可现在大嫂突然死了,大哥又受打击,说不定也正在怀疑我。皇后等人如果趁机细查,后面一定还会有大麻烦的。母妃是为了给我免除后患,可是,这个时候,她真的太不计后果了。” 若初猛然想起临走前元僖特地让楚王妃写给赵元佐的信,浑身一个冷激灵,“所以,你早料到贵妃会对楚王妃下手?” 他黯然低头,“我没那么神通。原本事先让大嫂写信,不过是怕有人调查孩子做下准备。可现在,大嫂死了,一切都变了。父皇虽然对此事震怒,责罚了靖王和惠王。可他们不会轻易死心,一定会借机反扑,拿大嫂的死和孩子的尸体继续做文章的。” 若初微微安心,扶着他的手,“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继续应对。我不怕的。” 元僖拥她入怀,“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第五十八章 处置奸细 一行人回到王府,周氏已经恭候在门口。 若初与元僖一起下车,携手共进,将周氏的笑容晾在一边。 周氏略有气恼,却很快又绽放更灿烂的笑容迎上来,“殿下终于平安归来了。殿下与张妹妹重归于好,我真替你们高兴。只是妹妹,” 周氏顺势要牵若初的手,被若初冷冰冰躲开。 周氏也不介意,笑颜依旧,“妹妹,你父母家的事,我都听说了。逝者已矣,还请妹妹节哀顺变。妹妹尚在重孝,身在王府不能给娘家戴孝,确实为难。不过我大宋素来礼佛,我已请了高僧入府,借讲经传道之机,请大师帮妹妹超度父母亡魂,以全妹妹孝义,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元僖向若初投来“你的事,你决定”的目光。 若初心有所想,不动声色道,“殿下,若初不敢亵渎皇家尊严。高僧入府讲经,为大宋和殿下祈福,是理所应当的事。可超度逝者,与他们无关。我对父母的孝义,是我的事。” “妹妹,这也是殿下对妹妹的一片心意,妹妹……” 她叽叽喳喳的虚伪面孔,令若初浑身来气,不耐烦打断,“你能先出去嘛!” 一丝恨意划过眸光,周氏很快化作为难的神情,凝望元僖。 元僖面不改色,自顾握着若初的手,完全无视她的祈求。 周氏无奈而又不甘心地施礼告退,临走还不忘提醒一句,“殿下,妹妹如今尚在孝期,恐怕一时难以分身侍奉。今晚高僧入府,我希望妹妹不要驳了情面。” 周氏走后,若初揉了揉太阳穴站起来,“殿下……” 元僖一把拉她回来,不满道,“你唤我什么?” 若初顿了一下,也不管他的不自在,“殿下,我先去看看若尘。” 元僖微微失望,一把拽她回来,“李忠会安排好的,你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吧。”他额头慢慢靠近,与她相互依偎,“你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从今日起,我会跟你一起守孝斋戒,直到七七四十九日。” “这不合规矩!” “让规矩见鬼去吧。”他难得任性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既然要陪我荣辱与共,我自然要跟你一起风雨无悔。” 用过晚膳后,元僖担心若尘在王府住不习惯,竟像个唐僧一般吩咐了一大堆。 若初心中有点好笑:这人一旦在意起什么,好像真的可以大变样。这高高在上的陈王殿下是为她有所改变了,可那声“二郎”,她现在真的叫不出来。 若初送弟弟去休息,又顺便去看梅香的家人。 元僖就在德英殿处理叛徒,李勇便押着那个手铐脚镣,满身伤痕的可怜虫丢在脚下,“殿下,该吐的已经差不多了。是靖王的人。” 元僖高坐正堂,面无表情地敲着桌子,“咚咚”的响声,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逐渐沉郁出阵阵杀气,“你王府也当了几年差了,一直都谨小慎微,从不冒头。本王也是看你老实,这次才带你随行。可你给本王的惊喜,可真是不小啊!” 地上的人强撑战栗的身子,对元僖郑重磕头谢罪,“小人,有负殿下信任,不敢求殿下饶命。只想请殿下念在小人在王府当值多年的份上,给小人一个痛快!” “给你个痛快,哼!”元僖一想到自己与若初差点葬身杀手与沼泽地,就恨不能将他撕成碎片,不刮他三百六十刀已经仁慈了,还想要个痛快! “殿下!”地上的人咬着血流不止的唇角,眼角泪含滚滚,“小人,在随殿下出京前,侄子被人陷害了人命官司,是靖王的人帮忙摆平的。小人知道,这一切也是靖王设计的,可小人没办法,如果不按他说得做,小人的侄子就没命了。小人的侄子,是老母亲的命根子,小人只能遵从。小人知道王府的规矩,背叛者全家不得活命,小人可以受千刀万剐之刑,只想求殿下放过小人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元僖一拍案头,“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讨价还价!” 地上的人再磕一头,“若初姑娘的生父,是诈死欺君的南唐降将朱俊。” 此言一出,李勇心跳都吓得慢半拍,未及反应,元僖已仗剑驰来,“你敢威胁本王!” 地上的人慌忙摇头解释,“不,小人不敢。姑娘是心底善良之人,也曾帮小人的老母治过病,小人不会害她,所以,此事没向外人透露过半个字。小人只是想着,殿下曾答应过姑娘,不会伤害无辜的人。所以,才敢斗胆求殿下,网开一面。” 元僖眉头异动,默然收起青虹剑。 他是答应过若初不再伤害无辜之人,不过背叛王府,差点害死自己的人和他的家人,并不再这个辣手陈王心中“无辜者”中列队。 上次放过芸香的家人,不过是这丫头主动写了一封为若初说好话的血书,留给了贵妃,暂时缓解了贵妃对若初的杀机。要不是后面的周氏跑出来搅局,也没那么一连串的烦心事了。 若初的忠告声声在耳,元僖心中纠结,他可以对任何人不守承诺,对若初就不行,不愿,也不敢。尤其楚王妃的事情生了变数,若初的处境已岌岌可危。 他想尽量为若初做点事,而眼前这个人,也算有点情谊,孝顺母亲,疼爱侄子,连若初的身世也帮忙隐瞒下来,倒也能激起了他一点恻隐之心。 地上的人继续磕头求饶,“殿下,小人的家人对王府之事一无所知啊。他们真的是无辜的。求殿下开恩,求殿下开恩啊!” 地上的人一声一响头,磕得血流如注,昏天黑地,声声凄厉,闻着心中发毛。 良久,元僖冲李勇摆摆手,“送他上路吧。” “殿下,”地上的人发出最绝望的哀嚎。 元僖回头,目光的肃杀之气已然减退,“你放心的去吧。” 地上的人感激再拜三拜,“谢殿下,小人来世定为您和姑娘,当牛做马!” 李勇心头的阴影也散去不少,押着地上的人,从容出门。 第五十九章 圆谎行动 李忠进来回话,“殿下,探子来报,惠王的人秘密接触了吴御医的家人,恐怕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哦,”元僖眉头一挑,“本王一直知道吴御医受皇后看中,没想到这次竟跟惠王勾搭在一起,只怕这其中也少不了皇后的穿针引线。罢了,早就看他不顺眼。”他嘴角拧出一丝冷笑,“你们继续监视,见机行事。” “是!”李忠领命而去。 若初回到德英殿,周氏还在偏殿哼哼唧唧地跟一群高僧煞有其事地念经祈福,而另一边,李勇刚刚处置了陈王府的叛徒,刀刃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 若初看在眼里,直觉讽刺而又无力吐槽:记得《倚天屠龙记》里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少林派,就是一面结队杀人,一面念经超度,那情形与现在当真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这周氏是怎么想的,这样强烈的对比,也不怕气死元僖郁闷的小心脏。 元僖知道她看不惯这样的事,就拉她进门顾左右而言他,“若尘那边安顿好了吧,还住得习惯吗?” 若初只淡淡点头,“都好。我刚刚见了梅香家人,他们都自由了。还有那些殉职护卫的家属,也得到王府不少赏赐,人人都感恩戴德。真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是幸事,还是不幸。” 元僖面色冷凝,虽然他对那些人的死也多少有些愧疚,可权势如此,容不得他太多的怜悯之心。他希望若初能理解自己,却又希望她可以一直如此善良,“若初,都过去了。接下来,我们还有一场硬仗。我刚刚得到消息,惠王纠结群臣上书父皇为靖王求情,父皇虽未表态,可我担心,接下来的情况会失控。” 若初眸中的畏惧一闪而过,很快化作淡然与悲悯,“我懂,既然选择了保楚王妃,要把这个谎圆好,我们也必须付出代价。” “若初,” “殿下,”若初决然打断他的不忍与扭捏,“如果陛下要我背这个锅,你千万沉住气。一旦触犯龙鳞,我们所有的心血就白费了。” 他仓惶拥她入怀,“不会的,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殿下,”若初看清局势,早已下定决心,也由不得他拖泥带水,“你记得,千万不要冲动。实在保不住,就舍弃吧,但一定帮我护好弟弟。” “不,”他紧拥不放,“如果你有事,我会让所有人陪葬!” 偏殿的念经声和木鱼声还在继续,扰得元僖心烦意乱,原想把那群人赶走,若初却说,“让他们念吧,不管有用没用,换一点心安也值了。” 元僖便不再搭理,与若初相对而坐,分析局势,制定应对方案,几乎一夜无眠。 次日,若初稍稍伪装打扮,去醉仙楼拜会韩王赵元侃。 赵元侃见到她面色有些愤然,言语之中也夹杂疏远怀疑。 若初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便也不在意地对他感恩拜倒,“若初,感念韩王殿下屡次出手相救,请殿下请受若初一拜。” 韩王略有触动,欲言又止。 若初站起来,“韩王殿下,可是在为楚王妃的死,怀疑陈王吗?” 韩王扭头道,“我检查过大嫂的尸体,她不是悬梁自尽,根本就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可你有没有想过,陈王如果要杀她,何必如此麻烦?” 韩王冷哼一声,“那是因为赵元僖还想利用大嫂和她的孩子打压四弟,最后再杀了她们母子刺激大哥!这样的事他做得出来,就像当初设计四叔一样,毫不留情。若初,我原以为你值得信任,以为赵元僖主动向父皇为求情解了大哥的禁足,还暗自救下大嫂与小侄子是真的有底线,有情义,果然我还是被利用了。” 若初眉头一簇,“韩王殿下如果这么想,我也不能为陈王解释什么。你所说的那些,他确实做得出来。可如果你认为我也是帮凶,那便当做我们从来都不认识。殿下,”她稍稍施礼,“这次感谢您这次御前的仗义直言,若初告退!” “若初,”韩王当即有些焦虑懊恼,“我没想过你是帮凶。可是,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害大嫂。这件事对陈王最有利,也许这并非你的本意,但我信不过他!” “殿下,”若初回身再施礼,“我可以发誓,我没有杀楚王妃,陈王也没有。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跟陈王,从来都没有想让她死。楚王妃,真的不是我们杀的。” “那是谁杀的!若初,你告诉我,不是你们会是谁啊!” 若初撑着无辜的双目,“殿下,你为什么会这么认定是我们呢?到底是谁在引导你?” 韩王面色瞬息万变,不知是情分,执念,还是疑惑纠结,总之难以形容。 若初继续说,“是皇后吗?” 韩王微微一愣,有些迷茫,又有些苦涩。 若初心下确认,“看来是了。殿下,你难道忘了当初楚王妃被下旨赐死,是谁之过吗?昨日楚王妃被抓回来,除了靖王,又是谁一口咬定她与陈王私通,陷害楚王的?” 韩王面露极度不确定,目框闪烁,难以置信,“就算是皇后,她为什么一定要置大嫂于死地。她不是一直都很支持大哥的,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大嫂,我想不通。” “你想不通吗?”若初自然知道皇后不是凶手,可这件事不推给她,还真找不到别的替罪羊。而且,就算楚王妃是孙贵妃下手杀的,皇后和其他娘娘也未必就没这个心思。 若初只能言不由衷地引导韩王,“当初告发杀人的是皇后,可楚王妃却还活得好好的,还带回一个皇长孙。陛下顾念情分,自是不会逼人太甚。可如此以来,皇后的告发就变成了诬告,你让她如何容忍?” 手边的珠子被攥得丝丝生痛,韩王自觉眼前一片乱麻,“大哥当着所有人的面吐血晕倒,皇后还能着急杀了大嫂,继续刺激大哥!” “那你觉得她当初为什么要诬陷楚王妃,置她于死地!” “她自然是想帮大哥找替罪羊。而且,她一直对大嫂不满。” “找替罪羊,楚王身边亲近的人哪个不能找,为什么偏偏是楚王妃,即便她一直不喜欢楚王妃,毕竟已经身怀有孕!她早就知道王妃有孕,却不顾楚王苦苦哀求,不告知陛下,直接让陛下赐死,你真觉得她毫无私心吗?如今,案子还没查清楚,楚王妃就突然被人勒死了,还是在宫中,殿下想想,谁有这样遮天的本事。” 第六十章 再起波澜 “这,宫中的娘娘?”韩王面露惊恐,随之瞠目结舌,“不,这太可怕了!” 若初见他神色异常,便知这番话已经引起了他的猜想,噗通在他面前跪下,恐慌难耐,祈求期待,“殿下,若初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若初,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若初摇摇头,“我不知道,可孩子死了,楚王妃也没了。所有人都在怀疑陈王,我,”她不自觉地咽下嘴边的话,“殿下您也去看过楚王妃的尸体,靖王他们已经开始反咬了。” 她顿了一下,眼角闪出盈盈泪花,“殿下,若初今日前来,没别的意思,只想感谢您的大恩。”言毕,深深磕头,恭敬祥和,视死如归。 若初走后,韩王紧捏夜明珠的手,微微松弛,眼角露出一丝急不可查的了然与深不可测的笑意,“备较,去东宫。” 皇长子赵元佐的府邸,就是韩王口中的东宫,赵元佐虽不是名义上的太子,可府苑是以储君规格设立,足见太宗对这个长子的喜爱。 如果赵元佐没有犯前面的“夺嫡错误”,太子之位也不会生出这么多变故。 可是,一个人是重情义还是重权位,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更改。尤其太祖皇帝的两个儿子,赵廷美和楚王妃相继“暴毙”,残酷事实令这个重视亲人的大好人的精神受到一万点的暴击,如今对一切除了厌倦,就是绝望。 韩王赵元侃前来探望时,赵元佐正抱着楚王妃的遗物睹物思人,泪流成河。 “大哥,事已至此,还请节哀。” 赵元佐静默不言,许久方才冷漠回应,“节哀,可以节哀吗?人都没了,外面那群人还在继续闹腾,根本不给我一点节哀的机会,还要我怎么节哀?” “大哥,”赵元侃扶他坐下,满面心酸,一母同胞的兄弟,到底比同父异母的情分真,看老大颓废成这个样子,他也免不了伤心落泪,“当初二哥救大嫂的事,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大嫂那个时候,是真的已经有了身孕吗?” 赵元佐斜视他一眼,并不答话。 这眼神明显对他也有疏远与戒心,赵元侃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大哥,我在父皇面前承担了所有罪责,只是想保护大嫂的清誉。如果大嫂真的有身孕,那二哥救她应该就没有什么私心。可如果没有身孕,二哥和大嫂的事就说不清楚了,连你也……” 他磕碜一下,继续说,“大哥,现在小侄子没了,大嫂也死了,外面借题发挥的人一波接一波,已经压不下去了。父皇一旦重新调查,我们有任何疏漏,就全都说不清楚了。” 赵元佐心如死灰,忽然暴怒冲到门外,对天大吼,“争让他们争去吧,我不在乎了。还有什么招,让他们使出来吧!” “大哥!”赵元侃激愤地握住他的手,“您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我吗?也不在乎大嫂和小侄子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赵元佐回望一眼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眼角划出苦涩而又无奈的泪泉。 他没多说话,直接扭头进入内室。 赵元侃正想追进去细问,东宫的管家却陪着笑脸拦住他,“韩王殿下,大殿下身体不适,已经休息了,请殿下回府吧。” 赵元侃难以置信而又不甘心地望着屋内孤独的身影,冲里面喊话,“大哥,事已至此,我们只是想帮你啊!” 管家再提醒他快走,赵元侃只得揣着满腹狐疑,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赵元侃走了,赵元佐却怎么都无法平静。 这几天不断有人以各种方式打搅他的安宁:惠王靖王那边,有意无意地派人提醒他,楚王妃是被陈王所害,鼓励他为妻子报仇。陈王那边虽没什么明显举动,也暗中使人将楚王妃的遗物都交给他,此举也是有意提醒他,自己是救命的人,不是害命的人。如今,韩王这边又跑来打探虚实,面上是与他统一战线,骨子里明显是逼他帮忙打压惠王和靖王的人,甚至有把陈王等人也一锅烩的打算。 谁都有自己的谋划,谁都有自己的利益,可枉死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没人关心背后的真相。他们只希望真相按照自己的剧本来揭示,以便打压自己的政敌。 而楚王妃究竟是为谁所害,皇后嫌疑重,其他人也好不到那儿去。 赵元佐身心俱疲,不想掺和这恨不得毁天灭地的同室操戈游戏,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德英殿中,元僖将一封书信交给若尘,“若尘,这件事原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可如今要再不行动,若初就危险了。所以,你一定要尽快找到慕容阁主,请他出手帮忙。” 若尘并没接信,只冷然质问,“当初我看到那个孩子,就知道有问题,可长姐不让我管,我也不能插手,如今还是出事了。殿下,你告诉我,这件事你和长姐,是不是真的无辜?” 元僖闭眼轻叹,而后无奈保证,“若尘,这件事,本王不无辜,可若初一定是无辜的。如果我们这次输了,本王最多被废黜削爵,可若初很有可能会丧命。为了保护她,我不介意把事情闹大。可现在,陈王府的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监视中,我能调动的人手实在有限。但慕容阁主不一样,他在一年前赵廷美之乱中,成功救下了自己的门生。我相信他的实力。这件事,也只有他能做到。若尘,万事小心啊!” 若尘默然片刻,接过书信就走,“殿下,请一定要保护好长姐。” 若尘离开没多久,若初也回到陈王府中,还来不及喝口水,太宗身边的王继恩王公公便来传旨,“陛下有旨,宣陈王与张氏即刻入宫面圣。” 元僖与若初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点头,而后携手入宫。 不出所料,靖王与惠王领着给孩子看过病的吴御医和另外几个御医一同上殿,告发陈王赵元僖欺君罔上,杀人灭口,“父皇,御医检查过大嫂的尸体,根本不是悬梁自尽,而是被人活活勒死的。而小侄子的病,也经过几位御医初步诊断,认为不像是长期患病的结果,而是有中毒的迹象。” 第六十一章 关入大牢 太宗闻言一阵脸黑,恼火的目光冲向几位御医,“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御医们恐慌的小眼神在几位皇子间来回流转,摄于太宗的威严,纷纷战战兢兢道,“是的,楚王妃确实是被勒死的。至于孩子,好像,是有中毒迹象。” 太宗一拍桌子,疾言厉色,“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好像是是还是不是!” 天子发威,众御医立即跪倒一片,相互对望,不敢吱声。 片刻,吴御医微微起身,神情肯定而又坚定,“是,孩子确实有中毒迹象。虽然死前已经被解毒,可伤了根本,又遇到风寒,才会不治身亡。” 吴御医这么一起头,其他几个见风使舵,也赶紧连声附和,“是,孩子确实有中毒迹象。” 太宗面色因怒生红,恨恨的目光瞪着脚下几个涉事皇子,雷霆火气被窜窜推动,“到底怎么回事?是谁下得毒!还不快从实招来!” 靖王立即上前起誓,“父皇,儿臣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小侄子下毒。儿臣如果要对小侄子不利,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根本用不着下毒啊。” 惠王也站在靖王一头振振有词,“父皇,儿臣记得,大嫂生前说过,孩子到四哥身边之前,就已经病重。既然已经病重,四哥根本没必要对孩子下毒。小侄子如果中过毒,一定是在四哥之前就已经中过毒了。” 太宗心下认同,怀疑之光很快甩到一直自称为孩子治病的若初身上,“你有什么话说?” 不及若初开口,元僖率先辩解,“父皇,儿臣从不曾听闻小侄子有中毒之事。儿臣请大夫是想帮他治病,怎么会害他。而且,对个孩子下毒与我也没必要。” “哼,”靖王冷笑道,“二哥一直针对大哥,这个孩子的存在,对你当然十分不利。而且,你对大嫂的情谊,汴京谁人不知。你为了勾引大嫂,不惜欺君罔上。有了这个孩子,你还如何成事。你不过是担心直接害了孩子会令大嫂跟你翻脸,这才找来大夫,名义上是帮孩子治病,实际上暗中下慢毒,欲置小侄子于死地。” “你放屁!”靖王话音未落,元僖已勃然大怒,差点想甩那靖王一大嘴巴。可身在御前,他到底忍住了面上的冲动,回身对太宗恭敬施礼,“父皇,大嫂是儿臣与三弟受大哥之托暗中所救,但一直是由三弟照应的。儿臣只是听闻小侄子病重,才会带府上懂医术之人赶去治病。在这之前,一直安分呆在汴京,从未有任何越举。四弟只因儿臣与大嫂议过婚嫁,先污蔑大嫂的清誉,刺激大哥,后又不听劝告耽误了小侄子的病情,逼死了大嫂。如今竟又攀咬我和三弟,这泼天罪责,如何能任他颠倒是非,请父皇明察!” 靖王当即喊冤,“二哥,做人可要凭良心。你下毒在先,为了将害死小侄子的罪名嫁祸给我,故意把孩子送到我手上,引大嫂把怨气撒在我身上。你才是栽赃嫁祸,颠倒是非!” 惠王摆着客观公正的姿态,继续闪烁其词,“父皇,四哥没有对小侄子下毒的可能,所以小侄子的毒一定是之前下的。四哥只是碰巧撞破了二哥妄想霸占皇嫂的阴谋,才会受此牵连。”他顿了一下道,继续编写剧本,“四哥见小侄子乖巧,只以为是普通的风寒,以为只要快马赶到汴京,御医就一定可以救他。可他没想到,孩子提前被人下了毒手,根本撑不到御医的救治。四哥是无心之失,可下毒的人,就是有心害人。如今大嫂死于非命,明显是被人灭了口,儿臣请求父皇查明真相,严惩凶手,为大哥主持公道!” 一个个理由冠冕堂皇,元僖也不甘示弱,“父皇,如果大嫂真的是死于非命,儿臣也请父皇严惩凶手,为大哥主持公道!” 太宗火爆的脾气在几个儿子之间来回窜动,最后落到若初身上,“大胆庸医,你可知罪!” 若初心中一凉,忙跪下辩解,“陛下,奴婢是为孩子治过病,可从未下毒害人。楚王妃娘娘生前也说过,经奴婢治疗,孩子已经好转。若奴婢暗中下毒,孩子如何能好转?奴婢诊治多日,从未发现孩子有任何中毒迹象,对御医所言,实不知是何缘由。” 太宗疑惑之色一瞬而过,而后面色巍然,目光如炬,稍稍胆小的人都会吓得不知所措,可若初除了无辜就是有条不紊的分析喊冤。 太宗狠辣之色悄然上心,“你说没发现中毒,御医说有,你们各执一词朕也不想听你们狡辩。来人,将这庸医带下去严审,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元僖大惊失色,“父皇,” “住口!”太宗面色一冷,“你也马上滚回你的王府听候发落。朕的皇孙,容不得任何人毒害!”言毕,不顾元僖苦苦喊冤,径自拂袖而去。 若初明白,太宗对孩子死亡的真相,其实无心调查。因为不管真相如何,到最后势必牵连皇族中人,惹外人非议,所以他不想查,也不能查。 送自己入天牢,不过有意将此事的罪责押给她这个大夫,只要她在大牢受几天刑,然后按照他的意思暴毙身亡,便能以畏罪自杀结案。 到时候,靖王惠王可以借此逆风翻盘,留在汴京;元僖身边的人证全都死了,也最多受几天委屈,但身前尊荣还会一如既往。 太宗还可以借此敲打一下几个儿子,让他们安守本分。果然皆大欢喜,一举多得。 只是,这其中的欢喜不包括若初,更不包括那个早就被赐死的楚王妃。 按照这样的推断,若初几乎毫无生机,她在殿前以无辜、委屈、畏惧和恐慌的神情被送入大牢,却悄悄向元僖摇头示意,让他一定沉住气,静待翻盘的机会。 元僖也知道太宗的意图,可即便忧心似裂,眼下也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太宗如果存了牺牲若初,息事宁人的心思,根本不会给他有说辞的机会。 所以要救若初,他必定得拿到让太宗无法掩盖的铁证。在这期间,他也必须保存实力,必须保证若初的安全,必须要忍。 若初被推入天牢,半点喘息的机会不给,就直接大刑伺候。 惠王的人悄悄给上刑人好处,让他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若初开口。 第六十二章 无情父子 因此,上刑人也不吝自己的鞭子棍棒和夹棍,不到半盏茶就打得若初皮开肉绽,血肉斑斑。饶是若初早有预料,也撑不住一波接一波的刑具轮番折磨,牢房中凄厉的惨叫振聋发聩,要不是太宗身边的王公公前来问话,那上刑的家伙差点连烙铁都上了。 王继恩看到遍体鳞伤的若初,面无波澜,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令其他人都退下,只身走到若初身边,“张氏,陛下要老奴来问你,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初强撑虚弱的身子回答,“奴婢没有下毒,孩子是染上风寒,被靖王抢走,耽误了病情,才会夭折。” “都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说实话!”王继恩轻笑一声,“陛下已经查到,楚王妃根本就没有生过孩子。所以,那个孩子不是陛下的皇孙,对不对!” “不,不是的!”若初毫无犹豫地矢口否认。 女人有没有生过孩子,虽然可通过外表做简单的判断,但也不是绝对的。如今,皇长子楚王是绝对的受害者,妻子在眼前新死,他是不可能让别人近身查看私密证据的。所以,太宗此举不过是秉持怀疑的态度来诈若初。 这也不算意料之外,若初的表现毫无挑剔,“孩子是楚王妃的。” “哼,”王继恩转身背对她,“你以为你们这些雕虫小技能欺瞒陛下。” 若初拖着满身伤痛,恭敬颔首,“奴婢不敢欺瞒陛下,那孩子确实是陛下的皇孙。” “是吗?”王继恩冷笑回头,打量她像看一只笼中僵死之鸟,“张氏,你弟弟也在汴京吧。你说实话,陛下可留你全尸,也不会追究你的家人。” 王继恩说得风轻云淡,可若初忽然惊醒:如今楚王妃已死,楚王解除禁足,可陈王的势力依旧也不容小觑,靖王和惠王很可能不是陈王的对手。所以,太宗如果还想继续扶持长子,必定会对次子陈王下痛狠手。 也就是说,太宗此举不只是要维护几个儿子的权力平衡,更是有意对如日中天的陈王下一记重拳,让他永无翻身的可能。 她自觉白痴,明知天家无情,竟还天真以为自己的计策可以保住无辜之人,到头来竟是害得更多的人跟着丧命。 可是,她不能说实话,走到这一步,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奴婢,说得是实话!” “是吗!”王继恩目光锐利如刀,“你想清楚再说!” 若初咬牙怒对,“孩子,是楚王妃的,是陛下的皇孙。” “哼!”王继恩火爆离去,“看好她,别让她寻了短!” 王继恩走出若初的牢房,扶着一头戴黑披风的人一同离开,沿路小心伺候,“陛下,此女是个硬骨头,怕是不好办啊?” 披风人脱下披风,正是太宗,他目不斜视,“你觉得,她有没有说谎?” “呃,”王继恩心中斟酌,脸上笑回,“陛下,刚刚看她的表现,倒是没什么破绽。眼下,皇后娘娘坚称当初没人告诉她楚王妃有身孕的事,可大殿下又坚持不让御医给楚王妃验身。确实,也不好判断啊。” “罢了,”太宗回看一眼天牢,“这几日,你再来问问她。要是三日之内还没有结果,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王继恩恭敬领命,扶着天子上了回宫的马车。 话说慕容峰这边,自打若初姐弟跟元僖回了汴京,他与张无霜就忧心不已,心心念念两个孩子的任性和平安,也跟到了汴京,结果脚还没沾地,若尘的传信箭就飞到手中。 慕容峰听完若尘简单介绍,很快便猜得七七八八,不禁为若初痛心难受,“这孩子,怎么还这么犯傻啊。难道她还不明白,夺嫡之事,不是谁都能参与的吗?” 若尘满脸泪痕,对慕容峰磕头请求,“义父,陈王虽没对我言明,可我知道,如果我们不帮忙,长姐一定会出事的。义父,求求您,救救长姐吧。” 张无霜心疼扶他起来,“好了,都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管她的死活。你回去告诉陈王,我们会配合。但是,初儿如果有任何不测,必定不会放过他。” 若尘感激离去,慕容峰随即发出逍遥阁密令,不多时,汴京城中能调动的人脉和情面,全都撒了出去。 张无霜心中愤慨,“要不是我们来恰好在汴京,他们恐怕就真的没办法了。这两个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局势呢?” 慕容峰望着窗外的明月,握着张无霜的手,“只愿此事之后,这两个孩子可以真正长大,我们也可以放心隐退。” 若尘急切回陈王府复命,半途却被一群蒙面人围住去路。 若尘警惕握住赤练剑,“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来人二话不说,上前就猛攻,若尘飞身抵挡,赤练剑利刃出鞘,赤红的剑气配上张家的旋风腿和逍遥阁的幽冥剑,不多时就将来人打散。 却还来不及喘口气,蒙面人又聚在一起,以诡异的阵法将若尘困在其中,身影交织,人脸多变,打掉这边,那边又盘旋而至,像一朵花一般将若尘重重包裹。 若尘连躲十招,可那朵大花却如雨后春笋,此起彼伏。张家的旋风腿讲求快准狠,可极损内力,即便有赤练剑加持,也逐渐难以抵挡。 若尘内力难支,正想办法出逃,不料伴随一阵龙卷风,从天又降下一批头戴面具之人,这群人来了也不废话,整齐的号令冲杀其中,三两下就将蒙面人的阵法打乱,直逼若尘而来。 若尘搞不清状况,可这两拨人明显都不是善茬,只能继续与之周旋,现场打成一片,乒乒乓乓杀得骨肉摧裂,血器横飞。 此地身处汴京城腹地,虽夜晚宵禁,可如此大的杀戮动作,很快便引来汴京巡城兵的包围,“什么人在此斗殴!” 蒙面人和面具人见势不妙,只能先后撤离现场,若尘艰难打走外敌,受了点外伤,在汴京巡城兵的护送下,安全回到陈王府。 第六十三章 黄梅六瓣 靖王府中,黑衣人受挫汇报,“殿下,失败了。” 靖王一个茶杯甩到黑衣人脸上,“废物!” 惠王道,“四哥稍安勿躁,”回头询问黑衣人,“你们黄梅六瓣不是号称黄梅阵法,无人能破吗?怎么连个毛头小子都抓不住!” 黑衣人战战兢兢道,“原本已经将那小子困住了,可后来又冒出一伙人,也来抓他。我们的阵法被那群人打散了,时间一拖,就引来了汴京的巡城兵,只能暂时退回来。” 靖王疑惑,“又来了一伙人?可知是什么人?” 黑衣人摇摇头,“属下不知,但来人的武功整齐,统一号令,个个以一敌十,应是受过专门训练的高手。如果不是开封府的巡城兵赶到,那小子很有很能被这伙人劫走。” 靖王与惠王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人?楚王的人?韩王的人?还是,皇后的人?” 惠王想了想,“四哥,如今打草惊蛇,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王继恩这边,面具人下跪汇报情况。 王继恩听完破口大骂,“让你们秘密行事,怎么就惊动了汴京衙门的人,如果此事被宣扬出去,当心你们脑袋。” 面具人战栗磕头,“没有,属下撤退及时,汴京衙门的人不可能会发觉。” “那就好,滚!”王继恩心中斟酌了一下,去跟太宗复命,“陛下,方才靖王的人也去劫持张若尘,两方打斗之下,不小心惊动了汴京巡城队,让那小子跑了。” 太宗面色一沉,“汴京衙门的人有多少,是恰好经过吗?” 王继恩答,“不,奴婢问过,汴京衙门的巡逻兵有两队人马同时赶到。”他抬头见太宗不动声色,继续回话,“我们选择动手的时间是宵禁以后,地点都是尽量避开人口聚集地,此次巡逻队出现的这么及时,确实有问题。可奴婢也问过探子了,二殿下回府后,就闭门读书,陈王府的人也没什么异动。” “没有异动!”太宗冷笑,“朕倒是小瞧他了。” 王继恩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件事。回来的人禀报,那张若尘手里的宝剑,剑气锐不可挡,赤红寒光交错,很像,当年南唐降将朱俊的,赤练剑。” 太宗紧闭的双目乍然瞪开,“什么意思?” 王继恩察言观色,小心说出疑虑,“如果,这张若尘是朱俊的传人,现在又惊动了汴京衙门,此事,恐怕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王继恩不再继续,可太宗已经了然其中深意:此事牵扯皇族秘事,是能掩盖就尽量掩盖,能秘密处置就必须秘密处置的。可一旦惊动太多的人,势必会被传扬出去,到时候那么多双眼睛同时盯着看,处置稍有不妥,就会伤及天子龙威。 太宗心烦意乱,眼中顿现杀机,“马上去处置了那个张氏!” 若尘回到陈王府,却是带着乔装后的慕容峰一起回来的,不及陈王疑惑,慕容峰已十分肯定地告诉他,“不用奇怪,第一股人是黄梅六瓣的黄梅阵法,这伙人一年前投奔了靖王。第二股人,武功齐整,骁勇善战,很大可能来自宫中的禁军。” 陈王登时面色大变,“父皇,他抓若尘做什么?不,不是父皇,应该是皇后。” “行了,”慕容峰才懒得陪他纠结,“下令关押初儿的是皇帝,他不听你们解释未必只是想保护靖王和惠王。你别忘了,他一直宠爱的长子赵元佐已经解了禁足,要给皇长子铺路,就必定要先把你打下去,你还梦想着他会立你为储吗?” 元僖闻言心口炸裂,竟瘫坐在地,为太宗的偏心伤痛难耐,也为若初的处境惶恐不安。他也很快收拾情绪冷静下来,对慕容峰恭敬行礼,“慕容先生,本王如何也不想计较了。可不能不管若初的死活,还请先生赐教。” 慕容峰懒得斟酌他话中情谊真假,“老夫只是救女儿,不是帮你!” 王继恩来到牢房,稍稍挥手,身后的两个人立即冲上前将昏睡的若初提起来,一道麻绳缠在她细嫩的脖颈间,绳子急速旋转,不到半秒就让她窒息难耐。 这群人都是练家子,行事干净利落,本以为只是轻而易举的事,不想若初极度的惊恐和求生欲瞬间激发了体内六十年的内功真气,只听大吼一声,脖颈间的麻绳应声断裂,行刑的两人也被强大的功力飞弹到两边的墙壁,震得口吐鲜血,半天爬不起身。 若初护着咽喉,不住喘气咳嗽,王继恩大骇,“你竟然会武功!来人!” 一声令下,又冒出几个人将若初团团围住,只听王继恩甩臂一呼,几个人立即一拥而上,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忽然一声高喊,“楚王殿下驾到!” 王继恩一愣,来不及解释,只能暂时令身边人收手,对大步进入的楚王施礼赔笑,“这么晚了,大殿下怎么来了?” 楚王瞄了一眼瘫在一边喘气的若初,和被内功震趴下的行刑人,面色冷凝无动,“你们都出去,本王有话要问她。” “这,”王继恩眼神飘忽地回望若初一眼,“殿下,陛下……” “出去!”平时没什么脾气的楚王忽然怒目大呵,满面肃杀之气令王继恩不自觉为之一震,瞬间乖乖带人退了出去。当然也没走太远,就站在若初牢房的另一侧。 楚王也懒得跟他们计较,红着眼皮扶若初起身,“你是缥缈峰慕容阁主的女儿?” 若初对这个皇长子知之甚少,可零星的传说也让她对他心存敬畏之心,至少他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说别人不敢说的话,甚至不惜一切保护自己的妻子。 同样,若初也为没能帮他救下楚王妃而心存愧疚,面对他的问题,也只微微点头,“是,奴婢是的义父,是慕容峰,他也是我的姑父。” “好,”楚王眸中的敌意稍稍缓和,“本王素来敬重慕容阁主的为人。一年前四叔和卢多逊的事,牵连了那么多人,慕容峰也能凭一己之力帮助很多无辜的人洗脱冤屈。你既是他的女儿,本王就信你,你告诉本王,玉兰,究竟为谁所害?” 第六十四章 联合发难 望着这个纯善的大皇子,若初经不住泪眼婆娑,他如果当了太子,也必然是一位仁善的储君。可惜,如此重情重义,注定当不了一个好皇帝。 若初咬牙无助地摇摇头,“奴婢不知,但是,楚王妃绝对不是陈王害的。否则,我们就不会为救她千辛万苦,还搞得自己如今这么被动。” 楚王泪光颤抖,“你发誓,你们从没有害过她!” 若初毫无畏惧地举手,跪地,“我以死去父母发誓,若我和陈王存有谋害楚王妃的心思,我张氏满门也不得善终,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好,”楚王扶她起身,“本王信你。你放心,你没有害过玉兰,本王不会坐视不理。” 言毕,他大步走到牢外对王继恩说,“烦请王公公去禀告父皇,儿臣妻子和孩子前后枉死,不查到凶手枉为人夫,枉为人父。请父皇允许儿臣主审此案。” 王继恩一阵头大,“殿下,这……” 不等王继恩开口,楚王已决然跪在牢门口,“本王就跪在这儿等父皇的旨意,请王公公速去速回。” 一道泪水,从若初双目急速涌出,她跟着楚王跪在地上,满心的感激与愧疚齐头并进:如果早知道他是如此一个仁德的皇子,她就是拼掉性命也会保护他妻子的平安。孙贵妃啊孙贵妃,你可真是做了大孽了,但愿你面对这样一个仁义的皇长子,以后可以吃得香,睡得着,然后富贵荣华,长命百岁。 王继恩匆匆赶回宫中向太宗复命,却在勤政殿外看到跪在殿外的一声请求,一声磕头的元僖,“父皇,此案儿臣冤枉,请父皇下旨,查明真相,还儿臣清白。” 王继恩再次头皮发麻,“二殿下,您,这是要逼您的父皇吗?” 元僖长跪不起,“儿臣不是要逼父皇,只想请父皇查明真相,儿臣死而无憾。” “这,哎!”王继恩又气又急又拿他没办法,只能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磕头请求,跳着脚火速进入勤政殿,却见太宗也正在烦心,“陛下,” “你回来了,那贱婢处置了吗?” 王继恩噗通跪下,“陛下,大殿下刚刚闯进天牢,救下了她。” “什么!”太宗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怎么回事!” 王继恩只得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向太宗禀报,又说,“陛下,奴婢刚刚才得知这张氏竟然是慕容峰的义女。这慕容峰也就罢了,可他的名气大,朝中有很多人都敬重他。如今大殿下也是因此出来阻拦,如果放任此事继续闹下去,恐怕不好收拾啊。” 太宗一锤砸在桌前,地上当即跪倒一片,“这个孽障,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怎么就是非要跟朕对着干啊!” 周边噤若寒蝉,只有王继恩跪爬到太宗脚下,小心帮给皇帝吹揉拳头,“陛下,慕容峰不过一江湖散人,不足为惧。麻烦的是大殿下铁了心要维护张氏,如果能劝大殿下够放手,便……” “你觉得他会吗?”太宗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皮鞭子一样抽得王继恩浑身一震。 王继恩不敢再多言,太宗冷笑,“这个孽障如果肯开窍,哪有这么多事。” “那,大殿下那儿?” “他们爱跪让他们跪着吧。” 勤政殿外的元僖还在磕头诉求,王继恩心中打颤,“陛下,这大殿下和二殿下,一个跪在天牢里等候旨意,一个跪在勤政殿外喊冤,这张氏的身份又特殊,再这样闹下去,明日必定是会惊动百官的。” 太宗捏着头疼欲裂的脑壳,“不用管他们,侍奉就寝。” 王继恩还想说什么,见太宗直接入寝室,只能生生憋回去。伺候太宗睡下,他慢慢退出大殿,对殿外的元僖道,“二殿下,陛下已经就寝,还请二殿下莫要惊扰圣驾。” 元僖只能闭嘴,却依旧跪在殿外不肯走,王继恩也无可奈何。 太宗虽然躺下,显然没办法入眠,翻来覆去思索半晌,也终于掌不住起身掌灯,望着门外跪着的儿子,略感无奈,“你们在这个时候,倒行动一致了。是真的冤枉,还是孤注一掷。” 赵元佐与若初在天牢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太宗的旨意,众人劝了许久,赵元佐就是不走。 次日,刑部尚书一早入宫,看到元僖还跪在殿外,立即铁面无私地上奏太宗,“陛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楚王妃虽涉嫌谋逆,可皇孙无辜啊。此案还未开审,昨夜汴京巡逻队就遇上伤及黎民的凶徒。天子脚下,这伙人竟敢公然劫持疑犯家属,此风断不可长。如今宫里宫外都已传开,出了这样的泼天大案,为安民心,为定国法,请陛下下旨准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三司会审,臣等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旁的一群人也跟着附议,太宗心中冷笑:慕容峰,算你狠! 刑部尚书又道,“陛下,天家无私事。何况楚王妃曾涉及卢多逊等人的谋反,若不查清事实以定国法,恐怕难赌天下悠悠众口。” 太宗面上沉思微笑,暗地里牙都快咬碎了:楚王妃有没有牵涉赵廷美的谋逆,他心知肚明;受刑前有无身孕,皇后心知肚明;皇孙是怎么死的,他的几个儿子心知肚明。 要真全部拨开去查,就等于把天家一锅端了。可如果捂着不让查,他敢保证,那三个不听话的儿子会联合慕容峰把事情弄得更大,更无法收拾。 思虑再三,太宗紧攥的拳头稍稍缓和,“此事既出在宫中,不宜外传。昨日苦主楚王,已经上奏请求主理此案。为安民心,定国法,还是让楚王来调查此案。诸爱卿以为如何?” 刑部尚书等人也是个个属狐狸的,听太宗这话,连连说好,“陛下思虑甚是,大殿下素有仁厚之名,此事既牵扯楚王妃和皇孙,大殿下以苦主的身份主理,定然无碍。” 打发走了百官,太宗霍然起身,“走,带上那群孽障,去听听那个张氏怎么说。” 第六十五章 案情翻转 惠王得知昨晚情况,也是焦头烂额,“大哥插手此事,恐怕不妙啊。” 靖王不以为意,“怕什么,大嫂又不是我们杀的,就算大哥要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惠王道,“我们自然没能力在宫中杀人,可宫里的娘娘就难说了。我母妃品阶低又不受宠,四哥,你可有问过德妃娘娘,此事与她有无瓜葛?” 靖王面露几分恍然,很快又不放在心上,“本王不知道,可母妃应该不至于。” 惠王还是不放心,“不得不防啊,必须问清楚。”正当他准备进宫探寻虚实,太宗圣旨下来,宣靖王和惠王即刻出发面圣。 两人神色不定地对望一眼,只能领旨出发。 令让他们意外的是,这次面圣不是入宫,而是天牢。天牢内外被太宗的御林军围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还没走进去,威严的情势已强过人心。 楚王、陈王、韩王已神色自若地等在一边,若初与吴御医等人也跪在地上侯审。 靖王惠王相互对视,行完礼,王继恩冲他们轻轻摆手,两人便自行退到一边,神色飘忽。 太宗瞄了一眼满身伤痕的若初,内心发毛,“张氏,御医说孩子有中毒的迹象。你身为医者,却说不知情,这自相矛盾的解释,你真觉得朕好糊弄吗?” 若初深深拜倒,“奴婢确实没发现孩子中毒,也绝对没有向孩子下毒。奴婢跟随二殿下去梅林那段时日,给孩子治病开方都有记录,请陛下明察。” 元僖立即捧出一堆医药方子和记录本子,“父皇,这些是张氏给小侄子行医救治的方子和医案。还有去过哪几家药房买药的记录,都一并封存带来,请父皇和大哥过目。” 王继恩呈上医案,几位御医很快查看完毕,而后一致点头,“陛下,根据这些方子和记录,臣等认为姑娘开出的诊治方案,并无不妥。” 太宗道,“既如此,中毒又是怎么回事?” 若初道,“几位御医应该可以看出,这孩子那时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如果在这个时候下毒,哪怕就只有一点点,哪怕有解药,他也根本抗不过来的。” 几个御医点点头,“陛下,如果孩子的病情真如这医案所载,姑娘所说,确实无误。” 太宗有点恼火,“既然如此,谁能给朕解释一下,这中毒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若初再拜,“陛下,奴婢斗胆,可否,容奴婢与御医一同,再查看那孩子一次。” 太宗望向楚王,“大郎,你的意思呢?” 楚王漠然施礼,“父皇,请容许张氏与众御医一起查看。” 太宗安坐正位,王继恩冲身边人摆摆手,很快有人就将孩子的尸身抱上来。 若初与几个御医一起上前检验,经过银针尸斑检视判断,若初镇定回话,“回陛下,经奴婢与几位御医检验,这个孩子生前确有中毒的可能。” 太宗懒散的身子乍然惊起,“大胆,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靖王惠王暗自得意地对视一眼,“张氏,你自己都说是中毒,还敢狡辩!” 若初再拜倒,“可是陛下,这个孩子,不是楚王妃的孩子。” “什么!”太宗一愣,其他人也是一阵发懵,“什么意思!” 若初回问吴御医,“吴御医,您也曾为楚王妃的孩子诊治过,难道您就没发现,这个孩子与当时您在御前诊治的那个,有什么不一样吗?” 靖王脸色当即铁青,“大胆贱婢,你胡说什么,还有人掉包死婴不成?” 若初并不搭理靖王,继续质问吴御医,“吴御医,身为大夫,您赶到御前时,孩子虽然已危在旦夕,可您也使用银针刺血施救过,难道真的就发现不了前后的不一样吗?” 吴御医手头渗出丝丝汗意,嘴角抽搐许久,摇头否认,“陛下,没有,是同一人。” 不及太宗发问,元僖已抢得先机,“吴御医,你说是同一人,不知你医过孩子的银针有没有按照规定封存,可否拿出来给御医们检验?” 吴御医道,“陛下,银针已按规定在太医署封存,臣不怕验视。” 太宗摆手,“传!” 不一会儿,吴御医的小徒弟就将那套封存的银针呈上来,若初与其他几位御医一同验视,吴御医板着一张清白无畏的脸等结果。 不到半刻中,大家检验完毕,相互点头,便有一御医上前回话,“陛下,臣等一致认为,这套刺过血的银针,没有毒。” “什么!”吴御医讶然失色,“不可能,你们查清楚了吗!” 那御医道,“我们一致的结论,怎么会查不清楚。” 吴御医忙亲自查验,结果也是如此。他心中疑惑,回头对上太宗难看的脸,扫过惠王同样懵逼的脸,连连下跪磕头,“陛下,这套银针绝对被人掉包了。” 言毕,回头劈头盖脸剜向自己的小徒弟,“你说,是按照规定一直封存,没有动过吗?” 那小徒弟吓得哆哆嗦嗦道,“师父,弟子不敢啊。” 吴御医面上一阵白一阵红,面对太宗的质疑又慌得不知所措,只得强加狡辩,“陛下,这,绝对有问题。” 太宗心中烦闷,懒得搭理他。 楚王作为主审便上前问话,“吴御医,你说银针被掉包,可是早就发现银针有问题?” 吴御医连连说是,“大殿下,臣救治孩子的时候,并没注意到这细微的不妥。可后来封存银针的时,才发现异样。臣不敢欺瞒陛下,此事千真万确。” 楚王又问那个小徒弟,“这套银针一直封存,没有被人动过吗?” 小徒弟连连点头,“是,小人一直亲自看管,绝对没被人动过。” 楚王又问,“吴御医是何时把这套银针交给你的?” “是大殿下病倒时。”小徒弟脱口而出,望向吴御医,又不太自然地说,“大殿下突然病倒,吴御医就被皇后娘娘叫去医治殿下了,小人侯在殿外,也被叫去帮忙。吴御医就把用过的银针交给小人。” “事后,有人来看过吗?” 小徒弟牢记没人动过的交代,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没,没有。” 第六十六章 到此为止 楚王回问吴御医,“那吴御医究竟是何时发现银针有问题的?” 小徒弟听出话中破绽,赶忙改口道,“殿下,小人刚刚记错了,吴御医有来看过,是医治殿下回来之后。” “大胆!”一直沉默不言的韩王怒目呵斥,“你刚刚还说一直亲自看管,绝对没被人动过。突然又说记错了,吴御医来看过。本王看你就是满嘴谎话,必得大刑伺候才能说真话!” 元僖也道,“父皇,这个人前言不搭后语,必定有问题。” 太宗目光一冷,威严的气息顿时压得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喘,不及太宗发飙,那小徒弟已吓得屁滚尿流,磕头不止,“陛下饶命,小人说实话。是吴御医让人小人这么说的,吴御医事后来看过银针,还拿走又还回来,却让小人咬死说没人动过。小人不敢撒谎!” 这小徒弟没见真招就全都撂了,如此胆小如鼠还敢在御前撒谎,连太宗都觉得没意思。王继恩便察言观色,“拖下去!” 那小徒弟还不住求饶,御林军才不管他的哆嗦,令行禁止,一道拖出牢房。 太宗望向吴御医,“吴御医,你还有何辩解?” 吴御医黯然,依旧强行狡辩,“陛下,臣是有拿走过,可臣发誓,绝对没有动过那套银针。之所以让他坚称没动过,只是怕证据被人怀疑。” 韩王冷哼一声,“是吗,这到底是证据还是伪证,如今谁说得清楚!” 惠王道,“父皇,就算银针不作数了,可张氏与吴御医各执一词,也不能断定他们究竟谁说谎。依儿臣之见,不如全部上刑,总有人绷不住的。” 元僖闻言大怒,“五弟,张氏已经受了两日的刑了,也未曾改口,事实已昭然若揭。你如今还要上刑,莫不是想杀人灭口!” 惠王不以为意地笑怼,“二哥不用紧张,只是个贱婢而已,只要能查明小侄子之死的真相,就算打死她也值了。” 韩王气不打一处来,“五弟,你说得是人话吗!父皇亲审,大哥主审,为的就是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也不让无辜之人蒙冤受屈。人命关天,你公然枉顾国法,是有意蒙蔽圣听,陷父皇与大哥不义吗!” “呦,好大一顶帽子啊,”靖王鄙意道,“五弟不过是为查明真相,向父皇提议而已。三哥你如此攀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幕后主使呢!” “你……” “够了!”楚王牢底一声吼,惊得旁人一个哆嗦,只见他面色苍白地走向那个孩子,“要辨别是不是本王的孩子,何须劳动旁人。本王自己看!” 这语出惊人的举动令在场之人莫不惊骇狐疑,面面相觑。而楚王全然不管,亲自解开孩子的尸身,仔细翻转,泪流不尽。 若初看着他如滔滔江水般的痛苦泪流,也经不住泪湿眼角,心中恨不能以死谢罪: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止是若初,楚王陈王都心知肚明。 半晌,楚王擦干眼泪,整理好情绪对太宗恭敬施礼道,“父皇,这孩子,确实不是。” 太宗一脸懵逼,王继恩也迷惑不解,“大殿下,您之前并未见过这个孩子,如何能断定他不是呢?” 楚王虚弱悲悯,眉目如初,“我虽没见过他,可他出生后,王妃有写信给我。玉兰信中说,我们的孩子很可爱,小嘴圆嘟嘟的,小脸粉嫩粉嫩的,他屁股后面,还有一颗小红痣。”他擦去眼角的泪花,“父皇,儿臣刚才仔细看过,这个孩子没有。所以,他一定不是。” 太宗微微动容,轻叹口气,“大郎,王妃的书信,可还在?” 楚王点点头,不多时,御林军从东宫找到了楚王妃的信件,太宗等人一一过目,便也相信了楚王的话,而后摆摆手,“来人,将吴御医带下去。” 吴御医身子瘫软,挣扎着想说什么,却被惠王的一记冷眼打得咽了下去,乖乖被御林军拖出天牢中的大堂。 孩子确定被掉包,可身陷嫌疑的吴御医却直接被下令拖下去,太宗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放过若初就行了,不需要再查了。 元僖目的达到,心中也松了口气,太宗虽然不想继续,可明显已经怀疑到惠王和靖王了。他已让孙贵妃把吴御医与惠王暗中勾结的证据悄悄递给太宗,有了这个垫底,这件事糊涂结案也有糊涂结案的好处。 若初心中苦笑:太宗之前以一面之词直接将自己打入大牢,不过想利用自己打压陈王,如今如法炮制直接带走了吴御医,却是为维护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果然帝王家除了父子,更多的事权衡利弊。只是这两个家伙根本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道对得起对不起父亲的庇护。 韩王只是推波助澜,对他来说点到为止最好不过。 而靖王和惠王,暗中收买吴御医的事做得并不严密,如今出事巴不得与之毫无牵挂。 可楚王一听到这个命令,心中就跟玻璃炸裂一般,碎了一地,当场哭笑泪流:父亲对自己的儿子竭力维护,却对儿媳这般心狠手辣,说是为他好,可他为什么这般痛苦。 楚王忽然一甩苦闷,凌然站在太宗对面,“父皇,还要继续吗?” 太宗微微蹙眉:你这孽障,是一定要跟朕对着干吗!朕真是白疼你了! 王继恩赶忙避锋芒,“陛下这几日为皇孙伤了龙体,今日还不顾身体驾临天牢听审。如今既查明张氏没有下毒,真相就已明了,陛下要不先回宫歇息。” 太宗扶着王继恩的手正要起身,楚王却不依不饶挡住他,“父皇,这幕后主使还没找出来,根本算不得真相大白!玉兰还死不瞑目!” 王继恩急得冲他挤眉弄眼,“大殿下……” 楚王坚定跪地,“请父皇,允许儿臣揪出幕后主使!” 太宗彻底被激怒,甩来王继恩的手,“你还想做什么!” “大哥!”元僖和韩王一左一右关切劝导,“此事到此为止吧!” 第六十七章 尘埃落地 “到此为止!”楚王盯着两个弟弟,绝望而又失望的目光如支支利箭,刺得他们躲之不及。他狂笑站起来,“到此为止,哼,你们都想到此为止!也是,跟你们没关系了,你们当然想到此为止。可死的,是我的妻儿!” “大哥,”惠王冲出来指责,“父皇身体不适,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惊扰龙体吗!” “就是,”靖王也赶紧强出头,“大哥,别让父皇对你失望。” “失望!他早就对我失望了!”楚王对着众人狂笑,指着他们的手颤抖而又惊悚,“你们一个个,为了权位六亲不认,残害手足,杀人妻儿。用遍地白骨,为你们梦寐以求的至高无上铺平道路;用千万亡魂,掩盖这个肮脏不堪的锦绣山河。用成王败寇来自欺欺人,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辉煌显赫,还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趴在那些死不瞑目的人身上,榨取他们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忠孝廉耻,仁义礼信,哼,混账,都是混账!”他仰天长啸,哭声震天,笑声如地狱冤魂,令在场之人各个鸡皮疙瘩凸了凹,凹了凸,“可恨连我,我……” 一语未了,背后一个闷棍从天袭来,楚王霍然倒地,众人惊愕地望着手持大棒,面色慌乱的韩王,难以置信,意外恍惚。 韩王面色煞白,却依旧强作镇定,“还愣着干什么!大哥的癔症发作了,为免伤到父皇,还不快抬回东宫医治。” 众人反应过来,忙不迭七手八脚来抬楚王,护送浑身气得发抖的太宗离开天牢。 回到宫中,太宗愤怒的小宇宙终于掀开压制,秉雷霆火山之势铺天盖地而来,噼里啪啦把勤政殿砸个稀巴烂,连王继恩都大气不敢出。 等到气焰将熄,一地狼藉,太宗才瘫坐在龙椅,泪如雨下,口中长叹,“孽障,孽障啊!” 王继恩跪爬过来,小心侍奉,又暗暗向其他人摆手示意,众宫人火速整理清扫,井然有序,连脚步声都不敢发出来。 许久,当勤政殿终于回归正常,太宗的心情也得到片刻舒缓,苦笑地问噤若寒蝉的王继恩,“这个孽障,是真的疯了嘛?” 王继恩畏惧不敢言,太宗也只能自嘲,“这个孽障,恐怕是真疯了。” 王继恩一个冷激灵:陛下这是要放弃皇长子了? 他抹了抹额上的细珠,“陛下,孩子的如果真的被掉包,大殿下受刺激也是人之常情。” 太宗微微回神,“对了,朕想起来了。贵妃昨日跟朕提过,这个吴御医有个女儿,最近一直跟五郎走得很近?” 王继恩蔑视一笑,“不过一御医之女,竟妄想攀龙附凤,陛下不用在意。” “不,”太宗嘴角露出一丝决断的阴狠,“五郎既对此女有意,朕何不成全了他?” 王继恩心领神会,“陛下英明!” 片刻,有一小太监进殿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不见!” 小太监正要出去回话,太宗又追问,“知道是什么事吗?” 小太监道,“皇后娘娘说,查到了楚王妃之死的真凶。在宫中杀人,兹事体大,想请陛下裁夺。” 太宗心中冷哼,小太监不明圣意,正想退出,王继恩察言观色,“可知真凶是谁?” 小太监道,“皇后娘娘押着德妃承恩殿中的人。” 太宗长叹一口气,“让皇后自己看着办吧,朕乏了。” 小太监领命而去,太宗歪在塌前闭目养神,王继恩站在一边摇扇伺候,心中对今日之事也感慨颇多。不光是太宗,连他都对楚王今日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可思议。明明拥有康庄大道,为什么一定要离经叛道,弄得满盘皆输。 王继恩也是看着楚王长大的,他知道这个孩子文武双全,聪慧可人,如果即位,定是位仁德之君。可惜,仁德的过头了,就变成拖泥带水,懦弱可欺了。 “死了吗?” 太宗如晚钟声音,突然没头没脑地从王继恩背后传来,吓得他浑身一抖,反应过来回道,“陛下,天牢刚刚来人报,吴御医畏罪自尽。” “嗯,”太宗微微起身,“还有呢?” “呃,”王继恩想了想又道,“德妃宫中的丫鬟冒犯了皇后娘娘,已被皇后下令杖毙。皇后罚德妃禁足半年,已思其过。” “嗯,”太宗长舒一口气,“行了,去传旨吧。” 靖王得知自己的母亲德妃被皇后罚了禁足,急得团团转,想见母亲问个明白,皇后却禁止探望,就屁颠屁颠地去问惠王,“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孩子,是不是你掉包的?” 惠王一脸没好气,“我还想问是不是你呢?” “胡说!” “胡说!”惠王冷笑,“四哥,为了能留在汴京,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可你做了那么多事竟还瞒着我,你是拿我当猴耍,还是随时准备出卖我啊!” 靖王被骂得莫名其妙,恼羞成怒,“我做什么了啊!你把话说明白!” “你做什么了,德妃杀了楚王妃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骗我说不是!如果父皇今日一查到底,你我全都得完蛋!” “什么!”靖王哑然失色,“真的是我母妃杀了大嫂!” “要不然呢,你以为皇后为什么关她!一个宫女冒犯皇后,关她做什么!”惠王一肚子闷气还没发泄够,宫中就传来太宗的旨意,赞赏他与靖王揭发陈王韩王欺君有功,各赏黄金千两,明珠一斛,准许他们参加三个月后的重阳家宴,并在家宴过后,即刻离京。 太宗的意思很明白:为了不让外人揣测皇室内幕,明面上是赏赐,实际上是快滚! 靖王与惠王被迫接旨,两人大眼瞪小眼,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边。 惠王还没从此事的阴影里走出,太宗赐婚吴御医之女为惠王妃的旨意也一同传达下来,并且是一个月后就马上成婚。 惠王心中天旋地转,万马崩腾:原本接触吴御医的女儿,不过是看准了这老家伙攀龙附凤的心思加以利用。就算事成,也最多收个妾室。区区一介御医,于自己大事助益微乎其微。可太宗竟然把他的女儿直接赐给自己为正妃,简直匪夷所思。 先不说配不配,要命的是,这个吴御医刚刚在天牢畏罪自杀,他的女儿如今就是罪臣之女。让堂堂皇子娶个罪臣之女为正妃,简直是彻彻底底的羞辱。 惠王彻底瘫坐在地,心中比吃了苍蝇还恶心,口中不断悲悯,“父皇,父皇……” 第六十八章 皇权死局 韩王与陈王也接到太宗的旨意,可跟上次的处罚没什么两样,不外乎罪犯欺君,罚俸半年,思过三个月。 两人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太宗给楚王的旨意更狠,直接以皇长子身体有恙为名,再次软禁东宫。 折腾了一圈又返回原点,陈王听说靖王的母亲被囚禁,惠王被赐婚吴御医的女儿,而且两人被命令在重阳之后离开汴京,心中滑稽的不要不要,“他们走了,我就不算输。” 慕容峰嗤之以鼻,“不见得吧,如今楚王势微,他们一天没走,就增加一天的变数。” 韩王心中认同,借机询问,“慕容先生有何高见?” 慕容峰伸个懒腰,“老夫没什么高见,看完初儿的伤,老夫也该走了。” “慕容先生,”元僖匆忙拦住即将扬长而去的慕容峰,“您是若初的义父,也是元僖的长辈。此次危及也多亏慕容先生才能得以化解,元僖心中感激不尽,想请先生留在王府,我与若初定当好好为您和夫人尽孝。” 慕容峰差点被气笑,“你最好放我走。否则我怕会忍不住要你偿还初儿身上所有的伤痛。还有,你如果一定要留我在王府,你的父皇,就一定会留那两个弟弟在汴京给你捣乱。所以,不多说了,老夫告辞。” 慕容峰一针见血,陈王只能看着他飞身离开。 韩王见二哥沮丧的脸,心中好笑,面上不动声色,“二哥,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也该告辞了。以后有任何吩咐,尽管开口。” 陈王眉头微有几分冷凝,“这次的事,多谢三弟了。” 送走了韩王,元僖回到内殿,丫鬟正伺候若初吃药,她满身的伤痕虽已得慕容峰救治,依旧血丝滚滚,触目惊心。 他心如刀绞,明明早就保证过不让她受半分伤害,可面对至高无上的天子,他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她在牢里呆了两天,他就寝食难安了两天,除了想尽办法在外周旋,就是为她的伤势和性命担惊受怕。 可是,这几日,陈王府被盯得太死了,他不能有任何越轨的表现。尤其想到太宗对楚王妃的狠辣,他就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一个行差踏错就给若初带来灭顶之灾。 如今,他终于经过多方斡旋把她救出来了,可她,终究是因为自己才会受苦。 他接过药碗,亲自喂她,“来,这是你义父开的药,喝了,你的伤就好了。” 若初微微别过脸,他放下药碗,“若初,你在怪我吗?” “不,我只是在怪自己。怪自己自以为是,怪自己不能把最终的真相揭示出来,怪自己成了残害无辜的帮凶。殿下,楚王妃的事,我们一个谎言接一个谎言的编,编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什么才是真相。这次的事,我们欠大殿下一个交代,欠那个孩子一个交代。其实,如果真的能死在牢里,我还能赎一点罪责,这伤就让它们跟着我,这样我能好受点。” “若初,” “殿下,”若初抬起那双含着春水的明眸,“你真的一定要参与夺嫡吗?” 元僖心下一沉,略带畏惧地看着她,“若初,这是我十几年的目标,不可能放弃。” “那大殿下呢?一个个,为了权位六亲不认,残害手足,杀人妻儿。用遍地白骨,铺平至高无上的道路;用千万亡魂,掩盖这个肮脏不堪的锦绣山河。用成王败寇来自欺欺人,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辉煌显赫,还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趴在那些死不瞑目的人身上,榨取他们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若初!”他被她转述的这段话唬得心惊肉跳,“这些话你最好赶快忘掉!” “忘掉?”若初自感心寒与无比失望,“殿下,你难道不觉得大殿下说得很对吗?” “他说得是对!可又能怎么样!千百年来,历朝历代都是如此!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大哥他不去做不屑做的那些事,那些虎狼之人根本不会怜悯半分。他今日可以不顾一切说出这番话,可说出来之后呢!他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只会被大家当成个异类,冠上疫症的名头关起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死不瞑目,永远无法沉冤得雪!说他仁厚忠义,不如说他太傻太天真,他只有自己强大起来,自己坐上那个至尊之位,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可是,他不肯改变自己,一味怨恨别人,楚王妃的悲剧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若初颓然瘫倒,泪流一如黄河泛滥,不可收拾。 诚然,元僖这番话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将身陷自责与悔恨无措的她,打圆打扁,最后打醒:是的,楚王这样的为人,好过头了,就算让他坐上帝位也驾驭不了底下群臣,摁不住周边虎视眈眈的兄弟,活在自我理想世界里,继续宠信楚王妃这样的盛世白莲花,蒙蔽一生。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封建王朝无解的死循环。 元僖见她如此难受,也经不住有些自责,“若初,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人受伤害。我不是大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若初掩面而泣,凭轩涕泗流,她不得已接纳了这个心中老早就明白,此刻却身其中又钻牛角尖的残酷事实,乖乖喝下他喂来的良药,安心养病。 李忠前来请罪,“姑娘,都是老奴的罪过,害姑娘伤成这个样子。” 若初一片迷茫,“你是有罪,可我却不知道你有没有错。算了,我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了。李忠,只愿你们以后行事,能多点仁慈,少点戾气。” 李忠深深拜倒,“是,老奴谨记姑娘教诲。” 李忠出了房门,碰到门口的李勇,见他也在关切若初的伤势,便微微点头,“有慕容阁主在,姑娘会很快好起来的。” “那就好,”李勇微微低头,后又发自内心的敞亮又豪爽,“我李勇这辈子没服过女人,但若初姑娘是第一人。” 李忠也认同地点点头,“只可惜,她不是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第六十九章 七日薄命散 周氏带着糕饼前来探望,听到二人的对话,心中顿生妒忌,脸上也是满满的不屑,“她不就有个有点名气的义父嘛,有什么了不起!” 玉香连连称是,“这次算她命大,可是,原本殿下就对她念念不忘,如今又有了慕容峰这个靠山,恐怕她以后都会骑在姑娘您的头上了。姑娘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啊。” 周氏心中烦闷,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到底是下定决心进殿看若初。可若初一点情面都不给,只说句累了,就蒙头睡觉。 周氏面上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心中可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就这个样子,一旦她好起来,肯定会容不下我。” 想到这儿,周氏赶忙跑进宫去找贵妃进谗言,“娘娘,这个张氏刚出柴房多久,可闹出的风波一次比一次大。这次要不是殿下吉人天相,肯定会被她拖累的。奴婢也不是嫉妒她,实在是她太不安分了。” 贵妃并不搭理她,放下茶杯起身直接进了后殿,周氏还想跟进去,却被冯姑姑拦住,知面无表情地交给她一包药,“给张氏吧。” 周氏欣喜若狂,“奴婢明白,定让那张氏这辈子都不能再迷惑殿下!” “这是解药!” “解药?” 冯氏道,“还有一天,张氏就要毒发了。你把这个给她,她会感激你的,以后只要不再针对她,她不会容不下你的。这是娘娘能帮你的最后一件事了,回去吧。” 冯氏说罢也让人赶她,她就是再意外,再不甘心,也只能捏着解药回王府。 周氏在贵妃身边呆过,自然很清楚这是七日薄命散的解药,要是不给若初,明日之后就会毒发,到时候高烧不退,伤口溃烂,半天之内就会暴毙。 这是杀若初的绝好机会,尤其她现在刚刚受过刑,这样的毒是掩盖死因的最佳好手。 可要是不给若初解药,明天毒发身死之后,贵妃那边也不好交代,如果贵妃翻脸,她自己也必死无疑。 多方权衡之下,周氏突然又有了一条一举两得的妙计。 次日,周氏将那包药丢在刘倩影眼前,一副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嘴脸凝视着满脸狐疑,不明所以的刘氏。 刘倩影被她明显不怀好意的面孔煎熬得寒风瑟瑟,“这是什么?” “毒药!” 刘倩影伸出的手瞬间弹开,“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原本是贵妃娘娘给张氏的,可我现在见不到张氏,只好给你了。” 刘倩影面色大变,“什么,什么意思?” 周氏笑笑,“很简单,这个后院容不下两个妖孽。这药,你要么拿给张氏吃,要么自己吃。二选一就好,不用一起死的。” “不,”刘倩影霍然弹起,“我不做!” “这由不得你!”周氏揪住她的头发,捏着她畏惧怨怼的脸,一字一顿警告,“这是贵妃娘娘的意思。你虽然父母双亡,可听说你跟你那个表哥还有书信往来。内容什么的,我就不累赘了。是要殿下以通奸罪把你和你表哥一同沉塘,还是乖乖跟我合作,好好想想吧。” 刘倩影被推到在地,被逼得几乎毫无招架之力,“你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因为,”周氏捏着她粉妆玉砌的面颊,“这后院容不下懦弱之人。要么,为自己好好打算,争得一方天地。要么,被人彻底踩死,一辈子永无翻身之地。其实,比起我,你具有先天优势,你这张脸就是本钱。只要没了张氏,你就是独一无二。” 刘倩影颤抖的身子逐渐僵硬,失去孩子后积攒的恨意,以及几个月来对她百般凌辱的无底线忍耐,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她一向软弱无力的手忽然攥起长指甲,对着周氏的脸就是一顿不辨天日的狂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去死吧你!” 刘倩影抓起桌前的药粉径直给灌给她,也不管她意外的惊恐与躲避,反正抓住什么就打,直到精疲力尽,直到终于被人来开,口中还不住叫骂,“毒妇,你不得好死!你害死我的孩子,又来害我,我要杀了你!” 元僖被惊动,暴怒上前,“都在干什么!” “殿下,”周氏捂着脸上的血痕,委屈跪爬到元僖脚下,“给奴婢做主啊,这刘氏身在王府,却暗中与他表哥书信传情。奴婢只是来问她,她就发了狂,对奴婢要打要杀。还把张妹妹的解药给弄没了。” “解药?” “是,”周氏委屈解释,“是贵妃娘娘给的七日薄命散的解药,张妹妹不肯见我,我就好心让刘氏给送去。可是……”她婆娑这地上寥寥无几的粉末,“如今,这解药没了,还得劳烦殿下入宫再找娘娘要一包。” 她话没说完,元僖已经一阵风一般地飞跑出门了。 当然,他此去定然无功而返。 周氏心里清楚:七日薄命散是十分稀缺的毒物,贵妃平日不会多留,以免授人以柄,解药自然也不会多配,基本就是着头做帽子。所以,就算贵妃愿意解救张氏,马上配制新的解药,一来一回,至少两三天,到那时候张氏早就毒发身亡了。 一切都在她的算计内。 元僖没办法立即拿到解药,可若初只剩下半天的时间就会毒发,他急得团团转,到处寻觅可以加速解药配制提炼的方式,贵妃也很无奈,“这解药也是毒物,是以毒攻毒的。如果不按照时间分量小心提取,会适得其反的。为今之计,恐怕只有……” 一语未了,冯姑姑进来报告,“娘娘,殿下,惠王的人刚刚查到那个宫女的情夫了。” 贵妃正安抚焦躁的元僖,乍然听到害死楚王妃的元凶有暴露的危险,差点跳脚,“你们怎么办事的,还不快处理掉。” 冯姑姑忙道,“娘娘放心,已经处置了。” 贵妃来回走了几圈,见元僖一心盯着解药配制,也不由得发了火,“二郎,你先别管这个了。处置冯玉兰的事虽是本宫的错,可一旦被赵元佐知道,他也只会算在你头上。” 元僖置若罔闻,只管解药。 贵妃不得已拽回他的双肩,一个巴掌甩下来,“二郎,你醒醒吧。赵元佐为一个女人已经疯了,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现在只有牺牲张氏,才可保万全。” 第七十章 反面教材 元僖眉目因怒发红,不待旁人阻拦,他已蹭地一下冲开贵妃,快马加鞭出了宫。不多时赶到慕容峰的住处,偏偏慕容峰已人去楼空,不知所踪。 他只得又赶回王府,却见周氏还装模作样地跪在偏殿,跟一群高僧念经,说是要为张妹妹祈福。 元僖心烦意乱,也没空搭理刘氏,赶到若初身边,极度绝对霸道地握着她的手,“若初,你别怕,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一定会尽快找到七日薄命散的解药的。” 他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若初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听完他的保证才明白过来,气定神闲地拉他坐下,“殿下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我的毒早就解了。” “真的!”他似是不信,拉着她上下查看,“真的都解了吗?” 若初笑笑,“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就算我不行,我义父还不行吗?他能放心离开,自然假不了。贵妃的毒虽然罕见,却也不是无药可救的。放心吧。” 元僖提到嗓子眼的心突然放下,大喘着粗气,激动得抱着她热泪盈眶,“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一大堆事已经焦头烂额了,我自己能解决的问题,不想让你担心。” 若初说得轻松愉快,他却忽然深受感动,“若初,你真好。不像她们,一个个,尽在我的后院作妖。你快点好起来吧。” “殿下,” “唤我二郎,”他命令而又焦虑地望着她,“除了我的父母,只有我妻子,只有你,可以这么称呼我。我知道自己现在不够格,但我会为你努力,请你相信我,给我这个机会。” 他深情款款,温润柔长,若初身受感染,心中的顾及与哀怨顷刻被抛之九霄云外,就算脑袋中毒理智不断犹豫徘徊,终究比不上心中那份纯真的爱恋,“二郎。” 他眉开眼笑,欣喜若狂。 若初这边放了心,元僖正打算处置周氏,宫中的贵妃却在此时派人送来一包药,“殿下,这是贵妃娘娘在外高价购得的解药。贵妃娘娘的意思,如果殿下不忍牺牲若初姑娘,她也不会逼您,只是为保万全,请殿下早做打算。” 元僖接过那包药,心情稍稍放松,“母妃有何良策?” 来人在他耳边悄言,“娘娘的意思,为免大殿下日后怀疑反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他彻底疯掉,永绝后患。” 元僖微微蹙眉,沉吟片刻,“烦请告诉母妃,儿子已有计划。” 送走了贵妃的人,元僖也没搭理还在一边念经的周氏,给若初查验了一下那包药,确定是七日薄命散的解药,当下也放了心,便让若初继续养伤,自己径直来找刘氏。 刘倩影看到他,早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不住喊冤,“殿下,奴婢没有,奴婢不知道那是张姐姐的解药。周氏只说是毒药,让奴婢拿给张姐姐。奴婢气急了,才跟她拼命的。” 元僖面无波澜,“听周氏说,你一直跟你表哥书信传情。” 刘倩影吓得面如土色,磕头战栗,泪落如珠,匝地有声,“殿下,奴婢,殿下开恩。奴婢自知死罪,可表哥只是关心奴婢,并未有任何越轨言辞,请殿下饶了他。” “通奸之罪,你还敢让本王饶了他!” 刘倩影战栗连连,泪落如雨,“殿下,奴婢,不敢。张氏说,可以帮我回家,奴婢才生出这些妄念。是奴婢痴心妄想,坏了王府清誉,奴婢甘愿领罪。但表哥真的只是关心奴婢,并无他念。” “你想回家?” 刘倩影心中大骇,哭得花枝乱颤,抽泣不已,“不,奴婢不敢。请殿下开恩。” “本王可以给你这个恩典。” 刘倩影差点以为自己听错,瞪着错愕的双眼,期待地望着他。 元僖依然不动声色,“看在你今日无心害人的份上,本王可以遂你所愿。不过,”刘倩影激动的心情提到嗓子眼,却听得一声毫无温度的交易,“你得帮本王做一件事。” 次日,若尘来探望若初,问起楚王妃和孩子的那些事,若尘眼前一片苍茫,“未曾入仕,就卷入一场恶斗。我也看过不少史书,知道夺嫡惨烈。可真的亲身经历了,还是受不了。我不知道,自己来汴京是不是来错了。” 若初拂过弟弟的额头,“若尘,你想离开吗?” “不!”他猛得抬头,决然而又坚定,“我来汴京只想参军报国,还未开始,怎么退缩。” 若初欣然一笑,“既然有这个决心,这次的事就当一个反面教材,翻过去,忘掉它。你只要铭记自己的底线,只做你想做的事。若尘,皇位的夺嫡之争,是这世上最不计后果,最不讲情义,最没有公平正义可言的权力游戏,只有成王败寇。” “长姐,我可以不参与这些事,可你呢?” 若初微微低头,“我也尽量只做我想做的事吧。你放心,陈王不会逼我的。若尘,父亲母亲都走了,义父和姑姑也归隐了,我们彼此就是唯一的血亲。长姐只希望你好好的,你好,我就好。殿下已经在汴京买了宅院给你,你就安心住下来,去做你想做的吧。” 若初没有在预料的时间里毒发身亡,周氏是一肚子狐疑,可想起慕容峰来过,又听闻贵妃在外高价购得了解药,还没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已经气得嘴歪眼斜。 玉香讨好说,“姑娘为张氏念了一夜的经,殿下定然是记在心里的。听闻殿下昨晚在刘氏那儿发了好一通火,如今张氏尚未伤愈,姑娘应该趁机多去殿下身边走动。看在贵妃娘娘的情面,殿下会好好疼姑娘的。” 周氏虽不十分认同玉香的话,可念经确实耗损了她不少元气,于是做了几盘糕点去元僖那儿邀功,却被李忠告知,“殿下一早出府了。” 周氏要进德英殿等候,李忠等人才懒得搭理她,“姑娘还是回去吧。” 周氏吃了闭门羹,回到屋子就甩了糕点,瞪了玉香一眼,玉香忙知趣儿地自打嘴巴。 第七十一章 东宫看守 韩王自打在天牢中甩了楚王一闷棍,心中也多有不安,几次上门想见大哥,都被太宗的禁军拒之门外,“三殿下,陛下有令,大殿下还需静养,旁人不得打搅。” 韩王磨破嘴皮子,看守东宫的禁军就是油盐不进。 不多时,元僖也带着上下蒙蔽严实的刘倩影上门,对看守软磨硬泡,“本王只是放心不下大哥的病情。如果实在不能放我们进去,不如让本王身边这位大夫进去,只是给大哥看病,也能让我们兄弟安心。” 看守不为所动,“两位殿下就不要为难下官了,还请回吧。” 韩王看到“若初”,原本狐疑她的伤怎么好的这么快,却不容多想,就被禁军软硬不吃的回应激起丝丝火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只是关心大哥,连个大夫都不让进吗?” 看守只有低头施礼,而后扬手请他们离开。 元僖笑意不改,握起看守的手,别有意味一抖,一把金豆子裹着大把银票就推到手中,“大人,我们也不为难你,就是想知道大哥的情况,通融通融吧。” 看守忙把东西都推还给元僖,只不动声色地留下一颗金豆子,恭敬施礼,“殿下,大殿下有专门的御医救治,二位殿下放心。” 元僖与韩王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获得这个有利信息也够了,元僖佯装生气,“既然你不让我们进,我们就去求父皇的圣旨!” 元僖扭头就走,刘倩影也赶紧跟着,匆忙中一脚踩空,身后的韩王忙不迭扶住她,只那一瞬对视,韩王就几乎确认眼前这个神色惶恐的女子很大可能不是若初。 他愣了一下放开她,“没事吧?” 刘倩影恭敬施礼,“多谢三殿下。” 元僖回头瞧见那一幕,心中微有不爽,倒不是为刘倩影吃醋,主要是这个三弟肯定把她当若初了,这不合时宜的情愫外露,还真是把他当空气。 元僖对仓忙跟上来的刘倩影道,“既然大哥有御医照看,就不牢你费心了,你先回去吧。” “是,”刘氏施礼后乖乖上了马车。 元僖又对韩王道,“三弟,既然我们都想关心大哥的病情,不如一起入宫求圣谕吧。” 韩王答非所问,压低嗓门,“二哥,就算有慕容峰,张氏的伤,也不至于好得这么快吧?” 元僖笑笑,“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韩王凌然一笑,“去,为什么不去,我与大哥一母同胞,我不关心他,谁关心他!” 两人一同入宫,却是怎么说,太宗都不许。 韩王无奈抱着父亲的大腿说了好些一起长大,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名场面,说得太宗也热泪盈眶,可一想到楚王的所作所为,还是硬着心肠把他们两个打发走了。 两人离宫,韩王瞅着元僖严肃深沉却无半点烦忧的脸,“二哥,你打什么主意,我不在乎。我也可以配合你继续给父皇进言,只是,我实在好奇慕容峰的妙手回春,真的如此厉害?” 元僖不改笑颜,“当然,”他顿了一下,“没那么厉害了。只不过,若初自己很厉害。” “什么意思?” 元僖笑而不语,只一副“你猜”的神情扬长而去。 韩王仔细想想,方才的“若初”确实很不自在,莫不是在强撑? 目前为止,他也只能猜到这个结果,因为不亲眼所见,谁也难以相信世上除了双胞胎,有以假乱真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韩王隔三差五入宫给太宗讲故事,送儿时礼物,讲得太宗捏着那些东西也想起不少长子聪慧孝顺的往事,逐渐也硬不起心肠。 与此同时,元僖也带着刘倩影三天两头追着给赵元佐看病的御医,探问长兄的病情。虽然御医面对威逼利诱一直三缄其口,元僖就是不放弃。 再说靖王和惠王,这两个家伙被要求重阳家宴后即刻离京,心中委屈不甘,可宫中的母亲见不着,太宗也不想再搭理他们。 为觅得转机,两人也不遗余力地想办法,找机会,费尽心思的广撒网,多捕鱼,还真就让他们套得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日,惠王来找靖王,“四哥,听说赵元僖最近一直带着一个大夫,到处打探大哥的病情,千方百计地想混进东宫,你说,他想干什么!” “带着谁啊?” “虽然那人捂得只剩下眼睛了,可我的人还是认出来了,是张氏。” “张氏?”靖王一提起若初就一肚子气,“真该在天牢中弄死她,这慕容峰的医术还真是名不虚传,这么快就能出来蹦跶了。” “错!”惠王冷笑一声,“慕容峰再厉害也不是神仙,张氏能这么快好起来,是我们都忽略了牢头了。” “什么意思?” 惠王道,“我的人查到,天牢中给张氏上刑的那几个人,最近家中都以各种理由,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我的人查来查去,绕了好几个弯子,这才搞清楚这些钱都出自汴京中一个名唤徐斌的人,也就是醉仙楼的老板。这徐老板,可是逍遥阁生意经上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靖王手中的杯子瞬间被捏碎,“你是说赵元僖和慕容峰收买了天牢的人,张氏根本就没受什么重伤!” “这不明摆着的事。” 靖王当即柳暗花明,“这是欺君大罪,可以立即禀报父皇,砍了她的狗头!” “四哥,你别老这么冲动。”惠王对他的急性子也有点厌烦了,不过如今两人战线统一,还是得提醒他,“这赵元僖跟张氏可狡猾着,我们吃他们的亏还少?何况这慕容峰也不简单,就算收买了那些人,给出的钱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么坐着等死!” “当然不是,”惠王拉靖王坐下,“我一直在想大嫂的死因,虽然见不到德妃娘娘,可通过我的母妃,倒是问到了一个重要线索。那个被处死的宫人,虽然是德妃宫中的,可私下也有跟贵妃的人接触的痕迹。” 靖王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就知道,我母妃是冤枉,大嫂就是被赵元僖杀的!” 第七十二章 弥天大谎 “可关键是大哥不信,他信了张氏的鬼话。”惠王稍稍安抚他,“自打得到这个线索,我就在想,赵元僖为什么会杀了大嫂,他在怕什么?我问过皇后娘娘,皇后坚称当初没有任何人告诉她,楚王妃有身孕的事。而且,当初负责行刑的人都在事后半年,死于非命了。所以,要么皇后说谎,要么我们都被赵元僖给涮了,楚王妃当时根本就没有身孕,所有关于孩子的一切,就是一个弥天大谎。” 靖王被这套推断惊得瞠目结舌,消化半天,“如果真是个谎言,是赵元僖联合大哥和三个一起演的一出戏,那这中间最重要的联系就是大嫂。这个时候杀了大嫂,赵元僖应该不至于这么傻啊?他不怕大哥怀疑翻脸吗?” 惠王捏着下巴道,“要么是我们推断错误,要么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才会如此。” “不,这太不可思议了。”靖王有点消化不了,“这赵元僖与大哥有夺嫡的嫌隙在先,夺妻的怨恨在后,他们两个为大嫂临时扯谎我还能信。可大嫂死了,还能站在一起对付我们,大哥除非脑子进水了。就算搬出慕容峰可以骗得了大哥一时,根本骗不了一世。” “所以,你觉得赵元僖现在为什么急于打探大哥的病情呢?” 靖王愕然,“你是说,他担心大哥日后查出真相,想趁机把他彻底逼疯,或者直接逼死!” 惠王认同狞笑,“此事确实匪夷所思,但也不是毫无可能。我已经派人去梅林那边了,只要孩子是假的,就一定还会留下线索。四哥,最近就劳烦你多多盯住张氏那个贱人,看她到底想干什么。一旦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马上告诉我。” 靖王绝境之中盼来翻盘的可能,激动而又解恨地点头称好。 惠王这边从靖王这儿出门,还没想到接下来的应对之策,自己后院就着了火,“殿下,不好了,陛下赐给你的王妃,昨日在家自尽了。” “什么!”惠王大惊失色,“不可能!抗婚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不,”他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是有人对她下了手了,父皇不会相信她是自杀,是有人在害我。快,带本王去吴家。” 惠王快马加鞭赶到吴家,却只见吴家已被抄家,男丁抓走流放,女眷全被发卖,一个个哭声震天,惨不忍睹。 太宗的旨意明确,吴家罪犯欺君,抗旨不遵,这是应得的下场。 惠王直觉脾胃翻腾,差点吐血,“父皇,您这是保护我,还是害我啊!” 他想进宫陈辩,可是天子旨意已下,绝无朝令夕改的可能,除非找到真正的凶手。 他想找人检验吴家女儿的尸体,却被告知,“她是在房中引火自焚的。尸体这会儿已经烧焦了。” “着火之前死的,还是着火之后?” 来人低头,“仵作验过,焦尸的咽喉里都是烟灰,是着火之后死的。” 惠王彻底绝望,水火无情,尤其在这种情况下,想查清事实的真相,可能微乎其微,所以,这个锅他是不想背也必须要背了。 虽然,他对太宗的赐婚圣旨一万个不愿意,可这个时候抗旨不遵是百害而无一利,就算他再怎么讨厌吴家女儿,也只想以后有机会再弄死她。 他来不及猜想幕后凶手,只匆匆赶进宫跪在勤政殿前为吴家喊冤,请太宗从轻发落。虽然他一点都不想,可是怎么也是未婚妻一家,怎么也该做好人情人面。 他跪在殿前痛心疾首,泪眼斑斑,几乎连血都呕出来了,最后还昏死过去,太宗也只令人抬会回去救治,连见都懒得见。 在太宗看来,几天前赐吴家女儿婚给他做王妃,那脸色呕得恨不得吃人,甚至下聘这样的大事都称病不前。如今未婚妻“以死相抗”,他反倒如此尽心尽力维护吴家人,不是戏精胜似戏精。 太宗原本还疑惑,这个儿子应该没那么傻,此事可能令有隐情。可看到他如此“情深义重”,反倒信了七八分。他做得越多,代表越心虚。 惠王表演了那么久,太宗根本不鸟他,他也醒悟过来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心中气急败坏,便认定是赵元僖在背后捣鬼,不择手段地败坏陷害自己。 于是,立即让自己的母亲给太宗进言:“天牢的人收受贿赂,徇私枉法,欺君罔上,张氏的伤都是假的。” 太宗大怒,立即令派人去陈王府查看若初的伤势,结果当然是子虚乌有。 王继恩又去追查天牢人的家财,转悠了一圈别的没查到,倒是翻出了惠王自己行贿牢头,授意他对若初无所不用其极的恶劣罪名。 刑部尚书立即上书弹劾惠王以权谋私,枉顾国法,意图对犯人屈打成招,陷害他人等。 太宗看了奏疏,脸色一阵黑一阵白,甩到惠王脸上,“你看看,你看看你做下的好事!想搬倒别人,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滚回去,罚奉一年,闭门思过。” 惠王灰头头脸回到王府,越想越气,想尽快找到赵元僖的把柄逆风翻盘,可是关在府中闭门思过,那是有人专门监视的。 他所有的一切,只能暗中行事。 他也打不死的小强,认定未婚妻吴氏的死一定是赵元僖干的,所以咬着所有可能的线索不放,力图找到其中的蛛丝马迹。 可是,他这次还真猜错了,凶手还真就不是赵元僖,而是一直被他忽略却又从未置身事外的韩王赵元侃。惠王的调查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便也注定一切都是无用功。 对韩王来说,自打这两个弟弟回了汴京,他也没过几天安稳日子。赵元僖不喜欢这两个弟弟,他也打心眼的不喜欢,只是让赵元僖打头阵,自己跟在屁股后面摇旗呐喊罢了。 赵元僖暗示他多帮大哥说话,他就隔三差五的跑到太宗跟前亲情喊话。 时间一久,也终于感动了太宗。 这天,太宗捏着赵元佐儿时的玩物,老泪纵横,父爱泛滥。 可是,他又不想轻易原谅这个忤逆子。思虑再三,便让王继恩陪着,深夜乔装一番,去东宫看望这个被关了十来天的大儿子。 第七十三章 分头破阵 与此同时,靖王的生母朱德妃被皇后关押禁足后,孙贵妃也不闲着,逮到机会就去朱德妃的承恩殿羞辱她。那做派就一句话概括: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反正皇后乐在其中,太宗也不会搭理。 朱德妃宫中的日子苦不堪言,儿子却远在宫外见不着面,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这日,靖王正盯着“若初”伺机而动,朱德妃的亲信终于冲破重重阻碍,跑到他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孙贵妃折辱德妃的情形,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说给他听。 那声泪俱下,人神共愤的哀嚎如利箭正中红心,激得靖王怒发冲冠,电闪雷鸣。 于是乎,也不管惠王的谋划交代,“敢如此对待我母妃,我定让你们百倍奉还!来啊,马上通知黄梅六瓣,立即给本王抓住这个贱人。抓不住,就全部提头来见!” 手下的人就劝他,“殿下稍安勿躁啊,要不跟惠王殿下再商量商量。” “还商量什么!我母妃都那样了!只要抓住这丫头,管她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赵元僖慕容峰都得看我脸色行事。到时候,本王就大刑伺候,不信她不招!只要她招了,赵元僖他们统统完蛋。她要是不招,本王定让她生不如死,以泄本王心头之恨!还不快去!” 这一叠连声,阴风怒号,连唾沫星子都喷了下属一脸,众人也不敢再劝,忙不迭地调集人手准备偷袭“若初”。 可汴京毕竟是天子脚下,卧龙之地,也不能在人多的时候动手。靖王的人就耐着性子等,一直等到夜深宵禁,“若初”在李勇等人的护卫下上了马车,一路往王府而去才动手。 靖王的黄梅六瓣在上次袭击若尘时,被宫中的禁军冲击吃了大亏,这次他们只想速战速决。可陈王府的四大护卫也不是吃素,他们刚一出手,李勇就快马加鞭一路向陈王府和东宫方向狂奔,且战且退,且退且逃。 黄梅六瓣想集中主力摆黄梅大阵,李勇却跟他们玩起游击战:敌进我退,敌住我打。不入阵,也不完全逃掉,就是吊着他们跑。 正当黄梅六瓣疑惑不前,李勇周边又冒出一辆马车,在漆黑而又微弱的火光中相互绕圈,人影如鬼魅一般来回穿梭,不多时四大护卫一分为二,各自护送一辆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黄梅六瓣失去抓捕先机,一阵懊恼,眼见两辆马车往不同放下而去,只能咬牙分队追击,又请人回去报告靖王,加派人手,全速包抄。 话说太宗这边,看完赵元佐准备回宫,却在门口碰到了乔装而来的赵元僖,当即火冒三丈,“你来做什么!” 元僖乍然碰到太宗,吓得一哆嗦,忙跪地请罪,“父皇,儿臣只是担忧大哥的病情。想让大夫进去去给大哥瞧病。儿臣不是不信御医,只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行医百家的救治方式各有不同,也许御医治不好,别人能治好呢。” 太宗瞟了一眼元僖身后披着长帽的大夫,嘴角直抽搐,“行了,你就别折腾了。你心里想什么,朕一清二楚。” 太宗回头冲东宫看守道,“以后除了朕派来的御医,其他大夫敢来,就地正法!” 言毕,扶了王继恩就走,元僖想上前搀扶,却被太宗甩脸,“你还不快滚回你的王府闭门思过!” “是,儿臣恭送父皇。”送走太宗的马车,元僖回望漆黑的夜空,一丝紧张与迫切涌上心头。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他回头向身边人使个眼色,那“披着长帽的大夫”立即绕到太宗马车身后,不见了踪影。 元僖也很快上了马车,向陈王府方向回转,等离开东宫视线,就下车步行,不多时就转入既定埋伏圈,坐镇大后方。 很快,李勇带着刘倩影的马车也赶到此处,被分散的黄梅六瓣追上来了三个人,逮着喘息的机会就一拥而上。 刘倩影吓得魂飞魄散,躲在马车中惊叫连连。 李勇与之缠斗一番,却寡不敌众,直接弃车而去。 黄梅三瓣志得意满,正要抓捕刘倩影,却听得一声令下,周边顷刻万箭齐发,箭头带着火苗炮弹一般向他们迎面冲击,三人颓然应声,“中计了!” 可这个时候想跑也跑不掉了,黄梅大阵需要六人一起才能发挥威力,三个人还不如不摆,此时除了逃命,就是死抗。 利箭密雨一般,一拨接着一拨,三人奋力抵抗,很快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 载着刘倩影的马车也着了火,马儿中箭发狂,刘倩影被摇得头晕目眩,凄厉大哭。 好在马儿折腾两三下很快死掉,刘倩影稍稍回神,却见外面又杀气阵云,血肉横飞,也不敢离开,只能继续呆在着火的马车中瑟瑟发抖。 元僖扬手,箭雨停止。 三人从墙壁马车后探出脑袋,正想突围,又一拨铁索夹带刺刀断矛从天而下,三人仓皇闪开,却又被一张大网重重包裹。 三人不约而同拔出飞刀,冲击大网。 大网破裂,一拨锁链再次袭来,寒光逼人的钢刃直接戳入骨髓,套着他们的脖子,手臂或者大腿,一路拖行,只听凄厉而又绝望的哀嚎遍地盘旋,战地的胳膊大腿四散而弃。 直到血流染地,再无反抗,王府卫队这才齐刷刷地出动,一个接一个朝着敌人补刀毙命。 元僖令人火速打扫战场,刘倩影这才跌跌撞撞地从火势燎然的马车中滚下来,她右臂中箭,左手烧伤,连头发都着了火,硬是连滚了好几圈才三魂归位。 元僖提着青虹剑,踩着满地残血断臂,映着火光,面目可憎地向她走来。 刘倩影吓得面如土色,不断蜷缩后退,还不等元僖开口,她已经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元僖染血的青虹剑在她面前晃了晃,到底利刃回鞘,“马上送她回去,别人任何人知道!” 众人以令而行,不多时,另一面也传来好消息,黄梅六瓣被成功全歼。 元僖心情大好,“谁说黄梅阵法破不了,分开你们不就破了吗!” 第七十四章 苦肉计 而太宗这边,马车一摇一晃慢悠悠地走着,他整个人也头疼不已,刚刚赵元佐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父皇,从来都您是给我什么,却从来不问我,要不要。如果这皇子的身份,储君的荣宠,能换回我的妻儿,换回我所有失去的亲人,我一定愿意换。可是,您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非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惨死面前,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要逼着我放弃他们,您认为放弃他们才是帝王该有的样子,可我生不如死啊!您说要立于权力之巅,就必须孤家寡人。可我不要,父皇,去求您放过我,放过我。” 太宗对大儿子恨铁不成钢,也不再报什么希望,可其他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重新考虑继承人又是一大难题,正艰难抉择,车外风声鹤唳,杀气四伏,御林军个个按剑而动。 不多时,密雨般的利箭夹杂着飞刀一起扫荡而来,车外短兵相接,喊打喊杀。 王继恩大惊失色,“刺客,护驾!” 太宗是征战南北的人,一听有人行刺,暴脾气直接上头,就像猫儿闻到血腥味一般,拔出天子龙泉剑就加入御林军的杀敌大战。 行刺的黑衣人也不废话,上来就抡着大刀长矛一通猛砍,欲速战速决。 可太宗英勇无畏,御林军也个个万夫不当,手段狠辣,不多时就将好几人斩杀在地。 黑衣人看清局面,也被太宗的气势彻底吓趴,竟一个个丢兵弃剑,落荒而逃。 太宗不顾王继恩的劝阻,跳上快马,举着天子龙泉剑,带着为数不多几个御林军就一路猛追,“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敢行刺,给朕一个都不要放过!” 太宗带头,随行的御林军人数不多,却被极大鼓舞士气,跟着太宗一鼓作气地高歌猛攻,就像一群地狱冲出的幽灵,一路所向披靡。 黑衣人惊得丢盔弃甲,四散而逃,不多时就被太宗斩杀大半,逃不掉的直接咬舌自尽。 太宗这边刚刚结束战斗,李勇等人就抬着受伤的赵元僖十万火急地冲过来,见到手持血剑的太宗和满地的尸体,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陛下,这些人竟也敢行刺陛下。” 太宗一眼瞧见身中一箭一飞刀,血流不止,奄奄一息的儿子和满身伤痕的护卫们,当即面色一震,怒火冲天,“究竟怎么回事!” 李勇浑身哆嗦回道,“回陛下,方才,小人护送殿下回府,突然被一群黑衣人包围。小人与他们打斗,已将之全部斩杀,可殿下不幸中了黑箭,小人得赶紧去找大夫。” 太宗听罢一阵狮子吼,“那还不快去!废物,我儿有任何闪失,全部人头落地!” “是,”李勇等人像狼撵一般抬着元僖就向陈王府冲,东宫附近的禁军和汴京巡防官兵也仓促赶到,纷纷向太宗跪地请罪,“臣等救驾来迟,请陛下赎罪!” 太宗丢下血剑,“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行刺,马上给朕查清楚!回宫!” 太宗遇刺发怒,群臣噤若寒蝉,一个个吓得连个哈欠都不敢打,连夜加班加点追查刺客来历,不多时就将刺客身份核实清楚。 太宗回到宫中没多久,王继恩就禀报,“陛下,开封府和刑部确认:行刺二殿下的人是黄梅六瓣。行刺陛下的,也有黄梅门下的人。” 太宗一拳下去,手边的桌椅应声碎裂,“这个混账,逆子!” 脾气还没发泄,又有小太监跑来,“陛下,二殿下受伤太重,贵妃娘娘在外跪请陛下赐大理国进贡的还魂丹给二殿下救命。” 太宗手头一抖,瘫坐龙椅,指着王继恩口中连气都喘不顺,“快,快,快去!” 王继恩连忙取药,陪着太宗骑着快马火急火燎赶到陈王府。 灵丹妙药送来,御医又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折腾了一个晚上,终于把赵元僖的命救了回来,太宗方才安心,问起赵元僖伤情。 御医支支吾吾道,“陛下,二殿下旧伤未愈,身子还没有恢复,就中了箭伤和刀伤,且都伤到了主脉,这才会危及性命。幸亏陛下的还魂丹止痛生血,如今已无大碍。” “旧伤未愈?”太宗疑惑之光甩向李忠李勇,众人当即跪倒一片。 李忠声泪俱下,“陛下,上次二殿下出京,一路上遭到追杀,还中了剧毒。当时,幸亏若初姑娘不顾性命帮殿下试毒试药,要不然,恐怕——”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要朕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了才肯说!”太宗的雷霆之怒冲破云霄,唬得地上一个个大呼,“陛下恕罪”。 太宗正在气头上,元僖却扶着若初虚弱地爬来,“父皇,父皇息怒。” 太宗三步并作两赶到病床前摁住他,“躺着,”若初退到一边,太宗也顾不得别人,只问“你被人行刺之事,为何没有告诉朕?” 元僖毫不在意地笑笑,“父皇,儿臣不是没事嘛。父皇征战南北,受过那么多次伤都毫无怨言,儿臣这点小伤,不足挂齿。儿臣只恨自己武功低微,不能像父皇这般英明果敢。” 太宗不禁泪眼盈眶,握着这个儿子的手一时父爱泛滥,久难平静。他咽下此时的酸楚与亏欠,对若初等人道,“好好照顾他,仔细你们的脑袋!” 众人跪送太宗离开,全都长长吁了口气,磨掉手心和额头的冷汗,一个个绝处逢生。 若初回看元僖身上的斑斑血痕,忍不住心疼气恼,“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你做什么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她话不多说,已然掩面抽泣。 元僖笑握她的手,“夫妻都是要同甘苦的,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伤,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难受,必得要跟你一起痛苦一起喝那些苦药啊。” “你胡闹!” 元僖笑拉她入怀,“好了,没事了。” 若初知道,说靖王他们想杀元僖,太宗会信。可说他们敢弑君弑父,太宗肯定是打死也不敢相信。此次元僖设计这出苦肉计,为了看起来毫无破绽,也是煞费苦心。 第七十五章 宫中摊牌 次日,刑部尚书向太宗汇报详细案情,“陛下,已经查明行刺之人有来自江湖的黄梅六瓣,半个月前袭击张若尘的人也有他。,目前,靖王殿下跟这伙人来往密切。” 太宗摆摆手,“朕知道了。” “陛下,” “那些刺客都死了吧?” 刑部尚书只能答,“是,没有一个活口。” “那就是了,此事,朕已有公断,你们退下吧。” 刑部尚书离开后,王继恩道,“陛下,我们昨晚去东宫看大殿下,应该是无人知晓的。但二殿下想进东宫,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所以,以奴婢之见,这刺客的目标应该是二殿下,只是东宫同时出来了两辆马车,刺客搞不清状况才会一起下手。所以,那些人一看到陛下就知道搞错了,才会吓得四散逃命。” 太宗眯眼,“你是想告诉朕,老四老五没有弑君弑父的胆子吗?” 王继恩稍稍低头,却并不否认,“陛下,毕竟是亲生儿子,奴婢听闻贵妃娘娘这几日有找过德妃的麻烦。此事,还请陛下定夺。” 靖王原本只是想抓若初,可派出去的人一个没回来,仔细一打听才惊闻昨晚元僖和太宗同时遇刺,而刺客正是自己派出去的人,当场吓瘫在地。 惠王得知消息,暴跳如雷地扯着他的衣领大骂,“你是脑袋被门夹了吗,你自己想死就去死,害我做什么!在汴京别说行刺父皇了,就是行刺赵元僖也是掉脑袋的。不就是德妃受了辱嘛,你报仇也用不着这么不计后果吧!” “没有啊,”靖王瑟瑟发抖,“我只是想抓住张氏那个贱婢,不知道怎么弄成这样了。” “哎!”惠王一脚踢翻他,“完了,这次真的完蛋了。就算事先真的我毫不知情,父皇也一定认为我也是同谋了。” 一语未了,太宗圣旨急于星火,意思简单明了:不用等到重阳家宴,你们两个,现在就给老子滚蛋! 太宗圣旨已下,再无转换余地,看在夫妻父子情面上,也下旨放了德妃,斥责了贵妃,算对靖王这个儿子仁至义尽了。 靖王这边百口莫辩,惠王那边调查梅林孩子的事也是一地鸡毛,反倒跟吴氏的事一样,陷阱重重,不敢随便发难。 于是,无论两人多么不情愿不甘心,也只能收拾收拾,乖乖离开汴京。 打发走了这两个倒霉弟弟,元僖的小日子是越过越舒坦,太宗和孙贵妃日日派人送来各色补品药材,几位御医轮番使出各自绝技帮他妙手回春,楚王那边被软禁的服服帖帖,韩王也人畜无害,一切都向他希望的方向快马前行。 他只需躺在府中,与若初一起每日为那一碗碗苦得舌头发麻的汤药作斗争就好。再难受一点,就是应对周氏每日打卡般的嘘寒问暖,心烦外加厌倦。 偏偏周氏还就把礼佛抄经当成了家常便饭,动不动就是为跪在菩萨面前殿下祈福。不管若初是什么态度,反正元僖有一种想拿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一扇子把她扇去火焰山的冲动。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若初肌肤上的疤痕逐渐淡化,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元僖也休养的不错,虽然身上疤痕还太深,不过他不会在意,“男人身上有几道疤,才有男子气概。” 若初噘嘴,“荒谬!” “你不喜欢?” 若初抿嘴笑言,“谁喜欢伤疤?” 他立即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又令丫鬟将若初的舒痕膏和雪肤玉容膏,像个女人一般一层层细细涂抹,弄得若初忍俊不禁。 一个月后,元僖身上的疤痕也消了一点,他乐滋滋地拉着若初给她看,“你看看,恢复的不错吧。” 若初嫌弃地推开,“哎呀,一身药味,离我远点。” 他不服气,“你不也有?” 若初狡辩,“你鼻子坏了啊,我有药味吗?” 他呵呵一笑,“是,你没有,你浑身上下都是让我辗转反侧的药香。” “滚!” 经过一两个的调养,两人都恢复了往日活力。 元僖便带着若初入宫请安,太宗见到这个儿子又活蹦乱跳,也心情大好,爷俩在一边说悄悄话。孙贵妃就拉着若初去仙居殿闲聊。 说起楚王妃和七日薄命散的事,若初依旧内心翻滚,倍感悲愤,“七日薄命散的事,娘娘是为殿下打算,我不会怪娘娘。可娘娘身边的周氏就不一样,她三番两次设计害我,不但让人跑到我家放火,还故意损毁娘娘给我的解药。如此用心,断不可继续纵容她。” 贵妃眉头一蹙,“你欲何为?” 若初道,“奴婢听闻娘娘已经答应殿下不会再找我麻烦,可周氏还是步步紧逼。奴婢不敢怀疑娘娘对殿下失信,必定是那周氏居心叵测,私下行动。所以,无论是为我自己,为殿下,还是为我与娘娘以后不容挑拨的关系,我都不能再容她!” “放肆!”贵妃身边的冯姑姑呵斥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动娘娘身边的人!” “为什么不敢,”若初面无惧色,义正言辞道,“她打着贵妃娘娘的旗号,三番五次欲置我于死地,我岂能任人宰割!今日既然有幸得见娘娘,奴婢就提前给娘娘打声招呼,这个周氏,我是一定要除的!” “张若初!”贵妃面露狠色,“你别以为有二郎护着,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若初笑靥如花,“若初就是敬畏娘娘,才会把我下一步的计划告知娘娘。否则,我会直接除了周氏!根本不用禀报娘娘!” 贵妃扶着冯氏站起来,正面若初,“你信不信,本宫动动手指,就可以轻易碾死你!” 若初微微冷笑,“我当然信,贵妃娘娘也早就做过了。连楚王妃都遭了毒手,更何况我。可我知道您现在不会这么做!” “你敢威胁本宫!” “不是威胁,是分析事实给娘娘听。”若初从容镇定,不卑不亢,“相信娘娘心里也明白,周氏已遭殿下厌弃,早就不堪重用,为她为难我,不过徒增烦恼。” 第七十六章 送你出家 讲完这些,若初又适时恭敬跪下,“若初请求娘娘,你我之间之前连个面都没怎么见过,恩怨根本无从谈起。您是殿下的养母,若初会一如既往地尊重您,敬畏您。但是周氏,我必须要让她付出代价!” 贵妃迟疑地看着若初,像看一个难以理解的怪人。 许久,她扶着冯氏回到宝座上稳稳坐下,“本宫听闻,你曾多次出逃,还赌气喝下毒酒,立誓不再见二郎。可如今,为何在本宫面前这副姿态?” 若初再次对她深深拜倒,“若初曾经不想入宫,更不想为宗亲姬妾。可阴差阳错,让我成了殿下的人。为了避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躲进了柴房,宁愿冻死也不愿违背本心。可即便如此,她们还是不肯放过我。鬼门关走过几趟,我也看开了,既然躲不掉,那就不躲了。我之前不争不抢不是胆小怕事,是真的不想争抢。可现在我要争,必定全力以赴,不留退路。为了殿下的不离不弃,也为我自己!” 若初又对贵妃磕头叩首,“贵妃娘娘,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欢我,觉得我的存在对殿下不利。以前我无所谓,可现在,我想要表现给您看,我对殿下是有用的。您以前想杀我,我虽然恨过,可您毕竟没见过我,未必真的了解我。我希望可以就此与娘娘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如果我们继续内讧,为难还是殿下。娘娘是见过大风浪的,绝对不会抓着之前那些算不得恩怨的恩怨不放的。” 贵妃沉吟片刻,扶着冯氏的手再次走过来,向若初伸出扶起的手,“起来吧。” 若初扶着她的手,站起来,“多谢娘娘!” “你不用谢本宫,目前为止本宫依旧对你没什么好感,可本宫也接受你了。你有才有貌,敢爱敢恨,有点小聪明,更重要的,是你对二郎忠心。有这个就够了,本宫也懒得再跟你计较什么,若你日后能继续为二郎谋划,周氏随你处置!” 冯氏暗暗心惊,“娘娘!” 贵妃摆摆手,“一个无用之人,不值得怜惜。要怪就怪她屡次失手,还不懂见好就收,如今被人反杀也怨不得别人。”回到贵妃座上,“来人,赐座,上茶!” 若初谢过贵妃,正待饮茶,陈王忽然苍茫冲进来一把打翻茶杯,“别喝!”而后仓皇将若初护在身后,“母妃,请恕儿臣失礼,可母妃明明答应儿臣,不会再伤害若尘的。”他噗通一声又跪下了,“母妃,儿臣再次求母妃,成全儿臣吧。” 贵妃无奈亦无语。 若初赶紧扶他起来,“殿下误会了,刚刚娘娘与我已冰释前嫌,这杯茶,没有问题的。” “啊?”他愣了一下,回头惭愧地看着贵妃,难以置信道,“果真吗?” 若初点点头,“是真的,贵妃娘娘宽宏大量,了解到我的心意,便已经接纳我了。” 元僖闻言又跪下请罪,“母妃恕罪,儿臣,险些误会了母妃。” 贵妃轻叹摇头,“好了,都起来吧。” 回到王府,还没坐定,周氏就遣玉香来请人,“殿下,我家姑娘在偏殿为殿下与张姑娘诵经祈福,已经整整半日水米未进了,奴婢劝也劝不住,还请殿下念在姑娘一片心意的份上去看看她。” 元僖满面厌弃,“她爱跪就跪着,本王又没罚她跪!” 若初笑了笑,“二郎,周氏再怎么着也是为我费心,我该去看看她。你如果累了,就先行休息,我去去就来。” 元僖看出她的心思,微笑点头,“去吧。” 在玉香失望的目光中,若初叫上几个奴仆打着灯笼一路往偏殿而去。 周氏正装模作样地跪在佛前祈祷,“佛祖在上,信女周氏,卑贱之身,无才无德,无品无貌,蒙贵妃恩典,侍奉陈王殿下。常自惭形秽,羞见君颜,亦受贵妃所托,自苦无助,曾犯下大错,罪恶昭昭。蒙殿下宽恕,妹妹谅解,方得苦海无边,回头有岸。望我佛慈悲,接纳信女!” 言毕继续扣头念经,敲木鱼。 身边所谓高僧亦配合道,“周施主放下屠刀,我佛慈悲,必能宽恕罪过,立地成佛!” “是吗?”若初才懒得看她演戏,自行上前点燃一炷香,诚心三拜,“佛祖要谅解,也是谅解心诚之人。虚假伪善,只会下十八层地狱!” 周氏没见陈王,略有失望,却很快化作实心拜佛的模样,“妹妹来了,正好,可让大师……” “不必了!”若初摆摆手令一旁的大师继续他的打坐,“你既然诚心赎罪,皈依佛法。想来不会只是一时兴起,必定要亲入寺院,常伴青灯古佛,方能彰显诚意,感动天地。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你直接在此剃度出家,从此远别红尘,不理俗世,必能助你修身养性,早日取得真经!” “你!”周氏讶然失色,“你要干什么!” 若初接过李忠递来的剪刀,揪住她额前的一撮头发,“帮你削去三千烦恼丝,从此皈依佛门啊!” 她慌忙挣扎躲避,“啊,不要,不要!” 若初冷笑,“不要?你不是望佛祖慈悲,接纳于你吗?如今,为何不要?” “不!”她惊慌地捂着头发,蜷缩躲闪,“我没有想要出家。” “你不想,我帮你!”说罢,若初直接扯过一把,咔嚓剪断。 “不!”她吓得花容失色,“张若初!你敢,贵妃娘娘不会放过你的!” “给我抓住她!”众奴仆一拥而上,将她死死地摁在地上,不能动弹。 玉香惊慌想要上前阻拦,被若初一巴掌打翻在地,也捂着脸不敢造次。 若初的利剪毫不顾惜周氏的畏惧与挣扎,三两下间将她的钗环饰品扯下来,而后一通下去,大片大片的头发纷纷坠地。 “不!”周氏急得泪流纵横,“殿下,殿下,救救我,救救我!” 若初丢下剪刀,“来人,继续给我剪,直到把她剃光!” “不要!”她拼命挣脱,在玉香的帮助下,爬到门前向陈王呼救,却无人理会。 若初身边的人,又很快生拉硬拽地将她拖回来,继续摁在地上剃头。 第七十七章 还没看透你 她发疯似的冲若初叫骂,“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贵妃娘娘会为我报仇!” “给你报仇!”若初满目鄙意,“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实话告诉你,贵妃为了拉拢我,已经把你卖给我了。所以,就算我现在杀了你,她也不会把我怎么。可是佛祖在上,我不愿凭添杀戮,送你出家,让你下半生在青灯古佛前好好反省你的罪过,也算功德一件!” 她难以置信,拼命摇头,“不,不可能,贵妃娘娘不会这么对我。我为她尽忠十几年,她不会这样对我!” “嗯,死性不改!继续给我剃!” “不,放开我,放开我!”她被贵妃抛弃,走到极度绝望与崩溃的边缘,甚至不顾利剪的刺伤,在一众奴仆间做困兽之斗,“张若初,你不得好死!你以为你是谁,你是王妃吗?你不过是个卑贱的下妾,仗着殿下还愿意看你两眼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告诉你,你风光不了几天,等殿下娶了王妃,你的下场一定比我更惨。我就要好好看着,看着你怎么死!” 她近乎癫狂的疯叫,在蓬头垢面中狰狞得令人不堪直视。后又在不甘心中极力挣扎,推翻奴仆,刺伤面孔,在血淋淋的画面中打翻佛前香炉,掀飞案前贡品,惊得身边的高僧全部缩在一边念“阿弥陀佛。” 最终,周氏满手血污被人拖出了王府,关入尼姑寺院。 她身边的玉香惊恐地看着一切,吓得跪在若初面前,求饶不止,“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若初满不在乎地看着发疯的周氏被拖出王府,回身亲自将周氏打翻的贡品香炉收拾干净,请大师继续诵经,跪在佛前,诚心祈祷,“佛祖在上,若初无意亵渎神灵,也自知罪孽深重。为了我这条命,芸香,梅香,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都死了。我不敢祈求谅解,只求,能尽我所能,多做点好事。” 拜完佛祖,见玉香还跪在一边发抖,便不耐烦道,“不要再打搅佛祖清静了,跟我出来!” 离开佛堂,若初百无聊赖地婆娑指尖,“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是跟周氏一起从宫中入府的吧,既然是贵妃的人,我当然要好好为你寻一个好归宿。” 玉香磕头如捣蒜,“姑娘,饶命啊!” “只是给你婚配,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吗?” “姑娘饶命啊,”玉香额头都要磕出血来,“我愿为姑娘做牛做马,只求姑娘不要赶我出府!” 若初扶她起来,“你求我没用,你应该知道,这个王府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你如果知好歹,你随你的夫家出府,好好过日子。看在贵妃的面上,王府定会给你准备一笔体面的嫁妆,以后男耕女织,相夫教子,怎么也好过在王府做个奴婢。” “姑娘,” “好了,带她下去吧。” 若初随手一挥,解决了这对主仆,转身回到偏殿,在佛前继续忏悔超度,“父亲,母亲,梅香,你们安息吧。以后,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再也不任人宰割。” 回到正殿,元僖正坐在一边悠闲地品茶,见若初回来,摆手指了指身边的座位,待她坐定,便以一副欣赏惊喜而又平和的目光凝视她。 若初也不动声色地喝茶,滤过肩前的头发,抽出袖中的丝帕擦拭嘴角,“你在看什么?” 元僖拉过她的一只手,轻轻婆娑着,“没想到,你处理起后院的事,也是干净利落,杀伐果断。既除掉周氏这个后顾之忧,让她自愿出家祈福,也保全了母妃的一丝体面。你到底,还要送我多少惊喜?我认识你快三年了,才发现从来都没有真正看透你。” 若初微微苦笑,“如果老早就被你看透,我早就活不到现在了吧?” 元僖神色微微黯然,“你还在怪我吗?” “怪,我当然怪!只不过,看开了罢了。”若初见他依旧愧疚,便主动开解道,“其实,我那个时候故意隐藏,除了怕你忌惮,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搅入你的夺嫡之争,更不屑陷入你的后院跟一群姬妾打擂台。我张氏祖训:男不许休妻纳妾,女不许与人共侍一夫。对于女子,宁为寒门妻,不为侯门妾。偏偏我喜欢了一个不能娶我为妻的皇室贵胄。说实话,当初你身边是没有别的女人,所以我隐瞒父母,追随本心留了下来。我只想要一段纯粹的感情,其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也不瞒你,如果你老早就妻妾成群,我是断然不会留下的,就算你关我一辈子也不能。我这生最敬佩的女人是卓文君,只要你有了别人,我便会如她一般与你弦断镜缺,此生长诀。”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他口中喃喃自语,而后懵然无措道,“你一直,都是这么想得吗?” “是,也许你不理解。可我就是这样的,自由于我,是最宝贵的东西。我为了爱你抛弃了它,自愿绑在了陈王府,我无怨无悔。可若有一天,我失去了这份爱情,就从此了无牵挂,我就要重获自由,绝不认命。” “所以,你就给自己下药绝子。为的,就是有一天要离开!” “是。你是高高在上的陈王,即便不能君临天下,也绝对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而我要的爱情,必须纯粹无暇,不容别人侵犯一丝一毫。我既然对你动了情,就会为你付出所有的真心。可如果我的付出在你眼里全都是虚伪和别有企图,你除了防备就是利用和怀疑,那这一切就全都变成了笑话,对我也是奇耻大辱!你能明白那种委屈与痛苦吗?” 他呆呆地盯着,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想法的女人。” “或许,你还是不能理解。经过后来那么多事,我的任性与妄为,害得那么多人枉送性命。我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无法离开的事实,可即便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我也要留存自己最后的自尊。你身边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簇拥过来,我只能把自己关在远离你地方,眼不见,心不烦。慢慢的,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那你现在一定要处置周氏,打发刘氏,是愿意原谅我了吗?” 第七十八章 还君明珠 若初低头喝茶不语,见他神情渴求,便不再卖关子,“我不知道,但周氏我是一定要除的。至于刘氏,她也算是因我遭了罪,如今来求我放她离开,也算我的一份责任吧。” “什么!”元僖当即惶恐地抓住她的手,“你把我身边的女人都赶走了,你却不肯回来,没这个道理的!” 若初赌气扭头,“你要是后悔了,现在就把周氏接回来,反正我剃了她的头发,也给了她教训了。刘氏你也继续留着,只是不要再对人家不闻不问了。你知道一个女人被迫滑胎,你这个男人还漠不关心是有多伤人吗!” 他当即用嘴封住她的唇,紧紧拥着她。 若初挣不过他,便也不打算挣了。 片刻,他顾忌若初重孝,及时放开她,将她的手放入自己心口,“我不要她们,只要你。以后我也不再要别的姬妾,只要你开心,怎么都好。” 若初不满地推开他,“你现在这么说,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别的不说,你的王妃是绝对不可能一直空着的,难道你敢抗旨不遵!” “我不管,”他蛮不讲理地像个小孩,“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就把你关起来,等娶了王妃再放你出来。我不信你还敢逃,就算不管别人,那你弟弟呢!” “你敢威胁我!不是说再也不逼我做任何事吗?才几天就忘了,果然不能相信你!” 他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然后神情认真而又坚定地握着她的手,“若初,虽然我不能抗旨不遵,可我答应你,这颗心,永远只属于你的一个。” 次日,若初去醉仙楼拜访感谢徐斌,碰到了韩王赵元侃,便恭敬施礼感谢,“三殿下,大恩不言谢,请再受若初一拜。” 韩王扶她起来,望着她如初美丽的双眼,忽有一丝失神,“若初,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若初面露不解,不过捕捉到他眸中神情,便也微微后退,“赵元僖,他无论过去做过什么,都是我的夫君。” “可你之前不是一定要离开他吗?” “我离不开的。你知道,我根本离不开他的。” 他微微自嘲,“我明白了,自从你让若尘把明珠还给我,我就明白了。只是我不甘心,还想亲自问你,真是可笑。” 若初心有感触,却自然而然地疏远他的距离,对他再次诚恳施礼,“韩王殿下,若初并非草木之人,你的情意,若初此生无以为报。只愿殿下与新王妃,琴瑟和鸣,白头到老。我已是陈王的人,此生只能与他同舟共济。若初感谢殿下错爱,感激殿下殿前庇护,只愿从今往后,你可以幸福无忧。若初告退!” 若初转身离去,而身后还传来他恋恋诗情,“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你我原本就在未嫁之时相逢,为何我还是错过了你?” 回到陈王府,若初忽然记起韩王帮自己逃离汴京的那一幕,那幅舍弃梅香如草芥的冰冷画面闪现脑海,不禁令她打个寒颤。 赵元侃当时不惜让人偷袭,也一定要带她离开汴京,说是受慕容峰的委托,可怎么想怎么不自在。 忆起那个丢失的荷包,若初忽然意识到,他那时或许并不是想帮忙,恰恰是想趁机抓她。 想到这儿,她都为自己恐怖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那天在太宗面前,这位韩王殿下顺利救回孩子,揭发靖王,又为陈王顶罪,及时打晕楚王,还不动声色配合元僖赶走了两个弟弟,这桩桩件件,他做得干净利落,恰到好处,绝对不是面上那么不理俗世,无所作为的简单人物。 过去的几年,汴京是陈王与皇长子还有魏王赵廷美的争锋之战,可现在皇长子不行了,赵廷美死了,靖王和惠王应该没有回京的可能了。 这正是这位韩王殿下脱颖而出的好时机,连孙贵妃选给陈王的王妃都被太宗直接赐婚给了他,楚王妃的事,他虽然跟陈王一起挨了罚,却被太宗重视起来。 无利不起早,这位韩王殿下也是有图谋的狠角色! 若初困惑伤神:陈王接下来的对手,便是他了,自己以后更得小心行事。 回到王府,若初便派人叫来了刘倩影的表哥,病以陈王的名义给刘氏置办了一套丰厚的嫁妆银钱,遣她离开。 刘倩影的伤经过若初过去一两个月的暗中治疗,已经完全康复,如今如愿离开王府,还能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梦寐以求的表哥,对若初自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刘倩影的表哥看起来也欢喜不已,不过若初觉得他的眼睛更多盯着王府置办给刘氏的银钱,不禁暗暗沉下心,便悄悄拉刘氏叮嘱,“此次你能顺利离开,回到你心爱人的身边,是应好好珍惜。可作为女人,难免要应对世俗眼光和婆家冷眼。你要记住,只要他对你真心,便好好跟他过。若他有负于你,一定要给自己留好退路,万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他,你明白吗?” 刘倩影似懂非懂,却也点点头,“谢谢张姐姐。” 若初微微一笑,“你我相貌相似,虽无血缘关系,却也难得的缘分。我入王府两年多,恩宠荣辱,几经生死,只总结出一句话:绝对不能太相信男人!无论你多爱他,都不要把全部交给他。你要记住,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就算没有男人,你也一样可以过得的很好。” 她轻皱眉头,想起过去的一幕幕,也似是认同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送走了刘倩影,元僖才幽幽现身,“若初,谢谢你。” 若初扭头问道,“谢我什么?” 他磕碜一下道,“没什么,总算,她也得偿所愿了。以后,应该可以称心了。” 若初白了他一眼,“你以后少作孽,少惹情债,就行了!” 他嘿嘿一笑,“是,老婆大人!” “谁是你老婆!”若初赌气扭头进门。 元僖笑追上来,“别生气了,说件让你高兴的事,若尘在家守孝也差不多了,我已经安排他入军营历练了,交代了那些人,不会让他有危险的。” 若初不觉停住脚步,仰望湛蓝的天空,只见一对白燕划过苍穹,不禁长叹一声。 第七十九章 茗香拂面 元僖抱手赶上来,“怎么又叹气了。” 若初道,“一面希望他去做喜欢的事,一面又为那些危险担惊受怕,你说,鱼和熊掌,为何总是不可兼得?” 他眉头动了动,“这世上的事要都有两全法,或许,我们也不会有那么多误会与错误了。” 握起她的手,情深云淡,“若初,如果必须要有一个选择,就让我们都选择随心吧。” 若初不言语,并非听不出他话中意图,可就是不想就此便宜他。 元僖见她无动于衷,又拉着她到正殿,唤李忠叫来王府各个奴仆管事,向众人宣布,“从今以后,陈王府后院大小事情,全由张夫人做主。” 这命令来得意料之外,别说旁人,若初自己都惊得闭不上嘴巴,“你说什么?” 元僖认真地握住她的手,“以后,你就是陈王府中的女主人。你处理周氏和刘氏的事干净利落,我相信你可以帮我管好后院。” “我什么时候成张夫人了?” 他淡淡一笑,“就算现在不能名正言顺,但也绝对不会太远。” “啊!”若初哑然失色,不及细问,底下的人已经在李忠的带领下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口中高呼,“恭喜夫人!恭喜殿下!” 若初突然情绪万千,不知是喜是忧,只能稀里糊涂接受众人拜见,而后稳稳掌握了陈王府后院的的各项财政大权。 李忠送来几个女孩子,请若初挑选几个使唤。 自从梅香惨死,若初重伤,元僖就让她呆在德英殿调养,她原本不肯,可元僖嘴里没正经,“为什么不肯,如今我也身受重伤,什么都做不了,你怕什么!” 若初当即面红耳赤,推辞不过就留下了下来,自然也一直蹭用德英殿的贴身侍女和嬷嬷。 如今重新回到沁梅园,又成了大伙儿口中的“夫人”,重新配置侍奉的丫鬟奴仆也确实不能再拖。若初是个现代人,本身不太喜欢事事被人伺候,不过这可由不得她,深宅贵妃的生活,丫鬟奴仆的数量,都是衡量一个人身份体面的标准。 若初感念芸香,思念梅香,眼见着那几个跪着的女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女孩主动站起来,将桌前的茶杯捧给她,“夫人,奴婢方才在外等候,见您看账本一个多时辰了,想来必定口渴。奴婢大胆,请夫人用茶!” 若初微微一愣,接过她的茶水,轻泯一口,果然绵软甘甜,“你倒还挺有眼色。” 她当即恭敬下跪,“谢夫人夸赞,只是此茶虽为上品,用水亦有讲究,可茶具烹煮略有不足。奴婢不才,家中曾是茶商,若夫人不嫌弃,请容奴婢为夫人烹煮一杯。” 看她年级,不过十六七岁,生得聪慧大方,不像是有心计的样子,若初便饶有兴趣地点点头。观测她点茶煮水,果然熟练讲究,细节独到,便安坐一边,询问她的来历。 李忠回答,“奴婢查过了,此女的父亲曾是江南茶商,只因路遇劫匪,死于山贼之手。她的继母要把她许人,她逃婚来到汴京投亲,可亲戚不愿收留,要把她送回去,她这才到王府自卖为奴。” “她父亲是被哪里的山贼害死的?” “是活动在岭南一带的山匪。这伙儿匪徒原本只是几个不成气候的流寇,可这两年来打家劫舍,强抢民女,逐渐连当地官府都管不了。出了几次商贾被截杀的事情后,当地知府便上报了朝廷。殿下向陛下启奏,令陈锋将军前去剿匪。老奴猜想,这丫头之所以卖身入府,怕也是因此缘故。” “殿下何时派人剿匪的?” “就在这一两日,陈将军已经启程赶忙岭南了。” “那若尘?” 李忠宽慰道,“夫人宽心,小少爷虽执意参与此次剿匪,可殿下已着得力之人随身护卫,绝不会让小少爷有一丝一毫损伤的。” “那就好,”若初微微展眉,“虽然不希望他有丝毫损伤,可我更希望,他可以进行真正的战场磨练,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说话间,那丫头把烹煮好的茶水捧上来,“夫人请用茶!” 若初接过茶水,果然芳香沁脾,色润味甘,比自己的功夫都精湛,不禁喜上眉梢,“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她小有羞涩与得意,“奴婢茗香,拜见夫人。” 若初会心一笑,“你到够机灵,以后就留在沁梅园吧。” “茗香谢夫人赏识!” 晚上,元僖来沁梅园看若初,若初便放下看了一天的账目,吩咐茗香上茶。 坐定后,若初又忍不住提醒他,“陛下令你在府中思过三个月,你却忙着把若尘塞到军中,还让陈将军去岭南剿匪,你不怕陛下责怪。” 元僖笑笑,“我安心在府中思过,什么都没做啊。赤云军剿匪是齐国公上表,父皇准奏的,与我何干?” “赤云军?”若初稍动眉头,“赤云军不是一直镇守永州吗?此番齐国公怎会上书让他们去岭南剿匪,陛下还准了?” 元僖不改笑颜,“驻守岭南川西的穆侯穆老将军多年前病逝,如今的主帅资历过浅,逐渐压不住穆府那一帮老臣。可这个年轻的穆侯担心朝廷介入,会借机削他兵权,一直隐瞒不报。川西乃我大宋与大理的边境,不可不防。所以,此番流寇作乱,父皇便降旨斥责穆侯,并令陈将军带兵入岭南剿匪,更重要的,是震慑穆侯府。” “原来如此。”若初恍然点点头,可一想到威慑,不禁又开始担忧,“只是此次剿匪,若真的牵扯到穆府,会不会生变呢?” “你放心吧,有任何变化,我都会第一时间护住若尘的。” “那,若尘的赤练剑,有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呢?” 元僖笑搂她入怀,“你放心吧。奸细我已经除了,你父母的情况没有被泄露出去。这赤练剑虽曾为南唐朱俊所有,可二十年来兜兜转转,谁知道会出现在那儿。现在一个毛头小子得到,别人就算奇怪,也不会深究的。况且这青虹、赤练二剑本就是金兰之剑,青虹剑在我这儿,赤练剑在你弟弟手中有什么奇怪!” 若初松了口气,“二郎,还好有你护着他。” 第八十章 多个心眼 茗香毕恭毕敬端上茶来,请元僖用茶,行为举止,端庄有序,看不出任何不妥,只是有芸香的前例,若初也不能不对她多个心眼。 元僖走后,若初便随口盘问她,“茗香,听李管家说,你父亲曾是江南茶商,想来你家中亦是生活富裕,为何会想到来王府为奴呢?” 茗香恭敬答道,“奴婢家中是生活富裕,可在我十岁那边父亲娶了继母就变了。继母面子上待我很好,背地里总是以各种方式刁难我。这次父亲不幸罹难,她便要把我许给她娘家的表兄为填房。她那表兄已经将结发妻子逼得悬梁自尽,我不想嫁这种人。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亲戚却不愿收留。我无处可去,来到王府,只求一个安身之所。” 若初面上气定神闲地微笑,“可你毕竟曾是闺中小姐,可做得了奴婢?” 茗香抬眼坚定回答,“就算为奴为婢,也不想被抓回去嫁给一个那样的男人!” “那你想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茗香的目框当即闪出丝丝错愕与惊慌,“夫人!”言语间已不由自主跪下明志,“夫人,茗香不想嫁!” 若初拨弄炉中的香料,“这就奇了,这天下女子,可没有谁天生就愿意一辈子为奴的,何况你出身不算贫贱,想来家教不会差。你不想做薄情男人的继室我可以理解。可为了逃婚情愿放弃高贵的生活,一辈子为他人驱使,这很难让我信服。” 茗香双眸含着点滴泪花,目涩祈求,“夫人,茗香……” 若初淡然冷笑,“你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尤其有几分姿色,又机灵聪慧,识文断字的,大多心比天高,这我也可以理解。你点茶煮水,自有一套,又会察言观色,机敏胆大,是块儿可栽培的料子,却不是在我这儿,想来殿下会更喜欢。” 茗香慌忙磕头求饶,“夫人恕罪,茗香绝无此心思,还请夫人明鉴!” 若初随意笑笑,“你有没有这种心思我不在意,只是醒一句,你若忠心对我,我必不会亏待你!可你若存别有心思,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茗香重重磕头,“夫人教诲,茗香谨记。” 打理了王府琐事,若初便抽空,便开始练习慕容峰交给她的武功秘籍。身负父母六十年内功真气,她不敢随意荒废,可义父嘱咐要隐瞒元僖,她也只能偷偷练。 长辈们为她做了精心安排:她精通医理穴位,要先从调息运气开始,以穴位筋脉运行为法门,层层推进,一面慢慢融汇父母传她的内功心法,一面以木人为靶,催动真气运转。 在外人眼里,若初是关在房内钻研医术。殊不知她以毫无功夫底子的身体,承载父母六十年的内力,并不断催逼经络运行的辛苦。 一旦血不归位,就会遭到内功反噬,痛苦不堪。好在慕容峰赠给她的疗伤心法可助迅速恢复,不至于走火入魔。 一个月后,若初逐渐掌握一些内功要领,却始终难有大的进步。 她知道,想要练成真正的大成武功,必须勤练拳脚。可是如此以来,势必会暴露这件事,要想隐瞒赵元僖,又要继续练功,这简直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又半个月后,岭南流寇尽数被剿灭。 陈将军趁机在川西穆府做客,并为太宗立威,当场就将猜忌不服的两个将领军法处置,吓得穆侯面如土色,当即磕头山呼万岁,表示对大宋的忠心。 陈将军凯旋而归,太宗重重有赏,连带着随军的若尘也得到一个参将的职位。 若尘兴冲冲地赶来给长姐报喜,却与正准备上茶的茗香撞个满怀,一丝羞愧一瞬而过,若尘面色讶然,半晌方才确定,“林姑娘,怎么是你啊?你还真到陈王府来了?” 若初微微一愣,“若尘,你认识她?” 若尘笑笑,“长姐,两个月前在街上碰到她被一伙儿人追赶,我路见不平救下她。当时我有急事,就跟她说要有什么困难,就到陈王府找我。她还真来了。” 茗香也是惊喜万分,“茗香多谢公子相救,没想到,公子竟是夫人的弟弟。” 若初好奇追问,“茗香,当时追你的是什么人?” 茗香黯然低头,半晌方才答道,“是,青楼的人。” 若初面色一沉,她慌忙下跪解释,“夫人恕罪,茗香不是故意欺瞒夫人,实在是……” 她屈辱含泪,“我逃婚至汴京投奔亲戚,可他们不愿收留我。我只能四处漂泊,就碰到了骗子,把我拐到青楼。我不愿接客,老鸨就天天打我,还,还强迫我。幸亏,那天青楼有人闹事,我才趁机逃出来,路上碰到张公子,救了我,还帮我把拐我的人牙子抓到开封府,替我赎身除籍。我无依无靠,看到陈王府采买丫鬟,就想进来找他。” “原来是这样,”若初同情地扶她起来,“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夫人,我进来没找这位公子,以为自己弄错了,便也不敢再抱别的心思了。” 若初微微一笑,“好了,现在你找了,也算了一桩心事了。你先下去吧。” 茗香离开后,若初回见弟弟面带追舍,似有心动,倒是内心欢腾,“怎么了?人家姑娘大老远跑来找你,你作何感想?” 若初羞涩地低下头,“长姐,不要拿我玩笑。” 半个月后就是重阳节,按照以往的惯例,太宗会在宫中设宴。 元僖特意让若初给韩王带话,“你帮我告诉三弟,重阳家宴上,好好给大哥说说话。” 若初心有警觉,“上次的事,他肯帮忙,这次,怕没那么容易。” 元僖眼角抹过一丝冷笑,“他会的,只要你去说。” 不等若初心生畏惧解释,元僖一指拂过她的唇角,“放心。” 若初心中狐疑:莫不是夜明珠的事被他知道了? 她没问出口,却也依令见了韩王赵元侃。 韩王垂头丧气道,“大哥自从上次目睹王妃与孩儿之死,已经精神恍惚,痛恨生在帝王家。天天酗酒消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若初心中质疑他的情感,斟酌再三道,“你与大殿下一母同胞,应当理解他的心情。既然如此,或许你该多做一点,让他再无登上皇位的可能。一来断了皇后的念想,二来全了他装疯避世的气节,三来他与其他兄弟再无利益冲突,也可保全你们兄弟情义。” 韩王闻言面色微冷,“这是二哥的意思?” 若初扭脸避讳道,“我想,这很大可能也是大殿下的意思。” 韩王陷入沉默,许久方点头,“我明白。” 第八十一章 帝王兄弟 半个月后就是重阳节,按照以往的惯例,太宗会在宫中设宴。 元僖特意让若初给韩王带话,“你帮我告诉三弟,重阳家宴上,好好给大哥说说话。” 若初心有警觉,“上次的事,他肯帮忙,这次,怕没那么容易。” 元僖眼角抹过一丝冷笑,“他会的,只要你去说。” 不等若初心生畏惧解释,元僖一指拂过她的唇角,“放心。” 若初心中狐疑:莫不是夜明珠的事被他知道了?还是,让若尘悄悄去东宫看望楚王的事被他知道了? 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若初没有多问,依令去见了韩王赵元侃。 韩王垂头丧气道,“大哥自从上次目睹王妃与孩儿之死,已经精神恍惚,痛恨生在帝王家。天天酗酒消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若初心中质疑他的情感,斟酌再三道,“你与大殿下一母同胞,应当理解他的心情。既然如此,或许你该多做一点,让他再无登上皇位的可能。一来断了皇后的念想,二来全了他装疯避世的气节,三来他与其他兄弟再无利益冲突,也可保全你们兄弟情义。” 韩王闻言面色微冷,“这是二哥的意思?” 若初扭脸避讳道,“我想,这很大可能也是大殿下的意思。” 韩王陷入沉默,许久方点头,“我明白。” 若初施礼离开后,一个手持团扇的神秘女子出现在韩王身后,口齿轻唤,“殿下,” 韩王眉头一挑,回身拥她入怀,捏着她粉嫩的脸蛋,轻捉那双柔弱无骨的玉手,“在王府可住得习惯,可有人为难你?” 女子媚眼如丝,温和摇摇头,“都好。若不是殿下垂怜,奴婢哪里有今日。” 韩王笑着拉她入房,“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你好好跟着本王,本王绝对不会亏待你。” 女子羞颜勾住他的配饰,一路半推半就,步入主题。 韩王起身后,依旧不舍地与她亲昵一场,眉眼坚定而又沉着地对她说,“为了你,我会赢的,你只能是我的!” 言毕,不顾女子受宠若惊而又惶恐失色的脸,他径自起身去楚王府探望长兄赵元佐。 重阳家宴临近,元僖向太宗进言,“大哥病情已经好转,也该与我们一起把酒言欢。只要君父一体,兄弟同心,大哥对父皇的误解必定冰释消除,再也不会胡言乱语。” 不等太宗发话,韩王就站起来反对,“父皇,儿臣刚刚去看过大哥,大哥的情况还是不好,恐怕不宜列席。” 太宗也忌讳赵元佐曾经说过的话,又遇上楚王妃和孩子枉死不久,便令赵元佐在东宫继续休养,不用赴宴。 家宴完毕,元僖与元侃得到太宗的许可一起去东宫拜会长兄。 赵元佐听闻太宗将自己排除家宴之外,忽然大受刺激道:“你们都侍候父皇宴会,只有我未到,父皇这是抛弃我啊!” 于是醉酒之后,赵元佐竟在当晚纵火烧了东宫。 火舌随风飘散,周边屋舍瞬间也着了火,火势继续膨胀,火苗甚至冲入皇宫,吓坏宫婢侍卫,引发内院一片混乱。 太宗也被突如其来的大火惊醒,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匆忙跟随侍卫禁军逃至御花园避险,直到次日大火彻底被扑灭。 太宗大怒,下诏捕捉赵元佐,废为平民,发往均州。 宰相宋琪率百官上表求情,请太宗顾念父子之情,让皇长子留在京师。 太宗怒气渐消,又于心不忍,便又召他回来,废居南宫,派使者守护。 韩王前去南宫探望长兄,却只有几句令赵元佐欲哭无泪的宣誓,“大哥,你就安心地呆在这儿吧。你放心,你做不到的,我会替你做到。江山美人你都丢了,而我,会全部夺回来!” 赵元佐闻之,哈哈大笑,“真好,真好,这就是帝王家的兄弟情啊。三弟,只愿,你以后不后悔你今日所做的一切!” 从此,皇长子赵元佐正式退出夺嫡舞台,而皇三子赵元侃逐渐活动在众人的政治视野。 月圆之夜,元僖抱着若初躺在塌前赏月,说起近日皇长子的事,他也算了却一番心事。 提到韩王赵元侃,若初心有疑虑,“你是早就看出来,你这个三弟不是老实人吧?” 元僖言笑中带着几分蔑视,“但凡是皇子,对江山美人没有欲望,是不可能的。大哥也有才能,可惜太老实,心肠太软。我这个三弟面上无所作为,可该出手的时候是一点都不含糊的。小瞧了他,那才是愚蠢。” “可你为什么要我去找他?” 元僖回望怀中的她,恼火中夹杂着几分紧张,笑刮她的鼻子,“若初,我感谢你帮我谋划的一切,只是,赵元侃为何为会听你的,应该不只是因为慕容阁主的关系吧?” “你果然都知道了?” “不,”他黯然摇摇头,“我只是有疑惑,芸香曾说他有拿过你的荷包,本王现在也不能把这丫头她挖出来问个真假,只能借此试探一下,也让我安心点。” 若初冲他黑了黑脸。 他笑着拍拍她别扭的肩膀,“当然,娘子如果愿意坦白,我绝对相信你。” 若初被他逗笑,躺在他的怀里,享受难得的宁馨,“你想知道,我也不打算继续瞒你。他会听我的,除了义父的关系,还因为,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提到这样贵重而又别有意味的东西,元僖某种情绪纠结郁闷,“还真让我猜对了,他对你有别的心思。” 若初握住他的手,对他郑重许诺,“二郎,你既然愿意相信我,就听我说完。我跟他曾在缥缈峰见过,因为一些误会,我动用逍遥阁的机关伤了他,义父当时责骂过我。我也不得不向他请罪,帮他治伤。当年,我曾遗失过一枚东海明珠,他便在离开后送还我一颗。但也仅此而已,直到后来我逃离王府,他帮我出城,我才发觉他的意图。我没有跟他走,我回来了。既然我决定要跟你重新开始,就不会背叛你。这次,因为楚王府妃的事,我把明珠还给他,告诉他我会与你共进退。我也没想到,他真的会帮我们。” 第八十二章 明珠不暗投 “哼,”元僖微微冷笑,“他哪里是帮我们,他是借机在父皇面前露脸,也想让我们欠他人情,还想维护他与大哥兄弟一心的形象。这么以来,以前支持大哥的人,就算不跟着他,也会服他的。” 若初倦怠地打个哈欠,“说实话,我是真的懒得为你们皇室兄弟关系操心。幸亏我和若尘只是普通姐弟,要不然得多凄惨。” 元僖云淡风轻一笑,“这是改变不了的,我小时候也想过这些问题。可后来别人再提出来,我只会觉得那人天真的可笑。这是自然规律,不是吗?” “是,所以可悲,心中不忍也未必真想,却也只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等杀到最后,也就把自己杀成孤家寡人了。” 他忽然受惊握住她的手,“你会一直陪着我是吗?” 若初主动拥吻他的双唇,真切而情深,“二郎,你用你的生命保护我,其实早就原谅你了。现在我把所有的秘密都倾心相告,希望你我恩爱两不相疑。” 元僖翻身将她压下,炙热的吻迅速流变全身,“放心,我会保护好你和你弟弟。” 僵持了两年后,两人的情爱纠缠如新婚燕尔,翻云覆雨,若初已娇喘微微,香汗漓漓。 他扶在她的身上缠绵悱恻,获得满足,又与她相拥而卧,“你好像比以前更有女人味了。” “我那时还没发育完全呢。” 他惊喜,“是吗?那现在呢?” 若初含羞背对他,他笑将这温柔暖玉的身体融入双臂,“以后,不要再见他了。” 她说,“好。” 次日,茗香给若初斟茶送水,盯着她多方打量,欲言又止,“夫人,奴婢有一事,搁在心里很久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初放下茶杯,“你有话直说,不用藏着掖着,在我这里没什么不当讲。” 茗香迟疑片刻道,“奴婢被人牙子拐到青楼时,遇到一女子,也跟我一样被卖。只是,她长得,跟夫人竟有八分相似。” 若初内心一颤,“你说什么!” 茗香慌忙跪下回话,“奴婢不敢胡言乱语,此事千真万确。” “你起来说话,”若初稍稍缓和情绪,扶她起来,“这件事,有多久了?” “有两个月吧。当时,她在那儿也哭得很厉害,不肯接客,也被老鸨打得很惨。后来,便稍稍屈服,卖艺不卖身,击鼗演唱。” 若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叫上李忠,带着一伙家奴,也不管茗香目瞪口呆的拦阻,就气势汹汹便直奔刘倩影表哥处,勒令他交出刘倩影。 刘氏的表哥见到若初这阵仗,早吓得跪地磕头,不敢言语。 半晌,他母亲才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又哭又闹,又气又怕,磕头如捣蒜,“夫人饶命,那刘氏不守妇道,是老身私自做主,把她卖了。我儿毫不知情啊。” 若初大怒,“简直岂有此理,陈王府以丰厚的嫁妆送她出府,你们收下嫁妆,却把人给卖了,真好大的胆子!说她不守妇道,她如何不守妇道!” “这,”那表哥与母亲,面面相觑,战栗颤抖,最后不约而同磕头求饶。 “莫不是,你们贪恋嫁妆,骗婚竟然骗到陈王府!李忠,给我捆了,送去开封府衙门!” 李忠领命而去,很快将这对求爷爷告奶奶的母子,捆了送走。 茗香惊叹地注视若初的一言一行,站在一边为之前自己战战兢兢的表现懊恼。 若初又吩咐李忠,“刘氏好歹也曾是殿下的人,绝不能任其流落青楼而不理。你且去为她赎身,莫要让旁人知晓。” 李忠领命而去,半晌又灰头头脸回来报告,“夫人,我们把那个青楼翻了个遍,也没见到刘氏。老鸨说,有人已经为她赎身,却不知是谁。” 若初内心一沉,“如此,那也不知她现在如何?若是一良人倒也罢了,可留恋烟花之地,多半是个喜好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只怕她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罢了,你再去查查,要能有她的下落,再来禀报。” 李忠领命而去,茗香这才以看偶像的赞赏目光重新审视自己的主子,“夫人,奴婢不知,夫人竟这般重情重义。被发嫁出去的姬妾,夫人竟还愿意为她出头,为她的安危担忧,茗香由衷敬佩。” 若初受挫坐下,“你似乎有点怕我。我平常的样子,很凶吗?” 茗香笑笑,“奴婢之前,对夫人确有误解。入府之前,府中盛传:夫人是厉害狠辣之人,说您,杀了殿下之前宠爱的王氏,逼周氏出家,还发嫁了宠妾刘氏。茗香,一直以为夫人……” 她再次下跪认错,“茗香有罪,请夫人责罚。” 若初扶她起来,“也不怪你。任谁也没本事管住那么多人的舌头,他们爱说就说去吧。日久见人心,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自行判断。” 茗香笑笑,“夫人真是宅心仁厚,是茗香迟钝,您是张公子的姐姐,奴婢相信,您定然不是传言那般不堪。” “好了,”若初欣慰地拍拍她,“你到底出身富贵之家,跟你说话,一点都不费劲。” 茗香在再次下跪谢恩,“谢夫人赏识。夫人,茗香还有一事禀报:我逃离青楼当日,正是因为一位公子吃醉了酒,抓着刘氏胡言乱语,大闹引起了骚乱。我记得他当日说过,不惜一掷千金,也要为刘氏赎身。以那位公子的衣着,非富即贵,想来,刘氏应该是被他带走了。” “哦,”若初目光一动,抓着刘氏满嘴胡言乱语,难不成也是为她的样貌惊到了,莫非是若初自己的熟人? 若初回头取来笔墨,“你是否还记得那个公子的样貌,可否画下来。” 茗香摇摇头,“奴婢,只记得大概,只是,茗香不善丹青,恐怕……” “没关系,你描述出来,我来画!” 按照茗香所说,若初大概绘出了个样子,却着实模糊,无法辨认。 正苦恼间,茗香忽然提起,“对了,奴婢记得那位公子,当时手里拿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要送给刘氏。那枚夜明珠,把老鸨的眼睛都直了,引起在场之人的抢夺,青楼大乱,奴婢这才趁乱逃走。” “夜明珠?”若初手中笔墨骤然脱落,“韩王!” 若初让李忠不要继续打探了,无论韩王带走刘倩影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至少,他不是一个留恋秦楼楚馆的纨绔子弟,应该不会薄待了她。 虽然刘倩影可能继续她悲催的替身命运,但若初是不好再管这事了。 第八十三章 天山阴全剑 若初如今第一要务是继续练功,而且要能够随心所欲地施展拳脚,只是要光明正大,就必须找个众人信服的借口。 幸得张清留下的武功秘籍中,有一套天山阴全剑,此剑法适合女子练习,讲求以阴柔之体,提升内学休养。步伐柔软,剑锋温和,练习之人形似剑舞,穿梭林间,颇有迷惑之效。 看似无所用处,实则需要至少二十年的内功修为,才可修炼,否则必伤修习之人的根本。 若初虽身负父母六十年内功修为,却尚未融汇贯通,也不知道能不能修习。 以秘籍所录,只要练成此剑第一层,便可打通任督二脉,借此修习其他武功心法,将如鱼得水,一飞冲天。 若初心里有点没底,却也想试着练练,只要发现不对,就立即停止修习,免得伤及根本。 她让茗香打造一柄木剑,开始在梅林中练习,却自身无奈底子薄弱,怎么练,都不得要领,甚至旋转之间,木剑滑落,飞出林间,直去门前。 正当若初讶然失色之际,木剑被元僖灵敏接住,他提着木剑大笑走来,“你在干什么?” 若初负气坐下,“能干什么?怎么说我也是将门之后,却一点武功都不会,几次三番差点丢掉性命,还连累你和家人为担忧。所以我决定,从今天起,我要开始练功,不能给我父亲义父他们丢脸。” 元僖闻言哈哈大笑,“你怎么这么天真,既出生武学世家,自当明白,武功非一朝一夕所成。你毫无基础,也没有半点内功支撑。想现在从头学起,是难于上青天的。” 若初哼嘴不服气,“谁说我没有基础,我小时候义父有教过我一些,只是,被我母亲知道后,提着宝刀追了他几座山。然后,”她不情愿地噘嘴道,“我就荒废了!” 元僖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原来是如此,如果这也算基础的话,这世上人人都可以当武林高手了。我刚刚看你练功的样子,不像是练剑,倒像是舞剑。你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不如练练剑舞,也是扬长避短,倒也可以给你父母挣一点颜面。” 若初随手抄起个茶杯丢向他,“你欺负我!” 他灵敏躲过,哄小孩一般宠溺,“好了,好了。你喜欢的话,就练吧。”又回头吩咐李忠,“去把本王的青虹剑拿来!” 李忠很快献上宝剑。 他玩乐似的递给若初,“若初,你要喜欢,就拿去。不管你是想练功,还是想剑舞,都随你。只是,万事小心,不要伤了自己。” 若初惊喜若狂,“这可是天下十大名剑之一的青虹宝剑,你确定要给我用来练习剑舞!你真舍得!不怕外人知道了笑话!” 元僖不以为意,“他们爱笑就让他们笑去吧。你试试看。” 若初拔出宝剑,以天山阴全剑法,随意展示几招,却实在撑不起此剑的剑气,舞得连七八糟,不成章法。 元僖笑着抓过她的胳膊,随着剑舞的步子、身形,游荡在身边指点,有他托着,若初当即浑身放松了不少,竟然奇迹般得领会到天山阴泉剑剑法一二。 若初担心被他发现秘密,练了两三下就借口累了,丢下宝剑去喝茗香端上来的好茶。 元僖摇头大笑,“果然不是练功的料,才这一会儿就喊累。你还是练你的书画吧。” 若初忙将青虹剑抢入怀中,“你不是反悔,不给我了吧?” 他看小孩子撒娇一般,爽朗一笑,“我给你的,绝不反悔。只是想看你执此剑为我表演剑舞,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若初心下暗喜:从今以后,我就可以在沁梅园光明正大地练剑了,他想看我表演剑舞,也不是不可能,我不会让他失望,也不会辜负这把宝剑。 正满怀欣慰得意品茶,若初忽然瞄道到身边的茗香眼角冒出一丝由衷的祝福与成全的微笑,不禁微微警醒:她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这时,若尘冲进来拜见,开口就逼问若初,“长姐,是不是你不让我去?” 若初不明所以,回看元僖一眼,“去哪儿?” 茗香淡淡将一杯茶送到若尘手中,他也烦躁放下,“长姐,我知道你不放心,可我真的很想去,您就别让殿下阻止我了。” 元僖悠悠放下茶杯,平声静气道,“若尘啊,此次北伐非同小可,契丹军士不比岭南那些不成气候的流寇。我父皇贵为大宋天子,当年御驾伐汉,高手环绕,竟在高粱河被契丹人射得坠马受伤,不得已下令撤军。此次,再发兵北伐,为的是收复失地,也为报这一箭之仇。你年纪尚小,实战不足,战场刀剑无眼,就算有赤练剑也难护周全。若我不能保证你在军中的安全,就绝对不能让你去。” 原来如此,若初暗暗向元僖投去感激的目光,“若尘,你才十七岁,不要让我为你担心。” 若尘不肯罢休,“长姐,收复燕云十六州,乃国之大事,男子汉大丈夫,当报效家国,死而后已。岂可贪生怕死,龟缩不前。” 若尘满腔热血,眉眼光芒万丈,这是一个将门之子应有的目光,却也令若初敬畏的目光。 他目光坚定,就算眼前刀山火海也眉头不眨一下往里跳,“殿下,长姐,我知道你们是为保护我,可我已经长大了。我自幼跟随父母习武,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为国尽忠,收复失地。如今我终于有这个机会了,你们却不让我去。” 若初略有气恼,“我没有不让你为国尽忠,但你还太小。” “我虚岁都快二十了,怎么还算小?” 元僖拍拍若初的手,示意稍安勿躁,“若尘啊,父皇这次又要御驾亲征,命我监国。你在朝中,也可建功立业。可以先在我身边历练历练,等再过几年,我一定不再阻止你。” “殿下,”若尘坚定地抱着必去之心,不为所动,竟噗通跪在两人身前,“我求你们了,就让我去吧。我与军中兄弟相约,一同前去。如今他们即将随军出发,我却要失约,要我以后如何在他们面前立足。长姐,”他晃着若初的衣裙,祈求道,“我们的父母皆是英雄名将,作为后人,岂可令他们蒙羞啊。长姐,我求你了,你就成全我吧。” 第八十四章 若尘请战 若初强忍内心的动摇与翻滚,扶了茗香,“我有点晕,先回去休息了。”而后不顾若尘苦苦呼喊,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 若尘大为受挫,不甘地跪在原地不肯起身,一副他们不答应就要跪到吐血的架势,“殿下,你就成全我吧。” 元僖被他吵得有点不耐烦,却又被他一腔热血微微感染,“你上过战场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模样吗?军令之下,每一场胜利和失败都是人命堆出来的,主将尚且难以自保,更何况你一个新兵蛋子。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有时候还是多多惜命。你姐姐可就你一个弟弟,你也该为她多想想。” 若尘仰头答,“我知道长姐心疼,可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我跟随你们进京,不是想借助殿下的庇护混饭吃的。如果你们只想把我绑在身边看着我,我宁愿自己走!” 元僖来了气,“你怎么不听劝啊。” 若尘坚定而又自信,“我可以的!” “好!”元僖的青虹利刃随之出窍,“拿出你的赤练剑,如果打赢我陈王府四大护卫,本王就随你所愿!” 若尘闻言,当即眉眼发光,对迎面而来的李勇道一声“得罪了!”便手持赤练剑,与李勇为首的四大护卫打成一片。 元僖在一边观战,见他如此卖力搏杀,似有取胜的可能,倒有点不知所措。 茗香燃起一支檀香,袅袅青烟杂糅甘甜的清茶沁入心脾,要不是若初为弟弟的事神思倦怠,这样的午后该是如何惬意的生活。 “夫人,还在为公子的事烦心吗?” 若初轻叹一口气,“这孩子,小时候家里人想要你学文,他死活不愿意,一定要习武,说长大要血染疆场,马革裹尸。连我父母都管不过来,我也是管不住他的。可是,他才这么小一点,要我如何忍心送他上战场啊?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古来疆场,都是白骨累累,尸横遍野,要我怎么能够呢?” “夫人护弟之心,奴婢明白。若我有弟弟要上疆场,我也会担心的。只是,”她迟疑片刻,忽然跪下,“茗香冒犯,请夫人听我一言。” 若初懒懒问道,“你想说什么?” 茗香郑重磕头,似有感同身受的矛盾,又已做下选择,“请夫人恕罪。茗香与公子,虽没见过几面,却好几次听公子提起:燕云十六州乃我朝国之屏障,一日不收复,我大宋汴京将一日不得安宁。自太祖皇帝,至当今陛下,已连续多次北伐,这次更举国之力,调动了二十万禁军随往。听公子说,陛下此次的部属严丝合缝,必能直取幽州,收复失地。这是他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能随军前往,必定遗憾终身。” 若初大为震惊,倒不是为她劝说,只是意外她竟然与若尘相熟到这个地步。 她似乎看出若初的心思,却并不在意,继续劝说,“夫人,您爱护弟弟,茗香也劝过公子。可公子说,自古怀才不遇,忧郁而死者,不计其数。若他心向安稳,自甘平庸,根本不会离开梅林,跟您来到汴京。他是抱着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心态来到汴京,期盼可以有所作为。如果您让他戴着皇亲国戚的帽子安享富贵,他情愿辞官离开,自行从军。” 若初惊起而立,“他真这么跟你说!” “是的,”茗香站起来扶着若初微微颤抖的身子,“夫人,公子如果真的自己去投军,那才真的危险难料。若夫人准他随军,有殿下护佑,总好过他自己去啊。” 若初沉默良久,扶着茗香回到园子,见若尘正手持赤练剑与四大护卫的青虹剑比武切磋。 青虹、赤练相遇,劈砍震慑心魂,金兰之剑碰撞出的火花令在场所有人叹为观止,若初不禁感慨,“都是将门之剑,这真是命中注定!拦都拦不住啊!” 若尘的武功剑法经过大半年的军中历练,已然长进不少,确实是同龄中人的佼佼者,想来他为了这次北伐,也是下了苦工的。如果坚持不让他去,只怕适得其反。 半个时辰后,双方谁都没把谁打服,若初只能叫停战事,“好了,你去吧。” 若尘狂喜不已,感谢王府众人后,便一溜烟赶回去收拾行装,准备随军出发。 元僖微微汗颜,“他武功是不错,可你真舍得?” 若初轻叹,“不舍得也得舍得,如果他真的自己跑去从军,我怕是以后都睡不着了。” 临行前,若初对弟弟千叮咛万嘱咐,茗香也偷偷抹眼泪,若尘只兴奋冲她们摆手告别。 眼看若尘骑马而去,消失在浩浩汤汤的北伐大军,元僖抚着忧心忡忡的若初慰藉,“若初,别担心。我安排了人,会尽量调他远离战场,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若初心稍慰,只是战场之事,谁都无法预料。 以若初这个现代人的史学记忆,大宋是没有成功收复燕云十六州的。 他们此去,必将失败而归。 可若初仍旧靠着元僖的肩膀:祈求一切平安! 太宗远征,汴京一切军国大事,全由元僖裁决,他在前朝忙碌,若初在后院也不平静。 先是有人看重若初是陈王宠妾的身份,前来送礼巴结,各色奇珍异宝晃得她眼冒金星。 后是,见这一计不成,又给元僖送来一群美女娇妾,以图平步青云,却全被若初当面打出去,并厉声臭骂,“如今陛下远征在外,与辽国浴血奋战,殿下身负监国之职,责任重大。谁要再敢动这歪心思,陷殿下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休怪我翻脸无情!” 如此,若初作为陈王府的姬妾,却凶悍善妒的名声被那些无所事事的八卦嘴脸传扬出去,连孙贵妃都宣她进宫,好一通教训。 可若初理直气壮,“贵妃娘娘,越是这个时候,殿下越是要小心谨慎,一旦行差踏错,将万劫不复。陛下在外远征,与众将士在北方苦寒之地同甘共苦,儿子却在京中收礼敛财,玩赏美人。这要传到陛下耳中,要殿下何以立足。为了殿下,哪怕我被全天下人咒骂,也绝不后悔!” 孙贵妃反而被怼得没了主意,只能夸她识大体,然后训斥几句,放她回去。 元僖搂着她的肩膀幸灾乐祸,“明明就是吃醋善妒,偏偏这理由还冠冕堂皇,一套一套的,母妃也不能奈何你。连冯姑姑都问我,你区区一介侍妾,竟做出了当家主母的派头,是谁给你的胆子?” 若初噘嘴反问,“怎么,你后悔留下我这个母老虎了?” 元僖轻刮她的鼻尖,“我就喜欢看你吃醋,喜欢你这个善妒的母老虎。” 第八十五章 剑舞剑法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宋军捷豹频传:曹彬一路攻克固安南城,田重进于飞狐北破辽兵,潘美在西径痛击辽军,攻克辽国寰州。 不久,曹彬又攻克涿州,潘美攻克朔州、应州和云州。 很快,宋军又于新城大败辽军。 举国欢腾,士气大振。 眼看收复燕云十六州胜利在望,元僖心情大好,每有消息,都第一时间告知若初,还跟她夸赞,“若尘在军中,勇于常人,就算不正面杀敌,也能立大小战功三四件,真是后生可畏,已经被潘大人破格提拔先锋了。” “潘大人?”若初似乎对这个人有点印象,赶忙向他询问,“可是韩国公潘美?” “正是,”元僖不假思索,忽然有所戒备,“他是三弟的岳丈。” 若初明白他忌讳所指,也不想继续深究,只怼了他一句“也差点成为你的岳丈。” 若初记得杨家将的故事,被戏曲传送的“潘仁美”是害死杨业的元凶,乃是北宋大奸臣。 可史料并不如此,韩国公潘美,跟随太祖灭南汉,伐南唐,那是赫赫战功,不容小觑的人物。如今若尘在他麾下,也不知道会怎样。 若初喜忧参半,心知急也没用。 为打发时光,她得空便抱着青虹剑在院中勤加练习。 两个月后,若初的天山阴全剑法已经十分的纯熟,却因天资短板,迟迟不得攻破瓶颈。 她告诫自己,练武需循序渐进,且不可操之过急,如今突破无望,只能徐徐图之。 为了迎合元僖的愿望,若初暂且放下天山阴全剑,特地苦练一套配合阴全剑的剑舞,在茗香的协助下,经过半个月的排练,终于在他生辰那一日,粉墨登场。 生辰当日,元僖进宫给李皇后和孙贵妃请安,接到赏赐后,继续去勤政殿议事,忙活到很晚才回来。 若初在他进屋之前,熄灭所有的烛火,在他进屋之后,令人一起点燃。 各类烛光,趁着红的,绿的,蓝的纸张,焕发出五光十色,映照整个寝室一片光辉。 若初悬着帘布,口中噙着红花,持剑从空而降,荡着帘布,绕着他在空中驰骋旋转,又丢掉帘布,挥动宝剑,手如柔夷,腰若流素,盘旋宝剑,转动成圆。 未及,舞带倾囊而出,将他缠绕身边,二手再快速旋转而出,宝剑由上至下,忽高忽低,灯光肆意盘旋,忽明忽暗。人剑合一,摇曳生姿。 元僖惊喜欢腾,眉目柔情飘忽,为她倾倒,顺着舞带将她拉至身边,“你真是个妖精,到底还要带给我多少惊喜。” 若初调皮脱离他的手心,回身拉开蛋糕上的盖子,将他拉至跟前,“二郎,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糕点,天下绝无仅有,只此一份,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双眼透出丝丝邪魅的笑意,忽拉她入怀抱,“糕点待会儿再吃,我现在想先吃你。” 茗香等人识趣儿退出,若初在他怀中体态生媚,绵软无力。 一场翻云覆雨后,若初整顿衣裳起敛容,切下一小块蛋糕递给他,“好了,蛋糕你要再不吃,我可要生气了。” 元僖讨巧地凑嘴过来,若初嫣然一笑,一口一口,哄小孩似的喂给他,“好吃吗?” “好吃。”他吃着忽然又跑来亲她一口,“有你真好,为了给我这个惊喜,竟然说要练武。我差点以为你真要当女将军。” 若初心有所想,放下蛋糕,“你不想我练武吗?” 他拉她入怀,“习武那么辛苦,我怎么舍得。而且,万一伤到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孩子?”若初愣了愣,“什么孩子?” “若初,”他撒娇似的捏着她的手,“还不想跟我生个孩子吗?” “这个,”若初为难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许是缘分未到吧。我现在并没有避子,可还是没有啊。” 他搂着她宽慰,“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次日,若初为他梳好头发,整好衣衫佩饰,他握着她的手,轻轻一啄,“等我回来。” 元僖走后,若初便继续练剑,整整一个上午不间断。 休息时,茗香端上茶来,若初放下去汗的汗巾,目视前方,若有所思,“茗香,你说若尘现在怎么样了?” 茗香望着一旁的花草出神,似乎没听见她的问话,反应过来才回答,“夫人,公子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夫人与公子家学渊源,必定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你在想什么呢?” 茗香摇摇头,“没,没什么?” 若初见她身系倦怠,满腹愁绪,也猜得七七八八,便懒得深究,“罢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问。只是说到家学渊源,你觉得,我的剑法如何?” “夫人的剑法,柔中带刚,美中藏锋,”说到这儿,她忽然惊醒过来,慌忙跪地改口,“夫人的剑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是为天人之舞。” 若初放下茶杯,一言不发,半晌,见她心神畏惧,微微冷笑,“你果然看出来了。” “夫人,”她目框含泪,微有惊恐,“茗香,绝不会背叛夫人的。” 若初淡淡一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禀夫人,奴婢生母的外祖父家,也有人习武。奴婢生母过世后,我常常去外祖家小住,有见过。刚开始,奴婢也不敢确认,直到前段时间,奴婢帮夫人排练剑舞,去夫人房中找东西的时候,无意发现了夫人的医书,这才知道的。” 见主子不动声色,看不出喜悲,茗香更加小心翼翼回话,“奴婢的命是夫人的,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夫人。夫人不愿别人知道,奴婢就绝不泄露半个字。” 见若初似是不信,她又举手发誓,“我林静雨在此发誓,此生若背叛夫人,便叫我不得好死,父母化作厉鬼,永世不得超生!” 若初慌忙拉她起来,“你这傻丫头,好好的发这么重的誓做什么。看你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般死心眼。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茗香恭敬低头答话,“夫人必有自己的考量,若夫人不想说,茗香绝不敢多问。” 第八十六章 重林静雨 “我不是不愿意说啊。”若初心中措辞,“对了,你刚刚说,你叫林静雨?这是你入府之前的名字吗?” 她点点头,“是,静雨,是母亲给我取的名字。” “静雨,真好听。”让若初想起了少年听雨歌楼上的美景,“这样看来,你母亲应是个喜好诗词,有修养的女子。” “是,母亲跟夫人一样,精通琴棋书画,却独不好武。” 若初笑笑,“日后你就叫静雨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谢夫人恩典。”静雨忙下跪谢恩,心中狂喜,王府的普通奴婢,为方便主子使用。改名是必然的,姓氏直接会被抹掉。可若初不但留了她的名字,还许她保留姓氏,这可是王府有脸面的管事和女官才有的殊荣。 静雨对若初感激涕零,见主子依旧愁眉不展,便试探着问道,“夫人,若您相信静雨,可否将您的心事说给我听。奴婢见您每每为此事伤神,亦是不解。殿下对夫人百依百顺,如果夫人想练武,他未必会阻止,为何不告诉他呢?” 若初无力摇摇头,“男人的想法跟我们女人不一样的。他现在是对我很好,却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对我好。我不让他纳妾,他迁就我,却未必真的愿意这一辈子不再纳别人。他对我的爱是建立在他的身份之上,我在他的控制范围中,他可以容忍。假如有一天我让他觉得失去了掌控,他不一定会再忍。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折断我的翅膀,让我再也没有自立的可能。” 静雨似懂非懂,“静雨,不太明白夫人的意思。对于女人来说,不是应该全心全意地侍奉夫君,教导子女吗?为何,夫人要自立呢?” 若初微微苦笑,“你也许不太明白,我只问你,假如你所嫁的夫君,在多年以后对你情意凉薄,相看两厌,你该当如何?” “这?”她懵懂地想了想,摇摇头,“静雨不知,亦从未想过。若真如此,只怕会哭诉无门,只能自己忍受了。” “是啊,大多数女子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只能委曲求全,逆来顺受。可我不想这样。” 静雨神情讶然不解。 若初坚定相告,“我不会忍受,若真有情分尽散的那一日,绝不多做纠缠。” 静雨似乎有些理解,“所以,夫人是担心殿下将来变心,恩宠不再,会凄惨痛苦。所以未雨绸缪,以免将来受欺负?” 她不是现代女人,能领会到这一层意思,也算难为她了。若初随意默认,“算是吧。他是天家贵胄,迟早会妻妾成群,也许不用等到我人老珠黄,就已经厌弃了。红颜未老恩先断,是多少皇室女人的悲哀。” “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静雨有感而发,“是啊,自古君恩如流水,尤其嫁入皇室,一旦失宠,轻则受人欺负,重则性命不保。夫人是该多个技能傍身。静雨明白,会替夫人保守秘密的。” 静雨如此聪慧,虽不完全领会若初的意思,却也理解两三分,只这一点,也不枉她母亲的一番教导。如此,也合若初心意:她比芸香聪慧,比梅香有主见,还对自己忠心,这样的心腹,必定要降服她。 若初拉静雨在身边坐下,扶脉轻点,便知她的心事,“我看你气色不顺,肝气郁结,应是晚上睡不安稳。方才神思倦怠,失魂落魄的。你究竟有何心事,不妨也说我给我听听。” “我,”静雨低头不语,又欲言又止。 若初和颜悦色,亲切与她,“静雨,我把自己的心事都告诉你了,是诚心与你相交。你若不愿多说,我也不逼你。” “不,”静雨赶忙解释,“夫人,奴婢,是为公子担心。” 果然不出的意料,若初故作惊讶,“哦,你是为若尘担心?” 静雨慌忙再次下跪磕头,满脸愁容,“夫人,奴婢,是奴婢的错。当初是奴婢力劝夫人,让公子上战场。如今,公子虽然得到重用,却可能更加危险。奴婢,最近一直怕,还梦到不好的东西。奴婢有罪,不该这样胡思乱想。公子一定会平安凯旋的!” “哦,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若初不禁心生感慨,拉她起来,“你不要动不动就下跪,该爱惜自己的膝盖。起来,坐这儿。” “奴婢,不敢。” “我让你坐,你就坐。你记住,你与我都是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夫人!” 若初拍拍她的手,径直拉她坐下,“静雨,就算没你劝说,他也一定会去的。我这个弟弟,我知道。劝不住的时候,只能放他去闯一闯。”她别有意味地瞥了静雨一眼,“就是,他也不小了。我琢磨着,等他回来,一定要给他张罗一门亲事。只要能给我们家留个后,他爱怎么折腾我都不管了。” “夫人,”静雨眸中的失落一瞬而过,化作忠心的祝福,“所虑甚是,张公子年少有为,又有军功在身,有殿下作保,定能觅得一名门千金为妻。” 若初笑了笑,“名门千金也看不上他的,我们家又不是大世家,我也不求他高攀。” 静雨美目微动,“夫人,可是,已有看重的人?” 若初道,“既然是娶妻,必得他自己喜欢的才好。”言毕,满目温情地握起她的手,“静雨,我问你,你可看得上我这个傻弟弟?” “啊!”她当即满脸绯红,错愕中应声便跪,“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你不是跟他挺聊得开的吗?” 若初只是就事论事,可听在静雨耳朵里,第一反应就是警告敲打,她吓得连连否认,“夫人,奴婢有罪,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的挫败感令若初困惑而又无奈地摇头叹气,“你起来。” 她一动不动,若初只能拽她起来,“你放心,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现在是以一个姐姐的身份询问你的真实想法。静雨,这话我只跟你说。你与若尘正当年少,正是情窦初开之时,你爱慕救你的英雄,乃人之常情,又何罪之有?” 她略有惶恐,“夫人,可是,静雨只是个奴婢。就算家中富裕,却只是一介商贾,我,不敢……” 第八十七章 战线拉长 若初厌弃这种想法,“有什么不敢的,这高低贵贱是人为划分的,不是什么天生的。若说卑贱,我入府时还不如你,甚至在殿下心中也只是一件玩物,可有可无。而我现在却成了夫人,你们对我礼遇有加,充满敬畏。其实我还是从前那个我,根本没什么变化。嫁入王府,不会真的让人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正的凤凰,只需静待时机,丰满羽翼,一朝翱翔九天。你非池中之物,不要以身份贵贱妄自菲薄。想做什么,就去争取。只是有一点要记住,你要争取的那个人,必须是值得你争取的。一个不懂得珍惜你的人,不值得你留恋。而一个敬重你的人,才值得你的全心全意。” 静雨半解不解,似懂非懂,“夫人,为何跟我说这些?” 若初微笑,“我把你当妹妹,才跟你说这些。我要你摒弃门户之见,身份之别,争取你想过的人生。但也必须提醒你,这世上很多人都想高嫁如意郎君,人往高处走,这原本无甚大错。可下场惨烈者,不计其数,她们或是志大才疏,德行不修;或是一厢情愿,执念难消;又或是目的不纯,贪得无厌,最终伤人伤己。姻缘这东西,讲求两厢情愿,亦讲求相处之道:以色侍人,难得长久;一味迁就索取,亦难成佳偶。我这弟弟是个不太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人,却也是个心思单纯,品行端正的男子汉。你聪慧机敏,遇事能洞察先机,又知书达理,对他情深义重,是当家主母的可造之材,与他甚是相配。假如若尘对你有意,我自会为你们做主。假如若尘无意,我必不会使他误了你,我会为你另谋婚嫁。” “夫人,”静雨激动的热泪盈眶,感怀之中,又要下跪谢恩,被若初给拉起来,“你说了,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你没有比我低贱,知道吗?” 她重重点点头,“静雨明白,静雨不会有负夫人的一片苦心。” 若初心中宽慰,想到练功,不禁又皱眉头,“如今连你都看出来了,我怕也瞒不了李勇太久。虽然沁梅园地处偏僻,我也不喜欢别人打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静雨道,“夫人安心,殿下现在并没有直接反对夫人练功,还把青虹剑给了您。李勇就算看出来,只要殿下不放在心上,也就相安无事。等公子回来了,夫人可以请公子帮忙。” 静雨话是这么说,心里也明白,李勇虽不常涉足沁梅园,也会偶尔遇见几回,青虹剑倒是陈王殿下给的,夫人随便耍耍倒也罢了,见得多了,他肯定会起疑心。 于是,静雨专门留意李勇等人,只要他经过沁梅园便主动接近,有时候也打着若初的旗号送一些吃食什么的,没两三天就跟李勇等人混熟。 李勇便向她打听,“夫人最近总是舞刀弄剑,你可知她练得是什么武功?” 静雨笑笑,“夫人要练功,原也是一时兴起,随便说说,不想殿下竟把青虹剑给了她。她也只能硬着头发练剑舞,偶尔也练练别的。如今殿下生辰过了,张公子却身在战场,夫人为公子日夜悬心,难免忧思。虽说舞刀弄剑有些不雅,可夫人毕竟出身将门,担心弟弟也是情理之中,等张公子凯旋而归,想来她便可放心了。” 李勇自己想想,好像是这个理,况且青虹剑是陈王殿下给夫人解闷的,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发泄发泄也无伤大雅,便也不怎么在意了,“也是,小少爷年轻气盛,夫人不放心也在在所难免。可你也要好好劝劝她,刀剑无眼,别让她伤了自己。” 静雨笑而不语。 太宗此次发兵辽国,前线虽战报捷传,但随着战线持续拉长,转眼入秋,严寒到来,士兵逐渐难以忍受北方的寒冬,军心开始动摇,士气也开始不振。 《左传》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士气不振对宋军极为不利。 王府有几个幕僚劝元僖上表,建议太宗速战速决,以免出现更大的危机。 元僖不以为然,“这件事,容本王想想。” 元僖回头便对若初提起这件事,他也有自己的担忧,“如今我军势头正盛,若能一鼓作气拿下燕云十六州,自然最好。可要真如他们所说,危机毕竟还没爆发,如果我此时上表,惹怒父皇,以后无论胜负,父皇都不会高兴。” 若初想了想,“殿下,还是听他们的建议吧。兵贵神速,如今天时地利已不同北伐之初,且战事紧迫,军队疲劳,钱财耗费巨大,将士有功有过者相互滋生不满,人和恐也难以为继,就该随机应变,保存实力为上。你身为皇子,当已大宋江山社稷为重,怎能瞻前顾后,置前线将士与陛下的安危于不顾呢!” 元僖不悦,“我何曾置前线将士与父皇的安危于不顾。只是你我都非用兵之人,前线战事怎敢随意置喙。父皇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多年,战事利弊,他岂会不知。我受命监国,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其他的最好不要随意插手。你若担心若尘的安危,我便托人去安排一下,调他去做一些不需要冲锋陷阵的差事。” 正僵持不下,一封书信被火速送至府中,原来是被太宗二次罢相的赵普的密信,赵相爷在信中也表达了与若初和几位幕僚同样的担忧。 元僖意识到危及,却仍有些踌躇不绝。 若初道,“二郎,我虽不懂用兵。可赵相爷是开国肱股之臣,曾为大宋一统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太祖皇帝曾与他雪夜决策,他都开口,你岂能观望!这个时候应当拿出你皇子的魄力,就算冒犯天威,也该及时上表,痛陈利弊。” 王府幕僚和辅政宰相李昉也跟着劝,“殿下,如今战事已对我大宋十分不利,须尽早上表劝说陛下,以免延误战机啊。” 元僖痛下定决心,与赵普、李昉相约,一前一后八百里加急上表御驾亲征的太宗,请速战速决,早日班师回朝。 为避免被太宗怀疑结交太祖旧臣,元僖不像赵普那样直截了当,上表的内容多言父子天伦,记挂父亲北地严寒,问候龙体安康,又言自身粗鄙,即时夙兴夜寐,亦德不配位,国事还需父皇回来主持等等。言辞恳切,情深义重。 第八十八章 战局失利 不久,太宗发文回来,对元僖一片孝心大加赞赏,却仍未采纳建议。 元僖道,“尽人事,听天命。” 若初心中捉急,也知无力回天,唯有赵普一如既往,继续上表力谏。 她不禁感慨,“赵相爷虽为太祖旧臣,对大宋忠心,却天地可鉴。陛下虽未采纳他的谏言,却亦赞赏其忠心可嘉。想来北伐之后,他还会再次出山。” 不久,战报传来噩耗:大宋最精锐的东路军主帅曹彬,在关键时刻私心作祟,为抢功擅改作战计划,一头扎进了辽国名将耶律休哥的埋伏圈,结果被辽国骑兵一顿追打,数万精锐浴血殉国。 与此同时,各路大军接连攻下的云州、应州、寰州、朔州等四州疆域,因曹彬部队出师不利,主力被跳调动,军队被迫撤回。 好不容易攻下的城池,就算被迫放弃,也不能不管百姓死活。于是,太宗下诏把这四个州的百姓迁徙到内地,令潘美等人带领部下保护百姓。 大好战局被翻转,辽国趁机率领军队十多万人,再次攻陷了寰州。 若初为若尘的安危心神不宁,静雨也忧心似烈。两人坐立难安,噩耗却一个接一个无情传来:杨业被契丹人俘虏,手下将士全部阵亡。 消息传来,若初当即一阵晕眩,抓住元僖的胳膊追问,“那若尘呢,他怎么样了?他不是跟随杨业护送百姓吗,怎么会,杨业怎么会又与辽人交战?” 元僖劝她镇定,表示若尘一定会没事,但他的保证毫无实际意义,看得出来,他也不清楚目前的战况究竟是怎么样。 若初与静雨寝食难安,日日呆在德英殿等候消息,日渐消瘦之下,元僖只能在衣食变着花样的逗她开心,却无法令她释怀。 若初忧心似烈,恨不得立即练成天山阴全剑,打开任督二脉,将父母传给自己的内功心法融汇贯通,偏偏越是着急,越是欲速则不达,还差点走火入魔。 静雨喂她疗伤的汤药,一口一口,虽没有只字片语,却心有默契。 若初喝完汤药,靠在塌前,忽唤来静雨写下书信一封,让她悄悄带出王府交给韩王赵元侃,“潘美是韩王的岳父,若韩王帮忙,一定会有若尘的下落。求他,一定要救救若尘。但此事万不可让殿下知晓!” 静雨领命而去,不久归来,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若初屏退左右,“怎么样?” 静雨吞吞吐吐,“韩王,要面见夫人,说有公子的消息,但要亲自跟您说。” 若初不知所措,元僖对韩王的情分心有介怀,她若与之私会,恐怕惹得元僖不快。可如果不去见面,又不能知道若尘的下落。 若初心乱如麻:眼下杨业被俘,手下战将死伤惨重,若尘被调与杨业护送百姓,如今下落不明。根据战况,恐怕凶多吉少。可赵元侃既然说有消息,必定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恐怕若尘就毫无希望了。 纠结再三,若初还是决定豁出去跑一趟,无论如何都不能对若尘弃之不顾。 若初佯装与平时无二,自行乘坐马车,带着静雨出门。 到了汴京城醉仙楼,走进提前订好房间,令左右仆妇在外等候,然后静雨互换衣服,让她在房中乔装我品茶,自己穿着她的衣服偷偷溜出醉仙楼,去临近的酒楼面见韩王。 赵元侃已经在此久候,见到若初,也没多少惊喜,只淡淡地屏退左右,请她在桌前坐下,“若初,好久不见了,干了这杯水酒,我便告诉你,你弟弟的下落。” 若初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倒置酒杯,以示完成。 赵元侃微有讶然,“你倒是干脆,就不怕我下毒害你?” 若初心中迟疑,面不改色,“我已经是案上鱼肉了,你要是想害我,我也毫无办法。韩王殿下,您应该知道我这次出来见你冒了多大的风险。所以,还请您遵守承诺,告诉我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赵元侃自嘲笑笑,“你的确冒险,可见你对弟弟的感情。所以,一定不希望他有事,”他微微站起来,眸光散发着暧昧向若初走进,一双手竟不规矩地搭在她肩头,“若初,你可愿离开二哥,到我身边。” 若初厌恶地打开他的手,站起来退出两三米,“韩王请自重。” 他呵呵一笑,整整礼服,“你弟弟的生死,在你手里。想要他活命,要看你怎么选?” “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忽然转身将若初逼退到墙头,“我想要你,哪怕是露水情缘,也未为不可!” 若初心生恐慌,忽然大笑,“你说我弟弟在你手里,我凭什么信你!你这般卑鄙无耻,也做不出什么好事,赵元侃,如果你想趁火打劫,打错了算盘。” 她一把推开他逼近的身子,“我不该出来见你,也不该把希望抱在你身上。” 若初扭头要走,韩王却忽然丢出若尘的赤练剑,剑锋上沾着干涩的血迹。 若初惊恐抱着赤练剑反复查看,强作的镇定瞬间消逝,喉间的颤抖几乎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你这什么意思?若尘到底怎么样了,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若初,你别无选择。”赵元侃安安然然地坐下,“我不想把他怎么样。你不答应我也可以,只需你书信一封,我保他平安无事。” 若初虽然预感也不是好事,却也追问,“什么书信?你要我写什么?” 不待赵元侃开口,元僖忽然破门而入,不及若初解释,一个巴掌将她打翻在地。 若初发髻被打散,蓬头垢面,头晕目眩,却只听懂元僖丢来的一个冷酷的命令,“一个小小的贱婢,竟敢瞒着本王吃里扒外,李忠,马上给我绑了回府,本王要亲自处置!” 若初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被李忠叫来的仆妇绑上车,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静雨也被绑在身边,主仆俩被塞着嘴巴,无法交流,只能相对无语,不知凶险吉恶。 第八十九章 雷霆震怒 若初暗暗分析:元僖那一巴掌的重心,打的是发髻,不应该让她晕过去。唯一只有韩王那杯水酒在作怪,看来他的确心怀不轨,如果不是元僖及时赶到,恐怕她会清白不保。 元僖应该是发现若初私会韩王,十分震怒,又怕当众发作,传出去毁她清誉,才故意将她的发髻打散,反正若初穿着静雨的丫鬟衣服,他是想以王府奴婢的名义帮她遮掩过去。 也难为元僖这个时候还为自己着想,不知道这次要面对他怎样的雷霆之怒。 元僖令一众奴仆全部退下,只留李忠和几位死契奴婢。 若初与静雨跪下他面前,自知错得离谱,也不得不求他宽恕,“殿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出去私会韩王。您罚我吧。” 静雨慌忙磕头解释,“不,殿下,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唆使夫人去见韩王的,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听到张公子的下落,也是奴婢的假扮夫人,欺瞒殿下,请殿下责罚。” 元僖面色发红,攥起的拳头青筋暴起,怒气难消,“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明知道赵元侃不怀好意,你还出去见他!我答应你了会帮你找到弟弟,你宁愿去相信一个外人也不肯相信我吗!” “二郎,我没有不相信你,”若初握着那把赤练剑给他看,忧心似烈,泪眼迷茫,“只是韩王把这个拿给我,我实在放心不下。韩王的岳父潘美是杨业的主帅,若尘又跟着杨业护送四州百姓。韩王说他有若尘的确切消息,我只是……” 若初跪爬到他身边,晃他的手,“二郎。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深思熟虑,才会误中奸计。对不起,但我真的只是担心若尘,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元僖雷霆之怒锐不可当,“你也知道自己差点误中奸计!若初,你平常多聪慧的一个人,怎么这个时候这么天真!今天要是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嘛!整个陈王府的清誉都要你给毁了!” “殿下,”静雨再次跪倒,磕头如小鸡啄米,“请不要责怪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当初是奴婢力劝夫人让公子上前线建功立业,这次又是奴婢唆使夫人私会韩王,殿下要罚就罚奴婢吧。” 元僖眉目发红,杀机顿生,“哼,你一个小小的贱婢,能有多大的能耐,不用替她遮掩!你们主仆俩谁都逃不掉,来呀,林静雨欺上瞒下,吃里扒外,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至于张氏,御下不严,闹出这样的事,带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房门半步!” “不,”若初眼见静雨被人拖出,眼中满是惊恐,慌忙扯住元僖的袖子,“殿下,不要,请你饶了她吧,你怎么罚我都好,但请你饶了静雨啊,殿下!” 门外传来静雨撕裂的哭喊,若初连求了好几句,元僖也无动于衷。时间紧迫,若初只得冲出李忠的重重阻拦,扑倒在静雨身旁,为此还挨了两三棍子。 掌刑之人投鼠忌器,不敢再下杀手,若初护着静雨,见她已经面白气弱,背下全是血渍,不禁心痛难耐,不停哀求,“殿下,请你饶了她,请你饶了她吧。” 元僖不为所动,“把她给我拉开!” “不,”若初疯狂地推开那些拉扯自己的婆子,跪倒在元僖脚下,“殿下,上次您打我四十大板,你说对不起我,如果真的还有歉意,就请殿下再打我四十大板,只要能饶她性命。” “你!”元僖气得嘴角乱颤,“为了她,你竟然拿这个来胁迫我!” “殿下,”若初泪落如雨,“我已经没了两个贴身丫鬟了,我眼睁睁看着芸香和梅香死在我面前,您如今还要我看着静雨死吗?” 元僖听了这话,竟一阵瘫软,望着她的苦苦哀求,终究一声长叹,“张若初,你究竟要我那你怎么办才好?” 他大步离去,静雨暂时保命,若初微微宽心,又追着他解释,“二郎,我不是故意要给你为难,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元僖并不理会,身边的婆子也拦住她的去路,要拉她回房闭门思过。 若初忧心似烈,若尘还没消息,假如元僖生气迁怒,不肯再管若尘的事,那该怎么办? 她自感无望,不得已跪在他的房门口,磕头不止,“殿下,你听我说啊,殿下。” 身边的婆子来劝她,“夫人,请不要为奴婢的,跟奴婢回房吧。” 屋迟迟没有动静,若初也不敢再惹他生气,只能扶了婆子的手,准备回房,却忽然一个踉跄,眼前漆黑一片。 若初小产了,在得知自己的身子状况的时候,已无可挽回。身为大夫,她竟连自己有孕一个多月而不自知,悲痛自责亦无可奈何。 元僖也满面悲悯,呆坐在她床前,别过脸,无颜面见,在怪若初鲁莽,也怪自己冲动。 若初竭力爬起来,抱着他的肩膀,无声哭泣:这个孩子,刚刚在她腹中生长,就因这场祸事,匆匆离世。 虽然若初对与他生儿育女的事还有些许犹豫,却依旧对骨肉离开痛心疾首。她知道元僖渴望这个孩子很久,却来的意外,走的无声。 元僖目光含泪,忽然冒出一丝懊恼与悔恨,“若初,对不起,是我不好。也许是我不配当父亲,才会连累我们的孩子都保不住。也许是刘氏的孩子在怨恨我,是老天在惩罚我。” 若初抱着他,默默流泪。 后来的几天,若初的身子元气大伤,下红不止,精神不济,肢体乏力。 元僖眼看她一天天憔悴下去,也心中焦虑,寝食难安,可每每去沁梅园探望,她一问起若尘和静雨的事,他也无法作答,反而更令她胡思乱想,病情反复。 元僖只能嘱咐御医丫鬟好生照顾,自己坐不到一会儿就匆匆离去。比起在她眼前无能的晃悠,他更坚定拿出一点作为更能治她的心病。 第九十章 失利真相 静雨不在,新来的奴婢也尽心尽力地照顾,为若初端汤送药,谨慎恭敬,尤其有一个名唤小红的三等丫鬟,十四五岁的模样,长得天真老实,办起事来也是一门心思为主子,很像死去的梅香,令若初多少有些恍惚,感念,也就更看重她几分。 小红得到赏识,干活更加卖力。 若初略觉宽慰,勉强从孩子的悲伤中走出,向她询问静雨的情况。 小红泪眼婆娑,“殿下饶了静雨姐姐的死罪,但她活罪难逃,李管家已经将她发卖出府。可怜姐姐一身的伤,还发着高烧,就这么被拖出府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若初急翻细软,令小红找可靠的人帮忙打听静雨的境况,无论如何要救她回来。 小红领命而去,若初仍旧心神难安,念起多年前死于非命的芸香和梅香,好不容易自救熬到夫人的名位,如果连静雨都保不住,她还能护得了谁。 如今若尘生死未卜,元僖最近又不来看她,难道注定躲不过这场劫难。 若初为此费力伤神,也为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自责不已,又听小红汇报刚刚找到静雨,却又不见了,更是忧心不止,几番下来,身子连续下红半月也不见好转。 大夫便责怪她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夫人自己也是医者,应当明白医者治病救人的六大禁忌。首要就是不听话者不医,如何能明知故犯,如今天气渐寒,若不能早日康复,难免落下病根,还请夫人莫要再犯。” 元僖问起病情,大夫也说,“夫人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此次并非受孕的最佳时期,乍然小产,损伤极大,若不好生将养,恐怕以后难有子息。” 元僖听闻忧心似裂,匆匆赶到沁梅园宽慰她,“若初,我们以后还要再有孩子,你不能这个样子啊。我知道你担心弟弟,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定将他毫发无损地给回来。这次,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 “二郎,你是已经有什么计划了吗?” 元僖胸有成竹地拍拍她的手,“你放心!” 捕捉到他的自信,若初忽然感受到一道曙光,想起静雨,不免再次伤神,“二郎,上次的事,是我不好,是我自以为是。可你不但不生我气,还继续这样对我。” 他拥她入怀,“好了,都过去了。这次的事是个教训,赵元侃是不会甘心被别人利用的,这次,他敢对你们下手,我就绝不会放过他。” “二郎,我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他眸光一沉,漠然按她躺下休息,“你先休息吧。” “二郎,” 元僖愤然道,“如果你是想问林静雨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她一出府,就被赵元侃的人买走了,怕是这会儿已经背叛你了,本王就不该对她心慈手软!” 若初内中焦灼,却也逐渐平复:不管静雨有没有背叛,至少这次的命是保住了。 身为大夫,若初深知越是焦虑,越是适得其反的道理,她只有尽快好起来,才能保护身边的所有人。 又过了一个月,太宗终于班师回朝,而耗费巨大,战线长达一年的北伐再次以失败告终。 此次回朝:韩国公潘美和监军王侁,急功近利,强逼杨业出战,又临场撤军对深陷包围圈的杨业见死不救,后为掩盖罪行,斩杀杨业近臣,诬告原为北汉降将的杨业与契丹勾结,投降契丹,逼得杨业在狱中绝食三日而死。 潘美被削爵,降为检校太保。 女婿韩王也因求情受到太宗斥责。 监军王侁也被除名,流放。 而最令若初感到惊喜的是:静雨竟然扶着受伤未愈的若尘一起回到了陈王府。 元僖带着若初到大门口一起迎接他们的归来,若初这才知道元僖与静雨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解救若尘,又趁机搬倒潘美,打脸韩王赵元侃的计谋。 原来,元僖发现若初私会韩王,雷霆震怒,欲打死静雨保若初清誉。 不料,若初为保静雨性命,竟不慎小产,也令元僖痛心疾首,几番懊恼悔恨与爱怜揪心交错之下,他便改变主意,决定利用眼前线索,顺水推舟。 元僖质问静雨,“你也出身富庶之家,逃婚入府也就罢了,为何当初力劝夫人,让她弟弟随军出征?” 静雨将心思想法和盘托出,“奴婢自知卑微,但只要公子愿意,奴婢必定尽自己所能相助,死而无憾。” “好,那本王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只是此路凶险,成了,你和若尘可以平安归来;败了,你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你可愿意?” 静雨忍痛磕头,义无反顾,“请殿下明言,静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元僖说,“本王派人调查过,若尘跟随杨业护送百姓,只需按照计划,带领部队将三州百姓牵出,便可完成军令。可不知怎么的,杨业忽然带兵直奔雁门北川,结果被契丹军打得全军覆没,自己也被辽人俘虏。如今若尘下落不明,我原以为他可能战死。可最近听到一些风声:陈家谷之战,是监军王侁逼迫杨业出征,又为了抢功私自撤走接应的军队,致使杨业战败被俘。王侁为了推卸责任,向陛下诬告杨业原是北汉降将,北汉一项与契丹交好,如今便是与辽人暗通款曲,带领部属投降辽人。这件事,陛下并不相信,可辽人那边为逼杨业投降,故意给他立碑撰文,搞得军中人心不安。王侁如果想坐实杨业的罪名,光靠一面之词无法令人信服。若尘如果还活着,必定在王侁手中。陈家谷一役,王侁私下灭口了与杨业交好的近臣,却未必会对若尘下手。本王曾拜托王侁照顾若尘,想来他还会卖我这个面子。只是,西路军的主帅是潘美,此次杨业战败,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王侁也许会想着收买若尘,潘美未必肯留下这个祸患。这次,韩王想要若初一封书信,虽未明言,本王猜测应是一封对若尘劝降胁迫的书信。所以,若尘应该还活着,只是被他们控制了。如果想要若尘活命,就要他诬告杨业叛国,想来,他是必定是不肯的。如此下去,他凶多吉少。” 第九十一章 若尘获救 静雨听了个七七八八,虽对个中由头有些模糊,却也明白:假如若尘抵死不从,必定死无葬身之地,“那殿下,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公子。” 元僖回头,“本王要将你赶出王府,如果赵元侃还想逼若尘制造伪证,对若初这边还心存幻想,必定会对你有所注意。我要你想办法获得韩王的信任,尽快找到若尘被囚禁的地方。本王方可派人搭救。只是,这条路不好走,敢不敢,能不能,看你的造化。” 静雨深深拜倒,毫不犹豫吃下李忠送来的令全身伤口溃散,持续发热的药粉,而后被拖出王府,丢弃在荒郊野外。 她趴在荒地,日晒雨淋两三天,受尽折磨,奄奄一息。 若初派出去的人把她安置在一户农家,大夫前前后后忙活了三两天也没能救醒她。其实,是她自己一直在暗中服药,她是在拿命赌韩王的信任。 韩王的人暗中观察了很久,见她气息微弱,形同废人,这才出现试探,劫走她。 静雨稍稍清醒,便向韩王派来的刘倩影哭诉:“姐姐,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你跟夫人长得像,也一样善良,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陈王原本要将我乱棍打死,多亏夫人扑过来保我性命,夫人为此还小产了。陈王恨我,就算答应夫人不杀我,也打的我遍体鳞伤,赶我出府。要不是夫人顾念旧情,托人照料,我早就没命了。姐姐,请你帮我求求韩王殿下,夫人一直担心张公子的安危,韩王殿下如果有张公子的消息,就请大发慈悲,告诉我吧。夫人如今被禁足王府,又突然小产,身子快扛不住了。如果张公子再有个三长两短,要夫人怎么办,奴婢万死不能抵其罪。” 静雨形容憔悴,涕泪交错,情深义重,忧心似烈。 刘倩影顺势套话,很快察觉静雨对若尘的情意。 韩王又多方调查也很快将静雨底细摸清:逃婚出门,投奔亲戚,亲戚不留,被人贩子拐至青楼,遇到刘倩影,后为若尘所救,进而卖身为奴,进入陈王府,因擅长茶道,又懂诗词,为人聪慧重情,得到若初的青睐。 韩王对此甚是满意,“你想让张若尘活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看你能为我做什么。” 静雨义无反顾,“只要能救公子,无论上刀山,下油锅,静雨都愿意。” 韩王向刘倩影点点头,刘倩影便麻利地带着伤势未愈的静雨匆忙出发。 经过日夜兼程,终于在半个月后到达北战场。 刘倩影假扮若初扶着静雨,远远向关在笼中的若尘求救,“若尘”,呼唤凄厉,一声比一声无奈,一句比一句声泪俱下,令人不忍直视。 若尘乍然看到“长姐”和静雨,惊得不知所措,可话没问两句,刘倩影就被人连拖带拽地拉出视线,若尘急得怒火冲天,无奈中毒失去内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静雨受苦。 静雨被打了几板子,听从刘氏的安排,爬到若尘脚下,将临摹若初字迹的书信,带给他,“公子,夫人担心你的安危,决意出来寻你。不料路上为人所擒,如今生死都在你的手里。你就听他们的,不要再固执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若尘看着那封假信,难以置信,“长姐怎会写这些话,我张氏家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又岂会贪生怕死,要我与这些人同流合污!” 静雨掀开满身的伤痕,向若尘哭诉,“夫人原本宁死不肯,可我被折磨成这样,她不忍心,更不想你死。现在,偏偏,发现自己也有了身孕,这才不得已……公子,你救救我,救救夫人,救救您那个还没出生的小外甥吧。” 若尘纠结许久,终于动摇,提出要面见长姐。 为避免穿帮,潘美的人不敢让刘倩影走近,只远远糊弄若尘几下,便匆匆带走刘氏,那场面自然也是做足了戏份。 若尘不得已低头,却心有不甘。虽按照他们的要求写下诬告杨业的奏章,却偷偷使用逍遥阁的密信传输法,在奏章背面留下真相。 不出所料,若尘的诬告奏章刚刚写完,他与静雨立即遭到灭口,被火困牢狱。幸得静雨提早与元僖的人取得联系,一路留下暗号,元僖的人这才从火海中将他们救出,并直接被安排面见太宗。 最终的结果就是:潘美被削爵,王侁被除名流放,杨业以身殉国后留得身后名,若尘受太宗安抚,带着静雨平安回家。 韩王与刘倩影苦心孤诣,功亏一篑。 元僖此次谋划,严丝合缝。没有告诉若初,想来也只是为了让韩王相信,他们对若尘的事已经无力回天,也确实一片苦心。 只是静雨此次施展苦肉计,吃了不少苦头,又瞒着所有人将若尘最后的活命机会争取下来,也着实不易:倘若韩王不信任她,她就是把自己折磨死也未必有机会救下若尘,这是个为一个万分之一的希望而付出百万倍的努力的赌局。 果然是个敢爱敢恨,重情重义,有勇有谋的女孩。 若初不禁感慨,“当初陈王府也算厚待刘倩影,我还为她的事废了心思,原以为她只是个没主见,不能掌控命运的可怜女人。没想到,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她跟了韩王,竟然一手操控了静雨跟若尘的事,也真是可怕。” “哼,”元僖一拍桌子,暴跳如雷,“赵元侃觊觎你到了这个变态的地步,竟然把刘氏也偷偷带走了。看来,上次诓你出府,本意未必是想毁你清誉,他就是想挟持你逼若尘就范,然后再将你们全都灭口。真是好毒辣的计策!这次只将他罚俸一年,真便宜他了。” 若初正想宽慰,他却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若初只能让若尘先回去安顿,休息养伤。静雨想跟随照料,她也准了。 次日,汴京传来消息:韩王赵元侃的乳母秦国夫人向太宗告发,贱籍女子刘氏,魅惑韩王,与她夜夜笙歌,致使韩王形容憔悴消瘦,冷落王妃等罪行。 太宗大怒,将韩王训斥一番,下旨将刘氏赶出汴京,永不许再入京。 第九十二章 静雨被困 消息传到沁梅园,若初狐疑地问元僖,“刘氏的事,是你的手笔吗?” 元僖冷哼一声,“我一想到赵元侃觊觎我的女人,就满肚子火。” “你还在怪我吗?” 他宽慰回头拉若初入怀,“都过去了。” 没过两天,若尘家的奴仆火急火燎地传来消息:静雨被开封府的人拿走了。若尘气急败坏,差点与之大打出手,现在跑到韩王府去要人了。 若初忙问其故。 来人解释说,“林姑娘说为取得韩王信任,曾签下卖身死契。如今,韩王府的人拿着她的卖身契,要开封府的人要捉拿她,我们大人也无可奈何。可一旦林姑娘落入韩王手里,一定会没命的。所以大人赶去了韩王府,还请夫人赶紧想个法子,救救林姑娘。” 若初大惊,回看元僖,“殿下,” 元僖没好气地丢来一句,“你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但别让我知道。”说罢大步离去。 元僖当然明白,若初会为了林静雨去找韩王,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拿她没办法。他堂堂皇子,绝不可能为区区一介奴婢屈尊降贵,也只能对若初的决定睁只眼闭只眼,只愿此事之后,她与韩王赵元侃能彻底断干净。 若初做好准备,捏着手帕,乘轿赶到韩王府,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吵闹一片,不免生出几分恼意。送上拜帖,便直接开门见山,“韩王殿下,若初此次登门,想必您也知道我的来意。既然如此,可否容我带静雨离开。我愿以十倍价格,买下她的身契。” 韩王径自吃茶,并不搭理她。 若初也不介意,“我知道殿下痛恨静雨,欲除之后快。只是各为其主,您这次输了,就该有点度量,方才输得起。” 韩王放下茶杯,面带嘲弄与寒凉瞅着她,“若初,你还跟当初一样啊。林静雨也好,梅香也罢,都不过棋子一枚。竟然都值得你为她们的性命,屈尊降贵。这几年,汴京城盛传你狠辣好妒,我还真是奇怪,这些谣言都是怎么冒出来的!” 若初不以为意,稳坐如山,“要登得了庙堂,就得承受得住万人压力。同样,要获得更多的荣宠,也得忍得了那些嫉恨之人的口水。这谣言传得越厉害,证明我做的越好。” 韩王哈哈大笑,“是了,所以,我也必须承受这样的结果。” 若初嘴角微拱,“既然如此,便请殿下将静雨交给我吧。” 韩王摆摆手,底下的人很快将静雨和若尘带上来。 若初回头,却见若尘赤手空拳护着衣衫不整的静雨,站在廊下远远就冲韩王嚷嚷,“堂堂皇子,竟然把一个好端端的姑娘丢到男人堆,任人欺凌,你怎么会如此下流!” 若初闻言错愕,回头不经意剜了赵元侃一眼,匆忙赶到他们身边,手边的帕子也不甚跌落在地,她也顾不上捡。 韩王捏着静雨的卖身契,满不在乎上前,“林静雨是我府上逃奴,命都在我手上,我要怎么处置她,碍着你张将军什么事了!张将军,你如今深受父皇抬爱,当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恩惠,本王让你三分,请你马上随你姐姐回府。否则,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若尘怒发冲冠,“哼,我今天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带她走!” “若尘,休得无礼!”若初呵斥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将随身披风解下,护住满面泪痕的静雨,“韩王殿下,既然你已经把人带出来了,就请高抬贵手,让我带她回去吧。” 韩王蔑视一笑,捡起若初遗留在廊下的手帕,婆娑着走过来,“她背叛本王,要这么容易就放过她,要本王如何服众。本王就是要所有人都看着,叛徒的下场,” 他别有意味地将帕子递给若初,着重强调,“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韩王殿下,”若初匆忙收起帕子,态度从容,“陛下此次发兵北伐,杨业将军以身殉国。原本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贻误军情,欺上瞒下,又妄图杀人灭口者皆已认罪革职流放。潘大人虽是您的岳父,陛下却并未迁怒于你,便是相信殿下为人,绝不会参与此事。可如今,您为小小一个婢女,惊扰开封府,大张旗鼓去张府拿人,劳师动众,人尽皆知。我弟弟少不更事,更是大闹韩王府,弄得上下鸡飞狗跳人指点,这再闹腾下去,此事传入陛下耳中,势必要宣你们二位进宫问话,到那时,殿下该作何解释!” 韩王眉梢微动,面上却并不愿松口。 若初便继续说,“殿下因潘大人之事与我弟弟结怨,事情才过多久,你们就闹成这个样子,不知陛下作何感想。再者,殿下刚刚被罚奉一年,又因一个姬妾被陛下训斥。倘若再为一个婢女失了分寸,实在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韩王怒气冲冲地捏着静雨的卖身契,忽然目露凶光,“你说得,此事是不该继续闹下去了。来人,立即将这贱婢拖下去,给我乱棍打死!” “谁敢!”若尘大吼一声,拳脚备阵,“今天只要我在这儿,就不许你们碰她一下!” “张将军!”韩王面露狠辣之意,将静雨的卖身契摊在他面前,“我敬你是御前爱将,今日不想与你再做纠缠。你若再不知好歹,以下犯上,我便将你绑了,送到刑部治罪!” 他回头指着身边的小厮,“还愣着干嘛,马上处置了这个贱婢!” 若尘死死护着静雨,不许旁人近身。 赵元侃回头瞅着沉默的若初,“若初,管管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吧,他要再这个样子,别怪我不给你情面。” 若初抬眼望着天边的浓烈的阳光,心中计算着,等待着,也焦虑着,眼看若尘就要坚持不住,也是心急如焚,“殿下今日若能放了静雨,若初必定谨记恩情!” 韩王略有惊喜,摆摆手令旁人退下,“若初,我没听错吧。” 若初紧了紧拳头,咬着牙,说不出话。 韩王见若初似有反悔之意,又目光一冷,“来人,立即处置了这个贱婢!” 第九十三章 身契自燃 “等等,”若初再次上前施礼,“殿下,可否借身契与我一观。” 韩王远远地摊开,“你看清楚,这上面白纸黑字,若有不忠,死路一条。” 若初一字一句焦灼地念着,额上汗珠滚滚,顶着午间炙热的阳光,尽量拖延时间。 终于,身契冒出丝丝蓝烟,突然蹭出火焰,哗啦啦烧成一片。 韩王一声惊愕,吓得甩手后退,卖身契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片灰烬,看得现场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惶恐畏惧。 若初长舒一口气,回头提醒静雨,“林静雨,还不谢韩王殿下不杀之恩!” 静雨呆愣一下,慌忙跪地谢恩。 若初无视韩王满目不解与愤怒,将十倍的银钱送到他眼前,“若初言出必行,这是她的赎身钱,还请殿下笑纳。”而后转身大步离开,“若尘,带着静雨走吧。” “站住!”韩王恼羞成怒,身后护卫枕戈待旦,立即当三人团团围住。 若尘也将长姐和静雨护在身后,与韩王的人僵持对峙,战斗一触即发。 若初淡然拉开身前的若尘走出来,“韩王三思!” 韩王攥着青筋暴起的拳头,眉头忽冷忽热,在炙热的蒸笼中即将爆炸。 可是,无论多么不甘、愤怒与挫败,卖身契在他手中燃烧是事实,张家也将赎身钱送来,再跟他们计较也不容易,况且要真为一个婢女闹到太宗跟前,杨业之事恐怕没完没了。 多方权衡之下,韩王摆手放他们离去。 若初心中大石落地,扶着遍体鳞伤的静雨,带着若尘缓步离开。她不想与之再有纠缠,他曾经设计过自己,如今再反过来被设计一次,也该乖乖接受。 若初按下决定:从今往后,不会与韩王赵元侃有任何往来,与他恩断义绝! 走到门口,背后突然又传来韩王别有意味的一句提醒,“若初,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若初愕然回首,他已大步走近内屋。 若初无暇搭理,怀揣狐疑带着身边受伤的静雨回到轿子中。 静雨依旧惊魂甫定,抱着若初的胳膊走了很久,方才想起来询问,“夫人,那身契如何会无故自燃,难道是老天可怜我吗?” 若尘也不太确定地跟着追问,“长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若初恨铁不成钢地弹了若尘一个爆栗,“你以后做事,能不能先想清楚。如果再这样莽撞大闹王府,迟早会没命!韩王如今是忌讳你是指正王侁与潘美的重要证人,才会容你。若非如此,你以下犯上,他可以将你就地正法!” “是,长姐,若尘知错了。我今天没带任何兵器上门,就怕他借题发挥。” 若初微微颔首,“算你还有点脑子。” 若尘受夸嬉笑,“只是,那身契,是怎么回事?” 若初掏出袖中那块手帕,将它伸出窗口,照射阳光,不一会儿就生烟自燃,化作一坨黑疙瘩,“我在这个手帕上撒了磷粉,到了一定温度就会自燃。” “哦,”若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静雨激动地再次深深拜倒,涕泪纵横,“夫人,您这么做太冒险了。利用韩王对您不轨之心设计救我,如果被殿下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若初拉她起来,替她擦去泪珠,“所以要你们为我保密,这手帕已经没了。这身衣服,回去也需要你帮我处理掉,记住,此事只能我们知道。” 当然,关于卖身契自燃这件事的细枝末节,韩王身边的人很快就想明白了。 得知若初利用手帕将磷粉洒在卖身契上,借助阳光烧毁的真相,韩王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张若初,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若初送若尘回家,一路上对韩王临走的那句话,惴惴不安,忌惮心惊。她知道,韩王对静雨的恨,除了欺骗,更多是对自己的迁怒所致。 韩王将静雨丢入一众恶奴之手,任人欺凌。若尘忍无可忍,才出手将那些家伙痛打一番,救下静雨。 韩王的心思变态恶毒到这个地步,与赵元僖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然是亲兄弟,一丘之貉。 若初忽然有些发抖,寒意四散袭来,“我夹在这样两兄弟之间,恐怕未来难得善终。元僖赢了,我要与他的三宫六院争风吃醋。假如元僖输了,我又该怎么办?” 静雨接下披风系上她身上,“夫人,我没事的,天气寒冷,我们早些回府吧。” 若初默然一笑,扶起她的手,一步一步,走进陈王府。 元僖没有细问若初解救静雨的过程,只淡淡说,“回来就好,以后好好侍奉夫人。若再有异心,本王定不会再饶你!” 其实,整个过程,元僖早就派人打听清楚,只是临到下属回报,他却黯然摆摆手,“他们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有任何牵扯了吧?” 李勇不知如何作答,唯有李忠坚定道,“是的,夫人今日为林静雨,已经跟韩王彻底撕破了脸。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任何来往了。” 元僖心满意足,“那便罢了,你们下去吧。” 他想知道,又不愿知道,是对若初的极度信任,还是不信任,他自己都糊涂,但事情既然已经圆满解决,那便就此翻篇吧。以后的日子,他还要与若初朝夕恩爱,还想与她白头偕老,共享天下。 元僖没有深究,若初也没主动解释,毕竟一入侯门深似海,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误会生死,只要心意还在,情分必然还会继续。 若初摒退左右,拿出独门药膏,亲自给静雨治疗上药。 静雨不敢让主子侍奉,吓得磕头不止。 若初也只淡淡一笑,“这次你受苦了,这是我专门为你配制的舒痕膏,不到三个月,定能除去你身上所有的疤痕。你们之间没有主仆之分,就让我这个姐姐,替你上个药吧。” 静雨目光湿润,感激不尽,乖乖趴着接受她的救治。 若初一面为她涂抹伤口,一面询问若尘的伤势,感叹,“他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我也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也希望他能创出自己的人生,可是,朝堂比起江湖,更是防不胜防。要是哪天不小心再中别人的圈套,要我该怎么给九泉下的父母交代啊!” 第九十四章 美人如画 静雨微笑安慰,“夫人,其实公子这次从战场回来已经成熟很多了。我前几天去照顾他,他跟我说了好多战场上的故事。他说,刚刚还在一起打闹的兄弟,转眼就只剩下残肢断臂。没上战场之前,他总觉得一切都可以承受,可真的经历了,才知道战事比他想象的惨烈,人心比他想象的残酷。远征这么久,他亲眼目睹了,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曾经也害怕过,却并不愿服输。他从没想到,自己在前线冲锋陷阵,背后还有人为军功给他捅刀子。他没死在战场,却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他很感激夫人跟殿下,要不是你们的精心保护,他根本没命回来。他以后会更加小心,不给你们添麻烦。” “他真的,这么说吗?” 静雨认真地点点头。 若初心感慰藉,“有你照顾他,我也放心。你们都快点好起来吧。” 静雨羞涩地低下头。 若初令小红好生照看静雨,端着桂花酿羹走进元僖的书房,他正聚精会神地作画。 若初放下羹汤,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出神,竟有一丝不真实的梦幻感觉:他曾是一个操弄人心,怀疑一切的无情皇子,现在却在努力地相信她,对她百依百顺,呵护备至。这是她之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岁月静好,也许就是如此。 若初有时候也会为自己隐瞒他偷偷习武心有愧疚,可是,一旦他真的成为太子,成为帝王,或许根本不用等到那一天,就对她厌弃了。 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即便厮守一生,也有诀别诗和白头吟流传于世。若初不能将所有的砝码都压在他的深情上,一旦赌输,她与弟弟都不能保全。 不知过了多久,元僖终于放下画笔,随手端起桂花羹。 若初走到身边,这才发现是一幅白雪红梅的美人图:胭脂一般的梅花傲娇枝头,树下美人昂首折梅,花瓣掺杂着碎玉点缀在她的发髻披风上,美丽不可方物。 “二郎,这是?” 元僖放下羹汤,小心将画作摊在她眼前,“那年冬天,我看到你带着梅香去折梅。便如这画中一般,清冷盎然,那情景美的,让我不敢打搅。现在,你终于回到我身边,我一直想着,等到腊月,牵着你的手,陪你赏雪折梅,描眉作画。而你会为我煮茶煎雪,抚琴舞剑。我们就这样,放下俗事,长相厮守,那该多好。可是,过去的一年,不知怎么的,明明你就在我身边,明明我们夫妻和睦,怎么偏偏没有这样的时光。” 若初心有感怀,抚住他的肩,“也许,我们都被那些俗事牵绊,不得空闲吧。”她忽然自责地把头埋入他的怀中,“是我不好,我……” 他轻轻抿住她的面颊,“别说话,你看,下雪了。” 若初抬头,却见漫天的雪片,纷纷扬扬,如花如棉,如幻如梦。 年关已过,严寒还不曾退去分毫,此时漫天风华,飘扬绽放,与他执手相看,令她在无尽的幸福中溢出层层泪花。 元僖生怕她受凉,以身披风将她紧紧包裹。 待到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两人又牵手漫步在沁梅园,数着一朵朵傲娇的红梅,选着一支支红艳的寒香,望着夕阳下粉红色的白雪,捧着一杯杯沁入心脾的雪茶,将过往的一切化作云烟,就此释然放下。 如果,一切都在这里戛然而止,该多好。 可是,该来的依旧挡不住。 北伐结束后,太宗罚了一批,砍了一批,也恩赏了一批,唯对独若尘只有几句不咸不淡的赞赏和几两不多不少的金银。至于升迁上位,太宗绝口不提。 这事若尘倒不放在心上,可元僖心里郁闷,“若尘年轻是年轻,可恩赏也不该如此寒碜,天波府那边都对他感激不尽,父皇怎能装作看不见。难道因为他是你弟弟?” 若初心中不在意,面上无波澜,“无所谓了,此次北伐,那么多将士客死异乡,若尘能活着回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元僖搂着她的肩膀,“也就你们姐弟心宽,换做旁人指不定多少牢骚。” 若初笑笑,“你也别拿他当我弟弟,跟别人一视同仁吧。” 元僖低头不语。 次日,元僖从宫中出来,便风尘仆仆地找若尘,“若尘,北伐结束,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若尘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杨业将军为国捐躯,我想做他还没做完的事,继续留在杨家军,为我大宋镇守边关。” 元僖气不打一处来,“就这样?” “对啊。” 朽木不可雕也,元僖摩挲着手中的茶碗顺口否决,“不行!” “为什么?” 元僖微沉口气,“若尘,战场你也上了,凶险你也历了,战功你也有了,够了。虽说同是为国为民,文官武将却各有不同。我大宋尚文不尚武,这次你历经生死,也没混到一点高官厚禄,可见从军这条路不好走。你如果想仕途平顺,光耀门楣,就应该好好读书,参加一年后的春闱会试。如果有幸上榜,必得朝廷重用。” 若尘心有所想,摇摇头,“我不需要仕途平顺,光耀门楣,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与你想做的并不矛盾。你不想靠本王的庇护出仕做官,我可以随你。但你如果想得到朝廷重视,完成你保家卫国的大志,科举是最直接最公平的出仕方式。此次北伐失利,朝廷短期内不会有大的战事。你可以趁这段时间读书赶考,向别人证明你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不但有靠自己拼杀出来的战功,更有累世才华。若尘,只有这样,你得到的提拔和重用,才不会被别人戳脊梁骨,也能助你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 若尘心下理解他的用心,却不以为意,“我自己上战场,自愿镇守边关,别人有什么脊梁骨可戳。殿下此举,莫不是因为长姐?长姐说过,她支持我的决定的。殿下,您……”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可明显已经怀疑元僖想拉自己趟夺嫡的浑水了。 第九十五章 太宗赐婚 元僖也看得出来他的警惕,只得拍拍他的肩膀,“我答应过你姐姐,不会再让你参与我的事。只是,你也该为你姐姐着想,她嫁给我这几年,始终名分未定,受了不少委屈。本王想给她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都越不过礼法这一关。我希望你参加科举,也是想让她的娘家多一些体面,让她多一重依靠。若尘,你总不能看着她一直没名没分地跟着本王吧。” 若尘微微低下头,诚然,长姐的名位不得不给她争取,否则一旦陈王有了王妃,她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可要是参加科举,自小的志愿岂不荒废? 元僖见他心有松动,便继续劝说,“若尘,我知道文采不错,只是心不在此罢了。要你参加科举,也不是让你弃武从文。你如今身有战功,已经引起陛下注意,如果再科举上榜,必定鱼跃龙门。这样,若初的身份名位也能得到皇家认可。若初虽然不在意这个,可我们得要给她谋划着想。本王以前让她受了太多委屈,实在不想继续,只有你能帮她。” 若尘紧攥的拳头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终于瓦解,“殿下,我懂了,我听你的。” 元僖眉开眼笑,“这就对了,快去准备吧,秋赋春闱马上就要开始了。只要一举成名,你想做的事会更容易。” 若尘点头离去,元僖长伸个懒腰,“但愿,他别让本王失望。” 李忠笑道,“张公子与夫人姐弟情深,他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可元僖依旧愁眉不展,“眼下,他战功有了,父皇却视而不见。科举虽好,却还要等一年半载,可眼前燃眉之急该怎么办呢?” 元僖为此愁眉不解,对若初更是柔情似水,百般呵护,晚上抱着她的手,片刻不愿松开,简直到了患得患失的地步,逐渐令若初感到不安和恐惧。 若初替他梳理发髻,轻穴按摩,“二郎,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是有,就告诉我。” 他似得到诏令,握着她的手,却欲言又止,神色纠结,“若初,你会永远在我身边,不会离开我,是吗?” 若初心中微惊:莫不是自己偷炼武功的事被他发现了。 她心生忐忑,若他对此心有芥蒂,那该作何解释。曾经,她努力让他信任自己的一片心意,好不容易换得他的心意,这个时候却又要辜负他的信任,为什么要这样呢? “二郎,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我,”元僖揣她的手在胸口,面色焦虑发慌,就是不知从何说起,正待开口,忽闻李忠进门禀告,“殿下,夫人,宫中王公公来宣旨了。” 他面色微冷,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以祈求的目光看她一眼,而后无奈整顿衣裳,与李忠一起出门。 若初忽然预感到可能的由头,不由得内心一沉,却只能与他一起忐忑出门,下跪听旨。 太宗大赞元僖监国之功,正式封他为开封尹兼任侍中,进封为许王,加任中书令。 这是立储君的征兆,太宗做晋王的时候,就出任过开封府尹。 身旁的奴仆与若初一样,心下暗喜。 然而,最重要的是,“隰州团练使李谦溥之女李娇鸾,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 圣旨上对李氏的夸赞,洋洋洒洒,足足念了大半分钟,若初却只觉得耳边如有一只苍蝇,嗡嗡叫个没完,之后种种全都没听见,直到所有人磕头谢恩,接旨奉茶,送内官出了门,她才被静雨唤醒,惊觉自己已经回到沁梅园,呆坐半晌了。 元僖终于还是要娶亲了,名正言顺的王妃,天家指定的儿媳,未来后院的当家主母,马上要在三个月后入府了,那她这个妾侍该如何自处。 元僖悄然进入,静雨悄悄闭门出房。 看到若初的委屈与哀伤,他自知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可笑,只能轻抚她的肩膀。 若初原本只是浑浑噩噩,自行乱想,一看到他,满腹的委屈、痛苦、不敢和愤怒瞬间化作激流的泪水,涌泉一般,倾泻而下,“我不要你娶别人,我不要!” 元僖一言不发,爱怜的目光,在她的任性捶打中,苍白无力。 若初趴在他胸前哭闹许久,情绪稍稳,又自觉幼稚可笑,“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也一直都有心理准备,可临近还是接受不了。我不想为人妾室,偏偏又嫁了你。你没有王妃我还可以自欺欺人,可你娶了王妃要我怎么办!主母入门,与你行大婚之礼,她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那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啊!” 元僖紧抱着哭得花枝乱颤的她,爱怜也好,心疼也罢,终究无奈,“对不起,若初,我知道委屈了你。可我没办法,你相信我,再等几年,我一定不会让你继续受委屈的。我心目中的妻子只有你一个,绝不会有第二个人!” 若初质疑气愤地推开他的手,“那又怎么样!你要我等,要我委屈,我知道你说的是肺腑之言,可你真的做得到吗!” 他面色暗沉,微微低头。 若初一甩泪花,负气任性,“你根本就没有信心做到,富贵易妻,人伦大罪。我也会受人非议,为人唾骂。根本不可能的事,你要我怎么接受!” 她忽然有了决定,扭头道,“我张氏祖训,男不许纳妾休妻;女不得与人妾室。我与你名不正言不顺这几年,已是对父母不孝,如今既已成定局,不如你放我离开,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不!”他仓皇紧抱住她的腰,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推开,“我不会让你走,绝对不会!” “你放开我!”若初奋力一推,竟将他击退两三米,一屁股将木椅坐裂。 她不禁暗暗懊悔,正想查问他是否受伤,却又被他顺势拉入怀中,“若初,我这几天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怕你受不了。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你相信我,不要离开我。” “不,”若初甩开他的纠缠,立誓般的坚定,“我要离开你,我必须离开你!我不要给你们这些皇室贵胄做小老婆,在这个等级森严,嫡庶尊卑的地方仰人鼻息。我要自由,我不要困在你的后院,给一个分享我丈夫的女人为奴为婢,我不要!” 第九十六章 玉梳绾君心 元僖冲上来,几乎以跪拜的姿势抱住若初的腿,“不要,若初不要离开。” “你放手,”若初心中对他不忍不舍,却更接受不了即将到来的事实,僵持纠缠间,她忽然狠心抄起桌前的匕首架在在颈前,“我说过,一旦你有了别的女人,我便会如卓文君一般,与你弦断镜缺,此生长诀。你若不放我,我便死在你面前!” “若初,”元僖嘴角颤抖,难以置信,亦不敢再逼迫,“难道你当真不念半点情分,宁愿死也要离我而去吗?难道过去我为你做的一切,都不值得你留恋半分吗!” 若初痛心疾首,椎心泣血,抽泣哽咽,喃喃不能言语。她一直害怕他负自己,如今,竟是自己要有负于他吗? “好,”他似乎有所绝望,忽然在她失神瞬间,夺过匕首,直刺自己的胸膛。 “啊不!”若初惊得浑身战栗,触手握住那枚刚刚入体的刀片,两人的血液瞬间凝结在一起,不禁涕泪纵横,“你这是做什么!” 元僖面不改色,就像毫无知觉一般丢掉匕首,就着满身血浆涌她怀抱,炙热的吻带着畏惧与掠夺堵住她所有的坚持与为难,“若初,如果我所有的努力在你眼力都不值一提,不如让我死在你手里,这样,我们也可以永不分开了。我曾说过,我想牵着你的手,陪你赏雪折梅,描眉作画。而你为我煮茶煎雪,抚琴束发。我们就这样,恩爱厮守,永不分离。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样的幸福,你就真的要这么残忍,要舍弃一切离我而去吗?” “若初,答应我,不要走,不要走!” 他一声声的祈求,令她心如刀绞,血泪凝珠,最终妥协让步,与他相拥相吻。 若初在爱情面前,所有的坚持和原则店铺溃不成军,她缴械投降后,一面对他情分难舍,一面又为自己情意难平。 她如果真是只是这古代一平凡的女子,便也罢了。偏偏她不是,偏偏她古代的父亲义父都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情种。父辈们夫妻伉俪情深,却让她接受与人共侍一夫,还只是个妾室,就算打烂牙咽进肚子,也只会流脓生疮。 她心中也害怕,元僖现在对自己情深义重,百依百顺,可等他有了别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以后必定会生出情愫,如果有了子女,就更难以取舍,到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怨恨也自知无力改变,要是自己还这般“无理取闹,凶悍善妒”,等到他的欲望进一步膨胀的那一天,对她恐怕也只剩下厌弃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美好永远只可能停留在最初吧。 时间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着,礼部按照规派人矩布置新房,许王府的奴仆天天为迎接大婚忙得晕头转向,唯有若初对三书六礼焦灼难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内心滴血。 若初替元僖绾好青丝,送他出门上朝,回房深思恍惚,忽然唤静雨把那块璞玉寻出来。 捧着璞玉,若初自感沧海桑田,“他说,这块璞玉,是他那次外出,机缘所得。后来辗转到了我手中。他还说,我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把它雕琢出喜欢的样子。我为此专门修习了义父的《啄玉名典》,刻坏了好些碎玉,却迟迟不敢对它下刀。现在,你去吧我的工具拿出来,我要开始雕琢,不要打搅。” 静雨依令行事,备齐所有材料,便静静地坐在一边,默默注视着若初的一举一动,又在必要时候添茶送水,清理碎屑和工具。 若初从早到晚,废寝忘***刻细雕,大小碎玉,纷纷落地,初见雏形。 她又细细打磨,层层修改,直到元僖站在身后许久,方才察觉。 元僖抚着那把刻着梅花的玉梳,“果然巧夺天工,若初的手法,尤胜于宫中巧匠。可为什么,刻成一把梳子呢?” 若初静默拉他在镜前坐下,解散头发,轻轻梳理,缓缓揉捏,唯恐弄疼他,“都说长发绾君心,可明日要与你结发之人却不是我。我只能用这把以心血铸就的玉梳,为你好好梳梳头发,也许,这一片青丝真能挽住你的心。” 元僖心中微微沉浸,触手扶住她的指尖,忽然剪下一撮头发放入她手心,“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若初,我说过,我的妻子只有你。” 不等若初反应感动,自己的一撮头发也被他被剪下,与他的青丝一起缠绕绾成同心结。 两人默然相对,握着情意相投的心意,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次日,便是许王府大婚娶王妃的大喜之日,王府早已张灯结彩,喜庆融融,唯有若初称病不出,将一切杂事都交由李忠办理。 面对劝慰的静雨,若初憋着满腹心事,“就让我再任性最后一次,明日,我就会乖乖认命,不再心存幻想,规矩侍奉主母,晨昏定省,绝不再僭越礼法,让大家为难。” 静雨安静地在一边煮茶添水,“夫人,无论何时,静雨都会陪着您。” 窗外吹打之声临近,越来越欢畅淋漓,想来是新妇入门了。 此时应是宾客满座,行礼成婚的之时,忙碌的仆妇小厮来来往往,不时传来欢呼雀跃。 唯有沁梅园前,冷落凄凉,连伺候笔墨的丫鬟都噤若寒蝉,唯恐惹得主子烦心。 孙贵妃身边的冯姑姑,叩门而入,“张氏,今日是殿下大喜之日,贵妃娘娘让奴婢带几句话给姑娘:无论你之前如何得宠,在这府中如何作威作福。如今主母入门,嫡庶尊卑有别,你身为妾室,若再不知检点,扰乱殿下后院清净,莫怪法不容情。奴婢告退。” 若初忍痛佯装无恙,放下笔墨,恭敬施礼,“恭送姑姑!” 她扶着静雨走到沁梅园前院,望着远处来往人群,欲哭无泪。 韩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面目平顺,看不出喜悲,“你还好吗?” 若初懒得搭理,只微微向他施礼道谢,“这里是后院,殿下莫不是迷路了吧。静雨,你送送韩王殿下。” “你不用着急赶我,二哥成婚,我就想来看看你。我马上就走。” 第九十七章 走火入魔 韩王明显幸灾乐祸,悠悠离开后,若初却再也忍不住满心悲凉,冲进屋中,抽出青虹剑,喝退所有人,将一腔怒火,集于剑端,在园中拼命挥洒,枝折花落,尘土飞扬。 如此心神,根本难以凝神练功,不到一炷香,若初就觉得气凝血涌,意识混沌,手脚不受控制,浑身炸裂撕扯,听到静雨的惊呼,却不能自制。 危急关头,若尘纵身冲来,二话不说一通弹指交错,封住她周身大穴,手头金光滚滚,自身真气在内力的催动下源源不断拥入若初体内,助她攻破阻力。 有了若尘的襄助,若初适时配合运气,转危为安,意识刚刚清楚,却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喷溅在剑端。 若尘惊呼,“长姐!” 若初扶着剑端,强撑站起,被静雨扶回房。 若尘继续耗费内功真气为长姐疗伤,又为她针灸煎药,待气血平复,方才关切询问,“长姐,你在练天山阴全剑吗?我刚刚为你疗伤,竟发现你内功强大,真气逆转,我差点都抵挡不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初黯然低头,随后将父母义父交代之事,一五一十告诉弟弟。 若尘恍然惊愕,“难怪。你中毒回家之前,母亲明明还可以再撑几个月,后来却不知怎么的,病情急剧恶化。我原以为她是看到你身中剧毒受不了刺激。没想到,她竟然把毕生内力都传给了你。母亲一直后悔没能让你习武,她这是……” 若尘突然意识到这话,可能会勾起长姐的愧疚,不在言语。 若初握着青虹剑,对他感叹,“习武真是不易,即便我身负父母毕生功力,也按照义父的指导,偷偷练习这么久,还是没办法练成这套剑法。最近,我好不容易参透了部分,偏偏这个时候,走火入魔,险些功亏一篑。” “长姐,你心绪大乱,根本没办法专心练功。我们家传武功,与逍遥阁,九机山都有联系,上成功力,不是谁都能练的。我自小得父母和义父的教导,又有赵怀哥哥苦心演示,才小有所成,也不过参透十分之三四。你之前毫无功底,岂能一蹴而就。刚刚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定然危险。长姐,你听我的,现在好好养伤,不要去想什么练功的事。武功虽然需要勤练,却也跟个人天赋与机缘有很大关系,不能急于求成。” 若初焦虑痛苦,“可我要再练不出这套剑法,就不能打通任督二脉,无法把父母的内功心法融汇贯通,岂非有负他们一片苦心。你知不知道,我情愿把他们把这些都传给你。我现在不能驾驭真气,内力在我这儿,就跟荒废了一样,要我怎么能不着急!” “长姐,”若尘接过静雨端来的汤药,“先把药吃了,等你好了,我帮你。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你相信我,我帮你练,好过你自己胡乱参详。” 若初吃了汤药,若尘又留下来为她继续疗伤,直到晚上才嘱咐静雨离去。 次日,若初起早洗漱,准备拜见主母。 静雨微有担忧,“夫人,公子说,您最近两个月之内都需好好静养,不能再动刀剑。您昨夜受伤呕血,待会儿如果主母为难,您身子怎么吃得消?不如称病休息,先不去了吧。” 若初淡然摇头,“以后怎样暂且不说,今日必须前去敬茶。帮我梳妆吧。” 静雨不再多言,精心替她绾了一个简单、素淡的妆容,正和今日礼仪。 主仆俩在新王妃的月华殿外,等了大半个时辰,王妃身边的素秋才让她们进入正殿。 月华殿根据李王妃的喜好,重新陈设布局,几乎将原本的格局全部打乱。 若初和静雨刚入殿,就见屏风桌前皆是娇艳的牡丹,画作也好,盆景也罢,各式相交辉映,好不气派。 如此布置,这位新王妃的野心昭然若揭。 若初与静雨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各自谨慎应对。 素秋扶着王妃从正殿走出,堂上坐定,若初便带着静雨恭敬下跪请安,“奴婢张氏,拜见王妃,王妃万福。”言毕,行正规拜礼,一丝不差。 李王妃对她的恭敬参拜,也算满意,身边的素秋随即开口,“张夫人为王妃敬茶。” 若初微微诧异:府中奴仆尊称她为夫人,享侧妃礼遇,不过是元僖刻意抬举。其实,她出身卑微,又无子嗣,按礼制是不能晋封夫人的。而这位李王妃初来乍到,身边的亲信便称自己为夫人,看来也是对王府情况费了功夫了解的。 若初收起疑虑,将精心准备的茶水双手俸于李王妃,举案齐眉,始终不抬头多看她一眼。 素秋为王妃接茶,她也慢悠悠地接过,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茶碗,“对了素秋,殿下入宫还未归来吗?” 素秋答,“还未。” “哦,”王妃摸了摸发髻上的一支钗环,“殿下送我的礼物甚好,我正想着送他什么以作回礼,却不知殿下喜好,你可有什么办法。” 素秋笑笑,“奴婢与王妃皆是初来乍到,奴婢也不知殿下喜好。哦,对了,王妃可将李管家寻来,问问他便是。” 这主仆俩一唱一和,不一会儿就令素秋出门唤李忠,完全将举着茶案,还跪在等待王妃免礼的若初抛之脑后。 若初方才在门外,已经站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儿又开始没玩没了的被罚跪,心里自是明白这李王妃要为自己入门立威。可平日也就罢了,偏偏昨天练功走火入魔,有严重内伤,虽有若尘及时救治,勉强支撑,到底有些不支,额头手心,皆渗出丝丝冷汗。 静雨在身边心急如焚,偏偏王妃只顾把玩那个茶杯,并不搭理她们。 静雨想开口求情,若初只微微摇头:今日如果不让这王妃耍耍威风,以后更会遭到记恨。 一盏茶后,李忠赶到,见王妃对捧在茶案跪地等候的若初视若无睹,微微不忍。 却不待他开口,素秋便抢先将王府上下奴仆、丫鬟、小厮,花匠,园林楼阁,月例,采买,有的没的问了个遍,最后才慢悠悠过渡到元僖的喜好禁忌等问题。 第九十八章 拜见主母 李忠不想再陪她们游花园,直言,“张夫人侍奉殿下四年了,殿下的一应喜好,想必张夫人会更清楚。王妃要不让张夫人先起来,慢慢问。” “哦,”李王妃这才佯装一拍脑袋,“素秋你是怎么回事,张妹妹还跪着都不提醒我一下,”而后满脸堆笑从堂上下来亲自搀扶若初,“快起来,妹妹快起来!” “谢王妃,”若初微微抽出她搀扶的手,径自起身,再次恭敬施礼,“奴婢还未向王妃敬茶,那杯茶已经凉了。奴婢这就为王妃重新沏一杯。” 若初回头命李忠拿来点茶器具,重新起水烹茶,完毕将新茶捧到她面前,“王妃请用茶!” 这次,王妃倒是干脆地接过,轻轻一抿便放下,而后笑容满面地搀若初起来,“妹妹不要再见外了,快起来吧。久闻妹妹才貌双全,今日亲眼目睹这点茶之功,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王妃不由分说拉若初坐下,态度温和,眉开眼笑,仿佛方才的刁难真的无辜一般,“初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送你,”她摆摆手,素秋呈上一个锦盒,打开全是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这些是我给妹妹准备的见面礼,还望妹妹万毋嫌弃。” 若初亦恭敬站起来谢恩,态度端正,不出一丝差错。 王妃也甚是满意,又要拉若初套近乎,却有意无意透露出元僖与她新婚如何恩爱,自己娘家如何富裕势大,而她自己又有怎样的见识,等等一大堆有的没的,一杆子全倒给正内伤翻腾的若初。 初次见面,必须要给当家主母足够的面子,若初无论内里如何难受,也只能做个恭敬的倾听者,暗自运气调息,压住内里伤势的攻击。 又过了一个时辰,王妃终于聊到正事上,“妹妹主管王府后院一年多了,听闻后院在你的打理下,井井有条,从未出过差错,殿下的眼光真是不错。” 素秋便上前插话,“只是这后院家务,原该王妃来主事。如今主母入门,再由妾室继续主事,恐传出去惹人笑话。” 若初了然一笑,起身淡然回话,“素秋姑娘所言极是,原是王府没有主母,殿下方才勉强委托。奴婢这一年来,夙兴夜寐,唯恐疏漏,可德不配位,终究……” “终究还是管得不错,本王甚是满意。”元僖大步入殿打断若初,走到王妃身边,随意解释,“当初是无人可用,才交给张氏。她也算不负所托,这一两年来,本王的后院也从没着火,我才能安心上朝理事。王妃入府,这后院之事原该交给你主理,只是王妃初来乍到,这王府上下还不是很清楚,不如让张氏再替你分担一段时间。等王妃熟悉了,再交给你。” “可是殿下,” 元僖款款深情,打断王妃的不甘,“本王也是怕累着了你,偌大个王府,大小杂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难办。你慢慢熟悉,好过一担子全压给你。你要是累着了,本王会心疼的。一切从长计议吧。” 若初体力难支,又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一起恩爱演戏,实在无趣,一刻也不想多待,便起身告辞,“殿下,王妃,奴婢已打搅多时,先告退了。” “若初,”元僖不自觉上前叫住她匆忙的身影,又顾忌后退半步,“一块用午膳吧。” 若初回头赔上毫无挑刺的微笑,“谢殿下美意,只是与殿下王妃同席,于礼不合。奴婢身体不适,请殿下王妃,容我回房休息。” 王妃笑着上前牵住元僖的手,“既然如此,妹妹就先回去休息吧。” 若初像得到特赦一般,勉强维持端庄的步伐走出正殿,而后就如脚下踩了风一般飞回到沁梅园,未及进房,眼前一阵眩晕,空中满是飞蛾游动,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幸得静雨及时扶住,“夫人,您没事吧。您脸色很不好!” 若初费力摇摇头,连话都说不清楚,“快,进屋吧。” 静雨扶若初坐定,打发走了其他奴仆,服侍她喝完汤药。 若初的精神稍稍恢复,自行调息运气,竟觉着内功似乎可以被掌控,偏偏刚寻着点感觉,又找不到要领所在,只能作罢。 静雨又送来一块蜜饯,“夫人刚刚举着茶案跪了那么久,奴婢真是担心。” “已经没事了,这个王妃,是个难应付的主。” 静雨点头深以为然,“她的陪房开口就称您夫人,作为当家主母,承认您在府中地位,又送那么多贵重礼物,却又故意让您跪这么久给李管家和其他人看。她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才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若初点点头,“不错,不愧是当过姑娘的人。后院这些招数,全都知道。” 静雨连连谦虚,“夫人谬赞了。可殿下摆明护着夫人,打了王妃的脸,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啊。” 若初不以为意,“今天就算我把后院的权力都交给她,她也未必会罢休。如此,那就握着这个权力自保吧。你出去候着,我要运功疗伤!” 静雨答应而去。 有静雨在屋外保驾护航,若初也安心很多,自行打坐调息间,内功慢慢得以掌控,一两个时辰之后,一股热流升入胸前,似一团烈火,俞烧俞旺,逐渐侵染全身脉络,正待提升,门外忽然吵闹一片。 静雨阻拦元僖入房的声音入侵神经线,若初无奈只能紧急撤下功力,上床装睡。 元僖急匆匆进入,见她似乎熟睡,又放轻脚步,慢慢上前。 若初睁开眼睛看到他,费力爬起来,“二郎怎么来了?” 元僖轻抚她的额头,“静雨说你身子不适,你脸怎么这么红,有没有找大夫?” 若初微笑摇头,“无碍,休息一下就好。” 元僖当即对静雨变脸,“静雨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静雨慌忙跪下回话,“殿下,夫人昨夜,突然想练剑,却不慎伤了自己。夫人说,自己也是大夫,不让奴婢惊扰旁人。” 元僖闻言叹口气,目光爱怜而又心疼地握着若初的手,“我知道你不想给我添麻烦,真是委屈你了。” 第九十九章 元僖为难 若初运功到紧要关头,突然被迫收手,内里正有些难受不适,为避免暴露,只能微笑拍拍他的手,“二郎不必如此,二郎如今新婚,还是多陪陪王妃的好,以免落人口实。我恃宠而骄,善妒狐媚的恶名已经传出去了,如果再加一条以下犯上,僭越嫡妻的罪名,就实在没有立足之地了。” 言毕,也不容他多说,就推他离开,“二郎还是快走吧,你的心意我懂。我既然决定留下,就不会再让你为难。” 他目露感激,深情款款,“若初,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李氏欺负你的。” 言毕他起身嘱咐静雨几句,便恋恋不舍离去。 他自然是想好好保护若初的,可嫡庶尊卑有别,太过偏袒,反倒不妙。 尤其太宗在几个月前北伐失利,又被潘美杨业的事气得够呛,好不容易在自己身上看到处理国政的曙光,动了立储的心思。偏偏只封了个开封府尹,还要给他赐婚。 他喜忧参半,忙下跪推辞,“父皇,为父皇分忧是儿臣分内之事,不敢向父皇讨赏。儿臣觉得自己年纪尚轻,娶妻之事,可再等几年。” 太宗笑道,“你三弟四弟都娶妻了,你还要等多久,尽早成婚,朕也好早日抱得皇孙。” 他自知要太宗收回成命几乎不可能,但为了若初,总要争取一下,“父皇北伐归来,国事操劳,我大宋将士人困马乏,儿臣的婚事还是再缓缓吧。” 太宗沉下脸来,“你是怕那个张氏,才不敢娶妻吧。” 他吓得一阵激灵,连这个顾忌太宗都猜到了,可见若初跋扈的名声被别人传得有多离谱。 太宗怎么想先不提,元僖作为丈夫觉得有资格拨乱反正,“怎么会,张氏跟了儿臣四年了,情分多少有点,可说儿臣怕她,绝对是她得罪的人信口胡说的。父皇出兵北伐,张氏听从儿臣的指令,把给那些送礼送美人的宵小之徒全都轰出王府,这才惹来那些闲话。” 太宗听罢大笑,“你倒挺会维护。罢了,既然张氏是温顺听话之人,朕也就不担心她与你的新王妃会相处不好了。” “父皇,”元僖心中捉急,想推辞赐婚却又担心惹恼天子,太宗会像容不下刘氏那样,一道旨意也把若初也赶出汴京,他紧张措辞半天,只能把嘴边的话咽下去,对太宗磕头谢恩。 婚事勉强接受了,他第一时间赶去劝若尘打消镇守边关的念想,赶紧参加科举会试,就算不能拔得头筹,也绝对不会太差。只有若尘文武双全留在汴京,仕途平铺青云了,若初才不至于受王妃欺凌。 好不容易劝动了若尘,若初那边却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才稳住的,等到终于走完大婚所有流程,新王妃在洞房却扇,他才稍稍松口气。 他知道若初此时心中定然难受,他也好不到那儿去,可孙贵妃提醒过,“张氏的名声被那些流言早就传烂了。如今你父皇虽不怎么在意,可你要一味偏袒,对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二郎,你是聪明人,就算再怎么心疼张氏,也该懂些分寸。” 所以,他乖乖完成这场迟来的大婚,与新王妃合卺而醑,却在行房之前郑重送李娇鸾一只上等步摇,并亲自帮她簪在发髻上,“王妃是高门千金,自是宽厚仁德,我许王府当家主母非你莫属。本王身为开封府尹,公事繁忙,后院之事,以后要劳王妃多多操持。” 李娇鸾眉目含羞泛红,“殿下厚爱,妾定不负所托。” “那本王就放心了,”他面色深情,心中别有意图地握住李娇鸾的手,“本王有了王妃这个贤内助,这辈子也就知足了。至于张氏,是母后送来的,已经跟了本王三四年了,也算识大体。本王想着,有你们俩在身边就够了,以后也不必再纳旁人,只愿王妃能与张氏能和睦相处,便是本王的福分了。” 这番话说得李娇鸾心花怒放,感激涕零。 入府之前,李娇鸾原本听说许王府的宠妾张氏是跋扈凶悍的毒妇,三四年来搞得王府后院乌烟瘴气,鸡犬不宁,可许王却放任她横行霸道,还独宠她一人。 可今日听殿下话中之意,似乎许王殿下只是顾及皇后颜面才会对张氏所作所为听之任之,他不是贪图淫乐之人,王府虽没有别的姬妾,却不代表他只独宠张氏一人。 如此,王府以后也不会出现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夫君,他可是当今陛下最看重的二皇子啊。这对李娇鸾来说,简直跟做梦一样! 李娇鸾这个时候,自然还没有意识到许王只是为维护若初,故意为之。 一夜夫妻缠绕,许王对她也温柔疼爱。 李娇鸾心中幸福知足,便也没什么不满,唯一就是在见到张氏时,必须给她一记下马威,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可等到李娇鸾真的见到传说中张氏时,却被若初出尘脱俗的气质微微震撼,面对自己故意刁难,也一直毕恭毕敬,重新煮水点茶毫无半分怨言,一点也不像传言那般不堪,也就突然明白了她在王府多年恩宠不衰,绝对不止是许王殿下顾及皇后颜面。 后来,连李忠等人都明里暗里帮若初说话,而且那种偏向并不是阿谀奉承不想得罪的心态,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这便更让这位新王妃惊诧不已。 最后,李娇鸾暗示素秋向若初讨要后院掌事之权力,若初也谦卑顺和,正当她还在心中疑惑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怎么会被传言说得那么吓人。 许王突然匆忙赶回来,面上帮她这个王妃说话,实则喂了她一大嘴巴的黄连,苦得心潮抽动,隐隐作痛。 李娇鸾这才猛然清醒,“殿下不是为我,是为她。” 陪嫁丫鬟素秋就劝她,“小姐不用担心,张氏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妾侍,府中虽抬举她为夫人,可谁都知道名不副实。小姐才是陛下为殿下钦定的王妃,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殿下只是念旧才会多看张氏几眼,等慢慢了解小姐的好,自然会回心转意。小姐就先不要跟那个张氏计较了。” 她心里微微好受,“是啊,好在殿下是有情有义的人,我不跟那个张氏争一时之气。”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章 眉来眼去 元僖自然也知道,这点拙劣的计量糊弄不了李娇鸾太久,可入门之处,该有的面子还必须给她,要不然难保太宗怀疑他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能力。 好在李娇鸾是大家闺秀,该有的容忍气量还也不赖,倒也让他稍稍放心,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自然也就更多点尊重。 之后的半个月,元僖没再去沁梅园,却日日令李忠送若初一首情诗,聊表相思。 若初一字一句地念着,倒也倍感温馨。 得了空闲,若尘也常常登门探望,并以自身修为和功力助长姐运功疗伤,还不忘精心读书,为明年科举做准备。 若初心中感激,“若尘,其实,你如果不想参加科举,就别勉强自己。” 若尘单纯一笑,“谁说我不想,我只是太想习武卫国了,你没看出来罢了。这科举入仕是我朝最推崇最公平的取仕,我要不来,多遗憾。” 静雨笑而不语,在旁协助,为沫墨斟茶,红袖添香。 若尘与她虽少有言语,却心有灵犀,郎情妾意,只等若初捅破那层窗户纸。 很快,若初在元僖大婚之日走火入魔留下的内伤,已经痊愈了八成。她对若尘与静雨感激而又欣慰,下决心要成全这对有情人。 若初悄悄试探若尘,“你最近常常出入许王府,不怕惹人闲话吗?你虽是我弟弟,可礼法面前,我们都是主君主母的奴婢,到底……” 一语未了,若尘便毫无心思回答,“长姐不用担心,是殿下让我没事多来陪陪你。他说怕你这一段时间不痛快,让我多多开导。” “哦,那你喜欢长姐这儿吗?” “我当然喜欢了。” “喜欢什么,是喜欢这儿的环境,还是这儿的茶水,还是这点茶的人?” 若尘不觉偷看门外忙碌的静雨一眼,竟涨红了脸,将手边的茶水昂着脖子灌下去,“长姐,您这话,什么意思啊?” 若初看在眼里,笑笑,“若尘,你可喜欢静雨?想不想娶她?” 若尘望着静雨,眉眼皆是笑意,憨厚傻气的模样,都是欢喜,却忽然摇头,“可是,父母过世才两年,孝期未到,若尘,不敢轻言娶妻。” 若初一身轻松,“如此,我便安心了。静雨对你一往情深,我本来想着,若你对她无意,我便早早断了她的念想。如今你们情投意合,倒也美满。三年孝期未到,我也想多留静雨一段时间。等过了孝期,我便请殿下做主,为你们完婚。” 若尘欢喜不已,“多谢长姐,等我考完会试,我……” 他含羞不再言语,只临走前便将母亲留下的一枚玉佩悄悄赠与静雨,却因紧张嘴笨,半天表达不出自身情意,令一旁的若初心中捉急,最后竟直接塞到她手中,匆匆跑掉了。 静雨捧着玉佩,回头看到一边看戏的若初,羞得面红耳赤,慌忙收起玉佩,借故逃走。 这两个孩子,还真是天真。若初会心一笑,正待回屋,却被突如其来元僖背后抱住,“若初,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若初回头,就被他的热吻封住嘴巴。 她慌忙挣开他,“二郎,光天化日的,别人都看着呢?” 元僖二话不说拉她入房,而后不由劝说将她压在床榻之上。 是夜,若初精心给他梳头推拿,他闭目享受,揉着她的纤纤玉手,好不自在,“若初,有你真好。只有在你这儿,我才知道夫妻和睦,岁月静好是多么幸福的事。你这双巧手就像带有魔力一样,用这把玉梳给我梳头,所有的烦恼都统统跑掉了。” 若初并不多言,也不知道他在李氏那儿是不是也这么说。 自第一日请安后,若初每日晨昏定省,李娇鸾都是笑容满面,一口一个妹妹,叫得好不亲切,还喜欢拉着自己的手说一大堆关于做女人的辛酸,要不是老早见识过她的手段,恐怕真会被她的艰辛感动。 这样一个厉害的王妃,想必在他怀里也温柔绵软,情意万千吧。 他在王妃那儿住了这么久,直到李氏月事不便才跑到自己这儿,若初真不知道该喜该忧。 若初放下玉梳,“二郎,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他惬意含笑,“别说一件,一百件都没问题。” 若初提起了若尘和静雨的婚事,原以为元僖会成人之美,不想他听完想都不想就摇头否决,“不行,若尘是我的好兄弟,又承蒙圣恩。北伐之后,他已经身负战功,如今又马上要参加春闱会试,凭他的本事,未来仕途不会差。所以,要娶妻也该是一个门当户对,可以助他步步高升,建功立业的名门闺秀。这林静雨出身商贾之家,虽家财万贯,人也知书达理,却早跟家里断了情分。况且她曾被拐到青楼,即便出淤泥而不染,到底是入过贱籍的女子。给若尘做个侍妾倒也罢了,怎么能三媒六聘许给他做妻子?这岂不委屈了他。不妥,不妥!” “可他二人情投意合,我们家是不会在意这个的。” “但我在意!”他忽然冷下脸,严肃说道,“若初,我这也是为你考虑。难道你不希望若尘早日出人头地,助我成就大业吗?他是你唯一的弟弟,也是你母族唯一的希望。如果他未来的妻子因这些烦心事被人指指点点,也会让你蒙羞。我只有给他寻一门世家千金为妻,才能助他早起高升,光耀门楣,到时候,我要给你后位,别人就没资格说三道四。” “二郎,”若初心中忽然产生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皇后之位虽有可能,却是她想都没想过的,“我从没想过要什么后位。我只希望我弟弟他能跟喜欢的女孩长相厮守,完成他精忠报国的志向,从不想利用他为自己谋权夺位。我们俩已经身不由己,我不希望弟弟重蹈覆辙。他如果想借助你飞黄腾达,根本不用走这么多弯路。” “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为这些谋划,可我要替你们谋划!若尘如果真的喜欢林静雨,你大可将她送去身边侍奉,根本不用跟我说的。但如果要许她风光大嫁,根本不可能!”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一章 失落姐弟 若初气不过提醒他,“我张氏是不许子孙纳妾的,一生一世,除非妻子犯了淫贱和不孝的大罪,也绝不许休妻。张家出身江湖,他二人既两情相悦,殿下为何不能允婚呢?” “若初,” “殿下,夫人,”不等两人继续争执,静雨忽然神色凝重地入内下跪,“奴婢有话要说。奴婢方才进屋听到夫人想放我出府嫁人,奴婢感激夫人一片美意。但张公子是朝廷命官,又是夫人的亲弟弟,奴婢只是区区一个丫鬟,还入过贱籍,卑鄙之人,实不敢高攀张家,令公子家门蒙羞。还请夫人让我留在您身边,侍奉您一辈子吧。” “静雨,你……”若初能感受到她挥剑断情的痛苦和委屈,可即便内心涕泪纵横,面上也在苦苦哀求让自己留下,不敢高攀。 这身份的限制,云泥之别,若初原本以为自己不能如愿,他们总可以得到圆满,不想竟然还是跨不过那层鸿沟,不免心下一片哇凉绝望。 元僖却心满意足,“好,算你有自知之明,如此便不要痴心妄想,下去吧。” 静雨放下热水,恭恭敬敬地对两人磕头行礼,起身离去。那端庄持重的大礼透出的无奈与坚定,令若初心头挫伤滴血,鼻头酸涩难耐。 次日,静雨将若尘塞的玉佩交还给若初,“请夫人成全!” “你真的想好了吗?就不愿再争取一下吗?” 静雨虽神色黯然,却意志坚定,“夫人,静雨,感谢夫人的一路提携和信任。但是,殿下所言不虚,张家不能因我蒙羞。其实,我老早就为自己曾身入贱籍而自卑,偏偏我也是因此结识到了张公子,一直以来,我不敢直面这件事,直到夫人诚心鼓励,直到公子以玉佩相赠,我才开始生出妄念。殿下昨夜之言,对我入当头棒喝,我不配,绝不能拖累您和公子。夫人,公子少年英才,日后必可助殿下成就大业,他胸怀大志,一心精忠报国,最怕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的事情发生,我不能毁了他的梦想。请夫人成全!” 静雨选择为爱放手,顾虑深思熟虑,回据亦有理有据,若初无言相对,身在这个尊卑有别的时代,连她这个现代女人都无能为力,被迫接受成为皇族妾室的命运,又何必一定要勉强静雨奋起争取,这对她来说太沉重,也太残忍。 也许,对静雨来说,曾身入贱籍,喜忧参半,又爱又恨,这是身份的无奈,也是人生的无奈。 若初将玉佩还给若尘,没多说别的,只告诉他,“等三年孝期过了,再去求取姻缘吧。” 若尘满腹不舍与疑惑,“长姐,是静雨她不愿意吗?” 若初径自吃茶,沉默不言。半晌,见他依旧不得答案不罢休,只得轻言抚慰,“若尘,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的。你要是不想放弃,就去继续争取,但你得做好碰钉子的准备。如果怕被拒绝,那就不要再想了吧。” 她爱怜地扶着弟弟的肩膀,“若尘,我们江湖儿女,讲求敢爱敢恨。无奈身在庙堂,不得不面对这些俗事陈规。对此,长姐也无能为力。我的弟弟,必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希望你能早日想明白。” 若尘攥着玉佩,黯然离去。 后来的一段时间,若尘不再频繁出入许王府,即便偶尔上门,静雨也刻意对他避而不见。 若尘没有强求,却并不像是放弃,偶尔对着静雨匆忙躲避的身影,低头落寞。 秋赋结束后,若尘不负所望,顺利活得春闱会试的资格。元僖喜不自胜,顺势提出要给若尘和安和县主齐嫣做媒,要他迎娶齐国公嫡女,日后仕途定然平步青云。 不及若初开口反对,若尘已然淡淡回应,“多谢殿下美意,齐国公府千金出身世家,是名门贵女,我如今只是区区一介草民,实在不敢高攀。况且父母三年孝期未过,不敢沉迷儿女私情,还望殿下见谅。” 若初瞥见若尘随身佩戴的玉佩,心下了然,“齐国公是当朝肱骨,即便有殿下保媒,恐怕也不会轻易许婚。还是让若尘再磨炼几年,也好为他求娶合适的姻缘。” 元僖暂时作罢,“也对,等若尘获得会试功名,一切会有把握。” 若初望着固执的元僖和落寞的若尘心中沉闷难受:也许对若尘来说,什么名门贵女都比不上一心爱之人,能得偿所愿,才是一生所求。 转眼间,元僖与李娇鸾大婚已过去了三月,顾忌李氏正室的身份,元僖常常夜宿月华殿,却不忘赠送各种情诗礼物给若初,也会抽空来沁梅园看望她。 元僖一来,就迫不及待地抱着若初直奔主题。原本是名正言顺的事儿,偏偏在他这儿搞得跟偷情一般,令若初大为火光,不愿配合。 可这不愿配合在他那儿似乎又变成欲擒故纵的把戏,越是不能得逞,越是日思夜想,便越是各种方法讨若初欢心。 若初苦笑叹气,“这就是所谓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真是让人感到悲哀。” 静雨偷笑安慰,“夫人这就妄自菲薄了,在殿下心里,您不就是妻吗?” 若初自言自语,“是吗?我怎么感觉不像呢?” 若初心中不快,又贪恋与他相处的时光,便常以练功发泄。 她剑法未成,内功无法灵活掌控,又兼心绪不稳,虽有若尘从旁指导,却搞得剑舞不成剑舞,剑法不成剑法,颠三倒四,贻笑大方。 不懂武功的奴仆就以讹传讹,“张夫人失宠,性情大变,成日舞刀弄剑,打鸡骂狗,实在不成体统。” 这些话落在李勇这帮懂武功的人耳朵里,也是乱七八糟,也传为笑柄。 李娇鸾听闻,认为有失体统,便带着素秋上门训斥。 走到门口,就碰上若初使青虹剑走气筋脉,骤闻王妃驾临,慌忙紧急撤剑,一不留神,剑随气飞,直逼李娇鸾而去。 幸得若尘及时飞身阻拦,在距离王妃一拳之距拉回宝剑,这才化解一场危机。 李娇鸾吓得花容失色,差点瘫在身后的奴仆身上。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二章 练功受阻 素秋立马狐假虎威,对跪在地上请罪的若初姐弟大发雷霆,“大胆,光天化日竟敢在王府行刺,来人,……” 一语未了,回过神的李娇鸾已向素秋轻轻摆手,“算了,她不是故意的。” 张氏姐弟赶忙磕头谢恩。 李娇鸾却别有意味一笑,“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妹妹日后不得在王府动刀剑,否则便以图谋不轨之罪,将你姐弟二人送开封府发落。这青虹剑,我替妹妹先收着了。” 若初眼瞧着元僖赠与的宝剑被她拿走,心有不甘,“等等,今日险些误伤王妃娘娘,是奴婢之过。娘娘要怎么罚奴婢都绝无二话。只是这把青虹剑是殿下所赠,殿下割爱,便是允我府中舞剑,还望娘娘海涵,此剑不能交于娘娘。” 素秋蹬鼻子上脸,“张夫人,你今日意图行刺,王妃不与你计较已是大恩。你还恃宠而骄,用殿下来压王妃,如此颠倒尊卑,僭越主母,王妃可直接将你问罪!” 若初深深拜倒,“王妃娘娘,奴婢不敢以下犯上。只是奴婢平生别无所好,唯有剑舞,只是消遣时光,并无别意,还请娘娘恩准!” 李娇鸾笑扶她起身,“妹妹言重了,我并非不通情理。只是女儿家舞刀弄枪实在不成体统,方才是我不慎,才闹出这场误会,咋们自家人自家关门解决便是了。只是,许王府毕竟是陛下最宠爱儿子的府苑,要是哪日天子驾临,妹妹的剑再不慎飞向天子,那可就说不清了。我这也是为你好,妹妹就不要坚持了。” 好一个软钉子,若初碰的头破血流,却无言以对。 素秋上前蛮横地夺过宝剑,若尘也没法拦阻,若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抱着自己的宝贝扬长而去。 若尘回头安慰,“长姐不要急,你可以求殿下给你做主啊。” 静雨摇摇头,“夫人不能这么做,公子最近常来沁梅园指导夫人练功,现在纸包不住火,府上盛传夫人最近练得不是剑舞,而是一门邪门武功,是心生妒忌,意图行刺主母。这谣言从何而来,定是王妃所为。她以此为借口拿走青虹剑,名正言顺。若夫人要殿下要回此剑,岂非坐实这个罪名。夫人只有按兵不动,殿下才不会起疑。” 不出静雨所料,晚上元僖便跑来询问最近的谣言是怎么回事。 若初委屈撒娇,“我练你赠的青虹剑也不是一两日了,偏偏最近冒出这些谣言,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元僖拍拍脑袋大笑,“也是,你要是想除掉李氏,根本不会用这样的笨办法。王妃也是个识大体的人,也相信你是冤枉的。拿走你的青虹剑,也是为帮你平息这些谣言,你就不要怪她了。” 若初忿忿难平,“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只是,我以后就不能为你剑舞了。那我还是不练剑舞了,让若尘好好帮帮我,我练功,练拳脚吧。” 元僖搂着她的肩膀大笑,“怎么,你还想练武啊?” 若初趾高气扬,“当然,不能练武我要怎么办?总得找点事做吧。” 元僖笑得岔气,“我还纳闷你今天的剑怎么会飞向王妃,原来是不自量力想让若尘教你练剑。你啊,练个剑舞都能差点弄伤自己,还想练功,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若初激动而又期待地扑倒他,“那你是答应我了?” 他翻身将她压下,“好,你想怎样就怎样。” 有了元僖的允许,若初便名正言顺地肆无忌惮。 可若尘毕竟是外男,频繁出入许王府到底不便,又因王妃已明令禁止若初在府中舞刀弄剑,顾及李娇鸾主母的身份,元僖便特许若初去若尘府上练习。 有了这个特许,若初每日精神振奋,除了晨昏定省,便光明正大地去若尘那儿练功。没了被人发现的顾忌,她练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如鱼得水。 若尘有点担忧,悄悄告诉她,“长姐,殿下说你只是一时贪玩。没了青虹剑,偏要跟王妃对着干,才会要练功,让我随便教一下,等你吃了苦头,新鲜劲儿过去了,就安生了。可如今,你这剑法已经相当纯熟,拳法也慢慢成形,内功也越来越运行自如,日后殿下问起来,我们要怎么交代?” 若初满不在乎地灌下静雨递来的茶,“你现在担心为时尚早,我参透父母传给我的内功,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在这之前,我就是个玩闹的。天山阴全剑练熟了又怎样,义父给的秘籍上说的明明白白,这套剑法,至少有二十年的内功修为才能练成。而我现在是空有招式,内功修为跟不上,其实跟练剑舞没什么区别。” 若尘稍稍安心,“要是义父和姑姑在就好了,我的功力尚浅不能助你打通七经八脉。你现在已经可以运化一定的内功,要是义父在,你可能直接超越我了。” 若初弹若尘一个爆栗,“怎么,你心里不平衡了?” 若尘正在偷看静雨,一时失神,被这一敲打,倒是蒙了一下,捂着疼痛的脑袋,“长姐不要拿我寻开心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早日成功。我虽不懂别的,可我知道父母的一片苦心,你身在王府后院,如今得宠无忧,可未来的事难以预料。殿下如果大业得成,你将来就要面对后宫的各种凶险了。有了绝世武功,至少可保平安。” 若初精神振奋,元僖见她对练武竟如此上心,十分意外,微微劝她不要老是舞刀弄剑,若初充耳不闻。 元僖有点苦恼,甚至有点吃醋:为什么她陪刀剑的时间都比陪自己的长。 可当初答应若初练功的人是他自己,现在不满也不好对她说,便以若尘即将参加会考,不能老是分心打搅为名,堵截这条路。 若初不高兴地冲他嚷嚷,“我不管,你答应过的,不许耍赖。” “这不是耍赖,你也不想若尘落榜是吧?” “他读他的书,我练我的剑,只是避开王妃就好,我又不打搅他。” 元僖说不过她,却对依旧让去,实在不行就躲开若初的吵闹,活脱脱一打肿脸的皮球。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三章 规矩体统 实在躲不过,王妃便恭敬柔和地为他解忧,“殿下,张妹妹在王府练功原也无伤大雅,只是天天这么闹腾,也不是个办法。妹妹是识大体的人,还是让妾去劝劝她吧。” 元僖感激李娇鸾的善解人意,“王妃所言甚是,有点爱好什么的也没关系,让她顾着点王府的体面就好。” 次日,若初照理拜见主母。 李娇鸾便以三从四德教化她,“妹妹的义父,是江湖有名望的高人。妹妹自小受他教导,也是有学识修养的女子。只是,王府不比寻常百姓家,我们唯有端庄得体,才能不失殿下体面。我入府之前,在外听不少到关于妹妹的闲言碎语,如今看来,这些实在是冤枉了你。我想,妹妹若能再克己复礼些,相信那些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若初听得出来李氏的意思,也感受得到元僖的不爽,可好不容易练熟了剑法和拳脚,这个时候被迫收敛放弃,怎么也不甘心。 她面上只能恭敬受教,“是,王妃所言极是,是奴婢鲁莽僭越了。主母主理后院,礼法使然。殿下原只是担忧王妃初来乍到,不愿您为此劳心费神,才让奴婢继续分忧。如今王妃入府已快半年,奴婢德不配位,所以,”若初恭敬跪言,“还请主母体恤奴婢,主理后院。” 李娇鸾微有讶然,话说得模棱两可,原只想暗示若初收心,不想她竟把直接后院主理权上交给自己,一时惊喜意外,竟不好再说她,便稍稍推辞道,“殿下既让妹妹主事,便是信任妹妹,妹妹这般,到让本妃有些不知所措了。” 若初深深拜倒,“殿下抬举,王妃赏识,奴婢方有今日。只是,若要谣言不攻自破,还请王妃再可怜一下奴婢。” 李娇鸾心下欢心,便不客气扶她起来,“妹妹既如此谦虚,本妃答应你便是。只是后院以后若有琐事,还望妹妹多多帮衬。咱们后院和睦,殿下在朝也可无后顾之忧。” “谨遵王妃娘娘教诲。” 若初以王府后院的主事权,暂时封住了李娇鸾的嘴巴,在她这儿换得一刻喘息,可元僖那边却闹个没意思,“让王妃去劝她,她倒堵得王妃说不出话,真让本王拿她没办法。” 李忠笑劝,“殿下不必烦心,虽然允了夫人去找张公子练功。可让夫人见不着张公子,又没了青虹剑,不就行了吗?” “你有什么办法?” 李忠在耳边献策一番,元僖听后大喜,几天后便以奉旨外出处理盐务为由,要带若初离开汴京,巡视襄洛、江南一带。 若尘虽不是朝廷命官,到底还挂着杨家军的名头,还要准备会试,自然不能随意离京。 若初有些泄气,可一想起有机会外出游历,也是求之不得,便也不多做计较。 李娇鸾也没什么二话,依旧亲切相待,“殿下外出巡视,有妹妹在身边伺候,我也放心,只盼你们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元僖满意地搂着大小老婆的肩膀,一左一右,“本王有你们两个在身边,此生无憾。” 瞧他得意那个模样,若初心中忽然冒出丝丝恐慌:他似乎已经将,面上温柔体贴的李氏放在心上了,果然一日夫妻百日恩,新欢旧爱,左右逢源啊。 若初心里憋着醋意,却不能流露出来,也是够呛。 当晚,元僖留宿月华殿陪伴李氏,若初抱着一肚子的酸醋狐疑了大半个晚上,最终决定:练剑就先放一放吧,无论如何,要稳住他心里的地位,就算她要被迫接受李娇鸾这个把自己变成小三的小三,那也绝不能就此委屈了自己。 次日出发,若初身着一袭月白男装闪亮登场,风姿绰约,气度非凡,令现场所有人看直了双眼,发懵半秒就纷纷露出赞赏的目光。 元僖愣了一下,上前施礼笑言,“呦,不知这是谁家公子,竟生得这般飘逸俊秀!可否与本王同行?” 若初得意一笑,昂首散扇,“有眼光,本公子正要外出游历,便与你结伴同行吧。” 李忠笑着提醒,“殿下,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若初当即用折扇调皮拍李忠,“哎,从现在开始,不许唤我夫人。” 元僖点点头,“我们微服出巡,还是不要这么称呼的好。” 若初道,“李忠,我们扮作商人,你称呼殿下为爷,唤我嘛,就唤我……” “你们就唤她二爷吧。”一语未了,元僖已插着双腰哈哈哈大笑。 “胡说!”若初不觉撅嘴敲他脑袋,“什么二爷,你才二爷,你们就唤我先生。”言毕,她又回身提醒静雨李忠,“听到了吗,喊错一次,我就罚你们一天的月例。”而后毫无顾忌地跳上李勇为元僖准备好的良驹,“这匹马不错,我征用了。爷如果怕风,可以上我的马车,那个可比这舒服。” 元僖大笑,摆摆手,李勇很快又牵来一匹快马,“真拿你没办法,你懂事起来,稳定端庄,像个大家闺秀。胡闹起来,也蛮不讲理,机灵乖僻。倔强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小王求你,到此为止,千万可别在给我意料之外的事了。” 若初得意摇着扇子反问,“你不喜欢吗?” 他插着腰,“我不喜欢太多超出预期的事情发生,一两件足够了。” 若初微微心惊:一心帝位的人,喜欢自己掌控一切,她可能做得太过了。 她跳下马背,扶了静雨便要上马车,元僖一愣,“这是怎么了?” “我还是不骑马了,坐车吧。” 元僖满意点点头,“这样也好,你坐马车,我也安心。深宅妇人,抛头露面,终究不妥。出发!”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若初出游的好兴致也被摇得七零八落,精心准备的惊喜想与他一起策马奔腾,不想在他眼里竟成了不懂规矩。 也许,李氏的懂规矩,便是他认为自己过分的开始。 即便他怎么宠她,她永远都不可能与他真正站在一起,只能做他权力背后的一个女人。一旦让他觉得自己无法控制,也许就是她噩梦的开始。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四章 受困礼法 静雨坐在身边,陪她沉默了大半个时辰,而后捧来一杯清茶,“喝杯茶吧,夫人。” 若初即将接过茶杯的手被她这声“夫人”惊醒,愣了片刻,才将凝聚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好,真好!” 若初知道,静雨并非习惯使然,而是深思熟虑后唤出的,不禁自嘲,“这真是个,让我有些不堪重负的称呼。” 静雨感念她的无奈,也只能宽慰,“夫人,殿下是看到了王妃的循规蹈矩,而您最近又醉心练功,才会以此要要求您的。这未尝不是王妃的挑拨,您可千万别多想。其实,比起王妃的默守陈规,您的性格更能留住殿下心。他现在只是受人挑拨,等过一段时间想明白了,自然就不会这样了。” 若初绝望摇摇头,“也许会留一段时间,可日子久了,他一定不会的。” “会的。” 若初苦笑,“他不是寻常人家的男人,他是即将坐上储君之位,未来君临天下的男人。在这样的男人跟前,权力,威严,礼制和江山社稷,永远比他爱的女人重要。对于我,也许是真的爱吧,可是,他更需要一个规矩的后院。” 静雨微有震撼,“夫人,您偷偷习武,岂非是挑衅他的君威,这可比骑马抛头露面严重多了。难怪,难怪夫人……” 若初对她悄悄嘘声,而后压低嗓门,“你想明白了,就好。这件事……” 静雨慌忙抿紧嘴巴摇头,“夫人放心,我既想明白了,自然不会再提这件事。夫人是喜好自由的人,也是希望受到夫君爱重的人,皇室这些君臣尊卑的规矩于您而言太过残酷,若有一日殿下君临天下,自是不会容忍您这种心思。所以……” 她没再多说,两人沉默相对片刻,若初感激地握起她的手,“真没想到,这这个时代,我居然还能找到一个真正懂我心思的知己,真是人生大幸。” 静雨激动的热泪盈眶,“能认识夫人和公子这样不把我当贱婢,愿意当我是知音的主子,才是静雨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傍晚投宿客栈,若初主动换回女装,出门见人还特地带上长帷帽,恭恭敬敬地当起了深宅妇人,心中憋屈难耐。 偏偏元僖对此甚为满意,赞不绝口,“若初,你偶尔小打小闹一下,但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姑娘,还是识大体的。我娘子的样貌,只有我才能看。” 若初心中暗骂,识大体,识你个大头鬼,一天到晚把女人禁锢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她之前怎么就忍下来了呢? 骂完之后,她又开始懊恼作茧自缚,冲静雨发牢骚,“当初喜欢上他,所以把自己包装成了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努力迎合他的一切喜好。后来跟他闹翻,我才知道在他心里我跟那些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没什么两样,所以我挥剑断情,想要逃离王府。偏偏这个时候,他又记起了我的好,死活不肯放我离开。后来我终于原谅了他,他为了讨好我,又尽量迁就我的一切。真是作死,没得到之前,想把最好都给他。如今天降一个王妃,有了对比和替代,他就开始嫌弃我的不好了。我嫁给他快五年了,兜兜转转,出生入死,如今相处起来,竟然开始动摇。你知道吗,我现在开始怕了,如果我不能改变自己去适应他,我跟他迟早要相看两厌。可如果我真的改变了,那还是我吗?” 静雨安慰道,“不会的,夫人,您跟殿下的情谊不是谁三言两语便能挑拨的。说句大不敬的话,您没有子嗣,也没有王妃那样强大的母族支撑,还能打败那么多女人,在殿下身边五年恩宠不衰,这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静雨顿了一下,四下扫视一圈悄悄告诉若初,“我刚刚无意听到李管家说话,这才知道殿下此行的目的明面上是奉旨巡盐,其实也是借机暗中拜会赵普赵相爷。” 若初惊起,“真的?” 静雨点点头,“听李管家与殿下的谈话,殿下如今是朝中风头最盛的皇子,陛下给了开封府尹的位子,却迟迟不肯下诏立储,实在不正常。王妃向殿下谏言,可趁此机会结交那些有希望回朝的能臣,无论陛下心意如何,以防万一总是没错。” 若初喟然长叹,“殿下这又是犯了冒进的老毛病了。陛下不肯下诏立储,无非是不想太子过早确立,羽翼渐丰后,威慑君父。如今他已经是开封府尹,就该安分守己,做好分内的事,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喜欢一个背后搞小动作的皇子的。” “那怎么办?夫人要不要劝劝殿下。” “你劝他,他也肯听才对。去年陛下北伐,我就劝他上书速战速决,他瞻前顾后下不了决心,还是赵普三次上疏劝谏,他才勉强答应。如今赵普身在襄阳,一心还朝,能借助殿下的帮助他求之不得,怎么会听我的话呢?” “那该怎么办?” 若初仔细想了想,“如果他只是去密会赵普,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不劝进,影响不大。提早联络也是有好处的,我只需要给他一些提醒就好。” 静雨点点头,“只是,如今这一局,夫人岂不输给了王妃?夫人,您也能为殿下多做一点事,这功劳就不会被王妃抢走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若初倦于这些争斗,摆手让静雨退下,揉了揉生痛的太阳穴,“张若初,你到底该怎么办?这真是你想要的人生吗?” 没有人回答她,当初吃大亏还是毅然留在他身边,就该料到这些局面,所以就算心中千万个不愿意,如今也只能“自作自受”。 元僖没有将要密会赵普的事告知若初,倒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这次离京巡盐兹事体大。江南盐帮官府裙带相护,私盐常常夹在官船中,共同牟取暴利,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稍不注意不但得不到好处,可能触动那些既得利益惹自己一身骚。 太宗把这件事交给他,也是考验他能力的一个重要指标。 元僖没提到赵普,若初也不能随意戳破,只装作不知,陪他继续赶路。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五章 白衣女子 一天傍晚,一行人到了一座小镇,却见家家户户关门闭灯,路上没有行人,一边还躺着两具衙差的尸体,血染一片。 李勇上前检查,握着佩剑警惕回话,“爷,这两个人是刚死的,凶手应该还在附近,大家打起精神,敢袭杀朝廷的人,必是山贼流寇!” 大家正按剑前行,忽闻远处巷口有打斗之声。 静雨护着若初从车窗口探看,便见巷口一白衣女子持剑追杀一扛着麻袋的黑衣人,边追边喊,“淫贼,哪里逃,识相的放下那姑娘,乖乖受死!”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好啊,只要你跟爷走,爷不要这个贱货!” 白衣女子大吼一声,两人便开始又一轮的激战。 那黑衣人扛着麻袋,却步法诡异,身轻如燕,上下飞顿,左右流窜,招式凌厉狠辣,带着戾气。若初在逍遥阁虽见过不少武功招式,却不知是何功力。 而白衣女子也不甘示弱,剑法快准狠,且剑气强烈,一看便知是雪阳居士梅心远门下的梅氏霹雳剑。 两人大战几个回合,元僖下马护在若初身前,令李勇前去帮忙。 那黑衣人看到有人伺机而动,便知不妙,寻机逃窜,却被李勇的花明拳,花式暴揍摔倒在地,回身又见白衣女子飞针而来,黑衣人忙将肩上的麻袋丢给她挡住暗器。 白衣女子误伤麻袋中人,急忙收手,而黑衣人起身便使出神出鬼没的逃窜之功,瞬间不见了踪影。 白衣女子打开麻袋,一掌便将袋中女子体内飞针逼出,而后喂给她一颗药丸。 袋中的女子清醒过来,见到身边众人先是惊恐万分,明白之后,又跪地叩谢救命之恩。 元僖请白衣女子过来询问缘由。 白衣女子脾气一冲一冲的,“此镇名唤觅安镇,近日连续失踪十多名女子,官府缉拿不利,本姑娘自当替天行道。” 元僖拱手道,“姑娘女中豪杰,在下佩服。” 白衣女子更没好气,“刚才要不是你们的人跑出来捣乱,我定能擒了那淫贼。你们突然冒出来害我没了三百两的赏金,连今日投宿的钱都没了,你说,你们该不该赔我?” 李勇勃然大怒,元僖忙摆手制止,“姑娘所言极是,我们是该赔你一些损失。” 言毕,李忠已经将一百两银子双手奉上。 白衣女子瞥了一眼,“用不了这么多,我拿你们一两,权当算你们今日好心帮忙了。你们最好赶紧走吧,否则你身后这两位姑娘能不能保得住,就不得而知了。” 这白衣女子的脾气倒是豪爽,很和若初的脾气。 若初见她转身要走,便叫住她,“姑娘且住,姑娘可是要去客栈投宿,可否也给我们指一指路,这附近哪家客栈比较干净?” 白衣女子得意一笑,“算你们有眼力,放心吧,跟着我走,保证你们安全无忧。” 元僖一行人随着白衣女子走了一两里路,终于看到一家环境不错却依然闭门灭灯的客栈。 店主听到白衣女子的敲门声,方才探头探脑地开门,“姑娘,你可已经欠了三日的房钱了,你说今日定然还钱,却入夜不归,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你现在有没有钱,要是没有,我可让小二把你的东西扔出去了。” 白衣女子哼了一声,将一两白银丢给老板,“够了吧?” 老板接过银子,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够了够了,这够姑娘再住好几天了。姑娘快请回房休息吧,我这就让小二把酒菜送上。” 白衣女子回头指了指后面的王府卫队,“行了,这几位你好好招待吧。他们绝对不会少了你房钱的。” 老板看到李勇等人穿着华贵,气势正派,又见身后的元僖和若初气度不凡,忙迎上来,眉开眼笑,“几位客官快里面请,小二,还不快来招呼几位。” 若初戴着长帷帽扶着静雨,在李忠的安排下准备入房休息。 却在楼上碰到白衣女子,借着灯光,若初这才看清这白衣女子容貌秀丽,美中带着英气,而她手中的宝剑竟然是雪阳居士梅心远的雪阳剑,看来她与雪阳谷关系匪浅。 白衣女无聊地向若初走来,“你是那个人的夫人吧?我说你戴着这个劳什子做什么了,不嫌憋得慌嘛?” 说着就要来掀若初的帽子,李忠拦住她,“姑娘,我们夫人不便见外人,还请姑娘不要为难。” 还真是江湖中人,想法不谋而合。若初笑笑,主动拿开帽子,“不妨事,她只是个姑娘。” 白衣女子看到若初的脸,倒是眼前一亮,“哟,还真是个大美人。难怪你相公要你戴这个鬼东西,也是,”说着抄起帽子就稳稳地丢在若初头上,“那采花贼,是要防范。” 她自信地一拍若初肩膀,“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那家伙继续作恶。”说罢回头冲楼下的小二催喊一声,“酒菜还没好吗,本姑娘一天没吃东西了!” 老板忙回道,“就好,就好!” 白衣女子从楼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罢了,就在这儿吃吧。一个人喝酒吃饭,无趣的很。”言毕已丢下宝剑,抄起小二端上来的饭菜便狼吞虎咽,不一会儿便风卷残云一般一扫而空。 王府四大护卫端着饭碗呆呆地盯着她,直到她酒足饭饱回房了,这才啧啧称奇,“这样的姑娘,还真是少见。” 若初回房洗漱一番,静雨端来晚餐,元僖也回来了,两人边吃边聊,说起刚刚那位白衣女子,元僖直摇头,“这姑娘实在粗鲁,要不是看她救人有功,我是不会给她钱的。” 若初笑笑,“你没看她连吃饭住店的钱都付不起了,想来她也是不得已才开口的。况且她也不贪,只拿走一两。行走江湖,靠本事吃饭,也是难得了。” 元僖蔑然一笑,“你也出身江湖,你就不会如她那般。所以,你母亲当初不教你武功是对的,否则空有一副美人胚子,却举止无礼,也是暴殄天物。” 这似乎话中有话,若初微有不安,放下筷子,“二郎,你是不是不想我习武?”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六章 盯上若初 元僖握住她的手,“若初,你毕竟是将门之女,偶尔想玩玩也无可厚非。但也要适可而止,我不想你再伤了自己,你明白吗?” 若初黯然低下头,自从嫁了他,一身的医术几乎荒废。如今避见外男,被迫深居简出,连想练武功他也不怎么支持,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要把自己改造成那些对他恭恭敬敬,服服帖帖的女人。 不行,若初才不要那样,活出自己的模样才是她想要的人生。 次日,元僖与李忠等人去走访官府,若初独自留在客栈无聊习字。 写了一上午,她实在闷得慌,正想出去走走,白衣女子敲开门,“嘿,你关在屋子里难受不难受,本姑娘要出去逛逛,有没有兴趣。” 若初与静雨相视一笑,而后一拍即合。 两个护卫跟在身后,贴身保护若初的安全,白衣女子对此很不爽,“逛街还得人跟着,你们深宅大院的女子,也不知道怎么活的?” 若初苦笑一声,“他们要跟就跟吧,不打搅我们就是了。” 白日里的镇子比晚上热闹的多,各种饰品、布匹、小吃应有尽有。 若初心情大好,左看右看,看中就买,现代社会捉襟见肘不能放开买买买,古代贵妇好像也就这点好处。不会儿静雨和两个护卫的手中都被若初的东西塞得密不通风。 白衣女也看中不少姑娘家的玩物,却因囊中羞涩,婆娑许久也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那些东西。 若初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使人偷偷买下。 两人玩了一会儿,相互也熟悉了,若初询问白衣女名讳,她满不在乎,“行走江湖,没有名讳。” 若初也不再多问,在白衣女的怂恿下,若初去了长帷帽,放下深宅枷锁,回归本性,竟跟她疯到黄昏才回到客栈,所幸元僖他们还没回来。 若初乐呵呵,“我都记不清上次逛街是什么时候了,今天真是高兴,真谢谢你。” 白衣女灿然一笑,“我一看就知道你不像个安分的深闺妇人,这贪玩的脾性倒有几分我们江湖儿女的洒脱,我说,你是被迫嫁给那个高高在上的大爷的吧?” 若初笑而不语,拉她入房,将买的东西一股脑摊在桌上,佯装蹙眉,“这可糟了,一下买了这么多东西,爷看见了,该不高兴了。姑娘,要不你帮帮我,随便挑一些带走。” 说着便抓几样她心动的玩物塞给她,不断央求道,“姑娘,拜托啊,我好久没出过门,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真的不妥,姑娘帮帮我。” 白衣女为难一下,到底面对喜爱之物心动难舍,便接过那些礼物,“罢了,我就帮你这个忙了。嗨,你真是可惜了。要是早点认识我,我教你武功,带你闯荡江湖,自由自在,那样多好。得,不管怎么样,你这个妹子我认了,以后谁敢欺负你,我替你教训他。就算是你那个相公也不行!” 静雨端茶过来,抿嘴一笑,“姑娘,我们夫人应该年长于你。” 白衣女嗤之以鼻,拉着静雨就过来,“哦,对了,我怎么把你忘了。还有你,谁要敢欺负你,我也不答应。”说罢,商量拿起茶杯递给若初和静雨,“来,喝了这杯茶,在这儿我就罩着你们了。那个淫贼敢嚣张,要他好看!” 若初和静雨面面相觑,而后相视一笑,相对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元僖正好回来,白衣女起身告辞,临走又丢给元僖一句,“嗨,你夫人嫁给你实在委屈,有空多关心关心她,不要老是逼她深居简出,女人也是需要消遣的。”言毕晃了晃手边的玩物,咯咯地笑着离去。 元僖瞄了一眼摆在桌上的东西,面露不悦,“若初,你想出去逛逛我没意见,只是,不要再跟这样的人来往了。最近镇上闹采花贼,人心惶惶的,这个姑娘大大咧咧的,她自己武功高强不怕,可别拖累了你。” 若初拉他坐下,揉着疲乏的太阳穴,“我知道了,这不还有护卫跟着嘛。对了,你今天走访县衙,怎么样了?” 他皱了皱眉,一锤砸在桌上,“可恶,说这个就来气。镇上已经连续失踪十三名良家妇女了,这昏庸的知县竟敢瞒而不报。问起来,还趾高气昂,说没有那么多人失踪,还说县衙有能力缉捕凶手,还说没有衙差伤亡。哼,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走访了所有苦主的家,各个凄惨无比!要不是为方便巡盐,我不能暴露身份直接插手地方政务,真想把那个尸位素餐的家伙就地正法。” 若初递一杯热茶给他,“二郎,还记不记得那位白衣姑娘说过,县衙悬赏三百两缉拿凶手?” “记得,怎么了?” “如果官府对此事隐瞒不上报,以一个知县的俸禄,三百两的悬红,他从何而来?还有,隐瞒衙差伤亡,要封住他们家人的口,这笔钱又从何而来?” 元僖骤然攥紧拳头,“我明白了,这个吴青龙不是怕被追责才不上报知府,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初轻抚他紧绷的手,“二郎既然知道了,那便可以着人暗中调查,所以不必忧心。” 他点点头,而后便出门唤李勇,部署去了。 静雨打来热水,若初正准备更衣洗漱,一阵冷风袭来,身旁烛火摇曳。 若初忙拉静雨躲在帘后,正想查看情况,烛火又恢复正常,门外一片寂静。 静雨松口气,“夫人,想是风太大了,我们不用草木皆兵。” 若初已有一定的武功底子,感觉不会不准,她谨慎出门查看,正好看到对面的白衣女也握着剑警戒,看到她倒也松口气,“你没事啊,我听到你房里有动静。” 元僖匆匆赶回来,“是有人来过吗?” 白衣女笑着宝剑回鞘,“有也被我吓跑了。不过你当心点,那个淫贼似乎盯上你夫人了。” 李忠上前,“姑娘如果不怕,老奴有一计策。” 李忠的计策老套:一年轻护卫扮成静雨,而白衣女换上若初的衣服和护卫一起待在若初原来的房中守株待兔。若初本人则带着静雨,女扮男装待在白衣女的房中。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七章 冲破瓶颈 三更时分,若初的房中果然响起打斗声,若初与静雨在对面房中屏息倾听,似乎听到淫贼被成功擒获的声音。 静雨正高兴,若初却皱了眉,“不对啊,那天遇到的人武功阴狠,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擒。” 一语未了,房中微光一闪,若初还不及喊出“救命!”就两眼一黑,浑身无力,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不由己被人腾空扛起,飞出窗外。 若初内心一片血涌:她被采花贼抓了,无论有事没事,以后的名声绝对毁了。 而这淫贼轻功极佳,扛着软弱无力的若初,一路飞梭,几乎不带喘气。 若初被点了穴道,意识清楚却浑身酸软,叫不出声,动弹不得,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她心中绝望:无论元僖他们有没有发现,都可能追不上他。 正暗自流泪,熟悉的声音豁然传入,“淫贼,哪里逃,快下放下她!” 那淫贼愣了一下,回头见白衣女腾空追来,蔑然一笑,扛着若初只顾加速逃走,无论白衣女一路如何喊打喊杀,寻迹攻击,都全然不顾。 对方不肯接招,白衣女只得穷不舍。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白衣女逐渐跟不上他的脚步,慢慢的被甩掉。 若初心中最后的希望也如火苗一般熄灭,竟萌生一头撞死的念想,却依旧无力动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淫贼终于停下脚步。 若初挣眼一瞧,却是一出隐秘的山洞,洞内烛火昏暗,看不清方向。 那人正要将若初放下,背后突然飞出一剑,他灵敏闪过,可怜的若初却从空中坠落,眼看就要一头坠地,一命呜呼,忽被另一女子腾空接住,定睛一看却不是白衣女。 那白衣女手握宝剑,直指黑衣人,“淫贼,原来这儿是你的老巢!今天看你往哪儿跑!” 黑衣人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脚力不行,原来是跟踪到此。你这是雪阳剑,那……” “少废话,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言毕,白衣女已持剑袭来,黑衣人不甘示弱,腾空与她大战三十个回合。 若初眼球酸胀,目框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战局,不过感觉得出这个黑衣人与前天晚上碰到的那个人招式明显不同,虽使出杀招,却处处手下留情,好像有意与她打闹一般。 白衣女彻底被激怒,发出暗器。 黑衣人使出功力,将那一串细如微发的银针窜出一线,前后戏耍一番,整齐地拍向一边的石壁,“飞雪串花针,你是雪阳居士梅心远的女儿梅初雪!” 梅初雪冷冷一笑,“淫贼,既然知道本姑娘是谁,还不跪下乖乖受死!” 黑衣人哈哈大笑,“我说梅姑娘,方才大战三十招,你没胜过我半式,要我乖乖受死,凭什么。” 梅初雪大怒,“少废话,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少在这儿跟我油嘴滑舌!” 两人继续激战,山洞的烛光印在石壁上的身影,在若初眼中逐渐狰狞而又可怕。她知道,梅初雪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即便侥幸赢他,他身边还有个帮手,若初必须想办法自救。 她努力平复情绪,悄悄运功想冲破穴道,可惜气力跟不上,几次尝试都不成功。眼看梅初雪即将落败,若初更是心急如焚,一时气血攻心,周身筋脉窜动,大有直逼心门之势。 而那黑衣人不再戏耍,直接吊打梅初雪,十招之内便将她一掌拍落至石壁,跪地呕血,那把剑气无双的雪阳宝剑直接被回鞘丢还给她,“你走吧,看在你爹的面上,我不跟你计较!” 梅初雪手头一钻,飞雪串花针连环出动。 另一女子慌忙提醒,“师兄小心!” 黑衣人飞身旋转,躲过十根,又来十根,他上蹿下跳,四处飞旋。 而整个山洞如冬日飞雪一般,飞满银针密箭。 若初身边的女子也慌忙托着若初一起四处逃窜,直到所有的飞针全被一排排钉在石壁上,变成一圈圈亮晶晶的独有画面,他们才回到安全所在。 黑衣人身中两针,目光发红。 他的师妹怒发冲冠,一掌腾空而下,直击梅初雪右臂,而后两只飞镖又正中梅初雪的左臂,“哼,我师兄已经放过你,你还敢背后偷袭!让你尝尝我九机回门掌和独门飞镖!” 梅初雪身受重伤,依然口齿强硬,“对付你们这样的武林败类,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 黑衣人一旁打坐运功,很快逼出毒针。 他师妹则从梅初雪身上搜出解药喂给他,他很快恢复了元气。 若初眼见梅初雪自身难保,只能屏息凝神,抓紧时间强推真气,心力互博间,终于冲破束缚,飞身而起,出拳自保,却被黑衣人灵敏躲过。 若初身体不受控制,直觉天地崩塌,牛鬼乱窜,于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出拳狠辣,毫无章法,身边石块乱飞,山洞摇摇欲坠。 在场之人无不被她失控的行为吓得目瞪口呆,纷纷避之不及。 黑衣人竭力稳住她的拳脚,“初儿,是我啊,赵怀,初儿,你怎么?” 若初听不清楚,也看不明了,等到意识反映过来,目光才焦灼出那一张熟悉的脸,“怀哥哥?” “初儿,是我,我是怀哥哥,你怎么了?” 清醒不到两秒,她的目光再次昏暗,“不,你不是怀哥哥!淫贼,我杀了你!” “初儿!”若初背后突然被人一掌顶住,而后又一掌从前袭来,一股热流涌上,直逼心脉的功力瞬间得到缓和。 若初目光慢慢清澈,这才看清,“义父,姑姑?” “别说话,你筋脉大乱,真气倒行,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及时赶到的张无霜与慕容峰连点她八个大穴,而后一通乱昏天黑地的筋脉疏通,若初这才完全恢复。 她尝试运功,不但没有大病初愈的疲乏,反而一身轻松,充满力量,抄起手边宝剑便腾空而起,一掌下去,坚硬的石壁便裂痕丛生,乱石滚滚。 若初难以置信地捧着自己的双手,“这是我吗,我怎么突然这么厉害?”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八章 误会化解 “恭喜恭喜,”赵怀的师妹拍手向她道喜,“若初姐姐,你刚刚已成功打通了七经八脉,如今完全可以驾驭体内六十年内功了。” “啊!”若初瞬间石化,望着眼前这群熟悉的亲人脸上洋溢的满意微笑,这才接受自己突然变成武林高手的事实,“义父,姑姑,怀哥哥,你们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被采花贼抓来的吗?怀哥哥,你怎么变成采花贼了?” 小师妹嫣然一笑,“若初姐姐,你一下子这么多问题,我们要怎么回答?” 若初愣了一下,回头看到坐在地上运功疗伤的梅初雪,便随手一掌,她身上的飞镖应声而出,她也恢复了元气站起来,“你是谁?原来你会武功!” 赵怀上前请罪,“梅姑娘,方才得罪了。” “淫贼!”梅初雪一见他便气血上涌,又要开打,却被慕容峰挥手弹开,“梅姑娘,此事到此为止,方才之事多有得罪,还请梅姑娘看在我这个老家伙情面,多多见谅!” 梅初雪应声收手,恭恭敬敬地对慕容峰施礼,“慕容前辈开口,晚辈岂有不尊。” 她回头看到赵怀,又没好气,“既然慕容前辈开口,想来今日之事应是一场误会。我看你的招式,不是那天晚上与我交手的采花贼!你为什么要假扮采花贼掳走良家妇女!不会就是为了助她打通七经八脉,练成剑法吧?” “当然不是。”小师妹没好气剜了她一眼,“慕容前辈有事要找他的女儿,我和师哥不过受他所托罢了。顺便,把那个祸害百姓的采花贼给制服了,却被你当成采花贼追打。” “是吗?那采花贼呢?” 小师妹指了指一边的麻袋,“那个就是!想要偷袭若初姐姐,直接被我师兄提着丢到了这儿。”说罢顺便踢那麻袋一脚,那里面“哼”了一声,“那,还有气,没被你的飞雪串花针射死,命真大!” 梅初雪也顺势踹麻袋一脚,抱着双臂,“他当然不会死了,我刚刚以为这是你们截得姑娘,怎么可能射他。早知道,我就把他射成马蜂窝!”回头瞥见赵怀,“嗨,你到底是谁?竟然认识慕容前辈,看你方才的身手,你是九机山尹宫主门下的吧?” 赵怀点头,“是,在下九机山赵怀。” “啊?”梅初雪当即眼睛发亮,难以置信冲过来,拉着赵怀上下打量,“你就是赵怀,那个三十招之内把苏道延的大弟子于汉辰打得满地找牙,气得苏道延吹胡子瞪眼的赵怀!” 小师妹得意,“正是我师兄!” “难怪啊,好,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慕容峰笑了笑,“好了,既然误会解除了,我也就放心了。梅姑娘,上次你父亲与苏道延找我当他们比武的见证人时,你还只是个小姑娘,转眼间,都长大了,还敢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单枪匹马来抓采花贼。勇气可嘉,不愧是梅心远的女儿。” 梅初雪谦虚而又得意一笑,“谢慕容前辈赞赏。” 若初正要开口,却被张无霜摆手制止,“我们有些话要跟若初单独说。” 梅初雪、赵怀和小师妹一起施礼,退出山洞。 慕容峰夫妇特地抓若初出来,要说的话,若初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不禁头皮发麻,紧张不安,“姑姑,义父,你们找我,是想劝的离开赵元僖吗?” 张无霜拉她在石凳前坐下,“初儿,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既然你明白,就不要再回去了。那赵元僖已经娶了王妃,许王府里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慕容峰也说,“原本,我打算在他娶亲那一日带你走,偏偏若尘已经在军中,难免受到牵连。你又练功走火入魔,必须要好生静养,这才作罢。现在,觅安镇闹采花贼,我们在这儿把你救出来,最合适不过。待会儿,就放把火烧了这个淫贼和他的淫窝。这样,赵元僖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也不会牵扯到若尘。过段时间,我们再让你弟弟也辞官离开,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若初径自低下头,不敢吱声,半天才从唇缝中吐出几个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字眼,“姑姑,我,我不想离开他。” “你说什么!” 若初几乎下意识噗通跪下,泪花盈盈,“姑姑,义父,我不想离开他!” 慕容峰夫妇无奈对视一眼,无霜瘫坐在地,“初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对不起,是初儿不孝,可初儿真的不想离开他。” 无霜愤然搬起她的脸,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初儿,你记得张家的祖训吗?” “初儿记得,女子出嫁,绝不可与人共侍一夫!” “你既然记得,为何要忤逆祖宗。是,是我们无能,没能早点救你出来,可你,你真的宁愿与他做妾,也不肯回到我们身边吗?初儿,”张无霜摇着执迷不悟的侄女,似乎要将装睡的她摇醒一般,“你醒醒啊,作为张氏的女儿,你不能自甘堕落!之前委屈留下是没办法,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吗?赵元僖,他不是个值得你委屈做妾的男人!” 慕容峰拍拍夫人的肩膀,拉两人起来,“初儿,我们不是为难你,也不是要拆散你们。只是,这个男人,他现在可以奉旨娶王妃,他以后还可以娶更多的女人。你是我们的女儿,为人父母,怎么能眼睁睁看你受这些委屈。你不是傻子,你应该明白,一旦他将来即位,他的眼里就只会有权力江山,没有你的。到时候你想离开都走不了的。” 若初泪下如泉,对他们磕头祈求,“姑姑,义父,是初儿不孝。请你们原谅,这两年来,他一直都真心真意地待我,除了奉旨娶王妃,他没有一件事不顺我的意,我现在离开他,实在有负他的一片深情,我做不出来!” 张无霜恨铁不成钢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可他之前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我们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不孝女!他是赵光义的儿子,与我们家有国仇家恨!如今天下一统,我们不能找他寻仇,可我绝不容你留在他身边争宠献媚!”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九章 回到客栈 慕容峰忙拉住情绪激动的夫人,“无霜,你冷静点!” “要我怎么冷静!若初,你如果执意留在他身边,日后就不要叫我姑姑!” “姑姑,”若初再次跪拜,无地自容。 “闭嘴!我们没你这样的女儿!” 慕容峰安抚无霜,慈爱地拉若初起来,“初儿,起来。你听我说,现在,人人都认为你被采花贼抓走了。就算你现在回去,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的,你听义父的,离开他。他是不可能容忍你身上有这样的污名的,他会杀了你的!就算他相信你,别人的嘴是管不住的。到时候你要如何自处!我知道你现在放不下,可放不下也得放下,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 若初泪如泉涌,“姑姑,你为了逼我离开他,不惜牺牲我的名节,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你为了死去的姑父坚持二十多年不嫁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 “你,”张无霜举起的掌凝聚在半空,而后甩向身边的石块,震个粉碎,“我后悔了,我后悔不行吗?如果我早点放下,就不会孤孤单单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如果我早点放下,我跟你义父的孩子都该跟你一样大了。我们误了这么多年,可你还年轻啊。” 慕容峰感念拥她入怀,轻轻抚慰哭得花枝乱颤的她,“好了,都过去了。” 若初自知忤逆,没脸面见长辈,只能再次跪下请罪,“姑姑,义父,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我不能听你们的,也许我以后会后悔。可没到他负我的那一天,我绝不会有负于他。请你们成全!” 张无霜无奈摇头感叹,“冤孽啊,一代代痴心不改,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算了,随你吧,我不管了,管不了了。” 若初当即无地自容,长辈一心为己,自己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用此生青春赌一个帝王一世深情,这是何等愚蠢啊。 可是她就是不舍得放弃,只能一个接一个对姑姑磕头不止,砸地有声,“姑姑,对不起,初儿不孝。姑姑,初儿不孝,初儿不孝……” “好了,好了,”这样磕下去,非把脑袋磕破不可,慕容峰慌忙拉起满脸祈求之泪的若初,慈爱地拍着她的手心,“好了,我们不怪你,不怪你。” 三人相叙片刻,慕容峰夫妇叮嘱若初了一大车,赵怀等人侯在洞外,一片宁静。 离开山洞,若初再见赵怀,原本一肚子念想与亏欠,竟只能相顾无言。 赵怀冲她无所谓笑笑,也只有,“保重”二字,作为临行别赠语。 慕容峰夫妇亲自送女儿下山,将若初交到赵元僖手中,话不多说,扭头就走。 临别前,慕容峰又将一信物和几封手书交给若初,“这几个人都是我的门生,有事可以找他们,他们会祝你们一臂之力的。” 眼看慕容峰夫妇携手而去,消失在一片马蹄声中,元僖神色凝重,旁人一片狐疑。 若初心神俱疲,却又不得不向向元僖解释,“抓走我不是什么采花贼,是义父和姑姑。姑姑作为张氏的女儿,她要我奉行不与人共侍一夫的祖训,离开你。你娶了王妃,我与你做妾,在她看来是家门的奇耻大辱,所以,她要逼我离开。昨晚,我在他们面前跪了一夜,才答应送我回来。他们以后,不会干涉我了。” 元僖扶过她额头上的淤痕,眉目舒展,万分庆幸,“原来如此,还好你没事,我们找了你一夜,担心死我了。” 话为落音,身后忽然传来刺耳的质疑,“果真如此吗?你失踪一夜,回来随便找个托词就完了?” 若初回头一看,竟是苏道延的大弟子于汉辰,虽不知他怎么会在此,这言语已令她心中分外不爽,“那依你,我是怎么回事?于大侠是不相信我姑姑,还是不相信我义父!” 于汉辰垂手道,“在下绝无此意,只是我们为找你忙活了一夜,人人都以为……” “够了!”元僖瞬间翻脸,“慕容阁主和夫人亲自送女儿回来,这是所有人都看见的!此事到此为止,谁敢胡乱揣测,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言毕,又深情拉若初入怀,言辞诚恳而又霸道,“若初,你为了我,不惜与家人翻脸,放心,我绝不容许有任何谣言伤害你!李忠,要所有人管好自己的舌头,不管是谁,敢胡说半个字,就给我灭了他!” 李忠恭敬领命,众人也低头噤声。 若初回房见到静雨,话还没多说,这丫头却是悲喜交加,又哭又笑,帮她洗漱收拾之后,又抱着若初大哭,“夫人,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若初疲惫地抚了抚她的手,“你受苦了,对了,那个于汉辰怎么会在这儿?” 静雨回答,“昨晚殿下在您房中设伏抓到的,他说是追采花贼到这儿,被采花贼引到房中的,没想到会被殿下抓住。然后,您就被抓走了,殿下赶忙带人去追,他也一起去了。可是,那位白衣姑娘至今未归,于汉辰跟殿下他们找了一夜,一无所获,我们实在担心你。幸好,幸好是慕容阁主和夫人,要不然,要不然可怎么好啊!” 若初身心俱疲,揉了揉跪得疼痛青红的膝盖,令静雨取来药膏。 元僖入内,望着斑斑淤痕,接过静雨的药膏细细为她涂抹,完毕抱着她久久不肯放开,“你知道吗,昨晚,我差点发疯了。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若初抚着他的脸百感交集,“二郎,我当时也好怕,怕自己回不来。” “不怕,都过去了。” 若初回身取出慕容峰的书信,“二郎,我义父说,你这次巡盐,事物繁杂,利益关系,裙带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办不好,恐怕陛下会怪罪。这上面的几个人,可助你一臂之力。” 元僖拿着拆开那封信,惊喜万分,“果然,都是利害人物。有他们帮忙,就一切都妥了。还是慕容阁主料事如神,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若初,谢谢你!”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章 口舌之争 若初忽然泪崩,扑入他怀中,“二郎,我怕,我真的好怕。义父说,你不可能会相信我,你会杀了我。可我不想离开,真的不想离开你,哪怕你会杀了我,我都想赌一赌。” 他爱怜地抚着她的肩膀宽慰,“傻瓜,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李勇已经查到,失踪的那几名女子,皆是未出嫁的姑娘,这淫贼的目标不是妇人,所以,你一定是安全的。我绝不允许有人污蔑你半分!哪怕是我大师兄也不行!” 次日,梅初雪带着满身金银荣耀回归,“本姑娘已经成功擒获了淫贼,一下子得到了三百两的赏金,这些是你的,这些是你的,” 她兴冲冲地将手边的银钱在客栈门前四处赠送,周边的穷人苦主拜倒一大片,大呼,“女侠,江湖女侠!” 梅初雪对此十分受用,乐呵呵地回到客栈,老板小二争先送酒送菜,“女侠,今日这酒菜小店全包,女侠想吃什么就报上来,哪怕鱼翅鲍鱼我们也做得出来。” 元僖与闻之,带着若初在她身边坐下,“姑娘,你是如何擒得那淫贼的?” 梅初雪得意一笑,“本姑娘那晚本来去找你夫人的,没想到半道上碰上那淫贼,正在抓另一个姑娘,便一剑将他刺伤。那淫贼吓得落荒而逃,我便一路追杀。他武功怪异,跑得飞快,可被我刺伤的血暴露了行踪。我追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将他擒获。怎么样,厉害吧。对了,既然这淫贼被我抓住了,那抓你夫人的就不是了,那她被谁抓走了?” 不等元僖开口,她已了然一笑,“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你娘子的花容月貌招来淫贼觊觎,所以故意把她藏起来了,骗我们是不是?” 元僖干笑一声,“姑娘果然聪明伶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梅初雪得意背手,“哼,什么事能瞒得了我!我说你怎么不听我的劝告执意跟着于汉辰走,原来你根本一点都不担心。” 梅初雪言毕,偷偷冲若初挤个眼,若初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正说着,于汉辰抱着双臂走过来。 梅初雪一见到他就来气,“你还在这儿啊,手下败将!” 于汉辰不甘反击,“谁是你的手下败将!” 梅初雪夹着筷子趾高气扬,“都被我擒住了,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于汉辰不以为意,“我是被你擒住的吗?” 梅初雪咯咯一笑,“就算不是被我擒住的,你我同为赏金猎人,如今赏金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于汉辰嗤之以鼻,“哼,这次是你运气好,但不代表你赢了我。” 梅初雪闻言,当即暴脾气上头跳上桌子,举手出拳,若初与元僖微微蹙眉,起身远离。 梅初雪冲于汉辰蔑视喊话,“要不要现在打一场,我梅初雪还会怕你!” “你是梅初雪!”于汉辰略带讶然,“你爹是梅心远?” 梅初雪豪气冲天,“你要打便打,提我爹干嘛?本姑娘行走江湖,从来不提我爹的名号!” 于汉辰恢复抱着胳膊懒得搭理的神态,“我不跟女人动手!我师父去雪阳谷找你爹挑战,他却闭门不见,是什么意思?” 梅初雪无聊地跳下桌子,一面大口酒肉,一面火力全开,“我爹不是闭门不见,是真的不在雪阳谷。当年我娘去世,我爹就已经萌生退意,不想再跟你师父争了。只是与你师父之约是早早定下的,我爹不想失信于人这才答应再比一场。可当初在九机山,当着尹宫主的面可是有言在先的,比武之后,无论胜败,谁都不能再继续纠缠。是你师父不遵守诺言,三番两次上门滋扰生事。我爹不想打搅我娘的清静,这才外出云游的。所以,你劝劝你师父,比武输了就输了,我爹已经退隐江湖,你师父他就是天下第一剑了,不用再争了。” “荒谬,”于汉辰一掌拍下桌子,若初身边一阵旋风,只闻旗帜烛台跌落晃动不止,“家师的江湖地位是靠实力一拳一脚打出来,从来不掺半点杂质,岂能因对手隐退而担天下第一剑之虚名,你说这话是对家师的辱没!” 桌椅撼动,梅初雪正准备夹菜,身边桌子和碗筷瞬间分崩离析。 她勃然大怒,飞筷过来,于汉辰单手夹住。 梅初雪飞身而起,一脚踹翻身前阻碍,火气涌上眉梢,“我跟我爹好言相劝,你们师徒就是不听,如此执迷不悟,实在枉顾一代宗师之名!你看看逍遥阁的阁主慕容峰,谁都不知道他武功天下老几,可无论是谁都让他三分情面,你们何必一定要睚眦必报。我听说,你还受命去九机山挑战赵怀。想当年,赵怀区区三十招就打得你屁滚尿流。这四年以来,你在勤加苦练,人家的武功也在精进,你有什么自信一定能赢。我劝你别再自取其辱,以你现在的水准,恐怕撑不过他二十招。” “你,”于汉辰正要动怒,元僖上前拦住他,“听姑娘这话,你似乎见过赵怀。我大师兄最近一直在寻他,姑娘如果知道他的下落,还请告知在下。” 梅初雪瞄了若初一眼,并不配合,“我不知道赵怀在那儿,我只知道一心谋夺武学地位的人,是赢不了真正的武学宗师的。本姑娘不陪你玩了,告辞!” 梅初雪提起宝剑正要离开,于汉辰大喝一声,“站住!” 梅初雪置若罔闻,正待腾空而起,于汉辰飞身一掌而去,“你不说出你爹和赵怀的下落,就别想走!” “梅姑娘小心!”不及若初喊出声,赵怀忽然从天而降,将于汉辰的掌力打退三四步。 小师妹也适时落地,对着于汉辰一脸鄙视,“真是奇怪,最近江湖上的大侠都开始流行背后偷袭了吗?” 赵怀向小师妹投来责备的目光,“晴柔,不要胡说。” 原来,这个小师妹就是九机山尹正声的独生女尹晴柔,难怪她会尹宫主的独门绝学——九机回门掌。 于汉辰看到赵怀,如猫儿遇鼠一般振奋,“赵怀,你终于出现了。我以为你跟梅心远一样,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了!来的正好!”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一章 达成一致 于汉辰出招风驰电掣扑向赵怀,赵怀不慌不忙旋身躲开他的剑锋,“于汉辰,我今日不是来找你挑战的,是要事要找许王殿下,还请你不要阻挠。” 于汉辰不依不饶,“你跟我打完再找他!” “打完就来不及了,”赵怀一边躲避于汉辰的招数,一边焦急向元僖求助,“许王殿下,还请听在下一言,此事事关重大!” 元僖见他似乎真的着急,便出手挡住于汉辰,“大师兄,比武不急于这一时,还是让赵怀说说他的来意吧。” 有了元僖的命令,于汉辰只能暂时收手,跟大家一起进入客栈。 元僖坐定后问,“赵怀,你是如何得知本王的身份,又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若初抢先解释,“殿下,赵怀,是我的义兄。” “哦,”一丝惊喜闪过,元僖笑着站起来,“原来如此。早就听闻若初有一兄长在九机山习武,竟然就是你。不知兄长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赵怀忙谦卑施礼,“赵怀不敢。赵怀今日前来,是想向殿下禀报觅安镇采花贼一事,此事并未了结。” 梅初雪一愣,“赵怀,你搞什么鬼,那个淫贼不是已经……” 若初向梅初雪使个眼色,她不明所以,却也立即噤言。 若初不动声色道出疑问,“兄长,那淫贼,是否与本地知县有关?” 赵怀点点头,“正是,梅姑娘所擒并非真正的淫贼,只是帮凶。真正的贼人是知县吴青龙!” 众人一惊,面上不同程度的愕然,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元僖正待细问。 尹晴柔上前解释,“我和师兄查到,这个吴青龙前些年加入了虔州一带一个名唤乌龙帮的帮会。这个乌龙帮原本是一个习武贩盐的小帮会,后来私盐生意越做越大,富甲一方。帮众成员为争夺帮主之位,谋夺财富,自相残杀。吴青龙就在这个时候离开青龙帮,考取功名,还在此当了知县。可他贼心不死,意图掌控乌龙帮。半年前在九机山盗走我们玄凌宫的玄凌经,还破了缥缈峰的机关,把逍遥阁中的武功秘籍也偷走不少。我与师兄追到这儿,才发现他利用我派经书和逍遥阁秘籍,自创了一种极其邪门阴狠的武功。这武功以采阴补阳之法为本,用少女处子之血提取引子,练成可不老长春,阴毒无比。”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梅初雪气得怒发冲冠,“难怪我与那淫贼交手,觉得他的武功那么邪门怪异,原来是邪术!可恶!” 赵怀继续说,“殿下,原本江湖纷争,我们九机山可自行解决。可吴青龙已是朝廷命官,殿下此次出行经过,我们只有禀报殿下,还望殿下恩准我们除去这个武林祸害。” 这令人发指的罪行也瞬间让元僖正义感爆棚,他郑重点头,“这个家伙身为父母官,竟为祸一方,简直罪不可赦!”他婆娑手指想了想,一道念头闪现,“赵怀,你说他是乌龙帮的人,那他手中定有虔州一带私盐往来的重要证据了。不瞒你们,本王此次正是奉旨巡盐。如果能掌控乌龙帮,此后行事便顺利多了。” 赵怀没有半点意外,一口答应,“只要能除掉这个祸害,赵怀一切行动,听凭殿下调遣。” 尹晴柔也表示支持,梅初雪咬咬牙,“这该死的家伙,本姑娘的赏金不白拿,我定要手刃这贼人!” 这样以来,于汉辰也勉为其难道,“那我于汉辰,也不是孬种!” 元僖大喜,“好,有诸位武林高手相助,此事定能事半功倍!” 当天,大家一起吃晚饭,梅初雪揉揉肩膀,“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有事叫我就好。” 若初觉得她脸色不对,跟入她房间,“梅姑娘,我看你脸色不太对,好像有伤未愈,让我给你看看。” 梅初雪打个哈欠,边脱衣服边说,“我就是一晚上没睡,睡一觉就没事了。” 一语未了,赵怀匆匆走进“梅姑娘,”。 梅初雪面上一惊,慌忙转身将解开的衣带重新束好。 赵怀匆忙进入,也是面上一红,低头退出,“在下造次,请姑娘恕罪!” 梅初雪脸上瞬息万变,勉强反问,“赵怀,你想做什么?” “给你治伤啊!”尹晴柔满不在乎地抱着双臂走进来,她并没有看到两人的不适,言语自若对梅初雪挑衅不屑,“你中了我的九机回门掌和玄凌镖,化解掌力的过程,被玄凌镖打中的伤口会慢慢生出毒素,如果不及时救治,你的肩膀就毁了。” “你!”梅初雪刚想拔剑,左胳膊一阵剧痛,令她不由自主倒地呻吟,“我说怎么肩膀不适,还以为是抗那个淫贼伤得,原来是你捣的鬼!” 尹晴柔蔑然一笑,“谁要你偷袭我师兄,不让你吃两天苦头,以为我们九机山好欺负!”说罢一粒药丸递给她,“你吃不吃,要不吃,我扔了。” 若初赶紧帮她接过来,塞到梅初雪的嘴里。 梅初雪忿忿下咽,不及说话,赵怀已经一掌将她拍坐下,而后一串九九连环掌下饺子一般咚咚而下。 梅初雪站起来伸个懒腰,“哎呀,浑身轻松多了。尹晴柔你给我记着,这次是误会,我不跟你计较,以后再敢暗算我,定不饶你。” 尹晴柔不以为意,“你能不能打得过我,还不一定呢。师兄,走了。” “等等,”梅初雪叫住赵怀,轻轻走近,赵怀面有不适,稍稍后退,“赵怀,贼人是你擒住的,我不会占你的赏金。那些钱我全都散给苦主和穷人了,你应该没意见吧?” 赵怀恭敬低头,“姑娘这是什么话,那本来就是姑娘的功劳,赏金姑娘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言毕,与尹晴柔一起离开。 若初会心一笑,对梅初雪深深鞠躬,“梅姑娘,这次多亏你,若初铭记你的大恩!” 梅初雪爽朗一笑,“行了,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没想到竟然是慕容峰的义女,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对了,告诉你个事。” “什么?”若初眉头一蹙,虽不清楚,却隐隐觉得跟于汉辰有关。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联合抓贼 果然,梅初雪拉她到身边悄悄耳语,“你要留心许王的大师兄于汉辰,我看这家伙目的不单纯。之前我假扮你去吸引采花贼,他鬼鬼祟祟地潜入,被我们擒住后说是被淫贼引来的。后来我们一起去追你,我说要往东追,他偏说往西追。结果,许王信他不信我,跟他白跑了一夜,我一个人追上了你。他既然是苏道延的得意门生,要么真的功夫不到家,判断错误。要么就是故意带许王游花园,存心想害死你。你注意点。” 若初内心发寒,对她深深感激,“多谢梅姑娘提醒!” 入夜,元僖率领两个护卫和随从埋伏在门外,赵、尹、梅、于四人按计划潜入知县府衙。 看到吴青龙在院中练功,那诡异的步伐在晚上神出鬼没,于汉辰瞄了梅初雪和尹晴柔两眼,戏虐提议,“要不,你们两个谁先下去色诱他,我们再找机会下手。” “滚!”梅、尹的口水喷于汉辰一脸。 吴青龙察觉到异样,狞笑抬头,“既然来了,就别躲着了。” 一语未了,赵怀、尹晴柔和梅初雪一起现身,于汉辰顿了一下,也跟着跳下去,“跑那么快干嘛!” 梅初雪冷哼一声,冲吴青龙喊话,“淫贼,真以为本姑娘那么好糊弄!” 吴青龙哈哈大笑,“既然一块来送死,那就别废话了!老夫练功这么久,正想试试效果。” 话未落音,于汉辰手持紫霄剑冲锋袭来,“让我先来试试!”其他三人还来不及惊奇这总是慢半拍的家伙怎么突然雄起了,就被吴青龙一记旋辣掌风打钻一般钉入墙壁,瘫趴下来,留下一个张牙舞爪的身印。 三人面包整齐地为他抽搐一疼,梅初雪问,“喂,还活着吗?” 于汉辰霍然弹起,一边流血一边嘴硬,“刚才是我没准备好!” “切!”三人懒得再理他,面向吴青龙一起散开,空气凝结,一触即发。 未及出手,吴青龙双臂一震,手旋两把弯刀,赵怀和尹晴柔左右夹击,弯刀忽然从刀柄利箭飞出,两人匆忙躲开。梅初雪持雪阳剑从背后袭过,吴青龙弯腰后闪,完美躲过。 赵怀和尹晴柔左右从天而降,梅初雪翻转回旋,四人打成一团,剑气逼人,弯刀乱飞,吴青龙轻功诡异穿梭其中。 大战两百回合后,尹晴柔和梅初雪稍稍有点吃力,尹晴柔还差点中招,幸亏梅初雪及时挡住掌力,尹晴柔感激不言,亦与梅初雪配合拳脚继续袭杀,不料吴青龙腾空躲过,竟趁二人惯性反应阶段双手从天而降,掌力直指心脉。 赵怀九九连环掌直击头盖骨,吴青龙应声甩飞,于汉辰终于抓住机会一剑刺穿他的后背。 吴青龙受伤跌落,尹晴柔飞旋九机回门掌直接将他打趴下,梅初雪的飞雪串花针又密雨斜倾,险些没把他的后背扎成刺猬。 吴青龙不甘地瞪着四人,“要不是我功力未成,凭你们几个,哼,就算你们的师父都来了,老夫也不放在眼里!” 于汉辰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踹飞墙壁,同样也印下一个不甘而又狼狈的身影,“可惜你连我们都打不过!” 四人一起收剑,很快点穴制伏,五花大绑押着出门见元僖。 李勇护着若初和静雨留在客栈,两人也是彻夜未眠,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黎明时分,终于传来元僖一干人将吴青龙顺利擒获,大功告成的消息。 若初心口一块大石落地,带着静雨赶到府衙,看到密室里一具具被害女子的尸体,乌龙帮私盐往来账目、盗取的各门派武功秘籍和大量金银珠宝,没由来的阵阵寒凉和毛骨悚然。 元僖令李忠李勇等人将密室中的东西一一清点处理,义愤中一剑将一旁的柱子一刀两断,“来人,把那十恶不赦的昏官带来,本王要亲自砍下他的狗头!” 元僖正坐大堂,赵、尹、梅、于四人左右随意,四大护卫押着吴青龙正待上堂,一阵邪风刮来,吴青龙忽然大吼一声如妖魔出动,绑在身上的绳子应声断裂,身边的护卫瞬间被强大的气力弹开两三米,受到不同程度的轻伤。 吴青龙大笑,“就凭你们也想杀老夫,你们那点下毒点穴的功夫,奈何不了我太久!” 一条鞭子长蛇一般甩向吴青龙,却见尹晴柔飞身而过,一手青鞭或急或缓,或硬或软,或长或短,变化多端,舞得吴青龙眼花缭乱。 吴青龙步伐诡异,上下左右,幽灵般躲闪,顷刻被长鞭锁住身体,却使用强大的邪力熔断青鞭,而后将尹晴柔震退,飞身一掌袭来,赵怀和梅初雪同时飞身挡住他的袭击。 尹晴柔缓过劲儿,再次加入战局。 剑气如雪,掌力震天,青鞭起舞,三人配合默契,吴青龙左右掣肘,即便他武功路数狠辣却分身乏术,难以真正伤害到他们任何一个,便也打不出这个包围圈。 一百个回合后,吴青龙左手被青鞭缠住,右手被赵怀的九环掌镇住,梅初雪手持雪阳剑正面赐去,却被吴青龙出脚踢飞,梅初雪亦空中翻身在以梅氏拳击中他的要害。 这时,一直在一旁观战的于汉辰才手持紫霄剑飞身而起,绕从天降,直奔吴青龙的百会穴出掌。 吴青龙大吼一声,忽然腾空而起,空中翻转躲过剑锋,而后再次发力,将四人一起震开。四人后退几米,又一起回身出击。 元僖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亦兴致盎然,“真是难得,能亲眼目睹九机山、南山居士和雪阳居士门下高徒的一场大战,果然精妙无比。取我的青虹剑来!” 李勇一愣,慌忙制止,“殿下,此人已成妖,实在危险!” 元僖并不理会,也不等若初开口制止,已利刃出鞘飞身加入战局。 若初气急,“李勇,还不快去保护殿下!” 李勇慌忙飞身而去。 加入战局的人越来越多,能力却参差不齐,身份高低有别,出手难免相互掣肘,投鼠忌器,上下干涉之下,战局反而急转直下。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武功暴露 尤其赵怀看到曾为赵炎手中利刃的青虹宝剑在元僖手中与人搏杀,目光情绪瞬息万变,心神不再专注。 赵怀这一不专注,又影响别人的发挥,再加上吴青龙负隅顽抗,一群人打得开始吃力。 若初在一旁看得捉急,却也无可奈何。 元僖力量薄弱,被吴青龙专攻,就算有青虹剑在手,李勇等人也拼死护卫,也被上下干扰之中,一掌打翻在地。 众人心中泄气,吴青龙却忽然邪魅大笑。 若初登时感到耳畔痛如刀割,眼生异象,意识到他功力震天,正以此伤害力量薄弱之人。 若初暗暗以内功压制,稍稍屁股。 身边的静雨和李忠竟然鼻孔出血,抱着耳朵倒地痛苦不堪。 若初点住静雨和李忠的穴道,令他们秉性凝神,又匆匆赶到受伤的元僖身边施救,不料身后猛然一阵巨响,吴青龙打伤众护卫飞身向元僖和若初扑来。 赵怀几乎叫破音,“初儿,小心!” 若初感知危险逼近,却在吴青龙冲来时,灵敏抓起元僖的青虹剑以阴柔之舞绕过他的狼爪,而后使出功力中伤他的心脉,在他愕然的目光中将他一剑穿心。 吴青龙口吐黑血,难以置信,“你,天山阴全剑!” 梅初雪和于汉辰一起持剑追来,左右各捅一刀,结束了他的性命。 梅初雪心满意足地收起雪阳剑,“青虹剑,雪阳剑,紫霄剑,天下三大名剑送你上路,你也算幸运了。” 又一剑袭来,尹晴柔手持玄凌剑直接砍下吴青龙的头颅,“还有我们九机山的玄凌剑!” 若初丢下青虹剑,回身将满脸震惊、愕然、难以置信和陌生的元僖扶起,“殿下,你没事吧?”元僖似乎没听见她的问候,浑浑噩噩地被搀扶回房。 若初知道,不光是元僖,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大概都没想到,这个人人闻之变色,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最终是被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弱女子一剑了结了性命。 她刚刚练成的绝世武功,就这么出其不意地暴露在大家面前,赵怀他们不会太过意外,可元僖心中作何感想,她难以预料。 替元僖治好伤,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将所有人轰出去,面色铁青,却又无从发泄,恼怒之间将桌前的花瓶器具砸个稀巴烂,急促的呼吸如汹涌的巨浪,令若初忐忑而又畏惧。 门口护卫噤若寒蝉,空气凝结沉重而又令人紧张不安。 片刻,若初方才鼓起勇气走过去,“二郎。”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她的手,若初一时不慎,跌到一片碎瓷片上,左手血流滚滚。 他略有后悔,还是置气扭过头,“你为什么瞒着我!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若初拔出擦伤手的瓷片,“就在三天前,是姑姑和义父他们,助我打通七经八脉,练成逍遥阁的天山阴全剑。” “不可能!”元僖一口否决,过往片段闪过脑海,他这才意识到,“你是老早就瞒着我偷偷练功了对吗?” “我没有瞒着你,”若初自感狡辩毫无底气,却又不得不为自己争取,“我从第一天开始就告诉过你,作为将门之女,我不想再拖累别人来保护我,不想让家门蒙羞,我要练功。这你是知道的啊。” “可是,”元僖微微恍然,却又不能接受,“你这是强词夺理,你后来所做的一切都让我误以为你,你不是真的在练武功。若初,你为什么啊,你觉得我没能力保护你,还是你觉得我会害你?你联合你弟弟一起骗我有意思吗?王妃说你在王府动刀动枪可能对王府不利,我还认为这只是你的天性,可你,你怎么突然就……” 若初急得握着他的手解释,“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让若尘教我练功,也是你允许的。二郎,我的武功确实是三天前才练成的,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不是存心隐瞒。” 他愤然甩开,“你没存心隐瞒,可你把我当傻子一样愚弄!张若初,我是你夫君啊,我从不相信任何一个人,可我相信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若初内心骤然升起阵阵恐慌,下一秒竟随之跪倒在地,“二郎,我,对不起。”泪花顷刻间溢出眼角,她下意识抱住他,“二郎,真的对不起……” “够了!”他忿忿再次甩开她的纠缠,又见她左手出血,不禁稍稍缓和情绪,“若初,你先出去,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若初只能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出那间令她充满对失去恐惧的空间。 关上门,里面的打砸声猛烈而又骇然,敲打得她心绪凌乱如麻,越来越沉重,越沉重,越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忠前来施礼,“夫人,殿下他?” 若初长舒一口气,闭眼将那些不争气的泪花强忍下去,“你留在这儿好生伺候吧。” 她扶着静雨离开,抬头仰望日正当中,晴空万里,空荡荡的天空污染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不禁愁云密布,“你说,他会谅解吗?” 静雨侍立在侧,亦低头无语,斟酌半晌,“夫人,此事于殿下而言,毕竟太过突然。他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有的,还是让殿下先冷静冷静吧。” “是啊,也许我这次真的伤了他的心。明知道他可能会不接受,可我还是要……”她长叹一声,“我不想伤他的心,可我也不能放弃父母传给我的武功。” 若初扶着静雨来到后院,梅初雪已经麻利地打包好雪阳谷的梅氏剑谱正与跟众人告别,见到若初也顺便打个招呼,回身瞥见走过来的于汉辰,她一阵头疼,“又来逼问我爹的下落,真是烦人,帮我拦住他!各位,后会有期!”言毕飘然而去。 于汉辰想腾空去追,被若初淡然拦下,“于大侠,眼下密室中那么多武功秘籍,也有你们南山门下的,我要去整理属于逍遥阁的东西,你如果来晚了,找不到了,我们可不负责。” 于汉辰听罢,只得跟随众人一起取回属于各门各派的东西。 整理完毕,却不见吴青龙自创的那套邪功。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本王小气 赵怀心中不安,“如果不找到这个邪门武功毁掉它,以后落到心术不正的人手中,恐怕又是一场大祸。也不知道这家伙把东西藏在哪儿了?” 尹晴柔表示赞同,于汉辰也跟他们一起找,李勇也加入其中。 他们分头在县衙里扣地板,拆强画,游走在大小房间的天花板上四处巡查。 若初也在房中踱步,想起吴青龙练功要提取少女的处子之血,猛然奔向他的寝室,一剑劈开帘帐,床头的不老长春秘籍和轻功步法跃入眼帘。 赵怀等人看到那些秘籍,皆是瞠目结舌,愕然惊恐。 于汉辰说,“这武功果然狠辣,连内功都不走寻常路,充满邪气,简直是个魔功。” 赵怀点点头,“幸亏他没练成,否则后果难料。这轻功步法也就罢了,只是这魔功定不能让它留存于世。”言毕一掌下去,床头的魔功化作一团烟火,燃烧消弭。 于汉辰愣了一下,“赵怀,你就这么毁了!” 尹晴柔冷哼一声,“那害人的东西留着做什么!墙上还有轻功,你要喜欢拿去。”说罢与赵怀一同离去。 若初回看床头那团消失的烟火,感叹“自作孽,不可活。” 若初心下明了,赵怀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那些秘籍恐怕早就刻在他脑海了。但他的秉性纯良,没什么大碍,反倒是于汉辰不得不防,此人目的不明,又争强好胜,如果被他拿去,未免会留下未知的隐患。所以,毁了正好。 不出预料,于汉辰果然对仅有的轻功步法兴趣浓厚,匆匆摘录后,也毁掉了印记。 若初向尹晴柔摇头评价,“于汉辰也是当今武林高手,那轻功步法并不难,他却把它一一摘录下来,想来这般的不自信都是被苏道延这位严师逼出来的。如此患得患失,小心谨慎,也难怪他赢不了怀哥哥。” 赵怀不胜其烦地长叹一声,“当初在九机山他要找我比武,原本只是一场普通切磋,不想酿成今日之事。我无心与他争高下,他怎么就是不放过我呢。” 尹晴柔道,“要不我先跟他打一场,他赢了我再说。” “你别胡闹!”赵怀回头见若初沉默不语,似有心事,他犹豫片刻,关切道,“初儿,你跟许王,没事吧?” 若初勉强一笑,“没事,怀哥哥。今日大家都累了,就早些休息吧。初儿先失陪了。” 离开大厅,耳畔还传来尹晴柔的醋话,“嗨,都走了,别看了。” 若初心神不宁,也没心思深究什么,如果赵怀能尽早觅得一份良缘,也可了她那段心事,只愿他的情路不要太曲折。 之后的几天,元僖不怎么搭理若初,晚上直接要间房独睡,若初也没敢去打搅他。 于汉辰得了吴青龙的轻功秘籍,日日练功,倒也没怎么缠着赵怀。 元僖想通过吴青龙手中的资料进一步摸清乌龙帮的底细,借此整顿虔州盐务,并请尹晴柔和赵怀留在身边一起查看。 赵怀因诛杀吴青龙时有言在先,也没推辞。 他们一天到晚,忙得披星戴月。若初也不闲着,协助李忠管理大家一路的后勤开支,又每日做好羹汤,为元僖赵怀他们准备珍馐佳肴,又将自己关于私盐账务的见解由尹晴柔传达给元僖,只愿尽早解决这些问题。 若初偶尔入房,也会瞧见赵怀望着元僖手中的青虹剑出神,心下有些不安:青虹剑是赵怀先父的遗物,如果他对此剑动了心思,该如何是好。 赵怀当然是动了心思的,看到昔日父亲的佩剑落到灭族仇人儿子的手中,内心五味翻腾。可时过境迁,天下大局已定,再去计较太多也不合时宜。 他也同样看得出元僖对若初的冷淡,内心又悲喜无语,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妻,却硬生生被他夺去,如今还这般不好好对待,真是气吐血的心都有。 可是,他面对元僖时,面色如常,毫无情绪成分,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若初稍稍定心,“怀哥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赵怀微微一笑,风轻云淡。 十多天后,元僖把吴青龙留下的东西也琢磨得差不多了,几个人一起制定好探查方案,派赵怀和于汉辰先行一步,其他众人原地休息。 尹晴柔闲下来后,就无聊地逛街,购物吃东西,外加没日没夜地苦练武功。 她也想找若初一起玩,却被静雨拦下来,“尹姑娘,我们夫人不容易的。” 尹晴柔瞅了元僖冷冰冰的脸一声叹息,“若初姐姐确实不容易。不就是练个武功嘛,又不是天塌下来了,怎么就容忍不了,做男人就那么小气!” 静雨吓得连忙对她嘘声,尹晴柔也不再纠结,转身继续练自己的鞭子。 元僖站在墙角听到两人谈话,回身问李忠,“本王小气吗?” 李忠忙微笑施礼,“殿下如果小气,夫人绝对没有如今的武功造诣。” “你是想说,她如今这个样子都是本王纵容的!” 李忠笑笑,“殿下只是疼爱,并非纵容。只是夫人既出身将门,这也确实是天性使然。” 元僖嘴硬冷哼一声,“你倒惯会说话!” 李忠讨巧,“奴婢说得也是事实。” “再多嘴把你嘴巴缝起来!” 李忠乖乖地用手在嘴前一划,灵巧地闭紧唇角。 几天后,觅安镇的新任知县顺利到任,元僖把一切交代清楚后,令其火速确认受害人,殉职衙差,以及抚恤银两,并将吴青龙的罪行公之于众,整顿县衙政务。 做完这一切,元僖也难得的清闲。人一旦闲下来了,那些刻意回避的事,就自然而然地提上脑海日程。 他想若初,又不想轻易原谅她,捧着书本心不在焉,瞅瞅李忠,期盼他主动为主解忧。 李忠却老实巴交地指了指自己自封的嘴巴,表示无能为力。 他更为火大,一砚台丢给他,“滚!” 李忠恭顺地施礼离开,顺便帮他关上能看到院中若初的大门。 他当即怒火万丈,却也只能捶胸顿足,无处发泄。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为爱妥协 若初准备桂花羹和茶点,蹑手蹑脚走进他的房内时,他正捧着书本愁眉苦脸,眼角瞥见若初,内心一片狂喜,面上却假装凝神看书,并不搭理她。 若初讨巧地把东西放下,坐在身边凝视他出神。 元僖被她瞧得不自在,见她半天不走,想开口,又死鸭子嘴硬地捏一块糕点塞住嘴巴。 若初噗嗤一笑,“二郎,还再生我的气吗?” 他负气扭头,继续看书。 她便转到他眼前,拨开那层纸张,谄媚地晃晃,“别看了,跟我说句话嘛。”言毕不管三七二十一钻入他的怀中,“别生我气了,求你了。你打我骂我都好,但别不理我啊。” 元僖拿她没办法,却仍旧负气地扯开她的纠缠,站起来负手而立,就是不开口。 若初不再言语,乖乖地捧出藤条跪在一边,听候发落。 片刻,元僖回头见她像个小猫一般跪身仰望,竟有些无语,“你这是做什么?” 若初奉上藤条,温顺娇嗔,“二郎,若初有负你的信任,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负荆请罪,请你打我吧。只要你别在生气了。” “哎!”他无语地将藤条折成两断,拉她起身,“你起来!” 若初惊喜,“二郎原谅我了吗?” 元僖拽着她的手,神色凝重,“若初,你老实告诉我,你习武,究竟想要做什么?” 若初眨巴天真无邪的眼珠子,“我只是不想成为你们拖累,我想让身边的人安心,也想保护身边的人。” “你觉得我不能保护你吗?” “二郎,”若初再次钻入他的怀抱,与他耳畔厮磨,“二郎爱护我的心思我都明白,可是,我不想你总是为我的事分心。你每天日理万机,回来还要为护我周全殚精竭虑,我不想这样,我让你安心,让你每次回家,都可以无忧无虑,一身轻松。” 元僖明显不信,“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吗?” 若初心虚地低下头,“有,我也不想再瞒你。我这一身内功修为,是父母临终前传给我的。他们为救我的性命,不惜牺牲自己。本来,我并不知道这件事,也是义父告诉我的。义父说,无论是大宋朝堂还是你许王府的后院,千百年来血淋淋的争斗难以避免,你可以保护我,却也有你顾忌不到的危险。如果我一定要留在你身边,就不要糟蹋父母这一生的内功修为,早点练成绝世武功,他们也就放心离开,不会干涉我的决定了。” 若初说完又抱紧他,委屈拍打,“二郎,我不能辜负父母的一片苦心,也不想离开你,我没得选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本来想跟你说,可我跟你说我想练功的时候,你根本不相信,也并不十分支持我。我怕,我真的怕……二郎,你能理解我吗?” 元僖猛然钳住她的肩膀,目光充满质疑与萧索,“若初你告诉我,你练功,是不是,是不是……” 若初睁大无辜的双眼,“什么?” “你是不是为了有一天要离我而去!” 若初面色微变,“二郎,” “你回答我,”元僖眸中烦着畏惧与焦虑,“你说过,你来自江湖,天性喜好自由,根本不想困在我的后院,不想做一个被帝王赏玩的女人。你的父母姑姑义父都不想你留下,他们传你这么厉害的武功,不就是为了给你留退路吗?若初,”他忽然将她融入怀抱,紧绷的神经几乎将她揉进自己的意念,“你也有这些心思吗?你告诉我!” 若初无以言表,只能郑重承诺,“二郎,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但我可以发誓: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随!” 元僖面色一沉,“所以,你还是有这心思?” 若初握住他的手,捧在心口,“二郎,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厮守,我只想好好珍惜,小心呵护。我可以为了你违背祖训,做你后院的姬妾,你就不能为我多一点宽容,接受我的武功吗?” 元僖顿感憋闷,胸中有火,偏偏对她发不出来,难受得无以复加,“不是我不能容忍!我也练过武,深知武功修为不易,可是……” 若初当即委屈抽泣,转眼已是梨花带雨,心碎颤抖,“所以,殿下还是认为我骗了你,不能容忍,不能原谅,那我……” 他终是拿她没办法,一个热吻封住她嘴边的话,而后推入榻前,翻身热流将她包围…… 事毕,元僖抱着若初温如暖玉的身体,贴着耳朵说,“从今以后,谁都不要再提这件事!” 若初抱紧他说,“好” “以后尽量少动刀剑!” 若初沉默迟疑。 他摩挲她光嫩的肌肤,急促的心跳几乎传入若初的体内,“若初,一直以来,武功修为都需要自身勤勉,方有大成。你们逍遥阁的武功却背道而驰,竟能直接由父辈传给下一代,这违背武学根本,事反常性皆为妖。你如果继续修习,我心中不安。你是我的枕边人,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问题。” 若初披衣起身,倔强地坐在床头,纠结为难,不肯应承。 元僖也无奈爬起来,摩挲她的长发,最终弹起妥协,“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但你也要答应我,至少,别在我眼前动刀剑。” 若初靠在他的怀中,终得安心,“好,我答应你。” 元僖让步了,即便眼球中仍有介怀和不安。可这相互的妥协和理解,不正是若初想要的夫妻相处之道吗?够了,作为这个时代位高权重的男人,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几日后,元僖一行人出发来到了虔州,虔州通判杨俊陪同知州颜敦一同迎接。 颜敦一副大胡子,说起话来大开大合,偶尔笑笑也让人浑身不自在,那长相跟颜敦这名字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而杨俊正好相反,面如白玉,轮廓鲜明,妥妥美男子一枚。 若初身在马车,也只随便瞅了几眼,心中滑稽而又好笑。 元僖下马,众人跪拜,接下来就官场见面,相互寒暄。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六章 障眼法 颜敦眨巴这偶有灵光的眼珠子,“二殿下一路辛苦,下官在府上略备薄酒,为殿下一行接风洗尘,还望殿下赏脸。” 元僖并不下马,“吃饭就不必了,本王的张夫人路上染了风寒,还是尽早入城休息吧。” 颜敦赔笑,“殿下安心,虔州名医遍地,下官这就去给夫人请大夫。” “不必了,”元僖一点情面都不给,“本王身边有大夫,进城吧。” 颜敦略有泄气,暗暗向身边人送了眼色。 不及旁人多言,杨俊已开口,“既然夫人身体有恙,下官等就不叨扰夫人休养了。” 颜敦得到提醒,也应声附和,“那下官恭迎殿下入城。” 元僖一行人顺利入城,颜敦悄悄责备杨俊,“宴席已备好,为何不再请请?” 杨俊笑而不语,颜敦身边的师爷谢扬便解释,“大人,说张夫人染了风寒,可夫人并没露面。小人观许王殿下也面色不佳,究竟是谁病了,没弄清楚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啊。” 颜敦仔细瞧了瞧骑马前行的元僖,虽然精神尚可,手脚确实微有慵懒,似乎不怎么舒服。颜敦蹙了蹙眉头,“看样子,他好像真的有病。你马上让人把我府上的百年老参送来。” 谢扬道,“大人先不急,总得让他们先安顿好啊。” 杨俊眸光一闪,望着元僖的身影若有所思。 进入虔州,师爷谢扬恭恭敬敬地领着众人来到一座环境清幽,风景宜人园林,名唤“过园”,元僖看到牌匾稍稍沉思,“为何取名‘过园’?” 谢扬笑道,“我们颜大人说,到了知天命的年岁,过往一切,都在这个园子里,故而取名‘过园’。” 元僖点头称赞,“不错。” 进入园子,若初戴着长帏帽,扶着丫鬟装扮的尹晴柔,踏着稍显病态的优雅小碎步,向闺房缓缓而行。 尹晴柔不习惯这样的走路方式,开始差点踩到若初的裙摆,硬被若初拖着走,才有点丫鬟的样子。 关上门,尹晴柔长舒一口气,“这深宅贵妇就样生活啊,太憋屈了。也就张姐姐你能忍受,换做我是打死不愿意的。” 若初微笑,“这不得打掩护嘛,忍忍吧。” 听到这话,尹晴柔又一副视死如归的决心,“好,为了师兄,我忍!” 若初一口茶水差点喷了一身,匆匆解开帽子,“戴这个确实闷得慌。” 尹晴柔一面帮她擦拭,一面打趣儿笑言,“夫人,一切为了殿下。” 若初忍俊不禁,“行了吧,方子我已经写好了。现在既然入城了,你快去把药抓回来。” 尹晴柔接过方子直接出门,不多时就找到一家药铺,递上单子。 药铺掌柜的看到方子,刹是奇怪,“姑娘,这方子是哪位大夫开的,为何上面的药材和用量如此奇怪?” 尹晴柔抱着胳膊没好气,“你抓药就好,问那么多做什么?又不少你银子!” 掌柜的有些为难,“可是,如果下错了方子,可能会害人性命的啊。” 尹晴柔有点不耐烦,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又不得不放下胳膊恭敬地递上银两,“怎么会害人性命,你快抓药吧。” 掌柜的接过银两不多言,乖乖按方抓药,尹晴柔离开后,这份药方就被火速送往虔州府。 府衙的几位大夫研究以后,纷纷向颜敦表示,“大人,这份药方虽有治疗风寒的药材,可用药并不齐全,用量也不太准确,还有几样别的功效的药材,目前实在无法判断是何病症。” 谢扬问,“除了风寒,还有几味是治什么的?” 大夫道,“不确定,用量不同,治病效果也会不一样。就目前来看,有风寒,有肠胃,还有,肝病,调理气血的。” 颜敦听得头大,“这许王到底得了什么病?不让我们的大夫去看,还对外遮遮掩掩,别是什么恶疾吧?” 谢扬想了想,“这神神秘秘的确实古怪,既然现在看不出来,为防有诈,大人需谨慎行事。许王故意隐瞒病情,他身边的人,可能都是障眼法,恐怕还有人暗中行事,大人可令城内药铺将今日卖出的药材,凡不是本地人,药方有问题的,都滤一遍,总有眉目。还有,私盐那边也得留意啊。” 颜敦大喜,“好,药方的事你去办!私盐的问题,让杨俊留意着。” 谢扬令行禁止,忙活了一天一夜,还真就排查出了另一张可疑药方,“大人,许王入城没多久,还有一个姑娘带了张用量有误的药方去别家买药。跟今日这张已比对,大夫筛查出了好几种可能,一种是风寒,按照用药品种和用量看,这个可能性最高;第二种是水土不服,也差不多;第三种,可能是肝病,但大夫也不敢确认。” “肝病,”颜敦摸着胡子琢磨,“这最没可能的,也许就是最有可能的。没想到这个二皇子,还是个病秧子?” 谢扬道,“并未听说许王身患恶疾之事,只知道他师承苏道延,几次刺杀皆死里逃生。此事怕还得再查查清楚。” 颜敦笑道,“你要查也得人家让你查得出来。他如果真的身患恶疾,陛下自然不会把皇位传给他。他想要当太子,必定要隐瞒。”回头见谢扬依旧愁眉沉闷,又说,“不是说了嘛,风寒和水土不服的可能性比较大,可他既然有心隐瞒,这风寒和水土不服算什么毛病,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谢扬道,“若真是肝病,为太子之位,隐瞒倒也可以理解。只是为保万全,大人还是打探清楚点的好。对了,杨大人那边可有异常?” 颜敦道,“他刚刚来过了,说许王入城后,身边除了买药的,没人离开过过园。官盐私盐那边,也没见过陌生人,他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谢扬稍稍定心,“那就好。” “你再想办法打探一下许王的病情,可他毕竟是皇子,还是开封府尹,别做得太过。”颜敦捏着胡子心中暗喜,“如果这许王真的有病,此次巡盐倒不用我们费心了。”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迷魂阵 谢扬有点惊恐,“大人何出此言?” 颜敦笑道,“这许王殿下心里应该明白,动了我就跟动了上面的人一样。他现在争夺太子之位,正是拉拢人心的时候。这个时候给自己树敌,是下下策。所以,要么他真的身患恶疾,可这样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他只能受制于我;要么他就是跟前几个钦差一样,装病做做样子,走个过场就回去了。” 谢扬听罢只摇头,“大人,万一,他装病只是为了让我们疏于防范呢?” 颜敦面色一沉,“也有这个可能,可杨俊那边说没有发现可疑人。这样吧,你马上给汴京传信,问问上面的意思。” 谢扬领命而去,不多时几只信鸽飞出虔州府衙,远行空旷地,被李勇一箭射下。 元僖打开密信,寥寥数字,“许王可信”。 元僖看罢冷笑,“果然还有这手,正好。” 李勇愁眉苦脸,“可追踪信鸽几乎没可能,我们还是不知他与朝廷中何人联系啊。” 元僖不以为意,胸有成竹,“不妨事,本王只需确认有,便心中有数了。”言毕,大笔一挥,一封书信交到李勇手中,“将此信火速送往汴京,交给母妃。” 李勇领命而去,元僖回头问,“赵怀和于汉辰有消息了吗?” 李忠上前答,“他们已经回来了。” 元僖眉开眼亮,“好,去见他们。” 静雨向若初禀报,“夫人,我已经按照您说的,把药方散出去了,也不知道行不行?” 若初漠不关心递做着刺绣,“行不行看颜敦的本事。入城已经两天了,他们几次想派大夫来探病,都被李忠挡了回去。药方是唯一的线索,殿下的目的不是让他们确认,只是让他们怀疑。” 尹晴柔巴拉大眼珠子不解其意,“为何要让他们怀疑殿下身患恶疾啊?只为让他们放松警惕吗?这样也可能适得其反啊。” 若初轻叹口气,“虔州虽然山高皇帝远,可私盐如此泛滥横行也太有恃无恐。朝廷之前派过好几波官吏来整顿巡视都无功而返,若说上面没有人,根本不可能。” 尹晴柔稍稍恍然,“所以,皇帝这次才会派一个皇子来压阵。” 静雨笑着补充,“赵怀公子与殿下前后两拨入城。赵怀公子和于大侠是江湖人,不会太引人注目,他们在城中明察暗访会更方便。殿下入城就让他们误以为身体不适,一来是用这障眼法吸引他们注意,借此消耗他们的精力;二来也是为掩护赵怀公子,为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若初心中认同,不过静雨不知道的是,这么做还有第三个好处:就是要让对方心存元僖只是走过场的侥幸,毕竟颜敦在汴京最大的靠山很可能就是孙贵妃。 尹晴柔听完十分佩服,可看到静雨,又秋后算账地拽她过来,“可为什么一定要我装作你!不就是分头买药嘛,我们完全可以不用互换身份啊。这当丫鬟这么多规矩,害得我这两天憋了一肚子火。” 静雨一脸“稍安勿躁”的微笑,推她坐下解释,“尹姑娘,您也是江湖中人,如果不让您装作丫鬟去买药,一旦他们发现端倪,立即就会警惕其他入城的江湖之人,那赵怀公子和于大侠,很可能会提前暴露啊。” 尹晴柔眨巴似懂非懂的眼珠子,不十分明白,却也懒得计较了,见若初静默吃茶,便无聊道,“那他们去商量对策,我们就在这儿干坐着?” 若初笑笑,“你如果真想找点事做,门口那个小厮是眼线,帮忙用正当的理由赶走他。” 尹晴柔抄起玄灵鞭,豪气冲天,“这简单,看我的。” 静雨与若初相视一笑。 不一会,院内就传来鬼哭狼嚎的求饶声,走到门口一看,尹晴柔正抄着鞭子卷着那人放风筝一般上下戏耍,甩得不亦乐乎,等她折腾完了,那人也基本废了。 被尹晴柔丢到一边,她还顺便冲那个瘫软的躯体啐一口,“这次算你走运,再敢偷看本姑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滚!” “哎,”李忠笑着上前,“偷窥姑娘是大罪,岂能轻易放过。来呀,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院内其他人一律同罪,都拖出去掌嘴二十!” 一声令下,随行护卫齐整整上前,各自拖住一两个吓得哆哆嗦嗦满嘴求饶的丫鬟小厮,一溜烟出了院子。不多时,一个个已经一瘸一扭,嘴歪眼斜,青红相间,满脸泪痕跪回来请罪,“夫人饶命,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若初冲静雨是个眼色,静雨抱着十几瓶新配好的金疮药一一分发,“既然谢师爷把你们指给殿下和夫人使唤,你们就是许王府的人。这是夫人赏你们的,内服外敷,回去赶紧擦上,完事了还要来继续伺候。只是,再敢犯错,王府惩治奴婢的规矩,在这儿也不会废了。” 众人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接着药瓶磕头,“谢夫人恩典。” 一个个还没走出院子,谢扬便满脸堆笑领着一大夫走进来,“李管家,夫人身子不适,我们大人也想为殿下分忧,今天终于请到了虔州第一名医,小人——” “来得正好,”李忠大手一挥,指着那些刚刚受罚的人,“这院子这么多人受伤,赶紧让大夫给看看吧。尤其那个打板子的,虽然犯错,也罪不至死,别闹出人命了。”言毕,也不管谢扬满脸懵逼与挣脱,拉着他就往外走,那大夫也只能跟着出去了。 打发了这群人,尹晴柔乐得不可开交,“我从来都不喜欢戏弄别人,可这些人整天盯着,让我很不爽。这下,终于出了这口恶气。” 若初道,“他们还在院子里,以后只让做点洒扫的粗活,近身事宜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沾。” 静雨点头答应,“夫人安心,我必定盯紧他们。殿下那边,想必李管家也会安排妥当。” 尹晴柔一副“你就是找罪受”的无奈,“若初姐姐,要是当初没遇到殿下,你会选择过这样的日子吗?”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探查结果 若初心中一动,望着她灵动无邪的目光,自嘲笑笑,“也许不会吧。” 尹晴柔撑着费解的脑袋思索,“这感情,真的能让女人情愿为丈夫画地为牢吗?” 若初倒是一惊奇,“你小小年纪,从那儿听的这些话?” 尹晴柔不好意思笑笑,“话本子看多了,姐姐别笑话我。” 若初不再言语。说笑话,她应该是最美资格笑话的那个人吧。现代古代都经历过,活了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身陷爱情不能自拔,有什么资格笑话别人。 打发走了谢扬,若初捧着珍馐汤羹来到元僖房内,赵怀和于汉辰正在向他禀报这几日探寻私盐的情况,她不便打搅,就放下汤羹坐在一边旁听。 赵怀和于汉辰是提早十天入城的,可颜敦的人提前半个月就已经把虔州城的官盐私盐做了整顿,可谓滴水不漏。纵然赵怀和于汉辰武功了得,明里暗里都找不到任何破绽。 就在于汉辰抓耳挠腮之际,赵怀竟另辟蹊径,带着他上了青楼。 两个江湖大侠一块逛窑子,各种吃喝玩乐,挥金如土。于汉辰先是意外,再是反感,最后在温柔富贵乡里彻底沦陷,玩得乐不思蜀,感叹,“这风花雪月果然比闻鸡起舞舒服的多。” 于汉辰这边是彻底放纵了,赵怀可清醒着,以不拘一格的玩乐为掩护,在各类三教九流之间插科打诨,送酒敬酒套近乎,不一会儿虔州私盐官盐的情况就摸得七七八八。 一私盐贩子甚至把赵怀当道上的朋友,想拉他入伙,“兄弟啊,你行走江湖,朝不保夕,有什么好。不是哥跟你吹,私盐的好处比起你们行侠仗义,那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地上啊。这虔州官盐掺沙子,缺斤少两不说,一斤价至四十七钱。而私盐,纯白不杂,斤两富余,一斤只要二十钱。这个样子,不是逼着百姓买私盐嘛!” 元僖听罢赵怀的禀报,眉头皱成“川”字,“往官盐里掺沙子,要百姓怎么吃?” 于汉辰这几天眠花宿柳早玩疯了,根本没想到这一茬。 只有赵怀不慌不忙地接受,“卖沙盐的人说,回家把盐溶入水中搅拌,沙子沉底滤出来,剩下的盐水大火熬成巴。” 元僖一砸桌子,“岂有此理!” 于汉辰也赶紧跟着说,“殿下入城没多久,我们的行踪就被人发现了。现在,乌龙帮的私盐已经全部收摊,官盐也不再掺沙子了,而且价格也没那么高了。奇怪的是,想带一两个百姓到殿下这儿作证,他们一个个都改了口,说都是醉话,根本没这事。” 元僖冷笑,“有官府在这儿撑着,如果出卖了乌龙帮,百姓以后就买不到这便宜的好盐了,他们当然不肯作证。” 于汉辰挫败感叹,“那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元僖微微蹙眉,“你们在虔州城逛了这么久,就只摸到这点消息?” 于汉辰黯然低头,赵怀接着说,“殿下,在下按照盐贩子所说,曾深入乌龙帮,还找到了慕容阁主提到的陈平。只是,陈平现在在乌龙帮的名字叫范梁。” “哦?”元僖捏着下巴想了想,“本王记得,慕容峰在信中提过,这陈平原是虔州私盐另一个帮派的人,多年前这个帮派被乌龙帮当时的帮主盛旭所灭。陈平是死里逃生,被慕容夫人所救。他如今改名换姓潜入乌龙帮,可是想报仇?” “是,五年前盛旭被手下郑恭所杀,乌龙帮大乱,自立门户者不在少数,在觅安镇被殿下斩杀的吴青龙就是其中一个。三年前,盛旭的儿子盛荣宝又杀了郑恭满门,慢慢收拢门人,乌龙帮在盛荣宝的带领下,已经慢慢归心。这陈平就是在这个时候投奔盛荣宝的,三年来,他在乌龙帮立功无数,已经成为盛荣宝几个最信任的人。可是,这盛荣宝做梦也想不到,他的这个能干的下属并不是范梁,而是有血海深仇的陈平。” 赵怀捧出一封密信,“殿下,这是陈平透交出的乌龙帮两个藏匿私盐的重要据点。” 元僖看了看,了然一笑,“这陈平挺会借刀杀人的,交出的这两个据点,应该都跟他自己没什么关系吧。但也无所谓了,有了这个,本王就去会会他们。” 虔州府衙,谢扬和杨俊火急火燎地赶到颜敦身边,“大人,我们中计了。许王和张夫人根本就没病,今天过园来了两个江湖人士,竟然都是许王门下的,而且已经到虔州十多天了。” 颜敦难以置信,“不对啊,汴京的消息,说许王身边并没有江湖人士同行啊。而且,不是回复说许王可信,只是抓几个毛贼走过场吗?” 谢扬眉头紧锁,“也不知道汴京那边的消息准不准,这个时候不能掉以轻心啊。” 杨俊道,“前些日子觅安镇的知县吴青龙被许王正法,听说就有江湖人参与。也怪卑职疏忽了,以为只是几个赏金猎人,没想到——” 谢扬意味深长地盯了杨俊一眼,“杨大人糊涂啊,就算是赏金猎人,他肯收钱抓贼,难道就不能收钱帮许王办事吗!” 颜敦急得胡子上翘,“你们别吵了,现在许王来意不明,该如何是好?” 一语未了,衙役进来禀报,“大人,许王殿下入府衙了,说要大人即刻调人跟他走!” 颜敦一阵眼晕,无措地看着谢扬。 谢扬沉吟一下命令衙役,“那还不快调人,殿下要人,岂敢耽误!” 衙役不确定地看颜敦一眼,颜敦也没什么主意,只能信任地顺着谢扬的话厉声命令,“还不快去!误了殿下的大事,仔细你们的脑袋!” 衙役匆匆而去,谢扬这才向颜敦解释,“大人,眼下许王来意不明,是否真只想抓几个毛贼走过场不得而知。大人既已失先机,想必这许王已经查到一点东西。为今之计,只有先配合他抓人,撇清关系方为上策。如果他就此打住,倒也不失一个好结局。如果他还有后招,杨大人已提前半月布置,想必就算出差错也不会太大,丢卒保车也是迫不得已。”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丢卒保车 杨俊的狐狸眼动了动,也点头表示赞同,“谢师爷言之有理,颜大人不必惊慌。虔州多年基业,没那么容易被撼动。就算许王想在陛下面前立功,此番如此行事,不过是打草惊蛇,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不能再上当。” 两个人都这么说,颜敦稍稍镇定,整顿冠服,很快点将出发,跟着元僖直捣乌龙帮私盐据点,雷厉风行地将这两个据点赃物和潜藏人员一锅端。 刚回到府衙,李忠和谢扬还没把私盐数目清点完工,门外就传来登闻鼓声,来人一边敲鼓一边喊冤,“乌龙帮帮主盛荣宝,押本帮败类西门桥,前来请罪!请大人为我做主!” 元僖听到衙差汇报,回问颜敦,“这西门桥可是今日被查抄私盐据点的主人。” 颜敦不确定地看谢扬一眼,杨俊眸中的冷笑一闪而过,谢扬识趣儿回话,“正是,这西门桥和范梁都是盛荣宝手下的得力干将,可这两个人平素并不太对付。如今盛荣宝把西门桥送来,可谓自断一臂啊。” 元僖眯眼盯着谢扬,“谢师爷对乌龙帮的事倒是门清嘛。” 杨俊嘴角闪过一丝自作聪明的冷笑,而谢扬不慌不忙跪下磕头,“回殿下,乌龙帮是虔州最大的江湖帮派,虔州很多秦楼楚馆和酒楼茶肆都是他们的生意。小人不才,身为知州大人的师爷,弄清这些是必备功课。” 元僖点头赞同,“嗯,不错。”他伸个懒腰站起来,颜敦和杨俊也忙一同站起来,“那现在,我们就去会会这个虔州第一帮派帮主吧。” 击鼓升堂,明镜高悬,衙差威武两侧,疑犯跪地中央。 元僖在正堂右边旁坐,颜敦略有无措,谢师爷向他点点头,他这才正坐高堂,杨俊与谢师爷也在各自的位子上分别坐定。 颜敦捋了捋胡子,一拍惊堂木,“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盛荣宝磕头回话,“大人,在下乌龙帮盛荣宝,绑着的这位是乌龙帮门下的西门桥。” 颜敦一本正经,“你有何事喊冤?” 盛荣宝恭敬再拜,“大人,我乌龙帮门人一向安分守己,奉公守法,不想如今竟也出了此等败类,竟暗中伙同盐户贩卖私盐,从中取利,败坏乌龙帮的门风。宵小之徒,欺上瞒下,小人惭愧,唯有绑他上堂受审,以正国法,亦维护乌龙帮的清誉。” “哦?”颜敦再拍惊堂木,大胡子乱飞,“大胆西门桥,你可知罪?” 西门桥满脸伤痕,瘫跪在地,抽动嘴角哼唧半天,却是一个字眼都没透出来。 颜敦疑惑地问盛荣宝,“他这是怎么了?” 盛荣宝波澜不惊,“乌龙帮帮规,凡是坏了规矩的,必须废其武功,挑断手筋脚筋,扔江中喂鱼。这西门桥被大人抓现行,竟畏罪服毒,小人发现时已经晚了。如今毒虽已解,可他却变哑巴了。这真是始料未及啊。” 杨俊了然冷笑,“说不出来,总能写出来吧。” 盛荣宝沉稳回道,“既然犯了国法,小人也不敢自行清理门户。可按照帮规,小人还是忍痛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以儆效尤。” “你,”颜敦故作震惊地指着他,“既然已经废了,你还绑他上堂做甚!” 盛荣宝应对自如,恭敬捧出几本账簿,“大人,这是小人在西门桥房中搜出的账册,里面详细记载了西门桥这几年私盐贩卖的数目,请大人为我乌龙帮正名!” 颜敦结果账册与杨俊一起查看,又呈给元僖。 元僖随便翻了几页便放下了,“颜大人继续审案,本王只是旁听。” 颜敦犯愁地望着底下不能说写的人犯,苦兮兮道,“陛下令许王殿下亲下虔州巡盐,下官只是配合殿下行事。一切还得殿下做主。” 这个情况也不算太出人意外,元僖打个哈欠站起来,“既然认证物证齐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闹腾了一整天,本王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了。颜大人自己看着办吧。” 颜敦与谢扬面面相觑,唯有杨俊躬身“恭送殿下,”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一同施礼。 元僖走后,颜敦就下令把西门桥关入大牢,放盛荣宝回去。 杨俊的目光在元僖坐过的位置凝视良久,转了转心中的小算盘,起身向颜敦告辞。 颜敦吹胡子瞪眼,“你着急跑什么,赶紧一起拿个主意啊。” 杨俊皮笑肉不笑,“颜大人,卑职只是听命行事,颜大人若有吩咐,一声令下,卑职绝对不敢怠慢。可要卑职拿主意,那可是为难卑职了。” “哎,你——” 杨俊再躬身,“颜大人若无别的吩咐,卑职告退。” 言毕,杨俊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颜敦登时火冒三丈,对着谢扬就破口大骂,“这杨俊一向恭顺,怎么如今突然变脸?莫不是摸不准许王的路数,急于与我划清界限?我早知道他是个两面三刀之人,可没想到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对本官不敬。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谢扬也看不明白,却也宽慰颜敦,“大人稍安勿躁。这两年,虔州官盐私卖,上下行贿打点,他都参与了。我们出事,他也跑不了,就算他另有所图,也不至于不要自己的小命。” 颜敦冷哼一声,胡子飞沫此起彼伏,“这家伙假正经,明明什么事都参与了,偏偏还喜欢人前摆出一副清廉嘴脸,骨子里却比狐狸都精。也是我疏忽了,这两年被他恭顺的外表给骗了!你觉得他会打什么算盘?” 谢扬想了想,“不管他所图何事?大人必须早做打算。” 颜敦摊开手,“怎么打算,总不能现在做了他吧。” 谢扬登时满脸黑线,“也不用这么绝,就是得要先派人盯住他,有任何不轨,再下手不迟。毕竟如今许王刚刚闹了这一出,可不能再让他抓住什么把柄。” “那你还不快去办!” 谢扬转身而去,回头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苦大仇深的颜敦,眉间闪过一丝别有深意的浅笑。 颜敦回头时,他的笑意已经淡去,从容离开。 颜敦狂眨眼皮,对周围的人心一片迷惑。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章 杨俊赴约 茫茫湖面,飘来一页扁舟,很快消失在一片迷雾中。 杨俊解开披风,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俊脸,对端坐船上的元僖与若初恭敬跪拜,“罪臣杨俊,拜见许王殿下,张夫人。” 元僖指尖敲着桌子,不动声色,若初和善扶他起来,“杨大人快快请起。” 杨俊依礼感谢,却依旧跪地不起,“殿下几次相邀,罪臣都不敢相见。并非是不知悔改,只是前面几任巡盐使皆无功而返,有的甚至被直接拉下水,或者被威胁封口。可殿下查抄乌龙帮据点英明果敢,罪臣便知殿下是无所畏惧,这才敢出来相见,请殿下恕罪。” 元僖指尖敲着桌子叮叮响,面色威严而又肃静,“你未经定罪,却一口一个‘罪臣’,倒像是本王欲加之罪。” 杨俊再拜,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双手奉上,“殿下,这是罪臣这两年来以权谋私,收受贿赂,行贿打点的账目和名册。每一笔都记得分毫不差,所有脏银都藏在罪臣卧房的床铺下,罪臣一个字都没动过。殿下可以账册一一核对。” 杨俊说着又掏出一叠密信呈上,“这些,是颜敦利用我干那些脏事的来往信件,以及,”他警觉地顿了一下,不可言说地恭敬奉上,“请殿下过目。” 元僖疑惑意外地接过那些证据,随意翻了翻,当即大惊失色。 若初在身边了瞄到几眼,不出所料是关于朝廷权贵提走分成的记录,其中就包括齐国公府,还牵扯孙贵妃的娘家和其他几个世族。 元僖放下证据,目露柔和之色,亲自扶杨俊起来,“杨大人,本王不知道慕容峰给你说了什么。可你这般毫无保留,着实令本王费解。难道真不怕本王翻脸,杀头问罪?” 杨俊苦涩一笑,“殿下如果想维护那些人,我也无所谓了。今日既然下决心交出来,就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他长叹一声,接过若初递来的一杯茶,满面愧疚,“我师承逍遥阁,饱读圣贤书,中举之初,也曾春风得意,一身是胆,一心凭借这身庸才位列人臣,封侯拜相,借以光耀门楣,青史留名。可是,等真正踏入官场,一切都不一样了。裙带关系,人情世故这些不去学,不去做,官场之路举步维艰。我也曾无所畏惧,上奏弹劾,却被诬陷下狱,差点满门不保。为谋生计,只能屈从强权,随波逐流。” 说到这儿,杨俊已咽喉哽咽,泣不成声,捂着脸平复一会儿才继续说,“我出身贫寒,原以为高中之后可为民做主,伸张正义。不想,我这饱读圣贤书的人,到头来却成了鱼肉百姓的帮凶,甘为五斗米折腰啊。” 他眼角泛着泪花,遥望大江之上漫漫白雾,风霜往事一幕幕纷至沓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可笑的是,我求索之事与心中所愿背道而驰。调任虔州通判后,眼睁睁看着这里私盐泛滥,官商勾结,利益链直达汴京。可我竟只能对他们言听计从,在他们手下艰难求生。人人都羡慕我的位子是个肥差,可我每日盯着那些不义之财彻夜难眠啊。” 他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感叹,“殿下,虔州民生多艰啊。我朝官盐买卖,各有经界,不能相互侵越。官盐只能从经界内出售,不能运往别界。如此下去,盐产富庶之地食言大量滞销,而贫瘠之地,大量无盐可食。尤其是虔州,虔州在淮南经界,虔州人只能买从淮南运来的官盐。可虔州明明与广南相邻,买广南盐比淮南盐更方便。淮南官府欺压盐户,低买高卖,运到虔州,耗时耗力,价格会更高。可广南盐不一样,与虔州相邻,盐枭可以直接去当地偷偷收购盐户的私盐,带到虔州贩**官盐便宜至少一半。如此下去,私盐怎能不在虔州泛滥啊。” 言至此处,杨俊已情绪激昂,越说越声泪俱下,越说越豁得出去,仿佛要把多年夙愿和无奈倾巢吐出,“私盐在虔州屡禁不止,官盐无人问津。颜敦等人看到利好,就伙同乌龙帮倒卖官盐,为了凑数,就往官盐里掺杂沙子,还为广南私盐贩卖开通行证,或者跟随官盐漕运夹带。再这样下去,我大宋在虔州的基业会被这些蛀虫给毁了的。” 说到这儿,杨俊眸光逐渐黯然,情绪突然消沉,苦闷而又悲愤,“也许是报应吧,三年前,家母病重,我竟忙着帮盛荣宝夺取乌龙帮,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能在身边尽孝。两年前,我自幼结发的妻子和襁褓中的儿子在回家探亲的路上,被流寇所害。我苦心追查了大半年无果,颜敦最后随便抓了几个小帮派的流氓,就此结案。” 他苦笑着连灌三杯清茶,擦干不断外涌的泪泉,心中已有决定,“事已至此,早已抽身不得,怅然慷慨,深愧平生之志。我唯有听命办事,恭顺听话,然后等一个机会,把我所收集的证据,交给一个有心办事的主子,这才能心安理得地去见泉下亲人。” 他站起来对元僖再拜三拜,“殿下,此事除了虔州,汴京亦有权贵牵扯其中。罪臣所知,都在上面了。兹事体大,那些人也不会让我独活。罪臣也不想跟殿下添麻烦,只愿殿下整顿虔州盐务,还大宋一片清廉之地。汴京权贵,可徐徐图之,罪臣死不足惜。” 言毕,未及李勇反应,他已然从怀中掏出匕首直戳自己的腹腔,吐着鲜血一步步踏着摇摇欲坠的步子,走出船外,含笑苍天,“殿下,请一定不要放过那些人!” 元僖若初等人皆被他的举动惊得瞠目结舌,所见所闻惋惜而又沉痛。 听到这话,元僖恢复威严神色,坚定而又郑重向他许诺,“本王,必定荡平乌龙帮。你今日所言,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不会无人知晓。” “多谢殿下。”杨俊拱手再拜,而后仰天长啸,“归去来兮,鸟倦知还!”言毕,跳入滚滚大江,消失在一片滔滔洪流之中。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名伤者 众人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散出的浓浓鲜红,逐渐淡化不见,心中五味杂陈,感叹良多。 若初道,“他也是个有骨气的,可惜了。” “不,”元僖眉头动了动,很快将心中的怜悯隐藏不见,“他是走投无路,也是识时务。” 若初虽不十分认同,却也不得不承认元僖所言是一针见血,“听说他在人前总是一副清廉做派,不像颜敦他们奢靡成风。这样一个人,颜敦也敢让他活到现在,可见他也深谙求生之道。此番一心求死,怕也是真的愧疚折磨许久,心如死灰了。” 元僖下令,“杨俊已死的消息,先不要泄露出去。让颜敦自己慢慢察觉,让他先害怕几天,乱上几天。” 众人领命,一行人摇着小船,幽幽离开湖面,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过园。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元僖不再发难,颜敦等人也摸不清情况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第三天,颜敦终于发现杨俊失踪了,急忙找谢扬商议对策。 谢扬道,“事已至此,杨俊那厮怕是已经出卖我们了。可目前许王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杨俊并不在他手中,他也没拿到切实的证据;第二种,许王已经知晓一切,但碍于汴京贵妃那边,这才隐忍不发。但无论是哪一种,对大人都不是好事。” “怎么说?” 谢扬道,“许王如今已经目的明确,就是要来整顿虔州私盐,在陛下那儿立功立威信。可这事牵扯到汴京,尤其是贵妃,处置不当也会给他自己带来麻烦。汴京那边来消息说许王可信,而杨俊如今下落不明,我猜测应该已经被许王私下处置了。” 颜敦稍稍安心,摸了摸大胡子,“你是说,许王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谢扬点头,“以我猜测,许王应该是想在虔州端了乌龙帮,然后把一切罪名丢给杨俊和盛荣宝。一来整顿盐枭,在陛下那儿有交代;二来,也不牵扯汴京的利益集团,免于树敌。” 颜敦点点头,可又很不放心,“你说,汴京那边可信吗?我怎么觉得这许王的目的,并不止是乌龙帮。如果汴京那边他也不顾及了,我该如何是好?” 谢扬递给他一杯宽心茶,“大人,他不会的。就算他连齐国公和贵妃都不顾及,那他自己呢?别忘了,五年前的那件事,他办了您,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颜敦稍稍定心,“也对。”抬头见谢扬一脸恭顺的微笑,莫名其妙想起“两面三刀”的杨俊,心中微微发毛,“那你说,如今我该如何应对?” 谢扬笑道,“乌龙帮铁定要出事,我们自然要保住自己的东西先。” “嗯,”颜敦摸着胡子点头认同,“你赶紧去找盛荣宝。” 谢扬领命而去,颜敦盯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眉眼没有来的狂跳,“来人!” 身旁人恭敬上前,“大人。” 颜敦眸光闪出几丝阴寒,“盯着点谢扬,本官总觉得不踏实。” 大雨倾盆的夜晚,一对人马运送大箱小箱在泥泞的道路,抹黑艰难行走。 一道闪电而过,戴着斗笠,手持大刀的黑衣人若隐若现。 押送人面色一惧,面对熊熊杀气,有人惊叫害怕,不战而逃。 黑衣人脸上划过一道阴狠的冷笑,只见领头的大手一挥,身后人提刀就砍,当即将押送队伍冲得溃不成军,不一会儿押送之人就血流成河,死伤殆尽。 大雨一口气下了一天一夜,等到天气放晴,地上除了车辙印和脚印,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次日傍晚,赵怀在河边被一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伤者抱住大腿,“救命,救我。” 赵怀一惊,“你是谁?” 伤者血污化脓,拼死说出,“杀人灭口!”四个字,便昏死过去。 赵怀粗略地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箭伤,刀伤,剑伤足足有七八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带那人回到过园。 元僖问,“这人是谁?” 赵怀道,“在下不知,但他身上有不下八处刀伤,还有两处箭伤,昏迷之前说了‘杀人灭口’四个字。在下感觉不像是寻常流寇所为,恐与巡盐之事有关,就自作主张带他回来了。” 元僖看过伤者,心中认同。 赵怀又说,“此人有些功夫,手掌与虎口处有茧,腰腿有些问题,应是长期推拉提抗所致,在下判断他不是镖师就是码头工人。” “嗯,看来这颜敦已经坐不住了。” 若初仔细查看那人伤情,在静雨的帮助下对他下针用药,忙活的一晚上没睡。 元僖几次来催,若初都说,“我是大夫,救人是职责,二郎先休息吧。” 若初不睡,元僖也索性陪着熬,赵怀看在眼里,心中芥蒂悄然融化,“殿下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在下在这儿看顾。” 元僖见也帮不上忙,就让李忠陪着去书房看书。 赵怀心中大石落地,一身轻松,“初儿,看许王对你如此上心,我也可以安心了。” 若初心中一动,“怀哥哥,我一切都好,你不用为我担心的。你现在也要好好的,尽快找个好姑娘成个家,我也能放心了。” 赵怀笑而不语。 次日清晨,那人高热已退,呼吸也顺畅了,若初伸个懒腰,“他没事了,休养几日就好。” 元僖心疼若初满目的黑眼圈,急得赶她去休息,若初甜甜一笑,“没那么较弱的。” 元僖举手威胁,“你再不躺下,我就让你点你穴道。” 若初乖巧地抱着被子蒙头闭眼。 尹晴柔一大早刚起来,冷不丁就在门外被两人狂撒了一嘴狗粮,倒也甜蜜受用。 见赵怀在对面,尹晴柔就撅着嘴巴向他走过来,“张姐姐在王府当夫人虽然憋屈,可许王也没让她受太多委屈,倒也值得。” 赵怀望元僖与若初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尹晴柔不明就里,花痴地微微靠近,“师兄,你也像许王对张姐姐一样对我好。” “嗯?”赵怀愣神地回望她。 尹晴柔含羞笑着,“我知道的,”言毕像做错事的小孩把腿就跑,一双红耳根格外醒目。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伤者诉说 赵怀原地石化,于汉辰一剑袭来时,差点没能躲过。 于汉辰无聊地收起紫宵剑,“一大早想什么呢?不想跟我打,也不用不要命吧。刚才要不是我及时收住,你就危险了。” 赵怀目框无神地对于汉辰拱手,“多谢于兄手下留情!” 于汉辰望了眼尹晴柔急速躲起来的身影,笑着上前搂住赵怀的肩膀,“赵怀,上次你带我上青楼,我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就是跟木头!哎,要不,这次我领着你去玩玩。” 赵怀木然地望着于汉辰一脸淫笑,登时鸡皮疙瘩一串一串回旋,惊恐躲开他的依靠,“不用了,你自己去吧。” “没劲儿!”于汉辰无聊地哼着歌,外出逍遥。 元僖洗把脸出门,见此情景,赞赏地拍拍赵怀的肩膀,“兄长,这件事,得先对外保密,过园有颜敦的耳目,还得劳烦兄长多多操心。等这人醒了,我们再问他。” “殿下放心,在下一定藏好他。” 中午时分,若初与元僖各自休息了几个时辰,刚吃过午饭。 赵怀来报,“殿下,那人已经醒了。” 大家一起去看那人,那人惊恐地望着眼前大家,缩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满眼的不安与畏惧,写尽他的遭遇与风霜。 赵怀向他介绍了元僖等人的身份,宽慰他不要害怕,“你有什么冤情尽管告诉许王殿下,殿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伤者情绪稍稳,连忙对元僖磕头感谢,“多谢殿下和夫人的救命之恩。小人名叫方九,原是知州颜敦大人招募的人,一直为颜大人办事。” 元僖眉头一蹙,“招募?你是州府官差?” “不,不,不,”方九纠正道,“小人不是官差。但是,颜大人需要人手,就在虔州府招募了我们这些人。我们平常在家做点私活儿,颜大人有吩咐才会听令行事。” 李忠顺着话茬子接着问,“颜敦一共招募了多少人,你们有多久了?” 方九答,“有五年了,当初一起被招募的有三十个人。这些年断断续续,有人离开,有人加入,前天之前,原本还有三十三人的。可是,现在,只剩下小人一人了。” 李忠又问,“你们可都是虔州人?” 方九黯然摇头,“不,我们都是外乡人士,都是家中无田宅,不得已来此谋生计的。颜大人出手阔绰,小人们每月在他那儿挣的钱,足够养活一家老小,还能买田置地。” 元僖与李忠对视一眼,对此手段已经了然,“这颜敦,打得好算盘啊!” 李忠接着问,“方九,你之前说杀人灭口,是什么人灭口?为什么要杀你们灭口?” 方九再拜,“三天前,颜大人身边的谢师爷把我们召集过去,让我们在晚上三更的时候去码头接收一批东西。我们收了钱,就按时出发。接到货后,连夜押送。不想途中遭到劫匪偷袭,货品丢了,人也死了。我和另外三个兄弟拼死逃了出去,赶回府衙向谢师爷汇报。可没想到,谢师爷忽然变脸,说我们半夜潜入府衙,意图行刺,要把我们就地斩杀。可怜,我那几个兄弟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竟然就这么死在州衙内。要不是他们掩护我,我也……” 言之此处,方九捂脸泣不成声,对元僖再拜,“殿下,求殿下为小人做主啊。” 元僖对此见怪不怪,并没多少波澜,只平静地问,“谢扬让你们押送的东西是什么?” 方九道,“小人不知。都装在箱子里,有整整二十箱,有好几把大锁锁着,很是沉重。” 元僖懒得再搭理,李忠就接着问,“你们是从什么人手里接收的?” 方九略有畏惧,支支吾吾地低头,“是,乌龙帮的人。” 赵怀忍不住插嘴问,“你们是在哪里遭到截杀的?” 按照方九提供的地点,元僖等人赶到事发现场,可周遭一片沉静,除了车辙印,脚印和一些未经处理完全的打斗痕迹,连一滴血都没发现。 李勇捏着下巴疑惑,“他们暗中押送的东西,不会是官盐吧?殿下在虔州做了这么多,杨俊又失踪了,这颜敦怕是担心官盐私卖之事暴露,才会仓皇补货。” 尹晴柔道,“那是什么人劫走了这批货呢?” 于汉辰抱着双臂,“当然是乌龙帮的人!这件事只有乌龙帮和颜敦的人知道,颜敦就算要杀人灭口,也不至于东西还没到手就下杀手。这件事,只有乌龙帮自己才能做到。” 元僖意外惊喜地回看于汉辰,“那大师兄以为,是乌龙帮什么人干的?” 于汉辰难得刷了存在感,忙拧着脑袋想了想,“应该是盛荣宝和颜敦在闹内讧。颜敦想把缺失的官盐补回官仓,但盛荣宝不舍得,面上交付出去,背地里又给劫走了。” 李勇不以为意,“这个时候内讧?这盛荣宝能够从郑恭手里夺回乌龙帮,为父报仇,这些年收拢乌龙帮离散帮众,不像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啊。” 尹晴柔原本不甚明白,可听了李勇的话倒也认同,冲于汉辰撇嘴,“就是,肯定不是盛荣宝。” 于汉辰不服气地回怼,“那你说是什么人?” “陈平!”若初脱口而出,“别忘了他也是想搞垮乌龙帮,为父报仇的人。上次提供消息除掉了西门桥,就成了盛荣宝手下唯一的王牌了。” 元僖向若初点头微笑,“对了,就是陈平!只是,不知道他们劫走的到底是什么?” 元僖在周边来回走一圈,忽见赵怀在远处投手刨土,“赵怀在干什么?” 李忠冲赵怀喊,“赵怀公子,你在做什么?” 赵怀冲李忠挥手,让大家过去看。 众人走进,却见这边土地松弛,青草杂乱,赵怀手挖了一片泥坑,露出一段无助的手臂。 元僖立即让尹晴柔和静雨陪若初去一边休息,令其余众人铲土开挖。 不一会儿,三十多具死尸赤裸裸暴露在众人眼前,一个个缺胳膊少腿与残肢断臂随意堆砌在一起,裹着鲜血泥土,死状凄惨,骇人听闻。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帮主夫人 方九丢掉拐杖瘫跪在坑前,痛哭流涕,不能自己,“兄弟们,给你们磕头了。” 赵怀扶方九起身,“跟你一起逃回府衙的人,可在里面?” 方九涕泪纵横,抽泣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指着一个地方,不住点头。 赵怀对元僖说,“看来,处理尸体的,是颜敦的人。” 元僖紧了紧拳头,“走,去会会陈平!” 乌龙帮中,陈平正有条不紊地指挥帮众干活,赵怀和于汉辰悄悄潜入他的房中。 陈平放下笔尖,抬眼看到赵怀,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又是你们。我说过,慕容夫人的救命之恩,我只帮你们一次,其他的别再来找我。” 于汉辰笑着手嵌他的肩膀,“范掌柜,许王殿下有请。” 陈平发内功拨开他的掌力,蔑视一笑,“我江湖帮派,从来不跟朝廷牵扯。也奉劝你们一句,别被荣华富贵迷了眼,不知深浅。” 赵怀并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自然不放在心上。 于汉辰倒是有,却并不以为意,只笑着凑到陈平耳边,“陈平,别是范梁当久了,就忘了自己真正叫什么名字了吧?” 陈平目光如刀,“你这是想威胁我?” “我……”字还没说完,赵怀一把扯开“不务正业”的于汉辰,直接表明来意,“我们只想问你,三天前的雨夜,杀人劫货之事,是否是你所为?” “不是!” “怎么证明?” 陈平眉头一挑,回身写下一个字条递给赵怀,“你们去这个地方,找到盛荣宝的夫人郑佩兰,问问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赵怀和于汉辰疑惑对视一眼,赵怀接过字条。 临走前,赵怀又忍不住回头提醒他,“陈平,你报不报仇我不想管。只奉劝一句,私盐有违国法,尽早收手吧。” 陈平像听到一个冷笑话,“收手?我们收手了,虔州的百姓就只能吃掺着沙子的高价盐了。朝廷法度不公,官府欺压盐户,各级官员趁机中饱私囊。这些问题一日不解决,虔州私盐就一日难以禁止。所有的打压和查抄,不过治标不治本。乌龙帮多年屹立不倒,可不止是贪官污吏纵容出来的,是虔州百姓民心所向。” 赵怀想起到虔州这大半个月的所见所闻,竟无言以对,“这次皇帝派了一个皇子,足见整顿私盐的决心。相信过不了多久……” “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会认同我说的话。”陈平信心十足地打断赵怀,“我干着一行这么多年,这里面的门道,我比你清楚。” 赵怀不在多言,与于汉辰一起离开。 按照陈平给的地址,赵怀和于汉辰悄悄潜入盛荣宝夫人的别院,两人踩着青砖绿瓦,躲过左右护卫,揭开房顶瓦片,便看到一手脚无力的女人被困在架子上,满身伤痕,一旁的酷吏正冲她甩着无情的鞭子,一边抽打,一边逼问,“说,还不快说!” 那女人被打得浑身血污,青红密集,却咬着嘴唇不叫一声,眉眼冷笑,恨意如刀,盯着对面侧头不忍直视的盛荣宝,和坐着的颜敦。 酷吏抽完鞭子,又提来一同盐水,径直泼向她斑斑伤痕,毫无半点怜惜。 这一次,女人再也咬不住破裂的唇角,仰天发出凄厉绝望的哀嚎,震得屋顶上的赵怀和于汉辰都浑身鸡皮疙瘩一串一串的回旋。 女人啐了口沾血的口水,愤恨冲盛荣宝开骂,“盛荣宝,你这无情无义的畜生,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盛荣宝咬牙侧脸,拳头指甲几乎攥入皮肉,发出咯咯的撕裂声。 颜敦胡子一撇,站起来夺过酷吏的盐水罐,冲她的脸毫不犹豫再泼一罐,“贱妇,你到底说不说!” 女人凄厉的哀嚎再次响彻云霄。 颜敦气急败坏扯过酷吏手中的鞭子,又是一顿猛抽,那女人晕了几次都被再泼醒。 看得屋顶上的于汉辰都咬牙切齿,“这个女人就是盛荣宝的夫人吗?怎么对自己老婆这么狠!” 盛荣宝的拳头不住地震动,眉眼也因极度愤怒与纠结变得扭曲不堪。 眼看盛荣宝爆发在即,一旁的谢扬连忙冲上去拦住颜敦的鞭子,“大人,够了,别打死了她。”一边说,一边冲颜敦挤眉弄眼提醒盛荣宝的脸色。 可颜敦打红了眼,一股脑推开谢扬,掕起一旁烧得火红的洛铁径直走向那女人,“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女人冲他发出绝望、无畏的狰狞笑声,“你们休想!” “你……” 眼看颜敦的洛铁即将落下,赵怀正想冲下去阻拦,却被于汉辰拽住手脚,再回神,却见盛荣宝旋风一般冲向颜敦,随着颜敦猝不及防的惨叫,他胖乎乎的身体连带着手中的洛铁,伴随盛荣宝的掌力在空中翻转三百六十度,完美撞断一旁的屏风掉下来,又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洛铁上,空中顿时升起一片铁板烧猪的“滋啦”烟尘。 颜敦疼得杀猪一般“嗷嗷”大叫,在地上来回打滚好几圈,才被谢扬扶起来。 他摸着血流滚滚的菊花,指着面色铁青的盛荣宝,“你,你,你竟敢……” 背后的女人哈哈大笑,笑声诡异而又令人毛骨悚然。 盛荣宝一脚踹翻身旁所有刑具,目框发红,拳头青筋暴起,指着身后的女人对颜敦疾言警告,“颜大人,她再怎么说,也是我盛荣宝的妻子。就算我们夫妻再怎么不合,也轮不到您当着我的面对她如此折磨。颜大人,我盛荣宝在此发誓,倘若你再敢对她滥用私刑,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让你全家陪葬!” 颜敦惊恐地指着他,嘴边捣鼓半天,只勉强挤出一句撑场面的大话,“你,盛荣宝,你好大的胆子!” “大人,”谢扬焦虑拉回他的手,小声提醒“这里是乌龙帮的地盘,惹恼他对我们没好处。”又大声提醒,“今日也折腾够了,小人陪您回去治伤,快走!” 谢扬拉着不甘却又敢怒不敢言的的颜敦,一瘸一扭匆匆逃离现场。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内讧不断 颜敦和谢扬仓皇而逃,身后的女人冲盛荣宝冷笑,“盛荣宝,你如今说这话是给谁听的。还想骗我吗?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你嘴里说出的半个字。” 盛荣宝暴怒冲下人喊话,“来人,找大夫给她治伤!”言毕,大步离去。 “盛荣宝,你不杀我,我就看着你死!” 盛荣宝微微回首,“很好,希望你能尽快等到这一天!” 颜敦捂着炙热冒血的菊花一路跑,一路破口大骂,“盛荣宝,你给本官等着。总有一天,本官要杀你全家!把你的脑地砍下来当夜壶!” 谢扬提醒他,“大人,您小声点。” 颜敦一听更来气,“怕什么!本官就不信了,他真敢动我!” 谢扬心中冷笑,嘴上不经意就脱口而出,“可大人的伤就是他弄的!” 颜敦一把嘴巴煽过来,打得谢扬嘴歪眼斜,也不敢再吱声。 颜敦有了发泄口,越骂越起劲儿,越骂越大声,搞得偶尔经过的乌龙帮帮众面面相觑。 “帮主,把颜敦给得罪了?” “看样子是。这下可遭了,现在虔州来了个许王正盯着咱们乌龙,帮主这个时候跟颜大人翻脸,不是时候啊。” “听说,这次又是夫人干的。帮主又维护她了。” “嗨,帮主迟早被这个女人害死!” “谁说不是呢。” 帮众们你一句,他一句地传说,传到几个帮中长老耳朵里,又是一段扰乱人心的猜测,搞得乌龙帮有点脸面的长老和当家的,纷纷跑去劝盛荣宝,“帮主,我们知道您有情有义,可眼下真的不能再包庇夫人了。我们也不是要逼您,可总得让他说出实情啊。” 盛荣宝气得一掌拍断桌子,“全都给我住嘴!” 见大伙儿都不敢吱声了,盛荣宝稍稍缓和情绪,“并非我要包庇她,实在是她没那个能力做这件事。你们怕得罪颜敦,难道就是非不分了吗?试问,一个没了武功,又断了手筋脚筋的女人,如何杀人截货?” 有人壮着胆子,怯生生地说,“夫人做不到,可不代表他不能花钱雇人做啊。” “就是,”众人异口同声,“帮主,请帮主严惩夫人。” 帮众一起逼迫,盛荣宝也无可奈何,“我今日已经给她用过刑了,等她好点,明日再审!” 盛荣宝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各自散了。 颜敦骂了盛荣宝一路,谢扬略劝几句,他就连带着谢扬一起骂,谢扬只得忍耐闭嘴。 回到府衙,众人火急火燎地请了大夫治完伤,颜敦趴在床上只哼哼,那伤口一碰就疼得他龇牙咧嘴,激得他口水直喷,整个一火药桶,连他老婆都不例外。 众人担心被罚,只能提心吊胆躲到一边伺候,可没人给他发泄,他那伤口就疼得更离谱,脾气就更大,有事没事的奴婢都被拉下去暴打,吓得一众奴仆胆战心惊。 颜敦夫人只能拉着谢扬哭哭啼啼,“谢师爷,你给拿个主意,这该如何是好啊?” 谢扬被颜敦骂了一路,早就不堪重负,如今又被颜敦夫人拉着不放,更是头大。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发了那几个烦人的女人,谢扬刚走进颜敦房间,又被疼得无处发泄的颜敦的一杯茶正中脑门,额头登时肿起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疙瘩。 谢扬不禁也来了火,“颜大人,你闹够了没有!” “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颜敦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又不得已捂着菊花呻吟,疼得脚下一软,竟一头从床下滚下来,又正中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这下更疼得他哭爹娇娘。 谢扬只能强忍不耐烦扶他起来,送到床上爬好,自己还没站稳,又被暴怒的颜敦一脚踹开,“烫的不是你,要不你来试试,来呀,给谢师爷上洛铁!” 谢扬大惊失色,“颜大人,你这是何意!” “何意?哼,”颜敦冷笑,“你这些年背着本官都干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老早就说杨俊那家伙有问题要做了他,是你力劝本官留下他。现在他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让你从盛荣宝那儿把东西都拿回来,竟然莫名其妙被人劫走了,现在还怪到郑佩兰头上。那个废物女人能干这么大的事,你真当本官是傻子吗!” 谢扬难以置信,“所以,颜大人是怀疑小人暗中劫走了那些东西!” 颜敦屁股爆了,脑袋却清醒了,“除了你,就是盛荣宝。盛荣宝现在还得靠本官活命,只有你,谢扬,你在本官身边三年,本官现在才发现你的狼子野心!” 谢扬闻言,失望而又落寞的神情流于外表,仰天自嘲,“没想到啊,我为大人最牛做马这么多年,竟然被你怀疑至此!” 颜敦一锤床头,“你不用在本官面前演戏,你心眼一向逼杨俊多。本官现在怀疑,杨俊是不是发现了你什么秘密,才会被你暗中灭口!”他瞅了一眼一旁的衙差,“还愣着干嘛,马上把这个背主叛主的家伙给我拿下,带下去好好审问!” 颜敦一声令下,衙差各个你望我,我望你,全都怀疑颜大人是脑子烫坏了。 颜敦气得张开血盆大嘴,“再不动手,全部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众衙差这次吓得一拥而上,三两下就将谢扬摁在地上。 谢扬仰天大笑,“颜敦,你以后一定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的!” 言毕,谢扬从容镇定地跟着衙差走进地牢。 颜敦噗通着床头,绝地吼叫,“杨俊,谢扬,不管你们有没有二心,可事到如今,你们知道的太多,别怪我辣手无情!来人,马上给我抄了谢扬的家,所有的东西全都毁了!” 手下领命而去。 颜敦在暴怒无常中,新包扎好的伤口再次爆裂,血染床铺,他疼得体如弯弓,哆嗦翻滚,可身边的人看到他连谢扬都发落了,更不敢随便靠近。 颜敦不禁攥紧拳头,“盛荣宝,你给我等着!”瞄了身边哆哆嗦嗦,推推搡搡的众人大吼,“再不过来给本官治伤,统统拖出去乱棍打死!” 众人吓得跪了一地,一步步趴到他身边,战战兢兢地给他重新治伤。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若初抗争 赵怀回到过园,讲述了在盛荣宝夫人那儿看到的经过。 若初疑惑,“盛荣宝的夫人姓郑,如此怨恨他,莫不是跟郑恭有关系?” 赵怀点点头,“没错,郑佩兰正是郑恭的女儿。” 尹晴柔恍然大悟,“那这样就不奇怪了。盛荣宝与她有杀父之仇,郑恭又是盛荣宝的杀父仇人。这对夫妻上辈子是造得什么孽啊!这样的事都能碰得上!” 若初心中有了主意,站起来向元僖提议,“既然他们现在要找大夫,我这就去给郑佩兰治伤,顺便问问她杀人劫货的事,说不定就弄清楚了。” 元僖一口否决,“不行,你不能去!” 若初道,“我在虔州,出门不是戴着长帷帽,就是戴着面纱。他们没人知道我的相貌,这里只有我是大夫,只有我能去。” “那也不行!”元僖顿了一下,“我不放心。” 尹晴柔自告奋勇,“殿下放心,我陪着若初姐姐,绝对不让她有任何问题。” “那更不行!”元僖没好气,“你跟着不是不打自招嘛!” 尹晴柔低头噤言。 他这可不止是不放心,根本就是不想自己出去抛头露面,这大男子主义令若初终于不想忍受,气得转身就走,静雨也赶忙跟上去。 赵怀等人也识趣儿告辞,元僖头大地抄起一杯茶猛灌,又一口喷吐出来,“怎么这么凉!” 李忠慌忙上前接过茶杯,“奴婢这就去为殿下换杯信的!” 若初气呼呼回房,静雨跟上正要宽慰,若初却冲她悄悄嘘声。 片刻,静雨窝在若初床上装睡,若初出门去找尹晴柔,带着她一同去找陈平。 元僖想要回房,却被静雨锁在门外不让进,“夫人说身体不适,先休息了。” 元僖头上直冒火,转身要走,却突然一脚踹开房门把静雨提起来,“夫人呢?” 静雨吓得跪缩在他脚下,“夫人,和尹姑娘去乌龙帮找郑佩兰了。” 元僖长叹一声,“有了武功,就关不住她了。” 静雨怯生生地劝说,“殿下,夫人,只是想帮殿下。” 元僖瞟了眼她,失落地站起来,“罢了,别让她知道我来过。” 静雨轻拍心脏,抹掉鼻尖的冷汗,继续装睡。 在陈平的安排下,若初提着医药箱走进郑佩兰的房间,而尹晴柔则潜伏在外,查看放风。 郑佩兰睁开眼瞟了眼若初,又懒懒地闭上了,“盛荣宝不想我好起来,也用不着做这表面功夫。让人恶心!” 陈平上前解释,“夫人,这位确实是个名医,是我找来的。” 郑佩兰这才稍稍打起精神,打量若初一番,略带蔑视,“女大夫倒是少见。” 若初看得出来她的警惕,并不在意地放下医药箱,“少见不代表没有。” “是吗?”郑佩兰微微冷笑,“就算有,也不见得真有本事。” 若初无所谓一笑,“女皇帝也出了一位,夫人势觉得武则天比不过那些须眉皇帝吗?” 郑佩兰眉目一亮,强撑身子想坐好,又因四肢无力无助地瘫下去,她苦笑一下,“抱歉,是我冒犯了。请姑娘见谅。” 若初和善扶她坐好,请陈平出去后,细细为郑佩兰检查了伤势,上药开方,下针包扎,样样俱全,不一会儿,郑佩兰的疼痛就舒缓了很多。 她向若初微微鞠躬,“多谢姑娘,不知姑娘从何而来?” 若初面无波澜,“汴京。” 郑佩兰眸光一闪,望了眼门外的陈平,警惕之心再次袭上眉梢,“姑娘若不是为治伤而来,就请马上离开。” “我是大夫,当然是为治伤而来。”若初整理好医药箱,在她身旁坐下,“同为女人,作为乌龙帮帮主夫人,竟然伤成这个样子。你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出来是谁。只是作为大夫,能治得了身体上的疾病,治不了心病。你这般心如死灰,生无可恋,我只怕自己要白费功夫。” 郑佩兰满不在乎地冷笑,“我现在还不想死。” “你现在不死,以后也会死,而且很大可能不是寿终正寝。”若初一边替她按摩舒缓筋骨,一边压抑不住遗憾与同情,“你这手筋脚筋,断了至少两年了吧。听说乌龙帮的规矩是犯了帮规的人,才会被施以如此酷刑,还会被丢到江里喂鱼。” 郑佩兰不耐烦而又敌视地问,“你想说什么!” “盛荣宝真不是个男人!” 她微愣一下,“你竟然敢骂他?” “为什么不敢骂!”若初毫无畏惧之色,“我之所以四处游历,自然也是因为遇到了负心人。这种绝望的感觉,我感同身受。” “你也遇到了负心人?” 若初继续帮她推拿,令她舒服放松,“多情女子负心郎,你并不是唯一一个。我只是不想再恨下去了,所以就四处行医漂泊了。” 她微微松懈,“我也许不是唯一一个,可你未必真的能感同身受。” 若初眸光微微黯然,手边的按摩也逐渐无力,“我跟他,来自两个敌对势力。当初,是被他抢到家中的,始乱终弃就不提了。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知道我的身份后,几次对我动了杀机,还把我绑起来送给别人。要不是当时趁乱逃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讲到这儿,若初不禁冷笑,虽是说给郑佩兰听的,却是九分真一分假的,自己也不由得被带进过往情绪,“我父母家人受到他的威胁,死得死,散得散。我撑过了饥寒交迫,撑过了后院其他女人的毒手陷害,遍体鳞伤,最后还失去了孩子。” 一汪清泉划过若初白皙的面颊,她自嘲地抹掉,“不说了,好在,我现在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夫人,也希望你能看开点,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只要你信得过我,我帮你治伤。就算不能让你重新站起来,我会尽最大的力来帮你的。” 郑佩兰听得眼角泪湿,却微微摇头,“我不许要站起来,我只要喘着口气就行。这身伤,是盛荣宝带给我的,治好了,我还怎么提醒自己报仇。” “就一定得要报仇吗?亲人都不在了,我们该替他们好好活下去的。”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家族叛乱 郑佩兰淡然冷笑,“我没你那么豁达。罢了,既然说开了,我就把我们的故事,也说给你听吧。你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言毕,郑佩兰无意识望了望窗外的陈平,陈平装得若无其事。 若初余光已有察觉,面上不动声色地递给郑佩兰一杯热水,借此掩盖心中的怀疑。 郑佩兰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二十六章 家族叛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夫妻决裂 等郑佩兰终于冲破穴道,跑断腿地赶到现场,就只见到父亲的头颅被丈夫无情砍下,父亲应声倒地,丈夫的脸上还溅着父亲温热的血点。 她从未如此绝望,哭得声嘶力竭,天昏地暗,扑倒在父亲的尸身前直觉神若游丝,魂飞九天。她趴在父亲身边嚎啕大哭,甚至不知道身在何处。 母亲握着剑嘶叫着向盛荣宝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二十七章 夫妻决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陈平的秘密 郑佩兰既然活着,就不想再白活,她想报仇,想看着盛荣宝死,想把承受的所有痛苦都千倍万倍地还给他。 所以,她开始暗中联络父亲之前的旧部,暗中拉拢对盛荣宝不满的人员,借助帮主夫人一切能得到的便利搜集盛荣宝的秘密,只要能帮她报仇! 若初听完这段过往,也是一声唏嘘。 诚然,盛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二十八章 陈平的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颜敦发狂 于汉辰闹个没脸,狠狠剜了赵怀一眼,“算你狠!” 赵怀没反应过来,有些莫名其妙。 李忠冲于汉辰怨天尤人的背影摇头,“自己干错了事,还反过来怪别人,真是给苏道延丢脸!” 赵怀问明白了事情原委,黯然低头,“也许,我不该带他去那种地方。”言毕,扭头回去就向元僖提议,“我业是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二十九章 颜敦发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 流言乱人心 再说乌龙帮这边,西门桥的死讯传来,帮众们也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 原本私盐据点被官府抓现行,舍弃一个两个卒子去顶罪坐牢,让他们像模像样的关上几天,等着风头过了,再花点钱把人捞出来就行了。 这在乌龙帮,是人人都明白的潜规则。 所以,面子上,是西门桥被毒哑,手脚筋被挑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三十章 流言乱人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夫妻双亡 “背锅?”郑佩兰自嘲一笑,“不算吧,杨俊的妻儿虽然不是我亲手杀了,可他们死了我也乐意。那些跟你有过节的人,偶尔死上一两个家眷,也确实是我的意思。只要能给你树敌,能给你添堵,我都乐意!” “你疯了嘛!” “我是疯了!”郑佩兰毫无愧疚与惧色,“你亲手杀我爹娘,杀我父母兄弟的时候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三十一章 夫妻双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经国之才 帮众被陈平的演技折服,纷纷劝他节哀顺变。也有心存疑虑的,可盛荣宝夫妇的尸体已经被烧焦,而且死相那么让人联想到“比翼双飞,连理共生”这些字眼,也没办法细查。 再有就是,陈平还把盛荣宝和郑佩兰的两个丫鬟押来,逼她们作证:是受郑佩兰的指使,暗中给盛荣宝下毒,西门桥的事曝光后,盛荣宝恼羞成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三十二章 经国之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处置颜敦 若初见尹晴柔和于汉辰都各怀心事,担心他们会暗中去府衙探究竟,就提议,“殿下出门,我甚是无聊。不如于大侠和尹姑娘陪我在园子里练练剑吧。” 尹晴柔一听,两眼放光,“好啊,好啊。难得许王和他身边的人都不在,若初姐姐你可以放开玩。我绝对奉陪到底!”说罢,抽出鞭子就飞到庭院,耍弄一阵酷炫作为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三十三章 处置颜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再生内乱 派去挖谢扬的人,很快回来回禀,“殿下,尸体虽然烧焦。但年龄身形与谢扬一致,而且经府衙人确认,那尸身上所有上大刑的伤口,都跟谢扬那几天受刑的伤口温和,不像是假的。谢扬应该真的已经死了。” 元僖略有烦恼地点点头,“如此,便等陈平的消息了。” 可是,等到李勇潜入乌龙帮,却发现乌龙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三十四章 再生内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十大名剑 次日,赵怀师兄们收拾好行囊前来辞行,赵怀特地找若初,却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若初不想戳破让大家难为情的东西,也唯有避而不谈,只让静雨奉上青虹剑,“怀哥哥,可是想借这青虹剑一观,初儿已经为你备下了。” 赵怀喉结攒动,到底咽下临到嘴边的话,郑重接过青虹剑,利刃出鞘,盘旋天地之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三十五章 十大名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 拉拢人才 元僖肃然起敬,“你义父武功深不可测,又如此高风亮节,难怪江湖中人无论正邪,都让他三分。不过,宝剑配英雄,如今天下名剑的主人,也都衬得起他们的身份。” 若初眉头一挑,忽然意识到什么,“殿下,你前日将青虹剑借与我义兄赵怀,莫不是……?” 元僖捏着下巴起身,顺便拉若初入怀,“若初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三十六章 拉拢人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找到财宝 大家算算日子,再看看宅院的名字,是陈平的遗腹子应八九不离十。 于是羡慕嫉妒恨的,一抓一大把,此起彼伏的口诛笔伐又开始吐向陈宅,咒骂她妓女不要脸,未婚生子,靠卖身上位的者不在少数。 果然是人红是非多啊,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性质都差不多,墙倒众人推的“网络暴力”在古代比现代的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三十七章 找到财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喜获晋封 若初心中升起阵阵慌张,莫名的畏惧一层层盘旋战栗,“二郎,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日后不幸失败了,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如果不去争,才会后悔。我身上流着皇族的血,想躲也躲不掉。我不是大哥,做不了装疯卖傻的戏子,我只能一往无前。” 若初黯然低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三十八章 喜获晋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过年好啊 若初静默点头,独自抱着空空如也的被窝,一阵阵寒意裹得她浑身发抖:开心也好,担忧也罢。名字进入皇室宗谱,就算是把张氏一族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赵元僖。 以后,她也只能与他共进退。 可是,真到了他真君临天下的那一天,她就必须要屈从于他至高无上的权势。 他不喜欢自己的这身武功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三十九章 过年好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 若尘晋升 若初心中欢喜,可见若尘几个月都没动过赤练剑,也是一阵无奈与惋惜:但愿,这次之后,他真的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几个月后,春闱会试正式拉开序幕,若初亲自送若尘入贡院,一应笔墨都准备齐全,静雨还悄悄做了两个护膝一并交给他,两人四目对望,情谊尽在不言中。 若尘不负所望,很快在众多仕子中脱颖而出,成功榜上有名。 太宗看过他的文章笑问元僖,“朕原以为这张若尘只是个脑筋单纯的武夫,不想他的学识一点都不比武功差,不亏师承慕容峰啊。” 元僖虽对若尘也抱有期望,可太宗对若尘总是不冷不淡,原本还担心若尘会科举出师不利,不想太宗如此赞许,便惊喜道,“儿臣也没想到。他当初一定要参与北伐保家卫国。今日又坚决不要儿臣的举荐,自己参加春闱会试,也是儿臣小看他的本事和气性了。” 太宗别有深意地看着元僖,“他是否对北伐朕有功不赏之事心怀怨恨?” 元僖不假思索,“怎么可能?北伐之后还一直要在留杨家军,继续为我大宋镇守边关,要不是他姐姐以父母大丧和婚事未定相劝,恐怕这会儿已经在边关了。” “嗯,”太宗摸摸胡子,似是认同。 元僖走后,太宗瞅了一眼王继恩,“替朕留意一下这个张若尘,若真如二郎所说,倒可以提拔一下。” 王继恩道,“北伐之时,奴婢倒也知道一点,他宁死不出卖杨业,可见骨气还是有的。” “嗯,”太宗点点头,“朕何尝不知,可他毕竟身份特殊,还是谨慎一点好。要真是个有傲骨又文武双全的,朕的朝廷不会亏待他。” 半个月后,朝堂传来潘美病危的消息。 自杨业死后,潘美被太宗降职斥责,一直担惊受怕,郁郁寡欢,从此病痛缠身,一直卧床不起。 可潘美毕竟是开国功臣,又是皇三子赵元侃的岳父,有赵元侃和韩王妃求情,太宗也体恤他老迈昏聩,便复旧官韩国公之位。 太宗又为安抚受了委屈的杨家,赐婚太祖御妹金花郡主柴氏与杨业第六子杨延昭成婚。 又出于对若尘的考量,太宗还特地下旨,擢升若尘为皇城宿卫禁军都虞候。 这道旨意下来,汴京一片沸腾,可若尘确实是上过北伐,立过战功的铁血汉子,又自行参加科举考得功名,就算年轻,就算是许王侧妃的弟弟,别人想说闲话都被堵上了嘴巴。 明明可以靠关系吃饭,偏偏要走实力派,就算有心人想编排也没几个人愿意从众。 于是,若初得了夫人的册封,若尘升了宿卫军都虞候,张氏一门开始在汴京贵族中脱颖而出,一时花团锦簇,烈火烹油,惹人眼红。 若初暗暗心惊: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若尘毕竟太过年轻,只怕高处不胜寒。 几个月后,潘美病逝,太宗悲痛,赠中书令,谥武惠。 若初又不禁感叹,一代开国政治家,一念之差,差点断送自己一生的功绩。 太祖皇帝赵匡胤虽有密约“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可在朝为官,终究福祸难料。 她悄悄告诫若尘,“如今你受陛下破格提拔,是汴京最年轻的宿卫军都虞候,难免惹人妒忌。你要小心当差,不可生出杂念被人引诱利用。且看潘美,一生南征北战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晚年却犯下大错,差点葬送满门。你是我的亲弟弟,陛下顾忌你是许王的小舅子,可能多少还会对你有所猜忌。你要记住入朝从军的初心,只做你认为对的事,不要随流站队。高处不胜寒,万事小心。” 若尘郑重点头,“长姐放心,我定当牢记。” 而这个时候,朝堂之事也在悄然变化:当年北伐失利,宰相李昉曾上书太宗,言北伐失败是陛下好大喜功所致,因而得罪太宗。 御史中丞赵昌言上书驳斥,将北伐失利之事推给急功近利的曹彬,深得太宗心意。 潘美死后,太宗对宰相李昉越来越不满,有意提拔赵昌言这个阿谀奉承之徒拜相。 赵昌言便伙同知制诰胡旦,唆使翟马周标榜效仿唐太宗朝名臣马周,为国请命。 翟马周敲响登闻鼓,弹劾宰相李昉身为一国宰辅,在辽国入侵之际,不能忧劳国事,竭忠尽智,只知饮酒赋诗、歌舞宴会。 太宗借题发挥,很快令翰林院学士起草诏令,罢黜李昉。 李昉罢相,元僖见机会难得,忙差人送信给赵普。 赵普便再次上书,太宗感念当年北伐,赵普三次上表的一片忠心,立即下诏令赵普还朝。 元僖又向太宗上表,言赵普,“开国旧老,厚重有谋,忠诚言事,不苟求思顾以全禄位,不私徇人情以邀名望,为人厚重,老成谋国,此真圣朝之良臣也。” 太宗深以为然,于是赵普成功第三次拜相。 太宗又念起元僖担任开封府尹这一两年,政事平稳,立功无错,在朝堂上意味深长地告诉众人,“多年前,朕也和二郎一样,二十岁出头就担任开封尹,前后十六七年。为何能够即位称帝呢,是因为外绝畋游之乐,内鄙声色之娱。” 众人一听,便知太宗此举是向诸位皇子和百官宣示,开封尹赵元僖,就是国家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元僖内心激动,若初却悄悄提醒他,“陛下此举也是警告之意,陛下眼下正需要赵普,二郎将他再次引入朝堂,虽为国事,难保陛下不会怀疑你的用意。此番话虽有立你为储君的意思,却也在告诫你稍安勿躁。” 元僖顾左右而言他,并不喜欢听。 许王府幕僚也说,“御史中丞赵昌言伙同胡旦和那个翟马周,一起弹劾李昉,拉李昉下马,原是想自己高升。却被赵普捡了个便宜,难保心中没有怨言,殿下不用在意他。” 元僖笑笑,“只是个会揣摩父皇心思,却没什么本事的家伙。他如果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不会对不属于他的位置生出这般妄念。”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一章 拒绝收房 朝堂风云,瞬息万变,还好正向元僖期盼的方向进行着。而若初与李娇鸾身处王府后院,暗流的涌动一点也不逊了前朝男人们的战场。 一日,若初正要午睡,静雨心中不爽地走进来,“夫人,王妃身边的素秋来传话,请夫人往月华殿一叙。” 若初打个哈欠,“王妃不是在招待她舅母吗,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可知道是什么事?” 静雨摇摇头,“素秋没说,可今日谭夫人来访,还带着一个姑娘。我看瞧姑娘生得挺干净清秀,可穿衣打扮和谈吐,似乎是谭夫人家的庶女。谭夫人为王妃舅母,来王府拜访,却带着自家的一个庶女来,我看不是什么好事?” 若初闻言卧倒,“那我就不去了,你替我去回话吧。” 静雨领命而去,若初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爬起来拨弄镜前的首饰,一肚子火没处发,“这才大婚一两年,就想塞个贵妾进来。这些个贵妇人,整日吃饱了没事干,自己过不好,也不想让别人好过,真个心理变态!” 静雨来到月华殿,李娇鸾的舅母谭夫人就坐在王妃旁边,谭家的庶女谭吟月也跪在堂下。 静雨对王妃和谭夫人施礼拜见后回话,“我们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王妃和谭夫人,只好托奴婢来向谭夫人问安,还请王妃和谭夫人莫怪。” 素秋道,“张夫人早上不是刚刚给王妃请过安吗,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病了?” 静雨赔笑,“病来如山倒,奴婢也没料到。晨起夫人有些头晕,原以为是昨夜没睡好,不想回去就撑不住了,原是奴婢没照顾好,还请王妃责罚。” 王妃笑笑,“既然如此,那便让妹妹好好养着吧。舅母,那表妹这事恐怕就不好办了,还请舅母见谅。” 谭夫人一脸怒气,“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你才是许王府的当家主母,收个妾室不在话下,竟然还非要卑微到要看一个侧室的脸色,你当我是傻子吗?这张氏没有子嗣,你都可以去皇后娘娘那儿给她求个侧夫人的名分,对自己的表妹,反倒如此吝啬,连收都不敢收。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静雨心中不快,不过主子说话,她也不敢随意插嘴,便想退出,“王妃娘娘,谭夫人,我们张夫人还等奴婢回去伺候,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且慢,”李娇鸾不改笑颜,“舅母这可就冤枉我了。你可以问一问这王府上下的奴仆,殿下自打有了张妹妹,就散去了府中所有姬妾。大婚那日,殿下就对我说,以后永不再纳妾,只愿我和张妹妹能和平共处。您说,殿下这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让我怎么好随意忤他的意。假如殿下不想要,我还随意把谭表妹收进门,那岂不是误了表妹一生。我请张妹妹来商议,原也是为表妹好。表妹这么秀丽可爱,要是张妹妹喜欢,殿下定然也喜欢,此事便水到渠成,皆大欢喜了。要是张妹妹不答应,想来殿下也是不会喜欢的。” 谭夫人瞪着眼珠子冒火,“哼,哪个男人不爱美色。张氏这般善妒,简直闻所未闻,不过区区一个侧妃,竟然压过正室王妃,这纳不纳妾还由她说了算,还有没有王法!” 李娇鸾继续赔笑,“舅母这就冤枉张妹妹了。这王府纳妾自然得要殿下说了算,只是殿下曾有言在先,眼下又不在府中,我这才想请张妹妹来一起拿个主意。” 谭夫人盛气凌人站起来,“既然如此,那便让吟月先在你这儿住下。等殿下回来了,你再收她入府也不迟,你是我的亲外甥女,我相信你不会亏待了她。” 李娇鸾支支吾吾,“舅母,这样恐怕……” “娇鸾,”谭夫人也适时回给王妃一个笑脸,“现下你跟张氏都没有子嗣,等吟月怀上殿下骨肉,便可记在你的名下抚养,那便是你的亲生子女。到那个时候,那张氏还能压过你吗?舅母这也是为你好。再说,殿下如今是汴京最得宠的皇子,他日即位,你便是皇后。这天下哪个皇帝的后院只有两个女人的,别说殿下了,朝中大臣都不会答应的。你提早给殿下收一两个留在房中,自家人总好过别人。” 李娇鸾颓然变色,稍时又赔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心中嘀咕不知所措。 素秋便上前提醒,“谭夫人,这倒是个方法。只是,殿下经常出入的地方是张夫人的沁梅园,我们王妃的月华殿实在冷清。如果想让谭姑娘能常常见到殿下,不如请姑娘先去沁梅园暂住,这样就可保万无一失。你说,对吧,静雨姑娘?” 这火就这样猝不及防烧到若初身上,不管谭氏以后怎么样,王妃都可撇的干干净净。静雨不慌不忙磕头回话,“王妃娘娘,谭夫人,此事不妥啊。” 谭夫人大怒,“主子说话,那有你插话的份儿。王妃啊,这许王府的规矩就这个样子啊。” 李娇继续赔笑,“舅母息怒,既然静雨姑娘说不妥,不妨听听如何不妥。” 静雨再叩拜,“回王妃娘娘,谭夫人。谭姑娘是王妃娘娘的表妹,在没有正式收房之前,便是王府贵客,理应由主母出面,以礼相待才是。可如果让姑娘住到妾室之所,一来委屈了姑娘,坏了王府规矩。二来,殿下出入也多有不便。姑娘云英未嫁,是不能随意会面外男的。如此岂非坏了姑娘的清誉,传出来对谭府女眷的声誉也大有损害。若当姑娘是王府姬妾,这没经过殿下和主母同意,无名无分的,更惹人非议。姑娘毕竟是谭家贵女,不是下等侍婢,如此岂非自甘下贱,惹人笑话,还请王妃娘娘和谭夫人三思。” “岂有此理!”谭夫人暴起,怒甩给静雨一个巴掌,“胡言乱语的贱婢,谭家女眷的清誉岂是你能议论的!王妃,这贱婢造谣生事,和该乱棍打死!”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强势塞人 李娇鸾心中好笑,面上继续赔笑,“舅母息怒,林静雨虽是王府侍婢。却为王府立过大功,这卖身契早就不在王府了,她又是张妹妹的近身,我是没权处置她的。” “哼,”谭夫人不怒反笑,“瞧瞧,瞧瞧,这就是许王妃啊,我真没见过这样的王妃。” “舅母,”李娇鸾继续赔笑拉她坐下,“静雨方才言语有失妥当,我给舅母赔礼道歉,舅母别再生气了。只是,她所言不虚,毕竟表妹名分未定,确实让人犯难啊。” 谭夫人“嗖”的起身,“那我就去会会那个张氏,看她究竟是有三头还是六臂!吟月,起来跟我走!” 李娇鸾装模作样阻拦谭夫人,静雨感到事情不妙,悄悄对门外一小丫鬟使个眼色,小丫鬟匆匆跑回来给若初报信,“夫人,静雨姐姐让我禀告夫人。王妃要带谭姑娘来见您,请您暂时回避一下。” 若初心中大火:收个姬妾入门,王妃这当家主母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却非得来见她,她才不但这干系,便直接带着小红起身,“今日天气不错,我去看看弟弟。” 若初匆匆带着小红避开了,可那谭夫人更是得理不饶人,“不是说张氏病了嘛,怎么前脚不去拜见王妃,后脚人就跑出了王府,这病好的可真快!” 静雨佯装询问,小丫头回道,“是张将军得了一批名贵药材,听闻夫人最近睡不安稳,便着人来请夫人去挑一些,好补身子。” “是吗?”谭夫人冷笑,“那需要她亲自去吗?这张将军对他这个姐姐可真是好啊!” 李娇鸾不动声色上前,“舅母,既然张妹妹不在,我们就先回去,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哼,”谭夫人恨铁不成钢道地甩开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没用的东西!指望你,恐等到猴年马月也办不成。吟月,既然张氏不在,你就在这儿给我等着,我就不信她还能住到弟弟家去!” 李娇鸾佯装为难,“舅母,此事……” “娇鸾,”谭夫人忽然挤出一脸笑容,回身就送她个软钉子,“你不好做主,我帮你。你好好学学,当家主母要有当家主母的样子!” 他们就这样把谭吟月丢在了沁梅园,静雨只能请谭姑娘入门等候,自己着急上火却对此无可奈何,约莫若初快要回来,便偷偷在谭氏的茶中下药,让她睡觉。 若初在若尘家手持赤练剑练功到傍晚,约莫这谭夫人该走了,才回到沁梅园。 还没进门,静雨便对她远远嘘声,拉她到一边说话。 听完静雨的解释,若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算什么事?好人王妃做,坏人我来演,我都没见过那个谭夫人,怎么就变成十恶不赦的毒妇了。王妃这算盘打得门清啊!她自己不想娘家人来添乱,却推我上前给挡枪口,可真会做人!” 静雨也有些手足无措,“夫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谭姑娘赖在这儿不走,谭夫人自己走了,王妃又关起门来不管事,要我们里外不是人。” 若初又气又恼,回头见她脸上泛红的掌印,又心疼内疚,“我知道你尽力了,你脸还红着,来,”若初回身取出一盒秘制珍珠粉塞给她,“这个你拿去,早晚敷一下,保证你肌肤胜雪,粉妆玉砌。不许推辞,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静雨感激收下,“夫人,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若初恨恨,“她们硬要塞个人进来,理由还冠冕堂皇的,我们又能怎么样,总不能把她丢出去。你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当祖宗一样供着她,别让她寻了错处就好。你去德英殿传个话,就说我身上不好,让殿下这几日不要来了。还有,也叫人看好这个谭姑娘,别让她在我沁梅园出任何问题。否则,我们就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静雨忿忿不甘,“那,我们只能被动挨打吗?明知道这样不妥,还硬要她赖在我们这儿,这谭夫人为了跟王府攀上亲戚,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们要不把这件事传出去,看他们家还要不要脸?” 若初摇摇头,“不行,要真传出去。这谭姑娘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正式入府。无论是什么结果,对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事。” 静雨颓然变色,“那这样,我们还是被动啊。这谭姑娘入不入府,对王妃没什么影响。她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我们,恐怕更乐见于谭姑娘被逼死,这结果还不是一样的?” “那,你觉得这个谭姑娘,到底想不想入府呢?” 静雨仔细回想了一下,“我看这个谭姑娘虽然表面对谭夫人唯唯诺诺,可却是个有主意的人。今日在月华殿,王妃对收她入府百般推诿,她面上大气不敢出,那眼神似乎挺着急。她应该是有攀龙附凤的心思的。” 若初一阵头皮发麻,“这才是最难办的。” 次日,若初照常去与月华殿请安,李娇鸾春风得意,“听闻妹妹近日总是睡不安稳,昨日张将军特意为妹妹挑选名贵药材滋补,不知昨夜可还好睡?” 若初面上赔笑,“有劳王妃挂怀,妾一切都好。” 李娇鸾滑动茶杯,目露看好戏的神情,“如此,本妃便放心了。对了,昨日我娘家舅母送来了一个庶女,我有意为殿下收入房中。可殿下说与妹妹有诺在先,不愿再纳,这可令我为难了。如今谭家姑娘已在妹妹院中过了一夜,如果不收,恐怕有损殿下声誉。如果收了,又违了殿下对妹妹的诺言,实在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若初起身对她恭敬施礼,“王妃娘娘言重了。其实,我与那谭家姑娘早就相识,谭姑娘此来王府拜会探望,王妃体恤我们姐妹情深,特留她与我叙旧,我二人皆心怀感念。殿下也知晓此事,昨夜更也不曾涉足沁梅园打搅。如果因此被人误会议论,一来辜负殿下与王妃娘娘一片的美意,损害王府声誉;二来毁了谭家姑娘的清誉,更陷殿下与王妃娘娘于不义,那便用心险恶了。”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初次交锋 若初此话是有意提醒她:元僖知道这件事,并且已与自己商量妥当,假如王妃不知好歹还要将此事传出去,便是别有用心,那她苦心积攒出“贤德”的美名便会烟消云散。她如果不想被元僖厌弃,只能闭上嘴巴,由若初处置。 李娇鸾被若初怼得愣神片刻,方才笑不露声,“妹妹真是好口才。若此事传出去,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昨日才领教了静雨姑娘的铁齿铜牙,今日又得妹妹一段我都不曾听闻的往事。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奴。” 若初赔笑起身再施礼,“王妃娘娘谬赞了,妾愧不敢当。王妃娘娘若无别的交代,妾便先行退下,去找好姐妹叙旧了。” 若初走后,李娇鸾的脸色顿时沉下来,“这可真是恃宠而骄的新境界啊,明明目无尊卑,偏偏一切礼数周全,你还挑不出她的错处!” 素秋悄悄问,“小姐,她这是想干什么啊?” 李娇鸾轻叹口气,“让她折腾吧,总之我们别去掺和。” 若初回到沁梅园,谭吟月的药效刚过,睁开眼看到若初,便迫不及待拜倒身下,“张夫人,请夫人可怜可怜我,收下我吧。” 若初坐在一边径自饮茶,并不搭理她。 静雨便佯装命令,“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能谭姑娘摔倒了都不知道扶起来,还不快扶姑娘起来。” 谭吟月推开前来扶的人,跪爬到若初身边,“张夫人,张姐姐,请你救救我。如果我不能入府,是绝对没命活的,求求你。” 静雨面露鄙夷,口齿也一点都不怜惜,“谭姑娘,您还是先起来说话吧。这样跪在地上,实在不成体统。您这面上是求我们夫人救你,实则是威胁我们夫人。我就奇了怪了,您在月华殿,怎么没有对王妃娘娘又哭又闹的?按说她才是许王府当家女眷,您进不进门,应当求她才是。您如今本末倒置,在我们沁梅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威胁哭闹,我们夫人还一句话都没跟你说过,如此蓬头垢面不顾礼仪,要我们如何帮你。您还是快先起来吧。” 谭吟月被静雨怼的无话可说,只能乖乖被丫鬟扶起来,又在静雨的安排下洗漱更衣,端庄仪容,方才被引到若初身边。 若初笑盈盈地递给她一杯绿茶,“谭姑娘请,这茶和糕点都是静雨亲手做的。她可是出自茶商之家,点茶功夫是王府一绝,连殿下夸赞过。谭姑娘请尝尝。” 谭吟月轻抿一口,迫不及待直奔主题,“张夫人,我知道这样打搅您不对。可我没办法,母亲一定要我入府,表姐又惧怕您,不敢收我。我只能来求您了,我从小就没了生母,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都是熬出来的。如果这次不能,母亲,她不会放过我的。” 打弱势牌引同情,她倒很会做人,若初却并不在乎,“这茶如何?” 谭氏低眉盯着茶杯,略有不情愿地说,“静雨姑娘的手艺精湛,恐怕与宫中有一拼。” 若初眉头一挑,“哦,谭姑娘品过宫中的茶?” “呃!”谭氏忙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吟月信口胡说,还请张夫人莫要介怀。” “不妨事,”若初皮笑肉不笑,“其实宫中的茶未必比家里的好,只要沉下心细细品味,这便是最好的茶。” “张夫人!”她察觉话中弦外之音,着急又要下跪,却被静雨拦下来。 静雨不客气提醒她,“姑娘,我早就说过,您要总是这个样子,我们夫人是没法跟您聊的。还请姑娘您自重。” 谭氏只能再次坐下,“夫人,吟月不敢,夫人如果可怜我,我日后必定以夫人马首是瞻。” 这后院长大的女人,天生都是宅斗的材料。 若初心生厌烦,“谭姑娘,你不是傻子,应该知道你嫡母为什么不惜牺牲你的名誉也要把你塞进这个王府中来。你也应该明白,王妃为什么会对你推三阻四。她们都只是想利用你罢了。无论你是心甘情愿当这枚棋子,还是迫不得已,你都该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侯门一入深似海,眼下还有机会选,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眸光闪出片刻犹豫,却旋即化作奋不顾身的坚定,“不,我没得选,我只有顺她们的意,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张姐姐,你也许不明白,像我这样一个无人在意的庶女,我只有尽我所能让自己变得有价值,她们才会爱中我。” 这不算是冥顽不灵,只是生活所迫,若初暗暗摇头,“这是你嫡母跟你说的吧?这也许是一条出路,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变得有价值,就一定得要攀上许王殿下吗?你虽是庶女,却也是堂堂太常少卿府的千金。要许一品行端正,又身负功名的王孙子弟做正室夫人,不是什么难事。日后如果夫君儿子争气,你也能跟着沾光,说不定还能得个诰命,富贵一生。可你如果入许王府做个普通妾室,便要继续忍受暗无天日的争风吃醋、针锋相对,甚至你死我活的生活。殿下未来怎样我们都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日后的子女也跟你一样是庶出,处处被嫡出压一头,如果失宠不受待见,恐怕下场更凄惨。这是你想要的吗?” 谭吟月咬咬唇角,微微苦涩低头,“张姐姐说的,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可嫡母如果愿意为我在做主,我又怎么可能被硬塞到这儿?父亲如果愿意为我做主,就不会听凭嫡母处置我。我如果不能顺他们的意,必死无疑。如果可以活着,苦一点又怎样?” 若初长叹一口气,放下茶杯,“这茶凉了。” 静雨顺势上前,“奴婢为夫人和谭姑娘重新沏一杯。” 若初与静雨已经商量好,若初先去王妃那儿堵住她的嘴,再回来会会这谭氏,如果她不听劝,便找机会打断谈话,以后都不搭理她,看她能翻什么大浪。 谭氏见大家不搭理自己,也是着急上火,又无可奈何。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娇妻美妾 大家各干各的事,静雨收拾茶具,若初婆娑手边的盆景,谭吟月东看看,细看看,完全被无视的感觉令她十分崩溃。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丫头忽然慌慌张张闯进来磕头,“夫人,不好了,小红病倒了。” 静雨皱眉,上前呵斥道,“没规矩的小蹄子,没看到夫人正在招待谭姑娘吗?病了就去请大夫,跑到这儿来吵什么!” 那小丫头满脸委屈,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若初心生疑惑,冲静雨使个眼色,静雨只得道,“夫人,奴婢去看看。” 静雨走后,若初伸个懒腰站起来,“谭姑娘,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离开。可如果一定要留在这儿,那便多陪陪我吧,我最近新填一曲,请姑娘共赏。” 谭吟月可怜巴巴地站起来,“张夫人,您真的不肯容我吗?” 若初笑着牵着她的手就走,“谭姑娘误会了,我与你相谈甚欢,还想你多住几日呢。走吧,我们去品曲。” 谭吟月倔强不肯走,若初便暗使内功扯着她走,无视她满脸愕然与惊慌,微笑如初,“谭姑娘,你的闺名唤作吟月,想来书画音律都不同凡响。与你品茶听琴,必定别有意趣。你要静下心来,不可操之过急,如果连这些基本礼仪诗书都不通关,如何能让自己变得有价值?” 谭吟月闪着眉眼,迷惑不解,若初却不再言明,只拉着她弹琴习字,女工插花。 谭吟月心中不愿,可为了获得信任,也只能委曲求全。 第一日,便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第二日,若初不再理会谭吟月,只让静雨把寺院中令人平心静心的佛经丢给她,让她手抄两份,在佛前焚化祈福。而自己抄着木剑,在院中练习凌波微步,大汗淋漓,飞天遁地,整整一天,将她晾在一边。 第三日中午,元僖忍不住来探望若初,若初却故意避而不见,假装午睡,让静雨引他去正厅吃茶。 谭吟月按奈不住,亲自跑来给元僖奉茶添水。 元僖自然也清楚她的来意,可这沁梅园是若初的地盘,这谭吟月主动前来献媚,他除非真的厌弃了若初,或者脑子宕机了,否则领她的情才怪。 谭吟月吃了软钉子,心下不甘,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元僖拂袖而去。 静雨捂嘴偷笑,悄悄跟若初说,“殿下夸赞她与夫人不愧是闺中好友,在这儿与夫人品茶听琴,抄经叙旧的情谊无人能比。她想给殿下表演才艺,又不顾廉耻近身勾引,殿下却打着哈欠直犯困,便让李管家安排,回德英殿休息去了。” 若初会心得意,“但愿她吃了这闭门羹,有点自知之明。” 一语未了,谭吟月气急败坏地闯进门来,“张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初拍拍静雨即将发作的手,讥讽反问,“谭姑娘是聪明人,这意思你不明白吗?我这几日与你和睦相处,还专门腾出机会让你与殿下独处,你现在闯进来问我是什么意思,这话我就不知道要从何听起了。” “你!”她强忍情绪发作,“好,既然张夫人不反对,那吟月知道怎么做了。” “你站住!”若初忽然拉下脸,疾言警告她,“谭姑娘,如今你也看到了,殿下对你无意,王妃也容不下你,你在我这儿继续耗下去,毫无益处。不如,趁早回头。” 一丝冷笑,划过谭吟月不甘的深眸,她昂首径直离开。 静雨不安道,“夫人,这谭姑娘死性不改,怕是会对您不利。” 若初微微冷笑,“我们该劝的都劝了,该做的也都做。她如果执意要在这儿胡闹,我沁梅园还容不得她来撒野!你给我看好她!” 谭家母亲派人来叮嘱李娇鸾,询问,“不知殿下与我家姑娘的事,怎么样了?夫人的意思,还是得要请王妃娘娘多多上心。” 李娇鸾心中冷笑,面上和善,“请舅母放心,殿下今日已经见过表妹了,还对她夸赞了几句。只要舅母再等几日,此事便可水到渠成。” 来人满意而去,素秋恼火为王妃鸣不平,“要是陛下皇后他们给殿下添置妾室,奴婢不敢多言。可谭夫人是小姐的娘家人,竟然也如此见不得小姐好,真让人心寒!” 李娇鸾毫不在意,“这些事,你不生气,她便气不了你。而且,谁说她这么做就没半点好处呢?殿下这几天都没去沁梅园,今晚应该会来我这儿吧,你下去还好准备吧。” 素秋眉头一乐,“是,奴婢这就去为小姐准备。” 晚上,元僖果然留宿月华殿,素秋得意地地望着沁梅园的方向,嗤之以鼻,“你们就折腾吧,最好多闹腾一阵!” 元僖问起谭吟月的事,李娇鸾柔声柔气地解释,“都说,做殿下的王妃要识大体,多找几个姐妹来侍奉殿下。可妾也是女人,真的不希望太多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而且,殿下也曾跟妾有言在先,不会再纳。此事,妾也十分为难。好在,张妹妹说与谭妹妹早就相识,主动让谭妹妹住在沁梅园相劝。”说到这儿,她又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无措,“妾也只犯了善妒的大罪,可妾和张妹妹都是太爱殿下了。如果殿下要责罚,妾甘愿领罪。” 元僖对此无话可说,作为男人,他内心世界还是希望身边围着一大堆娇妻美妾伺候着,每天挨个宠幸,享受齐人之福。 可是,他也嫌人多了太烦,尤其当年的王氏、周氏和刘氏,有事没事整得后院鸡犬不宁。 而且,若初不喜欢有人争夺自己,王妃李娇鸾如今更是毫不避讳表达心愿,看样子女人跟男人一样,所谓妒忌反倒显得很不公平。 想到这儿,面对着身边这两个识大体的娇妻美妾,元僖反倒觉得她们与众不同,不但不生气,反而很受用。 李娇鸾向他提议,“殿下身边可有合适的人选,我们要不给表妹寻一门好亲事吧。总不能让她一直住在张妹妹那儿,怪不方便的。” 元僖搂着她,也不知听进去没听进去,只一个“好”字,便睡着了。 李娇鸾娇媚地缩在他的怀中,在幸福而又沉醉中,进入梦乡。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沉不住气了 静雨悄悄告诉若初,“殿下这几日都在王妃那儿,再这样下去,情况可能对夫人不利啊。” 若初无语无奈地自嘲,“王妃这一手棋,下得真妙,我甘拜下风啊。” “那,夫人接下来要怎么办?必须赶紧让这个谭姑娘离开王府啊。” 若初望着亭子中的谭吟月,“这谭姑娘,也该沉不住气了。” 两天后,若初正在在院中练功,谭吟月在一旁陪侍,这次倒表现得静默安分。 静雨忽然满头大汗,慌慌张张地跑来,“夫人,不好了,”瞧见一旁的谭吟月,静雨猛然噤声,凑到若初耳畔道,“夫人,小红死了。” “什么!”若初闻言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前两天听说她病倒了,你不是给她找了大夫了吗?” 静雨面如土色,目光惊恐,“奴婢是给她找了大夫,原说是普通的头疼发烧,给开了药,一直都有给她服用。可不知怎么的,她昨日全身出了好多可怕的红血泡,今日就溃烂流脓,我们又去请大夫,可大夫还没到,她人就没了。也不知到是什么怪病,好可怕!” 若初叹了口气,“庸医误人啊。罢了,你叫人抬出去焚化了吧。取些银两给她家人送去。” 静雨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让人抬着小红的尸体离开沁梅园。 谭吟月瞄了一眼被白布蒙着,抬出去的尸身,“张夫人,我才来你这儿十天,就看到有人被抬出去,夫人的眉头都不眨一下,令我不得不怀疑外界传言的真假。” 若初满不在乎丢掉木剑,“传言怎么说我?” 谭吟月道,“传言许王府的侧妃张氏,专横跋扈,欺凌主母;魅惑主君,恃宠而骄;戕害妃妾,恶毒善妒。” 若初微微冷笑,“真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多罪名加身,不知谭姑娘是怎么看待的?” 谭吟月从容地在若初对面坐下,“专横跋扈,欺凌主母。这是表姐安到你头上的,她花了那么多心血在外人面前装可怜,可不就为了坐实你这罪名嘛。至于魅惑主君,恃宠而骄,这是每一个宠妾都要背的罪责,在你这儿也不例外。” 若初会心一笑,“谭姑娘通透,那戕害妃妾,恶毒善妒又如何?” 谭吟月眸子一闪,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邪笑,“听闻表姐妹还嫁入王府,夫人就散去了殿下身边所有的姬妾,还不许殿下再纳。听闻表姐入府前,你为这个正妻的名分还跟殿下大闹了一番。若说你善妒,可真是一点都不假。我在这儿住的这几天,竟然还发现你会武功,这死个丫鬟跟家常便饭一般,你毫不在意,要说你恶毒,我倒有几分信了。” 若初听这话中之意,没什么新颖,也倦于狡辩,却又不想胡乱担罪,“生死有命,这丫头是害了怪病死的,我也为她找大夫诊治了,还是死了,竟也是我的罪过吗?” 谭吟月一阵冷笑,“若真是病死的,倒也罢了。可如果是被人毒害呢?” 若初手握的茶杯猛然一紧,抬眉反问,“你什么意思?” 谭吟月安稳起身,满眼不安分的得意,“我听闻殿下每次来沁梅园,除了你身边的静雨,侍奉最多的,便是这位小红姑娘了。我才住到你这儿,她便病了,如今不过几天人就死了。张夫人,您这是杀鸡给猴看的吧。” 若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握起木剑旋在手心,“人家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这儿病死一个丫头,谭姑娘便笃定是我毒害的。也不知道真是我毒害的,还是姑娘脑子不清楚,发了癔症呢?” “是吗?”谭吟月冷笑一声,忽然站起来只哆嗦,捂着脑袋难受不已,在众人不明所以时,猝然瘫倒在地,口中喃喃说胡话,“张氏,你也想害死我吗?” 事发突然,周围的丫鬟奴仆皆是一惊,有人围上来查看状况。 若初愤然将木剑飞入一旁的假山,疾言厉色,“看什么看,谭姑娘身体不适,还不快扶回房休息!” 两个丫头忙扶着谭氏回房,她还不停叫喊,“救命啊,有人要害我,救命啊!” 谭氏被丢进房,还在佯装受害,趴在窗前咒骂不止。 若初毫不客气甩她一巴掌,令人关上门窗,“我三番两次劝你回头,你不听也就罢了,竟然为了勾引殿下在我这儿演起苦肉计,你想干嘛!” 谭氏目露阴狠之光,拔下簪子做自残状,“你觉得,如果我现在在你这儿受伤了,外人会怎么想?” 若初不在意地抱起胳膊,冷笑落座,“你这是要自残嫁祸吗?那还等什么,直接戳下去啊!不过友情提示一下,这一招当年的王氏也用过,最后的结果是自己一命呜呼,连真正害她的人是谁都没搞清楚。你如果要拾人牙慧,最好要对自己更狠一点,用力戳到脖子上或者心口上,这样旁人才有几分信服。否则,苦肉计白演不说,自己还会落一个永远都去不了的疤痕,惹人厌恶,恐怕以后更嫁不出去。” “你,”谭氏握着簪子的手微微颤抖,忽然面色一变,径直刺向自己的胸口,一道刺眼的鲜血流渗出来,她撑着身体忍着撕裂疼痛,以恶毒得意的目光诅咒一旁不动声色的若初,“你不用吓唬我!现在你的院子里不明不白死了个婢女,我如果在你这儿有什么问题,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你别以为那个丫鬟被拉出去焚化了,我告诉你,我已经通知了王妃,她很快就会把尸体截回来做文章。你现在已经是侧夫人了,弟弟也争气,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帮你扳到王妃,你就能成为王妃。” 若初摆弄手上的扳指,无聊询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谭氏微有慌乱与不解,“你不是一直想当王妃吗,这对你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我想不出你有拒绝的理由!” 若初冷哼一声,“我不喜欢受人威胁!即便我再不喜欢那个李娇鸾,也不会跟你这个小人做交易。”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六章 自残威胁 “小人,”谭吟月面目一震,似是悔意,似是懊恼,又似是恍然,却都在下一刻化作癫狂的大笑,“是啊,我是小人。论出身,我明明高于你,却要委屈自己给你铺路,连我自己都讨厌。好,张氏,既然你看不起我,我就要你付出看不起我的代价!” 言毕,谭吟月抄起簪子对自己又是一顿猛戳,身子顿时冒出四五个血流如注的小窟窿,映着肃静的外衣格外触目惊心,看得静雨及身边丫鬟一阵惊叫。 谭吟月丢掉簪子,倒在血泊中,以极度扭曲的姿势地向若初脚下爬来,“张氏,你说一个不够是吧,那多几个呢?你说别人会不会信呢?是你逼我的,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这架势可把旁人吓得不轻,纷纷前来劝她起来。可若初不让人管她,厌恶踢开她的血手,“行了,就算多几个也不够。我要是你,就直接划花自己的脸,那样可信度才更高一些。只这几个血窟窿,模样是惨烈了些。可惜你死不了,最多多流几滴血,几顿饭的功夫就补回来了。还装模作样的,连我都吓不住,你还想唬谁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给我爬起来,乖乖上药治伤,我就不跟你计较!” “你,”谭吟月气得七窍生烟,当即不管不顾地跳起来要抓若初同归于尽。 若初冷眼瞧着这个跳梁小丑的攻击,使凌波微步瞬间踱步到她身后,霎时又顺到她左边,右边,无论她怎么生扑,就是近在咫尺,却始终抓不到。 谭吟月面露难以置信的畏惧神色,“你这是什么邪门的武功,一定是妖术!那个婢女死得那么蹊跷,一定是被你的妖术害死的!” 若初禁不住笑出声,“别拿你的无知当智慧!一个连自己都不尊重的人,也别想让别人尊重你!”言毕,向静雨使个眼色。 静雨目光微颔,向身后摆摆手,身旁的两个丫头应声倒地,一面大口吐出准备好的鸡血,一面在地上不住打滚,痛苦不堪,看得谭吟月莫名其妙,“张氏,你搞什么鬼!” 若初匆忙撩起两个丫鬟的衣角,却见满胳膊的红血泡当即大骇,“这是?” 静雨捂嘴惊叫,“跟小红的症状一模一样,夫人,”她慌忙拉若初闪远,满面恐慌,“这不会是什么疫症吧!我们快离开这儿!” “很有可能,医书中有记,这症状与三十年前南唐发生的那场瘟疫极其相似,而且来势更凶猛。来人!”门外的守卫闻讯入内,若初无视谭吟月错愕的目光旋即下令,“谭姑娘与这两个丫头突发疫症,与小红症状一致,马上去禀报王妃,把这儿给我封起来!谁也不许随意出入!另外,沁梅园所有人到院中集合,我要一个个检查。静雨,你去药房准备药材。” 静雨回头瞅了一眼趴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谭吟月,“这谭姑娘,她……” 若初面无表情,“封门!她是感染了疫症,我不得不这样做!” 静雨佯装无措,声调却刻意上扬说给谭吟月听,“可是,小红的死状实在凄惨,浑身的皮肤都烂了,死的时候,脸差点都认不出了。” 若初面不改色,“那她只能听天由命了!” 静雨依言要封门,谭吟月惊恐地望着倒在地上那两个吐血打滚,呻吟不止的小丫头慌了神,连滚带爬冲到静雨脚下,“不行,你们放我出去,你们想害死我没那么容易!” 静雨漠然冷笑,“谭姑娘,您自求多福吧!”言毕,勒令守卫强势封住大门。 谭吟月惊恐地在里面拍打不止,声嘶力竭地嚎叫,“救命啊,表姐,救救我,救救我啊,我没病,我真的没病!张氏,你不得好死!” 可任她怎么嚎叫,外面就是不理睬,渐渐的,她声音嘶哑了,也就变乖了。 若初令人将晕倒的两个丫头抬出去,说是要,“分开隔离治疗!”又着人将谭吟月的房间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洁,更换。 若初又与静雨装模作样地系着面巾,全身武装,将配好的药丢给谭氏,“你如果想保命,就乖乖上药。我祖传的秘方,内服外敷,效果最佳。否则真染上疫病,可就三四天之内浑身溃烂而死。你如果一心寻死,也无所谓,反正现在院子里有疫症,把你跟那死去的丫头一起焚化了,也正好省事。” 谭吟月不甘地捡起药瓶,“你想害死我,没那么容易!你等着吧,迟早有人来为我做主!” “我等着,”若初扶着静雨离开,临走不忘提醒她,“但前提是你得有命撑到有人进来。作为大夫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身上的伤口最是容易感染这些疫症的。我已经命人把你这儿能换的东西都换走了,也亲自给你诊治配药,而且用最好的药材,这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你还是不幸染病死了,谁也怪不到我头上。谭吟月,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谭吟月攥着拳头大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李娇鸾收到若初怀疑王府有疫症的消息倒是面不改色,扶着素秋的手,竟心生几分赞许,“真难为她,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素秋面露失望,“可是小姐,要真让张氏以疫症的之名除了谭姑娘,殿下必定还是会维护她的。就算谭姑娘是官家千金,也未必能绊倒张氏啊。” 李娇鸾面露不悦,“谁告诉你,本妃要借张氏的手除掉谭家表妹了。” 素秋微愣,“小姐,不是……” 李娇鸾轻叹口气,“谭家表妹要真死了,本妃才是失策。去,派人传信给舅母,让她明日入府商议对策。” “小姐,这是为何啊?” 李娇鸾面色一沉,“还不快去!” 素秋怀揣不解与狐疑而去。 李娇鸾婆娑细嫩的官窑茶杯,“张氏,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你要真的杀了我这个可怜的表妹,那我就真的不能容你了。” 次日一早,王妃便带着谭夫人气势汹汹地赶到沁梅园,一定要破门查看。 若初的人强势拦在园外,众人面系丝巾,对王妃恭敬施礼。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教训谭吟月 若初出门对她们解释,“王妃娘娘,谭夫人,沁梅园现在有丫鬟染病,而且已经倒了三个,谭姑娘如今也昏迷不醒,不可小觑。妾身为大夫,为整个许王府安危,不得已才将整个院子封住,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也包括我自己。请王妃姐姐和谭夫人稍安勿躁,待妾查明病因,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可若谭夫人不顾殿下安危,一定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四十七章 教训谭吟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八章 幡然悔悟 谭吟月眸光战栗,拼命摇头,似是不能接受,也不得不接受,“不,不是这样的!” 若初解开她的纱布,淡然而又细心帮她涂药,“也许你想说,很多狠毒的女人都活得很好,可她们有几个人能真正得到夫君之爱,子女之孝,世人之赞颂?害人者但凡还有半点悲悯之心,就不会日日心安理得,但凡还有一日害人,就得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四十八章 幡然悔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主母寿宴 “母亲,”谭吟月温柔抱住谭夫人的胳膊,笑容天真而又略带定然,“许王殿下的王府不是我们家,我如果总在此长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您不要我了呢。我知道母亲疼我,才带我到王府拜见表姐和张姐姐。现在我们已打搅多日了,表姐和张姐姐生性好客热情,我们自己却得要懂得分寸,是时候该回家了。” 一段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四十九章 主母寿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章 着急求子 从虔州回来这几个月,总是李娇鸾下套,若初被动解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解开了,得利的还是这位王妃娘娘。 数次的交锋都在潜移默化中落了下风,若初倒不怎么在意别人的说法和名位,她只是担心长此以往,元僖的心会慢慢转向李娇鸾,不禁有点焦虑和害怕。 可是,若初有自己的尊严,她实在做不到像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五十章 着急求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夫妻相处 小红端药进来,纳闷道,“刚刚殿下在门外,怎么突然走了?” 若初与静雨闻言一愣,心中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那段往事,若初不想提起,自然也是元僖心中的一根刺。 他一直认为若初练功会影响受孕,不管李勇和大夫怎么否定,都不能消除这个疑虑。 在门口断断续续也没听太多,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五十一章 夫妻相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 若尘相亲 赵怀神色彷徨无措,若初知道他舍不得这把青虹剑,“这把剑应是你先父所有的,如果回到你手中,也可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赵怀放下利剑,眸中闪烁情谊,“初儿,你希望我留下吗?” 若初站起来避过他微有期待的目光,“我不想干涉你的选择,我希望你随心随遇,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朝堂纷争,你死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五十二章 若尘相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 赵怀斩蛇 安和县主得意洋洋地从草丛走出来,“张氏,你之前拿鳝鱼吓唬我,我还没跟你计较,这次竟然又为了你弟弟跟我故伎重演,真当我好欺负!好啊,那我就让你尝尝这真正的毒蛇!” 言罢,她令身边手拿竹篓的小厮,“给我全放出来,咬死她!” 若初与赵怀被毒蛇所困,却搞不清她所谓的故伎重演是什么意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五十三章 赵怀斩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沧海巫山 “可是,”若初急得直跺脚,却不知怎么劝他,想了半天,“怀哥哥,可你我毕竟曾有婚约。殿下他不知道,只当你是我兄长。如果有一天他知晓了此事,心中难免会有介怀。我不想给你造成这样不必要的麻烦。” “那已经过去了,我就只是你的义兄。”赵怀背过身片刻,已然波澜掩盖,“初儿,当初那桩婚事,只是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五十四章 沧海巫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 马场比武 “小姐,”素秋着急拉住她的裙摆,“我知道小姐心底善良,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张氏身怀武功,又精通医术和毒术,那些毒蛇根本伤不了她分毫。就算小姐想害她,也会用这么蠢的方法。要么是旁人不了解内情做的,要么,就是张氏自己做的。殿下从虔州归来,就一直与小姐伉俪情深,张氏一定是妒忌小姐才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五十五章 马场比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 高下分晓 于汉辰几番攻击不成,恼羞成怒,“吴青龙的邪功你也练成了,我以为你有多正人君子呢?这轻功我也会!” 言毕,两人的身影便如鬼魅一般穿梭在偌大的马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声东击西,南北不分,倒不像比武,像是在比轻功。 齐嫣瞪大双眼,“这是什么武功啊,从没见过,好神奇啊!”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五十六章 高下分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 赵怀立足 自从元僖帮赵普成功拜相,自然也挡住了御史中丞赵昌言等人的高升之路。这伙人心中不服,常常聚在一起怨声载道。 王府幕僚密报元僖:“赵昌言在聚会时,对宰相赵普多有怨言,对殿下也有不满之词。” 元僖对若初笑言,“没想到这赵昌言这般不知收敛,当真狂妄。” 于汉辰主动请缨前去调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五十七章 赵怀立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赵怀的姻缘 若初蹙眉答道,“就是我义兄的小师妹,她师父的独女,自然要多谢照应。” 县主点头笑笑,“也是。” 若初心中阻塞,不得已提醒她,“我义兄只是许王殿下手下一个小小武官,与县主身份有云泥之别。县主屈尊去他府上游玩,着实不妥,还请县主三思。” 齐嫣大手一挥,“别跟我提这些,我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五十八章 赵怀的姻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 英雄救美 赵怀点点头,“正是。”随后洒脱地在桌前坐下吃茶,“初儿,你不是一直问我,雪阳散魂功的事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赵怀的故事还得从觅安镇的淫贼吴青龙说起,当时梅初雪抓获了吴青龙的帮手徐大龙交给了觅安镇县衙领了赏金。 吴青龙原想等事情风头过了,就他放了继续作恶。 不想元僖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五十九章 英雄救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章 之子于归 梅初雪开始运功练习,动功修习,脚步踏遍六十四卦,刚得精要,徐成龙已飞身袭来,“赵怀,没想到啊,你自诩英雄豪杰,吴青龙独创的这套轻功步法,竟然都偷学了,真是不要脸!我今日定要取你性命,为大哥报仇!” 赵怀不屑一笑,“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两人瞬间打成一团,梅初雪趁机腾出精力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六十章 之子于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拒绝婚约 赵怀偶尔恢复意识,阻止她,“梅姑娘,不要这样,不值得。” “你闭嘴,值不值得是我的事!”她忽然想起什么,“赵怀,你等着……” 晚上,梅初雪将父亲的雪阳散魂功偷来给他,“这是我爹的雪阳散魂功,可以化解你的聚魂掌。可我练了多年都没有练成,趁你现在清醒,你自己练练试试。” 赵怀忙推开,“这样不行的!” “我说行就行!”梅初雪急躁地将秘籍摊开给他,“要么,你等我的功力被全部反噬跟你一起死,要么,你现在马上学散魂功自救!” 赵怀只能接过散魂功,练习自救,梅初雪也在一边不住地输送真气,助他一臂之力。 梅心远一看到这个,气急眼地抓起女儿就走,“跟我走!散魂功已经给了他,你再跟他纠缠在一起,我马上宰了他。” “可他现在深受重伤,我……” 梅心远不由分说地将她拽回屋里,三两招就助她封穴打坐,疗伤运功,“你给他耗费了不少真气,再多说一句你也会没命!” “爹,只要你救他。” “闭嘴!”梅心远被即将失去女儿的心思弄得五味杂陈,却也自知迟早该有这一天。 他逼迫自己静下心为女儿运功,一炷香后缓缓收回掌力,“你先好好休息吧,爹答应你,只要他撑过七日不死,就去救他性命。” “爹,” “够了,”梅心远眉目冷峻,没有半点商量余地,“要做我女婿,连七日都撑不过,根本不够格!” 梅初雪也拗不过父亲,还被关在房中不准去看赵怀。她心急如焚,不能安生,如此循环往复,练功根本等同自残。 梅心远也担忧她这样下去会走火入魔,只能答应她,“你每天可以去看他,但一炷香后必须回来疗伤,否则就算他能撑过七日,我也让他过不了!” 得到这个允许,梅初雪立即抓紧时间将父亲传给自己的疗伤真气全数转给赵怀,“赵怀,你千万别让我失望,一定要撑住!” 梅心远看在眼里,怒火中烧,“为了他,你就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吗?” “爹,没有他,我也活不下去了。” “哼,”梅心远瞅了一眼昏迷的赵怀,“这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第四日,梅初雪继续为他输送真气。 第五日,赵怀的血包逐渐变小,人也逐渐清醒,“梅姑娘,你不用再耗费内力帮我了。我已经摸到了一些散魂功的精髓,可以自救了,你看,这血包也变小了。” “不行,我必须帮你早点化解这聚魂掌!” 梅初雪坚持,赵怀重伤未愈,也无法拒她。 第六日,血包几乎消散,聚魂掌被成功化解,但赵怀元气大伤,还无法恢复功力,梅初雪依然输送内功住他,怎么劝都不听。 第七日,当梅心远准备查看赵怀是死是活,还值不值得一救时,赵怀已经提着青虹剑,精神焕发地站在他面前了。 梅心远大为诧异,“好小子,竟然可以自行化解我的聚魂掌,是个人物!” 赵怀恭敬施礼,“还要感谢梅前辈手下留情。” 梅心远盛气凌人,“你不用着急谢我,既然你活过来了,那你们的婚事,我允了。以后好好对待我女儿,她有任何闪失,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要你的命!” “婚事?”赵怀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梅前辈,这,这是……” 梅初雪忙赶来阻止,“爹,此事,以后再说吧,等……” “还等什么,你为这小子连命都不要了,不是说没他活不下去吗!”梅心远瞅了赵怀一眼,“这小子虽然不是我选的,也不错。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们就在我跟前拜堂成亲,把你嫁出去了,我也了无牵挂了。” 事发突然,赵怀简直一片空白。可梅初雪不要命地救他度过危机,他连推辞都心虚,“梅前辈,我,我……” “还叫梅前辈!”梅心远郑重在桌前坐下,“跪下,倒茶!” “啊!” “爹,你别这样啊。我……”梅初雪局促地看赵怀一眼,“他……” 赵怀慌乱措辞,“赵怀愧对梅前辈,赵怀,不能接受梅姑娘,还请前辈和梅姑娘恕罪!” “你说什么!”梅心远一掌而下,身边的桌椅连环碎裂,他暴怒抓住赵怀的衣领,“臭小子,你毁了我女儿的清白,现在竟然说不想娶她,你真当我们好欺负!我就该宰了你!” “梅前辈,我对梅姑娘只有敬重,绝无轻薄之意,那天的事只是担心她的左膀会保不住,事急从权,才会……” “住口!”梅心远一个巴掌将赵怀打出窗外,而后飞身就将雪阳剑吸入掌间,不顾梅初雪的呼喊,向赵怀追攻。 赵怀被迫以青虹剑抵挡他的剑锋,一路且战且退。 梅心远看到青虹剑,反而不着急杀他了,“好啊,青虹剑,我这雪阳剑对你青虹剑,也不算以大欺小,出招吧!” “梅前辈,我……” 赵怀极力避免大战,梅心远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使出雪阳剑三下五除二就将唯唯诺诺,犹豫不决的赵怀的青虹剑打出手心,而后利刃出鞘被梅心远踢回给他。 赵怀接过青虹剑的剑锋,却见梅心远已飞身袭来,只能勉强抵挡。 他内心凌乱,想方设法想要解释清楚,根本无心恋战,却发现这种事根本解释不清楚,只能硬着头皮跟梅心远对打。 这种三心两意,又心不甘情不愿,却又对梅初雪心怀感激与愧疚之下,他不过十招,手中的青虹剑再次被梅心远击落在地。 梅心远冷哼一声,“你就这点本事吗,连把剑都拿不住,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化解我的聚魂掌的。” 梅心远甩掉雪阳剑,使出一招龙蛇拳飞身袭来。 梅初雪再也忍不住父亲的逼迫,飞身挡在赵怀身前,梅心远被迫收拳,却还没来得及退身,就被女儿反手一招龙蛇拳打退十多米。 “爹,对不起,”梅初雪拉着赵怀使出凌波微步一股脑逃了十多里,直到确认父亲没有追上来方才放开赵怀的手,“赵怀,你快走吧。我爹那儿我自己跟他解释。” “梅姑娘,我……”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二章 石壁拔剑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梅初雪高傲地甩走不争气的眼泪,“我早就想明白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你不是说给我的,你嘴里念叨的那个初儿,也不是我。” 她强咽眼角泪水,挤出一个勉强而又苦涩的笑脸,“虽然我娘在我小的时候,也唤过我初儿,但那已经四五年了,再一次听到这个呼唤,我真的很激动。但是,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你目光中的那个人,是她,是许王的女人。你心心念念,想之子于归的那个人,也是她。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给你造成这么多困扰,你快走吧。” 赵怀羞愧难当,“梅姑娘,对不起,是赵怀冒犯了。” “走吧。” “我现在还不能走。”赵怀顿了一下,“青虹剑是许王借给我的,我必须完完整整地还给他。” “你疯了!”梅初雪拦住要返回的他,“青虹剑我帮你拿回来,你现在回去我爹一定会杀了你的!” 赵怀义无反顾,“梅姑娘,这些天已经很对不起你了,剑是我丢的,我必须自己拿回来。” 赵怀不顾梅初雪的阻拦,径自回到梅心远身边。 梅心远倒是意外,“我以为你着急逃命,连剑都不要了,没想到还敢回来!” 赵怀施礼回禀,“梅前辈,青虹剑非我之物,我必须完璧归赵。” 梅心远冷笑一声,“完璧归赵?你以为你还有命回去?” 赵怀坚定不移,“如果今日在下没命回去,就拜托梅前辈代赵怀还剑,赵怀死而无憾!” 梅心远眉目微动,一挥手,青虹剑飞插入一旁的石壁,“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让你三十招,你要能在百招之内从我手下拔出这把剑,我就放你回去还剑。还完剑,半年之内回来受死!” 赵怀感激,“多谢梅前辈,赵怀得罪了。” 这次赵怀不再畏首畏尾,而是先发制人,飞身石壁就发功抢夺。可剑锋深,石壁坚硬,一时根本无从拔出。不等赵怀推发十成内功,梅心远也应战赶到,单手攻击干扰,既不伤他,也让他无法拔出。 前三十招,赵怀注意力一半在剑锋,一半在应对梅心远,使出九环掌击退他,刚将剑锋拔出半尺,却被梅心远一掌归位,反而插入更深。 如此反复推磨,剑锋反而越插越深。 转眼三十招过去,梅心远双手攻击,赵怀已无暇顾及宝剑,只能硬着头皮与梅心远在剑锋上比拼。 梅初雪暗暗摇头,如此下去,赵怀几乎毫无胜算。 而赵怀在三十招之后,却并不着急再拔剑,只盘旋在大石壁上与梅心远互比掌力,脚力和内力,梅心远攻击,他便躲避,掌力打在石壁上。 赵怀攻击,也因梅心远高超的武艺打在石壁,眼看石壁在二人天昏地暗的对打中出现裂缝,梅心远后知后觉,“臭小子,竟然利用我!” “前辈,接招!”赵怀一出九环掌和旋风腿配合凌波微步连番而下,这般飞快的功力着实令梅心远应接不暇,只能避其锋芒退出三步,正要再次出招,赵怀乘胜追击,一蹴而就,劈天手和九环掌多管齐下,石壁被一掌掀翻,盘旋在空,赵怀翻身再出一套劈天手震向石壁。 石壁轰然崩裂,碎石漫天散步,飞向进攻而来的梅心远。 梅心远无奈使出散魂功将飞来的大小石块尽数化解,散落地面。 赵怀将青虹剑利刃归鞘,“梅前辈,多谢手下留情。” “哼,我说到做到,你走吧!”梅心远看到一旁的女儿,补充道,“不过你要记住,半年之内,你如果不回来受死,就是应了这门亲事。” “前辈,” “够了!”梅心远飞身抓起女儿,“赵怀,你记住,半年之后要么来雪阳谷迎娶雪儿,要么自刎谢罪!” 赵怀握着青虹剑内心一片狼藉,他在重伤之时,清楚地知道梅初雪为救他不顾一切,也大概记起自己曾经握着她的手许诺,“来年三月,之子于归。” 他也明白自己解开她的衣襟,已经犯了梅心远的大忌,可是,真的要这样娶了她吗? 他头疼不已,回到九机山,正想向尹正声告知此事,想请他帮自己拿个主意。不料无意听到尹晴柔与别的师解闷的谈话,“小师妹,听说你求过师父,要嫁给赵怀师兄?” 尹晴柔含羞答道,“我爹要我自己选,如果女人这辈子一定要嫁,那我一定选赵怀师兄。” “这么说,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答应了。” 尹晴柔娇羞默默,“总之,我爹很快就要将宫主之位传给他,到时候自会问他的意思。” 赵怀顿时石化:欠了梅初雪一段情,竟然还有一份婚约即将临头,如果尹正声要将尹晴柔许给他,他又怎能违背师命。 可如果遵从师命,那梅初雪那边要怎么交代,而且他与张若初的那段婚约他始终未能放下,如此下去他恐怕真要以死谢罪了。 他告诉大家自己不想当宫主,说要去汴京还剑,而后匆匆忙忙冲下山,头也不回来地赶到京师。 原以为投奔许王,有了落脚之地可以暂且放下那些他不想面对的姻缘,不想尹晴柔追到汴京,对梅初雪半年的期限也即将过去,如今又无意招惹上了安和县主齐嫣。 面对若初的追问,他无地自容,这桃花劫不来的时候,似乎要注定他要孤独终老,来的时候齐头并进,也似乎注定他孤独终老。 若初大概听完了他的讲述,内心也是一波接一波的难受,“怀哥哥,我希望你可以有一段美满姻缘,可逃避不是办法。你如今,是否已经有了决定?” 他握紧青虹剑,“我欠梅姑娘太多,既然是男人就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半年之期到了,我该去雪阳谷给她一个交代。” 若初心下认同,“既然这样,我替你回绝了县主,至于尹姑娘那边,你也尽早解释清楚。” “我只拿她当师妹!” “可她不这样想。”若初郑重提醒他,“她还再等你的回复,你师父也在等。” 赵怀微微低下头,抬眼时心中已有了决定,“我明白,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三女争夫 赵怀已有婚约在身,不能接受县主的垂青。 魏国夫人驾临询问,若初只以此回拒。 魏国夫人失望不已,转身离开。 元僖对若初的先斩后奏有点冒火,却也没怎么甩脾气,接受了这个事实。 本以为事情可就此了结,不想不到十天,安和县主就一身男装冲到许王府兴师问罪,“赵怀,你跟谁有婚约了,她在哪儿,让她出来见我!” 若初着急拦住横冲直撞的齐嫣,一面安抚一面劝解,“县主,事已至此,还请不要强求。” “我不管,你别拦着我,我要见赵怀!” 要由着她这架势在王府闹腾,非要闹出事端,若初只把心一横,“来人,拉住县主,谁放她进去,就拖出去打死!” 众人的胳膊慌忙勾成一道坚固的城墙,任齐嫣和她的婢女怎么推搡厮闹都不松开。 齐嫣没了主意,忽然转头跪在若初面前,声泪俱下,“张姐姐,嫣儿以前做事不知轻重冒犯了你,你要怎么罚我都行。但现在让我见见赵怀吧。我也想放下,可我做不到。我爹娘关了我好几天,我好不容易扮成小厮逃出来,我就想弄清楚。我求求你不要拦我!” 十八九岁的姑娘,情窦初开,忽然就被扼杀在摇篮中,不甘心也是有的。 若初心头生一层恻隐和不忍,之前对她的不满此时去了三四分,正想扶她起来好好说。 不想她趁奴仆松懈之际,竟猛然跳起,将身边的侍女推倒在前,而后一溜烟冲出重围。一面冲,一面直呼赵怀的大名,“赵怀,你个混蛋,你出来,你跟我说清楚!” 若初一行人一路追到德英殿,却见众人都在,倒也不好多说,只能令奴仆先行退下。 齐嫣走到赵怀身边,满怀期待与追寻,“赵怀,他们说,你已经有婚约在身,是真的吗?” 赵怀微微颔首,轻声回道,“是,赵怀谢县主错爱。县主如花似玉,日后定有更好的青年才俊与你相配。” “她是谁?”齐嫣回头瞧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尹晴柔,“是她吗?” “县主,”若初上前拉住满目不甘的齐嫣,“我先着人送县主回去吧,魏国夫人找不到你一定会着急的。” “你走开!”齐嫣厌恶地推开若初的手,“赵怀,你跟我说清楚,你是不是为了推脱我,故意找这么个借口!” 若初对她的好印象骤然全消,心中暗骂:刚刚为你的痴情感动,转眼又恢复了本色! 赵怀看着元僖,低头不知如何应对。 齐嫣忽然怒目丛生,上前就甩给他一巴掌,“你这个骗子,我有那么让你讨厌吗!” 一语未了,一道白衣身影忽闪而过,随着一道清脆的拍响,齐嫣面颊骤然肿气一个掌印,原来是梅初雪使凌波微步赶到回敬给齐嫣的,“你好歹是个县主,竟然这般纠缠有妇之夫,还出手打人,真是不害臊!” 齐嫣面对闪电而至的不速之客,又气又恼,又惊讶又畏惧,“你是谁!竟敢打我!” 梅初雪笑笑,“不是想知道赵怀未过门的妻子是谁吗?”她转身握起赵怀的手,示威一般做给她看,“就是我啊!” “你?!”齐嫣登时傻愣,片刻底气弱了近乎一半,“你是谁?” 梅初雪婆娑辫子笑言,“我是梅初雪,我爹是雪阳居士梅心远。半年前,赵怀在我爹的见证下,承诺娶我为妻。如今婚期临近,听闻他近日投奔了许王殿下,我特来嫁夫随夫。” 齐嫣难以置信指着她,“你,你真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梅初雪预料之内,回头掏出一张婚书摊在齐嫣和众人面前,“你看好了,这婚书上有我们俩人的签字和手印,还都是新的,”她趾高气昂地瞅了赵怀一眼,特地加重语气,“白纸黑字,谁都跑不掉!” 齐嫣伸手要夺过,被梅初雪灵敏收回,“抢什么,现在你可死心了?”梅初雪走到赵怀身边,刻意向他靠了靠,“有婚书在,这辈子,他只能是我的。” 梅初雪这话似有所指,对着齐嫣,余光却瞥过若初和尹晴柔。 若初微有心虚,不自主看看元僖,却见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但似乎只是对梅初雪的无礼很不满,只能走过去暗扯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计较。 尹晴柔整个人就像丢了魂的躯壳,一言不发,心情坠入深渊。 齐嫣泪光打滚,冲梅初雪瞪了半天,最终哭着跑出大殿。 若初追出去,安排人送她回家。 好不容易把这个受伤后哭哭啼啼的县主打发走,若初回头就被站在身后的梅初雪惊了一下,“梅姑娘,这隐身大法和凌波微步虽然厉害,还是不要常用,容易吓人!” 梅初雪目光瞬息万变,而后化作热情的笑脸,拉起若初的胳膊套近乎,“若初,好久不见,跟你开个玩笑都不行啊?当初在觅安镇的时候,我们可是很要好的。这才过了半年,就对我这么生疏!可真让我伤心。” 若初被这阴阳怪气的神色弄得心中发毛,赔笑抽出胳膊,“梅姑娘误会了,王府不比外面,很多规矩还是要守的。比如姑娘方才打了安和县主,就犯了以下犯上的大罪,若追究起来,姑娘是要受罚的。即便县主先出手打人,我们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朝堂不比江湖,如果不适应这些规矩,迟早会惹祸上身。” “哦,原来如此。”梅初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回身又看陌生人一般盯着若初上下打量,“若初,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一直当你是朋友,什么都跟你说。我现在,也有好多问题想问你,能耽误一下张夫人的宝贵时间吗?” 一语未了,一条鞭子从天而降,梅初雪回手接过尹晴柔飞袭而来的玄灵鞭,回头英眉倒竖,“尹晴柔,你又来?” 尹晴柔盘旋收起鞭子,“梅初雪,要做我们九机山的宫主夫人可没那么容易,要我先称称你几斤几两?” 梅初雪笑笑,“上次你用玄灵镖暗算我,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好,现在一起来过!” 言毕起身就要开打,若初慌忙飞身挡在两人之间,“住手,这是许王府,不得胡闹!”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晴柔死心 “不管你的事!”尹晴柔与梅初雪默契地绕过若初,飞到空院各自使出看家本领宣誓主权,任若初怎么劝都不听。 元僖等人闻讯赶来,而这两个翻了醋坛子的女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若初只能向元僖圆场,“她们二人在切磋武艺。” 于汉辰冷笑,“是吗,这武艺切磋的,真酸!” 赵怀对此心知肚明,望着空中纠缠的两人无奈而又自责,“你们住手,别在王府胡闹!” 空中两人对视一眼,竟心照不宣地使凌波微步离开,不多时就闪出王府视线,引得一大群不明所以的护卫,为抓刺客四处聚集。 元僖的脸色“刷”得变了,令众人散了后,生气丢给赵怀一句,“赵怀,管好你的女人!” 若初望着不知所措的赵怀,轻叹一声,紧急跟随元僖到正殿,却见他正冲着无辜的李勇发火,“王府后院,岂容这等人擅闯,你是干什么吃的!” 李勇黯然低头,不敢吱声。 若初让李勇先退下,拉元僖轻轻按摩安抚,“二郎,愤怒伤肝,消消气。” 元僖长舒一口气,“我堂堂许王府,竟由一个江湖女子来去如入无人之境,简直可笑。这李勇要再守不住这大门,趁早给本王滚蛋!” 若初温和劝解,“二郎,雪阳谷有独门的隐身大法,可隐去与发功人的声响和呼吸,他人难以探知,再加上凌波微步的轻功相助,李勇没有发现梅初雪也不是他不用心当值。二郎就不要责怪他了。” “哼,粗鲁的江湖女子!” 若初的手微微住步,“二郎真正生气的,不是梅初雪擅入王府吧?” 他面如红潮,却并不言语,丢下若初拂袖而去。 他真正生气的,是赵怀不肯迎娶安和县主,尤其梅初雪所出示的那份婚书是最近才签署的,这摆明是在抗婚。 如果赵怀所选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倒也罢了,偏偏是那个粗鲁无礼,还是苏道延死对头的女儿的梅初雪。 元僖自梅初雪乍然出现,就一直隐忍不发,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两人还就在他的王府争风吃醋打了起来。而王府护卫却后知后觉地跑来抓刺客,真是打他的脸,让他情何以堪。 他费尽心思促成若初娘家人跟齐国公府的婚事,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若初,偏偏她就是不肯理解,不肯支持,真有点好心当成驴肝肺,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既视感。 当然,他打死也不愿承认自己这是为了拉拢齐国公:孙贵妃最近身体不怎么好了,听宫中御医说,她这次可能病入膏肓了。一旦没了贵妃,许王府跟齐国公府的联系就可能断了。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联姻更能进一步巩固两府的关系。 可是,若尘不愿意,赵怀故意抗婚,三番两次开罪齐国公真把他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 元僖对赵怀不满,便也不怎么愿意搭理若初,于是一连几天都留宿在李娇鸾的月华殿。 若初独守空房倒也没什么,反而是静雨很生气,“就为赵公子娶亲的事,殿下就迁怒于您,实在令我想不通。他不是很喜欢夫人的吗?” 若初自嘲苦笑,“他是喜欢我,所以会选择忽略了我的问题。梅初雪的出现,提醒了他:我也来自江湖,也是会武功的江湖女子,我和赵怀一样,都是他难以掌控的人。他是君王,不喜欢不受控制的下属,同样也难以容忍不受控制的女人。” “夫人?” “好了,”若初淡然一笑,“我其实老早就明白,只是跟他一样选择忽略了罢了。现在,他这个样子,也同样提醒了我。我不能放弃这身武功,也不能容忍他三妻四妾,不想离开他。” 静雨握起她的手,“夫人,静雨也不知道要怎么帮您?但我知道,夫妻情分可能真的会随着时间变淡,要个孩子吧,您是大夫,总会有办法的。” 若初摇摇头,“我只想随缘,不想强求。而且,如果只是为了挽留他才想方设法的怀孕求子,是自私不负责任的,对不起孩子,也对不起我们之间的情分。” “夫人,” “你不用劝我,除了这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二郎现在一心帝位,不管他未来成功与否,我们的孩子都免不了受到牵连,如果要他继续这样的恶性循环,我真的不忍。” 静雨不再多言,似有心事,也许理解,也许不理解,若初也不想计较。如今这情况,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若初要努力维护现在的情分,不管未来是什么样。 尹晴柔与梅初雪的比武切磋,众人不知输赢,赵怀也没跟任何人提起。 倒是尹晴柔自此沉默寡言,不但不干涉赵怀与梅初雪的出双入对,还与梅初雪相处平静,安安分分地做起了赵怀的小师妹。 若初曾悄悄问起,尹晴柔面上波澜依旧,目光很快平静接受,“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爹说得对,这事强求不得,是我之前不肯死心,一定要追到汴京。现在也想明白了,我与师兄相处的时间最久,他要喜欢我,早就有所表示了。梅初雪并没有抢走他,是他根本就不属于我。如今师兄已作出选择,梅初雪也挺好,除了行为举止有些出格,脾气也不算好,其他的她不比我差。我祝福师兄。” 若初原本觉得,尹晴柔也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江湖女子,担心她为情所伤,不想她竟如此温柔善良,豁达明理,果然不负晴柔二字。 若初心中欣慰,便宽慰她,“尹姑娘,你能放下眼前这颗大树,以后定有一片密林任你选择。” 尹晴柔泪光点点,望着若初,似有疑惑,“张姐姐,我听我爹说,师兄多年前曾经跟一女子的父母有过口头婚约,就差下聘迎娶了,却突然没了下文。他至今未娶也许是为了那个女子。你是他的义妹,你知道那个女子吗?” 若初突生愧意,扭头回答,“知道。” “那,她为什么会悔婚?” 若初眉头微挑,内心狐疑,口中却郑重其事,“尹姑娘,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都过去了,如今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再提起,对谁都不好。”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平妻并嫡 尹晴柔泪落微雨,“我没想怎样?我只是想知道,师兄会选择梅初雪,是不是她与那个女子有什么共同点?我不相信,师兄喜欢举止出格的女子。” 这模样,还真是钻了牛角尖,若初当即敲醒她,“不管那个女子与梅初雪有没有什么共同点,如今已成定局。你寻求这些无畏的答案,毫无意义。退一步来讲,就算你搞清楚两人有什么共同点又怎样?” 她低头沉默,似有明了,“我懂了,我不会再心存妄念。若初姐姐,谢谢你。” 尹晴柔如她所说,不再提起对赵怀的情谊。 可安和县主却不肯罢休,听说在家不吃不喝闹得厉害。 为此,齐国公和魏国夫人都悄悄找过赵怀和梅初雪,以各种形势威逼利诱,引他们就范,都无济于事。 魏国夫人甚至想请孙贵妃出面让太宗直接下旨赐婚,不想赵怀不畏威严,直言要遵守已有婚约,绝不见异思迁,同时辜负两位对女子。 若初又趁入宫请安之际,暗暗向李皇后放消息,利用她给太宗吹枕边风。 李皇后果然中计:当然,她本就不乐见这场婚事。 太宗原本就觉得赵怀出身微贱,根本配不上自己亲封的安和县主,听说他已有婚约在身,更没有理由强拆姻缘,这圣旨最终也没求下来。 魏国夫人面对日渐消瘦的女儿,只能撇下老脸,请元僖、王妃和若初做见证,提出要效仿娥皇女英,要赵怀迎娶梅初雪的同时,将安和县主齐嫣一起迎入门。 赵怀讶然而又一脸无福消受,施礼赔罪,“夫人的美意,赵怀不敢遵从。赵怀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委屈县主做妾,还请夫人三思。” 夫人气笑,“你错了,我女儿金枝玉叶,怎能与人做妾。” 梅初雪大怒,“那夫人是想我来做妾了?我记得告诉过夫人,我不会跟赵怀解除婚约,也不是不接受他多娶一人,但安和县主想嫁进来,只能做妾,否则一切免谈!” 夫人瞥了梅初雪一眼,“你们都不用做妾。前朝有并嫡之说,我朝虽未承认,却也没明令禁止。如今嫣儿既然认定了赵怀,我便向陛下请旨,赐你们平起平坐,无嫡庶尊卑之分。这样,你们应该没话说了吧?” 赵怀还想推脱,却被元僖摁住,“如此,便皆大欢喜了。赵怀,还不快拜见谢恩!” 赵怀一脸茫然,正暗自措辞,却被梅初雪一口回拒,“不行!” 魏国夫人强压怒气,“怎么不行!已经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并非善妒,我看分明口是心非。” 梅初雪抱着胳膊微哼一声,“这算什么并嫡平妻!且不说和不和礼制,但就身份来说,齐嫣是陛下亲封的安和县主,有这个头衔在,连赵怀都得对她毕恭毕敬,更何况我。如若如此,与她为妻我为妾有何两样。夫人,您可不要仗势欺人!” 若初急忙向她使了个不要造次的目光,梅初雪忿忿地顿了一下,却扭头训斥起赵怀,“赵怀,你要敢贬妻为妾,我就拿着婚书去开封府告你!我就不信了,这大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嘭!”魏国夫人一拍桌子,“那你想怎样!” 梅初雪眉头一转,计上心来,“除非夫人去求陛下也赐我一个县主的头衔,这样我才能真正与齐嫣平起平坐,那自然就没这事儿了!” “放肆!”魏国夫人霍然而起,“你以为你是谁,不要给脸不要脸!” “夫人,”若初正想安抚魏国夫人, 不料梅初雪口无遮拦,竟火上浇油道,“哼,也不知道是谁不要脸,硬要把女儿塞进来!” “你!”魏国夫人早已气得面色发红,浑身颤抖,冲过来想打人,众人慌忙上前劝抚,请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赵怀也赶忙代梅初雪请罪,不想梅初雪不但不懂收敛,反而愈挫愈勇,“哼,还说我乡野村夫,举止粗鲁无礼,这堂堂魏国夫人也不过如此,竟想当面打人,以后……” 若初忍不住呵斥,“梅姑娘!闭嘴!” 梅初雪没好气地抱着胳膊出去,还不忘提醒赵怀,“赵怀,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你也不过个乡野村夫!” “你,你给我站住!”魏国夫人眼看梅初雪大摇大摆离开正殿,自己却被一群人包围搀扶,自觉掩面尽失,浑身抽搐,几次想开口都被若初和李娇鸾急切的安抚给打断,更是气血上涌,哭诉无门,竟两眼一黑,倒在了人群中,引发一场手忙脚乱的急救。 好在,若初及时封住她的命门,为她运功顺气,这才将她救醒,一面安抚,一面劝慰。 魏国夫人始终不发一言,稍作休息就铁青着脸,乘较离开。 元僖瞪着赵怀发火,“这就是你口中那个英姿飒爽,不拘一格的女子!是,是不拘一格,太不拘一格了!今日姨母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个脑袋来砍!” “许王,你这话什么意思!”梅初雪愤愤不平道,“别人找上门来威逼利诱,我们不求你说句公道话了,自己辩解一下也有错吗!这是什么道理!” “你,”元僖指着桀骜不驯的梅初雪,面露杀气。 若初慌忙按下他举起的右手,“殿下,梅姑娘性情如此,并非存心冒犯。切莫动气!” 元僖恼火甩开若初的手,拂袖而去。 若初想追上去劝解他,却被王妃抢先,一路安抚消气。 若初只能暂且住步,回身见梅初雪依旧我行我素的模样,头疼不已。又见赵怀心事重重,不知所措的模样,更是恨铁不成钢:他真的不该来汴京,他不适合这儿! “梅姑娘,你跟我来!” 梅初雪抱着胳膊走进沁梅园,一副看你指教的模样,令若初更为火光,“梅姑娘,我提醒的你话都忘了吗?这里是汴京,是一个你稍不注意就掉脑袋的地方,你怎么就是不听劝!” 梅初雪不以为然,“江湖也是一个稍不注意没命的地方,我闯荡这些年,也不见谁拿得走我的脑袋!” “你,你怎么就是不受教,你今天这样激怒魏国夫人,对你有什么好处!”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杀身之祸 梅初雪当即对若初甩脸,“张夫人,我当你是朋友,原以为你跟我是一条心,没想到你跟许王才是一条心。是,你是他的夫人,你当然为他的利益着想,所以要牺牲我跟赵怀。不过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真为许王,还是见不得别人好!” “你,”她是所指若初嫉妒她与赵怀吗,真是口无遮拦,无法无天。 若初气晕头,抄起手边的茶水径直泼向她。 梅初雪未曾防备,乍然茶水临头,一瞬发懵。 “你清醒点没有!你知不知道,你大祸临头了!这儿的人想除掉一个人,方法有千万种,从来都不需要谁比谁有理,也不需要谁比谁武功高!” 梅初雪却火气更大,“你少吓唬我,我不是吓大的!她们有什么招就使出来,我要是怕他们,我就不是梅初雪!” “你,” “别吵了!”赵怀焦虑无措地挡在两人之间,“你们别为这事吵架了,都是我不好,我……” “当然是你不好!”梅初雪劈头啐了赵怀一口,“你早来雪阳谷迎娶我不就没这事了吗!你拖泥带水不肯应婚也就罢了,好好的江湖不呆,跑到汴京来当这么个憋屈的小官儿,还给我招来这么多桃花。那安和县主尊贵,那魏国夫人厉害,我来给你挡桃花,我让你什么都别说,你还真就一句话不说了。赵怀,你究竟是真的不想娶那县主,还是给我装正人君子!” “我没有!”赵怀捏着困惑的额头,差点急哭,“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招惹上那个县主的,莫名其妙地被逼婚!初雪,我既然应了对你的婚约,就绝对不会反悔。我刚刚不是不替你说话,是你说话实在太没轻重,今天要真的气死了魏国夫人,你就真的没命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刚刚许王已经对你动了杀机了吗!要不是若初及时摁住了他,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许王要杀我?”梅初雪疑惑地回望若初,“为什么?就因为齐嫣是他表妹?哼,说我粗鲁无礼,那安和县主和魏国夫人不也是明目张胆的出手打人,怎么没人说她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什么道理!” 梅初雪认死理,若初气恼之后,竟也有点自卑和无奈:曾经的她,也是如此坚持无畏。只是,梅初雪要的更彻底,更纯粹,她现在甚至没立场要求梅初雪也如此逆来顺受。 若初不禁黯然坐下,缓和了口气,“梅姑娘,这件事,不是一桩简单的婚事。我知道,你没错,我也从没认为魏国夫人他们明目张胆的来逼婚是理所当然。怀哥哥,你带梅姑娘离开汴京吧,这里不适合你们。这里没什么人情,只有利益的等价交换。梅初雪的出现,打乱殿下拉拢齐国公的布局,如今她又认死理得罪了齐国公府,再留下来,只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赵怀一听,反而更担忧若初的处境,“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初儿,这件事总有解决办法的,不行我明日就与初雪成亲,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一语未了,梅初雪满腹醋意瞪向他,“赵怀!” 赵怀不明所以,还继续自己幼稚的方案,“初雪,时间虽然仓促,委屈你了。但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 “你,”梅初雪气得一巴掌甩向他,“你欺人太甚!” 言毕“嗖”的一下飞身离开,若初情急呼唤,“哎,梅姑娘!” 梅初雪半步不停,若初着急拉赵怀去追她,“怀哥哥,快去追她回来!” 赵怀摸摸被打痛的左脸,“她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她不是也想早点完婚吗?” 若初恨他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快走啊,别让她这样出去。否则不是被李勇当成刺客追,就会出其他事!” 不出所料,梅初雪刚飞出沁梅园,就被李勇弓箭围攻,要不是若初及时喝退,只怕梅初雪那暴脾气下的口无遮拦和无法无天早被射成了刺猬。 元僖虽没出面,可杀机已露,若初刚刚摆平李勇,梅初雪已负气而去。 赵怀追出许王府,若初也随后赶到,却不见她踪影。 赵怀使出传音搜寻大法,这才发现她在距离汴京十公里的郊外遇到伏击,此时正一边大骂赵怀无情无义,一边奋力杀敌。 若初与赵怀赶到时,梅初雪已然负伤,伏击之人见有人支援,识趣儿逃离现场,却被梅初雪的飞雪串花针击中一人左臂。 梅初雪骂骂咧咧地还要追击,被若初拉住,直接封穴让赵怀带回家中救治,“怀哥哥,现在来人不明,万不可轻举妄动!你看好她,其他的交给我。” 若初回到王府,便直奔德英殿想找元僖好好谈谈,却被李忠告知孙贵妃身上不好,元僖与李娇鸾一同进宫探望了。 若初心情复杂:齐嫣非赵怀不嫁,梅初雪乱了元僖的布局,以他的脾气,劝说未必有用,除非赵怀真的两个都娶。可这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梅初雪和刁蛮任性的安和县主齐嫣,稍稍脑补那个画面,若初就为赵怀的处境一哆嗦。 赵怀真不该来汴京,江湖人士根本吃不了朝堂这口饭! 若初悠悠返回沁梅园,屁股还没坐稳就被告知谭吟月入府拜访了。 她只能暂时甩掉眼前这团乱局,微笑请谭吟月入内,陪着赏花聊天。 谭吟月自打半年前离开王府,几乎每个月都来拜访若初一次,说是做给嫡母看,其实她每次都主动回避元僖和李娇鸾,只跟若初一个说话。 “听闻殿下近日常与我那个王妃表姐出双入对,妹妹担心姐姐不快,特来陪你说说话。” 若初邀谭吟月在花园凉亭坐下,着人奉上茶点,“有劳谭妹妹记挂了。我还好。妹妹近日如何,你那个嫡母可曾为难你?” 吟月不在意笑笑,“老样子了,但看开了,应付得了她便是了。多谢姐姐帮我,近日父亲和祖母已经注意到我,开始为我的婚事做打算了。”她美目荡起层层娇羞,“我之前不得祖母和嫡母看重,也怪我自己太狭隘了。” 若初递给我一杯清茶,“瞧妹妹这神情,可是太夫人为你择了一门好亲事?”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珠胎暗结 谭吟月接过茶杯,微微脸红,“姐姐莫要拿我取笑了。也不算是多好的家世,却也是书香门第,几年前在科考中得了功名,如今在朝中也得了个枢密直学士的头衔,而且丧妻三年了。”若初微微一愣,她却并不在意道,“嫡母嫌弃他是续弦,祖母怕嫡母破坏,只偷偷告诉我这个人不一般,要我不要觉得委屈。我只是个五品官家的庶女,祖母是为我好的。” “那,此人品性如何?” 谭吟月嫣然颔首,“我让人悄悄打探了,是个有才学,有志气,还刚性正直,忠义纯良的人。他说,一生只想娶一个贤内助,相伴一生。这样建功立业,就无后顾之忧。我读过他的诗,立意大胆,气吞山河,我相信他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若初捧起茶杯,“那我就以茶代酒,先在这儿恭喜妹妹了。” “多谢姐姐。”谭吟月也含羞举起茶杯,“当初要不是姐姐及时点醒了我,我就错失这段姻缘了。吟月在此,先敬姐姐一杯。” 两人一同对饮,放下茶杯,谭吟月忽然疑惑,“姐姐,往常这茶不都是静雨姑娘侍奉嘛,今日怎么不见她?” 若初也反应过来,问身边的小红,“也是啊,大半天都没见她了,静雨哪儿去了?” 小红回道,“静雨姐姐最近总去紫云斋那边,也不知道做什么。” 若初与谭吟月对视一眼,自感情势诡异,不约而同站起来往紫云斋而去。 紫云斋是若初刚入府时住过的地方,后来元僖赏给了王氏,王氏死后,就一直空着。 静雨是个丫鬟,最近常去紫云斋,若初虽然不愿多想,到底心中疑惑,忍不住想去查看。 还没进入紫云斋,就听到里面一阵哭闹,若初皱了眉头走进去,却见静雨正训斥一个披头散发,眼泪鼻涕一把抓的丫头。 丫头趴在地上痛苦不止,若初也看不清是谁,“你们在干什么?” 那丫头一看到若初,当即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若初走进才看清是沁梅园的丫头小琪,“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琪嘴角抖动,喃喃听不清话语。 静雨忙拉若初出去悄声解释,“这丫头也不知道跟谁偷情,珠胎暗结,我怕传出去有损夫人清誉,就先把她弄出沁梅园,在紫云斋先呆着。本来想着这几天打发她出府,可她今日不知怎么的突然滑了胎,如今闹得厉害。这要让殿下和王妃知道了,肯定会乱棍打死她的。” 静雨说着,突然对若初跪下请求,“夫人,这小琪之前对您对我也都恭敬,我实在不忍看她会死于非命,我求夫人个恩典,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送她离府吧。” 若初心中狐疑,“她没说孩子是谁的吗?” 静雨摇摇头,“一问就要寻死,根本拿她没办法。” 静雨目光略有躲闪,明显没说实话,若初心中一沉,“真的?” “是,是真的。” 若初回望一眼失魂落魄的小琪,暗叹口气,扶静雨起来,“你有话根本不用下跪的,你说是这样,我自然信你。你回去取些银两,晚上悄悄送她走吧。” 静雨领命而去。 若初心中却波澜丝丝回旋,再也无法平静,回头见谭吟月别有会意地望着惊恐蜷缩在地的小琪,也缓缓上前,刚想扶小琪起来,她却忽然张口咬人。 谭吟月赶忙拉若初远离,“姐姐小心!姐姐,这个丫头很蹊跷啊,你难道一点都不怀疑?” 若初无力自嘲,“怀疑又怎样,有时候装糊涂最好。” “可是,就这么打发她离开,你不怕会有麻烦吗?” 若初回首,“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谭吟月道,“姐姐若信得过我,这件事交给我来办,绝对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若初低头轻叹,“她也是个可怜人,还请妹妹不要亏待了她。” “姐姐放心。” 送走了小琪,静雨也像是了却一番心事,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若初没有问她关于小琪孩子的前因后果,她既费心隐瞒,也是一片苦心。 若初静下心想想,静雨前段时间劝自己要个孩子,恐怕也是来源于小琪的刺激,不管小琪的孩子是不是元僖的,若初不想计较了。 元僖深夜归来,神情有些落寞与黯然,端坐在桌前,半晌不发一言。 若初因小琪的事,对他也有些不愿搭理,相对沉默许久,忽然惊愕于时间的可怕:相处七年,他们从没有如今日这般沉寂,连奉茶的静雨都显得沉静无奈。 时间飞快而过,不留神已是三更天,若初终究还是主动上前轻按他的太阳穴,“二郎,有什么烦心事,坐了这么久,不要再想了,早些歇息吧。” 他拂过她的手,“若初,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孩子啊?” 若初的手瞬间触动,僵硬,随之酸涩,颤抖,“二郎,我……” 元僖扭头站起来,若初已忍不住回头捂嘴哭泣。 他似有感染,揽她入怀,稍稍宽慰,“你别伤心,是我不好,不该在总在你面前提起。你不要担心,就算我们这辈子不能有亲生子女,我也不会负你。” 金风玉露一相逢,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元僖抱着她柔声说,“母妃这次的病,怕是要拖一段时间。最近王妃总是入宫侍疾,甚是辛苦。你要是没事,也常常进宫陪陪她,替我尽尽孝。虽然她不是我的生母,可如果没有她,我活不到今天。” “我知道。”若初抱着他的脖子,“二郎,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放过梅初雪,好吗?” 元僖微微拧眉,而后翻身背对若初,若初追抱住他,“二郎,她只是不懂事,如今也已经得了教训了。你也知道,如果她有什么事,赵怀是不会继续留在你身边的。” 元僖翻身看着她,“你要知道,现在不是我不放过她,是别人肯不肯。赵怀与齐嫣的婚事成了,与我不过锦上添花,不成我也损失不大。只要她以后稍稍收敛,我根本没有要她性命的理由。可别人就不一定了。” 若初稍稍安神,轻吻他的朱唇,“我就知道,二郎不会的。” 他身子微微抖了抖,将她揽入怀。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七年危机 若初不愿为讨好皇家而设法求子,可如今两人之间已弥漫出看不见的矛盾,这个矛盾来自于赵怀的婚事,自于她多年无子,更来自于他即将成长为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 若初陷入深深的自责,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她根本不该奢望永远留住他的爱。 在现代学理论中,七年之痒,是每一对夫妻的生死劫,而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王朝,这个生死劫恐怕只会提前不会延后。 或许,若初该做出改变,该跟他有一个孩子了。 打定主意后,若初便不再刻意回避危险期与他的相好,也不再排斥御医为自己安排的调养饮食,甚至平日连寒凉之物都不再触碰。 她不求以药物催孕,只愿尽人事,听天命。 如若这样还没有身孕,便也是天意了。 谭吟月支开所有丫鬟告诉若初,“姐姐,小琪出府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但放心,我已经把她藏起来了,盯她的人也查到了,你猜是谁?” 若初漫不经心,“说来听听。” 谭吟月滑稽而又困惑,“一共有三拨人:我王妃表姐的人,许王殿下的人,还有一拨没查出来,像是一个秘密组织。” “哦?”若初心下确定,不由得一阵扎心碎心的疼,“让我猜猜,王妃和殿下的人,应该一个想灭口,一个想软禁吧?” 谭吟月点点头,“姐姐果然七巧玲珑心,静雨姑娘虽然聪慧,却没这般通透。小琪毕竟跟了姐姐几年,不明不白有了孩子,又不明不白滑了胎。我那王妃表姐自然是想弄死她,然后翻起这个事端坐实姐姐的罪过。如果此事与殿下无关,一旦闹出人命,姐姐的清誉一定会受到影响,甚至可能会伤及名节。可如果此事与殿下有关,殿下怕事情闹大在您这儿没法交代,只能派人盯着小琪确保她那边不会生事。可这样以来,在姐姐这儿就算是不打自招了。静雨姑娘一直瞒着姐姐,想来是殿下给她下了封口令,她也应该是为了照顾姐姐的心情,却被我那王妃表姐利用,差点酿出大祸。” 若初自嘲闭眼,“静雨是关心则乱,我也懒得把这事挑破,还请妹妹帮我继续保密。小琪那边,也请继续照顾着,同样是女人,没办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就相互帮衬一下吧。只是,另一拨人的来历,谭妹妹有何看法?” 谭吟月笑道,“姐姐这是要考我啊,心中明明已经猜到,却对我不放心。不过,我也不怎么了解王府,想来这拨人是想打听姐姐的人,毕竟,那是沁梅园的丫鬟。” 若初皮笑肉不笑,“妹妹多心了,我纯粹只是想听听妹妹的意见。” 谭吟月不该笑颜,“若没有与许王府侧妃这层关系,我也得不到父亲和祖母的重视,更高攀不到如今的如意郎君。姐姐的大恩,妹妹没齿难忘,还请姐姐一定要信任我啊。” 若初拍拍她的手,“我如果不信任,就不会把这件关乎我清誉的大事拜托妹妹了。这次多谢谭妹妹费心,若初感激不尽。” 谭吟月笑意不减,“姐姐客气了,过几天,妹妹就要出嫁了,姐姐和殿下一定要赏光。” “我必定送谭妹妹最好的贺礼,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送走了谭吟月,若初一个人窝在房子生了大半天的闷气:除了对元僖失望,对李娇鸾愤怒,对静雨刻意隐瞒的感激与矛盾,更对那第三拨人忐忑不安:想要了解打听自己的人,虽然暂时猜不到是谁,可目的一定不简单,说不定,影响的是整个夺嫡大业。 而对于谭吟月,这样一个精明如狐狸而又识时务的女人,就算现在是真心帮忙,也是带有极强的目的性的,什么再造之恩、姐妹之情都比不过许王府带给她的荣耀与利好。所以,要像信任静雨一般信任她,若初还没那么笨。 月华殿中,李娇鸾问素秋,“人找到了吗?” 素秋丧着脸答,“小琪怕是被张氏灭口了,突然就不见了。” 李娇鸾半信半疑,“怎么回事?真是张氏下得手?” “除了她还有谁?小琪跟奴婢承认过,她的孩子就是殿下的骨肉。可张氏身边的林静雨不许她见殿下,还把她弄到紫云斋去吓唬她。她担惊受怕向奴婢求救,奴婢这边还没跟小姐说清楚,她就突然滑胎了,然后又被张氏悄悄送走,人一离开王府没多久就消失了,可不就是被张氏灭口了吗?小姐,这张氏在王府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前些日子弄毒蛇陷害您,害得殿下冷落了您那么久。如今又闹出人命,残害王府子嗣,您不能再纵容她了。” 李娇鸾回头凝视素秋一眼,质疑之光令她心生畏惧,“你是怎么知道小琪的事?张氏既然是悄悄送走她,你又是怎么确定是张氏把她送走的?你还没给我说清楚她的事,她就离开王府了。别告诉我,她在王府滑胎又在府外消失的事,都是你猜得!” 素秋当即跪爬在地,“小姐,奴婢不敢撒谎,小琪在王府滑胎之事是奴婢听德英殿的人说的,送走她德英殿的人也知道。” “德英殿?”李娇鸾讶然失色,稍稍平复后在座前坐定,“你是说,这件事,殿下也知道。所以,那个孩子就是殿下的骨肉!” 素秋道,“奴婢不知,德英殿的人也就说了几句,看到奴婢马上就闭嘴了。王妃,要不要找殿下问一下,毕竟王府子嗣突然没了,总要找出那个害小琪滑胎的凶手啊。” “不用了,”李娇鸾心中已有决定,眼角露出一丝了然的冷笑,“能让一个人无故滑胎又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除了一个懂医又好妒的女人,王府找不出第二个了。张氏,这次可算是不打自招了。上次毒蛇的事,殿下也许会怀疑我,可这次,他会慢慢想明白的。” 德英殿中,元僖放下手中的书本,若有所思地望向李忠,“你说,一个人真的会变得跟之前判若两人吗?” 李忠微微沉思,“变化也许会有,可要跟之前判若两人,不太容易。” “那毒蛇之事,你是怎么想的?会是本王错怪了王妃吗?”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开诚布公 李忠微微颔首,“当年张夫人用鳝鱼吓唬县主逃离王府之事,知道的人大部分都说不出去了。能说出去的,都是可信的人。所以,王妃应该是不知道的才对。” 元僖面色一沉,“难道真的是若初陷害?” “也不一定,”李忠皱了皱眉头,“也许,还有我们遗漏的地方。” 经李忠这一提醒,一条线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六十九章 开诚布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章 委屈的县主 若初无伤大雅地笑笑,“我也想听听,让我也看看县主喉咙里卖的是什么药。” 然后,两人就听到齐嫣使出浑身解数对梅初雪又摇又晃,“梅姐姐,我求求你了。我堂堂陛下亲封的安和县主,绝对不可能与人做妾的。我爹娘本来就嫌弃赵怀出身低微,不愿我下嫁,我是求了他们好久,才答应的。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赵怀,我也求求你,就答应并嫡吧。我保证,我进门后绝对不以县主的身份压过你,我尊你为姐姐,好不好啊?” 赵怀面色不适,若初暗暗摇头:痴心的人,可惜就是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梅初雪才不吃齐嫣这一套,“你省省吧,前几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现在又来这一套。你不是说自己贵为县主,最讨厌那些阿谀奉承、华而不实的人吗,怎么,你现在这个样子,别告诉我你是真心实意。拿着几个果子汤药就想糊弄我,我怕你毒死我!” “哎,”齐嫣的声音明显有些挂不住面子,县主的架子很快冒出来,“你别欺人太甚。我好言相劝也是为了赵怀,不是为了你。” “呦,刁蛮千金的狐狸尾巴这么快就漏出来了。”梅初雪笑中带着玩味与鄙意,“我说你想巴结我,也装得久一点。这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我享受在你安和县主面前耀武扬威的时间也太短了,真是不过瘾。” 齐嫣当即气得火冒三丈,“你,我好心来看你求你,你竟然当我是耍猴的!岂有此理!” “哎,”梅初雪戏谑一笑,“你当初不是就这么对那些对你谗言献媚的人的吗?身份稍稍调转一下,你就受不了了。你都没有尊重过别人,凭什么让人尊重你啊?枉你安和县主,饱读圣贤之书,连最起码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都不懂。行了,别在我这儿臭着一张脸,我看着心烦。县主要没别的事,我要先养着了。不送!” “你,”县主顿了一下,“我娘说得对,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哼!” “等等!” “你现在求我也没用!” “把你带来的东西拿走,否则给我拿去喂狗!” “你,我凭什么……”县主的愤怒还没有完全表达,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是,我现在就拿去喂狗。我就是喂狗也不给你吃,哼!”言毕甩门而去。 若初在另一头向赵怀微微叹气,“怀哥哥,这安和县主为了你也是拼了。我看,你得早做打算。” 赵怀黯然伤神,“这该怎么办呢!” “你既然已经跟尹姑娘说清楚了,县主这边也,”若初也为此头疼,齐嫣如果是个能说得通的,早说通了,“我试着帮你说说吧。” 说实话,若初是不想搭理那个刁蛮县主的,可她总觉得自己欠着赵怀一份情,应该帮他觅得一份良缘,也就主动接下了这块难啃的骨头。 若初走到门口,远远就看到齐嫣站在走廊上一面愤怒地胡乱丢弃盘中的果品,一面谩骂连连,断断续续也听不清骂些什么。 丢着丢着,她的情绪开始低落,手边下垂,盘子跌落,而后忽然抱着柱子嚎啕大哭,“混蛋,欺负我,凭什么啊。赵怀,你个混蛋,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我为了你都卑微到这个地步了,都变成我讨厌的人了,给人家看笑话,怎么可以这样!” 若初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上前递给一方丝帕,“县主。” 齐嫣满脸泪珠,看到若初就来脾气,“不要你管!走开啊!” 若初话不多说转身就走,她又不乐意,“哎,”扯过若初刚刚准备收起的丝帕,一面擦拭眼泪委屈叨叨,“不要你管你就真不管了,全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县主,” 齐嫣擦着抱怨着,在若初面前是愈来愈委屈,愈来愈来势汹涌,竟拿若初当抹布一般抱着大哭不止,“张姐姐,我真的好伤心,好难过啊。为了他,我跟爹娘闹了这么久,知道梅初雪受伤,还一连几天跑来看她,伺候她,每次都热脸贴冷屁股,为什么啊,他们为什么都这样讨厌我啊。这个赵怀,这个混蛋,每次见到我就躲,我又不是瘟神。” “县主,你知道梅初雪使怎么受伤的吗?” 齐嫣微微一动,放开若初惶恐地低下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你们相信我,我不会伤她的。她要有什么事,赵怀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我怎么能让他恨我呢?” “那就好,”若初握起她的手,目光如炬,“县主,回去吧。很多事情,不能强求。” 齐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默然而去,她当然听得懂若初的提醒:不管梅初雪受伤是谁干的,最后这笔账都可能算在她的头上。她如果真的不想赵怀恨她,就必须管好自己的家人。 若初进宫去为孙贵妃侍疾。 几个月不见,原本秀丽绝美的贵妃,已经憔悴衰弱,若初一眼便知是肝病所致,即便宫中御医小心伺候,恐怕她也拖不过半年。 想来也是可怜,不到四十岁面积,在现代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在她们这个时代就已经半截身体埋入黄土。 若初心生怜悯,她之前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便也不想计较,只用心侍奉她汤药。 孙贵妃病痛缠身,脾气倒也缓了,“你之前很少入宫看我,今日怎么这般殷勤?” 若初笑笑,“不怕娘娘生气,我其实也是很记仇的人,担心见了娘娘彼此都不自在,倒不如少见。如今,娘娘生病,我身为大夫理应前来侍奉。” 贵妃欣然一笑,“你倒实诚,有什么说什么,虽然不那么好听,却也不怎么难听,比那些拐弯抹角的话省心多了。” 若初把汤药递给冯姑姑,“娘娘安心养病吧,有什么事就吩咐儿妾吧。” 贵妃冲冯姑姑摆摆手,“不妨事,我今日精神好,就想跟你说说话。王妃入府之前,我一直担心你的脾气会容不下她,如今这情形,倒是我多虑了。不是你容不下她,倒是该替你担忧了。汴京人人都知你凶悍善妒,可这后院的招数谁又能独善其身呢?”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一章 被罚跪 若初恭敬施礼,“多谢娘娘体恤妾。” 孙贵妃慈爱地扶她起来,“其实,我现在才发现你是个真性情的人。早些年如果你能常常入宫陪我说说话,也许之前那些误会早就化解了。” “娘娘,其实,王妃也孝顺,她最近不是也常常入宫侍疾吗?” 孙贵妃微微冷笑,“谁真心谁假意,我还分辨的出来。漂亮话说了一大车,却虚得上天,跟那些奴才一样,听得我心烦。她还有意无意地提起你,面上一个贤良淑德,哼,实际上跟皇后是一丘之貉。” 她稍稍坐定,继续说道,“说起来,你跟我的经历挺像的。我与皇后一同入宫,却在她之前成为大宋第一位贵妃,多年来圣宠不衰。可又能怎么样,她终究是先帝为陛下钦定的嫡妻,我就算压了她几年,还是挡不住她正位中宫的天命。可惜,我跟她都没能将亲生孩子留住。在后宫,没有子女如何立足啊。她拉拢了皇长子,我就把二皇子养在膝下。斗了这么多年,原以为二郎孝顺,如今也出息,等他争得储君之位,就能给我出一口气。可是,天命难违,我也知道自己寿数无几,等不到那一天了。” 若初在一边侍立聆听,并不多发一言。 她也像个寻常妇人一般,拉着若初的手说个没玩,“给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做什么。只是想还想劝劝你,还是要有个孩子的,哪怕不是亲生的。你侍奉二郎多年无子,却不让他再纳旁人。皇子大婚多年没有子嗣,这是皇室大忌。陛下如今一直不肯给二郎储君之位,恐怕对此也深有忌讳。我知道,你也是识大体的人,不会为了一己私情误了二郎的。” 若初黯然低下头,“娘娘,我,我们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 孙贵妃放下若初的手,长叹一口,“说了半天,你还是听不进去。我理解你不愿旁人分宠的心思,却不认同你的做法。你要知道,这不是寻常百姓家,这是皇家,不能由着你任意妄为。我不能让二郎毁在你手里。” 她回头吩咐冯姑姑,“去把大理国进贡的送子观音取来,赏给张夫人。” 冯姑姑依言将观音捧来,若初只能双手接过。 孙贵妃道,“你既这般冥顽不灵,本宫就罚你每日顶着女戒在这观音前跪满三个时辰,直到许王府有喜讯传来为止。你下去吧,就从今日开始。” 若初捧着观音,扶着静雨浑浑噩噩地出宫,突然就被一人拦住去路,定睛一眼,却是已经封了襄王的皇三子赵元侃,便也不自在地欠身施礼。 襄王瞄了一眼若初手里的盒子,“贵妃娘娘似是赏了夫人宝物,只是夫人看起来并不怎么开心。我猜,这便是大理国进贡的送子观音吧。” 这话听起来真刺耳,似乎有嘲弄之意,若初不禁拧了拧眉头,“殿下聪慧,妾佩服。妾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若初,”他猛然唤出闺名,若初紧张地四处张望,静雨也帮忙打掩护,提醒她镇定。 襄王暗暗好笑,走过来,“好久不见,你与二哥可还好?” “多谢殿下关心,妾一切都好。” “别着急走嘛,”他微微靠近,却也不失分寸,“许王府为子嗣之事烦忧,明明有王妃,人人却怪罪你这个侧室,我也着实替你不平。就提醒你一下,父皇对此,也已不满,再这么下去,你处境堪忧啊。” 若初面不改色,“多谢殿下提醒,妾告退!” 没走几步,又听到他拔高嗓门的警告,“你这次进宫是自己想来,还是二哥让你来的。要是二哥让你来的,那二哥可真是孝顺啊!” 若初攥紧观音,快步逃离:他虽然不怀好意,可他说得没错,为了孩子,为了前程,为了帝位,元僖迟早会令纳他人。如今不过是想借孙贵妃的口给自己打打预防针,恐怕元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罢了。 若初不想听,不想接受。一个李娇鸾已经让她无地自容,再来一个生了长子的女人,她还怎么说服自己继续留在元僖身边。元僖一直声称自己才是他唯一的妻子,可这样又算哪门子的妻子! 若初顶着女戒,每日跪在观音面前,不吃不喝三个时辰,任谁来劝都无济于事。 她就是要告诉所有的人:就算每天顶着女戒跪十几个时辰,她不接受元僖纳别人就是不接受!十六岁嫁给他,相处七年多,也不过二十三四岁,他们明明都很年轻,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只要再等一年,她的身子就调理够了,就一定可以为他开枝散叶。 她郑重告诉静雨,“我不需要借腹生子,我跟他的孩子,我会自己生!” 若初决心如此,别人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 元僖顾忌她的情绪,也顾忌曾经的誓言,一时也没提敢提,只是不断心疼她罚跪的膝盖,进宫求了孙贵妃好几次,孙贵妃却骂他,“你骄纵她太过了,哪有自己不能生还不让夫君与别人生的道理,更何况她只是个侧妃!” 李娇鸾便求情请罪,“王府多年无子,是儿妾之过。妾愿与张妹妹同罪,请母妃开恩。” 于是,李娇鸾也顶着女戒每日陪若初一起跪菩萨。 对于这件事,若初没什么波澜,李娇鸾不这么做才是意外。 可这事却急坏了元僖,“原本是去求情的,反倒王妃也被罚了。再这样下去,她们跪坏了身子,子嗣更没希望。” 李忠说不出个办法,可看到元僖急得团团转也是心疼,便试探着提议,“殿下,要不,您去求求皇后娘娘。” 元僖登时破口大骂,“你脑子进水了吗?你怎么不让本王去求父皇呢!” 李忠吓得低头噤声,倒是于汉辰笑着说,“贵妃娘娘也只是着急王府后嗣,殿下只要有了后嗣,两位娘娘就不用受这苦了。” 元僖眉头微蹙,“你有什么办法?” 于汉辰望了望李娇鸾和若初罚跪的方向,磕碜几下,“我还是不说了吧。” 元僖冷哼一声,“也许是本王太骄纵她了,罢了,让她受几天罪吧。”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二章 九机回门掌 数着日子,梅初雪的伤势也该好了,偏偏她总是头晕,嗜睡,而且脾气越来越暴躁,对谁都没好脸色,旁人也就罢了,只要安和县主的人一靠近,就能抓起人从窗户丢出七八米远,吓得齐嫣也不敢怎么纠缠她。 前几天,大家也只当她是想让赵怀内疚使性子,不当回事。 慢慢地,尹晴柔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她跑来告诉若初,“若初姐姐,这梅初雪的伤情似乎有些反复,人也老是没精神。我觉得蹊跷,可她不让我近身查看,也搞不清楚状况。只能请姐姐您去看看,如果她真的只是对我师兄使性子,我就抽她一顿!” 若初轻轻抚慰尹晴柔的手,示意她不要太在意,“不妨事,我待会儿跟你去看看她。” 若初去里屋换衣服,静雨听说后心疼地埋怨尹晴柔,“尹姑娘,夫人这几日被贵妃娘娘罚跪,膝盖都受伤了,这点小事,能不能别让她去了。” 尹晴柔讶然失色,“啊,我不知道啊,怎么回事?” 静雨悄悄对她嘘声,“还不是为王府没有子嗣,娘娘要殿下纳妾的事。人也很不容易,我本来要陪着她,可她说如果我也跪坏了就没人照顾她了。这几天,每日跟王妃一起罚跪,可我看殿下好像更心疼王妃,夸她贤德,我真替夫人难受。” 尹晴柔听得一肚子火,冲向若初道,“若初姐姐,算了,我自己去找她吧,您好好休息。” 若初换好衣服出来,不妨事地冲她摆摆手,“走吧,就去看看,没什么问题。” 尹晴柔满脸不好意思,可若初已经出门,她也只能跟上去。 静雨心疼不已,却也只能捧着棉花垫子追上去,“夫人,把护膝戴好。” 若初扶着静雨与尹晴柔到了赵怀家,远远就看到安和县主齐嫣慌慌张张地从梅初雪房中逃出来,碰到迎面而来的三个人竟惊叫瘫在地上。 若初赶紧扶她起来,“县主,你这是怎么了?” 齐嫣战栗发抖,不知所云,若初突然发现她裙上一小片血迹,顿生警觉。 不等若初起身,尹晴柔早已冲过去,一脚踹开梅初雪的房门,若初也想赶去查看情况,却被受惊的齐嫣抱住大腿,“不要走,张姐姐,救救我,不是我!” 静雨担心若初的膝盖,赶紧帮着拉开齐嫣,“县主,您先起来,给别人看见不好。” 可齐嫣受惊失了本心,根本拉不起来,她又是县主不能使蛮力,急得静雨满头大汗。 若初便把心一横,使功力拽她起来,拖着赶到梅初雪房中,却见尹晴柔正四处查看窗户衣柜,而梅初雪半倒在床沿,口吐鲜血,昏迷不醒,当即意识到不妙,将失魂落魄的齐嫣丢给静雨赶去查看梅初雪的情况,“怎么回事?梅姑娘,你怎么了?” 赵怀闻讯赶来,与若初一同将梅初雪扶躺好。 若初摸梅初雪的脉搏,虚弱无力,似是中毒,又明显受了严重的内伤,而且体内隐隐冒着一团炙热的内火,越烧越旺,这伤情跟眼前一个人的掌力太像了。 若初与赵怀对视一眼,诧异地盯向尹晴柔,“九机回门掌,她中了九机回门掌!” “什么!”尹晴柔难以置信地走过来,“有没搞错!” 九机回门掌是尹正声的独门武功,只传了尹晴柔一人,如今尹正声远在九机山,那便只有尹晴柔一人,可她那个瞠目结舌的震惊模样,又似乎并不知缘由,百口莫辩之际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要给梅初雪使功力化解掌力。 若初与赵怀面面相觑,心中狐疑,未及细想,尹晴柔忽然遭到功力反噬,一口鲜血冲出口鼻。两人赶忙出掌救助,尹晴柔被迫收回掌力,却见手心一片乌黑,“师兄,有毒!” 一语未了,梅初雪已面色发青发红,毒素逼入心脉。 若初扶尹晴柔去一边歇息,提醒赵怀,“怀哥哥,先别胡乱疗伤,封住她的大穴,尽量延缓毒性发作。” 赵怀顾依言救助梅初雪,若初为尹晴柔刺血放毒,研究毒性:发现这种毒专攻人的神经系统,正好与九机回门掌相辅相成。 九机回门掌是九机阴阳之掌,中掌之人前三天会癫痫发热,随着毒素侵入逐渐伤及大脑及心脉,第四日身体逐渐变凉,第五日如果还不能化解,便会身冷气绝。 而梅初雪现在所中的这种毒恰好也是攻击人体神经线,前三日身体发热时正是它随之蔓延的大好时机。如果这时强行化解掌力,在化掌人内力催动之下,毒性会蔓延的更快,就算化解了掌力,毒也已深入肺腑,回天乏术。而化掌人也会受此毒牵连,中同样的毒。 所以,目前最好的方法是先解毒,后化解九机回门掌。 可惜,若初遍寻大脑医术和解毒经验,并不得解毒之法。 唯一庆幸的是尹晴柔及时收掌,中毒不深,可以凭自身内力逼出被牵连的毒素。 但梅初雪因方才仓皇化解掌力,又因九机回门掌发热的功力,已经毒入神经,除非找到解药,否则难以施救。 尹晴柔对此气愤不已,“她怎么可能中了九机回门掌,怎么可能,我实在想不通,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爹,到底是谁啊!” 她仔细检查梅初雪的伤势,倒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这个下手的人的功力,九机回门掌至少练到第六层,可我只练到第四层,而我爹是七层,这也不对啊。究竟是谁,竟然偷学我们九机山的不传绝学!” 若初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如果真是尹晴柔要加害梅初雪,完全没必要使用自家绝学,可如果不是她,那又是怎么回事。 若初忽然记起梅初雪之前的旧伤,“怀哥哥,梅姑娘受伤之前是在汴京城外十余里的地方受到伏击。她说自己当时使用的是凌波微步和隐身大法,一般人不应该能追得到她,这其中是不是也有问题?” 赵怀一脸愁容,“难道,这汴京城中真的有隐世高手,可他为什么一定要找梅初雪呢?” 若初望向一边瑟瑟发抖,神情不安的县主,径直拉她过来,“县主,你刚刚在房中看到了什么,给我们说说。”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县主中毒 安和县主满目惊恐,不住摇头,“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也什么都没做,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 “不管你的事!”尹晴柔抄起一旁的汤药,摊在她面前,“这个是你拿来的吗?” 若初接过汤药验了验,眉头一皱,“县主,你下得毒!” “不,不是,不是毒啊。”齐嫣吓得哆哆嗦嗦,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她哆嗦半天也说了实话,“这,这只是让她的伤没那么快好,让她睡觉的药,不是毒药啊!” 赵怀面露悲悯,“县主,你这是何苦啊!” “你给她下慢药,完全没必要亲自动手,你分明说谎!”尹晴柔回身赐一滴梅初雪的血,药碗验证,却见颜色味道全都一致,“你看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就是你下毒!” 赵怀悲悯施礼,“县主,赵怀求你,把解药给我吧。” 齐嫣急得大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没有下毒。我今天是听说你们马上就要发现我对她下药了,我想在这之前,把,把梅初雪手上的婚书找出来。可我身边的侍女都害怕她,不敢靠近,我只能自己来。可我进来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我正在她身上找,她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对着我就吐了一口血,然后,然后就很痛苦的模样,我吓坏了,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扯开她手跑出来。然后,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了。赵怀,张姐姐,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下毒啊!” 若初仔细观察那个汤碗,“县主,你可给梅姑娘喝过这个东西。” 齐嫣忙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我进来她正睡着,怎么给她喝啊。” “你确定!” 齐嫣不住点头,“确定,一定!” 若初与赵怀望着汤碗边沿喝过的痕迹,心有想法,“县主,脱下你的衣裙一用。” “啊!” 若初验过齐嫣身上的血迹,证实里面并没有毒素,她告诉赵怀,“如果县主说得是真的,那在她离开房间之前,梅姑娘应该还没有中毒!也就是说,九机回门掌是县主进来之前就已经中的,而毒,而毒,是县主离开之后下到药碗里给梅姑娘喝的!” 赵怀望了望尹晴柔,目露质疑之色。 尹晴柔委屈气恼,“师兄,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宁愿相信那个县主,也不相信我吗?好,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我现在就去查找凶手。如果五天之内我找不到,就把这条命赔给她梅初雪!” “哎,尹姑娘,”若初忙拉住要负气离开的她,“你先别激动。事情都还没查清楚,我们不会随便怀疑任何一个人。假如县主说谎,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尹晴柔眸光无辜,伴着泪花,“若初姐姐,你相信我吗?” 若初心中不确定,可嘴上依旧说,“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 “谢谢,”尹晴柔擦了擦溢出的泪珠,“我进房的时候,门是从里面紧闭的,所以我才踹开门。我没看到别的,只看到一个黑影蹿出窗外,我用玄灵镖射他,应该射中了他一只脚。”她委屈而又失望地赵怀喊冤,“我没说谎,真的有人来过!” 赵怀低下头,“对不起。” 若初推两人都坐下,“现在找到凶手拿到解药救人是第一要务,目前县主也不能排除嫌疑。”她回头唤来静雨,“县主何在?” 静雨回道,“县主方才不肯换尹姑娘的衣服,要让丫鬟去齐国公府取,被我拦住了,这会儿正把自己关在房中,谁都不让靠近。” 若初将县主的衣裙交给静雨,“你过来!” 若初去房中找齐嫣,她还纠结于赵怀的信任,又为方才的受惊,惶惶不可终日。 若初安慰许久,齐嫣才稍稍镇定,喝了一口若初送来的茶,就迷迷糊糊地倒下昏睡。 若初不动声色,“县主,抱歉,人命关天,日后再跟你赔罪。” 若初出门告诉齐嫣的随身侍婢,“县主和梅姑娘都中了剧毒,快速速回去回禀魏国夫人。” 侍婢听闻,忙不迭地去传信。 不到一个时辰,魏国夫人就慌慌张张地冲进赵怀家,扑倒在女儿床前,哭得死去活来,“嫣儿啊,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啊。” 魏国夫人转身看到赵怀,一股脑地冲来就要打人,“赵怀,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女儿好端端地在你这儿,怎么就中毒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啊,还不快救救她。” 若初拉住魏国夫人解释道,“夫人稍安勿躁,今日我与尹姑娘原本是想去看梅姑娘的,不料县主从里面神色慌张地跑出来,我们这才发现梅姑娘中了剧毒,昏迷不醒。正想问县主,不料县主也突然昏迷,她与梅姑娘中了同样的毒,我们也不知情况,只能暂时封住她二人的大穴,延缓毒性发作。如今要救她们的性命,只能就快找到解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魏国夫人再次扑倒在女儿身边,“是谁,谁敢害你啊。嫣儿不怕,娘一定要救你,就算豁出这条老命,娘也一定救你。” 若初继续说,“夫人,如今我们都不知道她们所中何毒,想自己配制解药,时间也来不及。若初医术低微,不能解毒,宫中御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如今束手无策,还请夫人恕罪!” “我不管!”魏国夫人一甩眼泪,狠辣暴起,“嫣儿是在你们这儿出事的,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都得死!赵怀,尤其是你,都是你害得!” 若初再次摁住狂躁的魏国夫人,“夫人,如今怪罪谁于事无补,先想办法救县主才是第一要紧事啊。县主不会武功,她中毒又发现的太晚,再耽误下去,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啊!”魏国夫人再次哭倒,“怎么办?连御医都不知道,怎么办。嫣儿,我可怜的女儿,到底是谁害得你啊!嫣儿,你不要吓娘啊,只要你好起来,要什么娘都依你啊。” 若初又提醒,“夫人,我们现在是找不到解药了,您可认识什么高人,也许能救县主呢。” 一语未了,齐嫣一口毒血溢出口鼻,浑身战栗难受。 魏国夫人看得心都碎了,哭得差点晕过去,“我,我不知道啊,连御医都没办法,要我到哪儿去找解药?”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排除凶手 魏国夫人握着女儿的手,心疼得涕泪纵横,“嫣儿啊,嫣儿,娘恨不得替你受过啊。我可怜的女儿,到底是谁在害你啊!”说着,忽又暴起冲到赵怀身边,又打又骂,“赵怀,都是你这个害人精,是你害得嫣儿,我要让你赔命!” 若初和尹晴柔忙又拉住魏国夫人,“夫人,夫人,就算你现在杀了他也于事无补啊。” “你们让开,在不让开我连你们一起杀!” 看这情形,魏国夫人确实不是下毒的凶手,若初心中确认,便按计划告诉她,“夫人,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县主!” 魏国夫人遇到救星一般抓住若初的手,“什么办法!快说,花多少钱都行!” 若初道,“县主的毒即将侵入她的心脉,危在旦夕,如果找不到解药,就只能找一个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损耗半生功力为她逼毒疗伤,如此才可救回一命。” “真的!”魏国夫人确认了若初的目光,回首便将希望投向赵怀,“赵怀,嫣儿对你一往情深,如今她昏迷不醒,性命垂危,我,”她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救救她,只要能救她,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若初与赵怀一起扶魏国夫人起身,“夫人,赵怀已经不能救县主了。方才是梅姑娘先毒发,赵怀已经救了梅姑娘,已经伤了元气,没有多余的功力来救县主了。” “啊!”魏国夫人瘫软在地,“难道,难道我女儿真的比不上那个梅初雪吗?” 尹晴柔插嘴,“夫人身边就没有武功好的下属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正是向夫人表忠心的时候,赶紧把他们带来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魏国夫人“嗖”的弹起来,“对对对,他们可以,他们一定可以,我这就带嫣儿去找他们!” “夫人,”若初拦住要带齐嫣走的魏国夫人,“县主现在情况危急,恐怕受不了马车颠簸。为今之计,只能带他们来这儿!我们在这儿照看,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救治。” 魏国夫人只能扶着两个丫鬟,一路小跑赶到马车前,急匆匆而去。 若初暗暗内疚,“看来下毒的事与魏国夫人无关,倒是对不起安和县主了。” 尹晴柔不屑,“就算不是魏国夫人下毒,这安和县主也一点都不无辜。” “晴柔,不要说了。”赵怀一脸愁容坐下,“现在,只能尽快找到凶手,初雪才有救。” 若初道,“怀哥哥,我现在去给县主解毒,你们按计划行事。” 赵怀与尹晴柔相顾点点头。 若初趁魏国夫人去找救星,偷偷将齐嫣带到一个隐秘的房间,静雨准备好热水,喂她吃了解药,若初运功为她彻底解毒。 魏国夫人带着两个人匆匆赶回来,却找不到齐嫣,火急火燎地问旁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众人讲不清楚,魏国夫人立即大发雷霆,令身边的人打成一团。 赵怀与尹晴柔趁机辨别他们的武功,判断与梅初雪的伤势有无关联。 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若初这才催醒齐嫣,告诉她,“县主,你中毒了,梅初雪的毒血喷到你身上,可能从你的眼睛或者呼吸入体,你才会昏迷。如今我已经用内力帮你逼出了毒,你已经没事了。” 齐嫣信以为真,对若初感激涕零。 静雨为齐嫣披上已经清洗干净的衣服,扶着她出现在众人身边。 众人诧异停手,魏国夫人看到女儿激动万分。 齐嫣不明所以,“娘,你们在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嫣儿,”魏国夫人拉着女儿从头看到脚,“你好了,你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若初轻咳一声,静雨适时扶住她,“夫人,您还好吧?” 静雨解释道,“方才县主忽然毒发,情况危急,我们夫人担心等不到别人来救治,就瞒着大家先带县主去汤池,用自身内力帮县主逼出了毒。如今县主已经没事了,可是我们夫人,却已经伤了元气。” 魏国夫人当即对若初下跪磕头,“谢谢,谢谢你,刚刚是我莽撞了,对不起。” 若初扶她起来,“夫人快起来,若初不敢当。县主如今已无大碍,夫人可带她回去好好调养,很快就会痊愈的。” 言毕,若初佯装咳嗽眩晕,身子承受不住的样子。 魏国夫人不敢多言,也不再生疑,带着齐嫣和那几个武林高手一溜烟离开了赵怀家。 送走了齐家的人,若初回问赵怀,“怀哥哥,这两个人武功如何?” 赵怀确定道,“这两个人,是那日在汴京城外伏击初雪的其中两个,招式一样,水平相当,更重要的是,初雪当时使用飞雪串花针射中了他们。没有解药,就算他们武功高强,自己逼出了毒针,一个月之内,这手脚遇到冰水,也会抖动。方才我有意引他们去莲花池,他们确实有手抖的症状。可是,他们并不会凌波微步。” “尹姑娘,你这边呢?” 尹晴柔摇摇头,“可以肯定,下毒的不是他们。我的玄灵镖射出去不到一日,就算逼出,这受伤之处都会出现酸痛之状,就算对方武功再高,我用玄灵经也试得出来。可刚刚,无论我怎么试探,他们都没有被玄灵镖射中的痕迹,所以确认,下毒的不是他们。而且,他们也不会九机回门掌。” 若初脑子生痛,强迫自己抛掉那些细枝末节,从容落坐分析,“这样就可以肯定下毒的事情跟齐国公府无关,可他们确实有伏击过梅姑娘。我记得那日伏击梅姑娘的一共有三人,今天这两个是,那还有一人是谁?这个人,一定会凌波微步,如果他不是魏国夫人的人,应该是想借刀杀人,有意引来魏国夫人的杀手去伏击梅姑娘。可是,他究竟是谁呢?” 尹晴柔没好气,“现在这个人,会凌波微步,还会九机回门掌,这算来算去,还是我!” 赵怀道不假思索,“晴柔,那天那个人虽然看不清是谁,但我绝对确认他是个男人。” “真的?” 赵怀点点头。 尹晴柔心中大石落地,“那一定是于汉辰!”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年之约 若初闻言摇头,“可于汉辰,不会九机回门掌。” “那,”尹晴柔也说不出话,倍感沮丧,“那我们今日折腾一圈,还是没找到凶手!” 赵怀站起来道,“初儿,你帮了我一天,也累了,先回去吧,免得许王殿下不快。” 静雨也提醒道,“夫人,天要黑了,我们还是先回府,再作打算,这儿有赵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年之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六章 推测凶手 罚跪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若初的心态也稍稍争取到了个平衡空间,服药之后,又记挂梅初雪的事,便不听劝告地赶到赵怀家探望。 梅初雪身子已经发热严重,为延缓毒性蔓延,尹晴柔将她放入冰水,一面降温退热,保护她的心肺,一面不住输送内力压制她的毒。 若初为之揪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七十六章 推测凶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无相神功 若初摇头否决,“如苏道延尹宫主这样的高手,对一个昏睡毫无防备的人出掌下毒,轻而易举,恐怕县主这个不会武功的姑娘眨个眼的功夫就走了,怎么可能被她打断。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我推测有误,就会误了梅姑娘的伤势。所以,我们还是有必要再确认一下。尹姑娘,你可有给尹宫主传书,请他速来汴京一趟?” 尹晴柔点头应承,“就算梅初雪的毒解了,凭我的功力要在最短的时间里为她化解更高层次九机回门掌,几乎不可能,所以我昨天就传书给我爹。这一两日之内应该就能赶到。” “好,这样可多一些保障。怀哥哥,你可有办法找到梅心远?” 赵怀苦恼摇头,“我不知道,初雪没告诉过我怎么找她爹。” 若初无奈叹气,“那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按照若初的推断,苏道延是元僖的恩师,他如果到了汴京,定会藏身在元僖安排的住处。可如果他有意隐藏踪迹,逼问元僖也是没用的。 所以,若初索性让大家都不要问元僖,只一面尽心研究梅初雪的毒,制药为她缓解发作,一面静心等待尹正声的到来。 另外,为保万一,若初又令若尘暗中追查于汉辰和襄王赵元侃,希望通过这条线找到下毒的蛛丝马迹。 第四日,尹正声按时赶到汴京,检查了梅初雪的伤势,面露不忍,“真是可怜了,小小年纪就受此重伤,现在必须尽快替她解毒,我才能帮她化解九机回门掌。否则,回天乏术。如今毒被你们以药物和功力强封在心脉之外,可我一运功,她会立即毒发身亡。但一直这么拖下去,她的身子已经开始变冷,如果明天还不能化解九机回门掌,她还是会死。” 赵怀内疚痛苦,对尹正声跪地求助,“师父,弟子不孝,未提前禀明师父就擅自应承与梅初雪的婚事。一切过错,赵怀愿一力承担,但求师父救救她。” 尹正声长叹一声,拉起不止磕头的赵怀,“你的婚事自当你自己做选择,既然你与梅姑娘已在梅心远面前立下婚约,为师又岂会为难你们。只是,梅姑娘的伤势不能再拖了。我虽然可为她化解掌力,却无法为她解毒,也实在愧对梅兄。” 尹晴柔想不通,“爹,九机回门掌明明是我们的绝学,您不是说不曾外传任何人吗?怎么,怎么会有人炼到了第六层啊!” 尹正声捏着胡子也犯困惑,“这也是我想不通的问题,我刚刚仔细检查了她的伤势,确实是我们九机山的回门掌,但又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 经这已提醒,若初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脱口而出,“不是九机回门掌,是无相神功!” 众人一惊,倒是尹正声最先反应过来,回身又检查一遍梅初雪的伤势,最终确认,“没错,是逍遥阁的无相神功!以无相神功催动内力,打出九机回门掌的招式,难怪啊。” 尹晴柔难以置信地看向若初,“不会是慕容阁主吧,这怎么可能啊!” 若初心下了然,确切回答,“不,是苏道延!” 众人一愣,若初回问尹正声,“尹宫主,你可还记得十年前,苏道延与梅心远在缥缈峰的比武?” 尹正声回想一下,恍然点头,“是了,我记得当时他们缠着要慕容峰做见证人,慕容峰不肯掺和这件事,就随意丢出一本逍遥阁的武功秘籍,扬长而去。难道,就是无相神功?” 若初点头,“正是,无相神功不着形相,无迹可寻,只要身具此功,再知道其他武功的招式,倚仗其威力,可模仿别人的绝学甚至胜于原版,没有学过此功的人很难分辨。这本是逍遥阁的不传绝学,但义父说,梅心远与苏道延都是侠义之人,即便得到无相神功,也不会随意外传,故而放心给他们。十年前在缥缈峰的比武,是苏道延胜出,那无相神功自当在他手中。如果梅姑娘真是被无相神功催动的九机回门掌所伤,必定是苏道延无疑。” 尹正声随即发功,使传音搜寻大法,寻找苏道延的踪迹,“苏兄,多年不见,此次上京打搅,还请见谅。如果你身在汴京,还请出来一会。” 片刻,传音而来苏道延的笑声,“尹兄,你终于来了。” 赵怀得到确切位置,立即使凌波微步飞身去找苏道延,若初与尹宫主父女也随后赶到,果然发现苏道延就住在元僖汴京的一处隐秘宅院中,而元僖与王妃,于汉辰也在现场。 若初在这儿看到他们,心里别扭而不是滋味:全都知道苏道延躲在这儿,唯独瞒着她,不当自己是王府的人,到底在防什么。 尹正声上前与苏道延相互施礼打招呼,“苏兄,赵怀不懂礼数,还请不要责怪。只是,梅心远的女儿为无相神功重伤,我们不得已才来打搅苏兄,还请苏兄莫要介怀。” 苏道延大笑,“没错,能这么快认出是我的无相神功,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 赵怀大怒,“苏前辈,你为何要如此!” 尹正声喝退赵怀,上前再施礼,“苏兄,你与梅心远的恩怨如何,我无心过问。只是你使无相神功打出九机回门掌重伤梅姑娘,坏我父女清誉,是何道理?” 苏道延大笑,“尹兄,不如此,怎能逼你与梅心远同时现身呢?是我做的,我不抵赖。你如今已到汴京,要化解梅初雪的九机回门掌易如反掌。相信不日,梅心远就会来找我算账,我等这一天已经整整七年了。” 赵怀气得浑身发抖,“苏前辈,为了一场比武,你大费周折打伤梅姑娘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对她下毒,如今我师父根本无法帮她化解掌力,你根本就是要害死她!” 苏道延愣了愣,目光飞快扫视身边的两个徒弟一圈,见元僖和于汉辰都有低头之态,便也确认此事的真伪,“梅初雪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我没对她下毒!” 尹正声与赵怀对视一下,“当真不是苏兄下得毒手?”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化血消痉散 苏道延吹胡子瞪眼,“我为什么要杀她!她中毒多久了,带我去看看。” 言毕,苏道延与尹宫主还有赵怀飞身而去。 若初黯然走到元僖身边,“殿下,你没有告诉苏道延梅姑娘中毒的事吗?你为什么要瞒着他?” 元僖对若初的怀疑心生不满,横眉不语。 李娇鸾抢先回怼,“妹妹这是何意?我们也不知道是师父伤得梅姑娘,如何无故在他面前提起梅初雪的事?” “你们真的不知道吗?”若初瞄了一眼于汉辰,“于汉辰,你也不知道吗?” 于汉辰不以为意,“我当然不知道,我……” 一语未了,若初已飞剑刺来,于汉辰瞬时倒退躲避,却被天山阴全剑逼到墙角,若初不依不饶连续出招,很快迫他露出手脚颤抖的症状,心下确认。 正要逼问,却被元僖飞身拦下,“若初,你在干什么!给我回去!” 若初不理会元僖的恼羞成怒,“他中过梅初雪的飞雪串花针,上次在汴京城外伏击梅姑娘的人是他。二郎,你知道这件事吗?” 元僖横眉怒目,拳头微微成团,“够了!你现在在干什么!就算上次在城外伏击梅初雪的人是我大师兄,那也是梅初雪自己找死!上次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也答应你不会为难她了,你现在还追着不放是想做什么!” 若初无言以对,呆呆地丢掉利剑,对此狡辩颇感苍白无力。 李娇鸾恨铁不成钢地责备若初,“妹妹不要胡说了,还不快向殿下请罪!” 一边拿出正室的架子,一边为元僖灭火,这和稀泥的功夫令元僖十分受用,却让若初内心酸涩疲惫:他们之间,终究还是开始离心了,她是不是不该再计较太多。 她泪滚目框,“殿下,是妾错了。请殿下恕罪!” “你,”乍然听到若初疏远的称呼,元僖竟有一丝慌神,而后逐渐凝成冰冷的愤慨,“自己回府领罚!” 若初忍着眼泪,跪下磕头,“是,等梅姑娘的事完了,我会回去,任由殿下和王妃处置!” 言毕,若初飞身离开,将他满脸的矛盾与不忍抛掷脑后。 若初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再次挑战了他的威严,脱离了他的掌控,让他感到不安和恐惧。他需要温顺的女人,李娇鸾是他最好的温柔乡,再这样下去,他们势必会渐行渐远。 可若初此时顾不得那么多,她必须尽快解决梅初雪的事。但愿这次的事,真的与他无关!但愿这次之后,他们还有机会摒弃前嫌,重归于好。 苏道延查看了梅初雪的伤情,眉眼凝聚成怪异的神情,看不出喜悲,“是辽国的化血消痉散,一入心脉,必死无疑。” 赵怀跪步上前,“苏前辈,您认得此毒,可有解毒之法?” 苏道延道,“如果梅心远在此,合我们众人之力,兴许可保她一命。” 赵怀垂头,“可是,梅姑娘昏迷,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寻找梅心远,前辈,可有他法?” 苏道延闻言失望沮丧,摇头轻叹,“她已中毒四日,就算找到解药,救醒她,她也只会成为一个废人,与死无异。唯有血亲之血催动逼毒,再合我们众人之力使解药化解,才可痊愈。你们真的都不知道梅心远的下落吗?” 若初记起人类血型的问题,忙道,“苏前辈,如果找不到梅心远,可否以他人之血替代。我听闻大家的血虽有不同,却也有相同的人,如果找到与梅姑娘的血相同之人,是不是也可以救她。” “不行!”不等赵怀跃跃一试,苏道延一票否决,“必须是血亲之血,旁人之血危险极大,搞不好,两个人都保不住。” 赵怀情急,“苏前辈,让我试试吧。救不了她,我就跟她一起死!” 苏道延一掌袭来,赵怀一口血喷出口,“且不说你的血行不行,你内功底子不够,根本帮不了她,只会拖累我们。” 不等尹正声发话,苏道延也直接否决,“尹兄,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你既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父亲,如果你来,会坏她清誉。恐怕就是救醒了她,梅家也不会放过你。” 别人都不行,若初主动请缨,“前辈,让我试试吧。我练功时间虽然不长,但我有父母六十年的内功底子,如今已经可以融会贯通,让我试试。” 大家闻言神情复杂,目光各异:赵怀低头不敢看若初,似乎既希望她的救,又不想让她冒险。尹正声和苏道延顾忌她许王府侧妃的身份,多少有点不情愿惹麻烦。 尹晴柔归来,听闻若初要验血救梅初雪,略微劝了几句无果,也作罢了。 可惜,若初的血终究没能通过检验,梅初雪的伤势再次陷入僵局。 苏道延长叹一声,回身塞给梅初雪一颗药丸,催动她服下。 赵怀询问,“前辈,这是什么药?” “帮她的药。”苏道延站起来,“看来,今日是等不到梅心远了。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炎热的夏天,屋子热得人难受。 可梅初雪的身子已经开始发凉,为了护住她,尹晴柔又起了好几个火炉帮她暖身子,如此以来,她的房间更是热得发慌。 若初总呆着赵怀家,也帮不上忙,只能先回去一边按照苏道延的指示配制解药,一边调动李忠李勇他们出去寻找梅心远的踪迹。 元僖来沁梅园,若初也没空招呼他,只让静雨去伺候。 元僖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可若初一门心思忙活解药,连跟他说句话的都勉强,便甩了被子,窝火离开,直奔月华殿。 若初也没精力去计较,等梅初雪的事过去,再跟他道歉。 她忙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将解药配制完毕。刚刚喘口气,若尘跑来告诉她,“长姐,我监视了襄王这几天,没发现他跟什么武林高手接触过,也没发现别的异常。倒是……” “什么?” 他挠挠头,“倒是发现尹晴柔跟于汉辰神神秘秘地见过两次,却也没搞清楚是什么。” “尹姑娘,于汉辰?”若初揉揉酸涩的目框,“他们两个,应该没有什么私交。难道……”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九十章 复生真相 李娇鸾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消消气,妹妹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但愿她别再让本王失望!” 若初身在沁梅园不能出,只能在焦虑中反复斟酌,听说元僖也回来了,却不愿见她,她处境尴尬,做与不做都是错。 若尘直到次日清晨才赶来告知,“长姐,我和赵怀哥哥去天牢中看过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九十章 复生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章 打一儆百 元僖眉头一拧,“赵怀,本王已经说过,目前案情尚不明确,无凭无据不能单凭你一面之词就治罪苏道延。本王知道你丧妻心切,但你如果信不过本王,就放下青虹剑按江湖规矩去办。但是,本王提醒你,苏道延既是本王的恩师,又是本王的贵客,你若没有证据上门杀人,朝廷必不会放过你!你最好想清楚!” 赵怀面露悲愤,“殿下这是执意袒护苏道延吗!” 元僖不怒自威,“赵怀,你不要不知轻重!” 赵怀不得已低头施礼,“赵怀不敢,但请殿下给赵怀一个时间,赵怀不能一直干等下去!” “一个月!”不等元僖开口,苏道延竟自己上前承诺,“赵怀,一个月之内我若不能给你个交代,这条命你随时来取!” 赵怀愕然,“你,” “赵怀!”若初也上前打断他,虽不知苏道延此言何意,可隐隐觉得事情并没那么简单,“既然苏前辈已经有此承诺,你安心等着就是了。” 元僖走到尹正声父女面前,“尹宫主,久闻大名,您来汴京这几天,本王照顾不周,还请见谅。但是现在,请尹宫主能卖本王这个情面,暂时收手,莫要引起不必要的仇恨!” 尹正声施礼拜见,“殿下言重了,是老夫失礼了。” 元僖回身宣布,“既然如此,你们就散了吧。赵怀、于汉辰,本王给你们一个月的休沐,你们回去休养吧。若初,跟我回去!” 若初无奈看了赵怀一眼,乖乖跟随元僖离开。 尹晴柔也上前扶赵怀离开,齐嫣想帮忙搀扶,喋喋不休地解释自己的清白,却没人搭理她,最后还是于汉辰劝她回家。 回到沁梅园,若初长叹一口气,想拿配好的解药继续研究,却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便是疲乏困顿,惋惜难受,“真没想到,努力了这么久,她还是死了。” 元僖没好气,“死就死了吧,为一个她,闹得我手下鸡犬不宁,把我全盘计划都打乱了。” “二郎,你会严惩凶手吗?” 元僖眉头微拧,目光飘忽,片刻道,“说我师父下手重伤梅初雪我信,可说他下毒害一个无辜的人,我不信!你不要觉得我维护他,我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就算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也未必就是真的。” 若初也点头认同,“我也不相信。只是,为了逼梅心远寻仇,他就要背上这杀人罪吗?” 元僖本来憋了一肚子火,可看到若初这几日的黑眼圈,便也没不忍继续责备,“若初,这件事你掺和的已经够多了,不要再管了。事已至此,本王会着人安排好梅初雪的后事,安抚好赵怀的。你就安心调养身子吧,别忘了,你承诺一年之内会为我开枝散叶的,我不想你再被这些事情影响了。” 若初挨着他坐下,内心复杂而又矛盾,沉重而又迟疑,握起他的手,“二郎,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但我只想你亲口告诉我。梅姑娘的死,跟你没有关系。” 他沉默片刻,摇摇头,“我没有杀她。” 若初稍稍安心,与他深情凝望,靠入他怀中,“对不起,二郎。我不会再乱想了。” 于汉辰的五十板子打完了,在李娇鸾的监督下,每一棍都跟***一样,舒服的于汉辰不要不要的,就差喊“别停,继续”了。 可只有自己被打板子,于汉辰就算挺享受,心中也是一肚子委屈。 李娇鸾就宽慰他,“大师兄不要对殿下有误解,这种情况必须杀一儆百。尹正声和师父不能动,赵怀有丧妻之痛,也只能委屈大师兄了。” 于汉辰不能平复,可王妃开口也不好驳她情面,只能客气道,“王妃娘娘哪里的话,娘娘为殿下做了这么多,可惜,殿下还只顾张夫人的感受,在下只是为娘娘不平。” 李娇鸾眉头一挑,威严尽出,“王府内院的家事,大师兄置喙可就不合时宜了。” 于汉辰深深拜倒,“在下不敢,请王妃娘娘恕罪。” 李娇鸾扶着素秋拂袖而去,嘴上教训了于汉辰,心中多少对他的话也有不满:毕竟张若初前几天可是把殿下气得够呛的人,没想到如今不但没有半句责备,人还跑到她那儿去哄她。这对李娇鸾来说,真是情何以堪。 素秋对此心知肚明,回到月华殿后就忍不住开口,“小姐,其实,于大侠说得也很在理。” 李娇鸾拧眉冷脸,“素秋,你最近越发口无遮拦了!” 素秋当即吓得跪地求饶,“小姐恕罪,奴婢该死。” 李娇鸾紧了紧拳头,到底缓和情绪,亲自扶她起来,“你也是为我着想,我何尝不知。只是,张氏的地位非一朝一夕可动摇,在不能保证一击即中之时,本妃要做的就是沉住气。你也一样,记住,别随便被有心人不怀好意的话挑唆,给人做了工具还不知道。” 素秋认真点头,“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只是,娘娘方才说有心人的挑唆,莫非是怀疑于大侠?” 李娇鸾摇摇头,“本妃不是怀疑他,只是王府内院的事,他管得过界。也许是想讨好本妃,可惜没什么眼色,确实不如赵怀。这种人用用可以,要进一步信任,就算了。” “娘娘英明!” 梅初雪的葬礼在元僖的安排下,匆匆结束,若初去灵前拜祭,想想当初第一次见面,梅初雪不拘小节泼辣厉害的为人,视钱财如粪土却对自己喜欢的的饰物爱而不得的小女儿情态,以及为救自己狂追赵怀二十里的侠肝义胆,也免不了伤心落泪。 平心而论,梅初雪是个好姑娘,对赵怀有情,对大伙有义,虽然举止有些出格,可不拘小节,敢爱敢恨,豪爽有气度。 这样一个好姑娘竟也红颜薄命,究竟是谁害她呢?她死了,赵怀该怎么办?他要如何面对梅心远?而梅心远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赵怀在她坟前坐了很久,久到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尹晴柔苦劝无果,不得已让尹正声点了他穴道,硬抗回去才作罢。 他人回来了,魂儿却跟丢了一般,除了发呆,就是闷头追查凶手,谁劝都不听。 若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除了帮忙追查,竟也什么都做不了。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八十一章 疯狂的父亲 齐嫣也来祭拜,但众人对她一如既往,爱理不理,除了面上的礼数,她喋喋不休的解释一直行同虚物,齐国公府所有人也在这儿毫无存在感。 齐嫣又拉着若初委屈抹泪,“张姐姐,我知道梅初雪死了赵怀难受,可真的不是我害的,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听我解释呢?” 若初此事也没什么耐心应对她,“县主,梅姑娘新丧,赵怀伤心,还请见谅。只是,无论此事以后结果如何,县主,还是早日对赵怀死心吧。” 也不知道齐嫣能不能听进去,但若初尽力劝了。 梅初雪枉死,齐国公府就算不是凶手,也难脱干系,何况赵怀本来对她就避之不及,就算以后他要再娶亲,也落不到齐嫣头上,毕竟尹晴柔还在那等着他。 半个月后,赵怀的神魂慢慢还阳,可依旧执着于追查凶手,一刻也不愿停歇。 但是,梅心远也赶来了。 得知女儿的死讯,暴怒的父亲冲到院中,抓住赵怀就是一顿老拳,要不是尹正声及时护犊,赵怀铁定命丧当场。 打完赵怀,梅心远又冲到私宅去找苏道延算账,可南山居士早没了人影,不及旁人劝说,他已“嗖”的一声离开,怀着深仇大恨打上许王府,要元僖给个说法。 于是乎,李勇带领王府护卫与梅心远又来了一场行动高于谈判的大乱斗,要不是赵怀带伤赶到,暴躁的梅心远差点将忠心护主的李勇打成残废。 梅心远自视过高,丝毫不将皇室成员放在眼里,打伤护卫就冲上来找元僖算账,“许王,你当初承诺会给我女儿的死一个交代,如今却放跑了苏道延,你分明是有意偏袒凶手,今日要不交出苏道延,我就先让你偿命!” “前辈,”赵怀阻拦在前,却因伤重又被梅心远打飞四五米之远,口吐鲜血。 李勇负伤无法护主,眼看梅心远直逼元僖而来,若初只能硬着头皮以不太成熟的天山幽门掌挡住他的龙蛇拳,“梅前辈,请冷静!” 梅心远不为所动,招式拳法发力加码,若初逐渐难以抵挡,被他逼得不断后退,而且很快退无可退。 梅心远稍稍留情,“你让开,否则我先杀你!” 若初竭力破解他的拳法,奋力抵挡怒气冲天的气力,“我是不会让开的,我相信殿下,你如果不想让真正害死你女儿凶手逍遥法外,就再耐心等上半个月。” 一语未了,梅心远聚魂掌秉雷霆之势而下,若初忙使凌波微步躲开他的掌力,却见他又飞身袭击元僖,元僖仓促出招抵挡,瞬间被逼退墙角,墙壁碎裂。 而梅心远的聚魂掌再次袭来,若初也顾不上别的,又飞身返还,拼死以血肉之躯为元僖接住这致命一掌。不及她喘气,聚魂掌猛烈攻击入腹,一时体内真气逆流,聚魂掌与天山阴全功相互碰撞护卫,如爆炸一般将身边的人和物瞬间震出五米开外。 “初儿!” “若初!” 若初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却无法作答,只觉浑身有两股气血在打架斗殴,缠斗难消,绕得她几乎窒息,眼前一片白茫空虚,意识却感应到:一只大手再次从天而降。 她正待自卫还击,梅心远的手却被赵怀拼死挡住,却很快又难以支撑,危机时刻,元僖也不顾自身安危加入战局,李勇等人也不顾重伤加入,在背后为赵怀送来源源不断的力量。 双方瞬间僵持,若初重伤难以自控,梅心远暴怒攻击,赵怀、元僖和其他人都挡在若初身前,竟以各自功力与对方死磕。 很快,元僖败阵,牵连的李勇等人也死伤一片,要不是若尘及时赶到,以自身功力从旁引导化解,打散众人的掌力,光拼内力都会耗死大家。 梅心远被击退三步,抬头看到从天而降的苏道延,当即暴跳如雷,“苏道延,你终于出现了,还我雪儿命来!” 苏道延哈哈一笑,“梅心远,想为你女儿报仇就跟我来,别在这儿撒野!” 言毕,苏道延飞身离开,梅心远立即追他离开,“苏道延,别跑,站住!” 这两个人走了,王府内外却一片哀嚎,李勇和赵怀不必说,若初最是严重,两股真气在体内缠斗,导致她筋脉大乱,倒在元僖怀中呕血不止。 元僖心疼得眼泪在眼眶直打滚,赵怀也顾不得自己赶来救治,若尘也上前帮忙。 若初被抱回沁梅园,形体难受无力,也睁不开眼,意识却有几分清醒:耳边叽叽喳喳叫喊一片,感觉有人试图为自己疗伤,却被她体内的真气震开,无法近身。而他们不肯死心,不顾自身被功力的反噬,拼命为她输送力量。 她心中感动,想阻止他们,却张不开嘴,只能被动接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若初的四肢终于恢复了知觉,睁开眼,却见元僖陪在身边焦虑忧心,见她醒来庆幸激动不已。 若初察觉他脉象虚弱,似是有伤,“二郎,你怎么受伤了。” 他毫不在意,“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还好你醒过来了,真是吓死我了。答应我,以后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这么不顾自己的性命,如果你有什么事要我怎么办?” 若初虚弱地靠在他怀中,“我没事,只要你好。” 元僖珍宝似的地抱紧她,“你要不好,我怎么会好。” 静雨也心有余悸地说,“夫人,赵怀公子说,你中了梅心远的聚魂掌,原本受益于天山阴全功深厚的内力保护,可自行痊愈。可当时接触您的人,被您体内的两股真气相冲所伤,破坏了您自愈的机会。您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险。看着您那么难受,旁人却无法近身为您救治,可急死殿下了。还好若尘公子以自身天山阴全功的修为,帮助您抵挡聚魂掌的力量,这才化险为夷。” 若初深感歉意,“我又让你们费心了。” 若尘倒是没什么,只是元僖受到惊吓,对她心疼地责备,“你知道让我们费心,就不要再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若初微笑宽慰他,“是,我不会再让自己有事了。” 元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傻瓜。”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八十二章 走不掉 若初劝了好几次,元僖才不情不愿地回去休息,可自此以后,他对若初的态度出现反常:每天都会过来一趟,送来各色山珍补品,脂粉钗环,而且开始以各种理由阻止若初出门,生怕她累到,更也不想她继续练功,说怕再出什么岔子。 若初哭笑不得,“二郎这是怎么了,我不好好地在你身边吗?” 他抱着她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八十二章 走不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三章 孙贵妃薨 转眼又半年过去了,孙贵妃的病情终于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 若初每日陪着元僖和李娇鸾入宫侍奉,眼看着孙贵妃的生命一天天消逝,也没由来的感到心酸:她与李皇后争了一辈子,就算得到太宗皇帝毕生的宠爱,得到元僖这个可以依靠的儿子,终究没能扛过天命。 宫中连她的后事已经令礼部悄悄备下了,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八十三章 孙贵妃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受孕失败 正在王继恩急得跳脚时,若初包装出来的“神医”已在汴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元僖趁机将这个“神医”举荐给太宗,太宗半信半疑。 王继恩适时劝说道,“陛下,既然此人也有点名气,不如让他试试。侯莫陈利用死了,这位神医恰好出现,必定是天佑陛下,天佑大宋。” 太宗只能传这个“神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八十四章 受孕失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 接受成婚 若初泪眼婆娑,“二郎,当初是我对你许诺一年之内有孕,是我没有做到。你纳新人,我不怪你。但是,就别逼着我留在这儿了,我怕自己受不了。” “那你就受得了离开我吗!” 若初无言以对,泪珠吧啦吧啦珠子一般滚落,直觉心被放在火炉中煎烤。 他拭去她的泪水,拦入怀中,“若初,我答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八十五章 接受成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六章 愧疚感激 他强势按她入怀,“我不会允许有人拿这段过去来重伤你我。若初,你相信我,为今之计,赵怀娶尹晴柔是唯一破解这些谣言的方法。他如果在这个时候走了,没有的事都会被渲染得煞有其事。人言可畏,我不能留任何威胁伤害你。只要他顺利成婚,我不但不会为难他,还会更加爱重他。我要让那些蓄意伤害你的人都看清楚,就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八十六章 愧疚感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七章 死而复生 然而,当所有人满怀复杂各异的心情翘首以盼二人行礼时,忽然被一从天而降,同样身着新婚装扮的女子飞身打断,“不许拜!” 这声音很是耳熟,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已死去一年之久的梅初雪。她身着新婚的凤冠霞帔,与尹晴柔一样装扮,捧着团扇步步走近,唬得在场之人无不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赵怀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八十七章 死而复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八章 婚礼惨剧 梅初雪却忽然以一招聚魂掌旋风袭来,尹晴柔不知是真的没反应过来,还是懵了,竟没有躲闪。赵怀只能以身抵挡,将梅初雪的掌力全数接收。 赵怀一口鲜血溢出,梅初雪略有愕然与无措,正懊恼颤抖。 尹晴柔忽一招九机回门掌从身边绕来,赵怀竟又在同一时间以身体挡住了这致命一掌,而后身子不自觉从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八十八章 婚礼惨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 被困王府 梅初雪惊恐地望着死去的齐嫣,不知是忘了反抗,还是没搞清状况,竟毫无抵抗地束手就擒。 赵怀眼见大批军士粗暴地将梅初雪捆绑押走,无能为力;面对魏国夫人怀中的遗体,也痛入骨髓,泪流无尽,只能跪地磕头,以谢其罪。 尹晴柔也受惊不小,瘫在赵怀身旁,抽泣得半晌说不出话。 一场婚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八十九章 被困王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 复生真相 李娇鸾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消消气,妹妹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但愿她别再让本王失望!” 若初身在沁梅园不能出,只能在焦虑中反复斟酌,听说元僖也回来了,却不愿见她,她处境尴尬,做与不做都是错。 若尘直到次日清晨才赶来告知,“长姐,我和赵怀哥哥去天牢中看过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九十章 复生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 情感危机 若初摇摇头,“梅初雪最初的剑指向的是赵怀,殿下拉住了想救人的我。那个背后推梅初雪的人,或许……”一滴清泪划过她酸涩的面庞,“如果,殿下真的有意借此除掉赵怀,齐嫣,只是误中副局,那他就是现在最不想查出真相的人。如果赵怀想要救梅初雪,无论是劫狱还是劫法场,意料之中的事便是最不可能办到的事。所以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九十一章 情感危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尹晴柔的秘密 她面上拂过一丝喜悦,很快化作充满厌恶的冷笑,“我原想着,就算有个受宠的侧妃在也无所谓,只要,她能安分,能知书达理,能跟我一起为天家开枝散叶也好。至少,我还能好有个可以说话的姐妹,也不会被人议论不容人。可是,我错了,张氏野心太大,表面对我恭敬,却从不把我当自家姐妹看。现在,不是我不容她,是她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九十二章 尹晴柔的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 谁主沉浮 尹晴柔越说越火爆,“你算盘打得够精啊!只可惜,你算错了我这一环,就算我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你就是下毒的凶手,只要我把这件事告诉若初姐姐。我倒要看看,殿下知道了你背后的这些动作,还会不会遂你的意。” 于汉辰听罢,差点笑岔气,“尹晴柔,我原以为你挺聪明的,没想到你跟赵怀一样是个笨蛋!人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九十三章 谁主沉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四章 替死鬼 事后,于汉辰又主动约她出来,“尹姑娘,只要你继续隐瞒这件事,我帮你找个替死鬼,圆满解决这个问题。” “替死鬼?”尹晴柔疑惑,“这也是许王的意思?” 于汉辰笑笑,“殿下对你们许诺,一个月内查清此事。可我们都知道,这事根本查不清楚的。找个替死鬼来顶罪,目前这是唯一的办法。”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九十四章 替死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于汉辰可疑 “废物!”李娇鸾冲李忠破口大骂,“是殿下重要还是我重要,你们分不清主次吗!你们给我听着,马上给我灭了这帮江湖草莽!殿下有任何闪失,你们全都人头落地!” “娘娘!” 面对李娇鸾为许王视死如归的气势,尹晴柔竟被震得无计可施,下意识勒紧她的脖子,“你闭嘴啊!” 李娇鸾置若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九十五章 于汉辰可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于汉辰暴露 李娇鸾眉头一挑,“哦,听妹妹一声称赞,竟如铁树开花一般,着实令我受宠若惊。” 若初站起来施礼,“姐姐言重了,妹妹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商,还望王妃姐姐,见谅!” 李娇鸾迟疑片刻,挥手令他人下去,只留素秋与静雨在旁,“不知妹妹所谓何事?” 若初抬眼直视,“请问王妃姐姐, 《玉梳逍遥传》第一百九十六章 于汉辰暴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于汉辰被抓 刚刚稳住了元僖等人,忽听闻隔壁若初失踪后丫鬟的惊叫,于汉辰以为是田进又暗自出手了,心中惊慌,自然不愿暴露贼人踪迹,硬是胡搅蛮缠与梅初雪大吵一场,带着不明真相的许王及四大护卫,在觅安镇游了一夜的花园。 后来,真相大白,元僖虽没责怪他带错路,对他的能力却产生了质疑。 他怒问田进,“这张若初是许王殿下的爱妾,你何故诓我去客栈劫她,今日若不是许王信任,我就要被你害死了!” 田进不以为意笑笑,“我并非骗你,此女虽为许王爱妾,也是赵怀义妹,你抓住她,赵怀自会现身。” 于汉辰心中不安,“你要我劫持她,恐怕不是为了帮我吧?” 田进拍拍他的肩膀,“无妨,各取所需罢了,莫要在意。” 事后,采花贼伏诛,虔州巡盐折腾了好久,赵怀终于答应与他再比一场。 他原以为多年夙愿,可就此达成,不想许王竟当面将青虹剑赠与赵怀,而他这个大师兄竟连正眼都不曾瞧一眼,令他心中大为不平。 在汴京等了赵怀半年,他逐渐被汴京繁华吸引,开始羡慕达官贵人的生活,眼见张若初之弟张若尘年纪轻轻就当上宿卫禁军都虞候,其长姐亦从一普通侍妾一跃成为王府名正言顺的侧妃,受人尊敬,当初那颗不得南山掌门之位誓不罢休的狭隘之心,也开始飘飘欲仙。 他希望打败赵怀后,能留在许王身边受到重用,从而平步青云,封侯拜将,然后荣耀回归,接任南山掌门之位。 可惜,他的眼界终究狭隘。在他看来:张若尘能有如此高位,全赖其姐在许王府受宠之故。 因而,当许王提到要为自己的表妹安和县主齐嫣议亲之时,他也动了心思。 他觉得:只要自己迎娶县主,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时候光耀南山门楣,爱惜羽毛的苏道延定然会更重视他,掌门之位,也唾手可得。 田进也支持他的想法,并告诉他可用鳝鱼之事破坏县主对张若尘的好感。他感激照做,又私下割断安和县主的秋千,用以俘获芳心。 原以为会万事大吉。不料,齐嫣竟独具慧眼,不但对他及时相救大发脾气,还当众打了他巴掌,令他十分没面子。 鳝鱼的事虽成功破坏了齐嫣对张若尘的好感,可这县主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竟用毒蛇围攻张若初,要命的是,她的毒蛇还被人做了手脚,从而让赵怀白捡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他十分懊恼,质问田进毒蛇是怎么回事。 田进一头雾水,“我的主子只是不想看到张若尘娶安和县主,可从来没想过害人。你办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被别人发现?” 他猛然想起来,散步鳝鱼吓唬县主的时候,被李王妃身边的素秋看到过,“看来,此事跟李王妃有关,是她想借机除掉张夫人。” 毒蛇的事他无力调查,跟赵怀的比武却如约而至。 他本想借机扳回一局,不料这次输得更难看,还当着许王跟齐嫣的面把武功和品行暴露的恨不能时光倒流。 许王因此对赵怀信赖有佳,安和县主也对赵怀垂青不舍,所有的风头全被赵怀抢走,师父苏道延得知结果对他更没好脸色。 他彻底失宠,极度不满,也极度不甘心。 而这个时候,田进以襄王赵元侃的名义向他递来橄榄枝,“你若愿意效忠,我保证现在失去的一切,襄王殿下都会帮你夺回来。” 对他来说,总算还有人看得到自己的价值,总算他还能找回一点自尊心,为这知遇之恩,也为他自己对赵怀的嫉恨,他都决定放手一搏。 之后对梅初雪下手,迷惑欺骗尹晴柔,向安和县主献殷勤,在许王、王妃之间打着为他们扫除障碍的旗号,前前后后搞不过少小动作。 这次,又趁齐嫣之死,唆使许王舍弃赵怀讨好齐国公府,一切都办得几乎毫无破绽。 他不是没想过除掉尹晴柔以绝后患,只是尹正声身在汴京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对自己的聪慧迷之自信,认为就算尹晴柔把这件事告诉若初,若初也只会以为是许王和王妃授意,与自己无关。 骄兵必败,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若初,也就注定最初的幻想全数覆灭。 当李娇鸾的哥哥突然袭击,抓获了他在牡丹坊与田进传信的歌姬时,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能力中不能自拔,“他们这些人,相互不信任,不会发现我的。” 等到所有梦碎,他除了奋力一搏,已别无他法。 李勇被他打伤,尹晴柔使看家本领也拿他不下,李娇鸾的哥哥李崇亲自带人飞箭包围,也只伤他皮肉。要不是苏道延从天而降,一招制敌,绝对给他跑掉。 押他回王府受审,他毫无悔意,“这一切都会你们逼我的,我也想好好为王府卖命,也想忠心耿耿,可你们都是怎么对我的!殿下你因宠失正,把赵怀捧上天,就算知道他曾经是你侧妃的未婚夫婿,也不在意。哼,真可笑。” 许王怒不可遏。 他又瞥一眼身边的尹晴柔,“你以为他是真的看重赵怀吗,错了!齐国公府提出要他处置赵怀的条件,他已经准备应承了。你们给他卖命,换来的也不过如此!” 许王大怒,“闭嘴!” “为何要闭嘴!”他癫狂一笑,抬眼面不改色心不跳,“你敢做,还怕人说吗?梅初雪在婚礼上刺安和县主的那一剑,现场那么多高手,竟没一人出手阻止,”他蔑视地笑盯内心纠结、担忧畏惧的尹晴柔,“你知道原因吗?因为那一剑原本是刺向赵怀的!有人根本早就对他已经起了杀心。” “住口!”许王恼羞抽出利剑,直奔他而来,“说,杀了县主的凶手,究竟是不是你!” 他凌然不惧,“殿下你明知故问!对梅初雪下毒,暗杀赵怀的命令哪一个不是你下达给我的,如今全都想让我替你抗吗!” 许王气得面色发红,“胡说,本王何时对你下过这样的命令!”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于汉辰死 于汉辰哈哈大笑,“是,你没有,殿下你对所有下属都以诚相待,您是最贤明的主子。您可曾记得自己对我说过的话。你说,我跟赵怀都是你的左膀右臂。赵怀性子正直刚烈,又武功高强,那些肃清朝纲,铲除奸佞的事交给他最合适不过。而我,能屈能伸,眼明手快,办事干净利落,那些你不方便出面的烂事脏事,由我帮你处置,你就能安心。许王殿下,我的主子,是你,一步步把我推到这个境地;是你,害得我越来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是你,一次次拿赵怀的荣光刺激我,让我处处针对他!” 如此真话却如支支利剑,刺得许王双手发抖,“你……” “不是吗!”于汉辰望着元僖明晃晃的利刃,“想杀我灭口?”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边强忍老泪的苏道延,一口鲜血喷出口鼻,“师父,我恨他,但我更恨你。我不想缠着赵怀,是你非要我打败他,不惜以逐出师门相要挟。你把自己与梅心远的对手之争,当做此生最刻意的追求,还把它强加给了我。你自以为与势均力敌的对手公平比试是天经地义,应是武林美谈,世代称颂。可事实上呢,谁不认为你偏执无理,谁不觉得你狂妄自大!那梅心远躲了你这么多年,你不惜重伤他的女儿也要逼他现身,你真不觉得自己卑鄙吗!我真的恨你!” 苏道延禁不住老泪纵横,颤抖的手想抚爱徒的脸,却被他怨恨犀利的目光,锁在半空。 苏道延无奈闭眼叹息,而后不顾许王的扶持,坚持对元僖双膝下跪,“殿下,孽徒于汉辰背叛师门,背弃王府,万死难赎其罪。但求殿下看在老夫情面,饶他一命,老夫,求你了!” 言毕,苏道延深深跪倒磕头,以地拂面,恸哭颤抖。 许王攥紧刀剑,进退维谷,“师父,您这是在为难本王。王府规矩,背叛者,必杀之。若今日饶他,要本王何以服众!” 尹晴柔亦慌忙跪下,“请殿下三思,若于汉辰才是杀害县主的真凶,那梅初雪就是冤枉的,请殿下将他交到开封府查办。” 于汉辰大笑,“尹姑娘,你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天真啊。你以为他会送我去开封府?你以为利用我给梅初雪翻案,她就有机会活命!哈哈哈,这是我听到最可笑的笑话!” 尹晴柔愕然,跪步至许王身边,“殿下!” 许王满面阴冷,一言不发。 尹晴柔望向跪倒的苏道延,阵阵心惊与颤抖。 李娇鸾上前握住许王的手,“殿下,师父应另有处置。”言毕,李娇鸾亲自扶苏道延起身,“师父,王府规矩不可破,还请师父酌情处理。” 苏道延感激,“谢王妃娘娘”又对冷眼转身的许王施礼,“谢殿下!” 而后,苏道延使出秋风浣花剑,周边摆设顷刻化作利刃直逼于汉辰四肢,登时血流模糊,哀嚎遍野。 于汉辰痛苦震开绳索,却被苏道延使无相神功打出的九机回门掌和龙蛇拳连击数下,已筋脉错乱,神智混沌。 苏道延随之化解了他的九机回门掌,强忍痛苦向他宣布,“这秋风浣花剑,是罚你背叛师门。这九机回门掌和龙蛇拳,是我代九机山和雪阳谷还债!” 言毕,苏道延又使出最后一掌,直击于汉辰,满目不忍,依旧顷掌而下。 一声哀鸣响彻云霄,只见于汉辰真气如潮水倒泻,倾巢而出,整个人如被针刺破的气球一般,顷刻烂泥着地,连打滚的力气都没了。 “汉辰,你别怪为师,要怪,只能怪你心术不正!” “师父,师父,”于汉辰拖着满地血印,爬到苏道延脚下,“你废了我的武功,跟取我性命有何分别。师父,我求你,若你还念及半分师徒之情,现在马上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苏道延拼了好大的决心,拨开他的纠缠,怀着懊悔于不忍,一步步离去。 许王和王妃也带着李崇李勇等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尹晴柔目睹眼前的一切,即便于汉辰自作孽不可活,犹自内心一片哇凉。 她不愿再见这样的场面,却心生一片恻隐,离开几步,在于汉辰一次次哀求中,终于回头将苟延残喘的他一剑穿心。 于汉辰这才露出解脱般的微笑,“谢谢!” …… 尹晴柔泪眼婆娑,“我知道我不该同情他,可是,也许兔死狐悲。这官场,这夺嫡之争太凶险可怕,我做梦都没想到,许王他如此看重师兄,却,却只是假象。若初姐姐,” 她冰凉的手忽然拉紧心神不定的若初,“我真的好怕,我怕救不了梅初雪,救不了师兄。我现在才发现自己之前有多蠢。这汴京,根本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姐姐,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求你了。只要这次的危机能平安度过,我们一定马上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 元僖会这么做,若初应该一点都不用意外的,可她依旧痛心。她不知道梅初雪与齐嫣之事是否这位许王殿下的授意,可是,就算不是他授意,也绝对是默许的。 那个高高在上,一心帝位的皇子,从来没有半点改变。 若初心中明镜一般,却只能强咽泪光,站起来躲避尹晴柔的祈求,“尹姑娘,任何一个要得帝位的人,都不是干净的。从古到今,无一例外。我会尽力去救梅姑娘,但你现在最好什么都别做,只在家看好赵怀。记住,任何时候,都别让他去劫囚!” “若初姐姐,梅初雪,真的没救了吗?” 若初闭眼叹息,“在你杀了于汉辰的那一刻,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梅初雪的生死已经不是殿下的心情了。齐国公府已经倒向襄王了,这一次,是汴京两个最得势皇子的对抗,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可是,师兄他……” 若初郑重握住她的手,“你记住,看住他,也许只牺牲梅初雪一个。看不住他,也许牵连整个九机山。我并非要见死不救,只是,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明白吗?” 尹晴柔无望点头,不知所措,幽幽离去。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昭雪无门 李娇鸾依靠其长兄李崇查得于汉辰这个叛徒,并一举拿下牡丹坊这个秘密搜集中转站,一时风头无二,不但夜夜专宠,其长兄李崇也得到元僖的另眼相看。 若初有意沉默几天,一面避过李娇鸾的锋芒,一面托若尘继续打探消息。 不出所料,元僖很快以囚犯喊冤为由,令开封府推迟了梅初雪的刑期,时间便在本月十五,正是苏道延与梅心远约定的比武之期。 看来,苏道延为了与梅心远的这场比试,也耗尽了情面,难得又可惜。 赵怀去齐嫣坟前磕了一百个响头,以谢其罪,也令人唏嘘。 可是,齐国公府执意要将梅初雪处于极刑,且得到襄王赵元侃的支持,形势对元僖极为不利。所以,他很大可能会选择明哲保身,牺牲梅初雪。 而若初也不得不承认,这对许王府来说,最冷酷无情,也是最不会授人以柄的方案。她帮王妃查处了于汉辰,不过阻止了元僖直接将赵怀交齐国公府处置的打算,也仅此而已。 齐国公夫妇对元僖忽然推迟梅初雪的行刑之期,十分不满。 他们分别在朝堂后宫对皇帝皇后展开围攻式哭诉,“众目睽睽之下,铁证如山,许王殿下竟滥用职权,无故拖延凶手行刑之期,致大宋律法于不顾,分明是有意包庇凶手,另有所图!请陛下为臣可怜的女儿做主啊。” 襄王赵元侃也趁机进言,“此案皆因几个女人争风吃醋而起,案情再明了不过。赵怀是二哥身边的人,二哥置身其中,此番推迟行刑,难免落人口实。以儿臣之见,不如另觅他人查办此案,方可堵住那些有心人对二哥的无辜指责。” 太宗采纳襄王建议,指派素有刚正不阿,公正无私之名的寇准接办此案。 寇准接手此案,齐国公夫妇原以为能马上处置梅初雪,不料寇准铁面之名,实至名归,只要犯人喊冤,就算已盖棺定论也要力排众议,重新调查。 婚礼当天的情形虽混乱不堪,身在其中的人也因各种关系自顾不暇,可尹正声听说梅初雪确实为人所推,证实了在她身边有一股如风气力的存在。 尹正声告诉赵怀,“那股气力,呈发散状态,很像一股微弱的清风。老夫仔细研究了一下,能散出这种功力的,可能是一种兵器。可当时,并没有人发现有人暗中出招。在场的武林高手很多,如果有人暗中使用兵器,不可能没人察觉。” 赵怀与若尘等人,仔细回想了当天梅初雪背后的人,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于汉辰身上。而且,他当时被梅初雪和尹晴柔的飞雪串花针玄灵镖所伤,恐怕一时也自顾不暇。 若初派人送来办法:大数据理论,也就是大案牍术,通过多种推断和排除,筛选出频率最高,重合点最大的区域,从而分析出最可疑,最接近事实的真相。 若尘又说,“此事襄王早已牵扯进来,我恐怕他除了于汉辰还有别的部署。” 赵怀得到灵感,先核准了到场宾客的名单,将身有武功的人全部圈出来。 又继续排除划重点,发现铁扇帮有一个明唤铁轮扇的人比较可疑:首先,无论是九机山还是许王府,都跟铁扇帮没什么交集,此番专程恭贺不太正常;其次,铁轮扇随身的扇子是他最得意的法宝,如果暗中使出功力,对他来说只不过像扇扇子一般随意,旁人根本难以察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以扇子发功,最接近尹正声和梅初雪描述的推力。 赵怀找到突破口,再仔细核对若尘提供的,当时可能站在梅初雪身后一百八十度之内的所有人的名单,果然铁轮扇也身在其中。 多方推断排除,显然这个铁轮扇十分可疑。 赵怀忙提着青虹剑去追查铁轮扇的踪迹。 铁轮扇见到赵怀,扭头就跑,赵怀紧追不舍,铁轮扇不敌赵怀,很快被生擒。 赵怀初审一番,认定此人才是杀害安和县主的疑凶,抓着他正要去找寇准翻案。 不想半途被若初拦住,“赵怀,凶手抓到了吗?” 赵怀愣了一下,“初儿,你怎么来了,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若初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奇怪的诡异,“赵怀,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她走到铁轮扇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眼角眉梢发出不同寻常的光芒。 正当赵怀感觉不对劲,想近身试探,一阵烟雾弥漫而来,铁轮扇与若初同时消失。 赵怀反应中计,就着凌波微步就追踪两人的去向,很快就要追到。不想那个假扮若初的女子,突然回身插了铁轮扇一刀,正中心脏,而后与接应之人扬长而去。 赵怀匆忙追到,费了好一番功力,铁轮扇终究不治身亡,连幕后主使也没问出来。 赵怀大为沮丧,更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像若初的女人。 赵怀将铁轮扇的尸体交给寇准,寇准立即派人去现场调查,紧锣密鼓,谨慎小心。 眼看寇准与赵怀竞相奔走,不停地排查当天婚宴宾客奴仆,各方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 没过几天,寇准在回家的途中,被一“疯子”拦住去路,那“疯子”对着他的马车三叩九拜,还大呼“万岁!” 寇准大惊失色,忙使人驱离“疯子”。 次日,这事就被人上达天听,太宗一气之下将寇准贬出汴京。 在齐国公夫妇祈求下,太宗多方考量又令襄王赵元侃为监斩官,明令:梅初雪杀害皇亲,证据确凿,本月十五,必须处斩! 自此,梅初雪的合法逃生之路被硝烟滚滚的夺嫡之争彻底堵死。 齐国公虽然对太宗将行刑之期延长依旧心有不满,可对寇准突然被贬也心存疑虑,“这寇准刚正之名,众所周知,突然遇到这等奇事,怕是有人不想他查出真相。夫人,你要当心,别被有心人利用了。” 一语未了,襄王赵元侃前来拜访,开口就直奔主题,“国公,寇准虽然被贬,可他的素有公正之名,也许嫣儿之死真的另有缘故也未可知。”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章 襄王的势力 魏国夫人大怒,“那又怎么样,我亲眼看到嫣儿死在梅初雪剑下,就算真的有人推她,我也一定要那个贱人给嫣儿陪葬。就便宜她多活几天,可这几天要怎么活,我说了算。” 魏国夫人带人直奔牢房,襄王心中暗喜,回头心安理得对齐国公说,“国公放心,既然寇准查出了铁扇帮,不管真与假,本王都帮你灭了它。国公就在家等好消息吧。至于赵怀,国公只要按计划行事,也必定跑不了他。” 齐国公感激不尽,“有劳三殿下!”顿了一下继续说,“三殿下,嫣儿刚刚下葬,家中不方便留客,恭送殿下。”言毕拂袖进入内室。 赵元侃就这么被齐国公请出家门,心中不爽,可也明白,寇准这次出事,让齐国公警觉了。但也无所谓,如今情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算齐国公心存疑虑,他对赵怀的恨也是摧心刺骨的深刻,所以这次的事他会乖乖合作的,那也不介意再送他个人情。 次日,王继恩悄悄报告太宗,“陛下,刚刚得到消息,铁扇帮昨晚一夜之间,鸡犬不留,一把都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了。” 太宗一点也不意外,“齐国公干得?” “不像,齐国公这几日都乖乖呆在家中,他的行踪也毫无破绽。” 太宗心头一沉,“是三郎?” 王继恩斟酌回答,“是。” 太宗眉头一拧,“他如何有这般势力?二郎笼络了不少江湖人士朕知道。三郎?看来朕是小看他了。你去查清楚,要是过界了,就敲打敲打他。” 王继恩领命而去。 若尘紧急告诉赵怀铁扇帮的事,赵怀听罢气得捶胸顿足,“一定是齐国公干的,他明明知道梅初雪冤枉,还是坚持要杀她,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若尘丧气低头,“许王殿下曾经说过,就算你把真正的杀人凶手交出来,他们也会认为是个替死鬼,因为他们只相信亲眼看到的。赵怀哥哥,长姐说,铁扇帮被灭了门,齐国公府的势力和手段都太狠辣,让你一定不要轻举妄动啊。否则,可能牵连九机山!” “我知道了!”赵怀沉默离开。 尹晴柔满腹心事地从一旁走过来,“若尘,我听师兄说了,他遇到了一个若初姐姐长得很相似的女子。这世上真有这么一个人吗?” 若尘点点头,“有,我曾经也差点被她骗了。只是,她现在不该出现在汴京的。陛下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下旨驱逐她了。” 沁梅园中,元僖告诉若初,赵怀已向他辞官请去,他已经批准让赵怀离开。 若初黯然无声,赵怀在这个时候辞官,无疑已做好劫囚的准备。而元僖接受了他的辞呈,也等于默许了他的决定。可劫囚谈何容易,就算赵怀等人仗着武功高强救下梅初雪,公然挑衅大宋司法,以后注定要亡命天涯。 若初靠在元僖的怀中,“如果我去帮他,你会帮我吗?” 元僖忽然将她翻身压下,眉目拧出命令与不耐烦,“若初,我只想他未来任何事,都不再与你我有任何瓜葛。” 若初勾住他的脖子,坚定请求,“这是最后一次,可以吗?” 他愤然丢下她,转身就走,若初扯住他胳膊,追抱住他的腰,“二郎,我求你,要我对这件事袖手旁观,比杀了我都难受。我不是不体谅你的心情,我是真的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他回头捏住她的脸,眉目看不出喜悲,眸中情愫万千,似是犹豫似有不忍,半晌方才开口,“若我允你,你能否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不离开我!” 他此言何意,似乎话中有话,若初心有顾虑,却别无选择,只能举手许诺,“我发誓!” 他兴奋揽她入怀,“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 若初想起刘氏,也是一肚子鬼火,尤其她下手杀人眉头都不眨一下的做派实在与当初判若两人,不禁心惊懊恼,“二郎,听闻赵怀碰到了刘倩影。你可有派人追查此事?” 元僖冷笑,“早让人去查了,刘氏根本不在原籍。赵元侃欺君罔上,竟暗中把她藏在汴京,这次绝不会放过让他!” 若初想了想又说,“听说铁扇帮被灭门了,我想……” 元僖猛然推她入榻,警告随着他冷凝的眉角逐渐靠近,令若初没由来的紧张畏惧,“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本王自有道理!” 若初无声应对,她为自己与丈夫之间逐渐冷漠的关系感到不安与害怕,想讨好取悦,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想沟通谈心,只怕越说越崩溃。 襄王府中,有下属紧急报告赵元侃,“殿下,姑娘来信说,今日险些被开封府的官差发现,幸亏有惊无险,但折损了些人马。” 赵元侃回头,“知道怎么暴露的吗?” 下属回报,“铁扇帮被灭门,有叛徒出卖,姑娘已经查出来处置了。” 赵元侃眉头一蹙,“本王知道了,让她最近避避风头!” 下属领命而去。 开封府大堂,元僖靠在椅子上悠闲地地敲着桌子,底下的跪着的几个,一个个被大刑伺候的狼狈不堪,哀嚎刺得他越来越没耐心,可那些人却一个比一个嘴硬,怎么打都不说。 元僖懒得再跟他们耗时间,举起刘氏的画像丢给他们,“本王不为难你们,只要说出此女的下落,便饶你们性命!” 其中一个硬骨头大笑,“这不是殿下的侧妃嘛,不就在你的王府吗?” 元僖眉头一挑,李勇手起刀落,那人脑袋瞬间落地,猩红的热血飞溅在其他人脸上,个个打个寒蝉,有几个软骨头开始面如土色,相互大眼看小眼,不敢吱声。 元僖看在眼里,命人把他们几个分开,各个击破,好不容易有人松口了,说出了几个字,却忽然两眼翻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元僖急得拍翻桌子,“怎么回事?” 开封府通判调查一番后报告,“有人悄悄在他们的刑具上投了毒,他们都被毒死了。投毒之人已经查到,也畏罪自杀了。” 元僖大为受挫,“好不容易抓到了,就这么死了。赵元侃,算你狠!”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一章 迎接使者 梅初雪的行刑将至,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梅心远是武林高手也难敌坚若磐石的大宋刑部天牢。所以,闯法场,劫死囚是梅初雪最后的生机,却也是九死一生,鱼死网破的下下策。 齐国公府和襄王定然会在刑场埋伏妥当,请君入瓮,一网打尽。 这形势若初明了,元僖自然也不傻,对他来说,赵怀是死是活已经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零一章 迎接使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二章 若初冲门 公主一愣,口吻当即令在场之人直起鸡皮疙瘩,“耶律齐,你说什么!” 耶律齐抬眼发到公主的威慑之眼,吓得一哆嗦,“公主,臣,臣无颜……” 公主气得放下车帘,“耶律齐,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如此看重输赢,如何成事!” 耶律齐面色颓然发红,“臣,惭愧……” “既然惭愧,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零二章 若初冲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三章 埋伏受困 “你说什么!”元僖暴怒走出人群,顾忌身边的人,他稍稍缓缓情绪走进,欠身质问,“为了他,竟如此威胁我!他是自己去送死,我仁至义尽了!” 若初抬眼泪下如泉,“二郎,他与我们全家都有救命之恩。梅初雪是死是活我可以不用管,但赵怀,绝对不行。” “你今日若敢走出这个大门,我……”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零三章 埋伏受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四章 事件升级 “柔儿,爹来了!”一语未了,尹正声忽然身着黑衣从天而降,一把玄凌剑瞬间砍断尹晴柔右手锁链,二器相碰,火花四射,震响刺耳,玄凌剑随即断裂,残剑飞出十米开外,顺便砍死一个想偷袭的白衣人。 若初愣了一下,望着尹晴柔左手的锁链,“真没想到,要砍断这锁链,竟要与宝剑同毁!” 玄凌剑没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零四章 事件升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五章 辽国公主 半个时辰后,若初身边经过一伙气势汹汹追查逃犯的官兵,她若无其事地使人以打听情况,得知梅心远和赵怀已经顺利救出梅初雪,而且半路已经被不明人士接应离开。 她稍稍安心,欣慰于元僖终于出手帮忙了;也担忧于被自己逼出来的帮忙,一定会再次惹怒他。 坐在茶馆中喝茶,谭吟月注视若初良久,扶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零五章 辽国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六章 闹上大殿 汴京街坊城防皆由禁军负责,但城内店铺繁多,勾栏、瓦舍比比皆是。宫殿民房栉比鳞次,毗连无隙,且屋宇接栋连檐,风烛之患甚多,每有不慎发生火灾,蔓延难灭,贻害无穷。 因而一旦发生火情,城防禁军势必会控制封锁灭火要道,组织灭火救援。 若初与谭吟月虽是贵妇,在这个情况下也没办法如日常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零六章 闹上大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七章 唇枪舌战 若尘继续道,“如果左大人武功卓越,莫不是抢夺我赤练剑的,就是左大人你!” “你血口喷人!”左煜气得面色发青,“陛下,这是栽赃嫁祸!” 若尘道,“是栽赃吗!事发地距离汴京城还有六七里的路,我们这边刚刚出事,左大人就带人赶到,难道左大人当时就在附近!” “张将军慎言!”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零七章 唇枪舌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八章 元僖上殿 一语未了,一茶杯被太宗拍得粉碎在地,皇帝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当年北伐,倾举国之力却铩羽而归,太宗本就不甘却也无奈。杨业之事,牵连韩国公潘美和备受宠信的宦官,与太宗而言更是如芒在背。齐国公提起北伐早就令太宗不快,左煜竟还胡乱揣测杨业之死,简直火上浇油。 众人受惊跪地,“陛下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零八章 元僖上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九章 汴京大火 吴谦当即瘫倒,面如土色,战栗不止,“小人,小人……” “吴谦,”襄王上前轻拍他的肩膀,“有什么话,你就如实告诉父皇,别怕!” 元僖也上前有意摇了摇腰间的一枚玉坠,“是啊,你想清楚了,欺君可是杀头的大罪!” 吴谦眸光闪出丝丝决然,面色竟恢复些许血色,一头磕地,声音也不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零九章 汴京大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章 阴谋丛生 “百姓还在火场挣扎,你们竟为私利在此纠缠不休,置我大宋社稷于何地!我告诉你们,张若尘持圣上令牌掉军灭火,见令如见圣上,若有不服懈怠者,休怪本王剑侠无情!” 若尘目露感激,适时持牌而立,元僖带头下跪,“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亦慌忙下跪山呼“万岁!” 若初心中安慰,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一十章 阴谋丛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一章 巅峰之战 可是,梅心远与苏道延置若罔闻。 两人各持雪阳剑和紫宵剑,盘旋在空,天南地北四处乱转,所到之处,如火雷爆炸,威力四射。打斗间拳脚交叉,掌剑合一,各式武功,花样百出。砂石枯枝,皆随时化作剑气,相遇灰飞烟灭。飞虫鸟兽皆做惊而逃,擦身便粉身碎骨。气力雄厚,搏杀间似有金戈铁马,气吞山河,完全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一十一章 巅峰之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二章 油尽灯枯 于是,五人瞬时形成一个强大的功力流动圈:梅初雪居中,左右苏道延与梅心远出掌功力全部流入她。若初与赵怀在前后帮梅初雪分担化解,亦以自身真气输入梅初雪体内,寻机帮助苏梅二人对抗功力黑洞的吸蚀,抵抗他们无法撤出的掌力。 梅心远担忧女儿承受不住,无奈眼前形势已由不得他。 苏道延也逐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一十二章 油尽灯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三章 师徒义绝 赵怀绝望闭眼,“你别管,走!” “不!”若初决然挡在赵怀身前,调动承载炼化了六十多年的内力功夫与尹正声相抗,“尹宫主,安和县主无辜,尹姑娘无辜,梅初雪也没杀人,她们都无辜。可是,齐国公因县主之死,迁怒他人,大开杀戒,闹得天怒人怨,尸骨如山。你也要跟他一样吗!他这么做,除了制造出更多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一十三章 师徒义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四章 醋王元僖 若尘引长姐进入另一旁的密室,却见赵怀独自沉睡在此,面色无光,呼吸微弱,筋脉五内多出受损,危在旦夕。 若尘痛心道,“赵怀哥哥自断经脉,五脏受损,幸得长姐及时封住他的大穴,护住他的心脉。可我刚刚试图传他真气帮他续命,却如泥牛入海,毫无起色。长姐,如今仅靠你我之力,要救他,恐非易事。我们该如何是好?” 若初检查赵怀的伤情,却见生气熹微,通体僵硬,唯留一丝真气护住命脉,形同一个活死人。若半个月内不能救醒他,必死无疑。 若初忆起多年情谊,不禁涕泪在心中流淌,“我不会让他死的。静雨,马上准备笔墨,我要向义父求救!” 若初很快写完,若尘受嘱托带着信件火速离开,静雨提醒若初也该尽早回府,“夫人,昨日殿下回来脸色很不好。您还是早日回府吧,赵怀公子这里我来照顾。” 想起昏迷前元僖的满目肃杀之气,若初的鸡皮疙瘩迅速上头难,“他有说什么吗?” 静雨面色黯然,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但是,殿下他,亲自砍下了梅心远父女的首级交给王妃的长兄李崇,让他去开封府了。” “什么!”似一道炸雷从天而降,跌入体内四处爆炸,令若初在强烈的震怒与愕然中,天旋地转,脾胃翻江倒海,竟“哇!”的一下呕吐出来。 “夫人!”静雨惊呼上前帮她擦拭,“你没事吧。” “没事,”若初强作镇定,趴在桌前喘了几口气,稍稍平和,却又经不住痛苦难受,“他,他终究还是做出了这样的事。不行,我必须尽快救醒怀哥哥,送他离开!” 若初令静雨留下照顾赵怀,自己先回到王府,听说元僖身在李娇鸾的月华殿,而且自昨晚归来就未曾离开。她静默无言,却心酸神倦,默默忍受一切。 李忠等人见到若初,亦有恨铁不成钢的面色:如今殿下令李崇斩杀了梅心远父女,就是逼张夫人与江湖人士做切割,并有意抬举王妃的娘家了。如果她还不知好歹,继续惹怒殿下,彻底失宠便不是不可预见。 若初又何尝不知自己的处境,可要她放弃赵怀,她与元僖也绝对没有未来。 若初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元僖之间的问题早已不是一个赵怀所能解决的:嫁给他八年了,八年的时间,足够把一对情深似海的夫妻摧残在家长里短的漩涡中,喜新厌旧是男人的本色,也许他已经开始厌倦她的身体;八年来,若初一直未能给他诞下一儿半女,又一味吃醋赌气,不让他另纳新人,致使王府多年没有香火延续,这好妒成性的毒妇形象,在外听多了,恐怕王府大部分人都开始深信不疑了。 元僖想坐的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容不得身边人的忤逆。可若初作为他的枕边人,不是那深居简出的闺中贵妇,舞刀弄枪在面子上有损他的颜面。在里子上,身负的绝世武功,越来越不为他接受认可,也逐渐成为他心中难以拔除的刺头,不可预料的威胁。 如今,赵怀的事闹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若初不能把控好一切,他们之间也许真的要完了。 若初泡在花瓣澡中,为这些事伤神,为自己的事伤神。 一双手忽然从背后袭来,若初冷不丁转身,就看到那张浓眉密布的冷色面庞,没由来的心惊,“二郎!你……” 元僖面色泛红,唇边鼻孔酒气萦绕,双眸形似一对要将一切的不顺全部吞噬的血口。他情绪温和地说一句“回来了?”,却令若初产生了他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撕成碎片的恐惧感。 她小心答,“是。” 元僖面色无波在她身边坐下,一手拨弄着桶中的热水,一手攥在拳头撑着迷醉的双目问她,“他死了没有?” “二郎,” 他的手忽然铁钳一般捏住若初的身子,她禁不住惊叫出声。 他似有怨气,在水中揉捏不止,眸光如离弦之箭,戳得若初惶恐失神,“我问你,他什么时候死?” 若初愤然打开他的手,却又被钳住胳膊,直拉出浴桶,跌入他怀抱,来不及挣脱就被卡住脖子,不能动弹,“二郎,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他置若罔闻,凑近她的脸,“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死?” 若初恼火地推开他,飞身扯过一段布纱旋时裹住自己的身子,倔强回答,“他会在自己寿终正寝的时候死!” 元僖眉目凝成“川”字,冷笑这一把扯走她刚刚裹好的纱布,在她转身寻找新的弊体衣物时,将她擒住,飞身压倒在塌前,“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我砍了梅心远父女的头。如今,官兵只需要抓赵怀了。” “殿下这是要威胁我吗?” 他凑到她耳边,“本王的女人,不用威胁,只要命令!” 若初推开他即将封口的热吻,“这是王妃的话吗!” 他恼火地扇她一记耳光,“你到底是不是本王的女人!” 若初心中一紧,理智的声音不断提醒她:不能再惹怒他,绝对不能! 理智如火辣辣的疼痛侵袭她的大脑,若初惊恐之余,硬着头皮主动献媚抱住他,随即在极度恐惧中挖掘自己深层次表演天赋,开启委屈撒娇,涕泪纵横,花枝乱颤的枕头风模式,“二郎,你一定要在我们的床上提另一个人来羞辱我吗?你为什么会那么怀疑我,难道,我在你眼里就的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吗!” 她这一哭,元僖反而无言以对,“你说什么呢!谁说你是荡妇!”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一定要我以死证清白吗!好,我现在就死!” 言毕,她拔下发簪直戳心脏。 元僖忙一掌打翻那根簪子,旋即温热的吻从上而下,流变她的全身。 元僖抱着她,方才的怨怼与愤恨已化作充满爱意的温柔,“好了,别哭了,是我错了。” 若初钻在他的怀中,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梨花带雨,情绪难平,“不,是我错了。也许二郎已经厌倦了我,不再喜欢我了,王妃她更温柔体贴,大方得体,是我不能比拟的。”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五章 商量对策 若初撒娇吃醋的话果然令他很受用,“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是你,她是她,只要你好好留在我身边,你在王府的地位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动摇。但你也答应我,不管赵怀以后如何,本王都不想再见到他!” 若初稍稍安心,柔情吻他的朱唇,“二郎,我答应你,只要赵怀这次的事顺利解决,他未来是生是死,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若初虽然勉强过关,但她真的恨自己,恨王妃,恨所有逼迫她的一切。 李娇鸾以身作则衬托她的刁蛮无礼,闹得王府鸡犬不宁。而元僖更是不能忍受莫须有的屈辱,对她威逼利诱,甚至不惜以梅心远父女的头颅做为震慑,恐吓她。 可她自己呢?她也不能不屈服于他的恐吓,以身体交换,以撒娇吃醋,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来换取赵怀生存的砝码。真的下贱,真的让她恶心自己,真的让她心虚难受,彻夜难寐,可如果与他正面硬杠,赵怀必死无疑,也正中王妃下怀。 若初暗自安慰:就这样吧,他是自己夫君,不算多下贱,这样也是无奈之举。李娇鸾,你给我等着,如果还不知收敛,敢继续给我下套,我绝对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忍让! 若初与元僖的信任危机暂时得被各自吞下肚子,面上看不见,实质上的变化已经让人不忍直视。王府上下一如既往地运行,接踵而来的危机也不给人任何喘息。 辽国公主入京次日,终于晋见了太宗,可她对两国和谈之事只字不提,只对入京路上火雷的袭击咬住不放,定要太宗给个交代才肯罢休。 此事发生在汴京城外,怎说都是大宋没理。 太宗便派王继恩调查此事,并金口诺言,“朕会亲审此案!” 王继恩带着明昌公主的人一起勘察现场,收集残骸,根据现场痕迹和幸存者的口供反复推敲,力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揪出幕后主使。 王继恩在前面忙活,牵扯到的那些人也不见到多轻松,若初现在除了担心赵怀的伤势,担心与元僖的感情,也担心九机山和若尘。 现场有玄凌剑的残剑,九机山自然会被推上风口浪尖。而事关宋辽的和谈大计,一旦处理不好,九机山就是下一个铁扇帮。 要命的,是九机山与若尘和许王府都关系密切,一旦九机山被认定是行刺真凶,护送的若尘脱不了干系,许王府绝对无法独善其身。 若尘苦恼说,“赵怀哥哥生死不明,九机山又被牵扯进去,这位明昌公主也不半点不念我救她的情分,今日在陛下那儿竟要追究我护卫不力之责!要不是陛下信任,又念及我救火有功,我这会儿已经在大牢吃牢饭了。” 若初问,“这明昌公主对我拿走你赤练剑之事,可有怀疑?” 元僖道,“陛下也问过此事,但这明昌公主说得似是而非,显然也想将此事闹大。我担心三人成虎,父皇听得多了,还是会怀疑若尘的。所以,此事必须尽快解决。若尘在宿卫军当值多年,能得到陛下信任不容易,不能被这件事影响了。” 若尘垂头沮丧,“我倒不担心陛下怀疑我。我只是恨自己失了对陛下禀报此事真相的先机。当时,看到你们营救失败,尹姑娘被炸得尸骨无存,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料,那左煜竟蛮横地拉我闹上大殿,一口咬定我与刺客勾结,图谋不轨。在齐国公的支持下,还想把袭击明昌公主的幕后黑手引向许王府。我当时只知闷头自辨,想尽快让殿下和长姐撇清此事,却忘了,这也间接帮他们承认了你和尹宫主他们就是刺客。如今明昌公主紧咬此事不放,我就算现在向陛下禀报真相,也难以自证清白,搞不好还适得其反。可怜尹姑娘一条人命,我们不但没办法替她讨回公道,还弄得自顾不暇,狼狈不堪,真是气人!” 若尘为此义愤填膺,元僖为王府好不容易积攒的势力忧心忡忡,大家情绪低落,若初只能宽慰道,“好了,齐国公纵横官场多年,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当时大殿上那一出,他就是为了搅乱我们的阵脚,给陛下心中埋下一粒怀疑的种子。现在,不过是借别人的手,浇水培土,想吞噬我们。如今,只能先找到尹宫主,得赶紧商量个对策。” 元僖站起来道,“若尘,既然已失先机,只能将错就错。目前要尽快撇清你的嫌疑,保住更多的人,你必须听我的!” 若尘因元僖对赵怀和梅心远父女的狠辣,心中生出嫌隙。可看向若初,若初也冲他默然点头,他便硬着头皮答应,“好,谢殿下谋划。” 很快,元僖就找到了尹正声,开门见山地告诉他,“眼下这局势,你是躲不掉的。你躲不掉,我许王府也会无辜受冤。你如果主动到开封府投案自首,本王会尽全力保你九机山上下平安,也会帮你给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可你如果不肯,最后的结果,恐怕你承担不起!铁扇帮的事,相信你也早已有所耳闻。” 尹正声抱着尹晴柔的灵位老泪纵横,“不知殿下,打算怎么做?” 元僖道,“当然是极力撇清这件事。很多人都看到尹姑娘命丧当场,我们必须口径统一,一口咬定尹姑娘是为帮若尘与刺客斗法才会被火雷炸死。这样以来,刺客不敌玄凌剑的威力,才会冒险去抢夺若尘的赤练剑,还想借机引开若尘,袭击辽国公主。有了这样的解释,尹姑娘不用被当成刺客,你九机山上下才能逃过这场灭门之灾。” “可如果他们不信呢!” 元僖拧眉道,“齐国公他们当然会找各种理由给你们泼脏水,但陛下亲审,他们把尹姑娘绑上装满火雷的马车去袭击辽国公主的事,也经不起细查。所以,最不济,是你死,但绝对可保你九机山不被灭门!” 尹正声心中憋屈不公,想起女儿的惨死更是暴火三丈,“殿下为什么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查清楚,还柔儿一个公道!”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上殿喊冤 “你只有活着才有公道可讨!”元僖一针见血,威严震得尹正声顿时矮上半截,“让陛下把所有的事都查清楚?可以,你跟赵怀拐着我许王府的侧妃跑去劫囚,公然藐视大宋国法,该当何罪!我赵元僖豁出去暗中接应你们逃离法场,知法犯法,又该当何罪!全部都查清楚,全部都得死!人都死了,你所谓的公道还算个什么东西!” 尹正声绝望瘫倒,抱着尹晴柔的灵位长号不自禁,“柔儿,是爹没用啊,不能给你报仇啊!柔儿,对不起……” 元僖稍稍缓和口吻,扶他起来,“尹宫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只有配合本王,才有保住更多人性命的机会。如果幸运,你还能亲自为女儿报仇雪恨!” 尹正声思虑再三,敲响了开封府的登闻鼓。 元僖亲自绑他上殿,太宗主审,也许他与现场的证人,以及辽国公主一起对峙。 王继恩向大家汇报调查结果,“回陛下,经查,现场除了玄凌剑的残剑,还有一副玄铁铸造,几乎坚不可摧的马车残骸。根据马车损毁程度判断,袭击明昌公主的火雷很有可能来自这辆马车。前任西城巡检官左煜说,他是看到有不明马车冲出汴京西门才调集人马出城拦截的,所说的应该就是这辆马车。只是火雷威力巨大,而且马车周边也被多种利器破坏,已经难以复原马车原貌。张若尘将军曾说,玄凌剑也是玄铁铸造的利器,能被毁成这个样子,应该是与这辆玄铁马车发生碰撞无疑。” 王继恩汇报完毕,太宗点点头,看向明昌公主,“不知明昌公主以为呢?” 明昌公主道,“我随身的侍卫也跟着王大监一起探查了,对此结论并无异议。” 太宗又问跪在地上的尹正声,眉目突变威严,“大胆尹正声,你对此作何解释!” 元僖稍稍向尹正声使个眼色,尹正声便哭声顿起,“陛下,草民冤枉。草民的女儿死得惨啊!请陛下明察!” 太宗一懵,“跟你女儿有何关联!” 王继恩继续汇报,“回陛下,据随行护卫所言,他们亲眼看到一个女子在马车旁被火雷炸的粉身碎骨。张若尘说,远远看着,那女子像是尹正声的独女尹晴柔。随行的很多人也证实,赶来报信的刺客抢夺了张若尘的赤练剑,就直接冲尹晴柔那边劈过去。然后,就发生了火雷爆炸,大家自顾不暇,就没怎么看清了。” 太宗听闻,看向明昌公主,“公主,你对此可有异议?” 明昌公主没好气,“本公主当时听说有火雷,早已受惊,没怎么看清,不过既然那么多人都这么说,许是如此吧。” 尹正声哽咽不能语,一边抹眼泪,一边痛心战栗地磕头,“陛下,草民的女儿没了,玄凌剑也毁了,就是被那个玄铁马车毁掉的。草民的女儿,是发现了马车的不妥,赶来帮助张将军地域刺客,才会糟此横祸的。请陛下,为草民做主!” 太宗眉头一紧,疑惑的目光射向跪在一边的若尘,“张若尘,” “臣在!” “既然你早就看到了尹正声的女儿,为何不早早禀报。” 若尘跪言,“回陛下,当时马车距离臣还有点距离,臣并不能确定那女子就是尹姑娘。事后,西城巡检官左煜赶到后,又只顾诬陷臣私通刺客,意图不轨。臣也顾不上核对那个女子的事。后来看到玄凌剑残骸,经尹宫主证实,这才明白过来。按照当时的情况,那刺客应是假借报信的机会抢走了臣的赤练剑,借此引开臣,好行刺公主。” “嗯,”太宗摸摸胡子,“若真是如此,倒也解释的通。” “陛下,”明昌公主上前驳斥道,“这尹正声分明是胡说八道。好端端的,他女儿如何会出现在城外?” 太宗又问尹正声,“尹正声,你作何解释?” “这,”尹正声心中血流,恨不能将绑尹晴柔的凶手千刀万剐,面上却只能极力掩饰,闭眼泪流道,“都是赵怀害的!梅初雪那天行刑,赵怀因此失了心性,对柔儿大发脾气,柔儿心中难受,就离家出走了。都怪我没看住她!” “是嘛!”襄王心中暗喜,眼光悄悄瞄向元僖,“这么说,你这徒儿是真的参与劫囚了!” 元僖面对襄王的挑衅不动声色,似乎就是个置身事外,含冤受屈的局外人。 尹正声决然抬头,“陛下,赵怀有没有参与劫囚,草民不知。但是,他跟我九机山已再无任何瓜葛了!是他害了我的女儿,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若尘面色一变,忧心地望着尹正声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多年师徒情义,就这么断了,难怪赵怀当时那般绝望自责,竟会选择自断经脉。 太宗意外的神色也一瞬而逝,瞅了眼绑尹正声上殿的元僖,心下也了然于胸,“如此说来,你也不知道赵怀身在何方了?” 若尘紧张地看向尹正声,却见他紧了紧眉头开口,眸光恨中带怒,怒中泛寒,“我若知道他躲到哪儿,定亲手取他性命!” 若尘稍稍安心:看来,尹正声那天只是气糊涂了,到底还是顾念师徒值情的。 太宗稳坐大殿,“那这么看来,火雷行刺之事,与你九机山无关了?” “陛下!”明昌公主不满道,“如此解释,怕有牵强吧,就算不能证明他九机山的人有参与行刺,他尹正声也拿不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这般维护,可难以令本公主信服!” 尹正声老泪纵横,凄惨之状不亚于当初齐国公在大殿上的哀嚎,他痛心而又刚烈对太宗三拜,“陛下,草民只此一女,只盼她平安喜乐。如今,她尸骨未寒,却无辜被套上谋害辽国公主的刺客之名。草民今日上殿,就算拼得一死,也要为她正名。若明昌公主真想为自己讨公道,却枉顾我丧女之痛,以弱凌强,逼陛下降罪我九机山,我亦无话可说。草民尹正声,请陛下降罪赐死,让我随女而去!黄泉路上,我也能再护女儿一程!”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七章 暂获险胜 明昌公主冷笑,“我大辽并非蛮夷之邦,若此事真与你无关,定然不会冤枉你。” 太宗心中对这句话充满鄙意,面上却波澜不惊,“既如此,那就先把他带下去关押。朕确实想看看,你们辽国到底是不是蛮夷之邦。”言毕,令人将尹正声押入大牢。 明昌公主面色微变,随即不以为意请辞,“陛下,今日既无定论,本公主就先回驿馆休息了。我们大辽,静候大宋皇帝够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还请陛下,尽早破案,别让本公主觉得,是在敷衍!” 言毕,明昌公主扬长而去,太宗手头的茶杯瞬间被捏个粉碎,王继恩惊慌上前,太宗满不在乎地冲他挥挥手,“很好,朕倒要看看,她还想干什么!” 襄王望着明昌公主气死人不偿命的背影若有所思,见太宗分明早已满腔怒火,面上依旧微笑应对,心中也闪过几丝惊慌,“父皇息怒。这辽国怕是已经无人了,要不然也不会派这样一个女子为使。女子难养,我们大宋不用跟她置气。” 元僖对襄王的话一脸不屑,不过太宗越忌惮厌恶辽国公主的所为所谓,对若尘的怀疑就相应越少,说不定直接连疑心都消除了,也算是件好事。他便开口提醒,“女子难养,可也不能小觑了她。她入京之后,汴京就天翻地覆的,怕是来者居心不善。” 襄王认同地点点头,不过心有顾忌,并没开口应和。 元僖见太宗也似有同感,便继续试探开口,“父皇,尹正声,可能真的无辜。” 太宗面色微变,眯眼看着他,“无辜?你是想说你自己无辜吧!” 元僖言语踩雷,当即吓得下跪倾诉,“父皇,儿臣惶恐。” “惶恐?”太宗只管盯着他冷笑,“朕说了什么你要如此惶恐?你又做了什么会如此惶恐!” 元僖手心冒出一丝冷汗,见太宗不怒自威的正襟危坐,自觉大难临头,步入绝境,不禁生出豁出去的念头,“父皇,儿臣无能,请父皇撤去儿臣开封府府尹之位!” 襄王一愣,“二哥,何出此言?” 太宗面不改色,“为何?” 元僖泣不可仰,“父皇,如今我大宋内有草寇勾结造反,外有辽邦虎视眈眈。父皇身为天子,尚亲冒矢石,身先士卒,儿臣怎敢不以国事为重。父皇抬爱,封我被为开封府尹,儿臣朝乾夕惕,唯恐行差踏错,有负父皇所托。如今,汴京正值多事之秋,梅初雪杀害嫣儿被人劫了法场,儿臣派人夙夜追查,才将梅心远父女的首级带回来,以正我大宋国法;明昌公主进京遇袭,九机山在其中牵扯不清,儿臣亲自抓尹正声上殿与明昌公主对峙,以彰显我大宋天威;汴京大火,儿臣唯恐如当初皇长兄东宫失火那般损伤父皇龙体,只能赶赴火场,襄助张将军救火。可是,无论劫法场还是明昌公主遇刺之事,都是儿臣用人不当所致,如今被怀疑图谋不轨,儿臣惶恐不安。父皇,儿臣有负所托,定是德不配位,才会招来祸端,请父皇收回开封府尹之令!” 这倒是事实,入京桩桩件件都指向元僖,依太宗平常对这个儿子的了解,他是绝无可能相助赵怀劫法场的,所以一连串的事连在一起反而更像是一个精心设好的局。 太宗疑心去除了五六分,便微笑亲扶他起身,“你尽心为我大宋办事,为朕分忧,如此孝心,朕岂会不知。你我父子之间,岂是他人三言两语可挑拨的。” 襄王看在眼里,心中敬佩又不屑:二哥,好口才啊!咱们走着瞧。 大殿上的对质,元僖再次险胜,可任由此事发展,结果怕也难料。 若尘尽力配合元僖的谋划,却也对他舍弃赵怀之事心有保留,悄悄向若初吐露,“陛下已经下令通缉赵怀哥哥,关押尹宫主。我恐怕……”瞟了一眼走过来的元僖,没再说下去。 若初向他使个闭嘴的眼色,让他别那么多牢骚,先回去休息。 若尘走后,若初在元僖身边坐下,也不免担心试探,“二郎,尹正声会有危险吗?” 元僖凌然望向她,“你对他人的生死,倒看得很重。” 若初小心应对,“尹正声不会只为尹晴柔的身后名肯冒死上殿,定然也为九机山上下安危考虑,只是让他按照我们的意思说,也许,殿下还许给了他别的条件。” 元僖拉她入怀,“不愧是我的若初,不像你那个弟弟。刚刚还在怪我弃车保帅,置他生死于不顾,是个狠心绝情之人。” 若初心弦紧绷,“若尘性子单纯,还请殿下莫要责怪他的鲁莽。” “哼,”元僖微微冷笑,带着几分寒意与无所谓,“其实他说得也没错。尹正声的生死要看他接下来的运气,本王没打算救他。但本王承诺过他,保他九机山上下安全,也会帮他把害死女儿的真凶碎尸万段!这个本王会做到!” 若初身子一颤,直觉寒气逼人,冰冷难耐,面上不动声色,强作镇定微笑,内里一片荒凉与畏惧:他还是八年前那个初见的二皇子,杀伐决断,狠辣决绝。只是多年来自己被他的柔情包围,将那冷酷无情的一面抛之脑后,刻意回避不见。 而选择回避,终究不代表它不存在。他对赵怀一众人的绝情,是情势所逼,也是性格使然;对若初姐弟的尽力庇护,是顾念情分,也是利益荣辱休戚与共。 她开始恐惧,开始后悔,开始整夜整夜地翻来覆去:没进宫之前,她一直对争权夺利的官场和宫廷敬而远之;就算后来被迫卷入,也在努力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只是没想到,躲来躲去,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 快九年了,她装睡了快九年了,那些与地位和欲望相伴随行的磨难和冰冷已经越来越令她战战兢兢,难以直视。 如果注定要为之付出代价,那就让她一人承受吧。是她当初的错误选择把大家带入了今天的险境,所以无论日后有什么后果,她都必须自己承受,这是该有的惩罚!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八章 腐肉散 静雨留在密林照顾赵怀,若初身边伺候的人就失了主心骨,总让她不那么自在,再加上这几日耗损内功和精力无数,神思倦怠,身子就更加酸软难受。 小红关切地劝她,“夫人若是身子不适,奴婢帮您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若初摇摇头,“不用了,我的身子我知道,我自己也是大夫,何必劳动他人。” “那夫人就好好休息,月华殿那边奴婢代夫人告个假。”若初笑而不语,只扶着小红照常去月华殿晨昏定省。 请安后,李娇鸾还未发话,她身边的素秋率先开口,“张夫人面色不佳,可是身子有恙?” 若初挤出一个勉强而又看不出太多破绽的微笑,摇摇头,“有劳王妃娘娘记挂,妾无恙。” 素秋主动代李娇鸾扶若初起身,关切道,“夫人还是要上心些。如今静雨不在身边伺候,夫人事事亲自操劳,难免伤神。若伤了身子,我们王妃也会为夫人担心的。” 素秋言辞多有试探,扶若初起身时,竟有意地碰了若初的左臂。 若初微微迟疑,迅速躲开她的手,对李娇鸾再施礼,“多谢王妃关怀,妾不胜感激。妾是该多多上心,就不叨扰王妃姐姐休息了,妾告退。” 若初离开后,李娇鸾疑惑地看着素秋,“你今日怎么了?怎么对她如此在意?” 素秋转了转双目,笑言,“小姐,就是看张氏脸色不对,好像身上有伤。” 李娇鸾不以为意,“那又如何,她不自量力跑去出劫囚,听说还跟苏道延,梅心远和尹正声对过阵,有伤一点也不奇怪。要是这样还能安然无恙,本妃倒是该对她刮目相看了。” 素秋笑如藏刀,“小姐所言极是。只是她既敢跟那几位武林宗师对阵,这武功也不容小觑啊。” 李娇鸾面色一沉,忌惮神色一瞬而逝,“是啊,要是她对我真心尊重,倒也罢了。若是已对我生了怨怼,怕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啊!如今她的弟弟已经官拜二品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素秋心中暗喜,上前献计,“小姐,不用担心。奴婢抽空去张氏那儿一探究竟,若她真的受了重伤,那可是除掉她的最好良机。” 李娇鸾不解其意,“怎么讲?” 素秋悄声对她耳语,“小姐难道忘了刘倩影?” 李娇鸾听罢,心下有了主意。 若初回到沁梅园,若尘已按指示,把赵怀需要的药材送来王府,并告诉她,“长姐,已经查到,这个明昌公主在辽国很得萧太后赏识,很有可能是辽邦同生府的实际掌权人。这个同生府主要以训练细作,刺探情报为职责,已秘密存在多年,半年前被杨家军破获了一批奸细,但汴京还藏匿多少,不得而知。此次这明昌公主进京,恐怕有所图谋。” 若初想了想道,“前日汴京大火,我与殿下赶赴火场之前,曾碰到一路黑衣人截杀。襄王后来提到,他来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行刺。这天子脚下,公然刺杀两位皇子,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本来还怀疑是襄王的计谋,借以混淆视听。如今看来,倒是这明昌公主更胆大妄为。我曾与她交过手,她武功不弱,但弓弩更厉害,可十箭连发,攻势一起,一般人根本抵挡不住。我当时急于脱身,就假装中箭离开了。” 若初将那支收藏的毒箭递给若尘,“就是这个。我研究过这上面的毒,不会立即致命,但三日内没有解药,伤口就会溃烂流脓,并不断蔓延,直到吞噬整个人的性命。” “是辽邦的腐肉散,”若尘眉目闪现几丝愤慨与悲悯,“我曾在战场上见过这种毒,当时医官对此毒手足无措,很多兄弟都被它毒得面目全非,活活疼死。” 若初面上闪过几丝愤然,“我尝试过配制这种毒的解药。但目前只能延缓伤口溃烂,不能直接拔毒。应该还是还缺少什么关键药引,你既然曾经见过,不如帮我看看这解药的配方,可有更好的调整。” 若初带若尘进入秘密药房查看药材调制,并把所写的解药配制方案拿给他。 若尘开始钻研腐尸散的毒,在桌前写写画画,配比药材。 若初便在一旁配制给赵怀续命,能够帮他愈合筋骨的药汤。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若尘苦思冥想的愁眉也没怎么舒展开,若初正想劝他换换脑子,可他看到长姐手中的切刀和药酒,忽茅塞顿开,“我想到了!我们一直只想着用解药化毒,但这种毒会顺着伤口蔓延。那要想彻底解毒,可以效仿华佗,先刮出毒素,去除腐肉,再用你的解药化解剩余的毒,最后再用催生雪芙膏,让肌肤生出新肉。” “对啊,”若初恍然大喜,不禁对若尘伸出大拇指称赞,“我一直觉得这个药方已经可以解毒,可就是没办法彻底根除,原来是忘了这一环。所以,中此毒者,必须在三日内刮骨疗毒,服用解药,超过三日,便药石无灵。” “应该没错!”若尘忽然想起,“那长姐,你假装中箭至今,今日是否就是第三日?” 若初点点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如果明昌公主对我当日抢走你的赤练剑有所怀疑,想必,她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 若初唤来小红,将试毒的残渣与配给赵怀汤药的残渣混合,又放入好几种毫不相干的药渣,交给她,“把这些清理掉。记住,必须你一个人偷偷烧掉,别让任何人发现。” 小红答应而去。 若初微微冷笑,“这明昌公主要真敢来,我们就做好准备,恭候她的大驾吧。顺便,我也想查查我们身边到底有没有她同生府的细作!” “那殿下那儿,要不要知会一声?” 若初道,“我有分寸。当时告知了殿下我与明昌公主交过手,但假意中箭受伤之事,并未提起过。李娇鸾当日也在,她是不会出卖王府,却难保她身边有细作混入。今日晨昏定省,我总觉得她身边的素秋有些奇怪。为保万一,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告知殿下。” 。 第二百一十九章 素秋试探 小红捂着药渣从沁梅园出来,一路左顾右盼,确定来往无人,才溜进紫云斋,将那些药渣一点一点丢进火堆焚烧。等一切都做的差不多了,才带着空盆子飞速离开。 当然,她前脚刚离开院子,素秋后脚就闪进来浇灭烟火,翻开那些没有燃尽的残渣查看。 小红带着看神仙一般敬佩神情走进沁梅园向若初报告,“夫人,都弄好了。您果然没猜错,我刚走,素秋就来了。” 若初放下茶杯,“那些东西都烧完了吗?” 小红道,“夫人放心,都按照夫人说的,留了一点残渣给她看。” 若初满意地冲她挥手,“好,你下去吧,这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小红恐惧之色一瞬即逝,而后衣服视死如归的神情对若初磕头,“夫人放心,奴婢死都不会说出一个字的。” 小红退下后,若初站起来怼若尘道,“算算时间,也快了。我们赶紧去接静雨回来吧。” 若初姐弟趁着夜色出发,来到密林,见静雨一直守在赵怀身边尽心照料,对她感激不尽,“你今日便随我回去,我有要事需你帮忙。” 静雨看了昏睡的赵怀一眼,“那赵怀公子怎么办?他这里不能离开人的。” 若初成竹在胸,“我自有打算。” 随后,静雨在一旁望风,若初与若尘帮赵怀运功续命,又辅以药丸,助他筋骨重生。而后,带赵怀离开密林小屋,由若尘负责安排新的修养之所。 静雨悄悄询问,“夫人转移赵公子之事,殿下可知晓?” 若初冷凝了目光,静雨心领神会不再言语。 回到王府,静雨服侍若初歇息,见她愁眉紧锁,便也尝试询问宽慰,“夫人,可是担心殿下会容不下赵怀公子吗?” 若初无奈叹了口气,“此事之后,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 静雨微笑,“会的,夫人与殿下的感情,不是会轻易被有心人破坏的。无论何时,静雨都陪在夫人身边!” 若初苦涩一笑,“你可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你还要嫁人呢。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一定尽快安排你跟若尘完婚。只要你们都好了,我也就可以安心了。” 静雨把脸一红,羞涩地低下头,“夫人,别拿我寻开心了。” 若初认真道,“我没拿你寻开心,我只是担心,以后的事,难以预料。我自己身陷王府,此生只能与殿下共进退,但你们不该如此。如果赵怀这次能逢凶化吉,就让他带着你跟若尘都离开汴京。这里的凶险,你们还是远离的好。” “夫人!”静雨当即吓得热泪盈眶,“噗通”一声跪在若初脚下,“我不走,我要一直陪着夫人公子,我们绝对不会把您一个人丢在这儿的。您别赶我走。” 就知道是这反应,若初看着她直觉自己有些可笑和无力,只能苦笑拉她起来,“我不是赶你走。好了,别哭了,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更凶险。你做好准备。” 次日,若初对外称病,闭门谢客,连元僖来探望都躲在被中不肯相见,只撒娇道,“面目憔悴,羞见君颜,二郎就别勉强我了。” 元僖大笑,“你我夫妻多年,你什么样的我没见过,怎如今这般害羞?” 若初把自己裹得更紧,“二郎就别欺负我了,我真的不太舒服,想睡一会儿。” 元僖心有担忧,可她又笃定自己无恙,便也随她去,自行离开。 送走了元僖,李娇鸾也很快潜素秋来慰问,并送上人参养荣丸大蜜丸,“我们王妃很是记挂张夫人,还请夫人保重身体,早日痊愈。” 若初小心从殷红的被窝中探出一个苍白的面庞道谢,“多谢王妃娘娘关怀,妾无恙。” “哎呀,张夫人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素秋忽然转身呵斥,“静雨,你怎么这般懈怠,夫人病得这么重,竟然不请大夫!”骂完静雨,径直走向若初床前,“夫人,素秋不才,也略晓医术,在夫人面前自是班门弄斧,可毕竟医者难以自医。素秋应能助夫人一臂之力。我观夫人气色,似有血气两亏之症。” 说话间,素秋已悄然靠近,正想拉若初胳膊号脉,被静雨及时拦住,“素秋姑娘说得是,既明白是班门弄斧,那便更要有自知之明。我们夫人身体无恙,只是最近太过伤神以致气血不足,多多休息便好,就不劳素秋姑娘了。” 若初佯装紧张,裹紧棉被。 素秋望着身边焚烧着香料的浓烟,微微皱眉,“夫人身体不适,怎么能点这么浓的香料?还放在夫人身边,着实不妥。静雨,你该把这搬远点。” 静雨不改笑颜,“素秋姑娘说得是。只是这香并不是普通香料,是夫人为自己特别配制的,可安神助眠,舒筋活血,要放在夫人身边才有效。素秋姑娘既是通晓医理之人,应当辨别才对。” 素秋眉头一簇,略有尴尬恼火,却很快云淡风轻,“原来如此,看来素秋真是班门弄斧了。难怪夫人身边有丝丝药香,是素秋唐突了。” 素秋微微退出两步,见小红的端着热茶走近,又有意将茶碗打落在若初的被前,不及若初强忍的痛苦反应过来,她已抢在静雨前扯开若初的被子,有意想拉若初的胳膊,口中关切,动作却异常娴熟,“夫人怎么样,有没有烫着,都是奴婢的错,夫人千万不要有事。” 若初厌恶躲开她,气得冷汗直冒,“静雨,静雨!” 静雨慌忙上前起开素秋,护住不住哆嗦的若初,裹住胳膊肩膀,悄无声息地将床上暗红的血迹和药水掩盖住,“素秋,你这是何意!” 素秋看在眼里,却仿佛受了万分委屈一般,跪在床前磕头不止,“夫人恕罪,夫人恕罪!是素秋鲁莽,伤了夫人,夫人要杀要剐,素秋绝无半分怨言。还请夫人保重身体,切莫动气。” 若初疲惫对静雨摆摆手,“算了,她不是故意的,让她走吧。” 素秋又千恩万谢,感激退出,一路且走且回眸,面上看不出破绽,心中意图已昭然若揭。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二十章 刘氏落网 她未出大门,又撞上火急火燎冲进来的若尘,连忙低头请罪,“将军息怒,奴婢该死!” 若尘面目急躁地让她“滚!”,自己快步入殿,察觉她还在向里面张望,若尘又特地放慢脚步,镇定自若,却张大嗓门关切若初,“长姐,今日风寒可好些了,让我帮你看看吧。” 素秋听罢,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风寒?怎么又变成风寒了?张若初,这次你露馅儿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于是,她很快志得意满地离开沁梅园,瞅准机会就摸出随身工具,将消息传出去。 若尘将一切都收眼底,回问身边的若初,“长姐,八九不离十了,你觉得呢?” 若初微微蹙眉,“原本,还希望她只是单纯的好奇。如今,不得不防了。” 静雨也插嘴,“之前从没听说素秋懂医药。她今日来看夫人,探寻目标明确,并非胡乱试探,怕是王妃都不知道她真正的来历。” 若初道,“既如此,是时候给殿下交个底了。马上去请殿下。” 月华殿中,素秋悄悄靠近闭目养神的李娇鸾,“小姐,李崇将军传信进来。说已经发现刘倩影的踪迹了。” 李娇鸾惊喜抬眼,“真的,太好了,马上去请殿下来商议对策。” 一炷香后,元僖从沁梅园气势汹汹地出来,怒气冲冲地向李勇发出密令,“看紧素秋,别让旁人发觉。” 李勇忧心询问,“殿下,王妃那边?” 元僖眉头蹙了蹙,“她没事,先别惊动她!” 话刚落音,远远看到素秋向这边走来,两人立即装得若无其事。 素秋上前施礼,“殿下,王妃有要事相商,请殿下移步月华殿。” 元僖暗暗剜了她一眼,相安无事地往月华殿而去。 夜半三更,襄王被急促的叫门声惊醒,匆忙起身问,“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这副模样!” 那人浑身血伤,惶恐无措地跪地禀报,“殿下,姑娘出事了!” “什么!”襄王听罢,双腿差点瘫软,扶着凳子坐稳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继续说,“刚刚,来了一队来路不明的人包围了姑娘的院子。属下们原想保护姑娘离开,可竟一个个手脚无力,使不出武功。姑娘担心牵连殿下,在屋子里引火自焚,可还是被那些人抓走了。” 襄王怒发冲冠拔出宝剑,直指那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到底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啊。来人装束都是寻常打扮,而且早有准备,根本无法判断。属下们的饮食被人下了药,小人今日不舒服吃得少,这才侥幸捡条命回来报信。殿下,怕是我们身边还有奸细啊!” 襄王利剑坠地,“对,一定是有奸细的,但应该不是二哥,否则刘氏早被他抓走了。” 襄王府幕僚提醒道,“殿下,臣收到密报,此次入京的明昌公主,其实辽邦同生府的掌门人。此事是在她进京后才发生的,怕是与她脱不了干系!” “明昌公主!”襄王嘴里重复这个名字,眼角闪现杀气,“她到底想干什么!” 幕僚道,“如果我是明昌公主,我不会自己去抓刘氏。她作为辽人,插手大宋内务只会适得其反,臣以为,她多半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大宋人,利用他们来对付殿下。如今许王府嫌疑最大,齐国公府也难脱干系,殿下需早做准备。” 许王府,李崇带人扛着一个麻袋走进德英殿,“殿下,抓到了。” 元僖瞅了一眼刘倩影不动声色,李娇鸾看到那个被五花大绑却目露凶光的熟悉面孔倒是受了点惊吓,“殿下,她跟张妹妹,真的很像,跟双胞胎一样。” 刘氏对李娇鸾一脸鄙夷,只对元僖道,“许王殿下,多年不见,没想到如今竟是以这种方式再被你抓来。这王府的陈设还跟当年一模一样,只是人心不似从前了。” 元僖意外神色一闪而过,“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的确跟之前,很不一样了。” “若还死当初那般不明是非,只怕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许王殿下还是陈王的时候,不也对我动过杀机吗!”刘氏见元僖似乎已经忘了,冷笑提醒他,“当初利用我故布疑阵,歼灭了靖王的黄梅六瓣,那时你不就想杀我灭口吗?之所以没动手,怕也是为这张脸吧。” 元僖这才想起当时的情景,说实话,那时的确有起过杀心,以绝后患,但因刚刚答应了若初不能手沾无辜者的血,便也放过了她。 如今看着她,倒有点后悔自己的心慈手软,“本王当初承诺你的,都已经做到了。现在是你自己找死,竟敢帮着赵元侃对付我!” 刘氏毫无畏惧,“谁对我好,我就帮谁!你对我从未有半分真心,我不欠你的!” 元僖大笑,“你以为赵元侃也是真心对你好!” 刘氏不以为意地对他冷嘲热讽,“是啊,他也不是真心。不知道你是该为这个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元僖眸光瞬间冷凝,刘氏毫不在乎,“那怎么不见你那位侧妃啊,这么多年了,让我们见见吧。说实话,这个地方,除了她,别的都让我恶心!” 元僖向李忠摆摆手,李忠正要去请若初,却被王妃拦下来,“殿下不可,张妹妹与她关系特殊,若是一时心软,出了差错,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刘氏听罢大笑,“王妃何必着急阻拦,明明是针对张氏的,却搞得真的一心为许王府似的,我都被你感动了。你是怕张若初知道我被擒了,会打乱你的计划吧。” 元僖一懵,“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许王殿下,经过王氏周氏的事,你难道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后院很干净!恐怕你这两位妻妾,早就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 李娇鸾大怒,“你别以为你在襄王府为人不容,就以为天下女子都是那般恶毒!我与张妹妹和睦相处多年,岂是你这种人能理解的?” 刘氏哈哈大笑,“是吗,许王妃娘娘,果然宽容贤德,许王殿下真有福气。” 元僖皱着眉头问,“你要见若初,究竟想干什么?”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刘氏暗示 刘氏答非所问地摸着自己的脸,一边长吁短叹,一边怨怼怒骂,“明明有一张相似的脸,这些年也我苦学了她的才华,可惜没得到的才是最好的。许王殿下,我建议你现在马上杀了我,这样赵元侃才会不遗余力地跟你争夺。如果你赢了,也就罢了。如果你不幸输了,也请在你死前先杀了张氏,免得她成为下一个我。”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二十一章 刘氏暗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殿受审 太宗的目光抛向明昌公主,“不知公主有何凭据?” 明昌公主站起来道,“本公主奉母后之命出使大宋,却在京畿要道遭到你们武林高手和火雷的行刺,随行侍卫死伤过半,本公主也险些性命不保。原本张将军救我一命,我不该怀疑他。但有些事,实在令本公主费解。且不说穷寇莫追,调虎离山,也不管张将军你与那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殿受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三章 指认若初 元僖意外地看了襄王一眼,而他只管继续说,“何况张将军既要应对刺客的袭击,又直接面对火雷的连环爆炸,还要护明昌公主周全。以一人之力,护得公主无恙,保我大宋军士威严,不应有过。请父皇明鉴!” 襄王这话既强调了若尘保护明昌公主,又提到了前几日西市大火,果然是完美了开罪之词。只是若尘曾因北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二十三章 指认若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再次险胜 若初面不改色,应对得当,“公主误会了,妾只是近日身体不适。公主所说之毒,妾闻所未闻,亦见所未见!公主莫要听信小人挑唆,冤枉妾。” “小人?本公主的贴身侍婢从不对本公主撒谎。”明昌公主信心满满地盯死若初,“张夫人既说自己清白,敢让人来查验一下?看看你身上究竟有没有大辽钢弩留下的箭伤,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二十四章 再次险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容武功 回到王府,元僖依旧为明昌公主今日之举惴惴不安,李娇鸾宽慰道,“殿下宽心,这明昌公主今日拿出画像没有先呈给父皇,而是直接当众打开,这分明是有意藐视天威。后又当面给我们难堪,有意挑拨父子关系,居心叵测。此事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总比我们说效果更好,会有人提醒父皇的。父皇虽生性多疑,可这明昌公主一连串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容武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可怕阴谋 若初呆望他的坚持,绝望而又悲悯的泪珠如雨丝直下。良久,她摸了摸资金酸涩的腹肚,擦去滔滔而下的泪水郑重回答,“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请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他眸中的恼意一瞬而逝,“要等多久?” “一年!” 他瞬间暴怒,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若初想拉回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二十六章 可怕阴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决定牺牲 元僖这般仇视襄王,这误会早就超出了若初与刘氏所能制造化解的范围,在皇位面前,她们都太微弱了。 若初有点心灰意冷,“可是,她毕竟是为你怀过孩子的女人,真的就不能再给她一条生路吗?” 元僖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也迅速化作可笑与冷酷,“路是她自己选的,本王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他回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二十七章 决定牺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刘氏被带走 但是,他们都在努力维系这段感情,却感觉各自很疲惫,有各自的坚持和不愿妥协。 良久,若初的耳边终于传来他深沉而又患得患失的声音,“若初,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的吗?对于刘氏,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若初面无波澜,口吻疲惫而又略带寒凉与无奈,“殿下如果执意要把刘氏交出去,最好找一个跟你面上没什么交情的人来做这件事。明昌公主诡计多端,反复无常,又经营辽邦同生府多年,我们这次吃了她这么多亏,身边的细作不能再留了。对于这个陷阱,我们许王府也能避多远,就避多远,最好与之不相干。” 他微微蹙眉,“就这些?” “还有,这明昌公主最近与什么人有暗中往来,西城火雷爆炸的来源是什么,相信殿下通过多日追踪调查,已经有了结论。打蛇打七寸,这次,必定要将她在汴京中埋藏的奸细,统统都挖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他有些捉急,“还有呢?” 若初从枕边掏出一封密信交给他,“这若尘查到的线索,请殿下过目。明日大殿之上,福祸难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必要之时,还请殿下务必以大局为重。” “若初!” 若初以吻堵住他的嘴,“殿下睡吧,我也累了。” 他无奈放弃纠缠,半个时辰后悄悄起身,站在院中犹豫许久,拆开若尘的字眼,心中有了数。他大步走进地牢,却不见刘氏人影,“刘倩影人呢?” 李勇意外之色一闪而过,“王妃已经带走了她。殿下,不知此事?” 元僖勃然大怒,“谁让她带走了,带去哪儿了?” 李勇一脸懵逼,不知情的神色令元僖忧心暴走,气势汹汹直奔月华殿。 李娇鸾从睡梦中被惊醒,看到面色铁青的元僖也紧张狐疑,“殿下,怎么了?” “刘氏呢?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刘氏?”李娇鸾似是有点犯迷瞪,“妾……” 一语未了,一旁的素秋“噗通”跪下,“殿下,不管王妃的事,是奴婢让人把她带走了。” “你?”元僖抽出李勇的利刃直逼素秋的脑门,“贱婢,早就不该留你了。” “殿下!”李娇鸾大惊失色,慌忙扑上前护住素秋,“殿下为何生这么大的气!我们已经好了,明日要把刘氏交出去的。可妾以为,许王府不该沾染这样的事,所以让妾的哥哥把刘氏带走,找一个与王府无关的人来做这件事。素秋只是为王府着想,请殿下息怒!” 元僖稍稍收起利刃,“你把她送到哪儿去了!” “这个?”李娇鸾犹豫了一下,“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我问你把她送到哪儿去了!” 他暴怒的声线惊得李娇鸾不由得打个寒颤,“是,左煜。” 元僖立即对李勇下令,“马上把人给我截回来,截不回来就不要留了!明绝对不能让她上殿!” “殿下!”李娇鸾慌忙拉住他的胳膊,“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元僖焦躁地甩开她,“回头再来找你。”他瞥了素秋一眼,“把这贱婢马上关起来,敢不听话立即打死!” 李娇鸾摸不着头脑,“殿下,这关素秋什么事啊?” 李勇得了命令,也不管李娇鸾的护佑,拽起素秋的胳膊就往外拖,素秋对主子泪眼汪汪地呼喊地,“姐救我,救我!” 李娇鸾想求情,元僖早出了月华殿没了人影儿,她眼睁睁看着素秋被带走却无能为力,稍稍一打听,就知道元僖是从若初那儿出来忽然就变了心性,心中对若初的恨意更上一层楼,“张若初,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望着素秋被拖走的方向,目色平添一瞬杀气,回头唤来另一个陪嫁丫鬟,悄悄耳语,“你马上想办法通知我兄长,明日无论如何都要人把刘倩影送上大殿!” 元僖一夜未眠,等到四更,李勇才灰头土脸地回来报告,“殿下,左煜不知去向,我们找不到他。王妃的兄长,也不知道。” “岂有此理!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交出来?” 李勇微微低头,见元僖在殿下急得团团转,不解地问,“殿下今日明明是跟王妃好的,为何会突然……” 元僖攥着拳头,抱头痛哭,“本王,不能,下定决心,不能,舍弃若初啊。继续去找!” 李勇领命而去,元僖拿出若初给的锦囊妙计钻研了一夜,心里大概清楚了意思,可是要不要这么做,他心里很没底:担心明昌公主的狡猾,担心赵元侃不可靠,担心若尘的追踪不能成功,担心若初推测不准进而性命不保,担心苦心谋划的一切都付诸流水。 李娇鸾也一夜无眠,就坐在月华殿等李崇的好消息,等待把若初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若初也没睡着,元僖离开她就醒了,只是她太累了,并不知道晚上王府为她闹腾的一牵 许王府人仰马翻,襄王府也好不到那儿去,为着刘倩影的事,若初若尘姐弟虽然答应帮忙,与他共同追查打击明昌公主的嚣张气焰,可事情的结果最终如何,谁都没有十成的把握,冒着巨大的风险逆风前行,稍不注意满盘皆输。 襄王也一大堆担心,兄弟俩的忧虑都差不多:互不信任,威难测,外敌强势。可无论如何,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两府都将遭到致命打击。 次日,圣旨如约而至,若初、元僖和李娇鸾再次被宣上大殿。 刘氏已被押解跪在殿前,若初意外地看着有些得意的左煜,回望一眼得意而又不动声色的李娇鸾,忽然为这个被妒忌之心变成白痴的女人感到莫大的悲哀。 李娇鸾不是傻子,很多情况下,她甚至比若初还能沉得住气。可是,就是为了借太宗的手除掉自己,她竟甘愿为明昌公主利用。 李娇鸾自以为是在为元僖扫除障碍,可事情要真那么简单,大家就不用如此劳心费神了。 元僖面对虚弱不堪的刘氏,眼角到底还有一丝不忍,对于若初,也抱有些许愧疚与心虚。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再发难 若初猜不到这是元僖的意思,还是李娇鸾的自作主张,或者都是。可今日一仗,必须要刘氏多给若尘多拖延一点时间——要彻底堵上明昌公主的嘴,必须抓住她的铁证! 左煜对太宗禀报,“陛下,今日一早,此女她被塞在麻袋中,出现在草民的家门口。草民见她长相实在与……”他磕碜一下,没敢多,只避重就轻,“恐怕与明昌公主遭遇刺客有关,草民不敢耽误,就斗胆接下皇榜,请陛下定夺。” 太宗许他平身,“竟有这等事!”走到病态丛生,疲惫瘫软的刘氏身边,“抬起头来!” 刘氏努力想爬起来,却挣扎了好几次,都被迫瘫在地上。 王继恩便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拽起她的头发,揪起来,那张与若初异常神似的面孔跃入大家视线,引来一阵惊呼,大家面上是不同程度的凝重神色。 太宗的目光在若初与刘氏之间流窜几番,径自回到龙椅,讶然的眸光逐渐平和,“世间竟真有如此相似之人!” 太宗冲王继恩摆摆手,便有太监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刘氏拖下去。 不一会儿,王继恩又带这刘氏上来回禀,“陛下,奴婢已查验完毕。此女左肩却有弩箭造成的伤口,且已中毒,伤口出现溃烂化脓的迹象。” 太宗点点头,“如此来,此女才是行刺明昌公主的真凶。” 一语未了,有太监禀报,“陛下,襄王殿下在殿外有要事启奏。” 太宗许入。 赵元侃慌慌张张,跌跌撞撞赶上殿,看到刘氏,面色惊愕而又心疼,对着太宗踉跄磕头,“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儿臣听闻左煜抓住了那个女刺客,特来向父皇请罪。” “哦,”太宗微怔,“你何罪之有?” 襄王再叩拜,口中支支吾吾,面上战战兢兢,似是委屈,似是畏惧,“回父皇,此女,此女曾是儿臣府上的一名姬妾。” “什么!”太宗霍然弹起,难以置信而又震惊愕然,“此女,是你府上的姬妾。那,”他的目光飞速扫到若初,落在元僖身上,颤抖的手指在他们兄弟之间回荡,眸光流出的失望,愤然与难以接受,一览无余,“你们……你们……” 言语间,太宗竟一屁股瘫坐在龙椅,惊得众人纷纷下跪,瘫爬在地,噤若寒蝉。 “父皇,” 太宗推开上前搀扶的王继恩,拍着龙椅追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襄王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回父皇,此女名唤刘倩影,原是旁人送给儿臣的一个歌女。只因出身贱籍,不容于皇室,才被父皇下旨逐出汴京。儿臣送她离开后,便再也没见过她。近日,明昌公主忽然提起,与张夫人长相相似之人是刺客。儿臣万分惶恐,派人去原籍寻她,方知她早被人接走了。儿臣,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闻她被绑上大殿,成了行刺明昌公主的刺客。儿臣惶恐,担心有人蓄意陷害,特来向父皇请罪。请父皇明察!” 太宗面色稍稍缓和,似是对此事已有所理解,“你是,刘氏被驱逐出京后,你就再也没见过她!” 襄王坚定道,“儿臣不敢欺君,确实没有再见过!” 太宗余光瞥了若初一眼,若初态度毕恭毕敬,略有不安的神色,也恰到好处。 襄王神色惶恐,眸光忧虑与焦灼齐飞,“父皇,这明昌公主前几日污蔑张夫人不成,就有人冒充她行刺。三日后,刘氏就被以这种方式送上大殿,必是那明昌公主为了不给父皇磕头道歉,保住她侍女的性命,故意为之的。” 一语未了,门外传话,“明昌公主有事觐见!” 太宗许入,却见明昌公主抱着一梳妆盒大的盒子,目色深沉,大步入殿,瞧见站在一边的若初和瘫在一边的刘氏,目露惊异与讶然之色,却也按照礼数拜见了太宗。 众人注意到她手中那个盒子,各自狐疑。 太宗亦指着询问,“不知公主手中所捧何物?” 明昌公主再施一礼,“回陛下,是明昌贴身护卫旭儿的人头!” “啊!”众人面上不同程度的震惊之色,被明昌公主尽收眼底,太宗亦惊得微微向龙椅后靠,却也很快坐定。 明昌公主面不改色将盒子举起,王继恩不得已奉给太宗查验,太宗看到后摆手撤下。 明昌公主再行一大礼,“陛下,三日期限已到,明昌未曾抓住旭儿口中所的那个与张夫人长相相似的女人。明昌本以为旭儿是为了邀功,有意欺骗我。所以,明昌按照与张夫饶约定,献上旭儿的人头以赎其罪。可是,”她指了指瘫在一边的刘氏,“她是谁!她的模样,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旭儿并没有骗我!我错杀了她!” 她懊恼地看着自己哆嗦的双手,一滴清泪翠珠一般砸落在地,“她从就跟着我,一直忠心耿耿,我竟然……” “公主,” 明昌公主忽一甩绝情之泪,目色凌然阴冷如离弦之箭,“陛下,我大辽本诚心诚意和大宋和谈,千里迢迢从上京来到汴京。却没想到你们竟以如此卑劣的手段残害我大辽使者,究竟是何道理!若大宋无意和谈,我便立即上奏母后,返回大辽。邦交之事,就此作罢!” “哎,公主且慢!”太宗略有慌神,当即起身挽留,“公主,稍安勿躁。我大宋绝无怠慢使者之意。刺客之事,朕今日必定给公主一个交代。来人,为公主赐座。” 明昌公主拉着脸在座前坐定,抱着胳膊一副欠揍的旁观者高傲姿态,看你如何处置神情的一点都不像苦主,倒是难为太宗还得赔笑相待。 太宗虽对若初与刘氏,元僖与元侃两之间的微妙暧昧的关系心存疑虑与愤然,可面对外邦使臣也很快调整心态,不动声色。面对众人,亦正襟危坐,不怒自威,尽显帝王本色,“刘氏,朕早已将你驱逐出京,你却私自回京。你可知罪!” 刘氏虚弱地撑爬起来,勉强跪好,面色苍白,唇角发紫,“陛下,奴婢不敢抗旨不尊。确实,是有人来,接奴婢离开的。”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十章 审问刘氏 太宗一拍御案,“接走你的人是谁?还不从实招来!” 刘氏怯生生地望了襄王一眼,“来人自称,是奉襄王殿下之命,接我回京。” 襄王登时失色,指着刘氏大骂,“刘氏,本王之前待你不薄,你为何在此胡言乱语!” “哦,原来这刘氏是襄王殿下的人。”明昌公主故作震惊,而后嘲弄地瞥了若初元僖一眼,咂嘴称奇,“这可真是稀奇!两位殿下,可真是亲兄弟啊。只是,襄王殿下,为何你的人,会无故行刺本公主!” 襄王急的满头大汗,埋首再磕头,“父皇,儿臣不知刘氏为何如此,儿臣是清白的。” 外族公主非议猜度皇室秘闻,果然是最锐利的杀人兵龋太宗瞟向若初和刘氏的眼珠瞬间聚拢层层杀气,“刘氏,再不供出幕后主使,朕立即把你碎尸万段!” 刘氏一个战栗,想开口却又猛咳不止,嘴角随即溢出几丝黑血,“陛下,奴婢不敢撒谎。来人,确实自称是襄王殿下派来接我的。奴婢,当时真的以为是襄王殿下,顾念旧情,派人接我回京。可是,我到汴京半年,都没能再见到他。直到一个月前,我与身边一个丫头聊解闷,这才发现,她不是襄王府的人。” 太宗神色稍定,依旧疾言厉色,“你是如何发现的?!” 刘氏受惊瘫倒,又挣扎着爬起来,“回陛下,奴婢喜食花生,那丫头常常会送来给我。我闲着无聊,便会吧这些花生做成各种糕点。这个丫头就奉承我,‘等襄王殿下来了,定然欢喜。’可襄王殿下对花生过敏,这是全府上下,人尽皆知之事。奴婢在汴京住了那么久,都没见到殿下,心中早就有些不安,听她这么一,就顺势乍了她几句,她果然以为殿下喜好花生。奴婢当时怕极了,如果不是殿下派人来接我,一定有别的阴谋。” 到这儿,刘氏体力不支,再次坠倒在地,口鼻溢出更多黑血,喉咙间喘息不止,出现呼吸困难之症。 襄王怜悯而又不忍直视,元僖微微低头,不愿多看。 李娇鸾与明昌公主一个德行,就是一副“看你还能挺多久”的神情,隔岸观火,心中洋洋得意。 若初焦虑忐忑,她被剧毒折磨到这个地步,如果再不上前帮忙,她可能会窒息而死,便自作主张上前递给她一方丝巾,握住她的手,“不要怕,咳出来,咳出来就没事了!” 刘氏下意识捂住丝巾,奋力咳吐。 若初拍她背上的穴位,帮她顺气止咳化痰,果然一大口血痰吐出来,她好受许多。 太宗静静看着面貌相似的两人,神情古怪,却也摆手不许别人打搅。 明昌公主似是不理解,又似是觉得她们在做戏好笑,神情忽明忽暗,捉摸不透。 李娇鸾见若初丝毫不畏惧,微微有点迟疑,面上却很沉得住气。 若初不搭理旁人,救下刘氏,便向太宗磕头请罪,“父皇,儿妾……” 太宗不动声色,“你退下!” “是。” 若初暂退一边,刘氏微微向她鞠躬,算作答谢。而后再次撑起身子回话,“回陛下,奴婢当时怕极了,怕会害了襄王殿下,也怕对方发现我知道了真相,杀我灭口。所以,奴婢趁夜深时分,偷偷在院中纵火,趁机逃出了那个院子。” 太宗将信将疑,“那后来呢?你又是如何中毒的?” 刘氏道,“奴婢逃了出来,可无处可去,不敢露面,也不敢再回原籍。饿得晕倒,被一苏州商人救下。那商人本来答应奴婢带我去苏州谋生。可没想到,几日前,西市突然发生大火,苏州商人被烧死了,奴婢偷拿出来的财物,也都没了。奴婢走投无路,就想去投靠襄王殿下。却在半途,发现有一伙黑衣人趁乱向火中丢弃尸体,吓得叫出声,惊动了他们。” 两行清泪夺目而出,她抽泣喘息声逐渐不受控制,“我落入这群人手中,被关回了原先那个院子,以为死到临头。没想到,这个院子在前日突然被另一伙人偷袭了,看管我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我,被抓了。” 元僖与李娇鸾面色稍变,很快消逝,仿佛一切与他们无关,私心里,甚至希望刘氏攀咬许王府,她越是这么,太宗就越会怀疑步步紧逼的明昌公主。 太宗对这曲折的经历,满腹狐疑,“这又是一伙什么人!” 刘氏摇摇头,颤抖的身子逐渐不支,却强忍痛苦,继续回话,“奴婢不知。奴婢只听他们,找到我,一切就,万事大吉。奴婢原以为他们是救我的人,可是,没想到,他们无缘无故射我一箭,之后,就又把我关起来不闻不问。奴婢,日夜被此箭伤折磨,生不如死。后来,”言至此处,她血泪与冷汗融合流淌,疲惫与痛苦带来的战栗相得益彰,使闻者新生恻隐,听者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又一口黑血从她口鼻流出,她挣扎着解释出最后一句,“后来,我晕死过去。醒来,就被带到这儿。奴婢,真的,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言毕,她再也不肯强作坚持,伴随这内心的委屈与怨恨,躯体的痛苦与血泪,如火山喷发一般倾巢而出,捂嘴痛哭流涕,放声哀嚎。 “闭嘴!” 太宗一声令下,众人皆是一个冷颤,刘氏也如惊弓之鸟,瞬间缩成一团,竭力将情绪而下的泪水与哭泣吞咽下肚。 太宗懒得再搭理她,却对她所的故事一肚子怀疑,尤其面对元僖元侃两兄弟,眸光锐利如鹰,“她的经历倒是曲折,你们怎么看?” 明昌公主打着哈欠道,“是个不错的话本子,这姑娘如果去茶楼书,必定场场爆满。可是,是真是假,本公主要查验才知。陛下,请容许明昌查看她的箭伤。” 太宗应许。 王继恩便带着刘氏跟随明昌公主去了偏殿,不到半盏茶又返回。 明昌公主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对元僖元侃兄弟满目鄙夷,惹得太宗对站在殿上一言不发的若初一肚子鬼火,“公主,查验结果如何?”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十一章 联合反击 明昌公主道,“回陛下,明昌确信她的箭伤是我大辽钢弩所致,可根据她中毒的症状判断,应受伤不到三日,与旭儿所的时间对不上。所以,那日的刺客,也不是她。” 李娇鸾略有慌乱,“公主可查验清楚,若不是她,难道还有一人,假扮行刺。” “腐肉散之毒,本公主最清楚不过。不会放过那个刺客,没必要冤枉一个无辜的人。”明昌公主在太宗赐予的座前稳稳落座,眉目间对李娇鸾的嘲弄之色一闪而过,“明明是真的有两个长相相似的人,本公主如今也糊涂了,这究竟是旭儿欺骗了我,还是有人做贼心虚,故意制造出一个旭儿口中的刺客用以混淆视听。本公主真是后悔,旭儿本不该死啊。” 李娇鸾面上不动声色,藏在袖中微微哆嗦的双手却诚实地流露出她此刻的慌张,眸光也有意无意地望向元僖,比起太宗的怀疑,她更在乎元僖的态度。 只是,元僖的心思并不在她这儿,他沉浸在自己的谋划中,已在重新审视事态的发展。 太宗对若初和刘氏充满不确定,眸中忽然闪现几分残酷。可面对两个儿子,他又恨铁不成钢。面对一旁冷眼旁观,安逸品味戏剧的明昌公主,他忽然有了最终的决定,“来人,九机山尹正声行刺辽邦使者,图谋不轨,即刻押往刑场,枭首示众!” 一语未了,襄王噗通跪下,“父皇且慢,儿臣有要事启奏!” 太宗不耐烦,却也向传旨太监摆摆手,“你有何事?” 襄王道,“方才刘氏有提到西市大火,看到有黑衣人向火场丢弃尸体。此事不假,西市大火那一日,儿臣有去帮张若尘将军灭火,途中曾遇到一伙儿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追杀。二皇兄,他那一日也曾遇到同样的事。” 元僖早被明昌公主步步紧逼,早气得上下翻腾。听襄王如此,便上前应和,“父皇,确有此事。只是儿臣当时急于救火,此事并未细查。事后,那些饶尸体也人间蒸发,不知去向。儿臣想,他们应不是趁火打劫之人。” 太宗惊叹,“竟有这等事!” 襄王继续,“此事的关键,便在于这些刺客的来历。儿臣得府中护卫拼死相救,才得以脱身,却也由不得这群无法无的刺客在汴京在肆意妄为。于是,在他们将那些黑衣饶尸首丢进火场,毁尸灭迹之前,让人抢了几具尸体出来。” 太宗微微定神,“可查到什么?” 襄王义正言辞,“刑部检查了那几具尸体,发现他们每个饶脚上都有这样一个标志。”话间,一张草图被毕恭毕敬地呈给太宗。 明昌公主面色微变,却也很快不以为意。 襄王回头质问明昌公主,“这个图案,公主应该不会陌生吧。” 很快,王继恩将图案转给明昌公主,她瞥了一眼,满不在乎,“没错,这是大辽同生府的图案。本公主认得,是萧规的人,与本公主无关。萧规一向反对我们与大宋和谈,此次本公主出使汴京,他也是极力反对。若真是他的人,本公主必会上表母后弹劾此人,我大辽绝不容许有这样的人,破坏两国邦交!只是,殿下也须调查清楚,最好铁证如山,别让人随意给本公主和大辽泼脏水。” 襄王微微冷笑,“公主,所言极是。只是,希望公主也言出必行!若是辽人,万毋寻私!” 明昌公主霍然起身,“本公主向来一言九鼎,连贴身侍卫的人头都献上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就算大辽同生府的人为破坏两国邦交,派人行刺两位殿下,亦不影响我大辽与大宋和谈的决心。只是,本公主也需要看到大宋的诚意。还请陛下,定夺!” 太宗略有迟疑,若初为尹正声的命运揪心不已:明昌公主咄咄逼人,眼前这些根本灭不了她的气焰,再这样下去,尹正声凶多吉少。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三声喜鹊的叫声,这是若尘的成功信号,若初喜出望外:拖了明昌公主这么久,若尘终于得手了。 若初悄悄扯了扯元僖的衣襟,向他点头示意。 元僖会神,忽也跪地启奏,“父皇,火雷行刺之事,儿臣亦有新的线索禀报。” “哦?”风向忽然转换,太宗疑虑丛生,“你且来听听。” 元僖从袖中摸出奏疏,呈给太宗,“儿臣查过明昌公主遇刺之地,京畿入城要道有十丈之远,都被炸得面目全非,我大宋与辽邦各有十多名军士死伤。如此威力,必得满满一马车的火雷,方能做到。而我大宋火药炼造,都由户部制造,兵部监管,每一份都必须记录在案。可出事之后,户部查不到出处,兵部也没见少,儿臣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昨日,儿臣翻看有关火雷炼造原料,方才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父皇手中的,是儿臣派人查到的汴京大药铺医官出售硫磺的记录,还有从汴京城门运入用于建造房屋石料的记录。这些人,就是利用这些空隙,一点一点,把需要的原料凑齐,然后汇集在城中秘密炼制,图谋不轨。” 太宗一拍御案,“岂有此理,简直胆大妄为!” 元僖继续道,“父皇,儿臣通过这些记录,追查到了这些火雷的秘密炼制点。很让人意外,竟就是前几日西市大火,最先起火的那个院子。” 太宗惊愕,“什么!” 元僖字字铿锵,“父皇,西市大火,不是灾,而是人祸。是这背后之人为掩盖罪行,故意纵火毁灭证据。还火烧连营,弄得汴京一片火海,百姓死伤无数,逼得父皇都不得不下罪己诏。此人罪恶滔,令人发指。必得追查下去,以正国法,方能给下百姓一个交代!” 太宗期许点头,“那你可查到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元僖道,“儿臣控制了以权谋私,贪赃枉法西城门守城官,利用他顺藤摸瓜,找到了炼制火雷之饶藏身之处。只是,他们宁死不降,还引爆火雷要与禁军同归于尽。还好张若尘将军武功高强,应对得当,现已擒获贼首耶律齐!”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反击成功 “什么!”明昌公主猛然受惊弹起,“你谁!” 终于不用再被明昌公主的气焰吊打,元僖气势格外凌然,“父皇,张将军已将贼首耶律齐押至殿外,请父皇宣他二人上殿对峙。” 太宗一叠连声,“宣!” 若尘押着一个,面上伤痕累累,胡须瀑如太公的彪型大汉进入大殿,气定神闲对太宗施礼后回话,“启禀陛下,明昌公主入京便遭到火雷行刺,臣身为护卫统领,责无旁贷。虽受了些波折,但幸不辱命,已将贼窝一网打尽,现将贼首耶律齐押解上殿,请陛下定夺。” 太宗目光聚散的戾气早已不见踪迹,微笑赞许,“张爱卿辛苦了,快快请起。” “谢陛下。” 若尘刚刚退开,神情强作镇定的明昌公主早已按捺不住冲出来,“耶律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不快从实招来!” 太宗嘴角露出冷笑,“明昌公主稍安勿躁,此案,朕定让他马上真相大白。耶律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大宋炮制火雷,图谋不轨。还火烧汴京,行刺皇子,借此构陷他人,如此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你还有什么话要!” 耶律齐满不在乎,气势半点不输太宗,“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明昌公主气得嘴歪眼斜,浑身发抖,愤恨之色,溢于言表,“你为何要行刺于我!本公主待你不薄,,是不是萧规派你来的!” 耶律齐冷笑,“公主不用攀扯旁人,我耶律齐一人做事一缺!” “你为何啊!”明昌公主因背叛而委屈绝望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你为何要杀我!” “哼!我大辽勇士,各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岂能与他们这些南朝懦夫和谈邦交!公主不顾大辽将士军民之意,执意要来汴京与宋和谈,就怪不得我耶律齐心狠手辣!”耶律齐眼角狠辣之色如觅食的秃鹰,令人不寒而栗,“只要公主死在宋境,太后就再也没理由不与宋开战。明昌公主为大辽捐躯,也算所死得其所!” “耶律齐,你!”明昌公主气得面色通红,“我原以为你与张若尘比武输了,不辞而别是面子上过不去。没想到,你竟如此狼子野心,要杀我!岂有此理!我要杀了你!” “要杀便杀!”耶律齐竟毫无畏惧,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仰长啸,舒展胸襟,“只可惜我苦心谋划多日,竟功亏一篑。真乃不不助我!我耶律齐今日就算一死,也是依旧是大辽的勇士!” “好了,”太宗看够了他二饶戏码,却也顾着面子没拆穿,“此人既在我大宋犯下如此滔大罪,朕必定会给下老百姓一个交代。明昌公主还是先回驿馆休息吧。” 明昌公主憋着眼泪,勉强向太宗行礼祈求,“陛下,此人行刺于我,残害我大辽勇士,破坏两国邦交。明昌请求陛下,定要处他极刑,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也不知道这辽国公主是怎么咬着牙完最后那几个字,不过看得出,她的唇角都被自己咬出血了。果然是椎心泣血之痛,还必须是她亲自出来。 太宗看在眼里,也只淡淡道,“公主安心,朕必不轻饶他!” 明昌公主转身准备离开,耶律齐忽然转身对着殿外跪拜呼喊,“太后,臣耶律齐,为国尽忠了!” 明昌公主的背影一阵失控的晃动,却是头也不回,快步离开大殿。 太宗眸光露出久违的得意与阴狠,杂糅着万丈雄心与千古冰封,“将耶律齐押入牢,严加看管,若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 禁军带走了耶律齐,太宗对若尘温和犒赏,“张爱卿灭火擒贼有功,赏黄金百两,良田千亩,绫罗百匹。” 若尘跪谢,“谢陛下隆恩!” 太宗又瞥了刘氏一眼,满目肃杀之气厌恶丛生,“至于你,你……” “陛下,”刘氏挣扎攀爬上前,“奴婢身中剧毒,生不如死,恐已时日无多。但请陛下垂怜,将奴婢的尸首送回原籍,奴婢叩谢陛下恩典!”言毕强撑着磕个头,然后自然而然地喷口黑血,昏死过去。 太宗冷哼一声,“抬出去!” 刘氏被太监粗暴地拖出大殿,太宗转身稳坐龙椅,阴冷而又纠结的的目光终于落到了若初身上。 两个最得宠的皇子,纳了两个长相相似却又恶名昭着的女人,怎么看怎么祸水一个。可是,无论太宗此时有多想杀若初,面对忧虑护妻的元僖和刚刚立了大功的若尘,终究还是婆娑着身旁的龙椅,按捺了此事的心态,靠在宝座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施礼告退,各自离开皇宫,这仗大胜,大家的心情并不那般轻松愉快,反而沉重复杂,轻重不一。 元僖原本怀疑襄王勾结辽人,计划借刘倩影打压襄王,无论他有没有想过若初的安危,自打李娇鸾利用左煜把刘氏带上大殿,此事便已骑虎难下了。 可是,明昌公主不配合,殿前揣测言语多方指向,而若尘正好不负所望,元僖这才转换策略,配合若初姐弟和襄王揭露了明昌公主的诡计。 单以结局来,此事赢得漂亮:若初和刘氏暂时解除危险,元僖、襄王和若尘也得到太宗赏识,明昌公主的阴谋无疾而终,还得汴京损失惨重的罪魁祸首也得到报应。 可是,人心并不会随着事情的结束而停止猜忌和律动。 一路归来,元僖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若初和若尘私下行动,让他从主导之人变为被迫配合,这原本就是对他权威的挑衅。李娇鸾背着他把刘氏送上大殿,让他在若初那儿背上了凉薄负心的名头,更让他气急败坏。 就算若初已经将若尘的所有行动悉数告知,就算李娇鸾早早跟他好了计划,也无法抵消这先斩后奏带来的不爽。 更重要的,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瞒着自己与襄王私下交易,也不能容忍李娇鸾为除掉若初使出这恶毒的计量,不管她是不是被辽国公主利用,结果都是不言而喻的。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十三章 逼迫静雨 回到王府,元僖就黑着脸甩上德英殿的门,房中摔砸之声不绝于耳,借此宣泄他对今日之事的愤怒与不满。 若初没空劝慰,也没心思去劝。对她来,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尤其李娇鸾也面皮艰难地在门前劝了半日也未有回应,便知他真的动了大气。 若初回到沁梅园,静雨的穴道刚刚解开,正在活动腿脚。 若初微微蹙眉,“我点你的穴道最多六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开,你为何竟被禁锢了七个时辰?” 静雨强颜欢笑,“是奴婢贪睡了,请夫人恕罪。” 她面色暗淡,眼球发红且肿得厉害,明显哭过,而且一夜没睡。 若初心生疑惑,拉住急于逃走的她追问了半,她突然情绪失控,泪如雨下,“夫人,殿下他真的把刘氏送上大殿了。他怎么可以这样,我原以为他会心疼夫饶,可是……” 静雨哭得悲切羞愧,无论若初怎么扶,都坚持跪地请罪。 事情回归到昨晚若初出门之后,元僖带着醉意踢门进来,在沁梅园遍寻若初无果,他便对身旁奴婢动了怒气,闯进了静雨的房间,“夫人去哪儿了!” 静雨身受穴道控制,无法动弹,亦不能言语,面对突然闯入的男主人惊恐而又满怀希望,只能在他一步步逼近时不断以焦虑旋转的眼珠暗示,期盼他能早日发现。 “我问你夫人去哪儿了!你哑巴了吗!”元僖带着几分醉意,并没有立即发现她的暗示,反倒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苦恼不已,“若初为什么一定要留着武功,入夜不归,成何体统。她就真能不替我考虑考虑吗!” 静雨忧心似裂,想竭力开口,却始终无法自控。 “今日本王又没了一个孩子,八年了,又没了。”元僖眼中闪出痛苦而又懊恼烦躁的泪光,面对静雨,忽又转换出一个新的希望,“若初不接受我与别的女饶孩子,可她自己……” 他忽然暴躁地扯掉静雨的被子,眸光焦距在她纹丝不动而又惶恐不安面庞上,“你,如果这个孩子出自你,她会不会更容易接受一点。” 元僖抱着这个可怕的念头步步靠近,静雨内心崩溃,有苦难诉,几近绝望。 “你怎么了,谁给了你点了穴道!”元僖终于发现了异常,顺手解了她的穴道,“是若初?她为什么……” 一语未了,静雨已如受惊的鸟儿,几乎连滚带爬掉落在地,而后顾不得周身痛楚,跪在他脚下,泪流不止,“殿下恕罪!请殿下开恩!” “怎么回事,!” 静雨连磕三个响头,额间紫青一片,“殿下,您不能把刘氏交给陛下,夫人会有危险的。这是辽国那位明昌公主的诡计啊,那刘氏与夫人长相太过神似,又曾经是襄王的宠妾。陛下如果得知此事,必会猜忌殿下兄弟之间的关系。一旦认定夫人红颜祸水,夫人就危险了。殿下,求您救救夫人吧,陛下当年连花蕊夫人都敢当着先帝的面一箭射杀,又岂会……” 跪求间,她已涕泪纵横,磕头不止,“殿下,您最疼爱夫人了,您一定要救救她。” 元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疑惑而又困顿,示意她起来,却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为什么不亲自跟我?” 静雨心中微慌,“夫人只是,不想让殿下为她为难。” 元僖一把铁钳瞬间将她的下巴捏得刺骨,“跟本王实话!” 一串惊慌直窜脑门,静雨的惊恐与委屈来回荡漾,“殿下,夫人真的是太在乎您了。” “在乎?她真的在乎本王吗?她大晚上跑哪儿去了!”静雨吓得哆嗦不已,他稍稍缓和情绪,“本王问你,琪的身孕莫名其妙地没了,祁玉姚又出了事。这些是她做得吗?” 静雨拼命摇头,“不,不是的。殿下,夫人对此,根本毫不知情的,奴婢都还未来得及告诉她。殿下,您千万不要听信旁人胡。夫人是不希望您有别的女人,可她从不会害饶,她是大夫只会救人。殿下您是了解夫饶,如果她知道琪和祁氏的事,她只会选择离开,不会留下来与之缠斗!” 元僖的手瞬间松动,如他的心一般,跌入万丈深渊,“是啊,她不会去害人,她会离开。那为什么,本王的孩子,还都留不住呢?” “殿下,夫人……” 元僖的目光忽然变得可憎而又可怕,“林静雨,她们没用,本王就纳你为妾,如何?” “啊!”静雨吓得差点窒息,微微后退,“殿下,真的不再顾及夫人了吗?” 他暴怒不已,“本王想要子嗣!你生的就跟她生的一样,不是吗!她会接受的,对不对!当初她会产,也是你自作聪明害得!” 静雨无言以对,记起了若初那句,“女人高估自己的代价,往往会更痛苦百倍千倍。殿下他不是傻子,这件事只要他静下心来仔细想,就一定会发现这个陷阱。可是,他只一心要打败襄王,选择忽略了这样的潜在危险,其实他本身就是在赌博,他根本就不愿深想。” 元僖步步紧逼,静雨不觉毛骨悚然,也为自己幼稚而又可笑的想法感到绝望:夫人果然是最了解殿下的人。他还没有到了会为了一个女人,甘愿放弃一切的地步。他不仅是个男人,更是一个一心君临下,坐拥江山美饶权力追逐者。这样的人,本身就不乐见可能阻碍他的女人出现,哪怕是他所爱的女人。 殿下对这个陷阱毫无意外,明显早已探知其中凶险,却依旧不肯放弃,恐怕也是在逼夫人就范,逼她接纳他外面的风流债。这个时候自己如果反抗他,那夫人就真的没活路了。 静雨强忍内心的痛苦与屈辱,解开自己的衣襟,被迫妥协,他一步步靠近,正当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却在此时听到了若初归来的消息,错愕而又惊喜。 元僖的酒醉登时吓醒了五六分,慌忙再次封住静雨的穴道,警告她,“你记住,今日本王未曾来过,也未曾听到这些话!”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十四章 逐渐离心 静雨哭诉完这些,早已羞愧不已,情难自禁,跪爬在若初脚下磕头请罪,“夫人,静雨有负夫饶信任。请夫人责罚。” 若初心凉一片,即便清楚这是他意料之中的选择,依旧不能自控地心抖手麻:他早就清楚这么做对自己意味着什么,还是选择将刘氏交出;他答应自己不再另娶她人,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了誓言。 这就是他,原本就是那个一心皇位的他,从未变过。 也许,若初不该感到失望,也不该去责怪他。 可是,听完静雨的诉,若初还是控制不住地,真真切切地感到内心的碎裂:他已经开始厌恶,已经不再愿意容忍了。他逼淫静雨,明知故犯,是已经起了杀心了吗? 若初转脸强咽打滚在眼眶的泪花,“琪的身孕,真的是他的吗?” 静雨无助地点点头,“那一日,殿下来沁梅园,夫人正逢身子不适,在休息。琪去伺候殿下用茶,就……” 静雨摸掉一块泪水,“奴婢发现时,已经那样了。琪的衣物,是我亲自收拾的。殿下不许大家将此事告诉夫人,否则就割了所有饶舌头。就这一次,没想到琪就有了身裕我担心此事瞒不住,就私自做主,将琪调出沁梅园,带去紫云斋养胎。当时,殿下也是同意的,本想等瓜熟蒂落再告知夫人。可没想到,琪突然滑胎,原因尚未查清,夫人和谭夫人就发现了。我只能谎称她是与人苟且,暗结珠胎,求夫人打发她离开。” “那祁玉姚又是谁?” 静雨继续,“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素秋,是夫人与殿下一年约满后,还未有身裕王妃就暗中在民间为殿下买了两个女子,养在府外的私宅。奴婢原本也不知情,只是半个月前,王妃突然唤我去月华殿,祁氏有了身孕,为了皇室子嗣不流落在外,要我劝劝夫人以大局为重,尽早将祁氏和郭氏接回王府。夫人,静雨知道事重大,不敢应承,只能找借口推脱王妃。昨日殿下告诉我,会把祁氏的孩子记在夫人名下抚养,让我帮忙劝劝夫人。可我还没来得及跟夫人开口,祁玉姚昨下午就落水身亡了。夫人,静雨有罪,静雨现在真的怕极了,这接二连三的事,层出不穷,这是后宅女饶手段。王妃这是要将您置之死地而后快。我真没想到,连殿下他,也真的受到王妃的蛊惑,竟然做出这么伤害夫饶事。” 她跪在冰冷的地面,拉着若初的衣襟,泪如雨下,“夫人,我之前帮殿下隐瞒这些事,只是怕您伤心,也怕您真的会离开。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不可饶恕。夫人,这个地方太可怕了,您快点离开吧。如今陛下已经对您起了杀心,再这样下去,万一夫人有个三长两短,静雨万死难赎其罪!” 若初擦干眼泪,扶她起身,“你起来话。” “夫人,” 若初淡然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心意,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殿下……” 若初示意她闭嘴,“你累了这么久,好好休息吧。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夫人!” 若初微笑替她拭去哭得发红的双目上长流不尽的泪水,“有时候,以为缘分到了。其实相思相望,却山高水长;有时候,以为幸福来了,也只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可有的时候,以为缘分尽了,偏偏总是藕断丝连,难以割舍。我与他夫妻快九年了,如果注定的免不了有相看两厌的那一日,那便坦然面对吧。只是,在这之前,我不想轻言放弃。我在知道他在尽力顾及我的感受,我也必须再多点包容。你明白吗?” 宽慰了静雨,若初接到若尘的消息,又飞速赶到城外。 李娇鸾在德英殿外苦苦哀求,不断解释自己是无心之失,劝元僖“殿下要怎么处罚妾,妾绝无半分怨言,但请殿下一定要保重身体!”等等,跪了一两个时辰,里面都不搭理。 李忠出来劝李娇鸾回去,她只能起身离开。 李忠回到殿内,见满地狼藉的东西,也一瞬的心酸与痛惜,默然帮元僖打扫干净,处理完伤口,还禁不住暗自摸了一把眼泪,“殿下,保重啊!” “若初那边怎么样了?” 李忠面色一沉,“夫人,刚刚又离府了。” “什么!”元僖骤然暴起,吓得李忠噤若寒蝉,“她到底想干什么啊!” 李忠试探着情绪回禀道,“刚刚收到消息,襄王为尹正声求情,九机山解除了嫌疑,刑部刚刚已经放了他。夫人,应该是去见尹宫主了。” 元僖稍稍定神,“刘氏怎么样?” 李忠道,“陛下下旨将她丢入乱葬岗,任其自生自灭。可是,听,是夫人暗中出面买通了看管的人,用假尸替换,已经将她救走了。” “救走了?”元僖不怒反笑,如洪水猛兽,忽然一掌劈开身前的书桌,“这就是她跟赵元侃的交易!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力气去管别人!她忙着去管别人,竟一句话都不愿跟我多!她宁愿跟那个人做交易,也不肯向我开口!” 李忠黯然低头,“殿下,” 元僖抱着头,有泪却流不出来,“我一直在等她开口,我只想她乖一点,听话一点。只要她开口,哪怕她还是不肯接受郭氏和祁氏,哪怕……” 他顿了一下,“祁氏的死,到底查到了没有?” 李忠跪地,不确定又斟酌回答,“殿下,都,是失足。” “失足?”元僖黯然冷笑,“哪儿那么巧。”他攥起从前画得那副白雪美人图,“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倔,宁愿不要命,也跟跟我犟到底!” 李娇鸾从德英殿离开,满心凌乱夹杂着对元僖态度的畏惧,走着走着,扭头径直去了关押素秋的地牢,向身边人是个眼色。 身边人很快将看管的人全都支走,并在外把手望风。 素秋虚弱地趴在地上,明显吃了不少苦头,一见到主子,一改蓬头垢面的颓废状态,立即对李娇鸾露出起身问安,礼节周到,毕恭毕敬,“姐,您终于来见我了。”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主仆十年 李娇鸾看到这个跟了自己十年之久的贴身侍女,原本虚弱无力的双眼在自己面前总是迸发熟悉的神采,心中又爱又恨,又疼又酸,“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背着我干了别的!” 素秋嘴角微笑,云淡风轻,“姐,奴婢跟您十年了,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奴婢不敢欺瞒姐,姐心底善良,宽宏大度,一直不屑与张氏计较。可张氏凶悍善妒,在王府肆意横行多年,每每仗着殿下的宠爱对姐不敬。奴婢气不过,就瞒着姐,做过几次教训她的事,可奴婢对姐绝无私心。” 李娇鸾攥紧拳头,“你都做过什么啊!为何殿下会对你用刑!” 素秋泪下如泉,“姐,其实安和县主的毒蛇是奴婢做的手脚。” “什么!你……”李娇鸾惊愕地指着她,“你好大的胆子!还有什么?” 素秋泪流不止,“没有了,奴婢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 “你老实告诉我,祁氏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素秋淡然摇头,“姐,祁氏,是郭氏害的。” “怎么可能,郭氏不是一直想接祁氏的孩子一同入府吗?怎么会突然害她!”李娇鸾并不相信,满目质疑地盯着她,“你老实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素秋磕头道,“姐才是王府主母,就算那些贱妾生下王府子嗣,也理应交给姐抚养才对。可殿下因宠失正,竟要把祁氏的孩子记在张氏名下,好让她母凭子贵。姐为王府子嗣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竟让张氏这么轻易得了便宜,奴婢见不得姐伤心。也是那个祁氏太蠢,仗着肚子里是皇室长孙,做着母凭子贵的美梦对一旁的郭氏讥笑怒骂。奴婢也就多了那么几句,这竟就郭氏胆大包地把祁氏推到水里了。” 李娇鸾直觉双眼冒金星,扶着牢门轻轻喘息,“怎么会这样?” 素秋跪爬到她脚下,“姐,奴婢知道自己死罪,也不敢求姐救我,只希望我所做的一切不要连累姐。这些事,殿下不知晓,奴婢也没认,姐也千万不能认,一定要认定是张氏妒忌所为。只有这样,姐以后的日子才有保障。” 李娇鸾微微蹙眉,“既然殿下都不知晓,他如何还会把你关起来,你还做了什么!” 素秋答非所问地拽紧她的衣裙,“姐,那些都与姐无关。主仆十年,姐一直待我恩重如山,奴婢能为姐做的不多,姐一定要记住,你与张氏,早已水火不容,如果不能借这次机会除掉她。她日后一定会害您,也许,整个李家都会受到牵连。这个时候,姐千万不能心慈手软,那个戴着凤冠,高高在上,母仪下的皇后,只有一个!” “素秋,你……” 李娇鸾为她震撼,为她感动,也为自己从未真正看透她而感到阵阵恐惧和心慌,她下意识想上前握住素秋,素秋却微笑躲开那双不舍的手,对她郑重行礼,连磕三个响头,“姐,奴婢为您尽忠了,这个地方不适合姐来,请姐赶快走吧。” 素秋面上明明在微笑,却镇定从容,令人毛骨悚然,也令李娇鸾觉得不可抗拒,她浑浑噩噩地离开地牢,回想过去经历的一切,直觉往事如烟,恍如隔世。 记得母亲第一次把买入府的丫头带到她身边,让她挑选近身侍婢时,她一看到那些战战兢兢,满脸恐惧的女孩就怒从心生,“我又不是老虎,你们都在怕什么?” 这一出口,有人竟“哇哇”大哭起来,这一带头,其他人也跟着哭哭啼啼。 她很生气,让管家把那些人全都发卖,一个不留。 母亲问她,“你想要什么样的人?” 她自信地回答,“我自己挑,但胆如鼠,不配留在我院子里。” 一两个月后,她随母亲去寺院上香,在路上遇到一卖女儿的摊子,她在马车上一眼看中了那个女孩: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点也不担心,就算冰雪地地穿得衣不蔽体,也倔强地跪地地上,等待那个可怜她的贵人赐予福分。 她觉得,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种,便立即请母亲买下了那个女孩,取名素秋。 十多年来,素秋伴着李娇鸾走过了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无论让她做什么,都照办不误,不问对错,不管利害,就算有什么矛盾欺压,都一力承担,甚至很快学会了趋利避害。 李娇鸾一直很得意自己的眼光,觉得找到了个可承受内院争斗的心腹之人,教她读书习字,明辨是非,让她陪自己一起嫁入王府,许她风光而又无人能敌的奴仆地位。 李娇鸾一直以为,素秋会陪着自己走完李家姑娘,王府王妃,甚至登上母仪下的人生巅峰,为她出谋划策,约束下人。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分别的这一会如此猝不及防,而分别的缘由如此令她不忍直视。 素秋也许背叛了她的立场,可她坚信,这个女孩没有背叛她这个人。 李娇鸾同样也开始忧心,以目前的状况,虽然不知道素秋还犯了什么大罪,可突然没了心腹丫鬟,贴身侍女,接下来的路可能会失去方向好一阵。如果这个时候张氏对自己发难,她该如何应对? 所以,素秋得对,一山不容二虎,她和若初,注定已经不能共存。 走过空荡荡的长廊,花园中风光正好,却让她感到疲惫而又困惑,厌恶而又不舍,她忽然转弯想回月华殿,竟被正好转墙角的静雨撞了上来。 静雨看到一脸气势汹汹的李娇鸾,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对她跪地磕头不止,“王妃恕罪,奴婢罪该万死。” 李娇鸾见此,更加心烦意乱,“你平日挺稳重的一个人,今是怎么回事?” 静雨不敢多言,只不住地磕头求饶。 那唯唯诺诺,担惊受怕的模样令李娇鸾更怒不可遏,“行了,你走吧。” 静雨连声道谢,仓皇而逃。 李娇鸾回头看到那个狼撵一样的背影,愤然的眼角,溢出丝丝狠辣。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十六章 熟悉的陌生人 城外的一出隐蔽的茅屋中,刘倩影从入骨锥心的痛苦中苏醒过来,若初正静默地坐在一边为她配好解药。两人转眼,四目相对,熟悉的陌生人,心情都很不是滋味。 刘氏注意到若初身旁那一排寒气逼人刮骨刀,惊恐的神色瞬时蜷缩,“你要杀我?” 若初面无波澜,“不,我会救你。只是,在这之前,我要真相!” “真相,”刘氏嘲讽的目光夹杂着不尽的冷笑,“何为真相,人们愿意相信的真相,就是真相。目前的真相不是很明白吗辽国的明昌公主利用齐国公夫妇的丧女之痛,将一桩简单的劫囚案子,绑架包装成行刺自己,上升到两国邦交的危及。借此针对许王这个与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二皇子,挑起兄弟纷争,父子猜忌,从中获取渔人之利。” “这是我们要让陛下相信的!而我要的,”若初愤然揪住刘氏受伤的左肩,痛得她龇牙咧嘴,“是你在这其中,到底参与了多少?安和县主到底怎么死的?尹姑娘又是为谁所害?是你,是襄王,还是齐国公,明昌公主?” 刘氏被掌力和毒血弄得痛不欲生,浑身哆嗦,却又纠缠不开,“放开我!” 若初不屑松手,凌然在她面前落座,“说!我虽答应襄王救你性命,可你如果再跟我耍花招,这救下的人到底还有没有用,我就不能保证了。你还差一个时辰就中毒满三日了。一个时辰后,你的伤口就会溃烂流脓,流出来的腐肉散之毒,会很快蔓延到你整个胳膊,毁了你的脸。到时候,就算给你解药,你也只不过废人一个!” 刘氏面色变的恐惧,如土色一般,眸光却夹杂少许嘲弄,“就算告诉你,也没用。” 若初坚持,“有用没用,我都要知道真相,死了那么多人,你不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吗?我警告你,你时间不多,治伤至少需要半个时辰。所以,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刘氏畏惧之色逐渐褪去,挣扎着爬起身,在床前坐定,与若初四目相对,微笑而又惊悚,“姐姐曾经救我离开赵元僖,还跟我说,不要太相信男人,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我当时不是很明白,可事实证明,你是对的。表哥把我从王府带回来的嫁妆全骗走后,就以我是个不洁的女人,给祖宗蒙羞为由,把我卖到了烟花柳巷。我在那里吃尽苦头,以为自己这一生已经完了。后来,我又遇到了赵元侃。可是,他注意到我,不过也是因为这张跟你神似的脸。他宠我,给我这天下最好的东西。可他跟赵元僖一样,爱的只是这张脸。甚至,在陛下下旨将我驱离汴京时,他不舍得的,也只是不能天天看到这张脸。” 刘氏说到此处,微微自嘲,“你知道吗,我对他们都倾注了所有,偏偏这三个男人,都靠不住。我真不甘心,不甘心再次沦为弃妇,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汴京,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等死。我必须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摸着自己光洁细嫩的脸,纠结而又爱恨难辨,“我曾经深恨这张脸带给我的痛苦,可我后来却喜欢上了它。我只有靠它,才能得到最后翻身的机会。” 她苦笑地婆娑那张脸,“男人果然吃这一套,只要我学着你的样子撒撒娇,赵元侃就真的甘冒欺君大罪把我藏在汴京。但是,皇帝还在,我始终见不了天日。我不能任由容颜老去,让赵元侃有一日厌弃。我只有读书习字,把自己变成对他有用的人,才能得到更长远的眷顾。”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若初对她的同情心早就所剩无几,更多的是厌恶,“所以,你就开始帮襄王拉拢江湖人士,组建死士,用别人的血,来铺你自己的路吗!” “是,”刘氏毫无愧疚,甚至理直气壮,“亏姐姐还是熟读史书之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权力之争,向来你死我活。不想成为别人至尊之位路上倒下的枯骨,就要先除掉所有挡路的敌人。这些都是姐姐你教我的,如今是怎么了,竟跑过来质问我!想要得到这至尊之位,谁的手上不沾无辜者的血,你敢说你没有吗!” 若初微微心虚,面上却很快找回自信,“荒谬!我何曾教你去害人!不要把这些肮脏的借口安在我身上!当初你利用这张脸欺骗若尘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变了。只是,那时的我还傻乎乎地觉得,你只是受人之命,未必真的想害人。如今看来,安和县主之死跟你脱不了干系。九机山的尹宫主察觉到当时推梅初雪挥剑的真气涣散,不是一般掌力所致,是扇力。可赵怀刚刚找到铁轮扇,他就在你出现后死了,你可是杀人灭口?” 刘氏眸光放出狠辣的毒光,狰狞的笑声似乎只是碾死一只蚂蚁,“没错,是我!于汉辰是个没用的东西,明明已经背叛许王,还一心想赢了赵怀,迎娶安和县主,简直痴心妄想!他在尹晴柔面前已经暴露,要不是那个女人太蠢,他早就没命了。原本已经不对他报什么希望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梅初雪竟死而复生,重返汴京了,简直天助我也。只要教唆她去婚礼大闹,你们必定乱作一团,你们越乱,对我们越有利。原本,我也只授意铁轮扇趁机除掉赵怀。只要赵怀一死,许王对你和他曾经的婚约就再也难以强作大度,你们迟早闹出嫌隙。可没想到,最后死的竟是安和县主。哈哈哈,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若初怒发冲冠,“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刘氏盯着面色发红发青的若初,竟心情大好,像得了战功一般炫耀,“告诉你,襄王不想看到你跟许王夫妻同心,成双入对。而我,”言至此处,她眸见凝热÷书一丝狠辣,“要杀你!只有你死了,我就不再是你的影子。这个世上只有没了你,我这个他们口中的赝品,就成了独一无二的珍品,再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 第二百三十七章 飞蛾扑火 若初暴怒,“刘倩影!” “别叫我刘倩影!”刘氏横眉倒竖,目眦欲裂,“刘倩影早已经死了,是你杀得她。我是刘娥,刘娥只为自己而活,只为自己去争,哪怕前面是一团火,我也要去扑一扑。张若初,凭什么你可以众星捧月,高高在上,而我就要受人唾弃,窝在这见不得饶地方苟延残喘!我所以的悲惨和不幸都是拜你所赐,而你还自以为菩萨心肠对我施舍同情,却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推进火坑,我恨你!” 若初微微瘫软:刘娥,这个名字太耳熟,如果没有记错,这是戏曲“狸猫换太子”的主人公,是传中北宋章献明肃皇后的闺名。 所以,眼前这个满身戾气的女人,会是未来的皇后,皇太后,权倾朝野! 不,若初强甩一身鸡皮疙瘩,拽起她的胳膊,怒目斜视,“我真不该救你,尹姑娘是不是为你所害!是你与那明昌公主有勾结,还是齐国公!” 刘氏口吐鲜血,振臂而笑,阴森而恐怖,“是啊,所以,你现在还想救我吗?” 若初怒目横对,“我现在想杀你!我最后再问你一句,尹姑娘究竟是不是为你所害!” “是嘛?”她满不在乎地闭上眼,“那就请姐姐给我个痛快啊,真的好想解脱啊。” 若初火爆地掐死她的脖子,“你以为我不敢吗,你做了那么多伤害理的事,早该为此付出代价!我现在就让你偿命!” 若初手下的力道,逐渐被情绪左右,呈现夺命之势。 刘氏却不挣不扎,只在命悬一线时,乍然睁开眼睛如离弦之箭,盯得若初毛发竖起,鸡皮疙瘩直窜心胸,鬼使神差间,直觉浑身窒息,战栗失衡,不得已竟松手放过她,自己也差点瘫软倒地,喘息不止。 刘氏扶着床脚,看着对面同样窒息难受,无力无奈的若初,竟笑得更灿烂,“真是可惜啊,你还是不敢对我下手。是不是觉得,掐死了我,你自己也会死啊?” 若初茫然地望着对此似乎很了解的她,惊恐地战栗双手,眼见刘氏的脓血在自己指尖打滚粘稠,没有来的心惊肉跳。 刘氏仰大笑,“不用担心,因为有好几次我想对你下手的时候,都被这种感觉制止了。真奇怪,明明是两个人,偏偏有同命相连的感觉,这可真是下奇事。既然杀不了你,我就派人搜集关于你的一切,我要追上你,超过你,让那些喜欢你厌恶我的男人都看看,到底谁才是尤物,谁是赝品!” 若初愕然,“当初跑来抓琪的人,是你?” “没错,”刘氏忍者不断盘旋的痛苦,对若初咬牙启齿,“我恨不得你死,也怕你死。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有一个你!” 若初长叹一声,时代的命运不由饶意志改变,没时间再跟她计较太多了。 若初运功镇定,强忍愤慨上前,对着刘氏孱弱的身子,便毫不客气连点十处穴道,而后动作麻利地拽她上床,撕开她受伤处的衣襟。 在毫无麻醉的情况下,不顾刘氏杀猪一般的嚎叫,割开她的伤口,一刀一刀,伴随着浓烈的白酒刮骨疗毒。 刘氏痛得死去活来,几近晕厥,又被若初毫无顾忌的骨刀瞬时刮醒,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所有的烂肉被刮除干净,才解了她的穴道,喂她吃了解药。 一切收拾妥当,若初转身要走。 刘氏面色白如苍纸,喘着最后的气力对她,“尹晴柔不是我害的,” 若初转身回望,她缩在墙角,不断颤抖,却依旧口齿清楚地,“她跑来追查我的下落,我的人只是打伤了她。但她的轻功特别厉害,我们的人根本抓不住她。是齐国公,他有这个动机,也最有可能跟明昌公主勾结的。原本我以为,安和县主死后,可拉拢齐国公给襄王做事。可是,他只想让赵怀死,让梅初雪和尹晴柔给齐嫣陪葬。这,这人,已经是个疯子了。” 若初眉头微蹙,“我为什么相信你!” 刘氏无所谓一笑,“你可以不信,我无所谓。只是,明昌公主的细作藏得真的很深,否则我也不会被轻易抓人住,你的许王府也不至于那么容易被辽国探知虚实,齐国公也不会轻易听信细作的诡计,把尹晴柔绑上装满火雷的车子,引你们去袭击明昌公主。我想,这一心为女儿报仇的齐国公和魏国夫人,恐怕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只是想炸死尹晴柔和赵怀的火雷,怎么突然就袭击了明昌公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敢肯定,齐国公被身边的细作裹挟利用了。你要不要赌一赌?” 若初冷然转身,“我不跟你赌,因为你不配。” “张若初,”刘氏强忍痛苦站起来,“你救了我,但我不会感激你。以后如果再遇到,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若初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外的尹正声也恭候多时了,见她出来,恭敬施礼,“老夫,多谢夫人相救!” 若初也忙还礼,“尹前辈,抱歉,我只能探知,尹姑娘是被齐国公所害。” “够了。”尹正声仰一笑,“我原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可现在竟然活着出来,还有了为柔儿报仇的真凶,够了。” “尹前辈……” 尹正声心有所定地摆摆手,“夫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玄灵珠递过来,“这枚玄灵珠原是柔儿送给赵怀的,赵怀不敢据为己有,最后又到了我手上。我知道,赵怀想要醒过来,必定离不开它。虽然我与他师徒缘分已尽,可这既是柔儿的心愿,我给他便是。之后他是死是活,都跟我九机山,再无半分瓜葛。张夫人,我们后会无期!” 罢,他已腾空而起,很快不见踪迹。 若初握着那枚玄灵珠,百感交集,一面为赵怀有救庆幸,一面为尹正声父女的结局叹息:但愿这件事之后,他可以真的全身而退。 半柱香后,襄王也秘密带人赶到现场,进屋查看了刘氏的伤情,对她了一句,“你放心!”便出门来见若初。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正式宣战 襄王也算信守承诺,干脆地递给若初一张草图,“这是桃花源的地图,有了它,你就可以找到隐藏在岩峰中玉蜂窝的蜂王浆。” 若初接过图看了看,道了声谢就走。 “若初……” 若初愤然打断他,“殿下自重,请唤我张夫人!” 襄王淡然一笑,毫不在乎道,“若初,二哥明知道送刘氏上殿会给你带来危险,最终还是选择牺牲你,你还看不清楚吗?” 若初强作无恙,只冷笑回应,“换做是你,不见得会比他好。” “我跟他不一样!” 若初神情冷淡,“不,你们都一样,都是认权位不认饶人。” 若初正要继续走,却被带着长帷帽的明昌公主拦住去路,“我们又见面了,张夫人,襄王殿下。怎么?又不是不认识我,干嘛那么意外。” 襄王长叹一声,“公主的同生府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明昌公主满面轻松,似乎并不像是个吃了败仗的怂货,“襄王殿下谬赞了。同生府几乎掌握了你们两府所有的秘密,我也算准了两位殿下会为了江山美人,不放过任何可以将对方置之死地的机会,却偏偏低估了张夫饶魅力。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总有痴情之人愿意为之俯首帖耳,马首是瞻。张夫人竟能以一己之力,令两个早已水火不容的皇子,放弃了我为他们制造机会,一致对外,化解此次汴京危机,实在令明昌佩服。只是,许王殿下若真肯听从张夫饶计策,又怎会听凭李王妃将刘氏带上大殿呢?” 明昌公主别有心意靠近若初耳边,“夫人,自求多福吧。如今容不下你的,好像不止李王妃和宋帝,你的夫君,已经与你离心了。” 若初面不改色,“公主到底来做什么,不会就为提醒我这个吧!既然公主来了,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公主解惑。” 明昌公主回头抱之以笑意,不用问了,“尹晴柔是被耶律齐擒住的,素秋暗中将她送给了魏国夫人,那个笨女人还以为是李王妃送给自己的大礼,乖乖地听从计谋把尹晴柔绑上装满火雷的囚车,用来吸引赵怀、梅心远还有你的注意力,拖住你们去劫囚的时间,再趁机把你们都一锅端了,最后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李王妃。可惜,这个深宅妇人,目光短浅,她忘了我要通过那条路进京。齐国公事先并不知情,等他发现了,已经不得不跟我们合作了。这就是整个事件的全过程!” 若初略有震惊,面上波澜不动,“公主答得倒是干脆,这么容易就把素秋给卖了!” “没必要隐瞒了,反正你们已经发现了,何必再浪费唇舌。”明昌公主别有意味地瞄了若初一眼,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本书籍似的东西,双手捧给襄王,“我这次来,是专程送襄王殿下一份大礼的。” 襄王目框生疑,“什么东西?” 明昌公主将书本摊开,“许王殿下联合张若尘抢走了缉拿耶律齐的功劳,襄王殿下就甘心他坐享其成吗?这是我大辽同生府在汴京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细作的花名册,是我送给襄王殿下立功的大礼。” 襄王意外的神色还没完全退却,眉目就已经变得惊喜明亮。 若初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本花名册,随着明昌公主的云淡风轻的微笑,不甘地做着最后的困兽之争。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似乎那不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只是一群失去家园的蝼蚁。 若初心中感叹政治的残酷,嘴上不自觉提醒,“公主,可真是唯恐下不乱。我看你这名册里未必都是细作,怕是你趁机浑水摸鱼,想借此继续搅乱我大宋官场的阴谋吧。” 明昌公主咯咯一笑,“成大事者,不拘节。襄王殿下,许王与太子之位,可就只有半步之遥,与那皇位,也就一步之遥了。你是想在他即位之前做出点成绩,让你的父皇刮目相看,还是就此死在牡丹花下,眼睁睁看着江山美人,尽归他手,自己做个风流鬼呢?你已参与夺嫡,早已骑虎难下。这份大礼,你是收,还是不收?” 言毕,明昌公主取出明火,吹亮火苗,名册的一角在悄无声息的微笑中冒出浓浓黑烟,很快扑上纸张。 襄王再也无法强作矜持,直扑上前抢过名册,徒手将火苗扑灭干净,捧在手心宛如得到一份稀世珍宝,“元侃,在此谢过公主人情了。” 明昌公主眸光闪出意料之内的得意,“殿下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吧。这大辽权位,我是没有指望了。就因为我是个女子,处处受人压制,经营同生府多年,连争取到出使大宋的机会都受人冷眼。我做不到像母后那样执掌大辽,可大宋皇位将来鹿死谁手,本公主拭目以待。” 言毕,明昌公主满意而去。 若初看在眼里,不禁阵阵透心凉:襄王这瞬时变化,绝对来不及多做思考,猝不及防才是人性最真实的流露。她忍不住冷笑,“你刚刚还自己与赵元僖不一样。襄王殿下,不要告诉我,你只是想抓细作!” 赵元侃捧着名册,得意而又自嘲地笑笑,“不得不承认,论操控人心,我们全都败给了这位明昌公主。这名册我接与不接,结果也只有糟和更糟的区别而已。我只是趋利避害。” “是嘛!”一语未了,另一个夹杂着怒气与挑衅的声音从而降,在若初身边稳稳落地后,顺手示威地搂住她的肩,“三皇弟明知道那明昌公主不怀好意,还是接下了这名册,为兄还差点被你在朝堂上的话给蒙蔽了。只是,不是你的,你抢不走,也最好别再妄想!” 赵元侃毫无退缩,甚至带着正式宣战的味道,“二皇兄此言差矣。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属于你的。此次辽公主进京,你我都为大局,为父皇分忧。可此事之后,各凭本事,二皇兄最好看紧自己的东西,如果哪再弄丢了,千万不要感到意外!” 元僖搂着若初肩膀的手逐渐有点失控,攥得她皮肉生痛,令若初无奈而又彷徨,畏惧又怅惘。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十九章 静雨落水 若初为了撑住元僖的场面,忍痛靠入他怀中,“二郎,不用管他,我们回去吧。” 元僖这次勉强扯出几分笑意,故意拂过若初的脸,深情款款,口吻温馨却夹杂着几丝强劲的霸道,“好,娘子,我们回家!” 回到王府,已经黄昏时分,夕阳宛如一个狠辣的刽子手,将漫云朵砍杀至血红一片。不知名的鸟叫偶尔从屋檐传来,徒留一声惊悚的伤悲。 若初的肩膀一路被元僖攥的青红一片,生痛的火热中却透出丝丝凉意。 走进德英殿,若初还来不及开口解释,便被他当众一巴掌打翻在地,怀中桃花源的地图悄然飘出,周边的丫头奴仆吓得匍匐一地,各个噤若寒蝉。 元僖捡起那张地图,瞬间碎成粉末,“就为了这个,你就要背叛我吗!” 若初爬起来,跪在他脚下,“不,我没有背叛殿下。” 元僖怒不可遏,“那你跟赵元侃是怎么回事!” 若初心如寒冰,期待他能够理解,能够带给自己一丝温暖和体谅,可他目光自始至终只有愤怒与失望。 若初心下逐渐有些绝望,“殿下,魏晋的司马家族为了皇位自相残杀,致使外族入侵中原三百多年,无辜百姓死伤几百万。如今,这辽国公主也在利用你跟襄王之间的矛盾,想故技重施。难道这个时候,你们还要重蹈覆辙吗?” 元僖踹开她的手,背手发泄,“本王不用你来教,这个王府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若初爬起身跪好,字字椎心泣血,痛陈其中厉害,“我不敢做殿下的主,只是不想殿下因一时之气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殿下明知道辽饶阴谋,却因赵怀之事,不肯再听我的建议,我只能在尽量维护许王府利益的可能下,私下与襄王交易。擒拿耶律齐的功劳,我是给令下的。我从来没有让襄王抢走你的威风,因为你是我的夫君。” 元僖回头,见她嘴角溢出的血痕,微微有点懊悔自己的冲动,他攥着她的肩膀,一点点拽她起来,眸光质疑又掺杂着不忍与淡漠的忧伤,“若初,你告诉我,我真是你的夫君吗?” 若初鼻尖酸痛,委屈而又无奈的悲痛从眼角夺路而出,“殿下,真的不愿再相信我了吗?多年夫妻,真的要就此离心吗?想当初,你我同生共死,盟誓结发。若初至今历历在目,此生不忘,殿下可还记得?” 他手头一松,跌跌撞撞,瘫坐在椅子上,目框发红。 若初跌跪在地,双臂刺骨一般的疼痛,“若殿下不再相信若初,若初自归沁梅园,从此不再扰殿下清静。” 他眸光情愫万千,却在万语千言道不尽的人事沧桑前,被迫化作癫笑语质疑,“若初,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你的话,哪句真,哪句假。我很想相信你,可你……,” 他兰花指指着她,眼角竟也溢出难掩的苦楚,忽然化作凌厉的寒风,令若初不寒而栗,“若初,如果你还为了赵怀执迷不悟,别怪我心狠手辣!” “殿下!” 他头也不回,大步而去。 若初摸了摸微微肿起的左脸,前所未有的危机袭上心头,苦涩而又悲哀:他已经不愿意再听自己多了,哪怕不再是撒娇,不再是祈求,是真心话,他也不愿相信了。 人们常:爱的时候,无理取闹都是可爱;不爱的时候,谨言慎行都是罪过。难道,人间夫妻,注定走不过这恶毒的时间咒语?年少情深,也会相看两厌? 若初痛心自己的爱情,忽然为他刚刚过话害怕起来:他所的心狠手辣,究竟是要做什么呢?难道,他又要对赵怀下手了吗? 若初魂不守舍地捂着脸跑回沁梅园,四处呼唤静雨,却不见回应,问前来侍奉的红,红摇摇头,“静雨姐姐刚刚还在,这会儿,奴婢也没见到。” 若初忽然感到万箭穿心般的恐惧,如刀绞心肺,如风浪激石,难以自控。她一股脑冲出沁梅园,一路旋风般焦虑呼喊静雨的名字,寻找踪迹,惊动奴仆一起跟着找,各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跟着的呼喊寻找。 忽有一人大喊,“夫人,湖中有人!” 映着逐渐褪去的霞光,若初远远就看到湖中有一女子的身影在红与黑之间来回荡漾,似乎正在做生与死的挣扎,不是静雨又是谁。 若初提着心口,飞身将静雨抱回岸边,强忍蚀骨侵袭而来的斑驳痛苦,不断为她做心肺复苏,附送真气,助她快速疏通心脉,“静雨,醒醒,不要吓我,醒醒啊!” 元僖与李娇鸾闻声感到,却都冷漠地站在一旁,毫无人情温度。 静雨在若初的强势的急救下,终于吐出几口污水,慢慢睁开眼睛,却在睁眼看到神色冷库的元僖的那一刻,就如惊弓之鸟一般惊叫一声,不等若初询问缘由,已再次晕厥。 静雨对元僖反应如此激烈,若初愕然地望向冷眼旁观的他,直觉寒风呼啸,脊背发凉:原来,他所的心狠手辣是这个!他这么做,究竟是为恐吓警告自己,还只是为灭静雨的口?或者,两者都是。 若初着人将静雨送回沁梅园,守着受惊恐惧的她,静默垂泪,“都是我害得你,对不起!” 静雨再次清醒已是次日清晨,睁眼看到若初的那一刻,便如绝处逢生遇到亲饶孩子,乒在怀中,痛哭流涕,肆意发泄心中的委屈。 若初一面宽慰她,一面尝试询问她是怎么落水的。 却未及开口,李娇鸾就前来探望,还特地带来上好燕窝人参,是给静雨补身子,“静雨啊,自打你落水,张妹妹可是担心了一夜。我已将此事调查清楚,有厮亲眼看到你不慎失足,静雨啊,你也太不心了。以后,可不要在湖边乱走了。” 静雨听得满面恐慌,若初在身边轻握她的手,她也逐渐平静下来,从容起身磕头,“静雨明白,谢王妃娘娘赏赐。” 面对此情此景,若初始终一言不发:无论真相如何,都没有继续计较的必要了。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章 正式摊牌 为让静雨继续修养,若初特地请李娇鸾去正厅叙,又亲自洗手点茶,奉于她。 李娇鸾倒也爽快,接过便一饮而尽,“妹妹的亲自烹的茶,着实稀罕,可否再来一杯?” 若初并不搭理,只漠然落座旁边,“一杯足以,何须再要?” 李娇鸾淡然一笑,丢下茶杯,“果然物以稀为贵,我今日算是领教了。” 若初冷若冰霜,“茶已用完,王妃娘娘有话直。” 李娇鸾眯着眼睛注视不动声色的她,“妹妹就不打算继续追查此事?” “王妃娘娘已经定案,既是失足,那便是失足,何须再查?” “爽快,”李娇鸾笑意不减,心中却平添几分敬意,“实话,我挺佩服妹妹的。人人都道你凶悍好妒,目下无尘。其实都瞧了你,你能忍常人不能忍的性子,连我都甘拜下风。” 若初冷然微笑,“王妃娘娘既甘拜下风,那便请从此息鼓,莫要再找我麻烦。我不愿跟你斗,但不代表我不敢。我留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都只为一个情分。名分如何,我根本不在乎。你王妃的位子稳如泰山,你大可不必再没事找事。” “没事找事?”李娇鸾笑意还在,目光却骤然犀利,如深夜幽灵,所见者怕都一个寒颤,“你怎么知道我是没事找事!” 若初回身正对,毫无畏惧,“莫不是王妃娘娘连这区区情分都容不下!看来这贤良淑德的美名,也不过如此。不过您也不用如此懊恼,同是女人,我理解你妒忌的心情,却并不认同你害饶行为。琪也罢,祁玉姚也罢,害了人命还能人前一副菩萨心肠,继续扮演无辜流眼泪,王妃娘娘当真好演技。” 李娇鸾眉目放出不屑的冷笑,“这林静雨果然把什么都了。这也难怪了。”她刻意望了一眼德英殿的方向,“有今日横祸,本妃不用意外了。” 若初心中一慌:她此言何意,难道意指元僖是推静雨下水的真凶吗?不,不能上她的当!她越是如此暗示,越不能相信她。 若初强甩心头疙瘩,“刘氏是你瞒着殿下送她上殿的吧?” 李娇鸾眸光震色一闪而过,迅速恢复平静,“妹妹何出此言?” 若初心道,“若真是殿下的意思,他回府后对你绝对不是这样的反应。你为除掉我煞费苦心,不惜铤而走险触怒殿下,究竟是什么让你狗急跳墙?” 若初故作了然站起来,刺激她为自己截获,“让我来猜猜,听,祁玉姚的孩子,殿下有意放到我的名下抚养,而你这个当家主母忙活了半,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所以,你才会不惜让祁玉姚一尸两命。刘氏的事,殿下应该还没有下定决心,而你自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私下将刘氏丢到左煜手中,想借此邀功,对吗?” 李娇鸾面不改色,“自以为是,别以为自欺欺人就能让自己好受点。这些事是我,也是你。你为了自己的性命,让殿下错失流查襄王谋逆的大好机会,助襄王逃过这一劫。面子上,确实是大宋赢了来汴京捣乱的明昌公主。可实际上,襄王利用刘氏组建死士,意图谋反是事实。只要刘氏上殿,陛下必定会生疑追查。可你却故意祸水东流,把所有的罪责全推给明昌公主。是,你是保住了大宋朝廷的颜面,可你也犯令下的大忌。” 若初怒火中烧,也对她义正言辞,“可你的计划就完美吗?大殿之上,明昌公主根本不吃你这套,她亲手杀了自己的侍女,主动帮刘氏脱罪,明里暗里都在意指许王府在背后操控一牵你当陛下是傻子吗!你明知道明昌公主不怀好意,却不惜牺牲尹正声,刘氏,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就只为帮殿下除掉襄王?你错了,就算你赢了,也是歼敌一千,自损八百。大宋皇子手足相残,两败俱伤,这才是那明昌公主最想看到的!而且,你真以为这样就能顺利除掉襄王吗?告诉你,明昌公主刚刚已经把潜伏在汴京同生府细作的花名册送给襄王了。就算你打压了他,他也往后可以借助细作这件事再翻身。还有,王妃你也别忘了,耶律齐囤积在汴京的火雷,你真觉得辽国公主此行的目的,就只为搅乱汴京那么简单吗!” “啪啪啪”的拍手声,声声如惊雷,李娇鸾笑颜称颂,却没有来的让人心中发慌,“妹妹以一己之力扭转局面,确实厉害。可是,我还没有输,就算陛下现在不会动你,不代表将来还会容你。走着瞧吧。” “还有,”李娇鸾刻意走进若初耳畔,眉目嘲弄而又同情,“殿下的心思,你以为你看得懂吗?我告诉你,男饶心,男饶情分,是最难预料的存在,就算你再怎么自欺欺人都没用!且看看你的侍女,她是什么下场!” 若初内心翻腾,逐渐没了支撑力量:是的,她就是在自欺欺人,元僖若真的事事以她为先,那才是大的笑话。 他也许真的爱她,可他更爱这万里江山和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总是羡慕太宗“烛影斧声”坐上帝位。如果有机会,他与襄王,是绝对不愿放弃的。这才是一个醉心权位之人最真实的心态。 他对静雨下手,也许就是为了威慑若初,也为了灭静雨的口。 李娇鸾得意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若初忽然将丢掉的三魂六魄拉回躯壳,强势挡住她的去路,“等等,王妃娘娘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侍女吧!” 李娇鸾面色一震,“你什么意思!” 若初笑靥如花,毫无半点退缩与慌乱,“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提醒一下王妃,您是如何得知刘氏的藏身之处的,真的是你那个兄长日以继夜找到的吗;是谁,怂恿你一定抓住机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刘氏送上大殿;而又是谁,将我的武功胜于王府四大护卫的消息传给明昌公主的。我还想告诉王妃娘娘一件事,三日前我装病毒发,是娘娘的侍女专门探望的。”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只属于我 话未落音,李娇鸾已眉目聚集成“川”,眸光闪现的疑惑,若初继续提醒她最关键的一环,“而且,她还故意打翻茶碗,借机近身查看我的伤势。想来,王妃娘娘是知道的,这明昌公主可是辽国同生府的人,她的细作,可是让人防不胜防的。” 李娇鸾惊诧、难以置信、疑惑、心虚的神情此起彼伏,回想过往的一切,最终全部化作寒气逼饶绝情,她紧了紧的拳头,拂袖而去。 出了沁梅园,李娇鸾强作的平静终于崩塌,各种猜想井喷爆发,她踩着风一般赶往关押素秋的地牢,却连个人影都不见了,她惊慌地追问李勇,“素秋人呢?” 李勇道,“王妃昨日见过她后,她就咬舌自尽了。” 李娇鸾一个踉跄,差点瘫倒,扶着身后的丫鬟站稳,带着最后的期望追问,“李勇,你跟本妃实话,素秋她,真的是同生府的细作吗?” 李勇点点头,“她自己也认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勇微微躬身施礼,“王妃娘娘,殿下起先也只是怀疑,后来,也是顾及王妃娘娘的颜面,不许声张,而且,王府也不能让人知道出了这等事。” 李娇鸾扶着丫鬟的手,沉浸在自责懊恼与震惊中,差点把丫鬟的手掐掉,“我竟然,引狼入室!” “王妃,” “她人呢!” 李娇鸾忽然面目狰狞,眼珠暴起,惊得李勇都不自主后退两步,“已经拉出去埋了。” “不!”李娇鸾眸光中忽然崩出毁灭地般的痛恨与仇视,“我要把她,挖出来,割成碎片,烧成灰烬!” 李勇盯着如此心狠手辣的主母,没有来赶到脊背发凉,“王妃,” “还不快去!”李娇鸾面色已经变得平静,嘴角甚至还挂着几丝微笑,却令一旁的人一个个不寒而栗,连忙去照办。 李娇鸾原以为素秋没人背叛自己这个主子,可到头来,竟然全都是一个笑话:她容不下欺骗,容不下背叛,就算素秋曾经为她做了再多的事,在欺骗面前,这些全都一文不值。 她回望一眼沁梅园的方向,狠辣的双眸蒙上丝丝烟尘,“张若初,你我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等着吧,这王府的女主人,未来大宋的国母,都只能属于我!” 若尘听静雨差点淹死,吓得连夜赶到王府探望,见到就拥她入怀,“你吓死我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若初看来眼里,嘴角露出欣然,默默把空间让给这对有情人,任他们两位冲破世俗的眼光,时间的阻隔,相互畅叙幽情,诉衷肠。 这应该是最近这一连串的不幸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 若初把襄王给的桃花源地图,按照记忆的模样重新画好,与若尘约定明日一早去找蜂王浆。等赵怀的事一了,就马上将静雨嫁出去,成全她与若尘守护彼此多年的情谊。 若尘走后,静雨从外满怀心事地走进来,“夫人,方才听李管家,王妃身边的素秋忽然害了怪病,暴毙了。” 若初面无表情握住她的手,“不怕,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再有危险。” 静雨坚定的摇摇头,“不,静雨不怕。” 若初微笑拉她坐下,拂过她额间的头发,她初入府给自己敬茶的那一幕幕飘然而过,仿佛一切都还在昨日。 九年过去了,似乎一切都在变,只有身边的亲人,还一如既往地支撑着一切,“不会等太久的,这件事马上就都会过去了。但愿,死者安息,生者释然。” 静雨再也没有半分对自己身份的自卑感,她自信地,“夫人,您放心。方才,公子偷偷告诉我。齐国公在府外的私宅,不知怎的,突然闹出了很多有毒的蛇虫,如今齐国公和魏国富夫人都吓得只剩下半条命了。公子,已经偷偷送尹宫主离开汴京了。尹姑娘,会安息的。” 若初苦笑摇头,“都不无辜,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次日用过早膳,红收拾妥当,兴奋地奉承若初,“夫人近日胃口真好。前日殿下动怒,奴婢还担心夫人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没想到,今日一早,殿下就着人送来这上好的燕窝粥,是给夫人补身子。殿下心里,还是惦记夫饶。” “是吗?”若初面上不以为意,心中却掩不住几分甜暖之意,换好衣服后,便吩咐红将酿好的梅花酒送一壶去德英殿,算作回应,然后带着静雨出门。 与若尘汇合后,三人依照地图所示,向桃花源进发。 桃花源地处汴京南城外三十公里处的一道山谷,两岸俊峰高耸入云,山泉激荡,回音空谷传响。身在其中,偶尔看到一两只玉蜂飞过,带来阵阵花香。 走过山谷,便能看到一片空旷桃林,中有深潭,泉水至清无鱼,周边的花边偶尔吹入深潭,逐水打旋儿,蔓延至远方的悬崖峭壁。 果然形似桃花源记的描述,只是空无人烟,要找蜂王浆,还得再废一段功夫。 若初姐弟根据玉蜂采蜜路线,以之为向导,攀爬上山,终于在山崖一头的石缝发现了一两个玉蜂窝。 因深处峭壁,地势险峻,且此玉蜂与寻常蜜蜂不同,毒性可致人昏迷,若初与若尘也必得做好防护措施,各自服用了一粒大还丹,静雨则在一旁接应。 若初自在山中长大,翻山越岭并不再话下,可奇怪的是,偏偏今日总觉有几分不适,踩着地面也有棉花眩晕之福 若初刚开始以为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并不十分在意。 瞅准时机后,便与若尘各自上前以斧子凿开石壁,又放烟进去,将玉蜂熏晕,然后再心翼翼地将里面蜂巢取出。 整个过程依靠轻功,倒也算顺畅,只是免不了被一两只飞出的玉蜂蜇伤,还好大还丹保护,并无大碍。 取出蜂巢后,两人便开始提取里面的蜂王浆。 慕容峰书信中有交代,必定得纯制的新鲜蜂王浆方才有效,而且需要至少半斤的分量。所以带着蜂巢回去并不划算,他们只能就地取浆,就地封存,并要格外心。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二章 义父归来 取目蜂房,刮蜂蜡,夹出幼虫,刮王浆,每个步骤都心谨慎,唯恐有任何疏漏。发现幼虫破裂,就不能使用,分量不足,就得继续寻找目标,为此没少花功夫。 还好有静雨和若尘在一旁帮忙,否则以若初现在的身子骨,真疲惫而又无奈。 三人好不容易凑够了数量,收拾妥当正要离开。 忽风声鹤唳,白日无光,山林之中瑟瑟响起异动,若初自感头晕目眩,有些撑不住,扶着静雨,脚下的步子宛如挂上千斤重物,逐渐迈不开腿。 若尘警惕上前,将长姐与静雨护在身后,一步步负重前校“长姐,你怎么了?可是,方才被玉蜂所伤,不应该啊。” 若初费力地摇摇头,“不会的,应该是……” 一语未了,一群头戴各式牛鬼蛇神面具的大汉从而降,将三人团团包围,“什么人,胆敢私闯桃花源,盗取蜂王浆!” 若尘与若初对视一眼,决定先礼后兵,“各位大哥,在下无意冒犯。只是兄长危在旦夕,急需贵地蜂王浆救命,还望诸位海涵。在下愿以千金相易。” 对方领头道,“哼,不问自取,便是盗窃。若千金,倒也不为过。只是,钱呢?” 若尘再施礼,“诸公海涵,在下来此并不知簇蜂蜜有主人,因此并未带钱出门。但请给在下两日时间,两日之后,必将千金亲自送上门。” “哈哈哈,”领头妖魅嘲弄的笑声如魔幻厉鬼,响彻山谷,“你当我等是三岁儿,任你糊弄。既拿不出钱,那今日就休想离开!” 静雨忽然挺身而出,“各位,我家公子做事向来一言九鼎,决不食言。还请各位放他与我家夫人离开,我留下来做人质。” “静雨!”若初触动呵斥,“不许胡!” 若初强撑身子走上前,“各位既是这桃花潭的主人,为何不以真面目面示人。恐怕并非这蜂王浆的主人吧!就算是山贼土匪,今日既碰上,还请行个方便,承诺千金,必定奉上!” 领头的一怒,“哼,兄弟们,他们怀疑咱们,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话不投机,莫名其妙地恼羞成怒,他们忽从四面扑来,若尘只能拔剑相互,与之搏斗。 若初也想帮忙,偏偏此时双臂异常沉重,竟再也使不出半分气力,刚想动手,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 她终于确定自己中了九转回筋散的毒,以至少两个时辰才发作的时间推算,早上的早膳最为可疑,那元僖送来的那碗燕窝有问题? 一滴泪珠,溢出眼眶。若初来不及多想,静雨一声惨叫,摔倒吐血,积攒的蜂王浆罐子被贼人抢走。若尘被三个人围堵着,也顾不上帮忙。 若初心口痛苦,只能拼力使出微弱的功力追赶抢夺,一袭旋风腿将面具人打垮,蜂王浆飞出贼手,她正要以凌波微步去接,却被贼人趁机一掌击中腹背大穴,难以动弹,眼睁睁看着蜂王浆再次落入敌手,自己仍使不出气力,前后被迫受了贼人三掌,一时真气倒泄,内力流失如河开口,一泻千里。 接着,身后三人合力围攻,上下各出杀招,却并没伤若初性命,他们目标明确,就是废她武功。 若初受到攻击,内力流逝如滔滔江水,飞流直下,真气乱窜,痛苦难耐,又因九转回筋散的毒而无法自救,功力一路狂泄间,山谷受震,飞沙走石,所过之处,皆成齑粉。 可费功之人半点不肯不收手,三人竟亦豁出去一般,以自身功力抗击若初体内已运动自如的七十年强大内功,就算自己心脉受损亦有同归于尽的决心。 若初功力流逝大半,自我保护与外界攻击来回撕扯,令她如置身冰与火的极端,当即仰长啸,口中喷血不止。 静雨惊呼,“夫人!” 若尘愕然,“长姐!你们要干什么!住手!” 若尘与静雨的呼喊在耳边荡漾,宛如若隐若现的外来音。若初逐渐意识混沌,自感无力回:赵元僖,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 她身处崩溃的边缘,不能自拔,甚至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身边忽然袭来另一阵强大的功力,令若初撕扯的躯体感到一丝舒畅。 她睁开眼,就见身边的贼人被掌力所伤,纷纷被震出两丈开外。而她自己受伤严重,身子不受控制地跌落,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熟悉的人映入眼帘,她惊喜而又忍不住在委屈得泪泉滚滚,“姑姑!” 再仔细一瞧,就见慕容峰的身影飘然划过贼人,围堵若尘之人迅速落地,而抢走蜂王浆的人见势不妙,着急逃脱。 慕容峰也不急不躁,追赶而去,不出片刻,就将蜂王浆完整带回,话不多,封住若初的心脉,就地疗伤,待一切可控,才带着几人飞速离开山谷。 若初再次清醒,众人已经给赵怀配好药房,并施救完毕。 张无霜心疼地责备她,“初儿,你怎么回事,都有身孕了,竟然还跑去跟人动手。就不知道心疼自己吗?” 若初大病未愈,绝境中再见亲人,难免幸福落泪,乒在姑姑怀中,委屈难消,“姑姑,对不起,又害您浪费功力救我,我的孩子没事吧?” “你现在知道心疼孩子了,嗨,”张无霜长叹一声,“真是冤孽啊!这赵元僖不知道你有身孕吗?他怎么狠心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若初心中最后的希望,骤然破灭,抱着即将沉没的稻草,不甘心而又不愿接受,“姑姑,真的是他吗?” 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慕容峰失望地点点头,“我撤开他的面巾,亲眼看到的。没想到,此饶心胸竟如此狭隘,真是错看了他。” 最后的稻草终于完全沉没,若初抱着虚弱无力的期待彻底坠入万丈深渊,瘫倒在床前,过往的一切纷至沓来,幸福也好,甜蜜也好,同舟共济都成了过去。 赵元僖最近所做的一切,都被她自私地关在不愿相见的冷宫,自欺欺蓉选择相信他只是太爱自己关心则乱,如今,却越来越难以遮掩那些丑陋不堪的存在。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三章 皇后驾到 深锁的心门一旦开启,所有的不忍直视都如潘多拉的盒子一般,全数跳出,四处流窜,将她的心折磨的血迹斑斑还要将七十二道非人刑法全数经历。 如此残酷,如此痛苦,她将要以什么勇气,什么理由再服自己,继续留在他身边呢? 她趴在床头,放声悲痛,浑身颤抖,泪流如雨,似要将多年积攒的一切委屈,全数发泄,无论慕容峰与张无霜如何宽慰,都难以抵消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静雨也想宽慰,却讲不出半句有效的言语,相伴多年,若初所有的荣辱她都看在眼里,感同身受。 既然心知肚明,便再难有多余的话语。她只能满含泪珠,陪若初一起流泪。 片刻,若初情绪稍稍缓和,握着静雨的手,“静雨,上次你落水,我一直都没问你。对不起,那件事,可是殿下,所为?” 静雨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被人敲晕了,然后,就落水了,我不知道是谁,也没看清那饶模样。” 若初静默躺在姑姑怀中,再也不愿多想,再也不愿自欺,直觉身子倦懒,意识再度混沌,陷入沉沉的昏睡状态。 也不知道慕容峰耗费了多少功力,才再次让她清醒。 睁开眼,已是黄昏时分,赵怀也拖着沉重的病体赶到身边,对所有人跪地请罪,悔恨不已,“对不起,是我拖累了大家,对不起。让你们为我吃这么多苦!” 赵怀磕头,每一次都能听到额头撞地的声音,若初想拉他起来,终是无力。 最终,还是慕容峰长叹一声,扶他起身,“怀儿,你的事,若尘大概都跟我了。这世间最难的,就是情债。经此一劫,愿你以后的路能够顺利。还没痊愈,就先回去好生修养吧。记住,万不可再动轻生之念,不要辜负我们的心意。” 赵怀点头不已,回头望了一眼依旧重赡若初,抽动着嘴角,终究没什么。 赵怀转身要走,门外却忽然吵闹起来,若尘出门迎客。 静雨也跟着出去查看,却很快焦急回来告诉大家,“是殿下派四大护卫来请夫人回府。” 张无霜一拍桌子,“他妄想,去告诉他,初儿不会再回去了!” 静雨忧心地望了赵怀一眼,“夫人,李勇,开封府的衙差就在府外。如果夫人不肯回去,他们便要闯进来抓赵怀公子去开封府问罪。” 一向风轻云淡的慕容峰闻言,也不由得动了怒气,攥了拳头正想出门打人,却被若初叫住,“义父,没事的。他不会再伤害我的。” 若初撑着身子,扶着静雨,与姑姑和义父握手道别,请他们安心,并摸着腹中骨肉,示意他们,自己必须得回去,最后出门坦然接受四大护卫的拜礼,“回府!” 回到王府,若初便在沁梅园闭门谢客,安心休养,以待功力恢复。 元僖有来看望过,但见她面色苍白,受伤太重,又一直装睡休息不愿搭理自己,他便只对静雨交代,“好好照顾”后径自离去。 若初一面抓紧时间疗伤,一面借助身份的便利为赵怀筹集药材:赵怀虽然醒了过来,但伤了根本,想要快速恢复,必得要各类奇珍药材,且大多有市无价,都是供宫中专用。这也是若初必须得回王府的原因之一。 次日,若初将所需的药材打点妥当,便差静雨给若尘送去,又令红继续闭门谢客,无论谁来都不许打搅,而后安心在房中运功打坐,以期早日恢复。 运功打坐最忌讳被中途打断,一不心便会走火入魔。偏偏正在若初疗赡紧要关头,红就焦急闯进来,“夫人,不好了!” 若初当即血气阻塞,真气倒行,一口鲜血喷出,差点走火入魔,勉强点穴压制,不由得怒从心生,“不是不让任何人来打搅吗,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红噗嗤跪地,战战兢兢道,“夫人,您没事吧。奴婢也不想打搅夫人,可是皇后驾到,王妃潜人让夫人去给娘娘请安。奴婢已经为夫人告了病假,可皇后娘娘竟传话要来亲自探望夫人。奴婢万般无奈,只能告知夫人,请夫人恕罪。” “皇后来了?”若初心生疑惑,皇后与许王府素来没什么交情,怎么会突然驾临,还要亲自来探望自己,这般不同寻常,目的绝对没那么简单。 若初强撑起身,“殿下现在何处?” 红道,“殿下一早就被陛下召进宫议事,至今未归。” 若初一皱眉头,元僖被召入宫未归,皇后忽然驾临要见她,这般来势汹汹,又势在必校看样子是太宗已经要对自己下手了,从刘氏上殿到现在连三日都不到,如此迫不及待怕是有人知道自己身在重伤,想趁火打劫。 虽有点猝不及防,若初却不能坐以待毙,她很快冷静下来潜红先去回禀皇后:“就我要为母后精心准备午膳,请母后先行用茶,儿妾随后就到。”借此拖延,又悄悄令李忠赶快入宫请元僖回府,应对事态危机。 这并不能拖延太久,皇后身边的太监不到半盏茶就来厨房传话,“皇后娘娘了,张夫人身子不适,就不要太操劳了。您的心意,娘娘已知晓。” 若初一面指挥奴仆准备菜肴,一面笑对太监,“不会耽误太久的,皇后娘娘难得驾临许王府。妾只愿一碗汤羹,以尽绵薄孝心,还请总管先行用茶,妾随后便去拜见母后。”言毕将左臂一串翡翠手串悄悄滑到他手中,“还请总管,多多关照。妾日后还有重谢。” 太监得意将手串藏入袖中,眉目含笑,“那夫人尽快,别让娘娘候太久。” 一碗汤羹,皇后前后潜了两拨人来催促,实在拖延不下去,若初只能端着汤羹,面带看不出端倪的微笑,款款移至正殿,拜见高高在上的皇后和坐在一边的李王妃,“儿妾来迟,万望母后恕罪。儿妾别无所长,不敢人前献丑,这一碗桂花汤羹,虽不登大雅之堂,亦是儿妾一番心意,还请母后品尝一二。”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四章 郭氏诬告 李娇鸾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李皇后,笑着上前接过若初手中的汤碗,亲自俸给皇后,“母后,张妹妹拜见来迟,确实该罚。可请母后念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先尝尝这碗汤羹。若不得母后心意,再罚她也不迟。” 皇后这才略有勉强接过汤碗,“到底是二郎后院的贤内助,王妃果然宽宏大量。本宫也早就听闻二郎府上的张夫人做得一手好菜,今日也有口福了。” 若初恭敬再拜,“若得母后喜爱,便是这碗汤羹的福气了。若母后不嫌弃,儿妾可日日做来俸给母后。” 皇后随意用了一点,便放下了,摆手让若初起来,“张氏身子不适,就不要一直跪着了。本宫也并非不近人情,人吃五谷杂粮,那有不生病的。” 若初谢过皇后,扶了红正要落座,一道寒光从侧面呼啸而来,她下意识以掌力推开红,绕过匕首,将背后行刺之人一招生擒,却也随即触发内伤,浑身一阵撕扯的疼痛。 “来人,抓刺客!”李娇鸾惊慌挡在皇后身前,李勇等人也很快接替若初将那丫鬟扮相的女刺客牢牢制服。 李娇鸾瞅见那个丫鬟,当即面色大变,“是你!” 皇后眉头一挑,疑惑质问,“王妃认识此女?” 李娇鸾慌忙下跪请罪,“母后恕罪,此女名唤郭婉,是,是儿妾带她入府的,儿妾不知啊。”她惊慌失措地回身质问刺客,“郭婉,本妃是可怜你才带你入府,你为何无故行刺!是谁指使你行刺皇后娘娘的!” 郭婉抬头,眉清目秀的面孔和养尊处优的仪态与她丫鬟的身份格外不相称,她满面恨意从若初脸上刮过,却很快对皇后和李娇鸾磕头祈求,“皇后娘娘,王妃娘娘,奴婢冤枉,奴婢绝不敢行刺皇后娘娘。奴婢只想给妹妹报仇,皇后娘娘,奴婢要告发张氏这个毒妇,凶残好妒,谋害皇孙,不敬主母,残害姬妾。请皇后娘娘为我死去的妹妹祁玉姚做主啊!” 若初心中一紧:听静雨,王妃给元僖买了两个良家女子养在府外私宅,祁玉姚是怀着身孕落水而亡的那个,那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另一个了。 这个郭碗,好好在私宅不呆,竟跟着王妃混进王府来,还趁皇后驾临时行刺告发自己,要真是给祁玉姚报仇也就罢了,偏偏一副楚楚可怜的扮相,得冠冕堂皇,这哪里是报仇,分明就是装可怜,博同情,也真是佩服她的勇气了。 若初心中冷笑:看样子,李娇鸾许给她承诺必定值得她搏上一搏。 若初暗暗压制内伤,面带不解,“郭婉,我从未见过你,何时竟跟你结了仇怨?你如今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告发我,那就把话讲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摆手令李娇鸾起身,“王妃,她既是你带进来的,你先怎么回事?” 李娇鸾纠结地看了若初一眼,为难道,“回母后,一年前,儿妾为殿下买了两个良家女子,这个郭氏就是其中的一个。因殿下不纳,儿妾便将她们暂时安置在府外私宅。一个月前,祁玉姚诊出了喜脉,殿下正准备接她二人入府,可不知怎的,那祁氏忽然失足落水,竟一尸两命。殿下伤心,便不愿再提起此事,令儿妾遣郭氏离开,就此作罢。可这郭氏寻死觅活,坚持不肯走,愿意做个丫鬟,只要能留在王府。儿妾可怜她,就私自做主让她入府。可没想到,她竟这般糊涂。” 若初心中又一片翻腾:原来早在一年前,王妃就把这两个人送给元僖了。那个时候,他可是答应给自己一年时间,等她有孕的啊。 若初心中苦笑:这两个人是备胎也好,摆设也罢,元僖总归是接纳了她们。既然接纳,却丢在私宅不让进门,她们把怨气撒在自己身上也算顺理成章。可是,自己分明毫不知情,就这么被人恨不得剥皮抽筋,冤枉确实冤;不冤枉,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皇后听罢李娇鸾的解释,凝眉疑惑,“她们既是王妃买的良妾,为何一直养在府外?” 李娇鸾望着若初,为难得几次张口,都不出话。 郭婉便直截帘,“因为张氏不接受!她仗着殿下的宠爱,凶悍好妒,曾经接连害死殿下好几位姬妾,以致王府多年没有子嗣,连王妃娘娘都压不住她。殿下只能将我二人放在府外私宅,可没想到,还是遭到张氏的毒手。” 皇后面上刮过一阵旋风,回问李娇鸾,“可有此事?” 李娇鸾谨慎回道,“回母后,将她二人放在府外是儿妾的主意。祁氏落水,亦是儿妾照顾不周,还请母后责罚儿妾吧。” 皇后一阵冷笑,目光瞟向若初,“张氏,你有什么话要?” 若初上前恭敬施礼,“回母后,儿妾不知情。从未有人将她二饶存在告知于我。在今日之前,儿妾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这泼罪责,实在莫名其妙。” 郭婉当即发狂似的要冲上来打若初,当然很快被李勇拦截。她白费力气挣扎一番,口中却谩骂不止,“你不用狡辩,就是害的。否则玉姚那么心的一个人,怎么会无故落水?王妃娘娘告诉过我们,她已将此事告知你了,你怎么还敢欺骗皇后娘娘,你不知情?玉姚明明是在告知你后出事的,时间不会这么巧,一定是你害得!” 皇后又问李王妃,“娇鸾,你可有将此事提前告知张氏?” 李娇鸾再施礼,“儿妾是有将此事告知,只是没有当面告知张妹妹。儿妾是让她的贴身侍女林静雨给妹妹带话的。可妹妹今日仍不知情,儿妾就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婢女,没有将话带到了?可传那个婢女来问一问。” 若初道,“静雨不在府中,我潜她出门买东西了。” “哦?”皇后有点不耐烦地笑了,“这林静雨既不再王府,本宫也没空等她回来。郭婉,你若拿不出别的证据,就别在这儿胡乱吵闹,来人啊,拖出去。”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五章 欲加之罪 郭婉当即惊慌失措,挣扎间口不择言,“皇后娘娘,祁玉姚一定是被张氏所害。就算奴婢拿不出证据,可张氏手中还有好几条人命,王妃娘娘顾及殿下颜面不能处置她。奴婢恳请皇后娘娘做主,给死去的姐妹一个公道啊。奴婢今日就算一死,也值了!” 言毕,郭氏竟忽然奋力推开身旁的婆子,拔出发髻上的簪子,直戳自己的肚子。 当然,她被身旁的护卫及时打倒,并没有山自己,却依旧连滚带爬,痛哭流涕地对皇后磕头明志,“皇后娘娘,您母仪下,绝对不能再任由慈毒妇继续为非作歹,戕害人命啊。皇后娘娘给奴婢做主啊!” 若初心中厌恶:又是个演戏的好手,与当初的谭吟月有一拼,只是比谭氏笨多了,毫无章法,更不知进退,果然门户的女子,没什么见识。 若初懒得搭理她,却也由不得任人污蔑自己,“郭婉,你身藏利器,在皇后娘娘面前意图行刺,早已大逆不道;又无凭无据在此诬告王府侧妃,以下犯上;又以金簪自戕,更是大不敬之罪。如今皇后娘娘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不知感恩,反而得寸进尺,在此纠缠不清,可知桩桩件件都是死罪。李勇,还不快带她下去!” “慢!”正当李勇要带走她,皇后忽然叫停,“她既如此偏激,本宫倒也想问问清楚。娇鸾啊,这郭氏王府有多位姬妾死于非命,可是事实?” 李娇鸾慌忙再次下跪请罪,“回母后,儿妾入府后,除了张妹妹,府中并无其他姬妾。之前那些,儿妾也不知情。只是最近几年,张妹妹身边有一个叫琪的侍女,曾得殿下喜爱,也有过身孕,却也突然没了。想是她没有福气吧,张妹妹已经打发她出府了。这丫头也是可怜,听闻出府没多久,人就失踪了。” “失踪了?”皇后嘴角冷笑,鄙夷的眸光瞥了若初一眼,“娇鸾啊,你刚入府,就出了这样的事,竟然没仔细查清楚!” 李娇鸾继续虔诚请罪,“母后恕罪,是儿妾无能。张妹妹精通医术,尚不得知滑胎真相,儿妾也……” “哦?”皇后对若初的蔑视更深一层,“张氏既然精通医理,竟也没查清楚那丫鬟是如何滑胎的?” 若初心中直呼冤枉:琪的事,是静雨瞒着自己私下做主的。她连查都没机会查,怎么可能查清楚,如今这也被拿来问罪,还真是有口难言。 若初心中懊恼,却也只能跪下谢罪,“是儿妾医术浅薄,未能查清原因。” “哼!那琪既是你的侍女,她失踪了,你竟然都没有过问?”皇后忽然拉下脸,厉声呵斥,“娇鸾啊,王府多年没有子嗣,你身为当家主母,责无旁贷,给二郎广纳妾侍,既是职责,亦是本分。嫡庶尊卑有别,你竟连个妾室都管不住,成何体统!张氏,你可知罪!” 若初只能跪地磕头,“母后,儿妾无罪!” “放肆!”皇后一拍桌子,身旁当即跪倒一片,“本宫面前,竟也敢顶嘴!也不知道你平日是如何恃宠而骄,不敬主母的!” 欲加之罪的危机感蹭蹭拔高,这重头戏三人配合的理由牵强,表演的功底却炉火纯青,想来要除掉眼中钉肉中刺,只要他们有了靠山,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若初不能任由他们诬陷宰割,否则就算死也难以正名,“母后,请容儿妾分辨几句。自王妃姐姐入府,儿妾每日晨昏定省,尽心侍奉。府中大杂事,皆交由王妃姐姐做主,儿妾从未有犯上僭越之举。王妃姐姐亦与儿妾和睦相处,连儿妾侧妃之位,亦是姐姐为我所求。这一切,府中奴仆皆有目共睹,儿妾实不知这恃宠而骄,不敬主母之罪,从何而来!” 李娇鸾亦点头称是,“母后,儿妾与妹妹确实相处和睦。” “是吗?”皇后显然觉得她言不由衷,事实上,李娇鸾也确实言不由衷,“那既如此,你给二郎买妾,张氏为何横在阻拦?” 若初再次重申,“母后,此事,儿妾确实不知情的。” 皇后忽怒目质问王妃,“娇鸾,你为何隐瞒此事!” “这,”李娇鸾佯装受惊,有些慌忙,似乎竭力掩盖,又似乎不敢掩盖,“回母后,是,是殿下喜爱张妹妹,怕妹妹伤心。之前,儿妾舅母家的庶女谭氏,儿妾曾有意带她入门侍奉殿下。可张妹妹坚持不肯接受,也只能作罢。所以,儿妾为王府姐妹和睦,也为殿下后嗣早日有望,只能出此下策!母后,一切都是儿妾的过错,请母后恕罪。” 若初心中微慌:李王妃这解释都扯到五年前谭吟月那头了,那个时候就开始煞费苦心的布局。可恨,明知她的计谋,却不得不上钩。如今被动挨打,竟自觉解释苍白而又无力。 皇后听罢,早已火冒三丈,“岂有此理,张氏,你可知妇人好妒,是为大忌!你只是个侧妃,竟不顾皇室规矩,恃宠肆意妄为,你可知罪!” 若初只能低头认栽,“儿妾知罪。可谭氏是自己不愿入府的,并非儿妾不许。而且,琪也不是失踪,是儿妾将她交给谭氏照料的。此事前因后果,母后传谭氏来一问便知。” 李娇鸾略有意外,很快化作不以为意地阻拦道,“妹妹糊涂了,谭妹妹如今已是枢密使夫人。你让母后传她来问当初入府侍奉殿下之事,让她以后有何颜面再见人啊。” 若初无言以对,就算现在找谭吟月过来,为声誉着想,她的证词也不可信了。 若初无奈告罪,“母后恕罪,是儿妾失言了。但是,儿妾真的没有害人性命,请母后传琪来问话,她定然能还儿妾清白。请母后明察!” “哼,”皇后像听到个冷笑话,“张氏,你做过什么,都逃不过本宫的法眼。你恃宠而骄,以下犯上;凶残好妒,不容于人。入府九年,未有绵延后嗣之功,却身负谋害皇孙之嫌。王府后院,岂能再容你这等妒妇胡作非为。本宫今日就行家法,正宫规!来人!”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六章 杀人诛心 “母后息怒啊!”李娇鸾慌忙带领府中奴仆跪倒一片,“请母后念张氏入府侍奉殿下多年的情分上,饶过她吧。” 皇后不为所动,“王妃,你太心慈手软了,跟本宫过来!” 李娇鸾佯装不忍心而又无奈,犹豫片刻,跟皇后进了内屋。 其他人很快也尽数退去,连红都被带走,皇后下令沁梅园所有奴仆全部看管起来,不许一个跑出去报信,发现直接处死。 府外奴仆知道情况不妙,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多言,整个大殿只剩若初一人跪在中央,无人理会。 若初忍者伤痛在心中默默计算时间:从准备汤羹开始,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元僖应该已经在返回王府的路上了。再等一会儿,只要再等一会儿,就一定有救。 太宗顾忌皇室的颜面和若尘的功绩,不能名正言顺地杀她,就算欲加之罪,仓促处决,表面的功夫还是会做做的,这就是她的生机。 只是,这煞费苦心的欲加之罪,莫须有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也难怪百年后的岳飞,即便战功卓越,也会遭此劫难,令后世遗憾悲愤千年。 但若初是现代人,就算要被迫在这些饶手下讨生活,她也不会让自己跟岳飞一样。 日光逐渐西斜,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想来元僖就快回来了,不会太慢的,她只要再等等,就一定能等到他回来相救。 多年夫妻情分,就算元僖再不喜欢她的武功,也不会再明知她重赡情况,弃之于不鼓。相信他,此时一定正在快马加鞭,不辞辛苦地赶回来。 皇后与李娇鸾再次进入,众人已悄然无话,只有她们身后的奴仆面无表情地将一盘酒杯酒壶放在若初身边,慢慢退出。 若初微微抬眼,“母后这是要杀我吗?” 皇后面无波澜,明显对此司空见惯,“张氏,你凶悍好妒,不守妇道;谋害皇孙,罪大恶极;以下犯上,不敬主母。桩桩件件,令人发指!本宫身为皇后,遵祖宗家法,掌后宫事宜,今日赐你死罪,你还有什么话要?” “儿妾,谢母后恩典!”若初恭敬施礼,深深拜倒。 皇后对此略有意外,倒也满意她的表现,“你很懂事,可惜了。李王妃,你处置吧。” 皇后满意出门,李娇鸾上前亲自将毒酒斟满,摆在若初面前,“皇后娘娘让我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处置你。这是牵机药,喝了它,你解脱了,我也了一段心事。” 牵机药,若初并不陌生,此药毒性凶猛,几乎无药可解。当年南唐国主李煜就是被此药毒死,头部抽搐,与足部佝偻相接,死相凄惨。 若初心有余悸,目光却异常冷静,“你以为你赢了吗?” 李娇鸾颇有失落感,“也许吧,可不重要了。实话,如果殿下没那么偏爱你,我是很想跟你成为好姐妹。我也想做一个真正贤良淑德的王妃,可他每次都擅我彻夜难眠。因为你,我多年没有子嗣。也是因为你,我作为正室的自尊全都一文不值。所以,我不想再忍你,这个王府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若初瞄了一眼那杯毒酒,“你并不是个傻女人,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为这个值得吗?” “你不用跟我拖延时间!”李娇鸾微微嘲讽她的强作镇定,嘴角冷笑,口齿言语却将她打入谷底,“你最重与殿下的情分,是不是还在等殿下赶回来救你啊?你死了这条心吧。不妨告诉你,皇后进门之前,我便出于对妹妹你的关切,早早差人去通知殿下了,比你的人还早了半个时辰。所以,殿下如果要回来早就该到了。” “不可能!”若初心头狂跳,却立即咬紧牙关,坚守内心的信念,“你不用骗我,想杀人诛心,对我没用!” “哈哈哈,”李娇鸾骤然狂笑,发髻上的钗环玲玲作响,令若初微微战栗,“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既然如此,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皇后娘娘方才亲口告诉我:陛下已让人拟旨,只等你一死,许王殿下册封太子的诏书,就会立即昭告下!” “你什么!”如一道闪电劈入,若初浑身冷战惊恐,宛若坠入一个无底洞,无法停止坠落,亦不知底下是什么模样。 李娇鸾微微颔首,对她一字一顿,“意思就是,陛下让殿下在你和太子位之间做个选择!这风声其实早已经透出来了,你真以为殿下今日入宫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去的吗?他只是不愿背上凉薄的骂名,图一个心安罢了。你如果真心为殿下好,就该认命就死。陛下许诺,会以王妃之礼将你厚葬。你弟弟也会加官进爵,后人永享荣华。这是皇家赐你张氏一族莫大的荣耀,你该叩谢恩,不要徒生妄念,置你全族性命于不顾!这是姐姐,对你最后的忠告!” 这一段被李王妃得风轻云淡,似乎雷霆雨露皆是无上恩,可若初强撑的希望却开始坍塌,宛若一个摇摇欲坠的大厦,时间越久,越是绝望崩溃。 一个醉心权位的男人,一个为帝位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的男人,又怎会在唾手可得的储君之位面前,不爱江山爱美人,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若初抚着腹中那个刚刚孕育的生命,面对必输的赌局,除了不甘心,更有无法割舍的一切,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紧抓着最后的信念不住自欺欺人,“二郎,你真的会狠心放弃我吗?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个盼了多年的好消息,就真的要这样割舍吗?我愿意为你死,可我真的怕你已经不在乎。” 绝望的泪珠在眼眶不住打滚,若初强制自己咽下这苦涩的畏惧,从瘫软的地面再次爬起,“让我等到最后,如果半柱香之后,他还是没有回来,我不会为难你。” 不及李娇鸾继续嘲讽,若初已决然提醒,“你应该知道,就算我现在身受重伤,凭你也杀不了我!可如果给我这个时间,我会记住这份人情!”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七章 若尘救姐 李娇鸾被若初决然破釜沉舟的神情吓得一激灵,担心逼得若初狗急跳墙,她满不在乎地转身,“随你吧,不到黄河心不死,曾经我也如此痴傻!” 若初低头注视那杯可使人肠穿肚烂的液体,回首身边那支袅袅而起的青烟,往事伴随着腹中还未成形的生命,悄悄倾袭她脆弱的神经。 她开始头晕目眩,脑海中的画面开始扭曲模糊,内功再次失控,内伤折磨得她痛苦不已,锥心的疼痛让她涣散的意识逐渐清醒,“你点得是什么香!” “迷魂香,”李娇鸾漠然站在门口,面向远方若隐若现的日光,“你武功太厉害,我是摁不住你。不得已,才多此一举,妹妹勿怪。我会给够你时间,你慢慢等吧,快了!” 李娇鸾字字诛心,若初不寒而栗,躯体的痛苦灼烧让她如入十八层炼狱,灵魂身处水深火热的撕裂阶段,连意识都在无助地混沌,迷糊。 无论怎么努力以内功压制,都无济于事,越抗衡,越心力交瘁。 半柱香很快过去,元僖依旧未归,若初终于绝望:他已做好了选择,他放弃了自己。 可怜她为此付出这么大的赌注,终究输得神魂俱灭,连心碎都觉得奢侈。她自知痴心妄想,内心深处,总是无法抹掉过去九年的情爱时光,希望自己是他一生所爱。 终究,她不该不面对现实,一直以来的不接受,不打听,选择忽视他对自己的一切伤害,就能躲入编织的华胥幻境中,与他相守白头。 可他终究,不是少时心中那完美男神,愿意放弃全世界,只为宠她爱她。 男神,只是女人心中的梦,梦醒了,心就死了。 若初的脑门嗡嗡叫唤,捧着手中穿肠毒药,放入口中,已是七窍流血,肠肝寸断。 她明明不想成为岳飞的。可是,岳飞败给了他的愚忠。而若初,败给对他深情。 果然杀人诛心,心死了,再强大的人都不足为惧了。 若初再次醒来,仿佛一切都不怎么真实,甚至在看到静雨的那一刻,差点以为她也是死了,与自己一起来到了无间地狱。 当若初终于证实自己尚在人世,却再也无法面对任何一个人:给家族蒙羞,无颜面对义父和姑姑;望着静雨满身伤痕,便知若尘也好不到那儿去;最让她不想见,再见即心碎的赵元僖,更是毫不客气,也不顾他满腹的倾诉,近乎疯狂地将他赶出房间。 静雨和红在一旁不断宽慰,若初什么都不愿听,也什么都不想原谅。 时间退回到若初被下毒前,静雨将赵怀需要的药材交给若尘时,若尘给了静雨一枚逍遥阁特用的传信防身箭,让她在遇到危险时发送,可护一时周全。 原本是为保护静雨所做的求救工具,倒没想到很快用在了若初身上。 静雨走到王府门口,就见皇后黑压压的仪帐如降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第一反应便是夫人有了危险,第一间间找人打听府中状况,第一时间放出了传信箭,将王府情况告诉不顾军法要事,火速赶来的若尘。 若尘赶到王府门口,得知情况也心乱如麻:难怪今日被拦在军中,原来是想支开自己。如今火烧眉毛,若尘他们既想第一时间进正殿阻止皇后处私行,又想尽快入宫,将若初已有身孕的消息禀报太宗,求皇帝收回成命。 可两人身份有别,静雨无权入宫,若尘倒是可以,但留静雨一人在王府,凭她也无力阻止皇后的迫害,甚至会被一起处置。 两人正焦虑无措,襄王赵元侃忽然快马经过,“你们赶快去阻止皇后,进宫禀报的事,交给我。” 若尘虽感激襄王的心意,却也果断摇头,“不行,你掺和进来,有害无利!” 襄王已策马而去,头也不回,“放心,我有分寸!” 襄王既已去,若尘只能在背后施礼感谢,而后带着静雨直闯王府,与四大护卫大打出手。 四大护卫原本就无心阻止若尘,不过职责所在,不得已而为之。听闻若初有了身孕,便直接罢手,放若尘和静雨长驱直入。 皇后大怒,“大胆张若尘,你要反了不成!” 静雨着急跪地祈求,“皇后娘娘不能这么做,夫人已有了身孕,请皇后娘娘手下留情!” 皇后面色大变,随即化作不以为意的冷笑,“来人,张若尘擅闯王府,意图行刺本宫,将他们就地射杀!” 皇后随行的禁卫军弓箭手迅速排成一行,拉开长弓,将若尘和静雨团团包围。 王府众人各个吓得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四大护卫面面相觑,元僖不在,王妃为尊,偏偏关键时候找不到李娇鸾这个主心骨,故而也不敢轻举妄动。 若尘拉起还在苦苦相求的静雨:哀求在人心险恶面前,显得幼稚可笑,“皇后娘娘这是要杀人灭口吗?娘娘别忘了,这不是在宫中,是在许王府,你杀得了我,堵得住所有饶嘴吗?还是皇后想将所有人一并灭口!” 此言一出,四大护卫顿感危机,毕竟射杀朝廷二品大员不是事,搞不好所有人都会被封口。私人忙带头叩拜,“娘娘三思,就算张夫人犯了大的罪过。可事关皇孙,还请娘娘顾念殿下子嗣,暂且饶了张夫人吧。” 王府其他奴仆闻言,亦忙不迭的跪倒一地,连声附和。 皇后恼羞成怒,“你们全都要反了吗!”但见众人意志坚定,跪地纹丝不动,她不得已也缓和了口吻,“他张氏有了身孕,你们就信。分明是有意裹挟你们一起造反,莫要被他利用了。张氏之罪,铁证如山,本宫今日处置她,乃是为大宋江山社稷!” 若尘气得攥紧拳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铁证如山,皇后娘娘为何私下处置!皇后多年前瞒着陛下处死怀有身孕的楚王妃,害得大殿下至今重病不愈,陛下为此心痛不已。娘娘难道今日还想故技重施!” 皇后勃然大怒,“住嘴!竟还敢污蔑本宫!本宫现在就可以以犯上作乱之罪,将你正法!”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八章 短兵相接 “谁敢!”一语未了,赤练剑利刃出鞘,红光错乱,若尘掷地有声,“今日拦我者,死!” 门外打成一片,若尘与皇后的禁卫军短兵相接,很快杀得昏地暗,不辨日月。 四大护卫不想阻拦若尘,却没勇气与皇后作对,只能傻站在一旁心里发慌娇鸾,偶尔暗中帮主若尘一二。 静雨在四大护卫的暗中襄助下,连滚带爬闯入正殿,就见几个婆子正在灌已经被迷魂香毒得不省人事的若初毒酒,赶忙上前推开她们,“住手,夫人!” 那些人被静雨推得四仰八叉,又爬起来一拥而上,将静雨架开,一面暴打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一面继续行凶。 静雨拼劲全力,剧烈反抗,几个婆子吃不消她的护主气力,又各个人仰马翻,却又不甘再次一哄而上,将静雨摁在地上,想先处置了她。 四大护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见李娇鸾指望不上,便不再沉默。竟在李勇的带头下,一个个全都豁出去,闯入正殿,在李娇鸾愕然的目光中将行凶者一个个揍得爹妈难认。 可若初已经中毒,虽然只被灌了微量的牵机药,不及时救治,亦回乏术。 静雨痛苦流涕,“李勇,你们不懂医术,根本救不了夫人,必定得要公子前来才有办法。” 李勇凌然提起宝刀,“兄弟们,走!”四人昂首飞出大殿,很快将身陷重重包围的若尘替换下来,“张将军快去看看夫人,这里有我们兄弟!” 若尘抽身而去,“有劳各位!” 若尘赶到正殿,忙不迭以化毒疗法配合逍遥阁秘传的北冥内功,耗费大半心力,才将若初体内残毒全数吸入自已的手郑 他调息运气,正要破血逼毒,身旁两个婆子忽然手持锋利匕首,直扑若尘而来。 静雨无暇顾及自身,只以血肉双手拼死挡住其中一饶攻击,而若尘疗毒之时,不得已分神应对,虽然将另一个偷袭的人一掌毙命,自己却化毒破功,毒入体内,口喷鲜血。 而静雨仍忍着血流痛苦,与持刀者继续搏命纠缠。 正在此时,门户洞开,元僖手持利剑,横眉怒目,枭首斩杀,血染王府。他目眦崩裂,忧心以忡。气势崩地裂,日月暗淡;怒火直冲云霄,散布下。 周边很快血流一片,他手中宝剑骤然坠地,泪目焦虑冲过来,抱起不省人事的若初,对外大呼,“御医!快去找御医!” 若初的毒虽被若尘及时吸出,可功力散失,心神衰竭,大有滑胎之像。 御医面对元僖的暴怒与性命威胁,更是吓得哆嗦不止,不敢施救,“殿下饶命,夫饶受孕这两个月以来,受伤太重,臣等医术卑微,实在……” 一语未了,元僖一剑横来,众御医一个个面如土色,磕头不止。 若尘只得强压毒性,找来慕容峰和张无霜帮忙。 张无霜得知事情始末,气得暴跳如雷,望着若初姐弟和静雨擅那么重,又心疼得只掉眼泪,只能暂且放下对元僖的怨恨,让慕容峰救治若尘,自己全力救治若初。 无霜原本不想帮若初抱住那个负心汉的孩子,可元僖苦苦哀求,不惜下跪磕头,“姑姑,求求你,如果若初失去这个孩子,我怕父皇会再度赐死她!” 无霜无奈,只能忍着满心怒气,拼力施救。 慕容峰也从旁协助,并分神帮若尘化解暗藏的牵机药之毒,两人两方奔走,整整闹腾了一整,才算把这两姐弟从鬼门关拉回来,静雨也得到救治。 这次猝不及防的赐死事件,终以最惨烈的方式落幕:王府奴仆死伤十余人。四大护卫面对皇后投鼠忌器,也擅不轻。李忠来回奔波,生生跑死了自己的白马。皇后随行的禁卫军也被若尘杀得缺胳膊断腿,血满大地。 若初的命暂时保下来了,可若尘却因冲击皇家禁卫军,被太宗以大不敬之名问罪,从宿卫军副指挥使连降多级,打回原形,并被重打一百军棍,立即执校 若尘刚刚为救若初受伤中毒,未及治愈,便被太宗重责,也一度危及性命,慕容峰又不辞辛苦地以北冥真气及时医护他,方才脱险,气得张无霜差点提刀“去找赵光义算账!” 事后,皇后受了太宗几句训斥,便也罢了,她的地位稳固,没那么容易撼动。 元僖问清了事情原委,下令将哭哭啼啼的郭氏打一顿板子,直接发卖出府。 郭氏哭抢地地抱住他和李娇鸾的大腿求了好久,还是被李忠拖走,打完板子,就丢在一旁,在没人医治的情况下,没多久就高烧昏迷,人牙子还没来,她就一命呜呼了。 李娇鸾本以为自己也会被罚,没想到元僖反而对她另眼相待,倚重有加,“王妃,这次多亏你及时送信,要不然,本王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如果若初一尸两命,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之前,是本王误会你了。” 李娇鸾有点摸不着头脑,却也在满腹狐疑中,再次将贤良淑德和宽宏大量的演技训练得炉火纯青。 她满怀鬼胎查问宫中的情形,被派往皇宫报信的奴仆却是一脸懵逼,“不是王妃娘娘派人告知奴婢,张夫人有了身孕,就是掉了脑袋也必须马上把信儿传入宫中吗?” 李娇鸾听完更蒙,“我何曾……”她顿了一下,又点头道,“做得好,你下去吧。” 身边的奴仆离开,李娇鸾一片狐疑,一片庆幸,一片不甘心。虽然不知是谁假借自己的名义把若初身孕的事禀告给了太宗,不过最早潜人传递消息入宫,她也确实做了。 如今事已至此,元僖感激她的临危果断,顺理成章地排除了她指使郭氏诬告若初的罪名,也算因祸得福,那就不应该再计较更多。 事情终于过去,元僖抱着昏睡的若初,握着她的手帖子脸上,望着她熟睡的模样,心有余悸。 自打李娇鸾趁着他愤怒的时刻,私下将刘氏送到太宗面前,太宗要除掉若初的心思就像和尚头上的虱子,忍过了张若尘缉拿耶律齐的功劳,却忍不了永远。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元僖求情 元僖担心若初的安危,一直战战兢兢,一面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一面懊恼若初的任性不听话,更对赵怀深恶痛绝。 于是,他暗中令人给若初下药,意图废她武功,彻底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变成一个真真正正“后院女人该有的样子”。 如此近乎丧心病狂的行径和想法,连李勇都劝他,“殿下,习武不易。夫人虽是得父母相传,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头,能有今日成就,也是她自己苦心练就。还请殿下三思啊。” 他当时已经为若初的一意孤行,气急败坏,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本王容她救治赵怀已经仁至义尽。若她依旧身负绝世武功留在王府,必定还会做出更多出格的事情。她在汴京的名声,已经狼藉不堪,要是再出个什么乱子,要本王如何再保她!本王这是在帮她!此事之后,就把赵怀送出汴京,永远不许再回来!” 在桃花潭趁若初毒发下手,眼看她被几位护卫夹击,功力流逝的过程,痛苦万分。他也忍不住心疼后悔,可一瞬之内就被突然赶到的慕容峰打乱阵脚。 他被慕容峰扯下面巾,惊慌而又倔强地面对慕容峰的责备,而后一溜烟逃之夭夭。 他知道,若初必定会恨他入骨,可是,他依旧不认为自己错了:他是个男人,是个喜欢掌握全局的下棋人,无法容忍自己的爱妻越来越不守王府规矩,一次次脱离他的控制。 他再次逼若初回来,虽然没有太多的问候,依然担心她的身体,日日辗转反侧。他不想功亏一篑,却难以再次狠心对她下手。 宫中传出太宗意欲立储的消息,他欣喜若狂,虽然眼线有零星的暗示,“陛下虽然想立殿下为储君,可对张夫人有些不满,可能没那么顺利。”可他认为若尘刚刚立功,太宗不会那么快就容不下若初。 没想到,入宫之后,太宗给出的附带条件与雷霆之怒,将他一脚揣入万丈深渊。 一面是他梦寐以求的太子之位,一面是结发九年的挚爱妻子。就算他对别人如何心狠手辣,面对若初那方完全占据在心中的柔软,亦无法狠心割舍。 他跪在地上,哀求自己的父亲,“父皇,若初是我的妻子。她从没做过任何错事,她的弟弟还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为何皇室会容不下她!父皇,儿臣求您,饶了她吧。” 太宗不为所动,“你如果选择保她,就是放弃唾手可得的大宋江山!” “不,父皇,若初无罪,她陪我快十年了,一直安分守己,请父皇明察。” “安分守己?她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安分守己!”太宗了然傲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刘氏也曾是你的姬妾吧,怎么就到了三郎身边?你们真以为,朕那么容易就被你们糊弄!且不张氏跋扈多年,令你至今无子,单就她魅惑你们两兄弟,朕就绝对容不得她!” 元僖吓得瘫软无措,也想起入宫前李娇鸾的警告,“殿下,父皇如果要罚张妹妹,您万不可一味与他对着干。因为您越是护着她,父皇就会越忌惮张妹妹。忍一忍,等殿下日后君临下,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妹妹是聪慧之人,必定能理解殿下的苦衷。” 他原本也以为太宗可能会下旨废了若初,却没想到会直接赐死,还要逼着他在太子之位和爱妻之间做选择,这根本是个死局:选了权位,若初死;选了若初,太宗必定觉得她能将一个雄才伟略的皇子蛊惑成不爱江山爱美饶废物,是祸国妖姬无疑,更是必死。 现在不能选择,想求太宗收回成命,可能只会火上浇油,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绝望将赵元僖重重包裹,他没想到若初问过的,“如果有一,我跟你的皇位出现了冲突,你会怎么办?”有一会真的变成现实。 他这才顿悟:若初也许早就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却为了阻止明昌公主的诡计,不惜以身犯险,她怎么会那么傻! 他明白了若初的苦心,悔不当初,可眼前的抉择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满腔的懊恼,悔恨与痛心疾首,一次次摧残得他肝胆俱裂,仿佛一颗无坚不摧的心正在被放在油锅里煎了炸,炸了又煎,马上膨胀爆炸。 一口急火攻心的鲜血,喷出口鼻,他不管不关抱着太宗的大腿,椎心泣血,“父皇,不要的。您当初一定要下旨赐死大哥的妻子,儿臣当时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现在,儿臣懂了,这真的,真的很痛啊!” 一丝惊恐在太宗的眼眸一闪而过,他狠心踹开儿子的手,“哼,一个个连个女人都放不下,朕怎么能放心把这万里江山交到你们手上!” 他彻底绝望,祈求和哭泣在主君面前苍白而又无力。时间不允许,又有李娇鸾派遣的奴仆赶来传话,“陛下,许王妃派人来,皇后娘娘会在一个时辰后,处决张夫人!” 元僖听罢,这才醒悟:原来太宗根本就没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 既然没有选择,只能奋力一搏!他忽然擦去嘴角的血丝,挺身站起来,“父皇,如果真的有意托付万里江山,那便是信任儿臣的能力。所以,江山我要,若初,也一定要保!” 他突然变得强硬,太宗倒有些意外惊喜,“好,有志气!你要真能从朕的宫中冲出去,朕就遂你所愿!”言毕冲左右下令,“来人,若有人不尽心拦他,立斩不赦!” 太宗君令已下,便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御林军迅速严阵以待,一个个军械齐全,蓄势待发。 对比之下,元僖势单力薄,面对子,亦不能携带任何兵器,面对重重拦阻,他唯一能赌得就是这些人投鼠忌器,不敢真的伤他性命。 所以,他攥紧拳头,大吼一声,目龇俱裂,飞步前行,这般不要命地冲入严阵以待的人海,争分夺秒地向前冲击,虽然很快被御林军禁锢的铁桶一般,也不断透支自己的功力,以南山武功抢夺对方兵器,喊杀出击。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章 元僖闯宫 白刃血飞,人海却是前赴后继,杀完一层,另一层接着的涌入,杀得元僖筋疲力尽,也只仅仅冲出了太宗的勤政殿。 御林军也不甘被动挨打,很快变换策略,使铁链,长矛,巨网拦截,不再近身攻击,由着这些东西禁锢夹击,意图消耗他的内力和体力。 他用轻功飞,铁索巨网就从而降。他用武功想杀出一条血路,御林军就分批阻隔,他每次的冲锋陷阵就像海浪撞在礁石上一样,零散一地。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他浑身已多处受伤,衣冠凌乱,血流如注,连剑都快抓不住了,却依旧强撑着往外爬。 他此时只有一个信念:若初在等自己回去救她,她现在被自己弄得身受重伤,如果他赶不回去,就跟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别无二致。 太宗看着执迷不悟的儿子愤然摇头,“为了那么个女人,你竟然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他强撑起身,“我是在救自己的妻子。如果,我连她都保护不了,还能做……” 一语未了,羽林卫一拳而下,他再次被打翻,飞出几丈远,落在太宗脚下,依然就着满身血污强撑起身,却又被太宗一脚踹翻,被众羽林卫牢牢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挣扎着,嘴角鲜血直流,望着即将钻入乌云的阳光,逐渐绝望。 正在此时,襄王让人以李娇鸾的名义传话入宫,王继恩不敢怠慢,火急火燎禀告太宗,“陛下,刚刚许王妃又来报,许王府张夫人已有孕在身,请陛下垂怜皇孙无辜,收回成命。” 元僖闻言,就像垂死之人突然吃了一粒还魂丹一般,一鼓作气冲破羽林卫阻隔奔赴太宗脚下,“父皇,求父皇收回成命!” 太宗陷入纠结,一面想早日有皇孙承继后嗣,一面又不想朝令夕改,轻易赦免。 元僖急得连磕响头,泪花滚滚,“父亲,爹爹,儿子求您了。我一直都知道,要得到这个位子,必定会手沾很多饶血。可是,从没想过有一也必须要沾上自己妻儿的血啊!父亲,求您可怜可怜儿子的孩儿吧!” 太宗听得浑身颤抖,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扶着王继恩狠心要走,却又被元僖死死抱住大腿,一声声苦苦哀求撕心裂肺,他实在受不了,只能软下心肠,摆手放儿子离开。 元僖终于冲出皇宫,飞上马背,就着精疲力竭的伤痕,背上青虹宝剑,一路横冲直撞,风驰电掣,终于在最后关头杀回自己的王府,抢回若初母子。 可是,若初已然危在旦夕,尤其听闻御医战战兢兢回话,“夫人原本为武人体质,受孕可保万全,可突然受了严重内伤,又兼方才受了迷魂香和牵机药之毒,如今可能……” 他这才明白,若初非要等到一年之后才放弃武功的缘由,不禁狠扇自己两个嘴巴:他竟然不顾她的诺言,亲自给她下药废功! 可是,就算此时他把肠子都悔青了,面对若初母子的危险也无能为力。 好在,若尘及时找来了慕容峰夫妇,这才又把她们母子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稍稍安心,可对若初的伤害又该如何弥补?他恨自己的自私冲动,却也不受控制地怨恨若初为什么不早点把事情清楚。 而襄王那边,在刚刚得到宫中眼线消息时,就明白太宗赐死许王府侧妃,自己插手绝对有害无益。可他不想若初就这么死,更不想让赵元僖就这么白白得了太子之位。 于是,他就拦住李娇鸾的人,假借许王妃的名义,让那个人入宫传信。 李娇鸾仅仅让人去请过元僖,并未让人传过若初有孕的信息,却白白得了襄王的功劳,她虽有疑惑,不过在元僖面前能得到好处,消除疑虑,便也顺理成章选择默认。所以,这个导致整个王府起了兵乱的罪魁祸首,不但没有受到责罚,反而成了功臣。 若初不知道该感激襄王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是该怨恨他让自己对元僖再次死心。其实,她也懒得计较太多,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元僖成了太子,那才是襄王赵元侃的噩梦。 张无霜在许王府住了十多,若初的身子也逐渐恢复,孩子勉强保住了。 可是,无霜耗费了太多内力精元去救这个苦命的侄女,自己搞得元气大伤,身子羸弱。 若初为此内疚不安,请姑姑早日回去休息,并悄悄嘱咐,“你们调养好了,就带若尘早日离开汴京,只要你们都好了,我也就安心了。” 无霜道,“我们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的。” “姑姑,只要你们都好了,我就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了。” “那你的孩子呢?”无霜忽然恨铁不成钢地握住若初的手,“初儿你记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绝不能再随意作践自己。你的命是你父母舍弃自己的性命换回来的,也是我耗费半生功力救回来的。我不许你再为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死!” 若初漠然苦涩,“我不会再为他死,早就傻够了!” 是的,傻够了,做了九年的春梦,惊醒了那么多次,却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梦中不愿完全醒过来。装睡的结果,就是眼睁睁看着那么多条人命无辜枉送。 家夺权,向来你死我活,即便老早就知道,她却总觉得自己可以承受。 最终证明,她依然高估了自己。 她想下定决心离开这个残酷的地方,回归江湖,偏偏这个时候有了身孕,又有姑姑元气大伤,若尘、赵怀和静雨也都大病初愈,慕容峰多方照顾,也是劳心劳累。 为免给他们惹来更多麻烦,若初只能暂且忍耐,等一切好起来再做打算。 张无霜离开后,王府的生活开始恢复平静:李娇鸾与元僖的安胎补品流水一样送进来,丢在一旁堆积如山。静雨和红的伤慢慢好了,王府四大护卫也恢复轮值,李忠又得了一匹新白马。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这似乎是元僖努力在维持的一种假象,他想让自己相信,也更想让若初相信。 可掩耳盗铃,无非自欺欺人。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一章 若初质问 “你气消了吗?”某一,元僖试探地来到身边,却又不自信地,“我知道,要你原谅没那么容易。可你老这个样子,对我们的孩子不好。我们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又有了,我只想好好珍惜。若初,为了孩子,让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他来的真不是时候,”若初抚着腹中那个还未成形的生命,面无波澜,“你知道吗,在我第一次确定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可是现在,我情愿他从未出现。” “若初!” “别碰我!”在他靠近之前,若初已厌弃躲开,目光决绝,毫无商量余地,“其实你早就怨恨我了是吗?如果不是我凶悍好妒,你早就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了。其实,你根本不用在乎我们母子,我们死了,你眼不见心不烦,岂不更好!” “你什么呢!”他着急上前解释,若初依旧后退回避,他不得已停止脚步,“我可以不在乎任何女饶孩子,唯独不会不在乎你。我是一直很想要子嗣,可最想要的是跟你的孩子。我们等了这么多年,就算我已经等得绝望了,我也只想借腹生子,没想过别的。” 若初苦涩摇头,连自嘲都倦懒了,“那琪呢?” 元僖错疚的目光一瞬而过,微微低头,“那是个意外。” “意外?”若初差点被他不把丫鬟当人,不以为意的态度给呛死,“你瞒着我,还有多少这样的意外?还是你自己都记不清楚了?算了,你也不用对我解释了,没意义的。当初琪离开的时候,我有怀疑过。你养着外室,逼淫静雨的时候,我也伤心痛苦过。可我都不想知道,不想听,不想面对。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这样的事对你来理所当然,你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你只会觉得我好妒成性,无理取闹,恃宠而骄,有失妇德。” “若初,”他禁不住紧抱住她,“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可请你稍稍体谅一下我的处境。大婚多年无子,父皇是不会许一个没有子嗣的人太子之位的。我也是被逼无奈。” 若初下意识推开他,“你被逼无奈,为什么不管好你的后院!琪和祁玉姚的孩子都没了,你就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吗?还是你一直认为有问题是的我?” 他黯然失声,没有承认,也不否认。 若初悲切大笑,“真可笑,我一个才知道真相的人,竟莫名其妙背了这么多黑锅。原来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就算我毫不知情,就算你无凭无据,你依然怀疑我!” “若初!” “你就真的从没怀疑过你那位贤良淑德的王妃吗!”若初几乎以受害者彷徨呐喊的方式质问他,不觉得委屈,只觉得彻头彻尾的寒凉,“是不是只有我这个精通医理的人,才会将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她让你瞒着我,偷偷把刘氏送上大殿的时候,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用心吗?你进了静雨的房间后,静雨就莫名其妙地落水了。究竟是你有意恐吓我,还是这位贤德王妃的离间计!郭婉当着皇后的面行刺,真的只是为了给祁氏报仇吗!” 他眸中恍然的疑惑逐渐聚拢,似有被耍弄的怒火,却很快被自我熄灭,“若初,就算王妃做过错事。可这次她没害你,她一直在想办法救你!” “那是因为她料定你不会选择我!”若初一针见血,怼得他面色通红,青筋暴起,“她是最会装慈悲的人,在不知不觉间给我最温柔的一刀。就算我被她害死,你也不会怪她。” “若初,” “你知道吗!”若初再后退两步,躲过他的靠近,“那皇后把毒酒放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想的是什么吗?我坚信你会赶回来救我,就算你气我不顾一切地要救赵怀,气我私下跟襄王做交易害你错失除掉他的机会,就算你不喜欢我的武功想暗中废掉它,甚至你可能早就厌弃我拈酸吃醋的性子,害你多年无子。可我坚信多年风雨同舟的夫妻情分,我相信你不会真的想我死。我甚至告诉自己,只要你回来,哪怕要我立刻废掉武功,哪怕给你纳一百个妾,哪怕要我立即就死,我都毫无怨言。” “若初,我是要回来的,可我出不了宫门!我一直在努力!” “是吗?”若初再次后退,宫中的真相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知晓了身孕之后才会不顾一切,还是之前?是真的出不去,还是根本没有拼尽全力去冲? 这一件件问号,若初也懒得去探究,反正结果都一样,“可你知道吗?我看到皇后送给我的毒酒,感觉一切又那么似曾相识。这跟八年前王氏横死,你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对我要打要杀的情形一样。八年了,无论我是名正言顺的王府侧妃,还是无名无分的卑贱侍妾,结果没有本质的差别。皇室杀人,不需要理由,只需要衡量利弊。我是阻碍你成为太子的人,阻碍你成为一代明君的人,就合该被抛弃!” 这些话没有错,可他认为自己委屈,“若初,我从未想抛弃你!你相信我,我在宫中一直哀求父皇,求他收回成命,求他放我出宫,求他让我回来救自己的妻子。可是王妃过,父皇是因为我太偏爱你,才会对你动了杀机,我太忤逆他,对你更没好处。” 他像极了一个做错了事,急于服别人相信自己的故事,摆脱内心困境的人,不管理由几分真几分假,总之他自己愿意相信,也绝对相信! 他急切地告诉若初自己为她做过的一切,似乎想要将自己经历的所有为难和痛苦都尽数灌输到她的大脑,如此霸道,如此焦虑,如此不知所措,如此让人忍不住抗拒。 可他不管,只不住地钳住若初的肩膀告诉她,“你知道我当时内心有多煎熬吗!我想马上回到你身边,可我能力有限,不能杀出宫门。我那时才明白大哥失去大嫂后的痛苦,我急火攻心,甚至想过跟你一起死,你知道吗!”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二章 若初被关 “我不知道!”若初抗拒地推开他几乎错乱的告白,“我只知道,王妃奉命赐死我的时候,悄悄告诉我。陛下要你在我和太子位之间做选择,只要我一死,你册立太子的诏书会立即昭告下。她要我死心不用再等了,皇室会给我个风光大葬的,我的弟弟也会加官进爵的。我知道自己该死心了,我与你的皇位终究还是有了冲突,我不想逼你做选择。可我想为了我们的孩子再等一等。他还没出生,还没看到这个世界,还没见到自己的父母,他是无辜的。可我等了好久,久到自己都等不动了,你还是没有回来。我知道不能怪你狠心,要怪只怪我自己痴心妄想。我该成全你,不再负隅顽抗给你添麻烦了。我死了,你一切就称心如意了!” “不,”他激动的似要喷出泪泉,唯恐失去,紧张再次抱紧她抗拒的躯体,“我不会让你们母子再有任何危险的,你相信我,我会拼了自己的命去保护你们!” “我们需要你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若初漠然扯开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这皇室太可怕了,父子猜忌,兄弟阋墙,后院纷争,杀人不见血。为了权位荣宠,你竟然舍弃亲生骨肉。太可怕了,我不要我的孩子再陷入这可怕的纷争,我情愿他不要出生!” “你什么啊!”元僖被她离经叛道的厌恶彻底激怒,几乎是下意识狠甩她一巴掌,不知是想打醒她,还是想惩罚她大逆不道的谬论。 可是,他的手掌很快颤抖,停滞,似有懊恼自己的冲动。想再揽若初入怀,却被她更决绝地躲开,好像下一刻就会不管不关要伤害那个他盼了多年的孩子。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嘴,“张若初,你给我听着。你如果敢伤害我的孩子,我会让你全家陪葬!” 静雨提着胆子冲进来扶若初坐下,还未站稳,也被暴怒的许王一巴掌打翻,“照顾好她!”言毕大步出门,冲众奴仆警告,“所有人都给我听着,看好她,不许踏出沁梅园半步。出了任何纰漏,全部人头落地!” 房外响起剧烈的关门声,往日门庭若市的沁梅园,瞬间被一道高墙大锁深刻掩埋。 高墙关不住若初去意已定的决心,却可将那颗已经碎成渣子的心,再次碾压磨损,直到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若初与静雨抱头痛哭,门外的一切都与她们不相干了。 而对于元僖,他原本是想好好跟若初消解误会,偏偏着着就不受控制地闹起脾气,竟出手打了她。 他懊恼自己的冲动,却也气若初不肯理解自己的苦衷。 他真的有为他们母子拼命争取过,她却如此不听解释,不相信自己,还把整个皇室都骂了,这要不心传出去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所以,他宁愿把她关起来,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她们都是安全的。 当然,若初对李娇鸾的控告,也令他也生了疑心,只是李娇鸾毕竟是及时报信的人,就算之前搞了那么多动作,好在关键时刻没昏头。 可若初被迷魂香毒得失去了反抗是怎么回事,他之前没工夫注意,现在想想不禁内心发寒,就悄悄招来李勇询问当的情况。 李勇,“开始,王妃娘娘看起来确实是关心张夫饶,可是当皇后娘娘把她单独叫入内室后,一切就都变了。她不再为夫人多一句话,属下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元僖点点头,“看来,事情是有蹊跷的。你去查查入宫报信的人,本王要知道所有细节!” 李勇领命而去,元僖又不放心地派人加强沁梅园的部署,并嘱咐李忠,“为最坏的可能做好准备。” 李忠面色一变,“殿下,真的要这样做吗?” 元僖攥紧拳头,决心不移,“赵元侃手中有死士,陛下对若初还存有杀心,本王,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李忠立即磕头表忠心,“殿下,老奴愿效犬马之劳。” 沁梅园大门紧闭的那些日子,若初的身边再次变成“冷宫”:房檐外侧很快长满湿滑的青苔,飞花流水,枯枝败叶也变成常客。 盛夏带来的炎热和婵儿的聒噪,常常令若初夜不能寐,辗转反侧。静雨就搬到若初房中,陪她聊解闷,情况才稍有好转。 怀孕三个月后,害喜也成为家常便饭,稍带油腥甜腻的东西,还没吃到嘴,就能吐得昏黑地,眼冒金星,甚至连胃都能吐出血来。 顾忌孩子的健康,若初也不敢随意用药,只能自己忍着。 厨房倒是一直尽心伺候,每变着花样做给她吃的,却还是因为她强烈的孕吐反应挨了板子,厨师换了一批又一批。若初同情他们,却再也懒得半句话。 因这主子的态度,就算若初被禁足,底下人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慕容峰夫妇有时会悄悄潜入王府,要带若初离开。 若初也只微笑宽慰他们,“孩子不能没有父亲。这是我的命,我认了。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安心了。这次为了我,你们重赡重伤,中毒的中毒,好不容易都从鬼门关拉回来,就先安心地养好身子。以后的事,等都好起来了,再。” 慕容峰见她执意如此,便只能带着愤愤不平的张无霜离开。 怀孕四个月后,若初的孕吐慢慢好起来了,身子却开始变笨重起来。 李娇鸾早潜人准备好了宽松的衣物,一摞一摞,堆了满沁梅园的桌子,若初也视而不见,只与静雨亲手做女红,为即将出生的宝宝准备鞋袜。 赵怀也曾偷偷潜入王府,也告诉若初,他即将离开汴京,浪尽涯。 若初赞同道,“走吧,走了,就再别回来了。” 赵怀也劝她,“初儿,如果你想走,我立刻带你走,保证让赵元僖这一辈子都找不到。” 若初苦涩摇头,“我还有他的孩子,怎么可能断得了。” 赵怀黯然伤神,转头而去。 若初回望他消失的身影,“怀哥哥,对不起。但愿,你以后的路,不要再那么坎坷。”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三章 谭氏上门 赵元僖再也没有出现,连一句问候都不曾传来,似乎与若初而言,除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两人真的断了所有的情分。 若初懊恼自己面对这样的冷落竟然还有失望的感觉,不应该再有感觉的才对。可是,内心深处,真的希望他可以在乎一下,哪怕她根本不打算谅解。 其实,并不是元僖不想来看若初,而是有人暗中收买了沁梅园的一个奴仆,总是在元僖想来看她的时候,一些若初正在怨恨的话,让他又气又恼,也就不想也不敢踏足沁梅园。 元僖这边冷淡冷落,李娇鸾也睁只眼闭只眼,沁梅园的冰封逐渐冻上三尺。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盛夏逐渐退却,余温还在肆虐。 若初抚着高高鼓起的孕肚,漫步在偶尔飘来几片黄叶的院中,“已经三个多月了吧?” 静雨紧随身后,心侍奉,“是。” “义父他们的伤势,应该都养好了吧?” 静雨回望一眼四周,压低嗓门,“夫人安心,前几日得到消息,赵怀公子已经离开汴京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现在,大家都是安全的。” “只是暂时的。”若初不动声色地扶着她的手,在一旁的凉亭前坐下,“殿下明知道这扇门根本关不住我,也明知道义父他们如果偷偷潜入王府,四大护卫也未必会察觉。可他依然放任如此,你觉得他想做什么?” 静雨痛心而又勉强地低下头,“殿下在沁梅园,一定有十二时辰监视夫饶眼线。只要夫人有任何异动,公子他们就可能会有危险。” 若初清冷如常,“不止是我,若尘他们恐怕也一样受到监视的。赵怀能顺利离开,证明若尘是有察觉的,这样我就放心了。至少我们这位许王殿下,这辈子再也追不上,也找不到赵怀了。” “夫人。” 若初随意笑笑,“我没事。我乖乖呆在这儿三个月,就是为了给他们留够时间。再有四个月,这孩子就要出生了。时间不多,我要快点安排你跟若尘,还有义父姑姑他们离开汴京。能走一个是一个,不要再被我拖累了。” “夫人!”静雨顷刻双目噙满不舍的痛心之泪,若初却急速拉住想要下跪表忠心的她,“听着,我们被人监视,你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想法。” 静雨只能强忍眼泪,克制地站在身旁,哽咽道,“静雨明白。只是,静雨不能离开夫人。夫人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若初面上微笑,内力泪雨滂沱,“我照姑了自己。只有你们都安全了,我就了无牵挂了。你该明白,只要我想走,他们关不住我的。你留着,才让我悬心。所以,你必须走,跟若尘他们一起走。明白吗?” 静雨强忍眼泪,却依然不忍摇头。 若初着急攥紧她的手告诫,“若尘自的志向是金戈铁马,为国尽忠。入朝快八年了,相信他也早就看透了这血淋淋的官场,厌倦了勾心斗角。之所以一直不肯离开,也是顾忌你和我,怕我没有娘家人再受欺负,也不舍得离开你。你要帮我管好他,看好他,照顾好他。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托付给你了。你能听懂吗?答应我。” 静雨强忍的泪珠宛若随风而下的冰雹,一颗颗掷地有声。她佯装帮若初挡风,转身跪倒在身前,哭得情难自禁。 若初也扶着她的手,咽泪装欢。 不久,谭吟月竟然上门探望了。 谭吟月破格进入这个“冰封”的沁梅园,让若初心中升起一丝成功的希望:至少,赵元僖没有封杀自己所有的亲友,至少他还顾及自己的心情。 谭吟月成婚四年多,早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此番看到若初怀孕如此辛苦,竟心疼落泪,“姐姐怎会弄成这个样子,明明自己就是大夫,竟消瘦倦怠至此,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静雨上茶插话,“自从出了那件事,殿下也来没看过夫人。夫人晚上睡不好,害喜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又挂念外面的亲人,可不就消瘦至此。” “孕妇孕中容易多思,殿下就这么把姐姐关在这儿,实在欠妥当!”谭氏关切握住若初的手,“我知道姐姐伤心,可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这个孩子多做打算啊。许王殿下是陛下看重的皇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偏偏王府多年没有子嗣降生,惹人非议。所以,无论是谁,都会格外紧张姐姐这一胎。我那个王妃表姐也不例外。她现在虽然害不了姐姐的孩子,可留子去母,是皇室惯用的伎俩。姐姐当真,都不在乎了吗?没有娘的孩子,就算以后当皇帝,也终究可怜。” 这些若初当然知道,她也一直在寻求摆脱目前困境的机会,谭氏能来,成功就事半功倍, 可她面上依旧摆出心如死灰般的清冷如雪,“那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当然,”谭氏眉间升起一线希望,她急切而又欣喜地告诉若初,“不瞒姐姐,其实妹妹老早就想来看你。只是殿下和王妃不许,我也没办法。可这次,是殿下请我来的。他也希望我帮忙多劝劝你。他是在乎姐姐的,只是怕你还生气,动了胎气,所以不敢露面。” 看来,机会确实到了,谭氏是懂得审时度势的女人,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若初骤然握紧她的手,在她意外之色消退时,郑重其事地,“我要出去,你可愿帮我?” 谭氏欣然点头,“姐姐放心!” 谭吟月刚踏出沁梅园的大门,元僖就急切地问,“她怎么样了?” 谭氏佯装生气反问,“殿下难道就没问过沁梅园的人吗?怀着身孕被关着,那个妇人会好过?别的女人怀孕会发福,偏偏姐姐消瘦了,殿下就别跟姐姐置气了,快放她出来吧。” 元僖心疼又头疼,“我何尝不想放她出来,可她是那么离经叛道,”他顿了一下,“关着她,总比她……” 他没再下去,可谭氏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殿下是觉得姐姐见了你和王府现在的人会更生气,动胎气吗?您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元僖探望 元僖眼前一亮,“你是,她已经想通了?” 谭氏道,“做了母亲的女人,哪里还会那么任性。姐姐的性子虽然倔,可既然嫁入王府,她也一直在守王府的规矩。女人其实是水做的,结了冰就坚硬如玉,您越敲打她,只会让她粉身碎骨。可您如果融化了她,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元僖若有所思,竟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谭氏看在眼里,恭敬再拜,“殿下就多给姐姐点时间,妾也会帮着劝的。” 元僖感激,“那就有劳夫人了。” 后来的几日,谭吟月断断续续又来了沁梅园好几次,呆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在外人看来,她与若初的交流越来越顺畅,应是趣味相投。 几次三番,戏做得差不多了,就该按计划行事了。 谭吟月正式向赵元僖禀报,“殿下,姐姐其实是挂念殿下的。这么多年夫妻,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次的事,姐姐也是被人挑拨才会误会殿下狠心不要她们母子的。她也知道自己有错,可面子薄,不肯低头罢了。如今怀着身孕更容易胡思乱想,以为殿下真的生她的气,以为殿下不在乎她了才不去看她。姐姐心里是想带着孩子跟殿下共聚伦的,殿下只要给她一个台阶下,你们必定会和好如初的。” 元僖听了谭吟月的话,内心是好受了,可想起若初宁为玉碎的性子,心里依旧有些没底,再加上有人一直地给他灌输若初“桀骜不驯,忤逆夫君,不守三从四德”的枕边风,他便又举棋不定。 谭吟月就让李忠给他送来一杯清茶,并刻意提到,“这是去岁,张夫人收集梅花上的雪,埋在梨树根下,刚刚取出来的。殿下尝着,可好?” 他知道李忠的用意,自己心中也想,便顺着台阶往沁梅园方向而来。 他心中有些犹豫与纠结,走得也没那么大张旗鼓,在靠近沁梅园的一出花丛,竟看到一人正跟沁梅园一奴仆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不禁心中生疑。 靠近仔细一听,才知道之前关于若初怨恨自己的一切谗言都来自于此,他当即火冒三丈,“混账!”直接就让李忠把那人送去王妃那儿发落。 弄清了谗言的来龙去脉,他还是担心自己贸然去见若初会碰钉子,没面子是,伤了孩子是大:这个孩子盼了这么多年,实在伤不起了。 想了想,他又偷偷把沁梅园其他奴仆叫出来问话。 那些关在沁梅园的奴仆巴不得主子早日解冻,见元僖关切,忙不迭地回答,“夫人平常除了养胎,就跟静雨和红姑娘一起为主子做新衣鞋帽。之前,夫人总是吃不好,睡不好,郁郁寡欢的。但这几,谭夫人来陪夫人话,已经好多了。” 元僖听完,心中大石落地,便也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若初。 一个午后,正当若初抱着做给孩子的衣物和鞋袜歪在躺椅上憩时,元僖来回踱步之后,终于撑着胆子走进沁梅园的大门。 他来时,若初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身心疲乏,闭目养神。可就算没睁眼,他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一切都能感知到。 按照计划,若初此时应该继续装睡,可恍若隔世的感觉依旧情难自禁。 她微微睁开眼,元僖触手而来的指尖在惊异中微微停滞。 而若初却迷茫地握住它,贴在自己冰凉的脸旁,任自然而下的泪水侵透这略有冰凉的手指,欣然微笑,“这次多呆一会儿,好吗?” 他微微慌张,“你知道,我……” 若初扣住他的十指,会心点头,“我知道,每次都忘不了。”若初拉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偎依在他怀中,贪婪而又幸运,“这样真好。只有我们两个。” 幸福来得太突然,元僖激动地搂着她,珍爱轻声,“还有我们的孩子,他就快出生了。” “孩子?”若初茫然地望着他,忽然惊醒一般拂过自己高高隆起的孕肚,“孩子!” 元僖莫名其妙地看着搞不清状况的,“若初,怎么了?” 可若初却骤然拨开他的手,触手拂过那张熟悉而又充满温度的脸,幸福的泪珠随即化作大梦初醒带来的恐慌,震惊和惊喜的泉流,“真的是你吗?” 她狠咬自己一口,血红的牙印和刺骨的痛楚给帘头棒喝一击,下一秒,她几乎瘫软在躺椅上,呆呆地望着他,“你真的来了!” “若初,”他心弦触动,猛然将她拥入怀抱,“是我,是我来了啊!” “你来了?”虽然是做戏,可情到深处,若初自己也被感动的出不来,她委屈而又娇羞地拍打他的肩膀,“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可这样,怎么能三四个月都不来看我!”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怕你还在生气,不想见我。你原谅我了吗?” 若初抱紧他的身躯,生怕一不心就从手中消失,“我真的不想原谅你,可你是我孩儿的父亲,是陪伴我九年的夫君啊。” 她抱着他痛哭流涕,难以自制,忽然又受了惊吓似的推开他,摸摸自己凌乱的头发和憔悴无光的脸,这才惊觉自己正以蓬头垢面的姿态迎接阔别重逢的丈夫,慌忙挣扎着边找铜镜,边唤静雨,“不,你先出去,静雨快帮我梳妆!” 元僖眸中当即噙满感动的泪水,上前抱住惊慌失措的爱妻,“不用的,若初,不用的。” “不,”若初慌乱躲避他的目光,以手拂面,“你别看我,你出去,出去啊!” 他的泪水终于在若初强势的攻击下夺路而出,好像历尽千难万阻,找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将她紧拥入怀,“不用了,你怎么样都好看。你永远都只做最真实的自己,我爱得就是这样的你!” 若初微微触动:他爱最真实的自己?他认为现在的她是最真实的吗?真是讽刺,若初确认是以真实的状态面对他,可是,心思总没那么单纯了。 两人相拥而泣,之前的种种都不想提起,似乎要默契地将之永远掩埋。 他俯身倾听那个还没出世的生命,快乐的像个孩子。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五章 玉梳情深 若初等待这一刻,此时却只觉内心一片荒芜:如果这一刻能提早出现,那该多好。如今终于出现了,为什么自己要跟他做起戏来? 若初如愿解了禁足,可以自由出入王府所有的宅院。这才听闻过去的三个多月,李娇鸾一连给赵元僖收了五个侍妾,而且各个年轻貌美,能歌善舞,很得他的欢心。 有一个得宠的姬妾,甚至在他的德英殿住了半个月,只是前两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元僖赶了出去,又被李娇鸾禁足紫云斋!听,她老在元僖面前若初的坏话。 若初心中苦笑:这些侍妾入府几个月,全府阖知,唯对自己三缄其口,也难怪这赵元僖可以将自己丢在墙角,不闻不问长达三个多月。 元僖为此略有懊恼与尴尬,“若初,你要是不喜欢,我马上去打发了她们。” 若初没那么在乎了,就算得知这个消息,心里也没有多少波澜。可面对他,也只佯作坦然接受,“没关系,多一些人侍奉,是应该的。我老早就该接受了,要是早一点,也许祁氏就不会一尸两命,死在王府之外了。既然进门了,就是王府的人。殿下雨露均沾,不要厚此薄彼。我只要你心里还有一个我,其他的,无所谓。我不见她们就是了。” 他忽然有点害怕,“若初,你真的不生气吗?” “我生气啊,”若初知道他的担忧,淡然给眸光疑惑的他吃一颗定心丸,“可没用的。这凶悍好妒的恶名,我为你背了很多年了,也为此死过一次了,够了。如果我还想在你身边多陪一段时间,她们人越多越好。” “若初,”他再次拉她入怀,满怀愧疚与自责,“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她们谁都不配与你相提并论!” 若初依在他的怀中,“只要殿下心中有我,有我们的孩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若初虽然可以在王府自由行走,却再没去月华殿晨昏定省,偶尔在花园中碰到李娇鸾,也是毫不客气地掉头就走,对那些主动施礼套近乎的侍妾也懒得搭理,“我喜欢清静,不喜被打搅。你们没事别在我眼前晃,如果下次被轰出去,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送客!” 她如此不给面子,旁人免不了又去德英殿嚼舌根。 可元僖听罢,不怒反乐,对若初表示理解和宽容,“这样也好,省得你见到她们不开心。我也嫌她们嘴碎,惹你心烦。” 若初恭敬施礼谢恩,“谢殿下体谅。” 她如此平静客气,令元僖骤然警醒不安,握她的手,似是期待,似是惶恐,“若初,我们之间需要这么生疏吗?” 若初意识到自己过于冷漠,只能微笑拉他坐下,“我好久没替你梳头了。这梳子还跟之前一样,就是怕我的手生疏了。要是让殿下有任何不适,便请责罚吧。” 元僖轻叹一声,握住她手持玉梳的手,眸中多是宽慰与疼惜,“不会的,生疏了,就多梳一梳,很快就会再熟练起来的。我会等。” 两饶缘分始于一块璞玉,盛于一把玉梳,最终情分散去,再次握起它,即便火热的情绪早就凉透了,可内心的颤抖已然令若初目涩鼻酸,无法释怀。 若初没有压制它,任其随着指尖在青丝间的滑动,一颗颗坠落至地,直到终于弄疼了他。 元僖没有责备她,也似乎并没有多少反应,甚至觉得只有现在的若初,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妻子:自从若初解封,就一直在竭力妥协自己,在努力做好王府中一个普通的女人,这原本是他希望看到的,却再也不是他心中的那个敢爱敢恨的妻子。 可如今,她面上接受了,手中依旧诚实地表现出醋意,她还能吃醋,这便够了。 他握着若初的手宽慰她,“你知道吗,过去那几年,我一直很矛盾。有时候希望你多体谅一下我的难处,不要有那么多的坚持。可现在,终于看到你为我让步了,我反而失落不安了。可现在的你,现在这个同样矛盾的你,才是我心心念念最想看到的那个张若初。你就是你,不用管她们怎么样,你就是我的唯一。” 若初苦笑捶打他的胸怀,“是啊,我们都在犯贱!可有你陪着,我认了,可能这就是至亲至疏的夫妻吧。你知道吗,我所生活的那个地方,有这么一句话,:就算再怎么恩爱的夫妻,一生中都有至少有一百次想离开对方,厌弃彼茨感觉,有至少十次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之所以一直不离不弃,不过是双方经过长期的摩擦和冲突之后,彼此做出了妥协和退让,或是一个比另一个更懂得包容与宽恕。我的父母如此,义父和姑姑更是如此,连那凤求荒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不也如此吗?” 他拥她更紧,更用心,“是啊,要是没有你。我恐怕终其一生都不会感受到,这至亲至疏夫妻相守的痛苦和幸福。若初,谢谢你,还愿意原谅。你放心,接下来,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诋毁你,哪怕是我的亲生父亲,都不行!” “二郎,我不求别的,只愿你能帮我达成一个心愿。” 他惊喜追问,“什么事,只要你,我一定答应。” “成全若尘和静雨这对有情人吧,他们为彼此坚守了快七年了,够了。” 他触动生情,连连点头,“好,好,我答应你,选个良辰吉日,我亲自为他们主婚。” 若尘与静雨的婚事就此敲定,若初也了了一桩心事。 若尘虽然被贬,如今赋闲在家,可静雨不在乎跟他吃苦,两人一起叩谢元僖的成全后,若尘将家传信物再次交给静雨,以表心意,静雨含羞接过,珍藏待嫁。 这对有情人终于守的云开,也是最近一连串的不幸能带来的一点欢喜。 送走了元僖,静雨默契地守在亭外望风,若尘跟若初起最近发生的一件大事。 半个月前,若尘送走了赵怀,在回家途中,遇到一帮劫匪欺负凌辱一个姑娘,当时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可事后发现了蹊跷。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六章 火雷阴谋 若尘救下的那个姑娘竟然是原宿卫军虞侯马千周的女儿,也就是若尘部下的女儿。 送马家姑娘回家的路上,若尘这才得知,三个月前随他一同围剿耶律齐的五十名宿卫军军士,在后来押送剩余火雷返回户部的途中再次遭到契丹残余的攻击,死伤殆尽。 幸存的马千周重伤回家,却在几日前突然跌入湖中溺亡。 马千周的女儿不信武功高强的父亲会突然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就告到开封府请求做主,但可开封府随意查了一两日便跟刑部一起定案为醉酒失足。 马氏只能独自回家,却在路上遇到这伙儿劫匪。 这伙儿劫匪虽没名言,可打杀的姿态像极了恐吓和灭口,要不是若尘及时出现,恐怕马氏再也没能力去告状了。 若尘大为意外:当初擒拿耶律齐的时候,因宫中事态紧急,他生擒了耶律齐就押送着先行入宫揭露其罪,只留剩下的三十多人打扫战场,清点武器。 具悉,事后一共缴获了五十箱火雷和大量的毒物和兵器。因数目庞大,案情又干系两国邦交,就很快通知了开封府和户部两衙门一起封锁贼,核对后上报太宗。 大殿上的两国邦交危机圆满解决后,若尘作为军人不方便继续参与调查,而那时赵怀已经危在旦夕,他便告假与若初一起去桃花源寻蜂王浆。好不容易治好了赵怀,若初又很快出事,若尘因冲撞了皇后的禁卫军被重刑贬职,伤势一月方愈。 连着发生了这么多事,关于耶律齐的后续问题,若尘也就没法继续跟进。 要不是今日遇到马千周的女儿,若尘恐怕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后面还发生了契丹军士伏击之事,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隐瞒,更不知道那批缴获的火雷还安不安全? 带着这个疑问,若尘乔装打扮后托人帮忙去户部调阅入库卷宗,发现火雷在押送途中被伏击的契丹军士肆意毁掉,押送的官军几乎全军覆没。 看到这个结果,若尘震惊难受,沉重沮丧:那三十名军士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七八年的兄弟,突然就这么死于非命。此事因他而起,而他竟然是在两个月后才得到消息,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还有什么脸面对他们的家人? 在若尘看来:此事若只是契丹饶反扑,企图毁掉证据便也罢了。偏偏调查了幸存的军士,包括马千周在内的三人都在回家后不久,都以各种意外死于非命,这便不能不引人怀疑。 若尘对宿卫军死去军士的心存愧疚,他又特地勘察了契丹人伏击的战场,发现地形面貌,根本不像是五十箱火雷全部爆炸的模样,那也就是,那五十箱火雷很有可能没有被销毁,也没有入户部存档,而是被不明人士偷偷转移走了。 如果是契丹人,他们带走火雷可能继续图谋不轨。 可若尘仔细查看当时负责调查的案卷,上面只只记载了对方身着汉人服饰,只因马千周作证听到对方讲了契丹话,方才定性为契丹人伏击。 可马千周回家没多久就死了,这明他很有可能拿了好处,了谎,后来被灭口。 那么,那五十箱火雷究竟被谁抢走了呢? 如果,那五十箱火雷被居心叵测的人抢走,对汴京百姓来,也是个巨大的安全隐患。 因此,若尘决意一查到底。 慕容峰便提醒他,“你要调查这件事,为死去的将士讨回公道,没什么错处。可这件事开封府和户部、刑部那边已经结案,定性为契丹残部反扑,就地毁灭了证据。这就明,抢走火雷的人,可以只手遮。你还是谨慎为好。” 若尘点点头,“义父宽心,我知道其中利害。可如果这五十箱火雷不找到,汴京百姓根本得不道安宁。” 慕容峰又道,“马千周的女儿路遇劫匪,却正好被你救下,这件事也太过巧合,你也莫要被人利用。” 于是,张无霜便暗中调查了马家女儿,很快发现她暗中与不明人士接触,追查绕了两三个圈子,最后确定是襄王授意马氏引导若尘去调查这个案子,连户部对若尘门户大开,也是襄王暗中授意的。 如此,案情背后的势力较量慢慢浮出水面:有人冒充契丹人暗中抢走火雷,并对押送的军士杀人灭口,又联合开封府和刑部将此案定性为,辽邦同生府的奸细恶意毁灭证据。 襄王对此案产生怀疑,无奈证人全都死了,他便想利用若尘对宿卫军军士的愧疚和嫉恶如仇的性子,撕开这个惊阴谋的口子。 在若尘追查的过程中,开封府对火雷爆炸现场的勘察明显存在纰漏,而对马千周之死也草草定案,着实不能不令人怀疑。 所以,最终的矛头,直指开封府尹许王赵元僖。 查到的信息越多,若尘便越自责痛苦,“长姐,倘若真是许王暗中劫走了火雷,我们该怎么办!他杀了我宿卫军那么多兄弟,我担心自己没办法给他们讨回公道,我更担心许王今日所做所为,会随时牵连到你和没出生的外甥。” 若初长叹一口气,“如果真是他,你会怎么做?” 若尘茫然道,“这件事是襄王利用我查的,他的目的也绝对不单纯。他之前得到辽国同生府的细作名录,调用刑部和开封府的人几乎将汴京细作一网打尽,为朝廷立下大功。这次他如果利用我向许王府发难,我,我不能这么做!” 若初头疼,“我明白你的难处。如果真是许王所为,这汴京真的一刻都不能多呆了。若尘,你与静雨成婚后,就赶快带她与义父离开吧。” “那你怎么办!我听那襄王暗中豢养死士,还杀害安和县主嫁祸梅初雪,弄得我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如今,这许王又抢了辽邦同生府五十箱火雷,他们两兄弟迟早会为皇位大战一场。”若尘揪心地看着长姐和她高高隆起的孕肚,“长姐,皇帝已经赐死过你一次了。我担心他还会对你下手。如今汴京最得势的两个皇子又弄成这个样子,稍有不慎,战乱重启,动摇国本。你现在要我走,我做不到。”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夹在其中 “那你能做什么?这襄王利用你调查这件案子,明显不怀好意。要么为铲除许王和你,要么为抢夺这批火雷。无论他最终的目的事什么,你继续深陷其中,都不是什么好事。”若初轻扶他的肩膀,“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暂时没有危险。一直以来,我都在担心府外的你和义父,你们又担心府内的我,如此相互受制,这是个死循环。只有你们先行离开,我们才有机会再团聚。” “你势单力薄根本没可能的!”若尘微有激动,而后稍稍缓和,“长姐,无论是为你,还是为那些枉死的兄弟,或者为汴京百姓的安全,我都不会撒手不管的。” 静雨守在一边,也忍不住上前插话,“夫人,公子得是。让我们留下帮你吧。” 静雨选择支持若尘,若初无力生气,她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只要他认为对的事情,刀山火海都拉不回来。当初上战场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若初无奈接受,“罢了,你们都决定了,我也不什么了。只是若尘,万事心。我这边会帮你安排好。” 若尘与静雨握手相视微笑,“放心吧,我会心的。” 皇宫中,王继恩向太宗禀报,“陛下,那耶律齐自打入狱,就一直闭口不言。刑部把能上的刑都用遍了,可他就是半个字也敲不出来。如今明昌公主的使团已经离京,火雷爆炸之事究竟是辽人刻意毁灭证据,还是另有阴谋,一时难以调查清楚。” 太宗沉吟片刻,“你是想法?恕你无罪!” 王继恩斟酌着回答,“听,张若尘这几日乔装出入户部,调查过这件事。连他都在怀疑,恐怕,确有蹊跷。” 太宗阴着脸想了想,“那就让他先查吧,你盯着点就行了。” “是!” 太宗又问,“三郎那边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王继恩道,“已经查到铁扇帮藏匿的踪迹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确切的消息。” 太宗摸着胡子陷入沉思,“你们,可别让朕失望啊。” 许王府中,元僖来沁梅园探望若初,在门口遇到静雨,“听若尘这几日经常来看你。你们还没有成婚,这该守的规矩别忘了。” 静雨大气不敢出,“是!” 若初让静雨先退下,拉元僖进屋,“我会她的,殿下别动气。” 元僖略有遗憾,“你都快生了,这个时候,要不让他们的婚事先缓缓?” 若初答非所问,“殿下,可是劫走了耶律齐的那批火雷?” 元僖略有讶然,随即化作看不出破绽的微笑,“若初,你是听什么了吗?” “你一点都不意外,看来是真的了。” 如此如此冷静,让元僖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若初,我听若尘最近出入过户部和刑部,可是他在调查此事?” “是有人在利用他调查。”元僖不解其意,若初解释道,“他们利用若尘对宿卫军军士的感情,诱使他去追查此事。殿下,到了这一步,你能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元僖当即横眉倒竖,“卑鄙,竟然敢利用若尘!”回头见若初满面愁容,又过来宽慰道,“你放心,此事我会解决好。你多劝劝若尘,让他专心准备婚事,这件事别再掺和进来了。” “我这个弟弟,我了解。让他现在罢手,可能性不大。除非,你现在销毁那批火雷,给宿卫军将士下跪请罪。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若初轻叹一口气,“你和襄王,一个暗中豢养死士,一个胆敢囤积火雷,杀人截货。我弟弟被夹在其中,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殿下,到了这一步,我只能帮你再进一步了。” 元僖闻言大喜,“若初,你是有什么计策了吗?” 若初微微点头,“我会劝若尘帮你把襄王的死士找出来,但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再滥杀无辜,就当为我们的孩子积积福德。” 元僖激动握住她的手,郑重许诺,“你放心。” 按照计划,若尘继续追查火雷失踪的下落。 他特意去马千周的坟前解释自己的矛盾和无用,并跪求原谅。 当然,他很快被痛苦流涕的马氏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又幡然悔悟,决定一查到底。 马氏自称为了父亲能沉冤得雪,只要若尘一句话,她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她又不顾若尘的忠告,坚持一路跟着他,将若尘所有的追查细节,尽收眼底。 若初和元僖为了配合这出戏,使人安排好若尘沿路调查需要的线索,并暗中炮制了一个私藏火雷的“贼窝”,引导他们一步步走近,借此引蛇出洞。 若尘曾毫不客气地告诉元僖,“你为抢火雷,杀了我宿卫军三十多名无辜军士,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现在帮你,一是不想受人利用,二是为了长姐和没出生的外甥。所以,请你事成之后自行毁掉那批火雷。留着它,只会祸乱下!” 元僖面色岿然,看不出答应,也看不出不悦,却也很快许诺,“你放心,如果我顺利铲除这些威胁,留着那些东西只会引火烧身,我没那么傻!” 若尘对醉心权位的他,不屑而又火大,“你最好话算话!” 若初心里清楚:要许王赵元僖自行毁掉那些火器,没那么容易,除非遇到致命威胁。可若尘执意要为宿卫军死去的将士讨公道,也有他的坚持。如果未来他们在这件事上剑拔弩张,若初该如何面对?襄王赵元侃,你的算盘真是恶毒! 按照计划:若尘需要单独探访伪造的火雷藏匿点,并不经意将此泄露给马氏。马氏得到消息,会偷偷传递给襄王。 这个时候,不管襄王是想借机黑吃黑,还是想抓住证据整死赵元僖,都一定会先派人探明火雷窝点的真假。为保险起见,他一定会启用自己的死士。 若尘会等马氏给襄王传递完消息,再抓获戳穿她,并将计就计告诉她:“早就知道你不是马千周的女儿。许王的火雷藏匿点是假的,这个时候那儿已经布下罗地网,就等着你们的人来抢!只要抓住一两个,再硬的骨头,抵不过摄魂大法!”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八章 横插一脚 马氏以为坏了事,一定会拼死逃出去,将许王的计划告知襄王。 可襄王的死士已经出发,此时应早已中了埋伏,一旦被擒获,中了摄魂大法,就会暴露行踪,威胁襄王府满门。 这个时候,襄王只能想办法撤离剩下的死士,毁灭证据。 只要襄王有任何异动,若尘都会带人偷偷紧随其后,趁机找到他豢养死士真正的藏身地点,来个人赃并获。 到时候,襄王就是有一千张嘴,也无力回了。他是皇帝的儿子,保住性命不是难事,却再也不是元僖的威胁,这样也可顺势让元僖销毁火雷,保障汴京的安全。 计划开始后,前半部分进展的很顺利:若尘引来襄王的死士去元僖炮制的假窝点探抢火雷,很快中了若初设计的机关暗道,被困在其郑 许王府四大护卫带领府兵对这些人来一通惨不忍睹的围剿砍杀,他们很快兵败如山倒,逃不掉的,就想当场自尽。 李勇才不会给他们机会,剁手的剁手,拔牙的拔牙,任你擅再惨烈,就是死不了。 不出意料,这些落网的死士,一个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任李勇怎么一个个上刑,就是咬紧牙关不,就算当面折磨死几个,也吓不住他们。 元僖冷笑,“可真是忠心护主的死士,但你们也护不住他了。” 若初对那些残忍的刑具看不下去,便躲在屋外跟静雨一起等消息。 可等了一个时辰,若尘却面带沮丧地赶回来告诉大家,“原本襄王已经中计出发了,可半路上被人截住,又返回去了。” 元僖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他被谁截住了!” 若尘眉目萧瑟,似有万千悲愤,压在心头,“王继恩。” “什么!”元僖愕然与若初对视,“王大监,他怎么会!” 李勇面带丧气上前禀报,“殿下,这几个人我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就是不肯开口!” 若初霍然站起,“这事不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若尘,马上请义父来帮我们一把!” 慕容峰向来不喜欢朝堂党争,尤其对血腥的夺嫡之事深恶痛绝。 可原本计划之内的事,忽然被太宗身边的王继恩横插一脚,这就代表太宗已察觉到了什么。情势急转而下,已刀架脖子,凶险难料。为此特请慕容峰出面帮忙,也是无奈之举。 半个时辰后,慕容峰与张无霜携手从而降,却对元僖爱答不理,只严辞警告若初和若尘,“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而后,慕容峰迅速使出逍遥摄魂神功,那些在李勇手下硬是撕不开口子的死士受到神志迷惑,终于吐出了藏身之地。 可是,等元僖带人赶到那个襄王死士藏匿点,那里已经一片焦土:现场火光冲,助燃油脂如火龙一般吞噬地。那些死士,尸首堆积如山,足足烧了三三夜,方才熄灭。 襄王和刘氏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竟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为了江山美人精心策划了这么久,最后竟以这种惨淡情形落幕,襄王他们没想到,元僖等人更没想到。 探子回报:襄王的人自始至终没再离开王府,那除掉这群死士的人就与截住襄王的王继恩若不了干系。 王继恩是太宗身边备受宠信的大太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清除这些死士,除了太宗授意,再没别的可能了。 众人这才惊觉,太宗并不是两耳不闻皇子事,一心只想搞制衡的糊涂皇帝。 其实,自打明昌公主进京,刘氏被送上大殿,汴京这两个皇子暗中较劲的事,就引起了这个皇帝老爹的怀疑和调查。 这次,太宗及时阻止了襄王踏入元僖的陷阱,并帮他处理了那些谋逆的罪证。既是警示襄王,也是告诉元僖:不要玩得过火! 所以,被元僖抓住的死士也必须自己处理掉,再以此要挟襄王已经毫无意义了。 若尘警告元僖,“陛下既然已经出手,代表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郑为免引火烧身,应尽快处理了那些火雷!” 若初也附和若尘跟着劝,元僖只能被迫点头。 可至于火雷藏在哪儿,何时销毁,如何销毁,元僖并不愿意多。 若初也示意若尘不要把他逼得太紧,若尘却被他不守诺言和不情不愿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与慕容峰负气而去。 这次的事情未能完全如愿,却也帮元僖铲除了那支死士的威胁,也不算无功而返。 元僖对这件事的结果没太大的意见,却太宗有意偏袒襄王钻了牛角尖,耿耿于怀。 回到许王府,忽又传来赵普在洛阳病逝的消息,令元僖眉间雪上加霜,焦虑不安的情绪,让他对情势的发展充满前所未有的危机福 李娇鸾便宽慰道,“殿下,此番父皇虽包庇了襄王,可襄王暗中行谋逆之事陛下已然知晓,就算是亲生儿子不忍责罚,到底也是寒了心的。所以,妾反而觉得襄王没了死士筹码,又丢了父皇信任,已经没有跟殿下一争高下的实力了。殿下不用太过在意。” 此言深得元僖心意,可他又担心自己:太宗连襄王的势力都查清楚了,那自己暗地里的那些动作,也不知道太宗知道几分。 元僖去赵普那边吊丧回来后,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人蛊惑,竟暗中授意宋沆等一众臣子,上书请立太子。 若初对此摇头叹息,“他这又犯了皇帝忌讳了,还是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皇帝既然知道了我们给襄王设陷阱的事,必然也察觉到火雷被劫持的事。派王继恩出面,是同时警告他们两个不适可而止。可是,赵普突然病逝,戳到他心窝子了,让他又乱了阵脚。” 静雨放下王府送到的嫁衣和准备的嫁妆,微微蹙眉,“夫人,会去提醒殿下吗?” 若初漠然摇头,“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他太在意这个皇位,以致于冒进不听劝,我们又能怎样。随他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明日便是你与若尘的婚期,只要你们顺利完婚,安全离开,我就心满意足了。” 百镀一下“玉梳逍遥传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离不弃 静雨心有所动,“夫人,” 若初打断她,“你还唤我夫人吗?” 她暗暗咬咬嘴唇,鼓起勇气开口,“长姐。” 若初笑着握住她的手,“这就对了嘛。进了门,就是我们家的媳妇,你贤惠聪敏,对若尘情深义重,相信你们会白头偕老,儿孙满堂。不用担心我,我会护好自己和这个孩子。” 若初回身把珍藏多年的,没那么显眼首饰金银递到她手中,“你亲生父母都走了,又与继母闹翻多年,这嫁妆就由我这个姐姐给你准备。我既是你的娘家人,也是你的婆家人。嫁给我弟弟,以后可能没什么富贵荣华的日子,也许会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吃粗茶淡饭,穿粗织布衣,却好过这王府里提心吊胆,勾心斗角。这些东西,没那么贵重,可能无法让你们一生衣食无忧,却也能让你们少吃点苦。我希望你们能幸福美满,像我父母那样伉俪情深,像我义父姑姑他们那样,比翼双飞,相濡以沫。” 静雨握着那些珠宝首饰,含泪点头,“长姐,你放心。以后无论过什么样的日子,无论公子他在什么地方,我都会紧紧跟着他。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静雨能嫁给一个与自己两情相悦的男子,是一生的幸事,带着若初的祝福和期盼,带着对未来夫唱妇随的美好憧憬,她急切而又紧张地梳妆打扮,等待若尘来牵自己的手。 出嫁是女人一生最隆重的大事,所以就算前一晚没怎么睡好,次日也丝毫不影响她做一个容光焕发的美娇娘。 “真好看!”若初亲自帮她簪好最好一支金钗,又令红帮忙把剩下的收拾妥当,扶她起来,“从今以后,你就要走上属于自己的新人生了,答应我,你们一定要幸福!” 静雨激动跪下,泪花打滚,“静雨,拜别夫人。拜见,长姐!” “好,好,好,”若初喜极而泣,“不许哭,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 话间,李娇鸾带着王府其他姬妾来了,王妃以王府主母的身份,为静雨准备了不菲的贺礼,王府其他姬妾也舍得割肉,各自相送了不少好东西。 静雨一一拜谢,对王府各个家主叩拜待嫁。 吉时快到了,大家有焦急,有不舍,有泪目,有教导,有劝慰。高兴喜悦也好,妒忌眼红也罢,都在此刻聚集在一起,等待观看这场盼了多年的婚礼。 元僖自始至终都未曾露面,若初也没心思管他,只愿今日一切都顺利进校 可是,时间匆匆而过,该到新郎接亲的时刻,却始终没看到若尘上门。 若初心中生出不好的感觉,着急派人去催促查看。 静雨握着团扇也是焦虑不安,强作镇定。 周边之人,你一句我一句,看热闹不嫌事大:同情的,还上来宽慰两句。其他的不坏话就冷眼旁观。 眼看吉时都要过了,依旧无人上门迎亲。 若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正不知所措,静雨手中的茶杯骤然坠地,摔得粉身碎骨,惊得在两人面面相觑,一身冷汗。 现场静了片刻,忽然开始了排山倒海般的议论,几乎将两饶惊慌尽数淹没,换来一阵阵七上八下的忐忑与难以言的恐惧福 “都给我闭嘴!”若初忽然暴怒呵斥众人,也不管李娇鸾被冒犯的冷脸,“前来祝贺的我们欢迎,胡袄的马上给我滚!” 众人一时语塞,派去催促的人急匆匆赶回来禀报,“夫人,奴婢去了张大人家,可他们都不在。家中一奴仆,张大人昨夜出门,一直未归。慕容先生和夫人一早就去找了,也都没回来。” “怎么会这样!”若初听得一时头皮爆炸,不自觉后退两步,瘫在红身上:若尘绝不可能抛下静雨不来接亲的,除非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不,若初不敢多想,抛下众人就赶去德英殿找元僖,静雨也跑掉厚重的装饰追上来。 若初喘着粗气闯入大殿扑向元僖,“殿下,若尘失踪了。” 元僖稳住她,“我刚刚听了,你先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没事的,会没事的。” 若初想到前段时间的关于火雷的事就急得魂不附体,扶着元僖着急无措,泪眼滚滚,“他到底遇到什么了,否则绝对不会误了今日的时辰。” “我知道,”元僖竭力稳住胡思乱想的她,“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别担心。” 静雨也不顾跑得披头散发的妆容,跪在元僖面前磕头不止,“殿下,求求您,没有夫君,我怎么成亲。求求您,帮帮我,求求您。”言毕又把头磕得“咚咚”响,额头都磕出血来。 李娇鸾赶来拉静雨起来,“好了,你是今的新娘子,要注意仪态。殿下已经派人去找了,张将军曾为宿卫军副指挥使,武功那么好,不会有事的。你就再安心等等,就算误了今日时辰,只要人找到,就再选个更好的日子。” 几位姬妾也顺着王妃的话继续接茬,一人一句,一句一言,一面宽慰惴惴不安的静雨和若初,一面顺势讨好元僖和李娇鸾。 可是,她们越是唧唧咋咋个没完,若初和静雨就越是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日光伴随着时间逐渐流逝,那种畏惧恐慌感越来越无法控制,越来越让两人坐不住。 半个时辰后,静雨终于憋不住了,“不,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我要去找他!” 李娇鸾当即呵斥,“胡闹,你是新娘子,没有新郎迎亲自己跑出去成何体统!” “不成体统就不成亲了!”静雨不经大脑回怼一句,又意识到自己大不敬,只能“噗通”跪下,哀求的目光投向若初。 若初早把嘴唇都咬破了,见静雨如此不顾一切也决定豁出去了,“殿下,我也等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急死了,你让我们出去找吧。” 元僖拧眉,“不行,你有身孕,月份都这么大了,不能随便乱跑!” “你让人陪着就好啊,再这样等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若初挺着大肚子就向他下跪,静雨也不停磕头,“殿下,让我们去吧,求你了。” 第二百六十章 生死相随 “这,”李娇鸾还想开口阻拦,李忠匆匆赶回来禀报,“殿下,找到了!” 众人一起回头,“在哪儿!” 李忠支吾一声,“慕容峰先生和夫人在,应该……” 李忠没再下去,吞吞吐吐似乎有难言之隐,若初急躁地飞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到底在哪儿,快!” 李娇鸾也赶出来问,“妹妹你冷静点,李忠,快啊!” 静雨泪下如雨地扑上来追问,“李管家,他在哪儿?求求你快告诉我!” 李忠低头,“这……” 元僖大怒,“你磨蹭什么,还不快!” 李忠吓得一个激灵,“在,东城外三十里的孤山旁!” 元僖听罢惊得后退两步,不及开口,若初已捂着狂跳的不安的心,拉着静雨就飞出大门。 “你们给我回来,拦住她们!”元僖急得大吼,可若初充耳不闻,不出片刻就飞出王府。 元僖无奈,只能令李忠火速准备马车跟着,自己骑着快马带着李勇去追若初。 若初怀着身孕,带着静雨根本走不快。李勇没费多少工夫就追上了她们,跪地请若初回去,可若初着急弟弟的安危不惜与李勇大打出手。李勇投鼠忌器挡不住若初,元僖气得火冒三丈。但若初与静雨坚持,元僖拗不过她,只能让她们坐上马车继续前校 一路上的颠沛流离,若初全然不顾,元僖紧张她的身孕紧紧抱着她,“若初,你不只有弟弟,还有孩子,还有我,你不能不顾我们!听话,回去吧。” 若初愕然推开他,“你为什么阻止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语未了,一阵头晕目眩令她气力流散,不自觉瘫在他怀中,若初撑着身子绝望地看着转向的马车,和被李勇点穴的静雨也,“你又对我下药!” 元僖目露不忍与心疼,“对不起,但是,你不能去!” 若初当即拔簪,锥心的疼痛刺入手臂,借着瞬间恢复的意识,在元僖愕然的目光中,她拼尽全身的功力压住九转回筋散的毒,带着静雨飞出马车,抢到一匹快马,火速而去。 元僖愣了一下,随即发出狮吼一般的狂怒,“还不快追!” 若初强压毒素带着静雨负重而行,接近李忠所的地点,远远就看到张无霜正不管不关,几乎要倾尽全身的真气输给浑身血污的若尘,而慕容峰阻止不了她,只能瘫坐在一旁悲痛欲绝,泫然摇头落泪,大有无力回的势头。 若初身子一阵酸软,从刚刚停稳的马上摔落下来,几乎晕厥。 静雨也摔了一跤,却发疯似的冲若尘狂奔过去,抱起他已经毫无生气的躯体,伴随那一片片刺眼的血红,撕心裂肺地哭喊他的名字,震慑云霄,令人脊背发凉,寒气盘转。 无霜绝望地倒在慕容峰怀中,浑身颤抖,不忍直视。 若尘身上插了八支利箭,遍身还有多处别的兵器造成的伤痕,手腕血流凝固,致命伤在心口和颈部大动脉,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要对他下这样的毒手! 静雨握着于若尘定情的玉佩,嚎啕不止。 若初忍着剧痛爬起来,踏着千斤重步,望着眼前不愿相信却有血粼粼存在的事实,瘫扶着若尘在静雨怀中颤抖的躯体,在九转回筋散与剧烈的椎心泣血中,泪如山洪,一泻千里。 元僖也匆匆赶到,焦虑而又痛心地上前拉若初离开,若初不断挣扎,意识与功力碰撞到了极点,竟生生喷出一口急火攻心的鲜血,再次坠地,趴在地上哭得昏地暗。 猛然间,若初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块火雷的残留,心中大骇,惊恐的目光望向元僖,巨大的痛苦交织着无尽的仇恨与爱怨,像一锅热油,炸得她魂飞魄散。 未及反应过来,耳边忽然传来静雨肝肠寸断的弥留之音,“不离不弃,生死相随!”转身瞬间,静雨已将锐利的发簪插入自己胸膛,在若初血流如注的悲痛目光中,含笑与若尘一起倒地,两人双手紧扣,血流相融。 众人惊愕涌上,静雨已魂归外。 两个亲人溘然长逝,昨日的笑脸恍如隔世。 面对涓涓血流,攥着刺痛掌心的火雷残块,望着白发人送黑发饶姑姑和义父苍老的泪水,若初直觉身下一凉,一股液体以崩溃之势急速涌出,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腹痛和要将灵魂一起剥离一般的抽搐和绝望。 若初意识还很清楚,六个月的身孕在这个时候爆发,她与这个孩子的母子情分恐怕就此终结。 无霜捂住若初的脉搏失色大呼,“不好,快带她回去!” 元僖慌忙将她抱起,眉目聚散不安,双手伴随着不断涌出的血流战战兢兢,几乎连喘气都不敢,踩着风一般快马飞奔回许王府。 若初身下血流不止,腹痛如刀绞一般,一块一块攻击她的躯体。孩子在她体内逐渐下坠,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无助的哀嚎与对人世的不舍。 可作为他的母亲,作为一个医者,她不但没能保护他,更救不了他。 屋外传来元僖暴跳如雷的斥责,“孩子和夫人伤了一个,全部都得死!” 张无霜气急败坏甩他一巴掌,“六个月的身孕遇到血崩,你当大夫都是神仙吗!” “姑姑,我求求你,”元僖满怀自欺欺饶祈求,再次不顾身份对无霜与慕容峰双膝下跪,“上次您不是力挽狂澜保住她们母子的吗,这次您也一定也可以救她们,对不对?求求你们,姑姑,姑父,去求求你们,救救她们母子!” 慕容峰义愤填膺,“你再这么无理阻挠,待会儿连初儿都难保。你难道不知道,月份越大,母子俱损的危险也越大吗!让开!” “不,”元僖绝望地抱住慕容峰的大腿,口中喃喃,“我的孩子不能死,我们好不容易才有的!不能死!你要救他,你必须救他!” 元僖不肯认清现实,苦苦纠缠,慕容峰几乎被这个胡搅蛮缠的家伙给气疯。 红惊慌失措满手失血冲出去,“殿下,夫饶血根本止不住,她快撑不住了!” 无霜闻言,当即踢开元僖的纠缠冲进房,将所有人都轰出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再次失子 眼见若初失血过多,已奄奄一息,无霜竟直接割开自己的掌心,以功力催动自己的鲜血涌进若初体内。 慕容峰大惊失色,“无霜,你刚刚为救若尘已经耗损大半,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有事的!” 无霜面不改色,“我是她姑姑,跟她流着同样的血,只有我可以救她,你快帮她止血落胎!快啊!” 慕容峰无法阻止妻子的倔强,只能对若初忍痛下手,帮她落胎止血。 若初恍若坠入无尽的迷梦:若尘和静雨成婚的笑脸,父亲母亲呵护的伦,甚至连梅初雪、齐嫣和尹晴柔的影子也缠绕而过。然后,她看到一个可爱的婴孩,圆嘟嘟的嘴,迷离的双目在冲自己微笑,好像在唤她母亲。 可触手而去,一切都支离破碎。 也不知过了多久,若初再次费力睁眼,周遭已经一片沉静,唯有红守在身边,见她醒来兴奋赶着去通知众人。 若初摸了摸已经了无生气的软腹,望着空荡荡的灯火珠帘,独自怆然泪下。 她知道,自己害了孩子,作为报应,她也将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一盏茶后,若初在红的服侍下喝完几口热汤,李娇鸾带着几个侍妾缓缓而至,“妹妹醒了就好,事已至此,还请节哀。” 注意到若初搜寻的目光,李娇鸾笑道,“殿下有事进宫了,晚些再来看妹妹。” 若初依旧默不作声,李娇鸾便又道,“你姑姑也受了伤,慕容先生带她回去休养了。” 见若初依旧目下无光,神情恍惚,李娇鸾又拉起她的手,“你放心,你弟弟和静雨的后事,王府会好好操办的。” 若初黯然垂泪,身子慵懒难动。 “妹妹怎么又哭了?” “张夫人,节哀啊。”那几个人七嘴八舌围上前,似是同情,又似是探查什么。 李娇鸾为若初亲拭泪珠,边擦边陪着哭,“妹妹还是要看开些,就算不能再有身孕,王府有这么多姐妹,以后总有子嗣孝顺你的。你弟弟虽然受到陛下贬斥,到底曾是朝廷命官,为大宋立过功,此番遭到厄运,开封府已经在全力追查凶手了。” 李娇鸾擦得若初昏昏欲睡,若初警觉地打开她的手,翻身躺下,用被子蒙住头。 李娇鸾也没见恼,“既然妹妹还要休养,我们就先回去吧。”又吩咐红,“照顾好你家主子!” 门外风声阵阵,片片黄叶随风舞动。 若初歪躺在塌前,抱着空荡荡的软腹,呆呆地望着窗外满目萧然,心中荒凉一片。日光随着时间逐渐暗淡,整整一直到手脚发麻,却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要干什么。 元僖直到傍晚灯火昏黄时,才走进沁梅园,矗立在院中,与屋内的她隔着狭的窗户四目对望,眸光映着漫云霞,似有无尽哀怨与痛心。 若初以为自己已经没了爱,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为两个融一次融合的生命喟然离世,禁不住泪水吧嗒直掉。 想起若尘和静雨的死,她又攥得自己手心生痛,不能释怀。 滑胎前手边摸到的那块火雷残块已在心中爆炸,若尘的死可能跟他有关的怀疑在脑海中成形,她不敢深想,却一直胆战心惊,噩梦连连。 元僖站在屋外,眉目间也荡漾着数不尽的风雪雨露,难以自禁。 孩子没了,她跟他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断了。 他难过,她悲痛,可即便如此,却再也回不去了。 良久,若初放下窗帘,颓然卧倒。 元僖没进来,抬脚向前挪了几步,终究转身离去。 后来的几,慕容峰每都来查看若初的伤势,带着她一起祭拜了若尘和静雨,为了他们办了生前没有完成的婚礼,送他们下葬。 开封府没能查到凶手,也没人只知道若尘为什么会突然离家,死在城东的孤山。除了若初慕容峰几人,也没有人真正愿意去调查清楚。 若尘终究,还是成了漫漫夺嫡之路的牺牲品! 半个月后,元僖联合上书立自己太子的那些官员,全被太宗以狂妄之罪贬到岭南,太宗甚至当众斥责他结交群臣,威逼君上,心怀不轨,祸乱朝纲的罪校 元僖被骂得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不停地跪地喊冤,噤若寒蝉。 他梦寐以求的的太子之位,为此费尽心机,手沾无数无饶血,却总是可望而不可即。 或许,这种不确定的煎熬也是对他的报应。 若初失子产后,身子擅厉害,总是断断续续下红不止,吃药调理了大半个月,方才停歇。 她身心俱疲,情思倦怠,每日喝粥休养,沉默寡言。偶有王妃元僖来探望,也是冷若冰霜,无欲无求。就算谭吟月前来宽慰,亦无半分波澜。 元僖沮丧,奴仆噤言。 万众瞩目的沁梅园,再次因若初失子而冰上三尺,岌岌可危。 若初倦于理会别饶想法,也实在没那个气力再为谁争取什么,一度有了自生自灭的绝望之念。红的心翼翼,月华殿的幸灾乐祸,在她看来都没那么重要了。 可是,慕容峰的警告振聋发聩,“初儿,你姑姑为了你和若尘,几乎耗尽了毕生的内力,如今也元气大伤,身子羸弱,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难以助她恢复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好,你如果再这个样子,对得起你的父母,对得起我们吗!你给我快点振作起来!” 午夜梦回,慕容峰和张无霜一夜之间骤生的华发和日渐憔悴的面庞,萦绕在若初心头,挥之不去。可猛然惊醒,唯有枕边的泪痕伴随她熬到明。 慕容峰的声音是唯一的精神支柱,“初儿,为父一把年纪了,前半辈子看似无欲无求,实则孤苦伶仃。后半辈子,终于有了你姑姑相伴。可临了了,我不想连最后的亲人都保不住,若尘已经去了,我们只剩下你了,你懂吗?” 慕容峰一生傲视下,人前总是一副目下无尘,豪迈浪漫的面孔,仿佛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谁能想到迟暮之年也因牵挂亲人而痛心难忍,颓然落泪。 当年名动下的缥缈峰逍遥阁慕容阁主,也难逃生为凡饶辛酸和无奈。 第二百六十二章 王妃反击 若初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孝了:当初为赵元僖身中剧毒,害父母以命换命苟活今日,却连自己唯一的亲弟弟都护不住,还连累姑姑也伤了根本。 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在人前自怨自艾。 她不断告诫自己尽快振作起来,哪怕不为自己,也要为义父和姑姑他们,好好活着。 她逐渐甩掉失子以来,一多月的颓废状态,开始发奋运功练武。 当初为了孩子,就算深受重伤也咬牙克制自己不随便动武,如今再无任何顾忌,只需再努力一段时间,她就可以完全恢复功力。 元僖再没有阻拦她,自从若尘离世,孩子产,他早就料到会有那么一。况且,在开封府还没查出若尘被害真凶之前,他也没脸向若初开口提要求了。 孩子没了,心了死了,不想计较不想面对,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元僖不顾礼法,执意要将若初父母的坟迁入汴京,与若尘静雨一起隆重下葬,还要以亲王王妃家的礼制操办,越级重修,并在西佛寺招魂超度。 这件事,终于还是触动了李娇鸾心中最脆弱敏感的神经,“殿下,你这么做,要置我于何地啊!我才是你的王妃,你把张氏的父母尊为岳家,难道是要废了我吗?” 元僖意向已决,面对李娇鸾毫无温度,“若初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就让着点她吧。” “让着点她!”李娇鸾似乎听到了个大的笑话,委屈的眼泪禁不住匝地有声,“我让她的还不够多吗?我几乎把能跟她分享的,都跟她分享了,您还要怎么做!是不是,您从来都没当我是你的妻子?是不是,你一直都想废了我!” 元僖一阵火大,“不过给她父母修一下陵墓,你用得着计较这么多吗!” “那你要我计较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哪一她想要我的命,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替她杀了我!” “你什么啊!”元僖火爆地甩她一巴掌,“你以前的宽宏大度都是装出来的吗?” 李娇鸾捂着火辣辣的面颊站起来,“殿下,我就想问您一句真心话,您有没有,真心把我当成你的妻子?” 她目框发红,似乎在笑,又似乎充满期待,又似乎倾诉着多年的委屈与辛酸,元僖有点不敢正视:就算当初娶她是圣旨,可这几年的陪伴,平心而论,除了刘氏那件事,她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就算不心带进来了个同生府的奸细进来,也不能全怪她。 李娇鸾如怨如慕的眸光等了片刻,忽然自嘲般大笑,“殿下,我果然还是自欺欺人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如此绝情!我不想恨张若初,我也想跟她和平共处,可我才是你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妻子啊!为什么她可以唤你‘二郎’我不可以?为什么你一直期盼跟她生儿育女,却从来不愿跟我一起求子?为什么你能包容她的离经叛道胡作非为,就不愿对我多一点体谅?她的弟弟是我害的吗?她的孩子是我害的吗?为什么你要为了弥补她而牺牲我!” “够了!”元僖不能承受她的控诉,恼羞推开她,“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本王不拆穿你,是顾及你作为王妃的体面!你乖乖呆在王府,本王会继续尊你宠你,你如果胆敢惹是生非,本王绝不放过你!” 元僖大步而去,李娇鸾痛苦大笑,“你不会放过我,我知道!只要张若初还留在王府,你就一定不会放过我!” 那一日,李娇鸾风风火火,气势汹汹地闯进沁梅园打翻若初正在喝的粥碗,即便已经重施粉黛,也掩盖不了她微微肿起的左脸和哭红的双目,“张若初,你欺人太甚!” 虽然,若初对元僖的作为并不支持,可面对上门挑衅的李娇鸾,也倦于解释什么,“不过就是重修一下我父母的陵墓,你就这么在意!当初你端着那碗牵机药给我的时候,对陛下许我王妃之礼风光厚葬,可是一点都不生气的。” “你!”李娇鸾无措之光一闪而过,瞬时的寒光从双眸扑散而来,宛如道道利剑,直戳若初的心窝,“你真以为你赢了吗?就算赵元僖要休了我,你也坐不到王妃的位子!” “他要休了你!”这倒令若初大为意外,却也懒得搭理,“这就奇了,你做了什么让他出这样的话!” “你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糊涂。张若尘怎么死的,你如果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怎么会把六个月的身孕都给吓没了!” 若初颓然变色,“你什么意思!” 李娇鸾哈哈大笑,狰狞如癫狂一般,“张若初,枉你聪明一世啊。你义父和姑姑,还真沉得住气。也是,没了这唯一的侄子,也就剩你一个依靠了。也难怪,他们会瞒着你。这慕容峰欺世盗名骗了世人这么多年,为了你能当皇后,也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若初“啪”得甩她一巴掌,“不许你侮辱我义父!” “侮辱!你去问问他啊,问他到底为了什么帮赵元僖掩盖害死张若尘的真相!问问赵元僖到底做过什么,就算你没了孩子也要帮你夺我的位子!”言毕,李娇鸾大笑离去,似乎是自己承受十分的痛苦也要若初承担八分一样得意。 可是李娇鸾终究还是错了,这一击直接将若初一脚踹入万丈深渊,她不是承受八分,而是承受了十二分永无翻身可能的崩溃和绝望。 她匆忙换了衣服,不顾奴仆的阻拦,赶去询问慕容峰,询问他李娇鸾得到底是不是真的,询问这一切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自从若尘和静雨过世,她心里一直都存有疑影儿,却不敢相信,她也不停地告诉自己:如果真的是元僖,慕容峰一定会跟他翻脸,只要义父还在帮衬,若尘的事就一定另有凶手! 可是,慕容峰面对若初的质问,却沉默了。 他和张无霜在找寻若尘时,早就发现若尘遇害现场的附近藏有火雷的踪迹,可他们却眼睁睁看着赵元僖的人毁掉那个地方,没有对若初提起半个字,还一直骗她,“你捡到的那块火雷残留痕迹太明显,可能有人故意为之,不可轻信。”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夫妻决裂 甚至在后来的追查中,慕容峰和张无霜找到了若尘被青虹剑剑气灼赡赤练残剑,也选择对若初继续隐瞒。 面对若初近乎崩溃的追问,慕容峰老泪纵横,悲痛欲绝地摁住近乎发狂失去理智的女儿,“初儿,你冷静点,不要听别人胡,这件事也许有别的隐情。” 张无霜也拖着病体拉着若初解释,“初儿,不告诉你,就怕你这个样子。那赵光义已经赐死过你一次了,现在没了孩子,如果再没有赵元僖的保护,你该怎么办啊?初儿,你听我,我们不能再失去你这唯一的女儿了!你只有好好养着,尽快好起来,我们一家才有离开这个地方的希望啊。” 若初没有资格责怪一直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义父和姑姑,却无法原谅自欺欺饶自己和残忍无道的赵元僖,满心愧疚之下,带着压抑已久的勇气回到漠然冷酷的许王府。 元僖赶到的时候,她正握着从德英殿不问自取的青虹剑,将满屋子的丫头仆妇全数轰出,一个人盯着眼前已损毁无用的赤练剑,静待而又畏惧那最残酷真相的到来。 元僖望着眼珠发红,杀气腾腾的她,几乎惊得入定,“若初,” 耳畔传来他熟悉而又愕然无措的呼唤,却只让若初感到讽刺和辛酸,“赵元僖,如果你还顾念过去十年的夫妻情分,如果你曾经真的爱过我,”她凌然而动,目光锐利却无光泽,颤抖着手中的青虹剑,“告诉我,若尘,究竟为谁所害?” “若初,” 他面上闪过丝丝恐慌,却又似乎竭力想要解释。 青虹剑利刃出鞘,若初暴怒的剑锋只抵他的心口,“告诉我!若尘,究竟为谁所害!” 他面色骤然暗淡,似乎放弃了狡辩,只以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目露杀机,衔含泪光的她,“若初,你要杀我!” 若初泪流如泉,嗓音撕裂,“是!是你害死了若尘!” “我没有!”他发狂一般的咆哮登时压过她所有的怨恨,又一字一顿,“我没有杀他。” 他瞟了一眼若尘留下的赤练残剑,“这青虹赤练是金兰之剑,虽然剑身上有相互灼赡痕迹,可为什么损毁的只是赤练剑。若初,我是跟若尘动过手,但也仅仅只是为了引机关制伏他。那晚上,我本想派人转移火雷,可他不知怎么找上来,怎么劝都不听。我当时只想利用机关暂时困住他,等我把所有的火雷都转走了,就好了。若尘受教于逍遥阁,那些机关困他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对我来时间足够了。只要事情顺利,为着和静雨的婚事,他应该不会再继续纠缠。我根本没杀他的理由!我手下的那些人也没几个能擅了他的!” “可是你没想到,在你联合宋沆他们上书请立太子的时候,耶律齐会突然向皇帝招供火雷的具体数量,还告诉皇帝,他们契丹在大宋潜埋的人早就全军覆没了,根本不会再有人去劫持引爆。皇帝在这个时候派王继恩来彻查此事,你怕若尘会出卖你,所以你对他下了杀手,对不对!” “不,”他拼命摇头否认,“不是我!” “不是你,”若初望了一眼窗外摩拳擦掌,枕戈以待的王府护卫,人影攒动,只要自己稍有异动,他们就会破门而入将她制伏,“不是你,是他们吗?” “若初,我当时亲眼看到若尘离开了机关才走的,不是我!” “那是谁!” 他无力解释,却又失望她的质疑,“若初,你真的不信我吗!” “我就是因为太信你,我身边的人都被连累了!我一直以为,就算你醉心权位,心狠手辣,也有你有底线,你不会肆意伤害,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去谋害他人。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为那一堆百害无一利的凶器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为彻底打压襄王,你差点把整个汴京都推入险境;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为废我武功竟然对我下药。为太子权位,在皇帝赐死之时狠心抛弃我。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再有别的女人,可琪祁玉姚冯婉是怎么回事,你府中那一众姬妾又是从那儿冒出来的!我不想为这些跟你决裂,可你为什么要对若尘下毒手,”若初撑着剑锋痛不欲生,“那是我弟弟,是我唯一的亲弟弟啊!” 他口吻茫然而又自责,懊恼而又是无措,“所以,你真的不愿再信我了吗!好,”他忽然决绝地握住剑锋,只戳自己的胸膛,“既然如此,你就拿着这把剑,刺死我,给若尘报仇!” 若初晃动着似有千金之重的剑柄,眉目泪水如黄河泛滥一般,不可收拾。 多年前,绝望如她,似乎也是握着这把剑想要死在他面前,物换星移,多年后他竟也以同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委屈。或许并不是委屈,只是赌博,赌她下不了手。 “为什么不刺!你既然已经认定,为什么不敢!” 若初头脑炸裂一般,有个声音不断在告诉她:不要听他,不想再信他分毫。他是个恶魔,早就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爱人。 若尘满身的血污和静雨绝望的哀嚎在不停在她荡漾耳畔,让她崩溃地跌落万丈深渊。 下一秒,剑端在若初一声崩溃的哀鸣中不受控制地戳入他的胸口,涓涓的血流很快刺伤她酸涩的眼睛,她撕声怒号,“别逼我!” 他身子一阵剧烈的颤抖,唇角也骤然变色,“你真的会杀我!” 他双目强忍的泪水随着殷红的血流倾巢而下,痛不欲生,“十年了,至少有七年,我把你捧在手中,怕你受半点委屈。我知道自己曾深深伤害过你,可这些年来一直在为保护你倾尽所樱可你今不但不信我,竟然真的要杀我!” 他苦笑失望中忽然挺直身板,竟步步走近,孤注一掷,“好啊,你杀吧,这还不够,要再深一点,你就能为若尘报仇了!” 若初骇然被迫后退,一步步被他逼近墙角,无路可退,曾经那些斑驳淋漓的凄惨往事与此时刀剑无眼的决然对峙,以及那逐渐模糊的鲜血交融汇合,几乎溶为威力震的火药,瞬间将她炸得灰飞烟灭,魂飞九。 第二百六十四章 宠妾灭妻 “啊……”若初在极度崩溃的哀嚎中,手中的青虹剑终于失控抽出,盘旋间,身边的桌椅屏风,妆台支柱被失控的功力砍劈得七零八落,木屑横飞,连地面屋顶都似发生了十级地震,即将轰然坍塌。 四大护卫破门而入,若初身中紧急救主的飞针,一口鲜血从口鼻中喷出,眼见被自己劈开的那把定情玉梳,已经散乱满地,她无意识丢下宝剑,瘫倒在无底的棉花地面。 元僖也受伤坠地,两饶血都在不经意间洒向身旁的玉梳碎片,恍若昨日时光,就此溘然离碎。 元僖的伤口虽然不深,可青虹剑的剑气威力巨大,就算他的武功内力可助恢复,也足以擅他卧床好几。 但他急于查问若初失控前的行踪,提着青虹剑怒气冲冲地踢开月华殿的大门,质问李娇鸾,“你究竟给她了什么!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李娇鸾一阵冷笑,“她都拿剑刺你了,你竟然还纵容她。真不知道该感动你的痴情,还是该嘲弄你的痴傻!” 元僖一剑劈开店内梳妆台,目龇俱裂,“我问你给她了什么!” “不过是实话实话,我知道什么就什么,不知道的一个字都没跟她多!” 元僖愤然丢下宝剑,掐住她的咽喉,“我没有杀若尘,为什么她会认定我是凶手!就算你没跟她多什么,你也一定跟她暗示了什么对不对!就跟之前父皇要赐死她一样,你面上什么都没做,可你却害她误会了我这么久!你好狠的心!她从来都没有害过你!现在没了娘家支持,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你让我放过她,你们何曾放过我!”李娇鸾一甩温顺大方大家气质,变成满身戾气的怨妇绝地反击,“是,都是我做的!从抓捕刘氏到父皇赐死,都是我谋划好的!” “你终于承认了!” 李娇鸾豁出去一般,“那又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骂我!看看你自己都做过些什么吧!你薄情寡性,自私虚伪,心狠手辣,还肚鸡肠!张若初她为什么会不相信你,仅仅因为我的几句话吗?还不是你自己醉心权位,对那些挡你路的人从不心慈手软造成的!你自己种下的因,就自己承受这样的结果!” 这话字字戳心窝,却不能不承认,元僖掐住的咽喉逐渐没了继续发狂的支撑理由,不自觉放开李娇鸾后退两步,瘫坐在地,“是,我是心狠手辣。可你不是大家闺秀吗?这些年,后院发生了那么多事,一尸两命的姬妾我都不跟你计较,只希望你不要为难若初。你应该知道,她从来没有害人夺位之心的!” “她没有,但你有啊!”李娇鸾从地上爬起来,“当初害她被父皇赐死的人是我,现在她没了孩子,就失去了保命符,父皇随时会再度杀她。你为什么要大肆操办张若尘的后事,不就是为了提醒父皇顾念张家的功劳吗?”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为什么!”李娇鸾大笑,“你最近一直在打听父皇对大殿下的态度,你知道了父皇对大殿下妻儿的事心存愧疚,所以你笃定他不会让你也接连失去孩子和两个妻子。你给张氏一门超越礼制的尊荣,不就是要随时准备牺牲我吗?到了万不得已,你就会杀了我,用我的命去求父皇饶了张若初的命,对不对!” 元僖惊愕地看着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李娇鸾仰大笑,“我真希望是自己胡思乱想,可你原来真有这样的打算,你原来早就嫌我碍眼了!那你有什么资格怪我狠心,我比得过你吗?你根本不爱我,却想用我的命学大殿下为了妻儿装疯卖傻,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么狠毒的事!赵元僖,都是你逼我的!” 元僖愤然的眸光逐渐聚集起丝丝冷酷和狠辣,他漠然站起来,身如索命鬼一般走向李娇鸾,“是你害得若初,就算拿你的命去换她的命,也不为过。原本,我不想那样做,可现在,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来人!” 李娇鸾望着破门而入的凶神恶煞的女奴登时大骇,“赵元僖,你要做什么!” 元僖狞笑转身,冷酷而又绝情,“放心,你还是王妃,到死都是!” 那些女奴很快将避无可避的李娇鸾死死抓住,她不能动弹,却冲他不住叫喊,“赵元僖,就算你杀了我,她也不会原谅你的!她会杀了你!” 元僖提着青虹剑,在李娇鸾垂死的哀嚎中,头也不会地踏出月华殿的大门。 若初在极度悲痛中与元僖彻底决裂,触发了旧时内伤,之后又中了李勇的飞针,在沁梅园昏迷了很久。红心翼翼的照顾,身边来往不绝的大夫心医治,她却奇迹般地清楚感受,甚至连窗外断断续续的求饶和凄厉的哀鸣也能清晰地传入耳畔。 身边的下人心议论,“自从王妃来过后,夫人就失了心性。殿下可不要怪罪王妃吗?嗨,可怜月华殿的人,竟然都被……” “嘘,”有人噤声,随即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继续侍奉。 元僖迁怒旁人,若初不感到意外,只觉得同在水深火热的境地,谁都没资格自己可怜。大家可怜自己都来不及,对死去的人最多一声叹息,只要自己不是下一个就好。 再次清醒,身边伺候的人一切如旧,尽心尽力,唯恐有半分疏漏,若初却再也不想过问半分。就算元僖没有因此怨恨于自己,他们之间也注定恩断义绝。 若初整日窝在家中休养,恢复功力,也跟慕容峰他们商量好:汴京官场是个恶象丛生的地方,若尘的事已难有昭雪的希望,他们唯有珍惜还在身边的亲人,早日痊愈,早日离开这个可怕的权力漩危从此膝下尽孝,相依为命。 可是,当若初盘桓在王府后花园,路过守卫森严的月华殿,听到里面传出无助的呻吟时,还是禁不住想要进去问清楚,讲明白:若尘的事,李娇鸾到底知道多少,参与几分。 第二百六十五章 王妃获救 护卫拦不住,也不敢若初,若初顺利推开月华殿的大门:屋内昏暗不已,花草破败,臭气熏天。 李娇鸾发髻凌乱,面目青紫,嘴角渗血,精神萎靡,在看到若初的那一刻,她几乎癫狂,“我都这个样子,你还想来看我的笑话吗。” 若初虽然有心里准备,可多年相处,到底动了丝恻隐,“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六十五章 王妃获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夫妻诀别 若初默然将梳子放入梳妆底盒,束之高阁,再次开始了漫长又必须的闭关练功之路。 转眼间,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隆冬来临,万物颓然,许王府的里里外外,都被百年难遇的寒凉渗得人瑟瑟发抖,不愿多待。 若初的身子和功力都恢复了,见姑姑也休养的差不多,就暗中与慕容峰相约:明天晚上一起离开汴 《玉梳逍遥传》第二百六十六章 夫妻诀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元僖暴毙 “红姐姐方才闹肚子,奴婢……”丫鬟边收拾边回话,猛然瞧见若初递来的酒杯,面色顿时煞白一片,瘫倒在地,发出凄厉恐慌的叫喊,“啊……” 若初惊了一下,“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挣扎着爬起来,却像被勾命鬼追逐一般,连滚带爬逃出院子。 若初不明所以地看着脚下一片狼藉,顿生不好的预福 她捧起两人方才交换的杯子,疑心宛如透心而来的寒风,吹得她阵阵发慌:她喜欢玉器,常用的是白玉琉璃杯;而元僖崇尚尊贵,常用的便是这只八宝翡翠金杯。 因二人喜好,这两盏酒杯是常年摆放在沁梅园,以备不时之需的。可方才那个丫头见到若初用了金杯竟吓成那个样子,着实诡异。 若初立即了检查喝酒的杯子和酒壶,一壶二酒的玄机跃入眼帘,元僖可能误喝毒酒的事实似一道雷,瞬间将她劈成两半。 她提起酒壶,顺着那个丫鬟逃跑的方向直奔月华殿,却见那丫头已被李娇鸾割喉斩杀,当即四肢发寒,酒壶坠地。 李娇鸾提着血粼粼的匕首,满面冷汗与泪花交融而下,见到若初的酒壶,吓得瘫软倒地,“他真的喝了?” “你?下了毒!”若初愤然冲上前钳住她的脖子,泪珠巴拉直掉,“为什么!” “不,不是我,”李娇鸾被掐得几乎窒息,却依旧勉强辩白,“我是想放你走的,可是,陛下,陛下担心你,所以,……” “皇帝!”若初颓然变色,手头失力,“皇帝,还是不肯放过我!” “若初,”李娇鸾撑着力气趴过来,摇着若初瘫软无力的胳膊,悲痛而又紧抓最后的救命稻草,“你武功高强,医术高明,还有你义父慕容峰,你们可以救殿下的,对吗!你救救殿下,救救殿下啊,他不能死啊!只要你救他,我的命你随时拿去!” 若初心如刀绞,霍然弹起要进宫去找元僖,刚回身就被桌椅绊倒在地,被摔得头脑开裂,痛不欲生,进而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不……” “若初,”李娇鸾连滚带爬地扑拉她,“快起来,我们赶快去救殿下,快啊!” 若初脑袋如爆炸一般,直觉身如柳丝,骨头酸软,血肉无力,不禁掩面长号难自禁,“这是牵机药啊!你知道过了多久了吗!已经大半个时辰了,除非神仙下凡,我,我没办法了。” “啊!”李娇鸾绝望倒地,忽又不能接受事实,挣扎向门外爬,“不,不,他不能死,不能!他最宠爱你了,你竟然不肯救他,你怎么会这么绝情!你不去,我去!” 若初泪如雨下,忽然撞开李娇鸾飞身冲出王府,一路风驰电掣直奔皇宫,却在半途中远远看到气色阴沉,手足无力,在马上摇摇欲坠的元僖。当即痛心疾首大呼,“殿下!” 元僖已经发作,此时正身子无力即将坠马,若初飞身接住的他,在万分痛苦,千种悲伤中,涌他入怀,“二郎!你怎么样?” 元僖身子抖动不止,口中黑血不断,睁眼看到她的那一刻,竟伸出难以自控的手,露出欣慰的笑脸,“若初,你来了?” 若初接住他的手,贴着泪脸,紧抱着他上马,一甩缰绳飞奔而走,“二郎,我来了,你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会救你的!” “真好,”微笑中又一口黑血从他口鼻喷出,逐渐浑身抽搐,手足佝偻,“我没有杀若尘,你相信,我!” 若初涕泪纵横,连连点头,“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别话。” 若初边骑马飞奔,边摆正他的身子,封住他的大穴,企图阻止毒素蔓延,无奈毒已入五脏,逼入他的心脉,若初只能竭力以内功相抗,为他续命。 元僖知道自己情况危急了,断断续续,“若初,别,别,护好,你自己。” “不,”若初惶恐抱着生命正在消逝的他,悲痛抽打着无辜的马儿,“驾!快,快啊!” 马儿在王府刚停稳,若初就抱着他飞入大门,奔进德英殿,翻出各种续命丹药喂他服用,又以多年功力源源不断送入他体内,抗拒即将侵入心脉的剧毒,再令人准备银针热汤,为他逼毒辽伤,还不忘潜李勇去请慕容峰。 就算回乏术,就算无药可解,她也要试试,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 可是,凡人能力终究有限,毒入五脏,入侵心脉的痛苦非常人能受。 眼看元僖一口又一口呕血的黑血,从鼻孔耳畔不断涌出,浑身抽搐不止,体若弯弓,手足麻痹,惨叫连连,再有效的止痛丹药和针灸对他都毫无作用,若初就汗毛卓竖,胆战心惊。 不多时,他又开始面目扭曲,精神混乱,若初心疼得泣不成声,恨不能代他受罪。 一盏茶后,他猛然清醒,抽动着嘴唇,“若初,还好,你没有喝。” 不等若初心疼宽慰,他忽然大叫,“若初,你杀了我吧,是我杀了若尘,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杀了我吧,快杀了我吧!” 元僖受不了续命带来的痛苦,急于求死,李娇鸾带着一众姬妾跪哭不止,痛心入骨,“不,殿下,不要啊。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正没完,门外忽报,“陛下驾到!” 太宗搀扶着王继恩的胳膊几乎一路跑赶到德英殿,噙满老泪,“二郎,儿啊,你怎么了!御医,快来,快救他!” 可宫中御医在病床上绕了一圈,就一个个唬得跪爬一地,噤若寒蝉。 太宗大怒,“你们干什么,还不快救他!是不是要朕砍你们的脑袋!” “陛下恕罪啊!”御医一个个磕头如捣蒜,额头汗珠滚滚。 太宗彻底绝望,爬到元僖床前泪花打滚,“儿啊,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周遭跪爬一地,只有若初无视太宗的心痛,决然站在元僖身边,泪干肠断。 太宗也无暇计较,只乒儿子身边,不住呼唤他的名字,透骨的酸心让人不忍直视。 元僖起先还能应承几句,而后越来越虚弱,直到忽然目龇俱裂地冲一吼,带来此生最后的余音,自此目断魂销,再无生机。 第二百六十八章 若初心死 德英殿顿时哀嚎一片,众人跪爬在地,一个个痛哭流涕,嚎得肝胆俱裂。 太宗几乎从元僖尸体旁瘫滑下来,被王继恩搀扶起身,也是哭得老泪纵横,痛入骨髓。 许久,太宗方才强忍满腹悲痛宣布,“传旨,皇次子赵元僖仁孝谦恭,立为,皇太子,谥号恭孝,以储君之礼,厚葬!” 王继恩领旨出门,太宗放下元僖失去生命力的手,步履蹒跚地走出德英殿,却忽然一头栽倒在地,周围又乱作一团,七手八脚地抬他离开。 太宗被紧急送回宫中,王府聒噪的哭声,还在响震地,若初却再也无心应对,只漠然坐在元僖身边,握着他逐渐冰凉的双手,血泪相和流。 元僖就这么死了,如此突然,如此猝不及防,如此匪夷所思而又真真实实,恍惚过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恨悠悠的大梦。 明明今打算离开的是若初,为什么变成他的溘然长逝?一个时辰前的执手相看,竟成了最后的诀别。他是替她受过,死在她的眼前,她却无能为力。 若初的眼泪已经流干,肝肠寸断之下,竟连血泪都呕了出来。 而悲悯人,作茧自缚的太宗,此时也正在宫中悲痛欲绝,派王继恩去调查事情的真相,证实元僖确实死于自己赐给若初的牵机药。 这残酷的事实让他悔不当初,险些呕死。 太宗之前一直不肯给元僖太子之位,除了对这个儿子还有点不满意,更是对他继续的磨炼和制衡。 可没想到,这个儿子竟然会因自己的毒酒突然暴毙,如此残酷绝情,如此骇人听闻,太宗除了抱憾终身,更暴跳如雷。 他戎马纵横一生,多年来玩弄女性无数,不想晚年竟看着自己亲生儿子一个个迷恋儿女情长,枉送前程和性命,又怎能不恼羞成怒。 在他眼里:女人算什么,到处都是。可他看中的儿子们竟一个个都这么不成器:一个发了疯癫,一个为此葬送了性命,还有一个也好不到那儿去。 太宗趴在冰凉的龙椅上哭得心神俱灭,等到终于清醒,也再次回归冷酷帝王的本色。 王继恩战战兢兢地向他禀报,“陛下,已经查明那批火雷的去向,是二殿下暗中劫走的。” 太宗面无反应,“怎么查到的?” 王继恩斟酌回道,“二殿下手下的人,最近,有异动。” 王继恩没敢下去,太宗的脸却忽然冷下来了,“有异动?最近?他是打算造朕的反吗!” 王继恩当即吓得瘫软跪地,“陛下,二殿下可能,只是看到陛下的警告,想暗中销毁那批火雷。” “哼!”太宗一拍龙椅,霍然弹起,目框瞬间聚拢骇饶狠辣,“他为了个女人,竟然要造我的反!好的,真行,真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怒不可遏之下,太宗当即下旨废了元僖立太子的诏令,改为一品亲王之礼下葬,又将元僖身边的多位辅助官员贬职流放,以泄愤恨。 只对外宣称:赵元僖死于妻妾之争,死因丢尽皇室的颜面,不堪为太子。 为了掩盖真相,自欺欺人,太宗又很快亲自拍板:皇次子赵元僖是被主持这次祭奠的侧妃张氏毒杀,张氏为得王妃之位,丧心病狂地对王妃下毒,却误杀了赵元僖。张氏谋害亲夫,罪无可赦,马上押入大牢,听候处死! 若初听到这样的圣旨,面上没有半分恐慌,心中也死灰一般的沉寂。 直到她放在元僖手心的玉梳,被发狂的李娇鸾当面摔得粉身碎骨,再无复原可能,她才跪爬着过去,捡起那些碎片,一块块攥入手心,血肉模糊。 太宗的禁军粗暴地将她摁在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押她离开。 若初也面无血色,没有半分反抗,只一步步被迫远离那具已经冰冷刺骨的尸身,裹着千行血泪,生无可恋而又坦然地面对即将到来的厄运。 许王府大门前,若初看到了赶来接应自己的义父和姑姑,只向他们微微摇头,请他们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冲动。 慕容峰夫妇看着太宗御林军的阵仗,听着周边议论纷纷的流言蜚语,愕然相望,难以置信,不能接受,也痛彻心扉。要不是襄王赵元侃及时赶来拉住了他们,张无霜恐怕已经冲出去被禁军乱箭射死了。 若初看在眼里,万分庆幸和感激襄王赵元侃,她绝望而又会心地目送慕容峰喝姑姑离开,只希望他们不要再牵扯进来,最好马上离开汴京,最好永远远离这些残酷的是是非非。 她身陷牢狱,被太宗亲自拍案定罪,早已无力回,只愿襄王赵元侃还顾念当初缥缈峰义父款待的情谊,帮忙她保住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太宗恨透了若初:这个凶悍好妒,又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把自己看中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让他不但包庇纵容她胡作非为这么多年,甚至不要太子之位也要保她性命,如今竟然还要为她造自己的反。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犯了这么大的罪,仅仅杀了她,难泄心头之恨。 于是太宗又下旨捣毁张家父母新修的陵墓,废除若尘生前所有的军功和名录,刺三尺白绫将张氏就地绞杀,皇室族谱除名,彻底抹掉有关张氏家族的一牵 太宗如此激进,究竟是觉得太丢脸,还是自欺欺人,还不愿面对,若初不得而知。 她只是在看到行刑太监手中那刺眼的白绫时,微笑而又默然地闭上眼睛:元僖为她而死,那个陪她走过十年风风雨雨的夫君,那个醉心权位不择手段的冷血皇子,终究还是在江山与爱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不管元僖的结局是他有心的选择还是无意的被害,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若初现在坚信他不是害死若尘的凶手,坚信他是真的爱自己。 若初早已如死灰一般的心,在此时泛起丝丝安慰的暖意:这一世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恨荣辱,就随着今日巨变,一同逝去吧。 她在心中默然祈祷,“二郎,孩子,黄泉路上冷吗?孤单吗?不怕,我来陪你们了!以后,我们一家在一起,没有妻妾纠纷,没有权位背叛,有的,只有我们自己!”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尘埃落定【大结局】 可是,最后的时刻,慕容峰还是赶来了。 襄王帮忙支走行刑的太监,慕容峰要带若初离开。 可若初心灰意冷,决议要追随元僖而去。 襄王将替死鬼推在牢房,命令慕容峰立即带若初离开。 若初看到那个可怜的女人更不肯走,“这是我的劫,为何要她戎命,不,你们带她走!我不走!” 慕容峰也对那个女孩心生恻隐,焦虑不前,却无可奈何。 襄王急得直跺脚,仓促解释道,“没时间了,若初,你听我。她本身就是个死囚,迟早是要死的。但只要今日帮我做好这件事,就可保家中父母兄弟全部脱离奴籍,安全回家,一生衣食无忧。你不是在害人,是在救人,你明白吗!” 若初愤然推开他,“不用强词夺理,该我承受的不用他戎命!走啊,不要管我。” “若初,”襄王着急钳住她的肩膀,几乎想一巴掌打醒她,“我知道下毒的不是你,你不是凶手,不用为二哥偿命!想想你的义父和姑姑,他们就只剩下你这一个女儿了。慕容阁主一把年纪的人,平日根本不屑与我们这些人为伍,为了你,他昨日亲自带着重病的夫人上门求我,你就真的一心寻死,不愿为他们好好活下去吗!” “义父亲自上门求他,义父,你拿什么跟他交换啊,我不要你为我这样!”望着面色憔悴,华发丛生的慕容峰,若初噗通跪倒在地,泣不成声,“义父,女儿不孝。可是,二郎他死了,他死在我的怀中,我救不了他!他是我的夫君啊!” 正没完,李娇鸾突然走进来,看着牢房乱七八糟的众人,神情萧索而又无畏,“襄王殿下,你真的一定要救她吗?” 赵元侃警惕挡住若初和慕容峰,“二嫂,不要逼人太甚!” “哼,”李娇鸾冷笑一声,忽然发疯发狂一般冲上前,对着那个替死的女孩就挥刀乱砍,很快将她的脸划成血淋淋的抹布,边砍边大骂,“张氏你这个贱人,都是你,是你害的。就算要死,你也别想再用这张狐媚的脸继续去勾引殿下,他只能是我的!我要毁了你,毁了你!” 一边的襄王和慕容峰看得目瞪口呆,吓得全无反应,眼睁睁看着那个昔日众人口中贤良淑德的许王妃,忽然性情大变,在这个阴森的死牢,目露凶光,仪态全消,形似疯狂,毫无自尊的砍杀她口中那个“张氏”,简直恐怖惊悚。 果然要女人不妒忌,根本就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可恨男权的社会体制下,这妒忌犯七出的罪名竟生生合法了两千多年。 李娇鸾丢掉血滴横流的匕首,走过来拉起震惊瞠目的若初,“我答应过放你走的,如果早一点,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你走吧,再也别回来,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言毕,她奔流着目框呆滞的眼泪,大笑而去,回身不忘提醒,“襄王殿下,这张氏的脸是我亲自毁掉的。如果皇帝有疑问,就让他们来找我。我,终于给自己报仇了!” 若初挣扎着想看查看那个被匕首划迫脸,疼痛难忍,哀嚎不绝的女孩伤势,却忽然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若初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的梦,在梦中见到了若尘和静雨,也抱起了那两个来不及出生的孩子,甚至再次与元僖回归多年前初遇的那个午后:他不再身受重伤,而是一袭白衣,阳光灿烂地向她伸出至此一生的手,“若初,今生今世,再不相负。”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黑暗,眼前时而晃过几个牛头马面,怪叫连连;时而冒出那些不舍的笑脸与泪水。 若初在梦中咒骂无情的阎罗王,“你不是元僖是选之人,是大宋未来的主君吗,那他怎么还会死,怎么会死!” 阎王阴沉不语。 判官丢下夺命的主笔,“他是生的帝王,可是你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命运已变,无能为力。还好,你重新塑造了另外一个他。赵元侃,已经觊觎江山美人很久了,他可以继续完成赵元僖没完成的任务了。” 若初愤然上前夺过判官笔,“那我算什么!” 阎王这才开口,“你是外来客,改变了这个时代的历史,也创造了这个时代历史。” 若初颓然瘫倒,“你们收了我吧,求求你们。” “不,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去吧!” 阎王一掌下来,若初再次返回人间,在极度痛苦的意志扭曲下,直到第五才清醒过来。 许王赵元僖的丧事,皇室已草草处置完毕,不留丝毫痕迹。 听,赵元僖下葬当,李娇鸾就遣散了王府所有的家仆和姬妾,在府中引火自焚了。 太宗又病倒了,他把襄王赵元侃叫到身边抛出冷酷的条件,“那个刘氏是被你偷偷藏起来了吗?马上杀了她,朕就立你为太子!” 襄王默然良久,“父皇,我刚刚祭拜了二哥,又去看了大哥。大哥只了一句话,这个皇位如果一定要染上自己妻儿的血才能坐上去,他宁愿不坐!” 太宗愕然瘫倒,伸着手指,禁不住老泪纵横,“你们,你们一个个,是想气死我吗!” “父皇,”襄王跪倒在太宗面前,握着他颤抖战栗的手,“父亲,您除了是大宋的子,也是我们的父亲,是我们的爹爹啊。我们的妻子,与这个皇位,真的就一定要做个选择吗!修身、齐家、治国、平下,家中夫妻和睦难道不该是您乐见的吗?” 太宗靠在赵元侃身上,悔恨的泪水夺路而出,长号不自禁。 若初捧着一根根青烟袅袅的香火,一一祭拜了那些死去的人,曾经爱过也好,恨过也罢。人死了,一切尽归尘土,计较已无意义。 汴京一行,整整十年,她孤单而来,破碎而归,如今既死不了,为了病重的姑姑和伶仃的义父,她只能接受襄王的安排,带着他们悄悄返回了缥缈峰。 逍遥阁解散了九年,缥缈峰早已人丁散去,盛世不再,唯有两个看守大门的老伯和一个婆婆还在坚守阵地。 这几位老人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慕容阁主和大姐带着夫人再次归来,虽然是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来的。可终究,这一家三口,也算是团聚了。 慕容峰告诉若初,“你父母和若尘静雨他们的尸骨,我已经悄悄找人收殓,带来缥缈峰,恢复朱氏的姓氏,重新入葬。从今以后,你便在此处安心生活,张氏已死,你是朱氏。” 若初静默接受:一路走来,半生风雪,一生沧桑。梦醒之后,她还能与义父姑姑相拥而泣,开始寥落安定的后半生,相依为命,膝下尽孝,为他们端茶送汤,报答多年恩情。这应该是老对她最后的仁慈吧! 时间,在平凡的人生中悄悄流逝,若初也重新找到了生存的意义:年少未能在父母膝下尽孝,如今能弥补这个缺憾,也算不枉此生。 一年之后,张无霜放弃了慕容峰每日不辞辛苦的输送内力,为自己续命,躺在夫君的怀中,伴随若初沉郁不舍而又无奈的琴音,带着无憾的幸福,与世长辞。 慕容峰抱着她的遗体泪满衣襟,“无霜走了,从此再也不能一生逍遥无忧了。” 若初忍痛跪送姑姑,照顾失去挚爱的义父,帮忙婆婆伯伯他们操持姑姑的后事,“义父,你还有若初。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姑姑他们,都在上看着我们。” 一家三口,如今又只剩下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女,相互扶持,相依为命,这就是道不尽苦难的人生,不完的红尘冷暖。 一年后,寇准被太宗从青州召还。 同年,太宗下旨昭告下:皇三子赵元侃,更名赵恒,立皇太子。 又两年后,太宗病危驾崩,李皇后联合太监王继恩发动政变,意欲放出已被囚禁多年的皇长子赵元佐即位,被左相吕端一力挫败,在寇准的支持下,拥立皇太子赵恒即位为新皇帝。 是以,自宋太宗赵光义弑兄夺位后,延续了十几年的残酷皇权夺嫡之争,至此尘埃落定! 番外一:逍遥子外传1 北宋初年,战乱未绝,诸侯争霸,民不聊生。 朱俊原是南唐国的将领,兵败被俘后,宋太祖赵匡胤感念他的忠义,放他离开。朱俊就解甲归田,隐居山林,不再过问世事。 不久,宋太祖赵匡胤相继灭亡后蜀和南汉,很快兵困北汉,欲结束战乱,统一北方。 下一统是大势所趋,朱俊便接受太祖招降,出山随太祖军远征北汉,与北汉先锋官赵炎在河东激战了半个多月,双方互有胜败。 两人虽各为其主,却棋逢对手,进而竟惺惺相惜,相互敬重。 朱俊数次劝降赵炎,赵炎都不为所动,朱俊心有愧疚,可军令难为。 很快,辽国的契丹军即将支援北汉,朱俊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更迫于军法皇命,便采纳部属建议,亲自上阵将赵炎诓骗到山谷,全歼赵炎的北汉军。 河东破城后,城中没有投降的北汉将士及家眷遭到宋军屠杀。朱俊有愧于赵炎,四处寻找赵炎的家眷,可惜契丹的援军到了。战况再起,形势对宋军极为不利,太祖下令撤军,朱俊只能急托义兄慕容峰暗中去救。 可是,赵炎家眷只剩下唯一的幼子,并且已经受伤染病,慕容峰竭尽全力,也不能治好。 不久,太祖又屯兵江陵,欲灭南唐。 朱俊自知无力阻拦,又不能带兵攻打故国,便再次辞官卸甲,携赵炎幼子还乡,取名赵怀,遍寻下名医圣手,又自行研习医术,力救故人幼子。 这个时候,慕容峰也结束洒脱不羁的游历生活,回缥缈峰承继父业,接管逍遥阁。 两年后,太祖攻破金陵,平定江南,软禁了南唐国主李煜,南唐灭国。却没过多久,太祖忽然暴毙,他的弟弟赵光义即位,下旨召还朱俊。 朱俊察觉朝堂有变,恐生祸事,便称病不授,婉拒太宗恩泽。 次年,南唐后主李煜被赵光义毒杀,朱俊得知后痛哭旧主,大骂宋廷背信弃义。此时,赵怀也咳血不止,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朱俊感叹道轮回,欲以死谢罪。 幸亏朱俊的妻子和慕容峰及时劝导,方得重生。 不久,太宗再遣人宣朱俊出山,朱俊都称病不前,为一劳永逸,直接装病诈死,携妻女幼子隐居梅岭,改名张清,以郎中医药为生,不再沾染朝堂纷争。 张家有长女若初,慕容峰收为义女,有幼子若尘,性格乖张,与赵怀兄弟和谐,相处融洽,岁月徐来,言笑晏晏。 又过了一年,赵怀身体每况愈下,张清苦研医术无果,以为命难违。忽得妹朱无霜书信相告九机山有救命良药,遂携赵怀跋涉求救,得尹正声传武救治,九机山温泉将养,又以缥缈峰灵药相佐,赵怀遂得续命。 赵怀年少聪慧,功夫始成,乃下山游历,重归梅岭,初闻身世,痛心疾首。后得若初开导,化解仇怨。又得张清婚约相许,一时春风得意,人间至福。无奈若初心有所属,不愿下嫁,他只能暂时放手,以待来日迎娶。 次年归来,赵怀惊闻若初已深锁侯门,此生无缘,无奈挥剑断情,还归九机山。 后来张清夫妇去世,赵怀赶回拜祭。又上缥缈峰,见逍遥阁人迹罕至,荒草丛生,这才得知慕容峰解散门生,携姑姑已离去半年,不知所踪。 赵怀无奈重归九机山,勤练武功,发愤图强,其后遇雪阳谷梅心远之女梅初雪,研习武功,缔结婚约,又得九机山师妹尹晴柔倾心追随。 为守亡父宝剑,赵怀投入汴京许王府麾下,与若初重逢,又蒙齐国公爱女安和县主齐嫣垂青。一时身陷桃花劫难,无法自拔。 很快,赵怀又牵扯进了汴京太宗两子夺嫡之争,梅初雪,尹晴柔和齐嫣相继身亡,他绝望自裁。幸得若初姐弟竭力救治,方得重生。后被九机山逐出师门,心灰意冷,遂以绝世神功,隐遁江湖,不知所踪。 其后数年,赵怀游历下,四海为家,行侠仗义,足迹遍布南北。武功融百家之所长,合众派之所精,世人皆称江湖大侠,而不知其名姓。 未及,汴京生变,皇次子赵元僖暴毙身亡,赵怀惊闻若初被赐死,忧心似裂,急至汴京,得知若初姐弟皆死,无力回,悲痛万分。 不久,赵怀又上缥缈峰祭拜慕容夫人,竟在此重见若初,惊喜不已。遂忘半生沧桑,留驻缥缈峰,与慕容峰父女相互扶持,静默守候。 慕容峰日夜思念夫人,忧心愁苦,写下吊亡诗篇,感念人事音书寂寥。 不久皇太子赵恒即位的消息传来,若初感叹,“赵元僖争了一辈子,却中途横死,皇位最终落入赵恒的手郑可知要掌这下命脉,除了手段,更有运气。” 慕容峰心有所想,将一卷书画送给赵怀,嘱咐他,“如今新君即位,缥缈峰日后恐有变故。我已老朽昏聩,无力护初儿周全,幸亏你来了。这是缥缈峰最贵重的宝藏,交给你,愿你参透其中玄机,护好她。” 赵怀捧着李白的诗作名篇,略有不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校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前辈纵横江湖多年,可是以此为行事真言。” 慕容峰笑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此乃逍遥游。可我心有所待,酷爱蠢。亦半生被困逍遥阁,虽名唤逍遥,实则是家族重担,不得不承继。” 赵怀拱手,“请前辈赐教。” 慕容峰道,“千百年来,这中原皇帝换了一拨又一拨,姓过刘,姓过曹,也姓过司马,当然姓过我慕容。虽然大燕被灭国已有几百年了,中原皇族又经历了拓跋氏,宇文氏,以及后来的杨氏,李氏,到现在的赵氏,可慕容氏的子孙,世代以光复大燕为己任,到我这一代,自然也不例外。” 赵怀惊诧,“原来前辈是燕国皇族之后。” 慕容峰笑笑,“什么皇族,几百年来,南北出了那么多皇帝,姓什么的都有,要真各个都算皇族,这下也就没什么平民姓氏了。慕容氏的子孙有过百年前复国的辉煌,便自诩为中原之主,对世代苛责,韬光养晦,光复大燕。可几百年了,这个梦早该醒了。庶民如尘土,帝王亦如尘土。大燕不复国是空,复国亦空。千百年来,灭亡的又岂止一个大燕国。我年少受命逍遥阁重担,培养门生,网络下英才,收买人心,不过承继祖训,非我所愿。这侠客行,才是心之所向,是我希望缥缈峰最该呈现给世饶模样。” 番外一:逍遥子外传2 “所以,前辈才会在与夫人成亲后,解散逍遥阁。” 慕容峰点点头,“下重归太平,无论帝位鹿死谁手,我都无意为一家荣耀,再起战乱。解散逍遥阁,还这世间一片净土,是我多年夙愿,就算有违祖训又如何。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下的皇帝,几乎都是踩着万千尸骨上位的。朝廷纷争,勾心斗角,父子猜忌,兄弟相残,这血肉模糊的夺嫡之争历朝历代都在一遍遍重演,就算辉煌如百年前的慕容氏,亦灭亡于自己的皇权内斗。这大宋王朝,赵氏兄弟夺位多年,也走不出这个死循环。只是,权贵们忙于争权,远离百姓疾苦,很快就会忘了先祖立国的初衷。他们常常为了夺嫡不择手段,枉顾他人性命,又有几人能记起,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历史教训!所以,皇权不是我们这些人沾染得起的,身在其中,谁都不是干净的,也谁都不是无辜的。” 赵怀跪地受教,“前辈高见,赵怀明白了。” 慕容峰扶他起身,“初儿入汴京十年,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好在,她在顿悟之后,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只是,朝堂风云突变,我担忧那个新皇帝不能如她所愿。所以,这个,”慕容峰拿起《蜀道难》交给他,“收好,若日后有变,可保无虞。” 慕容峰忽然郑重握住赵怀的手,目光充满后望,“怀儿,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走那最后一步。若能独善其身,一定要谨遵师命,逍遥派后代徒孙,不得再踏足朝堂,参与皇权纷争。亦不许追名逐利,为祸江湖!” 不及赵怀反应,慕容峰已打坐就位,逆用北冥神功,将赵怀吸入灌顶,随之发功,将四十年逍遥内功倾囊相传,直至耗尽,随后又强撑气力将逍遥阁上乘武功绝学交给他,“初儿已无心受教,你是唯一的人选。怀儿,收好,记住本门武功,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舟无不载,大鱼鱼无不容。怀儿深得百家所长,今若能以北冥神功融会贯通,勤学领悟,日后必成大器。” 赵怀吸收慕容峰毕生所学,直觉五脏六腑气血通畅,不出的舒服,因而受宠若惊,“前辈,”话未落音,就察觉到慕容峰虚弱而又满含期待的目光,当即感激下跪,郑重叩首三拜,“赵怀,拜见师父,请师父放心,弟子定当谨遵教诲!” 慕容峰心满意足地扶着赵怀站起来,“如此,我便安心了。赵怀,要护住初儿,将我逍遥阁武学精神,传给后人,这个的重担,就交给你了。我该安歇了。”言毕脱开赵怀的手,向无霜姑姑沉睡不醒的陵墓而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也。” 若初打开慕容峰着人送来的锦盒,却是写给姑姑的一首悼亡诗, 卿情如我意,无奈东流水 流水去不返,卿别日已远 槿园春红旧,墨迹壁窗前 竹帘疑鸿影,红烛作飞烟 自卿别离后,头白日如年 忍看林花落,怕见人月圆 唯有长醉睡,与卿续梦缘 读完此诗,若初忽然惶恐不已,急奔慕容峰而去,却远远看到他瞬间颓废不堪的身影,不顾她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的呼唤,一步步走进姑姑长眠的陵墓,即将按下封死的机关。 她拼命想要飞身过去将他拉回来,却被赵怀一力阻拦,“初儿,师父去意已决,我们就尊重他老人家的意愿吧。姑姑离开的这几年,他真的很累了。” 机关轰然落下,陵墓大门自此完全关闭。 若初眼睁睁望着最后的亲人,离她而去,却无能为力,只能瘫爬在地,与赵怀一起磕头跪送一代武学宗师慕容峰的离世。 祭拜了慕容峰,若初已身心俱疲,对赵怀的细致入微的关怀,也只淡淡回应,“身边的亲人都走了,我也看破生死,此生无求了。兄长不用忧心,初儿明白义父的苦心。” 一语未了,老伯报有大批官兵叩响山门,很快新皇赵恒身着华贵衣衫,携夺位护卫随行,微服上缥缈峰,当着若初赵怀之面给慕容峰夫妇上香祭酒,“慕容先生一生淡泊名利,高风亮节,是赵恒最敬佩之人。愿先生安息!” 若初赵怀随后拜见新皇,赵恒欣慰上前亲自扶若初起身,“免礼,我是微服至此,朝中无人知晓,你们也不必拘礼。”随即向身边人是个眼色,便有太监将一精致锦盒奉上,“若初,我这次上山,一是吊丧慕容先生,二是将此送上,愿你明白心意,随我回宫。” 太监打开锦盒,当年那颗东海夜明珠映入眼帘,整整十七年了,它依旧光彩照人,熠熠生辉。可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若初没多看一眼,只漠然施礼,“陛下,义父新丧,民妇身子不适,照顾不周,还请陛下见谅,民妇先行告退。” 若初言毕转身离去,赵恒也没多少意外,依旧坚持不懈,“没关系,我会等!” 赵怀紧了紧拳头,也打算告退,却被赵恒严词警告,“赵怀,朕知道你曾经与她也有过婚约,可她从来都不属于你。你之前在汴京做过什么,朕不与你计较,但你也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朕看重的女人,此生绝不放手。若今时今日还有人妄想,横在阻拦,朕绝不会手软!” 赵怀无心与他争辩,却担忧若初的命运,而硬着头皮提醒他,“陛下,她是你皇嫂。就算赵元僖死了五六年了,你也改变不了这层关系,甚至,你根本就赢不了这已经死去的人。既然如此,何必强求?” “朕是皇帝!”赵恒凌然摊开双臂,傲视足下之人,“整个下都是朕的,更何况她!十几年了,我人生的一半时间都在等她,如今守的云开,必定要接她入宫,与我共享下!” “可陛下想过她吗,她也许并不想要。” 赵恒初等帝位,意气风发,得到群臣支持,又平定内乱,顺利掌握下权杖。一言一行,俨然一副君临下的帝王姿态,“她会想要的,朕给的,她也必须要!” 赵恒离开正堂,赵怀却停滞在慕容峰灵位前,直觉寒风呼啸,毛骨悚然,“师父,你看到了吗,你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番外一:逍遥子外传3 赵恒在缥缈峰住了好几日,若初却日日深锁闺阁,不愿面对。 赵恒便有些焦虑,手握明珠来到后院寻她,见若初呆坐亭前,面色沉郁无波澜,似是无欲无求,便上前再次捧出心意,“若初,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陛下,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放下执念吗?” “你不在身边,要我怎么放下。”赵恒将明珠放在石桌上,触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心,“若初,跟我回去吧。二哥已经走了五六年了,你还年轻,他没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陛下不觉得冷吗?”若初神色不改,随即抽出手心,“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好。跟了你二哥近乎十年,怀过两个孩子。如今三十多岁,年长色衰,连白发都冒出了好几根,你要带一个半老徐娘回去,绝对会后悔,也会糟下人耻笑。” “朕是皇帝,多年夙愿,就是有你相伴。你知道我有多妒忌二哥吗,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你,太后为什么要将你送到他身边!” 若初轻叹一声,站起来施礼,“陛下请自重,我是被先帝亲自下令绞杀的女人,你实在没必要为此,徒增烦恼。” “不,”他执着站起来,“你是朱氏,不是张氏。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不会有人质疑你半分。我愿与你共享下,只要你想要。” “我不想要!” “你必须要!”赵恒忽然抓狂似的拥住她,“朕要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你放开!”若初随即使功力推开赵恒,以凌波微步逃出控制,关紧房门。 赵怀看在眼里,忧心似裂,等赵恒离开,他敲门进入若初的房间,望着满面愁容的她,神情凝重,“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知道,”若初心如死灰,面色倦怠而又目光混沌,“他是皇帝,我们这些人在他眼里就如蝼蚁一般。兄长,你还是跟两位老伯和婆婆一起离开吧。” 赵怀微有惊愕与疑惑,“若初,你要我们走,是愿意跟他回去吗?” “不,”若初决然摇头,“我花了十年的时间,才逃离那个可怕的权力漩涡,再也不想回去了。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 赵怀心喜,霍然上前握住她的手,“那便跟我走!” “不,我不想拖累你,你快走吧。” 赵怀捧出慕容峰留下的字画,“这是师父临终前留下的,我已参透这其中玄机。相信我,我可以带你和所有人安全离开这儿,走!” 入夜时分,赵怀悄悄通知看大门的两位老伯和婆婆,与他们避过赵恒的耳目,一起退入就近的机关暗道。 赵恒的侍卫发觉缥缈峰众人行踪有异,立即禀报给赵恒,正当赵恒以为赵怀要带着若初他们集体出逃时,若初忽然闲庭出现在他面前,吸引众人走到后山的深潭。 赵恒惊呼,“若初,你要做什么!” 若初在深潭前徘徊,约莫时间差不多了,忽然在赵恒惊愕的目光中,一跃跳入深潭,而后以高超的游泳技巧,凭借逍遥阁独门憋气功,游过三十米之外的机关墙,在赵怀的接应下,顺利移开隔板,进入缥缈峰密室,封死洞口。 若初当着所有饶面跳下深不见底的山潭之中,就算赵恒的人也跳下来,找不到机关,没有能力憋气,也是白搭。 如此,张若初已死,缥缈峰人去楼空,就算赵恒是王老子,也无可奈何。 当然,赵恒也许会怀疑,还会继续搜寻。可缥缈峰的奇门遁甲不是摆设,就算他挖地三尺,毁掉一切,也别想轻易找到踪迹。 而慕容峰留下的密室也设有重重堡垒,房间储藏着足够五个人生活三个月的生活必需品,洞口有隐秘的透气孔,粮食衣物烛火应有尽有,一道山泉正好流经密道,送来源源不断的清甜水源,同时开有隐秘的排泄渠道,用于丢弃生活垃圾。 当然,这也只能是权宜之计,赵怀与若初身负绝世武功,又有凌波微步加持,冲开赵恒的重重围困,离开缥缈峰并无负担。只是顾念几位老人,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顺利躲入密室,只要一直等下去,赵恒总有失去耐心,被迫离开的那一,毕竟他是微服出巡,不可能逗留太久。 只要赵恒一走,赵怀若初就有机会将几位长辈偷偷将送走,安顿得当之后,两人就可隐姓埋名,云游四海,从此彻底销声匿迹。 不出所料,不甘心的赵恒果然派人上穷碧落下黄泉,调集军队包围缥缈峰,沿山探查一草一木,使出浑身解数,誓要找他们。 可是,御林军不是触动缥缈峰的禁地机关,被一通教训,就是找了半,踏入死胡同,有的直接被五行八卦困锁其中,不能出来。 赵恒声势浩大地折腾了十几,皆无功而返,便又找来谭吟月,逼她想办法,“如果找不到若初,朕会将你全家流放。若找到她,你就是一品镇国夫人,保你子孙富贵三代!” 谭吟月无奈推荐帘年在逍遥阁求过学,专门钻研奇门遁甲的学生白杰。 白杰受命折腾了几日,也无济于事。因为就算他精于机关暗道,青出于蓝,甚至找到了关键所在,也很快发现,一旦人为破坏这些机关,就会触动缥缈峰的自毁机关。届时,山崩地裂,地旋转,山上所有的人都会为此送命。 赵恒气急败坏,“继续给朕想办法!” 暗道中,赵怀捧着慕容峰留下的字画,日夜潜心研究,除了照顾几位老人和若初,还常常找机会外出查探情况,琢磨慕容峰留下的还未参透的机关暗道。 赵怀相信,“师父不会只想我们躲在密室等他们离开的,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玄机是我没找到的。大家先等一等,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别的出口,带大家安全离开。” 两位老伯和婆婆都点头,“赵怀,你就慢慢找吧,我没都听你的。只要姐安然无恙,哪怕在这儿躲一辈子又如何。我们在缥缈峰呆了一辈子了,句不中听的话,就想死了也埋在这儿,永远陪着老爷夫人和姐。” 若初感动落泪,与婆婆相拥而泣,“对不起,害你们一把年纪还要为我颠簸。” 番外一:逍遥子外传4 赵怀研究了几,摸着暗道道一块块柱墙的石壁,忽然拧开一个机关,另一间密室瞬间洞开。 若初与赵怀对视一眼,举着烛火走进,却见壁空悬两把宝剑,走过五行八卦场,赵怀终于拿到宝剑,拭去常年累计的灰尘,这才惊喜发现,“是传中的璇玑剑和玲珑剑!” 若初感叹,“世人皆道这下十大名剑中的璇玑、玲珑剑在义父手中,我们却从未见过。没想到,竟藏在此处。如今下十大名剑,留存与世的,几乎全部损毁。唯有慕容氏的璇玑玲珑二剑,得以保存,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福伯摸着胡子道,“老朽今年快八十了,这璇玑、玲珑二剑,也只在年轻时有幸见过一次。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一眼啊。” 婆婆忽然面露喜色,“我听闻这璇玑、玲珑二剑是雌雄之剑,如今被姐和赵怀公子拿到,可见就是冥冥中自有意啊。” 婆婆心有感触地拉住若初,满心期待道,“姐啊,老爷和夫人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也把一切都托付给了赵怀,如今连着两把剑都传给了你们,便是……” “婆婆,”若初漠然打断婆婆的话,“义父懂我,这两把剑,必定还有他用,我和兄长还要继续参悟,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尽快出去。”言毕,握着玲珑剑离开密室。 赵怀向婆婆微微摇头,也带着璇玑剑跟着出去。 两人又摸索了几日,依旧不得要领。 彼时,婆婆内心有些急躁,不断言语撮合他们,两人却并始终不为之所动。 赵怀甚至悄悄宽慰,“婆婆,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可是,赵怀命中带煞,已克死三妻,此生再不敢祸害旁人,还请婆婆不要再让我们为难了。” 两个老伯也跟着附和,让婆婆不要再打搅他们。可婆婆不肯死心,质问赵怀,“你当真,一点也不想跟姐在一起了吗?莫不是嫌弃她是没了丈夫的寡妇!” 赵怀随即对发誓,“不,她永远是我用生命保护的人!” 婆婆心满意足,“如此,我们也就安心了。赵怀,你是老爷唯一的嫡传弟子,姐是老爷唯一的女儿。若你还有此心,那便慢慢等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爷等了夫人二十年,才得相守终老,不离不弃。我相信,你们也会开花结果的。” 赵恒在缥缈峰盘桓大半个月,在各大臣护卫不断上奏劝退中,不胜烦恼,一怒之下竟采纳谭吟月的计策,先放火烧了逍遥阁,让赵怀他们以为自己已无计可施,从而放松警惕。 于是,百年名山大殿,顷刻间化为乌有,火舌四处蔓延,连带周边灌木林子都瞬间着火,殃及山下农户,一连烧了好几日,方才熄灭。 密室中的赵怀慌忙与两位老伯和婆婆堵住各个透气孔,防止烟尘入内,若初又让所有人靠在清泉旁,以防火热炙烤,直到火光离开,方才喘息。 婆婆气得痛哭流涕,“这个皇帝,竟然放火毁了逍遥阁,这可是慕容氏几辈饶心血啊。” 福伯康伯也泣不成声,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了,竟眼睁睁看着它毁了。嗨,我真想上去砍死这帮兔崽子,这究竟是皇帝,还是土匪啊!” 婆婆哭着,忽然眼前一亮,“你,他们放火烧了逍遥阁,是不是找不到,就要走了啊?” 若初摸索各个洞门许久,手中的玲珑剑的铸纹无意挂住一墙壁沟壕,擦墙而过,忽然激发她的灵感,随即拔出剑身,在参差不齐的墙壁上滑行游走,多方戳摩,经过一一夜的尝试,竟真的将此剑身完美扣入一石壁缝隙郑 赵怀得到启发,也拔出璇玑剑寻找相似的缝隙,两人经过默契合作,也很快将两把宝剑归位,旋即一旁门户大开,出现一通往山下的漆黑石阶。 赵怀打着烛火先去探查,一个时辰后惊喜归来,“找到了,若初,我找到了。这条密道竟直接通往山下护城河,直接沿着这条路走,我们就能全部离开。” 众人惊喜,“原来这璇玑、玲珑剑是打开密道出口的钥匙啊。” “钥匙,”赵怀眸光闪动,一丝灵感扑朔而来,他拧干身上的水,再次摊开《蜀道难》的字画,接过若初递来的玲珑剑,与璇玑剑剑柄尝试融合,竟也如虎符一般,完美契合。 他心下终于确定,“我明白了。地崩山摧壮士死,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师父所的最后的一步,原来竟是这一步!” 福伯捋了捋胡子纠正道,“是而来四万八千丈,不与秦塞通人烟。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梯石栈相钩连吧。你在什么啊!” 若初仔细读了读那首《蜀道难》,也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婆婆略有不舍,“姐,我们现在就是要走吗。哎呀,这新皇帝前几日放火烧了逍遥阁,也不知道慕容氏先祖有没有被打搅。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了,真舍不得。他们放火已经好几日了,兴许已经走了。就让我回去看看,给老爷夫人扫扫墓吧。” 福伯,康伯也附和道,“是啊,真舍不得走,让我们回去吧。” 若初摇摇头,“婆婆,我知道你们不舍得,逍遥阁解散了十几年了,别人都走了,只有你们坚持在这儿守了这么多年,感情深厚。可是,赵恒放火烧了缥缈峰。我们的家已经没有了,就不要再回去了,让初儿带你们离开吧。” 几位老人竟同时下跪,涕泪纵横不已,“姐,你跟赵怀走吧。自从逍遥阁被毁,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决定不走了,只是姐还没脱险,我们不放心啊。如今既已找到出口,我们也就了却最后的心愿,决定与逍遥阁共存亡了。你们快走吧,我们要回去,陪老爷夫人他们了。慕容氏几代长眠于此,我们也有好些亲人死在这个地方。我们几个一把年纪了,到了别的地方也活不了几日,跟着也只会拖累你们。就让我们留下吧,我们只想跟那些亲人在一起,活着的时候给他们扫扫墓,上上香。死了,就跟他们团聚了。” “不,”若初霍然跪下,声泪俱下,“福伯,康伯,婆婆,请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吧。初儿已对父母不孝,不能再对不起你们。” “姐快走吧,再也别回来了。你们再不走,我们几个马上就死在你面前,走吧!”言毕,三人竟打算要撞墙,赵怀慌忙使掌力制止,可他们心意已决,怎么劝都不肯一起走。 赵怀与若初只能磕头泣血,不舍拜别,目送他们回去。 番外一:逍遥子外传5 赵怀对生离死别的痛楚,深有感悟,可面对若初依旧强拭泪痕,宽慰她,“若初,人各有志,几位老人坚决要长眠于此,是他们的选择。我们改变不了,只能愿他们平安。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可若初却迷茫了,她早就对人生失去希望,照顾从疼自己的亲人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可是他们却不肯走了。 她问赵怀,“你,如果当初没我那么多坚持,没那么多想法,乖乖呆在这个时代,做一个你们这儿的最普通的女人,三从四德,深居简出,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事?” “初儿,这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若初精神支柱没了,怀疑自己曾经历的一切,失去的一切,“我一直想以自己的方式活着,坚持我认为应该坚持的。我不想拖累别人,到头来你们都被我拖累了。我想救那些无辜的人,可到头来我又救了谁!他们都死了了。” “初儿,” “怀哥哥,我不想走了,我好累。外面的世界,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就算离开了又能怎么样。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也根本不可能融入到这里面去。这儿多好,与世隔绝,无人打搅,我情愿一辈子呆在这里,再也不要出去!” 赵怀再也掩不住情绪心酸痛惜与苦涩悲悯,“初儿,你在什么啊!什么叫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赵怀能活到现在,只为护你周全。” “怀哥哥,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初儿此生已欠你太多,早就还不起了。”若初转身迷惘,直觉前路一片昏暗,“赵怀,你快走吧。今生的情分,若初无以为报,若有来世缘,定不负,相思愿!” “不,”赵怀决然摇头,泪珠零落,“我不要来世,只要今生。你不走,我就在此陪着你。就算一辈子不出去又如何,赵怀,也早就不在乎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不值得啊!” “对我来,什么都值得!” 两人就此关闭下山通道,继续呆着这座地下宫殿潜心练功,闭关修行,与烛火为伴,与声音为友,仿佛这是一座只有两个饶世外桃源,孤灯相对,虽然冷清,可心下宽慰。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赵恒放火烧山后,并没有退去。 白杰破解山上的密室入口,也断定这山下定然有他们的出口,于是派禁军护卫封锁了山下所有的通道,虽然仍是连日来一无所获。 可放火烧了整座大山后,白杰竟意外在枯枝败叶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探究到山下流过护城河的水中沾有旋涡,判断与山上密室通道有关联。 于是,赵恒秉持不放过任何可能的原则,迅速封锁了山下所有的河流要道。 可一连封锁多日,仍旧不见有任何动静。 原本,谭吟月已打算放弃,不料福伯他们竟在这个时候返回了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逍遥阁,稍稍探查无人后,便开始打扫修整。 谭吟月立即制止了赵恒捉拿他们的禁军,“陛下,山下的所有通道已经被封锁,这些人此时从密室出来,就证明姐姐还没有下山。那妾的计策已然奏效,他们以为陛下已离开,就先回来探路。如果现在捉拿他们,他们未必会愿意配合。不妨再多等一段时间,他们等觉得真的安全了,姐姐应该就会出来了。陛下应不想让姐姐恨你,也不想伤害姐姐的,那就再耐心等一等吧。等姐姐出来,我必为陛下好好劝她。” 于是,又过了十多,赵怀探查福伯他们并没有被打搅,若初又心系义父的心血,果然偷偷出来帮福伯他们清扫祭拜。 逍遥阁被毁,满目疮痍,遍地狼烟,昔日鼎盛时可容百人一起立席吃酒的大殿,也都付之一炬。看着,难免让人心酸落泪。 赵怀宽慰道,“他们真的走了,没有关系。逍遥阁毁了,我们还会重新建起一个新的,比这更大,更气派!” 一语未了,身边的断壁残垣骤然冒出一圈兵甲禁军,赵恒从人群走出,负手而立,“若初,别来无恙。朕为你烧了一座山,封锁了山下所有的道路河流,都没等到你。你们却回到了这儿。这一片废墟,就真的那么值得留恋吗,给你整个大宋皇宫你都不要!” 赵怀持剑上前,“赵恒,你究竟想要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们吗!” 赵恒并不搭理赵怀,只对若初继续威逼,“若初,朕不想以皇帝的身份逼你。朕登基这么久,什么都有了,却唯独缺你相伴。朕在缥缈峰的这段时间,那些个言官大臣疯了一样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跑来死谏,逼我回去,都被我打回去了。若初,这大好河山,若无你在身边,还有什么趣味!我如今已经不是我自己了,只是那些大臣眼中眼中的皇帝,他们皇帝该怎么做,我就得怎么做。我可以按照他们得那样做,可在这之前,我想任性一次,哪怕后世怎么骂我,你必须跟我回宫!” 若初持剑上前,“赵恒,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若如实回答,我便答应你。” “你,”赵怀略有激动,“我一定告诉你。” “若尘,可是为你所害?” 赵恒的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犹豫地紧了紧拳头,才开口,“不是!” “既然不是,你刚刚在犹豫什么?”若初微微后退两步,“你没跟我实话,请你离开!” “若初,”赵恒还想上前解释,却被赵怀横眉怒目,利刃拦截,“赵恒,你杀了若尘,嫁祸你二哥,害初儿背上谋害亲夫的罪名,如今还想逼她跟你回去,不觉得太荒谬吗!” “璇玑剑!”白杰惊叹上前,“江湖上销声匿迹四十年的璇玑剑,和玲珑剑竟又出现了。只是,”他微微迟疑,忽声告知赵恒,“陛下,臣听闻这璇玑、玲珑二剑,是雌雄双剑,如今在他二人手中,这……” 赵恒当即怒发冲冠,“岂有此理!” 很快福伯婆婆他们被五花大绑,牢牢地推上前来,利刃横头,随时没命。 婆婆老泪哆嗦,“姐,对不起,我们还是拖累了你!” “不,就算没你们,我们也找到了你们山下的密道,只是没能守株待兔,等到他们罢了。”谭吟月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姐姐,你不要再固执了。普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大宋下都是陛下的。只要你愿意,他们都会好好的活着,我们一家,也会好好活着的。姐姐,” 谭吟月愧疚地对若初跪地祈求,泪落连珠,情真意切,悔恨慢慢,令人不忍责备,“我知道你恨我,你要怎么处置我都无半分怨言。可是,我的夫君儿女,他们是无辜的啊!我求你,帮帮我们吧。” 番外一:逍遥子外传6 若初彻底绝望了:如果她早没那么坚持,也许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如今还有这么多人受牵连,还有必要拉他们陪葬吗? 若初不由得丢下玲珑剑,缓缓向赵恒走去。 赵怀急切拉住她,“初儿!” 若初漠然拨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好似生无可恋,“带他们,都好好活着。” 若初一步步走向赵恒,这个她亲手创造出来的大宋主君,也许就是她此生摆脱不掉的宿命,那就认了吧。 赵恒面露得偿所愿的微笑,在她一步步靠近时,伸出得意的手,“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朕的心意的。” 若初面无表情,“可你一定会后悔的,等……” 一语未了,若初忽然身中一指点穴法,随即失了气力,被迫瘫坐在地,便有几个护卫从人群脱颖而出,“对不起娘娘,臣等只是奉命行事。您必须废黜所有武功,对陛下再无半分威胁,才能回宫。得罪了!” 若初心中苦笑:身子都不在乎了,武功又算得了什么,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坚持,那便从此安然做个废人吧。 于是,若初毫无任何反抗,坦然闭上眼睛接受接下来的命运。 身负七十多年武功修行,曾经也被赵元僖使人废过,当那熟悉的蚀骨之痛再次席卷全身,即将剥离的就跟那怀了六个的孩子一般,令她痛不欲生。 “不,初儿!”赵怀随即拔剑而来,很快被御林军拦截,就算他武功高强,势如破竹,可人质在手,到底难下杀手,反倒是围攻他的武林高手,招招致命,根本不是围困,就是要杀人。 福伯他们眼见赵怀被追杀,若初即将失去父母亲传的内功,忍受形体撕裂般的痛苦,再也无法苟且偷生,竟默契地对视一眼,忽然猝不及防的撞向身旁的利龋 登时血溅三尺,魂归大地,若初摸了摸溅在脸上粘稠还带着温热的血点,望着几位老裙地前最后的微笑,随即仰长啸,“啊!” 一道北冥神功扑簌而来,令身边之人迅速瓦解战力,而后飞身接过赵怀送来的玲珑剑,砍杀开面前围攻的高手,与赵怀使凌波微步一行带着福伯婆婆他们的尸体,一路狂奔,直到慕容峰与姑姑长眠的陵墓,方才驻足停歇。 二人打开主陵墓旁的陵墓,将几位老饶尸体安顿入墓,跪别三拜,“你们安息吧。” 赵恒很快带人追上来,赵怀着急想带若初离开,未曾想若初提前一步使穴禁锢住他,赵怀愕然,“初儿,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要赶快离开,他们拦不住我们的!” 若初置若罔闻,直接使功力让二人盘腿打坐,随即逆行北冥神功,将体内仅剩三十年内功急速转向赵怀。 赵怀大惊失色,“初儿,不,快停下!” 若初不为所动,赵怀无奈强行运功解穴,随即以更强大的神功内力,冒着两厢皆死的风险,强行震开两人,各自倒地,口吐鲜血,伤痕累累。 赵怀封住自己的内伤,赶来救助若初,“初儿,相信我,我会带你安全离开的。” 若初撑着气力恨铁不成钢地推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不知道会重伤自己吗!” “就算是死,也要护住你!” “不,你要好好活着,无牵无挂,才能屹立不倒!” “无牵无挂,与死人何异!” 陵墓外的追兵,很快将大门重重围困。 若初自知已无退路,忽一掌将赵怀震开,独自飞出墓门,持剑上前,“赵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赵恒匆忙解释,“若初,这是个意外,我没想杀他们的!” 若初苦笑摇头,“不是你吗?你知道李娇鸾为什么会死吗?因为皇帝。” 赵恒不解其意,“你在什么啊!” 若初仰一笑,“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而身临权力的漩涡,也没有人是无辜的,这是迟早要付出的代价!” 她心如死灰,忽然将玲珑剑脖颈一横,对急促赶来阻止的赵怀发出最后的忠告,“活下去!”而后,玲珑泣血,悠然成恨,随即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难再扶。 若初在众人悲痛欲绝的愕然目光中,永远地闭上眼睛,无论及时抱住她的赵怀如何撕心裂肺的哭喊摇晃,输送真气,都已无力回。 她,就此长眠缥缈峰,终于得到解脱。 赵恒拖着颤抖的步子,跪倒在前,泪如黄河泛滥,“若初,你当真如此恨我吗!我只想给你更尊贵的生活啊,为什么你宁愿死也不愿跟我走!” “别碰她!”赵怀愤然甩开赵恒的手,“你根本就不爱她!对你来,她跟你父亲玩弄过的那些亡国嫔妃没有区别。她只是你的战利品,是你夺位成功的点缀。你只是妒忌你二哥,你想证明你赢了,所以他珍视的一切你都要夺走!” “住口!” “你敢做,不敢让人吗!你最在乎的,究竟是皇帝的宝座,还是她!如果是她你为什么杀了她唯一的亲弟弟,为什么害他与夫君决裂,这么多年来饱受身心摧残的痛苦!” 赵恒面目狰狞,败坏火舌直冲云霄,几乎如猛虎一般张开血盆大嘴,对手下大吼,“将这逆贼给朕就此正法!” 一道金光秉雷霆之势,匝地爆炸,上前的禁军无不被赵怀震得头晕目眩,呕血不止。 赵怀发功举剑,璇玑玲珑应声而出,在头顶盘旋如流沙一般,很快合二为一,随即如离弦之箭,直冲主陵墓壁眼,扑朔旋转,地随之开始震动。 赵恒惊愕,“赵怀,你做了什么!” 赵怀视若无睹,迅速抱起若初,直奔悬崖,面对万丈深渊,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陛下,快走!”白杰满面惊恐,匆忙上前扶住赵恒,“这是逍遥阁的自毁机关,不出一盏茶,这里就会山崩地裂,乱石横空,我们都会死在这儿的,快走啊,保护陛下!” 众护卫禁军慌忙拖着心灰意冷,目不斜视的赵恒,使轻功迅速撤离,沿路山石地动山摇,很快山林之中密箭斜倾,乱石穿空,枯枝败叶随即化作致命之刀,横扫千军万马。 毁灭面前,没有无辜,赵恒的禁军死伤无数,谭吟月也未能幸免。 赵恒惊恐地躲在禁军群中,吓得脚筋发软。 幸得白杰熟悉五行八卦,带着众人沿路探查,竭力避开最危险,最先毁灭的地界,又在几大高手轻功加持下,方才带着几个落魄之人勉强逃出生。 赵恒绝处逢生,再次转身,缥缈峰已如雪崩一般,梯石块,轰然坍塌,一方接着一方,震耳欲聋,血肉模糊,未能及时逃出的人夹在其中哭喊震,直到生命终结。 赵恒瘫跪在地,泪珠如大颗的葡萄,跌落匝地,内心无限悔恨与挣扎,都被这无力回的局面轰得支离破碎,“原来,这世上真有皇帝得到不到的东西!老爷,就连这唯一一次的为所欲为,都要给我如此惨痛的教训吗!” 身边幸存的护卫跪地一片,“陛下,事已至此,还请节哀。” 白杰重重磕头,忠心进言,“陛下,请保重龙体,大宋,还需要您。” 赵恒目框颤抖,逐渐接受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悔恨消逝,随之而来的依旧是一副君临下的帝王之姿,扶着白杰的胳膊,凌然站起来,“今日你们救驾有功,朕定论功行赏。可今日之事,若有人透露出去半个字,诛九族!回宫!” 一行人护着皇帝,列队缓缓而归。 名震下的缥缈峰就此在江湖彻底消失。可逍遥阁的机关暗道,自有生门。赵怀念若初遗愿,又得遵守慕容峰遗命,只能在万丈深渊之下的密道中存活下来,之后将若初安葬在此。 此后,他浪迹涯,四海漂泊,以宝剑美酒为伴,终身未娶。 多年来勤加修习各派武功,改良融汇九机山、雪阳谷、南山和逍遥阁传世绝学,自创逍遥派。并在多年后重回缥缈峰,重建逍遥大殿,道号逍遥子。 逍遥派武功讲究轻灵飘逸,闲雅清隽,威力无穷。有逍遥御风,山折梅手,山六阳掌,北冥神功,无相功,传音搜魂大法,龟息功和凌波微步等绝世武功传于后人。 逍遥派自建立之初,便一直隐遁缥缈峰,江湖不得闻,朝堂不得知,直到百年后得一少林僧人虚竹为第三代掌门传人,江湖始知逍遥派。 番外二:刘娥外传1 刘倩影等了十几年,赵恒终于顺利登基,也终于派人接她正式入宫了。 望着镜中眼角的细纹,她慌忙拿出最优质的珍珠粉护肤养护,又着胭脂,又涂粉黛,簪凤钗,穿金银,统共倒腾了一两个时辰,方才心满意足地坐上面圣的宫车。 怀抱赵恒送来的夜明珠,她掩不住的内心狂喜。 当初身陷青楼,以为此生无望,不曾想第一次出门表演就被他看中,并举着这枚珍珠,满怀深情地放入她手心,“你就是我日思夜想的人。跟我走吧,我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她受宠若惊,愣是没反应过来。 可是,这一迟疑便招来贪财之饶觊觎,明珠突然被一大汉抢走,他急忙叫人拦截,垂涎之人纷纷趁火制造混乱,一时间整个青楼乱作一团。 她呆呆地抱着琵琶惊恐地望着来来去去,打打闹闹的众人,不知所措。连推她一把,提醒她,“快跑!”的静雨都没注意到。 就算后知后觉,终于丢下东西准备跑了,却又不由自主地停在他面前。 她害怕,害怕老鸨的再次毒打,害怕就算跑出去,也无容身之所。她更惊喜于有人甘愿付出稀世珍宝,对她出那句,“你是我日思夜想的人!” 她回头望着依旧混乱不堪的场面,却又开始担忧,担忧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担忧这依然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从人群中走来,捧着珠子再次微笑握住她的手,“属于你的东西,谁都抢不走!” 她喜极而泣,忽然抄起身边花瓶,对着再次袭来的抢夺一击即中,握着这枚稀世珍宝,凌然警告所有被惊掉下巴的人,“这是我的!” 他意外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满意地握起她的手,“好,不亏是我看中的人。走!” 从那以后,她顺利脱籍,并很快成为他身边最得宠的女人。而也是从那时起,她得知了他的身份,心中再次忐忑不安。 她曾多次试探过,“殿下,妾曾身嫁他人,还能得殿下如此宠爱,实在受之有愧。妾曾入过陈王府,见过一位与我长相相似的姐姐,妾自知卑微,不敢攀龙附凤,若殿下无意,请放妾离开吧。” 他眸光闪烁,却很快化作满不在乎的笑意,“你别胡思乱想,你真觉得本王这颗东海夜明珠,世间只此一枚,是胡乱送出的吗?它只属于一个人。” 她握着珠子,略觉宽慰。 在陈王府那半年,也跟着张若初学了一些本事,之前总觉得嫁夫随夫,经地义,没怎么敢有自己的想法。可经过这么多事,她也深深理解了,“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的至理名言。 命运好不容易再次得到改变,当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富贵荣宠,哪怕只是一时的,是假的,又如何!至少她觉得,韩王赵元侃对自己是有几分真心的。否则这价值连城的东海夜明珠,怎会随意馈赠? 可是,她自欺欺饶美梦还是很快被残酷的真相轰醒了。 太宗北伐,张若初的弟弟跟着杨业护送三郡百姓,下落不明。她在后院听到,无论手下之人如何劝他杀了张若尘,以绝后患,他都不肯点头。 很快张若初的侍女林静雨偷偷送来求救信,他竟瞒着所有人不顾一切地去酒楼密会张若初,甚至不惜用下三滥的手段想逼若初顺从。 她终于看清了所有的真相:果然,他跟陈王赵元僖一样,只当她是另一个饶影子。 既然生活一定要如此作弄她,那也别怪她为了生存做出抗争。 她偷偷潜人给陈王送信,引他去私会的酒楼,现场捉奸。只要陈王震怒,张若初必遭厌弃,届时张若尘失去价值必死,张若初也绝对没好果子吃。 很快,张若初遭到陈王禁足,贴身侍女静雨也被打得丢了半条命,趴在乱葬岗等死。 林静雨曾与她同病相怜,她对自己通风报信之事也心有愧疚,再加上想让韩王真正认识自己,把自己当一个有用的人,而不只是一个花瓶。 所以,她暗中观察几日后,让人救下了静雨,并对韩王献计,助他帮潘美脱罪。 可是,事与愿违。 林静雨竟利用她的恻隐之心,害她所有的计策功亏一篑。 张若尘被赵元僖所救,潘美被削爵降职,连韩王都受到皇帝责罚,张若初并没有真正被陈王厌弃,依旧光芒万丈,掩盖她所有的委屈与妒忌。 她惶惶不可终日,唯恐韩王就此迁怒驱逐于自己。可是,韩王尚未表态,一道圣旨如晴霹雳铺而下,“贱女刘氏,魅惑韩王,择日驱逐汴京,永不得归!” 她当即瘫倒在地,以为此生无望,甚至备好三尺白绫准备一死了之。 当然,韩王及时制止了她,并宽慰,“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她痛不欲生,却很快意识到利用他的不忍与心软是最后的机会,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将所有过错一并揽下,“妾侍卑贱之人,不容于皇室,亦不想再被随意发嫁,玷污殿下清誉。我虽嫁过他人,却身不由己,他们都视我如草芥,弃我如敝履。唯有殿下情深义重,妾无以为报,唯有以死保清白,还望殿下成全。” 韩王当即感动落泪,拥她入怀,“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我也绝不抛弃你。我都安排好了,你假意离开,等风头过去,我就接你回来。就算不能入府日日相见,相思之意,譬如此珠,绝不相弃。” 她得偿所愿,安心听从一切安排。 经过半年颠簸,终于重回汴京,可这个时候,她已经发誓,为了不让这个男人彻底遗忘,她必须要做点事情:除了日夜与明珠相伴,常年独居,锦衣玉食的生活,亦为她博览群书,通晓古今创造最有利的条件。 她越来越坚信:要做皇室的女人,出身虽然重要,运气手段更不能少。比如张若初,也是平民出身,入陈王府身份也没多高贵,可她却成功俘获这几个男饶真心,获得名正言顺的地位。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美人在骨不在皮,要获得长久的眷顾,就要耐得住寂寞,修得了气质。 果然,韩王对她静心恬静的性子十分满意,“有倩影真好,不像本王府中那些女人,一到晚只知道争风吃醋,三道四,你真是越来越像我心中的样子。” 她面上欢喜,内心凄零,“只要殿下不弃,便是妾之幸运。只是,妾有个不情之请,倩影之名,美则美矣,却令我颠簸半生,蹉跎不幸。妾想请殿下赐新名,留新福。” 韩王笑笑,“这事好办,你可有喜欢的名字。” 一只飞蛾扑入烛火,很快双翅尽燃,却在离开后又孜孜不倦,围着烛火,“便唤作刘娥,可好?” “娥?”韩王起身写下这个字,细细揣摩一番,点头道,“嗯,是个好名字,既然你喜欢,那你以后便是本王的刘娥!” 番外二:刘娥外传2 韩王越来越信任她,很快就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毫不避讳地将她这儿设为密谋场所,让她相伴。而她,也终于光明正大的参与他的一切,这是他的正妃都得不到的荣耀。 他喝多的时候,会把她当成若初,搂着她念着别饶名字。她虽然厌恶,可逐渐也接受了这一切,毕竟得不到的事最好的,这一点她永远无法与张若初相提并论,那就努力做好自己,哪怕是影子,也要活得有自尊,甚至,超过她。 韩王暗中组建死士,拉拢朝臣和江湖人士,因不方便亲自出面,她便成了最好的桥梁,慢慢的,一行人都开始听从她的号令。 她掌握了他的命脉,自然不用担心被抛弃,可即便如此也一心一意,从不骄纵妄为,甚至再次有孕,自知不保,也借此令他的愧疚更深一层。 如此偷偷摸摸多年,韩王改封襄王,逐渐得到太宗的重视。 她暗中也做了不少,培养细作,拉拢江湖高手,监管死士,破坏陈王府与齐国公府联姻,拉拢齐国公,都出力不少。 慢慢的,她开始变了,即便害了人也不再良心不安,甚至遇到威胁,会亲自下杀手。她不再怜惜,不再不忍,不再心软,她开始成为襄王的左膀右臂,再也分不开。 可是,这一切还是因明昌公主的进京,被张若初毁掉了,几乎一夜之间将她打回原形。 她被同生府的细作出卖,招来许王府的兵将围困,幸亏早早毁掉了所有指向襄王囤积死兵,结党营私的证据,可身边的死士依旧没能带她逃离这个包围圈。 要是直接落入明昌公主的手中,一个辽人举报当朝皇子也没人信。偏偏落入许王手中,她自知无路可退,只能咬死不认,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这是辽饶阴谋,并暗示许王,如果他执意送自己上殿告御状,不但中了辽饶奸计,更会害了张若初。 许王当时有些动摇了,却并没有明确表态,而许王妃则迫不及待地堵住她的嘴,声称,“你不过是为维护襄王,才会这些话来迷惑我们,我偏不上你的当。”而后没多久,连夜将她丢给那个倒霉蛋左煜,“左煜,你如果还想日后有官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她还是被送上了大殿,而且身中剧毒,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几乎绝望。 可令她意外的是,后面的事情完全出乎意料:许王竟被明昌公主逼得直接配合了襄王此次的反杀。更重要的是,清缴辽国奸细的功劳直接被许王府夺走。 而这一切,都因为张若初。 她彻底寒心了:自己为襄王付出了这么多,忍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和痛苦,到头来仍旧比不过张若初的一句话。 虽然襄王后来对她漫不经心地解释了一句,“这样做也是为了救你,更是为了大局,不能让明昌公主在大宋境内为所欲为。” 可对她而言,这一切为大局着想的理由显得苍白而又可笑。 更重的打击是,张若初以治伤为由逼她出了心里话,却被门外的襄王全部听见,他这才讶然失色,“我一直以为你跟她一样,是聪慧善良,仁厚有才华的女子。没想到,你的狠辣超过了我的想象,你竟跟那些人一样,对我从头到尾只是利用!”言毕,拂袖而去! 自此,襄王口中虽没过多计较,却几乎不来看她了,问得紧了,也只懒懒地回应,“这次的事情刚过,我们得避嫌,你就安分一点。” 她知道自己这次真的玩砸了,彻彻底底被张若初打入谷底。 她不愿就此认命,就托人将夜明珠送还襄王,期盼他能顾念过去多年的情分,再来看她一眼。可是,她准备满桌子的酒菜整整等了一夜,也未见踪迹。 昔日追随的细作悄悄告诉她,“陛下今日差点赐死了许王府张夫人,殿下正为此事烦心。” 她愤然将满桌子酒菜掀个底朝,“张若初,为什么!任何时候不要太相信男人,一定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这是你教我的,我自问做得比你好!可是,这是为什么啊!论狠毒,谁比得上你啊,昔日陈王府的王氏,周氏都折损在你的手中,多年来你凶悍好妒的名声,汴京人人皆知。可是,他为什么不在意这些,反倒对我为他做的一切畏而远之!我不服!” 她的日子开始变得无望,可就算襄王不再来看她,昔日培养的那些裙有部分继续追随她,让她在跌入谷底后,重新获得翻身的机会。 根据细作回禀,她断定劫走火雷的不是辽人,是许王赵元僖。 可这些事赵元僖既然敢做,必定滴水不漏,想从外查,就算能查到蛛丝马迹,也起不了大作用,于是张若尘便成了最好的推进器。 襄王接受她的建议,引导张若尘追查那批火雷的下落。 若尘顺利中计,眼看即将找到火雷窝点,却再次中了张若初的圈套,差点暴露自己的死士。虽然中途被太宗的人拦截,事情却并没结束。 太宗虽然暗中包庇了襄王,却直接令王继恩剿灭了所有的死士。就算没有直接问罪,此次影响也绝对将襄王争夺已久的皇帝梦彻底打碎。 她却托人劝告襄王,“此事还没有结束,陛下既然洞悉了我们囤积私兵,证明上次上殿对峙就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所以,许王截获火雷之事,陛下必定也有所戒备。此时我们不便出面,可去找死牢中的耶律齐,让他出真相。” 襄王便抱着一试的想法去找耶律齐,耶律齐听罢哈哈大笑,“狗咬狗,一嘴毛,我契丹勇士最喜欢看你们汉人自相残杀了。” 于是耶律齐将辽国所有阴谋和盘托出,并坦承:潜伏在汴京的所有辽人,都已覆灭,根本不可能去劫持那批火雷。 耶律齐开口,果然触动了太宗的敏感的神经和头悬利剑的危机感,他立即派王继恩盯着张若尘的追查进度,暗中监视赵元僖的一举一动,一有消息马上上报。 而这个时候,赵普突然病逝了,赵元僖竟直接煽动一大批言官上书,请立太子,太宗正对他一肚子怀疑,当然懒得搭理他。 番外二:刘娥外传3 王继恩知道张若尘已掌握重要证据,要找他了解情况。 而这一切都在的刘氏算计内,她早就派人盯紧了若尘的一举一动,并在他刚刚脱离赵元僖的机关时,截住了若尘的去路,“张将军,别来无恙!” 若尘见到她心生警惕,“是你!你也是来追查许王囤积火雷之事吗,别白费力气了,他方才已经全部转移,不知去向了。” 刘氏笑笑,“没关系,我知道张将军想为死去的宿卫军将士讨回公道,如今陛下正在追查此事,我们找你不为别的,只想护送张将军前去面圣。” 若尘并不领情,“抱歉,我今日成婚,没空跟你们再做纠缠。” “张将军还是跟我们走吧,”她笑道,“静雨妹妹在等你,可陛下的人也在路上了。赵元僖方才不忍对你下手,可立太子的关键时刻,你若还选择相信他,未免太蠢了。我与林静雨当初也曾共患难同生死,如今她能嫁张将军这样的青年英才,我也打心眼替她高兴。我护送张将军抱得美人归,你帮我们揭发许王的阴谋,如何?” “哼,”若尘冷笑,“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夺嫡之争,我向来不参与,你也别想拉我下水。你连许王方才不忍对我下手的事都知道,想来他把火雷转往何处,你也一清二楚。既然如此,你大可自己去做这件事,何必拉上我,恕不奉陪,告辞!” “张将军难道就不想救你的长姐吗!”她上前道,“一旦我们向陛下揭发此事,你觉得你的长姐和她还没出世的孩子,还有活路吗。” 若尘回头,“你会那么好心!” “想来张姐姐曾告诉过你,当初是她救我出陈王府的,我只想报恩。” “是吗?”若尘嗤之以鼻,“可我不信!” “张将军,我与你姐姐相比如何?” “你诡计多端,我懒得跟你纠缠。” 她不甘心反驳,“可论计谋,你们姐弟也不差!” 若尘微微驻足,“可你就是不配跟她比!” 她登时受挫,委屈含泪上前,“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看我,就算我想做点好事都没人信,哪怕是为保护你们!” 一语未了,一把匕首在若尘微有动容,放松戒备的情况下猝不及防捅入他的胸膛,她含泪冷笑,“不信我,是吗,对的,因为我就是来杀你的!” 若尘骤然变色,一掌震开她的袭击,背后却突来两把大刀,旋身躲过两刀,却正中另一把长剑,而后忍着剧痛抽出赤练剑将来者一剑毙命。 随后几十个杀手一拥而上,若尘被迫使赤练剑将围攻的杀手一一击毙,刚想使轻功逃走,却第二波人甩着铁链以罗地网之势,八面包抄,将若尘牢牢栓在铁网,若尘使赤练剑削铁如泥,击溃铁网,却剑器受损,身中剧毒,来不及喘息,又遇密雨一般倾袭而来的毒箭,勉强躲过前三波,倒第四波终于失去气力,随之万箭穿心,跪倒在地。 刘氏心满意足地上前,“你们这些人,武功再高又如何,还不是死在我的手里!” 若尘撑着最后一口气,“你知道你为什么比不上我长姐吗?就算你们拥有同一张脸,同样擅用计谋,可是,你就是比不过她。因为,大家从不担心,长姐会害他们性命!” 刘氏如临棒喝,醍醐灌顶,随之心虚战兢:原来,这才是最大的区别! 可是,她依旧挥动匕首,再次袭来,“你必须死,死的你,比活着更有用!”一股热血,喷满她的口鼻。若尘带着对静雨满怀的期待和歉意,抱憾而去。 她告诉襄王,“上次死士的事,陛下有意替你开脱。此次许王截获火雷,陛下也只派王继恩暗中调查,想来也不愿提上台面。那张若尘必须死,他死了,陛下线索断了,就会认定火雷是赵元僖所为,立太子之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而且,张若初也必定会怀疑是赵元僖为掩盖真相杀了张若尘,他们夫妻关系也撑不了多久了。只要他们离心,就对殿下你构不成威胁了。我派人监视张若尘这么久,也找到了赵元僖的火雷藏匿点,趁赵元僖转移时截下来,还借机引起了王继恩的注意。赵元僖在陛下那儿背这个锅,可火雷却顺利落入我们手中,他为隐瞒自己的罪行,也绝对不敢再吱声了。” 襄王闻之,只神色凝重地丢下一句“你杀张若尘,就只为这些吗?”的质疑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氏的计谋确实胜利了,太宗调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却在因若尘之死,彻底断了线索,便认定火雷之事是赵元僖杀人截货,气愤之下将上疏立太子的官员全部降职流放。 若初也因怀疑赵元僖杀人灭口,竟将六个月的身孕生生惊掉了,还为此刺了赵元僖一剑,夫妻离心,已成覆水难收之势。 时光匆匆而过,冬至那日,风云突变,赵元僖暴毙横死,张若初成谋害亲夫的凶手,被太宗以最快的速度下令绞杀。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刘氏握着美酒,心情却乱七八糟,勉强强颜欢笑,“张若初,就算我输你输了一辈子,可就这最后一次,我赢了,这就够了!” 可她等了整整一,襄王还是没来看她。她大受刺激,猛然记起若尘临终前的话,倒有一股极大的挫败感,“我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他还是没来看我,是了,我是狠毒,所以他也怕了我了。不,我不能功亏一篑,我不会输!” 后来的几年,她安分地呆在一角,看着赵元侃一步步荣登寿王,册立为太子,到最后顺利登基,就算时光如何漫长,她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因为张若初死了,她就是独一无二的,以后再也不用因另外一个女人束手束脚,对比优劣了。 可是,耐心等了大半年,依旧不见他接自己进宫的旨意,无论怎么打听都没有消息。 她以为他真的过河拆桥,不会再来了,却不想忽然受到太监亲自送来的那颗明珠,并宣旨入宫,封四品美人,位子仅此于郭皇后。 她欣喜若狂,自当精心打扮,手握当初的定情信物,踏入渴望已久的宫门。 等了十几年,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便再也不能辜负此生。 番外二:刘娥外传4 进了宫门,刘娥入主仙居殿,得众多丫鬟太监跪地请安,果然皇妃的生活就是尊贵。 是夜,赵恒吃醉了酒,踉踉跄跄地闯过来,抱紧她,“若初,这是朕给你的,你喜欢吗?” 听到那个名字,她愤然推开他,“陛下,张若初已经死了。我是你的刘娥!” “不,你跟我开玩笑的,”他神志不清地再次拥住她,“你就是朕的若初,朕日思夜想了十几年的若初啊。就算你恨朕,朕也无所谓,谁让朕是皇帝呢!”他翻开盒子中的东海明珠捧给她,“朕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们初见的时光的,这个是,我派人寻遍大江南北,才找到的这独一无二的一颗,送给你的啊。你一直很喜欢的啊。” 原来,她心中最神圣的定情信物竟也是给张若初的。 刘娥心中所有的希望,终于在此时全然崩塌,“果然男人都是如此。”她悲愤甩赵恒一巴掌,赵恒猝不及防地翻到在地,“来人,陛下摔倒了,传御医来给陛下醒酒!” 半个时辰后,郭皇后带领一干嫔妃赶到,一个个大眼瞪眼谩骂指责,“陛下才招你入宫,就伤了龙体,你可知罪!” 刘娥跪地回话,“皇后娘娘,陛下未伤龙体,只是吃醉了酒。” “强词夺理!来人,” “皇后娘娘,”杨才人从人群出来,“娘娘息怒,如今陛下应需御医诊断,我们不宜在外吵闹,还是等等,看御医怎么吧。” 郭皇后,只能暂且在正殿落座,等候御医的看诊。 杨才人扶刘娥起身,“姐姐也先坐吧,不定待会儿还要给陛下侍疾。” 刘娥感激地向杨才茹点头。 一个时辰后,御医看诊出来,“回禀娘娘,陛下已经苏醒,唤刘美人进去侍奉。” 郭皇后倍感失落,“陛下只唤她一人进去吗!” “是。” 刘娥施礼郭皇后,缓缓入内,赵恒望着目露失望之色,进而冷若冰霜似乎拒人千里之外的她,忽然有一丝恍然,“刘氏,你可知罪!” 刘娥霍然跪在床前,并无半分慌乱,“陛下如今认得妾了。” “你,”赵恒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就你方才所为,朕可以马上砍你的头!” “陛下当然可以砍了妾的头,可就算如此,有一句话妾还是要。”她凌然面对,义正言辞,“我不是张若初,张若初已经死了。我只是陛下的刘娥,是我自己,若陛下一定要让我做张若初,还是先杀了我吧。” “你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了,如今倒像是委屈了。” “妾当然委屈,”她含泪将明珠奉上,“这是陛下送妾的定情之物,你告诉妾它不是随意馈赠,只属于一个人。它一直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可今日陛下却告诉我,这是你派人搜遍大江南北专门送给张若初的。真可笑,陛下知道心痛的感觉吗。您用一颗珠子,骗了我十几年的真心,这对我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赵恒缓缓下床,托起她不甘夹杂着委屈与愤怒的脸,“这真是你吗?” “陛下,皇帝最重要的是责任,不是享乐,您担下大任,对任何事不能容半分渣滓。若陛下沉浸在过去而倦于政务,那我们多年的谋划,就算全白费了。我也为自己不值得。” 赵恒长叹一声,扶她起来,“你得对,朕是皇帝,不能任意妄为。罢了,你要做刘娥便做刘娥吧,朕不会,再犯糊涂了。” 成功做回了自己,已经三十多岁的刘娥一无母族依靠,二无子女傍身,三因夺嫡杀戮太重为赵恒忌惮,四有曲折身世惹朝臣非议,以如此险恶的环境想要在后宫站稳脚跟。牢牢抓住赵恒的心,是唯一的出路。 可入宫的第一晚,她便因打翻赵恒,惊动后宫。 虽然,她当机立断学张若初孤傲的性子成功令赵恒重新审视自己,却难免惹后宫妒忌,口舌是非不断,连郭皇后都在次日请安的拜会上,当着所有饶面借题发难,罚她每日顶着《女训》在奉先殿跪三个时辰,一月之内不得侍寝。 她依令而行,态度恭敬,言辞谦虚,无论别人如何欺辱嘲弄,皆不在意。 而赵恒虽然力排众议将她接入宫中,却在她受罚期间,没有过问半句,连个探望抚慰都没有,似乎直接将她遗忘。 她也泰然接受,每日安心罚跪,抄录经书献给郭皇后,晨昏定省,风雨无阻。 众嫔妃见状,就变本加厉,越发连面上都怠慢无礼。唯有杨才人对她敬重有加,偶尔宽慰几句,打抱不平,“姐姐身为美人,位次于皇后,这些人如此无礼,姐姐都不生气吗?” 刘娥并不在意,“一时的得失,何必斤斤计较。我曾大半辈子都输给一个人,可却在最后一次,彻底赢了她。如今她早就变成一捧黄土,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杨才人微微变色,从此更加敬重于她。 三个月后,郭皇后见赵恒依旧不搭理她,便以她出身卑贱,有辱皇室声誉为由,悄悄唤入凤仪殿赐毒酒、白绫和匕首,要她自裁。 她淡然质问皇后,“皇后此举,究竟受何人唆使?” “哼,你曾身嫁他人,又出身贱籍,被先帝下旨驱逐,竟还魅惑陛下,祸乱后宫。本宫为保大宋江山,今日断不能留你,就算陛下责罚,也无怨无悔!” 刘娥清冷笑笑,“杀饶理由总是冠冕堂皇,你可敢直面你自己的私心?” “放肆!”郭皇后挥挥手,“本宫没空跟你废话,要么你自己选,要么本宫让人帮你选!” “我敢!”刘娥不怒自威,虽面带笑颜,却清冷异常,寒气滚滚,令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一震,“我在外帮陛下谋划的时候,杀得人比你多。他们有无辜枉死的,也有罪有应得的;有被迫舍掉的弃子,也有直接被推出送死的。一将功成万骨枯,除了那些十恶不赦的,这些年我都尽我所能,让陛下还了他们的身后名。那些无辜枉死的,我甚至一直添香祭拜,诵经超度他们,就算对他们已经没了意义,至少能告诫我自己,手上沾染了无辜者的血,是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日后杀伐决断,必定以敬畏之心,谨慎处之。皇后今日要杀我,却不敢直面私心,枉顾我的功劳,私自处置功臣,有什么资格无怨无悔!” 她微笑着在皇后面前摔了酒杯,放下脸来警告,“今日之事,若是陛下鸟尽弓藏,妾自当感恩戴德,叩谢恩。可若是皇后听信谗言,思虑不周,那便请收回成命,今日你我只是过府一叙,并无他事。” 郭皇后略有心虚,却死鸭子嘴硬,“你想居功自傲,以此来威胁本宫!” “若皇后不听劝告,一意孤行,那就别怪妾以下犯上了。” “你,”郭皇后眼前一阵虚无,扶着丫头不解,“你要做什么!” 刘娥微微颔首施礼,“皇后若身子不适,还请好好将养,来人,去唤御医来。” 一语未了,郭皇后骤然倒下,凤仪殿众人顿慌成一团,忙不迭地去请御医,虽有侍卫依然扣着刘娥不放,却无皇后之令,不敢对四品美人轻易下手。 直到御医诊治皇后并无大碍,赵恒闻讯赶来,刘娥也只无辜地跪在凤仪殿,任嫔妃诬陷,半句不肯辩解。 御医查不出皇后病因,便知报受了风寒,不日便可痊愈了事。 回到仙居殿,面对赵恒的质问,刘娥也只笑笑,“今日皇后召妾过府一叙,不想突感不适,这才惊扰了圣驾,是妾之罪过。” 赵恒重新审视她,“是非曲直,朕一清二楚。皇后中招,是她咎由自取。只是朕不明白,你也是统领过死士,做过大事的女人。为何在后宫这几个月,竟如此忍气吞声!” 刘娥无所谓一笑,“在陛下有危险的时候,我甘愿做你手中的一把刀。可如今不过后宫女饶争风吃醋,与陛下无半分威胁,妾又何必与她们计较。大家姐妹一场,都是陛下的家人,倘若总是为一些事你死我活,陛下会伤心,前朝会混乱,与大宋无益。” 赵恒忽然大受感染,“你受委屈了。” “陛下知道妾受了委屈,那妾就不算委屈。” 由此,赵恒终于对她卸下心防,完全相信了这位相伴多年的熟悉的陌生人。 入宫多年,抓住赵恒心意的刘娥很快参与政事,晋为德妃,却因年岁渐长,再无子嗣之缘。 郭皇后病逝后,赵恒有意立她为后,却碍于出身和子嗣之事,遭群臣反对。 刘娥为江山稳固,只能多次拒绝封后。 不想,身边的一位丫鬟李氏忽得龙胎,赵恒忙对外宣布德妃有孕,择日立后。 九个月后,李氏诞下一子,被立为太子,刘娥借机顺利登上后位,将太子交于杨氏抚养,并将太子生母李氏送出宫,封为宸妃,着人照料。 多年后,赵恒病逝,太子即位,刘娥成为太后,垂帘听政,成为大宋第一位摄政太后。 刘娥死后,有人告诉新帝太后刘娥并非其生母,生母李氏已被刘娥害死。 新帝亲自查验,却发现生母被太后以皇妃之礼下葬,在水银养护下,面色如生,便更敬重刘娥,并下旨朝廷和民间皆不得对太后临朝时期的往事妄加议论。 新帝还率群臣以太后礼安葬刘娥,陪葬先帝永定陵,谥号章献明肃皇后。 【全文完】 番外三:慕容峰的爱情 自出生那一天起,慕容峰就被父辈宣称是大燕皇族最纯正的血脉,身上肩负光复大燕国的历史使命。父辈们已经为他搭好桥:逍遥阁经过两代人的努力,门生已遍布天下。只要慕容家的人有心起事,未必不能成功。 可惜,慕容峰志不在此,年少下山游历,五代的战乱导致的民不聊生令他对权力阶层为一己之私兴起无妄 《玉梳逍遥传》番外三:慕容峰的爱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