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钑龙》 第1章 幸存者 监狱里阴森森的,靠东边的地字第一号牢房里烛火摇曳,节级铁臂膊蔡福和皇城使张如晦一动不动地盯着躺在床板上的大汉;门外站岗的两名狱卒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打扰了两位大人的正事。殿前司狱主管军兵之狱讼,在这座监狱里,铁臂膊蔡福就是天,就是活阎王,但是比之皇城使张如晦,蔡福又是一个小人物。 皇城司掌宫门出入、保卫宫廷、宫门启闭等事,皇城使的奏章可以直达皇帝,那是一言兴邦一言丧国;张如晦更不是一般的皇城使,是金门羽客林灵素的徒弟。林灵素在当今圣上面前炙手可热,就在这座监狱里,已经先后弄死了小王先生王仔昔和兵部侍郎王寀,今天这一位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大汉狼腰猿臂,棉布衣服敞开着躺在床板上,本来和其他五个人一起被认定死亡,没想到三个时辰以后突然有了呼吸;铁臂膊蔡福认识大汉,汴京城中的武进士青面兽杨志,脸上的青色胎记就是杨志绰号的由来。 京城都是纨绔子弟,勋爵子弟能够靠自己本身中武进士的人少之又少,每榜最多一两名,剃光头是司空见惯的事;杨志因此被认为是长得丑就要读书的范例额,不知道被多少老人拿来教育子女。不过杨志的命不好,虽然做了一个小官,但是弄丢了押运的花石纲,在外面躲了好一阵子。 张如晦神情严肃,身为神霄派的三大弟子之一,张如晦的功力见识比蔡福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晓得杨志不死,必定与杨志修炼过的内力有关。对于练武之人,这种生死相交的关头,就是一生一死,如果杨志靠着自身功力化解了龙血的霸道,那么杨志的功力就突破了一个瓶颈,前途不可限量。 杨志足足三天三夜没有醒过来,但是呼吸越来越均匀,让蔡福两人惊讶不止的是,杨志脸上的那一块青色胎记,在这几天里竟然慢慢消退,面积变小,颜色转浅。根据张如晦请来的御医判断,杨志很快会醒,张如晦和蔡福更加不敢离开,只能死死地守在牢房里;照顾杨志的犯人一老一少,也一直呆在牢房里,张如晦眼神忽然一亮,杨志的面部表情有反应了。 羊智慢慢地睁开眼睛,迎面就看见蔡福的一张笑脸,羊智的第一反应不认识,看蔡福的衙役打扮,自己是被水浒城的服务人员救了;可是另外一个意识提醒羊智,你是认识这个人的。羊智的脑海里一阵折腾,最终羊智才发现自己有了另一个人的记忆,青面兽杨志的记忆;羊智的脸色一变,差点晕过去,自己难道灵魂附体了。 在蔡福的眼里,杨志这是刚醒过来,身体虚弱的表现,和气地说道:“杨兄,不急,六个人吃了龙肉,三个人喝了龙血,只有你活了下来,这就是命大。” 杨志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想起面前的人是铁臂膊蔡福,缓缓说道:“有劳蔡节级了。” “嘿,认识我就好。”蔡福很高兴,和杨志也就是在瓦子里见过几次,杨志一醒来就认出自己,不枉自己费了几天的神;张如晦急着要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林灵素,板着脸说:“蔡节级,把人看好了,我这就去向上面报告。” 蔡福点头答应说:“张大人,你放心,一切有我。在你没有回来之前,我一步也不离开房间。” 羊智趁机闭上了眼睛,在脑海里排列着混乱的记忆,自己在水浒城游玩,不小心从城楼上摔了下去,然后就失去了知觉;醒来就在这里。龙血,羊智突然想起蔡福先前的话,暗暗乍舌,难道在宋朝这么奢侈,连龙都有的吃;要知道在后世,别说龙,就是老虎豹子,有钱人想冒着犯法的风险吃上一回,都找不到地方。 至于自己,算了,有钱也不会去水浒城一趟就疯癫得从四米高的城楼上掉下去;羊智告诫自己,自己现在是杨志,要忘了过去,忘了羊智那个名字,忘了那段没钱没车没房子的日子,好不容易到了宋朝,当了移民,权当出国拿了个绿卡,好好地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杨志的那部分记忆大致清晰,现在是宋徽宗时期,杨志中了武进士,被安排到应奉局押运花石纲,走海路的时候船翻了,杨志逃生后,在扬州躲了一年多。靠着随身携带的十两黄金做起生意,杨志挣了大约三千贯的财物,趁着大赦回开封谋个差事军械坊的差使。 那天军械坊的一伙人正在喝酒,听到隔壁的茶水铺前人声喧嚣,跑去看到一条奇怪的蛇,长近两米,黑色鳞片,头如驴头,两颊绿色像鱼,头顶有很小又开叉的角,和传说中的龙有几分相似;兴许是酒喝多了,杨志等人杀死了这条蛇,把肉烤了吃了。 杨志记得还有三碗蛇血,自己吃完蛇肉后喝了一碗蛇血,就感觉全身经脉发胀,人就给要爆炸一样,后来就全不知道了。羊智敢确定,杨志后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羊智体会着自己不熟悉的身躯,似乎也没有伤。 羊智,不,杨志;杨志纠正着自己的身份,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直到天亮才醒过来,兴许是思维有点正常了,杨志的精神好了许多,竟然能自己坐起来。蔡福睁着睡眼朦胧的双眼喜道:“杨兄,恢复的不错,我这就让人拿点吃的过来。来人,去拿一盘馒头和一锅稀饭来,带点咸菜。” 不多时,早饭送来了,杨志一看,稀饭咸菜都差不多,唯独馒头是后世的包子,蔡福对自己不错,都是肉包子。蔡福把咸菜稀饭推给杨志,自己端过一盘馒头说:“你几天没吃饭了,只能先喝点稀粥,慢慢调理。” 杨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自己饥饿得吃下一只整羊,蔡福却只给自己喝粥,但是两个记忆都在告诉他,蔡福说的是对的;杨志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斯文地一口一口喝着稀饭,不时吃上两口咸菜。蔡福盯着杨志说:“杨兄,你现在是不一样了,以前虽说比我们好一点,但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现在喝粥都象在品菜,慢条斯理的。” 第2章 造化 蔡福能分辨出来,这是一种气质,刑部尚书范致虚那种大人物吃饭就是这么个范,杨志这些年应该遇到不少事,修炼得有几分火候。杨志喝了大半锅粥,虽然没有饱的感觉,但是不用蔡福提醒,杨志也不敢喝了,饿狠了的人有时候撑破肚皮,就是在毫无饱感时发生的。杨志放下锅筷,问道:“节级,到底现在什么情况?” 蔡福苦笑了笑,现在汴梁城的好事之徒给这条倒霉的小龙画了像,供人猎奇,并且越画越多,一时间满城风雨;林灵素更是口口声声在朝堂上说,屠龙后会被老天报应,一大群林灵素的信徒挤在监狱门口,就等着看幸存下来的青面兽真容,到底是何等妖邪的人物,敢为汴梁的百姓招来大祸。 杨志忍住心中的悲戚和无奈,回了个理解的笑容,就是后世来人也晓得,在封建王朝,龙是帝王的象征,屠龙的另外一个含义就是造反。蔡福想了想,起身去看牢房外无人,回头低声说道:“所有人画的龙都是没有脚的。” 没有脚,就是传说中的无爪龙,杨志听了顿时一喜,朝廷禁忌,五爪龙代表帝王,没有爪子的龙还不算龙,顶多是半龙半蛇之间,杨志低声谢道:“节级大恩,容杨某后报。” 蔡福无所谓地说:“杨兄,我敬你是条好汉,后面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狱卒一声惊呼,响声如雷,蔡福跑出去,不多一会跑回来,面色慌张地说:“大雨,大雨。” 杨志已经从高高的天窗看见,雷声、雨声轰鸣,雨水迸溅进牢房,很快汇流成行,土坯的黄土墙壁片刻功夫便被洇湿,一条条水流顺着墙缝渗透进来,外面是一场暴雨;杨志明白自己的处境,可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安慰蔡福说:“命中注定的事,耽误蔡节级时间了,节级还有其他事,忙去吧。” 蔡福看看杨志,扭头走出杨志的牢房,监狱里真的是有很多事要做,殿前司狱关押着都是军队里出身的犯人,桀骜不驯的人太多,对生死置之度外,就算是在监狱里,一语不合也敢动手打人。每天监狱里要是没有几场打斗,蔡福和狱卒都会感觉不适应。 杨志没想到,大雨如注,一口气下了七天,中间一次停顿都没有,杨志躺在床板上,或是挣扎着起来蹒跚走动时,都能听见走道和左右牢房里的人议论,据说汴梁居民的房子尽遭淹没,城外水高十余丈;可是户部侍郎唐恪到黄河边视察,黄河并没有决堤泛滥,雨水的水色也很清澈,没有人知道这水是从哪里来,汴梁到处都在传说是龙在实施报仇。 奇怪的是,杨志在北宋的记忆并没有随着杨志身体的转好而清晰,总是停留在杨志进入武学到吃怪蛇之间,也搜寻不到梁山的印象,不过想起王伦、林冲来了,王伦是一个喜欢打扮成读书人的混混,有点神出鬼没的样子;林冲是应奉局下面的一个同事,私交不错。杨志甩甩脑袋,似乎大脑中有一只手不停地在拍散杨志对记忆的凝聚和追踪。 一阵脚步声传来,牢门打开了,是清理马桶的犯人;脚步声如此均匀,很明显,是个有功底子的好手,杨志眯缝着眼,装作漫无目的地打量,一个身材瘦长的背影映入眼帘。背影是如此的熟悉,杨志只感觉心中一刺,身上汗如雨下,杨志的另一部分记忆想起来了;一座大殿,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大殿,唯一能见到的就是这个背影。 犯人转过身来,是一个大约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老人,和蔼地问道:“你怎么了?” 杨志张张嘴,神情疲惫地表示自己难受,老犯人装作不解地望了望杨志,才走到铁栏门门口喊人,就在老犯人转身的一霎那,杨志瞥见老犯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那寒光是如此的逼人,全不似老人这个年纪能有的眼神。 门外的狱卒迅速冲了进来,不多一会,监狱的郎中和小牢头蔡庆一起跑来,老犯人拎着马桶走了,跟在狱卒身后走了;郎中给杨志检查了一番,郎中摇头说:“还是中了邪,身体虚,脉象各方面都很好,睡一觉以后再说。” 杨志赞同说:“我是感觉有些累,突然就浑身大汗,不过汗一出,感觉好多了。” 蔡庆是个英俊漂亮的小伙子,一身黑制服都掩盖不了小嫩肉的阳光,唏嘘道:“杨志,你千万别吓我,今天亏得有犯人来你房间,要不然还没人知道,你要是还没过堂就死了,陪葬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监狱里,杨志再英雄,也不过是个犯人,蔡庆是蔡福的弟弟,高高在上,说话也是无遮无拦;杨志努力赔笑道:“有劳二位了,还有刚才那位犯人,对了,蔡大人,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蔡庆脸色一变,疯了般地冲出去,犀利的哨声在整个牢房里回荡,随后就是蔡庆尖厉的叫声:“有人混进牢房了。” 郎中微笑道:“青面兽果然名不虚传,老朽和你一个姓,叫杨介。” “泗州杨一刀。”杨志一声惊呼,大宋公门第一仵作,不仅能从死人身上追寻线索,据说杨介一把手术刀可以与华佗比较,让病人断臂重生。杨介笑着摇摇头说:“我是刚到监狱,正在看你的病历,根据记录,你是死了三个时辰以后突然醒的,连仵作都验过尸了,清楚地做了死亡结论,没想到你只是休克假死。” 杨志不知道杨介的用意,只能不回答,杨介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刚才探过你的脉搏,沉稳有力,纵使没有复原,和人动手应该没问题;那个犯人不是来和你动手的,是来看你死活的,应该是见过你的人,甚至是你的熟人。” 杨志的脸色平静如常,就象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杨介似乎刚刚意识到自己在和犯人谈论案情,站起身来说:“职业病,杨英雄莫怪。” 第3章 报应 杨志哪有心情去怪,杨志心中直打鼓,看杨介态度,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任凭杨介在牢房里走动,查看线索;杨志自己则闭上眼睛,努力地想记忆里的那个大殿。思绪飘渺中,杨志捕捉到大殿的牌匾“乌鹭殿”;杨志很奇怪,自己在大殿里做什么,为什么呆那么长时间。 大殿,杨志想起二十世纪流行的宫殿记忆,一种通过自我浅度催眠增加记忆力的方式,心中忽然警觉,莫非那个原来的杨志也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所以记忆的碎片是一层一层的,因为自己的附体,部分记忆失却了。杨志睁开眼睛,就听到蔡福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杨志,天塌了,死了两名狱卒和一名犯人,你要被提审;杨神医,你什么时候来的?” 杨介从容地笑笑说:“出事前,我见过那个凶手。” 杨志被提出牢房,第一次过堂,审案子的是皇城使张如晦和刑部尚书范致虚,宋徽宗派大太监李彦前来旁听。范致虚国字脸,目光炯炯有神,说话中气十足:“杨志,那一日为何在军械坊隔壁茶铺门前屠龙?” 杨志这一阵子反复琢磨,下定决心不承认屠龙,龙是代表皇帝的,不管怎么说,都会让人觉得不妥,反正就是一个死字,不承认还有一丝活的希望。杨志闻言,立即答道:“卑职没有屠龙,那天是杀了一条怪蛇。” 张如晦大怒,这杨志看上去是个直肠子的军汉,没想到如此狡诈,一句话就推卸了所有的事情。张如晦冷笑道:“那么多百姓看到你屠龙,虽然龙被你们吃了,但是有图画为证。杨志,不要狡辩,龙有万形,就算没有龙爪,龙还是龙。林真人说了,就是因为你们屠龙,老天才会报应汴梁的百姓。” 报应?自己到宋朝就是报应,一个屌丝,天天在网上写一些关于宋朝的乱谈,显示自己的能耐和不甘,结果如愿以偿地被老天送来了。杨志大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天到该下雨的时候下雨,该天晴的时候天晴,和任何人都没关系,非要与我扯上联系,我也没办法。只是林灵素祈祷无效,又该说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搪塞话。” 张如晦一顿,范致虚、李彦目露精光,吃了龙不死的人,果然有些门道,杨志能猜到林灵素“天机不可泄露”一句,说明杨志不含糊。汴梁暴雨的第三天,林灵素就开始登城祈求,一连三天无效,昨天更是被一帮役夫用扁担、箩筐袭击,赶下城楼。林灵素狼狈不堪地回到宫里启奏说:“大雨不停,乃天意告诫陛下,据臣推算,此水因太子而起。臣不敢漏泄天机,或许太子祈祷,能让雨停。” 林灵素话里包含祸心,一句“此水因太子而起”,把皇太子赵桓扣得死死的,太子不出面祈止大雨就是心虚;出面后雨停了赵桓就是赎罪,大雨要是还下就证明赵桓德行有亏。除非象杨志说的,下雨和任何人都没关系,太子赵桓才能置身事外,范致虚两人兴致勃勃地看着张如晦怎么问下去。 张如晦惊惧交加,杨志关在监狱里,怎么能猜到师傅林灵素说的话,一定是有人传消息;这可是天子脚下、皇城司重地,谁这么大胆,有这么大的能量,太子,蔡京,张如晦不寒而栗,晓得自己一只脚踩进了泥潭。张如晦喝道:“妖言惑众。杨志,真人的能耐岂是你能知道的?立藏、道坚被开封府示众你可知道?” 杨志冷冷地说:“林灵素不会与我讨论经书、兵法吧?要不然我就和他说说道家?” 张如晦又气又怒,杨志是武进士出身,竟然要和林灵素说道家,这是打脸打到家了,张如晦大喝一声:“来人,大刑伺候。” 李彦轻轻咳嗽一声,提醒说:“皇上和太子都说了,不能严刑逼供。” 张如晦气势顿减,杨志躬身谢过李彦说:“张大人,要不然这样吧,我就和你赌,太子出面祈祷后,大雨在一天中停止。大雨不停,我画押认罪。” 杨志记得《宋史》等书都记载,宋钦宗焚香祈祷后,大雨立停,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添加了一天时间;张如晦正在憋屈的时候,一口答应。范致虚暗道有意思,按照杨志先前的理论,就是太子不出面大雨也该停了,只不过杨志这一手会给太子赵桓留下深刻的印象,简在帝心,对杨志将来大有好处。 李彦冷冰冰地说:“杨志,我们今天来,是来问有人进你牢房一事,把经过说说。” 杨志把有人进来到出去的经过说了一遍,自然省略了自己认识髡叔的细节,一切都装作毫不知情;张如晦不信道:“那个老犯人没和你说什么?” 杨志苦笑道:“我都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蔡福插话说:“有人买通两名狱卒进到你牢房,出去的时候杀了那两名狱卒和原本应该干活的一名囚犯。” 杨志耸耸肩,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杨介突然说道:“那名凶手不是为了灭口,是为了争取时间逃走。凶手在牢房里的动作没有异常,原本应该只是为了看看杨志的病情。我去看了三人死亡的现场,囚犯是被点了穴道,无力做什么;但是从脚印和狱卒死去时的姿势可以看出,两名狱卒很可能是怕担责任,想阻碍凶手离去才被杀。” 范致虚颔首道:“合理,要是想做其他事,狱卒绝没有胆子安排这件事,如果只是为了看看杨志的病情,受点银子狱卒就感觉无所谓。马上让杨介、杨志、蔡庆提供凶手特征,画影图形捉拿;另外抄两名狱卒的家,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众人答应一声散了,杨志被带回了牢房,加双岗看押,有皇城司的人在,蔡福两天没有露面,但是到第三天中午,皇城司的人匆匆地走了,牢房的岗哨也撤了。杨志躺在草堆上,望着铁窗上的那一缕阳光,微微一笑,命肯定保住了;就是案子和记忆深处的东西太诡异了,想了几天,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4章 冰窖探险 杨志躺在草堆上,任凭一股热气在身体里游走,杨家没有家传的内功,这是逍遥门别支的化鹏功,一个游方道士传给杨志父亲的,是希望杨志练习能去掉脸上的青斑;化鹏功入门简单,只要练习得法,形成呼吸自然,每日躺倒或睡觉的时候就可以自动吐纳,与龟息功有几分相似。 杨志的父亲请教过当时还在御拳馆的天下第一高手周侗,周侗说化鹏功一旦突破瓶颈期,登堂入室,便可以与兵器合一,功力暴涨数倍。但是在逍遥门,除了创建化鹏功的那位前辈,从来就没有第二个人练到那种境界,所以化鹏功才会成为逍遥门允许随意外传的功夫。 但是眼下这股热气很舒服,杨志躺在那里,任凭热气象一只小怪兽一样,在自己身体里滑动,体验着各种各样不同的感觉,一时竟然忘了时间,忘了身在狱中。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杨志听到髡叔的叫喊和铁链声,才从练功中缓过来。 髡叔给杨志的碗里添上稀饭,递给杨志说:“中午来的时候,看你睡着,以为你太辛苦,喊了两声见你没反应就算了,晚上还是这样,可把我吓坏了,以为你和你的那些同伴一样,病又犯了。还好,看你神清目朗,应该是睡过头了。” 听髡叔再次随口说起死去的那些同伴,杨志心里有些难堪,作为现代人,杨志认为自己应该为死去的战友尽点心;第二天遇到蔡福来的时候,杨志问了一声,蔡福踌躇片刻说:“这些人都被丢到监狱后面的冰窖里了。当时你死而复活,我们怕是诈尸,慌里慌张地把一个个尸体扔掉,你是因为髡叔,他搬你的时候认为你还有气,和我叨唠了半天,硬等到狱医来确定你是活了过来。” 杨志躬身施礼说:“蔡大人,能不能让我去地窖里看看?” 蔡福盯着杨志说:“杨大侠,你恐怕是想把尸体捞上来吧?其实你何必呢,他们的家人怕沾责任,都说不要了。尸体在地窖里不会坏,你捞上来又没有地方能送去,要是尸体腐烂再引起瘟疫,那就是你我的罪过。” 杨志的嗓子噎了下,蔡福说得没错,自己还在狱中,那种想法是多余的;杨志想想不甘心地说:“蔡大人,算小人欠你一个人情,你让我下去一趟,每个人带点遗物上来,也算给他们家人一个交代,好歹都是在一个饭锅里吃过饭的同僚。” 蔡福见杨志是诚心实意,不似作伪,赞了句:“杨大侠是真汉子,我成全你,就让髡叔和蔡庆陪你去。” 蔡福还真是一个守信的人,过了两天,蔡庆便带着一个五十米长的绳索来,喊了髡叔和杨志,一路来到后面的冰窖;这是监狱的一个死角,人迹罕至,除了一株上百年的老槐树,院子里连野花都没有一棵,菌类倒是遍地可见,阴森森的,有着一股死人的味道。蔡庆把绳子的一头绑在老槐树上说:“杨志,我也不知道下面有多深,放你下去后,要是够不到底,你就自己攀上来;我让髡叔在这里守着绳子,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 杨志答应一声,先把绳子从冰窖的井口放下去,看绳子放到最后变软了,杨志晓得冰窖没有三十米深,就顺着绳子滑了下去;就在进入冰窖的一霎那,杨志忽然想到,髡叔会不会知道冰窖里有古怪,特地让自己来犯险。好在杨志目前这副身躯确实是高手的身躯,不仅一路落地动作干净利落,而且对冰窖那种寒冷的环境似乎也能抵抗得住。 冰窖里其实没有大量的冰,但是阴冷,地上和墙上都覆盖着薄薄的冰层;地面上堆满了尸体,八名军卒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叠在最上面。杨志翻过这些军卒的脸,脑海中逐渐浮现出八人平日里的一举一动,虽然骄悍懒惰,但是依旧有袍泽之情,杨志从每个人身上取了几样值得纪念的东西,撕了各自的衣服打成八个不同的小包。 正当杨志要攀上去的时候,墙角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你是谁?” 杨志吓了一跳,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缓了缓才转过身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一个人倚墙而坐,四肢全部被砍断。杨志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这是一个中年男人,面目清秀,细眉凤眼,衣服的材料不错,身上已经结了不少冰霜;中年男人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老天待我不薄,临死的时候还能见到一个人。我是郑州书生。” 杨志摇摇头,没听说过;郑州书生喘了口气问:“兵部侍郎王寀知道吗?” 杨志的记忆猛然舒醒,就在前几个月,因为和林灵素斗法,兵部侍郎王寀以妖孽谋反之罪被杀,其中有一条,就是王寀与人修行双修之法;郑州书生望着杨志的表情说:“我就是那个人,其实不是什么双修,王寀自幼没练过内功,我是利用自己的功力替他打通一道道经脉,结果被人污蔑。我不是要你为我做什么,而是有一个秘密不能带到阴间去。” 杨志果断地摇头说:“我对秘密没兴趣。” 杨志不怕事,但是也不愿惹事,说完掉头就走,郑州书生依旧一个字一个字说出秘密:“在王寀家老宅后面的那棵银杏树下埋着一个铁盒子。” 话语说完,杨志就听到一记奇怪的声音,回头一看,郑州书生已经咬舌自尽,想必是铁盒子的秘密一直支撑着他,在冰窖里靠着饮冰生存,现在找到一个人说出去,已经是生无留念。杨志一步跃到郑州书生身旁,发现他确实死了,生机已断,只能喟叹一声,带着八个同僚的遗物顺着绳子攀出冰窖。 髡叔一把扶住杨志,问道:“里面的人全部死了?” “都死了。”杨志瞬间明白了髡叔问的是郑州书生,故意装作不知说:“我把八个人的遗物都带上来了,可以请蔡节级通知他们家人,就当了了一桩心事。” “那就好,那就好。”髡叔五十多岁,嘟囔着老态龙钟;但是杨志此刻已然不敢轻视,能判断自己复活,不动声色中让自己去一趟冰窖,髡叔绝不是简单的人;殿前司狱的犯人都是来自军伍,是因为自己穿越而来疏忽了。蔡福拿到东西,有一种明显的如释重负,夸奖了杨志几句,步伐轻快地走了。 第5章 铜板 杨志在监狱里的生活条件渐渐转好,饭菜中有了油水,一枝花蔡庆透露的消息,是太子和蔡相派人来打了招呼;太子赵桓是因为杨志在被审问时对自己的信任,但是杨志与蔡京那个权相有关系,让蔡庆和髡叔都有点不理解。 杨志笑笑,也不解释,蔡京是自己中进士时的考官,算得上杨志的恩师,不过蔡京的门生弟子遍天下,恐怕早就不记得自己,只不过是这次自己踩了林灵素一脚,才被老师记起来。要不然自己就算押运花石纲出事,也无需东躲西藏,遇到大赦回来,花了钱只能在器械铺谋个差事。 不过杨志拥有现代人的主动意识,既然两位权贵现在伸出橄榄枝,杨志也考虑出狱后怎样利用这个关系。杨志在放风的广场晒着太阳,正用心琢磨,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的还是功夫不弱的好手,一共有四个人;杨志抬头朝铁门外望去,只见四名军官冲了进来,朝蔡庆出示了公函,立即在犯人里搜查。 犯人一阵骚动,混乱中,髡叔挤到杨志身边,一个趔趄撞在杨志身上,杨志只感觉一个类似与蒲包的东西掉落怀中。髡叔跑开后东躲西藏,最后还是被四名军官围住,军官很客气,为首的虬髯大汉拱手说:“师叔,何苦呢?殿帅是看重你的本事,只要你答应,就可以从这里出去,在衙门里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兄弟也好沾点光。” 髡叔摇头说:“老夫没这个福分,你们二师叔死在地窖里,要不是你们四个,他怎么会被林灵素擒住。高殿帅要老夫去,不过是为了《太玄经》,我进监狱十几年,那东西怎么会放在我身上,兴许是你们师傅带到棺材里去了。” “老东西,不要胡说。”马脸的军官叱喝道:“师傅的棺木是我们亲手钉上的,如果你不交出来,我们就把你女儿卖到窑子里去,把你徒弟送到甘州。” 髡叔哈哈大笑:“他们不是我的女儿,不是我的徒弟,十年都没来看过我,你们要是这样做,还真代师叔出了一口恶气。” 虬髯大汉拦住马脸军官说:“师叔,人不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儿女,你现在这样子还坚持什么?” 髡叔不在乎地说:“我今天骗了你们,明天我拿什么骗高殿帅,再说,你们只要杀了我向高殿帅表白心意,有没有《太玄经》又有什么关系。” 满场唏嘘,囚徒们都不是怕事的主,吆喝的人顿时四起;军官们的脸色发白,一枝花蔡庆赶紧吹响哨子,让狱卒押送犯人回监。杨志叹了口气,伸手到怀中拿了那个袋子,攥在手中,跟着犯人们回了自己的监室;髡叔的事情不好管,作为凡人,与官差作对那就是找死。 等铁门关上,狱卒离开,杨志仔细看那个布包,里面也不是什么《太玄经》,而是一枚铜钱,准确地说,不是铜钱,是铜片,带着花纹的铜片。正面是一座寺庙的样子,北面是一个吉字,很象是庙里的信物;杨志把铜片收好,就听见蔡庆慌乱地跑来,让狱卒开门说:“杨志,快去看看,髡叔不行了。” 等三人跑回广场,髡叔已经一动不动,双眼圆睁着死去;杨志伸手合上髡叔的眼睛问蔡庆:“那四个人武功很高?” 髡叔既然是四人师叔,按照杨志的观察武功还在,应该不会这么快倒下;蔡庆嗫嚅着说:“他们叫嵩山四狼,是嵩山派仅存的高手,四个人联手施展了一招,髡叔就倒下了,然后被他们拳打脚踢致死。” 监狱里人命不值钱,尤其是髡叔对抗官差,死了只能是白死,杨志在监狱的库房里还有钱,出钱买了头棺材,请蔡庆帮助下葬。就为了这件事,髡叔的四个师侄还是不依不饶地找来监狱,只是听蔡福说杨志的后台是太子和蔡相,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又过了半个月,杨志已经完全康复,宰相蔡京的一纸公文送到,殿前司狱把杨志放了;蔡庆一路相送,边走边说:“杨大哥,你是真牛,皇城司送来的犯人,你是第一个走出监狱的,有的犯人在我还没当狱卒之前就进来了,到现在也没出去,案子也没人过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挂着;原先我哥以为,你最起码也要流放二百里。” 杨志有些得意,哥要不是预先晓得结果,也走不出这监狱的大门,蔡庆也是,你就不能希望哥有点好,流放二百里,那也是流放,前程自由都没了。杨志在库房领回自己的钱袋、佩刀等物,刚走出监狱大门口,就被蔡庆介绍给两名虞侯:“二位大人,这位就是你们要找的杨志。” 两名虞侯冷眼看看蓬头垢面的杨志,很不满意以两人的身份等一个囚徒等这么久,哼了一声说:“杨志,殿前司高殿帅要在府中见你,他最近得到一把乌兹钢刀,听说你有一把祖传的宝刀,想和你交流交流。” 杨志顿时打了个激灵,林冲持刀闯白虎堂的戏段一下子闪在脑海中,殿帅府道路曲折,自己又不熟,就算明知道有诈,也识破不了。杨志急忙拱手施礼,从钱袋里掏出四两碎银子,一人塞了二两银子说:“二位,你看我这形象,一声臭味,恐怕冲突了高殿帅,要不然这样,我回去剃个头洗把澡,明天再去登门拜访如何?” 两名虞侯收了银子,态度和缓一点说:“杨志,你也知道高殿帅的脾气,要不然我们哥俩受受累,陪你回去换套衣服,再去殿帅府。” 蔡庆不明就里,也一个劲地劝说:“杨大哥,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一旦高殿帅看上你了,你就会平步青云。” 杨志在心里大骂,还平步青云,能保住命就不错了,那种天天在浑水里捞鱼的货色,会有心思去看乌兹钢刀,真要这样,大宋朝能把黄龙府踩成一个农庄;表面上,杨志笑呵呵地与蔡庆告别,把两名虞侯带到杀猪巷的家中。 第6章 拖延时间 杀猪巷的房子还是杨志父亲留下的产业,一个小二楼加上一个十来个平方的小院子,坐落在杀猪巷与第一甜水巷的交叉口,院门正对着嚣四姐家的肉铺。宅院虽然不大,但是在寸土寸金的汴梁,依旧是一笔小小的财富,让杨志不至于无家可归。 嚣四姐正靠在竹椅上晒太阳,看杨志回家,溜达着过来就说:“杨志,我还以为你死在大牢里出不来了,哎,你那胎记怎么没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嚣四姐比杨志大一岁,是杨志从小门对门的玩伴,虽然女承父业,但是长相还是有三分俊俏,体格强壮瓜子脸,眼睛大而明亮,说着话毫不在意地伸手去摸杨志的脸;杨志从记忆中认出嚣四姐,立马有了主意,任由嚣四姐看完才说:“四姐,帮个忙,带两位虞侯道前面钱家酒肆,点些好酒好菜;他们是高殿帅的手下心腹,怠慢不得,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过来。” 平日里杨志见到嚣四姐有些躲闪,今日的态度让嚣四姐很受用,答应一声,拽着两名虞侯就去了;杨志洗澡、剃头、刮胡子很花了点时间,换上一身新衣服,带上一包走江湖时买的蒙汗药,才慢腾腾地朝钱家酒肆走去,下定决心等会要把两名虞侯灌醉,今天说什么也不去殿帅府。 离钱家酒肆还有几步路,杨志看到巡街的厢虞候辛朴带着两名巡逻的士卒走过来,杨志故意走近问:“辛哥,忙着呢?” 辛朴望见杨志惊讶地说:“杨兄弟,从监狱里出来了,恭喜恭喜。你让哥哥怎么说你好,没事吃什么龙啊。” 杨志陪笑道:“哥哥说的是,以后遇到古怪的东西不沾。正好我约了高殿帅手下的两位虞侯,哥哥不如一起坐坐。” 辛朴以为是杨志约人吃饭,想打通高殿帅的关系,毫不犹豫地让两名士卒继续巡逻,自己跟着杨志进了钱家酒肆。两名虞侯见杨志带着名军官过来,不高兴地说:“杨志,这么久,高殿帅等急了,饭就不吃了,我们走吧。” 杨志拿出后世的疲沓劲,搂住两人说:“现在正是饭点,要是高殿帅有应酬,不是冲撞了好事,给自己找麻烦吗;再说酒菜都点了,哪能不吃啊。老钱,再来一斤白切羊肉。” 两名虞侯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摆脱杨志的双手,互相看了看,无奈坐回位置,四人围着方桌坐下,正好一人一面;辛朴嗜酒如命,边喝边问杨志案情,杨志就趁兴说着。两名殿帅司的虞侯很谨慎,没有回答自己的姓名,酒也喝很少,杨志站起身形,去酒肆后面又端来一瓶旨寿酒,先开了瓶,趁人不注意把蒙汗药放进去,一路晃回桌子,药已经完全融化在酒中。 旨寿酒是樊楼的名酒,在杨志和辛朴的劝说下,两名虞侯勉强地喝了两杯,随后和辛朴一起趴在桌子上;杨志喝的还是原来的坛装白酒,装醉把酒瓶、酒坛全部打碎,酒香撒了一地。钱掌柜是个忠厚的人,和伙计向其他客人解释,杨志刚才监狱里放出来,和朋友们喝多了。 一直到天黑,两名虞侯才醒,看杨志和辛朴还在沉睡,慌忙喊醒杨志,一定要杨志到殿帅府去;好在汴梁没有宵禁,三人步伐蹒跚地出了酒肆,沿着马行街往前走。杨志看两人不肯罢休,暗暗冷笑,在路边的墙上扣下几颗石子,走到半路上,看见一辆两匹马的马车经过,暗暗用石子打在马蹄上,随着拉车的马一惊,马车顿时横冲直撞。 杨志一带两人,三人就扑向马车,杨志一把拽住惊马的缰绳,活生生用自己的力气将惊马掉向,撞倒一名虞侯,马蹄正踩在虞侯的背上;另一名虞侯慌乱中,被两匹马踢伤。等杨志制住两匹惊马,两名虞侯都已经不能动弹;马车夫盯着杨志,大声夸道:“好功夫。” 车厢里一位老者走了出来说:“杨志,这么巧?” 杨志在灯光下仔细一看,竟然是刑部尚书范致虚,急忙拜见;范致虚问了杨志情况,得知杨志一天过程,含笑道:“这样吧,用我的马车送两人去殿前司,我正好与你一起去见高俅,欣赏一下两把宝刀。” 范致虚是官场老手,审案的名家,岂能不知道高俅那样的人,对黄金珠宝地契有兴趣是正常的,怎么会对一把好刀如此看重,其中一定有名堂;眼前的杨志也是够精明的,看上去一个粗大汉,竟然能想到这一点,倒也不容易。范致虚心中还是有底线的,最起码见不得杨志无缘无故地出事。 杨志大喜,急忙谢过,高俅要是存了不良的心思,自己不管怎么躲,最后总是要去的,但是有范致虚陪着,很多事情就有了证人,变得简单;众人到了殿前司,两名虞侯自有人送去治伤,门口军官问清楚来意通报后,把范致虚和杨志引到客厅。不多一会,高俅从里面气宇轩昂地出来,与范致虚见礼后各自落座,杨志弃刀上前拜见;高俅与杨志认识,笑呵呵说道:“杨志,你是真难请啊,本官等了一天。” 杨志急忙解释今天的行程,听说三人中午喝醉酒了,高俅的脸就有点不快;等听说两名虞侯被惊马踏伤,高俅冷冷地盯住杨志说:“没想到一天之中出了这么多的事,杨志,你的命是有点不好。” 我的命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杨志怒在心中,表面上没有丝毫胆怯,低声说道:“小人卑微,不过想想刚才的情景,小人还是幸运的,至少到现在还是完好无缺。” 高俅冷喝一声:“来人,给杨志看看我的刀。” 高俅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从侧面掠出,人如猎犬,弯刀寒光如雪,朝着杨志就劈过来;杨志穿越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有点慌张,根本来不及细想,本能地往后一让,竟然避过了这一刀。 第7章 比刀 来人有些意外,他手下留有分寸,是因为预先调查过杨志的本事,按照杨志过去朋友的说法,杨志应该碰出点血来,见见红;可是杨志躲得很轻松,身形的自然反应可以用得上舒展这个词。杨志躲过去后,身形站定,轻声赞道:“好功夫。” 来人三十多岁,身材瘦削,猿臂狼腰,两眼炯炯有神,脸上却有无尽沧桑的味道,把刀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说:“在下杭州方七佛。” 范致虚惊讶出声:“南刀方七佛?” 方七佛高傲地笑笑,刑部尚书这样的文人都知道自己,足以说明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江湖上有六刀客的说法,南刀方七佛就是其中的一位。另外五位分别是北刀耶律元、苦僧哀虎禅师、天下第二刀沈富豪、铁韦陀晁和、一刀断魂张燕翼,分别在大宋、大辽、西夏的境内,尤其张燕翼,是西夏权相张元的幼子,现在掌管着西夏的极乐堂。 杨志只是感觉方七佛眼熟,见高俅望着自己,就将自己的刀取过来摆在桌上;高俅顺手拿过去,一把抽出杨志祖传的宝刀,看到没看就问方七佛:“方大侠可知道这把刀的来历。” 方七佛显然下过功夫,也没有看刀,傲然回答:“此刀叫龙雀,是赫连勃勃遍寻能工巧匠所铸,后周太祖郭威送给本朝太祖,当年杨业叛汉投宋,这把刀就是太祖给杨家的信物。相传此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杀人不见血,一百多年来,一直被杨家世传,在江湖上就渐渐埋没。” 就是杨志来说,未必能说得如此清楚,方七佛的埋没一词充满着对杨家和杨志的轻视,让杨志充满不悦,就算是穿越而来,也不喜欢别人如此对待自己;杨志看了看方七佛,猛然想起在那里见过眼前这个人,也同时想起花荣等另外几张脸。是杭州,在江南押运花石纲的时候,杨志和花荣、林冲、徐宁在西湖的宋嫂船上吃鱼,花荣就到断桥旁与方七佛见面,只不过方七佛当时是一个渔民的打扮,操着当地的口音,一板一眼地和花荣讨价还价。 杨志一副心服的样子点点头,连一个字都没回,让方七佛一愣,有一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只能望望高俅。高俅站起身,装模作样地把两把刀看了一遍说:“果然都是好刀,方七佛,本官听说善使刀者,可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可惜这些年没见过。” 方七佛笑道:“此事简单,杨志是武进士,想必是一代高手,小人不才,与杨志切磋一番,看能不能入殿帅的法眼。杨志,你我演练几招如何,也让我这个小地方的人,见识一下汴梁高手的风采;告诉你,高殿帅的这把刀是西域的乌兹秘刀。” 方七佛的问话很毒,大宋人就讲地缘高低,江南在汴梁人眼里,那就是苏轼、蔡京等人的流放之地,杨志要是不接受方七佛的挑衅,传出去以后就不用在汴梁做人,打不过别人没关系,但是不敢打就是人品问题。杨志心里还有有些胆怯,但是料定方七佛说得再凶,也不敢当着高俅和范致虚的面杀了自己,于是微笑着站起来说:“方大侠既然有兴,我们就练上两招。” 经高俅允许,方七佛和杨志走到门外的天井里,杨志脑海中闪过知道的刀法,拿不定出刀应该摆什么架势,最后还是回忆起杨志最后一次与人比武的情况,选定杨家破虏刀法第一式。可是面对方七佛的时候,杨志就感觉对方刀还未出,就是站在对面,都是巨大的压力,仿佛一片乌云就要压过来。 杨志吸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弱,呼吸已经能够平静下来,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抽出手中的钢刀,凝神摆出破虏刀的第一式夺魂。杨家破虏刀出自军旅,一共七式,夺魂、流星、风舞、狂沙、落日、天飙、必杀,每一招都是简简单单,杨志想起刀谱开头的八个字“兵行诡道,天地无穷”。 方七佛一看杨志的刀式,立即抢先出手,高手对阵如下棋,先手得势,所谓后发制人,往往是因为本门武功所限,讲究方寸之间决胜负。方七佛的刀法出自东海,讲究刀走直线,速度第一,砍劈沉厚,刺击动作极少,靠的就是力量、速度和反应;两步之间连斩十九刀,已经将杨志全身笼罩在刀光之中,乌兹秘刀上面的丝绸花纹在月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杨志根本没法看清楚对面刀锋的走向,但是方七佛传来的杀气不会假,杨志本能地运刀反击,追魂一式五刀,每一刀都比上一刀凌厉,最关键的是杨志挥刀之间,竟然带有凌厉的哨声,顿时在杨志面前形成一道斜斜的刀幕。众人只看见秘刀的光芒一散,杨志的龙雀刀已经转化为天舞,钢刀犹如江水,滔滔不绝涌向方七佛。 方七佛的弯刀连续地斩砍,可惜抽刀断水水更流,方七佛被杨志一口气逼退六步;正当众人以为后面更精彩的时候,杨志突然收刀,一步退出圈外说:“方大侠武功卓绝,我已经无能为力。” 杨志是实实在在不想再打,可是这么一做,让方七佛难以下台;战场上进退本来没什么,方七佛的武功刀法不在杨志之下,可是今天是练给高俅等人看。方七佛也是大有身份的人,无法舔着脸要求杨志再战,喟叹一声,将乌兹秘刀插入刀鞘,递还给高俅说:“多谢殿帅提点,小人今日有幸与青面兽一战,心愿已了,特此告退。” 高俅本来就感觉方七佛丢了自己面子,看方七佛孤傲依旧,心中不喜,碍着范致虚在座,一挥手说:“到账房取五十两银子做路费。” 这是彻头彻尾的蔑视,凭着南刀的名头,方七佛上哪里弄不到五十两银子,好在方七佛还记得这里是殿前兵马司,谢了一声飘然而去。 第8章 明月夜 范致虚和杨志纷纷起身告辞,高俅并没有招揽杨志的意思,也没有说今天要看刀的目的,意兴阑珊下,命人赏了杨志五十两银子。杨志跟着范致虚出来,到了御街大路上拜谢搭救之恩,范致虚问杨志:“你不是刚放出来,如何得罪了高殿帅?” 杨志苦笑着说:“我不知道,最多是我给照顾我的老犯人髡叔买了一口棺材,恐怕不小心捋了虎须,不想就得罪了高殿帅。” “那是嵩山四狼的师叔,你不知道,嵩山一气门有一部心法叫《太玄经》,据说可以长生不老,林灵素和高俅都想找到献给皇上。”范致虚毕竟消息灵通,晓得杨志说的髡叔是什么人;杨志好笑道:“那一气门应该是长寿的无数,年长者最起码两三百岁,按照髡叔的年纪能排上第五代弟子就算不错的,嵩山四狼找他要《太玄经》,岂不是太不可思议。” 范致虚大笑道:“杨志,你也是个趣人。不过是你的命好,蔡京专门提到过你的名字,蔡福兄弟又是蔡家的耳目,让高殿帅缩手缩脚,必须师出有名,否则你天大的本事也早已死在狱中。既然我们有缘,以后有事还可以来找我。” 范致虚的马车缓缓而去,杨志下意识地感慨,范致虚何尝不是一个有趣的人。杨志带着龙雀刀,揣着五十两银子,一路顺着御街,到了路口往西走到新门瓦子,南转回到杀猪巷家里。杀猪巷在靠码头的背面小巷,街道正面是几家不小的青楼,再往南便是龙津桥,桥头东西两侧都是教坊,十字街口茶坊食店林立,此刻正是灯火通明的时候。 明月,残云,孤星,阵阵小风,笑春楼前大红灯笼高挂,门帘半卷,不时有客人和美女出入,都是嘻嘻哈哈;楼上飘出婉转的歌声“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青面兽的身体确实不错,杨志竟能把五十米外传来的轻微歌声听得清清楚楚,唱歌的女子如诉如泣,像是在说那位被软禁的南唐后主李煜,又像是在说女子自己在青楼的命运;杨志虎躯一震,自己不是李煜,自己带着现代的知识而来,目前又是武林高手,就算拯救不了大宋,最起码能给自己找一条活路,能为天下苍生做一点事情。 杨志空有志向,一时想不好该如何做是好,转身走进巷子,进了自己的家门,对面嚣四姐家漆黑一片,想必是早已休息;杨志关上院门,进屋走到二楼,站在自家的窗口,再次望着不远处那一片热闹的天空,心中有着一丝疲惫,一丝惆怅,有一股想抽烟喝酒的冲动。 白天人声喧嚣,哪怕是在监狱的囚徒,大街上的陌生人,都有着那么一份人气的亲切;独自在夜晚,杨志反倒有了背井离乡的凄凉。就是在自家小楼,与监狱里似乎没有区别,杨志想起了穿越前生活中那些细小的温暖,想起那些晚饭后,与几个狐朋狗友混在人群中,在霓虹灯下散步的情景。 杨志按了按太阳穴,长长地叹了口气,索性回到屋中间坐下,盘起腿来练功;杨志的呼吸越来越悠长,不多时,头上便开始冒出腾腾的热气。杨志的内心变得一片澄明,只觉得每一条经脉都随着自己的呼吸在灵动,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很快进入心神忘我的境界,整个人进入执念状态。 大约过了几个时辰,杨志舒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每天早上都有人送生猪到杀猪巷,此刻楼下满是赶猪的声音、杀猪的声音,还有肉铺的叫卖声,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杨志练了一夜功,神清气爽,梳洗完漫步走出自己的小屋,顺着杀猪巷的石板路往外走,不时与认识的人打着招呼,一直走到吉五六的面馆,杨志很自然地走进店里。 吉五六三十多岁,带着狡谐的笑容,穿着满是油污的围裙迎上来:“杨大侠,稀客,吃点什么?” 吉五六的面馆最出名的是片儿川,就是后世的雪菜猪肉笋片面,肉片鲜嫩、雪菜提味、笋片爽口,面滑汤浓,在杀猪巷号称一绝,开封城里很多人慕名而来。但是杨志在监狱呆了一段时间,就是对大荤感兴趣,看有半只羊挂在灶台上方,杨志点了一碗羊肉面,要了半斤白切羊肉,自己倒了半小碟酱油,坐到了靠门口的桌子上。 路人一阵嚷嚷,杀猪巷的三位爷,年高德旺的钱大爷、摔跤手出身的张二爷、财大气粗的陶三爷并肩走过来,正要进店看见杨志,张二爷一竖大拇指:“杨志,了得啊,听说南刀方七佛拿你都没办法,监狱里一趟没白去。” 张二爷早年也是汴梁五跤王之一,腾云门的第一高手,结果与名教头王升比武时摔折了腿,从此退隐江湖,靠着杀猪刀过日子,好在威名犹存,过去的徒弟不时来帮衬,张二爷在杀猪巷算得上一号人物。杨志笑笑说:“讨高殿帅欢心,方七佛就是和我玩了两手,真动起手来,我不够人家瞧的。” 三位爷都是一愣,青面兽杨志什么人,自小就是不认输的狠角色,多少年来,几时看到过如此谦逊,陶三爷大笑说:“杨志,你真是转了性子,可喜可贺,吉五六,杨志今天的账算我的,等会我一起结。” 杨志也不矫情,拱手谢过;钱大爷三人到了里面入座,吉五六已经把杨志的面和羊肉送了出来,杨志慢条斯理地把一大碗面和半斤羊肉吃得干干净净,才和钱大爷他们打声招呼,心满意足地离开面馆。刚才吃面的时候,杨志想到了一个过去的朋友,叫谢石,杨志没什么可以忙的,就到潘楼楼下的十字街,向北绕过赵十万宅街、东楡林巷、枣冢子巷,到了旧曹门街,进了谢石的卜馆。 第9章 谢石测字 谢石是CD人,擅长测字算命,和杨志在酒楼认识的,两人经常来往。卜馆里一个人也没有,谢石独自坐在椅子上,正在看书,见杨志进来,调侃道:“怎不去隔壁北山子茶坊喝茶,那里面仙洞、仙桥,仕女络绎不绝,通宵品茶的都有,比我这里强多了。” 杨志在谢石对面坐下,伸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那不要花钱吗,我现在刚刚从监狱里出来,生活困难,能省就省了。” 谢石一袭青衫,白面浓眉,五柳长髯,听了杨志的话,嗤之以鼻说:“昨晚上高俅不是才赏给你五十两银子,再说你只是革职,军队里欠你的军饷还是可以去要的。” 谢石一眼就瞧出杨志的来意,经过吃龙这件事,杨志是不可能再进入军队,大宋重文轻武,武进士的身份在民间几乎是没什么用;但杨志在汴梁还有房屋,还能做生意,将来的日子比自己这个外乡人要好得多。杨志喝完杯中茶,靠在椅子上说:“我照顾一下你的生意,帮我测一下,我以后会怎样?” 谢石淡淡地说:“十两银子一测,你写个字吧。” 杨志看见谢石手上的玉扳指,提笔写了一个“玉”字,谢石盯了一会说:“玉与下雨的雨同音,预示着很快就要天降甘霖,是吉兆;但是玉是王中一点,说明某个人只有这一件事能让上面满意,没有什么前途。说句实话,你额头的青斑看不见了,在相术上讲,就是变身,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额头没有抬头纹,运气颇佳,按说经常有贵人出现,而且心思纯洁,可是你?” 杨志做过官、混过江湖、蹲过监狱、经历过生死,这样的人要说心思纯洁,谢石实在有些说不出口;杨志掏出一锭十两的雪花纹银,放在测字的案几上,没有说一句话,陷入了沉思。谢石给杨志添了水,又端出两碟点心,就埋头看自己的书;杨志想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问:“你是不是打算回CD?” 杨志沉思的时候,谢石假设过许多问题,偏偏没想到杨志首先问的是自己,心里有一股暖流,点点头。来京城谋取出路的外地人太多,但是能够出人头地的凤毛麟角,长时间没有人关注,对谢石来说也是一种挫折,所以谢石确实考虑离开开封两年,正好避开即将混乱的局面。杨志断然否决道:“你不能回去,只有在东京,你才有机会。” 谢石笑道:“我没有机会,现在只有跳进泥潭的人才有机会,这和我的理想不一样。” 杨志也笑道:“你为什么从CD过来,就是CD不能满足你的理想,在大宋,只有东京可以满足你,铁口神相,布衣傲王侯。我刚才想好了,要做点生意,先做点马匹的生意,想办法从辽国和西夏贩马回来。” 大宋就缺马,缺到朝廷鼓励中原的英雄去辽国、西夏盗马,官府规定,只要把马卖给官府和军队,不问来历,在实际付款方面,也是打了外国烙印的战马值钱;杨志懂马,武功高强,还真是做这一行的胚子。谢石立即猜到了杨志的意思,点头说:“谁叫我挣了你十两银子,如果你主意已定,我就留在汴梁,帮你相相马,你不在汴梁的时候,帮你照料马行。” 杨志就是想起谢石不仅会相人,还会相马,才有如此一说;见谢石答应,杨志也感觉一阵温暖,虽然是两个落魄人抱团取暖,但是谢石是杨志穿越后确认的第一个朋友。两人相视一笑,谢石起身关了店门,和杨志一起来到杨楼街庄楼卖马市。 庄楼是酒楼,却不是那种接待文人雅客的酒楼,庄楼是汴梁城中最接地气的酒楼,第一眼望去,三层高楼的门面就象城外某个小镇子上的酒楼,没有丝毫奢华;进到店中,全是普普通通的桌椅和普普通通的瓷器,就是吉五六面馆的瓷器也比庄楼要好上那么一点。 店里坐着不少小贩脚夫,篮子扁担等物就搁在身旁,应该是累了,进来买一碗酒解解乏,顺便吃些便宜的饭菜填填肚子;最多的是形形色色的壮汉,一看就知道是楼外马市里的买家卖家,一个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连说话都大声,争执起来象吵架一样。 杨志和谢石在汴梁多少有点名声,一进庄楼,二楼就有人在喊:“杨志、谢石,上来。” 两人抬头一看,是新门瓦子的一名管事,叫花子虚;瓦子是瓦肆的俗称,开封玩闹之徒聚散的地方,新门瓦子在汴梁五十多家瓦子中算是大的瓦子,论规模仅仅次于桑家瓦子,花子虚负责的就是采购,和杨志、谢石算是一般可以来往的朋友。 杨志两人走上二楼,花子虚对面坐着一个老人,身材魁梧,碧眼黄须,虬髯过腹;老人身后站着一个大汉,生得赤发黄须、骨瘦形粗,一双眼睛大得出奇,看两人衣装打扮,应该是北地的人。花子虚向两人介绍说:“这是BJ来的皇甫端皇甫老板,专门做瓷器生意,皇甫老板原来是辽国人,前些年才以经商的名义到BJ落户。” 皇甫端满脸堆笑说:“二位既然是花子虚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快请坐。” 花子虚喊伙计填两副碗筷说:“皇甫老板,这是谢石,算命算得特别准,这位是青面兽杨志,前一阵子吃龙那件事知道吗,杨大哥是唯一活下来的人,那就是能耐。” 杨志心中狐疑,这么巧,难道真是有缘,出门就遇到了皇甫端;听到花子虚胡诌,杨志挥手说:“别胡说,那是怪蛇。” 皇甫端面色一僵,仔细打量着杨志说:“幸会,幸会。晋永和元年夏四月,一黑龙一白龙见于龙山,慕容皩率群臣观看,离龙只有二百余步,二龙盘旋嬉翔,解角西去;慕容皩认为自己受命于天,于是在龙山建龙翔佛寺,把新建的宫殿命名为和龙宫,龙城作为前燕、后燕、北燕的都城和陪都长达百年之久。杨大侠能见到异蛇,也是福泽深厚。” 第10章 蜃楼高手 皇甫端身后的大汉轻轻地哼了一声,杨志这才发现,那大汉竟然是一个高手,抬头笑道:“皇甫老板,桌上空位置多,不如请这位兄弟也坐下,免得在酒楼中突兀。对了,兄弟,请问尊姓大名?” 皇甫端示意大汉坐下,看似不介意地说:“我请的一个伙计,叫王伯龙。” “王伯龙?”杨志在嘴里念叨了一遍,猛然想起一个人:“大漠一阵风?” 皇甫端和王伯龙同时变色,不要说在中原,就是在辽国,能知道王伯龙是大漠一阵风的人少之又少,可是杨志几乎是一思索便顺口说出;王伯龙有些狐疑,但是以他的身份还不屑于藏头藏尾,微笑着说:“没想到在汴梁还有人知道我,真是又惊又喜。” 杨志笑道:“我在扬州的时候,遇到过几个东北的参客,听他们说过王兄的大名。” 王伯龙有些惊讶,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掂量,王伯龙出自天下五大武林圣地之一的大漠蜃楼府,并且是蜃楼府的六绝之首,对于杨志这样没什么名气的人自然不在乎;可是与杨志单手一接触,王伯龙更加惊讶,杨志内力浑厚,犹如深渊大海,不管王伯龙如何加力,杨志始终保持着脸上笑容。 杨志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军官,若不是这次吃了那条龙没死出名,不过是在汴梁的街头小些名气;王伯龙暗暗把功力加到了八成,杨志的内力变得越来越缥缈,让王伯龙有陷入大海的感觉,霎那间,王伯龙认出了杨志的内力,是南海逍遥岛的路子,顿时心头大震。 北蜃楼,南逍遥,星宿伏虎千劫渡。大漠蜃楼府、南海逍遥岛、西域星宿阁、云泽伏虎殿、幻海千劫门是武林中的五大圣地,近百年来一直都很神秘,几乎很少派出弟子参与江湖之事,王伯龙来大宋是肩负着特殊使命,没想一到汴梁就遇到逍遥岛的弟子。 酒楼里人来人往,王伯龙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可是高手相搏,又到了紧要的关头,王伯龙正担心如何撤力不受伤,猛然感觉对面一空,杨志已经脱开手掌,端起了茶杯。王伯龙的手掌向前微微伸了伸,立即恢复常态,皇甫端、谢石晓得两人刚交过手,但是面色都是丝毫不变。 花子虚没有察觉,一个劲地在问:“杨志、谢石,你们是来喝酒的吗?” 花子虚是个实在人,丝毫没想过汴梁的人不谈生意,谁来这座酒楼喝酒;谢石笑道:“我们是来看马市的,就是想认识一些外地的商人,杨贤弟没了官职,我的卜馆生意也不好,想找点生计。” 皇甫端立即明白了,微笑道:“那就是巧了,我找花老板,就是为了在长安找一个好伙伴,如果谢先生、杨先生有意愿,那就太好了。” 花子虚有些不安,出言提醒说:“皇甫先生,我们可是商议好的,我连瓦子的事都辞了,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皇甫端和王伯龙一愣,他们看重的就是花子虚的老实,但是没想到花子虚实在到这个地步。好在这次来汴梁有万全计划,这些都是小事,皇甫端笑着说:“花老板,你放心,我们的合作不会有问题。我还有个朋友叫燕顺,过两天就会到汴梁,到时候,我介绍给谢先生认识。” 杨志没有吱声,谢石随口说了声好,缓缓说道:“那就不打搅三位谈生意了,我们还要去其他地方转转。” 花子虚如释重负,连忙说:“你们先去忙吧,过两天有空我再去找你们一起喝酒。” 杨志和谢石失去了在酒楼找其他马贩子的兴趣,告辞出了酒楼,走到门外相视而笑。谢石边走边说:“皇甫端睿智老练,王伯龙武功高强,一个契丹人,一个大盗前来汴梁,不会是卖马那么简单。” 杨志颔首说:“到市场打听一下,皇甫端带来几匹马,最好能看看是什么样的马。” 谢石意外地看了看杨志,感觉杨志确实变了,以前杨志也很仔细,但是脑子没现在这么活络,监狱的生活真是锻炼人。杨志直视前方,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我昨天才和方七佛动过手,王伯龙的功夫不在方七佛之下,那种武功我从来没见过,恐怕是江湖某个隐秘的门派。” 谢石是杨志的真朋友,晓得杨志练的是化鹏功,杨志的父亲有时候让杨志练上一点,好在杨志意志力坚强,偷偷地想练出一个结果,即使有时候遇到困难,杨志依旧会练到一定程度才罢手。谢石低声问道:“是不是你有所突破了?” 杨志笑着点点头,在阳光下分外自信。当时杨志的父亲怕杨志是个好面子的人,贪多嚼不烂,可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喝了那所谓的龙血,杨志发现自己在很多地方已经可以融会贯通。虽然穿越没有带来什么点石成金的系统,但是老天还是待自己不薄,依据青面兽脑海中的学识,那种蛇血有洗髓的效果,帮助自己打通了经脉。 谢石忍不住替杨志高兴,调笑着说:“这种事还和我保密,难怪你现在能和方七佛动手不落下风。” 第11章 回鹘朋友 宋辽百年无战争,童贯率领的大宋西军前两年战胜西夏,现在在开放的心态下,就连首都汴梁都象个不设防的城市。站在马市里,穿着各种服饰的外族人到处都是,飘近耳朵的一半是汉语,一半是听起来半生不熟的各族语言;和谢石指指点点走了十几个摊位,杨志这才发现,青面兽竟然有点语言天赋,能听懂契丹、西夏等四种语言。 宋朝的马市已经和后世差不多,一眼望不到边,但是规划得很整齐,每个摊点都是用木头建好的栅栏,其中不仅有马,还有骆驼、牛。杨志很有兴趣地看着两头白骆驼,这种白骆驼比一般骆驼稍微高一点,两个驼峰,全身雪白如练;杨志记得白骆驼产地贺兰山和居延海现在都是西夏地盘,随口问谢石:“现在完全放开了西夏那边的通道?” 谢石含笑说:“童贯和他手下的将领大发其财,这些天流传着一个小财主的笑话,说童府装修招待一名工头吃饭,用了金碗银碗玉碗,等工头吃完饭,童家把金银玉碗送给工头不算,连在一旁伺候的两个侍女一起赠送,那工头因此回乡成了当地第一富户。” 杨志好笑道:“那高俅心里不堵的慌。” 高俅出身市井无赖,招兵专招那种一技之长的人,没有手艺的人不要,杨志原先在军械作坊,晓得殿前兵马司中专门为高俅生产商品出卖的人多达五千多人,但是高俅就是这样捞钱,比起童贯来还是远远不如。说话间,两个高鼻长髯的回鹘人迎面走来,绸布缠头,披着衣服,杨志本能地生出感应,走在前面的人是高手。 谢石客气地招呼:“伏承、摩比难,你们还没走啊?” 身材瘦长的伏承有名家的气度,客气地行礼,用一口标准的汉语说:“谢先生,我们在等后面的商团一起回去。国内已经来信了,这次送来三百匹于阗马,目前已经进了大宋境内,要我们在汴梁打开局面。” 由于河西四镇敦煌等地先后落入西夏之手,汉唐以来的丝绸之路被西夏人隔断,这次童贯指挥大军击败西夏,高昌回鹘才开始试着回复贸易。不过波斯、大食等地的商人现在多走海路,高昌最能拿得出手的商品就是马匹;大宋由于大辽、西夏的原因尽失马场,就算目前夺回熙河六州,打到岷山下,养马的地方还是有限,对马匹的需求是无限的。 谢石动容说:“那可是大买卖,天山高昌、龟兹、焉耆、乌孙、于阗各地都产马,乌孙马最为高大,龟兹马天骥龙麟,于阗马则以五花马为主。伏承,这是我的兄弟杨志,我们俩正准备开一个马行,能不能让些马匹给我们,小本买卖,二三十匹就行。” 伏承在开封也需要朋友,纯粹走官府的路线,那就是权贵眼中的肥羊,谢石和杨志都是小有名气的人,肯定能派上用处,伏承点头说:“谢先生说哪里话,我们上次请你帮忙找医生,才救了我们性命,马匹算什么,肯定给你留三十匹,到时候我去卜馆找你。” 杨志没想到伏承如此慷慨,急忙趁热打铁说:“要不然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杨志还是穿越前的认识,礼多人不怪;没想到伏承摇摇头说:“杨大侠豪气冲天,多谢了,只是我们饮食习惯差距太大,在一起吃饭大家都别扭。二位慢慢看,我们就先走了,告辞。” 摩比难身材魁梧,但是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跟在伏承身后走了;杨志望着摩比难的背影有些疑惑,低声对谢石说:“那个摩比难武功高明,恐怕不是我能对付得了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不会武功,等他走动的时候,我才有一种遇到高手的感觉。” 谢石听完一惊,这说明杨志的功夫比摩比难差了不是一点点,杨志已经是能和南刀方七佛相争的人物,那个摩比难的功夫要高到什么程度。杨志和谢石又找了两个认识的马贩子问了一下情况,皇甫端这次只带来了十匹马,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进了马市就被人买走了。两人观察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马市,商议着一路走到州桥,到了繁华地方。 汴梁闹市中屋宇雄壮,门面广阔,店铺,里玲琅满目,应有尽有。沿街的少男少女,挎着马头竹篮,叫卖声清奇如歌,悦耳动听,篮子里有牡丹、芍药、棣棠、鸭梨等等,都是鲜花、水果之类的新鲜货。沿街酒楼和饮食店大部分都摆出了外卖柜台,热腾腾的小吃,香气四溢,杨志忍不住腹内的提醒,买了一包鸭舌条和一包炒蛤蜊,和谢石边走边吃。 味道不错,鸭舌条鲜嫩可口,蛤蜊口感丰满,以一个现代吃货的眼光看,开封百姓口福不浅,难怪靖康年后,大批宋朝的臣民逃命南方,不管是错把杭州当汴州,还是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一个个心幕中依旧时时闪动着汴梁的富华景象,频频回首那餍足人心的生活;留下来的词赋散文,充斥着对往昔的无限眷念和对现实的无限伤感。 但是古建筑再好,世面再繁华,相对于杨志,有的只是回忆;谢石微笑着品尝着鸭舌,杨志的性格改变了不少,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两个成年男人这样边走边吃,实在是有点另类,画风太美,引得路人不断地观看;不过杨志和谢石都是心比天高的人物,不为这点事伤神,自顾自地逛着街,依旧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拐过弯,就是九星棋社,汴梁第一棋楼,门前簇拥着不少人,都在指指点点,原来棋社正在摆赌局;谢石本身就是围棋的好手,也是九星棋社的常客,示意杨志一起进去。门口的两个伙计有点发懵,杨志的装束派头一点都不像下棋的,可是杨志现在是开封的名人,还有谢石带着;伙计无奈,只好堆起笑脸迎了上来:“谢先生,杨大侠,来下棋?” 第12章 赌棋 谢石含笑问:“今天谁坐镇?” “杜瘦棱杜老师。”伙计殷勤地回答:“杜老师是我们棋社九棋士之一,输了的话十两银子赔三十两银子。” 谢石点点头,赌局吗,就是在人认为有赢的机会才可能参与,杜瘦棱的棋艺可以让自己两子,排在九棋士最后一位,这个赔率正好,在荣誉和金钱的刺激下,会吸引一些好手入局。杨志随口问道:“可以押注吗?” “不可以。”要是允许押注,那些有钱人三天两头找些高手上门挑衅,棋楼还怎么做生意,伙计利索地解释:“只有下棋的人才可以下注,一百两封顶,一天三局。” 杨志明白了,棋社的赌局只是为了吸引眼球,并没有准备在胜负上大赚特赚;说着话,杨志二人跟着伙计已经进入一楼大厅,一大群观看的人挤在大厅,却无人上场,孤单单的棋桌上坐着一个有些意兴索然的中年人,胡子拉碴,被太阳晒得发紫的皮肤,还带着一些酒气,应该就是杜瘦棱。 墙上挂着今天两局棋的棋谱,杨志和谢石边看边聊,伙计回到门口忙自己的事去了;棋社的掌柜洪宝慢慢走过来,朝谢石行礼说:“谢先生,有没有兴趣去试试手,杜瘦棱已经连赢两盘,人有些疲乏。” 棋手下棋,掌柜经营,是天经地义的事,洪宝这么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杜瘦棱要是真的疲乏就不会去喝酒;谢石微笑着介绍说:“这是我的好友杨志,我是带他来棋楼长长见识,杨志,这位是洪宝洪掌柜。” 洪宝微微颔首,他其实第一眼就认出杨志,不过九星棋社的来头大,对于一个破落子弟洪宝不感冒;但是谢石是老板曹千里的朋友,洪宝装作刚刚认识的样子对杨志说:“原来是吃龙的杨英雄,难怪谢先生谦虚,要不然你和杜瘦棱来上一局?” 洪宝有挤兑杨志的意思,杨志就算中过武进士,那也是武人,在重文轻武的大宋,不招人待见;谢石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杨志上前一步,拦在谢石前面笑嘻嘻地说:“洪掌柜言之有理,我是一个粗人,难得有附庸风雅的机会,今天就当交给学费。” 穿越前的杨志在大学的时候就是业余三段,参加网络棋赛是人生少有的乐趣之一,看了棋谱知道杜瘦棱的棋艺未必比自己高明,就着洪宝的话就走到棋桌旁,坐到了杜瘦棱的对面,摆上五十两银子做赌注。 杨志身材高大,一看就是武林中人,样子不象是来下棋的,更象是来砸场子的,杜瘦棱只管下棋,没资格拒绝对方,只能客客气气地请对方落座,让对方执黑子先行。杨志也不客气,接过伙计送上的茶,就走出中国流的开局,黑方第一着走星位,第二着走邻角小目,第三着走三九点。 杜瘦棱猝不及防,众目睽睽下不愿失了身份长考,等三十多手后,发现对方是以星小目的配合为基础,以小目为主向边上捞实地,已经落后太多,只能不顾一切地杀进黑阵中。旁观者鸦雀无声,杨志面带着懒洋洋的笑意,充分发挥先行的优势,通过攻击黑阵中的白棋,始终控制全局的主动;搏杀到一百零三手,白棋大龙被歼,杜瘦棱无奈弃子认输。 人群中一阵叹息,杜瘦棱一代开封名手,竟然输得如此没有还手之力;二楼的雅间里,曹千里看了棋谱也是目瞪口呆,站在桌子旁不知如何是好。桌子上摆着棋盘,坐着的是天下第一棋手刘仲甫和龙眉凤目的宋徽宗赵佶,曹千里和杨戬、徐知常站在左右;宋徽宗赵佶敲击着案几说:“有趣,有趣,金角银边草肚皮,原以为杨志不会下棋,没想到另有乾坤。千里,再安排一个人和杨志下一盘。” 皇帝金口一开,曹千里哪敢拒绝,出门对洪宝低低吩咐几句,洪宝干净利索地下楼,给杨志送上一百五十里银子说:“杨大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们老板看了您的对局,惊为天人,想请您和棋社的叶柯修再下一盘,这次不是赌局,无论输赢,棋社愿意奉上五十两银子的辛苦费。” 人群中一阵骚动,杨志两盘棋挣两百里银子还是让人眼红,能击败杜瘦棱的棋手不是没有,只是吃这碗饭的人不敢或不愿来九星棋社生事。叶柯修是九星棋社排名第五的棋士,棋社派他出面,包含着赢回面子的意思,杨志淡淡地笑笑说:“掌柜的这么大方,杨志从命便是。” 叶柯修上前与杨志再对一局,面对三连星开局的宇宙流,同样是应对失误,五十手后便完全落了下风,再次陷入杜瘦棱的窘境。杨志落子如飞,招法奇特,厚势确定后稳扎稳打;叶柯修频频长考,最后还是大龙被歼,面如土灰地中盘认输。 九星棋社是百年棋社,多少名手在此折戟沉沙,没想到今天遇到如此尴尬的境地;洪宝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三大供奉之一的王憨满脸堆笑地走到杨志对面的位置坐下。杨志摇头说:“说好的,就下一盘。” 大厅里全是笑声,老百姓就是喜欢看热闹,尤其是强者被打脸的热闹,杨志说的有道理,王憨点点头说:“只要你把这盘棋下了,无论输赢,我送你一百两银子。” 杨志上下看看王憨说:“你不是东家。” 王憨与祝不疑、晋士明齐名,棋力能和棋王刘仲甫一争高下,只是没做过皇帝的棋待诏,在九星棋社屈居第三,另外两名供奉是做过棋待诏的孙侁、李百祥,名声虽大,未必比王憨强。谢石急忙过来解释:“王先生,杨志不认识你,语言冲突还请见谅。” 王憨露出无所谓的笑容说:“我只是一时手痒,想和你朋友下一局,还望谢先生成全。” 杨志摆摆手说:“如果只是喜欢下棋,我陪你,不用银子;让人换一壶新茶,拿碟点心来。” 第13章 钦命查案 王憨晓得下棋是伤神的事,连忙吩咐伙计照办;杨志吃了半碟点心,喝下一杯新茶,便示意王憨可以开始了。王憨自恃身份,只能让杨志先行,杨志依旧采用宇宙流的开局;王憨小心应对,可还是被杨志围成巨大的实地,虽然王憨棋力强于杨志,在收官的时候抢回来不少实地,最后还是以一子告负。 东家曹千里早就下楼来了,曹千里是个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杨志身材相仿,体格匀称,面容削长,顴骨高高隆起,双睛光华隐现,神采异常;曹千里看胜负已分,朝杨志拱手说:“杨大侠,我是棋社的老板曹千里,今日让我等见识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佩服。刘老先生在楼上,想和你们见一面,可否移步。” 曹千里是曹国舅曹佾的后人,幻剑宗的宗主,什么时候对人如此客气过,谢石和杨志都明白什么刘仲甫都是托辞,但对方若是大人物,想躲只能结怨,杨志拱手说:“那就有劳曹宗主引见了。” 杨志一进房,看见宋徽宗赵佶,急忙拉着谢石下跪磕头,赵佶示意两人起来说:“这是在外面,无需如此多礼,你就叫我赵大官人就是了。杨志,你这种开局是跟谁学的?” 这可是几百年后的开局,但是宋徽宗的问话不能不答,杨志急中生智说:“这是小人小时候一个练气的师傅教的,说是从当年唐太宗李世民与虬髯客的棋局中悟出来的。只不过一子定中原的下法太过奇妙,小人师父改成了围中间实地的下法。” 宋徽宗赵佶点点头说:“果然能人遍布四野,杨志,你要是能找到你那个师傅,让他来汴梁见我。今天,我有另外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杨志急忙跪下说:“小人愿意为大官人效劳。” “起来吧。”杨戬替宋徽宗赵佶出面说:“你可知道青盐?” 杨志自然知道,青盐是西夏的经济支柱,产自盐州一带,青盐品质纯净,略带青绿色,可当货币使用;宋夏的几十年战争,其实就是为了盐在战斗。杨志回了一声“知道”,宋徽宗赵佶露出欣慰的笑容,起身离开,在徐知常的陪同下去了其他房间。 杨戬继续往下说:“西夏为此强求我朝收购青盐,以换取物资;虽然我朝严禁私贩入境,可惜财帛动人心,在利益面前铤而走险的人太多,走私之风无法禁绝,私贩的数量相当巨大。大官人想派个人去西北调查实情,以便决定对应之策。” 杨志晓得自己既然听到了这件事,就是无法脱身,慨然说:“小人愿往。” 杨戬低声说:“我们无法提供身份证明,你只能以私人身份调查。” 杨志毫不犹豫地说:“小人明白,只是调查出来的结果如何传递?” 杨戬赞许地说:“这些你和曹老板联系,除了我们几个,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说。” 杨戬说完也走了,曹千里露出一丝苦笑说:“赵大官人想知道的是,童贯的西军有没有参与走私青盐;我们已经派了五批人,全部死在了麟州、延州等地。西军的将领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稍微有陌生人搞出动静,恐怕就会忍不住杀人;杨志,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只能说一切小心,我在延州有两个点,可以为你传递消息。谢先生留在汴梁,作为你的接应。” 这是要把谢石作为人质,曹千里说出这个意思的时候,已经做好杨志和谢石同时变色的准备,可是两人神情平静,就象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谢石连个恐惧的眼神都没有,杨志不动声色地说:“曹宗主,如果我只是一个平常人,很难涉及到西军的高层,最后查出来的,充其量是几个下级军官带着一些士兵捞外快。” 西军现在横行大宋,但是杨志说起来,就象在说一个街头的老百姓,曹千里暗中点赞问:“你说说看法?” 杨志沉稳地说:“曹宗主请放心,不管如何,为了大宋的利益,杨某都会全力以赴。不过在下生死是小,耽误了大官人的事情是大,如果是榨场某些人中饱私囊的密谋,私人身份足够;要是牵扯到上层,你们还是应该派出官员协助调查,既然怀疑西军参与,那么很多军事禁地就会成为仓库和通道,不要说老百姓,就是地方官吏都是无法进入的。” 曹千里不是官,杨志的话就是直白了许多,捞钱是军队里人所皆知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去调查,就是驻扎在汴梁的禁军,看看殿前司的军用仓库,就知道藏了高俅多少私货;延安六路那个天高皇帝远的地区,问题只能是更加严重。曹千里踌躇片刻说:“我给你一百两黄金作为费用,看能不能买通军官混进去。” 一百两黄金是不少。但是杨志心中有那么一丝怒火,曹千里哪怕装腔作势跑出去一趟,回来再这么说杨志的感受也好些,现在的态度说明,曹千里要不然是以为杨志在要钱,要不然就是知道问了也是白问。难道这些人就没有人考虑过,去的人会有危险,杨志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就是前面曹千里派出的五批人,应该是有活口在童贯的手中,所以宋徽宗赵佶都没有底气。 杨志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说:“曹宗主能不能把前面五批人的资料和那两个小组的情况给我?” 曹千里自然答应,等杨志和谢石走后,曹千里到隔壁见到宋徽宗赵佶说:“大官人,一切办妥了。” 赵佶环视众人问:“你们认为杨志能成功吗,会不会和花石纲一样,半路上逃掉?” 杨戬摇头说:“杨志喝了怪蛇血之后,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出事的那天我去过现场,杨志额头的青斑还在,现在已经一点都看不到痕迹。昨天晚上,高俅请南刀方七佛出手,与杨志不过打个平手,今天围棋更是一鸣惊人,按照老奴估计,杨志的这些变化是血脉打通了,只要谢石在我们掌控中,杨志就不会跑。” 徐知常赞同说:“等杨志出发的时候,看杨志怎么安排便知道。” 第14章 好久不见 宋徽宗赵佶很快就知道了,曹千里被杨志二人狠狠地敲了一笔竹杠,杨志他们趁机要了盐茶马的牙人资格,和谢石在汴梁开了志石马行。那可是多少人打破头想要的东西,不过国事那么繁忙,杨志的事不过是宋徽宗赵佶即兴安排的一件小事,很快就忘在脑后;听说新门瓦子出现了一个新的歌女李师师,美艳动人不说,还有一副金嗓子,表演起来浅吟低唱,声情并茂,赵佶去看了一次,心思就扑到了李师师的身上。 杨志和谢石经过商议,决定带着茶叶去延安府,自盐茶税改革以来,朝廷鼓励商人运送茶叶、粮食、布匹去边关,价格的差距是明显的。两人在熟悉的信阳茶行买了中等的毛尖,五百文一斤,总共是一千斤茶叶;杨志又去李记骡马行雇了两辆骡车,都是两头骡拉着的好车,骡马行每辆车配一个伙计跟随。 杨志把一切安排好,回到志石马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着与谢石聊天,忍不住问道:“徐宁,你怎么过来的?” 与杨志一起去南方押送花石纲的三个同伴,在杨志回到汴梁才知道,林冲到泗州十方寺出家了,花荣调到了大名府,只有金枪手徐宁回到了金枪班,升为金枪班的八大教头之一。那时候为了重新谋职,杨志曾经去找过徐宁,但是徐宁一直不在家,渐渐的,杨志也明白了,心也淡了,两人虽然都在汴梁,半年多根本没有来往。 徐宁身材伟岸,双臂粗壮有力,保养得很好,看上去有一代高手的风范,只是目光有些游离;徐宁见到杨志,急走两步,上前行礼说:“杨兄,好久不见。” 杨志还礼说道:“徐贤弟,一直听说你在皇上身边很忙,难得今日有空。” 徐宁赫然笑道:“听杨戬总管说兄长马行开业,小弟特地前来贺喜。有了杨总管这般靠山,兄长日后一定财源广进;总管吩咐了,以后马行倘若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来找我传话给他。” 谢石和杨志明白了,杨戬这是布置了一条应急通道,让徐宁传个话,不显山不显水;至于杨志的任务,杨戬肯定是没告诉徐宁。杨志露出欣慰的笑容,拍着徐宁的肩膀说:“兄弟来得正好,我明天就要出发了,等会找个地方聚聚。” 谢石微笑着说:“不急,杨志,后面库房那边还有人找你。” 杨志晓得谢石话里有话,请徐宁暂坐,杨志直接来到库房,只看见一个瘦瘦的黑衣人正伫立在库房的茶叶前,看守库房的两名伙计象避瘟神一样躲在远处;黑衣人听到杨志的脚步声,扭过头来,不过二十岁上下,面目有点象猴子,阴森森的眼神,手中还握着把柳叶弯刀。杨志认识,是桑家瓦子的飞刀表演者,飞天大圣李衮,杨志没好气地问:“你找我什么事?” 李衮难得露出笑容,低声下气地说:“我被桑云青赶出来了,想跟着你混碗饭吃。” 杨志上下打量李衮一番说:“说人话,要不然我踢你出去。” 李衮换了副笑容,低声说:“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是曹千里曹宗主让我来的,说跟着你做一笔大买卖,洪宝刚才专门来了一趟,已经和谢老板谈好了。” 这是曹千里给自己一百两黄金不放心,担心自己跑了,派一个人来监视自己;杨志点点头,掏出二两银子递过去说:“那就辛苦你了,你就专门看着这批货,等会上街把需要的物品配置齐了,明天和我一起出发。” 李衮谢了一声接过银两,杨志回到前面铺面,谢石已经让人买来酒菜,三个人就在屋里吃喝起来;徐宁一直担心杨志对自己有看法,没想到眼前的杨志是个穿越的灵魂,对往事的感受没有切肤之痛,所以说话的态度还是把徐宁当做一个一般朋友来看。徐宁正在暗自庆幸,就听杨志问:“你可知道林冲为什么出家?” 徐宁的手一晃,酒都洒了出来;徐宁咳嗽了一声,掩饰说:“现在酒喝得少了,真是不胜酒力。林冲的岳丈张河洲得罪了大人物,被调到麟州,林冲花了钱想把岳丈调回来,结果没想到钱花完了,事情没办成;谁想到张河洲战死在横山的消息传来,他老婆就上吊自杀,林冲灰心丧气下,就辞了军职,去十方寺出家。” 杨志没想到林冲的真实生活比施耐庵笔下更为不堪,喝了一口酒,压压心中的火问:“那个大人物是谁,骗了林冲钱财的人又是谁?” 徐宁苦笑着摆摆手说:“兄长,你就不要问了,我是为你好,这两个人就是杨总管也不敢得罪。” 杨志理解地笑笑说:“我就是这么一问,我要是真想知道,找林冲的旧同事一问不就全晓得了。” 谢石也向徐宁劝酒,徐宁一想杨志说的有理,这种事虽然晓得的人少,但绝不是机密,自己何必给杨志留下不好的印象。徐宁与谢石喝完酒说:“调张河洲的是童贯大人,没帮上忙的是王黼。” 杨志一听就晓得徐宁先前不是胡说,童贯与蔡京、梁师成号称三相,在朝中三权鼎立;宣和殿学士王黼虽然年轻,但是简在帝心,能在昭德坊大白天赶走原门下侍郎许将全家,就是杨戬那个身份,恐怕也是轻易不敢得罪。杨志决定等日后与林冲见过,再来谈论这些隐情,后面和徐宁只说些江湖轶事;徐宁见状,渐渐放下心来,喝到天黑才告辞回去。 第15章 遇袭 杨志第二天,和李衮一起带着骡车出发,离开汴梁,往西北而去;延安府属永兴军路,下设延州、富州、丹州、坊州,名臣庞籍、范雍、韩琦、范仲淹等在此御敌。干戈迭起,硝烟不散,为兵家必争之地,是大宋西北边陲的第一大城。 白于山黄土梁峁连绵、沟壑不断,只有一条官道,千回百折的小坂连接而成,中间的戍堡叫白于城,延安再往西的必经关隘,道路险仄,离延安城有九十里路。小城隐若铁瓮,一亩地那么大,城墙高六米,厚四米,北靠陡壁,南临悬崖,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常年驻扎着五十名官兵。来往的商旅不能留关过夜,只能穿关而过,住在两面山下几百米远处的村子里。 杨志等人歇脚的地方叫长平村,顺着官道上的岔路拐进村子的小街,泥街很短,两边的店铺都很简陋,唯一鲜亮的招牌就是街头的杜家客栈,客栈隔壁是一家卖廉价货物的百货店和羊肠酒家,酒家堂前是小街最热闹的地方,堂后油锅爆响,让人有到家的感觉。今天镖队在杜家客栈住下,羊肠酒店就挤满了人。 羊肠酒店只有四张桌子,杨志一行坐了靠外面的两张桌子,车夫伙计在左,杨志和李衮在右。里面左边桌子上坐着三个寂寞的旅客,一个秃顶酒糟鼻子的老头就着花生米在喝酒,一个愁眉苦脸的书生拎着酒壶在发愣,一个醉醺醺的壮汉趴在桌上,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呓语。右边的桌子则和谐很多,老爷、夫人、公子、管家,正好坐了一桌,菜很丰富,酒更是好酒。 酒博士是个三十多岁的精细汉子,穿着短褂,眼睛有些发红,忙得不亦乐乎。众人坐在店堂里,能够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的村落,三十多幢泥屋、草屋、石屋,七零八落地散在高低不同的田间小路上,村民在小街和村落中走动。李衮喝着淡薄的村酿,埋怨道:“杨掌柜,还不把你私藏的酒拿出来,等到了地头,我买两桶好酒给你。” 杨志笑道:“到什么山唱什么歌,李衮,这才刚出延安城你就受不了了,告诉你,后面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既然来了黄土高原,就要体验一下当地的风情,酒少喝一点死不了人,明天还要赶路。” 羊肠酒店位置有限,门外还有不少客人等着,杨志一行只是小本生意,自然要尽快吃完饭回去休息。不能象镖队或者是大商人,下面有伙计烦神,大老板和镖局的货主镖头毫无顾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况且身边几桌的客人太过蹊跷,杨志暗暗打出注意安全的信号,李衮看见,故作不满地闷头喝茶。 正说笑,酒博士端菜上来,杨志刚好站起身来,碰翻了托盘,菜洒了一地,杨志一手抓向酒博士,竟然没抓着,一柄流星锤已经无声地袭来。打出这一锤的是右边桌上的管家,原来低声下气的脸色变成了阴冷,稍有些得意;老爷、夫人、公子也都同时出手,扑向杨志和李衮,可惜杨志和李衮的动作太快。 第一个倒下的是管家,链子锤被杨志突如其来的一刀挑断,反折回来的铁锤把管家的头打得粉碎。夫人、公子双双夹击杨志,老爷扑向李衮,少林金刚指一往无前,逼得李衮连退五步,老爷突然眼前一花,李衮失了踪影,随即感觉左肋下一麻,一把飞刀插在身上,如同数百只蚂蚁在咬噬,立即觉得半身动弹不得。 夫人和公子被杨志一刀逼退后,酒博士迅疾退往厨房,却冷不防一双筷子插入心脏。酒博士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望向秃顶老头,老头冷冷说道:“魔君的徒弟不过如此,临阵后退者死,对任何人都一样。” 醉醺醺的壮汉终于站了起来,大笑道:“原以为今天不需要我出手,没想到破虏刀法重出江湖,好一招败刀,蜀中鹤鸣峰的人,加上铁指邢克和鬼道夏古,连一招都没撑过就送了命,不错,不错。杨志,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无恶不作石大侠,这位是崆峒醉书生郑闯,我叫张三,汉人。” 杨志和李衮一听心顿时沉了下去。江湖恶人无数,敢叫无恶不作的只有石敢当一个人,十七岁时石敢当一把火把自己全家烧毁,父母兄妹全死在这把火里;在天龙门学艺成功,第一个死在石敢当手上的就是天龙门掌门,石敢当的师傅杜全,杜全在得意弟子手里没能走满百招;这些年,死在石敢当手上的江湖高手足有三十余人,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至于小人物和无辜百姓,恐怕连石敢当自己都记不得有多少。 醉书生郑闯,自诩是崆峒门人,智谋绝伦,一套铁扇功夫独步江湖,是狂龙卓厉的左膀右臂,曾经帮助卓厉连续两次智取了延安六路的槽银;但最难应付的还是张三,幽州大侠张三,幽州在辽国境内,一个客居在大宋沧州的侠客,却在辽国幽州一呼百诺,想想就是一件让人心惊的事情,并且没有人知道张三的真实姓名和来历,犹如天降豪杰,就凭他不愿意参加暗杀,可见此人对自己武功的自信。 不过杨志和李衮还在微笑,似乎刚刚听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两人都明白,已经没有退路,甚至连逃走都不可能,屋中的任何一人都能轻易地把跟来的伙计杀掉。杨志上前一步道:“张大侠,你们如此有优势,为什么不一起出手?” 张三放声大笑道:“没想到当世之中,还有敢这样和我说话的。杨志,就冲这一点,我答应你,只要你比武赢了我,我们拍拍屁股就走,就当今天做了一个梦。如果你输了,就是一个死,杨志,你敢答应吗?” 杨志淡淡一笑道:“张大侠一诺千金,在下先谢了。就依张大侠的主意,我们一阵定输赢。” 第16章 盛名之下 杨志话音一落,两边人都愣住了。李衮不清楚杨志从哪里来的自信,张三誉满北方,盛名之下无虚士,杨志虽说武功高明,前几天还和方七佛切磋,但怎么看还是有一定差距,要是送了命,可是无妄之灾;石敢当、郑闯则是满腹狐疑,杨志不像个信口开河的人,难道杨志真的是绝顶高手? 张三和杨志两个当事人倒是淡定自若,杨志这几天内力突破的速度极快,私下里练刀晓得又有所突破。况且对方高手如云,若是群殴,几乎是必败之举,只有一对一的单挑,还有一线生机,所以一口答应下来。 张三看看石敢当,又看看郑闯,两人都没有表示异议,表示异议就是对张三的功夫不信任,张三要是甩手一走,今天就等于输了,可是事关重大。张三笑道:“郑先生,我今天是帮忙,行还是不行,你给一句话呀。” 郑闯一咬牙道:“我没异议。” 打斗早就惊动了村子里的人,纷纷跑到小街上观望,不多时聚集了上百人;杨志招呼了一声李衮,让他和其他人继续守在酒店里,不用管外面的纠纷;石敢当昂首阔步地走出去,叫了一声“无恶不作在此”,立即让准备围观的人群四处逃逸,观看的窗户一个接着一个关掉,留在现场附近的不到十人,李衮不放心,还是跟了出来。 张三在风中立定,望着杨志道:“你的信心来自于你的刀。南北朝时,夏国国王赫连勃勃铸百炼钢刀,号大夏龙雀,与吴楚湛卢相提并论,说可以怀远,可以柔逋,如风靡草,威服九区。元嘉四年,北魏灭夏后,白浮图寺有僧人携刀逃往昆仑山,怕被人发现秘密,尽毁刀环,磨去刀背铭文,再次出现是虬髯客张仲坚的兵器,从此流落海外,直到成为柴荣的佩刀。” 杨志点头道:“张大侠竟然能知晓刀名,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张三冷笑道:“这不算什么,很多人知道的更多,虬髯客曾创下虬刀门,可惜虬髯客天赋秉异,他的刀法不是常人可以练成的,虬刀门自传下刀法后,就再也没出现过高手,不到三代便回到中原,后来这个门派也没了,刀法也失传了,只剩下朱雀刀,成为权贵炫耀的装饰品。” 杨志笑道:“张兄切中时弊,难怪在辽国不得志。” 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是个和宋徽宗赵佶类似的皇帝,宋徽宗喜欢做一个文人,天祚帝就是一个职业猎手,一年四季穿梭于群山湖泽之中,也没有目的地,到了平原离辽国五京的哪座城池近,就到哪座城池休息。宋徽宗好歹还能在汴梁天天上朝,天祚帝连心腹大臣都难以找到;这样的皇帝,张三怎么会得志。 张三收起笑容,一霎那似乎变了一个人,接近九尺的高度、虎背猿腰长臂、笔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庞,处处透露出贵族般的高贵气质,只是有些冷,天地似乎一下子在张三周围凝固。杨志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去拔刀,甚至连运气准备的模样都没有,等着张三雷霆般的一击。 张三一声长啸,脚步一迈,已经到了杨志近前,杨志的刀就在这一瞬间,封住了张三的去路,除了石敢当少数几个人,大部分的人根本看不清楚动作,就见两人已经站在一起。张三的武功与众人想象的很不一样,招式变幻无穷,时而如雷电交加,动作快如鬼魅,时而如苍鹰搏兔,简练致命有效。 杨志的刀越来越慢,就象面遇狂风骤雨,在与死神搏击的人,始终让人提心吊胆;好在杨志的运气不错,身体变得可以随意扭曲变化,总能在张三的拳脚到达之前,刚刚好地闪过去。五十招过去,杨志没倒;一百招过去,杨志还是这样艰难,但是已经没有人敢断言了,石敢当和郑闯的脸色也变得很严肃。 二百招,李衮的心都沉到了海底,来之前曹千里评价过杨志的功夫,现在看,曹千里的眼光还是不够,没有看出杨志的深浅。又过了二十招,正当人们近乎麻木的时候,张三忽然右脚踢出,这一脚看上去很自然,张三整个人浮在空中,犹如云中漫步,实际上人无过顶之力,杨志很难判断出后面的变化。 出人意料的是,杨志选择了坐下,如道士用功,盘腿而坐;杨志这一坐,改变了张三算好的距离,也为自己的出手争取到了空间。张三在空中竟然做了一个停顿,换成左脚踏足,一举消弭了杨志的打算;众人没想到的是杨志端坐的身形一晃,整个身躯滚动起来,龙雀刀随着身体翻腾。 看上去两人没有接触,张三随即弹出一丈外落下,可是郑闯等人能够看见,张三左脚鲨鱼皮靴靴底化成十余块碎片飘落;张三无奈地摇摇头,朝郑闯一拱手道:“郑兄,麻烦和卓老哥说一声,我已尽力了。” 说完,张三迈着虎步而去;杨志依旧坐在地上,这一战消耗了太多的功力,也许坐着是最容易恢复体力的办法。李衮没有过去看杨志,而是望向郑闯;郑闯犹豫片刻,一声唿哨,下令全部撤退,看热闹的人中,店铺里,田野里,纷纷有人离开。石敢当欲言又止,没奈何地和郑闯一起离去,带走了三具尸体。 这些杀人魔王真的走了,杨志心中的疑惑更浓,但是身体要紧,杨志先运功保自己;过了大约一刻钟,杨志才用刀撑起身体,慢慢地走回酒店,店里已经没有一个外人。杨志找到一个空房间运功,吩咐李衮为自己护法。一个时辰以后,杨崇走出房间,已经恢复正常,请来隔壁杜家客栈的杜掌柜询问,才知道羊肠酒家是六天前被那个酒博士盘下来的;长平村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杨志在江湖上名声大涨,后面再也没有人来找麻烦。 第17章 平夏城 李记骡马行安排了两名车夫,一个叫茅十六,一个叫康其年;杨志招募了一名叫翦如的伙计,另一个伙计就是李衮。在长平村休息了一夜,离开的时候都是扬眉吐气,可是让李衮等人诧异的是,杨志没有去曹千里说的延州,而是从长平村前面的三岔路口改变了道路,一路赶着骡车到了怀德军的治所平夏城。 怀德军辖汤羌、灵平、通峡、镇羌、九羊、通远、胜羌七砦和萧关,是中原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绍圣四年,章楶知渭州时,杨惟忠率部出葫芦河川,筑二城于石门峡江口,好水河之阴,耗时二十二天而成,宋哲宗赐名为平夏城和灵平砦;夏崇宗李乾顺及其母梁太后亲自领夏兵数十万围攻平夏,苦战十四日而退,据说梁太后气得抓破了自己的脸面,平夏城因此一战成名,成为大宋一座牢不可破的雄关。 李衮等人认为杨志是担心石敢当他们沿途还会拦截,出于安全考虑改了线路;杨志压根没这么想,来平夏城是早已做好的决定,是因为平夏城的县令王庶是自己的好友,同榜进士。杨志这次只动用了五百两银子买茶叶,一个是为了探路,另外一个就是考虑到有任务,准备了失败的备案;所以与谢石商量后,圈定平夏城作为打入西北市场的契机。 考虑到边军辛苦,杨志除了茶叶,给王庶另外带了一套瓷器和两套汴梁祥福堂的服装,加上十瓶樊楼的和旨酒。王庶对杨志的到来非常高兴,种师道是西北驻军中唯一不拿上司童贯当做一回事的将领,所以怀德军的小鞋是始终穿不完;宋夏榷场贸易被童贯设在保安军、镇戎军、麟州、延州等地,几乎没有商人来怀德军。 王庶的身材还是和以前一样修长精干,眼中闪着笑意,说话和风细雨;王庶和杨志稍微寒暄就先让人验了货物,报告给种师道,然后按照惯例七百文一斤收了杨志的茶叶,给了杨志七十文一斤的青盐。这些青盐都是怀德军查抄的走私货物,种师道没有中饱私囊,而是开了盐契给来怀德军的商人带回去,但是一年来,杨志是第一单。 事情办完,杨志安排李衮等人在客栈住下,自己带了礼物随王庶回家;平夏城是军镇,也没有什么好玩的,看时间还早,两人就出城打了一次猎。杨志是第一次骑上战马,开始还有些担心,但是过上半个时辰就逐渐熟悉;杨志那具身体本就擅长骑马,胆怯心一去,青面兽原来的种种本身都显示了出来。 葫芦河川是没人的地带,山势起伏,乱石横生,就是野兽多,两人奔驰了一个多时辰,就射杀一只林麝、一只红腹锦鸡和两只兔子;大部分是王庶的功劳,杨志只射杀了林麝。看杨志取了麝香,王庶深有体会地说:“杨兄,你在汴梁太久,弓马有些生疏。” 王庶清楚杨志的功夫在自己之上,这段时间在武林中名声大振,可是久不上马杀敌,杨志在弓马上的功夫明显落后了。杨志笑道:“我现在就是一个小老百姓,弓马没有用处,每年能赚点钱养活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王庶可惜地摇摇头,他原意想劝杨志加入边军,可是杨志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能作罢。两人回城,在王庶住的单独小院里,王庶让军中的厨师烧了野味,炒了几个菜,配上杨志带来的酒,就对坐在一张小餐桌上吃喝起来。两人说些往事,王庶言谈中很随意地问起吃龙的事情,杨志只能暗暗心惊于边关将领们对京都消息的顺畅,于是把自己的经过淡淡说了一遍。 杨志说完话锋一转:“贤弟久在西北,熟悉当地人物,可知道蜀中鹤鸣峰、铁指邢克、鬼道夏古、无恶不作石大侠、崆峒醉书生郑闯这些人,到底是哪一路的神仙?” 王庶笑着说:“你还真问对人了。童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控制西北,除了皇上的信任,他还得到了两个人的帮助,一个是麒州折家,一个就是狂龙卓厉。麒州折家你比我清楚,是神木一带的土皇帝;狂龙卓厉是纵横西北的马贼,连西夏人都畏惧三分。所有不听话的人,不是撤职就是被暗杀,王厚夺回河湟不久就无奈回了汴梁。” 杨志唏嘘道:“我们在汴梁只听到捷报连传,哪知道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 “听传闻兄长一招之下杀了鬼道夏古,真是大快人心,他们表面上是江湖豪客,其实就是童贯下面负责暗杀的人,我们怀德军的好几名军官就是死在他们之手。”王庶拣起一块鹿肉说:“蜀中鹤鸣峰是一个修真人的松散地,青城派、天师道、唐门、金丹门都在那里有人;不过石敢当他们半路退走,让人琢磨不透,这些人凶残,兄长以后还是要多多小心。” 杨志点头说:“张三的出现就是一个意外,石敢当他们退走更是意外,要么在长平村就是试探我,要不然就是他们那天还有更重要的事。就看回去的路上能不能解开这个谜团了,如果没有人找我,那就是一场误会。” 杨志在心中猜测,这些人就是来判断自己是不是曹千里派来的人,长平村是延安城西去的必经之路,回头的时候再歇息一夜就知道了。杨志没想到种师道是个惜才的人,听王庶说杨志不愿在边军,特地写了两封信送来,一封是给弟弟秦州知州种师中,一封是给好友泾原军兵马钤辖杨可世,种师道在信中请两人给杨志以帮助。 杨志清楚,这不是自己的面子大,而是王庶费了大力气,临走时对王庶说:“贤弟,有空回汴梁,一定记得来找我,就算我不在,我的同伴谢石一定在。如果条件允许,过一段时间我还会再来,你需要什么物资一定要和我说。” 第18章 传信 杨志从平夏城出来,心里大概有了个数,西北的宋军已经乱了,骄兵悍将,从上倒下都有一股舍我谁与的气势。这要是打打仗,兴许还能把火气发在西夏人头上,但是这样憋着,一个个不是整天想着弄钱,就是勾心斗角。难怪等西军平定方腊,北上幽燕的时候,十五万大军挡不住辽国的九千哀兵。 杨志用一百两银子从平夏城买了两匹没有烙印的好马,自己和李衮各骑一匹,让李衮在前面开道,自己和骡车走在后面。茅十六边赶着骡车边笑着说:“杨爷,你以前来过平夏城吧,我看你一路对环境很熟悉。” 茅十六是个敦实的汉子,一张普通得谁都感觉熟悉的脸,手里的马鞭垂在车前,杨志笑笑说:“我十五岁的时候来过一次。” 杨志只能随口一说,来的路上杨志发现自己熟悉这一带,可是一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来过的;记忆这东西,并不随着武功高强而增长,根据自己穿越带来的知识,杨志觉得自己的记忆在某些地方被封闭了,或许是在海上出事的时候遭受的意外。 茅十六笑着点头,并不怀疑杨志说的话,在他的心目中,杨志是个大人物,武功高强,又能做生意,绝对是个活得滋润的人。 杨志回头看看后面的骡车,康其年和翦如正在聊天,康其年身材魁梧,曾经在洛阳做过七年厢军,终因进不了禁军而离职,到车马行找了份差事;翦如是杀猪巷口一个卖水果的小贩,杨志看着长大的,听说杨志开了马行,就过来想跟着长长见识。两人正说得高兴,望见杨志投来的目光,翦如忙不迭地站起来问:“杨大哥,有事吗?” 杨志摇摇头说:“没事,不过翦如,你白天在车上最好多睡觉,晚上才能有精神看着货;不睡觉的时候,多向两位师傅请教赶车的技术。” 茅十六一扬马鞭,笑着说:“没技术,熟能生巧罢了。” 前面忽然传来唿哨声,李衮已经勒住了马,只见石敢当牵着一匹乌骓马站在路当中,秃头在阳光下油晃晃的全是汗水;杨志看四周没有埋伏,放马上前问:“石当家的,是有事还是劫道?” “有事。”石敢当毫不含糊地说:“卓大当家说和你是熟人,长平村的事就算翻篇了,让我带一句话给你,有空的时候去云梦山看看。” 卓大当家就应该是狂龙卓厉,怎么会和自己是熟人,难道杨志真的失忆了;不过云梦山在大宋腹地,卓厉鞭长莫及,杨志沉声说:“多谢各位的好意,杨志心领了,麻烦石当家转告卓大当家,一年之内,杨志必上云梦山。”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石敢当翻身上马,转眼绝尘而去。李衮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狂龙卓厉虽然凶残,但是绝对是言出必行的主,后面应该没有事了;至于云梦山的说法,那是杨志私事,外人没法管得了。 杨志回到延安府,在市场上寻摸了几天,最后把青盐和盐契按照一百文一斤卖给了一个汴梁的盐商潘树民,两人经过讨价还价,最后商议,杨志的盐换四十匹马;由于在汴梁,青盐一百五十文一斤,杨志的盐有盐契,可以直接卖给盐铁司,潘树民很满意这笔生意,特地在延安府的潘楼请杨志吃饭。 延安府的潘楼和汴梁无二,酒楼门前一样是用枋木和绢花扎缚成高大彩楼,门面窗户全用红绿装饰成欢门,门前设有装饰性的杈子和六盏贴金红纱栀子灯。楼下都是散座,供买酒不多的散客坐,潘树民和杨志在楼上最里面的一间酒阁,点了白切羊肉、清蒸肥鸡、红烧草鱼、肉丸子,另外配了四样蔬菜鲜果,要了两瓶旨和酒。 潘树民对杨志很在意,名扬江湖的英雄,可以从种师道那边拿货;杨志对潘树民看重的就是汴梁人,杨崇知道潘树民家在哪里,就是出了事也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两人存了差不多的心思,几杯酒下肚就说好了长期合作,潘树民是商人,对杨志就没有多少戒心,更想在杨志面前显摆自己的能力;于是在杨志有心的询问下,潘树民对延安府的私盐生意几乎一点都没隐瞒。 杨志谈笑间就获得了十几条有价值的线索,包括曹千里的人是怎么出事的,与曹千里在开封给的资料出入很大;杨志敢断定,曹千里的手下肯定有问题,否则不可能在短短七个月中,一批又一批的人出事。两人越说越投机,酒越喝越多,喝到最后,两人都喝醉了,杨志勉强起身,踉跄着走下酒楼。 杨志回到客栈,被李衮搀回到房间,立即站直了身子,眼睛清澈有神,丝毫没有醉酒的迹象,杨志对李衮说:“潘树民肯定也没有醉,和我一样在装,所以我没有去柜台买单,就是为了掩饰自己是喝多了。你晚上机灵一点,注意外面的动向,但是不要轻举妄动,就算有客人来了,也要听我的信号再出手。” 李衮一听就明白:“你是怕有人只是按照惯例来查一遍,万一我们伤了人,就无法离开延安府。” 杨志颔首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比我们本事大的人海了去,这次我们是来做生意的。” 杨志已经敢肯定,潘树民是童贯的人,透露那么多消息给自己,其实应该是一种试探,潘树民看似连话都说不出来,但绝对是假象,因为杨志出门后,就听到了潘树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李衮回隔壁自己的房间去了,杨志很快就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第19章 夜袭 寒夜,无云有月,杨志住的客栈就在白马塔的背面,面对着南城墙,四四方方占了一块地,门外松柏梅菊,一片祥和的模样。客栈的墙看上去并不高,只有一盏气死风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光,客栈大门、侧门、角门都关着;但是这难不住已经飞上房顶的两名黑衣人。 黑衣人观察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慢地从屋檐倒钩进走廊,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查看;杨志请来的车夫和伙计早已睡下,发出酣睡的呼吸。杨志房间的呼吸明显悠长,借着月光,可以看见杨志酒还没醒,一名黑衣人做了个监视的动作,一人守着门,一人悄悄地敲开门,溜进屋内。 正当黑衣人去摘杨志床边包袱的时候,杨志忽然睁开了眼,一脚踢翻黑衣人;外面的黑衣人手一抬,三支飞镖鱼贯进屋,杨志躲闪的时候,屋内的黑衣人已经乘机逃走。杨志根本没有追的打算,等李衮从隔壁过来,点起油灯,摘下三枚飞镖一看,笑着说:“我们真走运,是燕子镖。” 李衮本身就是暗器高手,问杨志:“对方肯定有女的,你为什么不追出去?” 杨志把李衮拽到窗口,指着路上的一个拐角说:“客栈外面停着一辆带车厢的马车,应该是对方的禁戒线;这个法子不错,一辆马车就可以监视一个开扩地带,人还不受苦,可以清楚地看见谁进来的,谁夜里出去的。入我房间的人只是诱饵,看我到底是有没有其他目的,我现在是生意人,应该怎么做?” 李衮反应过来,追出去,那是江湖豪客的行为;现在杨志是生意人,自家的钱财和性命比任何事都重要,就应该不动声色地躲在客栈里,不去冒险。杨志正是看到了对方的高明,做的就是等待和观察;杨志心里提防的是李衮,路上一切没事,但是回到汴梁,李衮会向曹千里汇报,做得越多,到时候需要解释的内容就越多。 杨志让李衮坐下,喊翦如去泡了一壶茶,拿来一袋炒花生和一袋肉干,三个人挤在小房间里,喝茶聊天。翦如晓得李衮只是名义上的伙计,实际上是武林高手,所以对跑腿的事情,一点怨言都没有;全部忙完,翦如坐下来喘了口气说:“杨大哥,你以后也要教我功夫,要不然出了事,一点忙都帮不上。” 杨志随手抓了把花生笑道:“你刚刚开始,急什么,再说我们做的是正当生意,你学会看马赶马才是第一需要。翦如,你要知道,李衮这次是帮忙,以后生意上的事情会全部交给你,将来马行扩大了,你就做个管事。” “那敢情好。”翦如有一点小兴奋:“杨大哥,你和谢老板说一声,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李衮摇头笑道:“翦如,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马行是杨掌柜说了算,谢老板只是帮衬而已。” 杨志并不讳言:“我们是合伙开的马行,虽然钱是我出的,但是马行的股份一人一半,李衮说说没关系,翦如你可不能这么想。其实要是说看马,谢石能教给你的东西更多,在这一点上可不能犯糊涂。” 李衮知道杨志是在纠正自己的话,岔开了话题:“杨掌柜,现在马已经到手,你是不是准备回汴梁了?” 李衮想象过这次西行会遇到的困难,但是没想到杨志会悄然地把这一切都放下,看架势根本不会去延州,李衮开始担心回去不好交待。杨志的脸上依然淡淡的没有任何变化:“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说法,不需要为难。” 李衮心知肚明,自己是不可能左右杨志的,喝了一杯茶叹道:“我无所谓,大不了就是撂挑子不干了!杨掌柜,你的马行在汴梁,以后需要别人照应的事情还多着呢。” 翦如听不懂两人的话,但是明白谈论的问题一定很严重,干脆埋着头吃东西,什么也不顾;杨志嚼着花生,笑着劝李衮:“走一步看一步吧。李衮,如果你离开马行,要是有个好的前程最好,要不然,还不如和我一起贩马?你应该看到,我和谢石在方方面面还是有些关系的,这个世道,能挣几个小钱花花就不错了。” 李衮爽快地答道:“好啊,只要你不嫌累赘,我是求之不得,如果回去真被人责骂,我就回来找你。” 李衮的回答看似爽快,其实模棱两可,是一句空话,杨志了然于胸,笑道:“那我就等着你的消息。” 三人聊着天吃完了一袋花生,肉干也去了半袋,杨志看壶中茶水也没有了,就打了个哈欠说:“不早了,我们都睡吧。” 李衮和翦如点头答应,说笑着退了出去,杨志坐在床上盘腿练功,把呼吸尽可能地调整均匀,化鹏功最大的好处就是随时能入定,随身能结束。杨志吐纳之中,将心中的浊气和酒气全部呼出心肺,顿时觉得浑身舒坦,灵台清明。 杨志站起来,轻手轻脚走到窗边,看见拐角的马车还在那里,这等无所顾忌,肯定不是江湖中的手段,而是西军的风范。对方没有公开冲突,是因为自己是从汴梁来的,怕后面有背景,还是因为狂龙卓厉自称是自己的熟人? 第20章 狡猾 长夜漫漫,终于鱼肚泛白,天蒙蒙亮;杨志喊起李衮去赶早市,在街上买了商品,没有多逗留,立即带人赶着四十匹马出城,至于两辆骡车,一辆装上了草料粮食,一辆上装了大黄、枸杞与甘草等药材。杨志和李衮轮换着查看尾巴,发现两队官军的斥候,各有十人,一直跟出五十里地,看商队确实是往汴梁方向才回去。 杨志带着马匹回到开封,加上伏承送来的三十匹马,志石马行的马圈里一下子有了七十匹马,可以让谢石慢慢卖。这些马都是西夏和西域的好马,吸引了不少买家,就是徐宁过来一趟,也选中了一匹五花马;中等马头,颈长高举,四肢坚强,蹄质结实,五花色纹被剪成花瓣,看上去外形俊秀、灵活、轻快、结实。 徐宁来就是传一个话,杨戬想见杨志一面,听了李衮的汇报,曹千里、杨戬早就心急如焚,杨志不能答应得好好的,什么都不做,所以立即要徐宁来通知,约在九星棋社秘密与杨志碰头。杨崇曾经在这里一日三胜,现在哪怕不下棋,跑来逗一圈也没有人觉得奇怪,杨志独自赴约,见面只问了曹千里一个问题:“如果延州的两个小组出事,曹千里认为哪一个叛变的可能性大一点?” 曹千里没想到杨志会唱这么一出戏,在杨戬目光的逼视下,斟酌着说:“一个小组是幻剑宗的弟子组成的,一个小组是招募的人组成的。要说信任感,自然是本宗弟子为先,但是如果说泄密的话,幻剑宗只是江湖中的一个小门派,不敢说本门的弟子每个人都受得了外面的诱惑。” 曹千里没有把话说死,童贯权倾西北,撒钱又痛快,就是换做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有放心的结果;杨戬已经隐约猜到杨志的想法,目光闪动着不可测的深邃,皮笑肉不笑地说:“杨志,把你的打算仔细地说一遍?” 杨戬满头白发,看上去随时都会死掉,但是杨志和曹千里都知道,这是外表的假象,这个老太监兴许比自己活得都要命长。杨志不慌不忙地说:“我回来查过盐铁司公布的盐契数字,延安六路,只有怀德军向关中和汴梁提供青盐,每年都开了大量的盐契;其他五路,自从王厚离去以后,在两年内就再也没有抓到私盐贩子。而在民间都知道,怀德军道路最为难走,走私的份额不足延安六路的十分之一,所以可以断定其他五路一定有问题。” 桌上有一壶新沏好的茶,杨志也不客气,说完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证据,但是杨志已经不是一腔热血的毛头小伙子,懂得在杨戬这些政治人物面前该退缩就要退缩一点。一旦用力过大,就算拿到证据,将来形势反转,倒霉的还是自己;如果杨戬和曹千里有心害自己,暗地里与童贯互通款曲,最后事情没办成,还会给自己扣上一个打草惊蛇的罪名。 杨戬哼了一声说:“我们已经能够断定是这种局面,才要你暗地里调查。” 杨志笑笑问:“何不命廉访使查看各地库房,再用假消息辨别延州人员的情况?” 杨戬一愣,若有所思地说:“原来你把主意打在这个上面。” 廉访使就是原来的“走马承受”,原先都是由太监担任,宋徽宗上台以后,改由皇帝亲近的人担任,一般是管理一路或一州一府官员的廉政工作,并且要向朝廷汇报,地方上的经略安抚使等封疆大臣对廉访使都不敢得罪,往往敬而畏之。杨志的意思既然已经断定有猫腻,那么就可以查仓库,一旦五路大员要转移物资的时候,就是能发现线索的时候。 而曹千里的手下如果有人背叛,这时候就是西军的耳目,不可能不动;曹千里只要发出一个假的消息,就可以让那些人原形毕露。最后甚至可以利用这些背叛的人来指证西军的将领,根本不需要大动干戈;曹千里不敢再说话,静等杨戬的决定,大多数时间里面对和颜悦色的杨戬,曹千里总有一点挥之不去的不自在。 杨戬的阴冷和草菅人命是人所共知的,曹千里根本不相信杨戬的笑容和和气会是真的,这次要不是宋徽宗赵佶亲自开口,曹千里才不想管朝中狗咬狗的破事。杨戬身形修长,起身踱了几步,望望门外才说:“童贯本身是宫里出身,廉访使也未必可靠,说说你的下一步计划。” 曹千里松了一口气,随便怀疑自己信任的人并不好受,杨志的办法简单有效,不会冤枉好人;杨戬这么一问就代表认可了杨志的方案,至于是不是廉访使出手,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曹千里问杨志:“你准备做什么?” “如果你们同意,我还是去运青盐。”杨志淡定地说:“我有个朋友叫花子虚,有钱,这次我带着他和潘树民一起去平夏城,把种师道手中的青盐尽可能运回汴梁。曹宗主可以利用这件事放出假消息。” 狡猾,杨戬自然晓得花子虚就是自己的心腹花太监的侄子,杨志这么做就是告诉杨戬,他负责跑腿,杨戬要是想在里面挣钱,安排花子虚出面就可以了。杨戬不由得看看杨志,杨志若是有这等在官场上的智谋,怎么会在前面的那几年把自己的事情弄得一团糟,难道真的是开了窍。 曹千里也清楚花子虚是谁,笑着说:“这样最好,青盐总摆在边关也不是事,延州的鉴别我自己处理。” 第21章 提醒 谢石现在退了原来的租屋,就和两个伙计住在马行;杨志回到马行的时候,谢石已经准备了酒菜,一大盆红烧肉和一大碗鱼汤,另外让伙计炒了一碟花生米和两样蔬菜,酒是从庄楼打来的一斤村酿;加上还没回家的翦如,五个人围着桌子坐下,说笑着吃喝起来。 两人伙计都是马市里的老手,一个叫周胖鱼,一个叫方貂,都是手脚利落的人;吃饭前就和翦如开了半天的玩笑,吃饭的时候,周胖鱼忍不住问杨志:“东家,那么大本事为什么不去开个镖局什么的,做这种卖马的生意?” 杨志笑着说:“我这叫什么本身,就是混一口饭吃,再说,我和谢老板要不开这个马行,谁会聘请你们?”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老板的话有时候只能当笑话听,谢石咪了一口酒,体验着酒的甜味说:“你下次去平夏城,最好还是夺请几个伙计,马回来的时候有人押,这次要不是李衮和康其年懂得赶马,四十匹马都未必能带回来。” 杨志点头说:“这次去,我带四车茶叶和四个伙计过去,我已经和康其年说了,希望他跳槽到我们这里来上班,至于李衮,我再喊他一次。周胖鱼、方貂,你们要是有这方面的熟人,也可以介绍给我,工钱不是问题。” 翦如有些受伤,叫嚷着:“杨大哥,我也认识人。” “你也认识人?”杨志笑着说:“就是杀猪巷的那几个混混,要来有什么用。” “不是他们。”翦如急着分辨说:“是卖膏药的徐京,还有相国寺对面的叫花子燕小七。” 谢石摇头说:“翦如,他们是懂马,但是他们是江湖人,心思不会在生意上。” 谢石晓得这两个人,徐京外号老猿,是在外地犯了事逃到汴梁来的,硬是打倒了牛二,才能在州桥附近占了一个场子;燕小七原先就是马市里的名人,专门跑大名府贩运马匹,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得罪了高衙内,所有的马行都被告知不得聘请,燕小七丢了饭碗,成为一个叫花子,江湖上送了个外号叫浪子。 这样的两个人到了马行,万一哪天神经被挑动,在外面惹了事,就会给马行带来灾难。谢石是看相的,晓得杨志这一次从监狱里出来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一个人,武功上的进步是最不打紧的事,关键是杨志开了窍,在很多事情上变得游刃有余;这一次要是能完成宋徽宗的嘱托,很可能重新做官,节外生枝的事最好没有。 周胖鱼赞同说:“掌柜说的是,燕小七有着贩马的路子,就算汴梁的马市没有了饭碗,到南京应天府、西京河南府找个生计决没有问题。那里有不少老板都来请他,可他就是和高衙内赌这口气,不肯走。” 杨志心中一动,南京应天府就是后世的商丘、西京河南府就是洛阳,离开封都不算远,燕小七宁愿讨饭也不过去挣钱,应该不是和高衙内赌气那么简单。杨志下定决心,不请两人做事是一回事,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玄机;杨志咽下一块红烧肉说:“不急,这不才回来,总得歇个三五天再出去,我们再到处打听打听。” 吃完饭,伙计们都去忙着干活,杨志向谢石讲了去见杨戬的过程,谢石一听就明白:“你是想把这份利润分给曹千里和杨戬,不过也对,吃独食是要出事的;再说种师道盐库是满的,咱们根本没能力消化,不过这样一来,杨戬和曹千里就会名正言顺地派人来。” 杨志不屑地说:“曹千里不敢和杨戬争,估计来的还是李衮;杨戬麾下高手如云,弄不好会安排几个皇城司的人过来,如果那样,这件事就妥了,到延州就算出了事,也是皇城司和童贯对决,我们只是做生意的。” 这可不像以前的杨志,那热血,那傲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这样的杨志,才会让人放行,马行才会有希望。谢石笑着提醒说:“你可不要把事情想得简单了,杨戬如果从御拳馆挑选高手,最后出头的还是你。” 杨志笑道:“御拳馆里都是江湖名宿和军中退休的好手,三位供奉,二十八名教头,五十名武士,无一不是高手;御拳馆与禁军中教头比试十年,禁军都没能请出一次供奉。要是杨戬真派出他们,我也不枉冒这种风险。烈焰飞花伤心客,很多御拳馆的人都没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谢石从炉子上取下水壶冲茶说:“烈焰飞花伤心客是他们的自称,权贵中有一种传言,说三人进入御拳馆时蒙着面,击败二十八名高手的时候,连面罩都没有被摘下来,平日里指点武士武功依旧戴着面罩,实际上除了皇上和杨戬等少数几个人,没有人认识他们。” “换一个角度看,这三个人的来历有问题,否则怎么怕人见到真面目。”杨志接过谢石递过来的茶,顺口说道,忽然想起这句话是名将王厚对自己说的;杨志喝了口茶,定定神,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又恢复了一点,王厚就是王寀的哥哥,接见自己的地方就是王寀家老宅,在城南的草场巷顶里面,自己是去送观摩御拳馆与禁军比试的请柬,那位收复河湟的名将就这样坦坦荡荡地发表得罪人的评论。 想起郑州书生在冰窖里的遗言,说在王寀家老宅后面的那棵银杏树下埋着一个铁盒子。此刻杨志的好奇心像个火苗一样窜起来,什么世道,一个个弄得神神秘秘,但自己去看一看是真是假总没有关系吧。杨志抬头看谢石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走神了。” 谢石点点头,并不为怪,杨志现在奇怪的地方太多;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等翦如喂好马回来,杨志便起身告辞,带着翦如回到杀猪巷。 第22章 夹层 等翦如回了家,杨志没有往杀猪巷里走,反而转身去了草场巷;大宋朝虽有幽燕之痛,但是开放的程度是盛唐远远不及的,就是首都汴梁也没有宵禁,只是每天夜里关上三个时辰的城门,城里面任由居民走动。草场巷原来是后周太祖郭威囤积粮草的地方,宋朝以来,粮仓军营渐渐搬去城外,草场巷变成了居民区,只是到了夜里,行人依然稀少。 杨志来到王家老宅的后面,发现院门紧锁上了封条,扔了两个石头进去,里面毫无动静;杨志暗暗一运气,脚尖借力,身体轻飘飘地踩上了墙头;杨志正在欣喜,没想到穿越以后第一次使用轻功,用力过大,竟然一下子越过围墙,直接掉在园子里。亏得杨志本身的反应够快,身形一转,一掌打在墙上,借机平衡身体,落在了院子里。 杨志落地的声音还是有点大,但是宅子里没有人,只是惊得野猫叫了几声;借助月光,杨志围着屋子又查看了一遍,只有三进的瓦房和一间厨房,所有的门都敞开着,到处都是抄家后的破落景象。前院宽大是停车场,后院很小,一颗银杏树屹立在在半截倒塌的杂物房边上。银杏树枝繁叶茂,苍翠挺拔,杨志抽出短刀,迅速在银杏树四周挖了起来。 大约挖了半个多时辰,杨志的短刀碰到了一个硬家伙,杨志扒开四周土一看,还真是一个铁盒子;挖出来以后,杨志不由得一惊,窄窄的铁盒子竟是镔铁打造的,一把铜锁锁着。杨志直接敲断了锁,打开来一看,里面布卷包着一本《太玄经》和一个做工精良的人皮面具,杨志犹豫了分把钟,把《太玄经》和人皮面具包好塞入怀中,把地面的坑填好,收好短刀,手里拿着空铁盒翻出了王家老宅。 镔铁盒是有点重,但是对杨志这样身怀绝技的人不算什么,在路上没有人在意,再次回到杀猪巷的时候,正遇上巡逻路过的辛朴;辛朴喝了点酒,带着士卒走过来问:“杨兄弟,听说你开马行发了大财,手里是什么好东西?” 杨志一亮空盒说:“在路上从一个收破烂的手里淘到一只铁盒,质地不错。辛哥,要不然到我那里坐坐?” 辛朴晃着手说:“坐什么,我还有巡逻,改天吧。” 与辛朴分手,杨志回到家中,关上院门,从井里打了桶水,升起炉子烧开水,顺便从怀里掏出《太玄经》来看,很薄的一本书,五个练功的穴位图非所思议,不到三百字的说明枯涩难懂,很没有看头。杨志暗想,恐怕就是因为这样,嵩山一气门的心法才会失传,不像传说中那样神奇,郑州书生的武功虽然高明,但是就算没有负伤,与以前的自己不过在伯仲之间。 但是《太玄经》是一本惹事的书,在书后面的空页上还莫名奇妙地画了一幅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图,杨志叹了口气,把《太玄经》和银两摆在一起;碰到随身的银票时,杨志猛然记起,真正的青面兽回汴梁的时候,带着三千贯,买一个位置大约只花费了一千贯不到,剩下的钱换成了银票,应该放在家里。杨志感觉自己似乎应该想起什么,目光在家中扫视,开水烧好后楼上楼下走了一遍还是没发现端倪。 杨志不死心,按照游戏中寻找密室的方法,举着蜡烛一米一米丈量着地面,轻轻地搬开每一件家具查看,一方面是看能否找到线索,另一面是希望某件物品能唤起被隐藏的记忆。当杨志掀起供奉桌下的帘布时,终于忆起一楼的夹层位置,操纵的机关在地窖的盲点。 杨志走到半米深的地窖口,把手伸到石板下面看不见的一侧,摸索到一个铁柄,转了四圈,再往里一推,供桌下的石板滑开,就出现了一个夹层,杨志钻到桌下,借着蜡烛光观看,有些失望;夹层很小,除了青面兽存放的一千两银票什么都没有,想必在不如意的时候,原先的杨志已经把值钱的玩意都卖了。 但是思绪纷沓而来,让杨志不得不坐在地上借助吐纳来平息大脑中的混乱,在似睡非睡的状态中,往事如流水,一件又一件地浮现在杨志的脑海里。杨志记起了那个大殿,是六盘山里的乌鹭殿,自己十三岁的时候曾经跟随父亲去那个地方,混进监狱里那个身材瘦长的老人就是乌鹭殿的那个香火道人,和父亲一样是自愿去西夏打探情报的细作,好象就叫乌鹭。 那也许是个代号,就象父亲装作药材商人,没人知道是杨门之后,可是从乌鹭殿回来,父亲就再也没有去过六盘山;难怪自己熟悉去平夏城的路,可那个乌鹭为什么会去监狱里面看自己,狂龙卓厉真的和自己是熟人? 吐纳自然停止,杨志从回忆中惊醒过来,杨志把《太玄经》和银两都放进了夹层,恢复原样;蜡烛已经烧完,只有烛油斑斑点点地落在地上,杨志听外面已经是三更天,把家具放回原来的位置,洗洗上楼睡觉。只是睡了一阵子,太阳的光线就照到了室内,杨志伸伸懒腰起来,决定去找蔡福蔡庆,查查这个乌鹭的情况,后来找到没有。 杨志想想,在镜前试过人皮面具的效果后,还是把《太玄经》和人皮面具随身携带,钱财是身外之物,但是《太玄经》不能丢失;杨志到殿前司监狱门口,请人通报找蔡福,看门的狱卒笑道:“杨爷,您现在可是名人,在我们这里走一遭,出去就是一鸣惊人。” 杨志递过去一两碎银子说:“还不是承蒙各位照看,出去的时候没有伤筋动骨。” 狱卒收了银子,笑容更盛:“杨爷,您等着,蔡节级已经来了,我这就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枝花蔡庆笑着跟出来,拉着杨志到偏僻处说:“杨老板,我哥哥说不方便见你,有什么事,你对我说就行了。” 蔡福肯定是怕自己连累到他,杨志笑笑说:“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出去的犯人哪有回来的,杨志肯定有事;蔡庆已经和蔡福请了假,出来就是想从杨志身上捞点油水,满意地说:“那就恭谨不如从命。” 第23章 王公伯侯 两人一路说笑着走到附近的潘楼分店,还没到饭点,店里几乎没有客人,就是酒店门口的闲汉都没有过来搭讪,明摆着不需要找人去定阁间,何必自讨没趣。跑堂伙计一声招呼,把两人引上二楼的隔间,杨志坐下问伙计:“今日可有牛肉?” 大宋朝禁止杀牛,一般只有牛生病或老了耕不动田,才可以向官府申请杀牛,就是潘楼这样的店,也不是天天有牛肉卖。伙计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爽快地说:“您二位巧了,今天早上刚送来的黄牛肉,雪花一般,肥瘦正合适,大师傅刚刚用酱烧好,现在还热乎着呢。” 杨志笑笑说:“那就给我们来上二斤,另外上一份糖醋鲤鱼,一份红烧鸭,两样时令蔬菜,两瓶清风酒。” 汴梁名酒多达二十几种,清风酒就是潘楼的招牌酒,可是在延安府的潘楼,杨志没见到这种酒;不多时,酒博士送上菜来,帮着杨志把清风酒打开,顿时满室酒香。杨志吸了一口问酒博士:“延安府的潘楼是你们分店?我在那里酒没看到这样的好酒。” 酒博士帮杨志和蔡庆倒好酒说:“这位客官好见识,潘楼在外地有十几家分店,看上去房屋、菜品都相似,唯独这酒,是他们万万模仿不出来的,在汴梁,我们都是总店酿酒,各大分店都是卖完了再去拿。” 杨志抿了一口说:“好酒,酒博士,这里不需要你了,你且下去。” 酒博士答应一声,告退出去;杨志见帘子外无人,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蔡庆说:“前些日子多承二位照顾,这是一点小意思,略表寸心。” 蔡庆一般收礼,都是人在牢中的时候,家人送上银钱财物,就是希望犯人在监狱里可以过得好一些,象杨志这样已经出狱的人回头来酬谢,蔡庆还是第一次遇到;蔡庆顺手接了银子,放入怀中说:“杨大侠真是重感情的人,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听说杨大侠现在做贩马生意,行情还不错吧?” “还可以。”杨志又递上一两银子说:“记得当时有两个照顾我的犯人,对我相当不错,髡叔已经死了,麻烦蔡牢头给另外一位买点好吃的。” 蔡庆收了银子说:“这我要回去问问家兄。” 杨志点头说:“那是自然,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那个人就在我的身边,呼吸均匀,像个高手。” 蔡庆面色一僵说:“杨大侠,你说的是你醒来那天吧,那个人不是照顾你的,他是狱中的大人物,大悲侯。” 狱中的大人物,就是监狱里面的犯人头;杨志好奇地问:“大宋好像没有这个爵位。” “当然没有。”青面兽杨志就算武功再高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一枝花蔡庆得意地说:“汴梁监狱里有王公伯侯的说法,开封府狱的寂寞王、刑部大牢的一言公、都司狱的苦伯和我们说到的大悲侯。他们背后都有朝中的权贵,在监狱里吃香的喝辣的,除了不能走到监狱外面去,过的是神仙日子。那天大悲侯是听说你死而复生,就跑去看热闹,没想到还被你看见了。” “你和他很熟?”杨志故意装作不明白,举杯向蔡庆敬酒;蔡庆喝完杯中酒说:“我和他不熟,我进监狱上班的时候,大悲侯已经在监狱里了。但是我哥哥蔡福跟他熟,说大悲侯原来是军中的一名军官,因为犯事被抓了起来,刚从西北押来的时候,把监狱里的三十六套刑具全部过了一遍,大悲侯硬是不认罪。” 杨志不想蔡庆起疑心,就没有再往下问,只谈论些汴梁的趣事,蔡庆趁机请教了些拳脚上的问题;杨志知无不言,两人越说越投机,酒越喝越尽兴,于是兄弟相称。两人喝到第二瓶酒的时候,两斤牛肉已经吃得干干净净;蔡庆拦住正要开瓶的杨志说:“小弟今日还在值班,出来太久了不好,改日回请哥哥。” 杨志明白,蔡庆跟自己出来就是为了拿钱,现在银子收了,酒菜也用了,自然急着回去向蔡福回话。杨志笑笑,把酒塞到蔡庆手中说:“也好,我等会还要去御街长廊看看香料那些货物,这酒就请贤弟带回去,以后我们找时间再约。对了,兄弟,那个到监狱里来的人后来抓到没有?” 蔡庆露出一丝尴尬说:“不瞒哥哥,听说殿前司和开封府都没有追查下去,我估计那就是个悬案了。哥哥现在在外面,这件事上还真是要小心。” 杨志谢了一声,送到门口,蔡庆心满意足地先走了,杨志回头结了账,才慢慢吞吞地离开潘楼;现在已经到了上客的时候,伙计在忙个不停,看见杨志出门,跟在后面招呼“客官走好”。 杨志走在大街上,顺着人流朝御街长廊走去,这次去西北,发现一个情况,就在平夏城里,象王庶一样孤身居住的官员也有,但是不少的将领似乎带着家眷,李衮住的客栈那条街上也有不少的妇女,杨志觉得再去的时候,带些汴梁的香水胭脂香料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御街长廊是汴梁一道独特的风景,原来是过节扎花棚的地方,从宋仁宗时期就专门造了两排长廊,平时租给商人做店铺,过节的时候用来悬挂花灯,两头都不耽误。因为每天要搬着货物来回不方便,汴梁本地的商人并不在意,于是长廊渐渐地成了南洋商人摆摊的地方,专门卖香水、香料、玻璃器皿等物件。 杨志兜了一圈,发现大部分是阿拉伯人的,在靠南面有三个欧洲人的摊点,老板身材高大,金发碧眼,鼻梁高耸;杨志上前用英语试着对话,虽然很多意思不一样,但是在乡音的亲切下,双方连比带画,还是谈成了一笔买卖,香水的价格比在其他地方便宜了三成,每瓶五钱银子,杨志一下子买了二十瓶。 第24章 乌鹭 杨志付完钱,接过老板包装困扎好的木箱,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远处有人在窥视,杨志不知道是不是针对自己来的,于是顺着沟边往回走。御街里面的刀御廊原先也可以做买卖,但是从政和年间开始,官府竖起了红黑两道栅栏,在红栅栏外又用砖石甃砌了两道御沟,沟里面养着荷花,岸边种植桃李梨杏等树,现在正是繁华似锦的时节。 中心御道禁止人马行往,刀御廊自然做不了生意,只能成为御街上的一道风景;杨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看看风景,到了州桥拐到西大街,走进水果批发的市场。市场里人来人往,许多小贩提着篮子挑着箩筐来倒点水果去街上卖,也有些图便宜的老百姓来买,杨志拎着个木箱反倒有点显眼。 杨志不在乎,走这条路就是因为水果市场四通八达,如果那个人是跟踪自己的就不得不进来,以免自己从对面的门走掉。杨志从西面侧门出去,三两步就走进了梁家珠子铺,店里没有客人,伙计迎上来,杨志示意自己看看,就站在雕着松鹤图案的窗后,装作欣赏挂在高处的手链,眼睛却瞄向窗外。 等的时间有点长,连珠子铺的伙计都感觉有些诧异,难道是自家掌柜看走眼了,挂在那两棵装饰树上的手链有珍品;但是杨志站着不动,伙计又不好过来查看,心中倒也有几分着急。杨志没有着急,但是充满着好奇和期盼,一直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慢慢地转过街角,迟疑地看看对面的都亭驿;杨志确定,对方跟踪的就是自己,这个老人装作犯人,到监狱和自己照过面,乌鹭殿的香火道人。 都亭驿是辽国使团居住的驿馆,大凡辽国的商人和权贵、使节前来,都居住在里面;老人显然很清楚杨志不会进去,失笑地摇摇头,朝梁家铺子走来,杨志不想影响珠子铺的生意,大步走出店面,两人在街边相遇。 老人看看杨志说:“身手长了不少。” 杨志放下箱子,施礼说:“见过世叔。” 老人一怔,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既然你认出我是谁,我们就到前面的春来茶馆坐坐。” 春来茶馆就在前面五间铺子的位置,中间隔了淮阳纸画店、徐婆瓜屋、城西胡饼、老夏梨店,杨志点点头,跟着老人走了过去,一前一后进了茶馆,在里面的包间坐下。包间并不大,最多能容纳五六个人,一张长方形的松木桌,里面是三人的座位,靠门口是两人的座位,还有一只木方凳在墙边放着。 杨志把木箱放在方凳上,和老者一人一边坐下,点了一壶龙井和两样点心,茶博士摆好茶点,斟满两杯茶水,晓得两人不想被人打搅,退出去的时候,顺手放下了包间门口的帘子。杨志起身重新施礼问:“不知道世叔怎么称呼?” 老人淡淡地说:“我们是在乌鹭殿认识,你就叫我乌鹭吧。杨志,能不能把龙雀刀给我看看。” 又是一个要看刀的,杨志把刀解下来递给乌鹭,乌鹭看得很仔细,从刀柄到刀鞘,里里外外看了一个遍,最后把刀还给杨志,惆怅地说:“睹物思人,看到这把刀,就想起了和你父亲纵横西夏的时候。” 杨志要是在监狱里没有看到乌鹭眼中那一丝寒光,兴许会被乌鹭打动,但是现在,杨志只能表面上配合,收好刀,殷勤地说:“世叔既然来了汴梁,不知可有居所,要不然就到寒舍居住,小侄现在做贩马的生意,长年累月不在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不用,我回来有五年时间了。”乌鹭不敢肯定杨志对自己的态度,端起茶杯说:“其实这一年,我在你身边出现过几次,但是你都没认出我来,听你身边的人和谢大夫说,你恐怕失忆了,我还一直担心,现在好了,咱爷俩总算相认了。我就住在枣子巷一百零五号,有时间就来看看我这个孤独的老头。” 杨志颔首说:“世叔放心,小侄不会忘。只是小侄有一事不理解,世叔要看小侄,可以直接向监狱申请,为什么要混入监狱,还杀了人?” 乌鹭眼里再次闪过寒光,冷冷地说:“是因为我想对你施展追魂术,可惜杨介在场,让我功败垂成。” 追魂术,杨志穿越前看过数以百计的武侠,估计就是催眠术的一种,按照宋朝的科学分辨不出来。杨志试探着问乌鹭:“世叔是想知道些什么,还是要我去做什么?” 杨志没有发怒,让乌鹭高看一眼:“是想从你里嘴里问出些东西,你武功高强,其实在你入狱前,我两次在你醉酒的时候下手都没成功,所以想在你身体虚弱的时候试试,可惜天不遂人愿。” “世叔因此杀了人,我要是现在喊来捕快,兴许还能拿几个赏钱。”杨志露出莫名的笑容说:“不过我不想这么做,我只想知道,世叔你为什么回来,想知道些什么?” 乌鹭的脸色顿时发青,看得出来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过了片刻低声说:“这要问你的父亲,当初我们五兄弟找到了西夏的青坑,就是制作瘊子甲的铁矿,那里戒备森严,只能画了图形回来。但是我们在沿途发现了一座银矿,原本是一辈子的富贵,你父亲却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厚,结果上面要我们带着大军前去,在半路上遇到西夏人的伏击,全军覆没,只有我和你父亲逃了回来。王厚出面硬顶,我们才无罪退出军队。” 杨志沉思片刻问:“是不是五年前你发现了异常?” “不是我,是王厚。”乌鹭的情绪并不稳定:“他派人送信给我,收复河湟后发现,西夏人到现在也没有在那一带开采银矿,但是童贯和高俅都知道了这件事,蹊跷的是当年你父亲和王厚交上去的路线图不见了。” 第25章 毒箭 杨志笑道:“那就恭喜师叔了,现在只有你知道地点。” “恭喜个屁,当年是有木里南带路才发现的,后来几次地震,地面早已变了样子。”乌鹭带着怒气说:“童贯和高俅是什么货色,他们在查王厚和我们五个人的底,包括我们的家人。除了我是一个人,诸空、贾和尚、木里南的家人都已经死了,就是你家里也被人搜查过,你们父子以为机密的那个夹层,里面的东西全被陆谦送给了高俅。” 杨志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卖掉的,闻言好奇地问:“世叔知道里面的东西?” 乌鹭老脸一红说:“我是去找地图,看你父亲是不是留下了备份,夹层里都是些金锭银票,大约值个两千贯的样子,还有你那座屋子的地契。估计他们以为你肯定老死牢中,想过一段时间占了房子,没想到你出来了,武功又变得如此高强。” 杨志记下了陆谦这个名字,打定主意以后要高俅十倍偿还,笑着说:“世叔,我父亲既然告诉王厚,就是不准备占为己有,我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我要是你,今天连刀都不看,这把刀在殿前司狱摆了那么长时间,高俅想必看了无数遍,要是有秘密,哪能轮到你我现在发现。” 乌鹭嘿嘿笑道:“是这个理,但是有些事不做一遍不放心。” 杨志想想问:“世叔知道狂龙卓厉吗?” 乌鹭迟疑了一下说:“他是王赡的后人,是我们这个潜伏小组的成员,当年王赡自杀的时候,卓厉才十七岁,逃走后听说拜在某一个大派的门下,改名叫卓厉,练就了一身鬼神莫测的本领,成为北方的大豪。” 看来石敢当没瞎说,狂龙卓厉还真是和自己有些渊源,杨志喝了半杯茶,放下杯子劝乌鹭:“世叔,既然如此,何不找个地方安度晚年?” 乌鹭眼光变得深邃,问杨志:“乌鹭殿那个地方,是养老的地方吗?卓厉和童贯勾勾搭搭,那个地方也变得不安全,现在最安全的就是汴梁,除了你,没有人认识我。只要你不说,我就是安全的。” 乌鹭说完就走了,杨志没有动,只是回头看了眼茶馆里的动静,没有客人,茶博士在柜台边看店外的风景,乌鹭不慌不忙地朝外面走去。但是乌鹭就在走出店面的一瞬间,忽然倒下了。外面传来惊叫声,杨志从店里冲出来的时候,附近的巡逻士兵也快到了;乌鹭胸前中了一箭,全身发紫,倒在地上。 杨志心中一惊,有人射死乌鹭,那么那个杀手一定是跟踪自己和乌鹭来到茶馆,看清楚了自己和乌鹭在街上交谈的过程;能够一箭射中乌鹭这样的高手,而且使用毒箭,一定是江湖中的人,不会是街头的混混。杨志趁着查看呼吸的时候,取走了乌鹭身上的钥匙,然后站起来等待官府处理。 开封府派来的是窦鉴,杨志只说是遇到的一个生意人,想向自己推销香水,没谈妥,这人就走了,在店门口被人刺杀。茶博士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但是能证明乌鹭出去的时候,杨志还在里面喝茶;窦鉴检查了乌鹭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汴梁城有上百万居民,大宋又不要路引,查清楚一个人的身份需要很长时间。 杨志回到店中付了茶叶钱,把木箱子请茶博士代为保管,就站在衙役们画出的圈子外,仔细地观察在周围看热闹的的百姓。杨志趁着人群往前挤的时候,悄悄到了人群外,然后围着人群绕了一圈,查看有没有这样的高手。 杨志转到人群的北面,突然心生感觉,那是一种高手的自然反应;杨志往附近的人群瞧去,发现是一个胖乎乎的生意人,脸色阴沉。杨志随意地走了过去,为的就是不让对方察觉被锁定,但是换了一个高处来监视这个人;等人群散去,窦鉴带着衙役抬着乌鹭的尸体离开,杨志发现那个生意人慢慢地朝西走去。 杨志远远地缀在后面,发现目标和自己前面做的一样,在人多的地方观察自己有没有被跟踪,最后目标进了甜水巷前的温氏珠宝行。大白天人来人往,杨志没有上去冒险,而是在街市上兜了两个圈子,发现无人跟踪,迅速地来到枣子巷一百零五号,瞅着没人,用钥匙打开门进去,把乌鹭的住宅搜查了一遍。 乌鹭看样子过得比较清苦,房间里的东西摆放得很随意,没有银两之类的东西,木箱里最多的就是乌鹭根据回忆画的地图,还有一份阵亡将士名录;杨志把地图和名录带走,去茶馆拿着箱子回到了马行。 花子虚已经过来和谢石谈好,他会和杨志一起去平夏城,只不过每次给马行五十匹马的份额,其余的生意都由花子虚做主,花太监请了威武镖行来保护花子虚。谢石把情况说完,对杨志说:“这一趟有风险,要是他们在路上翻脸,加上李衮,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杨志不在意地说:“没事,花子虚是花太监的侄子,是他们最大的弱点,我会小心的。我买了二十瓶香水,这几天我再进点其他货,不能买马,买些其他东西回来也是好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招人,人手不够,五十匹马也未必能赶得回来。” 第26章 伏杀 到了天黑的时候,杨志换了一身黑色的武士服,来到温氏珠宝行,看前面的店门已经关闭,悄悄地找到后门僻静处,想瞅了个无人的机会飞身上墙;杨志伏在墙上,没有急着下去,对方的箭术是一项令人害怕的技能,不能轻易涉险。院内有辆驴车,正在上货,从敞开的门外里看,伙计和婢女正在忙着串铜钱,让人惊讶的是不管是散装的铜钱还是成贯的铜钱,竟然都是整箱地放在屋内。 杨志估计驴车要走,悄然无声地回到巷子里等待,不多时珠宝行的后门开了,一个瘦巴巴的老头赶着驴车缓缓地出来,随后珠宝行的门就关上。杨志听驴车在石板路的声音,显然拉着很重的货物,正准备跟上,猛然心头一动,继续藏在树后;就看见墙上飘下一个身影,不急不忙地远远跟在驴车的后面,分明是保护的高手。 杨志笑笑,不管驴车,只管缀着那名高手,竟然一路到了汴河边的高家米行,杨志看前面是开阔地方,就在三岔口附近的树林里找了个隐蔽的观察点;驴车进了米行,大路上显得很安静,高手轻松地往回走的时候,杨志借着月光看的清楚,正是白天那个生意人,身形虽然臃肿,但并不影响走路的步伐。 杨志伏在树后仔细观察,如果对方真是杀了乌鹭的凶手,为什么看不到手中有弓箭,乌鹭死的现场没看见,现在也没有看见。生意人走到前面的岔道口停住了脚步,距离米行不到半里地,对着月色看了半天,直到一个身影一闪出现在身边,竟然是赶车的老头,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匣子。老头看看四周,对生意人说:“杜寒,你太谨慎了。” 杜寒思索着说:“小心使得万年船,我在那个香火道士死的现场,能感受到杨志在找人。” 老头凶光一露说:“那我们现在就赶过去把他杀了,免除后患。” 杜寒笑笑说:“我相信,凭着你鬼箭的身手杀他是轻而易取的事,但是不用我们烦神,杨志还要去平夏城,有的是要杀他的人。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份丢失的线路图,你再去找那个王雄问问,他在秘阁监做了十几年吏员,一定知道些什么;王雄那个人就喜欢钱和美女,对如烟阁的白牡丹是念念不忘。” 鬼箭庞稷,一个专门替人解决问题的人,只要肯花钱,庞稷就能替你解决所有的问题;死在庞稷手上的名人无数,青云门的十大护法、辽国的飞龙营都指挥使耶律鹰、天师府高手段南、潇湘剑客宫不在等等,无一不是一流的高手。近十年,庞稷似乎销声匿迹,没想到成了汴梁城中的一个车夫;杨志屏住呼吸,晓得自己一个人绝抵不过两人联手,只能等两人分开后再做打算。 庞稷笑道:“说到底还是钱,现在你每天都要掺上三百贯假钱,一年十万雪花银,够花。” 杜寒瞪了庞稷一眼,递给庞稷一叠银票,就施施然走了;庞稷没有回高家米行,而是和杜寒走了一个九十度,杨志明白,两人这是要互相查看一下,身后有没有尾巴。杨志不急,杜寒的住所已经知道,能跟上庞稷最好,跟不上就等以后的机会;杨志等两人都走远,才在路上现身,直接到高家米行的另一侧路上等着庞稷。 庞稷果然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回来,由于装作一个车夫,所以脚步走得并不快;走到杨志藏身的草丛边,庞稷已经察觉有异,但是还是迟了一步。杨志压根没想过正面挑战,记忆起对方是杀手,听到庞稷准备暗算自己,杨志就下定决心不择手段地杀了对方,免得日后节外生枝。 杨志没有声音地已经出手,宛若一头雄师从草丛中窜起来,动作比雄狮更快,更危险,龙雀刀在空中闪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化作数十道刀影;庞稷感受大了巨大的压力,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不动,让人心烦意燥。庞稷虽然来不及拿出匣子里的弓箭,但是两臂一振,藏在两侧衣袖里的袖箭已经顺着匣子射出。 可是袖箭落了空,刀影虽在,杨志已经转到庞稷的背面,一刀横斩过庞稷的身体。庞稷感受到危机,身形急速躲避,但是速度已经远远跟不上,发射弩箭用力的身体难以换力,一躲避免了一刀两截的下场,依旧被杨志斩断背后的脊椎和动脉,顿时瘫倒在地,血液四溢;庞稷虚弱地问:“什么刀法?” “破虏刀第七式必杀。”杨志从容收刀入鞘,伸手拿过庞稷手中的匣子,打开一看,是一把比钢铁还要坚硬但非常轻的紫檀木弓,做工精致,弓弦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弹性相当好,弓背上刻着虎翼两字。杨志正待再问庞稷两句,却看见庞稷睁大着眼睛,已经死了;杨志在庞稷身上搜了一遍,除了银子就是银票。 银子也就二十多两,银票两叠;一叠应该是庞稷自己的,另一叠是杜寒才给的,加起来有三千两,杨志把银子和银票揣入自己怀中,带着虎翼弓大步离去。袖箭在庞稷的袖子里,衙役们应该能看出庞稷不是一般人,至于能不能分辨出是鬼箭,杨志无所谓。杨志回到家中,把一切清理干净,所有的银票都准备随身携带,才放心地睡下,一直睡到天明。 等太阳当中,杨志懒懒地下楼的时候,杀猪巷里已经有人在谈论汴河边的杀人案;杨志到达马行的时候,窦鉴和威武镖行的总镖头陈恩已经在喝茶等候。早上接到报案,得知死者使用带毒的袖箭,窦鉴就拉着陈恩去观看,两人经验丰富,对江湖上的名人了如指掌,断定死者就是鬼箭庞稷。 庞稷就算靠着射箭扬名,但是自身也是江湖中一流好手,更何况在现场发现袖箭已经射出,能在这种情况下杀了庞稷的,肯定是顶尖的高手。案子没有头绪,窦鉴也不想破案,听陈恩说要和谢石、杨志商议西行的事情,便一起过来。 第27章 镖局生意 不过窦鉴心里对杨志还是有所怀疑,茶馆门口那个死去的客商,最后见的一个人就是杨志,杨志说是不认识的推销香水商贩,只能暂且相信;庞稷是江湖中有名的箭手,最喜欢用有毒的箭,很符合杀死那个客商的标准,又死于刀伤。 杨志是用刀的好手,只不过在窦鉴的印象中,杨志未必能杀得了庞稷;另外现场没有射死所谓香水商贩的箭,而砍死庞稷的那一刀在真气的灌注下形成了一个宽宽的伤口,无法对照出是什么形状的刀砍的。窦鉴很有艺术地聊了半天,向杨崇讨要龙雀刀看看,说让高太尉都想欣赏的刀,一定有其中的奥秘。 杨志晓得窦鉴想干什么,大大方方地解下刀递了过去,龙雀刀杀人不沾血,杨志又特地擦了一遍,窦鉴欣赏了半天也没有看到蛛丝马迹,只好说了两句笑话,把刀还给了杨志。陈恩等了半天,看两人闲聊结束,急忙插话问道:“杨掌柜,花老板这次聘请了我们镖局,不知道你们的货保不保?” 陈恩接近五十岁,号称摩云手,在威武镖局总镖头的位置上坐了十多年,算得上杨志和谢石的前辈;杨志笑了笑说:“如果一起回来,自然就麻烦镖局保镖了,只是花老板这次做的买卖大,我五十匹马还好说,他要是想一次性带回三四百匹马,恐怕就够为难的了,弄不好在延安等地要呆上一两个月。” 西夏还是不允许马匹过来,西军和当地大族控制的生意两人插不进手去,靠着市场上零散走私来的马匹,想要几百匹很难;杨志上次要没有潘树民的帮忙,就是四十匹马也可能要三五天的功夫。陈恩颔首说:“花老板知道这个情况,他已经请杨总管向童大人打招呼了,估计他弄来马匹的速度应该比你快。” 这就是生意,陈恩只有让杨志感觉到没有镖局不方便,才能让杨志把生意一起交过来,还能要和好价钱;但是杨志明白,陈恩带上自己的买卖不需要增加一个人或一点费用,用后世的说法就是纯利润,所以杨志不急,慢条斯理地说:“这样也好,我到西边也想看看过去的朋友,就不跟车队了,随身有事就离开;只是这笔生意太大,不知道是哪位镖师负责?” 陈恩低头说:“花老板和杨掌柜的货,自然是我亲自出马。” 杨志一拱手说:“那就没问题了,具体的事情你和谢老板商议吧,反正出发还有几天。” 谢石明白,杨志到延安六路肯定会有种种事情,把货物交给镖局,最起码出了事有个赔钱的主,问清楚花子虚明天签约,谢石便决定明天一起和花子虚到镖局去。陈恩高高兴兴地和窦鉴走了,威远镖局本来就常走延安六路,无论官场上还是黑道上都有关系,别人眼里的险途在威远镖局来说是小菜一碟。 杨志送两人出门的时候,随口问窦鉴:“殿前司是不是有一个虞侯叫陆谦?” 窦鉴点头说:“是有这个人,他在高殿帅面前很得宠,高家的很多私事都是陆谦出面的;你不会和他有仇吧?” 窦鉴不得不问,陆谦是高俅麾下有数的高手,可是凭着杨志能和方七佛打个平手,陆谦明显地不够看,但陆谦要是被杨志伤了,高俅脸上不好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杨志笑笑说:“我是想和他见上一面,看能不能通过他与高殿帅搞好关系。” 窦鉴和陈恩都不相信,杨志能在东京汴梁闯出一个青面兽的名号,就是因为杨志凶猛霸道,除了少数几个人,高管权贵很少有放在眼里的。杨志不在乎两人信不信,继续说:“窦捕头要是没事,晚上帮我约一约陆谦,我们一起吃个饭,你就知道我的诚意了。” 窦鉴明白,就算自己不搭这个关系,杨志还是能找到陆谦;窦鉴不希望杨志惹出事来,于是一口说定,晚上三人在巢氏酒家见面,不见不散。客人走后,谢石让伙计们都出去干活,关上门低声问杨志:“庞稷的死与你有关系吗?” 杨志便将乌鹭和温氏珠宝行的故事说了一遍,谢石大喜道:“真有你的,连庞稷这样的一流杀手都被你干掉了,说明你武功进步不少;温氏珠宝行你准备怎么办?” 杨志淡淡地说:“庞稷一死,他们肯定受惊,估计暂时会消停一段时间,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假钱又不是他们一家,我懒得管。如果他们还来找我们麻烦,那我就想办法把他们一锅端。” 谢石摇摇头说:“正因为受惊,他们肯定会调查线索,那个人怀疑过你,这次还会怀疑你,所以你对自己的安全要注意。既然第一个出现的是庞稷,后面出现的应该还是杀手,我的意见是先下手为强,我们不出面,布一个局,让开封府介入假钱案;就在今夜,我去开封府飞刀留柬,出首温氏珠宝行。” 在外人眼里,谢石过去是一个文弱的相士,现在是一个看店的老板,但是杨崇知道,谢石的身手不错,轻功更是擅长,况且温氏珠宝行怀疑也只会是针对自己,绝猜测不到谢石的身上去。杨志想了想说:“晚上我去找陆谦,趁着现在帮杨戬做事,正好把家里的东西要回来,正好窦鉴和陆谦能为我作证。” 两人说定,到了黄昏时分,杨志便早早地来到巢氏酒家,巢氏酒家在汴梁并不出名,算不上大酒楼,却是江湖人吃安稳饭的地方。巢氏酒家的老板叫巢泷,当年和周侗齐名,一样是御拳馆的供奉,退休后就开了这家酒店,只当是和老朋友相聚的一个场子;可是汴梁的黑白两道给面子,约定不在酒店闹事,渐渐地就成了江湖人谈判的地方。 第28章 师伯 杨志没想到的是,进店的时候看见巢泷坐在酒店大厅的一张椅子上,正在欣赏一只古色古香的红玛瑙环,血一样的鲜艳厚重;就算杨志两世为人,没有玩过这种宝石,也知道单一纯色的原石可遇不可求,一块只有红色的原石上会出现多种不同的红色,尤其是象玛瑙杯这样的大件,纯色相当于绝品。 杨志一进去,伙计就大白天关上了店门;巢泷示意杨志在自己的对面坐下,把玛瑙杯放在了桌上说:“前几天从当铺找来的一个玩意,说是中山国的遗物,难得的是杯体纯净通明,光素无纹,闲来没事的时候把玩把玩。杨志,你可是有七八年没来过这个酒店了,记得最后一次,是你打了张怀素的一名弟子,跛子刘带你来找我调解。” 杨志起身施礼说:“当时年少无知,多谢巢老爱护。” 巢泷露出一丝笑意说:“你现在确实不同,变成另外一个人,难怪能与方七佛争雄,打败张三,杀了庞稷。你放心,我不会对窦鉴那小子说的,我看过庞稷致命的现场,其实只过了一招,是你们杨家的破虏刀最后一式必杀,在汴梁的杨家子弟还有十来个,能练成七式和练过内功来的人只有你,只是没想到化鹏功和破虏刀融为一体的威力这么大。” 杨志就象一个人在大街上被扒光了衣服,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表态为好;巢泷似乎陷入回忆,半天才说:“教你化鹏功的那个道士是南海逍遥岛的不舍子,是我的师弟,我们都是不上进的弟子,三年未能闯关成功,被逐出了逍遥岛。我后来拜在金台大师的门下,不舍子则对武术失去了兴趣,到处游走;后来遇见了你,算是他今生最大的成就。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你以为随便一个人,就能让我去得罪张怀素。” 落魄野人张怀素以左术名震天下,一身金刚不坏之躯罕逢敌手,当时在汴梁结交权贵,风头无二;杨志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吕注和蔡攸有面子,到现在才知道是因为自己和巢泷有渊源。依着巢泷的名声和地位,没有必要骗自己,杨志苦笑道:“师伯,你又不早讲。” 巢泷盯着杨志说:“人前的时候不要叫我师伯。那时候,你是一心向往官场上的荣华富贵,化鹏功在你身上不过是满足你父亲愿望的玩具,我自然不能耽搁你的前程。现在,你已经把自己看做一个江湖人了,武功突破了瓶颈,我要再不说,你以后的麻烦就会越来越大。” 杨志愕然问道:“什么麻烦?” “南海逍遥岛的麻烦。”巢泷目光变得柔和一些说:“那就是一个不讲理的门派,化鹏功是不限制传授的功夫,但你是第二个练成化鹏功的人,不管你是机缘巧合,还是本身是天才,逍遥岛都不会管,他们只可能希望收回这门功夫的练功诀窍,要你加入逍遥岛。” 杨志稍微一想便明白,所谓怀璧其罪,可自己是喝了那种龙血,在生死间才突破的瓶颈,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心法,要不然就是交给他们也无所谓。巢泷很明显是猜到了这一点,才说自己有麻烦,杨志虚心请教:“师伯,那我该怎么办?” 巢泷笑笑说:“如果你想成为逍遥岛的一员,就跟着他们上岛,以你的武功,当一个护法绰绰有余;如果你不想去受约束,就写一份心法给他们,化鹏功上百年都没人能练出来,你的心法他们练不出来也正常。” 杨志晓得巢泷说的是玩笑话,江湖门派最重视的就是武学传承,遇到本门绝技被突破,不想探个究竟的人少而又少,想必巢泷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巢泷已经叫伙计开门迎客,重新拿起玛瑙杯端详,窦鉴从店外步伐稳健地走了进来,径直坐到窦鉴身边说:“老爷子,看出来什么没有?” 巢泷转动着玛瑙杯说:“这件作品心到,眼到,手到,天到,玉石匠师是预判了色丝变化,才大胆地做出了制作玛瑙杯的决定,后面就是在细微处考虑,杯型简单有点怪异,很可能是色丝的变化造成的,为了通体的透明红,只能放弃了在外型上对完美的追求。天到就是除了刀工,还有运气的成分。金矿中的狗头金、啸天犼就是这个道理,天然而成,不能有一刀的加工。” 杨志懂了,这才是巢泷对自己这件事的看法,一看取舍,二看运气;杨志笑着颔首说:“前辈说的在理,晚辈受教了。” 窦鉴趁机问:“杨志,陆谦等会就到,当着巢老的面,你总可以说是什么事了吧。” 杨志点头说:“我在监狱的时候,陆谦去过我家,把我家夹层中的财物和其他东西一卷而空。” 窦鉴倒吸了一口冷气,杨志家能有多少财物,问题是杨志是官宦世家,和江湖上又有联系;陆谦前去,肯定不是自己贪图钱财,而是受了某个大人物的派遣,去寻找某一件东西,所以才把夹层里所有的东西拿回去交差。杨志没抓到现场,陆谦肯定是死活不承认,关键是杨志能一口咬定陆谦,肯定是杨志的某个朋友看见的,只要陆谦不承认,杨志会继续找陆谦的麻烦。 窦鉴有些头疼,巢泷让伙计把玛瑙杯收起来,问杨志:“你想要什么效果?是追回东西,还是别的?” 姜果然是老的辣,一眼看出杨志另有目的,杨志从容地说:“我希望陆谦告诉我是谁要他来的,想找什么什么。” 这下连巢泷都无语了,杨志的这个要求比追回东西更高,陆谦要是说出这两样秘密,陆谦身后的那个人一定会要陆谦的命。窦鉴试探着说:“这是要陆谦去死,他一定不干。” 杨志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那我只好把故事说给杨戬杨总管听,就当是一个茶余饭后的闲话。” 第29章 陆谦服软 陆谦长得一表人才,穿一身平常虞侯的公服,看得出是经过精心剪裁的,使得陆谦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陆谦脸上带着明朗诚恳的笑容,一进店就向每个人打招呼,就连站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也不例外;杨志注意的并不是陆谦的笑容,而是陆谦的眼睛,里面有那么一丁点冷酷而可怕的东西。 哪怕杨志只是看见这么一点,那也已经足够了,不管陆谦有再多的理由,他本身那种贪欲是成为别人爪牙的前提。杨志等陆谦坐下,开门见山地说:“听说陆兄到寒舍去过几次,可惜小弟当时蒙冤在狱,没有好好招待陆兄,今天这一餐就当是赔罪。” 陆谦一愣说:“此话从何提起?” 杨志笑笑说了个日期,就在陆谦琢磨着如何否认的时间,巢泷咳嗽一声说:“大丈夫敢作敢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老夫保证,几天店里的事情哪说完哪了,只要你们有和解的诚意,从此一笔勾销” 巢泷的身份让陆谦更加紧张,杨志晓得明确的日期,就说明自己的行踪落在了别人的眼里,看样子巢泷也是知情人。陆谦这一迟钝,落在巢泷和窦鉴眼里,就晓得杨志所言非虚;就连端菜上来的伙计邓乞丐嘴角都露出不屑的神色。 巢氏酒家只有三样菜,削得能照见人影的卤肉片,鲜得让人不舍的佛跳墙,鱼头还在动的糖醋鲤鱼;所以客人来就省下了点菜的时间,大厨自顾自地烧菜,伙计直接上菜。巢泷带头动筷子说:“你们三个都很长时间没来吃饭了,窦鉴你最后一次来,都是在九个月前,杨志、陆谦都有很多年没登门。” 巢泷说得满腔惆怅,杨志急忙站起来赔罪:“巢老,是晚辈糊涂,在此罚酒一坛。” 陆谦和窦鉴都以为杨志是说得玩,没想到杨志真的走到墙边,抱起一坛五斤重的酒坛回来,举起来就喝;穿越前杨志能喝一斤老白干,汴梁村酿如酒酿,杨志自以为没问题,没想到坛里的酒醇香无比,酒的浓度比旨和酒还高,杨志骑虎难下,咬咬牙还是把五斤酒喝得干干净净。 等五斤酒下肚,杨志只感觉全身舒坦,昏昏欲睡;大宋朝全是粮食酿的酒,就这样,杨志丝毫不感觉头疼。邓乞丐赞了声好酒量,从邓乞丐来做伙计这么多年,杨志是唯一一个喝完一坛酒没栽在地上的人;换一个角度说,那些人是慢慢喝完一坛酒的,有时间和菜肴散发酒气,杨志可是空腹。 杨志望着陆谦笑笑,陆谦很为难,他晓得巢泷这样的人要脸,很看重外人的态度,自己如果不能让巢泷满意,传出去多多少少是个不好说的事。巢泷退下来多年,但是巢泷训练出来的很多人现在都在禁军和枢密院任职,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可是要是象杨志这样豪放,陆谦自问做不到。 巢泷招呼邓乞丐:“把杨志扶到后院休息,让厨房给他做一碗酸辣汤醒醒酒。” 陆谦顿时明白巢泷的意思,心下大喜;巢泷是要杨志不在场的时候商量一个结果,然后他来告诉酒醒后的杨志,这要比陆谦当面说好多了。陆谦等邓乞丐搀着杨志进了出了后门,起身朝巢泷恭恭敬敬地施礼说:“巢老,实不相瞒,杨志说得没错,我就是不承认,有窦鉴这个神捕在,也是能查出来的。但是这件事,我是奉命行事,事关军中机密,恕我不能透露。” 窦鉴悠悠地说:“你搜查了杨家,应该什么都没得到,所以杨志才会被放出来?” 这是简单至极的道理,陆谦要是发现杨志不法的证据,杨志应该还在殿前司的大牢里;尽管陆谦没说名字,但是窦鉴和巢泷都清楚,那个命令陆谦的人就是殿帅高俅。陆谦只能点头承认,巢泷沉声说:“那就好办了,杨志既然没有把柄担心,所要的不过是杨家的钱财,陆谦你要是能退还给他最好,如果不能,就把下命令的人名字告诉杨志,让他自己去衙门里烦神。” 巢泷看上去帮了陆谦大忙,但是陆谦却感觉嘴里发涩,要是自己说出那个名字,岂不是前程尽毁,前面十几年心血白白浪费了。陆谦苦笑着说:“巢老,杨家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归档了,这样吧,事情是我做的,我赔偿杨家一千两银子如何?” 一千两银子肯定少了,俗话穷家值万贯,杨志家世代是军官,肯定不是穷家;巢泷浅笑道:“真是人老了不值钱,想不到老夫的面子也就值一千两银子,也罢,这件事本就不应该老夫操心。” 巢泷说完,就不再说话,只是招待两人喝酒吃菜;窦鉴在心里暗暗埋怨陆谦不知好歹,既然想讨好高俅,决心自己把事情摆平,多出一千两银子会死吗?窦鉴敬了巢泷一杯酒说:“巢老,这件事你还得费心,杨志要是不肯善罢甘休,跑到杨总管那里去胡说八道,对陆大人会很不利。” 杨总管,那就是杨戬了,杨志和杨戬还能说上话;陆谦只感觉头疼,小人物就是这么悲哀,一不留神就会摊上事,一不留神就得去背黑锅。陆谦晓得窦鉴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杨志真的有这个门路?” 窦鉴不慌不忙地说:“杨志现在和花太监的侄子花子虚在一起联手做生意,过几天他们就要去延安府,威远镖局负责保镖。” 陆谦心中最后的侥幸被打破了,低声说:“巢老,窦兄,我也是为难,杨家所有的财物不过三千两银子,我如果家境殷实,多给一点没有问题,可是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虞侯,每个月的俸禄就那么多,你们看,两千两如何?” 真是物以类聚,高俅就是一个手紧的人,没想到陆谦也是个手紧的人,偏偏两个人都想做大事;但高俅不是能得罪的人,窦鉴望望巢泷,巢泷果断地说:“官场本就无奈,这件事就这样,窦鉴你辛苦一趟,去陆家取钱,我负责杨志。” 第30章 金牌调人 杨志并没有醉过去,早运功将酒排出体外,一碗酸辣汤更是出了汗。对巣泷的决定杨志没意见,杨志就想知道自己的师父是谁,人在哪?巣泷很欣慰,只给了杨志一句话,你师傅叫苦道人,具体情况等你从延安府回来的时候告诉你。 杨志笑着说:“师伯,你知道这件事?” 巣泷颔首说:“这件事虽然机密,但是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未必瞒得过童贯,虽然皇上对你有点好感,我也不知道对你来说是祸是福,自古伴君如伴虎,荣华富贵有时候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但是富贵逼人的时候,想让都让不了。” 杨志晓得巣泷是劝自己不要想着糊弄杨戬,低声说:“我明白,杨戬和高俅是圣上的一双手套,得罪他们还不如得罪童贯。但是我对做官已经没有兴趣,如今就想挣点钱,过过好日子。” 巣泷惊奇地说:“杨志,你现在确实改变了很多,你们杨家可是世代以报国为念,想着光宗耀祖。况且升斗小民,都是蝼蚁一样的命,官场上虽然黑暗,但是比起老百姓来,官员的处境还是好了很多。” 杨志笑笑说:“师伯,我们杨家现在还是有很多人在走这条路,不在乎少我一个。” 巣泷想了想,让邓乞丐去把厨师也喊来,介绍给杨志说:“这是我的两个伙计,跑堂的叫邓乞丐,算是我徒弟,你们是同门师兄弟;这位大厨你或许听说过,鱼修罗。” 杨志当然听说过,一骑绝尘鱼修罗,与死去的铁掌李勉号称燕山双煞,称雄于北方武林;鱼修罗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穿着满是油烟味的外套,像所有的厨师一样面色红润,笑嘻嘻的一双眼睛,一团和气。巣泷等两人互相行过礼说:“鱼修罗是自己人,周侗去汤阴后,他就到我这里做了厨师。” 自己人,这个定位很重要,能被巢泷认为是自己人,就意味着足够的信任;杨志点头问:“周侗是在教岳飞吗?” 巢泷三人面露惊讶,巢泷立即问道:“杨志,你怎么会知道岳飞?我们和他一直没有来往,现在他们怎样?” 周侗在汤阴县过着隐居的生活,几乎不与外界联系,巢泷知道岳飞,还是因为七年前鱼修罗带来的消息。杨志尴尬地笑笑说:“我还是听林冲说的,说周老收了一个了不起的弟子,具体情况也不知道。” 林冲是周侗的弟子,三人没有起疑心,鱼修罗赞同说:“周老也是这么说的,说岳飞的成就将来必在卢俊义和林冲之上。” 巢泷点点头说:“周老的眼光是没得说的,杨志,你和乞丐练上几手,给我看看。” 杨志明白,巢泷这么要求肯定有原因,闻言笑着说:“要不然我和邓兄弟切磋一下拳脚。” 鱼修罗大叫一声开始,邓乞丐就突然出了手,少林罗汉拳;不过邓乞丐的罗汉拳与杨志在大相国寺见识过的罗汉拳不一样,招数简练实用,缺少了佛门的慈悲之气,但是招招连绵,没有漏洞。杨志施展的军中人人都会的太祖长拳,完全是军队中的搏杀之术,三十二式在化鹏功的支撑下,深得稳准狠三个字。 两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但是巢泷和鱼修罗经验丰富,看出杨志是那种经历过生死战的人,临场应变的能力远远超过邓乞丐,不出意料的话,邓乞丐在二十个回合之内就会落败。杨志一个缠丝手,崩开了邓乞丐的一拳,跳出圈外说:“差不多了,邓师弟,到此为止吧。” 巢泷故作不悦地说:“杨志,我是希望你指点乞丐,不是要你顾我面子。” 杨志手一摊说:“师伯,有你和鱼大侠在,还需要我指点,别挤兑我了。” 门口挂不营业的牌子,店里没有什么客人,鱼修罗去下了四碗肉丝面,众人刚在前面坐下开吃,路上脚步声杂乱,窦鉴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说:“杨志,你还没走?” “怎么了,这么晚还送钱过来?”杨志猜是谢石的飞刀留柬起作用了,故作诧异地问:窦鉴摇头说:“我刚回去,就有人来报信,说甜水巷的温氏珠宝行制作假钱,我带人去看了,珠宝行里干干净净。” 杨志笑道:“那是好事,想必有人恶作剧。” “好什么。”窦鉴没好气地说:“现在禁军、厢军都出动了,现场是没有查出假钱的迹象,但是温室珠宝行有密室,密室里面留下了四名伙计婢女和一名皇城使马天方的死尸。我们问了周围的邻居,珠宝行中午关的门,说老家有急事,匆匆忙忙地走了;赶快把面条吃了,跟我一起去办案子。” 杨志看看窦鉴:“我现在可是老百姓。” 窦鉴脸色一板,拿出一面金牌说:“是李彦公公传来的皇上口谕,要你参与办案,这是调你的金牌。” 窦鉴心里有气,从李彦的口气中可以听出,杨志就是杨戬的人,李彦传来的命令就是对皇城司和开封府的不信任;杨志腾地站起来,岳飞被十二道金牌从朱仙镇调回襄阳,现在提前在自己身上发生了。杨志冷冷地问:“需要我怎么做?” 窦鉴能明显感受到杨志情绪的变化,瞬间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压力;窦鉴没有隐瞒说:“死去的皇城使马天方是个探案的高手,应该留下了线索,但是皇城司不愿与我们共享资料;皇上让李彦来调你,是想借助你的江湖经验。。” 窦鉴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根本不像一个名捕的样子,但是所有人都听懂了,马天方的死恐怕与皇城司的内部有关;杨志突然笑起来:“窦鉴,你谎话都不会说,军队都出动了,还要什么江湖经验,金牌应该是给你办案的,皇上没有调我。” 窦鉴脸都没红,坦然承认:“是我的主意,但是金牌调人,无论军民都必须服从。” 窦鉴如此绑着自己,杨志感觉到了危机。 第31章 林中激战 杨志不动声色,与巢泷告别,跟随窦鉴出了酒店,原以为还要去开封府见李彦,没想到被窦鉴直接带出了开封城,还有一队十人的衙役跟随;到了城外陈桥驿,还有从各处赶来的二十名衙役。窦鉴递给杨志一枚信号筒说:“你走黎阳那条线,二十里之内搜索,发现情况点燃信号筒,我会尽快赶过来;我和当地的衙役分两路追击。” 陈桥驿是从开封往北的必经之路,往北的三条线路,要过了陈桥驿才会分开,分别往濮阳、登州、黎阳;杨志的注意力在先到的那二十名衙役身上,这些人看上去有些怪,没有寻常衙役的油腻样子,一个个动作简练,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杨志接过信号筒,爽快地说:“没问题。” 杨志独自奔入道旁的树林,只跑了六七里路,就找了一棵大树隐蔽起来;杨志的心里不踏实,要观察一下是否有人跟着自己。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听到树林里人影窜动的声音,杨志在高处能清楚地看见,缀在自己身后跑来的,就是陈桥驿的那二十名衙役,一个个手持朴刀,三五人一组,成散兵攻击阵容。 杨志恍然大悟,难怪自己看那些人有些奇怪,原来是军队里的战士,只是穿着一身衙役的衣服,只是不知道是高俅的手下还是童贯的手下。杨志在心里苦笑,自己把这两个人都得罪了,真是命运不济;只不过高俅派陆谦去杨家应该另有原因,而童贯更不能埋怨自己,宋徽宗开口自己不能不办。 杨志看出对方是百战精兵,二十名士兵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浪费精力向前面追逐,在搜索无果的情况下,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每个小组之间的距离不到五十米,一旦有人遇袭,其他人可以迅速驰援。杨志不担心这二十个人,杨志担心的是窦鉴参与了多深,窦鉴身为汴梁第一名捕,武功高强足智多谋,追踪之术更是一绝;如果窦鉴要对自己袭杀,很多事就要另作打算。 窦鉴一直没有出现,杨志稍微松了一口气,没有高手主持,二十人虽然凶悍,但是拦不住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一个向自己栽赃的局;不过杨志不甘心就这么逃走或者突围,还是想知道谁要置自己于死地。杨志打量了一下包围圈的位置,看自己的这棵树并不是正中间,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当包围圈缩小到树下的时候,运起体内真气,将一把树叶洒向圈中;趁着所有人注意力朝上的时候,一步飞跃到圈外落地,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杨志一个斜飞,变换着角度冲往林外,就听见后面有弩箭的声音,一支弩箭从身边擦过,声音凌厉。杨志接着微弱的月光,全速冲刺,眼看着就要闯到林外,杨志忽然感觉不妥。 对方是能猜到自己身手,怎么这么大意,林外一定有埋伏,杨志没有急着出树林,而是冒险横飞了两米,攀上了另外一棵树。从树顶上看见林外大约有一百骑的弓箭手,站在不同的位置,都在做着射击的准备;杨志在换气的功夫想明白了,对方就是要误杀自己,林中的一语不发,和林外的骑兵都是为了以后不承担责任。 杨志怒从心头起,立即围着树林开始旋转,找到一个藏身之处,当五名衙役冲过来的时候,杨志突然暴跳而起,刀如闪电,眨眼间就杀了两个人;剩下三人一惊,等反应过来,已经列不成阵势,不过三招之内全部送了命。增援的人飞快赶来,但是由于距离有远近,被杨志逐一搏杀,连续死掉十一个人,剩下的九人变得很谨慎,分在两边只发射弩箭。 杨志迅疾倒掠而退,九人怕失去杨志踪影,发出信号的同时,不得不追赶,跑不到半里路,在杨志又一次伏击时死了五个,剩下的四人没命地往回逃,先后被杨志用夺来的弩箭射杀。林外的军队开始冲进树林,杨志换上一名衙役的服装,装作负伤的样子朝林外跑去,两名士卒听杨志说要求援,就把杨志带到为首的将领面前。 杨志和将领一见,两人都是一愣,不过杨志算计在前,不等对方开口,已经冲上去一刀架在将领的脖子上说:“李从吉,李大哥,老天待我们不薄,虽不是兄弟,也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飞彪营指挥使李从吉做过杨志一段时间上司,闻言急忙说:“杨志,误会,误会,我们是在追捕逃犯,不是在追杀你。” 杨志笑笑说:“那帮杀手放出信号,你的手下就杀进树林,还说不是一伙的。李大哥,我知道你们手眼通天,但是我只想活命,要是你不愿和我一起死,就跟我一起出树林,让你手下人放下武器,呆在原地别动。” 李从吉晓得杨志杀红了眼,此刻一句话不对就可能杀了自己,急忙下令手下将士放下武器,被杨志一路挟持出树林,然后命林外的骑兵只留下一匹杨志选中的马,把马匹全部放走,人员全部跑进树林;等一切办好,杨志轻声笑道:“李大哥,告诉你背后的那个人,要他把脖子洗干净了准备挨刀。” 杨志话音未落,已经翻身上马,溜溜地跑远,绝尘而去;李从吉脱离了杨志的刀锋,还是觉得有些恍惚,等树林里的官兵跑出来提醒,李从吉才想起来还是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做,要不然无法回去交代。李从吉急忙命令手下去寻找马匹追赶杨志,可是等官兵集合起来,追赶下去,杨志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窦鉴看见信号,带着手下人跑来,听李从吉说杨志是温室珠宝行的同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李彦吩咐行事的时候,窦鉴就猜到其中有猫腻,没想到如此的肮脏。并且李从吉做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数百官兵和衙役想要被封口,那就是天方夜谭,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其他人的眼线。 第32章 机密的恶果 这种机密的事情预先不可能与更多的人说,其他军队由于没有得到通知,都是纷纷派人前来联系,没有配合的动作和抓捕的对象,就算有人看见杨志,也以为是衙役去某个地方报信不会阻截,于是杨志从容地在大众的视线里消失了。一群人正在着急,蔡京的长随黄允钦和枢密院虞候王雄飞马奔到,代表朝廷来监督案情。 王雄是童贯的手下,平日里就趾高气昂,此刻更是嚣张:“窦捕头,刑部的烟花挺漂亮的,可是抓到了疑犯?” 李从吉的官衔比王雄高了好几级,看不惯王雄的做派,冷声说:“疑犯杨志杀了二十名衙役逃走了,目前正在追捕中。” 黄允钦闻言下马说:“死了二十个人,那可是大事,不知道尸体何在?他们和杨志是怎么走到这片树林的?” 黄允钦虽是蔡京的长随,但做过两任县令,现在本身有七品的虚职,一直负责打点蔡京不方便开口的事情;面对这样的人,窦鉴不敢说谎,把自己的安排说了一遍。黄允钦颔首说:“我明白窦捕头的意思,这二十人不应该出现在这条路上,除非他们是跟踪杨志而来;窦捕头,会不会是他们发现杨志异常,或者有线索没有告诉你。” 这在办案中是经常出现的事情,为了某种原因,地方捕快对窦鉴这样的名捕有抵触情绪,擅自行动;在众目睽睽之下,黄允钦话里在为自己开脱,窦鉴不能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笑笑。二十具尸体根本换不掉,在黄允钦面前想要遮盖都是不可能,结果被赶到现场的仵作查出来,死者全部不是衙役,而是禁军的战士。 擅用禁军,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夺取的皇位,皇家最担心的就是禁军出问题,要不然按照军中资历排一千个人,也轮不到高俅执掌禁军。身为当事人的李从吉直接被抓进大牢,几天审下来,李从吉所有罪名全认,一口咬定杨志是温室珠宝行的同伙,自己安排禁军冒充,只是担心衙役无法应付。 更出人意料的李从吉认罪的当天夜里,在监狱里畏罪自杀;满朝哗然,当年的钑龙刀案和张怀素案已经够神奇的了,没想到开封府的底线又一次下降了。从有人飞刀留柬报案,到窦鉴与杨志出城,其中一点时间都没耽搁,李从吉听到通知出发,已经速度算快的了;就算李从吉有这个心,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哪能运作到这个地步。 宋徽宗大怒,就算再不关系朝政,也明白其中必有蹊跷;开封府抄了李从吉的家,起出了五百两黄金和神霄派的大量书籍,内府的官印还在黄金上面,想必是李从吉拿到手还没时间处理。确定李从吉是林灵素信徒,矛头直接指向神霄派,林灵素尽管矢口否认,还是被发还温州,窦鉴被开封府以失职罪名免职。 对于杨志是温室珠宝行的同伙,刑部尚书范致虚和太子赵桓都不相信,杨志既然是被金牌调去查案,没有理由在温家的人还没有找到前暴露自己。但是杨志杀了衙役和逃走的事实,让范致虚等人无法开口,开封府发出海捕公文发到各地追捕,悬赏三千贯捉拿杀人凶手杨志,问题是杨志失踪了。 马行没有受牵连,当时注册的老板是谢石而不是杨志,加上杨戬特地打了招呼,马行连罚金都没有付;可是谢石以马行无人为由,回掉了和花子虚的合作,威远镖局的契约自然没签。在曹千里的安排下,谢石和杨戬在九星棋社见了一面,杨戬试探着说:“谢老板能不能亲自去一趟延安六路,以你的眼光,应该更在杨志之上。” 杨戬对谢石的眼光是心里有数的,谢石曾给权相蔡京测字,竟然测出蔡京少年时改过名字,这是连蔡京的儿子都不知道的隐私;宋徽宗赵佶听说后,写了一个“朝”字让人拿给谢石看,谢石直接说写字的人不是人臣是皇帝。至于谢石说的什么“朝”字十月十日代表着天宁节,在杨戬眼里就是胡诌,肯定是去的人在言谈举止中露了马脚;但是谢石的观察力绝对是顶尖的。 老太监语气柔和,谢石晓得那是假象,杨戬实际上就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家伙;不过犯不着得罪人,谢石微笑着摇头说:“做这种事,最关键的悍勇,我虽然在洞察细微上比杨志强一点,但是做这种事,我和杨志差了十万八千里。马行的生意我准备再做一两个月,要是不行,只有把马行关掉。” 曹千里面对杨戬投来的阴沉目光,无奈地笑着说:“谢老板,当初你和杨志从我这里拿走了一百两黄金。” 谢石从怀中钱袋掏出黄金说:“曹老板,物归原主。” 杨志一出事,谢石就把马匹折价全卖了,预先换好黄金,等着曹千里来要;曹千里有些尴尬地接过黄金,晓得这件事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会有极大的影响。看谢石的退意已决,杨戬忽然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们说,杨志现在在哪,如果是误杀,杨志为什么不回汴梁?” 曹千里和谢石都在心中诋毁,你以为杨志傻啊,哪怕是误杀,杨志最好也是流放三千里的下场,更何况能布置这种局的岂是一般人;杨志要是回来投案,弄不好不是死在监狱里,就是死在流放的路上。谢石摇头说:“应该没人知道,杨志走南闯北,只要放得下,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容身。” 杨戬苦笑着说:“杨志当天回过家,开封府查抄杨府的时候发现,陆谦去看过的那个夹层是空的,后院的地上有翻过的痕迹,应该是杨志取走了某件东西。可惜开封府这帮废物,硬是没有发现杨志的藏身之处,也不知道杨志现在是在汴梁没走,还是已然逃得远远的,躲在什么地方。” 第33章 蓝五爷 杨志当夜并没有走远,满腔愤怒中总算保持了一些清醒,回去自首认罪是绝对不能做的,那就是准备死在监狱的打算,杨志想起郑州书生留下的人皮面具,决定试一试灯下黑,绕道跑到汴梁城附近无人处,将马匹放跑,然后靠着郑州书生的那张人皮面具,大模大样地进城走回杨家。到了杀猪巷,杨志沿河岸走到后院翻进去,拿了金银细软和虎翼弓离开;随后买了十斤酱肉和十斤馒头,躲进了王寀家老宅。 杨志连续作战下体力消耗极大,王家老宅外面贴着封条,没有人进来,是个恢复的好场所;杨志整整打坐了一天一夜才收功,打了点井水解渴,酱肉馒头吃得一饱,又再睡了三个多时辰,醒来后精神焕发。杨志猜测汴梁已经热闹非凡,等到晚上,换上一身还是在扬州时的衣服,戴上面具,趁着夜色翻进无人的巷子,专门找没有熟人的巷子走,从酸枣门出了汴梁。 城门口是有寻访拿人的衙役,盘查得比杨志进来的时候更严,但是杨志戴上面具变成另外一个人,年纪看上去大了十几岁,根本没有人在意。杨志暗叫运气不错,在城外找了家村头客栈休息了半夜,天才蒙蒙亮,杨志便结了房钱赶路,在二十里外集市上买了辆驴车代步,一路朝嵩山而去。 杨志拿了髡叔和郑州书生的东西,心里一直放不下,现在正好有时间,杨志决定去看看郑州书生和髡叔的那个一气门到底是什么样子。一路晓行夜宿,杨志沿途买了些布匹丝绸,一本正经地装作一个小商贩,总在村镇住宿,倒也无事;这天中午杨志正在马岭镇一个面摊上吃面,就发现有人在自己对面坐下,招呼自己:“蓝五爷。” 杨志抬头一看,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一身青色长衫,看起来并不太老,也不寒酸,身材适中,说话态度也很和气,是那种你随时都可能看见的普通人;或许辛苦了几十年,在家里有点钱,有点小地位,面对朋友有一种说不出的随意。杨志有些意外,但是不知道对面是谁,只能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苍老一些,笑着问:“你没认错人吧?” 杨志的话回得突兀很不礼貌,但是老者没有生气,反而用同情的口吻说:“嵩山一气门的混天手蓝彬蓝五爷现在连老朋友都拒之千里,看样子真是心里害怕,一心一意想做个寻常百姓。你退出江湖早,不知道我柏一崖也早退出江湖了,现在只是老朋友唠唠家常。” 杨志心中一喜,总算知道这张面具是谁的,郑州书生弄一张自己师弟的面具,肯定是想浑水摸鱼,做一些不轨的事情;柏一崖在江湖上名气比蓝彬大多了,大力金刚指是江湖一绝,人称柏二先生。杨志苦着脸说:“柏老二,你我装作不认识岂不最好,我现在只是一个做布匹生意的小商贩。” 柏一崖向老板要了碗面,点头说:“我知道,嵩山一气门中,孙老大被徒弟嵩山四狼毒死在山门里,老二韩传鹰被四个师侄杀死在监狱里,老三郑拓与王寀一起被杀,老四杜豺五年前就病死了,只有你十多年前就不辞而别,在江湖上消失,做一个小商人,悠哉悠哉。” 杨志这才知道髡叔和郑州书生的姓名,不免有些奇怪,蓝彬十多年前就退隐了,郑州书生郑拓做这张十年后的面具做什么,难道是郑州书生杀了蓝彬想冒充?杨志对嵩山一气门没有丝毫的感情,心里想着事,脸上丝毫没有愤怒和悲戚的样子。柏一崖叹了一口气说:“你现在真的和江湖没有联系了,不过能在这个时候看到老朋友,还是很愉快的事。我现在就在镇上开了家马岭客栈,什么时候路过来坐坐。” 杨志笑了笑说:“有的是时间,不过今天我还要赶路,等货出了手,回头来找你。” 柏一崖能说出嵩山一气门的情况,说明柏一崖与江湖中人还是有来往的,杨志也怕被蓝彬的熟人看出破绽,还是不处为好;两人吃碗面,互相告别,一个回客栈,一个继续赶路。杨志靠在布包上,晒着太阳,偶尔地挥一挥鞭子,心里就在琢磨,按照柏一崖的说法,蓝彬既然是嵩山一气门的老五,当年突然归隐是有些蹊跷。 嵩山一气门在嵩山南麓的当阳山下,离苇沟村不过半里地,是一个能住下上百人的大宅子,院门敞开,从门外看去,院内的茅草已经有一人高,附近的住户还是认识蓝五爷的,一个个站在杨志的身边小心翼翼,点头哈腰。杨志问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你叫什么名字,是门中弟子吗?” 壮汉急忙回答:“小的的叫阿牛,就是这里的住户,靠种田老爷家的地过日子。” 杨志手上多了五两银子,吩咐阿牛说:“找人在半个时辰内把院子里所有的茅草清干净,扔到外面来,其他的东西一律不准动。” 阿牛忙不迭地接过去,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下,招呼了二十几个男女,跑进去割草;杨志则悠闲地去村庄里逛了一圈,等过了半个时辰回来,院外的空地上已经堆满了茅草,院子里被清理得寸草不存。杨志缓步走进去,门窗上挤满了蜘蛛网和灰尘,桌椅大部分倒在地上,每一个衣柜都已经被打开,餐厅里可以看见碗碟的碎片。 杨志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看过去,不由得在心中可惜,嵩山一气门应该是个修行为主的门派,但是看这宅子的规模,可以想象当时的气派。髡叔给自己的铜片,似乎找不到答案,杨志在苇沟村和嵩山一气门都没有看见类似的建筑或图案。杨志站在院里沉思,难道髡叔的意思不是一气门,就听见有人进院子的动静,只见七个人走进院子,最前面的一个人得意地叫道:“五师叔。” 第34章 不错和尚 杨志认识说话的人,是嵩山四狼中的那个驴脸军官,穿着一身老百姓的衣服,趾高气昂;虬髯大汉面色比上次在监狱见到还要阴沉,关键的是跟在嵩山四狼后面的一个人,紫脸膛、灰白胡子、眼睛闪着豺狼一样的冷光,阴阴地笑着:“老五,以为我们一个个都死绝了,想回来重新收拾一气门了?” 从这声称呼,杨志便明白是与蓝彬同辈的高手,但是不知道是孙老大还是老四杜豺,故意哼了一声不说话;虬髯大汉上前一步施礼说:“五师叔,四师叔也是好意。” 那就是杜豺了,杨志故意哑着嗓子问:“老四,五年前你不是病死了吗?” 杜豺呵呵笑道:“我那时遇到贵人了,因为公差,不得不诈死埋名,没想到你们都以为是真的了。老五,我知道你是回来找《太玄经》的,看在同门师兄弟的份上,只要你自废武功,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杜豺果然对得起自己的名字,他实际是担心蓝彬是回来查孙老大他们是怎么死的,杨志冷冷地说:“找《太玄经》就要自废武功,老四,你太过分了。” 杜豺收起笑容说:“齐震山,你们去陪老五玩玩。” 虬髯大汉就是齐震山,闻言和另外三个人往前走,正是在监狱里杀死髡叔的四个军官;杨志既然知道四个人有联击之术,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就在四个人散开往前走的时候,杨志身形一晃,已经到了最左边的一只狼面前,龙雀刀同时出鞘,一招流星,宛如羚羊挂角,刀影一闪寒光,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砍下了那只狼握着一把钢刀的手臂。 鲜血怒喷,嵩山四狼猝不及防,其余三郎只能拼命地扑过来;杨志宝刀翻转一刀天飙,瞬间砍出十一刀,院子里顿时变了天,就像大漠中狂风飞舞,空气中充满了枯竭和死亡的味道。嵩山四狼由于距离不同,扑过来的时差正好给杨志各个击破的机会,几声嚎叫中,齐震山踉跄而退,另外两狼就像泄了气的皮囊倒在了地上。 杜豺面色大变,盯着杨志手中的刀怒喝道:“你是谁?” 杨志并不答话,像一头怒狮一样,追上还未站稳的齐震山,一刀将齐震山砍为两截;杜豺身形发动,几步的距离竟然来不及救人,只是在和杨志动手中抢占了一个先手。另外两个年轻人一看杜豺出手,立即跟着出手,三个人用的都是剑,而且招术相同,配合得比较默契。 四个人激战了十多个回合,杨志是连连倒退,杜豺心中着急,晓得一旦杨志脱离了剑网就将是凌厉的反击,就凭杨志刚才杀死嵩山四狼的举动,自己三人很难承受杨志的反击。杜豺想好了退路,在进攻的时候每一步都拖在后面,就在杨志从剑网中消失的一霎那,杜豺掉过身就逃。 两名年轻人来不及做出判断,看杨志一退一进,刀光漫天而来,各自施展出同归于尽的招数,虽然阻止了杨志三招,双双送了性命,但是杜豺已经逃出了院子。剩下的那只狼还没走到门口,已经被杨志追上,杨志一脚将人踢倒,厉声质问:“你们为什么要杀老夫?” 那只狼伤口还在流血,不断磕头道:“五师叔,我们是受四师叔威胁,才杀死师父和两位师叔的,四师叔怕你来寻仇,所以就想杀了你。” 杨志将刀插回刀鞘,面无表情地追问:“你们不是在开封吗,怎么回嵩山了?” “我们在两位师叔的遗物中没有拿到本门铜符,高殿帅很不高兴,四师叔带我们回来就是想找一找,看是不是遗留在本门。五师叔救我。”血流的太厉害,杨志急忙点住对方的穴道止血问:“高殿帅要本门铜符做什么?说了我就饶了你。” “那铜符是天师府的,可以要求天师府帮一个忙。”眼前的嵩山一只狼已经连狗都不如,再也没有往常的嚣张气焰,杨崇什么话都没说,又踢了一脚示意他快滚,杨志心里知道应该杀了这只狼,可是心里对一个伤残下不了手;再说杜豺已经逃掉,不在乎多一个人泄漏消息。 可是那人还是没走出一气门的大门,就被人一掌击毙了;杜豺的尸体被扔了进来,瞪着的眼睛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与不甘心,跟进来的是一个始终微笑的和尚,身材伟岸,举止从容。 和尚望着杨志说:“杜豺说你的刀法快而简练,像是军队中的刀法,王厚王寀久掌兵权,韩传鹰、郑拓和你躲在军中并不奇怪,郑州书生的后招就应该是你了;可惜人算究竟不如天算,你没有办法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杨志望着和尚问:“你为什么不和杜豺一起来一气门,现在又杀了他,否则你们赢的机会要大得多。” 和尚笑道:“原来以为是他们本门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总不好插手,再说要是蓝彬,光是嵩山四狼就可以解决,没想到你竟然能杀败他们,不错。” “你是不错和尚。”连续听和尚在说“不错”,杨志终于想起了江湖中的这一号人物。杨志穿越后考虑问题的习惯一时半刻还是改不过来,对江湖中的人物反应有些迟钝,也是刚刚想起来;不错和尚在江湖中是个边缘人物,据说说话很少指责人,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熟悉他底细的人都知道,不错和尚就是杀人也喜欢说一声“不错”。 “不错。”不错和尚裂开嘴笑着说:“你和杜豺一样,都有个误区,以为一起来的人就是同道,却不知道我不是高俅的走狗,我做事只是为了花心和尚。” “惠洪,他不是在岭南服刑吗?”杨志对这个名人还是知道的,喜欢花前月下的腔调,杨志记得就有一首:“上元独宿寒岩寺,卧看篝灯映薄纱。夜久雪猿啼岳顶,梦回清月在梅花。十分春瘦缘何事,一掬归心未到家。却忆少年行乐处,软红香雾喷京华。” 这首诗传遍汴梁,坐实了惠洪花心和尚的名声,当时的惠洪出入皇宫相府,炙手可热;后来蔡京复相,帮助张商英的惠洪和郭天信双双发配岭南。不错和尚笑着说:“他思念中原的繁华,逃了出来,徐知常就找到我,说只要帮高俅的忙,他就压着海捕文书不发出去。和尚是个苦命的人,怕被花心和尚说见死不救,只好勉为其难。” 第35章 刀的秘密 纵然不错和尚说得风趣,可是刚才杀人的那一幕让杨志很不舒服,一起来的人关系不好,见死不救没问题,可是随便杀人不应该。杨志盯着地上的死尸,皱着眉头说:“出家人不应该杀生,会有报应的。” 不错和尚耐人寻味地望着杨志说:“你相信报应?” 和尚禅锋夺人,杨志越发感觉其中有秘密,扫视一气门说:“我只相信,人在做天在看,高俅让你们来做什么?” 最后那只狼死得不冤枉,刚才没有说实话,有不错和尚这样的高手在,就不会是杜豺偷偷地回来,高俅一定有所安排;不错和尚悠然地说:“施主很谨慎,情有可原,在今天诡谲多变的江湖,想要活下去,不仅要有靠山,还要多一个心眼。高俅让他们回来,是找韩传鹰的女儿和徒弟,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留在他们那里。” 杨志微微一笑说:“大师说笑了,这种小事随便找嵩山四狼就能解决,还用得着杜豺和你出马。” 不错和尚摇头说:“和尚没说笑,韩传鹰的徒弟梁庆加入了崇福宫,拜在董盛道长的门下。” 杨志无语,嵩山崇福宫是皇家道场,在嵩山几乎与少林寺齐名,主持董盛以四十九式风雨剑法,位列江湖十大剑术名家;梁庆要是在梁庆门下,杜豺和嵩山四狼还真是不够瞧得。杨志于是不再吭声,准备掉头继续查找铜片的线索;不错和尚不急不躁地说:“施主不必拒人千里之外,贫僧杀了杜豺,是有一桩买卖要和你谈,关系到你一生的荣华富贵。” 杨志哂笑道:“我都这把年纪,荣华富贵有什么用处?” “陈抟老祖的墓室。”不错和尚快速地说了一句,杨志停住了脚步,陈抟老祖从唐朝活到宋朝,不管是养生、炼丹、武学都有一般人难以望项的造诣,据说死前自己建造了密室,一生所学都与尸体一起下葬。徐知常就是说自己曾经去过陈抟老祖的墓室,才被宋徽宗看重,信任程度远在王老志、林灵素这些大师之上。 不错和尚愉快地笑了,只要是练武人,没有谁能拒绝这份诱惑,看着杨志望向自己,不错和尚说:“我准备去华山一探,蓝施主要是有空,不如一起,路上也好做个伴,我杀了杜豺,就是希望你能替代他。” 杨志不置可否地说:“我对你不放心,说说你的线索。” “钑龙刀。”不错和尚多了几分信心:“熙宁八年,右羽林军大将军、秀州团练使赵世居因谋反被赐死,钑龙刀就是一件最重要的证物,赵世居转送给王安石的好友李士宁。钑龙刀是一把表面涂金的宝刀,上面雕刻着一只飞龙,是后周太祖郭威的佩刀;在皇帝眼里,赵世居送给李士宁,不如说是结好王安石,其心可诛,这也是此案办成大案的原因。其实他们都弄错了,这把刀是李士宁要去的。” 杨志穿越而来,对这些事并不清楚,不过晓得不错和尚不会在自己这个陌生人身上下大工夫,犯不着编谎话来骗自己,于是耐心地听下去;不错和尚显然在回忆:“李士宁其实是苗光裔的后人,改名换姓以道士身份到开封,就是为了钑龙刀。这把刀是曹丕的随葬品,刀冢的镇墓刀,里面有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杨志缓缓地提醒不错和尚:“就算有再大的秘密,这把刀出现在人间,就说明曹丕的墓被人盗了,秘密可能早就不存在了。” 不错和尚颔首说:“盗墓的就是郭威、柴荣、苗光裔、郑恩等人,当时郭威急需军饷,墓中的金银财宝和武器被席卷一空,所有的书籍被送到了华山少华山石洞里,交给了陈抟老祖。后周、大宋先后立国,等到陈抟老祖死去,都没有听说过什么秘密,这就说明秘密依然存在,李士宁是苗光裔的后人,就是基于这个判断才从巴蜀来到汴梁。” 有点意思,杨志立即猜到不错和尚没有说实话,李士宁要是就凭借这个判断来行事,那就是莽撞到家,李士宁肯定还有别的线索;苗光裔是宋太祖赵匡胤手下第一怪才,任职钦天监,传说苗光裔可以呼风唤雨预知未来,如果说对秘密有突破的话,苗光裔是最有可能的一个人。 杨志嘴角露出一丝嘲笑说:“这些隐秘的事情等你知道,就没有一件会是隐秘了。” “不错。”不错和尚没有动怒,微笑着说:“按照常理来说,我不应该知道,可是不巧的是,我偏偏是赵世居的小儿子赵喾。李士宁对我父亲说,苗光裔算准我们太祖这一支以后还能做皇帝,我父亲才会把钑龙刀给他。” 杨志明白,钑龙刀再有秘密,不外乎是宝藏之类的玩意,对于想拿回皇位的太祖一支来说,钑龙刀实在算不上什么;李士宁也不会只说这一句话,类似于证明的东西肯定一直说到赵世居相信。杨志审视了不错和尚一眼说:“如果你真的是赵喾,你根本到不了这里。” 不管赵世居是不是冤枉,宋神宗只要杀了赵世居,就不会让他的后人脱离视线,哪怕不软禁,也会天天派皇城使盯着,赵喾根本没有机会学一身武功,更不用说出来闯荡江湖。不错和尚笑道:“不错,你比同门的几个人强多了,难怪能活到最后。说我招摇撞骗也好,说我胡说八道也罢,我问你,去不去?” “去,要不然你肯定和安排人向官府告密,说我杀了杜豺等人。”杨志瞬间做了决定:“不过你说个时间地点,我过去与你会合。” 不错和尚见杨志看穿了自己的用意,不以为然地笑笑,说了十天后在少华山红崖谷见面,就大摇大摆地先走了。杨志明白,别看不错和尚说了半天掏心掏肺的话,只要汴梁城里还有一个赵喾被软禁着,不错和尚就不怕自己说出去。 第36章 天师令 不错和尚一走,杨志就仔细地把杜豺等人的身上搜了一遍,意外地发觉七个人都没有带官府的腰牌,除了加起来的一千多两银票,就只有齐震山身上的一封信有价值。准确地说,应该是半封信,信的内容没有什么出奇地方,是一封问候的家常信,是军中的一名士兵写给家里兄弟的,最后署名是海德,时间更在一年多前。 让杨志感兴趣的是,信被人从斜角一路撕下来,看不到前面收信人的称呼,齐震山作为大师兄,能带着师弟做出杀师的事情,必定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怎么会把这样一封信藏在身上,除非这封信有用,譬如与人接头之类的用处。 杨志看到一气门后面有两口深井,石头扔进去试了试,都在十几米深的样子,杨志把七具尸体扔进井里,把两口井震塌,用土埋了起来;杨志把驴车牵进院里,关上门休息了一夜,才准备离开。就在清晨出门的时候,阿牛鬼头鬼脑地站在门外,杨志含笑问道:“阿牛,有什么事吗?” “蓝老爷,昨天我看见一件奇怪的事,有一个和尚牵着八匹马从山神庙方向下来。”阿牛查看着杨志的眼神,忐忑不安地说;杨志晓得阿牛是担心自己有没有兴趣,没有兴趣就没有赏钱,宽厚地说:“前面带路,和我一起去山神庙看看。” 山神庙不远,杨志跟在阿牛后面,从岔道往上去,不到五里路的距离;山神庙不大,但是看上去多年没有修缮了,庙外还有栓马桩。难怪杨志来的时候没有发觉异常,杜豺等人应该是从高处监视一气门;最让杨志欣喜的是,山神庙与铜片上的图案有几分相似,看阿牛手指的方向,杨志大步流星地朝庙里走进去。 庙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座泥塑的山神像,什么都没有;神像前面的空地上能看到许多的垃圾和食物残渣,杜豺等人看样子来了好几天,一直住在山神庙里。带着红霞的阳光将大梁隔柱蒙上一层光彩,有了一点朦胧的错觉,杨志只感觉眼中有亮光闪动,抬头看见几只破旧的风铃在风中晃动,年久日长,风铃已经没了声音,只是金属的光泽虽然褪去大半,依旧耀眼。 杨志掏出五钱碎银子,让一脸欣喜的阿牛先回去;看着阿牛走远,杨志高高跃起,摘下一枚看上去完整的风铃,风铃上的小铜片和自己怀中的铜片一模一样。杨志在山神庙里跃上房梁,查看了整个上面,什么都没有;跳下来仔细看了庙里的四周和地面,毫无异处,最后只剩下山神的塑像。 杨志围着神像转了一圈,不认为髡叔会把东西藏在神像肚子里,那样做什么都不方便,最后杨志的目光落在了神像背面的佛龛里,踮起脚尖攀上三米的高处,伸手在八个佛龛中仔细摸,终于在一个佛龛中摸到小神像的底座有点高。杨志移开小神像,从活动底座下面取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铜牌。 杨志落到地面,擦得灰尘仔细观看,铜牌做工讲究,上面三个繁体字,天师令。虽然不清楚这块铜牌具体有什么用处,但是杨志确定,这就是杜豺等人原来要找寻的东西;杨志将铜牌收好,下山回去关上大门,就驾着驴车离开了一气门。 不错和尚是个高手,却不是个高明的骑手,八匹马混乱的马蹄印给杨志指点了方向,一路跟着来到附近的缑家集;大宋朝最缺的就是马匹,一个和尚在这样的一个小镇上卖掉了七匹马,本就是稀罕事,杨志都没有用心去打听,就在喝大碗茶的地方听说了。杨志摇摇头,不错和尚不缺七匹马的钱,这么做就是为了吸引自己和别人的注意力,不排除引诱官府一路反调查去嵩山一气门。 杨志反而有些相信不错和尚说的是真的,只有把蓝彬弄得无处藏身,蓝彬才会和他合作,至于杜豺等人,恐怕早就列入不错和尚的预杀名单,因为他们是高俅的爪牙,绝没有与不错和尚合作的可能。如果不错和尚说的是真的,那么花心和尚惠洪就应该已经到了中原,和不错和尚联系上了,不在乎有没有什么海捕文书。 杨志忍不住一拍板凳,不错和尚真实的目的其实就是找到陈抟墓,一面发掘秘密,一面隐藏起来,那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找蓝彬帮忙,不排除是因为蓝彬退隐已久,事后杀掉蓝彬也无人知道。杨志考虑了半天才继续往西边走,傍晚时分,在缑家集过去两个集镇的西沟集折价卖掉了布匹。 在西沟集住了一夜,杨志次日赶着驴车进了洛阳,大宋朝就这点好,只要交付关税,没有路引也可以一路通行;杨志在车马交易的卖掉了驴车,正在琢磨着买一匹什么样的马,就听见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在说话:“西门大哥,这次亏得你在汴梁,还愿意陪我跑这一趟,要不然和陈恩一路,闷也把我闷死了。” 杨志侧眼一看,原来是花子虚,与花子虚并肩行走的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浊公子,目如朗星,唇红齿白,步履潇洒,说话的态度温文尔雅,似乎不沾一点风尘:“可惜了,没见到杨志,他是最近半年在江湖中崛起速度最快的高手,假以时日,天下使刀的好手都要重新改一个名次。” 花子虚点头说:“不过杨志够狠的,一口气杀了二十个人。” 西门公子无所谓地笑笑说:“他不杀人,人就要杀他,我在你叔叔那里看过开封府和刑部做的现场调查,那些士卒是追杀杨志过程中被杀的,只不过高殿帅暗地里使劲,李大人他们只能装糊涂。按照我的看法,过不了多久,这一切都会改过来。” “改过来。”花子虚吃惊地说:“李从吉已经死了,现在就算翻案也没有证人。” 西门公子颔首说:“正因为没有证人,还不是上面一句话就能否定的事,太子、蔡相对 这件事都有看法。贤弟,我西门庆什么时候在这方面猜错过,谢石留在汴梁,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我们就等着瞧热闹吧。” 第37章 故知 原来是西门庆,看上去比花子虚强多了,不仅长得一张好皮囊,而且能看出来身负不错的武功;杨志的脚步一直没停,为了避免麻烦,走到拐弯的地方,朝马市深处走去。任何一个市场都讲究店铺的位置,马市深处的几家明显显得萧瑟,栅栏里的牲畜不仅少,而且品相也差。 杨志在一个栅栏前停了下来,里面拴着五匹马和两头骆驼,老板带着讨好的笑容走过来说:“老哥,还是你有眼光,我这几匹马是刚刚运过来的,你看这马的骨架,还有马腿,都是耐跑的相,所以显得瘦、马毛不起,只要好好养上一个月,肯定能威风起来。” 杨志晓得这是商家的吹嘘,要是总能在劣马中淘到千里马,那真马市的生意就没人干了,杨志看了看马口,挑了匹正在壮年的栗色马,经过讨价还价,二十两银子成交。杨志付了钱,牵着马去钉了马掌,配上马鞍等东西,才慢悠悠地出了马市,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客栈住下;从洛阳到少华山骑马不过两天的路程,杨志不着急。 杨志一连五天,都在房间里练功,闲来没事的时候就翻翻《太玄经》,杨志不敢按照《太玄经》来练功,兴趣都放在那幅地图上,把地图当做训练自己脑子的工具,强迫自己记下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在记忆的过程中,杨志发觉这幅地图应该只是整体大图的一部分,描绘地图的人其实不清楚那个地方,只是按照原图照抄下来。 杨志每天出门买吃的,顺便看看有没有蓝彬被通缉的公告,到了第七天早上依旧没事,杨志便放下心来,一路打马朝少华山赶去。杨志预先买了两套衣服,在接近少华山的时候,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取下面具,恢复了杨志本来的面目,一身劲装,身背虎翼弓,挎着龙雀刀,纵马进入少华山地带。 少华山是秦岭的支脉,自古以来就是关中名山,隋末绿林好汉王伯当曾在此聚义,杨志见山路前有座酒店,酒旗招展,三间石头砌的屋子,店前两棵大槐树,郁郁葱葱;屋后是竹篱笆围成的院子,院里子另有两间草屋,种着果树,养着猪羊。杨志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将那匹劣马系在左边的槐树上,早有伙计跑着迎了出来:“客官,是饮酒还是住店?” 杨志看看天说:“天色尚早,吃点东西还要赶路。” 随伙计进店,只有一大间是餐厅,另外两间一间是大通铺的客房,一间是厨房,餐厅里只有几件简陋的桌椅,摆成两处,厨房里传来炒菜的香味。店里已经有一位客人,正在埋头饮酒,面前一盘羊肉、一盘花生米、一屉馒头;但是客人坐的位置极好,背靠着墙,无论厨房还是门口有人进来,都能看见。 杨志进去的时候,客人抬了抬头,四十多岁的年纪,面容瘦削、唇薄鼻勾、双目阴沉;杨志把报复和弓匣放在桌上,那名客人竟然气息一颤,杨志便料到遇见了江湖同道,对方认识这把虎翼弓。 杨志没有点酒,看完客房,就要了馒头和羊肉,还有一壶茶,然后问伙计去红崖谷的路,伙计殷勤地说:“从我们这里去红崖谷,非要从山岭上越过才行,大约有三十多里山路,少华山东、中、西三峰相连,南边是深不见底的绝壁,北边是攀登艰难的陡坡,灌木丛生,松柏摩天,最窄处不过十来米,客官要小心。” 旁边客人笑着说:“你也是去红崖谷,我们正好同路,小哥贵姓?” 杨志拱拱手说:“庞稷,请教先生大名?” 客人摇摇头说:“不对,你要是庞稷的徒弟还差不多,不过虎翼弓在你手里,你说是庞稷就是庞稷吧,在下南宫幽。” “原来是鬼见愁南宫前辈,幸会。”杨志端起手中的茶杯说:“不知道厨房里是哪一位,伙计,叫厨师出来。” 伙计一愣,南宫幽哈哈大笑说:“杨志,现在到处都是画影图形捉拿你,你胆子倒不小,一路到华山而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杨志指指伙计说:“这座酒店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怎么可能专门请一个炒菜的师傅;伙计双臂长而有力,一看就是个练过武的人,那边有大茶壶,何必专门为我泡一小壶茶;前辈如果不是店里的人,就应该带有行李,可是客房里没有,你身边也没有行李,并且你能喝酒吃肉,说明你的情况不是没有行李的穷人。” 南宫幽笑笑说:“是我的失误,要不然我们重新摆一桌?” 南宫幽恶名远扬,杨志怕后面还有手段,摇摇头说:“鬼见愁的威名远在,晚辈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行一步。” “且慢。”快活刘握着锅铲从厨房里走出来说:“杨志。我说的话你还能信吗?” 快活刘是蔡京身边四大高手之一,原先也是汴梁的混混,和杨志很熟,身材瘦小精悍,喜欢穿新衣服,整天兴高采烈地笑着,眼中满满的自信;杨志和快活刘是同类的人,自然晓得快活刘的另一面与野兽毫无差异,苦笑着说:“老刘,我明白,你是奉恩师命令来的,既然遇见了,你说吧,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尽量帮忙。” “你们真是一对奇怪的师徒。”快活刘无奈地说:“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与谋,很多做学生的看不惯蔡相,已经反目成仇,可是你仍然坚持维持着关系,却从不登门拜见;蔡相呢,门生无数,表面上根本不在意你这个没用的学生,但是你出事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就连蔡攸都说,你们之间肯定有故事。” 杨志只能继续苦笑,虽然现在恢复了大部分记忆,但是隐隐约约中,还是有一部分记忆被封锁。听说蔡京安排蔡福他们暗地里照顾自己,杨志就猜测其中有隐情,只不过两人虽然都生活在汴梁,却是不同的世界,杨志也没有去琢磨。 第38章 好机会 作为穿越者,杨志是不赞成原先那个杨家人的传统想法,大宋就是一个大染缸,再白的布都会洗出花里胡哨的颜色,有关系就要用,否则就是在浪费资源。对于蔡京,杨志在汴梁时不是没有过设想,只是童贯、梁世成、杨戬、蔡攸都在与蔡京不和,杨志一个小人物,不打算招惹是非。 但是陈桥驿的伏击是个信号,与这件事最没有关连的是蔡京,遇到快活刘,杨志就有了几分希冀,此刻杨志不想世人的议论,杀人放火都做了,还把持着所谓盗亦有道的底线不就是个笑话。快活刘笑着招呼杨志坐下,让伙计去关了柴门,房间光线一暗,站在南宫幽身后的快活刘突然一掌拍在南宫幽的后心,南宫幽当场毙命。 杨志不由得一怔,上前试探南宫幽的呼吸和脉搏,都已经一动不动;快伙计示意伙计把南宫幽的尸体拖到厨房的地窖旁,自己和杨志跟在后面,看着伙计用化骨粉把南宫幽尸体销魂,神情淡然地对杨志说:“我们这次来是执行一个任务,原来的人选是南宫幽,但是你比他更合适,为了你以后的安全,我只有杀了他。” 杨志看着南宫幽的尸体开始腐烂,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说:“这么严重,老刘,我可没答应。” 杨志心里翻腾的时候脑子更好使,连南宫幽这样的高手都随意处置了,除了说明蔡府的人视人命为草芥,更说明这次的任务艰巨。看着南宫幽的尸体很快化成一滩腐水,快活刘拉着杨志回到前堂,让伙计开门重新上菜,自己去厨房拿了一坛没开封的酒,拍开酒坛厚厚的泥封,满室的酒香。 快活刘给自己和杨志、伙计各倒了一碗酒说:“这是王都尉家的柳条青,只是他们自家人自酿自饮,我也是偶然拿到两坛,杨志你是真有口福。要是我没猜错,你也是为了的书籍而来吧,不错和尚这次邀请了不少高手,为的就是把这批书籍送到辽国。” 杨志正在喝酒压惊,听了这句话只感觉压力山大,杨志放下酒碗说:“还能不能好好喝酒了,你要是有这个判断,通知官府抓人就是,难道不错和尚还能拘捕不成?” “为什么不能?”快活刘自然听出杨志的推脱之意,笑着说:“你都能杀人逃走,不错和尚为什么不行?目前他还是高俅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子,再说藏书洞还没有找到,送书去辽国只是一个情报。” 杨志瞬间醒悟,这是在辽国的细作传回来的消息,装作没听懂,继续埋头喝酒;快活刘可不想放过杨志:“杨志,把酒放下,你也知道,我们和辽国已经百年没有战事,现在的矛盾是辽国禁止卖马给我们,我们禁止书籍出口到北方。当今流行道教,这批书籍是陈抟老祖的藏书,一旦被辽国获得,就会引起谁是中华正统的争执。” 杨志把酒碗放下,拿起筷子拣了块羊肉说:“我们大宋几乎是清一色的汉人,辽国的汉人虽多,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契丹等胡族,正统之争本就是个笑话,只不过是双方朝中的权贵显示自己在做事的一种表现。不过如果利用的好,有心人能借此激发朝野北伐的情绪,希望促成与刚刚崛起的金国南北夹击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 伙计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快活刘赞许地说:“不愧是武进士,一眼就能看穿整个事情的关键,不瞒你说,我们的人原来是缀着花心和尚,怕郭天信是诈死,一个个回中原还要兴风作浪。结果中途抓捕了两名与花心和尚联系的人,才知道安排这件事的,不是死去的郭天信,而是活着的不错和尚,还有殿前司的人暗中协助。” 杨志明白了杜豺等人活着的时候在做什么,就是装作江湖人,帮助不错和尚来办成这件事;杨志把羊肉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说:“既然如此,你们应该避得远远的,向蔡相如实禀告,置身事外,免得殿前司的人最后没办好事受牵连。” 快活刘低声说:“蔡相有个计划,想趁此送一个人去辽国做卧底。” 杨志摆摆手说:“老刘,别指望我。” 快活刘颔首说:“杨兄弟,这是一个好机会,你可以重新回到官场,南宫幽有一份武翼郎的腰牌,在兵部没有留底跟;将来说起来,就说陈桥驿的事情是为了帮助你卧底,对于李从吉的暗杀,你是将计就计。” 徽宗政和年间,定武臣官阶五十三阶,第四十二阶为武翼郎,其实就是供备库的副使,一个记记数据的闲差。杨志笑笑说:“老刘,你真是一副好算计,在辽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做不做官有什么区别。我答应你去试一试,但是有些事要看机缘,真去不了也不要怪我;腰牌给我,另外帮我准备两千两银票。” 快活刘欣然从怀中掏出银票,点了两千两递给杨志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徒弟,蔡相的孙子蔡随天,他去过辽国,从现在起就跟着你,你来安排他做事。” 蔡随天拱拱手说:“杨叔,我是蔡彧的儿子。” 蔡彧其实是蔡京的长子,不过是蔡京与一个歌姬生的,在蔡府没有一点地位,最关键的是蔡彧二十岁不到死了,蔡随天想必经历过与蔡家其他人不一样的经历。要知道,蔡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度沉浮,权势倾天,就是蔡京的义子养子做官的比比皆是,亲孙子跟着快活刘在江湖上奔波,恐怕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杨志看看蔡随天说:“随天,你明天就去大名府开一个富亭酒店,找一个交通方便的地方,最好和这座酒家一样,看起来不显眼,但是建好地窖、夹墙,在后院准备一辆骡车,每天准备干粮和检查骡车,随时准备出行。在当地不要进行任何行动,你的任务就是开酒店,生意越兴隆越好,等有一天我出现,你就要开始工作了。” 第39章 代号 穿越前谍战看多了,杨志就算没吃过猪肉,可还是看过猪跑,说起来顺溜得很;快活刘和蔡随天是惊呆了,他们预先在蔡府与好几个人商议过方案,选中南宫幽的原因就是因为南宫幽的设想,带着投名状去辽国谋个官职,刺探情报。蔡随天是准备作为随从前往辽国,负责从幽州往汴梁传递消息。 杨志的想法迥然不同,这个方案从一开始就注定蔡随天是安全的,大名府是大宋的北京,毫无危险,甚至可以说是不起作用。难道是杨志担心蔡随天出事,故意让蔡随天在大名府悠哉悠哉过日子,日后要是有功劳,也可以分上一点;蔡随天的脸色有些阴郁,不管怎么说,杨志这都是不重视自己的表现。 杨志看在眼里,缓缓地说:“我不知道到了辽国会是什么情况,蔡随天的酒店就是一个备用点,我们有派出间谍的想法,辽国的有志之士就没有同样的想法吗?辽国一直利用西夏制衡大宋,大名府就是谍战的最前沿,每一个外人去,都可能被官府和辽国的细作关注,所以蔡随天一开始什么事都不要做,甚至被人发现是蔡相的孙子都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 蔡随天明白是自己想多了,脸色微红地说:“我姑父梁寻要从陈留县令调到大名府担任通判,我可以接着这个由头去大名府开酒店。” 快活刘和杨志都点点头,大宋为加强控制在各州、府任命通判,监察官吏,号称“监州”,辅佐知州或知府处理政务,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州府公事,须通判连署方能生效。大名府的通判不过是梁寻在仕途中的一个台阶,但是对蔡随天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阶梯,让一切看上去很自然,一个不受欢迎的家庭成员,自愿去外地经商,想必许多蔡家的子弟都会松一口气。 看杨志和蔡随天都各自有了计划,快活刘才问:“还有一个小事,在兵部虽然不用写你们的姓名,但是也要建立档案,南宫幽原来用的代号叫钑龙,蔡随天的代号叫潜龙。” 龙可是很忌讳的词,杨志皱皱眉头,想起不错和尚说的钑龙刀的故事,随口问:“钑龙,和钑龙刀有关系吗?” 快活刘意外地看看杨志说:“南宫幽曾经是赵世居的亲卫,得知可以取龙为代号,就自己取了钑龙的名字,先前我之所以认为你比南宫幽合适,就是我担心南宫世家和赵世居的余党另有打算。” 看样子不错和尚说自己是是赵世居的小儿子赵喾,并没有瞒过蔡京、快活刘他们,现在掩而不说,恐怕还是有大手笔在后面;杨志没有多耽搁,给两人看了虎翼弓,告诉两人庞稷是自己杀的,吃完饭立即出发,翻过少华三峰,从一条小路来到红崖谷。红崖谷一面是红崖绝壁,整座山在阳光下都是淡红色,气势宏伟;另一面是猴王峰,形象逼真,奇险无比。 谷中巨石林立,茂林倒映,手掌大的花斑蝴蝶,在树木花草中翩翩起舞;仙女潭象一块天然巨石形成的浴缸形水池,长约两里地,宽约六十米,急流奔涌,浪花滚滚。触目之下,满是奔跑的兔子和山羊,杨志的马从潭边飞过,激起成群的野鸭,扑腾着逃往水中,仓皇地叫个不停。 谷里没有人烟,很容易看见不错和尚坐在河边,正在一个人沉思,杨志纵马到和尚身边问:“这里就是红崖谷,你是在等人吗?” 不错和尚早就注视着前来的一人一骑,闻言冷冷地看着杨志说:“不错,我是在等人,但不是等你,你是谁?” 不错和尚嘴里说着不错,态度却是不耐烦的很,说明杨志的擅入很出乎他的意外;好在和尚没有赶人走,杨志笑笑说:“我叫杨志。” 不错和尚离开汴梁的时间与杨志差不多,怎么会没听说过杨志的姓名;可是不错和尚眼中根本没有反应,脸上更是茫然,似乎杨志就是一个毫无印象的小猫小狗,不值得关注。杨志讨了一个无趣,于是很自觉地牵着马去了另一侧,离不错和尚有两百米远,杨志掏出羊肉、馒头吃了一饱,就把马拴在一根石柱上,让马吃草,自己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过了半个时辰,太阳渐渐西坠,阳光黯淡下去,杨志起身拾了些干柴,生起了火。一只兔子从潭边跑过,被杨志追过去,一石头砸死;杨志把兔子剥了皮,放在火上慢慢烤起来,香气四溢的时候,杨志往上面洒了一点盐,抓起一只兔腿慢慢啃起来。不错和尚看天色完全暗下来,除了杨志,谷中再无一人,踱着步走过来,在火堆旁坐下说:“杨施主,化个緣。” 杨志递过一只烤熟的兔腿,不错和尚微微一愕,随即接过兔腿说:“施主大智慧,是我着了皮相,不错,佛门多少戒已经不留心中,多犯一个吃荤根本算不上什么。多谢,好像盐少了点。” 杨志递过盐包,不错和尚往兔腿上加了点盐,大口地吃起来;杨志晓得,不错和尚肯定自己带着干粮,找自己化缘要吃的,其实是不错和尚与自己套近乎的一个手段,是因为不错和尚没有等到蓝彬,心中有些着急,恐怕已经有拿自己当备胎的打算。不过杨志观察了,不错和尚附近没有马匹,应该是来了一个人,把马骑走了。 杨志和不错和尚不慌不忙地把一只兔子吃完了,杨志又去拾了些干草树枝,保持火堆的旺盛,不错和尚等杨志坐下,方才看似随口地问:“施主身上的那把弓肯定是名贵的宝物,不知道能否让贫僧欣赏欣赏?” 杨志从身后取下弓匣,打开来取出虎翼弓,递给不错和尚;不错和尚仔细看完弓箭说:“庞稷原来真的死在你手上,殿前司说你和温家的同党,还真是冤枉你了,你来少华山做什么?” 第40章 谈价 杨志神秘地一笑说:“我是在躲避追捕,顺便来碰碰运气,听徐知常说,陈抟老祖的藏书在少华山,反正我最近没事,不如多看看,就当游玩。” 不错和尚只是自己的跳板,杨志说起谎心中没有一点负担,徐知常是杨志想好的一个桥段,总不能说是蔡京或者自己算出来的吧,不错和尚既然离开高俅,以后和徐知常见面询问的机会极少,即使传到徐知常耳朵中,有人查问,杨志大不了再说个理由。 不错和尚见杨志始终只是让自己看匣中的箭并不递过来,无奈将虎翼弓还给杨志说:“徐知常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看样子陈抟老祖的墓室不是找不到,而是徐知常想留给自己用,得了官职以后反悔了。” 杨志笑笑说:“谁知道,不过看这座山不错,是个风水宝地。” 不错和尚赞同说:“好就好在瀑布的数量上,在上面是六道瀑布,水流激荡,最后在一个山口出来,按照风水的说法,就是六六大顺,虽然比不上九九归一那种大吉,但是对于山野之人,已经是最高的机遇了。杨志,你可知道当年为什么要把书运到这里来?” 杨志很客气地摇摇头,不错和尚叹了口气,低沉地说:“乾祐三年,后汉隐帝刘承祐与亲信李业密谋,企图一举铲除前朝旧将势力,被王殷、郭威得知。郭威采用谋士魏仁浦之计,伪作诏书宣称刘承祐令郭威诛杀诸将,致使群情激愤,从河北出兵攻打开封,论兵力刘承祐远不如郭威,但是郭威缺钱,正好有人送来曹丕的墓地图纸,盗墓就成了无奈之举。陈抟老祖和少林福居大师闻讯赶来迟了一步,只能利用条件,将墓中出图的书籍全部运走,包括一些郭威不需要的东西。” “郭威出自寒门,成长于军旅,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贪。”杨志往火堆里添了些枯树枝说:“可是那些书籍在墓地里时间已久,就是竹简恐怕都腐烂了,留下来用处也不会大。” 不错和尚微笑起来说:“说得不错,那是你不知道曹丕这个伪君子是如何地奢侈,书籍共分三种,第一种是金箔书,大部分字迹还是清楚的,少林、军中共出动了两百多人,抄录了两个月才抄完,以至于金箔送到军中的时候,郭威已经占领开封,做了奖励三军的军饷;第二种竹简书都做过防潮处理,和纸书一起被封闭在一个单独的隔墙里,就是纸书也没有出现那种风化的情况,一共六百三十四册图书,被陈抟老祖运走,少林留下了两百七十一册佛经和山水地理的书籍。” 杨志装作不在意地问:“郭威、柴荣后来没要这些图书?” 不错和尚肯定地说:“没要,都有求于陈抟,怎么可能要这些没用的东西。杨志,你 说说,你为什么来寻找这些古书?” “好奇。”杨志毫不犹豫地说:“我现在是逃犯,只能做些自己喜欢而且能做的事情。” 不错和尚露出一副不相信的神情说:“是不是徐知常告诉你,这些藏书中曹丕留下了王越剑谱和东方朔的《赤刀谱》、张角注释的《太平经》?” 杨志心中一阵惊骇,王越是三国第一剑手,曹丕都是他的徒孙,真有剑谱可谓是武林秘籍;东方朔的《赤刀谱》是第一次听说,张角注释的《太平经》却是极有可能,《太平经》据说有多少个版本,张角能领导黄巾起义,自然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至于那个传说中的南华仙翁,很有可能是张角显示自己天授的一个托。 杨志定了定神说:“大师对藏书如此清楚,莫非是陈抟的后人?” 不错和尚看杨志眼中并无自己猜测的贪婪目光,反而有了恐惧之色,暗暗称奇说:“贫僧是太祖之后,后来太祖在少林寺听福居和尚所说,就记在自己的笔记中。想福居和尚何等人物,自然不会胡说,杨兄弟,你这样到处瞎跑是得不到入山的途径,和贫僧合作如何,找到书籍,《赤刀谱》归你。” 不错和尚晓得杨志是使刀的高手,家里又世传龙雀刀,估摸着杨志就是为《赤刀谱》而来,其他的东西对杨志的吸引力恐怕不够;杨志淡淡地笑着说:“不敢奢望,那种宝物有德者收之,我听明白了大师的意思,只需要大师到时候允许我誊抄十本书就可以了。” 不错和尚畅快地一笑说:“是我矫情了,陈抟老祖或许把书送人了也未尝可知。杨志,就这样,除了王越剑谱和张角注释的《太平经》,你可以任选十本书带走;誊抄太费时间,而你我缺的就是时间。不过有一个前提,你要和我一起把书送到瓦桥关。” 瓦桥关位于河北平原中部,因地属古瓦桥,以地为名,五代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瓦桥等三关便为契丹所有;后周世宗柴荣收复了燕云十六州中的瀛、莫二州和“三关”,改瓦桥关为雄州。大宋为了防止辽军南侵,壅塞河北九河中徐、鲍、沙、唐等河流,形成一道沿流曲折八百里,宽处达六十里的水上长城。 如此一来,不仅是南北交兵都限于道路,就是走私等行为也受制于山川地理,就算不错和尚能找到这批图书,运输的问题更大,所以需要高手护送是正常的。快活刘他们的情报没错,这也解释了不错和尚为什么在嵩山杀了杜豺的举动,杜豺是高俅的人,不管不错和尚如何善待,都是一条喂不熟的狼,肯定会泄密;而蓝彬要是参与,就和自己一样,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好在没人知道自己就是蓝彬的秘密,杨志暗中庆幸,这是自己火中取栗的唯一依靠;杨志颔首说:“既然你们是走私,肯定有接应的人,我就送到瓦桥关,但是我不过关,看到雄州城便离开。” 不错和尚立即点头答应,心说到时候怎么会让你离开。 第41章 石洞 两人说着闲话,不错和尚也不隐瞒自己是赵世居的小儿子赵喾,感慨着如果不是赵匡义夺了哥哥一支的江山,自己现在应该如何尊贵,杨家也不会不被朝中重视。杨志还真没办法反驳,一则是年代久远,除了瞎扯说不上名堂;二是随身携带的这把龙雀刀,确实是宋太祖赵匡胤在先祖杨业还没有投降时就定下的赏赐礼物,比起后来宋朝历代皇帝的不重视是天壤之别。 等到半夜,就听到马蹄声急促地响想起,大约五匹马从远处狂奔而来,不错和尚立即面露欣喜之色;五骑跑到近前,接着火光看清楚,为首的也是一个和尚,后面四个人都是武林高手的风范,两侧太阳穴高高隆起。马上的和尚高叫:“不错,蓝彬和南宫幽没有这般年轻。” 杨志等和尚下马,笑着说:“惠洪大师,别来无恙。” 花心和尚惠洪比不错和尚耐看多了,三十三四岁的样子,虽然比不错和尚矮半个头,但是身材修长,一身雪白的僧袍在火光下分外耀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说不尽的风流倜傥。惠洪曾在汴梁混迹接头多年,与杨志有过几面之缘,闻言认出杨志,稽首说:“施主现在想必是半仙之体,头上的青斑真的完全消失了。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四位是断魂手文张玉、铁锥东方臧、入云龙公孙胜、蹑云剑金卫。” 文张玉相貌英俊,器宇轩昂,看上去像一个大侠,含笑向不错和尚与杨志示意;东方臧应该是西南苗疆的人,服饰古怪不说,身后背着的大铁椎也是别具一格,东方臧说着幸会,和剑客打扮的金卫一起走到火堆旁。杨志仔细打量的人是入云龙公孙胜,公孙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钓鱼翁,即使在夜里,一顶斗笠还是戴在头上,手中握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材料的钓鱼杆。 不错和尚招呼大家坐下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蓝彬两人没有到,不过杨志凑巧来了,我们照样可以破解七星阵法。我去看过了,地点与笔记中的一样,只不过门口设了一个七星阵的机关,好在这些年我沉淫于这些技巧,多多少少还是懂得一些的;趁现在还有时间,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去探险。”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不错和尚找来的,对于要做什么都心里有数,没有人多一句话,各自补充食物或者直接睡觉,不到一刻钟就全部处于休息的状态。杨志与这些人不熟,不敢睡得太死,只能闭目养神,一直煎熬到了天亮;烟霞早起,白云蓝天,翠绿满眼,仙女潭和红崖的反光更让山谷中浮光掠影。 各自吃了早饭,一行人便在不错和尚的带领下,从潭边的一只竹筏渡过仙女潭;瀑布冲击得潭水奔流,源源不断,潭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地看见鱼儿在水里游动,山色的倒影有红有绿,绚丽无比。花心和尚感慨说:“池水暖温暾,水清波潋滟。白居易没有骗我。” 公孙胜笑着说:“我还是喜欢李白的那两句,观鱼碧潭上,木落潭水清。杨志,你说是吗?” 杨志一开始没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两人是在考自己的学问,回头看了看岸边说:“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朵云彩。” 这是徐志摩的名句,杨志只记得这四句,随口拿出来应景;惠洪和公孙胜都是一愣,杨志这四句像词,意境几乎不在白居易和李白之下,两人都在脑海中回忆,是否有人写过这样的诗词。不错和尚拍手称赞说:“不错,不错,直白易懂,这首长短句有白居易的作风,意境更像是闲散之人。” 正在撑筏的东方臧呵呵笑着说:“没劲,你们说一点江湖趣事也好。” “还说趣事?到了。” 其实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蹑云剑金卫是看见水面上漂浮着几截木头,话音一落,便从竹筏上腾身而起,一连三步都踩在木头上,接着那一点点的浮力,漂落在岸上;东方臧加紧用力,不过是迟了几分钟就靠了岸。瀑布水花四溅,几个人的头发都有湿湿的感觉,不错和尚指了指最大的一道瀑布后面说:“那里面有一个天然石洞,我上去后,你们就看着我手中旗帜的位置进去。” 不错和尚说完,率先走到瀑布前,将身一纵跳入瀑布中,随后就看见瀑布后面有红旗招摇,惠洪带头上去,随后杨志、东方臧、文张玉、公孙胜、金卫一个个接着进入。杨志跳进去才发现,洞口进去是一个石板铺成的甬道,一直延伸过水流,到达里面的钟乳石洞;石洞里石笋遍生,还有人工打制的石桌石椅,俨然别有洞天。 不错和尚领着众人往里面走,走到洞后才发现,是一个开阔地,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个多个骷髅,有的插着箭,有的插着刀矛。而一扇巨大的石门就在开阔地的那头,石门上面刻着太极的图案,两处铜锁正是太极的两个鱼眼。 不错和尚指着骷髅说:“这是以前来探路的人,都已经死在这里。我之所以没有移动他们,就是要你们看清楚,他们是被七个裹着铁皮的木头人杀掉的,只要我们一进入那个区域,就会踩动机关,木头人从不同的角度出来,我带着人试了两次,出来的木头人只有七个,但是每次出来的角度都不同,木头人之间是有阵法的,七星变幻。” 杨志霎那间便明白,不错和尚原来等蓝彬与南宫幽,恐怕还是不准备自己出手,只是两个人没来,不错和尚不得不亲自参与。公孙胜忧虑地说:“那就是和少林的木头巷类似,我们纵然有七个人,就算能以一抵一,但是阵势变化的时候,木头人的配合肯定精妙,我们七个人恐怕会自己影响自己,弄巧成拙。” 第42章 破阵 一时间无人接话,在场的都是老江湖,深知阵法的厉害就是实力的倍增,尤其木头人裹着铁皮不畏刀剑,其实就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与这些机器对阵,稍有不慎就会身陷险地;杨志想了想说:“不如我来试试吧,我需要三个帮手。” 现在没有红外线这些玩意,杨志估算着陈抟埋下的机关应该是重量驱动木头人,试一试没坏处;不错和尚松了口气说:“杨兄弟尽管施展,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任何人都不会拒绝。” 杨志在石洞里走了一圈,最后砍了三根石笋,重量都和一个人的重量差不多,把底部削成平面;杨志把石笋搬到开阔地前,请东方臧、公孙胜、金卫帮忙扔到空地,竖着摆放。公孙胜眼神一亮,挥动长竿,就把一个石笋吊到了空地上;东方臧是把石笋稳稳当当地扔过去,金卫是一个回旋把石笋摆在位置上,再回旋回来。 就听着机关声响,就看着木头人从各个角度走出来,众人明白过来,会心一笑,木头人毕竟不是人,分不出眼前是石头还是人,只要那块区域有站立的重量,三根石笋不砍碎,木头人是不会退回去的。一阵刀光矛影,三个石笋或碎或倒,木头人随后退了回去。 不错和尚苦笑着点头说:“不错,在懂行的人面前,就是这么简单。杨兄弟果然不像我们江湖中人,心中自由沟壑,下一次我们多砍几棵石笋,争取出手的时间。” 杨志等人又送了八根石笋过去,木头人果然换了角度出来,但还是原先的七个,长相兵器都没有变化;杨志心神大定,率先接近战场,抓住时间一个冲刺,从木头人背后杀了一个木头人。可是陈抟老祖的设计还是奇妙,被杀的木头人其实还是有回身的动作,只是杨志手中的龙雀刀削铁如泥,顺手连铁甲都砍了。 东方臧用大铁椎、公孙胜用鱼竿各自摧毁了一个木头人,金卫手中也是一柄宝剑,模仿杨志的方式杀了一个木头人。不错和尚则是瞅准机会发射了两支火箭,正中两个木头人的身体木头上,瞬间燃起火来,不一会就烧成枯木;最后一个木头人被大步走上去的东方臧砸到,花心和尚惠洪和断魂手文张玉的功夫都在拳脚上,就没有出手。 不错和尚踢着木头人的尸体是信心大增,往常头疼的第一关谈笑间就杀过来,实在是一件快事;公孙胜看了石门上的铜锁,一脸愁容地回来,拉住不错和尚说:“大师,那个铜锁有古怪,好像是子母连环锁,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不错和尚停住脚,不在乎地说:“惠洪就是开锁的专家,要是惠洪都打不开,我就派派屁股走人,再也不打这批书籍的主意。” 杨志等人这才知道惠洪有如此能耐,难怪不错和尚要把惠洪从岭南弄回来,一直以为是为了朝政的演变,没想到在不错和尚眼里,惠洪就是一个开锁的。惠洪和尚面不改色,笑笑说:“雕虫小技有时候才能派上大用处,昔日孟尝君就是靠着鸡鸣狗盗之徒,才得以从强秦脱身,今日宋辽夏的三国国运,就看我这撬锁的功夫。” 撬锁也是绝技,众人都退到三十步外,留惠洪一个人在那里行动;过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惠洪先后配好两把钥匙,喊公孙胜上前帮忙,两人同时旋转钥匙,就听得石门内机器转动,一声崩簧的响动,石门向两边滑开。惠洪和公孙胜身形倒飞,各自施展轻功往回逃,以免被随之而来的机关击中。 两人落地的时候,只看见不错和尚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石门方向,竟然没有一点暗器射出来,往常能预想到的毒水都东西一点都没有。众人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不错和尚和公孙胜反复探路,然后毁了门锁,招呼大家进去,都没有再发现任何机关;杨志看石门里面,就是一个天然的居所,然后经过住的人改造,变成了一个洞天府邸。 里面的家具一看就是闲散之人做的,木头的、铁的、石头的都有,虽然每一件做得都不错,但是怎么看都不成套,只能说得上实用而已。公孙胜对着一个石鼓在发呆,惠洪和尚看了一眼说:“入云龙,不就是一个石鼓,再精妙也是石鼓。” 公孙胜摇头说:“惠洪,你这次恐怕看走眼了,这是陈抟老祖亲手做的石鼓,模样古朴不说,就是这雕刻的功夫也是世间罕见,你们仔细看看,这个石鼓上没有一丝刀痕,看上去就像浑然天成一样。假如换做我们去刻这只石鼓,你们说,会是什么样子?” 其余六个人,每个人都过来看上一番,不得不承认公孙胜说得对,换做自己下手,恐怕三五处刀痕还是有的,毕竟石鼓是伸缩的圆形,不像平面那么好处理。不错和尚是最后一个欣赏的人,把玩半天放下石鼓说:“公孙老哥,这石鼓归你了,大家伙吃点东西,等会继续往里面探路。陈抟老祖的气魄就是不一样,按照我的估计,除了石门外的七星阵明刀明枪的防御外,应该没有什么其他歹毒的设置,就是看我们有没有福泽找到和花心和尚开锁的技术。” 众人大笑,到达这种地方最怕的就是机关埋伏,只要生命无忧,一天找不到就找两天,两天找不到就找三天,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总是会有一个结果的。各人掏出自己准备的干粮充饥,文张玉看了一眼花心和尚说:“不错大师,听说东方朔的《赤刀谱》就在藏书中,不知道能否分给在下。” 所有人都一愣,要是杨志说这话还有三分道理,你文张玉一个掌上功夫为尊的人要刀谱干什么,不明摆着就是要夺杨志所好吗。不错和尚笑容依旧地说:“所谓宝物,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杨兄弟曾说只要十本书做留念,大家看这样可行,我们都是自家兄弟,每人十本书,至于什么刀谱剑谱,谁先拿到就是谁的,旁人就不要计较。” 第43章 书库 不错和尚不管是不是真的赵家子弟,所图谋的肯定是江山大事,再珍贵的刀谱剑谱都不会放在眼里,可是文张玉等人都是江湖中人,一本武林秘籍就能改变自己和门派的命运,虽然表面上无人反对,心里都暗暗下定决心,要趁机拿些有价值的秘籍。 陈抟毕竟是一代圣贤,包括他的门人都是胸纳百川的人物,当一天一夜后,不错和尚等人打开书库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啼鸟斋的书房名称,墙上还有一首注释的诗:“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紫绶纵容争及睡,朱门虽富不如贫。愁闻剑畿扶危主,闷听笙歌聒醉人。撷取旧书归旧隐,野花啼鸟一般春。” 无花和尚惊了半晌,叹口气说:“既入宝山,又见到老祖手笔,于愿足矣,我本是在岭南等死的人,还在乎什么身外之物,公孙先生,要是看到佛教诗集,随手帮我拿两本,我就在门外喝杯茶,不进去了。” 公孙胜含笑说:“大师果然是南宗高僧,小老儿知道了,我也是这般心思。” 佛门禅宗自五祖弘忍以后,因北方神秀的渐悟说和南方慧能的顿悟说形成南北两宗,北宗较多地受天竺禅法的影响,南宗则完成了从禅学向禅宗的过渡;无花和尚惠洪本就是南宗的杰出人物,只不过更沉迷花前月下的那种错觉,悟性绝对是第一流的。不错和尚拦住说:“我们来是要把书籍全部运走,既然你们不挑书,你俩可不能偷懒,现在就开始帮我打包。” 众人一起笑起来,不错和尚三人开始打包,杨志四人自去前面的书架寻找自己喜欢的书籍,杨志扫了一眼书架,回头问不错和尚:“画算书吗?” 不错和尚大笑着说:“一幅画一本书。” 杨志径直走到墙角的画轴架上,一卷一卷打开,无花和尚想想,也跑过来观瞧,一幅左慈的东海仙山帛画、一幅蔡文姬的胡箫图和一幅曹植的洛神帛画已经被杨志拿走,无花和尚看了是捶胸顿足,只能找了一幅延寿的百僧图聊以**。公孙胜和不错和尚看了失笑,人啊,贪心常在,不管是英雄还是高僧,都有自己的喜好。 杨志另外选了七本比较适合携带的纸质书,分别是少林寺福居和尚写的《华山实录》抄本、西晋马朗的三卷《围棋势》、陈抟本人撰写的《指玄篇》和《无极图》,还有一本汉代的《淮南万毕术》。文张玉三人找的是武林秘籍,好在陈抟关于这方面的笔记不少,但是传说中的王越剑谱和东方朔的《赤刀谱》、张角注释的《太平经》毫无头绪。 陈抟老祖编写的《指玄篇》、《无极图》、《易龙图》、《先天图》在大宋的权贵和僧道两门流传已久,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宋太祖时期的宰相王溥曾经撰写了八十一章来笺注《指玄篇》的要旨。不错和尚顺手翻了翻,确实与流行的版本差不多,想必杨志看重的是陈抟亲笔手迹;无花和尚就拿了一本汉代的《金刚经》和《诗经》,公孙胜拿的是关于华佗和张仲景的医学笔记。 看着文张玉三人有些垂头丧气,公孙胜笑着说:“不错了,各取所需,不错大师大师请我们来就是帮忙运送书籍的,能拿到手的都是意外之喜。不错大师,这些书籍估计一天就能捆绑好,但是一次性恐怕运不走。” 不错和尚淡定地说:“诸位只要帮我把书运到火堆旁,我另外还有一批人手负责运输的活,一发信号,半个时辰就能赶来。后面各位负责保护书籍的安全,只要我们能一路到了瓦桥关,贫僧酬谢各位每人一百两黄金。” 不错和尚的眼睛光芒毕露,这种淡定反而带着一种压制人的气势,让其他人产生畏惧心理,说不出话来。杨志见过张怀素、郭天信眼中都有这种夺人的凌厉,那是心怀大志的人常有的表情,除了自己的理想,世上的一切都可以放弃;杨志暗暗地叮嘱自己,以后和不错和尚打交道,一切都要小心。 七个人把书籍转移到火堆,不错和尚从隐藏的地点拿出油毛毡铺在地上,然后点起了六处火堆,形成一个标标准准的六边形。杨志看了暗自点赞,不错和尚的聪明实在是不可小觑,大宋对烟花已经开放,不错和尚没有选择那种简单的信号,而是不怕麻烦做出这样的火堆,就是为了避免引起官府的注意,那么接应的人其实就在少华山上,估计在自己到之前就已经隐蔽在那里,为的就是防止有意外。 二十几个人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出现,更证实了杨志的判断,山路崎岖,马车不方便,不错和尚的人准备的是独轮车和毛驴,将书籍先装了三分之一,不错和尚留公孙胜、杨志、文张玉在火堆旁看守剩下的书籍,自己和花心和尚等人把书籍运往山外。过了五个多时辰才回来,只有不错和尚与金卫带队,花心和尚他们留在了山外的某处地方。 不错和尚和金卫、文张玉押着第二批书籍连夜出发后,火堆旁只剩下公孙胜和杨志,杨志的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穿越到大宋,见到了不少梁山的好汉,除了长相身份与《水浒传》不同,名字是确确实实不假;在水浒城参观的时候,听说最早的水浒好汉出自民间评书的记载,莫非历史上真的有这些人,还是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让杨志身边的人物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不过生活就是这样,当你无力反抗无法躲避的时候,能做的就是面对现实,杨志拿出羊肉问公孙胜:“先生要不要尝一点,虽然是山野口味,但是做的还是不错。” 公孙胜毫不在意地接过去,捻起一块就往嘴里送,边嚼边说:“味道确实好,像是京城里厨子做的,我是被花心和尚折腾的,不仅出门急,在路上更是连打尖的时间都没有,说不错和尚与人家约好了时间,不能失信。” 第44章 三个宋江 很平常的一言一语,说明两人都有谈下去的兴趣,公孙胜故意透露了一些口风,杨志才明白,不错和尚为什么会招揽自己这样的不速之客,是时间上来不及,只好冒险赌一把。杨志从篝火上拿下瓦罐,给公孙胜和自己都倒了一碗开水,装作随口问:“老哥可听说过宋江这个人?” 既然书中的梁山好汉一个个在身边出现,杨志最关心的就是宋江与吴用两个人,但是杨志晓得不能急,只能慢慢来;公孙胜迟疑了一会问:“杨兄弟是想问哪一个宋江?” 杨志一愣:“莫非有两个宋江?” 公孙胜摇摇头,笑着说:“这种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在宋辽,估计一百多个宋江肯定是有的,但是我知道的就有三个,一个是在童贯常捷军中担任总教头的宋江,字保义;一个是楚州知府衙门的押司宋江,字公明;一个是青州一代的侠盗,及时雨宋江宋三郎。” 杨志不得不对公孙胜重新评估,这三个人隔着千里之遥,所处的地位风马牛不相及,公孙胜却全部知道;杨志笑笑说:“我在京畿常听人说起宋江如何了得,应该是那个宋保义。” “错了。”公孙胜眼中容沙子:“在汴梁最出名的应该是押司宋公明,这个人是楚州的吏首,尚书左丞王黼、翰林学士承旨冯熙载都很看重这个人,如果这两人再进一步,宋公明很可能调到汴梁在六部或者更高的位置任职;说不定凭着王黼的面子,请皇上赏一个进士出身给宋公明,也未尝可知。” 杨志本身是武进士,对官场上的事情门清;押司属于吏,在穿戴上,他们可以穿黑色的长衫,和秀才一样可以结一根长长的儒绦衣带,脚蹬靴子。在官府供职一定年限后,押司可以得到升级为官的提拔,但是如果是宋徽宗赐一个进士出身,那就大不一样;就像蔡攸,不学无术,八辈子也考不上进士,但是靠着宋徽宗赏的进士身份平步青云,现在已经跻身宰相行列。 杨志回想着在网上浏览过的资料,给三个宋江圈了一个大概的猜测,被张叔夜收降后杀死在白虎山的应该是及时雨宋三郎,在江南参与平定方腊的是宋保义,而被折可存杀掉的不是宋公明就是宋三郎。如此看来,故事就应该在这两个宋江之间,杨志笑笑说:“听起来就有趣,就像三国时,魏蜀吴都有一个叫马忠的大将。” 公孙胜颔首而笑,试探着问:“杨兄弟是否准备到辽国去避祸,还是准备一展宏图?” 杨志摇头说:“我只是想找一个能安身的地方,这次帮助不错大师走一趟,挣点外快,但是要是投奔辽国做官,这种事我做不出来,等到了瓦桥关再说。” 公孙胜点点头,杨家世代忠烈,杨志的话不像假话;公孙胜缓缓地问杨志:“你可清楚辽国现在的局势?” 杨志明白公孙胜问的是金国,斟酌着说:“金辽两国交战,得民心者得天下,辽国连战连败,现在只能和完颜阿骨打议和,但是金国提出的条件必定苛刻,最后不管是议和还是打下去,估计辽国的上京、中京、兴中府难保。金国现在是开创之初,名将辈出,纵然斡鲁古骄悍被换掉,与大局没影响;反倒是辽国,除了耶律大石和郭药师,再无名将。” 公孙胜呆了呆又问:“杨兄弟,如果辽国被灭,对大宋有何影响?” 杨志冷笑道:“金国一旦得志,必定南下,老哥要是问宋金交锋的成败,我真是不好回答,只有说太原是双方征战的关键,太原在,中原就在。中原英雄无数,但是能否是良将掌军,才是成败的关键,如果不是庸人掌军,燕云十六州早就是大宋的土地。” 公孙胜盯了杨志半天,才苦笑着说:“没想到杨兄弟眼光如此卓绝,在你眼里,似乎金军和辽军都是不堪一击,但是结果让人难堪。” 不过杨家三代征战边关的时候,确实是胜多败少,只不过一直未能掌控边军大权,杨文广之后,杨家的名将似乎就没有了,不如折家、种家出名。杨志心中有底,是从武器装备而来,宋朝的军械火器都已经相当有成就,只是火药的配方还不够完善,杨志有信心在这方面取得进展。 杨志喝完碗中的水说:“这些事都不是我们该想的,所以我要到瓦桥关才做决定。” 公孙胜喝了半碗水,把瓷碗放在地上说:“我是蓟州人,也就是辽国的汉人,有些事是回避不了的。宋辽百年无战事,边境的白发老人都不知道打仗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我们这些居住在燕云十六州的汉人,早已被异族盘剥怕了;我从二十五岁逃出来,至今没有回去过,说实话,辽国的汉人是希望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最起码以长城为界。” 杨志打了个哈欠说:“公孙老哥,你的说法很符合王黼、童贯的想法。” 公孙胜岂能不知道杨志是故意不想谈下去,一把拽住杨志说:“别装睡,你内力充沛,哪有这么容易困倦的,我们中州堂与赵良嗣双龙会不一样,不赞成与金国谈判,准备单独收回燕云十六州。哪怕是朝廷不赞成,我们也要行事。” 杨志被缠得没办法,坐直身体说:“老哥,如果没有朝廷的支持,没有金国的配合,你们那什么去打仗,难道动动嘴皮子,辽国就会把地盘让给你们?天下之争,没有那么简单,大义在先。不对,你们不会是准备拿出不错和尚的那个所谓名头吧,那你们就把不错和尚害惨了,他可是准备去辽国过好日子的,要不然也不会巴巴地把书籍送过去。” 公孙胜肃容说:“杨老弟,别管不错和尚,我只是问你的意见,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干?” 杨志坚定地摇头说:“老哥,人各有志。” 第45章 生而尽欢 杨志是在公孙胜肃容的时候想通的,两人的交情还没到掏心掏肺的地步,公孙胜就说出那么多秘密,目的不外乎就是打探自己的心意。再说,杨志现在确实只想着避祸,对于中州堂、双龙会什么的没兴趣,不管目的如何,这些帮会说穿了就是制造舆论,想左右大宋是战是和。 公孙胜经验老道,笑着问:“你的志向是什么,为什么活着?” 杨志被问得沉吟半晌,两世为人肯定不会为了找一个地方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杨志慎重地说:“生而尽欢,死亦无憾,我曾经想做大人物,金戈铁马,咤叱风云,但是现在明白了,人生要有机遇;可看出天下间许多事是虚幻飘渺,我唯有恐惧,怕自己不甘平庸,兴之所至,无所不为。” 杨志的这段话就因为一个诚,说得平平淡淡,有着让人无法反驳的气势,公孙胜沉默良久说:“少林,你应该去少林寺一趟,周侗就是从那里出来,彻底变了一个人。” 杨志谦虚地笑笑:“我哪里能和周大侠比,现在宋辽金夏弱肉强食,两百年的北方和平很可能随着辽国的失败而被打破僵局,少林寺又能如何,我又能如何?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公孙胜正色道:“杨兄弟果然是执着之人,到了瓦桥关,分手之前务必与我打声招呼,我带你去一个人,然后你再决定去留。” 公孙胜如此严肃,杨志料定不是想害自己,若是公孙胜想害自己,就应该把一切埋在心里,到时候给自己一个出奇不易。杨志坦然答应:“老哥放心,分手前你我一定把酒言欢。老哥和不错大师是好友,想必会和他一起去辽国吧?” “我也不知道。”公孙胜还是有一些苦恼:“不错和尚的计划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两人跟着第三趟运输的队伍到了山外的一个山坳里时,不错和尚宣布了下一步的计划,休息一天以后,公孙胜、文张玉、金卫带着不错和尚的手下装作镖局的人,押着这批书籍,按照不错和尚画好的路线去瓦桥关;花心和尚与东方臧装作一对主仆,由东方臧驾驶着马车,花心和尚扮作一个富翁,在车队前面开路;杨志则一人一骑负责在后面接应,不错和尚自己负责游走安排。 当所有人都出发后,杨志收拾了现场,在草屋和帐篷里意外地看见了官府的衣服碎片和坏了的靴子,找遍了山坳,杨志没有发现搏杀和埋尸地方,便能确定这些痕迹是与不错和尚勾结的人留下的;少华山属于华州管辖,看样子不错和尚也花了不少力气,在这里埋藏了不少人手。 杨志没有拿出蓝彬的面具,只是粘了胡须,戴上斗笠,化装成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骑着马跟在车队后面五到十里远的范围。在经过集镇的时候,杨志打听了一下,现任的知州姓贺,是一个调来不久的京官;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杨志在杨柳集赶上了车队,装作不认识,在车队打尖的斜对面饭店点了一壶酒和两个菜,一直吃喝到车队离开半个时辰,杨志才懒洋洋地结账动身,继续前行。 就这样一路半个月,专门沿着城外的便道,走过了灵石、太谷、阳泉等地,来到了河北西路路治真定府,这里已经是边关地带,虽然常年没有战争,但是边军的巡逻更依旧频繁,车队只能和其他商人一起进了真定城。不错和尚早有安排,花心和尚与杨志被一艘小型的乌棚客船顺着滹沱河,绕到真定城东南三十里的牛辛坡,与东方臧会合。 等过了祁州蒲阴县,到达北马集,车队和杨志等人便各自在不错和尚安排的客栈住下,前面保州是军队查走私最严密的地方,要是没有人引路,一头撞上去,只有吃官司的下场。杨志住在平安客栈,路边一座二层楼的土房,屋后有一个石头砌的大院子,可以停放马车和牲畜,楼上下一共六间客房和两间大通铺,杨志住在楼上最里面的一间,顺着两面窗口,可以看见公孙胜等人住的青云大车店的货场和不错和尚栖身的土地庙。 集市里的店不够讲究,简陋得单间连门都没有,只有厚油布当做遮掩的门帘,里面就是一张床,唯一的家具床上的一张小方桌,好在窗户糊得严实,一点风都漏不出来。店主是个木讷而平常的人,安排杨志住下,说完不包伙食以后,就下楼去烧开水,尽一个老板最大的职责。 杨志望着老板的背影,脸上多出一份困顿,想想还是在床上铺开自己的被褥;杨志静静地聆听,发现整个二楼只有自己一个客人,在走私猖獗的地带这是一个不正常的现象,入住平安客栈前,杨志在北马集逛了一圈,客栈并不是很多,但是商旅云集,辽人、汉人、西域人都有。 那么不是不错和尚预先租下了整个客栈,就是客栈里要发生事情,等杨志下去要开水的时候,看见一楼也是空的,便明白要发生事情的只有自己。杨志把弓匣和龙雀刀都解下来放在桌上,拿出在集市上买的一瓶酒,就着刚才没吃完打包的酱肉自斟自饮;出于小心,杨志没有喝开水,而是把开水从西面的窗户倒掉。 店家又上来一趟,送了一盏油灯,杨志有口无心地谢谢,店家立刻转身走了;杨志从两个窗口望望,看不见店前的情况,只看见天空开始变暗,星星开始流动。同伙的两处地点,青云大车店的后院点着一盏灯笼,有人在整理马车和骡车上的东西;土地庙前,不错和尚正在散步,走得并不远,离开庙门不到十步便往回走。 杨志摇了摇头,继续喝自己的酒,过了半个时辰,出去解手的时候,看店家还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回头先在二楼楼道里摆放了一排石子,吹熄油灯,换到了最靠楼梯的房间坐下。既然能感觉异常,杨志还是小心为妙,打坐是同样的休息,还能保持身体的状态。 第46章 火烧客栈 过了一会,杨志就听到楼下传来动静,店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身形灵活,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只不过没有发现杨志躲在第一间屋里,还是轻轻地走了过去;杨志只能暗自庆幸,自己练的化鹏功与龟息功相似,也是一点呼吸都没有,才能瞒住对方。店家走到半路,突然有地板摩擦的声音,很短,立即就没了;杨志明白,这是店家踩到石子了,从房间里走出来问:“店家,有事吗?” 店家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忍住惊慌,全身戒备说:“客官,我就是进来看看,晚上常规的检查安全。” “你怎么做到走路没声音的,这可不是一个平常人的行为?”杨志怕后面还有变故,不打算来虚的,一边问一边逼近店家;店家看出杨志的意图,一边往后退一边说:“我怕吵醒你,走路小心,自然没声音。” 杨志微微一笑,已经拔出了龙雀刀,刀如流星,带着一道反射的光弧,横斩而去;店家纵身一闪,双手摆动袖箭射出,企图借着距离短先射死杨志。店家选择了鱼死网破,可惜动作上慢了半拍,杨志的身形在中途意想不到地斜滑,避过了袖箭,一刀变成斜砍,将店家砍成两段。 杨志仔细检查了店家的袖箭,发现尺寸形状和庞稷的一模一样,顿时便明白,店家是庞稷的弟子或亲人,庞稷很可能也是不错和尚的人。不错和尚安排自己住在平安客栈,就是想对自己下手,为庞稷报仇,只不过庞稷的徒弟经验不足,让自己逃得生天。 上次杀庞稷的时候,杨志为了证明庞稷身份,没有取下庞稷的袖箭;今天杨志看箭匣里还各有三支短箭,就把两只袖箭筒拿下来绑在自己的两臂,左右试发了一支确定大概的方向,对于准头,杨志不在乎,箭上有毒,射在人身上的任何部位,都会立即毒发身亡。 杨志没有急着出客栈,而是蛰伏在楼上,一个窗口接着一个窗口察看外面的情况,街上依旧是静悄悄的,大车店和土地庙还是没有动静,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周围繁星点点。杨志晓得不错和尚心智极高,不会就这么简单地布局,肯定能看出庞稷的弟子武功不如自己,哪怕是直接安置暗器杀了自己也方便得多。 杨志觉得自己漏了某一个细节,把杀庞稷那夜的事情到今夜的事情迅速推敲了一遍,想起公孙胜说的双龙会,心中一动,莫非庞稷是另外一方的人,杀了自己只是对方的要求,所以不错和尚坐观成败。杨志不敢心存侥幸,凝聚心神,在客栈找了一套伙计的衣服换上,把自己需要带走的东西都绑在身上,静静地等待着四周的变化。 过了半个时辰,就听见街上火把顿起,嘈杂声不断;杨志看合围的方向就是自己呆的平安客栈,立即把东西包好,将酒油倒在各处,卸下四扇木窗也洒满了酒,就在衙役和土兵冲进客栈以后,杨志将五六处火折同时点燃,扔在不同的地方,一楼和二楼几乎同时起火,人群乱做一团。 杨志将四扇木窗点燃扔进客栈,封死了客栈大门,并且趁乱跳入人群,挤在人群中从后门冲出客栈。院子里除了杨志的马,还有店里的一头驴和一头骡子,杨志连续拉断三根缰绳,马、驴、骡子立即嘶叫乱跑,杨志趁乱射杀一人,黑夜里死者身边人的嚎叫声刺激了所有人的情绪,加上杨志的暗地鼓动,所有人没命地往篱笆门那里跑。 杨志始终走在离马不远的地方,一出篱笆门,杨志快走两步,翻身上马,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冲出人群;骑在马上的都头纵马上前阻拦,被杨志一支袖箭射去,立即栽下马来,剩下的人吃惊之下一哄而散,被杨志挥舞着龙雀刀闯出包围圈。杨志算好的突围之路经过土地庙,也做好了不错和尚等人截杀的准备,可是一路狂奔过去,杨志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杨志一路纵马狂奔,最后跑上了荒郊的一个山丘,查看四周没有埋伏,也没有人追上来,才放松缰绳,找了个视野开阔地下马休息。杨志虽然逃得生机,却有拳头打在空中的郁闷感,不知道不错和尚到底想怎么样,让杨志无法再按照自己的预想去行事。难道混入辽国的计划就这样失败了吗? 杨志不甘心,在山丘背后休息了半夜,次日天一大亮,杨志就戴着面具,放走了马匹,装作蓝彬走回北马集。集市已经被军队戒严了,所有人不得入内,杨志点点头既然晓得不错和尚的目的地,杨志便绕过北马集,在前面村庄买了头驴和一只大藤箱,先赶到保州等着。杨志找了间最接近城门的保南客栈,要了二楼窗口朝南的房间,正好能看到南门进出的车队,杨志买了烧饼和酱肉,还有一坛酒,安心地坐在房间里等待着不错和尚等人解禁以后前来保州。 可是杨志等了五天,这些人消失了,根本没有来保州;杨志从南来的客人嘴里得知一天一夜戒严就解除了,而前来保州的路程不过两天,莫非是不错和尚准备等军队放松戒备再走,还是联络的人没到。 杨志目光浏览着窗外,忽然看见一个认识的人,皇甫端;皇甫端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别人的眼光,随随便便进了对面的一座春风酒楼。杨志反正没事,坐在那座酒楼照样可以眺望城门的动静,于是便慢吞吞地出了客栈,来到春风酒楼二楼。 看皇甫端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杨志选择了一个凭栏赏景又可以听见皇甫端说话的座位,要了一壶酒和三个菜,自斟自饮。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有人上了楼在皇甫端对面坐下,客客气气地说:“皇甫先生,不好意思,路上遇见一个过去的朋友,耽误了点时间。” 皇甫端声音低沉地说:“伍奇欧尼,你好歹是保州的都蕃长,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第47章 伍奇欧尼 唐朝在广州设有蕃坊,坊设蕃长、都蕃长,管理胡商事务,都蕃长和蕃长由胡商自己推举,经唐政府任命;都蕃长除了管理胡商事务外,还协助唐政府招徕外商,到了宋朝,生意人遍天下,胡商多的地方报请官府都设有蕃坊。伍奇欧尼笑着说:“皇甫先生,你太紧张了,你应该知道那个人原来是在东京汴梁开珠宝店的,有的是实力,他愿意买你的马匹,出的价钱又高,你为什么不高兴?” 皇甫端冷冷地说:“伍奇欧尼,杜寒是朝廷的要犯不说,你知道他买了马做什么吗?是把马杀掉,或者卖给那些强盗,正当的生意人,有这么做的吗?有的是实力,就是那些千万富翁也架不住这么折腾,除非他根本不在乎钱。” 杨志听到杜寒的名字,从侧面看了一眼伍奇欧尼,坐在那里个头和皇甫端差不多,四十多岁,大鼻子,黑色卷发,皮肤苍白,脸上有一种淡淡的从容。伍奇欧尼没有察觉有人在观察自己,只是面对熟人的不满,似乎想再劝说一番:“皇甫先生,这件事并不怪我,你和王伯龙有想法,别人就没有想法了吗,各有各的算计,各有各的荣华富贵。皇甫先生,你是生意人,本来就不该去参加双龙会。” 皇甫端冷笑着说:“伍奇欧尼,莫非你是中州堂的人?” 杨志扫了一眼伍奇欧尼后,就把目光投在楼下的人流中,用心聆听,听到双龙会和中州堂,才晓得在边关的争夺已经是如此的激烈,就像皇甫端和伍奇欧尼这样的生意人都卷了进去。看这架势,双方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这两者的对立,对宋辽的实力都是一种消耗,甚至会使民心疲惫,最后得利的只有金国。 一霎那,杨志产生了好奇心,历史上的靖康之耻真的只是巧合吗?看现在这架势,金人是有张有弛,远交近攻,徐图进取,一点也不像刚刚开化的民族那样只想着武力解决问题。伍奇欧尼的声音传来:“皇甫端,王伯龙今天自身难保,你还是想想看,你怎么离开保州。” “自身难保。”皇甫端轻蔑地一笑说:“王伯龙是大漠蜃楼府六绝之首,就凭你们。” “什么。”伍奇欧尼失声道:“大漠蜃楼府。” 北蜃楼,南逍遥,星宿伏虎千劫笑。像伍奇欧尼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大漠蜃楼府的威名,五大圣地虽然很少派出弟子参与江湖之事,但是只要出现就是大事。跑堂的伙计闻声走过来问:“客官,还需要什么。” 伙计的步伐稳重,匆忙之中每一步落地的重量都是一模一样,杨志放下酒杯,也装作被惊动的样子扭头观看,另外三桌的客人几乎都是同样的神情和动作。伙计身材敦实,看外表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一双手掌巨大,身形站定有一种凌然的杀气。皇甫端应该也感觉到了杀气,微微一笑说:“你们莫非准备在酒楼上就动手?” 伙计呆板地说:“客官说笑了,我是问你们需要什么?” 伍奇欧尼吩咐说:“再添两个招牌菜,一个红烧驴肉,一个油爆虾。” 伙计答应一声下去了,杨志明白,伍奇欧尼毕竟是本地人,不敢轻易杀人,喊伙计过来只是为了震慑皇甫端,告诉皇甫端不要轻举妄动。杨志见识过王伯龙的本身,如果对付王伯龙的是不错和尚几个人,那王伯龙就死定了,除了花心和尚,剩下的人几乎每个人的身手都不在王伯龙之下。 客人们都看出不妙,纷纷起身走人,杨志的酒才喝了一半,喊来伙计把酒菜移到楼下去;伙计看出杨志是身怀武功的人,晓得杨志这么做就是表示置身事外,态度客气了几分。 杨志选了一个门口的位置坐下,依旧是边吃喝边看风景,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看见不错和尚的一名手下匆匆地跑来。 杨志立即去柜台结了账,出了春风楼在附近的店铺闲逛,不多时站在草席铺里就看见伍奇欧尼三人簇拥着皇甫端出来;杨志不慌不忙缀在四人身后,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跟了几条街,一直看见他们走进军营附近的一个居民区。那个居民区位置很突兀,和军营共享着一个开阔地带,杨志不敢再过去,转到了附近的巷子口,在一个面摊前坐下。 杨志要了一碗素面,和卖面的老头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一听说老头在这里摆了二十年摊子,杨志可惜地摇摇头说:“老哥,这里没什么人,要是换一个地方做二十年买卖,你可就发了。” 蓝彬的年纪与老头相仿,一声老哥让老头倍感亲切,一指伍奇欧尼进去的居民区说:“看你也是个做买卖的人,其实早些年生意还是不错的,那里居住的都是军人的家属,或者是沾亲带故的人,一个个苦哈哈,来吃面的多。现在换了做大买卖的,每天大鱼大肉,来吃面的就少了。” 老头说完就去滚烫的锅里捞面,搭配上三根青菜,撒了一把香葱;杨志接过来笑着说:“军队的那些老爷们也干,是不是军人少了。” “不是。”老头还是知道一些底细的:“这些人做的是马匹生意。” 杨志没有再问,吃碗面就离开了,问路找到蕃坊;伍奇欧尼是保州的都蕃长,想找到人还是比较容易的,杨志走了几家店铺,很容易就从香料铺的胡商嘴里知道了伍奇欧尼的住所,伍奇欧尼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大的在厢军中当差,小的照顾家里的珠宝生意。杨志为了不让人起疑心,买了二两胡椒才离开。 杨志回到保南客栈,意外地看见客栈里人满为患,墙壁上的房间牌子全部被摘掉了,生意是出奇地爆满;客栈伙计看见杨志,眼睛笑成一条缝迎过来:“老爷子,逛街回来了,您先回屋里歇着去,等会我给您把开水送过去。” 第48章 帮忙 杨志看伙计手里拿着药包,诧异地问:“有病人?” 伙计含糊地应了一声,急匆匆地拿着药包去了后面的厨房,杨志摇摇头,像一个老人那样,稳步地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廊里虽然没有人,但是杨志还是察觉至少有两个人在看着自己走路,中间的一个房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应该是有伤员在里面;杨志不动声色地回到自己房间,顺手关上门。 杨志查看了房间、包裹、藤箱的暗记都没有动过,说明没有人进来,杨志那天之所以选择可大藤箱,就是看虎翼弓的弓匣能装进去,今天出门的时候,也没有把虎翼弓带在身上。杨志打开藤箱,附身检查了虎翼弓,也没有问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杨志忽然听见门外有轻微的声音,晓得有人在门缝中偷看,把买来的胡椒又包上一层布,放入箱中,才关上藤箱。 偷看的人看杨志躺倒,才悄无声息地离开;杨志一直听着动静,也不在意,趁着天还没黑,美美地睡了一觉。兴许认为杨志就是一个行脚商,后面没有人来窥视,但是杨志两次不经意地下楼,听到了只言片语,有两个人带着两名伤者,逃到了一群商人中,之所以进城就在保南客栈住下,因为是伤者支撑不住了。 现在一起住在店里,是因为那几个逃命的人为感谢相救的恩情,包了十一个商人在客栈的吃住费用;院子后面的马车、骡车证明了商人闲谈的话,饭菜都是从对面春风酒楼喊来的,杨志嘴角露出笑意,看样子逃命的人很有钱,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王伯龙。杨志没有专门去打听,事不关己,不能牵扯太深。 到了第二天早上,又赶来两个人,在伙计的引导下敲响了杨志的房门,杨志一眼就看出两人与王伯龙年龄差不多,外面是草莽的桀骜不驯,骨子里却是名门大派的高高在上;伙计点头哈腰地说:“老爷子,掌柜的说楼上太吵,让您去他的屋子里歇息,另外这两位客官帮您付了房租。” 杨志来的时候是专门挑了这间客房,伙计怕老年人有自己的情怀不愿意换房,但是杨志明白,自己就是一个商贩,钱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装作不高兴地问:“我和掌柜的一个房间?” “那哪能啊。”伙计连忙说明:“掌柜的搬去和我住,您老一个人一间房。” 杨志点点头说:“那还差不多,昨天我看了货,很可能这两天要进货回来,两个人我不 放心。” 伙计一时做声不得,总不能为了客人说自己掌柜手脚不干净吧;杨志拎起藤箱,叫伙计 拿着包袱准备离开,身材单薄的那个人突然问道:“可是蓝彬蓝五爷。” 杨志看看他说:“蓝五爷没有了,现在只有蓝彬。” 那个人颔首说:“世人皆醉我独醒,五爷好福气。” 杨志笑笑,跟着伙计来到后院的掌柜房间住下;谁知道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问话的那 个人找来了,开门见山地说:“在下张迪,是大漠蜃楼府的弟子,我大师兄王伯龙请你过去 谈谈。” 还真是王伯龙,杨志摆出一副冷冷的模样说:“老夫已经退出江湖,不想再和江湖中人打交道。” 张迪微笑着说:“一气门已经是烟消云散,前一阵子杜豺等人失踪后,一气门就等于不存在了,家师兄心存不忍,所以想把一个关于一气门的秘密说给你听,或许那天蓝五爷改了主意,准备重出江湖时有用。” 杨志故意考虑了两分钟才说:“前面带路。” 张迪笑笑带路,江湖人所谓的退出江湖,一般都是在不如意的时候,现在嵩山一气门高手死亡殆尽,蓝彬有可能成为一门之主的时候,很可能改了主意。躺在床上的果然是王伯龙,看见杨志进去,勉强一笑说:“得知前辈在此,晚辈是深感荣幸,只不过昨日被宵小袭击受伤,才请前辈前来一叙。” 大漠蜃楼府的人什么时候对人如此客气,其中必定有问题,杨志淡淡地说:“几步路没问题,只不知王大侠有什么关于一气门的秘密。” 王伯龙看似随意地说:“不到一年,你的四个师兄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与林怀素、高俅有关,他们想得到你们门中的《太玄经》;但是整个行动是在很早以前开始的,高俅去边关的时候,派了一个烟叟刘若去找杜豺,杜豺便在门中装死,后面引发了种种故事。” 烟叟刘若是江湖中一个神出鬼没的人物,名震黄河九曲,杨志听说过这个人,点点头说:“是非因果,大抵如此,一气门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怪不得外人。” 王伯龙颔首说:“五爷的气度确实比杜豺高多了,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们蜃楼府有《太玄经》呢?” 杨志是真的愣住了,《太玄经》神奇到蜃楼府都要收藏,那还真是一件宝贝;王伯龙得意地说:“五爷,你离开一气门的时候,你师父闵生经还没有死,你那四个师兄都没有得到《太玄经》,很可能这本书是被闵大师烧掉了,只要你在保州帮我一个小忙,三个月后,我派人将《太玄经》的抄本送给你。” 这是一个打探的好机会,杨志还是装作踌躇地问:“先说说什么小忙?” “帮我们找一个人。”张迪代替王伯龙说:“他叫皇甫端,身材魁梧,碧眼黄须,虬髯过腹,这种外表很容易认的,我们现在一个是人手不够,而是不方便。” 杨志皱了皱眉说:“我昨天见过这个人,他和保州的一个什么都蕃长在一起吃饭,就在对面的春风酒楼。” 王伯龙是和皇甫端一起来的,自然晓得皇甫端认识伍奇欧尼,但是事情如此顺利凑巧,反而让王伯龙有些不敢相信;杨志笑笑说:“这等小事算不了什么,你们要是真讲信用,一年以后,我们还是在这里见面,把《太玄经》的手抄本给我。” 第49章 打算 杨志说完笑笑,回头就往外走,不过是说一句话的事情,自己又不是真的蓝彬,《太玄经》在自己手里,就当与神楼府结个善缘。可是杨志被人拦住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挡在前面,年轻人生得棱角分明,年纪轻轻的就有名家的威严风范,目光凌厉夺人,沉稳地问杨志:“蓝大侠,你真的能忘记武林吗?” 杨志身形一顿说:“昨日种种死,今日种种生,武林是什么?我不知道。” 杨志穿越而来,白捡了一身功夫,并没有从小练功的那种情怀和梦想,对武林更是淡泊,所以说起来给人平淡至极的感觉。在王伯龙等人听来,蓝彬确实把武林放下了;年轻人目中露出尊敬的神情说:“前辈,我等从小苦练,就是为了人间正义。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消沉,那些弱者怎么办?” 杨志停止脚步问:“你是什么人?” “高托山。” 欲求生快活,需下死功夫,杨志穿越前空有一身技术没有机会,从心里很看重下功夫苦练的人。王伯龙这个师弟高托山目光端正,心怀天下安危,怎么看都和王伯龙等人的习惯作风不同,让杨志有了不少好感。 这也是杨志以貌取人,王伯龙在历史上可是名人,辽国汉人,先为强盗后降金,是攻占辽国南京的先锋。在与南北宋交战中,破孔彦舟、郦琼,取保州、河间、青州,在金国非女真族将领中,功劳排在第一位,被封宁昌军节度使、广平郡王;即使与岳飞、韩世忠的军队交手,王伯龙依旧是胜多败少,只不过王伯龙作为辽国人和汉族人,帮助女真横扫天下,被史家诟病。 杨志想到自己伪装的身份,只好继续装老人,低声说:“你问我的,我说不出大道理,刚入一气门的时候,只梦想做大人物,鲜衣怒马,逍遥江湖,恨不得一日武功学成,以自己才能成为武林第一人。后来才明白,性情使然不过虚幻而已,留在门内,退隐江湖,落下的只是痛快二字,现在珍惜的,已经没有什么珍惜的了,平常之人,命如蝼蚁。” 杨志明白,自己从武打中的感悟只能装装,当不得真,说完飘然而去,只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蓝彬气度见解都是超人一等,嵩山一气门其实还是有人才的,只不过门派到了该凋零的时候,老天肯定造化弄人,令人扼腕叹息。 张迪问王伯龙:“是否伸量一下这老儿武功?” 王伯龙摇头说:“一气门功夫不弱,郑州书生的功夫就深不可测,在汴梁横行的时候连林灵素都不是对手,蓝彬虽然退隐,就凭他刚才的感悟,功夫看样子没丢下,要是有所突破,你未必是他的对手,如果实收,反而容易折了本门的威名。” 杨志回到屋里,拿出书坐在房间里看了一会,想好对策,等伙计进来时说:“中午我就准备走,把我的毛驴喂好。” 伙计一愣说:“老人家,你要买的货呢?” 杨志笑着说:“换一个地方,我去雄州看看。兴许有的货那里更便宜,左右不过是一天的路程,中午走正好在保塞镇过夜。” 保塞镇是一个走私云集的地方,如果凑巧,确实能淘到便宜货;但是如果不凑巧,恐怕连命都会丢掉。不过自古富贵险中求,没有挡人财路的事,伙计答应一声,急忙去准备。王伯龙听说,心中有些犯疑,可是自己负了伤,又要救皇甫端,只好随蓝彬去。 杨志出了保州城,骑着毛驴一路往保塞镇,在半路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毛驴放了,恢复成杨志的样子走在山道上。蓝彬一旦到保塞镇采购了商品就会成累赘,不去反而更容易找到借口,杨志决定在路上等着不错和尚,不说狠狠地敲上一笔,也要寻找机会闹出点事来。 保塞镇只是平原上的一个集镇,往西是太行山,往北可以说是一马平川,骑马就已经可以直接逃往辽国;因清苑县是宋太祖赵匡胤祖籍,又为大宋军事重镇,故开国时在清苑县治所设保塞军,保塞镇是最前沿的阵地,都取保卫边塞之意为名。宋辽百年没有战事,保塞军变成保州,保塞镇就逐渐因为地形的优势成为两国走私汇集之地。 快活刘原先设想的方案是杨志跟随不错和尚混入辽国,现在看已不可取,中州堂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为己任,就是逆了辽国的龙鱗,和不错和尚勾结的只是辽国的某些权贵,迟早会出事。杨志要是与中州堂对立,闹出事来正好顺水推舟逃往辽国,必要的时候还能拿中州堂做交易,成为留在辽国的投名状。 杨志还有一个地方可去,是这几天杨志等人时想到的,就是杨志先祖杨业在辽国的庙。杨业战死金沙滩,大宋没有给他立庙,辽国却给杨业在古北口立庙,直接用了边境老百姓对杨业的称呼,叫杨无敌庙,并且允许过往客商官员凭吊,借此立威,震慑嘲笑宋人。 杨志听出使辽国的官员说过,杨业的死地是雁门陈家谷,与古北口两地相距数百里,辽国人那么做,是因为古北口在辽国两京间的交通要道,也是宋、辽交聘使者往返必经之路,辽人就是借此立威,震慑嘲笑宋人。再加上古北口地势奇特,两山环抱,关口下水向南流西形成一个弯曲,真要是抓人极其方便,当年也有监视有志之士前去庙宇的动机。 杨志相信,过了一百多年,杨家也在大宋衰落,现在的杨无敌庙应该只是一座普通的庙宇,再也没有人关注;自己作为杨业的后人前去凭吊再正常不过,即使被人发现,一个被大宋通缉的要犯,在辽国游荡是最合理的做法。至于被辽宋两边知道后引起的后果,杨志觉得按照常理,辽国官府的做法应该是招揽自己,而不是把自己送回大宋,自己正可以根据形势再做下一步打算。 第50章 屠龙会 保塞镇是平原上上一个大镇,没有地势的险要,只是在镇外有一处驻军的寨子,离着镇子不远,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马,战斗力如何。杨志问了问路上的农夫,得知镇上有四千多居民,加上来往的商人,平时有七八千人,店铺、妓院与酒楼林立,虽然比不上繁华的大都会,倒也热闹升平。 由于辽人和宋人的鼎力支持,边军都是不闻不问,保塞镇的影响力不亚于沧州大城,有钱能使鬼推磨,钱促进了这个边塞的兴旺,也滋养了种种难缠的人物。农夫说着说着,接过杨志递过去的五文铜钱,指了指方向,摇摇头就下地去了。 杨志随着道路上的人流走向镇子,好奇地一路观看着风景,镇里的建筑物看上去就风格迥异,高矮不同,既有中原的豪门气派,也有塞外的嚣张;镇口的一面矮墙上贴着大宋的抓捕逃犯画像,杨志一眼就看见自己的画像贴在第三显眼处,前面两人是花心和尚和不错和尚。 两个巡视的衙役迎面走来,看看杨志,又看看画像,踟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好,最后干脆装作没看见迎面来的杨志,说着话往斜里走了,正好与杨志错过。杨志笑笑,保塞镇与传说中的一样,大宋的法律只是一张没人去捅破的纸,两名衙役分明是不愿送死,只是一路上故意躲藏。 可是杨志没走几步,就发现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是一个歪瓜裂枣般的男人,长相虽然不难看,但是整个外形给人一种不堪的想法,穿着一身灰色的短褂,挑着一副担子却目光游离。杨志听谢石说过命相,所谓细节都是糊弄人的,但是与现代人讲究的一样,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会让人喜欢或者让人厌恶。 杨志晓得江湖上奇人异士多,以貌取人不对,但是这个人暗地里跟随自己一路走进镇子,那就是心存不轨。杨志暗暗留神,来到十字路口最繁华的一座酒楼,信步就走了进去,酒店外面是中原的建筑,但是里面的坐席分为两种,一种是八仙桌,另一种是游牧民族习惯的用餐案几,倒也是别有特色。 灰衣人跟着了到酒店门前才离开,站在台阶上的伙计一眼就看出杨志是个英雄人物,殷勤地把人带到二楼;路过柜台的时候,杨志看了一眼柜台后的掌柜,是一个辽人,胖的有点走不动路的样子,身上没有入乡随俗,依旧穿着辽人的服饰。望见杨志的目光,掌柜友好地笑笑。 杨志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感觉很奇怪,这么好的地点,酒楼看上去也不错,除了一楼有三桌客人,二楼竟然没人。杨志刚在二楼的一个靠窗座位坐下,掌柜的笑着走过来,示意伙计离开,打量着杨志说:“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青面兽杨志氧大侠。在下耶律磊,是这座酒楼的掌柜,这是小店的菜单。” 杨志摆摆手说:“不用那么麻烦,有现成的熟肉就行,另外上一壶茶和一笼馒头。” 耶律磊笑着说:“难怪杨大侠能不动声色地逃到这里,果然是个小心的人。杨大侠不用担心我这里是黑店,今天是黑石帮的弟子包了二楼,要和屠龙会谈判。” 屠龙会,好大的口气;杨志不愿惹事,试探着说:“是我唐突了,早知道我就在楼下不上来了。” 耶律磊含笑说:“是我暗示伙计带你上来的,想趁着没人的时候问一句话,杨大侠来到这里,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杨志立即意识到耶律磊不是一般的人,这座酒楼有着特殊的使命,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那一路神仙;杨志笑笑说:“去古北口祭祖。” 耶律磊不敢置信地看看杨志,过了足足两分钟才说:“杨大侠豪气冲天,张三爷,还是你来吧。” 张三提着酒葫芦,从隔间里走出来说:“原来你杀了鬼箭庞稷,难怪气势如虹。不过你现在去辽国危险,权臣萧奉先扬言要拿你的龙雀刀,作为天祚帝的生日礼物。兴许你连这个镇子都出不了,黑石帮就是萧奉先养的一条狗。” 萧奉先不熟悉,但是吕奉先的下场那样,萧奉先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杨志看看张三问:“你离开了卓厉,怎么不回沧州?” 张三喝了一口酒说:“高俅和柴家都在插手沧州,民不与官斗,我反正一个人,无牵无挂,就到保宁镇来消磨时光。” 张三的号召力在辽国,必须呆在离辽国近的地方,保塞镇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杨志善意地笑笑说:“是祸躲不过,不知道黑石帮有什么样的高手?” “高手。”张三不屑地摇头说:“杨志,你好歹是武进士,不要装作一个莽汉,双拳难敌四手,俄虎还怕群狼,在任何帮会里,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耶律磊笑着说:“杨大侠问的是黑石帮的人是契丹人还是汉人,如果是契丹人,单挑就有可能;要是宋人,杨大侠就另做打算。” 张三恍然大悟,杨志真的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笑着对耶律磊说:“我还是带杨志到后面去吃喝,免得影响你生意。” 张三是担心黑石帮的人见到杨志就要起歹意,杨志明白张三是好意,微笑着说:“可能来不及了,” 杨志说起衙役和灰衣人的模样,耶律磊点头说:“那就是黑石帮的第一探子段景住,想不到还真是好眼光。那些衙役回去必定禀告,驿站的孟一刀恐怕要来打抽风。” 张三拉起杨志说:“跟我来。” 里面别有洞天,是耶律磊藏酒的地方,单独的一张小桌子,三把小椅子,两人各坐一张。桌子上是猪耳朵、猪舌头、酱牛肉、腌兔肉;最为奇妙的是,坐在这里,可以听见二楼的说话声。杨志不由得佩服耶律磊的心思,好铁用在刀刃上,晓得有机密的人都认为楼上开阔,便于私下交流,正好落入耶律磊的下怀。 张三无声地喝了口酒,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杨志会意地点点头,用手在空中写着,黑石帮知道我进了酒楼,这么做会不会是暴露酒楼有密室? 张三同样在空中比划:“耶律磊是辽国的暗探,谁都知道他有密室。” 第51章 出面 杨志感兴趣的是密室里的装备,除了专门用来地听的听瓮没有,耶律磊安置了胡鹿、箭囊听枕、听管,胡鹿是一种类似于葫芦的野猪皮空心枕头,专门窃听人马走动的声音;箭囊听枕是用箭囊吹气制成,更加方便。最实用的是听管,用一根根内节凿穿的毛竹连接制成,直接在墙里竖到二楼,可以清楚听见人的谈话。 杨志和张三附耳在竹筒下,一个浑厚的声音在二楼传下来:“现在保塞镇死水一般寂静,我们屠龙会就是要让这浑水翻腾起来。” “方大侠。”另一个声音显得阴柔,但是说话人的中气绝不比前一个声音差:“别看你们屠龙会一副万马奔腾的样子,要是我们黑石帮出手,你们就是庙里的泥菩萨,自身难保。我大哥说了,既然我们双方志向相同,何不联手来打造一个局面,听说你是江南人,那里花石纲正热闹得很,何不回去发展,总不会你想屠的是我们大辽的龙吧?” 张三轻声介绍,一个是屠龙会的大当家方腊,一个是黑石帮的帮主萧嗣先;萧嗣先是辽国天祚帝的宠妃萧贵哥的弟弟,枢密使萧奉先的二弟,因为与完颜阿骨打在宁江州交战失利,被罢免官职,于是到了保塞镇发展。关于方腊,张三只知道原先是个油漆商人,短短两年便在保塞镇站稳脚跟,创建了屠龙会。 杨志微微一笑,没想到方腊现在竟然还在北方发展,是因为躲避朱勔的东南小朝廷,还是想在北面寻找盟友,建立屠龙会这样一个异数,或许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志向,吸引辽国或者西夏的关注。从萧嗣先的口吻中可以听出,辽人对方腊的想法还是有所察觉,恐怕只是慑于屠龙会的实力,不能挑明。 方腊笑着说:“那是你们兄弟和耶律磊争斗的事情,方某没兴趣,屠龙会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千金屠龙术,御风千里行,岂是你们这些化外之民可以理解的。萧嗣先,你们兄弟不在乎钱,何必与我们苦苦争夺这个小镇,一口价,以小南门为界,各做各的买卖;至于秘籍利器我不在乎,不会干涉你们你们的行动。” 萧嗣先阴阴地说:“看样子,你也知道杨志到了保塞镇,就在这座酒楼里面;好吧,看在这一点上,我答应你,不再要那十一家商人的赎金,在拿到龙雀刀以后把抓的人都放了。但还是老规矩,马匹的生意必须是我们黑石帮经手,屠龙会不得擅入。” 方腊不屑地说:“萧帮主,不是我们要抢生意,关键是现在包括辽人都不愿卖马给你们,如果我们屠龙会不接手,他们甚至愿意绕道保州,最后损害的还是镇上的生意。耶律磊,你是和事佬,说一句公道话。” 可是萧嗣先根本没给耶律磊说公道话的机会,直接跳了话题:“耶律磊,把杨志叫出来吧,让我和方老大看看,吃龙不死的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耶律磊的笑声完全是商贾的味道:“萧将军,我是生意人,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你应该知道,皇上对杨志的兴趣比龙雀刀大,听说汴梁吃龙事件后,皇上就想见见杨志,现在人到了保塞镇,没来由把人交给你。再说,杨志那一身功夫,来去自如,也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阻拦的。” 萧嗣先和耶律磊在楼上交涉,杨志不慌不忙地吃了点食物,一口喝干碗中的茶,大步流星地走出密室;张三依旧喝着自己的酒,不时靠在竹筒上听听,并不阻拦杨志出去,先前避避黑石帮的锋芒,只是为了有转圜的余地,萧嗣先现在上杆子找杨志,杨志要是不出头,那才是怪事。 杨志再度走进酒楼大堂,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没有一个正常的食客,泾渭分明地坐在同道的两侧,段景住也在大堂,只不过是站着。对于杨志的出现,大部分人都面露惊愕,两个穿着胡服的高手猛然抢近杨志身前,一个施展出弹腿,一个用的是大摔碑手,分别从上下两路攻向杨志。 弹腿动作简单,爆发力强;大摔碑手至刚至猛,掌势浑厚。可惜一个照面,两人就被杨志的刀光逼退,等两人站稳的时候,看杨志的刀已经插回刀鞘;汉人那里一阵喝彩,看对手丢脸总是一件快事。 杨志寒着脸喝道:“让开,我上楼去见萧嗣先。” 杨志的煞气一时间贯穿大堂,两名高手气势被夺,晓得自己与杨志差距太大,看自家坐着的人都没有出手的意思,踌躇了一下,还是让开了道路。段景住看杨志穿过人群走上楼梯,忙不迭地高喊一声:“青面兽杨志求见萧帮主。” 杨志走上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萧嗣先,身高一米八,宽肩厚胸,站在那里就像山顶的一根粗大树干,让人不敢轻视;方腊则要文雅得多,四十多岁的人,笑容洒脱豪放,又给人一种和和气气的感觉,唯独眼睛有着融化岩石的光芒。耶律磊还是尽了地主之谊,给三人互相介绍。 萧嗣先看见杨志挎着的龙雀刀,就很想出手抢过来,但是晓得杨志不是街头的良善之辈,一阵斗殴恐怕是免不了的,嘿嘿笑道:“杨志,看在耶律大老板的份上,你把龙雀刀献给我,我保证你在镇上平安无事。” 杨志不在意地问:“要不然,你把我交给大宋官府?” 这是赤裸裸地打脸,萧嗣先好歹是辽国英雄,要是把杨志交给大宋官府,那还在江湖上怎么混,黑石帮恐怕从此就低人一等。萧嗣先顿时感觉放不下脸面,横空一拳打向杨志;萧嗣先自幼练拳,一拳下去可以打死一头牛,曾经在辽国的校武场,把一名对手打得骨头散了架,寸寸断裂。 杨志的刀封住了拳头,刀刃上的寒气逼得萧嗣先中途变招,双拳瞬间拆分出七个变化的动作,左拳翻腾着越过刀光,捶向杨志持刀的右臂。这一捶,短平快;杨志身形微错,手腕抖了个小角度,龙雀刀始终罩着萧嗣先的双拳,让萧嗣先拳在半途施展不开,不得不退到圈外。 方腊眼睛一亮,赞了声“好功夫。” 第52章 一赌输赢 方腊作为萧嗣先的老对头,自然晓得黑石帮的帮主有多大能耐,杨志能够两刀逼退对手,难怪曾与族弟方七佛动手不败,确实是有真材实料。方腊一时之间,有了爱才的心理,如果杨志能为自己所用,那不吝于是如虎添翼。 萧嗣先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保塞镇只是由军营和附属设施在平原上扩建起来的一个镇,原先只有一条街,简陋得像是一个赶集的场所。后来被走私客发现了妙处,很快成长为一个遍地黄金的场所,镇外依旧有军营,但是镇里面完全没人管,靠的就是拳头说话,眼下除非萧嗣先不顾生死,与杨志厮杀一场,否则动手的情况让方腊和耶律磊传出去,对萧嗣先的威望是一个极大的影响。 耶律磊嘴角露出不屑的神色,作为知根知底的人,耶律磊清楚,杨志武功未必高于萧嗣先;只不过萧嗣先虽然是辽国有名的勇士,平时打起架来不顾生死,但是萧嗣先是个极其自私的人,一旦真正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萧嗣先不会主动退后。辽国在宁江州大败,与萧嗣先的临阵退却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萧家全力以赴,也只保下了萧嗣先一条命。 耶律磊在一霎那做了决定,笑着说:“刀光剑影在酒楼不合适,要不然我们赌一局。” 杨志收刀说:“赌钱不会,也没有本钱。” 方腊摇头说:“我们没准备带你参加,我们赌的就是你,在这个镇上,你的命归谁。” 楼下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有人怪笑道:“这样的赌局,怎么能少了我孟一刀,如果你们不答应,我立即带人进镇查抄非法窝点。” “怕了你了,老孟。”耶律磊明显与孟一刀很熟:“杨志,孟大人是保塞镇的父母官,军营和驿站都归他管。” 孟一刀穿着官府,颧骨很高,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手指很长;杨志是用刀的好手,立即猜测孟一刀的刀应该是柳叶长刀那种细长型的兵器,讲究的就是力量的均匀,刀如流水。孟一刀似乎没听清耶律磊的介绍,也没认出杨志就是官府要缉拿的要犯,直接坐到了中间的一张八仙桌前。 方腊三人很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各自走过去坐在了一方,玩的是牌九;客随主便,耶律磊让三人看过自己拿来的两粒白玉骰子和三十二张象牙骨牌。四个人码好牌,坐庄的耶律齐立即掷起骰子,楼上顿时变得很安静;四个人在赌,一个人在看,只有骰子滚动的声音。 孟一刀押的是天门,上家是方腊,下家是萧嗣先;杨志原先只想看场好戏,这些镇上的大人物真的以为就是一只踩在脚底下的蚂蚁,是生是死只不过一句话的问题。可是看到四人赌钱的架势,杨志收起了轻视的想法,方腊、孟一刀、耶律磊的举止其实都很讲究,一点也不像是商人和军伍众人,隐隐然有点不小的气派。 骰子停下来,点数是九,从耶律磊开始,四个人按照先后顺序抓牌;方腊抓了牌没有看,直接把牌翻了过来,红七加地牌,竟然是地九。孟一刀抓了鳖十,直接扔在了桌上。萧嗣先摸了摸自己手中的牌,面色有些发白,把牌往桌上一扣,都没翻过来,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下楼去。 耶律磊一直没有看自己的牌,笑着对方腊说:“方老大真是好手气,来,一局定胜负,看看庄家的牌。” 耶律磊翻过牌,却是一副天杠,通吃三家;方腊微微一笑,站起来朝耶律磊三人拱拱手,告辞而去。孟一刀没有起身,不慌不忙地说:“耶律大老板,赌也赌完了,孟某现在开始办正事,杨志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我现在要把人带走。” 耶律磊慢慢地收拾着象牙骨牌,慢吞吞地说:“孟大人一心为公,可喜可贺,可是酒楼是一个做生意的地方,孟大人何不在酒楼外面等着。” 孟一刀变色轩眉说:“都是大宋的地盘,谈什么楼里楼外,耶律大老板莫非想包庇逃犯?” 耶律磊把骨牌放进精美的楠木盒,恢复了平常的笑容说:“孟大人,我是为你着想。盛名之下无虚士,杨志是这几个月崛起速度最快的高手,我担心我一离开二楼,孟大人就会血溅五步。” 孟一刀脸色越发阴沉:“我在大街上还有四十名衙役士兵。” “来不及。”耶律磊摇头说:“杨志能杀了鬼箭庞稷全身而退,刀法必定快捷,最多不过三招就能一生一死,你估计那些人能冲上来吗?” “我对手下的弟兄有……”孟一刀说到一半,突然胆寒得说不下去了;杨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取出虎翼弓,弓箭在手,箭头上更闪着幽幽的蓝光。孟一刀是老江湖,刚才耶律磊又提醒过,自然猜到那是庞稷的独门杀器,鬼箭见血封喉。 耶律磊恍若不见,苦口婆心地劝孟一刀:“那些都是跟随你多年的兄弟,你忍心让他们白白送死?谁家没有妻儿老小,还是活着好。我记得你今年娶的小妾才十八岁吧,正是豆蔻年华,有时候机会稍纵即逝。” “我明白,我明白。”孟一刀的额头已经滚下豆大的汗珠:“耶律掌柜,让杨志把弓箭放下;杨兄弟,杨大侠,我先前就是想开开玩笑,弄点钱财。” 杨志冷冷地问:“你背后的人是谁?” 保塞镇这个地方蛇鼠横行,就算在汴梁,杨志也听说过,当地官府敲诈钱财,从不抓捕逃犯,孟一刀突然对公事有兴趣,肯定有问题。耶律磊的态度也不够明确,杨志其实已经做好了杀出保塞镇的准备,射杀孟一刀,或者问出幕后的人,是杨志现在不多的选择。 孟一刀和耶律磊都是老江湖,杨志问话时的杀心被两人洞悉无疑,晓得孟一刀只要一个答得不对,杨志真的会杀人。孟一刀暗暗把杨志的祖先问候了个遍,脸上挤出笑容说:“杨大侠见笑了,我就是想捞点钱,抓了你领赏。” 耶律磊在心里叹了口气,孟一刀就是找死,抓杨志的赏钱并没有多少,不比任何一个逃犯多,达不到孟一刀一天受贿的数字,杨志要是相信,那就是怪事。 第53章 北去 杨志果然不为所动,强硬地坚持:“一个名字。” 孟一刀变色道:“楼上只有我们三个人,但是楼下还有几十个人,杨志,你就没想过后果?“ 孟一刀故意提高了一点声音,屠龙会和黑石帮的人都还没走,那些高手应该能听见自己的话;孟一刀的小伎俩有了效果,三个人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大批的人离开酒楼出门的声音,并且速度很快。冲上来未必能从杨志手中救下孟一刀,留在酒楼很可能要被官府找去问话,都选择了躲开的正确做法;孟一刀知道不妙,毒箭瞬间取人性命,不敢再逞英雄,咬着牙恨恨地说:“一群狡猾的东西,杨志,我说,是高殿帅。” 孟一刀一生争强好胜,这句回话想必是不多的几次低头,杨志收了弓箭说:“你和高俅有旧,何不去开封等地享受荣华富贵,偏偏要留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耶律掌柜,我能请你和孟大人喝一杯吗?” 耶律磊看得意犹未尽.微笑着说:“这可是我的酒店,还是我请你们喝酒吧。” 楼下脚步杂乱,应该是冲进来十几个人,直接奔着二楼而来,孟一刀立刻喜露颜色,一手抽出钢刀,指向杨志笑着说:“杨志,你还是逃不掉,你们快上来。” 孟一刀话音未落,就看见自己胸前中了一支弩箭,涌出来的血转眼变成黑色,不敢相信地望着杨志,瞪大着眼睛倒在地板上,连同着板凳一起倒下。冲上来的衙役、士兵全傻了眼,头都死了,还怎么动手,杨志目光凌厉地说:“孟一刀忘了,鬼箭不是每次都靠虎翼弓,袖箭也是必备的手段。你们来了多少人?” 杨志的杀气立即遍布整个二楼,让人不寒而栗;耶律磊急忙出面劝阻说:“杨大侠,孟一刀是自己找死,他们是听命办事,并没有和你死磕的意思,千万不要乱开杀戒。你们说是不是?” 孟一刀已死,耶律磊是镇上的大人物,加上担心自己的死亡,一名衙役讪笑着说:“谁说不是,这位英雄与杨志的画影图形有几分相似,但是仔细一看,绝对不是。孟一刀指鹿为马,我们哪能做这种事,我们这就回去。” 杨志暗自叹息,难怪保塞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到底还是官府不作为,就连孟一刀的尸体都没有带走;耶律磊笑着说:“杨志,你今天是输给了我,不会不认账吧?” 杨志走过去拾起孟一刀的腰刀,是一把细长的弯刀,黄白色,刀上有明显的暗花纹,刀把上有长期被人握的痕迹;杨志摘下孟一刀身上的刀鞘,是鱼皮和香木做成的,轻而奢华。杨志把刀插进刀鞘,递给耶律磊说:“打搅了酒楼的生意,这把刀就当做赔偿吧。至于你们所谓的赌局,杨某并不认可。” 耶律磊看着杨志,突然一挑大拇指说:“好汉子,有种。在保塞镇敢杀孟一刀,不把屠龙会、黑石帮、北酒楼放在眼里的,你是第一个,我喜欢。“ 张三还是从隔间里走了出来,叹了口气说:“杨志,你够狠,但是不有趣,孟一刀毕竟是这里的最高官员,方方面面都会受到波及;你现在甚至在保塞镇一个时辰都呆不下去,只有你离开了,所有人才会安心,才好交代。” 杨志无所谓地笑笑说:“我看见酒楼后院有几匹马,我买一匹。” 耶律磊接过孟一刀的刀,笑着说:“不是买,是抢。我们做正经生意的,怎么可能卖马给杀人凶手。” 杨志满心无所渭,根本不在乎,只要有马,就能驰骋在北疆;最后杨志骑着一匹青鬃马,带着十斤肉干、五斤馒头和耶律磊给族弟耶律大石的一封信,离开了保塞镇,消失在北面茫茫的原野里。保塞镇的方方面面才开始忙碌起来,衙役们开始处理孟一刀的后事,向保州汇报孟一刀的死讯,做调查文章。 杨志虽然看过辽国的地图,耶律磊还指了路,但是走入茫茫的原野,才知道什么是一眼望不到头;好在北面还有燕云十六州管辖的七十多个州县城池,到处是散居的契丹部落和汉人的村镇。不过为了防备黑石帮的追杀,杨志还是在晚上换成蓝彬的模样,在一个游牧的小部落歇了一晚上,重新买了一匹黑马和十几张上好的羊皮,前往耶律大石管辖的辽兴军。 杨志明白,远远地沿着长城往东北走,就算绕点路,最后总是能到达古北口;买羊皮就是为了裹住弓匣和龙雀刀,让人看不出破绽。路上果然看见辽军和一些江湖人士在盘问骑着青鬃马的年轻人,甚至有两个骑马的契丹人当面询问了杨志,只不过蓝彬的样子已经接近五十岁,年纪相差太大,契丹人连搜查行李的兴趣都没有。 正是夏季,沿途的风景很好,山峦翠绿,麦田飘香;杨志一路问人,四天的功夫就到了辽兴军管辖的密云县。辽兴军的州治就在密云县,密云县东北就是古北口,杨志想要去杨无敌庙,预先拜访耶律大石是最保险的事。杨志在城外恢复成本来面目,背着弓匣,一路步行走到城门口,最起码有十几骑看见杨志,风一般地驰马围过来,一句话不说就动手。 杨志拔出龙雀刀,在人群中翻滚,虽然面对长兵器吃亏,但是杨志发现了机会,就是对方的急迫心里;辽军擅长野战,一般利用长索和长矛来冲击偷袭,可是眼前这帮契丹人并不是像辽军野战那样游斗,而是希望能在三两招中就杀死自己。马匹密集的时候,契丹人多反而施展不开,只能指望着杨志招架不住;混战中被杨志连续三次踩中长矛,借力跃起,一刀砍翻了一名骑马的契丹人,跃上了战马。 契丹人这才如梦初醒,各自控制马匹开始绕圈子拉开阵势,准备搏杀杨志;两声响箭射过,一队辽军骑兵射着箭冲过来,契丹人只能纷纷逃避,为首的军官看见杨志说:“你好像来迟了一天,耶律磊的信使昨天就到了。” 第54章 掂量 说话的军官三十多岁,古铜色的皮肤,面目坚毅,棱角分明,一看就是在马上讨生活的人,杨志苦笑着行过礼说:“为了安全,绕了一点路。请问将军怎么称呼?” 那名回礼答道:“在下辽兴军统制坡里括,听说黑石帮的人在城外转悠,准备袭击你,耶律将军怕你出事,特地派我来迎接你。杨志,有件事必须提醒你,黑石帮的人是萧家的人,你不得寻思报复。” 两人纵马并行,杨志点头说:“我明白,他们是为了我身上的龙雀刀,听命而已,彼此并没有私人恩怨,再说,我也惹不起萧家的人。等我去过庙中祭祖,会立即返回中原,不会让耶律将军为难。” 坡里括并不相信杨志说的话,在他眼里,杨志祭祖是真,想躲在辽国避难也是真,就算离开了古北口,杨志还是会在燕山到太行一代的宋辽边境藏身。坡里括大笑着说:“杨志,你到了这里,还能回去吗?将军对你已经有了安排,等会见面,你们自己聊。” 密云城不大,说话间一队就到了城中的军营,军营就在城门口的右边,紧紧地挨着两面的城墙;辽人善骑射,对军营很不讲究,营寨是用木石垒起来的,看上去一夜之间可以搭起来,一夜之间就可以拆除掉。军营的气氛很悠闲,辽军将士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练武、喂马、磨兵器,看着坡里括带着一个汉人进来,沿途的军官都没什么反应。 中军大帐周围的戒备森严一些,不过是有了站岗的士兵和巡逻的小队,但是杨志看到了不同,就是一路上遇见的辽国官兵不管是在溜达还是在做事,身体素质和精神面貌上远远超过汴梁的禁军,与种师道在西北的精兵有的一拼。杨志晓得契丹人好武,原以为坡里括怎么也要安排两个人来掂量掂量自己,没想到坡里括什么都没做,直接带着杨志进帐参见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头颅两侧留两绺长发,结辫下垂,高大强健、短髯如戟,站在中军帐里,自有一股横扫天下的气度,凝神望着杨志,目光闪烁生辉,徐徐地问:“杨志,这个时候来辽国,不应该是祭祖那么简单,说说你的来意吧?” 耶律大石文武双全,是辽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契丹族文进士,后来又以九千破十五万击败童贯,逃到西域建立了西辽帝国。杨志目光湛清,双手向上摊开说:“杨某只是一个逃犯,想趁此机会祭奠祖先而已,没有任何企图,对于你们的所谓国家大事也没有任何兴趣。” 两人年纪相仿,一样的雄伟挺拔,看在坡里括等人眼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耶律大石是一只雄鹰,杨志就是一只野鹤。耶律大石换了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问杨志:“你是大宋的武进士,又就在军中,对我们辽金之战的局势是怎么看的?” 杨志望着摊在桌上的地图问:“现在前线战况如何?” 耶律大石指着地图说:“海北州,趋义州、辽通、祺、双、辽等地尽失,萧德勒岱主持上京战事,有功者无甄别,将校怨怒,士无斗志,全仗副帅萧托卜嘉支撑。” 杨志摇头说:“问题还是出在内部,若没有耶律章奴在辽上京、高永昌在东京的叛乱,金国怎么可能轻易占领了辽国东京和沈州。当今的关键,是你们国内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只要自家不乱,哪怕是屡败屡战,金国依旧难以有大的进展,否则上京一旦失去,说什么都是假的。” 耶律大石沉默不语,杨志的见解正触动了他的心事,辽国现在面临着帝位之争,对天祚帝的不满,让很多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太子耶律敖卢斡身上。耶律敖卢斡是天祚帝的长子,自幼驰马善射,看重读书人,平时对人友善,喜欢称赞别人的长处,掩饰别人的短处,深得众望,在朝廷内外都被认为是中兴之主。 可是天祚帝正在盛年,身强力壮,根本不会有退位的可能,让很多人扼腕叹息;况且萧家姐姐萧夺里懒是皇后,妹妹萧贵哥是元妃,现在的权势远远超过耶律家,萧奉先希望自己的外甥秦王耶律定接任大统,内部的争斗是不可避免的。 正因为如此,耶律大石对杨志的来意更加怀疑,一个从没有到过北疆的人怎么会对辽国的局势看得比自己还清楚。耶律大石想起国师天心大师的话,仔细打量杨志的面容,果真看不到青色胎记,应该是面相上的说的异变,生死反转,贵人之相。 耶律大石打定主意:“杨志,皇上想见你一面,所以你的去留本将军做不了主,我陪你去祭祖,然后带你去中京拜见皇上,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志无奈地笑着说:“不会我不同意,刀斧手就冲进来吧,我客随主便,反正祭完祖,一时也没什么安排。” 耶律大石很满意杨志随遇而安的态度,要是杨志现在慷慨激昂地说一番大禹义的话,那就让自己为难,大大地煞了风景。耶律大石一面下令设宴招待杨志,一面写了奏折向天祚帝禀告,到底如何处置杨志,耶律大石明白自己做不了主。 辽国的酒席比大宋简单多了,就是一席一只烤全羊,加上酱牛肉和几样蔬菜果鲜,虽然不丰盛,但是实惠,很对杨志的胃口;就是马奶酸涩,杨志很不习惯。酒过三巡,有辽国的将领在席间问起大宋的局势,杨志直接摇头说:“我是个生意人,不清楚具体情况。” 所有人都当作一个笑话,耶律大石可不敢当作笑话,耶律磊在信中说了张三的判断,杨志的态度不看好辽国,所以没有表露留在辽国的愿望。耶律大石看手下人没办法,只能自己问杨志:“我们契丹人就喜欢谈论武艺和疆场,杨志,不妨点评一下后面的战事。” 杨志放下筷子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只要上京还在辽国手里,完颜阿骨打就不敢轻易进行灭国之战,但是上京若失,金国很可能联宋灭辽。一旦你们两面受敌,就只剩下西迁一条路。” “胡说,信口雌黄。” 第55章 比试1 辽国五京,上京临潢府管辖的以西拉木伦河流域为中心的契丹本土,之所以金国全力以赴难以攻下,不仅是因为上京是辽国的首都,还因为临潢府是契丹人汇聚的地方;目前东京辽阳府已经被金国占领,中京大定府以北都是金国的土地,南京析津府、西京大同府都是汉人为主的区域,上京实际上就是国运一战的所在。 辽军将领纷纷驳斥杨志,宋人打仗远不如自己,真是大言不惭;耶律大石等为首几人反而陷入沉思,杨志说出来的前景到底是一个人胡诌,还是大宋与金国已经开始谈判,杨志特地透露点消息。耶律大石考虑了一会,摆摆手示意手下人安静,问杨志:“如果你在上京,准备如何迎战?” 杨志推辞了两次,见躲不过便说:“高筑墙,广积粮,金军最薄弱的环节就是攻城,只要粮草充足,仗着器械的防守,三五年内应该没有问题。只要辽国国内能够休养生息,前线没有将领倒戈,战事胶着还是应该能做到的。” “我大辽没有倒戈的将军。”帐外传来一声怒斥,六个和尚鱼贯走进帐内,为首的一个和尚身材瘦小精干,穿着一身皂色的僧衣,目光祥和;说话的胡僧身材魁梧,黑色宽袍,说话神色从容自然,走到杨志面前,傲立如山。四名随行的僧人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两则太阳穴高高鼓起,进帐后就站立在营帐门口。 包括耶律大石在内,帐内的将领纷纷站起来行礼,瘦小的僧人挥挥手说:“无须多礼,我只是听说来了中原的英豪,特地过来看看。杨施主豪气冲天,确实有一股高手的气魄,天心大师,恭为辽国国师,尸位素餐,只想问问,杨施主要是到了上京,能否守住?对于辽金的整个战局有何高见?” 原来是天心大师,杨志知道这个人,在辽国武林的地位与中原的周侗相仿,从大般若功中悟出不灭六幻的绝学,是一个宗师级的人物。杨志没想到天心大师的话锋也是如此锐利,一句话就把自己逼到了绝处;你不是说辽人不行吗,那么你又如何? 杨志向天心大师行礼,面色平和地说:“我就是一个商人随口说说,现在上京吃紧,对于辽国来说,上策是图谋收复东京辽阳府,哪怕打不下来,围魏救赵牵制金国的兵力也好;中策是整顿中京大定府,让在那里的女真、回鹘、汉族等各族归心,减轻上京的压力;下策才是在上京决一死战,那是辽国的国都,辽国胜利也没什么,金国大不了过上一两年卷土重来,辽国败了则是根基动摇。” 耶律大石等人的脸色分外难看,杨志的三策还是牵扯到先前说的那些隐患,辽国国内要是不团结,上中两策根本无从谈起,只剩下上京决战。天心大师身边的胡僧嘿嘿笑着说:“杨志,你们宋人狡猾,晓得我们大辽不会给你这样的人机会,所以乱嚼舌头;这样吧,佛爷试试你的功夫,你若是胜了佛爷,便相信你说的就是真的。” 契丹人推崇武力,胡僧的话正合帐内大部分将领的心意,看耶律大石要开口被天心大师阻止,坡里括急忙介绍:“杨志,这位是藏龙寺的主持明轮大师。” 杨志没听说过,但是耶律大石与坡里括表现出来的神态表明,这位明轮大师应该是一流的高手,杨志颔首说:“不知道大师准备如何赐教?” 明轮大师面色严肃地说:“比武,你只要能在佛爷手上走满一百招,就算你过关了,但是要是在一百招内丧命,只能怪你命不好。不过佛爷是出家人,有好生之德,只要你输了,只要献上龙雀刀,佛爷会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耶律大石很不为然,提醒杨志说:“明轮大师是秦王耶律定的师傅,杨志不可无礼。” 杨志听了朝天心大师拱拱手说:“没想到辽国比武竟然是这般规矩,明轮大师能杀我, 我还不能伤他。” 四周的辽将都感觉脸上发烧,比武嘛,就应该双方平等;天心大师淡定地说:“杨志,耶律将军是一片好意,怕替你惹来事端;明轮大师何等人物,怎么会讨你这个巧?明轮大师,要不然你们签一个百招内的生死文书,以示公平。” 明轮大师慨然答应,杨志虽然最近有了一些名声,但是原先不过是一个汴梁的小军官而已;杨志冷冷地问:“如果明轮大师输了呢?” 天心大师微微一笑说:“杨施主,如果是这样,老衲保证你在大辽的安全,任何人想要伤害你,就是在和老衲作对。” 天心大师的地位在辽国是说一不二的,耶律大石心中一喜,关键就是看杨志的本身如何,立即让人准备生死文书;辽人崇尚武功,法律允许生死决斗,所以文书有现成的版本,手下的吏员很快就将文书送了进来。明轮大师晓得了天心大师的用心,心中不住地冷笑,见杨志签了文书,立即提笔画押,随后丢了笔,出帐到了比武场。 杨志走进场中的时候,明轮大师神光电射地凝视着杨志的身形,脊梁在瞬间挺拔,两肩微微张开,僧袍应劲拂动,登时生出一股滚动的气流,地上的草根灰尘平白无故地漂浮起来。杨志的表现就差多了,慢慢地抽出龙雀刀,摆出了一个起手的刀势,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刀尖,似乎外面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杨志站在场中,其实感受到了对方发出的气劲,那股气流犹如波涛,不断旋转,令对手难以避重就轻;杨志既然不能化解进击,只能以静制动,等待着对面的明轮大师先出手。明轮大师脸罩寒霜,右手一指点出,气剑圆浑,已臻天人合人的至境,周围的颜色似乎一暗,旋转的气流化作排山倒海的攻势;杨志的刀已经动了起来,像一条灵活的鱼,顺着气流的间隙,奔向明轮大师。 第56章 比试2 耶律大石和坡里括交换个眼色,都看出对方心里的惊异,明轮大师的武功在大辽的朝廷可以排进前十,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之势,是很正常;但是杨志在大宋恐怕只是勉强跻身江湖一流好手的行列,厉害至此,那就是不可想象的,耶律大石的脸容立即阴沉下去。 两人内力一接触,杨志就被震得身形微晃,却又一个斜步避开了明轮大师的反击,天心大师大笑道:“生死之道,贵在无我,杨志已达通明境界,竟能预测气剑的变化,够明轮喝一壶的。“ 明轮大师指头灵活多变,用气剑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看似随意,事实上遥遥将杨志罩住,只要杨志一个应付不好,后面的杀招就会接踵而至,至死方休。杨志全神贯注,死里求生的威胁下,穷智竭力,力争每一招的进攻退守尽量少犯错,化鹏功加上破虏刀法,整个人在气剑的攻击下摇摇欲坠,每每在最关键的时候从生的角度退出。 辽国将领和围观的官吏士兵,深悉明轮大师的本领,一开始从没有想过明轮大师伏会有输的可能性;可是杨志在连绵的攻击下竟然盘旋了五十招,让所有人不得不正面来看待这个问题,耶律大石轻轻咳嗽了一声,天心大师神色坦然地说:“杨志练的是南海逍遥化鹏功,难怪王伯龙在汴梁没有拿下他,今日之战不管胜败,杨志都可能因此再进一步。” 就在说话间,明轮大师的左手突然多了一个金色的钵,观战者立即看到杨志的龙雀刀一歪,整个人露出了破绽;杨志的感觉更加恐怖,不禁刀有脱手的感觉,就是整个人都有一种要前倾的错觉。明轮大师一指点来,杨志已经无法再施展刀法,只能弃刀后退;观众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杨志的龙雀刀脱手,几乎已经没有悬念了。 龙雀刀没有坠地,竟然朝着金钵飞去,明轮大师左手轻轻换了一个角度,以便托住龙雀刀不妨碍自己的行动;天心大师脸色一变,因为杨志在后退的途中突然冲向明轮大师,一脚踩进了可以出刀的位置。刀鞘,杨志的刀鞘在内力的激荡下,犹如一片乌云,势不可挡地劈向了明轮大师。 明轮大师的身形一顿,没看见怎么动作,整个人横移开两步,气剑换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向杨志;“蓬“一声的劲气交击爆响,杨志在众目睽睽之下封住了气剑,趁着明轮大师招式用尽的时候,刀鞘背转化为为刀,拖过明轮大师的左臂。明轮大师的左臂虽然向后拗曲,避开了断臂的一击,但是袍袖化作碎片,金钵和龙雀刀都掉在了地上,很明显左臂还是受了伤。 杨志一招天飙,不顾一切地狂攻上手,避得明轮大师后退一步;杨志争取到先机后,招招同归于尽,保持攻势不变,一时刀光四射,把明轮大师紧紧裹住。耶律大石等人看得惊心动魄,晓得杨志的刀法一旦发挥所长,就把与明轮大师在武功上的差异扯平;除非明轮大师不顾自己的安危,拼着一死反击,但是明轮大师左臂已经负伤,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九十九,停。”就在围观的人群心脏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天心大师在提示的声音中,突然一步到了场中央,双臂一振,分开了杨志和明轮大师。明轮大师后退了五步,杨志足足后退了七步才站稳,天心大师朗声笑道:“百招已到,你们没有分出胜负,就当平手结束。耶律大石,重新摆宴。” 人群发出欢呼声,虽然是平局,但是就从杨志多退了两步看,杨志的功夫还是不如明轮大师,辽军将士感觉到保住了基本的面子。杨志拾起龙雀刀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金钵对龙雀刀的吸引力,甚至是袖箭和身后的虎翼弓都蠢蠢欲动,立即醒悟,那个金钵是一个磁铁打造的兵器,明轮大师身上没有一块铁皮,最适合用这种武器。 杨志没有说破,收起龙雀刀;早有辽军小校将金钵拾起来递给明轮大师,众人议论着走回大帐,坡里括陪着杨志,天心大师示意耶律大石走到僻静处说:“耶律将军,天佑大辽,在如此时刻,还有杨志这样的人从中原来到北地,但愿他能成为第二个姜维,纵不能扭转乾坤,也会为大辽出一份力。” 耶律大石明白天心大师起了爱才之心,杨志能和明轮大师打成这样,即使辽国的年轻一代,能做到的不过二三人。耶律大石很有信心地说:“杨志在宋朝武进士出身,却一直不得重用,高官厚禄应该是有作用的;但是他出自杨家,那种观念恐怕一时改不过来,只能让他在上京或南京自由经商,就像先前在宴席上一样,不时讨教点主意。” “不够。”天心大师沉着地说:“要把杨志逼得没有退路,他才会死心塌地地为大辽效力;这样,我负责杨志一路到上京,然后带他去拜见皇上,最后在大宋、西夏、高丽、回鹘等国使节都在场的情况下,让杨衮的后人耶律岳来见杨志,赐给杨志盔甲。众目睽睽之下的阳谋,杨志要不然当场拒绝,要不然就百口难辨。” 杨衮是辽朝大将,燕云人,契丹名耶律敌禄,出自后梁杨师厚的银枪节效军,历经河北战乱,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杨衮等部成为辽军,曾随辽太宗耶律德光南征中原,驰援北汉与柴荣、赵匡胤作战。当时在北地,杨衮与杨业的父亲杨信齐名,两家交好,名震天下的杨家枪其实是杨衮所创,只不过杨衮把枪法传给了少林寺和杨业。 耶律大石自然明白天心大师的心思,无独有偶,杨衮一族在辽国的境遇与杨业一支在大宋的状况相同,都是不得重用;到了这一代,耶律岳虽然是天心大师的弟子,武功高强,依旧无法领军,天心大师在推荐杨志的同时,也是希望耶律岳有一个出头的机会。不过天心大师的这个主意成功率很高,杨志有了商人的底子,拒绝一套赏赐的可能性很小。 第57章 祭祖 十二骑二十四匹马在山坡上勒住了战马,在夏天的阳光下,长长的影子拖曳在草地上有些模糊,却掩饰不住眼前的瑰丽景色;山峦重叠,满目青翠,碧空如洗,到处是放牧的牛羊,迎面吹来的风除了灰尘,还有断续的驼铃声。长城已经是清晰可见,当年秦始皇为了抵御胡骑修建的长城,现在是辽国人的一道内地风景,让杨志确实有些压抑。 天心大师默默地看了看杨志,轻声说:“庙就在山脚下,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天心大师的两名弟子沙净和佛难陀似乎有话要说,只是看天心大师已经下马,只好和八名辽军的战士跟着下马,看着杨志一个人纵马下山;天心大师明白弟子的心思,沉沉地说:“在这里看得远,看得高,当年我武功未成的时候,就时常到杨无敌庙来,高兴时来,惶恐时也来,因为我感觉再难,也没有杨业当年的艰难。现在蒙皇上看重,封为国师,但是对国事又能做什么,杨志是一个例外,这个年轻人有可能改变我们大辽,以及大宋、金国、西夏的命运。” 天心大师的胡子都白了,说话时难得的有些伤感,靠一个宋人来改变大辽的命运,总是有些难以启口;沙净和佛难陀忽然感到自己很渺小,甚至很可笑,什么都没经历过,竟然还想着如何参与朝政,换做自己,绝没有师父天心大师这般眼光和魄力,一时都陷入各自的心事。 “你们看。”天心大师有点动情地说:“这天,这山,这风,都是我们大辽的,如果我们不努力,也许有一天就不是我们的,是金国,或者大宋的。我们必须要振作,从全局来看我们已经没有了和金国一拼到底的本钱,现在就是要争取时间,中原的历史上汉高祖刘邦有白登之辱,唐太宗李世民有渭水之盟,但是后来都翻盘了,就是把自己做强。现在契丹等族的人不少都投奔了阿骨打,我们需要汉人的帮助。” 辽国是汉族与契丹等胡族分治,在打仗方面很少依靠汉族的军队,除非是杨衮那样的名将,契丹人在这方面把自己看得比汉人高上一等。沙净是回鹘人,佛难陀是契丹人,地位都高于汉人,闻言默然;天心大师心情有些沉重,连自己的徒弟都看不到后果是什么,大辽未来的前景将十分暗淡:“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佛难陀有些失望,对天心大师失望,对自己失望,作为萧家的子弟,佛难陀明白天心大师说得不错,应该给予支持,但是怎么也应该与萧奉先通融一下;佛难陀斟酌着说:“师父,上京决战在即,如果为此造成矛盾,反而不美,虽然您对枢密使不看好,但还是应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天心大师微微皱眉说:“在你眼里,我和耶律大石就是这么不识大局的人?带杨志见过皇上,我会和杨志去中京大定府,不管杨志怎么想,,他做官也好,经商也罢,只有在那里起步。” 杨无敌庙坐落在古北口河东两山环抱之中的一个山脚下,就在大路边上,庙宇坐北朝南,庙前只有两棵大槐树和三处栓马桩,影墙破损,山门很旧;山门上有一块高大的匾额,上书“杨无敌祠”四个大字,山门两侧全部是一片空白,辽人既然为了嘲笑宋朝,自然不会过于宣扬杨业的战绩。只有苏辙的诗写在上面:“行祠寂寞寄关门,野草犹知避血痕。一败可怜非战罪,太刚嗟独畏人言。驰驱本为中原用,尝享能令异域尊,我欲比君周子隐,诛彤聊足慰忠魂。” 杨志在山门前磕头后进庙,走了一圈,发现共有前后两殿,都有东西配殿和禅房,前殿正殿是先祖杨业的塑像,高约两米,身披铠甲,头戴战盔,舒眉朗目,方面阔口,灰白胡须,一副威风凛凛的姿态;龛下左右塑有两排全身披挂的武士,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后殿与配殿只是一些武士的雕塑,应该只是为了有点规模的摆设。 杨志在上香前就发现,香炉里有这两天才上的香,庙宇打扫的干干净净,心中虽然纳闷,还是摆上祭品,点燃檀香,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九个头。杨志一直跪到香烧完,才又磕头站起来,作为穿越的人不相信鬼神很难,但是相信又与自己学到的知识完全违背,杨志在檀香中醒悟,自己这些日子武功大涨,但是做事有些乖僻,是因为心中矛盾所致。 杨志刚站起来,就听见战马嘶鸣,有人来了,杨志走出庙门一看,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乞丐,一个身材强壮的正在逗弄自己骑来的马,另一个文静一点的则站在几步外在观看。逗马的小乞丐看杨志走过来,上前大声问:“你到我家来做什么?” “你家?”杨志回头看看庙宇说:“你姓杨?” 面前的小乞丐一愣,文静的那个小乞丐跟过来说:“我们居住在这里,有时候还拿山神庙的香来给杨无敌上香。” 杨志明白了,辽国的战事已经打了几年,他们想必无家可归,寄居在庙中,点点头说:“那真是麻烦你们了,我叫杨志,就是杨业的后人,今天过来拜祖的,你们叫什么名字?” “杨家的后人。”两个乞丐眼神一亮,强壮的乞丐说:“你是从大宋来的吧,我叫李大延,他叫吉鸿。” 两人的气质和潜质不差,但是毕竟在辽国,杨志还是小心为上,点点头问:“你们的家在哪里?” “镔州。”李大延的神情有些黯然:“那里现在被女真人占领了,我父亲是百夫长,战死在城外,吉鸿家是药材商,被金兵屠杀了满门。我们没有办法,逃出来以后就一路向南,到了这里才安身,附近的村庄和部落不错,除了能乞讨,有时候还能够干些活挣点吃的。” 杨志有些动容,从镔州逃过来,一路步行的话最起码要三四个月,还要穿越辽金两军的防线,那时候两人应该比现在还小,杨志试探着问:“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第58章 能带刀吗? 李大延豪气地说:“再过两年,我们就去当兵谋一个出身。” 杨志看看两人说:“我来辽国是准备经商,需要请伙计,你们有没有兴趣跟我走?” 李大延与吉鸿互相看了一眼,李大延回答说:“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们,现在到处在拉军队,我们可不想这么早去当兵,那些女真人可凶呢。” 杨志笑笑说:“我和天心大师一起来的,他可以证明。” 天心大师作为国师,名声真不是盖的,两个小乞丐知道,立即表示见到天心大师就可以跟着杨志走;杨志很干脆地把两人带到了天心大师的面前,说了这件事,天心大师笑着说:“恭喜你了,现在就开始招伙计了,反正马匹有的多,你们两根小家伙会骑马吗?” “会。”李大延翻身上马,吉鸿的动作笨了一点,但是可以上马的,一行人直奔上京而去,李大延的马术不错,几乎可以达到一个骑兵的水平;吉鸿在杨志的照顾下,是勉勉强强地可以跟上速度。辽国现在的发展已经很不错,沿途驿站完善,众人晓行夜宿,奔走了两天,便来到上京临潢府。 南河水奔放,上京城宏伟,天心大师刚在城门口出现,进出的百姓与守城门的官兵无不行礼,更有数以百计的信徒上前要求天心大师赐福;天心大师只能让八名辽军士兵先把杨志送到驿馆住下。负责驿馆的礼部员外郎耶律德元闻讯立即赶来,先是询问了八名士兵一路的经过,才到房间来拜访杨志。 耶律德元是定远将军耶律内刺之子,穿着一身文官的衣服,身材高大,满面胡须,说话声音洪亮,介绍完自己说:“杨大侠此来必定轰动上京,还望轻易不要离开驿馆,免得被宋金两国奸细找到行刺的机会。” 杨志总算有点明白耶律德元为什么能做这份差事,和一般的契丹人相比,耶律德元更像宋人,能掰扯,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宋金两国奸细现在行刺自己做什么,要杀自己的只有萧奉先那个权贵,杨志笑笑说:“我就是一个来做生意的商人,随天心大师来拜见辽帝,不至于有那么大动静。” “杨大侠客气了。”耶律德元特地把大侠两个字说得重些,驿站早就送来辽兴军的邸报,辽廷上下感兴趣的是杨志在军事上的见解与伤了明轮大师的武功,至于做生意,包括耶律德元也认为,那就是杨志一种以退为进的托词。可是耶律德元一听杨志下面的话,就知道自己想错了,杨志最关心的还是马匹和马鞍的价格。 杨志一路上已经听天心大师介绍,上京临潢府是由皇城和汉城组成,皇城是契丹皇族与贵族率领契丹人的居住地,全部是毡帐;汉城在南,是汉、渤海、回鹘等族和掠来的工匠居住的地方。辽上都鎏金、染织、造马具、制瓷以及造纸等手工业门类齐全,工艺精湛,不仅能造出精致的仿定窑白瓷,契丹鞍与端砚、蜀锦、定瓷更被宋人评比为“天下第一”。 而最好的契丹鞍就在上都的三家工坊官坊、萧家坊、天雄坊,其余二十几家工坊的产品虽然差上一些,但是与大宋自己生产的马鞍比,还是要好上许多。耶律德元不置可否,笑着说:“皇上的捺钵已经到了上都,等杨大侠与天心大师去拜见过,回来再说。” 捺钵就是汉语中的“行营”,辽国虽以辽上京和辽中京作为首都,但是由于皇帝的巡狩制,其政治核心不在首都,而在捺钵,一切重大政治问题均在捺钵随时决定。杨志明白,自己到了上都,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听从辽人安排的,更何况自己还准备潜伏在辽地,更不能搞坏关系,于是宾主都特地说些江湖趣事和人俗风情,相谈甚欢。 天心大师是三个时辰后来的,见面就说:“虚名所累,虚名所累。” 杨志笑着说:“这才说明大师在辽国军民心中的地位,相信只要大师振臂一呼,便能激 起辽人死战之志。耶律大人,国师来了,我能否到城中去逛逛。” 天心大师摇摇头说:“杨志,今天不合适,皇上要单独见你。” 天祚帝耶律延禧要见自己,并且不让天心大师同行,杨志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来接杨志的人是特母哥,就在驿馆官员的办事房里。杨志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等好运,在宋朝中了武进士,也只不过远远地看到皇帝一眼,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九星棋社。不过天祚帝召见是不能不去的,杨志跟着耶律德元后面来到办事房,使者特母哥满头华发,正在独自品茶,驿馆的两名官员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 耶律德元和杨志进去,特母哥还没说话,只是抬抬头,一股阴冷之气立即充斥房间;兴元和尚上前行过礼,介绍了杨志,特母哥打量了一番杨志,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说:“皇上听多少人说起你,想见见你。” 杨志不卑不亢地点点头,没有说话。这让特母哥很惊讶,多少江湖人物,多少阀门名士,听说天祚帝召见都表现出异常,要不然特别害怕,要不然就特别激动,还有些心机深沉的人会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少有人象杨志这样,怎么说呢,就是坦然,好象是街坊请吃饭一样,很平常的感觉。 特母哥扫视了杨志一眼,问道:“你应该有把刀,刀呢?” 去见辽国的皇帝,能带刀吗? 杨志刚才把刀特地摆在了房间里,耶律德元急忙回去把刀拿来,递给特母哥;特母哥接过去,拔刀出鞘,刀光如一寒秋水,刀纹像夜空中的繁星一样美丽,特母哥赞声好刀,就收刀入鞘,抓着刀带头朝外走去,杨志这时候才放下心来。特母哥自己抓刀,就不会来白虎堂那一套。 杨志随特母哥上了马车,出了驿馆,已是黑夜,马蹄声在平静的街道上显得异常响亮,特母哥坐在马车里,问了一句:“你真的是杨志?” 第59章 口气 杨志坐在对面,认真道:“如假包换。” 特母哥放低声音问:“龙血是什么滋味?” 杨志客气又肯定地说:“那是以讹传讹,就是一条怪异点的蛇,没那么夸张。” 杨志说得如此肯定,特母哥不由得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把进宫见天祚帝的礼节讲了一遍,毕竟杨志是天心大师看重的人,那也是个不好惹的和尚,能帮就帮点吧。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就穿过城门进入皇城,在一座豪华的宫殿前停了下来。特母哥带着杨志,下了马车,一路快步,走到御书房。 杨志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进宫,一路看见的是雕梁画栋、透花棂窗,图案精美,可谓鬼斧神工;再看到阿鲁斡鲁朵牌匾下巨大的三重平台,九间九檩的三层重檐楼阁,还有浮雕着腾云起雾的盘龙柱,杨志大有不枉今生的感慨,也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应该能实现一个小目标。 特母哥眼神一直盯着杨志,这个年轻人的淡然让人不安,想到那样传说,特母哥又有些理解,经过生死的人往往气度非凡。御书房前,有护卫通禀进去,不多时,出来一个汉人道士,面色红润,白发飘髯,道袍上仙鹤飘逸,俨然有仙翁之态。老道望着杨志,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杨志禁不住心慌,难道我应该认识这个老道?杨志在心底否定了这个想法,故作镇定地摇摇头。其实看见杨志只是一个江湖草莽的样子,老道就有些失望,见杨志不认识自己,就更失望,只好说道:“贫道寺公。” 寺公,杨志听说过这个人,是辽国道教的第一人,地位不在天心大师之下;杨志忽然明白了,今天为什么特母哥来请自己,天心大师不得跟来,就是为了让寺公在这里掂掂自己的分量,杨志在寺公的注视下,躬身施礼说:“小人失敬,没想到道长在这里。” 寺公冷声道:“不必多礼。” 说话间,寺公暗中运力,罡气顿时充满四周,特母哥的官袍微微飘动,站在御书房门口的两名护卫虽然身怀武功,冷不防被罡气卷到,跌出去几步。反倒是站在寺公正面的杨志,似乎根本没发现寺公的企图,也没感受到寺公的罡气,从从容容地行完礼,没有一点耽搁或滞顿。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天祚帝没有催促外面,静等着寺公的发挥;就见寺公脸色发青,训斥道:“不知道尊长的东西。” 杨志把脸一板,冷冷道:“老不以筋骨为能,道家更是讲究的祥和,前辈应该多修行养性。” 杨志决定不再退让,这是皇宫御书房,没有天祚帝的允许,就算再给寺公三个胆,他也不敢随意动武和出口伤人;就算寺公失去理智,一旁的特母哥总不能也失去了理智,可是特母哥并没有出言阻止。很显然,契丹人崇尚武力,就是想看看自己的能耐;寺公脸色一变,正待施展出无上绝技,给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点教训,耶律余睹及时发声道:“皇上口谕,传杨志觐见。” 寺公后退一步,哼了一声,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杨志跟在特母哥后面进了御书房。左边坐着一个将军,身材魁梧,虎目浓眉,不怒自威;右边坐在寺公上首的一个汉人老者,龙眉凤目,五柳长髯,表情逸然。正当中案几后面,坐着一个中年人,应该就是天祚帝,虽然是契丹人,但是面似满月,目如曙星,和宋徽宗一样,一点也不像亡国之君。 杨志按特母哥说的礼节行完礼,天祚帝平淡地说:“站起来回话吧,这是书房,大家放松点。” 杨志刚刚站定,寺公就问道:“杨志,听说你吃了龙,到底怎么回事?” 杨志苦笑着把谎言又说了一遍后,分辨道:“那不是龙,吃了死人是一种意外。” 特母哥不动声色地向杨志介绍,武将是亲军副都统耶律余睹,文官是北院户部尚书傅遵;耶律余睹听出杨志的推却之意,不悦地说:“好大的口气,杨志,我问你,你说要广积粮,若是让你经营现在辽国的粮食,你会如何做?” 耶律余睹与寺公关系莫逆,不愿看好友吃瘪,此刻顾不上脸面,一心要让杨志出丑,就是天祚帝,都感觉到这个题目太大了。辽国实际上一直缺粮,只是现在大宋对粮食没有限制,冒险走私的商人无数,保证了辽国国内粮食的供给;杨志踌躇半天说:“辽国对商人最不看重,但是很奇怪,辽国都是有实力的人做粮食生意,所谓协议应该是一点效果都没有。粮食是国家根本,朝廷一旦开始征收粮食,会造成民间一波搜刮的风波,到时候龙争虎斗,那种级别的搏杀,我一个老百姓根本插不上手。” 耶律余睹顿时呆住了,杨志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包括寺公在内,屋内的人都听懂了,有实力的人,那就是贵族。粮食总是在贵族手中转,契丹人弱肉强食,预先说好的东西十有八九不会被执行,地方上最后只可能横征暴敛,必定会引起种种矛盾;龙争虎斗,有点意思,天祚帝目光更加锐利,一指身边的耶律余睹问道:“如果你有足够的背景呢?比如耶律余睹将军和你一起来做这件事?他是朕的重臣,有足够的权力,又会如何?。” 杨志低声道:“要是耶律余睹将军肯出面,就能保证合同的正常进行,辽国南院便可利用大宋的岁币采购宋朝官方的粮食,不足的部分从民间补充。” 岁币是大宋花钱买平安的手段,澶渊之盟后宋朝每年给辽朝绢二十万匹,银十万两;宋仁宗时增加到绢三十万匹,银二十万两,每年定期缴纳。按照现在的价格,一年岁币采购个三五十万石粮食不成问题;虽然这些年大宋的粮食在不断涨价,但是相对于辽国,还是便宜了很多。 第60章 天祚帝 傅遵摇头说:“不行,契丹族吃的是牛羊,主要还是要靠牧场,如果仅仅是米粮,就是燕云十六州就可以勉强提供,何必再费这个周折,白白便宜了大宋;听说大宋的银矿快要枯竭,就是谈也要等大宋先开口。” 傅遵的话暗指杨志居心叵测,杨志无奈地摇摇头说:“以大辽现在的战斗力,与女真争夺牧场,就是在主动消耗自己的战斗力,一轮一轮地损失自己的有生力量。就目前而言,辽国的人口还是多于金国,恐怕也是最后的优势。” 傅遵愣住了,哪有说得这么直白的,打仗就像是做生意,总是有赚有赔的;天祚帝反而笑了说:“杨志,朕希望你不是纸上谈兵,国师与耶律大石都推荐你,你跟着天心大师去中京辅佐耶律淳,只要你有所作为,我答应你,给一千匹马给你做本钱,到南京去做生意。” 特母哥明白,听杨志有心经商,天祚帝早就做了打算,就是看看老天是否真给大辽送来个人才,特母哥一声大喝:“杨志,还不谢恩。” 谁都能看出杨志是一千个不情愿,但杨志最后还是跪下磕头谢恩。耶律余睹张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反倒是傅遵笑了起来,对杨志说:“杨志,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北院就在中京,哪天方便,我们抽个时间聊聊。” 当着皇帝的面,敢这么随意说话,肯定不是一般的人,杨志看看天祚帝没什么不高兴的反应,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天祚帝示意杨志暂时出去,杨志行完礼,还是特母哥把杨志领出洛阳宫,到了宫门外面,特母哥给了杨志一块夜间行走的腰牌,面无表情地说道:“在这里等一下,皇上看完刀,你就能好好地回去好好睡一觉。” 杨志谢一声,晓得看刀是一个借口,天祚帝要是真有这嗜好,第一时间就是欣赏宝刀,现在应该是商量如何安置自己,毕竟自己刚刚到辽国,寸功未立;杨志谢过说:“多谢大人提携。” 特母哥回到御书房,天祚帝问:“那小子什么反应?” “很正常。”特母哥疑惑地说:“似乎没把挣这些放在心上。” 傅遵说:“这是正常的,他既然能逃到大辽来,心中肯定是做过种种算计,强迫他做官,应该是能预料到的一种,现在的关键,给一个什么样的官职合适。” 是呀,天祚帝也回过味来了,责怪道:“傅遵,你早不说,我直接封个官不就行了。” 特母哥和耶律余睹都摇头,就差一点以手覆面,金兵疲惫,从显州暂时退兵后,天祚帝又恢复了往日的游猎,如今连见一个人都计较;特母哥提醒道:“圣上,杨志的那把刀?” “刀不错,明天你还给杨志。”天祚帝不在乎宝刀,看了一遍便失去了兴趣;特母哥应了一声说:“怨军惨败,不过编制还在,不如让天心大师出面安抚,杨志就担任怨军的一名军官。” 傅遵脸一白,特母哥这还真是一个损主意,同时也是一个好主意。金国兴起后,辽东的契丹贵族和军队纷纷逃亡,辽东民众沦为难民,饱受流离失所,纷纷投靠军队。辽军因此编制了怨军八营,共二万八千多人,可是皇叔耶律淳率领怨军,在寒冬不发放冬装,以致怨军暴动,头领武朝彦被就地正法。但怨军因此丧失斗志,在沈州一战即溃,虽然陆续捜拢了五千残兵,但是耶律淳不相信他们,供给不足,北院的枢密使萧奉先更是视若不见。 杨志和天心大师得罪了萧奉先,要是能将怨军重新训练起来,那杨志的能力绝对在名将之列;训练不出来,平庸之辈正好放弃,天心大师与耶律大石也不可能说出话来。天祚帝立即下旨,天心大师、耶律内刺担任怨军正副都统,杨志担任怨军统制,调往中京大定府听用;天祚帝看傅遵拟完旨说:“告诉耶律内刺,杨志暂时不参与指挥军队,给杨志三百人,让杨志负责随军商团,筹措粮草,最关键的是冬天的棉衣。” 傅遵急忙答应,天祚帝确实聪明,看到了杨志目前最能榨取的价值,杨志不是想经商吗,把商团给你,只要怨军五千多人的粮草棉衣解决就是大功一件;统制一职和腰牌是为了杨志行事的方便,毕竟一个宋人本身再大,很多东西还是需要大定府的北院支持。 等傅遵和特母哥出去宣旨,天祚帝对耶律余睹说:“你对晋王说,让他到了中京后,盯住杨志,看看宋人是怎么做这些事的,有些事情他可以直接拿主意。” 耶律余睹是晋王耶律敖卢斡的姨夫,也是耶律敖卢斡的坚定支持者,立即猜到了天祚帝的意思,离开宫殿后立即去晋王府拜见了耶律敖卢斡。耶律敖卢斡正在书房看书,听家人一说,急忙来见耶律余睹。耶律敖卢斡三十多岁,身长九尺,朗眉星目,算不上英俊,但是有一股松柏的气势,只是眼神有些疲惫,穿一身读书人的长袍。 听耶律余睹说完全部内容,耶律敖卢斡笑道:“父皇的想法是对的,宋人战斗力虽差,在粮食转运和物资筹集方面的手段确实高明,要不然也不可能维持住西夏的战事。不过杨志一介武夫,真的适合做生意?” 耶律余睹满意地点点头,耶律敖卢斡比天祚帝在谋略上还要细致,尽自己所知分析说:“我对这个杨志很有兴趣,这个人很聪明,武功高绝,他明白在辽国若踏入官场,就是他的软肋,随时会被萧奉先做手脚陷害;反而是经商,只要他做得好,看风向不对就可以抽身走人。” 耶律敖卢斡也是明白人,毫不在乎地说:“如果这样,只要控制杨志的钱财就可以。我到了中京,只是跟着杨志,看他如何做事便可;假如杨志真是一个人才,哪怕做点出格的事,我也会酌情考虑。” 第61章 取经的故事 耶律敖卢斡为人仁厚,纵然耶律余睹暗示杨志一个不好就会逃走,耶律敖卢斡还是认为用人不疑,不要胡乱猜测。耶律敖卢斡这么一表态,耶律余睹就不好往下面说了,耶律敖卢斡这样的人物,将来万一做了皇帝,必定是一代雄主,绝不是个善茬;如果现在就留下自己搬弄是非的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耶律余睹只能提醒说:“晋王,此去中京,萧奉先必定安排人员掣肘我们,杨志就是其中一个变数,真要出了点差错,朝中必定议论纷纷;到时候,不仅皇上会拿他做文章,贵族同样会拿他做文章,甚至贵族的文章更大。万一有事,可以让天心大师多出面,他是杨志的推荐人,又是杨志的上司,在民间地位超然。” 天心大师看杨志和耶律德元送傅遵回来,微笑着说:“流言总比想象中传播的快,皇宫里的事也不例外,第二天一大早恐怕就路人皆知了。杨志,说说你对怨军的想法,和你后面如何筹集粮草。” 杨志手一摊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总不能真的纸上谈兵。” 耶律德元咳嗽一声说:“家父就在中京的枢密院,怨军五千多人大多是契丹人与汉人, 但是士气低沉,一方面大定府现在物资确实紧缺,另一方面他们有病变的前科,上上下下都不放心。只不过五千多人是个不小的数字,就地遣散或者调往南京,皇叔耶律淳有些舍不得,所以怨军现在是半死不活的状态,皇上命国师担任都统,实在是一步妙棋,杨都统要是能把物资调集到,想必很快就会有战斗力。” 这五千人经过了毁家、兵败、不信任以后,必定是抱着得过且过、不行就玩命的心理,天心大师的威望和能耐既能安抚这些将士,也能压制他们的桀骜不驯。剩下的就是钱粮问题,杨志能当上这个都统,傅遵说的很清楚,就是负责随军的商团;杨志点点头问:“辽国的军队难道不发军饷?” 耶律德元尴尬地点点头说:“我们与大宋不一样,物价甚低,虽有盐酒之税,实际上收不到多少钱。商人聚集在五都与燕云地区,主要的还是以物换物,流通货币是宋钱,不到交易额的十分之一,所以战士们自备武器、盔甲、粮食,军饷都是靠打仗的战利品来补充。” 耶律德元没有说下去,这些年连战连败,不但没有战利品,每次打完仗都是一个让枢密院和户部头疼的窟窿。杨志想了想,转头问天心大师:“天雄寺的钱粮如何?” 天雄寺是辽国的皇家寺院,天心大师就是天雄寺的主持,闻言笑着说:“天色已晚,大家休息,明天再说吧。” 杨志回到自己的房间,李大延与吉鸿已经在炕上睡着了,留了大半个炕给杨志;杨志洗了洗,关上房门和衣睡下,对未来也没有把握,只是这几天实在太累了,想了一阵子,杨志觉得疲惫,很快就进入梦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杨志起床梳洗完毕,就被天心大师派人喊去,见到了大森禅师。 天雄寺高僧无数,大森禅师在佛学中地位并不显赫,但却是天雄寺不可或缺的人,因为大森禅师负责天雄寺的运行,管钱。大森禅师也有五十岁的年龄,保养得非常好,看上去平易近人,未说话先微笑:“杨施主一战成名,又蒙皇上看重,现在驿馆内外现在都是想一睹风采的人,幸亏有方丈在,老衲才能抢先一步拜会。” 杨志岂敢托大,施礼道:“现在在下是靠着天心大师混饭吃,大师这么说,真让晚辈无地自容。” 天心大师示意佛难陀到门外守着,问道:“杨志,兵者,国家大事,趁现在你我还没出行,说说你的打算?” 杨志认真说:“昨夜只有一成把握,现在看见二位前辈,晚辈便有了五成把握。” 大森禅师淡然道:“战国时吕不韦父子相议,耕田可获利十倍,那是几十年的累积而成,两年十倍利润的生意,一成把握已经不算小,只不知增加的四成从何而来?” 杨志没有回答,沉默片刻问:“听说辽国有六百多寺,可有寺庙愿更上一层楼的?” “更上一层楼?”大森禅师有些疑惑;杨志点头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就是积极向上才能高瞻远瞩的意思。要想看到无穷无尽的美景,就应当再登高一层楼;想要取得更大的成功,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同样要想在某一个问题上有所突破,就得换一个更高的角度审视它。” 大森禅师连连点头道:“施主说的有理,可是必须有真东西才吸引人。” 杨志笑着说:“我有一个唐玄奘去西天取经的故事。” 天心大师与大森禅师都是高僧,自然晓得唐玄奘是谁,也知道有一本《大唐西域记》,记述唐玄奘西游亲身经历的一百一十个国家的传闻、山川、地邑、物产、习俗等。天心大师阻止了大森禅师的激动,笑着问:“能否口述一段。” 杨志随口说了一段《西游记》中袈裟大会的段子,天心大师沉默良久,问清楚有五十段到七十段,颔首说:“杨志,我有些看不透你,但是从这段故事来说,对于在辽东、辽西传教是大有益处,形象生动,言简意赅,一个佛字在心,最适合在契丹等族中传播。我要你整个七十段的故事,不用找其他寺庙,天雄寺可以送三千头牛羊给你。” 大森禅师暗暗点头,天心大师这个举措很正确,要了这个吸引人的故事,牛羊也是给怨军的,就算别人知道也没关系。佛门的底蕴果然不同,晓得更有需求,出手大方;杨志笑笑,这样的故事有上千本,要是每本都能换这么多牛羊那就发达了,杨志提醒说:“大师,你是怨军都统,这些牛羊最好是我们掌握了怨军以后,在大定府交付。” 一旁大森禅师心领神会地说:“杨大人放心,天雄寺在大定府就有牧场,只要主持吩咐,随时可以交付。” 第62章 不看好 杨志兴高采烈地回到自己房间,却看见李大延与吉鸿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外,正要询问,耶律德元已经走出来说:“杨统制回来得正好,我有一个朋友,是西京归化州的富商,叫韩传弘,听说你负责怨军的商团,想和你谈谈。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杨志跟着耶律德元进屋,立刻看见了韩传弘,耶律德元给双方介绍。韩传弘一身江南天碧坊的绸缎服饰,腰间挂着一块镶着夜明珠的玉佩,玉树临风,一对眼睛炯炯有神,正在欣赏那把虎翼弓;四名保镖分别站在不同位置,好像随时准备迎接不测的事情发生。 韩传弘把虎翼弓放回弓匣,站起来说:“原来传说是真的,杨统制杀了鬼箭庞稷,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当年鬼箭刺杀了万夫长、镇远将军贺哲,贺家悬赏一千两黄金要庞稷的人头,庞稷死在汴梁,一直不知道是谁杀的,杨统制若是愿意,就把这虎翼弓送到贺家换一千两黄金。” 不愧是生意人,杨志清楚这把虎翼弓的价值,单独卖出去,最起码三五百两黄金,若是遇到特别喜欢的,卖个一千两黄金也不是不可能。杨志摇摇头说:“多谢韩兄好意,我杀庞稷不是为了赏金,贺家要是相信愿意给,我就接受,不想给也无所谓,虎翼弓是难得的兵器,后面我还要经历沙场,缺不得。” 韩传弘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和变化说:“杨统制志向高远,算我没说,只是不知道怨军的商团你准备如何筹建?” 杨志不隐瞒说:“中京已经变成前线,我准备去了再说,看当地有没有活跃的商人,不知道韩兄是否有兴趣?” 韩传弘既然来了,肯定是有兴趣,闻言笑道:“吸引商团最关键的就是军队本身,只要不断打胜仗,能够从对手手中抢到物资,商团就会闻风而来,否则,你就算是有再大的诚意,商人也是避而远之,毕竟当军队失败的时候,商人不仅挣不到钱,甚至连性命都堪忧。” 韩传弘这是对怨军的前景不看好,杨志只能沉默不语,正副主帅一个是国师天心大师,一个是耶律德元的父亲耶律内刺,耶律德元就站在一边,杨志说什么都不好。反倒是耶律德元无所谓地说:“怨军的怨气太重,谁带都一样。” 杨志眼角的余光看见李大延的脑袋在门外一闪,心中忽然一动,自己对两个小乞丐的来历缺乏推敲,就像韩传弘一样,兴许很多人知道自己会逃到辽国,早就准备了迎接的方式。杨志抬头看见韩传弘沉稳的目光,淡淡地说:“兵无常势,兴许天心大师到后,怨军大放光彩也说不定,韩兄要是及早参加,必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韩传弘微微一笑说:“愿闻高见。” 杨志望望耶律德元,耶律德元顺口补充说:“传弘是韩德让的后人。” 韩德让是当年杀杨业的辽军主将,所以杨家对韩德让的情况一直流传下来,韩德让辅佐萧太后,为辽国立下汗马功劳,成为唯一一个葬在大辽皇陵中的汉人和臣子,因为韩德让无子,辽廷于是规定皇室每一代都贡献一个亲王作为韩德让的后嗣,一开始以辽圣宗的儿子耶律宗业为嗣;这一代天祚帝,就是以皇子耶律敖卢斡为嗣。 杨志猛然醒悟,这就是个陷阱,眼前的人就是辽国晋王耶律敖卢斡,只要自己冲撞了耶律敖卢斡,就是天心大师也保不住自己的人头。杨志明白自己不能装作一点都不知道,故作怀疑地看看耶律德元说:“韩德让没有后人。” 耶律敖卢斡笑了起来,杨志的这个举动说明杨志没有想隐瞒什么,干脆地说:“本王耶律敖卢斡,过继为韩德让后人。” 杨志急忙下跪行礼,耶律敖卢斡拉着杨志起来说:“杨统制能来上京,是我大辽之幸,还望如实相告,怨军的粮草如何筹集?” 杨志在瞬间便明白耶律内刺父子是支持耶律敖卢斡的人,坦然说道:“微臣的意思是以战养战,五千多人中总有不怕死和武艺高强的人,趁着秋收到金国的地域去抢掠,慢慢地把野性和信心建立起来。不打仗的人就趁着秋天打猎捕鱼,把鱼和野味腌起来,作为食物储备;另外去采集乌拉草做棉衣,今天早上,微臣已经从天雄寺订了三千头牛羊,后面再想办法采购。” 耶律敖卢斡和耶律德元脸上闪过惊异之色,耶律德元称赞着说:“杨统制确实有见解,不过食盐也有些困难,我听说女真人养猪解决冬天食物,那猪比一般的猪要肥大得多,要是知道其中秘密就好了。” 杨志一听养猪,还是肥猪,就想起很多的桥段,在汴梁也看到过阉猪,阉割后的猪失去了生殖机能,性情变得驯顺,便于管理和提高肉的质量,长得膘满臀肥。杨志猜到女真养的是阉猪,笑了笑说:“这个问题不大,要是上京有养猪的人家,我们今天就可以去看看。” 耶律德元家在汉城外就有养猪场,耶律德元立把自己事安排好,众人骑马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杨志对养猪人说把猪的**割掉,养猪人就是一愣,但看杨志付了一头猪钱,还是按照杨志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去做。耶律敖卢斡看完操作过程,立即让手下去皇城调了一名会阉割的太监来,先后阉割了四头猪。 杨志对养猪人说:“这几头猪会变得比较懒,不爱动,但是长得肥,你要好好记下来。” 耶律德元半信半疑地说:“就这么简单,杨志,你放心,我会盯着的。” 回城的路上,一行人纵马慢行,耶律敖卢斡对杨志说:“贺家的赏金我会安排人去替你 要,但是虎翼弓你最好做好能出售的准备,我那个叔爷耶律淳最喜欢收集宝弓,虎翼弓是我朝名将耶律斜轸的武器,耶律淳是必定要了的。” 第63章 幽州韩老四 杨志对虎翼弓并没有那么宝贝,回到驿馆,当着耶律敖卢斡的面把毒箭毁了,便笑嘻嘻地连虎翼弓的弓匣一起交给耶律敖卢斡,连钱都没有提。耶律敖卢斡却知道自己不能干这种事,一个是杨志看上去像个人才,而是现在为了继承皇位竞争激烈,不能在外面留下这样的话柄,毁了自己的贤名。 耶律敖卢斡一犹豫,耶律德元就明白是什么意思,立马开口说:“杨志,我们关系投缘,但这是给耶律淳大人,你总要说了价格,晋王才好做。” 杨志笑笑说:“要是有瘊子甲,给我一套;要不然就请耶律淳在中京批三百两黄金的棉衣给我。” 杨志的这个要求不高,西夏的瘊子甲虽然珍贵,但是对大辽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不说每年的进贡和两国私下的采购往来,光是天祚帝将皇族之女耶律南仙封为成安公主嫁过西夏国主李乾顺,西夏在宋朝罢兵以后,一次性就送来上千套瘊子甲。自然西夏的瘊子甲也是分等级的,青甲是一般的骁骑,黑甲则是高级武将,对于耶律敖卢斡,身边的将士就分到几十套,从自己的亲卫中腾一套瘊子甲不是大问题。 等耶律敖卢斡等人走后,耶律德元才介绍今天的第三位客人,幽州韩氏的老四韩洙,分店遍布五京十六州的大通米行老板。韩洙是标标准准的汉人,看上去粗豪的彪型大汉,穿着裁剪合体的青衫,满脸虬髯,目露精光;韩洙的来意比较简单,愿意提供三千石粮食,但是要杨志把将来可能得到的一千匹马交给自己。 耶律德元介绍完就出去了,屋内只有两人,杨志低沉而温婉地拒绝说:“幽州韩氏可是有名的大族,韩四爷难道连局面都看不清吗?我要是能得到一千匹马,金国必定已经撤军了,你们根本不需要考虑到宋朝去避祸的事情。如果我失败了,你们要么投降金国,要不然有多远走多远,三千石粮食就算扔在了水里;韩四爷,说出你的真实来意吧?” “好汉子。”韩洙悠然地说:“我不在乎这些粮食,我只希望大辽的百姓能过上安乐日子,但是我不能白送你,只要开了这个先例,就会有成群的苍蝇嗡嗡飞来,把我们韩家压榨一空。杨志,既然你认为是一笔好生意,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交?” 杨志目光投向韩洙,微笑着说:“既然四爷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一千匹马我给你,但是要增加五百套棉衣。” 韩洙豪气地说:“生逢乱世,眼见尽是无奈的事,所闻皆惨绝人寰,现在很多辽人都对大辽不抱指望,你一个宋人还在尽心尽力,好,我答应你,给你一千套棉衣,希望你的拳头比完颜宗翰的厉害。” 完颜宗翰是金国的右路元帅,韩洙这么说,要不然完颜宗翰就是厉害无比的角色,要不然就是与韩洙有仇;但这都不是杨志要管的事情,杨志要想在辽国留下来,避免金国迅速灭了辽国进攻大宋,首先要完成的小目标就是帮助怨军重整旗鼓。现在看,辽国的上上下下其实心里很清楚,耶律敖卢斡、韩洙的出现就说明还是有人想延续辽国的命运。 杨志斟酌着问:“韩家有没有组建商团的想法?” 韩洙摇摇头,面对现在的局势,韩家不看好天祚帝,也不想火中取栗。杨志没有勉强,直接带着韩洙去见天心大师,将粮食和棉衣的运输交接一起丢给了还未离开的大森禅师,现在自己要人没人,还是交给天雄寺负责安全一点。 天心大师和韩洙也认识,满意地说:“韩四爷能主动帮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 杨志苦笑着摇摇头说:“大师,我连日后可能得到的马匹都让出去了。” 四人大笑,天祚帝的许诺又不是白纸黑字,就算杨志建功立业,日后是否真的会给一千匹马也未尝可知,韩家不过是变着花样在资助军队,就像天雄寺张口就是三千头牛羊,杨志的故事再美妙,值这个价吗? 杨志后面又见了四个人,都是想卖些东西给杨志的商人,可是杨志实在没有东西可以交换,只能让四人留下在上京或中京店铺的地址,以便日后联系。随后又被沙净和佛难陀拦着记录《西游记》的故事,一直到说完了两段故事,杨志才有了些闲工夫,带着李大延和吉鸿,在一名士兵的陪同下出了驿馆,到街上溜达。 毕竟是辽国的都城,贯通六门的三条大街是城市的主干道,驿馆在东南角,出去便是南门大街,街两侧楼房店铺连绵,有旧有新,不像汴梁那么奢华,大多是实用、朴实无华的木石建筑,只有一些贵族的府邸才是砖墙。只是天色已经昏暗,驿馆外灯火通明,七层高的南塔上都点着火光。 陪同杨志的士兵叫薛李豹,二十岁上下,身材魁梧,是耶律大石派给天心大师的八名亲兵之一,本身就是上京人。薛李豹介绍说,因为皇城里没有多少店铺,所以就算是契丹人,也是喜欢到汉城游玩,大部分的契丹权贵都在汉城里有自己的庭院,在家里模仿着汉人的礼仪和派头。 杨志颔首赞同,生活习惯的改变其实是汉化的一个重要过程,对于塞外的胡族,一切以利益为重,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民族间的仇恨往往因为现实妥协,辽国的分治制就是一种具体而微的反映。最强大的是自然是契丹族,但是对于下面的女真、回鹘、汉族等势力来说,因为汉族在人口上占优势,能保持与南方中原的联系,成为契丹族不可缺少的帮手,上京的分为皇城与汉城,就能看到辽国至上而下的态度。 街上繁华热闹,各族男女摩肩接踵,人流从四处涌来,又朝四处散去;市面上食店酒馆茶室旅店应有尽有,走到十字路口,薛李豹指着一座全木式三层酒楼说:“那个就是上京六大酒楼之一的赤山酒楼,里面的桌子都是宝石的,从汴梁与平壤请的大厨,酒都是从中原和西域运来的。” 杨志笑笑问:“薛兄弟上去过?” 薛李豹不好意思地说:“是陪耶律将军去的,接待黑水来的床古儿酋长。” 杨志无所谓地说:“那我们就上去坐坐。” 第64章 街头迎战 杨志心里很好奇,冲着赤山酒楼卖的酒,就说明酒楼与中原有联系,辽国在西域设立了北庭都护府,西域的酒源源不断是正常的,可是大宋的酒是朝廷管制的,要是想稳定地运到辽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杨志进楼,就是想看看赤山酒楼的酒是中原村里的佳酿,还是汴梁等地的名酒。 酒楼外面看没什么,除了牌匾上的赤山酒楼四个字苍遒有力,与周围的酒楼并没有多少差别,但是杨志一走进去,立即被宝石的反光亮瞎了眼,薛李豹说得没错,桌面和墙上的装饰,真的是用水晶石和不知名的矿石做的,在烛光下展示着流光溢彩。伙计迎了上来,客气地把四人带上二楼,杨志打量着店里的环境,顺便看看自己带来的人,李大延昂首挺胸地跟在后面,吉鸿的脸上却有一种故地重游的表情。 四人坐下,伙计报上酒名,汴梁的名酒有丰乐楼的眉寿与和旨、忻乐楼的仙醪、清风楼的玉髓、邵宅园子正店有法清大桶等,另外还有大名府的银光、杭州的珍珠泉、扬州的琼花露、登州的蓬莱春等各地的好酒。杨志故意流露出一丝怀疑的样子,微笑着问:“是瓶装的还是坛装的?” 伙计一天到晚招呼客人,最习惯客人的这种又想消费又有怀疑的心思,立即叫酒博士把十来种的瓶装酒都拿过来给杨志看;外地的酒杨志不熟悉,可是汴梁的几种酒,杨志一看就知道是真的,于是点点头,要了两瓶仙醪酒。菜肴是酒博士推荐的,红烧牛蹄筋、烤鹿肉、酱牛肉、炒蘑菇、炒厥菜、羊肉汤;不多时端上来,果然色香味俱全。 李大延和吉鸿埋头大吃,杨志和薛李豹饮着酒说:“薛兄弟是当地人,可知道在上京哪里能招到人?” 薛李豹明白,杨志要准备一个商团,掌柜、伙计、马夫、保镖那可不是一点点人,点头说:“城里的用人一般都在城西南的人和市,但是要想招去远处发财的人,只有在城外的紫濛岗,那个地方靠近军营,不会出什么乱子。杨统制要是有兴趣,明天我陪你过去。” 杨志肯定是要招人的,就这么说定了,四个人都是能吃的主,又没有虚假的客套,很快就风卷残云,把酒菜一扫而空;临潢府晚上是要宵禁的,杨志看时间差不多,便结了账往回走,没想到刚回到驿馆门口,就发现同时十多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驿馆对面的一溜店铺还没有关门,闹哄哄的挤满了人,可是占了一半都是身材魁梧的江湖人物。 薛李豹面露惊异之色,低声说:“是明轮大师的大弟子萧乙薛。” 杨志一听就明白,萧乙薛是来找回场子的,都说契丹人蛮横,果然不假,一点遮掩的想法都没有,或许萧乙薛就是选择驿馆这样官方的地盘,准备一战扬威。杨志不想惹这种好勇斗狠的事,但是看见一个身材伟岸的年轻人迎面走来,心中暗叹一口气;来人不到三十岁,身材匀称,肩宽臂长,面目粗犷,见了杨志自我介绍道:“我是萧乙薛,原本想到驿馆拜访,想想还是在大街上热闹些。“ 萧乙薛应该是上京的名人,他刚拦住杨志,看热闹的人就蜂拥而至,杨志毫不在意地说:“不知萧兄有何指教?“ 萧乙薛不像外表那样鲁莽,含笑说:“家师念你原来是客,手下留情,你却趁机伤了家师博取名声,萧某要给你一个教训。” 杨志心中大为懔然,不是因为萧乙薛的武功,而是因为萧乙薛的说辞,就冲这几句话,萧乙薛不是阴险狡诈之辈,就是背后有人指点。辽国的政坛也是暗流激涌,杨志可不想成为其中的牺牲品,洒然笑道:“萧兄说笑了,当时天心大师在场,究竟怎么回事,进驿馆一问便知。“ 萧乙薛冷哼一声,长剑突然出手,萧乙薛的兵器很古怪,似剑而曲,剑尖像一条蛇,剑身带着弯钩;杨志一直关注着萧乙薛的动作,就在萧乙薛拔剑的时候,已经一个滑步到了侧面一丈开外的距离。杨志是因为身后有三个自己人,怕贸然动手伤了他们,可是李大延和吉鸿的脸色变得煞白,还带着惊惶不安,全部落在站在台阶上的天心大师和沙净眼中。 萧乙薛既然拔出了剑,就没准备再给杨志拔刀的机会,猛提一口真气,抢先发难,蛇钩剑先声夺人,寒芒烁动流转,诡异的剑招震慑全场;杨志两足错分,身形闪避之间,龙雀刀反手抽出,在闪让的第五步时,一刀看在蛇钩剑的舌头上,火花四溅,登时惹起围观者的一阵喝声,也有对萧乙薛错过机会的叹息。 契丹人大多懂得搏击之术,观众中不乏高手,晓得杨志这一刀的高明,避剑的时候反手拔刀,靠的就是一股巧劲,说明杨志的内力已经运用自如。萧乙薛丝毫不理别人的叹息声,蛇钩剑颤动,发出如同哨子般的鸣响,凝而不散;杨志立即生出奇怪的感应,对方的剑就是一条毒蛇,笼罩着自己的全身。 杨志一声大吼,龙雀刀快如闪电地旋转一斩,将蛇钩剑正要跃起的蛇影砍了回去;但是萧乙薛剑上的弯钩专克刀剑,在兵器与招数上都占优,蛇钩剑奇异的变化,交织出一张大网,封住了杨志的进路和退路。杨志就在五步内周旋,灵台保持空明清澈,心如明月,精确地防住了袭来的兵器,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三十多招过去,赶来的二十骑马蹄声都没能让两人停手;萧乙薛的剑招让人产生了冰寒的的骇人感觉,围观的人群主动往后退了又退。萧乙薛在盘攻时突然变招,蛇钩剑电射往前,迅疾无伦地刺向杨志,那种速度似乎是霎那间提到极限,肉眼已经无法看得清楚;杨志嘴角飘出笑意,突然钢刀一顿,狠狠劈在刺过来的蛇头上。 第65章 辽国第一勇士 萧乙薛的内力似乎差了一筹,身形一震,杨志便占据了上风,当杨志一开始进攻的时候,所有人才看到杨志的真实实力。龙雀刀不断划着弯曲的弧线,刀刀斩向萧乙薛,最关键的是这种刀法正好能脱离蛇钩剑的钩招,让萧乙薛兵器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只能在滚动的刀浪中步步后退。 天心大师是第二次看到杨志的进攻招式,低声对身边的沙净说:“杨志连砍十二刀,其实就是一招刀法,传言杨令公施展破虏刀中的天飚一式,在重围中伤了韩德让,现在看确实不假。” 沙净疑惑地问:“可是杨家百年来已经没有这般用刀的好手,就是杨延昭、杨文广当年都是以枪法闻名天下。” “内功。”天心大师笃定地说:“杨令公当年是宗师级的人物,曾代表杨衮与赵匡胤在少林寺切磋,内力必然不弱,只不过杨家出自军旅,后人中练内功的人少儿又少,杨志练的是逍遥岛的化鹏功,如今突破瓶颈,破虏刀的威力就体现出来了。” 说话间,杨志已经一个回旋,脱离与萧乙薛的接触,距离拉远至两丈远,收刀入鞘说:“萧兄,天色已晚,眼看着就要宵禁,不如就切磋到这里算了。” 萧乙薛方才真正领教了杨志的惊天功力,晓得自己实际上差了一筹,闻言收了蛇钩剑,掉头就走;跟着萧乙薛来的人都意兴索然,纷纷离去,围观的人群意犹未尽,但是看主角都走了,想起违反宵禁的惩罚,转眼就散。杨志看见天心大师站在台阶上,走过去正要说话,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杨志,请留步。” 杨志回头一看,正是刚刚赶来的一队辽军中的为首将领,四十多岁,身形雄伟,个头与杨志差不多,容颜俊伟,步行时腰板挺直,双目神光内蕴,人还没到跟前,杨志已经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述的逼人气势。没看怎么动作,天心大师已经下了台阶,走到杨志前面,笑着说:“萧斡里剌将军,你怎么到了上京。” 萧斡里剌是辽国第一勇士,名声几乎不亚于天心大师,杨志就是在中原也早有耳闻,跟着天心大师见礼;萧斡里剌向天心大师行完礼后说:“北院调我到中京担任京州军都统,我到上京是来选一批军官的。没想到见识到一场龙争虎斗,杨统制的刀法别开生面,有些事想当面请教。” 萧斡里剌的武功绝对比杨志高明,请教一词不过是给杨志面子,天心大师不待杨志回话,微笑着说:“大街上人声嘈杂,不如到驿馆内长谈。” 萧斡里剌大笑,连连说好,回头招呼手下到驿馆的长廊中休息,自己与天心大师、杨志、沙净来到一间静室。四人坐下,沙净端来香茶,给每个人倒了一碗,萧斡里剌一口喝完,放下碗问杨志:“我听耶律大石说了你对辽金战事的看法,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参与,要知道,辽国上层对汉人并不重视。” 也就是萧斡里剌敢这么信口胡说,换一个人立即被拉到外面重责,杨志苦笑着说:“我现在是在辽国避难,你以为我有推脱的机会吗?好在只是组织商团,并没有要我去阵前搏杀。” 萧斡里剌摇头说:“你是不知道前线的激烈状态,真是大部队,要不然获胜,要不然溃败,真还没有多少凶险,唯独商团是物资重地,我们大辽和金国都会派出精锐的小分队,随时刺探,随时袭击。你负责这一块,战斗应该是最激烈的,就算不会战死,如果物资出了事情,你同样脱不了干系。” 杨志想了想说:“那就需要组建一支专门的护卫队,而不能让商人自行安排保镖随行。” 萧斡里剌目中闪过一丝精光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商人。”杨志不客气地说:“各家商人投入保镖的力量不一样,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安全和货,就算有人协调,也难免会有漏洞,最后被对方一一击破。怨军可以单独成立护卫队,商人的保镖只负责自己家人的安全,相当于军中的家将,但是真正与金人作战的是护卫队。” 天心大师点头说:“可以,老衲从天雄寺再抽调一部分僧人和佃户加入,杨志你估计护卫队需要多少人?” 杨志估算了一下说:“三百劲骑。” 萧斡里剌赞同说:“怨军可以先试一下,如果效果好,我在京州军军中同样复制。不过,天心大师,你应该看见萧奉先的长子萧昂在场,萧乙薛不是自己贸贸然跑来的,很可能是萧昂甚至是萧奉先的意思;你们到了中京最好能四处打点一下各部门的官员,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天心大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苦修僧,自然清楚萧斡里剌所指,颔首说:“户部尚书傅遵,北院枢密副使耶律敌烈,军械监遥设,京州军副都统萧糺里,四人是结拜兄弟,在中京任职都超过了十年,军中的事物根本绕不开这四人,就是萧奉先与秦王耶律定,也要顾忌三分。萧斡里剌将军,耶律淳王爷调你来,恐怕也是希望你能助他一臂之力。” 萧斡里剌听天心大师挑明,心中大喜,晓得天心大师贵为国师,一般是不会参与这些争斗,但是现在天祚帝把怨军的胆子和与金国的作战交给了天心大师;为了大辽的前途,天心大师就不得不参与进来。萧斡里剌低声说:“显州之败,疑点重重,怨军不过是两三万件棉衣,当时的物资还不是特别紧缺,但是户部迟迟没有拨给;京州军的战斗力在那里,一战即溃更是不可思议。” 杨志听懂了,耶律淳是南京留守,但是显州兵败后,天祚帝并没有让耶律淳回去,反而是把守卫中京的任务交给耶律淳,耶律淳只有征调自己的心腹前来,避免再次稀里糊涂地大败。萧斡里剌跑到上京挑选军官,就是为了给中京的京州军整训,即将重新编制的怨军,就成了萧斡里剌希望结盟的对象。 第66章 重中之重 耶律淳和萧斡里剌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杨志想到的却是在汴梁逃走的杜寒,杨志一直没有证据确定杜寒是哪一方的人,只不过根据不错和尚与公孙胜的说法,杜寒很可能是双龙会的人。历史上金国的崛起就充满诡异,一方面是女真的战斗力确实强大,另一方面就是辽宋两国发生的事情扑朔迷离,其中会不会另有隐情,有时候像双龙会这样没有青史留名的江湖力量,恐怕才是真相所在。 不过杨志初到辽国,也没有报效辽国的想法,只是为了自己的任务和生存,想在辽国立足,自然不会多话,但是对参与盗书的一事必须说,就算不错和尚那伙人中没有辽国的探子,但是杨志不说,很可能就成为不错和尚与中州堂日后要挟自己的把柄。杨志想了想,问萧斡里剌:“将军从幽州而来,这两天可曾听说,有大批书籍到瓦桥关,或者是某处突然出现大量的藏书。” 萧斡里剌不是只晓得逞强的莽夫,身为大辽第一勇士,实际上也是足智多谋的人,一听杨志的意思便明白,杨志的话是有的放矢,立即回忆起最近一段时间的情报,最后想到一丝线索说:“雄州的宋军好像秘密押送了一批物资到边关,是不是书籍就不知道了,杨统制,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有话直说。” 杨志便把盗书的事情说了一遍,回房拿了那几本书给天心大师和萧斡里剌看,萧斡里剌把《华山实录》抄本、《指玄篇》和《无极图》还给杨志说:“你以后在辽国还要栖身,好东西不要一次性拿出来,如果少林和陈抟的后人知道你把这些书献给了辽国,也会不远千里来找你麻烦,《围棋势》与《淮南万毕术》只是小术,我这就进宫送给皇上,顺便说明此事。那些人要是私自与大宋联系,运进陈抟老祖的东西,那就是想挑起大宋与我们大辽的争端。” 杨志斟酌着说:“《华山实录》抄本的原件在少林寺、《指玄篇》和《无极图》在汴梁更是满大街在卖,珍贵只是在陈抟老祖手书,要是皇上没兴趣,明天我送到大宋驿馆,为怨军换点粮食棉衣如何?” 天心大师击掌称赞:“杨统制为怨军真是做了能做的一切,宋徽宗信奉道教,《华山实录》抄本未必有兴趣,但是对《指玄篇》和《无极图》一定会如获至宝,肯定会拿粮食棉衣来换。萧将军,你意下如何?” 萧斡里剌笑着说:“这当然好,就是怕寺公不满意,我立即进宫禀告,争取杨志一大早就去宋朝驿馆。” 天祚帝果然对书籍不上心,连见萧斡里剌一面都没有,就下旨留下四本书,让天心大师与杨志去和宋朝谈书籍换粮食棉衣的事。萧斡里剌回到驿馆,与杨志等人商议后,才兴冲冲地离去;等萧斡里剌走后,杨志便对天心大师说:“商团只对户部负责,不知道傅遵是否喜欢看书?” 沙净答道:“傅遵喜欢钱,四人中只有遥设喜欢看书,遥设看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书,关于机械工匠方面的。” 杨志点点头说:“那我就帮助傅遵挣钱便是,反倒没有太大的难处。” 杨志负责的是商团,只要能挣到钱,多给傅遵送一点就是,傅遵再能折腾,还能比童贯、 高俅无耻?天心大师唯有苦笑,自己枉为国师,修行了一辈子,在辽国看上去普度众生,实际上还是消除不了人心的贪念,有些事真的只能按常规来解决。 杨志一大早就带着耶律德元与沙净去了大宋驿馆,现在宋辽是兄弟之邦,百年无战事,两国在位的皇帝谁年纪大谁是兄长,所以宋朝在辽国的上京、南京、中京都设有驿馆,上京的驿馆号梅花馆,离杨志住的地方就两条街,几步路就到了。宋朝的驿馆是单独建造的,有点陈桥驿的风格,只是小了很多,不过门外还真种了两株梅花,让杨志大为惊奇。 上京驿馆负责的宋朝官员叫张适,得知有辽国的官员大清早上门感到非常诧异,听耶律德元介绍杨志,张适是实实在在吃了一惊,就是站在张适身后的几名随从都有些不知所措。杨志直接把两本书递给张适,说了自己逃到少华山,遇到不错和尚参与了盗书一事,最后逃到辽国;杨志不等张适感慨就说:“我现在负责怨军的物资筹集,愿意把这两本书送回大宋,换取价值千金的粮食棉衣,还望张大人成全。” 张适心中早翻过惊涛骇浪,暗暗叫苦,杨志送来两本书不是为了千金的物资,而是证实盗书一事的存在,让自己传回消息,在国内彻查;可以说那些人就是杨志的仇人,杨志是在借刀杀人。张适故意露出一副慎重的样子说:“杨统制,你现在是辽国官员,此话未必可信,再说,如何确定这就是陈抟老祖的亲笔?” 杨志笑道:“大人把两本书送回汴梁便知道分晓,不过我明白大人的担忧,这样,只要大人同意,我再送上三份证据与情报,不让大人为难?” 耶律德元与张适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有沙净微笑如常,张适扫了一眼右侧的一名吏员,缓缓点头说:“杨志,你可不要挑起两国争端。” 杨志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左慈的东海仙山帛画铺在桌上,张适出自名门,一眼就敢断定这是汉朝的东西,等看到左慈的签名与陈抟的备注,张适的神情越发紧张起来。杨志笑笑说:“张大人可以先把两本书送回国内鉴定,等第一笔生意成了,这幅画还是一千金,这是第一个证据,画上的签名印章与两本书的签名印章相同。另外两个线索就是,不错和尚可能是赵世居的后人,那批书有可能在雄州的军营里。” 张适已经面无人色,他自然听明白了,杨志提供的线索才是重中之重,换做自己知道这些秘密,恐怕也只有逃到辽国。 第67章 尽管说 两千金的买卖谈成,杨志留下两本书,带着帛画离开,右侧的那名吏员才说:“大人,杨志现在留下帛画,就是想等书籍遗失的时候,证明书籍的存在;现在可是千钧一发,如果杨志所说是真,就是驿馆的快马也未必能安全到达汴梁,除非是请辽国的使团帮忙。” 石大人实际上是枢密院的虞侯,叫石摩劼,负责在上京收集辽国的情报,和张适一样,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从杨志送来的书籍和帛画就可以看出,杨志抓住了关键,宋徽宗喜欢这些,如果不送回去,一旦被宋徽宗知道,自己和张适就是欺君,能活命就不错了,做官的事想都不用想。 可雄州实际上是宋辽交通的必经之路,如果不错和尚是赵世居的后人,还有雄州军队的协助,那么可以说已经能切断驿馆送回去的所有通道。张适很明显也知道这个道理,看着几个手下不安的脸色,强撑着点头说:“石大人所言极是,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要把情报送回去。” 石摩劼原来想贪功从自己的情报网把消息传回去,听张适一说,立即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要是辽国是用假情报来搜查自己的情报网,那么只要动起来,就可能全军覆没。石摩劼没有说话,其他的人更不会说话,让张适有唱独角戏的感觉,只能没话找话说:“昨天杨志与萧乙薛一战,我们就应该想到是汴梁的青面兽,可惜重名的人太多,我们忽视了。” 石摩劼附和说:“杨家世代忠烈,谁想到会出这种事,张大人,你说杨志杀了鬼箭庞稷,是大功一件,为什么不敢承认,还要从汴梁逃走?” 张适长期在辽国活动,自然不是一个无能的人,立即醒悟到石摩劼的意思,杨志从一开始就有事不能对外说,所以杀了庞稷,也没有去领官府的赏钱。而禁军对杨志的行动,很可能说明杨志当时的位置或做的事,挡了禁军的路;死掉的李从吉不过是一个替死鬼,背地里一定有故事。 张适没有接话,从这个角度分析,杨志得罪的人不是高俅,就是童贯,现在都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张适猛然醒悟,杨志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高俅、童贯难堪,童贯推荐的赵良嗣时常往来于雄州,高俅的手已经伸到了沧州,如果不错和尚与雄州的驻军出了事,宋徽宗一定会怀疑两人与不错和尚有勾结。 张适沉吟问:“石大人,你对不错和尚熟悉吗,他最后公开露面的地方在哪里?” 石摩劼浅笑着说:“不错和尚在江湖上声誉很好,虽然谈不上万家生佛,但是有侠义慷慨之名,最后一次传来消息是不错和尚出现在汴梁,为了花心和尚的事找人说情,甚至挂单在大佛寺。” 不错和尚最后成为高俅的座上宾,皇城司不得不对不错和尚进行了一次调查,杨戬同样在枢密院有职务,石摩劼接到了详细的情况和任务。但是石摩劼不会对张适说,现在高俅刚刚荣升为太尉,杨戬与高俅的关系也在缓和中,这件事只要说出去,就会对高俅形成打击;石摩劼说话的同时终于猜到,杨志就是想四两拨千斤,在辽国推动对高俅和不错和尚的回击,自己实在没有必要搅合其中,只要张适与杨志生意做成,宋徽宗高兴就行。 杨志这时候已经到了紫濛岗,杨志也没想到紫濛岗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人群汇集的地方就在军营的山坡下,一排搭建的草屋瓦房是办事的地方,但是在最里面,竟然是一座酒楼,并且是扬州的得月楼。杨志在扬州藏身一年多,几度去得月楼解愁,绝不会看错,等走进得月楼,杨志的感受更加炽烈,连装修摆设都是一模一样。 除了沙净、薛李豹,还有耶律敖卢斡派来的一名护卫章怒同行,杨志昨夜能教训萧乙薛,让耶律敖卢斡看清了杨志的价值,派一个护卫帮帮忙是小事一桩。但是对紫濛岗的两位老板来说,压力就足够大了,杨志的统制一职在权贵满城的上京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但是天雄寺和晋王都写了亲笔信,面子不能不卖。 紫濛岗的背后是上京留守司的两位重臣,京州军都统耶律挞不也和右夷离毕事萧习泥烈,在这座楼里的大老板就是耶律挞不也的小儿子耶律里端和萧习泥烈的侄子萧其德。耶律里端身材伟岸,一身契丹人的装束,看上去雄猛难匹;萧其德青衫汉服,说话彬彬有礼,说着一口标准的汴梁话,听不到一点杂音。 杨志暗暗吃惊,耶律里端也就罢了,契丹人猛将如云,但是萧其德就不一样了,如果不是在汴梁一带生活多年,那就是萧其德找了不少人练习口语,那份毅力与细致很耐人寻味。杨志直接与两人明说,一个是寻找一批能做管事和伙计的生意人,另一个是招募一些能够参加怨军的猛士。 萧其德面带讥讽地说:“杨统制可能刚刚到上京,不清楚前线的局势,副元帅萧挞不也病死,通、祺、双、辽四州萧宝、耶律讹里等十五人各率户降于金,龙化州张应古率众降金,宁昌军节度使刘宏以懿州户三千降金。乾、显、宜、锦、兴中等路虽然还在我军手中,不是金人打不下来,而是诸路大饥,一斗粟要卖八缣,老百姓削榆皮食之,甚至吃人肉的都有,那些人留在怨军是无路可去。” 杨志沉声说:“按照下官所学,只要这些人还没有投降金国,依旧是大辽的子民,再说荒年大饥,官府的责任更大。所以怨军的重整不仅是五千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乾、显、宜、锦、兴中等路能否重整旗鼓,这五路是中京大定府的外围,五路州县在,大定府在;大定府在,大辽则在。” 萧其德听了脸色一变,默然半晌说:“是我唐突了,杨统制,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尽管说。” 第68章 没有想法 萧其德早从其他渠道和天心大师的信中知道,杨志为怨军做了很多事,筹集军粮棉衣,虽然除了晋王与天雄寺,还没几个商人来商团谈判,但是杨志已经凭着一己之力,为怨军争取到三千头牛羊与一部分过冬的粮食棉衣。萧其德一开始只是以为杨志想在辽国安身,所以不遗余力,可是听杨志现场一说,才明白怨军的意义巨大,难怪天祚帝和耶律淳对怨军不肯死心。 萧其德作为辽国的贵族,自然分得清孰轻孰重;耶律里端一拍桌子说:“老二,你要是早这么想就好了。” 杨志拱手谢过:“下官想亲自在现场挑人,如果有不愿意去怨军的人,还望二位老板帮忙说服。” “谁不去,老子砍他的头。”耶律里端的样子让杨志想起施耐庵笔下的李逵,急忙拦住说:“耶律老板请息怒,这种事最主要是自愿,有的人是有后顾之忧可以说服,有的人如果真是怕死,就不用勉强了。” 章怒等人点头,杨志说的是至理名言,只不过很多人做不到这一点;杨志在管事的陪同下去,去人群中转了一圈,一千多人准备找事的人中,有逃兵、有奴隶、有平民,还有的人一看就是马贼一类出身。杨志明白了上京为什么允许这样一个地方存在,如果到拉人入伍的时候,这一千多人直接就会被编入军中。 杨志最后挑选了五十名护卫队的人,给自己做生意的人只看重两个人,一个叫罗吕,契丹人,商贾出身,后来破产了,可以做掌柜;还有一个叫刘魁,汉人,精于算学,可以做账房。这其中有些是奴隶身份的人,但是沙净代表天心大师出面,又有耶律里端两个大老板开口作保,都同意杨志打了一张欠条把人领走。 天心大师出面要了一百汉族的精兵,加上天雄寺抽调的五十人组成了一支两百人的护卫队,归杨志指挥。杨志得知章怒可以和自己一起去中京,直接任命章怒担任百夫长,另外从耶律大石留下的八名亲兵中挑了一个叫耿掸吉的,和薛李豹一起做自己的亲兵,罗吕负责自己的生意,刘魁、李大延与吉鸿三人是伙计。 杨志在天心大师同意后,将军队拆散,杨志在天心大师同意后,将军队拆散,调来的百夫长袁晃带着一百人随佛难陀押送物资,杨志与章怒、沙净赶往先一步赶往显州,与耶律内刺见面,商议军中的事情。天心大师明白,自己就是庙里坐镇的那尊佛,耶律内刺、杨志才是打点香火的和尚,自然全部同意。 显州是辽军现在的最前线,杨志等一百骑带着足够的粮食,一路风尘,过大定府而不入,直接到达显州怨军的大营,让副都统耶律内刺松了一口气。现在与金军连战连败,显州已经是人心不稳,显州节度使耶律马哥手下只剩不到两千人的军队,下辖两州三县六百户,都是怨声鼎沸,怨军的处境尴尬,既筹不到粮饷,也无法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中京派人送来粮食,一开始耶律内刺还以为是耶律淳良心发现,听耶律马哥说才知道,是杨志把虎翼弓卖给了耶律淳换来的;所以听说杨志到了,耶律内刺亲自带着五名统制到帐外迎接。耶律内刺身材修长,体格健壮,快五十岁的人,依旧站得笔直如枪,等杨志行完礼后哈哈大笑说:“杨统制从中原前来,必能帮助我等重振军威。” 耶律内刺毕竟是契丹人,性格耿直,有什么说什么,一句话既是提醒杨志是宋人的身份,也是表示军队的权力不会想让。杨志谦逊一笑说:“下官负责商团,不会让大人为难的,至于阵前搏杀,全仗大人指挥。” 耶律内刺听得舒心,给杨志介绍身后的三位统制官,努也仁、萧柏皋、铁英,都是虎背熊腰的善战之将,也是怨军的老人,从辽国筹集怨军时就是统制。杨志打听过三人情况,努也仁就是女真人,只不过他们那一支因为反对女真立国,被完颜阿骨打屠杀一尽,没死的人都变成了奴隶,所以努也仁死心塌地地投奔了辽国;萧柏皋是辽州的契丹人,铁英是渤海的奚族人,都是当地的权贵,城池被金军攻陷,家破人亡以后参加的怨军。 杨志一一行礼见过,努也仁三人对杨志的到来并没有多大好感,但是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杨志连续与明轮大师、萧乙薛打成平手,说明武功超群,况且杨志运来了粮食,哪怕不多,但总是一个好现象,连耶律内刺都对杨志抱有希望,三个人这点道理还是懂得。 入帐坐下,耶律内刺张口还是粮食的事,纵然耶律淳拨来粮食,最多也只能支持一个月的;杨志一路上走过来,看到了显州的情况,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一个是金兵与盗贼的骚扰抢掠,关键是显州辽军的不作为,任凭对方来去自如,因此当地百姓不敢耕种,有钱人大多逃走,谁知道金军一年没有攻打显州,造成现在的不战而败的困境。 杨志浅笑着问:“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军中一点想法都没有?在各方面想想办法还来得及,要是真到冬天,那就一切都晚了。” 铁英脸上顿时掀起怒气:“杨志,这是你的商团需要解决的事情。” 杨志微笑着说:“辽军一般自备一个月粮草,现在中京已经开始拨粮,你们不打仗,商团怎么运行?” 努也仁苦笑道:“杨统制,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不瞒你说,怨军一年多来,屡战屡败,军心浮动,士气低落,此刻要是出军,必定是惨败。” 杨志点点头说:“但是我们可以轮流开拔到兴安岭与燕山去打猎,天雄寺会安排一批食盐过来,打的猎物可以腌起来到冬天吃。另外能不能调一些士兵去天雄寺的牧场,现在养上一千头猪,到冬天食用;那件事是天心大师的高徒佛难陀在与晋王协调。” 第69章 腰牌 耶律内刺晓得天雄寺还有三千头牛羊,加上杨志正在从宋国要的粮食,都是为冬天准备的,怨军的处境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颔首说:“我会安排三队人马轮流去兴安岭打猎,争取猎到两千头猎物腌起来,但是杨志,听说你准备在军中挑选两百人入护卫队,是不是马上进行?” 杨志点头说:“这是天心大师的安排,显州一代饥荒连年,怕物资运来的时候有人打劫,成立护卫队正是为了保证物资的供应。” 努也仁、萧柏皋、铁英听了都不以为然,杨志怎么看都不像商人,护卫队不过是让杨志逐渐拥有兵权的一个说法,萧柏皋冷笑着说:“现在怨军不过五千多人,我们每队两千人都还没有招齐,哪有人给护卫队。” 耶律内刺冷冷地说:“萧将军,军队是朝廷招募的,不是你们私人的。” 杨志笑笑说:“这样吧,听说还有一些受罚的士兵,我现在他们当中挑选一部分,然后 在显州招募一部分,不过二百人,怎么都能把人招齐。” 努也仁等人只能点头赞同,杨志说的是一个办法,但是杨志既然知道有受罚的士兵,说明杨志对怨军的状况还是了解的。众人客套完,耶律内刺便让努也仁带着杨志去闾山山边的采石场,处罚的士兵全部在那里干活;杨志让章怒带领所有的人马相随,既然来了显州,就要熟悉这一带的情况。 闾山是幽州镇山,与青州沂山、雍州吴山、冀州霍山、扬州会稽山齐名,辽太祖耶律阿保机长子耶律倍性好读书,曾购书数万卷,置医巫闾山绝顶,筑望海堂;大同元年,辽世宗耶律阮护父亲耶律倍灵驾归,葬在闾山,设立显州在山东南,迁东京三百余户百姓来显州。 耶律马哥现在为了显州防守,正在不断采大石头入城,干活的人分三部分,当地的百姓和囚徒,为了一口饭吃的流民,还有军中处罚的士兵。杨志与努也仁的到来引起小小的骚动,看过努也仁出示的手令,负责石场的通判曹勇义连忙走来,问清楚情况,与努也仁商议:“努也仁将军,现在一个人顶一个干活的位置,要是再调人,这活就没办法干了。” 曹勇义晓得努也仁只是为了差使,可以商量,至于来挑选人的另一名统制官杨志,直接被曹勇义忽略了,一个来避难的宋人,还想怎么样。曹勇义惺惺作态,努也仁为难地看看杨志,杨志扫了一样采石场,干活的有八百多人,但是缺少车辆,辽国不缺牛马,如果用牛车与马车运输,能省下很多人,于是笑着说:“既然这位大人说了,我就先挑选五十人,能不能先把军中的弟兄召集过来。” 曹勇义和努也仁面色一变,有些踌躇,杨志便明白,显州的官员也犯了高俅一样的毛病,让不拿钱的士兵干活,贪墨工钱;杨志没有再啰嗦,这是自己到显州办的第一件事,要是轻易让人混了过去,后面的事就不用想了。杨志掏出了特母哥给的腰牌,杨志问过章怒,这块宫帐军的腰牌不仅可以在五京夜间行走,在京州军、部族军﹑属国军中可以命令同一级军官,作战时优先作为主将。 努也仁虽然与杨志是同一级军官,看到腰牌以后,也不得不去召集采石场的士兵,曹勇义牙疼地走到了另一边去;努也仁竟然召集了快六百人,站了干活人数的一大半。杨志没有多说话,只是让章怒上前询问是不是愿意到护卫队,愿去的就留下来准备接受挑选,不愿去的就回去干活。 几乎所有人都愿意去护卫队,护卫队就算不是正军,但是无论如何比在采石场干活要强,杨志只是挑选了一百人就离开了,说过几天还要来挑选五十到一百人。怨军从两万八千人缩减到五千人,军官的比例极高,采石场受罚的人中有三分之一是军官,杨志今天伍什长以上的一个人都没要,让军官们很受伤,努也仁也很纳闷。 努也仁纳闷的不是杨志这种一步步来的手段,而是杨志挑选人的标准,杨志挑选的几乎就是两种人,一种是偶尔犯错的壮汉,一种是打架斗殴的刺头。这在辽军中,是挑选死士的做法,就是进攻冲锋在前,撤退时断后的战士,偶尔犯错的人服从军令,打架斗殴的刺头不在乎生死。 杨志没有回营,反而直接去了显州城,在显州城贴了一张告示,招募二十名辽东、渤海的流民;显州节度使耶律马哥立即派人把杨志找去询问,并让人请耶律内刺前来,这张告示很容易让人怀疑怨军的目的就在辽东、渤海,从而激怒金人。 面对两位显州的最高指挥者,杨志淡淡地说:“如果怨军只是想在显州不打仗混日子,重组怨军的目的何在?就算我们不去惹金人,明年开春以后,金人要是打过来怎么办?在这一点上,不能犹豫,不能打再不能说,军中的士气就会损耗殆尽,到时候就是想打仗恐怕都打不起来。” 耶律马哥也是军中宿将,亲手斩杀过叛将耶律章奴,晓得杨志讲的是实实在在的道理,打起仗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军队里的人是换了一茬又一茬,辽军现在几乎不能打仗,就是军中的老油条太多,真正敢于献身的将士死伤无数,能够百战成钢的人太少。耶律马哥不动声色地说:“说说你的计划。” 杨志低声说:“我总认为,在山前诸路劫粮的不是流民与马贼,而是金国人。对于怨军来说,冬天有粮食牛羊运来,是一件幸事,金人应该不会坐视,所以护粮一战是必然的,如果能在粮道上挫动金人的锐气,那么怨军的士气就可以慢慢上升。至于马战,我并不认为女真能比辽军强多少,辽军能赢就在士气与战术上。” 耶律马哥赞赏道:“杨志,希望你不是纸上谈兵。如果到时候,需要显州的军队出动,知会一声便是。” 第70章 赌一把 耶律马哥都这么说了,作为杨志的上司,耶律内刺更是不会否定,怨军的存亡关系到自己的前程,赌一把也好,失败了,损失的不过是杨志与四百人的怨军护卫队;要是杨志真能打上几个硬仗,对怨军的士气将是极大的鼓舞。 就在耶律内刺的患得患失中,杨志拿到了对金人的主导权,提出了肃清显州境内盗贼金军一事;耶律马哥只是晓得杨志见过天祚帝,并不清楚那天谈话的内容,但是杨志的建议对自己这个节度使有利,何况晋王耶律敖卢斡和萧斡里剌都与杨志联系过,尤其是萧斡里剌,是中京道的京州军副都统,耶律马哥当场表示会全力相助,调给杨志两百名契丹骑兵。 耶律内刺问清楚杨志不需要从怨军调集人手,只需要补充刚刚编制的两百人战马武器,便也同意了杨志的计划,让杨志以护粮的名义单独找地方驻扎。杨志和耶律马哥相视失笑,耶律内刺的建议其实说明,耶律内刺是知道怨军问题的,其中是有奸细,只不过现在军心要紧,没有证据,都不能拿到台面上说话;杨志去采石场招人,耶律马哥主动提供骑兵都是同样的想法。 耶律马哥派来的两百骑在第二天就到了护卫队,为首的两名百夫长分别是耶律珍和寇黑炳,得知杨志还差一名百夫长,耶律珍推荐了一个人,还在采石场当犯人的洪日荣。洪日荣是汉人,原先是归义州的伍佰长,善使一柄长斧,只因为被金军击败下了大牢,其他的官员都用钱赎罪,但是洪日荣是寒门出身,突围时家财尽失,因此在采石场服刑一年多都没出来。 杨志去采石场先见了一边洪日荣,五短身材,脖粗背厚,赤着上身干活,能看见身上的肌肉有如铁铸,一对虎目闪闪有神。洪日荣听杨志说要捞自己出去自然愿意,百夫长再小,好歹是个官,总比当犯人干苦力强;杨志问了捞人的程序,先回城在耶律马哥那里拿到赎人的公函,与耶律珍、章怒又去了一趟采石场,通判曹勇义没有阻拦,收了杨志二百两赎银,很痛快地放人。 杨志一开始还担心自己的银票来自大宋不好使,没想到曹勇义根本不拒绝,回去的路上,脸色阴郁的耶律珍才说,曹勇义在显州已经是孤身一人,一家老小都在涿州。现在显州大部分的权贵都把家里的一部分或者全部搬到了幽州等地,大宋的银票在那里通行,所以曹勇义不会嫌弃。 耶律珍四人都是军中老人,训练军队根本不需要杨志操心,洪日荣在采石场就是打架出名的狠人,怨军的一百人交到他手上,不到十天就被整的服服帖帖。杨志让薛李豹安排了流民中招募的人去最东边的归义州打探消息,自己与沙净去了一趟青岩寺。 青岩寺位于闾山南端,始建于北魏,盛于中唐,是辽国有名的大寺,分上院、中院、下院、文殊院、等十多处禅院;晨钟,暮鼓,日复一日,世间的王朝迭换仿佛只是过眼云烟,漫漫岁月,长短只是在人的心中。杨志补充完两百名战士,特地带着部下在山中拉练,顺便完成天心大师的嘱托,与沙净来青岩寺拜访。 踏上九十九级台阶,视野豁然开朗,殿宇雄峙高大,连绵的玉石雕栏之间,一座座禅院华丽精美,远远超过了杨志的想像,或是广场共享,或是相连不断;上香的人不是很多,但是相对于显州的百姓人口来说,比例实在不算低。其中老人、妇人为多,一个个脸色虔诚,手持香火,口中念颂着佛号,把香火插进香炉后,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仿佛佛祖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一定会保佑他们。 杨志与沙净走进上院的大雄宝殿,屋脊飞檐,佛像瑞兽,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杨志走到正当中的如来面前,递上二两碎银子,从僧人手中接过三枝细长檀香,放在旁边的细烛上点着,合掌拜了三拜,然后上前插在铜香炉中。轻烟袅袅,檀香味道弥漫,沙净低声念经的声音徐徐入耳,杨志平和微笑地问身边僧人:“我是受天心大师所托而来,不知道能不能拜见法泓大师。” 法泓大师是青岩寺的方丈,或许比天心大师差点,但是名望不在明轮大师之下;僧人四十多岁,笑着说:“沙净师弟同来,自然没有问题,请随我来。” 杨志闻言一怔,立即明白有很多人用过差不多的说法,实际上并不是人人都是天心大师安排而来,只不过是香客自抬身份;自己身边的沙净是天心大师弟子,自然就是人证,所以僧人丝毫不怀疑,连请示都免了。沙净与和尚是旧识,稽首谢道:“多谢智音师兄。” 三人绕过大雄宝殿,走过长长的殿宇长廊,在最后面的一个卧龙禅院见到了法泓大师,卧龙禅院并不大,突兀的山势挡住了阳光,给寺院增添了幽静的神奇色彩,就在禅院边上,一颗老松盘根虬干,树叶参天,十几米的巨大根部横卧于地上,宛如一条绵延的龙。禅院没有僧人往来,三人一路走到里面的一间禅房前,智音和尚在门外朗声回禀:“师父,杨大侠与沙净师弟到了。” 禅室里立刻传出一个纯正的汉语口音:“有请。” 禅房朴实无华,摆设简单,法泓大师与天心大师、明轮大师不同,是个汉人,虽然外貌已到暮年,但是精华内蕴,留着长须,手中转动着一串胡桃木的念珠,盘坐在禅床之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悠闲自得。不知什么原因,面对这位高僧,杨志有一种亲近之感,上前施礼参拜;杨志的身形被一股大力拖住,法泓大师微微笑道:“杨大侠无须多礼,在众人皆醉的时候,你到显州,想必是准备有一番作为吧?” 第71章 一招 “怨军的装备太差,战马武器在这两年的战斗中损失太大,但是现在国内的战马铁器都紧张,想要弥补十分困难;就算解决了粮食问题,把握依旧不大。”杨志很是惋惜,若是辽军能让怨军的战斗力上一个档次,或许是能有所作为;但是怨军现在在上层的眼里印象并不好,要不然哪轮到天心大师与自己来掌握军队。 法泓大师微笑着说:“天心大师还没到,你和耶律内刺将军可以谈谈。” 杨志明白耶律内刺的困难,他也是刚刚到怨军,很多部队其实是调不动的,所以让杨志单独立寨,杨志苦笑下说:“辽国现在的情况我真的看不透,完颜阿骨打随时都会出兵攻打,有些人怎么还放不下。” 法泓大师没有答话,青岩寺的香客包括山东五路的高官权贵,他当然清楚状况,但是清楚不代表青岩寺就必须出手,佛门本就与国争无关,只要完颜阿骨打接受佛教,金人来了也一样。杨志没指望青岩寺为了辽国做什么,接着说:“大师,这次恐怕还要请您帮帮忙了。” 法泓大师笑容不减,示意杨志继续;杨志装作发愁地说:“归义州是佛门信徒汇集之地,现在尸横遍野,血战连连,对百姓是一个打击。可是怨军要做反击,必须从归义州开始。” 法泓大师的笑容有些僵硬,归义州,是显州下面的三州之一,就是古代的广阳城,唐朝为了纳抚新罗和奚族李诗琐高部落所置,从一开始就有大批的佛教信徒,人口比显州还多,青岩寺的香火有一半来自归义州。但是现在归义州是前线,两年的厮杀,让归义州成了一个地域,但是辽国或怨军要反击,还是要从归义州开始。 法泓大师猜到杨志要说什么,淡淡的说:“你那点心思我明白的,可佛门是清净之地,有空来喝喝茶,其他的事就不需要再谈。” 智音和尚和沙净就像两尊泥菩萨,站在边上一言不发,杨志恶作剧地拍拍手问:“青岩寺对大辽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是诛心之问,现在显州还在辽国手中,青岩寺还是辽国的寺庙,法泓大师要是说没有,耶律马哥明天就能杀到寺里来;法泓大师停住了手中转动的念珠,缓缓地说:“杨志,辽军打不过金军,现在休战不是挺好,圣贤讲过,欲速不达,你为什么这么急?” 法泓大师是在找杨志麻烦,杨志很委屈地说:“天地良心!大师,躲避不是办法,你难道没看见休战是金国的手段,要不然这一年显州的战事是与谁在打仗?马贼不过是双方遮面的幌子,实际上战斗一直没有停止。金国没有大军出动,是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慢慢消耗辽人的信心与物资,当年唐朝攻打高句丽就是这样,等双方决战的时候,高句丽已经没有一战的能力,那种状况与今日的显州是何等的相似。” 法泓大师终于叹了一口气,重新转动佛珠,闭上眼睛开始念经;智音和尚满面含笑地说:“杨大侠,师父到了念经的时候,还望不要打扰。” 杨志平静地说:“佛门,也是人间,躲是躲不过的。” 杨志朝法泓大师深施一礼,掉头就走,在院子里高声吟诵:“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沙净没有跟着杨志出去,既然奉了师父的命前来,总还是想找机会说上两句;杨志的词曲清晰地传来,法泓大师睁开上眼睛,对智音和尚吩咐:“请杨大侠回来。” 智音和尚疾走几步,就把杨志喊了回来,法泓大师问杨志:“你是宋人,图的是什么?” “安身。”杨志毫不犹豫地说:“我避难而来,原来想着在幽州做做生意,四处云游。耶律大石害了我,让我被皇上召见,只能来怨军帮忙;现在的处境是,要还天心大师的人情,只有辽国稳定了,我才能过安全的日子,” 屋内的三个和尚都不相信,杨志要是这样,就不会殚精竭虑为辽国着想;但是杨志的真实想法,恐怕没有人猜得到。法泓大师含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们就按武林的规矩,杨志,只要你能在我手中走过一招,我就答应帮你。” “请。”法泓大师开出了筹码,杨志只有接住,不过看到沙净的脸上表情,杨志也知道这一招肯定是不好接。穿越前杨志看过不少的武侠,常常说什么万流归宗,穿越后附体在一个高手身上才知道,不怕千招会,只怕一招熟,所谓绝技,都是多少年沉淀与苦练的结果。 杨家破虏刀虽然只有七式,每一招都是简简单单,但是从杨信开始到杨文广,四代高手写的评注和体会,足足有一本书那么厚,而原来的青面兽杨志自幼苦练,才有今日的成就,那些回忆时刻能记起。杨志既然爽快,法泓大师大师就没有多说话,四个人来到禅院内,太阳正在当空,照得人懒洋洋的,黄叶已经开始飘落,到处是星星点点的金色。 法泓大师与杨志在场中站好,杨志明白,既然只有一招,法泓大师绝不会给自己喘息的机会,胜负很可能在出手的一霎那就分出来,但是每一次与高手较量,都是磨砺的机会,杨志朝法泓大师深施一礼,抢先抽出龙雀刀,在两丈外做了一个起手式,恭敬以待。法泓大师颔首,募地全身袍袖无风自动,一拳击在空中,没有任何的玄妙变化。 法泓大师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没有招式的变化,三丈内可以伤人;杨志就感觉排山倒海的气浪冲击而来,掌中刀轻轻一晃,化出一张无形的气网,随着气网的层层破裂,一点点消除迎面的罡气。就在法泓大师最后的真气爆发的时候,杨志触电般一步,似退实进,龙雀刀颤抖着推进罡气中。 第72章 因果 沙净和智音武功不在杨志之下,虽然在一旁作壁上观,都明白杨志手中宝刀的颤抖是因为功力上与法泓大师还是有一定差距,但是杨志的刀正因为抖动,才大巧若拙,赋予变化在后面。两人都忘了这一招的可怕后果,看得如痴如醉,只想着自己出手,站在任何一方,又该如何。 法泓大师招数已老,但是奇迹般地拳头一顿,停在空处,正撞在杨志的刀锋上,身体借力悬浮在空中,僧袍如翼;杨志宝刀一挫,踉跄着退出六七步才站稳,一声长啸,恢复先前的起手式。法泓大师落地后,一抖僧袍,撤掉了内力说:“这是是少林寺百步神拳中的气煞,没想到杨大侠竟然接下了,逍遥门真应该为你庆幸。” 杨志迟了一分钟,抑制住翻腾的气血,才收刀说:“我不是逍遥门的弟子,只是跟着一个道士学了化鹏功。能挡住大师这一拳,是我投机取巧,我看过福居大师写的《华山实录》,知道气煞大概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法泓大师恍然大悟:“百步神拳就是出自十八高手之一的崔连之,他当时与杨衮动手的时候,施展的就是气煞,福居祖师说那种煞气坚硬如罡墙,悍不可破,杨衮施展的枪法是火焰穿云,刺穿中心最薄弱的一点,你的这一招叫什么?” “风舞。”杨志如实相告,杨衮的枪法当时中原和辽国都是第一,功力远胜现在的自己,龙雀刀再是宝刀,冲击力与长枪还是不能相比,凤舞的妙处就是抢入对手近前,能够靠近煞气的漩涡里,才能一刀生效。杨志要不是内力大涨,就算知道这个道理,也无法突破煞气强大的外围。 法泓大师微笑颔首:“施主果然是福泽深厚的人,食龙不亡,重现化鹏功与破虏刀的威名,想必这次对大辽也是有想法的。” 法泓大师这么说,言下之意就是同意给杨志帮助了,杨志点头说:“杨某一人之力,改变不了三国的局面,但是必定会全力与金国抗衡。只是事情有因才有果,万一到了轮回之时,怨军只能尽力。” 法泓大师含笑说:“杨大侠原来对佛法也有精通,不妨说来听听。” 杨志对佛法哪有了解,反倒是青面兽原来的记忆里有不少与和尚接触听来的故事,只是 凌乱的很;杨志想起的穿越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段佛家因果的对话:“一日,佛陀问目连尊者说:‘如果你的敌人怒目冲冠,来势汹汹,情势已迫在眉梢,你会如何自处?’ 尊者回答说:‘我有广大神通,即使是高耸的须弥山都能超越,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需担忧。如果敌人从东方来,我就往西方去;若是从北方来,我便往南方飞。如此一来,敌人怎奈何得了我?’ 佛陀告诉尊者:‘不论是罪或福,业力因缘是无法逃避的,善恶到头终有报!纵使拥有神通,依然逃不出因缘果报的轨则。’” 杨志说完,想起当时自己坐在单身租屋的椅子上,看着电脑里电视上一个和尚自杀后留给大哥的一封信,似乎身边还有一杯刚刚冲开的速溶咖啡,电视里的读信声言犹在耳,满屋咖啡香气四溢,一时恍然。 法泓大师三人却以为杨志说到此刻,另有感悟,因为杨志说的这段佛经故事还有下文。目连尊者后来因长久飞行,体力不支掉落山中,车辐老公以为是怪物出现,便举起车轴击打目连尊者,尊者懊恼羞愧,因疼痛失去意识。尊者百思不解自己为何会遭此灾殃?佛陀解释个中因缘,车辐老公是尊者前世的父亲,尊者起了一个恶念,想打自己的父亲,未付诸行动,但仍获此罪报。 法泓大师叹了口气说:“杨大侠,看样子你已经想到了老衲的担心之处,无论辽金谁胜,掉过头来都会窥视中原,有时候做了与不做是一样的。” 杨志被从沉思中唤醒,摇头说:“不一样,辽国已经是礼仪之邦,但是金国刚刚开化,就算是处在同样的位置,金国对中原的危害性更大,非达目的不会罢休。” 有些话杨志不能明说,现在的大辽与大宋没什么差别,都是权臣当道,纵然有几个良臣名将,但是总体上的进取心不是那么大;但是金国不同,和任何一个朝代开始的时候一样,猛将如云,从上到下有那么一股子狠劲。在历史上,从现在开始,不到十年的时间,就灭了辽宋,即使南宋有岳飞那样不世的名将,总体上依旧是金国占优;耶律大石创建的西辽就更不用说了,从开始到结束,与金国交手几乎没打过一次胜仗。 法泓大师愣了愣,立刻明白了杨志的意思,沉默片刻说:“既然杨大侠决心已定,老衲遵守承诺,有事请讲。” 杨志没有犹豫地说:“听说归义州有许多青岩寺的信徒,还望大师发话,让他们支持大辽。” 法泓大师问杨志:“你想怎么做?” 杨志说:“我想先发制人,听说金国的骑兵经常去归义州,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地盘,征收粮食物资,而怨军在显州筹集困难,不如以战养战,如果可能的话,在归义州补充一点兵源。” 法泓大师点头说:“这方面青岩寺可以帮你一点忙,今日寺庙中就有几位来自归义州的香客,但是你能否说服他们,就看你与这些人有没有缘分。至于粮食,不管你能不能从归义州抢到,青岩寺送你四百头牛羊,让怨军过冬。智音,等会你准备一个静室,让他们都来见见杨大侠。” 青岩寺能做的,其实也就是这么多,这个时候能来青岩寺上香的,除了那些十足的信徒,不是有钱有闲的人,就是别有用心的人,不管是心属大辽,还是金国的奸细,都值得一见。至于发动归义州的百姓,杨志从来没想过,怨军在显州都吃不饱,凭什么要归义州的百姓相信,辽国能给他们带来温饱。 第73章 知道 智音和尚一下子带进来五个人,向他们介绍杨志是怨军的统制官,想了解归义州的情况;智音和尚代表了青岩寺的态度,只是服从于官府,不是帮助杨志。杨志很理解这种心情,毕竟显州相当于前线,金人的铁骑随时会来到,青岩寺为了寺庙、僧人、信徒,做出一种姿态是必要的,怪也只能怪辽国的军队太软弱。 五个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人年纪与杨志相仿,一身武士的打扮,比杨志还高半个头,魁梧强健,散发披肩,宽敞的额头,鹰钩鼻高挺,双目深凹,如鹰隼般锐利,令人望之生畏。听完智音和尚的话,来人上前自我介绍,他叫乌长峣,是女真水纥石烈部的人,由于酋长长阿疏逃到上京,全部落成为完颜阿骨打惩罚的对象,族人全部变成了奴隶,乌长峣逃出来成为游侠。 第二个人是奚族人,叫李饶乐,智音和尚特地介绍,李饶乐是归义州的大户,奚王李大酺的后人,家族在辽国属于世袭的贵族,金兵打到归义州后,李饶乐为了表示自己忠于大辽,寄居在青岩寺,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李饶乐体型瘦长,光头,留着灰色的短髯,脸色冷冰冰的,对杨志不理不睬,似乎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跟在李饶乐后面的是一对夫妻,都在三十多岁,原来是采参客,男的叫朴期卢,长着一张马脸,一般人的身高,但是手脚却比一般人长,看上去狡猾多智朴;女的叫乔三珍,相貌平常,看上去就是居家过日子的人。两人面对杨志与智音和尚最为客气,笑容谦卑。 最后是一个素衣的女人萧燕,在汴梁也能算上中等姿色,在辽国绝对是美女,二十多岁,见过杨志缓缓作揖,神色平静,一双眼睛迎上杨志锐利的目光,没有半点畏惧之色。智音和尚对这个女人很尊重,说是归义州属国军中千夫长萧吕兆的遗孀,萧吕兆战死后,就逃到青岩寺,整日念经拜佛。 杨志含笑的面容立即转为严肃:“夫人节哀,杨某奉耶律将军之命,调查归义州情况,就是想夺回归义州,让辽国的百姓安居乐业。” 乌长峣和李饶乐立即露出一种不屑的目光,辽军屡战屡败,显州周围四周,如果不是金人不想要,早就不属于辽国,一个汉人,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智音和尚微微一笑说:“杨大侠胸中自有锦绣,刚才在禅院,接下了家师的气煞,绝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乌长峣、李饶乐都流露出惊讶之色,他们是辽国武林中人,又是青岩寺的常客,自然晓得法泓大师的气煞意味着什么,上一次接下这一招的人,是十年前的天心大师;杨志没在意乌长峣,杨志关注的是朴期卢与萧燕,朴期卢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被杨志瞧得清清楚楚,萧燕纹丝未动,但是杨志能察觉到这个女人在霎那间全身有一种戒备的反应。 杨志摆摆手说:“智音师父抬举我了,那是法泓大师手下留情。五位,我也不说空话,请诸位来,有三件事相求,一个是帮我描绘归义州的地图,第二介绍归义州的情况,第三件事就是给我说说女真人,我们语言或许有些障碍,你们和沙净师父说就是了。” 智音和尚忍不住看了杨志一眼,这三件事根本就不算事,杨志在怨军的几千人当中绝对能问出来,何必来青岩寺绕这么大个弯。乌长峣点点头说:“杨志,现在我有点相信你是真的准备对归义州动手;你是看到我们五个人,在瞬间做的决定,其实并不在乎我们说什么,只是为了不让我们反感,产生抗拒的心理。” 杨志没有辩解,也没有赞同,淡淡地说:“我是军人,你们是老百姓,能给我帮助就足够了。” 萧燕微微蹙眉问:“杨大人,我们随意说出来,你相信吗?” 杨志颔首说:“我会安排人验证的,目前只是集思广益,所以等会五位会到不同的房间,各自标注地图。” 李饶乐正要说什么,看见智音和尚投来的目光,悻悻地闭上嘴;沙净露出一副和善的笑脸,把五个人分别请入不同的房间,每间房子里早已准备好了笔墨砚台和地图。屋内只剩下杨志和智音,智音苦笑一声说:“杨统制,高明,你到青岩寺,哪是来寻求帮助的,你是怀疑金国的探子就在青岩寺,既然如此,你何不封锁山门,把所有的人都过一遍。” “智音师父,你多心了。”杨志淡淡地说:“金军出入显州等地,如入无人之境,哪需要什么探子,我只是对这几个人好奇。实际上,你的心里也在好奇,要不然怎么把这五个人挑出来。” 智音不置可否,试探着问:“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杨志没有说话,走出了禅房,茫然地看着远处的茫茫天地;智音和尚跟了出来,另外一间禅房里的乌长峣也走了过来。杨志感受着山风,对走近的两人说:“辽金血战数年,无数生灵涂炭,就像每一次国家兴起一样,民族与民族之间,国与国之间,殊死搏斗。历史上的往事宛如就在眼前,匈奴、鲜卑、突厥,辽东大地并不比中原平静;目前金国扩张,不会管百姓的死活,对于大辽,钢刀在头顶旋舞,只是不晓得何时能听到钢铁与自己头骨的铿然撞击声。” 乌长峣摇头说:“人死万事休,不死就有希望,金国现在的势力还是荒原为主,对于攻打中京,他们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要不然怎么会退兵,应该就地休整。” 杨志低声说:“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完颜阿骨打知道,时间在他的一边,他若是想灭掉大辽,就必须有一个学习的过程,所以他对地盘并不是最看重的。阿骨打现在看重的是,培养合适的将领与官员,在大辽、大宋制造对自己有利的局面与机会,一旦时机成熟,金军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第74章 指点 乌长峣听懂了,依旧抱着些许怀疑:“你想不给金人这个机会,可惜你的官职太小,在怨军中只掌握了护卫队,面对金人的一支百人队,恐怕就会折戟沉沙。” 杨志笑笑说:“所以我需要你们提供地图这些帮助,乌兄,有空的时候,到军营里来玩,我另外一个身份是商人,可以谈谈有什么生意可以合作。” 乌长峣笑着回屋说:“那你应该跟李饶乐、朴期卢说,他们才是商人,有的是钱,我只是一个江湖浪子。” 不过一个多时辰,沙净就和李饶乐五人完成了工作,杨志得知法泓大师不再见自己,便和沙净向智音和尚告辞,出了寺门,和留在树林里的薛李豹等三十骑赶回军营。回到军营,章怒也带着二十几张标注的地图回来,杨志立即要求护卫队中去过归义州的官兵补充标注,一定要做出一张详细的地图。 过了两天的时间,章怒、耶律珍才绘制好一份比较详细的地图,杨志看了很满意,让章怒带着士兵熟悉地图上的情况,另外派快马送信给天心大师,说物资可以开始转运了,让加入商团的商人可以来显州。百夫长耶律珍跟进杨志的帐篷问:“大人是否发现了异常?” 耶律珍是耶律马哥的侄子,到护卫队还带着耶律马哥安排的一个任务,就是查出金国与马贼在显州的细作,去年秋收以后到冬天,从中京运往显州的物资被打劫三分之二,只不过耶律马哥刚刚上任,耶律淳不好多说。今年要是还是出现这种情况,耶律马哥是真的不好交代,所以耶律马哥让杨志、耶律珍想办法调查,青岩寺其实是耶律马哥提供的一个线索。 杨志肯定地说:“青岩寺本身没有问题,但是他的香客太多,州里说得不假,住在上面的人太多,今天我拿归义州说事,就见到了五个不一般的香客,青岩寺恐怕也有所怀疑,只是他们是出家人,很多事做不得说不得。我感觉乌长峣和李饶乐的问题不大,他们都是在难以取舍的时候,青岩寺只是一个暂时躲避的地方,反而朴期卢与萧燕,有些可疑。” 乌长峣是女真人,法泓大师的记名弟子,作为游侠,一个月总会离开青岩寺几次;李饶乐是归义州的大豪,人躲在显州,家业在归义州并没有受多少影响,族人与金人有来往。所以两人都在耶律马哥注意的名单上,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耶律马哥不敢大开杀戒,一定要有证据才敢动手,可是长期的调查一直没有结果。 耶律珍和沙净都是一怔,耶律珍拱手说:“还望大人指点。” 杨志摆出手中朴期卢的地图说:“沙净问了朴期卢,他因为做人参生意,经常来往于长 白山、显州之间,如今在青岩寺已经避祸快一年。我看他们夫妻俩面色红润,衣服九成新,应该日子还可以;你们说,他是一个商人,逃出来的时候应该带着钱,难道不能去幽州避祸,改行做点其他生意,非要在青岩寺坐吃山空。你们再看看他标注的这幅地图,是他常年来往于归义州与显州的途径,为什么要绕过黄沙岗?” 耶律珍仔细看了一遍,恍然大悟说:“是为了躲开黄沙岗上的驿站,我们大辽并没有过路关税,朴期卢另有目的。” 沙净谨慎地问:“会不会是担心军队抢劫?” 辽军的军纪并不好,驿站的那帮家伙经常会找各种理由洗劫过路商人,朴期卢的做法也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杨志摇头说:“不是这个原因,绕开黄沙岗,更容易被马贼袭击,朴期卢不是武功高强、保镖成群的人;另外你们发现没有,在二十几张地图中,朴期卢标注的路线,与金军进攻显州的路线最为相似。” “那么萧燕呢?”杨志说得有道理,沙净只能问另外一个问题;杨志冷冷地说:“不正常的地方就是归义州只打了一仗就破城了,萧吕兆战死,萧燕一个弱女子,长得不错,是如何从金军手中逃出来的,并且能带着金银首饰逃出来。如果不是萧燕本人有问题,就是她被人控制了;如果是后者,控制他的人应该就在青岩寺。” 耶律珍问:“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杨志从回来的路上就在考虑这件事,断然地说:“青岩寺不能明着调查,那会打草惊蛇,你们暗地里找归义州的人,打听朴期卢、萧吕兆的情况,看有没有线索。耶律珍,你去向节度使报告,最好能找到参加过归义州之战的士兵,和与朴期卢做过生意的同行;沙净,你写一封信给青岩寺的智音,问青岩寺、李饶乐、朴期卢有没有兴趣加入怨军的商团。” 外地人都到显州来捞钱,本地人要是不参与,难免让人说闲话,现在显州城的生意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杨志向青岩寺开口,是一个正常的询问;青岩寺的回话隔天就到了,法泓大师不出意料地拒绝了,出家人对生意没兴趣,李饶乐、朴期卢已经进了显州城,约杨志在城内商量。 商人都是不拒绝机会的,尤其是辽国的商人,机会更少,除了五京十六州,就是榨场的贸易,要是想和大宋走私,李饶乐这样的地方大豪根本插不上手,更不用说朴期卢这样的小商人。但是商人都知道就地还价,姿态还是要摆的,两人进入显州城,就是为了给杨志心理压力,便于后面的谈判。 只是李饶乐和朴期卢都没想到,杨志挑选了二十名精干的人,在耿掸吉的率领下,每天在显州周围五十里的地带搜索消息,青岩寺方向是主要的三条道路之一,两人的车辆从下山开始,就在怨军的监视中。得知两人在显州城的东北角搭起帐篷,杨志让沙净跑了一趟,请他们晚上在显州唯一的酒楼闾山酒楼赴宴。 第75章 耳目 等帐内无人的时候,杨志坐在椅子上喘了一口气,穿越过来以后,其实两边的记忆都没有完全恢复,对于穿越前,杨志只记起了自己是奶奶带大的,读的是一个不起眼的大学,学的是商贸,毕业后也是到处打工糊口。对于生活中的很多细节,杨志其实大多遗忘,记忆最深刻的反而是屌丝的生活,有时候面对大场面,多少有些心慌。 好在青面兽杨志的这具身体确实强壮,到目前为止遇到的事情还没有让杨志特别为难的,只不过面对战场上的尔虞我诈,杨志作为一个菜鸟,确实有些吃不准。天心大师与耶律马哥都给杨志提示过,显州的抢劫军用物资很不寻常,要不然朝廷也不会把耶律马哥从渤海的前线调来,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当地的权贵不可信。 杨志经过调查,汇集了耶律马哥的资料,除了金人是实实在在的,去年与开春来抢劫的马贼其实都很可以,一个是每次抢劫后都不留活口,而是怨军与属国军、京州军就在附近,连续五次在抢劫以后放出铁骑搜捕,对方都带着大量的物资,跑得无影无踪。耶律马哥怀疑的有三个方向,青岩寺、采石场、怨军,杨志奉命而来,每一步其实都是对这三方面的调查。 采石场上没有古怪,但是采石场在山里面还有一个金矿场,是皇家所有,据说都是俘虏与奴隶在干活,杨志无法涉及;同样青岩寺的三处牧场也是禁忌之地,到目前只有怨军一分为三,留在显州的驻军在监视之中。今天,杨志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就是似乎到了掀开帷幕的时候,杨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受,所以靠在椅子上慢慢思考。 杨志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金矿,那是辽国皇族自己的敛财之地,所安排的一定是心腹之人,就像满清的江南织造局一样,看上去是负责物资的,其实是皇帝的耳目。这样的人在显州,如果节度使想做什么事,也一定会打招呼,免得做得多错的多,最后吃力不讨好;自己到显州这么多天,一直没去关注那个人,杨志立即让人找来章怒询问。 章怒原本在晋王府就是处理情报的人,要不然耶律敖卢斡也不会派他来,章怒笑着说:“负责的人叫萧鲲鹏,是萧奉先的堂弟。” 又是萧家的人,天祚帝对萧奉先一家还真是没话说,杨志淡淡地问:“萧鲲鹏是怎样的一个人?” 章怒与杨志相处了这段时间,晓得杨志是性情中人,做事极其认真仔细,肃容说:“萧鲲鹏人不坏,但是贪财,这几年金矿的产量下降,晋王怀疑是萧家做了手脚,但是被萧奉先以显州战事影响为理由,在皇上面前搪塞过去。事实上,不管战事如何激烈,都没有打到显州,金矿上奴隶与俘虏的人数只有增加,没有减少。” 杨志沉吟问:“在显州主事的人还是通判曹勇义?” 杨志问得很含糊,但是章怒听懂了,点头说:“萧鲲鹏虽然带着家将上任,但是开采、运输这些事,还是要依靠显州,况且萧鲲鹏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矿上,负责的人就是曹勇义。统制大人莫非怀疑这个姓曹的?” 杨志站起来说:“采矿是个技术活,尤其是金矿,手续繁多,看管与工作都有大量的人涉及,如果没有显州的官员相助,萧鲲鹏再有本身也做不了这些事。他们既然有了相助的可能,有些事不得不防,我晚上会带着沙净、薛李豹去赴宴,让耶律珍和寇黑炳埋伏在采石场来我们护卫队的半路上,你和洪日荣在营寨里挖好陷马坑,各自带着部下在东西两侧埋伏,防止有人劫营,你去把他们三个叫来。” “劫营?”章怒立即明白了杨志的意思,摧毁护卫队最好的做法,莫过于杨志死了或者撤职查办,这样一来,自己与耶律珍等人就算不被连累,也会被调回原来的地方,有人就能顺利地拿到商团的指挥权,那么杨志从各处筹集的物资就一下子落入他们的手。杨志未雨绸缪,没人来更好,来了就会给对方一个教训。 章怒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喊人;杨志清楚章怒的身份,说白了,就是晋王耶律敖卢斡放在自己身边的一枚棋子,杨志只能寄希望于晋王还有后手,比如在显州埋伏着一支千人队什么的,萧鲲鹏既然是萧奉先的爪牙,就意味着什么事都会发生。辽国说穿了,还是一个部落为主的国家,军队往往只听上面的,杨志宁愿自己考虑得过分一点。 但是面对耶律珍等人下命令,杨志只是说为了以后着想,晚上练练兵;章怒、耶律珍心里有数,一口答应下来。寇黑炳、洪日荣都是纯粹的军人,接到命令就去安排,上司既然有兴趣玩玩,不久一个晚上的事情吗,明天白天睡觉就是。杨志把一切安排妥当,自己带着薛李豹和十名挑选出来的亲兵就往城里赶,同时命令耿掸吉继续监视青岩寺一路的动静,随时汇报。 在路上,杨志叮嘱薛李豹与亲兵,只要看自己放声大笑,就要准备动手,薛李豹跟随耶律大石多年,自然懂得这些安排,一口答应下来。杨志一行赶到闾山酒楼,沙净与朴期卢夫妇已经到了,一起上了二楼;酒店是木结构,外形看上去很像中原的酒店,飞檐雕窗,门楼讲究,但是走进大厅,就是帐篷里的感觉,客人们只能坐在铺着毛皮的地上,酒菜摆在矮餐桌上。 二楼总算有几张桌子,摆在有栏杆的一侧,包厢里依旧是坐在木板地上;杨志笑笑,选了一个最外面的桌子,直接喊店家点菜。闾山酒楼的菜单给人的感觉就是大荤,杨志点了烤驼峰、白切羊肉、红烧牛肉、红烧驴肉等十个菜,酒是幽州的烧酒;朴期卢有些不安地说:“杨大人,李老爷还没来,这样不好吧?” 第76章 抓人 杨志拣起一块驴肉说:“我请客,客人不来,是我没面子,我总不能不吃饭吧,沙净,你通知到了李饶乐?” “那是当然。”沙净毫不客气地拿着馒头在吃,本来就是武僧,沙净不戒荤,只不过跟在天心大师身后有些收敛,但是和杨志在一起并不在乎,更何况今夜要是有事,也需要储备能量。 “大人英明,李老爷也可能有事耽误了。”朴期卢满脸堆笑,奉承了杨志一句,立即让自己的老婆去对面的客栈把自己带来的礼物拿来,乔三珍下楼去了客栈,不一会就带着两个伙计回来,伙计抬着一只大木箱子;杨志在楼上看得清楚,笑着说:“朴老板,这也太破费了,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朴期卢一愣,杨志是收礼的人,怎么能问得这么直接,让人感觉杨志有些迫不及待;朴期卢转念一想,杨志或许是有些担心,所以问清楚再决定收还是不收,朴期卢低声说道:“没什么,就是一些人参兽皮,能给怨军弟兄们,也代表小人的一片诚心。” 杨志点点头说:“朴老板确实是大辽的良民,一切都是为了大辽,我一定会向天心大师与晋王禀告。” 两人说着话,乔三珍三人已经上了楼来,杨志一眼扫过去,顿时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抬箱子的两个伙计,其中一个竟然是王伯龙的师弟张迪。杨志晓得自己的猜测大体没错,只是在细节上失误了,朴期卢是金国的人,现在在酒楼上就准备给自己一个惊喜;杨志悠悠地站起来,走到箱子前在张迪身后站好,大笑着吩咐说:“把箱子打开,让我看看货,朴老板这么隆重,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张迪与另外一个伙计虽然很想立即动手,但是位置不好,就想着糊弄一下再说,就在两人弯腰打开箱子,直起身板的一霎那,杨志的双掌突然击出,正中两人后心;张迪察觉风声,晓得不妙,身体往前一冲,怎奈地上的箱子碍事,还是被杨志打得鲜血狂飙,负了重伤。但是相对于同伴,张迪是幸运的,另一个伙计直接瘫倒在地,被杨志一掌击毙。 乔三珍的反应也不慢,但是被薛李豹一拳打伤;朴期卢情知坏了事,故作慌张地站起来问杨志:“杨大人,你在干什么?” 杨志冷冷地说:“你这两个伙计是双龙会的人,金国的探子。” 朴期卢脸色阴沉地说:“杨大人,你可不能诬陷好人。” 杨志冷笑一声,指着靠在墙边的张迪说:“他叫张迪,和他师兄王伯龙都是双龙会的人, 朴老板,或许你是无辜的,但是出了这种事,是需要慢慢审查的,你如果束手就擒,我调查清楚就放了你,假如你准备反抗,那就是他们的同谋,同样杀无赦。” 朴期卢摇头,想往外走说:“你是宋人,可能故意扰乱我们的军心,恕难从命。我要到节度使衙门去告你。” 杨志示意沙净拦住朴期卢说:“这样吧,为了防止你逃走,我要捆着你去节度使衙门,你不放心我,沙净可是天心大师的弟子,你总可以相信他吧。” “一丘之貉。”朴期卢心下大急,乔三珍受了伤,张迪失去了战斗的能力,现在的情况是危机万分,偏偏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杨志岂能给朴期卢逃走的机会,大喝一声“动手”,沙净和薛李豹带着亲卫就冲了上去。可是朴期卢夫妇的武功还是真不错,朴期卢一身短打的功夫,与沙净打得难分难解;乔三珍虽然带伤,拼命之下施展的是连环腿,薛李豹恐怕没有三十招还是拿不下来。 杨志不愿多耽搁时间,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瞅准时机一扬手,一根筷子落空,一根筷子插在了乔三珍的小腿上,乔三珍身体一晃,被薛李豹抢入空隙一拳打翻,两名亲兵立即把刀架在了乔三珍的颈子上。朴期卢见势不妙,一掌逼开沙净,准备跳下二楼,却被沙净的佛珠链一勾,倒拉进酒楼;杨志龙雀刀一闪,砍下了朴期卢返身劈来的左手,朴期卢强行调整姿势时,沙净一拳打在朴期卢胸前,就听得一阵阵骨裂声,朴期卢七窍流血毙命。 张迪、乔三珍都被捆了起来,杨志走到乔三珍面前问:“今晚你们还有什么行动?” 乔三珍倔强地摇摇头,杨志对薛李豹一摆手说:“赏给你们了。” 薛李豹露出会意的笑容说:“多谢大人,这女人的身子骨不错,来,弟兄们,去那边的包间。” 两个亲兵立即拉着乔三珍就走,乔三珍不是没有见识的小姑娘,那还不知道薛李豹等人要做什么,一直骂着杨志,可是到了包间门口,乔三珍突然间就崩溃了,喊着:“我说,我说,你让他们住手。” 杨志挥挥手,让薛李豹把人带回来,冷酷地说:“乔三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吧, 你们是受谁指使,在显州还有那些同党。” 乔三珍喘息着说:“我们是受完颜娄室指派,在显州刺探情报的,今天他安排了两个高 手,想刺杀你,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都是朴期卢负责联系的。” 杨志冷哼一声说:“朴期卢已经死去,你自然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我不相信,这么长的时间,朴期卢一次都没有带你去过,看样子你是不死心啊。” “不,不。”乔三珍自然晓得契丹人的野蛮与兽性,急忙申辩说:“我真的没有骗你,朴期卢从来不和我说这些事,有时候让我送信到青岩寺的山脚下,那都是骑兵来接信,根本不让我知道秘密。” 杨志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几乎直穿乔三珍的眼睛,就是薛李豹等人在侧面看了也是不敢吭声,杨志慢慢地说:“金兵有几个识字的,如果是地图还差不多,既然喊你送信,总要说上几句话,一个字不许漏地说出来。” 第77章 怨军的兄弟还在 乔三珍见隐瞒不过,连续说了四个见面的情况,都是不同的人,称呼都不一样,相同的就是,都是骑着马,带着烙印的战马;杨志放过了乔三珍,时间紧迫,哪怕还能再榨出一些东西,对于今晚不会有多大帮助。杨志转向张迪,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是蜃楼府的人,如果你不能说出有用的东西,我只能杀人灭口。” 张迪用微弱的声音说:“我没什么可说的。” “是吗?”杨志扫了他一样说:“王伯龙、高托山现在在哪里?” 张迪没有答复,脸色越发苍白,杨志在张迪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紧张,晓得自己没说错, 悠然地说:“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也在显州,既然不是刺杀我,那么就是对护卫队下手,夜袭。” 张迪一惊,这次连沙净都看出来了,晓得杨志没猜错;杨志不敢怠慢,立即押着人和尸体去了节度使司,向耶律马哥汇报,耶律马哥是知道一些机密的,双龙会在渤海闹得更为嚣张,于是亲自点了一千骑,与杨志出了显州城。就在大军出城的时候,城楼上的士兵忽然惊呼,杨志与耶律马哥回头一看,只见城中放起了两颗烟花,在空中火花四溅,分外耀眼。 “不好,有人报信。”耶律马哥立刻催动大军加速,千骑狂奔,离护卫队的营寨还有五里地,就看见营寨里火光冲天,杀声震耳,沿途的斥候看见杨志飞报,大约三百骑冲进了营寨,很多掉进了陷马坑,又被射死了几十人。章怒等人虽然从两侧掩杀,依旧不占优势,但是看见显州的烟花,对方就开始图为撤退。 耶律马哥一声令下,一千骑在营寨外分路包抄,杨志带着沙净等人冲进营寨,火光下,看见王伯龙骑在一匹马上,摆脱了洪日荣、章怒的厮杀,拖着长矛朝营寨外冲去。杨志纵马上前,紧跟不舍,大笑道:“王兄,汴梁一别,没想到在这里重逢。” 王伯龙厮杀已久,自然晓得杨志是生力军,也不答话,放马奔驰;王伯龙逃逸的方向正是采石场,杨志心中暗喜,王伯龙骑的虽然是一匹白龙驹,速度明显比自己这些人的坐骑要快,但是耶律珍和寇黑炳的骑兵正在那里,只要稍作狙击,就可以等到大军合围。 可惜追到跟前,还是让杨志失望了,耶律珍两人是堵住了逃跑的骑兵,但是采石场方向突然出现了一队骑兵,冲垮了两百辽军,把人救了出去。耶律马哥和杨志追到的时候,虽然还是斩杀俘获了一百三十七人,但是王伯龙等人随着那支骑兵逃得无影无踪;让耶律马哥和杨志更无语的是,俘虏竟然全部是怨军的人。 一个被俘的大汉狞笑着对杨志说:“杨统制,你知道为什么叫怨军吗?天祚帝荒诞无道,当官的不管黎民百姓死活,辽军乱杀抢掠,老百姓才会埋怨。武大哥虽然死了,但是我们兄弟还在,我们这些人就算今天被你杀了,怨军的兄弟还在。” 杨志知道大汉说的武大哥就是武朝彦,天庆七年八月,耶律淳率领怨军讨伐金国,辽东已近寒冬时节,朝廷却迟迟不给怨军发放冬装,以致怨军情绪骚动,最终武朝彦率领部分怨军暴动,冲进耶律淳的营帐,中了埋伏,武朝彦兵败后,逃往大宋途中被捕遇害。当时形势紧急,还有一些人来不及起事,依旧隐藏在军中,耶律淳在这种情况下,率领怨军进攻沈州城,惨遭重创。 耶律马哥、天心大师、杨志等人先后调到显州,正是因为一部分的辽国上层根据怨军一年多来的战绩,怀疑怨军中隐藏着奸细。耶律马哥心情大好,就冲今天的事,已经证实了先前的猜测,并且捕获了一部分叛乱分子,直接下令将所有俘虏全部斩杀,另外派人通知耶律内刺在怨军营中搜捕。 努也仁、萧柏皋各自带着手下前去兴安岭、燕山打猎,留守的将领是铁英,杨志与耶律马哥各自暗中布置了眼线,没有发现外面骑兵有回来的迹象,十有八九是铁英的部下。只需要按照花名册查一下人员,便可以知道这批怨军是不是留守的人员;倘若是留守的人员,这么多人离开军营,要说军中将领一个个都不知情,那是根本说不过去的。 耶律马哥带着大军到达怨军大营的时候,一切已经水落石出,护卫队的营寨一出事,耶律内刺就下令全营警戒,不得进出,所有紧要的位置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之人。当时已经发现人员缺少,只是怨军纪律松懈,经常有夜不归宿的,耶律内刺引而不发,等耶律马哥的信使一到,耶律内刺立马开始排查,很快就发现与统制铁英有关系。 参与这件事的人正是铁英,耶律内刺的隐忍让铁英以为还有机会脱身,想带着营中接应的二十多人一起走,结果错过了机会,只能强行闯营,最后寡不敌众,力战而死。耶律马哥与杨志进帐后,耶律内刺是满腹惆怅,怨军缩编的时候,将领比士兵多,八营的统制还有七人活着,铁英是耶律内刺亲自挑选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露了原形,想必中京与枢密院的那些人又会乱嚼舌头。 耶律马哥是官场老手,哪会不知道耶律内刺的担心,笑着对耶律内刺说:“你恐怕当时就是怀疑铁英,才让他到军中任职的吧?” 耶律内刺一听,如释重负,是啊,按照耶律马哥的说法,自己也可以这么说,自己不仅没过错,而且还有功劳,只是这一切都是杨志所为,上面还有天心大师,耶律内刺忍不住抬头看着杨志。杨志拱手说:“属下只负责护卫队的商团,对营中事务不了解,自会谨言慎行。” 杨志表明了不会乱说,不在乎功劳;耶律内刺大喜,赶紧表态说:“天心大师这两天就会到,杨统制放心,商团是为怨军服务的,以后有任何事,但说无妨。” 第78章 大风客栈 辽军总共杀死三百七十七人,逃走四十一人,相当于铁英一营的四分之一人数,让显州震动不小;大队骑兵进出的马蹄印与痕迹是无法销毁的,耶律珍一路追查到采石场,只是那伙人从岔道进山,直奔金矿方向,最后是在矿区附近失去了踪迹。矿区与采石场也成为耶律马哥与杨志的怀疑重点,只是金矿是皇家的,两人没权力去检查,只能轻轻翻过。 杨志倒没有特别在意,金矿里就算藏着一支队伍,对于商团来说也没有什么,远比不上努也仁、萧柏皋两营中是否有叛军重要。另外张迪、乔三珍在手上,那也是线索,乔三珍早被一帮契丹凶徒整得什么都说了出来,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沙净、薛李豹去了一趟青岩寺,把朴期卢夫妇的东西都拿了回来,除了价值两百两银子的钱财货物,也没有发现线索。 杨志并不感到奇怪,青岩寺要是有朴期卢的同伙,肯定第一时间处理了朴期卢的东西,只有两百两银子的钱物本身就是线索,杨志请人评估过朴期卢送自己的那箱人参皮毛,价值都在百两银子以上,没有人会拿三分之一的钱来送礼,还是做局,杨志断定,青岩寺必定有朴期卢的同伙,所以很多事情朴期卢才能瞒过乔三珍。 杨志让州里的画师画了王伯龙、张迪、高托山和被自己杀死的赵寻仇的画像,让沙净、耿掸吉带着人在显州城内外打听,看有没有人见过四人。王伯龙四人当时有些托大,从幽州来,在显州城内和郊外都住过客栈,王伯龙甚至进了怨军的大营与铁英见面,众人这才明白铁英出事的时候为什么不考虑隐藏身份,因为暴露只是迟早的事情。 杨志查到王伯龙在城内大风客栈的客房未退,特地去看了一遍,该带走的东西一点都没留下,但是杨志在墙角看见了一双扔下来的破靴子,杨志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找老板伙计问清楚是王伯龙一伙丢下的,杨志颔首说:“靴子我要带走,你们回忆一下,他们几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人来找过他们?” “没有。”伙计很干脆地说,老板也是摇头,杨志望着窗外对面的闾山酒楼,走到外面的柜台前,拿起柜台上的登记册慢慢翻看,李饶乐、朴期卢都住在这个客栈,难道真的这么巧,朴期卢是为了安排张迪两人伪装成伙计方便,李饶乐是为了什么。李饶乐是真正的富豪,在显州城里有宅子,住在客栈有些画蛇添足,根据记录,李饶乐在大风客栈的房间应该是包房。 杨志合上本子问:“李饶乐在客栈养了外室?” 掌柜的吓了一跳,低声说:“大人,这可不能乱说,李大户是个好爽的人,如果有这种事,也是另外安排住所;李大户之所以在这里开房间,是因为他常年在青岩寺居住,城里的宅子全是女眷,所以手下人来显州办事就住在小店。” 杨志点点头说:“那我们去他房间里看看?” 杨志混迹汴梁,看惯了大户人家的做派,李饶乐不可能有这种想法,手下人从外地来显州,不就是见他李饶乐吗,应该直接到闾山去,怎么可能在显州城停留。内眷的事更是明显的托词,再是女眷,总有管家之类的人,再说住两个人,不就是门卫一间房的是,何必在外面折腾。 房间里表面上看,除了店里的床桌椅等家具,确实没有什么东西,但是杨志在墙上还是看见了记号抹去的痕迹,并且不止一处,说明这间屋子就是用来传递消息的。杨志不动声色地问伙计:“对面酒楼抓人的那天,这间房有没有人?” 伙计心里话你不是看过登记册了吗,嘴里可是一点不敢反驳,反而挤出笑容说:“上午来了两个人,说是从归义州回来的,带着几箱的货物,马车就留在小店后面的院子里;傍晚的时候走的,到现在一直没回来。” 杨志放低声音问:“知不知道是什么货?” 伙计为难地看看掌柜,掌柜顿时就急眼了,训斥道:“大人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不许隐瞒。” 掌柜的经验丰富,看出来杨志这个汉人与众不同,不就是一个住店的客人吗?哪怕是富商李饶乐,也不值得自己为他承担任何风险。杨志递过一两纹银,伙计脸上顿时有了光彩,低声下气地说:“因为五个箱子特地从马车上搬进房间,小人怕客人的财物出意外,所以关注了一下,应该是金银与铜钱。” 杨志问清楚两人长相与马车的样子,谢了一声出了客栈,吩咐跟在身边的耿掸吉说:“从归义州运来黄金白银,恐怕还是采购为主,查那辆马车的去向,另外查李饶乐是否在显州和中京采购过物资。” 耿掸吉答应一声,立即带人行动,杨志自己则去了节度使司的监狱,杨志一直关心着张迪的治伤情况,昨天听沙净说可以交谈了,便想着亲自去探望,再摸摸底。杨志见到张迪的时候,张迪正坐在地上喝水,几天的治疗,用了不少好药,张迪现在已经没有生命之忧,只是还不能动手,但是狱卒为了谨慎起见,给张迪上了手铐脚镣。 杨志支走狱卒,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问张迪:“身体好些没有?” 面对杨志,张迪心中在犯嘀咕,这几天张迪一直在琢磨,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让杨志看出了破绽;听到杨志的问话,张迪就知道对方没安好心,冷冷地说:“死不了,杨统制果然是辽人的一条好狗。” 杨志不以为怪地说:“你是汉人,作为蜃楼府的高手,帮助金人,又为了什么?” 张迪分辨说:“我们不是为了金人,是为了燕云十六州回到汉人的手里。” “哦,是吗?”杨志在张迪对面坐下说:“双龙会,一条龙是大宋,那另一条龙是谁?” 自然是金国,张迪一霎那,才感觉自己的信仰有些问题,睁大眼睛看着杨志。 第79章 一条狗 显州的监狱明显简陋,昏暗的房间里,照明的只有一根小火把,两名狱卒站在旁边,杨志心平气和地喝着粗碗里的凉水,不屑地看了张迪一眼问:“如果宋国不同意你们的方案,你们准备怎么做?造反,还是杀掉反对的官员?不要告诉我你们会罢手,就算王伯龙愿意,恐怕他也做不了主。另外,我们都是武林中人,如果中原武林不愿意参与杀戮,是不是在你们眼中就是懦夫;如果中原武林加入,蜃楼府会让出主导权吗?” 张迪听见了自己心脏滴血的声音,身负重伤,被捕入狱,哪怕最后被砍了头,张迪并不在乎,大丈夫生当轰轰烈烈,生命不过是过眼云烟;可是听杨志解说,与金国的联盟最后必定会摧毁辽国,威胁大宋,张迪不同意,也不甘心。张迪抖了抖手中的铁链,讥笑着说:“杨志,你现在就是辽人的一条狗,自然会这么说。” 杨志的悲悯凝固在脸上,放下碗,喘了口气问:“张迪,你算哪国人,金人、辽人、宋人,还是高丽、回鹘、西夏?这些年,你在中原生活了多长时间,为中原的百姓做过什么,哪怕是再小的一件事,也无所谓对错。” 张迪一下子傻了眼,他自幼在蜃楼府长大,对这种国与国之间的概念极为淡薄,只不过老家在河北,一直自认为是宋人,可是除了蜃楼府的安排,张迪根本就没有在中原生活过。张迪能成为蜃楼府的弟子,智商并不差,想着想着,就感觉过去的信念支离破碎,却仍勉强回答:“我是宋人。” “那么如果宋朝要取消双龙会,你会怎么想?”杨志站起来,走到狱室唯一的小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暮色淡入,现在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不过是四点钟左右,天就开始黑了,苍穹的尽头似乎小小的几个点,大概是星辰的影子。杨志过来不是为了呼吸新鲜空气,而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隔壁是否有人。 杨志在与张迪的谈话中,听到了隔壁的轻微动作,走近窗口,几乎就是一墙之隔,杨志静心聆听,听到了一个人的心跳声,很弱,但是就是心跳声;躲在隔壁的人应该是个内功高手,可惜还没有到天心大师那种级别,屏住了呼吸,但是无法完全掩饰心跳。铁链躁动,张迪重复着杨志的问题,涣散的眼睛里激荡着火花,愣是说不出一个答案,因为答案是唯一的,他张迪听从的就是蜃楼府的安排,根本不关大宋、大辽、大金的事情。 杨志回过头说:“你不强词夺理,说明还有药可救。你其实和我一样,都不再为宋朝做事,为的只是自己的利益。我看过你的伤势,就算好了,也不可能恢复原先的武功,蜃楼府和双龙会未必会再看重你,你应该重新考虑人生,你如果说出你进入辽国的三个联络点,只要抓到人,我就放了你,做官要钱都可以。” 杨志说着,走回张迪的身边,目光紧紧锁住张迪,因为杨志换一个角度才发觉,张迪的伤好得如此快,不一定是监狱的郎中照顾得好,或许另有蹊跷。张迪有些慌乱,还是没有说话;杨志伸出手,掀开张迪的衣服说:“外伤不能化脓,一旦中了锈毒被感染了,武功再好也没有用。” 张迪猝不及防,杨志看得清清楚楚,张迪没有受过刑,辽军的狱卒什么时候这么文明,看看乔三珍那生不如死的场面,杨志不相信耶律马哥会对张迪另眼看待。出现这种情况,说明有一个大人物来了,让张迪开了口,哪怕张迪没有投降,至少做了一笔交易,出卖了一些东西换自己的活命。 耿掸吉在耶律马哥的后院里,把杨志的所有安排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晋王耶律敖卢斡感慨说:“杨志还真是个人才,我们一直没有头绪的事情,被他理出了一根线头,无论是金矿,还是李饶乐的线索都要继续盯下去。章怒、耿掸吉,你们跟了杨志不少天了,有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没有。”章怒一口否定,耿掸吉也跟着说没有;耶律马哥苦笑着说:“我也看不出来,可是耶律淳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杨家世代忠于大宋,冤死的不止一起,杨志本身又是如此能干,不至于走投无路到这个地步。” 天心大师微笑道:“晋王与耶律将军无须担忧,杨志说穿了只是一个商人,统制一职是为了便于他组建商团给的职务,只要他把物资粮草供应上,其他的可以全部忽略。郭药师这次和我一起过来,就是接替铁英的位置,我们只需不让杨志掌握兵权就可以了。” 佛难陀低声说:“师父,这会让军中的将士感觉上面赏罚不明,一旦怨军再吃败仗,很可能有人拿杨志说事。” 天心大师笑道:“那你希望杨志怎么办?希望我怎么办?中京的有些人实际上是看不惯这件事,在里面挑刺,杨志在商团,他们会认为杨志在赚钱,伤了他们的利益;但是杨志如果领兵打仗,不出战就是消耗辽金两国的实力,打到归义州就是挑起辽金的战争。其实这些年投奔大辽的人多了去,杨志不过是得罪了两个人罢了。” 耶律敖卢斡和耶律马哥都笑了起来,天心大师说得是实情,杨志得罪的就是萧奉先与寺公大师,萧家接二连三地派人出面,都是铩羽而归;寺公大师明里什么都没说,但是在皇亲贵族面前,几次说杨志把陈抟的手迹送回大宋,就是心存故国。但是换粮食棉衣的事情,是经过天心大师同意的,耶律敖卢斡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那我就回去了,这里的事全部交给大师处理。” 佛难陀从外面走进来,向耶律敖卢斡等人施礼说:“回禀王爷,杨志离开监狱了,他想收买张迪,张迪按照我们吩咐的,没有睬他,杨志灰溜溜地走了。” 天心大师眼光一黯,原以为佛难陀是最适合接手自己衣钵的人,现在看,在天雄寺与萧家之间,佛难陀看重的还是萧家。 第80章 如芒在背 张迪在熬了六天后,终于开了口,说出了一路到显州的经过,由于出面联系各地人物的是王伯龙,张迪虽然写了六处住过的地方,杨志估计用处不会太大,但还是把口供给了耶律马哥。杨志其实关注的是张迪到显州以后的描述,王伯龙去青岩寺,在山脚下和朴期卢联系上以后,还单独出去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才是关键;按照张迪讲的王伯龙来回时间,只可能是住在青岩寺或寺周围村庄里的人。 对于张迪的未来,杨志一开始想安排在自己的商团,但是耶律马哥拿出了晋王耶律敖卢斡的手谕,要调张迪去晋王府,杨志很明智地闭上了嘴。很明显,耶律敖卢斡认为张迪是座金矿,想挖出其中的资源,杨志要是再说什么,那就是在找事干;作为一个下属,应该比上司低调。 不过在张迪走之前,杨志还是抓紧时间与张迪谈了两次,得知军营方面的联络不是朴期卢,而是显州另外有人,杨志便有了主意。杨志去找耶律内刺商议的时候,正好遇到新任统制郭药师,郭药师身材高大,高鼻深目,一身银色的盔甲与白袍,显得英气勃发;但是杨志不喜欢这个人,总感觉郭药师眼神如刀似剑,太过锋锐,语声铿锵有力有点假。 杨志与两人寒暄半天,又一起去参加了一次酒宴,硬是忍住没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在杨志的印象中,郭药师虽然是一员骁将,但是与吕布相仿,身为辽将降金,后来又根据行事降宋,再投靠金国,被称为“辽之余孽,宋之厉阶,金之功臣”。正因为郭药师投奔宋朝以后,熟知宋朝的详实,完颜宗望才能以悬军深入,驻兵汴城下,约质纳币,割地全胜以归者。 这样的人说穿了,没有本性;而天心大师可能已经到了显州,却没有出来与自己见一面,杨志只觉得如芒在背,所以在经过十来天侦查后,杨志暗地里见了耶律内刺一面,说了自己想去附近剿匪的打算。耶律内刺立即同意了杨志的计划,反正是要和这些马贼交锋的,先下手为强,考虑到怨军里可能还有细作,耶律内刺答应对任何人都不说。 杨志则在一个晴天,带着一百骑出去打猎,实际上去捕捉战机;杨志只是在外面绕了一个圈子,实际上目的很明确,就是牛河堡,沿途遇到两小股土匪,都被杨志顺手消灭了,因此藏住了队伍的踪迹。 牛河堡在蛤蟆沟南,牛河梁上,坐落在绵延二十里的山梁中,方圆百里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岗,沟壑纵横。杨志站在牛河堡的城墙上,心中暗骂,说什么辽太祖俘汉民数百户,创城安置,这座城堡分明就是长城的一部分,应该是战国时期燕长城的一个兵所,附近长城的残缺依旧存在,只是长城内外都已经是辽国的地盘,不远处的东边,就是金军的出没之地。 这片山脉是牛河与大凌河的分水岭,将显州分成东西两部分,归义州在东,显州城在西;牛河堡是附近百姓叫起的头,在辽国叫慧和县。牛河堡现在根本就算不上辽国的土地,原住民早被吓跑了,金军、马贼等肆意出入,明刀明枪,将这一片山梁变成了咽喉要道;但是对商人来说,无人看守的牛河堡成了香饽饽,可以歇脚和躲避风雨。 一阵马蹄声从山谷中传出来,由远及近;杨志看着那一小队的二十多骑,忍不住笑了起来,领头的是个一脸凶悍的高个子,举着一支长矛,身后的人散开行进,大刀长斧都有。或许是一位附近没人,不需要伪装,一个个高声叫嚣,章怒脸色一变说:“女真人。” 杨志微笑着说:“那是马贼,查清楚后面有没有大队人马,准备动手。” 杨志、洪日荣、章怒带着一百骑,以打猎的名义到了牛河堡,不就是为了打击一些小股的马贼,至于女真人的身份,杨志根本不认同,契丹人有做马贼的,女真人同样会有人做马贼。章怒看远处斥候的手势,低声说:“后面没有人,估计是分离出来的小队。” 杨志冷冷地说:“全歼他们。” 章怒一声令下,薛李豹一箭射中为首的头领,五十张强弓一阵乱射,对面的骑兵纷纷倒地,只有四骑慌乱中调转马头,朝谷中跑去,被埋伏在那一侧的洪日荣带人一一射死。章怒一声呼哨,带着二十名骑兵冲下去,牵了十九匹马,拣了武器,搜了每个死人的身体,值钱的金银财物、身上好一点的盔甲衣服,全部被扒了下来,然后迅速地回到山梁上。 章怒递给杨志一封信和一筒烟花说:“将军,有收获,是铁骊部酋长铁七门给曹勇义的信,铁英就是铁七门的族人。铁七门在信中要求曹勇义提供商人出发的消息,完成上次的交易,可惜这群人死了,不知道到哪里交信,只剩下烟花联络的方式。” 杨志摇头说:“同名同姓的人太多,没有其他的佐证,根本不能确定是哪一个曹勇义,回去把信交给天心大师,让他们去伤透脑筋,我们只管打猎,撤退。” 杨志明白,如果是显州通判曹勇义,他绝不会亲自出面接头,就算自己费尽心力抓到人,很可能被反咬一口;如果天心大师与耶律马哥出手,那自然是另外一回事。章怒等洪日荣带人回来,立即把搜刮来的那些首饰金银分了,至于战马武器,自然充公;可惜这伙人身上干货不多,一百名士兵每人就分到大约三两银子的钱物,杨志忍不住摇摇头说:“我们后面要做一票大的。” 洪日荣笑着说:“将军,够了,这次出来杀了八十多名马贼,得到六十匹马,每个弟兄最起码挣了十来两银子,无一损伤。真要是遇到带着货物的马贼,我们一百人恐怕还是不够瞧得。” 第81章 三岔口 杨志大笑着说:“谁说要去枪马贼的,你们说某个人要是收不到这封信,会不会着急,派人前来寻找?我们就在显州到牛河堡的路上搜索,看看运气怎么样,希望天黑后,有人主动放烟花联络。洪日荣,事关曹大人清白,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不过你当心,很可能有人在路上监视来人,要连后面的人一起抓。” 章怒和洪日荣哈哈大笑,杨统制果然腹黑,嘴里说着不一定是通判曹勇义,实际上就是按照这个步骤来,洪日荣在采石场呆了快一年,曹勇义的家人和手下大部分认识,只要在路上发现这些人,洪日荣就可以立即抓起来审问。下面的军卒没有听到三位长官的谈话内容,不知道一个个在笑什么,茫然地看着,直到章怒招呼撤退。 从山梁上走,虽然有四五条小路,但是能够骑马的路只有两条,蛤蟆嘴那个三岔路口,离牛河堡八十多里,是车辆马匹的必经之路;洪日荣在三条路上都放出四十里的斥候监视,不仅等显州的人,还希望看到归义州和渤海来的商队,那些地区现在都是金人的实控区,过来的商人打个秋风是正常的。 渤海那条路上陆续有三队商人路过,洪日荣准备下手,被杨志拦住了,只是暗暗派薛李豹带着人装作猎户,看了每队商人的长相。洪日荣抱怨说:“杨将军,那可是肥羊。” 杨志笑笑说:“慌什么,只要他们是去显州,还怕脱离咱们的手,今天关键是显州那边来迎客人的人。” 等到傍晚,五骑从显州方向疾驰而来,都是辽军的装束,闯过三岔口,快马加鞭,就拐上了去归义州的道路,杨志盯着五骑说:“应该是他们,后面的人到了三岔口,就通知章怒动手。” 洪日荣一愣说:“这可是辽军。” 杨志淡定地说:“你们侦查了十几天,看过巡逻的小队吗,再说,要是巡逻,用不着这么急,到了三岔口应该回去,或者停下来观察一下情况。这五骑根本没做考虑,反而直接去了归义州,是急着看看出现了什么情况,至于服饰,大辽举国皆兵,成年男子人人有一套军中盔甲。” 洪日荣正要说话,就听到马蹄声响,二十骑距离五骑七八里路的距离,从显州方向冲过来,同样是辽军的装束。不过他们到了三岔口是停顿了一下,望着归义州方向,好像在商量着什么,杨志面色一寒说:“动手,出了事我负责。” 要是换做章怒,就算杨志下令,还是有斟酌下,但是洪日荣视杨志为救命恩人,心里感觉就算杀错了,大不了灭口,于是一声令下,三十张弓立即射出箭矢,二十骑被射倒大半,想往回跑,却被薛李豹带着埋伏的骑兵拦住,又被射倒六人;留在马上的只有三骑,面对着薛李豹等围上来的二十骑叫道:“我们是显州的辽军。” 薛李豹勒令三人下马受缚,三人一阵狂啸,举起兵器冲过来,与薛李豹等人厮杀了十几个回合,全部砍落马下;三人的武功都不在薛李豹之下,只是杨志这次带出来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人,靠着人多杀了三人,只有两个负了轻伤。好在这次二十骑们没有全死,抓了六个活口,分开来审问,不到一个时辰就有四个人先后开口,他们是金矿的骑兵,奉命盯梢前面的五骑是不是出事,为首的三个人就是被薛李豹杀掉的人。 杨志命令把两个不招供的人带过来,让人打来山泉,掏出麻纸在水中浸湿,一张纸加一张纸地给两人蒙上去,蒙到第五张的时候,一个俘虏活活闷死了,另一个叫突元鱼的撑不住了,不仅说出自己的姓名,还说出发前见过通判曹勇义;杨志脸色严厉地说:“不要骗我,你是金矿上的骑兵,与曹大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曹大人怎么会见你?来人,再加一张纸。” 突元鱼带着哭腔说:“将军,我说的是实话,我们不是金矿的在编人员,是通过曹大人的关系安排进去的,为的是替曹大人办事。” 杨志冷冷地说:“曹大人在金矿上不过是负责监察运输罢了,会安排你们一帮不识字的人进去?” 突元鱼牙一咬说:“将军,我全部告诉你,你要保证我的安全。” 杨志点头说:“你说了实话,我就安排你连夜离开显州。” 突元鱼晓得自己想活命就没有退路,低声说:“我们是曹大人的人,从矿上把金子弄出 来,再在中京和显州换成物资运到渤海、归义州等地。今天前面有五个人负责联络,为首的是曹家的家将曹澜淮,我们在暗中保护他们,因为约定的人没有到,所以趁着黑夜过来看看,我们还带了一批棉衣,在前面的山坡上。” 杨志让洪日荣盯着突元鱼画下地形,等章怒到了立即出发,章怒抱歉地说:“五个人全死了,不过有人认出两个是曹家的人,我把尸体带回来了。” 杨志笑笑说:“没关系,我们有了大生意。” 在突元鱼的引路下,杨志等人找到了藏棉衣的地方,看守是四个采石场的衙役,全部被活捉,共找到九百件棉衣,全部在马车上。杨志连人带物一起拖回了显州,立即派人向耶律马哥与耶律内刺报告,天心大师不露面,杨志就当他还在上京。耶律马哥与耶律内刺一听说杨志找到棉衣,都亲自跑来。 等看见铁七门的信、曹澜淮的尸体、突元鱼的口供、被活捉的衙役,耶律马哥连细问都没有,当即下令抓捕曹勇义;就算曹勇义不是主谋,家人、手下都出了问题,失察连坐的责任是逃不掉的,况且这么多线索指向曹勇义,要是曹通判没问题,耶律马哥还真是不相信。耶律马哥心中有底气,自己是契丹皇族,天心大师是大辽国师,就算抓错了,曹勇义一个汉人,最多是叫两声屈,到时候再放掉就是;可是让曹勇义逃走了,耶律马哥无法向上面交待。 第82章 一个乱字 去抓捕的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曹勇义让手下在采石场掀起一场混乱,趁机逃走了;不过在采石场和曹家,耶律马哥的人找到了大量的钱物,有些正是去年怨军被打劫的物资。天心大师终于出面了,最后怨军和节度使司断定,曹勇义和铁英带着手下偷盗黄金、打劫物资,然后送到渤海、铁骊部、归义州等地销赃。 抄没的物资,金银铜钱等归节度使司,一千件棉衣、六百件武器、一万三千石粮食、三百匹战马、七百头牛羊归怨军,耶律内刺等人笑得嘴都合不拢。天心大师命郭药师一营负责看管仓库,催杨志赶紧把各处物资转运过来;护卫队虽然没分到东西,但是杨志预先扣下了五百件棉衣,和天心大师说了一声,人手一套发了下去。 洪日荣还是有些不甘心,私下里与耶律珍嘟囔,护卫队管的是商团,凭什么让郭药师管仓库;耶律珍笑笑说:“从我们的角度自然是这样,但是站在天心大师的角度就是另外一种看法,杨志确实是个干才,不管他打仗如何,但是运作军中物资和检查内奸,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可是那个张迪交待的地方,晋王都派人去了,都是无稽之谈。” 洪日荣知道张迪招供的这件事,不以为然地说:“张迪说得很清楚,那些只是他路过的地方,未必是王伯龙的联系点,再说,这与杨统制有什么关系?” 耶律珍沉默片刻说:“上位者,都是心思敏锐的人,他们担心杨统制抓住张迪等人只是小手段,是为了掌握军权铺路,一旦杨统制可以统领大军,保不齐就会出什么意外,有了铁英的先例,怨军架不住折腾了。” 洪日荣无奈地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怨军还需要这样操作?铁英本身就在怨军里,深得耶律淳和耶律内刺的信任,掌管着三分之一的军队,金人打过来,临阵倒戈便可,金人会用一个不掌握兵权的杨志来取代掌握兵权的铁英。” “不是金人。”耶律珍郑重地说:“是宋人,他们可不知道铁英是金人的奸细,所以才会弄出这么一场好戏。天心大师那么看重杨志,都不敢在晋王面前为杨志担保,就是杨志现在的表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有如此才能,为什么在大宋吃不开,要知道权相蔡京可是杨志的老师,据说宋徽宗对杨志的看法也不错。” 洪日荣明白了,认真地问:“你们可是担心杨统制是无奈地前来避难,其实并无为大辽出力的想法?” 耶律珍咳嗽两声说:“日荣,言重了,天心大师对杨统制还是信任的,只要杨志能在军中有所表现,他们会看到的。” “拉倒吧。”洪日荣不屑地说:“杨志就算在阵前杀了完颜宗翰,那些人也会认为杨志是为了大宋而杀。这些年,不要说宋人,就是契丹名将吃这种苦头的人还少吗?要不然你叔叔怎么会被派到显州来。” 耶律马哥原来是宫帐军的副统领,当时耶律马哥已经是彻底被贬为平民,只不过耶律家族花了大力气,才让他担任显州节度使;洪日荣自己更不用说,与金兵厮杀了一年多,最后是没有支援兵败,却被投进了大牢。耶律珍和洪日荣是生死之交,拍拍洪日荣说:“老洪,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现在的朝廷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一个乱字。不过你现在这种态度,有件事还真适合你,接触杨志,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是耶律马哥交给耶律珍的任务,但是耶律珍觉得现在洪日荣比自己合适,天心大师的安排是求稳,杨志必定心里有数,这时候自己去和杨志交好有点不像,但是洪日荣是绝对没问题。杨志对洪日荣有再造之恩,两人在一起谈谈心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怕发几句牢骚骂骂人都没关系。 洪日荣做军官的时间比耶律珍长,尤其是汉人没有背景,看到的阴暗面远远比耶律珍多,闻言摆摆手说:“这种事我不参与,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说的话你信,其他人未必相信,到最后,杨统制的事情或许还没搞清楚,我们兄弟或者你家里会惹出是非。” 耶律珍晓得洪日荣所言不假,就没有再强求;洪日荣嘴里没答应耶律珍,但是在心里对杨志同样很好奇,洪日荣出了耶律珍的帐篷后,鬼使神差地就来到杨志的帐内,看见杨志正在看地图,洪日荣随口问道:“将军难道准备主动出击?” 杨志不清楚洪日荣的来意,抬头说:“显州附近乾、宜、锦、兴中四州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防御的力量,听说三五百金兵就敢横着走,人心浮动。我有个感觉,金军再次行动的时候,很可能从乾州、宜州杀过来,一举把怨军包抄在显州;我和天心大师、耶律内刺将军商量过了,让耶律珍和寇黑炳去上京、中京押送物资,我们到乾州、宜州打猎,一个是补充点粮食,另外绘制地图。” 杨志是宋朝的武进士,对于地图的绘制肯定比大多数辽将要好,并且乾州、宜州都是辽国的疆土,天心大师两人自然答应。洪日荣听出了其中隐含的意思,杨志肯定是准备按照自己的预测勘察地形,洪日荣问杨志:“将军准备带多少人去?” 杨志笑着说:“除了跟随耶律珍去押运物资的人,剩下的人全部出动,万一在两地遇到打秋风的金兵,也不至于慌乱。我和郭药师交接过了,连黄沙岗那条路都交给他负责,我们的人就当出去游玩一趟。” 杨志没有说谎,护卫队打猎的地方就在乾州,离显州不到两百里的路程,但是乾州打猎的地区要比显州多,兔儿山、金刚山等连绵的山脉,里面全部是猎物,乾州本身是为了奉辽景宗的乾陵,实际上既没有开阔的平原耕种,也没有大量的人口,金军占领后放弃,更是让乾州半死不活。 第83章 嘹唳清脆 群山峻岭之中,金刚山峰峦跌宕起伏,奇特险峻,山脉上有两大山峰拔地而起,探入云霄,山脚下碧水依山环绕,蜿蜒曲折。杨志坐在山脚下的一座酒肆中,听着沙净对山脉的指指点点:“这是千朵莲花,这是大金刚峰,这是大鹏金翅鸟,这是如来忿怒。” 杨志做过功课,知道金刚山上有一座定山寺,建于唐贞观年间,相传是唐太宗李世民东征时在此屯兵挥师,薛仁贵一箭定天山而修此庙。只不过薛仁贵攻打的是杭爱山,离这里还是有点距离的,杨志喝着酒,应付着沙净的絮絮叨叨,眼睛盯住的是酒肆的掌柜和伙计。 酒肆看上去不大,竹篱笆的围墙,一排茅草搭建的房子,房子外面是摆着四张方桌的草棚,路过的客人可以进来歇歇脚,喝点茶,点上一壶酒和几个菜。草屋延伸到篱笆边沿,没有路,如果想到酒肆的后面,只有从草屋穿过去,坐在草棚里就能看见,通往后面的门半开着,伙计已经去了好几次,应该酒店的仓库与地窖。 掌柜四十多岁,头上戴着顶旧毡帽,穿着一件八成新的棉袍,正坐在草屋的柜台后,盯着酒肆的一切动静,不时喊两个伙计干活。两个伙计都是壮小伙子,穿着当地人的服饰,来了十几个军汉,根本没难倒他们,陪着笑,上茶上菜忙个不停。秋末的太阳暖烘烘,金黄色的落叶不断坠地,山岗的影子映在酒肆,五株桦树在篱笆墙外傲然挺立。 天空中有鹰飞来,嘹唳清脆,翅影矫健,给杨志上菜的伙计没由来地停了停手中的工作,往天空瞄上一眼;黑色的兀鹰在天空之中飞倾侧回旋,似乎发现了猎物,发出短促而悠远的叫声,朝河边扑了过去。杨志在伙计的眼里看到了火花,笑着敲了敲桌子问:“你喜欢鹰?” “鹰真好。”伙计眼里是满满地羡慕:“鹰会飞,能飞得很高。” 伙计的脸上有了一种希冀的热情,杨志掏出银针问:“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伙计和沙净的表情都是一僵,沙净知道杨志谨慎,但是没想到杨志到路边的小店喝酒会毫无顾忌地掏出银针。伙计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小人是渤海人,那里被女真人占领了,就逃到这里,幸亏被掌柜的收留,才不至于饿死。” 杨志用银针检查着酒菜问伙计:“想不想回家?” “想。”伙计在摇摇欲坠,杨志的银针变成了黑色,薛李豹等人立即拔出了钢刀,如果不是杨志的谨慎,十几个人恐怕就要折在这里;薛李豹把钢刀架在伙计的脖子上,杀气顿现说:“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下毒?” 四名亲兵冲进了茅屋,把掌柜和另一名伙计也押了出来,一个个用契丹语骂着“找死?” 后院传来马嘶声,应该是有人骑马逃了,掌柜的脸色越发平静,甚至有了一丝安慰的笑意,杨志没有起身,也没有派人去后院搜查,等薛李豹搜遍了三人的身上东西,把短刀、钱财放在桌上,才淡漠地对掌柜说:“说出你和其他人的联系方式,我就饶你们不死。” 掌柜不屑地看看杨志,一句话也不肯说;杨志对薛李豹吩咐说:“给他们三个五百数的机会,从这两个伙计开始,每数到十,砍掉一根手指,二十根手指砍完后,每数到一百杀一个人,先伙计后掌柜。” “明白,将军。”薛李豹转向两名伙计说:“不是我们不给你们机会,而是你们的老板不要机会,数数还真是累,一、二、三、四、五、六。” 数到十的时候,薛李豹砍下了其中一名伙计的小拇指,然后继续开始数数;当砍下三根手指头的时候,负伤的伙计哭丧着脸,哀求掌柜:“大人,说了吧。” 掌柜的摇摇头,薛李豹数到十,砍下了那个伙计的无名指,伙计晕了过去;另一名完好无缺的伙计,突然发狂似得叫起来:“我说,我说,我们是完颜宗翰将军派来的暗桩,掌柜的叫完颜也,和逃走的完颜稜是金军的伍什长,我们真的是契丹人,我叫契沐,只是被逼无奈,将军,饶命啊。” 完颜也、完颜稜,那就是女真完颜族的勇士,完颜也身边的两名辽兵立即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完颜也没有暴烈的反抗动作,只是阴毒地望着杨志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杨志指了指桌上的米饭说:“就是这个,这粮食有问题,乾州已经是饥荒一年,你们这样的山村小店要是有粮食,不知道被人抢了多少回。东北各族都擅长打猎,而且成年男子自备武器,你们店里有野味不足为奇,可渤海的大米,目前恐怕乾州当官的都未必能吃得上,你们竟然舍得在店里卖。” 完颜也昏沉地叹了口气,包围他的辽兵都粗野地大笑着;杨志突然一拳打在完颜也的胸前,随即点了完颜也胸前的膻中穴与天池穴,冷笑着说:“难怪完颜宗翰派你来,一个小小的伍什长,原来是内家高手。” 完颜也只感觉暗地里提起来的真气被杨志一拳打散,随着膻中两穴被点,一点真气也提不起来,全身无力;杨志冷冷地说:“完颜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联络方式,否则我就杀了你。” “我没有可说的。”薛李豹的钢刀在完颜也的颈子划出了一条血痕,鲜血顿时染红了肩膀;对于女真人,薛李豹是打心眼里仇恨,根本不需要杨志动员;完颜也垂着头依旧不说话,杨志晓得金国刚刚崛起,此刻的女真一族人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视死如归是家常便饭,挥挥手示意薛李豹杀了。 薛李豹一刀砍下完颜也的人头,杨志掉头问伙计契沐:“你是怎么加入金军的,附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暗桩?” 契沐看完颜也说杀就杀了,心中恐慌,一下子跪到说:“小人是在渤海被擒后加入女真的,小人知道乾州城里的一处联络点,我们每个月都去拿米。” 第84章 无虑河畔 杨志阴沉着脸说:“契沐,说谎要想好再说,现在乾州城内戒严森备,就算是有粮食,谁又敢从城门口大摇大摆地进出,你们还要隐藏身份,不要跟我说,为了一点粮食,你们竟然敢冒暴露身份的危险。” 契沐立即分辨:“将军有所不知,我们去城里那家客栈,只是拿领粮食的牌子,粮食摆放在城外的两个地方,一个叫七桦村,村头有七棵百年的桦树,就在村头的第一家;另一个地方是东面谷地的一片林场,树林里有一个看守林子的草棚,实际上是我们的中转站,并且运粮食都是白天领牌,夜里行走,不会引起人注意。” 杨志微笑着点点头,让薛李豹去看看外围是什么情况,洪日荣等人按照打战时候的行动规则,在外围有布置了骑兵,那个叫完颜稜的到底逃没逃出去。洪日荣一会就带着尸体过来了,完颜稜没逃出去,被辽军射成了刺猬,洪日荣在完颜稜的身上搜到了一枚金人的腰牌,坐实了这些奸细的身份。 流血过多的伙计也被包扎好弄醒,杨志让他看了两具尸体说:“告诉我你的姓名,契沐已经全部交代了,你要是想活命,就说点契沐不知道的事情。” 杨志看出来这个伙计比契沐对金国忠心,但是人一旦经历过生死,很多东西都会在一瞬间改变,反正有当无,大不了多杀一个人。伙计好奇地看看杨志,又看看契沐,既然契沐全部交代了,难道没说自己的名字,伙计一下子醒悟过来,肯定是杨志没问,所以契沐也没说,说明自己在这些辽兵的眼里,几乎相当于一个死人。 伙计踌躇着说:“我叫银忽律,是辽州人,我就是一个伙计,跟契沐知道得差不多。” “那就是没有价值了,拉下去砍了。”洪日荣站在那里,巨大的身躯有着说不出的威慑 力,一脸厌烦的样子,直接给身后的辽兵下了命令;银忽律急忙挣扎着说:“慢慢,有一天夜里来人,正好是我值班,我听完颜也和那个人说,到显州接受什么商团的牛羊粮食,请完颜希尹将军派军队来增援。” 杨志示意洪日荣且慢,盯着银忽律问:“那个人什么长相,完颜希尹准备派多少人来?” 银忽律明白自己有了活命的希望,低声说:“那个人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和完颜也商量好,调集三百骑去接应。” 杨志与沙净的眼睛都是一亮,这个范围大大缩小了调查的对象,杨志拍拍手说:“那就暂时放过乾州的这些奸细,薛李豹,立即把尸体和这座酒肆烧掉,做出马贼打劫的痕迹,然后全军转道无虑河,我倒要看看是哪一个敢来劫粮。” 薛李豹一听就明白,杨志现在不对那两处粮食的存放地下手是时间来不及,烧了酒肆就是要让完颜也的同伴认为,是马贼洗劫了酒肆,不会去转移人和粮食;为了保险起见,薛李豹还去后面的山谷找来两具多日前的尸体,一起摆在酒肆里,放火烧掉。熊熊大火映红了天空,杨志等两百骑就悄悄离开了金刚山。 无虑河上游为南沙河,下游为东沙河,分界点是十字山,河水从十字山中出来,地势陡然开阔,形成一个巨大的弯曲;就在弯曲的边沿,有一个唐朝时建的烽火台,烽火台下是一个岔路口,五条路分别通往中京、乾州、渤海、显州等地,除了中京到显州的是官道,其他的路已经年久失修,坑坑洼洼,道路旁杂树林连绵不断。 杨志一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预先知道有金人的伏击人马,行动的时候分外小心,斥候都是便衣前进,沙净、章怒、薛李豹等人分别带队。有心算无心,沙净等人很快就找到了大队人马的痕迹,一开始只是吊上了两个五十人的小队,等接近烽火台二十里的地方,杨志终于得到三百人聚齐的消息。 洪日荣看着沙净标出的位置,苦笑着说:“将军,林中茂密,金兵人数比我们多,战斗力更是超过我们,有难度;就算是明后天耶律珍他们到了,也未必有胜算,只是失去粮草牛羊,对我们来说事情太大。” 洪日荣说得很含蓄,却是实话,双方实力上有差距,护卫队骑兵的战斗力以二敌一,也未必能战胜金兵,更不要说人数少了一半;杨志沉吟说:“就看老天保佑不保佑我们,西北风到晚上停不停,沙净带选二十名身手矫健的士卒去上风口放火,你我各带一队人马在远处埋伏,不求全歼,只求破敌。反正我们的弓箭多。” 这倒是一个方法,三人商议好行动方案,各自带人去埋伏;等到夜深的时候,沙净带着人绕到西北面散开,趁着西北风大作,一口气在上风口点燃了六十多处,火燃烧起来,借着风势越滚越大,浓烟比风来的还要快,从杨志埋伏的地方看,金兵藏身的那一片树林已经是黑烟缭绕。杨志不担心沙净等人,只要放火前没被发现,现在金兵绝不敢冒着火势冲过去。 树林里马嘶人叫,已经乱成一片,越来越多的金兵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快速地向东面移动,金兵的素质还是可以的,如此仓促的时刻,还是有些队形,逃在前面的人甚至能够查看周围的环境。可是战争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杨志既然猜到了金兵逃跑的方向,又预先埋伏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给对手机会;望见金兵簇拥的人群进入射程,杨志一声令下,梆子急响,两侧箭矢如骤雨。 金兵猝不及防下,顿时被射倒大片,后面的金兵并不慌张,靠着战友死亡的霎那间争取到时间,纷纷搭弓还击。可是辽军的素质并不比金兵差,差的是面对面搏杀的血性,现在有掩体做挡箭牌,辽军的死亡率明显低于金兵,更何况金兵聚集在路上,没有躲避的空间,几乎箭不被兵器打落,就能射到人马,对射了半个时辰,金兵已经剩下不到百骑。 第85章 一刀五斩 黑暗中,金兵不知道暗地里埋伏的敌人有多少,纵然是英雄善战,依旧是忐忑不安,尤其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斗志顿时在消减,等沙净等人在后方射来箭矢,金兵是彻底慌了,立即开始撤退,夺路而逃。杨志、洪日荣几乎同时下令出击,两百骑翻身上马,追逐而去。 金兵不是没想过依靠自己强爆的实力以少胜多,在剩下两名百夫长带领下分别迎战,两个人看上去都是骁勇之辈,各自使着一根熟铜打造的狼牙棒,在月光下发着灿灿的黄光。杨志看见一名敌将挥舞着狼牙棒冲过来,算准冲刺距离,手中长枪突然出手;杨志的速度明显出乎众人意料,狼牙棒还在半空,百夫长就决定自己胸前一痛,连人带并兵器栽下马去。 杨志身后薛李豹、章怒士气大涨,嗷叫着带着辽军杀了过去。另一侧的百夫长在二十招后,被洪日荣一斧子砍下了脑袋,主将既死,军中再无首领,金兵除了逃跑,没有其他办法;护卫队追踪了一夜,猎杀大半,只有十来人逃走,计点人头二百八十七个。杨志端详着狼牙棒,真的是完完全全的铜,一点都没参假,对跑上来的沙净说:“这根狼牙棒中四十多斤,值不少钱啊,把三个百夫长找出来,应该不是一般的人物。” 现在宋辽金夏都缺铜钱,铜的价格不亚于镔铁,能使用这么贵重的武器,应该不是一般的百夫长,最起码也是完颜族的英雄。沙净回头看看在伙伴下搜查死尸的战士说:“三个人都是使用的熟铜棒,除了被你们杀掉的,还有一个是被射死的。” 洪日荣拖着一具尸体过来说:“杨将军,我认识这个人,在采石场出现过多少次,是金矿的人。我已经命令他们仔细辨认,把所有在采石场见过的人都找出来,带回显州,让采石场与矿上的人辨认。” 曹勇义出事逃走后,采石场对于护卫队可以说是畏惧如虎,洪日荣现在水涨船高,找个当官的兴许还是不好说话,要是找下面的吏员和士卒,应该没人不敢不说实话。杨志点点头说:“安排人去寻找粮队,金人埋伏在这里,应该不远了,我们正好休息一下,明天与他们见面。” 洪日荣等人最后认出六十七个在采石场出现过的人,杨志抓紧时间写了公文,列举了战利品的数字,然后才在树下休息;斥候放出去三个时辰,耶律珍跟着斥候来了,粮队还有三十里的路程,得知昨夜杨志等人以少胜多,杀了三百金兵,耶律珍既高兴又后怕。 如果没有杨志来援,粮队纵然有三百护卫队和上百名商家的下属,但是面对三百精骑的袭击,恐怕还是凶多吉少。杨志拍拍耶律珍说:“我还有一些事要办,估计后面到显州不会有埋伏,你把采石场出现过的尸体全部带回去,请天心大师让人辨认,我这里有一份公文写了详细的过程与推测。” 杨志要做的就是搜尽金人在乾州的粮食,等运粮队一入眼帘,杨志就带着洪日荣等人扬鞭而去,重新回到金刚山一带,跟着契沐二人到了谷地林场的藏粮处。杨志一看地形,便明白这里的点是供应来往的队伍的,密林深处本来就是人迹罕至,外面又有应有的伪装,只是杨志怕周围有观察哨之类的埋伏,自己和沙净挑选了三十名好手,悄悄地化装潜入。 兴许是一直没遇到敌袭,林场外面的看守并不严密,除了扮作辽军士兵与乾州衙役的两队流动哨,林场只是在房子四周安排了四名哨兵。杨志和沙净开路,每队五人的流动哨,全部到死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房子四周都是开阔地,四名哨兵被射杀的时候,还是有两人发出犀利的尖叫声,惊得林中群鸟乱飞。 杨志没有停留,一纵身形,抢在对方做出反应前,扑到了屋子的门口;沙净的动作也不差,就比杨志落后一个身体,薛李豹、耿掸吉分别指挥士卒从前后包抄过去。金军勇猛,就算是听到同伴的惨叫,依旧是第一时间开门出来,走出了五个人,为首的大汉握着鸭嘴枪,还在不满地叫嚷:“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 杨志刀光一现,天飚狂舞,幻出五个身形,鬼魅般地连续斩出五刀,为首的大汉枪才抬起一半,脖子上的血就飚了出来,噗通跪在地上毙命;后面四人人人中刀,三死一伤,唯一的伤者也被沙净弹出去的念珠击毙。不过担心屋内有弓弩之类的暗器,杨志与沙净杀人后,并没有直接闯进屋子,而是分别站在大门两侧,倾听里面的动静。 预先问过契沐,这里大约有三十个人,屋子下面有地窖,容得下二十人的地窖;如果不出意外,屋内还有十个人,好在杨志做过方案,薛李豹、耿掸吉立即指挥六个带着大锤的士兵开始砸房子。这种屋子就是石块堆砌而成的房子,几锤子下去,边上的房子很快就塌了两面墙,里面立即射出箭矢。 屋内的人没想过杨志与沙净是江湖上的高手,其实就在屋外两人就确定了屋内六个人的大概位置,沙净一扬手,一串念珠从倒塌的墙间飞进去,疾飞的破风声刺耳,随后立即听到几声惨叫。杨志听出来有三个人倒下了,立即从另一侧空隙冲进屋内,左手腕袖箭连发,射死了靠近自己的两个敌人。 屋内剩下的一个人身手不错,慌乱中还是朝着杨志射出了一箭,杨志听到风声,身体斜旋,脚尖接连踩地点墙,避过弓箭的同时,冲近敌人身边就是一刀。对方来不及拿刀,顺手用弓一挡,人朝后退;杨志一刀砍断弓,突然心生警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主动退后两步,四支弩箭从地上射出来,正射在杨志刚才扑到的位置。 第86章 够狠 金人果然够狠,如果不是杨志预先知道有地窖,很可能就中了对方的埋伏,四支箭都喂了毒,蓝光闪烁,插在屋顶的木梁与草席中;地面上的大汉喟叹一声,竟然没有趁机跳进地窖,而是与杨志谈起价码:“你是马贼还是辽军?” 大汉是个汉人,中等身材,满脸的风霜,看不出实际年龄,说着一口纯正的汉语;杨志听到沙净等人进屋的声音,好整以暇地说:“辽军。你们如果束手投降,我可以不杀你们;如果你们能提供有用的东西,我兴许还会放了你们。” 大汉摇头说:“你就是青面兽杨志吧,果然一身好本事,可惜助纣为虐,辽金之争拖得越久,死的人就越多。今日成王败寇,被你们围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我们投降,不过是为了获得情报,害更多的人,宗翰将军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兄弟们,我先走一步。” 大汉说完就自杀了,杨志站在地面上,能听到地窖里的动静,似乎一个个人接连倒了下去;沙净拦住了要跳下去的杨志,抢先进入地窖一看,四名弓手全部自杀。杨志等人下了地窖,里面放着兵器、布匹、盐、金银等不少物资,分明是一个中转站,一张大方桌上还摆着两本账册。 等后面的章怒过来,才知道白天看守粮仓与马圈的只有三个人,大约有一千石粮食和七十匹马,还有一百头牛羊。杨志立即下令搬运物资撤退,让薛李豹收了账册,没想到到了林子外,负责最外围警戒的洪日荣又有了收获,拦到两辆来搬运粮食的马车;马车其实到了林子旁就准备掉头离开,但是洪日荣明白,这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地方,马车来就是与林子里的人接头的,果然扣下了马车。 杨志出来的时候,审讯都结束了,在严刑拷打下,一名车夫熬不过去交代,他们是在架子山的一处隐藏点,有五十个人伪装成马贼,专门负责打劫附近的行商,今天是送一批抢来的皮货人参,顺便准备运粮食回去。杨志看了马车上的四百件兽皮和三百斤人参,对着活着的车夫说:“带路,说的是实情,就让你活。” 架子山离这里不过六七十里地,是无人山区,给人一种旷野的感觉,靠着行走的路边,是大量汉魏时期的墓群,要想像这次悄无声息地摸上去,是根本没有可能。杨志问清楚情况,决定自己等二十几个人扮作商队,杨志与沙净装作老板,薛李豹带着十五个人装作保镖,耿掸吉带着六个人装作伙计,洪日荣带着一百骑在后面跟随,章怒带着剩下的人负责赶牛羊殿后。 杨志等人在两个时辰内就到了架子山,正遇上准备接应粮食的骑兵队伍,大老远地就放出响箭,五十骑呼啸而来,为首的一个人挥舞着大砍刀纵马疾驰,杨志笑笑说:“是王伯龙,给后面的人发信号。” 杨志怕王伯龙察觉逃走,故意躲在沙净身后,等王伯龙到了面前,才突然跃出挥刀,最前面两骑当即被砍成四截;薛李豹等人立即动手,与对方缠杀在一处。王伯龙已经能看到后面的滚滚沙尘,晓得杨志必有援军,急忙下令撤退;可是有杨志、沙净这样的高手,王伯龙是轻易脱身,可是下面的人马术再好,脱离了战斗的圈子,还被后面的骑兵追了半天,一口气死了大半。 杨志预先知道这伙人的地址,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路追到王伯龙等人藏身的小寨附近,王伯龙见身边不满二十人,知道守寨不可取,干脆下令分散逃走。杨志、沙净、洪日荣等人分头追击,最后只有王伯龙逃走,寨内的牛羊等物资全部成了杨志的战利品;杨志看在两地又获得一百五十匹马和两百多头牛羊,加上粮食、武器、皮货等物资,决定回显州交差。 杨志派章怒带着十名骑兵去乾州,把城内和七桦村金人的地点当做大礼,送给了广德军节度使韩平万。杨志明白,辽国现在与大宋没有差异,官场的习惯只能用可恶来说,一个人要想活得好,不是看你做了多少事,而是看你会不会处关系,有没有越界。 怨军的驻地不在乾州,杨志在这些深山老林里抓人,没有人会理会,要是杨志贸贸然跑到乾州人烟密集的地区去抓人,就算真抓到了奸细,也是得罪了韩平万。现在把消息通报给韩平万,至于韩平万想怎么处理,最后有没有回报,杨志根本不关心;辽金的战争并不是靠着几个奸细就能左右的,就算在乾州泄密跑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杨志回到显州,比耶律珍的商队迟了两天,两队人马都带着战利品回来,让天心大师与耶律内刺喜出望外;接近四百个人头挂在怨军营寨前示众。按照辽军的规矩,杨志上交了两百匹战马、四百件盔甲武器与一百头牛羊,剩下的东西中金银皮货武器分了,马匹牛羊人参等都卖给了特地赶来的萧其德。 杨志关心的是查找金矿上贼人的事,天心大师顾左右而言他,反而是萧其德在酒楼上告诉杨志,萧鲲鹏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个话,说那些人不是宫帐军,是显州当时给矿上招的帮工,后来人走了,没想到是投奔金军去了。杨志点点头,萧鲲鹏的做事能力不敢说,但是做官的经验还是足的,离开金矿后投奔金军,一句话把所有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杨志微笑着说:“萧兄这次怎么会来显州?” “想看看你。”萧其毫不掩饰地说:“你到了显州,就破获了铁英之案,让上京震撼不已,我就有点好奇,没想到在中京又听说你破获了曹勇义的身份,就想着来看看实地。到了这里才知道你在三四天的时间里,杀了近四百马贼,破获了金人的联络点。杨志,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你,萧某佩服你。” 第87章 寒风刺骨 “本王也佩服杨志。”晋王耶律敖卢斡从包间外面走进来说:“杨志,你的护卫队不到一个月,杀了叛军金兵近八百人,真是可喜可贺。我大辽将士要是都像你这样,女真何足为患,天心大师与耶律内刺都已经上书朝廷,希望能让你单独组建一军,作为怨军的先锋营。” 耶律敖卢斡明白,天心大师与耶律内刺是被逼无奈,怨军两年来从无胜迹,但是杨志一个月来连战连捷,如果还让杨志的这支人马做护卫队,让郭药师三营情何以堪。杨志和萧其德起身行礼,把耶律敖卢斡让到主座;重新坐下后,杨志敬了耶律敖卢斡一杯酒说:“王爷,那是两位都统抬爱,我不会打仗,要是有人向王爷征求意见,还望帮下官推掉。” 萧其德看看杨志,心里话有意思,杨志不愿意上战场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本来杨志就是来辽国避祸的,并没有什么要在辽国建功立业的想法,再说辽国的汉族将领再能打也被藐视,杨志不会不知道;但是杨志直接向耶律敖卢斡开口请求帮忙,就说明两人关系匪浅。萧其德是听说过虎翼弓一事的,现在看,十有八九是真的,耶律敖卢斡差杨志一个人情。 耶律敖卢斡无奈地摇摇头说:“我是来送贺家赏金的,一万两银票,大宋沧州金银铺的,在燕云十六州通用,现在怨军的物资渐渐充足,你还是自己留点银子在身边。如果你不想带兵,目前有个机会,宋徽宗派人到幽州了,想问问你陈抟书库的事情,你不妨过去一趟,正好把两本书换的物资要回来。” 耶律敖卢斡是知道的,杨志与其他将领不一样,护卫队分钱都是官兵平等,参与的人人均一份,杨志、沙净、章怒、洪日荣等人跟下面的士兵拿的一样多。因此,天心大师的上书只是一个形式,要是杨志真的管理一个营,够天心大师头疼的,各营之间赏赐不平等,就会造成将领之间的矛盾;杨志去幽州办事,正好把这个话题冷一冷。 杨志斟酌着说:“我还有几件事没办完,王爷,让宋朝的使者在幽州等一段时间吧,要不然就在中京见面。萧兄,要不然你再凑一点货,备足一千套棉衣,再从中京调集一批粮食,补上中原送来的数字,到时候在幽州拿了货物,我就直接给你。” 中京离显州不远,就算后面冰天雪地,骑快马不过两天的时间就能到;耶律敖卢斡不知道杨志还有什么事要操心,但是对延期感觉无所谓,兴许杨志就是一个托词,对大宋心存芥蒂,摆摆场面。萧其德听了大喜:“这没问题,有晋王在此,我去和天心大师说,绝对没问题,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幽州,在路上还能切磋切磋武艺。” 辽国地广人稀,做生意最大的开销就是运费,杨志的提议对萧其德最为有利,于是一口就答应下来。沙净和薛李豹在门外出现,沙净还是平常的样子,薛李豹的脸色都是一脸震惊,两人看耶律敖卢斡在场,欲言又止;杨志摆摆手说:“进来说话,晋王与萧大人都不是外人,但说无妨,是他们中间的哪一个?” “李大延。”沙净沉声说:“我们把银忽律带到了租下的屋子里,让李大延与吉鸿路过, 银忽律认出来是李大延,并且我们问了相关的人,在中京的时候,李大延曾经消失过两天,说是出去打猎迷了路。眼下耶律珍带着人已经抓捕了两人,只是没有告诉他们原因,只是李大延应该有所觉察。” “能和完颜也直接联系,说明李大延的身份不低。”杨志所有所思,端起酒杯来饮了一口酒,东北的冬天就是冷,虽然没下雪,但是寒风刺骨,喝了酒就有一股暖意;耶律敖卢斡问完案情,狐疑地问杨志:“不就是一个通风报信的小贼吗?” 杨志摇头笑笑说:“不是小贼。一般的人就是传递消息,也要通过熟悉的人或者固定的渠道,李大延直接就找到完颜也,说明他知道这个地方和完颜也这个人,然后就可以调动各地活动的金兵,这就表示他说的话完颜也是百分之百的相信。这样的人物,最起码是完颜族的人,要知道王伯龙就在架子山都没通知,意味着这个人的身份连王伯龙都不应该知道,非富即贵,完颜族没有富人。” 完颜族的贵族,耶律敖卢斡和萧其德的眼睛一亮,难怪刚才杨志说还有几件事没办完;萧其德问清楚李大延身上没有明显的标记,搜查过没有能当信物的东西,站起来朝杨志拱手说:“杨兄,小弟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我来审问这个小子?” 杨志望望萧其德说:“萧兄,不会是准备严刑拷打吧?” 萧其德认真地说:“杨兄放心,我是斯文人,不会用那些粗活,但是我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杨志想了想说:“我相信萧兄的话,可是军营里有军营的规矩,我位卑言轻,等会我带你去见天心大师,向他说明情况。” “无需如此,天心大师那里我去说。”耶律敖卢斡主动说:“我下一道命令,你们直接开始办案,这种事是老天照顾,要趁热打铁,不能错过机会。” 耶律敖卢斡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开始写公文;杨志却是心中一动,萧其德这么有把握,耶律敖卢斡又深信不疑,说明萧其德会的必定是催眠术一类的功夫,这在现在的武林中可是歪门邪道。杨志顿时有了好奇心,萧其德的来历恐怕也是大有来头,不是一个契丹贵族那么简单。 杨志看了沙净一眼,还是那么无动于衷,手握着念珠,态度从容不迫,当真是出家人练到了火候;那个佛难陀的武功可能比沙净高明,但是要论这样禅宗的修为,佛难陀恐怕还是比不过沙净。 第88章 押宝 萧其德确实有几分本事,但是李大延的真实身份还没有到让萧其德出手的程度,哪怕李大延就是完颜阿骨打的子侄,在萧其德眼里也是下等人。萧其德是想在耶律敖卢斡面前露一手,虽然萧家不看好耶律敖卢斡,但是不代表耶律敖卢斡日后一点当皇帝的机会都没有,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才珍贵,萧其德就是想押一宝,既然其他皇子不在意自己,耶律敖卢斡就是一个机会。 众人饭后到了护卫队的小寨,杨志立即下令提审李大延,李大延还是有着一股子豪气,已经被带上手链脚镣,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见到杨志行礼说:“杨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志微笑着说:“大延,自从在杨无敌庙见到你,我就把你当做自家的兄弟,原本还指望以后把生意交给你,没想到还是大哥我走了眼。大延,只要你说实话,讲清楚你自己的来历,晋王在此,以前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一笔勾销如何?” 李大延摇头说:“杨大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来历不全部告诉你了吗?” 杨志叹了口气,回头对萧其德说:“萧兄,我下不了手,还是你来吧。” 萧其德笑着走过来,打量了一番李大延问:“李大延,你没做对不住杨统制的事情吧?” 李大延瞥了萧其德一眼说:“萧爷,我们可是一起来显州的,我最近就做生意,都是赚钱的生意,你知道的。” “是啊,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啊。”萧其德附和着,声音越发轻柔,一双眼睛含笑盯着李大延;李大延心生警觉,可是不知道怎的,萧其德的眼中似乎有一种魔力,李大延感觉自己的眼皮往下搭,越来越重,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杨志等人在一旁看着,都清楚李大延没有睡着,但是李大延的神情,就是茫然不能自己。 杨志在心里给萧其德点了个赞,确实是催眠术,只是萧其德内功精湛,施展催眠术到了一个随意的动作就可以完成,不需要被催眠的人主动配合;杨志以前只是在电影上看过,总感觉有些夸张,有一部叫《催眠大师》的电影,擅长催眠疗法的知名心理治疗师徐瑞宁在见到病人的一霎那,被伪装成病人的任小妍通过一个拨动挂钟指针的动作带进了催眠状态。 萧其德在慢慢地问李大延:“你叫什么名字?” “李大延。”李大延的声音有着明显的一丝恐惧;萧其德等了几秒钟说:“不要慌,黑暗很快就要过去,你到家了,对,到家了,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李大延应该见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挣扎,最后还是说了另外一个名字:“马和尚。” 不是完颜家族的,耶律敖卢斡等人都有些失望,唯独杨志心中一动没抓错人,马和尚是金朝开国的将领,史书上记载的人物,只是没有单独列传。马和尚是和完颜阿骨打的四儿子完颜兀术一起出道的,民间叫这位四太子金兀术,金史上改名叫完颜宗弼;马和尚和金兀术第一次出征,都是跟随金兀术叔父完颜杲。 杨志心中一动,难道吉鸿才是金兀术,李大延事事冲在前面,只是一个跑腿的;历史上金兀术自幼就喜欢穿汉服,看上去应该就是与汉人无异。杨志在瞬间就做了决定,这件事不能说破,更不能打草惊蛇,如果吉鸿真是金兀术,那么后面做一笔大买卖就有指望了,假如运作得好,甚至可以影响天下的走势。 萧其德并没有放弃,这么小的孩子用假名,肯定有一个不想被人知道的故事,萧其德低声问:“你是哪里人?” “铁州。” “为什么改名字?” “老师要求的。” “老师是谁?” “杨朴。” 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杨朴在辽金两国是大大有名的人物,辽东铁州人,渤海大族, 早年在辽国进士及第,累官校书郎,为人慷慨有大志,多智善谋。金收国二年,杨朴归降于金,为完颜阿骨打所重用,金国章程礼仪文字等诸事草创,皆出其手;在此之前,金国只不过是一个部落,杨朴一人归顺,让女真从一个部落变成了真正的国家。 萧其德有些安慰,这条鱼也不算小,继续问道:“你的任务?” 马和尚有些波动,喃喃自语地说:“混入杨志身边。” “你们怎么知道杨志要到辽国?”萧其德打听过杨志入辽后的事迹,也很好奇,杨朴是为什么盯上一个逃难的宋人;马和尚的神情狰狞起来,声音抬高说:“双龙会无所不知,杨志是来毁掉双龙会的。” 耶律敖卢斡、萧其德等人都知道双龙会,只是这个组织是大辽的敌人,无法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听说杨志能毁掉双龙会,都忍不住地回头看看。杨志做了一个我也不明白的无辜表情,眼睛死死地盯住马和尚;马和尚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似乎一下子激发了潜力,额头冒出滚滚的汗水,随即在催眠术中醒了过来。 马和尚毕竟年纪不大,经验也不是特别足,看着一屋子的人在观察自己,记忆里似乎刚才说了一些事情,心中着急起来;杨志看出马和尚的恐惧,颔首说:“马和尚,你的功夫不错,应该不是杨朴教的吧?” 马和尚顿时面如死灰,杨志一口气说出自己隐藏的三个秘密,难道事情已经彻底败露了?杨志想起来杨朴正是与马政签署海上协议的官员,决心再诈一句:“听说杨朴在海上出事了,渤海的船太差了。” “不可能,那是高丽的船。”马和尚一时没在意,怀着对杨朴的信任,顺口反驳,马和尚说完,看着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和杨志得意的笑容,马和尚怒喝一声:“青面兽,你竟然敢使诈,小爷。” 马和尚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耿掸吉一脚踹倒在地,耿掸吉冷哼道:“都是阶下囚了,还作死。” 第89章 马和尚,都说了吧 萧其德一声令下“动刑”,耿掸吉看看杨志,杨志劝马和尚说:“马和尚,都说了吧,酷刑之下,没有几个可以支撑得住,你要知道,一旦决定用刑,第一件事就是废了你的武功,何必呢?” 马和尚啐了杨志一口,杨志走过去捏碎了马和尚的琵琶骨,才让耿掸吉将马和尚提了出去,萧其德急忙提醒耿掸吉:“不要把人弄残了,最关键的是要把马和尚弄疲劳了就行,最好再劝劝。” 契丹人用刑是什么样子,萧其德心里太清楚,只是马和尚知道的秘密太有价值,耶律敖卢斡又在一旁,萧其德提醒一声。杨志与沙净不放心,跟着出去观看,天空变得暗淡,纷纷扬扬下起雪来;沙净又走过去,劝了马和尚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马和尚依旧是不肯多说,眼看着四周已经渐渐是白茫茫一片,雪虽然浅,顽强地填满了整个地面。 吉鸿等人也闻讯赶来,围在四周观看;只见耿掸吉骑上一匹白色的骏马,甩手抛出一根套马索,利用马匹的速度收紧绳索,将马和尚连人带铁链,拖在地上雪地上驰行。另外五名骑兵仿佛在玩游戏,骑着马追在耿掸吉身后,忽远忽近,时而给马和尚一鞭,或者让坐下的战马踩踏马和尚一脚。 杨志没有太重视耿掸吉和马和尚,而是一直在观察吉鸿,琢磨这个看上去文弱的人会不会是金兀术;吉鸿没有隐藏住自己的看法,或者说根本没想隐藏,望着场中的马和尚,脸上有明显的愤怒,眼光更出现那种深邃的凌厉。杨志肯定这不是一般人的反应,但是杨志吃不准吉鸿是希望马和尚生还是希望马和尚死。 六匹马奔腾了半个时辰,耿掸吉才在一个坡上一挥长刀,将套马索砍断,马和尚在雪地里滚动了很长的时间才停下。杨志上前踱到马和尚身边说:“可以说了。非要我们再费时间干什么,我给你一个保证,说完后我送你离开显州。” 马和尚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说:“我没说不说呀,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 杨志接过薛李豹递过来的酒囊,伸手捏开马和尚的嘴巴吗,把半囊酒灌下去说:“我就能帮你这么多,喝点酒暖暖身子,来人,把马和尚押进大帐,请萧大人审问。” 杨志说出马和尚名字时,能明显看到吉鸿身体颤动,吉鸿是知道这个名字的;耿掸吉和薛李豹把马和尚送去了大帐,杨志不在乎审问结果,走到自家的几个人面前,吩咐掌柜罗吕:“马和尚是奸细,大家心情肯定都不好过,晚上别省钱,买两只羊给大伙下酒,这天气也太冷了。” 罗吕是契丹人,对金国的奸细没有好感觉,闻言附和说:“东家费心了,小人这就去办理。东家就是太仁慈了,按照我们契丹人的看法,马和尚这样的人,连酒都不用给他喝,冻死了拉倒。” 吉鸿的脸色一变,杨志拍着罗吕的肩膀说:“老罗,这个人还有用,他要是开了口,我们兴许还能再抓上三五十个奸细。” 罗吕赞同说:“那是,东家你就是女真人的克星,不到两个月,查出来那么多奸细,我信你。” 杨志担心吉鸿在恐慌与愤怒中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喊吉鸿跟着自己进帐,边走边说:“我知道你和马和尚是在困苦中认识的患难之交,但是两国交战是没办法的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马和尚既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在出发前就应该想到会有败露的一天。不管马和尚交不交代,如果你不忍心,这两天弄点好吃的给他,也不枉你们认识一场。等会进帐的时候不要说话,干扰了审问,马和尚会再遭一趟刚才的罪。” 杨志进帐的时候,马和尚已经被催眠,萧其德竖了竖大拇指,杨志给马和尚喝酒,就是为了麻醉马和尚,便于自己施展,这说明杨志只是看了自己的一次审问,便清楚了其中的窍门。吉鸿自然不敢做声,一个是怕自己受影响,另一个就是知道,契丹人不会罢休,这次问不出来,下次还会继续。马和尚没撑住,迷迷糊糊中说出来,影响杨朴看法的是不错和尚的一封信,不错和尚在信中认为杨志逃到大辽,会对双龙会不利。 营寨的哨兵进来禀告,天心大师和耶律内刺到了,耶律敖卢斡让人把马和尚押下去,命令其他人离开,只留下杨志、萧其德、沙净、章怒四人相陪。天心大师很显然已经晓得李大延的事情,等听说问出来李大延是杨朴的学生马和尚,天心大师颔首说:“杨统制真是有心了,这一个月护卫队可以说是战果辉煌,让老衲惭愧。” 耶律敖卢斡恭敬地说:“国师,杨志是性情中人,我们不说虚的,刚才马和尚说杨志是双龙会的对头,我们还是讨论这件事吧。” 天心大师有些惊愕,扫了沙净一眼,看沙净确认才问杨志:“杨统制对双龙会知道多少?” 杨志苦笑着说:“我知道的,闲谈中都告诉了你们,只晓得这是宋金两国中的某些人组建的一个神秘组合,有些实力。可是你们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这些事,我还以为你们不清楚,或者没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耶律内刺是官场老手,猜到晋王与国师原来对杨志还不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所以有些东西隐瞒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杨志心里肯定有些不高兴,只好由自己这个副都统来转圜:“只是因为你初来乍到,商团的事情太多,我们怕你的精力不够,所以不想给你过多的压力。” 这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天心大师微微一笑说:“双龙会其实是出自辽国,目前是四个人在负责,杨朴、赵良嗣、完颜杲、高俅。他们在江湖上收买高手,从宋金两国军队中挑选奸细刺客,目的就是分解我大辽,宋朝收回燕云十六州,金国尽得关外之地。” 第90章 换人 天心大师是得道高僧,平日里万家生佛,现在说出这样激愤的话,可见这位大辽国师对双龙会是何等地厌恶;耶律敖卢斡斟酌着问杨志:“你和不错和尚曾经一起盗书,你说说看,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杨志同样斟酌着回答:“高人,妙僧,雄主。” 天心大师与耶律敖卢斡顿时变色,高人,妙僧,雄主,这根本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出现,可是杨志偏偏没说错。高人,必定在某一个方面高明,不错和尚能纠结那么多高手去盗陈抟老祖的书库,这个评价用的上;妙僧,一个能几十年说不错混日子的和尚,岂不是妙僧;至于雄主就更好了解,杨志是一起的伙伴,不错和尚说放弃就放弃了,当得了雄主的赞誉。 因此不错和尚身上才有一种令人不安的东西,就算杨志这样的高手也不敢轻视,做一个评价都不厌其烦地用了三个词。而刚才天心大师提到的双龙会四个魁首杨朴、赵良嗣、完颜杲、高俅,除了勉强能算高人,妙趣一点都没有,雄主更是八竿子都打不到边。 萧其德最先反应过来,问杨志:“某非杨统制认为杨朴四人只是幌子?” 杨志颔首说:“高俅四人都是宋金两国重臣,朝廷里就有那么多的事,在双龙会最多就是挂个名,就像庙里的神像,是给人看的。我相信,双龙会的具体运作,应该是不错和尚这样的江湖人,或者是两国权贵中的武林人士;毕竟双龙会的很多人是江湖草莽出身,江湖人更容易指挥他们。” 萧其德颔首说:“那就意味着还有一个,甚至几个和不错和尚差不多厉害的角色,只是现在我们不知道是谁。难怪不错和尚担心,特地写信给杨朴,因为你认为了他,算是在一团乱线中理出了一个头。马和尚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不投降,就送到中京吧。”杨志神情漠然地说:“这小子是个人才,只是要能为我们所用才行……” 杨志已经废了马和尚的内功,还真不在乎马和尚的结果,耶律敖卢斡想了一会说:“让礼部与金国联系,看有没有机会换点什么。” “没那个交情,金人要是什么道理都不讲,硬是要我们放人,耶律淳和礼部顶不住。”天心大师不以为然,示意一直没开口的佛难陀把一个沉重的木箱摆到杨志的面前,刚才佛难陀进来的时候,大伙都看见了,只是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佛难陀打开木箱,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银器皿,杨志等人一脸愕然地看着天心大师。 天心大师随意一笑说:“杨志,你做的不错,这是香客们送老衲的东西,就当做送你的一些酬劳。枢密院来公函了,要将怨军扩充到五营一万人,杨志,你的担子不轻啊。” 杨志迟迟没有接话,一万人就是现在的规模扩充一辈,杨志明白了,和宋朝的做法一样,枢密院这时候扩军不是为了军队,而是为了安置流民,和金国争夺百姓与民心。但是天心大师预先准备了自己的酬劳,说明事情没这么简单,想到耶律敖卢斡说自己要去幽州,杨志缓缓地问:“大师,中京解决多少粮食物资?” 佛难陀怒斥道:“杨志,这是你一个小小统制该问的事情吗?要是感觉干不了就别干了。” 护卫队花了自己多少心血,就算不干了,也要发泄一下;杨志望望佛难陀说:“你是怨 军的什么人,还是枢密院的特使,眼下已经入冬了,又下了雪,根本筹集不到粮食,大师,有些人的打算不过是在怨军现有的兄弟口中分出食物棉衣,向上面交差,可是军中的士气怎么办?枢密院要扩军,这五千人的物资他们要送过来,否则不如开粥棚,就养着五千人到开春再说。” 天心大师掏出一份公函,为难地笑笑说:“枢密院已经任命了三位统制上任,他们从中京一路招人过来。杨统制,上面明白你不熟悉大辽的章程,已经来了正式公函,商团的事情就交给佛难陀吧,你正好去幽州与宋朝来的使者把那批物资敲定下来,枢密院希望能在原来的物资上增加一倍。” 萧其德摇摇头,都感觉现在显州的物资已经比较充沛,从枢密院到佛难陀都想分一杯羹,可是这些人没有想过,就冲与下面的士兵同甘共苦,佛难陀就做不到。如果从公正的角度看,就算把杨志换掉,也应该是沙净接手,沙净一直跟着杨志负责护卫队,熟悉情况;更何况这件事怎么看,都是枢密院在里面做了手脚。 杨志接过公函,看完说:“既然有了军令,我明日启程,除了我的伙计,就带洪日荣与薛李豹同行,等拿到物资,再在幽州请南院安排人护送。不过大师,我有言在先,枢密院想翻一倍那是痴人说梦,我只能尽量争取多一点。” 佛难陀的脸上抽搐了一下,北院枢密使就是自己的族叔萧奉先,杨志说得是枢密院,指的就是萧奉先;天心大师颔首说:“老衲明白,耶律淳王爷也明白,所以公函上没有这个规定,对了,萧斡里剌和傅遵都有事情找你,你可以在中京停留三天,和他们见上一面,毕竟怨军的事情他们能帮上忙。” 杨志答应一声,立即与佛难陀当着天心大师的面开始交接;耶律敖卢斡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也不肯离开,直到两人交接完。佛难陀提出要清点物资,沙净面无表情地说:“师兄,杨统制不管细账,账本都在我这里,我陪你去看吧。” 佛难陀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答应,和沙净去了仓库;杨志收起那箱器皿,向天心大师与耶律敖卢斡告罪,与薛李豹去找罗吕、洪日荣等人。望着杨志的背影,耶律敖卢斡轻声说:“大师,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哪怕是一个商团,做得好的人也少。” 第91章 残云暗淡 天心大师回过头,面色严肃地说:“我知道,可是杨志是汉人、宋人,在枢密院和耶律淳王爷的眼里,杨志要是立下不世战功,我契丹人的脸面何存。晋王,此处没有外人,杨志不走,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就是老衲,也无法保全他;佛难陀接手,萧奉先就会拨来粮草物资,最起码怨军能渡过眼下难关。” 耶律敖卢斡摇了摇头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萧斡里剌和傅遵找杨志,必定是看上了他的能力,很有可能会运作把杨志留在幽州,毕竟南院是汉人的官制,对杨志来说没有一点障碍。” 萧其德点头说:“王爷,我打算明天与杨志同行,正好去幽州办点事。” 耶律敖卢斡明白,萧其德说是去办点事只是借口,实际上是看自己担心,才去盯着杨志; 耶律敖卢斡微笑着点头说:“我们马上去城里,与耶律马哥商量一下,杨志既然去,很多事不妨让他一次性办完。” 杨志来到自己在商团的帐篷,罗吕、刘魁、吉鸿正在烤羊腿,很诧异地看着杨志进来;杨志在罗吕身边坐下说:“明天一早我们要去幽州,你等会去找沙净,把我们手中的货全部给天雄寺,我们等到了幽州再购买物资。” 罗吕和刘魁大喜,幽州一个来回,稍微耽误点时间,一个冬天就过去了,怎么也比呆在显州这个前线强;至于折价,那是杨志这个老板的决定,亏了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作为伙计,尽量把价格抬高点,就算尽了力。吉鸿阴沉着脸说:“杨大哥,我就不跟你回去了,我想留在商团。” 吉鸿还是嫩了点,留在商团的说法无形中暴露了他的打算,杨志明白,马和尚出了事,吉鸿眼下的想法就是立一个大功回到金国去;杨志还准备找个机会探探底,于是低沉地说:“那可不行,原先在中京的很多事都是你跑的,等回到中京,我找到伙计接手,你再跟着天雄寺的运输队伍回来。” 杨志说得合情合理,刘魁等人晓得马和尚的事情让吉鸿心里不快,都帮着杨志劝了几句,吉鸿就答应了;洪日荣拿着四个酒囊,跟着薛李豹过来,见面就递过一个酒囊给杨志说:“杨统制,那边的军队交出去了,这次跟你去幽州,我可要吃香的喝辣的。” 杨志笑笑说没问题,众人开怀畅饮;罗吕、刘魁出去一趟,把货物全部转交。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雪停了,太阳透过云层,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杨志便带着洪日荣五人和十名亲兵出发,一人双骑赶赴中京大定府;刚到显州城下,就看见萧其德带着手下站在路边等着,萧其德大笑着说:“杨兄,我想想,还是和你一起去幽州,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正好晋王与耶律马哥也有事要安排,这是公函。” “那就太好了,我正担心路上不热闹。”杨志兴高采烈地说,一目十行地看完公函,其实也没有什么内容,晋王耶律敖卢斡要两车丝绸和书籍,耶律马哥要五十坛烈酒,钱由萧其德垫付,杨志只需要带着萧其德去采购。这样的事情哪需要萧其德出马,平时估计只是派出个把管事就去办了,今天不过是给萧其德找个借口,欲盖弥彰。 残云暗淡,路上很多地方都结了冰,杨志与萧其德一路只顾着赶来,基本上也没有什么交流;不过老天还是照顾杨志的,路上只飘了两三场小雪,都是不到半个时辰就停了,几乎没耽误杨志一行的行程。两天后的傍晚,杨志与萧其德就到了中京,杨志看到城墙的第一眼就有个错觉,像汴梁城。 等牵着马进城的时候一问萧其德,中京的城市布局还真是仿照汴梁的布局制度,有外城、内城和皇城三重。大街的两侧有对称布置的街道,南北向的经路各三条,东西向的纬路各五条,由这些街道组成的坊区,是汉族居住的地方,外城的北部有寺庙、廊舍、驿馆和官署;只不过城市的规模比汴梁小。 杨志抬头看了看,最显眼的就是那座接近百米的高塔,造型浑厚,规模宏大;罗吕跟着看了一眼,解释说:“那是崇圣寺的舍利塔,塔建在高六米的土台基上,八角十三层,塔外的第一层正面四面镶嵌着砖雕的佛、菩萨、力士和飞天像,背面四面砌成双层塔形,上层刻佛塔名,下层铭刻着菩萨名。” 杨志颔首称赞说:“就是在中原,这样的佛塔也不多见,可见辽国真要是想做好一件事,肯定能做好的。老罗,有没有熟悉的客栈,我们先住下来,明天办完事再逛街。” 罗吕老马识途,没走多远就拐进一条中等巷子,找到一家青马客栈,客栈附近都是酒肆店铺,十分繁华;客栈的老板姓何,跟罗吕是熟人,很殷勤地安排人住下。萧其德的家族在中京有宅子,萧其德看了客栈后就带人回家了;杨志让罗吕去隔壁的酒肆点了一桌菜,就在客栈中吃,薛李豹有些奇怪,饭间问杨志:“将军是怕在外面出事?” 杨志点点头说:“中京很复杂,要不是天心大师说傅遵大人要见我,我是一天都不想停留。我争取明天就把事情办完,后面的时间哪怕在城里,就当是在客栈休息了。” 洪日荣与薛李豹都晓得杨志与萧家的过节,现在没有天心大师与天雄寺撑腰,杨志根本没有抵抗萧家的能力,低调是应该的。几个人喝着酒,说些生意,谈论着枪棒,杨志发现吉鸿明显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这个一餐饭也没说什么话;杨志心中一动,难道吉鸿是在考虑如何脱身,想去在中京的金国联络点。 杨志晓得吉鸿没有什么内功,与马和尚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如果吉鸿真的是金兀术,不应该是骁勇善战吗?难道自己判断错了。 第92章 射杀挞不野 史书记载,金兀术第一次参战,完颜宗望判断错误,他们百骑遇到三百辽军,交战中金兀术弓箭射完,就夺了辽兵的长枪,独杀八人,生擒五人。杨志感觉自己需要多加观察,也许前面大意了,没有发现异常;杨志特地把吉鸿的床铺安排在自己隔壁,不过隔着一块松木板,杨志把吉鸿的呼吸听得真真的。 吉鸿的呼吸均匀,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杨志听了一个时辰,发现吉鸿并没有睡着,于是一边运功一边听下去;到了半夜,吉鸿的呼吸突然变了,无声地停顿了一下,没过多长时候,吉鸿的呼吸就变得悠长有力,那是一个高手的做派。杨志是行家,可以肯定吉鸿的内力远比马和尚高明,那么前一段时间,应该是吃了某种药物让内力不能使用,刚才恢复内力,就意味着明天,吉鸿要动了,这小子很聪明,怕出意外。 第二天一早,杨志就安排刘魁去把原先那些商户的账清理一下,虽然是商团的账,但当时为了速度,还是有不少采购是按杨志名义去的。杨志看过了账本,都是小笔的生意,大部分的货物在商团已经卖出去,杨志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结账,在中京这些商人的面前留一个好印象,免得这些人后面与佛难陀扯皮,大家不高兴。 还有两处欠账的地方,杨志就叫吉鸿去问一声,能拿多少回来拿多少回来;这是杨志故意给吉鸿的一个机会,所以杨志在吉鸿离开后,留罗吕在客栈等萧其德的消息,自己与洪日荣、薛李豹暗暗缀在吉鸿的后面。吉鸿很机警,在街上兜了两个圈子才走进一家卖马具的店面,肯定不是杨志有生意的店。 杨志让洪日荣两人在外面接应,自己大步流星地走进店里,伙计笑嘻嘻地迎上来问:“客官,您要买什么?” 杨志打量着店铺,店面不大,装修得普普通通,卖的都是马鞍、马镫、马鞭等物件,但是吉鸿不在店里,应该是里面的房间;杨志笑笑说:“把你们掌柜叫出来,我有大生意和他谈。” 伙计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杨志在店里的一把胡椅上坐下说:“我没有多少时间,是大买卖。” 伙计看出杨志不好对付,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禀告,不一会,一个身材敦实的老板就 走了出来,看见杨志示意伙计回避,然后在杨志对面坐下说:“杨统制确实手段非凡,挞不野佩服。” 挞不野,杨志没听说过,但是挞不野步伐沉稳,要说武功应该不在自己之下;杨志颔首说:“让人佩服的是你,不惜轻易冒险,就是为了让手下人逃走。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双龙会的,还是金国的奸细?” “金国。”挞不野看出杨志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回答得很痛快;杨志点点头说:“这么说,吉鸿就是金兀术了?” 挞不野脸一僵,什么话都没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答案,吉鸿就是金兀术;杨志点点头站起来说:“我喜欢忠勇之士,你逃命去吧。” “杨大人,对不起。”挞不野手一按着身边的桌子,一股极大的乌云飘起,犹如转动的黑鹰,利爪遮天盖地,让杨志在店铺里无从躲避;杨志吓了一跳,这可是传说中的摄魂爪,佝偻双魔靠着这种绝技在江湖上横行十年,从未遇到过对手。杨志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几乎是一步就窜出了马具店。 屋内一阵翻箱倒柜的巨响,在外面接应的洪日荣立即晓得不妙,挥舞着大斧就冲过来,正迎上挞不野的第二招;两人差距太大,洪日荣长斧飞出手,人顿时瘫倒在地。但是这一招架为杨志争取到机会,挞不野的第三招还没来得及施展,就在换气的时候,杨志的袖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挞不野,毒药见血封喉,挞不野顿时倒地身亡。 杨志顾不上救护洪日荣,拔出龙雀刀冲进店铺后面休息的房间,果然有后门,吉鸿与伙计逃得无影无踪;薛李豹冲进来,杨志让薛李豹搜查店面,自己回过头来查看洪日荣的伤势。摄魂爪果然名不虚传,洪日荣的五脏六腑都已经移位,面色惨淡如金纸;杨志扶洪日荣坐好,一掌贴在洪日荣后心,源源不断地输入功力,帮助洪日荣调整呼吸,让脏腑归位。 等巡逻的官兵赶来,洪日荣的头上已经在冒着热气,脸上有了血色;杨志收了手,没有说吉鸿的事,只说自己的伙计在这家店里失踪,死去的人叫挞不野。薛李豹与巡逻的官兵都傻了,杨志低声问薛李豹:“怎么了?” 薛李豹笑着说:“要真是挞不野,我们就立大功了。高永昌在渤海作乱的时候,挞不野就是高永昌座下第一高手,曾经刺杀辽军大将大昌朝、萧韩家奴,朝廷赏金五百两黄金。高永昌被阿骨打杀掉后,大辽东京道五十四州归入金国,挞不野下落不明,没想到被你斩杀在这个小店里。” 大定府的官员闻讯而至,带来了不少武林高手,经过一天的辨认后,确定死者就是挞不野,无不喜悦;大定府总管萧查剌阿不特地接见了杨志,询问了案情。萧查剌阿不是个武将,中京这种地方是大辽国家命脉,契丹族只能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哪怕在治理上差一些,但是契丹族的脸面不可以丢。 萧查剌阿不不到四十岁,看上去精明能干,问清楚案情后,抚掌笑道:“杨统制真是我大辽福星,显州战功赫赫不说,就是来中京一趟,都能有如此斩获,真的是天佑我大辽。” 萧查剌阿不是聪明人,照顾杨志的身份,没有说天佑契丹;对于吉鸿的身份不做推测,萧查剌阿不采取了和杨志一样谨慎的态度,画影捉拿。杨志清楚,吉鸿现在肯定知道身份暴露,应该已经在第一时间逃出了城。 第93章 保州出事了 官府的赏金杨志自然笑纳,回到客栈杨志给了洪日荣三百两黄金,自己与薛李豹一人一百两;洪日荣的伤势已经稳定,刚喝了一碗参汤,坐在床上,看着床头的黄金,咧着嘴笑道:“薛李豹还弄回来不少东西,快点,拿给将军看看。” 薛李豹趁着巡逻的人没到,把店里的黄金白银打了一个包,大约有一百二十两黄金,三百多两白银;杨志恍然大悟,辽人喜欢在马鞍马镫上镶上金银图案,挞不野店里有这些,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杨志忽然想到一件事,拿出一张早已画好的图纸对薛李豹说:“你赶紧找一个手艺好的铁匠铺,让他们在两天内帮我打十支袖箭,不要在乎价钱。” 袖箭的精髓在发射装置与箭匣,杨志并不担心有人会照着图纸打造,再说袖箭不止庞稷一家,庞稷本人不知道收了多少徒弟,这玩意对江湖上人来说未必是秘密。薛李豹看过杨志两次使用袖箭,一开始对杨志每次收回感觉不理解,后来才知道,杨志手中只有两支箭,闻言立即带着图纸出去办理。 罗吕和刘魁也来房间看望洪日荣,罗吕心细,直接让客栈的伙计把酒菜送到房间,杨志还是很仔细地用银针检查了一番;杀死挞不野是大功一件,但是金国与双龙会肯定会报复,杨志不能不小心。四个人边吃边聊,杨志趁兴问洪日荣:“你的武功跟谁学的,内力相当不错,要是换了耶律珍或章怒,挞不野那一爪,就能要了性命。” 洪日荣自然清楚,杨志早就知道自己身负内功,在给自己疗伤的时候,更是对自己的气息运行一清二楚;洪日荣笑着说:“我是长白仙翁的弟子,练的是风雷诀,只是没想到杨将军内力那么浑厚,多谢了。” 杨志一愣,很熟悉的名字,想了半天问:“白猿的看护童子。” 长白仙翁是辽国上一代高手,要是论辈分恐怕比天心大师还高一点,不过因为是在五十岁后成名,成名后几乎不在江湖走动,在辽国都没多大名声。杨志能想起来,是在大相国寺听周侗评论天下高手时说过,大概因为白猿死在周侗的师父金台手中,周侗对白猿的传人有点关注。 可是听在洪日荣的耳朵里,更多的是吃惊,白猿是天心大师之前的辽国第一高手,二十六岁就在宋辽两国的擂台上曾经连续击毙大宋三十七位高手,只是第二年打擂时面对在少林寺面壁出关的金台,白猿过于自信,不死不休,才被金台的大力金刚掌震碎心脉而死。当时长白仙翁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孩,苦练四十年,才算小有成就,后来收了洪日荣为徒。 洪日荣和很多人说过石门,都不知道自己是白猿的传人,杨志能想起,说明中原武林对白猿一派还是没有忘记。洪日荣颔首,有点悲哀地说:“可惜家师与我天资有限,无法把本门武学发扬光大。” 洪日荣是有感而发,化鹏功在逍遥岛已经沦落到外人都可以学的地步,就差编写手册在汴梁卖书挣钱,但是杨志练成了,跻身江湖一流高手;杨志笑笑,给洪日荣拣了块牛肉说:“金台大师专门研究过你师祖,他说白猿的身手敏捷于常人,是因为白猿小时候在猴群中长大,误食过千年灵芝一类,内力骨骼异于常人,就算是寻常招式在他手中都是威力巨大,更不用说风雷诀。只是风雷诀对人的要求极大,你和你师父的体质不如你师祖。” 洪日荣琢磨半天问:“杨将军,莫非你真的是吃了龙肉后才突飞猛进的,那五个人是怎么死的?” 杨志吃龙的事情同样传遍辽国,洪日荣、罗吕等人早就心中好奇,杨志摇头说:“那不是龙,只是一种爬行类的动物,或许与千年灵芝一样有效果,但是我当局者迷,说不清楚。我那五个战友死,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了这种变化,不像我,自幼练习化鹏功,有一种龟息的本能。” 罗吕赞同说:“东家所言极是,我们上京的一家药房,伙计听说鹿茸虎骨大补,有一个伙计偷吃了两大碗,最后干活的时候气短胸闷,大汗淋漓而死。洪将军,大补恐怕有助于提高功力,但是要注意量。” 正说着话,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有人喊:“杨志,出来。” 杨志一听声音,立即起身出房间,朝来人行礼说:“末将见过萧斡里剌将军。” 萧斡里剌哈哈大笑说:“你是准备临走前再去我那里是不是?” 萧斡里剌挥手让身后的亲兵散了,自己满面笑容地进房间安慰了洪日荣几句;杨志猜萧斡里剌这么急着过来肯定有事,提议说:“洪将军需要静养,萧斡里剌将军,要不然到我的房间里坐坐,末将正好有事请教。” 萧斡里剌随意笑道:“也好。” 可是两人进入杨志房间,关上房门,萧斡里剌顿时严肃起来:“杨志,保州那边出事了,十天前,宋军突然大规模进入保塞镇,各派实力都遭到绞杀,耶律磊、萧嗣先、方腊先后逃离保塞镇,我们大批的物资与财富没来得及转移。” 保塞镇是双方默认的走私通道,宋军突然单独行动,就意味着不需要这条通道,并趁机大规模掠夺财富;这种行为就是死磕,再也不考虑后果,按照往常的惯例,辽国必须做出反应,否则辽国的威望何在,辽国子民的安全何在。辽国的反应就是派出军队报复,这种事不需要告诉自己,甚至都不需要告诉远在中京的萧斡里剌。 杨志看了一眼萧斡里剌的神情,忽然明白了,辽国担心这是宋朝蓄谋已久的行动,面对金国的威胁,不想挑起大战,但是又不甘心这样算了,怕宋朝得寸进尺,后面还会在边境其他地方来上同样的一手。杨志低声说:“宋军是在试探,关键的是方腊他们的货物有没有被扣。” 第94章 姿态 萧斡里剌晓得杨志说到关键的地方,宋军自然是在试探,如果连方腊的货物都抢了,就是地方上将领的一个打边草的行动,可以认为是那个将领的胆子比别人大,或者比别人贪婪;但是如果宋军只是抢了辽人的东西,那就是一个有预谋的行动,如此不怕打草惊蛇,说明大宋后面还有手段。 萧斡里剌稍微放松一点说:“方腊的货也被查抄了,死的人比萧嗣先更多。” 辽国在保州经营多年,就算保塞镇失去了,保州还有其他间谍网络,依旧有比较准确的情报。杨志心里有了底,不管自己穿越的是那个版本,方腊既然带着仇恨逃走,最大的可能就是回到江南准备造反;杨志沉吟道:“那就是个人行为,不管这个人位置有多高,宋徽宗还没有下决心一战;或者是声东击西,吸引我们注意力,为金国的出兵做掩护。” 萧斡里剌死死地盯着杨志,萧奉先就猜测杨志会这么说,预先在耶律淳面前上了眼药,说杨志的一切行为,就是为了挑起辽金大战,为宋军北伐做铺垫。杨志感受到萧斡里剌的目光,淡淡地解释说:“宋军与辽金不一样,他的军队不是自带粮食,全靠沿途州府供给,若是出兵,粮草应该早就调动了,你们在中原的情报网收到了这样的消息没有?” 没有,萧斡里剌缓缓地说:“可是宋军中若是像你这样的将领,未必需要大规模转运粮草物资。” 杨志恍然大悟,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自己在宋朝不过是个最下层的军官,跑到大辽来以后有些显眼,在很多不知道的辽国权贵眼里,大宋像自己这样的人最起码成把抓;辽国与金国作战兵源损失极大,现在燕云十六州中,恐怕除了幽州等少数几个城市兵力过万,大部分的州里只有几千军队,真要被几万军队偷袭,很可能各个击破。 杨志只能苦笑,总不能说自己天纵之才,中原找不到第二个吧,萧斡里剌能不能听进去,就看他自己了;萧斡里剌轻轻地动弹了一下说:“杨志,不是我们对你不放心,而是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反复确认,要不然南京枢密院就可以做主,何必把官司打到上京、中京,你想想,再说两个理由。” 杨志想了想问:“你看到怨军关于马和尚的报告没有?” 萧斡里剌一笑,从怀中掏出报告说:“昨天上午到的,应该说你做得很漂亮,杨朴的学生,正在押送来中京的路上。” 杨志没有接报告,而是问萧斡里剌:“你们在报告中看出了什么?” 萧斡里剌清楚杨志为什么离开怨军,并且在杨志交出商团的当天,天心大师与晋王就在佛难陀的建议下停止了调查;萧斡里剌忍不住看了一眼报告问:“难道马和尚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马和尚没说的地方多了,吉鸿是金兀术的事就没说;不过杨志想谈的是杨朴:“马和尚知道杨朴出海,和我在河北听到的消息差不多,应该是宋金海上会谈,可是无论金国与宋国都不可能立刻弄出一个作战方案,不过既然联盟,双方就会做出一个姿态。按我的看法,保塞镇就是大宋的姿态,显州就是金国的姿态。” 萧斡里剌有几分相信了,宋金联手的判断不出人意料,国与国之间本身就是合纵连横,各显手段;按照马和尚说的时间,宋金最多是刚刚达成协议,要想调动大军根本不可能,另外也不排除两国都在拿协议做筹码。萧斡里剌问杨志:“你以为大宋会在什么情况下出兵?” “中京沦陷。”杨志说得很果断,历史上就是在中京大定府被金国攻占后,宋朝怕拿不回燕云十六州,才仓促出兵;萧斡里剌思考片刻问:“如果你主持大宋军务,会选择什么时候出兵?” “显州失守。”杨志从容不迫地说:“显州丢失,金国就逼近中京、上京,关系到国统存亡,辽国必定会全力一战,幽州等地兵力空虚,虽然苦战,但是机会难得。倘若等到中京失利,辽军在北面再也无法组建防线,主力基本上都会退守到幽州等地;宋朝再出兵,就是为金国吸引军队,让金国可以从容不迫地扫荡上京等地。” 萧斡里剌皱了皱眉头说:“你就这么不看好大辽?” 杨志双手一摊,不再说话;萧斡里剌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杨志的判断是正确的,拥有了八九个月的停战期,耶律淳与萧奉先并没有抓紧时间整军待战,反而是在推动双方的谈判,为了避免金人误会,甚至裁剪了乾州等地的军队。佛难陀接替杨志,其实也是有这个背景在其中,希望平息金人的怒火。 杨志主动结束了这种尴尬:“萧斡里剌将军,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朝中的事情不是我这种小人物可以过问的。” 萧斡里剌摆手说:“不急,中京毕竟不是汴梁城,热闹程度还是差了些。我问你,如果你到了幽州,让你留在南院协助耶律大石,如何?原先我们同意耶律内刺的建议,就是有这个想法。” 杨志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我来辽国是为了避难,无意与宋军作战,再说,我要是统军,有些人恐怕更加担心。” 杨志的意思就是,我可以为辽国出力,但是不准备参加对宋朝的战争;杨志的这个态度让萧斡里剌放了心,杨志要是兴高采烈地说愿意为大辽出生入死,去横扫中原,那反而不可信。萧斡里剌点头说:“这个没问题,大辽本身就是契丹族将领掌控军队,不要说你,就是土生土长的汉人想独领一军都是不容易。我们希望借助你的长处,准备让你担任兵部员外郎,负责请教幽州等地的细作,耶律磊作为你的助手。” 杨志看看萧斡里剌说:“不好吧。” 第95章 需要圣旨 耶律磊是皇族,在辽国算得上一号人物,自己何德何能,做耶律磊的上司;幽州等地的细作,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宋朝的细作多一点,杨志不想挥动手中的屠刀。如果不是天心大师预先送了金银器皿,表明了希望杨志离开的态度,杨志甚至应该直接拒绝萧斡里剌的游说,自己在怨军好好的,要换地方干什么。 萧斡里剌摇头说:“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你在显州立下战功,却已经无法容身,拿到那批粮食以后,朝廷肯定会另作安排,我认为幽州是个不错的地方。至于耶律磊,他从保塞镇败退的时候丢失了大量物资,属于败军之将,南北两院非议甚多,责任不容推卸;况且耶律磊对你是相当佩服的,不会有异议。” 杨志还是不答应,耶律磊是个豪杰,也许对权力不在意,但是耶律家的那些人与契丹贵族会不在意吗? 可是萧斡里剌态度很坚决,说到最后才告诉杨志,耶律磊病了,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就连协助杨志,都是嘴上说说罢了,目前的安排就是为耶律磊挣点官位和履历。杨志明白,萧斡里剌是大辽第一勇士,能这样跟自己苦口婆心地说话,已经给足了面子,换一个人早就发飙了,自己必须见好就收:“那么需要朝廷给一份圣旨。” 萧斡里剌不是莽撞的人,晓得杨志说的是关键,一般的人在南院任职,正五品以上才会有圣旨,杨志的级别不够,但是杨志目前是朝廷任命的官员,受北院枢密使管辖,如果只有南院的任命,后面很可能卷入一场争执。萧斡里剌颔首说:“我会请皇上下旨,你在幽州先把怨军的事情办好,宋朝来的使者宗泽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宗泽,杨志只能苦笑,这个人起止不好对付,宗泽在大宋是个异数。宗泽十七岁闯荡江湖,游历天下,以无影剑的名声跻身江湖年轻高手之列;三十三岁,宗泽第一次参加科举,在殿试时批评朝廷轻信吴处厚的诬陷而放逐蔡确,认为“朋党之祸自此始”,因此未能名登榜首,以“赐同进士出身”步入仕途,官职一直不高,但是能力无人敢否认。 萧斡里剌说完自己的事情就走了,留下了耶律磊在幽州的住址;杨志思考了一番,决定自己暂时什么都不用管,就等着朝廷的消息。第二天,杨志又去拜访了户部尚书傅遵,杨志知道傅遵喜好钱财,就从天心大师送的箱子里挑出一只金樽,用丝绸包好,在街上买了一个精美的木盒装好,当做礼物。 杨志到了傅遵府上,得知傅遵在家,递上礼物报上名号,立即被邀请进府;傅遵的府邸不大,大约只有蔡京在汴梁城中的一个小花园大,装修得不错,亭台楼榭,小桥流水,有几分江南的色彩。穿过长廊,杨志在客厅见到了傅遵,傅遵身为户部尚书,官职远远高于杨志,杨志急忙上前行礼:“拜见大人。” 傅遵急忙把杨志扶起来,笑着说:“杨统制客气了,你我不是外人,无需如此多礼。” 傅遵嘴里不在意,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辽国以武立国,傅遵又是汉人,契丹的一帮将领看见傅遵,眼神里总透露出一丝轻蔑,行礼想都不要想,杨志的做派还是比较周到的,尤其是礼物,说明杨志没有契丹人说的那么傲。两人宾主落座,傅遵故作为难地说:“我知道你行程紧张,只不过天心大师所托,所以请你来见上一面,让佛难陀取代你,是枢密院的命令,上面想和谈,担心你在显州惹出是非,没想到你来了中京,就杀了挞不野,这也是天意。” 才知道傅遵想见自己,其实是受了天心大师的委托,解释让杨志离开怨军的理由,朝廷不准备与金人作战,所以不希望激怒金人,杨志的工作越有成效,耶律淳就越担心这件事,加上萧奉先对杨志有意见,天心大师不得不答应。 杨志懂了,自己毕竟是一个外人,契丹人还是想自己玩,傅遵没有说的,是天心大师也感觉到,毕竟自己没有被解职,真要是显州出了什么事,一道命令就可以通知自己回去;假如杨志的做法换一个人也应该能做到,佛难陀接手后做的不错,自己就应该在幽州另找出路。杨志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对傅遵说:“傅大人,天心大师过虑了,我去幽州也是为怨军办事,这点事情我还是拎得清楚的。” 傅遵微笑着说:“杨志你放心,这个人情,天心大师肯定会记得的。” 宾主相谈甚欢,坐了一会,杨志便起身告辞,这时候傅遵才脸上闪过一丝忧色说:“最近中京出了不少怪事,其中最诡异的就是杀人案,一连十一起,白天黑夜都有,都是毫不相干的人被杀,衙役和巡街的士兵赶到,一点线索都没有。” 杨志一愣,或许这才是傅遵找自己的理由,作为大辽的都城,出现这样的凶杀案,确实是扰乱民心;但是中京的水太浑,萧斡里剌没提说明在萧斡里剌眼里就不算事情,杨志笑笑说:“多谢大人提醒,我会小心的。” 傅遵无奈地一笑,傅遵要杨志来的时候才死了七个人,这几天又死了四个;杨志不会不知道自己的意思,但是不接自己的话茬,傅遵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自己替大定府和刑部开口吧。大定府和刑部想法很简单,就是自己督促手下破案,给所有人看到自己已经全力以赴,尽到职责。 最后就算破不了案,大定府大不了交出一个凶手,或者拿一名主办案子的捕头交差;至于要两个部门说自己不行求人,肯定是不可能的。这年头破不了的案子多了去,两个衙门的官员大不了被朝廷斥责几句,要是白纸黑字说自己不行,可能案子还没破,很多官员就被撤了职。 第96章 突兀 杨志从户部出来,和薛李豹各自牵着马在街上溜达,该见的人都见过了,洪日荣现在伤势未愈,最起码还要休息一两天,不急着离开中京,现在回客栈也没有事。街上人如潮水,毕竟是辽国的首都,纵然是显州那里形势危急,依旧没有影响到中京,大部分的人精神面貌不错,谈不上笑容满面,却也有几分汴梁的气氛。 小孩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街道的两旁,店铺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有江南的丝绸,有西域的珠宝,有精美的家具,还有香水书籍等;小贩的叫卖声,顾客讨价还价声,人们的欢笑声,让杨志的心情有些放松,杨志看到有卖酒的酒坊,信步走过去问:“老板,你这酒是自己酿的,还是从外地进来的?” “沧州、济州等地的货,我们这边的粮食气候酿出来不是这个味道,客官,你尝尝。”老板是个实在人,没有说那些噱头,直接从酒缸里舀出小半碗酒,递给杨志品尝,杨志慢慢喝了两口,感觉酒精度不是很高,有一种酒里掺水的感觉;大宋酿酒好的地方主要就在汴梁与杭州,其他地方的酒几乎只能说是村酿,都是这个水平。杨志索性一口喝干碗中酒,对老板说:“拿四坛酒给我。” 出了酒坊,薛李豹就把酒放在自己的马背上,什么话也没有,就是跟着杨志往前面走;杨志忽然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这纯粹是一种直觉。杨志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在一两百米的路上查看四周,没有发现这个人,说明对方的小心谨慎;杨志泛起古怪的念头,不会是被跟踪了吧? 作为穿越的人,杨志从心里不敢否认玄学?即使没有看见人,杨志明白,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不是每一次都会出现,尤其现在,感觉很强烈。杨志看到前面有一个卖牛肉的店铺,老耿牛肉铺,幌子是黑白的,在门口迎风飘扬,白雪的照映下很惹人注意;杨志原本买了酒,是不打算在外面吃饭的,可是现在,杨志决定等等。 杨志回头对薛李豹:“小薛,我们就在这家牛肉铺吃完再回去,正好给他们带点牛肉。” 薛李豹无所谓,作为杨志的亲兵,还不是杨志说了算,只不过老耿牛肉铺有些小,站在店外看过去,只有两张靠门口的桌子,还没有挡风的布帘;杨志和薛李豹在门口的松树上绑好马,一前一后进了店,杨志在门口的桌子前对着大街坐下,正好能将道路两侧的情景尽收眼底。 “怎么了?”薛李豹不笨,能被耶律大石看重,派来跟着杨志,薛李豹还是有几把刷子的,杨志微笑着摇头说:“没什么,天太冷,先让老板上两碗牛肉汤,再来两斤熟牛肉,要热乎一点的。” 薛李豹喊过老板吩咐,杨志一心看着外面的风景,为什么会有人跟踪自己?萧奉先的人想暗算自己,还是金国、双龙会的人要来报仇,中京对杨志来说是陌生的地方,可是对萧家他们,是经营多年的地盘,能调集的人手和潜在的实力足以让杨志粉身碎骨。杨志的住所不是秘密,甚至后面几天的行踪都不是秘密,在城外除了自己岂不是更方便,就算跟踪,也应该跟踪罗吕等人。 牛肉汤是现成,用牛骨头熬的汤,在灶台上一遍遍加热,时间应该不短了,牛骨头里的骨髓、胶原体等就都熬到汤里了,喝起来醇厚;牛肉切成了薄片,入嘴即化,满口清香,薛李豹还要了两个胡饼,就着汤吃。味道虽然比不上中原的,但是东西还是实惠的,杨志听着老板切牛肉的声音,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大街。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人有意外的停留,甚至路人的眼光都没有朝这座小店瞄上一眼,中京毕竟是大辽的都城,好吃好玩的地方多了去,老耿牛肉铺还真是不起眼。不应该啊,杨志看了足足五分钟,街上的行人基本上都换了一茬,还是没有发现;会不会是自己感受错了,直觉这东西不是科学,没有根据,出错也是正常的。 杨志喝了大半碗汤,吃了一个胡饼,老板把刚刚切好的熟牛肉也端了上来;杨志还是没有眉目,这么长的时间,连在附近店铺里的顾客都走了出来,杨志感觉自己进了一条死胡同。等杨志和薛李豹把熟牛肉吃完,杨志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和理由,郁闷地站起来付了钱,和薛李豹又称了五斤熟牛肉带回去。 可是就在杨志拐出这条大街的时候,杨志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眼光,杨志牵着马,慢慢地走着,脑海里在重复观察大街上时候看到人物场景,一定有自己遗漏的地方,那个人应该就在见到的人群当中。拐过弯没走多远,前面路边起了争吵,是两名衙役在和挑担子的人争论,听上去事情不大,就是挑担子的人碰到了巡逻的衙役,正在分辨责任。 杨志笑了起来,天下乌鸦一般黑,大辽的衙役和大宋的衙役没区别,被碰到的衙役其实并不想抓人,只是言语敲打,想要挑担子的人拿出点钱。杨志的笑容忽然在脸上凝固,脑海里面灵光一闪,衙役,对,正是衙役,刚才坐在牛肉铺里,杨志可是看见了五个衙役,带着审视的目光,从牛肉铺前走过。 灯下黑,因为衙役一般都带有任务,那种审视的目光就算看见,也会毫不在意,大不了心里骂上两句;譬如杨志,先前对那五个衙役并没有怀疑,只是看了一眼,最多是身份的辨认与武功的估量。杨志猛地转过身去,按照杨志的身手,动作如此迅疾,大街上的根本无法反应,如果是跟踪的人,更不能做出动作,有动作,人就被锁死。 杨志看到了要找的人,人流依旧保持原样,该走近的走近,原本准备走远的依旧在走远,但是三名衙役在人流中就显得很突兀,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杨志的动作,靠街边的两名衙役充满了戒备,走在一辆轿子旁的衙役露出了笑容。 第97章 锁定凶手 杨志已经不需要分辨,街边的衙役没见过,轿子旁的人先前见过,从自己身后走过老耿牛肉铺;那名衙役微笑着走到杨志面前,行礼后自我介绍说:“小人是大定府的捕快宇文崖,在总管府见过杨将军,想和杨将军结识一番,有些冒昧。” 宇文崖中等身材,貌不奇特,说话谦和从容;杨志不相信宇文崖说的话,但这就是有合理身份掩护的好处,你可以傲慢地把宇文崖打发走,但是你无法提出其他的疑问,宇文崖的身份,就算是跟踪杨志也没有问题。可是杨志怎么会把宇文崖打发走,杨志心里的好奇都在告诉杨志,不可以这样,这个人跟踪接近自己都是有目的,杨志探测过宇文崖的武功不弱,临场的反应更是老到。 杨志微笑着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宇文兄要是没事的话,就随我到客栈去坐坐。” 宇文崖迟疑了一下说:“杨兄,我今天还有一些公事要办,要不然过几天过去?” 好心机,欲擒故纵,杨志决定索性再送点东西:“原来这样,我明天在中京还要呆一天,后天一早动身,宇文兄要是事忙,等我回头过中京的时候,我们再联系,到时候我去大定府找你。” 两人说好分手,杨志回到客栈才知道,宇文崖的名声不小,客栈的老板伙计知道,罗吕也知道;宇文崖是大定府的两大捕头之一,另一个是慕容元,都是破过不少案子的好手,在老百姓中的口碑也不错。几个人聊着天,就说到了连环杀人案上面,客栈伙计穆狗子顿时来了劲,介绍起听来的消息。 十一个死者,老人、妇女、青壮都有,从街头流浪的乞丐到枢密院的一名千夫长,看上去没有任何关联;衙役与官军的反应也不慢,有四次是在半柱香时间内赶到案发现场,其中有两次,死者的血还是热的。可就是这样的快速反应,官府搜遍了附近的街道巷子,还是没有发现线索。 穆狗子说得唾沫星子四溅:“宇文崖宇文大捕头那么大的本身,可是愣是在现场一次次发呆。” 杨志随口询问:“这案子是宇文崖负责?” “那当然。慕容元去年负了伤,到现在上班都是断断续续,我们大定府的案子几乎都是宇文崖负责。”穆狗子得意洋洋地说,一个小客栈的伙计难得有被人重视的时候;杨志点点头说:“穆狗子,就好像你是衙门里的人似的。” 客栈掌柜阿达尔岱笑着说:“杨将军你有所不知,大定府的仵作莽四野就在我们客栈长住,和穆狗子比较谈得来,要不然晚上我介绍你们认识?” 阿达尔岱看出来杨志有打听案子的兴趣,自然主动提了一句,杨志颔首说:“这样吧,等会我叫罗吕去隔壁弄几个菜,晚上我请莽四野吃饭,你一起过来。反正都是在店里,不碍事。” 契丹的姓氏复杂,多以居住地的山河或地名命令,所以他们的传统姓氏为“哈勒”和“莫昆”;当年东丹王阿保机的长子耶律倍投奔后唐,即被赐名李慕华,而他的五百名随从也被各赐穆、罕、罗、易、盖等汉姓,现在契丹人的大姓是李、刘、耶律、萧、哈勒、莫昆、阿、莽、蒋。 杨志听到莽四野的名字,一开始以为是契丹人,谁知道晚上见面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汉人,身材消瘦,青衫乌帽皂靴,脸上有两处伤疤,给人一种不喜言语的感觉。仵作吗,整天与死人打交道,杨志不以为怪,殷勤地请莽四野入座。莽四野却不敢怠慢,躬身施礼:“见过杨将军。” 杨志摆手说:“这是在客栈,你我不用多礼,喝点酒暖暖身子。” 众人酒过三巡,渐渐熟络起来,杨志趁兴问到连环杀人案,莽四野平和地说:“这件案子可谓是近几年来最古怪的案子。宇文崖的每次安排都没有错,可是一次次让杀人犯逃走,实在是我们无以面对,各方面要求破案的呼声都很高,对了,我听说有人曾经建议杨将军来中京侦破这个案子。” 杨志摇摇头说:“是户部尚书傅遵大人,被我拒绝了,我在中京还有一天的时间,对案情毫无帮助。” 杨志此刻有点明白宇文崖的想法了,连莽四野都知道这件事,宇文崖怎么可能不知道,宇文崖跟在自己身后恐怕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跟他争功。杨志搬出傅遵,并不是想炫耀,或者以施压人,只不过是让莽四野放心,自己是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至于在描述案情的时候隐瞒太多的东西。杨志想起看过的侦探,问了第一个问题:“你们围住现场的四次是不是在同一个地方?” “不是。” “是不是同一批衙役官军?” “不是。” 门外一阵喧哗,穆狗子带着大森禅师和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年轻人显得很随和,朝大伙笑笑,便跟在大森禅师后面入座。莽四野示意杨志继续,这些案子已经延续了几个月,对每个办案人员都是一种压力,杨志说有办法,莽四野有点急不可待想知道答案。 杨志向大森禅师介绍了情况,才问莽四野:“你想想,有没有人四次都出现在现场?” “没有,不。”莽四野的脸色严肃起来,还真有一个人,就是捕头宇文崖;杨志微笑着说:“不要急着下结论,仔细想想,那个人是被喊到现场的,还是出现在现场附近?” 莽四野相了半天,叹口气说:“他是在现场附近,有两次是和第一批衙役差不多时候到的,还有一次就是报案人。” 大森禅师身边的年轻人笑了笑说:“灯下黑。” 年轻人很熟悉大定府的情况,甚至了解案情,想通了问题,神情轻松,对杨志是满脸的赞赏之色。杨志敬了莽四野一杯酒问:“多想一下,另外七件案子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情况。” 莽四野点点头说:“我刚才想过了,凶手应该就是宇文崖,可是他为什么?” 第98章 恶人本王来做 杨志斟酌着说:“还不能最后确定,线索应该在第一个死者身上,查清楚死者的身份,然后看后面的死者与第一个死者有没有交集,会不会是现场的目击者,或者与第一个死者在某个地点某件事在一起。” 杨志只是指明一个破案的方向,但是真的要给宇文崖定罪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大定府或者刑部手中有明确的证据,宇文崖本身就是破案的高手,连环杀人案又是宇文崖一直在负责,恐怕就是有线索,也早被抹得干干净净。莽四野明显有些为难,他不担心上报以后,朝廷不对宇文崖采取措施,莽四野担心的是宇文崖背景深厚,一旦定不了罪,自己在中京将没有立足之地。 跟着大森禅师来的年轻人笑笑说:“莽先生肯定有些为难,越级反映上差的情况,本来就不是一件好事。这样吧,这个恶人不如就由本王来做吧。” 年轻人拍拍手,两名侍卫走进来,年轻人吩咐两人立即分别去大定府与宫帐军报信,就说宇文崖有嫌疑,需要先把人看管起来。大森禅师在两名侍卫离开后介绍说:“是老衲糊涂了,听杨志说案情一时入迷,忘了介绍,这位是赵王耶律习泥烈,天心师兄的徒弟。” 耶律习泥烈是天祚帝的庶长子,兄弟间排行第四,由于辽国已经深受中原影响,耶律习泥烈的三个哥哥和一个弟弟都是嫡子,基本上已经断了登上皇位的可能。可是对于杨志等人,这个身份已经相当高了;杨志这才明白,晋王耶律敖卢斡那么示好,天心大师不感冒的原因;杨志在怨军的结局,恐怕也有自己和晋王耶律敖卢斡走得比较近的原因。 赵王耶律习泥烈既然显示了身份,就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请杨志到一个房间单独叙话,耶律习泥烈是个聪明人,没有说那些蛊惑人心的废话,直接问杨志:“父皇已经任命我为西京留守,让我挑选一批人去西京大同府,我知道你在怨军中不得志,萧斡里剌希望你去南京,但是我认为西京更适合你。” 从官场的角度看,耶律习泥烈没说错,天心大师希望杨志离开怨军,萧斡里剌就算回到南京也不是前三位的官员,反而耶律习泥烈是西京留守,一言九鼎,又是亲自招揽的杨志,杨志的结果应该最好。但是在杨志心里,只要辽国被金国击败,中京失守,南京、西京不过是早迟几个月的事情,没有多大差别。 杨志不过是想在辽国避难,最终还是要回中原,在南京,杨志随时能溜回河北;西京连接的是西夏与西域,到时候杨志想跑都没地方跑。不过耶律习泥烈是赵王,再礼贤下士也有自己的脾气,杨志不能拒绝得太直接,微笑着说:“我孤身一人,到哪里都没有问题,我对萧斡里剌说听从圣旨的安排,对王爷同样是这句话。” 耶律习泥烈倒也不见怪,杨志说得没错,最后的决定还是在父亲天祚帝和朝廷手里决定,只要圣旨要杨志去西京,杨志就会去西京。耶律习泥烈对自己能拿到圣旨毫不担心,不管如何,对于天祚帝来说,自己是他儿子,可是比耶律淳亲多了;在耶律习泥烈的眼里,和大部分的辽国权贵一样,天祚帝不是什么明主,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有亲情。 宇文崖没有跑掉,不是来不及跑,而是根本没跑,耶律习泥烈的人到了大定府一通报,就有人在第一时间去通知宇文崖,可是中京已经宵禁,宇文崖还有一家老小,宇文崖只能束手就擒。慕容元连夜被找到大定府,总管萧查剌阿不把这件事交给了慕容元,就是确定宇文崖是不是凶手。 慕容元不傻,杨志的分析绝对是有道理的,要不然赵王与萧查剌阿不不会一听就相信,但是证据几乎不可能找到;慕容元比谁都清楚宇文崖的能力,属于那种考虑事情没有遗漏的人,所以慕容元直接向萧查剌阿不建议,暂时把杨志留在中京,协助自己侦破此案。萧查剌阿不立刻摇头说:“如此一来,我等的脸面何在,就算我无所谓,耶律淳王爷和萧大人那里也不好交待,这样吧,你私下去拜会杨志,与他商量一下案情,真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我在和各方面商量。” 慕容元无话可说,杨志在显州的事迹慕容元是清楚的,但就是立下了赫赫战功,对杨志欣赏的天心大师也没有抵得住各方面的压力,还是往让杨志暂时离开了怨军;中京的案子要是被杨志破了,确实有打脸耶律淳的迹象,慕容元只能替上官分忧,离开萧查剌阿不的大堂后,自己找一个地方看资料到天亮,宵禁一解除,慕容元便出门到客栈找杨志。 慕容元的脸色有些苍白,头发蓬松,穿着常见的青色粗布长衫;兴许是熬了一夜的关系,慕容元看上去有点没精打采,即使是来拜访杨志,总让杨志认为他心不在焉。不过杨志不敢轻视,不仅仅是因为慕容元的名声,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而是因为慕容元一进屋就选择站立的角度。 天刚蒙蒙亮,外面的素裹银装影响不到屋内,房间里的烛台上还点着两根蜡烛,慕容元进屋以后,很随意地站到了灯影之下。因为灯下黑,慕容元在暗影里如同一个魅影,杨志看不清他的脸;杨志在电影中都看到过,这种人往往是心里有秘密,自我保护的意识超强,不愿被别人注视。 杨志吩咐薛李豹去泡茶,露出一个询问的笑容:“慕容捕头前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慕容元对杨志同样好奇,因为一次吃龙肉改变了人生,虽然杨志现在是在辽国躲藏,但是不可否认,杨志表现出来的能力令人惊讶,两个月上下,杨志就带着不到五百人的护卫队,杀掉了叛军、马贼、金兵八百多人,连续破获了情报网,这样的功劳,要是换个契丹人,那就是大功一件。 第99章 早离中京 可惜杨志是汉人,并且是从宋朝刚刚投奔过来的汉人,虽然现在来辽国避难,杨志并没有表示自己将与宋朝彻底决裂,所以杨志即使屡立战功,但是依旧是现在的结局。慕容元仔细打量杨志,在杨志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沮丧,似乎杨志现在很满足这种情况;慕容元有些好奇,无论如何,杨志都不应该是这番神情。 杨志请慕容元入座,薛李豹给上了茶,慕容元施礼问:“杨将军,你对宇文崖的案子怎么看?” 怎么看案子,慕容元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既然已经锁定了宇文崖,就等于大定府认可了杨志的判断,慕容元本人可是名捕,还需要问别人,可是慕容元还是这么装糊涂。杨志猜到慕容元是想问证据的事情,可惜这不关自己的事,杨志微笑着说:“我没这方面的经验,慕容捕头应该比我更擅长。” 杨志直接关上了聊天的门,可以说,一句话就聊死了,没有留下任何模糊的空隙;慕容元苦笑着说:“杨将军真是谦虚,如今山雨欲来风满楼,不过案子确实是我自己的事,多谢将军点醒。” 慕容元也是有傲骨的人,上门讨教只是为了以后不出现麻烦,既然讨不了巧,那就按照自己的思路来,没有了张屠户,难道就不吃猪肉了。听了慕容元的话,杨志带着抱歉的表情说:“慕容捕头言重了,主要是我还要去幽州,军令不可违;如果真的有事,慕容捕头,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再讨论。” 慕容元也是官场的老油子,晓得杨志说的是场面话,如果仅仅是军令的事情,赵王耶律习泥烈都插手了,枢密院、宫帐军都在中京,随便哪一个都能改变怨军的命令。说到底,杨志不想插手,慕容元想恶心一下杨志,调侃地问道:“如果最后证明不了宇文崖是凶手,杨将军将如何自处?” 杨志不以为然地说:“如果那样,正好证明宇文崖没有问题,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结果。” 慕容元顿时愣住了,杨志这么说就是把所有的话都圆了,到最后不管什么结果,都和杨志没关系。慕容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能在夹缝中生存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善类,杨志看上去大汉一个,心思敏捷不在自己之下,刚才自己想刺激杨志一下,没想到杨志顺着梯子就下去了,让自己后面的话根本没机会说。 慕容元郁闷地告辞了,衙门里还有大量的卷宗要看,留在客栈只是浪费时间。杨志一直送到客栈门口,看着慕容元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才回到房间里,洪日荣的伤势还不能骑马远行,杨志只能委托刘魁留在客栈照顾,但是杨志不想就这么浪费人力,所以给刘魁留了几个任务,调查中京的马匹与书籍市场,寻找好的厨师。 刘魁拍着胸脯答应了,在被杨志录用的时候,杨志就和罗吕、刘魁详细谈过,两人是知道杨志最后打算的,杨志在辽国就是做生意,目前安排的事情必定是为了以后着手。怕慕容元去而复返,节外生枝,杨志带着罗吕和薛李豹中午的时候就出发了,一路往幽州而去;等下午宫帐军来人的时候,杨志已经离开中京,估计在百里以外。 萧斡里剌是听说赵王采纳了杨志的思路,把目标锁定在宇文崖的身上,立即想到杨志肯定还有更细致的观察。萧斡里剌可是分析过杨志在显州的行动,几乎都是在细微之处发现线索,才会接二连三地侦破金人的潜伏网络;只是得到杨志已经离开中京的汇报,萧斡里剌只能作罢。 从中京到幽州,是辽国最好的一条路,不仅道路宽阔,而且每二十里有马铺和歇马亭,每六十里则设有驿站,提供草料、饮水、粮食,如果是军情紧急,甚至有备用的马匹,供军中更换。去幽州只是谈判,不在乎迟早,杨志等人一路在冰雪中踏马而行,遇到大的风雪就在驿站或马铺休息,夜晚住宿,白天行走。 过了黑熊岭,杨志就看见辽军的大队人马,与上京、中京那边不一样的风光;这里已经到了南院的管辖区域,连冬天草木的景色都是明显不同,冰雪覆盖之下,还是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良田。黑熊岭到闪电河一带的平原,有多达七条长河,不仅水草肥美,更适合种植;历史上从北方苦寒之地出来的胡族,都在这一带休整几十年或上百年,等人口增多,物资充沛后就开始入侵中原,从长城外到入关,徐图进取。 看得出来,经过契丹几百年的经营,幽州一带的各族百姓都比较安居乐业,军队的纪律比上京、中京的都好;杨志心中惋惜,辽人主要看重先祖龙兴之地,所以对幽州,始终抱着是物资的补充地想法和对付宋朝的前沿,无论是兵源还是布局都忽视了东北和渤海方面的考虑,也是后来金兵可以迅速平定云燕的一个原因。 历史上幽州兴起,是隋大业四年开永济渠﹐引沁水北达涿郡,隋唐两代图谋东北,都是在幽州集结兵马﹑军器﹑粮储。唐代中期﹐东北诸族势力强盛﹐唐朝置幽州节度使于此﹐以控制奚﹑契丹等族,最后幽州反而成为契丹的根基所在,可见造化弄人。杨志他们一路进了幽州城,幽州比中京更繁华,店铺云集,酒肆林立,街上米行﹑屠行﹑油行﹑五熟行﹑果子行﹑炭行﹑生铁行﹑磨行﹑丝帛行等﹐应有尽有。 杨志到南院枢密院递交了公文,怨军的事情本不待见,杨志的官位又低,枢密院负责的李处温直接将事情转交给弟弟礼部侍郎李处能。既然是谈物资,总能在里面落下点好处,李处能心知肚明,立即派人去大宋驿馆通知,准备安排地方双方谈判;杨志自己带人找了一个客栈住下,专心等待消息。 第100章 找人 幽州虽然是大辽的南京,但是大宋的驿馆规模是三处中最大的,配备了兵部、户部、礼部和枢密院的人,驿馆负责的人是礼部员外郎韩琢,河北韩家的人,前枢密使韩缜的孙子。兵部负责的人是亲卫郎刘衍,户部的负责人是承务郎许景衡,枢密院是虞侯病关索王雄;因为幽州的情报网是另外有人负责,皇城司反而没有安排人。 宗泽虽然是宋徽宗赵结的特使,但是按照朝廷的官秩,宗泽的官位低于韩琢,很多事根本无法作主,得知杨志已经到了幽州,韩琢不同意到辽国的官府见面,而杨志也不愿去驿馆,最后宗泽只能提出在驿馆外不远的一处酒店塞外楼与杨志见面。塞外楼是宋商在幽州的聚会地,风景与室内装修都不错,菜肴的味道与汴梁潘楼差不多,是幽州最好的酒楼。 但是杨志还是拒绝了这个建议,杨志的态度很坚决,这次是辽宋官员见面,应该在一个比较正式的场合,或者第三方控制的酒楼,最后经李处能提议,双方确定在南山寺见面。南山寺是个古怪的地方,幽州四周没有南山,寺庙更不是在山上,之所以叫南山寺,是因为第一代主持静琬大师在寺门口刻了一块石碑,是陶渊明的名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南山寺里多的是竹篱笆、菊花、古碑、佛像,静琬大师死后火化留下两颗舍利子,也在一座古塔中收藏;寺中建有仁王殿、大雄宝殿、东西配殿、钟鼓楼、法堂、禅堂、斋堂,错落有致,庄严肃穆,树林蓊郁,清净幽雅。杨志提前踩了点,很满意这个安排,李处能长袖善舞,不是没有一点原因的。 宗泽看上去就像一个老农,皮肤黝黑,表情呆板,只是腰板挺直,目光深邃,和天心大师有的一比,仿佛不经意中就能看到你的心扉。宗泽与杨志行走在大殿外的广场,四周空空荡荡,僧人和双方的随从都远远地散在四周。宗泽含笑说:“杨志,你现在一鸣惊人,不管是辽国还是大宋境内的百姓,都把你看作一个英雄。只是两国的官场都对你不看好。” 杨志笑笑说:“你们入相了,我就是想给自己挣一个避难的机会,没有任何雄心壮志。宗大人,有话请直说。” 宗泽走了几步说:“把盗书的过程给我说说。” 宗泽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打听这件事,杨志也不隐瞒,把自己在少华山遇到不错和尚的经过说了一遍,只不过隐瞒了自己可以装作蓝彬的事。宗泽听完,脸上失去了笑容,现在宗泽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宋徽宗在官员中选择了自己,因为自己在朝廷没有背景,性格古怪,不会被人利用,一旦确定不错和尚的底细,只能实话实说。 宗泽特地又问了一遍不错和尚与赵世居的关系,杨志摆摆手说:“不要跟我确认,不错和尚这么一说,我就是这么一听。其实这是小事,边军与不错和尚勾结才是大事。” 杨志的意思很简单,不错和尚有这个实力就会蠢蠢欲动,至于名义,还不是可以任意胡说八道,就算不用赵世居的名义,也会用张世居、李世居的名义。宗泽颔首说:“皇上没看错你,希望你能回去。” 杨志摇着头说:“宗大人,你忘了你为什么会出使辽国吗?” 宗泽在登州通判任上,发现权贵和宗室官田的岁纳租万余缗都转嫁到当地百姓身上,忿然上书朝廷,经过几年的辩论甄别,最后登州百姓得以豁免了沉重的额外负担,但是宗泽得罪人太多,不得不在六十岁的时候告老还乡。饶是如此,宗泽还被人诬告蔑视道教,原准备发配镇江“编管”,出了杨志这番事,宗泽才被委以重任。 宗泽没有再和杨志说什么希望杨志回到大宋的假话,杨志的言下之意宗泽明白,高俅这些人还在台上,杨志回去就是送死,宗泽放低声音说:“有些事忍一忍就过去了,我来的路上,路过汤阴,和周侗、王明见了一面,周侗对你还有印象,托我问声好。杨志,能不能看在武林同道的面子上,帮我一个忙,打听几个人的下落?” 杨志皱了皱眉,如果是逃到辽国的武林人士,只要不是出面做官的,肯定是不希望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不过按照宗泽的个性,还要把周侗推到前面说事,杨志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可是等一听详情,杨志的脸色就很不好看,宗泽要找的人一个是十年前的进士孟钺,担任开封府仪曹才一天,就挂冠而去,从此没有下落,半年前,随同孟钺消失的一名护卫在麒州被折家的高手杀掉,才知道孟钺还在人间,很可能在辽国。 第二个人是一个落榜的秀才,是江湖上的名人,圣手书生萧让,他是被好友大悲手宫山陷害,被打成囚徒送到雄州,最后失踪。后面两个人是宋军的细作,宗泽连名字都没有,只知道一个代号叫海青,混在走私贩子当中进入辽国;另一个代号叫木鸡,在幽州潜伏二十多年,五年前幽州情报网被辽人破获,木鸡就没了下落。 杨志当场拒绝,孟钺和萧让还好,就当是帮他们的亲人与朋友一个忙;可是海青、木鸡的事就是一个陷阱,只要沾上,就把自己逼进了思路。宗泽当年并不负责这一块,知道海青、木鸡的人不知道多少,兴许两人已经死了,只是辽人没发现身份,当一般人处理了;也可能两人投奔了辽国,正在帮助辽人等着宋人落入圈套。 不管宗泽怎么说,杨志都没有答应,薛李豹与王雄等人能看到杨志的态度很差,虽然没有什么失礼的动作,但是已经从一开始对宗泽的尊敬变成了不耐烦,直到宗泽从袖中拿出那张物资清单,杨志的神情才缓和一点。 第101章 粮草被劫 杨志不知道,找人是宗泽自己的私事,还是宋朝官府的安排;假如是官方的安排,消息迟早会泄露,甚至宗泽会对某些人提起,与自己谈过这件事。不过杨志没有向李处能说这件事,李处温、李处能都是萧奉先的爪牙,杨志要是说了,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借着押运物资的方便,杨志到密云县和耶律大石说了几个人的情况。 耶律大石竟然全部听说过,对杨志说:“你不在边关,对这些事情不清楚,圣手书生萧让失踪的时候,大名府还给我们发了公文请求协助寻找;海青、木鸡都是我们搜捕了很久的人,可是当时被他们逃掉了,经过这么多年,就更没有线索了。宋朝想必一样,只不过宗泽和你说,是病急乱投医,很可能他们原先准备提四个人,让你答应其中一两个,宗泽的目的应该是孟钺,孟钺的护卫来往于宋辽夏,说明孟钺没有像其他三人躲起来,还在活动。” 杨志一直观察着耶律大石的表情,其中的蹊跷杨志全部考虑过,孟钺要是真在辽国,手下在麒州出现,那就意味着孟钺是有任务的。从宗泽的介绍中,杨志无法判断孟钺的身份,所以寄希望在耶律大石这里能发现线索;可是耶律大石很冷静,似乎就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公事,让杨志无法看透。 一旁的坡里括笑着说:“要是孟钺的那个护卫是送情报回去的,被折家人杀死,那就是一个笑话,也算是对那个人的最高赞誉。” “哪有那种好事。”耶律大石轻松地说:“如果是送情报,何必往麒州,直接到太原就行了,哪怕是不能暴露身份,宋辽之间交通便利,大同到太原的一路上并没有关卡。最大的可能死者是去调查折家的,才会被对方杀死;此案扑朔迷离,在找到孟钺之前,不能轻易做出判断。” 郭药师垂着头没说话;耶律内刺手中钢刀在空中挥舞,暴跳如雷:“日他的!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粮草被劫了?” “不知道。”郭药师干脆说实话,让盘问他的几个人有些无奈;运粮的路线是佛难陀设计的,郭药师只是负责行动的人。很显然对方知道运粮的线路,整个行动是有的放矢,等郭药师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是定局;等辽军撒出大队人马搜索,还是与去年一样,每一条路都被仔细梳理过,雪地里没有一点痕迹,运粮车再一次消失了。 辽军随后搜查了沿途的村落与密林,几乎每一个能看到的房屋与帐篷,都被过了一遍,还是找不到;怨军上上下下都在纳闷,这些车子是怎么消失的。郭药师被狠狠地打了脸,有气无力地坐在一边,就等着上司们做决定。 耶律马哥不动声色地喝自己的酒,这是怨军自家的事情,无法插嘴;杨志走后,佛难陀重建了护卫队,采石场召集的人被重新发回了怨军三营,耶律珍等人也回到了显州节度使司,耶律马哥基本上与怨军的商团没有了交接。沙净往火盆里填了些木炭,拎起铜水壶给帐内的每个人换了一碗热水。 佛难陀望着天心大师提议说:“师父,要不然通知杨志,让他与宋朝的谈判加大筹码,把这次的损失弥补回来?” 耶律内刺摇头说:“杨志已经去接受物资,就说明谈判已经结束。” “那怎么行?”佛难陀站起来,阴森地说:“谈判的结果必须要家师认可,杨志擅自做主,就是违反军令。” 沙净淡淡地说:“那是杨志拿自己的东西换物资,用不着和别人说。” 佛难陀不满地看了一眼沙净说:“他既然要求大辽避难,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大辽的,他自己做不了主。” 沙净不慌不忙地问:“师兄,你的一切是不是大辽的?” 佛难陀顿时哑语,沙净的问话就是一个坑,佛难陀要是一心向佛,舍得权力与财富,这个问题自然很好回答,可是佛难陀偏偏不是那样一个人,强行回答,佛难陀怕传出去对以后有影响。天心大师摆摆手说:“这件事与杨志无关,耶律内刺将军,老衲将回上京一趟,想办法将这批物资补上,你和佛难陀、郭药师要准备和押送的方案。” 天心大师身份在这里,不能任由佛难陀胡说八道下去,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耶律内刺答应说:“国师放心,我们一定小心准备。” 天心大师带着沙净出帐,纵马远去;怨军的将士都在议论纷纷,担心军中的粮食会再次等不到补充,耶律内刺等人都出面安抚,一面表示粮食会源源不断运到,另一面就是威慑,让所有人不要再传播不该有的消息。天心大师跑到中京的时候,又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马和尚在监狱里被人救走了;马和尚难道是金国的大人物,要不然那么多金国的俘虏在监狱里,金人怎么偏偏去救马和尚。 天心大师在户部找到傅遵,天已经黑了;还没等天心大师开口,傅遵就摆摆手说:“不要跟我说再发送一批粮食物资,你知道我们辽国军队是自带干粮,户部目前连家底都掏出来了。怨军本身就是聚集起来的一朵奇葩,在杨志手中看上去有了点指望,可是现在出了这种状况,天心大师,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傅遵其实就是想挑明怨军是三不管的一支队伍,朝廷原来的预案就是稳定,天心大师不以为然地说:“我明白你的难处,我准备回天雄寺筹集粮草物资,但是有些话不说,如鲠在喉。” “如鲠在喉也不能说。”傅遵指了指窗外的广场,那是皇城的外围,给契丹族人住的地方,偌大的广场上全部帐篷,大部分的地方一片漆黑,唯独西北角篝火通明,传出粗野的大笑和叫嚷的声音。傅遵悠悠地说:“如果仅仅是帐篷,那些人贪墨来的钱财去哪里了?” 自然在汉城的宅院里和城外的庄园里,契丹贵族谁没有置办大量的房产。 第102章 冰下 杨志押送着物资回到中京,萧斡里剌已经带着圣旨等候了五天,南京、西京都没有得逞,杨志被留在中京,成了萧斡里剌的部下,在宫帐军里负责肃清金军从中京到显州的潜伏网,立即接手的案子就是寻找怨军被劫走的粮草。因为萧斡里剌和耶律马哥的坚持,辽军到目前为止还在监视着出事的那一带,杨志把粮食棉衣交给大森禅师,自己带着沙净、洪日荣和两百宫帐军赶往出事地点。 出事的地方是半山腰,。大冷天的没有一点喧哗,整座山宛如是银子铸成的,闪闪发光,在太阳的照射下有那么一点灿烂。西北风刀子似的刮过人脸,长长的冰柱像水晶的短剑,枯枝在冰柱和积雪的重压下无力地吱吱作响,辽军将士们将皮棉袄裹得紧紧的,呼吸也化作了一股股白烟,摆出一副努力寻找的样子,深怕错过什么被上司责骂。 寒风刺骨,杨志没有心思欣赏雪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已经完全消失的痕迹;杨志相信辽军的说法,郭药师带着五百骑,不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与去年的被劫相比,就是怨军没有太大的伤亡,并且从头到尾都在战斗。因为附近辽军增援的时候,对方还没有完全撤出战场,根据大部队追击的速度看,粮车绝对没有运走多远,应该还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劫匪分三个方向逃走,杨志都根据参战辽军的指引走了一遍,最后把目光摆在离出事现在二十多里的三岔口,顺着三岔口的一条小路过去是悬崖,悬崖下面是一个湖泊,站在高处,可以看见湖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反光刺人的眼。杨志问向导:“有没有到下面湖泊的路?” 向导是本地的猎人,点头说:“绕过去十几里地,有一个山洞可以钻过去。” 杨志立即要向导带路,大队人马到了山洞口,才发现山洞很窄,最多只能容纳两三人并行,杨志派出一队十人斥候在前,让薛李豹带着另一队斥候在后,跟着向导前去探路。杨志带着足够的松木火把,薛李豹等人一进洞就发现,山洞里有人行走的痕迹;好在过了不少日子,山洞的那头并没有埋伏,两队斥候都安然出了山洞。 杨志留配合的三百辽军守住洞口,自己带着两百宫帐军陆续穿过了山洞,不过五里地走到了湖旁,稍微搜索,便看见大批的粮车在结了冰的湖底,部分空的运输车辆藏在迷路和各种暗处,正好能不被悬崖上面看见。车辆是被退下去的,滚动的痕迹被不断下的雪掩盖,一个是天黑的影响,一个就是逃走的劫匪吸引了辽军的注意。 很明显,在辽军追击到悬崖边的时候,对手在悬崖下还在忙碌,对手大胆而狡猾,真正做到了灯下黑。等后来辽军重新搜索的时候,劫匪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冰雪覆盖了一切,即使偶尔有几个人到悬崖边扫一眼,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杨志下令继续搜索,根据对方在林中的痕迹,向导发现了两条出去的小径,都是只能一人行走,很明显,车辆上的粮食与物资靠着蚂蚁搬家的做派,被劫匪运走了。杨志派人回去通信,让洞外的三百辽军一起过来,带着五百人摸索着走出山地,还是在燕山山脉,只不过是在山的那一边,更接近兴中州和锦州。 线索到这里中断了,但是不能说没有收获,最起码知道案子是怎么回事,找到了丢在湖底的粮车,杨志不熟悉兴中州和锦州的情况,不愿贸然行事,带着本部人马回了中京,其余的事情交给了地方上处理。 消息传到显州的怨军大营,郭药师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当时郭药师就经过了那段悬崖,只是一心想追上前面的敌人,对于悬崖边,下意识地就认为没问题,即使有人跳了崖,十有八九也是死,没想到的是粮车跳崖。耶律内刺只能摇头,郭药师、佛难陀比杨志还是差了不少,扔到湖里的粮食就算起出来也要到春天,粮食恐怕只能晒干当做马料了。 杨志回到中京,不需要十二个时辰呆在军营,还是和洪日荣等人住在青马客栈,杨志洗完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走下楼准备吃饭,看见慕容元掀开厚厚的门帘,提着两个食盒走进店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门口的一串风铃半死不活地响着,杨志微笑着问:“慕容捕头,这么巧,是来看朋友?” 慕容元轻车熟路,直接把食盒摆在里屋的餐桌上说:“我担心劫走马和尚的人还在中京,会对杨统制不利,所以过来商量一下防卫的措施。” 慕容元不愧是官场的老油子,这个借口找的很好,杨志杀了那么多金人,现在又负责侦破金人的潜伏网,杨志对金人的威胁可以说比萧斡里剌还大,金国的细作要是行刺,不行刺杨志行刺谁。在这一点上,慕容元与杨志可以说是同行,不管杨志怎么表态,慕容元都不会尴尬。 杨志自然不会打笑脸人,今日不比往常,那时候在中京是客,很多事可以爱理不理,现在被调入宫帐军,专门负责中京道的安全,以后难免会和慕容元打交道,慕容元来访,可以说是杨志意外的机会。杨志拉着慕容元坐下说:“我听说马和尚的事情了,大定府监狱是模仿汴梁监狱的,管理应该很严密,还出了这种事,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牵扯到金国的奸细,就在杨志可以过问的范围内,慕容元没有感觉不妥,打开食盒,拿出菜肴说:“有一名叫苗突虎的节级被收买了,带人化装进监狱,救走了马和尚,是我们走了眼,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重要。” 慕容元有感而发,苗突虎的身份掩藏得很好,为了马和尚不惜暴露;杨志心里更加确定,吉鸿就是金兀术,金兀术与马和尚的关系还真是很好,只有皇子的力量,才能让金国军中将领做出如此让步。 第103章 奇怪的一掌 薛李豹走了进来,杨志表面不动声色地吩咐薛李豹去把菜热一下,再买两坛好酒来,才回过头问慕容元:“对方如此大的动作,从监狱一直到城外,就算苗突虎逃走,总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吧?” 杨志对这个案子还是有兴趣的,慕容元心中窃喜,却并不流露:“苗突虎本身没有家眷,平日里只带着一个小牢子木龙三,苗突虎在逃走的时候,木龙三被派去送信,牵制其他人,案发后被我们抓住了,杨将军要是有兴趣,明天可以到总管府来,我提出来给你看看。” 杨志一听就明白,苗突虎不是死间就是弃子,要不然按照慕容元的手段,恐怕早就问出东西,在中京道收网了。杨志不想惹这个麻烦,沉吟半晌,直接问道:“其他地方就一点线索都没有?” 慕容元见到这种情况并没有失望,杨志如果贪功或者一头撞进案子,慕容元反而要担心,杨志是不是另有目的,现在看杨志是诚心实意想帮助自己破案。慕容元一副逍遥闲适的姿态笑着说:“就是因为一点线索没有,我才不甘心,说起来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以一时的得失论英雄,这不我就找你来帮忙了吗?” 杨志点头致意:“看样子慕容兄是有了线索,要不然不会费这么大的周折。” 杨志与慕容元都在下意识地改变对对方的称呼,就是想建立彼此间的信任,免得在具体说到案情时言而不尽;慕容元在心里给杨志点了一个赞,面上依然笑着:“苗突虎不是冷血到极点的人,所以在不得不动手的情况下,依旧留下了两个活口;亏得天雄寺的大森禅师有救命的丹药,两个人重伤未死,我们根据他们看到的人画了画像,来接应的人中有杨兄的旧识王伯龙。” 杨志点头赞道:“慕容兄快人快语,痛快。不过按照现在的时间,王伯龙早就带着马和尚逃走了,慕容兄的想法,是不是还没有逃走的那些人?” 杨志估计慕容元从画像中找到了线索,很可能有官府认识的人,慕容元果然一笑道:“可惜那个人失踪了很久,是鸣箭堂的人,叫快刀野成斌,鸣箭堂是辽东的一个杀手组织,专门替权贵收钱做事,快刀野成斌当年的价码是杀一个人三百两黄金。” 慕容元是放出了一个诱饵,只要杨志有兴趣,自会一点点踏进案子;对慕容元的用心,杨志洞若观火,大定府与宫帐军有着潜在的竞争关系,大定府自然希望杨志一面帮着破案,一面希望造成杨志是私人主动加入,不会因此引起宫帐军来抢功劳。杨志失笑道:“慕容兄何必如此吞吞吐吐,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明天向萧斡里剌将军汇报,调卷宗看一下。” 杨志还是把决定权给萧斡里剌,慕容元本来心知不会有轻而易举的好事,杨志同样参与,对破案就增加了一线希冀,慕容元敛起笑容,正色说道:“杨兄所言极是,是我矫情了,我带来了画像,杨兄不妨先睹为快。” 慕容元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沓纸,是四张画像和两页卷宗,卷宗应该是慕容元亲手誊抄的,主要侧重在对案件的分析上;苗突虎带人化装救人,唯一的缺陷就是大定府的监狱离巡防铺和城门口太近,马和尚穿着囚徒衣服离开监狱,只有在巡防铺换衣服,扮作官军出城,王伯龙选择了杀人,五死二伤。 薛李豹、洪日荣和沙净带着酒菜进来,热气腾腾,杨志只要了一杯酒,示意众人先吃,自己反复地看着卷宗。两名伤者都是苗突虎的朋友,一个是被苗突虎砍伤,另一个是王伯龙要补一掌的时候被苗突虎喊停,总算是拣了一条性命;杨志看了半天,停下来喝了半杯酒说:“那个叫蒋鹰头的伤者怎么知道王伯龙要补一掌,苗突虎救人的时候并没有多说,蒋鹰头的功夫很高吗?” 慕容元愣了愣,拿过卷宗仔细看了看,回忆了一下说:“一个老兵而已,杨兄,你果然有门道,蒋鹰头是被王伯龙一拳打伤的,就算王伯龙要杀他,他的第一反应也应该是拳头或者兵器,除非是他知道王伯龙的杀手锏在掌上。” 一个不相干的人怎么会知道王伯龙的绝技在掌上,蒋鹰头能知道这一点,就算不是王伯龙的同谋,也是对官府隐瞒了内情。慕容元当机立断,留下卷宗给杨志慢慢看,自己匆匆告辞离去;第二天一早就传来消息,蒋鹰头是苗突虎的同伙,蒋鹰头供认不讳,在蒋鹰头家中搜出了大量的金银。 大定府挖出了蒋鹰头,对案情并没有大的突破,因为没有人与蒋鹰头联系,留给蒋鹰头的应急方案,是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有个传递消息的死信箱,只要蒋鹰头把苗突虎留下的一块玉佩放在一块活动的青砖背后,就会有人来找蒋鹰头。 巷子叫第三巷,是一条死巷子,背离着大街,平时很少有人走,慕容元可以肯定,没有人会天天来看青砖背后有没有东西,只有一个可能,那个人认识蒋鹰头,看见蒋鹰头进第三巷,才会去看青砖有没有被动过。慕容元的调查对象就是第三巷的住户和巷子口的几家店铺,但是几天调查都没有结果。 大定府的动作也很快,一份公文送到宫帐军,请求调杨志来协助办案,萧斡里剌很爽快地批准了,这件案子上上下下都知道,不能推诿;杨志接到命令,带着薛李豹、沙净到了大定府的缉捕房,与慕容元一起来到第三巷。 慕容元都查过一遍了,杨志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按照惯例看了巷子,杨志只问了一个问题:“第三巷围墙那边是什么情况?” 慕容元很明显考虑过这个可能,调查过情况,看看围墙那侧的高楼说:“那边是萧府,萧奉先大人二公子萧昱的别院,萧昱住在皇城,别院平时就空着。” 第104章 隔壁的杜掌柜 既然空着,就不应该是蒋鹰头的上线,谁会整天闲着没事,站在高处看一个没多大作用的细作来联系,要是蒋鹰头是千夫长以上的人物还有这个可能。杨志看了所有的住户,都是一般的百姓,只好随慕容元走出巷子;巷子口道路两侧有十来家店,卖百货的、卖珠宝的都有,三家酒肆的生意也不错,还没到中午,都已经能看到不少客人。 跟在两人身后的衙役已经苦着脸,这种大海捞针的做法几乎注定不会有结果;杨志也没指望有结果,笑吟吟地拉着慕容元走进最大的一间酒肆,沙净和衙役等五人一起跟了进去。辽国的公差比大宋还嚣张,酒肆的老板伙计都陪着笑脸迎上来,杨志要了靠门口的桌子,让薛李豹把门帘卷了起来。 慕容元明白,杨志这是投石问路,在酒肆停留,就是为了传递出一个信号,我注意了这一带,如果现在有人过来查看或者事后有人询问,那十有八九就是相关的人。这种事没有负担,七个人点了酒肉,吆五喝六地吃喝起来;杨志和慕容元说着闲话,眼睛瞄着门外,其实从杨志的角度看不到几家店面,只不过是个心理作用罢了。 慕容元现在谈的是连环杀人案,蒋鹰头的案子虽然有瑕疵,但是已经到了可以结案的地步,再加上杨志的介入,慕容元没有负担;但是连环杀人案死死地压在慕容元的肩头,宇文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认,让慕容元走进了死胡同。若非是赵王耶律习泥烈的身份压制,宇文崖的那帮好友早就把宇文崖捞了出去。 慕容元说的是连环杀人案的第一个死者,那是檀州一个跑单帮的小商人,到中京来看狱中的小舅子,看完人就被杀死在一个偏僻的街角。慕容元叹口气说:“我审过他小舅子,就是一个寻常的混混,打伤了人,关上一年半载就会被放出来。当时现场的证物我也看过,一辆驴车被人拆散了,包裹里的钱财都没有了。” 慕容元正是从这个案子中看到了不同寻常,杀人越货,拿到钱财还不早逃早好,把驴车拆散了干什么?这个举动本身就说明,凶手是在寻找某样东西,拿走钱财,不过是遮人耳目的手段。杨志同样勾起好奇心,问慕容元:“在檀州查到商人的身份没有?” “查过了。”慕容元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有发现肯定追查到底:“前天回信才到,这个商人胆子很大,与狂龙卓厉都做过生意,那边怀疑是狂龙卓厉的手下,负责销赃。他小舅子不清楚,只是知道商人每年虽然挣不到什么大钱,但是他姐姐一家日子过得还不错。” 慕容元的目标大概放在了赃物上,杨志虽然不大赞同,但是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杨志吃了两块牛肉,端起酒杯正准备喝酒,突然看见百货小店的门口,一个带着皮帽的人朝酒肆这里看了一眼,有些眼熟。那个人是来买东西的,看后就进了小店,没多会拎着一只铁锅出来;杨志看到正面猛然想起,是汴梁温氏珠宝行的掌柜杜寒。 既然杜寒来买百货,应该就住在附近,杨志没有急着冲到门外,而是端着酒杯站起来说:“多谢慕容兄给我接触案子的机会,来,我敬大家一杯。” 在座的人中杨志官衔最高,众人吩咐起身,一阵碰杯后,各自喝了自己杯中酒落座;杨志通过窗口看杜寒在过马路,随口问过来涮酒的伙计:“你认识窗外的那个人吗?” “他是隔壁珠宝行的杜掌柜。”伙计对街坊是了如指掌,十分肯定地说;杜寒的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做珠宝是杜寒熟门熟路的买卖,不过是换一个城市,其他的没有影响。杨志等伙计离开,杨志低声对慕容元说:“准备行动,就是珠宝行,派一个人带沙净去珠宝行的后门。” 慕容元查过珠宝行,那是一家小店,掌柜伙计只有三人,立即安排一名衙役带着沙净去从酒肆后门出去,起身笑着说:“杨兄,别看隔壁的店小,东西是真的不错,我带你去瞧瞧,有瞧得上眼的尽管开口;伙计,不要收拾桌子,等会我们回来继续吃。” 大辽做官的欺诈老百姓是家常便饭,伙计暗叹着珠宝行流年不利,慌不迭地点头答应;另外两桌客人也在摇头,天下乌鸦一般黑。薛李豹与两名衙役被留在门口,只有杨志与慕容元走进店里,珠宝行里一个顾客都没有,杜寒正靠在火盆旁一张靠椅上,和一名伙计在聊天,看有人进店,笑着站了起来。 看清楚杨志,杜寒的笑容有点僵硬,汴梁的事诡异难测,杜寒虽然逃了出来,但是到现在杜寒都没想明白,自己杀了皇城使马天方,可是官府怎么还是得到了消息;因为没有和杨志直接照面,下意识里,杜寒认为杨志并不认识自己。杨志打量着杜寒,确定自己没认错人,笑吟吟地说:“杜掌柜,有些事需要问你,请和我们去衙门一趟,有些事需要询问。” 杜寒不是傻子,猜到自己肯定是某个细节出了问题,被杨志锁定了,杜寒并不慌张,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闻言走到杨志面前,掏出十两纹银说:“这位官爷,天寒地冻的,能不能就在店里询问。” 杨志刀光一闪,已经砍断杜寒的双臂,杜寒与慕容元都脸色一变,杨志的出手没有先兆,动作又快,杜寒来不及躲避,慕容元来不及阻拦。不过杜寒身手不弱,慌乱中还是射出了一支袖箭,只不过短箭打在杨志的身上掉落在地,杜寒惨叫一声:“瘊子甲。” 袖箭虽然短小,但是在射程内的威力绝不比强弓小,杨志没听说练过什么刀枪不入的功夫,唯一的解释就是穿了西夏的青唐瘊子甲,可以抵御弓箭。杨志微笑着说:“杜掌柜,答对了,这件瘊子甲据说是西夏千夫长以上的人才有,看样子真的是能挡住刀剑。” 第105章 直扑赌坊 慕容元一把砸倒杜寒说:“杜掌柜,不好意思,我们必须按照朝廷的规矩来,来人,把杜掌柜带回去。” 两名衙役答应一声冲了进来,一左一右看住两臂在不断流血的杜寒,柜台旁的伙计也被慕容元铐了起来;杨志随口问杜寒:“杜掌柜,你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什么需要安排的,我们可以等你说完再走。” 杜寒扫了杨志一眼,青面兽还真是狡猾,要是当着他们的面交代事情,还不如直接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可是杨志没有给自己包扎,看样子就是想让自己的鲜血流尽而死。杜寒的头脑已经开始混乱,屋后传来撞门声,就听见沙净高声问:“哎,伙计,你要上哪儿去。” 留在后面的伙计想从后面小门出去,被沙净拦住,抓了回来;杨志低声对杜寒说:“杜掌柜,人的血要是流到一定程度,就是神仙也难救。只要告诉我你的身份,在中京的上线是谁,我就给你止血,放了你。” 两名衙役目露异色,慕容元一动不动,被铐起来的伙计惊慌地提醒说:“掌柜,你可要想想家人。” “家人。”杨志冷哼一声说:“杜掌柜,如果你死了,你后面的人真的会善待你的家人?恐怕到了金国的地盘,女的会被女真人霸占,男的全部变成奴隶。” 杜寒已经感受到身体的寒冷,思维变得迟钝混乱,喃喃说:“我是金国的汉人,在中京的上线是满天星。” 杨志立即点了杜寒的穴道,止住血流,让两名衙役替杜寒包扎;杨志走向刚才开口的伙计问:“谁是满天星,说了就放了你。” 伙计不屑地看看杨志,强撑着说:“我不是杜寒那个软骨头。” 薛李豹立即上前砍下伙计的一个手指,慕容元没想到杨志根本没打算把人弄回衙门审问,直接在珠宝行动用私刑。杨志面无表情地对伙计说:“我不是慕容捕头,你们也不是罪犯,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极。说吧。” 伙计没吭声,薛李豹又砍下了一根手指头,一直砍到第八根手指头,伙计再也支持不住了,苦声说:“满天星就是宇文崖的夫人芳娘。” 杨志转向被沙净抓住的伙计问:“你准备去哪里报信?” 那名伙计苦笑着说:“我告诉你,我们不能直接去找芳娘,一般都是通知两条街外六星赌坊的方欲昏。” 杨志和慕容元对视一眼,立即带着三名犯人出发,沿途召集衙役和官兵,直扑六星赌坊;六星赌坊中午没有多少赌客,四个看门人昏昏欲睡,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让他们惊醒,可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官兵把刀架在脖子上。慕容元看着沙净带人冲进赌坊,上前问看门人:“方欲昏在吗?” “在,正在与萧乙薛大人喝酒。”方欲昏在中京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萧乙薛更是大人物,虽然看着刀锋有些害怕,看门人还没有失去精气神;慕容元笑笑,让人押着看门人跟进去。赌坊里来了官兵衙役,方欲昏和萧乙薛并肩出现在楼上,大声喝问:“什么人?” 方欲昏身材修长,看上去像个文人,但是那种叱咤风云的气势将江湖客的身份暴露无疑;衙役们有些害怕,方欲昏和萧乙薛都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将来报复起来,自己可没有好果子吃。杨志从人群中走出来说:”这位想必是方老板吧,在下杨志,我们有些事想请你去宫帐军调查。” 萧乙薛双眼一翻说:“杨志,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统制,凭什么抓捕方老板。” 杨志微微一笑说:“我不是抓捕,是请方老板过去喝茶问话。有人说方老板是金国的奸细,我总要问问清楚吧;只要方老板真是清白的,到傍晚就可以回来。” 杨志的态度不卑不亢,让萧乙薛无法发作,薛李豹把杜寒三人押进了赌场,让方欲昏惊恐万分;方欲昏也是精明的人,晓得对方摆明了车马炮过来,其实不在乎能从自己这里知道什么,而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身份。自己现在要是跑,有杨志、慕容元这样的高手,未必能杀出大定府,要是不跑跟去喝茶,别说傍晚,恐怕这辈子都出不了宫帐军的大营。 方欲昏瞬间就想明白,自己的生机在萧乙薛的身上,只有把一切与萧乙薛连起来,才能拖延时间到天黑,另外想办法。方欲昏笑了起来:“杨统制既然说了,小人自然愿去宫帐军说清楚,只是萧大人在此,我们饭还没吃完。” “没关系。”杨志的态度让人不可思议:“我们只是查证,方老板可以和萧大人继续,我们正好需要检查赌坊,看是不是有人故意冒用方老板的名义。什么时候,方老板的饭吃好了,我们再出发。” 方欲昏暗暗叫苦,晓得自己看错了杨志,说错了话;杨志真要是个没头脑的家伙,那么显州一带的情报网是怎么被挖出来的,今天自己和杜寒的身份又是怎么暴露的。由于事发突然,杨志这次没按常理出牌,赌坊根本没做准备,不要说武器那些禁止拥有的东西,就是与双龙会联系的一些文件都还没销毁。 方欲昏表面上无所谓地笑着,与萧乙薛回屋喝酒,心里忐忑不安;可是方欲昏现在不敢说什么,一个是慕容元已经安排人手开始搜查,另外身边的萧乙薛也是聪明无比的角色,方欲昏怕弄巧成拙。赌坊里很快搜到兵器、食盐等违禁品,让慕容元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回去有了交代的东西。 方欲昏在后面的小院看守严密,几名打手在方欲昏传话后,允许官差进入,杨志亲自带人搜查,这间小院里也就五个房间,卧室、餐厅、会客室、书房、办公室,看上去一目了然,家具不多,摆设也不多。杨志猜测有密室之类的地方,让人搬开每一件家具,结果在书房发现了一间密室,里面摆着金银珠宝,还有一些方欲昏与别人往来的信件,其中就有不错和尚、王伯龙、完颜宗翰的信件。 第106章 不用再考虑了 慕容元傻眼了,就在衙役报告杨志查到信件的时候,方欲昏挟持了萧乙薛,满脸阴笑地出现在楼上。按照萧乙薛的武功,方欲昏根本不够瞧,可是方欲昏的经验老到,一听说杨志命挪开家具,就晓得密室保不住,那些信件会被发现,立即往酒里下了蒙汗药;萧乙薛就是吃了这个闷亏,昏厥过去,被方欲昏捆绑起来,成了方欲昏手中的人质。 方欲昏看上去很有耐心,即使人质在手,也没有立即催着慕容元干这干那,反倒是客客气气地让慕容元拿主意。慕容元表面上没有焦躁不安,心里不能不嘀咕,慕容元嘀咕的,不是萧乙薛的生死,而是萧乙薛是不是真的是中了招,还是与对方同谋的。作为一个高官,暗地里来赌钱是常有的事,但是高调地到赌坊做客,与赌坊老板一起饮酒,谁知道其中有没有利益关系。 慕容元的眼睛带着深思的表情,看着方欲昏,忽然笑道:“听说你有双能听见筛子的耳朵,我想考考你。” 方欲昏笑了笑说:“那是开赌坊的噱头,不弄些名堂,怎么吸引顾客,慕容捕头,真真假假,不必认真。” 慕容元点头说:“方老板这么一说,应该就是真的了,我们就没有必要再打机锋了,直接说,你想要做什么?” 方欲昏身边已经聚集了十几名心腹,方欲昏看见杨志大步流星地从后面走进赌坊的大厅,皱了皱眉说:“我还没考虑好,不过我想请杨将军把查到的东西交给我。” 杨志笑笑说:“你很聪明。” 杨志手上是方欲昏的罪证,要是交给方欲昏毁了,就算以后抓到人,方欲昏也可以不认 罪,方欲昏原以为杨志这么说,不会把东西交给自己,没想到杨志让一名衙役先送上来一半说:“把萧大人放了,我就把另一半给你。” 方欲昏的眉头皱得更紧:“杨将军不但刀法可怕,而且心智极高,不过我这个人比较愚钝,是真的不懂,杨将军难道认为我会在中京就把萧大人放了?” 杨志点点头说:“如果你的上线和下线全部被抓了,你却大摇大摆地跑回去,金国和双龙会的人会怎么想你?只要你把萧大人放了,让你身边的人束手就擒,我会向萧斡里剌将军请求,让你继续在六星赌坊做老板,只不过是在衙门的监视之下。六星赌坊是你的心血所在,不会不在乎吧。” 红木的桌椅、大理石的地面、珍惜的花卉,还有二楼房间里满墙名贵的字画,平日里对于方欲昏来说,就是一种享受。方欲昏叹了口气问:“你早就调查过我?” 杨志摇摇头,没有言语。赌坊吗,是个三教九流的地方,人来人外,大部分的赌坊老板根本不在乎什么情调,只要赌徒送钱来就好;杨志在汴梁也去过很多次赌场,只有专供达官贵人的黑白坊才有六星赌场的这种风格,让人在赌钱的时候,有一种休闲的感觉在里面,犹如后世的许多休闲会所和茶馆,赌钱、餐饮、商量事情都在同一个地方。 杨志不知道方欲昏是不是在模仿黑白坊,但是能从环境分析出来,方欲昏的心底里是将赌坊当做了一个事业,现在只是在赌,方欲昏的心目中,是大金的事业关键,还是赌场的理想更在乎。慕容元有些佩服地望着杨志,从方欲昏的反应里能看出,杨志的话是有效果的,如果方欲昏答应,那就太好了。 方欲昏又叹了口气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可是杨将军,你的官职太小,不说别人,就是萧大人醒来不肯善罢甘休,你也护不了我。” “我和晋王应该有这个资格吧。”一声豪迈的笑声从外面传进来,萧斡里剌和晋王耶律敖卢斡并肩走了进来,两人身材伟岸,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雄霸的气势,杨志、慕容元等人纷纷施礼。耶律敖卢斡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继续做事,自己找了一张靠门的桌子坐下,静观事态的发展。 方欲昏的心沉了下去,耶律敖卢斡坐下,身边有三个人象影子般站在耶律敖卢斡身后,无一不是高手;而萧斡里剌身边,则是著名的幽州六煞,任一个人的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杨志也看到了,这种情况下,方欲昏应该没有了逃走的打算,在萧斡里剌和晋王耶律敖卢斡的眼里,未必会在意萧乙薛的生死,甚至不排除两人希望剪除萧奉先的党羽,逼着方欲昏杀人。 杨志微微一笑说:“方老板不用再考虑了吧。” 方欲昏一声叱喝,命令手下人全部放下兵器,把萧乙薛放在地上,选择了被擒的命运;慕容元带着衙役们上去抓人,萧斡里剌的虎掌在杨志肩头拍了一下,很满意杨志的这种处理方式,找到奸细难,招降奸细就更难,但是今天,方欲昏这条大鱼是有指望了。 慕容元押着方欲昏下来,萧斡里剌坦然地说:“我跟你说说对芳娘的追踪,杨志住在青马客栈,其实就是我们的一个诱饵,希望你们对青马客栈下手,或是在杨志上下班的时候伏击,因此在杨志的四周,有他从显州带回来的三十名好手。在杨志与慕容元来赌坊的时候,已经有二十个人去监视芳娘,最新的消息,是芳娘上街了,他们抓了一个从赌坊赶去的赌徒。 方欲昏明白,那是自己的一名手下,装作一个好赌的烂赌徒,每日流连在六星赌坊,实际上是一个备胎,在赌坊出事的时候,可以以外人的身份离开,给芳娘通风报信。没想到杨志做事周密到这种地步,不仅预先的安排没起作用,还把报信的人也折了进去;杨志递给方欲昏一个善意的笑容说:“方老板,不用装作懊悔,连杜寒的手下都知道你和芳娘的身份,不是你们的价值不高,就是你们放松了警惕。” 第107章 芳娘的线路 “杜寒。”方欲昏面露惊讶之色:“杨志,庞稷真的是你杀的?” 杨志点点头说:“我从来就没有否认过。” “杜寒这个混账。”方欲昏破口大骂,杨志与萧斡里剌莫名其妙,慕容元反倒听明白了,解释说杜老板在大定府叫杜永泉,杜寒肯定是杨志在其他地方知道的名字;等听说杨志是在温氏珠宝行知道杜寒的,方欲昏苦笑着说:“天意,老天注定要我失败。” 方欲昏和杜寒从头到尾没做错什么事,谁能想到杨志认识杜寒,就是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漏洞,让双龙会在中京的网络出现了一个裂痕,谁也不知道杨志与慕容元还能追查出什么。慕容元是彻底地轻松,芳娘身份的暴露,让宇文崖的案子有了转机,宇文崖未必与芳娘的事有关系,但是已经不重要了,上面的人那些人肯定巴不得把宇文崖也塞进去,这样显得破获的情报网更加有价值。 萧斡里剌让杨志和慕容元赶紧去盯着芳娘,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虽然明知芳娘上街有问题,但是萧斡里剌怕章怒的能力不足,就是在现场也看不出问题;另外赌坊肯定有大笔的财富,萧斡里剌两人过来,不是为了跟下面人抢功,而是要把赌场的东西变为己有,对于宫帐军来说,这些都是战利品,可以按照军队的规矩处理,上交一小部分,大部分自己人分了。 杨志、慕容元心知肚明,闻言如释重负,两人只带了几个手下就赶去与章怒会合,芳娘已经走过了四条街,现在正在一家香水店里,与老板娘聊天;香水铺是个对街敞开的门面,阳光下能见度很好,站在对面的远处就能看到,芳娘早已试完了香水,但是与老板娘谈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杨志请慕容元盯住芳娘,自己带着章怒、沙净,把芳娘逛的四条街路线重走了一遍。章怒一边走一边描述当时的情况,听上去没有任何意外,要是杨志怀疑给人通风报信,恐怕每家铺子都要查。章怒说完,懊恼地抱怨:“还不如把这女人抓了,在大刑之下还怕她不说。” 杨志玩味地笑着说:“她要是真的不说你怎么办?要知道,她有时间处理掉与其他人联系的痕迹,能做到方欲昏、杜寒的上线,岂是一般的人物,我们没什么,大不了是少立一点功,但是慕容元就惨了,会被人认为为了破连环杀人案,逼宇文崖认罪,拿宇文崖的家人开刀。你要知道,做我们现在的事,不是为了简单交差,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沙净暗自点头,杨志的信念才是破案的关键。契丹军人眼里,只要怀疑上谁,不怕弄错,直接抓人上手段,往往十有八九是屈打成招,不招认的大部分不是放了,而是杀头。所以这些年来很多案子的结果都是莫名其妙的,宇文崖和慕容元能成为中京的名捕,就是他们查得案子基本上都是有证据的,并不是两人到了神探的地步。 从杨志的一系列表现来看,杨志在这方面的能力应该还在慕容元之上,就像现在杜寒等人都指认了芳娘,杨志还是想找到证据,虽然增大了破案的难度,但是避免冤枉了无辜的人。杨志忽然觉得自己在路上遗漏了什么,站住问章怒:“芳娘一路走过去有没有停顿,或者脚步放慢的地方?” 没有停顿,但是脚步放慢是经常有的情况,女人吗,逛街的时候遇到自己有兴趣的地方,总会多看上急眼;杨志安排章怒负责盯梢等暗地里的工作,就是杨志发现章怒有一个有点,就是观察事情仔细,并且记忆力好。章怒果然回忆起芳娘放慢脚步的七个地方,杨志又重新走了一遍,仔细观察周围的店铺。 在西二街,杨志停下了脚步,这个地方说穿了就是美食一条街,全部是酒肆茶馆,街背面的巷子大部分是各种各样的青楼,从坐着聊天到风流快活的地方都有,就是这时候都有不少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路边。芳娘路过的时候不是饭点,作为单独出行的良家妇女,芳娘不应该是匆匆走过,放慢脚步,不外乎是查看某一家店铺出没出事,或者是想找到某一个人。 杨志很随便地吩咐沙净,去找巡街的衙役和附近的街坊问问,平时在西二街的小摊贩多不多,沙净问了一圈,大约有十来个人,都说西二街这里的小摊贩白天并不多,因为这是邢泰瞻邢爷的地盘,不允许那些人在街上与自己酒肆争夺生意。杨志特地到邢家酒肆里面看了看,立即明白所言不虚,邢家酒肆已经有了大商场的雏形,除了一般的地方卖酒菜,另一半从水果到花朵百货,什么都有。 卧榻之下不容他人酣睡,商场的竞争就是这么残酷,邢泰瞻一个黑道人物,竟然与小商小贩争夺这微薄之利,看起来中京不好混;杨志微笑着摇摇头回到街上,目光扫视着芳娘放慢脚步的那段路两侧的店铺,看见一辆载着大酒桶的马车,缓缓地从面前走过,酒桶很醒目,马车很精致。杨志问章怒:“这是哪家的酒坊?” 章怒看了一眼说:“杨将军,你这算问对人了,这家酒坊在中京很出名,叫星河酒坊,看见左边的星河酒家没有,两家是一个老板,星河酒坊的酒不比汴梁的寿眉酒差,但是在中京,星河酒家专卖,其他人要买,只能从星河酒家拿货。” “哦,我们进去喝两杯,看看星河酒坊的酒是不是像你说得那么好。”中京的好酒基本上都是从中原和幽州运过来,星河酒坊出好酒,倒是让杨志有些好奇;正好星河酒坊也在芳娘的视线范围,查看一下,坐下来喝杯酒,换个思路也不错。章怒和沙净无所谓,杨志是上司,喝酒肯定是杨志掏钱,何乐而不为。 第108章 星河酒家 星河酒家的摆设不错,屋梁家具都是精雕细刻的精品,没有南方的桌椅,客人都是一个人一个案几和放在地上的胡床,胡床上面铺着貂皮,不仅暖和,也上档次;酒也是好酒,章怒,没有说错,喝在嘴里就是有一股寿眉酒的味道,菜肴则入乡随俗,叫了一个烤羊头和白切牛肉。完全是契丹人的口味。 杨志喝了几杯酒,似乎已将今天的公事全都忘了,只顾得上美酒;章怒抱着一个羊头啃着,酱汁从羊头上缕缕滴落在案几上。沙净显得有些心事,酒喝得很少,菜也吃得不多;杨志皱了皱眉问:“沙净,我是自己吃自己的,都不心疼,你还在乎,莫非酒菜不合口味?今天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了,就算是后面一点收获都没有也可以接受。” 沙净苦笑着说:“我不是心疼,是在想先前在路上见过的人,一个戴着帽子的公差似乎是我们天雄寺的佃户,还有一个卖零食的小贩,也很面熟。” 杨志和章怒都是一愣,对于天雄寺的情况自然是沙净清楚,可是沙净这种说法,对天雄寺真的不利,天雄寺的佃户其实就是没有身份的奴隶,根本不可能去做公差,那么很可能是假冒的;另一个眼熟的小贩,十有八九也是天雄寺的人。天雄寺安排这样的两个人上街,就在中京的沙净竟然不知道,确实让人不好猜测。 杨志忽然招手叫了个伙计过来问:“你们店里最好的菜有哪些?” 伙计毫不迟疑地报着菜单:“炸鹿茸、酱汁羊耳、明鱼骨、清烩鹿筋、冰花牛肉、清烧羊排、黄焖熊胆、烩鲍鱼丝、红炖熊掌、香糟猩唇、天鹅方肉、爆大虾。” 杨志挥手示意停止,点道:“炸鹿茸、烩鲍鱼丝、爆大虾,加一份羊杂汤。” 吃了没多长时间就加菜,伙计的态度立即客气了许多,点头哈腰地去了后厨;做生意嘛,肯花钱的都是好主顾。但是大堂里的其他客人都流露出奇怪的神色,每个人好像都在偷偷地看着杨志三人,甚至连柜台后面的掌柜都扫了杨志一眼。掌柜的三十多岁,一副生意人的精明样子,满脸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沙净本身不吃素,眼光更是一流,听杨志点菜,就晓得是杨志在打岔,不愿意自己在公开场合说这些问题。门外蹄声急响,健马长嘶,杨志听得清楚,有五个人下马,把马匹停在门外;转眼就看见五个人掀起布帘进来,都是官员,身材高大,说话态度从容,脸上洋溢着轻松的表情,看得出来,彼此的关系很不错。 其中一个汉人模样的看见沙净,脸上露出了喜色,离开伙伴,几步走过来笑着问:“师兄几时回的中京?” 沙净站起来说:“我是和杨统制一起回来的,耶律岳,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杨志杨统制;杨志,这是我师弟耶律岳。” 耶律岳很明显清楚杨志的身份,拱手施礼说:“家师来信说过,杨兄大我一岁,我是今天才到中京,见过兄长。” 耶律岳是天心大师的弟子,杨衮的后人,和杨志确实有渊源;耶律岳确实仪表不凡,举手投足都是高手的风范,但是杨志晓得经过一百多年,耶律岳恐怕记得的只有耶律,杨姓的念头早已淡薄。杨志不卑不亢地回礼说:“早就听说贤弟的大名,相逢不如偶遇,不见外的话,一起喝杯酒。” 耶律岳摆手说:“兄长和师兄莫怪,我这次是来迎接赵王的,我们请了兵部的莫青书莫大人,明日有空我来拜访你们。” 沙净颔首笑道:“你去忙你的吧,赵王知道我们的住所,就是青马客栈。” 酒店的掌柜看样子和那位莫青书是熟人,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殷勤地将五人引上二楼;杨志看了沙净一眼,举起酒杯说:“那位莫大人的官职很高吗?” 章怒明白,杨志看着沙净,其实问的是自己,笑了笑说:“莫青书是兵部四主事之一,我们大辽和宋朝一样,兵部不辖兵政,所谓主事就是做文书的事情,很清闲。请莫青书肯定不是耶律岳他们的意思,星河酒家的酒菜价格不菲,四个来向赵王报到的小官员哪有钱来消费。” 不是耶律岳等人自己的意思,那就是赵王的意思,兵部虽然不管战事,但是在部分将校的安排上还是有权利,杨志在汴梁见得多了,一句话,就是看文章怎么做,那份公文怎么写;譬如赵王出任西京大同府留守,从西京战略位置的重要性看,和从赵王在皇族中地位看,完全就可以做成不同的意思,因而影响赵王在人员上的权限与安排。 杨志望着楼梯,若有所思地说:“这位莫大人要不是在兵部沉浸多年,有着自己的人脉,就是深得兵部尚书的信任。” 章怒摇头说:“都不是,莫青书原来是京州军的一名千夫长,因为巴结上了萧奉先,两年前才坐上这个位置。其实军中的人大多看不起他,可是莫青书没有了驰骋疆场的想法,倒也自得其乐,听说捞了不少钱。” 大辽是举国皆兵,常年保持六七十万的军队,战事一起可以调集两百万大军;在如此庞大的军队中,一名千夫长确实算不上什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莫青书的想法没有错,与其在疆场上出不了头,还不如找一棵大树升官发财。可是契丹是马上民族,佩服的是勇士,莫青书的做法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是没有理想没有抱负,被同僚看不起是正常的;但是对莫青书一点也不会产生影响。 杨志随手敲击了两下案几,再次把目光投向空空荡荡的楼梯,低声问章怒:“星河酒家是不是有背景?” 章怒摇头说:“我不清楚,能在中京这样的地方出名的酒肆一定是打点过某些人,黑白两道才不敢招惹。但是星河酒家有自己独到的优势,从这条街向西面拐过去一条街,就是兵部的办公地点;我在兵部帮忙的时候,也是经常过来吃饭,因为附近的三四条街,实在是没有比得上星河酒家的。” 第109章 眼光 眼光,是进入杨志脑海中的第一个词,不管星河酒家的老板什么身份,能选择这样的一个地方,本身就是眼光独具。不过杨志跟着想到了下一个问题,酒店是为了赢利,看的是客流量,如果仅仅是为了兵部开的,那么就有了大问题。杨志扫了一圈店里的客人,有了五桌的客人,围成了五个吃饭的圈子。 杨志静下心来,暗中运用内力,凝神听起其他四桌的动静,一桌是商人,正在商议开春贩马去幽州;另外三桌竟然全是官员,拐角一桌的两个人还认识莫青书,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说:“易兄,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大辽的悲哀。莫青书这样的败军之将,因为走了萧奉先的路子,现在是春风得意。” 易兄在笑,声音柔和:“前线连战连败,在莫青书上面的人先后被萧奉先拿去顶罪,他才一路升迁上来。朝廷如果再次吃败仗,你说莫青书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莫昆老弟,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莫青书不来碍咱们的事,随他去,来,喝酒。” 易和莫昆都是辽国的贵姓,东丹王阿保机的长子耶律倍投奔后唐,被赐名李慕华,五百名随从被各赐穆、罕、罗、易、盖、莫昆等姓。后来后唐发生政变,耶律倍遇害;辽太宗耶律德光去世后,耶律倍长子耶律阮最终夺回了皇位,追谥耶律倍为让国皇帝,庙号义宗,五百随从只要活着回到辽国的都赐官身,成为贵族。 莫昆老弟很显然心有不甘,压低声音说:“易兄,这星河酒家的价格你我是知道的,莫青书每次来都去楼上三个包间,听说点的都是最贵最好的菜,你说他凭什么。我们兵部被枢密院夺去实权,眼下与清水衙门无异,就算在其中有点手段,要说每次都消费那么贵,莫青书也太有钱了。” 易兄想必晓得一些内情,劝说道:“老弟,你我一个月就来三五次,可莫青书几乎隔三岔五的过来,和店家熟悉;也许莫青书只是好一个面子,有人请的时候大鱼大肉,自己来的时候在包间里不过点些平常酒菜,充充门面。不过在中京捞钱的路子多了去,我最近听到一个消息。” 杨志迅速看了看周围,最后打量了两人几眼,易兄身材适中,一张冷黄脸,就算笑起来也让人觉得有些不协调,带着一顶貂皮的帽子;莫昆老弟看上去比易兄彪悍了许多,就算坐着,也比对方高半个头。两人还在继续交谈,易兄在莫昆老弟耳边说了几句话后恢复原来的姿势说:“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莫昆老弟开始发抖,看不出是兴奋还是惧怕,杨志能听到上下牙齿碰撞的声音:“这样的话……,得死多少人啊?” 杨志没有再看,能听得出莫昆老弟是从无意识的嘟囔中清醒过来,想必易兄说的东西太多吓人,富贵险中求,大部分人没有富贵,就是因为抓不住机会,或者不愿意冒险。杨志的嘴角渐渐泛起了微笑,事情越来越好玩,大辽的首都与汴梁一样,到处都是暗流汹涌,可惜易兄太谨慎,没有让自己听清楚。 杨志一开始也只是知道自己内功大涨,听力而随之增高,是后来与沙净处长了,听沙净说了倾听的功夫,才弄懂其中的窍门,自己一有空就勤加练习。只不过练习的时间短,提高的程度不大,今天能听到易兄两人的对话,杨志已经很满意;好在易兄无意中也透露了不少线索。 杨志唤过伙计问:“楼上的包间与我们点的菜不一样?” 伙计的脸抽搐了一下,强笑着说:“客官说笑了,同一家酒楼的菜哪会有一楼二楼的分别,都一样。” 杨志微笑着颔首问:“楼上还有空包间吗?” 伙计意识到了杨志的用意,可是偏偏不能打坝,只能含糊着说:“两个包间有客人,还有一间包间没有人。” 杨志冷不丁地说:“把我们的酒菜移到楼上包间去。” 伙计一愣说:“客官,你们已经吃到一半了。” 看伙计推脱,杨志越发确定其中有鬼,伙计身材不高,绝不是练武的人,虽然在推脱,眼中没有阴险狡诈或者心虚的样子,满满的为难。杨志立即明白,是掌柜的吩咐,不能让人上楼,淡淡地说:“没关系,我们不差钱,这样吧,已经吃的菜我们不要了,到了包间重新上一份,我照样付钱。” 杨志就是一副蛮干的架势,故意把伙计的为难看成自己快吃完了,强调自己不差钱;沙净和章怒憋着笑,两人都明白杨志肯定有目的,大口吃肉,免得等会真扔了浪费。伙计说不出话来,杨志三人要是熟人还能说两句软话要个商量,可是杨志等人分明是第一次来店里,周围还有几桌客人看着,伙计脚一跺说:“客官,你等等,我上去把包间收拾出来。” 杨志猜到伙计要去和掌柜的商议,也不为难伙计,端起酒杯示意伙计先去;伙计快步地上楼,不多一会,掌柜的就含笑而来。掌柜的是个精明的西域人,说着一口流利的契丹话:“三位客人,真不好意思,楼上包间其实都是给客人预留的,只是伙计不知道;虽然我不知道那客人什么时候到,但是已经答应别人,包间就只能留着。你们看这样可行,错在小店伙计,三位就在楼下用餐,今天的酒钱就免了,当我们交个朋友。” 杨志点头说:“不知者不怪,谁没有弄错的时候,掌柜的,你也不要怪伙计了,我答应你,在下杨志,不知道的掌柜的贵姓?” 掌柜的面色如常,但是杨志还是听到了掌柜的心跳加快了节奏,这是对自己名字的反应,杨志断定对方不是熟人,微笑着等待着回答;掌柜的迟疑了半分钟,才缓缓地说:“客官一看就是军中人物,小人刘仲戡,星河酒家就是小人的产业。” 第110章 府中无物 刘仲戡与杨志攀谈几句,又有客人进来,刘仲戡便去忙自己的事;杨志一听,又是兵部的人,看样子章怒没说错,到这里的人确实是兵部的人居多。杨志心里怀疑有问题,就没有继续吃喝下去,而是要了食盒,把后面的四个菜拎了回去;沙净全部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杨志才允许其他人吃。 薛李豹带着人是傍晚时候回来的,审案子不用他们,慕容元最后还是按捺不住抓了芳娘,薛李豹只能撤走。杨志得知慕容元已经带人去检查宇文崖的住所后,立即安排章怒带人去住所外面守着,等慕容元走以后,看看有没有人来找芳娘,自己明天再去检查那栋房子。第二天一早,杨志就请沙净去把耶律岳请来。 杨志问了耶律岳,楼上的三个包间里只有他们一伙人,没有其他客人,当时莫青书带着耶律岳等人特地每个包间都看了一遍才选了正中间的包间;耶律岳等人吃到天黑才离开,都没有其他客人前来。耶律岳是知道杨志身份的,专门抓捕金国细作的人,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件事,担心地问:“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事。”杨志不在乎地说:“昨天我要包间,掌柜刘仲戡没给我,我就是想知道他骗没骗我。” 杨志的心里自然不是这么想的,刘仲戡不让自己上楼,绝不是怕自己听到莫青书和耶律岳等人的谈话,毛病肯定出在两个空包间里。耶律岳还是带来赵王示好的消息,希望杨志以后能主动去西京发展;至于耶律岳的家庭,耶律岳说得很少,几乎是一句带过就告辞了,根本不给杨志继续问下去的机会。 耶律岳走后,杨志靠在椅子上想到中午,陡然明白了,没有其他原因,是掌柜的刘仲戡要窃听,莫青书等人都是下级军官,不要说不知道军中机密,就算知道,也是西京的事情为主,所以刘仲戡要听的不是机密,而是要通过对话分析耶律岳四人,选择某个人去做某一件事情。 一个酒店的老板如此用心,杨志已经不需要再去推敲什么动机了,很明显,是莫青书与刘仲戡的双簧,莫青书负责把人带来,刘仲戡是最后决定的人,和后世的那些间谍手段没什么差别,就是找到有用的人,找到有用人的软肋,然后是打蛇七寸,逼着对方落水。芳娘上街,应该就是为了在星河酒家门前露个脸,两人不需要做任何交流,芳娘的出现就是在报警其他人,自己有危险。 杨志睁开了眼,洗洗脸走了出去,沙净一直在门口晒太阳,看杨志出来,笑嘻嘻地问:“有头绪了?” “有了。”杨志刚开始没在意,随即想起问:“你是找到那两个人了?” 沙净点点头说:“我昨天晚上给大森师叔送了信,他是专门管佃户这一块,对下面的人很熟悉,刚刚派人送信来,两个人都查明了,装公差的那个叫罕扎,装小贩的那个叫卢青,两人都是收了别人的钱,说是去找一个卖唱的女子娇奴,衣服是找他们的人给的,说这两个身份可以进所有的场所。” 杨志想了想问:“那两个人现在在大森禅师手中?” 沙净小心地问:“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大森师叔派人押着两人去找那个花钱收买他 们的人。” 杨志放缓语气说:“那个装公差的,在我们面前都没有露出破绽,应该不是第一次装 扮公差这个身份;这就说明他们没有和大森禅师说实话,既然有一句假话,就不排除还有其他假话,你要派人去通知大森禅师,最好把两人关押,不要轻易带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沙净的武功悟性都是第一流的人物,一旦听明白杨志的意思,立即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赶紧手书一封,派人送交大森禅师,自己跟着杨志赶往宇文崖的住所。宇文崖的住所现在热闹非凡,衙役、官兵从屋内一直站到大街上,看热闹的人布满街道两侧;杨志打心里感慨,古今中外的人,都不缺少一颗八卦的心啊。 大定府、刑部、京州军已经把宇文崖的院子搜了几遍,可是什么线索都没得到,宫帐军的人等杨志一到,便从街头的四面涌了出来,跟在杨志身后进了院子。慕容元看见杨志施礼笑着说:“多谢统制美意,可惜慕容元迟钝,挖地三尺也没有完成使命,我这就带人退出去,把此地交给将军。” 刑部和京州军来人都是想顺手抢一个功劳,一切唯慕容元马首是瞻,闻言吩咐离开了院子,不过依旧留在大街上等待消息。杨志看看,慕容元没有说谎,地上墙上梁上都有搜查过的痕迹,每一件家具摆设都做了处理,应该是因为慕容元的原因,搜出来的金银首饰都放在客厅的房间里,上面贴了封条。 杨志让手下分成各个区域查看,自己在走动中思忖着这一切,慕容元是个善于思考的人,侦缉经验丰富,常规的问题不会有缺陷,就算宇文崖夫妇棋高一着,那也是要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可是宇文崖的院子并不大,两进的庭院,四间房屋,住着夫妻两人,连佣人和丫鬟都没有一个。 原先官府都认为宇文崖节俭,但是现在把宇文崖当做嫌疑犯,自然认为宇文崖夫妻这样作态,是为了便于他们做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杨志示意薛李豹带着里正上前,和颜悦色地问里正:“附近是不是住房很紧张,很多人没有房子住?” 里正很干脆地回答:“不是这样,现在很多人迁往幽州,空房子不少,就在后面巷子就 有两处房子是没人住的。” 杨志眼中露出钢刀般的眼神打量着里正问:“那两处房子为什么没人住,主人是谁?” 里正在杨志强大的压力下,小心翼翼地说:“回将军,那两处都是很多年没人住了,一 处主人姓蒋,十年前战死疆场,家里的几个夫人卷了钱财逃走,变成一座荒宅;另一处小宅 子的主人叫窦庸,三年前把宅子托付给宇文崖,每半年请人打扫一次。” 第111章 井中秘密 薛李豹插话说:“慕容捕头已经搜过了那座小宅子,只不过没有像这座屋子这么仔细。” 杨志挥手说:“我们去看看,两座宅子都看看,先去小宅子。” 小宅子确实小,前面一个晒衣服的天井,后面一口井,中间连厨房三间瓦房,厨房里全 是杂物,灶台很长时间都没用了,慕容元的人搜得很仔细,灶台里的灰都被清了出来,水缸 也被移动了位置,下面都没有什么洞口。卧室不大,就一张床,已经被掀翻,所有的小家具 全部叠放在一堆;唯独书房,慕容元没有怎么动,窦庸应该是个饱学之士,除了一张桌子一 把椅子,两面靠墙的就是两排书柜,书柜上摆满了书,慕容元只是让人把书柜整体地与墙壁 分开,查看两堵墙有没有机关。 杨志在书房停住了脚步,回头问里正:“窦庸平时一个人住在这里,他离开是出游, 还是做官,他临走的那天你见过吗?” 里正急忙回答:“将军明鉴,窦庸就是一个人住,听说是在云州找到了差使,窦庸走 的是春节前半个月,因为送他的老马是回到中京过年的,老马是骡马行的车夫,窦庸走的时 候应该雇了两辆骡车。” 一个人两辆骡车,爱书如命的人却没有把书带走,后来也没有派人回来拿,杨志有些好 奇,那两辆骡车上装的是什么;要知道,在大辽,书籍比马匹贵重,这件书房里足有六七百 本书,要是卖出去,几千两银子没问题,窦庸就算不要了,折换成钱也可以。这时候的书籍 都很容易受潮,像这样无人照看的书籍,不出三五年就会烂点或者生虫。 杨志顺手翻看书架上的书,大多是地理经史一类的,很多书上都有篆印,是窦庸自己的 藏书印;薛李豹很快就搜查完了,无奈地朝杨志摇摇头。杨志放下书,走过厨房,从厨房的 后门来到宅子的后面,孤零零的一口井,轱辘吊绳水桶都在,常年见不到太阳,现在井台上 还有一层薄薄的冰。 杨志走过去看了半天,问一旁的沙净:“你的轻功怎么样?” “没问题,不就是下井吗,但是你要告诉我,看到了什么?”沙净很自负地说,作为 天心大师的得意弟子,沙净的武功相当了得,就算不如杨志,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沙净一直 跟着杨志在沙场厮杀,马上交战,尤其是军队作战,体现不出武林高手的独特性,沙净只是 好奇,杨志在井台上看到了什么? 杨志动心思,是因为下过地窖,所以对这口井看得比较仔细,杨志笑笑说:“窦庸走 了两三年,井台上不说杂草丛生,也应该有青苔落叶灰尘,但是你们看,冰下干干净净,一副经常打扫的样子。宇文崖每半年请人来打扫,你们说打扫的人会不会来扫井台;另外,吊绳是半新的,三年风吹日晒,吊绳早应该坏了,这根吊绳显然是后来人换的,绳上有一个结,有可能是放人下去的高度。沙净,我就是说得玩玩的,是不是真的,还需要你去验证。” 沙净笑着颔首,掏出两把匕首,对薛李豹说:“你来放吊绳,我踩着水桶下去,看是不是像杨志说的那样。” 为安全起见,杨志派人去买了新的吊绳和水桶,让沙净带着一个铃铛,才把沙净放了下去;绳子放到打结的长度,井下就传来急促的铃铛声,杨志等人顿时面露喜色,等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铃铛再次响起,薛李豹赶紧带人把沙净拉了上来。沙净带着一个鱼皮包上来,笑嘻嘻地说:“东西我都拿上来了。” 杨志晓得鱼皮包是天雄寺的东西,只能感慨天雄寺财大气粗,打开鱼皮包,里面是四百两黄金和一木盒书信便签,杨志粗粗一看,都是双龙会和金国写给宇文崖的信件,便签记录的是辽国许多官员贪赃枉法的事迹。杨志急忙让人请来慕容元,将书信便签交过去说:“你先选,与案情有关的拿走,剩下的东西我要带回去。” 慕容元一看,拣出来几封信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和你一起去宫帐军,不过连环杀人案我有了新的思路,有些信件的时间与死人的时间比较接近,这些人很可能就是给宇文崖传信的人,宇文崖杀人灭口。过去也应该有这样的事,只是偶尔死了一个人,或者埋了,或者抛尸荒外,官府没注意罢了。” 慕容元现在很有底气,发现宇文崖与金国、双龙会有联系,自己和杨志就算是大功告成,连环杀人案的重要性已经大大下降,如果真的是宇文崖做的,按照宇文崖的脾气,不会再做狡辩,反正都是死了,还让人看不起笑话做什么。这是杨志发现的功劳,慕容元自然不能抢功,不说宫帐军的权势高于大定府,就是慕容元自己,也存了以后和杨志多合作的想法。 两人带着成果先去向萧斡里剌汇报,然后带着信件等证物回到大定府衙门,从监狱里提出宇文崖,宇文崖看着出示的证据,晓得事情泄露,垂头说:“你们不要费心了,我输得心服口服,连环杀人案的罪名我认了,至于其他人的名字,你们就不要想从我这里获得了。” 慕容元冷冷地问了一声:“难道芳娘的死活你也不管了?” 宇文崖腾地站起来,抖动着手上的铁链,目露寒光,盯着慕容元说:“你以为把我杀了就万事大吉了吗?慕容元、杨志,你们等着,我们的人会给你们送上大礼的,辽国,只剩下覆灭的下场。” 两旁的衙役官兵书吏无不变色,宇文崖最后这句话就是死罪,只要记录在案,根本不需要再问其他罪名;两名衙役一拉铁链,将宇文崖拽倒,挥舞着木棍,就没头没脑地打下去,一边打一边骂:“死贼皮,几天没收拾你,全身发痒了。” 第112章 出其不意 杨志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径直离开了审讯室,杨志不是不忍心看衙役用刑,而是知道慕容元对自己有想法,想试探一下自己到底做没做过捕快之类的事情;杨志能感觉到,他的身后,有一双犀利的眼睛一直目送他离开。 慕容元有一种很无力的想法,原来作为两大名捕,自己就被宇文崖盖了一头,不得不装病在家;好不容易宇文崖出事,自己再度被启用,没想到又遇见杨志这样的怪物。一个练武人,驰骋疆场的大将,竟然对侦缉这一类的事熟练无比,原以为杨志在显州取得的战果是运气,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合作,慕容元明白,那不是运气,是悟性。 有些人做了一辈子捕头,在破案的时候还是懵懵懂懂,可是悟性好的话,看见猪跑,就可以猜到猪肉的滋味,杨志很显然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杨志面无表情,但是慕容元做了一辈子捕快,能明显看出杨志对刑讯有点新手的模样,这就让慕容元更感觉无力,自己考虑得心力衰竭,其实在有天赋人的眼里根本就好不值得。 慕容元苦涩地瞪着铁窗外阴郁的天空,面上的表情并不比在挨打的宇文崖好多少,可是慕容元是审问的主官,他的走神,让手下人认为,是对宇文崖的不满意,下手得越发重了。宇文崖可真是一个铮铮的铁汉,在如此严重的刑讯下,硬是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声,这让行刑的衙役更加赶到下不了台,只有一心一意地拷打。 杨志在门外听了一阵,看慕容元还是没有动静,示意薛李豹把芳娘带来,杨志需要宇文崖的口供和秘密,不能让宇文崖就这样被活活打死。芳娘是个美艳的女子,看上去三十上下,举手投足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吸引男人的目光,可是面对杨志,芳娘只有一张阴冷木讷的脸;杨志不以为然,都把人家夫妇抓到了大牢,难道还指望别人笑脸相对。 杨志指了指审讯室说:“我希望你劝劝宇文崖,都到这时候了,多少说一点,慕容捕头和我才好交差。只要你们说出有价值的内容,我可以请晋王来和你们谈条件。” 芳娘似乎被杨志吓了一跳,抬头看看杨志说:“你是宋人,还不了解辽国,出了这种事,就是晋王也没有权力保住我们的性命。其实从我们夫妇答应别人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做好了这种准备,我想说的是,宇文崖对得起捕快的职业,他也不是嗜杀的人,那些人是不得不杀。” 芳娘开口说话,是一个好的想象,杨志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我相信,宇文崖是那种信念坚定的人,不会去杀一些无辜的人泄愤,如果我没说错,那些人不是派来联系的人,就是看见宇文崖杀人的人。官府之所以在案情方面原先没有进展,一方面是宇文崖的遮掩,另一方面就是杀人的动机完全不一样,容易引起误判。” 芳娘沉默了一下问:“你是怎么想到宇文崖身上的?” 这件事不是秘密,在中京的高层很多人知道,不过杨志还是得到了灵感,芳娘打听消息的时候,应该是宇文崖出事后,说明芳娘联络的人中,还有身份比较高的内应。杨志无法装神秘,实话实说:“我在宋朝看过类似的案例,所以对查案的人也有所怀疑,原先宇文崖的身份就是官府的死角,我一说,大家就懂了。” 芳娘没想到杨志这样回答,意外地看了看杨志问:“宇文崖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杨志摇摇头说:“说实话,我不知道,宇文崖要是能逃过一死就是造化,要看他是不是曾经种下善因的人。” 芳娘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坚定地摇头说:“你让晋王来,是和宇文崖谈我的生死,可是我需要,如果宇文崖死了,我宁愿一死。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明白,其实我们夫妻的秘密入不了杨大人的法眼;听说你已经找到井下的东西,为什么还不按照名单抓人?” 杨志双手向上摊开说:“那是上面的事情,我和慕容捕头已经把资料全部上交了一份,我们没有乱抓人的权力,只有刑部与大定府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我明白,你们夫妇没必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写在纸上,井下的发现也许只是秘密的一部分,我希望宇文崖和你能说出更多的内容,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但那不是我的本意。” 芳娘冷笑着说:“杨志,收起你这副假慈悲的嘴脸,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一路走来,已经杀人无数。可是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实力,只要上面想对你动手,你迟早是一具死尸,不需要这么得意。” 杨志打心底有了尊敬,芳娘能在这时候侃侃而谈,与自己言语交锋不落下风,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但是杨志的本意就在于让芳娘发挥,才能出其不意地试探:“你以为谁会安排人来救你,刘仲戡吗?” 芳娘的脸色顿时一僵,虽然没有回答,但是脸上的那种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让杨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答案。沙净和薛李豹都面露喜色,他们也看到了芳娘的表情,说明芳娘知道刘仲戡这个人,不管是不是奸细,但是肯定对芳娘很重要;芳娘发疯一样冲向杨志,被薛李豹一脚踹倒在地,伤心地痛哭起来。 杨志让人喊出慕容元,两人立即带队前往星河酒家,杨志多留了一个心眼,让章怒带人去兵部外面监视莫青书,毕竟现在没有证据,杨志吩咐章怒,不需要进兵部,只需要在前后门等着;如果发现有不寻常的人找莫青书,或者莫青书开始出逃,都要严密地跟踪监视,在没有拿到公文之前,哪怕让莫青书发现都行,就是不允许抓捕。 杨志其实打心里希望莫青书是奸细,毕竟这是萧奉先的一条走狗,出了事就是打萧奉先的脸。 第113章 茶罐 刘仲戡提前一步离开了,星河酒家的生意还在照常营业,刘仲戡指定了一名伙计负责,自己以去星河酒坊看酒为名,离开了中京。这是常有的事情,星河酒坊每逢酿出新酒或者是酒家准备大规模订购的时候,刘仲戡都会去上一趟,呆上个三五天;店里的伙计都习以为常,两家虽然都是星河的名义,但是酒坊与酒家不是一个老板,刘仲戡只是用预先付定金的方法,独揽着酒坊的销售,与酒坊老板一点关系都没有。 慕容元不相信这么简单,带着人立即追了下去,慕容元感觉自己必须做出点成绩,另外对于中京道的情况,慕容元绝对比杨志熟悉,所以当仁不让地把星河酒家丢给了杨志,自己去追捕刘仲戡。杨志把派人伙计找来,调查清楚全部是中京当地人,找到家人和里正作保后,杨志训了一次话,就让他们照常营业,只是章怒带着人进驻了酒家,希望能等到刘仲戡回来。 杨志找了一名叫山六的伙计带路,仔细搜查刘仲戡在后院的住所,雁过留声,杨志根据刘仲戡出行的时间,估计刘仲戡是听到在井下查到东西才动身的,匆匆忙忙之下,未必能把痕迹消除得干净,应该会留下一些线索。 刘仲戡在后院是单独锁门的两个连在一起的房间,卧室与书房,书房里有一个地窖是专门藏东西的;中京城里的商号大部分是这样的摆设,老板可以拥有一个私人空间,并且把一些贵重物品自己看管。地窖里已经没有金银,只有酒和布匹;书房里没有几本书,书柜上摆放着二十几罐茶叶,都是白瓷的包装,看上去精致漂亮,是江南窑厂的产品。 杨志打开瓷罐看看,里面都是空的,回头问山六:“你们掌柜的很爱喝茶吗?” 契丹人以肉食为主,稍微有些条件的人都讲究喝茶水去油脂,可是一般的契丹人都喜欢喝那种茶砖类的粗茶,口味重带劲;这些瓷罐一看就知道是精品包装的绿茶,如果货真价实的话,江南瓷罐装的就应该是江南的茶叶。星河酒家并不是模仿中原的酒楼,而是迎合契丹等族客人的场所,杨志感觉有些怪异。 山六不知道老板出了什么事,看杨志没有查封酒家,以为刘仲戡不过是得罪了那个权贵,陪着小心地讪笑着说:“这些茶叶都是包间里用来招待贵宾的,掌柜的只是看罐子不错,就摆在这里做一个装饰。” 杨志不相信如此简单,露出一丝笑意问:“你们当着顾客面泡茶,还是泡好一壶茶给客人送进去?” 招待贵客是应该用好茶叶,可是星河酒家还没有达到安排一个人当着顾客面泡茶的习惯,杨志无论在包间还是后厨,都没有看见给客人单独泡茶用的小火炉。在汴梁这种情况多,大多也是在青楼或者有歌女相伴的大酒楼,房间里,美女煮茶,每一个动作都是行云流水,看着茶道,欣赏着美女,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山六给了明确的答复:“泡好后,将一壶茶送进去。” 这就印证了杨志心里的怀疑,这些茶叶罐价格不低,没有人会免费赠送,既然客人看不到茶叶罐,刘仲戡买茶叶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这些罐子,为了没用的包装多花钱,有点买椟还珠的味道在里面。从这一点看,刘仲戡不是对江南有心结,就是那座茶庄有问题;杨志的态度更加温和,问山六:“知道这些茶叶是在哪家茶庄买的吗?” 山六愣了愣,摇摇头说不知道,刘仲戡都是自己去买茶;杨志得知山六已经做了两年多伙计后,又问了所有的伙计都不知道茶庄在哪里,基本上已经能断定茶庄有问题,要不然这种小事哪需要掌柜的亲自跑腿。杨志吩咐薛李豹,立即安排人手,悄悄地在中京寻找这个茶庄,就是发现了,也不要打草惊蛇。 薛李豹听了一愣,中京这么大,有几百家茶庄,要是找出这家茶庄,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不过薛李豹现在对杨志有点茫然的信任,既然杨志说了,立即带着人去寻找。杨志见手下人各忙各的,让山六等伙计也去前面做生意,自己靠在书房的座椅上,顺手翻阅刘仲戡的那几本书。 都是建筑和烹饪方面的书籍,除了一本《水经注》以外,杨志在《水经注》的目录页上看见了一个藏书印,仔细辨认后认出是大相国寺下属十方禅院的藏书印,十方禅院是相国寺的分院,在汴梁城外的蔡河边,杨志收起《水经注》,这或许是刘仲戡的一个秘密。章怒一头撞进来汇报,萧斡里剌来了。 萧斡里剌穿着便装,带着五个手下,悠然地在二楼包间里等待着酒菜上来,看见杨志走进来,笑嘻嘻地说:“听说慕容元出了中京,刑部可在告你们,说把宇文崖夫妇摆在监狱里不审问,尽在外面瞎胡混。” 杨志笑笑说:“将军,这是刑部想插手这个案子。” 萧斡里剌示意杨志在身旁坐下说:“我明白,到了摘果实的时候,谁的手脚都不会慢,可是他们不知道,所有与宇文崖有书信来往或者被宇文崖在便签中记录的人,我们都已经安排了人调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这座酒家是你们发现的新线索,说说情况。” 萧斡里剌心里很痛快,从赌坊开始,他和晋王就捞了不少钱,牵连到宇文崖一案的人更多,最后的成果不会少;萧斡里剌与杨志不同,他和耶律淳商议过了,杨志的发现是个好机会,只要是有证据的,哪怕是证据勉强一些,也要扩大战果,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愿归顺的官员一律问罪,并且是重重的问罪。 杨志将试探芳娘的事说了一遍,萧斡里剌叹了口气说:“杨志,你还是不了解大辽,慕容元之所以自告奋勇地追上去,一个是为了刘仲戡,另一个是为了酒坊,哪怕酒坊与刘仲戡毫无联系,慕容元也会把他们牵连进去,为的就是得到酒坊和酿酒的配方。” 第114章 求死有道 杨志是真的一愣,他听出了萧斡里剌同样的欲望;杨志确实没考虑到慕容元此行还有这种用意在里面,中京的好酒大部分都是从中原进口,星河酒坊虽然谈不上独一份,也是中京不多的本地酒。原先恐怕还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无法扩大生产规模,萧斡里剌等人想得到酒坊,就是有把握扩大规模。 不过杨志不想牵扯到这些事情中去,说到底,萧斡里剌和慕容元只是在前面跑腿的角色,后面应该是耶律淳、萧奉先那些人,人的欲望真的是毫无止境,大辽的管理其实远不如宋朝详尽,不要说耶律淳等人,就是萧斡里剌,也有跑马圈地的权力。在耶律大石帐内,杨志就听耶律大石与天心大师交谈过,辽国的隐患就在于权贵,恨不得一辈子挣下几辈子的钱。 杨志微笑着说:“将军要是想建一座酒坊,大可以从幽州等地买一座酒坊,酿酒需要的是粮食,在幽州可比在中京方便。星河酒坊据说酿酒几十年,可是在中京没有发展到人所皆知的地步,恐怕就是因为受了粮食与天气的限制。至于配方,将军不妨发一道军令给慕容元,让他如果拿到配方,把配方抄一份给你。” 杨志提到军令,是想要萧斡里剌知难而退,没想到萧斡里剌反而大喜说:“杨志你所言极是,可以把这座酒坊摆在宫帐军的作坊下,你忙你的,我这就回去办理公文。” 萧斡里剌兴冲冲地走了,杨志只能替慕容元祈祷,希望慕容元背后没有人,否则慕容元就是在夹缝中难受。杨志没估计到最先难受的是自己,大定府的官员来得很快,带来了枢密院和宫帐军共同签署的命令,这个案子交给大定府处理,杨志可以退出了;杨志明白,这是萧斡里剌和对方达成了妥协,立即下令自己的人撤出,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晌午,慕容元垂头丧气地出现在青马客栈,他找到了刘仲戡,但是是一具死尸,就在离城不到百里的一个山坳里,刘仲戡被一支箭射穿了喉咙,随身带着的财物被洗劫一空,看上去像是马贼动的手,杀人越货,但是慕容元是什么人,还看不出其中的究竟吗?刘仲戡好歹是酒家的掌柜,出城的时候骑着快马,肯定带着武器,怎么会无缘无故离开大路,跑到山坳里。 杨志听完情况,明白慕容元沮丧的原因,被洗劫的绝不止钱财,还有许多可以证明刘仲戡身份的东西,现在一切都死无对证;杨志晓得慕容元还是有了线索,只是慕容元不说,杨志也没有办法,只能劝慕容元:“你再审审那些在牢中的人,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慕容元摇摇头说:“现在哪还轮到我去审案,总管大人亲自在审理此案。” 总管萧查剌阿不也需要刷声望,这个已经定型的案子是最好的凭借,杨志无奈地劝慕容元回去休息,案子是查不完的,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萧查剌阿不得到好处,心里不会不明白,以后对慕容元肯定另眼相看。慕容元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看杨志,他没想到杨志如此淡定,难道有些传说是真的,杨志并不在乎建功立业,还是杨志感觉这样的机会满地都是。 两人正感觉话要聊死,萧斡里剌的旗牌官送来了命令,请杨志去留守司一趟,都元帅、秦晋国王耶律淳要见杨志;杨志不敢怠慢,出了客栈与慕容元分道扬镳,赶到留守司衙门,报名求见。门口的小校进去通报后,很快满面笑容地出来,说都元帅有请,杨志在小校的引路下,一路来到留守司的大厅,萧斡里剌、萧查剌阿不也、傅遵都在。 耶律淳身材伟岸,雍容大度,举手投足之间有几分帝王的豪气,只是眼神中带着几分忧郁;杨志听说过,耶律淳的危机在于当年举办怨军的时候保证过了头,或许满足了契丹贵族集团好大喜功的秉性,辽国君臣满心以为金军必定会在辽军的威压下臣服,谁想到辽州惨败,转瞬间耶律淳遗笑天下。 数年之名声,毁于一旦,而且毁得如此彻底成者王侯,败者寇;不论你的动机如何,输了,你就失去了话语权。耶律淳的心情从那时候起就由巅峰跌至低谷的心情,所以在无奈与期待交揉,耶律淳不肯回南京,就逗留在中京,希望能重树威望;但是事与愿违,这两年依旧连连受挫。 杨志上前参拜耶律淳,耶律淳让杨志起身,看看杨志,看不出有什么出众的地方,杨志虽然一副猛将的身躯,但是契丹不缺名将,杨志明显不如萧斡里剌等人。不过耶律淳还是露出了笑脸,杨志这几个月不仅解决了怨军的供给,而且先后破获了显州和中京的金人情报网,是辽军少有的胜利,让耶律淳在同僚和下属面前的脸面好看不少。 耶律淳问杨志:“宇文崖夫妇死不开口,你有什么好办法?” 杨志微笑着摇头说:“末将见过两人,都是心志坚定的人,他们不会轻易开口,他们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求死,原本是希冀没有证据可以脱身,另外可能有求死之道。” “求死之道。”萧查剌阿不也的神情严肃起来,宇文崖可是关押在大定总管府,要是两人死了,萧查剌阿不也也脱不了责任;杨志点点头说:“末将昨天看到宇文崖的时候,他虽然不想芳娘死,但是请求慕容元时没有绝望之色,说明一切还没有脱离他的估计,只是宇文崖已经被慕容元废了武功,末将也猜不透他的死法。” 傅遵严肃地说:“杨志,这么看,你是觉得我们无法在宇文崖身上扩大成果了?” 杨志几乎想骂人,都破获了这么大一张网,还要扩大成果,一个个和宋朝的童贯那些人渣没区别,都是想吃现成的,宇文崖好歹是个人物,就凭那份傲骨也不会低头。不过杨志没有和傅遵争执,只是无奈地说:“末将不擅长刑讯,或许刑部或其他部门有高手。” 第115章 利益惹的祸 萧斡里剌差点没有笑出来,在中京,论审讯,就是宇文崖与慕容元的名声最盛,现在慕容元都拿不下来,哪还有别人;萧查剌阿不也迟疑了一下说:“上午慕容元说没空以后,萧嗣先萧大人已经主动去审问了,或许他有办法。” 傅遵听了有点不相信,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慕容元说没空审案,萧查剌阿不也就算了,傅遵不相信,萧查剌阿不也可不是善茬,手下要是真的不给面子,慕容元恐怕当场就被革职查办;再说,萧嗣先那个眼高手低的家伙,还有办法去审慕容元拿不下的案子? 萧查剌阿不也不怕傅遵怀疑,但是怕耶律淳认为自己投靠了萧奉先,急忙解释说:“其实也是慕容元提的醒,只是慕容元不堪大用,下不了手;萧嗣先听说后,主动请缨,下官也认为有的事总有人需要去做,就同意给他一个机会。” 杨志等人都听懂了,肯定是拿芳娘做文章,只不过慕容元嘴里也许能威胁宇文崖几句,可能还真做不出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可是萧嗣先的想法不同,也下得去手。傅遵想了想,有些疲倦地说:“如果这样,我们很快就能知道杨统制说的事会不会发生。” 如果宇文崖夫妇真的有手段去死,那么在老婆芳娘可能受辱的时候,宇文崖必定是绝望到家,再无生的留念,就应该施展手段了。傅遵话音刚落,门外就有小校跑来报告,总管府来人禀告,宇文崖夫妇在狱中双双自杀;耶律淳等人无比震惊,不是因为杨志的判断,而是监狱戒备森严,萧嗣先又在场,宇文崖夫妇是怎么死的? 来报信的吏员被领了进来,一说过程才知道,芳娘的绣球扣里藏着毒药,在审问的时候,趁着宇文崖激动吸引了众人注意力的时候,咬破布扣而死;宇文崖在芳娘死后,跟着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喷血而亡。萧查剌阿不也目瞪口呆,如此要犯在监狱死掉,必须让人都毫无意见,连忙起身请示耶律淳:“王爷。” 耶律淳摆摆手说:“人死了,总比他们在外面杀人强,对老百姓也算有个交代,你回去写一份报告,只要枢密院和刑部不追究,我这里尽管放心。” 人是在萧嗣先面前死掉的,枢密院和刑部是萧奉先的一亩三分地,怎么可能追究此事,萧查剌阿不也大喜,谢过耶律淳,和吏员告辞而去。耶律淳跟着屏退左右,等厅中只剩下四个人,萧斡里剌才对杨志说:“王爷不日将回南京,准备调你一起去幽州,说说你的打算。” 杨志起身拱手说:“末将自然是遵令而行。” 傅遵笑笑说:“杨志,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说虚的,中京的案子你要继续破下去,一直到你拿到调令为止;但是幽州那里你要早点布局,我可是知道,你原来就准备在幽州做生意的。王爷愿意照顾你,你好好珍惜机会。” 杨志可不相信自己如此走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把疑惑藏在心中,再次拜谢耶律淳;四个人又谈了些关于生意上的闲话,杨志表示自己主要是在酒楼和造纸方面,会让手下的人在幽州收购一座酒楼和一家纸坊,另外安排人从中原招揽工匠。耶律淳笑着颔首说:“你打算做马匹生意了?” 杨志无奈地说:“马匹生意必须和中原交易才有大利润,这样的事容易招人是非,除非是皇上下旨,否则不做也罢。” 辽国禁止与宋朝经营马匹交易,杨志要想安安稳稳地留在幽州,自然是不能涉及其中,不过杨志对辽国的酒楼不敢恭维,在这方面倒是信心十足。纸坊纯粹是一种遮掩,杨志穿越前学的是机械,曾在造纸厂工作,多多少少看过流程,算半个内行,但是纸坊的最后成果,还要看能不能找来中原的工匠。 杨志在汴梁的兵械坊从事的是火药,也知道黑火药的配比,但是杨志根本不会把这种东西拿出来,在辽国,杨志就是要长袖善舞,好好地生存下去。杨志心中想的就是,假如一日能回中原,再把火药的技术发扬光大,不管是女真还是契丹,只要敢于入侵中原,就给他们迎头痛击。 耶律淳有些意兴阑珊,傅遵曾经猜测杨志有经商的手段,现在看不过如此,酒楼和造纸能挣多少钱,耶律淳只是顾忌傅遵的面子,又说了几句才端茶送客。傅遵猜到杨志肯定有暗地里经营马匹的可能,只是现在八字不见一撇,不能多说;等杨志离开,傅遵喊住萧斡里剌,低声说:“杨志是担心我们会拿他当替罪羊?” 萧斡里剌没有回答,只能微微一笑,说实话,不要说杨志,萧斡里剌自己都有这个顾虑。天庆五年,天祚帝率领十万辽军亲征女真军惨败,丢失辽东五十余州,辽国文武官员们对天祚帝失去信心,决定拥立耶律淳为皇帝,然而耶律淳却向天祚帝告密,并将为首的萧敌里、萧延留首级献给天祚帝;另一个主谋耶律章奴逃往金国途中被擒处死,天祚帝认为耶律淳忠贞不二,于是加封耶律淳为秦晋国王。 杨志与耶律淳非亲非故,绝不会比耶律章奴、萧敌里更有价值,杨志要做贩马的生意,就等于主动给耶律淳送去了一把架在脖子上的钢刀,顺带着萧斡里剌都要被牵连其中,所以杨志决定放弃马匹生意,萧斡里剌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在心底赞同。 傅遵有些担心地说:“杨志不是个可以轻易利用的莽夫,我们原先地设想有些问题,你可要当下心,不能让那小子看出破绽,要不然让王爷多安排些人手。” 萧斡里剌无所谓地说:“都是没用的安排,杨志有在官场厮混的经验,又游走过江湖,逃到我们大辽,更是抛弃了脸面,这样的人肯定油盐不进,真想拉拢杨志,最好是以诚待人。” 萧斡里剌这是对耶律淳的做法有不同意见,傅遵反弄得无法开口,赞同不是,不赞同也不是,说到底,都是利益惹得祸。 第116章 懈怠已久 杨志回到青马客栈,看见章怒站在客栈的门口等着自己,杨志忙问出了什么事,章怒上前说:“晋王已经来了一个多时辰,现在正在楼上的房间里歇息,他找你有要事商量,我这就为你通禀。” 耶律敖卢斡还真是看重自己,如果有事,喊章怒通知自己就是,老这样礼贤下士,杨志打心里有些承受不起,晋王,杨志忽然明白了,耶律淳为什么要自己去幽州,生意是假的,不愿自己投到晋王门下是真的。因为自从杨志出仕以来,耶律大石、天心大师、晋王耶律敖卢斡就是杨志的靠山,天心大师已经表明了态度,耶律大石还没有进入中枢,晋王就是杨志唯一的选择。 天祚帝是个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人物,现在正在壮年,所以对帝位的继承根本没有做考虑,但是天祚帝的六个儿子和契丹权贵却不得不现在就开始做打算,尤其是在金军随时会打过来的情况下,对于大辽的国祚考虑得比太平年间更多一点,从几年前拥立耶律淳事件就能看出这一点。 天祚帝的六个儿子中,老三燕王耶律挞鲁只对钱财感兴趣,老六许王耶律宁现在才十二岁,其他四子都是雄心勃勃的人,各有权臣佛道等势力相助,天祚帝应该是喜见这种局面的,契丹族讲究强者为王,就是父子兄弟也不例外,几个儿子相持不下,才会对天祚帝更加依靠,更加看重大统上那层薄薄的纸。 杨志和章怒走进耶律敖卢斡休息的房间,忽然心生警兆,耶律敖卢斡正坐在胡床上和一个身穿胡服的人在谈话,那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只是相貌奇伟,哪怕坐在那里,依旧散发出一种高手的气息。耶律敖卢斡拦住杨志行礼,介绍说:“杨志,这位是四群牧的牧监耶律撒八大人。” 杨志负责了一段时间的商团,知道四群牧是辽国眼下比较强大的一个牧区,是山后乌古迪列、迪斡、耶鲁瓦、辟沙河四个牧马部落的总称,有三万控弦之士,每年可以为朝廷提供两万匹好马;作为牧监,耶律撒八其实比中原的知州权力还大,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实实在在的一个土皇帝。 耶律撒八的官位也远远高于杨志,杨志客客气气地施礼,耶律撒八含笑说:“这段时间杨统制的风头无二,连续破获显州与中京的奸细,斩杀八百金人和叛军,是大涨了我大辽的士气。” 杨志连说不敢,耶律敖卢斡叫杨志坐在另一张胡椅上说:“杨志,公道自在人心,只是我大辽懈怠已久,有些事一时半会不尽人意。听说今天都元帅找你了?” 杨志心说这才是耶律敖卢斡的来意,也不隐瞒,就说耶律淳准备把自己调往幽州任职;作为都元帅,耶律淳有权调动宫帐军的下级军官,杨志说出来,并不显得耶律淳有什么阴暗的想法。耶律敖卢斡没有说话,耶律淳是天祚帝的亲叔叔,耶律敖卢斡不能轻易说自己爷爷辈人物的坏话。 耶律撒八没有那么多顾虑,端着茶盏问杨志:“晋王待你如何?” 耶律敖卢斡对杨志没的说,从初次见面就开始帮助杨志筹集物资,还把亲卫章怒派到杨志身边,让章怒打着晋王的招牌,无形中为杨志减去了许多麻烦。杨志到显州,耶律敖卢斡还去了几次,就是协调天心大师等人与杨志的关系;可以说,没有耶律敖卢斡,杨志兴许就在商团的事情上栽掉了。 这是一个讲究知恩图报的年代,杨志明了,正因为如此,自己的身上已经多多少少打了耶律敖卢斡的印记,耶律淳和萧斡里剌要自己去幽州,就是想消除这种印记。杨志现在还没有正式投靠耶律敖卢斡,只要杨志离开上京、中京这一带,别人就会慢慢忘记这种关系,杨志也会和耶律敖卢斡疏远。 杨志明白了,耶律敖卢斡今天来,同样是想知道自己一个态度,是决心投靠晋王府,还是准备做一个随波逐流的小官员。契丹人性情耿直,不喜欢墙头草,杨志没做任何考虑就说:“王爷,你的恩情末将铭记在心,日后如果有事需要尽管吩咐;你是知道的,我来辽国是避难,有些事是无法做主的。” 杨志说的含糊,但是耶律敖卢斡和耶律撒八都听懂了,杨志说的听从吩咐,那是报恩,杨志并没有准备进入晋王的集团。耶律撒八是个沉得住气的人,端着茶杯微微一笑;耶律敖卢斡理解地点点头说:“我明白,大辽本身就是契丹族为主,不要说你是才来几个月的宋人,就是那些土生土长的汉人,有时候也未必受重视,说说你去幽州的打算?” 耶律敖卢斡确实是个君子,没有任何责怪杨志的意思;杨志暗自颔首,就说了自己开酒楼和造纸的打算。耶律敖卢斡眼神一亮,他饱读汉族的书籍,猜到了杨志的几分用意,斟酌着说:“酒楼我是鞭长莫及,如果纸张好的话,你多多提供给我们,无论中京还是牧区都需要纸张。” 杨志答应一声,这不是事,自己生产纸张就是要销售的,只是杨志想到一件事,有些犹豫地看看耶律撒八;耶律敖卢斡摆手说:“撒八和我舅舅是我的左右臂,有话但说无妨。” 杨志晓得耶律敖卢斡所言不差,耶律撒八和耶律敖卢斡的舅舅耶律余睹先后想拥立耶律敖卢斡为帝,结果耶律余睹逃到金国,耶律撒八被杀。杨志点了点头说:“中京与上京是金军进攻的主要地点,晋王府的生意和家眷应该找个理由陆续迁往南京或西京。” 晋王府哪有什么生意,但是耶律敖卢斡两人立即醒悟,杨志指的是像耶律撒八这样跟随耶律敖卢斡的人,杨志是在暗示耶律敖卢斡要开始经略南京。耶律敖卢斡目露精光问:“杨志,你是否还有线索,认为金军会进攻,我大辽难以抵挡?” 第117章 好理由 对于杨志接连破获金人的奸细事件,晋王集团内部讨论过多次,有一种观点就是,杨志在金人的内部有伙伴,可以源源不断地为杨志提供情报,虽然章怒一直没有发现这种迹象,但是耶律敖卢斡还是有多怀疑的。 杨志哪有什么伙伴,杨志靠的是穿越来的优势,就是知道宋金辽夏四国缠斗的过程与结果,有些事大前提确定的情况下,一切细节都是浮云。杨志只能从形势上解释:“王爷,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从接二连三破获的案子可以看出,金人对大辽是志在必得,现在的和谈不过是对方需要休整罢了。一旦金人休整完毕,战争就会随时而来,可是我们大辽做好了战争准备没有?” 没有,从显州前线到都城中京,还在党同伐异争权夺势,杨志的遭遇只是众多事件的一个体验,大辽上下没有枕戈以待,很多朝臣还寄希望于所谓的和平当中。耶律撒八放下茶盏问杨志:“你的看法如何?” 杨志微笑着说:“民心浮动,士气低落,有那么多的高官投奔了金国,从山前六路到中京和上京的防御做了改动吗?” 耶律敖卢斡和耶律撒八都是一惊,耶律淳和萧奉先没有改动,在他们的印象中,金辽交战,还是大规模的骑兵交战为主,根本没考虑过城池的防守战,所以所有城池的防御体系都没有做过改动,一旦遇到金人攻城,恐怕根本没有什么防御力。至于民心浮动,士气低落,那是人所皆知的事情,更是无法改变。 耶律敖卢斡料定杨志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示意杨志继续,杨志没有隐瞒说:“如果莫青书是金人的奸细,有一个诱敌的机会。” 跟踪莫青书是章怒负责,杨志相信,章怒肯定向耶律敖卢斡汇报过,现在章怒敢回来,很可能耶律敖卢斡另外派了高手在暗地里监视。杨志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效果,就算莫青书真的是奸细,要多长时间才能拿到证据都是没准的事,杨志担心自己随时会被调往幽州,决定把这件事转交给耶律敖卢斡。 耶律敖卢斡果然一副我知道的神情,他听懂了杨志的意思,徐徐地说:“一旦确定,就传出假情报,然后引诱金人前来,给他们一个教训。杨志,现在星河酒家出事了,刘仲戡要是断了这条线怎么办?” 杨志肯定地说:“王爷放心,在我离开前,我应该能找到一两个奸细的线索,交给王爷和宫帐军。” 杨志是宫帐军的军官,要是有线索只给晋王府,那就是吃里扒外,只能通过章怒的泄露,在萧斡里剌那里,杨志也准备说诱敌之极,至于最后上层同不同意,效果如何,那就不是杨志关心的事情了。耶律敖卢斡试探着问:“你不担心萧斡里剌?” 杨志笑笑说:“我去幽州是做生意为主,不准备再多带人,沙净、章怒、薛李豹等人原来是为了我驰骋疆场才调来,现在自然应该让他们回去。” 杨志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理由,既向外面表明自己与各方的合作到此结束,同时日后如果有案情的消息泄露,这些人回到各自原来的部门,耶律敖卢斡他们得到消息,萧斡里剌也无话可说,总不能说章怒他们离开宫帐军就不允许做事吧。 耶律敖卢斡看穿了杨志的用心,并没有发怒,只是看上去随意地说了一句:“杨志,你以后会知道,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耶律敖卢斡面无表情地出了青马客栈,无论是暗中监视的那些人,还是晋王的亲卫,都看不出耶律敖卢斡的喜怒,上了马车,耶律敖卢斡才对耶律撒八说:“让舅舅想办法去南军,出任统领。” 辽国在幽州负责南面辽宋边防的最高军政机构是南京兵马总管府,一般由南京留守兼任都元帅,下设南京统军司、南京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司两个统兵机构,前者领契丹、奚、渤海兵,后者领汉军。耶律余睹是宫帐军的副都统,皇亲国戚,与南军的统军和马步军都指挥使级别相当,担任南京统军司统领应该没有问题。 耶律撒八微笑着答应,他其实认可杨志的思路,晋王在上京中京实在没有多少施展舞台的地方,纵然朝中大部分大臣看好,但是上有天祚帝压制,下面有耶律淳和萧奉先等人的阻扰,耶律敖卢斡很有风险。但是幽州现在是个机会,名义上的留守耶律淳还在中京,耶律余睹去了就和李处温一样,是掌控实权的人物。 杨志不知道自己的羽毛扇动,产生的气流已经影响到辽国上层人士的决定,还在焦急地等待薛李豹和沙净的消息,不知道两人查茶庄查得怎么样了。一直等到下午,薛李豹总算传来消息,有这样白瓷瓶的茶庄有二十三家,根据星河酒家伙计说的刘仲戡出门时间,薛李豹准备将路程以外的全部裁掉。 杨志晓得薛李豹进入一个误区,也可能刘仲戡没有去茶庄,而是茶庄的伙计或是其他人带给刘仲戡的;杨志有宫帐军的腰牌,可以在宵禁时行动,所以立即带着人出门,与薛李豹、沙净会合,一家家查。杨志出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看茶叶,就算是江南的茶叶,杭州与徽州的茶叶就相差很大,茶庄懂,杨志懂,薛李豹未必清楚,虽然在茶罐里放了一点星河酒家的茶叶,但是茶庄老板要是装作认不出,杨志怕薛李豹被糊弄过去。 杨志在这时候上门,让很多茶庄都心生警觉,但是杨志出示了宫帐军的腰牌,茶庄的负责人都不敢隐瞒,至少有三家老板认出茶叶是一家叫绿柳茶庄的,杨志问清楚绿柳茶庄的地点,就直接上门。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家家户户点起了蜡烛油灯,离宵禁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绿柳茶庄的门板已经关上,从门缝里透出缕缕烛光。 第118章 绿柳茶庄 杨志让薛李豹带人绕去后门,自己直接派人上去敲门,没多一会,里面传来不满的嘟囔声:“谁啊。” 不过听到几个军卒的吵闹声,茶庄里面的人恐怕感觉得罪不起,还是勉强地打开了店门,杨志看见两个伙计伸出了头,示意军卒把人带过来问:“掌柜的在不在,我想买一点茶叶,大约一百斤,要上等的好茶。你们店里的茶叶都是哪里产的,什么价钱?” 杨志上来就谈生意,让伙计安心了一些,辽军本身纪律就差,再说一百斤好茶也算得上大生意,一名伙计堆上笑脸,大着胆子说:“将军,您算来着了,附近的几条街,就属我们家的茶叶最好,掌柜的在店里,您请,到店里您挑了茶叶,你们当面谈。” 杨志往街道两头望望,街上只有气死风的灯笼在晃悠,还有三家小店开着门,一家卖百货的,一家酒肆,一个面店;地上的积雪经过一天太阳的照射已经化了不少,行人们踩在上面发出急促声音。杨志回头看看伙计,伙计有一个下意识的回避,杨志敢断定,在那间温暖而有灯光的茶庄里,等待自己的绝不是笑脸。 杨志微笑着看看店门,茶庄的门面不小,门前柱上挂着的一个“茶”字灯笼,下面的正 门从左到右十块门板,刚才伙计开门,只下了中间的两块,伙计是一个个出来的;杨志手一摊,递给说话的伙计十文钱,吩咐没说话的伙计:“去把店门口的门板全部下了,这是给你们的辛苦费。” 两个伙计大吃一惊,意识到杨志要干什么,出来时仅存的那点勇气荡然无存,一阵风吹过,隔壁药房屋檐下的风铃半死不活地响了两声。杨志一挥手,两名士卒立即押着那名伙计过去下门板;都是杨志从采石场和紫濛川中挑出来的亲兵,跟随杨志几个月,早就对杨志的动作心领神会,另外一名亲兵顺手就把匕首抵在了说话的伙计背后,看着伙计哆哆嗦嗦地收下十文铜钱。 十块门板全部被下了下来,屋内的烛光明亮,掌柜的端坐在柜台后面,并没有像招呼客人一样跑出来迎接杨志。杨志阻止了士卒发火,等士卒卷起沉重的布帘,杨志大步流星地走进茶庄,笑着对掌柜说:“把你们从江南运来的茶叶给我看看。” 风吹进了店里,蜡烛的光在晃动,老板那张毫无特点的脸让杨志感觉特别真实,老板费力地想了想问:“你就要江南的茶叶?那里的茶叶偏瘦,几趟一泡就没味道了。” “茶叶第一泡譬如一个十二三岁的幼女,第二泡为年龄恰当的十六岁女郎,而第三泡则是少妇,其中第二泡味道最好,泡到第四、第五次就没有意义了。”杨志靠近了一点柜台说:“我准备开酒楼,茶叶需要码相好,喝到嘴里适中,江南的茶叶最合适。” 杨志说话间已经走到柜台前,老板听着一迟疑的时候,杨志的龙雀刀已经出手,架在了老板的颈子上;老板愕然地看着杨志,杨志冷冷地说:“客人已经进店,你还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店里的生意怎么会好,出来,让我教教你怎么做生意。” 老板在愕然中点了点头,苦笑着说:“将军,你误会了,我是个残疾人,出不来,不管是谁到店里来,我都是坐在这里谈生意。” 两名亲兵到柜台后把老板架了出来,老板的两条腿下面空空荡荡,竟然没有脚,掀起裤腿,双腿从膝盖下面全部断掉。杨志低头审视了一番,开始收刀,露出笑容问:“你这样怎么做生意,卖东西无所谓,进货的时候怎么办?” “青柳茶庄是我们兄弟二人的买卖,我大哥负责进货,来往于辽宋各地,我就专门看店。”掌柜面色坦然,还叫伙计帮他拿过两根拐杖;杨志身形忽然一动,收到一半的龙雀刀改变方向斜斩,刀光一闪,送拐杖过来的伙计顿时从肩到腰,斜斜地被砍成两截。掌柜的被两名士卒挟持,运功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两名士卒被内力震死的同时,手中的短刀还是有了一个垂死的反应,虽然没有伤到掌柜,但是为杨志争取到了时间。 掌柜的没有双腿,在拿不到拐杖的时候,只好灵机一动地抢一张长板凳,当做拐杖舞动起来,板凳夹着雄浑的掌力,虎虎生威;杨志发现对方的内力不在自己之下,只是临时抓到手的板凳不称手,如果是两根拐杖,肯定是一个做支点,一个出击,但是现在掌柜的靠板凳移动身体,出掌的协调性差了太多。 不过三五招,杨志便占尽了上风,掌柜的知道自己无法逃走,索性坐在板凳上挥舞着双掌防守,两人苦战了十几招;杨志担心对方有同归于尽的招式,等薛李豹从后门进来,前后布置好弓箭手,杨志一招天飚后,便滑退到一丈之外,直接下令射箭。掌柜的内力充沛,双手不停地拨打着箭矢,顺手反掷出去,先后伤了三名士卒,杨志不得不喊道停止射箭。 杨志再次挥刀上前的时候,掌柜的内力已经消耗了不少,杨志的刀越走越慢,掌柜的双眼眨都不敢眨,双掌环绕成圈,形成一个防卫的护体;薛李豹在掌柜身后突的一箭,向掌柜后背心射去。掌柜在半空中身形一旋,施展的是空中幻渡的身法,想要让薛李豹的箭射向杨志,争取险中求胜的机会。 可是掌柜的人在半空才发现,杨志竟然与自己几乎同时飞起,角度几乎也差不多,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借力打力的可能,顿时惊骇欲绝,眼睁睁地看着杨志袖中的袖箭射出,直奔自己的胸膛。掌柜的牙一咬,拼命打出最后一掌,却不可思议地看到杨志的身体像一个弹簧,在半空中快速地从想不到的角度退走了。 掌柜的掉落在地的时候,大叫一声:“杨志,奈何为贼!” 第119章 拐杖 杨志稳稳地落地,声音在茶庄里飘荡:“铁手葛南山,你和毒蜂文四泰这样的败类混在一起,还好意思说贼不贼的。如果文四泰不是想暗算我,他应该拿着你的拐杖,我一刀下去,他应该能本能地用拐杖挡一下,但是他挡了吗;没有,因为他刚刚放弃了拐杖,正准备拿出自己的短刺行凶。葛南山,成王败寇,既然想参加天下的争雄,就要输得起。” 铁手葛南山是燕山帮的三当家,汴梁御拳馆教头陈宗恩的师弟,武功极为高强,在燕山帮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一双铁掌走的是刚猛的路子;杨志见过陈宗恩与人动手的情况,听说过葛南山与陈宗恩的关系,并且葛南山当年因为打探一件秘密,被狂龙卓厉斩断了双腿也不是秘密,所以能一下断定葛南山的身份。 毒蜂文四泰是宋朝通缉的要犯,曾经跑到汴梁去作案,甚至到大宋皇家的书画院里去偷取名画,只不过没料到书画院内高手如云,最后身份暴露逃走;杨志看过张择端画的画像,和真人可以说是惟妙惟肖,所以一眼就能认出。 葛南山平躺在地上,面露微笑,没有分辨,丝毫看不出失败后的懊恼,反而有一种深深的解脱,在围上来的契丹士兵眼里,葛南山显得有些苍白疲倦,眼睛还是睁得很大;一直到杨志走到面前,葛南山还是保持着这个笑容,断断续续地说:“这些年都是一直提心吊胆,今天总算能睡了好梦。杨志,我没做到的事情祝你成功。” 葛南山气若游丝,在说完这句话后,自己震断心脉而已,速度快到杨志来不及反应;杨志是真的愣住了,葛南山不怕死,而且智谋超人,有薛李豹等契丹人在身边,最后一句话足以让自己深陷困境。葛南山绝不可能知道快活刘的安排,对自己在辽国的目的也不可能清楚,所以抓住一个仅有的机会,用一句模拟两可的话,给自己下了一个套。 现在要是有人直接跑来与杨志联系,指认杨志是大宋的奸细,萧斡里剌绝不会相信,既然奸细是秘密工作,哪有这么容易发现的道理;但是对于契丹人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杨志不是在燕云十六州长大的汉人,对于辽国的忠心从一开始就存在问题,杨志投奔辽国,肯定是有所目的的,要不然杨志就该隐名埋姓躲在大宋的某一个地方。 杨志不是没这么干过,上一次在海上丢失了花石纲,杨志就在扬州躲了一年多,所以葛南山既然这么说,萧斡里剌等人就会往下想,杨志想做什么事,与葛南山一样打探大辽的情报吗?杨志还无法去解释,因为无论杨志怎么说,萧斡里剌表面上都会相信,都会安慰杨志;但是萧斡里剌心里怎么想的,就不是杨志可以知道的事情。 杨志只不过几秒钟的迟钝,立即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下令搜查,这次行动来得如此突然,绿柳茶庄应该来不及做出反应;并且杨志发现,现在的这些情报人员还是比较粗糙的,与后面的高科技时代不能相比,差距不仅仅体现在设备和技术上,就是各方面的思维与细节,也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茶庄里发现了八百斤茶叶和四百两银子的金银,就连毒蜂文四泰的身上都没有发现银票金叶子之类的东西,杨志的感觉就是不合理啊,葛南山哪怕再心有大志,可是文四泰和葛南山都是江湖中的人物,大手大脚惯了,中京也不是什么苦寒之地,两人不可能这么清苦啊,哪怕是为了逃生,都应该准备一些金银放在店里或者是身上。 杨志让人把其他三名伙计押过来审问,都是中京的本地人,薛李豹已经问了一遍,什么都不知道;杨志没有去鉴定三人的身份,人交到监狱,自有人去三人的家里找证人。杨志只是把三人分开询问,文四泰和葛南山平时的作息习惯、与那些人往来、店里有没有什么老顾客、在中京有没有分店或者仓库之类的地方。 三个人的回答差不多,其中并没有什么线索,葛南山两人都是老江湖,不会在一般人的眼里轻易留下破绽;按照伙计们的说法,他们三人晚上回家,只有葛南山和文四泰住在店里,杨志又去葛南山和文四泰的房间里看了一下。简易的陈设,木制的家具,每一件物件都搜查过了,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杨志纵身跃上房梁,花费了一炷香的时间查看了每一根木料,还是没有发现,无奈地跳下房梁;当地的里正已经被找来,慕容元也派来了四名衙役和仵作,只不过慕容元自己没有过来。杨志让衙役按照惯例记录里正和街坊的口供,自己还是把眼光留在店里,当看完所有的东西,杨志看到在地上的拐杖和柜台的账本上,情不自禁地笑了,是不是灯下黑,自己太想出成果了,忽视了眼前的东西。 杨志走过去,拿起那一双拐杖,拐杖一入手,杨志就感觉到了沉甸甸的重量,葛南山恐怕怕暴露身份,没有用铁杖,但是就算是木杖,重量也不比铁轻多少;杨志如果猜测地不错的话,拐杖应该是高丽的铁木打制而成。杨志在拐杖的底端发现了一个机关,可以刺出两把锋利的小刀,杨志用龙雀刀砍断机关,割开外面的木块,在里面的紫铜板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块小小的铜牌。 青铜牌薄如蝉翼,上面是一个青狼的图案,根本不需要问人,薛李豹和来送食物的沙净都认识,天雄寺司库的凭证,辽国很多权贵与天雄寺有金钱来往,都是通过司库进行的。沙净拿过铜牌仔细看了看说:“这是天雄寺东院司库的钱牌,我可以去寺内查查,到底是谁的东西,至于里面有什么,我就没办法了,你只能去找萧斡里剌将军,要他想办法在户部完成手续。” 第120章 几分把握 沙净说这话有几分把握,天雄寺不是后世的银行,不管放贷还是收金银房契等东西入库,都是与自己熟悉的人做,并且是有身份的人,非富即贵;葛南山只是一个小小的茶庄老板,按规矩是没可能与天雄寺发生业务的,除非葛南山在中京另有身份。沙净是天心大师的得意弟子,也是将来有可能接掌天雄寺的人选之一,仅仅是去查一下钱牌的主人,办事的僧人应该会给几分面子。 杨志明白沙净还包含着一层心思,假如这个钱牌牵扯到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事,天雄寺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合作还是通风报信,最起码可以把天雄寺摘得干干净净,免得被牵连其中。这件事对沙净来说,是件功劳,他是个僧人,并不以为荣华富贵是自己的追求,天雄寺主持的位置,或许才有吸引力。 杨志让沙净独自去办这件事,甚至没有人安排人同行,就是告诉沙净一个意思,我信任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最后的结果我都相信;沙净不是笨蛋,稽首施礼说:“杨兄请放心,沙净虽然是个僧人,但也知道国事为大,绝不敢在其中隐瞒什么,得到消息立即回营,如实相告。” 沙净一直称呼杨志的名字或者杨将军,这句杨兄有点庄重,就连薛李豹都所有感受,在边上愣了愣,欲言又止;杨志淡然一笑说:“自家弟兄,说多了就见外了。” 杨志回到宫帐军自己的帐篷,却看见萧斡里剌四个人正在饮酒,都带着几分醉意;萧斡里剌的衣服敞开,露出肌肉鼓鼓的胸膛,眼中并没有多少醉意,最起码与外面给杨志的印象不一样,萧斡里剌以眼角向杨志示意,示意他走过去。杨志看见一名萧斡里剌的亲兵抱着酒坛子进来,顺手接过酒坛,微笑着走到四人身边。 萧斡里剌示意杨志坐下,然后给杨志介绍其他三个人,最靠近萧斡里剌的是个年轻人,穿着一袭价值千金的貂裘,手里端着精美的银盏,形象健康、高大英俊,有一种教养良好的气质,几乎不在晋王耶律敖卢斡,长得和耶律敖卢斡也有几份相似。萧斡里剌大大咧咧地介绍:“这位是燕王耶律挞鲁,最喜欢做生意,对你在商团的做法很感兴趣,听说你准备在幽州开酒楼,希望和你谈谈。” 谈谈,杨志哭笑不得,酒楼这种小生意怎么会入燕王耶律挞鲁的法眼,在显州可是听萧其德提起过,耶律挞鲁能力通天,不是别的,光是大辽对大宋的马匹走私生意三分之一是耶律挞鲁的。杨志脸上洋溢着笑意,不卑不亢地站起来朝耶律挞鲁行礼,耶律挞鲁满意地挥挥手说:“四人场合,大家随意一点,杨志,坐下吧,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分别是耶律敌烈将军和张令徽将军。” 耶律敌烈应该是皇族,顾盼之间,傲气逼人,穿着一件银狐皮裘,闻言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举起银盏朝杨志示意;张令徽脸色苍白,服饰虽然华贵,但是怎么看都比耶律敌烈差了一筹。杨志对耶律敌烈没什么印象,但是对张令徽很熟悉,因为张令徽也是怨军的统制,要是没有杨志出现,张令徽应该是商团的负责人。 张令徽笑容温和、举止优雅,微笑中仿佛带着些神秘,望着杨志说:“我和杨统制神交已久,今天亏得是燕王,我们才能在此见面。” 四个人都是大人物,就算都是嗜酒如命,但是跑到自己帐里来饮酒,却是第一次,莫非在陌生人的帐中,饮酒别有情调,可以醉得特别快,特别厉害。杨志在心中不屑地转着念头,萧斡里剌等人要是抱着这个心思,应该去城里的烟花柳巷,或者是随军的军妓营,到自己这里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杨志与张令徽寒暄了两句,早有人送上一套碗筷;但是都是宫帐军常用的物件,萧斡里剌等人用的银盏银碗只有四套,看样子萧斡里剌等人没打算自己会回来,估计是准备喝完酒再休息一会,才会安排人去找自己。杨志拿过案几上的一个大海碗,倒下一碗酒,端起来敬四人说:“末将来迟,先罚三碗酒。” 杨志一口气喝了三碗酒,才透出口气说:“好酒。” 耶律挞鲁把一盘鹿肉递给杨志说:“这肉也好,早上才打的小鹿,宫中的御厨做的。” 杨志尝尝,确实不错,肉片嫩滑,火候适中;杨志不确定耶律挞鲁只是想知道自己开酒楼的设想,还是想入上一股,就当做自己没听明白,把自己想开的酒楼模样大概地说了一下,从装修到经营方式,一点都没有隐瞒。 耶律挞鲁听了连连点头问:“你会烧菜吗?” 杨志打心眼里没想过耶律挞鲁会如此直接地提出这个问题,杨志也知道在目前这个时代,酒楼都不大,像汴梁的潘楼、丰乐楼、樊楼那样的大酒店没有几家,杨志想在幽州开酒店就是看重了这一点。所以现在酒楼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一个技术行业,掌柜的必须烧得一手好菜,这样既不怕厨师捣鬼,也能让菜肴不断出新。 杨志其实会烧一点菜,相信自己的水平在这个时代不算太差,但还是笑笑说:“我会酿酒。” 杨志能明显感受到耶律挞鲁的眼光一亮,酒楼嘛,是个小生意,但是如果是酒坊,那就是大生意;耶律挞鲁含笑说:“那也是一种方式,丰乐楼、樊楼都有自己的名酒,樊楼据说有三百多处卖酒的地方,杨志,等你的酒出来,派人通知我一声,我和萧斡里剌一起去尝尝。” 萧斡里剌因为专心练武,没有其他的嗜好,唯一的喜爱就是喝酒,立即笑着说:“燕王放心,我会盯着这件事的,只要酒一出来,我派快马通知你。杨志,那么你现在就要开始酿酒了,要是等酒楼开业,你恐怕就来不及了。” 第121章 珠花 沙净在天雄寺查到的结果让人意外,葛南山的铜牌竟然是奚族六部大王回离保的,大森禅师找到当时办理这件交易的僧人,才知道回离保远在幽州,派了一个家奴过来,送进司库的东西是一千一百两黄金。家奴带着离保远签名的公函,所以僧人并没有察觉不对,后来双方又用铜牌经过几次交易,僧人到了茶庄,认出是文四泰出面与天雄寺打交道。 可是等萧斡里剌派人去幽州查访,才发现那名家奴早就死了,回离保的回答是家奴当时说信件丢了,中途带着黄金回府,没想到是桃僵李代,被贼人钻了空子。回离保地位尊崇,比萧斡里剌更受耶律淳等人信任,这件事只能是不了了之,黄金自然被宫帐军取出来充公;萧斡里剌不是吃独食的主,杨志一次次弄来钱财,暗里地分了杨志五十两黄金。 杨志新的任命也同时下来,南院兵部员外郎,杨志在这个位置反而不能有太多手下,萧斡里剌还没回幽州,杨志暂时等于是闲差。晋王耶律敖卢斡和耶律大石都在考虑重新布局,章怒、薛李豹等人各自调回原来的地方,官位都上升了不少;但是洪日荣和沙净没有离开,还有十多个杨志在怨军中带出来的亲兵,要和杨志一起去幽州。 洪日荣的借口是伤势未好,怨军的统制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赵鹤寿这些人现在还在中京闲置,怨军中实缺紧张,洪日荣的要求很快被同意,耶律内刺甚至派人传话给洪日荣,最好能在南院另谋高就。沙净本身没有官职,去显州与师父天心大师谈了一次,回来就告诉杨志,去幽州没问题。 赵王耶律习泥烈是和杨志同一天离开中京的,双方到了黑龙驿的三岔路口才分开,赵王耶律习泥烈一行转到向西去大同,杨志等人南下幽州。分开的前一夜,在黑龙驿,耶律习泥烈单独和杨志喝了一餐酒,说了许多事务,谈到大同的未来,耶律习泥烈问杨志:“宋夏双方都在枕戈以待,我很好奇,宋军真的能打败西夏吗?” 耶律习泥烈见识过西夏军马,战斗力不在契丹军之下,只是西夏的军队少了点,可是西夏已经几次向辽国求援,一开始辽国以为是西夏想拉辽国下水,可是等多次打探才发现,西夏军最近几年确实被宋军压制得喘不过气来。杨志微笑着说:“王爷,打仗是国力的较量,西夏虽然军队不弱,但是论国力,与大宋还是有一段差距。只不过王爷放心,我估计宋夏现在都无心较量,最多是一些小纠纷。” 国与国之间的小纠纷肯定是无时不在的,耶律习泥烈会意地说:“我如今到大同,不会多事,对于我们契丹来说,与金国的战争才是生死之战,可惜我帮不上忙。” 杨志劝慰说:“大同是五京之一,关系到西域的安危,同样离不开王爷。日后如果有机缘,末将去看望王爷。” 耶律习泥烈笑了起来,微笑中仿佛带着些神秘,微笑着道:“有的是机会,离开中京的时候,有人要我转交样东西给你。” 杨志一愣,难怪耶律习泥烈单独请自己吃饭,敢情是有事,杨志眨眨眼问:“什么东西?” 耶律习泥烈笑道:“杨志,你不是一向很聪明吗?也有不知道的时候,不为难你,是我妹妹斡里衍。” 杨志摇摇头,人心难测,自己和斡里衍素未谋面,不给提示哪猜得出来,耶律习泥烈从怀中掏出一朵珠花说:“斡里衍和我是一母所生,她是听耶律挞鲁说你要开酒坊,想要你为她酿十坛女儿红,等出嫁的时候用。我知道江南的风俗是女儿一出生的时候就准备女儿红,但是我们大辽没这么多讲究,斡里衍只想嫁人的时候有自己的酒,这朵珠花就算是酒钱。” 杨志不是傻子,十坛女儿红才多少钱,斡里衍、耶律习泥烈是缺钱的主吗;珠花的含义丰富,杨志不敢乱猜,杨志做出一个高兴的样子说:“王爷见外了,不过是十坛酒,就当是末将献给公主的,哪能够收钱。” 耶律习泥烈眨了眨眼说:“你是不是一向都这么愚钝?我警告你,你要是不收,斡里衍能跑到幽州和你算账,到时候你连腿都不知道怎么断的。” 杨志最近与萧其德、萧斡里剌等人谈论武功,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这位公主是寺公大师的弟子,自幼苦练剑术,与佛难陀、耶律敌烈、檀邪云被公认为辽国年青一代的四大高手,风头更在萧乙薛之上。杨志苦笑着问:“公主什么时候到中京的?” “她没有过来,是托人送到我这里的。”耶律习泥烈把珠花放在了桌上,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斡里衍没有其他的意思,珠花就是酒钱,希望你能拿出与众不同的酒来。我明白,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无论年纪多大,都绝不是那种肯为女人放弃理想的男人。” 杨志摇头道:“你看错了我,也看错了自己,所谓情到深处不由自己,只是我们还没遇到心目中的偶像。” 耶律习泥烈淡笑道:“哦?我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听说你练的是逍遥岛的功夫,所以恕我直言,你在东北的前景并不乐观。按照你们江湖上的说法,你越界了,一脚踩进了别人家的菜园子,幽州燕云殿中不知道多少高手等着伸量你,希望你最后不是鼻青脸肿地离开幽州。” 杨志大笑,辽国燕云殿就相当于大宋的御拳馆、西夏的极乐堂,高手如云;如果真的像耶律习泥烈说的那样,燕云殿想考量自己,杨志还真的是不敢托大,暗自一定要想些办法才行。耶律习泥烈看杨志收了珠花,同样大笑,杨志不知道的是,斡里衍已经秘密调往幽州,就是专门主持燕云殿即将展开的一系列行动,那朵珠花,其实是为了杨志在幽州而准备的。 第122章 燕云殿 杨志到达幽州北面的通天门,向守门的军校出示了公函,意外地被拦住了,不多时,从城里跑来一骑,是一个满面笑容的老头,五十多岁,光头,身材肥胖,穿着绸缎的长袍。沙净急忙提醒杨志说:“是喜龙。” 杨志一路上听沙净介绍过,燕云殿实际上是三十六阁,包括契丹天龙八阁、燕云十六阁、西域十阁、奚族白马阁、渤海东青阁。天龙八阁都是契丹族高手担任,阁主的尊号分别是喜龙、毒龙、蟒神、木神、夜叉、天王、阿修罗、迦楼罗,沙净曾经跟随天心大师进过燕云殿,认识不少阁主。 喜龙很显然听到了沙净的声音,等杨志三人行过礼后,笑嘻嘻地说:“现在认识我的人都是这么称呼我,至于自己的本名,我已经忘了差不多了。杨志,无须客套,是殿主的命令,邀请你去燕云殿一趟。” 燕云殿主萧忽古是辽国的一个传奇人物,原本是天祚帝父亲耶律浚的侍卫。大康元年,耶律浚母亲萧观音遭诬陷被杀,萧忽古刺杀策划这一事件的主谋北院枢密使耶律乙辛,事败被捕入狱。副点检萧十三和耶律乙辛担心太子耶律浚日后登基报复,便与同知北院宣徽使事萧得里特图谋陷害耶律浚,暗里派右护卫太保耶律查剌诬告都宫使耶律撒剌、知院萧速撒、护卫萧忽古阴谋废旧君立新君。 辽道宗耶律洪基诏令审查,耶律乙辛等人没想到耶律撒剌三人死活不招,最后在皇族的压力,因没有证据,耶律撒剌和萧速撒没有被治罪。萧忽古在监狱内被废掉武功,琵琶骨尽碎,全身经脉被打断,等待秋后问斩;可是谁想到萧忽古在一晚上忽然恢复了武功,破狱而出。 就在谁都以为萧忽古逃之夭夭的时候,萧忽古其实化装成一个百货店的老板,暗地里留在了中京,耶律浚最终被耶律乙辛派萧达鲁古、萧撒八前往上京杀害。萧忽古为了给耶律浚报仇,先后刺杀多次耶律乙辛等人,杀掉了西北路招讨使萧撒八和上京留守萧挞得夜;天祚帝登基后,召回萧忽古,一开始是夜叉阁主,十年前掌控燕云殿。 杨志很奇怪萧忽古找自己做什么,也不多问,骑马跟着喜龙来到燕云殿;燕云殿确实是一座宫殿,只是在南门外,而且看上去相当陈旧,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喜龙随意介绍,这是安禄山时期建造的宫殿,原先是庆祝安禄山叛军攻克长安,在幽州建行宫,后来由于僻静,才被燕云殿的第一代殿主耶律庵撒哥选中。 宫殿门口的辽军与其他地方辽军没什么差别,查看了喜龙的腰牌后,便放杨志、沙净跟着喜龙进去,洪日荣等人被阻止在殿外。宫殿里很安静,穿过城门,一直到前面巨大的广场,沿途都没有遇到什么人,只有巡逻的士兵偶尔路过,广场上,汉白玉的栏杆,五只铜鼎各在一方,不知道煮的是什么东西,都在热气腾腾地冒着雾气。 杨志放眼望去,只有十一个人,有的在晒太阳,有的在散步,还有的在吃东西,就算看见喜龙三人,也没有人走过来。杨志的感觉更像是监狱的放风,燕云殿不应该是高手如云,到处是切磋武艺的人吗?杨志去过汴梁的御拳馆,练武场上全是练武的人,纵然没有什么第一流的高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显摆,至少气势夺人。 还是有人看到了喜龙,也有人对杨志有兴趣,西边铜鼎旁的一名白发老人开口想问:“喜龙,能让你亲自去把人领进来,一定是不一般的高手,后面的沙净就不要介绍了,那个汉人是谁?” 白发老人穿着一件旧长袍,看上去有一些落魄,只是隔着六七十步的距离,说话的声音传过来平和,就像在身边说话一样;杨志暗暗吃惊,就凭这一手,老人的功夫就比自己强太多,喜龙倒是见怪不怪,随意地说:“杨志,这几个月在北面名声鹊起的一个年轻人,殿主想见他,我也好奇,就主动跑了一趟。杨志,给你介绍一下,渤海东青阁的阁主,鹰云飞。” 喜龙的声音丝毫不弱于鹰云飞,杨志看喜龙没有过去的迹象,只好远远地朝鹰云飞施个礼;离三人最近的一个瘦子笑着说:“喜龙,宁漏一村,不漏一户,杨志,在下不是什么阁主,在下是六亲不认宋阔。” 六亲不认宋阔,十八年前就是名扬燕山的大盗,据说连宋阔自己从小长大的村子都被他洗劫一空,窝边草吃得杠杠的;十年前宋阔突然销声匿迹,不知道多少人拍手而庆,没想到是到了辽国,进了燕云殿。杨志看宋阔四十多岁,长得一表人才,施礼说:“见过前辈。” 宋阔颔首说:“孺子可教,可是杨志,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给我施礼,是有求于我,还是欣赏我。” 一个不讲理的人,大家都是在辽国当差,你是前辈,杨志出于礼貌给你行礼,还要什么原因,难道要杨志说他崇拜你这个强盗,六亲不认,果然没有白叫;杨志看着宋阔,摇摇头说:“都不是,我是看到前辈眼中的寂寞,才心有所感。” 宋阔的嘴一下子没合上,寂寞,冬夜里的寒冷,流星般的孤独,若非如此,做一个强盗其实不是更加自由自在;喜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杨志不过二十多岁,就能体会到宋阔这种寂寞,岂不也是寂寞的人,杨志要是达到了那种境界,还真的是出乎喜龙的预料。宋阔冷冷地盯着杨志说:“我们是同病相怜。” 两人都是宋人,逃到辽国避难,帮助辽国做事,无论如何,其实都是忘不了往日的岁月,忘不了对中原的思念,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宋阔说完就直接走了,可是杨志望着宋阔的背影,总觉得自己与宋阔不一样,可是偏偏想不出在哪里不一样。 第123章 血刀门1 喜龙笑着拍了一下手说:“宋阔就是那个德性,不过他的武功确实好,到燕云殿十年,心无牵挂,武功进步得很快,就是三十六阁的阁主,也有几个不是他的对手。兴许是不得志,让他更加寂寞,不管他,我们走。” 喜龙毕竟是契丹人,在燕云殿资格深厚,又是三十六阁中第一阁主,自然不会对宋阔在意,杨志等人穿过广场,走进大殿,才发觉真正热闹非凡的地方就是大殿,足有上百人。殿中很宽敞,按照契丹的规矩摆着酒席,一个个坐在案几后的胡凳上,服装杂乱,有道有俗,有男有女,尤其是年轻一辈的人多,只是正当中的主座上是空的,没有人。 酒席中人正在兴高采烈谈论着什么,就是喜龙三人进来,也没有多大影响,一名年轻人正在发言,说的竟然是杨志:“杨志的武功最多和萧乙薛相当,杀掉葛南山和挞不野的时候,杨志都使用了暗器,甚至有毒的暗器,不登大雅之堂。” 喜龙就像什么都没听见,等年轻人停下来的时候给两人介绍:“杨志,这位是蓟州阁的萧蚣兴,血刀岳七公的大弟子。” 杨志淡然地点点头说:“久仰。” 很多人都笑了起来,杨志的脸上没有一点久仰的样子,甚至连和萧蚣兴行礼的意思都没有;萧蚣兴的手因为握拳而凸出青筋,冷冷道:“我应该替契丹武林教训教训你,免得你目中无人。” 座中忽然有人打断了萧蚣兴他的话:“只可惜你杀不了他。” 萧蚣兴身材伟岸,紫面秃发,带着黄金耳环,长的虽然是契丹人的样子,但是装饰是汉人,有种让人不踏实的感觉,萧蚣兴看看说话的人,回头微笑着看着杨志,不怀好意地道:“杨志,我想和你切磋一下,不会让我失望吧?” 萧蚣兴能在一瞬间,转变愤怒为微笑,杨志不知道是萧蚣兴心中愤恨的即兴表演,还是燕云殿早就设计好的套路,但是晓得自己不能后退,要是后退,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挑战自己,更加不得安宁。杨志颔首说:“你现在的样子看来不太好,我想确定一下,不影响你交手的发挥吗?” 萧蚣兴恢复了冷冷的表情说:“那不正合你心意。喜阁主,我也知道你一直很讨厌我,如果我败在杨志手中,你该觉得很满意了吧。” 喜龙笑着摇摇头说:“你一定要出手,就和杨志签生死状,要不然你肆无忌惮,杨志投鼠忌器,从一开始就对杨志不利。” 萧蚣兴的脸色变了,喜龙的说法是把萧蚣兴放在火上烤,萧蚣兴咬了咬牙,道:“我没问题,只要杨志……” 杨志忽然大笑,道:“我更没有问题。” 大辽崇尚武功,不限制武斗,既然两人都没有问题,喜龙挥挥手,先前刺激萧蚣兴的那个人走了出来;喜龙特地做了介绍,铁枪禹佑奇。禹佑奇中等个子,一副江湖人物的做派,看上去很习惯做这种事,让殿上的辽兵去拿来,挥笔如风,写好文书三份,让杨志和萧蚣兴签名画押,两人各留一份,最后一份交给了喜龙。 萧蚣兴将文书揣入怀中,望向喜龙说:“我和杨志比刀法,要是杨志死了,那把龙雀刀归我。” 喜龙笑着说:“你可以去外面动手了,至于龙雀刀,你想多了,但是我答应你。” 人群拥挤到广场,甚至后面的宫殿房间里也走出来许多人,广场正当中留下了很大的一个圈子,杨志和萧蚣兴分别站到了东西两侧。杨志不敢托大,早早地拔出了龙雀刀;萧蚣兴的兵器竟然是一把青龙偃月刀,刀头阔长,形似半弦明月,刀身穿孔垂旄,刀头与柄连接处有龙形吐口,长杆末有鐏,除了不知道钢火如何,看刀的外形,绝对不在龙雀刀之下。 萧蚣兴一舞刀花,抢先出手;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萧蚣兴必须争得这个主动,龙雀刀是短刀,要是被杨志杀到身前,青龙偃月刀的威力就无法发挥出来。萧蚣兴刀速不是特别快,但是轻灵、狠毒、辛辣,这一刀全力向前,看上去不考虑退路,所以长柄刀的威力被发挥到极致,天地为之动色,但是刀风中没有一点声音。 杨志的刀忽然间切入偃月刀的刀影中,一开一合,已经破了偃月刀的节奏,就像一只小鸟,进退中啄住了一只蚯蚓;萧蚣兴一个狐步,身形伴随着长刀转弯,偃月刀轻飘飘地绕道了杨志的背面,速度转眼间提高了数倍,刀身与空气对撞,发出犀利的尖鸣声。宋阔看了神采飞扬,忍不住说了一声:“好。” 可是杨志在长刀的笼罩下不见了,几乎是贴着偃月刀的长柄转了个弧度,比萧蚣兴快了那么一点点,龙雀刀在空中连续反砍了五次,快速连续的刀光就像流星雨,看上去没有伤害,但是炙热的温度只有当事者才能感受。等两人再次面对面的时候,杨志已经抢到先手,一招流星,龙雀刀轻飘飘地砍在空处。 旁观的人看得清楚,这空处正是萧蚣兴的偃月刀再起的空挡,逼得萧蚣兴后退了一步,招式还没施展开就必须变招;杨志一招得手,连续七刀砍在空处,逼得萧蚣兴连续后退了七步,让杨志攻进了偃月刀的圈子,变成两人近身搏杀。此刻,几乎所有人都看出偃月刀因为距离的原因,威力已经打折,萧蚣兴虽然仗着功力深厚,强行变招,也不过发挥出六七成罢了。 鹰云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喜龙的身旁,微笑着说:“还好,杨志的内力只能砍出七刀,要是一连砍出九刀的话,萧蚣兴连十招都撑不下来,现在能拼个三十招左右。” 一连九刀,喜龙摇摇头,北刀耶律元刀如闪电,苦僧哀虎禅师刀拙难挡、一刀断魂张燕翼刀法诡异,都做不到一口气九刀的变化;不过按照杨志现在的水平,就是萧蚣兴的师父血刀岳七公出手,恐怕最多也就是五五之数。 第124章 血刀门2 燕云殿中高手众多,很多人都看出萧蚣兴不妙,蓟州阁中早有人回去报信,等血刀岳七公和另外三名老者赶到的时候,杨志与萧蚣兴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萧蚣兴不愿在众人面前丢脸,面色发青,偃月刀忽然断成两截,变成短刀和短矛,刀矛同时合击,刀走偏锋,矛刺杨志心脏。 一心二用,又加上出其不意,两般不同的武器,让大部分人都捏了一把汗;观众的呼吸似乎也随着这一招而停顿,直到看见龙雀刀的刀光一闪。杨志这一刀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轻快,很灵巧,宛若闪电惊虹,就在两样兵器要伤到自己之前,一刀砍在萧蚣兴的胸前,随即后退;没有剧裂的声音,所有人只看到萧蚣兴人一下子僵在进攻的动作中,胸前溢出了一条血线,其后才是鲜红的血喷涌而出,尸体倒下。 龙雀刀在阳光下没有一点血珠滴落,果然是杀人不见血的宝刀,宋阔的脸色变了,岳七公的脸色也变了;观众们发出不同的惊叹声、叹息声,广场上洋溢了嗡嗡的杂声,人群自觉地给岳七公让开了一条路。 鹰云飞叹了一口气,喜龙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最后一招,才是杨志和萧蚣兴真实的水平,杨志选择了最正确的做法,当长刀变成两般兵器的时候,杨志就晓得自己不可能招架住萧蚣兴的奇招,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萧蚣兴变招时的破绽,趁着萧蚣兴中门大开,用最快的速度杀了萧蚣兴。 喜龙看过耶律元的出刀,杨志这一刀的速度,绝对不在耶律元之下;喜龙没有走进场中,因为岳七公脸色严肃地走了进去,脚步是说不出的孤独。岳七公凝视着萧蚣兴的尸体,过了很久,才抬起头轻轻地对杨志说:“我要和你决斗。” 观众们眼中出现说不出的兴奋与激动,已经多少年没看见阁主级人物与人生死搏杀,一般的情况下,能做到阁主的都是沉得住气的人,很少有一头冲入风雪中的行为。可是今天岳七公没有退路,萧蚣兴不仅是蓟州阁的四大护法之一,而且也是自己的衣钵传人,不杀杨志,没办法向手下人交代,更没办法向自己交代。 杨志没有说话,甚至没有问岳七公是谁,只是面露笑容,重重地点头;鹰云飞向周围看了一下,对喜龙说:“这也是一个不怕事的主。” 岳七公把目光投向人群中的禹佑奇,禹佑奇讨好地笑笑,摇摇头不肯出来;喜龙不得不挤出人群,劝了岳七公一句:“七公,你不是一般的人,作为阁主,有些事必须经过殿主同意才行。” 岳七公摇了摇头说:“喜龙,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耶律元来的样子,我不想做楚大义。” 两年前耶律元来燕云殿,同样是生死决斗,耶律元杀了瀛州阁阁主楚大义的助手五行掌龚金,楚大义没有出面挽回场子,造成很多手下不满,最后在瀛州阁造成一场内乱,楚大义懊悔中,练功走火入魔,纵然萧忽古出手相救,依旧失去了全部武功。 岳七公的意思喜龙已明白,杨志毕竟是个晚辈,今天他若不出手,当然无颜再见门下弟子和手下人,那种痛苦和羞辱,曾经深深地折磨了楚大义,但是岳七公不愿意这样。喜龙一怔,随即默然,陪着岳七公的三名老者互相看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有宋阔的心中忽地有一股复杂的情绪掠过,看着杨志,似是有几分羡慕,有几分嫉妒。 人群中议论纷纷,鹰云飞走过来说:“七公,既然你执意如此,有些事就不得不说,假如,我说假如你出了事,谁来接任蓟州阁主?” 岳七公直接指了指杨志说:“如果这小子能杀了我,就让他当阁主。” 理论上没毛病,燕云殿是个讲本事的地方,杨志要是能杀了岳七公,就说明杨志的功夫 在岳七公之上,绝对有资格做那个阁主。鹰云飞和喜龙思考了几分钟,几乎同时喊禹佑奇过去,给杨志与岳七公签下了生死状;这件事他们拦不住,岳七公的气势可增不可减,至于杨志进入燕云殿那就更不是事,不过是一纸调令而已,燕云殿看重的人,不管是南院还是北院,都没有挡过手。 广场上的人更多了,岳七公的明星效应远远超过徒弟,哪怕是不懂武功的人,都跑来看个热闹;岳七公的两个徒弟,也把岳七公的那把宝刀送了过来。与青龙偃月刀一样,岳七公的刀也是长刀,弧曲刀身,正反都有刀刃,刀面上有血槽,十字形护手,刀柄柄头弯成圆球形,一看就是弯刀与战斧的合身。 刀是黑颜色的,花纹如行云似流水,美妙异常,但是与一般的雪花镔铁不一样的是,这柄刀花纹闪亮的颜色,不是亮晶晶的白色,而是暗红的玛瑙色,难怪叫血刀,新鲜的血是红的,凝固后的颜色会变黑,这把刀就是完完全全血的颜色。杨志不在乎血光的可怖,杨志想不通的是,岳七公为什么不打造一把同样的刀给徒弟萧蚣兴。 就算使用这把血刀需要内力,或者有门规之类的限制,但是青龙偃月刀和血刀应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刀法,萧蚣兴的内力不够,难道连招数也不能学吗?要知道所有的功夫都是熟能生巧,联系的时间越长,越能掌握到窍门,萧蚣兴如果等到岳七公撒手西去以后再练血刀,恐怕也练不出什么名堂。 杨志的脸色变得郑重起来,鹰云飞和喜龙暗暗点头,杨志能在看见兵器以后有想法,这才是一个高手应该有的能力。在岳七公和杨志签订了生死文书后,人群一下子散开,让出了一个比原先大两三倍的圈子,这越发证明了杨志的猜测,血刀和岳七公有古怪;杨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摆出了一个礼貌的刀式说:“前辈,请。” 第125章 血刀门3 岳七公怪笑一声,血刀已经横空而出,惹得场内一阵唏嘘,岳七公是蓟州阁阁主,又是武林前辈,在杨志执礼以待的情况下,按照常理应该显示一下名家的风范,让杨志先出手。岳七公的这一动作,让很多人不理解,甚至看不起,只有喜龙他们知道,血刀的招式必须先发制人,杨志能在三十招杀了萧蚣兴,武功不比岳七公差多少。 岳七公挥刀的一霎那,仰天长啸,强横的霸气喷涌而出,血刀被赋予了魔力,在空中闪着诡异的光芒,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能滴下血来;风动,刀舞,烈焰闪烁,血刀犹如一头嗜血的洪荒猛兽正在咆哮,吞噬了杨志周围所有的空间。杨志身形飘动,随风而舞,就像一片树叶,顺着漩涡飘到了气流的最外侧。 杨志的六步变幻奇奥,最后实在无法躲避的时候,龙雀刀轻轻弹起,正好一刀封住了血刀,和岳七公各自后退,相隔两丈站稳。岳七公功力深厚,一旦站定,几乎没做任何停顿就砍出第二刀,这一刀就是个快字,眨眼间岳七公就突破到杨志近前,刀走弧线,线路虽然清晰,但是角度正是杨志的死穴。 杨志只能退,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所有的人都提到了嗓子眼,岳七公这一刀变化无穷,随着步步推进,气势越来越盛,杨志在一开始还有出手的机会,现在在大部分的人眼里,杨志已经彻底没有了机会。喜龙的眼中放出光彩,露出种谁都无法了解的表情,盯着杨志;杨志突然迈出一步,掌中龙雀刀狠狠地砍在血刀的弯刃上。 岳七公长刀反转,可是血刀与龙雀刀连续撞击了七次,岳七公还是被杨志一刀逼退;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高手搏击果然是与众不同。喜龙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杨志的功夫确实不弱,但是岳七公后面的招数更厉害;岳七公这次收刀后,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出手的时候,血刀似乎有着沉甸甸的重量,岳七公脚步走得很慢,血刀挥动得就更慢。 一柄四五十斤重的血刀,不可能给岳七公如此的压力,杨志叹了口气,晓得今天遇到扎手的事了;杨志的脚步轻转一滑,龙雀刀夹着风声,破空而出,招式刚猛锋厉,砍向血刀的刀背。岳七公招数使到一半的时候,血刀突然变得轻如鸿毛,奇招迭出,竟暗藏着六七种变化;纵使杨志退得快,左肩头还是被刀风带过,渗出雪来。 蓟州阁的人发出欢呼声,杨志在阁主面前不堪一击,三招便负了伤,恐怕不到十招就会丢了小命,下去与萧蚣兴作伴;可是岳七公的脸色没有丝毫喜色,一步腾空,砍出了第四刀。刀借人势,岳七公挟带着狂风,犹如苍鹰搏兔,血刀笼罩着杨志的上空和退路;谁知杨志这次没有退,而是整个人仰倒前滑,龙雀刀护着头部,从血刀下强行穿过。 两刀相撞,岳七公借助龙雀刀的支撑,一个千斤坠,血刀转换九十度,拖刀平砍杨志;杨志身形翻滚,在龙雀刀再次碰上血刀的时候,滑出十来步站直身形。岳七公重心在下降,无力再做追杀,只能翻身站稳,眼睁睁地看杨志躲过一劫;鹰云飞摇摇头,杨志的招式已经登堂入室,用袖箭杀人,不是为了省事,就是为了掩藏武功。 岳七公面沉似水,竟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开口说话:“杨志,你要答应老夫一件事。”杨志调整自己呼吸问:“前辈说的莫非是血刀的归属?” 岳七公的脸色更差,杨志点点头说:“我答应你,不和血刀门抢。” 岳七公哈哈大笑,摇头说:“鹿死谁手还不知道,杨志,说这话早了点。” 话音未落,血刀已经出手,这次没有什么奇招,看上去更像正常的刀式,一连九刀,每 一刀都劈砍在决不可能的方位,诡异而且威力巨大,势若排山倒海;杨志连续施展风舞、天飙、必杀三式,虽然勉强接下了九刀,可是后背、右腿先后中刀,满身鲜血。蓟州阁的人和燕云殿年轻的弟子在欢呼,可陪同岳七公出现的三名老者却开始念诵经文。 就在岳七公最后一刀风卷残云的时候,身体忽然一晃;杨志全神贯注下,抱着拼死之心,自然没放过这个不是机会的机会,龙雀刀横架血刀的同时,一脚踢了出去。岳七公顿时飞上了半空,在众人瞠目结舌中,连人带刀摔落在广场上,口鼻眼耳都流出了鲜红的血,转眼气绝身亡;杨志只觉得压力顿去,瘫坐在地上,勉强用刀支撑,缓缓站起。 “杨志用了暗器。”胜败逆转,蓟州阁的人群情激奋,尤其血刀门的弟子个个眼睛都红了;鹰云飞上前给冲在前面的两个人几记耳光,把人喝止住说:“胡说什么,我们这么多人看着,难道都没看到暗器,罗真人,你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真人就是三个老者当中的一人,只不过没穿道袍,一身儒装显得温文尔雅,闻言停止念诵说:“七公原本是稳操胜券,功力胜过杨志,又是以逸待劳,占据了天时地利,如果三五百招外,杨志必然不敌;可是盛名害人,七公他急于求成,选择了速战速决。七公原本就没有成套的血刀刀法,只是练了血刀上记载的五招绝技,虽然能够施展,但是内力消耗极大;连我们都没想到杨志能撑下来,也没想到七公为了名誉连生命都不要。” 另一个老者甄天舒颔首说:“罗真人说得不错,从头到尾七公都占据上风,七公如果最后一刀不砍,收刀言和,杨志也没有办法;他是为徒报仇心切,看杨志已经负伤,想赌上一赌,没想到杨志内功深厚,体质异于常人,在生死关头还能踢出一脚,而七公当时是强弩之末,身体恐怕与寻常人无异。” 第126章 慈悲 罗真人是幽州阁的阁主,甄天舒是涿州阁的阁主,都是岳七公生前的好友,两人这么说,其他人还真说不上什么异议;杨志重伤如此,又连续经过两场生死决斗,就算有人要为岳七公师徒报仇,现在也无法出面挑战。人群在唏嘘和怨愤中散去,喜龙让沙净把杨志抱到自己的喜龙阁疗伤。 杨志只是损耗功力太多,沙净帮助杨志止住血后,杨志请喜龙通知殿外的洪日荣等人先找客栈住下,便让沙净为自己护法运功。杨志的化鹏功虽然随时可以停止运功,但是杨志明白,燕云殿高手如云,其中不乏岳七公师徒的好友旧交,自己现在这状况,要是没有沙净在一旁,就算发现有人冲进来,自己又能怎样。 喜龙也有同样的忧虑,派人通知洪日荣后,就一直站在杨志疗伤的小院里,等待着萧忽古派人来,杨志是萧忽古要求带进燕云殿的,萧忽古不可能没有想法,尤其是杨志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一下子杀掉了三十六位阁主之一的岳七公,萧忽古总要有个说法。幽州比中京的天气要暖和一点,现在已经有了些春意,小院里可以看见树上地上,都有浅浅的绿意。 一直到半夜一更,萧忽古都没来,也没有派人过来;喜龙意外等到的是郑国公主斡里衍,斡里衍是一个俊俏的姑娘,英姿飒爽,在月光下多了几分妖娆,斡里衍看见喜龙就问:“杨志没有危险吧?” 斡里衍是来担任燕云殿客卿的,喜龙苦笑着摇摇头说:“我倒希望他有点事,可是很失望,他只是要了一间静室,连救助都是沙净那个假和尚一个人完成的。逍遥门的功夫果然是不可小觑,杨志喝了龙血,体质也与众不同,今天交手的时候你没看见,杨志的潜力提升得很快。” 斡里衍想起师父的叮嘱,小心地问喜龙:“我现在能不能去看杨志?” 喜龙点头说:“当然可以,刚才我去了一次,杨志竟然在听到我脚步声的时候,自行收功,和我谈了几句,等我出来以后,重新开始运功。公主这么晚要见杨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契丹人风气开放,喜龙并没有斡里衍一个女人这时候去见杨志有什么不妥,喜龙想到的是斡里衍应该有事找杨志。斡里衍没有想隐瞒,契丹八阁是燕云阁的核心,喜龙作为第一阁的阁主,很多事有权知道;斡里衍笑笑说:“杨志把几本陈抟老祖的书送回了大宋,虽然父皇无所谓,但是朝中很多人不喜欢,我师父有个想法,像杨志这样的人,兴许把那几本书背下了,希望杨志在燕云殿默背出来。” “没那个必要。”喜龙淡定地说:“那两本书我看过,与民间流传的两个版本一模一样,我已经让人买了摆在藏书阁;陈抟要是真有什么留言,也应该是在其他书中。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我们现在正在派人寻找不错他们,听说一共有上千册,要是弄过来,燕云阁就可以更上一层楼。” 斡里衍听了一怔:“如果这样,为什么没有上报中京?” 不错和尚已经确定是双龙会的首脑人物,燕云殿这种合作包含着太多的风险,喜龙做了一个自我解嘲的动作,斡里衍会意,摆摆手说:“我不管了,我们先去看看杨志。” 一根蜡烛照亮了室内,餐桌上放着酒菜;沙净亲眼看着杨志的吐纳把自己带进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口鼻呼吸始终正常,但是杨志似乎不在乎,因为杨志的架势是靠在墙上,只要不和自己说话,也在练功。沙净听天心大师说过,这种情况就是改以皮肤吸气,天雄寺的前代高僧日赫天自埋土内三个月,就是靠着这种心法,因为土壤内的空气而生存。 日赫天是大辽有数的高手,能施展这等秘技,除了气功精湛,还有坚定的意志和心;可是杨志武功的等级与日赫天想比差的太远,能够这样练功,只能是天赋和奇遇。杨志缓缓运转体内真气,张开双眼,耳中听到屋内外各种声音;门外传来一声公主到的提示,沙净略一提气,整个人弹起,朝着门口恭候。 杨志头上正雾气腾腾,看样子到了行功的关键时候,所以杨志没有立即收功,还在继续疗伤;斡里衍认得沙净是天心大师的二弟子,晓得沙净这人既精明又仔细,开着玩笑道:“沙净师父,你多少天没念经了?“ 沙净也笑着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回公主,小僧不敢隐瞒,不仅没有念经,现在连酒肉都不忌讳了。” 斡里衍笑了一笑,声音提高了一点道:“你们才到幽州一天,就弄得燕云殿鸡飞狗跳,现在蓟州阁阁众还好,就是血刀门的人心有不甘;难怪你们在显州和中京那么高调,看上去是想低调都不行。” 沙净沉吟不语,喜龙把手搭在杨志的经脉上,发现杨志伤势竟然愈合了七八成,估计再有一两个时辰便无大碍,喜龙大是惊讶,晓得公主是有事找杨志,索性一掌贴在杨志后心,功力源源不断地传送过去;喜龙的功力何等深厚,不到半柱香,杨志的脸色便恢复红润。等喜龙一撤手,杨志从练功中恢复出来,谢过喜龙,向斡里衍行礼道:“现在我们也是大为头痛,就是不知道燕云殿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斡里衍思索起来,都知道是殿主相邀,但是萧忽古的真实目的无人知道,更加蹊跷的是,今天萧忽古到现在也没有露面,是比武打乱了萧忽古的计划,还是萧忽古今天不在。喜龙肃立一旁,不愿打扰;斡里衍聪慧无比,要不然这次寺公大师不会说服皇上,派斡里衍来。 斡里衍想了一会,忽然笑着问杨志:“有人说杨大人现在在辽国是生不如死。” 这是有人不相信杨志的说法,是一个陷阱,不过要杨志说过得多开心,恐怕也是一件难事;喜龙和沙净都把目光投向杨志,杨志无所谓地说:“生就是机会,是老天对我的慈悲。生不如死,同样是老天的慈悲。” 第127章 人为刀俎 美女当前,笑颜如花,但是杨志实在是没有欣赏的心情,回答有几分决绝,更有几分佛门的意味,沙净忍不住点点头,杨志的境界还是说得过去的。斡里衍年纪不过二十岁,比杨志、沙净还要小一些,闻言像个小狐狸似的笑着说:“杨志,你会为了生存做任何事吗?” 杨志很干脆地摇头说:“不会,如果那样,人与禽兽有什么差别。” 斡里衍哦了一声说:“汴梁。” 杨志不明白地摇摇头,斡里衍收起笑容,冷冷地说:“大宋兵部新增了两个奸细的代号,一个叫钑龙,一个叫潜龙,杨志,我怀疑你是其中的一个。” 杨志根本不慌张,自己没有到兵部去办理手续,也问过快活刘,兵部档案只是代号,尤其是前期的钑龙并不是自己,而是南宫幽,快活刘是在少华山临时改变的计划。杨志深信,快活刘和蔡随天没必要这么早暴露自己,因为没有凭证,自己可以随时否认这件事;杨志微笑着说:“既然怀疑我,公主何不让我去做一个小老百姓,这样你我都不会烦恼。” “可是人才难得。”喜龙笑嘻嘻地插话说:“杨大人不必多心,这几个月你在大辽风头无二,公主是看重你,才更要弄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喜龙的话说得正是时候,杨志和斡里衍说下去,肯定一拍两散,杨志能当众杀了岳七公,在年轻一代中绝对是翘楚人物,人才难得,是喜龙心里的话。杨志让了一步说:“公主,但凡怀疑一个人,总要有线索凭证之类的东西,不能信口开河;和我同时进入大辽的人不知道多少,公主应该一个个调查清楚再下结论。” 斡里衍冷哼一声掉头走出屋子,喜龙还是微笑着跟了出去,两人走到院子外的空旷处,喜龙慢悠悠地说:“公主心急了,杨志在显州和中京立下大功,要是换做契丹人,现在做一个将军也是可能,调他来幽州,他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杨志在来幽州之前,已经和萧斡里剌说了,要在幽州开一个酒楼。进则权缨长垂,退则独善其身,是很多世家的做法,可是公主,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我懂,既然没前途,那么就不指望。”斡里衍忽然笑着说:“杨志在第一次拜见父皇的时候,就表露了不想为官的念头,其实不难猜,他是避难而来,一旦大宋解除了他的罪名,他的内心还是想回去的。在幽州开酒楼,其实就是变相地告诉我们,他不会走;我要做的就是让他回不去,不管大辽是什么情况。” 喜龙和萧斡里剌是同门师兄弟,与耶律大石的关系也不错,很清楚两人对杨志这个汉人的重视程度,原本担心郑国公主斡里衍心高气傲,现在才明白斡里衍早有打算。喜龙低声问:“公主准备怎么做?” 斡里衍扫了一眼安静的小院说:“我和萧殿主准备派杨志分析大宋的情报,专门对付中州堂,听说宋金两国有海上之盟,杨志似乎知道一点,只要杨志在幽州沾满宋人的鲜血,他就无法再回头。” 喜龙自然知道中州堂,燕云殿本身就是对付这种江湖门派的主力,一霎那,喜龙明白萧忽古为什么要见杨志,就是想看看杨志是否有这个能力。现在是不用看了,能杀了岳七公,有显州的战绩,能力肯定没问题,现在要看的就是忠心,面对大宋的时候,杨志是否能像面对金国那样出彩。 喜龙不动声色地问:“殿主怎么说?” 斡里衍捋了捋被风吹散的鬓发说:“萧殿主正在蓟州阁,他决定把血刀门从蓟州阁调走,让杨志出任蓟州阁主,让沙净顶萧蚣兴的缺,让杨志伤好以后,负责追查中州堂。我们现在不能和大宋翻脸,所以只能用江湖上的方式来解决这些问题。” 杨志对斡里衍的来访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小姑娘难免傲气,杨志后半夜还是抓紧时间运功复原,到了天亮的时候,伤势好了七八成,看上去与平时无异,只不过动手的话,还是会打个折扣。太阳刚刚露头,还没晒进屋子,两名侍者一大早就送来羊奶和羊肉,阁主喜龙说过杨志身体可以进食了,需要好好补充一下。 杨志和沙净大快朵颐,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需要想多余的问题;日上三竿的时候,喜龙过来,领两人到大殿去见殿主萧忽古。萧忽古身材高大,与契丹人秃发的打扮不同,乌黑的头发结成发髻,俊伟的容颜和完美的体魄看上去就像雕刻出来的人物,目光中闪烁着慑人的气势;让杨志心惊的是,他根本看不透萧忽古,准确地说,就是站在大殿上的这个人像一片汪洋,杨志无法琢磨其中的风险和变化。 萧忽古穿着普通的长袍,冷峻地望着杨志说:“杨志,你让我们很为难,燕云殿三十六阁阁主都是朝廷任命的官员,岳七公的地位在你之上,就被你这样随随便便杀了,你让我们燕云殿怎么向枢密院交待。” 燕云殿还需要向枢密院交待,自己是随随便便杀死了岳七公吗?那是生死之战,双方的胜负只差一线;不过杨志清楚,和萧忽古说这些没用,于是施礼说:“岳七公武功远高于杨志,在下只是偶然得手,殿主如果有什么需要杨志做的,尽管吩咐。” 以萧忽古的地位,还有什么需要你杨志这样的小人物去做,大殿中大部分人都不以为然,甚至不少人露出讥笑的神色,杨志太不自量力;萧忽古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说:“既然你这么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担任蓟州阁阁主,枢密院和中书省、兵部那边,我会去打招呼。喜龙,等会你带杨志去蓟州阁上任,另外岳七公的丧事,杨志你要有所表示,都是燕云殿的人,你不能冷了血刀门人的心。” 第128章 武库 众目睽睽之下,杨志无法拒绝,刚刚说萧忽古尽管吩咐,转眼就拒绝那肯定不好;再说,让你杨志出任蓟州阁主,那是萧忽古看得起你,你得了这么大便宜,难道不应该去照顾一下血刀门的情绪。杨志只能再次施礼,一口答应下来,至于萧斡里剌有什么看法,只能是忽略了,反正是萧忽古去和那边打嘴皮官司。 蓟州阁不大,人也不多,和喜龙阁一样,就像一座大花园,五幢独立的小院或房屋,星罗棋布,很有点后世小区的味道。现在还是早春,大部分的树木花卉还没有反应,绿色只是散散落落,触目所及,显眼的是红墙翠瓦,杨志想着日后绿树红花的景象,跟在喜龙身后,来到阁主呆的小院。 因为没有家眷,这座小院既是阁主的居所,也是蓟州阁商议事情的地方萧蚣兴已死,四护法只剩下严长之、鲁雄、昆罕蒙屹三人,严长之、鲁雄都是蓟州当地的武林名宿,严长之善使一对判官笔,鲁雄以拳脚见长;昆罕蒙屹是契丹人,听喜龙介绍,兵器是一根长索。喜龙似乎不愿对昨天以前的事情多提,把杨志、沙净介绍给蓟州阁众人,说了几句希望他们友好相处的场面话,便匆匆告辞。 三人自知武功不如杨志,但是不代表心中没有想法,燕云殿有官方的身份,所以并不是纯粹以武功来决定一切的地方,大部分的时候选阁主是看在燕云殿的资格与对大辽的忠心,不要说很多阁主都不是武功最高的人,就是殿主萧忽古,也不是燕云殿第一高手,燕云殿的第一高手是武库的供奉,混天手元狄。 但是岳七公决战前有言在先,杨志上面又有萧忽古支持,三人只能把所有的心思都藏在心里,表面上客客气气地对待杨志。杨志对三人表现得很尊重,问清楚薊州阁平时只是练武,有行动才集中,立即说:“我们自身都是武林中人,也需要勤练武功,不如平时排一个班次,你们四人每月在阁中值班五天,剩下的日子我来。” 杨志一眼看穿了燕云殿的本质,不到风云变幻的时候,燕云殿就是一个闲散的部门,每天做的事就是等待。杨志经过昨天两战,晓得自己的武功只不过一般,早先就听说燕云殿有个武库,现在有这个机会,自然是想抓紧时间学习,只不过杨志心中有个疑问,既然如此,为什么燕云殿的高手没有掌握,昨天岳七公师徒表现得都是本门功夫,可没有什么另外的绝技。 等杨志两天后,与昆罕蒙屹闲聊到这方面,杨志才知道,昆罕蒙屹也是可以随意进入武库的人,只不过任意翻阅的书籍和物件大部分都是残片,就像岳七公在武库中得到的血刀一样,真正成套的武功在转轮楼,只有契丹八阁的人才能随便翻阅,其余二十八阁要想进一步,只有在转轮楼大门每年对准朝天梯的时候,凭武功说话。 这样的机会一年一次,就是在每年的七巧节,牛郎织女约会的那天;到时候,二十八阁的人员去比武,前四名去闯关;朝天梯上十二高手,没人任挑三关出手,连赢三关便可以进入转轮楼任意看书。杨志沉吟问:“混天手元狄会不会出手,武库的兵器凭什么获得?” 昆罕蒙屹性子比较直,摇着头说:“元供奉怎么会出手,他是评判,如果两人交手到百招,就由元供奉裁定谁输谁赢。至于兵器,同样如此,好的兵器都在武库的兵器库,只有为燕云殿立下大功的人,才有资格进去挑选一件向往的兵器,与看书毫无关系;武库中随意能看到的兵器,只要是阁主,就可以挑选一件,其他人可以花钱买。” 杨志看出来昆罕蒙屹心里还是有疙瘩,对这方面似乎不愿多提,便转过话题说:“这样的好地方过几天要去看看,不如哪天我们一起去逛逛,不求什么武林绝学神兵利器,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昆罕蒙屹道:“阁主去看看,这是应该的,只怕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杨志淡淡说道:“不一定,有时候,人看的机缘。” 昆罕蒙屹无话可说,眼前的阁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有几个人能见到龙,又有几个人敢吃龙,但是杨志都干了;据说一起吃龙肉的有好几个人,可是活下来的只有杨志一个,并且武功大涨,这不是机缘是什么。昆罕蒙屹笑着说:“阁主,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去武库中看看。” 两人把事情向下面的人一一交代,便联袂来到燕云殿的武库,武库在燕云殿的西北角落,紧挨着马棚;看守武库的是四个须眉皆白的老者,一个个并没有神气活现地站在武库的门口,而是坐在板凳上,倦倚着武库门前的石狮子,正在太阳下打瞌睡。听到昆罕蒙屹招呼,其中一个老者才张开了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道:“昆罕蒙屹,你都三年没有来武库了,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这是活生生的打脸,燕云殿的人什么时候没空,昆罕蒙屹肯定是觉得武库中那些任人翻阅的书对自己没有帮助,才三年没来;昆罕蒙屹深吸一口气。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说:“我们阁主刚刚加入燕云殿,想来看看燕云殿武库的风采。” 说话的老者看看杨志说:“这么年轻,看样子岳老七死的有些冤。” 另一个老者开口说:“岳老七不冤,自从练成了血刀五式,对自家的武功就再也没有兴趣,还把春秋门改名为血刀门,浑然忘了自己的武功来历。杨志,不要怪我们啰嗦,职责所在,以你的武功,其实进不进武库都没有关系。” 杨志能听到四个老者的呼吸声,都是内力雄厚的人,便明白这些人不但是负责看门的,一定还有着监视进武库人的责任。 第129章 释都是对的吗 武库应该是燕云殿最高的建筑物,金碧琉璃瓦,深黑色的大铁门,墙高数丈,像一座封闭的城堡;杨志目光所及,都是松树和白桦,森森遮住了阳光。杨志收回目光,摆出了一个我无话可说的表情,最先开口的老者站起来,自我介绍说:“老夫铜三,这几位是铜七、铜九、铜十。杨阁主既然有兴趣,请随我来。” 杨志笑着拱手说:“多谢。” 铜三铜七,肯定不是他们真实的名字,只不过做了看门人,什么名字不是一样;杨志和昆罕蒙屹跟在铜三后面,进了大门,穿过一道曲折的通道,在通道尽头,铜三打开两道锁,推开一扇木门,说道:“请进!” 杨志两人点点头,走了进去,铜三却没有跟他们进去,而是顺手关上木门,在外面说:“老夫在外面等着,杨阁主要是有什么需求就吱一声。” 杨志怔了一怔,说了一声多谢,便走向屋内;屋内的摆设很简单,有点像大相国寺的藏书楼,虽然大,摆放的只有一排排书架,在每一个墙边和角落,一格格地放着铁箱。昆罕蒙屹讪讪说道:“阁主,我看到书籍就头晕。” 昆罕蒙屹的汉语不错,但是要是看懂这些汉字的书籍恐怕真的是有困难,就算是中原武林,能看懂深奥书籍的人都不到三成,一般的老百姓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杨志遇事沉着之极,唯恐昆罕蒙屹是故意这么说的来误导自己,哈哈笑道:“你要是对什么书有兴趣,拿过来,我说给你听。” 杨志有这个自信,穿越前是大学生,在宋朝又是武进士,读书是最不成问题的,两人说笑着,已经开始各自寻找书籍。杨志围着书架走了一圈便发现,书籍的摆放极为凌乱,很多是练武人做的注释,难怪能有上千册的武林秘籍;想要找一本适合自己的,那非得一本本看过去才行。 杨志又去看那些铁箱,都没有上锁,箱子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基本上都是镔铁打造的,也有一些看上去比较独特的兵器,估计是某些名家猛将的遗物。杨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偷上几本书怎么办?不对,应该是有人在监视自己和昆罕蒙屹的一举一动。 杨志抬起头留心观察,放声笑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能否容杨志拜见?” 一个身穿黑衣的枯瘦老者突然出现在书架中间,白发苍苍,连同胡须都已经全白,手中 拿着一根戒尺,看上去就像一个混得不如意的老学究。老学究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望着杨志,调侃着问:“杨志,你是不是进来看书的?” 昆罕蒙屹吃惊地望着老者,杨志微微笑着说:“前辈问得蹊跷,我自然是进来看书的,只是铜三留在门外,却主动关上门,这动作有些奇怪。看上去是为了让进来的人专心致志看书,实际上不排除是想看看那些人的真实心态,因为人只有在有机会的时候,才会露出自己贪婪的本性。前辈可是元供奉?” “正是老夫。”混天手元狄好整以暇地说:“你很聪明,但是聪明解决不了问题,既然老夫出面了,那就不会这么简单地过去,按照老夫的规矩,你既然主动要与老夫见面,就必须接老夫一招。” 杨志再次一愣,这是什么规矩,侧过脸看看昆罕蒙屹,昆罕蒙屹无奈地笑笑,表示元狄所说是真的;杨志只能点点头说:“长者言不敢辞,前辈有这个规矩,杨某自当遵守,请出招吧,我的疑问等一招以后再说。” 元狄含笑点头,向前走了一步;杨志刚想有所反应,却发现迟了一步,元狄站的位置,让自己欲动不能,无法做出任何应变。杨志不是在招数上陷入困境,而是杨志明白,元狄的武功远胜于自己,又占得先机,自己任何的动在对方眼里都会有破绽,都会给对方后发先至的机会,杨志只能选择元狄留给自己的机会,不动,拔出龙雀刀,以不动应万动。 元狄赞赏地点点头,眼光利若鹰隼,扫过杨志的身体,仿佛把杨志的五脏六腑看得清清楚楚;杨志心生警觉,仍紧张地等待庞斑的反应。蓦地人影一闪,元狄已欺入两尺之内,戒尺轻轻地伸出,看上去没有任何玄妙的变化;但是杨志感受到了那种巨大无形的力量,明明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手中的龙雀刀却没有拦住戒尺。 不过杨志的动作并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当破虏七式都没有效果的时候,杨志干脆无招,完全按照化鹏功的手势,将龙雀刀在手中一翻,利用内力将刀始终保持在慢慢游走的状态。在元狄和昆罕蒙屹的眼里,杨志的右手腕和右臂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在极小的幅度变化,让龙雀刀不断地改变着角度。 元狄的内力很奇怪,明明是在正面挤压杨志,谁知道在龙雀刀终于撞上了戒尺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杨志身后传来;杨志晓得自己棋差一招,好在化鹏功有突变的能力,杨志屏住一口气,让内力在前后心游走,卸掉两股内力。在昆罕蒙屹眼里,杨志身形一震,顺势退后了两步,一口飚出鲜血;不过杨志没有倒下,吐出血后,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嘴角带着鲜红的血在微笑。 元狄收了功力笑着说:“厉害,厉害,难怪当年那位逍遥前辈纵横江湖,杨志,以你现在的程度,竟然能在瞬间让内力旋转,最后化解了我的内力只是吐了一堆血,假以时日,我未必再有今天的机会。你说吧,想问我什么?” 元狄一代宗师,伸量后辈只能到此为止,同时心中也很好奇,杨志一本书都没看完,有什么要问自己的;杨志擦干净嘴角的血问:“元供奉,书架上那些武林高手的注释都是对的吗?” 第130章 关心什么 “信则有,不信则无。”元狄没想到杨志眼光如此锐利,思路如此敏捷,只好含糊回答;杨志微微一笑,起身告辞,反正按照自己现在的身份,武库随身可以来,今天还是回去疗伤的好,元狄的功力惊人,一招就让自己受了伤,只是前几日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杨志不想逞强。 但是这次较量还是被昆罕蒙屹说了出去,不是昆罕蒙屹大嘴巴,而是斡里衍问他,他不得不说;斡里衍问身边的喜龙与夜叉:“元供奉是不是暗中放水了?” “不会。”夜叉是个敦实的人,身材高大,面色呆板,就因为这样,夜叉的功夫才当得起踏实两个字,说出来的话不容怀疑:“元供奉与杨志非亲非故,再说从提携后辈的角度,元供奉自然是不屑于做这种事,只能说,杨志通过与岳七公的一战,武功又有了长进,根据昆罕蒙屹所说,杨志的那一招不是破虏刀法,应该是杨志领悟的新招。” 喜龙颔首说:“这一步对杨志来说至关重要,练武的人能创出这样的招式本就不易,而杨志是在与元供奉动手之间想到的,效果还不错,可以说登堂入室了,假以时日,杨志必定是另一个萧忽古。” 斡里衍沉吟片刻,问昆罕蒙屹:“杨志人现在在哪?” 昆罕蒙屹恭敬地说:“杨志在智泉寺附近买了一处宅院,现在已经搬出去十天了,只是每天有事的话才来蓟州阁。” 智泉寺在悯忠寺西边,离幽州最繁华的东大街不远,一座宅子的价格不菲,斡里衍意外地说:“杨志还是蛮有钱的吗?他的酒楼是不是准备开在东大街?” 昆罕蒙屹是真不知道,可怜巴巴地望向喜龙,喜龙笑着说:“不在东大街,杨志让手下人买的是里人街上的唐风楼,现在改名为北乐楼,正在装修;杨志的伤势基本上无恙,每天都去楼里指导如何装修,亲自考核应聘的厨师,看样子,杨志是真的想大干一番。公主,这是好事。” 杨志在幽州置办产业,意味着杨志再也不能轻易离开,在喜龙眼里,不管杨志有没有用心,最起码是一种姿态;斡里衍摇摇头说:“杨志似乎对蓟州阁阁主并不在乎?” 夜叉点头说:“杨志其实很满意这个位置,要不然不会果断地拿下唐风楼,唐风楼的生意不好,杨志要是托上个十天半个月,最起码能降低一到两成的价格,但是杨志没有在乎,直接成交。以老夫的看法,杨志是想在最短的时间里让酒楼开业,我真的很好奇,他以为按照汴梁的方式就能赚钱?” “杨志是急着有地方酿酒。”斡里衍对这一点反而有底气:“杨志是想通过卖酒,来增加酒楼的收入,我倒要看看他从哪里弄来粮食,耶律大石、萧斡里剌到底谁敢帮他。” 由于与金国的战争,大辽对粮食是管制,斡里衍很清楚,杨志在幽州人生地不熟,是不可能弄来粮食;喜龙和萧斡里剌毕竟是师兄弟,不得不出面表态:“耶律大石、萧斡里剌他们都不会帮助杨志弄粮食,根据我们的消息,杨志没有买粮食,杨志买的是酒和马奶。酒都是一般的村酿,马奶全部要新鲜的。” 粮食再紧张,大辽的权贵还是办法的,所谓村酿,就是豪门权贵酿的酒,如果酿的不好,清淡或者酸涩,舍不得丢掉,就让手下装作老百姓,在村镇和小酒店卖;斡里衍一愣:“杨志要以次充好,可是那种酒在酒楼是绝对卖不出去的?” 喜龙摇摇头说:“我也想不明白,但是杨志肯定有自己的方式,从商团的过程能看出,杨志有经商的潜力。” 沙净在一名侍者的引领下过来,给喜龙行礼说:“杨阁主晚上想请喜阁主去北乐楼小聚。” 喜龙一愣问:“已经开业了?” 沙净摇摇头说:“没有,还需要大概半个月,只是杨阁主确定了一张菜单,有了新酒, 想请阁主一聚。” 喜龙点点头说:“你回去告诉他一声,我会和鹰云飞、夜叉一起去。” “我也要去。”斡里衍突然开口:“沙净,你们阁主不会不欢迎吧?” “公主说哪里的话。”沙净还是礼貌地说:“你能来,杨阁主肯定非常高兴。” 斡里衍看看沙净,没有再说话;沙净在天雄寺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容易被忽略的人,但是天心大师和寺内的很多高僧一直把沙净作为培养对象,成为佛难陀日后争夺主持的对手,不是没有道理的。沙净最起码比佛难陀知趣,能够掩藏好自己的私心,晓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而不是整日里疑这疑那。 契丹人根本没有什么三餐的准确标准,看看燕云殿和喜龙阁今天都没有事情,喜龙就让侍者去请来鹰云飞,一行人立即出发,前往里人街;昆罕蒙屹适逢其会,被斡里衍补了一句,得以一起去赴宴。沙净明白,昆罕蒙屹今天到喜龙阁,与斡里衍见面,说得肯定是关于杨志的事情;斡里衍之所以挑明,就是怕自己告诉杨志,杨志在背后对昆罕蒙屹下黑手。 路上夜叉问了酿酒的事情,沙净淡然笑着说:“杨志倒是做了煮釜、蒸笼一类的东西,另外还砌了两个新的灶台,至于具体的操作,杨志应该是第一次,完全是自己动手,只是他找的酿酒师父做了下手。那个师傅已经卖身给杨志,签了契约。” 沙净自然晓得夜叉关心的是什么,在辽国,能酿出好酒的人少,夜叉也许根本没这个意思,但是不代表夜叉的家人朋友没有想法。沙净可是知道,这一代的喜龙其实姓耶律、夜叉姓萧,都是皇亲贵族,沙净一口气把话说尽,就是告诉大家,杨志从汴梁来,肯定对这些生意上的事很熟悉,前面杨志做的滴水不漏,希望不要有人打豪取强夺的主意。 第131章 真的不知道 可是这话听在斡里衍的耳朵里,忍不住想到两个哥哥晋王耶律敖卢斡和赵王耶律习泥烈身上,因为皇后萧夺里懒和元妃萧贵哥是亲姐妹,皇后萧夺里懒没有子嗣,萧贵哥生的秦王耶律定同时被皇后萧夺里懒看重。秦王耶律定虽然是老五,但是契丹没有什么长幼之序,讲究的是强者为尊,所以秦王耶律定是公认的最有希望继承天祚帝大统的人。 可是因为萧奉先等人的关系,朝臣对秦王耶律定不感冒,看好的反而是晋王耶律敖卢斡,说众人一心国祚也好,别有用心也好,朝中大部分的大臣都认为晋王耶律敖卢斡是一个贤王;而自己的亲哥哥赵王耶律习泥烈同样是一代枭雄,斡里衍明白,耶律习泥烈去西京大同是抱着想法的,想另辟蹊径,对杨志,耶律习泥烈几乎是志在必得。 杨志在辽国没有根基,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耶律习泥烈私下里和妹妹说了不少话,但是耶律习泥烈有许多话不方便对杨志讲出来,就托付给斡里衍,甚至要了斡里衍一朵珠花。斡里衍原本对杨志就存了好奇心,但是杨志能杀了岳七公,还是超出了斡里衍的意料;沙净的话让斡里衍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杨志就是思路与一般人不同。 一群人到了酒楼,账房刘魁恭候在门口,点头哈腰;喜龙似乎认识刘魁,调侃说:“你们东家的谱也太大了,自己没空,好歹要派个掌柜的,公主在此,你算什么?” 刘魁一口服软:“我不算东西,可是今天是我们东家亲自下厨,罗掌柜也算厨师,只能我在这里招待。” 夜叉笑道:“公主,我们面子不小,阁主亲自去烧菜,就饶了他这一回,等会要是吃的不满意,再做计较。” 斡里衍嘻嘻一笑说:“可以,刘魁,难道这酒楼以后都是杨志烧菜?” 刘魁急忙解释说:“公主,这话传出去,我们这些人的饭碗可就全砸了。是这样的,耶律德元大人这次特地送来两头煽过的猪,我们东家亲自安排的猪肉菜谱,一个杀猪菜,另外就是炒腰花、东坡肉、糖醋排骨、卤猪头肉。罗吕你们是知道的,罗家的冰花熊掌是一绝,其他的像牛肉、鹿肉等,还是请来的厨师做的,东家怎么说,对了,叫培训。” 鹰云飞摆摆手说:“别扯这些没用的,先上五坛酒和三斤牛肉上来,我们边吃边等。” “好的。”刘魁如逢大赦,将众人引进酒店,一边走一边吩咐身后的伙计先把酒和牛肉端到楼上的金陵厅;斡里衍等人进去一看,北乐楼的摆设已经变成了南方的做派,鹰云飞和喜龙都去过汴梁,都说与潘楼的格调无二。但是二楼完全不一样,被杨志隔成了四个厅,分别命名为骆驼厅、金陵厅、东海厅、丰乐厅。 骆驼厅的背景就是大漠孤烟,墙上有一副沙漠的画,厅里有单独隔离的烤火架,胡凳下面是厚厚的毛毯,就连照明用的都是火把,完全是按照游牧民族的做法来;金陵厅里是江南的雕花摆设和桌椅,加上竹制的各种装饰物,看上去东西简单,但是让人一眼就有异乡的情怀,墙上是苏东坡的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喜龙笑着说:“杨志还是有些想法的,下次燕云殿的装修就交给他了。” 斡里衍颔首说:“我们看看另外两间。” 丰乐厅就是现在流行的摆设,幽州其他酒楼也有这样模仿丰乐楼的做法,在这些人眼里反而没有什么出奇,一看餐桌摆放的位置,就晓得纯粹是为了方便客人看表演用的;东海厅就是日本的榻榻米,是四个厅中最小的一个,装饰的东西就是一面巨大的折扇,画着一簇簇菊花。 斡里衍摇头说:“杨志还是以生意为主,刘魁,这样摆成四个厅,杨志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公主高明,小人是东家说了才明白。”刘魁不动声色地拍着马屁,介绍说:“东家的打算是,骆驼厅主要摆的是全羊宴和我们大辽的家常菜;金陵厅是江南的菜谱,东家自己列的菜单,是我们北乐楼独有的风味;丰乐厅则是汴梁现在流行的菜谱,东海厅就是全部是鱼虾海鲜。” 喜龙点头说:“杨志好深的心机,看上去就是五个不同的宴席菜单,但是楼下的散客肯定是一下子点不了这么多的,你们酒楼每个月不过只要推出十五到二十个菜,就可以让人感觉菜品在不断地更新。莫非杨志请了汴梁来的厨子?” 刘魁顶不住喜龙锐利的目光,一咬牙说:“我全部告诉你们,我们酒楼留用了唐风酒楼的两个厨师,一个是汴梁来的,还有一个是幽州本地人;但是东家在二十几个渔民中挑选出来两个会烧菜的渔民,和在市场上招了两个猎户,都准备当做厨师用。” 喜龙一下子明白了,菜谱是杨志定,恐怕很多烧菜的方法也是杨志指点,而罗吕才是真正的大厨,就是对各种菜都熟悉的那个人。喜龙微微皱眉问:“刘魁,杨志这么做,是不是对其他生意就不感兴趣了?” 刘魁讪笑着,心里话这喜龙够精明的,要是做生意,肯定也是一把好手,只是有些东西刘魁也不是很清楚,有些事刘魁更不能对外人说;喜龙咧了咧嘴,斡里衍微笑着问刘魁:“你们东家现在找没找到合伙人?” 斡里衍毕竟是公主,刘魁可不敢像对待喜龙那样,踌躇着说:“不瞒公主,耶律大石将军和耶律磊先生都派人来过,不过被东家拒绝了,说是一个小酒楼,就不麻烦好朋友。东家现在与耶律磊商议的是造纸坊和书店,双方准备各占五成的股份。” 夜叉和鹰云飞一听哈哈大笑,斡里衍回头望望喜龙,喜龙可是耶律磊的亲叔叔,耶律大石的族叔,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第132章 马奶酒 喜龙很随意地笑笑,似乎听到一个与自己全无关系的消息;伙计端着菜上来,杨志跟在后面,穿着一身厨师的衣服,手里还拿着黑围裙,脸上对着笑意。此刻的杨志,丝毫没有在燕云殿叱咤风云的样子,除了身材高大一点,怎么看都是一副市侩的样子;杨志请众人回到金陵阁入座说:“公主,几位阁主,提提意见,要是不满意,我马上改进。” 和酱牛肉一起上来的是杀猪菜、东坡肉等五个猪肉做的菜,好在辽人对猪肉不感冒,不像在汴梁有身份的人都喜欢点一个羊肉;斡里衍等人一坐下,就把每个菜品尝了一遍,斡里衍点头说:“杨志,手艺不错,等你正式开业的时候,我们再来。” “那可好,我就希望你们多捧场。”杨志嘴里奉承着,从伙计手里拿过一小坛酒放到斡里衍面前说:“公主,喜阁主他们上的是白酒,你尝尝这个,马奶酒。” 最早的马奶酒是用鲜马奶经过发酵变酸酿制而成的,始于秦汉时代,黄色浑浊,味道酸辣;杨志端上来的马奶酒是新工艺,经过发酵蒸馏而成,奶酒无色、清亮透明,无悬浮物无沉淀物。杨志把马奶酒倒在一只晶莹剔透的瓷碗中,斡里衍端起来喝了一口,口感圆润、滑腻、酸甜、奶味芬芳,并且明显有了酒的味道。 斡里衍转向杨志问道:“杨志,这个马奶酒的酒坊本宫要占一半的股份,需要多少钱你说。” 杨志晓得契丹人不分男女都做事干脆利落,但是没想到斡里衍利落到这个份上,马奶酒的酒坊其实比白酒的酒坊更简单,花不了多少钱;从秦汉开始,草原上就用鲜奶盛装在皮囊或木桶等容器中,用特制的木棒反复搅动,使奶在剧烈的动荡撞击中温度不断升高,最后发酵成为奶酒。 只是这种做法对酒中的杂质除不干净,酒精的度数不高,甜味也不够,再加上每一家的器具人工不同,有的马奶酒干脆就是酸奶,甚至有人直接往马奶里掺加劣酒。杨志不过采取了后世的蒸馏法,把元朝以后的思路提前使用出来。 宋朝的黄酒和白酒都有蒸馏的方式,杨志这次就是模仿酿制白酒的方法,把发酵的奶倒入锅中加热,锅上扣上一个无底的木桶,木桶的上口放一个冷却水盆,桶内悬挂一个小罐,待锅中的奶受热蒸发,蒸气上升遇冷凝结,滴入桶内的小罐或顺槽口流出桶外,便成了最后的奶酒。 这样的酒坊能要多少钱,但是杨志不能说,一个是商业秘密,另一个就是斡里衍不是寻常的女子,能被寺公大师收为徒弟,在燕云殿发号施令的女人,肯定不是头脑容易发热的人,杨志脑中琢磨的是斡里衍的目的。杨志没有冷场,笑着说:“公主如果有兴趣,微臣送公主一半股份便是,到时候公主帮助酒坊说上几句好话便行。” 这是一般人和权贵合作都是这个办法,通过权贵帮助扩大销路和提高售价来增加利润,至于权贵出不出钱,根本是不在乎的。斡里衍板下脸说:“杨志,本宫不是强取豪夺,你说多少钱,本宫给就是,你不用担心本宫会抢了你的酒坊,本宫只想赚钱。” 斡里衍的话让刘魁心惊肉跳,他也发现东家惹了一个麻烦,斡里衍虽然口口声声说是想赚钱,但是杨志送上门的钱不要,这算哪门子的事。杨志却在斡里衍的表情里发现了端倪,想到赵王耶律习泥烈给自己的珠花,斡里衍是想招揽自己,或者说是控制自己;杨志明白了,斡里衍还是兄妹情深,想帮助亲哥哥赵王耶律习泥烈,酒坊的参股只是要自己的一个态度。 杨志琢磨出味道,也就不客气了,乖巧地点头说:“微臣估计了一下,要两百两黄金,公主若是要一半股权,就出一百两黄金吧。到时候上京、西京那边的酒坊就归公主支配,人员下官负责培训,两处的销售收入全部归公主,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杨志的这个规划让双方的得失一目了然,斡里衍正要点头答应,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紧盯着杨志问:“你直接否定了中京,是中京有了合作伙伴,还是你觉得中京会出事?” 杨志拱手说:“微臣既然与公主合作,说好各一半的股份,岂会再和其他人商谈此事,只是微臣觉得,中京不适合开酒坊,其中的奥妙容易被金人窃取。” 不要说斡里衍,就是喜龙等人也感觉杨志的这个理由很牵强,意识到杨志真实的想法,很可能认为中京容易成为战场,说明在杨志的下意识中,中京以东的山前六州防线是不可靠的,所以未雨绸缪,生意要避开中京。斡里衍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是杨志没有挑明,斡里衍想发火也发不出来,只好意兴索然地说:“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日我就差人把一百两黄金送给你,尽快把酒坊开工。” 夜叉为了缓和气氛,想把话题转移到白酒上,一巴掌拍掉面前白酒酒坛的泥封,顿时浓郁的酒香飘满屋子;夜叉、喜龙等人都是好酒之人,每个人都尝了一碗,昆罕蒙屹和喜龙被高浓度的酒呛得满脸通红,夜叉让酒缓缓流过嗓子眼,享受着那一线热量的舒适,满意地说:“杨阁主,这酒不错,从明天开始,我一个月定十坛酒。” 杨志带着歉意笑道:“夜阁主,真的不好意思,明天不行,我酒坊的产量跟不上,半个月以后就可以了。这段时间你要是想喝酒,就到我店里来,我请客。” 鹰云飞回味着酒的味道说:“杨志,我和夜叉一起来,不过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你这酒的酒劲大了些,喜欢喝的都是我这样的酒鬼,以后可以瓶装卖,另外你再酿一些低度的酒,适合大众口味的,摆在店里卖。” 杨志苦笑着说:“我手头没有粮食,目前只能做这种高度酒当招牌,一般的酒就从中原和星河酒坊进。” 第133章 我要见张三 星河酒坊已经是户部的产业,据说傅遵得到了酿酒的配方,准备在四京都建造酒坊,既获得白酒的高额利润,同时也抽取一层层酒家的税收;都是千年的狐狸,杨志与鹰云飞的问答其实就是对是否挑战户部的一种试探,只不过杨志预先考虑过这问题,没接这个包袱。 场内的气氛有些尴尬,谁也不知道鹰云飞是顺口一说,还是别有用心;好在门开了,罗吕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闻着就是一种浓香。托盘里是一盘参茸蒸熊掌,金黄色的熊掌在盘子中央,鹿茸人参被切成片,摆在盘子的四周,煞是好看;罗吕身后的伙计给每一个人又送上两只馒头,是吃熊掌擦手用的。 罗吕一边分割熊掌一边得意地说:“这只熊掌是黑熊的右掌,熊冬眠时以舔掌为生,前右掌因为经常舔,所以特别肥腴,加上我们独特的烹调方式,不但味道好,而且温肾助阳,益精养血,只不过人参与茶相冲,吃了人参的人,在一个时辰中就不要喝茶了。” 罗吕的刀功娴熟,一只熊掌上的肉被剔得干干净净,分别摆在一个个盘子里,杨志去换了一身衣服过来,正好是最后一盘;夜叉已经把自己的一盘熊掌肉吃完,用馒头揩着油腻的手说:“罗吕,难怪皇宫里说罗家的熊掌做法是一绝,燕云殿是经常吃熊掌,味道跟你的没法比。” 罗吕嘿嘿一笑,御厨又怎么样,还不是侍候人的,尤其是契丹的皇宫,更是蛮不讲理,多少权贵都说杀就杀了,御膳房里哪年不死几个厨师。现在自己跟着杨志,这座酒楼的生意是肯定不错的,以后酒坊那些生意也会交到自己手里,吃香的喝辣的,比做厨师的堂兄快活多了,也自由多了。 伙计在不断地上菜,杨志向燕云殿的同僚一一介绍,斡里衍有种错觉,杨志也许就是一个酒楼的老板,跟燕云殿没有关系。喜龙嚼着鹿肉,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杨志,你和元供奉的那一战,感受如何?” 金陵阁一下子静了下来,今天来,除了捧场,最关键的就是想问这件事,至于梁国公主斡里衍想参股马奶坊只不过是个意外之喜。杨志施施然咪了一口酒说:“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元供奉似乎是一心二用,一招戒尺和一招擒龙功同时施展出来,我根本无法招架,只好强行挨了一下,到现在内伤还没完全好。” 杨志这番话捧了元狄,实际上也说了自身的价值,毕竟杨志挨了一下没死,甚至第二天就生龙活虎地忙自己的生意。在喜龙等人眼里,这些都没什么,杨完全能够理解,杨志值得这么骄傲,换一个人,也许到现在还没有下床;只是杨志这么一说,又把话聊死了,让喜龙在这话题上聊不下去。 “杨志!” 斡里衍不满地问:“我们的马奶坊叫什么名字?” “我想好了,幽州马奶酒坊。”杨志的态度随意,似乎连名字都懒得起,差点没把斡里衍的鼻子给气歪了;不说起一个吉祥响亮一点的名字,幽州马奶酒坊,难道上京和西京的酒坊也叫这个名字。斡里衍没有变脸,坐在那里看着杨志,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总是和辽国的年轻俊彦不一样,难怪哥哥说只有耶律元才可以相提并论,两个人确实是一样的德性。 杨志的眼睑抖动了下,斡里衍毕竟是公主,杨志从心里对斡里衍还是有好感的,杨志坐直身体问:“公主是不是不满意,要不然我们换一个名字?” 斡里衍轻轻的喝了一口马奶酒,放下酒碗淡淡地笑着说:“不必,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就叫幽州马奶酒坊。” 斡里衍的笑似乎有些魔力,让杨志原本古井不波的心有了一丝涟漪,杨志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掩饰了内心的尴尬说:“那就好,那就好。” 喜龙等人都是成精的角色,看了一眼两人,都是默不作声;斡里衍似乎察觉到什么,看了看杨志,不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杨志,不要这么假。你什么时候变成低声下气的人,我看沙净他们似乎对你很尊敬啊。” 沙净没想到不吭声也会被惦记上,头也不抬地说:“我是技不如人。” 杨志和斡里衍被说得面面相觑,喜龙与夜叉大笑,要是换做别人,是不敢在公主和上司面前如此放肆,可是沙净是国师天心大师的得意弟子,做派果然与众不同。不能让斡里衍下不了台,杨志主动放下身段问:“沙净,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沙净终于笑起来,抬头说:“杨志,我要见张三。” “沧州张三。”喜龙大喜,问杨志:“你知道他在哪?” 杨志摆手说:“我哪知道,张三是跟着耶律磊回来的,前两天耶律磊来幽州,带了一个口信,说张三想见我,可是我哪敢招惹,耶律家要是解决不了的问题,我怎么可能解决。” 喜龙一怔,随即叹口气说:“老了,整日提心吊胆,还是掉进了你们的圈套。也罢,有些事总是要说出来的,耶律磊也见不到张三;张三给耶律磊留了个纸条,说杨志你要是去智泉寺上香,他就会出现。沙净,智泉寺可是天雄寺分院,别说你们没有企图。” 斡里衍大眼睛忽闪,燕云殿找张三很长时间了,就知道这个人在辽国;张三与杨志不同,本身就是幽州人,后来迁徙沧州,一直从事的就是走私生意,所以张三在幽州要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有人帮助掩盖消息,有人提供食宿,按照辽国松散的管理制度,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喜龙在燕云殿就是负责这件事的人,现在看来,也拿张三没办法;至于耶律磊和沙净,就有点猜不透。 沙净坦然一笑,目光中说不出的清澈:“喜阁主多心了。如果真是智泉寺是在协助张三,我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偷偷地去见张三岂不是更方便。” 第134章 吃面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斡里衍弄不清楚沙净和喜龙的各自盘算,但是晓得杨志去一趟,就能看出究竟,所以喝酒喝到下午,斡里衍就早早地让杨志散了酒席,一群人带着略微的酒意前往智泉寺。到了寺门,沙净上前一通禀,不多时,主持大鑫禅师带着两名知客僧迎了出来,好在除了杨志与斡里衍都是熟人,众人说笑着进了寺。 香客一般都是赶早来进香表示心诚,此刻一大群人在寺门外耽搁自然引起街上行人和四周店铺的注意,里正苗五爷正要过来看个热闹,一双手从后边抓住了他的肘弯,是路边面摊的老板:“五爷,您这要上哪啊?” “那边来了贵客,我瞧个热闹。”苗五爷呵呵笑道;面摊的老板长得方正,盘下这个带着草屋的面摊几个月了,和苗五爷处的不错,面摊老板提醒说:“主持都出来了,那肯定是大人物啊。” 苗五爷一拍脑袋说:“是我稀里糊涂,这种热闹哪能瞧啊。” 面摊老板微笑着说:“五爷,要不然在我这里歇一歇,吃碗面?” “一大碗。”苗五爷是熟客,自然晓得面摊上分三种碗,同样的一碗面分量不一样,要是江南人用的那种精致碗,看上去好看,自己只能吃个半饱。面摊老板答应一声,热心地把苗五爷让到里面,立即煮开水下面,抓紧时间在砧板上把香葱和白菜切好;苗五爷的目光还对着智泉寺,丝毫没发现那些葱菜切得整整齐齐,恐怕就是用尺量,每一种的长短都是一模一样。 智泉寺是幽州的大寺,五大院落六进殿宇,寺内南北有两座佛塔对峙,南塔是藏经塔,唐代所建,因塔下有藏经穴得名;北塔是三年前才完工的砖砌舍利塔,高三十多米,塔身集楼阁式、覆钵式和金刚宝座三种形式为一体,塔的下部为八角形须弥座,上面建楼阁式砖塔两层,再上置覆钵和“十三天”塔刹。 大凡到寺庙的客人看完大雄宝殿,都是去瞻仰北塔,倒不是说北塔的舍利少见,而是当年选择北塔地点时候,天雄寺下了苦功夫。北塔的四面各有一座三米多高的小唐塔,是唐朝景云二年至开元十五年间所建;五塔形成一个整体,不仅是佛门的金刚宝座塔形状,更赋予了辽胜唐、契丹胜汉的念头在里面。 四座唐塔都相当完整,没有受到战火之类的影响,塔内的石碑和石壁上有明确的纪年,塔的平面呈正方形,七层塔身上雕刻着各种佛像,服饰华丽,线条细腻流畅。沙净、喜龙与大鑫禅师说得津津有味,其他人的心思都在琢磨,张三在什么地方;杨志跟在众人后面,逛完了四座小塔,看见舍利塔紧闭的铁门,问沙净:“舍利塔要是这样,不怕飞贼进入塔中偷走舍利子?” 沙净笑着说:“塔内是高僧修行的地方,每天都有僧人往里面送饭菜,要是真有小贼敢来,那就是他们的造化。” 杨志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一阵北塔,然后转身问大鑫禅师:“藏经塔也是不让进的?” 大鑫禅师不明白杨志所问的原因,只能如实说:“当然。” 杨志明显松了口气,拍拍手说:“公主,智泉寺我来过了,没看见张三,要不然明天叫上耶律磊,我们再来一趟。” 喜龙等人只能点头,按照他们的身份,还真不能搜寺,现在能看的都看了,张三没有出现,杨志也没有办法。斡里衍的目光在沙净和大鑫禅师脸上扫了一遍,心有不甘,可是斡里衍哪怕身为公主,也不能提出质疑,因为她是道门培养出来的高手,说错一句,都可能让人误解。 沙净与大鑫禅师还是事情要谈,燕云殿众人离开的时候,杨志就说在寺门口等等沙净;看着燕云殿几人骑马的背影拐过远处的街角,杨志就开始在寺门口来回走动。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沙净是真的有事,还是希望拖延时间让杨志继续等下去,就是没有出来;眼看着天色变暗,陪同杨志的知客僧满脸堆笑,问杨志是不是进去吃一碗斋饭。 杨志摆摆手说:“不劳师父了,我去对面那些酒肆看看有没有吃的;我吃完就回来,你告诉沙净出来的时候就在寺门口等我。” 知客僧怕误了饭点,答应一声,合掌施礼离开;杨志独自过了街道,一家家店面开始溜达,杨志的步子懒散,恐怕也不是太饿,最后在老胡面店坐了下来;面店不大,茅草屋,黄泥墙,四张吃饭的桌子,店里还有三个客人,分别坐在两张桌子上。杨志选了张空桌子坐下,很随意地对里面喊:“一碗羊肉面。” 不多一会,老板送了一大碗羊肉面过来,带着膻味的肉香与葱香随着热气在散发,喜龙和鹰云飞突然出现在店门口,看着正在拿筷子的杨志;杨志似乎一愣,随即笑道:“你们也没吃吧,不如一起。” 喜龙走到灶台边,看了看老板,吩咐说:“同样的两碗羊肉面,送过来。” 喜龙带着尴尬的笑走回来,其实收到消息后,耶律磊就亲自来到智泉寺,把寺庙周围的 店面都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张三;只是沙净讲的理由蹩脚,让斡里衍和喜龙都不相信,所以 留下喜龙、鹰云飞看看,到底后面有没有情况。当杨志走了一遍,重新回到面店,喜龙的感 觉就是与张三有关,所以立即现身,不过掌柜就是一个平常人,让喜龙有些失望。 杨志不知道是没想明白,还是没在意,压根没有问两人为什么没走,反而在吃着面的同时,向两人提起自己的一个新想法,就是要在酒店里做烧饼和泡沫;羊肉泡馍本身就是北方的小吃,牛肉汤就烧饼也是淮河一带的风情,最关键的是泡馍和烧饼都不难找。喜龙和鹰云飞看着杨志眉飞色舞的样子,两人真的是被恶心到了,羊肉面根本吃不出味道。 第135章 恶龙在心 杨志其实已经能确定张三在哪里,就在不远处的另一家面摊上,面摊无名,就在老胡面店的五十步远的地方,只下素面;老板一看有问题,面摊上没有预先准备香葱段这些调料,一个小小的面摊竟然用江南的细瓷碗。一般的生意人,都怕客人一多,下面的时候手忙脚乱,所以香葱这些都是预先切好的;杨志在辽国呆了不少时间,还是第一次看低档的面摊用细瓷碗。 杨志原本准备吃完羊肉面,再过去吃完素面,仔细看看老板易没易容,但是喜龙二人这样一打岔,杨志顿时改了主意,吃碗面回到寺门口,看沙净已经出来便一起回去。喜龙心情郁闷,不在意地问沙净:“大鑫禅师遇到困难了?” 沙净点点头,同样不在意地说:“还是怨军,又扩充了五千人,枢密院估计供给能挺过去,已经上书皇上,请家师去西京传扬佛法,准备从智泉寺挑选几名僧人陪同。大鑫师叔想亲自前去,但是寺内的高僧都不同意。” 喜龙心中一惊,这样的格局等于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朝廷安排重整怨军的三个人中,杨志已经预先离开,现在天心大师又要走,只剩下耶律内刺,而偏偏杨志负责商团物资,天心大师负责稳定军心,耶律内刺是最可有可无的一个人。最明显的情况就是,怨军的物资在杨志离开后,除了天雄寺的增补,再也没有多余的途径;显州也再一次归于平静,没有了厮杀的声音。 喜龙从萧忽古和耶律大石两边得到的看法一样,显州的平静不是真的万事大吉,而是杨志走后,辽军再也没有进展;同时杨志在中京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接连破获金人的潜伏人员,喜龙不禁叹气,萧奉先误国,耶律淳误国。喜龙掉头看看杨志,杨志的脸色平静,似乎在听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看样子杨志已经把怨军放下了。 喜龙不知道,杨志的内心比任何人翻腾得都激烈,显州的过程表明,纵然杨志穿越而来,在有些问题上相当于先知,但是面对天下的纷争,个人的作用是微不足道的,历史再次回到原来的轨迹。杨志穿越前看过那么多穿越都重在一个权字,实在是有几分道理;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权力的作用是绝对的,所谓贫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 既然历史没有改变,杨志带来的那些先知式的消息还是有用的,杨志不需要再去琢磨历史的走向,需要做的就是未雨绸缪。鹰云飞突然发问:“杨志,你在想什么?” 杨志看了一眼黑暗的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杨志转过头说:“我在想,燕云殿能做什么?” 这就是打工培养出来的习惯,对企业没有归属感,但是在每个企业,都会做好自己的本质工作;鹰云飞一愣,喜龙抬头往回走,边走边说:“我们燕云殿的任务,其实就是稳定幽州的大局,对付大宋和渤海方面的敌人。” 杨志的眼神在黑暗中看起来分外锐利,不置可否地说:“坐看辽金的战局?” 喜龙无法回答,鹰云飞更不想回答,杨志的声音变得坚定:“到时候再说是不行的,金军不动则已,一动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显州等地的防线,直逼中京;除非我们从幽州直接出兵渤海,收复渤海五十州,否则根本牵制不了金军的行动。” 杨志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喜龙和鹰云飞就是目前燕云殿在幽州等地行动的负责人,并不是和自己一样,只是个不管事的阁主。喜龙深吸一口气,明白到了这个时候,再藏着掖着不妥,有些事需要杨志去做,就应该提前把话说明白;喜龙脸上恢复笑容说:“杨志,你应该知道宋金海上之盟,我们晓得高俅、赵良嗣就是宋朝在这方面的推手,为什么我们要找张三,他很可能是宋朝派来的奸细。” 喜龙随后介绍了情况,保州出事后,张三是跟着耶律磊一起来的辽国,可是就在进入辽国的第二天,张三忽然失踪了;这种失踪是预谋的,因为萧嗣先安排的抓捕张三行动因此失败。但是张三没有回到大宋,根据断断续续的线索,张三是到了幽州,可惜所有人都找不到他,而张三有自己的走私网络,因此不管是相信张三还是不相信张三的人,都希望能见到这个人。 杨志叹口气说:“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你们现在就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张三是不会相信你们的。宋朝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对辽国采取任何措施,你们戒心重重;金国狼子野心毕现,你们视而不见,其实胜负早已注定,角逐一点意思都没有。” 杨志只能说到这个地步,总不能胡说朝中有完颜阿骨打的同谋吧;喜龙与鹰云飞一时无语,到了岔路口便扬鞭而去,沙净才长长吐了一口气说:“大鑫师叔的看法与你一样,认为家师一旦离去,怨军就是一支扶不上墙的军队,他想先去西京准备我们的安身之处。” 沙净就算没说,杨志估计是天心大师来信中就有这个意思,否则大鑫禅师不会这么激动,毕竟中京之战还没有开始,做出这个动作有些早,也容易让人误会;不过杨志明白,沙净的看法还是保守了一些,没想过金军会以秋风扫落叶的架势,在几年内灭掉目前领土还是金国三倍的辽国。 杨志寂然地说:“大鑫禅师的设想没错,准备不怕早,不怕白做。怨军有一种结果你们没想到,怨军有可能在屡败的情况下调离显州,因为有人想耶律马哥将军死;你想,如果怨军上下知道有这种可能,他们还会努力作战吗?” 沙净的话全部不得不咽下去,杨志说的情况很可能发生,只要怨军能拿出钱和礼物,萧奉先等人肯定会答应调防,否则在对付耶律马哥的时候,怨军总有点碍事。 第136章 绿珠姑娘 沙净没有问谁要对付耶律马哥,正如杨志说话的时候特地绕开皇统之争一样,两人默默无语,顺着灯光的方向,走上了东大街。幽州的宵禁要到二更天,东大街上相当热闹,青楼酒肆都亮起灯光,富商权贵文人军官,有的呼朋引伴,有的独自一人,心安理得地出入这些场所,显摆着那份豪气或者孤独。 一般的老百姓,更多的是光顾街头的地摊小贩,在没有北斗与月亮的夜色里,和街上等待的马车一样,在无边的寂静俯视下,有着独特的诗情画意;杨志望着右侧一条传来香气的小巷,忍不住想起了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往往刻意追求的清明之世,就是有着不易发现的隐患在其中。 街角围着一群人,一个衣衫整洁的说书人正在讲史,目光清润温善,讲的东汉末年张角黄巾的故事:“巨鹿张角自称'大贤良师',奉事黄老道,畜养弟子,跪拜首过,符水咒说以疗病,病者颇愈,百姓信向之。张角因遣弟子八人,使于四方,以善道教化天下,转相诳惑。十余年间,徒众数十万,连结郡自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莫不毕应。” 旁边一人忽然插话:“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那是陈寿的笔法。先生,说说你自己的见解。” 说书吗?同样的故事说出不一样的见解才有人听,说书先生失笑道:“春秋笔法弃之可惜,你们不要性子太急了。” 又有人笑道:“我去汴梁,曾见霍六究在桑家瓦子说三国,那叫个精彩,怎么说的,刘备的貌,董卓的志、曹操的大义、袁本初的运道。” 众人一起哄笑起来,只听着几句,便知道霍先生是何等的风流人物,敢把历史颠倒过来说,没有几把刷子可是说不圆;说书人坐在那里哭笑不得,杨志忍不住笑起来,到了幽州,实在有几分像汴梁,人人都是一张利嘴,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没有个穷尽。沙净似乎被点燃了一份心思,拽了拽准备往前走的杨志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沙净是一个和尚,杨志没在意,所以根本没问去什么地方,毕竟在幽州城里,就算是再危险,凭自己和沙净还杀不出来;可是走到那挂着大红灯笼的牌匾下,杨志一头黑线,认真看着沙净,似乎在问,你没带错地方吧。 牌匾上三个大字,飘香楼。华灯初上,歌舞笙箫;沙净的光头太过耀眼,刚一露相,就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妇迎了出来,直接漠视了杨志,喜滋滋对沙净说:“弟弟好久没来,今天正好是李处温大人在设宴,不若一起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你远房舅舅,就算你不愿攀这份富贵,亲情总是要说得过去。” 沙净淡定地说:“我只是来看看姐姐,李处温也是你舅舅,怎么听不到你的尊称。” 美妇大笑,沙净给杨志介绍:“这是我堂姐沐蔻,这是我的上司杨志。” 飘香楼本就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沐蔻消息灵通,急忙施礼说:“原来是杨阁主,那就真巧了,你们萧忽古萧殿主也在。” 杨志微笑着点头说:“不管如何,到了总是要拜见一下。” 沐蔻把两人带进去,燕云殿的人不少,除了萧忽古,斡里衍、夜叉等人也在,喜龙与鹰云飞应该是刚刚回去,没有过来;杨志与萧忽古只见过一面,是上任那天去拜访的。杨志笑着走过去给萧忽古和李处温行礼,李处温大笑着示意免礼说:“原来你是我的部下,现在萧殿主把你要去了,我们随意。” 难怪李处温能得到萧奉先与耶律淳两个政见不同的人信任,对于人际上的火候掌握得特别好,萧忽古很满意,等杨志与燕云殿众人一阵寒暄客气后,便让杨志坐在最下首。蓟州阁在三十六阁中排名在前,只是杨志年轻,所以萧忽古的安排没人反对;不过杨志入席就坐的时候,能感觉到数道凌厉目光盯着自己,回头观望,到处是欢笑,哪里有什么异常举动。 沙净与李处温的见面有些冷淡,双方都没有表现出异常;杨志坐下后的第一感觉是今晚有事,而且是大事;叮当珠玉声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舞女鱼贯而入,一个个身材曼妙,悄无声息的进入大厅中央,便随着丝竹管弦的声音翩翩起舞,犹如蝶梭花丛,让人看得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舞到一半,一个全身白衣的女子盈步而入,几个美妙舞步就到了舞女中间,衣袖挥摆,长裙轻轻散开,风拂扬柳一般,轻声漫唱:“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一曲唱罢,席上掌声雷动,喝彩如潮,柳永写这一类的词本身就是绝妙,白衣女子人好舞好,歌更好。李处温微笑,萧忽古畅饮,觥筹交错间,珠光宝气和璀璨的杯盏交辉争映;沐蔻特地把白衣女子带到杨志面前介绍,是飘香楼的头牌绿珠姑娘,杨志看到沙净激动的眼神,笑着让开的同时,暗暗惊讶于沐蔻的百无顾忌。 历史上也有了绿珠姑娘,石崇曾专门为她造金谷园,最后也因为绿珠得罪了赵王司马伦的谋臣孙秀,导致灭门身亡。杨志只能说辽人不在乎这些,不曾想身后传来绿珠姑娘的柔声:“杨阁主认为柳永与苏东坡两人,哪一个的词好?” 文无第一,大厅里意外的静了下来,很明显都是在等杨志的答案;绿珠的声音并不高,杨志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急中生智,套用了后世的一个故事说:“柳永的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苏东坡的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 第137章 不见疏枝月下梅 杨志的话很接地气,不管是燕云殿的武夫还是李处温手下的文人,不管是绿珠一般的女子还是周围等着吩咐的奴仆,都能听得懂,十六岁的小姑娘与关西大汉谁分不清楚。绿珠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拿起沙净的酒杯说:“杨阁主不愧是武进士,果然见识过人,小女子敬你一杯。” 杨志暗叫不好,杨志看得分明,绿珠眼中闪过的光芒不是那种敬佩之类的神情,而是意外,那种百分之百意外的样子。绿珠这样的女人在汴梁很多,杨志也不是头次与妓女打交道的初哥,先前绿珠问的突兀,杨志自然晓得绿珠不会轻易罢休。不过沙净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哪怕沙净一句话都没有说,杨志也看出沙净对绿珠不一样的感觉。 杨志微笑着端起酒杯说:“姑娘有话尽管说。” 沙净虎躯一震,沙净能与佛陀难在天雄寺内一较高低,才智也是第一流的人物,只是以前从没有把绿珠姑娘当作青楼以外的人,很多事不放在心上;杨志这声不一样的提醒,沙净很熟悉,看起来文不对题,实际上是杨志要认真对待某个人的前奏。 绿珠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笑道:“杨阁主,你这样盯着别人看,是不是有些唐突了?既然如此,绿珠就斗胆请阁主赠词一首。” “呃……”杨志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绿珠,青楼中人,说话真真假假,杨志还真无法解释自己是不是唐突了佳人,何况像绿珠这样主动向杨志求词,本身就是一种抬高杨志身份的手段,当然,杨志要有真材实料,能写出一首好词来,要不然就是掉进了陷阱,爬都爬不出来。 旁边的沐蔻及时开口:“啊呀,杨阁主,绿珠最喜欢中原的词曲,你要是有以前的,不妨说给我们听听,没关系的。” 杨志笑着看看绿珠说:“我也只能碰碰运气了,让我想想。” 绿珠的一双眼睛一亮:“中原果真是地杰人灵,绿珠等着杨阁主。” 大厅里依旧没有声音,谁都能看出绿珠是有意刁难杨志,都在等着看杨志的笑话;杨志喝下杯中酒,懊恼地一拍脑袋说:“实在是恍惚了,也罢。” 绿珠轻笑一声,吩咐身边的一名舞女去端来笔墨纸砚;沙净一开始有些尴尬,一边是好友兼上司,一边是谈得来的佳人,哪怕绿珠有什么,还是希望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可是绿珠这么一说,沙净豁然开朗,一下子拾起了曾经的一些小小怀疑,片刻间感觉绿珠的举止确实有些不对,今天对杨志有些针对性;绿珠要杨志写字,分明怕杨志拿那些不出名的词来搪塞,如果杨志的字不行,也是一个取笑的地方。 杨志漫不经心让侍者又倒了一杯酒慢慢品尝,等纸张铺开墨磨好,杨志提起狼毫,沾满墨,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沐蔻倒吸一口凉气,走到杨志身旁仔细观看,是一首《鹧鸪天》:“去岁开封把酒杯,雪中曾见牡丹开。而今纨扇薰风里,不见疏枝月下梅。欢几许,醉方回。明朝归路有人催。低声待向他家道,带得歌声满耳来。” 这是辛弃疾的词,杨志为了应景,在两处做了小小的改动,但是整体上还是过得去,情景交融,通俗易懂;只是“不见疏枝月下梅”这一句,对绿珠还是有些贬义。沐蔻笑着把词送到李处温面前说:“闻名不如见面,杨阁主的字可真是不错。” 李处温看了,温和地笑了笑,杨志写的字是颜真卿体,确实有几分风骨;不过李处温并没有感觉异常,杨志是大宋的武进士,字肯定说得过去,要不然在前面几次笔试的时候,就会被那些看重字体的考官淘汰。席间众人传阅,大部分人只是随意看看,契丹重武轻文,对词曲并没有太大的重视。 绿珠有些下不了台,但还是准备所有人看完后,把这幅字留给自己,没料到斡里衍看后直接把字撕了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无病呻吟。” 场面一下子沸腾起来,填词吗,本身就是无病呻吟的行为,只为了抒发心中的情绪与感受,谁都明白,斡里衍的行为不是针对杨志,而是针对绿珠。绿珠沉默了,缓缓朝杨志施了一礼,走到李处温身边坐下。斡里衍这才发现,自己在思维上存在着误区,今夜绿珠是李处温要捧场的人,自己的举动其实也打了李处温的脸,情况变得异常复杂。 杨志苦笑,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发生了,斡里衍的身份太过于敏感,她刚才的举动,看起来是在维护自己,但是涉及面实在太广,牵扯到的方方面面让杨志不敢去想象。绿珠的行为肯定会激起李处温的怒意,但是杨志作为燕云殿的一员连想与李处温修补关系的机会都很渺茫。 杨志对绿珠做了一个评估,从整件事来看,绿珠是有目的的,如果绿珠是某一方的人,在飘香楼这样的地方能量肯定不低,关键的是沐蔻是不是其中的一员。假如沐蔻是绿珠的同伙,那么这座飘香楼就绝对有问题,回去要问问沙净与飘香楼到底是什么关系。 杨志虽然在显州与中京接连得手,但绝不会认为金人与双龙会会对自己轻轻放过,这也使得杨志对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极其敏感。斡里衍的用意杨志一清二楚,就是要给杨志贴上一个标签,至于赵王的意思还是萧忽古的意思,杨志猜不出来,萧忽古的眼神含笑,是那种捉弄人的促狭,没有一点枭雄的成分。 众目睽睽之下,杨志必须表态,杨志走到李处温面前笑道:“难得有机会写几个字,或许不讨公主喜欢,李大人,下官的酒楼就要开业了,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给大人送张请柬。” 杨志的姿态放得很低,都没指望李处温能够到酒楼捧场,只是认为李处温接受请柬就是自己的面子;李处温沉吟了下,随后笑着点点头,吩咐绿珠去沏一壶好茶来。沐蔻看李处温满意,脸上挂起了笑容,随即风骚地招呼其他客人,气氛顿时缓解下来。 (本章完) 第138章 大师兄 一更天众人便散了,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各自打道回府;杨志和沙净回到居所,两人都是满腹心事没有睡意,杨志便让值夜的亲兵少了一壶开水,泡了一壶清茶,对坐在杨志的房间里。沙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微笑着说:“我曾经离开天雄寺独自修行,就在飘香楼里,那里是我人生起步的地方,也是第一次面对人生,住了整整一年半。” 杨志接过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这是我第一次对天心大师肃然起敬,一个敢把弟子放在随时都能破戒的地方修行,该有何等强大的心脏与胸怀。我要是没猜错,那是你第一次离开师门?” 沙净真的忍不住,大笑起来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若不是刚刚出道,什么都不懂,莽莽撞撞中,谁会选这么个地方,万一不小心破了戒,那就是前程尽毁。可是你猜错了,在天雄寺,不止一个人经历过这种情况,只是大部分的人最后都修成了欢喜禅,包括我,只有三个人修成了慈悲宗。” 沙净说到后来,一点笑容也没有,反而有一种踏过尸山血海的余悸;杨志明白这种感受,化鹏功的概率更小,只有创造化鹏功的那位祖师和自己练成,从这一点上,杨志与沙净有着同样的情怀,那是一种命,就是成功了,也没有在人眼前炫耀的心情。杨志喝了一口茶说:“繁琐了,据我所知,欢喜禅是一种男女双修的功夫,我明白了,是僧人要在青楼里选伴。” 沙净一副忍受不了的样子说:“那是你们的误解,欢喜禅不过是练功的法门罢了,只不过欢喜禅的突破不是靠艰苦,而是另有窍门。慈悲宗讲究的就是能所不能,在别人眼中离经叛道的事情,慈悲宗要把对方想的很好,就像你中午说过的那样,生也慈悲,死也慈悲。” 这是杨志中午吃饭的时候说的话,杨志立即想到,或许正是这段话勾起了沙净的心思,晚上才想着去飘香楼一趟;可是如果没有经历,没有牵挂,又怎么会有心思。杨志故意皱眉问:“你和绿珠是不是有一段缠绵的故事?” 沙净错愕地看着杨志,神情复杂地说:“绿珠是我在外面捡到的,她全家被杀,自己被贼人绑架,送到幽州来卖,正好遇见我。那个贼人是黑虎山的巨盗蒙菻,蒙菻被我杀了后,我只能把绿珠带到飘香楼,交给表姐照顾;谢谢你今天的提醒,绿珠不简单,不过我不后悔,有些事哪怕是局,在没破局之前,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杨志看沙净喝干杯中茶,提起茶壶给沙净续茶后说:“虚妄之说也好,其他原因也罢,没有发生前,不需要扰乱自己的心思。我们不扯这些没用的,我只想问,如果以后你表姐出了事,你会不会以一个出家人的心态去处理。” 沙净愕然,想了半天摇头说:“我不知道,有些事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兴许是我禅心不够坚决,我现在根本做不了决定,也许只能到真的有事的时候,我才知道该怎么去做。” 沙净说的是实话,出家人的心态沙净肯定有,但是沙净也是多重身份,必须根据局势取舍,也可能感情冲动下什么都不顾;杨志在心中暗叹,低头喝茶,沙净的犹豫其实正说明沙净到时候不可能有出家人的心态,利害得失、感情心怀兴许占了大部分的因素。 就在杨志喝了半杯茶,准备放下茶杯的时候,杨志忽然听到了心跳声,不是自己和沙净的心跳声,而是屋顶上有人;杨志朗声说:“贵客盈门,喝不下楼来喝一杯茶。” 沙净也察觉了,但是比杨志晚了片刻,一个人已经在瞬间跳到门外,直接推门进来说:“深夜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只不过明天就要走,所以想来和杨兄弟见上一面,顺便听听沙净禅师找我有什么事情?” 来人身高九尺、虎背猿腰、笔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庞,正是找了半天的张三,让杨志大吃一惊的是沙净,嗫嚅着站起来说:“要不要换一个地方?” 张三摇摇头说:“自从在白于城认识杨志,我便和他一见如故,沙净,有事尽管说,没必要对朋友隐瞒。” 沙净点头说:“大师兄说得对,师父听说你回到幽州,来信说,你若是肯回到天雄寺,可以直接出掌幽州分院智泉寺;如果你想还俗,他可以与皇上说,对你既往不咎,恢复你原来的身份。” 张三笑了起来,没有喜悦,也没有愤怒,只是好像在看一个很普通的笑话,会心的一笑说:“你以为那个昏君和耶律淳不知道我身份吗?他们知道,耶律淳为什么会杀了耶律章奴,不愿意称帝,你以为他是忠于昏君吗?不是,是燕云殿可以在一炷香的时间就决定耶律淳的生死。同样,双龙会与中州堂能在燕云十六州膨胀,也是他们认为可以利用,等尾大不掉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你告诉师父,他得到的消息是假的,中州堂与我无关,狂龙卓厉也不是双龙会的人。” 张三果然大有身份,但是杨志还是猜不到他是谁,关于沙净的大师兄,杨志倒是多少听说过一些,那个人拜在天心大师门下三个月,便被天心大师逐出师门,期间天心大师正在大兴安岭修行,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位大师兄的身份。但是沙净知道,并且知道的应该是张三的真实身份,杨志对沙净在天心大师心目中的地位不由得高看一眼。 沙净顾不上杨志在场,力争道:“大师兄,辽国现在危在旦夕,你作为皇族的一员,难道不应该挺身而出,为国家效力?” “危在旦夕。”张三嘲讽地看看两人说:“那你们为什么从显州到中京,从中京到幽州来,离前线越来越远?” 感谢创世PC-个人中心-我的书架-左下侧推荐,感谢编辑与读者对我的帮助,祝大家新春快乐。 (本章完) 第139章 铜人 沙净顿时无语,大辽现在只有前线的将士才感觉到金人的可怕,从上到下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机;在权贵的眼里,朝廷的内争比对付金人重要,自己与杨志的一路南来,正是这种争斗的反应。张三拍了拍杨志肩膀,掏出一块四四方方做工讲究的铜牌递给沙净说:“这是师父当年送我的护身符,可惜一直没有用上,麻烦师弟你交给师父。” 张三这么一做,就是等于以后彻底断了与天雄寺的关系,沙净满腹疑惑,张三真把东西交给自己,难道没有奥妙;杨志看得清楚,这一块铜牌与自己身上的天师令是一模一样的,难道嵩山一气宗与天雄寺,都与龙虎山的天师府产生过关系?如果真的有关系,又是江湖中或是朝堂上的哪一件事,为什么青面兽原来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张三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就出门走了,几名亲卫听到动静赶来,看着张三迈出门槛,然后就忽然不见了,连从哪个方向走的都没有看清楚。一个个崔头丧气地进了屋,杨志笑笑让大伙各自回去休息说:“张三的武功远在我之上,你们要是看清楚吗,我反而感觉奇怪。” 等屋内只剩下杨志与沙净,沙净婆娑着铜牌说:“我不清楚大师兄凭什么有恃无恐,他要知道,只要大辽或者天雄寺把他的身份公布出来,他在大宋与西夏就没有容身之地。江湖上人会以为他带着阴谋而去,而大辽皇族的身份,会让宋夏两国不敢留他居住,除非他躲在某个地方,所有人都拿他没辙。” 说话间,滴答声响,窗外下起了雨;杨志的这座宅院只是一个中等的人家,独门独院,没有任何的奢华,但是树木还是有的,屋外的一树芭蕉已经传来滴水声。杨志走出门外看着院子,雨依旧在下,越拉越大,绵绵如雨幕,门口和屋檐下灯笼透出的灯光晃来晃去,马棚里的马似乎有些不安,有一匹马在烦躁地踩着地,传来踏踏的声音。 清晨,雨终于歇止,杨志和沙净第一时间赶到了燕云殿;得知张三昨夜夜探杨宅,斡里衍不满地说:“凭你和沙净的功夫,留不住张三吗?” 张三是皇族,你斡里衍作为公主真不知道,你们契丹族可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多少臣子就是冲撞了皇族就被杀了,留人的时候万一有点事算谁的。杨志压住心头的火,不咸不淡地说:“张三是沙净的大师兄,沙净是个重感情的人,微臣伤势没有恢复,纵身两人联手,恐怕也留不住人,反而伤了感情。” 斡里衍没有再说话,喜龙试探着问:“沙净,张三可把什么东西交给你?” 沙净颔首说:“大师兄已经将铜牌还给我,我正要上交殿主。” 沙净说完,就从怀里掏出铜牌递给喜龙,沙净不傻,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两国公主斡里衍在场,正好是自己脱身的时候。师父在信中写的很清楚,铜牌交给萧忽古,说明燕云殿要有动作了,自己按照杨志曾经说的那句话就行,什么来哉,对了,打打酱油。周围几个人都想看清楚铜牌,杨志很自觉地挤到人群外,看喜龙等人拖着沙净去拜见萧忽古,朝剩下的三个人笑笑,自己去了武库。 武库的铁门之外,铜三像惹人嫌的一个老人,孤独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杨志远远走来,眼光从杨志身上扫过,仿佛在看一片落叶。杨志好像没看见这种眼光,向铜三笑笑,直接推开铁门;推到一半,杨志站住了,问了声:“元供奉在吗?” 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反正铜三没有回答,杨志耸耸肩,自己走进了武库,一直走到里面的书架旁;整个大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杨志随意走着,最后拿了一本辽人写的《铜人点穴谱》。 北宋天圣五年,宋仁宗诏命翰林医官王惟一制造针灸铜人,其高度与正常成年人差不多,胸背前后两面可以开合,体内雕有脏腑器官,铜人表面镂有穴位,穴旁刻题穴名。王惟一本身就是一个武林高手,以黄蜡封涂铜人外表的孔穴,其内注水,如取穴准确,针入而水流出;取穴不准,针不能刺入。 王惟一实际上一次造了两具针灸铜人,一个留在太医院,一个送到了御拳馆;御拳馆根据这具针灸铜人,邀请了三山四寺的高手,由金台主持编写了一部《点穴谱》,据说一百二十二式,可惜杨志地位不够,从来没看过。大宋点穴谱的看不到,辽国的数就当是消遣,随意翻翻。 杨志翻了几页,便入了迷,这本书不是伪造,也不是从御拳馆窃取的一鳞半爪,而是西域的一个门派,把自己的点穴功夫与辽国提供的资料糅合在一起,创造出来的点穴功夫,一共只有十五招,但是每每出人意料,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只是点穴的运功方式,杨志稍微试了一下,反倒是不难;杨志原先在这方面从未涉及,一时兴起,干脆盘坐在地上联系起来。 运气的方式有些邪门,但是杨志丝毫没感觉困难,很容易地从第一招练下去,杨志刚刚练完第三招,就发现有个人出现在自己身旁,不是元狄,但是也是个六十岁上下的老者,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杨志吓一跳,这名老者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纵然比不上元狄,可是比自己高明得太多;老者上下看看杨志,也是一脸奇怪地神情,问杨志:“你身体没有异常吗?” 杨志很想呸一通,有这么聊天的吗?但是考虑到对方的武功,杨志还是礼貌地回答:“晚辈没有感觉不适。” “那真是大吉大利。”老者似乎有些失望:“因为运气方式奇怪,创造这门功夫的人自己走火入魔而死,后来练习的人从没有练习到第三招的,所以这本书就扔在这里,无人问津。” 感谢创世PC-个人中心-我的书架-左下侧推荐,感谢编辑与读者对我的帮助,祝大家新春快乐。 (本章完) 第140章 太祖长拳 杨志也认为自己幸运,说不出任何不适,应该是化鹏功奇妙,练这种心法没有障碍。铜一似乎想到了这一点,小心地问:“是不是化鹏功与这种心法相同?” 杨志端坐在地上,平和地说:“我不知道,一开始还是有一点不适合,但是一个小周天下来,我就感觉神清气爽,陡然间就没有了问题。练了三招没有问题,估计十五招可以练全了,只是不知道练成以后威力有多大?我以刀法见长,却不能时时刻刻拿着兵器,所以能练成一种手上功夫也不错。” 杨志不知道逍遥岛的人会不会来找自己,也不知道铜一与逍遥岛是有渊源还是有仇恨,所以不想多说。杨志在能说真话的时候,自然不会选择假话,讲真话成本最低,一个谎话要更多的谎话来圆,时间、精力、金钱都是成本。只是杨志现在想忽悠人,给自己留下一些小秘密,真话九句中总夹着一两句假话,让人更难辨真假。 铜一倒是没有疑心,有很多高手因为内力深厚,练其他门派的武功也是得心应手,只是内功到了最高的时候才会走火入魔;铜一风轻云淡地说:“其实你不一定要练这种点穴手,你的拳脚功夫并不差,太祖长拳也是实在的功夫,只是没有高人指点,你还没有发现其中的精髓。” 杨志不再多嘴,太祖长拳是禁军的必修课,在大宋练的人有上百万,但是能练成高手的人也不多,反倒是大红拳等分支曾先后出了金台、周侗这样的高手。但是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就是拳棒双绝,长拳是赵匡胤纵横天下的凭仗,征战天下的时候,多少当时的高手和名将死在赵匡胤手上。铜一看杨志不吱声,笑着说:“孺子可教,我是契丹人,练的是白鹤功,对你没什么帮助,但是铜二是个武痴,曾经跟金台学过太祖长拳。” 杨志皱了皱眉,能被金台教的人一定是上一辈的高手,不知道铜二是御拳馆的教头,还是少林寺的僧人。感受到铜一盯着自己的目光,杨志微微一笑说:“有机会的话,晚辈一定当面请教。” 铜一摇摇头说:“你已经是蓟州阁的阁主,跟我们平辈,只是铜二痴心武学,一辈子没结婚生子,也没收过徒弟,甚至没有朋友。铜二很少与人交流,他总感觉时间太宝贵,如果你想要他指点武功,只能拿东西来换。” 杨志一开始丙部在意,请人指点的事情可有可无,现在反倒被勾起了兴趣,笑着问:“铜二喜欢什么?” “武功秘笈,或者武林故事。”铜一并不认为杨志有办法,只是铜二的一身武学不挖掘出来太可惜,燕云殿很多人尝试都失败了,铜一和杨志提这件事,不过是有当无,尽下人事与责任。 “武林故事,你没有弄错吧?”杨志冷静下来,带着点较劲的态度说:“武林秘籍我能理解,只要是练武的人只嫌少不嫌多。可是武林故事,假的成分太多,每一个英雄的背后,都有许多不能说的事;每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都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瞒面,难道铜二喜欢听真相,还是不怕被人欺骗?” 真相都是残忍的、阴暗的,杨志问得很现实,铜一却没有操心的累:“铜二就喜欢听故事,当江湖高手说故事的时候,是不是比评书馆说书的更让人相信,他哪会管真假,就当是个乐子,但是一定要精彩。” 杨志放下心来了,自己穿越前好歹也看了上百部武打和玄幻的书,加在一个字数能上亿,估计说到铜二死都说不完;铜一看到杨志那种放松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有戏,他也很好奇,杨志说的将是怎样的故事。 铜一笑了笑说:“在你和岳七公比武前,萧殿主并没有要你加入燕云殿的意思,但是还是让喜龙去接你,你知道他找你做什么吗?” 杨志也是一愣,这是他一直没想通的原因,没料到铜一会主动提起,杨志客客气气地说:“铜先生请讲。” 既然与铜二平辈,那么与同意也是平辈,杨志很自觉地改了称呼;铜一点点头说:“《西游记》的抄本送到了燕云殿,元狄和萧忽古等人看过,对你编故事的能力是大为折服。请你来,就是希望你能写一部关于武林的书,摆在燕云殿供大家;现在好了,我们把你给铜二讲的故事记下来就可以了,所以老夫要在一旁监督。” 杨志嘴一撇,燕云殿还真是太闲了,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多高手在一起,既不能去江湖争锋,也不能参与战事,永远等待着上面一个命令,岁月催人;三十六阁恐怕还有些琐碎的小事,像铜一他们除了一年固定的几场比武,剩下的时间就是晒太阳睡觉。杨志同情地望着铜一说:“我没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开始。” 铜一现在似乎有点犯愁说:“铜二就在后面的小院子,但是除了公事,谁叫他都不会出来,去的人弄不好还要和他过几招;这个老家伙不念交情,就是元供奉去,有时候也会动手,要不然我们一起过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铜一言下的意思杨志懂,但是杨志没有自动脑补,铜二与铜一熟稔,自己一个陌生人到场,又是蓟州阁阁主,铜二肯定会伸量自己,难道到时候指望铜一出手,和自己两个打一个?杨志的神情终于放松了:“哦,那我先把这本点穴谱练完。” “练完?”铜一立马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身边的木箱上,木箱上的几本蒙着灰尘的书都跳了起来;练武这种事说不准,杨志也许天资聪慧,也许走狗屎运,一天就能练成十招,但是最后的五招,杨志可能练十天、一个月、一年,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铜一既然知道杨志脑子里还有《西游记》一样的故事,可不愿再耽搁下去,浪费时间。 (本章完) 第141章 红头发 “哦哦。”铜一揉着打痛的手,把杨志带到了后面的一栋两层楼的小院;铜一的身躯钢铸铁浇,别说拍在木箱上,就是把木箱打碎估计也没什么疼痛感。杨志清楚铜一是装给自己和其他人看的,一路上遇到了铜三等好几个人,一个个都是笑着指指戳戳,然后掉头就走,因为不知道铜一和杨志的约定,为了免得殃及池鱼,都是一个字闪。 门外一棵宝塔松,小院的木门虚掩着,铜一熟门熟路,推开门就喊:“铜二,有人来讲故事了。” 二楼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铜一,你又想骗我什么,今天是哪一个倒霉鬼啊。” 声音洪亮,铜一瞪着眼睛大声说:“铜二,什么意思,我是那种坑蒙拐骗的人吗?” “那就摸着心口讲啦。”楼里的声音不急不慢,但是听声音人已经到了一楼;杨志很没辙,两个老家伙斗嘴,谁也插不上话,也不知道如何插话。好在门开了,出来的人身材魁伟,足足有一米九的个子,披肩散发,在门前这么一站,像个巨灵神,威风凛凛;杨志看着发呆,因为铜二的头发是红色的。 从古到今,天生红发的人在全球人口中所占比例很少,根据科学家的解释,红发是几千年前北欧人的一种基因突变“创造”出来的,爱尔兰和苏格兰红发人种占全球比例最大。可是这是在宋朝,难道全世界文明的交流已经到了如此广阔的地步,还是原先北欧那一片的人都是红头发。 杨志的德行让铜一龇牙咧嘴,捅了捅杨志说:“见鬼啦,杨志,我跟你说,这就是铜二。” 铜二沾沾自喜地抚掌说:“这小子肯定是被我的英雄形象吓住了。” 铜一差点没蹦起来,铜二就是一个目高于顶的人,喜欢独处,痴迷武学;杨志可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说明一个问题,杨志看到铜二,对某件事起了怀疑。铜一的表情有点恨铁不成钢,狐疑着该如何问出杨志心中的秘密;杨志早已经冷静下来,只是杨志不急,像铜二这样的人,未必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铜二在瞬间变得沉郁,发着狠问铜一:“打搅我修行,有什么事吗?” 铜一都说过有人来讲故事,铜二继续问一遍,明显就是对杨志的能力不相信;杨志在外表也是一个大汉,虽然比铜二矮了半个头,但是总体形象还是赳赳武夫。这样的人能讲故事,铜二好歹有点社会经验,一心认为铜一在拿他开心;铜一一言不发,带着杨志就往屋子里面走。 铜二心中狐疑,随手点出一指,指向杨志的膻中穴,杨志身形一让;杨志其实一直高度紧张,保持着戒备的心理,杨志不担心铜一喊自己过来是一个骗局,但是铜二是个武痴,考量自己的机会极大。杨志不是没想过还击,不过铜二的那一指看上去简单,可是不好抵挡,杨志不能也来不及拔刀,躲开是最好的选择。 很显然,铜二没有想过杨志能躲开;惊讶中,铜二的手指在中途改变了方向,指向杨志的脑袋。杨志晃动的脚步突然迈回,一招炮捶,右拳正撞在铜二的手指上,两人身形都是一晃;铜二见猎心喜,一口气连出三指,动作的幅度不大,也看不到铜二运气吐纳,但是三指连环击出,一气呵成。 起始直刺杨志右臂,当杨志侧身变招的时候,第二指指向杨志胸口;杨志斜身避开后,铜二身形一矮,第三指指向杨志的左腿。铜二身形高大,动作却灵敏异常,原以为杨志身体无法再躲,没想到杨志竟然站住马步,左拳下捶铜二伸出的手臂,右拳短击铜二的胸膛,动作朴实无华。 铜二不愿两败俱伤,只能收回手指,铜一看着两人动手的过程,是放声大笑:“铜二,杨志现在是蓟州阁的阁主,就算是元狄和萧忽古,也不敢说一两招就能把杨志拿下,你也太托大了。不要浪费时间了,收起你的嘴脸,让杨志喘口气,赶快讲故事。” “这小子就是杀了岳老七的人?”铜二对人名相当模糊,刚才铜一提到杨志名字的时候,铜二根本没想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此刻听到蓟州阁,才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听铜三说,杨志在武库还接了元狄一招,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铜二眼下的意思,杨志能接下元狄一招,能接我两招也说得过去;杨志笑笑,站稳身形给铜二施礼,铜一按下自己想要发的牢骚,下着命令说:“上楼去坐吧,今天烧开水没有,没有,那冷开水一样。” 都是武林高手,其实不在乎水冷水热,就是井水也一样,杨志跟在两人身后上了楼,铜二屋内的摆设很简单,最多的还是书籍与练功的器械,杨志看到了少林寺的木头桩和仿制的针灸木头人。二楼和一楼差不多,但是二楼多了一张金丝郁金香花的波斯地毯,应该是铜二打坐练功的地方。 铜一给自己和杨志一人倒了一碗水,铜二反倒像一个客人,什么都没有做,沉默着等到铜一喝完水,采用一种极冷静的调门问:“你和杨志谁说故事?” 铜一眼一瞪说:“我要是有故事,这么多年还不早说完了,肯定是杨志说故事。不过你也知道,杨志现在是蓟州阁主,很忙,我也是废了老大的劲,才把他拖过来的。你要是感觉他故事说得不错,到时候有些武学上的事情你们多探讨探讨。” 铜一活生生的老而成精,面子里子的话都给他说尽了,最后就算是铜二什么都不做,杨志也不能怪他;倘若铜二真与杨志有缘,杨志要感谢的人还得是他铜一。好在杨志压根没准备从铜二这里获得什么,不过是有当做无,多认识一个人罢了。杨志放下喝了两口水的瓷碗,笑呵呵地说:“既然两位前辈有兴趣,我就先说上一段故事,看是不是合你们的口味。” (本章完) 第142章 非常往事 “青云一脉历史悠久,创派至今已有两千余年,为当今正邪两道之首。据说开派祖师本是一个江湖相师,半生潦倒,郁郁不得志。在其四十九岁那年,云游四方,路经青云山,一眼便看出此山钟灵奇秀,聚天地灵气,是一绝好之地。当下立刻登山,餐风饮露,修真炼道未几,竟于青云山深处一处密洞内,得到一本无名古卷,上载各般法门妙术,艰深枯涩,却是妙用无穷,威力巨大。 相师得此奇遇,潜心修习。忽忽二十年,小有所成,乃出,几番江湖风雨,虽不能独霸天下,倒也成了一方之雄。遂在青云山上,开宗立派,名曰:青云。因此古卷所载,近于道家,他便做道人打扮,自号‘青云子’……” 杨志说的就是作家萧鼎创作的《诛仙》,虽然具体的描写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大概的故事情节还是记得的,加上杨志随时脑补的一些内容,听得铜一铜二两个老家伙一愣一愣的。铜一还好,晓得当不得真,杨志只是在说神仙传一类的故事,只是被剧情纠结,总想听到后面的故事;铜二则不然,半个时辰后,杨志刚停止说故事,铜二就问:“青云门在什么地方?那些神兽能不能抓到?” 杨志心生警惕,小心地问:“前辈不会以为这些是真的吧?” “不是真的……可是我听起来跟真的一样,”铜二有点想赖上杨志,铜一不能装聋做哑,几乎有些愤怒地说:“铜二,说好的是故事,不要不守规矩。” 杨志不想再折腾了,自己不是在养老院做义工,眼前的铜一铜二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身体的强健肯定不比自己差,杨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二位前辈,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晚辈夜里还要练功,就先告辞里的。” “慢着。”铜二就感觉脑海里有个熟悉的东西在晃动,色厉内荏地说:“在我的家里,就要按我的规矩。” 铜一现在有点发愣:“铜二,你要是不按我们商量的来,这件事就没法干了。” 两个老家伙都有些忿怒,杨志明白,那是一种被故事情节吊住了的焦急心态,杨志笑笑,低头看起书来;杨志的手中压根没书,只是在重复一个看书的动作,似乎在看一本很有趣的东西,每过一会,看完了一页,再添加一个翻书的动作。铜一深深地吸了口气,杨志的这个动作其实是练武的那种神似表现,萧忽古能模仿出万丈火焰,元狄就是钓鱼,只因其慢,也在在慢中包含着无数个变化。 铜二同样很好奇地盯着杨志,没有喜,也没有悲,只是好奇地问:“何为道?” 杨志似乎很在意铜二问这个问题,回答说:“天之道,利而不害﹔道可道,非常道。” 杨志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铜二却高兴地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庄子讲忘却物我,无己、无功、无名、无穷;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聃与庄子在这里相遇。” 铜二的思维更不可能视为正常,但是铜一与杨志都明白,练武的修行与佛道的修行一样,既讲究苦练,也需要顿悟,很多难以预料的心法都是修炼者在快要走火入魔的时候,顿悟出一条路,破茧化蝶。老子的五千字,断句理解只在每个人的心中,谁能说自己的断句就是绝对正确的,铜二的理解就是错误的。 铜一忽然叹了口气说:“还好,我们不是鬼,是人。” 铜二的目光清澈起来说:“我们本来就是人,只是我们一直觉得自己像鬼,杨志,中原依旧在,举目无故乡,谢谢,你让我记起我是谁?” 杨志默默地站起身来,朝楼梯走去,铜二盯着杨志的背影问:“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是谁?或许你原本就知道我们是谁。” 铜二此刻的表现已经根本不像一个武痴,杨志在楼梯口站住说:“我只是一个来辽国避难的人,不管是在怨军还是在燕云殿,我只是做官求一条生路,江湖上的事,本来就不大清楚,现在更不想知道。” 铜一大笑道:“你应该知道,周侗、智真、悔禅都指点过你的武功,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金台打上嵩山少林寺的时候,一口气杀了自己十一个师侄,少林五寺的主持被废了武功,曹洞宗的人从此被官府派到少林寺担任主持,金台出家为僧,做了少林寺的定海神针;嵩山少林寺完了,马峪寺的苦竹大师一把火烧了寺庙,举寺在中原失踪。中原依旧在,举目无故乡,就是苦竹大师离开嵩山时说的话;你没猜错,我们就是寺中弟子,马峪寺的人都在大辽。杨志,青岩寺的法泓师兄就对你称赞不已。” 一饮一啄,都是天定,马峪寺在大熊山中,建于唐朝,因位于马峪川畔而得名,是少林寺的下院。杨志在青岩寺就感觉法泓大师师徒是少林一派的武功,当时并没有想到马峪寺那个传说上面,等铜二说出那两句诗,杨志便能确定铜一铜二的身份;不管怎么说,当时面对朝廷的压力,武林和佛门都希望少林寺抗争到底,虽然有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坏念头在里面,但是按照少林寺的地位,这只出头鸟是不当也得当。 智真是五台山清凉寺的长老、悔禅是洛阳白马寺的主持,他们都是武林中的翘楚人物,曾经在汴梁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希望通过养生和金钱、门派的关系,为佛门和自己的寺庙争取最大的生存余地。 杨家一族曾在五台山一座小寺庙中三度出任主持,和清凉寺的关系是想摘也摘不清,杨志父亲在朝中不得意,被族人安排接待佛门中人,杨志因此有幸见过这些传奇人物,被指点了几招,周侗则是王厚的关照,在太学的时候算是授课老师。 (本章完) 第143章 辽阳消息 杨志背对着铜一铜二,叹了口气说:“二位,那都已是往事,现在我们在辽国活得好好的,应该知足了。” 铜一的笑声更大:“杨志,你想的太简单了,燕云殿是做什么的,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不明白;萧斡里剌一心把你调到幽州,难道真的只是朝中倾轧,他们看重的是你在这方面的能力,期望你在幽州取得和显州一样辉煌的战果。否则的话,他们就宁可认为你是那个未必存在的钑龙,杀你绝不会手软。” 铜一冒了很大的风险,先不说萧斡里剌、萧忽古是不是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有,铜一说出来也是泄密,会导致事态朝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因为杨志也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生死之间肯定会做出选择,信任不信任辽人,做出的选择会截然不同。 杨志没法下楼,原以为在辽国的宋人是因为个人的富贵生死影响,苟活也罢,做一些影响中原的事情也好,不过是影响到辽宋的局势;可是现在才看到另外一个因素,就是佛道之类的信仰之争,这一类竞争,比起国家之争更加激烈。只要这个想法发生,就是全方位的竞争,哪怕十年、百年,死掉百万千万的人,各方都会拼到最后一个人,除死方休。 铜一对于燕云殿的说法让杨志领悟不少,仔细想来,燕云殿的确做了不少事,历史上山东、河北是大宋在北面的屏障,金军南下之前乱了十几年,民心丧失,最后几乎是没形成什么战斗力。反倒是太原成了大宋官军的绝唱,坚守两年全城俱毁,军民与城同亡;而民间的义军也主要是以太行山为主,如今想来,未必是民心那么简单。 杨志摇摇头说:“我本有心望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杨志正要继续试探铜一,猛然听到楼下有一声轻微的心跳声,心跳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听不到,要不是杨志站在楼梯口这个位置,楼上楼下没有隔断,杨志的注意力正在提聚,恐怕也发现不了。要知道铜一铜二与自己,都是燕云殿的一流高手,来人能够瞒过三人耳目,潜行到楼下都没有被发觉,说出去也是骇人听闻,萧忽古、元狄兴许有这本身,但是那二位不会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杨志没有下文,让铜一很失望,喟叹说:“能够做到三十六阁阁主的人,每个人一开始都是很兴奋的,都有一股要做事的狠劲,可是杨志你没有,你的心思在幽州城内的酒楼生意和武库的那些武学上,怎么可能让人不怀疑。明月、沟渠,照到又怎样,明月还不是明月,沟渠还不是沟渠。” 杨志没想到自己没去套别人话,同意反过来套自己的话,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杨志霍然回身,望着铜一说:“有些事说穿了一钱不值,前辈被困在铁笼子里了。” 铜一一愣,铜二鼓掌笑道:“说得好,我就说铜一的心情太复杂了,整日浸在这种复杂里,一点清静也没有。反倒是我,整天数着日子,错过许多有趣的事情,为了几个虾米放跑大鱼,不值得。” 铜二又岔开了话题,杨志明白,铜二是发现了楼下的人故意这么说,就凭这一点,铜二的修为就在自己之上。楼下的人似乎察觉了,心跳声不自觉地又响了两次;杨志懒洋洋地走下楼梯,对身后两人说:“我要到武库练功去了,日后再来打搅。” 杨志才走了两步,就听见有人翻窗离去的声音,等走到楼下,只有一扇没关紧的窗户还在漏着凉风;这时候的窗户都是纸糊的,杨志看不到窗户纸后有人影,猜测对方躲在墙根下,只不过此刻当不了能人,杨志笑笑,大步流星地走出小院子。 杨志回到武库,又练了一个时辰才离开,铜一也没有再出现。第二天,杨志继续去练功,一连六天,才算把十五招全部练会,把一本武籍记住;燕云殿似乎忘记了有杨志这样一个人,没有人来打搅杨志,就是蓟州阁的事情,沙净等值班的人也是自己处理,不过六天的时间,沙净等人似乎也没处理过一件事。 其实燕云殿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看上去很懒散,鹰云飞晒完太阳,从广场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了从另一方向走来的喜龙,步履匆匆,什么话也没有,只有一个暗示;鹰云飞看一眼广场上的人,好不犹豫地跟随在喜龙背后往喜龙阁慢慢走去。 喜龙阁是燕云殿中少有的几个戒备森严的地方,原来杨志休息的几间屋子不过是遮人耳目,也就是侍者多了一点;到了阁主的屋门前,就能看见六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目视着鹰云飞跟在喜龙身后走进屋去。阁主的房间更像是一个军队的押房,办公桌上堆放着大量的往来公文。 鹰云飞也很少到这里来,到了这里,鹰云飞便会想起喜龙的真实身份,感觉自己矮人一等;两名护卫在鹰云飞身后关上了房门,喜龙难得的没有笑容,用一种阴晴不定的神情看着鹰云飞说:“出事了,辽阳传出最后一个消息,白塔。” 鹰云飞并不清楚燕云殿在那边的布局,他只负责行动,不过对代号的等级鹰云飞还是清楚的,白塔就意味着全军覆没;鹰云飞打消了准备沉默的念头,哪怕他不知道喜龙告诉自己这则消息的目的,看着喜龙目不转睛的目光,鹰云飞问了一句:“怎么会这么严重?你们打算行动了?” 喜龙的目光终于稳定下来,波澜不惊地倾吐着他所知的噩耗:“一个时辰前消息到了幽州,具体的情况传消息的人并不清楚,就是这两个字,也是死了很多人才传过来。萧殿主与公主都是大为震怒,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否则金国一旦认为没有后顾之忧,战事就将重启。” (本章完) 第144章 的身份 “什么时候出发?”鹰云飞对大义没有感觉,他投靠燕云殿,就是为了自己的价值,杀人,杀反对燕云殿的人,至于谁对谁错,国家民族,鹰云飞都没放在眼里。喜龙看着不想听啰嗦的好友,笑了起来,笑得让鹰云飞心烦:“云飞,多点耐心,现在不需要你出马,有更合适的人选。” “杨志。”鹰云飞立即想到了喜龙暗指的那个人,有点讶然地说:“新人也只有他一个,我能想到,金人就想不到吗?你怎么保证行动的成功。” “我无法保证,辽阳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对原先的人都不可能相信,只有杨志是个例外,他没有参与过燕云殿的事,对金人作战保持着全胜的心态,我别无选择。”喜龙苦笑着回答:“唯一的坏处就是,杨志在显州、中京的成功肯定导致对手过度的注意,我们没有迷惑对方的方法。” 只要金人调查过杨志,那么杨志的长相、习惯这些东西都无法隐藏,现在金国恐怕对杨志的熟悉程度不在辽人之下;鹰云飞认真地考虑了一阵说:“现在金国在幽州潜伏的人太安静了,这也许是启动前的平静,还是让杨志在幽州出手为好。” 喜龙摇了摇头说:“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情,这是上面的决定。大宋那个钑龙没有了踪迹,最像的人就是杨志,所以存了让杨志到渤海去的想法;胜了最好,败了也算消除一个心中的隐患。” 喜龙很谨慎,没有说出上面的那个人是谁,但是鹰云飞感觉,是萧忽古更可能一点;不是因为什么钑龙之类的原因,而是杨志是个宋人,燕云殿要是让这样一个人冒出来,契丹的权贵们心里受不了。原先萧忽古希望杨志来,只是希望杨志做个护法什么的,可是杨志杀了岳七公,成为蓟州阁主,本身就是对萧忽古权威的挑战。 鹰云飞微笑着问:“那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战,我知道你们留下了最后把杨志交给对方和谈的手段,可是杨志要是发现,临阵倒戈怎么办?杨志没有亲人在辽国,你们没有要挟的本钱,不要以为一座酒楼就可以为难杨志,我敢说,只要杨志主动投靠,金人会在辽阳送他一座酒楼。” 喜龙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地说:“所以是一场豪赌,我们需要做两手的准备,你的人开始过去,但是不要参与行动。” “多此一举。”鹰云飞算是清楚了喜龙的全盘打算,只是有点惘然地想,此刻还在想着准备,到底有用还是没有用;喜龙有些警惕鹰云飞的情绪:“通道不是原先就准备好的,难道你是认为我们内部出了问题,辽阳的人出了事,是因为通道出了问题?” 鹰云飞像只狐狸笑了,但是笑容中满是疲惫:“我说不出来。” 鹰云飞不想冒险,对付金国的方式其实从来没有变过,现在双方几乎都能猜到对手的下一步行动,有很多事,其他人尽量少知道,才熬得过追捕。喜龙干脆地承诺:“我会尽一切可能支持你,在渤海,兵部、皇族,还有那些大户,都有自己的渠道。” 鹰云飞直接拒绝,开着玩笑说:“我不想手下人成为别人交易的筹码,你上面的人今天能放弃杨志,明天就能放弃我,后天也许就可能是你。喜龙,有些事不要太当真了,我们只求问心无愧,做不到肯定胜利。” 喜龙瞪着那鹰云飞的笑脸说:“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态度,我还是喜欢你在广场上的那样,什么事都不在乎,什么事也难不倒你。你以为那个钑龙是假的吗?那是蔡京安排的人,除了蔡京,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谁,怎么联系。” 鹰云飞沉默,过了很久才说:“别开玩笑了,如果真有这个人,也是闲棋冷子,在蔡京走下坡路的时候,起不到一点作用。你仔细想想,钑龙来大辽,如果真的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消息怎么传回去,难道每次都是自己来往于幽州与汴梁吗?还是使用一次,就逃回大宋?” 喜龙说不出话来,如果这样,钑龙的身份几乎就是呼之欲出,要么是来往于幽州两地的商贩,要么就是在辽国有一个高官显贵接应。那个高官显贵未必是奸细,和钑龙也许是旧友故交,也许是招募人的雇主,但是无论哪一种,和杨志都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喜龙心虚地说:“我已经把自己这条命许给了燕云殿,云飞,我们赌不起,就这样执行吧。” 鹰云飞耸了耸肩说:“好吧。你赢,我去准备了。” 喜龙是在晚饭的时候找到杨志的,与元狄一起到了杨志的住所,杨志带人将两人迎进院内,元狄挥挥手说:”让下面的人都散了吧,我们去你书房谈。” 元狄如此慎重,杨志只有照办,三人在书房坐定,杨志自己端了一壶热茶进去,随手关上了门;杨志倒了三杯茶问:“元供奉与喜阁主光临,可是有什么大事?” 元狄在场,喜龙感觉自己的担子轻了一半,述说了辽阳发生的事情说:“正因为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清楚,所以需要人去,可是原来的人都有嫌疑,所以我和元供奉来,就是想听听你的高见。” 杨志立刻猜到喜龙的意思是想要自己去,心中冷笑,喝了口茶说:“如果喜阁主有这种怀疑,那么燕云殿就是一个被对方完全监视的地方,按照我的看法,辽阳方面肯定有重要的人物投降了金国,要不然对方不可能做得这么彻底,目前不让消息传出来,就是张网以待。现在就是派人进去,也难以挽回局面,不如官子打劫,能捞多少捞多少;首先要检查你们的通道是否安全,但是不能公开检查,也许有人正等着你们引路,一步步挖掘你们的暗线。” 喜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杨志说的情况比他们认为的更加严重。 (本章完) 第145章 单独行动 杨志说得没错,如果辽国确定了所有的人都已经被捕,那么绝不会派出任何人去辽阳,大不了启动一些还在蛰伏的人。辽阳原来是辽国的东京,五大都城之一,金国只不过占领了几年,可以说辽阳城中愿意为辽国效力的大有人在,抓都抓不完;但是现在没有消息,就给了辽国人一点希望,就像喜龙现在,抱着侥幸的心理想派人去看个究竟。 喜龙脸上虽然不好看,还是勉强笑笑:“尽人事罢了。杨志,你有两个任务,一个是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另一个是重新建立辽阳的情报网;你到了辽阳,可以去南市的东平陶坊找一个叫赵仲达的人,后面你是想出钱还是强行打探消息,都可以让赵仲达配合。” 自从出了司马懿,用仲达起名字的人越来越少,不是避讳,而是怕人因为仲达两字引起不必要的联想;杨志一听名字,就对赵仲达没有什么好感。元狄看到喜龙递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说:“杨志,这次行动危险肯定是有的,所以喜龙决定让你全权做主,带什么人,需要哪些物资,你尽管开口。” 杨志慢慢地喝茶,没有吱声;元狄与喜龙并不催促,也在慢慢地喝茶,杨志在显州等地显示了极高的能力,这种事要是脱口而出就答应,反而不正常。差不多三人的茶水都喝了两碗,杨志才放下茶碗说:“我需要沙净等人帮忙,这件事除了蓟州阁,不能让其他三十五阁知道;另外我需要六百两黄金,采购物资扮作商队。” 喜龙拍拍手说:“没问题,何时动身?” 杨志想了想说:“兵贵神速,如果你连夜把黄金和地图拿来,明天一早就出发,到蓟州采购物资,绕道而去。不过大后天酒楼开业,我不在,还望二位来捧个场;我们统一一下口径,外人问起来,就说我去保州等地追查张三了。” 喜龙一口答应,地图燕云殿就有,黄金更不成问题,喜龙请杨志二人稍等,自己匆匆离开,不多一会就带着六百两黄金和地图回来;杨志这才把沙净喊进来,当着元狄二人的面说了事情的缘由,让沙净去通知下严长之、昆罕蒙屹尽起高手,前往保州追查张三的线索,留鲁雄在蓟州阁看家。杨志、沙净对外也是宣称前往保州,但实际上只有洪日荣带着五个人走一路去保州,杨志、沙净带着四名亲兵一大早就出城前往蓟州。 蓟州就是历史上的名城渔阳,安禄山起兵反唐的地方,白居易曾有诗:“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因城西北有一山叫渔山,县城在山南,故古时名渔阳,唐开元十八年置蓟州,到现在一直没有变过,领渔阳、三河、玉田三县,治所在渔阳县。蓟州在辽国也算繁华的城市,可是杨志等人无心游逛,在市场上买了大量的瓷器、布匹、茶叶、马匹,在车马行租了六辆大车,请了车把式;杨志与沙净单独行动,将没用完的黄金换了三千两银票,一行人便出了蓟州东门,往辽阳方向而去。 走了不到十里,天色已黑,杨志便让车队在路边的一个村镇休息,烧火做饭,吃饱睡觉,杨志查看完货物,回到房中,铺开地图对沙净说:“你们从明天开始,就按这个速度,每天三四十里的赶路,慢慢前进,最关键的是要保住货物不丢;一直到汉儿庄大约要五六天的时间,到了汉儿庄,就在当地卖货物,等我回来。” 沙净一听就明白杨志的打算,商队只是幌子,掩护杨志独自前往辽阳,不由得一把抓住杨志说:“辽阳就是龙潭虎穴,喜龙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危险,只是他不在乎你的性命,杨志,不如这样,我慢慢地往汉儿庄,你趁机跑吧。” 杨志拍拍沙净肩膀说:“往哪儿跑,我就是从大宋跑到辽国来避难的,难道再跑回大宋吗?那还不叫人笑话死。你放心,我肯定能从辽阳回来,只是在我回来之前,你要看好货,另外通过驿站与幽州保持联系;假如我十天半个月无法脱身,燕云殿一定会派人前来询问,不管什么原因,你们不要前往辽阳。” 燕云殿的人既然不在乎杨志的死活,肯定会催问一个结果,甚至是不停地派人来催问,要沙净想办法联系杨志;沙净点头笑着说:“我懂,你之所以单枪匹马而去,就是要给我一个无法联系的理由。可是杨志,真有事怎么办?” 杨志望望窗外的月亮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晓得,只有我们都安全了,才不会被人利用,辽阳出了这种事,很可能消息是从燕云殿的体系泄露出去的;喜龙不愿意查,所以我们也不知道是沿路的暗桩出了问题,还是辽阳的人在某次行动中露出了破绽,甚至可能是燕云殿的资料泄密,等等,等等。我们无法保证在动的时候能掩藏自己的行踪,就不如不动。” 杨志相信沙净能理解自己,经过这几个月的共事,能看得出沙净有慈悲心,但是更有上位者的思路,应该能分清楚轻重缓急,不会到时候冲动;杨志将宫帐军的腰牌、龙雀刀、袖箭都留给了沙净,这些东西都是身份的象征,要是被金人查到,几乎就可以锁定杨志是辽国奸细的身份,再易容也没有用。 两人商议完,杨志倒头边睡,明天还有事,保持体力是一个关键;休息到三更天,杨志起床与沙净告别,悄悄地牵出两匹马,一人双骑独自往东而去。杨志没有急着赶路,而是纵马往高山上走,翻越过黄崖山的一个小山脉;杨志在答应喜龙的时候就想好了对策,以蓝彬的身份进入辽阳,想办法打听事件的真相,至于与赵仲达的联系,杨志并不放在心上,如果赵仲达真有消息,一定会有办法传给喜龙。 (本章完) 第146章 路遇燕顺 黄崖山的路全部在陡峭的山脊上,东有悬崖,西依峭壁,看上去满眼绿色,其实道路崎岖;杨志在相隔十几里的地方先后放走了两匹马,改装成蓝彬的模样,走出山脉的时候,又从山旁一个东丹小部落手中买了一匹黑马和马鞍等物,慢悠悠地前往辽阳。 辽金两国仍在对峙的状态,边境上不时有双方的巡逻队出现,江湖人物、走私团伙来往于路上,络绎不绝;杨志还没走出辽国的地界,就被一队前往金国的江湖人物注意上了。 马蹄声急如骤雨,七骑如飙风而来,都是中原人的装束,围绕着杨志纵马盘回;杨志勒住马,望着七人一言不发,从马术上可以看出,这七个人不是宋人,宋人很少有如此的能耐,就是杨志自己,要是没有在怨军中磨砺,听沙净等人介绍了技巧,现在恐怕还是不如眼前的七骑。 七个人也看出自己的阵仗对杨志不起作用,杨志神闲气定,没有动作更多的是出于礼貌而不是畏惧,杨志的外表虽然是一个老者,但是那种武林高手的气度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为首的人示意停下来,纵马到杨志面前问:“在下锦毛虎燕顺,敢问老英雄大名?” “蓝彬。”杨志简简单单地一说;燕顺的年纪大约有四十岁,身材健壮,但是两只眼睛没有多少光彩,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练功夫造成的。燕顺听了大喜,拱手说:“原来是蓝前辈,不错大师可是提起你多次,一直在等着你来金国,这几位都是我的弟兄,我来给前辈介绍一下。” 杨志化装成蓝彬出现的时候,确实与不错和尚有约定,闻言笑着颔首,听燕顺介绍;其余六人有梁山好汉,也有没听说过的人,分别是鬼脸儿杜兴、险道神郁保四、火眼狻猊邓飞、白面郎君郑天寿、银戟李善明、洛阳剑客温青兆。温青兆三十岁模样,一袭长袍,讶然地看着杨志道:“蓝前辈,真的是你。” 杨志听完介绍,有了几分感觉,笑着说:“怎么,一位老夫死了?” “哪能。”温青兆一看就是谦谦君子,含笑说:“嵩山附近都传遍了,说你重出江湖,可是所有人都找不到你,都在干着急;我就是听说你和不错大师有约定,才跟着燕兄过来碰碰运气?” 杨志记着自己的角色,关切地问:“一气门出事了?” 温青兆点点头说:“真的出事了,龙虎山来人了,发现杜豺、齐震山等一批高手都死了,现在急着找你们一气门的人,说有要事商量。” 杨志故作怀疑地问:“我离开也没有半个月的时间,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温青兆帮助杨志脑补说:“龙虎山只是发动江湖上朋友帮忙,并没有公开地到处喧嚣,前辈又一直不与江湖中人联系,自然不知道这件事。我们温家与龙虎山有点交情,这次也在邀请之列。” 洛阳温家,是江湖上数得上的世家,以用毒和铁掌称雄江湖,温青兆号称剑客,不知道是温家的另类,还是故意藏拙。杨志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已经到了东北,就算知道这个消息,也不可能赶回去。” 燕顺讪笑着说:“前辈所言极是,不错大师就在辽阳,前辈既然来了,不如就随我们前去见见,正好叙旧。” 蓝彬这几个月神龙见首不见尾,好不容易遇见,燕顺怎么舍得放过;如果不是不错和尚说蓝彬现在的武功深不可测,燕顺甚至想动武相邀。杨志笑笑问:“不错大师想必在做大事,我去方便吗?” 一个中原的和尚跑到金国,还指使着无数的江湖好汉,肯定不是念佛那么简单;燕顺见杨志没有拒绝,大喜说:“方便,怎么不方便。大师要是知道前辈到了,肯定是喜出望外。前辈,这里毕竟是辽国,不是叙旧的地方,我们不如快马加鞭,再走五十里地,就到了金国的范围,到时候就安全了。” 杨志看看燕顺,又看看其他人,发现邓飞等人都没有异样,一个个都摆着笑脸,唯独鬼脸儿杜兴垂着头,有点失意和落寞;即使杨志同意,众人一起驱马前进,杨志也能看见杜兴瞳孔剧烈收缩,察觉到这个人心跳加速。杨志毕竟不是蓝彬本人,只能猜测杜兴是不是见过蓝彬,或者杜兴与蓝彬有过节。 但是按照蓝彬的身份,是不屑于主动开口问杜兴的,杨志只能等着杜兴主动开口,因此路上与燕顺、温青兆闲聊时,杨志不动声色地打听七个人的底细。燕顺、郁保四、郑天寿原来就是合伙做生意的马贩子,杜兴和邓飞是大宋禁军中的逃卒,银戟李善明本来就是辽人,只不过和张三一样,喜欢在中原生活。 杨志随意地问:“杜兴、邓飞,你们是在哪里驻扎的?” 邓飞的眼睛确实有点红,身材魁梧,比燕顺还高半个头,得意洋洋地回答说:“我是在河间府,当官的克扣军饷,我实在气不过,夜里杀了上司,抢了金银细软逃出来;杜兴贤弟是在青州,他被当官的陷害说偷东西,为了不吃官司,只能逃出军营。” 杨志毫不放松地盯着杜兴的一举一动,但是脸上看不出表情;杜兴竟然有些惶然,骑马的速度明显停顿了一下。郁保四突然叫着说:“快走,有辽国的骑兵。” 话音刚落,一片乌云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飙升,足足有五百多骑,在一片马蹄扬起的黄尘里加速而来;“走。”燕顺大叫着掉转马头。 杨志快马加鞭,跟着燕顺等人拼命往东南方向逃走;一个人武功再高,面对着大军依旧是无济于事,纵然能杀掉几十个对手,最后被乱刃分尸的下场是逃不掉的。尤其契丹是军功制,边军都是以人头说话,只要杨志不亮出宫帐军的腰牌,那些边军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哪怕是杨志愿意给一笔钱孝敬,都未必能活命,杀良冒功是司空见惯的事,只要杨志死了,钱就全是边军的了。 (本章完) 第147章 到达辽阳 夕阳如血,晚霞如火,路边小草冒出了绿色的头,松树柏树都在发芽,扫兴的是人类,一逃一追,奔驰在平原上。燕顺边跑边喊:“快,杜兴,加快,金国的巡逻队就在放马河等着我们,哪怕被围上了,我们也要杀过去,我们需要帮助,谁的马快,谁就去搬援兵,我们能否顺利逃过辽军的追杀,就看造化了。” 好在杨志等人的马不错,身手也不错,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摆脱了辽军,随后又跑了两个时辰,接近了望平海口。望山跑死马,在高处看到海的感觉也是如此,只不过辽军被金人打怕了,眼看着接近金国的地域,辽军主动勒住了战马,一阵乱箭之后,掉马回头,呼啸着远去。 杨志等人也在暗叫侥幸,逃跑的人压力大,再加上对方一马双骑,可以轮换战马,只要继续追杀五六十里地,恐怕就能追上自己。远处响箭连发,二十余骑奔腾而来,全是重甲骑兵,叫着女真的语言;燕顺见怪不怪,用女真话答复几句,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给对方检验。金兵看过腰牌以后,态度立即改变,满脸含笑,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军营。 金军的军营看上去很松散,除了常规的鹿角埋伏等,没有宋辽军队立营时的那一份小心;军营前虽然是双岗的哨兵,外围有巡逻队,但是对进出大营的人根本没有人过问,杨志等人进去也没有人搜身,一群人走到中军大帐,也没有人过问。杨志估计这是一个千人的军营,只不过从旗帜上认不出是什么人。 进到大帐,金军将领正在喝酒,为首的一名将领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有神,通过燕顺翻译,众人才知道是千夫长习古乃。习古乃是知道燕顺这个人的,亲自看了腰牌,与燕顺讨论了一番后,立即给燕顺开了路条;杨志没听懂燕顺与习古乃的对话,但是能分析出,燕顺肯定是有任务的,否则习古乃不会这么干脆,连其他人都没问就放行。 渤海的风光与幽州又不一样,一面是风光如画的海面,碧水蓝天,海鸟飞翔;一面是连绵不断的良田,早春时节,已经可以看到在耕种的场面,不少田间有了绿色。燕顺感觉安全以后,就开始出语试探,打听杨志到金国的来意,杨志从容地告诉燕顺,自己到金国是来买千年人参的。 燕顺没有怀疑这个理由,千年人参可以助长功力,蓝彬到了这个年纪,恐怕其他的东西都已经不感兴趣,只有武功与寿命,才会让蓝彬有些动心。燕顺拍着胸脯说,长白山上就产人参,如果杨志能够与不错和尚达成协议,三五株千年人参不在话下。 三百六十里的路,杨志等人又走了一天,才到达辽阳城,好在有习古乃的路条,一路上都没有出现意外。在城外三十里的驿站,有一名百夫长在等待燕顺,验完腰牌后笑着说:“燕大侠,我叫拔离速,不错大师早有吩咐,接到习古乃的快马,算算时间,就安排我在这里等候各位,请跟我来。” 拔离速狼腰猿臂,二十多岁,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人,邓飞等人纷纷客气几句;拔离速看看杨志问:“这位老英雄是谁,燕大侠,不错大师给的名单上可没有这个人?” “这一位可是武林前辈。”燕顺急忙介绍:“拔离速将军,蓝彬前辈是嵩山一气宗的高人,也是不错大师想招揽的高手,他是来买千年人参的。” 拔离速闻言笑了起来:“燕大侠,要是婆卢火将军和九杀国师听说,恐怕又要比试了。” 燕顺尴尬地笑了一笑,不错和尚来到金国以来,由于完颜阿骨打兄弟的重视,与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处的不错,但是就是与婆卢火、九杀水火不容。尤其是斡鲁古被罢官后,婆卢火更是处处与双龙会作对,只不过婆卢火和九杀都不敢明着来,也不知道的是谁指点的,采取的手段就是比武,只要双龙会有高手来,两人就会找机会挑战。 两人身份尊崇,只要开了口,双龙会的人就无法拒绝,结果除了不错和尚本人没出手,双龙会到金国的所有高手都被婆卢火两人击败,就连铁锥东方臧和蹑云剑金卫也不例外。拔离速说话带着几分傲气,双龙会是厉害,但是金国开疆扩土需要的还是本族这些能征惯战的勇士;杨志听完燕顺介绍,记着自己是蓝彬的身份,冷哼了一声。 一行人从大顺门进了辽阳城,燕顺向杨志介绍,辽阳城城高三丈,幅员三十里,外城共有八门,西南两面各三门,东北两面各一门。城内有宫城,现在是女真人居住之所;外面的汉城分南北两市,中为看楼,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西街,驿馆在西南的显德门旁。 拔离速没有把众人带到驿馆,而是带到了城西的归化营;归化营是辽阳城内唯一的汉人营,有一千多人,都是辽国河、朔一带的亡命之徒流放来的。由于对辽国不满,参与了渤海高永昌的叛乱,金军攻打辽阳城时倒戈,被阿骨打保留了建制,完颜阿骨打的四弟吴乞买兼任都统。 双龙会其实也是汉人为主,女真族其实并不感冒,只是既然有白捡的便宜,不打算放弃;双龙会在金国最主要的支持者就是吴乞买,因此不错和尚把大本营就设在归化营后面的一处大宅子里。杨志问清楚情况,朝燕顺拱拱手说:“燕兄弟,多谢一路照顾,只是蓝某对这些国家大事没有兴趣,就此别过。” 燕顺一把拦住说:“蓝前辈,既然都到了门口,你和不错大师见一面再走,要不然我就很难做了。再说,现在长白山在女真族的管制之下,你若是一个人跑去,保不齐被当做奸细,可是如果不错大师向朝中开口,也许你在辽阳就能拿到千年人参。” (本章完) 第148章 又见不错和尚 李善明、温青兆也开口相劝,他们是刚刚加入双龙会的人,自然希望多一些与自己一样的人,有机会抱团取暖,蓝彬的身份在这里,最起码能在不错和尚面前摆摆谱。拔离速也笑着说:“蓝前辈,现在辽阳不太平,所有客栈都不接纳来历不明的外地人,你既然进了城,还是和燕大侠在一起安全一点。” 这个消息验证了传到幽州的讯息,辽阳城确实出事了,金人在拭目以待,就等着辽国的奸细落网;杨志装作不明所以然,燕顺听了也是一愣,他来往于金国与宋国之间,多次带着江湖人物来到辽阳,其中不乏在客栈居住的例子,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拔离速微笑着说:“最近辽阳出了点事,所以官府加强了在这方面的管理。” 杨志明白拔离速对自己不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凡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意外人物,金人都不会放过,或许因为蓝彬的这个身份,不能明着来;杨志装作怀疑地问:“辽阳的形势真的这么离谱,早知道就不进城,直接去长白山了。” 江湖人物绕城而走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温青兆给杨志一个台阶:“蓝前辈,既然这样,不如进去与不错大师见一面,哪怕到时候住客栈,由官府的人出面也方便一点。燕兄,不如你先进去与不错大师说一声。” 燕顺一声同意,率先走进军营,不多时,不错和尚就带着铁锥东方臧走了出来,老远地就看见杨志,打招呼说:“蓝彬,我在嵩山的时候要你跟我走,你不肯;让你去少华山,你又不去,现在还不是一样来了金国,在这里与我相见。” 杨志呵呵笑道:“这是意外,你不是说你是赵喾吗?为什么不去找钑龙刀,跑到辽阳城来了?” 不错和尚走到近前,很随意的对杨志说:“不就是几根人参吗?你只要加入双龙会,我不要你一文钱,送你了。” 千年人参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可是在不错和尚眼里,似乎那就是药房里的一般人参,想要多少有多少;杨志看看东方臧的脸色说:“别看玩笑了,这一位伤势还没有好,你要是有千年人参,还不给他用上。” 杨志认识东方臧,但是在少华山用的杨志本来的身份,蓝彬是绝对没见过东方臧,所以杨志装作不认识;不错和尚摇头说:“千年人参对东方臧没用,他是被九杀国师的风雷掌伤了经脉,那种掌力很奇怪,东方臧说当时的感受是有几重掌力,有快有慢,有刚猛的有阴柔的。所以疗伤也很费头脑,我的大力金刚掌没有作用,只能一样一样来。” 不错和尚的内力精湛,大力金刚掌是少林寺的绝技,确实有打通经脉的作用,但是面对这种伤势确实没办法,在给一种掌伤疗伤的同时,有可能加重另一种掌伤。杨志微微一笑,伸手拿住东方臧的左手,暗运内力试探,确实像不错和尚说的那样,东方臧的伤势宛如五六个高手合殴造成的;杨志运起太玄经的心法,一股细流缓缓渗入东方臧的左臂。 东方臧只感觉那股细流带着微弱的热量,沿着左臂进入自己全身的经脉,只要经过的经脉,不管是什么样的掌力所伤,伤势顿时缓减大半,说不出的舒服。杨志的内力不过探索了一圈,杨志便收住了功力,但是东方臧的面色大为好转,顾不上惊世骇俗,直接在营房门口坐下,开始运功疗伤。 杨志不惜损耗一部分内力,就是想打消所有人对自己是蓝彬这个身份的怀疑;至于蓝彬是不是辽国的奸细,杨志相信,金人和双龙会在燕云殿有暗桩,肯定知道不是。这一手果然有效,周围的人都是武林高手,自然看出杨志的出手,是替东方臧疗伤;看东方臧如此抓紧,说明杨志的内力有效果。 不错和尚眼中闪出精光:“可以啊,蓝彬,原来《太玄经》真的在你手上,你已经练成了神功,可喜可贺。” 不错和尚是真的高兴,婆卢火的武功其实与东方臧在伯仲之间,东方臧之所以受伤落败,就是抵挡不住那种奇特的掌力;现在看来,这种掌力对蓝彬是没有一点用处,不错和尚羡慕之余,确实动了一定要把蓝彬拉进双龙会的心思。众人都没动,站在门口替东方臧护法,不多时就看见东方臧头顶开始冒热气,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收功。 东方臧起身拜谢杨志说:“多谢蓝前辈出手,此情有容后报。” 杨志笑笑说:“我辈同道中人,这是应该的。” 不错和尚关心地问东方臧:“现在感觉如何?” 东方臧大笑着说:“很好,原来我无法运功自疗,蓝前辈的真气化解了我大半的伤势, 刚才坐地下我已经可以自我疗伤,目前已经恢复了五成功力。” “那就好。”不错和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东方臧说他的左膀右臂,很多事都指望着东方臧去做,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四周其实已经围观了不少人,纵然有归化营的军卒出来隔离出一个圈子,人群中仍然有许多人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阵马蹄声急响,人群被冲开一个缺口,十余骑冲到杨志等人身边,为首的一名将领趾高气昂地说:“不错大师,听说中原又来了不少高手,我家婆卢火将军想以武会友,不知道大师有没有兴趣。” 这就是打脸,活生生的打脸,拔离速高声训斥那名将领说:“阿里徒欢,胡说什么,客人刚刚到,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拔离速的官职应该比阿里徒欢高,但是阿里徒欢并不害怕拔离速,嬉皮笑脸地说:“我 不就是传个信吗?拔离速,你也知道婆卢火将军的性子,我是没有办法。不错大师,将军只是让我来问一声,约个时间罢了。” 不错和尚的脸比苦瓜还苦,他还没有来得及说服蓝彬加入双龙会,实在做不了这个主。 (本章完) 第149章 初见吴乞买 杨志的反应就像一个成名多年的人物,傲立在一旁,对身边的闹剧视若不见。不错和尚朝阿里抬抬手说:“贫僧今日好友前来,没心思考虑这些,你回去和婆卢火将军说,过上两天,贫僧会去拜访。” 阿里徒欢笑着说:“大师既然这样吩咐我,末将回去复命便是。” 阿里徒欢来去如风,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战马嘶鸣,干净利索。不错和尚笑笑,邀请杨志等人进帐,一群人在忐忑中穿过归化营,到处都是呼朋引伴的军士,看见不错和尚等人也没人停住脚步。杨志没想到的是不错和尚没有住在军营里,而是穿过营房,来到后面巷子里的一座大宅子。 大宅子孤零零,就在小巷子的最外面,把小巷子与外面的大路隔成两截,大路上是个正常的世界,小巷子是个乱七八糟的地方,住着军妓、家属、佣人等,有卖杂货的,有帮人洗衣的,也有小小的赌档。不错和尚看都没看巷子里面的动静,直接走上了自家大宅子的台阶,边走边说:“这里原来是归化营都统的宅子,住在这里很安全。” 其余人只有苦笑,江湖上威风八面的不错大师,能够左右辽金宋三国局势的大人物,竟然会用安全来衡量自己的住所。杨志淡淡地说:“心中的不安来自对信心的迷失,大师是担心来的人看到辽阳的现状,心生退意。” 加入双龙会的人是为了联金灭辽,如果看到金人比辽人更加凶狠,会不会担心前门驱虎后门迎狼。毕竟两个不同的民族,文化差异极大,谁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相处,宋辽百年无战事,可是两边依旧有想灭掉对方的人。杨志一句话说到众人心里,不错和尚叹了口气说:“蓝大侠,一些事不能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商议。你要知道,这种事涉及的越早,以后成功的可能越大,成功后获得的利益越大。” 杨志无所谓地笑道:“大师着相了,江山美人,荣华富贵,那都是一场空。不过,为了千年人参,我答应大师,在辽阳城帮你一点小忙,替你做一件事,算作报答。” 不错和尚大喜说:“蓝大侠果然是个爽快人,千年人参明后天就给蓝大侠送过来。” 不错和尚是个做大事的人,晓得面前是个千金买马骨的机会,如果自己非要蓝彬做完事再给人参,那就显得小而寒气,不符合一个指点江山人的气魄。杨志不卑不亢地谢过,就象没事人一样随着大家进去。 大宅子里完全是中原的格局,假山、流水、小榭,曲径尽头就是一个雅致的餐厅,完完全全的是一个潘楼雅院的格调。餐厅角落里坐着几个浓妆艳抹的歌女,手持琵琶,正在低声说笑,看见杨志等人进来,纷纷站了起来,低声施礼;不错和尚摆摆手说:“都是自家人,侍候好了。” 随后送上来的酒菜也是汴梁的味道,让一个个感觉还在中原,觥筹交错中,各自说起往事,不错和尚说到杜豺等人之死是哈哈大笑:“高俅那个小人,还以为能控制住一切,哪想到蓝大侠早就练成了太玄经。” “太玄经。”温兆情想起在哪里听过太玄经说:“天师府寻找蓝大侠,也是为了太玄经。那天我在府中听叔父提起过,天师府的龙虎真人亲自找当地官府和一气宗的人询问太玄经下落,还邀请河南各地的高人帮助打听经书下落。” 蓝彬在盛年退隐,无论在不错大师还是温兆情等人的眼里,蓝彬当时都是应该得到太玄经后,找了一个无人注意的地方修炼,现在大功告成,才重出江湖。蓝彬到长白山寻找千年人参,自然是为了增加功力,众人有些好奇,蓝彬的功夫到底有多高明? 蓝彬内力精湛,能够治愈东方臧的内伤,但是江湖中很多高手内力修炼得不错,但是动手的能力不算高明,因为很多招式需要在实战中锤炼,更需要用招的人有杀伐之心。少林寺的招式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每一招想的只是降服对手打伤对手,所以几百年来虽高手不断,在一般人眼里只是高明而已,等金台这样的人施展少林功夫,带上了军中的杀伐作风,几乎难遇百招之敌。 不错和尚也想知道,笑着上前敬酒的时候突然出手,一指点向杨志的右臂;在杨志眼里,不错和尚的动作比铜二差远了,速度和威力都差了一筹。手中酒杯掉落的同时,杨志施展出刚练成的点穴手,手指微曲,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反点向不错和尚,两人动作迅疾,在尺寸的范围之内连续变招,一口气十多招下来不分胜负。 不过东方臧看出来,不错和尚在招式上有点吃亏,只是对手在变招时不够熟练,不错和尚才能保持均势。众人紧张中。杨志趁一指逼退不错和尚的机会挥袖收手说:“大师好功夫。” 不错和尚大笑说:“盛名之下无虚士,蓝大侠果然高明,有蓝大侠相助,我等必能成事。” 屋外有人拍手说:“还好来得快,要不然错过了一场好戏。不错,恭喜你从中原请来如此英雄。” 来人四十多岁,身材高大,温文尔雅,看起来是个汉人,有龙凤之相,但是身上的衣着富贵华丽,尤其来人进入屋子后,不错和尚等人都面露恭谨之色,急忙行礼,有些人连呼吸都有些惶恐。杨志明白来人是大人物,但是一时想不起金国有这样的人物。 杨志跟在众人后面行礼,听不错和尚称呼,才知道来人是吴乞买,就是后来的金太宗。吴乞买让大家免礼后,开玩笑说:“我是急着想知道大宋的情况,才冒昧打搅,不会扫了大家酒兴吧。” “怎么会。”不错和尚随意地说:“贫僧正准备宴会后去报告王爷,燕顺,王爷来了。你们就直接汇报吧,说一说有什么趣事。” (本章完) 第150章 大好消息 “有。”燕顺笑嘻嘻地说:“对我们来说是大好的消息,观察使杜公才到了济州,将西城所的推广遍布梁山泺,梁山泺是古时的钜野泽,绵亘数百里,济、郓数州百姓,在这里依靠捕鱼为生。此举不仅让一县在常赋之外增加租钱达十多万缗,按照西城所规定,租额确定后,土地虽被河水冲荡,不能耕种时,租额也不减免。” “这个昏君。”拔离速高兴地拍案说:“这是在官逼民反,梁山泺本就是盗贼横生之地,王爷,山东要乱。” 吴乞买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朝不错和尚看看,不错和尚颔首说:“杨戬历任镇安、清海、镇东三镇节度使,以检校少保的身份掌控护卫军和期门,权势与梁师成等三相不相上下。他这么做不是没有原由的,应该是趁机培植地方上的势力为自己所用。杨戬年纪已经不轻,又是宦官,劳神费心,只能有一个原因,就是动摇太子。” 吴乞买点头说:“大师所言极是,杨戬等宋朝权臣都各有自己的打算,宋徽宗又在盛年,自然不希望太子多事,但是太子不作为,又会被有心的大臣指责,所以赵桓的日子不好过。在拍在前面的几位皇子中,大宋太子赵桓反而是最弱的一个,如果没有梁世成的庇护,早就被杨戬等人毁掉了。” 杨志有些心惊,吴乞买对大宋的情况了如指掌,又有那种凌云天下的胸怀,难怪后来做了皇帝,在和宋徽宗父子交手的时候,处处领先,最后攻下开封,掠夺二帝而归。杨志忍不住对吴乞买多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吴乞买的侧面与不错和尚的侧面有极大的相似地方,杨志暗暗称奇,难道历史上说吴乞买是阿骨打的同母之弟是假的? 吴乞买似乎感受到杨志的目光,掉头过来,朝杨志敬酒说:“蓝大侠能来金国,是在是我女真之幸,过几天我请蓝大侠到王府一叙。今天还有事,喝完这杯酒,我要请不错大师去赏花。” 杨志自然不信,吴乞买肯定是有什么要是与不错和尚商议,只不过蓝彬是客,杨志含笑谢过,喝了这杯酒。吴乞买喝完酒就带头向后面走去,不错和尚、燕顺、拔离速跟了过去;东方臧往旁边闪了闪,让出条路,不错和尚过去时停下看了看他:“东方老弟,等宴会后,在城里客栈给蓝大侠安排一个住所。” 不错和尚很有风范,没有自以为是地认为蓝彬就是自己的手下,从不错和尚的语气上,东方臧非常明白蓝彬是个例外,于是他点点头表示重视;杨志谢过不错和尚,望着吴乞买一行人的背影,暗自警惕。这是一种试探,如果自己真是奸细,在客栈独自放松的时候,一般情况下会有所作为,可是杨志的多重身份决定了自己不会冒险。 没有了上位者,酒宴就寡味很多,尤其大部分都是新来的人,东方臧本身又不擅长交际,几乎就剩下喝酒,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因为蓝彬不胜酒力而结束了。东方臧只好安排邓飞等人在宾客的房间住下,自己送杨志去西街;不过东方臧看出杨志是装醉,出了门就笑道:“蓝大侠不用再掩饰了,我知道,你对不错大师的计划没兴趣。” 杨志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说:“我只是一个江湖中人,习惯于快意恩仇,不适应这种隐晦深沉的局面,刚才酒宴上每个人都没有表态,其实无不希望有和不错和尚单独谈话的机会。” 李善明这些人来到金国,绝不是想着为什么国家出力,那样就会在大宋寻找机会,这些人的目的不外乎是自己的利益或者家族的利益;双龙会干的就是舔刀头血的事,如果没有丰厚的回报,谁愿意参与。东方臧点点头说:“蓝大侠所言极是,可是我们现在的处境大不如从前,在女真权贵眼中的地位迅速下降,要不是吴乞买王爷撑着,在辽阳恐怕都呆不下去。” 杨志试探着问:“是不是金国现在实力强大了,双龙会的作用下降了?” 蓝彬作为局外人只能这么理解,东方臧摇摇头说:“问题出在宋金和谈上,原本是我们主持的谈判,不错大师的意思是灭了辽国以后,我们要燕云十六州,辽国其他的地盘给金国,可是女真权贵认为,最多只能给八到十个州,并且准备给大宋。” 杨志明白了,金国的这种态度,让双龙会施展的空间大为缩小,既然最多只能给八到十个州,金国能给的肯定是西边的州府,目前处于西夏与辽国之间;给大宋是一种手段,逼着双龙会作为马前卒,与宋朝直接起冲突,这就意味着金国是准备完全替代辽国的,甚至会在适当的时期饮马中原。 这种局面和原来不错和尚描绘的前景截然不同,东方臧等人多少有些担忧,才会和蓝彬淡淡提起。杨志沉默了几秒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东方老弟无须纠结,国与国之间还是以实力讲话,辽国未灭,现在说这些太早。” 两人在归化营牵了杨志的那批马,来到西街的铁山客栈;东方臧熟门熟路,和柜台后的掌柜打了声招呼,就引着杨志往里走。客栈在陈设和结构上像是一个富裕的官宦之家,有五进的院子、天井,最外面是迎宾厅,里面的走道看上去曲折迂回,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个月亮门,东方臧推开门就进去。 月亮门里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一个和尚正坐在藤椅上晒太阳,一身雪白的僧袍,看见东方臧就问:“那阵风把你吹来了?” 东方臧看了和尚一眼,给杨志介绍说:“这位是花心和尚惠洪大师,大师,这是一气宗的蓝彬蓝大侠。” 惠洪显然是个热衷挑别人毛病的人:“不是说这座院子是给我一个人住的吗?” 东方臧正想说些什么,杨志笑着道:“外面的客房也不错,我看住那里没有问题。” (本章完) 第151章 监视的人被杀 “有问题,蓝彬,这座客栈是官府的一个点,不是什么人都能住进来的;你住在外面,要是泄露点什么军情出去,那是吃不了兜着走。”惠洪明显是不怀好意,东方臧开始苦笑,他是见识过惠洪手段的人;杨志不在乎地说:“好歹我是不错和尚的客人,就算不错和尚最近很落势,但是客栈的人总要看吴乞买王爷的面子。”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花心和尚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东方臧反而安了心,花心和尚这种态度就是说,该说的都说了,后面的事他不管了;东方臧把杨志带到右边的一间小屋说:“蓝大侠,左边那间是惠洪大师的居所,这一间是你的,店里有专门照顾你们的伙计,就是出门的时候要打声招呼。” 杨志目光一寒:“不许随便出门?” 不许随便出门岂不是软禁,东方臧打着哈哈说:“那哪能,只是怕不错大师突然有事找你,打个招呼,好到地头去寻找你。” 一名伙计提着一壶热水进了月亮门,点头哈腰地朝惠洪笑笑,直接走进杨志的屋子,自我介绍说:“客官,小的金不换,是专门来侍候您的伙计,有什么需要,到前面柜台吩咐一声就行。” 金不换二十多岁,一看就是手脚干净利落的人,长得一表人才,旧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杨志露出满意的神情说:“把我的那匹马喂好,明天再过来和我说说辽阳城有什么好的药铺,有什么好的医生。” “好的。”金不换放下水壶出去了,东方臧和杨志、惠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惠洪看了一刻钟的书,就站起来,把书放在椅子上,走进了杨志的房间,盯着杨志说:“蓝彬?杨志,你装的是像一个老年人,声音、动作、气势都不错,可是你掩饰不了你的眼睛和气味,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你应该戴着人皮面具。” 杨志没想到自己进入辽阳城的第一天就被人看破行踪,惠洪说的一点都没错,只要他向不错和尚说起,不错和尚检查一下自己是否戴了面具,杨志便无处可逃。可是惠洪没有暗地里去向不错和尚告密,而是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提起,杨志便知道肯定有古怪,惠洪有其他的目的。 杨志微笑着说:“大师看花眼了,如果大师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妨直说。” 惠洪的眼光锐利,一字一字地说:“我要你和我一起刺杀吴乞买。” “为什么?”杨志确实有些好奇,惠洪是双龙会的骨干,难道不知道吴乞买是双龙会的最大支柱吗?惠洪平静地说:“阿骨打兄弟中,吴乞买是精通汉文化的人,对于大宋来说,他的威胁最大。只要杀了吴乞买,宋金和谈就会成为泡影,最起码可以保证大宋二十年的平安。” 杨志皱了皱眉问:“你和不错和尚商量过了吗?” “不错和尚。”惠洪缓缓地摇头说:“双龙会是宋金两条龙,但是不错和尚想取代宋朝,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是赵家的子弟,有这个资格,可是总是呆在金国,他已经忘记了正确的道路该怎么走。不错和尚已经坠入魔道,不可以再执掌双龙会,杀掉吴乞买,就是重新组合双龙会的时候。” 杨志放低语气问:“郭天信没死,还是你原来就是高俅的人?是不是不错和尚已经怀疑你了,才把你放在这个小院里。” “聪明。”惠洪称赞说:“大宋失去你,真的是一个损失,难怪让双龙会吃瘪。”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声,就在小院的背后,杨志和惠洪都是脸色一变,第一时间冲出了屋子,越墙来到后面,只见金不换靠在墙上,一柄长剑穿透了他的心脏,已然死去。很明显,金不换是在屋后偷听两人谈话时被杀,杨志、惠洪心叫侥幸的时候,暗暗心惊有人听取了自己的秘密。 客栈的几名高手几乎是和杨志差不多的时候到达,除了翻看金不换的尸体,还有人去周围巡查,最后灰头土脸地回来,另外有三名监视其他院子的高手同样被杀,只是金不换的武功高一点,临死前发出了喊声,那三个人死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杨志的脸色很难看,一句话没说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客栈的掌柜几乎前后脚就到了,满脸堆笑地说:“在下是掌柜高庆裔,没想到蓝大侠入住的第一天就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意外,金不换死了,客栈会另外安排一个伙计来侍候蓝大侠。” 杨志冷冷地说:“不敢当,高掌柜应该是有官身的人,老夫只是一个平民百姓。老夫只想知道,金不换怎么跑到屋后去了,是在监视老夫吗?” 高庆裔暗叫不好,到了这一步,只有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希望能够镇住蓝彬:“蓝大侠好眼力,高某是完颜宗翰将军军中通事,被将军派来主持这家客栈。蓝大侠不必多心,我们现在对每一个新来的人都要甄别,住在铁山客栈,在我们的视线下,才是对你们身份的最好证明。不瞒你说,另外三个小院被监视的人分别是高丽的朴古雄、倭国的赖康信、五国部的越棘。” 杨志现在已经比较熟悉东北的局势,金国占据了渤海,高丽、倭国就不得不和金国产生关系;五国部是契丹人对剖阿里、盆奴里、奥里米、越里笃、越里吉等五国的统称,这些部落来源于黑水靺鞨,所在地就是名鹰海东青的产地,后来被完颜部打败,编入了金国的军队,只不过五国部所在地域广阔,也不是每个人都臣服金国的。 只是杨志现在扮演的是蓝彬,露出一副怎么样的神色望向高庆裔,高庆裔硬着头皮说下去:“前一阵子,我们破获了辽人的一个情报网,在等着辽国派人来,所以不得不对新来的人产生怀疑,有冒犯的地方,还望蓝大侠海涵。” (本章完) 第152章 心脏已碎 高庆裔先入为主,根据手下的汇报,认为蓝彬与惠洪在一起,两人到达现场的时候有人看见,所以并没有心存疑问;高庆裔猜测蓝彬是心里不高兴,被人监视,没有人会痛快。杨志当然延续高庆裔的想法,颔首说:“我明白了,有劳掌柜解释,我接受了,让人给我送点吃的进来。” 高庆裔放了心,蓝彬这样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这件事就算翻篇了,高庆裔安排好伙计送酒菜给蓝彬,回到自己睡觉的房间,却看见一个人在床边坐着,不到三十的年纪,老气横秋,一根雕着老鹰的手杖靠在一旁的床头柜上。高庆裔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微微欠了欠腰,做作地问:“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小高。你还是这样冲动,没有人看你的笑话,我是听说一下子死了四个人,过来陪你喝一杯。”来人开心地笑了,高庆裔感觉有些头痛,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死对头,完颜宗翰将军的心腹移剌保,移剌保是完颜宗翰的族人,虽然武功与高庆裔不相上下,可比高庆裔这个渤海降臣要受重视的多。 所有人当中,也只有移剌保会喊比他大十岁的高庆裔小高,高庆裔冷着脸倒了两杯葡萄酒,把一杯葡萄酒递给移剌保说:“金不换能发出叫声,是因为他的轻功卓绝,争取到那一线的机会,可是我们随后封锁了客栈,没有查到一点线索。” 移剌保品了一口葡萄酒说:“酒不错,应该是高昌的葡萄酒,味道纯正,甜中带酸,还是你会享福。你有没有想过,凶手是那三个人,他们当中的一个被监视的人发现了秘密,所以杀人灭口,杀其他监视的人,不过是为了混淆试听。” 高庆裔小口喝着葡萄酒,斟酌着说:“那就太简单了,朴古雄练习的少林武功,走的是刚猛的路子,要想追上金不换几乎没有可能,剩下的就是倭国的赖康信和五国部的越棘。赖康信轻功不在金不换之下,出手讲究出其不意;而越棘的青鹰身法比金不换更快,杀人轻而易举。” “小高,话不是那样说的。”移剌保一本正经地纠正说,看高庆裔几乎要到暴走的边缘,移剌保才低声说:“一切需要证据。” 高庆裔气的一口喝完杯中的葡萄酒说:“这样好啦,您来审理这个案子,需要的一切我来提供。” 移剌保终于安静了,干咳了一声说:“我不是没事来消遣你的,宗翰将军专程派我来,就是提醒你一声,我们只管破案子,不参与吴乞买和婆卢火之间的冲突;没想到一到客栈就听说这件事,你说,我们需不需要想得更深一点?” 更深一点,那就是往吴乞买和婆卢火两位大佬身上想,那就是玩火;高庆裔明白了,这种事不可以说,但是不可以不想,万一要是真的,自己与移剌保稍有不慎,就会把宗翰将军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高庆裔想了想说:“我们先做一个惯例的询问,有时候这种不着痕迹的举动,能发现大问题。” 发生在铁山客栈的事在辽阳城引起了震动,四名高手死在全是自己人的客栈里,让人想想就不寒而栗,客栈里的人,不管是伙计还是住客,看人的时候都变得小心翼翼,除了小院里的惠洪与杨志,一个在写诗,一个在饮酒。外人眼里,两人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其实两人都在费尽心思猜测杀人的是谁,而对彼此的底细暂时都失去探究到底的想法。 忤作的检查让高庆裔等几名官员大吃一惊,在查看了外伤以后,忤作经过高庆裔允许,解剖了四具尸体,发现除了金不换以外,其余三人都是被一掌击碎心脏,然后补了一剑而死。现场的官员一个个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这改变了原先简单的判断,意味着杀人的人武功高明到潜到三人身边还没被发觉,只有金不换轻功高绝才发现对方,被对方一剑追杀。只是这种杀法太过怪异,高庆裔蹙眉说:“对方身手如此高明,难道还怕杀不死人,非要补上一剑。或者直接一剑杀了,岂不干净利落。” 移剌保摇头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从武功上分析,对方有可能新练成了剑术,虽然高明,但是自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会先用掌;可是遍视客栈里的人,都是我们的熟人,谁在干什么我们都清楚,武功也了解得八九不离十,哪有这样的人。那么就是另外一个理由,对方根本在故作迷局,想让我们成为惊弓之鸟,自己互相猜疑,你说,谁会这么做?” “燕云殿。”高庆裔得出结论的同时心中一怔,难道燕云殿的高手已经到了辽阳城,还是前面的行动没有伤到辽国,逮到的都是小鱼,沉在水底的都是大鱼。移剌保说得不错,对方这一手就是要让自己心乱,脑补得不知道哪里出漏洞,最后才给自己一方致命的一击。 隐隐约约中,高庆裔对这次金国在辽阳的布局有些不放心,出手的人肯定是隐藏在金国的官府,至今也没有暴露,那就意味着情报会泄漏,燕云殿对这边的情况一清二楚。可是为什么选择在今天动手,高庆裔想到了蓝彬,今天只有蓝彬一人入住客栈,杀人难道是传递信号? 移剌保听了高庆裔的怀疑,否定说:“与蓝彬无关,这么做很容易让我们把眼光放在蓝彬身上,再说杀手对环境和监视人所处的地位十分熟悉,跟踪监视的人也需要时间,说明一切都是策划好的。他们动手肯定有原因,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对了,忤作,能看出那是什么掌力吗?” 忤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闻言站直身子回答说:“回大人,这种掌法很奇怪,表面没有伤,内脏全碎,在中原叫绵掌,在我们这一带,只有风雷掌练到高深的时候才有这种状况。” (本章完) 第153章 惹上麻烦 风雷掌,婆卢火的成名绝技,高庆裔明白,自己和宗翰将军惹上麻烦了,不管是不是辽人的阴谋、燕云殿的手笔,铁山客栈都卷入了漩涡,稍微处理不好,就会有说不完的麻烦。处在高庆裔的位子,得到这个消息不能不上报,不上报就会得罪吴乞买,还会被宗翰将军认为别有用心,上报就必须面临婆卢火的怒火。 有移剌保在,不上报是不现实的,虽然都是宗翰将军的心腹,但是所处位置不同,考虑的角度也不同,移剌保现在是作为宗翰将军的特使而来,而高庆裔是客栈事件的责任人,在这一点上几乎同进同退的理由。高庆裔考虑了很久,和移剌保商议,只能做出一个方案,让忤作在格目标注清楚,把查出来的功劳全部让给仵作,这些大人物总不能和下面做事的人计较,那也太没有脸了。 另外高庆裔决定请住在铁山客栈的名宿们出来一起分析,除了惠洪、蓝彬、朴古雄、赖康信、越棘等五人,还有西域来的胡僧拓芒亨、波斯商人夏伏难、北海龙王安煦烈、北刀耶律元、蜃楼府的长老蒲鲜成。这些人见多识广,尤其拓芒亨、蒲鲜成、赖康信,都带着大批的手下,或许有人注意到什么;移剌保同意后,高庆裔立即让伙计带着金兵去请人。 杨志刚刚喝完酒睡下,就被人敲门喊醒,面色十分难看;惠洪和尚微笑着走过来,明知道杨志在装模作样,正好显示一下自己的宽厚和面子,和气地劝说杨志:“蓝大侠,铁山客栈就是官府,下面的人不容易,上面当官的一句话,下面的人就跑断腿,我们反正没事,就当走一趟赏月吧?” 伙计差点感动得流泪,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惠洪大师不愧是得道的高僧,就是理解人;伙计跟着说了几句软话,杨志板着脸哼了一声,回到屋里穿起外套,与惠洪和尚一起跟着伙计往外面走,来到前面的大厅。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岗哨,大厅里人满为患,杨志两人的身份特殊,伙计与守卫的军官说了两句,被请到大厅坐下。 杨志两人来得是最早的,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高丽的朴古雄、五国部的越棘才到,然后是倭国的赖康信、西域胡僧拓芒亨、波斯商人夏伏难、北海龙王安煦烈;虽然一个个都比较高傲,惠洪认得这些人,每进来一个,就向杨志介绍一个。正说着,就听见门口的伙计高叫:“蜃楼府长老蒲鲜成到。” 十来个人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一直端坐着的高庆裔起身,快步迎了上去;杨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蜃楼府的人,蒲鲜成五短身材,比蜃楼府的任何人都要矮上一截,可是走在一群人前面,怎么看都是最高大的一个,气场强悍。好在跟随蒲鲜成的高手不少,却没有王伯龙、高托山等人,基本上没有见过自己的人;惠洪的先例在前,杨志不认为王伯龙他们认不出自己,现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高庆裔把蒲鲜成让到上座,才清清嗓子说:“这么晚请诸位过来,是我们遇到了一件难事,大家也许已经听说四名伙计被杀的事情,可是各位不知道的是,对方用了一种奇怪的掌法,高某人看不明白,所以请各位高人前来指点。来人,把四具尸体抬进来。” 金不换等人的四具尸体都摆在担架上,被金兵抬放到大厅中央,金兵掀开上面的草席退下,可以看到四具尸体都已经被开肠破肚。除了蒲鲜成没动,杨志等人都上前看了一遍,金不换的心脏是被剑刺穿的,与其他三人心脏裂碎完全不一样,但是四个人都有致命的剑伤,只不过那三人在喉咙上。对于忤作的判断,没有人提出异议,死者心脏裂碎的难看样子就在那里,血液已经干涸,暗红得没有活力。 对于忤作能够开膛验尸,杨志是十分佩服,听说过太医院有两本解剖方面的图,一个是七十年前广西起义领袖欧希范等五十六人被斩首后,宜州推官吴简对尸体进行了解剖,与画工绘成图谱《欧希范五脏图》;另一个是杨志狱中见到的名医杨介解剖泗州处死的犯人尸体绘成的《存真图》。 但是不是每一个忤作都有这份底气和能耐,眼前的仵作能够动手,就是很不一样的能力,看一个个都没吭声,杨志淡淡地问:“高大人,我们能不能见见那位仵作,有些细节,老夫想仔细问问。” 高庆裔正急的发慌,这些高人默不作声到底是看出了究竟,还是察觉了自己的用心,高庆裔根本吃不准。听杨志开口,高庆裔自然不会拒绝,立即吩咐手下,把那名仵作喊来,以便蓝彬等人询问。 忤作是个汉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满头的皱纹,很平常的一双眼睛,唯一的亮点就是头发,看上去快六十岁的人,几乎看不到几根白发。忤作一进来就介绍自己检查的结果,杨志什么都没听清楚,因为看着忤作那张脸,杨志差点叫出来,因为忤作的长相与教自己化鹏功的那个游方道士一模一样。 十几年过去,忤作只是老了点,比在汴梁的时候瘦了点,长相没有什么改变。不过长相相似的人到处都有,杨志没问细节,还不敢完全确定,一直到高庆裔把忤作带到杨志面前,杨志才收敛心神,按照一开始的思路问:“你是怎么想到开膛检查的,每个死者都有剑伤,鲜血淋漓,换做老夫都会以为是剑杀的人。” 忤作含笑说:“大侠果然快人快语,襟怀坦荡,这没有诀窍,只是熟能生巧罢了,虽然那个杀手出手很快,但是已经死掉的人血虽然还热,但是伤口喷出来的血量比正常情况下要少很多。只不过小人看过太多的死尸,包括颈部中剑,两者血流量差得太多,所以小人决定开膛看看。” (本章完) 第154章 有人离开 仵作说的道理很简单,一听就懂,杨志忍不住称赞说:“果然隔行如隔山,先生不说,在下是真的不明白。” 杨志改了称呼,语气里带着尊敬,让高庆裔很有好感,忤作是一个下等人,蓝彬一个成名的江湖高手能有这般态度,说明蓝彬确实与众不同,这样的人能认清楚形势,难怪不错和尚重视。蒲鲜成不屑地说:“蓝大侠真是会演戏,难道没有听说过卖油翁吗?” 卖油翁,不管是穿越前,还是原来的青面兽都读过这篇文章,那是宋代大儒欧阳修写的一篇寓言故事,说康肃公陈尧咨善于射箭,喜欢凭着这种本领自夸,有一次一个卖油的老头看他射十箭中了八九,只是微微点点头。陈尧咨就问卖油翁:“你也懂得射箭吗?我的箭法不是很高明吗?” 卖油翁说:“不过是手法熟练罢了。” 卖油翁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拿出一个葫芦放在地上,把一枚铜钱盖在葫芦口上,慢慢地用油杓舀油注入葫芦里,油从钱孔注入而钱却没有湿,陈尧咨于是笑着将卖油翁送走了。只不过欧阳修不知道,射箭十中八九,在宋朝算得上高手,但是对辽国和西夏,这样的箭手数以万计。 惠洪和尚抚掌笑道:“那不过是另一个庖丁解牛的故事,陈尧咨性情刚戾,办事决断,知永兴军时,发现长安饮水十分困难,不顾一切疏通了龙首渠,解决了当地民生,只可惜陈尧咨为人盛气凌人,问起事来用刑惨急,被他下令杖死的人总有两三百人。” 在座的几乎没有人熟悉陈尧咨,惠洪和尚这么卖弄,算是把这个话题聊死了,蒲鲜成只能换一个话题:“蓝大侠能看出三个死者中了什么掌吗?” “绵掌。”武林中人谁不知道绵掌,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多少听说过,杨志不相信忤作没说过绵掌,选了最简单的答案。蒲鲜成讥笑着说:“蓝大侠不说说其他门派。” 杨志摇摇头,蒲鲜成什么人,蜃楼府的长老,会无聊到问这些问题,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杨志只能选择藏拙,不要说没把握,就是知道有哪个人会这种掌法也不能说,万一胡说碰上了,那就害了无辜的人。蒲鲜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说:“蓝大侠惜字如金,老夫就来抛砖引玉,这种掌伤还有三家,一种是长白山的风雷掌,还有西域的枯木掌、东海的听音掌。另外像少林的韦陀手等几种功夫练到高深的地步也是这样。” 蒲鲜成说的范围太广,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但是高庆裔要的不是凶手,而是希望有人说出风雷掌这个名字,在往上面汇报的时候可以推卸责任;现在蒲鲜成说出来了,高庆裔的目的达到,自然是满心欢喜,拍着手说:“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长老如此见识,让高某受教甚多。” 这也是面对蒲鲜成,高庆裔客气得连本官称谓都省了,北海龙王安煦烈一直自视颇高,把高庆裔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不快,伸了个懒腰说:“高大人,你既然清楚了,我们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北海龙王安煦烈身材伟岸,性如烈火,说话一直不打弯;贵宾们都心存怨气,有人起了头,一听立即七嘴八舌地跟腔,高庆裔顿时感觉头一个比两个大,偏偏这些人都是大人物请来的,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人,都有可能有大用处,高庆裔不能呵斥。移剌保在一旁发笑,汉人常说有失必有得,看起来还是真有一些道理。 只有杨志和惠洪没有随其他人发声,此刻两人端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就差闭目养神;蒲鲜成能感受到这种怨气是冲着自己来的,站起来冷笑着说:“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解决不了这件事,要知道客栈防守严密,外人可是进不来的。” 夏伏难微笑着说:“长老言重了,客栈的防守是一般高手在做,未必能防得住一流的人物,从那个人的武功、心机、轻功来看,绝对算得上高手。说句难听的话,长老要是出手,哪怕没有内应,也应该能一直到暗杀出现的地方。” 夏伏难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既照顾了蒲鲜成的面子,也指出了蒲鲜成话里的漏洞,让蒲鲜成无话可说。可是按照夏伏难的推论,怀疑范围要是延伸到客栈以外,那就是大海捞针,要知道辽阳城中可是有三十万居民,还不包括来往的军队和来辽阳办事的人。 杨志目光闪动,问高庆裔:“高大人,客栈里就住着我们这几个人?” “当然,其他人是……”高庆裔忽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其他住客都是金国官府、军队里的人,但是你能说其中没有奸细吗?还有跟着蒲鲜成等人住进来的人、店里的伙计、这些住客的下人,是不是其中隐藏着高手,说到底,自己还没有询问客栈里的每一个人,却在这里浪费时间听夏伏难和蒲鲜成乱扯。 高庆裔背后冷汗直冒,虽然不是专门审案子的官员,但是经过辽金两朝为官,高庆裔还是有经验的,知道自己漏过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没有第一时间询问店里的每一个人,下面的军官未必能问得有多仔细,凶手很可能已经销毁了相关的线索。移剌保微笑着说:“蓝大侠提醒得是,高大人,要不然我们散了吧。” 蒲鲜成突然摆摆手说:“移剌保,既然觉得蓝彬说得有道理,我们就更不能散,就从我的手下开始询问,然后问店里的每一个人。只是,高大人,暗杀发生后,有没有人离开客栈,哪怕是因为朝廷的公事?” 高庆裔会做人,蒲鲜成不在乎帮帮他,高庆裔立即找来看门的伙计询问,顿时头大如斗,不仅有人出去,并且人数不少;混乱的时候就有人离开,戒严后还有三名军官靠着元帅府的腰牌出了客栈。 (本章完) 第155章 路人皆知 移剌保忍不住跺了一下脚,客栈看起来管理严密,哪知道处处是漏洞,汇报的伙计担心自己人头不保,赶紧解释:“所有出去的人,我们都登记了身份,和开了路引,可以派人去查问。” 移剌保只好立即安排人去那些去处询问,事情出了纰漏,作为宗翰将军的代表,移剌保一定要维护高庆裔的,维护高庆裔就是维护宗翰将军。惠洪望着出入的金军将士一张张疲倦而坚决的脸,暗自摇头,金国毕竟是刚刚建立的国家,底蕴还是差了些,只有未经世故的人才会那么坚决,这件事很可能有出人意料的结果。 高手们散去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能感觉到露水在空气中的气味,伴随着春寒料峭;杨志,也就是蓝彬,被移剌保请到了一个小小的办事房,在客栈一个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里面一张大方桌,桌上摊开着一张地图。地图很久,很多地方有磨破的痕迹,八条长方体的镇纸死死地压在地图的边角。 杨志一脸困顿,站在地图旁的将领是满眼血丝;移剌保介绍:“这位是阿离合懑将军的公子赛也,在客栈负责这幅地图。” 面对杨志满脸诧异的样子,赛也解释说:“蓝大侠,不是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来看这幅地图,这幅地图关系到我大金的龙脉,所以只有身份合适的,客栈才会领进来。” 杨志站住身形说:“我是一个宋人,恐怕不适合看这幅地图。 赛也的脸色一变,到了金国,还坚持自己是一个宋人,这个蓝彬是不是在找死;移 剌保笑着打岔说:“我大金欢迎宋人、辽人、夏人、高丽人前来,不管是来做客还是共襄盛举,我们都欢迎。蓝大侠,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因为我们不知道这幅地图标注的是什么地方,只要有人看出来,我们愿意以万金相酬。” 杨志已经面无表情,但是也没有立即掉头走人,移剌保暗笑,不错和尚说得没错,蓝彬不在乎官职,只想到钱;杨志斟酌了一下,上前两步来到桌子旁,对着地图仔细观看,地图的纸张不错,一看就知道是江南产的宣纸,图上沿着一条大河,画着零星分布的点,没有坐标和标注,完全杂乱无章的一片,不过有人把地图上的点连成了线,线连成了圈,墨迹深浅不一,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时间画的。 赛也有些烦躁地说:“这些圈根本没意义,圆圈越多,中心点就越多,反而让我们分不清楚,哪一个地方是真,哪一个地方是假。这条河就是黑水,绝对没错,可是地图上一条短线,实际路程就是几百里,这些点是江中的岛,还是江边的陆地,根本分辨不出来。” 杨志看了很久,几乎也可以断定那条大河流就是黑龙江,并且杨志认为,经过手中有另外一张完整的图纸,这张图纸只是拿出来做诱饵的,甚至可能完全不对。杨志灵机一动,装作不解地问:“移剌保,那里已经是大金国的地盘,你们需要什么,安排军队去寻找就是了。” 移剌保摇摇头说:“我们和辽国正在对峙,哪有人力去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考察,之所 以交给赛也,就是因为赛也曾经在那里住过两年,和五国部熟悉。” 杨志笑笑说:“那就是急不得的事情,没什么好着急的,除非那个地方产好铁?” 冷兵器时代,铁矿就是战争的资源,金国与辽国正准备大战,铁矿石是一种急需的物资; 移剌保没有怀疑杨志的用心,低声说:“我们这一代就产好铁,那里据说产的是黄金。” 杨志明白了,金人在寻找的就是漠河的观音山,大名鼎鼎的老沟金矿,难怪赛也如此费神,金人对黄金有偏好,武器、衣服、马鞍、器具上都喜欢用黄金装饰;所谓万金相酬应该是真的,倘若有这样一座金矿,万金又算得了什么。杨志装作一筹莫展的样子,苦笑着说:“老朽对东北不熟悉,心有余而力不足,让二位将军失望了。” 移剌保眼神中没有一丝失望的神情,客客气气地送杨志回去;杨志一直心中存疑,自己明摆着是从中原来的人,移剌保没有必要让自己去看地图,晓得这件事。杨志躺在床上苦思冥想,听着门外的打更声,猛然醒悟,这是移剌保的试探,看自己熟不熟悉东北,会不会和其他人联系,说到底,还是怀疑自己。 可是赛也的憔悴不是假的,如果那张没拿出来的地图是真的,是谁给的;杨志想着地图上的标注几乎没有文字,一个念头升了起来,是蜃楼府发现了黄金,只是没找到金矿,蒲鲜成、王伯龙等人来,应该是和女真联手,就是不清楚黄金是蜃楼府向金国要的条件,还是把金矿献给了金国。 可是金人把这个秘密弄得路人皆知,每个到客栈的高手都知道,未免也太假了,莫非这些高手从此无法离开客栈,知道了也没什么。这也不现实啊,金人从各种途径召集高手,可不是为了白白养着的,是要利用的,只要利用,人就会出去;更何况东方臧白天能送自己进来,并没有什么人盘查,要是传递消息,不早就传递出去了。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结论,地图的把戏只是为了对付自己,蓝彬的身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也不是中原的什么大人物,要是不错和尚费费心思还说得过去,金人凭什么这么做。杨志仔细想着关于蓝彬的一切,突然想起随时携带的《太玄经》和天师令,女真还没开化,对《太玄经》应该不会太感兴趣,那么就是天师令了。 高俅曾安排不错和尚、杜豺寻找天师令,高俅也是双龙会的一份子,只是恐怕不知道不错和尚在金国这边的地位,所以被玩弄于鼓掌之中,天师令被化装成蓝彬的杨志得到;燕云殿也在要天雄寺的天师令,莫非当年龙虎山曾在东北有行动,这天师令可以解决一件事,那么金人怀疑蓝彬,就不是国与国之间的事,而是蓝彬来东北的真实目的。 (本章完) 第156章 一潭沼泽 杨志有些懊悔,当时应该找沙净仔细问一下才行,只不过那时候要装作对天师令茫然无知,所以杨志故意没问;现在看,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杨志随后练了一会功,在三更天才入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听到外面人声嘈杂才起来;等杨志梳洗完,就看见惠洪和尚带着一名金兵从外面走进来。 小院里阳光明媚,草地上已经开了一朵蓝色的小花,杨志随口问:“和尚,去哪儿了?” 在外人眼里,蓝彬的年纪比惠洪和尚大,这么叫没什么不妥,惠洪和尚笑眯眯地说:“蓝大侠,贫僧去了一趟白塔,都说那里风光好,有灵气,我看还真没什么,说到底,只不过是一座它罢了,倒是大佑寺的香火好得令人称奇,几乎不在洛阳白马寺之下。” 白塔在城西北,离西街并不远,是大佑寺的产业,也是辽阳城标志性建筑,比辽国上京的塔还高,眼下算得上一个旅游观光的场所。如果大佑寺的香火真的能比上白马寺,那就是相当不错,白马寺建于汉代,是中原的第一座官办寺院,有佛教的“祖庭”和“释源”之称,几度战火几度重建,至今香火不衰。 杨志露出一脸不信的表情说:“惠洪,说夸张了吧?” 看杨志如此反应,惠洪和尚愈发显摆:“和尚没有说谎,大佑寺的善缘全在白塔,那座白塔巍然云天,由上而下可分为台基、须弥座、塔身、塔檐、塔顶、塔刹六部分,向上渐缩,须弥座外面青砖雕有斗拱、俯仰莲,塔身每面置砖雕佛龛,龛内有坐佛。两侧砖雕胁侍足踏莲花,双手捧钵,或持莲合十,神态可掬;龛上宝盖璎珞四垂,左右上角飞天飘然平飞,真正的流光壁汉,不比龙门石窟差。” 杨志笑笑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想去看看。” 惠洪和尚摇头说:“你现在哪有机会,只要暗杀一案不破,你是根本出不了客栈门,不像和尚,和蜃楼府的人一样,来去自如。” 杨志晓得惠洪是在暗示自己闹事,可是杨志既然知道惠洪另有目的,就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做冤大头;最起码在惠洪亮出底牌之前,杨志必须赌,惠洪不会也不敢把真相告诉不错和尚。不错和尚与吴乞买都是聪明绝顶的人,惠洪和尚没有在第一时间汇报这件事,只要杨志说出一些证据,惠洪与他的同伙日子也不好过。 因为有金兵与客栈的伙计站在一旁,阳光下,杨志和惠洪都在微笑,惠洪从金兵手中接过一件皮衣,示意所有人退下,自己和杨志在两把椅子上坐下。看四周没人,杨志感受着太阳的温暖,问惠洪:“你和不错和尚不是一条心,到辽阳做什么?” 惠洪不经意地看着月亮门方向说:“你没有必要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杨志自嘲地笑笑:“应该说,到现在为止你还没害过我。” 惠洪停顿了几秒钟说:“你在恶劣的环境太久,像不错和尚一样阴郁,还多疑……” 杨志没有愤怒,晓得惠洪这个花心和尚说的没错,苦笑着说:“那就是一潭沼泽,没有人能保持本性,我当然也是一样。我无法对可能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态度暧昧,你花心和尚出了名的不动声色地杀人,够狠够绝……你在想什么?” 杨志看出惠洪根本没在意自己的话,懒洋洋地似乎在开小差,惠洪和尚睁大眼睛说:“眼见为实,刚听说女真的时候,我和郭天信都以为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部落,只有蔡京那个老狐狸如临大敌。尤其是在宫廷的会议上,所有的元老都不赞成联合女真,哪怕蔡京、郑居中等人是政治上的死敌,意见都出奇的一致。我来了,还没找到谜底,但是看到,金国越来越有实力。” 杨志有些明白了:“你和我一样,逃到东北是为了保命,但是看到金国有了足够吞噬辽宋的实力,所以你想做点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惠洪很满意地说:“我看到你,就感觉老天还没有抛弃大宋,杨志,我们是同类,我们血管里还留着汉人的血,还记得中原才是我们的故乡。你现在在辽国为官,正好可以帮助我,跟我联合,毁了双龙会。” 还好,不错和尚有着理智,没准备靠着两个在宋朝失意的人毁了金国,只想剪除金国的爪牙双龙会;杨志压低声音说:“双龙会可是宋金两国官府暗地里设置的机构,你认为我们有机会吗?” 惠洪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暗运功力查看院内外无人,毫无保留地说:“没有机会也要做,不错和尚那个赵世居儿子的身份不是假的,他如果雄心够大,回到中原去推翻宋徽宗那个昏君,我绝对支持他。可惜不错和尚没有信仰,只想靠着金国的力量,在燕云十六州做一个儿皇帝,那是对大宋最不利的局面,最后得利的还是金国。” 杨志不由得对惠洪刮目相看,能有这样的眼光和这样的胸怀,难怪郭天信会引以外援,和蔡京死磕;不错和尚如果能占据燕云十六州,关系到皇帝的宝座,宋徽宗父子绝对不会和不错和尚相安无事,而战事一起,不错和尚的身份就成了很重要的一环,毕竟他是赵匡胤这一支的人。 自从赵匡义做了皇帝,斧声烛影的传说就在大宋流传。开宝九年十月十九日夜,宋太祖赵匡胤大病,招晋王赵光义议事,席间有人看见宫内烛影摇动,仿佛赵光义离座退避,又过片刻,听到斧子戳地击物的声音。当夜,赵匡胤驾崩,宋皇后让太监王继恩去叫秦王赵德芳来,谁知道赵匡义已在宫中;赵匡义随后接替帝位,改元太平兴国。 一百多年来,赵匡胤一支不知道有多少怨气委屈,谁知道不错和尚振臂一呼,有多少族人会与不错和尚结盟;中原已经民怨沸腾,委实架不住这么一出。 (本章完) 第157章 空 看杨志开始沉思,惠洪和尚不打算给杨志任何退路:“我许诺不会泄露你的身份,我知道你来辽阳的目的,我许诺和你全盘合作,帮助安然回去。你应该明白我对辽国没有兴趣,你尽可以施展你的才华,在辽国做一个悠哉悠哉的小官,我只需要你帮助我做这一件事。” 杨志想了一下,他必须小心地对应身边的这个和尚,蔡京虽然派人去查看了郭天信的尸体,但是在岭南那种酷热的地方,经过一个多月尸体早变形了,至于身上的伤疤等痕迹,以大宋的条件,高明的医生还是能伪装出来的。杨志斟酌着说:“谁的心底都有界限,我也不例外。你和不错和尚的心思都是太狠了,指点江山的时候忘记了其他人。” 惠洪和尚冷笑了一声:“不错和尚十年一觉幽州梦,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身边的是什么人。不错和尚的身世,让他觉得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所以他理直气壮不去做理所当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不说假的,不错和尚是我们三个中最有理想的人,可是他的理想已经偏离了道义,会让中原生灵涂炭,赤地千里。” 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和,虽然不想江南的阳春三月,但是舒服;杨志抬头看看天说:“别威胁我,大师,你的愤怒在我眼里就是也是一种威胁,不错和尚有金人的帮助,目前很强大,就算我和你合作,你也不能急到没有了耐心。我们有机会吃定他,但是要一步步来,不能想象着那样的人物会束手待毙,双龙会一夜之间支离破碎。” 惠洪和尚沉默良久:“你来辽阳就是有了打算?” “大师,你听我说。”杨志的态度突然间变得很温和,让同样晒着阳光的惠洪和尚有些受感染:“大师,我只是一个苟且偷生的人,能许诺你的东西也很少。但是我许诺你这件事,从今天开始我们都不要再提,就当我们心中的一个小秘密。” “是的,你在气我。”惠洪和尚不是菜鸟,自然晓得杨志的答应不过是顺水推舟,从显州开始,杨志已经和双龙会杀的你死我活,深入辽阳虎穴,杨志怎么会愿意空手而归,杨志所谓不要再提,就是杨志认为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完成这件事。惠洪说完就开始沉默,杨志也在沉默,一名伙计从月亮门走过,就看见惠洪和蓝彬两个高手在院子里享受着太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移剌保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着两人苦笑:“二位还真是悠闲。” 杨志站起身来问:“移剌保将军,有事吗?” 移剌保犹豫了一下,掏出一封信函,向惠洪和尚走过去,直接把信函交给了惠洪;杨志能清楚地看到,信口是开着的,移剌保应该看过这封信。惠洪和尚淡淡地接过信,抽出信纸观看,猛然站了起来,停顿了几秒钟,带点嘲笑的口吻说:“马政和赵良嗣提出了这个条件,你们是怎么想的?” 移剌保无所谓地说:“大师,说实话,我看不透你,可我明白一件事,你一直不肯公开出面协助不错大师做事,宁愿躲在客栈里,就是因为你心中有事。马政和赵良嗣是宋国的谈判代表,他们向杨朴大人提出了这个问题,让我们很为难;宗翰将军与不错大师商议,最后决定还是想听听大师你自己的意思。” 宗翰怎么可能决定惠洪和尚的生死,那一定是吴乞买的意思,宗翰是拿来垫背的;吴乞买一直以双龙会的朋友面目出现在公众眼前,要将双龙会的人交给大宋,其中引起的波折是可想而知的,吴乞买自然不能出面。但是不错和尚会做了缩头乌龟,让惠洪自己决定,其中的深意就值得推敲了,是不错和尚给惠洪敲敲警钟让他端正态度,还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惠洪和尚往旁边走了两步,失望近乎痛心的表情浮现在脸上,语调明显克制地对移剌保说:“烦请将军传话给宗翰将军和不错大师,贫僧希望能自己离开金国,就当贫僧这个人从来没有在金国出现过。” 惠洪的反应没有超出移剌保的预测,之所以吴乞买能同意,就是国内的强硬派不断挤压的结果,为了给双龙会和不错和尚一个警告,双龙会是朝廷的双龙会,不是江湖人物可以趁机投机取巧的。生杀予夺的大权在金国这边,不错和尚是做不了主的,一切只能看金人的心情,否则后果自负。 但是面前的局面对于移剌保来说是一个难题,惠洪和尚经验老到,既没有埋怨任何人,也没有发火,只是希望悄悄离开;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如何来表明金国的强势和安全,又如何向从各地跑来的江湖豪杰交代。今天能交出惠洪和尚,明天就能交出蓝彬,交出不错和尚;一旦群情激奋,金国就必须给出交代,移剌保几乎百分之百就是那只替罪的羊。 移剌保冰冷地说:“大师,这件事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样你离开的时候,官府就不可能给你开路引,你必须凭着自己的力量离开。” 惠洪和尚哑然失笑,念了一声佛号,从容地点点头,这些都是自己没有指望过的东西,大不了就是孤身一人杀出金国;惠洪和尚暗暗庆幸杨志在昨天到了辽阳,自己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没有出卖杨志,而是和杨志达成了联手的协议。天无绝人之路,有些事一饮一啄,就是老天的安排。 杨志及时地做出了蓝彬的反应:“移剌保将军,金国难道不能许诺给惠洪一点最基本的东西?一条命、一个孤僻的院子,在山林里,或者在海边上,每天看着太阳升起,太阳落山,什么都不用想。” 朝看水东流,暮观日西坠,是很多和尚心目的生活,没有俗世的纷扰,安安静静的,就是佛门提倡的那一个空。 (本章完) 第158章 地图失窃 移剌保吞下了一口苦水,蓝彬出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江湖人物嘛,讲的就是义气,都是中原的武林通道,一起来了金国,蓝彬要是没反应,移剌保才会真的感觉奇怪。问题是蓝彬的说辞太有水平,描绘出来的场景太过于平庸,让人感觉,金国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讲什么江山霸业,都是很玄乎的事。 惠洪和尚呵呵笑道:“蓝大侠说的是我最想要的东西,可惜我一时糊涂,听说郭天信的死信,一时糊涂,相信不错那个假和尚,牵扯在双龙会事里头。蓝大侠,多谢了,移剌保将军有他的难处。” 移剌保一脸尽忠尽职且毫无愧色的表情,没有承认,没有否认,惠洪和尚的要求已经提出来,他只需要把信传回去,至于上面怎么决定,是放惠洪和尚一条生路,还是把人交给大宋处理,那都不是移剌保能够做主的事情。对于一个宋人的生死,移剌保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能够背叛大宋,惠洪就是个二五仔,谁知道以后会出什么事。 移剌保匆匆跑去汇报了,杨志冷笑着说:“惠洪,要是不知道你有二心,我现在真想哭,为你而哭。” “谢谢,我知道你有慈悲心,就此打住。”惠洪和尚叹气,虽然从移剌保来通知的那一刻,他便似乎一只脚踏进了地狱,但是他绝不怕死:“现在我向你求助,我可以给你跪下,不是要你救我的命,而是要你答应,就算我死了,就算你不准备再回到大宋,你也要摧毁双龙会。” 惠洪的声音说得很轻,几乎是把声音送进杨志的耳朵,只有两人可以听见;杨志淡然地说:“还没有到要你去死的时候,这件事我已经许诺了,请放心。只是我很好奇,宋朝要你回去干什么,难道只为了让你去受牢狱之灾,还是朝中有人准备杀了你;按照道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应该招安你。” 郭天信、惠洪一伙是蔡京的仇人,让蔡京罢相,只不过张商英能力太过平庸,让蔡京不到两年就卷土重来,郭天信等人个个倒霉;可是高俅、赵良嗣代表着朝中现在有实力的几位大佬,让蔡京再次丢掉宰相的位置,所以换一个角度,惠洪与高俅应该是同仇敌忾的关系,但是从郭天信的死开始,杨志没有看到一点这样的情景。 “说起来都是利欲熏心的人,放不下权位的同时,也放不下仇恨都……”两名伙计从月亮门外面走进来,应该是来监视惠洪的,惠洪瞪着他们说:“当年的蔡京何尝不是意气风发,勤于公事,无论王安石还是司马光执掌朝政,蔡京都是兢兢业业;可是现在,按照侯蒙的说法,蔡京就是心术不正。持其权而以倾天下者,必有私心,蔡京的例子在前面,你还以为后来的这些人会有什么底线?” 杨志无话可说,唯有沉默;两名伙计更不敢说话,惠洪和尚可是第一流的高手,两人倒霉被掌柜的派来执行监视的任务,战战兢兢担心惠洪暴跳的时候杀人泄愤。惠洪和尚见驳倒杨志,有些得意,吩咐伙计:“不要杵在那里,去弄些酒菜来,我和蓝大侠要吃饭。” 正在吃饭的赛也在放下酒杯的时候,猛然感觉身后的空气不对,一种危险悄然而至;可是感觉和动作完全不是一码事,赛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被人一掌准确地切在颈动脉,晕死过去。松手掉落的酒杯被人轻轻松松地接住,稳稳地放在桌上,一滴酒都没有洒出来。 赛也吃饭的房间就是赛也工作的密室,外面戒备森严,实力绝对够和不错和尚那样的高手厮杀,可是因为要保密,所有官兵未经允许是不能进入密室的,所以房间里只有赛也一个人,一道坚实的铁门隔着内外,一把铁锁在房间里锁着。偷袭的人因此并没有急于逃走,而是仔细翻看密室里的文件和地图,最后选了两幅地图,懒洋洋地而去。 等赛也醒来的时候,门外的移剌保正在怒吼,准确地说是移剌保的吼声吵醒了赛也;军卒看赛也始终没有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后喊人进去收拾桌子,提心吊胆地问了几声,听不到回音,只好去报告高庆裔,招来了移剌保。等赛也惊慌失措地打开了铁门,一头冲进来的移剌保几乎和赛也撞到一起,移剌保大声询问:“出了什么事?” 等赛也说了过程,检查完密室,发现丢失了金国与蜃楼府的两幅真的地图,两个人都惊呆了,眼中充满了恐惧;对方能潜入密室,不发出一点声音打昏赛也,认出真图,这是怎样的一个人。真图可是秘密,就连移剌保都不可能认出来,除了赛也,只有高层的几个皇族将领才知道。 移剌保反应过来,立即像一头疯狗一样,在密室里搜查起来,门外的十几名金兵都说没有人出入,那么那个入侵者一定从密道里进来的;而赛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说明密道不需要移动物体,应该很容易发现。移剌保没有发现任何密道,但是在密室里确实有一个曲折的通风口,可是尺寸太小,就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也钻不过去。 两人正在狐疑,外面传来嘈杂声,一名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移剌保将军,不好了,倭国赖康信的四名手下被惠洪和尚与蓝彬杀死在小院里,现在赖康信正准备冲进去报仇,被拓芒亨和夏伏难拦住,高大人请您赶快过去?” 移剌保只觉得热血沸腾,厉声问道:“惠洪两人敢随便杀人,他们不想活了?” 伙计嗫嚅着说:“赖康信的六名手下潜入了小院,想杀了惠洪和蓝彬,没想到两人没有中毒,假装中毒倒地,倭国高手刚一接近,两人突然暴起,各杀了两人,剩下两名倭国高手在我们掩护下才逃走。” (本章完) 第159章 倭人失败 赛也听得稀里糊涂,可是移剌保知道,宗翰将军的密令就是要把惠洪和尚交给大宋,让在金国的汉人知道,汉人是在女真族的统治下,一切都是女真人说了算;但是宗翰将军害怕吴乞买和杨朴不同意,把决定权交给了高庆裔,甚至口谕,如果惠洪反抗,允许高庆裔动用武力。 移剌保按照正常的程序上报惠洪和尚的反应,肯定是高庆裔听了自己与两人见面的事后,怕上面的人被惠洪和尚与蓝彬的话打动,最后真的放逐惠洪和尚,误了宗翰将军的大师,高庆裔才决定下毒。倭人有求于金国,高庆裔让他们帮着处理后事,就是防止事情失败;果然,惠洪和蓝彬都是经验丰富的高手,结果倭人被算计进去。 这件事高庆裔不能认,认了吴乞买和杨朴一定会追查到底,吴乞买位高权重,是阿骨打安排的主内大臣,真要发起飚来,宗翰将军未必承受得住;高庆裔现在只能装作是客栈里的这些客人自己闹出来的事,问题是一旦变成这种情况,蓝彬两人要找倭人的晦气,赖康信能不能顶住。 赖康信带了九名高手住进客栈,现在是六比二,移剌保还是信心不足;等移剌保跑到杨志住的小院时,场面已经相当劲爆,赖康信带人冲进了小院,伙计们拉不住,闻讯而来的金兵更是不知道该不该管。 移剌保望向院中,又一名倭国高手正被惠洪砍死,人影嘎然而倒,血雨纷飞;蓝彬在和赖康信单挑,围在惠洪身边的只剩下三个人,惠洪僧袍飘动,杀意昂然。拓芒亨和夏伏难正盯着院子里的战事,看见移剌保到了近前,拓芒亨笑着说:“赖康信人多,可是没有用,他的手下承受不住对手的一击,他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赖康信挥舞着唐刀,刀走直线,刀势凶猛,招招攻敌要害,刀光剧烈地震荡下,没有一点风声;蓝彬的点穴手更加,穿梭在刀光中,每每躲过对方必杀的一招,点向对方身体。拓芒亨三人都看出蓝彬和赖康信的胜负就在距离,一旦被蓝彬冲进刀圈,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唐刀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现在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三人不知道的是,扮作蓝彬的杨志本身就是用刀的高手,刀法远在赖康信之上,所以杨志能够识破对手刀法上的许多变化。赖康信忽然身体下沉,唐刀横扫,全身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瞬时间便有了巨大的气流;移剌保认出是赖康信的绝技旋风斩,赖康信到达辽阳后曾在宗翰将军的军营里表演过。 杨志面对赖康信,对这股旋流的感受是最明显的,可是杨志却是心中大喜,这一刀与自己天飚的刀法类似;杨志双手闪动的时候,突然一脚提出,让旁观者瞠目结舌的是,赖康信真的被踢到了,连人带刀滚做一团。赖康信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一声大喝:“住手。” 三个倭人闻言手脚一慢,惠洪和尚已经退出了三人合击的包围圈;移剌保三人急忙冲进小院,割开三人。杨志冷笑着说:“还要打吗?” 赖康信摇头,指了指三个倭人说:“输就输了,没什么好强撑的,蓝彬,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今天偷袭你们的事情,我马上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我有一个要求,你们放过他们三个。” 杨志望望惠洪和尚,惠洪和尚苦笑着说:“和尚不想多杀人。” 杨志朝赖康信点点头问:“我答应你,你准备如何交代。” 赖康信对三名倭人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突然一扬刀,竟然摸了脖子自杀,鲜血喷向天空,尸体沉重地倒在地上。三名倭人立即跪倒,痛哭流涕,抬头望向杨志两人的目光充满着仇恨与悲愤;杨志一霎那产生了灭口的想法,只是移剌保三人在场,杨志估计没有成功的把握,只能放弃。 移剌保松了一口气,赖康信的死等于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了过去,高庆裔安全了,毕竟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可以做不可以说,如果真的被人拿到台面上说,吴乞买一定会要追查到底。三名倭人带着赖康信的尸体走了,只留下满地的鲜血,移剌保还是得说几句场面话的:“蓝大侠,惠洪大师,今天是个意外,现在赖康信已死,我会安排倭人离开客栈。” 杨志摇摇头说:“我也准备离开客栈,去不错和尚的宅子居住,和尚,你呢?” 蓝彬与惠洪的关系看上去并不融洽,惠洪一副不抱希望的神情,望着桌上的酒菜,苦笑着说:“是啊,客栈不安全,蓝大侠你怕客栈不安全,可是怎么就能断定不错和尚那里安全,我要是你,还是在外面找一个客栈住算了。至于我,现在已经相当于囚徒,能不能出去,是移剌保将军说了算。” 拓芒亨和夏伏难明明知道一些端倪,两人偏偏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态,拓芒亨满脸不解地望着移剌保问:“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惠洪大师犯法了?” 高庆裔这时候才出现在月亮门前,几名身体魁梧的高手前呼后拥,门外的金兵手持兵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围住惠洪和尚与杨志。杨志嘲笑地说:“高大人真是好勇气,是来查下毒的案子吗?你店里的伙计也太不小心,被倭人放了毒药也不知道。” 移剌保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蓝彬这是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宣扬了出去,就算蓝彬和惠洪和尚以后出了什么事,客栈里的豪杰也会怀疑是金国下的手;要是传到辽国和大宋,不知道多少原本准备来投奔的人会听而止步。移剌保确实在心中埋怨高庆裔,何必那么急着动手,等上面的通知不好吗?兴许宗翰将军就会改了主意。 高庆裔脸一冷,看着被手下围住的蓝彬,厉声说:“蓝彬,本来不关你的事,可是你要是总是想替人出头,到时候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 高庆裔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声,夏伏难听了立即说:“是高丽朴古雄的院子。”移剌保面色大变,立即扑向叫声发出的方向,胡僧拓芒亨紧随其后,一队金兵跟着跑 了过去;杨志笑笑说:“高大人,够热闹的,戒备森严的客栈竟然像菜市场一样,谁都能逛上一圈。倭人想要毒死我们,冲进院子杀我们,你不过问;我们侥幸逃得性命,你反而要杀我们,我明白了,是不是你们金国准备把所有到辽阳的宋人都杀死,以便和宋国达成什么狗屁的协议?” 夏伏难和四周的伙计听了都是一惊,高庆裔今天行事古怪是看得出来的,原本一个个不明白为什么,蓝彬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高庆裔气的直咬牙,蓝彬这么一说,表面上看是胡言乱语,实际上是拿到一张护身符。以后只要惠洪和蓝彬死在客栈,甚至是死在金国,所有人就会以为金国是故意的,前来金国的宋人就会产生恐慌,动摇整个双龙会的布置。 高庆裔摇着头说:“蓝彬,那是没有的事,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惠洪和尚笑着问:“高掌柜,能让你手下人放下武器吗?” 夏伏难侧着身给高庆裔使了个眼色,小院里挤满了伙计和金兵,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寒光,看上去气势汹汹;可是惠洪和尚与蓝彬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在这么个狭窄空间里,这些人根本挡不住两人的一通出手,真要是打起来,只是消耗体力的作用。夏伏难听出来高庆裔的底气不足,作为客人,他不想参与这些肮脏的事情,但是作为宗翰的朋友,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高庆裔。 今天的客栈已经够乱的了,夏伏难出来并不是因为倭人对小院的刺杀,而是听金兵说某个秘密的地方出事了,没想到才和胡僧拓芒亨见面,两人刚说完客套话,还没聊上几句,就听见惠洪和尚这边的厮杀声,看着赖康信气急败坏的跑过来。跟来看了一场厮杀,高丽院子那边又出了事,联想到昨天死的四个伙计,夏伏难断定,客栈摊上事了,摊上了大事。 高庆裔的呼吸变得很急促,在层层护卫之下,终于无力地做了一个撤退的收拾,金兵与伙计顿时面露欢欣之色,刚刚看了蓝彬和惠洪和尚的杀人手段,要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是女真作战,后退着死,不敢不向前。高庆裔望着杨志,语气不客气地说:“蓝大侠这般作为,要知道后果。” 杨志笑笑说:“高大人放心,蓝某和惠洪大师不会离开院子半步,如果惠洪大师得了失心疯,蓝某负责处理。” 杨志的话听在高庆裔耳朵里就是保证,蓝彬保证惠洪和尚不会逃走,所谓得了失心疯,就是惠洪和尚要是真准备杀出客栈,蓝彬肯定会出手阻拦。惠洪和尚笑着说:“高掌柜放心,我还准备到吴乞买王爷那里说个清楚,不见到王爷,我不会走的。对了,如果等会移剌保将军有空了,请他过来一趟,我有要事要谈。” 高庆裔才是客栈的负责人,惠洪和尚偏偏要去找移剌保,这分明就是在给高庆裔难看,可是高庆裔毫无办法,冷哼一声,吩咐原先的两名伙计留在原地,掉头而去。 (本章完) 第160章 危险饭局 “谢谢。”当着夏伏难和两个伙计的面,惠洪和尚有礼貌地谢了杨志,但是所有人都听出惠洪的语气如释重负。杨志冷酷地一笑说:“这种安心是假的,高庆裔要是这么容易就放弃自己的主张,早就被调离了客栈。和尚,你我都不是这么容易死的人,但是还是要万事小心,每一杯水,每一份食物都要自己检查。” 两个伙计一脸尴尬,心说两位大侠,你们说这话能不能避着一点我,权当是什么都没听见;夏伏难微微一笑,朝杨志二人施礼问道:“蓝大侠前面说的可是真的?我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 杨志笑着点点头,眼前的夏伏难既然是波斯商人,能够行走万里到辽阳,眼光见识能耐都应该是上上之选,这样的人,绝不会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事不关己的时候,更是对当事人的看法有怀疑。所以与夏伏难这样的人谈事情,不在乎告诉他什么,而在于给他线索,让他自己去验证,点头就足够了。 杨志走向身边的一具倭人的尸体,将那具躯体翻转过来,查看死者身上的物件;倭人除了搬走赖康信的尸体,另外六具倭人的尸体还留在小院里。杨志看了每一具尸体,搜查了每个人的衣服和随身的皮囊,发现这时候倭人的技巧还远没有到后世传说的忍者地步,最起码是六个人的皮囊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奇形怪状的暗器,只有一个人带着飞镖,一个人带着毒药。 夏伏难和惠洪和尚跟在杨志的身后,虽然没有动手,但是看着杨志检查的每一个细节,看着杨志把一些东西收到一个皮囊里,塞进自己怀里;最后杨志把搜到的碎银子放在一起,大约有七十多两,摇摇头说:“赖康信真是一个吝啬的家伙,行走江湖,难免出现救急的情况,每个人身上只有十多两银子,怎么活啊?” 惠洪和尚皱了皱眉头,杨志的动作看上去根本没有意义,只是最后留下银子是神来之笔,江湖上的人物都是这样处理死者,可以减少金人的猜疑。夏伏难有些看不起蓝彬的动作,赖康信和他的手下对小院的袭击,其实就是死士一样绝无回头的刺杀,成功的时候可以得到高庆裔的一点赏识,失败以后就什么都没有,蓝彬还想榨取什么。 一个伙计从月亮门外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夏伏难,高丽名武士朴古雄死了,被人一剑穿心,死法与昨天的金不换一模一样;夏伏难让伙计慢慢说,伙计喘了口气说:“移剌保将军到的时候,屋内已经没有人,只有一张支离破碎的椅子,朴古雄倒在地上,胸口中了一剑;移剌保将军下令,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任何人离开目前的位置,让小的来通知您,在这里陪陪惠洪大师。” 杨志和惠洪都笑了起来,移剌保将军想做什么,用屁股想都知道;不允许人离开现在的位置对夏伏难来说只是明面上的一个借口,实际上移剌保是希望夏伏难留在这里,监视杨志二人,防止这两个人做出疯子一样的举动。杨志看着夏伏难那张哭笑不得的脸说:“夏先生,现在好了,要是上黄泉路的话,三个人一起走。” 惠洪和尚笑得越发开心,就像在路上看见一个陌生人踩了一脚的狗屎;夏伏难愣了一分钟,吩咐前来传话的伙计:“去帮我拿一张椅子来,顺便送点酒菜,告诉你们掌柜,一定要查清楚,不能再有毒药了。” 伙计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明白了夏伏难的意思,慌慌张张地跑了;惠洪和尚摇摇头,往自己的屋里走去,边走边说:“和尚要辟谷,四天不吃饭。” 夏伏难望望杨志,杨志不慌不忙地说:“人是铁饭是钢,蓝某没有惠洪和尚的修为,对酒肉是来者不拒,最好能找两个歌姬来,在这个雅致的小院里,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美女跳舞,也是人间的一大乐事。对了,你们两个,去搬两张凳子来,等会和我们一起喝酒。” 两个伙计茫然看着三人,几乎觉得自己的精神都要崩溃,这哪是一起喝酒,蓝彬这老家伙的意思分明是,要死大家一起死。能到客栈当伙计的都不是一般的士兵,最起码是什长以上的军中骨干,为金国立下汗马功劳,在忠诚上绝无问题;现在竟然有可能陪着一个波斯人和一个宋人一起死,两人的心里都在在哭泣,哀叹自己流年不利。 夏伏难望着伙计如赴刑场的脸,笑笑换了一个话题说:“辽阳真的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明明是金国的地方,但是大部分人说的都是汉语和契丹语,说女真语的反而是少数。” 杨志坐回了椅子上说:“夏先生的汉语说得很好,这就是文化的底蕴,政权可以在短时间内易手,但是文化的习惯没有几十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辽阳从汉代就是中原的地方,汉语本身流行,契丹统制辽东数百年,契丹语才能超过汉语,金国建立不到十年,对于一个政权来说,刚刚开始,来日方长。” 跑去拿椅子的伙计很快就送来椅子和酒菜,一听说蓝彬邀请同饮,立即恭敬地说移剌保将军那里还要自己跑腿,三步并做两步地离开了;看管现场的两名伙计花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去拿板凳,回来看杨志把四份酒菜分得好好的,和夏伏难一直没动筷子,就等着两人上席,是欲哭无泪。 夏伏难摆摆手,招呼两人坐上来说:“别觉得无辜,谁叫你们现在的上司跟疯狗一样,恨不得到处挑衅,还是那种随时会被别人抓着把柄的方式,不要担心,我们不会那么没人性,都用银针试探过了,没有毒。” 夏伏难此刻已经明白杨志刚才为什么搜尸体,第一批袭击小院的六个人里面肯定有下毒的人,要不然怎么确定惠洪和尚与蓝彬中没中毒;杨志刚才搜的东西里肯定有毒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解药。两名伙计胆战心惊地坐到杨志两人身旁,虽然酒菜里没有毒,但是两名伙计的模样就像是在吃有毒的酒菜。 夏伏难和杨志都失去了吃喝的兴致,酒几乎没喝,肉菜吃了一饱,便让两名伙计收拾酒菜,一切原还原。到傍晚的时候,移剌保带着那名老仵作过来,看得出是满脸的疲惫,朝着杨志两人勉强地打了招呼,又去屋子的门口看看正在屋内练功的惠洪和尚,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惠洪的那把专用椅子上。 仵作查看了尸体,确定了死因,便提起毛笔,在格目上填写死因,都知道六个倭人是被谁杀的,杀人的人就在小院里,仵作便没有再浪费时间。杨志看仵作收了家伙离开,移剌保还没有动身的意思,猜测一定是马上要对惠洪甚至自己采取行动了,站起身说:“折腾了一天,我要回屋去睡一觉。” “蓝大侠且慢。”移剌保从椅子上一弹而起,带着上差的口吻说:“刚才归化营那边送来一份公函,请蓝大侠和惠洪大师准备一下,不错大师将过来接你们,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就不用住在客栈了。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估计不错大师马上就要到了。” 杨志笑笑说:“我知道了,我里面就一个随身的包袱,我就不睡了,把银子放进去就出来。” 夏伏难暗自摇头,蓝彬两人在客栈,就是虎落平阳,杀人的手段无数,就算两人再警觉,也是防不胜防;一旦随不错和尚去了归化营,两人和高庆裔的梁子就算结下了,假如以后吴乞买与宗翰冲突,恐怕蓝彬两人会心甘情愿地成为马前卒。夏伏难看看移剌保,移剌保正在盯着蓝彬进屋的背影,那种忧虑跃然脸上。 杨志很快就出来了,带着一种轻松,竟然问起夏伏难人参的事情,夏伏难是标准的生意人,一听到生意眼睛就放出绿光;几句话确定杨志要的是千年人参,夏伏难毫不含糊地说:“我在长白山有渠道,蓝大侠放心,明天我就安排人联系,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只不知道蓝大侠付黄金还是银票。” “银票。”杨志肯定地说:“我从中原来,黄金太重不方便,带来的都是银票,辽阳有换银票的地方,如果到时候夏先生一定要黄金,我去兑换就是,绝不会让夏先生吃亏。” 夏伏难在辽阳住了十几年,自然比蓝彬熟悉辽阳的金银铺,每次银票换黄金都会打一个很大的折扣,夏伏难露出善意的笑容说:“蓝大侠,这些在我都不是问题,我们是朋友,不瞒你说,我就有一家金银铺,你到时候直接在我这里兑换,我一定比其他家便宜。” 杨志一口答应了,真到换银票的时候,到哪里不是换,到哪里不是被人斩一刀,只要蓝彬的身份不露出破绽都行;移剌保只觉得浑身难受,这时候蓝彬和夏伏难还有心谈生意,真的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对了,听说这个蓝彬也是生意人,隐居的时候做的是布匹生意。 (本章完) 第161章 峰回路转 移剌保没有说错,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双龙会的马车就到了,不错和尚亲自来接的人,大有礼贤下士的气度,蓝彬能击败赖康信,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也说明中原人物不可小觑。原本还在犹豫的吴乞买立即决定,暂时就和宋国的使者说没找到惠洪和尚,反正马政等人也不会撕下脸皮在辽阳硬来。 不错和尚明白,吴乞买也是没办法,客栈里接二连三地出事,尤其是地图被偷走,让金国朝堂大为震动。这两幅地图都是关于金矿的,一幅是蜃楼府献给完颜阿骨打的礼物,一幅是完颜族派人去五囯部和黑龙江实地测绘的图纸,本来都是需要皇族管理的机密,因为宗翰一支掌握北方部落,所以这件事实际上是交给宗翰负责,赛也就是去探测的负责人。 按照现在现场的情况看,出手的一定是客栈里面的人,很熟悉客栈的情况,不仅是客栈的结构,而且清楚每一个要下手对象的武功。在这件事上,包括伙计、金兵、贵宾都有嫌疑,唯一没有嫌疑的只是蓝彬和惠洪和尚。 两人当时在客栈伙计的监视下,又因为下毒时间与倭人厮杀,肯定没有时间去做这两件事,甚至与凶手勾结都不可能,吴乞买就是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才说服宗翰,如果对于诚心到辽阳来帮助金国的人不在意,连死活都不管,那么以后谁还会投奔辽国。至于死了七个倭人,那是他们杀上门,自寻死路,蓝彬两人只是自卫;倭人为什么去杀惠洪两人,一个个心知肚明,也就无人追问。 惠洪和尚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洒脱地上了马车;杨志没忘记自己的角色,只和不错和尚说了一句:“原来是不是准备来收尸的?” 不错和尚大笑,做了一个只可意会的动作,就把杨志请上了马车,到了不错和尚的府邸,不错和尚还是在餐厅设的宴,依旧是东方臧等人作陪,只是燕顺没有了踪影;杨志根据蓝彬的性格,没有说任何抱怨的话,敬过不错和尚的酒,直接开口说希望搬出去住,问不错和尚能否安排人到其他客栈作保。 不错和尚苦笑着说:“蓝大侠,你就不要让贫僧为难了,现在宗翰将军、倭人视你为眼中钉,如果落单,恐怕有人会算计你,我知道你英雄豪情,可是就算你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但要是不停地打死人,那也是一件烦人的事情,首先辽阳的地方官就不会放过你,也让吴乞买王爷为难。蓝大侠,贫僧不会逼你加入双龙会,但是你在这件事上也不要为难贫僧。” 杨志颔首笑着说:“既然大师如此为难,蓝某就住在府中打扰了。” 一众人都松了口气,不错和尚与婆卢火将军的再次比试就在眼前,蓝彬能出手是最好,赖康信的武功不在东方臧之下,蓝彬赤手空拳能胜过赖康信的唐刀,与婆卢火完全可以一战。东方臧等人更是知道,吴乞买最后下决心就是听说蓝彬逼死了赖康信,女真以武力争霸辽东,对武功高强者有一种天然的欣赏,铁山客栈的贵宾们没有互相交过手,蓝彬战胜赖康信是第一次,所以给人的印象特别深刻。 酒肉穿肠过,有没有歌舞助兴,所以宴席很快结束,杨志和惠洪和尚都是单独一个房间住宿,不错和尚还准备安排小厮侍候,被两人拒绝了。杨志独自在房间里躺下,仔细地推敲今天在客栈听说的事情,也感觉万分无奈,出手的是一个有心人,看准了自己入住的时机,甚至能获得惠洪和尚要出事的消息,猜到高庆裔的安排。 杨志一激灵,猛地坐起来,能知道惠洪和尚的事,难道说那个奸细是宋朝人,一切都是和马政商议好的,杨志明白,赵良嗣是双龙会的人,如果是以前的奸细,绝不会相信赵良嗣。而马政一直在登州负责辽东事,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和这个人有联系。 这个人绝对聪明,在辽人出事的时候突然动手,肯定能让金人以为是燕云殿或者辽国的什么细作干的,对方夺取地图是一步险棋,只是为了坐实所谓辽人的奸细,因为金矿的地点肯定在黑龙江,宋人就是拿了也没有用。原先只是在中看过这样的情节,杨志不由得对这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能一个人完成这么多事,杨志觉得换自己也不行。 杨志想通了一切,放下心来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了个早,就看见两个和尚在花园的凉亭里喝茶,杨志信步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在惠洪和尚对面坐下说:“蓝某准备上街逛逛,不知道方不方便。” 蓝彬问的其实还是问自己有没有出入的自由,不错和尚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说:“有什么不方便的,等会贫僧安排两个人给你引路,毕竟辽阳是女真的地盘,有些禁忌还是要遵守的,他们精通女真语,遇到情况交流起来也方便一点。” 杨志明白,不错和尚是怕自己另有目的,或者中途逃走,安排两个人就是监视,顺便替自己出面解决一些意外;杨志来的目的就是要在辽阳站稳脚跟做事,怎么会拒绝这样的情况,自然一口答应。惠洪和尚猜到杨志是开始熟悉环境,微笑不语。 不错和尚安排的是险道神郁保四和白面郎君郑天寿,都是蓝彬的熟人,两人正好要去北市看马,杨志便一同前往。辽阳确实是一座繁华的城市,三十万人口就是在中原也是中等城市的规模,街头上契丹、女真、汉族、高丽的人都有,服装五花八门,好在店面里基本上都是契丹语和汉语。 渤海、辽东、黑龙江、长白山的物资都在这里交易,北市主要买卖皮毛、马匹、猎鹰、玉石等,并且大部分都是以物换物。南市经营的是金银、瓷器、铁器、布匹、茶叶、粮食等,使用的是金银和大宋的铜钱,与燕云十六州一样。 (本章完) 第162章 汉儿庄线报 郑天寿两人带着十名下属,赶着两辆马车而来,车上除了粮食和瓷器,还有南海的珍珠和苏州的刺绣,都是市场上紧俏的东西;两人在北市有很多熟人,双方谈笑间互相看货,马匹在辽阳只不过是平常的物品,因此双方成交的速度很快,郑天寿和郁保四很快就敲定了一百二十匹马。 杨志做过马贩子,不得不说郑天寿两人的眼光不错,这些马虽然不是军中战马,但是足够强壮,送到中原应该能卖个好价钱。郁保四让手下人自行把马匹赶回双龙会,自己和郑天寿陪着杨志继续玩耍。 三人从北市转到南市,兴致勃勃地走在大街小巷,遇到布匹、药材的店铺都进去看看,有时候还和店里的掌柜伙计聊聊天,关心的是货物的来源与销路。在南市的时候,杨志看到了喜龙说的东平陶坊,陶坊在南市的十几家陶坊中也不算大,但是看得出生意很好,门口没什么多余的陶器,但是有不少等货的马车驴车,杨志暗中点头,赵仲达不管在做奸细方面的能力如何,做生意的手段不差。 到了中午时分,天气有些热,三人走到一座渤海酒楼,杨志便请两人一起上楼饮酒,辽阳的酒楼依旧是唐朝遗风,与现时汴梁的酒楼完全不同;门口迎接客人的胡女说着清脆的汉语,一楼大厅给人的感觉就是宽敞,杨志三个人要了一个小间,也是大到可以欣赏歌舞,杨志哑然失笑,果然是汉唐雄风,在每一个小节都可以看见。 好在酒楼的菜肴也是偏向中原,讲究菜的味道,而不像辽东有的酒楼就是油荤,没有一点顾及舌尖的味道;酒是渤海的一湾春,与山东的透瓶香极为相似,醇厚甜辣,三人一时有了回到中原的感觉。郁保四、郑天寿都是粗人,杨志就是大鱼大肉地点,让两人感觉尽兴,拉近三人的距离。 三人一开始说点拳脚功夫,郑天寿的兵器是单刀,杨志不想暴露自己在刀上的造诣,只能拿赖康信的刀法说事;反倒是郁保四讲究掌上功夫,杨志评论起来没有心理负担。郑天寿和郁保四都知道自己的功夫远不如蓝彬,能和蓝彬一起饮酒已是心头大快,对蓝彬愿意指点武功更是喜出望外,随着酒喝得越来越多,两人对杨志的好感不断增加,话也说得透彻,对于双龙会的一些情况机会是脱口而出。 可是杨志两世为人,怎么会轻易相信,不错和尚的心腹会因为一餐酒就和自己交真心。不过杨志还是发现了不错和尚的一点阴暗面,不错和尚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东方臧等人也是一流的高手,可是郑天寿两人似乎没怎么被指点过武功,杨志不相信郑天寿这些人没有请教,要不然就是不错和尚装聋作哑不肯指点,要不然就是故意误导。 杨志自然不会现在挑明,装作酒喝多了摇摇头,低声说:“我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你们双龙会靠贩马来筹集资金吗?要从辽国境内穿过,太危险了,你们为什么不做貂皮和人参生意,不仅利润丰厚,也便于携带,就算是被辽军查到,大不了没收,没有生命危险。” 郑天寿看看蓝彬,有点道不同难以与谋的尴尬,双龙会要是真的缺钱,在大宋大辽哪里不能打劫,还需要这般辛苦,贩运马匹只是为了证明双龙会的能力,证明双龙会在宋金辽三国内的强大实力。马匹在辽国是禁止卖到大宋的,双龙会就是要向中原的武林同道,显摆自己的手眼通天。 郁保四喝了一碗酒说:“蓝大侠,你恐怕也听说了,双龙会实际上是宋金两国的高官组成的,我们这些武林中人凭什么参与,就是凭我们不怕死。你不知道,在燕云十六州,说起来契丹和汉人分治,但是契丹人和汉人就不打交道了吗?汉人去不了契丹人的城区,但是契丹人可以过来,因此冲突是经常发生的,但是不管什么原因,都是契丹人得到好处,吃亏倒霉的都是汉人,所以我不服。” 杨志微微皱眉,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继续喝酒;郑天寿松了一口气,他看得出来,蓝彬是有些不满,但是绝不是因为郁保四说的话,而是想到了其他事情。所以三人回到双龙会,郑天寿便找到不错和尚汇报了情况,不错和尚目光闪动地说:“蓝彬是想到了辽阳的情况,认为女真和契丹没差别,都不会把我们汉人当做一回事。” 郑天寿吃惊地说:“那么蓝彬很可能拒绝加入双龙会。” 不错和尚无所谓地说:“双龙会需要蓝彬,是因为婆卢火的不断挑衅,蓝彬到底能不能敌得过婆卢火还不知道;就算蓝彬赢了,他也毕竟是后来加入的人,有些事我不准备让他参与,在我心目中,那些事还是我们这帮老兄弟做起来踏实。” 不错和尚的暗示让郑天寿心花怒放,郑天寿的武功不算特别高,所以一直担心随着双龙会不断延揽高手,自己的地位会越来越下降,不错和尚的话让郑天寿感受到了自己的优势和价值,没有注意到不错和尚阴冷的眼光。 可是进来找不错和尚的东方臧看得清清楚楚,两人的对话,东方臧在门外也听得清清楚楚;作为不错和尚的挚友,东方臧当然明白不错和尚的雄心,可是若是想要做成图霸江山的大事,依靠所谓的一帮老兄弟是根本不可能的,按照燕顺、郑天寿等人的本事,占山为王还差不多。 东方臧递过一个小纸卷说:“大师,我们的人和宗翰将军的人都失去了杨志的线索,汉儿庄那边的杨志是个假的,完全是沙净在装神弄鬼。根据线报,辽国方面恐怕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不错和尚精神一振:“这么说杨志已经动身往辽阳来了?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我要好好做一次东道主。” (本章完) 第163章 不乐观 在辽国的显州、中京,双龙会吃了杨志太多的亏,那是因为在别人家的地盘,杨志占据着资源的优势,现在战场换到辽阳,要是再被杨志捅上一刀,不错和尚真的无法交代了,毕竟在辽国的情报网,不错和尚也动用了金国的资源,只不过正因为金国和双龙会共享,金国又占着主导地位,所以出事以后才没有怪罪不错和尚,但风言风语还是免不了的。 尤其是挞不野的死,让吴乞买痛心疾首,挞不野的身份几乎与不错和尚相似,在中京有自己的一张情报网,主要是辽国的达官贵人,可以源源不断的为金国提供绝密情报,价值不可估量。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因为金兀术的危险,被杨志发现了,竟然没有任何预兆地被杀死,让金国一帮高官哭笑不得,好在金兀术安全归来,后来又救回了马和尚,总算是挽回了一部分脸面。 东方臧是见过杨志的,犹豫地说:“难道杨志单枪匹马地来辽阳?” 不错和尚肯定地点头说:“燕云殿的消息应该没错,喜龙这次派出来的人就是杨志,辽阳是金国的地盘,杨志带再多的人,还能多过我们的人。杨志这一次不会带很多人来,悄无声息才是关键,他来的目的是弄清楚局势,并不需要什么行动,只要策划精准,只要方法得当,人少反而是优势。来人,帮我把惠洪大师、蓝彬、金卫请来。” 不错和尚在辽阳没有带多少高手,也不怕泄露机密,所以蓝彬这样的新人,只要认为可能有见识,不错和尚一样会喊来商议。三个人很快来了,不错和尚通报了消息说:“杨志对燕云殿的价值太大了,这一次来辽阳,燕云殿肯定会给杨志几名卧底的名单,我们一定要生擒此人,问出名单,一雪显州之耻。” 不错和尚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容不得其他人质疑,东方臧一脸的豪气,身形向前一步跨出说:“大师放心,我等定当尽心竭力,捉住此人。” 东方臧的这番表态,让不错和尚极为满意,手掌轻轻的拍了拍东方臧的肩头,面色严肃地说道:“杨志可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此獠的心机深沉,现在想来,当初和我们在少华山相遇不一定是偶然,杨志很可能是想加入我们,逃到辽东来;我得知庞稷是被杨志所杀,为了平息杜寒等人的愤怒,同意庞稷的徒弟去杀杨志,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征兆的局,都被杨志死里逃生,所以我们决不能大意。” 东方臧和金卫都叹了口气,当时他们是不同意的,杨志本身是武林高手,又是军队出身,正是不错这个小集团需要的人才,但是因为杜寒、庞稷都是金国安排的人,不错和尚最后不得不屈服于大局,同意了杜寒的计划,还派出人相助,可就是这样,杨志还是杀了人逃走,一路逃到了辽国,变成双龙会的死敌,太可惜了! 不错和尚看出两人的想法,微微一笑说:“杨志这次敢冒绝大的风险潜入辽阳,一个是因为身份特殊,他是燕云殿可以抛弃的人,据说宋朝兵部派了一个叫钑龙的细作进入辽国,幽州草木皆兵,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另一个原因就是燕云殿发现了殿中有我们的人,除了杨志、沙净这样的新人,其他人都在怀疑之中。所以就算杨志最后能回去,我也会让杨志坐实钑龙的身份。” 杨志露出赞许的笑容,不错和尚掌握的燕云殿卧底的价值不可估量,加上不错和尚判断准确,难怪燕云殿在辽阳一带的情报网会遭到毁灭;对于杨志来说,他已经算完成了任务,知道燕云殿有双龙会的卧底,辽阳的局面不乐观。至于有没有这方面的确切消息,只有问一问赵仲达,杨志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也不准备冒险去打探;这样一来,如果能在明后天与赵仲达见面,杨志就能及时撤离辽阳。 蹑云剑金卫的面色暗淡,他被九杀大师打得内外都有伤,最起码还要调养百日才能开始练功;金卫皱着眉头问:“大师,此刻杨志来辽阳,他会不会故意拖延时日,在辽阳到汉儿庄的某个地方滞留,到时候回去糊弄一番?” 不错和尚也被问住了,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杨志要是回去说辽阳防御严密,他花了十天半个月也进入不了辽阳城,估计燕云殿拿他也没什么办法;惠洪和尚摇摇头说:“不可能,我们没有在案发后封锁辽阳到幽州的交通,就算燕云殿损失惨重,但是辽国的其他奸细还是会把消息传回去,要不然也不会有杨志的这次东行。哪怕杨志不进入辽阳,他总要深入渤海地区,要不然连一点风土人情都说不出来,肯定是无法交待的,我认为应该在汉儿庄以东的金国地区,画影图形捉拿杨志,辽阳以外依旧是金国的地盘,我们占据绝对的优势。” 惠洪和尚心中有底,杨志就站在面前,而杨志后面肯定会在金国闹出一点动静,这种表现真知灼见的时候,要是不说上几句,岂不是傻瓜;当然惠洪和尚也没有真心地帮助双龙会,话说得模拟两可,尤其提出在汉儿庄与辽阳之间布置画影图形捉拿杨志,其实是在误导不错和尚,让不错和尚有个杨志还没进辽阳的错觉。 不错和尚来回踱了几步,抬头问杨志:“蓝大侠怎么看的?” 熟悉蓝彬的人都死了,郑州书生的面具做得极为精致巧妙,杨志多次扮演蓝彬,步伐、身形、眼神、声音都做了改变,若非像惠洪和尚有狗一样的鼻子能闻气味,就算不错和尚这样的高人也看不出破绽。杨志无所谓地笑笑说:“大师的所图是一个杨志,还是中原?” 不错和尚告诉过蓝彬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赵世居的小儿子赵喾,既然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子孙,现在又在操纵双龙会这样的台面,蓝彬自然问不错和尚的就是中原。 (本章完) 第164章 小目标 不错和尚一愣,摇头苦笑道:“蓝大侠提醒得对,贫僧扮演一个角色的时间长了,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目的,都不是外人,贫僧告诉蓝大侠,贫僧所图的就是燕云十六州。辽国未灭,现在只能先定一个小目标。” 先定个小目标,杨志只觉得这句话太过耳熟,对不错和尚刮目相看;原本是一句激励人为实现自己更大目标的话,在现代社会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被网友们争相模仿,刷屏朋友圈、微博、论坛等地。就是因为灰喜剧的效果,隐约戳中大家痛点,现在不错和尚的话语里其实也有这种通。 原本是太祖一支的江山,现在是太宗一支坐着,不错和尚日日想的就是宋徽宗的位置应该自己坐,可是双龙会是宋金两国的联盟,不错和尚还得拉着这张虎皮,就算在心腹面前也只能说辽国未灭,先定一个燕云十六州的小目标。可是屋内的人都明白,要是辽国愿意帮助不错和尚,恐怕不错和尚会立即扔了双龙会的外壳,改换门庭,金国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对不错和尚又打又拉。 从杨志这两天听到看到的情况表明,说到底,金国还未开化,骨子里对契丹、汉族都不放心,不错和尚应该是难以进入上流社会。如果想靠着双龙会怎样怎样,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并且难得善终;历史上金国扶持的伪齐政权,就是因为声势越来越大,最后被金国趁伪齐大军南下的时候,突然派兵袭击开封,取消了齐国,伪齐王刘豫被废,迁居金国上京临潢府,做了一个被软禁的闲王。 不错和尚看到杨志眼中一闪而过的悲悯,只感觉心中一震,低声问道:“蓝大侠是不是有什么肺腑之言,敬请赐教。” 杨志感觉按照蓝彬的立场,总是应该说上几句,但是绝不能够有主动卷入其中的苗头,必须要掌握好分寸;想到这里,杨志微微犹豫的样子,轻声回答道:“大师,我对朝堂上事不是很熟悉,但是江湖上的事情多少知道一点,所谓江湖,就是地域的差别,我们中原的通道出生入死,燕云十六州的武林人物会怎么想?” 蹑云剑金卫就是河北的武术名家,与燕云十六州的武林关系最近,无奈地说道:“蓝大侠言之有理,他们对我们并不欢迎,我们有了朋友叫公孙胜,就始终拒绝加入双龙会,他们更倾向于中州堂。” 杨志笑笑,他也曾经一度以为不错和尚等人是中州堂的人,到了后来才知道不错和尚和王伯龙一样,也是是双龙会的人,保州的事情只是狗咬狗罢了;这件事一直让杨志摸不着头脑,心中有些可惜,当初在保州要不是自己逃命心切,有着都蕃长伍奇欧尼的线索,可以仔细查下去。 杨志后来推敲过整个过程,可以确定的是杜寒就是伍奇欧尼的同伙,在中京的时候,杜寒被关在宫帐军的监狱,杨志又无法去追问这一切;只要不能杀死杜寒,杨志问话就意味着自己身份的暴露。杨志看看惠洪和尚,突然泛起一种念头,这个惠洪和尚会不会是中州堂的人,杨志斟酌着说:“中州堂,我好像听说过,可是没见过里面的人。” “你当然没见过,不,或者说你已经见到了。”惠洪和尚既然决定和杨志联手,就不会放过这个公开透露消息的机会,不顾不错和尚的眼色笑道:“其实不错大师他们本来在中州堂也有身份,只不过是金人都是直脑筋,因为中州堂的宗旨是收复燕云十六州,强行要我们从河北到辽阳来,因此只能放弃了中州堂的身份。” 原来如此,不错和尚当时应该是在两个帮派中都有身份,只不过金人太过强势,担心不错和尚等人只是拿金国做跳板,所以要求不错和尚等人表明态度,到辽阳来做金国的附庸。很明显,金人知道不错和尚的身份,不担心不错和尚在双龙会里兴风作浪,必要的时候,还能奇货可居,或者把不错和尚卖上一个好价钱。 可是金人不知道不错和尚等人在中州堂里面的价值吗?兴许不错和尚还留有伏笔,中州堂里肯定还有不错和尚的同伙,甚至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但是那和不错和尚自己在里面是完全两码事。不错和尚为了表示诚意,放弃中州堂可以理解,不过能够暗地里操纵一个帮派,那可是很大的诱惑,金人凭什么这样放弃,难道不错和尚到辽阳的意义重大,重大到可以超过金国对燕云十六州的图谋? 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杨志表面上满面笑容,似乎是对惠洪和尚没把自己当外人十分高兴,含蓄地说:“如果大师认为中州堂还有价值,真的可以收复燕云十六州,蓝某可以试着去接触一下。” 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杨志说得很随意,但是所有人都听出了蓝彬的态度,收复燕云十六州,这是杨志同意与不错和尚合作的前提;可是就算蓝彬愿意出力,也是愿意替不错和尚去接触中州堂,不愿留在双龙会。不错和尚的脸色严峻起来,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入云龙公孙胜已经让他见识过一次了。 蹑云剑金卫咳嗽了一声说:“蓝大侠,这里是辽阳,一切必须金人说了算;再说,我们现在大部分的力量已经合并进双龙会,资源共享,很多事是欲罢不能。” 杨志点头说:“我能理解,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诸位,如果有一天,金军攻占了幽州,不错大师拿的回来吗?出生入死,或者背负骂名,总要是有所回报,否则到时候必定心中不安,但是说句不客气的话,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还能做什么?金人不把你们交给宋徽宗那个昏君,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蓝大侠的意思是辽国必灭?”不错和尚最先领悟了自己犯了一个错,低估了海上结盟的后果,在宋金两国的联手出兵下,辽国是有可能很快覆灭,和自己原先设想接着金辽两国交战培养实力是背道而驰。 (本章完) 第165章 献经 杨志点点头说:“辽国未必会灭亡得那么快,但是燕云十六州却可能在辽国灭亡前被两国攻占,到时候宋朝就是花钱赎,也会赎回大部分州县,到时候大师如何自处?” “王爷到。”门外一声通报,打断了杨志的发挥和不错和尚的疑惑,没等不错和尚等人迎出去,吴乞买已经笑着走进来,身后的侍卫全部被留在门外。众人急忙行礼,吴乞买摆摆手,示意众人都出去,单独留不错和尚和杨志下来。等所有人都离开,不错和尚把两人带进书房的一间密室, 杨志一路跟到密室,一开始有些惶恐,转念一想,要是准备对自己动手,贵如吴乞买这样的人物怎么会亲自前来涉险,只需要通知不错和尚下手就可以了。吴乞买问的就是一件事,蓝彬是否愿意为双龙会效力,吴乞买亲自来问,代表着自己重视,也意味着蓝彬必须回答。 杨志不明白金国为什么急着要蓝彬表态,有不错和尚在,完全可以慢火细炖,时间一长,价码也能出低一点。杨志谨慎地说:“不瞒王爷,小民就是一个山野村夫,恐怕上不了大堂,这样吧,我为了千年人参曾答应不错大师一件事,今天同样答应王爷一件事。我也晓得王爷手下能人辈出,我实在帮不了什么忙,但是小人只能做这么多。” 杨志在话中我和小人两种自称交替,既给了吴乞买面子,也透露出很多不满和无奈的情绪,很符合蓝彬在权势前的不甘心。吴乞买何等人物,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冷冷地问:“蓝彬,你能为本王做什么?” 杨志笑道:“王爷既然找到蓝某,自然是蓝某能做的事情,还请王爷吩咐。” 吴乞买犹豫了片刻说:“如果本王要太玄经呢?” 杨志毫不犹豫地说:“既然王爷需要,小人这就照办,誊写经文,交给王爷。” 蓝彬这么好说话,吴乞买都有点不敢相信,但凡绝技,哪一个门派不视若珍宝,不要说抄給别人,就是泄露只言片语都是不允许的事。难道蓝彬对嵩山一气宗没有一点重视,还是蓝彬想要投靠金国;吴乞买可不知道蓝彬是假的,杨志对这些武林秘籍不是特别在乎。不错和尚笑着解围:“蓝大侠果然是义薄云天,对王爷和我们没有二心,只是不错愚钝,这太玄经莫非是没用的东西?” 不错和尚一点都不愚钝,当着吴乞买的面把话说到了头;既然都不相信自己的坦荡,杨志决定忽悠两人一番,笑笑说:“太玄经在本门存在上百年,大师可听说出了什么高手?只是到了这一代,出了三师兄这个不世之才,才在忽然间练成太玄经。只是一气宗讲究先后秩序,不是武功高就能做掌门,三师兄才移居郑州;我不辞而别是三师兄的主意,我在郑州做一个小商人,跟在他后面练太玄经,三年方成,最后的劫渡还是靠三师兄的点穴术才熬过。我之所以需要千年人参,就是底子不足。” 不错和尚突然明白了蓝彬为什么有恃无恐,因为太玄经本身可能是无法修炼的,应该是郑拓找到了一气宗残缺的法门;可惜郑拓已死,蓝彬的话根本无法对证。不过不错和尚在汴梁参与了对付郑州书生郑拓的事,按照林灵素的说法,太玄经确实在郑拓手中,只是一直没找到,高俅才让不错和尚与杜豺回一气宗看看。 不错和尚明白,能让吴乞买亲自来向蓝彬开口要太玄经的人,一定是个非常关键的大人物,现在的问题是蓝彬把太玄经写出来,你能不能相信,敢不敢相信;假如蓝彬有点心思,在其中做了手脚,练的人很可能走火入魔。换做一般人,你可以抓起来严刑拷打,让他生不如死地交代,可是对于蓝彬这样的气宗高手,就算你能突然出手擒下,估计也能用最后一口真气震断心脉,让金国什么也得不到。 更何况蓝彬对金国没敌意,本身有相当大的利用价值,用不着如此一拍两散;吴乞买很明显理解这一切,微笑着说:“蓝大侠,不瞒你说,那个人要的是原来的古籍,不要抄本。” 杨志颔首说:“我能理解,那个人很小心,怕我年纪大了,背诵的时候漏了几个字。可是原来的秘籍不在我这里,我这里只能给一个抄本。” 杨志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太玄经,递给吴乞买说:“王爷要是不相信,就让不错大师誊抄,那也是一样的。” 吴乞买拿过来翻了翻,看上去像古书,五个练功的穴位图非所思议,不到三百字的说明枯涩难懂,那套九招掌法也不繁杂,一看就是蓝彬自己独创的招数,后面还有空白页和地图。吴乞买把太玄经递给不错和尚,不错和尚一看就呵呵笑起来:“蓝彬,难怪你财大气粗来买千年人参,是不是发现了宝藏?” 杨志无所谓地说:“那是我在三师兄的房间里临摹的地图,可是找遍郑州,也没有这个地方。” 吴乞买和不错和尚反倒没有怀疑,因为要是蓝彬自己藏东西的地方,根本没有必要标注;蓝彬临摹地图,就是怀疑郑州书生有藏东西的地方,找遍郑州还不是为了太玄经的真迹。两人对蓝彬刮目相看,隐居江湖十年,还真是一个有耐心的地方;不错和尚看看吴乞买,吴乞买无奈地笑笑说:“你马上把图和说明先临摹下来,真迹的事,你和蓝彬再想办法。蓝彬,本王不是强取豪夺的人,这本秘籍就算是朝廷买的,我明天就派人送两棵千年人参来。” 杨志急忙谢过,不错和尚自己研磨挥毫,笔走龙蛇,不过半个时辰就把图画和文字写好,吴乞买带了一份满意地走了,拿不到真迹那是没办法,至于能不能用,吴乞买并不在乎;不错和尚自己又临摹了一份,才把太玄经的原件还给杨志,连声感谢。杨志摆摆手说:“大师太假了,王爷好歹还给了两棵人参,你可不能像个铁公鸡,一毛不拔。” (本章完) 第166章 有伤 不错和尚摇头失笑:“没想到贫僧在施主眼里就是这么一个形象,我也送你两棵千年人参,另外和你说说汴梁的事情,算是给你一个参考。当初王寀和林灵素争锋,在外人眼里是为了神通,其实是为了兵权,王寀的位置是兵部侍郎,可以影响军队,所以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俅也插上了一脚。 王寀在大内出事后,郑拓就准备逃走,可是御拳馆的高手尽出,郑拓最后被擒;我为什么决定逃出汴梁,就是此事结束后,所有知情的人都在一一被剪除,有身份的被贬,没根基的都被不同的理由杀了,据说林灵素回到温州不久,也莫名其妙地死了。” 杨志在辽国经常听说中原的消息,但是林灵素竟然死了,是第一次听到,杨志闻言蹙眉说:“大师,这事确认过吗?林灵素玄功精湛,年纪不过五十,怎么会突然暴毙。王老志当初也是这样,这些人会不会诈死?” 不错和尚一愣,随即收起笑容说:“蓝大侠言之有理,是贫僧整日里想着所谓的大事,忽略了这个可能,还真的没有派人查过,只是根据官府的邸报得来的消息。蓝大侠,有机会,我们还是要去一趟汴梁,查清楚这些疑点,我会要人预先准备郑拓与王寀在汴梁一带的所有房屋农庄的信息,到时候我们一一排查。” 两人聊到一更天,杨志才回去睡觉,第二天晌午,吴乞买就派人送来了两棵千年人参,到了下午,不错和尚也送来两棵人参。杨志也弄不清楚是不是千年人参,只不过看每棵人参都有一斤重,晓得绝对是稀罕物;不过杨志经历两世,防人的心思很严重,检验无毒后,还悄悄在每棵人参上削下一小块,喂了四匹不同的马,过了一天看马匹没事才放心。 经过太玄经的事,不错和尚对蓝彬放了心,给了一枚归化营的腰牌,杨志可以随意出入,在辽阳城闲逛。杨志以买药材为名,牵着马独自离开了不错和尚的府邸,惠洪和尚在府外的墙根晒着太阳,看见杨志打招呼:“蓝大侠是要外出啊?” 杨志颔首笑着说:“拿到了人参,准备开始炼药,需要配一点药材,大师要是有时间,不如一起?” 惠洪和尚抬头看看天,低声说:“辽国来人了,不要忘了我们约定。” 惠洪和尚的嘴机会没动,声音聚成一条线,传入杨志耳朵;杨志笑着大声说:“既然大师没空,蓝某就自己去了。” 杨志飘飘然走了,惠洪和尚叹了口气,继续晒自己的太阳;杨志还是按照上次郁保四带的线路,先走到北市转了几家药材铺,买了些虎骨、鹿茸回头,然后一路在市场上挑选陶器,很自然地走到赵仲达的东平陶坊。今天陶坊前的车辆还是不少,杨志没有进店,只是随意地站在门口看地上的样品。 一名伙计从店里跑出来,很客气地跑出来问:“客官,需要什么?” 杨志皱着眉头说:“你们店里的瓦罐太差了。” 伙计看出杨志是外地人,但绝不是一般的人物,赔笑说:“客官,门口这些,都是卖 给一些生计维艰的人的,真要是好东西,我们也不敢放在门口,万一被人碰碎了,掌柜的也不答应是不是。您要看好的,请到店里来,我们东平陶坊有一百多年历史,在辽阳可是有名的。” 杨志点点头,随伙计进店,陶坊的面积很大,前面是店面,靠东半边是一层一层的货架,陈列着形形色色的样品,以供顾客挑选。杨志稍稍一看,就发现伙计没有说假话;店里货架上的瓦罐,不管是在形态颜色上,还是在质地品种上,都比外面的要好上许多。靠西边,除了掌柜的吧台,就是直通后院的通道,包装好的货都是从里面搬出来的。 店里的人不少,有提货的,有下订单的,能够看出来,大部分都是老客户,没有什么吵闹声,双方都是一副很放心的样子;杨志仔细观察进出的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看到什么盯梢的人。杨志仔细分辨着店里的说话声,从客人与伙计的称呼中,杨志看到了赵仲达,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很富态,穿着丝绸的衣服,一看就是掌柜的气派。 杨志在东边看的时间长了一点,引起了赵仲达的兴致,看身边客人少了一点,赵仲达微笑着走了过来,打量了杨志一下问:“这位客官是从中原来的吧?” 杨志同样打量了赵仲达,总感觉赵仲达的脸色有些暗淡,指着正在看的一只多嘴壶说:“蓝某是来买人参的,想买几个好的罐子回去熬药,只是看你们店里的陶器式样很奇特,好像有许多专门是给人炼丹用的,因此多看上几眼,看有没有自己适合的。掌柜的,这些样品卖不卖?” “当然卖了。”赵仲达难得遇到识货的,笑着说:“蓝先生放心,东西就是要卖给识货的人,才不会暴殄天物。” 杨志大笑,放下手中陶器,一把拉住赵仲达的手说:“掌柜的真会说话,难怪你的生意这么好。” 杨志晃了晃,便松开了手,但是杨志的心已经沉到了底;刚才杨志的手指趁机查看了赵仲达的脉象,赵仲达有伤,是被人打的内伤。如果是正常生意出了这种事,最起码赵仲达要养伤,不需要出来接待客人。现在赵仲达掩饰伤势,就是为了等待辽国的来人,因为燕云殿的人既然知道赵仲达的名字,就绝不会和伙计去接头。 杨志和赵仲达聊天中,选择了一个可以当蒸馏器用的陶罐,三个熬药的小瓦罐,付了钱,让伙计捆好放在马背上,继续沿着走过的路走,一直到了渤海酒楼。把马匹牵到酒楼侧面,交给伙计,杨志一个人上了二楼,点了一只鸡、两斤牛肉、一屉肉包子,要了一壶酒;凭栏眺望,现在辽阳的局势已经明了,杨志要考虑回去的事了。 (本章完) 第167章 确定 移剌保在渤海酒楼对面的一个马具店后面的库房里,也是一头的黑线,望着面前的郑天寿,不甘心地问:“你确定蓝彬走的就是你们那天的路线?” “没错啊。”郑天寿被找来,骑着快马溜了一圈是莫名其妙,点着头说:“这就是我们那天三人逛街的线路。” 移剌保身边的一个僧人说:“移剌保将军,蓝彬不在其他家买陶器,专门到东平陶坊买,一定是有目的。虽然赵仲达没和他对上暗号,但是可能蓝彬为人狡猾,只要把蓝彬拿下,害怕问不出答案,只要把人杀了,就不会有隐患。” 僧人是九杀大师的弟子七趾,黑脸长臂,一双眼睛闪着歹毒的光芒,作为一个黑水的土族,七趾和他师父一样,对宋朝跑来的人有着天生的厌恶感。移剌保却不能这么做,蓝彬的身份太过邪门,听宗翰将军说,蓝彬把太玄经献给了金国,现在是金国向宋朝显摆的一个榜样,要是没有任何理由就杀了,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从后门走了进来,身材伟岸,相貌粗犷豪雄,一双时刻清醒的眼睛,身穿女真的猎装,腰间系着长剑,脚下一双褐色的羊皮靴。移剌保三人都是一惊,急忙行礼,“见过宗翰将军。” 宗翰拦住三人下跪,低声说:“不要惊动了外面的客人,说说蓝彬的情况。” 移剌保小心地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宗翰问清楚杨志上次没有进店后,点头说:“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蓝彬要是再次出现在东平陶坊,让赵仲达用暗语试探试探,我等会上去和蓝彬见一面。这个人的态度很坚定,可以和我们做交易,但是不一定归附我们,只是吴乞买很欣赏他,又拿到了太玄经,我们不能随便撕破脸皮。” 宗翰亲自赶来,就是怕现场的人忍不住动手,七趾满不在乎地说:“谁知道那本太玄经是真是假,听说根本练不起来。” 宗翰摇摇头,九杀的门下真的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要知道太玄经本来就不是什么人都能练成的功夫,蓝彬都是靠他师兄郑州书生帮忙,否则蓝彬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献出来。宗翰冷冷地问七趾:“蓝彬赤手空拳逼死了赖康信,你和赖康信切磋过武功,哪一个高明?” 七趾顿时哑火,脸被打得啪啪直响,他在动手中输给了赖康信,可是打脸的人是宗翰,位高权重,就是国师九杀大师也不敢随意叫板,七趾只能把一口怨气咽进了肚子里。扮作马具店伙计的一名斥候跑进来说:“将军,婆卢火将军身边的白山双老进了酒楼,估计是专门来找蓝彬麻烦的。” 宗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我明白了,蓝彬就是故意在酒楼等人,他要杀人立威。” 移剌保、郑天寿、七趾都吓了一跳,杀人立威,这蓝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要知道就算不错和尚,也不敢在辽阳有这种念头。宗翰反而露出赞赏的神色说:“蓝彬肯定是在客栈或者双龙会知道了点什么,他到酒楼,就是等着有人去挑衅,我敢说,要是今天没人找他茬子,明天他还会再来一遍。” 移剌保很想去把白山二老拉住,看一看宗翰将军的估计对不对,但是移剌保晓得,凭自己的能耐和面子,在白山二老面前不够看,这两个人可是婆卢火将军的师叔,寻常的人根本不离。报信的斥候很机灵,看了大佬的神情,立即又溜到前面去打探了。 杨志等的是赵仲达那边的后遗症,如果被人发现,金人很可能动粗,怕被不错和尚阻拦,只会在外面动手;只要被抓,面具一事暴露,杨志就无从遁形,所以杨志没有选择的余地。在渤海酒楼这里逃走,远比在不错和尚府中逃走方便,上一次吃饭的时候,杨志就看过地形,除了北面是繁华的大道,其余三面都是民居,并且南面可以看见城楼,速度快的话一刻钟就能骑马冲出城池。 不过那是杨志的下下之选,先不说城楼上的守军,就是在旷野中和女真骑手比马术,那也是件自找麻烦的是。杨志做的打算就是在某一个时刻突然脱掉外衣,撤掉面具,变回杨志脱身,当女真人满城找蓝彬的时候,肯定会对杨志这样的年轻人忽视,然后躲到夜里再找机会出城。 杨志吃饭的速度很快,甚至向伙计要了一把刀,来分割鸡肉和牛肉;白山二老上楼的时候,杨志已经吃完了一只鸡,一斤牛肉和半屉包子,酒只喝了半杯,没怎么动。白山二老在辽阳是名人,楼上的客人纷纷结账走人,转眼就剩杨志一个人;酒楼掌柜踌躇地跟上楼,低声下气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常白山二老都会在楼下就把酒菜点了,今天,一句话都没说,直到蓝衣老者一声轻叱“滚”,掌柜的听了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下楼去了。 白山二老的身材谈不上雄伟,分别穿着蓝衣和青衣,头发微白,走到杨志桌前负手卓立,身子像长枪一般挺直,两双历经风霜的眼睛缓缓地望向杨志;两人看见杨志的目光,就发现了不对,根本就不需要胡乱猜测,对面的蓝彬看上去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人,可是那双眼睛运起功的时候,怎么看也不会超过三十岁,对方不是绝顶的高手,就是戴着人皮面具。 杨志的椅子在走弧线,白山二老急忙分头扑出,扑向杨志一前一后的方向;杨志身形暴起,刚才还在割鸡肉的小刀,带起一道寒芒,倏忽已到正面扑来的蓝衣老者面前。刀光的速度太快,蓝衣老者心知自己身在半空,躲避实非良法,强行拍出右掌,试图与杨志两败俱伤;谁想到杨志的身形强行穿过掌风,反手一刀砍断蓝衣老者的右掌。 酒楼上血雨狂飙,杨志感觉到一点奇怪,自己穿过掌风怎么没受伤,只是来不及多想,听到身后有掌风到,杨志顾不上多想,反手一刀,羚羊挂角;追回来的青衣老者一掌击中杨志后背的时候,却看见杨志手中的小刀从不可想象的角度插进自己的心脏,全身一震,身上的内劲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章完) 第168章 刀伤证明 转眼间,杨志身重两掌,白山二老一死一伤;杨志正以为蓝衣老者还会强行出招,就看见蓝衣老者指了指西边的一个包间说:“从哪个包间窗口跳下去,有一辆马车在等你。” 蓝衣老者说完就莫名其妙地倒下去;杨志惊愕间,顾不上多想,一头闪进了二楼早就看好的包间里,拉开木窗,忍着伤痛从二楼跳到下面僻静的巷子里。果然有一辆一匹马拉的马车在巷子里,马车看上去很破旧,一匹掉了毛的老灰马;辽阳城多马,就是一般贫穷的人家都有马车用来拉货做事,这样的马车很不起眼。 杨志顾不上多想,一头钻进马车里,车夫是一个不多话的中年人,穿着一声粗布衣服,立即驱赶马车离开。马车在城里跑了一炷香的时间,绕进了一个荒废的院子,中年人随即下车关上院子的大门,扶着杨志来到一座假山后面,拉开一道暗门,露出一条长长的台阶;中年人扶着杨志走进去,开口就是惠洪的声音:“我给你护法,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运功疗伤,天一黑我们就要换个地方。” 宗翰的手下听说楼上动手了,就是等了那么一会,就听到打斗声停止了;宗翰一听汇报,就晓得不妙,顾不得惊扰百姓,带头冲上二楼,只看到白山二老躺在地上,一个重伤昏迷,一个成了具尸体,蓝彬已经踪影全无。移剌保怒喝一声“搜”。金兵很快就发现,蓝彬不见了,应该是从包间的窗户逃走的。 宗翰不惜损耗自身的内力,帮蓝衣老者止住血,把人救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问:“黑罕前辈,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山二老中,蓝衣老者叫黑罕嘉,青衣老者叫匹独思,黑罕嘉声音微弱地说:“蓝彬是刀法上的高手,比赖康信高明,我们措不及防,在两招中伤了他,自己也是一死一伤。” 刀法高手,宗翰是真的头疼了,虽然现场没有人证明黑罕嘉的话,但是黑罕嘉和匹独思身上的两处刀伤证明一定有使刀的高手在场。没听说蓝彬擅长用刀,一气宗也不是以刀法出名,那么这个蓝彬很可能掩藏了身份,宗翰想到了最近在辽国崛起的那个年轻人杨志,一时间有那么多奇怪的人物进入东北,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宗翰现在还没处说理去,蓝彬还没有被证实是辽国的奸细,但是谁都知道杀了金国的高手肯定要逃走,否则就是等死。这件事牵扯到宋人,宗翰感觉有扯皮的必要,不管对错,蓝彬等于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掉了白山二老,现在就是要把婆卢火的怒火引向不错和尚,为破案争取时间。 辽国的奸细大白天在辽阳的街头杀了金国高手,轰动全城。婆卢火带着大批的高手到了酒楼,匆匆一看就一口咬定,不错和尚在酒楼埋伏着众多高手袭击白山二老;所有人都明白婆卢火是在挽回自己和长白派的脸面,但是没人愿意出来抬杠,甚至帮助大肆渲染,掩盖真相,毕竟真相太涨别人的威风,灭自己的锐气。 吴乞买得到消息,是哭笑不得,问清楚四棵千年人参还在不错和尚的府里,吴乞买敢确定,哪怕蓝彬真的有秘密,蓝彬出门的时候没有打算逃走,只不过是生死之间杀了人,当机立断地消失了。可是除了这档子的事,哪怕蓝彬是无辜的,现在也是金国的敌人,必须同仇敌忾。 官府立即画影图形,捉拿这两个逃犯,只是根本没找到线索,移剌保的效率最高,虽然查出在渤海酒楼后面偏僻的巷子里出来过一辆马车,并且在辽阳城上万辆马车中找到了这辆马车的下落,但是移剌保带人冲进空院子的时候,只有马车孤零零地留在破旧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经过几天的时间,很多痕迹都被掩盖了。 移刺保花费了六天的时间找到了那间密室,可是早已人去室空,只能断定那辆马车掩护了蓝彬等人,至于一直等到了夜里才离开,至于蓝彬从哪个方向溜走,根本无法查到。蓝彬本来就是武林高手,如果伤势不严重的话,在同伙的帮助下,翻墙越屋,移刺保实在是没办法查。 反倒是吴乞买请蒲献成和耶律元出面查看武功,加上黑罕嘉描述的动手过程,耶律元仔细推断过,得出一个让人难以相信的结论,断定蓝彬就是杨志,破虏刀在辽国有足够的资料,杨志练得再厉害,还是有踪迹可查。耶律元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还在一众金国权贵面前把破虏刀演示了两招,只不过耶律元毕竟与杨志的刀法不同,演变出来的招式有些不像。 宗翰在酒楼就闪过这个念头,现在哪怕耶律元说的是假的也要利用,听完大喜说:“王爷,双龙会为什么在辽国最近一再受挫,就是因为有奸细,要不然杨志怎么能大摇大摆地走进辽阳城。” 婆卢火在一旁帮腔:“王爷,宋人狡诈,只不过几个江湖人物,就在我们辽金之间搬弄是非,让我们双方损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双龙会应该完全交给朝廷管理,不能让不错和尚随意作为。” 婆卢火蛮横,但是也是身经百战的名将,知道说说宋人误事没关系,羞辱宋人也没关系,但是真要是把不错和尚和宋人全赶走了,对金国的战略肯定会有影响,吴乞买和宗翰都不会答应。所以婆卢火的意思,要把双龙会的大权收回来,以后双龙会就是朝廷的事,江湖人物只能做打打杀杀的事,在里面混一碗饭吃。 不错和尚就在一旁站着,闻言苦笑着说:“婆卢火将军所言极是,只是将军不知道,你的手下围攻蓝彬一事已经有了反应,当天惠洪大师听说,拿了银两说去青楼,连夜逃走了。耶律元先生现在只是通过破虏刀法来猜测,其实这种刀法在辽宋两国会的人太多,未必就能证明蓝彬就是杨志。” (本章完) 第169章 倒打一耙 不错和尚其实在心里赞同耶律元的判断,刀法什么不清楚,但是惠洪和尚的逃走其实就证明了这一点;作为多年的好友,不错和尚还能不知道惠洪和尚的底细,鼻子异于常人,比狗鼻子还灵。惠洪和尚应该早就闻出蓝彬是杨志了,现在是害怕逃走,但是不错和尚现在不但不能说出真相,还要倒打一耙。 北刀耶律元身躯豪壮如虎,留着络腮胡子,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大不少,让人有三十五六岁的沉稳感觉;耶律元点点头说:“不错大师说得有道理,我只是认为目前能把破虏刀变化得如此神奇的,只有杨志;不过江湖上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大宋的御拳馆和辽国的燕云殿更是训练了不少高手,要是有人另外琢磨出招式,也不是不可能。” 耶律元退了一步,让吴乞买起了疑心,不错和尚对付的是大辽,如果双龙会产生内讧,最得利的还是辽国;耶律元可是辽国的皇族,谁知道他包含的是什么心。吴乞买满面笑容地望向蒲鲜成:“前辈有什么看法?” 蓝彬在保州帮助过王伯龙,并且蜃楼府在双龙会里面的势力也不小,蒲鲜成瞬间就拿定主意,客气地说:“老夫对刀法没什么研究,想必北刀的判断不会错。我认为,最关键的就是查明真相,会不会其中另有玄机?婆卢火将军,白山二老是你派去渤海酒楼的吗?” “是啊。”婆卢火毫不在乎地说:“蓝彬去了东平陶坊接头,我有权力派人去拘捕审问他。” 宗翰满眼火星满头黑线,婆卢火这么一说,事情就很复杂了,知道东平陶坊的人至少比原先多一倍,能猜到赵仲达出事的人等于多了一倍。蒲鲜成没有再问了,吴乞买望向宗翰问:“是你通报给婆卢火的吗?” 宗翰暗叫倒霉,但是吴乞买负责国事,算是自己的上级,不得不回答说:“末将,没有说这件事,不知道婆卢火是从哪里知道的?” 婆卢火发觉自己说漏了,但是到了这一步,是没有办法退后的,婆卢火索性直说:“抓捕赵仲达的人中有我原来的手下,他们和我的亲兵在一起喝酒后说的,我就对东平陶坊也安排了盯梢的人。” 吴乞买问了一句:“所有第一次进陶坊买东西的人,你都抓了吗?” “啊,没有。”这种事瞒不过去,吴乞买要是想查肯定能查到,婆卢火惊讶之余还是说了实话;吴乞买和宗翰都明白了,婆卢火只是掌握了外围消息,但是看蓝彬进去买东西,认为是一个对蓝彬下手的好机会。一直没吭声的杨朴问婆卢火:“将军是不是担心自己不是蓝彬的对手?” 婆卢火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可能,只是本将军贵为朝廷重臣,总不能来了一个阿猫阿狗就要出手吧。” 众人大笑,吴乞买很想骂一声“滚蛋”,但是想想自己和这些人的身份,强行忍住,淡淡地说:“都退下吧,这件事我要好好想想。” 杨志在房间里呆了七天,其实第三天杨志已经完全恢复了身体,让惠洪和尚吓了一跳,只是除了惠洪和尚,杨志什么人也看不到;外面的风声想必很紧,不错和尚那夜逃来以后,也是改变了装束,再也不是和尚打扮,锦衣夜行,带着一个春秋天的帽子。两人逃到这里,不错和尚也没有出过门,和杨志依靠预先准备好的干粮肉块过日子,饮水就是屋后的井水。 杨志很守规矩,惠洪和尚没有让他出去,就算有人送东西来,他连在门缝里瞄一眼的动作都没有,人家既然能把自己救到这里,杨志有什么对人家不放心的地方。两人闲的没事,就是下下围棋,可是惠洪和尚很受打击,在杨志面前,惠洪和尚引以为傲的棋艺简直就像一堆垃圾,一连四天,全部告负;好在杨志教惠洪和尚宇宙流的开局,让和尚心里好受不少。 到了吃饭时间,门口传来敲门声,“笃笃笃!” 两人互相看看,一个机灵地站起来,各自站好位置,从没人在这个时候来过,惠洪和尚谨慎地上前开了门,走进来的是黑罕嘉;黑罕嘉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右手完全没了,还被布包着。杨志抱歉地行礼说:“那日小子不知实情,误伤了前辈,罪该万死。” 杨志已经知道,是黑罕嘉在动身前通知了惠洪和尚,才有了后来救自己的一切,黑罕嘉还损失了一座活动用的宅子;黑罕嘉不以为然地笑着说:“成大事者不在乎小节,你当时不知道我的身份,莽撞一点是应该的,也幸亏断了手,要不然在蒲献成和耶律元的调查下,肯定是无法脱身的。杨志,我想问你,是再做一票大的以后走,还是现在就准备走?” 杨志笑笑说:“但凭前辈安排。” 杨志很清楚,到现在惠洪都没有和自己透露身份,其实就是对自己还有些不放心,自己就算要走,可是怎么走?辽阳城想必满城在通缉蓝彬,加上原先捉拿杨志,自己的两个身份都在官府的捉拿下;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兴许在动起来的情况下,自己才有机会。 黑罕嘉颔首说:“我们需要你的眼光,你也知道,目前金国的声势惊人,就连辽国都在担心受怕中,愿意奉金国为宗主国。你说说,经过会怎么演变?” 杨志笑笑说:“辽国是想拖延时间,整军再战,但是忽略了两点,一个是金国整军的速度在辽国之上,另一个就是宗主国的这个名义,会被辽国的贵族们利用。既可以作为投降的理由,也可以在争夺权力的时候,把金国拽进去,所以金国一旦准备完成,绝不会缺少出兵的理由,可以说两国再战只是时间的问题,胜利的天平会倒向金国。” 黑罕嘉又问:“那么对于高丽、大宋又会有什么影响?” (本章完) 第170章 誓言很重 杨志没有丝毫地犹豫:“金国会继续攻打大宋和高丽,一个国家刚刚崛起的时候,是最能征战的时代,毕竟辽国的富裕程度远远比不上大宋,你们在辽阳,难道不知道金人的贪婪程度吗?” “你准备怎么办?”黑罕嘉不动声色地问,但是杨志已经能确定黑罕嘉就是高丽人,并且是那种能为国家民族去做无名英雄的厉害角色;杨志摇头说:“你们不要想着高丽和宋朝联手对付金国,一旦金国占据燕云十六州,必定会扶持西夏,牵制宋朝和辽国在西域的残余,到时候宋朝不保,高丽独木难支。我会帮助辽国继续对抗金国,如果辽国失败,大不了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黑罕嘉思考了片刻问杨志:“为什么不回到大宋?” 杨志斟酌着说:“王黼、高俅、童贯之流,连蔡京都比不上,根本无法掌握国事,但是现在的局面却是无法剪除,金国有西夏之助,纵兵南下比安禄山当年更可怕,宋朝最后很可能偏安江淮。” 杨志说的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实,但是听在黑罕嘉和惠洪和尚耳朵里,那几乎是不可置信的,要知道辽国现在还很强大,地域是金国的几倍;大宋更是刚刚战胜了西夏,国富民强。只是两人都是心机深沉的人,反复斟酌,杨志所说的未必不是可能的事,黑罕嘉因为还有事匆匆而去,约定晚上再过来。 黑罕嘉留下一个饭屉,里面是酱牛肉和肉包子,还有一壶酒;杨志看惠洪和尚仔细地用银针探测,好奇地问:“难道你对自己人也不放心?” 惠洪和尚叹了口气说:“你知道黑罕嘉为什么愿意救你吗,是因为我和他说,你可以影响到宋辽两国对金国的战略,可是你对前景如此悲观,我怎么会不怀疑高丽人会抛开我们单独行动。渤海的高丽、新罗人比汉人多,他们与女真同源,被金人信任的程度很高,我也是因为救了一个剑客,才被他们吸纳。” 剑客,杨志立即想到了客栈的凶杀案,脱口问道:“杀死金不换他们的那个人?” “是的。黑罕嘉他们的行动目标是那座金矿,不是自己想得到,而是要送到辽国,想引起鹤蚌相争,有你,可以闹出更大的动静。”惠洪和尚收了金针说:“我来金国的目的,是追查钑龙刀的下落,被官府收缴入库的那把是假的。” 杨志的神情严肃起来,不错和尚可是说过李士宁只要钑龙刀,而因为王安石的原因,李士宁在赵世居一案中被保住了性命,甚至是连牢狱之灾都没有,现在看应该是另有隐情。杨志随即想到自己的代号是钑龙,蔡京会不会知道这件事,之所以暗地里布局,不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是为了钑龙刀的秘密。 杨志伸手拿起筷子,拣起一片牛肉问:“大师,这件事很严重,你不能告诉我,安排这件事的人是谁?” 杨志没有问惠洪上线是谁,而是问安排的人是谁,让惠洪松了口气说:“是郭天信,他在岭南的时候来找我,说不错和尚要来救我,要我趁机到辽东,并且说这件事很危险,因为钑龙刀在辽东,是王老志最后传来的消息。” “那个诈死的王老志?”杨志笑起来,把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说:“王老志、郭天信,加上那个难说真假的林灵素,道门可是有三个神仙级的人物诈死了,难道他们是想布局辽东?” 惠洪和尚吓一跳,不满地说:“杨志,不要胡说,郭天信可是一心为国。” 杨志眼下牛肉,摇摇头说:“大师是因为心里对郭天信还抱着希望,认为他手眼通天, 能卷土重来,我要是没猜错,你们准备在皇子当中选择一个人做继承人。可是大师你想过没有,王老志玄功通神,为什么只传递回消息,应该是王老志感觉自己处理不了这件事,难道你还比他高明;我估计不管你是在辽东查出钑龙刀的线索,还是找到钑龙刀,你都无法带回去,很可能白白便宜女真人或者高丽人。” 惠洪和尚再自大,也不敢说自己比王老志高明,要知道王老志在汴梁出风头的时候,郭天信、林灵素等人都是一筹莫展,无法与之争锋;惠洪和尚沉思半天问:“杨志,你说我该怎么办?” 杨志已经吃得半饱,平静地说:“不错和尚就算没有和吴乞买说,肯定在暗地里布置抓你,你在辽阳迟早会被他们逮住,不如和我一起逃回幽州,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王老志和郭天信寻找钑龙刀,如果没有私人的目的,那就是希望钑龙刀真的有秘密的话,能为大宋所用,为中原百姓造福。” 惠洪和尚立即低头吃饭,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肉包子、牛肉、浊酒,惠洪和尚都没有禁忌,杨志也没有调侃,只是陪着吃饭。一直到两人酒足饭饱,惠洪和尚才认真地说:“你说得没错,我和你回幽州,但是你要遵守承诺,帮我毁了双龙会。” 杨志笑着点头说:“没问题,我答应你,用祖先令公起誓。” 杨令公不仅是杨志的祖先,也是有神庙的人,杨志用杨令公起誓,这个誓言很重;惠洪和尚的面色好看很多,颔首说:“郭天信给我在辽阳配了两个人,都是在辽阳生活了一二十年的人,估计是朝廷很早布置的棋子。和你到东平陶坊的方式一样,我去看过两个人,经历了几次战乱都没走,只是我不敢确定他们是不是还记得使命,心存故国。” 很多人做卧底,因为时间太长,已经习惯于现在的生活,未必会记得原来的任务,会继续自己的使命;先前惠洪和尚宁可不动,也没有启动两个人,就是心里没有把握。只是现在的形势危机,惠洪和尚想试一试;杨志明白了,笑道:“你想让我去?” “不,我们一起去。”惠洪和尚还是老于世故:“从现在开始到幽州,我们两人寸步不离,免得担心对方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本章完) 第171章 谁入地狱 寸步不离,杨志笑笑,惠洪和尚还是怀疑自己的诚意,这些混迹江湖的人还真是没有容易相处的;惠洪和尚说起来是个僧人,信佛的主,很明显对神灵也不是特别尊重。杨志问惠洪:“是不是晚上准备行动了?” 惠洪和尚一点头说:“既然高丽人不可以完全相信,狡兔三窟。我们也应该换一个地方,你轻功怎么样?” “还好吧,练习了很多次,已经习惯了,不会拖你的后腿。”杨志没有说谎,杨志是在一路北逃的过程中掌握了运气的窍门,一次次实战,轻功虽然不能和那些专门的高手比,但是飞檐走壁问题不是很大。 惠洪和尚早准备好夜行衣和头罩等物,等到天色一黑,城中开始宵禁,两人便穿上夜行衣,戴上面罩,杨志还是带着蓝彬的面具。惠洪和尚带着杨志上了院子的房顶,从一家家房顶上穿过去,在无人的巷子降落到地面;孤云残月,除了青石板上树木和房屋的斑驳光影,大街之上寂静无人,放眼望去只有零碎的灯光,在无边的黑暗中摇曳。 辽阳城可不是汴梁那种开放的城市,还是辽国东京渤海府的时候就实行宵禁之策,女真人来了也没有取消,一入夜,整个城市立时便陷入到了一片寂静当中。杨志两人冲过街道,上了对面巷子的房顶,不知道是惠洪熟悉环境,还是金兵对巡逻似乎并不上心,这样走了两条街,几乎没遇到人。 再次上房顶,不过走了三户人家,惠洪和尚就跳进了一个院子。杨志跟着进了院子,暗自点头,换做自己也会这么做,很明显,惠洪选择的这个地方,能观察到原来的藏身处,官兵知道惠洪是武林高手,要是去抓人,一定会封锁附近两条街,在院子里就能看到街上的动静。 远处传来夜行人的动静,两人急忙找到树木、角落躲藏,看着十几条人影朝原先的小院方向过去,两人暗自庆幸,哪怕动身稍微迟一点,现在也可能在房顶上遭遇。惠洪和尚听着声音渐渐远去,才轻轻打开一个屋门,和杨志溜进去,随手关上门。 杨志低声说:“他们要是有真实情报,找不到人会搜捕这一带。” “今夜不会,他们会以为我们外出办事,等着我们回去。”惠洪和尚不慌不忙地说:“出动高手,没走大街,就是为了不惊动四周街坊。四周的官兵会故意松懈,正是我们的机会,我们休息一下,等人全部过去了,就去黑罕嘉的老巢看看,最后去皇宫。” 杨志感觉自己今天遇到疯子了,这才体会到惠洪和尚先前说的寸步不离的意思,因为惠洪早就准备好了今天的行动,即使不对高丽人怀疑,也会去皇宫,所谓黑罕嘉的老巢,不过是顺便打一个转。杨志冷冷地说:“告诉我去皇宫的目的,要不然我留在这里给你收尸。” 惠洪和尚呸了一口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事到如今,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如果我在皇宫里死了,你要逃出来,继续这一件事。王老志传来的信中说,李士宁在金国,我跟着不错来了许多日子,也发现吴乞买是道门的高手,可是断定不了李士宁的行踪。” 杨志伸手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说:“你还是念念不忘你的那把钑龙刀,我和你说,不管吴乞买的功夫怎么样,只要是李士宁活着,他守在宫里面,就凭你我,去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和功力通玄的人赌运气,这种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恕不奉陪。” 惠洪和尚苦笑着说:“我也没有肯定李士宁在皇宫,难道你不觉得吴乞买根本不像女真人?” 杨志叹了口气,把语气放缓说:“大师,你千万别做什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傻事,吴乞买是什么人,现在和完颜阿骨打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倘若有一天阿骨打死了,吴乞买很可能继承金国的大统。你饱读经书,应该知道,在江山社稷、帝王权势面前,什么都是假的,就算吴乞买有什么离奇的身世,是如假包换的汉人,你以为他会要那个身份?如果吴乞买仁慈一点,会直接杀了你,要是他包藏祸心,会设计一个局让你引来更多的陪葬人。” 惠洪和尚哑然不语,杨志所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只是惠洪和尚有自己的难处,想了半天才说:“这是郭天信的设计,他认为哪怕吴乞买不会答应什么,但是时时提醒,最起码能让吴乞买不忘记自己还是汉人,在关键的时候能为中原的百姓想想。” 杨志心中大惊,郭天信的这个说法其实就是认为金国日后能够侵入中原,自己是穿越而来,预先知道历史的演变,这么想不足为奇;可是郭天信怎么会想到的,难道郭天信也是穿越而来,要不然仅仅靠眼光算命,那也太厉害了,厉害得有些离谱。杨志对郭天信反而有了兴趣:“大师,郭天信有没有交代,你和吴乞买怎么说?” 惠洪和尚摇摇头说:“郭天信虽然才智绝人,但是说话言简意赅,并不擅长与人交流,所以在和贫僧见面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细节,想是希望贫僧在现场自由发挥,发现吴乞买的弱点,再用言语打动他。” 杨志沉吟道:“大师,现在你是逃犯,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我敢断言,吴乞买一见到你,就会下令抓捕你或者杀了你,只要你不能获得与吴乞买单处的机会,就算你们见了面,你又能说什么。郭天信要是在辽阳就好了,最起码他应该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吴乞买的身世,谈起来有个切入点。” 惠洪和尚被杨志撩起无穷烦恼,合掌念了声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杨施主,我告诉你那两个联络人,等回到了皇宫,你就远远地等消息,我如果失败了,一定要把消息传出去,不要再徒劳了。” (本章完) 第172章 刺客灵猫 惠洪和尚话说到这个地步,杨志也就不方便多说,江湖人重道义轻生死,杨志虽然在宋辽都是做官,好歹也算半个江湖人,不能太胆怯。两人又都等了一会,确定一炷香的时间,房顶上没有动静,杨志才和惠洪和尚一起悄悄攀上了房顶,像狸猫一样走到了另一条街。 街道上连打更的人都看不到,只有几只晃悠的野狗,瞪着一双双发绿的眼珠子正幽幽地寻找食物,或许是杨志两人身上的煞气太重,还没有走近,野狗便仓皇地逃走。不知谁家的宅院里,传来了喝酒的吵杂声,就是隔着围墙也能看见内院冒出来的火光,惠洪和尚带着杨志拐进了小巷子。 惠洪足够小心,一般这样的宅院门口难免停着一两辆马车,兴许有等待主人的马夫和保镖,只要是远远地看着有两个人影就会察觉异常,毕竟在宵禁的时候,能在大街上行走的不是官军就是权贵,一个个恨不得声势越大越好,怎么会有靠着墙角走的人。杨志走得很慢,一个是不熟悉道路,杨志边走边在记着方向;另一个就是,杨志怕金国有聪明的人,会在那些阴暗处布置,小巷子也会有杀机。 可是走到中途,不错和尚突然建议下了面罩,和杨志有点大摇大摆的意思,走在巷子的中间;杨志一开始不明白,等看到两三拨与自己服装类似的人从对面走过,杨志才想起来,身上的夜行衣和对面走过的人一样,似乎有个标志,用绿丝线绣着一个环形的蛇。惠洪和尚找来的夜行衣应该是代表某个派别,但绝对不会是双龙会的夜行衣。 走到一个岔路口,前面已经能看见大街的灯光,这个时候还有马车来往,热闹非凡;惠洪和尚趁四周无人的时候低声说:“前面就是婆卢火的府邸,黑罕嘉的住所就在右边的巷子里。” 两人悄无声息地靠墙,摸进了右边的巷子,果然都喜欢灯下黑,就是那些夜行人来来往往,也没有注意巷子里的异常。但是杨志走进巷子不远,就一把拉住了惠洪和尚,他感觉到了危险,仿佛有一头野兽躲在巷子里,抬着锋利的爪子,在等待着给冒冒失失进来的不速之客致命的一击。 惠洪和尚停住了脚步,迟疑了几秒钟,还是朝着里面走进去,杨志明白,是惠洪和尚的狗鼻子闻到了对方的气味,基本上能断定对方是熟人;两人走了二十多步,杨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是就是没有发现那个躲在暗处的人。一直到惠洪和尚站在了一个没有点着的灯笼下,杨志才突然发现,一个瘦小的人影出现在惠洪和尚身旁。 如果不是朋友,而是敌人,杨志相信就算有自己的保护,惠洪和尚也已经倒下了,唯一能一争的,就是惠洪和尚会不会死。两人果然认识,那个人推开虚掩的门,带着杨志两人进了屋,反手关上门,一路来到后面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点上了蜡烛;那个人身材矮小,体格偏瘦,穿着打着补丁扥衣服,看上去就是一个营养不良的人。 可是杨志不敢这么认为,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大的气场,让杨志一下子想到了杀死金不换等人的那个凶手。惠洪和尚微微一笑,向杨志介绍:“灵猫。” 灵猫朝杨志点点头说:“惠洪,要不是你救过我的命,现在你们两个已经是死人了,既然猜到黑罕嘉会告发,逼你们亮出底牌,又何必跑来自投罗网。” 惠洪和尚笑着说:“你们不是猜到我们会来,要不然你已经在那座房子外面看热闹了,又怎么会在安全屋这里等我。我来没有其他事,就是希望你能带我去皇宫,我虽然大白天认识路,但是在夜里实在没有把握混进去,想来想去,只有请你帮忙。” 灵猫想了想说:“我带你去,但是惠洪,就算是朋友,有些话要说在前面,过了今夜,我什么都不欠你的。不过你和杨志不能穿着这身衣服进皇宫,吴乞买与婆卢火不对付,很容易被认为是刺客,那种故意栽赃陷害的死间;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两个进宫想见的人是谁?” 灵猫肯定是黑罕嘉圈子里的重要人物,并没有因为杨志戴着面具,就认为杨志是蓝彬,说明黑罕嘉没有对他隐瞒任何情况;问惠洪想见谁,应该是灵猫有多条进入皇宫的途径,可以根据惠洪不同的要求安排不同的方案。惠洪落寞地一笑说:“是我一个人进去,我要见吴乞买,杨志负责在宫外面等消息,你最后把结果告诉杨志便可以了。” “这不可能。”灵猫干脆地说:“你和杨志先后逃走,双龙会成了辽阳官员们最为避之不及的地方,生怕自己被人扯上与什么关联。吴乞买是公认的双龙会后台,现在虽然压住了局面,但下面的波涛暗涌是谁也能感受得到的;你要是去见吴乞买,不是刺杀就是投靠,刺杀是绝对不会成功的,那么就只剩下投靠了。” 杨志能感受到灵猫的真气凝聚,化鹏功就是这点好,像一个监视的仪器,对周围的气场变化能心生感应;杨志往不错和尚身边随意地挪了一步,仿佛想把不错和尚后面的话听得更清楚。灵猫的身手应该在自己之上,杨志怕灵猫施诡计偷袭,惠洪的功夫虽然不容易被灵猫放倒,但要说能抵挡几招,恐怕谁也没有办法说清楚;毕竟杀手的招式与众不同,多少高手还都死在比自己武功低的人手上。 灵猫赞赏地看了杨志一眼,能察觉出自己异样的人不多;惠洪和尚平静地说:“我绝不会投靠吴乞买的,我去见他,是希望能查清楚一件事。” “吴乞买的身世。”灵猫很肯定地说:“动这个心思的不止你一个,宗翰、九杀、婆卢火都是这么猜测的,只不过你们目的不一样,我给你一个忠告,就算吴乞买有问题,揭开这个盖子的人也不应该是你。” (本章完) 第173章 逃生夹墙 灵猫的态度说明,吴乞买的身份对金国来说并没有被人忽视,本身汉族与女真人的长相就相差很远;从吴乞买的身份来说,他是纯正的女真人,全名完颜吴乞买,父亲是金世祖完颜劾里钵,母亲是翼简皇后拏懒氏,可是就是这样两个人,生下来一个看上去像汉人的吴乞买。 完颜劾里钵子女众多,吴乞买在兄弟里排老四,上面三个哥哥分别是金康宗完颜乌雅束、金太祖完颜阿骨打、魏王完颜斡带;乌雅束早已经死了,完颜阿骨打继位女真各部落联盟长后,才在天庆四年率两千五百人起兵叛辽,破宁江州,从此拉开了金国的立国之战。 完颜斡带刚毅果断,临战决策有大将之风,最受完颜阿骨打喜爱,军旅之事一般都交给完颜斡带负责;可是完颜斡带在三十四岁的时候,从泓忒城回到黄龙府,突然得了疾病而死,因此阿骨打只能和老四吴乞买合作,把内政之事全部交给吴乞买负责,自己专注于军事。这些都是公开的消息,很多人都是吴乞买的命好,但是现在听灵猫的意思,宗翰、九杀、婆卢火都是有想法的。 杨志捕捉到其中的深意,直截了当地问灵猫:“他们是认为吴乞买的身世有问题,还是认为完颜斡带的死有问题?” 山猫笑着点头说:“杨志,你能在显州让金人焦头烂额,果然不是靠着运气,现在完颜劾里钵夫妇已死,只要完颜阿骨打不点头,身世这件事根本不起作用,在金国,难道还有人比阿骨打、吴乞买的嘴还大。所以九杀等人能动手脚的就是完颜斡带的死,听说吴乞买身边有不少能人异士,有些人还是在吴乞买六七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吴乞买,这一点就很让人怀疑。 当时的完颜女真只是一个四千多人的小部落,控弦之士不足两千人,这些能人异士凭什么跑到天寒地冻的辽东来投靠劾里钵;并且兄弟中,只看重吴乞买,这一点就很让人吃惊,九杀大师是当时女真大巫师跋纳根的师弟,跋纳根一直很关注吴乞买,最后也是暴毙而死。” 九杀的武功如此高明,跋纳根最起码也是练气之人,暴毙而死,在逻辑上说不通;惠洪和尚与杨志互相看了一眼,都猜到很可能就是李士宁带着一伙人在这里,跋纳根的武功再高明,在李士宁那样的绝代高手面前,恐怕还是不堪一击。当年王安石之所以出面保全李士宁,其实在宋朝不是秘密,很多人都说是因为李士宁已经逃得无影无踪,杨志在王厚和相国寺都听过这样的说法。 惠洪和尚沉吟说:“完颜斡带死的时候,完颜阿骨打曾经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完颜斡带的山林田地着火,粮食被烧得一干二净,而且火势之大不可以扑灭。莫非其中有诈,当时他要是深究此事,吴乞买就会逃往辽国或者自立,所以阿骨打用了一个天意来覆盖,看样子宗翰等人是不相信。” 灵猫笑笑问惠洪:“你现在还准备去皇宫吗?” 惠洪和尚摇头说:“不用去了,如果吴乞买真有如此的实力,不是靠言语能说服的;如果只是我们的假设,宗翰等人联手,迟早会把吴乞买逼入绝境,到时候出面游说,比现在的作用大多了。” 杨志忽然望向蜡烛说:“大师,你没有雪中送炭的机会,我可以断定,吴乞买将来必定能登上君主大位,只不过要想看到那一天,我们需要活过今天晚上。灵猫,你看那蜡烛芯,应该是黑罕嘉把你也出卖了吧?” 蜡烛的火光还是依旧,但是作为蜡烛芯的那根细线变了颜色,是一种诡异的蓝色,随着蜡烛的燃烧越来越蓝;杨志三人都捂住了鼻口,少量的毒烟问题还不是太大,灵猫朝杨志竖了竖大拇指,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杨志的观察能力绝对是第一流的。灵猫朝外面听了听,单手轻轻移开一个一米高的储物柜,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用刀割开后面墙上的一块木板,杨志出手把木板扶住挪走,墙上便有了一个不到一米的窟窿。 三个人猫腰穿过墙壁,原来是一个夹墙,灵猫带头沿着夹墙绕到侧面,大约有十米的长度,出现一个用刀割好的门,只是没有在另一侧没有断开;灵猫刀如闪电,沿着刀锋走了一圈,身体一挤便冲了出去。杨志和惠洪明白,如果已经被包围,不可能一点动作都不被发现,现在开始,就是杀人的时刻。 移刺保的马车远远地停在了巷子口,移刺保站在马车前,有点志得意满的味道,有人飞刀留书,不过短短的几个字,可是移刺保根据自己得来的信息,发现杀死金不换的凶手竟然就在这条巷子里,于是带着半信半疑的想法做了安排。原先没发现什么奇怪的踪迹,但是刚才突然有手下报告,看见两个黑衣人进了其中的一处屋子,移刺保立即布置了抓捕。 如果能抓到这个凶手,甚至拿回矿图,移刺保相信所有的同僚都会在自己面前黯然失色;可是移刺保看到了没想到的情景,巷子里遍布岗哨,屋顶上还有暗探,几乎在封锁了房屋与外部一切联系的时候,巷子里的一堵墙忽然开了,走出来三个人。移刺保还没来得及发出喝问,就看见一道银光扑面而来。 移刺保身边的随从都是军中健儿,两名护卫及时出手,为移刺保争取到退后逃命的机会;屋顶上的射手随之射下箭来,可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二十几支长箭夹着犀利的风声呼啸而来,全部在半空落地,被后面的两个黑衣人轻而易取地打落了。移刺保的车夫和身边的金兵奋勇阻挡,可是转眼间就死得精光。 移刺保纵身跳跃,总算依靠马车的阻挡逃到了另一面,正在欢喜的时候,突然听见马车奔跑的声音,顿时魂飞魄散,大声喊道:“射马,射马,不要让马车跑了。” 移刺保正在叫喊,只觉得肩头一麻,立时失去了知觉。 (本章完) 第174章 胆子大了点 灵猫出手伤了移刺保,杨志驾驶着马车狂奔,在寂静的夜晚,掀起了惊天的动静;房顶上的金兵只来得发射了几支长箭,就看着马车扬尘而去。但是十来骑金兵从附近冲了过来,死死地咬在马车的后面。随着金兵的呼叫和信号发出,整座辽阳城都沸腾起来,杨志三人能感受到四面八方都可能有金兵在聚拢。 灵猫看见一队五人的巡逻金兵迎面跑来,兴奋地说:“靠过去。” 金兵悍不畏死,本身就是冲着马车而来,手中的长枪紧握,可是他们不知道灵猫是什么样的人;杨志将马车稍微慢了一下,灵猫已经持剑窜了出去,只见灵猫的脚步诡异,在五人眼前似乎只是晃了晃,五名金兵就被灵猫在一招内全部杀掉,全部是一剑封喉,速度快到血都没溅出来。 杨志和惠洪和尚手上的动作也不慢,一口气把尸体全部捞了上来,亏得是两匹骏马在拉马车,要不然增加这么多重量,跑都跑不起来,马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惠洪和灵猫先换上金兵的军服,惠洪代替杨志驾驶马车后,杨志也换上了金兵的军服,然后在一个拐弯的地方三个人各抱着一具尸体跳上了屋顶。 灵马随手把两把金兵的匕首掷在拉车的两匹马屁股上,两匹马负伤嘶鸣狂奔,引着后面的追兵追下去;三具尸体被留在了房顶,杨志三人蹿房越屋,在另一侧街道,瞅了个无人的机会跳落在地面上。在灵猫的指挥下,先后杀了三名落单狂跑的骑兵,骑上马加速奔逃;绕过了几条街,看见来往的金兵越来越多,灵猫主动让马速降下来,避免显得突兀。 三人骑着马,趁着满城金军的混乱,逐渐向城防的外围逃逸,因为穿着金兵的军服,倒也没有人质疑,只是遇到几个百夫长,吆喝着让三人改变方向,说了就走的没有问题,强行要带着三人行动的全部被三人杀掉。等三人放走马匹,脱掉金兵的服装,再次开始夜行的时候,已经有七名军官和十五名金兵死在他们手上。 城中的金兵射死了奔马,拦到了马车,发现两具金兵的尸体,晓得三个人逃脱了,前来帮助的武林高手,扩大搜索范围,逐条街的从地面到高楼屋顶检查,终于发现了三具尸体被剥去了军服。婆卢火和九杀闻讯亲自赶到现场,面对着尸体倒吸一口冷气,很明显,就是铁山客栈的那个凶手。 婆卢火立即在全城通报,要求双龙会的人不要出来,然后指挥着手下根据不断发现的尸体,逐渐缩小了包围圈。可是让婆卢火无奈地是,他们连夜搜遍了包围圈的每一座房屋,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吴乞买在天明的时候见到了婆卢火,问清楚情况,判断这些刺客肯定是冒险回头,躲在了某一处,下令城门关闭,让婆卢火全城搜捕。 吴乞买没有猜错,灵猫带着杨志两人再次绕回到婆卢火的宅子附近,进了一个大宅院的柴房;柴房一连三间,杵在一个大花园的侧面,有一道月亮门与外面隔离,月亮门和柴房的门都是铜锁锁着。灵猫看上去很熟悉这里,没有开锁撬窗,而是掀起屋顶的一块毛毡,跳进了柴房,杨志两个跟着跳进去,灵猫用运功将上面的毛毡恢复原样。 惠洪和尚吃惊地说:“隔空移物?” “没那么夸张,原来就是忍术和盗术中做掩饰的一个小手段。”灵猫没有解说这个小手段,而是低声介绍:“这是卫王完颜斡赛的府邸,这间柴房是用来关人用的,完颜斡赛长期领兵在外,平时没有人过来,府里就是一个小妾和几个丫鬟佣人。” 惠洪和尚笑着问:“完颜斡赛的小妾是不是很漂亮?” 灵猫一愣,随即叹道:“花心和尚就是花心和尚,到这时候还是放不下色心,你难道不担心官军搜查到这里,你真要是有色胆,好好休息一天,晚上自己去看吧。” 眼看到了天亮,金兵一无所获,肯定要挨家挨户地搜查,要是完颜斡赛在家,兴许一切还好,只会完颜斡赛的部将自己搜查,走走过场。可是现在,估计金兵会进院子仔细搜查,金人纪律严明,女人几乎没有说话的权力。惠洪和尚笑着说:“你把我们带来,肯定是有下一招应付。再说,有你和杨志在,和尚不烦神。” 杨志笑着问灵猫:“那个小妾是新罗人还是高丽人。” 完颜斡赛十六岁开始从军,管理的是苏滨水诸部,主要的对手就是高丽国,所以杨志有这么一猜;灵猫摇摇头说:“没意思,那个女人不是我们的人,她叫李完花,是被完颜斡赛抢来的,高丽在九城战败后,她的家人全部被杀,所以一直有着复仇的想法,在辽阳暗地里收买死士。我们的外围有人被她请去,可惜没有成功,一批高手被完颜斡赛屠杀一尽,当时我只是好奇,看完颜斡赛能不能查到线索?有人来了。” 灵猫说完,立即闭嘴,仔细聆听外面的声音,杨志才听到远处跑来的脚步声,晓得自己的修为比起灵猫还是要差上一筹。三人躲在柴房里的柴堆后面,就听见门外传来对话声,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说:“婆卢火将军说了,这些府邸我们来过一遍,要是寻常的官兵,进来就缩手缩脚的。” 一个豪放的声音回答说:“将军还不是想知道各家的底细,美人、金钱都是统计在内。不过这是犯众怒的事情,将军的胆子大了点,我怕以后会得不偿失。” “你胆子也不小。”尖细的声音带着调侃的味道说:“将军怎么会不考虑这些,吴乞买王爷的人一到,我们就开始搜查。真要是有什么事,还不是吴乞买担着。” “王定六、鲍旭,你们在胡说什么?”有人大声斥喝:“柴房搜过没有?” (本章完) 第175章 柴房厮杀 活闪婆王定六,丧门神鲍旭,杨志的第一反应就是梁山上的两个好汉,施耐庵在这方面的写法已经不可信,杨志只好静等着对方进来。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门上铜锁、地上的灰尘都没有被人沾过的痕迹,王府的人太懒,不说每天打扫,隔个三五天总应该打扫一次,看这灰尘最少有半个月的时间无人过问。去把管事找来,把铜锁打开,我们进去搜查。” 杨志看到灵猫的眼瞳放大,便知道灵猫对这个人很熟悉,甚至有些恐惧。此刻冲出去只能是找死,留在柴房里面,还有机会多杀几个人,甚至可以抓住某个重要人质。三个人很有默契地互相注视了下,灵猫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惠洪和尚躲在柴堆的后面,杨志藏到梁上,灵猫自己钻进了一大垛稻草堆里。 过了一会儿,应该是管事的人来了,三人可以很清晰地听见开锁的声音,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几个人影一闪而入,最前面的两个人,一个瘦长白净的年轻人,穿着土布的衣服;一个彪悍的大汉,黝黑的皮肤,手里握着把巨剑。这两人应该是王定六和鲍旭,可是杨志在意的是走在人群中的一个中年人,身材高大,枯黄的头发,远远地看过去,眼中的光泽似乎与众不同,中年人的长剑背在身上,杨志警惕的是,中年人一进柴房,目光似乎就锁定在自己的位置。 三间大屋的房梁连在一起,四道五十米的梁,杨志相信自己藏得很好,中年人没有看见自己,绝对是一种感应,是杨志自己的目光造成的感应。杨志很小心地收回目光,屏住呼吸,不给中年人捕捉到机会;过了几分钟,听脚步声是王定六迅速地在正面看了一遍,中年人柔和的声音又响起:“一间柴房罢了,王大侠,要是没发现,我们再到院子的其他地方看看。” 中年人应该是吴乞买的手下,在几个人当中位置最高。王定六和鲍旭都没有反对,不过是一座孤零零的柴房,在柴房外面也没有发现有人潜入的痕迹,王定六巴结地说:“荣大侠所言极是。” 杨志顿时心生警兆,姓荣的明明是一代高手,就从说话的语速中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极其自信的人,有所怀疑,怎么可能不上来查看一番。姓荣的高手在王定六等人开始往外走的时候,身形忽然飘动,像一只蝙蝠,无声地扑向杨志的藏身之处;长剑出鞘,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杨志一直关注着对方,微弱的动静还是被杨志发现了,杨志眼睛一瞄,直接拔出从金兵手中获得的短刀,迎面冲了出去,身形从高处向下,本身就占据了气势上的优势。姓荣的就在经过一个大草垛的时候,变化突起,草垛里凭空多了一柄剑出来,宛若一条毒蛇,灵巧地奔向姓荣的胸膛。 人在半空,杨志的刀势强悍无匹,就算姓荣的本领再高,也不容易同时击败两面的敌人,只能强行地躲避;有时候疏忽就是致命的,一刹那间看起来实在太短,但是灵猫把握住这一刹那的机会,没有人能形容灵猫的速度,更没有人能想象后面还有变化。剑在直飞的时候,灵猫的身体做了一个加速的弯曲,斜斜一刺,剑从侧面刺入姓荣的剑客肋下,姓荣的连声音都没发出,就连人带剑掉向地上。 鲜血激飞,剑光慑魂魄,姓荣的眼睛还瞪着,似乎不信自已也会死;灵猫的剑眨眼间抽回,一脚踢翻尸体,借势冲向鲍旭。王定六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片刻的震惊耽误了逃生的时间,等几个人清醒过来,灵猫三人已经从不同的方向扑到门口,鲍旭及时发出了呼叫,院子里的金兵和高手蜂拥而至。 可是对手太强,除了鲍旭还抵挡了两招,王定六只一招就被杨志震伤,剩下的都是毫无招架之力的羔羊;杨志见识了惠洪的功夫,表面上赤手空拳,其实两袖间的暗器层出不穷,要说杀人,比灵猫杀的还多,杨志是远远不如。杨志三人如虎入羊群,一剑一刀一拳,从柴房里杀出来,一路杀到花园,杨志砍翻最后一名金兵,很奇怪的看到,灵猫还没有杀负伤的鲍旭和王定六,惠洪和尚似乎拦住了灵猫。 杨志收刀走过去,鲍旭是重伤待毙,王定六喘息着在说:“惠洪大师,我没有骗你吧,暗号什么都对,我是金陵王家的人,被派到金国来协助老神仙的。” 惠洪脸色慎重,没有给王定六思考的时间就问:“那你们为什么不联系我?” 王定六苦笑着说:“你们在大宋已经失败,张商英、郭天信、彭几都死了,就算你还掌握着一部分人,又能起什么作用。并且到你逃走前,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投靠了双龙会,老神仙不想有把柄在别人手中。你们杀人要杀干净,前面还有人” 金陵王家,就是王安石那一支的人,大家族看上去已经淡出众人的视野,但是底蕴还是不可估量的,谁想到还参与着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金国局势;王定六嘴里的老神仙,应该就是李士宁,不过灵猫在边上,惠洪没有问这个问题,伸手点了鲍旭和王定六的穴位,急忙和杨志、灵猫冲往前厅。 可是等冲进前厅,三人发现已经是满地死尸,一个女人傲然地执剑而立,女人身材丰满,容颜姣好,灵猫惊讶地问:“都是你杀的?” 李完花玩味地看着灵猫说:“我可等到你了,答应我,帮我杀了完颜斡赛,我就帮你们掩饰。花园的玩棋亭里建有密室,足够你们藏身的。” “成交。”灵猫只是一个杀手,可不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在生死关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生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只要能活着,哪怕只是多活几个时辰,就多了几个时辰的机会。 (本章完) 第176章 你要帮我 几个人回到花园,灵猫迅速地查了一遍,除了王定六和鲍旭,确定没有活着的伤员;杨志没有多话,直接点了王定六的昏死穴,让王定六昏过去,示意惠洪和尚抱起鲍旭,惠洪和尚不满意地问:“为什么是贫僧?” “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要留下血迹。”杨志说完,就和灵猫跟着李完花走了,惠洪和尚无奈地摇摇头,自己真的是作孽,认识了杨志和灵猫这两个不知道尊重长者的家伙。惠洪和尚直接用两名死者的干净衣服,把鲍旭裹了起来,施展轻功,腾挪几步就先到了玩棋亭。 玩棋亭是个四角亭,三层石台阶上去,亭子四周有汉白玉的围栏,中间一张石桌和两个石凳,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从花园一直穿过玩棋亭,石桌旁地上是鹅卵石铺的图案,黑白鹅卵石形成了一个北斗七星;李完花按照次序脚踩七个代表着七星的白鹅卵石,立即在地面上出现一个小洞,洞口虽然不大,里面有微弱的光线,就算看不到底,人下去应该没问题。 杨志突然伸手拉住李完花,带头走进洞里,灵猫和惠洪和尚紧跟其后,李完花虽然没有吓得花容失色,但是也被杨志震撼了,只是这个汉人的气味与完颜斡赛不同,少了几分兽性,多了些随意。到了洞里的密室,杨志能看清楚四周的环境,立刻放下了李完花,李完花手一按墙边的佛头,上面的洞口便合上了。 石室很大,能够容得下十几个人躲在里面,木桌、货架、地上存放着酒、武器、黄金、珠宝,大部分的箱子都开着,说明主人前几次进来查看的时候,根本没想过盖上箱盖;上面的洞口一封,就是靠着一些珠宝的光泽照明室内,可惜的是没有传说中那种亮如白昼的夜明珠。李完花随即点亮石壁上插好的蜡烛,回头说:“你是谁,这么无礼?” “青面兽杨志。抱歉,夫人,我只是感觉时间紧迫,大家不需要彼此猜疑,才唐突佳人,还望原谅。”杨志感觉不需要隐瞒,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信任是最关键的,在可能的时候,多给同伴一些信任,有助于小团体的稳定。李完花明显有些吃惊:“你是那个帮助辽国的宋人杨志?” 灵猫笑着说:“李完花,不要吃惊,在昨天夜里,我还以为你是弱不禁风的女子,相信你邀请杀手的鬼话,我敢说,完颜斡赛并不知道玩棋亭的密室。嗨,我真笨,这座府邸原来就是渤海大商人李正玄的府邸,你应该就是李家的人。” 辽阳是渤海地区的经济中心,也是东北亚地区的贸易枢纽,拥有三十万人口和数十个里坊的商旅辐辏、邸店,与中原和高丽等地都有贸易,李正玄拥有自己的海船,驰骋于海上,做的就是马匹、镔铁、粗布的生意,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商人。东京每年要向上京进贡粗布十五万匹,有一年出了点意外,李正玄一个人就拿出库存的三万匹帮助地方官府,可见李家财大气粗。 李正玄又是武林中人,渤海第一剑法名家,据说花重金收购了五十三家的秘门剑法,练成了一手独步天下的剑术。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金国崛起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死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李正玄在去账房的路上,被人刺杀了;李正玄的死讯立刻震动了天下,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毒手,李正玄的好友高永昌发誓要找到凶手,为李正玄报仇。 辽天庆六年正月,裨将高永昌率戍卒三千人,杀死东京留守起事,驱逐大公鼎、高清明等东京官员,占据东京,自称大渤海皇帝,建国号大元国,随后攻占辽国东京道五十余州。天祚帝派萧韩家奴、张琳率军讨伐高永昌;高永昌向北面新兴的金国求援,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以增援为名,乘机从背后攻击辽军,辽军大败。同年四月,阿骨打命令高永昌取消帝号,高永昌不听,金兵便占领东京,擒斩高永昌,从此辽东京道五十四州归入金国。 灵猫不在乎李正玄的死因,哪怕面前的李完花就是李正玄的家人,灵猫敏感地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秘密,从李正玄的死可以查出很多原来不可思议的东西。李完花点点头说:“我就是李正玄的女儿,金兵攻占辽阳的那夜,有数不清的高手冲进我们李家的各处金库和住宅,杀人越货,我当时因为在外面打猎躲过一劫。我得知噩耗,立即派身边的家丁回来查,结果被人盯上了,好在他们慷慨赴死,帮助我和最后一名管事逃出生机。我们在一间平民房里,亲眼看到了杀人的人,是完颜斡赛身边的人。” 灵猫沉吟说:“完颜斡赛没必要杀人,他是一个醉心于江山的人物,如果是他的手下出动,只能说是完颜阿骨打的主意,就是吴乞买都未必能指挥得动完颜斡赛。如果是真的,那么你父亲的死,就一定是有玄机,是金人的阴谋,高永昌是不是同谋不敢说,但是这无疑是金人夺取渤海计划的一部分。” 惠洪和尚一直蹲着替鲍旭在止血,此刻看鲍旭的血已经被止住,站直身形说:“杨志,这就是你对金国有信心的原因,认为他们一切都是谋定而后动,所作所为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刚崛起的部落。难道你知道,阿骨打背后有人?” 杨志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是你和灵猫都知道吴乞买的实力雄厚,阿骨打要是没有一点手腕,会不会和老三一样抱病而亡?女真还是野蛮人,讲究的就是武力为尊,所以阿骨打的力量肯定是最强的,这一点不容置疑,你们要是还想在辽阳与这些人搏杀下去,就一定要弄清楚这些情况,我过几天,等风声过去就会回幽州。” (本章完) 第177章 还有密室 杨志还是愿意一个人跑回幽州,过着不用那么担心的日子,有自己的产业,有自己的同伴,在绝对资源占优势的情况下,打击双龙会和金人;或者酒足饭饱,在院子里一张太师椅上躺着,晒着太阳,什么事都不想。至于辽阳以后的翻天覆地,杨志不能想,他宁可孤独,也不愿意最后躺在这片土地上。 惠洪和尚同样是打算跑路的,灵猫没有说话,灵猫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理解这些中原人,做事情婆婆妈妈,有时候还要拐弯抹角地说话,但是灵猫不得不承认,在杨志他们面前,哪怕是面临危险的境界,杨志他们不怕说些低调无能的话语,但是这样才给人一种真实。而不是像和黑罕嘉在一起的感觉,总有说不完的心痛。 那种感觉就像在夜间篝火狂欢的时候,看见天上的流星和月亮忽然失去了光芒,在应该享受令人血脉贲张的刺激时反而要忍受痛苦与惊慌。同样都有责任,同样面对着凶狠的敌人,但是中原人似乎不像自己的团体那样喜欢断臂求生,险中弄险。黑罕嘉一次次地出卖,灵猫都没打算去问,因为黑罕嘉肯定会说,我没的选,高丽没得选。 原先的高丽肃宗高丽王熙是发生政变上台的,联合宰相邵台辅、将军王国髦等诛杀庆源李氏外戚李资义等人,逼得侄子献宗让位。肃宗年间,正逢女真兴起,高丽与女真十年征战,到高丽高丽睿宗王俣继位,金朝与高丽建立兄弟之邦的关系,高丽将曷懒甸之地的东北九城归还女真,将趁机夺取的保州改名义州,解决了多年来的肘腋之患,使高丽疆域抵达鸭绿江边。 尘埃落定,朝中的主战派尹瓘、吴延宠、拓俊京、王字之等人先后被宰相崔弘嗣弹劾,或被派往地方担任州牧,或者改任文职,因此在金国的情报网就处于一个尴尬的处境。不能再有大的行动,以免激起金国与高丽的冲突,但是很多关系辽东的情报还要收集,最要命的是,与方方面面的联系不是想断就能断的,万一惹得有人不高兴,把消息泄露出去,金国还是会抓捕这些在金国的高丽细作。 黑罕嘉的做法就是暂时不动,等每次完成一项任务的时候,只要有人露出破绽,就让那些人死,每次都让知情者减少一些,最后彻底把一张情报网隐藏起来。救杨志是因为惠洪和尚的假传消息,现在必须连这个和尚一起干掉,灵猫跟着被出卖,就是为了让金国以为,金矿的消息被封锁了。 灵猫能猜到黑罕嘉的意思,一开始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可是事到临头,才发现要别人死容易,让自己死难,始终有一种求生的欲望在心底燃烧,因此和杨志二人一次次拼杀突围;此刻,在这个密室里,灵猫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 李完花突然说:“杨志,你要帮我,和灵猫一起杀了完颜斡赛,还有阿骨打。” “为什么?”加上阿骨打,肯定就是一个没法完成的任务,杨志有点纳闷:“你和灵猫不是说好了吗?” 李完花狡黠地笑着说:“我认识一个仵作。” 仵作,心跳加速的同时,杨志在瞬间变得非常冷静,眼中没有出现李完花希望看到的那种光芒,这是李完花的一种心理暗示,杨志想知道的是,只是李完花的一个噱头,还是对自己的试探,但是不管怎么说,李完花的身份不简单。就算那天看见的老仵作就是自己的师父苦道人,可是这么多年没见,自己当时是以蓝彬的面目出现,苦道人未必能认出来。 按照常理,李完花应该是问自己是否认识苦道人,但是李完花说的是仵作,说明李完花知道苦道人是自己的师父,同样知道苦道人的长相,只是到现在还没有确认那个老仵作的身份。不是因为李完花不想确认,而是确认的条件不成熟,是在等熟悉苦道人的人来,这世上什么才会熟悉苦道人,逍遥岛。 杨志朦胧中有了一个轮廓,李完花,甚至李家,都和逍遥岛有联系;杨志摇摇头说:“我不明白姑娘说的意思,我熟悉的仵作中算得上名家的,只有泗州的杨介,姑娘去过中原,泗州还是汴梁?” “我没有去过。”李完花说完就开始后悔,心忍不住下沉,娇斥道:“杨志,你怎么这般狡猾?” 灵猫和惠洪和尚虽然没听出什么内情,但是能猜到,李完花套杨志的话没成功,反而被杨志套了话,所以这个女人感觉下不了台。惠洪和尚笑着说:“杨志,你可不能和李姑娘打哑谜啊,就算是一见钟情,此情此景,也不是暧昧的时候。” 惠洪和尚人还真是不错,说着带点不妥的笑话,实际上是替两人缓解气氛,没有一点打听内幕的八卦心。李完花听了惠洪和尚的话,冷哼一声,迅速拆掉了货架上的一件青铜器,那是一辆双轮马车;等看到青铜马车在李完花手中被分解,最后李完花抓着马车的那块形状突兀的青铜底板,跨过一排木箱,走到左面的石壁前,三个男人才发现,石壁上有一个不规则的凹槽,形状与李完花手中的青铜板差不多。 不错和尚轻轻吹了一声口哨,比正常说话的声音还轻,但是口哨声的轻佻和惊讶表达得分外清楚;李完花把整个青铜板对准推进凹槽,手指紧紧地插在青铜板背面的小孔中,竟然转动了青铜板,石壁上立即传来吱呀声,露出了一条石阶的通道。造这个密室的人果然心机深沉,来了一个洞中有洞,一般的人就算查到密室,看到室内的布置,绝不会去猜测还有密室,更不会想到开密室的钥匙就在货架上的青铜马车里。 李完花头一摆说:“快,把青铜马车的碎片全部带上,我要在金人开始地听前关闭地道。” (本章完) 第178章 五年之约 杨志找了块布把青铜器的碎片全部裹了起来,灵猫像拎一个玩具一样提起鲍旭,惠洪和 尚取了蜡烛,四个人闪身进了石阶通道,李完花手中的青铜板竟然还是从里面关闭石门的钥匙,杨志等人觉得真的是安全了,外面的人没有了钥匙,根本打不开门。 一行人走下石阶,来到一个不规则的石室,这里没有木门,全是石桌石椅石门,石桌上备有火石、火熠和火把,石壁上有三处油灯;李完花点亮油灯,照明的亮度远远超过惠洪手中的蜡烛,石室内有上百只木箱,让人震撼不已。灵猫缓缓地说:“李小姐,我明白金人为什么要血洗李家,而你为什么要变着身份让完颜斡赛抢你回来。” 李完花点头说:“灵猫,你确有眼光,我就是确定了金人是杀我全家的凶手,才会委身完颜斡赛。不过你们不要想偏了,我不是江湖儿女,我选择完颜斡赛,一个是因为他年纪小好骗,另外一个就是完颜斡赛在强奸高姐姐的时候,被高姐姐废了他,已经不能人伦,可惜的是高姐姐被他们凌辱致死。” 李完花嘴里的高姐姐就是高永昌的女儿,灵猫听说过那件惨事,那个十九岁的女人在军营中被糟蹋了三天三夜才死,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杨志用心看了一遍石室问:“这里面没有食物和水源,李小姐,出去的通路在哪里?” 李完花没有吭声,而是打开了所有的木箱说:“这里有五百套盔甲兵器和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金银财宝,还有一张从渤海到南海的海图、九十一本武林秘籍。杨志,灵猫已经答应我一件事,现在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只要你答应了,我不仅带你出去,还把这些东西都送给你们。” 李完花没有要三人答应,而是要求杨志一个人允诺,本身就是分化的手段;人在求生的时候,都希望身边的人能帮助自己解决所有的问题,灵猫接受了一个难题,绝不会在意杨志同样遇到难题。惠洪和尚虽然与杨志利益相关,但是只要这难题不是太过匪夷所思,恐怕也是希望杨志答应,杨志叹道:“我没看出来自己有什么好运,三位,我能不能不听这个问题。“ 李完花莞尔一笑说:“不要担心,我不会强逼着你娶我,我只是要把化鹏功带回逍遥岛。” 惠洪和尚恍然大悟说:“你是逍遥岛的人,和杨志不是同门吗?” 杨志苦笑着说:“和尚不要胡说,我不是逍遥岛的人,再说,化鹏功的口诀在武林并不是不传之秘,会的人超过一千,我会的与其他人并没有差异。至于练功的诀窍,那就是你们再去汴梁找一条怪蛇试试。” 灵猫和惠洪和尚放声大笑,这里已经是地下,根本不需要顾虑被人听见,就算是金人有地听的行动,也肯定听不到这么深。李完花嫣然一笑:“杨爷,你取下面罩,让小女子瞧瞧,吃过龙肉的人有什么与众不同。” 杨志毫不犹豫地取下了面罩,笑着说:“还是现在自在,装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有点异样,感觉自己都老了不少?” 李完花仔细打量着杨志说:“中原英豪,果然与渤海的人物不同,杨志,那么你需要答应我,五年之内,去逍遥岛一次。这样,我们李家多少算完成了一部分任务,找不到苦道人,找到他徒弟也是一样。” 杨志摊开双手说:“我答应你,按照中原的节气,今天是龙抬头,五年后的龙抬头,我到逍遥岛拜访;只是要麻烦姑娘告诉我怎么去?” 李完花定神看了杨志一眼说:“不管到时候你在哪里,我会提前半年来见你,然后带你去。” 惠洪和尚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说:“和尚原以为今天要辣手摧花,抢了铜钥匙原路从玩棋亭杀出去,没想到一个笨蛋,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五年之约;或许和尚是笨蛋,人家两个人都是在互相骗,为的就是那半年的约会,白马啸西风,画舫下江南,和尚要入梦了,等会出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睡一觉养养精神。“ 灵猫微笑着说道:“人在绝境时,自然要挣扎求生存,潜力发挥之下,手段必定比平常高明,我们刺客如此,一般的人也是如此。“ 两人说完就坐下去练功休息了,杨志抱着小心说:“我答应姑娘,只要姑娘一到,我就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动身。” 其实最稳妥的办法,是杨志和李完花约定在中原某处见面,但是一则有外人在场,二来杨志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是什么身份,要是约早了,最后被人布置一个要命的陷阱,那就是无处诉冤了。李完花来找自己,最起码自己不需要在李完花出现前担心受怕,到时候有变故也说不定。 李完花满意地点点头问:“杨志,我要说,完颜斡赛没碰过我一个手指头,你信不信?” 辽东的女子果然豪放,完全没有汴梁女子的扭扭捏捏;杨志穿越而来,所谓的封建礼法并没有多少在意,怎么会听不出李完花的意思,哪怕自己对李完花没有想法,杨志还是很照顾人情绪地说:“我信。完颜斡赛怎么会是姑娘的对手,只不过姑娘可知道完颜斡赛的门派来历。” “滚。”李完花勃然变色,完颜斡赛被她耍得团团转,李完花一身武功又没有杀完颜斡赛,那肯定是想从完颜斡赛这边打听消息,并且是只有完颜斡赛能提供的消息;女真人毫无保密的概念,对契丹等族人兴许有防范,但是在本族之内,尤其是高层中,完全是一种事无不可对人言的理念,所以国家大事不算秘密,完颜斡赛的个人隐私只有门派来历。 杨志如此扫兴,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个肯定的回答完全变得不着调;李完花发怒的同事,惠洪和灵猫都露出会心的笑容,一物降一物,杨志是吃定李完花了。 (本章完) 第179章 逃生1 “我本有心望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杨志诗情画意地嘟囔了一句,也去找个地方打坐休息;李完花掏出一个小袋,在三人身边各放了一个熟鸡蛋和一块熟牛肉,才去找一个角落休息,三人都没有入定,只是闭目养神,看了汗颜,说到底还是女人心细,李完花在动手前还能考虑到这点,对李完花的好感和信心大为增加。 杨志现在考虑的是出去后,李完花怎么办,除非有非常安全的道路,否则自己和惠洪和尚只能一路斗智斗勇地杀回去,李完花跟着未必安全;但是要是让李完花留下来,与灵猫一起杀完颜斡赛,杨志觉得危险的系数更大。杨志从地上抓起鸡蛋抹着蛋壳问:“李姑娘,你是怎么骗过完颜斡赛,说自己不懂武功的?” 李完花懒懒地回答:“我自幼很少出门,渤海的人几乎都不认识我;为了接近完颜斡赛,我服了软骨丹,平时看上去就是一个没武功的人,完颜斡赛和他身边的高手因此都没有发觉。昨天听到全城混乱,我才吃了解药恢复武功。” 灵猫正在吃牛肉,停下来说:“太可怕了,上次你请杀手,我见到了你,也以为你没有武功,只是一个弱女子。完颜斡赛的师门,我倒是知道一点,他是海音山冷寒楼的弟子,冷寒楼是蜃楼府扶持的势力,专门替蜃楼府处理俗事。蜃楼府虽说是武林禁地,也需要钱,也需要有新鲜的血液替换,也需要有天赋的好苗子加入,冷寒楼就出面这些事。” 李正玄是逍遥岛在辽东的代言人,冷寒楼等于是蜃楼府的别支,两者在辽东产生冲突是不足为奇的事情,杨志心中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看着密室中的武器问李完花:“难道高永昌也是逍遥岛的人,或者是逍遥岛的信徒,要是这样,冷寒楼怎么会不调查李府中人。李完花,兴许冷寒楼的人在关注你,只是没有告诉完颜斡赛;灵猫,你们不要慌着去刺杀完颜斡赛,和我们一起回幽州,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完花正要反驳,灵猫叹了口气说:“杨志说得没错,我们要抓紧时间吃东西走人了,趁着外面的密室还没被发现,李姑娘,这时候有什么动静都不会被察觉。我问一声,外面通往哪里?” 蜃楼府扶持女真,逍遥岛扶持渤海,看上去很合乎逻辑,至于对错真相在此刻并不重要,杨志的出发点还是为了李完花和灵猫的安全;李完花点头说:“出口在一个宅院的井里,那不是我们家的产业,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四个人吃完东西,李完花自己收了海图,让每个人带了一小袋值钱的珠宝,然后推动了一面整墙,让灵猫用剑伸进去挑动了墙内的一个绞盘;就听见对侧的石壁发出响声,出去的门在控制机关的另一面,正在慢慢抬起,两道看上去严密的石门是假门。杨志点了一个赞,夹起被惠洪点了穴位的鲍旭,另一只手举着火把,带头走出石门,惠洪和尚好奇地问:“你始终带着这个傻大个干什么?” 杨志笑笑说:“混淆视听,如果那个王定六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就赚大了,不管王定六和他背后的人是姓金还是姓宋,在婆卢火那里,王定六就是一个奸细。说实话,我还是希望王定六姓金,那我们就能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戏。我们出去之后,把鲍旭丢在一个没人的地方,你想,宗翰会怎么想,一定认为鲍旭有疑问,我们就在附近。” 惠洪和尚赞同说:“那么宗翰就会调查,我们趁机溜走。今天灵猫杀的那个荣回跋,是吴乞买的心腹,高手死了,婆卢火两个蹩脚的手下分别还活着,王定六和鲍旭哪怕身上都有伤,都难以说清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杨志冷笑着说:“女真刚刚崛起,还没有容纳百川的胸怀,对人的认识只能到这一步。可惜辽国当时棋差一步,学唐朝的做法,却又不拿女真当一回事,连最起码的装模作样都没有,要是能真的以诚相待,女真还在温水里煮青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由于女真在东北南起鸭绿江、长白山一带,北至黑龙江中游,东抵日本海,人数众多;辽朝对女真族分而治之,把强宗大姓骗至辽东,编入契丹国籍,称为“合苏馆”。另一部分留居粟末水之北、宁江州之东,在辽河设北女真兵马司;在辽东设南女真汤河司管辖,在鸭绿江设鸭绿江女真大王府,在长白山设长白山女真大王府管辖,在海兰江设蒲卢毛朵部大王府。 表面上看,以夷制夷,用女真人来管理女真,但是一旦强者出现,大部落吞并小部落的事就避免不了,在辽国认为是女真内部的事情,等女真军事联盟形成,尾大不掉,一切都晚了。完颜部就是这样,征服了附近部落,成立了部落联盟,最后与对辽国不满的汉族、渤海族、契丹族、室韦族、铁骊族、兀惹族人一起,在东北重建河山。 灵猫低声说:“高丽错过了这个机会,早知道辽国如此不堪,那时候高丽就应该首先吞并女真等族。” “那不一样。”杨志笑笑说:“高丽的战斗力不如女真,要知道女真的主力可是面对着辽国,要是女真的主力杀往高丽,高丽只能俯首称臣。同样弄不清楚情况的是辽国,辽国现在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还是在幽州的契丹军,但是在辽国很多人的心目中,哪怕金国已经杀到中京,还是认为大宋才是排在第一位的敌人。认为金辽之间不是灭国之战,不肯全力调军东援。鲜卑、乌桓、突厥等族为什么丧失东北,就是心里认为,草原各族之间的战争,大不了就是投降,没有对家国天下的信仰。” 灵猫三人心神一震,惠洪想到的佛,李完花想到的是父亲的理想,只有灵猫最茫然,霎那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对高丽那种死心塌地的感觉。 感谢创世PC-武侠仙侠频道-最潜力的推荐,感谢编辑和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180章 逃生2 “杨志,你呢,你的信仰呢?”李完花不服气地说,一个投奔辽国的宋人,背叛了大宋,还有什么资格说信仰;杨志沉默了片刻说:“天下,从来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而是无数百姓的天下,所以历史上才有改朝换代,中原经历了那么多朝代,很多长期传承的理念都没有改过,但是草原上呢?辽国是最尊崇中原文化,依旧是分而治之。” 为了统治汉族,辽太宗时期开始采取“因俗而治”的统治方式,实行分治汉人和契丹,使辽朝从部落联盟形式进入中央集权的时代。表面上看是缓解了契丹与汉族等其他民族的矛盾,但是这种划分本身就让契丹族显得高人一等,加上在资源、权力方面的不同,实际上在辽国,已经是把不同的民族分成不同的等级。 后面的金、元延续了这种手段,但是比契丹族更没有底线,到了元朝,为维护蒙古贵族的统治,采用“民分四等”的政策,把中国人分为四等,一等蒙古人,二等色目人,三等汉人,四等南人。汉人指的是淮河以北,原金国境内的汉、契丹、女真等族以及较晚被蒙古征服的、四川、大理人,以及东北的高丽人;南人就是最后被蒙古征服的原南宋境内各族,淮河以南不含四川地区的百姓。 可是杨志不能凭空说这些东西,说出来绝对会被灵猫三人认为是中了邪;可是让杨志意外的是,灵猫竟然听得懂:“所以五胡乱华以后,鲜卑等族都变成了汉人,可是辽国二百年,燕云十六州的汉人还是汉人,辽东的女真还是女真,所以才有辽国现在的担心,和金人在渤海的崛起。高丽多次立国中兴,始终难以向西扩张,原因也在于此,稍有风吹草动,国内就有一个部落会起心思,被其他国家钻了空子。” 惠洪和尚反应过来,停住脚步,感慨地说:“灭国之战仅次于佛道之战,不像梁唐晋汉周,一直到大宋,政权跌宕,其中也不乏战争,但是民生经济在恢复中,战争只限于少数坚城名将,大部分地区传檄而定。百姓的伤亡和流离失所程度大为减少,不过正因为如此,大宋才积弱至今,被辽国和西夏威胁。” 杨志笑笑说:“难道非要北败辽国,西灭李夏,才算得上是强国,唐朝如何,最后还不是大厦倾覆。一国一家,兴则大兴土木,亡则兵祸连结,兴,百姓苦;亡,也是百姓苦!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只要能活下去就是幸事,大师,抓紧时间逃命吧。” 惠洪和尚心神大乱,他本来就是诗人和尚,才情一时,自然听出杨志言下之意,一句话,就是对大宋的不相信。四个人武功都不错,还是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走到路的尽头,能听到流水的声音。水流就在墙外,灵猫用火把在墙壁上仔细地查看了一遍,侧耳听了听说:“墙壁是砖砌的,很干燥,没有长青苔那些植物,听声音的高度,水流应该在我们的脚下,只是不知道墙外是什么,我先下一块砖看看。” 灵猫拔出一把镔铁打制的匕首,运用功力,慢慢地翘下一块砖,还好,没有什么可怕的液体流出来,甚至还能感受到外面的一丝光线,非常微弱,但是是实实在在的光线。灵猫一块砖一块砖地取下来,生怕弄出大动静,等取下两排砖,可以将外面尽收眼底,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墙外面是几块石头,没有任何危险的东西;石头外面是破碎的一面墙,光线就是从破墙的缺口泄露进来的。 杨志出手帮助灵猫,两人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很快清理出一个可以进出人的豁口,钻过去,从最外面的破墙就能看到,是一口井的井壁。下面是一条暗流,可惜水量并不大,小孩都无法水遁,出路只能是在上面;灵猫在井壁上先扒开一个小洞,朝着井口观察了五分钟,缩回头说:“这口井应该已经不用了,上面也没有井盖,井壁干燥,我应该能爬上去,到时候拉你们上去。现在是黄昏,还是等天黑了行动保险,杨志,正好说说你的打算。” 灵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现在就感觉杨志有想法,并且是靠谱的想法;杨志微笑着说:“我是这样打算的,如果我们能回到地面,就由惠洪大师扮作蓝彬,和你们两个人走一路,我带着鲍旭走一路。我不熟悉辽阳,灵猫,你告诉我三个地方怎么走,一个是婆卢火的仓库或者大的店铺,第二个是我们能够从哪里出城的会集地,第三个是金军防守最薄弱的一个马棚。” 灵猫是专门做暗杀这些事情的,一听就懂了杨志的意思:“你是要让人知道杨志到了辽阳,并且这样一来,就算不错和尚原先认为蓝彬与杨志是同一个人,现在也不得不怀疑。不过我认为,还是李完花扮演蓝彬好一点,她本身就是道家功夫,与蓝彬练的功夫算是同源,至于个子矮一点,可以垫高,大部分人没见过蓝彬,不会发现这个破绽,惠洪大师就是本来面目。” 灵猫不愧是行家,他发现了杨志没有想到的问题,惠洪和尚赞同说:“黑罕嘉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要是蓝彬与杨志分开来出现,而他却说两个人是一个人,那才显得别有用心。最好上去就是某一家的深宅大院,我们甚至一开始可以控制这家人,装作这家人混一段时间。” 灵猫摇头说:“大师,那可不行,如果这样,只要有高手一搜查,就能发现我们乱动的痕迹,很可能找到这条密道。这条密道最后能保留,就算辽国打不回来,最起码我们以后再进辽阳城的时候能用;杨志,我来告诉你婆卢火的一个粮仓和移刺保的下面的一个养着上千匹战马的马棚,你看,从渤海酒楼和婆卢火的府邸应该这样走。” (本章完) 第181章 逃生3 其实装作别人的家人更不可取,越是深宅大院,越是人数众多,自己生活在里面不觉得,但是方方面面都要和外面联系,只要有一个人不在常规的时间出现,就可能引起街坊与里正的怀疑。只是惠洪和尚年纪最长,灵猫没有多说,杨志更不会提,两人趁着等天黑的时间,讨论着粮仓与马棚的路线。 等到天黑,灵猫先一个人攀上枯井,随后放下绳索,把杨志四个人拉到井外;为了不露出痕迹,灵猫硬是靠着壁虎功爬到井口,也没有用打水的轱辘。杨志站稳才发现这是一个废弃的小院。虽然在月光下,可以清晰看见,墙垣完整,树木成荫,但是满地的残叶杂草枯枝,说明很长时间没有人打理。想到王府的柴房都是人迹罕至,一个没有人的小院这样就不足为奇。 杨志抬头看,月残星稀,几朵云彩缓缓飘向东北;小院外传来两声猫叫,紧接着巡逻的梆子声,节奏与汴梁、幽州完全不同。杨志三人四顾茫然,但是灵猫非常警觉,杨志轻声问:“你来过这里?” 灵猫声音苦涩地说:“想不到李府的逃生出口在这里,真的是英雄所见略同,这里是杨朴的府邸,我还因为来做刺杀准备探过路。这个小院之所以不住人,是因为原来的主人,盐商罗兰陵的一个小妾,在遇到金兵侵犯的时候,连杀了七名女真士兵,逼得宗翰差点烧了这个大宅,要不是杨朴开口说自己住,现在我们看到得就是断壁残垣。” 杨志笑着摇摇头说:“真要是烧了,现在也是重建,完颜阿骨打虽然号称节俭治国,把美酒和金银珠宝锁在国库里,没有军功不得享用,但是你认为女真权贵真的是过苦日子的人吗,杨朴是个好官,但也要了这座住所不是?” 灵猫三人都笑了起来,女真人占据渤海,跑马圈地,抢劫百姓,什么没做过?只是渤海除了几座大城,都是穷地方,象辽阳这样的地方又是吴乞买看着的税收之地,女真人积累的财富有限,饶是如此,宗翰等人还是强取豪夺,光辽阳一地的商人就死了三百户,花钱买命的商人不计其数。 灵猫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杨志,你想说的是杨朴?” 杨朴是辽国旧臣,率铁州四千户投降完颜阿骨打,后来帮助阿骨打建立女真文字,定金国国号,是少数受重视的非女真族重臣。杨朴是推进宋金和谈的大人物之一,平时的官声不错,没什么大的差错,但是罗兰陵的宅子落到了杨朴手上,是不争的现实。杨志想表达的肯定不止这一个意思,而是应该怀疑杨朴别有用心。 杨志点头说:“李家把出口摆在这里,肯定有把握控制这里,那个盐商罗兰陵即使不是李家的盟友,也是对李家言听计从的人。李家要做到这一步,不外乎是在资金上控制罗家,另外派高手进驻罗府;那个小妾杀了七个金兵,他府中的人杀了多少金兵,灵猫,你们仔细打听过吗?宗翰既然血洗了罗府,难道没发现什么地方不对?金兵杀进辽阳时,破家的大户无数,杨朴凭什么要为一个商人为难宗翰,我想杨朴应该知道点秘密,就是不清楚是李家的朋友还是仇人。” 杨志对李家的手段分析得入木三分,李完花的脸色变得很冷,杨志的话就像一把小刀子,割得李完花打心眼里疼,可是眼前这个大汉偏偏有着不一样的灵敏心思;一些不起眼的事就在眨眼间被杨志串联在一起,让人不得不相信。灵猫拍手说:“阿骨打的声势当时并不强大,杨朴却主动投降,世人都以为他是个文人软弱,现在看是我们走眼了,难怪女真能横扫辽东。” 有些事,只要换一个说法,就能有不同的理解,灵猫熟悉东北的局势,脑补得比杨志提醒得还快,不要说杨志、惠洪,就是李完花也听明白了,李完花不相信地问:“杨朴不是文人?” 灵猫点点头说:“杨朴是个高手,不在婆卢火之下,上次我只是按照惯例熟悉辽阳的情况,夜探这座府邸的时候就被人发现,最后追上我的就是杨朴本人,我和他交过手,不相上下。可是说实话,高丽方面忽视了杨朴,同样我没有从其他角度考虑过。” 杨志站起来,把蓝彬的面具交给李完花,对灵猫说:“既然府里防备森严,等会我先出去弄点动静,方便你们行走,把府里的地形和去渤海酒楼的路跟我说说。”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灵猫把地形说了一遍,另外说了六个地名,才对杨志说:“我帮你把鲍旭带到三条大街外,扔在一家屋顶上,十二个时辰后醒来。我们在城中会合的地方就是渤海酒楼,我会在墙上留下一个数字,告诉你我们见面的地方。如果三天里你看不到数字,就不用管我们;我们在地点也只等你三天,过期不候。” 杨志理解地笑道:“灵猫,如果我们能在幽州相遇,以后你和惠洪和尚就跟着我,快意江湖,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我先走了,去杨朴那边看看,有什么外快没有。” 灵猫温和一笑,惠洪和尚叹了口气,李完花戴上面具说:“杨志,你放心,如果被围,在我死前,我一定会毁了这个面具。” 杨志盯着李完花的脸,帮助李完花调整面具的位置,告诉李完花有哪些需要注意的细节,毕竟一个年轻女人装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有很多容易忽视的地方。杨志满意了,退后一步说:“毁了面具就可以了,你不需要死,你没有被追捕,很少有人会想到一个女人装男人,你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找一个地方,把脸洗干净,换回女装。路上多跟灵猫请教,他是易容的高手。” 作为刺客,身份百变,灵猫要是不懂易容就是笑话,灵猫明白,杨志是在提醒自己,多照顾李完花一点。 (本章完) 第182章 逃生4 杨志纵身而去,朝着灵猫说的杨朴的书房方向,灵猫一把夹住鲍旭说:“我们走?” 李完花问惠洪和尚:“杨志是怎么样一个人?” “心怀大宋,但是却不能留在大宋,所以帮助辽国抵挡金国,就成了他唯一的执着。” 惠洪和尚站起身说:“双龙会的消息,杨志与辽国的皇帝有一个口头协议,卖命以后回幽州做一个富翁,但是他一鸣惊人,设想和承诺恐怕都不会兑现。以他的身手,就算辽朝不用,那些权贵会放过他,哎,走。” 杨志没听到惠洪和尚的叹息声,因为他已经通过一株高大的槐树,攀上了一座楼顶的瓦面,没有半点声息和足音;出了小院,从小路潜入过来,杨志就看见这座二层楼里有灯光,这是一个能窃听到信息的机会,同样也是一个容易被人发现的机会。杨志没有犹豫,有的事情只有冒险,只有出奇制胜,才能争到主动,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杨志趴在屋顶上,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正在说话的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兀鲁,徒单定哥、徒单恭兄弟都不错,你看重的是哪一个?” 兀鲁也是个女子,有些愁绪地说:“默嫣,我不知道,你也知道的,父皇是看军功论赏,我喜欢哪个又能怎样?” 默嫣轻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最起码这种事要男的开口,向皇上求婚,那才显得诚意,才说明那个男子配得上你完颜兀鲁公主。” 完颜兀鲁话语立即变得有些忸怩:“杨默嫣,你怎么能这么说,杨朴大人那么睿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刁蛮的女儿。” 杨志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了,一个是完颜阿骨打的长女完颜兀鲁,一个是杨朴的女儿杨默嫣;杨志稍一松懈,突然心生警兆,立即功聚双耳,监听四面八方的动静。刹那间,杨志感受到了两个人的存在,一个人没有发出半点声息,但杨志却清楚知道他就在楼前的花园里,应该是在从花园到前面的宅院区的路上。 另一个人更让杨志懔然,竟然就在身下的屋子里,杨志甚至能肯定,就在刚刚发出声音的位置,不是完颜兀鲁,就是杨默嫣。这个人能在说话的时候察觉自己的到来,运功搜索,那种能力几乎不亚于灵猫,难怪灵猫上次来被发现。两人如此高明,杨志还是真的不敢乱动,只能运功收敛自己的动静;好在完颜兀鲁在这里,好歹是金国的公主,杨志感觉就算被发现,不是一点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杨默嫣的娇笑声随着夜晚的轻风送进杨志耳内:“人的一生,磕磕碰碰,营营役役,至死方休。有些事做了是一回事,不做还是那么一回事,多少年后回过头来看,肯定是怎么看都是遗憾,所以能争的就是眼下。有心爱的人相陪,岂非可省了很多苦恼?。“ 杨默嫣一说话,杨志就能感受到楼下的气息一减,心中便断定高手是杨默嫣;倘若是完颜兀鲁故意的,那就太可怕了,杨志只能认栽。杨志心中涌起一个怪异无伦的感觉,听不见任何有人行动的声音,但是杨志能感受到一名高手已经渐渐走到屋下,看似毫无目的,可是离自己越来越近。 杨志对自己的境界同样奇怪,这几天并没有专心致志地练功,也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突然的领悟,难道是自己在危险的心态下,潜力发挥,上升了一个境界?杨志沉住气,但是下定决心,只要这个人敢腾空观察,哪怕冒险也要杀了这个人,不管后面会出现什么变化。 只要这个人移动,就会影响到全局,影响到杨志的安危;楼里的杨默嫣会与这个人相呼应,不管自己什么时候出手,杨默嫣都会在第一时刻杀出来。至于逃跑,眼下更不可能,自己还要牵制杨府的人,为灵猫他们逃走创造机会,所以只有先下手为强;一个武者,气势和精神最不可泄,超常发挥和发挥一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结果。 可是对方足够高明,根本没给杨志这个机会,先一步跃到半空的人反而是屋里的杨默嫣,楼下的高手弹出的是暗器,月光下闪着寒冷的光芒,正好掩护杨默嫣的行动。一声呼啸声,从另一个方向射过来一枚石子,杨默嫣在半空的身影立即掉了下去,楼下的人接住杨默嫣,两人立即扑向射出石子的花房方向。 杨志及时控制住差点冲出去的身体,眼看着杨默嫣的动作有点扭曲,不敢怠慢,直接从楼顶跳下去,敢在四周家丁赶来之前,冲过宽约五丈的开阔地带,在杨默嫣的反方向跳进了连绵的主宅楼阁中。杨默嫣的小楼太过孤立,要是被人围起来,一点一点搜查,老鼠都无所遁形;主宅则不一样,躲藏的地方多,说句没底线的话,人质随时可以抓到,至少不会白死。 杨朴府中的高手确实不俗,动作快,眼光也好,杨志最后的一跳还是被闻讯跑来的护院高手看见,只不过杨志的动作太快,落地没有声音,察觉的两名高手没有十足的把握,跑过来草草地看了一眼,听见花房那边动静,转身跑了过去。杨志在一面女墙的后面看得清清楚楚,惊魂甫定下立即窜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墙角中。 顺着女墙抹黑到一排屋子的背后,从房屋的青砖黛瓦、走廊的精美雕刻看,应该是杨府某个重要人物的住所;两只灯笼在房屋的走廊上晃荡,已经有仆人提着灯笼跑过来。杨志用手轻轻拉屋后的窗户,发现一扇是虚掩的,房间里也没有灯光,杨志悄无声息地拉开窗户,敏捷地跳进屋内,反手关死窗户。 果然有仆人转到后面的巷子,杨志蹲在窗下,能听到有人检查窗户的声音,最后应该看这一排窗户已经关紧,一行人才离开;杨志慢慢站起来,仔细打量自己跑进来的房间,摆设简单,最主要的是一张书桌,都是寻常的笔墨纸砚,应该是府中不重要子弟的书房。 (本章完) 第183章 逃生5 书桌背后一把椅子,书桌前面是一张长凳,书房里的书架上没有什么有钱的摆设,墙上也没有什么名贵的字画附庸风雅,若不是书架一直打到房梁的高度,多少起了点装修的效果,这样的书房都不应该出现在杨朴的府上。府中人也开始逐屋搜查,杨志的目光扫遍室内,只能看见书架的顶上可以躲藏,纵身上了房梁,转到书架顶后的位置,身体横卧,正好缩在从下往上看的视线死角里。 房间的火光一亮,四个人推门而入,最前面的人甚至走到了书桌前的长凳旁;杨志没有去看,完全靠着听力在听,四个人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估计没发现异常,然后快步地走出去,连门都没带上。杨志微微探头,在黑暗中看门外的动静,长廊上还有火光,依旧有人在走动。 突然传来几声“二公子”,杨志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走近,很明显的不是搜查的下人,两人没有武功,步伐松散,一路走进屋内;杨志立刻缩回了头,房门关上,房间里应该点起了一支蜡烛,有着微弱的光。脚步重一点的人问:“表弟,你是杨府的二公子,真的打算放弃在金国的一切,去大宋做卧底?” 二公子缓缓地说:“表哥,我只能去大宋,我在府里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和大哥时时提防我对大娘报仇,留在辽阳没有出头之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和赵良嗣、马政都联系过了,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用的是娘姓,说自己是孟康,随叔叔到辽阳经商,叔叔死了,因此流落街头。听说我会造船,他们对我很感兴趣。” 表哥叹道:“表弟,你这是聪明一世,愚蠢一时,去中原做卧底,原本都是那些死囚和江湖人物干的,你一个肯定能做官的子弟,凑那份热闹干什么?假若日后被他们发现你的身份,你又没有武功,在中原根本无处可逃,那种情景,想想我都头皮发麻。” 孟康话语中透着无奈说:“我和父亲说的时候,他很赞成,并且说会安排一场火灾,说我已经被烧死了,日后我的姓名就是孟康。并且宗翰将军已经给了我一个百夫长的官衔,现在是无路可退。” 杨志没想到能听到这样一个秘密,孟康肯定是杨朴的次子,应该是孟康的娘被杨朴的大老婆害死了,杨朴既担心孟康报仇,恐怕也担心大老婆母子继续下毒手,孟康去中原,等于解决了这个难题。并且孟康应该没有练过武功,要想在崇尚武力值的金国出人头地,也只有另寻僻径。 表哥只问了一句:“表弟,你可否说得清楚一点?” 杨志就听到机簧的声音,一个人立即栽倒在地,表哥嘶哑的声音已经很弱:“阿康,为什么,我们一起长大,我从来都是护着你的。” 孟康带着哭声说:“表哥,你不要怨我,这是我爹的安排,说要让所有知情的人都消失。” 屋外已经传来厮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人一脚踢开房门说:“二公子,我们走。” 让杨志惊愕地是,那个人夹起孟康,竟然直接打开后窗跳了出去;杨志毫不迟疑,立即跳下房梁,跟了出去。这是一个机会,自己对杨府并不熟悉,但是杨朴既然安排了孟康逃生的路,肯定是一路上没有人,让孟康悄然无息地离开;杨志相信,就算有暗桩发现自己,这种情况下也会以为自己是配合孟康行动的一个高手。 杨志缀在两人后面,也就二十米远的距离,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心情相当从容;身后已经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杨志回头望了一眼,那排瓦房已经着了火,熊熊的火光和浓烟直冲云霄。杨朴父子果然好算计,孟康的那个表哥死在书房里面,烧得只剩下一具焦尸,正好拿来冒充孟康,掩人耳目。 前面的人奔走的速度不慢,似乎料定周围没有杨府的高手,跳跃着一路出了杨府,走过大街,进入了一片巷子区;杨志不敢松懈,加快脚步跟在后面;既然有了目标,总强过空手而归,兴许孟康还有一个藏身的地方。现在是夜晚,孟康没有武功,按道理说,不会走得太远,临时安排的住所应该就在巷子里,哪怕赵良嗣等人来查看,也能瞒得过去。 杨志猛然停住脚步,靠在一棵树的阴影里,孟康既然是去中原潜伏,宗翰怎么会不做交代,孟康应该是来见宗翰或者宗翰的手下,等会肯定有人会沿路来清理线索。杨志晓得自己有些尴尬,一时疏忽,现在的处境还不如藏在杨府,但是街道上有了金兵的动静,想退都退不回去;杨志蹑手蹑脚走过小巷子的五间屋子,仔细听里面的呼吸声,在一分钟内选择了下手的人家。 没有院子,杨志也不敢随便上屋顶,只能用刀撬开了屋门,轻声推开门,无声无息地闪进屋中,悄悄地关上门;和杨志猜想的一样,外面的客厅没有人,只有一个男人睡在里间的床上。那个男人没有被惊醒,杨志还是点了男人昏睡的穴位,没有十二个时辰醒不过来;做完这一切,杨志才轻松一点,坐在黑暗中开始练功。 屋顶上果然传来衣襟飘动的声音,微弱的落脚声说明对方不止一个高手,但是巷子里没有金兵的扰民声,看样子宗翰对孟康的南行还是很重视的,演戏演了全套。不过半个时辰,周围就变得静悄悄的,传来了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是三更天了;杨志一直练到太阳照在窗户上,才收了功,只觉得神清气爽,恢复了精神。 就在杨志要起身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杨志听出了不同,敲门的人敲得很稳,每一记的间隔时间都很精确,用力几乎完全一样;街道上还有行人的脚步和说话声,杨志听到敲门人与一个女人的对话,应该是街坊,杨志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去把门打开。 (本章完) 第184章 师徒相见 屋子里灰蒙蒙的,东西随意地摆着,桌上还有昨晚上没有吃完的一块羊肉;一个男人的家就是乱七八糟的,杨志觉得很符合自己现在的模样。可是杨志打开门就愣住了,站在门外的竟然是铁山客栈验尸的老仵作,长得和苦道人一样的老仵作;老仵作打量着杨志问:“突云在不在家?” 原来屋内睡着的人叫突云,杨志看周围确实没有什么埋伏,站在门边上,坦然地说:“他生病了。我是他表弟,昨天傍晚收到他的传信,过来看他的,老人家,有什么事吗?” 老仵作直接跨进屋子说:“我是来还钱的,外面风大,关上门,别让突云病上加病。” 杨志没有丝毫地犹豫,顺手关上门,跟着老仵作走进卧室,老仵作回头看看杨志说:“杨 志,你都长这么大了,看见师父,好歹要行一个礼吧?” 很少有人知道苦道人的长相,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杨志拜的便宜师傅就是苦道人,听老仵 作这么一说,杨志再无怀疑,面前的人就是师父苦道人,立即跪下行礼;苦道人掺起杨志说: “亏得有画影图形,我才能断定是你,不错,能把辽东的形势搅得乱七八糟,在燕云殿坐上 阁主的位置,比我这个当师傅的强。” 杨志忍不住问:“师父,你怎么来辽阳的?” 苦道人苦涩地一笑:“不仅是我,很多人都是中了圈套,十几年前,江湖上有一种传 言,有人发现了当年大光显留下的富可敌国的宝藏。并且说,在白山黑水间,还有一个能够 不断产黄金的金矿,我可是看到了狗头金。” 大光显是渤海最后一代皇帝大諲撰的世子,契丹灭渤海国,渤海王大諲撰被俘虏;契丹 在渤海领地设置东丹国,皇长子耶律倍被任命为国王,渤海人以上京龙泉府北方作为根 据地反抗,大光显则在原渤海国西南部潜伏,南北两方都在谋求复国。 后来东丹王耶律倍在争夺契丹国帝位的政治斗争中失败,受皇帝耶律德光猜忌,逃奔后 唐,大光显在西京鸭绿府即位,又收复了南京南海府。北方的渤海军也收复了上京龙泉府,可是南北会师以后反而产生内讧,南海府烈氏背叛,大光显只能率部民数万越过了鸭绿江,逃亡高丽,被高丽太祖王建赐名王継,居白州,成为高丽的白州大族。 杨志没好气地说:“如果有,那也是白州王家的财富,几百年早就取走了,怎么会留在那里等你们拿;再说宝藏就算了,金矿,那可是国家所有,垄断的人不是皇帝也是权臣,你见多识广,古今有几个平民能够拥有金矿的?就算是江湖上的大派,除非能封锁消息,否则也不敢随意开采。至于狗头金,只不过是金矿里的一块黄金而已,不是什么天生掉下来的,除了形状古怪,其实黄金的纯色一点没差异。” 这一点杨志没有瞎说,历史上民间传说狗头金是流星陨落的富金矿矿石,后来在科学家 的研究下,这个说法完全是错误的。狗头金的形成是由于在金矿附近富含金的地下水和生物 富集作用,在条件适合的情况下富集沉积形成,和流星没有啥关系,纯度也不会很高的金陨 石。 苦道人被徒弟指责,没有生气,反而呵呵笑道:“我反正闲着没事,在哪里不是一样的 生活,辽阳又怎样,我活的不比在汴梁差,倒是说说你自己,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还有那 龙血是怎么一回事。化鹏功在你手上练成,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老夫,说老夫慧眼识金,有伯 乐看千里马的眼光。” “一辈子也不知道收过多少徒弟,在这里自吹自擂。”苦道人已经不再自称贫道,说明 多年的生活已经让他改变了身份,杨志故意低声说:“我在汴梁见过师叔巢泷了,他已经不 在御拳馆了,自己开了个酒店,日子过得悠哉悠哉的。你不如也回汴梁,我孝敬你五千两银 子,要是不想终老市井,就找个生意做做,估计你也没有子女,再收两个师弟师妹陪陪你。” 苦道人面色一恼:“你当我是吃闲饭的,已经到了养老的时候,只要你不连累我,我在 辽阳会活得很好。好小子,你是故意在诈我。” 苦道人的功夫不如杨志,但也是个心气高傲的人,那么这些年躲在辽阳不仅是为了宝藏 那么简单。一开始听杨志的话有点不痛快,转念便想到了徒弟的用心;杨志笑笑说:“师父, 哪有这么巧,我昨天躲到这里,你大清早就知道了,你要是能掐会算,早就带着宝藏回中原 了。” 不过看苦道人有些郁闷,杨志决定还是对师父好一点,不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最 起码苦道人教青面兽化鹏功,才会让自己穿越过来有一个比梁山精彩的人生,杨志只说了一句话:“我知道那金矿大概在什么位置。” 苦道人一怔:“你小子没有骗我?” “我怎么敢,好歹你是我师傅。”杨志放低了姿态,让苦道人有些满意,随口问:“你 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杨志笑笑说:“是王老志,昨夜在杨朴府中发现了我,帮我吸引了杨默嫣的注意力,我 逃出杨府,王老志肯定一直尾随在后,只是我的功夫太差,没发现他。” 苦道人笑了:“果然有点门道,说说看,是怎么猜到的?” 杨志坦言道:“李完花知道一个仵作,我就感觉很奇怪,就算李家与逍遥岛有关系,能 知道苦道人没什么,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是仵作;其次就是杨朴的府邸,虽然我不知道具体 的情况,但是我猜测知道密道出口的人绝对有,要不然那个小妾不需要杀金兵,身怀武功, 直接逃走便是。从惠洪和尚嘴里知道,王老志和郭天信有联系,加上看到你,我便试着说王 老志这个名字。” (本章完) 第185章 给我立一个牌位 苦道人高兴的同时,明显有一些担心,按照道理说,杨志再聪明,能猜到很多细节,但是不应该猜到王老志的名字,苦道人担心的是,自己这里出了什么隐患,并且自己一伙人没有发现,杨志虽然不是外人,但是这么多年没见,谁知道会有什么情况。 杨志坦言道:“李完花知道一个仵作,我就感觉很奇怪,就算李家与逍遥岛有关系,能知道苦道人没什么,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是仵作;其次就是杨朴的府邸,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我猜测知道密道出口的人绝对有,要不然那个小妾不需要杀金兵,身怀武功,直接逃走便是。从惠洪和尚嘴里知道,王老志和郭天信有联系,加上看到你,我便试着说王 老志这个名字。” 苦道人明白地点头说:“那是我们的失误,一个是王老志对蔡京有看法,另外就是张商英、郭天信当时如日中天,我们希望有一个强援,毕竟就算找到宝藏和黄金,还是需要强大的能力运到中原。” 杨志想想说:“师父,算了吧,宝藏的事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金矿在哪里,在辽国西北路招讨司室韦节度使管辖的观音山。要穿越整个北国,不管是辽是金,就算你们找到黄金,也没有能力运回中原,反倒可能便宜了两国;高丽想分一杯羹,是因为高丽参与了东北的争雄,你们不过是江湖人物。” 江湖人物再厉害,遇到军队那都是不堪一击,也许在小范围的战斗中还能展示一下神功,要是碰到大队人马,只有逃命的份。杨志说的地点就是后世称呼的老沟金矿,在漠河地区,据说整个沟系皆为黄金所覆盖,因此得名。辽朝储蕃三十六国,室韦在其中,辽初,漠河地方属东京道室韦王国府管辖;到辽圣宗时,改属西北路招讨司室韦节度使管辖。 苦道人目光烁动,杨志能吃龙肉喝龙血不死,在这个时代人的眼里总是与众不同,苦道人厉声问:“你去过那个地方?” 杨志摇摇头,清朝鄂伦春人在漠河狩猎的时候发现的金苗,观音山现在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鄂伦春人,应该是室韦或者肃慎人的后裔。苦道人很好奇地问:“那你怎么肯定那个地方?” “梦见的。”杨志考虑过一些问题,早就决定对自己说不准的事就用做梦来推脱:“祖先杨业告诉我的。” 苦道人老而成精,怎么会相信这样的鬼话:“令公还说了什么?” 杨志毫不犹豫地说:“财富有缘者得之,所以我不敢奢望。” “那你为什么投奔辽国?”苦道人的思路很敏锐:“是不是想试一下,如果这样,我 们可以合作,你回到燕云殿,就负责打通上京到幽州的通道,能不能采到黄金,那是我们的事情。怎么,不愿意,这么多年没见,师父就找你一件事,还要搪塞?” “哪能啊,师父,我答应你。”杨志看上去一点不勉强,不过心里话,等完颜阿骨打灭了辽国,你们恐怕还没找到金子,我有什么搪塞的。苦道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面具递给杨志说:“这是飞天熊寇辛崖的面具,当年我就是靠着这个面具混迹辽东,一直没有暴露自己,你戴上它,找个客栈住下,等城门打开后,自己离开辽阳。” 杨志诧异地问:“师父,这么多年没见,你都不打算团聚几日?” “我在辽阳算是名人,无论和杨志还是寇辛崖见面都不合适,对了,你身上有银票没有?我在辽阳最缺的就是钱。”苦道人没有矫情,自己家徒弟,该问的还是要问,能拿的还是要拿;杨志能够理解,苦道人的表面工作就是仵作,王老志等人恐怕也不方便公开露面,钱的开销又不会小,立即从怀中掏出两千两银票递给了苦道人。 苦道人收了银票,扔给杨志一本册子,不情愿地说:“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这是你那些师弟师妹的名单,如果你能活下去,就照顾照顾他们。另外你师傅有一个梦想,想开山立派,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记得在立宗大典上给我立一个牌位。” 杨志没好气地说:“我要是在幽州定居,三五年内便可以办好这件事,你不会连这么短的时间都坚持不下来吧。对了,师父,你见多识广,天师令是怎么一回事?” “你见到天师令了?”苦道人突然紧张起来,自己的这个徒弟可真是麻烦,什么事都有他;杨志点点头说:“天雄寺把天师令送到了燕云殿,我有幸在沙净手里见过一次,那个铜牌做得不错。” 苦道人无奈地摇摇头说:“天师令是当年龙虎山张天师,为了请江湖中的同门相助,送出来的酬谢令,一共三十六块;凭着天师令,可以向龙虎山要求一件道门中的事情。可是天师令一入江湖,就有人暗中抢夺,很多天师令就下落不明,后来事情办完,龙虎山收回了二十九枚天师令,还有七枚流落江湖。” 杨志眼中光芒大盛说:“师父,这龙虎山有问题,既然是请江湖上的同门相助,肯定每一枚天师令都知道送给了谁,就算是当事人死了,也可以是弟子或者家人来继承;龙虎山从一开始就宣布认令不认人,是故意留下这个漏洞,在江湖上引起仇杀。” 苦道人一呆说:“王老志也有所怀疑,只是这是上一代人的事情,其中的是非曲折,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揣测的。杨志,这番话以后不要对人说,当时的龙虎山只是道门三十六福地之一,现在的龙虎山可是天下道门的领袖,就是林灵素创下的神霄派也不能相提并论;哪怕你在辽国,得罪了龙虎山,依旧不是一件小事。” 临江军阁皂山、金陵茅山、广信龙虎山并称天下三大名山,都是由宋徽宗亲自赦封的,但是龙虎山拥有对道门的评判权,权力与汴梁的秘书省两街道录院相当。 (本章完) 第186章 醉仙阁 苦道人没有和杨志多说,只是叮嘱了两句就走了;毕竟突云只是一个认识的人,苦道人呆久了也不好,其他的事情师徒两人都没有问,也没有说。杨志是等到天色昏暗才离开突云家,走的时候,突云还没有醒过来;杨志走了五条街,在四家不同的店买了两套新衣服,直接换了外面的衣服,才在北街找了家酒楼,要了一个包间。 等酒菜上来,吩咐伙计不要打搅,杨志趁机把里面的衣服也换了,酒足饭饱后结账走人;往回走了两条街,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杨志就朝早已选定的醉仙阁走去。城门已经关闭两日,这时候去客栈住店,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是青楼不一样,如果在醉仙阁里喝醉,留宿就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华灯初上,两辆马车从不同的方向奔来,停在醉仙阁大门外,东边来的马车里下来的是四名女真将领,军中将领打扮,带着短刀配件,神态高傲。西边来的马车是两个年轻的公子,一个俊朗不凡,满面笑容,嘴角微微挑起;另一个黑着一张脸,面如铁铸,跳下的马车,看上去身手矫健。 杨志带着飞天熊的面具,虽然比蓝彬年轻一些,看上去也有四十出头,很懂事地放慢了脚步,让这些人先行,就听见一名将领说:“显州传来战报,怨军乘夜偷袭被我军击败,我军大获全胜,已攻占显州,活捉耶律马哥,徽、成、惠、乾等七州相继投降。可惜我等留守渤海,未能跟着斡鲁将军建功立业,实在是遗憾……” 显州等地丢失,杨志心中苦笑,耶律淳现在只有死守中京了;杨志特地停了停脚步,等这些人全部进去,才缓缓地向楼里走去。老鸨带着几个粉头亲自在门口迎接,和四名金军将领应该是熟人,打诨说笑两句,便让身后的粉头各自拥着客人而去;老鸨自己则转向两名公子,满脸堆笑地问:“二位有认识的姑娘吗?” 这是惯用的套路,要是熟客可以拉近距离,要是头一次来的生人,可以增加对方的信心;黑脸的公子默默无语,微笑的公子摇头说:“第一次来,只是听说醉仙阁声名鹊起、客似云来,今天来见识一下,我就想见见你们的头牌,钱不是问题,时间也不是问题,我可以等一夜。” 听上去有些炫耀,更像是砸场子;老鸨有些迟疑,若是初哥就这么从容,对方的来头就肯定不小,辽阳现在是金国权贵云集的地方,得要小心侍候着。姑娘吗,就靠客人捧场,万一两个年轻人愿意掷千金博一笑,就能让阁里的姑娘身价百倍;老鸨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熟的像一枚欲滴的樱桃,直接把身体凑到两位公子身上说:“公子风流,我家姑娘俊俏,保证会将公子伺候舒坦。” 老鸨嘴里说着暧昧的话儿,胸脯颤巍巍地陪着两位公子朝楼上走去;杨志其貌不扬,又不是锦衣夜行,只有伙计跑过来问:“欢迎光临,不知道客官有没有熟悉的姑娘?” 杨志还是有点经验的,不着痕迹地笑道:“帮我找个脾气好一点的。” 伙计差点笑出声来,青楼里面的姑娘脾气都好,除了那些顶尖的大牌,要不然脾气不好,怠慢了客人,老鸨也不答应啊。看样子这位客人吃过亏,伙计很懂事地把杨志带到一个小房间,一床一桌两把椅子,红烛高照,香炉里焚着檀香;杨志直接塞给伙计二两银子,刚好符合自己这种江湖人的身份。 伙计收了银子,点头哈腰地说:“客官,这个房间一夜五十两银子,包括一桌酒菜。” 杨志从怀着掏出银票,从当中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摆在桌上,淡淡地说:“不错,就这间了,先把酒菜上了,再把人领来看看。” 伙计看见杨志怀着一叠银票,再看看桌上银票的数字,恨得差点打自己的嘴巴,这家伙青布衣衫,式样简朴,虽然没有什么粗鄙之态,看上就是一个普通人;谁知道这家伙这么有钱,早知道就应该和那些公子哥一样,带去一夜五百两银子的房间。 伙计快步地走了,过了一会,杨志就看见老鸨摇晃着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姑娘,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捧着一支长剑。老鸨笑着说伙计有眼无珠,在灯光下打量杨志;身后两名姑娘款款上前行礼,杨志一眼扫过去,含笑问:“这位姑娘莫非姓公孙?” 捧剑的姑娘笑道:“我不姓公孙,先生倒有杜甫的样子。”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杜甫幼年时曾在郾城看过公孙大娘的舞蹈,大历二年又在夔州看见公孙大娘的弟子李十二娘舞《剑器》,落笔有神,感叹世事巨变,天下兴亡。 杨志笑笑说:“一样的落魄不堪。” 老鸨阅人万千,自然能看出杨志淡淡的笑容不但有揶揄的成分,还透着一股的自信;笑着上前问:“客官看这两位姑娘可满意?” 杨志指了指抱着琵琶的姑娘说:“就把她留下吧。” 抱着琵琶的姑娘大喜,捧剑的姑娘和老鸨都有些意外,从前面的对话看,杨志与捧剑 的姑娘谈论得很融洽,要论长相,两位姑娘体型差不多,都是面容姣好,只是一个苗条些,一个丰满一点。可是客人既然说了,老鸨就留下杨志点的姑娘,自己带人离开,伙计忙不迭地送进来酒菜,菜肴不错,酒也好,比杨志前面一餐吃得要好。 杨志接过姑娘递过来的酒杯,一口入喉,微笑着说道:“你坐下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弹个曲子吧。” 姑娘退到对面,端起琵琶问:“客官想听什么?” 杨志摸了摸酒杯说道:“雨霖铃,那首杨柳岸晓风残月。” (本章完) 第187章 找我就对了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是汴梁青楼流行的曲子,虽然老,但是经典,弹曲的姑娘唱得凄凉婉转,让杨志也有几分唏嘘的感觉;杨志直接给了十两银子,让琵琶女退离开说:“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下去吧,出去的时候把门关好。” 琵琶女幽怨地看了杨志一眼,有些愤然:“这人太坏了!挑起了人家兴致,偏偏装的这么无趣。” 杨志哑然失笑,这只不过是妓女们常用的一个小手段,刺激客人,只不过在杨志的眼里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毫不在意。杨志心里琢磨着,自己的这个便宜师傅到底要在辽阳干什么,一开始没在意,只是安静下来,几杯酒一喝,杨志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苦道人改变了性情没有杨志不知道,可是王老志是不要金银财宝诈死埋名,他怎么会对金矿、宝藏产生兴趣,再说这么多年没找到,早就该放手了。 杨志在脑海中慢慢勾勒辽阳这纷乱的局面,发现每一个人的身份似乎都是有着疑点,从吴乞买开始一直到自己的师傅苦道人,这些人都有着明显的目的,但是都似乎在隐瞒什么,所以有这么多高手在辽阳因此,反而是不错和尚、婆卢火、九杀等人出尽风头。不过杨志记着自己是在青楼,还是自斟自饮,慢慢地吃着酒菜。 杨志听脚步声知道,伙计和老鸨都来过了,最后才是那个捧剑的姑娘,从门口悄悄走过后,在前面的拐角与老鸨嘀咕:“妈妈,不用放在心上。这个人因为是心中烦躁,才想一个人静静。” “碧荷。”老鸨低声说:“奇怪的客人多了去,可是这一位太奇怪了,你姿容秀丽、身段婀娜,一般到了这个年纪的人都趋之若鹜,他却叫了芳蔟那丫头,只不过是听一个曲,难道勾起了他的心事?” 碧荷低声道:“谁知道,妈妈,他好像睡下了。” 杨志是做了一个躺下去的姿势,有人在的时候不装作醉了,什么时候装;可是杨志躺在床上,耳朵里听得清清楚楚,碧荷能从一个声响中做出这样的判断,不仅武功不低,对事情的判断了更不差。杨志瞬间改变了主意,装作挣扎着起来的样子,跌跌冲冲去关了门里的插销,然后灭了蜡烛,才重新上床睡下,不多时,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杨志的酒没有喝多,只是在练功,可是在碧荷的眼里,杨志应该睡下了,对老鸨说:“江湖人物一个,比一般的人机警罢了,妈妈不必在意,只要他明天付足了嫖资,就当是个一般来散心的客人……” 碧荷说话的口吻似乎比老鸨的地位还高,杨志暗暗记在心上,只要不影响自己的逃跑大计,杨志也不想多管闲事,就是汴梁的青楼,每一家背后都有不能说的故事。练了一个时辰的内功,醉仙阁的客人似乎开始往外面走了;杨志趁机睡了一小会,被三更天的打更声敲醒,醉仙阁已经变得很安静,虽然还能听到饮酒说笑的声音,但是音乐声是彻底没有了。 隔壁的房间原来没有人,现在似乎也有了客人,一阵翻动床单的动静后,在姐儿掩口的笑声中,一个男人喘息的声音在说:“累死我了,明天是真的不能出来了。” 姐儿笑问:“没伤了身吧?” “骚蹄子,胡说什么。”男人有些得意地说:“我是要去中原了,跟着宋朝那些海船过去,到登州、汴梁那些地方去看看,大概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乖乖地等着大爷,到时候带礼物给你。” 能跟着宋朝的船队回去的人,又怎么会是一般人?杨志凝神,通过男人的呼吸声判断,他不是一个平常人,多少会一点功夫;可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跟着宋朝的船队回去,一个是金国的使团,另一个就是像孟康那样的人。杨志能分辨,这个人不是孟康,但是去了两三个月就回来,杨志明白了,是去跟踪孟康的人。 宗翰与杨朴的关系并不是十分融洽,按照常理,宗翰不会这么容易对孟康敞开一切,孟康到中原潜伏,谁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甚至在目前的情况下,都不知道赵良嗣会把孟康安排到什么地方去,派一个人跟着,就是要得到孟康最后确切的位置,或许能指导孟康一下,帮助孟康与其他人接头。不管是什么原因,最起码在目前,这个人比还是菜鸟的孟康要有价值。 那姐儿没放过男人:“杜兴,你就吹吧,前一段时间你是跟一个贩马的客人走,可是后来你不还是没走吗?” 杜兴不痛快地说:“你不知道,中原人狡猾,那个扑天雕李应要我签了卖身契,才同意我跟着他,你说,我能干那事吗?这次是真的,有钱赚。” 杨志第二天早早地起床,要了一壶茶和早点,在房间里喝茶,一直到看见隔壁这个人出来,杨志装作无意地开门出去,正好看到了杜兴,身材健壮相貌丑陋,怎么看都是一个不能成事的人。杨志意外地是,杜兴看见自己,竟然主动跑过来打招呼:“这位兄台看上去不像本地人?” 杨志笑笑说:“我是来买马的,没想到了封了城,昨夜没事,出来找一个乐子,看朋友,应该是本地人吧?” 杜兴的一张脸笑开了花:“兄台说得没错,我祖籍中山府,一直在辽东做生意,最熟悉蓟州到辽阳这条线,你要买马,找我就对了,北市的马贩子我都认识,我看兄台与我投缘,等会我带你去转转。” (本章完) 第188章 没有数字 杨志明白了,杜兴肯定是知道了自己昨天夜里露财的事,想把自己当做冤大头宰上一刀,在乘船离开前发一笔小财。杨志压根不担心杜兴的盘算,他想到的是,如果杜兴帮自己去客栈开一个房间,应该没人怀疑,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杨志笑着说:“那就太好了,我正发愁呢。” 两人各自付了嫖资,说笑着从楼里出来,正看见那两位公子走向马车,杜兴还真是熟悉醉仙阁的客人,努努嘴说:“那个长得玉树临风的是烈府的公子烈浪海,不会笑的是六皇子完颜宗隽,还有一个今天没来的乌虎里,都是渤海门的弟子,号称渤海三杰。” 杨志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既然是一个商人,不可能对大人物无动于衷的,杜兴透露的消息,兴许有的时候能用上;宗隽是金兀术的六弟,身板比金兀术肯定要壮实,但是从其他方面看,宗隽比金兀术差了不少。杨志晓得,金兀术最厉害的地方还是打仗,就是岳飞、韩世忠那样的名将,与金兀术也不过是不分胜负。 杨志跟着杜兴到北市逛了一圈,这几天外面的马匹进不来,城里的马匹出不去,实在是没什么人交易,大部分的马圈都是下面的人看着,能做主的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喝酒去了。不过杨志对杜兴还是很友好的,拉着杜兴到东平陶坊不远的一个小酒店喝酒,点了白切羊肉和一份鱼,要了两壶酒,顺便问些辽阳的风土人情。 杜兴并没有起疑心,一般外地来的客人都是这样做的,尤其是宋朝来的走私客商,一个比一个胆大,杨志无论从骨骼还是气势都看得出是一把好手。杜兴酒喝到一半,已经和杨志称兄道弟,得知杨志叫寇仲,就拍着杨志的肩膀说:“寇兄,既然你熟悉宋朝到辽国的路途,我问你,我要是从汴梁回来,应该怎么走?” 杨志咪着酒说:“宋朝在内地行走不需要路引,你可以先到大名府,然后从沧州到蓟州,那里有专门的人帮助过境,你只要有钱就可以了。兄弟,不是我说你,要到宋朝去做什么生意,等我买了马,你帮助我到蓟州,以后我们就在蓟州见面,你需要什么货,开一张清单,下次我来的时候给你带过来。” 杜兴苦着脸说:“寇兄你有所不知,今天晚上,我就要走了,我是有事在身,不得不走啊。” “哦,原来这样。”杜兴还是比较谨慎地说,和杨志初次见面,没有说陪同宋朝的使节回去,金国有一条船跟在宋朝的船队后面的事;看杜兴如此拿得起放得下,杨志有点遗憾地说:“等会我就先找个客栈住下来,等城门开了再说,杜兄弟,你要是在中原有事想找我,就到大名府的玉龙寺等我,初一、十五我会过去。” 杨志在瞬间有了一个构思,只要缠住杜兴这条线,回到幽州可以让燕云殿派人去大名府,只要金辽两国在大名府展开行动,杨志就有把握联系蔡随天,根据辽国的情报,蔡京的女婿梁寻已经在大名府出任通判,做得风生水起,哪怕不照应蔡随天,最起码还是知道蔡随天的下落。 杨志如果能把宋辽的力量联合起来,就算金国是必胜的局面,在局部的范围内,杨志未必没有能力一搏;最关键的是,杜兴是按照金国的安排行事,如此动作,很可能触及到中州堂或者双龙会。杨志无论如何自负,也知道凭一人之力难以拿两个组合怎么样,上上之策自是坐看他们拚个两败俱伤,不管成与不成,留着杜兴这条线没有坏处。 杜兴有些感动,杨志谈不上义薄云天,最起码表现出足够的义气,百感交集下,杜兴又喝了一杯酒,对杨志说:“寇兄,多谢了,我杜兴虽是个小人物,还是分的清好歹的,你我真的是投缘啊。” 两壶酒喝完,菜一扫而光,杨志看两人喝得差不多,起身说:“不耽误贤弟时间了,我去找个客栈住下,你去忙你的吧。” 杜兴还是会做人的,硬是陪着杨志去对面的一家客栈开了个单间,用军队的腰牌让老板打了个折扣;就因为这个腰牌,老板也没有过问杨志的来历,直接安排杨志住下。杜兴说了一会话才走,杨志跟伙计交代一声,就上了街。一天一夜过去了,杨志还是很挂念灵猫三人的下落,在街上绕了半个时辰的路,从渤海酒楼走过,东面的外墙没有任何数字。 渤海酒楼是砖木结构,加上靠大路的门面和进货的侧门,东面只有一堵墙,墙前面种着一排六棵松树,正好供来饮酒的客人拴马驴用。杨志目光如电,看了一遍不放心,到傍晚的时候又走了一遍,还是没有数字;杨志没有办法,只能往回走,沿途在一个小面馆吃了一碗素面。 面的味道真不怎的,杨志出了面馆,到对面的梨摊买了两个大鸭梨,和其他人一样,把梨在衣服上擦擦就开始吃;这个年代没有污染,水果是绝对环保,卖梨的小贩预先也把梨洗过,杨志擦擦也就是擦掉灰尘。鸭梨又脆又甜,满口的汁水让杨志的情绪变得有些乐观,跟着人群四处逛逛,看看街市上的风景。 这一霎那,杨志放下了几天来的负担,真的感觉自己很轻松,身边那些寻常人的笑脸是那么的亲切;杨志很想去找苦道人,但是杨志还是沿着自己的来路回了客栈,苦道人毕竟是仵作,街坊人又多,万一有人看见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将来自己再出点事,对苦道人没有好处。 杨志步伐散漫,一边走一边听着周围人说话的内容,满足着自己一点小小的八卦心,只是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飘进了耳朵,在嘈杂的声音中分外清晰:“良嗣,你说奇怪不奇怪,到现在城门还没打开,但是城外的衙役竟然汇报,发现了蓝彬与惠洪和尚的踪迹。” (本章完) 第189章 夜袭 杨志顺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铁山客栈的老板高庆裔,只是现在锦衣出行,看上去就是一个有钱人,刚刚下了马车,和身边的一个差不多装饰的人在说话。那个人笑着说:“高兄,一个蓝彬而已,跑就跑了,我可是等你很久了,来里面请。” 良嗣,赵良嗣,杨志的脑海里闪过的名字就是赵良嗣,原名马植,家族世为辽国大族,在幽州曾官至光禄卿。政和元年,马植趁着童贯访问辽国的机会,秘密晋见童贯,提出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计划,建议培植饱受契丹贵族欺压的女真部落;宋徽宗因此赐名赵良嗣,三年后完颜阿骨起兵反辽,赵良嗣与童贯的一番话,其震撼力绝不亚于三国时诸葛亮的隆中对。 两人说笑着走进路边的一座院子,只留给杨志一个背影;院子不起眼,大门连朱门都不是,但是杨志眼里看到了不平常,在院子外面有暗桩,一个摆着茶摊,一个装作是卖果脯的小贩,注视着路过的行人一举一动。杨志的距离有点远,两名暗桩并没有发现杨志有异常,杨志不动声色地走过院子的门前和两名暗桩的身边,很快走进了前面一座二层楼的茶馆。 杨志要了靠窗的阁间,正好能看到那个院子和后面的小巷子;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家家掌灯,都在吃晚饭的时候,巷子里面没有人,只有住户堆在巷子里的柴火。那座小院里全是一层楼的房屋,靠着后院是一个晒场,堆着草料,系着几匹马;杨志很好奇,赵良嗣作为大宋出使金国的使臣,不是应该住在驿馆吗? 辽阳原来是辽国的东京,一直有接待四方使节的驿馆,若是赵良嗣个人的喜好,这座院子未免太小了一点,根本排不上档次。除非是赵良嗣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和人秘密商议的事,茶博士送进来一盏香茶,杨志喝了两口茶汤才想到,赵良嗣也是双龙会的负责人,住在这里,应该是为了双龙会的事情。 不错和尚的双龙会在辽阳几乎是人所皆知,赵良嗣的这个举动说明,双龙会的内部已经分裂,可是两派都单独与金人联系,最后得利的还不是金人。不管赵良嗣出于什么目的,双龙会已经被金人控制了;吴乞买、宗翰等人都是不世枭雄,哪怕他们的朝政不同,但是在对付外敌方面其实差距并不大,杨志似乎有些明白,靖康年间,为什么大宋的每个动作都是错的。 杨志是想改变这种局面的,喝完一盏茶,杨志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以解手为名,杨志楼上楼下走了一圈,看好茶楼的地形,就结了账,像一个正常的客人一样回到了客栈,打水洗脚,锁门睡觉;可是到了一更天的时候,杨志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带着短刀,推开窗户,翻上了楼顶,一路隐藏身形,奔跑着来到茶楼。 杨志从茶楼的矮墙翻进茶楼,撬开后门,和杨志猜想的一样,掌柜的和伙计都睡在一楼的大堂,各自把两张桌子拼成一张床,正睡得呼呼的。杨志走过去点了两人昏睡穴,上了二楼,从一个阁间的窗户调到了另一家的屋顶上,一路摸到院子围墙上。杨志藏在一个屋檐角落仔细观察,果然不出所料,到了夜里,前面的街上有金兵巡逻,后面的巷子里也有高手在照应。 院子里也有巡逻的人,只是巡逻的人不多,每次只有两个,半个时辰一班,杨志瞅准空隙,跳进了院子,躲在走廊的立柱后,等巡逻的人走到近前,突然出手袭击,刀光在空中变幻出几个弧线,杨志一招中悄无声息地杀了两个巡逻的人,并且及时扶住和挑起倒下的尸体,没有弄出一点声音。 杨志立即翻身上墙,临逃走的时候丢了一个火折子到草堆上,等杨志逃进茶楼的时候,院子里已经起了火,响起了惊叫声。杨志不知道院子里是谁,也不想知道,来的目的就是杀人,用杨志的武功杀人;所以在冲过大街的时候,杨志毫不犹豫地杀了撞到的五名巡逻金兵,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客栈,装扮成飞天熊寇辛崖的模样睡下。 高庆裔听到这个消息,满脑门的黑线,垂头丧气地站在宗翰面前;那把火已经惊动了辽阳城里的各方势力,赵良嗣在驿馆外的行动被所有人知道,宗翰挥舞着拳头问高庆裔:“怎么会出这种事,现在你让我怎么向吴乞买、杨朴解释?” 和赵良嗣建立秘密关系,吴乞买等人不会反对,问题是现在金国主持与宋朝谈判的是杨朴,宗翰这么做,说得好听一点就是贪功心切,插手别人的事情;说得不好听,就是没有把吴乞买这些人放在眼里,可关键是吴乞买的地位在宗翰之上,就是杨朴的官位也和宗翰相当,哪怕两个人不说话,在其他人眼里,宗翰也是个狂妄之徒。 宗翰自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高庆裔相信,自己要不是宗翰的心腹,这顿毒打是一点也少不了,高庆裔低声下气地说:“事情很奇怪,对方只是杀了两个巡夜的护卫就跑了,如果不放火,根本就没人能够发现死了人;可是对方很高调,毫不担心自己的行踪暴露,在逃离的路上,还杀了五名士兵。我的感觉,就是对方想让赵良嗣与我们合作的事情暴露在众人眼前。” 宗翰听了也是这个感觉,那个杀手要是想打探消息,应该潜入赵良嗣的卧室,甚至杀了赵良嗣,可是对方的所作所为表明,对方对赵良嗣没兴趣。宗翰的目光变得阴毒:“你认为,是我们自己人干的?” 高庆裔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这种猜测要是正确还好,要是错了,事后宗翰能杀了自己;移刺保从外面走进来,一脸无奈地说:“将军,耶律元认为,杀人的人是杨志。” (本章完) 第190章 调兵 耶律元和仵作看了现场,确定就是杨志的刀法,蒲献成等人也赞同,毕竟杨志这次是故意的,所以招数上的痕迹太明显。不过对于宗翰等人,这更没办法解释了,杨志是怎么知道赵良嗣住所的,如果说是巧合,宗翰三个人没有一个会相信;最合适的解释就是,有人和杨志互通消息,这些人帮助杨志掩饰身份,潜入辽阳;杨志帮助他们杀人,做他们不能出面做的事情。 宗翰的心中在冒火,这种借刀杀人的毒计已经开始,除非找到这些人,否则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寄希望于杨志不再出手,那是绝不可能的事。高庆裔说出心中的怀疑:“昨天城外发现蓝彬的踪迹,会不会是真的?”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但是对方的行动越多,宗翰就越能找到线索,杨志躲在辽阳城,要是有某个权贵在暗中照料,兴许不好查,但是在城门封闭的情况下,蓝彬与惠洪和尚能逃出城,一路肯定要经过关卡,不可能查不出线索。懊悔从来不是完颜宗翰的习惯,倏然间宗翰冷静下来,思虑通透澄明,哈哈笑道:“一时得失,不提也罢,来人,把杨志出现的消息传给吴乞买和婆卢火。” 城里已经搜查了几天,先后是卫王完颜斡赛、金国重臣杨朴、宋朝使臣赵良嗣的府邸遇袭,这是有人在表明态度和立场。宗翰现在就想试探,是哪一边的力量在和杨志联手,这种手笔怎么看也不会是小人物能操作的,完颜斡赛、杨朴、赵良嗣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人,袭击者不会无缘无故地出手。 吴乞买其实还在宗翰前面就得到了消息,是蒲献成亲自来汇报的,杨朴、不错和尚都在一旁,还是兴冲冲从前线跑回来的金兀术与马和尚;宗翰的意思一个个心知肚明,金兀术表现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说:“宗翰太心急了,杨志那个人狡猾异常,如果真的留在城中,肯定会有一个我们无法找到的地方,并且不会让同伴轻易暴露,他袭击赵良嗣的所在,就是为了打乱他们的阵脚。” “可是他成功了。”吴乞买淡淡道:“若在两个时辰前,兀术你建议我们不要乱,我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给你。现在的情况是宋金和谈怎么办,赵良嗣是不是拿到了我们不知道的东西,那些东西未必是盟约上的细节,但是会改变大宋对我们的看法,所以我已经下令扣押宋朝的使臣船队,用的理由是,怕奸细混进去。另外,我已经调习古乃的军队回城。” 金兀术只能把目光转向杨朴,吴乞买要防备的人不是杨志,而是宗翰与婆卢火,宗翰做了移赉勃极烈,原本作为蒲家奴的副将是要参加显州战役的,但是宗翰没有去成;婆卢火率先攻下黄龙府后,阿骨打调取诸路精锐中万余家,屯田于泰州,婆卢火为都统,婆卢火应该从旧居出虎水徙泰州,怎奈婆卢火派拾得、查端、奚挞罕等将负责,自己滞留辽阳。 金兀术不相信大金开创之初就出现这样奇葩的事情,但是族兄宗翰与婆卢火的举动已经打破了自己爷爷和父亲对完颜家族权力的划分框架,二叔吴乞买这么做从程序上一点没错。蒲献成和不错和尚都是江湖人物,马和尚只是家奴,只有杨朴才有资格劝说吴乞买,杨朴不想掺和完颜家的家事,但是金兀术如此期待,杨朴只好长话短说:“王爷,是不是应该上报皇上裁决?” 吴乞买点头说:“我会写一份奏章,天一亮就让兀术带给大哥;习古乃到后,我们的力量会增强,蒲献成,以你的江湖经验,你说我们要不要全城搜捕?” 蒲献成摇头说:“没必要。我们已经全城搜捕了几天,能够查的地方都查了,有些不能查的地方,就算是王爷出面也没有用。最起码,我们知道了几个高手在捣乱,卫王府出现的客栈的那名剑手,杨大人府中出现的一个夜探高手,还有赵良嗣府中出现的杨志。表面上对方都陷身绝境,但是一个不好,就是我们不愿看到的结局,我认为还是从现场着手,譬如那个受伤的王定六和失踪的鲍旭。” 吴乞买嘴角抽动了一下,在卫王府,损失最大的是自己,荣回跋跟随自己十几年,莫名其妙地被一剑刺死,王定六说是被暗杀,吴乞买一直觉得这个说法不可信;不错和尚轻轻咳嗽一声说:“其实今天还有一个发现,就是路边五名士兵的死法与卫王府的高手死法有相似的地方,如果确认凶手是杨志,那么杨志也应该出现在卫王府。” 蒲献成等人都是一愣,他们可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错和尚微笑着说:“贫僧去每个现场都看过尸体,可是官府的仵作不一样,在卫王府是婆卢火将军主事,找的是刑部的仵作,但是今夜是耶律元和仵作王。所以他们各自没有经手另外一个案子,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其次就是鲍旭,贫僧愚钝,一直想不通的是,那些人逃走,为什么要带上鲍旭。” 蒲献成苦笑着说:“大师过谦了,贫僧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杨朴站起来,轻轻说:“鲍旭在昨天就被找到了,只是被婆卢火将军藏了起来。” 什么,吴乞买猛然回头,杨朴的能力与品行是人所皆知的,绝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胡说,因为只要去问一声便可以知道真假。吴乞买的眼中露出很少见的那种犀利光芒,真要是像杨朴说的那样,婆卢火就是在帮助敌人隐瞒真相,孰可忍孰不可忍。 金兀术也吓了一大跳,他从黄龙府兼程赶来,就是想协助辽阳的这些大佬们抓住杨志等人,但是现在是这种局面,杨志等人逃生的机会自是大幅增加,真要是婆卢火与杨志勾结,那种画面太可怕,金兀术都不愿意去想。 (本章完) 第191章 龙原门 辽阳城终于在卯时开了城门,商旅农民争相出入城门,几天的封城让大批的物资积压在城外的村镇,都打算趁此时送入城来,一时车马喧逐,官道上人满为患;只不过到了城门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进出都要接受金兵的检查,稍有不慎就会被抓到一边绑了起来示众,但是辽阳城在太阳光下,逐渐热闹起来。 城里的气氛也有点异样,大街小巷多了大批官兵,都是手里拿着一沓画像,看见面目相似的就过来瞅瞅,有时候还要一些人脱下帽子。被拦住的人虽是一肚子不情愿,心焦如焚,却没有人敢口出怨言,只求官兵早点把自己放了;跑惯江湖的商旅,大部分都把货停了,免得被人打秋风破财。 北市的七个市集,今天最兴旺的是龙原门内市集,提供各类缮食的五六十家店铺档口,今日全部爆满。杨志在马市逛了一圈,看全部是熟人在呼朋引伴,根本没有人理小客户,笑笑走出马市,大老远就闻到了菜香,信步走来;杨志走了十几家店,都看见门口排着长队,全是等得不耐烦的顾客。 日上三竿,太阳有点毒,不耐烦都写在每个人的脸上,有说着难听话的,有训斥伙计的,还有和人争位置的;一队金兵在人群中转悠,寻找着画像上的人,就是看到杨志也仔细地对照了一遍,确定不是才放杨志过去。杨志估计城中到处都是这个样子,看见一家小酒肆有了空位子,抬腿就走了进去坐下。 小酒店里没有伙计,只有身材还说得过去的老板娘在招待客人,老板娘三十多岁,大步走过来,正要开口,看见杨志的脸突然变了颜色,瓮声瓮气地问:“要什么?” 杨志自然瞧得分明,不知道老板娘是飞天熊寇辛崖的仇人还是亲人,不敢随意乱说,免得刺激这个女人招来官兵,老老实实地点了一个酱羊肉和一碗米饭;老板娘反而有些迷惑,盯了杨志一眼,回头去了厨房,不多一会,端来了酱羊肉和米饭,往杨志面前的桌子上一垛,悻悻地掉头就走。 杨志无奈地摇摇头,在周围三桌客人好奇的目光下,拿起筷子吃饭,才吃到半碗饭,里面的厨子跑出来,看看杨志,满脸堆笑地说:“这位客官,能不能移步,到后面帮我抬一根木头,我跟老板娘说,给你打了个折。” 杨志晓得必定有古怪,但是老板娘和厨师都没有武功,只要不是公开闹事,杨志不怕;杨志微笑着站起来,跟着伙计往厨房后面走,边走边问:“老板是不是出去进货了?” 厨师摇摇头,带着杨志穿过厨房,来到后面挂着野味的小院,老板娘一头冲过来,恶狠狠地问杨志:“死鬼,你不认识我了?” 杨志摆摆手说:“你别急,先告诉我,你是谁,认得的我又是谁?” 老板娘一愣:“我是管小花啊,你是寇辛崖啊。” 杨志心头一紧,他不知道的是管小花认识的是真正的寇辛崖,还是苦道人装的那个寇辛崖,一个注定是仇人,一个则可能是苦道人的冤孽。但是不管是哪一个,杨志都不准备承认,杨志摇摇头说:“你认错了人,我叫邓乞丐,是到辽阳来买马的。” 杨志的目光、说话的语气、包括刚才吃饭的动作,与管小花见过的那个寇辛崖截然不同,管小花也不敢认定,只是思念一起,泪水哗哗地在淌;杨志递给厨师一两银子说:“我先把饭钱给了,抱歉,我实在是帮不上忙,不用找了。” 厨师接了银子,给杨志赔了一个笑脸,杨志走出厨房的时候就听身后管小花在说:“他和十年前长得一模一样。” 厨师劝慰着说:“老板娘,你恐怕真认错人了,十年前就这样,现在应该多老啊,早知道,我就不喊人家进来了。” 杨志出来,三下五除二把饭菜吃了,等厨师出来的时候点点头就走了;十年,应该是苦道人,只不过自己作为徒弟,从来不在师父面前侍候,这种事实在说不出口。或许苦道人就是怕管小花跟在身后会出事,才故意躲着,江湖子弟江湖老,有些事真的说不清楚;杨志此时已经走出市集,来到大街上,挤在出城的人流里,朝龙原门走去。 龙原门外通向北方,辽阳大部分的马匹都是从北面运来的,只要能出城,杨志并不担心,买上两匹马,哪怕是一马双骑绕点路,杨志也能平安地逃回幽州。至于沿途可能遇到金兵,现在是金辽交战期间,不管从那条路走,都会遇到金兵。忽然一队金兵迎面而来,领头的正是拔离速,杨志无法掉头转身,还是走到前面的巷子口,才右转走进小巷,等金兵过去,急步赶到小巷另一端的大街上。 杨志在这几步路中想到了金军的打算,内松外紧,城门看似简单,但是实际上必定有高手坐镇,否则拔离速这样的人何必到街上巡逻;面对江湖高手,杨志不敢肯定自己能靠着飞天熊的面具闯出去,万一在城门口被认出戴着面具,逃都没法逃。杨志只能求稳,叹了一会倒霉后,回客栈睡了一个觉,养养精神,还是在黄昏时候到达渤海酒楼,墙上还是没有数字。 没有消息未必是坏事,杨志回头路上买了三个胡饼充饥,胡饼与烧饼都是烤出来的,但是胡饼除了面粉外,还有芝麻、鸡蛋、清油、糖、盐;杨志在中京吃过胡饼,辽阳的口味也差不多,就是今天的胡饼烤的有点焦。杨志吃得上火,就在前面路边的茶摊上,买了一碗茶,将三个烧饼对付了下去。 既然出城已经变得困难,杨志除了等待,就不得不准备后手;自碰上灵猫后,杨志一直在动脑筋,判断这张牌是吉是凶。不过际此生死关头,杨志还是抱着有当无的心态,连续两天都去看了渤海酒楼的那堵墙,还是什么都没有,高庆裔那天说得没错,灵猫等人应该是找到逃命的机会,已经离城了。 (本章完) 第192章 算卦 杨志在路过告示墙的时候,发现多了一张画像,是灵猫的画像,不知道是王定六被发现了,还是鲍旭的记忆。不过王定六是大宋来的人,杨志怕王定六与苦道人有瓜葛,忍不住朝苦道人的居所走去,哪怕不能进屋,杨志相信自己凭着在苦道人房屋周围的观察,就能发现端倪。 杨志刚刚走到苦道人前面的巷子口,路边的一个算命先生喊住了杨志:“这位客官,看你印堂发暗,这几日应该是诸事缠身吧?” 算命先生的年纪大约六十多岁,看上去穷困潦倒,身穿一件旧的粗布长袍,一双靴子打了好几个补丁,算命的桌上摆着一大堆纸,边上还有一行字,代写书信。杨志忍不住摇摇头,因为这个人他见过,是王老志,杨志有一次被蔡京喊去办事,在蔡京的府中见过王老志,只是现在王老志脱了道袍,没有一点的道骨仙风,怎么看都像一个混得很惨的人。 杨志板着脸走过去,在王老志对面坐下问:“你就用这种方式在辽阳混日子,不怕被不错和尚那些人看见?” “我是为了等你。”王老志没好气地说:“我们知道你要到这里来,所以我这两天才到路口摆摊。” 杨志朝四周看看,这才发现,苦道人选择的住所还是有讲究的,对于一般人来说,只要想进里面的巷子,还真的不能错过这个路口;杨志直接问:“李完花、王定六,哪一个是你们的人?” “都不是。”王老志装作看相对杨志说:“写一个字,王定六是李士宁的人,李完花是逍遥岛的人,他父亲和你师父关系不错,彼此也没隐瞒身份,李完花知道苦道人现在的身份,不足为奇。鲍旭、王定六都被吴乞买下了大狱,但是应该不会有生命之忧,两人都说不清你们逃走的事。” 杨志挥笔写下了一个“苦”字,王老志拿过去仔细看着说:“草芥人命之下,人心不古,所以就是一个苦字,你心里有什么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杨志掏出一两碎银子放在桌上,随口说道:“既然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 王老志伸手拿了银子说:“你住在哪里,晚上我去找你。” 王老志肯定是有事找自己,才会在路口守株待兔,杨志说了客栈的地点,一脸不满意地先走了;杨志掉头去看了婆卢火的粮仓和移刺保的马棚。灵猫说得没错,粮仓在一座平房里,前面是一家卖米的铺面,生意还不错,杨志看到两名高手进出,才确定不是一般的粮店;马棚是金兵的一处驻扎之地,门口戒备森严。 原来打算袭击这里是为了让灵猫等人脱身,现在这种情况,杨志决定只烧粮仓;回去的途中路过一家酒肆,杨志买了一小坛酒和五斤牛肉,拎着回到客栈。客栈伙计正在煮饭,看杨志回来,满脸堆笑说:“客官,今天没在外面吃?” “不想吃烧饼了。”杨志闻着饭香对伙计说:“你要是煮的多,等会给我送一碗到房间里,和房钱一起算。” 渤海的大米闻名辽东,一般人一年难得吃上几回,在大锅里煮着就是不一样的香;伙计笑着说:“客官,你是有口福了,这是一位刚刚住进来的老先生带来的米,本来我还准备留一点明天吃早饭,既然客官喜欢,等会我送你房里去。” 伙计不傻,杨志愿意给钱,明天早上自己胡乱应付一下就可以了,而从杨志这边拿到手的是真金白银;杨志正往房间里走,就看见王老志换了一身老儒生的装束,器宇轩昂地从自己隔壁房间里出来,大声问伙计:“饭好了没有?” 杨志假装不认识说:“老先生,那是你的米,我刚才正和伙计在说,估计一时半刻好不了,要不然到我房间喝一杯,消磨一点时间。” 王老志一脸狐疑地说:“我不认识你?” “老先生,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们有缘才会住在同一个酒店,酒肉我都买了,我请客。”杨志回头吩咐伙计:“帮我们拿自己碗来。” 王老志伸头看看饭确实没好,才跟在杨志身后进了房屋,伙计送来碗筷,杨志拨了半斤牛肉在一个空碗里,递给伙计说:“给你晚上当菜,饭钱我们照算。” 伙计接过碗,不好意思地说:“客官,这哪能啊。” 杨志笑笑说:“没事,晚上帮我烧一桶热水就行了。” 伙计麻利地出去了,杨志推上门,给王老志和自己各倒了一碗酒说:“是不是有什么 事要吩咐我。” 王老志端起酒碗,一副吃定杨志的样子说:“不是我,是你师父。苦道人来到辽东, 当时是追踪一个女人的线索而来,这个人是赵世居的亲妹妹,很可能是吴乞买的生母,因为李士宁调集了大批的高手,在吴乞买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培养他;苦道人以飞天熊的身份出入在白山黑水间,最后选择了辽阳定居。” 杨志点点头说:“理由成立,女真当时还很弱,李士宁要是仅仅想要依靠女真,应该选择完颜阿骨打;师父退到辽阳也是正确的,过分靠近会引起李士宁的怀疑,辽阳的地理位置正好,那时候女真的贸易应该也在辽阳,很容易打听到消息。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追查这件事?” “为了钑龙刀。”王老志喝了半碗酒说:“李士宁托王安石把钑龙刀还给了朝廷,但是第二年,王安石就发现钑龙刀被人替换了,兴许当时朝廷没发现,王安石准备私下解决此事,因此暗地里招揽武林高手追查此事。苦道人就是这时候到汴梁的,王安石一共派出了二十名高手,这些年被李士宁杀掉了十七个,只剩下我、苦道人、杨朴。” 杨志手中的酒碗晃了晃,不相信地说:“你确信是杨朴?要真是这个人,你和师父的行踪恐怕早已暴露。” (本章完) 第193章 两件事 门外传来脚步声,伙计把煮好的饭送了进来,然后点头哈腰地出去,还轻轻为他们掩上房门。王老志一直保持着笑意,直到听到伙计的脚步声走远,才轻轻地说:“我去汴梁的那两年,拿到了王安石的名册,就是杨朴,只不过原来的名字是杨璞;你师父能活下来是个意外,应该他们根据王家的往来联系书信,以为李正玄是那个人。” 杨志愕然以对,这个理由是有点出乎杨志的意料,难怪金人会袭击李府,有人知道这种情况对吴乞买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事;他的长相本来就和其他兄弟不同,要是生母不是拏懒氏,那绝对是致命的隐患。杨志不慌不忙地问:“前辈是如何隐藏的?” 王老志和苦道人能知道有二十个人,杨朴肯定也会知道,哪怕王老志装死,只要李士宁知道那个人是王老志,开棺验尸或者对王老志的家人下手,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王老志微笑着说:“蜃楼府,我在刚到辽东的时候,冒充蜃楼府的人行事,所以吴乞买怀疑那个人藏在蜃楼府里。” 杨志喝完杯中酒说:“前辈继续。” 王老志点头说:“钑龙刀应该在李士宁的手中,但是一直到吴乞买到了辽阳,我们都没有发现李士宁的踪迹,可是李士宁手下人活动频繁。我们希望你能去刺杀吴乞买,或者投靠吴乞买,你现在是燕云殿的蓟州阁主,很合适做这两件事。” 杨志听懂了,杀掉吴乞买,李士宁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等于泡汤,肯定会跳出来追杀杨志;投靠吴乞买,则是要杨志扮演谍中谍,打探李士宁的下落,两个计划同样是有危险。但是吴乞买凭什么相信自己,杨志猛地心中一动,死死地盯着王老志:“你不会如此疯狂吧,钑龙刀就算有秘密,有什么大不了的,江山易主,在历史长河中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至于要这样吗?” 王老志尴尬地笑笑说:“这是你师父的主意,能让吴乞买相信你,莫过于出卖你师父的身份。” 杨志摇头说:“你们想得太简单了,难道吴乞买不会怀疑我知道内情,把我一起杀了。他哪怕是汉人,但是从小在女真长大,行事准则就是一个女真人,就像在狼窝里长大的孩子,从里到外都和狼没有什么差别。我不想知道钑龙刀的秘密,也不想知道你们最终的目的,但是吊出李士宁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们。” “你打算怎么做?”王老志有些殷切地问,杨志不到一年的时间,在辽东迅速崛起,不仅武功跻身一流高手行列,更是公认的军旅之才;杨志默默地想了一会说:“放出消息,说有人得到了王安石的一封遗书,其中有关于赵世居的内容;你们另外伪造一封遗书,送回大宋,就说被朝廷看管的赵世居的儿子是假的,揭穿不错和尚的身份。” 王老志眼中一亮,仔细推敲说:“厉害,兵不血刃,不错和尚曾经投在高俅门下,又是双龙会的人物,还盗取了陈抟老祖的藏书;如果王安石的遗书说他是赵世居的儿子,金国和宋朝天翻地覆是肯定的,就算宋徽宗想充耳不闻也不可以。你说需不需要高手护送,免得高俅的人铤而走险,毁了书信。” 杨志呵呵一笑说:“不用,让这份遗书被燕云殿中途拦截,然后由辽国使臣带到汴梁。” 宋徽宗最好面子,既然辽国人都知道了,宋徽宗就不得不找回场子,调查是在所难免的,甚至双龙会、宋金谈判这些事都会暂时停止;王老志点头说:“等遗书送出的时候,我通知你。” 杨志点头,就开始埋头于桌上的牛肉和米饭;王老志淡淡地说道:“你难道不想问一些细节?“ 杨志嘴里塞满牛肉说:“这对我来说只是一件顺手的事,接到你的通知,大不了我率领高手抢夺,其实我要是你们,就把这封信藏在不知情人的货物里,不管后面怎样变化,都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安排。“ 王老志皱眉道:“说句实话,我对你有些失望,才理解苦道人为什么希望你开山立宗,也不准备把辽东的事情托付给你。“ 王老志和苦道人经营这么多年,手底下有一张网,也需要有人来接班,无论从哪方面看,杨志都是一个不错的苗子,但是苦道人绝口不提,即使为了吊出李士宁,也只是希望杨志借助于辽国的身份,采取一次行动。 杨志微微一笑说:“得得失失,谁也说不清楚。“ 杨志穿越而来,真的是对在这个时代的得失有一种藐视的感觉,但是听在王老志的耳朵里,完全是另一番味道。王老志沉吟道:“你应该是练化鹏功形成了这种性格,这样吧,今天时间还早,你在武学上有什么需要问的,我告诉你。“ 王老志有资格说这句话,杨志缓缓起立,从怀中掏出太玄经,恭恭敬敬地递给王老志说:“这就好了,这是我伪装蓝彬时候的武功,前辈帮我瞧瞧。“ 王老志一看书名,哑然失笑,杨志既然装过蓝彬,自然太玄经在他手上,王老志翻开书,仔细地看了一遍,目光忽然凝重起来说:“武学一道,万变不离其宗,心由道始,亦从道终,只是每个人对道的理解不同。化鹏功是逍遥岛最基本的功夫,甚至都不当做秘籍,没想到你练成了,说机缘巧合也好,说你天资聪慧也罢,化鹏功最大的功效恐怕就是能海纳百川,差不多道门的功夫你练起来都不成问题。“ 杨志摇头,说了自己用太玄经练点穴手的事说:“我只是能运用到点穴手上,并没有突破心法。” 王老志颔首说:“这才是正常的现象,化鹏功只是让你练其他心法不会走火入魔,但是你要是想把一种心法练的很高明,同样需要一个个阶段。按照我的看法,你能把太玄经用在点穴手,与倭国高手一争长短,最起码已经入门了,但是要想更上一层楼,还需要苦修,郑州书生的掌法还不错,应该是郑拓从太玄经悟出的掌法,或许可以增加太玄经修炼的效果。” (本章完) 第194章 烧了粮仓 杨志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杨志本身在掌法上没有名师指点,自己练习靠的是熟能生巧,王老志是宗师级的人物,虽然是粗粗一看,但是对于法门运功之类的细节,还是能给出了建议的,九招掌法,王老志足足讲了两个时辰。杨志按照王老志的指点,再度运气吐纳,立刻感觉到气息比原先要沉稳得多,虽然在客栈不敢试威力,但是杨志自己本身就是一流的高手,其中的心得还是自己能体会的。 杨志不知道自己琢磨了多长时间,才从运功中醒过来,桌上的酒菜已经一扫空,王老志端坐在凳子上,似笑非笑;杨志急忙施礼拜谢,王老志摆摆手说:“原先我还有收你为徒的想法,现在,我感觉已经没有东西可教你了,不过有一句话说在前面,下一次遇见要是我还是没有衣钵传人,也只有把功夫传给你,好歹要流传下去,不能让我带进棺材里。” 杨志只有苦笑,王老志已经起身回房休息了;杨志自己去喊伙计帮自己烧热水,又给了十文钱的消费。第二天一早,王老志便收拾了行李,早早地结账离开,杨志装作萍水相逢,只是在过道上打了一个招呼;杨志一整天都没有出去,和伙计说了不要打搅,就是在房中练功,一直到天黑,杨志才出了房间,离开客栈。 杨志在路上吃了碗面,看天上乌云密布,没有月亮和星星,一路来到婆卢火的粮仓,粮店已经关门,又不在繁华区域,街道周围空荡荡的;不过留心看,婆卢火的手下还是在进进出出,看上去又不像粮仓这么简单。杨志绕到一个偏僻的街角,趁左右无人,套上早准备好的外套,戴上面巾,一跃上了屋顶。 远近屋脊连绵,院内灯火处处,杨志走到粮仓的附近,就看见院落廊道中有巡逻的警卫,每队五人;杨志的目的简单,就是要闹出动静,根本不考虑悄悄走开,一纵身掠到粮仓门前,跟在巡逻队伍后面,突然一掌击毙最后一名警卫,夺过单刀。前面的人听到声音,转身杀来,可是杨志闪电般劈出三刀,连续砍飞三颗人头,最后一人心中大凛,忘记了逃跑,发出示警的狂叫。 声音远传开去,震撼著粮仓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前面粮店,都有人奔跑的响动;杨志吓了一跳,想不到最后一人如此妄不顾生死,手起刀落,砍翻对方,一口气冲到粮仓的大门口。粮仓只是厚重的木门,一般的铜锁,婆卢火将军的产业,又有高手防范,对硬件方面还是比较马虎的。 杨志重重两刀,砍落铜锁,一脚踢开木门冲进粮仓,里面没有值班的人,只有堆得满满的,像小山一样的粮食;杨志打起火折子,一口气点起了六处火,然后持刀冲出了粮仓的大门。粮仓外,已经二十多人杀到,杨志大吼一声:“杨志在此。” 眼前唯一之计,就是全力突围,杨志单刀飞舞,摧枯拉朽一样闯出一个缺口,飞旋投往厢房;杨志身在半空,忽然感到身后一股螺旋劲冲空而上,凌厉惊人至极点。杨志身形落在厢房顶时,还是被螺旋劲所伤,虽然杨志运功卸去了大半劲道,还是难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可是杨志没有继续逃跑,反而突然改变了方向,回头一招必杀,单刀在空中洒着光芒,龙卷风般地卷向对手。 那个人突然出手伤了杨志,追踪到厢房上刚刚站稳,正是旧力收回新力未发的时候;没想到杨志悍勇至此,受伤的情况下还能迅疾地发出反击,根本来不及后退,只能强行变招,与杨志来个两败俱伤。可是让他意外的是,杨志出刀的速度,新的螺旋劲才发出一半,就在空中看见自己无头的尸体。 杨志一招得手,立即提一口真气,强行逃窜;就听见粮仓里的人在呼喊:“纥石烈将军死了。” 杨志甩掉了几名追来的高手,依旧狂跑了一阵,然后在路上先扔了手中的铁刀,摘下面巾,脱掉外衣扔了,强压住身体内强烈的不适,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跳落平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走进大街,混进拥挤的人群中。化鹏功救了杨志,杨志的步伐一旦平稳下来,就可以一边走路一边运功,疗伤的效果差一点,但是杨志能感觉到,自己的内息将窜进自己体内四处游走的螺旋劲在一点点地摧毁。 杨志心神大定,原本自己重伤之余,处理起来倒颇有些麻烦,现在完全没必要担心,就是自己走到客栈,伤势恐怕已经好了大半。那个纥石烈武功经验都是一流的,不知道金国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好在被自己一刀杀了,今天赚了;杨志回过头,已经能看到粮仓那边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天空。 宵禁的鼓声响了,行人纷纷朝自己的家中跑去,从鼓声开始到鼓声结束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时候谁要是留在街上,那就成了金兵怀疑的对象;杨志加快脚步,不到一炷香便回到了客栈,伙计紧张地问:“客官,出了什么事?今天宵禁的时间可提早了两个时辰。” 杨志面不改色地说:“谁知道,一听见鼓声,看街上的行人开始跑动,我就往回走,好在不远,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宵禁的鼓声结束不久,里正就带着金兵来检查,把所有的客人都喊出来,根本不问来历,就是对准画像,看是不是通缉的人;杨志站在最里面,看上去年纪长相都差得太远,又没有伤,金兵根本没有在意,很快就走了。婆卢火将军的人说杨志受了伤,所以上面就一个意思,速度要快,争取在杨志伤好前抓到人。 粮仓前,在冒着浓烟的大火照映下,婆卢火的脸色分外狰狞,纥石烈是完颜阿骨打的爱将,和阿习罕一起执掌直攧里部的畜牧,每年为金军提供上万匹良马,这次来是调查自己的案子,没想到就这样被杀了。 (本章完) 第195章 挑衅 “该死的杨志,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夜晚的风很凉,吹在身后有阵阵的寒意,婆卢火的吼叫在宗翰等人眼里,有点戏过了头的味道,谁都知道纥石烈和婆卢火关系不错,完颜阿骨打派纥石烈来,本身就有走过场的意思;至于那个人是不是杨志,还是得等耶律元等人的判断。如果不是杨志,就不能排除婆卢火是因为纥石烈发现了什么,而派人灭口的可能。 耶律元的脸色铁青,必杀的刀式太过明显,这几乎就是赤裸裸地挑衅;蒲献成微笑着说:“杨志不愧是燕云殿的阁主,这次来辽阳就是扬威,宗翰大人,如果那些高手所说无误,杨志肯定是受伤了,如果这次让他逃掉,他的功力就会再增长一步,以后更难对付。” 宗翰本身也是高手,自然晓得,高手的经验和潜力都是通过搏杀得到的,尤其是在杀掉旗鼓相当的对手后,经验值和功力都会再上一个台阶;杨志只要不死,下一次出现就会比现在还要厉害。想到了这一点,完颜宗翰立刻豁然开朗,纥石烈死了,最不安的肯定是婆卢火,可以肯定的是,婆卢火现在比任何人都想找回场子。 单刀、面巾、血衣都找到了,可是这样普通的衣服上哪都能买到,宗翰看着面露为难的高庆裔说:“一定要找到这些店铺,杨志从辽国潜入,肯定是在辽阳城买的衣服,在全城通缉的情况下,应该是杨志的同伙去买的衣服,你们要问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杨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接应杨志的人,能在金兵戒备森严的状态下,把杨志接进城,掩护杨志一次次的行动,那种能力不容小觑;婆卢火这处粮仓是个秘密,就是宗翰的眼线遍布全城,也没有发现,否则早就把粮仓里的粮食充作军粮。 高庆裔无奈地点头答应,作为宗翰的手下,现在正是替上司解忧的时候,再说铁山客栈本来就是为了对付江湖人物的,要和双龙会一争高低,现在根本不能推辞,好在有蒲献成和耶律元等高手在,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运功一夜,杨志基本上痊愈,在客栈闲着无事,听见伙计在说卖房子的事情,就向伙计打听,伙计不是吹牛,真的是知道这种事,开口就说:“前几年由于渤海建国,一场大战死伤无数,很多人家家破人亡,地契之类的被烧了,也有的人带着地契逃走了,现在空房子很多。” 伙计详细一说,杨志才明白,原来金军占领辽阳后,以消灭高永昌余孽为名,连续几天烧杀掠夺,造成大量辽阳旧居民流离失所。再加上高永昌起兵的时候,数以万计的民众跟随辽国的官员逃离,导致现在辽阳的空房子特别多,有些当官的就开始起了心思,看上的就是无主的房子,卖房对象就是从辽东各地逃来的有钱人。 客栈是很多人到辽阳的第一落脚点,所以大大小小的客栈都有人来打招呼,伙计很有眼光地向杨志建议:“客官,我知道你是行商,但是辽阳以后是大金国的核心地,按照金国现在的态势,辽阳只会越来越稳定,说不定以后房价还会涨,你要是有点闲钱,可以买一个小套,就当是一次性付了以后的旅馆费,我们客栈后面巷子里就有一个小院,三间屋子,只要一百两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确实不贵,按照汴梁、幽州、辽国中京的房价,几乎算得上白菜价,杨志点了点头:“好吧,我去看看。” 伙计大喜,这份佣金与客栈无关,完全就是自己捡来的,立即跑去找卖房子的人,官府里的一个衙役,因为是私下里捞钱的交易,衙役过来的时候连契约都带来了,房子果然不大,厨房、客厅、卧室,三间屋子加在一起不过四十个平方,但是对一个人居住是足够了。杨志看完房子很满意,衙役一副我就知道这样的表情,直接收了银子,把契约让杨志签字画押按了手印,一份留给杨志,一份带回官府备案。 杨志签的是寇仲的名字,在客栈登记的是这个名字,当着伙计的面是不能更改的;伙计挣了一两银子的佣金,兴高采烈地回去。杨志不动声色地到客栈拿了包袱,搬到了新居,把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添置了床、桌凳几件家具和一些日常用品;杨志自己买了些酒菜,独自吃了灶锅饭。 等住下去,杨志才发现这条巷子几乎都是外来人,采参客、江湖人、商贩,什么人都有,彼此都没有什么左邻右舍的热情,只有里正来走了一趟形式,和杨志寒暄几句,收了一百文铜钱走了。杨志的目的还是出城,可是在如此的压力下,杨志不能强行闯关,买房子只是一种掩饰,最关键的还是要另寻途径离开,每天在街头巷尾收集信息。 辽阳城依旧外紧内松,每个城门都有江湖上的高手和金军的百夫长在巡查,本地有路引的人还好,但凡没有路引的,哪怕是女真人,都要搜身。杨志搬家后的第三天,大清早刚要出门,就看见杜兴站在门口,一张丑脸在阳光下晃动,看见杨志高兴地说:“寇兄,还是你动作快,才几天的时间就买了房子。” 杨志把杜兴让进了屋内,诧异地问:“杜兄弟,你不是说坐船走了吗?” “突然改了航期,就让我们先回来,等通知。”杜兴走进屋内,四处打量,羡慕地说:“寇兄,还是有钱的好啊,我在渤海这几年,都是租的房子。寇兄,马匹选好了吗?” 杨志明白了,恐怕因为赵良嗣出事,金国有些担心,特意改变了出发的时间;而杜兴看一时不走,还是想在自己身上挣一笔外快,杨志故作为难地说:“不瞒杜兄弟,我这次恐怕买不了多少马了,谈了笔红货,已经付了定金,正打算拿到东西就动身回大名府。金辽已经开战,路上不安全,我只准备买两匹自己骑。” (本章完) 第196章 隆兴行 杨志想看看杜兴在辽阳到蓟州是否真的有渠道,所以必须给杜兴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之所以说红货,就是因为有李完花给的一小袋珠宝,杨志看过了,都是珍珠、玛瑙之类的东西,很值几个钱;当然,说红货有弊端,就是谁都心里有数,江湖人物经营的红货,十有八九是赃物,货物不是卖主偷来的就是抢来的。 杨志说得如此坦诚,杜兴愣了一下,笑着说:“哥哥放心,这些事包在小弟身上,小弟有几个镖局的朋友,正好要运一批货到蓟州,哥哥若是不介意,就扮作镖师一路如何。等会小弟再陪哥哥去挑一匹好马,以壮声势。” 不得不说,杜兴会说话,并且有生意头脑,按照两人的关系,杜兴主动改口,从寇兄变成哥哥,杨志肯定不会白用杜兴的安排;尤其是挑好马,更是神来之笔,千里良驹,一匹马的价格能顶上一般的马上百匹价钱,要是抽成一定不会少。杨志笑笑说:“那敢情好,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发,我要赶在前面把红货拿到手。” 杜兴自然明白,杨志是希望听个准信,以杨志这座小屋子也无法养马,肯定是动身前买马;不过杨志同意买好马,杜兴心里大喜,豪气地说:“我这就带哥哥过去,向黑水帮的弟兄介绍哥哥。” 杨志拍了杜兴肩膀一下说:“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喝两杯茶。” 杜兴立即明白过来,现在上门是太早了一点,会让黑水帮有求着办事的意味,于是跟着 杨志,等杨志锁好门,一起来到街上一处卖包子点心的茶馆;两人刚刚坐下,茶博士就含笑而来,杜兴问:“你们这里有什么茶?” “杭州茶、汴梁茶、还有各种茶汤。”茶博士对两个粗人还是有一点瞧不上眼的,杨志不客气地说:“那就来一壶杭州茶,配两样点心,一笼肉包子。” 杨志晓得杭州茶就是江南的绿茶,后世那种直接泡开的做法,在中京和幽州的茶馆,也有这种叫法。不多时,茶博士把茶和点心送过来,茶博士给两人沏上茶,茶叶还不错,是江南的茶叶,都是芽尖,在沸水中翻腾,就是茶杯差了点,和汴梁的小店没法比;两样点心是鸡爪和蒸糕,外加一笼羊肉包子十二个。 杨志两人在茶馆消磨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杨志从杜兴嘴里得知,原先辽阳往燕云十六州的运输,大部分在渤海堂手里,但是渤海堂是高永昌造反的主力之一,金人占据渤海后,虽然名义上保留了渤海堂,并且安排了渤海堂原来的一名堂主米盛堂担任帮主,但是渤海堂已经再也没有以往的气势。 黑水帮是跟随金人而来的江湖人物组成,包括着各族高手,现在与渤海堂基本上形成了互不干涉的局面,渤海堂只做正当的民间生意,走私和军旅的生意大部分都是黑水帮在做。所以黑水帮现在扩张的速度快的惊人,杜兴的几个朋友都被网罗进去,杜兴如果不是去大宋,肯定也是加入黑水帮的结果。 杨志沉思片刻问:“黑水帮背后是哪一位朝中大佬?” “宗翰。”杜兴毫不犹豫地说:“帮主温都是宗翰的心腹,金太祖提倡节俭,但是人人 都有赚钱的方式。不过有句话要先和哥哥讲,这次是运送的是货物里有一部分是军用物资,哥哥扮作镖师是一种掩饰,是需要收费用的,遇到情况,哥哥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出手,还是独自离去。” 杨志的目的就是离开辽阳城,至于后面,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根本没指望过能靠着黑水帮一路平安;既然是黑水帮是宗翰的爪牙,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第一个会杀了自己。杨志没有爽快地答应,故意皱了皱眉问:“需要多少钱?” “十两黄金。”杜兴想都没有想就说出了一个数字,在杨志看来,以前应该有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有个现成的成交价格;杨志装作考虑了一会,点头说:“没问题。” 杨志结了账,杜兴便带着杨志来到西街的隆兴行,应该是黑水帮的一个点,颇具规模,院子里正在装货,伙计们搬着食盐、布匹等货物,正在往一辆辆马车上装;门口的看门人认得杜兴,态度还不错:“杜兴,怎么有空过来?“ 杜兴笑着低声说:“莫掌柜在不在?” 看门人是个练家子,闻言对杨志多看了一眼说:“掌柜的在后面仓库,你们自己去吧。” 杜兴谢过,熟门熟路地往里走,杨志跟在杜兴身后,穿过前面的店铺,走到后面的大仓库,仓库的规模与婆卢火的粮仓差不多大,里面的货物堆积如山,但是种类繁杂,粮食、马具、布匹、食盐、百货等应有尽有。杜兴和仓库前在指挥伙计干活的一名管事说了几句话后,管事朝杨志看了一眼,立刻走过来说:“杜兴,你这次看走眼了,飞天熊寇辛崖十年前就是白山黑水的英雄人物,原来是去中原赚钱去了。在下耶律秦,见过寇兄。“ 杜兴一愣,他到渤海还没有十年,哪会知道寇辛崖这样一个人;杨志不在乎地随口答道:“那都是往事了,现在我只想挣点钱,过点吃喝玩乐的生活。“ 耶律秦怎么会相信,贩马走私的生意比一般的江湖行径更有危险,宋朝是会给重赏,但是要在辽国被抓住,那就是死罪;寇辛崖这些年如此低调,恐怕还是怕身份曝光,被辽国人注意。多少走私的人都是江湖高手,最后不是倒在运货的途中,大部分的人是因为被通缉,稍不小心就被官府在不可能的地方抓住。 耶律秦立刻猜到了寇辛崖结交杜兴的用意,一则金国也赞成向大宋走私马匹,每一个走私马匹的人,多少会带点大宋货物过来;另一个就是寇辛崖想建立一条安全的通道。 (本章完) 第197章 砸在手上 耶律秦把握住了关键,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杨志,黑水帮需要大量的高手,尤其是寇辛崖这样已经被人忘记,又在中原有渠道的人;耶律秦把杨志二人请到一个小客厅坐下,让人上了茶,自己匆匆去见掌柜莫振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耶律秦笑着说:“莫掌柜原来是要见寇兄的,可惜被移刺保将军找去有事,无法脱身;莫掌柜让我转告寇兄,这次免费带寇兄前往蓟州,只是我们现在缺少高手,还望寇兄帮个忙,路上照应一二。” 杨志苦笑道:“黑水帮高手如云,怕是寇某的微末伎俩,根本帮不上忙。” “寇辛崖,不要给脸不要脸。”跟来的一个人一声呵斥,一拳就打向杨志,竟然是少林一派的罗汉拳,青龙探海,拳头在胳膊的颤抖中,化作数十个拳影,让人看不清究竟哪一拳才是真的;杨志心下大定,要是耶律秦派出的是那种怪异武功的高手,杨志一时还真是没有什么成套的武功搪塞,只要一出手很可能让人怀疑,但是面对正宗的功夫,杨志只要见招拆招便可以。 杨志身形忽然站直,右手握着茶杯,左臂舒展移动,左拳犹如在空中直线漂游一般,短短地直击出一寸多的长度,正好与对手拳头对拳头,双方硬碰硬的一撞,杨志手中的茶杯连水都没晃出来,出手的那个高手已经被震退三步。不需要第二招,一眼之下,两人高低立判,耶律秦一声喝彩说:“寇兄果然风采依旧,得寇兄如此人才相助,老天对我黑水帮不薄。” 杜兴看了又惊又喜,就是他武功远不及屋内众人,也知道杨志的武功高明;杨志叹口气说:“耶律掌柜,我愿出二十两黄金跟着你们到蓟州,以后来往的货物也从你们手里经过,放过我如何?” 耶律秦自然晓得,寇辛崖应该不缺钱,就是想过花天酒地的生活,肯定不愿再过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可是现在是在辽阳,自己的黑水帮占着绝对的优势,对寇辛崖这样的高手怎么能放过,寇辛崖的武功或许不是一流的高手,但是在黑水帮里绝对能排进前十名。 耶律秦满脸堆笑说:“寇兄,我们没有恶意,你这次红货还没有拿到手,你想想,如果我们黑水帮不给你这个机会,你要么空手而归,要么会被官军查到。我们只想要一个双赢的结果,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说实话,现在渤海堂靠上了九杀大师,他们在渤海五十州本来就底蕴深厚,肯定会惹出一大堆事来。” 杨志冷哼,问了一声:“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耶律秦松了一口气,寇辛崖低头最好,莫振清最怕的是,寇辛崖与黑水帮闹翻了,转身投靠渤海堂,毕竟渤海堂是百年帮派,很可能里面有人和寇辛崖有渊源;寇辛崖今天的表现恐怕还是因为很多年没有过舔刀头血的生活,人的血性差了些。杨志脸色阴沉地说:“我后天天早上来这里与你们会合。” 杨志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耶律秦拦住要跟出去的杜兴,塞过去十两银子说:“杜兴,你要和寇辛崖解释清楚,隆兴行今天的所为是迫於无奈,只是因为时间紧迫才便宜行事,绝不是有意损寇辛崖的颜脸,日后长期生意中,必有回报。” 杜兴无奈地接过银子,有点发愁地说:“耶律管事,我尽力吧。” 杜兴心里七上八下地追上杨志,心虚地解释说:“哥哥,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都怪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杨志笑笑说:“贤弟不用责怪自己,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一切都是弱者的原罪, 你我先去北市买马,然后我还要去见卖主。” 杜兴这才把心咽回肚子里,带着杨志到北市,找到一个熟悉的马贩子马五;马五听了 要求笑着说:“我最近确实进了两匹好马,都是从西域来的马中极品,一匹马叫照夜玉狮子, 通体上下雪白,没有半根杂毛,已经被宗翰将军手下的移刺保买去;还有一匹马,只有脖子 周围长毛,棕黄色的,看上去犹如雄师一般,这匹马性格暴烈,就算被驯服以后,依旧只有 那么一圈毛。除了马毛外,两匹马的骨架没有多少差别,都是千里驹。” 杨志去马圈看了马,马五喂养的不错,那匹马确实是膘肥神骏,只是没毛的怪异,但是总体形象上还是说得过去;杨志颔首问:“马五,就这匹马,要多少钱?” 马五伸出手说:“千金宝马,看在没毛的实际情况下,降一半,五百两黄金。” 杨志摇摇头说:“一口价,五百两银子我就把马牵走。” 杜兴正想说马五发疯了,没想到杨志还价还得这么低,顿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在一旁憋着气;马五也愣住了,杨志这样还价让他原来想好的策略全部落了空,马五斟酌着说:“两百两黄金。” 杨志死不改口:“五百两银子。” 前世的时候看过太多还价的场面,杨志能很清楚地把握马五的心理,现在正是马五下决心的前兆;马五气坏了:“我最多让到一百五十两黄金。” “一千两百两白银。”杨志主动加码,把报价翻了一倍多,但是杨志的报价还是不到马五报价的一半,马五翻着白眼说:“两千两白银。” 杨志很干脆笑笑,转身就走;马五看看准备动身的杜兴说:“一千五百两白银。” 杜兴急忙喊了一声:“哥哥,已经不到一百两黄金了。” 辽阳的经营铺,一两黄金兑换十六两白银,可是杨志笑笑说:“杜兴,这匹马我不会骑,回去很难卖,中原那些有钱的主,都喜欢骑一匹又高大又漂亮的马,你说这马日行千里,可是能花大价钱买马的人中,又有多少人需要日行千里。我怕一千多两银子砸在我手上。” (本章完) 第198章 夜半霹雳 杜兴做过生意,马五就是生意人,都明白杨志的意思,挑明了自己买马就是为了回去 赚钱,至于坐骑什么不在乎,马五咬咬牙说:“一千两百五十两银子,马鞍那些东西你自己 配,如果你们还不满意,那就算了。” “成交。”杨志很满意自己的选择,出了北市,把马交给杜兴,让杜兴在客栈里先养 着,杨志自己想要给宗翰一个教训,选择了移刺保的那个马棚。杨志以去见卖家的名义和杜 兴分手后,就到了药店买了硝石,到炭行买了木炭,到陶坊买了几个陶罐;硫磺那玩意太紧 俏,杨志是白天找到一家大食商人的店,天黑的时候才去买的,在对方关门前完成了一笔生 意。 材料全了,杨志按照上学课本上的硝、硫、碳的比例捣碎混合,用麻线浸了油当做导火 线,做了三个黑火药陶罐。杨志也不知道威力大不大,到底有没有用,想想趁夜来到移刺保 的马棚,马棚其实就是一个军营,又没有什么机密,所以看守的金兵并不是很认真,杨志找 到马棚附近的一个高楼,直接把火药罐点燃,扔进了移刺保的马棚。 杨志没想到三个陶罐全部爆炸,响声地动山摇,吓得顾不上看战果就跑了,抢在金兵开始盘查前躲回了客栈;马棚是第一次遭到这样的打击,虽然伤亡不大,但是马匹全部惊了,数以百计的战马挣脱了缰绳,嘶鸣着冲出了马棚,在城里狂奔,惊动了整个城市,就是杨志住的这条街也有马匹奔过。 金兵善骑,天亮前就把所有的战马射死或者牵回马棚,但是这件事的影响力比粮仓失火还坏,粮仓失火,对外编造的理由是米店的伙计不小心点着的,但是这么多马乱跑,还有那霹雳般的响声,可不是想编就能编个理由的。宗翰、移刺保比谁都着急。两天前才看了婆卢火的笑话,今天报应到了自己头上。 吴乞买不得不召集在辽阳的所有重臣和江湖高手商议,谁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刚刚开始,要是后面不断有类似的情况发生,辽阳城可就真的要乱成一锅粥了,让吴乞买怎么向阿骨打交代;蒲献成去实地看过,有些不安地说:“王爷,这是宋朝的火药。” “火药?”吴乞买惊讶地问:“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吴乞买对火药并不陌生,宋朝东京开封府、辽国南京析津府都有火药制作的武器工坊,辽军在和金国作战中也用过这一类武器,但是绝对没有这次的威力大。现在整个辽阳都在惊慌中,大批的百姓在今天早上逃出了辽阳城,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移刺保疾首痛心地说:“几千匹马,就这样完了。” 马受了这种惊吓,就是不死也很难成为好用的战马,移刺保真的是一肚子的委屈;可是现在需要朝后看,蒲献成献计说:“不管什么方子,制作火药必须要硫磺,王爷可以在全城查访,最近都有哪些人买了硫磺。” 吴乞买闻言欣喜地问:“蜃楼府莫非知道火药的制作?” 死人在吴乞买的眼中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如果能制作火药,和宋辽两国一样,那反倒是金国的大幸。蒲献成尴尬地笑笑说:“不瞒王爷和各位,蜃楼府只是会点皮毛,做做烟花还差不多,要是这种威力的火药,我们还真的做不出来。按照老夫的看法,就是辽国也不行,只有宋朝才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杨朴摇头说:“可就是在开封,这也是一个秘密,我们不是没想过挖出几个精通火药的军官,好不容易说服了一个有经验的工匠,都安排了离开的线路,可是还没离开开封府,他们一家就被杀了。这次,难道宋朝专门派人过来了,可是宋朝的使团是经过检查的?” 金人的检查蛮横无理而且彻底,不会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疏忽,国师九杀摇头说:“使团专门带着火药过来,根本不可能。最大的可能是火药通过其他途径运过来的,宋朝的使团,不过是趁着杨志闹事的机会浑水摸鱼;辽宋对峙两百年,谁也不知道宋朝在辽阳有没有布局,有可能只是某个信号就启动了本地隐藏的高手。” 金国也是这样操纵暗桩的,并且火药在这时候是个手艺活,都认为与杨志的关系不大,却不知道杨志是穿越而来,在后世黑火药的配方几乎就是公开的。吴乞买颔首点头,当即拍板:“查硫磺的事就交高庆裔去跟踪,杨朴去暗访宋朝使团,看有没有火药或者高手跟来;蒲献成,你赶紧与家里商议,调人来帮我们建立火药工坊。” 隆兴行的车队就在混乱的人群中一起出城,金兵在城外十里都散布着骑兵,随时检查可疑的人,但是隆兴行的车队是一个例外,根本没有人过问;六十多辆大车,浩浩荡荡地走过十里长亭。现在辽金正在交战,往西去的路上,一般的商队只会成为交战双方军队的猎物,只有那些在两国都能吃得开的商人才可以出入其中。 敢于在这时候去凑热闹的人,背后都有少不了渤海的权贵支持,黑水帮的行动金国不反对,是因为辽阳本身交换物资的需要,还可以利用小动作分化辽国的权贵,有时候奸细能够跟着商队一起过去。宗翰就是靠着这个理由支持着黑水帮的行动,但是绝对不希望出现意外;莫振清和耶律秦心里不踏实,商量了一夜,决定耶律秦自己亲自去押这趟货。 这个举动不但是表示对这趟货的重视,还是面对着许多不可确定的因素。渤海堂在获得九杀支持后,迅速反弹,各地观望的渤海堂旧部和九杀的信徒纷纷加入,两年来受黑水帮欺压,渤海堂不知道冤死了多少人,现在谁敢说渤海堂不想着报复。明面上也许不敢,但是暗地里谁又说得清,江湖人物本身就藐视法制律,耶律秦出马,一路上也好慑服众人。 (本章完) 第199章 好心肠 早春四月,江南该是芳菲尽的时候,辽阳城外的映山红还在含苞欲放,道路两边的树木有的刚刚抽出新芽,远处的池塘里,一群鸭子在扑腾嬉戏,掀起阵阵水花。这一次除了黑水帮的高手,宗翰还是邀请了一批江湖高手助阵。只是移刺保的马棚出了事,临时大批的高手参与辽阳的调查,象杨志这样临时的高手不过五个人。 移刺保族内的高手札次璜、辽阳名武士芮平、贺若可贺若利兄弟,札次璜的兵器是一把精钢打造的链子刀,芮平手中则是一面铁盾牌;两人都有另外一个身份,军中的教头。贺若兄弟则是鹿角双钩,钩身上有鹿角形铁刺,与中原的护手双钩不同,握手处没有月牙形的护手刃。 芮平和贺若兄弟的态度比较随和,札次璜则要嚣张得多,女真人的优越表现无疑,除了对耶律秦还有点尊重,面对其他的人,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眼神。杨志的态度表现得平淡,遵循现代的游戏规则,不能处就不处;什么事都躲在后面,别人海阔天空地胡吹,杨志都是独自饮酒,最多是笑笑。 耶律秦没有向大家介绍杨志是飞天熊寇辛崖,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寇仲是谁,最多晓得是杜兴介绍的;杨志有时候默默地想,还是《大唐双龙传》写得晚了,要不然现在这个名字自己都不敢用。在大部分人眼里,杨志是一个外人,在商人和保镖的眼里就显得很突出,不过都没有多问,毕竟能猜出杨志本身就是做走私的,那个行业什么时间都有不怕死的人加入,今日的小人物,也许会因为一个机会,明天就成为巨富。 在趟子手的队伍里,杨志看到了蒲献成的两名随从,虽然只是在铁山客栈的议事厅里见了一面,但是杨志肯定,这两个人站在蒲献成的身后。现在打扮得跟一般的趟子手没有区别,干活的时候也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不悦的神情,也从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有王伯龙和高托山的前例,杨志丝毫不敢轻视两人,蒲献成这么做,一定是两人有什么特殊的任务。 杨志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在车队的人互相混熟后,竟然找的是自己,一有时间,就喜欢有一搭没一搭与杨志聊天:“寇兄,你在白山黑水也算得上一号人物,怎么想起在中原发展?” 杨志清楚,耶律秦不会对这两人隐瞒任何信息,自己实际上是走红货的掩藏身份,对方清清楚楚;不过杨志不担心,杨志身上只有李府带回来的宝石,几件宝石正符合一个江湖人的身份,若是多了,反而会让人以为在哪里做了一笔大案。毕竟现在还在金国的土地上,谁知道着两个人是不是官府派出来探底的。 杨志扮演了几个不同的身份,现在已经能区分不同身份得细节,装一个人像一个人,所以在和不同的人交往的时候很注意这些。杨志平时在商队的表现就象一个过了气的江湖人物,虽然保持着应有的傲气,但是一般都很安静地独处,不引人注意,需要交流意见的时候,和谁都客客气气的。 但是现在有人关注自己这个小人物,杨志就必须演好自己的角色,骑在马上笑笑说:“那边好赚钱嘛,和渤海相比,中原可以说遍地黄金,只要胆子够大,一定能发财。典兄弟,你是哪里人?” 两个人在车队里一个自称是典三强,一个说自己是楚九彰,典三强无所谓地说:“我是一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跟了师傅,学了一生武艺,总算能糊一口饭吃。其实自己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杨志看典三强的神情,能猜到典三强说得差不多是实情,只是隐瞒了是在哪里学的艺,杨志叹了口气说:“是我不好,勾起了兄弟的伤心事,晚上到了镇上,找个酒肆,给兄弟赔罪。” 楚九彰笑嘻嘻地说:“三强是个实在人,寇大哥不必在意。” 三人又说些江湖见闻,一路跟在队伍后面,时间过得飞快,晚上到了村镇,就在村口的一家小酒肆,杨志单独请两人喝酒, 酒肆描写,菜做得一般,酒也是清淡,但是在旅途中有这么个地方,几杯温酒下肚,全身暖和,一天的疲劳顿时消失了不少。面对杨志的道歉,典三强根本没在意,不管后面如何,今天姓寇的买单就可以了。楚九彰咪着酒,问杨志:“寇兄这次没有带着马匹,不知道运的是什么货?” 杨志没有说自己不熟悉路之类的搪塞话,含蓄地说:“我没货,只是想跟着商队散散心,辽金这次开战,没有三五年结束不了,后面是我们的机会。” 说话间,酒肆的门帘一挑,走进来一个孤苦的老人,身后跟着两个脏兮兮的小孩,男孩拿着一副快板,女孩抓着一只碗。店里都是商队的人,坐着三桌,伙计急忙跑过去对老人说:“你再等一会,客人们还没走。” 老人叹了口气说:“孩子们实在是饿坏了,从昨天到现在只吃了一餐饭。” 伙计悲悯地点了点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现在这条路是金军行进的路线,粮食是最紧张的物资,这座酒肆也是军中一个百夫长的产业,才有粮食。即使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再艰难,伙计也不敢随意开口。 杨志突然开口说:“伙计,给他们三人一人一碗饭,给点咸菜,算在我的账上,让他们出去吃,别扫了大家的兴。” 伙计如蒙大赦,有杨志买单,三碗饭自然不算什么,立即让三人到门外,自己去后厨拿了三碗饭和一小块咸菜。店里吃饭的人同样放松下来,谁都不希望自己遭遇这样的尴尬,有三个饥寒交迫的人站在饭桌旁,心里是说不出的别扭。 楚九彰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说:“寇兄,好心肠。” (本章完) 第200章 弱点 好心肠,杨志自己没有这个感觉,不过是几碗饭罢了,自己也不缺这个钱;不过楚九彰的话里包含着太多的含义,杨志借着酒意,装作没听懂说:“出来混的多是做亏心事,有钱的时候多接济一下穷人,就当是积德。” 楚九彰顿时没话了,江湖豪杰,说到底是一群敢于违法的人,快意恩仇,就算是白道的英雄也未必每件事都符合法律,黑道的豪强就更不用说了。至于杀人,每一个能闯出名声的人,几乎都是踏着别人的尸骨走出来的,要说不亏心,楚九彰还真的是说不出来。典三强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竟然附和说:“所以我们经常拿出些钱来,在庙里每天添香油。” 一屋子的人都乐了,按照典三强的说法,一座寺庙每天多少香油,代表着多少人做了亏心事,那也太牵强了;要是被佛门中人听到,典三强百分之一百成为佛门的公敌,日后在江湖上寸步难行。笑声中,老人吃完饭,进来感谢杨志,杨志摆摆手说:“不用谢,要是没吃饱再让伙计给你们添饭,要是吃饱了,你们赶紧走吧,天已经全部黑了。” 老人也知道自己已经给别人麻烦了,说自己已经吃饱了,谢过之后就走了;杨志等人酒还没喝完,隆兴行的伙计就匆匆跑来通知,耶律秦请大家赶紧回去,有要事商量。杨志等人回到商队的驻地,耶律秦的脸色很难看,召集了身边的高手商议:“我们在沿途每一百里就有一个暗哨,但是现在我已经和两个暗哨失去了联系,这种巧合很可怕。” 所谓暗哨,其实就是黑水帮没有启动的人员,住在当地打探消息,平时看上去与一般的老百姓没有区别,一般只有每次行动的负责人知道;可是这次耶律秦亲自前来,连续两个暗哨都没有碰见,耶律秦不相信巧合。不过暗哨失踪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说明有人知道了隆兴行的秘密,如果不是被人跟踪露了破绽,就是有高层的人泄漏了线索。 所以耶律秦才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商议,毕竟现在还没有看到敌人,是进是退都来得及,札次璜满不在乎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的链子刀很长时间没有见血了,正好喂一饱。” 莽夫,但是耶律秦不敢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女真人本就高人一等,札次璜还是有身份的女真人,就更不能随便得罪;但是札次璜这么一说,让隆兴行的人都不好表态,耶律秦干脆转向杨志问:“寇大侠,你看呢?” 札次璜顿时不喜,隆兴行的镖师们也是纳闷,不是是说这个人是货主吗?难道耶律秦是故意骗大家?不过有经验的人都想到,寇仲好歹是一个货主,本身又有些武功,耶律秦这么问,很可能就是不愿让札次璜挑刺,毕竟货主有说话的权力,不像镖师伙计,上面怎么说,你只能怎么做。 杨志沉吟说:“对方既然知道暗哨,按照正常手段,应该保留暗哨不动,我们才会以为没有危险,一步步走进他们设好的陷阱里,可是他们反常杀了人,说明是暗哨发现了很重要的事情,逼得对方非出手不可。但是我们走了两百里没有发现有埋伏,如果后面还是没有埋伏,暗哨见到的人应该就是你们内部的那个内鬼,甚至下手杀人的人就是内鬼;耶律掌柜,你熟悉前面的情况吗?” 耶律秦点头说:“前面八马峰的山势有不到百里的险峻山路,路边有多处山丘和悬崖,很适合埋伏,我们现在需要做两个方案,一个是准备在前面应付敌人的埋伏,另一个是通知附近的军队来援,最近的一个百人队驻地,离我们这里不过一百五十里路而已。” 一百五十里路,骑快马两三个时辰便能来回,耶律秦有了主意,隆兴行的镖师们纷纷开口说了自己的意见,可是如何躲避山上的袭击,始终没有统一的意见。札次璜对杨志刚才夺了自己的风头一直是有些不舒服,看一群人争论不休,故意大声问杨志:“姓寇的,你有什么高见?” 杨志笑笑说:“我哪有什么高见,我都不知道即将出现的敌人是马贼还是什么人?” 耶律秦眼神一亮,这一片地域是女真人的天下,在金国骑兵的剿杀下,哪有那么多的马贼,最可能袭击隆兴行的人反而应该是渤海堂。不过这种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耶律秦试探着问杨志:“这其中有什么不同?” “当然有不同,弱点的不同。”杨志不慌不忙地说:“如果是马贼,他们是求财,会怕我们一把火把货物烧了,忙了半天什么也没得到。要是换做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就算想把我们全部杀死,难道不怕耽误大军供给被军队报复,不怕事后被官府查出真相?因此在山路袭击并不可取,最好的办法是山路上的攻击给我们人员造成杀伤,让我们的队伍混乱,到了平原才是真正的杀招,一旦得手,可以顺利地把货物拖走。” 众人沉默,杨志说得很对,马贼的目标是货物,自然不想得手后,还会留给金兵夺回的机会;要是渤海堂动的手,也是希望自己把物资送到军前表功,给宗翰一个难堪,不会把线索留给军队。耶律秦点头说:“我明白了,真马贼会远遁,假马贼会被杀掉。” 什么人最能保守秘密,是死人,渤海堂就算劫了货送到军前,难道不担心宗翰和官府查出真相吗?但是抢劫的人要是全死了,断了线索,那么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杨志皱着眉问:“九杀大师的教旨中有没有自杀成仁?” 耶律秦顿时变色,如果劫匪全部自杀,那么这个局就是死局,宗翰被这样打脸后,黑水帮肯定得有人背黑锅,看看出行的这群人,真是非耶律秦莫属。 (本章完) 第201章 遇袭飞鹰崖 官道早已破损,坑坑洼洼,马车有些颠簸,才走了不到二十里地,坐在马车上的商队里的几位客商,都感到身子好像颠散了架;可是隆兴行的一帮人,不是骑在马上,就是步行,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山路弯弯曲曲,八马峰是长白山支脉,山势雄奇,两边绵延的密林寂静无声,只有马蹄踏地的声音,夹杂着大车车轮的吱呀声。 隆兴行的人都很紧张,一个个都是紧握手中的兵器,按照耶律秦的安排,始终与马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山道上摆不开阵势,尤其面对高处的袭击,简直只有挨打的份。好在隆兴行有黑水帮的背景,这一次出来,竟然带了一百二十面盾牌,全是辽军原来使用的那种铁盾牌,大大提高了防御的能力。 春天的太阳温度不是很高,山体和密林遮住了相当一部分阳光,让照在路上的光线有一种无以名状的诡异;耶律秦极目远眺,有些焦虑的目光在前面的鹰飞崖停留了片刻,然后便望向了缓缓行进的商队,几十辆马车蜿蜒游戈。芮平骑马走近说:“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在黄昏的时候能赶到南沟。” 耶律秦微微点头,眼里不掩饰忧色:“就看我们的猜测是否正确,黄昏,正是我们赶了一天路,最疲惫的时候,对方以逸待劳,你说驻军能及时赶到吗?” 芮平没有说话,轻轻抚摸颌下浓密的黑髯说:“如果没有援军,后果不堪设想。寇辛崖说得没错,九杀的信徒有一种不怕死的悍勇,要是人多,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抵挡的;不过昨天听你介绍,我是吓了一跳,这个人快十年没出现了,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送上门来的。”耶律秦的神态变得很严肃:“他现在躲在中原,估计过得是表面上做生意,暗地里吃黑货的买卖。这次他不敢收马匹,接了一笔红货,想跟着我们运到蓟州,再转道大名府。莫掌柜想看看他的能力,才同意寇辛崖和我们一路。” 芮平和耶律秦是自幼在一起玩的好友,闻言顿时沉默,寇辛崖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但是莫振清的心思更加狠毒,寇辛崖要是表现出能力,是一个可用的人,隆兴行一定会逼着寇辛崖加入黑水帮;要是寇辛崖徒有其名,很可能连性命带红货一起丢掉。芮平深吸了一口空气,目光再一次转向正前方,担心地说:“这个人不简单,几句话就能把形势判断得清清楚楚,要是让他猜到,恐怕会节外生枝。” 耶律秦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这些小人物,只能听命于上面,随他去。” 商队渐渐走进群山中,能够看见飞鹰崖上像老鹰嘴的那块突出来的石头,树林越来越密,空气慢慢变得清凉,让一路辛苦的人感觉说不出的愉悦,赶着马车的车把子甚至开始说起笑话。隆兴行的人更加紧张,耶律秦也开始担心,自己派去送信的人会不会在途中遭到劫杀,没有把信送到驻军的手上? 人越到事情临头,越是患得患失,耶律秦现在忐忑不安,挥手叫上来两个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两个伙计立即纵马提速,沿着前行的商队连声高呼,叫大伙减慢速度,小心戒备。又走了六七里路,飞鹰崖高耸的石壁映入眼帘,让人看了头晕,意识到自己在大山大谷之中的渺小。 山崖上群鸟飞起,就在耶律秦发出示警的呼叫声同时,鸣镝的呼啸突然撕裂了山中的静谧,数以百计的箭矢从两面的山崖上射下来,成片的巨石滚木发出急骤的响声,和箭矢的声音霎那间连成一片,如狂风掠过大地。商队根本来不及组建防御的阵势,躲避抵御弓箭的同时,延迟了隆兴行的人对石木的应对,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但是耶律秦心中一喜,对方没有射火箭,说明寇辛崖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对方不敢损坏这批物资,耶律秦、札次璜、芮平等人立即吆喝着商队继续赶路,强行通过鹰飞崖;敌人果然没有攻击,只是破坏了商队的队形,射杀镖师和趟子手,等整个商队冲出山区的时候,隆兴行的伤亡已经接近一半。 马车散乱地停在大道上,太阳正在西坠,疲惫不堪的商队正准备休息,鸣镝再次“咻咻咻……”的连续响起,周围的小山坡上、白桦树林中、灌木丛里,同时冲出数以百计的蒙脸骑士,向着商队席卷而来。现在已经不用猜测,耶律秦就敢断定对面是渤海堂的人,要是马贼,蒙着面干什么? 马贼呼啸而至,迅疾露出了狞狰獠牙,隆兴行猝不及防之下,只能尽可能地在外围迎战,不让对方突破分割;马贼从三面进攻,力求突破隆兴行的抵御,逼得商队往山里面退。马贼们一看就是行家里手,瞅准了隆兴行的箭手人数有限,无法组成箭阵;三百骑打马狂奔,直接冲向了商队。 或许是货物的诱惑力,还有其他的因素,马贼们直接无视了危险,一个个嚣张地挥舞着兵器,完全是一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架势,实际上隆兴行的人武功恐怕还高于对手,但是在对方气势如虹的压力下,隆兴行的外围防守很快就失败了,变成了各自为战。好在车把式的经验很足,抓紧机会把马车圈在了一起,让马贼的战马无法通过,就算某一个方向失守,马贼也无法凿通商队的防线。 杨志骑在战马上,手持一条钢枪,迎面看着一名大汉举着狼牙棒嗷嗷叫地冲过来,一直没动,直到对方距离三十步的时候,突然催动座下秃毛马,马速在瞬间提升,人马合一,只一枪就刺穿对方心脏,将大汉挑落马下。马五没有说错,这匹马确实是千里神驹,杨志前几日在路上就已经发现,所以每天的饲料都是喂得好饲料,让马蓄养力气。 (本章完) 第202章 逃离 这里离汉儿庄不过两三百里路,随时会遇到越境而来的辽军,为了避免以后被人知道飞天熊是自己伪装的;杨志看周围没人,还是决定露出本来面貌,自己在这几方面要跑来跑去,多一个假身份不是坏事。杨志在出事的时候,突然出现三名金兵,一举干掉了周围的人,杨志一看,竟然是灵猫三人。杨志大喜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灵猫笑着说:“我们逃出来后,一直遇到两边打仗,所以就在想,我们直接过去,谁也不认识,还不如在这里等你。我们猜测你会混在商队里,但是没想到你会一个人跑到山上来,你还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杨志大喜说:“谢谢你们出手,要不然我恐怕过不了这一关。” 灵猫看着典三强两人的尸体,摇头说:“不要说得那么可怜,你既然能逃到这里,就是打定主意要逃走,岂能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两人武功虽然不错,但是绝对不是你的对手,我们只不过帮你节省了时间。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第一次来辽阳,就能这样出入如无人之境,等你回到幽州的消息传出来,宗翰和婆卢火恐怕要发疯了。” 李完花一脸好奇地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是不是燕云殿还有其他的出入途径?” 惠洪和尚与灵猫一脸古怪地看着李完花,真的是缺乏江湖经验,这种途径很可能是燕云殿的机密;不过两人对杨志还是有期望的,万一是杨志自己发现的一条捷径呢。杨志不准备告诉三人飞天熊的秘密,因为关系到苦道人的行踪,杨志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守住秘密为好。 杨志料定自己的表现虽然让耶律秦不喜,但是更符合飞天熊寇辛崖的性格,一个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的老油子,怎么可能为了毫不相干的黑水帮出生入死,一定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和红货是第一位;假如杨志表现得义薄云天,那就显得太假,事后反而容易引起怀疑。只是黑水帮要是损失惨重,肯定会想着出心中的一口恶气,虽然他们的手伸不到幽州和中原,但是请双龙会讨回面子还是可以的,杨志做好后面大出血的准备,当自己需要以寇辛崖是的面目出现的时候。 灵猫很熟悉这一段路,带着杨志三人从小路一路绕过金兵的巡逻哨,李完花没有什么感觉,杨志和惠洪却是相视而愁,高丽人对金国的渗透可以是说淋漓尽致,灵猫或许是那一把刺在金人胸膛上的剑,才会熟悉如此多的情况。这样的人物,高丽都能放弃,实在让人不敢想象,是高丽准备主动扯断这些风筝的线,还是黑浩罕这些人想要过一个不再担心受怕的日子,可是灵猫不说,杨志真的不敢问,怕惹起灵猫的心事。 眼看着长城就在眼前,灵猫在一个小树林停住了脚步,指着长城下的那段没有树木的山坡说:“这是最后一段路,长城两侧大约有五十多里路,先不说高处的瞭望哨,要是我们靠双腿跑过去,一旦被发现,很容易被女真骑兵追上,除非我们到了长城边上能抢到马。” 杨志举目远视,观察了半个时辰说:“金兵的巡逻队是没有规则的,一方面说明女真人藐视辽国的豪气,另外一方面,也是不让敌对的人能摸出规律。灵猫,你走过这段路吗?要是走过,我们就趁黑夜摸过去。” 灵猫笑着摇头说:“杨志,你是故意的吧,难道你没想到,到了夜晚的时候,那些江湖人物就会出动,与金兵一起绞杀两边想要偷越的人。多少走私客死在这种暗算下,现在辽国骑兵不敢过来,女真人甚至可以深入辽境一两百里。” 杨志叹口气说:“既然如此,我们就绕路吧,我过来的时候是经过%山过来的,灵猫,你认不认识那条路,我一直没提,就是担心现在也不安全。。” 灵猫拍手说:“聪明,我一直在猜测你是怎么过来的,那条路是一个容易忽视的地方,那些小部落对女真的忠诚度有限,只要有人出钱,就会卖马卖粮食,根本不会去捉什么通缉犯。只是现在双龙会、渤海堂、黑水帮都投了大批的人力,我没有带你们过去,就是觉得那已是死路,万一被人发现,堵住了山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李完花不屑地说:“既然你们的看法一致,那还惺惺作态干什么,我们到了这里,最后不过两百里路,冲也要冲过去。这个主意本姑娘拿了,你们两个开始想细节方面的事。” 灵猫其实还有一些其他的想法,原本要和杨志探讨李完花这么一表态,灵猫就再也不想说什么了,不管如何,也不能被一个女人看扁了。杨志和惠洪和尚差不多能猜到灵猫还有其他道路,但是看灵猫的态度,都知道不可能有下文,惠洪和尚点头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贫僧就陪各位走一趟。” 佛门讲究轮回,惠洪和尚是真僧人、江湖上的豪杰,自然不会怕死,反正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杨志笑笑问灵猫:“这段长城应该是残缺的,没有关隘吧,你走过没有?” 灵猫赞赏地看看杨志说:“我还真走过,那段长城是你们中原战国时期的,早就破败,远看还可以,其实在十里的长度中,有四个被整理出来的行军通道,最宽的地带可以供五骑并行。至于没有整理的裂缝有十几处,十里以外,东西两边朝北都是悬崖,没有路可走,绕一绕就是几百里。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来画出地形,你看看有什么好想法。” 杨志和灵猫都是行动的高手,灵猫很清晰地画出地形,两个人经过讨论,很快拿出一个方案,杨志一开始明闯,掩护灵猫潜入长城下的山坡,伺机干掉几名金兵,然后换上金兵的服装,骑着金兵的马,装作追捕杨志,一路越过长城。 灵猫向李完花和惠洪和尚解说完细节后,扭头对杨志说:“你没有龙雀刀,是不是有能力一路杀过去,要不要惠洪和尚与你一起?” (本章完) 第203章 破敌1 杨志看典三强等人能追到这个小村庄,说明这些人当中必定有追踪的好手,能根据路边草木山石的变化判断自己的行迹,按照这样的趋势追下去,明天就剩下仗着马快逃命的份,但是对方的马比自己的马估计慢不到哪里去。杨志看金兵纷纷脱下重甲,心中顿时有了主意,预期到时候逃命,不如险中一搏,把这十二个人都给杀了。 脱下重甲的重骑兵,要论战斗力与在马上相比,那是天壤之别;杨志正要起身,去看见三名士兵穿着长袍朝山坡上走来,杨志看四个人只是挎着腰刀,两手空空,一路说笑走向不大的小树林,便明白这是来拣柴火的。村子里一烧而光,前面行走的时候杨志就已经看到,能烧的东西实在是不多,十二个人,肯定要烧几堆火才行。 杨志回头看看自己的秃毛马,两眼睁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杨志赞许地朝马竖竖大拇指,果然是一匹好马。杨志拔出朴刀,身形一纵,从藏身之处窜入小树林,寻找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躲藏,等待着机会;四名金兵都是有经验的人,进了树林,立即分散开来,拣柴火,走在最前面的那名金兵直接拔出腰刀寻找小树。 杨志等一名金兵从前面路过,悄无声息地伸手捂嘴,就在金兵抬手挣扎的时候,一刀割破金兵的喉咙,伸脚架住金兵倒下的身体,慢慢放下后;砍树的金兵发出欢呼声,应该是砍倒了一颗小树,好在只有一名金兵回了话,砍树的金兵也不以为怪,继续砍树。杨志如法泡制,杀了回话的金兵,直接蛇行到砍树的金兵身后,趁着一棵树倒的声音,从身后一刀砍飞了金兵的人头。 最后一名金兵应该发现了异常,大声地问了几声,见没有人回音,转身就想跑,被杨志掠近,从当中一刀砍成两截。杨志一气杀了四个人,没有任何停留,自己在山坡上绕到村子的另一边;不知道是四个人没回去,还是最后一名金兵的惊叫声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典三强和楚九彰飞一般的冲出村子,直扑小树林。 六名金兵知道两人的本身超人,第一时间没有跟出来,而是开始穿盔甲;杨志暗叫好险,脚步腾挪,加快速度奔向火堆,到最后甚至不在乎弄出声音。金兵都是百战老兵,听到声响,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兵器,可是六个人都是重甲穿到一半,正是不上不下的尴尬时候,三名金兵还没抓到兵器就被杨志杀死。 一名拔出腰刀的金兵,只封出一刀,就被杨志削掉了天灵盖;另一名抓到长矛的金兵一声呐喊,挥矛横扫杨志,他只是想仗着长兵器封住杨志的去路,为同伴争取时间,可是杨志本身就是枪术高手,一招单刀破枪,朴刀直接顺着长矛一掠,右手臂一抬,单刀直接在金兵胸膛开了一个口子,鲜血随着刀锋喷出,金兵顿时仰面倒地而毙。 剩下那名金兵抓到了狼牙棒,嗷叫着一棒砸下来,却没想到杨志来不及躲闪,干脆在朴刀上注满真气,强行招架;金兵被震得身形一歪摔倒,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杨志闪电般一刀戳死。两声风声传来,杨志急忙闪开,还是被一柄飞刀划破胳膊,杨志瞄了一眼,见流出来的血是鲜红的颜色,没有变色,晓得飞刀上没毒,心下大定,伸手点了穴位止血。 楚九彰手持一柄长砍刀,典三强空着手,呵呵笑道:“佩服,一口气杀了十名重甲骑兵,飞天熊,就凭你这份心计,这份自我疗伤的本事,能从辽东混到中原,果然是有些手段。” 杨志一声冷哼:“大漠蜃楼府,还吓不倒我寇某人。” 典三强和楚九彰两人闻言,都放慢了向前的脚步,目光中充满了怀疑,两人是第一次从蜃楼府出来执行任务,与寇辛崖素未谋面,只是这次在商队才认识,寇辛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楚九彰强笑道:“老寇,你误会了,你只是折了隆兴行的面子,要你回去只是做一个交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身份的?” 要是杨志没杀金兵,楚九彰的这句话看上去还有些真,现在一口气杀了十名重甲骑兵,又知道两人的真实身份,怎么可能善了,楚九彰只是想让杨志消去拼死之心,减弱杨志斗志。杨志清楚楚九彰的用心,压根不想答话,握紧朴刀刀柄,运起真气,森寒的刀刃在月亮的映射下滴着鲜血,算好两人的步伐,一声长啸“杀……” 典三强两人勃然变色,作为蜃楼府长老蒲献成的长随,两人几乎见过蜃楼府所有高手的功夫,杨志的身形如裂空闪电,几乎不在蒲献成之下;典三强明白,刚才杨志挨了自己一飞刀的结果误导了自己,以为对方武功不过与自己相当,两人联手,对方绝无生机,现在反而被对手算计。 杨志的刀在空中舞动,仿佛一瞬间吸尽了周围的空气,给人的感觉就是死寂;典三强和楚九彰晓得不能让杨志的刀发挥到极致,几乎同时出手。两人配合熟练,楚九彰长刀横提,如烈焰斜扫过半空;典三强一口气发出三柄飞刀,就像三只在火焰上飞过的小燕子,眨眼间就看不见踪迹。 楚九彰只感觉长刀一挫,身体被拖了一个半圆,才发现杨志已经躲开飞刀,借助反弹之力,速度骤然加快,变向飞奔典三强;典三强再次发出三柄飞刀,杨志已经瞬间而至,竟然拼着挨了一飞刀,朴刀穿隙而过,典三强胸前被开了一个口子,踉踉跄跄地后退,栽倒在地。 楚九彰腾空而起,长刀在空中转向,狠狠剁向杨志背后;楚九彰人在半空,却看见杨志不可思议地翻身一刀看在空处,正是自己长刀的落点。楚九彰只感觉自己的长刀被千斤的重量一压,整个人在空中失去平衡,勉强翻身中,眼前蓦然白光一闪,咽部一凉一热,传来一阵锥心的痛。 (本章完) 第204章 破敌2 杨志收刀的时候,楚九彰的尸体和大砍刀重重地落在脚下,杨志几招解决了两个强敌,但是耗力过度,两处飞刀的伤口还在流血。杨志伸手拔出了两把飞刀,点了自己的穴位,已经感觉疲惫不堪,只是看见典三强躺在地上还没死,强撑着走了过去;典三强的眼睛死死盯住杨志,虽然不能说话,但是眼神中的疑问是十分明显。 杨志叹了口气,摘下面具说:“你猜的没错,我不是寇辛崖,我是青面兽杨志,你放心,我会做两个棺材给你和楚九彰下葬,并立下墓碑;好歹我们朋友一场,你也是个正人君子,没有在飞刀上喂毒。” 典三强眼中掠过一丝欣慰的眼光,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杨志藏好面具,盘腿而坐,正准备运功疗伤,这里离汉儿庄不过两三百里路,随时会遇到越境而来的辽军,为了避免以后被人知道飞天熊是自己伪装的;杨志决定露出本来面貌,自己以后会在这几方面要来跑去,多一个假身份不是坏事。 杨志忽然听见村外传来衣襟的风声,一共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人恐怕不在自己之下,杨志大惊,抬头一看是三名金兵;三名金兵看见杨志都在高叫,竟然是灵猫三人。杨志大喜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灵猫笑着说:“我们逃出来后,一直遇到两边打仗,所以就在想,我们直接过去,谁也不认识,还不如在这里等你。我们猜测你会混在商队里,但是没想到你会一个人跑到山上来,你还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杨志大喜说:“来得正好,你帮我护法疗伤,惠洪和尚,帮一个忙,替我打两口棺材把这两个人葬了。” 灵猫看着典三强两人的尸体,摇头说:“他们是蒲献成的长随,武功不弱,但是绝对不是你的对手,应该是你在杀了那些金兵以后,损失了一些功力造成的。我是真佩服你,第一次来辽阳,就能这样出入如无人之境,等你回到幽州的消息传出来,宗翰和婆卢火恐怕要发疯了。了。” 李完花一脸好奇地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是不是燕云殿还有其他的出入途径?” 惠洪和尚与灵猫一脸古怪地看着李完花,真的是缺乏江湖经验,这种途径很可能是燕云殿的机密;不过两人对杨志还是有期望的,万一是杨志自己发现的一条捷径呢。杨志不准备告诉三人飞天熊的秘密,因为关系到苦道人的行踪,杨志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守住秘密为好,只是向惠洪和尚说了几句好话,请他帮忙下葬。 惠洪是个慈悲的人,在杨志答应以后在幽州供吃供喝后,不仅做了个两个粗糙的木棺材把典三强两人葬了立碑,还和李完花挖了一个坑,把十名金兵也埋了。两人做完这一切,杨志也疗好了伤,四个人扮作重骑兵,都是一人三骑,往西边走;杨志在路上才知道,灵猫是找了一个高丽在金军中卧底的伍什长,三人混在军队里出的城,所以根本来不及通知杨志。 灵猫很熟悉这一段路,带着杨志三人从小路一路绕过金兵的巡逻哨,李完花没有什么感觉,杨志和惠洪却是相视而愁,高丽人对金国的渗透可以是说淋漓尽致,灵猫或许是那一把刺在金人胸膛上的剑,才会熟悉如此多的情况。这样的人物,高丽都能放弃,实在让人不敢想象,是高丽准备主动扯断这些风筝的线,还是黑罕嘉这些人想要过一个不再担心受怕的日子,可是灵猫不说,杨志真的不敢问,怕惹起灵猫的心事。 眼看着长城就在眼前,灵猫在一个小树林停住了脚步,指着长城下的那段没有树木的山坡说:“这是最后一段路,长城两侧大约有五十多里路,先不说高处的瞭望哨,要是我们靠双腿跑过去,一旦被发现,很容易被女真骑兵追上,除非我们到了长城边上能抢到马。” 杨志举目远视,观察了半个时辰说:“金兵的巡逻队是没有规则的,一方面说明女真人藐视辽国的豪气,另外一方面,也是不让敌对的人能摸出规律。灵猫,你走过这段路吗?要是走过,我们就趁黑夜摸过去。” 灵猫笑着摇头说:“杨志,你是故意的吧,难道你没想到,到了夜晚的时候,那些江湖人物就会出动,与金兵一起绞杀两边想要偷越的人。多少走私客死在这种暗算下,现在辽国骑兵不敢过来,女真人甚至可以深入辽境一两百里。” 杨志叹口气说:“既然如此,我们就绕路吧,我过来的时候是经过黄崖山过来的,灵猫,你认不认识那条路,我一直没提,就是担心现在也不安全。。” 灵猫拍手说:“聪明,我一直在猜测你是怎么过来的,黄崖山那条路是一个容易忽视的地方,那些小部落对女真的忠诚度有限,只要有人出钱,就会卖马卖粮食,根本不会去捉什么通缉犯。只是现在双龙会、渤海堂、黑水帮都投了大批的人力,我没有带你们过去,就是觉得那已是死路,万一被人发现,堵住了山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李完花不屑地说:“既然你们的看法一致,那还惺惺作态干什么,我们到了这里,最后不过两百里路,冲也要冲过去。这个主意本姑娘拿了,你们两个开始想细节方面的事。” 灵猫其实还有一些其他的想法,原本要和杨志探讨李完花这么一表态,灵猫就再也不想说什么了,不管如何,也不能被一个女人看扁了。杨志和惠洪和尚差不多能猜到灵猫还有其他道路,但是看灵猫的态度,都知道不可能有下文,惠洪和尚点头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贫僧就陪各位走一趟。” 佛门讲究轮回,惠洪和尚是真僧人、江湖上的豪杰,自然不会怕死,反正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杨志笑笑问灵猫:“这段长城应该是残缺的,没有关隘吧,你走过没有?” (本章完) 第205章 闯过长城1 灵猫赞赏地看看杨志说:“我还真走过,那段长城是你们中原战国时期的,据说是燕国造的,早就破败,远看还可以,其实在十里的长度中,有四个被整理出来的行军通道,最宽的地带可以供五骑并行。至于没有整理的裂缝有十几处,十里以外,东西两边朝北都是悬崖,没有路可走,绕一绕就是几百里。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来画出地形,你看看有什么好想法。” 杨志和灵猫都是行动的高手,灵猫很清晰地画出地形,两个人经过讨论,很快拿出一个方案,如果扮作重骑兵过不去,就由杨志开始明闯,掩护分开的灵猫混进金军队伍里,装作追捕杨志,一路越过长城。 灵猫向李完花和惠洪和尚解说完细节后,扭头对杨志说:“你没有龙雀刀,是不是有能力一路杀过去,金兵的军力虽然不足,但一般情况下,金兵在这里会有一个五十人左右的队伍,要不要惠洪和尚与你一起?” 杨志身材高大,是四个人中最像重甲骑兵的人,李完花太纤细,灵猫有点矮小,惠洪和尚动作过于斯文;但是杨志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听不懂女真话,万一遇到一个多嘴的金兵,很容易露出破绽。 就是有龙雀刀也不能依靠武力解决,多一个惠洪和尚没有用处,杨志摇头说:“你们还是过了长城再出其不意地动手,这样成功的可能性大一点。要是动手早了,长城上面一旦全部封死,我们杀再多的人也走不掉;如果是我一个人,女真人或许因为大意,让我们有这个机会。在夜晚,能见度本来就低,按照灵猫的说法,还有江湖人物出没,如果我运气好,也可能浑水摸鱼,一个人不杀就能走到长城脚下。” 灵猫一拍杨志肩膀说:“那就这样,混到长城脚下,你一人先行,我们落后处理这边的金兵。如果你冲过长城,在那边多顶一会,我们尽量杀掉长城这边的金兵。” 等到天色发暗,杨志、惠洪和尚、灵猫才穿着重骑兵的盔甲,赶着十匹马从树林里出来,慢悠悠地顺着山坡往长城而去,李完花恢复了女人装束,装作一个被抓来的女人,骑在一匹枣红马上。一行人刚走到缓坡上,就被巡逻的金兵发现,两骑迅疾而至;都是金军中的轻骑兵,很奇怪地看着杨志询问,金兵抢女人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是抢了以后,跑到长城这边的肯定不多见。 杨志根本听不懂金兵叽里咕噜说的是什么,更不敢随便开口,只是傻笑,一切交给灵猫去应付,谁叫这家伙精通多种语言的。杨志等人选的盔甲很合身,是货真价实的重骑兵盔甲,在金军中,重骑兵的地位远远高于轻骑兵;也不知道灵猫说了,两名金兵听后是一脸的无奈,最后还是把杨志等人带到长城前的篝火旁。 篝火就在长城脚下,燕国长城采用的是自然大石,内外两侧用较规整的大块自然石,中间以乱石碎块或沙砾等充塞;杨志一走近篝火,就看见了长城巨大的缺口,就在篝火的五十步外,大约能容纳三匹战马并行。金兵大约有三十多人,按照金军的惯例,这是一个五十人的队伍,不在的人应该是在辽国方向巡逻。 十个叉着牛羊的烤架在篝火内翻动,围着篝火而坐的士兵正在喝酒,有的脱了头盔,但是没有一个卸甲的;金兵并没有对杨志等人的到来表示惊奇,士兵迷路是经常有的事情,只有一个看上去像伍什长的壮汉带着酒意,晃晃得站起来,走向杨志等人;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杨志晓得就算金兵战斗力强,要是为首的伍什长被杀,还是会在短时间内陷入混乱的。 杨志等伍什长走到近前,突然挥动手中的钢枪,就在伍什长惊讶的眼光里,一枪结果了伍什长的性命;两名士兵见势不妙,双双拔出兵器,可还是慢了一步,被杨志接连两枪挑落马下。灵猫和惠洪、李完花都是暗器的高手,第一时间,把手中暗器打在没有穿盔甲的金兵头上,转眼就射死六七个。 篝火旁的金兵在短时间的混乱后,纷纷准备迎战,谁知道杨志压根没打算停留,纵马就朝长城缺口冲去;城墙上必定有瞭望哨,准备了石块,要是等杀光这些人,瞭望哨恐怕早扔下石头堵住道路,等在长城那一侧的同伴回援。杨志的任务是迅速穿过长城,吸引对方回援的人;上城杀人是轻装上阵的李完花要做的事情。 金军百战不殆,并没有在长城上修建什么哨楼碉堡,只是布置了两名瞭望哨,大部分的金兵几乎都在篝火旁,查看出杨志的意图,一边抵抗灵猫两人的攻击,一边纷纷朝自己的战马奔去。就在这空挡,杨志已经一马穿过了长城;秃毛马的速度太快,长城上两名金兵跑到缺口时,杨志依然通过了缺口通道,最先砸下来的一块大石头,落在秃毛马的身后。 杨志只能暗叫走运,这条通道应该是金兵进出的通道,没有挖什么陷阱,长城的另一侧反而是平原;长城上燃起烟火,杨志能感受到四面八方都有马蹄声奔来。杨志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要等后面的灵猫三人,索性勒住马,等待那些人围过来;最先奔来的一个五人的巡逻小队,五名金兵都是轻骑兵,对重骑兵根本不占优势,加上杨志抢先出手,一阵厮杀便被杨志接连刺死。 稍后赶到的不但有金兵,还是骑在马上的江湖人物,总共十三个人,围着杨志来回奔驰,叱喝连声;有一名手持铁矛的大汉狂叫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还不下马受死;我们在周围五十里内布下天罗地网,你是根本逃不掉的。” 杨志漫不经意一挥手中的钢枪,根本没把大汉的嚣叫放在心上,冷冷地问:“谁上来受死。” (本章完) 第206章 闯过长城2 长城那侧接连传来凄厉的叫声,长城上的两名金兵又在不断地从城墙上推下早已准备好的石块,轰鸣声在夜间传出去很远,持矛大汉脸色一变说:“快,赶快动手,他在后面还有同伙,先杀了他。” 杨志一声长啸,纵马挺枪,或挑或刺,扫打格卸,借助于内力,但凡面对面的挡路者不是被冲击得拋毙就是堕马,加上重甲的保护,把杨家枪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是对方熟悉马战,一旦有战士倒下,就有人在瞬间补上空位。短兵相接的时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杨志心中已经没有慈悲二字,看着前赴后继冲上来的敌人,顿感压力倍增,手中长枪幻出道道枪影,枪尖寒如灵蛇吐信。 厮杀了一炷香的时间,杨志已经感觉过得很漫长,一连杀了十一个敌人,包括那名持矛的大汉,也在杨志的内力施压下,被杨志寻机一枪刺中胸膛;但是杨志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纵然穿着重甲,身上也多处受伤。马上群战,杨志每一刻都要应付多种武器,杨家枪精湛的招式有时候都用不上,很多时只能选择被哪样兵器击中,以避开真正致命的一击。 要命的是,对方还有援军陆续赶来,虽然杀了不少人,但是到目前还有十个人围在杨志的四周,一个个虎视眈眈;幸好杨志的内功来自化鹏功与太玄经,真气别走蹊径,只要不施展什么特别损耗功力的招式,杨志不至于在短时间内后力不继。 不过杨志的骑功明显不如金兵和那些江湖人物,若不是秃毛马确实是一匹宝马,动作零号耐战,杨志恐怕受伤的地方更多;若换了江湖拚斗,杨志还能打不赢就走。可是现在是生死关头,只要那边灵猫他们还没有出来,杨志就必须施出浑身解数,继续与面前的敌人厮杀;杨志只能尽量使用简单有效的招式,但是心里明白,这样拚下去,如果金兵还有援军,自己只是死路一条。 新来的人中有两名高手,武功都不在那个持矛大汉之下,一个使用的是一柄铁剑,一个使用的铁棒,两个人都是内家高手;两个人很有经验,缠着杨志,与杨志内力相抗,为其他人创造机会,厮杀了三十多个回合,杨志只杀掉了两个敌人。杨志晓得不能这样耗下去,拼着添了三处伤,杀掉两名金兵,仗着秃毛马的爆发力,挤出战团,朝西而去。 身后数骑紧紧追上,呈包抄的架势,追在最前面的就是使棍的高手,眼看着离杨志越来越近,手中铁棒高高举起;没想到杨志突然停住马,身形侧转,反手一枪,正刺中对手心窝,高手连人带棒坠落马下。 “回马枪。”握剑的高手第一时间勒住了坐骑,呼喊散开的人赶紧回来;杨志太可怕了,逃跑是假象,就是为了杀掉自己的一名高手,现在己方只有五人,要是分开,单独面对杨志就是一个死。可是就是这样,杨志调转马头,人马合一,还是杀掉了一名企图射箭的金兵;最后只有四个人与杨志混战在一起。 其实最让四个人不安的是,厮杀到现在这个地步,长城另一侧还没有一名金兵冲过来,那可是三十多骑,对方就算是想杀人,也应该有人过来报一个信。长城上传来两声喊叫声,是当做瞭望哨的金兵,持剑的高手脸色一变,趁着一名同伴冲在自己与杨志中间,拨马就走,大喊:“快逃。” 谁也没想到这位剑客如此的干脆果断,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剩下三人斗志全消,只是动作慢了一步,两人被杨志用枪刺死,只有一名金兵逃到七十多步远,被杨志取弓,一箭射死。剑客逃得太快,已经在两百步外,杨志只能望尘兴叹;身后脚步声响,惠洪和尚一声喝彩道:“好箭法。” 杨志听到城墙上惨叫声,就知道灵猫等人已经得手,城下的金兵要是还没有被杀死,李完花根本没时间脱身上去杀人。可是一看陪在惠洪和尚身边的灵猫脸色也不好看,想必是耗费真气太多的缘故,惠洪和尚反而精神要好些,笑着说:“放心吧,李姑娘没事,只是女真人过于强悍,还是退下了大石头,堵住了路,李姑娘一点伤都没有,她舍不得重骑兵的那些好马,骑着马从一里外的缺口绕过来。” 杨志看着四周散落的十几匹马,无言地摇头,这李完花就是一个财迷,怎么会是舍不得那几匹马,要是就牵着三匹马过来,不过是两三里的路,现在也应该看到身影了。杨志跳下马,歇了盔甲说:“我们歇一歇,等会要连夜赶路,长城上有烽火,又逃走了一个人。” 三个人没歇到一刻钟,就听见右边的马蹄声大作,就看见一个马头接着一个马头从长城里转出来,李完花竟然一口气赶过来二十多匹马;看着城墙下散落的马,李完花又赶了十头,最后带着三十七匹马上路。杨志三人各自骑了一匹,秃毛马被杨志牵着歇歇,杨志没好气地说:“这么多马,很容易被金人发现,追上来怎么办?” 李完花毫不在意地说:“我不是傻子,又不准备把所有马都带到幽州,没看我挑的都是歇过脚力的马;现在开始,我们全速前进,不断换骑,就算中途马跑了也不管,要是真有金兵追得紧,还不是骑一匹马逃命。杨志,你好歹是燕云殿蓟州阁主,不要灭了燕云殿的威风。” 杨志彻底无语,一人三骑换换还可以,一人十骑,有这个必要吗?不过两世为人,杨志明白,在这些小节上与女人纠缠,那纯粹就是自找麻烦;惠洪和尚呵呵一笑,催动坐骑动身。没有人担心灵猫,作为杀手,灵猫只要没死,哪怕累一点没关系,只要尽快进入辽国,找到安全的休息之所便可以。 (本章完) 第207章 汉儿庄 其实杨志还是不如灵猫和李完花熟悉金兵的做派,纵横辽东无敌手,已经让金兵养成了舍我其谁的感觉,就像抗战时嚣张的日军一样,三五十名骑兵就敢追着数百辽军厮杀,长城上的篝火只是呼叫附近的骑兵回头,其他地段的金军就算看见这样的篝火,也无法立即前来,只有散落在山野间的斥候才会匆匆而来。 杨志等人走了没多久,一个五人队的金军斥候就赶到了现场,可是一看死了六十多人,离开的马蹄印有三十多匹马,斥候估计最起码有十来个敌人,根本不敢追击,只是放出了有战事的狼烟,招呼附近的金军。最快的一支百骑军队到达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虽然纵深到辽境一百多里,还是没有追上杨志一行,只能悻悻地撤回去。 杨志是在差不多时候遇到巡逻的辽军,一听杨志报上姓名,为首的什长立即兴高采烈地说:“你就是杨将军,太好了,枢密院和燕云殿都传下命令,要我们在沿途接应,我这就护送你们去汉儿庄。” 辽军的巡逻队兴高采烈,在辽国境内快两百里的地方遇到杨志,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功劳,等听杨志说,到了汉儿庄,再送给他们十匹金人的战马,越发满意;金军的战马与辽军的烙印不一样,哪怕不是亲手缴获的,牵回军营也可以显摆一番。巡逻队除了两名骑兵领路,什长带着剩余的人在马队后面警戒。 四个人劫后余生,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灵猫轻轻对杨志说:“到了辽国,不要透露我的身份。” 灵猫记得自己是高丽人,哪怕现在可能被高丽抛弃了,但是青春年华和长时间的信仰,灵猫对高丽还是有一份割舍。杨志同样是从宋朝逃到辽国,明白灵猫的心思,再说杨志也不愿意灵猫帮助辽国,一则是灵猫的武功高强,很可能成为杀人的机器;二则是杨志不敢确定灵猫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另有身份和目的,万一将来事发,自己这个推荐人难逃瓜葛。 杨志笑笑说:“我就说你是渤海的一个武士,你要是不愿做官,就先呆在我家,我在幽州可是有一座宅子和酒楼的。李姑娘,你呢,就是你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一个侠女?” 李完花要去大宋,没有心思留在辽国,杨志的建议正合李完花的想法;李完花莞尔一笑说:“就这么说吧,可以说我是李正玄的女儿,对了杨志,除了送出去的马,剩下的马可全部是我的。” 杨志三人大笑,一路到了汉儿庄,沙净闻讯跑出来迎接,看见杨志,沙净高兴地一拳打在杨志身上说:“怎么逃出来的,听说你在辽阳闹得挺欢腾,还烧了婆卢火的粮仓,让那个家伙上蹿下跳。” 巡逻队看见沙净确认是杨志,高高兴兴地牵着马走了;杨志嘴一咧说:“轻点,轻点,连续两天厮杀,我还带着伤呢?” 辽国消息灵通,杨志是办完事就跟着商队出来,一路都骑着马,就算屡屡厮杀并没有耽误多少行程,但是沙净还是提前知道了辽阳的消息。说明辽国在辽阳那条线上还有潜伏的人,并且可能就在军队里;毕竟渤海那地方原来是辽国的东京,无数军民与辽国这边恐怕还保持着联系,金人想摘都难以摘得干净。 杨志向沙净介绍了惠洪大师,按照路上商议好的套路,隐瞒了灵猫和李完花的身份,只说是在渤海救了自己的义士;沙净是佛门中人,自然知道惠洪大师的名声,连说久仰。一行人进了汉儿庄,发现汉儿庄并不是什么集镇,只是附近百姓交易的墟集,墟集外是成片的良田,种着小麦、胡麻等作物,靠近山丘的地方有一块草地,放牧着牛羊。 辽国的两制其实就是半农半牧,墟集里的土屋更像土制的帐蓬,零散广布在营帐中,好在还有规划,最起码形成了两条相交成十字形的大街。交易的商品是应有尽有,除了牲口、牛羊皮、土酒、皿器等外,还有丝绸、陶瓷等;交易的人更是契丹、女真、汉、回鹘、高丽人都有,有着辽金作战的原因,汉儿庄成为一个走私的天堂。 众人来到沙净等人住所,刚刚坐下,就听外面一阵喧哗,原来是驻扎在这里的渤海军都统制耶律达哈勒来了。耶律达哈勒是晋王敖鲁斡的姑父,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军中猛将;耶律达哈勒进来,哈哈笑道:“杨志,你可给我惹来麻烦了,刚刚收到斥候的报告,一队女真百人骑深入辽境一百多里,现在已经退回去了。昨晚上的长城烽火应该是你引起的吧,我估计金人肯定要报复,汉儿庄是不能呆了。” 跟在耶律达哈勒身后进来的鹰云飞查看了杨志的伤势说:“你还是真有点运道,碰着辽金约定军队后退的时候,谁也不敢轻易乱来,要不然昨夜长城的火光,会引得双方的骑兵蜂拥而至。好在汉儿庄的交易还有几天就结束了,我们正好趁机离开。“ 大战在即,双方军队竟然约定后退,其中一定有猫腻,但是鹰云飞明显是故意不说原因,耶律达哈勒和沙净的脸色有些尴尬,杨志也就不去多问,谢过耶律达哈勒问:“有什么能为将军效劳的吗?” 耶律达哈勒早就收到消息,晋王敖鲁斡对杨志十分看重,一直想把杨志拉倒自己的阵营里;一开始耶律达哈勒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个从宋朝逃过来的汉人,能做什么?可是杨志从显州开始锋芒毕露,这次孤身去辽阳全身而退,让耶律达哈勒刮目相看。耶律达哈勒笑笑说:“我就是来看看你这个人,等你休息好了,把辽阳的情况写一份文书给我。” 鹰云飞让不相干的人全部出去,反而有些着急地问:“辽阳卧底的情况,你查清楚了吗?” (本章完) 第208章 鬼王宗 没想到鹰云飞如此着急,杨志摇头说:“不用查,陶坊外面有监视的人,赵仲达应该已经投奔了金国,我装作蓝彬与他说了几句话就被金人跟踪抓捕,还不说明问题。只是他身边的高手太多,我没有办法杀人,只好烧了婆卢火的粮仓逃出辽阳。” “你就是蓝彬。”鹰云飞和沙净同时吃了一惊,难怪从辽阳传回来的消息全是碎片,因为杨志以两个不同面目的人出现,金国摸不着头脑,辽国这边同样摸不着头脑。杨志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不能说的全部没说,只是说自己得到了惠洪和尚等人的帮助,惠洪和尚收买了一名熟识的百夫长,四个人装作金兵混出了辽阳。 鹰云飞并没有怀疑杨志隐瞒了什么,辽阳的那种情况,杨志能够回来已经是万幸,只是惋惜地说:“可惜了东平陶坊,那原来是皇家的陶坊,就是开战以来,每年依旧为燕云殿带来可观的利润。不说了,杨志,既然你是蓝彬,太玄经是不是在你身上?” 杨志自然清楚鹰云飞的用意,钱财丢失了,卧底没有了,但是只要拿出自己的太玄经,依旧是大功一件,回去可以交差;早知道,自己也不需要去辽阳冒险,直接抄一份太玄经给燕云殿就得了。杨志笑着说:“我会让沙净抄一份给你。” 既然都给了不错和尚与吴乞买,杨志也不想吝啬,有机会再抄一份给宋徽宗;鹰云飞像看个傻瓜一样看着杨志说:“你真不知道太玄经是什么东西,那是左慈从汉代扬雄编撰的《太玄》上演化出来的心法,可以后来道门几起几落,原本失传,据说天下只有三个抄本,分别在嵩山一气宗、龙虎山天师府和鬼王宗手中。天师府没人敢惹,鬼王宗不知所在,所以动心思的人都把主意打在嵩山一气宗上面,杜豺等人的本性还没坏到不可收拾,但是架不住引诱。” 杨志耸肩道:“书是在一气宗找到的,我看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沙净、惠洪两个和尚听得口瞪口呆,鹰云飞苦笑着说:“你能练成百年无人练就的化鹏功,自然不会把这种心法放在眼里;但是你要知道,一气宗为什么后来凋零了,就是练这种心法的人几乎全部走火入魔,在上上代掌门神兽道人练功时暴毙后,这本书就对外说失传了。其实门中弟子还在你争我抢,就出了后来一系列事情。” 杨志点头说:“应该是刚开始练没有感觉,直到练成了以后才会觉得异常,最后在某一个阶段走火入魔。” 鹰云飞一听就知道杨志练过了,很想问杨志练功的细节,但是这么多人在场,鹰云飞终于忍住没问出口;杨志却问了一句:“鹰前辈,你是一气宗的吗?“ 一气宗不是江湖上的名门大派,要是鹰云飞会关注这件事,肯定是有个充足的理由;鹰云飞想想没有说谎:“我是鬼王宗的人。” 一屋子人的八卦心熊熊燃起,就是惠洪这种所谓的得道高僧,眼中都露出炽烈的光芒,鬼王宗在江湖上是个诡异的门派,已经足足二十年没有在江湖上出现了,谁知道竟然有个人在燕云殿里。杨志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你是要把一气宗的经书与鬼王宗的经书比较,看是不是缺少了什么内容。” 鹰云飞摇头说:“我们保存的那本书在一场大火中被烧了,只剩下两页半的纸张。杨志,我不说虚伪的话,你把太玄经送进燕云殿,要是给我单独一个抄本,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看起来,让鬼王宗重新拥有太玄经,是鹰云飞的一个梦想,杨志点点头说:“我练太玄经,就是想让这门功夫传下去,既然鬼王宗与一气宗有点渊源,太玄经给你没有问题,但是我想知道鬼王宗现在的状况,和鹰前辈你在鬼王宗的地位。” 耶律达哈勒暗自点头,杨志的这个问题是关键,要是鬼王宗的情况和一气宗一样,鹰云飞又压不住场面,那么这本太玄经抄本就是个祸害,会在鬼王宗内引起一系列连锁的反应,甚至会招惹江湖上的一些庞大实力。怀璧其罪,尤其是江湖秘籍,多少往事都可以见证;鹰云飞考虑了半天说:“鬼王宗就在辽国,我是这一代的三大弟子之一,鬼王宗每次掌门逝世的时候,都是通过最高两代弟子的比武确定掌门。” 杨志没话说了,这种确定掌门的方式残酷无比,可以猜到,几乎每次确定新掌门的时候,鬼王宗就会损失一批高手;沾上了一个鬼字,行事果然猜不透。沙净和耶律达哈勒心中震撼无比,鬼王宗就在辽国,可是他们作为武林同道,怎么一次都没听说过;如此神秘的一个门派,让谁心里都不安,两人都决定等会有空立即向自己身后的人汇报。 耶律达哈勒找了个军务繁忙的理由走了;鹰云飞急着回去写信向燕云殿与鬼王宗通报,杨志要了四个房间,抓紧时间疗伤睡觉。沙净被杨志留在屋外,一个是替自己三人护法,另外一个就是抄太玄经;杨志跟沙净说得清楚,那套掌法和地图就不要描了,那是一气宗自己的东西,与太玄经无关。 杨志运完功,一觉睡到夕阳西下,起身走到房间外面的时候,沙净已经把两本抄本抄完了;沙净看见杨志起身谢道:“多谢杨兄信任,也多谢阁主给天雄寺一个机会。” 杨志坐下来翻看着沙净的墨宝,笑着说:“言重了,我还要多谢你帮忙,要是我,花时间不是,就是这些画,也未必能画得这么像。” 沙净在杨志对面坐下说:“杨兄英雄磊落,晓得小僧记忆力超群,仍然让小僧动笔,其实就是有在天雄寺保留抄本的意图。杨兄,难道后面的日子真的是人间地域,就连吴乞买和燕云殿都不见得能留住这本书?” (本章完) 第209章 地图我见过 沙净与杨志相处日久,对杨志的一些心思和做法还是能猜到一二;杨志斟酌着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其实在我眼里,这些东西有德者据之;但是在历史的长河里,一晃三五十年,根本算不上什么,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多几个地方摆放,就当是为了把书籍流传下去,自己积积德。” 杨志将原件收回,放入自己怀中说:“等会请鹰云飞过来,把两本抄本给他,弄点酒菜来,我有点饿了。” 沙净犹豫了一下说:“这些事我马上安排,但是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太玄经里的那幅地图我见过,虽然画图的技法不一样,但是我能确定两幅地图画的是同一个地方,是太行山的一个山洞,靠近五台山那里。” 杨志一愣,心中大喜,调侃说:“你没有骗我?” “也罢。”沙净终于下了决心:“就当是你赠送太玄经的回报,想必师父不会怪我,在我们天雄寺的藏经楼里,在一本汉字的《洗髓经》里,也有这样的一副图,但是标注的清清楚楚,是宁边州石佛寺东面的一处山洞。天雄寺曾经派出高手去那里,只是看到一面神奇的石壁,上面刻着三尊佛像,佛像四周似乎有许多字,若用清水洒湿,再以棉布慢慢擦拭干净,即可看到歪歪扭扭的许多字迹,只是揭去一层,又现一层,层层有字,字字不同。” 辽国宁边州,就是大宋静乐军,那个石佛寺应该是在宋辽的边境,所以就算以天雄寺的地位,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也怕挑动双方敏感的神经,不敢去建立寺庙占为己有。沙净心平气和地去通知下面的人准备酒菜,回头把杨志的龙雀刀、腰牌、瘊子甲等物交还给杨志;杨志已经恢复常态,既然是一个风景的秘密,对自己帮助不大,不用放在心上。 灵猫从房间里走出来,这家伙应该比杨志醒的还早,只是一直在等杨志出来,估计是听到了刚才杨志两人的对话,嘴角全是幸灾乐祸的笑意。杨志向沙净解释:“我在辽阳认识的一个朋友,帮了我大忙。” 灵猫似乎怕杨志说出灵猫两个字,主动地报上姓名:“高侗远。” 高侗远,杨志看看灵猫,这还是杨志第一次听到灵猫的名字,还不知道是真是假;灵猫笑笑,摆出一副我就是这名字的态度。杨志估计灵猫是怕辽国人听说过这个名字,才如此地小心翼翼;杨志听惠洪和尚房间没有动静,问沙净:“惠洪出去了?” 沙净不以为然地说:“老年人觉少,惠洪大师又不像你们两人受了那么重的伤,早就和李姑娘出去散步去了。” 风流倜傥的人就是不一样,哪怕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和尚,只要风流倜傥,就改不了这毛病;杨志无奈地摇摇头,这种事管不了,也没法管。下面的人送来的是羊肉、牛骨汤、肥鸡、米饭,晓得杨志等人有伤不能喝酒,只有杨志平时喜欢喝的茶;杨志和灵猫高侗远早就饿坏了,抓起筷子就猛吃,丝毫不顾忌沙净的惊讶。 沙净只是像平常一样,慢慢地吃着;外面传来李完花的笑声,李完花眉飞色舞地和惠洪和尚一起走进来,看见杨志就说:“我把马全部卖了,一共四百二十两银子。” 杨志皱皱眉说:“就在这地方卖了,要是运到蓟州,最起码五百两银子。那是金兵的马, 有故事的马,我那匹秃毛马怎么样了。” “没问题。”沙净微笑着说:“我吩咐亲兵小心喂养着,那匹马不错,是匹好马,不过叫秃毛马太难听,我听过马叫声,声音比较洪亮,就叫呼雷如何?” 杨志喝了一口茶,点点头说:“没问题,这匹马可是从别人手上抢来的,我留了五十两银票给他。” 如果有心人到辽阳一查,肯定知道买这匹马的人是飞天熊寇辛崖,如果杨志不说抢,日后很容易暴露寇辛崖那个假身份;沙净没有怀疑,点头说:“值,这样的马多了不说,卖个五百两银子肯定可以。” 灵猫一直没吭声,直到把桌上的饭菜一扫光,灵猫才站起来说:“我出去走走。” “等我一会。”杨志喊住灵猫,对李完花说:“把蓝彬的面具还给我。” 李完花不屑地去房间拿出来递给杨志说:“老头子,难看死了。” 姐儿爱俏,众人都会心地笑起来,杨志不管李完花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走进屋子,把面具等东西都摆进了自己的一个箱子,才和灵猫一起出去,出去前杨志特意向李完花介绍:“这是高侗远。” 惠洪和尚一听就明白,杨志是想隐瞒灵猫的身份,免得被辽人强人所难,立即点头说:“高施主,以后还望多多照顾。” 李完花迟了一步,终究还是醒悟过来,嘻嘻地一笑;灵猫朝两人拱拱手,跟着杨志就走出了屋门,两人在汉儿庄转了一圈;汉儿庄的傍晚还是有点凉,樟子松、红松、落叶松和榆树都发出了新芽,透露着勃勃生机;稀稀落落的商人都在收拾自己的摊子准备回去,驴车马车懒散地走在道路上。 杨志看了两家燃起火把的店铺说:“高兄,每个交通方便和富庶的区域,都会自然出现货物集散的中心,这就是辽东城市的来源,可惜汉儿庄这个地方,要不是战争,恐怕还没有这个机会。“ 汉儿庄,应该就是汉人建造的村庄,也不知道是汉朝还是唐朝就有的名字,可是四处看看,根本没有多少汉人;从渤海国到辽国,幽蓟到辽阳这一路不知道建起了多少村镇城市,但是汉儿庄反而衰败了,其中的意味真的是不可言,杨志有一种走在后世的海参崴感觉。渤海在辽朝是五十州二百城,经过两百年的发展,哪里不能作为商业的中心,只是因为现在辽金两国对峙的局面,才给汉儿庄成为一个新的机会。 (本章完) 第210章 封了酒坊 灵猫高侗远赞同说:“历史上大祚荣建渤海国,鼎盛时是十五府六十二州一百三十县,囊括了靺鞨、高句丽、汉、契丹、奚、突厥、室韦等族,靠的就是经济发达,在各地交易的有太白山之菟、南海之昆布、栅城之豉、扶余之鹿、鄚颉之豕、率宾之马、显州之布、沃州之绵、龙州之紬、位城之铁、卢城之稻、湄沱湖之鲫。汉儿庄当时没发展,其实就是地理位置的不能满足。” 两人逛到天完全黑了才回去,辽军进入庄内巡逻,汉儿庄已经是灯火通明,每个土屋每个帐篷都发出明亮的光芒,很多房屋帐篷都飘出酒肉的香味,有的帐篷里还传来歌舞的声音。能到这里来交易的都不是一般的人,不管是赚了还是亏了,都看得开,刀尖上抢来的生意,发财最好,再不济也要活着。 走进住所,蜡烛把屋内外照得透亮,场面融合而诡异,两个和尚正和一位美女在饮酒,桌上摆的全是荤菜,要是有一个讲戒律的老和尚在这里,怕不是要被气的当场昏过去;惠洪和尚看见杨志,大笑着说:“听说你也会写词,可知晓贫僧的诗词。” “当然知道,像那首《半身屏外》。”杨志脱口就来:“半身屏外。睡觉唇红退。春思乱,芳心碎。空馀簪髻玉,不见流苏带。试与问,今人秀整谁宜对。湘浦曾同会。手搴轻罗盖。疑是梦,今犹在。十分春易尽,一点情难改。多少事,却随恨远连云海。” 沙净和高侗远都无声地笑了起来,李完花面红耳赤,瞪了杨志一眼;杨志做了无辜的表情说:“这不怪杨志,惠洪和尚这首词填写得暧昧风流,用词优美,说尽了女人的春心,在汴梁流传了好几年;多少青楼女子吟唱来引诱客人,多少薄幸少年来卖弄调笑情人,杨志那时候正好是太学生,时常出入这些场合,听都挺熟了。” 连李完花都憋不住笑声,只是今天有美女在场,杨志念出来就是和惠洪和尚在开玩笑,至于杨志是不是这样会的,又有谁知道;惠洪和尚更是大笑道:“杨志,对我的胃口,念得好,身为和尚,时作绮语,就是黄庭坚给我的称赞。” 是真名士自风流,在这个时代能惊世骇俗的岂是寻常之人,那个死了的柳永,原名三变,好作艳词,宋仁宗在进士放榜时,引用柳永词“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说:“既然想要‘浅斟低唱’,何必在意虚名”,遂刻意划去柳永之名;有官员向仁宗推荐柳永,仁宗回复“且去填词”,自此后柳永四度落榜,遂出入娼馆酒楼,自号“奉圣旨填词柳三变”。 杨志在一霎那,对惠洪和尚的气度还是有些佩服,拿过一个空碗,到了一碗酒,毕恭毕敬地敬了惠洪和尚酒说:“大师是真罗汉,小子受教了。” 惠洪和尚端起酒碗说:“杨志,你入相了,不要叫和尚也入相,美女在侧,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才是真的。和尚今天发下宏愿,不管你是荣华富贵,还是乞讨街头,和尚后半辈子就吃你的,每天要有酒有肉。” 两人一碰酒碗,杨志一口将杯中酒喝干说:“我在幽州有一座酒楼,大师以后天天就去那里吃喝便是。沙净,幽州传没传来消息,酒楼怎么样了?” 沙净的脸色一僵,端起面前酒碗,喝了搬完,放下碗说:“有些事你总是要知道的,刘魁传来消息,酒楼是正常开业了,但是酒坊被李处温派人查抄了,说是民间不允许有酒坊。但是那些酿酒师傅在屠刀面前,把酿酒的方子说出去了。鹰云飞过来,其实就是这件事,希望你暂时不要回幽州,一切等斡里衍公主、喜龙和李处温谈判好再说。” 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蹊跷,如果真的是犯法,你查封酒坊就是,酒坊有公主斡里衍的一半股份,该怎么样怎么样,逼迫酿酒的师傅说出酿酒的方子做什么;里面一定参杂着其他东西,甚至是秦王与赵王的帝位之争。 “沙净,你没有说实话。李处温怎么会知道酒坊的事情,他日理万机,捞钱的手段层出不穷,关注一个还没开始大规模生产的酒坊做什么?李处温要是这么放得下脸来,就是和燕云殿有矛盾,鹰云飞不需要来劝我,元狄等人还摆不平李处温?”杨志面色一沉:“是不是萧嗣先到了幽州?” 沙净无奈地摇头说:“不仅是萧嗣先,耶律磊也到了幽州,李处温派人占了酒坊以后,他的家人天天去你的酒楼捧场,每次用餐都是照价付钱。鹰云飞说了,李处温和萧嗣先关系在那里,有些事不得不做,这就是示好;鹰云飞也知道耶律磊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回到幽州说什么也会出手,所以这次来,就是想劝劝你。” “沙净,你一个和尚,不懂生意场上的狡诈,李处温这是温水煮青蛙,现在怕把我逼急了,所以看上去一个态度;实际上他什么赔偿都没有做,我损失的东西一文钱的弥补都没有,我问你,如果过上一个月,萧嗣先突然砸了酒楼怎么办?”杨志坚定地说:“燕云殿有自己的打算,不会为我去得罪萧奉先和李处温,但是我不行,因为我没有退路,所以我一定要回幽州,给那些人一个教训。” 这是能够预料到的反应,鹰云飞与沙净讨论过,李处温动手,很可能更多的是以为杨志回不去,等杨志的死讯从辽阳传来,再不慌不忙地对酒楼下手。沙净支吾着说:“鹰云飞还给你带了一个任务,原以为很难完成,现在看易如反掌,所以我没有急着和你说。” 杨志有些好奇:“什么任务?” 沙净苦笑着说:“派你回大名府,去劫宋徽宗的生辰纲,金国帮助大名府留守梁子美采购的海青珠。” (本章完) 第211章 晁盖是谁 杨志理解沙净的苦笑,辽国上下喜欢珠宝,但是对一种东西却近乎于狂热,那就是海东青,一种长相英武性格凶猛的鹰,特别受辽国权贵喜爱;就在海东青自然生长的地带,有一种天鹅从水中捕蚌带出来的野生珍珠,质地圆润硕大,色泽晶莹透澈,能散发出五彩光泽,就是北珠中的极品海青珠。 大名府留守梁子美已经年近七十,二次出任大名府留守,竟然还是重复做当年的事;十几年前宋徽宗刚上台的时候,身为河北都转运使的梁子美就用税款三百万缗买来海青珠讨好宋徽宗,得以升官。辽国贪图梁子美的天价,就逼女真人不断地进贡海青珠;女真最后不堪忍受奴役,起兵反抗,才有今天的三国格局。 大宋漕运大臣向皇帝进奉“羡余”,梁子美是始作俑者;真当女真处于辽国的地位,照样卖东海珠给大宋,这件事怎么看都是笑话,都是诡异。辽国的态度反而最好理解,我要海青珠就是残暴不仁,你们现在不是打得火热吗?燕云殿要是能夺下生辰纲,那对宋金两国就是一个小小的打击。 杨志是大宋的通缉犯,要是回到河北肯定有些风险,但是现在知道杨志能扮作蓝彬,就是沙净也认为杨志的风险几乎可以忽视不见。蓝彬只是一个江湖上在寻找的人,官府据说出过一个公文,但是天师府的人到了河南,这份缉拿就没有了;再说,按照现在的画像水平,画像与真人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屈打成招误抓好人的案例比比皆是。 杨志不在乎地说:“我不去。” 赵良嗣的使团还在辽阳,为什么不让使团把海青珠带回去,非要费尽力气从辽国偷过。这说明海青珠从辽国经过没被发现,到了大名府辽人才知道,辽国的奸细就在大名府吗;既然有线索,自己当时还在辽阳没有出来,生死未卜,燕云殿凭什么把宝压在自己身上,燕云殿派去动手的肯定另有其人。 派自己去大宋,如果不是鹰云飞的自作主张,也应该是燕云殿不想让自己回幽州的一个备案,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完成任务。杨志说完就进房去休息了,惠洪和尚拦住准备跟进房间的沙净说:“不要扫兴,我们喝我们的,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 灵猫和李完花不到五分钟也各自回房了,只有两个和尚在堂间的喝酒说话声;杨志躺在床上,能够清楚地听见完全是惠洪和尚在主导一切。杨志不相信幽州的事情会这么简单,看上去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其中未必没有不为人知的交易;难道是自己和晋王、耶律大石、萧斡里剌都有点关系,明理不敢要自己死,想要编造罪名,或者借刀杀人。 但杨志还是感觉不对,萧忽古、元狄绝不是软弱的人,要是让人这样对待自己,岂不是寒了下面人的心,日后谁还会为燕云殿卖命;燕云殿是武林人的世界,最讲究恩怨分明这一类的东西,萧忽古没那么蠢。那么就是为了造势,燕云殿另外有行动,只不过当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走了半步闲棋。 另外的行动会是什么呢,连斡里衍公主都要为此忍气吞声?杨志回顾历史,这段时间在北方发生的大事,只有宋江的造反,与方腊在南方的称帝相呼应。杨志差点坐起来,难道劫取生辰纲就是为了配合宋江造反,那不是和水浒一样的情节了吗?一颗启明星去引出七星聚会,然后一百单八颗天罡地煞星全部出来,但是这颗启明星是谁,自己,还是晁盖? 杨志走出房间,问两个喝得半醉的和尚:“你们知道一个叫晁盖的人吗?日兆晁,锅盖的盖。” “晁盖,晁补之的侄子?”惠洪和尚把酒碗放在桌上,晃着脑袋说:“我不记得这个人。” 沙净红着脸,回忆了半天说:“我听说过这样一个人,名字也符合,是敦煌大漠寺的高手,五年前,在大漠寺被西夏军烧毁后,曾经和人行刺西夏军的主将千夫长撒辰薛,那次参与刺杀的人全部死了,只有晁盖下落不明。当时我在西京大同,看到了西夏的海捕文书。大漠寺听说是个很小的寺,出了这样的情况很奇怪。” 敦煌大漠寺,杨志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晁盖怎么在那个地方,如果沙净说的是真的,晁盖应该还在极乐堂的追捕中。沙净说得没错,为了一个很小的寺,西夏军去烧寺杀人,晁盖他们还要行刺报复,其中一定有古怪。杨志无奈地说了一句:“我也是偶然想起这个名字,问一声。” 惠洪和尚“哦”了一声,明摆着不相信,一个回房睡觉的人忽然走出来问一个名字,会是偶然想起?从杨志的提问就可以看出,杨志根本不熟悉这个人,只是知道一个名字而已。杨志闷闷地往回走,却意外地听到惠洪和尚的心跳有点变化,心跳的节奏明显地放松了下来;杨志停住了脚步,仔细回想刚才一阵子周围气息的变化,是沙净开口以后,惠洪和尚的心跳加快的。 晁补之,字无咎,号归来子,出自济州巨野晁氏,与黄庭坚、秦观、张耒齐名,号称“苏门四学士”,标标准准的元祐党人,生前是蔡京的死敌。惠洪和尚同样是蔡京的敌人,同仇敌忾,惠洪和尚兴许知道一点什么。杨志转过身,走回桌子,在惠洪和尚身边坐下,给自己倒了半碗酒,淡淡地说:“惠洪大师,给我说说晁补之,还有他那个侄子。” 惠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微微一笑说:“化鹏功疗伤的效果确实惊人,我相信你的伤势基本上已经好了,我知道,你察觉了我的心跳声。好吧,我告诉你,晁补之死的那年,郭天信在汴梁接见过一个叫晁盖的人,是不是晁补之的侄子我不知道,但绝对是个有志向的人,跟随驼队去了西夏经商,从此渺无音信。” (本章完) 第212章 明白了,还是空 杨志没好气地把半碗酒喝完,起身走出了房屋,屋外月光皎洁,树叶上的露水在月光下发着晶莹的色泽,在微风中滚动。晁补之死的时候,正是郭天信策划以张商英取代蔡京的时刻,竟然见了一个前往西夏的年轻人,驼队,经商;杨志摇摇头,这个人不管是不是那个上梁山的晁盖,一定是肩负着使命。 从这个角度,就可以理解西夏为什么会去烧了大漠寺,撒辰薛遭到刺杀,大宋不是没有人,郭天信、蔡京虽然斗得你死我活,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一件没少做,只是这种内讧损耗了彼此的力量。杨业、狄青、王韶、王厚,还有后来的岳飞,这些边塞名将最后都没有好下场,其实是大宋这种官场格局注定的,他们因为获得了某些大佬的支持,才能风光一时,但是换了上司,立即就出现种种打击。 这也是杨志躲到辽国来的一个原因,童贯、高俅等人比上一代的蔡京、郭天信还要不如,杨志不想做一个冤死鬼;杨志看着自己的影子,忽然有了一种异乡漂泊的感觉,这一年来看着金兵的强悍,辽东百姓的悲惨,杨志总有些不舒畅,或许到了考虑下一步的时候了,狡兔三窟,辽国只是第一个落脚点。 杨志走了几步,认真地思索,假如自己去劫生辰纲,应该做什么?哪怕是做诱饵,燕云殿也不会放过自己,肯定会安排人监视,甚至会告诉大宋的官府,蓝彬就是杨志,让自己无处藏身,进一步甄别。自己到辽国以后,没有像一般人一样尽量不引人注意,而是亮相太多,所以一有怀疑,就肯定会被人第一批盯上。 从几方面看,钑龙这个身份一定在枢密院备档了,要不然燕云殿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快活刘信守了承诺,应该没有写这个钑龙是谁。好处是自己得到了保护,甚至可以在很多场合死不承认,坏处是,这个身份必须要蔡京与快活刘证实,他们可以指定任何人来代替这个身份,所以快活刘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安排人到辽国来和自己联系。 按照自己在辽国的风光,蔡京很容易派人找你,但是不知道是蔡京现在官场失意,还是真的只是把自己作为一颗闲棋冷子,大宋没有人来联系;现在能看到蔡京用意的,只有去大名府观察蔡随风是否在开酒楼,给自己留了一个主动联系的地点。 身后脚步声响,惠洪和尚带着醉意,端着酒碗走了出来说:“杨志,你今天满腹的心事,漏掉了一件大事。” 杨志扶住和尚说:“你我只是奔走之人,没有大事。” “万叠空青春杳杳。一蓑烟雨吴江晓。醉眼忽醒惊白鸟。拍手笑。清波不犯鱼吞钓。津渡有僧求法要。一桡为汝除玄妙。已去回头知不峭。犹迷照。渔舟性懆都翻了。”惠洪和尚站稳,递过满满的一碗酒,拍着杨志的肩膀说:“世上的事不要去想明白,不明白,是空,明白了,还是空。” 杨志接过酒,一口饮尽,扔了酒碗,和惠洪和尚笑着回屋;等杨志独自进了自己的房间,沙净已经在一边的毛毯上睡着了,杨志笑着摇摇头,在另一张毛毯上躺下。第二天天一亮,杨志就喊起众人,准备回幽州;正在收拾行礼,耶律达哈勒骑着快马,带着一队亲兵在门外下马,让人把杨志喊到了院子外。 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耶律达哈勒直截了当地问:“你一定要回幽州?” 杨志笑笑说:“我是燕云殿的阁主,不回幽州去哪里?” 耶律达哈勒也笑道:“少年侠客,英雄豪气,不过我还是要和说说幽州的情况,要不然以后晋王会怪我。鹰云飞昨天带着太玄经走了,为的就是回去邀功;耶律淳已经转任南京留守,所以你心里要有准备,李处温动手,不仅仅是讨好萧奉先,而是耶律淳要这个酒坊,所以公主和萧忽古都没办法出面。” 耶律达哈勒绝对是个爽快人,没有磨叽,直接告诉杨志,我可以不管你的死活,但是看在晋王的份上,还是给你透露一点消息;杨志点头说:“多谢将军,其实我没有亏本,马奶酒的配方不复杂,我拿了公主的一百两黄金,有机会重开一个便是;要是李处温等我从中原请来酿酒的工匠再动手,那我就亏大了。” 耶律达哈勒微笑着说:“原来我是准备问你一句,是否愿意留在渤海军中,但是现在看,你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我就不多说了。我久在这个偏远的地方,帮我讲讲上京的局势,晋王还好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耶律达哈勒看上去豪迈,其实也是满心的心术,这才是耶律达哈勒今天来找杨志的真实目的,对杨志是否愿意投靠晋王敖鲁斡做一个试探。杨志低声说:“将军,上京的形势对晋王来说一般,皇上和晋王父子情深,只要没有大的举动,晋王的安危无须担心。” 耶律达哈勒听懂了杨志的意思,如果晋王敖鲁斡只是想做一个闲王,没有人会拿他怎么样;耶律达哈勒面色一冷说:“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杨志,挑明了说,如果秦王上位,你得罪了萧奉先兄弟,也是迟早被杀的下场;如果晋王继承大统,荣华富贵都不成问题,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耶律达哈勒这是硬来,他知道杨志是个聪明人,今天的谈话不管如何,杨志都脱不了干系;众目睽睽之下,到僻静处商议,讨论的还是晋王与秦王之争;再加上杨志与晋王的关系一直不错,难道将来萧奉先要动手,还会相信杨志没有参与密谋,绝对不会,换做耶律达哈勒自己,也是宁愿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杨志没想到自己在辽国还能够被牵扯进皇储之争,一时间哭笑不得,但是看看远处耶律达哈勒的亲兵,杨志明白了,冷笑着问:“你身边有萧奉先的人?” (本章完) 第213章 重耳在外而安 杨志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在后世,明知道身边的人是对手的卧底, 为了迷惑对手,传递假的信息,留下这个卧底的例子并不鲜见,但是在宋朝,尤其是在契丹族中,如果还有如此大胆和有魄力的人,那就值得重视了。因为你不可能告诉所有的人,那个人是卧底,所以就算你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他还是可以从日常的一些痕迹和对话中,获得很多情报。 万一不慎,被卧底推敲出了一个大情报或者是发现了某处漏洞,很可能造成致命的打击;比如耶律达哈勒,他真要留下这个卧底,万一哪天被卧底出面指证,说他有贪污、谋反、拉帮结派诸类的罪行,很可能就造成致命的打击。因为是你手下的人出首,有说服力,而你到时候除非有过硬的证据,否则你说那个人是卧底,是故意栽赃诬陷,是没有人相信的。 耶律达哈勒点头说:“我有两个亲兵被人收买了,但是我无法确定是否是萧奉先的人,不过我们今天见面后,只等他们传出消息,我就会杀了他们全家。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杨志你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杨志恨不得破口大骂,两个死人传出自己与耶律达哈勒密谈的消息,给谁的印象都是这个密谈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耶律达哈勒不用立即杀人。对于杨志来说,那就是百口莫辩,从秦王、萧奉先的角度来看,只有关于晋王和皇储的事,才值得耶律达哈勒这么做。 杨志面色一寒,声音沉重地说:“将军早就把一切算计好了?” 耶律达哈勒微微一笑:“杨志,我是惜才,你应该知道,晋王的仁义在大辽不做第二个 人的想法,但是正因为如此,有些脏活只有我们来做,自古成大事的,其中都难免有一些阴暗的地方。李世民玄武门之变,赵匡义烛摇斧影,你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比我更懂;你若参与,将来晋王继位,绝少不了你的好处,否则你回幽州,连最基本的一关都过不了。” 杨志听出耶律达哈勒话中有话,试探着问:“莫非幽州要出大事?” 耶律达哈勒咦了一声说:“杨志,你果然聪明,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回去还是有可能火中取栗的,耶律程古努等人看现在辽国百废待兴,想换一个皇帝。现在消息已经泄露,只是不知道他们准备拥立的人是谁,所以各方面都在忍耐,一切等耶律淳到了再说。” 耶律程古努就是铜一,杨志是知道的,立刻明白了喜龙为什么安排自己去大名府,是因为喜龙吃不准自己是不是同伙,让自己离开是一箭双雕。如果自己是铜一的同伙,等于减少了一份谋反的力量;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就能把自己撇在风波的外面,怎么看,对燕云殿来说,都没有坏处。 杨志皱了皱眉眉头说:“你们的这个举动太冒险,如果那两个卧底传出去,你是耶律程古努的同谋呢?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只要和背后的人见一面,你杀了人,那背后的人怎么说都行。我和晋王算是朋友,但是我不想参与你们的争执,女真随时都可能杀入中京和南京,争这个皇储有什么好处,你若是真为晋王好,就应该让晋王去西域。” “去西域。”耶律达哈勒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半天才认真地说:“你是对晋王不看好,还是对大辽不看好,要知道,除非是上京与燕云十六州都丢了,否则,晋王在西域就是等死。杨志,帮我详细说说。” 杨志苦笑着说:“与天下的形势无关,耶律淳回到幽州,除了在大同的赵王,其他燕云十六州的力量必定唯耶律淳马首是瞻,你说耶律淳会怎么做?他没有野心,耶律淳肯定会把所有能与自己抗衡的人都打上不可靠的烙印,你们既没有燕云十六州的力量,在北面也控制不了上京、中京,随随便便一个谗言就能让晋王和你陷入绝境,名声那东西,要从两面看;晋王前往西域,是唯一的避祸方式,除非你有把握同时对付萧奉先与耶律淳。” 耶律达哈勒顿时醒悟,分析说:“晋王有名声,但是没有实力,耶律余睹和我权力太小,掌控的都不是我们的嫡系,与耶律淳、萧奉先的力量根本不能相比,在后宫方面更是如此,萧夺里懒和萧贵哥两姐妹得宠无二,晋王的母亲差了很远。只是,杨志,我不甘心,我知道你一定还有方法,说出来。” 杨志摇头说:“我就是一介武夫,对你们高层的事情也不了解,怎么会有办法?我还是认为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春秋时期,晋献公的妃子骊姬想谋害晋献公的儿子申生和重耳。重耳知道骊姬居心险恶,只得逃亡国外。申生为人厚道,要尽孝心侍奉父王,最后被陷害而死;重耳在国外颠沛流离了十九年,直至六十二岁才回国做了国君,就是春秋五霸中的晋文公。杨志是随口一说,原以为耶律达哈勒会要自己解释,没想到耶律达哈勒点头说:“三国时,诸葛亮就是这样劝刘表的儿子刘琦的,我会告诉晋王的。” 杨志没想到自己浪费了许多口水要表达的意思,最后竟然是这样被耶律达哈勒认同,三国的故事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四海皆知,至于晋王最后怎么决定,耶律达哈勒和杨志一样,只能提供意见,不能做主。杨志赶紧欣慰地告辞:“将军,下官还要赶路,就不多逗留了,告辞。” 耶律达哈勒一愣:“你还要回幽州?” “当然。”杨志毫不介意地说:“将军,虽然很多人都知道我要被派往中原,但是鹰云飞连夜走了,没有和我说这件事;我想就是因为喜龙的意思太明显,有人不愿意对我冷处理,李处温才会弄出一个查封酒坊的事件,一举两得。我要不回去,岂不是说自己真的有问题?” (本章完) 第214章 信其有 耶律淳、萧忽古、鹰云飞,杨志心目中的有人不外乎就是这三个人,耶律达哈勒应该不知道钑龙那件事,燕云殿的担心不外乎铜一等人的行动是与宋朝有联系的,所以查出幕后的某个权贵,比拿下铜一更加重要。在这个时间点上动手,刚刚进入燕云殿的杨志,自然成为怀疑的对象,要甄别是不是宋朝派来的联络人。 可以说,幽州的大部分人还是希望杨志回去的,不管是说清楚问题,还是查出是奸细;耶律达哈勒郑重地点点头走了,杨志还没走回自己的住所,就看见两名亲兵先后被砍掉了脑袋,耶律达哈勒最终还是放弃了泄露消息的计划。可是杨志没有欣喜,与很多事想到是一回事,最后的结果是另外一回事。 杨志回到院子里,所有的行李都已经打包好,沙净等人都坐在堂间里,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都是聪明人,晓得耶律达哈勒前来送行是一件不简单的事,知道情况越少越好。早饭是牛肉汤和馒头,看杨志回来,亲兵给杨志端来一份,等杨志风卷残云地吃完,一行人便开始动身。 杨志记得只留了四个亲兵给沙净,院子里也只有四名亲兵,可是到了汉儿庄西边,才发现有四十多人在这里等着,沙净介绍,有他替杨志和天雄寺找的十五名工匠,还有鹰云飞带来参加交易的二十个人,加上想跟着杨志走的高昌商人巴什力一行;根据沙净的介绍,巴什力是回鹘王毕勒哥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不多不少,鹰云飞留下了二十个人,杨志微笑着颔首点头,汉儿庄完全是靠着辽国渤海军的保护,才成为一个规模较大的边市,可是面临着战争的威胁,再活跃的市场也没有人敢停留。而前来汉儿庄贸易的都是胆大妄为的人,谁也不知道这些歇脚的商人一旦到了无人之处,是不是马贼;鹰云飞的人肯定是自己人,巴什力的身份在这里,杨志想不带都不行。 鹰云飞和巴什力都买了货,都是高丽和渤海地区的特产,珍珠、布匹、黄金饰品、铁器等,足足装了十三个大车,走在路上也是一个小小的车队;杨志明白,这才是鹰云飞的目的,要自己回幽州,还要延缓自己回去的速度。巴什力是个很健谈的人,邀请杨志在他那辆专用的马车上喝酒。 马车里设计的很别致,餐桌、床、储物柜等,用一颗夜明珠照明,大白天的垂着帘子,也不感觉到光线阴暗;两个人坐在里面很宽敞,估计再增加两个人也没有拥挤感,餐桌不大,但很实用,桌上摆着葡萄酒、牛肉、熏鱼,还有两样水果,都用细瓷的碗盏装着。看杨志有些诧异,巴什力笑着说:“这些东西在辽东是派不上用处的,但是要是走沙漠,就是有大用处了。” 巴什力身形高瘦,手足颀长,始终面带着笑容,但是眼神深邃莫测,总让人不忘他那个高贵的身份;杨志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点头赞同说:“要是我在沙漠为盗,知道有这么好的东西,也肯定是要打主意来抢的,好在汉儿庄到幽州的路程不远,也就几百里路,沿途都有官道和城市,我们可以放心地喝酒。” 正值春深,透过窗帘可以看见外面田地里都是忙活的农夫,一群群牧民赶着牛羊,走在田野上,很多商人也和车队一个方向,沿着官道朝西边走去。金辽再次交战,形势是不可遏止地恶化了,商人都明白,如果不赶快逃离交战的区域,不管是被那边的军队遇上,物资都可能被军队征用,甚至会把命搭上。 巴什力也看了一眼窗外说:“小商人只能这样,一遇到情况就焦虑不安,只能无助地祈祷上苍。其实两边的大户早就商量好了,通过中间人与两国的军队都定下了协议,肯定会在开战前把自己的货物运走。” 杨志喝了一小口葡萄酒,和后世超市卖的便宜货差不多,酸酸的,很涩;杨志笑笑说:“他们出了不少血吧?” 商人逐利,也只能从利益着手,想和军队协商,不外乎是以钱财换取到适当的庇护,如果还能带着大批的货物安全离开,商家都愿意付出高额的钱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能够平平安安地赚钱,少赚一点又如何。巴什力淡笑道:“是因为这些商家对两边来说,都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两边才会答应,商议了一个停战的时间。” 杨志放下酒杯,吃了一块熏鱼,熏鱼晒得干燥程度正好,看来巴什力也是个讲究的吃货;杨志把熏鱼的刺放在一个细瓷盘里说:“金人得逞了,他们这一次根本就没有进攻幽州的打算,但是通过在汉儿庄的运作,让我们辽国以为和平是争取来的,其实只要中京还没被攻克,金国就不会在这个方向开战。” 巴什力听到这个说法,既感觉新鲜,也感觉意外;可是杨志最近一年中,辽国最出风头的将领之一,巴什力不敢托大,问杨志:“不要说军队,就是来往的商人都看见金兵调动的迹象,有谁心里不紧张,就是耶律达哈勒,恐怕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杨志心里话,耶律达哈勒的心思现在不在与金军的作战中,完全在晋王与秦王争夺皇储的斗争中;况且这些商贾大户可不是简单的生意人,背后多少都有利益相连的各种势力,不管金军想占据燕云十六州,还是辽国想守住地盘,其实都不能得罪这些人,一旦成为众矢之的,后面就会恶劣到寸步难行。 杨志靠在椅背上说:“这些商贾与辽国这边本来就有着利益上的联系,而金国的吴乞买、宗翰等人都不是寻常之辈,不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一点眼前的利益丢掉了根本,做出因小失大的蠢事。巴什力,女真的胃口非常大,大到不是常人可以想像。” 巴什力目光闪动:“你在辽阳见过吴乞买和宗翰?” (本章完) 第215章 一根稻草 这可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线索,杨志能从辽阳走一圈,安然无恙地回来,本身就是一件令人称奇的事情,消息在汉儿庄传出来以后,一天之内就有了十几个版本。李完花在汉儿庄卖了二十几匹马,都是金军的战马,让巴什力吃惊的是,他看到了几匹重骑兵的战马;巴什力与金国也做生意,自然晓得重骑兵对金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杨志回来杀了那么多金国的骑兵,才是巴什力想尽办法与杨志同行的原因,现在能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是不会放过;杨志叹了口气说:“我原来是准备刺杀一个金国高官的,跟踪过吴乞买和宗翰,但是两人身边高手态度,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事出反常即为妖,杨志与巴什力素未谋面,一直感觉巴什力跟着自己同行是有目的,现在正是辽军调动的时候,按照巴什力的能力,完全可以跟随一支回去催粮的军队同行,肯定比和自己一路安全。所以听巴什力一问,杨志下意识地编了一个谎言,一个外人不容易揭穿的谎言。 巴什力哈哈大笑,仰头饮下杯中酒,不管杨志说的是真是假,自己其实都无法验证;瞬息之间,巴什力之前心中的诸多疑问,豁然顿悟,眼前这个年轻人,注定是一个传奇,对金国来说就是一个头疼的对手。巴什力放下酒杯说道:“杨志,你对女真来说就是灾难,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恐怕还是如此。” 杨志笑容满面地问:“你是在恭维我吗?” 巴什力给自己杯中斟满酒,与杨志碰杯说:“我是一个商人,但是我能理解,两国争雄,你不杀我我就要杀你,所以就算杀人无数,双手沾满血腥,也不会下地狱。” 杨志开心一笑,揶揄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有的时候就是天意使然,在辽阳,我也多次遇险,屡屡到了关键时刻,出现贵人相助,你也看见了我的那几个朋友,和你一样,都是我的贵人。” 巴什力饶有兴趣地问:“贵人?我算你哪门子贵人,你是我的贵人还差不多,现在我不就是在依靠你的威名回幽州吗。” 巴什力如此作态,杨志还能说什么,杨志摊开双手说道:“我昨天才听沙净说起一个在西域的汉人,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你,你不是我的贵人是什么?” “或许只是一根稻草。”巴什力心情十分平静,竟然对那个名字有些希冀:“那个汉人是做什么的?” 杨志轻描淡写地说:“他叫晁盖,曾经在敦煌大漠寺呆过。” 敦煌离高昌虽然有些远,但是和高昌一样,都是西域路上的重镇,巴什力走南闯北,未必没有听说过这座寺庙这个人;倘若巴什力真的是不知道,杨志也算了。巴什力好奇地问:“你的朋友?” “不是,只是这个人突然凭空消失,从此无影无踪,我又不能当他死了。”杨志很无辜地说:“所以有机会的话,我总是打听一下。” “看来我们真的有缘。”巴什力说道,“我遇见过晁盖,是在一年以前,他经过大同府回中原,他把大漠寺的舍利子送到了大同的鹿林寺,那天正是他送舍利子回来,还有一名僧人陪着他,我们一起喝了酒;对了,陪他的僧人叫阮小五。” 杨志的手轻微地顿了顿,僧人,怎么是阮小五,要是花和尚鲁智深还正常一些;不过巴什力说出了阮小五的名字,让杨志相信,看见晁盖,不是巴什力敷衍自己的话。巴什力之所以全部相告,就是想看看杨志的反应,杨志的一顿被巴什力看得清清楚楚,巴什力立即来了兴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可否告之?” “一个好汉。”杨志大笑:“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大人物。” 要是按照水浒的剧本发展,晁盖就是一个大人物,但是现实生活与肯定是不一样的,巴什力对杨志的回答不屑一顾:“杨阁主,我是洗耳恭听,没想到你是这样忽悠我。” “巴什力,不是忽悠你,而是世事难料。”杨志平静说道:“我没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他的近况如何,根本做不了判断。只是这个人,能从中原去了敦煌,大漠寺出事,还能把舍利子送到鹿林寺,怎么说也是个厉害角色。现在宋辽金三国的局势错综复杂,有时候小人物也能做出大事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明白了。”巴什力的神情严肃起来:“辽金的战争迟迟不能结束,注定会引起更大的风波,但是时间拖得越长,大宋和西夏就越不能忽视东北的变动。最不利的是我们大辽,与金国的战争均告失利,深陷于内忧外患之中;最有利的是大宋,可以和辽国妥协,也可以趁着辽国自顾不暇的时候找点乐子,最后的情况谁都说不清楚,你认为,晁盖就是一个可能产生变化的棋子。” 大宋几百年来的目标就是燕云十六州,巴什力立即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阴谋味,他在高昌也是权贵,为着家族和国家殚精极虑,与一般商贾不同,巴什力对这种大格局有一定程度的理解力。晓得不管大宋皇帝是明君还是昏君,一旦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宋徽宗赵佶虽然是个风流天子,但是上台以后,宋朝对西夏的战争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辽国和西夏呢,同样对宋朝的窥伺没有停止的时候,加上宋朝对外族开放,两国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辽国燕云殿、西夏极乐堂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在金国崛起之前,搜罗江湖高手和武林异士,唯一的任务就是渗透中原。眼前的杨志就是燕云殿蓟州阁的阁主,巴什力相信,杨志不会无缘无故想到这个人。 杨志点点头:“我这次在辽阳,潜入到杨朴的府邸,听到杨朴和一个人在谈论起晁盖,能被杨朴放在眼里的,怎么会有碌碌无为的人。” (本章完) 第216章 城门口 巴什力的推演让杨志心中一惊,这个时代的人整日在刀光剑影中,绝不可以轻视,自己一次次提起晁盖实在是有些突兀,所以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杨朴是金国的权贵,一直负责对宋朝的勾当,他要是发现了宋朝的一个人物,就算有些奇怪,但是总体上合理;辽国方面很难找杨朴证实这件事,就算有得力的人问了杨朴,杨朴说不知道晁盖这个人,辽国方面也无法肯定杨朴说的就是实话。 巴什力明显有些意外,盯着杨志问:“难道杨家的那把火也是你烧的?” 杨志摇摇头:“我哪有那个能耐,杨朴府中的高手不比宗翰身边的少,我不过是借着杨 朴的府邸逃生,看见大火一起,我就趁机从杨朴的书房溜走。只不过,躲在书房屋顶的时候,多听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 外面车队突然停下了,杨志和巴什力都是一愣,难道遇见有人打劫? 杨志跳下马车,就看见沙净带着一名军官匆匆走来,见过杨志施礼后,递上公文说:“禀告杨将军,幽州平叛成功,耶律程古努等二十六人谋反,已经伏诛。只是有三个逃脱的罪犯,资料全部在公文里,枢密院希望将军一路遇见三人,立即抓捕。” 杨志打开文书,才明白为什么燕云殿急了,都不得不借助枢密院的力量,逃走的三个人竟然是铜一、铜二和青岩寺的智音和尚;杨志顿时明白了自己在青岩寺为什么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觉得青岩寺不像普通的寺庙,现在青岩寺已经被金军占领,智音和尚参与了叛乱,想要查恐怕是查不清楚了。 杨志收了文书,军官匆匆前往其他地方送信,杨志瞅见军官囊中最起码有二十封信件,明白渤海和大宋是铜一三人逃跑的方向,恐怕每个关隘和沿途的大队都会要通知一声。沙净看完书信后,面无表情地说:“怎么会出这种事?” 杨志从容地说:“上面的事情太复杂,燕云殿的高手应该全部派出来了,送信的军官能找到我们,肯定是有人指点;我们现在只能祈祷,一路上不要遇见这三个人,靠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留不住他们。” 杨志这话是说给身边的人听的,杨志不想暴露灵猫等人的武功;沙净立即回头安排车队继续前进,只不过多安排了几名探路的斥候,鹰云飞留下的人本来个个都是燕云殿的殿众,做这点小事根本没难度。巴什力完全听到了马车外的谈话,吩咐手下把武器准备,甚至把自己的圆月弯刀放在了马车上的座位边。 杨志回到马车上,诧异地看了一眼巴什力,掀起窗帘,让阳光透进马车说:“你是不是手痒了?但是听我一句话,你是生意人,不要参与这些事。” 巴什力微笑着点头说:“一般的逃犯画影图形捉拿便可以,如此郑重其事地派专人送信,逃走的一定不是寻常人物,能不能说来听听。” “铜一、铜二,青岩寺的智音和尚。”杨志从窗口往外看了一下,车队已经动身,沙净正在调拨人手,惠洪和尚三人依旧在马车的不远处,骑着马慢慢前进,灵猫带着斗笠,牵着杨志的那匹秃毛马呼雷,看上去就是一个随从的模样;巴什力应该知道铜一铜二是谁,很明智地收起了弯刀,低头喝酒。 一路上还是遇到了十几队四出搜捕的骑兵,即使是杨志这支前往幽州的车队都没有放过,检查了每一辆马车每一个人,不过沙净打出燕云殿的招牌,辽军的态度还算客气,检查时的手脚比较轻,也没有弄出什么花头精。汉儿庄到幽州八百多里,杨志一行走了六天,终于看到了幽州巍峨的城墙。 幽州还在戒严中,风在厉啸,幽州城西边有三个门,每个城门口停靠的大小车辆都绵延数里,彼此可以看见对方的长队。杨志的车队缓缓来到中间的城门,慢慢地跟上等待检查的长队,几名衙役正在人群中穿梭,不仅是在查逃犯,也是在查走私的货物;长队外,还有十几个精壮汉子骑在马上,来回奔走,神情桀骜,似乎在寻找什么。 没人去招惹他们,衙役和城门外的辽军都像没有看到他们似的,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杨志和巴什力依旧在喝酒,从马车的窗口看得清清楚楚,杨志放下酒杯说:“一连喝了几天,真的是头都喝晕了,出去透透气。” “哎。”巴什力拦住说:“不在乎这么一时,杨兄弟,都到了幽州,忍一忍就过去了,萧嗣先和耶律磊可都是在等着你回来,何必在城门口惹出事端,你不出去,沙净和燕云殿的人也会处理得好好的。” 几天的交往,巴什力和杨志已经是兄弟相称,所以巴什力说话也干脆了几分,从鹰云飞嘴里知道了萧奉先与杨志的纠葛,巴什力看到那些奔来奔去的骑士,就知道一个个打的是什么主意;从巴什力的角度看,杨志出去并不明智,除非是萧嗣先到了,杨志出手给一个教训。问题的关键是,真是萧嗣先来了,巴什力也不能让杨志出手,萧奉先一家人的气量都小,杨志要是打伤了人,萧家肯定连巴什力一起怪罪。 杨志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了呼哨声,甚至有一支响箭升上了天空;骑马的汉子们已经不再奔走,全部聚集到杨志车队四周,人人拔出了兵器。正在挪动的队伍立即就乱了,杨志车队前面的人四处逃逸,无论行人还是车马,都纷纷离开队伍,能跑出多远跑多远;前面正在咋咋呼呼的衙役也没了声音,全部往城门口而去。 “来了,来了…”在一片叫声中,五六十骑从四个不同的方向疾驰而来,尘土飞扬,似乎还有嗷嗷的怪叫声,杨志微笑着对巴什力说:“巴什力大哥,你自己喝几杯酒,我去将事情处理一下。” (本章完) 第217章 街头刺萧 杨志走到马车外,就发现自己的车队明显被包围了,但是对方气势汹汹,就是没人敢上前,鹰云飞和军队的邸报都说了,杨志逃回来的路上,在长城豁口一口气杀了金兵和江湖人物七十人,这些骑士绝不会认为自己比金兵强,更何况杨志一边还有四十多人。再说杨志是燕云殿的阁主,杀了他们白杀;他们真要杀了杨志,肯定会早点燕云殿的报复;他们纠缠杨志,只是为了等萧嗣先过来,一发现情况,早派人进去向萧嗣先汇报了。 萧嗣先正在府中和一帮下属喝茶,听到消息,立即砸了茶杯出发;杨志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在保塞镇竟然没有留住当时正在亡命天涯的杨志,随后一路追杀,还让杨志到了天雄军,可以说被耶律磊等人嘲笑了一年。保塞镇出事后,黑石帮丢失了大批的物资,天祚帝耶律延禧狂怒之下,勒令萧奉先解散了黑石帮。 而杨志这段时间在辽国名声鹊起,萧嗣先感觉自己身为皇亲国戚,在那些大臣的眼里,还不如杨志这个宋国叛徒,心中的别扭就不用再说。萧嗣先刚刚上马,就被乌长峣拉住了缰绳:“将军,不可莽撞,现在你去杀了杨志,那就是惹祸上身,他的身份可是燕云殿的蓟州阁主。” “惹祸上身?”萧嗣先一米八的个子,目露凶光之下就像一个准备咬人的狗熊;但是一身武士打扮的乌长峣丝毫没有惊慌,散发披肩,鹰隼般的眼神与萧嗣先对视,似乎一步都不肯退让。乌长峣是萧奉先派来的高手,他的任务就是保护萧嗣先不要出事,至于萧嗣先的名声、报仇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乌长峣根本不需要管。 萧嗣先身边的长随和家将都吓坏了,萧嗣先性格暴躁,翻脸无情,哪怕你是萧奉先派来的人,惹急了照样敢杀你;正当他们为乌长峣捏一把汗的时候,萧嗣先忽然哈哈大笑说:“乌长峣,我没那么冲动,杨志现在的武功据说又上了一个台阶,我没有把握杀他,但是我可以看看他的功夫,可以把他的货抢走,看他如何向鹰云飞交代。” 抢货,问题不大,估计杨志也不会拼命;萧嗣先的计划也算完整,真发现杨志武功不济或者受了伤,萧嗣先才会下令靠着人多杀了杨志。乌长峣松了手,翻身上马第一个冲出大院,二十余骑全速在幽州的大街上奔驰,同时还有数以百计的骑士向城西赶去。萧嗣先走到西街的时候,身边已经聚集了五十多人,蹄声如雷。 烈日当头,西街上的小贩行人慌乱地奔跑,就是巡逻的辽军都纷纷躲避到街道的两侧,萧嗣先呵呵大笑,心中少有的充满快感;一辆黑漆的马车突然从小巷子里冲出来,撞倒了一名正在逃避马队的挑夫,羊肉、鸡蛋洒了一地,马车一停,正好挡住了行进的马队。萧嗣先身边都是原先黑石帮的高手,江湖经验丰富,第一个感觉就是挡路的马车有问题,乌长峣刀光一闪,已经从马上跃起,一步跳上了马车。 风从西街尽头处吹过来,乌长峣的镔铁刀还没有完全展开弧度,就被一只拳头打在刀背上,那是乌长峣刀法的唯一破绽,但是半招未到,就被对方看穿;乌长峣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下马车,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才化解了那股力道,安然落地。只有乌长峣自己才知道,汗水湿透了衣服,自己全身冰冷。 相对于乌长峣,后面扑上去的黑石帮高手就更加不济,被驾驶马车的车夫一拳一个,一口气砸死了五名好手;乌长峣一声长啸,再次挥刀扑上。萧嗣先身后的四名长随几乎同时动了,宣花斧砍向了马车的马蹄;一根长矛和漫天的暗器配合着乌长峣,对对方形成包围之势;最后一名穿蓝衣的瘦子躲在了乌长峣的身影后,长剑悄然出手。 血光飞溅中,最先发出一声惨呼的手拿宣花斧的家伙,一颗铁蒺藜嵌在额头上,满脸乌黑地倒了下去;谁说高手不会用暗器,不会用毒,生死之间,杀死对手才是真的。使长矛的高手连人带矛被对方拽到了面前,挡住了乌长峣和暗器的攻击;乌长峣的刀正在刺入他的后背,最起码有三朵暗器打在了身上。 使长矛的高手也是身经百战,一惊之下不肯放过同归于尽的机会,弃了长矛直接保住马车夫,蓝衣瘦子没有丝毫停顿,从自己同伴身体穿过,直接刺向马车夫的心脏;就在这个时候,倒在地上的挑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柄剑,腾空而起,斩向萧嗣先。萧嗣先正看得热血沸腾,显然没有想到这完全意外的变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挥出手中的马鞭。 可是对方的这一剑威力奇大,萧嗣先明明看着剑还没接触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听到自己骨头碎断的声音;萧嗣先身边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三名高手随着萧嗣先一起掉下马去。马车的战斗也已经结束,对方竟然穿着软甲一类的东西,长剑和暗器没有能伤到对手,剑手和发射暗器的家伙双双毙命,只有乌长峣有了前一次交手的经验,侥幸逃脱。 挑夫都没验看萧嗣先死了没有,纵身跳上了马车,车夫一挥马鞭,马车直接冲向对面的巷子,萧府冲出去的十几骑跟着追进了巷子。萧嗣先身边高手尽亡,乌长峣只能自己查看萧嗣先的伤势,萧嗣先内功深厚,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一口气还在;乌长峣顾不得惊世骇俗,喂下一颗强心丹后,让其他人围成一圈护法,就在大街上给萧嗣先运功疗伤。 追人的队伍最后灰溜溜地回来了,马车进了一个死胡同后,车夫与挑夫就一下子纵过了墙,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等喜龙与鹰云飞闻讯赶到现场,只对追的人说了一句:“你们的命真大。” (本章完) 第218章 杀人立威 杨志在城外,一开始提出先让车队进城,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骑士们没同意,开玩笑,杨志武功超群,要是没有牵挂,到时候还不是想逃就逃。这些骑士都是黑石帮的人,跟着萧嗣先从保州回来,太清楚自家帮主萧嗣先的脾气;如果拿不下杨志,兴许萧嗣先就是看上杨志货呢。 衙役们在包围形成后,反而跑过来相劝,要双方静等城里面的消息,明摆着蛇鼠一窝;杨志相信燕云殿得到消息,肯定会有反应,毕竟货是鹰云飞的,自己又不是保镖,只是同行的人。巴什力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依旧在车厢里,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不过已经到了幽州,巴什力还是安排了一个人去附近的酒肆买熟菜。 幽州民风彪悍,消息传出,看热闹的百姓围得远远的,就是舍不得走,这种场面百年难遇,就算冒点险也值了,可是等了足足两个时辰,萧嗣先都没有到,反而等到一个消息,萧嗣先遇刺了,被铜二伤在大街上;虽然有不少高手参与救治,但是萧嗣先的骨骼尽碎,就算救醒,武功十有八九也废了。 围在车队四周的骑士一哄而散,都是快马加鞭进城,想看一看现在的情况究竟怎样;萧嗣先是黑石帮重新崛起的主心骨,一旦死掉或者不能理事,几乎就等于判了黑石帮的死刑。萧奉先和皇后要是不开口,天祚帝是说什么也不会让黑石帮重新建立的,这些依附于萧嗣先门下,等着黑石帮重新树大旗的人,恐怕大部分就要另谋出路。 杨志朝站在一旁赔笑的衙役们摊开手掌问:“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城了?” 衙役们现在心里苦啊,原来收了萧嗣先的钱,以为萧嗣先会在城门口上演一出好戏,现在主角在西大街生死未卜,让他们独自面对燕云殿的阁主杨志,实在是心里没底。一名衙役大着胆子说:“杨阁主,您别生气,我们就是端着公家饭碗的小人,没办法,谁权势大听谁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现在请进城吧。” 杨志叹了口气说:“我加入燕云殿,原以为燕云殿在幽州是何等的风光,没想到在衙役眼里竟然与普通百姓没有差别。但是我记得燕云殿在大辽是有官阶的,我杨志身上的官职也没有被撤销,莫非在幽州,我的官职没有衙役的位置高?或者刚才那群骑马的人中,有朝廷的命官?要是都不是,你们刚才不让我强行进城,就是以下犯上,贻误军机,拿出你们的公文来。” 以下犯上,贻误军机,在任何时候都是不被容忍的,尤其是杨志这样的双重身份,哪怕是散官,你可以拿他不当一回事,但是要是放在台面上讲,你却无法否认杨志的官身。沙净明白,杨志这么说,就是准备杀人立威了,告诉幽州的牛鬼蛇神,只要是参与对付自己,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衙役们面色如土,他们哪里有公文,他们参与这件事就是听说杨志的酒坊被查,萧嗣先今天肯定是要找杨志晦气,自然是站在强势的一方。原以为就算再怎么样,杨志一个宋朝的叛徒也会有所顾忌,或者顾忌萧奉先的实力,或者顾忌自己的名声;但是没想到杨志直接说他们以下犯上,燕云殿可是有杀人权利的,衙役们知道不好,两个机灵的拔腿就跑。 可是没跑出五步,就被沙净追上杀了,其余的衙役立即拔出腰刀,杨志一声冷笑,刀光闪动一圈,只要拔出刀的衙役全部被杀,只有一名吓得腿发软倒在地上的衙役还活着。杨志冷冷地吩咐:“把他抓回燕云殿,好好审问。” 巴什力下了马车,站到杨志身旁说:“你早该这样了,塞外与中原不同,看的就是谁心狠手辣,谁的拳头硬。” 车队缓缓进城,守城的军士跟没看见的一样,可是城门里面的衙役立刻派出一个人去幽州府报告,杨志公然杀了不让他进城的官差,还抓了人回燕云殿;要是拦不住杨志,后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报信的人其实没跑多远,萧嗣先遇袭,连李处温都到了西大街,幽州府的捕头一听汇报,第一时间找到了知府,双双来到李处温这里告状。 李处温已经吓坏了,燕云殿勘察现场的结果就是行刺的人是铜二和智音和尚,上了萧嗣先的那招叫擒龙式,十步之内可以伤人,原来是青岩寺的绝技,只是没想到智音和尚能通过剑招施展,威力更大。关键的是鹰云飞的说法,铜二背后有人,晓得杨志回来,城门口会发生这一幕,萧嗣先要出城,每一步都准准的,预先布局,一击得手。 李处温感觉幽州的天要塌了,他是萧奉先在幽州的盟友,萧嗣先要是就这样死了,谁都知道皇后娘娘和萧奉先不会善罢甘休,而铜二背后的力量也是相当强大,都搜捕这么长时间,他们不仅没有逃离幽州,还有能力进行这样的刺杀。 听说杨志杀了衙役,李处温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杀一儆百,不想身边的喜龙淡淡地说了一句:“听说杨志完成任务回来,到了城外被拦住,两个时辰都没有能进城,就是因为衙役在场等要杨志等待,李相,说实话我很好奇,是什么公文不经过燕云殿,要直接给杨志?能不能给我说说。” 幽州知府和捕头双双变色,他们只顾着帮助萧嗣先,忘记了杨志去辽阳是枢密院和燕云殿安排的,属于军事行动,把人拦住城外本身就需要理由;难怪燕云殿没有动作,他们一开始就是在等萧嗣先到场,杨志大开杀戒后再出面。而现在,萧嗣先还在抢救中,杨志很干脆地杀了人,幽州知府马上甩锅:“本府没有公文,所以才来请示李相。” 李处温恨不得一脚跺死知府,这种事都扛不住;但是李处温也扛不住,现编公文也来不及,只好跟着否认。喜龙笑着说:“那几个衙役假传命令,死有余辜,这件事燕云殿会一查到底。” (本章完) 第219章 存心不良 西大街已经被官军封锁,巴什力自己去了驿馆,杨志让沙净把灵猫三人送到宅子,自己押着衙役,和鹰云飞的手下绕道回到燕云殿,蓟州阁里只有严长之在,鲁雄、昆罕蒙屹被派出去搜捕铜二了;严长之直接带着衙役下去审问了。杨志刚坐下没多久,一壶茶还没有煮开,就来了一个闲人,元狄慢吞吞地走进来,在杨志对面坐下说:“说说你的情况?” “还好。”杨志微微皱眉说:“最起码比在幽州自在。” 元狄淡淡地说:“若想自在,就不要多事,人杀了就杀了,又何必留下一个,刚才我已经替你解决了;听鹰云飞说,你有一张蓝彬的面具,才能潜入辽阳不为人察觉。只是你的胆子太大了些,不错和尚何等人物,你怎么敢近身相处?” “没办法,我在半路上遇见了燕顺等人,要是不装作不错和尚的熟人,连辽阳都到不了;一副人皮面具而已,哪架得住查。”杨志看茶水开了,给元狄斟上一杯茶说:“东平陶坊暴露,除非是还有没有暴露的点,辽阳的局势已经不可为,宗翰、吴乞买、婆卢火、九杀等人都是大肆搜罗江湖人物,想新安排一个人几乎不可能。我就是在陶坊露了一个面,就被婆卢火的人盯上,差点就送了命。” 元狄面露微笑,慢慢地品着茶,蓦然,他想到了一件事,脸色顿时严峻,对杨志说:“你把太玄经给吴乞买他们抄了一份,现在很麻烦。” 杨志就是一愣:“难道太玄经里有关于天下争雄的内容?” 元狄摆摆手说:“没那么严重,你在铁山客栈与人动手,隐瞒了杨志的功夫,想必是已经练成了太玄经,怎么会有天下争雄的内容。问题在寺公大师那里,他不认同太玄经是无主之物,告诉你一件事,寺公大师是龙虎山的弟子。” 杨志顿时说不出话,神情也变得非常严肃,心里忽然产生一种郁闷的感觉,忍不住喝了几口茶,淡淡的茶香弥漫舌尖,这才稍稍减弱了那突如其来的紧张之情。元狄透露的消息确实让杨志非常震惊,虽然杨志猜测,这件事不会让元狄感觉多为难,元狄为难的应该是寺公大师提出了新的条件。 不管寺公大师的条件是否与自己有关,杨志都不想知道,自己走在一条不归路上,既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光明,又何必在意这些大人物的脸面。杨志不想把生命托付给魔鬼,为了某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在无尽的杀戮中窒息挣扎;这也是杨志为什么把太玄经给吴乞买一份的原因,每个人都有,就不会与自己死缠。 可是这样不能对元狄说,杨志只有继续喝茶;杨志喝得很慢,可是一杯茶而已,再慢也有喝完的时候,杨志正要续茶,元狄已经抓起茶壶说:“以前没见过你如此爱喝茶,是不是我对你了解不够?其实寺公也没有别的意思,那个太玄经看了一遍以后,就觉得是残缺不全的,但是你能练成,他又不得不相信是真的,希望你指导一下公主。” “寺公大师在幽州?”杨志有些疑惑地问,鹰云飞不过比自己早走了不到两天,要是寺公还在上京的话,这会根本看不到经书,更不要说反馈什么信息给元狄;元狄大度地笑笑,他明白杨志的这个反问不是在猜测寺公大师的行踪,而是对这种安排的不满。这么多人没练成,杨志能练成太玄经,很可能是化鹏功的原因,寺公大师那点阴暗的小心思,瞒不过元狄,也瞒不过杨志。 元狄往杨志杯中倒满茶说:“人间的事情,就像这杯茶,冷暖自知。寺公大师来幽州,是为了铜三他们的叛乱,好在这些谋反的人都被杀了,只有铜一铜二等三个疑犯潜逃在外;不过今天铜二刺杀了萧嗣先,那就是与萧家不死不休的局面。你到铜二的楼上做过客,应该知道他们是少林寺的弟子,青岩寺就是他们这一支的大本营,可是现在青岩寺归了金国。” 话不投机,元狄的目光已经失去了平常的睿智,带着一点小小的焦急。元狄是满腹的感慨,杨志只能默默地听着,燕云殿经过这次事件,不仅失去了一大批高手,而且在皇帝面前的信任度大大降低,进入了一个困难时期;当然,杨志明白,和后世到一个新公司上班一样,在任何一个团体里,都是挤榨新人的利益。 但就算是这样,杨志也不认为需要自己来挽回什么,这些年享受燕云殿好处的人太多,他们应该多付出一点。杨志斟酌着说:“公主的武功不弱于我,谈不上指导,只是我不清楚寺公那一门的心法,万一公主在练功的时候出一点差错,那可是我承担不起的。元老,你是武学大家,其中的厉害关系比我更清楚,寺公这是存心不良。” 杨志豁出去了,里外是一个死,直接给寺公大师扣上一个存心不良的帽子;元狄顿时说不出话来,练功的事情是谁也不敢打包票的,也许什么都没问题,就是练功的人今天心情不好,或者练功的时候身边掉下一只猫,都可能让练功的人走火入魔。杨志找的这个理由很现实,但是无可挑剔,不管元狄还是寺公都没办法说公主要是死了没你事这样的话,哪怕公主有这个意思,他们也不可能向杨志许诺。 既然如此,那么杨志挑的刺就成立,寺公大师没安好心;反正杨志看到了后面黯淡无光的前程,从现在开始已经不抱指望。元狄也只有喝茶,和杨志一样,慢慢的品,两个人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一壶茶水喝完,又烧了一壶,一直到斡里衍公主在一群高手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斡里衍是等了太长的时间,忍不住跑了过来;看着屋内的一老一少,斡里衍怎么能不清楚两人的意思,没好气地笑了:“元老,你拿他没办法吧?” (本章完) 第220章 耶律百里 斡里衍身后跟随的都是皇族的护卫,一个个面无表情,元狄摇头说:“不是拿这小子没办法,而是拿你师父没办法。斡里衍,杨志担心的是你练功的时候出问题,这个不是坏心,而是实实在在的顾忌,他付不起这个责任。你们师门那么多人,可不可以换一个人来练太玄经。” 元狄还是想解决问题,换一个无关轻重的人来做小白鼠,练成最好,死了也没关系;斡里衍娇笑着说:“师傅说其他人没有这个根基。” 元狄只能望向杨志,杨志竟然在一秒钟内,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胸有成竹地对斡里衍说:“那你就开始练吧,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来问我。” 元狄和斡里衍都是满腹惊异,随即想到了一个可能,就是杨志可以慢慢指点,让斡里衍始终练不成,练不成就不会走火入魔。斡里衍尖叫一声,怒气冲冲地说:“杨志,我要是一年当中练不成,我就把你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杨志做了一个随便的手势说:“公主,练武是讲天分的,寺公那个老道的心法太过平常,所以你练起来没问题。太玄经本来就是残篇,吃苦那些东西不说,没有天赋是万万不行的,我看你天赋不在练武上面,只能尽力而为吧。” 斡里衍气极而笑:“那我就看看杨阁主有多少天赋,察剌哈,出手。” 斡里衍身后的一名护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察剌哈又壮又矮,头发乱蓬蓬,穿着很随便,手里握着一根很平常的木棍,形状不规则,就像是在树林里随意砍下的一截木棍,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杨志一句也听不懂。不过察剌哈脚步走的很稳,从走出人群开始,杨志就没有发现可以出手的机会。 察剌哈走到杨志面前,行的是大辽官场上的礼节,就在杨志还礼的时候,察剌哈突然一棍打过来;杨志早有防备,手肘一弯,看上去随随便便就抓住了棍子的一头,手指扣实,往怀里带。察剌哈竟然在一瞬间松了手,身形不退反进,呼呼呼接连拍出三掌,是中原的大力金刚掌,掌风虎虎,招招狠辣,逼得杨志步步后退。 “高明。”元狄称赞了一句,察剌哈武功不错,但是高明的是心机,明明是掌法上的高手,出来的时候拿着一根木棍,误导了杨志;杨志现在不仅失去了先机,而且杨志棍术的高手,一根木棍抓住手上就是多余的累赘。 不过杨志在后退的过程中,步伐没有乱,手中的木棍施展出刀法,顿时让房间里掀起一股热浪;木棍虽然伤不到察剌哈,但是那种气流还是带偏了察剌哈的掌力。斡里衍惊奇不已,招数还有这样使的;察剌哈的左手从金刚掌忽然化作点穴手,掌击杨志的同时,手指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点向杨志肩膀。 杨志脚步陡然一缩,察剌哈扑了个空,而杨志在身体移动中突然使出“千斤坠”,身体钉牢地面的时候,手中长棍带着浑厚的内力接连做出了三个推进的动作,察剌哈只有和杨志硬拼内力,一掌打在木棒上。杨志身形晃了晃还在原地,察剌哈则被反震得退后三步;杨志抓住时机抢到先手,扔了木棒,施展点穴手法,与察剌哈重新战在一起。 察剌哈的金刚掌可以断石裂碑,但是面对杨志的点穴手,有一种有劲使不上的感觉;被杨志逼得团团乱转,好几次险些被杨志点中手臂。斡里衍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喝住两人,杨志一听到斡里衍的声音,很随意地就一步退出了圈子,让察剌哈的一掌打在空中;斡里衍身后走出一个不苟言笑的老者,把察剌哈喊回去,朝斡里衍施礼说:“老朽见猎心喜,还望公主成全。” 斡里衍看看在掸衣服的杨志,点点头说:“百里叔手下留情。” 元狄咪了口茶,提醒杨志说:“杨阁主,耶律百里可是上一代夜叉,小心点,别坠了燕云殿的名声。” 耶律百里清癯瘦削、棱棱有威,说话都带着刻板的味道:“杨志,听说你和元狄、铜二都交过手,这样吧,我们十招为限。你要是支持不住,随时可以喊停。” 杨志微微一笑,朝耶律百里施礼道:“前辈请。” “好。” 耶律百里没有客套,一拳打向杨志,没有任何变化,就是直直的一拳;但是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去,这一拳的速度和力量绝对完美,按照斡里衍等人的看法,杨志只有逃。但是杨志打出了一拳,封住了耶律百里的拳头;杨志的一拳同样平淡,同样没有变化,但是在元狄和耶律百里的眼里,杨志利用了最短的距离,一刹那间,内气的急剧聚集,贯注于攻击点,因此耶律百里的内力远远胜过杨志,两人却各退了一步。 “痛快。”耶律百里已经不记得,到底多少年来,没有人能封住自己一拳,尤其是一个年轻人;耶律百里没有矫情,立即踢出一脚,这一脚同样简单,在旁观者眼里还不如先前一拳,但是在杨志眼里,这一脚几乎没有办法封挡,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在原地不动,同样踢出一脚。 刚才的寸劲已经偷机,只是勉强的一个平手,杨志不敢与耶律百里比脚力,只好在尺寸之地表演脚步,郑拓的九招掌法是配合脚步的,现在掌法用不上,就看步伐是不是奇妙;杨志的每一步后退都在斡里衍的意料之外,一口气连走了七步,最后缩地千里,才险险避开耶律百里的一脚。 耶律百里没有留给杨志时间,收脚的时候双拳已经攻出,拳如流星,身如飞马,顿时耶律百里的身形充斥了整个房间,数以百计的拳影在空中闪跃,根本分不清哪一拳才是真的。杨志根本没有其他招数,只有运功施展郑拓的那九掌,希望能和林怀素抗争的招数总能起点作用。 (本章完) 第221章 九招连环 杨志练习郑拓的九掌一开始是试着用太玄经引气,可是总觉得有些不顺畅,最后试着用化鹏功练习,反而找到了窍门,杨志欣喜之余,心中充满了种种疑问,郑拓的九掌到底是用一气宗里哪一种心法?还是郑拓留下的太玄经有问题?杨志这段时间一直忙于逃命,没有仔细研究,可能无法发挥全部效率,但是生死之间,杨志没有办法,耶律百里的动作太快,杨志根本无法拔刀,只好冒险一试。 杨志中规中矩,一招一式都不变形,求的也是一个完整,九招连环,看上去没有多玄奥,但是一招接着一招,丝丝入扣,如洪水洋溢,势不可挡,耶律百里的拳影在掌力下一一消去,只剩下拿真实的一拳。这次杨志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缺少了寸劲的爆发力,被耶律百里一撞,如同败絮,跌跌撞撞飘出了一丈的距离,撞到了一片木隔板,嘴角溢出鲜血。 耶律百里退到元狄的身边说:“杨志,你的伤势还没完全好,剩下七招就存着,等下次再领教你的刀法。” 杨志拱手谢道:“多谢前辈赐教。” 杨志以刀法闻名,现在龙雀刀还没亮出来,杨志赤手空拳接了耶律百里三招,只不过吐了一口血,已经可以跻身高手行列;就是察剌哈看了,也不得不服气,杨志的武功确实在自己之上。按照耶律百里的身份,实在是不能再出手了,只能把一切押后。不过最后怎么做,还要斡里衍拿主意。 斡里衍吃惊不小,她可是熟悉耶律百里的实力,也听过杨志动手情况,但仍然感觉今天杨志的表现比杀岳七公的那场更加出彩。耶律百里看看元狄,掉过头对杨志说:“杨志,你的事我会和淳王爷说的,燕云殿里还有元老在这里,但是你要给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生意在筹划,不在乎这些损失?” 杨志笑笑说:“公主知道的,我和耶律磊还有几个生意。前辈放心,做生意嘛,总是有赚有赔,酒坊有公主的一半,公主怎么决定,我都同意。” 斡里衍拍手说:“痛快,杨志,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到时候打上李处温府里,我一定要你打头阵。” 斡里衍既然说到这份上,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那就是现在开始不要提这件事了,元狄心中有些不认可,摇摇头说:“杨志,你和耶律磊的事不急,抓紧时间疗伤,等会喜龙回来,肯定有事找你。” 杨志故作诧异地说:“没那么急吧,我刚从辽阳一路杀回来,好歹也要休息几天吧。” 元狄回过头问斡里衍:“公主,行吗?” 元狄需要的就是一个答案,行或是不行,斡里衍没有急着回答,反而在元狄身边坐下说:“既然杨志感觉指导我太玄经困难,给他休息五天,正好挑选人手,赶紧去大名府拦截生辰纲。这批货应该已经在大名府多日,随时都可能起运,万一生辰纲到了汴梁,我们就错失了时机。” 斡里衍说得轻巧,其实就是没有给杨志拒绝的机会,杨志最多也只能在时间和人手上做点文章;元狄呵呵一笑,既然是这样,那就看杨志自己的主意。杨志随意地坐下问:“你们连生辰纲出发的日子都没打听到,凭什么断定有生辰纲?” “是南院枢密院的消息。”杨志盛名所在,斡里衍倒是想听听杨志的意见,直接说出了消息的来源。南院枢密院有专门负责对大宋的布局,是燕云殿以外的另一条线;杨志点点头问:“验证过情报没有,譬如弄清楚海青珠有多少颗?送珠子的人是不是回了金国?穿越过大辽的线路是怎么走的?” 杨志张口就说出几条最直接的问题,都是可以验证消息的途径,让斡里衍有些难堪,这些线索不要说燕云殿,就是枢密院也没有;尤其是在得到消息后,所有人忙的是如何拦截生辰纲,根本没有人怀疑消息的真假。斡里衍不愿显得心虚,强硬地说:“消息不会有问题。” 杨志给说得一愣,斡里衍的表情有点像小女孩的蛮横,想了想说:“公主,如果这个消息是假的,那么对派去的人来说,就是龙潭虎穴,就是陷阱。大丈夫难免生死,但要是被宋人坑了,燕云殿就成了江湖的笑话。元老,我明天就不过来了,你让喜龙给我准备五百两银子,另外挑五名熟悉河北的高手备用,不要让五个人彼此见面,我会让沙净把他们的行动计划送过来。” 杨志这么痛快地接下任务,是人都听出杨志不愿与斡里衍啰嗦的意思,元狄笑道:“这么谨慎,连和这五个人见一面都不肯,是不是准备后天一早你就悄悄地动身?” 都是千年的狐狸,元狄一下子就猜到了杨志的用心,不相信燕云殿和枢密院的人。杨志既然怕出事,就预先设计好保险的手段,杨志肯定会让五个人出现在不同的地点,以便策应杨志撤退。让沙净送来计划,就是怕燕云殿不放心,给燕云殿一个掌控全局的机会,元狄能断定,杨志为了确保安全,自己的行踪不会告诉燕云殿的任何人,包括沙净。 斡里衍皱皱眉,这次安排杨志去大宋,对于燕云殿来说,还有一个甄别杨志的目的,弄清楚杨志是不是钑龙,但是杨志这样计划,就意味着在整个行动过程中,无人知道杨志的行踪,同样无法判断杨志是否与宋朝的官府有联系。耶律百里替斡里衍出面问:“杨志,说说你的具体打算。” 杨志给斡里衍和耶律百里各倒了一杯茶说:“目前我还没有具体的计划,暂时决定把五个人分别派往大名府、济州、汴梁,主要是大名府,安排三个人,我会叫他们打听留守司的消息,确定生辰纲的路线,再决定拦截的方法。” 耶律百里沉吟道:“你不会准备自己一个人去拦截吧?” (本章完) 第222章 生意伙伴 “怎么可能。”杨志淡淡地说:“我会安排洪日荣和蓟州阁的高手参与行动。” 听到这句话,斡里衍并不放心,洪日荣是个对杨志言听计从的家伙,杨志去辽阳期间,好几拨人去收买洪日荣,最后都是扫兴而归,从金钱到权力美女,愣是没有洪日荣感兴趣的东西。这样的一个人跟着杨志去中原,就算杨志不是大宋的奸细,也可能和洪日荣抢了珠宝,躲到哪里去逍遥快活。 斡里衍眼珠一转说:“杨志,我推荐一个人,和你们一起行动。百里叔,把人喊进来。” 耶律百里出去没多久,带进来一个大汉,身材伟岸,气势雄豪;杨志一看认识,是萧其德大哥,紫濛岗原先的大老板耶律里端。萧其德投靠了晋王,紫濛岗不得不表态,再也不是原来可以左右逢源的格局,耶律里端怕惹祸上身,干脆出来做官,这次被派到幽州来;耶律里端原来何等风光,此刻只是微笑着和杨志打一个招呼。 杨志起身回了个礼,对斡里衍说:“没问题,就让耶律里端与洪日荣一路,带着人到中原,到时候跟我会合。” 斡里衍问:“耶律里端能不能和你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杨志在心里腹诽,照应是假,监视才是真;杨志故作踌躇地说:“我在大宋是通缉犯,到现在各处还在画影图形捉拿,一个人行动目标小,我不想没完成任务,就在地方上惹得鸡飞狗跳。在辽阳,金人可是知道了我要进城的消息;宋朝的官军虽然打仗不怎么样,但是捉拿人的本身可比金国强,到时候耽误了大事可不好。” 杨志把话挑明,直接说了不相信辽国方面能对这件事情保密,眼角看着元狄;杨志相信,真要有另外一批人去劫生辰纲,斡里衍可能不知道,但是元狄绝对知道。元狄缓缓开口说:“杨志,你要是孤身一人,万一出了事,可就是连个救援的人都没有?” 元狄的口风很紧,多余的话一句也不多说,斡里衍虽然年纪小,但好歹是个公主,能力更是出类拔萃,对杨志的用心恐怕也是多方面的;作为赵王的同胞妹妹,谁知道会不会起其他想法。杨志恭敬地说:“元老,我只是为了这次去的人负责,如果情报无误,不仅要夺取海青珠,还要把人尽量安安全全地带回来。” 杨志这么一说,反倒让斡里衍不好说。耶律里端不满地叫道:“杨志,你竟然怀疑我是奸细?” 杨志无所谓地说:“在这样的行动中,怀疑是互相的,要不然就无法生存;你放着那么大的生意不做,一反以往的作风,想参与军机,本身的动机就值得怀疑。不过说句玩笑话,你放心,在行动中,我会给你足够的信任,哪怕你真是奸细,只要不动作,还是没事。” 秦王与晋王的矛盾虽然路人皆知,但是谁也不能摆在桌面上说;众人莞尔,耶律里端脸色铁青,偏偏对杨志的说法无法解释,只能把杨志的话当做玩笑,无奈地摇摇自己的头。斡里衍忽然收起笑容,吩咐身后的人:“除了百里叔,其余人都退下吧。” 耶律里端等人全部走了出去,斡里衍端起茶杯,问杨志:“说说看,你去河北,准备从哪里下手?” 其实不仅斡里衍想知道,耶律百里和元狄也很好奇,杨志晓得自己不能信口胡说,但是想到保州的都蕃长伍奇欧尼,杨志有了主意:“我在中州堂有个生意伙伴,可以从他那里买到消息。” “中州堂,是谁?”斡里衍立刻精神一振,相对于双龙会,中州堂才是燕云殿排在第一位的死对头,可是中州堂很神秘,燕云殿一直只抓到小鱼小虾,每次线索都被断的干脆利落;杨志能看重的生意伙伴,绝对不会是小人物,很可能就是一个突破口。杨志微笑着说:“公主,这个人的身份不能泄露,但是他一直负责监视双龙会的动向。” 杨志的态度很坚决,斡里衍冷冷地说:“你不相信我?” “怎么会。”杨志不卑不亢地说:“生辰纲这件事应该有很多人知道,我相信去大宋的也不会是我这一批人,如果说了这个人身份,万一有人找他去买情报,买了一个假情报怎么办?我背不起这个锅。” “杨志,你常说背锅,是什么意思?”元狄打岔问,杨志晓得元狄是帮自己解围,解释说:“岭南广州那边有个说法叫‘孭镬’,‘孭’是背起的意思,‘镬’就是锅的意思,那边话‘镬’与‘祸’同音,就常用镬代替祸的意思,背锅、背黑锅,都是带人受过、天降横祸的意思。” “大胆,本公主是这样的人吗。”斡里衍叱呵一声,随即笑起来说:“杨志,你确实很聪明,你猜到我们给你的是假线索,我们另外有安排人,所以你要去买消息自己求证。” 杨志脸色郑重地问:“如果消息是真的,公主以为枢密院和京都军不会安排人去行动,还有那些想在大辽建功立业的帮派与权贵,都会蠢蠢欲动。燕云殿也许没有什么金国和宋国的奸细,但是谁能说没有那些世家与枢密院的耳目。” 斡里衍流露出欣赏的目光说:“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百里叔,我们走。” 斡里衍和耶律百里走了,屋内只剩下元狄和杨志两个人,元狄看着杨志重新换了一壶茶说:“你有几分把握?” 杨志摇头:“消息没有确定前,一分把握都没有。” 元狄跟着摇头,元狄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眼神依旧清澈,淡淡地说:“你今天不大对劲。” 杨志笑起来:“像在做梦是吗?但那不是我,是燕云殿,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很多人好像忘记了刀光剑影的日子,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以为官府的机构一样,一个计划,一份公文,就能把所有的问题解决。” (本章完) 第223章 爽快 “喜龙可不喜欢听这话。”元狄似乎被一种回忆纠缠了,声音恍如隔世:“每一次燃烧起来的东西都会熄灭,多少年来,各色人等,能人志士,都想让燕云十六州回归中原,死的人何止十万,但是想让燕云十六州独立的,两百年来,只有中州堂,作为内患,大辽上下更加紧张。” “内患与外忧一样,没什么好担心。”杨志扯了一下嘴角:“重要的是我们看到的要是真实的东西,而不是别人想看到的东西。元老,渤海高永昌起兵是军队和渤海国的遗民,还有商人;按照这样的情况,中州堂是那些人组成的,总不能是每天为生计奔走的小百姓吧。” 元狄难得苦笑:“杨志,到此为止了。我明白,大辽不过是你的藏身之处,你想在这里安逸下去,但不到一年的时间,你接触的东西太多,有点疲倦了;可是你知道我和耶律百里等了多久,从少年到白发苍苍。现在辽国越来越不安宁,说不定哪天金兵打过来,我们就得行动,我是一早就把命许给大辽,但是你可以走,你足够聪明,知道自己可以怎么做。” 燕云殿的人平时养尊处优无所事事,其实是大辽的一把利剑,掌管着相当大的一部分隐秘力量,元狄把命许给了大辽,其实就是最后替辽国去刺杀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意思;杨志看了元狄一眼说:“黄龙府不过一千多里,为什么现在不行动,去杀了完颜阿骨打?是因为你们同样担心,燕云殿已经藏不住秘密了。” 元狄的苦笑还留在嘴边:“黄龙府是能随便杀进去的吗?你根本不知道完颜阿骨打兄弟身边有多少高手;我今天才发现,你小子是个热衷挑别人毛病的人,不错,我们是担心这个问题,但是该来的总会来,你难道能解决这个问题?” 杨志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试试,最起码现在金国的势力奈何不了燕云殿,暗流和明面是两回事,金军明面上进攻中京,但是暗地里的事,大宋、金国、我们,其实都差不多,在幽州这块地,燕云殿应该还占着优势,加上军队的力量,真要急了眼,双龙会、中州堂恐怕都不够塞牙缝的。” 元狄瞪了杨志一眼说:“别胡说八道,说说你的看法。” 杨志不慌不忙地接着说下去:“金国的细作不好相与,但是他们也有弱点,太强太狂,敢于冒风险,这次生辰纲就能布一个局,不管劫没劫到,我们可以传回来一路的假消息,让双龙会、中州堂、金国的细作动起来。现在燕云殿很落势,备受打压,情报很容易被有心人泄露出去,和辽阳一样,突然把发现的人全部杀了。” 元狄微笑起来,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在幽州的地面上,燕云殿最大的损失就是什么都没得到,元狄一拍巴掌,起身说:“我走了,就等着你从大宋传回来的消息。” 杨志一个人慢慢地喝完第三壶茶,感觉身体的状态基本上恢复了,才站起来回去;走出蓟州阁的时候,杨志问了一声严长之的去向,才晓得喜龙已经回来,严长之带着那名衙役去了喜龙阁。答话的人有些紧张,毕竟杨志是蓟州阁主,严长之的做法有点拿村长不当干部,没想到杨志笑笑说:“严护法回来,跟他说一声,我伤势复发,回去休息了。” 杨志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兴冲冲地骑上马走了,回到智泉寺旁边的家里,刚到门口,就看见门口停着两辆三匹马拉的豪华马车,车厢上金银装饰的图案在斜阳下分外刺眼,车夫、护卫有十来个人,正在一起聊天。站在门口的亲兵看见杨志回来,急忙跑过来牵住杨志座下马的缰绳,禀告说:“耶律磊将军与韩洙韩四爷来了。” 五个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韩洙满脸虬髯,正和罗吕、惠洪说得开心;耶律磊还是那么胖,穿着一声汉人的衣服,还是没有入乡随俗的习惯,与沙净一起笑眯眯地看着韩洙。看见杨志,几个人先后站起来打招呼,杨志请大家坐下,自己坐到主人的位置上问韩洙:“四爷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韩洙顿时换了一副苦瓜脸说:“杨阁主,当初我们说好,大通米行提供三千石粮食和五百套棉衣给怨军,换取一千匹马,你在交接的时候,天心大师也认可了这个条件,可是现在怨军大败,恐怕不要说一千匹马了,就是一百匹马也拿不到。米行亏大了,我在族内也无法交差。” 粮食和棉衣当时是交给天雄寺的,都有天心大师的收条;杨志的调离是官府的决定,有正式的批复。至于怨军在显州失败,那就是更没有办法的事情,韩家会这么拎不清?杨志微笑着说:“四爷,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小人物,你们韩家拿天心大师没办法,我就更没办法,不过我们是朋友,要是有我杨志能做到的事情,说出来看看,最起码能让在族内交差。” 韩洙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说:“杨阁主的酒坊已经查封,不知道能不能把酿酒的配方给我。” 耶律磊和沙净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韩洙韩四爷太不要脸了,就算是强取豪夺,也要讲点分寸;杨志反而神色如常,淡定的说:“酒坊是我和斡里衍公主的,这件事要公主同意,罗吕,还剩几位酿酒的师父?” “三位,被李处温抓走了两位,我打听过了,都在星河酒坊里押着。”罗吕还是做了不少事,杨志颔首说:“罗吕,要是韩四爷和公主说好了,就把这三个人送到韩四爷府上,连身契一起送过去。” 韩洙从怀中掏出一纸契约说:“杨阁主爽快,斡里衍公主是在下师妹,这是她转让酒坊的文书,请阁主过目。我不会白占阁主的这个便宜,酒坊的那块地我要了,折价二百两银子如何?” “成交。”杨志无话可说:“罗吕,把地契和五个人的身契全部拿来,交给韩四爷。” (本章完) 第224章 突然离开 韩洙心满意足地走了,特地留了两百斤响水稻给杨志尝尝;耶律磊跟着说了自己的来意,就是造纸坊的事,耶律磊知道杨志要去中原,所以很急。杨志哭笑不得,一脸的痛苦说:“你都知道我要去中原,我还有心思弄这些东西,等我死了,留给你发财。” 耶律磊用一种阴晴不定的神情看着杨志说:“别说的那么悲催,你独自一人出入辽阳都没有问题,那些宵小又能拿你怎样。说实话,我是担心你一去不复返,发了大财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你我朋友一场,好歹留点念想。” “念想。”杨志沉默,叹了口气说:“我忽然有点想念唐朝的杜甫,那首诗怎么说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显州的烽火已经两三年时间,听说耶律马哥也被金国生擒了,你的造纸坊准备开在哪里?” 耶律磊默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杨志,过了半天才说:“中京的形势比你我想象的严重,周围的城池大部分已经被攻克,好在城中还有十个月的粮食,武器也比较充足,才能稳定民心,估计能坚守一年半载。” 杨志冷笑一声说:“完颜阿骨打不是一般的人,每占领一个地方,便废除苛法,优待降俘,争取民心。这次金辽议和没成功,金军转入大举进攻,辽国吃了没部署就绪的亏,中京一直在最前线,各方面准备都十分充足,可要是金军真正的攻击目标是上京呢?” 耶律磊惊得说不出话来,吞吞吐吐说:“杨志,你真的是这样想的,耶律大石也是这样判断的,他说了,你要是告诉我这个假设,不妨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耶律磊不是被杨志的猜测惊住了,而是因为杨志与耶律大石不谋而合,杨志看着耶律磊的表情说:“军国大事我们插不上手,这些猜测也未必是真的,我看你穿了汉人的服装跟汉人没区别,不如和我一起去中原发财。”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耶律磊说得这么干脆,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耶律大石定下的计策,耶律磊登门,哪是为了什么造纸坊,就是为了和杨志一起回中原。惠洪三人也紧紧地盯着杨志,杨志想都没想说:“你回去收拾一下,我们三天后出发,你我各带两个随从,先入中原,然后让我们的人慢慢地渗透过去。” 耶律磊在保塞镇搜集情报多年,一下子猜到了杨志的思路,抚掌说道:“我们是用来惑人的工具,转移方方面面的注意力,实际上真正的杀手是后面出发的人,告诉我这笔买卖有多大?” 杨志估算了一下:“最起码十万贯。” “够了,我在幽州也呆烦了,就陪你走一趟。”耶律磊晃着胖大的身躯走了,沙净有些纳闷地问:“真的有十万贯?” 水浒传是这么写的,杨志像只狐狸笑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洪日荣要带着蓟州阁的人去接应我们,家里就交给沙净负责。罗吕,酒楼一定要经营好,惠洪大师是客,吃喝一定要让他满意。” 杨志然后在书房考虑到天黑,才把沙净、洪日荣、灵猫、李完花找来,沙净负责安排那五个燕云殿的探子,杨志给了一张写有地址身份的便签;洪日荣与耶律里端、严长之带着蓟州阁的五十个人在霸州等待消息,灵猫、李完花作为杨志的随从一起走,并且走的日期就是明天。 沙净的感觉怪怪的,他知道灵猫、李完花的武功不弱,又有在辽阳并肩作战的经历,被杨志选为长随一点都不奇怪;改变行程的具体日期,虚虚实实,是为了一行人的安全。但是要说沙净一点都不怀疑杨志的安排,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沙净同情杨志的处境,装作什么都没在意。 第二天晌午,杨志就带着灵猫和李完花出去闲逛,还特地让李完花打扮成一个男人;李完花一开始有些不情愿,可是等杨志带着他们走进一家茶叶店,李完花才发觉杨志另有安排。茶叶店不大,但是很整洁,掌柜的看到杨志急忙过来行礼:“见过东家。” 杨志点头说:“店面做的不错,赚钱吗?” “赚钱,就是生意小,赚不了多少。”要是沙净等人在,肯定能认出是在显州投靠杨志的突元鱼,他供出了高勇义的秘密,杨志没有食言,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在幽州开一个茶叶店,平时和他联系的人是洪日荣。杨志笑笑,递给他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恭喜你,你现在可以自己当老板了,去大宋汴梁陈桥驿,在那里找一个小门面,开个茶叶店。我到时候会去找你,如果你想过自己的日子,也可以随便找一个地方去度过余生。” 灵猫三个人都愣住了,背叛不应该被杀死吗?突元鱼踌躇了片刻,才接下杨志的银票,肯定地说:“东家放心,元鱼必不负所托。” 杨志赞许地点头说:“如果出了意外,你也不要回来,就在陈桥驿等我,我最迟在一个月内到那里。我们一走,就把这里的店关掉,洪日荣会在晚上过来处理,你不用和他交接,直接走就可以了。” 杨志还是拎了五斤茶叶出来,三个人上马直接来到耶律磊的住所,通报了姓名;看门人进去禀告的时候,耶律磊正在房中和小妾调情,准备走之前好好安慰安慰小妾,听说杨志上门拜访,耶律磊没奈何,压下心头的一股邪火,龇牙咧嘴地走了出来,见面就埋怨:“杨志,你可真会赶时间。” 杨志笑笑问:“跟随你的两名高手选好了吗?” “选好了。” “那我们动身吧,要是脚力快,天黑能赶到天雄军,和耶律大石将军见一面。” 啊,现在就动身,耶律磊的思绪转得飞快,立刻明白了杨志的意思,突然离开,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本章完) 第225章 变招 耶律里端没有见到杨志,只见到了洪日荣,得知前去的地方是霸州,第一时间跑回去向斡里衍公主汇报。斡里衍报以一个冷笑,杨志甚至没和喜龙见面,也没有再和元狄商议,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跑了;要不是城门口的守军机灵,看到杨志与耶律磊在半柱香的时间先后出城,立即有了猜想上报,现在所有人都恐怕还蒙在鼓里。 按照常规,杨志应该见见喜龙,尽可能地多要一点物资人手;临走前去自己的酒楼看看,查点账什么的,可是杨志压根就没在乎这些东西,和耶律磊抢先一步走了。这样一来,方方面面想要盯梢的计划就会化为泡影,杨志去了中原到底会怎么做,根本就没有人能掌控;坐在一旁的耶律百里沉吟说:“公主,我们和大宋之间互相交手的方式从来没有变过,每一个人尽量少泄露行踪,也是安全的需要,不告诉我们就不告诉吧。” “还是要尽一切可能追上去。”斡里衍琢磨着杨志的用心:“他朝那个方向去干什么?是为了和耶律大石见面,杨志不是不需要外援,而是他对燕云殿的人信不过,他找耶律磊就是为了耶律磊手下有一批在保塞镇呆过的人。难道杨志买消息的那个人是耶律磊介绍的,可是耶律磊从来没有说过他发现了中州堂的行踪?” 斡里衍说到最后,大眼睛咄咄逼人,耶律里端自然不会吱声;他不喜欢杨志的做法,但是更不喜欢这些皇子公主的指手画脚。是的,耶律里端从来不喜欢,他是一个直肠子的人,每一件事都会向别人表达的清清楚楚,在紫濛川做老大的时候,耶律里端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的手下和朋友,但是最后呢,在晋王的支持下,萧其德取代了自己,做了紫濛川的老大。 耶律百里企图从一系列的不合理中,找出隐藏的那个合理的真相:“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这次行动,目标就是海青珠,但是杨志和耶律磊说十万贯,这个数字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是包括海青珠在内十万贯,还是不含海青珠十万贯。” “不含海青珠。”斡里衍肯定地说:“当年梁子美可是花了一百六十万买的珠宝,阿骨打再小气,送给宋徽宗那个昏君的礼物怎么也不应该少于五十万贯。我明白杨志为什么要验证了,金人不会要钱,肯定是想带着五十万贯的物资回金国,这笔生意的消息其实比海青珠更容易打听到,百里叔,杨志他们会不会打听到消息,不去拦截海青珠,而是在这些货上面动点子。” 这种可能性很大,确定了海青珠就等于确定了这批货,杨志如果有耶律大石的帮助,又是在辽国的境内动手,那么得手的机会是相当大的,十万贯,或许还不到全部货物的三分之一。耶律百里开着玩笑说:“这倒是别出心裁,不过让洪日荣去霸州,耶律磊很可能盯着保州这条路,杨志自己去大名府打探,无论对方走那条路,杨志都来得及。公主,其实以我们的力量,也可以这么做,让察剌哈带一批好手到霸州,随时与耶律里端联系,另外派人盯死天雄军。” 耶律百里的主意就是黑吃黑,货物走霸州,只要洪日荣得到消息,察剌哈和耶律里端就抢先动手;如果货物走天雄军一线,那就更简单了,凭着斡里衍的身份,耶律大石最后肯定要将大部分的货物吐出来。斡里衍盘算良久说:“参与这件事的人都不是好相与的,我们只能拿杨志作掩护,杨志有两个漏洞,一个是耶律磊的形象太好辨认,二是杨志在辽阳扮演的是嵩山一气宗的蓝彬,我估计这次他还是要用这个身份。” 耶律百里顺着透过窗棂的光线,望向窗户外面的夕阳,若有所悟地说:“我们是到现在才想到,杨志那小子太可怕,恐怕在一两个时辰内就想明白了。这小子马马虎虎算个人才,我们可以自己寻找,但是不能向宋朝泄露这件事,否则就是在帮助敌人了。” 耶律百里知道斡里衍还是想甄别杨志,但是现实就是这样,不可能一次做成很多事,只要杨志回到辽国,以后有的是甄别的机会。斡里衍沉默片刻说:”我要去见师尊,这件事让人难以放心。” “我和公主一起去。”耶律百里主动请缨,现在铜一三人还在幽州城里晃悠,谁也说不准他们在什么地方,会不会对斡里衍下手;耶律里端其实被斡里衍的猜测吓了一跳,这才相信父亲临走时说的话:“别看你父亲是上京的留守、大辽的副元帅,但是在很多高手眼里,你老子是什么都不是,他们只是没有机会罢了。所以去幽州,不要想着建功立业,安全才是第一位。” 斡里衍要是当面不说,耶律里端怎么想也猜不到杨志竟然有这样的变招,耶律里端明白,杨志真要劫到十万贯物资,哪怕不进入宋朝的境内,让海青珠顺利到达汴梁,大辽上下也不会对杨志不满,毕竟成绩是实实在在。还有,在辽阳被通缉的蓝彬竟然是杨志装扮的,这小子真是诡异,自己当初在紫濛川就怎么没看出来。 耶律百里咳嗽了一声,耶律里端从思绪中惊醒,看看斡里衍,忙不迭地告辞出去;斡里衍过了一会儿,才和耶律百里动身,前往临朔宫。现在的临朔宫已经不是隋唐时候的临朔宫,在两百多年前的战火中,临朔宫被彻底地毁了,只剩下原来不到十分之一的东南角一块,被修缮成一座小的宫殿,历史上韩延寿等大人物住过,现在是寺公大师在幽州的居所。 只是两人到了临朔宫,才知道寺公大师已经出去了,斡里衍诧异中,寺公大师身边的小童子道济走过来施礼说:“师姐,师父是听说杨志离开了,追去了天雄军。” (本章完) 第226章 关卡杀人 万物在春天萌发出新的状态,路边的河水只有在这时候才有一点江南的影子,野鸭在水面上游玩,拍打着翅膀,扑腾出一片片水花,不时地叫上两声。青蛙在浮萍上跳跃,燕子在河边的柳树上筑巢,小草铺满了山野,白桦树抽出了新嫩的小叶芽。空气似乎也变得暖和,春风吹在脸上暖融融的,没有一丝的凉意。 官道上战马狂奔,杨志六人不在乎让路人侧目,一心在天黑前赶到天雄军;好在幽燕的民风更接近契丹人,在大道上如此忘乎所以的不止杨志等人,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如此,江湖豪客、军中健儿等等,完全忽略了道路旁洁白的玉兰、粉红的桃花、艳红的杏花、灿烂无比的迎春花。 前面哨卡的士辽兵似乎有了骚动,和三个看上去像江湖人物的家伙在起纠纷,边上不烦起哄的人,不停地点火:“江湖人物怎么了,还能比官爷大!对,不能放下手上的武器!” 杨志勒住了马,前面人头漫动,道路被封得死死的;耶律磊大摇大摆地纵马上前,两名随行的高手毫不犹豫地用马鞭拨开了看热闹的人群,大声吆喝着:“什么情况,大白天在这里劫道……滚开,谁他妈是你自己人?” 一名上来巴结的商人直接被一鞭抽到了边上,成功地吸引了争执双方的注意力,哨卡的辽军头目看见耶律磊那标志性的身材,心头一喜;耶律磊身上是有散官的官职,对这一路上的哨卡又熟,让头目觉得来了强援,高声地叫着:“耶律将军,这里有三个不明身份的人。” 不明身份的人,杨志只能感叹文化的散播,在大宋,对江湖人物也是这般称呼,遇到没有背景的人就抓,遇到强悍的就说个误会。耶律磊的坐骑挤到哨卡边说:“差不多就行了,老子今天还要赶路。” 三名江湖人物原来有些紧张,听耶律磊这么一说,顿时轻松了许多,挺直了腰板:“朋友,有眼光,我们漠南三英最喜欢结交江湖朋友,通一个姓名吧。” 耶律磊笑笑说:“朋友我有的是,不需要多三个人,你们按照惯例交了钱赶紧走人,不 要把官道堵起来。” 漠南三英年纪都在三十多岁,身材魁梧,坐骑都是好马,瞧出耶律磊根本不打算给面子,转眼便沉下脸,勒开了马头说:“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耶律磊怒极而笑,嘴巴不饶人:“三匹好马驮了个三个混账,真是白瞎了好畜生。” 漠南三英气不打一处来,狠瞪了耶律磊一眼,围了上来;杨志看看天色,决定速战速决,上前与耶律磊并肩,问辽军的头目:“他们过去要交多少钱?” “一人一两白银,共三两白银。”头目很有眼头见识,一口气报了出来;杨志点点头问:“遇到不交钱的怎么办?” “抓人,如果遇到反抗,杀无赦。” 漠南三英一听就火了,大声呵斥:“一个个都不想活了,老子从大漠一路走过来,还没交过钱。” 杨志抬头看了看漠南三英,冷冷地说:“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马上交钱走人。” 围观的人瞧出来杨志等人与漠南三英不对付,感到一种不祥的气息,都主动地散得远远的,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漠南三英打量着杨志,其中一个在颈部雕着豹子的大汉毫不在意地说:“哪里跑出来的一只乌鸦,老子就是不交,你又能怎……” 杨志和耶律磊同时叹了口气,说话的人话还没说完就栽下马去,眼睛如死鱼一样突出,喉咙里发出微弱到听不见的呻吟声,一只燕子镖插在喉咙口,眼见得活不成了。他身旁的两名同伴一下子愣住了,根本来不及反应,杨志的龙雀刀在空中一闪,就双双胸膛中刀,惨叫着掉落在地上。 众人看清楚的时候,杨志已经端坐在马上,龙雀刀还挎在腰间,似乎从来就没有动过;灵猫在杨志身后跳下马去,搜了三人身上的银两,足足有两百多两银子和十几张金叶子,直接把三十多两碎银子交给辽军头目,剩下的全部揣到自己的怀里。耶律磊的两名保镖牵了三匹好马,辽军头目接了银子,目瞪口呆地问耶律磊:“耶律将军,我怎么和上面说?” 耶律磊笑笑说:“他们是凶徒,活该如此,你报我的名字也行,报燕云殿的蓟州阁主杨志也行。” “杨志,那个在显州大破金人,一人闯了辽阳的杨志。”辽军头目眼中充满了崇敬的光泽,杨志笑着一扬马鞭说:“赶紧清路,我们还有事要办。” 已经不用吩咐,除了排成长队的马车,其他人早闪到两旁,留下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杨志带头,六人九马直接冲了过去。官道上恢复了秩序,两边长长的队伍开始向前移动,关卡的辽兵熟练地把三具尸体扔在一边的草地上,割下漠南三英的人头,准备回去领功;钱财骏马已经被杨志手下人拿走,辽兵看重的就是武器,都是好钢打造的家伙,带到县城里,还是能卖几个钱的。 耶律磊忍受着战马的颠簸说:“杨志,值得吗,这么急,你原先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你的动向,为什么现在不在乎了,还公开杀人。” “那是因为你,我是杀了人,可我没有报姓名,是你替我说出去的。”杨志淡淡地说:“你担心跟着我出去会吃亏,所以总想着让人知道你的行踪,就算没有这件事,你还是找机会,把我的名字说出去。” 耶律磊哈哈大笑说:“杨志,还真的没有瞒过你,看样子,我现在是太胖了,脑子都懒得动,想到哪说到哪,等这次事情办完了,我一定要开始减肥。” “减肥,好主意。”杨志笑着说:“何必等行动结束,不妨就从今天的晚饭开始,等会见了耶律大石,我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本章完) 第227章 结拜 真见到耶律大石的时候,杨志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现在时间紧张,哪有那么多时间闲聊;进了帐篷,还在上酒菜的时候,杨志就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耶律大人,如果真有海青珠这件事,金国无论如何都会换取大量的物资回到渤海,从沧州以西,现在是一片水泽,就算是用船把货物送到北面,也很容易被巡逻的辽军发现,最安全的走法还是从保州过来,虽然绕路,但是风险要小得多。” 耶律大石呵呵笑道:“杨阁主请放心,天雄军从今天夜里开始就展开巡逻,只是最好有准确的消息,毕竟这条路上还有从西京、夏国、西域的商队,很多人身后都有朝中大佬的影子。只要你传来真有这回事的消息,不管他们是一个月,还是一年运完,我都会把他们截住。” 耶律大石治军极严,也是少数几个文武全才的辽将,杨志点点头说:“我请耶律兄帮忙,也就是这个原因,从天雄军到保塞镇都是耶律兄原来熟悉的地盘,他只需要在这一带打探消息,在保塞镇或者保州留下一两个联系的地点,大名府我去就行了。一有消息,立即通过保州的联络点传回来,不会耽误大人的事情。” 耶律大石满意地一笑,忽然问:“杨阁主没借助燕云殿的力量,是有什么顾虑?” 都是人精,杨志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说了自己在霸州那边的安排,不加掩饰地说:“幽州的关系太复杂,燕云殿在耶律程古努一案后元气大伤,还要寻找铜一铜二等人,实在是力有不逮,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件事交给刚才辽阳回来的我。没办法,我只能尽力而为。” 杨志心里清楚,幽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可能瞒过耶律大石的耳目,这位可是以后建立西辽的主,一个不亚于曹操的枭雄。耶律大石什么都没说,看样子是认可了杨志的解释,端着一杯酒思考了片刻说:“按照阁主的安排,真要是金人从这里走,你告诉耶律磊的十万贯还真不是问题,但是我要问一句,你一个人回到大宋,不管燕云殿还是我们,其实都没有办法主动联系你,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打算?” 耶律磊昨天从杨志府中一回去,就安排了八百里快马给耶律大石送信,说了杨志吹嘘有十万贯的事情,耶律大石当时就很好奇;现在听了杨志的全盘安排,耶律大石更有把握了,杨志一定还有后手。耶律大石研究过杨志,纵观杨志在大辽的种种事迹,看上去惊险,但杨志每每能翻盘,最关键的就是杨志有后手,就像这次辽阳之行,当杨志前往的消息泄露,耶律大石就猜测背后有猫腻,但是杨志安全归来,说明杨志从一开始就估计有这种情况出现。 杨志看了一眼帐内四周的卫士,耶律大石一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耶律磊陪着自己;杨志看帐内只有三人,才低声说:“按照我的估计,去大名府的肯定不是我一个人,就是燕云殿恐怕还有一支奇兵,只不过我加入燕云殿不久,不熟悉情况,无法知道那一批人是谁。说实话,我现在没有全盘的计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耶律大石兄弟恍然大悟,杨志在燕云殿时间很短,恐怕只能把三十六位阁主认全,其他的人根本来不及了解;燕云殿要是这样安排,杨志就变成了一个吸引人注意的靶子,只要有人在大宋泄露杨志的行踪,大名府上上下下的注意力就会全部在杨志身上。所以杨志想的就是安全脱身,之所以愿意让耶律磊吃块肥肉,就是为了保住从保州到幽州的退路。 耶律大石果断地说:“杨志,我们都不是外人,尤其在这件事上我们利益相同,我给你一个底,你也不用另外想办法打劫金人的物资,你和耶律磊联手,所有的生意你们一人一半。” 杨志自然是希望这样,但杨志两世为人,清楚天上不会掉馅饼,自己又不是耶律家的什么人,耶律大石凭什么给自己这么大甜头;杨志的底线是三七开,耶律大石不能明面上拿钱,但是耶律磊可以多分一点。杨志微笑着说:“大人请明示。” 耶律大石摆摆手说:“都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大人大人的,杨志,我比你年长两岁,不如我们三人结拜,以后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一刻,杨志是打心眼里佩服耶律大石,作为一个辽国的贵族,和一个中原的叛军说起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心里障碍,言简意赅,表达得很自然;杨志当然不会扫兴,耶律大石在杨志的心目中比晋王的份量更重,毕竟西辽后来又存在了一百多年,晋王却是没两年就被他父亲杀掉了。 杨志笑道:“固所愿也。” 天雄军有自己的牧场,耶律大石立即喊进来护卫,让去牵一头黑牛和一匹白马来,另外准备香炉等物,酒席吃到一半,所有的祭礼都备好,耶律大石、杨志、耶律磊三人焚香再拜,耶律大石念一句,杨志两人跟一句,信口旦旦地誓说:“念飞耶律大石、杨志、耶律磊,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造福天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杨志早知道耶律大石的志向,否则在历史上,耶律大石也不会诈降金国,最后出卖天祚帝,杀了忠于天祚帝的萧乙薛、坡里括等人逃生,对于誓词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有耶律磊有牙疼的感觉,都准备打劫了,还要摆出一副道德君子的样子,累。不过耶律磊是老三,知道自己要是提出异议,一定会被耶律大石两人打得满头是包,硬是忍住不说。 祭罢天地,三人回到座位继续饮酒,杨志敬了耶律大石一杯酒说:“大哥,幽州方面人才辈出,恐怕有人会看穿我的用心,为了不给你添麻烦,我和耶律磊等会就动身,晚上在前面的集市休息。” (本章完) 第228章 突然杀人 谨慎,耶律大石有发现杨志一个优点,既然和自己结拜了,留在天雄军的大营里,应该是最安全的一个地方,但是杨志反而急于离开,没有其他原因,就是为了不让人抓到把柄,以后万一出事的时候,能有一个更加大的回旋余地。耶律大石也是心胸开阔的人,颔首同意问:“目前还需要我做什么?” “安排六个人到前面的一个地点等我们,尽可能和我们六个人是颜色一样的马。”杨志没有矫情,都说是自家兄弟,该开口的时候就要开口,要不然耶律大石反而会不放心;耶律大石笑着说:“我明白,连身形衣服都会差不多。” 耶律大石出去一会,回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前来六匹还没有打上烙印的战马,交给杨志、耶律磊;耶律磊熟悉这一带的道路,耶律大石就没有派人护送。那六个人肯定已经出发了,耶律大石当着杨志的面,交待了见面的地方,就在离这里最近的一个集市上,那里有耶律家的一个客栈。 最近的集市在三十里外,骑着快马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杨志等人刚刚喝了酒,正好散了酒气,一路奔驰,在月光下到了地方;很幽静的一个小集市,除了官道上整齐的树木,就是稀稀落落的一片房屋。耶律磊老马识途,带着杨志等人冲进了集市上最宽的那条土街,杨志意外地看见了三个不同颜色的灯笼,在两家不同的门楼前晃悠。 孤零零一盏残破的白灯,照耀着客栈那饱经风霜的招牌;土街对面额两盏红灯笼下没有任何牌匾,只有一个始终开着的大门,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是一家简陋的妓院;耶律磊的手下敲开了客栈的门,伙计伸出头来,正准备点头哈腰地说客满,忽然看见站在台阶下的耶律磊,一声嚎叫地跑出来,哆哆嗦嗦地问:“七爷,您老怎么来了?” 耶律磊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不能来?我们耶律家的产业我连看都不能看?” 杨志有些意外,他听得懂契丹语,原以为耶律家的一个客栈应该是有点档次的,可是眼前这样的一个客栈,收入绝不会比州县里的一个店铺收入高,耶律家是不是圈地上瘾,逮住什么都想做;但这一代的族长是耶律大石,一个心怀大志的枭雄,他会允许这样的一个客栈存在,哪怕房子是自己的,一年的收入还不知道够不够伙计的工钱。 耶律磊的态度不好,伙计苦着脸说:“七爷,你饶了小人吧,三年前您来住一次杀了鬼狐孙通,两年前您来赎了十一个姑娘,一年前您路过,大白天的和一个墓里出来的家伙称兄道弟,最后送了两百两银子。您老拍拍屁股走了,我们焦头烂额了好几个月。” “没那么严重吧。”耶律磊有些心虚,声音放低,吩咐说:“准备五间房,这是我二哥杨志。” 可是耶律磊说完,没听见伙计的答应声;耶律磊大怒,正要发火,却看见伙计的眼睛盯着从集镇外走进来的一个人;来人穿着一件质料很好、价值昂贵的绸衣,手里拿着一把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杨志和耶律磊顿时紧张起来,在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修罗伞仇不明,一个专门贩卖秘密的情报贩子。 杨志看看耶律磊,看看这家还有灯光的客栈,不确定仇不明是来买情报,还是来卖情报,难道这家客栈有问题?还是住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在里面。仇不明走到耶律磊的面前,客气地说:“我有一个足以震动天下的大秘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耶律磊直截了当地一指对面的妓院说:“我不需要什么秘密,我家的客栈也不会接待你,你去那边住吧。” 仇不明长得不丑,即使算不上玉树临风,也是一个很容易让女人动心的人;面对耶律磊的不在乎,仇不明只有转过头问杨志:“杨阁主,大名府的消息,想听吗?” 杨志笑笑说:“所谓秘密,就是没人知道,一般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他和他的父母妻子儿女亲戚,都有可能惨死于乱刀下。杨某孤身一人,没什么不敢听的,就当是冒一次险。说说看,是什么消息?” “一百两银子。”仇不明开口报价,杨志无所谓地摇摇头说:“说不说随你,我只能承诺,如果值钱,我会给你这个价格。” 仇不明把杨志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真的是不在乎的杨志,杨志身后的两名属下都是一脸不屑地神情,不对,仇不明忍不住对李完花多看了两眼;仇不明眼光锐利,经验极丰富,一下子断定李完花是个女人。仇不明正在猜测李完花的身份,就听杨志冷冷地说:“我不需要你的消息了,我要你的命。” 仇不明敢过来见耶律磊,就是认为自己不管如何,都不会有生命的危险,哪怕得罪了人,逃跑是肯定来得及的;但是杨志的龙雀刀一出手,仇不明就明白自己错了,他根本看不清杨志的刀路,此刻不要说跑了,仇不明连转身都不敢。仇不明的兵器就是手中的铁伞,眨眼间撑开,挡住了杨志的刀锋。 但是仇不明没有听见铁伞与钢刀撞击的声音,杨志的身形像飞鸟,盘旋着掠到仇不明的侧面,龙雀刀断处重生,刀光如链,在灯笼的照耀下诡异而刺眼;仇不明身形急退,铁伞中发射出十多支铁箭,盘旋着向杨志飞去,风声骤急。 灵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仇不明的这一击就像是赌徒的最后一注,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押了出去;可是这一击并不致命,既要不了杨志的命,也保不住仇不明自己的命。铁伞的箭射向四面八方,原本是对付群殴的招数,对付杨志一个人来说,就算仇不明转动铁伞,威力也是大打折扣;关键是转动铁伞影响了仇不明后退的速度,让杨志有足够的时间一刀奏效。 (本章完) 第229章 中原强盗多 杨志仅仅斜退了一步,又重新上前一步,避开铁箭后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让人错以为杨志似乎从来就没有后退过;灵猫等人只看到刀光一闪,忽然间半空中一片腥红,鲜红的血花是如此残酷,让人觉得自己连心跳呼吸都似已停止。但是真正停止心跳呼吸的只有仇不明,无力地倒向大地。 杨志龙雀刀入鞘,厉声对客栈伙计说:“去把里正找来,我怀疑这个人是大宋派来的刺客。” 杨志的说法让伙计口服心服,这顶大帽子砸在死人的头上,所有的活人都没有了罪过,每个人该干什么,就可以继续干什么,果然是七爷的二哥,够狠;伙计急急忙忙去喊人,杨志蹲下身子,检查仇不明身上的东西。耶律磊和灵猫也走了过来,看着杨志从仇不明的衣服里翻出了零散的碎银子和两片金叶子,包袱里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都是有点诧异。 杨志站起来,灵猫又从上到下搜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耶律磊摇着头说:“不可能啊,这小子是情报贩子,买情报从来不能少了钱,再说,仇不明做这行超过了十年,再说也应该有点别人的把柄什么的。” 耶律磊说的没错,这个时代也没有邮箱什么可以保存资料,仇不明行走江湖,更不可能把一些机密不随身携带,一旦路途遥远,或者急着要用,仇不明也来不及去取啊。杨志和灵猫的眼光都落在了地上的那把铁伞上,铁伞既然能装发射暗器的机关,要是有个缝隙什么藏藏东西,也是有可能的。 杨志走过去拿起地上的伞,上下检查了一番,果然发现蹊跷,旋开了三把上的手柄,在伞把的内壁果然是空的,杨志伸手一掏,是一沓银票和一本小册子。银票十四张,两千三百两;小册子记载的是仇不明出卖情报的资料,包括什么时候、什么情报、对象是谁。杨志把小册子放进怀里,把银票递给了耶律磊:“银票给大伙分了吧,给里面的六个人留三百两。” 耶律磊笑呵呵地说:“二哥,够意思。” 人是杨志杀的,但是杨志让耶律磊负责分钱,自然是白白给耶律磊一个做好人的机会,耶律磊也不客气,灵猫四个人每人二百两银子,自己和杨志一人五百两;最好耶律磊递给灵猫两百两银票和地上碎散的金叶子、银子,告诉灵猫后面的开销由灵猫管理。耶律磊不笨,就冲灵猫主动上前查看,就能猜到灵猫在杨志面前的地位不低。 李完花笑了笑,调侃说:“杨志,你要是做强盗,这一行恐怕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杨志摇了摇头说:“你的眼界太低了,武功什么我不好说,但是要说做强盗,现在中原最起码有好几个人比我强,有的人英雄豪气,如盗跖重生;有的人运筹帷幄,可以让僧人忘了佛祖,靠着一把钢刀出尽心头恶气;更有的人不屑于窃钩,一旦崛起,山河变色。” 山河是不是变色不知道,但是灵猫等人的脸色确实变了,杨志形容的人无一不是厉害到极点的角色,耶律磊带着心中的怀疑,试探着问:“二哥,我一直负责中原的情报刺探,怎么没听说这样的人物?” 杨志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北斗说:“快了,这些人都是一鸣惊人的人,其实你都听说过,甚至见过,但是他们现在都是平平常常的人,就算是江湖豪客也不是特别引人注目,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我问你们,我们的行踪如此隐秘,仇不明是怎么知道的,他是在这里等我们,还是从什么地方一路跟踪过来的?” 灵猫木讷地答道:“仇不明是走进来的,衣服上没有灰尘,靴子上的灰尘很重,说明仇不明没有骑马,所以跟踪我们而来是无稽之谈,他肯定是在这里等我们。家主是随意选择的路程和出发时间,应该是我们在天雄军做客的时候,幽州的快马超过了我们,仇不明才会到这个小集市来;既然是有人通知,就应该不止仇不明一个人,而仇不明发现我们,进来前肯定传出了消息,就是不知道传递消息的方式。” 杨志点头说:“对方的实力远远超出我的估计,这样的布局需要大量的人手,在各个城市村镇蹲点,检查来往的人。无论任何人,只要有一点可疑之处,就会被怀疑;一旦有情况,就通过快马、烟火等信号传递消息,三弟,是不是很像军队啊。” 杨志说得轻松,耶律磊的胖脸却抽搐了一下,能在这一带安排军队的人除了耶律大石,就只有宫帐军,连京都军都不行,宫帐军来的主事人会是哪一位呢? 伙计带着里正回来了,听说是燕云殿的人杀了人,杀的是大宋的奸细,里正是忍不住地打摆子,两腿直哆嗦。燕云十六州做官差的人没有不知道燕云殿的人,他们的权力极大,而且杀人没有理由,一个人被他们冠上奸细的名头,一般来说是很难翻身的,意味着杀了就杀了。 里正哆嗦了好一阵子,才提起胆子说:“小人只是地方的一个见证人,回去马上上报官府,只是不知道大人明天还在不在?” 杨志给里正看了燕云殿的腰牌说:“我明天还有事,就不在这里等了,我叫杨志,是燕云殿蓟州阁的阁主,我会留一封信,让你带到官府,说明这一切;你不用担心,真要是有事,可以让官差去燕云殿汇报,等我办完事回来,再和你们老爷一叙。” 阁主,里正知道,那都是燕云殿的大人物,这样的人物,杀死一个奸细还不是像捏死一个臭虫一样,县令是否有胆子一叙还不知道。好在这位杨大人答应写信,客栈是耶律家的产业,有耶律家的人作证,只要不是骗自己,自己如实上报就是,至于其中的弯弯绕,自己一个小人物,哪敢在里面操心。 (本章完) 第230章 耶律淳的人 等进了客栈,伙计把六个人带到最里面的一个大通铺房间,一张简陋的长桌,四周坐着六个人,正在喝酒,桌上已经叠起两堆碗,六个人还没有罢手的意思,看见杨志与耶律磊进来,六个人急忙站起来打招呼:“二爷,三爷。” 听称呼就明白,这六个人是耶律大石的人,而不是耶律家族的人,要不然应该和伙计一样,称呼耶律磊为七爷。杨志大笑:“我大哥没看错你们,你们兴许还真能替我们办点事,先赏你们一点银子花花。” 耶律磊直接把一张三百两银票扔在了桌子上,盯着六人沉声问:“我大哥有没有交代你们什么话?” “没有。”为首的一个大汉肯定地说:“耶律大人只说一切听从二爷的吩咐。” 耶律磊的眼中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嘴里喃喃地说:“大哥可从来没有对我这么放心过。” 这些话耶律磊当然不是对杨志说的,只是心中有些难受,杨志拍拍耶律磊说:“大哥不是不信任你,你们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他宁可在心中把你看低一点,也不愿你出事。你现在说,我们是睡一觉,还是喝一夜的酒。” 杨志看起来像是个大老粗,但远比别人想像中聪明得多,也远比任何人想像中可怕得多;耶律磊不笨,很快明白了杨志的意思,懒懒地说:“我要睡觉,从早上被你从幽州拖出来,到现在还没好好地休息。” 杨志点头说:“那就休息,留下三个人给你,你们明天中午再出发,让店小二给马喂饲料,我们五更天出发。” 不需要多说,每个人都明白,伪装成耶律磊主仆的人跟踪杨志走,剩下的三个人跟着耶律磊走,灵猫等人各自去了伙计安排的房间,耶律磊和杨志在伙计的房间说了一会话,敲定了在大名府、保州、定州、涿州见面的地方,分别是大名府的狄公祠、保州的春风酒楼、定州燕城的许麻子剪刀铺、涿州智度寺塔。 都是和衣而睡,李完花对杨志和灵猫有着足够的信任,三人睡在一个房间里,连兵器都摆在身旁;到了五更天,杨志等人起身收拾,临走前,杨志特地去了耶律磊的房间,耶律磊眯着眼睛坐起来,摆摆手说:“二哥,我就不送了,免得暴露行踪,到了大宋注意一点。” 耶律磊留在辽国的境内,几乎没有一点危险,杨志笑笑,掉头就走;穿越到宋代,总算有了两个名义上的结拜兄弟,不管感情如何,杨志都感觉到一点家人的味道。灵猫站在门口,似乎并没有特别注意什么,但是灵猫能听出耶律磊话中的感情,看出杨志的那一份犹豫;灵猫对走过来的杨志笑了笑,一起来到马棚。 六个人骑上骏马,在黑夜里冲出集市,启明星正在遥远的天际远去,空气里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路边的树叶和小草上布满了露水,湿漉漉的;寂静的夜里只听到马蹄声,树影子渐渐的稀疏,星斗虽然在减少,杨志等人却有一种天空越来越高的感觉。一口气跑了四十多里路,曙光已经在地平线出现,开始揭去夜幕的轻纱。 扮演耶律磊的三骑在七十里后先后走开,只留下杨志三人朝着前面的方向继续前进,又走了十几里地,李完花放慢马速问杨志:“你是不是担心逃不出那些人的魔爪?” 杨志大笑说:“没有那么恐怖,只不过有人不愿意看到我和耶律磊能劫到生辰纲,并且对我的身份有些不放心。” 李完花恍然大悟说:“所以你昨天晚上才会不讲道理地杀人,为的就是警告那些人。只可惜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不怕他们报复吗?仇不明的身上并没有大宋奸细的任何证据,银子也被我们瓜分了。” 杨志与李完花并马而行说:“很多人知道蓝彬是我,所以我不能冒险,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具体的行踪。至于仇不明,他的那本小册子记录了很多从他那里购买消息的人,会让很多人同意他是大宋的奸细。购买消息的人总是有些难言之隐,要不然走正常的官府渠道就是了,何必花冤枉钱去买一个还不知道真假的消息;这样的人有谁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仇不明是大宋的奸细,才能说明这本小册子是栽赃陷害。” 李完花出身大家族,这种故事听说得也算少,叹口气说:“那些人可是不好对付,他们一旦知道,难道不想抢回这本册子。” “说得好!”杨志夸了一句,灵猫摇摇头说:“不会,真能做到那一步的人何必来买消息,他们不需要花钱,真要是买了消息,事成后,仇不明早就被灭口了。再说杨志不是一般的人,谁要来找麻烦,都要掂量掂量,杨志,你猜猜,仇不明的背后是谁?要报仇,也只有他们了。” 杨志其实一路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斟酌着说:“只有一个,耶律淳的人。” “谁?”灵猫和李完花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耶律淳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人,杨志看着前面的一个大镇说:“在幽州能同时调动宫帐军和江湖好手的人并不多,李处温他们要是有动作,肯定会安排黑石帮的人参与,像仇不明这样的高手舍不得用;燕云殿不缺高手,但是宫帐军是调不动的。如果我们没有猜错,前来主持这件事的,应该是寺公大师。” “为了什么?”女人的反应就是直觉,李完花想弄清楚杨志为什么不说是斡里衍公主;杨志悠悠地回答:“斡里衍能调动的只有皇族和燕云殿的高手,并且斡里衍支持的人肯定是赵王,他们是同胞兄妹;但是寺公大师不会支持赵王,赵王远在大同,寺公大师的活动范围主要在上京与南京,在这两个地方都有影响力的只有秦王和耶律淳。” (本章完) 第231章 平常心 李完花看着杨志说:“如果是这两个人硬要与你为敌,现在你的头颅还在脖子上,实在是一个奇迹。” 杨志没有发怒,脸色没变,连眼睛也都没有眨一下说:“我也看是这么想的,看得出来,我在他们心目中的价格不低,但是不管是什么人,我都要试一试,看究竟是谁的头颅会从脖子上落下来。” 晨风中,杨志神闲气定,灵猫在杨志的另一侧微笑摇头:“不知道寺公大师会不会亲自出手对付你。” 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值得寺公大师出手的,能让寺公大师亲自出手,那是一种资格,意味着杨志在寺公大师心目中的位置,也意味着杨志在辽国武林中的高度。三个人说着话,三匹马仍然在向前奔跑,杨志的心里有了一丝企盼,自己和寺公大师真的能动上手吗?那是自己的生死战,还是一个向上的一个台阶。 迎面蹄声如雷,一队五十人辽军骑兵叫嚣着而来,清早的大地上总算有了一些杂音,看见杨志三人,骑兵们难免有些奇怪,散漫地围了过来;杨志掏出宫帐军的腰牌问:“前面是什么地方?” 能有这种腰牌的都是宫帐军的军官,为首的伍什长属于京都军,自认惹不起,在马上拱手说:“回禀将军,前面就是涿州地界,离永泰军还有六十多里路。” 杨志谢过,三人不慌不忙地朝永泰军赶去,现在已经是大白天,要是像夜里那样狂奔,肯定会吸引所有人的眼球,什么保密,那都是扯淡;辽军跑了,跑得很快,李完花看着散乱的骑兵背影,本来想笑的,却还没有笑出来,就听见一个人叹着气说:“现在我才知道,你又一次把所有人刷了。” 路边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多出来一个汉人道士,白发飘髯,道骨仙风,和上次不一样的是,寺公大师手中多了一根绿玉杖。杨志也很想叹气,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可是看着寺公大师那副冷冷的表情,杨志又叹不出来,反而跳下马,满脸堆笑地走上前去施礼:“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前辈,还真是意外之喜,前辈是来郊游的?” 寺公大师微微一笑,一双锐眼审视着杨志说:“原来是想在幽州与道友见面的,没想到道友行程匆匆,贫道只好赶来;好在对于道门来说,天地旷野才是寄托所在,贫道倒是认为正是你我手谈的好地方。” 杨志好像没有听懂寺公大师的话,朝四周看看问:“大师是在和我说话吗?我可不是什么道士,大师找错人了。” 寺公大师忽然掉头问灵猫:“你跟的人是不是疯子?” 灵猫似乎也认识寺公大师,有些为难地说:“好像不是。您老可能看走眼了。” 敢说寺公大师看走眼了,这又是一个不怕死的人,灵猫说完了这句话,已经下了马,走到寺公大师的面前抱拳行礼,一本正经地说:“见过师叔,只是今天场合不对,杨志是我的家主,只能下次给师叔跪下来磕头了。” 灵猫竟然是寺公大师的师侄,可是看样子一点不像是假的,寺公大师怔了半天,才又叹了口气道:“现在我才相信耶律淳说的不假,杨志是个了不起的角色,随随便便都能遇到看得起他的人,既然你的身份在这里,退到一边去,我要你的主人单独比试。” “无耻。”李完花一声叱喝,从马上飞过来,站在寺公大师对面说:“你好歹是一个武林前辈,要有点前辈的风范。” 寺公大师仰面大笑:“好!说得好!只是这件事我是绝对要做的,是个死约会,杨志,你不会准备靠着一个女人的阻拦,就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杨志面不改色地说:“难得前辈看得起,哪怕性命拼掉也无妨,小高,你们俩退到后面去。” 杨志突然改口小高,说明杨志的思路还是很清醒,即使在这种关头,依旧能照顾到不让灵猫的身份泄露;灵猫按住了李完花的肩,拖着李完花向后退,轻描淡写地说:“杨志现在武功大涨,未必拼不过寺公师叔。” 寺公大笑:“有道理,说得有道理,杨志,既然遇上了,我们就拼一个生死。” 杨志认真地说:“能不能不这样玩命,我有点怕。” 寺公大师的笑声骤然停顿,霎那间,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静静的原野,静静的风,天地间忽然变得像死一般静寂,就是马儿也吓得不敢发出声音。杨志第一时间抽出了龙雀刀,在寺公大师这样的人物面前,杨志可不敢玩后发制人的游戏,万一玩脱了,被对方三招两式解决了,冤枉找谁哭去。 杨志在辽国也会过不少的一流高手,不管武功到底如何,最起码以宗师和前辈自居,面对杨志这样的年轻人,差不多都是自恃身份,试几招意思意思。但今天寺公大师的心思完全不一样,丝毫没有爱惜羽毛的顾忌,从一开始就把杨志当作平辈看待,那就是准备不留余地,双方生死一战。 寺公大师伫立在那里,绿玉杖已经合在双手的手掌中,四周的景色顿时有些变化,仔细一看,就是小草、灰尘都动了起来,从地面上慢慢上浮。双方还没动手,李完花就感觉到一阵窒息的紧张,侧头看灵猫悠闲地叼着根青草,李完花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灵猫笑着摆摆手,低声说:“世事莫要强求,我们看戏就是。” 灵猫的心里其实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灵猫与自己这个师叔交往不深,寺公大师已经近十年没有和人动过手,灵猫无法做出更精确的判断;从现在的动静来看,寺公大师走的气宗的路数,很可能与杨志的厮杀只在三五招就分出胜负。灵猫有信心的,杨志喝过龙血,吃过龙肉,体质与常人不同,之所以能在化鹏功突破,恐怕不仅仅是苦练和悟性的原因,更是龙血刺激的结果,寺公大师如果不能保持平常心,未必能讨到好处。 (本章完) 第232章 鱼化鲲鹏 杨志修炼的化鹏功和太玄经也属于气宗,自然清楚寺公大师提升功力的做法,最适合两人决斗,虽然很耗功力,但是可以把全身的内力在几招或者十几招中用完,那么每一招的威力都将是平时的数倍。杨志不可能让寺公大师提升到那个地步,大笑一声:“前辈,看刀。” 话音一落,杨志身形便横越而出,直扑寺公大师;破虏刀一共七式,每一招都是简简单单,杨志借助平原的地形,身体在接近寺公大师的气圈时开始快速旋转,利用速度的变化,踏进了寺公大师的气圈,然后突然一顿,龙雀刀幻出风沙暴般的刀浪,漫天刀影地朝寺公大师冲去。 虽然只是一刀,但是在寺公大师眼里,九重连绵的刀波不断转变着角度,每一重刀劲叠加,汇成威力无筹的凌厉刀气;寺公大师知道自己实犯了严重的轻敌错误,他原以为杨志的武功再高明,在耶律百里手中三招就负了伤,是在高明不到哪里去。但是杨志的这一刀,却显示出这小子已经是接近铜一铜二那般级数的高手。 不过寺公大师已是势成骑虎,如果不能杀了杨志,这些年在辽国辛苦建立起来的威名,将尽丧于这片平原;寺公大师的精气神瞬间提升至巅峰状态,脊肩猛挺,挥杖封住龙雀刀,两人身形一震,杨志倒飞出一丈有余。杨志身形在空中舒展,一个持刀式缓缓落地,眼中只看着自己掌中的龙雀刀。 李完花一声惊呼,但是场内的两人仿佛都没有听见,杨志的神情有如老僧入定,对寺公大师是否追击似乎毫不关心;而寺公大师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李完花忍不住看看灵猫,灵猫看出来寺公大师是无法追击,但是对其中的原因也弄不清楚,只好无奈地摇摇头,示意李完花不要出声,免得干扰杨志。 两人不知道杨志的心神全放到化鹏功的幻想中,在与寺公大师交手之前,杨志并没有领略过气宗的这种境界,只是感觉风舞、狂沙等招式更讲究的是内力的爆发;但是与寺公大师这一招,就让杨志领悟到了破虏刀刀谱中天地无穷的意思。杨志此刻提起真气,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眼中只有龙雀刀,进入守中于一的境界。 寺公大师早已达到掌握全局的境界,潜意识中视整个战场如棋盘,先前让他顾忌的正是杨志在空中鱼化鲲鹏的身形变化,那么自然;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明明寺公大师已经占据了优势,但是因为刀杖相交的反震力,寺公大师明白,就算自己勉强出击,在杨志已经摆好刀式的情况下,未必能讨到好处。 寺公大师终于往前面走了一步,灵猫和李完花能看到随着这一步,寺公大师四周的气势狂增不已,一股巨大的气流卷起了地上的树叶、灰尘,与天地浑成一体。在李完花的眼里,全无破绽可寻;灵猫松了一口气,射出惊异之色,赞赏道:“杨志果然要得,孤心照明月,一刀断千愁。“ 李完花一愣,这是百年前刀神荼惊涛杀了天山五剑时,旁观者送上的名句,摆在杨志身上恐怕不符实际吧;寺公大师此时连走两步,直接冲到了杨志面前,寺公大师衣衫忽然飘拂,绿玉杖摆动,登时风云变色,连观战的两人都能感觉空气中的风声,还有一种莫名的干燥。杀气漫天,刀杖相触,火星四溅;两人并没有分开,而是继续在一个圆圈里颤抖,刀杖再次相接,一转眼便是十几下的碰撞。 杨志在气势比拚上没有落在下风,但是灵猫两人仍然不敢奢望什么,这次是生死相搏,不到有一方丧命会不罢休,寺公大师可不仅仅是气宗的高手,杀人方面也不差。杨志终于变招,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杨志在寺公大师横杖的时候,龙雀刀骤化刀芒,直击寺公大师。 寺公大师明知杨志的有点不合常规,但无暇多想,功聚双臂,一声长啸,还是准备用杖硬架杨志,毕竟杨志的功力,比起寺公大师几十年修为差得太远;可是等刀杖接触的时候,寺公大师才发现不妙,因为杨志的力量比前面的十几次小了很多。 灵猫和李完花看呆了,杨志竟然借着寺公大师的这一架,凌空而起,刀若流星,从寺公大师上面直刺下去;刀风压顶而来,在真力贯注下就是刀背也能杀人,更不要说龙雀刀的刀尖。寺公大师心知不妙,身形一错,双手举杖封出杨志断金裂石的一刀,两般兵器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激响。 杨志给寺公大师震得借力斜落,脚未触地,就朝空中劈出一刀,正封住寺公大师的千万道杖影,给旁观者的感觉,寺公大师的绿玉杖就是故意朝龙雀刀撞过去的。杨志身形一滑,抢入寺公大师杖影,龙雀刀蓄势而发,一招天飚,凌厉无匹,笼罩范围又广;眨眼间,刀杖交击几十次,有如钟磬频敲,频率越来越快。 灵猫站了起来,寺公大师的优势在真气上面,这样以快打快的近身搏斗,肯定是杨志这个年轻人占便宜,加上双方距离拉不到,一寸短一寸强,龙雀刀比绿玉杖占优,此消彼长,持长兵器的寺公大师竟要在近距离应付杨志,两人还真的是有一搏。 蓦地一声鸣响,人影倏分,杨志的龙雀刀已经插入刀鞘,冷冷地盯着身体在摇晃的寺公大师;灵猫急忙掠过去,只见寺公大师的胸前中了一支袖箭,真正致命的是肋下的一刀,正在渗出鲜血来。寺公大师的面色苍白,狠狠地看了灵猫和杨志一眼,不顾伤势,强行纵身离去。 李完花跟着奔过来,望着寺公大师的背影是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灵猫无奈地说:“杨志的心机远高于寺公师叔,袖箭是诈,袖箭发出以后的变招才是真正的杀招。杨志,还真有你的。” “噗通“!杨志没有回答,已经瘫倒在地。 (本章完) 第233章 死讯 风云气概楼桑里,土壤膏腴督亢图。 荆轲刺秦王时带去了两份礼物,一个是樊于期的人头,一个就是《督亢地图》,督亢指的就是涿州,战国时期燕国的膏腴之地,现在也是大辽的贡米产地。涿州地势平坦低洼,和幽州之间隔着一个良乡,另一边与定州隔着一个新城,自古南北兵锋,涿州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后周时期,周世宗柴荣英明神武,率军水陆并进大举攻辽,一个多月内收复瀛、莫、宁三州,以及益津关、瓦桥关、淤口关三关;收复瓦桥关时,兵锋已逼近涿州,只可惜柴荣病重班师,功亏一篑。因此造成了一个意外,就是大宋天子赵家,虽然已经立国两百年,但是祖籍之地始终在辽国手上,没办法荣归故里。 宋太祖赵匡胤虽然生于洛阳夹马营,但其出身于涿州赵氏,曾祖父赵珽还做过涿州刺史,北宋帝室的祖籍就在涿州。光是这一点,赵家天子不知道被大辽和两国的百姓嘲笑多少次,想必睡觉都有些不安心。 涿州城里,人头攒动,一派繁华的景象,作为与大宋最接近的一个大城市,看上去相当繁华;街上的货物很全,瓷器、丝绸、香料、茶叶等等,几乎是应有尽有。与幽州不同的是,涿州街上大部分都是汉人,如果去掉辽国的旗帜和那些穿着军装的辽军,就像一个大宋的城市;走在街上,杨志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杨志没有戴面具,是灵猫帮助杨志和李完花化的装,看上去都在三十多岁,往四十在跑;就算见过杨志的人也未必一眼能认出来,更不要说根据一张不准确的图画来认人。杨志和李完花手挽着手,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路,逛了几家铺子,找到了一个摆在店铺外的小摊子,一人要了一碗又香又辣的羊肉汤。 他们穿着平常人的衣服,没有必要到店里去喝酒,杨志的伤势还没完全好,也不可以喝酒。喝完羊肉汤,两人还是手挽着手,走回住的那家客栈,按照杨志的安排,两人装扮成一对走亲戚的夫妇,灵猫扮作行商,分别住在一条街对面的两家客栈里。已经五天了,杨志的伤势好了六七成,现在每天这样闲散地度过,杨志和李完花的心头其实都是有些企盼,要是一直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杨志转头一瞄,一队辽军骑兵从身后疾驰而过,大约有四五十人的样子,刀箭在身,风尘仆仆;为首的两名军官正在小声嘀咕:“寺公大师真的被杨志杀了,那可是大事,听说耶律淳王爷震怒,燕云殿这一次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谁知道呢?听来也是古怪,寺公大师那么神仙一般的人物,杨志怎么杀得掉。” 两名军官说的是契丹语,距离杨志与李完花不远,虽然说话的时候越走越远,但是杨志听得很清楚,心里顿时大吃一惊,寺公大师是从自己手里逃走的,到底是最后伤重而死,还是被其他人暗算了,这得打听清楚。联想到耶律淳的没有底线,杨志的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拐过街角,灵猫坐在一辆骡车上,朝杨志微微点头,灵猫同样化了装,与原来的模样有很大的不一样,要不是当面见到灵猫的手笔,杨志就算在路上看见,也会迟疑个分把钟;杨志笑着走过去,看了看骡车上的药材,低声说:“是不是寺公大师死了?” 灵猫的态度很沉静,拿过一把党参递给杨志,轻轻地说:“我在燕风楼听江湖中人说,寺公大师见到辽军骑兵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地上写了杨志两个字,志字还没有写完就死了,恭喜你,从此跻身武林顶尖高手行列。” “这是要我死的节奏啊,我那一刀看在寺公大师两块肋骨的当中,要是死的话,寺公跑不了多远就应该死了。”杨志翻看着党参,苦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你飞过来,惊走了寺公大师,我弄不好还会死在他手里,最多是个两败俱伤。” 当时杨志其实力气已经耗尽,在寺公大师逃走后,杨志一松懈下来就晕了过去,等过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杨志已经被灵猫摆在了骡车上。要不然三个人何必滞留涿州,还要分开来掩饰身份,就是怕寺公大师和耶律淳的手下追来,现在倒好,追的人死了,杨志是有嘴也说不清楚。 李完花拿起两株车前草问杨志:“现在怎么办?” 杨志沉吟着说:“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后天走,耶律淳再厉害,也不能让这一带的郡县全部关闭城市检查,消息既然传到涿州,我们小心一点便是。不过你回去后,换一个客栈,搬到我们隔壁,彼此” “好吧,就这样,我会注意来往的人。”灵猫一个人,行动方便;杨志和李完花付了党参和车前草的钱,一起回到了客栈;他们住的叫福海客栈,灵猫在街对面的客栈叫燕南客栈。杨志两人住在二楼的一件单间,从灶台上倒了一壶开水,杨志提在手上,便上了木板楼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杨志把茶壶放在木桌上,李完花顺手关上门问杨志:“耶律淳会不会画影图形捉拿你?” 大宋、金国已经通缉杨志,要是大辽再通缉杨志,杨志真的是无路可走了;杨志笑着摇摇头说:“耶律淳做不了这个主,哪怕他现在怒火万丈,他能向别人解释,寺公大师为什么离开了幽州吗?我可是没有这个能力的,燕云殿现在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肯定会在这个问题上争执,只要耶律淳暗地里派出的人找不到我们,过两天去了大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你准不准备再回来?”李完花和杨志各坐在桌子的一边,李完花忍不住地问;杨志笑笑说:“想要我陪你去逍遥岛?算了吧,我还不知道我师父算不算逍遥岛弟子。” (本章完) 第234章 更夫夜行 “肯定算。”李完花有信心,就凭杨志练成了化鹏功,现在这么高的身手,逍遥岛也会大力欢迎,江湖门派嘛,讲的就是水涨船高,哪怕是武林禁地,也不会离开这个套路。杨志杀了寺公大师的谣传迟早会传到南方,只要自己三个人不说,谁知道真相;在逍遥岛的眼里,只要杨志愿意加入,就是白捡了一个一流高手。 杨志笑笑说:“你想得太简单了,万一是有人杀了寺公大师呢?” 李完花本来就是个聪慧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冒充民女混进金国的王府,把大金国卫王完颜斡赛骗得团团转,闻言脸色微变问:“你是不是认为还有其他人看见了我们的厮杀,他们暗地里杀了寺公大师,嫁祸于你?” “大概不会。”杨志倒了两碗开水,沉稳地说:“那里是平原,视野开阔,如果有人,灵猫那家伙肯定会发现,如果真的是有人杀了寺公大师,那也应该是来接应寺公大师的人,一般的小人物就算看见寺公大师躺在那里,也未必敢动手。” 江湖豪客杀人,多半是为了扬名立万,但是杀了寺公大师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一件事,那不是扬名立万,那是给自己找一大堆仇家;一般的人恐怕还是选择帮助寺公大师结个善缘,以后在辽国也可以行事方便。只有另外怀有目的的人,才会去杀寺公大师,但是寺公大师留下杨志名字的举动让杨志猜不透,辽军骑兵到的时候,寺公大师到底死没死,这个名字是不是当着骑兵的面写下来的。 不过杨志还是不想去和耶律磊的人联系,耶律大石一支怎么说也是皇族,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就算耶律大石和耶律磊相信自己,没有恶意,谁知道会不会在关键的时候,某个家奴或者族人闹出什么幺蛾子。杨志不出现,耶律兄弟最多以为是杨志已经去了大宋,所以前面与灵猫见面的时候,杨志甚至都没让灵猫去打探消息。 客栈里也没有什么事,杨志和李完花各自练功,杨志多停留几天,也是为了多指导李完花一点化鹏功的诀窍,可是李完花的状态和杨志前面十几年一样,不要说突破,连上升的征兆都没有。练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李完花终于忍不住,摆摆手说:“灵猫说得没错,你靠的是龙血龙肉造成的突破,根本与练习方式无关。不练了,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杨志答应了一声,看李完花合衣躺下,继续练自己的功夫;其实杨志在行走坐着是的时候都可以练功,这些天之所以趁着疗伤的机会静心琢磨,就是想探索气宗的奥秘。寺公大师在气宗的方面的造诣远远超过自己,但是在实际交手中并没有占多大优势,杨志想不透,到底是寺公大师学艺不精,还是自己的功夫真的高到可以与寺公大师抗衡。 窗外的路上响起了打更声,杨志才知道到了一更天,随着打更人越来越近,杨志忽然心生警兆,打更人的手太稳了,竟然打出了节奏,听在一般人的耳朵里,只是感觉好听,但是听在高手的耳朵里,忍不住想做出反应,杨志顿时明白,这是有人来探路,看看这些地方有没有江湖高手。 杨志立即停止练功,靠近了窗口,为了能看见对面客栈灵猫的信号,杨志住进来,就在木窗的隔条中做了手脚,留下了两个小孔,可以清楚地看见对面和楼下的街道。一个很普通的打更人,青衣白袜麻鞋,手里拿着铜锣木棒竹更,走在青石板的路上,每一步都是一样的距离,一样的节奏,与打更的声音十分协调。 杨志看了好几分钟,才在月光下看到打更人的一个侧面,面目呆板,但是眼神像一条毒蛇,即使杨志知道自己开的口很隐蔽,在夜里根本不会发现,但是杨志依旧看到打更人朝这个角度望了望。杨志用木塞塞上小孔,走回自己在通铺上的位置躺下,悄悄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房顶上不断传来夜行人跳跃的声音,就连李完花也被惊醒,只是被杨志捂住嘴,示意不要发出声音。杨志听到有人从楼顶翻进了客栈,不由得想笑,以这些人的实力,大白天直接进客栈搜查便是,何必晚上鬼鬼祟祟,这样的行径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涿州的官方不同意这样的扰民行动,逼得这些人晚上出来。 涿州是永泰军的大本营,杨志听沙净说过,现在的都统制是皇族的另外一个实权人物西南面招讨使耶律佛顶,一个同样对耶律淳不满的人。当年耶律淳出卖的萧无奈就是耶律佛顶的好友,如果说在燕云十六州最恨耶律淳的人,耶律佛顶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杨志皱了皱眉,沙净的消息看来完全正确,这个假和尚也太懂风俗人情了,假如做官,不做和尚,是不是更有前途。 走道里传来蹑手蹑脚的脚步声,李完花突然一把趴在杨志的身上,腰肢像蛇一样扭动,发出一种带着火热的声音;杨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最好的伪装。杨志感受着幸福的诱惑,眼睛死死盯住插上门拴的房间门,对方只要敢撬门,杨志会在第一时间推开李完花,冲过去杀人。 来人在门外听了两分钟,悄悄地走了,很显然,人家做过功课,知道房间里是一男一女;李完花唱戏唱全本,人走后还表演了五分钟的时间。杨志望着李完花娇媚的面孔,只感觉体内有些燥热和反应,杨志强忍下想要抱着美女的冲动,一动不敢动,等着李完花翻回到自己的原先的位置。 李完花最后在杨志脸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低声说:“怕走火入魔是不是?” 杨志同样低声地说:“我已经走火入魔了。” “坏人。”女人的心事不可捉摸,李完花说完就去睡了,还真的睡着了,只留下杨志在心里叹气,给人占了便宜,还被贴上一个贬义的标签。 (本章完) 第235章 走得掉吗? 第二天一早,杨志就在两条街外的茶馆里与灵猫碰头,两人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装作不是很熟的样子,灵猫选了一张靠墙的桌子,杨志站着寒暄了几句,才在灵猫身边坐下,面对着茶馆门口;茶馆里没有其他客人,不像对面酒楼的生意,一如往常地好,闹哄哄挤满了人。茶博士上了茶以后,还是守在茶馆的门口,一边等客人,一边和路过的街坊邻居打招呼。 杨志揭开茶碗盖问:“你昨天跟下去没有?” 灵猫是刺客出身,最擅长的就是跟踪潜伏,昨夜那么大动静,灵猫没有理由不出动的;灵猫面无表情,就像一个熬夜刚睡醒的人,低声说:“跟过了,跟到了武阳台,在那里有一个大院子,说他们的藏身之所;是来了一个大人物,萧乙薛,搜查的人就是他的手下,不过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耶律马哥在押送黄龙府的路上,被天心大师救了,现在已经到了上京,出任北院枢密使。” 灵猫听杨志简单说过在显州的事,知道耶律马哥对杨志是十分器重的,杨志沉吟说:“难怪燕云殿不断出事,寺公大师急着要杀我,他们是准备在上京、中京失守后,在南京让耶律淳称帝啊。这么一说,铜一他们的案子就很可疑,不过现在我们自身难保,还是明天去大宋吧。” 灵猫思考着说:“明天你们先走,我跟在你们后面,要是只有一两个不开眼的家伙,我就帮助你们清除掉,遇上大队人马,我们就逃走。其实最关键的是新城,那是我们绕不过的一个点,萧乙薛很可能已经派人去那里死守了。” “萧乙薛兴许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一定顾得上我们。”杨志笑笑说:“只要官府的通缉文书没有出来,一切都来得及,要是明天早上在城门口看到文书,我们就往永定河方向走,大不了找一艘船过河,走一步算一步。不过为了减轻明天的压力,今天要给萧乙薛找点事做。” 灵猫笑了:“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了,昨晚上我在一个大院子附近,杀了五个黑衣人,不过奇怪的是到现在,对方还没有搜查到这条街。” “已经来了。”杨志的目光落在茶馆门口一个穿着长袍的人身上,蓝色的长袍很新很耀眼,但是杨志认出了侧面的那张脸,就是昨天夜里打更的那个更夫;更夫往茶馆里看了一眼,只有两个饮茶的茶客,便走进了对面的酒楼里。杨志不动声色地说:“你露了一手,人家肯定不安心,今天肯定满城的人在打听消息,看看谁敢公然与他们为敌,敢小觑他们。” 杨志的位置看得很清楚,更夫走到酒楼门口,想想又走回来,直接进了茶馆,来到两人桌前,笑着说:“看二位不是一路人,在聊些什么?” 原来如此,杨志的装束像个殷实人家,灵猫就是一个跑单帮的小商人,这样的两个人能有什么共同的话题;杨志晓得无法清静,不高兴地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么多事。“ 更夫没在意杨志的态度,掏出一块腰牌说:“我是宫帐军的人,我怀疑你们在图谋不轨,说你们是什么人?” 杨志冷冷地站起来说:“宫帐军又怎么样,难道现在地方上的事也是你们管,我记得涿州可没有宫帐军。” 茶博士跟在更夫后面走过来,看上去浑身不自在,慌里慌张地说道:“大人,你们要是有事到外面说吧,我就是一个小本经营的小商人,可全靠这个茶馆活命。“ 杨志站起来,微笑着对茶博士说:“你放心,我们现在就走。” 更夫一步上前拦住杨志,冷笑着说:“你们走得掉吗?” 更夫话音未落,忽然觉得肋下剧痛,低头一看,一柄短剑已经刺进自己的身体,巨大的疼痛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跌倒的途中,被灵猫按住移到墙边的一条长凳上;茶博士吓得刚要喊叫,被杨志一掌拍昏,放在一张茶桌边。杨志低声说:“我先走,马上去接李完花出城,骡车不要了,你做我们的马车夫,南街的糕饼铺前等我们。” 杨志在进涿州的当天就买了一辆马车,原本准备是杨志扮作马车夫的,现在只能改变方案,杨志先走,万一被人发现死了一个人,最容易被怀疑的就是后走的灵猫,衙役们搜查的也是与灵猫打扮相似的人。 杨志说完就离开了茶馆,回去接李完花;灵猫捡起掉在地上的腰牌,搜了更夫的身子,才慢慢出去,迅速没进人流里。灵猫走到南街的糕饼铺前,选了三样糕点,让伙计包扎好,付了钱,回头就看杨志驾着马车而来,杨志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杨志微微地一点头,停了马车,灵猫跐溜就上了马车,坐在副手的位置。 在路人的眼里,灵猫就是一个提前出来买糕点的下人,李完花掀起帘幕,露出如花的玉容问了一句,灵猫就提出糕点钻进车厢里。在帘子后面换了衣服,恢复原来的面目,灵猫才在另一条街出来,与杨志换了位置,挥鞭赶车。 阳光普照下,南门人来车往,一副忙忙碌碌的繁华景像,不出意外,城门口除了正常的官兵,还有三五成群的江湖人物;马车随着长队缓缓地向车外驶去,毕竟前面还有与大宋直接接壤的新城县,官军的检查并不算严格。拦住马车的军官只是问了灵猫一声:“上哪去,马车里是什么人?” “我家老爷和夫人,去新城走亲戚。”灵猫毫不犹豫地回答,军官上前掀开帘子,看见扮作中年人的杨志和年轻貌美的李完花,呵呵笑笑,顺手放下帘子说:“你们老爷好福气,出城费二两银子。” 涿州虽然是走私之城,但是从北面往南面严禁走私的只有马匹,所以对一般人都比较马虎,更可况孤零零的马车里又没有什么货,守门的官军想到的就是捞钱;灵猫一直观察着前面人出城的动静,晓得是惯例,掏出二两多碎银子递过去,就被放行出了城。 (本章完) 第236章 进城 离开城门还不到五里,灵猫三人就听见身后的一阵喧闹,回头看,城门外进城的人流忽然间就停止了,应该是遇到关城门之类的举动,正在等着进城的人在宣泄不满。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灵猫一扬手中长鞭,催动马车快走;树影在慢慢地向后面倒过去,杨志出来坐到副手的位置上问:“搜过身吗?” 灵猫享受着马车的速度,意气风发地说:“从你说今天走,我就明白你是要我杀人搜身,怎么可能不搜,除了些银两,倒是发现一件古怪的东西,这个人叫晁和,身上有大宋的路引,山东济州郓城县开出来的。我记得你安排燕云殿卧底的一个地点就是济州,那里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人物。” “济州前些年出了一个王老志,不过是濮阳人,郓城县吗?”有名字有地点,还是姓晁的,杨志感觉有点意思,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从大名府出来第一站就去郓城县,一个带着宫帐军腰牌的宋人,有趣,我仿佛看到了第二个自己。” “可是人已经被我杀了,他是谁?” “昨天打更的那个更夫。”杨志不相信灵猫不知道,看着前方的路说:“亏得是你出手,要是我,恐怕没有几十招解决不了。” 这就是杀手与江湖高手在武功上的差别,杀手讲究的是杀人的技巧,一击中的,事了拂衣去,每一个招式都是最讲究实效的,所以多少高手都死在武功远比自己低的杀手手上;按照更夫昨天晚上表现出来的功夫,杨志要是光明正大地挑战,即使能赢,多少要费点力气。灵猫摇摇头说:“你有袖箭,要是和庞稷一样淬了毒,威力会更大。” 杨志洒然笑道:“不要说笑!等有时间,给你打造一套,到时候你自己淬毒,省得天天在我耳边磨叽。” 灵猫连连挥鞭,催着马车快走,担心城里有人追出来;直到过了十里长亭,又过了三十里界碑,回头看看,根本没有追人的队伍;灵猫稍微把速度放慢一点,只要条件允许,就不能把马累狠了,后面的路还长着呢。总共走了大约五十多里,就看见了新城县的三十里碑,两地离着实在是不远,坐着马车两个时辰都不要。 就在快要到新城县城的时候,两名契丹军官带着公文从涿州方向飞驰而来;杨志看着两骑过去,伸手拿了龙雀刀和早就准备好的包袱,笑着拍拍灵猫说:“我下车了,你和李完花先进去,找个最大的客栈住下;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是一个搭便车的客人,现在独自在看风景。如果看到捉拿我的画影图形,你独自回头到城门口看动静。” 此刻太阳已经开始西坠,灵猫凝视了杨志一眼,无奈地说道:“难怪你一路和我坐在马车前面,原来是早已算计好的,就按你说的做,注意安全。“ 灵猫是感觉杨志太小心了,可是马车到了城门口的时候,灵猫真的看见了杨志的画影图形,刚刚贴上去,送信的军官就站在一旁,还有几个江湖人物在城门口晃悠;宋辽百年无战事,新城县并没有作为前哨阵地的那种紧张,守城门的官兵和衙役更在乎的是进城收一遍税,出城再收一遍税。 灵猫交了五两银子,赶着马车很顺利地进了城,立即在附近找了个客栈安排李完花住店,把马车留在客栈里,灵猫一个人晃悠悠地掉头,在城门口附近找一个面摊坐下,要了一碗面,一份牛杂,慢慢地吃起来。 杨志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自然也看到海捕文书,只不过化装后的杨志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和海捕文书上标注的年纪差了许多,没有人注意;至于旧刀鞘里的刀,更没有人检查,大辽尚武,来往的江湖人物、客商、行人都带着武器,要是一件件看,城门口的军士就什么事都不要做了。 衙役们的眼睛都在那些车队和商队身上,杨志交了五两银子,就被军士放行,可是刚走进城,就听见身后喊了声“站住”,一名江湖人物跑着追了上来;杨志等人追到身后,回头问:“有事吗?” 追来的是一个挺机灵的家伙,二十多岁,短小精悍;来人看看杨志说:“我要搜身。” “搜身?”杨志顺手给他一个耳光,然后把宫帐军的腰牌给他看了一眼,冷冷地说:“不想死就赶快滚蛋,别耽误了耶律淳王爷的大事。” 来人眼冒金星正要叫喊,看到腰牌,听到耶律淳的名字,硬是活生生把到嗓子眼的声音咽了下去;他只是一个江湖上跑腿的,要是和替耶律淳办事的宫帐军的高手起冲突,确实和找死没差别。他只能暗叹自己倒霉,原来是想捞点外快,没想到遇到宫帐军的军官,还是化装成平民,难怪那些有点地位的人都不愿意到新城来,毕竟敢走私的都是有背景的人。 可是看着杨志大摇大摆远去的背影,这个江湖好汉又有些心里不甘,躲躲闪闪的,远远地跟在后面,想看看杨志到底去哪里;灵猫早看见这一幕,确认没有第二个人跟过来,灵猫付了面钱,跟在这个江湖好汉的后面。 杨志似乎不知道后面有人,边走边逛街,转眼天就黑了下来;灵猫知道,杨志看到了自己,这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瞅准一个人群拥挤的机会,灵猫几步贴近那位江湖好汉的身边,一指点在那人背后的魂门穴上。路人只看见一个人突然瘫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人群乱作一团,越是看不清楚,越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纷纷往路边躲避。 有见多识广的人看了说:“快去找大夫,好像是羊角风。” 这个时代羊角风被看做一种怪病,在老百姓印象中是治不好的,人们听了更加慌张,杨志和灵猫趁着混乱靠近,相视一笑,一前一后来到李完花住进去的客栈。 (本章完) 第237章 寻根问底 天空中飘起了雨,在暮色中形成亮灰色的雨幕,丝丝连连;客栈的景象让杨志想起了在扬州躲避的日子,三天两头换着地方,都是这样不大不小的客栈,没有达官贵人,各种身份的人因为种种目的,耐心地等在客栈里。客栈里卖酒菜,暖烘烘的空气里弥漫着酒香菜香,喝酒声、喊叫声和女人的斥骂声音,都混入在伙计与掌柜的吆喝声中,时不时有人把碎银两与铜钱扔在掌柜的柜台上,也不知道是酒菜钱还是住宿费。 放眼所见大多是辛苦奔波的人,很多人应该是走私客,见证了黑夜的消亡和黎明的出现,一张张酒桌上,人们嬉笑怒骂,有种同甘共苦的感觉。掌柜的态度还是保持低调,而伙计在这样的雨夜,对旅客的态度有些冷漠,看见杨志,吆喝的声音大的有些走调;灵猫早就和李完花一起开了两间房间,李完花是单间,灵猫在外面的大通铺。 杨志装作陌生人,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二楼剩下的三个单间,要了李完花斜对面的单间,在柜台上付了一两银子的定金;杨志就一个包袱,其实并不人注意,可是要了单间,让伙计和喝酒的几个豪客都多看了几眼。这可是杨志不希望出现的情况,谁知道这家客栈的底细和那些豪客的真实身份,只不过杨志不想住大通铺,这个时候的人卫生习惯太差,有些人身上难闻的味道,能够不接触最好。 杨志不担心自己会失态,身上还有燕云殿与宫帐军的腰牌,在这样的小店狐假虎威一点问题都没有。伙计是个年轻的矮个男人,留着短短的胡子,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幽州口音:“客官,你准备住多久?” “一个晚上,给你的。”杨志回答说,顺手递过五钱银子;伙计接过杨志打赏的五钱银子,立即换了一副笑脸说:“那您要注意了,客官,外面有两桌多疑的家伙,一伙是什么药材商人,抠得很;另一伙是江湖上的英雄,为首的人叫拼命三郎石秀,有钱的时候就是商人,没钱的时候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杨志轻声笑了笑,拼命三郎石秀,还能干什么,强盗呗;杨志明白了,自己的举动让人以为自己身上有红货,连伙计都有这样的阳光,石秀他们怎么可能一点没猜疑。杨志小心为妙,在伙计退出房间以后,仔细检查了门窗,看到木门上有门栓,心里有了谱;在房间里耽误了二十分钟,杨志才出来。 大堂里已经没有空桌子,伙计迅速地收拾了别人留下的杯碟,给杨志空出一块地方;杨志问了问伙计,然后点了一斤白切羊肉和五个炊饼、一壶热茶。伙计转身径自走了,去后面的厨房准备;坐在杨志对面的一个穷书生上下打量着杨志:“英雄贵姓?” 这个问题问得很巧妙,杨志似乎没意识到,望着书生面前的米饭和咸菜,轻松地说:“萍水相逢,没必要寻根问底。” 这个时代人都很自觉,一般的穷人晚饭都是随意吃点什么,像灵猫为了扮演好马车夫的身份,根本没有在大堂露面;大堂里的每个人面前基本上都是点了样把荤菜,书生只点了咸菜,明显在这里吃饭是因为习惯和死要面子。意识到杨志的不屑,书生看了一眼杨志,怪腔怪调地说:“大丈夫坐不改姓行不更名,在下神算子蒋敬。” 一个客栈遇到两个梁山好汉,杨志有被幸运彩蛋砸到的感觉,不动声色地问:“先生是要给我算命吗?” 蒋敬回头看看四周的人说:“这里人多嘈杂,算命要静下心来。” 蒋敬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看上去寒酸,依旧保持着一点算卦人的傲骨,在旁人看来, 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杨志暗暗用真气探视,发现蒋敬的功夫虽然不高,但是绝对有功夫,这样的人就算失魂落魄,也不会费神跑到辽国这个边远小城;但是蒋敬来了,还在这样的客栈里装孙子,事情怎么会如此简单。 蒋敬没有立刻说到钱上面,好歹让谈话的气氛显得融洽,也正合杨志摸底的心思,至于蒋敬是不是准备到自己的房间里探路,杨志不在乎,杨志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说:“那就更没有必要通报名字了,晚上先生若有空,可以来我的房间里算,要是算得准的话,酬金五两银子。” 杨志这么干脆,倒是蒋敬没有想到的,眼睛随即又打量了杨志一遍,有些狐疑地答应下来;旁边桌上的几个客人听见,都不由得多看了两人几眼,不过江湖上的古怪事情太多,这些人也没有大惊小怪的样子。杨志注意到的,是另外两桌,一桌是三个人,坐在大堂的角落里,从杨志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另一桌是大堂中央的五个人,两叠酒碗已经堆得老高,还在行着酒令,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不满眼光。 五个人中最出彩的是一个大汉,固然不是什么玉树临风的风流人物,但是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在五人中有一种舍我谁与的气概;杨志的听力可以覆盖整个大堂,从五人的对话中可以断定,那个大汉就是拼命三郎石秀。大堂里的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到石秀身边几次,都被石秀打发了回去,让杨志欣赏的,就是石秀回绝的时候,没有什么粗鲁和不悦的神色,从从容容。 伙计把茶、羊肉、炊饼送上来,杨志便倒了一碗热茶,吃喝起来,杨志吃喝的动作很斯文,让对面的蒋敬一愣,立即晓得自己一开始看走眼了;杨志吃了三个炊饼和一斤羊肉,基本上就饱了,看蒋敬已经吃完饭,要了一盏茶,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杨志便明白,蒋敬肯定住的是大通铺,不想这么早回去。杨志让伙计重新换了一壶热茶,拿起剩下的两个炊饼,便漫步朝自己房间走去。 (本章完) 第238章 宋大哥 路过灵猫的房间,就听着里面正在七嘴八舌地说着荤话;灵猫是不可能一个人睡一间大通铺的,听说灵猫是一个漂亮女人的马夫,一个房间里的人都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不停地向灵猫打听李完花的情况。灵猫也是装龙象龙装虎象虎的人,和一帮人搭讪说得是有模有样,杨志微笑着摇摇头,灵猫真不愧是高明的刺客,隐蔽性太好。 杨志回到屋内,又去打了开水洗脚,回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墙角那一桌三个人正巧住在自己隔壁,李完花房间的对面。三个人和杨志一样,回去就关上了门,但是在洗脚的杨志意外地听到一句:“殷天鉴到了定州没有?” 杨志停住了自己的动作,殷天鉴不是高俅的小舅子吗?听说他正在沧州等地得意,呼风唤雨,犹如江湖一方霸主,好端端地跑到定州来干什么,听这人问话毫无尊敬的成分,想必也不是一般的人;杨志就听到另一人回话:“辞列大人,殷天鉴已经到了,和我们的人见了面,一直在催问三百匹马的事。” 辞列,杨志晓得是金国的一个使臣,和曷鲁一起被派到汴梁去游说大宋,这件事没有瞒过燕云殿,在邸报中出现过这两个名字,按道理说已经坐船回渤海了,难道只是回去了曷鲁一个,辞列依旧在河北瞒天过海地办着其他事情。杨志现在被宋金辽三国通缉,是一肚子的恼火,此刻想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在新城杀了辞列,让三国都不好受。 大辽禁止向大宋私运马匹,一次性三百匹马可以说是大买卖,一年也不知道能有几趟,难怪殷天鉴会亲自出马。杨志沉住气,一面继续听着隔壁的动静,一面在自己心中推敲,金人是通过渤海运来的马,还是直接从辽国买的。既然能运到新城,在辽国肯定有一个保护伞,这个大人物又是谁。 辞列的声音再次响起:“要通知萧大人,推迟几天再把人派过来,要不然大批辽国黑白两道的高手和宫帐军的探子,难免有几个眼疾手快的,要是有人发现端倪,毁了这条线就太可惜了。所以一定要强硬点,让他们这两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当作没看见。” “是,小人这就去通源钱庄。”下人答应一声,不过几秒钟就听到有人出门的声音;辽国实行宵禁,下人这时候出去,在宵禁前肯定回不来,但是没有丝毫犹豫,恐怕是身上有腰牌之类的玩意,不担心被查到。杨志暗自思量,这一带都是耶律家的权贵掌控一方,哪来的萧家人,难道是这一次追过来的萧乙薛。 萧乙薛这头货在历史上是被耶律大石杀死的,杨志不会和他死磕,不就和金国勾结做生意吗?辽国不知道多少权贵在做这种事,根本轮不到自己一个通缉犯去管,那个通源钱庄以后有机会再说。住在同一个客栈,杨志现在不能直接杀人,那会把自己曝光在众人的视线里,只能把李完花送到大宋,再看有没有机会潜回来杀人。 新城如此重要,杨志不相信金人会在一颗树上吊死,没有安排自己的联络点,完全依靠着辽人的作用。对于辞列的死,杨志不需要多想,有灵猫这样的高手不会有任何问题,只不过是哪一种死法;不过杨志不能主动去找灵猫,杨志现在等蒋敬,杨志考虑在蒋敬走以后,塞一张纸条给李完花,再让李完花去通知灵猫。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蒋敬在门外敲门,很客气地询问有没有人,杨志神情淡漠地把门打开,什么话都没问,就把蒋敬让进了屋子。蒋敬一进屋,脸上心虚的笑容顿时变成一种说不清的自信,拱手说:“先生想知道什么?” 明明在大堂的时候,蒋敬一副毛遂自荐的样子,可是现在言下之意,却好像是杨志在求着蒋敬解惑。杨志和谢石交往甚久,晓得江湖术士的许多手段,见怪不怪;不过看在蒋敬是梁山好汉的身份上,静观蒋敬下面有什么噱头,杨志笑着说:“我是生意人,测一下天下大事,看以后宋金辽三国,哪一国安静一些,能够让我不担心地做生意。” “哪里都不会安静。”蒋敬信心十足地说:“金辽战事不断,生灵涂炭,大宋贪官污吏遍地,哪有做生意的地方?” “那你认为最后的赢家是谁?”杨志自然不会给蒋敬糊弄的机会,下一个问题直奔主题;蒋敬愣了一分钟才说:“宋大哥。” 宋大哥,难道是宋江,急着粉墨登场,但是想想历史,这时候宋江也应该是万事俱备,只等着造反了。至于说阎婆惜那段故事,谁知道是真是假,杨志故意皱眉问:“宋大哥是谁?” “及时雨宋江。”蒋敬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就是把宋江的底细告诉了别人,但是蒋敬不在乎,这里是辽国,杨志就是一个商人,最多是独行大盗,蒋敬自信能摆的平。杨志听公孙胜说过三个宋江,现在能确定,有鸿鹄之志得就是及时雨宋江,杨志随意地问:“山东及时雨?” 神算子蒋敬一阵心喜,杨志既然听说过宋江,后面的话就容易说了,蒋敬的腰板一硬说:“兄弟既然知道宋大哥,那我就长话短说,宋大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虽然三十出头,但是有养济万人之度量,扫除四海之雄心。” “虎相狼形。”杨志想起了谢石对童贯的评价,四个字脱口而出;蒋敬吃了一惊,杨志的这个词用得相当准确,摸不准杨志到底是什么人,蒋敬慌忙拱手说:“蒋某眼拙了,没想到先生是同道中人。” 杨志摆摆手说:“我哪懂这些,只是前些年在汴梁,跟着一个大人物去王老志的相馆,在旁边听了几句,王老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那话说得……蒋先生,那个宋江莫非要角逐天下?” (本章完) 第239章 房顶听音 杨志话刚说完,李完花门前响起了敲门声,两个客人喝醉了酒,跑到李完花门外撒酒疯,一面敲门,满口都是下流的话;李完花倒也聪明,装着淑女死不开门。这也太巧了,蒋敬前脚到自己这里来,后面就有人在门外生事;杨志当机立断,给蒋敬一个机会,装作被打搅的恼火样子,冲出房门,三下五除二地把两人教训了一顿。 看着两人狼狈不堪地逃掉,杨志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关上门睡觉。杨志打人的时候表现的全是外家功夫,和一般的江湖豪客无二,眼角扫到几个房间和石秀那暗中窥测的目光,杨志只是在心中冷笑;不管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有心,杨志既然在别人眼里是有红货的,就应该身具武功小心翼翼。 看着两人狼狈不堪地逃掉,杨志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蒋敬还在原处没动,朝杨志竖竖大拇指就走了,看样子没有了说宋江的兴致;杨志无所谓笑笑,扔过去十两银子,看着蒋敬离去。杨志关完门,回头仔细坚持自己的东西,包裹着龙雀刀的布捆和自己包袱上已经被动过了,留在上面的记号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蒋敬有同伙,被自己揍的两个人就是蒋敬一伙的。 什么事都怕没有先例,有了先例就等于有了底线,客栈里顿时安静了许多,聪明的人立即各自回各自房间;灵猫早停止了闲聊,跑上了二楼,看场面清净了才像个狗腿子一样,跑到李完花门前问安,李完花故意大声吩咐:“去帮我谢谢那位先生。” 灵猫借着这个由头进去见了杨志,杨志表面上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在灵猫耳边蚁声说了辞列的身份,并说了要让辞列死于非命的设想。灵猫笑笑,同样耳语说:“刺客,没有不会用毒的,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国仇家恨,总算有机会收取一些利息了。我们明天一早出发,他们毒发在下午或晚上。” 哪怕高丽与金国和谈了,灵猫的心中依旧放不下过去的仇恨,更担心成为双方权贵交易的牺牲品,要不然也不会跟着杨志跑出来;灵猫现在和杨志的心思差不多,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藏身之处,但是有可能出出心头的一口恶气,灵猫是绝不吝啬动手的。 灵猫另外告诉杨志,两个挨打的客人也是二楼住单间的客人,就在西面的最后一间;神算子蒋敬倒是真的住在大通铺,就在灵猫隔壁的房间里。临出去的时候,灵猫指了指杨志房间的窗户,高声谢着出去了,顺手关上了杨志的房门。 杨志回头打量窗户,又打开窗户,不由得哑然失笑,这扇木窗足够大,窗棂雕刻着扇形图案,是四个小方格攒插成一个整图案,只要打开窗户,拿下窗棂就可以出去。杨志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吹熄了油灯,倒下来睡觉,养精蓄锐。 过了一个多时辰,隔壁的房门响动,去送信的人回来了,向辞列汇报:“马匹已经到了城外的农庄,掌柜的说萧大人也是这个心思,所以没有派人过来,正好今天他们有人得了疯病,又安排了一半的人回涿州。只是话里话外都是要我们抓紧时间,寺公大师的死毕竟不是小事。” “是啊。”辞列遗憾地说道:“我们刚刚与寺公大师谈好条件,也把太玄经给了他,谁知道就出了这种事。不过我仍然怀疑,杨志的武功就算再高,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杀了寺公大师,难道其中有什么蹊跷。” 一直陪着辞列的那个人声音有些沙哑:“现场的人说,只有刀伤,应该只有一个人,否则以寺公大师的能力,哪怕是快死了,多写一个名字肯定没问题。大人,石秀一伙从涿州就开始瞄上我们,要不要把这个人除掉,否则时间长了,总是祸害。” 辞列应该是考虑了半天才说:“石秀应该没有发现我们的秘密,他只是看着我面熟,或者记起我和他叔叔见过面,心中有些疑问。这个年轻人有能力有心机,打草惊蛇反而不好,这一两天交易后,再把他解决了。” 杨志等到二更天,才打开窗户,把,搬下窗棂,悄无声息地翻出去。还是阴云密布,天空中看不到月亮和星星,夜风中,风铃和树木发出恐怖的声音,新城县不是后来现代化的县城,也不是同时代汴梁那些大城市,只不过是辽国边关上一座县城而已,大街上并没有巡逻兵的影子,只是在高空中能看到打更人和行走的军人稀稀落落的影子。 杨志翻上房顶,并没有打算冲进辞列的房间来一场血洗,杨志想弄清楚的是石秀等人的各自打算。先前从喧闹声与蒋敬的介绍中,杨志已经弄清楚石秀房间的位置,是西边的第二间;杨志轻轻从屋顶走过去,石秀还没睡,杨志俯身在瓦面上就能听到屋内有一个心跳的比其他人要慢一些,五个活人,其他人都已经入睡,只有这个人还是醒的。 两个挨打的人倒是在房间里哼哼,杨志下手确实有点重,可是杨志清楚地听到两人只是在抱怨,其中一个哼哼着说:“这一趟算是倒了血霉,平白无故地被人揍了一顿,你说蒋先生想按干什么,试探那个客人?” 另一个低声叹气说:“最要命的是,珠子到现在也没有消息,蒋先生是怀疑那两人就是运送珠子的人,你没看石秀也一直窝着,大家心里有点急。” 杨志屏住呼吸,珠子,莫非是海青珠,难道到现在都还没送到大名府;石秀没睡,难道也在等这个消息?可是这时候还会有谁过来,杨志移到屋檐边,朝楼外看去,根本没有人过来,杨志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石秀晚上准备在客栈做一件事,只是石秀的轻功恐怕不怎么的,一是犹豫,二是想再等一等,问题是石秀准备对付谁。 (本章完) 第240章 毒药下了 杨志想起伙计和自己窃听到的话,再想想在大堂里瞧见石秀的模样,杨志便明白,石秀的目标不是自己就是李完花,都是刚刚过来,单身、一个人在房间,便于动手。杨志在瞬间做了决定,如果石秀是来杀自己,后面就继续观察一阵,看能不能为己所用;要是石秀找上李完花,那石秀就纯粹是一个强盗,哪怕改变历史的轨迹,也不能留。 杨志改了主意,慢慢地退回到自己的屋里,重新装好窗户,怀抱着龙雀刀躺下,到了四更,果然在走廊上传来轻轻的脚步,走得很小心;这客栈太不隔音,脚步声,很轻,很轻,就像一只猫在走动,但是杨志明白,那是人。来人走到杨志门前,听了一会,用刀尖开始撬门栓,一点一点,动作很熟练,在尽量不发出声音。 杨志一跃而起,藏身在门后,能听清楚外面只有一个人,只见门栓被拨开,一个黑影慢慢推开房门闪进来,杨志不等他站稳,就一指点在石秀后心。石秀武功不弱,但是练的是外家功夫,搓不及防着了道,连叫声都没发出,就稀里糊涂地倒了下去,杨志及时扶住石秀,慢慢把石秀移出门,连人带刀放在辞列的门外,石秀六个时辰以后穴道自解。 杨志回屋自己重新关好门,开始在房间里写纸条,每张纸都是一模一样的内容,只有一句话,海青珠在涿州;杨志决定给所有人一点惊喜,一口气写十张纸。既然有那么多人关注海青珠,现在又不知道是不是金人设的一个局,那么不如把一切摆在明处,看辽国到底能怎么做。 杨志没有透露辞列的身份,这样在辞列死讯传出去的时候,一切会更加跌宕起伏,有个戏剧性的高潮;杨志把一切准备好,安然躺下,天刚蒙蒙亮,就听见伙计上楼,发现了石秀,闹出了动静。辞列的人开门看了看,恶狠狠地抱怨了几声,直到伙计喊来石秀的同伴,把石秀抬走才没了声音。 兴许都晓得石秀的身份,晓得这个人不是善类,不管是房间里的人,还是外面的伙计对那把尖刀反而没人吱声,都选择了主动忽视;不过辞列还是问了手下人:“石秀怎么会到我们门外,喊不醒是怎么回事,他手中还有刀?” 一名手下说:“大人,石秀有可能是遭人暗算了,只可惜我们没有及时发现,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敌是友,可是涿州民风强悍,拿着刀走路是很平常的事。” “算了,不要节外生枝了,石秀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栽了,那个人的武功如此高明,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辞列并不糊涂:“但是石秀的举动很可疑,他应该是自己走到我们门口,才忽然被人暗算,后面两天,我们要小心,注意观察客栈里的人。” 杨志听得真真切切,不以为然地一笑,等到天色大亮,便起身结了房钱走人;杨志出了客栈的大门,顺着街道往前走,街边有很多食肆,都早早地开了门,卖包子、卖肉饼、卖茶、卖街水饭、卖爊肉等等,花色挺多。杨志看了一遍,最后选中了一家羊肉面馆,要了一碗面,让店家切了半个羊头。 吃羊头费时间,正好用来等灵猫和李完花;一大碗面条吃完,羊头啃到一半,就灵猫驾着马车出来,杨志站起来付了账,慢慢地跟在马车后面。灵猫的马车看上去并不急着赶路,走得很悠闲,甚至在一家香料店门口还停了一次,李完花下车买了一个香包;杨志也没有急着走过去,一路落在后面,查看是否有人跟踪,顺便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把纸条扔进了路边几辆空着的豪华马车车厢里。 车里面有没有人,杨志很容易就确定,然后找一个车夫看不见的死角,加上动作快,根本没人察觉,但是有辆马车的主人回来得快,杨志没走多远就听到惊叫声;杨志暂时停止了行动,把剩余的纸条撒进了一家青楼的后院,信步朝城门口走去。新城的检查并不严格,珠宝都是在大辽允许的贸易中,杨志与李完花分别交了五十两银子和一百两的税金,便被放行,跟着长长的队伍出了南城门。 杨志的心中有些纳闷,边境不应该是严加盘查吗?这也太轻松了;杨志装作随意,在路上向一个上了年纪的小商人打听,才知道对面的定州不仅是产瓷器,以定窑白瓷闻名,而且产酒,黑龙泉水酿造的松醪酒。新城县就是靠定州的瓷器与酒,成为一个富得流油的地方,所以上面只是对战马和铁器看得紧,就算是劣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志拱拱手说:“听先生一番话,胜读十年书。想必大宋那边也是如此吧?” 商人摇了摇头说:“人家有钱,不在乎这些,大宋那边比我们这里更加随便,进去连税金都不要。” 听上去前景不错,但是人流这么多,杨志反而不方便上马车,只好慢慢地往前走,一直到中午,才趁着休息的机会,在一片小树林里上了马车。杨志上车问的第一件事就是辞列的事:“得手了没有?” “不知道。”灵猫的状态很好:“毒我已经下在辞列的早饭里,至于他能吃多少,是不是有药物救自己,我都不清楚,不敢把话说满了。” “那就够了,如果他不死,只能说天不灭曹,辞列命大。”杨志在这方面看得很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哪有每件事都圆满的;灵猫立刻加快了马车奔驰的速度,定州到新城县不到三百里,虽然上午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是马车还是在傍晚时分,到了定州城外的崔家镇。 崔家镇一看就是个大镇,围墙几乎不在新城县之下,进镇的几条大道上都是岗哨林立,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检查货物,只是看人;马车也不例外,有土兵上来,掀开车厢的帘子看了看,才让马车进镇。 (本章完) 第241章 墙上留字 三个人在客栈住下,就说灵猫是杨志的兄弟,开了一间房,三个人也好有个照应;趁着伙计送水进房间,杨志找伙计一打听才知道,离崔家镇不到七十里的地方有个枯树山,现在有一伙强盗,镇上戒备森严,就是为了防止强盗混进来。 枯树山,在水浒中是没面目焦挺的地盘,杨志问伙计:“可知道山上是哪个强盗?” 伙计吓了一跳,看看四周,小心地提醒说:“客官,祸从口出,枯树山耳目众多,有些事不可说,最起码不能当众说,听说一共有四个人,为首的好汉叫花和尚鲁智深,已经一口气打死了三个捕盗官。” 又是和尚,还是花和尚鲁智深,杨志已经没有了刚刚穿越时的激动,装作害怕地说:“那是要小心,让强盗杀进来,那可就是人头滚滚了。” 伙计深有同感地出去了,杨志忍不住笑起来,起身关好门,回头问李完花:“李姑娘,明天进了定州,你就可以一个人往南了,大宋没有路引之类的东西,哪怕你是辽人,是西域人,都可以在境内随意走动。” 李完花也聪明,甜笑道:“你是准备食言,不送我到大名府了?” 杨志点点头说:“现在我是三国通缉的犯人,另外,我准备抢了金人的战马,杀了殷天鉴,出一出胸中的恶气。你和我在一起不安全,哪怕你暂时不想去南海,也要自己去大名府找一个地方安身。” 灵猫笑着问:“你准备怎么做?” 杨志把昨天晚上和自己散纸条的事一说,灵猫立刻明白了杨志的意思:“你是想逼得萧乙薛动起来,哪怕海青珠真的和他没关系,或者已经送到大名府,只要殷天鉴曝光在定州,那么辽国就会认为海青珠还在涿州。可是你一杀殷天鉴就会让人以为殷天鉴已经拿到了珍珠,我懂了,你要抢马,就是后面准备栽赃给金人。” 杨志的设想丝丝入扣,真要是每一步都得手,金国就有的哭了,李完花很好奇地问杨志:“三百匹马,你怎么运走?” 杨志露出一丝微笑说:“我不要,给枯树山,我的目标是海青珠,不管是在大名府还是在涿州,我都要拿到手。” 灵猫两人原以为杨志是说得玩玩的,哪知道晚上灵猫就被杨志喊出去,留李完花在房间里应付突发情况;两人在镇上快步行走,杨志直接来到路上瞟好的一家杂货铺,灵猫没有一丝困难地进去了,给店家留了五两银子,拎着四桶油漆跑了出来。灵猫望风,杨志写字,先后写了五面墙壁,大红的字,新城近日有三百匹马要运到定州;然后两人扔了油漆,回去睡觉。 杨志在路上发现一件事,回到房间就问灵猫:“你是不是杀过很多狗,我俩在街上的时候,那些狗看到你连叫唤都不敢,顺着墙根就逃走了。” 灵猫没好气地说:“这你都懂,我做过一段时间屠夫,还是专门杀狗的屠夫。” 杨志一觉醒来,太阳已经找到窗户上,三人结了店钱出发,灵猫特地在几面墙附近绕了绕,只见人山人海,都是看热闹的人。灵猫把马车停在路边,下去买了两笼包子,便挥鞭离镇,直奔定州;李完花看着窗外发笑说:“消息传出去,恐怕不止枯树山的人,就是辽人也会动心,这三百匹恐怕真的是难到大宋。” 杨志叹道:“一旦金国灭了辽国,必定会对大宋开战,宋徽宗是在与虎谋皮;金国立国,表面上看是女真反对辽国的一件事,其实从一开始就牵涉到大宋和江湖,就算没有海上之盟,大宋也脱不了干系。中州堂、双龙会,这样的组合岂是短时间可以建起来的,所以每一件事都透着蹊跷,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马车进了定州,发现虽然城池高大,但是士兵的警惕性还不如崔家镇的土兵,只有收税检查的官吏和衙役,还在大声地吆喝着,没有大宗货物,但是从大辽过来的马车本身就是货物,杨志不得不交了一百两银子的税。马车缓缓地走进定州城,杨志透过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忽然看见了一个熟人,高俅面前的虞侯陆谦,正和一个人坐在一座酒楼的二楼,盯着城门口的方向。 陆谦又递给王雄一杯酒,对王雄说:“解解乏,只要那边的人一来,我们就算大功告成了。” 王雄没有回答,接过酒杯,眼光还是留在楼下拥挤的街道上:“陆兄,不能一直等下去啊。现在城里城外都知道三百匹马的事情,也许来人在路上出了事呢,你说,这件事多邪门,消息泄露不说,还被人弄得路人皆知。” “王大人,这件事不需要你我操心,殷爷自会在太尉面前承担一切,我们要做的事,就是等,不管等多久,等到人为止。”陆谦走到栏杆前,站在两名江湖高手之间,漠视着楼下的芸芸众生说:“我了解辞列,他做事情很小心,说和马匹一起过来,就肯定能做到。” 王雄带着深意说:“这种事就像打仗时穿越沙漠,是没有绝对的事,也许事情突然就暴露了,辽国人知道得清清楚楚,只是碍辞列的身份,对有些事装糊涂;而辞列本人,正在惊慌的逃亡中。辽人如果正在追捕他,就不会考虑留活口。” 陆谦犹豫了一下,想要派人去向殷天鉴汇报,又觉得还没到时候;城门口一骑忽然朝酒楼快速奔来,这么短的距离,实在没有争取时间的必要。王雄和陆谦都警觉起来,因为认出了骑马的人正是陆谦的手下,被派到新城县的那个人;来人翻身下马,匆匆跑上酒楼,走进陆谦身边,低声说:“辞列死了,和两名随从一起被毒死在客栈里。” “胡说什么。”陆谦忽然间很想坐下,好好地休息一下,忙了快两个月的时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最后得到的是一个最不能接受的现实。 (本章完) 第242章 换个新招 杨志微笑着说:“下一步有机会了,盯着陆谦,便可以找到殷天鉴。他是高俅的心腹,肯定是派来协助殷天鉴的,灵猫,马车到前面的路口,我就下车;你把李姑娘安排好,换一套衣服来与我会合。” 人的死穴都是自找的。像王老志那样的人物,如果认为某一个人该死,那么这个人绝躲不过他的杀招。杨志自问比不上王老志,但是对付陆谦等人还是有点把握的,五五开吧。 辞列竟然死了,陆谦和王雄只感觉一阵阵头晕,马匹的交易是与辞列联系的,现在辞列主仆三人死了,短时间内,两人都不知道该去找谁联系,难道只能等金国另外再派人来,那要到何年马月。陆谦朝王雄一抱拳说:“王大人,我要立即去见殷爷,告知此事。” 杨志看着陆谦下楼,和手下的一个人牵着马慢慢地走,一开始以为两人是没事闲逛,可是靠近后听到陆谦在吩咐手下封锁辞列死的消息,才知道陆谦是在想办法,杨志顿时有了主意,和灵猫远远吊在后面,一直看到陆谦进了一家豪宅大院。 灵猫上来与杨志会合说:“听到什么,是不是辽国的消息传过来了?” 杨志笑着说:“纸里包不住火,我在想,怎么把这把火烧得更旺。” 灵猫轻松地问:“不会要飞刀留书吧?” 杨志目中闪出精光说:“这次换个新招,我来杀殷天鉴和陆谦,然后留一封信在陆谦身边,说辞列是陆谦泄密给辽人的,为的是海青珠安全抵达大名府。” 灵猫瞠目结舌,杨志这一招狠辣无比,理由充分,陆谦既然是高俅的心腹,随便背叛的可能性并不大,说陆谦是内奸,实际上大部分的人未必相信,但是利益交换是不成问题的,高俅的贪婪连宋徽宗都知道。不管海青珠是否到了大名府,宋金两国肯定会为辞列的死扯皮,大宋有了这个理由,可以甩锅了,尤其是高俅的政敌,更愿意在这个时候给高太尉上上眼药。 灵猫望望杨志说:“我怎么感觉你在走上一条不归路。” 杨志原来一直在忍,希望自己的步步退让,让那些人可以满足,可以让自己有了松口气的时间;可是现实证明,每个时代贪婪的手法不同,但是贪婪的本性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没有底线。三国通缉,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杨志容身之处,兴许杨志现在就是准备血洗江湖,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我还能怎样,难道现在有活路?忍无可忍的时候,只有靠掌中的刀来证明一切。”杨志一拍灵猫,不在乎地说:“走,回去叫上李姑娘吃饭去,我请你们吃饭。” 灵猫笑着说:“听说中原美食甲天下,我可是从现在开始,要一路吃到汴梁。” 不过半个时辰,杨志三人便在客栈里住下,来到了十字路口的山中楼;杨志现在改了面容,又在辽国呆了快一年,城楼前的画影图形早就被新的通缉犯覆盖,先前进城的时候,看见的是花和尚鲁智深的告示,一个五台山的和尚十恶不赦。杨志三个人对酒楼的名字很好奇,看伙计兴冲冲地出来,杨志笑着问伙计:“山在哪里?” “山中楼原来是山中总店的名号,东家在这里开分店,就没改名字。我们店里就是山珍野味多,几位要点什么?”伙计把三人带到楼上雅间,殷勤地问;李完花听伙计报了菜单,点了清蒸鹿肉、香酥鸡、糟熘鱼片、油爆猪肚,另外要了两样蔬菜和两样水果,酒自然是定州本地的松醪酒。 三个人喝到宵禁前才回去,李完花独自回了屋,她明白,杨志和灵猫晚上肯定有事情要做,自己的任务就是应付客栈里的人。杨志写好信,正要动身,灵猫淡淡地说:“你不会想着一个人去吧,要是玩头脑我不如你,这种刺杀的事情,我比你强了十倍。我认为你想让高俅知道是你杀了殷天鉴,根本就没这个必要,只要他死了,效果都一样。” 杨志心中一热,灵猫的话说得冷冰冰的,其实还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动手;杨志也不矫情,推开窗户说:“那就一起。” 杨志和灵猫滑下客栈,灵猫在前面游鱼般地穿过街道民房,沿墙疾掠,选择的都是最暗的道路,避过数起巡逻的宋军;杨志跟在后面,将内力提到最高,才勉强跟上灵猫的动作,一路到达那个大院的院墙之下。白天是看陆谦走来,但未必就是殷天鉴的住处,不过杨志现在也不知道殷天鉴的去处,只好先从这里下手。 灵猫很明显是同样的心思,鬼魅般攀上墙头,回头示意杨志跟上;杨志越墙而过,落地后收摄心神,功聚双耳,将方圆五六丈内的动静尽收入他耳内。殷天鉴能来与辞列联系,绝不会是易与之辈,要不然就是武功高明,要不然就是智计过人,而这座宅院的防守必然严密。 天上星辰散漫,月色朦胧,杨志聆听之下,心中顿然生出奇异的滋味;哪怕灵猫就在身旁,杨志都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从未感受过的天地里,能听到游鱼摆尾的水声,树叶在风中的颤动声。没有人的声音,杨志朝灵猫点点头,两人快步朝前面的房舍跑去,直接跳入屋檐下的暗黑里。 两人都听到了声音,右边厢房里传出来的声音:“陆虞侯现在该明白了吧,自殷爷加入了双龙会,与金国方面往来日密,为朝廷提供了战马,深受皇上欣赏,所以钱财可以看淡一点,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耽搁,一定要派人去辽国联系。“ 还是为了三百匹马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听上去像是殷天鉴的心腹;只不过话里含着威胁的意思,也不知道陆谦能不能承受。陆谦的声音响起道:“张管家,此事非同小可,我和王雄都没有联系辽国的途径,兵部士曹参军张浚是个呆板的家伙,哪怕是两位太尉都开了口,还是不肯交出人员名单。“ (本章完) 第243章 殷府血战 杨志明白,两位太尉指的就是高俅和童贯,大宋兵部其实已经不管兵政,所以更重视武器的研究和情报的搜集,所谓十二府,都是掩人耳目的名称,实际上就是负责各地情报的收集,那个张浚自然清楚这点,要是把潜伏的人再交出去,那么兵部就真的一点话语权也没有了,再说,高俅童贯都不是让人放心的货色。 张管家虽然不懂武功,但是经验很足,肯定地道:“这个你我没办法操心,就是现在回汴梁解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殷爷的意思,就是向双龙会的人报讯和商量,以双龙会和金国的关系,应该很快能联系上金国,不致因辞列一时死亡而耽误生意。“ 张管家的话让陆谦无法去对证,有太多的事情,主事人为了防止事后承担责任,让其他人把话说出来,陆谦只要去找殷天鉴对证,不但可能得不到一个想要的结果,甚至会得罪一批人,直到高俅。陆谦应该早有猜疑,从容道:“以下官分析,刺杀辞列的人肯定在寻找下一个目标,双龙会不会不清楚,我只能在定州这边传个话。“ 张管家道:“不管怎样,我们亦须立即加快节奏。“ 杨志已经看清楚了附近的格局和布置,看样子是为了谈话方便,所有的家人与护卫,都被安排得远远的,和陆谦他们谈话的房间保持着一段距离,甚至护卫都看不见这边的情景。杨志和灵猫对视一眼,灵猫从后窗贴近,杨志绕到了前面;杨志在走廊上现出脚步声,轻声叫道:“张管家,张管家。” “叫什么叫。”张管家打开门,训斥道:“一点规矩都没。” 张管家一伸头就发现了异常,来人自己从来没见过,肯定不是自家的人;可是杨志的动作太快,龙雀刀飞出刀鞘,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了张管家的半个脑袋。陆谦立即拔刀在手,大喝一声:“来人。” 陆谦的目标就是从门口冲进来的杨志,所以选择的站位尽量离门远一点,自然而然地靠近了窗户,看着杨志持刀冲进房间,陆谦脸色大变;龙雀刀,他帮助高俅谋取过这把刀,自然不会忘记。陆谦正要再次出声,忽然觉得胸口一凉,低头就看见半截剑尖从自己的心脏位置冒了出来;陆谦不敢置信地望着剑尖,已经没有半分动手的力气,被杨志一刀砍成两般。 杨志把信塞进陆谦怀里,直接劈开后窗冲出去,跟着灵猫向西北方向的一个小花园跑去;灵猫不愧是第一流的刺客,在这方面的感觉就是灵敏,两人忽停忽驰地穿过花木假,直接从一个月亮门奔到了宅院中间的三重楼房。楼房灯火通明,四周不少护卫在巡逻,足足有十四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在问话。 中年人身穿锦衣,神情倨傲,身边有四名高手紧紧相随,回话的高手称呼殷爷,应该是殷天鉴无疑;杨志心中叫好,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头套戴上,示意灵猫等一等,独自箭一般地冲了出去。四名巡逻人员还来不及反应,几乎在一个照面就被杨志杀死,四颗人头飞上了半空。 “殷爷,危险。”殷天鉴身后的四名高手明白,对方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杀出来,肯定就是硬茬子,让殷天鉴迅速撤退才是关键;可是杨志的身形变化太快,围过来的护卫根本来不及会合,便在杨志的各个击破中一连被杀了五人。杨志喘口气,笑着说:“殷天鉴,你作恶多端,今天我要替天行道。” 四名高手同时冲向杨志,让仅剩的那名护卫护送殷天鉴退往楼里,楼里的护卫也全部闻讯跑下楼来;杨志一声长啸,龙雀刀化作千道刀影,立即笼罩住四名高手,很顺利地砍杀了第一个持斧的高手。但是尸体将龙雀刀的速度滞留了两秒钟,其余三名高手抓紧这难得的时间差,都施展了一记杀招,长剑、拳头、腰刀,从三个不同的方向与角度奔向杨志。 杨志身形在三个点晃动,反手一刀,速度快得惊人,龙雀刀在空中走了一个诡异的线路,挥舞腰刀的高手仿佛自己主动撞上去一样,在腰刀离杨志还有两寸的位置,被杨志割断了喉咙,不甘心地倒了下去。而杨志的身体突然变得扭曲,像一条鲤鱼,奇迹般地从一剑一拳中游了出去。 两条人命没换来杀伤杨志的机会,剩下的两名高手也明白自己的武功相差得太远,可是此刻若是后退,殷天鉴被伤,一家老小都会没命;两人咬咬牙,等楼里的护卫冲出来,再次带头围了上来。杨志且战且退,根本不给这些人围住的机会,利用自己的速度,不断击杀落单的人,一转眼,又杀了三名护卫。 殷天鉴的人正在着急的时候,楼里突然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声音凄厉,让人不寒而栗;杨志晓得是灵猫得手了,杀退面前的一名护卫,立即身形暴起,朝院外冲去。殷天鉴的人正在庆幸杀退了刺客,但是楼里一声女人的尖叫,让他们脸色大变,等冲进楼里,才发现殷天鉴和身边的两名护卫都死在血泊中,全部致命的剑伤。 杨志沿途也遇到几个挡路的家伙,可是都是一般的身手,被杨志轻易地就杀出了宅院,冲上大街,杨志很奇怪地没有看见官军跑来,直接跃上了一排房顶,望见灵猫从另一个方向跑来,灵猫身上带了点伤,是殷天鉴留下的,他确实没什么功夫,但是身上竟然装了十几种暗器。 灵猫笑笑说:“没事,肿了点,一招而已,是我主动选的飞蝗石,怕殷天鉴其他的暗器上有毒。” 两人一前一后往客栈赶去。路上看见了两路火把,都有几十名官军,手持武器,大呼小叫地朝殷天鉴宅院的方向赶去。这种场面比杨志在辽阳遇到的金兵差远了,定州的官军明摆着就是做一个样子,既没有封锁街道搜查,也没有合围的架势,叫声喧天,恐怕更是希望吓走刺客,免得厮杀。两人很顺利地逃回了客栈,从窗口回到自己的房间,喝了一杯凉茶睡觉。 (本章完) 第244章 绕道 王雄赶到现场的时候,宅院里已经乱成一团;殷天鉴死了,陆谦和张管家也死了,院子里没有了主心骨,好几个江湖高手已经逃跑了;没有跑的人都被厢军和衙役抓了起来,刺客没抓到,总要回去交差,得有人给大老爷问话。被抓的人这时候都明白,殷天鉴、陆谦等人都死了,高俅和官府要是抓不到人,弄不好就拿自己泄愤。 问清楚情况,王雄皱了皱眉,对方闹得动静太大,有点不死不休的味道,杀陆谦被发现还不逃走,这说明对方根本没把这宅院的人当做一回事。替天行道,王雄才不相信这个,可是后面怎么办,王雄和陆谦一样,都是孤身前来,为了怕枢密院争功,高俅根本不允许王雄多带人。 而殷天鉴身边的人,也只有一小部分江湖上的三流好手,大部分是殷天鉴过去的朋友和闲汉,从沧州到定州,没有人敢和殷天鉴动手,所以这帮家伙平时都是胡吹海吹,关键时候一点用处都派不上。孔目裴宣走过来,把一封信交给了王雄:“王大人,你看看,是从陆谦身上搜出来的。” 王雄一看,是辽国燕云殿一个叫喜龙的人写给陆谦的,感谢陆谦提供了消息;王雄知道喜龙,燕云殿专门负责行动的高手,陆谦提供了消息,什么消息?王雄猛然想起辞列之死,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裴宣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在衙门多年,眼神绝对是有的,他看过那封信,再加上王雄现在的表情,裴宣能断定,肯定有事,并且是大事。王雄的后台是童贯,又是枢密院派来的特使,先前看殷天鉴死了,也不过是皱皱眉,现在却被一封毫不相干的信给吓住了,那该是多大的事啊。 裴宣低声提醒说:“王大人,倘若要全城搜捕的话,需要知府大人同意。” 大宋在府、州、军、监设立地方长官,府的地方长官为知府,知府总领一个州府的军政事务,尤其是边境州府的知府在军事和政事上的权力更大,定州就是边境,如果没有知府吕颐浩的点头,就算城内死伤无数,官军也不会封锁城门。王雄摇了摇头说:“双龙会的事,我们只能关注,不能插手。我这就带着这封信回汴梁,缉拿凶犯一事就拜托孔目了,信的内容可以告诉吕大人,请他谅解。” 这点王雄还是拎得清的,殷天鉴没有官职,不管身份多么耀眼,说到底就是老百姓一个;陆谦的职位又太低,如果要吕颐浩封锁城门,就必须把内幕说清楚,可是吕颐浩是种师道的人,这种事提都不能提,一封信的内容不过是个顺水人情,自己就是不说,裴宣也会告诉吕颐浩。 裴宣深看了王雄一眼说:“既然如此,我就理解回去报告吕大人,一切由李大人定夺。” 裴宣很意外王雄的识相,殷天鉴来定州一个月,说起来是暗中行事,其实高调得很,先后敲诈了六位本地的富商,抢了宅子和女人,金银财宝就更不用说了。吕颐浩早就心存不满,王雄不主动提,吕颐浩肯定不会尽力;王雄大步流星地走了,裴宣一声令下:“把知情人全部带回衙门,财物暂且入库,派人守着这座宅子。” 杨志早上起来的时候,衙役来了客栈,只是进行了一些正常的询问就走了,得知今天城门依旧四开,允许百姓和商旅进出,杨志佩服知府吕颐浩的同时,也是和灵猫、李完花一样的惊愕;但是平平安安地离开是非之地,对三人是好事。春风拂面,满地野花汇成了海,池塘边的柳叶也完完全全是翠绿的颜色,在风中婆娑,马车过了十里长亭,人仿佛就没了烦恼。 李完花从窗口看着外面的风景,目不暇接;灵猫低声问杨志:“去哪里?” 现在已经暂时不准备回辽国,保州自然不用去了,杨志的打算是出了定州,从深州、磁州、相州绕一个弯,再去大名府,这样算是把身份漂白了,如果遇到合适的地方,杨志也打算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杨志说了路线和打算,微笑着说:“还有最后一件事,就是看是不是还有人在跟踪我们。” 李完花抿嘴一笑问:“你还在担心寺公大师的死,是有人跟在我们后面捡了个便宜,可是杀死寺公大师这么大的荣誉,有谁舍得让给别人。” 杨志摇头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件事一定要确认,我们这次玩了个大的,后面一段时间就是蛰伏,我可不想过着好好的日子,又有人上门打搅。下面的两百里路,我来驾驶马车,灵猫在后面观察,有没有对我们跟踪的人。” 在山野村庄和深州的街巷里转悠了两天,灵猫确实没有发现跟踪的人,杨志才放心地继续前进,绕了个弯,一路坦途到了大名府;可是进城后,李完花出了幺蛾子,突然改口说不慌着去南海,要在大名府住上一段时间,杨志询问为什么,李完花眼一翻,直接说就是自己不想走。 反正原来就准备躲在大名府的,不在乎多一个人,杨志干脆拿出李完花在密道里分给自己的珍珠,找了一家金银铺卖了,用卖珠宝的钱给李完花买了一座宅院和两个丫鬟。李完花兴高采烈地接受了,对外就说他们是兄妹三人,杨志是老大,灵猫老二,李完花老三。杨志望着灵猫问:“你应该比我年纪大吧?” 灵猫得意地摇头说:“对不起,我看起来老相,其实年龄真的比你小,如果官府告示上的生辰八字是真的,我比你小两个月,照顾人的事应该是你做。三妹,家里是不是还差两个男的仆人?” “是啊,应该的。”李完花晓得灵猫是开玩笑,杨志身上带着五六千两的银票,不用白不用;杨志装作无奈地拍手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叫我大哥,缺什么东西,开个清单出来,不就是买吗,对外我们姓木,木一崖、木千山、木万花。” (本章完) 第245章 竹林镇 五里地不算长,杨志放马缓行,有时候还下马看看庄稼,和灵猫两人始终保持着一里地左右的距离,没过多久就来到集镇上;问了当地人,才知道这个小镇叫竹林镇。今天正是集日,赶集的人一大早就从四乡赶来了,到了下午还不肯走;他们带着自家种养的鸡鸭猪羊果蔬米粮等东西,要是换不到换一点胭脂绸布或者散碎银子,回去也不好交差。 外地的人也很多,西面就是太行山脉,很多山里人出来换东西,都是在竹林镇,卖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同样在竹林镇,吸引了大批来收货和卖货的外地商人。杨志牵着马走进镇里,中心的广场和大街上已经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甚至还有一班玩杂耍的在街头卖艺;杨志站在人群外看了两眼,继续向前溜达,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了下来,住店。 灵猫和李完花跟着住了进来,毕竟这个时候才到镇上,如果立即动身赶路,来去如此匆匆,很容易让人感到异常;客栈里的掌柜和伙计都没有兴趣追究这一类的问题,但是不代表镇上人群中的那些江湖人物不注意。这些人的武功恐怕连李完花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但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别人派出来的探子,既然隐藏身份,那就该像一个平常人。 灵猫和李完花说是兄妹,要了一个房间,李完花挑剔了两句,最后选在杨志的隔壁;等灵猫出来的时候,正看见杨志坐在空荡荡的堂间里一个人在喝酒,面前摆着一盘猪头肉、一盘红烧鱼和一碟花生米,伙计点头哈腰地站在一边,手里握着大约一两的碎银子,讪笑着在问:“客官还需要点什么?” 到隔壁买来的酒菜不过五钱银子,伙计自然是想巴结一下,顺便表示一下自己的职业道德,不是白拿这几钱银子的;杨志微微一笑说:“我是来卖马,找个熟悉的人来,要是价钱好的话,我再给你二两银子。” 伙计是亲手把杨志那匹马牵到后院的,心中一点都不怀疑,兴高采烈地答应一声,跑出去张罗了;掌柜的在柜台上摇了摇头,似乎不满意伙计的行为,一点眼头见识都没有,这种生意可是应该让给自己。灵猫笑笑问掌柜:“镇上可有大车行?” 掌柜的给了一个笑脸说:“有,有,高公子,出门向东走,就在我们这条街的尽头,你就能看见一个大院子,里面什么车都有,可以买,也可以租。” 灵猫谢了一声,走出客栈大门的时候,就看见伙计已经带着一个人走过来,愁眉苦脸地拎着酒壶,衣服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伙计看见灵猫,很殷勤地打了声招呼:“高公子,出来逛啊?” 灵猫能明显感受到一种内力的探视,收敛心神,装作没有察觉地说:“我去大车行买辆骡车,出来游玩了几天,要回去了。” 伙计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两个人走过去,灵猫继续往前走,忍不住摇摇头,不知道杨志见了这个人会是什么反应。 杨志见到这个人最起码表面上没反应,但是杨志一眼就认出,面前的人正是醉书生郑闯,一套铁扇功夫独步江湖,是狂龙卓厉的左膀右臂,和杨志在白于城前的长平村交过手。郑闯明显一愣,立刻把酒壶放在桌上,上前施礼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蓝前辈,真是晚辈的荣幸,马就不用看了,二百两银子如何?” 杨志的脑海中立刻开始计算,哪些人知道蓝彬就是杨志,在金国,只有黑罕嘉等人知道这个秘密,吴乞买和不错和尚就算猜到,也绝不会对外说,反而要想尽办法不让消息泄露,要是被人知道不错和尚把杨志带进了辽阳,还安排到铁山客栈,宗翰等人能在完颜阿骨打面前把坏话说尽,弄不好会停了双龙会。 辽国方面应该知道燕云殿的少数几个人知道,太玄经是个漏洞,但是鹰云飞从一开始就准备保守秘密,杨志回到幽州的时候得知,喜龙为了让杨志顺利去大名府,和鹰云飞、元狄统一口径,对外面说太玄经是杨志在辽阳抢到的一个抄本。但是少数人的范围有多大,杨志不确定,杨志只能赌上一赌,缓缓地点头说:“成交。” 郑闯跟着伙计去后面看了看马,一个人回到堂间在杨志对面坐下,递上二百两银子,看似无意地问:“前辈,这匹马好像是辽国的马?” 杨志收了银子,假装糊涂地说:“是我骑回来的,这不是盘缠不够了,把马卖了换两个钱用用。” “前辈说笑了。”郑闯看看四周,低声说:“我明白,前辈在辽阳得罪了不错大师和金国,双龙会在江湖上悬赏花红五千两银子,要前辈的项上人头。前辈想必是准备在这一带隐姓埋名,晚辈倒有一个好去处。” 杨志笑笑,端起酒碗问:“是不是狂龙卓厉和童贯翻脸了?” 郑闯脸色一变,吃惊地问:“前辈怎么知道?” 郑闯的心思不能说不敏捷,通过杨志的一句话,就猜出杨志认识自己,并且知道自己是卓厉的人;但是知道卓厉与童贯翻脸,那可是秘密中的秘密。杨志喝了半碗酒,放下酒碗说:“你外号醉书生,可是你现在身上穿的是什么,粗布短褂;一匹马的生意,还要劳动你亲自前来,只能说明你现在是在隐居。你和石敢当是卓厉的左右手,你要是背叛他,早逃得离太行山远远的;既然不是你个人的原因,卓厉要是不出事,你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能让卓厉吃苦头的只有童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郑闯呆呆地拿起酒壶,一口将酒壶的酒喝尽说:“前辈看样子什么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当年是我劝说卓厉与童贯合作,想洗白了弟兄们,图个荣华富贵。这次童贯和折家同时动手,两千精兵抄了我们的老营,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 (本章完) 第246章 晒太阳的狂龙 折家是大宋在西北的霸主,以党项大族身份世袭府州知州两百年,掌控着麟府丰三州境内的军事行动和蕃族事务,名将辈出,在当地汉蕃两族中威名卓著。折家高手辈出,在江湖中更是地位显赫,麟府丰三州是大宋河东腹地通往西夏和辽国的交通要道,折家就是靠走私也是赚得钵满盆满。 狂龙卓厉虽然是个狠角色,但是在折家这样的世家面前什么都不是,杨志不用猜也知道,卓厉的故事就是当年杨家在麒州的故事重演。杨家投靠大宋比折家早,但是大宋为了获得折家的效忠,杨家这个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在大宋朝廷和折家的两面压力下,杨业的弟弟名将杨重勋被迫放弃麟州,移置内地,由麒州的建宁军节度留后移为淮南路的保静军节度留后。 折家从此获得了在麟府丰三州独一无二的地位,杨家在大宋开始了自己的转型,经过杨业、杨延昭、杨文广三代名将后,杨重勋的曾孙杨畋让杨家以另一种方式重返大宋的中枢;杨畋出身将门,却以文进士及第,授秘书省校书郎、并州录事参军,再迁大理寺丞、知岳州,职位最高做到龙图阁学士知谏院,死后赠右谏议大夫。 杨志被家人逼着考进士,其实也是受杨畋这位族内的前人影响,家族对于建功立业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热衷,文进士武进士,都是官场上的出身。卓厉等人应该和当年的杨重勋一样,自以为投靠得早,童贯会把他当做心腹,可是随着童贯的权势越来越高,卓厉远没有在童贯为了争夺延安六路控制权时那么重要,甚至是童贯和他手下部将的一个不安全的隐患。 假如折家提出条件,童贯肯定会变脸,毕竟卓厉在官府的眼里只是一个强盗,只要被童贯的手下打垮了,就算卓厉说出他和童贯的秘密,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是逻辑不对,另一个就是卓厉没有证据。退一万步说,就算卓厉能够提供一些证据,童贯和折家也有把握把证据销毁得干干净净,只是死更多的人罢了。 杨志淡淡地说:“能活着比什么都强,有些事没必要放在心上,卓厉还好吗?” 杨志自然记得石敢当在平夏城说的话,石敢当说卓厉和自己是熟人,要杨志有空的时候去云梦山看看,但是杨志四处逃窜,眼看着就要到时候了,可是还是没有时间去。最关键的是云梦山那么大,如果卓厉和石敢当不说清楚看什么,杨志就是花上两三年的时间,也未必能弄明白,去云梦山干什么。 郑闯感觉对面的蓝彬给自己太多的意外,听蓝彬的口气,似乎是认识卓厉的,郑闯犹豫了一下问:“前辈在什么地方见过大当家的和晚辈?” 杨志笑着说:“人上了年纪,有些事就记得不大清楚,郑当家的要是感觉不方便说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郑闯前面说到有一个好去处,就是想要蓝彬加入自己这一伙;郑闯咬咬牙说:“这里不大方便,要不然请前辈移步,到大车行去坐坐,就在东面的街口。” 杨志觉得这是个机会,倘若自己真的要做强盗,卓厉和他的手下倒是一个可以携手的群体,再说也想弄明白,自己和卓厉熟在什么地方,是不是真的有渊源。杨志看伙计笑着从后院走进来,点点头说:“我正想买头毛驴,就和你一起看看。” 杨志递给伙计二两银子,让伙计帮忙把酒菜收到自己的房间里,带上龙雀刀就和郑闯一起出了门,郑闯看看龙雀刀外面的包裹,苦笑着说:“前辈真够小心的。” 从包裹的尺寸,郑闯就能断定是一把兵器,只是杨志包裹龙雀刀时特地做了手脚,郑闯看不出武器的形状;两人走过去也就几分钟的路,灵猫已经买了一辆骡车,是一头高大的马骡,拉着一节车厢。宋代还没有大规模的用骡子做役畜,只有北方山区的人喜欢用大型的马骡拉东西,雄驴和雌马交配所产的骡子,力气大,耐力强。 两人只装做不认识,灵猫拉着骡车,客气地问杨志:“老人家,你也来买骡车啊?” “看看。”杨志递过一个眼神说:“我把马卖给了这位掌柜,总要有个脚力回去。” “那好,您忙。”灵猫客气了一句就走了,杨志都带着家伙来了,肯定不是买牲畜,但是知道地方,反而不需要担心;杨志跟着郑闯一路穿过前面的店铺,一个伙计接去了郑闯手中的马,还有一名伙计想拦住杨志搜身,看郑闯摆了下手,才停在柜台边上。两人到了后面的院子,杨志看到了一个矮子,正懒洋洋地坐在竹椅子上晒太阳。 这个人的脸很白,穿了一套很普通的蓝色外套,看上去就像一个无所事事的中年人,坐在那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在杨志眼里,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劲,虽然个子矮,但是任何人都无法小瞧,杨志一霎那想起了曹操和施耐庵笔下的宋江,都是矮子,也都是枭雄,卓厉更像哪一个。 郑闯还没来得及介绍,杨志已经从气势上肯定眼前的人就是卓厉;同样,卓厉望着杨志,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听郑闯介绍完,卓厉失笑道:“郑闯,你走眼了,不过做得好,他就是我一直想见的几个人之一。你出去吧,我和他好好谈谈。” 郑闯有点云山雾罩,看看卓厉,看看杨志,还是什么都没问就走了出去;杨志缓缓地说:“他是你的老部下,你都不相信他?” 卓厉站起来,打量着杨志说:“你比我想象的更要高大,我现在有点懂了,乌鹭为什么选择了你,那时候我已经在太行山过着饮刀头血的日子,闯下了一点小小的名气,乌鹭还是认为准备考武进士的你比我强。等听说你吃了龙肉没死,我才相信,人还是需要一点运气。” (本章完) 第247章 纸老虎 卓厉是当年杨志父亲的战友,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还要年轻一些,兴许当年因为年纪小,杨志的父亲和乌鹭他们才会让卓厉留在后方,自己五个人去西夏,谁知道发现银矿,后来惹出了一大堆的事情。杨志不知道卓厉是看出自己的伪装,还是从辽金两国得到的消息,不敢随意地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淡淡地说了句:“好眼力。” 卓厉哼了一声说:“怎么说我都是你的长辈,就这么没礼貌?” 杨志摇摇头说:“家父从来没有提起过。” 杨志的父亲是没有说过,杨志是从乌鹭嘴里知道卓厉的事情,不算是说谎;并且杨志在没弄清楚卓厉底细之前,不打算说出自己与乌鹭见过面的事情。乌鹭一直以为是杨志的父亲拿走了银矿的地图,卓厉或许晓得这件事,同样是这种看法,杨志不得不小心。 卓厉的脸色笼罩上一层寒气,但是杨志意外地发现,卓厉提起内力时,脸色越发的苍白,忍不住问了一声:“你负了伤?” 卓厉苦笑一声,散了气说:“是折可复所伤。” 折可复是折克行的长子,也是折家最奇怪的一个人,杨志即使远在汴梁,都听说过他的事迹。折可适死后,折可复是最有可能接替家主位置的一个人,可是折可复拒绝了;折可复的二弟折可大出任家主后,让出了府州知州的位置,折可复依旧拒绝,堂弟折可求接替了知州的位置。 就是这样一个人,能伤了狂龙卓厉? 卓厉似乎看出了杨志的怀疑,面露悲愤地说:“在外人的眼里,折可复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窝囊废,其实这个人醉心武学;和你们杨家一样,折家历代都是马上的名将,所以对于江湖事一直都不在意,但是折可复的功夫比我还高明,要不是石敢当拼死挡着他,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逃出来。石敢当被他打死,尸体挂在了太原城门口,根据现场的目击者说,石敢当其实只接下了他一掌,第二掌就被打得吐血,第三掌纯粹是用身体去硬撞。” 那个秃顶酒糟鼻子的老头就这么走了,哪怕石敢当作恶多端,可是如此为了卓厉去拿命搏,算得上一个义字。杨志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问:“你和折可复交过手,看出他的武功没有?” 卓厉再次苦笑说:“不是中原的武功,应该是西域的绝学,招式凌厉恶毒,掌风之中另外带着有一阵阵的震荡之力,一浪高过一浪,我就是吃了这个亏,对掌的时候没有在意,被折可复伤了三阳焦脉,一下子失去了战力。” 杨志明白,要是卓厉预先知道有了防备,哪怕应付得吃力,损耗大量的功力,以卓厉的内力和经验,最起码能支撑个几十招,就算最后不敌,逃生总是没有问题的,不需要石敢当拿命去填;按照当时的情景,很可能填进去的不止石敢当一个人,应该还有不少好手。杨志宽慰卓厉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一时的挫折,大当家也不需要放在心上,等养好伤,再召集人马东山再起。” 卓厉指指另外一张竹椅说:“既然你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渊源以后说,坐下,我想听听你对天下大事的看法?” 杨志和卓厉一起坐下,笑笑说:“天下大事,太笼统了,我也没那个本事,大当家不妨把范围说小一点,看看我有没有你不知道的消息。” 现在杨志在江湖上的人气指数不是一般的高,独自一人把辽阳搅得天翻地覆,前几天又传出在涿州杀了寺公大师的消息;可是现在杨志表现得很低调,让卓厉感觉舒服,又有些哭笑不得:“你说说金辽的战争,对大宋的影响吧。” 卓厉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不是自己如何活命或者东山再起,而是关心大宋的命运;杨志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人其实还是受传统思想的影响很深,卓厉就算是强盗,还是走不出家国天下的圈子,这恐怕也是后来宗泽、岳飞等人能够不断地单骑收服大批绿林好汉的原因。 杨志没有犹豫,这个问题已经和很多人说过了,杨志自己都感觉是老调重弹:“金辽之间的胜负没有悬念,辽国必败,只是看支持的时间能有多长;对于大宋来说,是个机遇,同样也是一个危机,机遇在于可能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危机在于金国这个新邻居比辽国年轻,一般年轻人更容易冲动和冒险,尤其是在燕云十六州的问题上会引发大战。” 卓厉淡笑着说:“没有新意,朝廷分成两派,一个是热血沸腾要拿回失地,一个是担心背信弃义会遭天谴,直接说你最后的判断。” “大当家心太急了,这种大事在与天时地利人和,一个细节的变动,都会影响成败。我听到过一种说法,一个蝴蝶的翅膀扇动引起的连锁反应,可能会带来一场龙卷风。”杨志盯着卓厉的脸说:“现在朝中正在换班的时候,太祖又有收复燕云者可封王的意愿,如果要出兵北上,最有可能统领大军的就是童贯和高俅,高俅几乎没打过什么仗,童贯对西夏的获胜是当年王韶王厚父子打下的基础,可以说一旦出兵,就会被金国看穿,大宋就是一个纸老虎。” “蝴蝶翅膀,纸老虎。”卓厉饶有兴趣地说:“杨志,这两个比喻很形象,读过书的人到底和我们这些草莽不一样。我同意你的判断,不管是不是想讨好宋徽宗那个昏君,童贯、高俅一直有谋取辽国的想法,童贯甚至要求我进入燕山,骚扰辽国的南方,被我拒绝以后,才发生了被袭击的事情。” 杨志瞬间想明白了:“童贯不愿意招安你们?” 卓厉点头说:“其实延安六路大部分的人都知道我们和童贯暗地里合作,但是童贯贪得无厌,要一百万两银子才肯招安我们。” 第248章 三策 “一百万两银子。”杨志是真的吃惊了,童贯果真是大手笔,童贯现在财源滚滚,一百万在他眼里或许是小钱,问题是童贯狮子大开口,卓厉要有这个钱啊。杨志立即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没有把钱财放在山寨里?” 卓厉微微一笑说:“聪明。这也是我现在躲在竹林镇,不敢相信任何人的原因,怕这些最后跟随我的人当中,有童贯的眼线,为的就是我多年积攒下来地那笔钱。” 卓厉说得这么自信,说明已经从打击中缓过来了,还是原来的那个狂龙,整天晒着太阳,很可能是在找那个人。杨志放心了,提醒说:“你有没有想过童贯为什么要一百万?” 卓厉叹了口气说:“一开始我以为童贯是想逼着我去找一个银矿。可是我后来发现我错了,童贯很可能是拿我跟折家谈价钱,我在那个阉狗眼里,其实没有我自己想象的那么值钱。” 卓厉似乎在愤怒,眼睛盯着杨志一眨不眨,尤其是说到银矿的时候,更是不放过杨志的一点表情;可是杨志虽然心中在紧张,但是脸上却毫不变色,仿佛就是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当卓厉说完的时候,杨志已经脑补了另外一种可能,如果银矿的位置在宋夏反复争夺的地带,童贯会不会想拿银矿跟西夏换一百万两银子。想必卓厉也无所谓,可是他找不到那银矿,和乌鹭去汴梁找自己的原因恐怕差不多。 杨志抬头看看太阳说:“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这里的太阳,开始西下的时候早了点,大当家,眼光放长点,日后童贯会知道自己错了,并且是错得很厉害。” 卓厉有点相信杨志真的不知道银矿的事,换了一副认真的态度问:“我该怎么办?” 杨志拿过卓厉身边的茶壶说:“我就效仿一下李密吧,也和你说上中下三策,童贯是当今天子的信臣,他不同意,你招安的路就是死路,哪怕勉强招安,也只是什么时候死,怎样死的差别。你的上策是积蓄力量,等待天下大乱的时机,退可以占山为王,进可以逐鹿天下;中策是派人入朝找太子的人,我可以给帮你写一封信给太子的心腹李纲,简在帝心,将来太子登基,你也许可以一鸣惊人;下策就是你去求童贯,求折家,想办法换一条活路。” “说得不错,只是我没想到你和太子有联系。”卓厉缓缓地嘘出一口气说:“可是你为什么不建议我去辽国,和你一样去试试,有没有机会,或许那里有我的荣华富贵。” 杨志微笑着说:“我是一个人,被人误解也罢,指着后背骂也罢,来去方便;想走的时候,一个人就溜了。可是大当家,你不一样,你有一大帮的兄弟,你不在乎名声,你的心里无所谓对错,但是你的兄弟呢?他们是不是愿意承受这样的心理压力,是不是愿意被乡人指责。如果有一天,你在辽国厌倦了,准备离开,你的兄弟是不是会放弃好日子跟你走;倘若辽国不允许,拿他们的家人威胁你的兄弟,拿你的兄弟威胁你,你会怎么做?” 卓厉的背后全是汗,杨志说得很简单,但那种情景让卓厉害怕,卓厉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却怕面对那种恐怖的场面;卓厉慢慢地说:“诛心之说,难怪你能在辽国混得风生水起。” 卓厉也应该是接近宋江那个级数的枭雄了,一句话说出来,让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次轮到杨志苦笑:“要是风生水起,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如此情况,你没看我四处逃生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我们只能看得平淡一些。我在这里不能呆的时间太长,让他们给我选一头强壮的毛驴,明天骑着走。” 想着杨志骑驴走在大路上的样子,卓厉露出笑意问:“不考虑留下来吗?” 杨志摇摇头说:“道不同不相与谋,勉强走在一起,迟早会弄出不该有的动静。不过我送你一份礼物,我会以蓝彬的面目一直在中原走下去,如果你的手下有奸细,你应该在这两天可以看到他们的行动。” 卓厉面色郑重地点了点头,蓝彬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大,隐居多年,现在江湖上混的人真正见过蓝彬的人不多,哪怕有画像,当面能认出蓝彬的机率都很小,除非是这几天见过蓝彬的人。自己身边要是有奸细,必定要尽快地把消息送出去,杨志真的是有心了。至于杨志不肯合作,卓厉早有心理准备,杨志要是能在宋辽翻身,本身就不愁富贵,根本不需要借助自己。 卓厉看杨志站起来,急忙问:“最后一个问题,在上策中,你要我等待天下大乱的机会,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譬如时间、地点,有哪些人参与?” 杨志望向院门外说:“有很多人和你一样,对这个社会不满,当一个火苗点燃的时候,就会遍地燎原,时间大约在一年之内,地点是江南和河朔,但是兵无常势,不到那时候,谁知道是什么样子。” 杨志还是留了心眼,没有说出名字和具体的地点,江南、河朔都是地域范围广阔的地方,完全没有办法猜测,卓厉只能摇头:“杨志,你杀死寺公大师值吗?” “值与不值,在每个人的心间,外人是看不到,就像你我,都看不懂对方心里的执念,或许你认为很值的事情,在我眼里就是垃圾。”杨志施礼告辞:“告诉你一个秘密,寺公大师不是我杀死的,只是被我打伤了。” 卓厉哑然失笑,杨志最后是告诉自己,他杨志在有的人心目中还是很有价值的;就冲最后一句话,杨志在辽国那边遇到的故事就不会比自己逊色,毕竟能放出寺公大师那样重量级人物来对付杨志,完全说明杨志在对方心目中的价值。卓厉朝杨志拱拱手说:“你不问问云梦山的情况?” 第249章 卓厉来访 “我答应去云梦山只是为了和你见面,既然我们见过了,就没有再去的必要。”杨志对云梦山没有丝毫的兴趣,身后是一阵叹息,不知道卓厉是为自己,还是为杨志。杨志走到前面,只是和郑闯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然后在店里挑选了一头毛驴,才慢悠悠地往回走,李完花和灵猫坐在堂间吃饭,看见杨志进了客栈的大门,顿时轻松了一大截。 灵猫去大车行的时候,就感觉到车行里的格局和伙计不一般,一个是牲畜里马多,房屋的规划有些怪,另一个就是伙计都是练家子;按照这样的配置,不应该开车行,做点镖局什么的买卖更赚钱。回来路上,看见杨志和郑闯一起过去,灵猫就估计是有人认出了蓝彬,所以找了个理由和李完花出来等。 伙计不到一个下午就从杨志手中挣了三两多银子,抵得上两个月的收入,看见杨志回来,忙上前牵过驴说:“您老回来了,坐下歇着吧,我帮您把驴送到后院去。” 杨志房间里的酒菜还是杨志离开时摆放的样子,每一个上面都有杨志留下的记号,应该是没有动过,杨志把酒菜端到外面,在走道口的那张桌子坐下;堂间已经有不少人,那些出去做生意的商人回来,都是在堂间喝点小酒聊聊天,空下的也只有这一张桌子,相对于其他桌上的大鱼大肉,杨志难免寒酸了一点。 杨志要伙计帮忙去买了一斤白切羊肉,大宋比不上辽国,牛肉几乎是一般人难以吃到的美食,羊肉是有身份人吃的,所以价格并不便宜;但是伙计知道,杨志今天卖了一匹马,买了一头驴,中间的差价最起码上百两银子,一斤羊肉不过四钱银子,实在是算不了什么。杨志扮演的是个普通人,既然是生意人,就应该和世上千千万万个普通生意人一样,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夜色很快就来了,对客栈的掌柜来说,今天和平常不一样,一个下午,店里居然住满了人;上午还有五个单间七个大通铺的床位,现在全部住上了人。客栈早早关上了大门,只留下最后两块门板没有插上,让人进出;有的客人或许还要出去买点酒菜,有的客人喜欢在酒足饭的时候到杨柳院那些地方去坐坐。 竹林镇虽然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镇,但是该有的店铺一类都不会少,四月的晚风从店外面吹进来,让堂间里的酒气散了不少,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伙计忙得像一只陀螺。掌柜的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今天伙计挣了一笔外快,对店里的事勤快点是天经地义的;灵猫扮演的那对兄妹已经回房了,杨志装扮的蓝彬还在慢慢地喝酒,不时吃上两口菜,一斤羊肉并没有吃多少,最起码还有六七两的肉在碗里。 杨志没有急着回去,倒不是有闲情雅致,也不是现在堂间消磨时间,而是发现在堂间喝酒的人不对,看上去都是生意人,可是举止做派全都是江湖人物的英雄本色;这些小人物杨志并没有放在身上,也不认为是针对自己来的,但是杨志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对自己有没有影响。 卓厉在店外面看了半天,还是慢慢地走进客栈,伙计看了急忙跑过来:“卓掌柜,你怎么来了,有什么吩咐?” 卓厉在这里是大车行的掌柜,一条街的人都认识,伙计挣得是跑腿钱,自然认识自己的金主;店里不少人也认识卓掌柜,毕竟到大车店买过牲畜租过骡车,纷纷打着招呼。卓厉朝大伙回礼,笑笑说:“我有位朋友在这里住店,忙完了过来看看。” 卓厉在杨志对面坐了问:“明天早上走?“ 卓厉都说了是朋友,很关心的一句话,杨志不能不理;杨志喊伙计拿了副碗筷说:“明天一早就走,下次有了马我还给你送过来。” “那就好。”卓厉喝了一口酒,就把酒碗放下了,看看桌上的菜说:“老哥,我们换一个地方,去杨柳院喝,我请客。”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杨志一副没必要的样子说:“就这里吧,我也差不多饱了。” 卓厉盯着杨志看了十秒钟,摇摇头喊过客栈的伙计吩咐:“去一趟杨柳院,要他们送两斤上好的老白干和四碟下酒的好菜过来,不怕贵,都记在我的账上。“ 伙计忙不迭地去了,附近两桌的客人都吃了一惊,卓掌柜这么大方阔气,那个老家伙应该是有点来头的人;杨柳院的动作不慢,伙计回来最多十分钟的时间,就把酒菜送了过来。伙计很有眼力地把杨志原来没喝完的半壶酒拿走了,两人碗里倒得都是老白干,卓厉一上来就连喝了三杯,笑着说:“痛快;我已经没有这么痛快了,今天我踩死了两只耗子。“ 暗中观察两人的人都在心里咦了一声,还以为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原来是卓掌柜踩死了两只耗子,想想也是,耗子跑得那么快,卓掌柜能踩死,那也是很难遇到的事。杨志听懂了,卓厉是发现了两个暗桩,并且处决了,现在过来,就是给自己报个信;应该是有人认出了自己,并且还不止一伙人。 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客栈里的来人是针对自己的,杨志端起酒碗,敬了卓厉一杯酒说:“老弟是个念旧的人,但有时候看事情不要看简单了。” 杨志想提醒卓厉,暗桩这么容易被挖出来,过于简单了,或许还有更深的人,如果想安全,卓厉就不能老想着兄弟情深,不敢去怀疑。卓厉一碗酒喝干,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说:“老哥,难得一见,来,陪我多喝几碗,要吃什么菜尽管再叫他们送来,我们一醉方休。“ 杨志明显感受到几个客人的心脏骤然跳快了两下,忽然明白了卓厉的来意,那些人都是来对付大车行的,卓厉找到客栈,就是想把自己拖下水。 (本章完) 第250章 没有中毒 狂龙卓厉在江湖中人的心中,和阎罗王没什么差别,胆子比天大,这样的人,应该是什么都不怕,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大不了逃走,离开这个幽静的竹林镇,何必来找自己;就是堂间里的几头货,加在一起恐怕都不能和卓厉相比,是卓厉在外面发现了什么,还是有自己不知道的缘由。 只是此刻猜测变得毫无意义,卓厉既然公开找到了自己,那些来找卓厉算账的人,又怎么可能放过自己;一个来卖马的老头下午在大车行呆了不短的时间,晚上又和卓厉一起喝酒,杨志根本没机会分辨,而以杨志的身份也无法分辨。卓厉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会特地跑来,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杨志已经别无选择,拿起酒碗就往嘴里倒;一碗酒喝完,杨志咂咂嘴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看到老弟,真的是开心,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年轻,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蛋。” 卓厉唾面自干,大笑着说:“像我这样的混蛋本来就少见,老哥,你太呆板了,要让自己放松一下,开开心;喝酒喝酒。“ 可惜杨志的酒量并不怎样,再两碗下肚,杨志的话已经说不清楚,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房间走去;杨志的动作如此出其不意,让卓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卓厉起身跟过来,杨志已经跑出了堂间。卓厉跟进了走廊,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正好阻挡了卓厉一下,让杨志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卓厉跟进去,杨志已经看不出一点酒意,站在屋子中央,卓厉想都没想就一拳打过去;卓厉这一拳是少林罗汉拳,只要是在江湖上号称少林门下的人人都会,就是一般的江湖人物多少也能摆出几个架势。可是卓厉的这一拳,动作又快又重,刚猛霸道,恐怕就是少林寺的十八罗汉也未必有卓厉打得这么老到。 高手相争,有时候一拳致命,胜负在一招间立判,卓厉有把握一拳就将杨志击倒,因为杨志已经喝了掺有毒药的毒酒,可惜卓厉是人,是人就会有错的时候。在杨志眼里,卓厉这一拳比起元狄、铜二,还是有很大的一段距离;寸劲突然爆发,杨志雷霆闪电地打出一拳,和卓厉各退了三步才站稳。 表面上看,两个人旗鼓相当;一刹那间,卓厉的脸色变了,冷笑着说:“我还真是看走眼了,我输了。” 输了,杨志不明白,忍不住问:“你输了,什么事输了。” 卓厉叹息说:“你根本没发觉酒里有毒药,只是你很小心,我喝了酒你才喝,我吃了一筷子菜,你才会动上一点,大部分的时候,你还是在吃自己点的羊肉和猪头肉。原来你是不想喝酒了,我却以为你是发现中毒了,急着回房间来运功排毒。” “为什么说出来?“杨志淡淡的说:“既然发现我不知道是毒酒,你为什么不说是玩笑,说自己想试一试我的武功,就当一个玩笑不好吗?“ 卓厉摇摇头说:“两只耗子当中有一个是郑闯,有的东西既然我得不到,也不希望别人得到,我不是想杀你,我是要龙雀刀。乌鹭和我讨论过,你父亲要是留着线索,一定是个灯下黑的地方,根据我这些年的看法,十有八九是你随身的这把宝刀;乌鹭曾经传来消息,高俅想要这把刀,我想也是这个原因。” 杨志不能说破自己知道银矿的秘密,只是好奇地问:“如果这样,我在监狱的时候,高俅可以亲自去看这把刀,当时他想占为己有有些困难,但是查看刀应该没问题。这样吧,你告诉我要看什么,我看完刀告诉你。” 卓厉此刻远比杨志更想知道真相,毫不犹豫地说:“高俅最多是听刘延庆提过几次,刘延庆当时是王厚的副将,但真正的秘密刘延庆怎么会告诉高俅那个小人。事关西夏的一个银矿,你父亲和我是一个小组的,他们获得银矿的消息后,告诉了王厚将军,但是前往银矿的军队全军覆没;乌鹭和你父亲是幸存者,虽然我们没有找到银矿,但是可以肯定,西夏在那里也没有开发出银矿。” 要想别人合作,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先说真话,但是一说实话,仓促间有的事就编不圆;杨志立即捕捉到了卓厉想隐瞒的东西:“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重新发现了银矿的线索,既然西夏这么多年没有开发,那么银矿的地图一定在大宋某个人手上。” “你说的没错。“卓厉挥手关上了门说:“实际上王厚查到了泄密的人,是潜伏在军中的一个蕃将,他不知道军队潜入西夏的目的,只是以为要偷袭西夏某个地方。那幅路线图是被王厚交到了兵部,莫名其妙地就没有了,所有寻找银矿的人都没有办法,只能把目光集中在参与行动的五个人和王厚的身上。尤其是你父亲,回到汴梁以后和王厚还保持着联系,总让人有些怀疑,最起码认为你父亲在调查地图失窃的这件事。” 杨志摇摇头说:“我父亲后来就是一个皮货商,做点小生意。” 卓厉微笑起来:“两年前,忽然有人向我和乌鹭打听你父亲,当年的每一个细节他们都想知道,这些人的年纪有大有小,身份也很复杂,他们出手豪阔,不像江湖中人,我和乌鹭查不出他们的来历,所以乌鹭去了汴梁,我接受了童贯开出的条件。今天郑闯是服毒死了,但是意外的是,另一个卧底身上有皇城司的腰牌。“ 杨志想了想问:“所以你认为皇城司的人已经到了这个小镇,你要带着我的龙雀刀逃走,哪怕龙雀刀里没有线索,但毕竟是龙雀刀,赫连勃勃的佩刀。没关系,江湖嘛,本来就是险恶的,我只想知道,堂间里的那些人,是来杀你的,还是你手下的人?“ 卓厉的微笑在脸上消失,瞳孔在收缩:“童贯的人。” (本章完) 第251章 出拳 童贯的人,皇城司的人,小小的竹林镇还真的藏龙卧虎,不过这些人隐藏在那些走私或做灰色生意的江湖人中,确实是个不错的方式。可是,为什么没有独霸一方的人在这里,还是竹林镇就是卓厉的地盘,杨志瞬间猜到了真相:“卓兄是准备逃走了?” 卓厉点头说:“我不在乎童贯派出多少人,但是这些人就像苍蝇,嗡嗡的有些烦人,我早就知道一些不该出现的人到了这里,只是没挖出内奸。我赶不走,躲得起,今天走运看破了郑闯的身份,所以我决定走,原以为龙雀刀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没想到只是一个梦,好在一个时辰就醒了。” 堂间传来惊叫声:“死人啦,毒酒喝死人啦。” 然后是杂乱的出门声和呼叫声,这个年代的人和后世一样,都喜欢看热闹;杨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你可以走了。” 卓厉面不改色笑笑:“可惜你不一定走得掉,没准他们都以为你是我暗藏的人。” 卓厉说完就开门出去,杨志一直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出事前除了灵猫进了李完花的房间,还有两人回单间的客人,脚步声沉重,都不是练武的人;想必那些人都认得卓厉,不会主动到狭窄的地方送死,而是想等着到开阔地带围攻。童贯的人不会在乎老百姓的生死,应该是在等高手赶来,卓厉敢从正门出去,一个是相信自己的武功,另一个就是清楚对手的实力。 杨志龙雀刀出鞘,在墙上开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望着隔壁走到洞口的灵猫,低声说:“出去的那个人是狂龙卓厉,他知道我是杨志,外面是童贯的人,皇城司的人也可能到,无论如何,今晚你们先不要出手。” 灵猫点点头,杨志收刀从房间出来,走到堂间的时候,堂间已经变得非常安静,出来看热闹的人全部缩在一个角落上,卓厉站在正当中,有三个人倒在桌上地上,都是全身发黑。八个人稀稀落落地围在卓厉身边,其中三个道人,另外五个人是原来在店里吃饭的人,看见杨志诧异地说:“老头,你怎么没死,你这个朋友在害你,酒里有毒,那三个人就想讨点小便宜,喝了酒死的。” 杨志看看卓厉,又看看三个死人说:“那么报官吧。” 杨志还是摆出了一副商人胆小怕事的样子,他其实认识三名道士中的一个,正在查看死人情况的徐知常;能让徐知常这样的身份从汴梁赶来,绝不会是卓厉的事情,徐知常是宋徽宗的心腹,童贯是指使不动的。正面拦住卓厉的是一名身材高大、面貌庄严的道士,看了杨志一眼说:“蓝五爷,你在辽阳何等气势,何必装得如此胆小。” 徐知常听说是蓝彬,立即过来,笑着施礼说:“蓝大侠从辽阳回来了,那真是太好了,喝了毒酒不死,那就更好了。不瞒蓝大侠,贫道有一事相求。” 杨志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说:“徐道长客气了,是否为太玄经?” 徐知常见蓝彬认识自己,直接把话题引到太玄经上,心中顿时一喜,颔首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卓厉想毒死你,不外乎是怕你泄密,或者从你身上取得什么东西。贫道说句大话,只要你把太玄经献给皇上,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我都保你没事。这两位道长是龙虎山的寇阳真人,和梧州的张八百道长。” 张八百身着黑色道袍,鹤骨仙风,目光温润明亮,闻言朝杨志点点头;寇阳真人依旧是一副杨志欠了他钱的样子;杨志想起温青兆说的话,龙虎山在河南到处找蓝彬,而寇阳真人几乎一眼就认出素未蒙面的自己,笑笑问:“皇上可是准备将此书赏赐给龙虎山天师府?” 寇阳真人和张八百都是一惊,蓝彬的反应好快,盛名之下果无虚士;徐知常点点头,淡然地说:“寇阳真人在河南找你很长时间,听说你在辽阳,就到河北来托朋友,没想到今天来找卓大当家,正好遇到蓝大侠。” 杨志熟悉徐知常,知道他就是这个性格,自己对神仙、武功都没有追求,喜欢的只有两样东西,名画和名声;现在徐知常已经是左街道录,赐号冲虚大夫,更加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所以蓝彬与天师府的事,在徐知常眼里,就是宋徽宗安排的一件差事,只要能完成,其他的都无所谓。 寇阳真人不快地说:“徐道友,蓝彬或许是卓厉同党,不用客气,一起擒下来,想怎样就怎样。” 张八百温和的一笑,心里差点爆粗口,蓝彬在辽阳可是闯下了大动静,双龙会和金国才那么不愿善罢甘休;这样的人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按照徐知常一样收买不好吗,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干什么。不过天师府的人现在都是鼻孔朝天,张八百还想在朝廷混一个出身,自然不会去得罪,只是打定主意,自己跟在徐知常后面,徐知常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 卓厉什么话都没说,径直朝门外走去,似乎周围的人都是空气,似乎下毒死了人和他无关,步伐还是像平时一样轻松自如;徐知常没有动,张八百也没有动,寇阳真人就不得不动了,一步拦住卓厉的前面。天师府的威名不可坠,在寇阳真人眼里,还真的没有把卓厉当做一回事,不就是一个如丧家之犬的强盗吗。 不过寇阳真人也没有托大,第一个动作就是拔剑,剑光一闪,已刺向没有停下脚步的卓厉;寇阳真人算过两人之间的距离,确信这一剑刺出的速度和后面的变招,可以控制住卓厉前进或者后退的范围。可是卓厉突然停住了,没有前进,没有后退,实实在在地停在了原地,在霎那间变成了一头狂龙。 一股气柱忽然环绕着卓厉,跟随着卓厉开始了动作,其实只有一个动作,出拳。 (本章完) 第252章 说你的条件 卓厉挥拳打在寇阳真人的剑影,仿佛就是算定寇阳真人手里的剑根本杀不了他,也砍不断他那只手;在外人眼里,这一刹那完全不可思议,寇阳真人的剑真的伤了卓厉,但是没有挡住卓厉的拳头,被卓厉重重地打在胸膛,整个堂间的人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寇阳真人感觉自己被无法抗拒的神秘力量左右了,在噩梦中颓然倒下;杨志看到了卓厉的可怕,也明白了卓厉为什么有个狂龙的外号,卓厉怒气发作的时候一般的高手根本挡不住他的气势。当卓厉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候,功力会在瞬间提升到巅峰,加上在无数次生死决战中所得到的技巧和经验,对手差不多就是等死。 卓厉的手臂上也在流血,寇阳真人一招中伤了卓厉三处,但是都是皮肉之伤,卓厉连包扎都没有,也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血就凝固了。五个江湖人都吓坏了,天师府的高手连一招都没走过就送了性命,下意识地都往后退了五六步;但是卓厉还是走不掉,徐知常漫不经心地挡在了前面。 杨志走到一边,示意客栈掌柜的和客人全部离开,那五名高手见张三百点头,立即让开路,掌柜的那些人恨不得多生两只脚,深一步浅一步地逃走;有的人腿软的走不动,被好心人驾着离开。卓厉的注意力始终在徐知常身上,双眼冒出凌厉的寒光:“你认为自己比寇阳真人高明?” 杨志和张三百都是一笑,能闯出那么大名声,卓厉果然不是一般的人,到了这时候,还不忘给徐知常设个陷阱;徐知常要说自己本身比寇阳真人大,那肯定得罪天师府,要说自己不如寇阳真人,那个道士都死了,你出来干什么。徐知常不慌不忙地说:“卓大侠,我是想说说你,你就算逃出竹林镇能上哪儿去?” 卓厉眼中精光闪动:“我知道你,擅长纵横之说,更画得一手好画,谁都知道你是闽州人,可实际上,你偏偏是在大理长大的。“ 徐知常叹了口气,苦笑着问:“天下还有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太多了,江湖上的人有几个会告诉别人自己的来历,真的不怕别人报复?“卓厉冷冷他说:“不用多说,天下之大,哪里不是我安身的地方,出手吧。“ 徐知常笑嘻嘻地摇了摇头说:“你说的没错,我不配做你的对手,我只不过想来帮帮你,看是不是能为朝廷招安一个人。只可惜你真的有太多的秘密,我没办法说服你,但是你的对手应该已经到了。” “他是谁?“ “折可复,“徐知常退到一旁,很从容地说,“心如铁石的一个人,应该配做你的对手?“ “我想说他不配也不行。“卓厉的脸色还是那样嚣张:“他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找我?“ “我来了。”门外有人答应一声,慢慢地走了进来,包括杨志在内,都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到的门外;来人满头白发,浓眉虬髯,一身书生的打扮,眼色深沉,开口就有一股迫人的气势:“蓝大侠也在,正好等会请教一二。” 杨志不在意地哼了一声,卓厉笑道:“姓折的,到如今你还藏头露尾。” 折可复冷笑道:“卓厉,你今日自身难保,看在同为武林中人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童大人跟你提的事,考虑得怎样?” 卓厉哈哈一笑说:“你我都知道,童贯是个怎样的人,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纵然我答允为童贯效力,他和我都难保以后不变卦,而今我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执迷不误,折兄可要小心,不要和我这个必死之人同归于尽。” 卓厉才讲到“尽”字,折可复已经形如苍鹰一样飞掠而起,刹那之间,整个堂间像给一种无形的压力充斥,空气澎湃激荡,“蓬”地一声,卓厉的气柱再起,眼看着折可复就要扑到身上,突然一掌劈出,速度快如电闪,毫无声息地封住折可复。双掌相撞,折可复在空中落了下来,后退两步才站稳;卓厉没有后退,双脚却陷入地下一尺。 杨志看出来是两败俱伤,卓厉应该是防止折可复的那种古怪的暗劲,吃亏在表面;折可复是被气柱震伤,要不然一旦站稳,就应该趁着卓厉的双脚还没拔出,继续进攻。折可复一声呼哨,五名高手立即挥舞着兵器冲向卓厉,门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大约有十三四人,其中不乏高手。 可是出手的五个人根本不够瞧,几乎是眨个眼睛的功夫,就被卓厉一招一个杀了,五个人手中的兵器在空中飞了一下就落了地,最奇葩的是一把短斧,最后插到了梁上,震得屋顶都动了一下。但是五条人命为折可复争取到了时间,折可复第五个高手倒下的时候趁隙出手,占据了主动;加上外面的高手冲进来,对卓厉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杨志对徐知常笑笑说:“徐道长,蓝某就此别过,有机会的话,咱们汴梁见。” 从蓝彬的角度来看,寇阳真人都死在了竹林镇,就算蓝彬拿出太玄经,天师府会不会罢休都说不定;再说,有折可复在,徐知常的保证是否能有效,都是说不清的事。当然,卓厉要用毒酒毒死蓝彬,蓝彬也肯定是不会出手相助的,所以蓝彬此刻就是要走,有人阻拦,蓝彬就要杀出去。 杨志的时间拿捏得很好,把蓝彬的心态表演得淋漓尽致;徐知常没有怀疑,微笑着说:“这地方太血腥,我们正好换个地方说话。” 折可复正在和卓厉生死相搏,他的手下认识徐知常,都不敢干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志、徐知常、张八百三人走出客栈。杨志笑笑说:“你们以二敌一,不是没有赢的机会。” 徐知常摇摇头说:“蓝大侠,不用试探,贫道不是那种抢东西的人,说你的条件吧。” (本章完) 第253章 河北三绝 王昔仔、林灵素的例子在前面,徐知常也明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左街道录的这个职位就和当官一样,上面哪一天说要你走人,你就得走人;一旦与朝廷没有瓜葛,不还是一个江湖人吗?所以徐知常不愿意得罪江湖上的人,能结一个善缘的时候还是结一个善缘。 杨志一开始没说话,走到小镇的另一条街,看见路边有一家面馆还在开着,杨志率先走了进去;小镇上的面馆没那么多讲究,除了面条,也卖酒菜和茶,杨志看了看灶台上的配菜,吩咐老板:“给我一碗大肉面,给二位道长来两碗素面,多加点青菜。” 面馆里只有一个客人,背对着他们,徐知常无奈地笑笑,既然还有茶水,就让老板沏了一壶茶;三个人刚刚等茶水温热,才喝上一口,面条已经送了上来,都是海碗装的,寸把宽白刀削面,面汤里飘着葱花和厚厚的油。这种地方吃东西就是实惠,大肉面里一块肉有三两重,素面里的青菜堆得满满的,三个人都不挑剔味道好不好,埋头就吃。 杨志一口气就吃了大半碗,才抬起头对徐知常说:“那是一气宗的东西,不敢送出去,道长不妨抄一份;不过有我一件事弄不清楚,你们怎么会到竹林镇来,一个卓厉应该对你们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徐知常慢条斯理地说:“按说每个人都有秘密,蓝大侠你又是一个江湖人,有些事是不能对你说的,但是寇阳真人死了,我们缺少一个帮手,所以我还是告诉你。我们到这里来,是因为梅花门的事情,梅花门是昆仑分支,原来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名声,但是最近皇城司发现了一件事,梅花门在暗地里发展,现在的声势相当不得了,从山东到河北一共十八个分舵,可是在外人眼里,根本看不出这些分舵是一家。” 杨志一听,就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江湖豪强有一份家底子恨不得拿出两份的架势,梅花门的这种做派不得不让人往邪路上想,杨志点点头问:“你们不会告诉我,卓厉就是梅花门的人吧?” “卓厉是昆仑派的人。”徐知常既然开了口,就不打算隐瞒:“梅花门比较大的分舵是大名府的大风镖局、深州的南柯寺、济州的瓦罐寺、沧州的得意酒楼、青州的宋家庄五处,朝廷希望以江湖上的方式来瓦解这五处,我们原来准备去南柯寺的,可是听说卓厉在这里出现,寇阳真人想来立威。” “立威?”杨志放下筷子说:“天师府难道是准备重新建立北宗,难怪他们要太玄经。” 任何一个门派想要开山立宗,就必须有自己的绝学典籍,才能让人以为是武学正宗,与一般的小帮派有区别;杨志去过嵩山,在燕云殿看过一气宗的资料,嵩山一气宗确实与天师教有渊源,南北朝时,寇谦之以嵩山作为其传道地,成为十六国北魏的北方天师道领袖,嵩山一气宗就是奉寇谦之为祖师的。 太玄经本来就是天师府的秘籍之一,一气宗的抄本与天师府不一样,同源而有异,正好可以当做北宗的典籍。只不过寇阳真人想要立威,却死在立威对象的手中,也是一个贪字害人。徐知常很满意杨志的反应,对天师府、梅花门这些都不在意,并且能准确地判断其他人的用心,足够了;徐知常点头说:“天师府派出了不少高手,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演变,但是南柯寺的主持却不是一般人,是河北三绝之一的沥泉大师。” 杨志被说得一愣,河北三绝是武尊燕相绝、玉麒麟卢俊义、神剑公子进,哪来的什么沥泉大师;徐知常笑笑说:“神剑公子进在南柯寺出家后,就自称沥泉和尚。南柯寺离这里也不远,就五六十里路,等折可复解决了卓厉,我们再一起过去。” 杨志明白了,这纯粹是一个交易,徐知常帮助童贯的人抓捕卓厉,折可复他们帮助徐知常去南柯寺生事。今天的动手与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管自己出不出现,他们都是要对卓厉出手的;只是自己自投罗网,原想悄悄地到大名府,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暴露了蓝彬的行踪。 杨志摇摇头说:“狂龙卓厉,没那么容易死的,他能成为西北的大盗,一定有他自己的本事。” 张八百终于开口说话,带着特别明显的南方口音:“如果是在以往,卓厉或许还有一条活路,不过现在,不好说,卓厉受的伤还没有好。要不然以他那么狂妄的性格,不会想到用下毒的方法对付你,更不会拼得受伤,也要冒险杀了寇阳真人。敌死一千,我伤八百,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咬人的狗不叫,张八百能和徐知常一起出来行动,果然是不一般的人物,那份眼光和世事洞达,让杨志说不出话来;徐知常肯定也看出来了,所以两人选择了不出手,一个是不屑趁人之危,另外也不想和折可复这些人争功。杨志给张八百茶碗里添满了茶,装作不在意地问:“青州宋家庄,与青州的那个侠盗及时雨宋江有关系吗?” 入云龙公孙胜给杨志讲过三个宋江,童贯常捷军中总教头宋江宋保义,楚州知府衙门的押司宋江宋公明,青州及时雨宋江宋三郎;刚才徐知常说到宋家庄,杨志就扯了一句。徐知常点点头,讥讽地笑着说:“是一家,宋江就是家里的老三,可是十几岁的时候,就因为忤逆被逐出家门,与宋家庄脱离了关系。” 这种老掉牙的故事一听就是套路,应该那是宋江已经开始作案,虽然官府和外面的人不知道,但是宋江的家人肯定一清二楚;十几岁的孩子,就算再有能耐,有的东西也是需要有人帮,做了强盗抢来的东西也需要有地方放,根本瞒不过去。脱离关系就是为了免得以后大义灭亲,忤逆就是一个对外人说的噱头。 (本章完) 第254章 玄功 杨志不屑地笑笑说:“宋三郎也是一个谨慎的人,不说他,客栈那边兴许还有一段时间才能结束,我们说说其他的吧。徐道长,玄门与我们气宗的修炼方式有差别吧?太玄经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要是有人走火入魔可不是小事。” 杨志从怀里掏出太玄经递给徐知常,张八百有些惊讶,徐知常伸手接过太玄经,翻开看了一遍,点头说:“我明白,掌法和地图是你们门内秘籍,你只不过是为了证明没有糊弄我们,预先给我看一遍。我会在今天晚上抄完,谢了。” 张八百也看了一遍,对杨志说:“有些事还是真的不敢说,不过你放心,天师府的人只会练他们自家的太玄经,至于朝廷,那些权贵对这些东西只是叶公好龙,没有人会真的去练。蓝大侠,莫非你也没有练成?” 张八百是练气的宗师,看到太玄经是残篇,就猜到蓝彬不一定练成,因为在汴梁的两个月听了无数的故事,郑州书生郑拓的厉害是人所皆知的,几乎就相当于第二个张怀素,连林灵素这样的大人物都要退避三舍,最后还是耍诡计才杀了郑拓和王寀。杨志笑笑说:“不瞒二位,我虽然练了,但是没有练全,只是练成了一段,只能参合在功夫里。” 徐知常抿了一口茶说:“这也不容易了,一气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练成太玄经,除了令师兄郑拓,也就是蓝大侠你了。其实玄门和气宗在本质上没有差别,但是追求的境界不一样,练功的倾向也不一样,一般的练武人都是把玄门的气功当做内功来看,讲究的是能够配合自己的拳脚或者兵器,所谓合一;但是玄门讲究的就是境界,不管各派什么叫法,大约就是九重境界,每一重表现出来的境况是不一样,张八百,你活了八百年,这里面的差异你来说。” 蓝彬能够把太玄经这么容易地拿出来,徐知常觉得要说一些蓝彬想知道的东西,心里才会平衡一点,张八百刚才也看了太玄经,徐知常自然把话题引过去。张八百没好气地说:“跟你说了多少次,是张八百活了八百年,不是我活了八百年。蓝大侠不要见怪,我们的这个门派就叫张八百,每代一个传人。” 杨志马上懂了,也就是每个传人都叫张八百,不过能够传承八百年的门派,那也是值得尊敬的,八百年前正是东晋与后赵对峙的时候,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杨志客气地以茶代酒,敬了张八百一杯说:“道长请讲。” “我生平唯一的嗜好就是酒和赌,一喝就醉,一赌就收不了场,回顾前面十年,赌得太凶,也输得太多。“张八百放下茶杯说:“蓝大侠既然是气宗的高手,想必也能感受到自然天地的变化,有时候一景一物都会对自己的心态和功力的发挥产生影响,这就是玄门的追求,把气宗对武器的合一,变成真气对于四周环境的合一。至于所谓的九重境界,一般的内家高手随着内力的增长,最起码也可以在四五重之间,只是越往后面,越加难练,并且在追求境界的同时,必须放弃一些招式上的技巧,有时候玄功反而会影响武技的发挥。“ 高手,绝对是高手,杨志听了张八百的话,才明白寺公大师为什么会和自己打个平手,一招不能得手立刻遁走,因为寺公大师知道这一点,万一灵猫出手,寺公大师恐怕想走也走不掉。灵猫不是寺公大师师侄吗,看样子两人之间也有问题,要找机会向灵猫打听一下;杨志按下心头的八卦之火,谢了张八百说:“多谢道长。” “摘花飞叶是不是玄功?”背对着门口的那位客人已经吃完了面,不慌不忙地问了一声;杨志三人一惊,刚才进面馆的时候,三个人其实都暗地里运功试探过,都以为这个人不会武功。张八百沉稳地说:“那是杀人的技巧,不是玄功;施主是哪一位,能否一见。” 那个人转过身来,黑衣白发,坐在饭桌旁,看上去很温和,眼睛中没有利刃般闪动的光芒,但是扫过三人的时候,让三人心头都是一震。杨志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施礼说:“见过周前辈,徐道长,这位是周侗前辈,原来御拳馆的教头。” 御拳馆有数不清的教头,但是叫周侗的只有一个,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的那个人;徐知常进入汴梁的时候,周侗已经辞职离开,所以不认识,闻言急忙站起来行礼:“周前辈,贫道有礼了。” 周侗摆摆手,走过来到杨志他们桌子坐下说:“张八百说得没错,练习玄功的人只有到了七八重的地步才可以藐视练武的人,张八百恐怕接近第五重,徐知常你只有三重。你们在这里抄太玄经,我找蓝彬有点事,出去走走。” 徐知常两人自然不会反驳,从携带的物品中拿出笔墨和纸张,就开始誊抄太玄经,杨志跟在周侗身后走出了面馆;晚风有点凉,客栈那边依旧传来厮杀和呐喊声,估计小镇上的人连惊带怕,一夜无眠。杨志不知道周侗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伪装,虽然蓝彬的面具惟妙惟肖,手上颈子上都做了伪装,但是周侗的眼光很毒辣,杨志不敢确定。 周侗带杨志走到镇外的荒原,回过头打量杨志:“你不是蓝彬,蓝彬早被郑拓杀掉了,你到底是谁?” 杨志再次施礼,亮出了龙雀刀说:“周前辈,我是杨志,青面兽杨志。” 周侗笑了起来:“难怪辽阳那么热闹,原来是你小子一个人扮演两个角色捣的鬼,不用把面具拿下来,这么多年不见,我也未必认得你,把我教你的那一招滚堂刀说一遍。” 杨志把那一招详细地讲了一遍,周侗点点头说:“难为你了,现在是三国通缉你,江湖悬红榜上,你也超过了鬼王凤无沙和飞天蜈蚣郭兰陵,排在了第一位。” (本章完) 第255章 南柯寺很厉害 杨志苦笑一下,三国的通缉榜的悬赏和双龙会的花红总数高达十四万贯,很难让人不动心;周侗双手背在身后说:“我是去苍岩山找灵药,结果遇到了烈焰,只好过来看看。你知道的,我收了一个徒弟叫岳飞,我想让他在内力上上个台阶,就像你父亲当年希望你一样,另外,我已经老了,不想让岳飞因为我和林冲一样,在仕途上受阻。” 杨志更加说不出话来,他和林冲做过运送花石纲的同事,算是有点交情;林冲的本身当时就比自己强,两人私下切磋过,那时候的杨志最多是百招不败,过了百招,只有挨打的份。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把花石纲安安稳稳地带回了汴梁,最后不但没功,反而被排挤,最后离开了军队,到泗州十方寺出家做了和尚。 做和尚兴许是林冲摊上了什么大事,但是林冲在官场上的举步维艰,多少与周侗有点关系;杨志只能说岳飞是个幸运的娃,作为周侗的关门弟子,受到了周侗的特殊照顾,很多人上了年纪,就会觉得自己以外的执念都是可笑无比的心结,在外人眼里,就是性情大变。杨志低声问:“这几年,前辈见过林兄吗?” 四周很静,偶尔凉风袭过,除了远处的几棵白杨树发出哗啦啦的动静,几乎没有别的响动,是那种完全的静,连草丛里的虫鸣都显得响;虽然不是满月,但杨志能看到投射到地上的两个影子,随着月光在慢慢地变化。周侗摇摇头说:“他修的是闭口禅,说是十年不开口,估计等他开口的时候,我已经死了。辽国那边义愤填膺,说你杀了寺公道长是怎么回事?” 杨志说了自己与寺公大师动手的过程,周侗思考了一会说:“佛道俗都有玄功的修炼者。一般来说,玄功和气宗的分水岭在五阶,摘花飞叶,说的就是这种状态;六阶就是剑气之类的功力暴涨,七阶明显的例子就是大理段家的神念指和少林寺的天劫指,第八阶就是练成械魂,江湖上常说的兵器灵异或者以气驱剑,第九阶是无器,随随便便一拳便是最厉害的招数。 按照你的说法,寺公大师最多就是摘花飞叶,他的年纪太大了,八十多岁的人,玄功看起来厉害,但是肌肉骨骼都已经老化,实战时的用处并不大;而你的气息悠长,化鹏功本身就是玄功,你在四阶入门,相差的并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大。练武人中,也有一种拳脚取代兵器的方式,就像我师父金台,把自己打造成铜筋铁骨,与玄功那种带动周围气流的方式完全不同,但是到了最后,在少林寺自然度入了玄功九阶。” 王不过项,力不过霸,将不过李,拳不过金;周侗只是一代的天下第一,但是金台对宋辽两国来说,那是神一样的人物,大宋御拳馆、大辽燕云殿、嵩山少林寺,三个武林人物不敢仰望的地方,被金台一个人从头砸到尾,连辽国燕云殿的护法异兽白猿王,都被金台一拳打死。 杨志点头说:“前辈放心,我会去拜访林兄,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帮岳飞做的?” 周侗笑了,杨志还是和当年一样,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哪怕是在这个世上碰得头破血流,依旧是这个样子;周侗意味深长地说:“杨志,这个世界其实是很残酷的,每一个会对你下手的人,都是你身边的人,你除了要有一颗坚强的心,也要让自己成为不可战胜的一个人,要不然你支撑不到最后。” 这样的夜晚,应该是周侗的肺腑之言。周侗的起点不低,金台的弟子,一进衙门就在包拯的手下做事,与王安石、司马光都是同事,王安石执政的时候,曾协助王韶进攻西夏,收复熙、河、洮、岷、宕、亹五州,拓边二千余里,对西夏形成包围之势。上上下下都知道,周侗就是一个纯粹的武人,但是当史文恭、欺巴温在郭逵等人指使下把周侗说成王韶一党的时候,哪怕有王安石的庇护,周侗还是无奈地去了御拳馆做了一个教头。 杨志明白周侗的意思,自己现在都朝不保夕,还能帮岳飞做什么;在周侗的眼里,岳飞的前途远比自己远大,还有卢俊义、林冲这样的师兄,就算有什么事,他们也能照顾岳飞。杨志尴尬地笑笑,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到了,领不领情和自己没有关系;周侗是江湖前辈,再说下去,就有巴结的嫌疑了。 周侗觉察到了杨志的想法,叹了口气说:“我来就是为了南柯寺,公子进出自寒门,没有什么良师教导,靠着自己的毅力和不怕死,逐渐在一群混混中崛起,当时南柯寺的高僧们给了他一个机会,公子进为南柯寺杀了一个人,得到一本梅花剑谱,靠着这本剑谱,公子进横行天下。南柯寺就在这个时候承认公子进是他们门下弟子,当时都以为是一桩锦上添花的事,公子进也没觉得什么不妥,谁知道南柯寺有这么大的秘密,竟然是昆仑派的旁支。” “南柯寺很厉害吗?”杨志是真的不大相信,昆仑派在中原不是顶尖的大派,按照徐知常的说法,南柯寺就是一个分支;周侗望着远山的黑暗说:“如果中原排修行玄功的寺庙,南柯寺肯定能排进前十位,那座寺庙虽然不大,但是修行剑术和玄功的高手,最起码有二十几个,公子进算不上最厉害的一个。官府方面的消息应该已经泄露,如果还有昆仑派其他旁支的支援,高手兴许更多。” 杨志瞠目结舌,这也太玄乎了吧,但是徐知常等人在南柯寺附近打转转,烈焰又找到周侗帮忙,从这种谨慎的态度来说,南柯寺恐怕真的不简单。不过杨志相信,官府邀请的高手肯定更多,南柯寺的比武说是江湖上的事,真到烈焰他们不行的时候,谁能保证,没有大队的官军出现。 (本章完) 第256章 不怕毒 宋徽宗看起来是个花花公子,历史上也是亡国之君,但是就像章惇的评价那样,宋徽宗除了做皇帝不行,只要他想做的事,没有做得不好的。历史上有几个皇帝敢像宋徽宗那样,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愿意,就跑到汴梁的大街上逛逛,这家酒肆吃个饭,那家青楼听个曲,再找个漂亮的妞解解闷。 杨志与宋徽宗见过面,当时的杨志根本判断不出来宋徽宗是不是身怀武功,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宋徽宗绝对有江湖大佬的派头,也自称是半个江湖人,与他在朝堂上的传闻不一样。这样的人,其实很难猜,可能什么都不得出来,但是想到周侗在场,自己的安全还是有保证的,杨志不肯错过机会说:“那我就答应徐知常,明天去南柯寺看看?” 周侗倒没有反对,杨志现在正在一个瓶颈期,根据铁山客栈的一战,杨志应该修习了太玄经,身负两大功法,杨志想不联系玄功都难;明天南柯寺的一战,肯定是精彩纷呈,杨志见识一下,对以后的修行肯定大有好处。周侗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暗地里还有同伴?我可是听烈焰说,你离开天雄军的时候不是一个人?” 杨志立即猜测到周侗在想什么,在想殷天鉴的死,周侗在江湖、官场、军队都呆过,很容易联想到杨志,杨志笑笑说:“我就是想给双龙会一个警告,哪怕三国通缉我,我依然可以坏他们的事,所以没有打算隐瞒武功。如果烈焰去看,应该是肯定能看出来,我听说烈焰原来是一个捕头?” 周侗好笑起来:“我认识你父亲,算是你一招之师,想知道烈焰的底细就明说。烈焰刚进开封府的时候,做过五年捕头,然后就去了岭南的一个小地方,回来以后直接进了御拳馆,但是几十年来,我都不知道他真实的姓名;可以肯定,他出身富贵人家,对于药物、眼光、器械的见识,是在做衙役之前就有的。烈焰在江湖上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他离开开封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 “这么神秘?”杨志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虽然一直听说御拳馆目前的三位供奉很少有人见过,但是对周侗还是神秘,那就是一定有问题;不是烈焰这些人隐藏得太好,就是周侗知道烈焰背后的一些隐私,牵扯到某个人某件事,而故意没有去查。杨志饶有兴趣地说:“但愿他没有带面罩,明天可以看到真的样子。” 徐知常远远地走过来,见面把太玄经还给杨志,对周侗说:“前辈,卓厉被擒了,镇上已经恢复安静,我们回去休息吧。” “也好。”周侗颔首同意:“我就住到大车店,蓝彬,你呢?” “我回客栈去住。”杨志现在很放心,有周侗在,没人能作怪:“徐道长,要是明天去南柯寺,来客栈喊我。” “好的。”徐知常很高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他才不会管童贯、高俅那些破事,蓝彬就算得罪了双龙会又怎样,就凭太玄经,宋徽宗就可能另眼相看。 杨志回到客栈,客栈已经被摧毁得不像样子,掌柜和伙计都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折家是赔了二十两银子,但这不是重新修房子的事,发生厮杀不说,死了三十多个人,在一般老百姓眼里,这就是凶宅,别说客栈,连住家都不行。大部分的客人已经跑到了街头,黑灯瞎火的没地方去,就睡在驴车里、屋檐下、树下。 看杨志回来,伙计都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掌柜的稍微胆大一些,勉勉强强地拎着灯笼,把杨志送进自己原先;灵猫和李完花都没走,见杨志回来,灵猫问了大概的情况说:“那明天,我们不去南柯寺,两边的高手太多,不能遭无妄之灾。不过周侗来了,你正好问问,你喝了毒酒为什么没事,是不是你喝了龙血百毒不侵。” 灵猫在混乱中,不着痕迹地找伙计、客人问了,那些人都是喝了一杯酒,在很短的时间就毒发身亡,也测过杨志的酒碗确实有毒,那么只可能是杨志命大,不怕毒或者是不怕这一种毒。不怕毒和不怕一种毒是两个概念,杨志立即同意,与灵猫约好在相州的见面地点,才倒下去睡觉。 南柯寺就在苍岩山中,茂密的崇山中,只有一条崎岖的山道,阳光穿透层层树影,依旧无法在山道上星点的影子;这片山林很大,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头。杨志和徐知常并肩走着,张八百和另外三名赶来会合的高手走在前面,几个人边走边打量四周的动静,折家抓了卓厉,谁知道昆仑派的那些分支会不会做出反应,都动了手,还指望别人以礼相待,那就是痴心妄想。 新来的三名高手都是有些名气的人物,古铜色皮肤的是西军中的一名探子,曾经是京师禁军中的一名教头,叫王进;矮壮的汉子满脸横肉,衣襟敞开,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是排帮派来的高手丘半江;和着鸟叫的瘦高个,穿着短褂,看上去漫不经心,是洛阳的名武士孙不倒。徐知常随意问:“你知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不知道。“刚才已经介绍过了,徐知常再问,其实就是在问他们背后的人,或者是出面请他们来的人,杨志自然不知道,蓝彬本来就是隐居多年,对江湖上的人应该是不熟悉;徐知常还是很随意:“王进是种师道的人,丘半江是曹家的人,孙不倒是天师府的人。” 杨志听得有些晕,这是什么样的组合,那些权贵们几乎是人人出力,这些人能到一起,看样子这件事在朝廷谋划得时间够长的,杨志故作踌躇地问:“徐道长,我就是有点奇怪,昆仑派这么可怕,应该做事很小心,分支这样的消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徐知常苦笑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 (本章完) 第257章 南柯寺 杨志苦笑一下,三国的通缉榜的悬赏和双龙会的花红总数高达十四万贯,很难让人不动心;周侗双手背在身后说:“我是去苍岩山找灵药,结果遇到了烈焰,只好过来看看。你知道的,我收了一个徒弟叫岳飞,我想让他在内力上上个台阶,就像你父亲当年希望你一样,另外,我已经老了,不想让岳飞因为我和林冲一样,在仕途上受阻。” 杨志更加说不出话来,他和林冲做过运送花石纲的同事,算是有点交情;林冲的本身当时就比自己强,两人私下切磋过,那时候的杨志最多是百招不败,过了百招,只有挨打的份。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把花石纲安安稳稳地带回了汴梁,最后不但没功,反而被排挤,最后离开了军队,到泗州十方寺出家做了和尚。 做和尚兴许是林冲摊上了什么大事,但是林冲在官场上的举步维艰,多少与周侗有点关系;杨志只能说岳飞是个幸运的娃,作为周侗的关门弟子,受到了周侗的特殊照顾,很多人上了年纪,就会觉得自己以外的执念都是可笑无比的心结,在外人眼里,就是性情大变。杨志低声问:“这几年,前辈见过林兄吗?” 四周很静,偶尔凉风袭过,除了远处的几棵白杨树发出哗啦啦的动静,几乎没有别的响动,是那种完全的静,连草丛里的虫鸣都显得响;虽然不是满月,但杨志能看到投射到地上的两个影子,随着月光在慢慢地变化。周侗摇摇头说:“他修的是闭口禅,说是十年不开口,估计等他开口的时候,我已经死了。辽国那边义愤填膺,说你杀了寺公道长是怎么回事?” 杨志说了自己与寺公大师动手的过程,周侗思考了一会说:“佛道俗都有玄功的修炼者。一般来说,玄功和气宗的分水岭在五阶,摘花飞叶,说的就是这种状态;六阶就是剑气之类的功力暴涨,七阶明显的例子就是大理段家的神念指和少林寺的天劫指,第八阶就是练成械魂,江湖上常说的兵器灵异或者以气驱剑,第九阶是无器,随随便便一拳便是最厉害的招数。 按照你的说法,寺公大师最多就是摘花飞叶,他的年纪太大了,八十多岁的人,玄功看起来厉害,但是肌肉骨骼都已经老化,实战时的用处并不大;而你的气息悠长,化鹏功本身就是玄功,你在四阶入门,相差的并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大。练武人中,也有一种拳脚取代兵器的方式,就像我师父金台,把自己打造成铜筋铁骨,与玄功那种带动周围气流的方式完全不同,但是到了最后,在少林寺自然度入了玄功九阶。” 王不过项,力不过霸,将不过李,拳不过金;周侗只是一代的天下第一,但是金台对宋辽两国来说,那是神一样的人物,大宋御拳馆、大辽燕云殿、嵩山少林寺,三个武林人物不敢仰望的地方,被金台一个人从头砸到尾,连辽国燕云殿的护法异兽白猿王,都被金台一拳打死。 杨志点头说:“前辈放心,我会去拜访林兄,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帮岳飞做的?” 周侗笑了,杨志还是和当年一样,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哪怕是在这个世上碰得头破血流,依旧是这个样子;周侗意味深长地说:“杨志,这个世界其实是很残酷的,每一个会对你下手的人,都是你身边的人,你除了要有一颗坚强的心,也要让自己成为不可战胜的一个人,要不然你支撑不到最后。” 这样的夜晚,应该是周侗的肺腑之言。周侗的起点不低,金台的弟子,一进衙门就在包拯的手下做事,与王安石、司马光都是同事,王安石执政的时候,曾协助王韶进攻西夏,收复熙、河、洮、岷、宕、亹五州,拓边二千余里,对西夏形成包围之势。上上下下都知道,周侗就是一个纯粹的武人,但是当史文恭、欺巴温在郭逵等人指使下把周侗说成王韶一党的时候,哪怕有王安石的庇护,周侗还是无奈地去了御拳馆做了一个教头。 杨志明白周侗的意思,自己现在都朝不保夕,还能帮岳飞做什么;在周侗的眼里,岳飞的前途远比自己远大,还有卢俊义、林冲这样的师兄,就算有什么事,他们也能照顾岳飞。杨志尴尬地笑笑,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到了,领不领情和自己没有关系;周侗是江湖前辈,再说下去,就有巴结的嫌疑了。 周侗觉察到了杨志的想法,叹了口气说:“我来就是为了南柯寺,公子进出自寒门,没有什么良师教导,靠着自己的毅力和不怕死,逐渐在一群混混中崛起,当时南柯寺的高僧们给了他一个机会,公子进为南柯寺杀了一个人,得到一本梅花剑谱,靠着这本剑谱,公子进横行天下。南柯寺就在这个时候承认公子进是他们门下弟子,当时都以为是一桩锦上添花的事,公子进也没觉得什么不妥,谁知道南柯寺有这么大的秘密,竟然是昆仑派的旁支。” “南柯寺很厉害吗?”杨志是真的不大相信,昆仑派在中原不是顶尖的大派,按照徐知常的说法,南柯寺就是一个分支;周侗望着远山的黑暗说:“如果中原排修行玄功的寺庙,南柯寺肯定能排进前十位,那座寺庙虽然不大,但是修行剑术和玄功的高手,最起码有二十几个,公子进算不上最厉害的一个。官府方面的消息应该已经泄露,如果还有昆仑派其他旁支的支援,高手兴许更多。” 杨志瞠目结舌,这也太玄乎了吧,但是徐知常等人在南柯寺附近打转转,烈焰又找到周侗帮忙,从这种谨慎的态度来说,南柯寺恐怕真的不简单。不过杨志相信,官府邀请的高手肯定更多,南柯寺的比武说是江湖上的事,真到烈焰他们不行的时候,谁能保证,没有大队的官军出现。 (本章完) 第258章 台阶突变 南柯寺的大雄宝殿前,一个盛装的女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你们梅花门真的是没有旁的人了么?号称十大高手之一,连一个蓝彬都对付不了。” 沥泉大师皱眉道:“蓝彬的功夫很奇怪,你觉不觉得,像是昆仑派的功夫。” 女人听沥泉大师一说,满脸的不信,讪讪地说:“这不可能吧,蓝彬可从来没去过西域,昆仑派也不收带艺投师的人……要不然就是有东西交换。” 沥泉大师叹了口气摇头不语,女人在说下去,昆仑派就变成了菜市场,只要花钱,想学什么都可以。女人看出沥泉大师的心思,陪笑道:“奴家说错了还不行!客人已经到台阶下面,徐知常可是上差,你要降阶相迎才对,别看那道士一表人才,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抓住了,也是个不错的人质。” 沥泉大师还是没有动,沥泉大师另一侧的监寺山泉大师笑了笑,带着身后的四名僧人快步出了大雄宝殿,一路直下九十九阶台阶,迎住了徐知常;杨志很自觉地躲到一边,观海给双方呢介绍,徐知常微笑道:“我就是来贵寺观礼,无须客气。” 山泉大师急忙躬身敬礼,伸手肃客道:“大人请这边来,主持正在接待贵宾,不妨一起。” 徐知常一眼瞄到殿侧的马车,沉稳地点点头问:“是位女客?” 山泉大师笑着说:“是同门师妹潘姬婷,大人有所不知,南柯寺是个建了一半的寺庙,除了这个大雄宝殿,其他的都是修行者的房间,连香客和挂单的僧人也只能住在寺外的三处茅草屋中。而我这个师妹嫁给了梁子美大人的三公子,所以来寺里有点张狂,还望大人海涵。” 梁子美的三公子梁昭祖现在是河北转运司的承事郎,大小也是个官,但是山泉老沉持重,知道梁昭祖吓唬不了徐知常,直接把梁子美搬了出来。杨志意想不到的问了一声:“梁子美是不是很有钱?” 徐知常和已经走近的张八百等人听了差不多要笑出声来,蓝彬不可能不知道梁子美是谁,但是这么一打岔,山泉大师摆出的姿态就变得毫无用处;观海和尚念了一声佛说:“梁子美大人现在是北京留守,权重河北,徐大人请。” 观海和尚只能摆出一副藐视杨志的样子,杨志本身带着面具,毫不在意地跟在徐知常后面,让山泉和观海两个和尚没有办法;两个人总不能拦着杨志,那就是纯粹不给徐知常的脸,哪怕明知道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有古怪,但是山泉两人都明白,不能给对方留下话柄。 但是陆满楼的两个儿子陆颜和陆隽不是这么想的,他们就是因为在大名府听到风声,才被陆满楼派来助拳的,现在寺庙里已经站满了人,各路好手云集,正是露脸的好机会。陆颜心里话,反正最后是要动手的,不如先发制人,蓝彬在辽阳闯下了不小的名声,正好拿来垫脚。 陆颜递给陆隽一个颜色,兄弟俩心意相同,紧跟上几步,走在杨志身后,突然双双暴起,直扑杨志背后;陆满楼以一双铁拳闻名江湖,陆氏兄弟已经有了陆满楼的六七成火候,全力之下没有一点风声,就准备是一拳毙敌。周围的人吃了一惊,可是在那个范围还真的无法救援,山泉、李饶乐三人正好隔断了所有人的去路,就连近在咫尺的徐知常都来不及出手。 但是回过头的山泉发现蓝彬眼中有一种非常怪异的神色,不是茫然,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阴冷;山泉大感不妥,可是陆颜陆隽已经如离弦之箭,覆水难收。杨志的身形一晃,根本没有考虑身后的两人,反而一拳打到了挡在右侧的观海胸膛,观海的骨骼一阵脆响,观海虽然及时给了杨志一拳,但是任何人都看出来,这一拳的力道差了太远,因为观海出手的时候,人已经摔倒下去。 王进等人眼神一亮,杨志虽然负了伤,但是争取到了活动的空间,在陆氏兄弟追到之前,杨志的身体转过了一个角度,身上的衣服突然鼓起,一双手化作万千幻影,强行伸入了对手的拳影里。一连串匹啪之声响过,杨志硬受了两拳,嘴角溢出了鲜血;但是杨志点穴手准确无误地点中了陆颜陆隽的死穴,两具尸体瞬间栽倒在地。 观海从地上弹跳起来,手中多了一支短剑,顿时剑光四射,杨志身前身后,尽是剑雨;在满天眩目的寒芒里,杨志像一股轻烟,鬼魅般飘到了一侧,闪躲着观海的进攻。观海剑芒暴涨,以奔雷逐电的速度,追踪着杨志,台阶高低不平,只要让杨志躲过一个空隙跳下台阶,观海想追都未必能追上,这一剑凝聚了观海所有的精力。 杨志估计自己逃跑的速度没有剑快,只能空手挡剑,杨志连退了三步,在台阶的边缘突然站住;观海的剑刺进了杨志的肋下,但是竟然没有刺穿,观海还在惊讶的时候,已经被杨志一拳打在太阳穴上,软绵绵的瘫了下去。山泉冲到观海身边的时候,观海已经没有了呼吸,山泉面色冷峻起来,正要逼向杨志,却被踏上台阶的王进拦住了去路。 谁都没想到,根本不需要找任何借口,双方就已经动了手,前后不到五招,蓝彬一口气杀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剑神公子进的徒弟。大雄宝殿上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传布在空荡荡的空气里:“山泉,退下,既然是输了,就不必在意这一时,把客人们都请上来吧。” 张八百微微一笑说:“剑神就是剑神,如果在南柯寺连自卫都不允许,那梅花门、昆仑派的颜面又何在,张八百佩服。” 张八百的声音一样不温不火,就像是两个人在面对面的讲话;人群在往上面走,杨志站在原处动也不动,王进和丘半江站在两侧,以防不测。 (本章完) 第259章 铁韦陀 杨志的伤不轻,陆颜陆隽的拳劲还好一点,因为预先运功护体,两人功夫又远远弱于杨志,伤势并不重;反倒是观海和尚的一剑,短剑是被瘊子甲阻挡住,但是剑上的暗劲道还是伤了杨志的经脉,幸亏当时观海和尚重伤在身,最多只有平时三四成的功力,要不然谁死都说不清楚。 三人一时成了路边的风景,但是不管那方的人或者是看热闹的江湖人士,对杨志还是充满敬佩的,在那种被偷袭的情况下,杨志已经做了很好了,换一个人,要是光想着对付身后的两个人,最多就是一个同归于尽。而现在杨志杀了三个人,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一条命还在,可以说赚大发了。 杨志意外地看到了石摩劼,虽然杨志不知道石摩劼的真实身份,但是记得在辽国上京驿馆中,这个人站在张适的身边;不过能看出来石摩劼的官职不低,因为折可复在这个人面前摆出一副下属的样子,和两人走在一起的是两个和尚,听称呼是少林寺的灵禅、灵崇两位高僧。四个人从杨志走过,石摩劼并没有对蓝彬感兴趣,只是用上位者的眼光多看了一眼。 不到半个时辰,杨志脸上便恢复了血色,朝王进二人拱拱手说:“多谢。” 王进笑笑说:“蓝大侠不用客气,我也是不想参与这种杀戮,想迟一点上去。” 三人多少能听到一点大雄宝殿的动静,徐知常和石摩劼劝说公子进去汴梁失败,石摩劼便直接宣布,南柯寺将不允许有修真的人存在;沥泉大师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答,反而敲响了寺庙里面的钟声,大批的修行者从各自的禅房里走出来。杨志进入大殿的时候,就听见沥泉大师在说:“少林的声势更在南柯寺之上,朝廷都没有吱声,此事不公,这样吧,我们三场决胜负,如果你们赢了,贫僧就带着所有有武功的人前往汴梁。” 石摩劼不好表态,既然沥泉大师主动提到比武,那就是江湖中的事,只能是灵禅大师等人出头;灵禅五十多岁,高瘦修长,颧骨高起,一双眼睛看上去与平常人毫无差别,无忧无喜地走到最前面说:“沥泉师兄言重了,大家都是江湖人,同行切磋一下而已。” 杨志望向沥泉大师,和灵禅完全不一样,身披僧衣,依旧给人一种钢筋架成的感觉,这样的人一旦动起来,必定深藏着惊人的力量和灵巧;听到灵禅大师的话,沥泉大师只是无所谓地笑笑,都决定用拳头说话,口舌之争就没有意思了。 沥泉大师走出来一个人,头扎蓝巾,身材短小精悍,长相极端凶恶,都不需要说话就让人害怕,朗笑着对灵禅大师说:“少林寺这些年行事极为低调,既不招惹纷争,也无意争夺什么鬼声名,今天看,一切都错了。灵禅大师,不如我们来切磋一下。” “原来是铁韦陀晁大侠,老衲有幸了,请。”灵禅上人只有迎战,要是换做一个平常的人,灵禅大师还能推辞一二,铁韦陀晁和是江湖上六刀客之一,与南刀方七佛、北刀耶律元、苦僧哀虎禅师、天下第二刀沈富豪、一刀断魂张燕翼齐名,灵禅大师要是稍微说错一句,很可能被误传为对这六个人的不屑,引来无数的误会。 铁韦陀晁和原来长得就是这个样子,杨志猛然想起,灵猫在涿州杀的那个人也叫晁和,大宋同名同姓的多,但是两个晁和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的地方。杨志悄悄问身边的丘半江:“丘大侠,铁韦陀是哪里人?” 丘半江是排帮的人,排帮其实是军队的一个分支演变而成,原先黄河长江边上的许多世袭军户组成放排的队伍,每年从中上游运送大量的造船用木到长江黄河下游的造船坊;后来由于民间的很多人插手这桩生意,军队取消了这些军户的世袭军籍。为了不出乱子,漕运司接受了这件事,把愿意留下来的人分成黄河三舵长江八舵,对外统称排帮,丘半江就是黄河龙门舵的舵主。 丘半江张口就说:“济州郓城县人,和我们白马舵舵主船火儿张横是同乡,晁和人很好,看上去有些凶,其实好爽仗义,我们在一起还喝过两次酒。” 没有人注意杨志与丘半江交头接耳,因为晁和与灵禅大师已经动手了,灵禅大师明白铁韦陀的厉害,出手就是少林龙爪手,凌厉狠辣,左手虚探,右爪伸出抓向晁和的胸口;这招厉害之处在于虚虚实实,右手一爪制敌最好,如果对手封住右手的攻势,左手那一招虚的就会变成实招,后发先至。 令人惊讶的是,晁和并没有急着出刀,丝毫不顾灵禅大师双爪带来的危险,反而双拳直进,一起砸向灵禅大师的脑袋;这种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比的就是谁的速度快,谁比谁能够扛得住打,只要把对手打倒了,自己还站着就是胜利。多少人在心里叹息,晁和以刀法见长,只要那把韦陀刀亮出来,几乎是百分之百能够赢灵禅大师,现在以短击长,胜负就很难说了。 不过晁和的拳头还是快了一点,灵禅大师见晁和出手高明,只能靠自己右手的一爪比速度,立即灌注真气在全身,僧袍抖动,右手五指直拍晁和的胸口;晁和的双拳砸在灵禅大师头上,只感觉打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原来灵禅大师修的是铁头功,真力灌注不是为了伸出去的龙爪,而是运起了铁头功。 晁和被一拳震了出去,殿内一片喝彩,但是晁和也只是退了两步,一点都没有受伤,铁韦陀,自然身躯是铁打的;灵禅大师颔首说:“原来晁施主修成了金刚禅,失敬。” 金刚禅是大雪山金刚寺的密宗心法,与少林寺的护体神功须弥芥子功相似,灵禅大师点出来,自然是担心自己万一失手身亡,没有人发现晁和与密宗有关。 (本章完) 第260章 烈焰现身 杨志啊地一声心道:“看这晁和的模样应该是和自己差不多,虽然刀法是强项,但是在其他方面也有一些奇遇。” 密宗讲究密法,如果没有经过高僧亲自灌顶、或者是没有高僧亲自授予三昧耶戒,那就并非是密宗的信众。至于密宗的修炼法门更是神秘,可以说没有自悟这个说法,所有密宗的修行在一开始都必须有师父指导,等打下基础才有可能自我修行;晁和能练密宗功夫,那么他一定有一个密宗的老师。 晁和没有答话,身形一闪,已经飘到灵禅身旁,一言不发地拍出了一掌,连续攻击灵禅身上的十五处心脉;外人眼里这掌似乎没有什么力道,但是灵禅的感受不一样,晁和的掌力波及的力量极高,哪怕是拳掌相抵,仍然会感觉到心脉受到震荡。灵禅晓得这就是密宗的大手印,只能以金刚指来应付。 晁和的掌法虚幻莫测,灵禅大师的金刚指沉稳刚猛,两人交手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但是大部分人都明白,晁和的刀法绝对在掌法之上,但是到现在灵禅大师还没有逼着晁和用刀,这种情况下,灵禅大师已经输了。只不过现在是双方比武,晁和情愿这样,南柯寺方面的人没法改变,官府这边的人装聋作哑。 交手到七十招的时候,晁和的大印手一掌拍在灵禅大师胸前,自己也被灵禅的金刚指点中了膻中穴,旁观的人就看着两人以不同的姿势倒下去,被各自的同伴抱了回去救治。沥泉大师面无表情地点头说:“这一场算平局,不知道第二场,你们谁下场?” 丘半江慢慢地走了出去,两边顿时一阵嗡嗡的议论声,丘半江在江湖上是有点名声,但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是不够瞧的,上去几乎就是给南柯寺送分,可是诡异的是,无论徐知常还是石摩劼都没有出声阻拦,眼睁睁地看着丘半江走到人群的中央。沥泉大师身后的一个盛装女人微笑着走出来,满眼都是调侃的神情。 这女人二十多岁,身材修长,玲珑浮凸,走路含蓄而优雅,脸上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大殿中的很多人,哪怕是站在完全敌对的立场,眼睛中都暴露出对她有兴趣和野心。 王进皱了皱眉,这样的女人其实最难对付,等闲不露喜怒,一定是心机城府极深手段狠辣的人,丘半江遇到这样的人,等于是自找死路。 杨志的解读与王进完全不同,一开始杨志也认为丘半江有些莽撞,可是看到丘半江慢慢走出去的步伐,杨志打消了喊住丘半江的想法;因为哪怕再拥挤,丘半江的每个脚步的间距轻重都一模一样,并且光听声音的话,是根本觉察不到。凭心自问,杨志自己在人群拥挤的时候做不到这一点,丘半江的实力肯定在自己之上。 沥泉大师介绍,出场的女人是他师妹潘姬婷,丘半江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似乎色授魂与,一时被美色迷惑。潘姬婷露出一个微笑,梨涡乍现,手中却多出了一条红飘带,朝丘半江席卷而去;沥泉大师脸色突然一变,因为他想不通石摩劼为什么会放水,一直盯着丘半江的一举一动,就在潘姬婷出手的时候,沥泉大师看到了丘半江狠毒的眼神。 可是一切太迟了,丘半江连续临空拍出三掌,第一掌削断了彩带,第二掌就伤了来不及反应的潘姬婷,第三掌把潘姬婷砍成了重伤。大家伙都惊呆了,这种掌法闻所未闻,就算擒龙功、劈空掌之类的功夫,那也是声势惊人,但是丘半江的掌法一点犀利的风声都没有,更像一把平平淡淡的刀。 沥泉大师冲过去连点了潘姬婷七处穴道,喂下一颗药丸,让人抬着潘姬婷下去休息,才回过头,走到丘半江的身前说:“没想到御拳馆的这届供奉如此年轻,只不过烈焰掌竟然一点红光都没有,真的是出人意料。” 烈焰飞花伤心客,是这一届御拳馆的三位供奉,可是这三个人出现在御拳馆的时候都蒙着面,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们。现在都明白了,因为他们在江湖上都另外有身份,就像丘半江,在江湖上也就是个二流角色,不少人都认识他,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一流的顶尖高手;丘半江平时混在人群中,就能看到很多事,知道很多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丘半江摇摇头,也不解释,只是问沥泉大师:“第二场谁赢了?” “你们赢了。”沥泉大师还是保持了自己的风度,没有失了该有的风度:“下一场老衲出手,不知道哪一位施主可以赐教?” 沥泉大师虽然没发怒,但是卓凌昭眼神中隐隐的杀气让人心惊,官府一方虽然高手如云,但是要是真正能和沥泉大师较量的人,恐怕只有丘半江;徐知常和石摩劼对望一眼,两人心中都明白,这一战肯定是凶险万分,但是丘半江既然暴露了身份,就不可能连战两场。石摩劼正要说话,张八百已然抢上一步说:“难得遇到大人物,小道愿意领教两手。” 石摩劼松了口气,张八百的玄功超凡入圣,足可以和沥泉大师一较长短,唯一担心的就是沥泉大师现在看来有意大开杀戒,万一一出手便是绝招,哪怕张八百伤了沥泉大师,最后却死了,回汴梁就难以向宋徽宗交代。 沥泉大师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让人把自己的剑送上来;张八百反倒没有慌着出去,走到杨志身边说:“万一我死了,你把我身上的东西全部搜走,另外帮我找一个传人。” 杨志眉毛一挑笑道:“道长说笑了。” 张八百不顾周围诧异的眼神说:“我没有说笑,我的徒弟虽多,梧州、汴梁都有,但没有一个适合做我传人的,如果没有人约束他们,什么乱子都会出。你看了我的日记便会知道,我们算得上同门,所以这件事只能交给你,而不是徐知常。” (本章完) 第261章 赤影纵横 张八百说完,就转身向比武的中心走去,就在张八百转身的时候,杨志晓得张八百说的渊源是什么,化鹏功,张八百那流畅的步伐正是化鹏功的步伐,只是杨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是从呼吸声可以听出。张八百的心法与自己的绝对不一样,就像自己用太玄经去练点穴手一样,形似而神异,没有连贯,只是一个个单独的招式。 杨志明白,张八百认出了自己,毕竟眼下练成化鹏功,自己是独一份,杨志忍不住开口:“张道长,胜负是小事。” 张八百回头一笑说:“有的时候就是命。” 是啊,两个高手交锋的时候,除非相差悬殊,否则就是某一个人不在乎胜负,想开口认输也是不可能,除非两个都是豁达的人,从一开始就留有余地。沥泉大师杀心已起,张八百能留有余地吗? 杨志点头说:“我明白,后面一切有我。” “好,好。”张八百微笑着来到沥泉大师对面,整个人显得特别放松;沥泉大师缓缓地抽出鞘中的剑,一霎那,沥泉大师又变成了神剑公子进,掌中还是这把赤影剑,那种藐视天下的气势随着赤影剑的挥动越来越强。大厅里一时间寂静无声,似乎看到了一个疯魔正在露出自己狰狞的头角。 张八百还是满脸微笑,淡淡地说:“徐知常请我来南柯寺的时候,我还感觉是多此一举,现在才知道,确实有来一趟的必要。沥泉大师,既然已经入了佛门,又何必对有些事耿耿于怀。” 沥泉大师“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要我不耿耿于心,那也容易,你们离开便是了,红尘的事我不会再管,但是到了南柯寺,我就必须管。” 张八百摇了摇头:“大师,你知道徐知常为什么要求先来南柯寺吗?就是希望少流血,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如果大风镖局的镖车被劫了,如果沧州的得意酒楼被人砸了,如果青州的宋家庄被一把火少了,你管不管?那些地方可是在南柯寺之外,离这里最近的也有六七百里地。” 沥泉大师的面色越发难看,徐知常的意思就是拿下南柯寺,以此震慑其他分支,然后予取予夺全部是官府说了算,把梅花门的实力彻底铲除。沥泉大师念了一声佛号,一步一步地迫近张八百,长剑一指,冷笑着说:“道长,难道要我们挺着脖子被人杀吗?贫僧也练过几天剑术,宁可在交手中死去,献丑啦!” 沥泉大师长剑一挥,一剑快似一剑,连出三剑,大殿内红光纵横,剑气雄劲;赤影剑就像传说中的那样,在沥泉大师的真气灌注下,发出红色的剑芒,忽长忽短,有时候甚至卷起一道红芒。张八百步伐奇妙,一口气连续闪过三剑,就在沥泉大师第四招凌空斜砍的时候,张八百手中的拂尘突然变长,千缕银色的玄丝立刻缠住了赤影剑。 赤影剑连续做了五个摆脱的动作,赤影一次次暴涨,还是无法摆脱拂尘的包缠;拂尘就像一团蚕茧,在张八百的真气支持下,死死地卷住赤影剑。张八百明白,自己很少与人动手,但是沥泉大师在没出家之前,是江湖上有名的煞星,不知道杀了多少高手,与人动手的经验和招式的精妙远远超过自己,只有在玄功上一拼。 沥泉大师露出一丝赞赏说:“天蚕丝,不错。” 观众才知道张八百手中的拂尘也是一件异宝,佛尘是天蚕丝精炼的玄丝,坚韧之极,就是赤影剑也不能断;不过沥泉大师还能轻松的说话,张八百却是全神贯注,说明两人在修为上还是有高下之分。沥泉大师一声长啸,赤影剑在沥泉大师催动真气下,已经不再是剑芒,而是一根红色的剑柱,在空中翻腾,渐渐在拂尘的长丝中形成一个圆洞。 赤影剑的红光忽然一收,赤影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尘尾中退了出去;张八百紧跟一步,趁赤影剑来不及变招的时候,拂尘飘起,犹如风中游丝,打向沥泉大师全身的穴位。沥泉大师长剑一抖,挥舞出一个剑花,将拂尘挡住,红芒再起,横剑一削,反刺张八百的手腕;两人一连交手十几招不分胜负。 杨志悄悄地往前面挤,他已经看出来,张八百的玄功远比自己高明,但是实战的经验还是差得太原,一开始争取到的先手,最多在二十招就会被沥泉大师搬回去。一旦沥泉大师占据了先手,张八百能不能捱过十招都是问题;不过杨志明白自己的事情,因为内力不够,就算自己出手,也不会超过二十招,所以杨志考虑的不是胜负,是怎么样在赤影剑下救出张八百这条命。 沥泉大师的赤芒变化越来越快,尤其是在扳平先手后,一股炽烈的杀气弥漫在空中;张八百的玄功被发挥到极致,被逼得防守的时候,张八百的脚下就是在不断地踩圆圈,越走范围越小,防守的韧劲就越大。可是任何人都看出来,张八百承受着强大的压力,在沥泉大师的逼迫下,张八百脚下的青石砖寸寸碎裂。 张八百突然放弃了防守的圆圈,出其不意地迈上一步,手中的拂尘轻描淡写地拍向赤影剑,就像一个重物,狠狠地砸在赤影剑上,赤影剑明显的一震,红芒消失;沥泉大师剑一撩,身形已经退到一丈之外。 张八百和沥泉大师在一招之中两败俱伤,那一拂尘凝聚了张八百毕生的功力,就是沥泉大师没有预防的情况下,也被震伤;但是沥泉大师退后时的一剑刺中了张八百的肚子,鲜血溢了出来,张八百带着笑容倒在了地上。杨志只感寒意直透心头,两步就到了张八百身旁,一把扶住张八百,连点张八百的穴道,帮助张八百止血。 张八百微笑着对杨志说:“我还是输了,多谢沥泉大师手下留情,但是这种伤势,恐怕神仙也难救,多说几句话就行了。” (本章完) 第262章 救人 都说点脉止血,但是很多人体器官是不能没有鲜血的,没有血液就会坏死,所以不是每一次都能靠点脉来救人,只是止血,救命还是要靠医术;杨志看看伤口,笑了笑说:“道长,时间紧张,不要浪费了,让我试试,你们谁有鱼钩和丝线,找一点烧酒,点两支蜡烛或者炭火。来,王进帮我把张道长抬到门外,别影响他们的大事。” 王进立即冲过去帮忙,大殿里的人哭笑不得,哪怕梅花门的不少人一脸愤怒,但是大部分的人还是好奇,蓝彬真的能救人吗?寺庙里面最不缺的就是蜡烛,王进拿来两根大蜡烛;南柯寺有人要阻拦,被沥泉大师用眼神叫停了,南柯寺的胜败在修行的人眼里是小事,如果能看到蓝彬的活人之术,哪怕丢了这个寺庙也无所谓。 南柯寺的一名四十多岁的修行者闪电般地跑回去拿来丝线和鱼钩、烈酒、炭火,杨志看看这名修行者,浓眉阔口,点头说:“帮我端一盆开水来,把丝线煮开了。” 修行者一句话都没说就去了厨房,拿来了已经烧开准备泡茶的水,开始煮丝线;杨志给张八百揭开经脉的穴道又点上,给张八百身体供应一点血,才在烈酒里洗了手,把鱼钩在蜡烛和炭火上靠了两遍,把煮开后的丝线穿过鱼钩。杨志又检查了一下张八百的伤口,确定里面的动脉并没有断,动手将里面的一些异物清理出来,解开了张八百的穴道,开始用鱼钩缝合伤口。 沥泉大师和丘半江等人都站在边上,看着杨志像缝衣服似的,把张八百的伤口一点点缝起来;江湖人物早就见惯了血肉横飞的景象,虽然对杨志的举动感觉到巨大的视觉冲击力,但是并没有什么不适。随着伤口的缝合,不断涌出的鲜血终于慢慢的止住了,当杨志缝完,吐出一口气对张八百说:“道长,我已经尽力了,我这里没有什么止血的灵药,就用香炉灰先帮你上药吧。” 徐知常从震惊缓过来,走过来给张八百说:“药物的事不用担心,我身上带着太医院的药,王进身上有西军的止血药,蓝兄,你先歇着吧,看护的事交给我和王进。” 谁都看出来杨志在缝合的过程中还是十分紧张的,杨志点点头,一个人走下台阶,找到一个有草的地方休息;那名帮忙的修行者跟着走来坐下问:“这是不是大食那边的缝合术,我只是听说过,但是今天是第一次见到。” 杨志正准备找个理由以后圆谎,听了大喜杨志正准备找个理由以后圆谎,听了大喜,修行者说得没错,现在正是阿拉伯帝国的黄金时,大食商人将他们的货物及宗教引入中国、印度、东南亚及西非的一些王国,同样闻名的还有外科手术,已经有外科专用的肠线、手术镊、结扎线、外科缝合针、手术刀等等。杨志点头说:“我是从一个商人那里学会这一手的,也是第一次用,也不知道对不对。多谢了,今天有你帮助节省了很多时间,沥泉大师会不会怪你?” 修行者笑笑说:“南柯寺不是梅花门,只是因为沥泉师弟的原因,成为梅花门的助力,我是自幼在南柯寺长大的,哪怕沥泉师弟走了,我还是会留在南柯寺的。” 杨志这才明白,为什么徐知常和宋徽宗都要用江湖规矩来解决这个问题,周侗也答应来趟这趟浑水,公子进变成沥泉和尚出任南柯寺主持,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缘由,但是沥泉大师没有能控制南柯寺。像眼前的这个修行者一样,寺庙里肯定有不少人抱着这个态度,所以只要沥泉等人死了或离开,南柯寺依旧保存,这些修行者就不会管梅花门的事。 杨志拱拱手说:“一气宗蓝彬,请问师父怎么称呼?” “释悟。”修行者看着大雄宝殿说:“沥泉师弟是个了不起的人,但是南柯寺太小,浪费了他的时间;前面我看到了,你杀了三个人,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杨志笑笑说:“是沥泉大师顾虑太多,梅花门,光明正大地开山立宗就是,藏头露尾本就让人觉得居心不良,释悟师父,寺庙里肯定有沥泉大师想要的东西,要不然他为什么选南柯寺。他想要的东西未必是什么宝藏、秘籍之类的,也可能是某个人的一句话,或者心中的某一个执念。” 释悟和尚望着杨志说:“沥泉师弟入寺的时候,是家师义延弥留之际,就在沥泉师弟被指定为新的主持以后,家师便化鹤西去。蓝施主,你能不能和官府的人说说,今天的事就到此结束。” 释悟和尚是看杨志救了一个大人物,想让杨志帮着说说情,但是杨志明白,在徐知常、丘半江等人的心里,不怕事大,不怕死人,只要完成人物就行,自己这点面子说什么都没有;不过周侗要来,兴许后面不会有太惨烈的局面。杨志摇摇头说:“我没有这个面子,但是有一个人差不多行,我们等等。” 杨志话音未落,就看见周侗从山门方向走过来,周侗走得并不快,每一个动作杨志和释悟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周侗还是眨眼就上了台阶,再一眨眼,就进了大殿;释悟和尚吓了一跳,他是修行者在,自然清楚这是玄功的一部分,张大着嘴问杨志:“你说的是不是这个人,他是谁?” “周侗。”杨志彻底放心了,连站起来看热闹的心思没有。释悟和尚张大了嘴,同样没有站起来,喃喃地说:“该结束了。” 周侗走进大殿的时候,丘半江正在和一个形如黑熊的人在谈判,张八百的最后一击还是伤到了沥泉大师,原本丘半江提议加战一场,沥泉大师没同意;丘半江就是烈焰,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带伤动手不是找死吗?但是当这个大汉出现在大殿的时候,立即取代了沥泉大师的地位,要和丘半江打一场,正在争论不清。 (本章完) 第263章 傲骨 丘半江很谨慎,自己这样的身份不能什么人都出手,看沥泉大师那边根本不介绍,所以就在不断地变换话题,其实就是想套大汉的身份;就在这时候,大汉看见了周侗,立即摇晃着巨大的身躯跑过来,施礼说:“周师伯,您怎么来了?” 周侗微笑着看看大汉,对丘半江说:“这是武尊燕相绝的儿子燕无望,我保证他不是梅花门的人。” 丘半江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是武尊燕相绝的儿子燕无望,是梅花门的人又怎样,难道自己还能挑起与燕相绝的仇恨,那个人武功高绝,据说已经不亚于周侗,但是半正半邪,行事做派随心所欲。上面要求清除梅花门,最关键的不是杀人,而是立威,让梅花门在中原立足不住,退回昆仑山。 沥泉大师的心实际上已经沉到了底,周侗的出现绝不是偶然,最关键的是面对周侗,不管是梅花门的人,还是跑来助拳的燕无望都没有一点要出手的意思,几乎可以断定,今天周侗说什么,最后的结果就是什么。沥泉大师出面稽首说:“周老能够光临蔽寺,真是蓬荜生辉。” 周侗含笑说:“大师,十多年没见了,听说你出家以后甚是欣慰,南柯寺本是北魏魔僧苦方的修炼和坐化之所,这么多年了默默无闻,大师何不让寺庙安静下去?” 烈焰丘半江一方和梅花门中知道典故的少数几个人都是大吃一惊,魔僧苦方是北魏的一个影子般的人物,江湖传言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老师,帮助北魏击败了赫连家族的大夏和柔然,但是因为武功怪异被北魏第一权臣崔浩不喜,始终没上过朝堂,最后不知去向,没想到南柯寺竟然是魔僧苦方最后的藏身之处。 不用说,沥泉大师以神剑公子进的身份在这样一座偏僻的小寺庙出家,肯定是为了魔僧苦方的秘密,难怪朝廷也不肯善罢甘休。燕无望撇撇嘴说:“沥泉师父,你也太小心,这种事早该告诉我们。” 丘半江朝徐知常等人摆摆手说:“不要看我,我也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奉命前来,周老,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个消息的?” 周侗轻描淡写地说:“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回到汴梁,问一问最好读书的梁世成就可以。” 丘半江和徐知常都不吭声了,梁世成原先不过是一个很平常的太监,但是就是因为喜欢读书,不仅深受宋徽宗的欣赏平步青云,更是人前人后说自己是苏东坡的儿子,平日里都以为这个人做作,但是听周侗这么一说,梁世成恐怕读书还是读出了一些东西。只是梁世成与童贯、蔡京号称三相,丘半江也不敢去问啊。 沥泉大师朝四周拱拱手说:“是贫僧道行不够,贪婪不改,既然周老开口了,贫僧退出南柯寺。” “主持?”还是有僧人不愿意,再小的地方,只要有人就有争斗,沥泉大师要是离开,原来跟随他的人自然担心自己的下场;徐知常缓缓地说:“贫道保证,南柯寺不会变成道观,不愿留下的人可以带着僧碟跟沥泉大师离开,寺庙里少了多少僧碟,贫道在离开深州之前,会让官府补足。” 徐知常管的就是僧人道士,有这个资格说话,况且还有丘半江等高手在场,哪怕有些僧人不情愿,也只能认可。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沥泉大师朝四周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说:“江湖上的事情还是要按江湖的规矩解决,现在我也不是什么南柯寺主持,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僧人,还望周老成全。” 傲骨,江湖上的事情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以失去所有,但是不能失去心中的那份自尊;如果没有了自尊,就是一条被抽了筋的癞皮狗,活着与死了没有什么不同。南柯寺是沥泉大师身上的一个包袱,现在包袱卸下了,沥泉大师还是那个神剑公子进,那个纵横江湖,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的公子进;周侗没有说话,和沥泉大师一起走进正当中的圈子。 杨志看到了沥泉大师眼中的凶光,赤影剑已经发出弧光,反斩周侗的咽喉;杨志没有看出来任何破绽,沥泉大师的剑又狠又准又快,只是少了点出家人的慈悲,几乎没有给别人留下还手的余地。只可惜沥泉大师面对的是周侗,就在周侗出手的时候,所有人知道了什么叫快,什么叫艺无止境。 周侗的拳如蛇信,灵如闪电,沥泉大师看到了周侗的拳头,但是还是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手腕一震,剑芒根本没有封住周侗打过来的角度;几乎只是一瞬间,赤影剑红色的剑芒全部消失,沥泉大师从进攻变成了后退。沥泉大师后退的速度不慢,但周侗的速度更快,紧跟着一拳打在沥泉大师的身上。 沥泉大师那种痛苦的神情让每个人都在叹息,周侗的拳头不是好承受的,估计沥泉大师已经感觉整个人变成了就要裂开的碎片,只是痛苦让沥泉大师更加清醒。沥泉大师的身体还在痉挛中,完全是靠着赤影剑在支撑身体;周侗一声叹息,全身的肌肉松开,想必也是无限的感慨。 沥泉大师忽然俯身跃起,赤影剑爆发出炫目的红芒,整个身子与赤影剑似已化为一体,几乎以贴近地面的角度,从下向上斜刺;剑光如飞虹,冲天而起,像是追魂的箭,一击之威,没有人能够闪避。沥泉大师这一击不但选择了最出人意外的时机,也选择了出人意料的角度,熟悉沥泉大师的人都看得出,这一剑超过了沥泉大师巅峰的水平。 如果周侗是一般人,也许一颗暗器就能要了沥泉大师的命,但是周侗是武林中的大侠,白道英雄的象征,无法用那种让人非议的手段,周侗只能退;周侗一连后退了九步,每一步都是在走圆圈,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了剑锋。沥泉大师的剑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退路,同样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赤影剑飞过周侗头顶的时候,被周侗一拳打在胸膛。 (本章完) 第264章 鱼和熊掌 沥泉大师跌落的时候已经是满地的鲜血,赤影剑掉落在一旁;周侗宛若神像,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燕无望冲出来翻过沥泉大师的身体,沥泉大师虽然还有气息,但是眼神已经在溃散中,说不出一句话来,微微地摇摇头,带着最后的一丝微笑,闭上了眼睛;面色灰白的铁韦陀晁和上来给沥泉大师鞠了一个躬,朝自己人挥挥手,带头走出了大雄宝殿。 梅花门的一个个过来鞠躬离去,沥泉大师的三名弟子磕头的时候更是痛哭流涕,在潘姬婷随从的搀扶下离开了南柯寺;杨志忽然感觉很奇怪,潘姬婷如果真的只有这么大年纪,那么她和沥泉大师的师父是谁,怎么在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说过。可是现在的场合,实在不适合问这些,杨志只能把话藏在心中。 杨志也没有揭穿李饶乐的身份,既然李饶乐已经藏身大风镖局,不管是穷途末路还是另有目的,都不会轻易离开那里;杨志准备碰碰运气,到了大名府以后,看从李饶乐身上是否能查出金人或者双龙会的踪迹。 南柯寺只剩下十几个人和尚,大部分还是像释悟和尚这样什么都不问的修行者,徐知常最后选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和尚沥海做了主持;杨志离别前去看了看张八百,张八百已经醒了,躺在一副临时捆绑的担架上,笑着感谢杨志,杨志摇摇头说:“你这样最好,我是不想烦你的那些神。” 张八百笑着点头说:“我会在大名府上清宫呆上一段时间,路过大名府的话,来看看我。” 抬着担架的王进对杨志说:“蓝大侠,要不然我们一路,反正你也没什么事。” “谁说蓝彬没事,他要陪我去采药。”周侗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说;杨志朝王进摊摊手,跟在周侗后面,与众人告辞,一路前往山中。两人的脚程不慢,运起轻功,速度最起码是平常人的五六倍;崇山峻岭中走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一个峡谷,两边青山,谷底一条泉水流过,清风拂尘,溪水穿石,石蟹、小鱼成群漂游其中。 再往山峡里走,檀林如海,白鹤成群,檀树大大小小布满山涧,树根裸露盘抱巨石,奇姿异态,数不清的千年生崖柏、沙柏、香柏生长于悬崖峭壁之上,矗立、侧出、倒悬,千姿百态。杨志忍不住跳上峭壁,发现不仅活的崖柏随处可见,就是那些枯死的崖柏数量也是成千上万。 崖柏起源于恐龙时代,其木材化石开始于侏罗纪中期,到了第三纪,该属物种大量消失,1892年由法国传教士法吉斯在重庆城口南部首次发现,1998年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将崖柏列为中国已灭绝的三种植物之一,但在1999年10月,重新发现了已“消失”的崖柏野生居群,崖柏成为文玩圈里提及率最高的一种木材,从木雕到根雕、手串,都充斥着崖柏的身影。 植物学中的崖柏并不珍贵,但是扎根于悬崖峭壁,经过成百上千年生长死亡后经历风化作用形成的柏树化石才珍贵。太行山脉的崖柏通常都是从岩石缝隙中生长,杨志一眼望去,几乎每一株化石上都覆盖着厚实的包浆,看上去是灰白色,杨志抽刀砍断一株,立即闻到悠远醇厚的淡香,切口的年轮非常细密,难以数清。 这要放在后世,绝对是卖个好价钱的料子,杨志只能感叹自己生不逢时,如此多的崖柏化石任意采掘,在大宋卖不了几个钱;不对,杨志忽然有了灵感,要是做成手串或者雕塑品,还是能挣一笔,这种香气与颜色是独一无二的。周侗一直看着杨志的举动,虽然不知道杨志在想什么,但是香气还是能闻到的,于是问杨志:“这能做药吗?” 杨志摇摇头说:“把玩之物,做花石纲差不多。” “那就不要对人提起,一旦被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得知,又会生出许多事端。”周侗的神情严肃起来,杭州“造作局”、苏州“应奉局”为了花石纲,征调钱谷和民役,拆毁桥梁,让江南百姓苦不堪言;杨志点点头说:“我知道,现在大宋的风气不行;前辈进山准备采什么样的灵药?” 世上灵药千千万,有的是帮助人长寿的,有的增加人身体抵抗力的,有的是辅助练武人激发体能的;就是激发体能的灵药也要分好几种,杨志对这方面并不精通,只能询问。周侗望着远处的山林说:“一种龙檀果,我也只是听说,其实并没有见过,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只是因为从你的故事得到灵感,看能不能帮助岳飞进入内家境界。” 从我的故事得到灵感,杨志彻底无语,那条怪蛇确实可以说是灵药的一种,杨志的身躯在喝完蛇血以后内力大增,步入内家境界是不争的事实,恐怕很多高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周侗不知道杨志是穿越的人,但是周侗能确定的是杨志借助了灵药,所以要试一试岳飞能不能也走这个途径。 周侗一说起岳飞就喜上眉梢,岳飞是六七岁时才拜周侗为师,学习的是骑射;后来周侗又专门请霸王枪陈广来教岳飞枪法,完全是把岳飞当一个大将军来培养,因此岳飞的拳术和武功,从一开始走的就是外家的路子。周侗原先也没有什么奢望,可是听说了杨志的事,周侗便动上了脑筋,现在这方面试一试。 杨志得知岳飞没有内力后,便猜测周侗的意思,是想创造出一个完人;可是其中的风险很大,杨志要不是自幼练气,就算经过那次奇遇,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杨志低声说:“前辈,岳飞一定是杰出的人,他未必有太多的时间在武功上,前辈是想他为国为民,还是站在武林的巅峰?” 周侗一愣,瞬间便明白了杨志的意思,武林巅峰是所有练武人的理想,但是在朝堂上为天下百姓谋福,却又是周侗自己的愿望;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本章完) 第265章 天坑 周侗笑了起来:“你提醒了我,这次龙檀果是第一次尝试,也是最后一次尝试,岳飞天赋虽高,但是要说武功上的造就还是比不上同时期的卢俊义。” 卢俊义家是河北首富,有的是钱,不管是什么样的药材,什么样的补品,只要需要,卢家就买;那是周侗最省心的一个徒弟,真正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全在卢俊义自己,好在卢俊义心无旁骛,对武功以外的任何东西都不放在心上。穷文富武,卢家的条件让卢俊义学武需要的每一个条件都得到满足,卢俊义因此二十五岁就和是自己前辈的公子进、燕狂徒齐名,并列河北三绝。 周侗的话其实等于决定了,岳飞要去做官,要去做更大的事情,而不是局限于一个武林、一个江湖。杨志晓得这是一个明智之举,哪怕到最后,岳飞的结局让千万人悲愤唏嘘,但是岳飞在官场上比金台、周侗等人都要强,真正是进了南宋中枢,是抗击金兵的中流砥柱,死后更是万人敬仰。 两人说话间,一前一后走上了右边的峭壁,半个时辰后登上了悬崖顶端,一块巨大的黑石深深地镶嵌在山崖上,石头下面正是一道飞流的出口,杨志有盗取陈抟书库的经验,立即猜测在飞流和石头下面,应该有一道暗道,否则周侗就不会带自己来到这个光秃秃的山顶。水流不大,不需要纵身穿越,杨志跟在周侗身后,走过了水流,原来是山崖中的一道缝隙,正好能容纳一人侧身走进去。 山缝弯弯曲曲,侧身走了三十米左右豁然开朗,是一条天生的暗道,暗道一直往下,又走了五六百米的距离,就能感受到前面有阳光的亮度,并且越来越亮,最后来到一片阳光四射的草地。杨志抬头向上看看,原来是一个不是太深的天坑,坑壁四周山岩陡峭,上面一百多米处还有一个台地,就是不知道是情景。 现在两人站着的坑底草木丛生,野花烂漫,西北角甚至还能看到三处悬泉飞泻坑底,流进前面的地下河道。周侗呵呵笑道:“当年我还小,是跟随曹国舅来到这里,他有许多的灵药就是从这里采走的,每一次他都绕过地下河边上的那个拐角,让我在这里等着。我对灵药其实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每次一路走来,都能听他指点一番,受益匪浅。” 曹国舅就是幻剑宗宗主曹千里的祖父曹佾,周侗到开封府的时候,曹佾应该已经是中书门下平章事,身为朝廷重臣,竟然亲自来这里采药,这种灵药恐怕不仅仅是珍贵,应该还有很多讲究。周侗当时应该是派来的护卫,或者是曹佾对他另眼看待,就看坑底的动静,应该是很多年没有人来了,曹佾恐怕都没把这个地方告诉家人;否则宋徽宗正在收集奇花异果,曹千里早应该来采摘一点去邀功请赏了。 两人转过山石的拐角,地下河断断续续地露在地面上,在河畔的两侧,杨志看到了许多根本没有见过的植株和果物,除了两株三米高的怪树,其他的都是半人高的灌木丛或者草丛。怪树的叶片像枫叶,但是比枫叶要长,并且是绿色的,翠绿欲滴,树上都结着晶莹细果,很像后世的小西红柿,撒发着阵阵浓郁的香气。 灌木丛中最显眼的是带有白点的绛色树木,仔细看那白点是寄生在植物上的菌类植物,一圈一圈的丝网状;绛色树木是针叶植株,树干苍劲,针叶细密,上面橙褐色的球果稀稀落落,最多的一株只有两三颗,有的灌木上一颗果实都没有。草地开着一簇簇橙黄透白的花,凑近了有一种淡淡的药香,杨志站起来望望周侗:“前辈,哪一种是龙檀果?” 周侗笑着介绍:“灌木上的球果就是龙檀果,三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有增长功力的效果;那种白点叫檀虫草,有延年益寿的作用;小树上的果子叫天饲果是治伤补血的良药,草地上的小花是神蔓花,是专门解毒用的。每一次我跟曹国舅来,都是采摘这四种药,曹国舅每次都多采一点量,我们俩回头的时候,吃上一点补补身体。” 估计周侗有几十年没来了,四种灵药才长了那么多,以往来的时候,果实和花朵应该更少;龙檀果每次就几颗,天饲果和神蔓花都是疗伤解毒用的,想必补身体的就是檀虫草。杨志望望这些灵药,其实心里并不是特别相信灵药的效果,曹佾武功高绝,修炼的是玄功,可是只活了七十多岁就死了,灵药要是真的起作用,以曹佾的修为,一百岁应该没问题,大宋的人虽然没有后世长寿,但是活过一百岁的,不是一个两个。 周侗眼里露出赞赏的神色,他并不清楚杨志在想什么,但是杨志能看到这些灵药不激动,说明杨志的定性远比一般人强。周侗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盒,青白色的玉面光滑透明,圆筒形平口,底部有四个矮足,青白色的玉面光滑透明,最为精巧的是盒口,有一个锋利的玉刀,直接连在玉盒上。 杨志正在想着为什么这样雕刻,这一个玉刀的多余可是要浪费三分之一的玉块,周侗解释说:“其他的三种灵药都可以用手摘取,但是龙檀果果子断茎开始必须在玉盒里保存,用兵器植物就会锈死,手摘有汗味,所以采摘和保存的方式才是关键。所以当年曹国舅特制了一个带有切口的玉盒。” 杨志苦笑着说:“前辈,所有的东西你都是轻车熟路,连工具都预先准备得好好的,这些都应该是曹老神仙告诉你的吧,你找我来,肯定不是为了什么灵果。我猜是另有目的吧,有什么事,你请讲。” 周侗面不改色地说:“聪明,我找你确实是为了另外的事,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逃去扬州,而是选择逃到辽国?” (本章完) 第266章 别无所愿 扬州,杨志的头脑开始旋转,扬州的情景大部分都记得,杨志在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店铺,按照常理杨志是应该逃到那里,不对,这段经历杨志没有与任何人说,周侗不应该知道。如果不是有人花大力气调查过自己,就是周侗故意在诈自己,都是千年的狐狸,杨志越发感觉周侗后面要说的事不简单。 杨志故意装作考虑说:“扬州不安全,谁都知道我熟悉那一带,真有人要找我,肯定会去那里。辽国虽然陌生,但是最起码安全,我的经历也证明了,哪怕心存怀疑,辽国一开始对我还是要试着用一用的,何况我留了蓝彬的面具,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回到大宋。” 周侗呵呵笑道:“你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躲到扬州始终只是一个逃犯,可是去辽国,你还可以做一番事业,就像你现在名声鹊起,不但是在三国朝廷里视作猛将,而且在江湖中的排名越来越高,假以时日,就是超过河北三绝也不在话下。” 杨志慌忙摆手说:“前辈过誉了,晚辈只求一生平安,其他别无所愿。” 周侗突然低声问:“你担心什么?别跟我说你怕高俅什么陷害你,你要是真的怕,就不会杀殷天鉴,断了自己回到大宋的路。小子,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你到底有什么安身之道?” 杨志双手朝上摊开说:“没有什么,不怕死而已。很多事在自己和外人眼里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前辈,你们以天下为己任,大部分的时候想多了,要是用世俗的眼光看我,一切都是很简单的。” 周侗目光变得寒冷起来:“你想说什么?你们杨家可是满门忠烈,一直想报效国家。” 周侗忽然感觉自己说不下去,杨志都能跑去大辽做官,谈忠义实在是隔山打牛;周侗的眼光如利刃,似乎在切割着杨志的心,给杨志无穷的压力,杨志无所谓笑笑说:“前辈,覆水难收,不要提这些了,我去摘灵药。” “站住。”周侗喊住杨志说:“不错,看上去没有杀气,并且能承受得住压力。杨志,三国通缉,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受到这样的结果,难道你心中不气吗?如果你不气,为什么一回来就杀了陆谦和殷天鉴,不就是想告诉别人,不要把你惹急了;惹急了,你是真的敢杀人的。不兜圈子了,我私人有件事求你,记住这个地方,记住这些灵药,以后知道这些的只有你,玉盒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放在了法门寺,凭着这枚玉佩去换。” 周侗拿出了一枚玉佩,杨志拒绝说:“卢俊义、林冲、岳飞都比我合适。再说,我很快就会销声匿迹,万一出了事不好。” 周侗眼一瞪说:“以你的武功能出什么事,现在江湖上有几个人能杀的了你,你还有几个厉害的帮手,就算要销声匿迹,你躲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谁能找到你。拿着,哪怕你要去死,也要安排一个人到这里看看,不要暴殄天物;我都是快死的人了,难道还看不出谁能做这件事吗?” “不会吧。”听周侗把死都说出来了,杨志不敢撑劲,小心翼翼地说:“你不会是骗我吧,你离开汤阴的时候,应该不会预感到能遇见我。” 周侗看杨志接过玉佩,叹了口气说:“所以你小子与我有缘,原来我是想托付给卢俊义的,但是碰到你,我觉得你更合适。一个是练的内力本来就是玄功,迟早能会对这些灵药有兴趣,另一个就是你的面皮比卢俊义厚,遇到事情比卢俊义有办法。至于我,人终有一死,我现在的皮囊完全是靠玄功支撑着,这次即使帮助岳飞不成功,功力也会损失巨大。” 杨志多少懂一点,岳飞没有从小联系内功,哪怕有灵药,也要靠周侗出手帮助,要不然就是强行灌注内力,要不然就是点穴度厄,不管哪一种,周侗的内力都会损失巨大;如果岳飞在练功的时候再出点差错,周侗一定是不惜真元要救岳飞,期间的凶险不是现在可以想象的。 杨志拱拱手说:“晚辈记住了。” 采灵药的过程十分轻松,周侗虽然也是第一次,但是曹国舅当年解说得十分详细,期间一点意外都没有;不过周侗游兴正浓,两人采完药把整个地坑逛了一遍,前后花费了三天时间,只是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灵药,一些珍贵的药材,像党参、地黄、何首乌之类的东西倒是采了不少。 在这期间,杨志明明有许多机会打听赵世居和一些西军的典故,但是杨志不问,周侗也不提。杨志与周侗分手的时候只学了一手传音遁耳,就是可以把声音凝成一条线,只送入能听的那人耳中。这是一种运气的小技巧,无论是哪一种玄功修炼到火候都可以施展,杨志的化鹏功本就是玄功,现在也有四阶火候,这点技巧一学就会。 除了龙檀果,其他的药材,包括檀虫草等三种灵药周侗都给了杨志一半;与周侗分手后,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杨志换了一身衣服,带上飞天熊寇辛崖的面具,把药材装进一个大包袱内,步行到了一个村庄。又买了一个竹筐和一些食物,扮作一个采药人,从苍岩山的西南端离开了太行山,走了两天才走到大路上。 此刻整个河北全部乱了,不管宋辽怎么划分,幽州等地还是河北的一部分,短短的几天里,宋金辽三国都有显要的人物死在这一带,实在是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场面,同时也让各方心中深深地顾忌。 每一方都坚信这是一个阴谋,都派出得力的高手前往出事的几个城市调查,想知道到底是一场意外,还是其他两方针对自己的阴谋。据说大宋御拳馆的另一位供奉飞花都出动了,只不过没人见过飞花的真面目,无法证实消息的真假。 (本章完) 第267章 合适人选 明面上,随王雄回到定州的是汴梁名捕窦鉴,暗地里来了多少人根本就无人知道,吕颐浩出面接见了窦鉴,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打发裴宣协助窦鉴破案,再也没有其他的言行。窦鉴明白,吕颐浩的心里恐怕并不认为殷天鉴不该死,包括王雄,第一时间不是在当地破案,而是快马跑回了汴梁,其实都是希望凶手跑得越远越好。 案情并不复杂,两个凶手大开杀戒,窦鉴虽然不知道那个剑客是谁,但是窦鉴熟悉杨志和龙雀刀的伤痕,龙雀刀的形状有些古怪,陆谦等人的伤口与杨志在汴梁杀的人伤口相似,窦鉴几乎没费什么力就确定杀人的人很可能是杨志。可是让窦鉴苦闷的是,对面的辽国也在通缉杨志,杨志是怎么逃过来的,杀了寺公大师,杨志没负伤? 对于杨志能找到殷天鉴,窦鉴一点都不怀疑,陆谦如果真的与燕云殿联系,很可能原来杨志就是来接头的人;辞列中毒的一案,窦鉴没有办法找到更多的消息,此刻,走私马匹、与金国暗地里联系等一系列事件被曝光,大宋已经无法与辽国共同查案。窦鉴向吕颐浩汇报后,只能再一次地通缉杨志,吕颐浩没有多说,一路行文海捕。 辽国方面同样乱成一团,辞列的死本身就是个谜,一开始以为是谋财害命,但是衙役在辞列等人身上发现了金国的身份文书,才知道死的是金国的一个大官;哪怕得知杨志去杀了殷天鉴,辽国上下也没有往杨志身上想,毕竟辞列的行踪隐秘,海青珠和战马的事情杨志根本不可能知晓。 辽国的官方一点没有追查凶手的意思,反而把精力摆在马匹和海青珠上,辞列的身份能从侧面证明,这两个情报是真实,否则,殷天鉴就在对面的定州,辞列没必要在边境小城逗留。燕云殿还是安排鹰云飞接替杨志,负责海青珠的事,从涿州往定州、保州的道路上,现在是戒备森严,等待宋金两国暗自来调查的人自投罗网。 杨志在大宋定州暴露了行踪,让萧乙薛的处境很尴尬,不仅被耶律淳认为是无能之辈,燕云殿更是死活不认为杨志是杀害寺公大师的凶手,一定要萧乙薛把杨志抓回来对质。萧乙薛总不能去大宋搜捕吧,大宋那么大,没有个准确的地方,找人无疑就是大海捞针,多少人撒出去也没有用。 萧乙薛求到了斡里衍的门下,斡里衍此刻也是焦头烂额,金国连续来了两批使者,要求耶律淳查辞列死去的真相,否则就准备开战;对于金人来说,辞列死就死了,现在是最大利用辞列价值的时候;耶律淳和李处温都很头疼,客栈里的客人早就走了一大半,现在上哪找人去,耶律淳只好下令,让燕云殿派人接手这个案子。 斡里衍好言安慰了萧乙薛几句,还是要斡里衍到涿州布防,自己回到燕云殿找萧忽古等人商议,萧忽古清楚,不管是不是杨志杀了寺公大师,两个人肯定交过手,杨志听到现在的风声,还不逃到大宋了。萧忽古望着一脸期盼的喜龙和斡里衍问:“你们是不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沙净。”斡里衍毫不犹豫地说:“他跟了杨志不少时间,应该能够胜任这件事。” 萧忽古沉默了半天才说:“沙净现在很忙,杨志既然不在了,杨志的酒楼和宅子就应该划入了他的名下,听说李处温不同意,恐怕要等天心大师到幽州以后才能动身。另外我收到军方的一个消息,杨志在定州杀了人,大宋官府也在通缉他。” 等天心大师来,那个老和尚孤身一人救回耶律马哥,现在在上京是神一样的存在,整日呆在天祚帝身边,等他来恐怕枫叶都要红了;听说杨志的行踪有了消息,斡里衍精神一振,都没询问萧忽古的消息从哪里来,立即答应:“殿主,这件事我去和李处温说,今天就办好,让沙净明天出发。”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不过我有一个疑惑,公主,寺公大师去涿州是公干吗?”萧忽古还是问出了燕云殿大部分人的疑问,这也是燕云殿不同意把杨志当凶手的原因,如果寺公大师是去杀杨志的,杨志是燕云殿的阁主,大辽的官员,凭什么就要死。斡里衍迟疑了几秒钟说:“不瞒殿主,到现在我也没问出来,只知道家师是临时起意。” 萧忽古又问了一句:“你认为杨志能杀得了寺公大师吗?” “不能。”斡里衍脸色一变,终究还是说了心里话:“杨志肯定有同伙。” “在定州杨志有一个使剑的同伴,可是鹰云飞检查了寺公大师的伤口,只有刀伤。公主,人才难得,不管杨志以后是找个地方隐居,还是回到燕云殿,我们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是个百年难遇的好苗子。”萧忽古有些意兴阑珊,丝毫没顾忌喜龙提醒的目光,忧虑地说:“大辽不会毁于外人之手,将来毁了大辽的,肯定是耶律和萧姓两大家族。” 房间里的三个人不是姓耶律就是姓萧,萧忽古的话很重,让斡里衍心里不快活,但是斡里衍不得不听下去,萧忽古这些年连燕云殿的事情都不大过问,更不要说辽国的事情,今天萧忽古这么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在里面。喜龙心中一颤,试探着说:“耶律和萧姓,是大辽的两根基石,殿主言重了。” 萧忽古微微一笑,拿出自己的印章递给喜龙说:“明天我准备闭关,大约要一年半载,这段时间,燕云殿的事情你们多费心,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元狄那个老家伙帮忙,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武库的高手。另外蓝彬与杨志是同一个人,杨志在大宋不会露出本来面目,你们应该寻找的人是蓝彬,至于是不是把这个秘密告诉大宋官府,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本章完) 第268章 混世魔王 燕云殿一直有大宋的消息,双龙会、大风镖局在悬赏杀蓝彬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喜龙明白,萧忽古主意已定,闭关是假,不想管这些事是真。喜龙深施一礼后,接过印章说:“祝殿主神功早成,出关之日带领我们横扫中原渤海。” 萧忽古摇摇头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能想到寺公会这样死了。” 斡里衍蹙眉问:“听说杨志已经把太玄经交到燕云殿,莫非殿主准备去演习此书?” 萧忽古淡淡地说:“正是,但是我听说一件事,寺公大师最近也获得了一本太玄经抄本,公主是否知道来历?“ 斡里衍和喜龙你眼望我眼,说不出话来;就算寺公大师获得了一本抄本,但是萧忽古怎么知道的,只能说眼前这个老人还有许多机密没有说出来,难怪一直对寺公大师的死持怀疑态度。关键是萧忽古的问题,杨志不可能抄太玄经给寺公大师,那么寺公大师是从哪里获得的,喜龙只感觉背后汗水在涌出,杨志装作蓝彬的时候,在辽阳给过不错和尚与吴乞买太玄经。 有很多人在等待蓝彬,想知道周侗在太行山里到底找什么灵药,对于飞天熊的面目不感兴趣,杨志一路走过来,不时地看到一些江湖人物在道路上奔波,在酒肆客栈歇脚的时候,就听说双龙会给蓝彬人头的标价是三千两银子,大风镖局直接是两万两银子。杨志笑了笑,依旧按照自己的速度,不慌不忙地前进,不过在一个集镇买了头骡子代替脚力。 杨志白天赶路,晚上休息的时候,一路上在琢磨周侗与沥泉大师一战的步伐,沥泉大师的赤影剑锋芒惊人,可是就在周侗的一步步退让中,把优势消耗殆尽。杨志想到了自己在辽国上京与萧乙薛的一战,同样是后退制敌,但是效果就差远了,杨志试着把周侗的步伐与自己的天飚一式相融合,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想清楚其中的关键,到了第四天,杨志很顺利地到了相州。 相州就是三国时候的邺城,但是汉邺城被隋文帝下令烧了,现在的相州是隋唐事情建造的城池。杨志与灵猫约定的地点就是旧邺城的东门,一片断壁残垣,文人骚客凭吊古迹的地方。当地的百姓和江湖上人都知道,那是武尊燕狂徒一口气击败江湖上三十三名高手的地方;杨志虽然没去过,但是听说过,所以约了那个地方。 杨志怕灵猫不认识自己,先在十里外的一个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下,把药材放在客栈里,还是带着蓝彬的面具出现在东门,可是在斜阳下看到了废墟前站着一个头陀,头陀身材魁梧,面对着半堵残壁在发呆;杨志关注的不是这个头陀在那里缅怀什么,杨志关注的是头陀放在身边地上的那根铁棍。 铁棍一米二长,表面乌黑光滑,黑色里有一种天然的暗花纹;杨志见过同样色泽花纹的一样兵器,原来保存在白马寺的墨剑,东汉剑术名家刘子敬的兵器,被白马寺的僧人送进了皇宫,杨志中武进士的时候曾有幸见过一次,印象极为深刻。杨志深深地看了头陀一眼,这样的一根铁棍价值比龙雀刀还要高,重量更是惊人,这个头陀能够不死,是武功高得出奇,还是一直没遇到识货的人。 头陀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来望了望杨志说:“施主,你也是来等人的吗?” 杨志摇摇头说:“我只是来看看风景,师父是在等人?” 杨志等的人是灵猫,不需要传话和着急,也可能今天遇不上,过几天就能遇见;头陀很年轻,最多二十岁,大眼睛白皮肤,外表俊朗,身材健硕,看上去很阳光,点头说:“我是在等宋大哥。” 宋大哥,那个无所不能的宋江? 杨志按捺住好奇心,微笑着说:“等人的时候很急,好在小师傅是修行的人,应该比旁人好一些。小师傅等了几天?” “施主真的是好眼力,我已经等了三天了,可能宋大哥有事情耽搁了。”年轻头陀并不着急,杨志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是安静,晓得头陀要不是真的有涵养,就是没心没肺的人,杨志笑了笑问:“在下蓝彬,师父怎么称呼?” “蓝彬。”头陀眼中闪出一丝光彩说:“原来是蓝前辈,小僧樊瑞,江湖人称混世魔王,现在河北有很多人都在找你,我至少在路上遇到四批人谈论到你,长风镖局和双龙会都在悬赏捉拿你,悬红一共两万三千两银子。但是我很佩服你,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混世魔王樊瑞,杨志感觉自己的感官被彻底颠覆了,樊瑞与水浒传里的描写完全不同,从道士变成和尚倒没什么,但是如此一个英俊的人被别人称为混世魔王,樊瑞自己还毫不在乎,杨志的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烧,低声问:“你做过什么大事,身为头陀,竟然得了这样一个外号。” 樊瑞仰头望天说:“我爹是汴梁的樊天刚,我自幼骄横,在街头打架无数,因此得了一个这样的名头,最后闯了祸,我父亲就让我做了一个头陀,四海漂泊,等待大赦之年再回去。” 杨志是在汴梁长大的,樊天刚是大名鼎鼎的樊楼老板,有两个儿子都是生意人,没有听说过樊天刚的儿子是街头一霸,再说汴梁是都城,天子脚下,权贵满地都是,哪能轮到一个商人的儿子称霸。而樊瑞肯定不是天生神力,能舞动那条铁棍应该是后天练功的成就,这种成就需要从小开始得苦练,不是街头恶少能练出来的;看樊瑞说了谎话,杨志顿时就没了兴趣,淡淡地说:“原来如此。” 不过杨志还是保持了警惕,没有直接往前面走,樊瑞既然能说谎,那么就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动作。樊瑞有些紧张,蓝彬现在是颇有名气的人,自己的功夫虽然不错,但是要想拿下杨志还是需要出其不意;杨志终于踱步到前面,樊瑞没有去拿铁棍,直接一掌拍向杨志后心。 (本章完) 第269章 偷袭无效 杨志早有准备,察觉樊瑞异动,早已一步闪开,身形变幻到樊瑞右侧;樊瑞眼一花,算计好的一掌竟然落了空,杨志竟然躲了过去,而杨志的一只手诡异地出现在身侧,一指点在樊瑞右手臂。樊瑞的右胳膊垂了下来,还是不肯罢休,挥出左拳,杨志又点了樊瑞左臂,冷冷地问:“你师傅是谁,教了这么差的徒弟,不仅武功差,人品更差。” 樊瑞晓得自己的武功差得太远,气得大叫:“不许侮辱我师傅,我师傅是花和尚鲁智深,我人品也不差,我是为了燕云十六州回归大宋才想暗算你。” 杨志真的惊呆了,恨不得有个穿越千年的手机打电话给施耐庵,告诉他一切都错了,梁山这帮家伙的关系太出人意料;想起自己现在扮演的蓝彬,杨志冷哼一声问:“杀了我,燕云十六州就回来了。” 樊瑞似乎也知道是不可能,声音放低了一些说:“双龙会是专门帮助大宋收回燕云十六州的,你故意坏双龙会的事,就是阻碍我们宋人收复燕云。” 樊瑞还只能个小鲜肉,哪怕是做了山贼,也是个山贼版的小鲜肉。杨志能感受到,樊瑞是想做个有理想的山贼,所以天下兴亡依旧像一把大锁挂在心上。可是山贼就是山贼,大宋岂会和你们一起讨论天下,只要有机会,立马派一队官兵把枯石山灭了;不过宋江要是用这个口号忽悠鲁智深师徒,恐怕还真是有几分用,毕竟大宋的强盗没有几个是没饭吃才造反,鲁智深也是有抱负的人。 但这是混蛋到底的逻辑,花和尚是枯石山上的强盗,不知道哪一天就被官军剿了,还有心思关心国家大师,杨志越发想弄清楚,笑了笑带着调侃的语气问:“宋人,你既然以宋人自居,为什么要去做强盗,你准备和那个宋大哥见面,就是为了帮助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听你这么说,我还是真的想知道那位宋大哥是谁。” 樊瑞不服气地说:“宋大哥就是山东及时雨宋江,前一个月来枯石山,说有大买卖要做,师傅派我去宋大哥那边看看。” 这是双方要合作的前兆,宋江看过了枯石山的家底,鲁智深自然也要问问宋江的实力,杨志心里有了底,按照历史的轨迹,不管梁山纠集了多少好汉,宋江总是要造反的。杨志冷笑道:“你们在河北,宋江在山东,他那么远找你们合作,明摆着是为了干脏活;让你们去山东作案,然后一走了之,可是只要你们有一个人露了行踪,海捕文书照样会到河北。” 樊瑞听了一愣,这小子虽然经验不足,但不是没有头脑的人,要不然刚才也不会准备偷袭杨志;樊瑞想了下说:“你一个外人,说的不足为信。” 但是樊瑞眼中闪过慌张的神色,已经出卖了樊瑞心里的想法,樊瑞其实是相信杨志说的;杨志心中总有一个一百单八将的情结,不愿意对这些梁山好汉乱下杀手,顺手帮樊瑞解开穴道说:“看在你师父鲁智深的份上,今天就饶你一回,要是你不愿意回去,就继续等宋江吧。” 杨志说完,不等樊瑞表态,就走进了古邺城的废墟中;东汉末年,曹操击败袁绍,占据邺城作为王都,邺城先后为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六朝都城,北周大象二年,隋公兼丞相杨坚镇压了对自己不服的相州总管尉迟迥,为了防止河北反杨势力死灰复燃,下令火焚邺城,一代名都成为废墟。 到了现在,废墟的范围虽大,里面除了青草萋萋,什么都没有;但是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杨志往里面走了不过两里地,就看见一名神情猥琐的中年僧人,正坐在一面墙壁的避光处在看风景。和尚面貌丑恶,与樊瑞截然不同,看见杨志微微一笑说:“潘姑娘果然猜得没错,施主会绕到相州,小僧哀虎。” 天下六刀之一的苦僧哀虎禅师,杨志都来不及怀疑,就看到了那把江湖上传闻已久的定禅刀,那种黄中透红的刀身让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据说定禅刀是昆仑山特有的一种赤铜打造,凡被定禅刀所伤,血液冻结,筋骨尽断;杨志见识过方七佛和晁和的武功,不敢托大,瞬间拔出了龙雀刀。 苦僧哀虎禅师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站起来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从辽阳到相州,你的行踪难以锁定,原来你有两张脸,青面兽杨志,果然有手段,小僧要是死在你的手上,也不枉到这邺城一趟。” 哀虎禅师话音未落,已经刀交左手,一声长啸,人往杨志扑来,定禅刀携着刺耳的风声,气势凌厉无比;杨志看哀虎禅师如此勇猛,一招必杀出手,龙雀刀的刀芒在空中闪过一个诡异的弧度,化作六道旋转的刀影。哀虎禅师顿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龙雀刀似乎吸走了四周空气中的水分,六道刀影根本分不出哪一刀是真的,哪一刀是假的。 哀虎禅师修的就是苦禅,讲究的就是绝处逢生,定禅刀根本不做退让,欺杨志力道分成六处,准备以强凌弱。两人的钢刀都砍中了对方,哀虎禅师发现杨志穿着软甲的时候,立即借着定禅刀与瘊子甲的撞击力后退,但是还是迟了一步,被龙雀刀砍中左肋;杨志能感受到瘊子甲的破裂声,浑身被震得鲜血往上涌,嘴里、耳朵鼻子都是湿黏黏的。 可是哀虎禅师更惨,龙雀刀开了一个一寸长的刀口,鲜血喷涌;哀虎禅师一声怒吼,不顾自己的伤势,欺身而上,定禅刀左扭右摆,从杨志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攻出,全不留后手。哀虎禅师明白,自己的伤势太重,根本没机会逃脱杨志的刀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精神还没有涣散之前,与杨志拼个同归于尽。 (本章完) 第270章 荒芜鹰叫 杨志只有步步后退,在后退的途中,杨志手中的龙雀刀始终在还击,刀刀斩向定禅刀,不给哀虎禅师加速的机会;杨志脚下迈动的脚步正是周侗对付沥泉大师的步伐,步步成圆。别人要模仿周侗的步伐,可能学一世也不能得其神髓,第一次用多少会出一点差错,可是对杨志这样靠自己学过几家武功的人来说,只要练会了,欠缺的只是火候。 沥泉大师面对天下周侗,出手一剑支撑了九步,哀虎禅师的功力还是差上一筹,在杨志退到第七步的时候,刀势就到了尽头,不得不变招;杨志的龙雀刀就在这时候一刀撞在定禅刀上,两把宝刀撞出了火光,哀虎禅师被震退了四步。 哀虎禅师刚刚站稳,杨志的两支袖箭已经射中哀虎禅师的胸膛,既然对方是搜捕自己的人,杨志就不存在有什么善心。哀虎禅师刚才全力一击,流血太多,加上胸口的两处新伤,只感觉身体有些冷,似乎脆弱到无法站稳;哀虎禅师用定禅刀撑住地,不甘心地问:“杨志,刚才的步伐是从哪里学来的?” “周侗的步法。”杨志看着哀虎禅师已经开始抽搐的身躯,淡淡地回答;哀虎禅师已经满身鲜血,还是点点头,既然是天下第一周侗的绝学,输掉就不算冤枉,哀虎禅师盘坐在地,坚持用一个打坐的姿势结束自己的性命。杨志刚刚吞下三颗天饲果,五道身影已经像流星一样冲了过来,看着哀虎禅师瘫倒在地上,已经快要没气了,为首的一个人惊讶地说:“龙雀刀,原来蓝五爷就是杨大侠,真是让我们意外。” 杨志看樊瑞在其中,估计是宋江的人到了,问话的人身材魁梧,锦衣出行,气态不凡,只是眼睛细长,给人奸猾多智的感觉;杨志不知道是敌是友,调整了一下呼吸,冷冷地说:“在下就是杨志,不知道是哪一路英雄。” 樊瑞惊讶地说:“杨志,你太狡猾了,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宋大哥派来的高手混江龙李俊,这几位分别是神行太保戴宗、摸着天杜千、九纹龙史进。” 李俊等人纷纷与杨志抱拳,神行太保戴宗长相一般,没有半点道骨仙风,对杨志不屑一顾,是唯一没有行礼的人;摸着天杜千身材高大,古铜色的皮肤,衣着朴素,扛着一根铁槊,奔腾到这里,面不改色;九纹龙史进是最气度不凡的一个,年纪与樊瑞相仿,打扮得像一个公子哥,只不过贪婪的本性不改,两只眼睛目露凶光。 杨志明白,这四个人跟随宋江这么早,肯定是早已做了强盗,现在几个人最大的心思,绝不是什么好事,最大的可能还是在衡量是不是能趁着这个时机把自己结果了,把赏金、宝刀全部能拿到手;杨志握着龙雀刀还礼,连场面话都懒得说,运功要紧。双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樊瑞估计是琢磨出李俊等人的想法,一句话不说,反而主动往后面退了两步。 李俊意识到随着时间的流逝,杨志的功力正在还原中,越往后面,自己一方付出的代价就越大;李俊咳嗽一声,往前走了一步说:“杨大侠。” 戴宗就在李应开口的瞬间,突然掠向杨志,身法快速无边,同时拔出了松纹剑;杜千和史进双双跟在后面出手,一根长槊,一把短刀。杨志听到咳嗽声就已经提高了警惕,龙雀刀瞬时一转,闪电劈出,爆出漫天的刀影,旋风般把三人全卷进去,杨志连劈三刀,戴宗一声惨哼,肩膀挨了一刀,鲜血飞溅,跄踉跌退,松纹剑掉落在地;杜千连人带棍跌往一旁,史进中了一袖箭,被逼的退回原位。 杨志并不追击,一招得手,依旧是收刀卓立,继续暗自疗伤,化鹏功和天饲果的奥妙此刻体现无疑,杨志站着运气,依旧感觉到真气在迅速复原;李俊原准备出手接应戴宗三人,没想到杨志的动作如此迅猛,一转眼的功夫,上去的三个人被伤了两个,李俊等人被杨志气势所慑,均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一时竟不敢立刻攻上来。 就在这时候,断壁的不远处传来两声鹰叫声,在荒芜的环境中显得异常刺耳清晰,几个人忍不住看看天空,哪有鹰的影子,阳光灿烂,蓝天下连只麻雀都没有。杨志心头暗喜,这是杨志与灵猫分手时说好的暗号,杨志已经见识过戴宗等人的功夫,估计李俊高明也高明不到哪儿去,要是灵猫能够出奇不意伤了两个,杨志有信心在自己倒下之前,把五个人结果了。 李俊果然心思敏捷,一看天空没有鹰,第一个念头就是杨志等的人到了;不管杨志还是蓝彬,都是江湖上悬赏要杀的人,所以杨志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相州来,来这里,肯定是要见某个人,或者一群人,自己五人连杀杨志这样一个带伤的人都没把握,在增加几个高手,那事情就更加不可为。 混江龙李俊突然笑了,笑得很真诚,就像遇见了老朋友一样说:“戴兄,杨大侠的武功也试过了,我们还有事,走吧。” 戴宗捂着伤口,一听就明白李俊的意思,点头说:“时间不早了,是该走了。” 杜千史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看着两人,不知道两人是故意说这番话,想让杨志放松警惕,还是真的准备走了。樊瑞明显比杜千两人脑瓜子灵,朝杨志一拱手说:“杨大侠,后会有期。” 樊瑞说完带头朝废墟外跑去,李俊扶着戴宗立即跟上,杜千史进才确定不是玩笑,掉身就跑;杨志苦笑一声,听灵猫又叫了两声不出来,立即懂了灵猫的想法,灵猫躲在暗处,遇到事情突然出手,更加有威胁力。杨志晓得没有人能找到灵猫,自己疗伤要紧,干脆坐下运气疗伤,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声音。 (本章完) 第271章 雷三爷1 杨志晓得有灵猫在一旁看护,自己的化鹏功又随时能醒过来,运气到后来,完全入定,当伤势痊愈的时候,杨志只觉得浑身的真气全部在往丹田中涌,逐渐汇聚成一个滚动的球,真气形成的球越滚越小,最后按照杨志的感觉,似乎只有一粒芝麻那么大;杨志试着引导这股真气,发现只能引出如丝的热流,不过这种真气比原来的真气更加精纯,一旦引入气脉的循环,几乎是在瞬间遍布全身。 杨志纵身而起,发出两声鹰叫,灵猫从一处断墙后溜了出来,跑到杨志身边说:“你运功大约有三个时辰,没有人来,我们赶紧动身。” 杨志搜了搜哀虎禅师的身上,苦僧没有多少钱,只不过三十多两银子,但是在苦僧哀虎禅师身上,杨志搜到了一本焚天刀谱和一封信,杨志两人顾不上细看,拾起哀虎禅师的定禅刀,朝灵猫的住所跑去。杨志取下了蓝彬的面具,和灵猫一气往北跑了二十几里地,找了个树林,杨志换了衣服,让灵猫帮忙易容后,才一先一后走进五里地外的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位于荒僻的山野,地势荒凉,总共不过二十几处人家,灵猫是在村头租了两间屋子,灵猫和李完花一人一间。李完花没有睡,一直在等着灵猫的消息,听到动静,从窗口看见杨志跟在灵猫后面过来,李完花打开门走出来,在月光下望着杨志,默然无语。灵猫借故去厨房看还有没有吃的,杨志走近李完花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李完花看看杨志说:“没关系,就是等了十四天,你是否又有了奇遇,眼睛似乎比以前明亮了许多,这把刀是谁的?“ 杨志随手把刀递给李完花说:“哀虎禅师的定禅刀。” 李完花吃了一惊:“你连哀虎禅师都杀了?” 哀虎禅师是天下有名的高手,刀在人在,现在定禅刀到了杨志的手上,哀虎大师肯定是死了;灵猫端着两碗饭走过来道:“进屋说吧,蓝彬是杨志的事肯定传出去了,现在哀虎大师死在杨志之手,天下六刀的其他五位都会来找杨志,还有辽金宋三国的无数高手,我们现在要想想该如何办才好?“ 杨志接过饭碗,跟着两人走进灵猫的房间道:“一动不如一静,今天被灵猫吓走的是宋江的手下,估计和梅花门有联系,明后两天肯定会有许多高手过来,我们索性多费几天工夫,绕道去大名府。“ 李完花没好气地说:“你不会又准备让我们三个分开吧?“ “怎么会?”杨志毫不犹豫地说:“辽国的消息应该传过来了,他们能猜到我们是三个人,如果花心和尚开了口,甚至能知道我们是两男一女,所以我们只能增加人数,变成一个商队,或者大户人家的规模,这样所有的人只会疑心是不是有人混入了队伍,而不会对为首的人起疑心。” 灯下黑,灵猫点点头说:“我们确实不能对惠洪那个和尚放心,只是我们去哪里组建商队呢?” 杨志说了与周侗去苍岩山采药的事情后说:“相州下辖安阳、林虑、汤阴、临漳四县,我们去临漳县的鸬鹚陂,从那里坐船走,沿着洹水到洹水镇,然后登陆去大名府,在大名府买房子和店铺,扮作商人。现在担心的是,对方的人会在今天晚上追到。” 灵猫待要说话,野外突然蹄音大作,从东面由远而近;杨志和灵猫一脸惊讶,不会说曹操,曹操就到吧?灵猫一口吹灭了蜡烛,和杨志抓紧时间吃饭,李完花回到自己的屋内做准备,静待对方的来临,这里是野外,三个人就算逃也逃不了多远,反而会泄露行踪,反不如看对方多少人,能蒙混过关最好,要不然就大开杀戒。 灵猫和杨志一边吃饭,一边从缝隙中往外观看,对方大约十六七骑,并没有在村头停留,反而直接冲向村里;灵猫跳上屋梁,从早就挖好的天窗一看,目标是村中心的一处砖瓦房,灵猫落地低声介绍,那是村里最有钱的汤隆家,汤隆开着村里唯一的一家铁匠铺,还兼着卖酒。又是梁山好汉,杨志有一种在加快进程的感觉,低声问:“汤隆会不会出卖你们?” 村庄这么小,灵猫两人住了快半个月,不可能瞒住汤隆,关键在这批人是做什么的,汤隆会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应该是在熟悉环境,四骑从不同的方向汇集到村头,齐齐飞身下马,动作整齐而迅捷,全部都是黑色劲装,虽然马也不是什么好马,但是不管高矮肥瘦,四名骑士无不透出一股狠悍的劲儿,丝毫不比黑石帮的那帮人差。 灵猫凑到杨志耳旁道:“恐怕有点来头。“ 杨志点头道:“从他们的动作来看,应该是官府的人,可以不动手,就不要动手。“ 又有一骑冲过来,直接冲到灵猫的屋前,用长矛撞门问道:“杜先生,开门。“ 灵猫和李完花对外称作兄妹,说是姓杜,躲避仇家到这里;灵猫松了一口气道:“我可以先探探路,弄清楚他们的底细。“ 杨志躲在了暗处,灵猫点亮蜡烛开门出去,手持长矛的黑衣人已经跳下马来,村头的四名黑衣人也走了过来;灵猫装作害怕的样子问:“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找我做什么?” 持矛的黑衣人笑了笑说:“我们听汤隆说了,你们兄妹的身世非常可怜,我家主人想帮帮你们。“ 灵猫抬起头问:“你们主人是谁,准备如何帮我们?” 五个黑衣人都笑了起来,持矛人把长矛竖起来说道:“我家主人绝非江湖上无名之辈,你们应该听说过济南猛虎堂的威名,和我们三爷插翅虎雷横雷三爷的大名;听汤隆说你家妹子长得不丑,如果嫁给了我们雷爷,杜先生你就是雷爷的大舅子,还需要躲避什么仇家。“ (本章完) 第272章 雷三爷2 杨志微微一笑,济南猛虎堂还真的是有名气,是有十只老虎组成,分别是呆虎萧东来、母大虫顾大嫂、插翅虎雷横、青眼虎李云、病大虫薛永、跳涧虎陈达、矮脚虎王英、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笑面虎朱富;猛虎堂是济南的一霸,旗下有镖局、酒楼、赌场等业务,通吃黑白两道,可是猛虎堂的势力范围在山东,跑到河北来做什么? 灵猫压根就不知道这样的一个组合,装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问:“猛虎堂和双龙会哪个厉害?” 对面五个人全部一愣,一个个哪怕再自高自大,也晓得猛虎堂肯定是不如双龙会,难道这对兄妹躲得是双龙会;不过持矛的黑衣人还是做了回答:“我们建堂时日尚短,目前还比不上双龙会,但是要是到了济南,双龙会再牛逼,也拿你们没办法。“ 灵猫恍然点头道:“猛虎堂的名字是非常霸道,原来也怕被人误会。“ 这是赤裸裸地当面打脸,黑衣人们顿时脸色一沉,纷纷嚷道:“你们是不想活了。” 杨志等人这时再无半丝怀疑,对面的人就是强盗,哪怕猛虎堂在济南城里,依旧是强盗;灵猫念了“雷横“的名字几趟后,感慨地说道:“原来我对你们还是有点好感的,现在看来雷横和我妹子不合适,请回吧。“ 直到此刻,黑衣人们仍未清楚为何面对的是什么人,将会有何种事情发生;不过五人都知道雷横有个耳根子软的毛病,尤其是受不了枕边风;想着杜家的女子将来有可能是雷横的小妾,还真不敢动粗,怕以后被杜氏兄妹惦记上,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黑衣人发出一阵阵呼哨,就听见马蹄乱响,不仅黑衣人聚集而来,就连汤隆都跟了过来。 雷横一到,立即被众星捧月地推到前面,跳下马身长七尺五寸,一副江湖好汉的打扮,紫棠色面皮,浓眉虎目,宽脸下面是平短的胡须。汤隆的身高与雷横差不多,一脸的麻子,是唯一一个没穿黑衣的人,在人群中显得非常醒目;汤隆抢先上前,给灵猫赔笑道:“杜先生,这是一个机会,你的仇人那么厉害,躲是迟早要被找到的。” 灵猫开口问:“怎么样?” “没有人的情况下还凑合,我出来和他们谈。”杨志笑着从屋内走出来,瞧着雷横等人,叹了一口气道:“这可是飞来横祸,半个月前我忽然接到不错和尚的信,要我让猛虎堂归附双龙会,我断然拒绝,但一路上没有一天不在作这种准备,雷三爷,既然遇上了,我就问你,你是不是愿意归顺双龙会。“ 雷横等人听了一惊,雷横发出一阵狂笑说道:“三天前我收到双龙会的信,说王七弟落在他们手上,嘱我到相州谈判,没想到遇到你们,正好擒下来去换王七弟,是英雄好汉的报上名来。“ 灵猫谅解地露出同情之色,插翅虎雷横一看就是使刀的高手,遇到杨志还真的只能说倒霉;就在此时,杨志已然出手,劲气压顶而至,雷横一招就被迫跄踉跌退,雷横和汤隆心中骇然,知道杨志武功至少是江湖一流高手那种级数,抢先出手,雷横完全失去了先机。雷横也算了得,拔出朴刀,挽起六、七朵刀花,护住自己正面;杨志横移一步,定禅刀望空劈去。 定禅刀刀芒剧盛,劈中雷横的朴刀,雷横立即大叫不妙,一则雷横手中只是一把一般的朴刀,与定禅刀这样的宝刀不能相提并论,二则雷横靠的是一身蛮力,与杨志的功力相差太远;两刀相撞,雷横的朴刀竟然被砍断,杨志刀锋一转,锐利的刃锋像一片流云般以刀刃斜削而下。 以雷横的悍勇,猝不及防下来不及往外移开,握刀的右手只觉得手腕一痛,剩下的半把朴刀也掉落在地;汤隆和雷横带来的黑衣人都吓傻了,雷横什么样的武功他们清楚,竟然连对手的一招都没接下来。杨志手中的定禅刀已经灌满真气架在了雷横的脖子上,雷横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不敢动,连手腕在淌血都不敢捂。 雷横身后的黑衣人同样不敢上前,怕贸然上前,杨志一怒之下杀了雷横,那他们回去也无法交代,在萧东来面前同样是个死;杨志微微一笑,眼神落在汤隆身上,问道:“汤隆,雷横来找你是什么事?“ 雷横身后的黑衣人汤隆看见了雷横手下的慌张,丝毫不敢有人多乱来的想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小人打得一手好兵器,雷三爷是来邀请我去济南,想打一把神兵利器,只是说到杜小姐,雷三爷起了好奇之心。” 杨志从容卓立,完全看不到有任何焦急或不满的表情,颔首道:“亏得你们没有伤害她,要不然休想有命离开。雷横,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答应加入我们双龙会,我就放你们离开,将来你杀了那个什么萧东来,做了猛虎堂的老大,我就把手中这把刀送给你。“ 灵猫不屑地用眼睛瞅了杨志一眼,这样的套路太老套,对雷横这样的老江湖未必有用;果然雷横傲然而对:“你们可知我雷横是什么人,我会出卖自己的大哥吗?“ 杨志手中的刀芒加重了压力,若无其事地说:“莫非是我听错了,雷三爷家里没有人,不用担心自己的女人上别人的床,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孩叫别人爹,家里的上人都已经死了,对吗?“ 雷横眼中杀机一闪而没,只恨自己现在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恨恨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不要威胁我。“ 杨志微笑着问:“雷三爷拳脚功夫相当了得,在江湖上威名远震,难道就没杀过人家满门,还是认为萧东来肯定能保护你的家人?“ 雷横的脸色大变,猛虎堂为什么上升得那么快,就是因为心狠,一杀就是对方满门,很多对手因此丧失了斗志,在猛虎堂的威慑下,要么逃走要么归顺,雷横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本章完) 第273章 雷三爷3 持矛的黑衣人和另一名戴着鱼皮手套的黑衣人趁着杨志两人说话的时间,一步步地挤到了前面,每一次的幅度都很小,但是离杨志越来越近;灵猫一直关注着这样的变化,作为杀手,对于每个人的分析和动作的监视,灵猫比杨志更在行,只不过灵猫扮演杜先生扮演得很好,包括汤隆在内,都没有怎么在意。 灵猫看戴着鱼皮手套的黑衣人双手伸入随身的囊中,毫不犹豫地发射出飞镖,两个黑衣人一个刚把长矛举起,一个刚把暗器握在手中,就双双被飞镖射中喉咙,栽倒在地。黑衣人们发出一阵惊呼,杨志好整以暇道:“刚才我说错了,猛虎堂里还是有当机立断的人,哪怕雷三爷在我手中,他们也不在乎。“ 雷横这才发现灵猫也是高手,心中对汤隆恨得是七窍生烟,要是汤隆说新杜的是高手,自己怎么会来招惹这个麻烦;雷横对杨志两人的淡漠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忽然想到一件事,奇峰突出地道:“好汉,有话好说,我们猛虎堂这次来河北,带来了一千两黄金,我全部送给你。“ 杨志点点头说:“成交,你让他们每个人都把黄金拿出来,我就饶了你这条命。” 雷横等人一路骑马而来,没有随行的马车,更没有把黄金脱离自己视线的可能,那么只剩下一个做法,就是把一千两黄金分散在每个人身上,外人根本发现不了。雷横色变道:“你一开始就是打的黄金主意。“ 杨志哈哈大笑道:“雷三爷多心了,你让手下人先放下黄金。“ 雷横无奈,只能命手下人全部把身上的黄金拿出来扔在地上,一大堆黄金在夜光下也是闪闪发光;杨志笑笑收刀说:“各位兄弟辛苦了,雷三爷,刚才我和你谈的一笔买卖,总该给个回话吧,我保证,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放你走,并且我只要五百两黄金,剩下的你们一起分了。” 雷横朝杨志看看,见杨志不像是在说笑话,正要拒绝,一旁的汤隆咳嗽一声说:“三爷,已经死了两个人,回去和萧大当家可不好交代。” 雷横猛然醒悟,如果就这样回去,不论自己是否与杨志联手,萧东来只要知道今夜的情况,都会对自己起疑心;何况现在还有十几个人活着,想要不泄密几乎是不可能的。萧东来是个什么样的人,阴狠谋毒,该出手时绝对冷酷无情,兄弟情义那只是说说而已,雷横不认为自己能够让萧东来破例。 雷横冷笑一声,晓得今夜的情况凶险异常,一个回答不好,就会着了人家的道;黑衣人的情绪更加紧张,江湖上混的,都知道最能保密的人就是死了,雷横一旦答应对方,自己这些人要么跟着雷横一起,要么须臾之间就会变成死人。汤隆把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暗自揣测,雷横会怎么做。 雷横转过头来说道:“我愿意加入双龙会。” 杨志微笑道:“雷三爷不必多虑萧东来武功高强,我们双龙会负责杀了他,但是雷爷要保证下面的人听你,到时候谁也拿你没办法。” 杀了萧东来,杨志等于是给雷横扫清楚了障碍,要是雷横还控制不住猛虎堂,那就表示雷横已经没有了用处。雷横摇了摇头说道:“那么一切就等着你们动手成功以后再说。” 雷横一把抽出地上死去黑衣人的腰刀,一跃而起,挥刀便砍杀了身后的两名黑衣人;几乎同一时间,汤隆一锤砸死一名黑衣人。雷横既然下了决心,哪怕是日后反悔,今夜也要杀人向杨志表示自己的诚意,要不然连活命都困难;汤隆看到的是另一个机会,整日在小村庄里打铁,那不是汤隆的理想,秤金分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才是汤隆想要的生活,眼下在汤隆看来就是一个机会。 所有黑衣人大惊失色,雷横虽然在杨志面前处处受制,但是对于他们来说,雷横的武功绝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稍微迟上半步,真的是性命堪忧,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自己。有的人挥舞着武器反抗,有的人拔腿就朝坐骑奔去,在他们的想象中,只要翻身上马,就有机会逃出去。 可是让黑衣人更加感到恐怖的是灵猫,三名就要冲到坐骑身边的黑衣人都被灵猫的暗器射杀,让黑衣人根本没有机会逃脱;汤隆哈哈一笑,手中打铁的铁锤上下翻飞,硬接了一刀一拳,不到三五招就将对方杀死。杀戮在不断加速,雷横和汤隆前后夹攻,在灵猫的帮助下把剩下的几名黑衣人困住,一个接着一个杀死在地。 杀到最后,仅剩的三名黑衣人再也承受不住,丢弃了兵器,跪到在地痛哭流涕:“三爷,三爷,我对您是忠心耿耿,你饶了我们吧,您老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雷横的暴躁一过,看着三人怕死的样子有些不忍,可是以雷横的自负,亦不敢在杨志没有点头的情况下答应三人什么;双龙会可是江湖上第一恐怖的组合,雷横回过头望望杨志,杨志微笑着说:“他们是你的手下,你尽可以做主,你认为他们没问题就没问题。” 就在此刻,雷横身后的一名黑衣人冲天而起,剑化长虹,往雷横后背刺去;站在一旁的灵猫两枚飞镖及时射出,一枚击中黑衣人的手腕,长剑落地,另一枚飞镖击中黑衣人的胸膛。雷横吓了一跳,当场就红了眼睛,将中镖的黑衣人一砍两段,任凭剩下的两名黑衣人如何哀求,雷横还是杀了两人。 血腥气弥漫田野,雷横还在愤怒不止,这些人都是雷横从猛虎堂培养出来的心腹,但是现在看,雷横做得很失败;杨志走到雷横身旁淡淡地说:“不要后悔,他们要是真的以你为主,在你回头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放下兵器求饶,但是他们想的是抵抗和逃命,萧东来的手段还真的是厉害。” 昨天在医院里,只能请假,还望大家原谅。 (本章完) 第274章 各奔东西 见识了灵猫的飞镖,雷横再也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心,即使杨志站在前面,看上去是个绝佳的翻身机会,雷横还是不敢。不过对于回去后如何面对萧东来,雷横也是暗自担忧,那个人不好骗,杨志显然看出了雷横的不安,转过身说:“不用这般烦心,你们这次来相州是否约了谈判的地方?” 既然收服了雷横,杨志便有意为他分忧解劳,只不知从何处下手,第一个问题自然是解决雷横的任务;雷横有点意外,杨志不是双龙会的人,怎么不知道谈判的这件事,不过雷横无暇细想,张口答道:“在相州城豆腐巷的蓝绣坊,相州最大的那家绣坊。” 蓝绣坊的名声很大,杨志即使在汴梁也听过,并且亲眼见到过三幅名画的刺绣作品,立体感十足,短针细密,针脚平齐,色泽变化丰富。只是把两大帮会的谈判地点摆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听上去有些滑稽,杨志略一沉吟便明白,肯定是王英并不在蓝绣坊,而且雷横的功夫在双龙会眼里,属于稀疏平常的那一类。 杨志低头沉吟了片刻问雷横:“王英为人怎么样,是不是能成为你的帮手?” 雷横毕竟是猛虎堂的第三把交椅,江湖阅历足够丰富,晓得杨志所问是自己能否取代萧东来的一个关键,就是其余八虎中有哪几位能成为自己的帮手,雷横斟酌着说:“能成,我有把握,除了萧东来,最有主见的是母大虫顾大嫂和跳涧虎陈达;青眼虎李云与病大虫薛永、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四人武功高强,却是没有头脑的人;矮脚虎王英只喜欢女人,只要给他漂亮女人,要他做什么都行;笑面虎朱富心思敏捷,最为阴险。” 杨志点了点头,突然问道:“母大虫顾大嫂结婚了没有?笑面虎朱富是否有个哥哥?” 雷横一怔,回头说:“顾大嫂嫁给了济南首富顾半城的二儿子顾季骅,朱富确实有了哥哥,叫旱地忽律朱贵,听说在汴梁开了一家酒肆。” 还好,改变的东西不多,有的信息还是能用的,只是要谨慎一点,多问问;杨志微笑着说:“这样,雷横,你带上两百两黄金先走,就在相州豆腐巷找一个客栈住下,把猛虎堂的情况写一份资料给我,我会把王英交到你的手上,以后你要控制好他,不要让他坏了事。” 雷横怀疑地看看杨志,原先以为杨志不一定是双龙会的人,现在杨志这么一说,雷横又拿不定主意,好在杨志放自己单独离去,有的是时间想办法。雷横牵了自己的马,朝杨志等人拱拱手,翻身上马而去;杨志望着雷横的背影问汤隆:“汤隆,你现在杀了人,还准备留在本地吗?” 汤隆谦逊地一笑说:“小人愿意跟随大侠,一切但凭大侠吩咐。” 杨志颔首问:“会骑马吗?” “会。”汤隆答得很快:“小人是军官世家,家父曾经是延安寨的知寨。” “和汴梁的金枪手徐宁怎么称呼?”杨志只能一步步问下去;汤隆脸上闪过一丝愠色说:“他是我表哥,这个人性格薄凉,家父生病的时候,我写了不下十封信到汴梁,他竟然是一封也没有回。” 杨志能明白汤隆的心情,当时父亲病危,汤隆倒是不一定希望徐宁能给两个钱,汤隆想的恐怕还是父亲死后,徐宁最好能喊汤隆去汴梁,在禁军中谋一个差事;徐宁恐怕正是看到这一点,不想惹麻烦,才索性没有回信。杨志劝说汤隆:“徐宁现在是金强班的教头,兴许是公事太繁忙了,我和徐宁是朋友,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多谢大侠。”汤隆急忙拜谢,起身后问:“不知大侠怎么称呼?” 杨志笑着说:“不用那么多礼,我是青面兽杨志。怕不怕,你现在还能反悔,如果不后悔,以后你就喊我哥哥。” 青面兽杨志,汤隆大喜说:“哥哥名声远播,小弟哪有不愿意的。” 杨志吩咐说:“那你赶快办事,把这些尸体都烧了,他们身上的银子留下来,其他的都不要,灵猫,在给汤隆五十两黄金。” 汤隆早就看见杨志与自己谈话的时候,灵猫搜遍了所有黑衣人的尸体,那个动作是迅速又专业;灵猫听杨志一说,就把搜到的四五十两碎银子和五根十两重的金条交给汤隆。汤隆不笨,晓得肯定有下文,接过来望望杨志;杨志面色严肃地说:“我们三人要往东,我给你留一匹马,办完事以后立即动身去洛阳,在白马寺西边的街市里买一处铺子,还是开铁匠铺,挂个招牌,就叫汤家铁匠铺,到时候我来找你。” 汤隆一听,立即去抱柴火,杨志和灵猫三下五除二把尸体堆在一起,李完花早就等着出来把行李都放在马上;汤隆抱了两堆木材来,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小包袱。杨志三人帮着汤隆把木柴堆在尸体上,看着火起,四人才纵马动身;到了岔路口,汤隆独自向西南方向,杨志等人向东。 后面每到一个岔路口,杨志就放了两匹马;连续过了三个岔道,杨志等人就剩下三匹马,既然答应了雷横,杨志就不得不进相州,杨志让灵猫和李完花先去鸬鹚陂等自己。灵猫不满地说:“你凭什么答应雷横可以救那个王英?” 杨志不在乎地说:“还用救吗?双龙会选择王英下手,恐怕就是因为他好色成性,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王英恐怕早在权色面前归顺了双龙会,我只是去打听,看雷横有没有异动,是不是真的愿意听我们。要是雷横听我们的,我就告诉他,如何接回王英。” 灵猫恍然大悟:“原来你还要试探雷横,那么让汤隆去洛阳也是一种试探,如果汤隆没有在那里开铁匠铺,自然说的话就不用当真。你还真够大方的,给了他五十两黄金,那个徐宁应该是你的朋友吧?” 杨志点头说:“一般朋友,关系还说得过去,这是五百两黄金,你们收好。” (本章完) 第275章 风声萧瑟 杨志与灵猫两人分开后,恢复了药材商寇辛崖的面目,骑着马独自回到了客栈,一路上很平安,看不到想象中的夜行人,也没有黑白两道在路上奔驰,甚至都没有感应到有人在暗中监视道路。杨志的功力又进了一层,对自己观察四周的能力有很大的信心,正因为这样,杨志才越加迷惑,李俊等人逃回去,梅花门怎么会没有反应。 月亮已经开始淡去,启明星在天空露出一丝亮光,客栈的大门早已关了,杨志叫了半天门才叫开。睡意正浓的伙计看见是原先的药材商,满心的不高兴,不就是一个药材商吗,东奔西走的,没有人管你是从山里出来,还是从城里回来,同样没有人管你是不是采到了药,能不能挣到钱。 伙计没有兴趣研究这一类的问题,只是注意到杨志牵了一匹马,在收了杨志两钱碎银子后,伙计立刻热情起来,很客气地把杨志让进店里,不仅给杨志烧了热水,还把马拉到后面喂养。开门的伙计还是有些经验,这匹马膘肥体壮,绝对不是什么山里的野马;杨志只说自己用药材从一个马贩子手里换的,伙计是一脸羡慕,什么药材能卖上几十两银子,杨志赚翻了。 杨志预先查过这匹马,没有任何烙印,想必猛虎堂也是为了不暴露行踪,只是没想到猛虎堂的人死了,马被杨志他们利用了。还在睡觉的客栈里掌柜连问都没问一声,不就是一个客人吗,不需要知道他去干了什么,回到客房里又做了些什么。这时候的生意人还是很讲诚信的,杨志留在客栈的药材没有人动,如果放在后世,一个装了药材的竹筐,只有一道铜锁的门,恐怕药材早被店里的伙计和来往的客人拿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一早,杨志便结了房钱,牵着马朝相州而去,大路上的人已经很多了,一路上走不多远,就能看见四乡赶集的农民,带着他们自家的一些多余牲畜或粮食蔬菜,希望能换几个钱贴补家用。大概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杨志出镇的时候看到,摆摊的人数似乎不是太多,询问的人也不是太多。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杨志昨夜没看见的场面终于出现了,几乎大路旁的每一个茶摊或者酒肆,都有武士坐在里面,肆无忌惮地看着沿途的商旅。大批的江湖人物正从杨志身后超过,赶往相州的方向,看样子李俊等人还是传出了消息,只是各方的反应慢了一点;杨志就象一个坎坷的中年人,牵着一匹马显得很不适应,这种不适应倒不是不会骑马,而是不愿意骑马。 十里长亭不远的官道旁,就有一个面摊,如果坐在面摊的长凳上,就可以把官道上来往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什么人会在这里摆面摊,眼看着不过十里路就可以进城,找个好点的面馆酒肆好好地吃一顿,犒劳犒劳自己,谁会在这里停下来吃面;不过生意就是这样,有人摆摊子,就有上门的客人。 面摊前面坐着两个人,一个和尚一个小官,都在等着老板下面;炉火上在烧水,老板正在切菜,忙得不亦乐乎。杨志远远的看见,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暗地里扫了一眼面摊,老板切菜的刀迅速而有节奏,就看刀在一秒钟内的起落,便知道对方是一个高手;和尚长眉善目,身旁斜靠着一把禅杖,只有身穿打着补丁的官员在那里絮絮叨叨:“宝光师父,我们要等的究竟是什么人?” “不知道,会有人把那个人的资料送过来。” “客官当心,面好了。” 也许三个人都没有注意杨志,也许道路上经过的高手太多,三个人都没有在意,杨志安然无恙地走过去,就看见了长亭里站着的青衣人。不是在给人送行,也不是在接人,而是簇拥着一个坐在木椅上的年轻人;站着的人分明是眼光锐利、经验丰富的好手,也比坐着的年轻人年长许多,正在利用他们的眼光和经验,检查每一个经过的人。 什么人都来凑热闹,杨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迎面走来的两个商人被青衣人拦住搜查,虽然场面令人难堪,但是两名商人没敢拒绝。杨志在这种情况走出去,就显得很显眼,牵着一匹马,马上背着一个竹筐,牵马的人还带着一把刀;但是青衣人不管不顾,只有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看了杨志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杨志明白了,他们今天是只检查出来的人,不管进去的人;一支骑队从杨志身后奔来,杨志让到了路边,十一骑,为首的正是铁韦陀晁和;晁和面色苍白,说明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但是苦僧哀虎禅师被杀、青面兽杨志的消息传来,晁和顾不上休息,连夜赶到了相州。十一骑在长亭前停止了前进,年轻人从椅子上起身笑道:“晁大侠来得好快,在下没羽箭张清。” “张清,为什么还不去搜捕杨志?”晁和的语气明显有些着急,让人听了心里不痛快;张清丝毫没放在心上说:“晁大侠,你恐怕不知道吧,昨天傍晚,蓝绣坊的蓝大老板被人杀了,相州城里许进不许出,所以我连城都没进,就在这里等你。” “傍晚。”晁和变色道:“岂不是那个人出现后不久,胆子这么大,还敢进城。” 张清点点头说:“杨志杀了哀虎禅师后,很可能跟着就进了城,趁着我们所有人都忙着准备出城搜捕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杀了蓝大老板。你是知道蓝大老板身份的,官府随即就关闭了城门,一直到今天早晨才打开城门。” 晁和冷笑一声说:“所以你们就借梯下了台阶,全部留在城里,想必一夜之间,蓝大老板留下的产业,已经被你们瓜分得差不多了吧。杨志要是在城外,早已逃之夭夭,现在大白天出来,就是做做样子了。” (本章完) 第276章 夜路走多了 杨志正纳闷城门许进不许出,竟听到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蓝绣坊的东家蓝大老板死了,杨志原来还奇怪双龙会和梅花门昨夜没有做出反应,现在看,是因为突发的事情让他们产生了疑虑,以为杨志杀了苦僧哀虎禅师后,又和同伙潜入相州杀了蓝大老板。所以第一时间就是封锁相州,不让杨志有逃出去的机会。 蓝大老板是相州首富,名下不仅有蓝绣坊,还有酒楼、瓷器店、砖窑、粮铺等产业,关键是蓝大老板是孤家寡人,上面没有父母,下面没有妻小,就连穷亲戚都没有一个。偌大的家产就像无主的肥肉,惹得大大小小的苍蝇都飞了过去,晁和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相州的人为了钱,什么都不顾了。 张清笑了笑说:“晁大侠,虽然现在情况不太好,但也不能算太坏。最少你我的人头还在脖于上,另外你猜猜我们发现了什么?蓝大老板竟然是双龙会的人,十几年前的洞庭湖大盗湖蛟潘昭。“ 晁和脸色真的变了:“昨夜发生冲突了,你是在等待双龙会的增援?“ 双龙会的背后有官府的影子,而梅花门的对头就是官府,一旦确定了蓝大老板的身份,相州城里恐怕已经乱成一锅粥;没羽箭张清淡淡地说:“我只知道,双龙会的消息一向灵通,一定很不愿意蓝大老板的资产落入我们手里,他们的援军很快就会到了,所以你们才会在这里,只可惜我还是不大明白,为什么是你?“ 晁和跳下马,呵呵笑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蓝大老板应该是留着我们之间的通信,所以被你们发现了,这么说,你是来对付我的,好极了!“ 张清脸色没有变,连眼睛也都没有眨一下:“都说铁韦陀的刀从来不让人看,看一眼就会死,你为什么不拨出你的刀来试一试?就算这把刀不是用来对付我这样的小角色,但有的时候,杀鸡就是要用牛刀。“ 晁和的刀叫天魔刀,所有看过刀的人都死了,可是张清还敢提出来,还敢看刀;晁和停住了脚步,用一种调侃的态度说:“我原来以为你还不配,但是我看走眼了。“ 一瞬间,晁和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头要吃人的野兽,右手已经垂下,握住了刀柄;晁和的武功天下皆知,哪怕是身上带伤,他想要出手的时候,谁又能阻止他,晁和身后的骑士和张清身边的青衣人都屏住了呼吸。 “阿弥陀佛。”面摊上吃面的那个老和尚走了过来:“晁大侠,一别五年,没想到在这里相遇,晁大侠的风采更胜当年。” 老和尚会说话,禅杖在官员的手里拿着,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晁和的手终于离开了刀,勉强笑道:“大圆禅师,玉龙寺的消息好快啊,你也是昨夜从大名府赶来的?” 老和尚摇摇头说:“我是来给连大人看病的,每个月过来两次,昨天傍晚才到,连大人可以作证。” 连大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朝晁和张清点点头说:“大圆禅师说得没错,下官是相州的铁监,因为身上有旧疾,一直在治疗中,亏得大圆禅师菩萨心肠,我才能活到现在。禅师说得没错,我在东门接到禅师的时候,天都黑了,到了晚上,就传来蓝大老板的死讯,可惜了,好人不长命。” 不要说晁和两人,就是杨志看见都觉得奇怪,大圆禅师的禅杖分明是铁做的,足有四十斤重,可是在这位连大人手里随意拿着,似乎轻若无物,连说话都没有影响。晁和只感觉自己的脸被别人狠狠地踩了几脚,连大人分明也是一位高手,说话的口吻听上去低微,但实际上充满傲气。 晁和明白,连大人的底气不止来自武功,还来自他做官的身份,不管是什么样的英雄,只要伤了官府的人,立马就会从英雄变成狗熊,从人人敬仰的好汉变成江湖上通缉的要犯。若是换在以前,晁和不在乎,可现在晁和不是独来独往,尤其被人揭穿是双龙会派往梅花门的卧底,晁和更加感受到压力。 晁和朝连大人拱拱手,夸张地说:“连大人,久仰,我们双龙会是高太尉的部下,还望看在高太尉的面子上,给与方便。” 晁和抬出太尉高俅,就是在警告连大人,不要参与对付自己的事,要不然高俅不会放过他们;晁和心里清楚,双龙会在相州有多大的实力,哪怕蓝大老板已经死了,相州依旧有双龙会的人在,自己当众说出双龙会的名头,哪怕出现了最坏的结果,消息也会传出去,高俅等人一定会替自己报仇。 大圆禅师和连大人明显有些犹豫,铁韦陀晁和表明自己的身份,看上去有些掉价,实际上是走了一步好棋,玉龙寺和连大人背后的人都是朝廷这个圈子里的,他们可以对很多事假装看不见,但是绝不敢明目张胆地与朝廷的爪牙起冲突。高俅那个人的品行更是天下闻名,一个掉渣到没有底线的混蛋。 不过连大人也是混官场的老油子,裂开嘴笑道:“晁大侠客气了,下官听了真是不敢相信,有些事空说无凭,双龙会一直负责对辽国的举动,现在金辽正在激战中,晁大侠怎么跑到相州来了。” 连大人的意思很明显,我不相信,除非晁和你能证明身份,否则你就是假冒的,这样出了事,高俅也没办法公开怪我。连大人表明了态度,晁和反而轻松起来,笑着问:“请教连大人的姓名?” “连西园。”连大人似乎也豁出去了,丝毫不担心日后可能出现的黑白两道的报应,大圆禅师原先还有些不同见解,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不适合再说些什么,索性让连西园一个人在前面唱独角戏。铁韦陀晁和突然呵呵笑起来:“相州果然是卧虎藏龙,我忘了介绍,这几位是勾漏双圣和武当八鹰。” (本章完) 第277章 有我的座位吗 晁和的话里带着足够的讽刺意味,似乎没有把相州和眼前的这些英雄豪杰当做一回事,一般的江湖人物除了愤怒和不满,未必会对这两队组合有什么感受,有的青衣人甚至开始了驳斥;但是听在张清等人耳朵里,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关键就在勾漏和武当这两个地名上。 勾漏双圣,在江湖上还有一个称呼,就是勾漏双怪,大怪卫豹越,二怪钟离艾,两人原本是勾漏山猎户的子弟,年幼时遇到了一个躲避仇家的勾漏神魔,被勾漏神魔收为徒弟,经过十多年打磨,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武功。勾漏神魔死后,勾漏双怪在江湖上亦正亦邪,行事全凭自身喜好,杀人如草芥,只不过很少在中原露面。 武当八鹰的武当并不是后来张三丰的那个武当派,而是最早的北武当山,北武当山位于太行山大峡谷深处,是唐太宗李世民钦定,在山上刻有石碑为证,并在碑旁建了一座玄武观,供奉的是神话传说中的北方之神真武大帝。真正让北武当在江湖上扬名的时候,是武则天执政的时期,不少被武则天改名的李氏子弟带着手下躲到了北武当的玄武观,依托在李淳风的弟子天鉴门下,最后形成了一个松散的修行门派幻灵宗。 幻灵宗一般很少过问江湖上的事情,但是在五代残唐的年代,还是有大批的高手投身江湖和军队,后周的开国皇帝郭威郭雀儿就出自幻灵宗;这一百多年,幻灵宗几乎没有在江湖上现身,现在北武当重新派人出山,晁和背后的人想必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大圆禅师和连西园一时没有吱声,都想到了晁和只是幌子,身后的十个人才是双龙会来相州的主力;杨志躲在人群中,随着拥挤的人群缩到了长亭的管道对面,对杨志来说,视野更加开阔,看得也更加清楚。杨志在北宋的记忆一直有所封闭,但是听到了武当两个字,杨志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事出突然,一时回忆不起来。 卖面的小贩没有和其他不相干的行人一起躲开,反而端着一碗热汤面走到了冲突的中心。外面戒备的青衣人想要拦住小贩,只是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贩走到了晁和的面前;晁和早就注意到小贩,望着热汤面问小贩:“你不是准备把面条砸在我脸上吧?” “怎么会。”小贩淡淡地说:“你好歹是我师兄,这么多年没见,我只是想请你吃一碗面。” 晁和摇摇头说:“我更希望我们没有遇见,在我的心里,我的那个师弟曹万褚早已经死了,我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地吃一个小贩送来的东西。” 小贩的名字原来叫曹万褚,曹万褚点点头问:“你的刀芒练出来没有?” “没有。”晁和好像根本没有打算隐瞒:“我混入梅花门,不是为了什么双龙会,我只想接近公子进,弄清楚他的剑芒是怎么练出来。你现在动手,估计还是能杀了我。” 曹万褚冷笑起来:“师兄,不要装做低声下气,你把我关在那个地窖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勃发,你说要为天魔刀正名,还抢去了恨天刀谱,可是你做了什么,都不敢承认自己就是恨天魔君的弟子,还要编一出意外得到天魔刀的故事,从不敢在大庭广众面前施展刀法。” 晁和的天魔刀从未有人见过,原来是这个原因,是怕被人认出施展的是恨天魔君的刀法,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唏嘘,果然每个江湖好汉刚强的背面,都有一个不能说的故事。晁和隐瞒身份,未必是有什么阴谋,只是不想被武林同道误会,想让自己的道路走掉顺畅一些。 但杨志明白,武林同道不会放过这个打击晁和的机会,哪怕晁和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身为恨天神君的弟子本身就是错,隐瞒邪派的身份就更是错。杨志明白了晁和为什么会投奔双龙会,就是因为双龙会背后的官方身份,晁和也是考虑到自己终有一天会暴露身份,只是没想到这个师弟没有死,还选择了这样一个机会来曝光;天道循环,不是不报,而是时间没到。 恨天神君一生杀人无数,曾经一夜之间毁了五台山十二座寺庙,超度了六是多名高僧;两湖盟、飞马帮等五个帮会在黄山拦截住恨天神君,双方苦战了两天两夜,五帮会一方死伤两百多人,依旧被恨天神君脱困而去;少林寺出面召集了武林各派十五位一流高手,追杀恨天神君三年,十五名高手死伤殆尽,最后六人下落不明,好在恨天神君也从此匿迹江湖,武林人士都以为双方同归于尽。现在看,恨天神君最多是负了伤,才能找地方教了两个徒弟。 曹万褚长得一脸正气,比晁和耐看得多,衣着朴素,加上那种不幸的身世描述,让人对晁和的看法负面了很多,大部分的人在心里已经给晁和下了定义,大奸大恶之徒,混迹江湖白道,一定是身怀叵测之心,想为恨天神魔报仇。晁和的身份被揭穿后,除非有某个权贵出面力保,否则晁和就注定成为武林白道的群起攻击的对象。 杨志嘴角含笑,看法与周边议论的人们截然不同,小贩能从晁和的毒手下逃生,这些年苦心算计,到今天给晁和犀利的一击,无论心智武功,恐怕都不在晁和之下,再说,如果没有自保的把握,小贩怎么会在晁和面前露脸,恐怕还是会躲在某一个地方,悄悄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晁和分明想到了这一点,面色变得严肃地说:“师弟,说一千道一万,你我之间的冤仇是肯定要解决的,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解决,是今天就在这里斗个你死我活,还是你找机会再来暗算我一下子?” 曹万褚笑了笑说:“择日不如撞日,昨天杨志杀了天下六刀中的苦僧哀虎大师,就说明你们的气数差不多了,天下六刀应该换换人了。”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右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77章师兄弟)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钑龙》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手打吧(),谢谢您的支持!! 钑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钑龙》,”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78章 隔空取物 远处传来一阵嘶吼声,一支车队缓缓地另一条岔道上走向十里长亭,干扰了晁和与曹万褚之间的火爆气氛,青衣人立即分出了五六个人迎了过去。大圆禅师念了声佛号说:“二位施主,不妨稍加等待。” 晁和点点头说:“听他们的呼号,应该是哀虎禅师的尸体运过来了,师弟,死者为大,等上一个时辰如何,让我拜祭哀虎禅师一番。” 晁和身经百战,确实经验丰富,曹万褚谋定而动,从现身开始,每一个环节都逼得晁和有喘不过气的感觉,这时候动手,晁和的心态无法沉浸下来;拖延一个时辰以后,晁和就能调整过来,动手的胜算怎么都比现在大。晁和提出祭拜哀虎禅师,这是曹万褚不能回绝的理由,一旦回绝,大圆禅师和没羽箭张清就会站在晁和的一面,曹万褚无所谓地点头同意。 车队里其实只有一辆马车,其余的都是护送的江湖高手,马车里装着一口棺材,收敛着哀虎禅师的尸体。没有人看见杨志与哀虎禅师动手的过程,但是李俊等人能作证,杀人的人就是青面兽杨志,所以哀虎禅师的尸体就显得尤为重要,在尸体没有开始腐烂前,可以看看杨志留下的刀痕,在高手的眼里,通过刀痕就能知道杨志的刀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运回哀虎禅师尸体的不是江湖上的人,而是一群和尚,这些和尚不仅服装是崭新的,而且都骑着马,现在可是一道让人有些吃惊的风景。大宋现在正是提倡道教的时候,每一座城市几乎都在建上清宫,很多寺庙被改成道观,不愿做道士的和尚基本上都被取消了度牒,赶出了道观;这些和尚如此嚣张,要是被官府知道,又是一个大大的罪过。 骑在马上的和尚看不出什么诧异,最醒目的是驾驶着马车的两个和尚,一个和尚是满脸的麻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时回头照顾着棺材,动作是那么得小心翼翼,似乎棺材里的哀虎禅师没有死,只是一不小心睡着了。赶车的和尚是个四方脸,一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就是空空洞洞,人虽然在赶车,他的心却仿佛在另一个地方,关键的是马车很平稳,并且能跟上骑马的和尚。 和尚们走的是不是官道,是一条当地的百姓自己修建出来的黄土路,走到近前才能看清楚,每一个和尚的脸色看来都很可怕,所以迎上去的青衣人很自觉地闭上了嘴,没有问和尚究竟要把哀虎禅师的棺材送到哪里去? 马车轮在飞扬的黄土中滚动,杨志站在树荫下,在一阵阵山风中流汗,他已经认出了这些和尚的来历,东海普陀山乐游寺的僧人;乐游寺是密宗寺庙,苦僧哀虎禅师原来就是乐游寺的一个苦行僧,只是他不修行本寺的密宗心法,反而受到一个当过海盗的僧人诱惑学了刀术,最后沦为边缘人,才闯入了中原。 杨志在扬州躲避的时候,曾经去过乐游寺,对于僧人的服饰记忆特别清楚,现在哀虎禅师死了,乐游寺的僧人却出现在相州,可以断定,这些人就是来找哀虎禅师的。杨志想到的是身上的定禅刀,这把刀的来历其实没有人知道,只是因为哀虎禅师曾经对玄鱼山庄的庄主李渔翁提到过刀名,从李渔翁那里传开后,天下人都知道苦僧的刀就是定禅刀。 僧人的车队被隔断在包围外,麻脸和尚的脸色变了,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看出他很愤怒,可是他连动都没有动,因为方脸的和尚已经抢先一步,走进了包围圈中。所有人都看出方脸和尚是个可怕的高手,在他眼中,青衣大汉手里的刀剑就是小家伙的玩具,先后有五把刀砍向了方脸和尚,但是没有一把刀能看破他身上飘逸的僧衣,出手的人反而被震开,无奈地看着方脸和尚走到了大圆禅师的面前。 见到大圆禅师,方脸和尚的脸上总算挤出一个很和气的笑容,说话时的眼光却冷冷地能刺穿人心:“小僧善无畏见过大圆师兄,不知道是什么盛典,竟然堵塞了官道,只是小僧时间紧,还望师兄和各位施主说上一声,让出一条道给我们过去。” 张清看了一眼马车,说的话直接简短,咄咄逼人:“我是没羽箭张清,这些人都是我的属下,昨天也是我们派人向你通报了哀虎禅师的死讯,你们应该在西门进城,怎么走到了北门来?” 张清明显是不高兴,不管什么强龙,到了相州,就应该尊重自己这样的地头蛇;善无畏居然笑了:“我们只不过是路过贵地的一群和尚,哪认得什么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来,我们身上既没有钱,车上也没有昂贵的东西,只不过一口棺材,多走一点路算不得什么。” 张清叹了口气说:“所以我实在想不通各位是这样看待我们的,难怪宋江宋大哥说,有的时候,说道理是说不通的;不过我们毕竟是地头蛇,不能失了主人的脸面,来人,让他们把酒席送到长亭来,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每人给两个馒头。” 一支烟花飞上了天空,不管是晁和还是善无畏,都来不及阻止十几米外的人;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里立刻走出了一行人,一辆接着一辆的手推车,有的车上是食盒,有的车上是桌椅,还有的车上是一坛坛的酒。推着从山谷外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看来像是个掌柜,过来赔着笑对张清说:“张爷,一共是四桌酒席,其中一桌是素斋,先上冷盘吧,热菜一会就好。“ 张清点了点头,掌柜的回头挥挥手,所有的人都开始忙活;善无畏叹了口气,讪讪的自言自语:“有钱人家的怪脾气,真是想不通,不是耽搁一餐饭的时间,倒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曹万褚望了望从食盒中拿出来的凉菜和准备好的食材,咽了咽口水问张清:“有我的座位吗?”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79章 蝉翼刀 曹万褚是晁和的师弟,不管他和晁和的关系如何,都是江湖上的高手,张清现在在与晁和打擂台,更希望看见与晁和马上就要生死一斗的曹万褚能吃好喝好,所以曹万褚被一名青衣人很客气地请进了长亭。相州方面并没有什么大人物过来凑热闹,只不过来了十八个衙役,四桌坐得满满的,双龙会和乐游寺的人都入了席。 酒席上得很快,厨师们就在长亭外现做,蒸、烤、煎、炒、烹、炸,热菜差不多在人全部坐满的时候就开始上了,一个碟子接着一个碟子,很快就把四桌摆满了。曹万褚吃菜的速度很快,别人刚刚坐下,他已经把面前的一碟牛肚牛肉吃了一大半,仿佛饿死鬼投胎,让同桌的衙役们很是鄙视,可是梅花门和张清的面子不能不给,衙役们只能不阴不阳地说着怪话。 曹万褚恍若没有听见,继续横扫一碟碟菜,当一碟红烧肉上来,一名衙役故意把肉摆在曹万褚筷子够不到的地方,没想到曹万褚的筷子在餐桌上方的空中一抖,一块四四方方的红烧肉便从碟子中跳了起来,跳到了筷子上,曹万褚毫不在意地把肉挟到自己面前;红烧肉热气腾腾,曹万褚吹了一口气,两口便把红烧肉吃到嘴里,点头称赞说:“不错,肥腻适中,入口即化,不比东坡肉差。” 曹万褚就凭这一手便震住了一桌的人,衙役们脸色大变,隔空取物,这可是江湖上最传奇的功夫,据说可以杀人于无形,衙役们不敢再挑衅;隔壁一桌的善无畏呵呵一笑,突然一张口,连筷子都不用,碗里的面条就一根根竖起来,被善无畏吸入口中。晁和大笑起来,一口喝干碗中酒说:“痛快,密宗的金刚功果然厉害,师弟,该我们给大家表演了。” 钟离艾急忙劝阻说:“晁大侠,你的任务是领导我们,不是与人决斗。” 钟离艾看上去毫不起眼,四十来岁,又黑又瘦,但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道不是等闲之辈,晁和摇摇头说:“你们不知道宋江那个人,算无遗策,他肯定有东西,能让乐游寺的和尚为他们卖命,与其等最后结局,不如一件一件来。卫大侠,如果我万一失了手,就由你来负责。” 勾漏大怪卫博越正在拣一块鱼肉,面无表情地答应一声;武当八鹰的注意力全在密宗僧人的身上,对谁负责住持,似乎毫不在意。晁和对宋江如此顾忌,不就是看轻了乐游寺的僧人吗?麻脸僧人放下筷子端起一个托盘,从两张桌子上拿了四个菜;文西园随意看了一眼,问张清:“这个僧人是谁?” 文西园在相州好歹是个官员,又掌管着铁器的资源,是黑白两道走私不可缺少的关键人物,张清带些巴结的口气说:“回大人,这位是善无畏师父的师弟孤山师父,孤山师父原名雷猛,是九江雷家的人。” 善无畏叹了一口气,张清看上去人畜无害,尽了东道主的责任,实际上人家对外面的来人底细个个清楚;孤山明明听到了张清的话,只是笑了笑,又拿了两双筷子,便捧着托盘走出长亭,来到看热闹的人群前,露出一个慈悲的笑容说:“馒头没有味道,大家吃点菜。” 好人,这个和尚是好人,晓得单吃馒头不好受的滋味,大家不吝夸赞的时候,有人开始拣菜,一个传着一个。杨志混在人群中,能感受到孤山这个密宗僧人有特殊的方式探测,眼前的人武功如何,是不是有所目的,好几个江湖人士做出了反应,提起功力的时候,气场明显不一样。 人群中有各方的卧底并不奇怪,杨志只是不想殃及池鱼;杨志伪装的形象多少是个走江湖的,绝没有可能放弃一场难得一见的比武,杨志要是现在离开,恐怕连走出五十步的机会都没有,突兀的动作会让衙役和江湖人士都感觉到奇怪,还不如就在这里瞧瞧热闹。杨志与孤山面对面的时候,看盘中已经没有多少菜,露出一个不需要的微笑。 杨志能感受到一种强大气场的压力,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化鹏功的心法与众不同,杨志可以很轻松地收敛内力;并且收敛内力的同时,微笑说话都不成问题。孤山的目标太多,只能大略地走一圈,简单一试杨志,便转向下一个目标,一直到四个盘子的菜精光,孤山才满意地走回长亭,这时候晁和与曹万褚已经下了场。 两人神情悠然自得,就像一对郊游踏春的师兄弟,晁和仰首望天,轻声道:“师弟,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没想到我们今天竟然在这样的场合见面。“ 曹万褚温文尔雅地微微一笑道:“师兄,你我本就没有相濡以沫的真情,又何必假惺惺的故作姿态,等会动完手,一个去极乐世界一了百了,一个去五湖四海自由自在的任意遨游,都是人间幸事。“ 晁和虎躯一震,曹万褚这番话是两人目前处境最精确的写照,沉声道:“得失全在寸心之间,对错只在一念之中,是我矫情了,请。“ 晁和说完,天魔刀出鞘,四周的人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冷,哪怕现在接近中午,春天的骄阳普照,依旧感觉冷;天魔刀看上去就是一块黑铁,似乎吸光了周围数丈的热量;曹万褚闲适自若站在晁和的对面,主动向后退了两步,但是没有拔出任何兵器。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晁和是天下六刀之一,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曹万褚难道准备空手对白刃;晁和怒极而笑:“原来师弟已达大瑧之境,是我错了。” 曹万褚微微一笑道:“师兄言重了,小弟用的兵器也是刀,会在一个适当的时候亮出来,到时候还望师兄见谅。“ 晁和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自己平时不也是这样,亮刀就是要杀人,淡然道:“若你话止于此,愚兄不让了。“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80章 种魔在玉 晁和说完大喝一声,人随刀走,天魔刀化作一缕黑烟,灵巧地朝曹万褚奔去,杨志看得清楚,天魔刀走得并不是单一的弧线,随着晁和身形的变化,刀身不停地在做微妙的改变;曹万褚被刀风逼得衣发飘舞,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身体在后退中,忽然改变方向,侧身冲进刀影中,手中的毛巾正好缠在天魔刀的刀锋处。 晁和双目精芒大盛,双腕一抖,一道坚凝雄厚的刀芒顿时斩断毛巾;曹万褚不退反进,再往右斜方跨出一大步,顿时转移了气场的中心,让晁和无法狂攻猛击。晁和虽然不至于陷进劣境,但是有力难施;晁和别无选择,横移挥刀反斩,曹万褚手中剩下的半条毛巾与天魔刀锋硬拼一记,毛巾顿时化作一团飞絮。 这正是曹万褚的目的,晁和一拼之下,牵动原来的伤势,只感觉气血翻腾,手中刀势一滞;曹万褚趁机欺近,左拳直击晁和,拳速陡然间提高数倍。晁和似乎猜到曹万褚有这一手,天魔刀以拙制快,刀锋举重若轻一斩,一声长啸,天魔刀化作千层刀浪,席卷曹万褚全身。 这是传说中的天魔斩,晁和的必杀技,天魔刀黑色的刀光下,两道人影闪电般移形换位;杨志等人突然看见了第二把刀,准确地说是第二道刀芒,在黑光中像一只飘逸的小鸟,穿过了晁和的刀锋,正砍在晁和握刀的手腕上。天魔刀和断手同时落地,晁和脸色一变,断腕中喷出一股血箭,可惜还是被曹万褚躲了过去。 很明显,曹万褚在占尽优势的时候不愿同归于尽,晁和单手勉强地挡了十招,才被曹万褚一刀割破喉咙,倒地而亡。曹万褚选择的机会太好,虽然曹万褚杀人的技巧远逊于铁韦陀晁和,但是晁和在苍岩山受的伤还没好,大大影响了武技的发挥,曹万褚每一招都出人意料的逼迫下,晁和步步出错,最终导致失手,被曹万褚手中的蝉翼刀斩杀。 杨志看得清楚,和人人惊叹于曹万褚神奇的刀法不同,晁和倒下去的时候,脸上有太多的不甘,那是一种不敢置信的不甘;杨志也感觉那一刀太巧,蝉翼刀虽然珍贵,但是绝比不上天魔刀,晁和的不甘恐怕还是在曹万褚的刀法上。杨志本身是用刀的好手,花了足足十分钟才想清楚,曹万褚的那一刀正是晁和绝技的克星,每一个变化正对着晁和的刀法,所以晁和身死的结果是早已注定的,只是看晁和什么时候施展出这一刀。 曹万褚根本不需要担心,晁和靠着这一手绝技不知道杀了多少人,闯过了多少的危难时刻,所以面对危险的时候,晁和根本不会多想,肯定会使出来,曹万褚要等待的就是,拖到晁和施展这一招的时候,一招制敌。人群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低沉的叹息声,两者是如此的明显差异,让杨志只感觉人生不平;卫博越已经抢过晁和的尸体和那把伴随晁和成名的天魔刀。 卫博越的动作是如此地出人意料,包括曹万褚在内都没有意料到,在大部分人的心中,晁和死了,天魔刀自然是同门的曹万褚拥有。大圆禅师僧袍飘动,拦住回到座位前的卫博越问:“施主想干什么?” 卫博越掏出一块腰牌说:“我们是皇城司的人,天魔刀在晁和手中没有变成恨天神君那样,是因为晁和心怀正义,但是要到了这个人手里,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会死去。” 皇城司的人,这趟水果然深,大圆禅师一愣,还是委婉地说:“我看曹施主一脸正气,应该与他师傅不同。” 卫博越叹口气说:“恨天神君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上进的年轻人,事业成功,家庭和睦。后来家中突变,受尽人间背叛,才开始练习天魔刀法,从此就变成另外一个人。这位曹万褚在晁和对他下毒手的时候已经心生怨恨,现在应该已经是大功告成,刚才杀晁和的一刀就是真正的天魔刀法。” 文西园不相信地问:“难道晁和的刀法不是天魔刀法?” 卫博越点头说:“天魔刀出自少林的伏魔刀法,一共七十二招,前面的三十六招完全是模仿伏魔刀法,只是不像少林武功讲究的是气度和慈悲,天魔刀法完全就是杀人的技巧,讲究的就是一刀致命。但是后面三十六刀更加阴毒,几乎是完全针对前面三十六招的杀招,你们都看见了,晁和不会后面的三十六招,但是曹万褚会。” 这是针对自己的弟子或者同门的做法,可以想象那个创下天魔刀法的人是如何地疯狂,如何地不相信人。一般的门派处于各种不同的担心,师父传授武艺的时候往往会留几招绝技不传,但是像这样准备一套准备杀自己徒弟的刀法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曹万褚不屑地说:“卫大侠倒是博闻广见,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一般弟子只传前面三十六刀,只有掌门才可以练习后面的三十六刀。但是你有个说法错了,晁和不是不想练习后面的三十六招,只是他没有刀谱,又不知道配合刀法的天魔大法,所以在师父死以后,趁我悲伤过度的时候,暗算了我,并把我封死在一座石牢中。好在我命不该绝,石牢里有地下水,因此有苔藓、小鱼、蘑菇那些食物,我在石牢里发现了一位同门前辈留下的心法,另辟蹊径恢复了武功,花了四年的时间才脱困而出。” 卫博越冷笑道:“你如果没有学到后面的三十六刀,晁和当年何必害你,你今日又怎么能杀了晁和。” 曹万褚咳嗽了一声说:“卫大侠所言一针见血,当年师父确实指定我是本门传人,因此引起晁和愤懑,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只是你们既然知道我练成了天魔大法,就应该知道,你们不可能能留住天魔刀。”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81章 过瘾 据说是武则天称帝后,西域某小国进献了一块洁白无瑕的软玉,最后由袁天罡亲自监督打造成一把薄如蝉翼是的刀,这把刀几乎是透明的,可以弯曲放在衣服里,曹万褚就是把蝉翼刀放在袖中,在动手的时候突然亮刀,杀了晁和个措手不及。蝉翼刀在太阳的照射下红光闪烁,像一道骄阳。 但是现在这把刀在曹万褚的天魔大法下,竟然弥漫出乌黑的色泽,一开始只是像一幅水墨画,空白的部分多,黑色的部分少;随后黑线连成网状,蝉翼刀犹如碎了一样:最后整把蝉翼刀都变成了黑色,差不多和天魔刀的颜色一样深。卫豹越大为惊骇,颤声道:“种魔在玉?” 人有灵性,玉也有灵性,曹雪芹笔下的贾宝玉就不说了,寻常人家佩戴的玉佩就有戴活的说法,一块玉佩在身上时间长了,就好像与人有了感情,玉石的底色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玉石中的色根由细变粗,好像出现了第二次生命;如果有一日,佩戴的玉自动碎了,识货的人一定说,那块玉已经帮主人挡了一劫。 天魔大法是魔宗秘传,一直都是有多厉害,但是每一代魔头都因果报应,和平常人一样有生老病死,所以除了与天魔大法搏命的人,江湖上人都不知道天魔大法有多厉害,只不过人云亦云罢了。但是曹万褚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蝉翼刀变成了又一把天魔刀,那种实实在在的感觉让人惊愕无语,很多高手都开始慢慢向后退却。 卫豹越面色凝重,稳稳地握住了手中的天魔刀,源源不断的内力催入天魔刀,霎那间激得天魔刀刀芒闪耀,似乎无数黑烟从刀中溢流出来,顺着天魔刀,向卫豹越的身上流去;曹万褚须发俱张,冷笑道:“卫大侠原来已经领悟了万流归宗的心法,好在你刚刚领悟不久,还是有破绽的。” 大圆禅师敲起了随身携带的木鱼,大声念佛,一声高过一声;善无畏等人先后加入了大圆禅师一方,大圆禅师和善无畏的功力不比曹万褚低,还有十几个密宗僧人助阵,佛号高涨,声震云霄。围观的人群发出忧心的叫声,张清和连西园面面相觑,明明主动权在握,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的局面。 两人比其他人见多识广,自然晓得大圆禅师出手是无奈之举,曹万褚和卫豹越一战是必定有死伤的,曹万褚是抱着必死的心,而卫豹越则是不想死,此消彼长,卫豹越没动手就落了下风。卫豹越可是皇城司的人,要是光天化日下被曹万褚杀了,相州一带恐怕就要血雨腥风,不知道要多少人的性命才能了结。 大圆禅师和一帮僧人的佛号其实就是狮子吼功,但是对曹万褚有没有用,能不能让曹万褚心中的杀气减弱,谁也没有把握;连西园低声对张清说:“赶紧把人群赶走,现在是狮子吼的下乘,等到了生死关头,善无畏要是用上上乘心法,这些老百姓不死也要受伤,就当积德,快。” 十八名衙役不等张清吩咐,立即起身离席,挥舞着手中的家伙,赶着百姓和不相干的江湖人物离开;衙役们很清楚,自己也受不了上乘的狮子吼,据说那种声音犹如晴天霹雳,能够唤醒入魔的人回头,衙役们趁着赶人的机会,也是想远远地躲开是非之地。 杨志暗叫可惜,卫豹越的心法明显是出自佛门的变种,和天魔大法一样大有看头,可惜不能暴露身份留下来,杨志摇摇头,在衙役的目光注视下,牵着马混在人群中,朝相州而去;世上事难得有十全十美,自己现在进城帮雷横找到矮脚虎王英才是正事,至于曹万褚与卫豹越谁能拥有那把天魔刀,确实与自己无关。 可是到了城门口,这群人还是没有进得了城,因为城里的厢军和武林人士正在拼命往城外冲,杨志看看高大的城墙,很自觉地退到远处;张清肯定在城楼上安排了瞭望的人,一旦十里长亭有事,不需要快马,只需要打开一面或者几面带有颜色的旗帜,城楼上的人便知道出了什么状况,需要如何面对。 跑出去足足有三百多人,城门口的士兵才允许百姓进出城,大宋连路引都不需要,自然没有人上来检查,守城的士兵和巡逻的衙役只是在看,有没有和海捕文书相似的人。杨志进城根本就没人问,一人一马就溜达到南大街;相州是个十万人的大城,南北只有一条大街,东西方向因为东门和西门相错,是两条大街直通到南北街上。 因此东面十八巷,西面七十二胡同,主要的店铺全部在南北大街上,热闹程度不亚于汴梁的一般街道;杨志走了三家药铺,才将自己从苍岩山带出来的草药全部卖掉,牵着马来到豆腐巷,找人一打听,豆腐巷只有一家八公客栈,可是因为蓝大老板死了,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客栈早被外地来人住满了。 杨志说话时瞄了一样掌柜的记账本,看见雷横的名字,就笑笑离开了八公客栈,在不远处的竿子巷的邺东客栈住下,那匹马也被送到后院喂养;杨志没有了马的牵挂,信步走上街头,走不多远,就见另一条街上逃出来几名官差衙役,大喊大叫:“出事啦,出事啦!大事不好啦!” 杨志又见前面酒店冲出来一名武将,醉眼朦胧,看见衙役们惊惶失措的模样,怒喝道:“什么大事!在大街上就大惊小怪的,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子!” 几名衙役都是老油条,被他数落一顿根本不在乎,为首的一个急切地说:“宣将军,铜雀酒坊的吕老板被杀了,酒坊今天没开门,街坊到中午发现奇怪,才要我们去看上一眼,兄弟们喊门无人应答,冲进去才发现,吕老板的人头就挂在酒坊的院子里,酒坊的伙计家人全部是被剑刺死的,血流了一个院子,要多怕人有多怕人。”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82章 安阳盟 杨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名军官他认识,叫丑郡马宣赞,原来是东京禁军飞龙营的一名忠义郎,在一年春节的时候,与辽国的箭手比武互射中获胜,被河阳郡王向宗回看重,招为女婿,因为郡主在新婚之夜自杀,宣赞从此陷入尴尬的局面。杨志从扬州回来,宣赞已经调到军械部门,正是杨志上司的上司。 宣赞彪形八尺,皮肤黝黑,卷发赤须,一双吓唬人的怪眼,杨志当年没在意,现在怎么看,宣赞都像西域那边的人;宣赞闷哼一声说:“废话不要说了,到底为什么逃出来,你们可不是没见过血腥的菜鸟。” 一名衙役出面陪笑道:“将军说的是,大伙儿一开始以为是有人求财,谁知道店铺里、内宅里都有大锭的金银没有动,说明出手的不是强盗;找左邻右舍问了,十几号人根本没听见任何动静。这眼瞅着就是复仇了,我们一个兄弟拿了十两银子,谁知道,谁知道银子上有毒,那兄弟顿时毒发身亡,我们只能跑出来求援。” 衙役还说下去,只见宣赞脸色铁青,连忙转口道:“宣将军,不是我们怕死,我们都是烂命一条,可是哪一个家里没有老小,死不起啊。我们就是想去豆腐坊找仵作,毕竟有些事仵作比我们这帮人强多了,再说吕老板的背景您老也是清楚的,我们现在真的是很为难啊。” 宣赞反而没有发怒,笑骂着说:“我当然清楚,吕老板是曹千里的舅舅,和我一样,都是来这鬼地方镀金的,等着双龙会收复燕云十六州,躺着拿一份功劳。” 宣赞敢说,几名衙役不敢听,抱头鼠窜朝着豆腐巷去了,宣赞酒劲上来,是哈哈大笑,晃着脑袋朝衙役们奔来的方向走去;杨志想了想,慢步走进宣赞出来的酒店。酒店门前酒幡招展,竹竿高高挑起的青布随风飘扬,窄窄的牌匾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不问酒家;三间宽敞的木屋,看上去有些年头,通往后院的走道上摆了一排大酒缸,酒缸上都盖着木板。 柜台上只有冷酒冷菜,煮花生、豆干、卤鸡爪,看见杨志进来坐下,伙计便送过来一壶茶和三个碟子,每个碟子里装了一样冷菜,看样子酒要另外点。杨志好奇地问:“你们不卖热菜?” 伙计摇摇头说:“我们卖热菜,但是不允许客人点菜,你看见墙上那个菜单没有,一样一桌,你要是有钱尽管点。” 前世也有的饭店点汤上菜,每天三个汤,点什么汤上什么配菜,不给顾客挑菜的权力;杨志抬头看看墙,就是两个菜,一个是香菇青菜,一个是红烧鲤鱼,杨志想都没想就点了红烧鲤鱼,伙计都说一样一桌,大不了就是一桌酒席,红烧鲤鱼的一桌贵一点。伙计一愣问:“你是在等人,这一桌十二两银子?” “我就一个人,你放心,我有钱。”杨志笑了笑,掏了两锭十两的银子;伙计看了看杨志,没有再吱声,直接进去喊菜,没有一会就开始上菜,杨志看着碗碟如流水一样上来,听着伙计报的菜单,才知道这一桌八个冷盘、八个炒菜、六样主菜、外加一锅杀猪汤和一笼菜包子。 菜肴货真价实,六样主菜分别是猪羊鹿驴鱼鸡,最关键的是分量足,都是一海碗;但是让伙计目瞪口呆的是,原本最起码四个人吃的一桌菜,杨志硬是不慌不忙地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不过杨志没喝酒,留下了小半锅的杀猪汤。伙计敬佩之余,随口问了一声:“客官,你对我们的菜感觉如何?” 杨志这么多天才吃了一个过瘾,一时兴起,按照后世的眼光点评:“既然菜里有羊肉,就不要上茶,容易引起便秘;把红烧肉作为酒席上的菜,五花肉就要仔细挑选,好的肋条肉可以夹上近十层,差一点也要夹四五层;炖鹿肉要用一些味道很烈的香料调味料,才能去掉鹿肉的腥味,另外鹿肉比牛肉炖的时间还要长一点,最好预先炖好放在后厨。” 伙计吓了一跳:“客官,你可真会吃,等会我就和掌柜的说。” 杨志微微一笑,向伙计挥了挥手,把两锭银子递过去,伙计直接去了柜台,掌柜的托着一锭银子走过来还给杨志说:“客官你没有喝酒,十两银子就够了,不过你帮我说一说红烧鲤鱼和清蒸鸡,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 掌柜的是个眼光很毒的人,先前看杨志吃菜的过程,就看出来杨志对驴肉很满意,索性错过去不问,杨志收起银子站起来说:“我知道一种做法,可以先把鱼去鳞、鳃、鳍,然后剖腹除去内脏,冲洗沥干水分,用盐、黄酒浸腌片刻,加点肥膘肉片。清蒸鸡可以加点猪板油,外面包上荷叶蒸,多了荷叶的香气,蒸后油而不腻。” 掌柜的是行家,脑海一转便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客气地问:“客官明天有空吗,来尝尝这两种做法?” 杨志苦笑道:“一吃一桌,偶尔是尽兴,要是每天都这样,就是暴饮暴食了,掌柜的,你也是行家,应该相信自己。” 掌柜的哈哈大笑,送杨志出了酒店,此刻街上已经议论纷纷,都在云山雾罩地说着两起凶杀案和城外的苦斗,曹万褚和卫豹越都被描绘城为呼风唤雨的妖人;杨志好笑之余,忽然听见人群中有一个细小的声音:“曹万褚竟然是汴梁曹家的人,不知道曹千里如何向天下的英雄交代。” “他要交代什么?”另一个声音毕竟沙哑:“你没看见出现的人拿着曹家的书信,说他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曹万褚,保证曹万褚没有做过坏事。好在那个人通情达理,让卫豹越把天魔刀送到御拳馆再做定夺。项充,你说这个行者武松是什么样的人,好像文大人他们都很顾忌,曹万褚也听他的话,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83章 安阳盟的无奈 杨志对行者武松没兴趣,牵扯到曹千里的事,杨志自然躲得远远的,幻剑宗和幻灵宗只是一字之差,到底是相差万里还是另有渊源,是谁都说不清楚的一件事,杨志才不想多管这件事。武松是响当当的汉子,在官府名册上已经死了的人,就算是上梁山,那也是宋江那样的大忽悠亲自出马忽悠的功夫,与自己不会有半文钱的关系。 杨志关心的是项充,这样的小人物倒是可以考虑收为己用。两个人还在嘀咕,杨志很快在人群中看见了说话的两个人,都是青衣打扮,应该是没羽箭张清的手下。项充长得比较精神,瘦长的身形,目光夺人;和他说话的檀五则是个粗壮豪迈的汉子,比项充要年长不少,多了几分沉稳。 从两人谈话中,杨志得知张清参加的就是相州本地的安阳盟,杨志想起在燕云殿看过的资料,安阳盟是个比较古怪的组合,没有盟主,只有一个做决定的长老会。安阳盟的宗旨就是不让外人插手安阳的事情,应该是在双龙会这样的大帮会出现以后,身处河北河南太行山三大地区交界的安阳,受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安阳的这些大佬们担心自己的利益受到冲击,才抱团取暖,成立了安阳盟。 燕云殿收集的资料显示,安阳盟有四位长老,分别是汤阴首富王明、飞马钱庄的东家尉武迟、玄鱼山庄庄主李渔翁、瓷器商殷甲勤。让燕云殿对这样一个小帮会注意是因为王明,他是周侗的结拜兄弟,现在和周侗住在一起,儿子王贵是周侗的徒弟;杨志当时感觉庆幸的是燕云殿对岳飞并不在意,只是关注天下第一高手周侗。 杨志选择相州,就是因为相州不关心外面的事,外面的势力在相州不起作用,而殷甲勤则是师父苦道人给的名单上人。苦道人特地说了殷甲勤在化鹏功上有所进展;杨志知道自家的事,自己是靠着那些奇遇突破境界的,殷甲勤要是靠努力和悟性有所突破,那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人。苦道人一路播撒种子,意外地有了两种不同的花,苦道人把殷甲勤交给杨志,未尝不是心中也在怀疑。 不怪苦道人有疑问,这年头挂羊头卖狗肉的人实在太多,少林寺就因此三次受辱,三十年前,西域异僧摩山前来中原,在擂台上,以六种少林绝技击败了六位少林高僧;二十年前,关东大侠慕容忓天在汴梁的桑家瓦子以罗汉拳打伤了少林俗家长老胡横山;十年前,大盗郭笑你更是以韦陀杵击杀了三名少林寺武僧。 这三个人都不是少林弟子,也没有学过精深的少林内功,但是依旧能用其他内功心法把少林拳用的出神入化,就是当场的少林僧人都没看出异常,让少林寺被人嘲讽了很久。但是真相远不是这么一回事,摩山是在和周侗拼到内力的时候,才被周侗确定摩山不会少林心法,用的是小天星功法;郭笑你后来忏悔投身少林,少林寺自然晓得郭笑你的内功传自漠北的某个胡僧;而慕容忓天最后身份被证实是某一魔派的弟子,让武林轰动了好几年,但是所有人都由此明白,有时候眼睛看见的都不是真相。 苦道人应该是怀疑殷甲勤的真实性,但心中应该还有希冀,所以把决定权交到杨志手中。杨志自然不敢轻视,这一次只是想看看安阳盟的威风,真正的鉴别将放在自己在大名府定居以后。 杨志让自己与项充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正好能听清楚两人的对话,反正是只想多了解点信息,项充两人的谈话总比在街上找一个混混打听要来得真实详细。远远地走过来两名衙役,和项充介绍了一下蓝绣坊案情的进展,蓝大老板死在拳头下,从伤痕上看是少林武功,而尉武迟就是少林弟子。 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想象,杨志决定不要过问,蓝大老板背后有双龙会的影子,他们有的是力量查清楚真相。杨志听到最后,总算听到了几句关于王英的消息,蓝大老板有一处小园子,里面就是关押王英的地方,现在安阳盟既不想得罪双龙会也不想得罪猛虎堂,只能装做什么不知道。 杨志等衙役和王英分开,当机立断改变了跟踪的目标,两名衙役不是在长亭见过的十八名精英,应该比项充好对付,可是跟在后面走了半条街,杨志就发现不对,自己放弃了项充,可是项充说话的声音始终能听得见,这说明项充走路的方向与自己一致。项充不可能想起来跟踪衙役,多半衙役就是钓鱼的一个诱饵。 杨志蹩进一家百货铺,买了丝线、鱼钩、棉布和一套衣服,等着项充两人从店门口过去才出来,在街上逛了一圈,确定无人跟踪才回到客栈。安阳盟的人如此狡诈,杨志相信到了夜晚,外面的布置更多,就留在客栈里不出来。杨志现在内功大成,可以一餐吃几餐的饭,也可以几餐不吃饭;杨志睡到半夜,就听见门外有了动静,马嘶犬吠,乱成一团。 随后就有衙役气急败坏地上门查人,杨志看了一眼衙役手中的画像,竟然是李俊、戴宗等人,听衙役说这些人是杀死吕老板的凶手,抢走了一个装有珍珠的木盒子。海青珠,能够放在木盒子里面的东西不多,杨志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海青珠,但是双龙会会不会如此草率,杨志不敢确定,最起码烈焰等人还在河北,如此安排实在是匪夷所思;更何况蓝大老板死后,吕老板等人应该有了足够的警觉,不应该坐以待毙。 衙役们例行公事,很快就走了,不过和客栈掌柜的对话中,还是透露了一些消息。李俊等人是在夜晚出行的时候被安阳盟截住的,双方火拼一场,安阳盟死伤十几个人,李俊等人逃走。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84章 隐居 杨志已经不想再去说什么,安阳盟是个怪胎,长老们未必会一条心,只是因为利益,一个个才绑在一起。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可以把一切都撬开来。现在衙役得表现说明了一切,官府方面的人并不是唯安阳盟马首是瞻,双龙会和梅花门恐怕都是有自己的途径。 杨志关心的是插翅虎雷横,所以在第二天又来到雷横住的客栈,只是客栈里竟然坐着几个江湖上的人,一点也不想掩饰,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进入客栈的人,杨志进了斜对面的一个包子铺,正在想着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去打探消息,却看见雷横醉醺醺地走回来,绝对是一夜未归,看样子雷横对于王英的感情也是有限。杨志耐心地看着雷横进入店中,看着雷横被一群青衣人围住。 雷横看上去并不怯场,这些小人物的武功和雷横还是有着不一样的差距,但是没羽箭张清的出面让雷横脸上出现犹豫的神情,猛虎门来人之前,还是暗地里打听过安阳的人物,雷横很明显知道张清是个硬角色。张清倒是没有结仇的想法,竟然和雷横攀谈起来,杨志看着雷横的脸色越来越轻松,晓得两人谈到的是价钱,最后雷横把外衣脱了拿出黄金,杨志便知道生意谈成了。 杨志从包子铺走出来,路过客栈门口的时候仔细听里面的对话,张清正在说话,说得很客气:“雷三爷,我相信猛虎堂和你的信誉,两百两黄金我收了,这就把矮脚虎王英送过来,但是你们要是想离开,还需要二百两黄金。” 杨志走过巷子,绕到客栈后面,隐藏身形,一口气制住了四个埋伏的暗桩,三个直接弄得不省人事,最后一个只是让他不能动和点了哑穴。杨志压低嗓子说:“我是猛虎堂的人,这里有两百两黄金,帮我送进客栈,交给没羽箭张清,让他放雷横和王英离开,如果你敢私吞或者回头,我弄死你全家。” 暗桩心知和杨志差得太远,人家擒住自己根本没费力,哪敢逞英雄,杨志一松开穴道,是不住地点头,接过黄金没命地朝客栈跑去。其实杨志松开穴道的一霎那就闪得没影了,这里是安阳盟的地盘,杨志可不想被人看到行踪,至于暗桩,杨志相信二百两黄金的价值与死亡的威胁,让这个人根本不敢有想法。 张清接到黄金就是脸色一变,对方这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告诉自己,哪怕安阳盟是地头蛇,猛虎门也是强龙;张清不擅长解穴,三个昏迷的人和一个哑巴,是连西园到后解开的。张清再一问,四个人都没看见出手的人,顿时怒从心头起,把四个手下一顿臭骂。 连西园拦住张清,笑着问雷横:“没想到猛虎堂还有这样的人物,雷三爷,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雷横自然知道是杨志,暗喜这个青面兽果然是个讲信用的人,表面上是不断地摇头:“我不知道,相州这边的安排都是顾大嫂负责的,我只是跑一个腿而已,过上一段日子,或许你们能查出来。” 雷横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让张清哭笑不得,张清有心给雷横一点厉害瞧瞧,被连西园拦住了,安阳盟已经与双龙会、梅花门都结怨,犯不着再招惹在山东的猛虎堂,连西园笑眯眯地说:“雷三爷,我们是朋友,说好的价钱,我们不会改变,这点信用还是有的。不过事情总有想不到的地方,就怕我们放了王英,双龙会不乐意,要是就你们两个回山东,路上可要小心了。” 安阳盟是地方帮派,双龙会则是北方的巨头,原本说好一千两黄金赎人,现在双龙会的负责人蓝大老板死了,雷横只花了四百两黄金,你说双龙会会不会乐意,会不会认为一切都是猛虎堂做的,有这样一个神秘高手,似乎杀死蓝大老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安阳盟自然不会出手,但是放出风去,双龙会万一起了心思,雷横同样是寸步难行。 雷横心中早有主意,就算双龙会逼问自己,大不了把杨志的消息放出去,杨志对双龙会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双龙会只要得到杨志的消息,肯定把自己轻轻放过,所以雷横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担心的只是能不能离开安阳城。只要张清同意放人,一切可以摆在以后再说。 连西园从雷横的眼神中看出一些蹊跷,抬头看四周的街道屋顶,基本上没有什么动静,但是连西园明白,送钱来的那个人一定躲在街角的某个地方,静静地看着自己这群人,看着雷横能不能从身边走开。连西园并不担心自己,自己好歹是一个官身,不是什么人想得罪就能得罪的,但是安阳盟的大部分人不具备这种优势,只能和对方苦苦相熬。 杨志确实在远处观看着形势,只是走得有些远,远到了安阳盟的人根本无法注意到,杨志等在一条街以外得一个酒楼上,虽然无法看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雷横与王英出城,一定会从酒楼前走过。杨志身上的黄金已经不多了,如果安阳盟还是扣着两人,杨志只能破釜沉舟,不管两人的死活,找机会把安阳盟落单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杀掉,嫁祸于双龙会或者梅花门。 杨志晓得,雷横在安阳盟手上打死都不会说出与自己勾结的事情,因为那对雷横来说就是一桩要命的苦事,一旦被猛虎堂的其他人知道,雷横就剩一个死。而只要雷横死死咬着,猛虎堂就要想办法解决,是双方开站也好,用钱解决也好,猛虎堂必须动起来。安阳盟应该不会愿意出现这种腹背受敌的事情,除非某些人头脑不清。 杨志相信连西园,作为一个官员。连西园应该比其他人更加理智,更加讲究策略,杨志要了一壶小酒,配了两个菜,慢慢地品尝着,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见雷横两人在张清的陪同下走过来。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85章 李完花的发现 杨志晓得,雷横在安阳盟手上打死都不会说出与自己勾结的事情,因为那对雷横来说就是一桩要命的苦事,一旦被猛虎堂的其他人知道,雷横就剩一个死。而只要雷横死死咬着,猛虎堂就要想办法解决,是双方开站也好,用钱解决也好,猛虎堂必须动起来。安阳盟应该不会愿意出现这种腹背受敌的事情,除非某些人头脑不清。 杨志相信连西园,作为一个官员。连西园应该比其他人更加理智,更加讲究策略,杨志要了一壶小酒,配了两个菜,慢慢地品尝着,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见雷横两人在张清的陪同下走过来。矮脚虎王英自然是垂头丧气,没羽箭张清也阴沉着脸,只有雷横露出一脸的笑容,谈笑风生。 杨志晓得自己在相州的事情已了,雷横已经救出王英,两人要是在回济南的路上再出事,猛虎堂直接改名为小猫堂好了,雷横也就没有利用的价值。杨志立即回到客栈,牵着马出了东门,雷横两人走的是南门,现在安阳盟的注意力全部在南面,杨志出城门的时候根本无人过问。 杨志离城不到半里地,立即翻身上马,纵马朝鸬鹚陂而去,耽误了一天,也不知道灵猫他们走了没有。到了鸬鹚陂,杨志在镇上走了一圈,果然在一家客栈看见了灵猫留下的记号,可是进了客栈才知道两人已经走了,听说杨志是灵猫的表兄,代为传话的伙计说:“你表妹的身体欠佳,所以急着去大名府看病,说在那里的道全药铺等你。” 杨志很奇怪,灵猫两人都没去过大名府,怎么知道这个药铺,杨志不解地问伙计:“这个药铺很出名吗?” 伙计瞅了一眼杨志说:“看你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知道神医安道全吗?他就是我们镇上的人,道全药铺就是安神医开的。你表弟一听说,就表示要找安神医看病,我们都知道,道全药铺就在玉龙寺边上。” 神医安道全竟然在大名府,看样子出人意料的地方还是很多;杨志急忙谢了,歇了一夜,才赶去大名府,到大名府后找到道全药铺,杨志晓得灵猫不会来看病,但是一定会躲在药铺附近的客栈,杨志就亮出自己本来的面目,找了几家才找到灵猫二人下榻的客栈。灵猫和李完花正在商议怎么在大名府隐居下来,看见杨志大喜,杨志一听就问李完花:“你不是准备去逍遥岛吗?” 李完花眼一翻嘴一撇说:“我就是自己不想走,没想到中原这么好玩,原以为辽阳算不错的,但是和大宋的这些城市比起来,就差了好远,尤其这大名府,不愧是大宋北京,就是幽州也不能相比。我不管,我要先住下来,玩一阵子再说。” 李完花这样的性格就是蛮横,反正自己原来就准备躲在大名府的,不在乎多一个人,杨志只能苦笑,说出自己的计划,既然准备隐藏在闹市,那么小节也需要注意,不能没过多长时间就被人发现,那才是贻笑大方。杨志吩咐李完花不要再出幺蛾子,让灵猫出面,把李完花在密道里分给自己的珍珠,找了一家金银铺卖了,用卖珠宝的钱给李完花在花木巷买了一座宅院和两个丫鬟。 李完花兴高采烈地接受了,建议对外就说他们是兄妹三人,杨志是老大,灵猫老二,李完花老三;杨志现在不用面具,和灵猫一样,化妆得老相一点。杨志望着灵猫问:“你应该比我年纪大吧?” 灵猫得意地摇头说:“对不起,我看起来老相,其实年龄真的比你小,如果官府告示上的生辰八字是真的,我比你小两个月,照顾人的事应该是你做。三妹,家里是不是还差两个男的仆人?” “是啊,应该的。”李完花晓得灵猫是开玩笑,杨志身上带着五六千两的银票,不用白不用;杨志装作无奈地拍手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叫我大哥,缺什么东西,开个清单出来,不就是买吗,对外我们姓木,木一崖、木千山、木万花。” 杨志和灵猫都很谨慎,说笑归说笑,添置了不少家具,并没有再用男仆;把李完花的小院安排好,两人便以到外地采购药材为名,不是整日住在这里,三天两头在外面忙活。其实狡兔三窟,在城里如意坊又买了一间小屋,有时候两人并没有出去,只是住在这个单独的小屋里,练练功,打探打探消息。 灵猫这天刚回来,对着正在烧菜的杨志说:“你安排在大名府的三个人真的全部到位了,你打算怎么办?” 杨志把菜盛到碟中说:“不管是燕云殿还想继续表示善意,还是布置一个陷阱等我跳下去,都没关系。第一,我不会和他们见面,只会用纸条传递消息;第二,我依旧准备夺海青珠,只不过是为了我自己。现在最为头疼的是,我们并不知道海青珠到了没有,也不能随便就抓两个人来问。“ 灵猫哑然失笑道:“消息传出去以后,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件事,你前天把与寺公大师交手的经过送到了耶律家的点,也不知他们送回去没有,什么时候能得到回音。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就知道你在大名府,不出意外地会一处一处地查,迟早能把你翻出来。“ 杨志把菜摆在桌上,打开灵猫带回来的烧鸡说:“所以才要有掩饰身份,一旦发现不对,我就离开,对街坊说出去采药去了,躲上个十天半个月。他们难道能天天查,你不要忘了,我们并不准备永远留在大名府,只要抢到生辰纲,我们就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坐吃山空好几年,坐看三国风云变幻。” “没劲。”灵猫抱起酒坛倒酒说:“虽然我想要一个安静的生活,但是不说假话,这样的生活有点空落落的,总不能长期这样下去。依着我们的身手,做一个看客,我总是有些遗憾。” 杨志摇摇头,笑着说:“你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我现在需要点耐心。” 第286章 道全药铺 所谓侠武不死,不管是为了侠,还是为了武,杨志的心里都放不下,杨志的心里也想叱咤风云,要不然也不会去杀殷天鉴,龙雀刀就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但是安全是第一位,现在自己的处境只能是做强盗或者做隐士,很多时候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老话怎么说的,是龙盘着,是虎卧着。 大宋是一个很奇怪的年代,虽然对外打仗鲜有胜绩,但是不管南宋还是北宋,对内镇压农民起义,竟然是完胜的结果,历史上方腊占据江南,但是几个月时间就被童贯扑灭,杨志不想去弄险,造反也好,求功名也好,都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不过灵猫的意见还是有道理的,只不过是时机未到。 看灵猫不解的目光,杨志继续解释说:“最多一年半载,大宋就会遍地盗贼,到时候,我们可以趁机与方方面面谈条件,做强盗也好,做官也好,都不会有问题。这段时间,我们就要隐藏自己,不能成为替别人吸引注意力的靶子,寺公大师的的死让我的境况急转直下,其中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如果找到这个原因,或许在辽国就能翻盘。” 杨志在大宋好歹还有一个钑龙的身份,到了生死关头拿出来还有有些用的,所以杨志想的就是在辽国怎么样;杨志隐居的大部分原因是双龙会,这是一个满世界跑的组合,在三个国家里都有大量的人员和盟友,反而是最难缠的一个,杨志需要把自己转入暗地里,才有对付双龙会的优势。 大宋现在歌舞升平,几个月后会遍地强盗,这种反差也太大了,灵猫虽然有几分怀疑,但还是听从了杨志的看法,两人吃完饭,就开始回忆从定州出来的每一个细节,再次确认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两人最后还是决定出去转转,把这间房屋和李完花住的院子周围的两三条街都做了一个观察,这样如果以后某家某户或者某一个店铺换了人,最起码心里有数。 杨志二人先查看自家附近,出门从东向西,很快就以住所为中心走了一圈,出入了十几家店铺,买了点百货、瓷器之类的东西。杨志和灵猫尽量在一些小院子门前停留一些时间,把出入的人仔细观察一遍,可是两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遇到更多的人,只好商议以后多走走。 把买的东西放回屋子,傍晚时候再去李完花住的院子就方便多了,买房子之前就做过这样的功课,两人装作从外地回来,沿途从不同的店铺你买了一大堆东西,暗暗查看,人员和以前一样。进了院子,当着两个丫鬟的面,李完花装作随意的问道:“大哥、二哥,这趟生意还好吗?” “那是肯定的!生意还算过得去!”杨志嘴上说着,和灵猫把手里的茶叶、卤菜、酒罐等东西都放在了桌上,李完花立即喊丫鬟拿出碗盘筷子,笑着对杨志说:“那就好,昨天我在街上看到一套瓷器,三十七件,定州白瓷的,只要八两五钱银子,我就买了下来。你们把东西摆好就去烧饭吧,我们兄妹要谈些事情。” 两个丫鬟答应一声去了厨房,杨志含笑说:“是不是那家瓷器店有古怪?” 八两五钱银子几乎就是小户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李完花去买这套瓷器看上去有些冒失,可是李完花绝对不是一个冒失的人;李完花得意地一点头说:“我看见了巴什力的仆人,就在一家徐家瓷器店买东西,所以等那个人走以后,我又过了半天,才进店去买瓷器,只是店里的档次并不高,只有一个看店的小伙计,没有再多的发现,便买了瓷器就离开了。” “好眼力。”灵猫称赞了一句,巴什力的马车里用的瓷器全是江南的瓷器,不可能轻易改成定州白瓷,再说,以巴什力的财富和身份,就算买也会找一个上档次的大店,或者干脆派人到定州的窑厂去买。杨志看着手中的酒碗,点了点头,李完花的看法是对的,应该在这里有猫腻。 杨志问了瓷器店的地址,对李完花说:“你不要再去了,如果你反复露面,就会引起伙计的怀疑,后面我和灵猫去调查,最关键的就是瓷器店的掌柜或者老板,需要当面确定一下是不是一般的生意人。那条街繁华吗?” 李完花笑颜如花:“当然繁华,要不然我怎么逛了半天,在瓷器店的斜对面就是一家酒肆,可以清楚地看见店里的情况;但大哥你的身材在那里,熟人看见背影恐怕就能猜到是你。我认为远一点的那家茶馆更好,二楼的阁间视野开阔,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李完花的主意不错,第二天杨志和灵猫去了那条街,从瓷器店门口走过的时候,还是李完花描述的那个伙计一个人在忙碌,两人就来到茶馆,选了一个视野好的房间,要了一壶茶两盘果子,放下阁间的帘子,眼睛守着瓷器店的门口,仔细观察进出的每一个人。器店在宋朝是个男女老少都喜欢逛的店铺,店里的瓷器晶莹漂亮,看着就养眼,买不起的人看得起,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茶馆的茶是北方的茶叶,典型的高山茶,茶叶虽然不想江南茶叶那么甜润,但是有一股高寒的气质在里面,喝起来味道很足,杨志还要了两碟点心,以帮助消磨时间;监视这种事,运气好的话也许就是半个小时一刻钟的事情,运气要是不好,还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搞定。 灵猫喝着茶说:“我看见现在城门口根本就没有你的画像,难怪你不担心。” 城门口就那么大,大宋机会每天都有新的通缉犯,基本上都是最近两三个月才贴上去的;杨志摇摇头说:“官府肯定能查出龙雀刀的痕迹,现在没通缉,很可能是官府的意见不一,只是侥幸而已。” 第287章 公子 徐氏瓷器店的生意很一般,多的是自己拎着草绳捆绑着瓷器出来,看不到什么大宗买卖的客户,也没有看见哪一个客人是店里的人送出来的,两人一壶茶喝完一直也没有什么发现。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杨志突然就看见一个身穿长袍的老人径直走进店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杨志眼力极好,短短的一瞥,就认出那个老人是入云龙公孙胜。 公孙胜还是老样子,只不过钓鱼翁的装束换成了一个掌柜的模样,步履闲散,态度和蔼,与进出的人点头示意;灵猫好奇地问:“你认识那个人?” 杨志点点头说:“熟人,一起去盗书的伙伴,入云龙公孙胜,一个蓟州长大的汉人,等他出来的时候,我们去会会他。” 公孙胜这几天的情绪一直很焦虑,巴什力传来的消息真假难辨,公孙胜不知道巴什力具体的消息来源,但是双龙会的人正在从涿州到大名府布局,是个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来的消息。作为不错和尚的好友,公孙胜太知道那个和尚是何等厉害的角色,很多事对情况也不了解,不错和尚也能推敲出一个大概。 公孙胜担心的是,寻找杨志和查清楚杀死金国官员的案子都是表面上的假象,实际上不错和尚会趁这次好手云集的机会,一举摧毁中州堂。不错和尚原来也是中州堂的负责人之一,太熟悉中州堂的人员和布局,当初离开中州堂的时候,一次就摧毁了中州堂十几处联络点,现在想想都让人后怕。 而前几天在曾头市附近,一支运送武器和布匹的车队失去了联系,到现在也迟迟查到下落,这是一个非常反常的情况;公孙胜听着伙计在前面接待客人,在房间里坐卧不安,心情越发焦虑,要是押运的人死了还好,否则他们一旦开口,就会给更多的人带来危险。公孙胜不甘心这么被动的等待着,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公孙胜走进铁铺里,铺里整洁异常,各种各样的瓷器都分门别类地摆在货架上,伙计迎上来低声说:“启禀公孙舵主,相州的兄弟们适才查过了,那里的事与我们无关,现在双龙会和梅花门都开始大规模地调集人手,看样子一场恶战免不了。还有就是那个木盒子,卧底已经查明,不是海青珠。” 公孙胜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海青珠走大名府的消息就不会变,按照官场的规矩,梁子美也绝不会愿意,把这份讨好宋徽宗的功劳让给别人,只要自己守住这里,还是有机会得手的。公孙胜吩咐:“传下话去,注意青面兽杨志是不是到了大名府,定州杀人的刀法俐落至极,窦鉴已经断定是杨志,找到这个人,对我们是一大帮助。” 伙计低声说:“这个杨志还真是胆大包天,殷天鉴连我们都不敢下手,他却像切个瓜一样杀了,就这样,也敢来大名府。” 公孙胜摇头长叹说:“苦僧哀虎大师也是他杀的,这世上,恐怕没有他不敢的事情。当初他冒充蓝彬与不错和尚见面,得知在少华山有行动,竟然以真面目出现,混入我们,一起去盗书,这种胆量和魄力是一般人没有的。我见过他的武功,想必这一年突飞猛进,否则怎么能杀得了寺公大师两人。” 杨志等到黄昏,把传音遁耳的方法都告诉了灵猫,两人又练习了几遍,都没有看见公孙胜出来;灵猫下楼去门口溜了一趟,便确定公孙胜就是瓷器店的老板,杨志顿时改了主意,既然知道公孙胜的所在,以后需要的时候上门便是,反而不需要提前见面,暴露行踪。公孙胜是中州堂的人,过多的接触都不是好事,哪怕公孙胜对自己没有歹意,但是他也不过是个一般的人。 杨志忽然想到,至今为止,都很少有人知道中州堂的堂主是谁,不错和尚托身与中州堂的时候,恐怕也有取而代之或者培养傀儡的想法,最后只能离开,这个堂主应该也是个有本事的人,这样的人,能够如此忍耐,恐怕在心机上与不错和尚有的一拼。两人离开茶楼往回走,路过一个街头的时候,正看见几名衙役在垂头丧气地贴告示,一名边贴边说:“这杨志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听说辽国金国都在通缉他,我们大宋现如今又要通缉他,唉。” 另一名衙役没好气地说:“通缉又能怎样,你我还能抓到他,寺公大师、哀虎禅师,都是何等英雄人物,最后还不是都死在杨志手里。快点,贴完了,找个地方吃饭去。” “吃饭,不是吧,你是想去找小翠花吧,那可要当心身体。”有人调笑,引起一阵会意的哄笑;先前说话的衙役也不示弱:“怕什么,那个安神医有药。” 众人笑得更猥琐,杨志倒没有在意他们的玩笑,只是被安神医触动了心思,既然是梁山好汉,杨志还是想去见见,择日不如撞日,灵猫不管安道全是谁,只要杨志有兴趣,灵猫都愿意凑凑热闹,自然一口答应,两人于是在街上闲逛等着天黑。 天终于黑了,可是随着一道闪电,竟然下起了雨,灵猫找了个地方躲藏,杨志冒着雨走到了药铺的门口;药铺里还有亮光,只剩下最后两块门板没上,想必是为可能来的病人留的门,药铺上的横匾写着“道全药铺”四个字,飘劲有力。药铺里传出浓郁的药味,杨志给自己带上面巾,慢慢地走进药铺,店里的人都抬起了头。 店里不止一个人,在正面如同一面墙的方格药柜前,坐着一个葛布长衫的中年大夫,就像一个平常过日子的人,也许技术精湛,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最多有钱有空的时候去做一点风月的消遣;柜台侧面,一个满脸胡子的伙计正在捣杵盅药;在一方摆着秤砣的小木桌前,是一个给大夫打下手的学徒,衣服洗得发白,手里捧着一卷医书。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88章 陆满楼 掌柜的抬起头,眼神中有一种深深的善意和寂寥,兴许是感受到了杨志身上的那种彪悍,掌柜的张张嘴,把话咽了回去;伙计和学徒都放下手中东西,一前一后地靠近杨志的身旁。杨志四处瞧瞧说:“没想到安大夫这里如此热闹,这年头,练过武有甘心做一个伙计的人可不多,如果我知道,早就上门来请教。” 安道全看伙计已经靠近杨志,心头一松,站起来趾髙气昂地说:“你是哪一位,还带着面巾,要知道我可是认识梁子美大人?” “梁大人,那可是一个大人物,听说他一直在抓我。”杨志露出调侃的笑容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叫杨志,在汴梁,人家都叫我青面兽,不露脸只是为了以后在街上见到的时候,不需要杀人灭口。” 安道全一惊,店里的另外两个人都倒抽一口冷气,三个人都身怀武功,要是一般人他们就准备动手了,可是杨志这个名字吓住了他们,三个人清楚,捆一起也比不上哀虎禅师的一只手,动手只有一个死字。伙计往后退了一步,安道全颤声问:“杨大侠前来小店,有何指教?” 杨志走到安道全对面,随意翻看着柜台上的书籍和账本,突然看见椅子后面的矮柜上放着一只石鼓,浑然天成,没有一丝刀痕,杨志笑了起来,不动声色地说:“原来安神医是中州堂的人,失敬。” 杨志只是凑巧看见公孙胜从陈抟书库中盗出来的石鼓,故意诈上一诈,安道全也可能不是中州堂的人,只是与公孙胜有些渊源;可是安道全被唬得面色如土,这可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怎么会被这个凶煞知道。安道全虽然没回答,杨志已经从安道全的脸上看到答案,缓缓地说:“我和公孙胜是朋友,你要是能和他联系上,告诉他一声,过段时间,我要找他。联系上以后,在门口挂一个求购天饲草的牌子。” 杨志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一丁点犹豫;安道全三人就眼睁睁地看着杨志大摇大摆地走了,等杨志身形一消失,安道全抹了抹额头的汗说:“快,快,快向舵主汇报,我们摊上大事了。” 杨志离开药铺的时候,雨下得越来越大了,一串串雨珠连绵不断,在闪电的亮光下,迷糊着行人的视线;街上除了打伞的人,行人都在奔跑,杨志就在踏下台阶的一刻,明显感觉有人在窥伺自己。杨志没有犹豫,像一个平常人一样奔跑起来,从灵猫埋伏的地方经过;杨志就听到灵猫利用传音遁耳提醒,一个人,在杨志身后大约五十米的地方,是个叫花子。 杨志知道由灵猫协助,特地转向了偏僻的巷子,在一次拐弯后,看巷子里没人纵身上了一家房顶;后面的人没有丝毫担忧地追了过来,下雨天叫花子狂跑,想找一个地方躲雨是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人会怀疑。但是杨志认出了这个叫花子,是在南柯寺拦住自己的那个乞丐,杨志当时扮作蓝彬,似乎听那个拿着旱烟袋的老头叫他“公子”;当时杨志就看出两人功夫不俗,是南柯寺专门试探来宾武功的人。 叫花子在巷子中间站住了,似乎感觉到了危险,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杨志毫不犹豫地抽出龙雀刀,忽然间从天而降,龙雀刀在空中化作数十道刀影,笼罩着对方的全身。叫花子一听到动静就做出了反应,可是杨志刀速太快,并且雨幕影响了他的视线,等身边的水分有蒸干的现象时,龙雀刀已经逼近了头顶。 叫花子只有后退,手中的木棍一招横扫千军,利用势不可挡的内力延缓杨志的攻击速度;叫花子的反应没错,杨志正在前方,所有的内力全部是向前,身后再也没有任何防御的能力。木棍磕上龙雀刀的霎那间,灵猫忽然出现在叫花子的身后,一剑穿心;杨志落到地面的时候,叫花子已经瘫倒在地,连喊叫都发不出声。 杨志收刀入鞘,冷冷地说:“公子是吗,别来无恙。” “公子”,叫花子的眼里只有愤恨,小时候又脏又破又烂,在垃圾堆里找吃的东西;后来学得了功夫,终于扬眉吐气,叫花子不过是梅花门的一种掩饰身份罢了,公子是梅花门和江湖上朋友对他的尊称,但是在死去的这一刻听到杨志的称呼,只是莫大的讽刺罢了。 杨志和灵猫在雨幕中走了,为了不留下与定州相似的痕迹,灵猫用一把匕首破坏了公子身上长剑的伤痕;雨有些瓢泼,两人还是互相检查了一下身后,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回到如意坊的小屋。两人换了干净的衣服,杨志烧了一壶茶,与灵猫坐下来休息说:“那个人是梅花门的高手,叫公子,是我疏忽了,官府也许对抓捕杨志不在意,但是梅花门和大风镖局肯定会全力以赴。” 灵猫听杨志说过南柯寺一行的经过,点头说:“抛开梅花门的秘密不说,就冲你杀了陆满楼的儿子陆颜和陆隽,陆满楼就不会放过你。不过那个叫花子是无疑中撞见你,未必是认出了你,我猜他是注意道全药铺,才会跟踪你,要不然应该能发觉我在一旁。” 陆满楼是大风镖局的局主,一下子死了两个儿子,是人都不会善罢甘休,但是灵猫从盘观者的角度看,比杨志就要冷静了许多,大风镖局再有能耐,哪怕是动用了全部力量,但是未必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杨志。不过灵猫与杨志接触了一段时间,晓得杨志不会如此被动,一定会反击,果然杨志沉思片刻说:“我们后面要针对大风镖局采取点手段,劫他们几次镖。” 灵猫笑着说:“我赞成,既然是不死不休,不如尽早做出点动静,现在官府的人也在对付梅花门,我们劫镖成功,陆满楼未必能猜到我们身上来。” 外面的风刮得更大,雨点打在屋顶上的声音愈发密集。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89章 不错和尚来了 清晨,雨终于停了,太阳转眼就出现在天空,被雨洗过的空气,在阳光下温暖而且清新,街道上的建筑物也比平时干净了不少;可是在陆满楼的眼里,都是满满的迷雾。公子的尸体是凌晨时被巡逻的士兵发现的,相州那边现在打翻了天,大名府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官府很快确定了死者是梅花门公子的身份,正在大名府的张八百还特地来看了一眼。 陆满楼魁伟强壮,浓眉豹目,总给人严肃冷酷的感觉,虽然喝了一夜的酒,陆满楼的脸上丝毫没有疲倦之色,死死地盯着尸体上的伤口,想看清楚迷雾后面的真相。仵作小心翼翼地解释,那个伤口是经过了处理,绝不是真实的致命伤口,望着陆满楼不满地表情,仵作嘀咕说:“一招致命,小人要是没看错的话,原来的伤口应该是长剑或者袖箭所谓,还有一种扁头的弩箭也会有这样的伤口,只是对方是行家,处理得很巧妙,让人无法判断。” 陆满楼身旁的人一阵唏嘘,这些人有大风镖局的总镖头和镖师、梅花门派来的高手、大名府当地的名武士,每一个人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但是都清楚,公子的武功不亚于陆满楼,一招致命,太难以想象;而剑伤和箭伤,这两者相差太大,一个是近距离的刺杀,一个是远距离的射杀,哪怕是袖箭,距离也不会太近。 大风镖局的总镖头冯快意不信地说:“你凭什么断定一招致命?” “公子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连动手产生的擦伤和淤青都没有,衣服也是整整齐齐,没有一点碎片,说明双方没有经过打斗。只是公子手中的木棍上有一点碰撞的痕迹,但是你无法断定是在这里碰撞的,还是在其他地方碰撞的。”一直和仵作观看尸体的殷鉴站直了身体说:“要不然是两个人联手,要不然是一个人刺杀。” 冯快意一听,立即掠上小巷的两面房顶,左右各跑了一遍,垂头丧气地跳下来;殷鉴点点头说:“因为昨夜大雨,如果对方的轻功高明,屋顶的瓦不会碎,雨水也冲刷了人踩过的痕迹,陆局主,这个案子有些麻烦。” 阳光有些炽烈,风吹得树叶飕飕作响,陆满楼双拳紧握,大步上前,沉着脸问:“你是谁?“ “这位是汴梁来的名捕殷鉴。”一位与陆满楼相识的押司急忙介绍,现在大风镖局在大名府官场的眼里就是一个奇葩,皇城司的人想动大风镖局,但是留守梁子美大人却是力保,甚至不惜与好几个同僚撕破了脸皮,让下面的人很难做,通判梁寻已经到了附近,听说陆满楼等人到了,就是不进来,反而把张八百接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殷鉴随意地笑笑,在汴梁看惯了那些权贵的嘴脸,陆满楼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自己来大名府是查案子,犯不着卷入大名府当地的浑水中;人的影树的名,殷鉴好歹算是一个人物,陆满楼瞬间恢复了微笑说:“是我失礼了,这样的案子要是能查出来,除了殷鉴外,世上还有谁?“ 殷鉴似乎不大愿意接受这样的恭维,也知道陆满楼的恭维中有太多假的东西,朝陆满楼和那名押司拱拱手说:“我需要理一下思路,先去吃个早饭,有急事的话到大街上的袁海居找我。要是不急的话,可以等我回来。” 袁海居是一家卖早点的小店,就在前面的街口,从炒菜到烧饼全部都有,是当地人吃早点的好地方,只是陆满楼还站在这里,殷鉴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大家伙一时有些不适应。陆满楼大笑点头说:“我肚子饿的时候,也会头脑发晕,没关系,我等你。“ 殷鉴愉快地走了,冯快意等人已经看到陆满楼的笑容阴沉了下来,冯快意担心地走上前去问:“我们就这样等着?” 陆满楼又笑了:“我们的人正在往这里赶过来,你安排人去东海楼,要二十桌酒席,让他们马上送到这里来,其实我还想见见张八百,看看汴梁来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狂,张八百在什么地方?” 张八百现在依旧在一条街外的一家小茶馆,和通判梁寻正在喝茶,茶叶是梁寻自己带过来的,蔡京在杭州有自己的茶庄,每年也给女婿梁寻分上一点茶叶,算是长辈的关心。梁寻年纪不大,两鬓却已斑白,一张清瘦的脸上带着七分病容,却有令人不敢轻视的威严,梁寻穿得也很朴素,半旧的官袍,唯一值钱的就是腰畔丝绦上的白玉壁,看上去洁白无瑕,有些年头。 张八百关注的是梁寻的那双手,一般人眼中仅仅是保养得非常好,甚至有点光泽;但是张八百明白,那是梁寻长期修炼某种真气的结果。梁寻叹了口气说:“大名府的局势一下子紧张起来,陆满楼来之前,已经征调了所有的人手,那条街现在应该挤满了人。” 通判的官职不低,只是现在随着蔡京的下台,梁寻的身价在不断下落,上面的知府又是梁子美兼任,梁寻在资历深厚的梁子美面前根本算不上一根葱,从汴梁到大名府,无数的人都在计算着梁寻走人的时候,同样有无数的人在做准备接任大名府通判的准备。要不然一个大风镖局敢不把通判放在眼里,那是找死,镖局是分分钟关门的事情。 但是现在梁寻只能把自己的人撤出那条街,张八百同情地看了一眼梁寻说:“你为什么不找蔡攸谈谈?” 蔡攸是蔡京的长子,蔡京下台了,其他儿子都倒了霉,唯独对蔡攸毫无影响,蔡攸现在是开府仪同三司、镇海军节度使、太子少保,拜见宋徽宗可以不要等候,妻子宋氏可随意出入后宫,儿子蔡行任殿中监,宋徽宗把他视如执政,宠信不亚于宰相王黼。梁寻笑笑说:“道不同不相与谋。”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90章 药材被劫 张八百忍不住笑了起来,梁寻并不是什么耿直之辈,却偏偏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说到底,梁寻是个聪明人,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宋徽宗与蔡京没有过节,造成现在的情况,只是朝政的失败需要一个替罪羊,但是蔡攸是横在宋徽宗和蔡京之间的一根刺,就像毒药,随时能把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更坏。 蔡攸现在四十出头,年富力强,简在帝心,自然希望自己能挑起蔡家的大梁,在蔡家做一个有话语权的大哥,但是蔡绦他们未必肯买这个账,读书人的世家,对于蔡攸那样靠说笑话和钻营去取得高位,多少有点不服气。这其中还有蔡京的偏爱,蔡绦再不济,但是就是符合蔡京的心思。 梁寻很聪明,他不是蔡家的子弟,就算主动与蔡攸接近,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还不如置身事外,博个好名声。对于仕途来说,梁寻的年纪并不大,三十多岁做到五京之一的大名府通判,起点也不算低,过个三五年出任一届知府,就能上个台阶,十年之内入阁,就算正常途径。 两人会意一笑,押司朱诞诚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朱诞诚是梁寻留在现场的押司,朝梁寻施礼说:“梁大人,留守梁大人到了,请你去公子死亡的现场去一趟。” 梁子美亲自来了,不过是死了一个江湖人物,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吗?但是梁寻和张八百没办法,两人都有官身,应该遵循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梁寻不会坏这种规矩,立即起身前往,张八百和朱诞诚跟在后面,好在距离不远,只不过几百米,走几步就到了;刚拐过街口,就看到了已经摆开的露天酒席,还有梁子美那辆在大名府独一无二的马车。 马车是玉臂匠金大坚设计打造的,用的物件材料都是最好的,西夏的骏马、辽国的马鞍、苏州的丝绸、高丽的铁木、金陵欧阳家的铁器、成都许家的赤铜,每一件产品都是出自顶级的工坊或者名家之手。这都是潘家送的,准确地说,应该是梅花门孝敬的。梁子美平时还要装作几分高姿态,但是在这件事上,梁子美表现得毫无顾忌,只因为马车是他媳妇孝敬的,不能让儿子不高兴。 梁子美没有下马车,让梁寻两人很是尴尬,众目睽睽之下,跑去马车前回话,梁寻和张八百那就不要做人了。张八百哼了一声,忽然说:“梁大人,我的伤口有些痛,需要找大夫看,就先走一步了。” 张八百留在大名府就是说要养伤,所以理由冠冕堂皇,梁寻也需要给梁子美心头扎一根刺,张八百的态度正好,梁寻立即心领神会地说:“仙长先去休息,我办完事再去看你,把详情告诉你。” 张八百上了马车就直接走了,梁寻不慌不忙地走到巷子口,让随从喊里面的人出来汇报案情。正在吃喝的江湖豪杰丝毫没在意梁寻,不就是一个官吗?大宋差不多一半以上的衙门在大名府都有派员,官员并不少见;可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不能装作看不见,纷纷过来打招呼,这位梁大人不是好惹的,毕竟是蔡相的女婿,对付陆满楼兴许差点,但是对付其他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梁寻的态度从容大度,面对下面押司、忤作的汇报,梁寻始终没有任何表态,一直到殷鉴走过来;殷鉴不客气地说:“梁大人,我刚才想过了,那个人要掩饰伤口,不外乎那伤口很容易让人想起其他的案子。我回想了最近一系列的案子,只有三个疑犯,一个是杀死陆谦的那个剑手,一个是双龙会的蹑云剑客,还有一个是中州堂的那夺命短剑。” 梁寻不为人察地皱了皱眉说:“杀死陆谦的人是杨志同伙,想要隐瞒踪迹可以理解;但是另外两人为什么要隐藏踪迹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殷鉴苦笑着说:“蹑云剑客是盗取陈抟书库的罪犯,要是被人知道他回来,很多人不会放过他;中州堂与双龙会有过一个没有公开的协议,保证中州堂不在大名府展开任何活动,一旦发现,双龙会就不会给中州堂解药,中毒的人就是中州堂主。” “中州堂主是谁?”梁寻耐人寻味地问,殷鉴收起笑容,严肃地说:“这在大名府是不成文的约定,没有人问这件事,也不会有人给答案,你要问我,我只能说,他就在大名府。” “我懂你的意思,那么他们为什么杀一个乞丐?”梁寻的表情同样严肃起来,殷鉴的回答其实包含着许多不可说的的内容,但是梁寻不负责江湖上的事,不想去管那些事情;殷鉴反而松了一口气,梁寻的问话是一个办案人员应有的态度,殷鉴回答说:“应该是偶遇,公子主动找上对方,却被对付诱杀。我估计公子盯上的应该是杨志、不错和尚,或者是中州堂主中的一个人,这条巷子就是接应的地点。” 陆满楼走过来说:“精彩,只是当时满街都是跑着躲雨的人,能见度也差,只有人看见公子从某个方向跑过来,乞丐吗,比较出格,也比较能引起注意。只是我比较倾向于最后一个人,杨志本身要杀公子根本不需要跑,不错和尚不大可能到大名府,只有那个失去了武功得中州堂主。” 中州堂主失去了武功,人群立即沸腾了,这对多少人来说是机会,可以杀掉中州堂主扬名,或者取而代之,不管代替的是中州堂还是江湖的地位。梁寻察觉了陆满楼的阴险用心,晓得陆满楼是故意这么说的,平静地说:“陆局主不会不知道吧,不错和尚已经到了大名府,是在昨天进的城。” 殷鉴和陆满楼都是一愣,真的这么巧,尤其陆满楼的脸色一僵,梁寻笑笑说:“你们做得不错,继续查下去,我等着你们的结果。”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91章 上当 大名府里鸡飞狗跳,无数身份不明的江湖人物涌进城里,到处在寻找那三个人;只不过通判梁寻和军马都监闻云达两个人态度坚决,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官府的权威,禁军、厢军、衙役都被派上了街头维持秩序,发现趁机捣乱的人立即抓捕,凡是反抗的人杀无赦。有皇城司在暗地里帮助,吃亏的是梅花门,讨巧的是双龙会,至于中州堂与杨志,连影子都没看见。 但是城外出事了,大风镖局运往延安的一批药材被人劫了,让大风镖局有口难言的是,这批药材不是普通的药材,是梁子美替童贯收集的药材,据说是要给青海丹尔寺的果巴塔法王炼丹用的。药材不多,采用的是暗镖,总镖头冯快意亲自化装,带着四名得力的镖师前往,童贯派出来的三名高手一前两后跟随。 但是七个人和药材,竟然在一片不是特别茂密的山林中失踪了,这件事影响极大,关系着大风镖局的存亡荣辱,冯快意等人的家人全部被官府和梅花门死死盯住,眼看着就要因此而家破人亡。按照官府的看法,冯快意就算不是携药私逃,也肯定是死在劫匪的刀下,冯家的财产不就是一块无主的肥肉。 冯快意到大名府的时候,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和流浪汉差不了多少,经过二十年的奋斗才坐上大风镖局总镖头的位置,在大名府挣下不小的产业,根据官府的统计,三处宅院和五家铺子,还有在金钩赌坊的分红,虽然不是日进斗金,好歹也算是个有钱人。过去有人眼红,但是碍于陆满楼和冯快意的实力,实在不敢做什么。 但是现在冯快意下落不明,陆满楼自顾不暇,很多人就认为机会来了;五家铺子先后被人砸了,金钩赌坊的老板单延城是第一个找上冯家的;单延城是冯快意的舅父,在江湖中一向很有人望,他看到冯快意老婆的第一句话就是:“快意肯定是死了,赶紧收拾收拾,带着孩子逃命去吧。” 冯快意的老婆有几分倔强:“舅舅,快意的尸体都还没有找到。” “找什么找?”单延城耐着性子说:“官府已经找到了开路的那名军中高手,他是死在龙雀刀下,身上的银两被搜刮得一干二净。你知道谁用龙雀刀吗?青面兽杨志,那个杀了寺公大师与哀虎禅师的凶手,只是不知道杨志的用意是在大风镖局还是在那些灵药上,现在快意要是死了还好,要是丢了药材活着回来,你说他还能活命吗?你们去汴梁,这里的家业我替你看着。” 冯快意的老婆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晓得这样一来,冯快意就等于是死人了,不管有没有呼吸,在官府的眼里注定是死人;冯快意一辈子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就是在这大名府,死在冯快意手上的冤鬼恐怕也在两只手以上的数字。冯快意的老婆哆嗦着说:“陆局主会保护我们的。” “陆局主。”单延城冷笑了一声说:“他一个人想抓不错和尚,想抓中州堂主,想抓青面兽杨志,这三个人就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是不错和尚,双龙会的灵魂人物,武功高强手段毒辣,陆满楼能活几天还不知道。我是看在快意和孩子的份上才开这个口,好在快意的那几个仇家还给我面子,为了钱可以等上一等,我也不知道自己这张老脸还能撑多久,你自己拿主意吧。” 门外传进来一个声音:“单延城,你现在胆子大了,要知道,梅花门和大风镖局的人还没死干净,怎么能容你这样的人嚣张。” 门外走进来一个气度非凡的和尚,三十多岁,看上去很平常,但是单延城多少还是看出了一点端倪,这个和尚的眼神沉稳,脚步非常均匀;就是冯快意生前,脚步也未必能如此功力,单延城自己更不要说了。单延城练的是大力鹰爪功,可是沉浸赌场几十年,吃喝玩乐之下,功夫的长进并不大,平日里和冯快意切磋,也不过是三十招不败;过了三十招,单延城是肯定败。 单延城被没有因此而胆怯,他今天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单延城冷哼一声问:“你是谁,懂不懂礼貌,我们家里人在谈事情。” 和尚微微一笑说:“小僧观海,本来是奉陆局主的命令来保护冯总镖头的家人,只是听到施主的言论,有些不敢苟同。冯快意生是大风镖局的人,死是大风镖局的鬼,一切应该有陆满楼陆局主说了算;至于人有旦夕祸福,那也要等陆局主不能理事以后在说,施主要是还是固执己见,那只有问问小僧的剑同不同意。” 观海和尚是神剑公子进惟一的嫡传弟子,也是南柯寺沥泉大师一下四大高手之一,南柯寺换了主持,徐知常又留在附近,观海和尚便和其他梅花门高手一起离开了南柯寺,来到大名府。陆满楼今天知道冯家要出事,就请观海和尚过来照应;单延城苦笑一声说:“和尚,你会害了冯家的老小,钱算什么东西,命才是最重要的,果然是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观海和尚冷冷地说:“没想到施主竟然是个戏子,未免太假了吧,你可知道这趟镖的保人是谁?是梁子美大人的三公子梁昭祖,所以就算有事也没什么打紧,梁子美大人会把一切摆平。” 单延城不满地说:“和尚,说得轻巧,你可知道那些药材的珍贵,那是果巴塔法王要为童贯炼制金丹所用,光是搜集就花了三年多的时间,你还以为后面有机会。再说,大风镖局要照看冯家,还不是为了冯家的家产,我怕你们最后吞不下噎着。” “小僧明白。”观海和尚自然晓得陆满楼不是什么善人,是善人就控制不住大风镖局,成为不了大名府的一霸,观海和尚问单延城:“你既然这么清楚,凭什么得罪陆满楼?”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92章 藏书重现 观海和尚是认真的,他跟随公子进多年,心中没有什么正义,但是有对错;在观海和尚眼里,单延城就是做错了,蝼蚁撼树,螳臂挡车,陆满楼哪怕被人劫了镖,那也不是单延城这样的人物可以抗衡的。观海和尚想知道,这大名府的经,是不是有那么几段,是自己这个外来和尚不知道的。 单延城满不在乎地说:“陆满楼现在就像一个疯狗,他什么都不在乎,就要不错和尚,就要青面兽杨志,还有那个什么狗屁的中州堂主,这些人,有哪一个是我们这些人能对付得了的,还不是把我们像鱼饵一样抛出去,看哪一个时间能吊到鱼。七个人,抛出一具尸体,还有龙雀刀的伤口,谁都明白,那不是杨志的疏忽,是杨志的警告,只要大名府还在折腾,就会有第二个。” 观海和尚一愣,单延城说的这件事远比冯家的铺子要重要得多,只要杨志继续劫镖,那么梅花门和大风镖局就有机会翻盘,陆满楼绝不会等,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都不会等,那么下一次就应该还是暗镖,并且是足够分量的红货,才会吸引杨志上钩。观海和尚笑了起来:“是小僧我唐突了,施主你继续说。” 单延城有了几分得意,你武功高又怎样,江湖经验还是欠缺,单延城豪迈地说:“双龙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合,江湖上几乎从来没有人能真正了解过,双龙会的势力分布极广,人员很复杂,在官府的照应下,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有,这也许就是他们能存在的最大原因,因为你不清楚两个立场分明的仇人是不是都是双龙会的成员。 所以双龙会从外表看来,和普通的帮会并没有什么分别,其实他们更像是军队;所以大风镖局与双龙会产生争斗,最为难的就是我们这些人,不帮忙是死,帮忙是不知道怎么死的。冯快意失踪的消息传到大名府,外面来的人热血沸腾,我们本地的人一个个全都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对方要杀我们可以说一杀一个准,有的人急得想上吊,有的人想尽干方百计要逃走。” 观海和尚叹了口气,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总算已完全明白,外来的人都是想捞点便宜就走,本地的人拖家带口,要是陆满楼最后输了,不错和尚、杨志等人完全可以秋后算账;哪怕是陆满楼赢了,万一有人要泄愤,杀几家满门恐怕都是有可能的,这种情况下,单延城等人就想着要闹点事出来,如果陆满楼把他们赶走,那就最好不过。 观海和尚点头说:“你知道陆满楼一定不愿丢了面子,但是也不会为这点小事把你杀了,最后不是把你赶出大名府,就是让你成为一个落魄之人。可是你根本不在乎赌坊,你要的就是活命;你来冯家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闹事。“ 单延城看着面前的观海和尚,忽然觉得自己就是被猫玩弄的老鼠,就在这时候,单延城忽然听到有人在对着自己耳朵讲话:“告诉观海和尚,你知道冯快意的尸体在哪里,就在梁子美城外的那座小花园里。如果你不说,出门的时候就直接去棺材铺给自己买一口棺材。” 单延城当场脸色就变了,这是什么武功,屋内的其他人分明都没有听见这声音;观海和尚晓得出了意外,等单延城说完,观海和尚的脸色也变了,他听公子进说过,这种功夫叫传音遁耳,是江湖上的不传之秘。那个人既然能说出梁府的小花园,那就肯定不是乱说,观海和尚纵身而起,直接到屋外招呼跟来的镖局人,传出消息。 梁家在城外确实有花园,陆满楼、花荣、殷鉴、大圆禅师、石摩劼、梁昭祖六骑当先,率领上百骑直奔城外,冲进了那座花园,在一个假山洞里,找到了冯快意的尸体,同样是被龙雀刀所杀,殷鉴苦笑着说:“要是窦鉴窦师兄在就好了,他和杨志好歹算是熟人,不像我连见都没见过杨志。” 窦鉴与殷鉴是师兄弟,师傅捕神诸葛长峰是个对案子以外的事情都偷懒的人,收了两个徒弟,为了方便,分别叫窦鉴、殷鉴。因为追杀杨志,李从吉事发,林灵素发还温州,窦鉴做了官场上的替罪羊,被开封府以失职罪名免职,重出后这次与殷鉴一起到了河北,却被困在定州,调查金国使团在辽国被杀一事;殷鉴清楚,窦鉴是不愿意追捕杨志,故意滞留定州。 石摩劼心中暗乐,表面上还是一脸严肃地说:“问问梁家看管花园的人,有没有人亲眼看见有人进来。“ 梁家看守这座花园的只有一对花匠夫妇,压根不知道这回事,本来就被陆满楼一行的气势吓得不轻,看见假山下面拖出尸体,差一点双双昏过去;殷鉴问了半天,确定两人没看见杨志是怎么进来的。殷鉴看看花园里的幽雅风光,假山、鱼池、流水,正是春天花开的季节,万紫千红。 仵作从冯快意的尸体里竟然翻出一封油布包着的信,殷鉴顿时呆住了,苦笑着说:“我们上当了。” “上当了?”陆满楼和石摩劼也明白过来了,石摩劼谨慎地问:“难道杨志是故意引开我们,要在城里有所动作?” 殷鉴摇头说:“如果那样,就是你我的万幸,怕的是,这座花园里有秘密。” 花园里有秘密,梁昭祖一脸愤怒的样子,兄弟几个只有他在大名府,要是有秘密,岂不是就是在说他梁昭祖有秘密,哪怕那是梁子美的秘密,他梁昭祖作为儿子只有扛下来。石摩劼打开信,内容很简单,说在西北角的假山下有个地窖,附上了开地窖的方式;看着衙役们就要过去,陆满楼拦住了青筋暴露的梁昭祖,满脸苦涩地说:“这花园是陆某借给梁公子的,地窖的事情与梁家无关。” 梁昭祖的神情说明梁家知道这个地窖,陆满楼用了一个借字,算是替梁家扛下了一切,但是每个人都明白,地窖里的东西绝对不简单,要不然陆满楼何必如此紧张;石摩劼淡淡地说:“陆局主,既然是你的东西,就让我们开开眼吧。”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93章 上书 陆满楼的神情严峻,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杨志是怎么发现这个秘密的,石大人,你们可以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陆满楼话说得如此严重,长风镖局的人也纷纷站好位置,大圆禅师一声狮子吼,镇住全场说:“陆满楼,不要犯傻,你不是造反的人,何必弄得玉石俱焚,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手下这些跟随你多年的生死兄弟想,他们一个个拖家带口,哪怕愿意跟着你一起死,你也应该让他们死个瞑目。” 人都是这样,在激动的时候什么都不想,稍微有些平静就会想值不值得,江湖好汉都不怕死,但是大圆禅师的说辞高明,没有劝他们不要死,只是说他们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陆满楼的江湖经验还在大圆禅师之上,但是被人打在软肋上,却不得不回答。 陆满楼的两个儿子都被杨志杀了,可其他人还有子女,哪怕他们死了,家人还会遇到种种麻烦;陆满楼虎目生辉,厉声说:“大圆,不要说了,这个地窖是我私人的,与所有人都没有关系,来,你我比试一场,只要赢了我,我任凭你处置。” 大圆禅师念了声佛说:“陆施主,因果循环,往复不断,何必苦苦执迷,一个地窖而已,大家迟早能看见,你又何必如此顽固。那个提示我们的人兴许早已进去过,看过你们的东西。” 陆满楼脸色变得很难看,大圆禅师说得没错,那个人既然来过,怎么可能不下去看一遍,陆满楼想了半天,恨恨地说:“杨志,我要杀了你。” 没有人看好陆满楼,杨志现在正在风头上,按照殷鉴的估计,陆满楼在杨志手中走不过五十招。大圆禅师稽首说:“陆施主,请止怒,你若是想找杨志报仇,就必须活着,否则就是水中花镜中月,徒留遗憾。” 陆满楼一咬牙说:“你们跟我来。” 大风镖局的人都松了口气,一旦人冷静下来,没有人真的愿意无缘无故地去死,何况他们大部分人的家小都在大名府,说不担心以后遭到报复,那是假的话,只是一种多年的习惯,对陆满楼的信任才会有刚才的表现。官府的人更不愿意厮杀,刀剑无眼,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地窖很简单,没有什么特别复杂是装置,也不需要多好的身手,只是机关在假山的孔洞里;陆满楼打开机关,地窖的石板就是半截假山,移开后,就是一个两米高的密室。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地窖里还有一个人,竟然是李饶乐,李饶乐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看见陆满楼呜呜直发声;陆满楼顿时明白了一切,难怪冯快意会死,难怪杨志知道这里,肯定是李饶乐没捱过杨志的手段,把什么都招了。 大风镖局的人都认识李饶乐,晓得这个人是局主的心腹,可是怎么会被丢在这里,殷鉴是个人精,自然看出其中的蹊跷,笑着问陆满楼:“陆大侠认得这个人?” 陆满楼无法抵赖,让人给李饶乐松绑说:“是我镖局的一个伙计,也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 殷鉴笑笑说:“这名伙计好像消失了五天,是局主安排出去做事了?” 陆满楼哪能安排李饶乐出去做事,李饶乐可是金国派来的人,殷鉴这么说,谁到底,李饶乐还是被盯上了,可是李饶乐明明北上了,却在这地窖里,陆满楼满头黑线地怒斥李饶乐:“说,怎么回事?” 李饶乐是有苦难言,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带着两名随从刚出大名府,就被两个蒙面人袭击,两名号称金国勇士的手下不到三招就被对方杀了,李饶乐逃了两里地,就被对方追上活擒,除了被搜去两万两银票和一封陆满楼写给宗翰的信,李饶乐最后没有扛过灵猫的分筋错骨手,说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情报,被杨志整合成一个行动的方案。 李饶乐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也不敢乱说话,只敢说自己被人袭击,其余一概不知道。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消息应该是眼前这个人透露出去的,可是陆满楼不问,殷鉴等人也不方便开口,只顾着打量地窖的情况。地窖面积不大,里面堆放着一只只铁箱,铁箱里面是书籍、白银、瓷器,殷鉴翻看了几本书问:“这就是不错和尚原来准备运往幽州的陈抟藏书,后来在雄州军营失去踪迹的那一批?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不研习上面的武功?” 难怪梅花门与双龙会势不两立,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在里面。陆满楼苦笑着说不出话,殷鉴又看看白银,恍然大悟说:“你们就是一直和西夏走私的人,难怪杨志留下这些西夏的白银,当然你也可以反抗,或者说杨志栽赃。” 大风镖局的人都垂下了头,西夏是唯一一个与大宋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家,和西夏走私,那就是资敌,就是汉奸;这与辽国、大理之间的走私完全就是两码事,大风镖局的人不怕死,但是无法带着这样的罪名死。 石摩羯暗地里点头,玉龙寺的实力也不可小瞧,大圆禅师应该是早知道陆满楼走私的事,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猜到地窖里的东西,说出前面的那番话。陆满楼仰天长叹:“殷捕头,其中有些不为人言的地方,我要当着梁子美大人的面说。” 这对梁明昭是又一次打脸,陆满楼要见梁子美自然是想给梁家一个交代,不给石摩羯等人在中间搬弄是非的机会,可是自己这个三公子就在现场,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待自己。 石摩羯反而愿意这样,不管如何,梁子美算是牵扯进这个案子,事情是大是小,完全就要看自己和殷鉴怎么上报了。石摩羯喜欢这个感觉,让小李广花荣带人留下来看守花园,一行人匆匆赶到留守司衙门,可是听到折可复的话,石摩羯立即意识到一切都是刚刚开始。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94章 会晤 折可复的意思很清楚,大风镖局是童贯准备招收的力量,陆满楼一直是梁子美在梅花门中的卧底。石摩羯差点笑出声来,要是这样,还需要皇城司的人来河北做什么,石摩羯认真地点点头说:“皇上一直想知道梅花门到底想做什么,就烦请折将军和梁大人给皇上上一个折子。” “那是应该的,我这就让八百里快马传信给童大人。”折可复明白,自己和折家惹来了麻烦,大宋允许折家在西北称霸,底线就是不能插手中原的事情,这个折子是万万不可上的,可是话是自己说的,总要自己圆起来:“关于大风镖局的事,这在大名府,自然是梁大人上书。” 石摩羯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只是在陆满楼的密室中发现陈抟老祖的藏书和西夏的官银,梁大人一定要有个说法,否则下官和折将军都不好交差。” 折可复心头乱跳,他这才感觉与潘婷婷偷情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哪怕潘婷婷与童贯派来的那位翟先生订的计划再好,现在被推在前面的人毕竟是自己,只要有一句话说错,就会弄出不可预测的乱子。陈抟老祖的藏书、西夏的官银,哪一个都不是小事,都会让梁子美被朝廷责问,但这件事藏不住,皇城司、刑部、驻军、寺庙都知道这件事,还有那个在暗地里的杨志,漏洞太多。 一直站在一旁的张八百突然问:“杨志拿走了什么东西?” 既入宝山,不会空回,杨志肯定拿走了一部分东西,石摩羯让人把陆满楼押上来问话,陆满楼看见潘婷婷走出来站在旁边,大声说:“杨志拿走了两个箱子,一个里面是珠宝首饰,一个里面是黄金,至于是不是拿走了书籍之类的东西,我不敢断定。” 张八百皱了皱眉头说:“陈抟老祖的藏书,你们都不看,就那么随随便便放在密室里?” 陆满楼叹了口气说:“不错和尚比我们精明,他把书籍分成三部分,据说那些孤本秘笈都被不错和尚藏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他运往金国的书都是很普通的书籍,不过有老祖的印章和笔记,现在看,让我们劫到藏书,本就是不错和尚的一个手段。” 当然是手段,梅花门出手以后,双龙会怎么会不大肆宣扬,这就是藏书在雄州失踪的原因。金国恼怒之余,和双龙会一直再调查这件事,李饶乐就是因为和陆满楼有旧交情,才确定目标后被宗翰派到大名府来;原本双方达成了协议,李饶乐回去就是召集金国的人手来运书,没想到被杨志中途出手,让陆满楼身陷囫囵。 众人谁都不愿承担责任,只能一起去见梁子美,梁子美在大堂上发了一顿火,但是梁寻、孟云达都不吭声,梁子美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两个人名义上是自己下属,但其实有监视自己的职责,可以向吏部和枢密院汇报自己的情况。 石摩羯只是低声下气地要一个公文,要不然只能把陆满楼押送汴梁,石摩羯不在乎陆满楼的生死,要是梅花门派人杀了陆满楼,那就更好,所以石摩羯不担心,只要梁子美表态。梁子美在各方压力下,还是写了一封公文,证明陆满楼是在为西军做事,并且公文直接送汴梁,免得梁寻等人暗中动手脚。 送信人是跟随梁子美多年的长随祢笑生,随行的还有两名军中的旗牌官索超和周谨,在军营里选了快马,一人双骑赶往汴梁。祢笑生三人一口气跑出六七十里地,祢笑生勒住座下骏马的缰绳,抬头看看四周说:“索超,看情况有些不对,没有人追上来,我们到前面的驿站休息。” 索超纳闷地说:“祢先生,现在时光还早,哪怕夜里不行走,最起码还能赶上两三百里路,这里离驿站不过五十里,这样,到汴梁的时间会被耽误。” 祢笑生微微一笑说:“对方没有我们想的那样神通广大。” 索超附和说:“我们动作迅速,对方没反应过来。” 周谨是索超的徒弟,笑着说:“师父,你说错了,祢先生担心的不是那些贼人。你想,杨志要是大盗,他发现那地窖,就应该把西夏的白银全部运走,听回来的兄弟说有上万两白银,杨志找个地方把西夏的印记处理掉就是,何必非要做出这一系列的事情。” 索超反应过来:“在官府里有杨志的帮凶?” 祢笑生意味深长地说:“未必是帮凶,但是杨志出自汴梁,和各方面总有一些联系的方式,最大的可能是双方默契,杨志和那个人都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只需要准备个传递消息的地方就可以了。现在看,他们没有联系上,弄不好那个人就在留守司。” 祢笑生出发的时候,留在留守司的都是各衙门的负责人,祢笑生自以为猜测没错,没想到杨志和灵猫就在不远处的山林中看着三人。树林不大,但是杂树丛生,还有映山红的枝蔓,杨志躲在林里,饶有兴趣地看着祢笑生那边的动静,灵猫笑着问:“你不担心,祢笑生趁着送信的机会,把海青珠带到汴梁?” 杨志笑笑说:“担心也没有办法,祢笑生是有名的剑客,又有快马,我们就算冲出去,是战是走,主动权在他。象你我这样的小角色只能在乱战中找便宜,除非是有人在我们前面动手,不然宁愿放弃;那两箱j黄金珠宝最起码值三万贯,还有李饶乐身上的银票,够了。我们只能跟到这里,后面是驿站和游骑巡逻的地带,他们只要一动身,我们就回去。” 灵猫暗自点头,杨志还是很有信心的,得意不可再往,正是安身的良策。灵猫看着祢笑生三人动身说:“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拜访梁寻。”杨志信心十足地说:“陆满楼能安全,肯定是梁子美出面,不管梁子美怎么说辞,他和陆满楼的关系就咬定了,陆满楼要是与金人勾结,梁子美怎么也逃不了干系。”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95章 不担心 没有想象中的伏杀,田园静悄悄的,只有微风送着索超三骑离去,在官道上留下长长的影子,有些寂寥,有些欢快。杨志和灵猫只能放弃自己的计划,调转马头回城,不过两人没有直接进城,而是把马重新系上了马车,杨志赶着马车先走,会在一个大车店把马车寄养,这就是打所有人一个疏忽,江湖豪客都是骑马行动的,马车并不在各方势力的检查中。 杨志回头的时候,让灵猫去盯着小李广花荣,不在乎官场上的事情,而是看花荣回城后和什么人接触。杨志特地解释了当年在杭州的事情,灵猫听说花荣与化了装的方七佛接触,立即同意了杨志的看法,这里面有问题,当时杨志四个人只是朱勔下面跑腿的小军官,花石纲又是不保密的行程,没有丝毫的价值,方七佛悄悄地来,肯定是为了和某个人接头,谈的是其他事情。 大名府五虎上将分别是闻大刀闻云达、小李广花荣、急先锋索超、赛元霸厉天成、银枪高斌。花荣是闻云达帐下的一个提辖,陆满楼带着人来搬运东西,花荣就带着账册回城,灵猫装作一个挑夫,挑着担子在,城门附近的一家茶铺休息,等花荣的队伍过去,才慢悠悠地挑着担子,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 灵猫并不着急,花荣要真是杨志猜测的那样,听到杨志的消息,肯定会变得很警觉,哪怕在大名府没有同伙,都会小心翼翼;要是有同伙,甚至会给杨志设一个陷阱。但知道花荣这个人,还能打听到花荣的住所,按照杨志的说法,就是慢慢来,今天跟丢了,明天还可以再继续。 杨志去了道全药铺,直接从后院扔了一封信进去,说需要知道狂龙卓厉的消息,约公孙胜两天后在药铺详谈。杨志回到小屋不久,灵猫就回来了,花荣带着账册,在路上见了一个人,看上去是偶遇,一个节级在路上与花荣打了个招呼,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就分开了,但是灵猫能读懂唇语,他看出花荣说的应该是交给了陆满楼。 这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是花荣的表情过于严肃,看上去不像同僚之间说个闲话,而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灵猫在辽阳卧底多年,太熟悉这样的场面,很多人和同伴接头的时候,都不自觉地在脸上浮现出一种严肃的表情。灵猫跟着那么节级走了半条街,那个人比花荣机警得多,灵猫看见节级走进一片平房区,就放弃了跟踪。 杨志想了想问:“那个人什么长相?” “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像极了画像上的关云长。”灵猫刚描绘完,杨志便有把握,这个人是美髯公朱仝,杨志写下朱仝的名字说:“明天,我们分头打听一下,看朱仝在哪个部门。” 朱仝在大名府也是个颇有名气的人,杨志他们很快就弄清楚,是监狱的节级,任何人想要自己的家人朋友在监狱过好一点,都必须找朱仝,朱仝的名声也就在这上面,为人豪气仗义,遇到真没有钱的,朱仝只要看对方人好,就会主动照顾。 杨志装作自己有一个亲戚在监狱,向一名衙役送了二两银子,很容易就打听到朱仝的住所,并且知道朱仝一个人住。衙役并不感觉自己泄漏了朱仝的行踪,反而认为自己为朱仝又找到一个金主,大名府每天的犯人都在几十人,杨志并不担心暴露自己的意图。 杨志和灵猫一开始打算,趁朱仝不在家的时候,潜入朱仝的住所查看,等看到朱仝住的房子,只能放弃这个打算。朱仝的房子两侧都是大户人家,一天到晚出入的人不断;前门正对着大街,后门面对的是一个铁匠铺,这种情况下,哪怕朱仝没有同伙照应,也很难在大白天冲进屋子,杨志能做的就是,在外面监视朱仝,看他和什么人联络,确定朱仝和花荣的身份。 第二天就是杨志和公孙胜约定的日子,杨志两人起了个早,守在瓷器铺外面,等公孙胜出门,杨志紧跟在后面,灵猫负责看杨志身后是否出现尾巴。杨志在一个巷子里快走几步,用传音遁耳的功夫通知公孙胜:“公孙先生,我是杨志,不要回头,路上不方便说话,请到前面的茶馆或酒楼一叙。” 公孙胜身体明显一震,但还是听从杨志的建议,走进了街头的一家茶馆,杨志跟着走了进去;茶馆里没有其他茶客,两人很默契地走到里面的一间隔间,向茶博士要了两碗茶汤和一份果子。等茶博士走开,公孙胜打量着化装成中年人的杨志说:“原来杨兄弟早就知道我的藏身之地,安道全的药铺只是一个幌子,高明,高明。” 杨志笑笑说:“抱歉,公孙老哥,我也是没有办法,现在满城都在找中州堂主,我实在不想蹚这趟浑水,现在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我不需要担心你们另外有手段,你也不需要担心我是不是有其他的身份。这样吧,我出一千两银子买你的消息。” 公孙胜笑着说:“看样子传言是真的,你在陆满楼身上发了一笔小财,我们最近在曾头市损失了两批物资,正是缺钱的时候,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卓厉已经被押送到大名府,但是被废去了武功,生不如死,要不是折可复等人惦记着卓厉的财产,卓厉早就是一个死人。” 杨志笑着说:“人心相同,我也是看重那笔财富,老哥可知道卓厉关在哪里,他是怎么被擒的?” 公孙胜脸上一阵愤怒说:“他被关在大名府的死牢里,他武功虽然不如折可复,但是也不至于逃不出去,折可复最后是拿卓厉手下人的家属威胁,才把卓厉抓住的。不过这也是卓厉太过自信,总想着东山再起,老营被攻破的时候,就应该给手下每人一笔钱,让他们逃生去;卓厉是想把这些家属控制在自己手里,威胁手下人不得变心,没想到害人害己。”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96章 另有打算 杨志摇着头说,:“老哥多虑了,如果这么简单,卓厉怎么会为自己手中的人质被擒,那天我也在竹林镇,没看见折可复押着大批百姓来的场面,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那些被俘的家属中,有一个对卓厉来说很重要的人,卓厉为了这个人,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现在卓厉不招供,可能是折可复把火候弄过头了,那个能够威胁卓厉的人不再成为威胁,或者死了。” 公孙胜目光一闪,杨志说的很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能够在西北纵横多年,让大宋和辽国头疼好多年,卓厉应该不是一个会为别人考虑的人,视人命如草芥,不可能为那么多人心软,只可能因为某一个原因,为了某一个人某一件事做出牺牲。那个人应该对卓厉来讲,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卓厉被擒如果是为了那个人,那么杨志说的就是最大的可能,现在这种情况不知道上什么原因,反正是出了意外,只不过自己一开始只是认为卓厉是为了下面的人才会想岔了。公孙胜颔首问:“还需要我们继续打听吗?” “不需要了,只要地方不变,每天的情况不会有多大的差异。”杨志斟酌着说:“我打算把卓厉救出来,只要人到了我们手中,就可以问出卓厉的钱藏在哪里。老哥不必怀疑,卓厉已经是废人,他现在想的就是报仇,杀了折可复等人,很明显,靠他自己的能力已经不可能,哪怕我们只是做了承诺,卓厉都会说的。” 公孙胜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卓厉在牢中应该是靠着一股不让仇人得逞的气撑着,只要有人轻轻一推,卓厉的这口气就会大打折扣;倘若有人说能替他报仇,卓厉肯定不会吝啬消息。公孙胜苦涩地说:“卓厉现在四肢的经脉俱断,要想从里面把人救出来,实在是太难。” 杨志笑了笑说:“老哥,你们中州堂难道只准备躲藏?金辽的战事很快就会明朗,只要辽国一败,大宋出兵的事情就会被提上日程,到那时候,中州堂还有什么意义,你们下面人心浮动,队伍都可能带不起来。既然如此,何不找笔钱,把大家伙安置了,纵然没有荣华,最起码有富贵,不枉中州堂忙碌一场。” 杨志不知道中州堂的摊子有多大,但是世上所谓的团体,能够获利的大都是少数人,卓厉的钱是多少年积累,不会是个小数目,应该可以应付中州堂的需求。公孙胜望着杨志,晓得自己被说到痛处,大宋一旦旗帜鲜明地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就意味着中州堂再也没有割据十六州的可能,燕云十六州在地图上只是一条从东向西的长廊,没有纵深,几乎就是被大军一一击破的命运。 但是入云龙公孙胜的江湖经验远胜杨志,晓得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软弱,心中惊涛骇浪,表面上依旧淡然地问:“杨兄弟,你不担心我们中州堂到时候会翻脸,对你黑吃黑,是因为你背后有靠山?” 公孙胜的话一针见血,直接说到杨志的不合理地方,按照常理,杨志应该和公孙胜合谋,而不是与中州堂;中州堂好歹是一个组合,公孙胜未必能做主,这一点杨志不会想不到,只是杨志相信他背后的力量,可以轻松地摆平这一切。公孙胜不得不小心,毕竟杨志最后一个公开身份是辽国燕云殿的蓟州阁主,那是中州堂的死敌。 杨志从没想到能轻易说服公孙胜,早就做好了对方怀疑的准备,缓缓笑道:“我说我后面没有人,只是相信老哥,你相信吗?或者说,我要怎么说,你和中州堂才会相信。” 公孙胜一愣,和杨志都笑了起来,有的话还真是不好说,说什么都不能让人信服,只是看对话的两个人是不是真诚。可是公孙胜有自己的难度,中州堂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杨志看出公孙胜的犹豫,摆摆手说:“老哥无需相信我的诚意,救出卓厉,就由你们带出大名府,那份浮财你们去取,我要两万两银票。” 公孙胜立即明白自己遇到了下一个难题,要是卓厉收藏起来的钱不像传说中那么多,没有两万两银子呢?不过这个问题比起前面的问题就小多了,大不了到时候如实相告,或者是耍赖,中州堂的实力超过杨志,多的是办法,怎么看,中州堂都不吃亏。公孙胜喝了一口茶汤问:“需要我们怎么协助?” 杨志看了看窗外说:“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消息不是到瓷器店就是到道全药铺。” 公孙胜不得不承认,杨志比自己想象的聪明,杨志这么随口一说,中州堂就不可能撤走这两个点,要不然就无法接受到杨志发出的消息,这就是变相的人质。公孙胜只能答应,杨志退让得太多,又接受了全部的风险,中州堂要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就不要再说做什么大事了。 杨志留给公孙胜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就站了起来;公孙胜喊住杨志苦涩地说:“有件事我想说在前面,我会尽力,不管后面出什么事,都要留下安道全一条性命。他悬壶济世,没有错,很多人需要他。” 杨志看了看公孙胜,郑重地说:“我答应你。” 杨志说完匆匆走了,根本没有感觉其中公不公平,反正自己不是嗜杀的人,多留一个神医在世没有坏处。公孙胜也不敢再耽误了,拿着银票结了茶钱,赶紧出门而去,穿过十来条街巷,来到一处独栋的宅院,看门的人认得公孙胜,直接把公孙胜迎接到客厅,进去向主人通报。 不多时,身穿锦衣的主人走出来,皱着眉头说道:“你直接找到我这里,很可能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公孙胜苦笑着说:“堂主,我不得不来,杨志竟然知道瓷器店,在半路上截住了我,没有到预定地点,我们的埋伏和安排都失去了作用。好在他花一千两银子买卓厉的消息,他准备劫狱。”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97章 杨梁见面 等公孙胜把整个过程说完,堂主眼睛的瞳孔一缩,目光变得锐利,厉声问道:“你没有问他准备怎么劫狱?” 堂主此刻有些气急,将仆人送上来的一碗茶重重地摔在地上,公孙胜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堂主发火的样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公孙胜知道堂主负伤一年,表面上看没有什么事,实际上心中的着急是不言而喻的,毕竟中州堂做的是争夺天下的事,错过时机便从此饮恨。堂主也明白公孙胜的处置没有问题,是自己有点急躁,陪了个笑脸说:“公孙舵主,是我沉不住气,你也知道,现在卓厉这笔款子对我们何等重要,我们在大名府一年时间,几乎一无所得,杨志孤身一人,却抢走了陆满楼的珍藏,如果你我处理不好卓厉的这笔赃物,对整个中州堂都将是灭顶之灾!” 可是堂主和公孙胜都不知道,杨志身边还有灵猫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公孙胜从茶馆出来,灵猫就开始跟踪,但是在跟过第八条街的时候,灵猫看见有人在关注公孙胜的身后,灵猫就主动放弃了公孙胜,盯住了那个关注的人,一家叫四海大车行的伙计。灵猫直接走进了大车行,说自己的老板有皮货要运往汴梁,结果被车行拒绝了,车行走的是河北各地。 灵猫趁机瞅了一眼车行里的大车,竟然全部是骡车和马车,足足有二十多辆。河北各地就在大名府不远,用马车快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专走河北的大车行一般都是驴车为主,加上少量的骡车。灵猫客客气气地离开了四海车行,回去和杨志一说,也认为是中州堂的点,甚至是专门替中州堂运货的部门。 灵猫好奇地说:“这个中州堂主还是有点能耐的,不声不响地布局。” 杨志摇头说:“中州堂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为己任,哪怕堂主受伤,也不应该离开燕云附近,在大名府布局。中州堂对大宋来说犹如叛逆,在大名府被发现,逃都无处可逃,那位堂主躲在这里,还是想着与大宋接洽,应该已经有了投靠大宋的想法,只是可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与介绍人。以后和公孙胜联系要小心,必要的话,多给安道全送信。” 灵猫点头问:“你真的打算劫狱?” 灵猫很聪明,他晓得杨志不是看上了卓厉的钱,而是另外有打算,杨志现在接连得手,不缺钱,犯不着为不确定的东西冒险。杨志点点头说:“我真的打算劫狱,但是是不是要劫狱成功,要等我见过一个人,就是我过去的好友,现在的大名府通判梁寻。我和你说过,天下会大乱,为什么乱,就是不错和尚、宋徽宗他们认为自己每一个安排都是对的,不允许别人反对,哪怕是蔡京,也是戴着脚链在跳舞。” 任何人都不应该把自己当作上帝,杨志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听到这句话的,但是杨志记得这番话的含义,那些以为自己是上帝的人总想把所有的事安排得好好的,但是总是事与愿违,只因为每个人都是有情感有想法的人,好日子未必是最想要的日子,哪怕再卑微的人也有自己的自尊,你可以让他穷,让他如蝼蚁,但是不能触及那最后的底线,一旦捞过界,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大宋的官员从上到下贪婪,贪婪的对象不仅是权力、金钱,还有那种心头的阴暗刺激。一个个捞足了钱,却偏偏要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表面上通过种种手段粉饰太平,让老百姓牙打掉了往肚里咽,实际上就是种下了后来大乱的种子。大宋两百年来,没有遇到过什么荒年,但是一旦突然遇上,在这样的政治气候下,肯定是民心浮动,一人揭竿而起,万人呼应。 蔡京好歹有才,最起码还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现在朝中的几个宰相恐怕根本不清楚该做什么,现如今民间已经是一肚子火了,只差一个火苗。 灵猫又问了一句:“除了劫狱,我们做什么?” 原本灵猫只想着跟杨志到中原见识一番,没想到轻轻松松就弄到了钱,现在有钱了,做什么都行灵猫难免有心思;杨志笑着说:“劫狱一了,我们就去扬州,我打算明天就去见梁寻,今晚上花点时间,把礼物准备一趟,明天离开这里,就不再回来,这几天长风镖局他们互相撕扯,还顾不上这些犄角旮旯,过上几天,就不一定了。” 现在大名府的暗探太多,李完花一个女流,不会有人关注,但是像两人现在住的小屋,迟早会被那些人问到。杨志的打算就是速战速决,按照灵猫的易容水平,两人不过是放弃了一个身份。灵猫抓起一片羊肉说:“就怕李完花不愿意去扬州,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那是男人的梦想,但是女人未必喜欢。” 两人发出会意的笑声,杨志低声说:“一封陆满楼的信,未必能把梁子美怎样,但是选择的时机好,,才能收到好效果。那天是你审问的,李饶乐不知道我在场,所以我要给李饶乐一封信,就在陆满楼的信暴露的那天,证明李饶乐是辽国的奸细,不错和尚是赵世居的儿子。” 灵猫一听就懂,杨志会被陆满楼的信给梁寻,但是给李饶乐的信则会落在一个不相干的人手里,直接暴露在公堂,让梁子美连掩饰的可能都没有。宋徽宗可以不在乎下面的官员与金国私下里联系,但是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和叛逆之后联系,赵世居可是反贼,谁知道不错和尚会不会弄假成真。 这件事哪怕金国出面,宋徽宗也不可能善罢甘休,大宋与金国的会谈最起码也要冷上一年半载。灵猫的表情严肃起来,这不仅关系宋金两国。也会影响辽国的战局,杨志最根本的想法,还是要延缓辽国灭亡的时间。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98章 棺材驼队 耶律磊和燕云殿原先按照杨志的要求应该在大名府有所安排,但是杨志不准备过去,燕云殿不会因为自己离开就放弃行动,肯定会另外安排高手前来主持;而耶律磊,此刻恐怕更希望自己出现,作为他们兄弟的强援。 杨志现在不想去见他们,杨志在掌握与公孙胜两条联系线后,考虑的是去寻找蔡随天和梁寻,杨志其实对快活刘的安排心存疑虑,累代将门,杨志太熟悉大宋军队里那些阴暗的事,又是穿越而来,所以杨志要准备两条路。梁寻出自寒门,与杨志还是在底层时候认识,杨志对梁寻的信任度反而超过对自己老师蔡京的信任。 不过杨志不准备直接了当地去见梁寻,梁寻已经是大名府通判,宦海多年有些改变总是会有的,但是杨志知道这位好友心中有天下,想在仕途上有所进展,这是不会改变的,但是欣赏梁寻的蔡京等人已经被赶出政坛,梁寻的仕途正在受到威胁,杨志决定从这点下手,毕竟杨志有金辽的第一手资料。杨志说出自己的计划,灵猫和李完花又补充了一些重磅的金国消息,梁寻的住处很好打听,找到一名老油子的衙役,塞上十两银子,便知道了梁寻住在铜狮坊,蔡随天的酒店开在幽燕坊。 梁寻的住所并不奢华,一个独门独户的中等院子,正门走人,侧门进马车;前后三进,客厅、正屋、花园。客厅其实分露天和室内,梁寻一般招待朋友和办公都是不同的地方。只是梁寻在大名府的朋友不多,来得多的是兵马都监闻云达与盐商杜公祐、听雪堂的智涛先生,就像今天,杜公祐带着一幅唐代张旭的狂草而来。 宋代与唐朝并不是很远,张旭又是活着的时候出名,所以有张旭真迹的都很珍惜,保存的也很好。但是到了现在,一幅张旭的狂草价格还是不菲,梁寻清楚,这幅字最起码值自己的五年俸禄。但是杜公祐的送来的东西,梁寻从来不拒绝,两人是太学的室友,只是杜公祐因为父亲是元佑党人,在宋徽宗手上绝了做官的路。 两人在桂花树下喝了三壶汾酒,杜公祐便跌跌撞撞地走了,他没有真的喝醉,只是晓得梁寻需要时间去欣赏那幅字;梁寻回到书房,刚把字幅在案几上铺开,就听到身后有异响,梁寻来不及回头,已经听到杨志的声音:“兄长一向可好?” 梁夫人正好端茶进来,看见杨志也是一惊,但是不慌不忙地关上书房门,才问杨志:“师弟来找梁寻有事?” “有事。”杨志肯定地说:“我给兄长带来点礼物,是梁子美与金国有联系的证据,我知道,现在大宋都以与金国有关系为荣,但是如果宋金联盟出了事,一切都要换个角度看。” 梁寻与杨志交情不错,原先梁寻对杨志的认识只是停留在一个能做事的武将上,可是听杨志刚才一番话,梁寻才知道杨志能在东北搅局不是没有原因的,梁寻立即意识到杨志的价值,小心地问:“贤弟可是有什么打算,家岳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权力,就连愚兄现在都是进退两难。” 杨志笑笑说:“恩师必定会再次出任宰相,兄长不必担忧,只要兄长对恩师的态度不变,飞黄腾达只是早晚的事,现在关键是看兄长想要名还是要利。” 梁夫人笑着说:“杨志,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你们哥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梁夫人是蔡京小妾所生,在蔡家一直没什么地位,要不然也不会许给当时还是很落魄的梁寻,但正因为如此,梁夫人的眼头见识比一般女子强,不着痕迹地替梁寻把话接过去。杨志只能说梁夫人把握时机太准确,笑着说:“事无不可对人言,兄长还记得保州的那个方腊,和曾经被高俅请去的方七佛吗?他们就要在江南造反了。” 梁寻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杨志的意思,这则消息现在肯定无法证实,甚至被朝廷不喜,但是自己可以换一种方法操作,如果要名,现在就可以指责那些官吏在运送花石纲的时候贪赃枉法,必将造成江南大乱,只要方腊一动,那种收益是成百倍的;但如果要利,自己就应该与岳父蔡京联系,劝朱勔等人把在苏杭的大笔财富抢先转移,防患于未燃。 梁寻从心里相信杨志说的是真的,身为大名府通判,梁寻看过方腊的资料,方腊在保塞镇就是个不省心的人,根据保州那边的消息,方腊有野心和手段,南下的时候更是带去了大批的高手,回到家乡作乱并不是不可能,但是梁寻还是选择了稳重的答复:“贤弟放心,愚兄只要有出头之日,一定把贤弟的事情摆平。至于怎么做,我还需要考虑一番。” 杨志颔首说:“这是自然,感谢兄长信任,小弟不便久留,就此告辞。如果兄长需要梁子美的那件证物,就在明天在院中放起风筝便可。” “贤弟需要愚兄做什么?”梁寻自然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杨志微微一笑说:“卓厉在死牢里的位置和房间。” 杨志说完,起身给梁寻夫妇一行礼,便失去踪影,和出现的时候一样突兀,梁寻叹口气说:“难怪这一年中他在武林名声鹊起,最近一个月,先后杀了寺公大师和哀虎禅师,在江湖上更是名声大振,假以时日,很可能是第二个周侗,不,他比周侗更加阴柔,更加难以对付。” 梁夫人笑了笑说:“你不用想多了,杨志似乎并不在乎官职,他只是认为你在某些事上可以帮忙,莫不是杨志准备对付的是梁子美的生辰纲。” 这件事对梁寻有利,如果生辰纲被劫,梁子美在宋徽宗面前就会失去信任,哪怕不被撤职,也可能被调走,梁寻多少会有些机会。梁寻明白,杨志肯定会另有安排的,来找自己是有条件的,只是没想到杨志是为了卓厉。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299章 我偏要看 杨志出来却是心中难平,倒不是谈话的不顺利,而是梁寻在谈话的时候三次暗中的运功,让杨志心生警惕。杨志早就晓得这位好友文武双修,但是没想到梁寻的玄功已经与南柯寺的那个观海和尚差不多,杨志观察过梁寻头上的白发,不是天然发白的那种情况,更像是练功产生的后果。 杨志现在对玄功算得上登堂入室,梁寻那种试探的意思杨志一清二楚,只不过杨志当时收敛心神,让梁寻摸不清楚底细,不敢贸然发动;杨志敢保证,梁寻要是发现有可趁之机,弄不好就会把自己抓住,然后再做文章。从这个发现看,梁寻不会按照自己写好的脚本,哪怕答应自己合作,也会另外有所安排。 杨志从原来选好的退路出去,跃出梁府的围墙,与在外面接应的灵猫会合,灵猫帮杨志化装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巷子,穿过了四条街,来到一座预先选好的小酒店;两人进了阁间,点了酒菜坐下,看四周阁间无人,杨志说了见面经过,灵猫问杨志:“梁寻相信你的消息是真的吗?“ 杨志点头说:“梁寻相信我不会说这样无聊的谎话,但是梁府与看上去的不一样,虽然没有什么出色的保镖,但是梁寻本人是个高手,当年我只以为他是为了做官附庸道教,装模作样地练练气功,没想到他真的成了高手;不过他的头发练白了,我怀疑他是无师自通,但是在某个练功环节上出了差错。“ 灵猫说不出话了,武林奇才本不多见了,但是与中原人打交道以来,却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灵猫拣了一块猪耳朵说:“大名府的人都知道,梁寻来了以后,只和兵马都监闻云达、盐商杜公祐、听雪堂的智涛先生三人交往,真正应了官商儒三位一体,你说,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奥妙?“ “奥妙?”杨志叹了口气说:“那个杜公祐很可能就是梁寻的白手套,专门替梁寻敛财的,闻云达和智涛先生则是梁寻政治上的盟友,但梁寻是个谨慎的人,从来不亮出底牌,当年做蔡京女婿的时候,一直到大婚我们才知道,除了这三个人以外,梁寻应该还有其他人,要不然,梁子美和陆满楼的联手,早就让他难以应付了。“ 灵猫看想不通陆小凤为什么会如此判断,忍不住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杨志端起酒杯说:“当时梁寻看我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变戏法的猴子,就因为梁寻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会比别人对他多看懂一些,梁寻从不在乎虚名,为什么不住得好一点,只是为了向梁子美示弱,显示他确实步履维艰。我离开的时候,有两名高手其实动了动,只是气机无法锁定我,可能不愿暴露身份,就没有跟出来。” 杨志进去的时候应该是无人发现,但是与梁寻在书房谈了一段时间,梁府真要是有高手的话肯定会发现异常,想要锁定杨志的一定有些门道,不过应该比杨志差了点;灵猫有些懂了:“梁子美要是出了事,梁寻是不是就可以在大名府一手遮天?要是这样,梁寻肯定会想有一场精采的好戏,他会不会主动安排?“ 看戏纵然过瘾,又有什么好处?哪比得上亲自演戏的感受。 灵猫静静的凝视着杨志;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杨志愣是想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官场上的争斗一般都是他们自己找的,从宋徽宗到老百姓,并没有别人逼他们,大宋是个尊重读书人的社会,也没有任何人能逼他们做任何事。可惜的是,为了官场上的利益,就像饿狗看见了肉骨头,他们就会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官场本就是大染缸,有很多事是在那个位置上非做不可的,无论那个官员是不是真的愿意去做都一样;譬如梁寻,除非他大义灭亲弹劾蔡京,否则梁寻身上就是打了蔡京的烙印,不喜欢蔡京的人都会对他另眼相看。只要梁寻还想做官,这些事就是他不能逃避,也逃避不了的事实…… 灵猫忽然说道:“梁寻不相信你,你一定也不相信梁寻,那么你原来的那计划,你还有把握吗?“ “我不知道。”杨志很坦然,没有丝毫受梁寻的影响:“等会回去先洗个热水澡,调整一下身体状态,然后再等方方面面的消息,没有七分的把握,我们根本不能出手。“ 杨志手中还有牌,哪怕是一手烂牌,毕竟还是有牌,能不能赢要看机遇,但是恶心对方是绝无问题的,蔡随天的酒店在幽燕坊,应该是一个能帮助自己的强援;哪怕蔡随天现在不做这一行了,还有燕云殿和耶律磊的棋子可以动。杨志看了一眼窗外,实实在在愣住了,竟然是长长的一队棺材。 灵猫顺着杨志的眼睛看过去,同样愣住了,一共是十一口棺材,都是用骆驼拉着,看上去风尘仆仆,但是拉着骆驼的人都是汉人;灵猫能看出来,那些汉人都是一般的老百姓,不是什么江湖好汉,也不是军旅中人,就这样的一群人,拉来的棺材里难道藏着的不是尸体。有闲人跟在棺材的队伍四周,还有小孩子在边上乱跑,都没有露出那种闻到难闻气味的样子;如果是有檀香之类的棺材,那么到了平原,就应该换做马车骡车了,速度快而且方便。 有人从街口涌来,拦住了棺材,拦道的人不是官府的人,而是大风镖局的人,足足有三十多人,都带着刀剑,那身耀眼的武士装到哪里都能被人认出来;杨志看到了陆满楼,一夜之间已经憔悴了许多,观海和尚站在陆满楼的身旁。 骆驼队伍里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走到陆满楼的面前,行礼问:“为什么拦住我们?” 陆满楼看了对方一眼说:“我要检查,看看棺材里是什么东西?”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00章 风铃寨的骆驼 老头满脸皱纹,实际年纪应该与陆满楼差不了几岁,但是两个人看上去最起码相差十几岁,一个衣衫褴褛,一个满身绸缎;老头低声下气地说:“看棺材,棺材有什么好看的,都是死人,死人不好看。” “可是我偏偏要看。”陆满楼的江湖经验十足,根本不会被几句话糊弄过去:“我不管好看不好看,我偏要看。” “死者为大,大宋的法律不允许随意开棺。” “所以我才和你商量。”陆满楼一阵冷笑,那种煞人的气势立即直逼对方,大风镖局的人把刀剑都亮了出来。有几名衙役已经跑到附近,可是看见陆满楼,都躲得远远的,不肯过来;大名府现在都在疯传,陆满楼要不是梁子美大人罩着,现在已经是监狱里的一个囚徒,这样的人一般都在疯狂的边缘,能不触霉头就不触霉头。 公差始终不过来,老头承受不了孤立无援的困境,只能同意陆满楼的要求,回头示意同伴们不要反抗,任凭对方作为。一口口棺材被下到地上打开,一口棺材、两口棺材、三口棺材,一直打开到第六口棺材,棺材里都是死人;观海暂时喊停了开棺,而是盯着六具尸体走动起来,忽然一剑刺进了其中的一口棺材。 观海和尚的剑术师承神剑公子进,深得其中三昧,剑光一闪,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观海和尚是怎么出手的,长剑已经刺进尸体;可是观海和尚愣住了,真的是尸体,没有鲜血溢出来。观海和尚身形晃动,长剑连刺,六具尸体都没有流血,观海和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尸体发呆,真的是死尸? 在大宋,毁人尸体是很严重的罪行,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围观的百姓都是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不少,扔石头的也大有人在;毕竟宋朝的消费水平与后来的社会不能相提并论,一般人家一年都吃不上几回鸡蛋,拿来砸人是万万舍不得的。 杨志与灵猫也感觉奇怪,这支骆驼的队伍走到大名府应该不少于十天,一般的尸体肯定是腐烂发臭,观海和尚会出剑,陆满楼有没有阻拦,肯定是尸体看上去就像刚死了不久;人群外一个声音在喝彩:“好功夫,好剑法,就算公子进在世,恐怕也不过如此。” 这是彻底的讽刺,观海和尚的脸一红,陆满楼的身形一纵,撞入人群中,刀光闪电般斩向一个人;可是那个人衣袖轻轻一掸,竟然震退了陆满楼。陆满楼在江湖上的外号叫将军,身如虎熊,武功走的是刚猛的路子,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掸退,多少人的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 陆满楼居然神色不变,只淡淡的说:“幸好大师是少林寺的人,不会轻易杀人灭口,要不然我已经死了。” 这句话刚说完,陆满楼的身旁忽然多出了一个大汉来,是武尊燕相绝的儿子燕无望;出手的人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带着疤结的光头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燕公子。” 燕无望身材高大,但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更何况他认识眼前的和尚,笑嘻嘻地问:“焚金大师,怎么穿一身商人的心头,是还俗了?” 少林焚金,少林寺五大神僧之一,另外四位神僧是离炎、镐木、恨水、铁根,焚金神僧据说身负十二种少林绝技,曾经一人闯上黄花岭,独自杀了三十七名纵横太行山的大盗;当年辽国寺公大师曾经随使团前来大宋,焚金与镐木两人在济州装作与寺公大师偶遇,三人比试了一天一夜,寺公大师最终打消了在中原比武的念头。 一阵风吹过,很多人的衣服都在飘动,焚金禅师似乎没听到燕无望的话,慢慢地走到棺材前,竟然从棺材里搬出六具尸体,仔细地看了半天,才问驼队的老头:“这些尸体从什么地方拉过来的?” 老头后退半步,厉声问:“你是谁?” 燕无望冷哼了一声说:“回答问题。” 燕无望的杀气明显要超过焚金禅师,说话的时候,面上隐隐透出一股戾气,老头吓得头上冒出了汗,颤着声说:“我不知道,我们从贺兰山过来,运的就是这些棺材,但是昨天到城外,有人拿着信物接走货,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棺材送回来,给了我们五百两银票,要我们把棺材送到狮子巷小乙当铺。” 陆满楼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如果眼光能够杀人,估计整条街的人都死了;燕无望对大风镖局的挥挥手,下令把剩下的五口棺材全部打开,全部都是死人;焚金禅师反而笑了起来,吩咐人检查十一个人的尸体,衣服里什么都没有,焚金大师走到最近的尸体旁,伸出手拉开死人的嘴,仔细看了看,从嘴里掏出一颗珍珠。 人群中一阵唏嘘,谁也想不到会有人这么做,通过死人在运东西,观海和尚等人从其余十具尸体中都搜出了珍珠与小型玉佩。陆满楼立即让人找来最近三家当铺的供奉,都鉴定出十一件东西的价值在八千贯左右。都不需要想,接货的人肯定是小乙当铺,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直接安排一个人送过来,岂不是更加方便。 谁都想不通,但谁也没有仔细去想,人群簇拥着朝小乙当铺而去,只有驼队的人还在依旧完成自己的任务,把棺材重新架到骆驼身上,问清楚狮子巷的方向继续前去。他们必须把棺材交给小乙当铺,至于丢失的物件,在大风镖局的手上,他们需要自己处理;再说少林寺的焚金禅师和燕无望都在场,小乙当铺应该不会为难自己这些苦哈哈。 杨志和灵猫相视而笑,焚金禅师的阳光是足够了,但是江湖经验还是缺了点,很明显,这些东西都是赃物,小乙当铺就是一个销赃的地点罢了。其实最关键的就是驼队原来运的货,很明显与陆满楼有关系,那些拿着信物去收货的人,身份就更加有趣。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01章 隔壁有耳 灵猫笑着说:“不会每一次西夏的官银都是用棺材运来的,这主意够可以的。要是这样,我们以后劫棺材就可以了。” 姜飞敲击着桌面,思考着说:“不一定西夏的官银,也可能是狂龙卓厉的赃银,用棺材运,主要是为了伪装,太行山中也有骆驼,那地方叫野驼谷,原本是野骆驼栖养之地,后来有一群流浪的人搬到了那里,专门养骆驼,为首的叫风铃客。后来他们在那里定居,那地方有了村庄,叫风铃寨,风铃寨一度属于泾原军的范围,后来彻底变成了民居。” 听上去有几分道理,灵猫狐疑地问:“你似乎很熟悉那里?” 杨志淡淡地说:“我和卓厉有些渊源,他出自西军,只要是当年参与王韶进攻青唐的人都知道,王韶前去与青唐各族谈判的时候,就是带着一支飞驼军去的,那支部队的骆驼就是风铃寨训练的。卓厉的赃银就算不在野驼谷,但是转运的过程一定有风铃寨的人参与,好在这些不关你我的事,我们喝完小酒,就可以回去了。” 灵猫想了想问:“你是不是不放心李完花?” 杨志点点头说:“按照李完花的见识,李家不应该灭门,另外一个在异地长大的孩子,不应该对逍遥岛有太多的感情与希冀;可是到了中原,李完花却又不想去逍遥岛了,令人费解。不过她一个女孩子不容易,就算有秘密也正常,我们就当妹妹照顾她,但是危险的事尽量不要告诉她,不要牵扯到她,为她好,也为我们好。” 灵猫懂杨志的意思,如果李完花一直可以过安逸的日子,不被人注意,他们两人就会省很多心事,最起码放手一搏的时候,不必顾虑李完花的安全;只是毕竟彼此不是非常熟悉,杨志能做的事也是非常有限。灵猫端起酒碗喝了半碗酒,突然问杨志:“我呢?” 灵猫和杨志已经是结拜兄弟,在一起出生入死,但是灵猫感觉还是差了点什么;杨志不假思索地说:“你在我这里没有自己的目的,只是你随心所欲,愿意和我一起混江湖,而不愿面对高丽的软弱;你要是想找一个地方散散心,我就是你最好的同伴,也是你最好的兄弟。” 兄弟,这个称呼。碰到了灵猫心中最软的一块,一直像头孤狼在雪地里游走,最难感受到的就是友情,最消受不起的还是友情,灵猫涩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我还想着去叱咤风云,你是不是会和我一起,还是心甘情愿地这样等死,等哪一天被官府抓到。” 灵猫的话说到了姜飞的心里,忍耐是有底的,一直在暗淡无光的日子,人就会不满和怨念,原来杨志总以为自己可以有办法置身于世外,但是随着见识的增加,杨志已经开始怀疑这一点;杨志不由得想起《水浒传》,按照施耐庵的春秋笔法,梁山好汉没有一个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几乎一大半人都是不同版本地对自己处境的不满上的梁山。这两天,杨志都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在困境中,为了生存越来越不择手段;尤其是劫了陆满楼的药材和珠宝后,杨志发现自己有很大的满足感。 罪若花开,人会随着环境变化,所以平心自问,杨志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那条路上走下去,难道这就是宿命,注定是上梁山做强盗的结局;杨志懂的,个人的力量渺小,穿越的人就像一粒沙粒扔进了大海,不一定能改变历史的走向。 不过杨志按照后世的思维来斟酌,还是明白一点,有的事能试一下,比较自己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又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哪怕最后做了强盗,也不能按照宋江的思路混下去,那是一条出卖自己兄弟性命的不归路,只有宋江那种邪恶的人才能做到。杨志笑了笑说:“你也不用激我,人生必有一死,你说,我是变成第二个卓厉好,还是第二个不错和尚好?” 灵猫并不是真的承受不住,他只是对杨志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心,现在看杨志心里清楚,灵猫禁不住一笑说:“这是在中原,你是兄长,一切以你的决定为主,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将来你要是权重一方,你要帮助高丽。” 灵猫自己都说不要清楚,为什么对杨志有这样一份信心;杨志也弄不清楚,但是灵猫说的是高丽,而不是自己,让杨志看到了这个兄弟不是一般的刺客,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胸怀。杨志看了灵猫半天说:“你的心真宽。我答应你,只要我的能力所及,我会帮助高丽摆脱金国的威胁。” 这是第一个对灵猫进行这样许诺的人,哪怕现在看一点希指望都没有。灵猫一口喝干碗中酒说:“成交,大哥,你现在算是帮我解下了心头的包袱,你知道吗?我是生活在长白山的汉人,因为师门的原因,从出道就开始效忠高丽,寺公师叔是契丹人,就是效忠辽国才被开除出师门。我师父怕我再走师叔的老路,就要我立下誓言,哪怕回到大宋,也要帮助高丽。” 杨志颔首说:“令师是一个大智慧的人,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担心,并不是因为担心你,而是担心高丽。因为高丽的权贵一旦放弃与外界的抗争,高丽国内的各族就会有不同的想法,契丹、女真、汉族等族都会有不同的选择,他只是要你心中不忘高丽罢了,你我兄弟真要有那一天,我会帮助你实现你师父的理想。” 杨志认为原因未必如此简单,估计因为门派内的某些问题,灵猫还有很多话是目前不打算和自己说的,反正杨志没想过会有那么辉煌的一天,答应下来也无所谓。两人坦诚相对,顿时觉得轻松不少,相视一笑;杨志看着窗外,外面渐渐散去的人群,街头上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02章 找人 酒馆开始上客了,前面大门口的吆喝声响起,隔壁两间阁间都开始有了客人,杨志和灵猫不再说话,三下五除二喝完酒,杨志先走一步,灵猫付了帐,跟在杨志身后两百米。然后在一条街上,杨志在一个百货铺停留了一会,等灵猫过去后观察没尾巴跟随,杨志才和灵猫会合,以木氏兄弟的的身份回家。 婢女开了门,杨志便让婢女回屋去睡觉;李完花正在卧室里一个人把玩定禅刀,听到动静出来,看见两人就悄声说:“哪天你们帮我弄一把宝剑来,最好是辽东第一剑客郭南石手中的那柄惊涛,相传要用真气才能驱剑,剑上的花纹会带来闪电。” 辽东第一剑客郭南石十年前挑战天心大师失败后,没有回到小兴安岭的住所,从此下落不明;那柄神奇的惊涛剑也跟着匿迹江湖,从此再也没有人看见。灵猫苦笑一声说:“三妹,这件事你还是依靠大哥吧,二哥我实在没有找东西的天赋。” 杨志看着李完花期盼的娇媚颜容,无奈地说:“等有了郭南石的消息,我去试试看,按照郭南石的年纪,做你师父应该差不多。不对,李完花,你不会就是郭南石的弟子吧?” 杨志是说话时猛然发现的,李完花的剑是专门打制的,细窄而长,很像传说中的那把惊涛剑,李完花听了掉头就走,哼哼地蚊子般声音说:“我才不是他徒弟呢,那把刀再给玩两天。” 杨志与灵猫对视一眼,各自回房洗洗睡了。 杨志第二天起床后,与灵猫商议好扮作皮货商南下,一切让灵猫出面,灵猫去采购一千两银子的皮毛,灵猫出去忙了,买货、联系大车等一大堆事情;杨志自己和李完花打声招呼出去,带上寇辛崖的面具,来到幽燕坊蔡随天的州桥酒家。州桥酒家在幽燕坊小有名气,很好找,建在一个大池塘的边上,酒家的左边还有一座小石桥。 州桥酒家的门面并不大,在大名府勉勉强强算是个中等的酒肆,一个容得下八张方桌的大厅,楼上五个阁间,后院是厨房和掌柜的房间。好在池塘边的柳树成了天然的栓马桩,加上柳树遮阴,来酒店吃饭的客人,都把驴马和大车停在柳荫下;停车方便,客人就多,中午的时候,几乎是满座。 杨志来了早一点,得以要了楼上的一个阁间,点了一盘酱汁羊肉和一份蒸鸡,要了一壶汴梁酒,坐在那里自斟自饮。菜是汴梁的味道,酒就不知道是哪座小酒坊的酒了,不过蔡随天倒也聪明,就是一个汴梁酒的叫法,就让人想起无数汴梁的往事;听着楼下和左右隔壁的说话声,几乎大部分都是汴梁那一带口音,这座小酒肆真的寄托了不少人的乡情。 突然,杨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没错,又被提起,实实在在是自己的名字。说话的人中气很足,根本不在乎被别人听见:“小乙哥,那杨志就是一个凶徒,一切还望你在卢俊义面前多多美言。” 另一个声音就要好听多了,听上去年纪也不大:“富兄,难得你我一见如故,可是卢俊义那个人你也知道,身为河北三绝之一,家中又控制着涿州到大名府的生意,对于我也不大待见,只是没事的时候喊上去打个猎吃个饭什么的,要说动他出手对付杨志,那困难就太大了,不是小弟不帮忙,实在是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 “哎。”先前说话的人急忙拦住话头说:“贤弟千万不要这么说,汴梁和大名府谁不知道燕青燕小乙的能耐,你放心,我富安好歹是高太尉的心腹之人,不会空口说白话,皇城司张如晦张大人和我一起来的,就在隔壁雅间,我去给你叫过来。高太尉知道,卢俊义天生就是一个骄子,什么都不缺,但是他应该喜欢做官吧?” 很显然,富安的话一语中的,燕青的态度放缓一些说:“原来兄长早有准备,那就有劳兄长把张大人请过来,我们三个人合议一番,再去见卢俊义。” 富安、燕青、张如晦,杨志心中暗笑,这世界是如此的小,还真是有意思;杨志听着富安的脚步去了对面的阁间,不一会就有人跟着富安返回,进了阁间就给燕青打招呼:“小乙哥,久仰,在下张如晦。不知道你和富安谈到什么地方了?” 张如晦算是个实在人,不想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所以丝毫没有顾忌富安在场,想的只是如何尽快说服燕青;燕青倒也爽快,立即就问:“你们能让卢俊义做什么官?他已经接掌了家中的生意,到外地去可不行。” “那是自然,我和富安也不是不懂人情的人,在河北抓捕杨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高太尉的意思,想请卢俊义出任定州团练使。”张如晦果然是算计好这件事,不假思索地立即开出条件;杨志已经听出了端倪,猜到这些人的打算,也忍不住要点赞。 唐代武则天为防御契丹、突厥的进扰,在河南、河北建立武骑团兵,团练使是这些地方军队的统领者;安史乱起,唐王朝又在各地设置团练使,以补充节度使的空缺。黄巢之乱后,藩镇势力更加强大,都团练使渐升为节度使,沿用到五代时期。宋朝采取强干弱枝政策,团练使仅是虚衔,诸州团练使都是虚职,没有军队的编制,没有衙门的权限,而且不驻本州。 这样的官职最适合卢俊义这样的人,练武出身,只能做武将;卢俊义只在乎做官的名声,对俸禄不放在眼里,也不想去参谋什么军事。最关键的是,团练使不一定要立什么战功,卢俊义在河北本就是望族中人,要是用钱买个什么让宋徽宗高兴的玩意献上去,十有八九能成;如果卢俊义能杀了杨志,兴许连买宝贝的钱,高俅和林灵素都会替卢俊义出。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03章 魔门飞花 可是燕青还是拒绝了,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晓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张大人,这件事的难度太大,一个团练使的位置不够。你们对杨志还不够了解,杨志极有可能是下一个周侗,不,是下一个武尊燕相绝,一旦放出他心中的魔鬼,就是卢俊义也可能是家毁人亡,高俅、林灵素肯定保不了你们。” 不管周侗还是武尊燕相绝,对张如晦来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尤其是武尊燕相绝,杀人如麻,死在他手上的江湖高手不计其数,虽然同样是河北三绝之一,武尊燕相绝的身份可比公子进、卢俊义高多了,对于一般江湖人物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张如晦冷笑着说:“燕青,就算坐地起价,你也不能夸大其词吧?我可是见过杨志的人。” 燕青心里冷笑,你见过杨志如何,我和卢俊义那么熟,难道就能相提并论了,燕青毫不客气地反问:“林灵素能几招杀了哀虎禅师,并且自己不带伤?” 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如果这样,说明哀虎禅师的武功就比杨志差了一大截,就是林灵素也达不到这个地步,张如晦慎重地问:“你们有人在现场?” “宋江的几个手下,他们是听到呵斥声过去的,人到的时候,哀虎禅师已经死了,杨志带着蓝彬的面具,一点事都没有。”燕青的消息灵通,一口气说出了当时的经过,这让杨志更加有了兴趣,混江龙李俊等人都是老江湖,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他们可不会泄露半个字,到底是李俊和燕青关系不错,还是卢俊义与宋江的关系不错。 张如晦同样在关心这个消息的真假,难怪皇城司和御拳馆这么多高手在河北,却对整个事件不发一言,表现得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他们都知道杨志的真实实力,也知道逼得杨志杀人的后果。可是张如晦急匆匆地从江南跑来,自然不能半途而废,没有结果,自己受鄙视不说,还会影响林灵素复出的大计。 张如晦看到富安投过来焦急的目光,晓得现在是求人的时候,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燕青身上,张如晦露出一丝笑脸说:“小乙哥,说说你的想法。” 燕青的声音明显轻松了很多,那是一种占据了优势的自信:“张大人,卢家在定州有窑厂,想与高太尉合作。” 燕青很高明,没有说我需要什么,而是告诉张如晦两人,我们能给你们什么,一个窑厂的价格不算低,哪怕是高俅高太尉也不可能忽视;燕青的答案已经把林灵素排除在外,等于明说卢俊义只对高太尉有兴趣,这是在活生生地打张如晦的脸,杨志虽然看不见张如晦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张如晦那副吃憋的样子。 杨志在监狱里就和张如晦打过交道,晓得这个人看上去是个阿谀奉承的角色,实际上是个厉害无比的人物,要不然林灵素怎么会把张如晦视为衣砵传人。果然后面富安在替高俅胡吹海吹的时候,张如晦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么静悄悄地在房间里呆着,一直到燕青说出条件:“卢俊义最大的梦想就是到御拳馆,坐到周侗老爷子当年的位置,天字号的首席供奉。” 卢俊义的这个要求既出乎人预料,又在合情合理之中。周侗是天下第一高手,武林中人谁不以与周侗有交集而为荣耀,卢俊义作为周侗的弟子有这个想法并不奇怪。可是杨志感到了一点异样,稍一思索,便明白其中的缘由,问题出在岳飞的灵药上,卢俊义等人自然知道这件事,兴许是周侗清楚纸里包不住火的道理,怕以后他们师兄弟产生隔阂,主动地提了一句。 但是卢俊义心里却有了不同的想法,要是周侗把灵药的所在告诉卢俊义,卢俊义可能去看一看,觉得等上十年八年的也没关系,但是周侗把这次的灵药给了岳飞,把产药的地点告诉杨志,等于是彻底绝了卢俊义的希望。卢俊义直接对付周侗应该没胆子,但是要是帮助高俅寻找杨志还是有信心的,况且杨志在杀了哀虎禅师后,一时风头无二,谁杀了杨志不仅有赏金,而且在江湖上必定声望大涨。 杨志忍不住苦笑,这都是周侗给自己惹的祸,看自己现在的状况,真的不适合隐居;就算自己找个地方做了有钱人,一年躲下来,两年躲下来,还能一辈子等着有人找到自己。杨志冷静下来,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卢俊义真的要是这样,那就是一个冲动得怕人的人,要知道眼下周侗还活着,并且周侗对高俅和林灵素都看不惯,卢俊义这么做,难道不怕事后,周侗找上门去算账。 周侗,杨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卢俊义不会准备把周侗一起干掉吧?要是那样,那绝对是一个大手笔,山河将为之疯狂,北风将为此哀鸣。可是卢俊义怎么下手,哪怕没见过卢俊义,杨志就凭传闻估计,作为富二代的卢俊义未必有亲手杀人的勇气,但是那些在江湖上能与周侗比肩的高手,就有魄力去杀周侗? 今天真的不虚此行,杨志几乎就要起身贴近墙边窃听,但是伙计奔走的脚步声惊醒了杨志,自己一个人独饮已经比较稀罕,要是被伙计撞见异常,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杨志静下心来,就听燕青与张如晦约定五天后到卢俊义府上拜访。杨志继续一个人慢慢喝酒,就听见燕青三人出来的时候,竟然三个人一人扑向一个阁间。 冲进杨志阁间的是浪子燕青,一个阳光到极点的小鲜肉,皮肤白得发亮,骨骼匀称,身材完美,穿着一身汴梁流行的新款白衫。燕青的眼神犀利明亮,哪怕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也没有丝毫唐突的担心,反而理直气壮地审视了杨志一眼;杨志淡淡地一笑问:“找人?”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04章 肥羊福安 燕青看了一遍房间,大大咧咧地说:“一人不饮酒,二人不赌钱,你与众不同啊。” 杨志晓得燕青是故意挑衅,想伸量一下自己的能耐,就像一个寻常江湖人那样,脸一板怒道:“你是什么人,老子一个人喝酒关你什么事,再不滚蛋,老子废了你。” 燕青身形如泥鳅,一个滑步,冲到杨志面前就是一拳;杨志能感应到燕青未尽全力,模仿元狄在武库里的出手,平平淡淡的一拳封住了燕青所有四周,那种隐而不发的威慑让燕青心头一震。 燕青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对方一拳后发先至,如同一条毒蛇,在燕青眼睁睁地注视下,打在燕青的胸膛;燕青只感觉自己腾云驾雾一样,被人打出了阁间。但是燕青忍下了这口气,对方没有想伤他,所以面子跌了,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等张如晦和富安从另外两个阁间出来,燕青已经在走廊上站稳,笑吟吟地对两人说:“要是没有情况,我们就散了吧。” 张如晦自然没意见,他和富安在大名府两眼一抹黑,来只是为了收买卢俊义,根本没想过再做其他的事情;杨志听到张如晦的阁间里又闪出两个人,从脚步听武功都不在张如晦之下,可能是张如晦的同门师兄弟。老板蔡随天是个明事理的人,不管蔡家如何辉煌,在大名府有梁寻撑腰,但是生意就是生意,需要老板地呵护;蔡随天走进三间被骚扰的阁间,一间送了一壶酒,说两句开怀的笑话。 可是蔡随天笑容满面地走进第三间阁间,顿时愣住了,客人正悠然地坐在凳子上,在啃着鸡大腿,似乎对刚才的冒犯毫不在意,对他这个掌柜也没有什么尊敬;蔡随天看着客人眼熟,让身后的伙计出去,走近杨志,看了半天才认出是杨志,压低嗓子说:“你是怎么过来的,刚才浪子燕青没认出你?” 杨志已经摘下寇辛崖的面具,现在只是灵猫做的化装,杨志轻描淡写地说:“我化了装,匆匆一面,燕青没反应过来。蔡相有没有特别交待的事情?” 蔡京已经失势,但是作为蔡京的便宜门生,面对蔡京的孙子,杨志只能这么问,显得自己不会狗眼看人低,拉近双方的距离;蔡随天听了有几分欣慰,低声说:“爷爷已经养老了,兵部几次找刘叔想弄清楚钑龙、潜龙是谁,都被刘叔拒绝了,我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不和汴梁联系。” 杨志的消息都在明面上,快活刘只要看河北的邸报,大致就能知道杨志在做什么;杨志点点头说:“我们两人又不要兵部的军饷,自然越保密越好,只是你知道的,我在辽国那边出了意外,燕云殿几乎把所有符合两个条件的人都清理了,只好回到大宋躲躲。” 蔡随天笑了起来说:“你可不是光躲躲,窦鉴估计,杀死殷天鉴的人是你,杀死金国高官的也是你。所以听说梁家花园出事,我就知道你到了大名府,就一直等着你来,想要告诉你一件事,飞花到了河北,根据刘叔搜集的消息,这个人恐怕是魔门中人,他这一次北上,恐怕要召集魔门弟子,刘叔估计河北要摊上大事,要我们什么都不要做。” 杨志听了恍然大悟,对付周侗的应该就是飞花,还有什么比杀死天下第一高手更好的立威方式;如果对方真的是魔门,又有朝中某些大员的默许,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杨志急切地问:“快活刘知不知道其他魔门弟子的讯息?” 蔡随天摇头说:“魔门销声匿迹三十多年,很多原来的魔门宗派都变成了武林一部分,朝野早就把魔门和武林的界限忘了,我过来的时候,蔡府就从江湖上得到了消息,爷爷有个说法,坐山观虎斗,所以我在大名府没有发展任何眼线,只是利用蔡家这个身份,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收集一些情报。” 杨志颔首说:“这就好,对你的安全有好处,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朝廷怎么会允许双龙会存在,那不错和尚就是赵世居的小儿子,将来可是大隐患。” 这确实是杨志的一块心病,按照皇城司的水平,早就应该查出真相,蔡随天苦笑着说:“不错和尚一直在江湖上以这种身份招摇撞骗,在你之前,已经有几方人传回来这个消息,可是汴梁调查的结果,认为留在汴梁的才是真身,这个不错和尚是假的。” 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杨志虎目圆睁说:“李士宁就在金国,你说谁是真的,并且我见过那个吴乞买,活生生就是一个汉人,你查一下,赵世居是否有妾婢怀孕离开,或者有妹妹失踪。” 杨志晓得自己无法左右汴梁的局面,就连蔡随天的态度都无法控制,那么只能换一个角度来考证这个问题;蔡随天考虑一下说:“这个可以,好像先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情报,我先报上去,具体看他们调查的结果,如果真能揭开面纱,你就是奇功一件。” 杨志长吐出一口气说:“有些事说出来轻松多了,现在告诉你。等于有两个人知道,但是随天,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但凡牵扯到皇族的事,不可以以常理衡量,尤其恩师现在致仕,很多人会泼污水,说恩师是为了个人的目的。” 蔡随天自幼耳渲目染,当然晓得其中的弯弯绕太多,很多事白的被说成黑的,都不足为奇。杨志说得肯定没错,哪怕消息是真的,王黼等人也会颠倒黑白,毕竟同意双龙会在大宋通行,甚至让殷天鉴等人加入双龙会都是王黼提出的方针,真要是被证明出了事,朝廷肯定是希望王黼这位宰相出来扛责任,所以对于王黼来说,肯定是真相无所谓,官位第一重要,蔡随天点头说:“我会把你的想法一起告诉刘叔,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Ps:书友们,我是白云客,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05章 谁泄露的行踪 老顺低声说:“不要找死,那个赶马车的木老大不得了,他赶车的手法是契丹人的手法,当年我在边境走私的时候见识过,木老大肯定曾经是个狠角色,老板不要保镖就是对木老大的信任,我们两人对付不了他。” 成哥不在意地说:“我刚才看见了林虑山的解珍解宝兄弟,你要是真想下手,我就偷偷地去知会他们,在汤阴南面的黑风林动手,让他们多叫几个人。” “不妥。”老顺犹豫不定地说:“解珍解宝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就算能解决木老大,他们到时候要是黑吃黑,你我不要说好处,恐怕连命都会丢掉。成哥,要不然就算了,有点事情就是这样,看得着吃不着。我们不如尽点心,与木老大搞好关系,到时候让他帮着美言几句,多拿一点赏银。” 老顺不愧是个老江湖,晓得什么钱是自己该贪的,什么钱是自己不可能拿到的。可是成哥不服气,狠狠地说:“老顺,既然如此,那么事后你就没有机会分钱了,我会和解珍解宝说,留你一条性命的。” 杨志微微一笑,如果真是解珍解宝,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收复两人;老顺虽然贪财,但是拎得清,也可以利用,至于那个成哥,在杨志眼里已经是死人了。杨志主意已定,懒得搭理两人,捧着热水回去泡脚,杨志正在用脚互相按摩脚底的穴位,看见成哥带着忿怒走出去,就问老顺:“成哥晚上没吃好?” 老顺笑了笑说:“吃饱了,只是他有个花钱的嗜好,随他去。” 老顺还是不想坏成哥的事,帮助圆个谎,万一成哥说动了解珍兄弟,事情还不知道向什么地方发展;杨志也没有多问,倒了洗脚水就睡了。到了半夜,成哥蹩手蹩脚地回来,躺下后对老顺说了一声,妥了。 杨志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第二天清晨车队继续向长安方向赶路,可是在城门口被拦住了,不仅是杨志这一行人,所有想出城的都走不了。燕无望站在城门口,目光森寒,面色如铁,高大威猛的身躯像一个门神,让人望而却步;春风荡漾,原本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早上,但是在燕无望的阴影下,大部分的百姓都噤若寒蝉。 杨志坐在马车上,远远望去,随着时间的推移,燕无望眼中的杀机更重了;杨志听见了人群中的议论纷纷,不少江湖人物的消息灵通,从几个人不同的描述中,杨志差不多知道了个大概。昨夜燕无望在青楼嫖宿,没想到有人胆大包天,竟然潜入燕无望的住所,一口气杀了燕无望的四名手下,卷了财物而去。 杨志差点笑出声来,这是什么年代,竟然连燕无望都敢打劫,难怪这家伙一副要发疯的样子,人死了没什么,钱财是身外之物,但是活生生地打脸受不了,这件事要是在江湖上传开,就是燕无望一辈子的笑话。一名官心惊胆战地走过去,朝燕无望施礼说:“燕公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节哀啊。” 燕无望一掌把身旁的一块大青石击成碎片,一字一字的说道:“你们只要交出凶手,我便让道,如果有人硬闯,有如此石!” 一阵骏马嘶鸣的声音,六匹健马,从城中大街上放蹄奔来,有如天马行空,矫如游龙;人群中主动让出了一条通道,六匹马直接跑到了燕无望的面前才停下,马上的骑士都是身穿劲装手持长刀的大汉,大汉们森寒的目光比刀光更锐利。燕无望仰面大笑:“安阳盟的风云六绝阵,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身。” 原先说话的官员明显松了一口气,乖乖地走到了一边,仿佛一切与他毫无关系;六名大汉纵身下马,六柄长刀齐出,立即把燕无望围在了当中。刀是军中的斩马刀,招术简单明了,没有刀花,六柄刀走得都是刚猛无匹的路子,但是六招不同的刀招合在一起,顿时爆发出成倍的威力。 在外人的眼里,六绝阵没有空隙;但是燕无望毕竟是燕无望,竟然铁掌急伸,五指在想象不到的角度扣住了一柄长刀的刀尖,腕力一震,持刀的大汉再也把持不住刀柄,人随刀走,一个错步就撞到了一名同伴。燕无望曲身进步,从两柄长刀如匹练的刀光中钻出,一拳打退一个,一脚又踢倒一个。 六绝阵顿时溃不成军,不到十招,六名刀手就全部被燕无望点中穴道,踢到了一边去。杨志看得清楚,六绝阵的威力不,但是燕无望身上肯定穿着与自己身上的瘊子甲差不多的宝甲,所以在扣住刀尖的同时,其他四把刀同时砍来,燕无望只是躲过了头上一刀,任凭另外三刀看在自己的身上。 果然是厉害角色,百姓们看得两眼直勾勾的,骇得半天还不过魂来;很多人开始无奈地回头,杨志发出一个暗号,灵猫吩咐说:“木老大,算了,回客栈,我们今天不走了,跟老顺他们说,今天的工钱算我的。” 杨志答应一声,从马车上下来,走过去和老顺三人说了一下,四辆车倒退出人群,掉头回客栈;成哥有些不愿意,走得比较拖拉,杨志捕捉到成哥的眼光,是在给一个人传递消息。杨志顺着成哥的眼光看过去,是一个猎户打扮的人,握着一柄钢叉,钢叉上挂着两只兔子;七尺以上的身材,身体健硕,紫棠色的肤色,一看就是长期日晒的结果。 杨志估计是解珍兄弟两人中的一个,暗自点头,看上去还是有彪悍的气质,不想什么藏着坏心思的人;杨志等人赶着车回到客栈,掌柜的笑着迎了出来,专门在马车前等着灵猫下车,客气地说:“木老板,我都听说了,这几天汤阴不太平,出门在外,平平安安最重要,你还是在这里多住几天,等路上太平了再走不迟。” 手机站: 第306章 面摊重现 老顺低声说:“不要找死,那个赶马车的木老大不得了,他赶车的手法是契丹人的手法,当年我在边境走私的时候见识过,木老大肯定曾经是个狠角色,老板不要保镖就是对木老大的信任,我们两人对付不了他。” 成哥不在意地说:“我刚才看见了林虑山的解珍解宝兄弟,你要是真想下手,我就偷偷地去知会他们,在汤阴南面的黑风林动手,让他们多叫几个人。” “不妥。”老顺犹豫不定地说:“解珍解宝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就算能解决木老大,他们到时候要是黑吃黑,你我不要说好处,恐怕连命都会丢掉。成哥,要不然就算了,有点事情就是这样,看得着吃不着。我们不如尽点心,与木老大搞好关系,到时候让他帮着美言几句,多拿一点赏银。” 老顺不愧是个老江湖,晓得什么钱是自己该贪的,什么钱是自己不可能拿到的。可是成哥不服气,狠狠地说:“老顺,既然如此,那么事后你就没有机会分钱了,我会和解珍解宝说,留你一条性命的。” 杨志微微一笑,如果真是解珍解宝,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收复两人;老顺虽然贪财,但是拎得清,也可以利用,至于那个成哥,在杨志眼里已经是死人了。杨志主意已定,懒得搭理两人,捧着热水回去泡脚,杨志正在用脚互相按摩脚底的穴位,看见成哥带着忿怒走出去,就问老顺:“成哥晚上没吃好?” 老顺笑了笑说:“吃饱了,只是他有个花钱的嗜好,随他去。” 老顺还是不想坏成哥的事,帮助圆个谎,万一成哥说动了解珍兄弟,事情还不知道向什么地方发展;杨志也没有多问,倒了洗脚水就睡了。到了半夜,成哥蹩手蹩脚地回来,躺下后对老顺说了一声,妥了。 杨志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第二天清晨车队继续向长安方向赶路,可是在城门口被拦住了,不仅是杨志这一行人,所有想出城的都走不了。燕无望站在城门口,目光森寒,面色如铁,高大威猛的身躯像一个门神,让人望而却步;春风荡漾,原本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早上,但是在燕无望的阴影下,大部分的百姓都噤若寒蝉。 杨志坐在马车上,远远望去,随着时间的推移,燕无望眼中的杀机更重了;杨志听见了人群中的议论纷纷,不少江湖人物的消息灵通,从几个人不同的描述中,杨志差不多知道了个大概。昨夜燕无望在青楼嫖宿,没想到有人胆大包天,竟然潜入燕无望的住所,一口气杀了燕无望的四名手下,卷了财物而去。 杨志差点笑出声来,这是什么年代,竟然连燕无望都敢打劫,难怪这家伙一副要发疯的样子,人死了没什么,钱财是身外之物,但是活生生地打脸受不了,这件事要是在江湖上传开,就是燕无望一辈子的笑话。一名官心惊胆战地走过去,朝燕无望施礼说:“燕公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节哀啊。” 燕无望一掌把身旁的一块大青石击成碎片,一字一字的说道:“你们只要交出凶手,我便让道,如果有人硬闯,有如此石!” 一阵骏马嘶鸣的声音,六匹健马,从城中大街上放蹄奔来,有如天马行空,矫如游龙;人群中主动让出了一条通道,六匹马直接跑到了燕无望的面前才停下,马上的骑士都是身穿劲装手持长刀的大汉,大汉们森寒的目光比刀光更锐利。燕无望仰面大笑:“安阳盟的风云六绝阵,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身。” 原先说话的官员明显松了一口气,乖乖地走到了一边,仿佛一切与他毫无关系;六名大汉纵身下马,六柄长刀齐出,立即把燕无望围在了当中。刀是军中的斩马刀,招术简单明了,没有刀花,六柄刀走得都是刚猛无匹的路子,但是六招不同的刀招合在一起,顿时爆发出成倍的威力。 在外人的眼里,六绝阵没有空隙;但是燕无望毕竟是燕无望,竟然铁掌急伸,五指在想象不到的角度扣住了一柄长刀的刀尖,腕力一震,持刀的大汉再也把持不住刀柄,人随刀走,一个错步就撞到了一名同伴。燕无望曲身进步,从两柄长刀如匹练的刀光中钻出,一拳打退一个,一脚又踢倒一个。 六绝阵顿时溃不成军,不到十招,六名刀手就全部被燕无望点中穴道,踢到了一边去。杨志看得清楚,六绝阵的威力不,但是燕无望身上肯定穿着与自己身上的瘊子甲差不多的宝甲,所以在扣住刀尖的同时,其他四把刀同时砍来,燕无望只是躲过了头上一刀,任凭另外三刀看在自己的身上。 果然是厉害角色,百姓们看得两眼直勾勾的,骇得半天还不过魂来;很多人开始无奈地回头,杨志发出一个暗号,灵猫吩咐说:“木老大,算了,回客栈,我们今天不走了,跟老顺他们说,今天的工钱算我的。” 杨志答应一声,从马车上下来,走过去和老顺三人说了一下,四辆车倒退出人群,掉头回客栈;成哥有些不愿意,走得比较拖拉,杨志捕捉到成哥的眼光,是在给一个人传递消息。杨志顺着成哥的眼光看过去,是一个猎户打扮的人,握着一柄钢叉,钢叉上挂着两只兔子;七尺以上的身材,身体健硕,紫棠色的肤色,一看就是长期日晒的结果。 杨志估计是解珍兄弟两人中的一个,暗自点头,看上去还是有彪悍的气质,不想什么藏着坏心思的人;杨志等人赶着车回到客栈,掌柜的笑着迎了出来,专门在马车前等着灵猫下车,客气地说:“木老板,我都听说了,这几天汤阴不太平,出门在外,平平安安最重要,你还是在这里多住几天,等路上太平了再走不迟。” 手机站: 第307章 城门恶战 老顺低声说:“不要找死,那个赶马车的木老大不得了,他赶车的手法是契丹人的手法,当年我在边境走私的时候见识过,木老大肯定曾经是个狠角色,老板不要保镖就是对木老大的信任,我们两人对付不了他。” 成哥不在意地说:“我刚才看见了林虑山的解珍解宝兄弟,你要是真想下手,我就偷偷地去知会他们,在汤阴南面的黑风林动手,让他们多叫几个人。” “不妥。”老顺犹豫不定地说:“解珍解宝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就算能解决木老大,他们到时候要是黑吃黑,你我不要说好处,恐怕连命都会丢掉。成哥,要不然就算了,有点事情就是这样,看得着吃不着。我们不如尽点心,与木老大搞好关系,到时候让他帮着美言几句,多拿一点赏银。” 老顺不愧是个老江湖,晓得什么钱是自己该贪的,什么钱是自己不可能拿到的。可是成哥不服气,狠狠地说:“老顺,既然如此,那么事后你就没有机会分钱了,我会和解珍解宝说,留你一条性命的。” 杨志微微一笑,如果真是解珍解宝,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收复两人;老顺虽然贪财,但是拎得清,也可以利用,至于那个成哥,在杨志眼里已经是死人了。杨志主意已定,懒得搭理两人,捧着热水回去泡脚,杨志正在用脚互相按摩脚底的穴位,看见成哥带着忿怒走出去,就问老顺:“成哥晚上没吃好?” 老顺笑了笑说:“吃饱了,只是他有个花钱的嗜好,随他去。” 老顺还是不想坏成哥的事,帮助圆个谎,万一成哥说动了解珍兄弟,事情还不知道向什么地方发展;杨志也没有多问,倒了洗脚水就睡了。到了半夜,成哥蹩手蹩脚地回来,躺下后对老顺说了一声,妥了。 杨志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第二天清晨车队继续向长安方向赶路,可是在城门口被拦住了,不仅是杨志这一行人,所有想出城的都走不了。燕无望站在城门口,目光森寒,面色如铁,高大威猛的身躯像一个门神,让人望而却步;春风荡漾,原本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早上,但是在燕无望的阴影下,大部分的百姓都噤若寒蝉。 杨志坐在马车上,远远望去,随着时间的推移,燕无望眼中的杀机更重了;杨志听见了人群中的议论纷纷,不少江湖人物的消息灵通,从几个人不同的描述中,杨志差不多知道了个大概。昨夜燕无望在青楼嫖宿,没想到有人胆大包天,竟然潜入燕无望的住所,一口气杀了燕无望的四名手下,卷了财物而去。 杨志差点笑出声来,这是什么年代,竟然连燕无望都敢打劫,难怪这家伙一副要发疯的样子,人死了没什么,钱财是身外之物,但是活生生地打脸受不了,这件事要是在江湖上传开,就是燕无望一辈子的笑话。一名官心惊胆战地走过去,朝燕无望施礼说:“燕公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节哀啊。” 燕无望一掌把身旁的一块大青石击成碎片,一字一字的说道:“你们只要交出凶手,我便让道,如果有人硬闯,有如此石!” 一阵骏马嘶鸣的声音,六匹健马,从城中大街上放蹄奔来,有如天马行空,矫如游龙;人群中主动让出了一条通道,六匹马直接跑到了燕无望的面前才停下,马上的骑士都是身穿劲装手持长刀的大汉,大汉们森寒的目光比刀光更锐利。燕无望仰面大笑:“安阳盟的风云六绝阵,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身。” 原先说话的官员明显松了一口气,乖乖地走到了一边,仿佛一切与他毫无关系;六名大汉纵身下马,六柄长刀齐出,立即把燕无望围在了当中。刀是军中的斩马刀,招术简单明了,没有刀花,六柄刀走得都是刚猛无匹的路子,但是六招不同的刀招合在一起,顿时爆发出成倍的威力。 在外人的眼里,六绝阵没有空隙;但是燕无望毕竟是燕无望,竟然铁掌急伸,五指在想象不到的角度扣住了一柄长刀的刀尖,腕力一震,持刀的大汉再也把持不住刀柄,人随刀走,一个错步就撞到了一名同伴。燕无望曲身进步,从两柄长刀如匹练的刀光中钻出,一拳打退一个,一脚又踢倒一个。 六绝阵顿时溃不成军,不到十招,六名刀手就全部被燕无望点中穴道,踢到了一边去。杨志看得清楚,六绝阵的威力不,但是燕无望身上肯定穿着与自己身上的瘊子甲差不多的宝甲,所以在扣住刀尖的同时,其他四把刀同时砍来,燕无望只是躲过了头上一刀,任凭另外三刀看在自己的身上。 果然是厉害角色,百姓们看得两眼直勾勾的,骇得半天还不过魂来;很多人开始无奈地回头,杨志发出一个暗号,灵猫吩咐说:“木老大,算了,回客栈,我们今天不走了,跟老顺他们说,今天的工钱算我的。” 杨志答应一声,从马车上下来,走过去和老顺三人说了一下,四辆车倒退出人群,掉头回客栈;成哥有些不愿意,走得比较拖拉,杨志捕捉到成哥的眼光,是在给一个人传递消息。杨志顺着成哥的眼光看过去,是一个猎户打扮的人,握着一柄钢叉,钢叉上挂着两只兔子;七尺以上的身材,身体健硕,紫棠色的肤色,一看就是长期日晒的结果。 杨志估计是解珍兄弟两人中的一个,暗自点头,看上去还是有彪悍的气质,不想什么藏着坏心思的人;杨志等人赶着车回到客栈,掌柜的笑着迎了出来,专门在马车前等着灵猫下车,客气地说:“木老板,我都听说了,这几天汤阴不太平,出门在外,平平安安最重要,你还是在这里多住几天,等路上太平了再走不迟。” 手机站: 第308章 跟踪的人 重新住进店里,灵猫和李完花的房间还在,只是杨志等人住的大通铺里已经住进了两个和尚,正在后院聊天,杨志朝后院瞄了一眼,差点掉头就走,是在曹万褚面摊上吃面的和尚,其中一个认得是焚金禅师,看两人相处的态度,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想必不在焚金之下,应该也是五大神僧里面的人物。 杨志在心中嘀咕,你们两个这样的大人物,好好的住什么大通铺,不管朝廷如何对待佛门和少林寺,少林寺在江湖中的地位是不可以动摇的,等会不知道还有多少江湖人物可能来拜访这两个和尚。杨志不敢保证在焚金禅师两人面前不露破绽,也不敢保证前来拜访的江湖人物看不穿自己的伪装,杨志放下简单的行礼,和灵猫打一声招呼,以去散心的缘由离开客栈。 老顺和成哥也要出去散心,杨志明白,这是要去见解珍兄弟,杨志塞给薛一两碎银子说:“薛,你听着老板屋内的动静,在一旁心的侍候着,有什么需要的跑个腿,中午我让客栈的伙计帮你买一斤猪头肉,再炒上两个菜。” 薛本身就有些怕杨志三人,得了好处一口答应留在店里,杨志离开客栈,刚走出不远,就在路过街口的时候,杨志感觉有人盯上了自己,这里是县城繁华的地带,由于江湖人物云集商旅滞留,街上到处都是人。杨志怕是自己多心,特地从街角绕了绕,拐弯就进了一家茶楼,就看见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个猎户快步地走了过来,看杨志在茶楼里和茶博士说话,才慢悠悠地站到了隔了两个门面的路旁。 杨志要了一壶绿茶,坐在阁间里饶有兴趣地看着猎户,一口一口地品着茶,茶叶不怎么的,但是茶博士煮茶的火候还可以,茶水苦涩中有一点甜味。杨志看了一炷香的时间,杨志忽然发现有点不对,不对的地方就是街角的那辆骡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那里的,这么长时间没有人下车,也没有人上车,就连车夫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这个奇怪的现象绝对不正常,杨志眼中的余光忍不住扫向这辆骡车,等了半个时辰,猎户终于走了,才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车夫懒洋洋从巷子里出来,坐到了车夫的位置;杨志明白了,这辆骡车是在自己进茶楼的时候停在了这里,一切太过巧合,杨志差不多可以断定,这个车夫和猎户是一伙的。 杨志耐心地等待着,观察着这辆骡车,就看见猎户换了一副长随的行头,快步从巷子里走出来,没有半点迟疑,坐到了骡车上面。杨志眯起眼睛,大口地喝着茶,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两个人先后从同一个巷子出来,说明巷子里面有古怪,杨志喊过茶博士问道:“茶楼有后门吗?” “有。”茶博士看见杨志把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忙不迭地点头,杨志消费的一壶茶最多也就一钱银子,这次可是赚发了;杨志的派头不像是一个干苦力的,茶博士心中嘀咕,嘴上客气地说:“客官,我们茶楼后面是一个院,院有后门出去。” 杨志笑笑说:“我有个债主在外面盯着,我不想和他见面,这银子不用找了。” 杨志从茶楼后门出来,绕到了前面的街上,马车还在,两个人正在车上聊天,眼光死死地盯住茶楼;杨志索性再往前面绕,找人打听问路,往前走了几百米,从另一条路走进车夫两人出来的巷子。杨志本身就是车夫打扮,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杨志走的很慢缩着脖子,尽量让自己的背躬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这条巷子叫杨柳巷,看上去比较偏僻,只要是本地的街坊和一些抄近路的人才走,都是二层楼的房子,大部分的二楼晒着衣服,巷子里也没有人。杨志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两边的几家店铺,而是细心观察二楼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按照人的心理,如果真有车夫等人联络的地方,那么就一定有人在观看巷子口的动静。 杨志朝前走了两百多米都没有发现,正准备起身往回走,从一间房屋内走出来一位身穿蓝色长衫的男子,中等个子,相貌堂堂正正,剑眉星目,有着说不尽的豪气,男子右手提着一个包袱。杨志不漏痕迹地看了看,包袱里有刀的影子,面前的人是曹万褚,包袱里应该就是天魔刀;曹万褚也注意到杨志腰挎的龙雀刀,拦住杨志说:“木老大吗?看你化了装,应该也是个假名字吧?” 杨志晓得,曹万褚出面就是要与自己摊牌,笑了笑说:“曹大侠,今天不装卖面郎了?” 曹万褚失笑道:“原来是我走眼了,不知道木老大是哪一路的豪杰?” 杨志摇摇头说:“我不是白道上人,不想管江湖上的事,曹大侠,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不要打我老板的主意。” 曹万褚好奇地说:“你是准备一个人吞下这笔货,还是准备报恩?不过那些都没有用,既然你走进这个巷子,遇见了我,以后所有的东西都和你无关。看你腰间也是一把好刀,不我们打个赌,你要是在我手中走过十招,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曹万褚说完手一抖,包袱已经落地,天魔刀几乎是在扎眼的时候就出现在曹万褚的手里;杨志其实一直绷紧着神经,曹万褚可是恨天魔君的弟子,十年苦修后杀了师兄晁和,杨志怎么敢掉以轻心。曹万褚手一动,杨志就同时拔出了龙雀刀,笑着说:“曹大侠果然气度逼人,恨天魔君后继有人。” 曹万褚一眼就认出了龙雀刀,掌中魔刀黑芒暴闪,一刀接着一刀劈出,刀芒长达一丈,逼得杨志连连倒退;杨志见过晁和手中的天魔刀,与曹万褚根本不能相比,更何况曹万褚还有随时会出现的一把蝉翼刀,杨志只能抱着一个守字,不给对方机会。 手机站: 第309章 奇怪的杨戬之死 杨志那时候还,但是已经被五台山清凉寺的长老智真、洛阳白马寺的主持悔禅指点过武功,悔禅上人当时带了三个人,行者法全、沙弥虚明、头陀龙恒;老僧淡淡地说:“法全已经不在了,贫僧是少林恨水,宝刀鸣鞘,灵物果真是灵物,恭喜杨施主大功告成。悔禅上人对你我都有过授艺,我们也算是同门。” “大师千万不要这么说。”得知对方现在是少林神僧,杨志根本不敢与对方苟同,一旦承认,恨水禅师要自己一起去对付曹万褚或者魔门中人,自己岂不是找事做;杨志客气地说:“我现在还是朝廷要犯,要是少林寺被牵连了,那我就是罪人了。” 恨水禅师还要再说,灵猫的房门打开,王明的管事容光焕发地出来,对灵猫奉承着说:“木老板尽管放心,我们商行信誉卓著,汤阴县七星镖局的总镖头陈广武功高强,我会让他亲自护送你们兄妹去长安,我这就去找他,不出一个时辰就回来。” 灵猫送完客,回头就吩咐杨志把老顺等人的账给结了,恨水禅师不好再说话,只好递给杨志一个等会再说的眼神,回去了后院。杨志给了钱,老顺和薛如释重负地走了,杨志独自盘坐在大通铺房间,一时不想见任何人;重新打开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现在脑海里,让杨志有些承受不住,杨志一边梳理着头绪,一边已经肯定恨水这个和尚有问题。 作为穿越者,杨志知道催眠术的很多东西,哪怕不知道细节和方法,但是杨志能肯定,自己的记忆会形成断片,一个是由于北宋的杨志竟然练习的是宫殿记忆法,另一个很可怕的原因就是有人通过催眠,封锁了自己的记忆。今天恨水禅师很显然是在对自己进行催眠,只是宝刀鸣鞘救了自己,让自己从催眠中醒过来,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 少林神僧会这种歪门邪道的功夫,说出去几乎没有人会相信,杨志也不打算去追究其中的真相,在记忆中,应该是在悔禅上人临行前的一天,有人封住了自己的记忆,可是为什么,那时候自己只是一个孩,不论在权贵还是武林人士中都算不了什么,难道自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如果这样,对方没有杀自己灭口,仅仅是封闭了自己的记忆,已经算得上仁慈了,可是自己已经恢复了那几天的记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杨志在回忆中竟然发现周侗与悔禅上人谈话的时候,提到了汤阴城内的一座寺庙百会寺,杨志出了房间门,走到堂间问客栈的伙计:“你知道百会庙吗?” 伙计点头说:“知道,就在东门的中一街,骑驴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那座寺庙是我们汤阴的一奇,三个院落分别供奉的是韦陀、如来、龙王。” 韦陀菩萨,又称韦陀天,梵名音译为私建陀提婆,意为阴天,常在娑婆世界,拥三洲;相传韦驮菩萨在过去世跟如来等同为兄弟,过去劫转轮圣王有一千个儿子,韦驮菩萨听了兄弟们的发愿后就说:“你们修行成道,弘扬佛法的时候我给你们做护法,护持你们,等你们全部成佛之后,我最后一个成佛。” 转轮圣王的千子成为千佛,如来佛祖就是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成为第四尊佛;韦驮菩萨理所当然地成为最后一尊,名字叫楼至佛。很多寺庙都同时有如来殿和韦驮殿,摆在一起并不出奇。 可龙王是中国神话传说中在水里统领水族的王,掌管兴云降雨,属于四灵之一,唐玄宗时,诏祠龙池,设坛官致祭,以祭雨师之仪祭龙王。宋太祖沿用唐代祭五龙之制,宋徽宗大观二年、诏天下五龙皆封王爵,宋徽宗封青龙神为广仁王,赤龙神为嘉泽王,黄龙神为孚应王,白龙神为义济王,黑龙神为灵泽王。 杨志笑着问伙计:“你去过百会庙没有,龙王是什么颜色的?” “金色的。”县城就这么大,伙计当然去过;可是听在杨志耳朵里,竟然想到了自己在兵部的代号钑龙,钑龙就是涂着金粉的龙。杨志和灵猫打了声招呼,立即赶往百会寺,唐朝的建筑物看上去果然有些年头,但历经风雨,从周围建筑物的地基看,百会庙现在的面积缩了很多。 庙宇飞檐耸脊,布局坐北朝南,三进院落,布局严谨;寺庙里的香客并不多,零零散散,没有几人。杨志信步而入,前院中间的铜鼎里香烟缭绕,百会禅寺的牌匾看上去是最新的,韦陀殿里,韦陀像是个站佛,造型夸张,全身舒展,左手抓着韦陀仵,右臂握拳,看上去威武勇猛,动感十足。 杨志的穿着平常,知客僧并没有跟进来,还在和两名香客解释着什么;正中大殿内供奉着释迦牟尼的佛像,安祥淡笑,双耳垂肩,只听见木鱼的敲击声,看不见僧人,杨志上前取了三支檀香,点燃后插入香炉中,回身跪坐蒲团上,双手合十叩拜。杨志不知道后面的龙王殿会看见什么,只是模仿一个香客,让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一种宁静。 杨志三次叩拜后起身,走进最后面的龙王殿,殿中塑有金色龙王面南正坐,龙目闪闪,俯瞰下界;哪怕是龙王形态各异,在杨志的眼里,龙王殿的龙王与其他祈雨的龙王庙中龙王并没有多大差别。吸引杨志的大殿四壁上关于龙王传说中的各种图形,光怪陆离、栩栩如生,画中也有俗世人物,一个苍髯老翁,慈眉善目,独钓寒江雪。 杨志感受到了其中的不简单,这个老翁,除了斗笠以外,全部是宋朝的服饰,就连不远处的船都是宋朝才开始出现的那款摘荷船。大殿上的壁画看上去差不多陈旧,说明整个壁画是宋代以后重新绘制的,杨志忍不住走回到大门口,从头开始看。 手机站: 第310章 龙雀鸣鞘 杨志那时候还,但是已经被五台山清凉寺的长老智真、洛阳白马寺的主持悔禅指点过武功,悔禅上人当时带了三个人,行者法全、沙弥虚明、头陀龙恒;老僧淡淡地说:“法全已经不在了,贫僧是少林恨水,宝刀鸣鞘,灵物果真是灵物,恭喜杨施主大功告成。悔禅上人对你我都有过授艺,我们也算是同门。” “大师千万不要这么说。”得知对方现在是少林神僧,杨志根本不敢与对方苟同,一旦承认,恨水禅师要自己一起去对付曹万褚或者魔门中人,自己岂不是找事做;杨志客气地说:“我现在还是朝廷要犯,要是少林寺被牵连了,那我就是罪人了。” 恨水禅师还要再说,灵猫的房门打开,王明的管事容光焕发地出来,对灵猫奉承着说:“木老板尽管放心,我们商行信誉卓著,汤阴县七星镖局的总镖头陈广武功高强,我会让他亲自护送你们兄妹去长安,我这就去找他,不出一个时辰就回来。” 灵猫送完客,回头就吩咐杨志把老顺等人的账给结了,恨水禅师不好再说话,只好递给杨志一个等会再说的眼神,回去了后院。杨志给了钱,老顺和薛如释重负地走了,杨志独自盘坐在大通铺房间,一时不想见任何人;重新打开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现在脑海里,让杨志有些承受不住,杨志一边梳理着头绪,一边已经肯定恨水这个和尚有问题。 作为穿越者,杨志知道催眠术的很多东西,哪怕不知道细节和方法,但是杨志能肯定,自己的记忆会形成断片,一个是由于北宋的杨志竟然练习的是宫殿记忆法,另一个很可怕的原因就是有人通过催眠,封锁了自己的记忆。今天恨水禅师很显然是在对自己进行催眠,只是宝刀鸣鞘救了自己,让自己从催眠中醒过来,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 少林神僧会这种歪门邪道的功夫,说出去几乎没有人会相信,杨志也不打算去追究其中的真相,在记忆中,应该是在悔禅上人临行前的一天,有人封住了自己的记忆,可是为什么,那时候自己只是一个孩,不论在权贵还是武林人士中都算不了什么,难道自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如果这样,对方没有杀自己灭口,仅仅是封闭了自己的记忆,已经算得上仁慈了,可是自己已经恢复了那几天的记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杨志在回忆中竟然发现周侗与悔禅上人谈话的时候,提到了汤阴城内的一座寺庙百会寺,杨志出了房间门,走到堂间问客栈的伙计:“你知道百会庙吗?” 伙计点头说:“知道,就在东门的中一街,骑驴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那座寺庙是我们汤阴的一奇,三个院落分别供奉的是韦陀、如来、龙王。” 韦陀菩萨,又称韦陀天,梵名音译为私建陀提婆,意为阴天,常在娑婆世界,拥三洲;相传韦驮菩萨在过去世跟如来等同为兄弟,过去劫转轮圣王有一千个儿子,韦驮菩萨听了兄弟们的发愿后就说:“你们修行成道,弘扬佛法的时候我给你们做护法,护持你们,等你们全部成佛之后,我最后一个成佛。” 转轮圣王的千子成为千佛,如来佛祖就是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成为第四尊佛;韦驮菩萨理所当然地成为最后一尊,名字叫楼至佛。很多寺庙都同时有如来殿和韦驮殿,摆在一起并不出奇。 可龙王是中国神话传说中在水里统领水族的王,掌管兴云降雨,属于四灵之一,唐玄宗时,诏祠龙池,设坛官致祭,以祭雨师之仪祭龙王。宋太祖沿用唐代祭五龙之制,宋徽宗大观二年、诏天下五龙皆封王爵,宋徽宗封青龙神为广仁王,赤龙神为嘉泽王,黄龙神为孚应王,白龙神为义济王,黑龙神为灵泽王。 杨志笑着问伙计:“你去过百会庙没有,龙王是什么颜色的?” “金色的。”县城就这么大,伙计当然去过;可是听在杨志耳朵里,竟然想到了自己在兵部的代号钑龙,钑龙就是涂着金粉的龙。杨志和灵猫打了声招呼,立即赶往百会寺,唐朝的建筑物看上去果然有些年头,但历经风雨,从周围建筑物的地基看,百会庙现在的面积缩了很多。 庙宇飞檐耸脊,布局坐北朝南,三进院落,布局严谨;寺庙里的香客并不多,零零散散,没有几人。杨志信步而入,前院中间的铜鼎里香烟缭绕,百会禅寺的牌匾看上去是最新的,韦陀殿里,韦陀像是个站佛,造型夸张,全身舒展,左手抓着韦陀仵,右臂握拳,看上去威武勇猛,动感十足。 杨志的穿着平常,知客僧并没有跟进来,还在和两名香客解释着什么;正中大殿内供奉着释迦牟尼的佛像,安祥淡笑,双耳垂肩,只听见木鱼的敲击声,看不见僧人,杨志上前取了三支檀香,点燃后插入香炉中,回身跪坐蒲团上,双手合十叩拜。杨志不知道后面的龙王殿会看见什么,只是模仿一个香客,让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一种宁静。 杨志三次叩拜后起身,走进最后面的龙王殿,殿中塑有金色龙王面南正坐,龙目闪闪,俯瞰下界;哪怕是龙王形态各异,在杨志的眼里,龙王殿的龙王与其他祈雨的龙王庙中龙王并没有多大差别。吸引杨志的大殿四壁上关于龙王传说中的各种图形,光怪陆离、栩栩如生,画中也有俗世人物,一个苍髯老翁,慈眉善目,独钓寒江雪。 杨志感受到了其中的不简单,这个老翁,除了斗笠以外,全部是宋朝的服饰,就连不远处的船都是宋朝才开始出现的那款摘荷船。大殿上的壁画看上去差不多陈旧,说明整个壁画是宋代以后重新绘制的,杨志忍不住走回到大门口,从头开始看。 手机站: 第311章 记忆浮现 杨志那时候还,但是已经被五台山清凉寺的长老智真、洛阳白马寺的主持悔禅指点过武功,悔禅上人当时带了三个人,行者法全、沙弥虚明、头陀龙恒;老僧淡淡地说:“法全已经不在了,贫僧是少林恨水,宝刀鸣鞘,灵物果真是灵物,恭喜杨施主大功告成。悔禅上人对你我都有过授艺,我们也算是同门。” “大师千万不要这么说。”得知对方现在是少林神僧,杨志根本不敢与对方苟同,一旦承认,恨水禅师要自己一起去对付曹万褚或者魔门中人,自己岂不是找事做;杨志客气地说:“我现在还是朝廷要犯,要是少林寺被牵连了,那我就是罪人了。” 恨水禅师还要再说,灵猫的房门打开,王明的管事容光焕发地出来,对灵猫奉承着说:“木老板尽管放心,我们商行信誉卓著,汤阴县七星镖局的总镖头陈广武功高强,我会让他亲自护送你们兄妹去长安,我这就去找他,不出一个时辰就回来。” 灵猫送完客,回头就吩咐杨志把老顺等人的账给结了,恨水禅师不好再说话,只好递给杨志一个等会再说的眼神,回去了后院。杨志给了钱,老顺和薛如释重负地走了,杨志独自盘坐在大通铺房间,一时不想见任何人;重新打开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现在脑海里,让杨志有些承受不住,杨志一边梳理着头绪,一边已经肯定恨水这个和尚有问题。 作为穿越者,杨志知道催眠术的很多东西,哪怕不知道细节和方法,但是杨志能肯定,自己的记忆会形成断片,一个是由于北宋的杨志竟然练习的是宫殿记忆法,另一个很可怕的原因就是有人通过催眠,封锁了自己的记忆。今天恨水禅师很显然是在对自己进行催眠,只是宝刀鸣鞘救了自己,让自己从催眠中醒过来,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 少林神僧会这种歪门邪道的功夫,说出去几乎没有人会相信,杨志也不打算去追究其中的真相,在记忆中,应该是在悔禅上人临行前的一天,有人封住了自己的记忆,可是为什么,那时候自己只是一个孩,不论在权贵还是武林人士中都算不了什么,难道自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如果这样,对方没有杀自己灭口,仅仅是封闭了自己的记忆,已经算得上仁慈了,可是自己已经恢复了那几天的记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杨志在回忆中竟然发现周侗与悔禅上人谈话的时候,提到了汤阴城内的一座寺庙百会寺,杨志出了房间门,走到堂间问客栈的伙计:“你知道百会庙吗?” 伙计点头说:“知道,就在东门的中一街,骑驴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那座寺庙是我们汤阴的一奇,三个院落分别供奉的是韦陀、如来、龙王。” 韦陀菩萨,又称韦陀天,梵名音译为私建陀提婆,意为阴天,常在娑婆世界,拥三洲;相传韦驮菩萨在过去世跟如来等同为兄弟,过去劫转轮圣王有一千个儿子,韦驮菩萨听了兄弟们的发愿后就说:“你们修行成道,弘扬佛法的时候我给你们做护法,护持你们,等你们全部成佛之后,我最后一个成佛。” 转轮圣王的千子成为千佛,如来佛祖就是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成为第四尊佛;韦驮菩萨理所当然地成为最后一尊,名字叫楼至佛。很多寺庙都同时有如来殿和韦驮殿,摆在一起并不出奇。 可龙王是中国神话传说中在水里统领水族的王,掌管兴云降雨,属于四灵之一,唐玄宗时,诏祠龙池,设坛官致祭,以祭雨师之仪祭龙王。宋太祖沿用唐代祭五龙之制,宋徽宗大观二年、诏天下五龙皆封王爵,宋徽宗封青龙神为广仁王,赤龙神为嘉泽王,黄龙神为孚应王,白龙神为义济王,黑龙神为灵泽王。 杨志笑着问伙计:“你去过百会庙没有,龙王是什么颜色的?” “金色的。”县城就这么大,伙计当然去过;可是听在杨志耳朵里,竟然想到了自己在兵部的代号钑龙,钑龙就是涂着金粉的龙。杨志和灵猫打了声招呼,立即赶往百会寺,唐朝的建筑物看上去果然有些年头,但历经风雨,从周围建筑物的地基看,百会庙现在的面积缩了很多。 庙宇飞檐耸脊,布局坐北朝南,三进院落,布局严谨;寺庙里的香客并不多,零零散散,没有几人。杨志信步而入,前院中间的铜鼎里香烟缭绕,百会禅寺的牌匾看上去是最新的,韦陀殿里,韦陀像是个站佛,造型夸张,全身舒展,左手抓着韦陀仵,右臂握拳,看上去威武勇猛,动感十足。 杨志的穿着平常,知客僧并没有跟进来,还在和两名香客解释着什么;正中大殿内供奉着释迦牟尼的佛像,安祥淡笑,双耳垂肩,只听见木鱼的敲击声,看不见僧人,杨志上前取了三支檀香,点燃后插入香炉中,回身跪坐蒲团上,双手合十叩拜。杨志不知道后面的龙王殿会看见什么,只是模仿一个香客,让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一种宁静。 杨志三次叩拜后起身,走进最后面的龙王殿,殿中塑有金色龙王面南正坐,龙目闪闪,俯瞰下界;哪怕是龙王形态各异,在杨志的眼里,龙王殿的龙王与其他祈雨的龙王庙中龙王并没有多大差别。吸引杨志的大殿四壁上关于龙王传说中的各种图形,光怪陆离、栩栩如生,画中也有俗世人物,一个苍髯老翁,慈眉善目,独钓寒江雪。 杨志感受到了其中的不简单,这个老翁,除了斗笠以外,全部是宋朝的服饰,就连不远处的船都是宋朝才开始出现的那款摘荷船。大殿上的壁画看上去差不多陈旧,说明整个壁画是宋代以后重新绘制的,杨志忍不住走回到大门口,从头开始看。 手机站: 第312章 黄金桐 龙王殿的壁画看上去是佛教人物,仔细看下去,却不是什么佛传故事,讲的也不是本生因缘,反而更像是道教的东西,妙趣横生地展示了一幅幅社会生活的缩影。平民百姓的打扮、吃茶、煮饭、打鱼、砍柴、采药、闲谈;王公贵族、达官贵人的开道鸣锣;画中有流离失所的难民、郁郁寡欢的乐手,善良勤劳的农夫与大腹便便的权贵。 唯一可以算得上肯定是佛教故事的只有《玄奘取经图》,龙王也是天龙八部的九头龙王,一种在佛经故事中能绕妙高山,并以龙为食的龙王。现在朝廷提倡道教,百会寺的香火也不兴盛,在杨志的眼里,这样的寺庙能够保存下来,已经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背后如果没有当地的富绅或权贵撑腰,恐怕早就改为道观了。 这种气氛下,平日里来的香客大部分都是虔诚向佛的,功德箱的香火全凭自愿,龙王殿自然是个被忽视的地方;杨志依旧不愿放弃壁画的线索,终于在一处裂缝中看到一点端倪,裂缝显示出粉刷的墙壁后面不是砖块或者土墙,而是粉过的白色,虽然年代久远,已经发黄,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有的地方甚至有一些色彩的斑点。 杨志来自后世,多少知道点莫高窟的故事,由于历史的原因,敦煌艺术中的密画和中原新画风的壁画被保存到后世,考古者就发现北宋洞窟多以前代洞窟改建而成,宋代壁画之下往往覆盖有唐代或北魏壁画,九八窟的《劳度差斗圣变》,六一窟的大幅五台山图都是这样藏画于画中。 再看龙王殿中的那位龙王雕塑,杨志真的看不出是什么龙,只是看到龙王的身体还是龙的形状,没有穿衣服,但是金光闪闪,属于四爪金龙。在上古神话中,龙是通天神兽,是升仙的坐骑,早期的道教只承认龙有施云布雨法力,却只是拿它当脚力使用;直到后来佛教将龙神据为己有的时候,才醒悟过来,大力争抢龙神,奉为龙主。最后道教的龙王无处不在,诸天有龙,四海有龙,四十八山有龙,凡是与水沾上边,无论湖海河川,甚至渊潭池沼以及井、泉之内,都有龙王驻在。 杨志不想空费心思,走到前面找到空闲下来的知客僧,递上去五两银子,现在百会寺艰难度日,一天的香火钱有时候也只有一两左右,五两银子虽然不能与富贵人家相比,多少也算是不的手笔。尤其看杨志是劳苦大众的杨志,知客僧对杨志的的虔诚顿时动了恻隐之心,双手合十施礼说:“阿弥陀佛,施主佛心至诚,佛祖一定会多加佑护,消灾去难,吉祥平安!” 杨志合十还礼道说:“谢谢师傅的吉言!” “施主是打算请愿还是求签?”知客僧接着询问,在心里开始盘算是不是给杨志漏一支上上签;杨志客气地说:“我是从汴梁来的,对寺庙的历史最感兴趣,不知道这百会寺有没有什么以前的典故,师傅方不方便说?” “方便,方便!百会寺修建于唐朝,施主你要是对古迹感兴趣,可是来对了!”知客僧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知客僧见多识广,自然明白,杨志相貌堂堂,如果说向佛,兴许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人,可是杨志要是对古迹感兴趣,又是从汴梁来的,那么这身装束就算不了什么,也许只是为了出行游玩的方便,不让宵惦记,本身很可能是个有钱的主。 知客僧向大殿旁的侧门看了一眼,就请杨志前往殿中,问道:“施主想知道那类典故?” 杨志笑笑说:“我听说寺庙是唐朝的,可是我刚才在龙王殿看壁画,分明是宋代的画风。” 知客僧称赞道:“施主真是行家,龙王殿的壁画确实是宋代以后新添的,听以前的老 僧说,那一年有一位叫梅飏的僧人化缘来一笔钱,重修龙王殿,请了东京相国寺的画僧妙印相助,墙上的壁画全部出自妙印的手笔。” 很明显,因为年代久远,知客僧并不清楚当年的详细过程,只知道两名僧人的名字,但是对杨志来说,等于多了一条线索,画僧妙印既然出自大相国寺,应该不是一个无名之辈,或许可以从画僧妙印的身份查起,听到一些趣事。杨志看着知客僧,随意地说:“那条龙全身涂的是金粉,差不多一两年要换一次?” 知客僧含蓄地笑笑说:“施主走眼了,那种金粉最起码有三十年时间了,从僧入寺开始就是这样,每年只是用水抹一遍,金光依旧不退。” 难怪知客僧如此傲气,三十年不退色的金粉,几乎相当于后世的镀金技术,杨志不由得走回去重新观看,杨志可不相信现在大宋就有如此高超的技术,杨志想的更多的是,会不会这座雕塑是金属的。纯黄金的不大可能,寺庙里的僧人绝对能够发现,但是要是合金的,倒有可能被僧人认为是铜或者铁,值钱归值钱,不会轻易损坏。 知客僧跟在杨志身后,似乎知道杨志的心思,解释说:“施主有所不知,这座雕塑是木头的,但是不是我们这边的木头,据前辈传下来的说法,木头本身在油中泡过就是黄金色,金粉涂上去后立即被木头吸收了,当时涂了十遍金粉,才将颜色稳住。” 十遍金粉,那就是能打薄薄的金箔了,可是杨志刚才没看出来表面有这种金皮的特征,杨志猛地停住脚步问:“是不是贵寺不允许人去摸龙王像?” 杨志是想起了传说中的黄金桐,据说这种桐树只长在金矿中,木头里掺有大量的金矿杂质,所以看上去金光闪闪,木材本身的吸附力也强,很像知客僧说的那样;知客僧有些尴尬地说:“施主大智慧,佛门神像,是供人敬仰的,用手摸就是大不敬。” 手机站: 第313章 残品 杨志笑了笑问:“当年雕刻这座佛像的时候,就没有一些木块裁下来做点玩意,比如说佛像、念珠、木鱼等等?” 这些东西在佛门叫做法器,是寺庙挣钱的途径之一,怎么可能没有,只是年代久远,寺庙里未必存有多少;知客僧想了想说:“当年确实做了一些平日礼佛用的常用之物,只是后来都开光送给各位施主了,不过库房里还有一些残品,只是因为历代僧人喜欢才留下来,手工材质都不敢说,并且没有镀金。” 杨志合掌说:“若是僧人修行所用,比镀金更有价值。” 僧人修行的法器,一般就像是紫砂壶玩家玩壶一样,说一刻不离手有点夸张,但是每天在手中婆娑供养,那是必不可少的功课;知客僧看杨志是个行家,虽然感觉杨志的思维有些古怪,但是拿下东西放在库房里蒙尘也是蒙尘,不如让这位施主看看,万一能有一两件被看上眼,想必也能为寺庙换上一笔钱。 知客僧有信心,杨志这样的人,也许会为了有些年头的东西,多出一点价钱;知客僧把杨志带进侧门,来到一个阴暗的屋,打开门上的铜锁,推开门,带着杨志走了进去。里面蜘蛛到处都是,一看就是丢弃杂物的地方,平日里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打扫;让人的感觉就是破败已久,全是垃圾。 杨志丝毫没有嫌屋里脏,跟在知客僧后面走进屋,看着知客僧打开一只木箱,里面全部是残缺不全的佛珠木鱼之类的东西;知客僧抱歉地笑笑,杨志示意没关系,抱起那个木箱就走到屋外。知客僧跑去拿来两块抹布,又在旁边的井里打上来一桶水,杨志干脆坐在地上,一件一件擦拭。 知客僧没有说假话,杨志还真擦拭出六件带着天然金光的玩意,只是金光不如传说中那么神奇,背着阳光看到的是星星点点,只是在阳光照到的时候,反光似乎能练成一片;这六件东西没有人收藏,是因为手工实在是惨不忍睹,四串佛珠几乎颗颗都有裂纹,木鱼和佛像都是残缺不全的,可是杨志看到了另一面,这都是被兵器和内力摧毁的。 杨志抬头望望知客僧说:“六件我全要了,五十两银子。” 古玩文物并不是年代久就值钱,百会寺的这几件可以说是残渣也不为过,知客僧忍不住蹲下去仔细看了看说:“僧认为可以,可是此事要和方丈说一声,施主请稍等片刻。” 杨志听出知客僧人话里的意思,知客僧并不在乎他的看法,只不过担心方丈心里的标准不同;杨志并没有完全看出这些佛珠之中的内涵,无所谓笑笑说:“要是方丈不同意就算了,这种东西是给有缘的人。” 看今天有收获,知客僧笑容可掬,用僧袍捧起六件法器,把杨志引到一间禅房落座,喊了一个沙弥上茶,自己匆匆而去;百会寺是凉茶,大茶壶存着,随时可以倒饮。沙弥很机灵,手中没有茶壶,一次给杨志端来两碗茶,茶味醇厚,有点甘甜,杨志喝了半碗问沙弥:“现在的主持是哪位大师?” “我师父空忘。”沙弥也知道香客是僧人的衣食主顾,介绍说:“我师父原来是在白马寺出家的,十年前被派来做主持。” 还真巧啊,白马寺的人,杨志在心中狡诈地一笑,不管壁画法器,就冲空忘这出身,今天就来对了,只要沙弥没说错,悔禅上人当时带的行者法全、沙弥虚明、头陀龙恒,这位空忘主持应该全部认识。寺庙里的木鱼声和诵经声突然停了,没过多久,杨志就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清瘦的老僧跟在知客僧后面走了进来。 杨志一看老僧满脸的皱纹,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没想到空忘就是当年的龙恒;空忘主持怀疑地望望杨志,仔细打量了一番,猛然一惊,问道:“施主可是?” 杨志点点头说:“我今天刚刚见过法全禅师,没想到又见到师傅你。” “因果报应,因果报应。”空忘主持反而露出了笑容:“能和师弟在这里见到,不枉悔禅上人当年的苦心,无深、无鹤,见过你杨师叔。” 知客僧无深、沙弥无鹤都是一愣,可是空忘主持既然这么说,想必是不会说错,纷纷上前见礼,弄得杨志都有些不适应;杨志给了两人一人十两银子的见面礼,又从怀着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空忘主持说:“师兄既然这么说,往事我就不问了,这点银两,就算弟的一片心意。” 空忘主持看到杨志随身一叠银票,也知道杨志缺的是安全不缺钱,笑着接过去说:“师弟,不是师兄与法全不说,而是师傅当年与天师府有约定,不过你放心,以后这百会寺就是你的逗留之处。这张银票就当你买法器的钱,那是两位僧人当年的遗物,你走运的是,他们留下了笔记,对你应该有帮助。” 杨志立刻明白空忘为什么会亲自过来,他是来看买主是不是武林中人,如果是,那两名僧人笔记的价值将远远高于这些法器,最起码能再加五十两银子;看起来百会寺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杨志颔首谢道:“有劳师兄费心了。” 空忘主持请杨志到自己的禅房入座,重新上了香茗,把法器放在杨志身边的案几上,又到禅房后的藏书屋中取来两本厚厚的笔记递给杨志;杨志翻开一看,才知道两名僧人叫普山、普明,都是白马寺一派的高手,修炼的是佛陀宗的绝技回心罡与佛陀珠,可是都败在一个刀客的手中,从两人描述的刀样和招式来看,杨志能断定,那就是天魔刀。 普山普明在笔记中说得很清楚,尤其是那些亲身经历过的生死与凶险,绝不是旁观者可以看清楚的;杨志低头看看六件法器,明白了普山普明的良苦用心,笔记加法器,几乎就可以看到魔刀的六招刀法,哪怕天魔刀法后来做了改动,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最起码对同是刀法大家的杨志来说,帮助匪浅。 手机站: 第314章 魔门 不管天魔刀的刀主内功心法如何邪门,刀法毕竟是刀法,讲究的是效果,杨志需要体会的不过是招数的精妙和气势的运用,就像看别人写字,从各个方面临摹;至于心法,化鹏功本来就可以让内力与招数合二为一,杨志已经能运气成形,如何运用在刀法上,杨志只能以后自己慢慢体会便是。 杨家的刀法与苦道人的心法都没有这一方面的记录,这两本笔记算是弥补了杨志在这方面的缺陷,对于杨志来说,等于有了临摹的字帖,普山、普明能够在天魔刀下逃生,本身的武功眼光应该都是第一流的。杨志把笔记揣入怀中,谢过空忘,但是杨志以不能回去晚了为理由谢绝了空忘的招待,只是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便告辞你去。 杨志在心里其实对空忘不能说出往事还是心存疑虑,虽然悔禅上人确实可能和天师府有协议,但是当时对自己催眠,封锁自己的一部分记忆,肯定是有原因的。并且没听说过悔禅上人精通此道,沙弥虚明还,对自己催眠的应该就是空忘主持与恨水禅师中的一人。杨志离开就是为了换一种方式回来,暗地里调查情况,杨志试过空忘的功夫,应该比自己还低一点。 杨志没有无聊到直接返回百会寺,而是先回到了客栈,走到灵猫的房间门口,看见灵猫正神采奕奕地和王明的管事,还有一个老帅哥在说话;老帅哥四十岁上下,目光炯炯,气度之从容就是在王公巨卿中也很少看得见,灵猫掩饰德很好,看上去就是一个练过武的富贵子弟,对于江湖上的大人物摆着一副矛盾的笑脸。 灵猫看见杨志,招手把杨志喊过去介绍:“木老大,这位是七星镖局的陈广陈总镖头,陈总镖头将和我们一起去长安,以后你在路上只负责赶车就可以了。” 杨志讨好地朝陈广笑笑,就回去了自己房间,陈广一看就很谨慎,已经安排了两名镖师在灵猫的门口巡逻;大通铺房间里一片诵经的声音,老顺和薛已经走了,只要恨水禅师和焚金禅师还在等着杨志。看杨志回来,恨水禅师停下来笑道:“想明白没有,一切都是缘分,你能和曹万禇打个平手,如果能够出面,一定会成为白道的英雄。” 杨志摇摇头说:“我现在只是一个逃犯,出面只会让事情更复杂,甚至为少林寺和江湖白道引来被追究的把柄;你们应该知道,曹万楮是曹家的人,无论是谁伤了他,都会遭到曹家的报复。恨水禅师,我有点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在乎曹万楮,难道魔门中无数传人,只有这样一个人物入你们的法眼。” 魔门既然要重出江湖,绝不会只指望一个人,必定会联系上数以十计的高手名家,曹万楮在一个地穴里藏了十年,恐怕魔门的人都不认识几个;杨志相信,少林寺不会是因为天魔刀而针对曹万楮,其中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大概就是所谓的秘闻吧。 恨水禅师颔首说:“你说的不错,看上去我们是有点草木皆兵了,可是你知道吗?几十年过去了,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谁是魔门中人,有的正道人物学习了魔门的功夫,有的魔门中人却是在正派的门下,师承家传完全颠覆了以前的界线,晁和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他曾经是天魔刀的拥有者,但是从未做过魔门的事情。” 杨志心中一动,问道:“你们都知道,那么梅花门、燕无望,都是魔门中人?” 恨水禅师看看杨志说:“施主好敏捷的心思,五代魔门盛行的时候,多少少年豪杰都以自己是魔门一员而沾沾自喜,魔门分四宗六门派,四宗分别是金刚宗、火莲宗、天魔宗、毒龙宗,六门派则是残剑门、星宿派、花间派、北狮门、僵尸门、逆天派。天魔刀就是天魔宗的宗主信物,不管曹万禇承认与否,作为恨天神君仅存的弟子,天魔刀的主人,他就是天魔宗的宗主,杀了曹万禇,就是摧毁了魔门的十分之一。” 原来如此,难怪少林寺不敢赌,抱着除恶务尽的心思,恐怕也想给宋徽宗一点颜色看,身为权贵后代的曹万禇是再合适不过的目标。杨志笑了笑问:“要是我不答应,你们是否准备泄露我的行踪?譬如告诉官府或者双龙会来追杀我?” 恨水禅师不悦地说:“贫僧还做不出这种事,只是此事确实事关重大,出了四宗六门派,魔门里的闲散力量更加可怕,最为出名的就是出自少林叛徒的第十七殿,和诞生于岭南的天残流。只是少林和岭南七十二垌寻找多年,竟然找不到一点踪迹,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些人的后裔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少林和七十二垌。” 杨志明白了,少林寺从外面招募人,并不是贪图什么,而是发现少林的根基不稳,需要外来的和尚念经;可是恨水禅师等人就和魔门没有关系?焚金禅师看出了杨志的心思,笑笑说:“杨施主果然睿智,其实你选择这条道,就是想看看周侗是否安全,当年每人就教了三招功夫,但在你的心中,恐怕依旧把他们当做师父,同样,周大侠带你去采灵药,也是把你看做是自己的弟子。杨施主,不如这样,如果曹万褚对周大侠师徒动手,就由你来对付他们。” 杨志已经知道是飞花对付周侗,曹万褚要是出手的话,对付的一定是岳飞,这倒是个与岳飞处下关系的机会,杨志点头说:“我答应你们,但是我要一副官府发放的少林寺僧人度牒。” 焚金禅师没想到杨志想的是岳飞这个关系,还以为杨志是被自己的一番话激起了侠肝义胆,至于杨志要少林寺的度牒,丝毫没有引起两位神僧的怀疑;杨志等于在逃亡中,有了少林寺的度牒,随时可以化装成一个僧人躲过追捕。焚金禅师心里有些希望看到那一幕,以杨志目前在江湖上的知名度,真加入少林寺,对少林寺来说只有好处。 第315章 尉大老板 看见了桌上耀眼的白花花银子,恨水禅师一声冷笑:“这就是你要给我们的报酬?” 少林神僧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发怒训斥自己,尉武迟以为有门,自己的一宝押对了,谁不缺钱,尉武迟喜道:“若不是这样,我们岂敢劳动二位神僧的大驾?如果神僧感觉这里不够,还可以提出要求。” 恨水禅师没有动怒,反而报了一个价格:“一百万两银子。” 尉武迟跳了起来道:“一百万两?大师,做生意讲究的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我是生意人,有自己的标准,这箱银子以外,最多加五万两。” 恨水禅师点头说道:“好,我同意了,木老大,跟你的老板说一声,以后你就不跟他们干了,你去王集见王蝎,负责这个案子。这箱银子是我们的,五万两银票是你的。” 杨志怔住了,就连尉武迟自己都怔住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恨水禅师会玩这么一手,难怪说庙里的长生库串铜钱的草绳都烂了,这些和尚比商人还歹毒;焚金禅师合十说:“知足常乐,尉大老板,你的难题解决了,木老大刚才与朱富动手你也见过了,身手不差。” 动手的场面一个个看得清清楚楚,尉武迟还真不能说杨志的武功差,那样一来,不就是在打朱富的脸,踩猛虎堂的面子吗?八卦掌李锋突然开口说:“问题不在身手,王蝎是名门之后,最擅长狡辩,有的事情不能用强,木兄弟,你有信心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五万两银子,我干了。”杨志坐起来认真地说:“我要两万两定金。” 尉武迟看着杨志说道:“你知不知道两万两银子多值钱,你要是拿钱跑了怎么办?” 恨水禅师敲了下木鱼说道:“这笔业务是贫僧接的,最后做没做成,你们找我就可以了。” 尉武迟惊讶道:“不是吧,大师,你凭什么对他如此信任?” 恨水禅师却连看都不看尉武迟一眼道:“木老大是我师弟,他虽然只跟了我师父四天,但还是我师弟。” 尉武迟只能忍下心头的不快,恨水禅师是少林五大神僧之一,哪怕这木老大只是一个车夫,他是恨水禅师的师弟,那么在少林的辈分就不会低,权当五万两银子买了恨水禅师一个面子。狮王杜九实在忍不住了,上前与杨志握手说:“木老弟是真人不露相啊?” 杜九怀疑恨水禅师只是信口开心,捉弄尉武迟,这一握用尽了全力;杨志也没有办法,晓得被恨水禅师算计,只有站起来,运起悔禅上人教的钹若掌心法,与杜九握手。当年周侗、智真、悔禅三人教杨志武功,是经过商量的,都想着让破虏刀重现杨业当年的风采,周侗教的是滚堂刀,智真长老教的是罗汉刀,都是五招,唯独悔禅上人用了点心机,教了五招钹若掌。 杨志幼年练习进展并不大,但是现在杨志本身已经是内家高手,再次运起钹若心法,虽没有化鹏功那样的威力,但是对杜九是足够了。狮王杜九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杨志手掌心传出来,两人身体一震,杜九退后一步,杨志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恨水禅师问 尉武迟:“成交吗?” “成交。”尉武迟很识相,解珍来说劫车的活交给木老大的时候,尉武迟就有几分吃惊,现在看杜九拿杨志也没办法,只感觉木老大是个真正的高手:“象木老大这样的好汉,就算王蝎喊上几个人,也肯定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广被人请了过来,虽然去请陈广的人口气很客气,但是陈广看得清楚,对方骨头里的那种傲气十米外就能感觉到;可是到了屋里,看见了少林寺神僧和尉武迟,陈广连埋怨的心思都没有了。一个镖局走镖靠什么,不是靠总镖头的功夫,而是靠总镖头的人脉,得罪了这屋子里的人,七星镖局在河南河北就不用走镖了。 更何况陈广本来就是王明的人,晓得王蝎的事情,得知木老大拿到两万两定金后,就会放弃半年的工钱,新的货主灵猫又能省下一笔,陈广很愉快地答应再安排一个车夫,并且由他去做通灵猫的工作。果然,灵猫仔仔细细听完陈广的叙述,就一口答应了,只是要杨志去清账,并在结清工资的纸条上画押签字。 少林寺的两位神僧还是看客栈外面的江湖人物太多,为了不干扰客栈的正常营运,只能接受尉武迟的邀请,去汤阴县的城东酒家敷衍,陈广也在被邀请的行列,临行前让镖师带着杨志去见灵猫。陈广在汤阴的消息灵通,恍惚间听说过这个木老大的手脚也不干净,不得不心为上。 灵猫很好奇地问杨志:“你竟然是少林神僧的师弟,那岂不是说你在少林寺的辈分也不低?” 杨志苦笑着摇摇头,把空忘、恨水的身份讲了一遍说:“不是少林寺,是白马寺的关系,只不过恨水和我都不想去解释,他有事情要我去做,我也想得到他的帮助罢了。要是我一辈子只是一个军官或者穷困潦倒,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认我这个师弟,我担心的是你们陈广经验丰富,黄金珠宝在路上未必能藏住。” “你放心,我已经做了下毒的准备。”灵猫好整以暇地说:“你说得没错,那个陈广的武功不弱,加上一个车夫,以二对四,我没有把握,如果你能装作蒙面大盗出手,那就完美了。只是定禅刀是个障碍,陈广看见恐怕就会怀疑,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埋起来,或者把刀卖掉。” “来不及了,现在外面就是陈广安排的镖师,想找一个口风严的买主也不容易,况且你我都没有时间。”杨志笑笑说:“不过我给定禅刀找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去处,就是百会寺,正好看看我那位便宜师兄空忘是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意于江湖。” 手机站: 第316章 大老板的错觉 看见了桌上耀眼的白花花银子,恨水禅师一声冷笑:“这就是你要给我们的报酬?” 少林神僧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发怒训斥自己,尉武迟以为有门,自己的一宝押对了,谁不缺钱,尉武迟喜道:“若不是这样,我们岂敢劳动二位神僧的大驾?如果神僧感觉这里不够,还可以提出要求。” 恨水禅师没有动怒,反而报了一个价格:“一百万两银子。” 尉武迟跳了起来道:“一百万两?大师,做生意讲究的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我是生意人,有自己的标准,这箱银子以外,最多加五万两。” 恨水禅师点头说道:“好,我同意了,木老大,跟你的老板说一声,以后你就不跟他们干了,你去王集见王小蝎,负责这个案子。这箱银子是我们的,五万两银票是你的。” 杨志怔住了,就连尉武迟自己都怔住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恨水禅师会玩这么一手,难怪说庙里的长生库串铜钱的草绳都烂了,这些和尚比商人还歹毒;焚金禅师合十说:“知足常乐,尉大老板,你的难题解决了,木老大刚才与朱富动手你也见过了,身手不差。” 动手的场面一个个看得清清楚楚,尉武迟还真不能说杨志的武功差,那样一来,不就是在打朱富的脸,踩猛虎堂的面子吗?八卦掌李锋突然开口说:“问题不在身手,王小蝎是名门之后,最擅长狡辩,有的事情不能用强,木兄弟,你有信心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五万两银子,我干了。”杨志坐起来认真地说:“我要两万两定金。” 尉武迟看着杨志说道:“你知不知道两万两银子多值钱,你要是拿钱跑了怎么办?” 恨水禅师敲了下木鱼说道:“这笔业务是贫僧接的,最后做没做成,你们找我就可以了。” 尉武迟惊讶道:“不是吧,大师,你凭什么对他如此信任?” 恨水禅师却连看都不看尉武迟一眼道:“木老大是我师弟,他虽然只跟了我师父四天,但还是我师弟。” 尉武迟只能忍下心头的不快,恨水禅师是少林五大神僧之一,哪怕这木老大只是一个车夫,他是恨水禅师的师弟,那么在少林的辈分就不会低,权当五万两银子买了恨水禅师一个面子。狮王杜九实在忍不住了,上前与杨志握手说:“木老弟是真人不露相啊?” 杜九怀疑恨水禅师只是信口开心,捉弄尉武迟,这一握用尽了全力;杨志也没有办法,晓得被恨水禅师算计,只有站起来,运起悔禅上人教的钹若掌心法,与杜九握手。当年周侗、智真、悔禅三人教杨志武功,是经过商量的,都想着让破虏刀重现杨业当年的风采,周侗教的是滚堂刀,智真长老教的是罗汉刀,都是五招,唯独悔禅上人用了点心机,教了五招钹若掌。 杨志幼年练习进展并不大,但是现在杨志本身已经是内家高手,再次运起钹若心法,虽没有化鹏功那样的威力,但是对杜九是足够了。狮王杜九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杨志手掌心传出来,两人身体一震,杜九退后一步,杨志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恨水禅师问 尉武迟:“成交吗?” “成交。”尉武迟很识相,解珍来说劫车的活交给木老大的时候,尉武迟就有几分吃惊,现在看杜九拿杨志也没办法,只感觉木老大是个真正的高手:“象木老大这样的好汉,就算王小蝎喊上几个人,也肯定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广被人请了过来,虽然去请陈广的人口气很客气,但是陈广看得清楚,对方骨头里的那种傲气十米外就能感觉到;可是到了屋里,看见了少林寺神僧和尉武迟,陈广连埋怨的心思都没有了。一个镖局走镖靠什么,不是靠总镖头的功夫,而是靠总镖头的人脉,得罪了这屋子里的人,七星镖局在河南河北就不用走镖了。 更何况陈广本来就是王明的人,晓得王小蝎的事情,得知木老大拿到两万两定金后,就会放弃半年的工钱,新的货主灵猫又能省下一笔,陈广很愉快地答应再安排一个车夫,并且由他去做通灵猫的工作。果然,灵猫仔仔细细听完陈广的叙述,就一口答应了,只是要杨志去清账,并在结清工资的纸条上画押签字。 少林寺的两位神僧还是看客栈外面的江湖人物太多,为了不干扰客栈的正常营运,只能接受尉武迟的邀请,去汤阴县的城东酒家敷衍,陈广也在被邀请的行列,临行前让镖师带着杨志去见灵猫。陈广在汤阴的消息灵通,恍惚间听说过这个木老大的手脚也不干净,不得不小心为上。 灵猫很好奇地问杨志:“你竟然是少林神僧的师弟,那岂不是说你在少林寺的辈分也不低?” 杨志苦笑着摇摇头,把空忘、恨水的身份讲了一遍说:“不是少林寺,是白马寺的关系,只不过恨水和我都不想去解释,他有事情要我去做,我也想得到他的帮助罢了。要是我一辈子只是一个小军官或者穷困潦倒,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认我这个师弟,我担心的是你们陈广经验丰富,黄金珠宝在路上未必能藏住。” “你放心,我已经做了下毒的准备。”灵猫好整以暇地说:“你说得没错,那个陈广的武功不弱,加上一个车夫,以二对四,我没有把握,如果你能装作蒙面大盗出手,那就完美了。只是定禅刀是个障碍,陈广看见恐怕就会怀疑,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埋起来,或者把刀卖掉。” “来不及了,现在外面就是陈广安排的镖师,想找一个口风严的买主也不容易,况且你我都没有时间。”杨志笑笑说:“不过我给定禅刀找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去处,就是百会寺,正好看看我那位便宜师兄空忘是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意于江湖。”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17章 定禅刀动 空忘当年的武功应该不在恨水之下,可是现在两人在江湖上的名望差了十万八千里,下午聊天的时候,空忘是言真意切,定禅刀对杨志来说真的是身外之物,正好拿来试试,也为晚上杨志进入百会寺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种事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杨志只能打算悄悄地找到空忘主持一个人,如果没有问题就把定禅刀相托。 灵猫喜道:“这么简单。” 杨志慎重地说:“不简单,陈广、杜九等人肯定看出来我的相貌是经过伪装的,所以必要的时候我还是要劫镖,混淆他们的视听。等会掌灯后,我就到后窗,你把定禅刀给我,我送到百会寺去。” 灵猫点头遗憾地说:“可惜外面随时有人,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那还不好办,大哥说了百会寺就在附近,你们来回最多三炷香的时间。”李完花撇嘴说:“弄一坛酒来,我们俩喝完,你喝醉了不就行了,到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全部我来应付。” 杨志赞赏道:“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你直接从房顶出来,我在后面小巷子等你。” 杨志回房间后,收拾了一下包袱,就一个人出去喝酒,找个附近的一个小酒店,要了一 份卤猪杂和一碟油爆花生,自斟自饮到天黑才离开酒店,在客栈后面的小巷子里与灵猫会合,两人悄悄地来到百会寺。晚上的百会寺安静而祥和,寺门紧闭,门口连一个灯笼都没有;百会寺的后墙不高,杨志二人轻手轻脚来到墙下,身形一纵,轻若猿猴,先后翻过墙体,落地悄无声息。 大殿里同样没有灯光,只有香炉里还闪着星星香火,此时能见度很差,但是杨志和灵猫的眼力超常,能够在黑暗中视物,再加上白天杨志已经来过一趟,进去是熟门熟路。禅房里灯还亮着,传来诵经的声音,所有的僧人都在做功课,从声音的起伏看,应该有七个和尚,两人四处观察,从大殿到禅房四周,甚至连杨志白天不给摸的佛像都没放过,可是没有收获,一切正常。 最后两人只好放弃,灵猫躲在龙王殿里,杨志一个人出了大殿,来到禅房外面;距离一近,杨志便听出了禅房里的七个和尚其实都身怀武功,只不过有两个人气息悠长。杨志停住了脚步,一个是空忘无疑,白天杨志见识过他的呼吸,但是另外一个人,让杨志有些踌躇,对方如果是高手,恐怕会认出定禅刀。 杨志手中的定禅刀忽然一震,杨志发现定禅刀竟然有种要活的强烈感应,这是定禅刀报警的预兆,可是杨志清楚,自己不是定禅刀的主人,与定禅刀也不可能产生什么宝刀鸣鞘的怪异;杨志退后几步才锁住定禅刀,稍微一想杨志便明白了,空忘和那个僧人当中,有一个曾经是定禅刀的主人,定禅刀被对方的内力牵引。 杨志料定那个人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出现,左右看了一遍,没有看见什么人出来,杨志索性用传言遁耳的方式通知空忘,自己在龙王殿等他。其实杨志也并不是对空忘有多么信任,送定禅刀过来本身就是无可奈何的试探,谁能想定禅刀出现怪异,如果空忘不是定禅刀原先的主人,那么另外一个僧人肯定要跟过来。 因为悔禅上人的原因,哪怕后面的隐患会很多,杨志也没有准备杀人,但是心中有所有所疑问,杨志必须弄清楚;定禅刀不是一般的兵器,即便是对空忘有一丝半点的疑问,杨志也不能冒险。杨志看了看天空,半轮残月,没有乌云,杨志轻轻地来到龙王殿前,告诉灵猫隐藏好,就看见空忘主持已经信步走来。 空忘主持在进入龙王殿之前,看了看大殿的方向,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走进龙王殿;空忘主持保持着一定的警觉性,虽然耳边是杨志的声音,但是杨志没有直接进禅房,其中一定有古怪,最起码是不想旁人。 杨志迎住空忘主持问:“禅房中有一个和尚与你武功不相上下,是寺里的僧人吗?” 空忘主持骇然地看看杨志说:“没想到你的功力精深如此,那是东海普陀山乐游寺的僧人善无畏,傍晚的时候来挂单,乐游寺和白马寺素有渊源,出家人有好生之德,我就让他住一夜。怎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杨志低声说:“善无畏是来迎接哀虎禅师遗体的,按道理应该已经回去,他来汤阴一定有其他事。” 空忘主持点头说:“晚饭的时候我和他聊了一会,善无畏一个是想寻找定禅刀,说那把刀是乐游寺的,必须找回去,另外他想看看这次魔门与周侗的对决。对了,是不是你担心他找到你?” 杨志摇摇头说:“师兄,太巧了。” 杨志正要解释,听到了动静,有人在一点点挪步来到龙王殿,对方脚上应该是软底布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再加上刻意收敛,一步一挪,屏住了呼吸,因此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杨志把定禅刀交给空忘主持说:“师兄,我来没有别的事,恨水神僧要我去办点事,这把刀暂且麻烦你帮助保管。” 来人一步一步靠拢龙王殿,空忘禅师根本没问是什么刀,就一把接过去;定禅刀再次有了反应,空忘主持就是一惊,殿外已经传来善无畏的声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杨施主与空忘主持是旧识。” 四方的脸,空洞的眼神,善无畏手一抬,一道焰火已经飞上了天空;杨志和空忘主持都是一惊,杨志没有犹豫,全力朝善无畏冲过去。身形移位中,杨志已经拔刀在手,善无畏的焰火无疑是一种信号,更是吸引人过来的工具,杨志要做的事是尽快解决对手,杜绝意外的发生。 所以杨志也没有打算花费精力去解释什么,只要守住百会寺的秘密,其他的都可以放放。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18章 一条命 杨志快逾电光般掠往善无畏,全力出击,一点都不留情;刹那间,龙雀刀在空中闪出十二个刀影,逼得善无畏从台阶上后退,整个人被动地朝后面飘去。善无畏不但失了锐气,而且在应付龙雀刀的时候,被杨志震得血气翻腾,此时的后退让他再也无法躲避,力尽落地的时候被杨志一刀看在他的右肩,正在掏东西的手臂与一只精美的匕首同时落地。 血喷如雨,善无畏跄踉横跌,他也是了得,如此重伤的情况下一声厉叱,纵身就要跃起;突然听见机簧的响声,腿上早中了两支弩箭,人在半空中坠落,重重地掉在稀疏的草地上。善无畏满脸狠毒的眼神,死死地望着龙王殿,杨志心中一动,侧过头一看,空忘主持脸色阴沉地站在台阶上。 杨志蓦地灵光一闪,上前一步,龙雀刀抵在刚刚站起的善无畏脖子上问:“你为什么来百会寺,说实话,我留你一条命。” “留我一条命。”善无畏不在乎地露出一丝冷笑,盯着杨志说:“一条命,能够留多久,你以为我的伤势还能支持多久?哀虎死得不冤,可是马上就有大批高手赶到,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善无畏突然用仅剩的左手砸向杨志,全不顾杨志的龙雀刀正在对准他的喉咙;杨志身形右移,龙雀刀准确地割断了善无畏的喉咙。杨志没想到善无畏如此拼命,如此悍不畏死,纵身拾起地上的那把匕首,对空忘主持说:“师兄,我先走了,定禅刀和善无畏的尸体收好,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杨志直接飘身而去,这是与灵猫商量好的步骤,出现意外的时候,只有杨志走了,才能看见空忘主持究竟是什么人;杨志冲出百会寺,就看见有数道人影朝自己这边冲过来,看得出都是高手。杨志已经收好兵器,加快速度冲入一个茅草屋,藏在了屋顶的茅草里,看着几个江湖高手跃进了百会寺,杨志立即滑进草屋内,屋内没有人;杨志开了门,大摇大摆地走出门,沿着巷子朝大街上走去。 听到附近没人,杨志缩地而行,几步就到了巷子口;大街上的人并没有发现异常,杨志刻意的收敛心神,控制自己的真气不外现,从巷子口站着的几名江湖人物身边走过。果然这些江湖人物对杨志没兴趣,对杨志没有丝毫地怀疑,杨志过街道,又走了一条街,才在一个茶铺前停下来。 茶铺很小,挂着一只白色灯笼,上面是三个字的夜夜轩招牌,酒缸上铺着木板,客人就坐在小木凳上,要一碗茶也行,要一碗酒也行,下酒的菜没有,喝酒的客人要么自己带,要么去买隔壁摊子上的菱角。隔壁摊子上的小姑娘手很巧,已经剥了一大堆的菱角肉,放在一个晶莹的瓷盘上,有红色,有紫色,让人垂涎欲滴。 杨志在小板凳上坐下,要了五文钱的茶和十文钱的菱角消磨时光;仅仅过了一会,就看见两名江湖人物垂头丧气地走过来,边走边议论,他们是看到信号跑到百会寺,可是里面什么情况都没有,那个空忘主持更是不近人情,不仅不允许人进去,还否认善无畏来过。 杨志把一只鲜嫩的菱角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仔细听着两名大汉的对话,才知道没羽箭张清还是进了寺庙一趟,但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一名大汉不满地抱怨着:“百会寺就这么大,你说还是见了鬼了。” 杨志不为人察地摇摇头,不是见了鬼了,而是空忘主持的动作迅速,肯定在寺里有密室或者夹墙之类的所在,才能做得这么干净彻底。很多寺庙为了藏钱或者逃生,都有这样的备用设施,像法门寺那样的大寺甚至还有地宫,杨志内心一震,自己怎么把这个茬忘了,法门寺的地宫里有佛祖真身指骨舍利,在这样的时代,这件事可以颠覆天下。 菱角肉已经变得没有什么味道,不过百会寺那里没有异常,就说明灵猫没被发现,杨志吃完十文钱的菱角肉,又喝了两口茶,站起来结账离开,还是绕到了吃晚饭的小酒店,点了二两酒和一份炒猪肝。 杨志带着一份点心回到客栈的时候,七星镖局的一名镖师正在灵猫屋外的一张椅子上打瞌睡,杨志敲了敲门,灵猫打开门;看灵猫早已经回来,杨志放了心,递上点心,装作勉强的笑笑说:“木公子,明天一早小人就要走了,所以来打个招呼,走前就不过来了。” 灵猫点点头说:“难为你有这片心,以后自己保重。” 李完花从灵猫身后露出了头,递过了一个钱袋说:“木老大,这是你的路费。” 杨志谢了,收下回房,焚金两人还没有回来,尉武迟付了整个房间钱,客栈老板也没有向里面安排客人,杨志躺下,从钱袋里掏出灵猫写的纸条,原来密室的入口就在龙王殿,机关就是龙王嘴里的石珠子,推进去是开,拉出来是关。至于其他情况,在灵猫的眼里也许不算重要,灵猫就没有啰嗦。 两位神僧一夜没有回来,想必有尉武迟在,汤阴城何处不是居所;第二天一早,杨志便动身去了王集,几十里的路并不算远,杨志还是先去大车行买了一头骡子,然后骑着骡子出城,沿途的绿树、山丘上的斑斓山花、连绵不断的青青小草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春风吹拂,杨志竟然有了初秋那种懒洋洋的感觉。 哪怕恨水禅师和尉武迟说得再像一回事,杨志还是觉得要自己去调查清楚,那个王小蝎到底是什么情况,连王明那个亲戚都说不好,要安阳盟出面;要知道魔门和周侗对抗是何等大事,身为东道主的安阳盟还在为这样的小事操心,只能说,里面有故事。杨志两世为人,心里有自己的底线,他可以不顾世俗的眼光,但是要过得了自己的良心。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19章 极端 王集就在官道旁,一眼就能望见,门宇雄阔,楼檐苍峻,完全不像一般的集镇,反倒像一个家族的大宅院,与扬州的谢家集很相似。商铺、客栈集中在王集外,在小河、官道、树林和王集的中间。石桥是那种仿照赵州桥的圆拱桥,树林里大部分是百年以上的古树,,树身挺拔,新枝鲜茂。 杨志向人一打听王小蝎,便被带到一座荒废的大院子里,远看房屋还算气派,大青石叠起来的墙体让人有种城墙的错觉;可是走近就看到了破损,门上也没有锁,推开门去进去,院内杂草丛生,石阶旁长满了苔藓,满眼绿色,没人居住的院子差不多被植物占领了。可是杨志偏偏看见了一个中年人,穿着青衫,站在一个月亮门前面,在不住地撮弄着衣角。 中年人看见杨志,勉强地笑了笑问:“你也是来找王小相公的?” 杨志点点头,不客气地问:“你是谁,你找王小蝎做什么?” 杨志的语气如此托大,让中年人吓了一跳,加上杨志的目光中那种能要人命的压力,中年人结结巴巴说:“小的贾善,是来找王小相公说买山的事。” 杨志能看出中年人面色酸楚,身上的青衫也是穿了多年,和蔼地说:“是你买王小蝎的山,还是有山卖给王小蝎的?” “我买王小蝎的。”中年人信心不足地说,杨志皱了皱眉说:“你现在的处境根本买不起王小蝎的山,但是你还是要买,只能说那山中有别人看不到的价值,要不然就是你准备以一个极低的价格买下来。王小蝎真的这么好骗吗?” 王小蝎要是这么好骗,尉武迟何必要请少林寺的神僧出面,甚至说出王小蝎根本不能算是个人的话;还有尉武迟说的那些死人,他直指王小蝎是真正的凶手,实际上也没有证据,如果这些都是实情,王小蝎该是怎样厉害的一个人。眼前的中年人贾善,自称小的,还想来讨王小蝎的便宜,杨志真的不看好。 贾善嗫嚅着说:“是神算子蒋敬先生说的,今年陕西、河北的大树都被砍光了,可市面上各样木料越来越金贵,连杂树砍作柴,一棵也能卖六七百文铜钱。王小蝎现在靠着那座山,什么事都用干,每年交完租钱,都能落下三四百两银子。蒋先生说了,括田后王小蝎现在也是佃户,这座山可以转租。” 杨志明白了,不是买山,而是蒋敬与贾善看重了山上的木材,想要王小蝎把山交出来;杨志的疑虑更重,蒋敬文武双全,尤其对这些阴暗的小事算无遗策,背后还有宋江那样的参天大树,会为了几百两银子,来费这个神?就算是要动手,直接派人弄死王小蝎,岂不是简单易行。 不对,蒋敬他们是另有图谋,算算宋江也要到开始造反的时候,这是在酝酿官逼民反的情绪;贾善不知道杨志在思考什么,只能赔着笑,小心点头。杨志问道:“王小蝎人呢?” 贾善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王集没有人知道,要找到王小蝎谈事情,只有在这个院子里等,我已经等了三天了。” “都没见着人?”杨志有些奇怪;贾善声音低沉地说:“我原来也有四十亩田,可是被官府括田后,我就是一个佃农,几代人的辛劳一夜之间化为乌有,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就像蒋先生说的,多等上几日也无妨。” 贾善说的括田,其实就是宋徽宗的一个敛财手法;自从十年前,有个叫杜公才的老吏向宦官杨戬献计,说汝州没有官田,可括检当地民间田契,只要田契上亩数多于实有田产,便可没为公田,征收公田钱。杨戬便设置公田所,推广公田务;后来又有张佑主营缮所﹐李彦主西城所﹐都是检括公田机构,将这括检之法扩延至山东、河朔。 凡天荒逃田、河堤退滩,尽都括为公田;更开始搜检民间田产,一层层查看田契多年转卖来由,一旦发觉哪片田最早并无田主,便收没为公田。史书上的宋江起义正是在西城所将公田法扩展到梁山泊时候爆发的,梁山泊被收入西城所后﹐立租算船﹐日计月课﹐蒲鱼荷芡之利﹐纤悉无遗。 从杨志的角度来看,天下生计的事情,应该是宰相户部的事,不是拍拍脑袋就行的,来一个宦官就弄一出闹剧,那么朝中那些权贵做什么?更何况杨戬等人的私心是要宋徽宗看到自己的本事,至于其中多少肮脏的丑事,多少百姓因此无法活下去,他们是一点都不会管的。 院中的气氛有些凝固,杨志和气地笑笑问:“听说前一阵子王集死了不少人,都是怎么死的?” 贾善眼中出现了恐慌的神色说:“我不知道,只是第一天听说牛尾巴着了火,牛狂奔时踩死了三个人;第二天,一对男女被人发现,赤身裸体地淹死在小河里,可是那河水浅,一个成年男人在水里站着,水面都到不了胸前;再后来,一辆马车翻了死了四个,一家酒店里莫名其妙死了三个人。” 贾善开口说不知道,但是描述起来还是十分清楚,不过那四个案子确实是十分蹊跷,但是按照尉武迟的说法,王小蝎是真正的凶手,杨志随意问贾善:“死掉的人都给王小蝎有关系?” “他们都是被王小蝎害的,蒋先生说,王小蝎故意给他们甜头,然后再把他们逼疯,有的人就在错中杀人或者被杀。”杨志忽然明白了,略略压低了嗓子说:“如果王小蝎不同意转佃,你们是不是也准备杀人?反正死了这么多人,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件,好算计。” 贾善愣住了,咬咬牙什么都不愿意再说;杨志只能在心里感叹,这就是对生活绝望的表现,哀大莫过于心死,只能赌一把,没有钱,就用命来赌。多少人铤而走险都是从这一步开始的,宋江没错,蒋敬也没错,他们明白,贾善这样的人一旦绝望后,就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20章 乌猱 不过杨志的问话给了贾善巨大的压力,天空中传来两声乌鸦的叫声,贾善慌里慌张地走了;杨志也算收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神算子蒋敬跑到了汤阴,本就说明宋江举事在即,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这个贾善不是替死鬼,就是蒋敬他们看重的一员。可是贾善如此淳朴,充其量不过有些农民的狡猾,他能帮助宋江、蒋敬什么,莫非是贾善在本地的一些人脉。 杨志正在猜想,忽然感觉到一阵危险迫近,立刻提高了戒备;一只黑影从杨志身后飞来,杨志掌中瞬间多了一把刀,寒光一闪,那个黑影一下子变成两半,原来是一只奇形怪状的猴子。杨志却认得,是一种西域乌猱,几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奇人,叫乌猱秀士,走到哪里,肩膀上都有一只神气活现的乌猱。 西域乌猱是产自西域且弥山,这种乌猱比一般的乌猱个子大,而且动作敏捷,爪子如钢铁一般锋利,只不过遇到杨志,乌猱吃了大亏,杨志的动作快,龙雀刀锋利,乌猱的爪子还没碰到杨志,就被杨志砍成两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飞身而来,恼怒地叫道:“你竟敢杀了我的乌猱,你赔我乌猱,赔我乌猱。” 杨志冷冷地说:“王小蝎,你在中原,谁给你运来的乌猱?” 王小蝎感受到杨志刀光上的寒气,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说:“你有宝刀,欺负我。” 杨志的刀锋罩住王小蝎说:“乌猱自幼认主,只要超过一年就不会再认主人,中原根本没有懂这方面的高手,所以你师傅一定是西域人。给你两条路选,一个说出你师傅的来历,一个与我动手,说,你挑选哪一个。” 王小蝎目光变得阴冷说:“我不挑选,我要杀死你。乌猱是我的同伴,你杀了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杨志摇了摇头,难怪安阳盟不愿意碰这个钉子,谁都无法猜测王小蝎背后有什么人。杨志只能说自己提前来对了,最起码知道这趟水的浑度。可是北宋的时候西域的武林高手在中原几乎没有什么作为,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西夏、辽金卖命,至于说什么经商的人一种嗜好,那纯粹是胡扯,王小蝎是暗中养这只乌猱,要不然周侗、王明知道肯定要管。 王小蝎的表情确实不像一个小孩子,脸色变得苍白,发出犀利的口哨声,小院里几乎一下子就多了一人两猱,老人满头白发,目光森然;两只乌猱比死去的那只要大,看见地上的死猱,一阵悲鸣就要扑向杨志,被老人一声喝住。杨志到了此刻才明白,王小蝎为什么要把大院弄得如此不堪,没有人来,一人两猱才可以安心地住在这里。 王小蝎朝老人说了一通蕃语,杨志还真听不出是什么地方的话,不过龙雀刀已经很舒展地握在手中;老人既然是养猱为伴,本身的动作一定和乌猱一样,以迅疾见长,加上两只大猱,杨志根本不敢托大。老人点点头,口中发出一声呼啸,一人二猱便从三个方向扑向杨志,彼此间配合默契,转眼封死了杨志所有的退路。 杨志心如明月,清楚把握到一人二猱的位置,龙雀刀螺旋而出,激得四周真气撞击,两只乌猱被真气撞得后退,但是老者的双手刹那间越过刀影,直奔杨志胸前。杨志狂喝一声,龙雀刀横斩在半空,正砍下老者高处的右臂,但是老者的左爪还是击中了杨志的胸膛;情景诡异至极,在王小蝎的眼里,杨志竟然没有倒下。 杨志还是靠瘊子甲硬挨了一下,但是不是没有作用,杨志反手射、一刀,砍中了老者的左臂,在时间上拿捏得无懈可击;老者虽然退得快,但是还是躲闪不及,左臂的重伤是显而易见的。杨志一招得手,后退三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躲避两只重新扑上来的乌猱。 两只乌猱没想到,就是和主人错过一眨眼的功夫,主人已经被对手砍伤,怒叫着冲向杨志,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可是乌猱的攻击力毕竟有限,五招后乌猱的动作一缓,龙雀刀带着漫天的刀影,像一片流星雨在半空中闪过,两只猱头随着血柱冲天而起;老者脸色大变,对着王小蝎说了一句话,立刻奔逃而去。 杨志追上王小蝎,一刀架在奔跑的王小蝎脑后,喝问道:“那个老者是什么人?” 王小蝎这时候吓坏了,完全显露出一个孩子的本色,哭喊着说:“他是我师父,叫曲跋。” 一道身影闪入院中,那种速度似乎已经超出了物理的限制,比曲跋前面的出现还要快, 杨志一惊,立即收刀后退;来人扔下了曲跋的尸体,笑着说:“杨志,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真的是意外之喜啊。” 杨志看清楚是花太监,回复了从容笑道:“你就是飞花?” 花太监点点头说:“看得出来,你和朝中的权贵还有联系,要不然也不会知道飞花到了河北,更猜不到我就是飞花上面来。你能杀了曲跋,倒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现在看,你的武功应该已经超过天下六刀,快要登堂入室了;杨志,不瞒你说,我来河北是要杀了你,杨戬曾经把你摆入了皇城司的名单,哪怕你逃到辽国都没有取消,你如果说出这个秘密,我活许可以留你一条命。” 杨志微笑着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不过你可以向辽国说,我是皇城使,是大宋的奸细。” “混账。”花太监怒喝着说:“我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你应该清楚,杨戬死了,是被人说话说死的;你从辽国跑回来,应该也是这件事吧,谁能想一个功夫到了瑧境的人,竟然会被人气死。” 杨志苦笑着说:“花老,既然你如此忠心为国,又何必去对付周侗,不管你们谁死了,那都是大宋的损失。再说,花子虚的个性你也知道,你要是出了事,他怎么办,你不会以为魔门和皇城司的人会看在你死去的面子上照顾他吧?”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21章 三头钥匙 花子虚是花太监的侄子兼养子,可以说是花太监的命根子,但是吃喝嫖赌无一不沾,性格又软弱;魔门和皇城司都是人性淡薄的地方,根本不存在照顾花子虚的可能,花太监若是死了,那些人不宰上花子虚一刀,已经算是念旧情了,花太监面色阴沉地说:“皇上会照顾他。” 杨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根本就没有什么魔门,只是你找了几个练习原来魔门功夫的人?” 花太监出其不意地一掌拍死了王小蝎才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而来,在这里和我联系的就是这个小家伙王小蝎;我估计周侗心知肚明,要不然早就和王明来管教这小子了。” 杨志这才发现,花太监竟然受伤了,展现出来的功力远没有前面的轻功高明,杨志忍不住问:“你是被曲跋临死前的反震伤的,所以你急着进来看,是谁伤了曲跋?” 花太监嘲弄地笑笑说:“看到是你我才放了心,先前的话就是为了迷惑那个小子;你应该看出,我拍死王小蝎用的是正宗的内力,我伤得没那么重。这师徒两人的死,以后肯定会摆在你的身上,好好保重,弄清楚杨戬是怎么死的。” 花太监说完,闪电般的走了;杨志无奈地笑笑,掏出四枚天饲果塞入口中,自己的伪装在熟人面前根本不起效果,还是疗伤要紧。化鹏功加上天饲果的奇效,杨志也是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恢复了九成的功力,晓得剩下的事急不得,便去搜寻王小蝎与曲跋的身上,看有没有线索。 王小蝎的身上除了银票就是银票,一共十一张,加在一起大约六千两银子;唯一独特的就是王小蝎身上的一把三头钥匙,赤铜的,钥匙把是一个整体,但是三个钥匙头可以同时转动,整个钥匙被一根银项链串着,平时就戴在王小蝎的脖子上。杨志收了银票与钥匙,又去翻看曲跋的尸体,只在曲跋的衣襟里找到一枚铜钱。 曲跋钱袋里金叶子、银块不少,杨志关注这枚铜钱,是因为这是蚁鼻钱,战国时期楚国的货币,由仿制贝转化而来;蚁鼻钱为椭圆形,钱体上尖下圆,面凸背平,尖端常有一孔,形状像贝但体积较小。关键是这枚蚁鼻钱刻的是西夏的文字,并且是杨志认识的西夏国号,很明显,曲跋是西夏人。 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当地人进来,想必这宅子平日里就是怪声连连,杨志把曲跋的钱袋和蚁鼻钱收好,没有从正门走,反而从宅院的侧面直接跃出围墙,翻上了山坡;捞了一笔,杨志急着去永和村见周侗,只要周侗没事,杨志就打算去和灵猫汇合。杨志换了一身衣服,也换了抱着龙雀刀的布,重新走上官道,一路到了永和村。 周侗果然是威名犹在,哪怕是官道上已经人满为患,永和村四周还是一片安静,看不出一点风暴要来的样子。杨志到了村头,正遇到一个混小子,长得五大三粗,在和一头牛较劲,周侗和一名清瘦的老者真杂一旁看热闹;周侗看见杨志走过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杨志上前行礼说:“晚辈木老大见过周大侠。” 周侗示意杨志免礼,介绍身边的老者说:“木老大,这是我的好友王明。” 王明盯着杨志说:“你就是接受了尉武迟邀请的木老大,王小蝎可死了?” 杨志点点头说:“我来正是给王老先生报信,我去了玩家大院,三只乌猱都被刀砍死, 王小蝎和一名老者也被人用掌力击杀。” 周侗和王明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从王明望向周侗的目光,杨志便晓得两人确实知道曲跋的事情;周侗缓缓说道:“既然不是你出手,尉武迟也不会给你钱,你还是赶紧办自己的事去吧。” 杨志笑笑说:“周前辈?” 周侗摆摆手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件事我能解决,少林寺和天师府都有高手赶来,多你一个人也没有什么用处。” 杨志不再坚持,跪下给周侗磕了三个头,起身说:“晚辈此去,天涯路远,还望前辈保重。” 周侗想了想,对不远处的一个家丁说:“去把鹏举找来。” 鹏举,就是岳飞,杨志没等几分钟,一个年轻人跟着家丁跑来,岳飞的个头比杨志稍微矮一点,体格匀称,猿臂狼腰,风采与花荣有得一比,但是比花荣深沉,小小年纪便知道师父周侗喊自己过来,是因为眼前的木老大不是一般人。岳飞的江湖经验虽然少,但是聪明无比,稍微一打量,便发现杨志是化了装的;岳飞自己一看,猛然想起周侗说过的一个人,但还是不动声色地上前行礼。 杨志看岳飞一迟钝,便晓得岳飞认出了自己,还礼后说:“岳少侠果然气度不凡,将来必定是一代名将。” 王明老而成精,虽然不清楚木老大与周侗的关系,但是能看出来关系匪浅,笑着问:“木老大何出此言?” 杨志笑笑说:“鹏举性格桀骜不驯,所以用兵自然不拘一格,而鹏举以前一辈,实在是没有多少将才,如果我猜想不错,鹏举二十岁后,便可以领军一方,不过我有一句话要说,周前辈和鹏举莫怪。人的运气是有限的,再好的感情与利益关系,要是不想维护,迟早会破裂;战事也好,江山也罢,不在乎一时一地,也不在乎十年八年。” 杨志是有感而发,赵构与岳飞的关系一直不错,原先可以说是信任有余,但是最后在是否北伐与如何北伐上反复争执,伤了双方的感情,被秦桧利用,岳飞死在了风波亭;杨志一直感觉有点可惜,岳飞要是能忍,熬到徽钦二弟死去,赵构未必不会同意北伐。当然,杨志也希望给岳飞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如果因为自己穿越历史改变,岳飞可就是一个坚实的靠山。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22章 除掉暗桩 杨志匆匆离开了永和村,官道上暗桩无数,杨志没走出十里地,就被人盯上了;杨志能肯定不是安阳盟的人,王明毕竟是安阳盟的长老,没有人会傻到去探寻上面人的秘密。杨志只是扮作一个寻常的江湖人物,就不能表现出自己有多厉害,好在一里地外就是一座小山岗,山脚下有一片树林。 杨志不疾不徐地走到树林边,突然跑进了树林,身后跟踪的人一下子慌了手脚,根本不顾暴露行踪就追了上来,衣袂破空之声连绵不断;杨志躲在林中观看,竟然有六个人追了进来,为首的一僧一道,后面四个人分别是穷书生、樵夫、屠夫、商贩的打扮,也不知道是化装,还是平日里在江湖上就是这样的装束。 和尚冷然道:“那个木老大十分可疑,没有人像他那样直入永和村。” 道士提醒道:“天镇禅师,永和村不是武林禁地,一般的江湖人物都会去见见周侗与王明,作为日后在江湖上吹嘘的本钱。我们会不会盯错了方向,安阳盟和那些朝廷鹰犬可是一点都没有动。” 书生不屑地说道:“洪道人言之有理,我看这个人比较机警,不如擒住一问,如果是一般的人,就放他一条生路。” 天镇禅师冷脸道:“商先生,不是我不给你和洪道人面子,潘姑娘可是说了,除恶务尽,尤其是这些乱中取巧的小人物。” 天镇禅师话里的意思已经相信尚先生所说,木老大只是一个想捞点资本的小人物,但是天镇禅师还是准备杀了木老大;洪道人和尚先生双双变色,互相看了一眼,洪道人摇摇头说:“道不同不相与谋,我们是来对付那些魔门鬼魅的,贫道告辞。” 尚先生也是同样的意思,可是就在两人拔腿朝林外走去的时候,屠夫手中的剁骨头刀突然砍向路过身边的洪道人,彼此武功差不多,洪道人措不及防下,只来得及一掌打在屠夫的肋下,就被屠夫一刀砍死;不过屠夫也不好受,洪道人这一掌存了同归于尽的想法,毕生功力所在,屠夫也重伤昏了过去。 尚先生比洪道人警觉得多,商贩出手的时候,尚先生纵身跃开避过了飞镖,但是被天真禅师一掌打伤。尚先生施展的是八卦掌的一种,身走八卦,掌若游龙,天镇禅师三人围上去,还是费了五六招,才由商贩的飞镖取了尚先生的性命。天镇禅师一声狞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们梅花门真的是任你们耀武扬威的吗?” 杨志听到潘姑娘,就猜测这些人是潘姬婷派来的,顿时下了全部杀死的想法,几个人混战的时候,杨志已经悄悄潜近;等听说他们是梅花门中的人,杨志再不犹豫,突然暴起,身形晃动,两记钹若掌正打在天镇禅师和商贩的后背。只听见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天镇禅师转眼间就瘫了下去,两眼圆睁,想要说话又说不出来,最后死不瞑目;而商贩中掌的时候就没了气。 樵夫吓了一跳,天镇禅师的功夫他们是知道的,竟然和商贩两人被对手偷袭一招毙命,对方的武功可想而知;杨志身若闪电扑向樵夫,樵夫估计自己逃脱不掉,站稳马步,双臂一沉,舞起了手中的熟铜棒。杨志接连三掌变化,双掌按上熟铜棒,两人变成不再靠技巧较量,完全靠内力比拼。 樵夫在江湖上不过是个三四流的人物,完全靠着自身潜能来对抗,杨志突然撤劲,左掌击在樵夫胸前,右手灵巧地抓住空中的熟铜棒;看见樵夫只是重伤倒地,杨志一棒砸碎了樵夫樵夫的脑袋,回头同样结果了屠夫的性命,才丢了熟铜棒,朝山岗上跑去。 过了半个时辰,大批的高手冲进林中,前面开道的人很快发现了六具尸体,燕无望得讯走到尸体前观看,啧啧说道:“恨水那个老和尚没有胡说,木老大原来真是白马寺的高手,钹若掌炉火纯青,六个人死得不冤;我明白了,他看见了杀王小蝎那些人的凶手,所以冒险去给周侗与王明报信。” 观海和尚苦笑着说:“燕大侠,天镇师兄是瓦罐寺这次派来的高手,这样没有缘由地死了,我可没办法交代。” 燕无望拍着观海和尚肩膀说:“不需要交代,木老大的功力如此深厚,这群人中除了你我,剩下的人遇见他,只是送死的份。你我能离开汤阴县吗?现在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去杀了他原来的雇主,陈广保护的那对兄妹;另一个就是以后找恨水老和尚讨回脸面。” 观海和尚念了声佛说:“不可乱杀无辜,放了那对兄妹,江湖的事情江湖了,日后在找木老大和恨水禅师。” 燕无望又拍了拍观海说:“公子进有四个徒弟,我就是看你顺眼,还有点人样子,那三个人,在潘姬婷的裙子下,已经快成了三条狗。他们也不相信,那个骚货好歹是他们师叔,他们的那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潘姬婷,偶尔快活上一次,迟早是要送命的结果。” 观海和尚哭笑不得,三个师兄什么样子,师叔潘姬婷是怎样的人,他是心里有数,想要反驳燕无望,都不知道从何说起;跟随的人大部分都是梅花门中的高手,听到燕无望的话个个气的不行,可是燕无望超脱的身份在那里,武功又高,是梅花门指望的强援;恐怕就是潘姬婷本人听到,拿这个恶魔也没有办法。 跟着观海来的人中还是有跟踪高手的,很快发现了杨志离开的踪影,一群人循着线索,一路追过山岗,还是没有发现杨志的踪迹,观海和尚没有办法,只能下令,所有人撤回永和村附近,毕竟在周侗与魔门的冲突中捞取好处,才是梅花门这次兴师动众的原因。监视的暗桩报告,有第二个人进了永和村,挑着担子,是一个小面贩,长得还不错,观海和尚和燕无望明白,那是天魔刀的主人曹万褚,好戏开场了。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23章 老套路 江湖上的各路好汉都在往永和村涌,白道的人希望是一场名正言顺的挑战,免得被牵扯到一些阴暗的事件中;黑道上的人与两边都没有关系,抱着瞧热闹的健康心态,三五成群地跟着人流在走。王明还是摆出了好客的样子,在几个道路村口都设置了茶棚,摆上茶和点心,外来的客人只要写上拜帖,就有人安排。 五条路上来了三四百人,车马络绎不绝,周侗和曹万褚为了不干扰百姓,商议后就一起去了羑里城,羑里城在羑、汤两河之间的空旷原野上,是周文王姬昌画地为牢自我囚禁的地方,据说就在这里文王根据伏羲八卦推演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只是年代已久,当年的大殿和房屋不知道什么时候烧掉了,只剩下可以当做高台的石柱底座,依旧能够看出是八卦的格局。 周侗应该是早有准备,王明在高台上准备了椅子板凳,供黑白两道的名家高手坐,一般的人只能自己在台下想办法解决;杨志带着寇辛崖的面具,混在人群中。杨志摆脱了所有人的跟踪,在约定的地点没看见灵猫的标识,只好换了衣服,扮作飞天熊寇辛崖一路往回找,最后在一名镖师嘴里得知七星镖局的人全部来了羑里城,杨志便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过来,站在最外围。 杨志附近基本上都是老百姓,就算是练武的人,不是军队官府里的人,就是那些过着安分守己日子的平民;一个身穿锦衣的老者说:“魔门可是好些年没听到了,到底是真是假,还说不准啊;听说那个面贩可是曹国舅家里的人,他怎么会是魔门中人。” 一名军官冷笑道:“魔门又不需要官府的备案,只要那个人自认是魔门中人,他就是魔门中人,与武功高低、出身贵贱没有任何关系。曹国舅家里的人怎么了,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现在只能希望后面他们把这些纠纷限制在武林中。” 一名衙役凛然道:“我们本事低微,自是不足一笑。可是朝廷法律不可轻辱,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是谁,他只要敢犯法,就一定要抓起来。” 杨志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军官衙役的表态,其实代表着官府的立场,不希望江湖上的事挑战朝廷的威严,至于能不能做到,那个衙役恐怕连想都没想过,杨志敢保证,曹万褚要是站在这名衙役的面前,这位衙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杨志在人群中走动,很快就看到了灵猫的马车,就在两棵高大的槐树中间,两名镖师与一名车夫在马车外警戒着。 看得出来,陈广还是很负责任的,杨志不想灵猫知道自己还有一重掩饰身份,就没有靠近,反正台上的事情一结束,马车就要走,杨志在后面看着就是。台上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各位江湖上的朋友,在下李渔翁,周大侠与曹先生已经说好,双方比斗七场,彩头就是少林寺放在周大侠这里的蓝域石。” 四下里一片哗然,蓝域石其实就是一块玉碑,据说是一艘采珠船无意中从海底打捞上来的,玉碑上刻着一段犹如天书的碑文,根本没有人能够看懂;多少人读书人和江湖豪杰为了这块碑走火入魔,最后被杭州的官府送给了曹洞宗,随着曹洞宗入主少林,被带进了少林寺。 不过在杨志的心里,感觉比武决定蓝域石归属,实在是老套了一点,也有点儿戏;这个主意肯定曹万褚想出来的,瞧准了少林寺对蓝域石的担心,或者说不在乎;周侗一直在漂泊,就算少林寺把蓝域石交给周侗保管,周侗也只是把蓝域石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哪有在少林寺里摆放着安全。 可是周侗答应,应该是和焚金禅师等人商议过后的结果,杨志转念便明白了,周侗是可以把蓝域石交给任何人,问题是那么大一块玉碑,又不是一个人可以轻松带走的小玩意。怀璧其罪,哪怕是魔门得到了,依旧会引来各方高手的争夺,如果少林寺还有后手,官府都可能公开介入。 人群中突然有人发问:“李渔翁,今天的裁判是谁?” 江湖中比武,一般都是一方把另一方打得不能动弹,或者某一方主动认输,又不是瓦子里摔跤,那需要什么裁判;但是问话的人语气从容,声音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都是清清楚楚的,一听就知道是高手。李渔翁往下面一看,捣蛋的人是燕无望,露出一丝微笑说:“燕大侠言之有理,裁判一共是三位,分别是御拳馆的烈焰先生、令尊燕相绝、五台山的智真上人。” 燕无望说不出话来,苦笑着摇摇头,武尊燕相绝在外面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要不然回去后肯定吵翻天;丘半江走到了李渔翁的边上,直接宣布第一场开始,请双方的人上台。周侗这边出场的是恨水禅师,曹万褚显然没有料到这一点,看看身后的人,正准备自己上场,一名邋里邋遢的僧人已经跳到了台上,笑着问曹万褚:“曹宗主,老衲与少林寺颇有渊源,还是我替你去吧。” 曹万褚打量着僧人,喜上眉梢说:“原来是南僧惠能前辈,有劳了。” 惠能和尚大步流星地走到高台中央,狂笑着说:“恨水,你们这些人也好意思称为少林 正宗,你可知道我是谁?” 恨水禅师微微一笑说:“听说魔门中的第十七殿一直以少林门下自诩,你是惠能。” “说得好。”惠能和尚冷喝一声,一掌击出,在一般人的眼里,惠能和尚的这一掌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少林大力金刚掌的起手式,可是恨水禅师的脸色变得非常凝重,僧袍的长袖卷起,狠狠地迎上了惠能手掌。两个和尚各退了一步,随着一连串的裂帛声,恨水禅师的袖子已经化作缕缕碎片呢,飘飞在空中。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24章 西域马贼 惠能和尚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时间,双掌一错,立即又扑了上来,嘴里还在不断怒喝着,诉说着少林寺的不是;恨水禅师抵挡得很吃力,与惠能不断说话不同的是,恨水禅师在动手的时候一言不发。恨水禅师的功夫不在惠能和尚之下,但是却不敢去迎接惠能和尚的金刚掌,想必惠能和尚的掌法中有古怪。 十招过去,恨水禅师的两只衣袖已经碎掉,只能与惠能一掌接着一掌地硬拼;三十招过去,恨水禅师的头上冒出蒸蒸的热气,似乎每一掌都消耗了大量的功力。此刻,所有人都看出来,惠能施展的确实是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但是比金刚掌更加简洁有效,即便用歹毒一词评论也不为过。 天下武功出少林,江湖上三分之一的门派与少林有渊源,大力金刚掌更不是什么不传之密,但是从没有人见过如此的金刚掌,没有半点的佛门慈悲,每一招都是杀人的变化;多少少林寺的弟子在心中感叹,金刚掌原来还能有这样的变化。 杨志却看出来,惠能的掌法不仅仅在招式的变化上,很可能在内家心法上也做了改变,要不然恨水禅师不会感觉如此吃力,作为少林寺的五大神僧,恨水禅师不知道对付了多少江湖巨煞,比惠能招式更加歹毒的武功有的是。杨志没有猜错,惠能的掌力中带着一种能震断人心脉的古怪劲道,就是以恨水禅师的功力都无法拦截,耗费了许多功力在动手的时候护住自己。 惠能占据了上风,忽然在招式上使出了新的变化,掌势一慢,双手金刚掌缓缓推出;一般的人还以为惠能是功力不逮,但是观战的高手全部都倒吸了一口气,惠能的双掌正因为慢,才会在中间产生无穷的变化,让人防不胜防。恨水禅师却露出一丝疲倦的笑意,就像一个十年寒窗苦读的人终于看到了落榜的那一刻;恨水禅师竟然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而是一拳打在惠能和尚的胸前。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刚学武功的人才会这样你一拳我一脚地看谁扛得住,可是恨水禅师是少林神僧之一,这样做的结果很严重。拳掌都落在实处,李渔翁甚至能听到两个和尚身上都传出骨骼断裂的声音,在观众的眼里,两位高僧同时摔落在地,惠能和尚狂叫着:“为什么?” 恨水禅师嘴里涌出鲜血,一副心愿已了的样子,笑着说:“不为什么,不过是一副臭皮囊而已,少林寺的威名不可坠,你既然是少林寺的叛徒,就应该知道少林寺的规矩,杀人者偿命。” 少林寺的人可以死,但是少林寺的威名不可坠,所以恨水禅师做了选择;惠能和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恨水,不错,当年的那些人要是有你的一半血性,曹洞宗又算得了什么,雪花如席,卷地千里白,只为一点梅花香。贫僧当年杀出少林,死在手中的同门少说也有二十多人,值了。” 惠能话音未落,就已经咽了气;恨水禅师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与世长辞。高台上下一片死寂,谁也没想到这一战会如此惨烈,僧人念起了经文,不少江湖人都走到台前或两人身边鞠躬致敬,不为了对错,恨水禅师只为了武林中的那一份骨气,惠能和尚致死不改自己的理想。 丘半江嘶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第二场,周大侠这边出场的是紫阳宗薛太渊。” 紫阳宗都是单传,从不参与江湖上的事情,几乎除了少数人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个门派,知道薛太渊的人就更少;薛太渊是个箍桶匠,瘦瘦的身材,满脸是卑微的笑,走上来的姿势就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曹万褚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曹万褚自己就常常扮作一个面贩,自然晓得越是沉浸于这些细微工作的人,越是有深不可测的内涵,最起码比其他人眼里看到的要强得太多。 曹万褚最后还是选择了隐忍,挑战周侗的目的在于挑战的本身,并不是说一定要赢了周侗才行。曹万褚想看看,飞花的手下到底有那些人,魔门在武林中又有几多信徒,如果魔门全部都是心怀叵测的人,而不是像飞花说的那样,曹万褚不介意魔门因为一次打击而偃旗息鼓。 一个西域来的马贼走出了人群,既让人吃惊也让人恍然,看上去马贼的身份有些低,但是与箍桶匠比起来,最起码是半斤八两。更何况这个马贼叫孜半雷,是个真正的马贼,不依靠任何权贵而生存,在西夏和吐蕃、大辽、西域小国边境游走的马贼之中,论实力与行踪诡秘,至少可以排在前三名。 正因为他们从不和任何一个国家进行暗中的交易,很少有人能够把握他们的行踪,但却是各国权贵的眼中钉,受到各国与同道不停地追杀;正因为这样,这批马贼最后穿过了西夏,带着上千的战马到了中原,孜半雷变换身份成了商人,但是他的一部分手下被西军收编了,最后江湖上的人还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孜半雷长得身材魁梧,和卓厉一样,看上去像个大人物,一双眼睛夺人心魄,让人不寒而栗;能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华丽改变,孜半雷本身就有几把刷子。据说他的不少手下现在都是延安六路的军官,但是孜半雷一直生活在长安,颇有孟尝之风,很多从西域来的人都接受过他的资助,很多准备去西边的人向他征询过意见。 没想到这样的人也会闻讯赶来,并且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少认识孜半雷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孜半雷竟然是魔门中人,孜半雷显然没有向其他人介绍自己来历的兴趣,径直来到薛太渊对面拱拱手说:“薛兄请。” 薛太渊微笑道:“长安一别,还能在汤阴这样的小地方见面,世界是真的太小了。”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25章 玉麒麟现身 两人原来是旧识,孜半雷含笑道:“薛兄精通佛道,小弟早就有请教之心,今日正好偿了心愿,你我这样的人,不需要弄那些虚的,看看各自玄功如何?” “好。”薛太渊爽快地答应了,紫阳宗属于金丹道法的一种,讲的就是人修炼的精气神三种;金丹道法中,外丹黄白术统称地元丹法,阴阳双修的丹法称为人元丹法,清净孤修的丹法为天元丹法,紫阳宗就是天元丹法,玄功就是金丹派的金丹真元体现。 两人都摆出一个架势,便双掌互相粘在一起,比斗起内力,两人的动手与前面一场完全不同,一上来就是内功的较量,两人的武功在江湖上属于隐秘的一种,外人根本不知道各自的诀窍,只有一些高手看出了运劲的特征,对两人技巧的掌握称赞不已。 台下的一般观众根本看不清楚两人动手时的凶险,不知道稍有差错,落败的那个人就会送掉性命,一个个索然寡味,不少抱着看热闹的人甚至喝起倒彩,可是随着时间一长,靠近孜半雷这边竟然有了寒冷之气,石台缝里长出的灌木和花草先后结了霜,众人才知道孜半雷的厉害,台下立即吓得鸦雀无声。 可是在薛太渊那边,始终是风轻云淡,身后的植物一点变化都没有,头上也没有冒出热气,杨志明白,薛太渊的内功恐怕远远在孜半雷之上,只是薛太渊恐怕很少与人动手,对孜半雷有些忌惮,哪怕是这种难以投机取巧的比斗,薛太渊依旧是小心翼翼。两个时辰下来,孜半雷身后一丈之内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冰,可是薛太渊背后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丘半江看看背后的高台,智真上人和燕相绝都还没有来,忍不住苦笑;这两个老家伙既然接受了周侗的要求,怎么会不来,现在肯定是躲在那个地方看着热闹,反正自己正在做事,他们乐的逍遥。丘半江走到李渔翁身边嘀咕:“要他们平手算了,这样下去好一点死一个,弄不好又死两个。” 李渔翁正看得津津有味,笑着说:“我没意见,问题是他们两个同不同意。” 丘半江自然晓得李渔翁有考量自己的用意,脸色一正,走到交手的两人身旁说:“二位,平手如何?” 孜半雷现在心中有苦说不出,表面上看自己的玄功威力惊人,实际上薛太渊的两个掌心始终是一片温暖,就像春天里的阳光,稍有缝隙就会钻入自己的经脉,自己不断催发阴寒之气,实际上是以攻为守,损耗了大量的真气来维持平手。可是在薛太渊巨大的压力下,孜半雷根本没办法开口。 薛太渊点头说:“烈焰先生言之有理,我和半雷老弟也是朋友,无须生死一决,就按平手作罢,半雷老弟,你要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来数数,数到十,我们就分开。” 丘半江与李渔翁哑然失笑,薛太渊也算得上是一个妙人,孜半雷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开不了口;就听薛太渊在不断的报数,八、九、十,薛太渊双掌轻轻一抖,便脱离了孜半雷双掌的接触,瞬间就站了起来。在江湖高手的心目中,薛太渊肯定比孜半雷高明不少,周侗一方的人掌声如雷,其实在这样的场面胜负不是最重要的,有时候气度更为重要。 随着丘半江宣布平局,高台上一时冷了场,前两场出战的人物太过高明,以至于后面准备出场的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丘半江不能让场面冷下来,望向曹万褚说:“曹公子,下一场你准备安排谁上场?” 曹万褚望望左右说:“烈焰先生,不用找了,这一场我上。” 曹万褚是恨天神君的弟子,又杀了晁和,把蝉翼刀变成天魔刀的故事更是在最近传遍江湖,他主动出场,确实给周侗出了难题;按照周侗的身份,总不能自己出手吧,可是要是想和曹万褚动手,连焚金禅师都不行。在相州,焚金禅师与曹万褚交手过两次,表面上看不分胜负,但是焚金大师没有看到天魔刀那种邪门的威力,说明曹万褚还是有所保留。 高台东侧停着十几辆豪华的马车,不管是从马匹的神骏还是车厢的华贵,那都不是一般人的马车,听到曹万褚说自己出马,一辆马车跑到了最前面,从马车里走下一个人,九尺身高,皮肤白皙,目生双瞳,步伐沉稳。来人高声说:“在下大名府卢俊义,不知道能否入曹宗主的法眼?” 玉麒麟卢俊义是周侗的大徒弟,又是河北三绝之一的成名人物,身份正合适;曹万褚温和地笑道:“固所愿也,卢兄,快请上台。” 曹万褚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魔门的宗主,举止气度没有半分邪恶的成分;卢俊义上台后先去一边拜见了周侗,周侗捻着胡须说:“俊义,为师食言了,还是把你牵扯到江湖中的是非中来。” 卢俊义笑笑说:“师父,这些事是弟子应该做的。” 见周侗默许,玉麒麟卢俊义回头走到场中央,朝曹万褚抱拳说:“曹宗主,请。” “卢兄,请。” 两个人都很干脆,直接亮出了兵器,曹万褚掌中天魔刀,卢俊义手中竟然是樊瑞的那根墨铁棍,一米二长,乌黑带着暗花纹。杨志认定是混世魔王樊瑞的兵器,实在是因为这种墨铁棍不可多得,加上长度花纹一样,杨志想不出在中原还能找到第二根的原因,但是杨志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连一个诧异的眼神都没有。 曹万褚也很吃惊卢俊义手中的铁棍,他是一个识货的人,一眼就瞧出,那根铁棍的价值绝对不在自己的天魔刀下,曹万褚顿时起了戒心,不敢随意托大。天魔刀随着曹万褚的心意而起了变化,天魔刀不再是一柄毫无生气的黑色刀,而是开始有了灵性,刀光在流动,绵绵不断,似乎要脱离刀的本身,腾空而去。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26章 一败曹万褚 这是另一种刀芒,杨志都有些吃惊,他和曹万褚才交过手,当时曹万褚的天魔刀刀芒长达一丈,但是还是不如眼前的刀芒诡异。眼前的刀芒不再是天魔刀的延伸,而是天魔刀的生命,按照武林中的说法,就是刀人合一,天魔刀就是曹万褚,曹万褚就是天魔刀,杨志起了好奇心,他想分辨一下,曹万褚是对自己手下留情,还是一夜之间悟出了刀诀。 卢俊义虽然是个富家子,生性却是十分豪爽,当下亢声赞道:“意在刀先,纵使公子进重生,也不过如此。” 卢俊义将手中的墨铁棍慢慢地伸过去,动作慢得惨不忍睹,就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动作恐怕也要比卢俊义快上两分;李渔翁忍不住咦了一声,周侗的武功大部分出自金台,讲究的大开大合,内力到了高深的时候,往往化腐朽为神奇,平平常常的招式在手中威力巨大。卢俊义的这种打法完全不是周侗的套路,更像是玄门或者道家的变化,不过卢俊义成名很早,是公认的练武奇才,也可能是卢俊义自己领悟的什么功法。 卢俊义的动作太慢,曹万褚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掌中天魔刀闪耀出一片乌黑的光芒,如海中黑夜里的巨浪,一时遮住了高台上阳光的照耀;在这一片黑色的乌云里,已经没有人能分辨他招式的变化,一般人甚至瞧不出天魔刀究竟在什么方位? 人丛之中,愕然惊叹的声音此起彼伏,只凭这一招,武林群豪多瞧出曹万褚此番动手是志在必得,天魔刀如羚羊挂角,已经无迹可寻;毕竟卢俊义是河北的名人,曹万褚就算是天魔宗的宗主,仍是不敢轻视。卢俊义差不多完全处在防守之中,十招过去,卢俊义都没有找到反击的机会,招式完全被天魔刀的黑芒吞没。 按照卢俊义威猛的身形和周侗在江湖上那些传说,卢俊义所使的招式应该是惊天地泣鬼神,但此刻卢俊义手中的铁棍怎么看都有些保守;但是在高手的眼里,卢俊义的棍招才是最厉害的招式,看似像剑,又有点像刀,甚至有铁鞭、钩法的影子。人类最早的兵器就是木棍,没有金属武器的时候,人类就靠着木棍,与豺狼虎豹搏斗,其余武器的变化,都是从木棍中演化而来。 卢俊义的每一招都让人瞧得清清楚楚,但是就连曹万褚都无法捉摸到他招式的变化,曹万褚不得不把自己出手的速度缓下来;两人的招式越来越平和缓慢,天魔刀芒流窜不停,卢俊义手中的墨铁棍终于也出现了变化,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暗花纹如花开放,与刀芒在空气里不断撞击。 焚金大师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两人的武功定会让许多人回味无穷……“ 周侗含笑道:“十招。“ 十招瞬息即过,卢俊义的铁棍突然像弹簧一样弹起,在空中胡乱飞舞,一连几十次的撞击,天魔刀的刀芒一下子被击破,曹万褚脚步一顿,倒飞三丈,持刀站稳说:“卢兄好棍法,曹某甘拜下风,这一战不禁让我想起与杨志动手时候的样子,你们俩的武功还真是有相似之处,莫非卢兄另拜名师?” 曹万褚就这么干脆地认输,让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魔门正是要重出江湖的时候,曹万褚的这句话会让魔门的颜面扫地,让许多准备蠢蠢欲动的人熄了心头的火。可是曹万褚并不在意,就这样转身走回自己的那群人中,在惊愕中,就连周侗这边的人都忘了鼓掌,只有瞧热闹的老百姓没想那么多,稀稀落落地拍了几下巴掌。 烈焰丘半江看了看卢俊义,又看了看周侗,走到高台前宣布卢俊义获胜后问:“周大侠,下一位出城的人是谁?” 周侗指了指卢俊义说:“还是小徒俊义。” 丘半江颔首宣布,卢俊义击败了曹万褚,魔门中人都有些无奈,曹万褚虽然是领头的人,但是并不是这次聚集的发起人,让曹万褚出面,看重的就是曹万褚的武功,可是现在曹万褚败在卢俊义手中,剩下的人说爱惜羽毛也好,不想冒险也好,都是不发一言。曹万褚笑笑,从解珍手中接过一碗酒,坐在一张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起来,似乎眼前的尴尬,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观海和尚身背长剑走上了高台,步履从容,一直走到曹万褚的面前问道:“你们是在等人?” 曹万褚摇头说:“天魔宗就剩下我一个人,其余金刚宗、火莲宗、毒龙宗我管不了,我这边来的人都是因为信仰而来,相信魔门,但并不是要为了魔门去惊动天下,或者准备去赤地千里。” 观海和尚笑了笑说:“曹宗主话中有话,可是我就是我,我只是公子进的徒弟,并不是信仰什么的和尚,我找你,只有一件事,代表你们天魔宗也好,代表魔门也好,给我一个去杀了卢俊义的机会,替师父报仇。” 曹万褚认真地看了看观海和尚问:“你有把握杀了卢俊义?” “没有。”观海和尚明确地回答:“但是机会难得,我打不过周侗,卢俊义又刚刚和你打了一场,最起码我趁人之危,成功的把握比平时大了几分。当然,我只是请求,如果你另外还有安排,我可以继续等。” 曹万褚站起来,望了望自己这边寂静的人群说:“我对你并不看好,你也知道七场比武,我们魔门是一败两平,如果你再输了一场,我们就等于输定了,没有人能打得过周侗。可是我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就把这个机会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观海和尚淡然地说:“你不能对一个死人指望太多。” 曹万褚笑了起来说:“我需要人手,如果你赢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但是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和以前断绝一切关系,加入天魔宗,从此不要再说为公子进报仇。” “成交。”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27章 二败观海僧 观海和尚有前来报仇的本钱,赤影剑一出,整个天空尽被红光所慑,扑面而来剑气令人心胆欲裂;一方面是观海和尚蓄势全力出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白天的阳光,照在赤影剑上,形成强烈的反射,增加了赤影剑的气势。卢俊义一改上一场的招术,铁棍挥舞,带着犀利的风声直接撞进赤影中。 赤影剑撞上铁棍,震得观海和尚口喷鲜血,观海和尚可算身手不凡,勉强凭赤影剑挡住沉重的铁棍,被卢俊义狂潮暴浪般的棍劲砸得连连后退;观海和尚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错了,卢俊义那无可抗御的真气,要是换一个人,恐怕是出气多入气少了,自己抵挡的时间有限。观海和尚长啸出剑,手下再没有任何保留,剑上生出十余多剑花,盘旋着飞向卢俊义。 这一剑是观海和尚的绝技,剑影无边,救连卢俊义也无法判断,只能腾身斜起,巨鹰般越到观海和尚的一边,再次出手;观海和尚趁卢俊义在空中声势惊人的当儿,闪电般地一剑,正切入两人间空隙处,在卢俊义的铁棍出招前,逼得卢俊义后退。观海和尚抱着杀一个得一个的心态,招招兵行险招,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 卢俊义只能迅急地移形换气,寻找一击奏效的机会,十几个回合后;卢俊义看着赤影剑刺来,剑种带着令人躲无可躲的凌厉剑气,而且剑招变化无方,观海和尚的身法又迅快得让人无法把握。但是卢俊义感受到了观海和尚的杀意全向,猛然一个旋身,横过丈许的空间,铁棍快如电闪,扫在观海和尚的长剑上。 观海和尚暗叫可惜,无奈地收回攻出的一剑,再不敢有任何奢求;卢俊义大发神,威墨铁棍洒出数十道棍影,把准备退后的观海和尚缠住,一时兵刀交击之音不绝如缕。随着一次猛烈的碰撞,观海和尚虎口震裂,长剑堕地,观海和尚将身形的速度发挥到极致,险险地从卢俊义的棍下逃生。 曹万褚及时喊道:“我们认输。” 玉麒麟卢俊义只能收住棍式,以卢俊义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无法做出逼迫到底的事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观海和尚朝自己施礼,从地上拾起赤影剑,大摇大摆地回去;好在卢俊义连胜两场,胜的对手又是曹万褚、观海和尚这样的高手,日后肯定会声誉大振。丘半江面无表情地问:“魔门下一场是谁出场?” 一声尖锐惨厉的嘶鸣声在远处想起,一匹高大的乌骓马狂奔而来,在人群慌乱地躲避中,乌骓马看见王明的马车一头撞了上去,当场把马车的车厢撞坏,乌骓马一头栽了下去。这是坐骑报警的一种方式,王明和李渔翁的脸色明显地慌张起来,因为他们认识这匹马的主人,是安阳盟四大长老之一的瓷器商殷甲勤。 殷甲勤是一个高手,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安阳窑的争夺战中最后胜出,窑厂瓷器,说穿了就是泥土变钱,其中的利润巨大,争夺的场面更是血腥;殷甲勤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控制了窑厂,最后控制了瓷器的生意,通过花钱,让安阳窑的瓷器成为皇家的贡品,利润数十倍的增长。 不过殷甲勤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骑马,哪怕腰缠十万贯,还是希望各种各样的好马,喜欢骑着马兜风打猎的疯狂;当年苏东坡路过相州的时候,殷甲勤殷勤相待,送上了一千两黄金的路资,只为请苏东坡亲笔写下那首脍炙人口的词:“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殷甲勤不是太守,也不准备去西北与西夏打仗,但是不妨碍他时常把苏东坡的笔墨给王明的等人看,当做宝贝一样收藏起来。这匹乌骓马是殷甲勤的另外一个宝贝,花了六百两黄金买来的,每一次殷甲勤出门,骑的都是这匹马;老马识途,如果殷甲勤出了小意外,乌骓马就是回来搬救兵的,但是乌骓马直接撞死,说明殷甲勤摊上了大事,恐怕是已经死了。 曹万褚显然也认识这匹马,直接对李渔翁说:“要不然比武暂停,我们另约时间,赶紧去查看一下,殷甲勤出了什么事,能在相州对殷甲勤动手的人一定不简单。” 听曹万褚有一起去查看的意思,李渔翁对曹万褚的好感大增,回过头望向周侗,周侗脸色冷静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让丘半江留在这里宣布,我们赶紧走。” 丘半江弄清楚缘由,出面一宣布,下面骂声四起,很多人是跑了几百里路来,还有很多商人耽误了行程,最后只是遇到这样的结局难免心里不痛快,就像,作者写到精彩的地方突然断更,让读者是欲罢不能,心里就像猫抓的一样,难受之极。可是面对高台上的大人物,他们是根本说不上话,更不要说勉强什么,在大批的高手离开后,一般的江湖人士与商旅百姓,只能无奈地朝各自的方向赶去,争取在天黑前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杨志看陈广与灵猫的马车同行,并没有跟着周侗去查看出事的地方,杨志便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方向明确,估计天黑前也走不了多远,杨志便缓缓地走在官道上,活像一个无所事事的江湖人。可是没走多远,杨志就意外地看见解珍和另外一个人从身后超过去,那个人长得和解珍有几分相似,应该是解宝。 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都已经投奔了曹万褚,不算是天魔宗的属下,也是曹家的下人,不跟着曹万褚去忙活,单独行动肯定有问题。杨志笑了笑,一头羊是赶,两头羊也是赶,反正一条官路,要是这兄弟俩还是想打灵猫的主意,杨志不在乎给他们一个教训。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28章 小旋风1 大批的江湖高手往北而去,南下的官路上人并不多,灵猫他们在一个叫大盖村的地方休息,杨志就没有进村,走过了村庄,找到一处树林过夜;树林离大盖村只有七八里地,杨志现在不怕暴露行踪,就想去找些野味。在树林里用树枝撩拨草丛,谁想没惊出蛇来,惊出了一头野鹿,低头从长草中钻出来,向林子外急冲。 杨志身形一纵,龙雀刀出鞘,顺手一刀将野鹿头砍下来,那野鹿头一落地,整个身子喷着血踉跄两步就倒地而死;杨志拾了些干草树皮生了个火,用树杈做了一个简易烤架,看树林里有不少松树,杨志便抱来一大堆松树枝当柴火用。 到溪边洗了一条鹿腿和腰上的一大块鹿肉,去了皮,串在一根大树杈之上烧烤起来,只不过二十分钟,鹿肉就浓香四溢;杨志撒了点盐在上面,又烤了十几分钟,才用匕首把最外围的一圈肉割下来慢慢吃,其余的肉继续在篝火上烤。这是杨志穿越前学到的一种方法,在吃到鹿肉的原汁原味时,鲜美粗犷的味道中确实有一股松木的芬芳。 树林外传来两声驴叫声,一辆驴车停在了路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前面的一个人身材魁梧,服饰华贵,满脸笑容,说话铿锵有力:“好香,朋友,能不能在火堆旁休息一夜?” 杨志早看见驴车来的方向,和自己一样,是过大盖村而不入的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削的车夫,车夫看上去衣衫污秽,但是脸色阴沉,没有一般家丁巴结主人的样子。杨志断定这两个人一定有鬼,哈哈一笑说:“没关系,不就是一堆火吗?一个人也是用,两个人也是用,你们要是没吃饭,这里还有鹿肉,仁兄可以让下人去洗干净,像我这样烤着吃。” 华服者笑道:“如此我们便不客气了。” 两人便即围坐在火堆之旁,火光下看见死去的鹿,两人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车夫无奈地去割下三条鹿腿,问了杨志小溪的方向,便去清洗血污了;杨志随即割下第二圈的鹿肉,分了一块给华服者,华服者的眼睛原本注视着火堆上的鹿腿,接过鹿肉的时候,看见杨志手中的匕首,禁不住一震。 华服者掩饰得很好,可还是被杨志发现了,杨志手中的这把匕首是东海普陀山乐游寺的僧人善无畏的随身武器,杨志在百会寺杀了善无畏,看见这把匕首是镔铁打制,造型优美独特,才把匕首据为己有。善无畏是一名僧人,通常不会把武器给别人看,这名华服者见过,想必是善无畏的朋友。 杨志嚼着鹿肉,问道:“先生贵姓?” 华服者谨慎地说:“在下沧州柴进。” “小旋风柴进?”杨志想要确认一下,柴进看了杨志一眼,忍不住笑起来:“飞天熊寇辛崖,寇兄想必是专门在这里等我吧?” 柴进能认出寇辛崖的面目,说明柴家对江湖与辽东的事情确实很关心,杨志笑着摇摇头说:“我和柴先生素不相识,只是听说过你的名号,怎么,柴先生这次是来走黑货的,被人盯上了?” 柴进没有说话,一直等到那个瘦子回来才说:“东海乐游寺的高僧善无畏在汤阴县城里忽然失踪了,谁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可是善无畏的匕首却在寇兄的手上,哪怕寇兄不是凶手,但肯定知道凶手是谁。” 柴进不相信寇辛崖能杀了善无畏,所以估计寇辛崖看到了杀人经过,在行凶的人走后,寇辛崖拿了善无畏的东西走了;杨志装作没想到的样子看看手中的匕首说:“我在汤阴街上捡来的玩意,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来头,柴先生的交游还真不是一般的广,与不错和尚有联系?” 苦道人这些年没有扮作寇辛崖活动,所以寇辛崖的曝光率很低,柴进能认出寇辛崖,不外乎是从双龙会那里看到了画像;柴进点头说:“寇兄好快的反应,不错大师悬赏五百两银子抓你,我不在乎银子,我只在乎这些年你在辽东都做了什么。” 柴进家在沧州是大地主,是后周世宗柴荣的嫡派子孙,家中有宋太祖赵匡胤御赐的丹书铁券;柴进本人仗义疏财,喜好结纳四方豪杰,五百两银子还真算不了什么,可是寇辛崖从金国逃回中原的过程非常可疑。现在连善无畏的匕首都出现在寇辛崖手中,柴进越看越觉得寇辛崖有故事。 柴进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下,杨志毫不担心,笑了笑说:“辽东天寒地冻,在那里就图个温饱,所以才回到中原,果然遍地是财富。” “是吗?”小旋风柴进站了起来,和瘦子一前一后夹住杨志;杨志懒懒地吃着鹿肉说:“金国的事,善无畏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非要多事,当心惹祸上身;柴先生,你从相州这里绕道,是准备去见哪一个人?” 柴进的脸抽搐了一下,这个飞天熊看上去是莽汉一个,但是心思敏捷超过常人,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柴进悄悄地做了一个手势;但是这个举动没有瞒过杨志;当瘦子突然发出飞镖的时候,早有准备的杨志身形一晃,躲过飞镖的同时落在瘦子身边,掌中的匕首很轻巧地划过了瘦子的喉咙,一腔热血喷在半空中。 柴进是和瘦子同时动手的,没想到一步之差,瘦子就被杨志杀了,柴进手中的折扇虽然一开始占据了上风,但是不到十招,就被杨志突然的一掌击飞了扇子;柴进晓得不妙,纵身就想往树林外跑,没走几步就感觉一把匕首贴在后心,杨志冷冷地问:“柴先生,既然出了手,就没有那么容易完事,告诉我,想死还是想活?” 柴进平日里养尊处优,虽然喜欢和江湖人物在一起,但本身并不是什么饮刀头血的好汉,这一刻是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柴进颤抖着说:“想活。”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29章 小旋风2 “想活就好办,告诉我,你准备去哪里,见谁?”杨志直接点了柴进的穴道,匕首用上了力气;柴进这才知道寇辛崖绝对是个隐藏身份的高手,颤声说:“我是去汴梁见我叔叔,看能不能求个官职什么的?” “不是去见宋江?”杨志的声音阴森,柴进要是想做官,最好的地方就是在沧州,哪怕做一个小官也是个土皇帝,跑到汴梁做官,分明是一个糊弄的借口,所以杨志要诈上一诈。柴进的心脏不争气地猛烈跳动了几下,杨志要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逼问道:“宋江是不是准备做一件大事?” 柴进是真的吓坏了,在他的心目中,杨志肯定是敌对一方请来对付自己的人,晓得不说些东西是难以活命的;柴进在一霎那反而镇定下来,语气平淡地说:“寇辛崖,你从辽东回来,不过是为了钱,你应该知道,我在沧州是柴大官人,有的是钱,今天的事情就当一次误会,你开个价。” 杨志在柴进和车夫搜了一遍,除了两万两银票,还有一封信,是楚州的那个宋江写给柴进的,请求柴进帮个忙,到孟州的监狱里捞一个人出来,两个人约定在孟州见面。杨志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是那个宋江与柴进见面,柴进还要带着这封信干什么,这封信应该是个信物,所以与柴进见面的绝对不是楚州的那个知府衙门的押司宋江宋公明。 要是去见青州的及时雨宋江宋三郎,不要说道路不对,宋三郎举事就在眼前,怎么会冒险孤身出来,况且在大名府一带有梅花门协助,两人在大名府下面的哪个小县城见面,怎么着也比到孟州方便安全。那么只剩下在童贯常捷军中担任总教头的宋江宋保义,他要是从汴梁偷偷出来,孟州确实是一个比较方便的地方。 杨志走到柴进的面前,笑了笑说:“柴大官人确实有门道,竟然与童贯童太尉能挂上关系。” 柴进的脸顿时变色,已经不用说任何话,杨志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又一次蒙对了;杨志收起笑脸说:“柴大官人,这样吧,寇某不是多事的人,也不想与童贯结下恩仇,只要你说实话,我就放你走,给你半柱香的考虑时间。” 杨志明白,柴进不会就带着一个马车夫出门,大批的长随和高手不在前面,就在后面,所以自己要做的就是再次逃走,杀了柴进肯定没人知道凶手是谁,但是受《水浒传》的毒害,杨志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和柴进还有一段香火情,考虑的是不杀柴进,哪怕是带着柴进到处跑。杨志把车夫的衣服剥了下来,直接用石头把车夫的脸砸烂,这样就算有人发现,也能弄不清楚死者是谁。 杨志穿上车夫的衣服问柴进:“大官人,想好没有?” 柴进是被杨志的暴虐吓住了,紧张着说:“别杀我,我给你两千两黄金。” 杨志摇摇头说:“大官人没听懂吗?我想知道的是你去孟州谈什么?” 柴进想了想,终于低头说:“我和方腊认识,童太尉想诱捕方腊,所以让我和常捷军的将领们商量一个对策。” 柴进与方腊有联系是件正常的事情,有几年的时间,方腊和柴进都在河北与辽国做着走私生意,都是黑道上的大佬,没有任何联系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可是柴进对这件事也太积极了,要是被江湖同道知道,柴进连朋友都没有;柴进不笨,怎么会答应这件事,童贯找他的时候直接拒绝就是。 那么柴进又是为了什么,杨志感觉自己能抓住一点线索,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但是自己的时间肯定已经不多了;杨志直接点了柴进的哑穴,将柴进捆绑起来,扔在了驴车的车厢里,自己驾着驴车朝前面的官道上跑去。但是在发现一条小道的岔路时,杨志赶着驴车拐进了岔路,杨志相信,要是附近有人跟随,肯定会根基岔路。 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杨志给毛驴一鞭子,加快驴车的速度,绕到了树林后面,杨志站在一棵大树的树顶向下面看;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人跟上来,杨志放了心,回到驴车里,看见车上有现成的笔墨纸砚,杨志解开柴进的哑穴,笑着说:“柴大官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麻烦你写三封信,我就放了你。” 柴进疑惑地问:“什么信?” 杨志轻描淡写地说:“一份是给蔡京的,说你愿意倾尽家财,帮助他东山再起;一封是 给吴乞买的,说你愿意做第二个不错和尚,生是大金的人,死是大金的鬼;第三封是给方腊的,说你会和宋江在北方起兵呼应。” 柴进咬牙切齿地说:“飞天熊,不要太过分了,我是不会写的。” 柴进不傻,这三封信一写,柴进就算是被寇辛崖拿捏住了,以后要生要死,柴进自己都不了主;杨志脸色一板说:“你不写,我写,我会把你割断全身经脉挂在树上,然后把这三封信的内容写在一起,向官府揭发你。听说你在沧州养了不少的闲汉,只能希望那些人和你一样有骨气。” 那些闲汉不会有什么骨气,有骨气就不会到柴进这里骗吃骗喝;柴进想想屈打成招的下场,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寇辛崖,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杨志微微一笑说:“我希望日后我们互相不要再找,要是没有这三封信,你很可能请童贯出面搜捕我,说到底,我还是不愿意杀你。” 小旋风柴进想想也是,杨志要是杀了自己,自然没有许多担心;身为当事人,柴进想得比杨志要多,杨志现在不杀自己,不代表到最后的时刻不杀自己。柴进想了想说:“我用另外一个秘密和你交换,不错和尚的秘密,他在中原留下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有了一个孩子。” 杨志点点头说:“我同意,但是你在信中,要写明是告诉宋江的。”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30章 假柴进 借着蜡烛的光,小旋风柴进还真的开始写了,并且边写信边讲述,对于不错和尚来说,那就是一个狗血的故事,不错和尚在大名府遇到一个叫黎心心的女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错和尚在黎心心的房间里呆了一夜;黎心心是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据说第二天早上有几十号人堵在了青楼的门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者是武林中的大豪。 黎心心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不错和尚要走的背影不断地掉眼泪,不知道是怕众口铄金,还是怕影响了自己大业,不错和尚走出了一百多米后,鬼使神差地回了头,花了五千两银子替黎心心赎了身。黎心心从此就跟着不错和尚后面走,后来就怀孕有了小孩,是一个小男孩,所以不错和尚离开中原前,将女人和孩子藏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不错和尚的顾虑杨志能理解,对于女真那样没有道德水准的人,不错和尚要是把女人孩子带到辽阳,分分钟就会成为吴乞买等人手中的人质,不要说自己的大业了,能够不受威胁,不错和尚就算是一个能和刘备比的枭雄。杨志好奇地问了一声:“你们柴家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 柴进已经写完了信,躲避着杨志的目光说:“不错和尚做得很绝,不要说我们这些外人,就是他的心腹也不知道。” 心腹都是暂时的,一旦没有了掌控的条件,最先咬不错和尚一口的就是他的心腹,外人想要抢先未必能找到机会。杨志借助蜡烛头的光看了看信,完全符合自己的要求,柴进的一手字也写得不错,是苏东坡的苏体,杨志忽然发现信上少了一个东西,随口就问:“你的画押章呢?盖上去。” 柴进身体一阵哆嗦,死活不吭声;杨志想到是自己忽略了,柴进是一族之长,身价千万,又在同时进行谋反走私的大业,手下遍及山东河北,很多时候用钱也好,安排事情也好,应该是凭着一个信印说话,可是自己前面搜身的时候只发现柴进带着两千两银票,又压根没发现任何印章,这就是古怪。 柴进再是随和,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交给别人,不随身带上印章;现在可不是后世,从天津到香港坐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这个时代就是从沧州到汴梁,平常速度一个来回也要个把月时间,要是遇上歹人,卷完十趟家产跑人都够了。杨志再把事情从头到尾回忆一遍,疑虑更重,厉声问:“你没有印章,如何证明你就是柴进,莫非你是假的?” 柴进面如死灰,一下子瘫倒说:“好汉,你都看出来了,我是柴进的族弟柴平。” 难怪杨志怎么猜都别扭,柴进身边没有足够份量的高手跟随,原来这个柴进是假的,杨志仔细问下去才知道,童贯是通过对柴家族人逼迫,才让柴进同意见面。而童贯的目的就是要柴进去江南弄清楚,方腊到底是不是要怎样谋反,最好柴进能做那个卧底,柴进才让柴平冒充自己。 杨志顿时就明白柴进的意思,就是明着告诉方腊,我不会害你,柴平是死是活不在乎;杨志冷笑道:“你又是怎么认出我是飞天熊的?” 柴平垂头丧气地说:“金人请了丹青高手画你的图象,几乎与你本人一模一样,我在沧州看见的。” 柴进与不错和尚、方腊都有联系,杨志估计柴进的谋反之心不亚于宋江;而柴平认出自己,放了就是一个祸害,杨志也不是善男信女,不想再多话,索性一刀杀了柴平,把尸体扔在了林中。走出三四里地,杨志又把驴车砸了个粉碎,只是骑着一头毛驴连夜赶路,天亮的时候已经到了鹤壁集。 鹤壁集因战国时期卫懿公在宫廷朝歌西北等处养鹤,鹤栖南山峭壁而得名,只是朝歌城在几千年前被一把火烧了,现在连废墟都看不到。但是鹤壁集是从汤阴南下的毕竟之路,不管你后面是去孟津还是去孟州等地,都必须经过鹤壁集。 杨志到达集外的时候,天蒙蒙亮,可是道路上已经有了不少商人,大部分都赶着车,杨志一问,都是来进货的,鹤壁集现在以瓷器出名,杨志在最外面几家店看了看,都是花、褐黄釉、黑釉和白釉的瓷器,碗、壶、盆、盘、瓶、罐、盒、钵、枕、缸等,是应有尽有。杨志想了想,还是花钱买了两箱瓷器,选的是白底黑花的黄釉刻花盆和白釉划花大碗,不值几个钱,但是两箱货看上去堆头不小。 杨志把货摆在驴背上,牵着毛驴到了路边的一家点心铺,就在露天的长凳上坐下,要了一壶茶和一屉菜包子,边吃边打瞌睡,等着陈广一行的到来;杨志一直等到中午,才看见七星镖局的镖旗在远处飘扬,一行人缓缓而来。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从前面的一家茶肆里冒出头来,现在都是做事的伙计装束,目光死死地盯着陈广。 杨志相信曹万褚放弃打劫的承诺,不要说天魔宗宗主的身份何等高傲,就凭着曹家的招牌,曹万褚也应该看不上灵猫的那点钱;杨志看解珍兄弟并没有其他的帮手,心里猜测是两个人自己的行为,只是以杨志的眼光,不认为两人能在陈广手中讨到好处。杨志吃着最后一个菜包子若有所悟,解珍兄弟莫不是准备一路跟下去,一直跟到陈广离开? 从西南的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火红的骏马如飞而来,人马过处,在路上掀起一路尘土;枣红马跑到近处,可以看见英姿飒爽的少年俊彦,头戴金冠,嘴角挂着一丝傲慢的微笑。马鞍旁挂着一柄豹尾戟,不断撞击着马鞍马铠,发出一阵阵铁器撞击的声音;如果说这个少年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应该说,他成功了。 第331章 不是偶遇 陈广停止了前进,正挡在少年骑士的前面,陈广似乎认识这个人,招呼问:“小温侯吕方?” 少年骑士勒住缰绳说:“小可正是吕方,我有急事要去相州报信,还望英雄让条道路。” 目的地是相州,那么吕方就不是没有方向的,陈广是个忠厚的人,解释说:“周大侠与魔门的比武押后了,不需要这么着急。” 吕方着急地说:“我不是去看比武,我是去安阳盟,要是迟了,那个叫殷甲勤的人就要死了。” 陈广面色一黯说:“殷甲勤已经死了,莫非你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他?” 吕方呆了呆说:“他们的手脚那么快,我是在孟州的快活林听说的,云泽伏虎殿的人要杀他,请的杀手就是流云榭的人。” 北蜃楼,南逍遥,星宿伏虎千劫笑。大漠蜃楼府、南海逍遥岛、西域星宿阁、云泽伏虎殿、幻海千劫门是武林中的五大圣地,云泽伏虎殿想要杀人,还需要请杀手,并且请的是最有名的杀手联盟流云榭,这样太看得起殷甲勤了吧。陈广露出会意的笑容,吕方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江湖经验的年轻人,急公好义不假,但是听着风就是雨。 不过陈广江湖经验丰富,自然不会主动地说什么让吕方起毛的话,客气了两句,便让开了道路;只是吕方知道殷甲勤已死,顿时失去了方向,人也一下子放松下来,很干脆地翻身下马,让陈广先行。在灵猫伸出头看热闹的时候,杨志用传音遁耳的方式告诉灵猫,自己会一直跟着走下去,如果后面走孟州就摇摇头,走孟津就点点头。 灵猫很干脆地摇摇头,就把头缩回了车厢里,马车继续向前;除了解珍解宝跟了下去,杨志又看见了焚金禅师,杨志敢断定焚金禅师不是偶遇,而是缀着灵猫的马车。杨志立即明白了,焚金禅师在找自己,他知道木老大就是杨志,自然对灵猫的身份有所怀疑,可是杨志不愿意,焚金禅师跟着时间一长,灵猫就会被其他人关注。 杨志来不及化装成木老大,干脆恢复了杨志的面目,在黄昏的时候,出现在正在喝酒的焚金禅师面前;焚金禅师很意外,他是在寻找杨志,所以没有管安阳盟的糟心事,只想着追上杨志,没想到杨志如此大胆,在路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焚金禅师苦笑着说:“你和恨水一样,都是不珍惜自己性命的人。” 杨志在焚金禅师对面坐下,叹息说:“大师不应该追上来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焚金禅师摇头说:“施主的命很好,不应该妄自菲薄,如果贫僧消息不错,天下就要大变。施主就算无意官场,也可以隐身做了富家翁,五台山智真大师说你可以先去五台山清凉寺躲躲,等待后面的机会。” 什么剧情,难道鲁智深的故事在这一季中是自己上演?自己要是想出家,从上京到大名府,哪一座寺庙不能出家,山东河北多少寺庙都被恶徒占有,自己占一座寺庙还不是小事一桩。杨志笑着说:“大师的消息正确,天下大赦不远了,我露出现在的样子,就是要有些人想起我,到时候在大赦的名单上加上我,你们无须担心。” 焚金禅师这才肃容说:“我们现在担心的是佛道之争,皇上再走下去,就连灭佛不远了。” “大师多虑了。”杨志明白了佛门的意思,就是现在多拉拢人,即使像自己这样的逃犯也不在乎,就是为了防止宋徽宗灭佛,在历史上,一旦朝廷灭佛,每一个人、每一份力量都是极其重要的。杨志脸色变得黯淡说:“皇上的雄心在美人江山,不在佛道之争,江南大乱一起,更不会再做什么举动。只是江山社稷,却会因此浩劫。” 杨志哪怕百般不承认,在世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吃过龙肉的人,尤其在佛门中人眼里,这样的人就是金刚之类的强悍人物。杨志在辽金做的那些事,更是让人以为杨志如有天助,焚金禅师对杨志的话不做怀疑,江南的很多僧人都跑到北方,那些不同组合的人都包藏着祸心,在当地的百姓中并不是秘密,只不过当地的官府精力都在花石纲上,并没有在意。 焚金禅师微笑着说:“施主能写出西游记那样的书,应该另外能编出佛道的故事,只要你用心,皇上也许会另眼看待。” 杨志笑着摇了摇头说:“蔡相何等识趣,可是依旧讨不了皇上的欢心,我有何德何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倘若少林寺和清凉寺需要,我写上几段故事倒是没有问题。” “施主准备前往何处?”焚金禅师不需要故事,但是对杨志的下一步行动还真是有点好奇;杨志望着南方说:“我的目的就是汴梁,大师,如果因为各种内争,最后让女真讨了便宜,我们便是汉族百姓的罪人。” 焚金禅师奇怪问道:“为什么不是辽国?” 大宋几百年的对手都是辽国,在宋人心目中,女真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的部落,和大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所以联金伐辽才那么有市场。杨志苦笑道:“这就是鼠目寸光,辽国败局已定,大宋想的仅仅是如何在辽国身上跺上一脚,全没考虑如何与女真这个新邻居打交道。我在辽国是为了阻止金国过快打垮辽国,回到中原自然是考虑如何抵挡女真。” 焚金禅师再一次感受到杨志的不同凡响,现在大宋几乎没有人想如何去对付女真,杨志是焚金禅师遇到的第一个人。焚金禅师忍不住叹了口气,杨志笑道:“大师切莫入相,有些事只要做了,心中无憾就行,至于世事成败,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到底能不能改变天下的运势谁又能说的定。” 在杨志的眼里,再厉害的武功也比不上子弹,尤其是关于国运的大战,武功高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大宋的火器只要在改良一点,女真人再勇猛也不在话下。 第332章 是不是 小酒肆里只有焚金禅师一个客人,伙计在后厨忙活,杨志也只有焚金禅师这一个听众,焚金禅师沉默半晌说:“世事难料,杜公才在找你,他在江湖上传下话,说杨戬留给你一个棋局,就在汴梁的九星棋社。” 一个棋局,摆在九星棋社那个公开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捉摸过,杨戬留给杨志,恐怕所有人都比杨志早知道,杨戬要说什么。杨戬是曝死的,难道预先算过命,晓得自己死的时间,就算如此,也应该向谢石打招呼,找杜公才这样的人干什么。杜公才就是给杨戬出主意,帮助杨戬建立公田所的那个胥吏。 杨志身形一震,他猜到了杨戬的用意,杨戬是想告诉杨志,谢石不可靠,比杜公才这样唯图是利的老吏更不可靠。至于那个棋局,其实并不重要,可是谢石何等聪明的人,杨戬这么做,谢石怎么会看不明白,为什么不阻拦,九星棋社,杨志晓得了,九星棋社是宋徽宗和曹千里的地盘,谢石要是做了什么,反而会被看做欲盖弥彰,要坏事。 杨志明白了,焚金禅师追上来,就是想讲这个消息;杨志笑笑说:“多谢大师传信,杜公才现在在哪里?” 焚金禅师答道:“他现在是汝州观察使。” 汝州就在嵩山与伏牛山之间,那里是少林寺的势力范围,杨志含笑起身,摆了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在桌上,施礼道:“打扰大师用餐了,告辞。” 焚金禅师对银票扫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端着酒杯,看着杨志出了酒肆而去;既然知道灵猫的目的地是孟州,杨志还是往前走了一个集市住下,第二天远远地看见镖旗,再动身去前面的集镇。就这样,杨志这一天趁早凉出发,进了孟州境内,翻过老苍岭,远远地就看见土坡下清溪绿柳,沿着溪水约有十一二间草屋,柳树被当做了旗杆,挑出个酒幡,在来回飘扬。 杨志问了山岗上的一个樵夫,才知道这里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十字坡,走到酒店前,真的看见一棵大槐树,四五个人抱不过来,绿藤从地上一直缠到树顶,分不出哪是树叶哪是藤叶。酒店的门口坐着一个妇人,绿衫红裙,头上插着银钗与野花,脸上抹着胭脂,衣服敞开着,正在吹山风。 看见杨志走近,妇人倚门迎接,说道:“客官,歇歇脚,店里酒肉点心馒头都有。” 杨志在把毛驴拴在柳树上,进店坐在一张柏木桌旁,把身上的包袱和刀都放在桌上,对妇人说:“三斤肉,十个馒头,一壶酒。” 妇人笑嘻嘻地去后面厨房取来酒菜,放在桌子上;杨志并没有慌着吃,而是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你男人呢?” 妇人嘻嘻笑道:“那个榆木疙瘩正在后面劈柴呢,客官要是想要人陪着聊天,奴家不是在这里吗?” 这女人确实放得开,杨志也看出女人会武功,只是想最后确认一下,笑了笑说:“我不喜欢和女人聊天,你去把你男人喊来,我有话要问他。” 女人又掰扯了两句,看杨志始终不喝酒也不吃东西,心里有些着急,无奈去后面喊自己男人;杨志只想看看菜园子张青长什么样子,可是看到人,杨志大吃一惊,杨志竟然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准确地说,应该是见过。当时杨志十二人前往江南运花石纲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军官叫张豹,眼前的人就是给张豹送行的人。 杨志目光变得犀利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张豹的什么人?” “我叫张青。”张青长得黑瘦,一看就是辛劳操作的人,一张蛇怪脸,大眼睛,尖下巴尖,留着几根稀落的胡须,听杨志提到张豹,张青的脸色也变得很谨慎,慢慢地说:“张豹是我父亲。” 杨志嗯了一声说:“我和张豹做过一段时间同事,他现在在哪里高就?” 张青打量着杨志说:“他现在在监狱里。” “在监狱里?”杨志有些迷惑,杨志记得,当时花石纲的船队,只有自己出了事,张豹应该是顺顺利利地到达汴梁,禁军中都说张豹被调到了洛阳;张青冷冷地说:“他是替人背锅的,你找到了十字坡,不就是准备灭口的吗?” 张青话音一落,已经从袖中滑出匕首,欺身而上;那个女人一开始站在杨志的另一侧,几乎同时亮出了一对柳叶刀;两人选择出手的时机不错,可是武功欠缺太多,杨志的拳头后发先至,一拳打倒了张青,随即点了女人的穴道,夺下了女人的双刀。张青从地方爬起来,慌张叫道:“不要动我婆娘。” 杨志在孙二娘肩上拍了下,冷笑一声说:“那就好好回话,这个女人是谁?张豹出了什么事?” 张青忍气吞声地说:“这是小人的婆娘,我把光明寺烧了,摊上官司,就在云台山一代剪径;后来被一个老头收为徒弟,教了许多本事,又把女儿招赘小人做个女婿,我婆娘家姓孙,人都唤他做母夜叉孙二娘。家父张豹因为堂叔张蒙方陷害而获罪,张蒙方与江湖上人勾结,事发后冤枉是我父亲做的。” 还好,不是所有的人物出场都改变了剧本,杨志松了一口气问:“那你就在孟州想报仇?既然准备报仇,除了要把武功练好,还要低调;我问你,你在这十字坡开的酒店是不是黑店,是不是做人肉包子,是不是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 杨志一口气连问了三个是不是,让张青瞠目结舌,可是看孙二娘动弹不得,张青不仅回答,而且不敢说一句假话:“前辈说得极是,我们也知道孟州城里住不得,只能在此间盖些草屋,卖酒为生,遇到入眼的客商,便把蒙汗药与他吃了,杀人后将大块好肉,切做黄牛肉卖;零碎小肉,做包子馅。小人每日也挑些去村里卖,如此度日。”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33章 寇一 杨志露出嘲讽的笑容说:“张青,你不够老实,张蒙方手下必定养着大批的高手,怎么会不查问你的行踪,十字坡就在孟州,张蒙方怎么会查不到你?就像你先前以为我是张蒙方派来的高手。张蒙方不敢动你,是因为你背后的人,既然有大人物罩着你们,你们真的需要靠卖人肉包子挣钱吗?清平世界,荡荡乾坤,每个人都是都有三尺神灵,就算你不怕报应,也要为你在监狱里的父亲想想。你背后的人是谁?” 后院施施然走出一个人,笑着说:“你就是再问,他们也不敢说。” 来人身材不高,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厮,不到二十岁,眉清目秀,但是那种从容的劲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物,是那种一言九鼎的人;杨志注视着对方的目光说:“你是一个杀手,能透露一下你的名字吗?” “杀手怎么会有名字,你就叫我寇一吧。”寇一显得很平静,似乎一个杀手有没有名字,实在是没有关系;杨志淡淡地说:“我记得有一个地方就是这样给人取名字的,流云榭。” 流云榭是江湖上索价最高的组合,也是信用最好的组合,只要他们收了定金,就一定会完成刺杀;当然他们从不担心有人会赖账,几十年来,凡是敢赖流云榭账的人,最后都没有活过一个月。寇一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是眼神是那样萧瑟,彷佛已与阴暗溶为一体,太安静,不像一个年轻人,反而像带着一种入骨髓冷漠与疲倦的老油条。 但是杨志感受到了逼人的杀气,寇一杀过太多人,不会因为疲倦而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他已杀过太多人,作为流云榭的一员,寇一没有选择的馀地。只要掌中掌中有剑,就要为了流云榭的名头拼下去;寇一的剑与杨志的刀一样,旧的褪色的皮鞘,外面用布厚厚的包着。和杨志不同的是,看过剑的对手没有人活着,所以寇一没有和杨志废话,直接抽出了剑。 寇一的剑招非常古怪,杨志又不能暴露身份,只有选择后退,作为刀法高手的杨志第一个感觉就是那不是剑法,而是刀法;第二个感觉就是刀法很熟悉,等看到第五招的时候,杨志终于能确定,寇一施展的是天魔刀法,是当年天魔宗横行天下的天魔刀法,而不是后来恨天神君改变过的刀法。 寇一的刀法除了变成剑法,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韵味,比曹万褚的刀法更讲究技巧的变化,更适合杀手使用。但是杨志过普山两人的笔记,反而有了现成的应对方法。寇一的第七剑是一个斜刺,保留着反斩的变化,杨志就在这个时候,脚步一错,从后撤变成突进,一个弧线切入了寇一的侧面,很从容地伸手,空手夺白刃。 张青和孙二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寇一可是杀手,什么时候能见到被对手这样的轻视,可是后面的变化更加不可思议,那个陌生人接连几个变化,似乎知道寇一会如何应对,最后右手一弹一吸一震,将寇一的长剑震飞出手。 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嘴张大得合不拢,寇一面色灰白如死,杨志估计自己面具上的脸是毫不动色,内心却是大叫侥幸。寇一这一支天魔刀法的传人更注重奇,所以几乎没有演变出新的招式,只是在招式的细节上百般精雕细琢,可是寇一的功力不如自己,所有的变化在玄功面前差异不大。 流云榭与云泽伏虎殿已经在快活林联系上,但是却在十字坡准备人手对付张蒙方,让杨志有些看不懂。杨志谨慎地问张青:“快活林现在在谁的手中?” 张青毫不犹豫地说:“蒋门神,他是流云榭的联系人,无论是谁要请流云榭杀人,都需要蒋门神点头。寇一也一直是和蒋门神联系,像我们这样的小酒店,在流云榭里只是一个打探消息的地方,偶尔根据机遇参加一些杀人的行动。但是为了掩饰真正的身份,包括我们的酒店,很多流云榭的外围都有伪装的身份。” 杨志想了想问:“流云榭是怎么答应你去报复张蒙方的?” “替我父亲翻案,将张蒙方绳之以法。”张青信心十足地说,杨志替孙二娘、寇一解开穴道说:“张青,张豹绝对不愿见到这样的结果,你从此背上杀人的罪名,在流云榭的控制下,即使遇到大赦都无法脱身。我会去见张豹,和他讨论这件事。” 杨志的话就连寇一都无法反驳,对于流云榭的手段和德性,寇一三个人都比杨志清楚。见杨志要离开,张青问了一句:“前辈能不能留一个名字给我,将来家父万一问起。” 杨志头都没回说:“无论我见没见到你父亲,他都不会问起我,所以你们也无需担心。不过如果寇一告诉我流云榭的榭主是谁,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姓名。” 寇一佩服地望着杨志说:“冒莫愁。” 杨志摇摇头说:“你和冒莫愁一起长大,却不清楚她的性格。我是飞天熊寇辛崖,和寇一五百年前是一家。” 寇一没有在意杨志的玩笑,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 杨志冷静地答道:“一般人不敢泄露高位者的任何信息,哪怕是一个名字一个习惯。只有与高位者一起长大的同伴,才会理智地对待,认为一个名字换取一个可能的敌人资料是值得的。但是你错了,一个习惯隐身幕后的人最怕的就是秘密被别人知道,况且你还不知道我告诉你的是真是假。你可以告诉冒莫愁,她可以向不错和尚求证。” 寇一点头道:“我听过寇辛崖的名字,快活林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不错和尚的悬红快活林也收到了,可是要是知道你有这样的身手,大多数的人和这笔赏金无关。” 张青点点头,他现在已经彻底死心了,寇一不到十招便被击飞了长剑,寇辛崖的身手称得上深不可测,一般江湖上高手根本拿寇辛崖没办法。杨志看了寇一一眼说:“如果你将来离开了流云榭,做一个普通人,可以来找我。” 寇一露出调侃的微笑问:“上哪里找你?” “白马寺,你就住在寺庙里,既然回到中原,我每年都会去。”杨志在心里藏了一句话,以不同的身份去。 () 第334章 张青点点头,他现在已经彻底死心了,寇一不到十招便被击飞了长剑,寇仲的身手称得上深不可测,一般江湖上高手根本拿寇仲没办法;张青知道自己与寇一之间的差距,晓得与那个寇仲更不能相比。杨志看了寇一一眼说:“如果你将来离开了流云榭,做一个普通人,可以来找我。” 寇一猜测杨志只是随口一说,露出调侃的微笑问:“上哪里找你?” “白马寺,你就住在寺庙里,既然回到中原,我每年都会去。”杨志在心里藏了一句话,以不同的身份去。杨志现在确实有了按照苦道人的意思去建立门派的念头,但是还不至于到处去泄露自己的行踪,哪怕有一天在大宋重新过上安生的日子,有的事情该隐瞒的还是需要隐瞒。 因为杨志没有犹豫的过程,寇一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做一个行当久了,人确实有些倦了,寇仲兄,就这么说定了。” 杨志做了个一定的手势,给孙二娘解开了穴道,从怀里取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孙二娘说:“杀人是无可奈何的事,为了生死,为了职业,都还有一个说法。自己吃人肉,还让四乡的老百姓吃人肉,那就是有违天理了,二娘,这点银子算是我贴补你们的。” 张青窘迫道:“寇英雄,这怎么好意思?” 寇一笑着说:“拿下吧,他不缺钱,他就是黑了黑水帮的货才逃到中原的。寇仲兄,你可认识寇辛崖和蓝彬那些人,双龙会这次列出了二十几个名字,据说不错和尚亲自回来,就是要抓捕你们。” 杨志冷笑着说:“在辽阳,有金人的帮助,他拿我们都没有办法,回到了中原,他还能拿我们怎样。你们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大名府有一批海青珠要运到汴梁,加上其他金银珠宝,生辰纲的价值超过十万贯,很多江湖上的豪杰都准备动手劫这批货。” 张青夫妇一听眼睛都快红了,别说十万贯,就是五千贯一万贯,也能过上几年好日子。出乎意料的是,本该毫无兴趣的寇一皱眉问道:“你对这批货有兴趣?” 杨志摇摇头说:“我是有兴趣,可是没有用,想要发财的人太多,这批货最大的可能就是落入晁盖和宋江两人之手。” 寇一惊讶地望着杨志说:“能知道宋江并不出奇,但是你能知道晁盖的名字让我确实很吃惊,难怪你能孤身抢了黑水帮。” 寇一猜测杨志还有盟友,杨志高兴的是总算有人知道晁盖这个人了。杨志问寇一:“吴用现在还跟晁盖在一起,阮氏兄弟在不在?” 寇一迟疑了片刻说:“你的身份真的很可疑,晁盖、吴用几乎没在江湖上走动过,可是你对他们的人和事清楚得很,你能说说消息的来源吗?” 杨志一笑说:“青面兽杨志告诉我的,他想和晁盖一起去劫生辰纲,正在四处寻找晁盖。” 寇一三人便明白,寇仲肯定也是杨志招揽的同伙,杨志那个人做过宋辽两国的官,还是燕云殿蓟州阁的阁主,有消息来源正常的很。寇一颔首说:“晁盖本人在山东,但是阮进就在孟州城里,陪着童贯手下那个总教习宋江而来,阮进给我们流云榭送了厚礼,希望我们到时候能派人协助。” 杨志看出寇一的不屑,提醒说:“晁盖如此谨慎,并不是胆怯,而是因为晁盖知道,青州的那个侠盗宋江要造反了,那个宋江的背后是梅花门,如果没你们帮助,他是分分钟被别人团灭的结果。你也说了,晁盖在中原没什么名气,他需要一次惊天动地的扬名机会。我敢说,晁盖要是抢劫成功,一定会留下许多线索给官府,让官府来证明自己的能耐。” 晁盖如果想做个富家翁,哪需要四处求人,自己带人抢了生辰纲,闷声发大财就是了,现在又是和童贯的手下打交道,又是联系流云榭,还不就是为了最后让人知道。有了名声,占山为王是大盗,被朝廷招安也是高官。 张青忍不住拍了一下巴掌,这道理人人都懂,但是想要做到那一步,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的,其中有内在的风险与博弈。杨志微微一笑说:“张青,你们夫妇最关键的是要活着,并且没有死仇的活着,否则以后就算你们洗白了,可是有仇家不停地找你们,那种的日子同样令人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张青和孙二娘立即明白了杨志的意思,张青苦笑着说:“寇大侠,你不知道,我们没有这种机会,寇一以后到了一定身份还可以脱离,我们这些小喽罗在别人眼里就是蝼蚁,没有机会的。” 杨志拍了拍张青的肩说:“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人生就是要保持希望,哪怕全世界都抛弃了你,唯独你自己不能抛弃自己。你是成过家的人,上面还有老人,将来还会有子女,你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考虑。” 张青目瞪口呆,杨志的话直击他心中最软的地方,让他心里酸酸的,眼睛有些模糊。等张青清醒过来,只看见杨志留在柳树下的背影。 落日留下行人长长的影子,最后一抹血红的斜阳与远处的地平线模糊在一起,没有风的快活林,依旧凉爽宜人。当晚霞退去,一切就变成了银灰色,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蠓虫成群地嗡嗡飞旋,不知名的鸟儿呜叫着,仿佛受了惊吓,朝远处飞去;快活林里传来了狗吠鸡鸣,一处处灯笼抢在残阳被晓月代替前点亮。 杨志站在快活林外面,想着施耐庵笔下的快活林,不由得从心里发出感慨,生活真的比精彩,施恩占着的快活林,不过是大客店与赌坊的云集处,哪像眼前的快活林,风景如画,一般的商旅根本就不敢进去。杨志身边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跑过去三辆大车,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沿着官道朝孟州城而去。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35章 杨志笑着摇摇头,准备继续朝孟州走去,但是一个从快活林出来的人拦住了去路,那是一个酒鬼,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满身的酒气;酒鬼长得相貌堂堂,鲜衣华服,带着醉意的笑脸,脚步踉跄,却走得很沉稳,观看着杨志,忽然问∶“青面兽?” 杨志在这里恢复了自己原来的面目,就是想要告诉别人,自己已经回到中原;只是没想到有人会在快活林专门等自己,而且还是高手,杨志笑了笑,露出一种淡淡的傲视问:“你知道我?” 醉鬼含笑点头:“不错,我的运气真不错,整个河北都在找你,今天被我遇上了,因为我一定要杀了你。“ 杨志点头问:“为了名,还是为了利?” 醉鬼的脸色有一点萧瑟:“名声,在我放下剑的时候,我的名声就没有了,现在找你,只为了钱,我需要很多很多钱,要不然我在快活林就呆不下去。况且你现在的名气不小,只要杀了你,就有了名。” 杨志冷笑着说:“要杀我的人并不止你一个,有时候,命比钱重要。” “钱比命重要。”醉鬼挣扎着大声说:“你知道快活林是什么地方吗?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包括人命;要是没有钱,连一口酒都喝不到,我喜欢这里,所以我要钱,我要徐婆惜那个婆娘跪在我脚下。” 徐婆惜,桑家瓦子的名角,一度风头不在李师师之下;徐婆惜竟然在快活林,杨志倒是真的有些吃惊,露出一丝调侃的笑意问醉鬼:“你叫什么名字?” “关胜。”醉鬼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杨志自己的姓名;杨志被震撼了,眼前这个关胜哪有关云长那种义薄云天的气势,连长相都不一样,杨志愣了一秒钟才问:“大刀关胜?” 关胜点了点头,杨志又问了一句:“你的刀呢?” “手中无刀,心中有刀。”关胜毫不犹豫地说,杨志真的是无语了,自己的脸皮够厚,可是眼前关胜的脸皮更厚;难怪杨戬直接告诉关胜,关胜的父亲是个孤儿,是太行山雷音寺的和尚给起的关姓,恐怕正是杨戬看不惯关胜这种牛皮哄哄的样子。杨志正想问点干货,忽然听到地上有轻微地呼吸声,杨志心中一动,摇摇头说:“我还要赶路,恕不奉陪。” 关胜上前一步,拦住杨志说:“你就是朝廷的通缉犯,想往哪里逃,到了孟州,在官兵的追击下,你就是死路一条,不如便宜了我,我好歹还认你一个人情。” 刀光一闪,关胜的刀竟然是从胸膛刺出来的,闪电般扎向杨志的心脏;关胜让别人看见的左臂是一个假的,真正的左臂藏在长衫里,找准机会出手。一刀穿心,凝聚着关胜毕生的功力,可是刀尖到了杨志胸前,竟然被一层软甲挡住,没有刺进去;关胜的心中充满着懊悔,可是杨志没有给他懊悔的时间,龙雀刀毫不留情地砍断了关胜整个一条左臂。 要不是有人从土中的埋伏冲出,杨志下一刀肯定是要杀了关胜;杨志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好汉,像杀哀虎禅师一样,遇到这样的人,杨志从来不在乎多杀一个人。杨志一开始没敢动,就是察觉土中有人,这是灵猫的拿手好戏,杨志多少也听灵猫说过一些技巧;所以刚才杨志才能发现这个隐藏者。 不知道是因为关胜一开始的举动太顺利,还是两个人不是一伙的,关胜突然出手的时候,那个埋伏的人没有同时动手,就这么迟了大约一分钟,给了杨志翻盘的机会。埋伏的人使用的一柄追风刺,三棱开口,似剑似刀;这个人出手够快够狠,瞬间连续刺出九刺,逼得杨志纵身掠起,逃出了五丈。 可是不知道是杨志的运气足够好,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关胜忍着痛没有走开,就是想看到杨志凄惨的下场,自己是不是找机会补上一刀;可是九刺竟然全部落了空,关胜睁大了眼睛,眼神中再没有半丝醉意,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明一件事,杨志比他的对手更强。 关胜的念头还没有转完,杨志已经腾空而起,在空中狠狠地一刀砍下,完全是一副以高击下的架势;追风刺讲究的就是速度,还被对方在空中转过身来,关胜明白,那个叫鬼蒙的海盗,这次是在劫难逃了。鬼蒙的脖子上多了一个刀痕,就在追风刺全力上封准备招架的时候,杨志的龙雀刀却突然飘逸起来,一个完美的弧度,就割断了鬼蒙的喉咙。 残忍的海盗,一流的杀手,竟在一招死在杨志刀下,关胜的的手冰冷;他抬起头,才看见杨志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龙雀刀在杨志手中紧握,关胜紧张地说:“你……“ 杨志冷冷地说:“我还不想杀你,因为有些事要问你,但是你要是骗我,我就不得不杀你。“ 关胜背后冷汗如豆,他不愿接受这种活命的机会,也不愿放弃这种活命的机会;杨志没有为难他,直接开口问:“谁要杀我,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到这里?” 关胜咬了咬牙说:“告诉你也没关系,还有很多人想杀你,快活林有人出赏钱,在原先的所有悬红的基础上又加了五千两银子。知道你要路过,我们就开始在这里等你,鬼蒙在土里已经躲藏了四个多时辰。” 杨志从关胜的表情看得出,这是真的,笑着问了声:“是蒋门神还是冒莫愁?” 关胜恨恨地答道:“是伏虎殿的欢喜罗汉下的帖子。” 暮色渐深,月儿高挂,黑暗将笼罩大地,杨志收了刀,让关胜离去;此刻望向快活林,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美,反而有了一种离愁栖息的感觉。杨志注视着快活林,里面音乐声从空中隐约飘来,可以看见那灯火阑珊的映影。杨志想了想,还是没有朝快活林里走去,依旧往孟州城而去。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36章 影子 孙二娘欣喜地说道:“武松兄弟是个义薄云天的人,他有自己的信条,自从隐名埋姓以来,一直不愿再出江湖,不知道师兄是怎么说动他的?” 万师兄冷笑着说:“我哪有本事说动他,我是知道他与金眼彪施恩是生死之交,所以暗中一直盯着施恩,没想到和阮进一起来的那个宋江是个狠角色,竟然与西门庆说好,将武松的兄嫂抓来,他哥哥武大郎就算了,一个卖烧饼的平常人,他那个嫂子潘金莲却偏偏是个厉害人物,路上把西门庆引诱得七荤八素,差点误了宋江的大事。不过和宋江一起来的那位哈先生有眼力,用潘金莲危险武松,不从就把潘金莲送进军妓营,逼得武松不得不低头。” 孙二娘焦急道:“那么孟州的平衡不就被打破了吗?施恩失去这个强援,光是一个蒋门神就能把施家弄得家破人亡。” 万师兄说:“哪有那么简单,你们只看到了江湖,施恩的父亲施纶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孟州牢房管营,作为他的上司,都监张蒙方和团练使张传仲都拿他没办法,就是因为施纶背后有人,他是高俅的人,哪怕是童贯都要掂量掂量。再说武松也不是心甘情愿,所以才给了我机会,他答应与我们合作。” “什么条件?”孙二娘不笨,晓得武松必定有条件;万师兄笑道:“杀了西门庆,宋公明是朝廷命官,武松不敢明杀,但是我知道,宋公明迟早会死在武松手里。二娘,你和武松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要利用张青与武松是结拜兄弟,将这个人拉上我们的船。” “我明白。”孙二娘的声音低了几分问:“门主是否下了决心,是准备到中原定居,还是准备为辽国尽忠?” 大漠门一直是辽国皇族的坚强支柱,在辽国建国期间,更是为契丹族出了大力,可是随着辽国政局的稳定,大漠门反而成为皇族的一种牵制,在某个时刻甚至有超越皇族的迹象。所以在辽世宗耶律阮的后期重新做了布局,朝廷大力扶植上京的天雄寺和南京的燕云殿,经过几十年,把大漠门的势力限制在了辽国的西北。 杨志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一个字;万师兄竟然沉默了五分钟左右才说:“现在大漠门分成了三派,一派主张趁机恢复在辽朝的显赫地位,一派主张投奔金国,还有一派主张在西域和大漠重新扶持一个辽帝。” 也许因为身处大宋的疆域,万师兄说得并不隐晦,甚至掺杂了自己的情绪,孙二娘立即嘀咕说:“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投奔大宋,哪怕是只把大同献给大宋,也会获得与林灵素等人相等的地位。” 万师兄喟叹说:“我们是弃子,哪有做大事为弃子考虑的,门主来中原,也是为了将来在女真人面前拿下筹码。影子来消息了,他跟随杨志一路南下,但是杨志的警觉心不是一般的高,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和影子时离时分,所以除了寺公大师那次我们拣了一个便宜,进入中原以后,反而是缩手缩脚。” 杨志的心猛一收缩,这个影子肯定是灵猫与李完花之间的一个,想不到自己一路小心,还是给人算计了,但是换一个说法,正因为小心,自己的底牌还没有全部打完。万师兄察觉到了青石后有人,顿时心慌不已,大喝一声:“什么人?” “青面兽杨志。”既然行踪已经暴露,杨志索性虎步而出,面对两人;孙二娘白天已经见过,万师兄比孙二娘要大三五岁,长得并不英俊,中等身材,长脸黝黑,太阳穴高高隆起,一双大手已经握紧了双环,一看就是个小心的人。杨志朝两人摆摆手说:“不要惊慌,你们既然是大漠门的弃士,按照我的估计,今生也不会受重用,我只要知道那个影子是男是女,一口价三千两银子。” 杨志明白,孙二娘是内功全废才来的中原,万师兄必定也有类似的原因,要真是高手或者好苗子,大漠门怎么舍得舍弃;所以杨志才开了一个价钱,只要今天能谈成,以后就有一个长期的密探。万师兄的脸色一阵变幻,他听过杨志的传说,并不认为自己能把杨志怎么样,并且三千两银子不算少,省着点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孙二娘心直口快:“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得到消息杀人灭口呢?” 杨志微笑着说:“就算你们告诉我,我也要去验证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在没有真实结果之前,我怎么舍得杀你们。再说,有你们在,我以后还能买大漠门的消息,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划来的买卖,各取所需;你们留在大宋,难道不想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孙二娘,你已经有男人了,难道不希望你师兄也成个家,有一天厌倦了刀光剑影,一起比邻而居。” 杨志画了一个大饼,孙二娘两人果然意动,互相望了望,万师兄冷冷地说:“算你手段好,但是五千两银子太少了,我可知道,那辆马车上,最起码有五万两贯的金银珠宝;我知道你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你要是杀了影子,将影子的那一份给我们,一万五千两银子。” 两人这一望,给了杨志极大的信心,至于万师兄坐地还价,在杨志眼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杨志点了点头说:“我不知道能不能下得去手,但是我答应你,今天我给你五千两银子做定金,影子死了,我再给你们五千两;影子要活着,我还给你们五千两。你们和影子应该有办法验证,到时候我在十字坡找孙二娘结账。” 不杀影子,万师兄和孙二娘明显是一愣,这不符合他们的生存准,可是都知道,杨志偏偏在这一点上没办法骗他们,通过大漠门自己的途径,他们在两三天内就能知道影子是死是活。 () 第337章 被劫 杨志与孙二娘师兄妹达成了协议,杨志付了五千两银票,得知一个线索,影子是女的;杨志没有为难两人,连万师兄的真实身份都没问,就往回赶。可是一直跑到与焚金禅师见面的小酒店,都没有看到灵猫和陈广一行人,杨志估计他们另外有路去孟州;杨志休息了半夜,第二天早上吃了个饱,在路边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一辆骡车,一路回到鹤壁集。 找人一打听,灵猫等人走上了云台山东侧的那条路,有从那边来的商人告诉杨志,七星镖局的镖发生了意外,据说陈广负了重伤,马车里的女人和三名镖师、一名车夫全部死了,那名男老板下落不明。杨志在路上拦住了一名迎面骑马奔跑来的驿卒,花了二十两银子,弄清楚陈广就停在了黎阳驿的驿馆里养伤,陈广被刺了三剑,现在在等七星镖局与安阳盟的援军。 杨志想知道的就是,陈广有没有抢夺财物,或者对李完花做了什么。杨志很清楚,从汤阴以南就是官军的所在地,没有什么大股的强盗,一般的强盗看不上灵猫的马车,一些宵小连陈广的面子都不敢不卖。可是驿卒根本不知道,他没去看过现场,据说当地的官府就是凭着陈广的描述,说最起码有二十多名歹人。 杨志去了事情发生的现场,马车明显偏离了官道,虽然不远,也就八九里地,但是是环形道路,正好被一片树林遮住了,官道上的人看不见树林背后发生了什么;所有死者的尸体已经被拖走,马车离开时的轱辘印的深度与来的时候差不多,灵猫逃走的时候,几箱珠宝应该全部落在人陈广或者某些人手上。 杨志相信是有预谋的袭击,并且出手的人不担心后果,连丢下马车让众多手下把珠宝分开拿走的程序都省了;或者说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最后只是一两个人赶着马车走的。车印到了官道上就模糊了,混淆在许多马车印迹当中,最后无法分清楚;杨志只能赶往黎阳驿,哪怕那里是一个陷阱,杨志也认了。 黎阳驿其实就是原来的黎阳镇,住着四百多户人家,还驻扎着两百禁军,杨志到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街道上没有人,只有巡逻的衙役和官兵。杨志在镇外三里地的地方放弃了骡车,步行进入了镇子,好在镇门口有标识,表明了驿馆的方向;杨志加快脚步,不多时就到了驿馆的附近,驿馆门口两只灯笼随风飘忽。 杨志绕到僻静处,脚下一蹬,悄无声息的跳上墙头,附身行走几步,猿臂轻舒攀挂在了一棵大树上,几下飘落在地。杨志犹如深夜中的一个幽灵,身形诡异地行走在驿馆里,根据浓浓的药味,最后杨志冷冷地盯住了一处两层小楼。这座小楼有些特别,从外面看就知道装修得很好,是给贵宾们用的,陈广一个小县城的小镖局的总镖头,恐怕还不够这个资格。 小楼是大宋驿馆常见的模式,格局清晰,分布明朗,就杨志掌握的经验,从外观就能把里面的情景猜个八九不离十。杨志走到小楼的侧面,深深吸了一口气,腾空一步,当身形在半空中的瞬间,杨志做了一个换步的动作,凭借着一口真气,踩在了墙壁上;借力换气,再次鱼跃而出,拔高两米,脚尖轻轻的勾在了屋檐上,一个反转就跳上了房顶。 杨志调整了下呼吸,仿佛一只狸猫般横靠在屋檐边的石条上,杨志调整了下呼吸,现在他对真气的使用越来得心应手;在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异常后,杨志紧贴着石条移动了两米,正好在透出灯光的窗口上方。杨志侧耳倾听,楼房里传来人走路的声音,让杨志轻而易举地判断出木地板的所在,这间亮着灯光的房屋,是随从的房间。 一般做贼的人都喜欢进无人或者黑暗的屋子,杨志晓得自己缺乏这方面经验,更是相信自己的武功,所以从一开始就是看着窗户透出的一抹灯光做的决定,选择的窗口也是推窗。杨志听清楚屋内没有人的呼吸声,右手中立刻多出了一把匕首,将匕首在墙上一扎,整个人翻下去正对窗口,左手拉开窗户,鬼魅般的飘了进去。 杨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也就两个呼吸的功夫,已经顺利地进了房间,随手关上了窗户;杨志站在一个没有影子的位置,静静地听了听楼下和外面走廊的动静,才拉开门出去,药味和血腥味立即指明了伤者所在,在走廊的另一侧最里面的房间。走廊上没有灯,光线还是比较黑暗,可是杨志只在瞬间就回到了房间,因为在药味中杨志嗅到了一丝危险,一丝看不见的危险。 龙雀刀有了微微的震动,好在杨志及时用内力控制住刀,才没有发出声音;杨志敢确定,在某个房间一定有一个足够分量的高手在等着外来的客人。杨志晓得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开门的响动对一般人来说轻微得可以忽视,但是对于高手来说,风的动静就说明了一切,还有屋内透出去的光亮。杨志做好了准备,可是外面没有动静,也没有危险逼近的迹象。 楼下一阵喧哗,杨志贴在墙边,从窗户的缝里往下看,一队人打着灯笼正在朝小楼走过来,前面有衙役开路,来人中有和尚有道士,杨志熟悉的是焚金禅师的身形,在整个队伍中显得与众不同。杨志明白,这件事很恶劣,所有人不知道灵猫马车里的金银珠宝,但是七星镖局在这个风口浪尖出事,谁都不会少想,都会猜测其中有蹊跷,来看看陈广。 杨志再次回到门边,忽然发现龙雀刀不动了,安静地躺在刀鞘里就像一个玩具;杨志稍微把门缝开大了点,那种危险感竟然消失了。杨志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肯定没有人走到走廊上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个人和自己一样,不能公开见人。 () 第338章 快活林前 一群人上了楼,只有简单地寒暄,跟下来的时间就是沉默,杨志看不见那个房间里的动静,但是明白,谈话能否继续下去,完全在于陈广能否说话。陈广是身重三剑,但是致命的三剑与无关紧要的三剑结果是截然不同的,陈广是武林高手,身体素质超过常人,平常的三剑绝对不会影响他们的谈话。 杨志的内力其实还不足以听清楚那个房间的声音,但是有那个暗中人物和焚金禅师在,杨志早放弃了过去偷听的心思,反而考虑的是撤退;就在楼下的灯光一消失的霎那间,杨志直接从窗户逃走,连关好窗户的动作都没有,只是用匕首借了两次力,悄无声息地滑到楼外的地上,溜进了草丛中。 杨志在瞬间有了新的主意,就是等会直接找焚金禅师问清楚情况,于是离开了小楼的位置,直接退出了驿馆;跟随焚金禅师来的都是高手,果然杨志刚刚跃上驿馆的墙头,就听见小楼方向传来惊呼声,然后就是不停呼哨的声音。杨志直接退到了驿馆对面的巷子,躲在一棵老树上观看驿馆的动静。 驿馆的搜查很彻底,甚至有江湖高手和衙役出来检查所有停在驿馆外的马车内外是否藏了人,一开始杨志也没在意,等看见急忙衙役的动作迅疾,经验不在那些高手之下,杨志忽然明白了,黎阳驿馆不简单,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就应该是驿馆里的人。但是发现有人闯入没有示警,那个人恐怕也是另有目的。 “宋江做不了主,在孟州,应该还有一个真正做主的人,就是不知道是谁,童贯看上去是个昏庸的人,其实精明得很,尤其眼光不是一点的好。”杨志独自在路上走着,摇着头自言自语,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行踪暴露,和路人诧异的眼光,杨志相信,有些眼光毒辣的人已经认出了自己。 前面的官道渐渐宽敞起来,就在二十里碑过去,就能看见一条不亚于官道的道路直接拐向西面,沿途村落连绵,屋宇不断,不到半里地就有一个酒幡招展;在前面这条道路与官道之间,有几个不高的小山丘,山丘上下全部是树林,但不是那种纯粹野生的,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人精心维护的,有点诗情画意的味道。 落日留下行人长长的影子,最后一抹血红的斜阳与远处的地平线模糊在一起,没有风的快活林,依旧凉爽宜人。当晚霞退去,一切就变成了银灰色,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蠓虫成群地嗡嗡飞旋,不知名的鸟儿呜叫着,仿佛受了惊吓,朝远处飞去;快活林里传来了狗吠鸡鸣,一处处灯笼抢在残阳被晓月代替前点亮。 杨志站在快活林外面,想着施耐庵笔下的快活林,不由得从心里发出感慨,生活真的比精彩,施恩占着的快活林,不过是大客店与赌坊的云集处,哪像眼前的快活林,风景如画,一般的商旅根本就不敢进去。杨志身边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跑过去三辆大车,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沿着官道朝孟州城而去。 杨志笑着摇摇头,继续朝孟州走去,但是一个从快活林出来的人拦住了去路,那是一个酒鬼,鲜衣华服,带着醉意的笑脸,脚步踉跄,却走得很沉稳,观看着杨志,忽然问∶“青面兽?” 杨志在这里恢复了自己原来的面目,就是想要告诉别人,自己已经回到中原;杨志笑了笑,一种淡淡的傲视:“你知道我?” 醉鬼含笑点头:“不错,我的运气真不错,整个河北都在找你,今天被我遇上了,因为我一定要杀了你。“ 杨志点头问:“为了名,还是为了利?” 醉鬼的脸色有一点萧瑟:“名声,在我放下剑的时候,我的名声就没有了,现在找你,只为了钱,我需要很多很多钱,要不然我在快活林就呆不下去。况且你现在的名气不小,只要杀了你,就有了名。” 杨志冷笑着说:“要杀我的人并不止你一个,有时候,命比钱重要。” “钱比命重要。”醉鬼挣扎着大声说:“你知道快活林是什么地方吗?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包括人命;要是没有钱,连一口酒都喝不到,我喜欢这里,所以我要钱,我要徐婆惜那个婆娘跪在我脚下。” 徐婆惜,桑家瓦子的名角,一度风头不在李师师之下;徐婆惜竟然在快活林,杨志倒是真的有些吃惊,露出一丝调侃的笑意问醉鬼:“你叫什么名字?” “关胜。”醉鬼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杨志自己的姓名;杨志被震撼了,眼前这个关胜哪有关云长那种义薄云天的气势,连长相都不一样,杨志愣了一秒钟才问:“大刀关胜?” 关胜点了点头,杨志又问了一句:“你的刀呢?” “手中无刀,心中有刀。”关胜毫不犹豫地说,杨志真的是无语了,自己的脸皮够厚,可是眼前关胜的脸皮更厚;难怪杨戬直接告诉关胜,关胜的父亲是个孤儿,是太行山雷音寺的和尚给起的关姓,恐怕正是杨戬看不惯关胜这种牛皮哄哄的样子。杨志摇摇头说:“我还要赶路,恕不奉陪。” 关胜上前一步,拦住杨志说:“你就是朝廷的通缉犯,想往哪里逃,到了孟州,在官兵的追击下,你就是死路一条,不如便宜了我,我好歹还认你一个人情。” 刀光一闪,关胜的刀竟然是从胸膛刺出来的,闪电般扎向杨志的心脏;关胜让别人看见的左臂是一个假的,真正的左臂藏在长衫里,找准机会出手。一刀穿心,凝聚着关胜毕生的功力,可是刀尖到了杨志胸前,竟然被一层软甲挡住,没有刺进去;关胜的心中充满着懊悔,可是杨志没有给他懊悔的时间,龙雀刀毫不留情地砍断了关胜整个一条左臂。 第339章 突围向西 要不是有人从土中的埋伏冲出,杨志下一刀肯定是要杀了关胜;杨志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好汉,像杀哀虎禅师一样,遇到这样的人,杨志从来不在乎多杀一个人。杨志一开始没敢动,就是察觉土中有人,这是灵猫的拿手好戏,多少杨志也听灵猫说过;所以一到这里,杨志就发现了这个隐藏者。 不知道是因为关胜一开始的举动太顺利,还是两个人不是一伙的,关胜突然出手的时候,那个埋伏的人没有同时动手,就这么迟了大约一分钟,给了杨志翻盘的机会。埋伏的人使用的一柄追风刺,三棱开口,似剑似刀;这个人出手够快够狠,瞬间连续刺出九刺,逼得杨志纵身掠起,逃出了五丈。 可是好像杨志的运气足够好,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关胜忍着痛没有走开,就是想看到杨志凄惨的下场,自己是不是找机会补上一刀;可是九刺竟然全部落了空,关胜睁大了眼睛,眼神中再没有半丝醉意,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明一件事,杨志比他的对手更强。 关胜的念头还没有转完,杨志已经腾空而起,在空中狠狠地一刀砍下,完全是一副以高击下的架势;追风刺讲究的就是速度,还被对方在空中转过身来,关胜明白,那个叫鬼蒙的海盗,这次是在劫难逃了。鬼蒙的脖子上多了一个刀痕,就在追风刺全力上封准备招架的时候,杨志的龙雀刀却突然飘逸起来,一个完美的弧度,就割断了鬼蒙的喉咙。 残忍的海盗,一流的杀手,竟在一招死在杨志刀下,关胜的的手冰冷;他抬起头,才看见杨志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龙雀刀在杨志手中紧握,关胜紧张地说:“你……“ 杨志冷冷地说:“我还不想杀你,因为有些事要问你,但是你要是骗我,我就不得不杀你。“ 杨志穿越以来,对于梁山好汉的德性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早就司空见惯,只能看碟子下菜;英雄真的不是那么好做的,关胜背后冷汗如豆,他不愿接受这种活命的机会,也不愿放弃这种活命的机会。杨志没有为难关胜,甚至没有叫关胜等待,直接开口问:“谁要杀我,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到这里?” 关胜咬了咬牙说:“告诉你也没关系,还有很多人想杀你,快活林有人出赏钱,在原先的所有悬红的基础上又加了五千两银子。知道你要路过,我们就开始在这里等你,鬼蒙在土里已经躲藏了四个多时辰。” 杨志从关胜的表情看得出,这是真的,笑着问了声:“是蒋门神还是冒莫愁?” 关胜恨恨地答道:“是伏虎殿的欢喜罗汉下的帖子。” 云泽伏虎殿也是江湖禁地之一,位列五大神奇门派。据说是十二罗汉做主,一人管一个月,欢喜罗汉想必就是十二罗汉之一,只是人已经在孟州,让杨志心中暗暗吃惊。杨志晓得,像蜃楼府在女真获得巨大的利益和承诺后,才派长老蒲献成出面,欢喜罗汉的格调未免低了一些。 暮色渐深,月儿高挂,黑暗将笼罩大地,杨志收了刀,让关胜离去;此刻望向快活林,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美,反而有了一种离愁栖息的感觉。杨志注视着快活林,里面音乐声从空中隐约飘来,可以看见那灯火阑珊的映影。杨志想了想,还是没有朝快活林里走去,依旧往孟州城而去。 杨志现在关心的是晁盖会怎么做,他既然接上了童贯这条线如果还去参加宋江的义军就显得耐人寻味,同样,梅花门现在与金国的联系,也是让人猜测不定。宋江、晁盖到底是一代枭雄,想左右逢源增加自己的实力;还是真的准备投靠权贵,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置兄弟们于不顾。 不是每个跟随晁盖的人都是为了发财做官,不是每个梅花门的人都不在乎汉人与女真人的区别,晁盖和宋江一旦决定依附权贵,肯定是会有一阵子内乱。两人手段好,还会博个明面上的和和气气,要是少有差池,便是血流成河。 可这是童贯和宗翰最希望看到的,既收服了宋江这样的枭雄,又避免两人实力太大,会像卓厉一样阳奉阴违。杨志不在乎宋江晁盖自己的结局,但是杨志关心的是两人的行为会不会一次又一次削弱中原的力量,最现实的是,宋江的造反有没有金国在背后做推手。高托山、王伯龙的人马,说义军也好,说马贼也罢,已经注定是金人的前哨,杨志的设想是必要时杀了王伯龙两个人,对于宋江与晁盖,杨志还是想看看。 可是快活林里追出来一大群的人,前面的道路上不时还有人闪出来,分明还有埋伏;这种巨大的压力逼得杨志在黑暗中窜入了路边一个不大的村子,惹得村子里的狗一阵乱叫。那些江湖人物冲进一个个平民家里,叫骂声、叱喝声、哭喊声响遍了整个村庄。杨志躲在一个空屋的梁上,趁乱杀了两名搜索的高手,换上一人衣服,戴上寇辛崖的面具,跟着人群跑动寻机离开了村庄。 可是杨志不敢再往前走,怕还有人埋伏,沿着快活林绕到另外一个村庄,从村庄穿过一直向西。沿途还是遇到几次奔走的江湖人士,但是都没有人询问杨志,杨志明白了,给伏虎殿报信的人是当天见过自己的,所以伏虎殿只来得及出赏金,没有办法布局。不过流云榭的人就在快活林,他们的人今天没出现,是有事耽搁了,还是他们没想要伏虎殿的赏金。 杨志忽然福至心灵,在第四个村子里的一个草垛中藏了起来,一个是稍微休息一下,一个是看有没有高人在后面按照吊着自己。武林中有很多擅长追踪的高手,不需要看见人,只要跟着蛛丝马迹就能盯死人,等被跟踪者发现,已经一切都晚了。 第340章 伏虎殿的帖子 杨志穿越以来,对于梁山好汉的德性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早就司空见惯,只能看碟子下菜;英雄真的不是那么好做的,关胜背后冷汗如豆,他不愿接受这种活命的机会,也不愿放弃这种活命的机会。杨志没有为难关胜,甚至没有叫关胜等待,直接开口问:“谁要杀我,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到这里?” 关胜咬了咬牙说:“告诉你也没关系,还有很多人想杀你,快活林有人出赏钱,在原先的所有悬红的基础上又加了五千两银子。知道你要路过,我们就开始在这里等你,鬼蒙在土里已经躲藏了四个多时辰。” 杨志从关胜的表情看得出,这是真的,笑着问了声:“是蒋门神还是冒莫愁?” 关胜恨恨地答道:“是伏虎殿的欢喜罗汉下的帖子。” 云泽伏虎殿也是江湖禁地之一,位列五大神奇门派。据说是十二罗汉做主,一人管一个月,欢喜罗汉想必就是十二罗汉之一,只是人已经在孟州,让杨志心中暗暗吃惊。杨志晓得,像蜃楼府在女真获得巨大的利益和承诺后,才派长老蒲献成出面,欢喜罗汉的格调未免低了一些。 暮色渐深,月儿高挂,黑暗将笼罩大地,杨志收了刀,让关胜离去;此刻望向快活林,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美,反而有了一种离愁栖息的感觉。杨志注视着快活林,里面音乐声从空中隐约飘来,可以看见那灯火阑珊的映影。杨志想了想,还是没有朝快活林里走去,依旧往孟州城而去。 杨志现在关心的是晁盖会怎么做,他既然接上了童贯这条线如果还去参加宋江的义军就显得耐人寻味,同样,梅花门现在与金国的联系,也是让人猜测不定。宋江、晁盖到底是一代枭雄,想左右逢源增加自己的实力;还是真的准备投靠权贵,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置兄弟们于不顾。 不是每个跟随晁盖的人都是为了发财做官,不是每个梅花门的人都不在乎汉人与女真人的区别,晁盖和宋江一旦决定依附权贵,肯定是会有一阵子内乱。两人手段好,还会博个明面上的和和气气,要是少有差池,便是血流成河。 可这是童贯和宗翰最希望看到的,既收服了宋江这样的枭雄,又避免两人实力太大,会像卓厉一样阳奉阴违。杨志不在乎宋江晁盖自己的结局,但是杨志关心的是两人的行为会不会一次又一次削弱中原的力量,最现实的是,宋江的造反有没有金国在背后做推手。高托山、王伯龙的人马,说义军也好,说马贼也罢,已经注定是金人的前哨,杨志的设想是必要时杀了王伯龙两个人,对于宋江与晁盖,杨志还是想看看。 可是快活林里追出来一大群的人,前面的道路上不时还有人闪出来,分明还有埋伏;衣袂破空之声响起,多道声音同时传来,有人在大喝:“截住他,他是杨志!” 杨志此时已无暇去看什么人在嚣张,却从衣袂破空声辨认出,从右侧斜掠而至的是两名高手速度最快,只是这两人,就应该能缠住自己;杨志在一刹那决定了逃走的策略,从关胜和那个鬼蒙的出手看,这些人最大的弱点是不够齐心,都希望别人去消耗自己的体力,然后坐享其成。 杨志突然站住身形,一声大喝“来得好”,龙雀刀已经离鞘而出,化作九道刀影,刀随身动,往冲过来的两个人迎上去正面硬撼。杨志就是要杀掉攻向敌人中最强横的两个人,制造混乱的形势;两名高手原来准备在杨志身后左右夹攻,眨眼间,杨志竟然正面冲到跟前,又是如此惊人刀势,一个个才想起杨志杀过的是什么人。 杨志的龙雀刀狠狠地击中一人的长剑,顺带着就砍下了对方的人头;另一人的戒尺砸在半空,就被袖箭取了性命;所有动作在一个回合内完成,让正在追赶的江湖高手们禁不住身形一滞,等六七样暗器发出,杨志已经全速逃走,像—团乌云般横飘往远处的田野。沿途冲出来五名埋伏的好汉,根本没有一招之敌,全部送了性命。 快活林里如狼似虎地十多人来,仍未弄清楚情况,但是加大了追击的声势,杨志也不想回身反击,二十多名好手的联手,任他如何自负,终究是性命要紧,加速开溜。田野间并没有更多的埋伏,杨志飞速掠进一个村庄,跃往路边的第一座房舍,双足发力,不断加速,足尖点在尽端,全力腾空而去,直投往后面的黑夜里去。 巨大的压力逼得杨志在黑暗中窜入了路边一个不大的村子,惹得村子里的狗一阵乱叫。那些江湖人物既担心杨志逃走,有担心杨志躲在某个屋子里,只好冲进一个个平民家里,叫骂声、叱喝声、哭喊声响遍了整个村庄。这场围捕有个很大的漏洞,江湖好汉人数太多,兼在黑夜,又没有人指挥,被杨志轻易得鱼目混珠,杨志躲在一个空屋的梁上,趁乱杀了两名搜索的高手,换上一人衣服,戴上寇辛崖的面具,跟着人群跑动寻机离开了村庄。 可是杨志不敢再往前走,怕还有人埋伏,沿着快活林绕到另外一个村庄,从村庄穿过一直向西。沿途还是遇到几次奔走的江湖人士,但是都没有人询问杨志,杨志明白了,给伏虎殿报信的人是当天见过自己的,所以伏虎殿只来得及出赏金,没有办法布局。不过流云榭的人就在快活林,他们的人今天没出现,是有事耽搁了,还是他们没想要伏虎殿的赏金。 杨志忽然福至心灵,在第四个村子里的一个草垛中藏了起来,一个是稍微休息一下,一个是看有没有高人在后面按照吊着自己。武林中有很多擅长追踪的高手,不需要看见人,只要跟着蛛丝马迹就能盯死人,等被跟踪者发现,已经一切都晚了。 () 第341章 林中脱险 杨志不怕死,但是认同司马迁的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尤其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不需要做无谓的牺牲;伏虎殿既然开除了筹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都能与蜃楼府一搏,难道还会真的怕了伏虎殿。果然有两个人影追踪了下来,甚至跑到了离草垛不远的地方。 杨志首先感觉到两个人的气息,其次才是两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比较嘶哑的声音在说:“这件事有些麻烦,杨志太警觉,似乎已经发现了我们,要小心一点。” 年轻一点的声音说:“大哥,我有点怕,那个人太可怕了,崂山双鬼一个照面就死了。” 大哥苦笑着说:“我们跟着远一点,不会让他发现,真被发现,那就是命。” 杨志冲出去冷声说:“到死的时候了。” 两个人的武功确实稀松,但是轻功不错,一个被杨志直接杀了,另一个跑到二十步被杨志赶上杀了。杨志晓得后面的援军一会就到,立刻掉头逃走,杨志一口气跑到一个小山岗,忽然感觉气氛不对,杨志一步停定,迅速拔出匕首,右侧的危险已到。一个硕大的身影猛扑过来,杨志脚步一错,闪避的同时,侧转过身躯,只见一头两米长的青狼,眼中闪着绿光,恶狠狠地又一次扑向杨志;青狼没料到的是杨志的动作更快,被杨志凭空一脚踢翻。 就在青狼准备翻身站起的时候,杨志的匕首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准确地划断了青狼的喉咙,青狼头一垂,左狼爪的最后一击重重的落在瘊子甲上,杨志只是晃晃。杨志正在庆幸,就听得远处一阵马蹄声响,疾风闪电地朝自己这个方向奔来。这时候来的不是大宋的骑兵,就是盗贼。杨志闪电般地逃入二十步外的一片树林里,看见一条小溪,杨志立即跳进水中,涉水跑了两里路才在对面上岸,杨志是怕气味吸引敌人,同时为了替自己逃命争取时间。 杨志刚刚窜入林中,一队五十人左右的骑兵就已经来到对面的岸边,都是弃了战马追进来,杨志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偷眼观瞧,不禁一阵迷茫。这只骑兵盔明甲亮,旗幡招展;杨志看得分明,这种盔甲既不是辽国的盔甲,也不是宋国的盔甲,更不是女真的皮甲,在月光下发出明亮的光芒。更离奇的是军旗,一面是大大的“曾”字。 杨志猛地想起,那种盔甲是历史上的明光甲,曾字应该是曾头市的旗帜,杨志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众骑兵下马,为首的那名将领跳下战马,身高八尺,身材魁梧,一看就是膂力过人之辈,将领命士卒点起火堆说:“看样子,我们今天是扰民了,把人给吓跑了,来人,准备到对面的林中搜查。” 那将领说话声气雄壮,杨志躲在林中听得清清楚楚,越发不敢动作;等到士卒们全部忙乱起来,声音嘈杂的时候,杨志才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一步一步地往林子深处移去。两百步的距离,还有一条小溪隔断,杨志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眼看着要走到林子的另一侧边缘,杨志心中一动,悄无声息地攀上一颗老树,躲在粗大的枝桠间。 人在高处看得远,就见林外的茅草丛中,闪着几点黄光,果然有埋伏。杨志暗暗心惊,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而是根据地势时间做的判断,绝对是一代名将的做派;就听得林外传来那名将领的声音:“在下苏定,恭为曾头市副教头。不知道林中是哪位英雄,不妨出来一看。” 苏定?杨志一阵头晕,曾头市就是金人的势力,现在汉奸也学起古人想做有名的大将。苏定似乎艺高人胆大,直接走进了林子,八名士兵散开,呈菱形阵势,持刀走在后面。苏定朗声道:“在下绝无意为难,杨大侠胆气惊人,不会如此胆小吧?” 杨志明白,这个叫苏定的将领是个有耐心的人,这片林子又小,自己困在林中,就算躲过一夜,到了天亮也无处遁形。至于逃跑,更不可能,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杀出林子容易,躲过骑兵的追击,是绝对无法完成的任务。杨志看看苏定走近,仔细打量,苏定似乎比自己稍微矮了一点,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皮肤黝黑,像是生活在山里的猎户出身,所以有着一副好身手,眼神充满着警觉和自信。杨志的头脑有点转不过弯来,但是杨志确定苏定身上没有杀气,可是就算苏定对自己也并没有恶意,杨志也不会赌上一赌。 这时候,十来名将士也从不同的方向走了回来,为首的一个年轻人身长九尺,虎背熊腰,黄面淡须,虎目浓眉,在火堆的温暖下,人群被惊动,群鸟乱飞,掀起不小的动静,就是地面上的走兽都被鸟雀的叽叽喳喳声吵醒,四处乱窜。 杨志还是躲在林中不动,西北方向突然升起火焰,曾头市的人都纷纷撤退,杨志等到人全部走了,才找到一个地方休息,不敢睡觉,练功练了一夜。等杨志收功。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就看见太阳已经在山谷之上,红彤彤的,并不刺眼;一群野山羊轻松地跑了过去,转眼消失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杨志站起来,用露水胡乱洗了洗脸,一步步朝山外走去,不过杨志带着寇辛崖的面具,又换了衣服,到了大陆上就和一般人一样。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结,走了一天,杨志才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镇,在镇上唯一的客栈住了一夜,到第二天结账杨志给了五钱碎银子,好说歹说让店家给了杨一套旧衣服,杨志把原来衣服做了包袱,背在身上。 “没有任何人的描述是相似的,”寇一面对冒莫愁的郁闷插嘴说:“杨志和他的同伙显然是个化装能手。” “可是有人看见过他,掌握的情况不少,”冒莫愁回答说:“他的目的地就是孟州。” () 第342章 童谣 杨志漫无目的地走在孟州城内,孟州城虽然历史悠久,在夏朝属孟涂国,商、周时期为畿内地,汉武帝元封五年分天下为十三部,孟州始称河阳县,隶河内郡。但是看重的都是孟州在黄河北岸的地理位置,城市内的繁华远比不上相州,只不过在大街上游走的军汉与囚犯多了一点。 杨志穿梭在街市店铺中,看着路人一张张笑脸,听着乱七八糟的喧闹声,杨志没来由得感觉一阵轻松;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杨志忽然想到河朔一代很快就会因为宋江遍地狼烟,群雄四起,不禁又陷入了迷茫。杨志放慢了脚步,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竟然有了饿了的感觉。 杨志醒悟过来,自己的目的是寻找灵猫,哪有资格为这些事情烦神,抬头看前面有一座酒楼,两层楼,装修得气派,在一排平房中显得鹤立鸡群,杨志走进店里,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正好把楼下街道和街角的光景一览无遗。伙计过来报了菜单,杨志点了一盘白切羊肉,一锅鸡汤,没有要酒,要了一斤馒头。杨志没有点酒,怕自己酒后误事,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或者错过与灵猫见面的机会。 店里正是上客的时候,四周的位置很快就坐满了人;不多时,伙计送上菜肴,鸡汤里果然象伙计介绍的那样,是一只整的肥鸡,鸡汤飘着黄油,醇醇的;尝一口,透鲜。楼梯方向传来一阵喧哗,两个人争执着走了上来,前面一人玉树临风,边走边说:“加亮,你参加不了科举,实在可惜。唯有加入军队,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后面一人根中等身材,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毫不客气地说道:“科举,不过是一场装饰门面的游戏,让那些在朝中尸位素餐的人紧张紧张罢了。你不是武状元吗?为什么不去参加军队,反而在地方上做一个文官,整日里喝酒画画?” 两人说笑着上楼,举目便是一呆,实在是整个楼上没有位置,只有杨志的那一张八仙桌上坐着孤单单的一位客人,那个加亮走近杨志前面的桌,竟然就在杨志的对面坐下,豪爽地说:“一人不饮酒,二人不赌钱,看好汉一人独隅,不如大家相聚为乐。四海之内皆兄弟,在下东平吴家亮,这位是文伯虎,请问贵姓大名?” 文伯虎有些尴尬,只好跟过来朝杨志抱歉地笑笑,也在桌边坐下,他知道吴用的坏毛病,看不起天下人,喜欢掂量人,今天肯定是看这个大汉的气势与众不同,又想生出。东平吴加亮,杨志几乎敢确定,就是智多星吴用;至于文伯虎,杨志更熟悉,两人是同榜武进士,文伯虎是那一榜的状元,曾经一起上殿应答。 吴用一个怪才,也算得上梁山上一个可以争夺天下的人物,杨志露出调侃的笑容问道:“智多星吴用?” 吴用一惊,他和眼前的眼前这个大汉素未蒙面,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号的;不过杨志的相貌一看就是江湖豪客,吴用现在正在替晁盖四处招揽这样的人,吴用故意问道:“正是小可,敢问好汉尊称?” 果然是厚黑人物,杨志淡淡地说:“在下辽东寇辛崖。” 这次连文伯虎都有点吃惊,随着青面兽杨志和不错和尚等人在辽东搅乱局面,朝野对这帮人都是翘首以待,哪怕杨志被高俅、童贯说成十恶不赦的人,但是军中很多将领和朝中的官员都不以为然,范致虚和李纲更是说,强盗都能招安,何况杨志这样的人。又一个辽东回来的人,文伯虎微微一笑,就看吴用如何面对。 吴用试探着问道:“寇兄是生意人?” 杨志又一次认识到吴用的厚黑,就是想探自己的底然后做决定,不过看文伯虎的些许犹豫,杨志是知道文伯虎是担心自己的官身受牵连;要是杨志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文伯虎是装听见好,还是装没听见好。不过杨志确实对吴用有些兴趣,笑着说道:“我是带着一片红货回来,在大名府出了手,现在想去汴梁进点江南的茶叶、纸张、瓷器,明年再去辽东。” “寇兄何不直接去江南,江南与汴梁并不是太远,但是这些东西的价格几乎差了一倍。”吴用笑着说:“不过寇兄应该是一直做这样的买卖,有的时候老客户的信用要好一点。” 杨志笑了笑问吴用:“加亮先生难道一直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据说江南现在很乱,我有些担心,还是把稳一点的好。生意人赚钱很重要,但是安全更重要,如果命都没有了,还要钱做什么?” 吴用和文伯虎都不相信,江南现在方腊还没有造反,虽然花石纲让千家万户苦不堪言,但是怎么也比战火连天的辽东要安全,那些女真人和契丹人可是很少讲道理的;眼前的寇辛崖都敢去辽东险中求富贵,还会在乎江南的混乱。吴用摇摇头,装作不信;杨志喊来伙计,又添了四个热菜和两壶好酒,回过头对吴用说:“十千加一点,冬尽始称尊。纵横过浙水,显迹在吴兴。先生消息灵通,难道没听过这首童谣?” 吴用两人眼神一震,杨志便明白现在江南确实在传唱这首童谣,方腊的整个谋划已经开始,可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正好伙计送酒上来,三人都倒了一杯,文伯虎给杨志敬酒问:“寇兄眼光卓著,对此可有看法?” 杨志笑着说:“十千是就是一个万字,加一点是方字;冬尽便是腊,合在一起大概就是一个叫方腊的人。称尊自然就是称王,说明此人谋反在即,浙水、吴兴应该是地方,指的是江南之地,寇某久在辽东,不熟悉江南人物,乱言了。” 文伯虎和吴用可是知道寇辛崖不是乱言,大名府通判梁寻正式上书过,说从保州回到江南的方腊要造反,这首童谣也是因此被杭州造作局报到汴梁。 () 第343章 撞钟 杭州造作局和苏州应奉局一样,奉宋徽宗之命专事在东南江浙一带搜罗奇花异木,嶙峋美石。太湖,灵璧、慈溪、武康诸石;两浙花竹、杂木、海错;福建异花、荔枝、龙眼、橄榄;海南椰实;湖湘木竹、文竹;江南诸果等等;都先后以花石纲的名义,通过水路运往汴梁。 现在这些部门的负责人是苏州人朱勔,朱勔奉迎上意,浙中珍奇花石进献逐年增加,花石纲役连年不绝,百姓备遭涂炭,中产之家全都破产,甚至卖子鬻女以供索取。朱家因此一门显贵,朱勔本人拥有卫队数千人,东南一带知府多出于其门下,朱勔颐指目摄,皆奔走听命,朝野称之为东南小朝廷。 梁寻的奏章其实并没有引起多大轰动,一开始连水花都没有溅起,但是杭州造作局的徐铸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听说梁寻的奏章,还真的开始在两浙寻找方腊的踪迹,方腊没有找到,似乎从保州离开,并没有回到江南,但是一名能干的吏员还是听到了这首童谣,传唱在青溪县等地。 文伯虎现在是孟州主簿,立刻意识到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机会,世上事有时候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往往结果就是真的。文伯虎笑着对杨志说:“寇兄,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公事要处理,需要回衙门一趟,等会再过来,与二位攀谈。” 文伯虎说完就起身离去,吴用冷笑道:“伯虎就是太心急了,唯恐少了一个立功或者扬名的机会。寇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与人合伙?” 杨志笑笑说:“我是生意人,只要能赚到钱,与人合作又有什么关系。” 吴用大喜道:“寇兄真是一个爽快人,我们商号正在准备扩大业务,过两天我们的东家晁盖就要过来,到时候要求寇兄一叙,只是不知道寇兄住在哪家客栈?” 杨志敬了吴用一杯酒说:“我刚刚到孟州,原来只是路过,既然吴先生有好的生意介绍,我下午就去金山寺截住,吴先生到时候可以去那里找我。” “原来寇兄是个信佛的人。”吴用嘴里恭维着,心里更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个寇辛崖就是一个亦商亦盗的独行客,住到金山寺,自然是方便寇辛崖看到合适的目标以后行动;吴用不知道的是,杨志是因为与灵猫约好了见面的地点,才会住到金山寺,方便灵猫前来寻找。两人边喝边聊,吴用趁机把晁盖好好地吹嘘了一番,文伯虎回到衙门被知州留住了,派了个衙役过来通知,说不过来了,晚上与吴用再约。 杨志接着酒意说:“文大人与先生的关系真不错。” 吴用不屑地笑道:“伯虎现在不得志,想借助我们东家,在王黼面前多说上几句好话。” 晁盖与王黼还有联系,大宋的这些宰相还真是为了钱都不怕死,杨志转念一想,或许王 黼就是想招揽一批江湖人物为自己所用。杨志和吴用吃了半晌酒就散了,杨志在城里熟悉了张蒙方、施纶等几家住址,便出城去了金山寺。 金山寺在城西南紫金山上,不过五里的路程,虽然是小路,但是地势平坦,杨志不多一会就走到了;紫金山南北走向,山高千仞,群峰拱向,山体表层几乎都是褐色与棕色的土壤,在阳光下发出一层朦胧的紫色,山上的树木大部分是白皮松、黄栌、鹅耳枥、照山白、檀木、黄荆等,山脚下是紫陵集。 杨志在集中问了人,买了二十斤香油便迳投金山寺来,上山没多远就看见山门,山门旁一处泉眼,里面银色小鱼无数,正在游嬉;泉眼旁专门栽种桃柳,花红柳绿,应的一分好景,堪描入画。金山寺就在山腰上,占地十余亩,远处就是波浪滔滔的黄河,杨志一过山门就看见一个贔屃驮碑的石刻,石碑高达三米。 早有僧人迎了过来,杨志递上香油和二十两纹银说:“我是辽东来的客人,想在贵寺借助几天,享受佛门的熏陶,净化我心。” 香油和银两就算是住客栈,也够住上一个月的,和尚满脸堆笑说:“施主果然是诚心向佛,佛门本就对四方大众开放,寺院后面有两间干净的厢房,等会我带施主去看上一看,若是满意就选一间住下来。” 金山寺飞檐耸脊,高墙斑驳,墙壁上爬满了映山红,倒是别有一种风景;大殿内供奉着如来佛像,栩栩如生,六位僧人端坐在佛像旁敲击木鱼,轻声诵经。杨志点燃三支香后,回身跪坐蒲团上,听着身边佛经的声音,顿时有一种豁然清净的感觉,为首的老僧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几乎瞬间坐忘的杨志,目露惊疑之色。 老僧看得清楚,杨志的嘴根本就没动,他是借助了周围的环境静心,这是一种禅功,与信不信佛一点关系都没有;杨志感受到了老僧的目光,眼睛忽然睁开,一道犀利的目光扫向老僧,老僧会意一笑,没有言语,重新闭目念经。 杨志摇了摇头,站起来问在边上相陪的僧人:“深山出古寺,我想四处走走,不知道寺院可方便?” “方便,方便!”僧人向在佛像旁边闭目诵经的老僧看了一眼,见师父没有反应,就请杨志去往寺院后殿;僧人的想法很简单,杨志既然如此诚心向佛,必定在乎法器之类的东西,寺庙里都会准备佛门器物专门让信佛的香客请回去在家里供奉,因此得到的香火钱也是寺庙的一项收入。 谁承想杨志是个假的信徒,对那些法器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对广场上的那只铜钟充满了兴趣,铜钟悬挂在大钟楼中央巨架上,通体褚黄,高约两米,钟体光洁,无一处裂缝,内外铸有经文。僧人笑着介绍:“此是本寺的镇寺之宝,铜钟壁薄而经得起重击,轻撞声音清脆优扬,回荡不绝;重撞,声音雄浑响亮,方圆十里皆闻其音。” () 第344章 石浮雕 “哦。”杨志笑着说:“佛经铸在钟上,击钟一下,字字皆声,等于诵读经文,加上钟声的洗礼,对人身心的益处不少。也罢,我不擅长念经文,就把这钟重撞一下,当做修行吧。” 广场安静无人,铜钟重达几千斤,往往都是几个人推动那个粗大的圆木才能重撞;杨志没有站在圆木旁,僧人以为杨志只是开玩笑,没想到杨志衣袖一挥,铜钟应声而响,声音宏亮,远远传达四方。金山寺很长时间没有这般巨响,僧人都纷纷跑了出来,看着杨志赤手将铜钟连击了十二次。 始作俑者杨志可是没有半点异常,敲完后他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目光,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僧人们心中暗自嘀咕,这个辽东客有些古怪,胡乱敲钟太不靠谱了。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老僧缓缓上前,对杨志说:“施主,本寺有几件年代久远的法器,施主若是有兴趣,不妨随我到禅房看上一看,是不是有缘分。” 杨志起身略施一礼问:“禅师怎么称呼?” 老僧低头合十:“老衲净悟,施主请随我来。” 僧人们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杨志跟在净悟禅师身后来到寺庙后的一间禅房,这间禅房很特别,单独的一间,与四周的房屋毫无关联,并且是空空的四壁,室内连一件家具都没有,不过很干净,看得出来是每天都有人在打扫。净悟禅师打开门窗后,就留下杨志一个人在屋内,转身离开;杨志一开始以为净悟禅师是去拿东西,等了半天看净悟禅师禅师没有回来,才反应过来,法器就在屋内。 杨志花了两分钟就排除了净悟禅师故作玄虚的念头,开始仔细观察墙壁和栋梁,甚至用手去轻轻触摸,可是没有收获。地面都是青石铺设,看上去更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杨志低头寻思了片刻便明白了,要是真有古怪,那就是在地下;杨志一块青石一块青石地踩踏,踩遍了三十二块青石后,杨志便发现有三块青石下面的声音不对,应该是空的。 杨志看看屋外根本没有人,用匕首先后翘起了三块青石板,下面确实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但是在三块青石板的背面,雕刻着旭日光芒的图案;旭日上面涂着油漆,看上去仿佛燃烧的火焰,无数金黄色的光芒从火焰上冒出来,刺穿了画面,延伸到画外。杨志把三幅图看了好一会,才尝试着把三幅图合并在一起,杨志变换了四次图案,终于拼出一副方图,那些光芒有的在整图中成为陪衬,真正连在一起的是三十六道光芒。 杨志能确定,这原来是一副完整的浮雕,有心人把浮雕分成了三份,埋在这间屋子的地下;但是杨志被难住了,首先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浮雕,其次是不明白,这样的秘密并不高深,金山寺的僧人应该早就知道,为什么让自己看。到现在,杨志才发现真正的异常,就是僧人们一次都没有走过来。 杨志可以确定浮雕上刻的绝不是武功,并且这块石碑应该有些年数,杨志心中一动,难道油漆是后来涂上去的?杨志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刮掉油漆,心中没有丝毫的的内疚,既然净悟禅师想把自己拉进这趟浑水,那么出了任何一种结果,他都应该和自己一样,能够正常的面对。 当油漆被刮掉以后,杨志看到了整个旭日的图案,是一个标志,铁浮宫的标志,关键是在浮雕凹下去的油漆里面竟然密封着一个细长的蜡片。杨志捏碎了蜡皮,也不知道是什么蜡,很细腻很薄,杨志就像撕开了一张纸一样,蜡皮里面是一个玉,玉片上刻着密密麻麻的上百个字,要不是杨志内功大进,根本看不清楚。 玉片上写着一个秘密,苏先生找了一个叫弥师的高人,训练了五个人,安排五个人大功告成的时候杀了弥师,以确保秘密不会泄露。谁知道五个人最后杀死弥师的时候出了意外,弥师竟然有一个徒弟在五人中,结果五个人中一个人做了叛徒,其余三个人被杀,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苏先生留下了一个暗中监视的人,这个监视的人最后逃到了金山寺,把一切告诉了佛印大师。 杨志一用力,将玉片震得粉碎,随后用匕首毁掉了整座浮雕;净悟禅师很恰当地出现了,平静地对杨志说:“施主,建造这座禅房的人就是我的师傅佛印,他造完这座禅房就回了汴梁,到达汴梁的第二天死了,他留下一个遗言,就是有人能空手撞钟,就可以让我考虑试一下,你是第三个空手撞钟的人,我看到了你的佛心,所以让你看看。” 杨志给气笑了起来:“你既然是他的徒弟,为什么不去替你师父完成心愿,按照我的看法,你的武功并不差。” 净悟禅师点点头说:“家师有规定,这件事不许我们插手,也不许我们过问一点点;施主,说句实话,这些年我一直都是心中有所挂念,有时候一个人站在禅房里就想着师傅留下的话,可是因为某种原因,我却不能去做点什么。” 杨志笑笑问:“前面两个撞钟的人是谁,他们现在的尸骨在哪里?” 净悟禅师一愣,随即叹了口气说:“能在辽东那种地方活命的人果然不简单,只是有时候太聪明了不好。” 杨志摇头说:“佛印禅师留下的东西早就被你拿走,你也不是净悟。” 净悟禅师很好奇地问:“施主从什么地方看出这些的?” 杨志随意地说:“三块青石的侧翼都有不同的器械留下的痕迹,并且深浅不一样,陈旧的程度不一样,但是最起码可以看出有六次的迹象。说明在我之前,有五个人撬起了青石,三个空坑里都用石板修了防水防虫的措施,如果只是为了保存石上的雕像,何必费这么大功夫,佛印大师一定是为了存放东西而用。” () 第345章 假禅师 净悟禅师指了指自己,那意思自己就是佛印大师的得意弟子,有什么摆在自己面前岂不是正好;杨志笑着说:“如果你是佛印禅师的弟子,怎么会不知道,佛印禅师既然要回汴梁等死,有什么东西不能带回汴梁存放,那里有他的老友,更有数不清存放东西的地方。” 净悟禅师狰狞地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毁了浮雕?” 杨志看看四周问:“先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告诉我你真实的身份,我就告诉你原因。” 净悟禅师呆了一呆,脸上的暴虐之气渐渐褪去,合十说:“是老衲错了,另外两个人是叶凌天和欧阳无曜。叶凌天出手的时候老衲没有按捺住贪念,和他一起琢磨,叶凌天拿到一本《大残谱》和两粒大还丹。两人先后练功走火入魔,大还丹都没有用,先后暴毙,我一直认为真正的心法在石碑的图上,可是施主你?” 杨志笑着说:“禅师不应该琢磨的,佛印大师或许就是用大残谱惩戒世人。” 惩戒世人,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用一个假的东西,看那些不怀好意家伙的造化。杨志在燕云殿看过太多这样的东西,就是杨志自己的点穴手也是靠太玄经练成的。净悟禅师完全恢复了正常说:“施主是佛门以外的人,并不知道大残谱的来历,佛门历来有除恶务尽的一派,每座寺庙每个门派都有,少林因此有一些被赶出山门的门徒,在江湖上成立了一个第十七殿。 大残谱的出现其实也是这么一回事,五台山清凉寺、峨眉山金顶寺、敦煌大漠寺、杭州灵隐寺的四位高僧联手写下的秘籍,他们创建了一个新的练功方法,将四派武功糅合在一起,就是招式改变了很多,比起原来的招法缺少了了磅礴大气,但是更加实用有效。” 杨志沉吟半晌说:“佛门应该毁掉此书,对于佛门来说,这样的武功其实是一种灾难,会冲击佛门在江湖上的声誉。” 净悟禅师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说:“佛门毁灭在眼前,所有的手段都是可以的。” 信仰的力量是无穷的,净悟禅师的眼神中没有狂热,只有坚定与决绝,杨志相信,任何敢于阻挡在前面的力量,净悟禅师都会把他搬开。杨志低叹一声说:“有些事看上去与实际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皇上只是喜欢道家的那种飘逸的灵感,并不真正是厌恶佛教;禅师,不讨论这些了,真正的净悟禅师在哪里?” “死了。”假的净悟禅师也很好奇,杨志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正义的愤怒,一直在和自己像一个朋友一样的交谈,索性直言相告,看杨志有什么底牌:“我到达金山寺的时候,正是净悟身负重伤弥留之际,僧人都被他遣散走了,他什么都没有说,连凶手是谁都不肯告诉我,只是要我假冒他的名字,等着那些人来金山寺。” 杨志看了假的净悟禅师半天说:“我还是叫你净悟禅师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叶凌天和欧阳无曜就是被你怀疑,所以被下了毒手,你应该是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却没有拿走大空谱,但是大还丹是假的。难道两个人都被你怀疑是敌人?” 净悟禅师笑起来说:“施主好快的反应,他们两个人都认识大还丹,可以不用人辅导就自行练习大空谱。大还丹是青海密宗的灵药,能认识这件东西的年轻人凤毛麟角;大空谱是残篇,缺了四分之一,有一页是被我故意撕掉的,可是对他们练习功法毫无影响,走火入魔也是因为他们原来练习的功法与大空谱的内功相冲造成的。” 两人谈了许久,没有一个僧人过来,杨志颔首说:“我明白了,那个假的大还丹在外形与气味上都与真的大还丹一样,所以认识的人也分辨不出来,没有了大还丹,你索性不用大空谱引诱人,因为来人必定知道,练习大空谱凶险万分,没有大还丹这样的灵药,试也不用试。我告诉你,当油漆被刮掉以后,拼在一起的浮雕图案是一个标志,铁浮宫的标志,所以我把浮雕毁了。” “油漆、铁浮宫,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净悟禅师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难以抑制失望地说:“施主果然是大智慧的人,包括老衲在内,叶凌天、欧阳无曜,谁都不敢去动那个油漆,总认为那些动人的画面里包含着无穷的深意。佛印大师,不愧是一代圣僧,请教施主大名?” “辽东寇辛崖。”杨志不动声色地说,净悟禅师合十道:“施主毁了浮雕,想必也是知道铁浮宫传说的人,五胡十六国的时候,冉闵屠胡灭石,建立冉魏,最后被前燕君主慕容儁所擒,斩于遏陉山。在冉闵被擒后,冉魏丞相蒋干派大将曹伏驹携带着大批珠宝前往南方向东晋求援,但是曹伏驹出了襄城就在路上失踪;蒋干后来与张遇合谋反前秦,一战而亡,苻坚从蒋干的手下口中才知道冉魏还有一个隐藏的基地铁浮宫。 可是曹伏驹没有再出现,王猛安排了大量的人手都没有找到这个地方,直到后周柴荣北伐的时候,这个名字才再一次出现,献到柴荣面前的就是两块石碑,官府于是印了铁浮宫的标志在北方寻找,依旧没有结果。柴荣便认为铁浮宫很可能隐藏在某座寺庙,才会有灭佛之举。” 杨志笑笑说:“一块石碑而已,不值得相信,江湖上能人异士无数,想要生出一个事端,是简单又简单的事,一个传说,一个荒诞的怪异,都能影响大众的心理。如果真的有铁浮宫这样的地方被人知道,有谁会拿出来示众,还不是自己挖了金银珠宝去过快活的日子;柴荣也未必相信,只是那时候佛门的势力太大,对后周又不肯明确表态支持,柴荣只能出此下策。” () 第346章 不杀第一 五代十国,是唐朝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的延续和扩大,连年征战,土地荒芜,人烟断绝,荆榛蔽野。大量的百姓不得已遁入空门,一方面导致人口锐减,另一方面,不事稼穑的佛门子弟越来越多,后周显德二年五月,周世宗柴荣昭告天下,“非敕赐寺额者皆废之”,一年之内,废寺院三万三百三十六,只留下寺院二千六百九十四所,僧尼六万一千二百人。 若是按照废留寺院的比例,柴荣等于一下子从寺庙里还俗了上百万的僧人尼姑,更不要说三万座寺庙里的财产和良田,还有大批在寺院服杂役尚未剃发的行者与依靠寺庙田地生存的佃户。柴荣是为了政权和兵源着想,但是在佛门的眼里,柴荣就是抢掠佛门财富的恶魔,朝野都是各种版本的传说与胡说。 净悟禅师摆摆手说:“老衲明白,施主不用多言,多谢施主解答疑惑,若不是大残谱已经烧掉,定让施主一睹为快。请随老衲来,禅房已经安排好了。” 杨志不知道净悟禅师所说是真是假,但是那种迷惑心志的玩意不看也罢;净悟禅师并没有因为知道答案而放下包袱,一路上反而紧锁着双眉,看起来更像是满腹心事。杨志跟着走到一个门廊下,一排四间禅房,一开始接待杨志的那个僧人正站在中间的一间房门前,迎上来说:“师父,斋饭准备好了。” 净悟禅师沉吟着说:“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不杀第一。德顺,这是寇辛崖寇施主,你一起来吧,我们到放生池看看。” 看样子净悟禅师平日里很少接待香客,德顺和尚立刻答应一声,跟在净悟禅师身后,一起朝前面走去;放生池就在回廊的尽头小院里,一杆青竹,几间草棚搭建的厨房餐厅,比起前面的禅房更加简陋;杨志心头一动,忍不住看看割开小院的那道内墙,要是没记错,内墙的那一侧,就应该是刚才自己寻找石碑的房间。 放生池里只有两条鱼,一条银鱼,一条青鱼,都是一般的大小,三寸见长,在清澈见底的水里遨游。净悟禅师望着两条小鱼,问身边的德顺和尚:“你还记得暴毙的两位施主吗?” “记得。”德顺和尚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无奈说:“叶凌天施主来自中条山梵莲寺,欧阳无曜施主来自江州重玄寺,前后相隔半年,没想到都是寺内呆了五天吐血而死。孟州的名医和仵作都来看过,两人都是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而死,师父买了这两条鱼来放生,金山寺因此香火大减,就是江湖人物都敬而远之。” 杨志心中一紧,他很明白德顺和尚最后一句话的含义,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而来,在净悟禅师眼里那就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净悟禅师把自己当做第三个叶凌天来对待。杨志笑笑说:“没想到黄河这边也有银鱼,真是难得。” 净悟禅师点头说:“施主确实见多识广,这后面的银鱼是当年佛印大师从洞庭湖来的时候带来的,在他老人家眼里,天下都是放生的地方,但是在老衲眼里,也只有这放生池,才是聊以安慰的所在。德顺,你带寇施主去用饭吧。” 德顺和尚有些茫然,还真的就是为了看一眼放生池,杨志面色不改,跟在德顺和尚身后来到给自己安排的房间,收拾得很安静,床上放着被褥枕头,桌上放着一碗馒头和一碗野菜汤,还有一碟子咸菜和一碟子炒竹笋。杨志谢过,请德顺和尚去打开水的时候,用银针探了一遍,见没有毒,就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杨志偷偷吞下了两粒天饲果和两朵神蔓花,把这两种疗伤解毒的灵药当做饭后的水果,然后用开水烫了脚,就端坐在床上闭目练功。寺内的僧人并不多,杨志在快要睡下的时候才听到一句话,是德顺和尚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些责怪:“让你照顾病人,你怎么跑到寺里来了?” “他始终没醒,我出来透透气。”一个童音说:“师兄,你说那个人是什么人,被师傅救回来好几天了,可是一直就是那样,要不是灌下人参水,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杨志心神一动,悄无声息地躺下,拉上被子,做了一个假睡的样子,悄悄地从后窗出了门,绕到一边看见德顺是在和一个小和尚说话。小和尚从德顺手里拿过一个馒头,心满意足地跟着德顺和尚出了寺院的角门,走上一条小小的山路,弯曲的山路宽不过一米,贴在山的边缘,一侧是峭壁,一侧是山坡,金山寺不高,没有悬崖那样的恐怖。 走了三十米,转弯就看见一处不大的树林,树林中的树木已经被采伐了大半,对着三处高低不同的木材,看样子就是寺庙的柴火场,留下的那些大木料应该是以后休整房屋用的;在树林的边缘,孤零零地有一间草屋,显然是值班或者躲雨用的。杨志很自然地产生了疑惑,把病人放在这样的地方,说明净悟禅师还是很小心,难道真的是灵猫。 杨志晓得,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了解事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杨志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个和尚进了草屋,慢慢地踱到屋前,已经不需要透过门缝朝里面张望,摆在门口的两件破碎的衣服就是灵猫的。杨志伸手敲敲门,轻声地问:“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德顺和尚与小和尚吓了一跳,看见杨志慢慢地进去,两人都不敢出声,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似乎生怕杨志杀人灭口。杨志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灵猫,脸上几乎没有红润之色,杨志伸出手指搭在灵猫的脉上,脉象虽然弱,还是比较稳定,杨志又查了一遍灵猫的身体,原来是后背中了一掌;灵猫的内力毕竟怪异,在这种状态下,呼吸竟然自动疗伤,看样子就算没有人管,再过个三五天,灵猫也会醒过来。 () 第347章 诈出灵猫 片刻后,杨志开口问:“他是到了寺庙就倒下来,还是住了几天后伤势发作?” 杨志的表情有些认真,在烛光的摇曳下,显得阴森森的;小和尚吓得不敢吱声,德顺和尚见过的场面要多些,和杨志又打了半天的交道,算得上熟人,晓得杨志这么问肯定有原因,点点头说:“是住下来的当晚就昏迷不醒,师父看见他是被人打伤的,处于慈悲的心怀收留他,又怕他仇家找上门来,就把他移到这里,对寺里人只说他半夜就离开了,这几天都是我和德斌师弟照看他。” 德斌就是那个小和尚,十岁左右,其实十分有灵性,听见师兄提起自己,眼神禁不住一亮,杨志颔首说:“德顺师父,麻烦你去把禅师悄悄找来,我来替这个客人疗伤。” 德顺没有练过武功,就算是知道杨志心存歹意,拿杨志也没有办法,闻言立即跑去找净悟禅师,杨志让德斌小和尚去烧一壶开水来;杨志看屋内只剩自己,给灵猫喂下三颗天饲果,握住灵猫的右手,一股雄浑的内力输入进去,两个呼吸间在灵猫的身体里游走了一遍。灵猫的内功比杨志低了不少,虽然走的路子怪异,但是对化鹏功还是没有抗拒。 灵猫在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杨志,勉强地笑起来,点了点头;灵猫对人的记忆力深刻,在汤阴等地多次看到寇辛崖这张脸,这时候便明白是杨志的又一张面具;杨志松了手,把灵猫扶起来,看了灵猫背后的掌印说:“不要说话,别把老子的灵药真力浪费了,赶快运功疗伤。” 净悟禅师闻讯从寺里赶来,看灵猫已经醒来,坐起来运功,一句话都不敢说,把杨志招手喊到屋外,让德斌小和尚把灵猫的物品全部拿来说:“老衲愚钝,施主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把人救醒,必定是大贵之人,也是此人命中注定逃过一劫,此人随身的珍珠都是交州的合浦南珠,价值千金,但是此人不是中原人士,身份非同小可,最起码是高丽的大富之家,或者名门望族。” 姜是老的辣,哪怕杨志什么都没说,净悟禅师也猜测杨志是对这个伤员有兴趣,要不然谁平白无故出手救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人;高丽与合浦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净悟禅师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这个和尚的身份不简单,杨志小心说道:“禅师,此话说的太早,此人未必是商人。我刚才帮他疗伤,现在他的脉象早已平和,可以加快他那一种奇怪的吐纳之术,现在他绝没有性命之忧,快的话明天一早就能完全醒过来。我想请禅师帮忙,明天早上帮我去集市上买两棵人参。” 河北就产人参,要不是顾忌在寺庙,杨志应该是要买些肉骨头啊鱼啊给灵猫补补身体;净悟禅师急忙答应,连声说杨志慈悲心肠。净悟禅师实际上也觉得诧异,但转念一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人就在寺中,想不沾手都不可能。净悟禅师一生不知道见过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看灵猫伤势稳定,杨志又是行家,净悟禅师留德斌小和尚在这里陪着,自己和德顺和尚先回了寺里。 杨志心里暗笑,净悟禅师难道看不出灵猫和自己拥有太多的好东西与意外,来历必定不寻常;只是净悟禅师心中还有一个结,正在需要帮手的时候,自己和灵猫的能耐他看得出来,就把其他东西全部抛开。德斌小和尚反而很兴奋,难得遇到这样的大场面,再加上杨志给了二两银子,小小年纪一直忙到天蒙蒙亮才累得睡着了。 灵猫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无奈地望着杨志说:“你现在内力大涨,应该已经是五阶的高手,把我们瞒得好苦。” 杨志给灵猫倒了一碗水,递过去,目光闪动着问:“听说有人劫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广以枪法见长,打伤你的是谁?” 灵猫接过水碗说:“说实话,我一直感觉你那么小心实在有些夸张,但是除了这档子事,只能说你这个做大哥的,眼光比我毒辣。我是被一个卖茶的老头打伤的,那天马车一到树林后,我就知道不好,尤其在一个茶摊不摆在大路上,而是摆在偏僻的小路更令人起疑心;李完花突然出手制住了我。 给了我机会的是陈广,陈广发现有异常,立即出手想要控制住李完花,但是那个卖茶的老头剑术太过高明,用我的剑,与李完花联手杀了镖局的人。我趁机用独门秘术解开了穴道,用飞镖打伤了老头,抢回了剑;可是李完花又跑来两个同伙,一男一女,我杀了女的,却被老头从背后打了一掌,我只有逃走。我想到与你约定的就是金山寺,就一路跑了过来,到寺里刚住下,就再支持不住。” “这么说,你没有杀死李完花。”杨志沉吟着说:“你们那一天离开官道,是李完花的主意,还是陈广的主意?” “陈广。”灵猫没有丝毫地耽搁,肯定地说:“陈广还接了一个暗镖,将一支千年人参送到茶摊,就是交给那个收货的老头,他们两个对过信物,对了,老头叫李应。” 扑天雕李应,那个骗过杜兴的贩马客人,没想到也是大漠门的人,杨志微微一笑说:“只要人没事就好,你休息吧,我去门外守着。” 灵猫正要抬头说句感谢的话,抬头就看见杨志的脸色突然变得严厉,带着内力冷声说:“影子。” 灵猫就感觉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心脏猛的一缩,耳中顿时一鸣,眼中不由自主地惊诧万分;灵猫的这种神情在杨志眼里,就像是某些做了亏心事的人见了鬼,没有半点不明白的成分,杨志淡淡地看着灵猫,没有任何不满和诧异。孙二娘和万师兄要是为了钱就可以轻易地出卖同门,大漠门真的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了。 () 第348章 钟声送行 灵猫虽然一惊一诈后迅速恢复了平常的目光,但是已经瞒不过杨志了,杨志的那种手段出自后世的科学,成功率没有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杨志叹了口气说:“我原来是想装糊涂,但想想你我兄弟,哪怕道路不同,分道扬镳,依旧不伤感情,要是整日互相想着暗算,那点感情迟早有一天会被消耗掉。” 灵猫苦笑着说:“你已经给了我太多意外,看到你这张面具的时候,我以为知道了你全部的秘密,但是听你喊出影子,我才知道,你藏着的秘密不是我能挖掘完的。你是怎么确定我是影子的?” “武功。”杨志淡淡地说:“我刚才给你疗伤,你的内功与寺公大师同出一脉,你们是师叔师侄的关系,这一点不意外,但是你的内功与大漠门的如出一脉,与打伤你的掌力是同门,我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吗?” 其实在给万师兄五千两银票的时候,杨志试探了一下万师兄的武功,万师兄在情急之下的反应没有丝毫隐瞒,那种奔流的掌力让杨志印象深刻,灵猫身上的掌伤能自动愈合,除了是同门没有任何理由。灵猫没想到,杨志竟然是在这个地方发现的,可是杨志怎么知道大漠门的,难道这个大哥还憋了大招? 但心里再好奇,再疑惑,灵猫也没有想过要向杨志打听,丢脸已经丢到家了,还有什么要说的;灵猫叹了口气说:“谢谢你救了我,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和李应说,我们在金山寺见面,李应也真的受了伤,你想不相信。” “我相信,李应应该还在黎阳驿准备杀陈广,毕竟陈广不死,这件事的真相就会大白,大漠门的布局就会有影响。”杨志留时间给灵猫镇定下来说:“你所以要受一掌逃走,是因为有高手到了附近,你们来不及杀人。可是你们想过没有,那些人为什么出现的这么及时,陈广为什么会被送去黎阳驿?” “陷阱。”灵猫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同时,杨志猛的松了一口气:“李应在林中应该受了伤,我去过黎阳驿,守在陈广四周的应该是魔门的人,如果你们再去,不仅会死了,而且黄金的下落也只有你们大漠门承担。” 灵猫咬了一下舌尖,利用刺痛让自己恢复了清明,真个这件事除了李完花与黄金,杨志没有丝毫的损失,只要杨志不出现,这件事与杨志半文钱关系都没有。杨志颔首说:“能够给你们出这个主意的人,就是你们大漠门的奸细,要不然你一路跟着我到长安扬州,会知道更多的情况,天亮我就走,就当我们是萍水相逢的商旅,。你既然养伤,就做个全本,到伤势好个差不多再走。” 灵猫抬眼一瞅,杨志已经消失在门口,杨志直接来到净悟禅师的禅房告辞,说自己有要事必须走,那个负伤的人要在金山寺再住几天。对杨志临时改变主意,净悟禅师并不奇怪,合十轻声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祝施主一路平安,我会为你念一遍金刚经的。” 杨志地上一百两银票,谢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净悟禅师和蔼地笑笑说:“老衲明白施主的意思,老衲只问一句,你的武功从何而来?” 杨志毫不犹豫地说:“偶然得之。” 杨志没有说谎,没有那种怪蛇血,自己怎么会有突破,一切都是偶然;净悟禅师一愣,点头道:“原来如此,打扰施主了。” 杨志说完施礼告辞,一路出寺下山,金山寺的香火本就不盛,大清早的,从大殿到寺门竟然没有一个香客;只有做早课的僧人传出诵经之声,杨志走到山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铜钟的响声,洪亮欢快,杨志明白,那是净悟禅师在告诉自己,大残谱的事他真的放下了。 山门口站着德顺和尚,他不是知客僧,却干着知客僧的事情,看杨志到了山门,微笑着说道:“寇施主,小寺荒芜,让施主见笑了!” 德顺和尚不是势利之人,哪怕香火不盛,依旧是一颗平常心,杨志停住脚步点点头说:“信佛是在心中,和尚吃苦修行,不是看寺庙的大小,也不在于寺庙的香火;但是师傅要是想着满足寺内僧人的愿望,那么香火是必不可少的。那样一来,就不是信佛,而是和做生意一样,是满足自己心中的一个宏愿,用你们佛门的话说,是失了本心。” 德顺和尚心神一震,合十低头,深施一礼说:“德顺受教了。寇施主是大智慧的人,必定行大功德,佛祖必然保佑您,消危去难,万事大吉!” 杨志不再搭话,回了一礼,大步流星朝山下而去;德顺和尚看着杨志的背影无比疑惑,总感觉杨志的举止言谈与一般的香客不同。杨志在下山的路上在思考的就只有一个问题,自己没有杀灵猫,灵猫会不会暴露自己寇辛崖的身份?以灵猫的经验,想要在金山寺问出一个化名,真的是小菜一碟。 也不知想了多长时间,已经进了紫陵集,就听见有人在招呼:“进城了,进城了,坐马车,十五文铜钱带一个人。” 杨志跟着两名商人坐上马车后终于从一夜的纷扰中缓过来,正如灵猫受伤让自己在黎阳驿可以脱身一样,现在灵猫还在寺里养伤,自己有时间来扳回局面,有的时候一天的时间就够了。既然寇辛崖的面具也不会成为秘密,那就不妨用这个秘密结交一群人,文伯虎、吴用,都是可以一试的人。 杨志进了城,直接到衙门找了文伯虎,文伯虎刚刚来到办事房,听说寇辛崖求见,虽然心中疑虑,看在吴用可能会用到这个人的份上,还是让衙役把杨志领了进来;文伯虎屏退左右问:“寇兄有事找我,还是找吴加亮?” “我是来找世兄的。”杨志重新施礼说:“杨志见过文兄。”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w4 第349章 文伯虎 “杨志,青面兽杨志。”文伯虎自然记得,同榜的进士,朝廷的通缉犯,那次吃龙肉不 死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也是江湖上头号被悬赏花红的人;总算文伯虎文武全才,历经宦海多年,没有做出大惊小怪的样子,可是眼神中的惊讶是明明白白的;杨志拱手说:“我有一场大富贵要送给文兄,只是不知道文兄是否还是当年的那个武状元?” 文伯虎不怀疑寇辛崖假冒杨志,谁没事干去冒充一个三国通缉的要犯,只是担心杨志的来意,文伯虎喘了一口气说:“杨兄,你还是一如当年的英雄豪气,我却已经不是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武状元,我结婚了,有两个孩子。” 文伯虎说的是实话,家有娇妻幼子,做事就似乎有了约束,再也放不开;家国天下,说起来是那么回事,可是每个人心里最软弱的地方还是家。况且文伯虎是真的研究过杨志那个案子,案子本身并不复杂,就是一群人陷害和狙杀杨志的一个陷阱,不过杨志够狠,当机立断,反而害得一群人落了个悲惨的下场。 但正因为这样,高俅才要置杨志于死地,哪怕杨戬等人出面辩解,兵部与刑部都不松口;杨志逃到辽国一年以后回来,一出现就杀了高俅的小舅子殷天鉴,这就是死仇,相必高俅与杨志都不会退让,杨志要是爆料绝对会是一个死局。文伯虎不愿意欺骗杨志,就是在心里认为杨志没错,是受冤枉的一方。 杨志是穿越而来,认同这种理念,颔首说:“文兄是个负责任的人,佩服,不过我送文兄的富贵不需要文兄去冒险。我不会与高俅去死掐,那是私事,我们要说的是国事,大宋很快就有人要造反了。” 文伯虎盯着杨志足足五分钟,笑了起来:“那个消息你已经卖给了梁寻,所有人都知道方腊要造反,只是信不信问题。” 同期的进士,文伯虎自然晓得梁寻与杨志关系不错,迅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梁寻远在大名府,却知道江南的消息,其实不是保州的眼线去了江南,而是杨志告诉梁寻的;杨志摇摇头说:“不是方腊,是宋江,还有晁盖、吴用他们。” 文伯虎倒吸一口凉气,他和吴用算是朋友,和童贯手下的总教习关系也不错,如果真是这几个人造反,自己都未免能脱得了干系。文伯虎有些不相信,试探着问:“宋保义?” “不是,是青州的那个大盗,宋江宋三郎。”杨志没有丝毫地停顿,让消息显得非常可靠;文伯虎相信的同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宋保义就好,这样给童贯透露消息,确实对自己有帮助,至于吴用等人,都是宋保义打着童贯的旗号介绍过来的。文伯虎的脸色随即一变,杨志是知道其中的复杂关系,要不然不会一开始就笃定地说,是一场大富贵。 文伯虎不笨,文伯虎武功从来就不如杨志,却偏偏能做武状元,文伯虎的聪明自然可以甩杨志几条街。文伯虎冷静下来问:“杨志,你是不是另有身份,除了辽国的官职和燕云殿的阁主?如果那是秘密,你至少要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我如何拿到证据?” 杨志严肃地说:“你这么问,我是真的放心了,文兄,你才华横溢,肯定没问题。我告诉你我的计划,我准备和晁盖、吴用合作,如果晁盖与宋江会师,我会帮助晁盖上位,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机会,把消息传给你,我只保证消息的准确,但是怎么做我不问。” 文伯虎狐疑地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这么说让我很难做,从你跑去辽国,就证明你是一个行事难以预测的人,不要任何东西,你就准备去冒险0出卖宋江、晁盖?” 杨志欣慰地说:“因为我想坐那个位置,只有有了军队,高俅才挡不住我回汴梁的脚步,那件事不需要麻烦你,有人帮我做。从下午开始,我就用杨志的身份,需要你告诉我晁盖、宋保义、吴用、快活林、施纶、张蒙方的地址和最新情况,哪怕是某某人看上了一个美女也算线索。” 杨志这是在考虑招安以后的安全,没有实力,回朝做官,就是给高俅陷害的机会;但是杨志的谨慎让文伯虎眼界大开,难怪杨志在辽东名声大振。文伯虎明白了杨志的打算,有点担心地说:“你已经在快活林露过脸,杀了一夜,让无数的人心惊胆战,你要是露面,快活林的人会追杀你的。” 快活林的人,杨志回忆着前天晚上的突围,无所谓地笑笑说:“我就当一次磨练吧,江湖,本就是一个说不清楚的地方,兴许我的名声更大,晁盖会倒履相迎。” 任何场合都是凭实力说话,杨志要是一般的人,就算有这个心,也不大会有这个机会;杨志的武功越高,引起这些人的关注就越高。文伯虎起身,拱拱手说:“前途多险,自己小心,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文伯虎知道杨志与自己见面的时间很短,除了简单地说了地址和几个人身边的情况,主要说的都是人名字和时间,文伯虎猜测杨志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力量,要不然杨志凭什么知道千里之外的方腊与宋江要造反。杨志现在做的事,不过是在等着对方自投罗网,在大宋,有这样的能耐,杨志还能攀上关系的,只有蔡京;所以在文伯虎的下意识中,只要有了大概的情况,杨志肯定能查清楚的。 衙役们并不知道主薄大人接见的是谁,最后看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杨志没精打采地出来,估计这个商人没入主薄的法眼,或是力没使对方向。所以对这样的商人没人能记得住,这次见面很快就被人忘记,但是杨志后面的一手让孟州陷入了混乱,连伏虎殿和流云榭都不得不考虑,针对杨志的行动是不是在引火烧身。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50章 蒋门神 杨志离开州衙,直接出了城,在文伯虎与灵猫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出的时候,杨志到街市上买了一匹马,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饱,便直奔快活林;太阳照在大路上,商旅照样在来回地奔波,路边的田野山林里都是耕作的农夫,炊烟在远处的村落升起,映山红似乎随风飘散,飘散在谁也猜不到的什么地方,山岗、矮墙、木门楼,灿烂无比。 杨志的马速一般,没有在沿途的任何酒肆停滞,三三两两的江湖好汉们根本没有时间来盘查,就在快到上次遇见关胜的地方,枫林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间草棚,没有墙壁的那种,坐在草棚里可以将四周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还不会被太阳晒着。一个相貌丑恶的大汉敞开衣襟,坐在一把躺椅上,身上隆起的肌肉,硬硬实实,块状的胸肌和腹肌像一块块坚固的石头,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结实有力量。 躺椅边上还有一张木桌,桌上放着酒菜茶点;杨志在草棚前下了马,大汉斜着眼看了一看,起身问道:“寇仲,还是寇辛崖?” 大汉的个头比杨志还高半个头,看上去真的是威风凛凛;杨志走到蒋门神面前,笑了笑问:“眼光不错,这两个都是我的名字,流云榭果然不是一般地神通广大,蒋门神?” 蒋门神看看杨志来的方向,有点笑不出来,淡淡地说:“正是蒋某,寇一出去办事了。” 杨志大笑,四周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动静,但是从杨志下马的时候开始,很多人就开始向这个草棚移动,人无声,马也无声。蒋门神的态度极为冷静,蒋门神知道自己绝对掌握住优势,但是能赤手空拳夺掉寇一手中长剑的人物,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寇先生远道而来,蒋某当然应该尽一点地主之谊,来人,上酒。”蒋门神还是想试探一下杨志的来意,杨志拦住说:“没这个必要,其实我本来就是想到快活林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并不是想和你交这个朋友。现在我既然看到了,几乎就是杯弓蛇影,顿时连喝酒的兴趣都没有了。” 蒋门神不说话了,眼睛里忽然间都没有一点表情,杨志能感受到外面最起码围上来十四个人,并且每个人的站位都已经站好,只不过是在等蒋门神的命令,杨志不在乎,今天来就是要扬名立万的。蒋门神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说:“可惜我知道你不会交我这个朋友,你一心只想成名,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兵器。” 杨志忍不住也叹息:“现在我才相信江湖中人说的不假,蒋门神是个不在乎手下人性命的人。” “我只知道冒姑娘一定很不愿意看到流云榭的牌匾被人砸掉,让某些人日后在江湖朋友面前炫耀,所以你不应该来,不应该在这里。”蒋门神似乎很无奈:“要到快活林去的人,并不一定要走这条路,还有两条小路,你可以更加隐秘一些,直到你觉得自己可以露面为止。” 杨志无所谓地说:“我找的人是你,不是流云榭。” 杨志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找蒋门神有事,与流云榭没有关系;蒋门神虽然纳闷,但是没有发怒,脸色也没有变,连眼睛也都没有眨一下说:“你带了兵器,为什么不亮出来?” “试试看究竟是谁的头颅会从脖子上落下?”杨志微笑着摇头,用一种非常客气的态度说:“我不敢,怕杀了你。” 蒋门神的脸色终于变了,被人找上门来羞辱,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蒋门神一掌拍在桌上,酒菜茶点的碗碟全部飞了起来;草棚中的温度急剧降低,碗碟酒壶瞬间炸开,化作无数碎片,随着一股煞气飞向杨志,如同利箭一般激射。能够被流云榭派到公开的场面镇场子,怎么可能没有真材实料,蒋门神一出手就是杀人手段,真正的杀人手段。 屋外的十四个人怕殃及池鱼,哪怕那一掌是信号,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冲过来;可是稍微的耽搁,他们突然看到了刀光,宛如一轮骄阳,发出炽烈的光芒。龙雀刀在阳光下,表现出了绝世名刀风范,一种真正的刀光,就连旁观者都能看清楚刀芒的变化,可是包括蒋门神在内,都无法破解。 离草棚不到一里路的丁字路口,就是蒋门神负责的快活林大酒店,挂着“河阳风月”的酒幡,门前一排绿油栏杆,插着两把销金旗,看上去更像是练武场;要不是酒店门口一字儿摆着的三只大酒缸,站在路上就能看到的桌椅肉案,很多行人会误会。酒店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三十岁的女人,眉横翠岫,眼露秋波,也不招呼客人,只是自己一杯接着一杯的在喝酒。 柜台上已经放了六个空酒杯,女人的眼里还是没有一点醉意,没有人敢管,也没有人敢多嘴,这一位是蒋门神的东家,流云榭主冒莫愁;冒莫愁坐在蒋门神小妾每天坐着的位置上,蒋门神的小妾只能在门外扫地,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奔来,蒋门神的小妾不禁望了一眼匆匆奔进酒店的一个伙计。 伙计顾不上惊动客人,跑到冒莫愁面前说:“回禀东家,那个寇辛崖来了,他,他其实是青面兽杨志,一刀就砍伤了蒋门神,十四个伙计在三招内被他杀了九个,最后还是没拦住他。” 冒莫愁原本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但是伙计仓皇的禀告让冒莫愁那种优雅的右手连同酒杯一起停在半空;冒莫愁问伙计:“沿途的江湖高手有没有蜂拥而上,那么多的花红难道没有人动心?” 伙计嗫嚅着说:“实际上,九个人是在一招之下死的,杨志很狡猾,前面的两招是故意把位置挪动到开阔地带,然后刀光突然暴溢,一丈以内全部是刀芒,另外的五个人离得远,都负了伤。周围的江湖人物都吓坏了,没有一个敢于上前拦截的,眼睁睁地看着杨志上马,呼啸而去。”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51章 喝醉酒的头陀 一直坐在角落里喝着浊酒的一位渔翁打扮的老人站了起来,走到冒莫愁的身边说:“榭主,杨志这是故意挑衅,连那么重要的掩饰身份都不要了,他是下了决心要杀人。流云四煞可是守在不同的路上,要不要增援?” “迟了,就算现在派人,已经来不及了。”冒莫愁苦笑着问:“蒋门神伤势怎么样?” 伙计心惊胆战地说:“蒋门神好在先出手发出神荼功,杨志虽然一刀得手,蒋门神性命无忧。” 冒莫愁和老人松了口气,只要蒋门神没死,有些损失还是可以接受的,就看是哪一煞能够拦住杨志了;流云榭里有各种各样的杀手,四煞在江湖上的名声远不如蒋门神那么响亮,但是无论是谁出手,蒋门神也无法抵挡到十招。流云四煞是专门做脏活的人,并不希望有人知道,甚至恨不得所有人都没有听说过他们。 东煞坐在一棵老槐树上,穿着刀枪不入的天蚕软甲,手里一把铁琵琶,铁琵琶可以当做兵器,琵琶上还有很多暗器,东煞又练过魔音杀人,一般的人非但无法要他的命,甚至死的时候都没弄清楚是怎么死的。 听到马蹄的清脆声,东煞的目光跟随着声音观看着奔马与马上的骑士;东煞在暗处,唯一的不确定是能不能把握住这一刹那的机会,其他的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马上的骑士就像是寇一描述过的寇辛崖,东煞在最适合的时刻,终于出手了,铁琵琶悄无声息地弹射出十多样暗器。 没有鲜血激飞,连人带马都没有事;杨志冲天而起,扑向老槐树,没有人能形容杨志身法的诡异,没有速度,只有角度。铁琵琶和龙雀刀碰个正着,溅起了火星点点,两人同时飘落到地面,杨志是第一次看到龙雀刀这种情况,立刻明白对方的铁琵琶最起码是镔铁打造,甚至有可能是精钢锻造的。 铮铮声响,东煞手中的铁琵琶仿佛有了灵性,在刺耳的音乐中盘旋飞舞,仿佛惊涛拍岸,奔雷骇电般的长驱而来,一浪高过一浪;琵琶声音怪异,好像野狼在雪地里鸣叫,饶是杨志功力深厚,越听越令人难受。杨志晓得这是对方扰乱心神的手段,心念一动,快刀朝对手意想不到的方位砍去。 杨志的刀就是看在空处,不管铁琵琶的招式有多怪异,杨志的一刀差不多封住了东煞所有的进路;东煞不愿后退,暗咬牙根,杀机陡起,一按机关,合金打造的琵琶弦飞了出去。等琵琶再次与龙雀刀相撞,东煞感受到杨志的内力,才明白自己输在了一口气上,杨志的真实目的就是利用真气决胜负。 杨志的内力明显在东煞之上,稍一接触,东煞就感觉到巨大的压力,一口鲜血涌上了心头,才晓得寇一输得不冤;东煞顿时醒悟,自己只是杀手,要是想靠着招式内力取胜,那是舍长用短。东煞只有趁着还没被杨志内力完全压制住脱身,东煞没想到自己全力一撞准备与杨志脱开的时候,迎面的压力突然消失了。 东煞就是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难受,全身的力气没有发泄的对象,有种失重的错觉,东煞强行变换呼吸,活生生地站稳;这个动作让东煞在原地停留了五秒,杨志就在这一刹那间冲了过来,一刀拉断了东煞的颈部的血管,血珠四溅。东煞倒下的时候脸上一派茫然的神色,眼中充满了怀疑和不信。没有人看到这一战,后面赶来的人只看到东煞的尸体,只能给酒店报信。 老渔翁匆匆地走了,与一个醉眼朦胧的头陀入店只是前后脚的功夫;头陀脚步踉跄,瞅着醉眼,在一张空桌子旁坐下,把双手按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扫地的蒋门神小妾。那妇人瞧见,又羞又急,妇人本是瓦子里的人,被人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冒莫愁在店里,妇人不敢乱来。 店里时有五个酒保,头陀却敲着桌子叫道:“掌柜的在那里?” 一个当头的酒保过来,看着头陀道:“师父要打多少酒?” 头陀看看邻座的酒说道:“打两角酒。先把些来尝看。” 那酒保去柜上舀两角酒下来,倾放桶里,荡一碗过来道:“师父尝酒。” 头陀拿起来闻一闻,摇着头道:“不好,不好,换一种酒!” 酒保估摸着头陀醉了,就倒了原来的那酒,又舀些上等酒给头,头陀提起来呷了一口,叫道:“这酒也不好,快换来,便饶你!” 最后换了一等上好酒,头陀吃了才说:“这酒略有些意思。伙计,你叫扫地的那女人过来,相伴我吃酒,我另外有赏钱。” 酒保喝道:“休胡说!这是掌柜的老婆,我们掌柜的你听说过吗?大名鼎鼎的蒋门神。” 头陀笑着说道:“便是蒋门神的老婆,待怎地?相伴我吃酒也不打紧!再说蒋门神刚才被人砍了,能不能活过今天还不知道。” 蒋门神的小妾大怒,张口便骂道:“杀才!该死的贼!” 冒莫愁站起来,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示意伙计们退下,走到头陀对面坐下说:“行者武松,金眼彪施恩的结拜兄弟,蒋门神没事的时候你不敢来,今天蒋门神刚出意外,你就来砸场子,以为流云榭没有人吗?” “不敢。”武松其实长得很耐看,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浓眉大眼,很有男神的气质;武松笑着说:“莫老板休怪,这快活林原本就是施恩的产业,被蒋门神强行夺去,施恩还被打伤,在家里躺了两个月。现在你们和伏虎殿惹上了杨志,正在自顾不暇,为了快活林这些百姓,还是把酒店还给施恩吧。” 冒莫愁笑了笑,捋了捋头发,认真地说:“武松,你可要知道,流云榭是什么地方,杨志够得上一个对手的资格,但是不是什么人,都配做我流云榭对手。”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52章 你挑一个 武松很英俊、很坚强,哪怕做了假和尚,依旧带着逼人的锋芒,说起话来好像一把磨得雪亮的刀:“我不是流云榭的对手,我本来就是流云榭的人,我怕有一天成为对手以后,忍不住把以前知道的一些秘密说出来。冒榭主,你既然晓得我的情况,应该知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好汉,只是一个想要活得好一点的和尚。” 武松是流云榭的人,冒莫愁有点吃惊,盯着武松看了半天,才要酒保把酒壶和酒杯拿过来,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去,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每一个流云榭的人我都见过,尤其是这些年以来,为了保密,兄弟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你还活着,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因为我没有派人去救你。” 武松笑了笑说:“其实那次我遇到了一个好主顾,没有因为担心自己的生死,就把我扔在一边不顾,哪怕我已经被判成死囚,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出手,因为在他们心中,只有对错,没有生死。只是我一直很好奇,是什么原因,你连亲生父亲的生死都不顾,明知道我是流云榭暗中的保护人,还是暴露了我……” 冒莫愁忽然打断了武松的话说:“你没看出来吗?我现在已经是流云榭主了。” 武松盯着冒莫愁问:“为什么?为了那个男人?流云榭主是不能够给人做小妾的,流云榭丢不起那个人。” 冒莫愁又笑了,笑得很凄凉,喝了一杯酒才止住笑说道:“你错了,女人就是这样,一旦决定就不想回头。不过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把你从监狱里面弄出来的,那要收买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还有张蒙方和宋保义不是拿住了你的七寸吗?你难道不在乎哥哥嫂子的性命?” 武松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只是觉得很疲倦,疲倦得就想让一切结束,对于后果已经不想再去考虑什么。” 冒莫愁同样苦笑着说:“我懂。同是天涯沦落人,各有各的理由,但是滋味是一样的。” 冒莫愁的笑容充满了诱惑力,武松呆了呆说:“那么就说定了,把快活林还给施恩,我去替你杀一个人,杨志怎么样?” 冒莫愁咯咯地笑起来,翻脸比翻书还快:“那怎么行,杨志只是一个小人物,我要你去杀一个大人物,曹万褚或者欢喜罗汉,你挑一个。” 武松无奈地摇摇头说:“曹万褚。” “成交。”冒莫愁回头就指着蒋门神的小妾,对伙计吩咐:“把那个女人扔进酒缸里。” 酒店的伙计都是流云榭的人,榭主命令,没有人犹豫,两个伙计立即抓过女人,合力朝浑酒缸里只一丢,听得扑通的一声响,可怜蒋门神的小妾,直接被丢在大酒缸里。等武松示意捞出来的时候,那个年轻女人除了满身的酒气,整个衣服已经湿透,曲线毕露,好身材表现无遗。 武松站起来,朝冒莫愁拱拱手说:“明日施恩与蒋门神交接,我就不过来了,一切全望榭主照应。” 老渔翁带着东煞的尸体走进屋子,看见蒋门神小妾的狼狈样,忍不住摇了摇头,走到冒莫愁面前问:“出了什么事?” 冒莫愁指了指侧身让道的武松问:“许长老还认识这个人?” 老渔翁就是许长老,对着武松看了半天说:“没想到你还活着,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武松。” 许长老愣了愣说:“原来施恩背后的人是你,早知道这些,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那次的事情太过古怪,蔡京的势力过于庞大,我们找了几批人去劝说,都没有结果。老榭主就安排人对蔡京进行刺杀,事情败露,流云榭遭到了灭门之祸,要不然现在蔡京在朝堂上靠了边,流云榭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只是老榭主在狱中下落不明。” 许长老既是劝说,也是想勾起眼前这个人的一点香火情,没想到武松什么表情都没有,念了一声佛号,就告辞而去。冒莫愁冷笑一声问:“许长老,东煞是怎么死的?” 许长老回道:“被杨志一刀砍在脖子上。” 东煞的武功古怪,还有软甲护身,就这样被杨志杀了;冒莫愁站起来,直接朝酒店后面走去,许长老做了一个手势让下面人把尸体埋了,自己忙不迭地跟在冒莫愁的后面。两人沿着酒店后的小径,穿过园林,来到一座破旧的小屋,这应该是快活林最差的房间,没有之一,冒莫愁走进屋内的时候,还能看见屋角上方的两个蜘蛛网。 一颗夜明珠嵌在壁上,屋子里七个人正在掷骰子,骰子掷中的声音,脆如银铃,只是瓷器不大好看,用的是两个普普通通的海碗。一张黄花梨的桌子当赌桌,海黄纹理细密,蟹爪状的墨线清晰,虽无规律却绝不凌乱,如行云流水一般;木纹中的木疖,呈现出狐狸头、老人头及等鬼脸。 这七个人都是冒莫愁的朋友,冒莫愁相信,只要自己开口,这些人就会去为她做任何事,因为他们也同样有求于她,她也随时准备答应他们各种奇怪的要求。其实赌的人只有四个,另外三个人在看,端着酒碗的道士看得最认真,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比赌钱的人还要聚精会神。 另外两个看客就显得很轻松,一个是身穿锦衣的富豪,并不因为这个赌局而在乎输赢;另外一个是什么都不懂的病人,他就是喜欢看,每次赌局都不落下,但是从来不上场。面前堆满筹码的是一个瘦小干枯的精悍老人,看见自己又掷出一个豹子,得意地笑了笑;另外三个人的衣着都非常华丽,脸色却是灰败不少。 他们面前的筹码已经非常少,留着五柳长须的中年人付完这一次以后只剩下三个筹码;道士笑着对冒莫愁说:“榭主要不然玩上两手?” 冒莫愁笑着回答:“就怕段老不同意我下注。”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53章 赌友 段老就是那个瘦小干枯的精悍老人,看上去相貌很平常,穿的也是布衣,但是少有眼力的都能看出,段老身上的棉布衣服全部是在汴梁的北衣坊定做的,那是给皇宫定做棉布衣服的地方,从染色到手工只有苏州的碧天坊可以一争高下。段老听到冒莫愁的玩笑,笑着说:“赌钱赌的只不过是筹码,好赌的人,只要有得赌,输赢大小,对手是谁,他们是不在乎的。” 段老的口气有些托大,但是众人一时却无法反击,段老的真实姓名叫段正书,是大理国的皇族,在中原定居了几十年,一直在替大理国打点在中原的生意,任何大富之家,哪怕是号称富可敌国,但是与一个国家的财富那是肯定不在一个档次上。更何况段正书号称千手如来,在赌桌上的名声比屋内的任何人都要响亮。 冒莫愁走到坐在天门的五柳长须中年人身边,微笑着说:“南宫先生可否让我过过瘾?” 中年人叫南宫病,原本是成都南宫世家的二公子,现在是二先生,是南宫世家的家主南 宫屈的亲弟弟;南宫屈和宋徽宗一样,都曾在何执中门下求学,借着这个身份,南宫屈在商场拥有常人所羡慕的一切,现在是成都交子行的负责人,专门为西军筹措军饷。南宫病则变成一个花花公子,整日在中原游荡,这大半年都住在快活林里。 南宫病没有开口说话,沉吟着起身,把座位让给了冒莫愁,连同那三个筹码;坐在南宫病下首的铁无鹤扫了一眼面前的筹码.忽然长长吐了口气说;“今天我累了,放禽道长有没有兴趣下场?“ 放禽道长轩眉道:“现在谈输赢还早,铁先生既然想收手,我就勉为其难,陪陪段老和冒姑娘。“ 铁无鹤点了点头,站起来道;“你们继续玩,我还有事,告辞了。“ 铁无鹤说完,真的毫无停留,朝着门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铁无鹤是孟州星海酒楼的大老板,还有绸缎庄、铁器铺,比放禽道长一个四处游荡的道士要有钱的多,但是偏偏铁无鹤表现出一种怯弱,或者说果断。放禽道长坐下说:“这小子,简直比猴还精,自从上次一注输给冒姑娘三万两银子,现在看见冒姑娘就溜走,比兔子还快。“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唯独没有起身的郭四轻轻咳嗽着问:“是不是继续?“ 冒莫愁微微一笑,把面前的三个筹码押了上去;这个赌局本就是冒莫愁开的,冒莫愁自然晓得赌的是多大,她现在的想法就是赶紧将这三个筹码输掉,自己直接押上银票。可是老天偏偏在卓农天,第一副牌冒莫愁确实只拿了个一点,可庄家竟然是鳖十。 于是三个筹码就变成了六个,冒莫愁就将六个筹码全部押下去,这副牌她居然拿了天杠,筹码变成了十二个;任何人赌钱都是为了赢钱,尤其是赢钱的感觉,冒莫愁也不例外,脸上笑颜如花,一注就押了十二个筹码。冒莫愁翻开手中的牌一看,是对天牌,对面的段正书已经是一脸的无奈,庄家吃两门,赔天门,可还是输了。 冒莫愁的手气爆了,又连赢了两注,筹码已经变成九十六个;南宫病实在看不下去了,谁能想到自己一离开,天门的运气就否极泰来,不知道是自己太背,还是冒莫愁吉星高照,南宫病郁闷地朝门外走去。就在南宫病走到门边的时候,冒莫愁突然笑着说:“段老,我还有事说,这筹码就当我送给你们喝酒的钱。” 段正书看着冒莫愁,又看着转身回来的南宫病,把牌一推道;“好,我不推了,冒姑娘既然有事情,我们还是做事情要紧。“ 段正书其实对冒莫愁还是有一点不切实际的想法,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冒莫愁,但是段正书晓得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和冒莫愁的身份,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如果冒莫愁现在遇到了难题,那倒是一个机会;段正书自然晓得流云榭的实力,但是现在冒莫愁来找自己这几个人,说明对方让流云榭吃了亏。 冒莫愁也没打算隐瞒,说了今天快活林发生的情况,直接了当地说:“我需要一个人去见张蒙方,眼下杨志、武松凶狠无敌,杨志一心在报仇,武松想帮施恩夺回快活林,我只有借助于官府的力量。哪怕抓不到他们,也要把杨志和武松从孟州赶走。” 段正书等人还在斟酌,一直站在一旁看赌局的陆公子自告奋勇地说:“我家和张蒙方还有点生意往来,算是说得上话的人,况且张蒙方对榭主十分倾心,这点小事肯定没问题,苏翁,你看呢?” 陆公子叫陆无涯,是豫北陆家的当家人,平时在生意场上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但是一看到冒莫愁,就废掉了武功;陆无涯一直在打着冒莫愁的主意,遇到这样的机会,当然是当仁不让。苏翁是陆无涯父亲的朋友,现在也是陆无涯的朋友,年轻的时候叫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现在的名字叫苏忆轼,一看就知道是怀念苏轼苏东坡的意思。 现在苏东坡还是被朝廷定罪的犯人,和元佑党人一样,名字被刻在石碑上,就连苏东坡的文章墨宝都不允许流传,苏忆轼敢这样明目张胆,并且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只能说是本身,换做一般的人,早就被折腾的倾家荡产。 苏忆轼叹了口气说:“无涯,你要考虑清楚,杨志不是一般的人,寇辛崖、寇仲、蓝彬,多少身份,在大宋、在辽阳,都有人帮助他,你想想,他背后有没有人。还有寇仲就是寇辛崖的事,恐怕知道的人屈指可数,但是有人传信到蒋门神的酒店里,说明对付杨志的一方能量也很大,双龙会恐怕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但是就算如此,杨志还是大摇大摆地来了孟州,你们想,杨志为什么到孟州?”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54章 小熊 苏忆轼问的是你们,其实就是陆无涯一个人,杨志来孟州自然是找人,或者说与人接头,那么杨志在孟州就不会是孤身一人,可就算杨志是一个人,谁能轻易就杀了杨志;如果杨志在孟州还有暗藏的后手,甚至有相当大的力量呼应,陆无涯插手这件事的结局就可想而知。 可是陆无涯美色当前,更是想到陆家与流云榭结盟后的声势,什么都听不见,或者是当做没听见,畅笑道:“杨志哪会有那么大能耐,你们是被他吓住了。” 放禽道长摇了摇头说:“陆公子,小心为妙,杨志和武松都曾经得到周侗指点过武功,武松是周侗滚堂刀法的传人,杨志在公子进死后,陪着周侗去采药,现在看周侗是大有深意,很可能杨志就是周侗的另一个传人。还有,孟州的主薄文伯虎与杨志是同榜进士,在今天曾经有一个长相接近于寇辛崖的人去拜访过他,施纶与文伯虎,哪怕只提供消息,我们也不能轻视。” 陆公子一瞬间有些犹豫,苏忆轼和放禽道长都是认识了十几年的知交,这些话已经是苦口婆心,甚至是冒着得罪人的后果;冒莫愁娇笑一声问:“苏翁和道长是不是认为奴家就应该让出快活林,再找一个权贵嫁了,让流云榭自生自灭?” 段正书大笑道:“要是这样,欢迎流云榭到大理国定居,我敢保证,流云榭在大理国不仅可以公开,而且地位不在极乐堂与燕云殿之下;不管有多少人,不管是什么人,大理国都欢迎。” 段正书的眼光极强,不管什么人,只要给他瞄上一眼,立刻能够拈出斤两来,何况打交道两年多的流云榭;对于流云榭目前的处境,段正书也是一清二楚,就算是现在,冒莫愁想了很多办法,找了很多人,流云榭也只敢在朋友圈里,在快活林这些不那么讲究王法的地方说说,要是跑到孟州城里去明火执仗,肯定会引起官兵与衙役的追捕。 不过段正书开出来的条件也不错,在一国风光总强于在江湖上刀头饮血,荣华富贵,在哪里不是一样的享受;段正书的最后一句,隐隐然挑明,哪怕是大宋的罪犯,大理一样能够接收。陆无涯一下子感觉到了自己的劣势,富贵之家始终是无法与权贵相比,哪怕是一个边陲小国的权贵;冒莫愁悠闲地看了一眼段正书,淡淡地道:“段老,你太忙了,今天我就不留你,请吧。” 冒莫愁其实是一口回绝了去大理国的建议,段正书好不着急,开始数自己面前的筹码,像一个不关心其他的财迷说:“嗳,这个嘛,我不忙,把赢的钱数数,正好听听其他生意,你们聊,说不定,凭我干了几十年买卖的眼力,可以帮帮忙。倘若是绝对的机密,我就算不做,也不敢得罪这么多好朋友?” 放禽道长开了句玩笑说:“段老放心,哪怕你下定决心去泄漏一丝半点,流云榭也不敢杀人灭口。” 放禽道长的身份有些怪,段正书等人一直怀疑他是流云榭的人,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一点证据,可是偏偏放禽道长消息灵通,据这帮好朋友知道,流云榭很多生意的背后,都有放禽道长的身影。冒莫愁接话道:“放禽道长这话就没意思了,活着的人岂能不说话,我流云榭敢下这样的赌注?” 段正书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跌足叹道:“也罢,谁叫我那傻儿子看见你就跟丢了魂一样,锁在汴梁的家里都不安身,这件事我与你们同进同退,但是有一个条件,不管生意是蚀是赔,你要去汴梁一个月,陪陪我那儿子,至于他的心思成与不成,我不问,只看你们的缘分。” 冒莫愁笑得灿若鲜花,温柔可可道:“段老,我对令郎还是有好感的,一年没见,去汴梁玩玩自然没问题。” 段正书怔了怔,苦笑道:“那个傻小子在快活林缠了你一年都没有得到这个承诺,冒榭主原来也知道这事儿不好办,。” 放禽道长忽然搔了搔头皮道:“冒姑娘,你手下有的是高手死士,干啥一定要找我们这些人帮忙?” 如果一开始还以为冒莫愁是想低成本运作,利用最小的代价去除了杨志、武松等人,现在放禽道长等人都看明白,冒莫愁是心中没底;冒莫愁道:“杨志无论对付蒋门神还是东煞,都没有超过三招,寇一不到十招被他空手夺走了宝剑,杀掉哀虎禅师与寺公大师的传闻应该不是假的,我的手下,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孟州还有施纶、武松在一旁虎视眈眈,只能依仗诸位了。” 铁无鹤抬了抬头,两道凌锐已极的强光在他双眼中闪了闪,随即垂下了头;苏忆轼的手指轻轻拍在黄花梨的桌面上说:“铁无鹤,你打辽东来,莫非还知道杨志的其他秘密?” “可不是么?”冒莫愁笑道:“就这一件事,普天之下,就只有铁大侠的话作得准。” 铁无鹤的眼睑跳动了几下,只道:“冒榭主,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就告辞了,杨志这丁点小事,也没有什么凶险,没意思。” 苏忆轼仰天大笑,忽然笑声一停,在铁无鹤之前就低首走了出去;冒莫愁急道:“苏翁,你怕了么?” “我不是怕。”苏忆轼冷着脸道:“你要下的是一盘大棋,我还不走,那是笨人,枉活了这么多年。” 冒莫愁眼睛闪着强大的光芒,盯着苏忆轼的后背说道:“苏翁,就算是虚名,有时候还是要拼一拼的,我知道,当年把武松救出来,你和放禽道长都是出了大力的,你们俩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当时你是高权的幕僚,放禽道长就是我爹派去救武松的人,武松就是我们流云榭当时在官府的卧底,十面;而放禽道长就是流云榭原先排名第三的杀手小熊,可惜我眼拙,到现在才认出来。”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55章 接头 小熊当年在流云榭排名第三,是因为他杀的人没有前面两个人多,排名第一的圣天王一共杀了一百零一个名人,每次杀人后都会留下一个足金的扳指,扳指上是一个特别的山形;排名第二的呆鸡每次出手最喜欢灭门,杀了许多无辜的人,被同行认为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家伙。 就这样的两个人,都死得很意外,圣天王在杀第一百零二个人的时候,突然呕吐,全身失去了力气,被刺杀的目标罗跋山一刀砍死;罗跋山原来只是五虎断刀门的一个不起眼的高手,靠着圣天王的人头,在江湖上名声鹊起,加上赏金成了一方豪强。呆鸡的死更出人意料,在屠杀东海大侠一家的时候,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厮,用一把剪刀刺穿了照海穴,全身武功废掉,被赶到的衙役活捉,凌迟而死。 随后便是流云榭一系列的失败,上一代榭主冒启垣被擒,下面的人做鸟兽散;可是小熊竟然还活着,活得这么好?段正书、铁无鹤四人无不惊愕,难怪冒莫愁如此小心,当年想必是大段不能对外人说的隐情;要是武松和放禽道长有这样的身份,在流云榭闹起事来,冒莫愁还真的是不一定能应付得了。 可是武松原先是卧底,现在变成了头陀,冒莫愁打交道这么长时间没有认出来,还可以说情有可原;可是放禽道长整日就在快活林进进出出,差不多每天都和冒莫愁等人见面,流云榭的人竟然不知道,还真是神奇。 放禽道长平静地颔首说:“小熊在刺杀那个人失败的时候就死了;老榭主出事,武松接到绝杀令,都说明流云榭里有人在玩花样,我是奉了老榭主的命令来帮助你,但我已经不是流云榭的人。” “什么意思?” “我的心中有了对错,有了对错就会去选择。” 段正书恍然说:“就是比较肯做好事。” 冒莫愁哼了一声说:“好事?!他会干好事!” 小熊本来就是杀手,杀手要是会干好事,岂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至于冒莫愁心中的愤懑与酸楚,就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包括放禽道长,现在已经是一个自由的人,自然不愿意再让一切噩梦缠身。冒莫愁忍住气问放禽道长:“你打算怎么办?” 放禽道长冷冷地说:“陆公子不是说和张蒙方交涉吗?那就让他去交涉,反正我们有段老的背书,大不了就真的去大理。你最后跟谁结婚,流云榭最后是什么下场,我都不管,我会去杀杨志,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去救老榭主出来,不管是花钱,还是劫狱,我只要这一个结果。” 苏忆轼已经转过身来,问放禽道长:“如果你杀不了杨志呢?” 放禽道长没有丝毫地犹豫:“我就会和他达成协议,让他去救老榭主。”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冒莫愁立即听出来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放禽道长苦笑着说: “那将是你们最不愿见到的结果,我手中有一个网络,杨志既然想做一票大事,肯定会为了这个网络放过快活林。” 南宫病提议说:“我们为什么不准备一个假的网络等杨志自投罗网?” 放禽道长冷冷地说:“不需要去编制假的东西,我会直接就把南宫世家说成第二个快活林。” 南宫病背后的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杨志是在清晨一大早进的孟州城,带着蓝彬的面具,装作一个卖柴的老汉,挑着一担木柴,随着人流走了进去;城门口虽然有几个江湖人物,但是根本没有人见过蓝彬,更不会关注一个满脸灰尘的老樵夫,在大部分人的印象中,杨志应该早就远遁他方。杨志进了城,到了集市上把柴火卖了,然后扛着扁担在城里晃悠。 杨志把心中目标的府邸全部确认了一遍,最后在白石巷的一座不大的铁匠铺门口停下来,蹒跚地走进去,等着最后两个顾客出去,才问老板:“有没有雪茫山的白坑铁?” “没有,那座山已经被白雪覆盖了,白坑也只是个传说。”铁匠的年纪三十五六,面庞黝黑,粗大的手掌上满身老茧,听见杨志的话明显有点发愣,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回答。杨志微笑着说:“白坑原本就是传说,只要黄坑才是真的,那个坑里还产茶叶。” “羊的饲料,白毛骆驼。” “黑孔雀。” 这么奇葩的暗语对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自己的师傅苦道人真是个奇特的家伙,杨志换了声音说:“我是青面兽杨志。” “大师兄,你好,我是陈达。”师门讲究的是入门先后,哪怕陈达比杨志年长,依旧要叫杨志大师兄。更何况杨志现在在江湖上名声非同一般,陈达称呼没有丝毫的违心。杨志在火炉旁站稳,伸手一探陈达的经脉,发现和自己当年一样,陈达的内力空空,这些年毫无长进。 杨志拍拍陈达的肩膀说:“师傅让我来带着你们,在江湖上闯出一个名堂,我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帮你把内力练出来,等你大功告成的时候,告诉我,愿不愿意去江湖上过另外一种生活。” 陈达嘿嘿笑道:“师兄,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受够了这些恶人的作践,听说你在辽东那么威风,还抢了大风镖局的货,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大风镖局的货已经被灵猫出卖了,所有的黄金珠宝都落在那个卖茶的老汉手里,李完花的死还没有确认,一听陈达说起,杨志的心里就有些痛楚;但是杨志身上还是有上万两的银票,在孟州还没有到绝路,杨志笑笑说:“师弟,那都是后话,我还要借助你这里藏身呢。” 杨志第一个来找陈达,就是因为猜测陈达最容易被自己说服,苦道人的名单中大部分是权贵和小资的背景,只有陈达是个苦出身,苦道人看重的是陈达的资质;陈达没有让杨志失望,神秘地说:“师兄随我来。” () 第356章 好奇心作怪 原来孟州本地人口稀少,陈达父母双亡之后,从前面的小铺子到后面的两间房只有一个人,陈达就在屋里把放菜的地窖改成了一个密室。杨志看见密室里有床,满意地说:“我来的时候就躲在这里,我还是先告诉你一段口诀。” 杨志其实知道化鹏功是自己意外练成的,真要指点其他师兄弟是不可行的,不过杨志现在的眼界已经与以前不同,尤其杨志对太玄经熟悉了很多,杨志看出陈达外家功夫不错,只要内力稍微增加,功夫就能增加不少。至于杨志不准备长住在陈达这里,一则是狡兔三窟,另外就是怕自己住在这里陈达会在一些小问题上露出马脚。 杨志递给陈达二两银子,陈达去附近的酒肆买了一坛酒、两斤羊肉、一大包猪头肉,让杨志在屋内休息,到了中午关了铺子,来陪杨志喝酒;师兄弟喝了半坛酒,分别说了些与苦道人相处的趣事,杨志虽然看陈达没有报官放下了心,但还是奔着小心无大错的心态,只说苦道人在辽东隐居,并没有说苦道人的身份和辽阳这个具体的地点。 杨志看出来陈达的境遇并不好,又劝陈达喝了两碗说道:“孟州这样一个地方,怎么会如此不堪,我看街坊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只有城外的快活林热闹得很。” 陈达带着酒意说:“实不瞒师兄,这些年发达的街坊也不是没有,只是我不敢去。去年后面巷子的米五六就拜了蒋门神为师,结果被一个和尚打得满地找牙,蒋门神养了三个月的伤,米五六干脆断了一条腿。听米五六说,那个和尚叫什么欢喜罗汉,是什么伏虎殿的大人物,来是送钱来的,所以折了蒋门神的威风。” 杨志颔首道:“伏虎殿是江湖五大禁地之一,从那里出来的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告诉你,昨天蒋门神又受伤了,是被我砍伤的,这一次休息恐怕还是好几个月。陈师弟,我问你,你最想过的是什么日子?” 陈达考虑都没考虑说:“成瓮吃酒,大块吃肉,出门绸缎,骑马坐车。只是没有肯带挈我的人,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若是师兄有什么想法,看在同门的情分上尽管吩咐,我不在乎生死,只想着快意江湖。” 杨志笑着说道:“师弟是条汉子,不过你放心,没这么凶险,练好了武功,有的是机会,目前你就在孟州城里,好好打探消息,照样能过上好日子,我每做一笔,给你分点钱。等会我走的时候,会给你留下三百两银子,你把火炉隔壁的那个小间收拾整齐,专门卖铁制的日用百货,有的你自己打造,有的可以从外面购买,再加点钱卖出去,挣个差价。” 陈达经营铁匠铺十几年,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只是这些年一直挣不到钱,缺少起步的资金;杨志的意思陈达也懂,自己现在出去闯荡江湖就是添麻烦吗,陈达安心地点了点头。杨志问了陈达练功的情况,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指点陈达的吐纳;陈达能被苦道人看上,资质并不低,领悟得很快,可以看得出,在练化鹏功的时候陈达很用心,想了很多技巧。现在杨志稍加指点,陈达便明白了该怎么做。 杨志在傍晚离开了铁匠铺,悄悄来到张蒙方的府邸,作为一方大员,张蒙方这个州府都监,掌管孟州厢军的屯驻、训练、军器和差役等事务。杨志其实是对张蒙方好奇,有一种不识庐山真面目不能罢休的感觉,作为童贯在孟州的耳目,宋江宋保义与晁盖又有大动作,张蒙方怎么都应该有点打算。 杨志来探过路,对周围的情况还是很了解,除了正大街十字路口灯火辉煌,其他路上行人稀少,虽不是家家闭户处处关门,开着的店铺少之又少,杨志一路走过去,偶尔有喝醉酒的醉汉在街上狂笑。却看见一辆马车在张府的后门外不远处等待,那辆马车充满了富贵之气,精美的装饰在月光下都闪闪发光,估计要不是有顾忌,都要用黄金做马鞍做车厢。 只不过马车的主人比较细心,让马车停在了远处九曜寺的巷子口,巡夜的公差没有问,马车的主人一定是非富即贵,车夫坐在驾驶的位置上,懒洋洋地靠在车厢上。杨志不禁想到了快活林和晁盖,孟州本地没有什么大富贵的人,外来的人必定与这两者有关系;杨志躲在暗处仔细观察情况。 这时候,张府的后门一开,有个家丁打扮的提着个灯笼出来,拎着一个食盒走到车夫跟前说:“兄弟,饿了吧,陆公子与我们老爷正谈得很满意,那个杨志死定了,他们正在鸳鸯楼上欣赏歌舞,管家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杨志死定了,杨志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如此爆棚,到处都是想要自己死的人,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人看自己都是死人一个;马车上明显只有车夫一人,车夫接了食盒吃饭,家丁提着灯笼回去。杨志走出藏身的地方,装作不在意地路过马车,车夫身怀武功,看见杨志走过去有一个很自然地反应,并且看身后的巷子里是死路,明显地提高了警觉性。 只不过大宋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公厕,很多人小解都是找个没人的巷子僻静处,背后的巷子就是九曜寺和张府的外墙形成的通道,也是个偏僻的地方,杨志一步步走过去,十几步的距离眨眼就到,杨志就在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动手,巨大的压力劈头而来,车夫顾不上喊叫,下意识地全力招架,却被杨志一招制住,点了穴位,拖进了马车厢。 杨志回身看看四周的环境,没有人注意,杨志心里顿时有了主意,点了车夫的死穴,剥下车夫的衣服穿上,解下腰刀看了一下钢火,与杨志埋在城外的龙雀刀不能相比,但也是镔铁打造,算得上是一把好刀。 () 第357章 血溅张府 杨志下了马车,朝着张府的后门走去,走到门口原准备敲门,没想到手指一遇到门上,发觉角门竟然是虚掩的,应该是家丁知道陆公子有人在外面,原本留了个门,与人方便,与自己也方便。杨志推开角门进去,值班的屋里就有人说:“兄弟,来喊陆公子吧,早了点,不到更鼓响,他们不会散,哪一次老爷待客不是到二更天。” 杨志挨到门边,听见里面拔了门栓,就势推开门抢入进去,灯影下一刀结果了家丁的性命。杨志原本担心张府里高手如云,哪怕夜里都设有埋伏,没想到张蒙方如此托大,自己进院子杀了人,都没有人出来,肯定是没有埋伏,或者都在鸳鸯楼警戒;鸳鸯楼的方位根本不需要问,丝竹歌声远远传来,抬头看,灯火明亮。 杨志还是装作陆公子的手下,把腰刀插回刀鞘,一路往里面走,月光明亮,照着花园里的小路,眼看着要到鸳鸯楼下,路边不远处的厨房里两个丫鬟正在端着汤罐而来,边走边埋怨:“都折腾了一天还不肯睡,现在要茶汤喝,那两个客人也不识羞耻,这等醉了,也兀自不肯下楼去歇息,只和老爷说个不停,那个书生模样的,白长了一副好看的杨志。” 另一个丫鬟笑道:“那个陆公子也是,应该眼睛不停地盯着你的胸脯,你才开心。” “死丫头,不要乱嚼舌头,不说了。” 两个丫鬟是真的不说了,杨志无法后退,只有出手,连点了两人的穴道让两人昏倒,身体抵住一个丫鬟的尸体,左脚托住一个丫鬟,左右手兜住两个汤罐,然后一个个安静地放在地上。杨志踅到鸳鸯楼的楼梯边,蹑手蹑脚地摸上楼来,依旧没有发现有高手出面拦住盘问;杨志慢慢拔出了腰刀,已经能清楚地听见房间里的对话。 琵琶声刚刚结束,只听了一个文绉绉的声音赞不绝口说:“多亏了张将军体恤民情,为孟州百姓除了一害,今夜要是事成,再当重重的报答将军。”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不是看我兄弟张团练面上,谁肯干这等的事,你虽费用了些钱财,但绝对物有所值。宋保义是童相手下有数的高手,他装作我突袭杀手,还有我的那些亲随,武松和施恩必定是死掉的命。只是杨志有些麻烦,还是等我们从相州等地调来的大批高手到,再做商议。张贤弟,你真是深藏不露,我只知道你是高太尉的人,没想到还是欢喜罗汉的记名弟子。” 张团练乐呵呵地说道:“可惜我师父去了黎阳驿,被那边的事情耽搁了,要不然杨志再有几个性命也没了。不过师父派人传信吩咐,对杨志格杀勿论,只教结果了,火速前去回报。” 杨志听了,心头那把无明火起,闪身抢入楼中,房间内画烛荧煌,月光从平台敞开的门射入,照明度相当好。坐在门口的是陪客张团练,虎背熊腰的一个大汉,见是杨志持刀冲进去,吃了一惊,刚要挣扎着起来,被杨志一刀斜向斩了一刀,一颗人头立即滚落在地,热血从颈部喷出。 陆天涯和张蒙方的反应都不慢,张蒙方身体一纵,顺手将椅子拎起来当武器,陆公子则亮出了手腕上的匕首;可是两个人不知道,武功到了杨志的这层次,讲求的已非武技战略,双方相差太多,有没有兵器并没有多大的差别。杨志微微一笑,刀光一闪,杀气浪潮般以自己为核心,向两人涌去。 钢刀拍在椅子和匕首上,张蒙方与陆天涯齐齐闷哼一声,陆天涯身体晃了晃,张蒙方已经被震伤倒地;杨志钢刀一转,幻起满天刀影,虚虚实实罩住陆无涯。陆无涯没想到眼前的人武功高明到这个地步,魂飞魄散,只想着化去钢刀传来的内劲,然后逃命;可是杨志钢刀在用老的时候速度突然加快,陆无涯身形倒退的途中,左右眼都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分成两半。 张蒙方刚刚勉强挣扎着,走不到两步就跌倒了,被杨志从后面赶上,一刀砍翻,顿时没了呼吸;给张蒙方三人表演的歌姬早吓得失了声,她不是不想喊,而是喊不出声,好不容易在恐惧的心情中缓过来,还来不及做出呼叫的反应,应该被杨志一刀杀了。这个女人不同于两个丫鬟,已经看见了自己的脸,杨志就不可能让她活下去。 杨志刚搜出陆无涯身上的两万三千两银票,就听见楼下有响动;张府中还是有好手的,杨志的动作虽然迅速,但是已经有几道身影朝鸳鸯楼上扑来;杨志把银票揣入怀中,用桌上的一块干净丝巾蒙面,一路冲下楼去,最先冲上来楼的两名护院迎面遇上,一个照面,两具尸体就飘落下楼。后面的两名护院转身就走,被杨志追上,一刀一个杀了。 到了这个地步,杨志已经明白是不死不休,凡是看见自己的都不能留活口;张府的人听见动静,第一个反应就是跑过来观看,被杨志一口气杀了五个,其中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应该是张蒙方的妻子。杨志还是从后门出去,没有遇到任何活人,直接穿房过巷,奔向南边城外;杨志奔跑中看见城东的军营竟然火起,不由得心中大喜,就算张蒙方府中的人报警,这时候已经不是第一要处理的事。 孟州城是个小去处,又不是打仗的前沿城市,城墙其实就是土墙,并不高大;加上军营方向出事,本身就人数很少的巡逻士兵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方向;杨志很容易地找到一个位置,从城边腾空上到城墙上。杨志从一段女墙边往下挑,利用匕首与腰刀轮流插在城外墙壁上,一路下滑落在濠堑边。 护城河的水面宽有七八米,杨志拣了几块石头抛在空中,借着石头的力量不断在空中弹跳,最后的两米直接用腰刀垫脚,才算落在对面的路面上。杨志出的是南门,立即往西面小路便走,要去取出埋着的龙雀刀等东西。 () 第358章 石窟 杨志用腰刀就决定了闷声大发财的结果,无意中给方方面面的破案造成了困难;宋保义在军营的行动大获成功,杀死了花豹刘在内的二十多名帮助施恩控制外面生意的囚犯,武松和施恩被拿下。可是两位军政大员同一天被杀死在鸳鸯楼,让宋保义欲哭无泪,这可是闯了大祸,案件直达中枢,就是知府都不能阻碍。 孟州官府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想要立马把凶杀案定在某个人身上,偏偏一点线索都没有。宋保义听从吴用的劝告,以要向童贯汇报为名,不顾一夜辛苦,也不要方方面面的孝敬,一大早就离开了孟州。 知府赵有开大人找到文伯虎等人商议,管营施纶心里最痛快,那位陆公子分明是快活林派来向张蒙方求援的,张团练本来就是蒋门神的好友,流云榭的官方后台,这次一下子都死了,冒莫愁那个女人只能低头。哪怕武松和施恩还在监狱里,现在张蒙方两人死了,谁还会坚持与自己为难,难道在孟州还有人认为自己的脑袋比张蒙方硬。 知府大人问了几遍,可是没有一个人出面回答,似乎今天一个个耳朵都聋了,没有人听见上峰的问话。在一般官员的心目中,就这分明就是张团练和施管营两个人别苗头,争夺城外的那匹快活林,都监张蒙方被张团练收买了,企图以势压人,让施恩武松死,但是江湖上的日子不好混,张都监三人就被人杀了。 要说凶手,第一个值得怀疑的就是站在一旁的施纶,张蒙方官大,施纶不敢硬顶,但是找人杀人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谁也不敢说,要是现在嘴快,晚上再被人杀了,那不是自己寻死吗? 知府大人赵有开是皇族,实际上来孟州之前没有做过什么地方官员,原来是直秘阁的朝议大夫,因为赞成联金伐辽被宋徽宗看重,与赵良嗣、王环出使一趟金国回来后,被提拔到孟州做了一个知府。赵有开把缉捕使臣和都头都痛骂了一顿,限定时间破案,随即回过头来只点名:“文伯虎,你看该如何向上面交差?” 知府赵有开清楚,张蒙方两人分别是高俅、童贯的人,如果没有找到真正的罪犯,很可能被两个权臣认为是自己在孟州铲除异己,找江湖人士做的案。文伯虎明白赵有开的心态,严肃地说:“现在孟州突然成为各方看重的地区,江湖人物蜂拥而来,这是纷乱之起,张都监与张团练兴许正是因为出面阻扰,才被人灭口。” 文伯虎心中猜测必定是杨志所为,为的就是扰乱孟州,让晁盖等人的真面目浮出水面,除了佩服这个同榜进士敢作敢为,这些事与自己无关;所以文伯虎用的就是稳妥的办法,不能让知府想凶手,而是要从大局着想。 高、高,读书人的想法果然不一样,正在郁闷的缉捕使臣闻言,立即上前赞同说:“文主薄所言极是,那些杀人犯一旦作案便逃到千里之外,唯独幕后黑手还在孟州,想要在彻查,先清理孟州才是上策。” 施纶的手下都是军营中的囚徒,昨夜狠角色几乎被宋保义一气杀光,施纶现在对这些江湖人物恨之入骨,望着几位缉捕使臣递过来的颜色,施纶欣然开口说:“此案的根源就在江湖人物身上,那些门派恣意妄为,稍有不和就杀人灭门,更是悬赏杀人,实在是过分。” 施纶的心里很清楚,自己与张团练其实都是高俅的人,但是因为自己已经在孟州成为豪强,高俅不放心才派张团练过来。蒋门神,实际上是张团练私下夹带的买卖,现在张团练死了,自己大不了给高俅高太尉再送上一份厚礼,服服软,一切兴许都过去了;至于武松和儿子施恩,花钱打点就是。 杨志不知道孟州城的变化,第一时间逃去了石窟寺,龙门石窟周边的一个小型石窟群,北魏隋唐所建,但是现在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有真正的信徒才会前往那里,但是对于杨志来说,是个暂时藏身的好地方;在那里,有苦道人收的一个和尚徒弟,叫欧阳象,苦道人给他取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僧名六牙。 杨志想看看这个六牙还是不是抱着初心,在石窟寺修行,依旧抱着僧道一家的理想,在杨志心目中,六牙是无论如何都应该成为新的一派成员,如果六牙和尚实现了自己的抱负,那种成就之高应该还在杨志之上;如果六牙和尚在多年的挫折后放弃了理想,这样的人杨志还是考虑拉来一起做强盗。 石窟寺并不远,离孟州不过一百多里地,等杨志跑到,问了附近的村民,自己也找了一圈,根本没有看见什么寺庙,只有满山的石窟,据说少数的修行者,都是在山洞或者其他地方苦修。杨志站在峡谷中,望着两边石壁上的佛像有些发怔,不得不感叹人工的浩大创造出来的奇迹。 左边是一个中央有方形塔柱的石窟,窟壁和塔柱四面各开龛设像,看上去结构复杂,工匠处理得却十分贴切,主座上的如来佛像迎风而来,双钩衣纹简洁平稳,那些小的佛龛都是浮雕的化佛,既增加了如来佛像的气势,同时又形成了一个错落有致的整体,表现出一中弥勒净土的氛围。 右边的弥勒坐像直到山岗的顶端,姿态端庄华丽,衣纹聚散,使佛像增加了活泼的气氛,关键是这座佛像的面目看上去有女性的特征;包括下面的一尊观音像,也是用男体女态的方式处理,极妙地表现出肉体、纱衣、饰物三者之间穿插迂回。反倒是文殊、普贤两位胁侍菩萨,显得是那般的无奈。 既然到了佛像前,杨志好歹名义上是悔禅上人与智真大师的记名弟子,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做的,杨志对着两边的佛像各自拜了三拜,杨志不打算一个洞一个洞去寻找,如果欧阳象选择了苦行僧的道路,杨志并不打算改变他。 () 第359章 修行者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做苦行僧太辛苦,江湖上太过险恶,哪怕只因为一个累字,或者某一个消息,欧阳象突然改变了消息,杨志都觉得很正常;说到底,佛道也好,行侠仗义也罢,都是一种生活,就像后世很多有退路的人,有一天因为某种理由回到乡野的别墅,就会对人说想念简单的生活。 只有没有退路的人才会在江湖、在职场上搏杀,不管如何坎坷,不管如何凶险,没有回头的念头;哪怕一次次努力都以失败告终,十年二十年光阴过去,还是在听励志的话语,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外人其实不能说哪种选择不好,因为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能有机会选择自己生活,是一种幸运。 一个人忽然出现在杨志的身边,差不多就是没有动静,以杨志的武功,竟然对方到了身边的三丈以后才发现异常,空气流动的异常;杨志能感受到对方的毫无恶意,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身,以便自己能够看清楚对方。 站在杨志面前的是一个实实在在很怪的人,身材不是特别高大,像是西域那边的人,穿着又脏又旧的衣服,头发乱成一团,但是眼光绝对是大师级的眼光,深沉而精邃;因为对方的污秽,杨志甚至都分不清楚对方的年纪,只是从对方的已经发白的胡须中,判断出对方的年纪已经不轻。 怪人打量着杨志,嘿嘿笑道,眼中有一种不常见到人的诧异与惊喜,说着一口不是特别流利的汉语:“年轻人,身手不错,你怎么想起来到这个毫无人迹的地方?” 杨志心头一惊,他现在是带着蓝彬的面具,这是第一次有人靠着眼光就能断定杨志带着面具;而对方随意的用词、和当地老百姓差不多的口音,表明对方在这里生活了不少时间。杨志有点敬佩地说:“前辈真是目光如炬,是晚辈哪里露出了破绽?” 怪人咧嘴笑着说:“你听我揭穿了身份,没有一点慌张,很好,你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眼中虽然年轻,但是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说穿了,能看出你的年纪没什么稀奇,我练的内功可以分辨人的气味,年轻人的气味,总是充满朝气,不想老年人那样暮气沉沉。” 杨志拱手谢道:“多谢前辈指点,江湖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前辈在这里多久了?” 怪人回忆了一下说:“大约十五年。” “十五年,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欧阳象的人,或者叫六牙和尚。”杨志晓得苦道人路过这里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年,欧阳象也不会超过这么长的时间,顿时有了一点希冀;怪人大笑着:“你说的这个人我认识,现在已经成家了,就在三十里外的河阳镇,他是一个假和尚,过不了女人那一关。” 六牙还俗了,这就是师傅苦道人嘴里最有前途的弟子,杨志只能说师傅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自己既然到了这里,总要去送份贺礼。杨志点点头说:“多谢前辈,不知道前辈是否有忌讳?” “忌讳。”怪人恍然大悟说:“你是说我愿不愿意告诉你我的姓名?我的名字很怪,这里的人都叫我四鳍,按照你们中原的话就是怪鱼,你叫什么?” 果然是个怪名字,但是也说明在这个怪人的眼里,名字真的只是一个称呼,与后世那些五花八门的网名一样,最关键的就是,我愿意我喜欢;杨志摘下面具,施礼说:“晚辈是青面兽杨志。” 四鳍满意地说:“大人物,我知道你,在河阳镇有很多人议论你,六牙也说你是他的大师兄,以你为荣。你和我说说,六牙那个假和尚学了我的瑜伽术,连结婚阴阳双修都用上了,化鹏功还是毫无进展,你是怎么练成的。” 杨志笑笑说:“师门秘闻,不可相告。不过前辈要是有时间,我是可以和你切磋一番。” “好。”四鳍根本不给杨志准备,突然就出手一抓,杨志身形一错,很随意地让开,反手一点,逼得四鳍刚刚暴长的手臂不得不往回缩。可是四鳍的武功异于中土,因为练习的是瑜伽术,全身柔若无骨,手臂可随意扭曲屈伸,后退之中臂膊竟换了一个不可能的角度重新攻过来。 杨志施展出郑拓的掌法,招招连环,出掌如风,虽然没有奔雷的气势,但是掌势沉稳;四鳍一时拿这种变化紧密的掌法没办法,不管是飞身跃起,还是手足并用,竟寻不到敌人半点破绽。不过四鳍的武功始终超过杨志,加上怪异招数,不过十招杨志已经处于下风;只是杨志所学繁杂,不时地东一拳西一指,变化出意想不到的招式,在四鳍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撑到了三十招。 四鳍和杨志对了一掌后突然收手,跳到圈外说:“不错,难怪能做下那些事情,六牙现在的武功与你根本不能比,现在我肚子饿了,到村子里去吃东西,晚上我们再切磋。” 杨志看看四周问:“这附近就你一个修行的人?” 杨志其实是听到了呼吸声,自己和四鳍拼斗了三十招,这个动静不会小,稍微有点武功的修行者都会来看看;四鳍想了想说:“我们在这里一共有八个人,不会武功的有五个,你们两个出来吧。” 随着四鳍的高叫,从不同的石窟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鬈发勾鼻的白人,一个鹰鼻狮口的红衣僧人;两人与四鳍的落魄完全相反,衣着整洁光鲜,一看就是日子过得不错的那一种,没有丝毫的苦修模样。 四鳍给杨志介绍说:“这个白人叫萨文礼,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只是看这千佛洞里有拜火教的神灵,才留下来端详,他可是个有钱的主,来的时候带着一大箱的金银珠宝;红衣僧人叫密晟,原来是青海的苦行僧,因为救了河阳镇大户钱员外的命,才顺路来这里,钱员外三天两头派人送食物送衣服过来。” () 第360章 落日寺 杨志的感觉,这两个人不管为人如何,目的不纯,就像水浒传中赵员外安排鲁智深出家一样,鲁智深虽说是金家父女的救命恩人,但他毕竟是一个打死人的通缉犯,留在家里难免惹火烧身,赵员外送鲁智深上五台山就是花钱送瘟神,算是赵员外感恩之举,同时切断金翠莲与鲁智深有纠缠的可能。 波山靖救钱大员外,是在什么地方,难道是在青海,能到青海那里做生意的人岂有良善之辈,况且那里还有吐蕃居民,要是真的,钱员外的能量不是一般的大;杨志朝波山靖施礼问:“大师原来是哪一座密宗寺庙的高僧?” “落日寺。”波山靖古怪地看了杨志一眼,没有任何隐瞒地说,青海那里被西夏隔绝百年,中原几乎没人知道那边的情况。杨志点了下头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听说日落寺在九曲黄河的拐弯地方,每天看见落日的景象都有改变,只因为寺庙是建在流沙之上,寺里有棵千年的古树,足有六个人壮,原本已经枯死,可是死了十年后,竟然又发出新芽,长出来两种不同的树叶。” 波山靖面露惊容说:“施主真的不是一般人,连落日寺的细节都知道,你可知道那原来是什么树,长出来的是什么芽?” 杨志的脸色变得深沉说:“那是一种几乎绝种的树,叫白雪柳,白雪柳的叶子原来就是白的,可是新发的芽是黑棘柳和紫云松。最妙的就是这两种树枝长大后,白雪柳真的重新发芽,那棵树也被称为三佛齐,成为落日寺的象征。落日寺在当地和西夏也是备受尊崇,大师放弃那样的日子,来到这里的石窟自然不会是信个佛这么简单。” 杨志刚中进士的时候,王厚准备派一批人再去青唐,断了西夏的龙脉,落日寺就是要去的一个点,王厚搜集了相当详细的资料,毕竟在王韶第一次打进青唐的时候,宋军安排了大量的细作,并且花钱像流水一样记录各方面的信息,最后导致王韶不得不挪用军饷。可是波山靖不清楚,心里的恐惧油然而生:“杨志,寺公大师是不是没死,你进入中原就是一个骗局?” 杨志摇摇头说:“寺公大师没有死在我面前,他负伤逃走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说实话,寺公大师是真是死,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大师对局势如此敏锐,实在不像是隐修的人。想必大师也是在游历中遇到了钱员外。” 杨志这么一说,四鳍两人也觉得奇怪,波山靖面色一扳说:“杨志,你别忘了,你可是大宋的通缉犯?贫僧可不是那种居心叵测的人,我是在湟州遇到的钱员外,他当时被西夏的马贼洗劫,只剩下半条命;钱员外在落日寺养伤一个多月,贫僧是护送他回来的,顺便一览中原佛学。” “原来大师是奉了寺里的意思。”杨志笑笑说:“正因为这样,我才可以不管后果,杀了你,杀了钱员外一家都没有问题。可是你,密宗的传人,不去龙门那里看石窟,而是来这里,难道你没有目的,生死是小,坏了密宗的大事,你未必扛得住。我相信,你后面的人未必对你是这么相信,没有一点制衡的手段,而你们的活佛与法王,恐怕在这件事上也不是看法一致吧。” 波山靖已经没有丝毫高手的风范,杨志的话就像一根刺,一记一记刺在波山靖的软处,波山靖只感觉现在全身发寒,晓得唯一的做法就是把杨志立毙掌下,可是波山靖刚才来的时候,亲眼看了杨志与四鳍动手的过程,真的是没有一点把握作成这件事。 四鳍察觉到波山靖的异样,喝问道:“波山靖,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不能在佛像前杀人,你可要知道,修行最主要的就是心诚,何为苦修,就是去掉身上的杂念,密宗也好,落日寺也好,哪一样不是杂念。” 萨文礼也阴沉沉地说:“波山靖,既然有秘密,我们四个人分享,要不然大家都不好做。” 萨文礼在这些佛像中留恋不去,拜火教的神像只是一个方面,十来座神像怎么拜都拜完了,哪需要这样的纠结。萨文礼就是听说一些佛像的秘密,才在这里住下来,可是三年多一直没有消息,今天听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萨文礼清楚四鳍只是对武功着迷,杨志身为逃犯要的必定是金银,那个可能隐藏的秘密,只有波山靖才会和自己争执,所以一上来表态就是站在杨志这边。 波山靖只感到嘴里发苦,但是他清楚,自己要是不说,很可能连命都留不下,因为萨文礼和四鳍知道钱员外的住所,不一定需要留自己这个活口。波山靖咬咬牙说:“你们可听说过北魏的梵澄禅师,他就是我们落日寺出去的僧人,北魏太武帝灭佛的时候,他派人传话回寺,他把遗物留在了一处石窟,并且绘制了佛像的图形,钱员外养伤的时候认出就是这里的石窟,我才过来寻找。” 波山靖的定力还是不够,在巨大的压力下,连贫僧都省了;僧人留下的东西,不外乎是金银、佛经、法器、秘籍,四鳍摆摆手说:“波山靖,只要是梵澄禅师的遗物,那就是落日寺的东西,我们不会要;但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梵澄禅师标注了地点,你也找到了这里,为什么没找到遗物,是不是你和钱员外私下里达成的协议,梵澄禅师最关键的消息在活佛或者法王那里,你其实什么都没有,只好碰运气。” 四鳍看起来不修边幅浑浑噩噩,实际上只是他醉心武学和佛经,没有把心思放在其他上面,真的是他关心的事情,分析起来滴水不漏,波山靖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四鳍猜出的情景差不多就是实际情况,波山靖明白,自己怎么说,都会有破绽。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61章 乱杀 但是波山靖不愿意就这么认输,自己说出了秘密,怎么也要讨点利息回去,波山靖砍中了杨志,微笑着说:“杨大侠,按照中原的说法,我们三个远到是客,你身为主人,怎么也要招待我们一番,进进地主之谊。” 杨志笑道:“不知道大师希望我怎么招待,要不然找个地方去大吃一顿?我不熟悉这一带的地方,大师尽管安排,我出钱就是。” 萨文礼和四鳍都笑了起来,波山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杨志不是不明白,是装作不明白,说到底,是杨志不在乎波山靖;波山靖收起笑容,冷冷地说:“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抛砖引玉吧。” 波山靖说完一掌拍出,密宗的大手印,掌声在空气中的震荡如暮鼓晨钟,波山靖的双掌变幻出无数的臂影;但是让萨文礼吃了一惊的是,波山靖的出手竟然慢了半拍。杨志的龙雀刀大约提前了一秒在空中展开,龙雀刀的厉害处,不在速度,更在其惊人的刀芒,没有呼啸声,但是犹如一片云彩,把波山靖飞完全笼罩。 杨志的内力高速中运遍全身,刀芒在最后突然收缩,准确无误地砍在波山靖的手掌前;这也是波山靖想要的结果,赤手空拳对上神兵利器吃亏太多,还不如用大手印的内功拼个胜负。波山靖一掌拍在刀上,两股力道快得令人来不及反应,波山靖被杨志的刀劲震得挫退两步,一口鲜血呛在胸前,不敢置信地望着杨志。 到这个时候,波山靖已经明白,杨志是故意让他拍中龙雀刀的,为的就是速战速决;杨志的龙雀刀却在这时候还有余力砍过来,波山靖仓促一架,被杨志一刀砍在左臂,反手刀背砸在波山靖的后背。波山靖大口鲜血喷出来,最起码是一个月不能与人动手了;杨志宝刀入鞘,勉强笑了笑说:“密宗大手印,果然是名不虚传。” 萨文礼二人都没有出手帮助波山靖,就是看着波山靖负伤离去,四鳍摇着头说:“杨志,这不是你的风格。钱员外是镇上最有钱的人,欧阳六牙娶的就是钱员外的女儿,你这样做,会让六牙很为难。” 杨志运了一口气,笑了笑说:“我就是怕出意外,到了这里,怎么也要去河阳镇,有波山靖这样的高手,万一有人翻脸,我没有把握逃走。” 萨文礼笑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杨志说说你的打算。” 杨志点头说:“我想请四鳍大师替我去随礼,至于欧阳六牙认不认我这个师兄,见不见我,由他决定。萨兄,看你应该是买卖人,我们以后找机会合作。” 河阳三城是北魏时筑于黄河孟津两岸以及河中洲上的三座城,分别为北中城、中潭城和南城,因为在河阳县境内,故名“河阳三城”。北魏太和二十年筑两城于北岸,置北中郎府领兵戍守,唐建中后为河阳三城节度使治所,又增置孟州治此;中潭城筑于北中城南河中沙洲上,宋嘉佑八年为河水所毁,居民前往孟州与洛阳交界的荒芜地安置,建河阳镇。 钱员外和欧阳六牙都是河阳镇的名人,就是那种说起来都知道的;杨志既然来了,随礼五百两白银,四鳍跑进去报信,杨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一再向四鳍表示,只要礼到了,与欧阳六牙见不见面没关系。 杨志站在山岗上,一边和身边的放羊老人说话,一边关注着镇里的动静,看跑出来的是自己的那个师弟还是官军。杨志在和老汉的聊天中得知,河阳镇只有一名办案的衙役,镇上除了钱员外,还有五家富户,镇子就这么大,牧羊老汉在杨志塞了二两银子后,就在地上把镇上的建筑说了一个大概。 过了大半个时辰,四鳍没有出来,官军没有出来,但是杨志看见了从其他路径出来的一些武林人士。这些人仓促出来,人数虽然不少,但是三五成群,只是方向一致,就是自己脚下的山岗;杨志清楚,凭着四鳍的武功,没有人拦得住他,现在出不来,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身为主人的欧阳六斤把他拖住了。 杨志看过波山靖的武功,晓得钱员外手下还是有两三个硬角色,杨志便如下山猛虎一样,拔出龙雀刀,朝山岗下扑过去。因为事发突然,山岗上、路边茂密的树林中都没有伏兵,冲上来的三十多人全是平民服饰,骤眼看去至少有八九张弓箭,对方虽不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但敌众我寡,弩箭的威力更是难挡,杨志第一时间避过两枝弩箭,冲进了路边的林中。 对方气势大盛,直接冲进树林里,被杨志从树后偷袭,先后杀了五个弓箭手;杨志还来不及再次隐匿,剑风扑面而来。杨志背靠一棵大杨树,腾空而起,两脚重重撑在对方的下阴要害处,两人在惨叫声中跌开,撞倒了后面扑来的敌人。杨志龙雀刀飞舞,又有三人溅血倒地,虽然对方来了不少人,但是在龙雀刀的重重刀影下,几乎就是送死的人。 杨志刀法凌厉,内力悠长,兼之在林木间人多的一方很难发挥以众凌寡的威力,杨志刀光之处,真是挡者披靡。又一名剑手被杨志连人带剑劈成两半,吓得正往前面扑上来的其他人立即退避,这些人只是河阳镇有钱人家的看家护院,并不想把自己的小命交待在这里;杨志一口气连杀了七八个人,窜进了密林之内。 大部分的人已经不敢全力追击,只有七个人紧追不舍,跟着杨志一路跑过密林,来到一处斜坡边缘;杨志看见斜坡下还有溪流,顿时心神大定,化鹏功奇异,就在于恢复内力,加上杨志跑动中吞食了三枚天饲果,现在杨志的内力与刚开始的时候毫无差别,而身后的七个人尽管奋勇,可体力的消耗是不争的事实,而弓箭手也一个没有跟过来。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62章 大神 杨志等七个人跑近,狂喝一声,挥刀冲过去,整个人的状态一下子跳到巅峰状态,倏忽间刀光如流水切入人群中,七个人退闪时,杨志在这刹那间的空隙杀了一名正面的敌人,一刀反斩过另一个好手的胸膛;一名使棒的高手一棒打在杨志背上,竟然被震得眼鼻出血,剩下的四个人都知道大事不好。 杨志刀若闪电,趁势又杀了一名高手,在其他人逃跑的时候,返身杀了还没缓过来的那么使棒好手;见杨志如此强横,剩下三个人慌忙逃逸,被杨志追上去连杀了两人,最后一人吓得扔了兵器,跪在地上求饶。杨志冷喝道:“你是什么人?” 跪在地上的人说:“小人通臂猿侯健,是钱员外家的护院,钱员外吩咐家中与其他富户家的护院出来捉拿大侠,是我们一时糊涂,还望大侠饶命。” 梁山好汉就这个味道,难怪宋江不能像方腊那样攻城夺地,杨志冷哼一声问:“”病大虫薛永是你师父?” “正是。”侯健身上顿时湿透了;杨志冷冷地说:“你回去给钱员外一个信,要他筹出两万两白银,送到嵩山少林寺,我就饶了他们,要不然,三个月之内,钱家拿二十条人命来抵债。记住,不要银票,不要带有官府印记的官银,你要是不传话,就等着全家死。” 杨志说完就走了,等侯健抬起头来,杨志早没了踪影,那些聪明的同伴还在林子里搜索,看侯健愁眉苦脸地回来,才知道那六个人全死了,一个个暗叫侥幸,死了七成的人,活着的人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欧阳六牙和四鳍正在小院里喝酒,准备等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到山上与杨志见一面,突然管家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说:“姑爷,出事了,出大事了,老爷要你和四鳍大师去一趟。” 欧阳六牙从来没见管家这么慌张,急忙问:“出了什么事?” 管家嗫嚅着说:“老爷听波山靖大师说杨志就在山上,并且今天已经和四鳍、波山靖两 位大师交过手,就想拣一个便宜,让徐捕头带着各家的护院去抓捕杨志,他们化了装出镇;没想到杨志凶悍无匹,徐捕头等二十二个人被杀,杨志还让侯健带话回来,要我们三个月送两万两白银到嵩山少林寺,要不然钱家拿二十条人命来抵债。” 欧阳六牙是哭笑不得,这不是找事干吗?放下酒杯说:“杨志是我师兄,他留下三个月就说明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再说少林寺也不会收这笔白银,你和岳父说,先安抚死者家人,让波山靖和薛永过来,我们先商议一个对策。” 杨志的行踪再次失去,但是河阳镇的血案让所有人震惊,不是死了多少人的问题,这些人既然想要赏金,技不如人死了也没有办法,关键是杨志开出了条件,不仅改变了以往隐忍的作风,并且牵扯到事后算账,牵扯到平民,牵扯到少林寺这么敏感的地方,让孟州与洛阳两地的官府都出了一声的汗。 双龙会的大佬不错和尚在大名府放出消息,说经过周密的调查,杨志竟然有蓝彬、木老大、寇仲、寇辛崖四个不同的掩饰身份,官府只能把这五个身份同时通缉。但是在民间,杨志分别以本来身份与蓝彬、寇仲的身份在辽阳让金国吃了苦头,大部分的人还是认为杨志是一个英雄。 刚刚赶到孟州的殷鉴很为难,杨志的目的可以说是一目了然,现在就是要通天,孟州的案子肯定还有后续,杨志前往孟州的理由看上去很清楚,是要找欧阳六牙,但是殷鉴不相信,因为杨志做了很多事,根本没有依靠欧阳六牙,而杨志很可能就在河南这一代,但是消失了,没有人发现他在哪。 赵有开认真提醒殷鉴:“殷捕头,孟州现在最关键的是快活林,施纶并没有因为武松、施恩还在监狱里就退缩,他和快活林一样,每天都有大队人马往汴梁跑。张蒙方三人的家属更是天天在衙门口闹事,围观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官府都快成为瓦子啦,每天都有新节目。” 施纶不后退是因为流云榭的后台垮了,高俅不表态是双方的钱还没有送到位,张蒙方等人的家属不过是还没有拿到钱,殷鉴正准备开句玩笑,文伯虎拿着一份公文,带着一名军官疾步走进来说:“大人,刚才接到消息,一支前往汴梁的商队在黄河边被打劫,随行十四个人全部被杀死,金银财宝全部被强盗劫走。” 殷鉴眉毛一挑问:“是冒莫愁的手下?” 施纶在汴梁有合伙的钱庄,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多少数目钱庄都会处理得好好的,文伯虎点头说:“十四个人里面有西煞和包三,全部被杀。” 赵有开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昏官,况且在孟州这样的地方,傻狍子也能变成狐狸;赵有开闻言就是一哆嗦,殷鉴皱眉说:“杨志是要以牙还牙,他其实根本不在意快活林的归属,只不过遵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文大人,杨志似乎以寇辛崖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你没有认出来?” “我哪懂那些。”文伯虎理直气壮地说:“我对江湖上的事太不熟悉,当时没认出来,他说是奉周侗大侠的委托来卖药材,看在孟州军营多的份上,想挣一点钱,你们也知道,张蒙方根本不给人插手,我就把他赶走了,谁知道,哎。” 文伯虎的话殷鉴一百个不信,他问过衙役,晓得当时的情况,但是殷鉴不打算问下去,在大名府发现蔡随天开着酒店,殷鉴就感觉很奇怪,蔡家能允许这样有辱门楣的事情发生,等殷鉴从皇城司那里调到蔡随天的资料,殷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其中有秘密,随着杨志在中原的行踪暴露,殷鉴认为两条线有交集,杨志的背后可能有蔡京这样一尊大神。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63章 找到 牵扯到蔡相,有些话就不能乱说,哪怕那一个老人已经致仕,听说他儿子蔡攸与童贯等人还在要蔡京离开东京,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殷鉴依旧不能乱说。殷鉴陪着叹了口气说:“赵大人,我马上去现场,请调集军队封锁孟州这一代,贼人抢了财宝跑不快。” 文伯虎指了指文书说:“劫匪在逃走前,把大部分的金银全部扔在了路上,不但造成混乱脱身,同时断绝了这条查访的线索。” 赵有开长叹一声说:“不要钱打劫,那不是傻子干的事吗?可是这个人不是傻子,这是不死不休,孟州后面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殷鉴低声说:“赵大人,还是让钱员外把钱送往少林寺吧,不管杨志要一个形式,还是真的准备半路上抢劫,都随他去吧。要不然,杨志大开杀戒,到时候就悔之晚矣;现在杨志,和那些隐藏的人就是想让孟州的形势激荡起来。” 赵有开深有感触地说道:“难怪谢石算我今年要遇到灾星.这课算得果然神准。“ 殷鉴看了公文,匆匆与那名军官而去,文伯虎没有离开,在赵有开面前摇头,低声说:“大人的思维角度不对,总担心张蒙方的一案有后遗症,所以心软了;实际上一切都在大人的掌握之中,现在只要冒莫愁离开快活林,一切都将与孟州没有关系,至于施纶,只要我们不让武松、施恩出狱,他也翻不起浪花来。“ 赵有开这时候才隐隐发现,孟州官场上没有一个不是千年的狐狸,文伯虎表面上是直言进谏,实际上点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赵有开要是还是不做决定,后面可能愈演愈烈,但是真的让流云榭离开,孟州官场上实际上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所有的人就等着施纶送钱来。施纶拿回快活林肯定是要给钱的,至于要把武松和儿子施恩捞出去,施纶花的钱绝不会是个小数字。 赵有开笑笑,神色恢复镇定说:“在张府作案的凶手还是要找到,要不然无法向上面交代,我们等殷捕头的查案结果再说。“ 文伯虎微笑道:“大人,施纶在外面求见。“ 施纶这是听到消息来敲边鼓的,赵有开想了想说:“让他回去,再等上一等,冒莫愁送钱去汴梁一定是件隐秘的事,劫匪怎么会知道,大半是施纶送去的消息,不能让他气焰嚣张,要磨磨他的性子。“ 文伯虎一拍掌,笑道:“大人高见,我这就去劝他回去。“ 文伯虎出去与施纶一说,施纶已怔住,凝视着文伯虎,微笑道:“知府大人还真是沉得住气,是不是在等冒莫愁的杀手把我杀了?“ 文伯虎笑道:“好事不在忙中取,施大人既然走上这条路,要有点耐心。“ 施纶刚刚走下知府衙门的台阶,就有人招呼:“施大人,请留步。” 施纶回头一看,来的是苏忆轼,苏忆轼带着浅浅的微笑,走近说:“快活林是个有趣的地方,冒姑娘让我来问一声,你需要多少钱才愿意罢手。“ 施纶皱眉道;“为什么?“ 苏忆轼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根本就你不懂你们双方在做什么,按照我的估算,哪怕快活林日进斗金,冒姑娘最起码已经花出去一年的开销,接近一半还让人给劫了。我们猜测那件事与你无关,是杨志所为,他在泄愤。“ 施纶摇摇头说:“苏先生,难怪他们让你来,从快活林要杨志的人头开始,他们就是死结,按照我的估计,杨志会一个个杀下去。冒姑娘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她现在做出这样的举动,并不是想接近问题,而是想示弱,想麻痹杨志,让杨志认为她走投无路,逗留在孟州,等着冒姑娘的援军到来。” “援军?”苏忆轼慢慢回想说:“你是说双龙会、伏虎殿、梅花门的人?” “我不知道,我的眼光只在孟州,但是冒姑娘的眼光,在整个天下。”施纶不慌不忙地说;木已成舟,施纶已经不愿再去想其他事情了,哪怕是被人猜测自己与杨志已经成了同谋。施纶猜测,杨志在快活林有内应,要不然怎么可能抢到冒莫愁的货;冒莫愁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对自己的亲信现在也不敢相信,只能让苏忆轼出面。 杨志正端坐在一棵大树上,看着殷鉴等人朝自己杀人的地方快马而去;这些天唯一让杨志欣慰的是,武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尤其夜晚藏身于山野,可以进入龟息状态;并且不需要慢慢地运功入定,几乎可以随时进入龟息状态,也可以随时从龟息状态还原。杨志在今天的抢劫中,留下的都是金叶子,银锭太重,珠宝还需要去换成钱,杨志都放弃了。 杨志扭头看看另一侧的一个小院,青砖黛瓦,重脊高檐,外面不起眼,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廊坊顺着院子里的一条活水而立,连接着骑楼、石栏、水阁,点缀的芭蕉、海棠、翠竹各显姿态,一派古朴的幽静。杨志是跟踪与寇一分手的包三到的这里,包三杀手的气质比寇一还明显,杨志一开始只是想等包三落单的时候杀了包三,可是看到包三进了这个小院,杨志才改变了主意,等到了西煞带来的队伍。 杨志没有急着离开,一方面想看看小院里到底有什么大有身份的人,另外还存着把这个小院曝光的心思。小院里走出来一个人,身形瘦小,斗笠遮住了大半个脸,看不清楚长相;那个人直接到小溪边垂钓,悠然自得;杨志晓得,这个人是来钓自己的,只要自己敢露面去杀人,一定逃不了天罗地网。 杨志直接从树林里撤退,流云榭想到了这个地方,自己就失去了动手的机会,不如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可是让杨志没想到的是,没走出十里地,就看见四鳍似笑非笑地站在前面。 杨志放轻脚步走上去笑道:“大师是怎么找到我的。”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64章 达成协议 杨志晓得,这个人是来钓自己的,只要自己敢露面去杀人,一定逃不了天罗地网。杨志直接从树林里撤退,流云榭想到了这个地方,自己就失去了动手的机会,不如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可是让杨志没想到的是,没走出十里地,就看见四鳍似笑非笑地站在前面。 杨志放轻脚步走上去笑道:“大师是怎么找到我的。” “气味加运气。”四鳍怪笑着说:“我和萨天礼分成两路找你,看样子你这次因祸得福,功力大增,就说明老天没有抛弃你。、不管什么世道,人都是要活下去,一时得失不必挂在心中,有能力的人更应该为百姓,为天下做点什么。” 四鳍的这番话彻底让杨志不解,与他在杨志心中的定位南辕北辙,但是大道理都是自古相同,无意中正说中杨志的心思;杨志怀疑地问:“你想干什么?” 四鳍坚定地说:“救你,六牙的那个岳父不简单,一身的功夫不比我差,我能找到你,他更能找到你。” 杨志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猜的,所以才下了狠手,现在赶路要紧,离开了孟州再说。” 杨志晓得自己甩不掉四鳍,索性打消这个念头,带着四鳍一口气跑出百里之遥,在山野的一个小村庄,花钱买了大米粥、煎饼、酱肉、水煮虾,还有两样咸菜,到了路上吃。四鳍不忌荤素,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和杨志边吃边聊,四鳍原来在敦煌鸣沙山,但是随着西夏大军攻破敦煌,鸣沙山成为西夏军的一个基地,四鳍便来了中原,到了这里,一呆就是十五年。 杨志随口问道:“既然你喜欢石窟,为什么不去龙门,离河阳不远,雕像要多许多倍。” 四鳍看看杨志说:“这就是我和萨文礼找你的原因,其实我和波山靖一样,也是为了梵澄禅师的遗物来,梵澄禅师怕路上传信人出事,所以安排了很多传信的人,在西域和青海,很多人知道这个消息,包括那五个不会武功的和尚,都有人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一直都找不到这个秘藏。” 杨志恍然大悟说:“你们是认为我知道秘藏?” 四鳍认真地说:“苦道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一定是高人,可惜当年我和他没说几句话,但是这里是佛门的东西,道家不应该感兴趣。” 杨志笑笑,表演了一手钹若掌,四鳍眼神一亮:“难怪你对打败波山靖那么有信心,就算是比较佛门掌力,他也不见得能赢你,小子,我跟定你了,就算你找不到秘藏,我吃喝总算是有着落了。说,后面准备去哪里?” “龙门。”杨志理直气壮地说:“我佛门的师父已经死了,只能靠着这些佛像领悟一点武功了。” 四鳍不怀好意地说:“你是想要我指点你武功吧,帮我进少林寺。” 杨志给说得一怔,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试探着说:“你是不是想偷少林寺达摩老 祖留下的梵文秘籍?” 四鳍没想到杨志脑子转得这么快,气得埋头吃东西;杨志笑笑问:“你是不是感觉自己的武功到了一个瓶颈,不管是找宝藏还是进少林寺,都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助自己?你为什么不考虑加入少林寺,少林既敦煌,以你的武功进入少林寺,还不是想看什么佛经就能看到什么佛经,如果遇到少林高僧,兴许还能对你指点一二。” 四鳍咽下一块肉说:“我动过这个心思,可是我戒不了荤。” 杨志失笑道:“那你不如跟着我,我答应你,十年之内要是帮你找不到河阳秘藏,就 找一颗舍利子给你。” 四鳍望了杨志半天说:“如果你骗了我,我就在十年后杀了你;如果我死了,你把舍利子送到高昌的三月寺。” 舍利子杨志不担心,法门寺的地宫里就有一颗,但是在人烟罕至的地方穿越万里,还要面对西夏的铁骑与沙漠中的马贼,杨志不愿意,自己又不是唐僧,不用做这样的伟业。杨志张了张嘴说:“大师,那可是要穿过西夏和辽国的地域,这样吧,过上两年,我在中原找一个寺庙给你改名叫三月寺,舍利子或者秘藏给三月寺,但是真要有秘藏,我要在秘藏里拿一样东西作纪念。” 四鳍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么说,我才相信你没有骗我,这样,我和苦道人兄弟相称,你就拜我为师。” 总算蒙住了对方,杨志松了口气说:“我佛门的师父是白马寺的悔禅上人,前一阵子死去的少林恨水禅师是我师兄。” 四鳍其实还没想好,抓抓头皮说:“那就暂时不提,过一段时间到了白马寺,看见你的其他师叔师兄,再商议这件事。” 杨志与四鳍达成了协议,看上去皆大欢喜,但是杨志并没有喜出望外,四鳍哪怕是没有什么杂念,依旧是一个潜在的定时炸弹。十几年的执着,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现在是没有线索,四鳍无奈,可是只要稍有线索,四鳍肯定还会回来。所以杨志是实心实意希望四鳍去少林寺,对方方面面都有好处。 杨志二人在山中休息一天,次日继续在山里行走,过了一个集市,杨志让四鳍去买了两头驴和馒头酱肉等食物,白天找了个地方休息,晚上戴上斗笠赶路,一路往龙门山而去,龙门山属于河南府,离河阳不到两百里地,骑着驴两天就到了。 龙门石窟开凿于北魏孝文帝年间,之后历经东魏、西魏、北齐、隋、唐、五代,即使到宋朝,依旧大规模营造,伊河两岸的龙门山与香山上有着几十座寺庙。杨志二人在夜里到达是在龙门东山的看经寺,寺庙不大,其实就是石窟外不远处的几座房屋,杨志给了十两银子,守着寺庙的几名老僧便安排了房间。因为四鳍是个标准的佛门修行者,在僧人的眼里,杨志应该是信徒一类的人,丝毫没有怀疑的想法。 第365章 修罗指 看经寺的外表是不怎么的,豪华的是石窟,整个石窟像一个大型禅堂,没有佛像仅有罗汉,洞顶雕有莲花藻井,周围环绕着四个体态丰润、形象优美的飞天,洞内四壁垂直,东、南、北三壁下部雕出高达两米的传法罗汉二十九祖。陪同的一名老僧戒明介绍说:“这是武则天时期所雕刻,罗汉群像是根据隋代费长房《历代法宝记》中的画像所刻。” 杨志一阵唏嘘,其实根本不知道费长房是什么人,不过二十九尊罗汉像倒是栩栩如生;四鳍在参拜,杨志转到后洞,却看见三座圆雕坐佛,分别是如来、文殊、普贤,可是让杨志吃惊的是,三座佛像的刀痕应该是不超过十年,雕像的模样与大相国寺的三座佛像几乎是一模一样。 杨志问老僧戒明:“这佛像恐怕不是当年的吧?” 杨志听相国寺的僧人说过,相国寺在宋太祖建隆年间曾遭火灾,现在的相国寺都是宋朝以后重建的,相国寺大殿中的三座佛像也是宋人的手笔;戒明颔首说:“施主好眼力,这是名僧星衍的手笔,他从相国寺来到龙门,花费了六年时间雕刻了这三座佛像,完工后,还特地回了一趟汴梁,看到底是不是一样。” 非要雕成一模一样的雕像,那就是有心结,杨志不想再问,谢了老僧戒明,开始在石窟中仔细端详石像,老僧戒明又和四鳍说了几句佛经,便告退出洞;老僧戒明见过太多这样的游客,一开始只是看在香火钱的份上,引路介绍,至于每个游客自己的兴致喜好,都是大不相同。 四鳍和杨志就在石窟里面到处看,费长房当时只是一个翻译佛经的官员,并不是对佛门有多深造诣的信徒,二十九具罗汉形态各异,在杨志眼里,并不是书上描绘的那么简单,每一具罗汉都有饱满的姿势,尤其是肌肉的形状绝不是费长房的画能表现出来的,最关键的是杨志总感觉有些眼熟。 杨志仔细观看着眼前的罗汉雕塑,从肌肉的起伏猜测着动作的原因,想象着这具罗汉动作的目的,杨志的目光落在罗汉的手指上,杨志把自己分别放在两个不同的角色琢磨,最后断定是一招指法。杨志一座座佛像看过去,霍然醒悟,这就是自己在燕云殿学来的那十五招指法,其实一共是二十九招,只不过罗汉的雕塑是每一招承前启后的方式,看不出出手后的变化,好在杨志晓得十五招的变化,其余十四招与这十五招有关联,仔细推敲肯定能演绎出来。 四鳍的眼光毒辣,对于西域和佛门的功夫比杨志更为精通,看杨志入迷,不过一转念便明白,这是一种武功。四鳍暗暗心惊杨志的悟性,他轻声说:“这是西域的一种武功,似乎是传说中的修罗指,但是西域不像中原门派观念深厚,每个练修罗指的人都会另起一个名字。” 这和魔门的习惯有点像,如同天魔刀法到了恨天神君手中,就变成了恨天刀谱一样,两种刀法中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变化。杨志点点头问:“前辈所知,最后一个练修罗指的人是谁?” “是烂头陀。据江湖传言,烂头陀的指法只有十几路,看石窟有二十九尊罗汉像,烂头陀所学应该是不全的。不过大漠寺有记载,当年薛怀义以这套武功威震西域,最后入长安成为武则天的面首,这座石窟莫非就是根据薛怀义的示范刻出来。” 薛怀义,京兆鄠县人,受千金公主推荐成为武则天的男宠,是武则天的第一个面首,被封为正三品左威卫大将军、梁国公。垂拱初年,说服武则天于故洛阳城西修复故白马寺,多次担任大总管远征突厥,每次突厥都退兵,薛怀义以此居功。天授元年,武则天又进封薛怀义为辅国大将军,进右卫大将军,改封鄂国公;按照史书记载,薛怀义后来日益骄倨,让武则天厌恶,令武攸宁率人殴杀其于瑶光殿前树下,辇车载尸送至白马寺,焚其尸骨以造塔。 杨志沉吟道:“相传薛怀义原名冯小宝,本来卖野药为生的货郎,被千金公主的侍女看上了,成了侍女的情人;后来因为冯小宝一表人才,身体强壮,被千金公主留用,送给了武则天。武则天让冯小宝削发为僧。又令改姓薛,取名怀义,与太平公主丈夫薛绍为一族,并命薛绍认小宝为季父。 不论野史正史,从经历上看,薛怀义是个心机的人,或者是有目的的,哪怕再受武则天器重,恐怕心里还是一直在打鼓;而武则天连儿子的生死都能不管,一个面首根本不会在意。所以薛怀义还是想留下一点东西给后人,只是薛怀义心思缜密,应该还有其他安排,石窟既然在这里,薛怀义的其他安排就不会太远。” 四鳍回想了一下说:“要不然向那些僧人打听一下,看有没有类似的传说。” 杨志摇头说:“过去了几百年,就算有传说,也是面目全非,我现在就靠这些罗汉像来推敲,或许比传说来得更可靠一点。” 四鳍看看杨志说:“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要知道修罗指其实是点穴手和擒拿手的混合武功,靠个人领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点穴手、擒拿手,杨志顿时明白自己原来学习的就是点穴手,剩下的武功很可能就是擒拿手,也是单独成为一路武功,两套手法掺和在一起,才是威力巨大的修罗指。杨志抬头笑道:“大师果然是我的福星,一语惊醒梦中人。” 四鳍本身就是苦修人,自然晓得杨志需要独自思考了,笑着说:“我到门口给你护法,你自己仔细考虑考虑。” 杨志现在已经不是把石像当做一种简单的佛像造型,开始模仿每一座石像的肌肉变化,很快就区分出十五座点穴手的石像;由于杨志已经练成了点穴手,现在就是印证,为自己原来不清楚的地方寻找答案。 第366章 河边买鱼 杨志出手的一个个动作古怪,变幻之处杨志一时也想不明白,被站在石窟门口的四鳍看得清清楚楚,等杨志在思考中醒悟过来,四鳍一针见血地问:“你是不是没学过小擒拿手?” 擒拿是武术中的基本功,不管什么拳法什么套路,都少不了擒拿的动作,以反关节或抓筋拿穴为主,迫使对手关节受挫,从而丧失反抗能力;可是军队和江湖上,比较在意的大擒拿手,像少林龙爪手一类,名目繁多,都是大开大合的擒拿手,招式沉稳,出手凌厉,威猛力大,针对的是对手的臂、肩、膝,头等。 四鳍说的小擒拿手,却是以小巧变化取胜,峨眉一派的缠丝手与天禽派的蛇鹤手最为著名,招式隐蔽,变化多端,在有限的空间内作无穷的变化,攻击的是对手的腕、肘、手指、膝。杨志笑着点点头,亏得寇辛崖的面具饱经风霜,四鳍看不出杨志有任何的尴尬地方;四鳍盯着罗汉像说:“修罗指本就是西域的武功,我正好会一路出自红沙寺的小擒拿手,一共十二式,看看能不能用他山之石攻玉。” 杨志自然不会拒绝,现在杨志缺少的就是一把打开宝库的钥匙,不管四鳍的钥匙对不对,只要形状差不多,就拿来试一试。红沙寺在大雪山,和雪山派分别在大雪山的东西两麓,这套擒拿手是一位天竺僧人留下的,四鳍是用了洗髓经换的武功;杨志装作不懂洗髓经的重要,只是催四鳍赶紧教。 小擒拿手一般人不愿学或者觉得难学是因为讲究内力的使用,现在对杨志来说,这些都不成问题,一个时辰的工夫杨志便学会了四鳍的小擒拿手,一遍遍练习之下,才明白罗汉的姿势和肌肉的变化是为了什么样的招式。杨志每琢磨出点东西,就练上一遍,招式越来越连贯,不知不觉,一夜过去,听到了雄鸡报晓的鸣叫声。 杨志停了手,感觉到有几分饿了,练功是让人的精神变好,但是饿的感觉是练不走的,尤其是杨志这种穿越来的人,更是不愿在吃的上面苦了自己;四鳍已经从看经寺睡了一觉回来,给杨志带来一碗野菜汤,野菜汤滋味苦涩不说,喝下去一点饱的感觉没有。四鳍笑笑说:“东面两里地外有人家,要不然你去买点吃的吧?” 杨志才晓得四鳍也是心有不甘,笑笑去河边洗了把脸,两人朝着四鳍指的方向走过去,伊河流域是一派水乡的气派,两三里地外是伊河的一个支流,小河水弯弯曲曲朝伊河流去,浅滩不远处的有七八间草房,岸边的枯桩上绑着三艘小渔船,河边的树间晒著两张鱼网,一张是好的,一张是破渔网。 杨志心中大喜,有打鱼的人,好歹也是吃点荤腥;杨志走到开着门的草屋门口,问了一声:“有人在家么?” 屋里走出一个戴着头巾的人,身穿旧衣服,赤著双脚,客客气气地问杨志:“你是来玩的游客吗?”” 杨志答道:“正是,只是有些小事麻烦,你这里有没有鲤鱼,或者山间的野生鱼也行,关键是要新鲜。” 那个人比杨志年纪大点,三十多岁,长得一表人才,面色红润,凤眼细髯,一点没有打鱼郎的模样;那个人没想到杨志说话如此坦荡,笑了一声说道:“今天晒网,没有在河里打鱼,早上在半山腰的小坑里捞了两斤小鱼,相当肥美,在水桶里养着,你要是想要,给二两银子吧。” 杨志忙道:“钱不是问题,但是要借你家的厨房一用。” 那人道:“不用如此麻烦,河湾里就有几处酒店,我正好要过去吃酒,就把你们一船带过去,你们可以叫店家帮你们烧。” 杨志客气地说:“那就谢了,到时候请先生喝酒,不知道先生如何称呼?” “朱武。”朱武洒脱地一笑,去枯桩解了一艘小船,杨志和四鳍大步流星地踏上小船坐下,杨志脸上满是笑意,心中在暗自嘀咕,没有这么巧吧,是神机军师朱武?朱武拿了一把划揪,朝岸边的石头上一抵,将小船轻轻荡到水中,朝上游的弯道划去,不多时,就到了一个村落旁,高埠上二十多间草房,开着三家酒店,还有两艘船上同样在招揽喝酒吃饭的客人。 朱武把船缆了,拎着鱼桶,带着杨志二人上岸,进了中间的酒店里来,到水阁内拣一副榆木桌凳坐下;三人坐定了,朱武叫酒保打三壶酒来,把鱼拿去煮了。杨志把二两银子递给朱武说:“先生莫要和我争执,今天的酒钱,我一起付了。” 伙计摆好三副碗筷,送上三壶酒;朱武收起银子,谢了杨志,问伙计:“有甚么下酒的菜?” 伙计说:“朱先生,今天早上村头刚宰了一头猪,做了一大锅杀猪汤,还有昨天卤好的两只鸭子。” 杨志说道:“上一份杀猪汤,两只鸭子,拣四斤五花肉烧一份红烧肉,味道重一点。” 乡村小店很少有这样的生意,伙计欢天喜地地去忙了,朱武微笑道:“教先生笑话了,小地方就是这样,谁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先生和这位大师是来看佛像的吧?” 杨志点点头说:“我从辽东回来不久,现在手中有两个闲钱,和四鳍大师现在寄情于山水,到龙冈来看看前人的手艺,感受一下博大精深的文化。我听说江湖上有一个神机军师朱武,不知道是否就是先生?” 朱武摇摇头说:“那都是骗人钱财的噱头,什么神机军师,连自己温饱都解决不了,现在小生在这里做门馆教学,有空的时候打打鱼,既为了果腹,同时省两个钱。请教先生姓名。” 朱武看杨志一直没有报名,心中不免有些好奇,特地问了一声;杨志就想知道这位朱武先生的胆子有多大,看着伙计在厨房忙活,笑着说:“青面兽杨志。” 钑龙 第367章 出路 朱武咧咧嘴,他可不是一般的山野村夫,哪怕是在这里呆着,其实每日也到附近的集镇上去听一些消息,青面兽杨志现在可是跟金元宝没差别,在杨志的几个假身份揭穿以后,杨志在江湖上被双龙会等五个帮派悬红总数达到惊人的四万两银子,还有官府的两万贯赏金,可以这么说,谁杀了或抓住杨志,一辈子的用度就有了。 过了片刻,朱武才说:“佩服。” 杨志给朱武倒了一碗酒问:“朱兄应该不是本地人,怎么会在龙冈居住?” 朱武叹了口气说:“我是个落第的读书人,喜欢八卦之类的东西,仕途无望后,便去了西边,在刘法军中混一口饭吃,出了几次主意,留下了一个神机军师的匪号。大观三年,刘法因朝廷颁乐未亲自出迎,被罢免熙河路经略安抚使知熙州的侍卫亲军马军司都虞,仕途受挫。不过西夏战事频繁,军中缺少勇将,政和元年刘法再次出任侍卫亲军马军司都虞侯,当时有人许诺让他出任侍卫亲军马军司都指挥使,我因劝阻两句,被刘法赶出了刘府。” 杨志自然知道这件事,侍卫亲军马军司是中枢的三衙之一,都指挥使的职位与高俅相当,但是刘法坐这个位置却是一个虚衔;刘法扬名于危难之中,长期征战边塞,不管另一个头衔是在延安地区的某州还是某路,其实都不可能留在汴梁。这样就侍卫亲军马军司就等于没有主官,造成高俅在那几年中以一个都指挥使控制三衙的局面,刘法因此被很多人明里暗里指责。 朱武劝阻刘法,自然是看清楚了其中的玄妙,杨志笑着说:“刘法将军其实也是知道其中的玄妙,他放眼长远,是既想得到皇上的欢心,又能和高俅示好,你却从朝政来看,他自然是要你走人的。统安城之败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如果刘法稍微替将士与国家想想,把自己的小心思收起来,抗拒童贯又如何,总好过战败身亡。” 宣和元年三月,太尉童贯命熙河经略使刘法率兵攻击西夏,迫于童贯威压,刘法无奈之下只好率兵两万至统安城,结果和早有充分准备的西夏主将察哥(夏崇宗李乾顺的弟弟)所带领的敌军重兵发生遭遇战,兵败突围通过珠固峡时,刘法在乱军中连人带马掉下山崖,双腿折断。 熙河猛将翟进数次冲进西夏军阵,找不到刘法,只好突围而去,刘法最后被西夏后勤部队的一个别瞻军士兵杀死。察哥随后带领西夏军一路攻掠烧杀,宋朝军民、役夫死难者近十万人之多;而童贯却隐瞒了战败的真相,居然向朝廷报捷,指责刘法违反其“节制”,让刘法承担了败军丧师之罪。 朱武脸色变道:“痛忠魂之谁诉兮,激壮士之愤气,惟一胜而一负兮,乃兵家之常势。奈何不得使吾君得闻兮,以边事为戒。邈九重之高深兮,岂天下之耳目,皆可以欺蔽也。刘将军战死疆场,总胜过有人在异国为官。” 杨志颔首说道:“这是李纲悼念刘法的大作,一直传到幽州,确实荡气回肠;可是刘法失败了是事实,那十万军民被屠是事实,难道刘法没有错吗?做一个高官真的就那么重要,或许在朱先生的心目中,刘法还是名将,但是在我的眼里,他从一开始就是官吏,要不然当年怎么会和童贯联手,逼王厚将军离开。” 在西军众将中,刘法是百战名将,就是种师道都不能相提并论,种谔死后,能压住刘法的只有王厚。元符初年,王厚与王赡出兵邈川,木征之子陇拶降宋,改青唐为鄯州、邈川为湟州;宋朝后来主动放弃青唐,徽宗崇宁二年,王厚、高永年再次攻取湟州,将西夏压制在一个狭长的地带,奠定了童贯大军后来对西夏的优势。 但是王厚却因为高永年战死,被童贯指责贻误战机,当时向朝廷作证的就有刘法和刘延庆两人;朱武虽然智谋百出,但是在这件事上还是说不出帮助刘法的话,只能说:“那也不能投奔辽国。” 杨志笑了笑,等伙计送上杀猪汤下去才说:“别看西军现在与西夏打个平手,但是要遇到女真和契丹的军队,恐怕还是不堪一击。我在辽国,可以借助辽军的实力延缓金国发展的势头,为中原争取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哪怕是没有用,但是我一个平常人,只能做到这么多。” 朱武想了想,面色严峻地说:“你是说宋金联合灭辽后,金国就会进攻中原?” 杨志低头喝了半碗杀猪汤,吃了几块猪肝猪血说:“国家与国家之间,是靠实力说话的, 所有的协议都是为了撕毁而签约的,弱国无外交。当年若不是宋军坚守辽军背后的城镇,又在澶州城下以八牛弩射杀辽将萧挞览,怎么会有澶渊之盟,怎么会有后来的百年和平。辽国灭亡后,宋金必定有一战,如果大宋获胜,收复燕云十六州是轻而易取的事情;若是宋军失败,别说燕云等地,就是汴梁城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朱武顿时沉默不语,他熟悉历史,自然清楚辽国崛起时,第一次南下,就曾经攻占后晋首都东京开封府,占领大部分的中原地区。朱武沉闷地一口气喝完了一壶酒,杨志又要伙计送来两壶供朱武饮用,自己和四鳍还是不紧不慢地喝着;朱武喝完第二壶酒问杨志:“你抢过大风镖局的钱,少华山聚集了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抢掳来往客人,那是否也是一条出路?” 杨志淡淡地说:“那不是出路,那只是一时的快活,论秤分金银,天天穿绸缎;成瓮吃酒,大块吃肉,不浪费自己的一身本事罢了。我抢钱,是给大风镖局一个教训,他既然要在江湖立威,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不过在少华山占山为王,最后肯定能被招安做官,但是做官以后又如何,还不是在童贯、高俅那些小人手下受气,所以有些事要想清楚。” 第368章 窃钩者诛 杨志的话其实就是说此路不通,朱武望向杨志,笑笑说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如今的官司一片糊涂,所以很多人都有一个想法,犯了迷天大罪的没事,只是怕有人不肯带他。招安更是这样,是另外一种的山寨王,你不造反,打算怎么办?就这样每天东躲西藏,要知道三国通缉,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你藏身之处。” 凭着朱武的智慧,自然猜到杨志肯定有自保的办法,现在寇辛崖的画像也在河北河南悬挂,龙冈属于洛阳,离孟州并不远,杨志却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游山玩水。还有,杨志身边这个修行者四鳍又是身什么身份,都是朱武想知道的内容;正因为心中的八卦之火燃烧,朱武才要询问出杨志的底牌。 杨志笑笑说:“三国通缉,还不是坐坐样子,很多画像其实都不怎么像;大宋大辽很快就要大赦天下,大宋恐怕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花点钱赎罪就是了。朱先生你要是还想做官,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在少华山拉出一票人马;或者投奔青州的那个宋江来得快一点。” “青州的那个宋江,”朱武吓得面色如土,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 杨志一愣,朱武和宋江真的有联系,杨志笑笑说:“朱兄,我只是胡说的,宋江宋三郎造反在即,将来朱兄必定能跟着一起招安。” 朱武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闻言更加怀疑:“你对宋江被招安这么有把握。” 杨志喝了碗中酒说:“宋江号称替天行道,甘心当流寇,攻城不占据,或者干脆不攻城,就是为了引起朝廷注意招安,所以这样的招安要是成问题,那就是老天不想帮助宋江。只是不清楚宋江是谁的马前卒,双龙会、梅花门,还是辽东或者江南的某个人。” 朱武背后冷汗直淌,杨志说这话时有种理所当然的自信,可是朱武晓得,宋江还没有起兵,但是宋江的思想与杨志所说几乎相差无几,就是想找机会接受招安。朱武敢肯定杨志在宋江集团中有暗桩,并且是在宋江身边的人。朱武定定神问:“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大赦以后,你准备做什么?” 一群白鹭在河湾中飞起,引得野鸭和麻雀乱飞,河湾远处的青草地上,跑着两只野鹿,漂亮的鹿角在阳光下异常显眼;杨志看了看河中的风光说:“野渡无人舟自横,真到了那一天,我就在汴梁开一个书铺,专门卖书。然后把店铺开的大名、长安、洛阳、杭州,甚至幽州、湟州、辽阳、平壤等地,让天下人都能接受教育。” 杨志只不过是在描绘后世生活的一个小小的细节,但是朱武听得肃然起敬,杨志的这个想法在朱武眼里已经接近于圣人的地步,大辽和大宋一直在争夺中华正统,大宋把书籍列为禁运品,杨志的理想要是想实现,难度不亚于灭西夏的战争。就连四鳍都停止了喝酒的动作,眼一瞪说:“杨志,你最起码要富可敌国才行,如果这样,我的寺庙要上规模,五十个僧人,三百亩良田。” 朱武这才知道,杨志是用一座寺庙把四鳍拴在身边,这真是一对有趣的人;杨志一伸手,拿起酒壶说:“我答应你,等我富可敌国的那天,你提醒我一声。” 四鳍取过杨志手中的酒壶,得意地笑笑说:“老衲算是把后半辈子的饭碗定下来了,你们聊,我喝酒,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朱武这才发现这个苦行僧也不简单,最起码这份眼光和选择机会的能耐是很高明的;朱武试探着问:“我能参加书铺的事吗?” “当然。”杨志似乎说到了自己的理想,话立刻变得多了起来:“我有很多事要做,需要很多人帮我,四鳍,你的寺庙就帮我印刷,收留流浪儿。朱武,你可以帮我照应这份生意,我去挣那份富可敌国的家产。” 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在笑声中苦闷暂时一挥而去;伙计讪笑着走过来,把那些炸好的小鱼放在一个大海碗里端上来,杨志伸头望了望灶台方向,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你们这里有羊肉或者酱肉吗?” 河湾的酒店最多的是鱼虾,前面的一桌客人也没有吃羊肉这样的东西,朱武立即觉得毛炸了起来,杨志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是杨志还是这样问了,那么就说明杨志发现了不对。伙计眼中似乎要红出血来,没有丝毫的慌张,把鱼放在桌上,舔了舔嘴唇问:“你怎么看得出来的,朱先生这么长时间都没怀疑过,我应该没有破绽。” 杨志苦笑着说:“作为一个伙计,听到客人的谈话并不稀奇,但是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听见声音,并且听懂客人谈话的内容就不简单了。你在切鸭子的时候,刀停顿了几次,那是一种思考的表态,另外我见过混江龙李俊,你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只是目光不像李俊那么豪放,有些阴冷,你是李立。不用担心,我是杨志,一个被朝廷通缉的人。” 其实最关键的是四鳍那个心法探测出李立是个高手,给杨志做了一个暗示,杨志在传音遁耳确认后才拆穿李立。李立不知道那么多,听杨志自报家门,苦笑着说:“其实我已经很小心了,在这里我只是在监视朱先生,我弄不清楚你的来历,怕这位大师有异术,连蒙汗药都不敢下。” 杨志笑笑说:“李立,你应该听到过我的事,我对你们没恶意,还希望你们弄出大动静沾点光。你要是见到你哥,就说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去找他们,你们要是找我,就到洛阳白马寺来找我,大赦前我每年的十月份都会过去。” 李立看看朱武,最终还是有些担心地对杨志说:“杨大侠,你说,宋大哥这次举事有危险吗?” 第369章 青州乱 果然是人靠名声,杨志虽然在江湖上危险重重,但是杨志在亡命徒的眼里,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换做另外一个人,这般的作死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可杨志依旧活得好好的。杨志沉吟道:“如果你们宋大哥背后没有人,一点危险都没有,大宋本来就有招安山贼的习惯,宋江一直等到括田法到了山东才动手,就是为了给人留下活不下去才造反的印象。但是如果造反只是布局,那么就不是我们外人可以看懂的。” 李立听懂了杨志的隐语,如果宋江只是在前面打拼的角色,后面还有大人物,那么最后的生死,确实不是宋江可以做主的;李立面色一正说:“多谢杨大侠,但是我有一点不了解,你为什么对我们兄弟如此看重?” 这不仅是李立的疑惑,也是朱武的疑惑,杨志摇摇头说:“假如是李俊,他就不会这么问我,其实我坐下的时候,你就有所猜测,毕竟寇辛崖的长相也在官府的通缉名单上。有的时候,需要看的是最后结果,而不是对错。并且你喜欢心存侥幸,朱武哪怕去官府告密,对宋江的影响并不大,他本来就是一个侠盗,你在洛阳,是还有其他的缘由。” 李立拍手说:“是我不对,不过三位都不是我们的人,有些秘密还是不适合说。” 杨志微笑着颔首说:“朱先生,看样子说错了,你已经来不及了,宋江起兵就在这两三天的时间。” 青州是京东东路的路治,谁也没想到,会被强盗打进城里来,大街小巷,血流成河;杀进城的好汉们,同样没想到厢军是如此地多,尤其是在担心事后问罪的情况下,厢军还是表现出不一般的战斗力。黑旋风李逵不知道自己已经砍杀了多少官军,但眼前的官军依然在涌来,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前方的人无法后退,无法逃跑,除了向前拼命别无选择。 李逵早就在这些人的眼里看到了绝望,听到了歇斯底里的狂叫,可是就是看不见对方后退;李逵带着的两百死士已经死去了快一半,还是没有杀穿眼前的这条长街。官军的弓弩手纷纷爬上墙头,居高临下射击李逵身后的队伍,又有两名死士被射杀。李逵的疯狂被彻底激发,两柄短斧挥舞,发出野兽般的号角,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 向前,向前!这是李逵心底的执念,宋大哥说了,只要杀到府衙,就意味可以成功,可以青州城中为所欲为;府衙之中,慕容彦达的脸色很难看,不时有手下冲进来禀报,可以看出山贼已经杀进城来,数以千记的官军倒戈或投降。清风山知寨刘高观看着地图,脸色也难看起来:“大人,趁现在还来得及,撤退吧。” 慕容彦达有些犹豫,他是可以趁机逃出生天,问题是逃出去以后,他将要面对极为惨淡的局面;慕容彦达是靠妹子得宠才做到这个位置,他清楚汴梁那些所谓的宰相对他是何等地蔑视和不屑。门口一名士卒飞奔而来:“启禀大人,提辖黄信带着一千援军赶到,已经从北门进来,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到府衙。” “黄信,真猛将。”慕容彦达大喜之下,决定再看上一看,冷笑一声,对刘高说:“你亲自去前线,把所有的精锐都投进去。” 一个废物,居然也能郡守。刘高叹息地看着慕容彦达,厢军烂到了骨子里,要不是人数还占优势,李逵一个人就砍穿了整个防线,黄信来了又怎样,他还能扭转乾坤。刘高刚刚带着两名教头来到军前,就看见厢军一阵混乱,李逵又向前面推进了几米;看见刘高的旗帜竖起来,李逵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嗥,以比先前更疯狂的架势冲杀了过来。 刘高一挥手,身后的士卒在两名教头的率领下就冲了上去,刘高身边的士卒都是真正在清风寨剿匪的士卒,武力未必比厢军强多少,但是战斗的经验与意志力不是这些老爷兵可以比的,在刘高的亲自督战下,死死地拦住了李逵。哪怕是李逵施展出绝技飞斧杀了一名教头,官军的防线还是稳稳的。 刘高心情平和,李逵身后的死士已经从两百人下降到七八十人,攻破城池的山贼也没有能突破巷战的防线,官军已经从一开始全无准备的情况之下反应过来,加上黄信的援军,将贼人赶出城去应该不在话下,唯一的问题就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自己在清风寨这几年,拢共就攒了现在五六百心腹人马,真要折在今夜,对自己而言也是得不偿失。 不过青州终究是个不安全的地方,清风山、桃花山、白虎山的贼人骚扰民间多年,今天迈出了攻城的第一步,以后注定是苦战连连。刘高苦笑,自己终究是一个文人,到了重新打算的时候,过几天想法子调走才是。 身后的光线突然一亮,随即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打破了刘高的自怨自艾,也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刘高一回头,就看见府衙冒出了熊熊的火光,火势冲天而起。官军全部一滞,随即又看到了府衙后面的粮仓起火,在两处火光中听到了怒吼声:“我是黄信,慕容彦达克扣军饷,草芥人命,已经被我杀了。” 黄信是青州的猛将,竟然是山贼的同谋,连知府大人都杀了,官军几乎在瞬间崩溃,人如潮水一样朝身后逃去,再也没有人想抵挡山贼;宋江骑在马上,欣喜地看着粮仓的大火,粮仓集中了青州城几乎所有的粮食储备,那里烧光了,只怕用不了几天,青州就会闹起粮荒,想必有大批的人会加入自己的队伍。 火光中,宋江的身影显得那么狰狞,犹如一个恶魔,死死地盯着青州城,在战事即将平息的时候,宋江下了一道命令,血洗城外的东阳坊,整个青州开始哭泣。 第370章 三月寺的故事 宋江宋三郎真的在青州造反了,除了清风山的、白虎山的、桃花山的,还有从郓城县的前去会合的云里金刚宋万,和卓厉原来的手下白花蛇杨春、赛仁贵郭盛。青州的提辖镇三山黄信做了内应,一群人里应外合,一举打下青州,杀了知府慕容彦达、知寨刘高,官员士兵死伤无数,宋江几天便聚起数千人的队伍,开始攻打四周的县镇。 从李勉以后,大宋还没有出现这样大的山贼,京东东路包含济南府、青州、密州、沂州、登州、莱州、潍州、淄州以及淮阳军,青州一破,九地震动,大量告急的文书雪花般的送往汴梁与大名府,随着商旅纷纷向四方逃避,消息也迅速地在北方大地传开。 杨志与朱武见过,在龙冈石窟又呆了六天,除了看经寺的石窟外,杨志还去了潜溪寺和敬善寺,都是老僧戒明的推荐,据说当年金台大师曾在两寺坐关。潜溪寺寺内石窟中石像是一佛二弟子、二菩萨、二天王,弥勒佛褒衣博带袈裟,坦胸、盘膝正坐于叠涩须弥方座上,姿态静穆自若,手施无畏印。观世音等菩萨表情文静,衣褶线条流畅,和后面佛龛上的小佛像一样,都是各种手印。 四鳍眼光高绝,一针见血地说:“这些对你没用,金台我听说过,原来是外家高手,坐关而悟,内力一日而成;你本身就是道家内家高手,走的是大开大合的套路,这些佛门手印靠的是悟,最好是佛门的内力,对你来说未必合适,你只能看看是不是有手印可以结合到修罗指中。” 杨志观摩了一天,赞同四鳍的主张,又一起去了敬善寺,敬善寺石窟和看经寺一样,分前后两室。前室中两力士造像威猛,袒露上身,下着战裙,赤脚,眉立目竖,肌肉暴突,充满了力量,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感觉。后室是敬善寺的主室,阿弥陀佛端坐须弥座上,左手置膝,右手举胸前,身着敷搭双肩袈裟,让杨志和四鳍关注的是刻于四壁的浮雕。 围绕主佛,五十三尊菩萨坐在同一根而数十茎的莲花上,都在沉思与微笑,杨志惊讶于每一尊佛像在希望上的差别,宛如五十三个人都在微笑,但是仔细看去,每个人的微笑就是不一样,有的佛像微笑似有似无,有的佛像微笑愉悦,有的佛像甚至有微笑的动感。 四鳍看了半天,微笑着说:“这是思惟手,侧头,屈手向里,以头指指颊;之所以雕塑的形态不一样,是因为原形不同,有青年人,有善士,有音乐爱好者,有历经苦难的渡劫人;全图虽没有高耸的楼台亭阁,也没有大幅的舞蹈场面,但是思维菩萨,讲的就是境由心生,涅槃妙心,妙到不可言传。” 杨志笑道:“妙不可言,那可是道家的讲法。” 四鳍收起笑容,认真地说:“我听六牙说,你在辽国写过一本《西游记》,讲的是唐代僧人玄奘取经的故事,你可知道唐玄奘为什么要去取经?就是因为当时的僧人忘记了佛宗的本意,信佛在于修行;他们想的是扩大影响,利用道家的故事来潜移默化佛经,最后就是一个争论不休的场面。真正的修行,一屋一人足矣,只可惜我也是凡人,虽然想着苦修,但是依旧忘不了寺门的厚望,罪过罪过。” 杨志摇头说:“大师,最难的就是人心,这里是人间,人间就会有千千万万的想法,就肯定有不平,要不然岂不是变成西方净土;佛门在人间同样没有清净,河山变幻,民间争斗,哪一样不是利益之争,最关键的是,佛门讲究的是慈悲为本,身为僧人,对善恶又是怎么看的?” 四鳍冷笑道:“我本来在三月寺出家,三月寺其实是一座遍布白驼山的庙宇,在西夏与吐蕃的交界处,山顶是大月院,山腰是中月院,山脚是下月院。一百多年前,一个叫龙西峰的人临死前逃到寺中,留下了一部冰火真经,上册讲的是火焰刀,下册讲的是玄冰掌,后来不知道怎么被吐蕃和西夏知道了,吐蕃国师脱赞、和西夏的燕丹差不多同时来到三月寺,索要冰火真经。” 杨志点头说:“西夏的僧人多的是从吐蕃过来的高僧,要不然燕丹也不会去天竺取经,消息应该是从西夏泄露到吐蕃去的;吐蕃国师脱赞我不清楚,燕丹可是西夏第一高手,在那个时代,是唯一一个能向金台挑战的人。能让燕丹这样的人不顾身份开口,冰火真经一定不是武功秘籍那么简单。” “冰火真经就是一本武林秘籍。”四鳍肯定地说:“三月寺是靠法器出名,僧人都不练武功,所以主持木结将冰火真经抄了一遍,请两家的使者同时到场对证,把原件交给西夏,把抄本交给吐蕃。吐蕃人当场翻了脸,呼唤埋伏在白驼山下的三千精兵出动,一路杀上白驼山,三月寺被毁,燕丹的使者被杀;我师父和一些僧人躲在山顶的一些冰洞里躲过了一劫,找机会逃到两百里外的大雪山红沙寺,我师父就是抄录冰火真经的人,按照红沙寺的要求,重新根据记忆抄了一份冰火真经,留在红沙寺。” 杨志并不相信这么简单,摆出一副我懂的样子说:“红沙寺只是允许你们住在那里,并没有打算接纳你们入寺?” 四鳍点点头说:‘我们的佛经不一样,三月寺的经文出自中原,几乎每个僧人都认识汉字,红沙寺的经文出自高昌,用的是天竺文。不过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件坏事,多懂了一种文字,我在红沙寺才看到一些从少林寺流传出去的梵文秘籍,所以在西域游荡了六七年后,就来了中原。” 杨志笑笑说:“可是你没有立即去少林寺求见,以少林寺的习惯,都你这样的人,不要说挂单,就是入寺都是能满足的。” 四鳍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寒光:“那是因为布札、嵬名思能这两个混蛋。” 第371章 风起 布札、嵬名思能,都是杨志知道的人物,现在分别是吐蕃与西夏的国师,布札以密宗的大手印闻名江湖,嵬名思能则继承了燕丹的衣钵,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仿佛是第二个周侗。在杨志鼓励的眼光中,四鳍说道:“在我十岁左右,嵬名思能的人找到了红沙寺,我们只有逃下大雪山四处流浪,有一部分人去了大漠寺,我则被师父送到龟兹的雀离寺学习武功。” 四鳍这么一说,杨志只能同意四鳍的看法,三月寺倒霉不是因为冰火真经,要不然过了几十年,嵬名思能还找那些僧人做什么;四鳍最后来中原,肯定也是布札、嵬名思能在西域的力量太强大,不停地寻找,四鳍已经无法藏身。同样的理由,四鳍到了中原也不敢轻易暴露行踪,怕被人找到。 杨志无心去打探四鳍的隐私,还是把话题转回面前的这些佛像:“可惜我和金台还是不能相比,看不出武功的精髓,仿佛刻舟求剑,结果望水兴叹。大师,晚上我们不在寺里吃,吃点荤的怎么样?” 没有手机拍照,没有感兴趣的东西,杨志认为看一遍就可以了,自己又不是真的信徒;四鳍没有反对,两人就这样大白天离开石窟,是这几天来的第一次。四鳍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与寺门口的僧人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了敬善寺,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从山崖上走到了半山腰的村落。 说是村落,有几分恭维的意思,六户人家散落在山路旁,一个搭建在路旁的草棚,一位中年妇人看着摊子,卖凉茶和散装酒,下酒菜是咸鱼干和花生米;杨志已经换成蓝彬的模样,低声问:“大嫂,有没有野味?” 山中的住户多半会打猎,妇人看了两人一眼说:“还有羊肉,你们也知道,这山上运送不方便,价格可不会低。” 杨志递上大约一两碎银子说:“五斤羊肉,在帮我们炒两个菜。” 妇人先切了羊肉,给两人打了六碗酒才进去炒菜,杨志和四鳍就坐在草棚中的木凳上,边喝酒感受着山风,便看看四周的风景;陆续有几个客人和僧人朝山上走去,杨志就听见一个读书人在说宋江反了。杨志喊住读书人,花了两碗酒的代价得知了宋江造反的消息,等读书人走上山去,对四鳍说:“大师,我们明天去看看朱武去。” 回到看经寺过了一夜,杨志戴着蓝彬的面目,再次来到朱武的草房。杨志那次没有和朱武细谈,就是不想朱武为难,给朱武一个考虑的缓冲时间,毕竟朱武心中有恨,对于做官有一种急迫感。现在宋江已经动手,杨志就想看看朱武的选择,是急着跑去参加宋江的大军,还是在原地等待自己;如果朱武在等自己,那么自己就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可是杨志到了朱武的草屋外,发现渔网还在树上挂着,可是草屋的门锁了,朱武不知去向。杨志确实有些失望,不过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杨志还是划了一条小船去了李立的酒店;路上遇过两条打渔的小船,杨志一问才知道李立还没走,早上李立还在收鲜活的鱼虾。杨志心神大定,来到李立的酒店岸边系了船,上岸朝李立的酒店走去,走着走着,杨志笑了。 神机军师朱武正坐在上次喝酒的位置在眺望外面的风景,看见杨志走进酒店,催命判官李立还是没认出来,朱武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志。杨志走到朱武对面坐下说:“还是这边风景独好,朱兄真是洒脱。” 朱武听出来是杨志的声音,闻言一震:“杨大侠,真的是你?” 杨志叫过李立,又添了两个菜,要了一壶好酒,问李立:“李立,青州已经开战,为什么还不回山东?” 李立看朱武含笑的表情,才醒悟眼前的老头就是杨志,大喜说:“杨大侠,你还没走,那就太好了。现在有一笔大买卖,我留在这里就是等一个消息,安阳盟从西夏购买了大量的物资,还有两天就到洛阳,我们原来准备劫货的,可是宋大哥来信要我们放弃,我不甘心。不过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可是杨大侠,你要是出手就没有问题了。” 杨志点点头说:“没问题,连货都可以给你,我只要可以随身携带的东西。但是在你说具体情况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你们是不是梅花门的人,这件事与去打劫安阳盟无关,但是决定我后面的行程。” 李立没有一丝犹豫说:“我们就是梅花门的人,但是与大风镖局不是一伙,他们支持瓦罐寺的生铁佛,我们只认宋大哥。大风镖局与你结怨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你抹了陆满楼的面子,宋大哥笑了好几天,杨大侠,宋大哥求贤若渴,你不如参加我们吧。” 杨志笑笑说:“我对大宋没有那么重的仇恨,但是我们可以合作,你说说是什么货,我们来筹划筹划。” 两天后,洛阳黄河以北,黑松林,下午的太阳已经开始西去,阳光照在长长的车队上,让车队看上去有了一种庄严;看旗帜就知道是安阳盟的人马,安阳盟的四位长老分别是汤阴首富王明、飞马钱庄的东家尉武迟、玄鱼山庄庄主李渔翁、瓷器商殷甲勤,但是旗下还是有三家镖局,七星镖局、飞马镖局、中州镖局,飘扬的旗帜分别是飞马镖局和中州镖局。 飞马镖局其实就是飞马钱庄办的,总镖头是豫北金刀贾不伏;中州镖局的总镖头是李渔翁的好友,孤竹剑客司马狂。贾不伏和司马狂的名声要比陈广高了许多,镖局的实力也比七星镖局雄厚,就像今天的镖,除了两位总镖头亲自出马,还有十位一流的镖师,三十多位车把式和趟子手都身怀武功。 风起,镖旗飞扬,司马狂抬头一看,太阳光迎面射来,一个身形如大鸟,从黑松林里飞出来。 第372章 劫镖 神机军师朱武就坐在黑松林不远的一个山岗上,脸上在发光,笑得很随便;杨志说了,只要他在这里观战,观看着四面八方有没有埋伏的官军或者其他人,只要出现大队人马,朱武就在山岗上放气一把火就行了,为此杨志特地让朱武去了县城一趟,买了两支富贵人家过节用的烟花备用。 催命判官李立的红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总一万个不服气,和朱武一起望着镖队,嘴里喃喃地乱骂:“我就这么不堪,连个趟子手都杀不掉,就是在宋大哥面前,我做的事都是翘大拇指的。” 朱武不紧不慢地说道:“杨志是怕你被贾不伏那两头货缠住,到时候还要救你,他不是说了吗,只要贾不伏、司马狂一死,你就可以带着人冲过去;不要埋怨,你今天是躺着拿钱,四鳍大师那么高的身手,杨志都只是让他在镖局的后路看有没有暗桩。当然,你要是感觉功夫与杨志差不多,等镖局的人死光了,你也可以上去试试。” 李立立刻没有了豪气:“算了,做事要紧,宋大哥还等着这批盐呢?不过我搞不懂,为什么要留下三分之一的青盐?” 朱武笑道:“那些盐散在地上,当地的老百姓抢不抢,官府抢不抢,只要数量足够吸引人,官府的那些人眼光就在青盐上,你们就有了时间撤走。” 司马狂骑的是一匹好马,看见黑影就冲了出去,孤竹剑已经握在手中,司马狂的骑术很好,跟他的剑术一样好;可就在这时候,黑松林里成排的木箭飞出来,都是半米长的木头,前面是尖尖的箭头。行列整齐的队伍,正在和司马狂一样把注意力摆在正前方的一侧镖师,忽然间人仰马翻,有的掉下了骡子,有的倒在了镖车上。 司马狂只是稍微停留了一下,第一辆镖车的车把式、开路的一名镖师和两名趟子手已经做了刀下之鬼;司马狂一夹坐骑,马像箭一般冲出去,越过前面的镖车,直扑刚刚落地的黑影,孤竹剑狠狠地砍向对手。谁想到对手射出弩箭,坐下战马瞬间倒毙,司马狂的身形被马翻倒的重量带歪,只能甩开银蹬,强行腾空而起;对手刀芒瞬间暴涨,竟然有半丈之长,司马狂感受到了凌厉无比的杀意,可是身在半空,虽然勉强翻身躲开,还是被刀芒砍中受伤。 司马狂的孤竹剑落在了地上,已经没有丝毫的反击能力,好在贾不伏和两名镖师冲了上来,一把开山金刀、一对护手钩、一支长剑,三人联手把对方拦住;贾不伏大叫:“什么人,报上姓名。” 杨志身形退出三丈站住,长笑道:“青面兽杨志,现在你们留下所有的镖货,我饶你们一条命。” 贾不伏看司马狂在大口的吐血,心中暗暗惊骇,杨志几乎一动手就废掉了一般的镖师,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二名好手,已经四伤一死,后面再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置于死地而后生,全力一搏,战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至于丢掉货物逃走,贾不伏想到不想,那样回到安阳,还不如在这里战死。 杨志没有丝毫犹豫,看贾不伏不吭声,立刻电光石火般地冲上来,就在贾不伏三人准备迎战的时候,杨志的身形已经鬼魅地斜刺里穿过,冲到了司马狂的面前;司马狂正在暗自调整呼吸,措不及防,被杨志一刀从胸口掠过,鲜血成片地涌出。附近一名镖师赶过来营救,被杨志反手一刀砍翻。 贾不伏等人紧紧追赶,可是杨志的速度太快,正面没有一合之敌,镖队的人根本拦不住他,让贾不伏头上冒汗的是,两名擅长暗器的镖师射出了暗器,杨志就跟没事人一样,跟着就把两人全部砍了。贾不伏经验丰富,晓得杨志身上一定穿着宝甲,哪怕是带毒的暗器,也只能射在杨志的头部和四肢,两名暗器高手都是想一击奏效,全部射在杨志胸前,结果一点作用都没起,现在明白了这个道理,已经没有了暗器高手。 杨志又杀了一名镖师,在镖局的圈子外站定身形,望着追来的贾不伏三人,双目异芒大盛,强大无匹的杀气顿时涌现全身;贾不伏感受到了杨志一往无前的气概,可是双方气机已经互相锁定,再没有后退的余地,不由得发出一声狂吼,金刀凌空一斩,希望为身后两位镖师逼近杨志创造机会。 杨志冷哼一声,心神提升往万里晴空的至境,脚步忽然错乱,龙雀刀随着杨志身躯变化,爆起三个刀影,贾不伏三人都感觉砍向自己的才是真的,不约而同地守住脚步防守;杨志已经闪到三人身后,刀芒倏地激射而出,使双钩的镖师只觉得脖子一凉,已经被砍断了颈动脉,一生的努力化为泡沫。 贾不伏被杨志神乎其技的刀法吓坏了,厚背刀带着风声挥击,根本不管杨志是不是杀到了近前;杨志暗暗点头,贾不伏果然是高手,晓得这种情况下,只有我打我的你打你的,才有和自己同归于尽的希望。杨志倏地变招,脚步加速,再次杀向还在镖车旁坚持的趟子手和车把式。 在贾不伏等人骇然注视下,杨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口气杀了四个人才冲出镖车的范围,贾不伏只有紧紧追赶;杨志反手一刀荡开金刀,身形一转,挽起绕身疾走的刀芒,守了五六招,突然刀芒大盛,强行将贾不伏两人裹进刀影中。还是有三名趟子手冲过来帮忙,兵器的交击声如珠落玉盘的连串响起,人影倏分,杨志肩中一刀,跄踉跌到安全的地方,贾不伏五人先后栽倒在地。 安阳盟的人慌忙四散逃走,剩下的趟子手和车把式加在一起,也不到十个人,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李立一声大叫冲下小山岗,林中埋伏的李立手下也蜂拥而出,几个朝黑松林跑去的趟子手都被他们杀了。 第373章 贝叶金箔 杨志点了自己肩上的两处穴道止住血,暗暗感叹贾不伏够狠,生死关头只想着同归于尽,要不然也不会砍中自己。西去的路上传来一阵厮杀声,杨志晓得自己没猜错,还有暗桩跟着这支镖队,好在预先安排四鳍在那里守着;这个动静越发让杨志相信,这趟镖有红货,十五车青盐值钱,恐怕那红货更加值钱。 在行镖中,镖局通常把金珠细软、奇珍异宝这类的货走暗镖,表面上装几箱东西作幌子,暗地里图的是大生意。安阳盟这么胆大,走私的是西夏的青盐,并且数目巨大,红货的价值那是不可想象的,杨志仔细搜查了镖局的每一个人,身上所有的金银数了数,不过是一百多两黄金和不到两千两的白银。 李立的人搬运着青盐,他们有各种身份伪装,就是不能直接用镖局的大车;杨志咬咬牙说:“朱武,你帮忙,你去查每匹马和骡子的马鞍;四鳍,你把每一辆镖车拆开来看,有没有暗镖。” 杨志自己则把镖局的每一根旗杆都打开查看,贾不伏和司马狂的马鞍里找到了一部分的珠宝,都是西域的红玛瑙、青金石、祖母绿一类的好东西,和贾不伏刀鞘里的半张金箔,金箔上有文字。作为穿越人士,杨志认为这金箔最合适做接头暗号,可是后面还派出四名高手跟随,实在是画蛇添足,况且这些珠宝在杨志的眼里,还是比不上十五车青盐的价值。 杨志和朱武商议以后,决定逆向思维,会不会是什么看上去平常的东西,最后朱武发现了一个精致橡木盒中的人参,西夏可不产人参,并且朱武把人参在手中掂量的时候,感觉重量不对;两人会心地对了一个眼神,朱武把人参揣入怀中。 李立已经装完了自己的车,没有标记的牲口全部拉走,杨志的所得李立看得清清楚楚,他估算那些珠宝的价值最多不到五车青盐,心里大是平衡,与杨志两人分手作别,带着手下而去。李立逃跑的路线是朱武设计的,联系宋江的人两天前出发,宋江接应的人应该在来孟州的路上。 杨志两人跑去与四鳍会合,四鳍在前面的地方等着杨志,老和尚看样子也是行家,手中的一个布包逗着一包的金银,嘴里嘀咕着:“这四个人的武功真不弱,比镖局那些打下手的镖师强多了,杨志你是猜到这种结果,让老和尚去犯戒的吧?” 杨志接过布包一看,除了金银,还有两枚腰牌,是西夏文字的,朱武一眼就认出,是西夏军的腰牌;三个人将一枚西夏军腰牌留下,在一个僻静处换了衣服,迅速离开了黑松林一带,一口气跑出二十几里地,朱武预先在这里集镇上的一家客栈预先留了一辆马车,朱武把马车赶出来后,杨志和四鳍立即钻进了车厢。 马车朝西而去,跑出了上百里,然后朱武南下绕到路旁的一个酒店吃饭休息,半夜到了最近的东峪镇,朱武砸开了一家客栈的门,只说自己是从河东来的商人。夜晚昏黑,有朱武遮掩和递上的五两银子,伙计和掌柜压根没看清杨志两人长相;三个人开了一间房,在烛光下,四鳍终于在人参里抽出了半张金箔。 金箔上有文字,作为穿越人士,杨志认为这金箔最合适做接头暗号,可是后面还派出四名高手跟随,实在是画蛇添足。四鳍端详了半天,才惊喜地说:“这是贝叶金箔,梵文,传说是高僧屠碟所刻,是西夏攻破瓜州时抢到的,大空寺的主持在最后时刻毁了金箔,可惜只毁了一半。” 朱武思索着说:“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会送到中原,哪怕是残片,价值也非同小可,必定有其中对等交换。可是什么人要这个金箔?” 四鳍回想着说:“对于一般人,这金箔残片再有收藏价值,不超过一百两黄金的价值,但如果是大空寺的传人,那么意义就是另外一回事。” 杨志还是坚持自己信物的想法:“会不会另外一半也没有毁掉,大空寺有人逃到了中原,两片残片对接,可以要求某个人承诺当年的某一件事。四鳍,你说说大空寺的情况,让我们拓展一点思路。” 四鳍晓得杨志两人思路奇特,笑笑说:“我也是听说,大空寺是北魏建造的,在瓜州的一个叫老鹰嘴的地方,其中有一座舍利子宝塔最为宝贵,唐朝四度改名,历来高僧辈出,享誉西域,最出名的三位高僧是唐代悟因禅师、五代澄知禅师、吐蕃圆中国师。西夏攻陷瓜州,圆中国师掩护一位西夏公主逃亡,大空寺因此被毁,圆中国师身亡,所以就算是有约定,也应该去吐蕃,来大宋就真是意外。” 杨志想了一会说:“或许来大宋才说得通,为什么西夏人会让这块金箔离开国库,为什么要四名高手跟着;应该是在大宋有大空寺的活动,需要金箔,但这种活动对西夏有利,不是伤害大宋就是伤害吐蕃。西夏高手是怕出现意外,或者说是被人骗了,才想看个究竟。” 朱武的脸色有些严肃,问四鳍:“大师,会不会是教义之争,大空寺原来信仰的是什么教?” 教义之争,四鳍摇头说:“我不清楚,按照大空寺在吐蕃的地位,应该是密宗;但屠碟是天竺僧人,这段经文是《摩诃僧祗律》中的一段,贝叶经是用铁笔在贝树叶子上所刻写的佛教经文,内容除小乘佛教经典外,还有许多传说、故事、诗歌和历史记载等。用黄金替代贝叶,在图案上还保留贝叶的形状,就是贝叶金箔。” 杨志奇怪地问:“你既然不清楚,怎么断定金箔是屠碟的。” 四鳍指着贝叶的图案说:“这不是用铁器刻的,这是屠碟大师用手指甲刻出来的,所以刻痕独一无二,下面还有屠碟大师的记号。屠碟大师还有一份完整的金箔,就在甘州大佛寺,我见过。” 第374章 乱上一阵 杨志已经知道问不出红货的主顾是谁,但是杨志明白,如果自己三人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安阳盟的麻烦就来了,自己的麻烦也来了。杨志对朱武说:“朱兄,我们动手早了点,李立等人看见你拿了人参,后面我们的麻烦不小,宋江那个人很可能会弄出花样来。” 朱武笑了笑问:“你打算怎么玩?” 宋江现在是反贼,很容易就找个理由把水搅浑,问题是宋江能做,杨志也能做;杨志笑着说:“自然把这件事公开,如果西夏的腰牌被人发现,立刻就有人会猜测是安阳盟与西夏人的交易。这枚金箔就是我们以后的立命之本,安阳要乱上一阵,我们去濮阳,还要干上一笔大的,梁子美的生辰纲该到了。” 宋江造反才会让生辰纲改道,不敢从水路走,只能走济州濮阳,晁盖等人应该拥有大名府的内线,才能准确逮到机会,就是不知道这一世是不是这样。朱武和四鳍一听杨志解释了生辰纲的由来,立刻就懂了,无论梁子美还是沿途的官员,都承担不起这件事的后果;有这样的底牌在手,杨志要是想让他们帮忙上点奏折什么的,肯定能找到人帮忙。 朱武反应极快,联想到杨志的出身和经历,问杨志:“刘延庆曾经说过,你和蔡京、王厚的关系极好。” 那是公开的秘密,官场上的人都知道,杨志自然晓得瞒不过去,苦笑着说:“蔡京是我中进士榜的老师,我父亲是王厚的战友,包括狂龙卓厉,也是王厚的旧部,可惜卓厉与虎谋皮,结果落入了童贯的圈套,现在还在大名府的监狱里。朱兄,饭要一口口吃,你要是愿意,我就来说说我的打算,这关系到一个叫晁盖的人。” 杨志说了晁盖、吴用等人的情况,四鳍和朱武听了眼珠子都瞪得老大,晓得晁盖这个人不稀奇,晓得晁盖会去打劫生辰纲也能理解,但是像杨志这样晓得每一个细节那就是骇人听闻。杨志虽然自己打了马虎眼说,一切都是猜测,消息不见得准,但是朱武两人明白,光是一个地点濮阳,就已经是多不容易的事。 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猜测杨志身后的大人物,就像一个局,杨志一方知道大概的格局,那种微小的差异可以忽略不计;就像马上的濮阳之行,哪怕杨志抢不到生辰纲,但是既然晓得晁盖的掩护身份,那么后面可以做的文章就太多了,虽然不能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一旦谈不成,逼得晁盖走投无路,是件轻而易取的事。 尤其让四鳍兴奋的是,杨志说晁盖在大漠寺呆过,四鳍很想看看,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四鳍回想了一下,大漠寺的汉人很多,没出家的修行者也不少,但是就是没听说过晁盖这个名字。杨志拍拍四鳍的肩膀说:“大师,没必要那么着急,我相信,不出两个月你就能看到真人,现在,我们要给安阳盟再施加一点压力。” 宋江在齐鲁大地卷起一道道狂潮,黄河以北一夜之间成为宋江的盘中餐,到处都是以宋江名义打劫的山贼,从大名府到孟州无处不包括,光是安阳一地一天之内就发生了十七起劫案,安阳盟损失惨重。 其中最为激烈的一战却不是宋江的手下,而是青面兽杨志做的,安阳盟从西夏进的一批青盐被杨志打劫,随行的十二名高手全部被杀,青盐被抢走大半,其余的都扔在地上,但是十二人身上的红货全部被杨志抢走,最让人吃惊的是,竟然还有四名大盗在附近,可是全部被杨志杀了,杨志留下了一封信,说四人是极乐堂高手,有西夏军腰牌作证,安阳盟与西夏勾结。 这让安阳盟受不了,周侗的身体已经变差,只问了一句话:“王明,你一直去西夏做生意,拿的是什么货?” 王明叹了口气说:“我从高唐进的是灵药,安阳盟这次进的是黄金。十二个人每人装上一个。老哥,你不用说了,只要杨志这次返回红货,我就退出安阳盟。” 周侗摇头说:“你难道还不明白,你们与双龙会、伏虎殿、大漠门联手,才是招祸的原因。实际上他们的势力都在北方,对你们帮助不大,眼下打头阵的是你们,所以杨志就是要一个个杀掉,让你们的联盟瓦解,你不要以为杨志是一个人,灵猫背叛了杨志他就没有帮手,白马寺、少林寺、清凉寺岂是你可以揣测的,听我的,现在就退出安阳盟。” 王明听到周侗报出来的寺名,顿时心如死灰,这三座寺庙可都是武林重地,任何一个也不是安阳盟可以抗衡的。陈广诧异地问:“杨志有这么大的背景?” 大名府联合附近四州出兵讨伐,小李广花荣倒戈,宋江夜袭官军大营,济州团练使吴琼、东平兵马都监闫明战死,官军死伤无数,被宋江从容遁去。 朝野为之惊动,河朔、山东、河北为之震动,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到宋江这支匪徒的身上,其余罪犯的通缉一下子抛在了脑后。快活林的事情也变得简单多了,孟州府收到了一纸告发信,说流云榭与宋江这伙流寇有染,流云榭得知消息后,主动联系施纶,在收到五千两银子后,就放弃了快活林离去。 五千两银子只是一个面子,与快活林的规模价值不成正比,施纶自然识趣,趁机运作武松施恩出狱,让快活林有一个缓冲期。孟州上上下下心知肚明,一个个收了钱后,把文字做活络,证明武松两人只是误会,最后报知府赵有开核准,无罪释放;赵有开是个雅人,收了施纶一方端砚后,盖上官印认可。 赵有开其实心里不痛快,主薄文伯虎现在受到了朝廷赞许,其实就是对他不重视这个情报的指责。文伯虎因此被调回枢密院参赞军务,吏部连装模作样的过程都没有,不与孟州打招呼,直接一纸军令就解决了问题。殷鉴一直站在旁边,他没有对赵有开的行为有所不满,现在这些江湖恩怨就是累赘,少一样都是好的。 第375章 密谋 与此同时,汴梁蔡太师府里,蔡京也在和自己仅剩的几个手下密谈,三儿子蔡绦陪在一旁,自从蔡攸与蔡京正式反目后,蔡京的残余势力迅速瓦解,加上蔡京也不愿意暴露力量,现在依旧像过去一样出入蔡府的只有七个人,这些人都是蔡京的心腹手下,帮助蔡京做过无数的事,都是打着蔡系标签的人,对蔡京的忠诚度要远远高于其他人。 此刻,八个人正围拢在蔡京周围,聆听着蔡京的指示。 “老三,那个杨志,调查的怎么样了?”蔡京看着眼前的场面,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但思维依旧清晰。 “不太好查,现在只能说杨志已经回到了汴梁,所有人都没找到眉目。”蔡绦回答道。 “说说看。”蔡京抿抿嘴唇,脸色没有丝毫的不满,他也知道,杨志回汴梁不是自投罗网,不过杨志有钑龙的那个身份,肯定来找自己,因为在朝堂上,能给杨志证明的人只有自己,快活刘只是一个蔡府的一个长随,就算说了也需要自己证明。蔡绦详细的介绍最近一段时间的调查情况,蔡京打断道:“不用麻烦,送信去大名府,告诉梁寻,我想随天了,让随天回来一趟,八百里快马回来。” 蔡绦等人不是傻子,立即猜到蔡京有所安排,当初蔡随天去大名府开酒店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蔡府的子孙再掉价,也不应该调到那个份上。蔡绦点点头说:“是,我马上安排,只是那边?” “蔡攸?”蔡京哈哈大笑,见蔡绦等人都面露尴尬之色,蔡京不以为意地说:“随天在他眼里连一个家奴都比不上,没事的。”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快活刘走进来,在蔡京的耳边低语几句;蔡京微笑的表情突然有点古怪,挥了挥手说:“老三,你带几位大人去书房休息一下,其他人都下去,叶梦得留下来陪我。” 蔡绦几个都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蔡府的仆人都鱼贯退了出去,叶梦得正在觉得有点奇怪,客厅里突然多出一个人,快活刘朝那个人点点头,走出客厅顺手关上了门。那个人身材伟岸,蒙着面,一身黑衣,朝蔡京施礼说:“见过恩师。” 蔡京眼睛紧紧的盯着黑衣人,露出了复杂的笑容说:“我以为你这次不会来?” 黑衣人取下面罩说:“我怕给恩师带来麻烦,所以回来后先处理了几件事。” 叶梦得一眼就认出,黑衣人就是所有人都在寻找的青面兽杨志,叶梦得回头看了一眼蔡京,蔡京浑浊的眼睛犹如一抹无法看清的深潭,蔡京端起身边的茶碗问:“你有很多种选择,准备选哪一种?” “恩师,你我现在,其实没有那么多选择,别人可以隐居,可以阵营,但你我不行。”杨志叹息道,蔡京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说:“你比我看得清楚,当年司马光扳倒了王安石,我没想伤害任何一个老朋友,我还以为可以相处下去,最后人家达到目的,就把我一脚踢开。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说吧,你后面的打算。” 杨志默然片刻后,似乎有点同情地说:“是非道义,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标准,恩师,你现在已经没有信仰了,家国天下,都不放在心上。我也是这样,现在只想做回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只要踏进这泥潭,从来就没有过正常人。”蔡京的脸上突然露出疯狂的神色:“杨志,你错了,我的信仰,比任何人都坚定!只是我早就看清楚了,不管是王安石的做法,还是司马光的做法,都是没有前途的!” 蔡京忽然停住了话,让听得津津有味的叶梦得有些不安和迷惑,杨志竟然听懂了:“可是一个在政治和信用上破产的人,是没有任何号召力的,所以你只有另辟蹊径。正因为这样,我才来找你,商议以后的事情。” ”以后的事情。”蔡京重复了一句,就沉默了下来,杨志的话语还在继续:“恩师,蔡府现在的一切,只是你营造出来的一种麻痹自我的幻觉!蔡府将来如何,恐怕你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你认为我必须考虑到后面的事了?”蔡京阴鹜地问,目中闪着寒光;杨志笑笑说:“恩师误会了,学生说得的是实话,从外人眼里,恩师不日会被再度起用,荣华更胜从前,但是我们是自家人,说不得假话,恩师的年纪在这里,十年八年,谁也不知道,当恩师再度致仕,那些人会怎么对待蔡家,恩师想让赵楷取代太子,不也是因为有此顾虑。” 叶梦得脸色大变,他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而是因为这件事太过紧要,知道的人很少,可是杨志就这么随随便便说出来,仿佛就是茶余饭后的一则八卦。蔡京无动于衷,反而关心起杨志前面的一个说法:“你说老夫将被再度起用,可是实话?” 杨志这一年多在宋金辽三国的表现可谓妖艳,种师道就上书朝廷,力主招募杨志,甚至在奏折中断言,杨志堪比唐代的李靖,差的只是一个机会。杨志点点头说:“不日方腊的大军就会攻破杭州,童贯的西军便会奉命南调,纵然平息方腊,朝廷也需要一个替罪羊向天下人交差。” 蔡京和叶梦得立即明白了杨志的意思,这个人选,没有比王黼更合适的了。为了安抚人心,蔡京还真的是有可能复出,蔡京颔首道:“梁寻的消息就是你告诉他的?” 大赦了,杨志终于回到了汴梁,高太尉已经最得宠的小妾已经不是殷氏,宋徽宗也亲自打了招呼,高俅在得知杨志不会加入军队后,便不再理会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杨志从酸枣门进的汴梁城,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一路上杨志就感觉空荡荡的,十天的时间过去,杨志反而有了一种疲倦的感觉。 在汴梁逛街的喜悦不过维持了三天,徐宁、文伯虎都请杨志去参加过聚会,杨志看得出来,两个人很无奈,只因为聚会中的很多人是他们的上司同僚,得罪不起。而那些人其实对杨志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是想见见面增加自己的谈资,偶尔问杨志一两个问题,就回头谈官场或者那些风月的事情。 第376章 出发 殷鉴没有说谎,他作为汴梁的名捕,可以开封府和刑部的所有案情资料,自然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此刻身上还带着一封监狱里传出来的书信,就是冒莫愁父亲冒启垣的亲笔信,殷鉴没有看其中的内容,因为他不在乎;但是殷鉴明白,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冒莫愁只有认输。 殷鉴没有赌输,冒莫愁只看了信封,甚至都没有看里面的信,就恨恨地说道:“我们所有的人都会离开孟州,不会让殷捕头为难。” 殷鉴笑了笑说:“宋江能在青州造反,有花荣、黄信这两个叛徒,可见组织完善,现在宋江侵夺中原之心只怕炽烈,不知道多少武林中各派力量被他们所制。哪怕那帮贼人不太团结私心大重,短时间内依旧是一个祸害。” 冒莫愁道:“我们马上也要起程了,离开中原。” 冒莫愁最近吃了伏虎殿的一个亏,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在伏虎殿的眼里,只是抬抬脚就可以踩死的蚂蚁,又失去了快活林这样的基地,已经准备和段正书一起去大理国;殷鉴点点头说:“你是只管走,我会履行诺言,抓到杨志。” 冒莫愁摇头说:“不要勉强,你的身手远远比不上他,有了消息可以派人送来大理,我们再做决定。” 冒莫愁当着殷鉴的面始终没有打开信封,一直到殷鉴离开,冒莫愁才打开书信,迅速看完其中的内容,直接把信烧了;冒莫愁离开孟州的时候,施纶和赵有开的人都看见流云榭最后一批人与冒莫愁一起离开。只不过到了傍晚,城内的衙役才发现很多铺子关掉了,做手艺的师傅已经没了踪影,数一数大约有十七户,想必不是流云榭的人,就是被裹挟而去。 殷鉴只能苦笑,谁也想不到冒莫愁要的是人,想想也对,只有这些作坊到了大理才能成为香馍馍,冒莫愁那个女人还真是有眼光。殷鉴立即前往河阳镇,可是欧阳六牙翁婿都出去做生意了,其他人根本说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只是在说杨志杀人;殷鉴跑到镇外的山岗上绕了一圈便明白,这是在追杀杨志,反而被人杀了。 殷鉴不知道几个看家护院凭什么有胆子去杀杨志,听说是钱老爷出了赏钱,窦鉴忍不住训斥:“人死了,要钱有什么用,知不知道杨志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什么是一流的高手,就是一个人能杀你们几十个。” 殷鉴不知道,师兄窦鉴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迎着山风,看着活蹦乱跳的山羊,殷鉴只是感觉到累,一种真正的累。 窦鉴也感觉到累,一种真正的累,这些天一大半的时间不是在查案,而是一次又一次被梁子美找到留守司,商量如何运输生辰纲的事。其实窦鉴一到大名府就催促梁子美派人出发,可是梁子美不停地自己吓自己,始终不放心路上的安全,结果一拖再拖,等宋江造反了,南下的道路确实不安全。 但是宋徽宗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宋徽宗的生日就要到了,梁子美现在不愿出发也得出发了,所以梁子美把这件事压到了窦鉴身上,对窦鉴说:“我已经和刑部说了,你负责这次的生辰纲。你也知道东京庆典的日子,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够起身?” 窦鉴真的很想发火,但是这是留守司的衙门,窦鉴拱手禀道:“告复恩相,我打算明天就出发。” 梁子美含笑说道:“夫人另外准备了一担礼物,是送给家人的,你帮我带过去,我让虞候马曦安和你一同去。” 这是不相信自己,别看梁子美一口一个恳请,实际上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对自己是毫不相信,窦鉴不动声色地说:“恩相,既然如何,我就不去了。” 梁子美摇头说:“这就勉强不得了?窦鉴,虽然你是刑部的人,可知道我就要回汴梁,这件事你不做也得做。我已经着落了十辆太平车子,帐前拨十个厢禁军监押着车,每辆车子再安排一个军健跟着。我在这献生辰纲的札子内,另修一封书在中间,在皇上跟前重重保你受道敕命。” 窦鉴低声说道:“非是小人推托,也不是不在乎前程,其实去不得,乞钧旨别差英雄精细的人去。” 梁中书冷哼一声说:“你是一定推辞不去?” 窦鉴道:“恩相在上,小人也曾听得上年已被贼人劫去了,至今未获。现在宋江已经造反,此去东京水路不通,都是旱路,沿途多有强人出没,如果知道是金银宝物,为什么不来抢劫?那是一条不归路,所以去不得。” 梁子美笑了笑道:“皇差是第一要紧的事,多派些军校防护送去便是。” 窦鉴认真地说:“恩相便差五百人去,也不济事。这厮们一声听得强人来时,都是先走的料。” 梁子美问:“说说你的方法。” 窦鉴说:“分作三队人马,大人说的是一队,可以让那个虞侯马曦安负责,依旧是推着太平车子,走在前面;小人另作一队,不用太平车,把礼物都装做十余条担子,只做行商的打扮行货,也点十个壮健的厢禁军,却装做脚夫挑着,走在中间。另外既然前线还在打仗,可以调两百骑作为援军,实际上保护生辰纲过了黄河。” 梁子美点头说:“你说的言之有理,我让旗牌官周谨带两百骑跟在后面。” 梁子美把一切安排妥当,特地召集了窦鉴三人,当着马曦安、周谨的面吩咐:“一切听从窦鉴的,他要早行,便早行,要晚行,便晚行,要住,便住,要歇,便歇;窦鉴,签下军令状,倘有疏失,定当重罪。” 马曦安、周谨一一都答应了,窦鉴签了军令状,次日早起五更,各自把队伍准备好,窦鉴挑选了了十二个壮健的禁军,都做脚夫打扮。窦鉴凉笠、薄衫、麻鞋,跨口腰刀,做个客人模样,拿了条朴刀出发。 第377章 那么厉害 玉屏四下朱阑绕,簇簇游鱼戏萍藻。 簟铺八尺白虾须,头枕一枚红玛瑙。 六龙惧热不敢行,海水煎沸蓬莱岛。 公子犹嫌扇力微,行人正在红尘道。 正是春光最艳的时候,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太阳一早出来,上午的时候就酷热难行,大名府的南门出去了几批奇怪的队伍;公孙胜稍微晚一点,但是公孙胜坐在马车里,很快就赶上了这支队伍;眺望着马车外的挑夫与太平车,公孙胜着实有些头痛,车窗开着,燥热的风从垂帘间吹进来,刚好吹在他的脸上。 从车窗里一路看过去,窦鉴的障眼法毫无用处,从太平车的车印与挑担人的脚步来看,生辰纲就在中间防守最薄弱的队伍里,但是海青珠在哪里,公孙胜已经没有一点把握,可能在窦鉴等人身上,也可能窦鉴另外安排了人携带。公孙胜对窦鉴很熟悉,当然看得出窦鉴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不会低估这个人。 身为名捕,窦鉴不但武功高,反应快,而且足智多谋,要对付这种人,绝不能有一点疏忽,更不能犯一点错;因为,窦鉴这样的人,是绝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不过公孙胜一点也不着急,他对晁盖有信心,只要自己提前与晁盖见面,就能定下办法,凭着智多星吴用的头脑,一定可以找到一击命中的时候。 公孙胜到了这个年纪,早就不认为应该靠运气成事,运气好的人,只不过是能够把握机会而已;十里长亭、二十里长亭、三十里长亭,北京大名府的长亭似乎成了公子王孙消暑的地方,行人和客商根本没有歇脚的机会,都被拦在长亭外的太阳光下,与长亭里的阴凉、水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了三十里长亭,人家渐少,行路又稀,公孙胜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往濮阳而去,不一日,到达濮阳境内,就看见赤发鬼刘唐还在官道旁那个离十里长亭不远的村头酒店;这是晁盖买下的一个联络点,原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酒店门口溪水环流,绕进后面的村落,溪水旁一排槐树,叶子焦绿,在阳光下,不透过一丝光线。 一抹斜阳映照,更增了几分萧索,酒店旁的大槐树下围着一堆男男女女,正听着一个瘦削的老者在说书,老者的年纪与公孙胜差不多大,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袍,在碰着木板说书,说的好像是西游记的段落:“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 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盖自开辟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五官俱备,四肢皆全。便就学爬学走,拜了四方。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 入云龙公孙胜把马车停在溪边,带着车夫走进刘唐的小酒店中,在一张饭桌旁坐了;刘唐长得一身黑肉,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黑黄毛,实在不像个做生意的样子。小酒店里没有一个客人,看见公孙胜入座,刘唐也只是端出一碟蚕豆、一碟拌豆腐,一碟咸鸭蛋,和一大盘不知道在那里买的猪头肉。 帮助刘唐的伙计也是晁盖的人,叫白日鼠白胜,一般刘唐外出的时候看店,认得公孙胜来过两趟,白胜立刻走到门口在板凳上坐了,抬头瞧着西边的落日与红霞。不过刘唐端出来的酒倒是好酒,濮阳当地的布衣香,专门给老百姓喝的好酒,小麦酿的,醇香无比;刘唐斟了酒,敬公孙胜一杯说道:“小地方,缺少下酒之物,先生莫怪。” 公孙胜笑道:“有进步,晓得虚假客套了。你这个酒店差不多了。” 刘唐眼睛发亮问:“是不是生辰纲的队伍出来了?” 公孙胜问清楚晁盖已经到了濮阳,点点头说:“等会你先进城,我喝完酒动身,半路上接了你,一起去见晁盖。” “好极了,先生你慢喝。”刘唐说完,起身就走,公孙胜还是坐了半个时辰,喝完酒,还要了两碗米饭,才留下十两银子和车夫离开;白日鼠白胜禁不住笑笑,刘唐和自己都不是精打细算的人,要不是晁盖的这帮朋友来,每次都留下十两二十两的白银,这座酒店早就关门了。 公孙胜在半路上接了刘唐,一起坐着马车进城,来到一座中等的院落前,刘唐跳下马车敲敲门,里面答应一声,不多时有一个壮汉出来开门,看是刘唐,便把人一起放进去,马车绕到后面的院子里。刘唐介绍,这是短命二郎阮小五,阮小五明显比刘唐精明多了,客气地与公孙胜寒暄两句,引两人往里走,边走边说:“公孙先生恐怕还要坐坐,晁盖大哥去王老志家中了,吴用先生还没到,我们先喝几杯酒吧,刚从汴梁运来的蔡河春。” 公孙胜也是修道的人,听到王老志的名字心中一动,笑着说:“客随主便,小五兄弟你说了算,不知道晁盖去王府有什么事情,要多长时间回来?” 阮小五笑着说:“晁盖大哥是闲的,听吴用说王老志有可能没死,是诈死,就想打探真相,不敢去挖坟开棺,就想着办法与王老志的儿子交往,隔三差五地过去打探,今天最起码要喝酒喝到一更天回来。” 阮小五似乎还有一点遗憾,公孙胜笑着说:“王老志在道家地位尊崇,又被宋徽宗那个昏君封赏过,你们要是开棺看到空墓,官府和江湖上也会认为是你们偷走了王老志的尸体,那就是与天下人为敌。” “老子才不怕那个昏君,王老志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阮小五还是有点心虚,公孙胜闻着酒香说:“你晁大哥能在王老志手上走过三十招,就可以在武林称雄了。” “那么厉害。” 第378章 玉麒麟的消息 “老子才不怕那个昏君,王老志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到了酒桌上,阮小五充满了英雄豪气,但看得出还是有点心虚;公孙胜心中暗笑,品着酒香说:“你晁大哥能在王老志手上走过三十招,就可以在武林称雄了。” “那么厉害。”阮小五彻底无语了额,晁盖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要是这么说,王老志就是接近于神仙的高手,晁盖这么花大力气值得,万一得到什么武林秘籍,一下子就弥补回来了。刘唐一口气吃下一斤羊肉,才想起来问阮小五:“吴先生怎么还没到?” 阮小五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是太清楚,从二哥送来的信看,吴先生是被一个叫殷鉴的捕头扣住了,他和一个叫文伯虎的官员一起跟杨志吃了一餐饭,殷鉴那厮拿文伯虎没办法,只好在吴先生身上下功夫。当时杨志装作那个什么,对,寇辛崖,吴先生没认出来,可是殷鉴不相信。” 公孙胜和刘唐都是一愣,如果智多星吴用和立地太岁阮小二赶不过来,自己这里可是缺了一大堆人手;公孙胜喝了一碗酒说:“晁盖还有没有其它的人手?” 阮小五点头说:“除了老七,晁大哥还让霹雳火秦明、浪子燕青分别从汴梁赶过来,他两人这一两天就到,霹雳火秦明是霹雳堂秦家的弟子,燕青是千跌张的传人,沾衣十八跌独步江湖。” 公孙胜稍微安点心,霹雳火秦明既然是霹雳堂秦家的弟子,说明晁盖也想到了遇上大队官军的事情,到时候肯定是靠火器取胜或突围。没想到阮小五还是叹了一口气:“想想还是宋江他们快活,明火执仗得来,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 公孙胜摇头说:“阮兄弟,打家劫舍,抢掳来往客人那其实是绝了当地百姓的衣饭,若不是括田法害人,宋江筹划多年,早就官府拿了。” 刘唐嗤笑道:“如今那官军,一旦出动,到了民间都把百姓家养的猪、羊、鸡、鹅尽都吃了,还要盘缠打发他们;这些捕盗官司的人拿奈何得了宋江,一到对阵早就一哄而散,上面催得紧,就跟在宋江的人马后面杀良冒功。” 这是大宋官军的标准版本,公孙胜也笑道:“我们有自己的买卖,不用学他们,虽说犯了迷天大罪的人都没事,我们跟着晁盖,不也是吃香的喝辣的。” 阮小五点点头,附和道:“我也常常这般思量,不是晁大哥和吴先生,谁是识得我们?但凡晁大哥一句话,刀山血海,水里火里,照去不误。” 入云龙公孙胜一直没有和晁盖这边透露自己中州堂的身份,只是一个江湖人物与晁盖建立联系,晓得阮小五的表态是针对自己的,要显示一下晁盖方面的实力;可惜阮小五不是晁盖,公孙胜的触动不大,斟酌着说:“这次就是一个机会,十万贯的数字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只不知你们想好后面怎么办没有?” 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家丁跑来说晁盖回来了,公孙胜三人急忙起身,迎到了门口,晁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晁盖相貌英俊,两眼精明,虎背熊腰,步伐稳重,手里牵着的一匹千中选一的好马,正在吩咐下人好好照看马匹。晁盖望见公孙胜,露出一个罕有的笑容说:“先生来了,肯定是有好消息了。” 公孙胜笑笑道:“队伍出发了,就看你有没有胃口吞下。” 晁盖听出公孙胜语气中的不确定,把缰绳交给下人,温和地说道:“先生放心,我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哪一样不在我们预料之中,不管多大的困难,我们一定要拿下来,来,我们边喝酒边聊。” 公孙胜还是比较正常,可是刘唐的模样分明是才下桌子,晁盖一抬手,阻止了正要说话的阮小五,似乎连一字也不想多问;阮小五向来冷静精明,立即明白晁盖的用心,不愿公孙胜心中产生疑虑。晁盖进了屋子,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立即跑去酒窖,不多时,拎着两坛酒回来说:“公孙先生,来,尝尝,这是御酒库出品的蔷薇露,和流香酒齐名,是御酒库的两大招牌酒,仅次于皇帝专用的碧香玉酒。” 酒倒入杯中,色如玛瑙,醇香四溢;公孙胜微笑着赞了句好酒,就把生辰纲的情况说了一遍。刘唐一听,双眼喷火,左手掌指按在桌面,桌面被抓得吱喳作响,晁盖喝道:“发什么酒疯,公孙先生,窦鉴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不仅小心,而且可能出奇制胜,晁某不会眼睁睁拱手让人,也不会掉进窦鉴的圈套。” 圈套,公孙胜一惊问:“你有其他消息?” 晁盖点点头说:“玉麒麟卢俊义正带着商队南下,准备去看望已经病重的师父周侗,路途与窦鉴一行差不了多少。传来消息的朋友说,卢俊义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对家中的生意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一切都是管家李固做主,所以这次带着货物出来就十分可疑。” 公孙胜明白了:“只有带着货物,卢俊义才能带着大批的高手同行,难道窦鉴的行踪是假的,卢俊义才是真正的运送人?” 晁盖冷笑着说:“这一点梁子美不敢赌,万一卢俊义被周侗拦住,把珠宝散给穷苦百姓,梁子美连哭都没地方哭,最大的可能是生辰纲还在窦鉴的队伍里,但是海青珠在卢俊义手上,海青珠是金国的贡品,周侗不敢乱来,然后是卢俊义交给官府某个预先准备好的人。” 公孙胜猛然觉得,晁盖的那个朋友不仅熟悉大名府的情况,而且足智多谋,晁盖有这样的人物,为什么和自己联系,晁盖安全可以通过那个渠道取得消息;公孙胜不担心晁盖对自己不利,公孙胜是担心,晁盖会不会知道自己在中州堂的身份,公孙胜沉着地说:“你是说,官府会暗算我们?” 窗外没有月亮,只有乌云,笼罩着黑夜。 第379章 跟踪 杨志和朱武就站在不远处的一处客栈二楼,从窗口望着晁盖的这个小院,两人已经看了一天了;四鳍独自坐在屋内的桌旁在喝酒吃肉,四鳍现在衣着光鲜,朱武把他打扮成一个有钱的西域商人。朱武自然做了车夫,杨志则是家丁的样子,戴上了络腮胡子,一路走来,不管到哪里,根本没有人在意一个满脸胡须的下人。 给官府传递信息的是朱武,因为吴用与文伯虎不一样,吴用是真正的江湖上人,晁盖做的珠宝生意又是和方方面面打交道,殷鉴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怀疑,请吴用到知府衙门做客。殷鉴不是胡作非为的人,没有把吴用投进大牢,但是也不打算放吴用离开。殷鉴带给阮进的话就是想请晁盖帮个忙,寻找杨志。 这样一来,连阮进暂时也无法离开孟州,只好派人送信给晁盖,杨志等人就是跟着送信的人到了濮阳,五百多里的路,马车跟在送货的骡车后面,一天就跑到了;不过出于谨慎,杨志基本上不出面,遇到官府的人,杨志都躲在光线阴暗的位置。朱武看得出来,杨志的兴趣其实并不在生辰纲上,杨志的兴趣更多是在晁盖等几个人身上。 朱武只能暗叫可惜,怎么想起来跟着杨志的,不过换做任何角度,杨志终究是一匹千里马,从认识到现在,杨志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另外一件事就是,现在不缺钱,三个人不讲究衣着,开销都在吃喝上。四鳍作为一个大老板,扮演得很成功,每一次点菜点酒,差不多都是酒店最好的,确定晚上住客栈,总是要买些羊肉酱肉带着。 用四鳍自己的话说,前面吃了太多的苦,现在有钱了,要补偿一下自己;朱武问杨志:“你打算怎么办?” 杨志估量着说:“那个来人叫入云龙公孙胜,和我一起去过陈抟老祖的书库,他的到来,应该是生辰纲有消息了;只是梁子美耽搁了那么久,很出人意料,应该是有事情耽误了,不得不延误出发的时间。我们不知道运送的路线,只能跟在晁盖等人的身后,偷偷抢个两三万贯,闷声发大财。” 朱武不相信地说:“你难道不准备和四鳍大师去探下路?” 杨志摇头说:“晁盖和公孙胜本身就是高手,晁盖的手下还不知道有什么能人,去探路不值得,万一被发现,就算全身而退,也是打草惊蛇。以后晁盖要是少了生辰纲,肯定会怀疑我们,现在不动,到时候可以装作是梅花门或者大风镖局的人。按照我的看法,晁盖肯定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抢劫,一定是智取,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杨志的谨慎是朱武平生少见的,朱武通过李立和史进,与宋江那边有过接触,宋江已经算是一个谨慎的人,杨志看上去比宋江还要谨慎。杨志等的其实就是晁盖的智取,既然是智取,就要布局,朱武相信靠着自己和杨志的头脑,在暗中窥视,一定能找到机会,再依靠杨志和四鳍的身手抢货,并且杨志不贪,只要两三万贯,就不存在抢了以后运不走的问题。 又等了两天,晁盖府上陆续来了几个人,最后是陆续地出城,杨志和四鳍分头追踪,发现人手分布在南乐县,杨志打听到五花营就在南乐县,五花营西北二十里就是黄泥冈。杨志等人特地去看了一下地形,五花营在凤凰山被,沭河以南,西北方向全部是土墩山冈,黄泥冈其实是红石岭的一部分,红石岭由北而南,黄泥冈就是从岭脊上延伸出来的一个支脉。 五花营一带除了种田的农夫,近一半的住户竟然都是手艺人,镇上十分热闹,茶铺酒肆林立,街头有为人治病的郎中;有玩杂耍的江湖卖艺人;有骗吃骗喝的算命先生;有搭棚剪纸人的民间工匠。还有许多挑夫,扛着扁担在街头游荡,等着那些外地来买枣的客人安排活计,这里的枣没有青州大枣好看,但是出得早,并且甜。 杨志等人住在了桑村,客栈隔壁就是村里唯一的小酒店,一面算是装饰的黄土墙上画着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古画,画的是会猎的场面,三名猎人在飞驰,动物们四处乱跑。酒店的伙计说,村里差不多都是元姓,他们都是鲜卑族拓跋氏的后人,北魏到这里形成村落,看重的就是村中间的那个桑坑。 伙计活灵活现地说:“那个坑是我们村的庇护所,到了大旱年间,就可以看见古桑树根,就像宫殿里的柱石基础,发着淡淡的绿光,隐隐有金星在其中,桑树根中嵌有一穴,洞宽四五寸,溢出的泉水都是甜的,下雨后十天半个月才把坑重新填满。” 杨志一听就明白,这是地下河,就像沙漠里有时候地下河,往往在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土壤之下,由于地势低,当周边的地区产生压力,会把地下水压到比较浅的地方。杨志装作下人的样子,看看四鳍才问:“那个洞是不是很深?” 伙计看有人感兴趣,得意地说:“有人用绳子绑着棒槌铅球去探测过好几次,都到了几十丈,还是没有探到底部;你们说神奇不神奇,听老一辈说,泉涌的时候,还有金蛙跃出,就是太突然,捕获不到。” 金蛙在后世并不少见,,不仅非洲、南美和北美有,而且印度也有,是蟾蜍的一种,只善于游泳而不善于陆地跳跃生活,或许是在洞穴这种特殊环境中就产生这样的品种。杨志感兴趣的是那个桑树根,老到与石头差不多,岂不是和崖柏一样,风化成石?估计桑树中没有崖柏的那种油,更像是在往枯木化石的方向发展,金星应该是某种矿物质被吸附在树根上。 这是桑村的精神支柱,杨志还没有胆大到去强要的地步,不过决定在日记里记下,以后作为茶余饭后闲谈的资料。四鳍现在扮演的是大老板,有些话自然是他问,四鳍开口就问:“村里有什么老物件吗?” 第380章 牛角弓 村子里就两百来户,都是知根知底的老邻居,谁家还会不知道其他人家的底细,伙计看四鳍不像是汉人,又是个有钱的主,想了想跑去问了声掌柜,回来说:“客官,你们先点菜,等你们吃饭的时候,我回村子里问一声,如果有愿意的,我直接把人带来。” 桑村其实还保持着鲜卑族的习惯,放牧着大量的牛羊,就是这样一个小店,都能看见半只新鲜的羊挂在灶台上,四鳍让朱武点菜,点了五斤白切羊肉、一锅羊血汤、一份红烧鱼、两样蔬菜;伙计和后厨说了一声,搬了一坛村酿到桌上,便欢天喜地地进了村子。等厨师陆续上了菜,三个人才吃到一般,伙计便带着一个中年人进来。 杨志三人的目光顿时就落在中年人手中的那把弓上面,与虎翼弓不同,中年人手中的弓是灰黑色的,就像落满了灰尘的铁弓,但是杨志能断定,那张弓不是铁胎弓,因为那种古朴的造型是铁胎弓根本没有的。四鳍眼光如锥,望着中年人说:“是不是牛角弓?我在西夏的皇家寺院大佛寺见过,是一种野生角端牛的牛角,那种动物形状似牛,角长在鼻上,就像墙上的这幅画。” 大家伙这才明白四鳍问话的原因,墙上确实有一头角端牛,中了一箭,正在慌慌张张地逃命,中年人点点头说:“一千两银子。” 杨志顺手拿过弓,一把好弓除了富有弹性的弓臂,还要看弓弦;这张牛角弓的牛角比钢铁坚硬但非常轻,有点像千年的紫檀木,弓弦竟然是天蚕丝,应该是加了某种胶做的,力道大韧性好。杨志点头说:“值这个价,我问一声,这把弓是你们祖上做的,还是在战场上缴获的?” 杨志的作态很想护院,中年人目露敬佩的眼光说:“壮士好眼力,不瞒你说,这张弓是当年北魏孝文帝赏赐给我家的,我们是真不知道来历,看这么多年都没有用上,家里日子熬不下去,想想不如卖了。” 杨志客气地询问:“先生贵姓?” 中年人又愣了愣说:“壮士难怪能做护院这一行,我叫郝思文,是入赘的人,这里的人都叫我井木犴。” 犴是一种大型的驼鹿,角横生成板状,分叉很多,生活于亚寒带针叶林地区,井木犴是二十八星宿之一,所到之处凶多吉少;想必郝思文在这里还是有一定影响力,但是惹出的麻烦也不少。井木犴郝思文也是梁山好汉之一,但是在杨志眼里,比砍断了手臂的关胜要顺眼得多;杨志点点头,转过身对四鳍说:“前辈,这张弓我有用处,我买了。” 四鳍大度地摆摆手说:“反正钱在你身上,你付钱吧。” 杨志真的掏出一千两的银票交给郝思文,等郝思文数清楚放入怀中,杨志又说:“我们还缺一个护院,你有没有兴趣从这个山村走出去?” 郝思文有点奇怪,看上一个人应该是老爷说话,怎么一个护院就敢开口;不过想想杨志称老爷只是前辈,说要花一千两银子买一张弓老爷就同意了,想必这个护院是老爷的子侄一般的人,说话有分量。郝思文问:“能有多少工钱?” “一年五百两银子。”反正是杨志看重的人,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四鳍比任何时候都大方;朱武差点没笑出声来,杨志这是摆明了要诳郝思文入伙。郝思文却认了真,没法不认真,就是去做镖师,一年也挣不到这个数。郝思文又望向杨志:“是不是真的?” 杨志点头说:“就这个价,既然晓得你家在这里,你出发的时候可以预支一百两银子做家用。” 郝思文当场就答应了,朱武借来笔墨,让郝思文签了文书,文书一边的名字是杨志签下的秦勉寿,一边的名字是郝思文;待到按手印的时候,四鳍还是对杨志摆摆手说:“你看好的帮手,你按手印,钱不少就是了。” 杨志直接按了手印,给郝思文一百两银子的安家费,要郝思文明天一早来;多少人羡慕郝思文,郝思文是入赘的人,在村子里就是一个猎户,有大老板看重,一年挣五百两银子,上哪找的好事。等回到客栈,朱武问了伙计,才知道郝思文的母亲怀孕时,一个人逃难到桑村,当地人看她可怜,就收留她,后来生下郝思文,郝思文就在村里长大。 郝思文被村里的一个老人收为徒弟,学了一身的本身,母亲死后,就入赘到岳父家,他岳父只有一个女儿,家道中落;那张弓村里人都知道,只是郝思文不喜欢射箭,所以用处不大,曾经想卖过两回,只是一千两的价钱没谈成。朱武谢了伙计,随手给三钱银子的赏钱,让伙计给两个房间都准备了开水。 四鳍单独一间,早早地回房修行了;杨志和朱武来到另一间屋里,朱武才问:“你是不是知道这个人,一看名字就想招揽?” 杨志半真半假地说:“我在某个地方看过一个名单,郝思文在上面,所以我就想试一试。这份名单关系重大,所以朱兄,请原谅我不能说出来历,但是我可以把名字告诉你,这些人都是高手,只是不知道能有多少人为我所用。” 杨志其实心中怀疑了很长时间,难道施耐庵写水浒的时候,手边也有一本宋朝人的名册,直接往书中添加名字,否则怎么连有些外号都是真的。但是穿越这样的事都能已经发生,杨志还能有什么离奇不能适应,杨志早下决心,哪怕是做梦也不能在梦里死了,一定要笑着醒过去。 朱武自然晓得杨志说了一半,但是随着杨志把一个个人名字说出来,朱武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朱武敢确定,杨志没见过其中大部分人,但是杨志却知道那个人;譬如李立手下的兄弟童威,朱武确实在龙冈见过一次,杨志却知道这个人名,还有童威的弟弟童猛。 第381章 脑补 朱武断定,是某个人给了杨志这份名单,希望杨志把这些人都招揽到手,或者弄清楚这些人的下落,也许其中出了点状况,也许杨志本人对这件事没兴趣,所以耽搁了。朱武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紧张地盯着杨志问:“给我说实话,我在不在这个名单上?” 杨志晓得朱武为什么紧张,递过去一碗茶说:“你这么厉害,肯定会在名册上,我也在名单上。” “那个人是谁?”朱武浑身汗如雨下,感觉自己就像不穿衣服站在大街上;杨志示意朱武喝茶,等朱武一口喝干碗中茶,杨志又给续了一碗说:“我没见过那个人,这份名单丢在我房间里,下面的画押是施耐庵。” 杨志甚至写下了施耐庵三个字,施耐庵是明朝人,杨志敢百分之百地确定朱武想不到是谁,日后也找不到这个人;可是朱武聪明非常,把名字念了几遍以后说:“你要说的是真的,我们这些人就有大麻烦。” “什么大麻烦?”杨志不禁有点好奇;朱武又喝下半碗茶说:“你难道没发现,这个名单上的人就一个共同点,不得志?宋江一伙已经造反,你被三国通缉,晁盖干的是无本的买卖,就算有些人现在还是官员或者良民,你敢说他们不是另外的花荣、黄信,或者日后有厄运缠身。” 杨志没想到朱武想的这么玄乎,试探着说:“有些事不可理喻,就像我喝了怪蛇血,脸上的青斑没有了,人忽然开窍。” “佛门说因果,我们说天命。那个人应该是游历四方的时候,先后见过我们,认为我们的气数不佳,所以记下了名字;那个施耐庵绝对是个假名,是实乃俺的意思,说明是你认识的人,先借你的眼睛,看看这些人的命运究竟怎样。”朱武说着说着,忽然认真起来:“你练化鹏功的师父是谁?” “苦道人,你知道的。”一路上,杨志和四鳍几次谈论起欧阳六牙与苦道人,朱武自然晓得这个名字;朱武摇头说:“你还是马虎了,或许是故意忽视,或许仗着武功什么都不在乎。苦道人是他收你们为徒时的名字,你既然能找到欧阳六牙,说明苦道人后来还是找过你,包括你的那两个面具也应该是他给你的。” 朱武除了武功三流,剩下的江湖手段无所不会,这次替杨志化妆的时候,就清楚杨志不擅长易容,那又怎么能做出来那么精巧的两个人皮面具。杨志只能点头承认,朱武轻拍着桌子说:“想必他的武功到现在还是不如你,但是他化身万千,以前的蓝彬、寇辛崖都是他的身份,他应该是混入了很多门派,想了很多办法想练成化鹏功。” 杨志没想到朱武自动脑补,把自己的很多遗漏的地方全部补上了,除了苦道人还有那个装死的王老志,应该没有人知道其中的不对。这样也好,以后与任何人说起来就象那么一回事,毕竟要是想太平,迟早是要和蔡京、童贯那些老狐狸打交道的。 杨志刚松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朱武又拍了一下桌子说:“你到辽国,是不是去找苦道人,你找到了他,他在辽国还有一个公开的身份,不,应该最起码是两个身份,你只见到了一个;在你回头的时候,名单出现在你房间里,苦道人不知道这些人现在的身份,就是想帮帮你,看能不能招揽几个人。” 杨志只好闷头喝茶,朱武不愧是神机军师,脑补得太完美;杨志的举动在朱武眼里,反而让朱武觉得自己猜对了,只是这件事太大,杨志不能说,毕竟杨志在辽国的奔走都是有线索可查,辽人要是查起来,恐怕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但是朱武明显轻松起来,仅仅被人关注过那也没有什么,反正和杨志在一起,谈不上好坏;不过朱武还是提醒杨志,要尽快告诉郝思文实情,免得到动手抢生辰纲的时候出了意外。 杨志成功化解了朱武的怀疑,晓得两人的关系算是铁了,就差找个时候烧香磕头结拜,和朱武一样,一觉睡到鸡叫。杨志起来盥洗,刚洗完脸就看见郝思文来了,还带着一个猎户打扮的年轻人,看上去比通臂猿侯健还像猿猴,身后插着两根标枪;郝思文看着杨志说:“秦兄,这是我的一个好朋友项充,想出去见见世面,不做护院也行,你看是不是行?” 郝思文的笑容很勉强,想必是被项充缠得没办法,杨志问项充:“你会不会武功?” 项充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说:“我就是打野兽习惯用标枪,差不多百发百中,这是我家 传的手艺。我从来没出过远门,你要是让我跟着,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杨志想了想说:“这样吧,反正这几天我们在濮州,你先跟在我们后面,每天一两银子, 等我们离开的时候,你还愿意跟着,我也请你当护院,到时候签文书,但是钱比郝思文少点 ,一年三百两银子。” 项充答应了,五个人吃完早饭就出发了,马车自然是让郝思文来驾了,另外让郝思文 在村里买了两头骡子,朱武和项充一人骑一头,一行人直接去了梦山;梦山是南乐的一个有 名的地方,也是红石岭的分支,到了山脚下,只见黄花满山,径幽香远;沭河流水潺潺,一 两艘扁舟时隐时现,白鹭盘旋。 杨志等人拾级登山,举目眺望,将风景尽收眼底;杨志指着对面的一座山问:“那是什 么地方?” “那是黄泥冈。”郝思文有点奇怪,按常理,花大价钱请护院,应该是有大宗的货物要保护或者本身遇到了危险,东家怎么会对这两座山有兴趣;郝思文脸色忽变,黄泥冈是大名府到濮州的必经之路,南下高口渡,便可以直接到黄河以南。杨志点点头说:“思文还是想到了,秦勉寿,你还想不到吗,我就是青面兽杨志。” 第382章 确定时间 公孙胜已经提前来了两天,大名府到南乐县也不是太远,怎么算也应该到了,但是杨志不能靠的太近,所以借着登山的名义在四周看看,慢慢接近黄泥冈。杨志感兴趣是因为鸟群在飞舞,远处的山岭上飞起不止一群的鸟,杨志心中咯噔一下,眯眼瞧那群鸟,眉头微微皱起问:“黄泥冈上树林很密吗?” 郝思文一直感觉杨志与四鳍是一对奇怪的主仆,沿途一直都留心着杨志的举动,心中怀疑着说:“那边山岭里树木并不茂密,但是从下坡的半山腰开始,就有连绵不断的树林,有小路到不同的村庄,群鸟乱飞,说明树林里有人,也可能是躲进树林里的行旅惊动了他们。” 宿鸟惊飞,几乎每个打过仗的人都知道,杨志呵呵一笑,摇摇头说:“不是商旅。现在正是太阳温和的时候,商旅舍不得停下来,上山的要趁着太阳还不毒翻过山梁,争取在那边傍晚下山;下山的就更不用说,这个位置走下来,中午正好到平原休息。” 郝思文一愣,随即反问:“不是商旅,那是谁?或者是动物?” 郝思文的话里带着明显的调侃,但是杨志三人都没有回答,这说明生辰纲很可能今天就到了,现在在树林里的就是某一方预先埋伏的人。项充忽然用鼻子用力嗅嗅,然后非常认真的点点头:“不是动物,应该是人,人数不少。” 郝思文一愣,项充从小便生活在山林里,靠着打猎为生,山林里的一点一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杨志扭头看着项充问:“你在山岭里追逐猎物,要用各种方式判断猎物的走向,数量,山岭里还可能闯入山贼或其他猎人,你能通过各种点滴迹象判断来的人是好意还是有敌意吗?” 杨志在辽国不是白呆的,跟那些深山老林出来的契丹人学习,掌握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项充晓得杨志是行家,平静地用手指比划着答道:“他们躲在树林里,没有离开的意思。从鸟飞的情况来看,有五个点,这边,那边。” 杨志拍拍手说:“前辈,下山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酒足饭饱才有精力去唱戏。” 四鳍本身对风景就没兴趣,扭头朝黄泥冈上看看,眼前闪过一丝亮光说:“那就下山。” 等杨志等人下山,到了黄泥冈的路口已经是中午,郝思文是熟门熟路,将杨志一行带到了一家梯田中的花海酒店,路傍垂杨掩映,翠竹萧森,酒店也不过是个乡村小店。花海酒店其实离大路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顺着梯田间的小路可以直接上黄泥冈;竹林沿着梯田一路走高,杨志问了项充,从竹林也可以上到黄泥冈。 马车刚刚在竹林边停下,就看见八个人从店里走出来,其中一个人挑着一对酒桶,四个人推着两辆独轮车,剩下一个货郎,两个人赶着驴车;前面的人杨志不认识,可是驴车上的两个人是吴用和阮进阮小二。杨志没想到两个人还是赶上了这一出戏,既然吴用在,其他的人肯定也是晁盖的同伙,杨志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在马车里不慌着下车,等着八个人走远。 朱武与杨志嘀咕了两句,先进了一趟店,装作看有没有空位置,随即出来说,那个公孙胜似乎还在店里,只是装作一个在附近垂钓的渔翁;杨志听完就闪入了竹林,朱武晓得,有前面八个人的踪迹,杨志不需要去追踪公孙胜。朱武笑了笑说:“秦护院有事,我们就去酒店里歇歇脚,边吃边等。 四鳍微笑着点头,郝思文和项充自然没有意见,和朱武牵着骡子,赶着马车一直到酒店门口,正看见公孙胜在和伙计结账;公孙胜先前就注意到朱武来了店门口一趟,等看见马车,才感觉是对方老板的谱大,一看四鳍是个胡人,公孙胜只能摇头。项充是酒店的熟人,有时候拿着野味过来卖过,进店就叫伙计上酒菜。 公孙胜一听有本地人,就放松了警惕,结了账,拿起鱼竿鱼篓,漫步朝外面走去;四鳍等人坐下吃饭,小酒店里都是平常的东西,荤菜只是猪头肉和鸡蛋,村酿更差,淡得和水一样。朱武选的是一张能看见黄泥冈上动静的桌子,自己就坐在面对着黄泥冈的一方,郝思文和项充吃得不亦乐乎,四鳍反而在一口一口抿着不知道是水还是酒的饮料。 公孙胜走出酒店,自己也感觉有点不妥,哪有烈日当空还在行走的呆子,但是晁盖的 消息应该不会有错,晁盖等人都已经动了,自己也不得不走;公孙胜走上梯田,就感觉身后 有异常,可是梯田空空荡荡,公孙胜回了两次头,除了在田间浇水的农夫,没有看见任何一 个人。 公孙胜走进树林,特地放慢了脚步,生辰纲今天到,但是时间上确实没有办法把握;不 过对方说护送人马繁多,到真的是一个问题。黄泥冈到五花营的三十多里路程,是决定双方 胜负的关键,晁盖和他的手下是志在必得,窦鉴也知道必定有人觊觎,所以双方都在布局, 而晁盖的机会就在布局中。 杨志怕错过大战的场面,没有等公孙胜出来,一进入林中直接去追赶晁盖,在穿过竹林 的时候,杨志与公孙胜同样发现异常;不过杨志比公孙胜走运,他一步步屏住呼吸仔细观察, 发现了两个监视这一带的人,这两人见杨志过去没有动作,应该是奉命监视这一带的暗桩, 杨志顿时晓得这次生辰纲有假。 晁盖哪怕人手宽裕,再埋伏也埋伏不到竹林这边,只有官府,想把晁盖一网打尽,才会把网撒在外围,当晁盖劫到生辰纲的时候,开始在四面围杀。能够有这么大手笔的一定是窦鉴,杨志熟悉这个人,敢断定生辰纲不会有假,窦鉴能猜到梁子美身边有贼人的眼线,肯定为防止设局被看出来,不肯弄假货,哪怕梁子美担心也窦鉴也不会同意。 第383章 烟花 可是人不会是大名府跟来的,杨志转念便明白另一位名捕殷鉴,人应该是从孟州、相州等地调过来,这样来打劫的人就觉察不到。孟州,杨志差点停住脚步,吴用不会被收买了吧,要不然陷阱怎么在黄泥冈?杨志两世为人,不相信巧合,屏住呼吸,悄悄地来到一名潜伏的暗桩背后,一指点倒暗桩。 竹林离黄泥冈还有一段距离,在这里的暗桩也许精明,但是武功却不怎么样;杨志的修罗指在四鳍的指点下进境飞快,出手迅疾准确。杨志在竹林里慢慢往黄泥冈靠近,先后点倒了六名暗桩,六个人都是当地农夫和猎户的打扮,杨志在每个人身上都补了点穴,没有十二个时辰醒不过来。 在几个人身上,杨志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都有一顶系着黄布条的斗笠在身边,杨志顺手拿起一顶,继续向前面走;到了竹林尽头,有一段没有树木的黄泥路,杨志在竹子后面看了一分钟,就决定选择后退,对方既然早有安排,这段路不会没有监视哨。杨志想了想退入林中,掏出一只加了长引线的焰火,点燃引线迅速离开百步的距离。 杨志这是想报信,不在乎引起竹林大火,焰火真要着不了再回去重点燃;如此炎热的天气,风干物燥,杨志站稳就看着火星子一路乱窜,最终点燃了焰火,一朵巨大的三色烟花从竹林中窜起,带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啸声,打破了黄泥冈的的寂静。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在空气中留下一线灰色的烟雾,光芒在空中绽放,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定格在太阳下。 一站站都是山路,天气又热,四下里没有半点云彩,道路被晒得发烫;身上的担子又重,挑担的军健见着林子便想歇息,窦鉴都是一路赶着催促,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今天又没有赶着早凉走,窦鉴选择的是大白天行路,有军健不服说:“窦捕头,不是我们要慢走,实在是热得走不动,我们不比前后的军马和太平车,他们都是牲口走路,我们全靠自己的两脚在拼命。” 窦鉴冷笑道:“你这般说话,真的是忍气吞声,赶过前面的山冈便是平原,有你们歇息的时候,可要是在这里出了事,我不好看,你们却未必能活。” 这些军健都是梁子美的亲军,见过不少世面,窦鉴又不是军中的将官,一个个互相看看,都放下手中的担子,还是开口的那个军健说:“窦捕头,你就是剁了我们,我们也确实走不动需要休息,睡一觉,等过了中午的太阳再走。反正你和周谨将军说好,我们一日一轮换,明天让周将军找些能扛得住热的人给你。大队军马在后面,太平车在前面,就算出了事,我们也来得及跑。” 军健的话包含着隐隐的威胁,带着珠宝跑也是跑,扔下担子跑也是跑;窦鉴自然不想和这些人一争口舌,争赢了也没有什么光彩,沉声说道:“这座山脊两边都是绝路,出了事只有跑下山冈,就凭你们,能跑得过那些人?” 军健们也懒得回话,正在各自找阴凉处躺下,却看见前面山路飞出一朵烟花,顿时一个个打了一个激灵;他们可是大名府禁军中的精锐,自然清楚大白天出现烟花,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信号。前面的山野已经传来厮杀的声音,窦鉴一手拎起朴刀,就听见身后的红石岭上传出接连不断的呼哨声和号角声。 烟花升上了天空,让黄泥冈上下一直到五花营的百姓都看到了这美妙的景象,朱武也不例外,在酒店里看见烟花,晓得这是杨志通知撤离的信号,朱武立即对四鳍说:“老板,该动身了,县城里的那位老板可等急了。” 又是一个替老板做主的人,四鳍偏偏言听计从,立刻吩咐结账走人。郝思文和项充只能摇头,把猪头肉、鸡蛋和酒带上,跟着起身离开;马车在奔往县城的路上,几个人就看见大批的江湖人士和衙役从各个路口出来向黄泥冈猛扑过去。郝思文心中疑虑大起,他也是智勇双全的人,晓得烟花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谜底应该在消失的那个秦护院身上。 晁盖在枣树林里已经看见太平车的队伍正在下山,看见了招摇的小旗帜,每辆太平车都有两头健骡做脚力,车轮滚动地十分平稳。晁盖还在琢磨是不是等挑夫的队伍到了再动手,突然身边有人惊呼,回头看见诡异的烟花,晁盖便晓得出了大事,自己可能变成了落入陷阱的那只饿狼,命白胜发出撤退的唿哨声。 好在晁盖是带着白胜等人装作出游的地主,不慌不忙地朝林外走去,但是没走多远,就有大批高手蜂拥而出,拦住了去路,同时吴用那边也传来了厮杀声;晁盖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在这时候怎可束手就擒,也不在乎暴露身份,一声大喝,率先动手。不过晁盖并没有选择直接突围,而是朝着吴用等人的方向杀去。 双方的距离实际上不到两里地,晁盖的选择又出乎埋伏一方的预料,不到半个时辰,晁盖便杀到了吴用等人的身边;对手虽然没有办法阻止晁盖等人的会合,但是趁机缩小了包围圈,对于晁盖来说,只是自己一伙人聚在一起,反而丧失了突围的机会。刘唐看见晁盖怒道:“为什么过来,弟兄们还指望你给我们报仇。” 晁盖喝道:“我们是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都别做女人的模样,跟着我杀出去。” “说得好,晁兄。”树林里鼓着掌走出来一个人,身穿捕头的衣服,中等身材,年纪不大,乍看没有任何惊人之处,可是目光如锥,似乎能看穿人心。吴用吃惊道:“殷鉴?” 殷鉴点点头说:“吴先生现在明白,为什么你能从孟州脱身了吧,我们就是希望你引路,晁盖,我还告诉你一件事,大名府的孔目李祖荣,已经被梁大人拿下,关入了大牢。” 第384章 救人 李祖荣就是晁盖在大名府的眼线,晁盖是通过李祖荣和公孙胜的两面消息来论证,才决定对生辰纲动手;晁盖哈哈大笑说:“窦鉴、殷鉴,不愧是汴梁的名捕,干得好,但是你可知道,这红石岭,就是你们师兄弟葬身之所。” 殷鉴忍不住皱皱眉头,今天的局非常漂亮,可以说晁盖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但是晁盖的话含恨而出,反而不应该是虚张声势,殷鉴一时没想出缘由,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挥手中长枪,数以百计戴着斗笠的好手杀向晁盖等人。晁盖把收在身后的双环移往前方,两手握紧一振,日月金环立即发出异响呜叫。 晁盖的双环是大漠寺的镇寺法器,两个大小不一,都是精钢与赤金打造,因为比例不一样,大环直径一尺二,发出的是红光;小环直径六寸,发出的是金光。两种光芒在阳光下闪烁,总予人玄幻的古怪感觉,晁盖随手一晃,小环脱手,飞出一道奇异的路线;晁盖身形前扑,挥舞着大环攻向殷鉴。 殷鉴心中凛然,很多事道听途说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一回事,殷鉴一声叱喝,长枪疾挑金芒,连退两步,枪尖舞出一道防御网;两名高手从殷鉴身后扑出,各持一柄长剑,与殷鉴联手迎战晁盖。这就是人多的好处,两名高手可以帮助殷鉴分担晁盖的压力,甚至用一条命来为殷鉴换取杀了晁盖的机会。 晁盖的双环不论远攻近搏,皆有夺天地造化的能力;可是和殷鉴交上手,晁盖立即发现殷鉴对他自己功力的深浅却知之甚详,用长枪就是准备破他的双环。加上两名高手剑法超群,格斗经验丰富,晁盖渐渐处于下风;晁盖身后惨叫声不断,晁盖晓得不能久战,一环震退长枪,身形诡异地急速旋动。 窦鉴不敢怠慢,洒起漫空枪影,枪势如潮,在晁盖杀死一名剑手的时候,一枪戳在晁盖的胸前,却被晁盖不可思议地闪开;窦鉴的长枪只挑中晁盖肩头,反而被晁盖手中的红环砸中左臂,另一名剑手在一剑刺入晁盖肋下时,被金环打碎了脑袋。殷鉴强忍痛楚,一头窜回自己的一方人群中,一直关注着战事的十来人中,早冲出两个人拦住晁盖追杀的一击,与晁盖混战在一起。 晁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快,双环伴随着晁盖手指不断的划动,似乎让空气燃烧了起来,两团炽烈的光芒,闪电破空,击中了两名高手的头颅;晁盖以威猛无比的凌厉手段先后又杀了五名高手,宛若一头野兽横在了殷鉴的面前,围攻吴用等人的好手们也受到了影响,攻势明显缓了几分。 黄泥冈下,杨志已经戴着斗笠走出了竹林,哪怕斗笠不是标识,在阳光下遮遮太阳,挡住自己的脸也不是坏事;竹林外刚刚停稳一辆驴车,看上去和一般的驴车没什么区别,但是驴车上的人很熟悉,盘腿坐着的是蹑云剑金卫。赶车的车夫怒斥杨志:“上面正打得激烈,你跑下来做什么?” 杨志直接走过去一指点倒车夫,笑着说:“金大侠,别来无恙。” 车夫的武功不错,也做出了反应,只可惜不够快,被杨志一指点在死穴上;金卫的蹑云 剑迟了一步,来不及救人,只能疾如电闪地刺向杨志,登时就把杨志笼罩在剑光之下。蹑云 剑法以轻灵迅捷见长,讲究的就是刺对手意想不到的方位,金卫这一剑又狠、又准、又快, 可是快,是一个毫无止境的事,你快,还有人比你更快。 在杨志的眼里,金卫的这一剑到处都是破绽,在想杀了对方的时候,自己留下了不下 九处的破绽。杨志第一次感觉如此轻松,感觉随手就可以将对方击败。杨志的龙雀刀虽然没 有蹑云剑迅疾,但是杨志现在的内功已经远远超过金卫,想要砍的地方近,刀芒的速度超过 了蹑云剑的速度;寒芒一涨,金卫立即感觉自己整个人撞进了刀芒中。 相差几乎只是一瞬间,血柱飚出,金卫握剑的右手已经被杨志砍断。金卫只有闪避, 人在空中旋转着倒退,只是杨志的龙雀刀闪着寒光飞斩,金卫躲到第六步的时候,终于躲不 过去,就立刻听到自己骨头一声轻微的断裂声音,龙雀刀已经斩断了金卫的喉咙,又一条血 柱飚了出来。 金卫看见龙雀刀,就已经认出杨志,倒下去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闭上,咕噜着想要喊叫, 可是根本发不出声音;在杨志的眼中,蹑云剑金卫,甚至金卫身后的那个不错和尚,都只不 过是大人物手中的棋子,是一些阴谋里的牺牲品,死不足惜。杨志收了刀,跳上驴车,赶着 毛驴下梯田,刚走到官道上,就看见公孙胜从另一侧林中逃出来,三个人在后面追。 追赶入云龙公孙胜的三人一个是相貌潇洒的年轻人,看上去像是一个公子哥,手里使着双刀;一个是武将打扮的黄脸汉子,手里一根竹节鞭;追在最前面的道人使一条链子锤,紧紧地缠着公孙胜。四人纵跃起伏,公孙胜已然受伤,鲜血满身,鱼竿已经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只是偶尔靠着拳脚招架三人的兵刃,边走边逃。 杨志不慌不忙地把驴车赶过去,对着公孙胜大喊:“公孙胜,上车。” 公孙胜在这三名好手围攻下苦苦支撑,已知没有侥幸,苦斗之中,听到杨志呼唤,精神一振,一掌在斩落在链子锤的链子上,滑开三尺,强行纵越上车;黄脸汉子一鞭打在公孙胜的背上,杨志驴车速度不变,身形微微弹起,一手接住公孙胜,两人落在还在驴车上。道人追上一步,身体全力一纵,链子锤飞出,将出击的距离放到最长。 不想杨志另外一只手突然抓住链子锤,猛然一拽;道人就感觉自己如同浮萍,被人一把拉过去,毫无抵御能力地被一掌拍飞,尸体落在道边的梯田里。剩下两人都是一惊,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第385章 拦截 可是杨志也没有跑远,在七里地外有一辆马车静静的停靠在石拱桥旁,马车的主人也 没有想到,自己今天在最外围,还能遇到逃出来的高手;马车的主人叫周重阳,是朱仙镇最 大的瓷器商周家的家主,瓷器已经是周家百年来生存的根本,周家在朱仙镇的一切都靠着瓷 器。 而作为现在在汴梁最得势的权贵高俅,特地派人带着亲笔信和军队里的一张能吓死人的采购清单上门邀请,哪怕周重阳担心自己的功夫已经不够精纯,家族里还是众口一词地请他来辛苦一趟。周重阳不得不来,周家要是惹恼了高俅这样的庞然大物,那就是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车厢里点着檀香,周重阳一直在闭目养生,远远地听到急促的蹄声,周重阳只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由于杨志带着斗笠,又是金卫的驴车,一开始的时候,周重阳还没有在意,等看见驴车上是公孙胜,周重阳只有出手,吩咐车夫把马车横过来,拦住道路。在监视的时候他见过公孙胜,没有办法视而不见,不过对杨志他却没有一点印象,不由得心中好奇,以殷鉴的能力还有没发现的人。 周重阳身穿青衣,瞳孔剧烈的收缩,想了想就明白了,走下马车问杨志:“你就是那个放烟花的人?” 杨志点了点头,直接跳下了驴车,他也想看看今天伏击晁盖的人还拥有着什么样的强 者,杨志保持着,与周重阳一样的从容,似乎是一对郊游的朋友在路上遇见,彼此要打一个 招呼。周重阳相信自己的实力,一步踏出去,身体已经变成了浮光流影,金卫的速度在洪山 晓的面前,就是一个小孩子和大人在赛跑。 杨志心中大震,他有了面对铜二的那种感觉,此时杨志才真正明白,今天遇上了怎样的 高手,刀芒漫天而起,就在周重阳到达杨志面前的时候,刀芒直落周重阳的咽喉。这一招 完全出乎了周重阳的预料,对手竟然可以做出反应;周重阳的手如电生出,两根手指如铁钳, 硬生生夹住了龙雀刀。 刀上并无多少力量,杨志的左掌砸在周重阳的胸口,正宗的白马寺佛门功夫;周重阳一 愣,胸口的真气差不多被杨志一掌拍散,一股剧烈的痛楚从胸口生起,好在周重阳练习的是 同为佛门功夫的易筋经,真气瞬间从体内汇聚回来。周重阳身形去而复返,以杨志根本无法 闪避的速度一掌打在杨志的胸前。 杨志没有躲,狠狠地一刀砍向周重阳的脑袋;在同归于尽的压力下,周重阳还是退后了三步,凌空劈出一掌;这是少林寺的百步神拳,无须与对手近距离纠缠,可惜杨志没有被震飞出去,很从容地把力量卸掉了。元狄、四鳍都能做到这一步,四鳍传授给杨志的小窍门,就是卸力。 周重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根本不想杀人,但是对手太高明,想擒下对方的可能已经是零;周重阳一声厉喝,整个身体如同山峰中飞起的野鹤,斜斜的往杨志身后飞去,与此同时,手指连动,一道道急切的指力激射而出,疾风骤雨、水银泄地。杨志修行的是修罗指,虽然与周重阳的功夫还有一大段差距,但是已经足够杨志感知对方的招式,刀芒满眼的刹那,杨志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起来。 五招过去,还没有伤到杨志,周重阳脸色骤变,指剑最消耗功力,杨志的那一道刀芒却依然是原来的速度和威力,而周重阳已经感受到身体里疯狂涌动的真气,杨志第一掌造成的伤势正在慢慢扩大。周重阳的心中极为复杂,他只能化掌为刀,趁自己还占上风的时候,用内力击伤对方。 刀芒突然消失,杨志一刀砍在空处,龙雀刀在阳光下的照射下充满肃杀之气,似乎一霎那,生死全部在破空而出的刀锋上,若鸟飞鱼游,浑然无瑕;周家的车夫也是高手,原来还准备在老爷可以放下面子的时候上前帮忙,可是看到这一刀,车夫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去硬挡夺天地造化的一刀。 周重阳错移丈半的距离,化掌变指,指剑真气贯注,与龙雀刀相撞,狂飙激荡;杨志已经冲到了周重阳的身后,手中的刀极为坚决的朝着周重阳斩了过去,一道完全合乎自然的弧线,刀尖直奔周重阳的后心;周重阳左手反手出指,形成扇形的真气直接封在了杨志斩来的一刀上。 劲气四射,嗤嗤有声,杨志刀随人转,一个翻腾,回到驴车前面,与周重阳重成对峙之局;周重阳没有再出手,满脸诧异地问:“你是杨志?” 这也是周重阳不大关心江湖上的事情,要不然看见龙雀刀就应该知道,杨志点点头说:“我不知道你是哪一路神仙,但是公孙胜是中州堂的人,要是死在你的手上,你不仅和中州堂结怨,而且也会被舆论诟病。看你的做派,你不是江湖上人,难道非要掺和江湖上的事情?” “我见过焚金,知道你和恨水的关系。”周重阳苦笑着摇摇头说:“这里面有很多事你不懂,高俅高太尉开了口。” 尽管都是没头没尾的话,但杨志还是听懂了,对方施展的是少林武功,自然是与焚金认识,但是正因为不是江湖上人,更不敢去招惹高俅。看四周不少高手都赶过来,杨志当机立断说:“既然我们有这个渊源,我就把公孙胜留给你交差,你要治好他的伤,我日后再救人。” “成交。”周重阳松了一口气,他怕的是杨志年轻气盛,非要强行带人突围,他不敢拿家族开玩笑;杨志这么一说,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自己有少林寺的各种灵药,武功远超过公孙胜,治伤反而是一件最容易的事,以杨志的武功,后面未必没有救人的可能。 第386章 复活2   孙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很顺利地确定了三个人身份,看到花子华的腰牌,孙定很快就从花太监的档案里知道花子华是什么身份,一个消失多年的人突然出现,而双胞胎兄弟下落不明,要是与皇城司没有关系,其中没有秘密谁也不信。李道孝说完案情的时候,宋徽宗等人也是如此的感觉,目光全部落在李彦的身上。   李彦嗫嚅着说“启禀皇上,花子虚就在皇城司做客,我们是怕他能力不足,不足以应付双龙会和伏虎殿的人,没想到对方计划周全,花子华还是被杀死。”   宋徽宗虽然不喜欢管事,可是宋徽宗只要较真就不好糊弄“你想从花子虚身上知道什么?”   宋徽宗的这种问法,没有给李彦任何推诿的余地,让李彦有一种自己就是小绵羊的感觉;李彦低声说“小人接手西城所,发现有二十万两白银不翼而飞,可是就是查不出来,花太监死得离奇,所以小人对花子虚进行询问。”   “这件事双龙会与伏虎殿是怎么知道的?”宋徽宗压根不相信这个理由,花太监那个侄子他见过,纯粹一个纨绔,进了皇城司恐怕不要一个时辰就会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根本不需要把花子华弄来冒充。李彦清楚宋徽宗话里的威胁,如此机密的事,李彦自然不会乱说,知情的人都是李彦的心腹,只要扣下一顶知情人是内奸的帽子,李彦就不得不交出两个心腹顶罪。   李彦怎么敢弄出这样的局面,西城所是日进斗金的地方,万一被人掺了沙子,哭都没地方哭去;李彦急忙跪下,叩头说“小人交待,是郭天信的消息。”   “郭天信。”宋徽宗赵佶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不是死了吗,蔡相还安排人去岭南验尸。”   李彦的声音更低了“皇上,郭天信能鬼神莫测之能,蔡京的人来往通信都花了二十几天功夫,尸体早就烂了,所谓检验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幌子?”宋徽宗笑了笑说“那么蔡京派人去做什么?”   宋徽宗没有让其他人避开的意思,李彦明白,宋徽宗就是要把得罪人的这件事摆在自己头上,李彦老老实实地说“听说蔡京派去的是淮西秀士苏木,一个在官场和江湖上都有些名气的人,表面上是因为苏木曾经是郭天信的门客,熟悉郭天信的身体和面容,实际上是寻找郭天信拥有的一幅藏宝图。”   黄经臣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故意问了一声“消息属实?”   李彦点头道“应该不假,苏木回来以后,到秘阁查过江南各地的地图,就是这个原因,才引起杨总管的注意,暗地里捉拿了苏木;可惜苏木的武功高明,被擒的时候震断自己的心脉而死。不过杨总管却通过苏木的活动记录和遗物发现,苏木暗地里还有一个同伙,很多次往返于秘阁中间,都没有回蔡府,而是在不同的地方与人会面,最后一个行动是花太监负责的,同行的八名高手全部被杀,只有花太监一个人回来。”   王黼哦了一声说“那也不能说明藏宝图啊?”   宋徽宗暗暗颔首,王黼说得没错,李彦的叙述有两个很大的漏洞,蔡京何许人,当时正是得势的时候,苏木调查藏宝图的事蔡京一定知道,杨戬出手抓人,怎么能瞒住蔡京;其次按照杨戬和蔡京的关系,在这件事上根本不需要这样激烈。李彦苦笑着说“这件事离奇的地方太多,但是藏宝图是杨戬在轿中临死前写下的,一共八个字,藏宝图、郭天信、魔宗;我说的情况都是我后来调查出来的。”   宋徽宗赵佶一拍扶手喝道“李彦,你好大的胆子,这样重大的线索你竟然一直隐瞒不报。”   谁都听出了宋徽宗赵佶替李彦开脱的意思,杨戬之死是宋徽宗定调子的御案,李彦有线索不说就是欺君的死罪,知情不报连定罪都谈不上。蔡攸插话说“李总管,没有那么玄乎,苏木的地图我见过,不是什么藏宝图,而是在岭南的一处银矿;郭天信把地图留在了住所,苏木带回来以后,想要确定的就是银矿在岭南的哪一座山上,帮助苏木的人是八臂哪吒张举,他熟悉九江到琼崖的地形。”   王黼眼睛里发出了光,大宋因为每年都要向辽国输送岁币,最缺的就是白银,要是有一座银矿,最起码自己在宰相位置上会平平安安,王黼问道“张举死了没有?”   巢泷答道“张举现在死了,死前在高太尉的陶坊做监工。”   宋徽宗端茶的手停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对原来端王府的人太好了,李彦敢对自己隐瞒,高俅也敢对自己隐瞒;黄经臣七窍玲珑,谄笑着问巢泷“前辈对张举如此了解,是不是他的朋友?”   巢泷道“张举没有朋友,如果有朋友,就是死去的殷天鉴。”   宋徽宗奇怪地问“他们两个怎么会交朋友,是张举救过殷天鉴,还是殷天鉴救过张举?”   两个性格做派完全不一样的人能成为朋友,只有这种生死的关系,巢泷看了李彦一眼说“死去的殷天鉴不是真正的殷天鉴,他是一个冒牌货,一个从监狱里弄出来的死囚,真正的殷天鉴是名捕殷鉴。”   王黼、黄经臣顿时吓了一跳,这件事看上去没什么,但是等于高俅被巢泷揭开了面纱,高俅在宋徽宗的心目中就是没能力、不会玩心眼,可是现在不会玩心眼要抹掉了。宋徽宗面带冷笑,望着李彦问“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李彦再次叩头说道“殷天鉴在保州死以后,负责调查的窦鉴传回来消息,认为死去的殷天鉴是假的,因为殷家的生意没有停止运作。最后一次提到,殷天鉴可能是殷鉴的手下,跟着窦鉴就出事了,巢老,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巢泷有些感慨地说“窦鉴给我写了信,我们之间猜测自然随意得多,窦鉴差不多就是明说,殷鉴就是高太尉的小舅子,真正的殷天鉴。”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387章 复活3   已经不需要任何证据,巢泷和李彦的对话就说明,两个人其实都相信窦鉴的判断,殷鉴才是真正的殷天鉴;宋徽宗脸色铁青地说“黄经臣,去把高俅那厮给我喊进宫来;李彦,你是不是收了高俅的钱,压下了此事?”   宋徽宗是要脸的人,高俅、李彦等人狐假虎威贪点钱没关系,但是要是有秘密,那就需要说说看;李彦急忙信誓旦旦地保证“皇上,小人只是没有证据,拿这件事没有办法,决没有收高俅一文钱。”   证据,宋徽宗心中一动,望向巢泷,李彦说得没错,巢泷到现在也没有证据,没有证据,难道是故意来陷害高俅;巢泷轻轻叹息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说“那个死去的殷天鉴是高唐州的囚犯,原名叫白朗,和殷鉴是自幼的好朋友,进监狱也是替殷鉴顶罪。窦鉴的师傅神捕诸云峰留下了一封信,让我在窦鉴意外死亡后打开,说明了殷鉴的来历,至于李总管说的案情,自然是皇城司的责任。”   宋徽宗看完了诸云峰的信,确实连殷鉴和白朗的来历、缘由都写在里面,诸云峰答应收殷鉴为徒,也是因为好友刘延庆相托的缘故。御书房死一般的沉寂,李彦暗骂巢泷老狐狸,你要是一开始就说有诸云峰的信,我还扯什么证据;太子赵桓更是脸色发白,他第一次发现,认识的这些高官,其实都有另外一张脸。   范致虚上前一步说“皇上,李总管在调查郭天信一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结果?”   宋徽宗醒悟过来,高俅就是自己脚下的一只蚂蚁,但是郭天信要是诈死,还真是一个极大的麻烦,还有那个银矿,不知道是真是假;李彦感受到宋徽宗射来的目光,叩头说“杨总管在皇城司有一个密档,认为郭天信没有死,他得到了天师府的帮助,我们没有查到下落;另外林怀素也没有死,已经回到了汴梁,在我们皇城司的监视下。”   “好,好,好。”宋徽宗拍案而起“李彦,你这个该死的狗奴才,你还想瞒我瞒到什么时候,梁师成,拟旨,赦免杨志以前的所有罪,任命杨志为刑部捕快,接替窦鉴的位置。李彦,你马上去把林灵素给我抓来,要是他逃走了,你就自尽吧。”   梁师成一直没说话,闻言立即答应一声,开始草拟圣旨;李彦谢恩,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走了。没过多久,高俅跟着黄经臣跑来,进了御书房就给宋徽宗跪下,痛哭流涕地不停叩头说“臣死罪,臣死罪。”   “别做样子了,你现在好歹是个太尉。”宋徽宗板着脸说“为什么要隐瞒殷鉴的身份,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高俅直截了当地说“双龙会。”   王黼等人只能在心里给高俅点赞,聪明;高俅要是说为了殷鉴不受照顾一类搪塞的鬼话,宋徽宗压根不会相信,但是说到双龙会,反而更显得真实。宋徽宗冷冷地说“说下去。”   高俅叩头说“双龙会说起来是两国民间组成,实际上是我朝顾忌辽国不愿显露本意,与金国达成的一个妥协,我们从一开始在双龙会里的实力就不如金国,可是要达成最后的效果,控制权一定要在大宋,所以在赵良嗣决定成立双龙会后,我接受了殷鉴的建议,隐瞒他的身份。”   宋徽宗自然看出来其中有漏洞,殷鉴在高唐州肯定犯了罪,让白朗冒充也是在双龙会之前的事情,但是宋徽宗没有追究,高俅怎么说也是一条好狗,只要不是另有想法,这些小事就算了。宋徽宗轻轻敲击着桌面说“高俅,这件事已经不成为秘密,让殷鉴恢复殷天鉴的身份,继续去河北,与不错和尚周旋。”   高俅的脸色变了变,还是答应下来;李道孝卸任开封知府后,就是接手范致虚兼任的刑部尚书,他需要敲定殷鉴的身份,开口问“皇上,殷鉴在刑部的身份是否保留?”   “不保留。”宋徽宗的态度很明确,范致虚和李道孝都松了一口气,一个杀了同事的捕快已经不值得信任,殷鉴离开是个最好的结果;高俅也不在乎,一个捕快的身份毫无意义,殷鉴恢复身份后,一个月捞的钱也许比捕快十年的俸禄都要高。可是宋徽宗后面一句话把高俅又吓得不轻“你最近和林灵素见过吗?”   高俅还没有开口,宋徽宗已发现了他想知道的事,高俅与林灵素一定见过;宋徽宗忽然发现,高俅也是个很神秘的人,一定隐藏着很多秘密。像高俅做到太尉的位置,有很多秘密不奇怪,但是要总是在军队以外有秘密,高俅必定有某种很特别的目的;梁师成也看出来了,高俅和林灵素两人之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高俅和林灵素唯一的交集点,就是两人做过苏轼的随从,高俅原来是苏东坡身边的长随,林灵素是苏东坡的书童;梁师成在心里笑了起来,梁师成相信,高俅和林灵素见面,谈论的不外乎是苏东坡和太子的事情,一定对自己有帮助。   梁师成一直自称是苏东坡流落在外面的私生子,哪怕是面对宋徽宗和苏东坡的儿子苏过,梁师成都没有改过口。苏东坡的文章被禁,梁师成找宋徽宗诉说先人无罪;苏过到梁府,梁师成就说是自家兄弟。在诸王子中,梁师成旗帜鲜明地站在太子赵桓一面,甚至不惜得罪蔡京、李彦等人。   高俅现在就象一个在赌场输了一万两银子,已经囊空如洗的人,垂头丧气地说“是林灵素潜入高府找到的我,他说他已经准备好祥瑞,另外带来了大量的黄庭坚字画,只等祥瑞的时间一到,就来拜见皇上。”   “祥瑞的时间未到。”宋徽宗冷笑了一声问“林灵素有没有说是什么样的祥瑞?高俅,我告诉你一件事,佛门的佛祖舍利要出世了,你就保佑林灵素没有骗你吧?”   “啊,皇上,这不关我的事。”   “谁说的,林灵素要是没有祥瑞,你前面说的话就是欺君之罪,我不和你计较,罚金八万贯。”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388章 复活4   高俅出自寒门,对钱财最是看重,按照高俅贪墨的数字,八万贯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是高俅的脸色比原来更加难看。朱勔等人轻声地笑了起来,高俅无奈地说“林灵素准备的是一对麒麟,说是犄角像鹿,面部像马,蹄子像牛,尾巴像驴。听说林灵素安排了高手运来,正在路上。”   麒麟现世,麒麟每次出现都将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时期,历史上孔子与麒麟密切相关,相传孔子出生之前和去世之前都出现了麒麟,林灵素的意思恐怕就是现在是圣人的时代。这是拍了宋徽宗一个马屁,宋徽宗执政以来,黄河水已经清了两次,无不被官员用在宋徽宗的身上,不过御书房的几个人都很好奇,林灵素上哪弄来的麒麟。   李彦回来了,脚步比去的时候反而更沉重,梁师成点头问“抓到林灵素了?”   李彦点了点头,古怪地说“我们去的时候,林灵素屋子里的灯已熄了,人睡得正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院门和房门都是虚掩着的,好像就在等我们抓他。”   星光从窗外漏进来,已经是二更天的打更声,宋徽宗突然说“林灵素既然复活了,不急,后面有的是时间,把林灵素押到牢里,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什么情况,忙到关键的时候散场了,但是朱勔等人很默契地没有人问,一个个纷纷起身告退,李彦、梁师成、黄经臣本是太监,一则跟随宋徽宗左右,一则是在皇宫内有住所,就没有离开。梁师成把盖上玉玺的圣旨交给智清大师问“殷鉴等人围寺,杨志肯定已经逃走,你怎么联系杨志。”   “无需联系。”智清大师清楚梁师成的问话中有一个大坑,自己绝不能说有联系的方法,智清大师如实说“明天是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日,我只要把圣旨供在佛堂,放出消息说皇上特赦杨志,杨志会在下午烧香还愿,到了那个时候,杨志自然会来。”   梁师成思维敏捷“难道杨志不怕是个陷阱?”   智清大师不慌不忙地说“他会来的,世上事在于心诚,风险无处不在,杨志如果不到场,就说明他前面说的全部是假的,小僧愿领失察之罪。不过哪怕只是一个捕快,也要讲究朝廷的礼仪,有官员宣读赦书,小僧无法代劳。”   宋徽宗在座位上听到,颔首说“那是自然,梁师成,就你去了,圣旨可以让智清方丈先拿过去。”   范致虚听见,路上和李道孝商议“相国寺明日必定是热闹非凡,恐怕有很多变故,开封府要多加小心。”   “下官明白。”李道孝已经得知梁子美从大名府开始动身,自然不愿意在最后的几天再惹出什么麻烦“我会让孙定带着人去,只是那些江湖上的高手是个麻烦,差不多每个人背后都是有大佬撑着,是抓不得,也放松不得。”   范致虚晓得李道孝说的大佬就是高俅、童贯等人,笑着说“相国寺的僧人是五台山一派,挂单的和尚更不知道多少高手,真要是江湖上的事,你反而不需要担心。双龙会、伏虎殿再厉害,强龙难压地头蛇,智清那个和尚能摆得平。”   两人走到宫门口,就看见林灵素含笑站在皇城司的高手前,正在和自己的徒弟张如晦说着什么,那趾高气昂的神情绝不像是被皇城司抓来的,反而像是皇城司请他来做客;范致虚随意看了他一眼,心中一热,有种豁出去的冲动问道“李大人同坐一车如何?”   李道孝明白范致虚是什么样的人,脸色微变,长长吁出一口气,叹道“范大人真是有点强人所难。我明白你的苦衷,可是。”   范致虚拉住李道孝的袖子说“我刚得到一点好茶叶,就到衙门里过夜吧,回去也睡不了多长时间。”   李道孝嘴角牵出一丝不屑之色,淡然道“你肯定有什么新的想法,其实也不用担心,林灵素不会得到重用的。”   李道孝嘴里是这么说,还是跟着范致虚的脚步来到马车上,李道孝明白,自己若不露上一手,会被这博学多才、胸怀大志的上司看不起,唉,又耗掉了一个夜晚。到了马车上,范致虚低声说“林灵素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绝不是因为才学,而是因为他懂得变通,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有的事可以变通,有的事是根本不能变通的。偏偏神霄派就是以林灵素马首是瞻。”   李道孝颔首说“神霄派在现在可不是一般的门派,就是龙虎山的天师府,恐怕也要退避三舍,只不过前几年官府支持的力度太大,想要换个说法不容易。”   范致虚点头说“所以江湖上的事情,要江湖上自己解决。”   李道孝呆了一呆,宋徽宗绝非什么有为明主,但是宋徽宗的小聪明是从来都不缺的,李道孝立刻明白,宋徽宗听到林灵素复活后的第一个安排,并不是要去一较真假对错,而是要把林灵素困在监狱里。同样的道理,让殷鉴离开汴梁,就是要让杨志把汴梁的江湖搅乱,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都比现在好。   难怪范致虚能坐到现在的位置,这小子把皇上的心思琢磨得透透的,李道孝微笑这说“大人这番话,下官受益匪浅,会安心留在刑部,看杨志一展抱负。”   “没有那么简单。”范致虚正色说“别忘了杨志与蔡相的关系,他可是蔡相的门生,就算杨志现在与蔡相没有联系,一旦杨志坐上这个位置,你说蔡相会不会对心思?”   李道孝问道“大人有什么打算?“   马车已经离开了宫前的广场,清脆的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范致虚沉吟说“先让杨志把佛祖舍利拿出来,压一压神霄派的气势;其次要杨志侦破窦鉴被杀的案子;最后要杨志清除辽国、西夏、金国在汴梁的情报网。”   金国的情报网,李道孝决定为杨志祈祷,那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389章 力挫降龙1   太阳露出一丝光线的时候,相国寺的山门前已经人山人海,每逢万姓交易日,大相国寺就变成了瓦市,寺内足以容纳万人的中庭两庑都是商贩,不仅仅是变量本地人,周围地区的商人也会按时赶来。相国寺不是官府,讲究的是先来后到,涌进山门的商贩一个个找地方摆好地摊,一旦摆满了,后面的人都只能变成走动的小贩。   但是也有几个地方是一般老百姓无法争夺的场地,头一个是扎好的彩棚,那都是与相国寺谈好的大商家才有的特权,有的是提前一两天现扎的,有的是一年四季都摆在相国寺内,交易日时是商铺,平时是香客歇脚躲雨的地方。另一个就是佛殿的两廊,那是相国寺和其他寺庙尼姑买手工品的地方,专门卖绣作、领抹、花朵、珠翠、幞头、帽子、绦线等。   山门外的场子专卖珍禽奇兽,波斯的白猫、贺兰山的骆驼、学舌的鹦鹉、能够抓兔子的猎鹰,无所不有;进了山门,到处是屏帏、洗漱、鞍辔、弓剑、时果、腊脯之类;靠近佛殿的雄伟台阶前都是汴梁本地的一些特色,譬如孟家道冠、王道人蜜煎、赵文秀笔及潘谷墨等等。   昨夜相国寺出了事,今天来看热闹的闲人比往常多了几倍,人头攒动中,又在疯传一个消息,皇上赦免青面兽杨志的圣旨已经在后殿供奉,智清大师亲自在后殿上香念经;后殿离资圣门不远,资圣门前,都是卖书籍、玩好、图画,以及一些名人用过的物件,摆摊的是文化人,买主也大多是文化人。   李清照站在一个地摊前,看着赵明诚在翻看拓印的碑文,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现在赵李两家都是败落,与豪华一点关系都没有,到大相国寺淘宝,成了两人最快乐的事情。这次在来汴梁,既是躲避宋江之乱,也是赵明诚隐居青州十三年后静极思动,看在这纷乱的时候朝廷会不会改变政策,能谋上一官半职。   李清照把一只高仿的唐三彩还给了地摊的老板,封宜奴从一旁走过来,给李清照施礼说“姐姐好雅兴。”   李清照看看封宜奴说“没想到吧,杨志三日内就让皇上赦免了他,真的是神出鬼没的一个人。我和明诚只是好奇,这是怎样的一个人;恭喜妹妹,这下子你的小院又多了一个常客。”   封宜奴叹了一口气说“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来。”   李清照打趣说“那首词肯定会填完的,杨志的气魄不在苏学士之下,或许将来是个能写词的将军。”   封宜奴摇摇头说“他想归隐,对仕途并没有奢望。”   “怎么可能。”李清照脱口而出,杨志哪怕是三国的通缉犯,但是在江湖上的声望一日比一日高,是底层很多人的榜样;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年纪想到的是归隐,可以说是无法想象的一件事。李清照的秀眉微蹙,想起堂兄李迥在泗州见面时的判断,汴梁要出事,王黼做不了多长时间宰相了。   距离中午还有半个多时辰,后殿里的念经声还是没有停止,已经听了两个时辰的香客们只感觉智清大师的念经声还没有停止;李清照夫妇和封宜奴都站了很久,殿内的情况还是没有一点改变。丘半江和徐宁坐在路旁的石凳上,在慢慢地喝酒,看着快活刘和蔡绦从相国寺的后门进来,拾阶而上;资圣门前的人都没有走开的意思,好像每个人都在等人,或是等待着某个消息。   丘半江突然放下了酒壶,闪身跃上台阶,几步跳跃冲入后殿,就看见智清大师身边已经站立了一个人,身材伟岸,虎目生光,正是青面兽杨志;杨志看见丘半江,拱拱手说“丘兄,好久不见。”   丘半江看看殿外,回头问杨志“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是就在相国寺内?”   杨志笑了笑说“我是从前面山门走进来的。”   丘半江明白,杨志只要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杨志和智清大师的谈话是真的,想回到汴梁   的说法也是真的,两名御拳馆的教头匆匆跑来“供奉,出事了,我们一共十七位高手被对方点穴点倒了。”   丘半江脑海中迅速闪过杨志入寺的途径,半天没说出话来,冷着脸吩咐两人,把十七个   人都背过来;李清照和封宜奴望着杨志,他们也奇怪杨志是怎么突然进入殿中的,没有人看见他从殿门走进来。杨志自然晓得丘半江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自己点了十七个人的穴道,好在自己晓得四鳍的点穴方式,太玄经也够力,杨志接连出手解穴,把十七个人全部点醒。   丘半江叹了口气说“杨志,你做一个捕快实在是委屈了。”   杨志摇摇头,用传音遁耳对丘半江说“殷鉴的功夫不在我之下。”   丘半江闻言,微微一怔,正要发话,相国寺的钟声忽然响了,“当!“;这一声仿如暮鼓晨钟,充盈祥和之气,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不简单,因为现在并不是相国寺敲钟的时候,而钟楼是有人看守的,一般人根本上不去。智清大师的声音传到殿外“何方高人,请来后殿一叙。”   智清大师的声音平和,后殿里的人并没有感觉刺耳,但是远到资圣门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台阶下响起道“伏虎殿降龙拜见智清大师,拜见杨志大侠。“   声音同样不刺耳,平和地灌输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降龙罗汉,伏虎殿中排名在第十七位的高手,恐怕也是伏虎殿近百年来,第一次有罗汉出现在公众面前;杨志等人转过身的时候,一名法相庄严的僧人已经站在了大殿门口,穿的是灰色的宽阔长袍,枯黑瘦长的脸上带着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牢牢瞧着杨志,柔声道“伏虎殿与杨大侠结下了梁子,希望能和杨大侠做一个了断。“   杨志笑道“大师,圣旨已下,你我都做不了主。“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390章 力挫降龙2   圣旨一下,杨志实际上已经是官身,了断是不可能的;降龙罗汉自然不会和杨志在这上面纠缠,合十换一个说法道“江湖上事,最终还是要凭武功解决,我就和杨大侠豪赌一铺,假设杨大师能把我击败,贫僧立刻回禅室面壁,以忏易动妄念之过,哪怕杨大侠把我杀死,伏虎殿也不会再来纠缠。如果贫僧赢了杨大侠,只是请杨大侠说出能从辽阳逃出来的秘密。“   杨志微微一笑说“大师的算盘打得太精了,你回伏虎殿,再换一个人过来?”   在降龙罗汉眼里,自己丢了伏虎殿的面子不打算报仇,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可是杨志仍然不满足,降龙罗汉禁不住皱了皱眉;杨志坦然说“欢喜罗汉在江湖上买我的人头,安排了杀手围攻我,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降龙罗汉脸色不变,眼神变得深邃莫测,微笑道“原来杨大侠已经知道内情,那么你应该知道伏虎殿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杨志点头说“我不想管伏虎殿的事,如果你输了,就把你那个敲钟的同伴交出来。”杨志说完,龙雀刀出鞘,遥指降龙罗汉;降龙罗汉身形微侧,右手向上摊开,仿佛托着   一个重物在缓缓上升,在外人眼里看上去时光停留,只感觉降龙和尚法力无穷。丘半江面露郑重,智清大师也停止了念经,站了起来,顺手取下香案上的圣旨。   降龙罗汉低吟道“一切生我,不幻不灭。“   杨志上前一步,龙雀刀连续三刀斩向空中,没有任何刀风,但是这三刀让杨志缩短了与降龙罗汉的距离,并且三刀连绵不断,让降龙罗汉无隙可寻,无法把握杨志下一刀变招的时间。忽然间降龙罗汉全身上僧袍无风狂拂,整座后殿立即陷进一个风暴里,最奇怪是所有旁人和佛像全部不受影响,只有杨志一个人陷入其中,铺天盖地的压力迫来。   杨志凝聚起全身的精、气、神,刀锋直削在风暴的最深处,杨志的眼中,舍刀之外再无他物;就在旋转的风柱与龙雀刀相撞的时候,杨志忽然错步,刀芒一下子穿过风柱,直逼降龙罗汉的胸前。以真气对真气,其实是高手相搏的不二法门,此刻杨志的龙雀刀占据了兵器的好处,不仅延长了距离,而且变化出来的刀芒没有任何轨迹可寻。   人刀合一,难分彼我,降龙罗汉的僧袍一卷,变成虚实难分的七道人影,无数拳影在刀芒中穿插,甚至飞到杨志的身后。杨志立生感应,狂喝一声,龙雀刀化作一道流星雨,整个人在对方的拳影中淌出,每每恰好躲过降龙罗汉的人影,在最后一道人影前,流星雨变成了一把刀,很平常的砍在降龙罗汉出拳的左臂上。   降龙罗汉双拳变化,不顾左臂受伤,右拳抢到杨志的胸前,杨志忽然把身子扭侧,一足点地,闪电般踢向降龙罗汉一脚;这是降龙罗汉唯一的机会,右拳变掌横砍,脚步缩地成寸,抢入杨志身侧。杨志的左手在方寸间变出一爪,诡异的指力带着劲气封住了降龙罗汉右腕的穴道,降龙罗汉一缩手,就失去了先机。   高手对搏,相差只在毫厘之间,杨志龙雀刀再次出手,一招必杀,龙雀刀斜斩出手,降龙罗汉走出五个微妙玄奥的脚步变化,竟然还是没有逃开,只能双袖拂迎;一阵裂帛声,两个人影分开,降龙和尚僧袍的双袖已经变成落地的碎片,右腕和胸前各多了一处伤口。   降龙罗汉面色如金,压制住伤势说“修罗指?杨志,你怎么用的是佛门功夫?”   智清大师淡淡地说“他是老衲的师弟,怎么不能用佛门功夫。”   降龙罗汉叹了一口气说“和我一起来的是灵猫,灵猫,你出来吧。”   一道人影从看热闹的僧人中冲出来,剑光直奔智清大师,可惜丘半江的出手更快,赤红的罡气漫天而起,将人影在半空中击飞;灵猫掉落在地,低声说道“中原果然能人异士无数,降龙和尚,我们的事情了了,不是我不出力,而是力不能及。”   杨志上前连点灵猫十五处穴道,骂道“欺师灭祖的东西,蠢笨如猪,连大漠门的规矩都不管,还遵守着自己那个可笑的承诺。老子是你大哥,你一次次背叛又算什么,李完花是你三妹,你杀了她又算什么?”   灵猫晓得杨志的点穴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无力地苦笑,用微弱的声音说“大哥,你何必再次救我,我对不起你们,只是大漠门在辽东呆不下去了,我们也是无奈。”   “别说废话,你不死武功也废了,抓紧时间想好,是在相国寺出家,还是在杀猪巷做一个屠夫,别以为老子好心,老子就是想看看你以后怎么被地痞流氓欺负的。”杨志骂完,转过头对降龙罗汉说“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从辽阳逃出来的吗,就是他,我的二弟大漠门的杀手灵猫,和我的三妹逍遥岛一个女弟子李完花帮我的。降龙大师,还望赐下灵猫的解药。”   满场悲寂,从杨志骂灵猫的话里,稍微聪明的人都听懂了,杨志和灵猫的目的是大漠门的一个布局,在灵猫达到目的的时候,杀了自己结义的三妹李完花,杨志恐怕也是死里逃生;可是就是这样,杨志还想要救灵猫一条命。封宜奴在人群中悲从心生,也明白杨志为什么不愿意做官,在那条路上走下去,杨志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兄弟的背叛,亲人的离合。   智清大师的念经声音重新想起,殿内的僧人和信徒纷纷跟在后面诵经;降龙罗汉看看杨志,看看灵猫,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扔给杨志,掉头要走;丘半江喊住降龙罗汉,满脸堆笑地说“大师既然来了汴梁,何必那么着急离开,到皇城司喝一杯茶再说。”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391章 隐相   降龙罗汉明白,丘半江的烈焰掌其实专克自己这样的真气,自己负伤在前,武功又远不如丘半江,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皇城司与御拳馆的爪牙,根本闯不出相国寺。降龙罗汉清楚丘半江不会要自己的性命,最大的可能是与伏虎殿达成协议,摇摇头说“丘大侠盛情邀请,贫僧正有此心。”   “大师,请恕在下无礼,身在官场,大部分时候不得已而为之。”丘半江点了降龙罗汉的穴道,让手下簇拥着降龙罗汉出去,丘半江临走的时候回头对杨志说“杨兄弟,好功夫,等人安顿下来,找时间喝茶。”   杨志答应一声打开瓷瓶,瓶内是黑色的药丸,发出一阵清香,空气中有淡淡的苦味;智清大师走过来,倒出两粒给杨志说“降龙对的感观不错,这是伏虎殿的解毒灵药九还丹,可以解世上绝大多数毒;第一次服用两粒,每过一个时辰一粒,总共服用九次便可解毒,如果是你和降龙罗汉,一次服用五粒即可。”   瓶里有三十多粒药丸,意味着杨志还能救两次人,杨志给灵猫服下九还丹,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简朴的商人,拿过智清大师手中的圣旨,高声叫道“杨志接旨。”   杨志认出是梁师成,急忙跪地接旨,梁师成高声宣读,任命杨志为刑部的捕快,是原来窦鉴的位置刑部总捕头;杨志叩头谢恩,站起来接过圣旨,问智清大师“师兄,有没有静室,有些事我想向梁大人请教。”   智清大师笑了笑说“有,请随我来。”   一行人离开后殿,来到方丈的禅房,梁世成让所有人都在外面等候,自己和杨志、智清大师走入禅房;智清大师亲自去拿开水茶叶,杨志趁室内无人,塞给梁师成一张银票说“有劳梁相跑这一趟,有情后谢。”   梁师成在汴梁有隐相之称,杨志看似随意的称呼恰到好处;梁师成心里舒服,一眼看到是三千两的银票更是高兴,梁师成把银票收好,满面笑容地说“杨捕头原来是明珠蒙垢,日后必定大放光彩,既然杨捕头看本官是自己人,本官就提点你一句,日后有牵扯到太子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本官。”   果然大人物都是站队的,杨志对太子赵桓也没有恶意,哪怕昨夜安排人抓自己,也只不过是说明赵桓软弱没有主见;杨志点头说“梁大人,目前小人以为佛祖舍利是一件大事,如果去法门寺,最好朝廷能有贵人在场。”   梁师成是官场老手,自然晓得杨志的意思,舍利重现,在佛门是大事,甚至可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不管是哪位贵人前往,就是博眼球的事情;梁师成向宋徽宗提起,很可能就能推荐自己心目中的人选。梁师成笑着说“杨捕头做事老到,本官没有疑问,这件事最多明日便可有回音,智清大师,多谢了,你们师兄弟叙叙旧,我还要回宫里复命。”   智清大师刚刚进门,闻言立即猜到杨志已经打点好,放下手中的茶壶,和杨志一起恭送梁师成离开;可是智清大师和杨志没捞到单独说话的机会,围观的百姓不说,封宜奴、李清照、赵明诚三人一看有空挡,直接来到禅房门口。智清大师认识三人,笑着说“相逢不如偶遇,一起喝杯茶吧。”   宾主五人落座上茶,封宜奴怀疑地打量了一遍杨志问“你以什么打动皇上的?”   佛祖舍利还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杨志不愿节外生枝,打个哈哈说“诚意。”   智清大师帮着岔开话题说“封姑娘,我这师弟肚子里有不少好东西,以后你们多交流。”   “杨捕头既然懂诗词围棋,相比对音乐也懂一些吧。”李清照穿戴素雅,神态闲适自然,如缎锦般纤柔的乌黑秀发插着一支碧玉簪,眼神仿佛会说话,声音舒服而清脆“宜奴最喜欢的就是音乐。”   杨志摇头苦笑道“我一个五音不全的人,谈什么音乐,有空下下棋倒是可以。”   赵明诚会意地一笑说“封姑娘只要你坐在那里听就可以了,杨捕头,你对天下的大事如何看?”   李清照曾经名满汴梁,那时候已经成年的杨志还是跟在某些人身后见过几次;既然晓得李清照,当然猜测到赵明诚的身份,也明白赵明诚想问的是什么,杨志笑笑说“宋江、方腊不足挂齿,最多一年便可平定,怕的是此起彼伏,有的事没有尽头。赵兄的面相清奇,不出五年,便可一展鸿鹄之志。”   李清照有心刁难“按照杨捕头的看,这个鸿鹄飞多高?”   封宜奴和智清大师都是一惊,李清照是很少和人开玩笑的,那种孤傲在豪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今天好像风气有点不对;杨志不敢大意,斟酌着说“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这是苏东坡的名句,后面便是“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杨志这么一说,言下之意赵明诚可以做到一州郡守;杨志现在在江湖上已经是一个大人物,说的是真是假,赵明诚并不是十分在意,也没有太当真,在他的脑海里,杨志只是一个纵横天下的侠客,敬不过杨志的善意他是心领了,赵明诚端起茶杯说“多谢杨捕头吉言,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赵明诚敬茶是客套;李清照却点头说“我二哥李迥不日要到汴梁,出任礼部员外郎,到时候我来邀请杨捕头一起过去坐坐。”   杨志晓得李清照必定有事,微微一笑说“多谢赵夫人引荐,到时候一定去拜访李大人。”   杨志的身份不低于礼部员外郎,但是杨志需要一个圈子,一个蔡京以外的圈子,杨志心里清楚,哪怕蔡京第四次出任宰相,其实蔡京和宋徽宗的距离越来越远,更不要说与皇太子赵桓的关系,因为郓王赵楷,蔡京和赵桓实际上已经是死对头。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392章 大名府的消息   虎翼巷古桐园的官方名称叫做刑部司副司,古桐园位于虎翼巷的道口,原本是一处盐商的住宅,远远地能看见宝津楼,东面是专门踢球的横街,北面一里地外便是风景如画的金明池。官场上的人都清楚,刑部司副司与刑部司正司根本从属关系,刑部司属于场面上的机构,而刑部司副司却是真正的实力所在,几乎能与皇城司媲美。   宋朝以来,刑部基本上无权,判案基本归属于地方上的当置司和汴梁的大理寺,再加上缉捕、刑侦机构为隶属于州、路衙门的巡检司,刑部只掌审覆天下大辟案和因犯罪除免职务官员,经大赦重新录用,或理雪冤案出给文牒证明等事,刑部司是刑部的第一大司,专门掌管叙复官秩与平反冤案等事。   但是在官场上做文章的那些官吏很少有吃苦和冒风险的精神,副司充斥着每年通过法律考试的新手、江湖上找来的奇人、和刑部、大理寺等衙门不要的吏员,组成一个个小组对那些转过来的案件进行调查。成功了得罪了案件的一方,失败了不仅得罪了双方,恐怕还得替上司背锅。   副司中最为艰难的两个位置就是总捕头和提点刑狱使,总捕头是上上下下对这个职务的简称,真正的官名是招捕使;这两个位置并不总是一个人,只不过对于每一个案子交给谁,是刑部尚书的安排。杨志走进议事厅的时候,一听负责的人介绍位置,就感觉气氛不同寻常,因为自己的位置摆在最下面,就连范致虚的位置都不在正当中。   负责的人是提点刑狱使沈冲,一个年届四十的官员,带着那种平庸的笑容说“现在上面有些踌躇,一方面盼望能有一个大的事件名留青史,另一方面却祈祷不要得罪了什么人。而送到我们手中的案子,从来不缺乏大事件或者大乱子,唯一缺少的就是幸运。你这次肯定是摊上大事了。”   杨志并没有等多久,就看见了几位高官出现在议事厅,除了范致虚和即将上任的李道孝,竟然有太子赵桓、郓王赵楷、以及高俅、童贯两位太尉和枢密副使侯蒙。这个级别就是朝堂议事都足够了,杨志和沈冲对望了一眼,一言不发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议事厅的铁门被拉上,房间里连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   室内一片寂静,静得让人浑身不自在,范致虚端起已经凉了半天的茶盏,喝了一口茶道“辽国为皇上祝寿的使团已经到了大名府,除了正使节左丞褚坚和副使节萧斡里剌,还有辽国公主斡里衍。”   童贯端坐在上首,拧着眉头不说话,李道孝等人默然,只有侯蒙叹了口气在苦苦寻思;高俅在这种场合一向说话慢,徐徐道“杨志,你是刚才辽国回来没多久,和萧斡里剌、斡里衍都是熟人,说说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高俅这就是在故意刁难,提醒大家杨志的过去,就差没明说杨志现在不可信;杨志不管是哪一世为人,都看不惯高俅,心平气和地说“辽国不放心,他们即使找不到我们与金国谈判的证据,但是蛛丝马迹的情报总是能搜集到的;派这几个人过来,就是想在大宋,找到他们不放心的地方,然后解决这个问题。”   众人陷入了沉默,这是最显而易见的事情,宋金谈判了几年,来来往往这么长时间,再加上双龙会在辽国的活动,要说契丹人一点都不知情,那就是自欺欺人;侯蒙正声道“杨志,听说你在辽国的时候,反对宋金结盟?”   杨志没有犹豫就说“我到现在也反对,但是该做的我已做了,天不从人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为什么?”童贯是宋金联盟最积极的倡议者,听到杨志这么毫无顾忌,立即提高了自己的警惕性;童贯不比高俅,属于那种有心机有眼光的人,他想弄清楚杨志是真的有道理,还是背后有蔡京在作祟。杨志淡淡地问了一句“如果我们和金国会师的时候,金国突然与我们开战怎么办?”   金国开战?童贯眨眨眼睛,没有再说话,东北胡族讲信用的少,这种事情是根本没有办法保证的;高俅怒斥道“一片胡言乱语,在这里诬陷我们的盟国,按你这么说,我们就不要燕云十六州了?”   好大一顶帽子,杨志不卑不亢地说“回高太尉的话,要是真想要,就应该不管金国的决定,我们自己一路打过去,把十六州全部收复。现在越是央求女真,付出的条件越多,将来女真南下的可能就越大;既然想收复燕云,就要做好和金人打仗的准备。”   屋内的人都懂这个道理,只是像童贯这样的人被富贵两个字迷了眼,像侯蒙那样的人也不会去触宋徽宗的霉头,所以一直都没有朝那个方向;连北伐燕云都还没开始,所有人都感觉那是以后的事情。高俅冷笑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辽国就是那么好打的,还想和金人打?”   高俅随口说完,发现一个个都看着自己,才醒悟自己说错了,杨志在辽国做过将军,屡次对阵金军,在这方面的能力是有所表现的;郓王赵楷眼神一亮,明白蔡京建议自己前来的用意,杨志在辽国都是将军,但是在大宋,离开前是军械坊的一个小队长,回来后连军队都进入不了,问题就在军队的高层上。   童贯点点头说“我很快就要动身去江南了,杨志你可以考虑一下北伐的方案,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等我回来再做商议。侯大人,国策不容更改,但是具体的操作你到东平后可以全力做主。”   杨志答应一声,在心中给童贯点了一个赞,虽然童贯是个溜须拍马的人,但是在大处还是有点概念的,比高俅强了不少;侯蒙点点头,还是问杨志“宋江能招安吗?”   杨志笑了起来“宋江造反就是为了招安。”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393章 人选   太子赵桓面露喜色,要是这样岂不是传檄而定;可是侯蒙和范致虚的脸色更加难看,侯蒙接着问杨志“宋江的底线在哪里?”   杨志失笑道“侯大人,我不是宋江肚子里的蛔虫,我能问一问,现在前线的战事如何吗?”   侯蒙颔首说“呼延灼将军正和宋江对峙了梁山泊一带,宋江在梁山扎营,却抢掠了大批的船只,呼延将军无法判断宋江是准备据守还是找机会突围,登州章骋的飞鱼营已经前去助战,双方交手十多次,可以说是互有胜负。”   杨志沉吟片刻说“呼延灼必败,宋江等的是一个契机,他要一个活的呼延灼。”   侯蒙心中一动“宋江要呼延灼当传话的中间人?”   “备用的方案。”杨志虽然不相信施耐庵的演义,但是杨志却晓得宋江绝没有这么简单,能预先说服像小李广花荣那样狂妄的人,宋江不会是一个莽汉;杨志思索着说“宋江恐怕还是相信花荣原来跟随的人,要是想传话也应该是从那里先试探;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宋江的身份,宋江背后有没有人,范大人,宋家庄的人被宋江掠去结果如何?”   范致虚松了口气说“当时我们就觉得奇怪,宋江既然与宋家庄的宋太公断绝了父子关系,宋江就是造反,也不可能牵连宋太公;地方上的细作打探回来的消息是,宋家庄的人在宋江的大军中进出自由,甚至有几个想要回家的庄客,宋江都放了回来。”   杨志听后心里一沉“果然如此——”   “你早料到了?”范致虚坦然说“要不然我也不会对人选如此担心,宋家庄在皇城司是属于梅花门的,侯大人,所以从一开始我便有些担心,不管宋江是不是梅花门的人,宋江都想和梅花门取得联系,这就是两头下注的手法。前去招安的人,恐怕很难有什么满意的结果。”   范致虚留下没说的话就是,谁主持招安宋江一事,谁就在自造箭靶,稍有差错,上书弹劾的人便会一拥而上。要还是蔡京当宰相,蔡京多少有点虎威,亲手拍过板的事不会轻易改口,可是现在的丞相王黼毕竟年轻,寻求的做派又是避祸远嫌,侯蒙去东平府这件事充满了风险,这也是各个部门不想要这个功劳的原因。   “梅花门?”侯蒙显然知道这件事,笑着说“梅花门现在在河北的声势大不如从前,生铁佛崔到成也被柴家从沧州赶走,殷鉴到了河北肯定能镇住梅花门,我反倒认为现在正是招安宋江的时候,缺的只是敢去办这件事的官员。”   侯蒙原先属意的就是青面兽杨志,可是得知辽国使团的消息,侯蒙便知道自己需要重新物色人选,在现在这个当口,不管是皇城司还是刑部,都不敢把杨志派出汴梁;毕竟杨志刚刚招安,说句不该说的话,忠诚度还没有经过考验,现在就是最欣赏杨志的范致虚,恐怕都在等杨志在辽国事件上递上投名状。   没有人回答侯蒙的话,不是没有人推荐,而是这种得罪人的事不仅担风险,弄不好还会败坏自己的名声,哪怕是童贯这种已经没有什么名声好顾忌的人,也不愿平白无故地踏上一脚。杨志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却看见高俅嘴角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那种得意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有太子赵桓和童贯这个老资格的弄臣在,高俅的存在感并不高,杨志要不是和高俅积怨已深,也不会去关注高俅;在杨志印象中,高俅并不是一个运筹帷幄的人,那么他的这份自信来自于什么地方呢?杨志稍微一想,开口说“既然呼延灼在和宋江对峙,不如把招安的事情就交给呼延灼,军中将领中不乏干才。”   侯蒙看看高俅说“高太尉,呼延灼军中有两名先锋,一个是陈州的团练使百胜将韩滔,一个是颍州的团练使天目将彭玘,能不能从这两个人中安排一个前往宋江军营洽谈。”   “这。”高俅明显有些犹豫“侯大人,你是知道的,这两个人都不是那么会说话的人,我担心他们未必会能完成这件事。”   侯蒙诚恳地说“高太尉,蔡相已经不问事了,明天就要离开汴梁了,给他一个面子也好,安抚一下人心也罢,给那些人一个机会。宋江的事情一了,北边的战事就可以结束,朝廷就可以在军械粮饷上全力支持童太尉的南下之战。”   原来如此,当年蔡京得势的时候曾经特地照顾过汴梁四周的四座军镇,八万驻军的军饷超过了同等军队的五倍,比在汴梁的禁军军饷还高两倍。这八万人被看做蔡京的党羽,当兵的要不然退役,要不然换了驻地,只是军官们就被打上了蔡京的烙印。想必韩滔、彭玘都是其中的一员,这次调到呼延灼手下,恐怕就是想找机会害了两人。   杨志猛然醒悟,呼延灼既然是高俅的手下,高俅会不会已经安排了呼延灼与宋江谈判的事情,呼延灼灭了宋江最好,要是呼延灼不敌,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提出招安宋江,这也是侯蒙在汴梁想招安宋江遇到主力的原因,毕竟在这件事上,侯蒙的运作可能打乱了高俅原来定下的机会。   杨志想试探一下,到底有没有这种可能,等高俅说了需要考虑以后说“各位大人,可以要呼延灼安排人与宋江接触,摸清楚对方底线,真的要进入招安的时候,再从朝廷派人。摸清楚底线,在军中找两个能言善辩的人也可以,从青州或东平找与宋江过去关系不错的人也可以。”   侯蒙赞同说“高太尉,要不然我们双管齐下,你通知呼延灼安排人,我立即修书东平府,让他们去找宋江或者宋家过去的朋友。”   太子赵桓和郓王赵楷在座,侯蒙的要求降到了这样的低度,太尉高俅要还不答应,真的是不好交代。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394章 知音   高俅最后怒气冲冲地走了,太子赵桓等人带着满意和不满意走了,但是童贯留了下来,向沈冲要了一间密室,与杨志单独谈话。面对杨志,童贯有足够的自信“杨志,我和蔡相的关系不错,李道孝不敢不买我的帐,我们有话直说省点时间,把你对高俅的猜测全部说出来?”   “猜测的事没有证据,不敢乱说。”杨志可不会上这个当,毫不掩饰地敷衍着;童贯笑了笑说“猜测嘛,本来就当不得真,信不信在于我,我从来不让人白干活,我们做一个交易,你把猜测说出来,我让开封府把你家的宅子还给你。”   杨志点头说“成交。我猜测高太尉安排了呼延灼招安,但是是在呼延灼兵败的时候,甚至不排除让呼延灼在某个事情投降宋江,作为双方的联系人;同时也算是眼线,找机会害了宋江。”   童贯满意地点头说“你和王厚很像,高俅还真是这样一个人,为了成功不择手段;那么你猜猜我和方腊之间的战斗如何?”   “方七佛。”杨志斟酌着说“只要在杭州杀了方七佛,不出半年便可告捷,如果杀不了,也只是一年的时间。下官有个建议,趁着大军还没行动,安排细作潜入方腊各部,他的手下这时候正是扩军的兴头上,根本无法分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其实方家的人也不是铁板一块,方腊有个堂弟叫方肥,就值得收买。”   童贯愣了一愣说“你确实和一般人不一样,一般人不愿这事沾上身,你后来不要对其他人说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本官将来定有后报。”   杨志很放心是真的,因为历史上就是方肥出卖了兵败的方腊,造成方腊早早地被擒,最后方七佛难以撑住局面兵败;对于童贯的承诺,杨志能感受到一大半是真的,毕竟后面童贯还要北伐,依靠自己的地方更多。杨志自然不会对其他人说,大宋的官员差不多都是怕风大吹走了帽子的主,说出去不是自己惹祸吗?   两人说完事,杨志恭送童贯离开,沈冲这才走过来告诉杨志,范致虚和李道孝根本没有走,陪郓王赵楷出去绕了一圈,又跑了回来,正等着杨志去商量;杨志跟着沈冲来到另外一间大房间,三个人正在闲聊,杨志谢了范致虚和赵楷对自己的帮忙,恭恭敬敬地问范致虚“大人有什么吩咐?”   范致虚沉默片刻道:“大名府的人试探了一下,说斡里衍公主是来招亲的,郓王想知道公主是怎样一个人。”   “武功高强,聪明绝伦,是女中丈夫。”赵楷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太子赵桓已经娶了太子妃,二哥赵柽三岁的时候就死了,按顺位就应该是自己斡里衍谈婚论嫁了。女中丈夫赵楷不在乎,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太多了,可是武功高强就无解了,万一将来宋金两国联手灭了辽国,自己和这位辽国公主如何相处,不要不小心对对方一拳打死。   范致虚晓得赵楷心思,笑着说“没那么多麻烦,这种婚姻又不是民间的婚姻,有的是扯皮的地方,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不过,杨志你从军事上预测下这段婚姻可能引起的效果。”   杨志想了一想说“用不上。”   范致虚摇头,不满地说“什么叫用不上。”   杨志分析说“能把这件事利用的就是与金国的谈判,但是我们负责谈判的官员未必架得住金人的恐吓,又一心要达成协议,条件再好,最后也是谈得一地鸡毛。你们要是提议增加条件,一旦谈崩了,反而会被人把责任推到你们头上。”   范致虚三人苦笑,杨志说得入骨三分,还真的是无法开口,不过想想还是不甘心。李道孝是出了名的酷吏,根本不在乎杨志的心思和死活,冷笑道“杨捕头是担心被人说乱出主意,身为官员,岂能这样爱惜羽毛。”   杨志笑了笑,无所谓地说“李大人想过没有,一旦我们提出条件被金人拒绝,金人难道会这样善罢甘休,肯定会反过来给我们提条件,你不会认为我们的人能挡得住,不答应那些条件吧。我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和官职,但是也不能被人耽误到国家大事上,按照江湖上的说法,留下有用的身体做更多的事。”   李道孝没想到杨志这么皮厚,根本不在意在自己这个上司眼中的形象,一肚子准备好的话根本用不上;赵楷和范致虚还是知道杨志原来就不想当官,李道孝的那种龌龊心思用错了地方。赵楷问了一句题外的话“杨志,你要是不做官,准备做什么?”   “王爷,当然是做生意,原来我就是做牙人和马贩子。”杨志笑着说“我做生意的本事比打架的本事大。”   赵楷大笑“要是这样,我俩倒是知音,杨志,你以后做生意,一定要和我合伙,我就对赚钱有兴趣,我可以出真金实银做股份。钱财万贯,金山银山不在乎,最关键的是要自己亲手付出挣来的钱。”   范致虚和李道孝真的说不出话来,赵楷说得是玩笑话,可偏偏是大实话;赵楷在文坛的地位仿佛杨志在武林的地位,都是冉冉升起的明星,可偏偏在官场上很难往前再走一步,做生意也许是另一个证明自己的战场。杨志喜道“要是这样,我就能成为千万巨富,到时候每天陪着王爷周游各地。”   不同的人不同的人脉,赵楷哪怕是一个闲王,拥有的资源也不是杨志可以比的。看两人如此默契,范致虚咳嗽一声说“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但是人改变不了环境,只能改变自己,杨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去经商,最起码也要在收复燕云十六州以后。杨志,你要抓紧查窦鉴的案子。”   杨志点头说“我今夜就开始,需要忤作和熟悉窦鉴的衙役协助我。另外明天,我需要窦鉴的个人资料,和窦鉴最近接过手的案子,还有关于窦鉴死的现场鉴定格目。”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395章 不甘心的刑狱使1   一直没说话的沈冲在心里给杨志点了一个赞,杨志是要寻找窦鉴死的线索,敢于杀窦鉴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一般的江湖大盗遇到窦鉴只能逃走,哪敢与窦鉴厮杀,况且窦鉴遇害的时候也不是一个人,按照派去的衙役和当地的忤作检查断定,袭击窦鉴的最起码有十几个人。   范致虚没有赞赏,沉默片刻缓缓地说“杨志,你到现在都没有问是谁在负责古桐园。”   杨志大有深意地看着范致虚说“是刑部尚书负责,辽国的燕云殿有这方面的资料。”   李道孝和沈冲大吃一惊,赵楷和范致虚反而镇定很多,他们接触的层次比较高,晓得辽国的奸细无处不在,对于这些刑部人员都可以搜集到的消息,对方能掌握并不奇怪。范致虚沉思着问“资料中有没有说为什么不设负责人?”   这属于少数人知道的隐秘,杨志苦涩地一笑说“因为一怒屠龙手和盛余一,一个是皇上当年的贴身护卫,一个是飞龙八家唯一的传人,所以没有刑部侍郎能震住两人。十年前开始就不再安排人过来,一直由沈冲大人负责。”   “他们可知道其余两个人是谁?”古桐园五大刑狱使,杨志已经说了其三,李道孝自然不再遮掩;杨志点点头说“另外两个人是江南十二煞中的老三铁挽衣与幽州大侠裴古意,五个人中只有那个屠龙手是武林高手,其余的人是各有所长,盛余一精通器械,沈冲博物,铁挽衣是火器专家,裴古意是破案子的高手。”   赵楷一拍椅子的把手说“果然没有绝对的秘密。杨志,说说燕云殿的情况。”   赵楷天马行空,杨志却认真地说“燕云殿三十六阁其实更像是御拳馆,但是其中有些部门像我们这里,那位公主和喜龙就负责行动。我们其实可以采取一些行动,现在铜一铜二在幽州一带隐匿,要是找到他们,就可以另建一个忠实于大宋的组合。”   这是意外之喜,连范致虚都失去了镇定“你确定铜大铜二会接受大宋?”   杨志郑重地说“他们会的,他们只是两个人,难道在金国会受到重视,他们只有到了大宋,才可以真正的开山立宗。”   范致虚等人猜到杨志肯定有说服两人的把握,最关键的就是如何在辽东找到两人,不过那是皇城司的事,范致虚管不了。范致虚吩咐沈冲“带杨志去见见那四个人,殷鉴已经出发,他和杨志是熟人,不用专门介绍了。”   四位刑狱使根本不需要介绍,甚至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给杨志好脸色,一个可以跑去辽国做官的人,一个给宋徽宗献礼的阿谀奉承之徒,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应该来古桐园。沈冲有些尴尬地朝杨志笑笑,好在四个人正在一起喝茶,要是各自在自己的办事房里,杨志遭遇的不满将更长;杨志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几个小瓦罐,摇了摇头掉头就走。   “站住。”说话的是一怒屠龙手,身穿半旧的蓝袍,相貌威严,挺胸端坐,双手垂放膝上,目光严峻;沈冲皱了皱眉头,他和杨志虽然认识不过几个时辰,但是晓得杨志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不应该有刚才的摇头举动,除非是故意激怒四人。杨志站住身形,转过身问“前辈有什么指教吗?”   一怒屠龙手指了指桌上的瓦罐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火药。”原来的那个青面兽杨志在军械坊干了一年多,还是接触过火药制作的,两个人的记忆完美融合后,杨志有这份底气“你们是应该在研究如何将火药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盛余一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穿着一套粉色的紧身衣裤,丰神如玉,闻言眼波四转说“你在军械坊呆过,见过火药也不出奇,说说看,你怎么看火药的。”   杨志随意地瞅了一眼盛余一说“火药是人类将来发展的一个重要武器,如果研究得好,再好的武功都没有用处,只是。”   杨志没有说下去,但是谁都听得懂,杨志的意思只是盛余一你的水平太差,盛余一冷笑一声问“江南雷家、大同云家,还是汴梁秦家?”   杨志迟疑了一分钟说“大秦人。”   “大秦人,你恐怕是危言耸听吧。”裴古意看上去更像个文人,只是现在已经喝多了,好像连茶杯都端不稳,醉醺醺地像是在问杨志,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前两天,我遇到了大秦人,他们连烟花都没有。”   杨志笑笑说“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怎么能看眼前的两三年,放眼长远,最起码也要看二十年三十年,很多事就是毁在自以为事的人手中。裴大人,这是刑部,就应该做刑部该做的事情,研究火药,那是军械监的职责。”   裴古意依旧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刑部有什么事情?”   杨志收起笑容问“方腊、宋江造反,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参加?”   “因为,”裴古意说不下去了,心中一阵烦乱,谁不知道是括田令和花石纲惹的祸,但是还真是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去;好在杨志没有为难他,接过话题说“贪官污吏太多,江湖豪强太狠,这些事难道不是我们刑部应该管的事?”   一怒屠龙手和沈冲都诧异地看了看杨志,能够轻描淡写说出为宋徽宗开拓的话,杨志已经显示了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能力;身穿黑衣的铁挽衣喝了一口茶说“我年轻的时候,见时政纷乱,心中有澄清天下之志,忘了安心立命才是人的根本,有的事,人力固然可抗可争,但到了极限,不管心气多高,付出多少,都难以违越。”   杨志颔首说“铁大人说的是金玉良言,是个人都有运和命,不可强求;所以铁大人想要做个君子,敬天命而不自失,顺时运而严守其正。”   铁挽衣手一顿,茶水泼了一桌,心中一瞬间再也无法平静。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396章 不甘心的刑狱使2   杨志的话看似附和,其实是嘲讽,江南十二煞都是杀人如麻的家伙,哪怕铁挽衣当年的初心是为了行侠仗义,依旧不能否认那十年中杀了两百多人的事实。不管从哪个方面说,铁挽衣与君子根本扯不上关系,反而因为这个评语触动了铁挽衣心中最软的地方。   一怒屠龙手出手了,剑光忽然在房间里亮起来,杨志面前全部是一朵朵绽开的鲜花,剑气划过,寒光漫天;杨志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只来得及做一个动作,拔刀。杨志拔刀的动作很古板,却很实用,带着一个小小的扭曲,护着杨志在剑光中后退了一步;这一步,让杨志的喉咙避开了一怒屠龙手的剑。   一怒屠龙手想要再进一步,杨志的龙雀刀一扬,已经砍破了刀影;刀剑相撞,两个人都是一震,杨志退回五步,一怒屠龙手也退了三步。一怒屠龙手凝视着龙雀刀,缓缓地说道“好刀,纵使杨业复生,赫连勃勃在世,一刀的威力恐怕也不过如此。”   杨志收刀入鞘,淡淡说道“听说前辈姓杜,不知道是不是?”   一怒屠龙手沉默了很久,忽然仰面而笑道“燕云殿果然出手不凡,连这么机密的事情都知道,杨志,你本来不需要惹这个麻烦,但是说出这个姓氏,就注定你的结果。你说得没错,我不是祖光,我的真名叫杜万彻。”   盛余一的嘴唇开始哆嗦,盛余一查了很多年,其实早就隐隐约约认为杜万彻就是当年杀自己家满门的人,可是杜万彻一直表现得沉静笃实,武功拔类超群,待人接物亲和温良,再加上杜万彻在刑部的名字叫祖光,盛余一就一再告诉自己要有证据。没想到今天面对杨志,杜万彻反而承认了,盛余一的感觉就是受不了。   杨志冷笑道“杜大人,我本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是我还是要说,一怒屠龙,你屠的并不是江海里的蛟龙,而是飞龙八家。这些年,你一直在心里忏悔,更是没想到盛余一会来刑部,十年前盛余一还是一个小姑娘,因为献出了冰鱼杖得以进入古桐园,从此你的心态就更加混乱,人也变得颓废。”   杨志的话字字如刀,扎得斩钉杜万彻心疼,握剑的手背上已凸出青筋,沈冲暗暗担心,杜万彻的再次出手,恐怕死亡就会跟来,只是不知道倒下的是谁。盛余一气愤地插话“杨志,你是什么居心?”   杨志不急不躁地说“我在燕云殿看过一部分资料,当年飞龙八家的人并没有死绝。”   “你说什么?”盛余一和沈冲同时脱口而出;杨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继续说道“飞龙八家表面上看是飞龙镇的八家工坊,以打造各种铠甲和兵器出名,可是奇怪的是,没有人知道这八家人的来历,似乎一夜之间出现的。只是他们一开始是小作坊,慢慢做大,前后跨度六七年,一般的情况下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可是二十年前,他们被牵扯到一件大事中,章惇在南下之前,派出了心腹武士,护送了四辆马车到飞龙镇。”   屋内的人都是智者,没有人打断姜飞的话,沈冲给自己和姜飞都倒了一杯茶,姜飞望着盛余一说“其实这就是一个障眼法,章惇是派人去飞龙镇,但是那个送信的人是送信给飞龙观里的一个大人物;可是一直隐藏在章惇身边的人发出了消息,路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四辆马车,马车分别进了东雪坊、武铧坊、五通坊、觉新坊,于是给跟踪的人一个到了目的地的感觉。”   杨志说到这里,便埋头喝茶,后面有当年参与这一战的杜万彻,压根不需要自己说什么;杜万彻回想着当年的场景,过了很久才说“那四辆马车确实有些蹊跷,只不过章惇智谋百出,又喜欢出奇制胜,我们都以为是章惇原来的安排,一群人还在为发现章惇的密谋在心中窃喜。我们一开始准备进镇搜查,没想到大批的高手冲出来,八座工坊的人把我们围在了三个不远的村庄,厮杀便从那时候开始。”   杨志叹了一口气说“八座工坊活下来六个人,在燕云殿的编号是铁一到铁六,很抱歉,我的事太多,没有见过这六个人,也查不出真实的身份。所以盛姑娘,不要总想着研究杀死高手的武器,也不要天天拽着铁挽衣研究火器,我们是刑部,最关键的还是破案子;我给你们一个承诺,这件案子,我会安排人调查。”   杨志说出来的消息已经足够了,杜万彻三人震撼不已,辽人的布局还真的奇妙;盛余一思筹片刻说“那么让我被朝廷找到,甚至把飞鱼杖送到汴梁都是一个局?让我们没有心思做其他事,杨志,你能告诉我,飞龙观的那个大人物是谁吗?”   杨志苦笑着摇摇头说“杜大人,那次你亲自出马,应该看过那封信吧,飞龙观你们去了吗?”   杜万彻点点头说“我还真看过,是章惇的笔迹,信头信尾都被裁掉了,我们只以为章惇是想保护收信的人。章惇告诉那个人,自己准备去雷州了,为了防止以后泄密,要那个人以后自己决定,章惇在信中提了一句,让那个人在盛家的东雪坊拿钱。至于飞龙观,在整个事情中,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我们也没去。”   沈冲插话说“就在八家出事的第三天,飞龙观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观内的道士无人生还,当地的官府对过死尸数量。”   杨志不由得对沈冲刮目相看,一件千里之外很平常的小案子,沈冲都能记得这么清楚,沈冲无奈地笑笑说“我在这十几年,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看档案上面了。能记住飞龙观,是因为在现场发现了一枚将军的印章,在前线失踪的徐禧将军,辽人嘴里的大人物,十有八九就是徐禧。”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397章 不甘心的刑狱使3   徐禧,众人全部是一愣,当年在青羌塞大败后,徐禧就在乱军中下落不明,没想到躲在飞龙观。可是既然当时发现了徐禧的踪迹,刑部就应该上报,为什么朝廷到现在不知道,沈冲晓得众人心中的怀疑,朝杜万彻一点头说“印章不能说明死者的身份,所以地方官府连疑似的猜测都没写,做的是来历不明的论断。”   杜万彻的脸色有些阴郁,如果是这样,对他对宋徽宗都是一种无声的指责,当年是错杀无辜了。杨志摆摆手说“地方上的官府很老练,飞龙观里肯定不是徐禧,徐禧应该在辽国,大宋另外有人在寻找他。”   杜万彻忽然松了口气说“一年前杨戬安排了一个人查西军的贪污案,后来就有了陈桥驿事件,蔡京也安排了两条龙,杨志,你们做得真是太巧妙,所有的人都被你们骗了,其实你们可以阻止陈抟老祖书库被盗,听说你是主动去的。”   杨志笑了笑“你们是不知道,我装作蓝彬的时候与不错和尚约好的,只是怕被骗,才用原来面目出现。”   裴古意点头说“神来之笔,这也是不错和尚出重金悬赏你的原因,你是哪一条龙?”   杨志耸耸肩说“你是说传说中的两条龙,我也不知道。沈大人,书库的书被边军扣留,扣住了多少本?”   沈冲失笑道“只扣住了四百本,按照传来的消息,大约两千本到了辽阳。”   杨志朝杜万彻等人拱拱手说“各位大人,我还需要到窦鉴家中去,等过几天我们有空再交流。”   “不急。”杜万彻急忙拦住说“你把飞龙镇的事情说完再走。”   杨志也是一愣,这是什么节奏,二十年前的案子只能当讲,杜万彻这也太心急了。沈冲笑道“杜大人,要不然我先陪着杨捕头去窦鉴的屋子,晚上一起到我那里喝酒,边喝边聊。”   杨志急忙说“晚上找个酒楼,我请客。”   沈冲笑着解释说“窦鉴在汴梁没有亲人,他的住所就在古桐园,与盛大人是邻居,离我和杜大人的住所不远,到我那查案吃饭都方便,我又不用烧菜,安排一个下面的人跑跑腿就行了。”   杨志看杜万彻点头,笑着谢了沈冲跟着沈冲来到窦鉴的小院子,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院子,院子里除了一颗柿子树,连一张小木桌都放不下;走过七米的距离,就是四间连在一起的瓦房,一间书房、一间卧室、一间餐厅、一间储藏室,书房是其中最大的一间房间。   杨志在几间屋里走了两个来回,最大的感受就是不规则,房子不规则,结构不规则,怎么看怎么别扭。杨志随口问沈冲“窦鉴怎么看上这样的屋子?”   沈冲笑了笑说“原来这里就是一间大屋子,是窦鉴自己加建了屋子,改成了现在的样子。窦鉴出事后,我和盛余一、裴古意奉命来这里检查过,后来也是盛余一建议,在抓到凶手前,把这个小院封闭,正好让你再来检查一遍。”   杨志仔细检查了所有的地方,包括床腿、屋梁等可能藏东西做记号的位置,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结束,然后就坐在书房翻看窦鉴的手抄书籍和笔录。杨志心中认为窦鉴的那个账本应该还有个备份,如果找不到,说明杀窦鉴的人中就有古桐园的人;当然,窦鉴要是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也有可能把信息隐藏在某一本手抄本里。   窦鉴是十五岁就进了刑部,但是手记是从十四岁开始的,详细记录了他遇见的每一个案子,不过杨志发现窦鉴很有意思,每一个记录的案子都是窦鉴本人的,并且只记录口供与判决,没有一点窦鉴自己的想法。窦鉴确实是一个谨慎的人,杨志按照日期留心了一下,顺便问了沈冲窦鉴离京的日子,着重看了最后一个月的手记。   沈冲不由得点头,杨志比盛余一有耐心,和窦鉴真有的一比;沈冲也随意拿书翻看,两个人一直看到沈冲安排跑腿的衙役跑来汇报,说酒菜都安排好了,各位大人都通知过了。杨志只能放下手中的一本卷宗,带着没有线索的遗憾,跟在沈冲后面,前去和新同事们聚餐。   沈冲的院子可比窦鉴的气派多了,小院里的葡萄架下有一张吃饭用的榆木八仙桌,今天在周围放了六把胡桃木的椅子;看样子这些人真的是很熟,沈冲这个主人还没到,一个个已经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盛余一看见杨志就问“查到什么线索吗?”   杨志淡笑着说“还没有,明天再找下面的衙役问问。”   “别呀。”裴古意早已给自己倒好酒,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说“在古桐园,和窦鉴最熟的就是盛余一,那种关系连殷鉴都比不上。”   “哦。”杨志跟着沈冲坐下,问盛余一“窦鉴离京前在查什么案子?”   “钱库失钱案。”盛余一不怕事大地说“鹿前庄钱库丢失了十五万贯的饷银,所有人都不知道钱是怎么少的,窦鉴和殷鉴都去看过了,同样没有头绪。”   鹿前庄钱库是在禁军前去领饷银的时候才发现,有着六道锁看管的库房里白银和铜钱不翼而飞,为此鹿前庄钱库的军官和管事全部下了大狱,到现在也没有放出来。沈冲温和地笑笑,敬了大家一杯酒说“盛大人,不要藏着掖着,把你调查的事情都说说。”   盛余一想了想说“其实这案子就是两个方向,一个钱库的官员勾结起来监守自盗,问了钱库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线索;另外一个就是运钱来的时候做了手脚,可是根据库房里的封条与户部、枢密院的资料可以看到,四十六箱钱来自不同的地方,想要在途中调换根本不可能。我们反复检查了钱库,也没有看见江湖高手飞入的痕迹,所以被范大人叫停了。”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398章 不甘心的刑狱使4   沈冲的葡萄架设计的很别致,弯曲的架子,半圆的隔断,很有点西域的风情;杜万彻端起酒杯说“我们还是说说飞龙观的那个案子,你们去窦鉴屋子的时候,我们查阅了那个案子的卷宗。”   杨志看几个人都是一脸认真,苦笑着说“知道了杜大人就是灭门的仇人,盛大人还是能心平气和,佩服,盛大人,我能问一句吗?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保住飞鱼杖的时候什么人,送你来的又是什么人?”   其实重看卷宗的时候,裴古意等人就在心中嘀咕,但是这种得罪人的事,他们是不会开口的,听杨志一提,都全神贯注地听盛余一的回答;盛余一冷冷地说“我是去孟家庄玩躲过了一劫,那柄飞鱼杖藏在我家的密室里,我来的时候虽然年纪小,孟家的孟钺正好来考进士,带我一起进城。”   沈冲咪了口酒说“飞龙观那个案子的仵作就叫孟钺,后来开封府有个进士忽然失踪,也叫孟钺。”   飞龙镇其实还在开封府的管辖范围,就是在靠西边的边缘,离汴梁城也就两百多里路;盛余一眼中已经有了悲愤之色,恨恨地说“是同一个人,孟钺是保和殿大学士孟昌龄的族人,现在负责建造万寿山的那个孟揆的堂弟,就在孟钺担任开封府仪曹的当晚,就有人找到了他,逼得他挂冠而去,从此没有下落。”   “难怪你平时冷冰冰的,原来心头有这么多的事。”铁挽衣喟叹一声“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连我都喝不下酒了。”   铁挽衣只能出来搅局,这件事的水太深,直接牵扯到当今的皇上,牵扯到二十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夺位,章惇虽然死了,但是章惇那句“端王轻佻,不可以君临天下”已经是世人皆知。杨志缓缓地说“按照辽人的说法,孟钺的护卫依旧来往于宋辽夏三地,是在调查折家,可惜我在辽国一直有事缠身,没有前往大同一探真假。”   折家,杜万彻紧盯着杨志问“谁告诉你的?”   “耶律大石。”这种事没必要隐瞒,杨志说出了实情“宗泽委托我去找人,我两眼一抹黑,只能找耶律大石,发现辽人其实一直在注意这件事,只不过大同到太原中间没有关卡,两国的商人来往频繁,辽人也是在暗地里关注这件事。”   盛余一站起来,迎着晚风透了口气说“飞龙镇有四家工坊是替折家打造兵器的,说到底,最后出钱的人就是折家。杜大人,既然你想弄清楚,告诉我,那个给你们传递消息的人是谁?”   “杨戬,送信的人就是花太监。”杜万彻拿得起放得下,敢说敢当,否则也不会像那些从龙之臣,连踢球的高俅都是太尉,他作为宋徽宗少年时的贴身护卫却在古桐园窝着;杨志这次明白杜万彻为什么非要说这案子,因为杜万彻肯定查到了什么,但是杨戬两人在短时间内离奇地死了。   线索似乎到这里就断了,不过就算是杨戬与花太监活着,刑部的人恐怕也没资格去审问两人;盛余一坐下问杨志“你为什么杀了西门庆?”   “抢钱,我因为灵猫出卖,当时囊中羞涩,西门庆可是一个大商人。”杨志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强盗;裴古意哑然失笑说“盛大人的意思是,花家小楼的事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杨志果断地说“不知道,当时我正被殷鉴在围捕,逃命还来不及呢,出了什么事?”   裴古意只能摇摇头,他是看出来了,宋徽宗为什么指定杨志来做这个总捕头,就是晓得杨志的心机足够深,希望杨志把一系列的谜团解开。杜万彻却不愿意就这样让杨志溜走,淡淡地说“杨志,你本来就是皇上和杨戬派出去的人,难道对杨戬的死一点都不在意?”   什么,杨志是宋徽宗和杨戬派出去的人,连沈冲都僵住了,杜万彻不会在这方面胡说,那么杨志去辽国的事情就耐人寻味了。杨志拱手告饶说“杜大人,杜大人,那件事我没有做,你也知道的,随即我就被人陷害,不得不逃走。好吧,我答应你,我查完窦鉴的案子,就来查这个旧案,不过听说杨戬是满脸笑容死的,什么样笑容,兴奋、痴呆、安心、满意,还是诡异?”   笑容还有这么多讲究,盛余一思索着说“看上去心满意足的样子。”   杨志放下酒碗,回忆着在电影里看到的吸毒者的笑容,突然模仿电影里的情节,做了一个自以为满意的笑容,盛余一和沈冲瞬间都露出惊讶的样子,沈冲点头说“就是这样。”   杨志恢复正常说“应该是中毒,寒石散那种毒。”   毒品的危害和这个时代的人没法说,但是中毒人人听得懂,对于刑部的这些高人,寒石散也不陌生。寒石散从汉武帝时期开始兴起,盛行于魏晋南北朝,上层社会对寒食散狂热追捧,据说服用之后,差不多就是喝醉酒的状态,不知天地为何物;无论是官吏、还是文人墨士,或者当大官的人,都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之下,开始吸食。   到了唐朝,孙思邈发现了寒食散其实对人体的害处太大,不断宣传,世人渐渐都知道了其中的弊端,便敬而远之;但是就这样,现如今服用寒食散的还是有不少人。沈冲是去现场的人,摇摇头说“肯定不是寒食散。”   杨志原来想讲出罂粟花的,但是想想还是不能让世人知道罂粟的效果,话到嘴边换了一种说法“要不然到太医院请教一下,看有哪一种药物会令人出现满意的笑容。”   裴古意敲了敲桌子,斟酌着说“在宋夏之战、辽夏之战中,都出现过夏军面带微笑上来死战的情景,据说刀砍上去夏军都没有痛苦的神情,应该就是像杨捕头说的药物效果,西夏极乐堂恐怕有这些东西。”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399章 不甘心的刑狱使5   酒喝到半夜才散,杨志就在沈冲的会客间睡到天亮,起来后看厨房还有昨夜的冷饭,开水泡了一碗吃下,又跑去窦鉴的屋子里看资料;一直看到中午,杨志终于在一桩通许镇的案子里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与窦鉴那本账本关联的案子,通许镇上的豪强郑简帮助西城所收田的时候,逼死了一名书院的老师梅不留,激怒了太学的学子,太学生陈东在开封府击鼓鸣冤。   杨志到了前面的公房,找到协助窦鉴的押司令狐荣调出卷宗,在公房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杨志看完问令狐荣“这件案子开封府以什么理由转交到刑部的?”   令狐荣是个老吏,晓得杨志这样的人看上去莽汉一个不通世务,其实在汴梁也是一个地头蛇;令狐荣猜不透杨志的想法,讪笑着说“郑简是郑皇后的堂弟。”   难怪只有窦鉴接手,宋徽宗赵佶十七岁成婚,娶德州刺史王藻之女,即位后,册王氏为皇后;王皇后相貌平平,生性俭约,不会取悦徽宗,虽为正宫,但并不得宠。郑皇后本是向太后宫中的押班,徽宗即位的时候,被向太后赐给徽宗;郑氏不仅姿色出众,而且还能帮助徽宗处理奏章,先被封为贵妃,王皇后去世,宋徽宗于政和元年册封郑氏为皇后。   杨志轻声问道“是郑家用钱摆不平,还是根本不想花钱消灾?”   令狐荣不敢说假话“郑简的狂妄是有名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花钱,还催着我们刑部结案,好让他把那一百亩的水田收到名下。”   一百亩的水田,至于吗?杨志盯着卷宗问“说窦捕头离京后,苦主三个女人就回了老家,那个陈东就没有阻拦?梅不留在老家有什么人,能养得起那三个人吗?”   陈东在汴梁城的名气比杨志还大,不管蔡京、王黼哪个当权,陈东指责起来都无所忌讳,弄到自己没有朋友;但是杨志知道,这还不是陈东的巅峰状态,几年以后,陈东会上书请诛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朱勔、李邦彦等“六贼”,以谢天下。这样的人,都击鼓鸣冤了,会让那三个女人两手空空地回老家。   令狐荣有些担心地看看杨志说“杨捕头,陈东被人打伤了,只不过出事的地方在太学,太学生们才哑巴吃黄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三个女人,应该是失踪了,不过通许镇的街坊和里正都说,他们会老家了。”   杨志考虑片刻问“是不是一定要我们刑部结案?”   令狐荣诧异地点点头,看杨志像是要打抱不平,不会是准备中途停手吧?杨志微微一笑说“案子不慌着结,梅不留的老家在洛阳,我去关中办事的时候会去看看那三个女人在不在,你安排一个时间,就在明天我们先去看看陈东。”   令狐荣急忙答应,杨志的做法很老到,给方方面面预留了时间和空间;如果郑简耍了什么花样,还有种种抵罪的手段,但要是郑简硬来,杨志从关中回来的时候,要不然把那三个女人带回来,要不然就会把这个案子做成疑案,给郑简吃点苦头。令狐荣不知道,杨志手中有窦鉴留下的另外两件关于郑简的命案,只不过杨志不会一头撞进去,而是慢慢来,毕竟得罪郑皇后,不仅不明智,而且做不成事。   门外传来辛朴的大嗓门“杨志,你这次是发达了。”   话音未落,辛朴已经走进来;杨志站起来笑着说“辛大哥,那阵风把你吹过来了?”   辛朴笑着递过手中的木盒说“童太尉让我过来的,把你家的那个地契给你,另外童太尉赏了你两锭金元宝。”   童贯现在权行九州,两锭金元宝只是个意思,关键的是一个态度,杨志急忙接过来说“多谢童太尉,劳烦辛大哥你跑了一趟,要不然这样,辛大哥、令狐先生,晚上我们一起到潘楼坐坐。”   令狐荣自然没问题,杨志又亲自跑去请沈冲同行,沈冲和辛朴也是熟人,直接对杨志建议把仵作杨雪芙喊上;杨志说完没问题后一愣问“难道是女仵作?”   辛朴大笑道“当然是女的,还是个妙人儿,那可是广州通判杨立之的小女儿,神医杨介的徒弟。”   古桐园里藏不住消息,裴古意得知后感叹地说“没想到杨志还靠上了童贯,真不愧是蔡京的弟子,长袖善舞;盛大人,我们与杨志的关系还是差了一点。”   盛余一看着手中的针筒说“杨志这是在打进汴梁的圈子,这或许是查出窦鉴死因的方法,毕竟下面的人和街上巡逻的人会比我们多看到一些细节,没有人去点拨,他们觉察不到那是线索;杨志比窦鉴皮厚,比殷鉴亲众,剩下的就看他的责任心怎样,还有他是不是能顶住方方面面的压力。”   杜万彻睁开眼笑道“杨志这么有钱,我就放心了,过两天和他去长安,一路上吃喝就不需要省了,老铁,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铁挽衣摇头说“没时间,我还要试验火药。你是想和杨志一起借机去飞龙镇,应该喊   盛余一一起。”   “他不敢,怕我在路上忍不住杀了他。”盛余一虽然一直克制着自己,但是不代表心中   没有怒气;杜万彻轻松地说“我就是怕这个,杨志的年纪不大,万一哪天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可没把握以一敌二。”   盛余一活生生给气笑了,晓得杜万彻早上去了一趟皇宫是大有收获,杨志和自己这些人哪怕再猜测,由于获得的信息不对称,恐怕费九牛二虎之力,不如杜万彻的一次问话获得的进展大。裴古意拍手说“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我去了。”   杜万彻扫兴地摇摇头说“范大人说了,杨志离开的时候,案子全部交给你和盛余一负责,皇上认为,最关键的是要查那个李瓶儿的来历。”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00章 喜欢读书   潘楼闹中取静,是汴梁最早的几处酒楼之一,比樊楼要老五六十年,后周太祖郭威在这里用过餐,所以老板特地保持着老式的风格,前来吃饭的人也多了一份怀古的情调;隔间都是简单的那种,连门帘都没有,花饰还是唐朝的那种大约气度,古色古香容易使人想起昔日的优雅,给心情一份安静。   走廊上路过的人不用伸头也能看见部分客人,真的是一半包间一半大厅的味道。好在隔间里的桌椅都是最流行的款式,烛台是波斯的铜器,两根粗蜡烛把隔间照得雪亮;桌上的器皿都是高仿的钧窑,红色与青色搭配,釉质乳光晶莹,肥厚玉润,看上去像玛瑙。杨雪芙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打扮得体,文文静静的,见到杨志好奇地说“坊间把总捕头说成三头六臂,看上去还好嘛。”   杨雪芙不是那种把话聊死的人,杨志晓得话中有话,收回环顾四周的眼光说“我曾经是潘楼的熟客,原来在汴梁的名声就不好,青面兽,知道吗?从不给人面子的狂徒。”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丝毫不顾及走廊上的人来人往,辛朴感慨地说“那时候的杨志,和刘郃、牛二都是汴梁打架出名的货色,只要想动手,根本不在乎场合和对手是谁。杨志,刘郃死了,牛二现在就在码头到州桥那一带收保护费,和你这个总捕头算是彻彻底底的死对头。”   杨志目光闪动“他遇到名师了?”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的汴梁,牛二哪怕有贵人相助,也要自己一点一点打下地盘,武功不高是万万不行;原来牛二什么身手,没喝龙血前的杨志三拳两脚就能摆平。辛朴颔首说“他拜了一个师傅,百日便神功大成,禁军中退下来的陈恩问陈师傅和太极镖局的总镖头太极手商三,都不到三十招被他废了武功,商三回到家中吐血一夜而亡,太极镖局到现在都是关门的。”   陈恩问和商三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牛二现在真的不简单,杨志微微一笑说“辛哥,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令狐荣,你点菜。”   令狐荣清楚杨志不在乎钱,喊伙计过来,先点了鹅梨、蒸枣两样水果和一壶香茗,然后是三脆羹、酱汁羊舌、脱骨鸭掌、鸳鸯炸肚、南炒鳝、五珍脍等十个菜,两坛王驸马家的琼腴酒。杨志喊住伙计,添了雕花笋和青梅荷叶儿两件蜜饯,让杨雪芙很满意;沈冲等伙计送茶上来,问杨志“你能做止血的手术?”   杨志点点头问“张八百说的吧,那只是小伎俩。”   沈冲夸张地笑道“杨志,有时候你真的欠扁,和张八百一样,整天吹得云山雾海,活人命的这种手艺都是小伎俩,你让其他医生怎么活。杨忤作可说了,她想学这门手艺,开个价吧?”   开个价是纯粹的玩笑话,只不过是沈冲说话留有余地的技巧,毕竟沈冲与杨志以前不熟;杨志望着杨雪芙投过来的殷切目光说“没问题,我什么都不要,哪天杨仵作师傅来了,安排我们见一面。其实在监狱见到杨介大夫的时候,我就想和他好好聊聊。”   这个对杨雪芙来说绝对没问题,很爽快地答应了;沈冲笑着说“杨忤作,怎么样,被我说中了。杨志,你也不在意我把这门手艺记载到书中吧?”   “当然不介意,”杨志没有丝毫的犹豫,诚心地说“这些救人的东西,越多的人知道越好,我想和杨介谈的就是劝杨介编写一本医书,我有一些关于这方面的心得跟他分享,好歹赚点钱贴补一下家用。”   要是换做以前,杨志这么说肯定让人笑掉大牙,但是杨志现在能做止血的手术,这么说就变得理所当然。不过杨志把一件好事说得市侩,杨雪芙只好笑笑换个话题“总捕头,那本西游记你是怎么想到的,一只石猴,被你描绘得活灵活现。”   杨志记得看过一段博客,讲的是孙悟空的原型,解释说“天竺佛教中本来就有一个猴子的形象,我只是拿来用一下,那只神猴是风神的儿子,出生的时候就得到了始祖梵天的真传,武器是一根虎头如意金棍,他得到了各路神仙的教导和帮助,最后杀掉了十头魔王罗波那。猴子的长相就是《山海经》里面的无支祁,被大禹锁于军山之下,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   原来如此,几个人恍然大悟,沈冲心中的疑问反而更重,一个人突然开窍变聪明有可能,但是杨志显示出来的渊博知识与沈冲在杨志档案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沈冲自幼是读书的苗子,记忆力更是超过了一般人的许多倍,暗暗揣测杨志在哪里看的书。杨雪芙抿嘴一笑说“总捕头对佛门很熟悉啊!”   杨志只能一本正经地说“我小时候很喜欢读书。”   辛朴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去,他和杨志家是世交,比杨志大五岁,太知道杨志小时候是什么样子,虽然说杨志读书不算差,但也没到好学的地步,尤其杨志十岁的时候还得了一场病,在城外的枯竹寺住了差不多一年。在辛朴的印象里,杨志是很喜欢打架,杨志十岁的时候,十五岁的辛朴已经打不过杨志了。   辛朴强行把喉咙里的茶水咽进肚里,心里琢磨着,枯竹寺后来被禁军征用了,寺里的和尚不是去了外地,就是到了大相国寺,难道杨志在枯竹寺有奇遇。辛朴小心翼翼地问杨志“枯竹寺的寄尘师傅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次我的记忆出现问题,寄尘师傅照顾了我好几个月,后来寄尘师傅到相国寺,我还经常去听他念经,后来我躲祸扬州的时候,寄尘师傅因病去世。”杨志声音低沉地说“辛哥,我的记忆在一年内恢复了三次,现在能记起以前的大部分事情了。”   众人全部是一愣,难道杨志以前是丧失记忆的人,辛朴也从来没有听杨志说过,愕然问道“你从杨志回来,有很多事都浑浑噩噩,就是这个原因?”   杨志得意地点点头。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01章 置身事外   杨雪芙是学医的,自然晓得有这样的病人,握着自己纤手轻声说“相必你喝的怪蛇血,就是治那个病的良方,总捕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总捕头那时候能瞒过所有人,真的是毅力坚韧。”   杨志笑着说“多谢夸奖,男人嘛,在这些事上好处理一点,每日醉生梦死,也不知道是庄生化蝶,还是蝶化庄生。我想在大相国寺开一座医院,专门给穷人做外科手术,等你师傅来了,我和他商量一下细节。”   “外科手术。”杨雪芙点头说“这个名字很贴切,总捕头,我看行。”   潘楼的酒菜色香味俱全,沈冲和令狐荣又擅长说话,桌上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几个人喝到半酣,杨志又喊来伙计添了四个炒菜,沈冲拍着杨志的肩膀说“听说你在幽州开酒楼建酒坊,回来想不想做这行当?”   杨志摇摇头说“沈兄,契丹人不讲究,所以幽州的酒店竞争不激烈,可是汴梁不行,很难推陈出新;不过在汴梁我有更赚钱的生意,等我不在官府以后再说。沈兄,你大哥要是来汴梁做生意,我倒可以出出主意。”   沈冲要的就是这句话,沈冲晓得杨志肯定知道自己是沈括小儿子的事,也清楚沈家现在的窘迫,要不然自己的大哥也不会放下读书人的做派,做一个到处奔波的商人。杨志在汴梁做生意只能说稳当,但是在辽国创造出马奶酒称得上惊艳,辽国地寒,就是平民百姓也需要喝酒取暖,马奶酒让辽国节省了无数粮食,那位与杨志合伙的公主赚得盆满钵满。所以听说杨志逃离辽国,在驿馆常驻的辽国使臣耶律山公开表示惋惜。   沈冲对杨志在生意方面有信心,认为最起码比一直在亏钱的自家大哥强,沈冲敬了杨志一杯酒说“我就不客套了,一切都在不言中。”   皇城司的一间议事房外,戒备森严,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就连茶水都不许送;房间里,黄金打造的卧虎灯架上,三支雕花的蜡烛在徐徐燃烧,李彦、蔡攸、谢石、吕注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上,李彦斟酌着问“蔡相会不会另有布局?”   李彦问的是蔡攸,怎么说蔡攸也是蔡京的大儿子,未来蔡家的家主,现在正得到皇上的赏识;就算蔡攸现在与蔡京不和,蔡家的人暗地里还是有很多人向蔡攸通报消息;蔡攸苦涩地摇摇头,低声说“老爷子准备到泗州停船,顺便让杨介给他检查一下身体,到了这个时候,最担心的是死。”   李彦呵呵一笑说“蔡大人想简单了,蔡相硬是等到方腊起兵,杭州告破才走,最起码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思,要不然大可以向皇上阐明原因,留在汴梁。我有一个不好的感觉,要出大事。”   方腊都快占据整个江南,童贯的十五万大军正在从各地赶往金陵府,这还不是大事吗?谢石明白,李彦和其他人一样,在蔡京的积威面前,没有半点自信,一想事情就会把事情想偏;哪怕蔡京现在已经是一个视力衰退的老人,在官场是一个边缘人,李彦等人依旧不敢正视。   不过李彦的担心不是没道理,梁寻是蔡京的女婿,文伯虎、杨志都是蔡京的门生,竟然在短时间内都先后用不同的方式回京,梁寻这次陪着辽国使团回汴梁,实际上就是皇上做了一个让步,很可能给梁寻在汴梁安排一个职位。谁知道蔡京有没有暗地里布置一套人马,蔡京的优势就是在于宦海几十年积累的人脉,在官场上不得意的学生旧部不知道多少,有的是想换个活法的人。   而那些还在位置上的官员,也不是想把蔡京扔一边就能扔一边的,有的人有把柄在蔡京的手里,有的人会被蔡家的钱压垮。蔡京要想做点事,还真的有很大的机会。李彦看谢石在沉思,晓得自己的话起作用了,谢石真的在动脑筋,就给添了一把火说“蔡攸大人,听说梁寻在一个月内五次派人回蔡府。”   皇城司还真不是吃干饭的,连这种小事也查到了,蔡攸自然问了,都是书信来往,那种加了秘写的书信,封口都有特殊的标记,连蔡攸都不清楚的标记;可是蔡攸不愿当众说出丢脸的话,笑了笑说“那是关于生意上的事情。”   谢石看出来蔡攸不清楚,蔡家在大名府的生意是蔡随天负责,梁寻根本不插手,那种标记是一个蔡京自己掌握的玩意;梁寻这些年默默无闻,其实还是有底蕴的,在大名府任劳任怨,做事是滴水不漏,就连梁子美那个老油条也挑不出毛病。   谢石抬头说“杨志喝了怪蛇血后,完全变了一个人,在此之前的杨志,说穿了就是寻常的武功高手,脸皮比林冲厚一点;但是杨志后来的表现可谓惊艳,辽金宋三国高手如云,杨志东去南下如入无人之境,他一路上杀了寺公大师、殷天鉴等人,在江湖上的声望达到一个恐怖的高度。梁寻、文伯虎的线索应该来自杨志,他们虽然以保护线人为名不说实情,但是原因并不难猜,怕的就是让人以为是蔡相布局。”   李彦听懂了,要想扳回局面,就是要证明这些人都是蔡京的爪牙,就能触动宋徽宗心里那根是不是还在隐隐作痛的刺;可是蔡攸毕竟是蔡京的儿子,官职也比自己高出许多,这个决定只能是蔡攸做。   吕注是四个人中最轻松的一个,他是蔡攸的搭档,来汴梁也好,做官也好,只是因为蔡攸是他的朋友;吕注喝了一口茶说“谢大人,就算你的猜测是真的,能被蔡相选上的人,恐怕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吧。你和杨志是生死之交的好友,能不能从那边套套话。”   谢石微笑着说“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蜀中出了事,皇上已经准了我的辞呈,明日回成都;蔡相明日走后,杨志也会去关中,寻找法门寺失踪的那枚佛祖舍利。”   佛祖舍利,蔡攸明白了,只要舍利出世,就意味着佛门的胜利,那么现在在汴梁横着走的道教众人,就会受到影响,谢石的离开是为了置身事外。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02章 一个案子   一更天的时候,潘楼还有三分之一的客人,杨志结完账,看辛朴还在石阶上等他,只好让沈冲等人先离开。月亮被乌云遮住大半,星星黯淡无光,两人顺着潘楼街往东走去,道路南面的鹰店里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鹰鹞叫声,道路北面的几家香料铺灯火通明,可以看见伙计进进出出。   杨志明显地感觉到辛朴有一种复杂的心情,似乎想与自己分享什么,又因为某种原因说不出口;好在只有复杂,辛朴的神情里没有焦急和忧虑,两人在前面的路边走进了一个茶馆,外观很陈旧,杨志晓得,这个茶馆很早就是辛朴罩着的一个点,老板原来被人冤枉,是辛朴破了那个案子救了老板。   茶馆里已经没有客人,真正要喝茶的人是去天仙茶馆那样的地方,消磨时间的人在州桥那边还可以看看种种美女,这里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地方。老板迎了出来,把两人让到最里面的包间,送上一壶碧螺春,老板给两人各斟了一杯就出去了。辛朴问杨志“你回来后还没和谢石见面吧?”   杨志喝了一口茶说“还没有,有些事我还没有想明白。他现在通过李彦接近了皇上,我不知道是福是祸,反正我已经回来了,时间有的是。”   辛朴低声问“你不打算拿回牙行和马行?”   杨志诚恳地说“当时我逃走了,就没打算再要这些东西,辛哥,我们是自小的关系,在汴梁难道还有我们做不起来的生意吗?”   辛朴看看杨志说“你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激动,也不想表现什么急公好义,甚至不打算说自己是对的,按照书本上说的说法,不是心哀如死,就是脱胎换骨。我想和你说的是,谢石今天去辞官了,把一切变更的手续都送到了官府,说变更给你。”   杨志笑着说“哥哥,别开玩笑了,要是这样,谢石肯定要给我送个消息。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哪怕我帮不了你忙,但是或许能替你出出主意。”   辛朴忍了忍说“我想要你去见一个人。”   杨志被勾起了兴趣,辛朴和自己的关系再疏远,也不至于介绍一个朋友都这么为难,除非那个人是个绝大的麻烦。杨志含笑问“是哪一位?”   辛朴为难地说“一个被别人坑了的读书人,现在还在开封府的监狱里。”   杨志是总捕头,有权力进入大宋任何一间监狱,杨志收起笑容,认真地说“把这个案子跟我说说。”   辛朴明显轻松了许多说“李进义和金大坚、马麟、乐和、郑嘉正、秦桧是朋友,他们六个人在四个月前借住在郑国丈的梅花园,准备参加大考。郑国丈是看在玉臂匠金大坚的面子上,借出了梅花园,那其实就是一个有十来座座草屋的小院子,因为园子里长了上百株梅花而得名;五个人各自准备考试的内容,但是就在大考的前三天,李进义因为调戏妇女被抓进了开封府。”   杨志听到这里,就晓得其中有猫腻,大考是读书人的一个鲤鱼跳龙门的机会,连金大坚这样名满天下的工匠都要来博取功名,李进义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去调戏妇女;并且这件事有一个叫秦桧的人在里面,看时间差不多就是历史上那个被人骂了千年的人。杨志问辛朴“这个李进义平时为人怎样?调戏的又是哪家闺秀?”   辛朴叹了口气说“李进义是游酢的学生,满腹才华,在这一年的科举中,与秦桧是最为士子看好的两个人,李进义因为在狱中,秦桧没有对手金榜题名。他调戏的是童贯的侄孙女童娇秀,被虞侯董大朗抓住,童贯曾经托人传话,可以将童娇秀许给李进义,但是李进义不肯答应。”   杨志有些无奈,童贯真的是好眼力,也打得好算盘,可是李进义是游酢的学生,答应这门亲事,游酢能从棺材里坐起来。游酢学于程颢,同杨时、吕大临、谢良佐并称程门四大弟子,游酢和杨时南归,程颢目送他们,深有感触地说“吾道南矣!”   童贯哪怕再位高权重,不过是一个太监,并且为世人所不齿;杨志摇头说“童贯操之过急了,他让他弟弟童武出面也好啊,多少有个赐进士出身。就算调戏了,按照大宋法律也只不过是杖责二十。”   辛朴一拍桌子说“你和王时说得一模一样,难怪他和赵鼎说要找你。杨志,最关键的是李进义是被冤枉的,他没有调戏童娇秀。”   杨志敲击着桌面说“如果没有调戏,是谁冤枉他的,是童家看上李进义了?”   辛朴郁闷地说“童娇秀很可能真被人调戏了,只是对方的身手快,和李进义穿了一模一样的衣服,窦鉴分析过,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杨志喝了一口茶说“你花了这么大精力,应该看过案子的卷宗,把经过向我说说。”   辛朴同样喝了一口茶,回忆着说“童娇秀是去木莲庵游玩,李进义是接到一封信去赴约,童娇秀在偏殿独自上香的时候,被一个男人抱住乱摸一气,哭叫喊人后那个男人仓皇逃走,童家随行的人搜遍全庵,只抓到李进义一个外人。庵里的尼姑也咬定那天进庵的人只有李进义和童娇秀,所以是死扣。”   杨志问“李进义没说赴谁的约?”   辛朴无奈地摇头说“李进义是拿出一封信,是一个女人写的信,约李进义见面,但是没找到这个女人;问李进义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竟然根本不知道对方底细,说是一个下雨天在学方池遇到的一位姑娘。李进义也是一个糊涂蛋,要不是孙定死扛着不妨,案子早就被敲定了。”   杨志明白窦鉴的意思了,如果李进义是被设计的,那针对李进义的人可不是一般的角色,能预先知道童娇秀的行程,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最起码在童家有眼线;而约李进义的手法那么巧妙,肯定熟悉李进义的每一件事,晓得李进义在学方池的偶遇。   杨志给了辛朴一个承诺“这个案子我会去查的,但是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不要太着急。”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03章 送行1   辽国使团歇息在五花营的李家大院,镇周围有两千大宋禁军在围护,李家大院里面辽国的高手埋伏在暗处。客厅里使团的几个负责人正在商议前往汴梁要达到的目的,褚坚拍着椅把叹道“可惜了,我们到底还是中了大漠门的诡计,通缉了杨志,当时通缉令迟上一个月出现,杨志很可能劫了生辰纲回到了幽州。”   斡里衍是当时坚持通缉杨志的人,闻言羞愧地说“是我不慎,没想到大漠门中出了这种变故,一群叛徒勾结高丽的分支,设计了一个局。”   褚坚面色凝重地说“公主这么说,大辽危也。杨志关于权贵出逃的预言已经成真,耶律余睹逃到了辽阳,朝中人心浮动,诸王自危,而西北西南的军马至今在以种种理由拖延时间,中京城破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要做的,见杨志一面,不管杨志是算出来的,还是在辽阳有情报网,都要听听杨志的判断。”   褚坚是辽国文臣的领袖,他比斡里衍这些武人更看重杨志,辽金开战到今天,不管辽国的一个个武将怎么狂妄,可是能一战杀死数百女真兵的只有杨志一个。褚坚派人询问过怨军的士兵,那些士兵都认为,杨志一去,怨军再无能拼死一战的大将,郭药师比杨志差远了。   斡里衍有些无奈地说“可是我们找不到这个人,他在大宋也被通缉,四处躲藏。”   门外走进来耶律磊,一脸喜色地说“刚刚得到消息,杨志已经被大宋任命为刑部的总捕头,就是窦鉴原来坐的位置。”   褚坚面色瞬间严峻起来“杨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到这一步,一定有一个很大的交换条件。”   褚坚有很多话还是不方便说出来,杨志的事情其实就是斡里衍的短视,当时只看到马奶酒的巨大利润,压根没想过,杨志既然把马奶酒随随便便拿出来,手里一定有更值钱的玩意。萧斡里剌想了想建议“马上安排人盯住杨志的去向,另外给梁寻一笔钱,请他促成杨志能和我们使团见一面。”   “什么理由?”斡里衍并不笨,立刻明白了萧斡里剌的用心,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入手,摸清楚杨志回到汴梁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宋徽宗这么快就特赦了他。杨志刚刚从辽国逃回大宋,最能拿出手的一定还是辽国的消息,要是杨志再参加那个联金灭辽的行动,造成的危害一定比辽阳大。   耶律磊插话说“我们要撤出杨志知道的所有暗桩,派人散布谣言,要金人去向大宋要杨志的人头,为死去的金人报仇。”   不能为我所用就要想办法杀掉,耶律磊的设想斡里衍喜欢,但是褚坚不同意“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杨志不死,他迟早是金人的对头。难道你们认为金人一定要大宋出兵才能打得过我们?杨志是最反对女真的人,我们要利用这种微妙的局面,至于金人提这个要求,根本不需要我们去做什么,你们见到杨志要做的是提醒杨志金人要杀他。”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褚坚懂这个道理,西北和西南的援军不到,中京、上京迟早是会丢失,留下杨志,就会为以后增添许多变数。萧斡里剌连夜去见梁寻,梁寻并不在意,他得知杨志的消息,也是为杨志而吃惊,契丹人要见杨志,梁寻只不过代传一份文件,与从礼部走程序差的只是时间;梁寻也不会落把柄在辽人手里,向萧斡里剌要了两匹好马,就算有人最后追究,也没什么大不了。   杨志回到古桐园已经是三更天,值班的押司给杨志一份刑部转过来的公文,通知杨志后天一早出发去长安,杨志明白这是上面要验货了,看舍利子到底在不在,而在沿途布局寻找舍利子的人马恐怕已经出发。杨志相信这些人不可能找到地宫的入口,法门寺在大宋曾经重建,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   杨志也不去打扰沈冲,干脆在办事房里和衣而睡,一觉睡到天亮;杨志起来,得知令狐荣已经来了,杨志问清楚令狐荣知道陈东的去处说“我要去码头一趟,你要是有所担心,就到太学的西门等我,我送完一个人就来。”   令狐荣是老油子,自然晓得杨志要去送的人是谁,也明白杨志选择这个时间点的原因,杨志是蔡京的门生,和梁寻是好友,不去替蔡京送行虽然也没有人挑刺,但是迟早会被人诟病。杨志这时候去,估计蔡京已经上船,杨志的目的不外乎在蔡家人面前露个脸,表示自己来过了,留一柱香火。   令狐荣笑着说“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就是一个小吏,想要露脸都没有机会,我们一起,到码头的时候我正好去吃早点。”   又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不过杨志喜欢,他现在需要这样一个人,两个人在押房做了备注,各自骑了一匹马直奔汴河码头,汴河码头有十二个,但是能够停靠大船的只有三个,两个是花石纲和漕运的专用码头,民间运输的只有桥西码头。两人在闹市中不敢加速,只能按照正常的速度前进,杨志发现,令狐荣的骑术不错,虽然和自己有一段差距,但是比禁军中的一般军官还要强。   两人出了酸枣门,看路上行人渐渐稀少,才加快行进的速度,道路旁的农田干裂,一副缺水的样子,远远望去,庄稼并不整齐,只有蒿莱东一堆西一堆地顽强挺立着。到了汴河附近,田地还是有生机的,靠着河水的灌溉,依旧有成片的绿色;太阳还是毒,现在就是站在树林边都感觉不到多大的凉意,鸟儿躲在林中,偶尔无力地叫唤上几声。   蔡家的排场还是大,远远的在路上就有人拦住问话,让杨志通行的并不是他门生的身份,而是刑部总捕头的官职,蔡家的管事明显不愿多事,指了指码头上等待的人群。杨志下马走了过去,令狐荣则牵着两匹马转向沿河街。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04章 送行2   汴河的水也浅了很多,水位只有往年冬天的深度,很多大船都靠不了岸;今天更是明显,停在河中心的两艘大船画梁雕栋,三层船舱雄伟壮观,装饰得金碧辉煌,几艘中型的官船正在来回穿梭,把人从码头接上大船。码头上围满了人,只不过是看热闹的,都簇拥在百步之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送行的二十多人都在里圈,为首的六人离上船处只有十步的距离。   人群中的翰林学士李邦彦不由得皱起眉头,六人为首的一人身材削长,是刚刚被赶出朝堂,即将以资政殿学士出知青州的余深;旁边大腹便便的老人是蔡京的亲家宋乔年,已经被贬保静军节度副使,蕲州安置。两人都是额头贴着蔡党标签的人,送完蔡京,明天就要动身赴任;下面的叶梦得、蔡嶷也不意外,都是依附蔡京的死党,蔡嶷从杭州知府的位置下下来,已经致仕快一年,躲过了这次方腊之乱。   黄经臣是宋徽宗安排来送行的,只有站在蔡嶷前面的那个人没见过,那人身躯九尺,穿着一身青衫,站立着有巍峨之姿,叶梦得和蔡嶷就算同样年纪,比起来竟然有几分不如。那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青色的身形却充满活力,仿佛阳光下的春水,蕴含着难以描述的灵活,全不象叶蔡般的呆板。李邦彦熟悉民间的事,立即明白过来,那是个练武的人,但是一个布衣,蔡家怎么会把他排在蔡嶷的前面?   内侍黄经臣也在想这个问题,宋徽宗让他来送蔡京,不仅是表示皇恩浩荡,对蔡京礼数周全,也想看看哪些大臣敢明目张胆地站在蔡京一边。余深四人不出意外,他们与蔡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来送行只能增加他们在蔡京眼里的份量;其余官员,黄经臣心里暗暗地哼了一声,据说半个月来,蔡京家夜里来客不断,但是真要明目张胆地出面,还是有点胆怯。黄经臣看了那个人一眼,来人恰到好处地谦逊笑笑。   蔡崈和蔡绦满面笑容地走上码头,疾步来到六人面前,给余深、宋乔年、黄经臣行礼道“家叔昨夜偶感风寒,实在行动不便,不能下船与各位见面,委托小人向几位大人请罪。”蔡崈是蔡京最喜欢的侄子,也是蔡京的养子,整日里一身道装,只有在朝为官时,才会规规矩矩地穿官服;蔡绦长得和蔡京有几分相似,眉清目秀。   两人说话态度恭敬,余深听完打着哈哈说“没关系,蔡相为国之擎柱,一定要养好身体。”   黄经臣明白,余深的话是说给自己和宋徽宗听的,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两句。五个人说完客套话,蔡绦招呼叶梦得和蔡嶷,蔡崈走到年轻人身前,掏出一沓银票道“卢兄弟,一晃十年没见了,周世叔还好吗?家叔感谢你如约把东西送来,这说不上酬劳,是给卢兄弟的路费。”   卢兄弟神情严肃地伸手挡住了银票说“家师已经离世,所以托我把那个盒子送到汴梁交给蔡相。蔡相要没有吩咐,小弟事情已了,就此告辞。”   蔡崈顺手把银票拢入袖中道“也好,卢兄弟连天奔波,正需要休息,周世叔的事节哀。”   余深、黄经臣几人听了吓一跳,蔡京举家被赶出京城,还有这番影响力,周侗派人远途跑来送行,忍不住又看了姓卢的一眼。卢兄弟听了面不改色,朝众人一施礼,转身朝码头外走去,余深望着卢兄弟背影,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人老了,看着就是感觉眼熟,想不起来名字。”   蔡绦点头道“您老还真见过他,他是周侗的徒弟,玉麒麟卢俊义,大名府的第一富豪。”   黄经臣的心一下子悬起来,周侗可不是一般的人,中原第一高手,历经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徽宗五朝,和王安石、司马光一起在包拯手下共过事。黄经臣想问卢俊义送来的是什么东西,想想咽下心头,此刻蔡绦说什么自己都只能听着,无法证实;蔡崈忽然朝几个抱抱拳,仓促地朝后面走去,黄经臣身后的小太监低声禀告,杨志来了。   杨志见到蔡崈施礼道“蔡兄,公务繁忙,我来迟了。”   蔡崈和杨志一直是按照梁寻的关系称呼,蔡崈还礼说“杨兄弟,不迟,你刚刚回到汴梁,正是诸事缠身的时候,有心了。卢俊义来过了,周侗老师已经去世了。”   杨志苦涩一笑说哦“我现在过去,才是给周师傅出难题,卢俊义既然到了,想必一切事情已经做完。蔡兄,给恩师带个话,祝他一路顺风。”   蔡崈与杨志都不想太引人注意,两人一抱拳,杨志掉头就走;蔡崈催促着上船的速度,过了小半个时辰,蔡家的人终于全部上了河心的大船,两船扬起风帆,朝东驶去,黄经臣放下心来,权相蔡京没有耍花招,终于离开了开封。   蔡京并没有病,一直坐在船头的舱里,透过窗户,看着码头上的情景,听见管家徐若谷送茶进来,问道“若谷,昨夜彗星不现,对老夫是个致命的打击。后面我们该怎么做?”   前几天彗星一直出现在天空,昨天蔡京确定动身,当夜彗星就没有了,实在是个难言的巧合。徐若谷比蔡崈大一岁,是蔡京的外甥,今年已经四十二了,读完书就跟着蔡京,一辈子没当过官,也不想当官;蔡京几次提出挂个虚官衔,徐若谷都没要,不过徐若谷在江湖上的地位尊崇,是徐州神刀门的掌门。   徐若谷沉吟道“舅舅,彗星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不必当真。我们可以走走停停,顺势而为,只要最后到了泗州,就算遂了皇上的心愿。如果舅舅安分守己,恐怕有人会更担心;黥布谋反时,汉高祖刘邦御驾亲征,不放心萧何,萧何依门客计行事,抢夺百姓田地,刘邦才留了他一条命。”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05章 送行3   蔡京颔首,徐若谷说得没错,以自己在朝野的形象,这次出去要什么都不做,就不符合宋徽宗的猜测和王黼等人的想法,遂笑道“也罢,既然是天下恶名,也不在乎这一点点,派人通知朱勔,我要在泗州休息几天。”   汴河是大宋国家漕运枢纽,人烟稠密,粮船客船云集,蔡京的两艘船一走,官家的中型船也靠了岸。河里立即热闹起来,各种船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来来往往,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立即靠岸停泊,招呼着人卸货或下船;围观的人纷纷散去,大批的商旅从外面涌入码头。   沿河街是一条顺着汴河自然形成的长街,大青石铺路,街上有茶馆、百货行、肉行、鱼行、饼店等,还有一家卖祭品的纸马店。由于成百上千在码头讨生活的人和旅客,街上最多的还是食店,有头羹、石髓羹、白肉、胡饼、软羊、大小骨角、炙犒腰子、石肚羹、入炉羊罨、生软羊面、桐皮面、姜泼刀、回刀、冷淘、横子、寄炉面饭之类。更有做插肉面、杂煎的川饭店,做鱼兜子、脍面、煎鱼饭的南食店,挂着边猪羊的瓠羹店。   卢俊义随着人流漫步而来,满意地走在街上,各式的店铺招牌,南来北往的旅客,笑容满面的掌柜和伙计,让小街很是热闹。肉行不断的索唤声,年轻人的喧哗声,卖鱼郎的吆喝声,食店里铲动油锅爆响声,路边孩童的哭闹声,妇人的叱喝声,和当年的气氛一样,在卢俊义看来是那么亲切。   只是这种自在没有能继续下去,一群人拦在了前面,领头的大汉个头比卢俊义还高,一头卷发,面目狰狞,两只眼睛闪着凶恶的光芒,体格健壮,黑凛凛地威风,就是胳膊到拳头有些怪,看上去就像六七十岁的老人皮肤,十分干枯。卢俊义竟然认识,点点头说“牛二,不错,枯木功练得不错,到了第五重。”   无毛虎牛二在汴梁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控制着码头到州桥一带的地盘,绝不是看上去那么莽撞,一时真想不起来何时见过对方,于是抱拳道“英雄,你在开封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牛某也没办法,你要是认命,我就让你少受些罪。”   卢俊义摇头道“我不是认命的人,十年没见,正好掂量掂量。”牛二身后的一帮闲汉听了义愤填膺,叫嚣着就要上前,牛二一挥手让他们全部退后,面色越发凝重;闲汉们知道大哥这是要全力出手的先兆,纷纷躲到远处,避免殃及池鱼。卢俊义似乎没有感觉,依旧信步走到牛二面前,牛二突然右拳击出,打在卢俊义胸前,闲汉们齐声喝彩。   牛二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拳头似乎打在一张网上,巨大的反弹力顺着手臂一直撞击到心脉;牛二魂飞魄散,好在卢俊义的左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帮助他整住了身形。牛二说不出一句话,待卢俊义松手后,强忍着剧痛转身离去,闲汉们不明所以,但是看出风向不对,急忙跟着牛二,匆匆离去。   杨志和令狐荣站在街角看了全过程,杨志鼓掌道“好一个玉麒麟。”   玉麒麟卢俊义回过头见是杨志,什么话都不说,恍然没看见,转身就走;令狐荣没好气地说“不就是打了牛二吗,有什么值得神气的。”   杨志笑笑说“玉麒麟卢俊义是河北第一高手,也是大名府首富,人家有神气的本钱,我们还是去陈东那里吧,争取在今天弄出点眉目出来。”   两人快马到了太学,陈东竟然不在,问了陈东的室友,才知道陈东被几个太学生拉去喝茶了,彻夜未归。杨志再一打听,才知道陈东下床行走还不到十天,不由得冷笑,自己当年已经算是不好学了,这陈东看样子和自己有的一比。   好在令狐荣经验丰富,预先安排了四名衙役化装协助,很快不动声色地打听到喝茶的地点是太学西门外的春风馆,做东的是金大坚;杨志顿时一腔恼火化作烟消云散,暗叫今天来着了。两人找到春风馆,太阳才刚刚露出头,看门的伙计原本拿腔作势,但是听说是刑部的总捕头杨志,立即消失了勇气。   春风馆也是烟花之地,消息极为灵通,杨志是什么样的人伙计多少听说过,不敢得罪更不敢说谎,忙不迭地到里面通禀。陈东不一会满脸通红地出来,虽然在大宋读书人逗留青楼并不是什么丑事,但是对于陈东这样以天下为己任的人,多少有点不习惯被官方的人堵在这里。杨志看了看陈东脸色,对跟过来的老鸨说“整理一间安静的房间出来,把那个金大坚也喊来,我要问话。”   一名衙役跟着老鸨去了,陈东急了说“杨捕头,你是来找我的,麻烦金兄做什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能怎么当,击鼓鸣冤,不是照样被人打躺在床上。”杨志毫不客气地驳斥“我也曾是太学生,中过进士,我明白你们这个阶段的想法,只是有的东西看上去很合乎逻辑,但是往深处看,并不一定是你认为的这样。你是怎么认识金大坚的,他知道你伤没好,还拉你来喝酒?”   陈东原来想不回答的,可是杨志的眼光太凶,直逼陈东的心里,陈东苦笑着说“我受伤以后,金兄多次来看我,我们就成了朋友。昨天金兄心里郁闷,所以我们陪他来散散心,正好遇到几位投缘的姑娘,酒喝多了,就留宿在这里。”   金大坚眉目不凡,玉树临风,比陈东更象一个太学生;听杨志训斥不应该让陈东带伤喝酒,金大坚啜了一口茶,调整了一下说“杨捕头说得不错,这件事说起来都怨我,可是李进义关在监狱里,我心里难受,哎,有些事真的是不好说……”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06章 朋友设局   杨志装作第一次听到李进义的名字,问“是不是你认为那个叫什么李进义的受了冤枉,想挑唆陈东出头?”   玉臂匠金大坚是第一次见到杨志,洒脱地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们昨夜是一个酒会,我是想请陈东帮助拿一个主意。”   太学附近经常有酒会,歌妓助兴,挥斥方遒;杨志想的是如何顺水推舟地问案,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个李进义是什么案子?”   金大坚一拍脑袋,自己还真是糊涂了,杨志是刑部的总捕头,负责的就是调查疑难案件,金大坚急忙说“杨捕头,学生昨夜酒喝多了,一时没缓过来,李进义是被人陷害的,有人写信约他到木莲庵,最后说他调戏良家女子。其实我们都知道,李进义生有学问,顾身份,待人文雅,就是在酒会也从来没有乱来过,更不要说再尼姑庵。”   杨志把脸一板说“你是说有人骗李进义,人家约他的时候他就没看出来?”   金大坚晓得这是理亏的事,低声下气地说“李进义有次偶遇一位姑娘,李进义把自己的伞借给了那位姑娘,后来有人把伞送回来,顺便夹带了一封信,所以李进义理所当然地想是那位姑娘约他。”   杨志装作一副来了兴趣的样子,端起茶杯问“李进义的伞有记号?有多少人知道送伞的事情?”   金大坚愣住了,他猜到了杨志的思路,设局的人一定是李进义的朋友;金大坚犹豫了,他感受到了压力,令狐荣见了帮杨志敲边鼓说“金大坚,你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巧手,应当知道有些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找了总捕头,你要是还藏着掖着,那你来找陈东帮忙,不就是准备害陈东吗?”   不要说陈东,就是老鸨听了也觉得金大坚原先就是这个意思,找陈东说几句表示自己关心李进义,实际上就是沽名钓誉,想拿陈东当棒槌使。金大坚在众人目光下,咬咬牙说“我们在梅花园的五个人都知道,我,马麟、乐和、郑嘉正、秦桧。”   杨志颔首问“你是江湖出身,那四个人是不是江湖出身?”   金大坚吃惊地望着杨志说“马麟、乐和都是江湖上人,马麟叫铁笛仙,乐和叫铁叫子,李进义三人不会武功。”   令狐荣的颜色一变,杨志已经在问“你们都是江湖人物,却跑来参加科举,实在是朝廷之幸,到了汴梁,有没有赏识你们的官员?”   金大坚也反应过来了,可是杨志眼中的寒光带着杀气,金大坚明白,自己要是说了谎,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金大坚再也没有玉树临风的风度,头上冒汗,踌躇着说“马麟、乐和都是跟着殷鉴殷捕头的人,他们去濮阳参加过行动。”   老鸨吓得跌坐在凳子上,杨志喝了半碗茶,缓缓地说“不要多想,此事与殷捕头无关,他要是设局,李进义已经是死人;看样子你和马麟、乐和没有中举,秦桧是本次状元,郑嘉正是不是中了进士?”   金大坚点头说“捕头目光如炬,一点都不差。”   杨志停了一下说“帮我介绍一下郑嘉正的情况,长相、籍贯、嗜好等等,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金大坚放下茶杯说“郑嘉正是福州福清人,长得身材矮小强壮,读书很聪明,即使面对李进义、秦桧那样的天才,辩论起来依旧不落下风;只是他做学问和在书法上的造诣远远不如李秦二人,不过我们六个人关系融洽,学术之争是读书人常有的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   杨志笑了笑问“取个他们辩论的例子。”   金大坚想了想说“就说有一次他们在春风馆的争论吧,说的是苏东坡的词,那首《满江红·寄鄂州朱使君寿昌》。江汉西来,高楼下、葡萄深碧。犹自带,岷峨雪浪,锦江春色。君是南山遗爱守,我为剑外思归客。对此间、风物岂无情,殷勤说。《江表传》,君休读;狂处士,真堪惜。空洲对鹦鹉,苇花萧瑟。独笑书生争底事,曹公黄祖俱飘忽。愿使君、还赋谪仙诗,追黄鹤。”   杨志和令狐荣点点头,苏东坡的词豪放洒落,哪怕诗文被禁,官府也难管到每一个地方,总有人为了心中的不平要诵读要听。金大坚见自己的小小试探没用,只好往下说“李进义认为苏东坡晓得自己的诗词必定会被传唱,故意写得这样张扬,只是为了吸引天下人的注意和愤怒;郑嘉正为此和李进义争论得差点打起来,弥芳姑娘可以作证。”   杨志慢慢地喝完了碗中茶问“郑嘉正与郑侠是什么关系?”   金大坚和令狐荣同时变色,郑侠号“一拂居士”,熙宁七年三月,画成《流民图》,上《论新法进流民图疏》,让好友王安石的变法失败,王安石被迫上书请辞;郑侠因此成为苏东坡眼中的英雄,章惇蔡京等人的眼中刺,在官场上几起几落。大观元年,蔡京入朝为相,立元祐党人碑在政治上予以禁锢,郑侠名列第十五名,罢职还乡。   郑嘉正与郑侠都是福州福清人,从年纪上看还真可能有关系,金大坚挣扎着说“杨捕头,做事要讲证据。”   杨志示意老鸨添茶说“我只是想多一个破案的方向,金大坚,你在汴梁还有没有生意,工坊迁过来没有?”   金大坚沉默了片刻说“我想进入仕途,手艺活丢下了,只是偶尔有人请我帮忙出出手。”   杨志颔首又问“你最后一次见到李进义是什么时候,他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金大坚回忆说“五天前,我去开封府监狱探视李进义,他的状态还好,看上去很从容,他对我说,如果洗清不了,那就是命,就是自己应该遇到的一劫;我问他是不是考虑童家的要求,他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杨捕头,其实大家都知道,按照朝廷律法,李进义不过是二十大板,革去功名罢了。”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07章 一缕琴音   杨志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说“金大坚,你和李进义是不是朋友,你怎么没想过,是李进义希望自己呆在监狱里不结案,这样,才能逼得官府查清楚这个案子。”   金大坚就是一愣,他压根就没想过李进义的心思就是案子上,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杨志忍不住摇了摇头,江湖人物的想法与纯粹的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杨志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问金大坚“你们昨天的酒会还有哪些人,是不是都在春风馆。”   金大坚点头说“还有两个人,郑嘉正和李助,都还在姑娘房间里休息。”   令狐荣想起花家案子里的那封信,抱着碰大运的心思,立即吩咐老鸨“把两位公子请来。”   杨志晓得令狐荣的用意,心中暗喜;不多一会,两个人就跟着老鸨来了,郑嘉正就象金大坚说的,看上去是很平常的一个人,李助则身材高挺匀称,相貌英俊,手里握着折扇,一举一动间,说不尽的洒脱。杨志现在遇到的高人多了,有的是办法和手段,三个人脚步传来的时候,杨志就注意倾听,李助脚步落地用力均匀,绝对是练过武的人。   杨志正在考虑要不要出手试探一下李助,陈东意外地感叹道“孟子言,恻隐之心,仁之端。”   杨志笑笑说“仁是在心里,不是乱做好人,陈东你既然以天下为己任,如果有一天,你身居高位,执掌一地,是要仁,还是要百姓安康。”   陈东傲气地说“有仁自然安康。”   杨志丝毫不动怒地说“我们就说说王安石吧,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令狐荣等人脸色大变,这是王安石当年为推行新法,向神宗皇帝的进言,也是元祐党人和旧党指责王安石的罪证之一;杨志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不知道这话惊世骇俗。郑嘉正立即反驳说“当年因变法而生旱灾,神宗皇帝罢免了王安石,天降甘霖,难道不是上天的警示吗?”   杨志摇头说“当年司马光接替了王安石,也没有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灾异谶纬之学,只是安慰自己而已,难道王安石不执政的那些年,大宋就没有了天灾?只不过在你们眼里,又变成了自然灾害罢了。”   李助冷笑道“杨捕头不愧是蔡京的弟子,按照你这么说,花石纲、括田法都没有造成灾害?”   这一位也算是大胆的,虽然民间沸沸扬扬在说朝廷要取消花石纲、括田法,可是宋徽宗的圣旨毕竟还没有下;杨志微微一笑说“这些东西取消了,老百姓就过上了好日子,那为什么每朝每代都有穷人,杜甫怎么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现在方腊、宋江的造反真的是吃不饱饭?司马光写《资治通鉴》,正是因为没有找到对路的方法,只能希望后人以史为镜。”   令狐荣经验老到,隐隐约约感觉杨志似乎是有意挑起争论,果然郑嘉正反击道“民不加赋而国用饶,这是王安石的宣扬所在,可是田地有限,人力有数,天下岂有凭空生财的办法,像括田法,难道,没有剥扣百姓之财?”   杨志很想告诉郑嘉正,这片土地后来养育了宋朝十倍以上的人口;想想杨志说“书生空谈,岂有正果,你既然已经是进士,就不能先入为主,从王安石变化到括田法,最关键的还是执行的人,是不是在其中变通执行。所有的法规最忌讳的就是这两个字,只要有变通,最后的坏结果都是落在一般百姓身上,对于那些当地的权贵是很难波及的。就象那个献《流民图》的郑侠,到了英州,说是地方上百姓资助,一般百姓在那时候按说自己都难以活下去,资助的人还不是当地的富人。”   郑嘉正顿时眼就红了,暴躁地说“不许污蔑我爷爷。”   陈东一声长叹,杨志说到一半他就猜到了杨志的用心,可是郑嘉正还是被挑动了神经,说了出来;虽然现在元祐党人已经淡泊,朝廷也放开了对他们后人的使用,但是朝中大部分的人还是当年对付过元祐党人的官员,郑嘉正的身份暴露,对日后的仕途肯定是有影响的。杨志已经板起了脸“郑嘉正,你知道李进义送伞给女子一事,有没有对外人说过。”   “没有。”   “真的没有?”杨志和令狐荣都看见了郑嘉正脸上的那一丝迟疑,令狐荣厉声问“这是为你好,有什么情况都说出来。李助,你是怎么和金大坚他们认识的,你会不会武功?”   令狐荣虽然是个押司,但也是捕快出身,对于察言观色是熟稔无比,他看出来郑嘉正有隐瞒,怕杨志在郑嘉正身上浪费的时间过多,直接把话题转到李助的身上。李助不慌不忙地笑道“回押司,小生是淮西来的考生,五个月前来汴梁,和金兄他们是在酒会上认识的,感觉志同道合,所以成了朋友。”   杨志轻笑道“李公子,我什么时候介绍过我的同伴,说他是押司?”   到了这时候,杨志已经能确定,眼前的李助就是王庆信中提到的李助;李助勉强说道“我是在路上见到的时候听一个朋友说的。”   令狐荣大笑道“李助,我在汴梁城的身份是致和商行的掌柜,最起码两年没有出过现场了,你那个朋友是谁,在哪里见到我的?”   这次连杨志都愣住了,他只知道令狐荣在古桐园里是押司,没想到令狐荣在外面还有一个掩饰的身份,一下子把李助逼进了死角;李助要是一开始说自己是猜的,还是能圆场的,可是李助后面的解释让他无法再换个说法。此刻,哪怕是金大坚等人,心中也充满了怀疑,不敢再多说一句。   一缕琴音突然传来,仿佛清清流水,在田野间潺潺而流,小草竞相从土里冒出了头,万物在春天次第而醒,阳光下一片和煦。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08章 仇恨   音乐很舒适,但是杨志感受到了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这是一种迷音的幻术;杨志一弹刀鞘,发出龙吟般的长啸,顿时冲破了琴声的明澈。屋外传来一声叹息“杨捕头果然高明,妈妈,请杨捕头他们一起过来一坐。”   老鸨先是惊愕,随即有些激动说“好女儿,你终于想通了,各位公子,什么事都放一放,请随我来。”   金大坚等人脸上都显示出惊喜的神色,杨志猜测应该是一位高傲的清倌人,和令狐荣对视一眼,带领衙役跟在后面;穿过清风馆主楼的回廊,一行人到了后院的一个小院,粉白的镶着竖写桃花阁的令牌,黑底红字,分外显眼。院内一颗桃树,只剩下几片花瓣在风中未动,空气中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桃花香,又像是檀香;桃树多杈窈窕,暖融融的阳光映在树干上,碧绿、深绿的掩映忽明忽暗。   进到房中,是另一种细细的甜香,墙上挂着两幅风景画,案头摆着玻璃镜和金盘;室内还有一盆梅花的盆景,梅树两尺多高,主干贴着土面横生,迂曲盘转,树根上偶尔有一两朵灵芝,别有趣味。杨志仔细看去,屋内并没有焚香,甜香应该是某一种香水的味道,看见老鸨点头,一名俏丽的丫鬟拉开了珠帘。   帘子后面玉立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姑娘,曲线动人,薄施脂粉,淡雅得恰到好处,巧笑倩兮之间,说不尽的娇俏。姑娘仪态万千地走出垂帘,一举一动充满了大家闺秀的气质,杨志暗地里打分,比封宜奴只差了一点点;金大坚等人早瞪大了眼睛,一直到姑娘走到近前,才清醒了点,各自吁出一口气。   老鸨介绍说“这就是我们乔影姑娘。”   乔影望定杨志说“杨捕头一回汴梁,便来春风馆,真的是蓬荜生辉。”   杨志含笑说“姑娘既然出了手,想必是有什么说辞,尽情开口。”   杨志嘴里的尽情开口,怎么听都有划下道来的意思,充满了杀伐之心,乔影轻声叹息说“杨捕头真的是铁石心肠,我只是不想李助公子有事,捕头告诉乔影,怎么做吧。”   杨志朗笑道“很简单,说出这位李助公子的真实身份。”   杨志的条件确实别开生面,令狐荣完全可以确定李助和这位乔影姑娘都是伏虎殿的人,只是令狐荣不想提醒,毕竟自己也只是打听来的消息,花家的案子并没有送到刑部来。丫鬟以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杨志,他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在乔影姑娘面前没有束手束脚;杨志身边的金大坚几个人已经是魂不守舍,不,那位李助公子的眼神也很淡然。   乔影讶然审视杨志,欣然道“大丈夫就应该这样,我无法告诉你李公子的身份,因为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栽赃李进义的是谁。”   “成交,虽然我对李助很好奇,但是我可以自己查,但是李进义的案子真的是需要一个结果。”杨志立即退让了一步,乔影摇着头说“我只是听说春风馆的玉蝉姑娘帮助某个人谢过一封信。”   “多谢。”杨志话音未落,乔影已经截住正要发作的老鸨说“妈妈,青楼就应该有青楼的规矩,被客人糊弄两句就参与害人的事情,迟早会给春风馆带来大祸;你以为我不说,杨志就查不出来,你难道没在意,他早就锁定了金公子他们。你放心,不会影响生意,杨捕头不会深究,我今晚就开始接客。”   听说乔影愿意接客,老鸨立即怒气全消,换了一副嘴脸说“好女儿,妈妈就靠你活了,你想怎么做,妈妈怎么会怪你,杨捕头,我这就喊玉蝉过来。”   郑嘉正拦住老鸨说“这不关玉蝉的事情,信是我写的,玉蝉只是抄了一遍,是我要用二十两银子叫玉蝉抄写的。杨志,有什么事冲我来。”   杨志朝乔影抱歉地笑笑,对郑嘉正说“不错,没有丢掉郑侠的风范,这个案子是开封府的案子,你自己去开封府说清楚,让李进义出来就行了。”   郑嘉正摇摇头说“信是我安排的,但是调戏童小姐的事我没有办法,那是个意外。”   杨志颔首问“你原来约李进义去木莲庵,是打算怎么捉摸李进义的?”   郑嘉正无奈地说“我收买了庵里的一个尼姑,她手里还有一封伪造的信,让李进义在庵里等他,然后在饮食中下药;等李进义昏迷了,我就去接人,然后把李进义困在一所小宅院里,等科举结束再放他出来。没想到我正在路上,就看见李进义被官府抓了出来。”   杨志叹了一口气说“值得吗,你们本是好友,你毁了李进义的前程,也毁了你自己的前程,郑侠当年不管对错,虽千万人吾往矣,为的是天下苍生,你是为了什么?”   郑嘉正的眼睛红了“我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李进义这个人能够背叛师门,将来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就像你一样,才华越大危害越大。”   杨志意外地看看郑嘉正,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失笑道“你的脑瓜是怎么长的,道不同可以不相为谋,难道非要你死我活不成,你既然这么关心国事,就应该知道岭南之道是怎么一回事。”   元祐二年,蔡确被贬途中,百无聊赖地写了首诗《夏日游车盖亭》,被人在高太后面前参了一本,被追贬英州别驾,赶到岭南新州安置;这时,连旧党的右相范纯仁都忧心忡忡地说“早在丁谓被贬岭南后,那条路已经好久都没人走过了,今天连蔡确都被贬了,恐怕有朝一日我们也得被贬到岭南。”   元佑九年四月,宋哲宗下诏改年号为“绍圣”,意思是继承神宗的“变法”施政方针,起用章惇任宰相,章惇把打击“元佑党人”作为主要目标,短短一两月间,便将苏东坡在内的朝廷高官三十多人贬到岭南。   乔影秀目一转问杨志“这有什么问题吗?”   杨志看着郑嘉正说“仇恨,蒙蔽了他们的眼睛,被别人所利用。”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09章 移交开封府   令狐荣问郑嘉正“除了你自己,还有什么人知道你的计划?”   郑嘉正也意识到其中的反常,意识到自己要是说不清楚,很可能被杨志这帮人冤枉成罪犯;郑嘉正看看金大坚,踌躇地说“马麟、乐和、大坚、秦桧多少都知道一点。只不过秦桧是光知道我要对付李进义,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我和马麟商议得比较多,大坚和乐和帮我准备的马车和房子。”   杨志哭笑不得,难怪北宋的那些牛人一个也成功不了,这下面人的素质真的成问题,杨志带笑不笑地望着郑嘉正问“马麟的外号叫铁笛仙,武功轻功都是第一流的,他要是真想对付李进义,何必花这么大功夫,反正是绑架,随便哪一天夜里动手不行吗?”   “啊。”郑嘉正嘴张得老大,扭头瞧金大坚“马麟会武功?”   猪一样的队友,金大坚苦笑着说“杨捕头说得没错,马麟的武功最起码比我高明,小郑,你和他走那么近,难道一直不知道?我可不知道你写信和动手的地方是木莲庵,我只是帮你弄了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   郑嘉正一向激昂,金大坚等人其实管束不住,就是学友相聚时,郑嘉正有时候也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此刻想了想,才明白过来,郑嘉正未必是那么自信,能真正领会每个人的意思,只是无人与他争辩,显得郑嘉正最有本事。所以郑嘉正有了非分之想,连去仔细摸清楚身边人的底细都没有,现在差不多就是死局……   杨志缓缓地对郑嘉正说“如果这样,你需要跟我们回刑部,等问清楚马麟与乐和,再放你离开。”   “杨捕头。”乔影绽放出一个如花的笑容说“能不能把郑先生留在我这里,你们需要询问,随叫随到。”   杨志拒绝说“我不是把郑嘉正当做疑犯,而是为了避免他和其他人串供,避免有人到时候杀人灭口,你们四个人,护送郑先生回刑部,我和令狐押司去拜见童太尉。”   陈东瞧出一点端倪,问杨志“我的案子怎么办?”   杨志冷冷地看了陈东一眼说“我明天要出差,给你十天的时间,把伤养好,另外你既然是击鼓鸣冤,就要把梅不留的家人找到,否则打什么官司,没有苦主,说到哪里都没有用处。”   不过杨志两人到了童贯的府上,没有见到童贯,听说是木莲庵的案子,虞侯董大朗出来和两人见面;董大朗身材魁梧,面皮微黑,说话铿锵有力“这个案子就算有新线索,也要按照原来的结论定案,李进义那个家伙给脸不要脸,就应该是这个下场。”   虞侯董大朗说完才想起面对的刑部的总捕头,专门替这些冤案翻案的人;杨志心里一动说“这个李进义太张狂,惹得太尉生气,是应该好好道歉赔罪。可是董虞侯,太尉高风亮节,绝不会视律法为儿戏,你要是用劲狠了,恐怕适得其反,给太尉的形象抹黑。”   董大朗吓一跳,他跟着童贯,阴暗的事情不知道看了多少,这件事上很多主意并不是童贯出的,真要是后面较劲闹起来,董大朗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背锅。但是对杨志,董大朗还是有些心寒的,晓得自己肯定是吓唬不住,董大朗想了一会说“杨志,你既然这么说,这个案子还在开封府,你让开封府的人来。”   杨志微微一笑说“董虞侯言之有理,我这就把资料和线索转交给开封府,告辞。”   等杨志走了,董大朗把这件事汇报给童贯,立即被童贯一脚踢倒,童贯便踹边说“你是头猪啊,开封府为什么一直不定案,还不是孙定那个家伙在找线索,你好歹也问问杨志查到了什么,现在倒好,你一句话,杨志正好把东西丢给孙定。你这头蠢猪,杨志明天一大早就去关中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着回来;他查到什么不都是空。”   董大朗满腹的委屈,嘴里哀求着童贯饶命,心里把杨志骂了千百遍,看上去是一个莽汉,竟然如此狡诈;可是现在追也追不上,估计杨志已经与孙定见面了;童贯踹了一阵子,感觉有点累才停了手说“下次要长一个脑子,赶快去打听孙定下一步要干什么。”   杨志到了开封府,找到孙定,把自己掌握的情况一说;孙定得知郑嘉正早早地被请去了刑部,心中大喜;握着杨志的手说“总捕头,你上任我没有去贺礼实在是抱歉,真的是太感谢了,我会顺着金大坚、马麟那两条线索查下去。”   杨志笑着道“是我们给你找事了。”   “总捕头这么说,让人实在承受不住。”孙定看手下送茶进来,亲自给杨志和令狐荣斟上茶;杨志朝令狐荣使了个眼色,令狐荣会意,咳嗽了一下道“其实我们今天还见到一个李助,只是被春风馆的乔影姑娘拦住了。”   孙定可是在满世界找那个李助,晓得其中有讲究,笑着问“这个李助有什么特别吗?”   杨志喝了一口茶说“乔影姑娘露了一手,武功不在我之下,听说她在春风馆身份特殊,不是每天都接客,这样的人出面保这个李助,总有个原因吧。”   孙定被唬得不轻,杨志的武功现在被传得都快与烈焰一个级别,要是春风馆的一个妓女武功不亚于杨志,本身就有问题;而乔影要保护的李助就绝对不是一个一般的人物,伏虎殿三个字在孙定脑海里盘旋。孙定露出些笑说“我会调查此事。”   “那是最好。”令狐荣笑着道,刚才在路上杨志已经说了辛朴要求帮忙的事情,对于这个李助,令狐荣也认为是一条大鱼,只不过不知道皇城司和伏虎殿会不会达成交易,这个烫手的包袱丢给孙定也好。毕竟开封府才是这两个案子的主办方,他们按规矩办事,只要破案,不会在乎这种热度。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10章 赴宴1   杨志回到古桐园,原来是打算为明天的出发做点准备,想着晚上去相国寺一趟,和智清大师敲定一些细节。没想到杜万彻一直在等着他,杜万彻告诉杨志,杨志不需要跟随朝廷的大队人马,去拿舍利子最关键,因为大队人马到了法门寺就要看见舍利子。杨志谢过问“哪位大人和我同行?”   原来担心杨志还有抵触情绪,看杨志心平气和地主动提起,杜万彻便晓得不成问题,杨志的心里早有准备。杜万彻笑道“我和你一路,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就和你不分开,赶紧换一身衣服,我们去封宜奴那里喝酒。”   “你请客?”杨志才在封宜奴那里消费过,自然晓得那里价格不菲,自己和杜万彻两个人就算喝个酒听个曲,也应该找便宜一点的地方;杜万彻没好气地说“我请客?我一年俸禄还不够付一晚上的费用。封宜奴请的是你,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和盛余一只是陪客。”   杜万彻摆明了没的商量,今晚上一定要趁机去骗吃骗喝,杨志嘀咕说“我去通知沈冲。”   杜万彻摆摆手说“他们晚上都有事,只有盛余一有空,她特地帮你去买了一套衣服。”   最难消受美人恩,尤其是像盛余一这样的美女捕快,如此关心自己,让杨志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知道拿什么去偿还。见到盛余一的时候,杨志的不安更加强烈,盛余一穿的是杏黄色的绫罗裙衫,乌黑秀发瀑布般散在脑后,自由而写意,如花似玉的容颜,神态悠然自得,看上去就像一个豪门千金,风采与封宜奴有的一拼。   盛余一看到杨志穿着儒衫的样子,含笑道“进士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我看过窦鉴、殷鉴穿儒服的样子,两个字不象,你现在这样子还真有点读书人的味道,也不枉我花费了半天得时间。杨志,要是被封宜奴看重,做了入幕之宾,可要好好谢谢我。”   盛余一是在开杨志玩笑,封宜奴是什么人,多少王孙权贵想做入幕之宾,怎么排也排不到杨志,杨志拱拱手说“盛姑娘,嘴下留情,我可不想被千万人的唾沫淹死。不过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谢盛姑娘的大恩。”   杨志的话反转得太快,杜万彻和盛余一大笑,三个人一起上了古桐园门前的马车;赶车的是个杜万彻的随从,一个看上去有些呆板的中年汉子。马车走得很稳,杜万彻在马车里还在饮茶,杨志忍不住看了眼马车里的小茶几,做的确实巧妙,大小正适合马车不说,桌面上发出浅浅的光泽。   杜万彻微微一笑说“眼熟吧,是王厚的那个茶几,王厚从西军回来,就把这个茶几放在自家花园,王厚去世后,王奇就把这个茶几送给了我。”   杨志伸手摸摸桌面说“听说这是千年雪枫打造的,手感果然不一样。”   杜万彻点头说“雪枫据说生长在大雪山的山顶,盛开时是白色蓝边的叶子,百年才能成材,但同时大面积死亡,存活的不到十分之一;千年雪枫可遇不可求,虽然重量不重,但是坚韧异常。王厚的木材是青唐一位番王的家传,据说打造的时候,特地用镔铁打造了两把锯子。”   杨志轻拍桌边,一脸向往地说“厚叔是真英雄,纵横河湟,就连西夏也不敢轻视,可以去世得太早。”   杜万彻一时语塞,王厚死的时候不过五十一岁,又没有疾病,朝廷中人私下议论是郁闷而死;盛余一轻声娇笑“杨志,你和王厚将军很数吗?喊他厚叔。”   杨志看到小茶几,就猜到杜万彻两人是调查已久,哪怕有些事情未必能调查得那么细致,但是自己与王厚的关系恐怕多多少少调查到一些。杨志笑道“我当时还差一点成了厚叔的养子,只不过我家也是单传,厚叔才算了。”   杜万彻装作忽然醒悟,指着杨志说“原来是你,王厚第一次来汴梁,接他的人群中有一个小孩,和一个小沙弥站在僧人的队伍中。当时王奇已经十五岁,跟在王巩身后,明修栈道安度陈仓,周侗和白马寺还是棋高一招,那个乌鹭是什么人?”   盛余一用眼光盯住杨志,古桐园早就查到有人出入过王家老宅,双龙会和谢石的资料让古桐园把目光锁在杨志身上,可杨志当时是临时跑的,谢石和杜万彻先后多次搜过了杨志的小屋,什么都没看到。   目前唯一可以试探的就是双龙会的这个乌鹭了,可惜杨志猜测杜万彻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和白马寺的关系,沉默了几秒钟说“乌鹭师叔是我父亲的战友,十几年没见,他刚找到我,就被双龙会的人杀了,乌鹭的情况双龙会应该更清楚。”   杜万彻明白,一切还是转到了死结,杨志与双龙会结仇,双方都是决心置对方于死地,靠正常手段是问不清楚这件事了。盛余一有些不甘心,靠近了杨志一点问“庞稷是双龙会的人吗?”   杨志反问道“双龙会的名单不是在大宋有一份吗?查查不就知道了。”   双龙会对外一直标榜是大宋和金国联手成立的,高俅、赵良嗣等人都在场面上替双龙会背书,那么双龙会的情况大宋就应该很清楚,哪需要问杨志的;三个人相视而笑,聊天聊到了死胡同,再聊下去就有伤风花雪月。马车在封宜奴门前停下,三个人一下马车,就有伙计跑过来迎接“杜大人、杨捕头,怎么还有一位姑娘?”   出来迎接的伙计晕了,青楼里最怕的就是女人上门,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跟谁过来的;盛余一美貌夺人,一看就是厉害角色,让伙计一时反应不过来,暗自嘀咕,这姑娘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盛余一笑着问“封宜奴不允许女人来喝茶,要是有人找老公打上门来怎么办?”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11章 赴宴2   盛余一气势汹汹,让杜万彻和杨志是不停地摇头;这时候,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位丽人娇叱道“不害臊的丫头,连老公都没有,整日在外面张牙舞爪。”   “徐姐姐,是你。”盛余一高兴地上前牵住丽人的手“原来封宜奴说的惊喜就是你啊,杨志,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徐婆惜,我的好姐妹。”   徐婆惜颀长苗条,花容秀丽,穿着宽松的白色袖衫,腰束蓝带,步履轻盈有力,微笑的时候,丰满红润的香唇可以勾人魂魄,一对美眸打量着杨志。杨志急忙上前行礼说“久仰姑娘芳名,今日得见,就是三生有幸。”   徐婆惜连忙摆手说“杨志,这可是封宜奴的家,你别让我下不了台。”   杨志客气地说“怎么会,我要是怠慢了你,封姑娘才会生气。”   盛余一发出一声怒其不争的叹息,众人会意地说笑着走到里面,封宜奴正在和先到的两位客人聊天,同样是淡妆,挽了个精致的发髻,插了根象牙雕花的簪子,水绿色的纱衫,孔雀花纹的绫罗裙,显得娇弱动人。看见三人,封宜奴起身施礼后安排入座,让杨志坐到自己身边说“杨公子,徐妹妹来就是想求一首词,你可要给我挣这个脸啊,一定要让她挑不出刺来。”   杨志在封宜奴身边油然坐下,似乎没有看见那两名客人恼怒的眼光,说道“听说徐姑娘琴音歌艺已经没有人能品评,我可没有这个把握。封姑娘,多谢在危难的时候帮助杨志,此情不忘。”   杨志和封宜奴说得很随便,似乎是多少年的好友,杜万彻哈哈一笑说“杨志,不要目无余子,我来介绍一下,这二位是刘延庆将军的公子刘光世和刘法将军的公子刘正彦,和你一样,都是欣赏封姑娘的人。”   刘正彦露出不屑之色,若无其事的道“一个小校的儿子,也配和我们坐在一起。”   杨志微笑道“人总是要变的,会随时势而变化,先祖杨业也是一代名将,但是到了我们这里,已经泯然众人。盛极必衰,一个人年纪短暂,没有多少风光日子可过,所以趁还有点能力的时候,多做点事才应该。”   刘光世一把拉住就要暴走的刘正彦说“杨捕头以武技名震天下,你是在故意激怒我们吧?你可知道,我们西军奉命征讨江南的方腊,你要是上了我们就是大罪。”   杨志笑笑,举起酒杯说“光世将军想多了,我只是有感而发,如果惹得你们不快,我这里给你们赔罪,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刘正彦没有端酒杯,忿忿地说“算你识相。”   刘光世端起酒杯看了杨志一分钟,才举起酒杯和杨志对饮,一杯喝完,刘光世放下酒杯说“难怪有人对你如此顾忌,杨志,我不喜欢你,但是我敬佩你在辽东的举动,种师道说,你的来去另有原因,封姑娘在此,你能说说吗?”   难怪后来能和岳飞齐名,刘光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其实就是在明目张胆地告诉杨志,我知道你当时是因为调查西军被陷害逃走的;杨志微笑着摇头说“当时我在汴梁遭人陷害,所以杀人逃走,机缘巧合便回来了。”   “机缘巧合。”刘光世目光一寒问“那谢石为什么害怕得逃走了,临走还把马行牙行变更到你的名下?”   杨志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我回来诸事缠身,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谢石,真的不清楚这些事。”   刘光世冷笑着对封宜奴说“封姑娘,你看重的人不会是个没节气的伪君子吧。”   杜万彻和盛余一暗叫要糟,封宜奴娇躯微颤,沉吟良久,幽幽道“刘将军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本来就不是讲气节的地方。”   刘正彦哈哈大笑站起来,正要开口,杨志已经瞬间站到他身边,一掌拍在刘正彦肩头说“当心身体。”   刘正彦被杨志一掌拍坐下,顿时浑身冷汗直冒,此刻才想起来这个捕快几天前还是杀了寺公大师等人的江湖豪客;刘光世不敢乱动,一是知道自己的武功与杨志相差甚远,二是担心杨志在刘正彦身上做了手脚。杨志的武功被传得神乎其神,装作蓝彬的时候,就是靠点穴手混日子,刘光世不得不担心。   杨志回到自己的座位说“二位刘将军,你们征讨江南不会有太大的阻力,你们的阻力在辽国、在金国,封姑娘,既然你请客,总要告诉我一个原因吧,过生日?”   封宜奴摇头说道“是有人向我介绍起三位,所以我想看看。”   看看这个词包含的意思太为广泛,看看人的长相也可以,看看人的条件也可以;盛余一对女人的心事,比之杨志等人更为了解,感受到封宜奴的无奈和悲哀,低声说道“既然是想看看,不满意也不用后悔。”   徐婆惜微笑道“这么多年来,封姐姐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这样的场面,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徐婆惜的笑容你带着点失落的神色,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三个人并没有让封宜奴满意;刘光世和刘正彦都有一丝恼怒,他们好歹是军中将领,封宜奴再名满汴梁,说穿了不过是一个歌妓,在他们的脑海里,只是自己愿不愿意出钱来赎人的问题。杨志却晓得绝没有这么简单,杜万彻是什么人,闲的没事陪自己来青楼,关键在是谁向徐婆惜建议的。   杨志举起酒杯,对封宜奴轻轻说道“杨志惭愧,唐突了佳人,只可惜杨志愚钝,不知道原因所在,请姑娘明示。”   封宜奴举起酒杯,调皮地笑道“杨志,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有血有肉,敢做敢当,虽然缺点情趣,但是敞亮,这可是你说的要明示,我就不客气了。”   徐婆惜鼓掌说“果然是英雄美人,杨志,不如留下一次墨宝吧,免得让封姐姐遗憾。”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12章 赴宴3   杨志猜测是姑娘们的一个赌局,借着酒意,提笔挥毫,只不过没有去添前面留下的那半首词,而是在另一处写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杨志并不是什么诗词爱好者,记得的诗词还是读书的成果,想来只有这首词还能应应景,装装情调。这是元代的小曲,讲的是天色黄昏的时候,一群乌鸦在枯藤缠绕的老树上发出凄厉的哀鸣;小桥下流水潺潺,桥边庄户人家炊烟袅袅;古道上一匹瘦马,顶着西风艰难地前行,夕阳从西边落下,只有孤独的人漂泊在遥远的地方。藤缠树,树上落鸦,桥下水、水边住家,古驿道、道上西风瘦马,夕阳西下,一个个场景由近及远,让人惆怅感伤。   “万里悲秋常作客,咸阳古道音尘绝。”徐婆惜赞了声好说“杨志,现在是什么季节,你这是拿你在辽东的一首旧作在糊弄我们,封姐姐,我看我们姐妹的面子也就这么大了。”   盛余一、刘光世等人吃惊不小,虽然多少听说过杨志会写词会写怪文,但是这首词还是震撼了两人,刘光世就算没完全看懂,也知道杨志的这二十八个字让人悲从心来;封宜奴起身走到七弦琴后坐下,拨动琴弦弹奏起来,一屋人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坐着静听。封宜奴没有演唱,演奏的是阳关三叠,音乐声中,一个个仿佛看见了小雨、绿柳、阳关。   封宜奴一曲弹罢,众人还在恍惚中,房门被推开来,丫鬟们开始上菜,东坡肉、炒豆芽、火腿片、金针菇、烤羊肉、蟹黄包子,杨志对这些菜的感觉是一般,但是对于端上来的碗碟服气,每个人一套官窑的白瓷餐具,在市场上一套最起码五百两银子。封宜奴回到自己的座位,看杨志一副崇敬的眼光,不屑地说“不用装出这幅模样,先去写一首词,总要让徐妹妹满意才是。”   杜万彻拍案道“封姑娘,这小子其实真的适合做一个捕快,装神象神,装鬼像鬼。杨志,你可不能丢了我们刑部的面子。”   屋外传来雷声,老鸨进来说天空飘起了雨;杨志不慌不忙地吃下一只蟹黄包子,这时候没有那么多调味品,蟹黄包子里面真的全部是蟹黄,吃在嘴里是满满的幸福。杨志咽下包子,起身还是到墙边,一笔一划写道“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河西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杨志写完,自己都伫立良久;满座寂然,刘光世原来还准备附庸风雅,此刻是一句词也不敢填。徐婆惜轻轻鼓掌说“杨志,既然这首词是让我满意,你就在边上注释,此词赠与徐婆惜。”   盛余一和封宜奴都笑了起来,封宜奴吩咐丫鬟再添六根蜡烛,屋内顿时更加光亮;老鸨也是名妓出身,看了杨志的两首词笑着说“宜奴三年前被王老志算了一卦,说是今年能遇到如意的郎君,杨公子的这两首词倒是满怀情意,可惜与宜奴相识不久,思念的应该另外有人。”   杨志笑道“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妈妈说得一点不错。”   盛余一的眼睛一亮,杨志前面的两首词有可能是预先写过的,但是脱口而出的两句更加精彩,杜万彻低声说“沈冲没说错吧,这小子深藏不露。”   封宜奴很满意杨志的答复,既然是为赋新词强说愁,那么就说明杨志还没有心上人;封宜奴笑着对刘光世和刘正彦说“前面说了,今天其实是有人宴请,宜奴只是借花献佛,两位刘将军,有没有兴趣见见那个人?”   刘正彦正要答应,却发现被刘光世踩了一脚;能把封宜奴、徐婆惜两大名妓找来,另外皇上的心腹杜万彻也在场,刘光世自然晓得宴请的人必定大有来头,所要说的事也一定极为棘手。杨志卖弄风雅不断,其实就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手法,刘光世需要考虑一下,这可是汴梁,随便的一次见面,便会陷入朝争的漩涡。   “哦?怎么会这样呢?”徐婆惜在对面开了口“封姐姐,人家掏了钱,好歹要见上一面,当面感谢一下,要不然传出去,别人会说我们这些人太不懂礼仪。”   杨志已经坐回了位置,颔首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封姑娘,有什么事透露一点信息,我明天就要走了,要是与我们刑部有关,可以委托给盛姑娘。”   盛余一给了杨志一个白眼,封宜奴的脸色好看一些说“是李邦彦李大人,他有一样宝贝丢了。”   盛余一认真地问“宝贝丢了?什么样的宝贝?”   “一顶紫金冠,全部是用东海夜明珠打造的。”封宜奴终于说出了原因,盛余一和刘光世的心同时一沉,杜万彻颔首说“就是当年不灭和尚的那顶紫金冠,李大人已经在刑部报过案,请你们三位和徐姑娘来,是因为看守紫金冠的人临死前写下了五个人名字,杨志、徐婆惜、刘正彦、刘光世。”   刘光世问“不是五个人吗?还有一个人是谁?”   “眼下还不知道,刘大人把名字给了范大人。”杜万彻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四位绝不会做这种事情,更不会清楚紫金冠的详情,但是人之将死,留下的必定是关键的东西。”   杨志喝了一口酒问“能告诉我们死的人是谁,在什么地方死的吗?”   徐婆惜跟着问“封姐姐,不会是在你这里死的吧?”   封宜奴点点头说“妹妹真的是聪慧,那个人是来卖紫金冠的,李邦彦大人正在检查金冠,那个人就一声不吭地倒下去,当时还有一口气,送到了最近的济民诊所,在一个没人的空挡死了,临死前写下五个名字,在混乱的时候,李大人只是去看了一次尸体,金冠就没了。”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13章 赴宴4   刘正彦突然开口问“还有一个人是谁,怎么会不知道?”   刘正彦不傻,晓得不说的那个名字肯定是大人物,要不然就是在公堂上问自己,而不会在这个小楼,还以宴会的名义把一个个请过来;封宜奴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杜万彻咳嗽一声说“是郓王赵楷。”   在座的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自然清楚这五个名字连在一起,除了阴谋推翻太子赵桓,没有别的缘故;刘光世倒吸一口凉气,刘光世因为父亲刘延庆和太尉高俅的原因,多少还是知道汴梁的势力分布,最支持郓王赵楷的人就是蔡京,可是蔡京在今天早上离开了汴梁,对方选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时机,只是为什么选中自己和徐婆惜呢?   布局的人是个高手,看上去局设计得天马行空,实际上是为了产生唯一的答案,封宜奴的酒宴,杜万彻、盛余一的到来,肯定是包含着凶险,小院外面恐怕布置了大批的高手。刘光世看了一眼杨志,杨志正在品尝一块东坡肉,似乎根本没听见封宜奴和杜万彻在说什么。   徐婆惜轻声提醒杨志“杨捕头,这也是一个案子,就怎么看?”   刘正彦的心里升起一丝酸意,哪怕危险临头,他依旧受不了徐婆惜对杨志的态度;杨志嚼着东坡肉说“嗯,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案子没交到我手上,刑部也没有查明死者的身份,也没有查出谁偷了金冠,徐姑娘,会不会是我们五个人都欠了那个死者的钱。”   盛余一轻叱道“杨志,不要开玩笑。”   “哦……那个人是死间。”杨志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这世上有太多的人生活凄凉,让人感觉是生不如死,如果价钱足够高,有的人愿意为别人而死,甚至可以按照别人要求的死法去死。并且查清死者的身份不是打开案件的钥匙,此案的关键是上一代的金冠收藏者是谁,不灭和尚的紫金冠,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收藏的。”   盛余一的神色中始终掩不住一分焦灼,无奈地说“你说的是空话,紫金冠在二十年前就下落不明,死者的身份正在调查。”   杨志摇摇头说“盛大人,你对我真是好,我说的不是空话,找到李邦彦大人就是一个动机,因为李邦彦大人身边有人,能把紫金冠拿回去。不灭和尚出自凉山弥勒寺,那座紫金冠可不是装饰用的,按照武林前辈的说法,可以帮助不灭和尚练功,那就是法器,之所以有人把紫金冠偷回去,一个是为了让李大人报案,另一个他需要这顶金冠练功,而这个人应该就在出事的现场附近。”   杜万彻正喝着茶,闻言一点头,对盛余一说“杨志说得没错,我们可以调换一个方向,可是杨志,冒着暴露身份的代价和一条人命,写你们五个人的名字,又是为什么?”   杨志想了想说“我和二位刘将军、徐婆惜素未谋面,那么应该是那人亮出来的幌子,真正的关系是郓王赵楷,杜大人,郓王赵楷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差事?”   杜万彻明显想到了什么,放下茶,转身出去后,应该是去安排什么;盛余一才放轻了声音说“几位,封姑娘这里难得来一次,今天查不出线索,你们也无法回去,不如放开心怀,喝酒听曲,反正今夜的费用,李大人是给了。”   杨志大笑道“盛大人不必担心,当今皇上圣明,捕风捉影的事情他是不会相信的。封姑娘,刘将军在此,能否再弹一曲,让我们沾沾光。”   封宜奴摇头说“我陪几位饮酒吧,唱曲另外安排了两位歌妓,妈妈,去把她们喊进来。”   两位歌妓都是二八年纪,和封宜奴比起来,更有点小家碧玉的青涩,看见在座的众人只是半低着头笑,封宜奴怎么说就怎么做;刘光世对杨志的感观大为改变,两个人说些军旅的事,举杯不断。歌妓一曲蝶恋花才唱到一半,杜万彻已经回来,脸色显得不大好看。盛余一担心地问“出了什么事?”   杜万彻笑了笑说“皇上安排六皇子景王赵杞去长安,安排保和殿大学士宿元景去华山……”   “什么?”盛余一明白了,杨志还真没说错,原来去长安的就是郓王赵楷,李邦彦报的案改变了朝廷的安排,也让赵楷失去了一次被佛门拥戴的机会;六皇子景王赵杞是郑皇后的嫡子,如果按照传嫡不传庶的规矩,景王赵杞接替太子的顺序应该还在赵楷前面,实际上也是赵楷最大的对手。   可是杜万彻和盛余一什么都不能说,只是坐了一会儿,又听了两个曲儿,等皇城司传信的人来,宴席便不明不白地散了。一个个都是场面上的人,难免互相说些客气话,封宜奴在杨志上了马车后,还让丫鬟送了一只香囊过来;马车在雨中前进,盛余一看杨志还在欣赏香囊的花纹,打趣说“杨志,亏得你明天一大早要走,要不然估计无数的人会找你拼命。”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杜万彻微笑着说“盛姑娘你不懂,青楼交往,男子喜欢的就是这种苦追不到的折磨,女子要的就是半推半就的暧昧。可惜我年纪大了,回来的路上,我会和杨志去一次飞龙镇,把当年的事情查清楚。”   盛余一声音比平时弱了几分“杜大人,我希望你们能有新的结果。”   杨志收了香囊,郑重地说“盛姑娘放心,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是雁过留声,总会有一些线索的。只是一次恐怕不够,但是我们可以继续查下去,这个案子关系到你们家的很多机械图纸,如果流入辽国西夏,那也是一个大麻烦。”   马车突然停了,车夫在前面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是虞侯辛朴拦住了路。”   杨志急忙说“那应该是来找我的,杜大人,盛姑娘,你们先回去。”   “那可不行,我们在马车里等你。”杜万彻坚定地说“不管多长时间。”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14章 一路寺庙   杨志下了马车,雨已经停了,天漆黑一片,沿街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窗,只有不远处的一家茶坊透出一些灯光,时而传出一些笑语声。辛朴一个人站在马车前,神情很严肃,看见杨志说“我知道你在封宜奴的小院里,街上全是皇城司的人,所以我在这里等了好一阵,没出事吧?”   “能有什么事?”杨志低声说“杜万彻他们还在马车里等着呢?”   “有件要事跟你商议。”辛朴踌躇着说“谢石走了,把马行牙行都更名给你,伙计们找我来问一声,你打算怎么办?”   杨志回到汴梁还没有到马行去看一眼,下面的人心里没底,现在谢石走了,到底怎么做,谁都不知道,也只能找天天在大街上巡逻的辛朴问一声;杨志想了想说“我一时还顾不上那里,这样吧,你明天和他们说一声,手头上的买卖做完后,放一个月的假,工钱我照给,一切等我回来以后再说。我不在的时候,场面上的事帮我照应一下。”   谢石匆匆走了,杨志不可能关了马行牙行让伙计失业,只能接受了铺子;辛朴听了一惊“你要出去,谢石真的没和你见面就走了?杨志,其中有蹊跷。”   谢石是一个做事周到的人,在过去就是杨志的大脑,但是这次如此突兀,辛朴猜想谢石和杨志肯定是起了分歧,只不过他是外人,没办法细问,只能提醒杨志一句;茶坊里走出来三个客人,谈笑着朝马行街而去,一个伙计伸出头来看看,把门口的扫帚拿了进去,大概是看没有客人,开始收拾清扫。   杨志笑了笑,含糊地说了现在手上还有几个案子,都是伤脑筋的事,讲到最后才说到了谢石“谢石兄知进退,但是我不清楚其中的缘由,说句实话,我不想查也没空查,但是最起码的好处还是有的,如果我们立场不一样,就免于了冲突。”   辛朴越听越吃惊,只能在心里感慨,最熟悉对方的还是朋友,杨志回来根本没问过谢石,而谢石直接弃官逃走,就因为双方都知道对方会怎么做,不让事情发展到面对面的时候。辛朴拍拍杨志肩膀说“你就放心地去办案,汴梁一切有我。”   辛朴还要巡查,和杨志说好就分了手,杨志回到马车上,也不知道杜万彻听没听见谈话的内容,靠在车厢板上,一路养神到古桐园。没想到上面又改了方案,安排杜万彻与景王赵杞同行,皇城司派出了两名皇城使陆千良、梁绝悟,协助杨志去找舍利;杨志明白是怕自己逃走,陆千良两人既是协助自己,也是监督自己。   景王赵杞和太尉宿元景都是大队人马出行,杨志还没有确定是否露出法门寺地宫,只能当做另外取舍利子的动作,带着陆千良、梁绝悟天一亮,就各自骑马出了西门;太阳刚刚升起,官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只是汴河旁挤满了人,叫骂声火爆,陆千良瞅了一眼说“今天怎么回事,好像渔船特别少,难道是上游出事了?”   汴梁地区有八条河流过,但是真正能形成水运的,只有汴河、卫河和蔡河,批发的渔场也就以这三条河为主,每天早上,鱼商收了渔船的鱼,运进城去赶早市。杨志摇头说“肯定出事了,但是我们管不了,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开封到洛阳五百多里,三个人快马加鞭,到中午打尖的时候已经跑了快三百里,来到了大雄镇;就在镇里的一个小酒店,杨志点了笋焙鸭和糖醋鲤鱼,又要店家切了一斤羊肉,只是没给喝酒。大雄镇离西面的窑场不到二十里,小酒店竟然用的是冰裂纹瓷碟,只不过颜色比较杂乱,做工也不是特别考究。   陆千良五十岁上下,是黑砂掌高手,目光阴沉沉的;梁绝悟虎背狼腰,留着整齐的短胡茬,是从军中一步步升上来的健儿,每一个动作都显示出军人的特征。两人对饮食没有挑剔,只是担心杨志弄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进了酒店大部分时间的目光,都是盯在杨志与伙计的身上。   街上人多,本来没有什么出奇,但是杨志一眼看过去,十来个人中竟然有两三个道士;杨志心中一凛,过了五分钟再看过去,还是如此。后面上菜的时候、结账的时候,杨志都特地注意了一下,来往不停的人群中,道士的比例始终不变;这里可不是汴梁,说句不该说的话,大雄镇是少林寺的势力范围,要是和尚的比例这么多那才正常,可是见鬼的是,差不多看不到和尚。   杨志也不多话,只是继续出镇西行,陆千良问了一句“总捕头,我们今天带哪里休息?”   “白马寺,我们的第一站就是白马寺。”杨志感受着迎面的凉风问“皇城司有没有告诉你们,我们去做什么?”   梁绝悟朗声说“没有,只是要我们跟着你,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杨志可不相信这话,笑着说“我出来是寻找法门寺当年遗失的一颗舍利子,所以要从寺庙里问清楚才方便,明天的时间宽松一点,晚上到潼关就行了;后天到长安,大后天就可以到法门寺了,传说中的线索就在这沿途的一座座寺庙。”   陆千良不相信地问“潼关有什么寺庙?”   “黄河边的普照寺,少华山的潜龙寺,时间来得及的话我们就在关西驿过夜。”杨志自然多留了一个心眼,连郓王赵楷都能出事,那些突然出现的道士和身边这两位临时派来的皇城使,到底会不会坏事,杨志没把握。不过杨志估计,真正的战场应该是洛阳到长安的路上,尤其是潼关附近。   杨志并不惧怕有人伏击自己,现在自己名义上是总捕头,西军正在东调的途中,官道上军马络绎不绝;那些准备出手的人多少有些顾忌,杨志自己的心里,也希望通过磨砺让自己的武功有个新的突破,正好试试陆千良两人,会不会把自己的行踪泄露出去。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15章 白马寺   杨志的第一站就是洛阳白马寺,东汉永平十一年,汉明帝敕令在洛阳西雍门外三里御道北兴建僧院,让印度高僧摄摩腾、竺法兰弘法布教,为纪念白马驮经,取名“白马寺”。“寺”字即源于汉朝“鸿胪寺”之“寺”字,成了中国寺院的一种泛称,白马寺号称佛教的祖庭和释源。   恨山禅师早已翘首以待,杨志一到,便以悔禅上人有遗物要交给杨志,把杨志带到了方丈的禅房,陆千良两人只能和一般的香客在厢房等待。白马寺主持忘禅上人已经七十多岁,是悔禅上人的师弟,白髯长飘,和蔼慈祥,杨志上前行礼,忘禅上人把杨志搀起来,三人坐下后,忘禅伤人对杨志说“我们都是俗世中人,杨志,你和师叔说说你的条件。”   杨志晓得对方说看破幻境的人,不会相信什么仁义道德的假话,干脆实话实说“师叔,我有十足的把握让舍利现世,并且还有其他东西可以交给佛门,这件事上我没有更多的需求,我需求的是在金国开口要我命的时候,佛门在可能的情况下能给我帮助。”   忘禅上人颔首说“我明白,你在辽阳出手不凡,早就是金国的眼中钉,到时候我们会给朝廷施加压力,可以给你和你的同伴逃生路线。说实话,原来问想看看你能不能进入佛门,但是看你面相奇特,杀气不亚于王厚,佛门真的不适合你,恨山,带你师弟去见其他人吧。”   杨志晓得自己躲过一劫,真要是做了和尚,这个穿越就真的是悲剧了,杨志急忙起身和恨山禅师到其他禅房,朱武和四鳍正在等着,四鳍看见杨志一阵傻笑“白马寺做到了你的承诺,地址我很满意,以后我就在大漠寺等你,这次我会躲在白马寺的人群中保护你。”   四鳍不是胡说,杨志自己也知道一路往法门寺,不知道要遇到多少险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置自己于死地;杨志拱拱手说“多谢大师相助,朱兄,现在我反而不方便行动,这次沿途的事情你多费心。”   朱武笑着说“不碍事,恨山禅师一找到我,我就知道是个大买卖,你按照自己的路线往前走,我们会在暗中相助。对了,武松也来了,等会你直接和他开口,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   杨志需要抓紧时间,和朱武等人确定在长安几处的联系方式,便去见了武松;武松的态度看上去相当轻松,伏虎殿一夜之间夺取了快活林,武松独力难支,只好救了施恩逃走,施恩已经在施纶的安排下去了汴梁,武松来白马寺就是想过一阵安逸的日子。杨志问武松“你兄嫂那样?你是不是还想闯荡江湖?”   武松淡定地说“兄嫂已经和我一起来了白马寺,就在不远处的白马集上卖烧饼,我想找个寺庙呆下来。”   杨志笑道“少林寺,还是白马寺,应该都没有问题,你可要自己考虑好,白马寺有恨山师兄为你作主,少林寺你只要亮出周侗师傅的名头,他们就会倒履相迎。等我在汴梁安定下来,派人来接走你兄嫂便是。”   武松摆摆手说“没那么麻烦,要是恨山禅师愿意,我就在白马寺。我原先是个假和尚,现在真心向佛,少林就是白马,白马就是少林,我兄嫂就让他们在白马集,我留下的钱他们一辈子不干事也够了。”   杨志合十说“恭喜师弟大悟。”   一旁的恨山禅师听了也很高兴,武松本身有僧人的度碟,对于白马寺只是把武松登记个名字就行。恨山禅师带着武松去办手续,让一个知客僧带杨志去见寇一;寇一正坐在将军槐前乘凉,看见杨志笑着站起来,拍拍手说“这么快就到我了,看样子你谈话很顺利,我不愿去大理,流云榭把我开除了,你说的,我只有跟着你,还有张青孙二娘夫妇。”   杨志掏出一千两银票递给寇一说“把他们夫妇带着,去长安买马,然后运到汴梁我的马行。这不需要教你吧,不会赶马再请两个马夫。那对夫妇是大漠门的人,把话跟他们挑明,我只是需要他们做工,大漠门的事不要问了。”   寇一把银票在手中晃了晃说“我明白,我也不喜欢杀身边的人,既然你现在是我老板,一切你说了算;我买了马回来,是在白马集等你,到时候一路回汴梁;还是需要我在长安帮你的忙。”   “这你都知道了?”杨志忍不住笑起来“谁告诉你的消息。”   寇一笑着说“朱武,他对你是真心的,比那个谢石强太多,我在快活林可是听说,谢石吧你的很多消息都说给李彦听,好像杨戬的死和他也有关系。”   杨志心中一动说“杨戬安排我去查西军贪污和走私的事,我逃往辽国,这件事就应该结束了,难道杨戬又安排了其他人?”   寇一认真地说“我听冒莫愁和苏忆轼都说过,杨戬手中掌握中一支叫市井的力量,他们调查的范围比皇城司更广,谢石不知道怎么弄到了市井的一部份名单,这些人在一场大火里全部死了,杨戬开始调查这个案子,结果市井死了更多的人,我们流云榭派去的人都杀了二十三个。”   “寇施主说的可是汝州四明堂血案?”知客僧朝门外看了一眼说“一把火烧死了六十七个人,随后汝州和陈州等地的捕快、大豪接二连三地被暗杀,恨山师伯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去汴梁的。”   杨志想了想说“这件事与我们的关系不大,况且杨戬死了,一切应该过去了。”   寇一点点头,说自己去找张青夫妇;杨志晓得寇一骨子里的傲气还在,不愿意啰嗦,笑笑就同意了。看着寇一风轻云淡地走了,知客僧担心地说“师叔,你不怕他拿了银票跑了,流云榭的人名声可不好。另外我听说,当时晓得你从辽国回来,杨戬还让已经到北方的杜公才找你,可是人就是这个命。”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16章 军中骁将   杨志这才晓得杜公才为什么找自己,不由得对知客僧多看了两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师叔,小僧昙行。”知客僧恭敬地回答说;杨志笑道“我记住了,等我回头的时候,我再找你。时间不早了,要去和那两个皇城使会合了。”   杨志说回头找,知客僧昙行明白一定是好事,合十说“多谢师叔。”   陆千良两人早就等得心焦,唯恐杨志在白马寺溜了,只是陪同的僧人礼节周到,两人没奈何。见杨志出现,陆千良大喜问“总捕头事情办完了?”   杨志点头说“办完了,我们去洛阳的驿站吧。”   洛阳是大宋的西京,置河南府,驿馆的规模仅次于汴梁与大名府,三人原先根本没有考虑住宿的问题,可是到达驿馆的时候却傻了眼,驿馆里已经住满了西军的军官,包括西军的三位名将,怀德军都总管杨惟忠、熙、渭都统制刘仲武、熙河前军统领辛兴宗。驿馆的管事也是一脸无奈,杨志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这些名将没办法说,反正不缺钱,杨志就对陆千良说“我们去城中找一处客栈住吧。”   三人向管事告辞,迈步朝驿馆外走去,谁走到大门口,就听见身后就有人喊“杨捕头,请留步。”   杨志听见,只能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军官疾步走来,军官长得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杨志急忙行礼“敢问将军找的可是在下?”   军官还礼说“在下刘琦,家父刘仲武,听说总捕头到了,想与总捕头见上一面。”   刘仲武是王厚那一代的名将,眼前的刘琦也是后来抗金的名将,在岳飞之前破过金兀术的拐子马;杨志心里寻思刘仲武有什么事情要问自己,但是表面上面不改色,含笑说“刘将军吩咐,下官自然要去。”   刘琦看杨志也比较顺眼,既没有武人的桀骜不逊,也没有那种当差的胆小怕事,问了陆千良两人身份,刘琦客气了一句,便带着三人来到刘仲武的住所;杨志见了刘仲武,行礼道“晚辈久闻将军大名,不期今日得识,真是三生万幸。”   刘仲武摆摆手说“既然你还记得自己是西军的后人,我就托个大,落座吧,都是自家人,无需谦让。”   都是自家人,杨志猛然想到,陆千良两人不会也在西军做过吧;梁绝悟大声回禀,自己原来是泾原军的斥候,后来因为做了寻访使,被调入皇城司。陆千良分明有些犹豫,朝刘仲武父子笑笑行礼,始终没有说自己的来历;但是刘仲武分明知道这个人,也没有多问柴进再三谦让,让三人坐了客席。   刘琦让人上了酒菜,还是军中的规矩,每人一盘羊肉,一盘猪肉,一盘胡饼,一壶热酒;刘仲武望着杨志说“我刚听说你调查西军的案子,感觉你有些不知高下,但是你能在陈桥驿果断地杀人逃走,后来在辽国做了那么多事,让人击掌惊叹。现在做了总捕头,这次去长安,不会又是调查西军吧?”   陆千良两人神色大变,他们在皇城司听说过杨志的种种事迹,对于陈桥驿的那个案子也是不能理解,当时的杨志只是一个老百姓,为什么禁军弄出这么大动静;现在听刘仲武一说,当时杨志是在调查西军,顿时一头冷汗,暗暗祈祷这次不要是这个目的,现在童贯如日中天,查他的手下,跟找死没什么差别。   杨志淡淡一笑说“是为景王赵杞去长安打前站。”   刘仲武颔首说“这么说,舍利子是你发现的?”   这就是大宋,没有秘密可言,才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已经是路人皆知;杨志点点头说“舍利子被人隐藏在一个地方,我先行一步的目的就是找到舍利子。”   这件事上不能说谎,最多不过十天,一切谜底就会揭开,要是说谎,杨志就真的是得罪了刘仲武父子,对于刘琦这样的名将,杨志感觉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将来一定是有用的。刘仲武满意地点点头,刘琦敬了杨志一杯酒问“你从辽东回来,关于金国,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国家?”   杨志喝完酒说“金国从上到下都充满着干劲,每一个女真人都认为自己在做一件大事,所以士气如虹。而辽国,懈怠已久,即使在战场上处于劣势,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还在打自己的主意,所以辽军到现在都拿不定主意,是与金国死战,还是与金国求和;而金国就利用这一点,相战就战,想停就停。”   刘仲武沉默半晌说“大国多是如此,我们对西夏何尝不是这样,我这次回汴梁是养老,提举明道宫,你办完事回去,有空我们爷俩再聊。”   今夜不是没空,而是陆千良两个皇城使在侧,刘仲武不愿意多说话,后面几个人谈的都是江湖趣事和汴梁见闻;正在热闹,家将来报,辛兴宗来了。辛兴宗虎背熊腰,相貌粗犷,还没进门,声音就传了过来“刘将军,今天到的是什么贵客啊?”   杨志等人急忙起身行礼,刘仲武一一介绍说“难得在洛阳这地方遇到,一起图个热闹。”   辛兴宗轻轻一哼,朝刘仲武笑了笑,就在杨志让出的座位坐下,陆千良两人没有动,杨志很自觉地坐到了最下面;刘琦吩咐家将重新拿来餐具,再去准备果盒酒肉,刘仲武和辛兴宗喝了三杯酒问“有事吗?”   辛兴宗傲然地说“我就是听说你留了杨志吃饭,所以过来图个乐子,韩世忠,进来。”   门外立刻走进来一个年轻军官,身材伟岸,国字脸,气宇轩昂;杨志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后来与岳飞齐名的大将韩世忠,也猜到了辛兴宗的用意,端起酒杯咪着酒,等待辛兴宗的下文。果然,辛兴宗望着杨志说“杨捕头,韩世忠是我军中骁将,你们切磋一番如何?”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17章 赏赐金佛   陆千良明显与辛兴宗认识,讪笑着出口阻拦说“韩将军既然是辛将军的爱将,就不用比了吧。”   杨志看着韩世忠没有发怒,暗自点了一个赞,荣辱不惊才是大将的本色;辛兴宗听了,面色不快地说“你们以为当着刘将军的面,就能这么放肆,军中切磋,是为了提高双方的水平,陆千良,你就这么看不起西军?”   这个帽子太大,吓得陆千良不敢吭声,杨志微微一笑问“辛将军,有没有彩头。”   刘仲武抚掌大笑道“肯定有,不过杨志,凡人不可易相,休小觑了韩世忠。”   “我知道。”杨志站起来说“韩将军在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勇不可挡。来,韩将军,动手前,我们先喝一杯酒。”   韩世忠走过来,和杨志对饮了一杯酒,两人走到了圈子中央;陆千良在心中不断念佛,辛兴宗的心思一看就懂,杨志不能用刀,宴厅中间的地方又小,杨志只能和韩世忠硬碰硬地比拳脚,想必韩世忠这样的人是天生神力,可是陆千良是内家高手,晓得杨志现在就是拳脚,也不是一般的高手能架得住的。   刘仲武怕杨志碍着辛兴宗的面子,不肯使出真本事来,笑着让刘琦取出一尊小金佛摆在桌上说“这是西夏黑鹰寺的一尊佛像,就当做今天的彩头,谁赢了归谁。”   刘仲武这么一说,辛兴宗也拿出五百两银票做彩头,杨志和韩世忠互相笑笑,两人站好位置,一抱拳,互相出掌;杨志现在的名头不是一般的响亮,几乎每一个武林后进都想挑战的对象,韩世忠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两个人双掌一撞,杨志纹丝不动,韩世忠反而被震退了一步。陆千良明白,韩世忠输定了,韩世忠天生神力对杨志没效果,最多与杨志的内力相当;辛兴宗脸色一青,喝道“韩世忠!不要弱了我们西军的名头。”   韩世忠的拳脚功夫一看就是战场上练出来的,每一招都是实用第一,哪怕是切磋,都给人招招搏命的感觉;杨志的施展的是郑拓的掌法,脚踩八卦,掌掌连环,往往看上去在没有变化的时候产生变化。两人交手二十多招,韩世忠右拳平击,看似要和杨志同归于尽,杨志的掌法突然变成了一爪,竟然在瞬间叼住韩世忠的手腕,就在韩世忠准备变招的时候,一指点在韩世忠的右臂上,韩世忠的胳膊顿时动弹不了。   韩世忠的左拳和左腿还有最后搏命的一击,都被杨志击退,同时被杨志点了韩世忠的左臂;杨志退出圈外,一抱拳,说了句承让。刘仲武等人都是见多识广的人,晓得韩世忠到这时候才输,杨志是留了足够的面子,相国寺一战传遍江湖,降龙罗汉也没有韩世忠打得回合多。   辛兴宗面色铁青地站起来,对着韩世忠骂了声“没有的东西”,就气冲冲地走了,根本顾不上杨志等人的行礼。杨志一手点开韩世忠的穴位说“韩将军真是军中猛将,胜败乃军中常事,不用挂在心上。”   韩世忠面色平常地抱拳说“杨捕头名动天下,果然英雄了得,受教了,后会有期。”   杨志还礼说“韩将军此去江南,必定能建功立业,还请注意青溪县一个叫帮源洞的地方。”   韩世忠愣了愣,看了看杨志说“韩某记下了,多谢杨兄指点。”   刘仲武兴奋地一拍桌子说“杨志,好小子,替我出了一口气。”   众人重新坐下饮酒,杨志才知道,辛兴宗还真不是针对自己,只是因为有韩世忠这样的猛将,辛兴宗在西军中只要听说有高手,不管是来宾还是某位将军的属下,辛兴宗都会找机会要求比武。军中嘛,本来就是讲究这样扬威,可韩世忠实在厉害,出了和折可适打了一个平手,竟然从未败过,刘仲武手下先后有五员将领败在韩世忠手上。   刘仲武把银票和金佛交给杨志说“拿着,我这才知道,王厚看高永年勇猛无敌,为什么一直都不在意,原先的周侗,还有现在的你,其实都比高永年厉害。你知道,金国和西夏都对你评价颇高,毕竟你是到目前为止,杀死金兵最多的辽将。”   说到辽将,刘仲武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杨志也是一脸的无奈,两人举杯喝酒,都是说不出的苦涩;刘琦、陆千良三人也高兴不起来,杨志回到大宋,却是去刑部做捕快,大宋的良将还没有多到这个地步,其中都是不能说的郁闷。   三人喝完酒出来,刘仲武没有让出房间,还得去客栈居住,好在杨志获得了小金佛和五百两银子,陆千良明白自己不需要操心;杨志走到驿馆不远处的履道坊,就找了一家看着还顺眼的客栈走进去,伙计笑着迎上来。杨志要了三个房间,吩咐伙计把马喂养好,给自己送来热水就和陆千良两人分开,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杨志在热水里泡好脚,正准备睡觉,陆千良在门外敲门进来;杨志请陆千良坐下,自己倒了洗脚水,回头问“这时候还不休息,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陆千良似乎考虑了很久,有点犹豫地说“杨捕头,我总感觉事情不对,要和你说一声。”   “什么事?”杨志还以为皇城司另外有安排,没想到陆千良说“我原来就是高永年将军的护卫,当年高将军出事,被朝廷认为是其余十五位将军的联手陷害,后来亏得侯蒙仗义执言,将军们才安然没事,可是高将军的亲卫再也无人敢用,我才随侯蒙大人回到汴梁,加入了皇城司。”   杨志安慰陆千良说“到哪里都是为朝廷当差,皇城司最起码比前线安全。”   陆千良苦笑着说“当年高将军出事,我并不在高将军身边,是因为我被派去了黑鹰寺,黑鹰寺是密宗的寺庙,当时的主持叫云霖法师,刘将军给你的小金佛,就是高将军让我带人从黑鹰寺抢回来的,一共有三个小金佛。”   杨志明白了“是不是这个金佛有什么讲究?”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18章 金佛秘密1   小金佛是当年黑鹰寺第一代主持劫洞法师所铸,说三只小金佛分别代表劫洞法师的前世今生后世,是黑鹰寺的镇寺之宝。今天刘仲武给杨志的小金佛就是劫洞法师的前世,当时陆千良回来时,高永年已死,小金佛分别被高永年的上司童贯、王厚和高永年的副手刘仲武所得。   陆千良低声说“王厚死后,王厚保管的那座小金佛到了童太尉手里。”   陆千良说到这里,突然刹住了话头,再也不多说一个字,把无限的遐想留给杨志。杨志会意地笑道“那我回到汴梁,很快就能知道是否有事。”   陆千良忽然发现,杨志实在是狡猾,难怪皇上会选择杨志接替窦鉴的位置;杨志伸伸懒腰问“陆大人,高将军为什么要这三个小金佛?”   高永年是一个猛将,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去要黑鹰寺的三个金人,不是里面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就是因为高永年上司的要求。杨志想到高永年的亲兵背叛,猛然冒出一个念头,问陆千良“难道小金佛和黑鹰寺是青唐某个部落的命门所在?”   陆千良迟疑地说“是不是王厚生前和你说了什么?”   杨志摇摇头说“王将军生前满府亲信,我哪有资格进去领受教诲,”   陆千良想了半天,下决心说“黑鹰寺是密宗修行者汇聚的地方,本身并没有什么宗教上的限制,高唐很多部落头领都去那里求学过。高将军是在与某个人见过面后安排了这次行动,事实上,我们是躺着得手,从头到尾,都有一个黑衣人在引导我们,事后我一度以为不会拿到金佛,可是那个黑衣人在我们离开黑鹰寺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密宗修行者汇聚的地方,杨志一时来了兴趣,说道“给我说说那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身材瘦长,动作干净利落,说话有些生硬,运功的时候眼中冒出的是一种蓝光,一掌可以冻水成冰。”陆千良明显做过分析,想想也是,侯蒙何等认真的人,既然收了陆千良做手下,肯定会把高永年的事问得清清楚楚,陆千良还不知道经过多少次的询问。至于黑衣人的武功杨志是闻所未闻,想到这么多年陆千良恐怕都在寻找答案,杨志问道“那种武功是什么武功?”   “我们问了御拳馆的高手,那种武功叫玄冰掌。”陆千良淡淡说“听说西域白驼山的宇文家族曾经有人练过这个功夫,只是现在宇文家族早已没有声音,已经没有这样的高手了。”   杨志想了想,摇摇头说“宇文家族未必没有人,白驼山现在在西夏的境内,如果宇文家的高手被西夏征召,他们还不是想怎么编故事怎么编,西夏极乐堂之所以神秘,就是他的高手和布置从来都没有人知晓,即使童贯和王厚横扫青唐的时候,这种境况也没有改变过。”   “这不可能。”陆千良听出了杨志的言下之意,有些激动地说“高将军不会与西夏人勾结。”   “我没有说高永年与西夏人勾结。”杨志一面整理思绪一面说“这个人应该是有人推荐给高永年的,至于来历高永年可能并不清楚,而对方想要的一箭双雕,小金人离开了黑鹰寺其实没有什么作用,那个人需要的是事情败露后黑鹰寺人的反应,并且趁机杀了高永年。现在看,两个目的都达到了,你知道黑鹰寺后来的反应吗?”   陆千良听了有几分相信,自己当时没有表明身份,小金佛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黑鹰寺找不到自己;可是这些年压根没听西军说过黑鹰寺的人来寻找小金佛,要不是刘仲武今天拿出小金佛,陆千良都有点忘记这件事了。而黑鹰寺的情况,压根没人清楚,也没人去查过;杨志瞧出几分蹊跷,安慰陆千良说“有的时候,真相就在前面,但是需要时间。”   杨杨志劝解了陆千良几句,让陆千良先回去休息。杨志靠在窗边,推窗半开,明月当空,小风悠悠,杨志享受着这份宁静,觉得十分惬意;杨志看出来陆千良应该还有线索,只是陆千良一时自己恐怕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不过密宗修行者提醒了杨志,刘仲武平白无故送自己一尊金佛到底有没有用意,由于是比武的彩头,自己得到金佛的消息是藏不住的,可是要是有人找上门,就说明在房间里的几个人。杨志的心猛然剧跳,似乎发觉了什么,却又理不出头绪,思考良久才想明白,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床上,刘仲武是故意的,他怀疑的对象就在辛兴宗、韩世忠、陆千良、梁绝悟四人身上。   杨志为了不惊动其他人,直接从窗口出去,来到了驿馆,找到刘仲武;刘仲武见到杨志,一问情况说“高永年的案子充满了蹊跷的地方,其实高永年死后,我们被朝廷下了大狱,手下的部属和死士早就查过黑鹰寺这些地方,黑鹰寺对失去金佛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王厚的手下倒查出来,高永年曾经就是黑鹰寺的一个修行者。王厚被调离西军,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我,两年前,黑鹰寺的祝刚法师找到了我,反而叮嘱我不要把金佛送回黑鹰寺,可惜祝刚法师在我的大营里被杀了。”   又是一个离奇的案子,杨志听到了实情,没有一点开怀舒心的感觉,谨慎地问“老将军是要查出真相。”   “那可是一个难事,我不做指望,我只是希望你抱住这个小金佛,不让他回到黑鹰寺,我回到汴梁,童贯肯定会来讨取,按照这个人的秉性,只要有人出钱,肯定会把金佛脱手。”刘仲武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险恶用心,今天把小金佛赏给了杨志,就等于把祸水转移给了杨志;刘琦原以为杨志会发火,没想到杨志兴平气和地问“老将军是不是认为祝刚法师的死与童太尉有关?”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19章 金佛秘密2   刘仲武也是武进士出身,熙宁中试射殿庭一等补官,然后一生征战,杀伐果断,闻言微微点头,却不说一句话;杨志一抱拳说“下官明白了,此事老将军放心,下官自有处置。”   杨志说完就告辞离开,刘琦很好奇地问刘仲武“父亲,杨志能有什么办法?”   刘仲武叹了口气说“杨志将来若是能出头,一定是另一个王厚,你要和他交好。他的办法就是毁了这座金佛,木已成舟,谁拿他也没有办法;可惜了,其中的那些秘密,就再也不会展示在世人面,还是我们这些人的悟性太低。”   杨志回到客栈,就把小金佛拿出来在烛光下仔细观看,没有缝隙,没有机关,表面的黄金也没有异色;杨志拔出匕首,慢慢地一层层削下黄金的表层。杨志不记得在哪本书中看到过,有的佛像是两层,外面的是泥饰,里面的是木偶,而真正的秘密就在木偶上面;金佛是不是有这层设置,杨志不知道,但是杨志总感觉劫洞法师一定会有手段,前世今生后世一定有各自的讲法。   在杨志的内力和镔铁匕首的锋利下,金佛被浅浅地削掉了一层,什么都没有;杨志又削掉了一层,还是什么都没有;杨志一直削到第五层,匕首遇到了阻力,杨志一阵窃喜,手中的动作变成了刮,渐渐露出赤红色的光,最后刮出一个骨牌大小的金属牌,只是不知道赤金和什么金属做出来的合金,硬度和镔铁差不多。   杨志的手停住了,金佛里果然有秘密,但是一般人对金佛不敢有半点损毁,虽经穷年累月的推敲,恐怕至死也不会明白其中的奥妙。杨志喝了一碗茶,才想起来在烛光下仔细端详牌上的图案金属牌;正面只有一个稀奇古怪的图案,似字非字,似鸟非鸟;反面是个贪吃的饕餮,一张在吃自己身体的大嘴。   杨志揉了揉眼睛,武林中人都听说过,百年前曾经有一个怪人叫金罗汉,随身携带着三枚阎王牌,每次与人动手前都会抛到空中,让对手挑一枚;如果对手抢到的是饕餮,对手就是死。其余两枚分别是桃花和金鱼,桃花代表着可以花钱赎罪,金鱼就可以直接活命;金罗汉是有些不讲理,但是江湖本来就是这样,弱肉强食。   在细如发丝的线条中,杨志看了半天,没有看出是什么东西,却看见了两面各有一个隐藏的字,正面图案中隐藏的是一个山字,背面图案里是一个月字。杨志无声地敲击着桌面,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有了设想,三尊金佛代表着前世今生后世,其实就是三枚阎王牌的顺序,应该是什么山、月什么地方,那应该是金罗汉原来练功的地方。   杨志忍不住摇摇头,这样的阎王牌对自己对童贯来说用处不大,除非那个地方有金山银山;不过杨志也没打算扔了阎王牌,最起码把这个秘密与童贯分析,是一个交易,或许能帮助自己度过一次危机,或者救一个人。杨志估摸着阎王牌的重量,又削碎了两片金叶子,把金叶子的碎片混入金罗汉的碎片中。   天亮以后,杨志领着陆千良两人先找了一家金银铺,把黄金碎片兑成六千两的银票,陆千良可惜个不停,杨志笑笑说“那样一尊金佛,你让我如何携带,要不是金的,我就送给哪一座寺庙,是金的就没办法,你们应该知道我缺钱。刘老将军要是怪罪起来,我也是这么说。”   杨志会缺钱,陆千良两个人根本不相信,可是杨志就是这么说,两个人也没有办法,杨志收好银票,三个人说笑着骑马离开了洛阳,一路快马加鞭直奔潼关。现在的潼关城于黄、渭河南岸,关楼壕沟,戒备森严,杨志三人对照腰牌入城,潼关城西边设有关西驿,可是杨志没有打算停留,看时间还早,三人穿过潼关,直奔四十里外的华阴县城。   华阴县东起潼关,西邻华州,南依秦岭,北临渭水,罗敷河从秦岭而下,流过华阴县城西,直奔渭水。罗敷河沿岸的两条长街原本僻静少人,近几年永兴军的大批军官到华阴县置业,横跨罗敷河的敷南桥两岸变得热闹起来。杨志三人在敷南桥东找了个客栈住下,晚饭就到对面的小酒馆里解决。   小酒馆挂着一面看不清字的蓝色酒幡,酒店的粉墙已经灰旧,松木的屋梁也已残破,店里的灶台前挂着猪羊鸡鸭,桌面上是一尘不染;掌柜的呆坐在一张乌木柜台前,看样子店里的生意一向冷清,即便杨志三人进店,他也似乎毫无心思起身招呼。好在灶台后的厨子快步走出来,大声招呼问“三位客官,要点什么?”   厨子看上去也比较精神,灶台上也干净,杨志指了指那半只羊说“来五斤羊肉,烧两只鸭子,绝悟,你看看店里的酒,不行的话就到刚才路过的酒坊里另买。”   厨子招待杨志三人坐下,泡上茶就去烧菜,掌柜的还是坐在柜台后面,一副毫无生趣的样子;梁绝悟尝了店里的三种酒,最终是跑去酒坊搬来两坛碧拂春。陆千良心中好奇,趁着厨子上菜的时候问,掌柜的是不是病了?   厨子瞅了掌柜一眼,低声说“掌柜的家里出了一点事,他放心不下,胸中怒火中烧,却不知道该如何发作,一口气闷的。白天不想做事,晚上睡不着觉。”   陆千良好奇地问“什么事如此纠结?”   厨子的声音更低“掌柜姓王,叫王相,有一个弟弟叫王义,在华州城里开着一家字画店,王义有个女儿,长得和芙蓉花一样好看,谁知道被华州知府冯老狗抢去,王义上门讨人,结果王义被投入大牢,他女儿也下落不明。我们掌柜上上下下打点,钱花光了,人还没有捞出来,王义被判充军湟州。”   一声清脆,梁绝悟捏碎了手中的酒碗。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20章 小鬼难当   杨志拍拍梁绝悟的肩膀问“你们怎么称呼知府叫冯老狗?”   陆千良恰到好处地在桌上放了差不多一两的碎银子,厨子嘿嘿一笑,将银子收入袖中说“冯老狗本来就是我们华阴县人,一个穷教书,属狗的,后来做了童贯家中门馆先生,不知怎么衣锦还乡做了知府,上任两年,可以说是坏事干绝,乡亲们气不过,都在暗地里叫他冯老狗。”   一个本地人做知府到了这个地步,名声算是臭了,这位冯知府恐怕早已不在乎这个了;梁绝悟换了酒碗,喝了一大碗酒说“总捕头,这件事你得管,这位冯知府叫冯明济,当初他出任这个知府在汴梁闹得沸沸扬扬,要不是童太尉一力坚持,早就被撤换了。”   陆千良客客气气地对厨子说“把你们掌柜喊来,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杨志的任务是舍利子,陆千良两人不是不知道,但是就是心里不舒服;要是平常时间也就算了,可是今天是跟在杨志后面,两人一样的自信,想要杨志出头,反正出发的时候李彦吩咐过,可以给杨志添堵。   杨志瞧出两个人的心思,想把自己拉入与童贯争斗的圈子里,微微一笑,就看掌柜的王相过不过来;厨子过去说了半天,王相没有过来,甚至都没有搭理厨子。看厨子垂头丧气地回来,杨志不以为然地笑笑说“有的事你已经尽力了,我们没办法。”   门口突然有人说“你还有没办法的时候。”   杨志三人扭头一看,原来是张八百,面色红润,道骨仙风;杨志急忙起身迎接问“道长怎么过来的?”   “还不是为了你。”张八百和杨志三人在酒店坐下,呵呵笑道“杨志,你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吧,为了这个舍利子,江湖上已经翻天了,暗地里,佛道两界的人都已经出动,佛门怕有人害了你,道家的人就是想看个究竟。双方大人物还能沉住气,但是底下那些小门派,已经厮杀了十几场,死伤了五六十人。”   杨志给张八百斟上酒,笑着问“前辈是来做说客,还是准备动手的?”   陆千良两人暗暗叫苦,一开始是想挑着杨志出事,可是要进入佛道两家的大阵仗,自己弄不好就和杨志一样被人盯上,真正的是神仙打架小鬼难当。张八百不怀好意地笑笑说“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想一路打到法华寺磨练一下自己,你现在是总捕头,明里有皇城使陪着,暗地里有少林寺的秃驴保护,再怎么打也不会死,只要不死,就达到了你练手的目的。不过我告诉你,道门推选了三个人来见你,一个是天师张继先,一个是黄龙山鹉步真人,一个是青城派孤梅掌门,我就是来送信的。”   杨志竟然点点头说“没问题,他们三个人,我们也是三个人。”   陆千良的筷子顿时掉到了地上,搭发的手哆嗦着根本夹不住菜,张八百看看陆千良两人说“我认识他们,只是没想到两人是如此豪情,可敬可敬,鹉步真人和孤梅掌门的功夫就比张天师差上一点,我勉强能支撑个七八十招。”   陆千良自然晓得张八百是道门的一流高手,修为远不是自己可以比拟,慌忙表白“张仙长,我们只是和杨志同路,和他不熟。”   张八百一点没犹豫,反而劝说道“职责所在,更应该披荆斩棘,反正逃回去也是无法交差,你们想想,要是杨志死了,你们活着回去,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陆千良此刻那还顾得上脸面,无法交差也比送命受伤强,站起来说“张仙长,刚才我听说了华州的一个案子,杨志事多,我去调查这个案子,然后直接去法门寺与你们会合。总捕头,小人先告辞了,我们法门寺见。”   陆千良一路狂跑走了,梁绝悟倒是没走,可是一个劲地喝酒,杨志无奈地摇摇头说“道长,你把他们吓住了,也难怪,大宋的保密就是一句空话,连他们都知道目的地是法门寺,路上的人恐怕早就传遍了。”   “这也是没办法,皇子出行,预先都要打招呼,既然都通知沿途官府,那还有保密的可能。”张八百看得很平淡,拣起一块羊肉放入嘴中“嗯,不错,这羊肉新鲜,只是煮的时间短,作料的味道没有渗入羊肉里,反而保持了羊肉的原汁原味。”   道门不禁荤腥,张八百又是散仙一类的道士,更不在乎这些;杨志问张八百“你见到天师了?”   龙虎山在江西,就算天师张继先听说自己要去拿舍利子,得信以后肯定是来不及堵住自己的,但是杨志相信张八百不会骗自己,其中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张八百赞赏地说“你小子反应不慢,道门在华山聚集原本是为了寻找陈抟老祖的墓穴,听到舍利子的消息纯粹凑巧。皇上就是怕你出事,才让我跑一趟,最起码你这次是皇差,不能死。”   梁绝悟正在倒酒的手一抖,不能死,就意味着可以把杨志打伤打残废了武功。杨志端起酒碗说“那就好,只要逼得张继先出手,就算我赢了,大不了在法门寺出家。梁大人,麻烦你在给朝廷的公函里写明张继先阻扰刑部公干,我会在碑文中注明,曾被天师张继先率众围攻,苦战突围,武功尽废,余生一心向佛。”   张八百顿时呆住了,杨志要是这么做,道门和龙虎山就要蒙羞了;梁绝悟大笑,杨志这一手也太损了,杨志只要废了武功在法门寺出家,天师张继先就是万夫所指,佛门和别有用心的人肯定要大做文章,到时候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局面。   杨志喝完碗中酒,放下酒碗说“张神仙。如果我出了事,你明年的这时候到法门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帮着你成就神仙之名。”   张八百身躯一震,盯着杨志说“难道谢石说的是真的,你的卦术不在王老志之下。”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21章 下下签   算卦,差若毫厘,谬以千里,所以看上去神奇,大部分人其实是不赞同用的,只不过生活得压力让人希望有所寄托,有改变生活的金手指。谢石本身是这方面的高手,他认为杨志有这个能力,大部分的人还是半信不信;可是杨志刚才的那句话太过明显,张八百也是人精,立即捕捉到其中的不寻常。   张八百号称八百岁,其实也就六十岁不到,加上玄功高明,看上去至少比实际年纪年轻十岁;宋徽宗和宋徽宗身边的人就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是五六年的时间,其实早就心里有数。之所以还让张八百招摇撞骗,就是张八百的八面玲珑,说出来的话让每一个人舒服,干脆把假话当做真话看。   张八百静静地等待着杨志的反应,没想到杨志摇摇头说“我哪会算卦,有的事情就是猜一猜。”   张八百颔首说“杨志,你是武林中人,天下、人物、器械,你喜欢猜哪一种?”   道门中人对算卦多少都有些心得,所谓上者算天下风云,中者算人物命运,下者算器械因果,杨志晓得这个时代的人还是相信鬼神和异能,有的事说玄乎一点对自己没有坏处,沉默了两分钟说“天下风云。”   张八百眼神一亮,敬了杨志一杯酒说“我也有同样的嗜好,不如交流一番。”   杨志跟张八百斟满酒说“这有什么好交流的,我们两个人闲扯,白天说白话,黑夜说瞎话。”   “哎,不能这么说。”张八百拣了一个鸭腿到杨志的碗里说“梁寻说方腊造反,文伯虎说宋江谋逆,恐怕都是出自你的手笔,你和蔡京做得再隐秘,但是没有人是傻子,猜也能猜到。所以你现在说出舍利子的事情,其实也是在改变天下的运气,要不然张继先怎么会一听说此事,就决定出面阻拦你;这样吧,你就当瞎说,指点老道一番。”   杨志苦笑道“我是真不该救你,说吧,你想问什么,看我能不能让你满意?”   张八百神情严肃地说“太子。”   杨志一眼扫过去,看梁绝悟全神贯注,没有丝毫见怪的样子,杨志明白了,眼前的两个人十有八九都是太子赵桓的支持者,甚至装模作样逃走的陆千良也是;可是这种事是绝对不能说,谁知道两个人内心里真实的想法,杨志缓缓地问“太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难道你们另外有隐秘的消息?”   “怎么会?”张八百晓得自己心急了,恢复平时的无所谓说“我只是看太子比较孤独。”   杨志装作酒喝多了说“道长,皇家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如果仅仅是孤独,不妨给太子多解释几个年纪差不多的朋友。”   张八百狠狠地瞪了杨志一眼,太子赵桓的孤独是缺少朋友吗?大宋的皇室没有那么孤傲,那些重臣的子弟要不然就是太子的同窗,要不然就是太子的玩伴,但是太子需要的是这个吗?太子的孤独来自于危机感,张八百不相信杨志不知道,张八百朝梁绝悟做了一个手势,梁绝悟立即起身离座,把厨子和掌柜带去了后院问话。   张八百低声说“杨志,你我之间不说那些俗人的假话,李纲曾向太子推荐过你,我也希望你能投到太子这边。”   杨志摇摇头说“道长,我就是一个捕快,只管破案子。”   “那我们做一笔交易。”张八百没有动怒,淡淡地说“谋杀杨戬的人是谢石,你告诉我太子能不能躲过林灵素的暗算。”   杨志叹了口气说“你都知道是林灵素,还跑出来干什么,不过你放心,梁师成支持太子,林灵素没办法。”   张八百笑起来“梁师成的事你都知道,谢石果然没说错,我走了。”   张八百说走就走了,梁绝悟也很快问清楚王义的案子,甚至要掌柜的写了情况签字画押;杨志把剩下的酒菜打包,回到客栈,看见陆千良在和客栈的伙计聊天,杨志把酒菜递过去说“我还以为你回了汴梁?”   “那哪能啊,我的使命可是监视你。”陆千良晓得杨志早就知道这一点,索性把话说开;杨志笑笑,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第二天三人问了路,出了华阴县城,在小杨村拐下了官道,来到普照寺。   普照寺就在少华山山脚下,四进院落,双重山门,山门是门楼式建筑,门前左右置石狮一对,进去东面是钟楼,西面是鼓楼。院内银杏油松四株,正好在香炉的四方,古松粗达数抱,虬枝盘曲。   普照寺的僧人并不知道杨志来做什么,只是看杨志奉上二百两银票,立即安排杨志上香,也允许杨志在寺庙里独自游览;杨志与陆千良两人分开,在普照寺转了一个多时辰,慢慢欣赏寺内的景观。陆千良两人在厢房的屋檐下只不过看了半炷香的时间,就躲进厢房里去喝茶,他俩猜测杨志在寻找线索,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得好。   杨志回到厢房,陆千良还在喝茶,梁绝悟已经昏昏欲睡;杨志要知客僧再拿一些点心来,顺便问陆千良“陆大人是哪里人?”   陆千良停了一下说“我是苏州人,不过十五岁的时候加入了军队,现在已经听不到一点乡音了,不像梁大人,本来就是渭州人。”   梁绝悟责怪地看了一眼陆千良说“总捕头不要见笑,我就是喜欢汴梁的花花世界,才从军中退出来,在皇城司谋一个职务。”   点心已经送来,就是当地的馒头、松仁什么,杨志喊住知客僧问“我刚才在偏殿看见有人在哭泣,是不是附近有山贼?”   知客僧连忙陪笑道“施主说笑了,哪来的山贼,那位姑娘哭泣也是没有办法,他家欠下了上百两银子的外债,只能把她卖给史大官人,然后拿了银子去还债。姑娘本身有一个对眼的人,只是一文钱难倒人,两人没办法,就到寺院里来许愿,可是抽了一根下下签,男的愁眉苦脸地走了,只剩下女的在哭泣。”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22章 生擒九纹龙   陆千良两人有些纳闷,杨志你赶紧找舍利子啊,在这里问一个姑娘家哭泣算什么;杨志板起脸问知客僧“史大官人叫什么名字?”   知客僧答道“史大官人叫史进,是史家庄史太公的独子,常年累月在外面做生意,一年也就回来两三次,每次都把赚的钱拿回来买地,并且朝廷要交的税一样不少,华州城里、华阴县里多少人想把女儿嫁给史大官人。”   杨志点点头问“果然是好儿郎,这么说史大官人现在回来了,史家庄在什么地方?”   杨志明白,这个年月消息闭塞,九纹龙史进在外自称山东济州人,官府的通缉令上也是这样写的,所以没人朝史大官人身上想;所谓的画影图形更是扯淡,杨志自己在三个国家被通缉,只有汴梁的画图稍微准一点,其他的图拿到杨志面前,也有一半不像,稍微做点化装,就是衙役也认不出来。   知客僧告诉杨志,普照寺南面五里地就到了史家庄,可是史大官人回来没有并不清楚,史进只是买个女人,又不是娶妻,史进不在家照样可以办。杨志笑笑起身告辞,知客僧恭恭敬敬地送到门口,正在说着吉祥话,知客僧看见道路对面的一个猎户,一口喊住问“李吉,史大官人回来没有?”   “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叫杨春的朋友。”李吉的钢叉上吊着两只兔子,毫不在意地晃悠着过来;李吉,那个被史进打了怀恨报复的猎户,杨志真怀疑施耐庵就是梁山好汉中的一员,杨志喊住李吉问“两只兔子我买了,史大官人那个朋友长什么样?”   有人买猎物,李吉心里高兴,回想着说“很斯文,看上去像是一个先生,史大官人对他很尊敬,就象自己的亲老子,不过史太公没有生气,还很赞成。”   杨志听了李吉对杨春长相的描写,心中一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谢石,杨志把兔子钱递给李吉,朝陆千良一使眼色说“李吉,我要请都头吃饭,你和我一起去,看他喜欢什么野味,明天你帮我打来,我出双倍的钱。”   普照寺的僧人念了声佛,正要走开,被陆千良拽住,一起来到华阴县衙,县衙的押司和都头看见杨志掏出刑部的腰牌,晓得是得罪不起的人,急忙问“上差有什么吩咐?”   杨志笑着说“烦请引见知县大人。”   杨志管不了这些人,可是杨志的到来就意味着有大案子,谁知道杨志查的是谁?押司不敢怠慢,带着杨志见了知县;杨志坦然相告“史家庄的史大官人就是宋江的得力助手九纹龙史进,烦请立即调动衙役土兵前去捉拿。”   要是一般的捕头知县肯定不买账,会再程序上一再救场,可是杨志杀人的名头太盛,手中的腰牌可以调集县衙、捕盗等衙门的人手,知县贺任虎只想置身事外,就命县尉带着两名都头,点齐了两百名官兵,随杨志前去。李吉听说去史家庄本来也在叫苦,同样一听说面前的人是青面兽杨志,乖乖地闭上了嘴,在前面领路。   听说史家庄后面有山冈和溪水,杨志决定直接从前门进去,陆千良问道“如果对方从后面逃走呢?”   杨志笑笑说“要是逃走,正好定罪,你们想想,九纹龙史进为什么在这时候回来,肯定是宋江的安排,华州远离山东,在战场上不能支持,史进回来不是为了打前站,就应该是准备占据少华山。我们要担心的是,史进跟我们鱼死网破的时候,身后这些人是不是能够一战。”   史家庄是个大庄园,离官道不远,穿过一片树林便到了,全部砌的是两米多高的,沿着土墙种的是柳树,大约四五米一棵,一眼望过去,足有二三百株柳树。庄园内炊烟缕缕,此刻正是黄昏,放牧的牛羊正在成群的进庄;杨志等人跟着牛羊群就冲进了庄内,顿时庄里就乱了,鸡飞狗跳。   史太公闻讯亲自赶来,杨志地要求很简单,希望史太公交出史进和杨春来,要不然就要搜查庄园。史太公对杨志说“史进不在家。”   杨志笑了笑说“太公,你要想清楚,史进不在家?我可只能搜查了,下面人毛手毛脚的,要是碰坏什么,您老多包涵。来人,把史太公拿下,等调查清楚了再放人;搜查整个庄园,然后询问每一户的人,包括女人和小孩。”   史家庄有上千人,大部分都是面对黄土的农民,杨志不相信所有人都会包庇史进,只要问出端倪,哪怕史进跑了,也算把案子落到了实处。这边衙役刚把史太公用铁链锁起来,史进就握着朴刀冲出来,后面还跟着四十多个庄丁;杨志笑道“史进,早出来哪有这事。”   史进也不答话,直接奔杨志而来,长刀虎虎生风,刀刀不离杨志的人头,可是龙雀刀太过锋利,交手不过五招,先被杨志砍断朴刀刀头,又被杨志震断刀杆;虽然史进还有其他兵器的演变,但是刀杆不趁手,勉强应付三招,被杨志一刀背砸在胸口,气血翻涌,动弹不了。杨志一脚踢倒史进,喝令绑了,看史进身上确实绣着九条腾云驾雾的五爪龙,杨志立即命史家庄的庄丁全部躲开,让官兵搜捕杨春。   五爪龙是皇家的象征,史大官人就凭这一点已经是死罪,并且十有八九是反贼宋江的同伙,华阴县的衙役们这时候才毫无顾忌,露出虎狼本性,不用杨志开口,各种逼问的手段都用了出来,很快就从庄丁嘴里问出了密室的位置,陆千良和梁绝悟立即带着人过去。等陆千良把人押来,果然是谢石,杨志和谢石行过礼,摇头说“大哥,你要杨春那个身份做什么?”   谢石很平静,淡淡地说“杨春在开封府的监狱里,我来是想去见见宋江,有一件事要和他谈。”   陆千良也认识谢石,刚才抓谢石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没办法,只好把谢石抓起来;此刻闻言,陆千良替谢石开脱说“谢大人是不是准备招安宋江?”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23章 谁的人   这件事倒是很有可能,不过杨志在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估计招安只是一部分,谢石真正的目的还是潜伏在梁山的军中,破坏侯蒙的招安,或者给官军通风报信。可是谢石不是这件事的合适人选,第一谢石在汴梁大小算是名人,如果宋江军中有汴梁的人或是见过谢石的人,谢石很快就会暴露;其次就是谢石的武功不足以完成这个任务,谢石的眼界是第一流的,但是武功最多与朱武等人相似。   谢石眼中含笑问“不相信?”   杨志笑着摇摇头问“你是梁师成的人,还是李彦的人?”   杨志其实琢磨过谢石的变化,可是杨志猜不透谢石变化的原因,只能根据谢石的来历和历史上的事件诈上一诈。只不过张八百告诉杨志策划杀死杨戬的是谢石,那不外乎是争夺位置和保护太子这两件事,杨戬死了,李彦接替了杨戬所有的职位,在官场上是最大的受益者;对于梁师成来说,影响太子地位最大的两个障碍杨戬与蔡京,终于去掉了一个。   只不过谢石很淡然,这两个名字丝毫没起作用,谢石在官军中犹如闲庭信步,从怀中掏出禁军腰牌和一封公函,公函是枢密院的,任命谢石出任与宋江谈判的朝廷代表;杨志把信和腰牌还给谢石说“谢大哥,没想到你肩负着这样的使命,我还以为白花蛇杨春是什么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杨志打心眼里不相信谢石,现在枢密院有童贯、梁师成等人,这些人只要给钱,给出一个这样的公函并不出奇;况且侯蒙负责此事,谢石的举动就是在给侯蒙添堵。谢石从容地说“枢密院对侯蒙不放心,怕他过于迂腐,反而弄巧成拙,所以要我去伏下暗子,可惜被破坏了。”   杨志摇头说“既然有朝廷的书信就应该堂堂正正前去,暗地里运作一旦被宋江发现,恐怕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谢大哥,我不想追问其中的细节,我们各自按照程序上报吧。”   各自按程序上报,谢石背后的那个大佬就再也无法隐藏身份,一个擅作主张的罪名是逃不过的;一旦侯蒙与宋江无法谈判成功,就有可能向那位大佬发难。谢石拦住杨志说“贤弟何必如此心急,我们可以在这件事上谈谈。”   杨志指了指身后的衙役官军说“大哥,如果不安程序上报,这些人的辛苦和功劳就会化为乌有,这出动军队的责任又有谁来担。”   华阴县的众人无不点头,杨志的话说到了他们心坎里,豪门恩怨,不是小人物可以过问的,小人物只要保证自己的付出得到回报就可以了。谢石只能赞叹杨志现在深得做官的诀窍,没有患得患失,没有畏难而退,出手就抓住了关键。谢石满头黑线,只能答应杨志的要求,并且在华阴县都头递过来的案情记录上签了字。   谢石签完字,回去拿了包袱,就坐上马车走了;从头到尾,杨志和谢石谈得都是公事,没有一点说私人的闲话,这让陆千良两人心中纳闷,等与谢石分开,陆千良立即开口询问“总捕头,都说你和谢石是莫逆之交,看起来不大象啊?”   杨志此刻是真希望和人谈谈,哪怕是一个陌生人,陆千良两人的身份就正好,顺便还能向方方面面传个话。杨志放马缓行,斟酌着说“谢大哥要是想做官,在他一到汴梁的时候就可以,可是他始终淡薄名利,突然改了性子,肯定和我逃去辽国一样,有不能告诉别人的原因。”   梁绝悟颔首说“在我们皇城司的报告里,没有人威胁谢石,他是有一天与李彦公公偶遇,然后有了一系列转变。按照我看,谢石应该是被唤醒的那种,可惜一切都是猜测。”   唤醒的那种,杨志的心思豁然开朗,梁绝悟算是打开了另外一条思路,回到汴梁问一问马行牙行的伙计,恐怕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史进押到华阴县就下了大狱,知县贺任虎大喜,宋江造反以来,这是抓住的第一个首领,意义非同小可,绝对是大功一件。贺任虎立即按照杨志要求上报华州,并且将杨志等人的信送去驿站,让邮卒送到汴梁。   杜万彻是在洛阳驿馆落座的时候才得到消息,听到杨志还在剿匪,不由得是一愣,杨志还真是在履行一个捕快的职责。徐知常大笑道“这才是杨志,道义所在,非做不可。杜大人无需担心,杨志行事每每出人意料,但是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错和尚什么心智,不是照样被他耍的团团转。”   景王赵杞今天才十七岁,眉清目秀,风度翩翩,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好奇地问“杨志真有这么厉害?”   刘仲武在一旁叹口气说“不仅厉害,而且行事乖张,昨夜杨志与韩世忠比武获胜,老臣赏了一个金佛给他,原以为他会珍惜,没想到杨志怕不好携带,把金佛切成碎片,早上在金银铺换成了银票,唉。”   景王赵杞也感觉可惜,可是徐知常深知杨志的品性,杨志不会这么鲁莽,另外刘仲武要是真不高兴,按照刘仲武的火爆脾气,应该早就追到潼关去了。徐知常含笑说“杨志或许只是做出一种姿态,表示他只是爱钱,并不是佛门中的一员。听说这次道门出动了不少高手,对杨志来说就是一次修炼,这次只要杨志到达法门寺,在江湖上就是一件轰动的大事。”   舍利子出世对道门来说是一件扫兴的事,但是身为道家的顶尖人物,徐知常没有一点不高兴,反而显示对最后的结果兴致勃勃。景王赵杞看了,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问徐知常“杨志不信佛?”   徐知常点点头,认真地说“杨志幼年拜过悔禅上人他们,和佛门有渊源,但是准确地说,杨志武功大成的是道门的化鹏功和太玄经,属于十足的道门高手。舍利子一事,是他必须做的一件事罢了,与信什么无关。”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24章 粮价飞涨   徐知常如此坦荡,刘仲武和杜万彻暗暗点头,高人的心胸不是一般地宽广;景王赵杞还不放心,趁着赴宴前更衣的时候问随行的孙公公“杨志真的能找到舍利子?”   “王爷无需担心,杨志要是找不到舍利子,那就是自绝于天下,你没看他一路都在和佛门联系吗?兴许舍利子原来就在佛门手中,杨志只是变戏法的那个人。”孙公公不慌不忙地说;变戏法,景王赵杞不悦地说“那本王也不是遭了无妄之灾。”   孙公公是看着赵杞长大的,明白赵杞在担心什么,笑笑说“要是这样,朝廷、佛门、杨志,岂不都欠了王爷一份大人情。要不然太子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感兴趣,因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跑一趟就有收获,亏得皇后娘娘看重王爷,替王爷拿下了这一趟差使。”   杨志抓了九纹龙史进,立即离开了华阴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华阴县毕竟是史进的地盘,谢石究竟是不是去招安又说不准,杨志不想耽误时间,甚至连原先准备去看看的潜龙寺都放弃了,直接奔长安而去。长安在宋朝官方的名字叫京兆府,是永兴军路的政治军事经济中心,离华阴县也就两百多里地,一更天便到了。   唐朝那个雄伟的长安城在五代的战火中被毁,现在的长安城是后唐节度使韩建重建的新城,四面城墙都仅有一门,南门偏东,北门偏西,东西两门也不对称,就造成了没有十字大道,城内的建筑也无对称格局。杨志的腰牌足以在夜里进城,守城的士兵并没有刁难,甚至还告诉杨志,驿站在长安城的西北角。   驿站里还是住满了西军,杨志他们经驿馆的管事指点,在一条街外的马市旁找到一个客栈,砸开门住了进去,都是二楼的房间。劳累了一天,三个人洗洗便睡了,一夜无事,杨志天亮的时候醒来,就听见楼里楼外都是喧杂的声音,夹杂着马驴的叫声;杨志出去一看,楼里都是和自己差不多各地来办事的官差,一个个摆着架子唾沫星子乱飞,吵得客栈伙计晕头转向。   杨志打了水,回房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喊了陆千良两人一起出发,三人原本想找个面馆吃个早点,意外地看见粮铺的门口挤满了人。看买粮人的架势那就是疯抢,可是粮铺推出来的粮食有限,卖的人不高兴,买的人更不高兴,直接就有人指责粮铺囤积粮食,一时间群情激涌。   杨志听见路边两个商人在议论“长安本身就为延安六路筹集粮草,现在江南方腊造反,南方的粮路一断,长安不仅得不到粮食的补充,还有拿出一部分去汴梁,粮价呼呼地在涨,十天里从一斗九十八文涨到一斗一百二十三文。”   另一个叹息道“东南的粮食才是国家的根本,各地丰歉不一,粮食又囤积于汴京,偏偏各地发运司官员为谋求政绩,将均输籴本弄得亏减,数度饥荒,常平仓中已无储备粮食,粮价怎么不涨。粮商本就是逐利,肯定囤积不售,坐等涨价,早知道贩什么马,冒了无数风险,还时常被征用。”   先前说话的商人摇摇头说“粮食的资格岂是你我这样的老百姓能拿到的,不说了,走吧,做官的都在贪钱,有能力的人都想隐居,只有我们在为大宋忙碌。”   望着两个无奈的背影,杨志首次想到要改变这个世界,这可是西北最繁华的城市,现在只是方腊、宋江在造反,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要是等金兵打过来,百姓要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杨志在瞬间忽然明白,自己真的要想置身事外,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方方面面不会放过自己不说,就是自己能不能看着百姓颠沛流离都不知道。   杨志摇了摇头,要是改变自己在大宋的打算,那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杨志回过头问陆千良“这里有什么特色的早点?”   “肉夹馍、甑糕、葫芦鸡。”陆千良毫不犹豫地说“我们正好吃一份带一份。”   陆千良真的没说错,三个人找到这三样的店铺,都不是什么名店,但是色香味俱全,肉夹馍外焦里嫩,馍外表略微焦黄,里面的五花肉更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配上蒜末别有滋味;葫芦鸡差不多就是南方的脱骨鸡,色泽金红,皮酥肉嫩,香烂味醇;甑糕用的是糯米、蜜枣、红豆,与杨志在前世看见的不一样,甑糕的甑是陶制的,香味更浓。   三个人吃了一饱,又带上是个肉夹馍和六只葫芦鸡,出了长安的西门,陆千良好奇地问杨志“总捕头,我们直接去法门寺?”   陆千良的意思很简单,你不是要取舍利子吗?你还没拿到舍利子,去法门寺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杨志不以为然地说“拿舍利子是小事,我要先看看天师张继先准备在哪里堵住我,听听他们有什么异议。”   陆千良和梁绝悟都懂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杨志如果拿出舍利子后,被张继先等人围攻,佛门哪怕愤怒,那是面子上的事;但是杨志要是因为被围攻拿不到舍利子,那个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不仅佛门会认为天师张继先有阴谋,就是跑来长安一趟的景王赵杞对龙虎山都会有想法。景王赵杞可是郑皇后的嫡子,他有想法,就代表着郑皇后肯定有想法,够龙虎山去烦神的。   不过杨志的想法也没错,长安到法门寺不到三百里,快马半天就可以到,天师张继先他们要是想出现就应该出现了;只要解决了这件事,就算舍利子在沿途的某个地方,也不过几个时辰就可以跑个来回,真的是不用太着急。   梁绝悟看着沿途的军队说“应该是在武功县过去,湋水的两岸,白起渠。一个是因为天险,总捕头无法越过湋水逃生,另一个是,按照常理,总捕头应该拿到了舍利子,可惜总捕头看穿了这一点。”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25章 锻战1   湋水,古称沮水,源出陕西凤翔西北的雍山下,东南流经岐山,转东经扶风至武功县会漆水入渭水。战国时期,秦将白起在雍屯兵,引枣、宁二河水灌溉屯田以充军饷,后人称为“白起渠”。有了渠,就先后建了三座桥,千百年来,也是毁了又造,眼下的官道就经过其中的瓜叶桥,另外两座小桥分别在瓜叶桥的左右,相隔都不到两里地;如果想绕道,最起码在一天以上的路程。   杨志听梁绝悟一解释,也感觉还真是在那个地方最好,可谓是自己的必经之路,并且在官道上有什么事情,也能迅速地传到各地。道门拦截自己,为的不就是造声势吗,但是这件事何尝不是在为杨志造声势;一饮一啄,不是人力可定,杨志顾不上多想,该来的总是要面对的。   还没到中午,三人就赶到了武功县,杨志一行刚出武功县西门,路边一个戴着草帽的人就对着杨志喊“东家”,杨志一看是寇一,勒住缰绳笑着问“你不去买马,在这里干什么?”   寇一走近说“现在军队征用的数量很大,就连很多老马劣马都被征用了,长安根本买不到马,我就想买了三头白骆驼,张青夫妇看着呢。恨山禅师找到我,要我在这里等你,说你一到,就让你去瓜叶桥,那儿有场热闹。”   陆千良两人暗想终于看到杨志的手下了,那个灵猫背叛了杨志后,杨志依旧神出鬼没,皇城司和很多人的想法一样,杨志靠的不是一两个面具,而是他有人协助;大漠门用灵猫对杨志布局的时候,杨志未必没有准备,所以李彦在出发前,一再叮嘱陆千良,要想办法看到杨志那些神秘的手下。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一种凛然的杀气,陆千良明白,这个叫寇一的武功也许比杨志差点,但是绝对比自己和梁绝悟高明。杨志摇头问“你是走来的?”   “哪能。”寇一笑着说“我是骑骡子过来的。”   “那就一起吧。”既然碰到寇一,那就不需要浪费人才,按照梁绝悟的说法到瓜叶桥也不过只有二三十里地,浪费不了时间。寇一听了大喜,恨山禅师让他过来等杨志,其实就有要寇一出手的意思,杨志这么一说,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四个人骑着马骡,很快就到了桥边,一看就知道是大阵势。   所有的行人都去了两边的小桥,瓜叶桥上通过的西军的大队,在瓜叶桥的东岸,聚集了数以千计的人,有僧侣,有道士,有江湖上人,有官兵衙役,其实还有不少是官员和看热闹的百姓。一队迎面走来的西军骑兵停止了前进,突然放出一只烟花信号,打出手势的梁绝悟苦笑着说“总捕头,职责所在,见谅。”   “没问题,等会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对手。”杨志示意已经出手的寇一算了,毫不在乎地说,对着让出道路的骑兵露出一个微笑;为首的军官上前行礼说“末将王彦奉命在此恭候总捕头。”   杨志还礼,看看王彦的旗号,有些意外地问“你们是种师中的队伍?”   王彦猿臂狼腰,一看就是善战的骁将,见杨志认出旗号,王彦答道“正是,天师张继先想在这里与总捕头商量一些事情,为防止有人趁机捣乱,我和姚古将军的部将焦安节负责维护治安,其余各部仍按预定计划驰援江南。”   杨志点点头笑着说“那就有劳你们了,种将军到了没有。”   王彦摇头说“种将军这次不参加江南之战,我们是临时调入种师道将军麾下,种师道将军已经去了汴梁。”   杨志略带遗憾地说“大宋良将不多,两位种将军绝对算得上,那么今天就有劳王将军了,请带我去见天师。”   垂柳倒映在湋水上,景色迷人,连鱼儿都在这里纳凉吐泡沫,七位道门的高手坐在瓜叶桥旁的赏雨亭里,三十多名道士散布在亭外的柳树下。天师张继先坐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看着前面的烟花,纹丝不动;龙虎山是朝廷赦封的道教第一山,张继先更是龙虎山掌教,提举龙虎山、茅山、阁皂山三山符箓,在朝野有着特殊的地位。   张继先也很无奈,他她不愿跟其它人混在一块,为了一个江湖后辈如此大动干戈,但是那个人开的价钱太高,高到让天师都感觉无法拒绝。杨志在人群中分开的道路中,一直走到赏雨亭,不是没有人出手,但是都被寇一一招击伤,连续十一个人失手,武功低的不敢出手,武功高的也爱惜羽毛,不愿出手。   杨志踏上亭前的石阶,六名道士立即从不同的角度冲过来,寇一三人挡住了杨志身后的三柄剑,杨志自己面对正面和两侧的三个人。三个人都是一样的道服,一样的长剑,龙吟声中,三道剑光如闪电交击,锁住杨志的身形;忽然间,三柄剑转化为数十道刺眼的剑光,已将杨志笼罩。   杨志顽强地向上走了一步,那种不可思议地闪出了剑影,一声大喝,龙雀刀幻出九道刀芒,如莲花般展开,将剑光完全吞没;断手断剑,两名道士先后被震退,唯独一名身材修长的道士,一剑在中途变招,剑光如阳光般灿烂,反射着阳光刺向杨志的咽喉。可是剑才走到一半,身材修长的道士才发现刀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划过自己的喉咙,自己竟然使不出一点力气了。   长剑坠地,黄龙山鹉步真人忍不住在轻轻叹息;青城派孤梅掌门目光严峻地说“如果那两个人也奋不顾身,能不能杀了杨志?”   死的是孤梅掌门的三弟子,鹉步真人能理解孤梅掌门的不忿,但是肯定地说道“不能。杨志的刀芒可以任意伸缩,敌强我强,那个人要是没有杀心,也不会死。”   张继先微笑道“真没想到,流云榭的杀手也会跟在杨志后面。”   孤梅掌门脸色又变了,他的二弟子被寇一一剑斩断了双腕。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26章 锻战2   道士们说不出的愤怒,他们没想到杨志敢于杀人,但是震慑于杨志的雷霆手段,一时还真没有人敢上前挑战;杨志收刀入鞘,朝赏雨亭走去,高声说“刺杀朝廷捕快,当死。”   “朝廷捕快有什么了不起的。”赏雨亭周围的道士大怒,陆千良忍不住摇头,道门的人自恃太高,杨志这个捕快可是有官秩的,比中下县的县令等级还高,刺杀杨志就是刺杀朝廷命官,要动手也应该讲究一个方式。天师张继先神态优闲的坐在椅子上,还在看着道经,杨志走进亭子,张继先看到没看一眼。   张继先有朝廷的封号,相当于当朝二品,杨志上前行礼说“见过天师,不知道天师相召有何指教?”   陆千良搔头苦笑,杨志行的是官场的礼,其实就是表明态度,不打算和天师张继先拉近关系;张继先穿着一身丝绸的道服,留着五绺长须,丰神俊朗,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开口就是一种说不出的孤傲“杨志,杀人者偿命。”   陆千良和寇一这才明白道门的用心,刚才杨志杀死的道士就是死士,如果道士杀了杨志,天师张继先也会道士偿命,给朝廷一个交待;现在杨志杀死道士,张继先就理直气壮地要杨志偿命。杨志站直身形,冷笑道“按照天师这么说,捕快杀死强盗,朝廷官员击毙刺客,全部要偿命了?天师,你和方腊的想法很接近。”   赏雨亭四周顿时静悄悄,估计掉一根针到地上都能听见;杨志这个帽子扣得很大,与方腊接近,暗含的意思就是问龙虎山是不是准备造反?天师张继先站了起来,个头比杨志还高半个头,张继先不置可否,平和地说“杨志,那个人只是和你比试,是你下了杀手。”   张继先只能这么说,今天在现场的人太杂,要是日后传出龙虎山准备造反的说法,那对天师府就是一个极大的灾难;毕竟道门三山中,茅山和阁皂山受制于龙虎山,仅仅是因为朝廷的赦封,并不是龙虎山的实力让他们遵从。杨志毫不客气地回道“所谓比武要双方情愿,预先讲好,刺杀不成功就说比武,天师,你让人失望。”   张继先十五岁接掌天师府,二十多年来在江湖上不知道处理了多少诡谲的事情,但是都没有现在头疼;因为杨志从开始就不打算善了,每一句话都在打击龙虎山的威望,张继先逼视杨志说“我会向皇上说明一切,寇一可是流云榭的杀手,来人,将这个和杀手勾结的人拿下。”   群鸟乱飞,天师张继先的一句话让一切变得不肯定起来,几名道士快步走过来,可是让所有人变色的是,杨志和寇一看似要逃出亭外,可是与张继先拉开距离后,立刻出手杀人,走近的三个道士立刻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孤梅掌门一声怒吼,天罡掌突然奔向杨志,陆千良吓了一跳,急忙跳到一旁;天罡掌是青城绝学,罡气护体,无坚不摧,可是这种功法要提前运气,孤梅掌门此刻出手,说明早已运功良久。   杨志其实早就发现孤梅掌门的动静,所以杀人才那么干脆,龙雀刀已经在手,少了一个拔刀的动作,杨志差不多在同一时间上身微往前俯,龙雀刀登时生出一道耀眼的刀芒,带动着强大的气流朝孤梅掌门迫涌过去,孤梅掌门的道袍应劲拂动,使人晓得这片刀芒的惊人压力。   高手相争,犹若赌场猜子,让人看得透不过气来,更猜不到胜败如何;天师张继先的眼中露出惊讶的寒光,他有点意料不到杨志的武功高明到如此境界,因为杨志发出的不止是刀芒,还有气劲,力量集中于一点,正是破罡气的不二手法。孤梅掌门脸罩寒霜,天罡掌在空中如火花绽放,巨大的气流以螺旋的奇异方式暴涨,像江水中的漩涡吞没了刀芒。   杨志心神晋入龙雀刀的通明境界,不惊反喜,长啸一声,身子反而收缩起来,龙雀刀与他合而为一,在别人的眼里,杨志丝毫一下子停止了动作。但是在张继先和鹉步真人眼里,杨志还是在动作,只是杨志的动作太快,又是在简单地重复出刀的动作,给人一种不动的假象,实际上杨志的每一次出刀,角度和劲道都有轻微的差异。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杨志的的刀法要是有如天马行空,燕翔鱼落,那么迟早会在天罡掌的暴力碾压下奔溃;但是现在杨志以静制动,令他们要为孤梅掌门担心。孤梅掌门能战胜杨志的信心有大半建立在玄功上,如果玄功拿不下杨志,要论对面搏杀,实际上孤梅掌门的成功把握并不大,杨家的刀法最讲究实战,杨志曾经伤了同样是玄功高手的寺公大师。   寇一在心中叹为观止,想不到杨志的这种方式应付罡气,孤梅掌门的罡气虽然厉害,但是在适当的距离中,杨志的龙雀刀可从任何角度劈出,岂是容易应付的。在观战者看得紧张刺激的时候,杨志和孤梅掌门的距离已经进入了短兵相接的地步,孤梅掌门的袍袖倏地鼓张,右掌击出,将天罡掌的掌力发挥到极限。   天罡掌犹如一个耀眼的太阳,杨志猛换一口真气,龙雀刀以最快的速度刺进天罡掌的中心,一时刀光四射,两气相交,撞击声响彻全场。天罡掌的中心正是孤梅掌门的命门所在,一般人不敢这么想,更何况天罡组气流强大,大部分想到了也做不到。可是杨志偏偏是这少数人,又是可以将刀芒变形的高手。   孤梅掌门晓得命门被破的后果实不堪想像,却没有力图远避,反而准备用右手缠住龙雀刀,左掌快速地击向杨志。可惜慢了半拍,孤梅掌门感觉自己右掌被刀芒刺穿的同时,左掌竟然被杨志的真气拦住;随着孤梅掌门的罡气被破,玄功一散,又被杨志砍下了左手。   杨志收刀,赏雨亭一片死寂。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27章 锻战3   张八百此时正坐在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上,看着孤梅掌门双手被废,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杨志像极了当年的周侗,不知天高地厚,哪怕遇到最严重的挫折,也要坚持到底,哪怕最后头破血流。赏雨亭的事已经不可能善了,堂堂青城山掌门当着天师张继先的面被杨志废了双手,张继先的耳光被打得啪啪直响啊。   青城山的道士已经围住了杨志,只要孤梅掌门一声令下,哪怕死伤再多,也要把杨志杀死,为青城山找回面子;可是孤梅掌门不敢赌,杨志要是再杀死一半青城山的高手,那青城派真的是元气大伤了。孤梅掌门摇摇头说“天师,青城派已经尽力了,现在你说了算。”   “掌门”,“怎么能这样”,青城派的弟子叫嚷着,狂喊着,其实心里放松了许多,孤梅掌门能这样认怂,看上去青城派丢了面子,但是实际上把矛盾交到了天师张继先的手中;如果张继先杀了杨志,就算今天报了仇,如果张继先继续被杨志羞辱,龙虎山都能掉面子,青城山又何必在乎。   张继先不会误以为孤梅掌门的这种做法是对自己的尊重,不过张继先也需要借助于这份情绪,厉声喝道“杨志,你好大的胆。”   “天师,是你的胆子大。”杨志不卑不亢地说“你没有拿我的资格,也没有捉拿平民百姓的资格,难道你说谁是杀手,谁就是杀手吗?你错了,要报官,有官府的通缉令才行。而这些道士围攻朝廷官员,就是造反。”   张继先真的怒了,杨志说得没错,从官府的流程上来说应该是这样,但是这些年从汴梁到龙虎山,有谁遵守过这样的规矩,自己只要说抓谁,官府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张继先含怒说道“杨志,我不会以官场上的身份来压你,我们就按江湖上的事情解决,三场决胜负。”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远远地传来一声“阿弥陀佛。”第一声很远,最起码在一百步外,第二声的时候,恨山禅师已经站在赏雨亭里,天师张继先不悦地说“白马寺是准备掺和上一脚吗?”   恨山禅师含笑说“说来惭愧,杨志是家师悔禅上人收的最后一个弟子,此番舍利子又事关佛门,与公与私,贫僧都需要出面,既然是三对三,就算贫僧一个。”   张继先只感觉头痛万分,恨山禅师在江湖上的名声不高,但是在佛道这些上层人物中,都知道恨山禅师才是白马寺的第一高手,精通佛陀留下的十五种绝技,多少黑道巨擎都是死在他手中。张继先明白,别看道士这么多,除了自己恐怕没有一人是恨山禅师的对手。   曹万彰鬼魅般地出现在杨志的另一侧说“三位道长,我绝没有捣蛋的意思,只是家兄传来皇命,我不得不保证这小子活着到法门寺。等他回头的时候,你们把他千刀万剐都没有问题。”   人群中的名宿们都是摇头,这个曹万彰还真是神头鬼脸的,现在道门挑衅还说得过去,要是让杨志找到舍利子后,道门再有举动那就是报复,是打皇上的脸。恐怕不用朝廷发话,天师张继先就会主动把人送到刑部大堂去受审,最关键的是,杨志回程的时候绝不会一个人,不是随着官军大队,就是和大批的高手在一起。   可是道门眼下孤梅掌门受了伤,道门有困难,张继先三人面对对面的三个对手,恐怕连五成的胜机都没有,面临着打不打都让道门名誉受损的情况。鹉步真人稽手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也不能耽搁太久,杨大侠,不若你我三招为限,速战速决。只要杨大侠不败,就算我们输了。”   杨志点头说“道长果然高风亮节,就算道长有一击必杀的绝技,杨某也愿意领略一二,只不过还要看天师的意思。”   鹉步真人还真的有这样的绝技,鹉步真人成名的绝技叫太乙乾坤手,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全身功力激发倍增的心法;张继先与鹉步真人相交二十年,自然心里清楚,一口就答应下来。既然是比武,杨志和鹉步真人就来到亭子外的空场上,围观的人立刻泾渭分明,分成支持鹉步真人的、支持杨志的、官兵、看热闹的群众。   鹉步真人与杨志面对面一战定,身体就神奇地波动起来,在波动中一步步走向杨志;鹉步真人走的很慢,就算才练过内功的人也能看出来,鹉步真人运功而行,每往前走一步,地上的脚印就越深,走到杨志面前的时候,一定是鹉步真人功力提升的巅峰状态。杨志双手握刀,只是看着自己的龙雀刀尖,遥遥地锁定鹉步真人的气机。   鹉步真人在一声厉啸中出手,恨山禅师和曹万彰都是脸色一遍,这一声厉啸严格说来,应该是佛门的功夫,类似于少林寺的狮子吼,风动、草飞、树木摇,武功差一点的人猝不及防之下就会失去抵抗的能力。杨志手中的龙雀刀却没有丝毫的抖动,就在啸声消失的霎那间,龙雀刀发出夺目的刀芒,直夺鹉步真人的头颅。   就在杨志攻出第一刀的时候,鹉步真人打出了第一掌,这一掌就是一个快字,后发先至,几乎贴着龙雀刀奔向杨志;刀芒对鹉步真人没有杀伤力不出杨志的意外,让杨志意外的是鹉步真人那无以抵挡的掌力,几乎不在周侗之下,杨志好不容易才接下来,震得全身骨骼乱响,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支持鹉步真人的人和看热闹的群众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天师张继先身边的道士也是扬眉吐气,但是张继先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笑容;鹉步真人没等杨志站稳,第二招就施展出来,双手如爪,招式平平淡淡,就来抓杨志的龙雀刀。杨志的龙雀刀带着刀芒,宛如一条黄河鲤鱼,在鹉步真人的双爪之间跳动;鹉步真人突然身形站稳,双手轻轻一扣,竟然就将杨志的龙雀刀锁住。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28章 锻战4   杨志身形急退,同样不可思议地抽回了龙雀刀;可是一股不刚不柔却无可抗御的力道,已经顺着龙雀刀锋直贯入杨志右手臂的经脉,继续往全身经脉扩散,就像一个个冰雹,正好炸开杨志的经脉穴位。鹉步真人让杨志把刀带回,只不是希望这种攻击的时间更长一点,准确地说,是鹉步真人把刀推给了杨志。   杨志魂飞魄散,往后飞退的时候全力守住心脉,可是杨志发觉自己似乎无能为力,全身的功力似乎随着时间一点点散去,根本无法按照化鹏功运气;就在杨志脚步落地的时候,杨志只能赌上一把,利用心头的最后一点元气,没有经过起步的吐纳,强行转化到太玄经的心法上,真气竟然奇迹般地从身体各个方向朝生死穴回流,再散入其他经脉,杨志晓得自己有救了,不过几个呼吸便恢复了真气,立时又精神充沛。   杨志不顾秘密外露,直接从怀中掏出天饲果,把最后的八颗一口气塞进嘴里;天师张继先和鹉步真人看着杨志的脸色从苍白恢复了红润,全都骇异无比。观众中发出一声声叹息声,都在惋惜鹉步真人刚才没有趁机给杨志补上一掌,只有那些一流高手明白,鹉步真人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那出神入化的一锁,恐怕也是费尽了鹉步真人全部的力气。   鹉步真人过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开口说道“杨大侠的功夫当真了得,奇遇更是惊人!只是这样,让贫道下了决心,须及早把你除去,免得日后有无穷大患。”   另外四位一直坐着的道士闻言全部站了起来,一个黑胖的道士高叫“鹉步真人,不可,天意不可违,世事不得强求。”   说话的人是崆峒山的绝灵子,和鹉步真人是三十年的好友,一年四季都挂着笑容的脸上是说不出的着急;绝灵子是知道鹉步真人秘密的,三记绝招的最后一招其实就是与人同归于尽,用某种刺激的方式让武功成十倍地被激发出来,一招就能置对方于死地,可是这一招施展出来,鹉步真人就算不死,差不多也是武功俱废。在绝灵子的眼里,鹉步真人和杨志只不过是比武,要是把自己的命送了,那就不划来了,所以才出言相劝。   天师张继先也清楚这一点,已经抢先一步踏入场中,站在杨志的面前说“杨志,我们商量一下,第三招由我代替鹉步真人出手,如果你能撑过去,不仅算你赢了,今天的事情一笔勾销,我还可以答应帮你一个忙。”   张继先既然出了面,鹉步真人就无法坚持自己的想法,一声叹息,朝杨志行了个礼,掉头就走出比武的圈子;杨志看着天师张继先半晌说“我答应你,你明知道我拒绝不了,拒绝了就是把天师府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帮忙的事情等打完了再说。”   张继先颔首说“你很狡猾,趁机多运了一会功,看样子刚才你的武功突破了,出手吧。”   杨志可不会出手,现在通过太玄经恢复武功,但是不意味着自己的武功进步了,反而是连番激战,眼下的功力不到平时的六成。张继先看杨志随意地站了一个手势,双掌一沉,雷声大作,双掌直奔杨志的胸前而来;观众全傻了眼,张继先的掌法也太平常了,招式差不多是在每一种掌法里都看见的开门见山。   杨志的神经却高度紧张,他与元狄、铜二都交过手,太知道这样的招式意味着什么,果然,随着雷声的响动,杨志感受到了五股不同方向的劲道,将自己的来路去路都封得死死的;杨志那敢疏忽,龙雀刀幻起万千刀芒,不断缩小成一个滴水难入的圆圈,汇聚体内的真气在经脉间不断循环,周围的一切似乎比以往更加清晰。   杨志的刀先后对上了五股力道,每一股的真气变化竟然是不一样的,杨志封住第三股的时候就受了伤,完全是靠毅力挡住了后面的两股真气,饶是这样,一招接下来,杨志已经有脱力的感觉。杨志晓得任何微不可察的动作都瞒不过张继先,用龙雀刀撑住地,大口地吐出两口涌上来的血。   不过杨志明白,随着两口血的吐出,自己反而没有留下什么伤势,这种情况还是首次出现,似乎自己的真气已经可以快速转换了。支持杨志的人发出欢呼声,杨志没有倒下,那就是没有输,天师张继先就必须遵守承诺;张继先面带微笑说“杨志,这样吧,你也不要等以后,我增加一次答应你请求的机会,你现在就说。”   杨志站稳,调匀呼吸说“简单,我要两千两黄金,还要汴梁城外的一片五百亩的山林。”   闻者一片哗然,对杨志的观感也大为下降,天师既然能答应两个请求,那么杨志应该在武林秘籍或者江湖上的大事求助,要钱要山林算怎么一回事,太跌份了。龙虎山确实不缺钱,这两个条件也不吓人,可是让人就是觉得不舒服。   天师张继先反而对杨志大有好感,杨志的要求虽然俗了点,但是没有漫天要价,对龙虎山来说,这个价码其实刚刚好,没有牵扯到道义恩怨那些东西。杨志要是只要二十两黄金那就是在挤兑龙虎山,要两万两就是狮子大开口,杨志表现出来的是,不想向龙虎山索取什么,也和龙虎山有太多交集,尽量不扯上关系,拿了钱财大家两清。   天师张继先一口答应,说一个月内办好此事,紧接着宣布,和杨志日后没有矛盾,不允许下面的人和杨志产生冲突。其他人都无所谓,纷纷表态赞成,可是青城山的弟子在孤梅掌教同意后,当场鼓噪,一名女弟子跪在孤梅掌教面前痛哭道“师父,师兄和你的仇,难道就算了。”   “不算了还想怎样?”孤梅掌教冷着脸说“天师的九重天雷掌都没能杀了他,你以为你们日后还有机会。”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29章 洗髓   女弟子一下子愣住了,在他们的印象里,没有人能从九重天雷掌下逃生;而杨志的年龄在这里,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一名龙虎山的道士在一旁无奈地说“上一个逃生的人就是不灭和尚,杨志日后的成就至少不会低于不灭和尚,你们要是想找回场子,练功吧。”   江湖就是这样,比的就是谁的拳头硬,青城山的人再也不说话了,青城派下一代弟子中,没有人能和杨志一战,孤梅掌教答应得那么痛快,说穿了就是无奈;除非青城派能培养出足够的高手,否则就要考虑和杨志结仇的后果。看跟随自己的门派都没有意见,张继先满意地点了点头,率先带着龙虎山的人走了。   人群议论纷纷的时候,杨志的身边已经多了两个人,是恨山禅师和四鳍,两个人站立在杨志身旁,算是替杨志护法;四鳍虽然带着草帽,遮住了脸部,但是依旧能看出来是个高手。杨志半个时辰的时间两度险些散功,虽然逐渐恢复些内力,最多也就平时的一两成;现在的杨志恐怕连高手的暗器都不一定能躲过。   杨志在四鳍两人到达身边的时候,彻底地放松,瞬间就沉浸在自己的运功中,两次经脉欲裂带来了一个奇异的效果,突然散去的真气狂潮激浪般在身体乱窜,哪怕杨志恢复了部分内力,可是大部分的内力还是像脱疆野马似的不随杨志的意愿,流淌在不同的大小经脉,让杨志某一处感觉到热流,某一处感觉到寒冷,还有的地方平静祥和。   杨志晓得,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一旦某处真气过多,不管是冰寒还是热流都会让自己气血膨胀,最后经脉爆炸;杨志下意识去做的,就是把本身真气调节至气海,然后按照化鹏功的运气方式再慢慢释放出去充实经脉,调匀运行的真气。可是每当遇到寒冷或者热流,杨志就必须多次的冲击融合,才能压制稀释那些怪异的真气,每一次都是噩梦般的难受。   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强烈感觉,以杨志的意志亦差点忍不住惨叫,不过杨志发现一种情况,就是自己的血液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增加经脉的韧性,好几次都以为经脉要爆裂,最后还是安然渡过。杨志的经脉不知胀缩了多少次后,才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似乎泡在温泉里,享受着幼小的食人鱼在啃自己身上的皮屑,痒痒的,暖暖的。   恨山禅师和四鳍和尚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他们一直担心杨志在自我疗伤的时候会走火入魔,可是看杨志在疗伤的时候,经脉在不断变化,有的时候甚至能看到杨志身体里真气运行引起的肌肉反应。随着这些肌肉反应越来越激烈,两个人看出来,那是一种奇异的练功方式,两人原来还准备运功帮助杨志疗伤,此刻根本不敢出手。   渐渐地,杨志感觉身体里形成了一股强有力的的气流,经脉间循环不休,而且愈走愈快,几个循环后,杨志身体内的寒热感觉基本上已经消失;杨志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心有不甘,似乎还有的地方没有做到位。杨志想起第一次真力回复的现象,试着从化鹏功转为太玄经,一切都很自然,似乎太玄经和化鹏功就是一渊而出的功法,两者转换没有一点停滞的现象。   太玄经的气息转化与化鹏功又不一样,真气流转的时候疗伤效果特别显著,原先还有些剩余的寒热在太玄经心法的冲击下很快就没有了,体内的气流虽然没有变强,但是杨志用内视的心法可以感觉到身体的真气变得清澈。杨志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睁目一看,湋水岸边的风景似乎变得完全不同,一眼瞥去,拂动的柳叶似乎有千姿百态的妖娆。   只是看看天空,夕阳西下,分明已经站了几个时辰;四周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两队骑兵和近百名僧人。恨山禅师问了杨志的感受,欣喜地抚掌笑道“洗髓易筋,这是洗髓易筋的现象,这几个时辰强化了你经脉负载的能力,果然是那种怪蛇血有奇效,别人需要艰苦奋斗的漫长岁月,你只花了半天的时间。”   杨志抓抓头说“实行可否说得简单一些,洗髓易筋我听说,到底有那些好处?”   恨山禅师和四鳍禅师大笑,杨志的练气完全是运气所致,懵懵懂懂就成了高手,其实对真气玄功之类的了解并不多;恨山禅师解释说“洗髓易筋,说穿了,就是使你的经脉变强,让真气穿过的通道变粗,这样你平时的真气容量可以成倍增加,与人动手的时候,可以加快气劲行走的速度。多少高手到了瓶颈期,多年不能有一点进步,你有了今天的奇缘,日后只要好好练功,必能事半功倍,成为一代顶尖高手,应该不是大问题。“   杨志听懂了,心中欣悦如狂,笑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四鳍禅师摇着头说“傻人有傻福罢了。”   张八百从人群中挤过来,打量了杨志一番说“你今日连战三大高手,在天雷掌下逃生,   必定会轰动江湖,下面就看你能不能找到舍利子,这可是正事,不仅要找到,还要证明那是真的。能练出舍利子的高僧有的是,你怎么证明那是佛祖的?”   其实这也是恨山禅师等人一直心存疑虑的地方,倒不是不相信杨志说的是真的,而是宋徽宗对佛门有偏见,真要是听了蛊惑在鸡蛋里挑骨头,杨志和佛门不证实是不行的;杨志好整以暇地说“多谢道长提醒,你们放心,我肯定有不可辩驳的旁证。王彦,你们接到的命令去不去法门寺。”   “种将军说,保护晋王回京。”王彦大声回答,种师道一开始并没有这个要求,只是为了让王彦更好地完成任务提了一嘴,可是王彦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看过这样的盛会,够王彦吹嘘好几年的,所以主动向种师道提出去法门寺,种师道也就同意了。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30章 地宫1   法门寺始建于东汉明帝十一年,公元前三世纪,阿育王统一印度后,为弘扬佛法,将佛的舍利分成八万四千份,使诸鬼神于南阎浮提,分送世界各国建塔供奉。中国有十九处,法门寺为第五处。法门寺因舍利而置塔,木塔四层,下设地宫,用紫檀香木做成的棺椁和金瓶盛放佛祖指骨舍利,木塔名叫“真身舍利宝塔”,因塔而建寺,原名阿育王寺,隋代改为法门寺。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采纳崔浩的建议,禁佛教,毁佛经、佛像和塔寺,舍利塔成为废墟,被信徒称为“圣冢”。后来几经重建焚烧,最后一次重建是后梁末帝龙德二年,原唐节度使、岐王李茂贞修葺木塔,虽然依旧是四层木塔,但是李茂贞添置了塔心樘柱,并在塔顶覆盖绿色琉璃瓦,每逢朝霞满天或夕阳西下时,塔顶金碧辉煌,足以与长安城内的大、小雁塔媲美。   杨志现在就站在木塔前,他已经领略了皇家寺院的宏阔气势,宋徽宗手书的“皇帝佛国”牌匾挂在山门上,法门寺现在二十四院,供僧人和善士洗澡的浴室院一天可接待上千人。佛塔相对于后世的高楼大厦,只是一个不高的建筑,佛塔看上去还很结实,只有些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刷过桐油的木板在阳光下有一层淡淡的光影。   杨志是昨天夜里到的法门寺,一夜休息已经恢复了正常,恨山禅师等人原以为杨志有事情要问,没想到杨志大清早就拽着知客僧在法门寺参观起来;杨志在塔下兜了一圈,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木塔。根据前世看到的网文,地宫应该在佛塔的西南角,杨志看到塔里全是土坯,顿时就相信了几分。   地宫的入口据说是石板的,在土坯下面根本就不会有人发觉;法门寺主持鬼迦罗大师跟着杨志进了木塔,鬼迦罗大师一直注意着杨志的动静,看杨志来的时候两手空空,鬼迦罗大师不是没猜测过舍利子就在法门寺。但是法门寺几千亩地,很多建筑早已不是原来的建筑,而景王已经在来法门寺的路上,鬼迦罗大师自动灭了寻找的念头。   鬼迦罗大师是个混血儿,一双蓝眼睛看着就不是汉人,长髯飘动着问杨志“施主可有把握?”   杨志合十答道“心诚则灵。”   鬼迦罗大师顿时明白,什么心诚则灵,杨志的意思是寻找舍利子是他的事情,不需要人帮助,坦然笑着说“是老衲动了痴念,找舍利子是施主的事,念经才是老衲的事。杨施主,你说该念什么经?”   杨志一本正经地说“往生经。”   鬼迦罗大师不由得多看了杨志一眼,往生经多用于超度亡灵,佛经上说诵念二十一遍能灭五逆、十恶等罪,持诵二十万遍就会萌生智慧的苗芽,若是有人能念三十万遍,据说能亲自看见阿弥陀佛。其实往生经的意思就是往生净土,和很多人以为往生净土是死后的事情不同,人活着的时候也可以去净土,昔日龙树菩萨发愿往生极乐世界,梦感阿弥陀佛传授往生经;净土宗慧远大师一生曾三次见过阿弥陀佛,据说都是在西方极乐世界。   鬼迦罗大师悻悻地走出木塔,看见迎面走来的恨山禅师问“你这个师弟靠不靠谱,景王可只剩下一天的路程了。”   恨山禅师笑了笑说“他还准备接收龙虎山给的黄金和山林,肯定比你我紧张。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鬼迦罗大师叹了口气说“他让我去念往生经。”   恨山禅师合十说“有劳师兄了,我过去看看,他现在在哪里?”   “木塔中。”   杨志一个人留在木塔中,估摸着地宫入口的大概位置,龙雀刀顺着木塔的基础,往下试探,杨志暗中运功,一刀刀插下去,很快就能感受到下面声音和虚实的不同。杨志走到塔外,看见王彦手下的几名士兵,从一名士兵手中要了杆长矛,走进塔中,顺着龙雀刀查下去的刀痕探试,探到第二十二下,感受到了石板的阻力。   杨志在四周又探了几下,画了一个不大的方块,运起全身功力挑起土坯的土,一时间尘土飞扬,地面上很快出现一个大凹口。恨山禅师和王彦忍着灰尘走进去正要询问,恨山禅师看了一眼地面,立刻跪了下去,地面露出一块大石板,虽然还有尘土浮在上面,恨山禅师已经认出石板上的雄狮浮雕。   杨志对王彦说“来得正好,安排人来替我把浮土扫干净,我估计有三到四块这样的石板,也可能有一半在木塔下面,清楚石板,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王彦抓起墙边的扫帚说“不需要喊人,这点事我一个人就行。”   杨志负责挖土,王彦跟着清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清理出三块完整的带有浮雕的石板,杨志又用龙雀刀把石板四周的淤土清理感觉;期间知客僧进来看了一趟,跟在恨山禅师后面磕了三个头,就跑去通知方丈。鬼迦罗大师闻讯跑来,看见杨志和恨山禅师已经掀起第一块石板,躬身问杨志“杨师弟,下面有什么?”   杨志回忆着说“舍利子,禅杖,棺材,恐怕还要武则天的用品和唐朝几位皇帝赐给的绸缎和小玩意,对了,还有钱,玳瑁做的钱。。”   鬼迦罗大师三人听得冷汗直冒,他们能肯定杨志这个年纪绝对没有下去过,但是杨志的神态表示杨志分明知道里面的东西,加上杨志能找到这个入口,在三人心中已经对杨志敬畏三分。杨志摆摆手说“我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方丈,不要这样看我,弄得我像一个破坏佛门清净的人,有没有舍利子,我说的对不对,要下去才知道,你赶紧安排周围的警戒,不要人一多,冲坏了木塔。安排完了就进来,我还等着你一起下地宫呢。”   鬼迦罗大师急忙站起来说“是老衲糊涂了。”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31章 地宫2   鬼迦罗大师急忙安排僧人围住这一片,王彦调集官军协助;杨志对着石板下的小洞颔首,那就没错了,地宫的入口应该在大殿那边,可是杨志明白,自己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法门寺宝殿有几十个,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入口,还不如从这个小洞下去,再走到入口。杨志把陆千良、寇一等人都留在木塔里,自己和鬼迦罗大师、恨山禅师,还有法门寺的两名僧人,一共五个人打着火把从洞口跳下去。   不管地宫里是不是有舍利子,鬼迦罗大师都得安排法门寺的僧人走在前面,这两名僧人都是内外兼修的中年人,沉稳干练。杨志等人跳下去的位置就在幽暗隧道中,两面都是黑色大理石拼贴的墙面,让两名僧人惊愕不已;隧道中爬满了青蛇,一个个鳞片闪闪发光,头顶上有个褐红色肉冠,一面躲避着火光,一面准备攻击。   按照迷信的讲法,墓地有青蛇才是大富大贵,僧人又不能杀生;好在两名开道的僧人早有准备,大把的雄黄粉洒在石阶上,青蛇纷纷避开。杨志上下看看,松了一口气,这里就是一个长长的隧道,可以看见台阶就在左边三米外的地方;杨志回头问鬼迦罗大师“向左,向右。”   鬼迦罗大师已经没有平时得道高僧的那副淡定,低声问杨志“向左是什么地方,向右是什么地方?”   杨志想了想说“向左的石阶下面就应该是舍利子的安放之处,向右出了隧道,应该是你们法门寺的某一个大殿。”   两名僧人叫了一声,鬼迦罗大师和杨志走到台阶口,只见由上向下二十级台阶,在最下面六级台阶上铺满了铜钱;大小不等的石板覆盖着一面门,门额上是一对朱雀浮雕。鬼迦罗大师拿起一个铃铛轻轻摇了摇,又有两名僧人跳了下来,鬼迦罗大师指了指右边说“你们往那边走,看到底出口在什么地方?”   众人走下台阶,揭开那些石板,露出了一道小小的石门,一个人根本无法正常的走进去,石门上是一把生锈了的铁锁;从石门缝里望进去,漆黑一片。两名僧人有些犹豫,寺庙里有这样的密室是正常的事情,或是为了藏一些财物,或是准备在危急的时候藏人,可是舍利子不应该藏在这样的地方。   鬼迦罗大师退后一步,向杨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杨志一刀斩落铁锁,推开石门率先钻了进去;鬼迦罗大师等人跟着钻了进来,石室不大,其实就是在隧道的尽头隔出来的空间,顶部和左右都是用石板拼接固定,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有的石板已经腐蚀剥落,有的石板开始摇晃,满地都是掉落的石块和白灰。   没有宝物,鬼迦罗大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点小小的失望,杨志举着火把扫视四周,看见石室的最里面有一个碑,心中大定,信步走过去;是石碑,记载了法门寺的历史以及唐皇室先后六次迎奉佛骨舍利的盛况。杨志把火把插在石墙上,运功把石碑搬开,后面还是一个石碑,详细记录了唐懿宗和唐僖宗供奉舍利的物品品名、数量、规格、质地及供奉者姓名。   鬼迦罗大师跟过来,看完石碑说“这也是本寺的瑰宝,总算不虚此行。”   杨志笑着摇摇头,上前搬开第二块石碑,果然和网文介绍的一样,两个石碑后面是第二道石门的入库;石门上刻着两个精美的菩萨像,正中依旧是一把铁锁。鬼迦罗大师急忙跪下,朝着石门叩首道“佛祖见谅,小僧还是动了贪念,万望恕罪。”   杨志暗地里给鬼迦罗大师点了一个赞,在杨志逐步寻找的时候,鬼迦罗大师是有点纠结,多少会被恨山禅师和两个僧人看在眼里,鬼迦罗大师这么一做,立马挽回了自己的形象。杨志等鬼迦罗大师起身后才打开石门,迎面是一道宽阔的双开石门,两扇门上浮雕天王像,石室里有一只汉白玉石塔和六只活灵活现的石狮子,石塔不到一米高,四面有精美的彩绘浮雕,塔盖、塔刹、塔身、塔座栩栩如生。   打开第三道石门,几个人一眼就看到了一座高大的汉白玉灵帐,汉白玉灵帐的后面放着银香炉,香炉左右有天王像;这时候任谁都可以看出,汉白玉灵帐、香炉,还有香炉下面的木箱都是障眼法。可是看到最后一道石门,杨志傻了眼,这道石门看上去简简单单,没有上锁,问题是门后面有没有宝物。   鬼迦罗大师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看杨志不动手,以为杨志想把这个荣耀让给佛门中人,立即上前慢慢推开石门;鬼迦罗大师推开一个门缝,侧着身子进去看了看,才回头示意没事,慢慢地把石门半开。屋子里的地面上是一堆又一堆码叠整齐的丝织品,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这些丝织品依旧精美光鲜。   前面的通道也被打开,入口是在一个药王菩萨的侧殿里,官兵和僧人一路布岗到地宫门口,一般人不允许进入;鬼迦罗大师通过地宫形状与文物的陈列方式,确定这个地宫就是密宗金刚界的曼荼罗,一种密宗实现修法“即身成佛”的道场,修佛之人礼拜曼荼罗,可获得无上之智慧和神秘之法力,达到快速成佛之心愿,只是鬼迦罗大师也不敢确定是哪一位高僧所设。   杨志和佛门的目的是佛骨,这时候离唐朝不过几百年,唐朝的文物还真的算不上什么稀罕物,唯独佛骨的意义重大。可是僧人们找遍了石室,只找到了三枚影骨舍利,其中两枚为白玉所制,八重宝函里的高僧舍利,与记载的佛骨还是有较大的差异。   虽然期间也发现了几件宝物,在地宫后室一盏银灯盏中就发现了与众不同的十三枚以玳瑁制成的开元通宝,玳瑁可是佛教密宗七宝之一,一金二银三珍珠四珊瑚五玳瑁六水晶七琉璃,哪怕排在第五位也是宝物,更何况这种玳瑁通宝闻所未闻。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32章 珍品   最贵重的是那只装着高僧舍利的八重宝函,大小不同,层层相套,依次揭开,光芒眩目。最外面的是檀香木宝函,用极珍贵的檀香木制成的黑漆木函,呈正方体,雕花银棱,乌黑发亮。檀香木函内是一个略小的鎏金盝宝函,顶面錾两条行龙,首尾相对,四周衬以流云纹;函的四侧面分别刻着四大天王图像,每侧斜面均錾双龙戏珠,四侧立沿各錾两只迦陵频伽鸟。   鎏金盝宝函里面是素面顶银宝函,通体无纹,不加丝毫雕刻绘描而浑然生辉;再里面就是鎏金如来说法顶银宝函,函件正面是如来说法的图案,两菩萨、四弟子、二金刚力士、二供奉童子相陪,外壁凿有如来及观音画像,和金刚沙弥合什礼佛的图景,造型逼真而细腻,场景丰富生动。   第四重的六臂观音纯金顶宝函正面为六臂如意轮观音图,左侧为药师如来图,右侧为阿弥陀佛图,背面为大日如来图;第三重纯金宝函系纯金雕铸,函身通体以珍珠、宝石嵌饰,函盖顶面和侧面红、绿二色宝石镶嵌成大大小小的莲花,并雕上花瓣图案,极其华丽精美。   第二重的武夫石宝函以武夫石磨制而成,周身以雕花金带为边,镶嵌珠宝花鸟,另以珍珠为装饰;最内层是舍利藏立之所,一座单檐四门纯金塔,金质莲花朵捧托金珠顶,四面檐角翘起,阁额及檐下均饰菱纹,塔身四壁刻满纹饰,并有四扇小金门,门周布鱼子纹,门下部有象征性飞梯至塔座,小巧玲珑,金碧辉煌,中立一小银柱,用以套置佛指舍利,银柱托底呈八瓣莲花状,柱底还有一墨书小字“南”。   用如此珍贵的宝函装影骨舍利,鬼迦罗大师和恨山禅师丝毫不怀疑真正的佛骨就在石室里,他们熟知佛门的典故和各种收藏手法,能断定三枚影骨舍利就是为了掩护佛祖舍利而留下的;佛祖舍利应该是在宝函中,可是杨志记不住是哪一个宝函,,杨志一面埋怨自己看网文不仔细,一面想的还是库中库。按照整个石室设计的习惯,要是库中库,就应该还是在最后一个石室;宝函的体积不小,屋梁墙壁没有动静,杨志只能把眼光放在下面的土层。   土层,杨志心中一动,法门寺那些僧人都动了这么大工程,为什么不给地上铺上石板,不用大理石,用一般的青石板也行啊,最起码可以保护丝绸之类的东西。杨志一寸一寸地观察地上的土层,终于发现有一块土的色泽与其他土不一样,虽然时间已久,但是还是能看出明显的差别。   杨志要人送进来一把禅杖,细心地挖开了土层,一个密龛显露出来,密龛里藏着一个包裹,打开包裹又是一个铁函。杨志能听到周围人的呼吸紧张,就是恨山禅师的心跳也比平时快了不少;杨志努力使自己不动声色,打开了铁函,里面是一个被丝绸包裹的镏金函;镏金函上面摆着一大一小两颗水晶珠,镏金函里面又是一个银函。   这是一个四十五尊造像顶银函,上面錾刻金刚界四十五尊造像曼荼罗,宝函除底面外,其他五面均錾刻图像。顶面所錾刻的图像有五重,以顶图像为中心,共四十五尊佛构成整个密宗曼荼罗坛场。银函里有个檀香木函,檀香木函里还有个水晶椁子,水晶椁子里还有一个玉棺,杨志揭开了玉棺棺盖,玉棺里面是一枚舍利。   舍利的颜色发黄,有类似骨质的颗粒分泌物,上齐下折,三面俱平,一面稍高,同时还有星星点点的白色霉点附于其上;鬼迦罗大师颤抖着接过玉棺,来到石室的碑文前,又让人取来法门寺对舍利描写的藏书,确认后是泪流满面。恨山禅师低声说“是不是请其他高僧再来鉴定一下?”   鬼迦罗大师连连点头,除了法门寺的两位长老和藏经院主持,还请了长安草堂寺的华阳长老、延兴寺的龙空主持。草堂寺、延兴寺与法门寺在唐朝同样辉煌,佛骨到了长安多在这两处供人膜拜,所以记录也周全,都有过关于佛骨舍利的描述,鬼迦罗大师一得到消息,就派人去请两座寺庙的高僧带着书籍来帮助鉴定。   五位高僧全部鉴定无误,鬼迦罗大师便写了一份手记,请各位高僧签名画押,作为上报朝廷的凭据;后面只剩下清点的工作,杨志让陆千良协助法门寺,自己和几位高僧一起离开了地宫。一行人刚走出木塔,就看见王彦军中又放出了火焰,王彦笑着走过来说“京兆府派了官员陪着景王前来,凤翔府的官员全部在前面官道上迎接,说好的,我要报个信。”   杨志笑着摇摇头,朝恨山禅师等人一拱手,就要告辞去休息;延兴寺的龙空主持喊住了杨志,微笑着说“杨施主在辽国写了西游记,回到中原找到了佛祖舍利,真的是与我们佛门有缘啊,等路过长安的时候,能不能到延兴寺逗留片刻?”   杨志笑着说“我肯定没问题,但是大师也知道,我就是一个捕快,到时候还要看景王的意思。”   龙空主持颔首说“老衲懂的,不会让施主为难,景王在长安必定会住一夜,到时候老衲来请。”   官道上,凤翔府的官员才和景王赵杞见面,徐知常看到了烟花,一脸苦涩地对景王赵杞说“法门寺找到了舍利,我和八百道长就在法门寺东面的塬口集玩玩,景王到了法门寺,尽快安排杨志过来找我们。”   徐知常和张八百都是道士,要是跑到和尚庙里耀武扬威,徐知常自己的感觉就不好,更何况佛祖舍利重现是佛门的盛事,徐知常只好眼不见为净;景王赵杞陪笑着问“徐道长,能不能告诉我找杨志做什么?”   徐知常叹了口气说“杨志可是我道门的高手,替佛门做了那么多事情,总要问问他,后面想怎么办?”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33章 心无芥蒂   杜万彻等人都笑了起来,徐知常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杨志最出名的心法不过化鹏功还是太玄经,都是纯正的道家心法,现在却在帮助佛门挣名声,对于徐知常开始,真的是情何以堪。通安寨兵马监押曲端朗声说“徐道长,末将以为,道长不必忌讳,佛门盛典,道长作为上官到场才说明大家都心无芥蒂。”   曲端,字正甫,面如紫玉,目若朗星;徐知常心中一动,笑道“曲将军所言极是,是贫道小心眼了。”   在某些方面来说,徐知常根本不想一个管理僧道的四品官,更象是一个四处游玩的散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让赵杞和曲端都是一愣;凤翔府知府赵士从提醒道“道长,法门寺的僧人信徒今日肯定亢奋,如果有所逾越还望海涵。”   凤翔府是秦凤路唯一的府,在秦凤路人口最多,多达三十二万,秦凤路所在的秦州不过十二万人;而赵士从是宋徽宗的族弟,才敢这么预先打招呼,换一个人不用徐知常开口,景王赵杞就会狠狠地训斥。徐知常笑容不改说“大人放心,我是真心为他们高兴,要不然我也不会犹豫不决。”   “有谁愿意出现这种情况,那个该死的杨志。”统制李庠恨恨地说“这混账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大胆。”赵士从一声怒喝,转脸向景王赵杞解释说“李将军平时品行端正,严于律己,只是在赏雨亭被杀的那个青城派弟子就是李将军的亲弟弟,所以一提到杨志,便义愤填膺,言不择词。”   “赵大人,没关系。”景王赵杞表现出来足够的涵养“不知李将军去不去法门寺,会不会与杨志见面?”   按照李庠现在的状态,估计看见杨志就要拼命,但是赵杞哪怕不会武功也晓得,李庠绝不是杨志的对手;赵杞可不想看到这样的难堪事,万一李庠被杨志砍断一个胳膊什么的,那不是添乱吗。赵士从连连点头,回头吩咐两名手下“你们护送李将军回凤翔府,并且告诉通判邓大人,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都不许出城。”   赵士从这是爱护李庠,凤翔府的军队与西军一样,很多士兵都是跟着某一位将军走的,李庠在军中多年,手下不乏死党;可是杨志现在有佛门的看护,李庠万一动手,成功了会招来佛门的报复,要是失败了,李庠连命都会没了。可是李庠不是这么想的,在他眼里,赵士从是要保护杨志;只不过赵士从是自己的上司,李庠不敢当面顶撞,气冲冲地走了。   曲端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曲端太知道李养是什么人,看上去慷慨忠直,其实是一肚子坏水,连贪沒军饷的事都能干出来;曲端压根不相信李养会为了弟弟去和杨志拼命,猜测李养只不过是为了投入某个人的门下在预先铺垫。张八百在李庠路过身边的时候,测了一下李庠的功夫,当发现李庠不是什么高手的时候,张八百一脸愕然,这样子去找杨志报仇,那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景王赵杞只带了一千禁军,可是加上留在附近的西军和凤翔府的人马,总人数已经接近了五千,景王对被自己拉来的刘仲武说“老将军你说怎么做,我来安排?”   刘仲武目前相当于致仕,有没有被朝廷管制,到汴梁迟一天早一天没关系,就被景王赵杞和杜万彻劝着一起同行;刘仲武无奈地笑笑说“王彦的人马既然已经进寺了,我们只需要安排禁军警戒就可以了,焦安节等西军和凤翔府的人马就在法门寺附近安营扎寨吧。”   刘仲武虽然已经没有兵权,但是在西北诸军中威望仍在,加上谁也不会去得罪景王,就在离法门寺十里的地方扎下营寨,各自按照吩咐的安排;景王赵杞等人来到法门寺山门,鬼迦罗大师带着众人在山门外迎接,景王不仅地位尊崇,而且这次代表皇上,自然是不能失礼数;杨志和景王赵杞也是第一次见面,赵杞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有一种说不出的大气。赵杞笑道“杨大人辛苦了,此番舍利重现,杨大人当是首功。”   “不敢,这是下官应该做的。”杨志规规矩矩地和赵杞行礼答话,杨志再胆大,也不会在这方面随便惹事,招来其他人的一顿上书,倒了霉都没地儿说理去。刘仲武和徐知常都微笑着看着杨志,两个人都有大把的话要询问,只是现在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做什么;赵士从对杨志倒没有偏见,随意地敷衍了两句。   法门寺得到消息,所有的庆典准备都是安排好的,从赵杞进入山门开始,鬼迦罗大师边走边向赵杞介绍庙里的情况,其他人都只是备胎,随时准备回答问题;好在鬼迦罗大师舌灿莲花,不管法门寺的还是佛门的问题都没有被难住,一路走到了药王菩萨殿。听鬼迦罗大师说舍利子在地宫,隧道里传出来又是刺鼻的雄黄味,孙公公眼皮就是一跳,讪笑着问“方丈,能不能把舍利子拿上来。”   “当然没问题。”鬼迦罗大师微笑着说“只是地宫是密宗的曼荼罗,里面还有其他宝贝,原来是想请王爷体验一下,亲自奉迎舍利子出地宫。”   赵杞也不认为自己下去会有什么不妥,颔首说“既然是曼荼罗,我就带杜大人他们下去,不知道徐道长是否可以一起?”   鬼迦罗大师连忙说“徐大人是本寺上官,自然没有问题。”   鬼迦罗大师直接忽视了徐知常道士的身份,让这件事变得好办了许多,徐知常可以直接去地宫;张八百闻言停住了脚步,和刘仲武一起缠住了杨志。以这两个人的年纪,早已世事洞达,张八百问杨志“你是在哪本书里看到舍利子记载的?真的是如同亲眼所见,比亲眼所见还要清楚。”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34章 伴读   “不记得了。”杨志皱了皱眉头说“小时候看的,我就记得这么一段内容,哪记得书名啊。”   杨志的态度不出张八百预料,杨志这家伙肯定是看了哪一本僧人的笔记才会知道这件事,估计压根就没有什么书名;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要不然回去不好交差,张八百点点头又问“那么你是什么地方看得这本书?”   杨志很干脆地说“不记得了,那时候我读书读的太多。”   刘仲武低骂了一声说“你读书很多吗?”   “那是肯定的。”杨志理直气壮地说“我可是武进士,要不是小时候拜了那么多师傅,练功耽误了时间,文进士也不在话下啊。”   刘仲武脸色一板说“别跟我胡扯,你说,为什么把小金佛毁了?”   杨志和刘仲武在小金佛的事情上早有默契,晓得刘仲武是故意做给别人看,免得童贯日后责怪,杨志叹口气说“我还不是缺钱吗,我现在也很后悔,要是知道龙虎山会给我两千两黄金,说什么我也不会把小金佛变成银票。”   刘仲武不怀好意地说“听说你有几个伙计,喊过来我瞧瞧。”   杨志看刘仲武态度坚决,便用传音遁耳喊出了寇一和朱武,朱武其实和刘仲武认识,过来躬身施礼说“刘将军,我是杨志府中的管家。”   刘仲武看了看朱武,又看了看杨志说“你们有什么生意,照顾照顾我。”   杨志嘴一撇说“老爷子,你还要和我一起做生意,别拿我开心了。”   在一旁一直想笑的刘琦说“杨志,是我想和你一起做生意。”   杨志立马点头说“那就没问题,我俩一人出五百两黄金,一年就能把本钱赚回来。”   “那好,到汴梁我去找你。”刘琦并不在乎生意,也不在乎五百两黄金,在乎的是以后有理由去找杨志;刘仲武是一步步从低级军官升上来,刘琦出身并不高贵,只是后来青唐一战,刘仲武和刘琦的大哥立下不世之功,刘仲武九子一下子全部做了官,刘家才改变了境遇。所以刘琦压根不相信能者无所不能的讲法,刘琦相信的是,每一个成功背后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刘琦看重的是杨志在辽国也在做生意,相信杨志肯定有他自己独特的手段。   众人正在轻松地说笑,一个少年走到杨志身边说“杨师兄,别谈生意,你帮我说说,到哪里能弄到字画。”   少年差不多十五六岁,长得玉树临风,巍巍然一表人才,杨志打量了一番问“你是?”   “我叫米友仁,是米芾的儿子。”米友仁洒脱地说“周侗是我师父,你不就是我师兄吗?”   杨志差点把眼珠子跌掉出来,米芾他知道,一代书画大家,可是他儿子怎么会拜在周侗门下,看米友仁的年纪,应该比岳飞还小;米友仁笑着解释道“师父离开汴梁的前一天,在御拳馆收的我,御拳馆的人都知道,师父教了我一手闭气功,还送了一支纯金的判官笔给我。”   米友仁后来也是一代书画名家,杨志相信这个小家伙在这件事上不会撒谎,自己回到汴梁,随便找个御拳馆的教头一问不就知道了吗?可是对周侗的目的,杨志就不敢猜测了。杨志点头笑道“师弟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帮忙,你是到西北游历,还是跟着景王殿下一起来的?”   米友仁自我介绍“我是景王的伴读。”   伴读这个官位是从宋朝时开始设置的,各家王府及南北院皆置伴读,教宗室子弟读书;皇子伴读虽然没有官品俸禄,只是一个头衔,可是没有人可以小看这个职位。因为,皇子和太子之间只有一字之差,尤其宋朝的皇宫多变,皇子随时都可能成为太子,运气好的话日后能够成为权臣。   杨志笑得更加灿烂,史书上还是有很多东西记载不了的,米友仁这个选择应该是米芾的主意,给景王赵杞当伴读,其实就是在下注,下注太子会出意外;不过对于米家,书香门第,米芾和宋徽宗的关系也不错,就算以后太子登基,也不敢拿米家怎么样,更不敢拿景王赵杞怎么样。   地宫里面,景王赵杞验过舍利子之后,就有点心不在焉,谁也没想到舍利子竟然就在法门寺,并且就在大殿和佛塔下面。杜万彻已经询问过,得知陆千良到的时候,木塔的洞已开,心中暗叫可惜,陆千良两人肯定没注意,这个入口是新的还是旧的,错过了一个查看真相的机会。   全部的僧人念经和杨志四处游逛吸引了陆千良和梁绝悟的注意力,让在这里操作的杨志和僧人有太多的机会。孙公公问了几个协助的僧人,得知杨志和住持鬼迦罗挖出洞口才让其他人来看,不由得笑了笑,杨志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对于住持鬼迦罗来说,肯定是过程越离奇越好,这样才能宣扬佛门的神通。   孙公公不死心,问鬼迦罗大师“你们原先真的不知道地宫,杨志一次就找到了那个洞口?”   对于孙公公的询问,鬼迦罗大师最后只能问“孙公公,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杨志一次就确定了地宫的入口?”   孙公公哑然失笑,摇着头说“你们都不知道有地宫,杨志怎么知道的,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分晓。”   鬼迦罗大师低声说“有因必有果,也许就是佛门常说的善缘,杨志与舍利子有缘;杨志喝了那个血不死,就已经不是一般的人,能在天师的九重天雷掌下逃生的人,从龙虎山建立开始,杨志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谁?”孙公公是武林高手,但是孙公公是从宫里学的武艺,对江湖上的事虽然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已经听说过第一次是不灭和尚,只是想再证实一下是真是假;鬼迦罗大师低声说“第一个人是不灭和尚,那个喜欢戴紫金冠的和尚。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35章 礼物   景王和杜万彻就在一旁,景王随口问不灭和尚的情况,一怒屠龙手杜万彻都不清楚,只好说“不灭和尚据说是少林叛徒,在燕山少林分寺偷学了少林武功,最后把一座寺庙里的僧人全部杀死。少林寺因此在江湖上追捕他,曾经六次围住不灭和尚,三次将不灭和尚打成重伤,可是不灭和尚都没有死,不灭两字因此而来。是不是与天师交过手,徐道长应该比我清楚。”   徐知常点点头说“江湖上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不灭和尚就是金刚魔宗的那一代宗主,孙公公要是真的想知道,不妨问问龙虎山,他们的天师既然与不灭和尚在崆峒交手,肯定有记录。”   孙公公突然低声鬼迦罗大师问“大师准备把那几件献给皇上皇后?”   鬼迦罗大师能在这样的大寺做主持,本身除了佛法精深,也是聪慧的人;一听孙公公的提问,鬼迦罗立即就懂了,法门寺毕竟是皇家寺院,宋徽宗曾手书“皇帝佛国”四字于山门之上,发现这样的盛举,多少是要有点表示的。鬼迦罗颔首说“我准备把鎏金银捧真身菩萨献给圣上,把秘色八棱净水瓶献给皇后,献给景王殿下的是比十二环金花银锡杖差一点的九环金花银锡杖。”   鎏金银捧真身菩萨是唐代高僧澄依为唐懿宗大寿专门打造的,后来法门寺迎佛指舍利入皇宫时,就是将舍利安放在这尊菩萨双手捧持的荷叶上。菩萨造型取法于吉祥天女,高髻,头戴花鬘宝冠,上身袒露,斜被披帛,臂饰宝钏,双手捧刻有发愿文的鎏金银匾荷叶盘;菩萨立于莲台之上,莲台周錾刻四大天王,既寓意“八荒来服,四海无波”之祈福,又蕴含“永为供养”之法义。   秘色八棱净水瓶,瓶内装有佛教五彩宝珠29颗,口上置一颗大的水晶宝珠覆盖。该瓷青釉之明亮,玻化之圆润,远胜过另外几件秘色瓷,瓶身造型规整,制作工艺达到了唐代青瓷的最高水平,被认为是所有秘色瓷中最精彩也是最具典型性的作品之一。锡杖被密教视为佛菩萨内证本誓之标示物,九环金花银锡杖杖身长约一米六,杖首由垂直相交的两个银丝桃形轮组成,轮四面套雕金花金环九枚,轮顶双层座上镶嵌智慧珠一枚,杖身饰以鎏金纹。   景王赵杞看过三件东西后很满意,并没有因为没有拿到十二环金花银锡杖而生气,赵杞明白,自己拿了次一等的九环锡杖没关系,要是拿了十二环锡杖,很可能被当太子的大哥记在心里。景王问了一句“鬼迦罗大师,杨志让佛祖舍利重现人间,你准备拿什么谢他?”   鬼迦罗大师并不担心杨志要什么,一则是杨志本来来找舍利子就是皇差,关系太近了反而对自己和杨志都不好;二是鬼迦罗大师准备给恨山禅师一根锡杖带回白马寺,从江湖道义上说自然是算在杨志头上。至于杨志本人,鬼迦罗大师想到的还是钱,鬼迦罗大师含笑说“杨志并不信佛,我准备和天师一样用钱解决,五百两黄金,五百亩山林。”   法门寺肯定不能和龙虎山天师府相比,鬼迦罗大师把价钱报低一点,也想看看景王赵杞的态度;景王赵杞一时没答话,出来的时候郑皇后就说过,一旦验明舍利子是真的,对杨志要不然就一刀杀了,要不然就要招揽到手下。赵杞不敢杀杨志,他又不傻,先不说杨志能在天师张继先手下逃生,就凭杨志现在受到佛门的看重,赵杞也不能主动惹事。   可是赵杞对这方面没有经验,好在都以为他是在考虑黄金山林是多是少,孙公公低声提醒说“地宫之物,王爷不便做主,但是法门寺的东西,王爷可以做主,杨志是个俗人,给点金银之物他也会接受。”   孙公公自幼在宫中长大,深谙人性的险恶,对于杨志的观感就是一头装作花猫的老虎,向天师张继先要两千两黄金可谓杨志的神来之笔,让人以为杨志他就是一个市侩,可是市侩能练成杨志那样的武功,能随随便便把舍利子献出来。以杨志的本身,要是偷偷跑来撬开地宫,拿走宝物也不是件太难的事情,所以孙公公断定,杨志一定有所图谋,现在是故意低调。   但是孙公公不会把这个想法告诉景王赵杞,毕竟在赵杞的面前,孙公公还是需要保留一点秘密,扮演一个不是聪明而不是特别聪明的角色。景王赵杞点头说“那就这样,想必父皇还会有所安排,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景王赵杞很快就从地宫里出来,地宫里的那些宝藏对景王来说一点意思也没有,算不上奢华,只要证明舍利子是真的,就一切ok;华阳长老说三天后就是吉日,可以开塔瞻礼舍利,由景王带领僧人百姓膜拜,凤翔府知府赵士从立刻一口赞同,连连说好。景王赵杞身份尊崇,不能出一点儿差错,在凤翔府一天,赵士从就要多担心一天,赵士从急着表态,就是怕出来一个不清头的家伙,提起什么沐浴七七四十九天之类的鬼话。   一切商议定,景王立即决定带着所有的文武官员回到营寨,三日后再进寺主持大典;回到营寨,一切已经安置就绪,景王不由得对西军心中凛然,西军依旧按照行军打仗的方式,木栅栏、箭楼、拒马全部开始竖起,只是考虑到在自家地盘上,鹿角、壕坑就不用了,入驻的西军已经开始派出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卒,在大营之外来回巡逻。   中军留给了禁军,他们是一直跟着景王赵杞从汴梁来的,自然是高人一等。不过负责一千禁军的禁军副总教头周渊清楚,从西军士兵的眼神中,没有看出对禁军有多少敬畏感;周渊哪怕远在汴梁,也知道不止一个将领在中军大帐里掀过童贯的桌子,就连童贯那么牛的人,最多也就是罚个二十军棍了事。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36章 七结义 周渊手一挥,三百禁军立即将整个中军大帐外一排排帐围得死死的,其余的军卒回帐篷休息;赵士从跟着景王进帐后说:“殿下,秦州等地的大批官员正在凤翔府公干,听闻殿下到来,多想拜见。” 秦州是秦凤路路治所在,离凤翔府四百里地,分明是大批的官员接到消息赶来凤翔府,可是赵士从只能说公干;景王赵杞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晓得自己是郑皇后的嫡子,有些人对自己多少有些心思,不过赵杞有自己的考虑,想了想说:“范围小一点,我正好也到凤翔府替父皇看看民情。” “那是,下官立即圈定名单。”赵士从自然没问题;可是这样一来,像刘仲武这样致仕的人就显得官位不够,杨志等人就更不用说了。景王走后,这些人就留在了军营中,刘仲武杨志等人被安排了各自的帐篷,刘仲武还是把杨志找去,问杨志:“你感觉这些军队如何?” 杨志的感觉,这些军队还是训练有素的,甚至比自己呆过的怨军都强了不少,关键是这些战士打仗如何,要是花架子,那真的就是害人害己;不过刘琦曲端王彦焦安节四人在场,杨志可不逞能,就在嘴里蹦跶出两个字:“还行。” 刘仲武立刻给杨志一脚:“还行,你可是辽军中的统制,也是到目前为止斩杀金军最多的辽将,就这点眼力,这些人在西军,也是第二流的货色。” 曲端王彦都是一脸的无奈,换个其他人说这话,早就一拳打过去了,可是这是刘仲武说的,目前西军资格最老的将领,哪怕把自己说成一团烂泥也不能回嘴;杨志没有躲让,硬受了刘仲武一脚说:“刘老,话不能这么说,汉人和那些马上民族天生就有差距,那些蕃兵的武力肯定比汉人强,但是军队还在于有自己的特色,最关键的是看将领。” 刘仲武手一指刘琦四人,嘿嘿笑道:“你还不服,那你就说说他们几个。” 杨志看了一眼,嘀咕说:“刘老,你不是让我得罪人吗,再说,天机不可泄露。” 刘仲武老而成精,怎么会让杨志这么轻易过关:“如果你是主将,怎么安排他们四个人?不许推卸,一定要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那都是读书人的弯弯绕。” 眼前四个人大部分在历史上都留下了名字,刘琦在顺昌以少胜多,破金兀术拐子马,与韩世忠岳飞等并称中兴名将;曲端后来在泾原治理军队,招集流民溃卒,大败金兵收复秦州,抗金名将吴玠率领的就是原来曲端的队伍;王彦入太行山创建“八字军”,部众十多万人,屡破金兵,名振河朔;只有焦安节差了点,杨志想不起来有什么光辉的事迹。 杨志无奈,干笑了几声说:“刘琦曲端王彦都是可以独领一方的大将,要是论成就,刘琦将来可能最大,曲端王彦的性格都容易被人在后面捅刀子。” 杨志没有胡说,曲端就是被副将吴玠谋杀,王彦和岳飞也处不好,其实都大大影响了抗金之战,也给宋高宗赵构造成了手下将领桀骜不逊的看法。刘琦曲端王彦彼此认识,都暗暗惊讶于杨志对他们的了解,曲端王彦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是个短板;只有焦安节满肚子不高兴,杨志连说他都没有说,明显在杨志的眼里,他比刘琦三人差了一等。 可是杨志看见刘仲武的眼光暗叫不妙,刘仲武目露神采说:“王厚之后,我在西军再也没有遇到你这样的人,杨志,要不我向童太尉推荐,你到西军自领一军?” 杨志怎么会主动提这个茬,在这个问题上,杨志早想好了,在原先的历史上杨志是北伐的先锋,要是这一空间还是如此,自然会好好利用,否则不想提前表态,最后牵扯到宋徽宗父子的争斗中去。杨志苦笑着说:“刘老,眼下大宋最不缺的就是名将,你让我安安心心做个捕快,或者去做生意不好吗?”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刘仲武眼光闪烁着,沉声说:“等会我们到帐里喝酒,好好谈谈,你们几个也一起,你们年纪差不多大,好好相处,以后可是几十年的时间。” 刘仲武早有准备,立即吩咐家将安排酒宴,又喊来张八百与米友仁,还有从长安跟来的两名官员,京兆府的士曹参军张浚统制官赵哲。大家都是明白人,没有人抱怨自己被人看轻,大家谈谈江湖趣事和兵法,倒是其乐融融,酒到半酣,张八百突然问杨志:“听说你和耶律大石是结拜兄弟?” 由于灵猫的出卖,这件事已经是辽宋皆知,甚至在朝堂上成了很多人攻击杨志的证据,从汴梁送来的邸报中,尚书右丞张邦昌就在为此指责杨志,不过范致虚认为杨志前罪俱赦,一个结拜兄弟就不能再做文章。杨志自然点头承认,张八百很干脆地说:“那你们这些人也可以结拜啊,今天月色真不错。” 杨志猜到张八百意思,略带为难地说:“我没有问题,就是怕高攀各位。” 刘琦放下酒杯说:“杨兄,你说什么,要知道你的官品在我们当中可是最大,我一定没问题。” 米友仁是杨志师弟,自然没问题;曲端王彦赵哲抱着多一个朋友一条路的想法,纷纷点头答应,焦安节想了想也同意了。张浚是西汉留侯张良唐玄宗时名相张九龄之弟张九皋的后代,政和八年登进士第;张浚从来不说诳言,想了半天还是拒绝了张八百的建议,向刘仲武告退,提前离开了宴席。 杨志七人按照年纪分别是杨志王彦赵哲焦安节刘琦曲端米友仁,一起焚香而拜发誓说:“念杨志王彦赵哲焦安节刘琦曲端米友仁,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 第437章 名家 刘仲武和张八百等七人结拜完,先后以饮酒到位离开,刘仲武出了营帐,却看见张浚还站在帐外不远的地方;明月当空,军营里还有人在哼着秦腔小调,刘仲武走过去问张浚:“张将军,有事吗?” 张浚恭恭敬敬行礼道:“老将军,张八百挑起这件事必定有原因,难道就这么让他得逞?” 刘仲武沉吟道:“你是担心杨志的所作所为会影响这六个人的仕途。” “那倒不会。”张浚实话实说:“杨志做事都是谋定而动,他处处显得被动,不是没做好,而是对手太强,不是辽宋的权贵,就是江湖上的大派,杨志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他和天师张继先达成妥协,又有佛门的支持,几年之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刘仲武点点头,张浚是个君子,刘仲武淡淡地说:“我看重的,是杨志对大局的判断,宋江方腊造反,虽然是梁寻和文伯虎上书,十有八九是杨志告诉他们的;杨志的武功一日千里,他也一直想去做个富家翁,好变成第二个周侗,有了这些结拜兄弟,你说他能脱得开身吗?” 张浚多少也听到这些风言风语,说杨志爱财,刘仲武一说,张浚便明白了;周侗历经五朝,做官比蔡京还早,可是为什么不得志,还不是天下第一高手那个头衔害的。杨志很明显看穿了这个道理,所以在仕途上没有追求,但是以杨志的为人,日后刘琦等人要是有事,杨志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张浚又施一礼说:“下官愚昧,多谢老将军点拨。” 杨志几个人还在喝酒,没有其他的事,杨志是大哥,理所当然地应该给下面的弟兄每个人一点彩头,杨志说一个人五百两银票,六个人没一个同意的;都是做官的人,谁也不缺五百两银子。杨志只好承诺,以后一人送一把好刀,这一点倒没有人反对,哪怕米友仁,多一把刀挂在墙上炫耀也是好的。 七个人喝道半夜才散,杨志提着一壶水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一觉睡到早上,口干舌燥,把一壶水喝完,杨志就到营门口问守卫的军校,是否可以出入;军校告诉杨志,所有的官员凭腰牌出入,杨志刑部的腰牌有效。杨志找到张八百打了声招呼,就出了营寨,来到法门寺,询问鬼迦罗大师安保的情况,舍利子是否安全,景王在大典时怎么保护? 鬼迦罗大师是和恨山禅师一起见的杨志,长安各寺庙已经调来一百多位武僧,加上恨山禅师带来的六十多位武僧,法门寺的上千名僧人,这两者都不成问题。鬼迦罗大师略带歉意地说:“杨大侠,你对法门寺的恩情老衲和全寺僧人是铭记在心,不过你也清楚法门寺现在的难处,我们准备了五百两黄金和五百亩山林,到时候由智清大师给你。” 杨志笑笑说:“那是身外之物,大师怎么说怎么好。师兄,我想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好的铁匠,我准备在长安开一个铁匠铺,你们帮我找一个高手来,帮我打十把刀,法门寺的黄金山林,就算是他的酬劳。” 鬼迦罗大师问:“那么十把刀以后,你那个铁匠铺怎么办?” 杨志笑着说:“我只是要一个打出招牌的轰动效果,请一个高手出面自然是我有面子,可以给铁匠铺做宣传,后面我请的铁匠只打日常的东西,我又没有把铁匠铺做成飞龙八坊的志向。” 眼前的两个人可都是江湖上的老狐狸,杨志只能把话引到这一步;恨山禅师失笑道:“师弟,你也太小心了,你都帮我们佛门出了书,找到舍利子,还担心我们不愿帮你。不瞒你,飞龙八坊和我们都打过交道,只不过是一些兵器禅杖的交易,但是有一个地方肯定比我们清楚,那就是京兆府的军器监,陕西六路很多将领的武器都是在飞龙镇定做的。” 杨志不好意思地笑笑问:“定做武器的材料是军器监送过去,还是飞龙镇自己寻找?” 鬼迦罗大师突然举手示意杨志暂停,掉头对一旁的知客僧说:“去请延兴寺的龙空主持来,然后你守在门口,外面的人一律不准进入。” 杨志听了心头一喜,佛门的人还真是神通广大,鬼迦罗大师果然知道一点;龙空主持来后听说是飞龙八坊的事,呆了半天,摇了摇头,坚定地说:“劫数,果真是劫数。杨施主,换了任何一个人来,我都不会说,可是你对佛门有恩,我告诉你,觉新坊当时的大师傅,是延兴寺出去的一个僧人,叫醉狮,当时很多珍贵的镔铁都是西域的僧人运过来的,还有暗地里投靠的边厮波结赵怀德等人帮助,一切都是为了河湟。” 杨志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应该没有人,想想还是不放心,拿起毛笔写了一行字问:“你们是和西军联系,还是和朝中的宰相联系?” 龙空主持回答写道:“都不是,我们是和姚雄联系。” 杨志立即明白龙空主持为什么说是劫数,姚雄可以说是常胜将军,对西夏作战的胜率比王厚还高,种朴战败,王赡陷敌时,姚雄从鄯州打到湟州,后修筑安乡水关,于湟河两岸立堡垒保卫桥梁,开通了水道运输,让平民商贩旅人都能来往于湟城之道。 姚雄一度是西军的领头人但也是建议元佑党人放弃河湟千里国土的人;所以蔡京出相,王厚决定出兵青唐前,第一件事就是把姚雄从西军中赶走。杨志晓得那里面的水深,把纸条在蜡烛上烧掉问:“不知道延兴寺现在有没有好的铁匠师傅?” 杨志如此识趣,龙空主持笑道:“寺庙里没有,长安却有一个打造兵器的名家,是当初给狄青打造青铜面具的那个贝夫鸷的后人,只是能不能请动他,要看你自己的造化。等你到了长安,就到延兴寺找我,我陪你过去。” :。: 第438章 向西 杨志大喜,急忙谢过,贝夫鸷可不是一般的铁匠,那时候的兵器第一名家,替狄青做的那个青铜面具,据说可以夺人魂魄,让西夏军看了都害怕,丧失斗志;他的后人哪怕只有贝夫鸷三成的本身,对杨志来说已经足够了。杨志立刻谢了龙空主持,恨山禅师打趣说:“师弟,有龙空大师在,以后在长安城,没有人敢明目张胆来惹你。” 龙空主持摇头笑道:“”杨施主不是任人宰割、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根本不需要为此担心,不过杨施主,长安就是一块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明日就写信给寺里,无论我回去没回去,他们都会带你去。” 看样子龙空主持又改变了主意,这样的人,差不多都赶上纵横之士了;杨志呵呵大笑说:“一切单凭大师安排。” 杨志和龙空主持等人作别后,恨山禅师送杨志到山门说:“师弟,有些事可意会不可言传,龙空主持原来青海密宗的汉僧,曾跟随王韶说服包顺归降。” 包顺就是蕃部的俞龙珂,俞龙珂当时在青唐地区势力最大,渭源的羌人与夏人他都想加以节制,在西夏人眼里这就是一个危险的家伙,为了地盘,西夏与俞龙珂时常发生战斗。而宋军中的很多将领都担心俞龙珂成为第二个李继迁,大部分将帅的意见是先对俞龙珂进行讨伐。 王韶调查完青唐地区的状况后,否决了出兵的建议,亲自带领数骑直奔俞龙珂的部落,给他分析其成败胜负,当晚又留宿在那里。第二天早晨,双方达成协议,一些不服气俞龙珂的羌人、夏人都派遣他们的重要首领随王韶东去,俞龙珂差不多独占青唐的一半,占据了秦州、陇右间大部分地盘。 俞龙珂因此成为西夏对宋用兵的顾忌,西夏首先拿俞龙珂开刀,双方攻杀一年多后,俞龙珂率领其部属十二万多人臣服大宋。宋熙宁四年,俞龙珂受宋封殿直蕃巡检;五年,俞龙珂以助宋守边功,授西头供奉官,赐姓包名顺,随后数年内,俞龙珂一路高升到阶州防御使。元符年间,宋军攻占湟水流域,俞龙珂奉命主持洮、岷等地降羌事宜,是大宋在西北地区的忠实支持者。 龙空主持原来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能够跟随王韶游走在青唐,那么龙空主持就不会是一个一般的僧人,或者在青唐一带还有人脉,甚至还有可能有其他的使命。只不过那都不是杨志关心的是,杨志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师兄,朱武回来,你告诉朱武、寇一,开始在凤翔府收购镔铁,长安的各个寺庙也帮助买一点。” 朱武两人已经去了凤翔府,杨志也不知道两人回来的时候,自己有没有时间,只能拜托恨山禅师;积少成多的道理,恨山禅师自然懂,也有把握长安的寺庙看在佛祖舍利上,肯定会给杨志一个折扣价。只是对于杨志的目的,恨山禅师疑惑,于是问:“师弟,你专心于战马铁器,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杨志大笑道:“哪有动作,我昨天结拜了六个盟弟,要给他们一点礼物,后面就是专门做民间的生意,好的镔铁才可以做一些配件,如果在汴梁有朋友需要,哪怕是一般铁匠打制的,那也是好兵器,大宋的铁质量太差了。” 既然只是生意,恨山禅师就不再多说了,汴梁天子脚下,也许顶尖的大师没有,但是能打造兵器的好工匠确实很多,恨山禅师挥挥手就和杨志作别。杨志回到军营,看到刘仲武等人脸上都是一片阴云,杨志一惊问:“出了什么事?” 刘琦无奈地说:“刚刚送来的邸报,河朔大败,呼延灼兵败后已经投降宋江,花和尚鲁智深也到了贼军之中,那鲁智深原名鲁达,可是我们西军原来的猛将,种谔老将军生前的爱将,这两个人一参加,宋江的声势大增。” 一般的盗贼官军并不放在眼里,可是军官出身的人不一样,呼延灼、鲁智深要是用心,几个月时间就能把宋江的人马训练成一支军队;杨志问道:“现在宋江在什么地方,东进还是西征?” 曲端诧异地问道:“宋江还会西征,那他的目的何在?” 杨志点点头说:“按照现在的局面,宋江不外乎是招安或者流窜,我在华阴县抓到了九纹龙史进,枢密院已经派谢石准备联系,恐怕谢石已经和宋江联系上了。如果我所料不差,宋江就是靠这个说服呼延灼投降的,宋江西来,可以拜见宿太尉或者景王,一表自己忠义之心。如果不成,再掉头向东不迟。” 刘琦等人心说,宋江这哪是拜见,纯粹是惊吓好吗?要是被宋江杀到景王身边,随行的这些人恐怕都不能活。刘仲武不解问道:“宋江既然有接受招安的想法,朝廷不是安排了侯蒙出面吗,何必舍近求远?” 杨志笑着解释说:“世伯,侯蒙是以东平知州出面,自然不会有枢密院的开价高,宋江肯定希望把自己卖个高价,所以在价码没有谈好前,宋江都有可能避开侯蒙。现在最怕的是枢密院的开价也无法满足宋江,宋江遇到宿太尉也无法得到满意的答复,那么宋江为了显示自己的价值就会做一件更加惊天动地的大事。” “难道他们敢劫持宿太尉?”焦安节有点疑惑,避开侯蒙焦安节能理解,毕竟造反招安都是为了利益,可是敢于劫持当朝太尉,那就不是一般的气魄了;杨志心平气和地说:“宋江不劫人,宿太尉恐怕一句话也不会听他的,现在宿太尉和侯蒙其实已经无能为力,要看谢石与呼延灼后面的动作,他们前往宋江军中不会不留一点后手。” 后手,自然是对宋江动手,米友仁不信谢石等人还有手段,脱口而出:“宋江狡诈无信,要是他们有手段,也不会沦落到这一步。” :。: 第439章 兜底 杨志摇头说:“七弟,你想简单了,宋江想招安,其实在他内部也是危机重重,你想啊,每个人造反的原因不同,诉求就不同。宋江想招安,就会有人赞同,有人反对,谢石和呼延灼的机会就在这个时候,一旦宋江内部起了争执,就会失去目前的锐气和齐心。谢石的谋略,加上呼延灼的勇气,应该能成功。” 杨志分析的有道理,宋江的人马来自各地,绝不会是铁板一块,但是谋事最关键的就是谋事的那个人,刘琦叹了口气说:“怕就怕呼延灼空有勇气,不擅长做这种事,而宋江等人起于草莽,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旦遇到生死关头,宋江做事肯定比呼延灼果断。” 那是肯定的,哪怕现在的宋江宋三郎没有施耐庵里那么玄乎,只看他从起兵到现在,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稳健,宋江宋三郎就绝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个人;杨志笑笑说:“五弟无须担心,宋江一心招安,哪怕呼延灼失手,宋江不仅不敢杀呼延灼,还要百般为呼延灼遮掩,毕竟他要考虑招安以后的事情,不能做了官以后,遍地是仇家。” 刘仲武来了兴趣:“杨志,你这么说,就是在暗指宋江造反从一开始是有目的的。当然,要不然宋江大可以让呼延灼回来报信,商议招安的事情,他留下呼延灼,其实也就是一个人质。那么以你看,宋江的目的是什么?” 杨志摇摇头说:“那要有足够的线索才能猜出来,不过宋江图谋一定不简单,花荣可不是一个随便听人挑唆的人,而青州宋家庄的人被宋江掠走更加可疑。宋家庄是梅花门十八分舵之一,要不然宋江和他父亲宋太公断绝父子关系是假的,要不然就是想要挟梅花门。好在这件事有人负责,我们跟着景王回去就可以,不过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我打听到一个打造兵器的大师,要是找到了,半年后就能把刀给你们,不过曲端,你们要帮忙买镔铁或西夏西域的钢材,越多越好。” 曲端和刘琦预先商议过,闻言笑道:“大哥,你放心,我们弟兄在这方面有办法,只是?” “钱不成问题,我回到汴梁就把铁匠铺办起来,你们这里一人放一千两银票,镔铁到了汴梁就付款。”杨志晓得曲端等人现在还在基层,手头有钱,但是还没有宽裕到做生意的地步。曲端松了口气,杨志这么大方的表态可以消除焦安节的担心;刘琦笑着说:“大哥,我就在汴梁,你给他们四个就可以了。” 杨志掏出银票,一人给了一千两,杨志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帮自己采购,而是要做出自己大气的表现;这些人笼络住,不在于生意,而在于后面那种动荡岁月的需求,很可能多救一些中原百姓,或许能在宋金之战中有所改变。杨志一想到那场难以预料的战争,中原赤地千里生灵涂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米友仁年纪最小,但也是最滑头的一个,听到叹气声立即问:“大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 杨志点点头说:“金国,始终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只是现在说太早,说了也没有人相信。可是将来对中原造成威胁的,一定是金国。” 曲端不以为然地咧开嘴说:“那个还没开化的女真,不必放在心上,大哥,昨天凤翔府的宴会宾客如云,除了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种师中、钤辖官王端外,成都十六家交子行的魁首张尊和秦州第一富豪屈突楚都来了。” 宋仁宗时期官府成立了官方的益州交子务,但是成都十六家富商组成的交子行依旧是西南人最信任的商号,尤其是在为了西夏战事不断加印交子后,如果不是十六家交子行的百年声誉,四川的交子就会和其他地方一样改为钱引;可以说四川、福建、浙江、湖广等地还可以使用交子,一大半的功劳在十六家交子行身上。 张尊是交子行的魁首,他的出现,只能说传闻中童贯与成都的交易是真的,应该是来西北谈生意碰巧了;屈突楚是盐商,名义上经营的是解池的食盐,但是究竟做的是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这样的两个人都是布衣,出现在宴会上,其实是对留在营寨里的官员一种嘲讽,所谓的官秩哪里去了。 宋代虽然是商人的黄金时代,商业浪潮席卷整个国境,但是商人地位还是很低;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依旧是最差的,只不过宋朝对用品没有复杂的规定,商人的穿戴用品开始和官员一样奢侈,引起了不少士族的不满。凤翔府的这个安排,等于是打了这些官员将领的耳光,也挑动了他们脆弱的神经。 可是杨志需要这种气氛,这才可能引到刘琦等人去涉及生意;杨志朝曲端看过去,微笑道:“商人挣钱也是一种技艺,而技艺本身并没有贵贱之别,就象做生意只看结果,能用于风云龙虎之机就是贵,用于涉身处世上面就是贱。有时候天命难测,有些人从来没有大志,但最后坐在高位。”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晓得杨志说的人就是太尉高俅;刘仲武的目光盯着杨志的脸上,微笑道:“事实上往往身不由己,就说四川的交子行,仁宗时期是为了应付军费开支,但是信誉极好,我记得就是拿交子发军饷都没有问题;可是后来在崇宁三年,朝廷下令交子在全国发行,短短几年,价格就下跌到原来的两成。只是我们西军的很多开支和计算方式还是交子,益州交子务早就想把交子私下推广到陕西六路,这样可以靠着西军的力量保证交子的信誉。” 刘仲武能说出信誉两个字,让杨志刮目相看,同时也明白了张尊的意思,朝廷其实等于在主动让交子这种全世界第一次出现的纸币贬值,而张尊的目的,就是想利用童贯的贪婪,把风险嫁接到西军的头上,逼着出事的时候朝廷兜底。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40章 摸底 景王赵杞在把玩着张尊送的那块雕刻着如来收服孔雀图案的玉佩,玉佩并不值钱,张尊只是宣称玉佩被成都大井寺高僧开过光,算是个吉祥的物件;可是赵杞早上把玩玉佩的时候才发现端倪,在摆放玉佩的乌木盒里,有个木板做的夹层,夹层里放了一张十万两银子的银票。赵杞身为皇子,见过的金银财宝无数,压根没想过这次出来顺便捞点钱,他很清楚下面人的心态,无非是献金求得自己的庇佑。 可是赵杞没有想到过,张尊的出手如此豪阔,整整十万两白银;如此重的一份大礼,即便是景王赵杞也是心头一震,因为他无法给张尊带去什么利益。赵杞抬头看了看孙公公,半晌才开口说话:“孙公公,张尊到底是什么想法?” “王爷无需烦恼。”孙公公笑着说:“张尊应该没有多余的想法,他毕竟只是个商人,目光停留在钱财上,听说他来西北,就是为了让童太尉同意交子行开到秦州、延安,或许得知童太尉回去了,想在汴梁发展。后面如果张尊不开口,王爷就装个糊涂,如果张尊真的开了口,就让他先到汴梁,剩下的事慢慢说。” 景王赵杞闻言大喜,只要张尊到了汴梁,一切还不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就算有天大的难事,母后也会帮助摆平;这边孙公公话音未落,就有人来禀告,张尊求见,孙公公问清楚张尊是孤身前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张尊是个懂事的人,王爷,要不然就是你还在休息,我先去摸摸底。” 景王赵杞点了点头,这个处置办法好,可以让自己避免许多尴尬,立于不败之地;孙公公急忙来到客厅,与张尊寒暄落座,让人上茶,问道:“张先生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孙公公。”张尊看上去就是一个稍微有点发胖的富翁,中等身材,满脸笑容,浑身散发着金钱的味道;张尊讨好地说道:“我是来向景王汇报的,屈突楚是西夏极乐堂的人,专门负责调查大宋在秦凤路的活动。” 张尊的话让孙公公大为吃惊,昨天秦凤路的几位高官和屈突楚的亲近关系几乎不加掩饰,要是张尊说的是真的,那可真是一个丑闻;孙公公慢慢地说:“我从来没听过这回事,你向赵大人他们报告了吗?” “没有,我怕消息泄露。”张尊有着做大生意人的果断,故意点出“泄露”二字,看起来效果不错,孙公公的脸色有所变化,看样子在斟酌张尊的疑虑是不是有道理;张尊低声说:“屈突楚销往成都等地的盐都掺杂着青盐,我们下面商行的人曾经暗地里查看过几批货,解盐和青盐的比例在三比七。我到秦州快半个月了,没有人知道屈突楚青盐的来历。” 西军都是骄兵悍将,走私差不多都是公开的,官商勾结,恐怕连青盐也不会例外;可是以张尊的能耐,竟然查不出屈突楚青盐的来历,那就意味着屈突楚的走私十分隐秘,这和西北的大环境有点格格不入。孙公公有些明白张尊为什么这样判断了,在走私公开化的时候,屈突楚的行为越隐蔽,越说明与西军的将领没关系,说明屈突楚直接与西夏的某些人交易,甚至可能屈突楚就是西夏人的奸细。 孙公公装作为难地说:“张先生,很多事都要讲证据,秦凤路几个大人物的背景你是清楚的,没有证据,景王也不方便开口。” 面对孙公公的搪塞,张尊开始不安地绞起手指,孙公公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张尊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是否心急了一点;张尊吞下一口口水,不安地说:“孙公公,你是知道的,我只是过来找童太尉办事,很多事情是不能做的。” 可是景王赵杞和孙公公都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张尊客套了几句便告辞了,他住在凤翔府的北门旁,走大道要经过十字路口,快到街口时,见路旁灯火辉煌,夜市已经开始。哪怕没有什么行人,张尊的车夫还是放慢马车的速度,张尊时常教育手下,商人毕竟不是权贵,起了纠纷容易被其他人乘虚而入。 张尊的长随靠近车厢,低声说:“老板,有人盯梢,除了后面的两个人,还有的人在平行的小巷子里。” 张尊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是清楚的,自己也许比屈突楚有钱,但是在凤翔府这个地方,自己与屈突楚的实力差距太远,如果屈突楚是西夏的人,那么自己的处境还真的是有些危险。车夫似乎怕起来,忙用鞭子抽打马,希望马车的速度快起来;张尊朝路边望去,过了十字路口向前,两边人家的门全都关着,偶尔从门缝透出一丝亮光。 好在张尊的长随已经散开保护,而跟踪的人分别处于不同的位置,一时间还没有办法聚集;张尊的马车飞快地跑到张尊租下的宅院,离巡兵的住所不过三十米远,张尊的心情大定,再让长随们检查,跟踪的人很熟悉这条街上的情况,在街头就走了。马车进了院子,张尊按了按脑门才下车,跟踪的人其实并没有掩饰行踪,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怕把事情闹大。 张尊回到自己的书房,仔细琢磨自己这次的动作,心神反倒清明一些,对于西军的将领来说,事情无论成与不成,对他们而言都没有坏处,肯定不会来关心自己的行踪;那么会被自己影响利益的人就是屈突楚,可是屈突楚为什么只派人盯着自己,而没有安排人动手,恐怕还是顾忌景王赵杞在这里。 张尊从隔窗望向天空,月亮渐渐升高,花园里一片雪亮,四下里没见一个人影,只有蛐蛐声和一些不知名的虫鸣声;风吹过,杨树上传来窸窸窣窣声。张尊能看到巡逻家丁的身影,听到了一更天的打更声,张尊决定低调一点,原来准备去法门寺的大典露露脸,还是算了吧,在凤翔府更加安全。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41章 宋宿见面 黄河咆哮,百舸争流,一支船队逆流而上,十五艘漕船围护着四艘官船缓缓而行,旌旗招展,蔚为壮观;宿元景站在最大的一艘官船甲板上,负手远眺黄河北岸,对身边的丘半江说:“这趟远行,走水路耽搁的时间长了些,有劳供奉了。” 丘半江笑着说:“太尉,不出意外的话,距离华州的码头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的行程。” 宿元景是个风流倜傥的官员,衣服架子般的身材,浓眉星目,为人正直但不迂腐,偶尔也能和宋徽宗谈论些风月的话题,属于那种吃得开的的人。宿元景依旧愁眉不展说:“宋江和方腊的造反选择了一个好时机,正好让粮食无法收获,他们可以随意征集粮食,而百姓迟早会成为灾民。一旦饿殍遍野,灾民多达百万,就会有更多的人聚众造反,蔡京没做什么好事,唯独粮仓,是一件天下的好事。” 风在厉啸,丘半江看了宿元景一眼,欲言又止;下滩码头已经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轮廓,黄河上的渔船、客船、漕船也多了起来,尤其是上游向下的船只,是劈波斩浪奔走如飞。当船靠近码头的时候,丘半江转头看河面,忽然面色大变,大约有二十几艘船一下子堵在了船队的后面;在大宋,一般的民船看见官船唯恐躲之不及,敢于上来的一定是非凡之人。 迎上来的船锣鼓喧天,每艘船上都有箭手甲兵出现,丘半江大喝一声:“什么人,敢拦截朝廷大臣?” 最前面一艘船上,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在众人簇拥中高声叫道:“梁山泊义士宋江,在此求见宿太尉。” 哪怕是官军的高手已经冲到宿元景四周,听到宋江的名字,宿元景还是觉得脚发软,好在一名心思敏捷的护卫托住了宿元景;两船越走越近,已经可以看清楚宋江,瘦削的身材,鹰鸷的面孔有些苍白,在阳光照射下,说不出的不协调。丘半江紧盯着宋江说:“大胆,宿太尉是奉圣旨去西岳降香。宋江,你是什么样的人,也敢说要见太尉。” 宋江大笑道:“丘大侠,我知道你武功盖世,水陆通杀,但是宋某没有恶意,只是暂请太尉到岸上,有要事商量。” 丘半江喝道:“休要胡说!宿太尉是朝廷命臣,有什么需要与你商量的?” 宋江为难地说道:“丘大侠,若是太尉不肯相见,只怕争执起来,误伤了太尉。” 宋江身后一人号旗招动,码头上的挑夫、官兵,和那些泊船上的人一起冲到岸边船头,纷纷搭上弓箭,丘半江笑道:“宋江,你是准备绝了自己的后路?” 宋江躬身唱喏道:“丘大侠言重了,有宿太尉和丘大侠再次,宋江不敢造次。” 宿元景总算调整好心情,开口问道:“宋江,你既然号称义士,何故如此行事,强行邀截船只?我今奉圣旨去西岳,与你有何商议,更不用说登岸。” 宋江无奈道:“太尉不肯,是不给我们面子。” 宋江说话步步紧逼,可真的不敢硬来,丘半江武功高绝不说,万一伤了宿元景,以往的许多布置和心血都将付之东流。官船的船身忽然一动,丘半江混迹于黄河帮,自然晓得这是宋江手下的水鬼在船底凿船,一旦凿出孔来,河水便会流进船的底舱,最后导致船体下沉。丘半江厉声道:“宋江,你好歹也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免得耽误大家时间。” 丘半江等于让了一步,宋江急忙道:“太尉明鉴,宋江绝无伤害之意,不得已哨聚山林,专等朝廷招安,与国家出力。今有一个兄弟,被青面兽杨志捉去下在牢里,宋江只是想救他出来,请太尉上岸,于太尉身上并无侵犯,就是怕一旦混战起来,刀剑无眼。” 丘半江冷笑一声说:“如果你真是这个想法,何不等我们弃舟登岸去了华山,你直接夺了船行事,你是想拖太尉下水,以后以此要挟。” 宋江存的就是这个心思,可是明面上是万万不能承认,要是宿元景有了想法,宋江就算最后招安成功,在朝中也算结了一个仇人;宋江微笑道:“丘大侠说错了,光有官船可不行,我还需要很多人教朝廷的礼仪。” 宿太尉其实心里害怕,勉强道:“宋江,不若你们就此接受招安,我保证你在华州城里的兄弟和你们一样,享受荣华富贵。” 宋江是打算待价而沽,只能推托,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一艘小船从码头摇橹过来,船头站着一个中年文士,丘半江喝宿元景都认识,是号称回四川的谢石;宋江认识摇橹的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小头目,转念一想便明白来的是谁,看了看丘半江说:“丘大侠既然有此担心,那么我们听听谢先生怎么说。” 听到宋江这么说,宿元景安了心,微微点头,转身对丘半江说:“根据杨志的回报,谢石是带着枢密院的文书来见宋江,要是真能今天办成了,对国家大有好处。” 何止对国家大有好处,对宿元景也大有好处,忠贞不屈、当机立断,这些词还不是宿元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丘半江晓得了宿元景的心思,也就不再强撑着,立即命人接谢石上船。宋江让四下里收了弓箭武器,也命令混江龙李俊通知还在黄河里的水鬼暂缓凿船,静观事态发展。 谢石见过宿元景,让宿元景看过自己随身携带的信件,便要船工放了跳板,一路走到宋江的船上;宋江看完信,对谢石说道:“谢先生,枢密院的这一手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能够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你能告诉我,是哪一个安排你的?” 宋江这是要把话摊开了说了,在他来华州之前,根本不知道枢密院已经安排谢石布局,只是听说史进新结交了一个朋友;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宋江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大展拳脚,而是不能卷入枢密院的争斗中。这一点让谢石很是欣赏,淡淡地说:“蓝从熙。”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42章 要紧 内侍蓝从熙,和黄经臣一样,是自宋徽宗十几岁起便跟随左右的太监,在宫中的地位虽不及杨戬、童贯、梁师成等人,但也是个人人敬畏的狠角色,便是朝中大臣见他一个个也礼让三分。蔡京修建延福宫取媚于宋,召内侍童贯、杨戬、贾详、何诉、蓝从熙等五位大太监分别监造;现在的蓝从熙有零陵节度使的官职,可以出入枢密院。 宿元景知道,因为都曾是端王府的人,蓝从熙与高俅的关系最好,这回蓝从熙让谢石亲自到华州跑这趟苦差事,算是难得一见的奇事;谢石原来可是李彦的人,想必蓝从熙和谢石早就准备好了理由。宋江哦了一声说:“这样吧,谢先生,你把史进弄出来,我去准备一点礼物,你回京的时候帮我带回去。” 宿元景等人一愣,很难想象一个流寇会使用这样成熟的手段来控制局面,这说明宋江深谙处事之道,舍得下大本钱;谢石听到宋江如此直言,晓得有戏,便点头说道:“宋江,我是出于为齐鲁百姓考虑,才来跑这一趟差事,去华州捞人的事做不了,其实这个条件不低,只要你答应,宿太尉快马传书一天便可来回,你们尽管兄弟情深,迟上个两三天见面应该没问题吧,我可以保证史进在监狱里吃香的喝辣的。” 丘半江抬头看了看宋江的脸色,并没有在宋江的脸上看到不悦的神情;宋江哈哈一笑说:“谢石,我是不会多事的,只要你们的招安条件适合我,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谢石看宋江并不反感自己的安排,立即说:“宋江,我心中有数,宿太尉,您看这封奏折?” 宿元景一声朗笑说:“谢石,用不着诸多顾忌,你和宋江把细则谈好,我来上折子。” 宿元景这不是要摘桃子,而是替谢石承担这个责任,宋江喜道:“多谢太尉垂怜。” 宿元景还是很谨慎的,等宋江和谢石谈好条件,宿元景一面给汴梁上折子,一面派人通知已经到了法门寺的景王赵杞,宿元景担心的是宋江把今天唱的戏,再在赵杞身上来那么一回,宿元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宿元景信到法门寺的时候,景王一行已经回来,景王立即召集一帮官员商议。 景王的脸上充满了笑意,刘仲武点头说:“谢石还真的做成了这件事,不简单。” 徐知常摇摇头说:“宿太尉急着送信过来,就说明宿太尉的心中没有底,他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成,看看绝对是真的,但是到最后也可能是假的。杨志,史进是你抓的,你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徐知常把球踢给了杨志,杨志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说:“谢石要是能招安宋江,是绝对的好事,齐鲁一旦安定,朝廷就可以全力以赴对付江南的方腊,也许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天下太平。” 这完全不符合杨志一贯的画风,徐知常和杜万彻面面相觑,孙公公笑着问:“杨志,你难道吗,没有其他看法吗?” “有啊。”杨志淡定地说:“宋江愿意接受招安,手下的呼延灼等人未必会同意,这要看朝廷愿意给的筹码有多少。我们的任务是,在景王主持大典后,护送景王回汴梁;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杨志言简意亥,在座的都懂了,宋江如何,其实和法门寺这帮人没关系,景王的安危才是第一;杜万彻在一旁直摇头,杨志的心思真的不是一般缜密,等杨志坐下去,赵杞又说了两句场面话,杜万彻才开口问:“杨志,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那是肯定的,杜大人,我的任务就是寻找舍利子,现在已经完成了,后面就是晋王的安全,飞龙镇那个地方不去也罢。”杨志自然清楚杜万彻的心思,直接把话说开;杜万彻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丝毫没有怪罪杨志,只是对杨志故意装作市侩不满意,笑道:“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 杨志摇头说:“杜大人,如果真的像你猜测的那样,这么长时间,那个人肯定抹去了所有的痕迹。况且,现在最想知道真相的是盛余一,她需要根据真相决定和你如何相处;但是你们两个都忽视了一个问题,就是那个人的厉害程度,他非常熟悉你们。” 杜万彻一怔,马上明白了杨志的意思,苦笑着说:“那样,范围就太广了,徐知常也说过类似的话,说能够布出那个局的人非同一般。” 杜万彻曾经是宋徽宗赵佶的贴身侍卫,从宋徽宗登基后交往的全部是权贵,如果按照徐知常和杨志的看法,这个人应该就是从龙之臣和权贵中的一个。但是当着晋王赵杞的面,有些话不可说透,两人只能意会;孙公公听出其中门道,尖笑道:“杜大人,还是杨捕头说得对,先护送晋王回汴梁要紧。” 孙公公晓得杜万彻身份特殊,预先不说好,万一杜万彻中途溜走,晋王又出点意外,根本找不到说理的地方。对于孙公公来说,舍利子出现后,景王赵杞平平安安回去就行了;反倒是刘仲武眯起了眼睛说:“飞龙镇出事的那一年,我还是军中的一员偏将,青唐一战,王吉、魏钊、种朴相继败没,其中最诡异的就是王赡在邈川城被围,苗履、姚雄已经解围,可是种朴不仅没有得到消息,反而相继被青唐大军和西夏军队伏击。王舜臣曾说,种朴用兵老到,行军途中根本不与当地百姓相遇,只是因为时间紧迫,在路上接受过飞龙镇运来的一批武器。” 饶是杜万彻武功绝顶,此刻也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一直升到后脑勺,他有宋徽宗给的特权,看过刑部、兵部、枢密院的所有档案,都没有接受兵器这一说法;刘仲武是当年参加那次大战的人,与王舜臣曾经共过事,这点东西不会说错,那么,在当初调查的人中,有人在掩饰,杜万彻脑海里跳过一个名字,姚雄。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43章 暂停长安 大典的那天,法门寺人山人海,长安和凤翔两府,很多人举家上下,扶老携幼同来观看,大清早,法门寺的山门外就聚集了六千多人,道路两旁洒满了鲜花;景王赵杞膜拜一结束,数不清的信徒就涌向木塔,还没到中午,法门寺的二十四院都堆满了信徒送来的丝绸金银。看过舍利的百姓都在满口胡扯,有的说舍利如玉石般洁白,有的说看见佛象立于半空,还有的看见了法门寺以前的圣僧…… 一旦有人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立刻会被唾沫淹死,说他一生做了许多坏事才受到佛祖的惩罚;至于那些忏悔的信徒让杨志看了都有些不忍,有的信徒把火置于头顶,有的信徒用火烧手指,有的信徒刺破手指将血洒于地上,每一个人的动作都极尽虔诚。杨志参与不了景王赵杞的保卫工作,只是在法门寺巡查,瞅了个空,和朱武、寇一见了一面。 凤翔府的马匹也大多被征用,西域的商人不少,朱武两人看到了至少五六家在卖镔铁,都是货真价实;实际上没买到马,朱武已经买了三百斤镔铁,还认识了三个常年在汴梁与西域之间往返的商人。杨志当机立断,让朱武他们先走,到长安再买个三五百斤的镔铁;看见杨志拿出来的大把银票,寇一摇头说:“你和冒莫愁在这一点上真的很像,不知道身上揣着多少银票。”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朱武谨慎地问了一句:“你到底准备做什么生意?” “香皂,就是香胰子。”杨志没打算隐瞒:“我们自己生产,不用从大食商人手中买。” 朱武看了看杨志说:“如果那样,可就是一座金山,那我们就先走了。” “杨捕头。”杨志送走朱武两人,走到法门寺的广场,就听到招呼声,回头看见鬼迦罗大师领着四名僧人,搬着一只木箱走了出来,木箱看起来十分沉重;鬼迦罗大师看见杨志说:“这是一箱铁器,大约四百斤铁,都是没用的东西。” 四百斤铁,杨志打开木箱一看,都是那些缺损的铁器和几件断裂的旧兵器,杨志点点头,这些不是镔铁,用不着看护,一起请刘琦帮忙带着就行;箱子是当众打开的,里面那些废铁器被走来的陆千良等人看得清清楚楚,陆千良开玩笑说:“总捕头,你真的打算开铁匠铺?” 杨志谢过鬼迦罗大师,请鬼迦罗大师安排人交给刘琦,然后才对陆千良说:“那是,铁匠铺能打的不只是兵器和农具,时间一长你就知道了,反正在汴梁,有空多来玩玩。” 陆千良忙道:“总捕头,你放心,需要人手出力的时候,知会一声便是。” 那边烟花升空,流光溢彩,像绽开的花朵,发出璀璨的光芒;杨志和陆千良明白赵杞的活动结束了,立即前去指挥士卒清开通道。赵杞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大典,走出来的时候是神采奕奕,在众人簇拥下与一干僧人告别;回到军营,周渊立即通知全军开拔,所有去汴梁的大军一起行动,晚上在长安驻扎,曲端等人各自回去。 有徐知常和张八百护卫,杜万彻得了空闲时间,就来找到杨志离开大队人马,单独缀在后面,杜万彻一边纵马前进一边说:“有一个案子,原本是想在凤翔府查,没想到两个当事人都要去汴梁,景王的意思就交给你了。” “两个当事人,看样子身份一定不简单?”杨志顿时心生警觉,杜万彻说:“张尊和屈突楚,张尊是为了开辟交子行的使用地区去汴梁,找户部的人帮忙;屈突楚是要把两百匹马交给童太尉,据说想谋个职位。” 杨志放慢马速说:“两个人的理由都不合理,交子的使用与否,转运使说话的权力比户部更大,张尊应该找陕西六路的转运使,或者是江陵那边的转运使;屈突楚是买卖人,可他是靠着自己是一方豪强才发的财,他去汴梁做官,在秦州偌大的家业怎么办?” 杜万彻欣慰地说:“你能想到这些,案子交给你,我放心。” 原来杜万彻早就想到了,只是要把这个案子塞到自己的手中,杨志苦笑着说:“我就怕回到汴梁,自己忙不过来。” 马蹄声疾响,一名旗牌官从前面快马奔过来,到了近前,旗牌官朝两人施礼说:“二位大人,景王有请。” 杨志两人快马追上队伍才知道,宋江做了一票大买卖,在和宿太尉虚与委蛇的时候,趁官军不注意,在晁盖、吴用的帮助下竟然打进了华州,救出了九纹龙史进,现在按照宿太尉的报告,宋江的大军下落不明。杨志张口就问:“华州的损失如何?” 徐知常无奈地说:“太守被杀,杨志,你说宋江不是想被招安吗,为什么出尔反尔?” 杨志沉吟问:“朝廷的招安赦书是否送到华州?” “没有赦书,朝中大部分重臣的意思是杀杀宋江的气焰,拖个十天半个月再说。”周渊还是想听听杨志的见解,没有隐瞒实际的情况;杨志颔首说:“宋江此次来肯定没有带粮草,当着宿太尉的面又不能打劫,时间稍长便会军心涣散;宋江吃不准朝廷是拖延时间,还是在调军队前来,只能选择逃走。宿太尉要是没事,说明宋江只是一个应对的手段,后面应该还可以谈。” 赵杞松了口气说:“原来如此,那就好。” 周渊点头说:“就算杨大人估算无误,我们还是应该在长安多呆几天,等宋江的确实消息传来,再回汴梁。” 宋江就在潼关附近,又有船舶之利,随时可以登岸厮杀;周渊的建议老到干练,军队在长安多呆几天,还不是吃得一样军粮,但是可以保证景王赵杞没事。刘仲武也是这个态度,大军进入长安以后,立即派驿站通知汴梁,赵杞等人住到了专门的驿馆,住不了那么多军卒,大队人马还是在城外扎营。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44章 捷径 杨志不愿住在军营,干脆和杜万彻说了一声,带着陆千良两人,到延兴寺借住,顺便完成和龙空主持说好的事情。延兴寺建筑宏伟,钟鼓之声不绝,广场上香烟缭绕,大殿、禅房都传来一阵诵经的声音;微风吹来一股淡淡的清香,杨志抬眼朝香味处望去,月光下,粉红色的樱花含苞欲放,顺着细细的枝条垂下,花团紧簇在樱花树上。 杨志对接待自己的知客僧说:“延兴寺的香火还真不错。” 知客僧苦笑说:“表面上好看罢了,大雄宝殿后面的禅房大多毁坏,现在的香火状况也要感谢施主让法门寺的舍利子重现,一下子提高了信徒的信心。要是换做往年,这样的香火盛况,也只有过年才有。” 龙空主持在法门寺要呆七天,现在还没回来,但是龙空主持怕自己错过杨志,预先派了一个僧人带着书信通知了监寺白朗法师;白朗法师一听说杨志到了,立即过来会晤。白朗法师听说杨志借宿,就让知客僧先带着陆千良两人去看房间,把杨志引到自己的禅房,微笑着对杨志说:“不瞒施主,我们想知道四鳍禅师的来历,他和敦煌大漠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杨志摇摇头说:“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清楚,四鳍禅师是和我说过一些他的经历,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更何况我答应过他保密,也不方便说。我只能告诉你们,四鳍禅师是我的一个伙伴,他希望重建大漠寺,应该是在大漠寺呆过的僧人,在十多年前来的中原。” 白朗法师笑容不变地点头说:“这就足够多了,大漠寺被毁是我们佛门的悲哀,能够重建是密宗的幸事。” 可是杨志怎么看,龙空主持和白朗法师的做法都有些戒备的心理,杨志突然想到,晁盖是郭天信派去敦煌的,他一个经商的年轻人怎么能走过长安到敦煌的道路;杨志明白了,试探着问:“大同的鹿林寺是否与大漠寺、延兴寺一样,都是密宗?” 白朗法师望望杨志说:“施主好缜密的心思,主持说的没错,这件事你能帮助我们;杨施主,能不能先说说你知道的情况,省一点时间。” 果然没猜错,杨志心情大好说:“郭天信派晁补之的侄子晁盖去大漠寺,肯定不是为了佛法,是为了在西边运作一个对付西夏的行动,很可能失败了,导致大漠寺受到牵连,被西夏一把火烧了。晁盖侥幸没死,过了几年,刺杀了西夏的千夫长撒辰薛,和阮小五把大漠寺的舍利子送到了大同的鹿林寺,晁盖和阮小五回到中原,变成了生意人,听说已经在华州投奔了宋江的队伍。” 白朗法师呆了呆说:“没想到施主竟然知道大部分情况,那就简单了,刺杀撒辰薛的那批人原来是大宋的细作,包括阮小五就是本寺出去的僧人,可是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去替大漠寺报仇,放弃了潜伏的行动。晁盖回到中原,曾与我们见过几次,只是说对大宋失望,想做一个商人,可是我们发现他另有图谋,龙空主持原来希望你能查一查晁盖,现在看,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可惜了。” 杨志劝道:“法师不必在意,或许这也是晁盖做官的一条捷径。” 捷径,白朗法师会意过来,杀人放火受招安,白朗法师沉吟道:“要是这样,晁盖就太可怕了。” 晁盖当然可怕,杨志自己要烦的神已经够多的了,现在对这些人物的事情能少管一件是一件,含笑问道:“法师可知道贝夫鸷的后人?” 白朗法师点头说:“他叫贝松林,贝松林年轻的时候,因为有人想逼着他打造兵器,拿他的老婆孩子做人质,谁知道贝松林坚决不从,最后导致妻儿被对方杀了。贝松林维持了自己的原则,但是从此深深地责备自己,每日借酒消愁,又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非有缘人不出手。” 杨志明白,是否有缘,还不是贝松林本人说了算,贝松林的意思就是打不打兵器他自己做主;长安与汴梁一样,夜里没有宵禁,听说贝松林经常喝一夜酒,杨志让人喊来陆千良两人,请白朗法师带路。陆千良两人担负着监视杨志的职责,晓得杨志是表明态度,欣然同往。 可是杨志没想到在杨柳坊的酒店里,看到的贝松林竟是一个颓废的大叔,四十多岁,看上去要多平凡有多平凡,只是那双眼睛,哪怕是醉眼朦胧,依旧是带着一份说不出的傲骨。几个人一进去,贝松林便知道来意,望着白朗法师说:“这一位又要打什么神兵利器?” 杨志微笑着说:“随意。” “随意?”贝松林第一次有些认真,杨志的话给他太多的意外,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买主,打造神兵利器竟然没有一点要求。贝松林喝下一杯酒问杨志:“你确定?” “懦夫怕死终须死,志士求仁终得仁。人都是这样,兵器也是如此。”杨志在贝松林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也不管贝松林愿不愿意,就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一个剑客,使用的是一把工匠毁掉的兵器,奇形怪状,刀不像刀,剑不像剑,前锋虽然弯曲如钩,却又不是钩。” 贝松林眼神一亮,问杨志:“他怎么练成的?” “半本残缺的剑谱。”杨志只能赌一把,反正道理上说得通;贝松林放下酒杯说:“这个故事的开头很吸引我,我答应你,反正你不在乎兵器的款式,这要省很多力气。我跟你去,你供应我的吃喝穿戴,一把兵器一百两银子,另外一把兵器讲一个这样的故事给我听。” 陆千良三人也在回味杨志说的这个兵器,梁绝悟问道:“总捕头,好像这个故事不全?” 杨志笑着说:“这里面还有一个凄美的悲欢离合故事,回到汴梁,我第一个写的就是这个故事。” 生活在大宋,杨志估计不会有第二个穿越的人,有信心写好;贝松林抬头说:“我现在就跟你回去,你来说这个故事,我来记录。”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45章 使团被袭 看起来贝松林也是个故事谜,多一刻都不愿等,一群人回到延兴寺,杨志便开始说故事,其实的大部分情节杨志都记不清了,但是总体的故事脉络在,那么多的电影电视的细节随时可以拿来凑。杨志边想边说,禅房里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一个个都听得入迷,杜万彻和米友仁进来,也感觉有点意思。 杨志看见米友仁大喜,指着贝松林摆在桌上的纸说:“七弟,你来润色一下,加点描写,这篇就算我们一起写的。” 米友仁匆匆一看,大喜说:“大哥,就这么说定了,我拿回去慢慢润色,到汴梁给你。” 杜万彻早在边上扫了一眼,摇了摇头说:“汴梁传来消息,辽国使团在汴梁城外的陈桥门外遇袭,斡里衍公主被劫走,下落不明。” 陈桥门到官道有二十里路,是辽国使团专门走的道路,也许是心里别扭,也许是因为平时陈桥门不开,大宋的军民因此很少走这条路;路旁的茅草长得有一人高,确实是个埋伏的好地方。不过斡里衍公主武功高强,要是受伤或者战死都不奇怪,但是被人劫走,就值得玩味了。杨志问:“确定袭击者的身份了吗?” 杜万彻让所有的僧人都离开后说:“铜一、铜二,他们邀请了五个帮手,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黄河的所有渡口都已经封锁了,刑部行文,要我们在外面的人帮着寻找斡里衍公主的下落。” 杜万彻虽然语态温和,一直微微笑着,但眼底始终有一丝疑虑;杨志不知道杜万彻心中的那个鬼是怀疑自己还是担心自己,随口问了一个揣在心里很久的疑问:“铜一,铜二进入燕云殿之前的名字知道吗?” 在燕云殿,杨志没有看过两人的资料,杨志相信,大宋一直以辽国为对手,多少应该知道一些;杨志多少知道一些两人的来历,从杜万彻的话里就可以发现,杜万彻对自己是否有猜疑。杜万彻马上长舒一口气,毫无停滞地说:“铜二是少林寺弟子,铜一的身份不知道。” 铜二满头红发,又跟金台学过长拳,这个身份根本是藏不住的;铜一身份不知道,杨志只能表示怀疑,顺口问道:“那天陈桥门和十里长亭都应该有官员和禁军,他们可以立即追逐,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正是盛余一等人想不明白的地方,萧斡里剌是辽国的第一勇士,就是铜二的武功也不过与萧斡里剌不分上下,可是前后不过十招的功夫,斡里衍公主就被劫走了。”杜万彻的脸色有些严峻:“盛余一担心是贼喊捉贼。” 杨志断然说道:“要是这样,何必到陈桥门的外面,五里路的距离,又有大宋的官员在场,演戏的难度不是一般高,哪有在沿途找一个地方溜走方便。十里长亭去迎接的礼部官员有没有证词?” 杜万彻从怀里掏出一沓证词递给杨志,同时对陆千良说:“你们皇城司在这方面也是高手,一起来参详参详。” 陆千良听杜万彻刚才言语,就知道这个案子有麻烦,本想说两句推辞的话,可是看看杜万彻沉下来的脸色,陆千良还是改为一个好字;好在杨志在这里,就算案情研究也有杨志来把持,事情会好办些。陆千良在心中决定,一定要看到杨志从哪里入手,再去尝试着找出些线头。 杨志把礼部员外郎陆德夫的证词看了一遍,又把负责护送的金枪班教头徐宁的证词看了一遍说:“杜大人,我们这里只是纸上谈兵,未必能切中要害;但是陆德夫和徐宁的证词里有三个共同的疑点。第一就是斡里衍公主差不多就是在两招内被铜一生擒,如果斡里衍公主没有伤,铜一是做不到的;第二就是铜一他们为什么选择在大宋的官员面前动手;最后一个疑点就是铜一他们逃跑的方向正好没有军队。” 杜万彻一惊:“你是说,他们在大宋迎接的队伍中有内应,那个内应确定了斡里衍公主负伤才动的手?” 杨志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样子说:“杜大人,这可是你说的,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在想,要是斡里衍公主没有负过伤,会不会是中毒了。” 杜万彻又好气又好笑,板着脸说:“前面是我推敲出来的,你就说说假如下毒,什么人有机会?” 杨志把证词还给杜万彻说:“宋人、辽人都有机会,最关键的还是现场,徐宁说骑兵马上就出动了,为什么没看见人影,那就是有撤退的通道,找到通道,也就知道是哪一方的人出手。辽人的证词我不相信,也就不看了。” 杨志等于在一团乱麻中,扯出了两个线头,但是线团不在手上,没办法去验证,杜万彻心满意足地和米友仁走了;两人回去以后向景王回禀,杜万彻另外修书一封回刑部,说了杨志的意见。景王赵杞看了米友仁带回来的文稿,问清楚确实是杨志想出来的,吃惊地说:“杨志还真是有才。” 米友仁干脆地点点头说:“是跟我差不多的聪明。”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孙公公等所有人出去,才小心地和景王赵杞说:“王爷,离开汴梁的时候,奴才听到一个消息,杨志是郓王赵楷的生意伙伴,当着很多人的面郓王说了,他拿真金白银和杨志做生意,一人一半。” 赵杞这才明白郑皇后要自己杀了杨志的用意,自己这个三哥一直自诩为读书人,讲究的就是风骨,什么时候对做生意有兴趣了;郓王赵楷和杨志合伙做生意,可能就是玩玩,也可能是收拢人心,可是杨志要是真的成了赵楷的死党,那倒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赵杞沉吟着问孙公公:“杨志容易对付吗?” 孙公公说:“天雷掌下都能逃生,要想对付杨志,得看杨志的命该不该绝,只是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王爷,这样的事情您无需出头。”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46章 拜谢   杨志他们是五天后回到汴梁的,宋江的大队人马已经东去,侯蒙病入膏肓,但是杨志得到一个准信,谢石是随着宋江大军一起走的,说明招安的事情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谢石是一个知进退的人,要是事不可为,谢石绝不会在去做无用功。   江南的战事如火如荼,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方腊的大军占领杭州,杀掉了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随即攻陷睦州、歙州。苏州石生、湖州陆行儿、婺州朱言、吴邦,处州霍成富、陈箍桶等,纷纷响应。湖、常、秀等地已经是乱成以一团,差不多一下子切断了大宋的经济命脉。   宋徽宗一面下旨撤销苏、杭造作局和停运花石纲,罢黜了朱勔父子兄弟的官职;一面任命童贯任江、淮、荆、浙等路宣抚使,谭稹任两浙路制置使,调集京畿的禁军和陕西六路蕃、汉兵十五万南下。由于方腊派大将方七佛率众六万进攻秀州,禁军和已经到达的西军在王禀的率领下已经到了长江北岸。   朝廷一切都是以平定江南为主,加上刚刚上任的刑部尚书李道孝生病在家,除了古桐园,差不多没人理会杨志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杨志从酸枣门进的汴梁城,到古桐园去了一趟告假,就带着贝松林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一路上贝松林倒也自觉,只不过到了汴梁,贝松林提了一个要求,到樊楼去吃一顿。   杨志自然没意见,只不过谢石把牙行和马行都留给了自觉,杨志还是要把生意先做起来,茅十六、康其年还在马行,翦如已经做了牙人;朱武和寇一等人带着八头白骆驼和十一匹马到汴梁的时候就找了三个人,听说是杨志派来的人,茅十六等人立即开工。杨志到了马行,听说谢石毁掉了账本,把外面的账务全部清完,杨志便明白谢石的意思,这就是两个人前面的恩怨交情一笔勾销。   杨志当即决定把马行交给了朱武管理,让翦如帮着贝松林重建铁匠铺子,孙二娘问杨志“我们夫妻做什么?”   杨志笑了笑说“等相国寺和龙虎山把一千亩山林给我,你们就负责山林,在山脚下正好再开一个酒店。”   张青嗫嚅着问“你不怕我们是大漠门的人?”   杨志笑笑说“正因为你们原来是大漠门的人我才方心,灵猫好歹是我结拜的兄弟,到时候正好和你们做伴。只是你们要想好,在我这里做了,就要和大漠门没有关系。”   孙二娘一拍巴掌说“那是一定的,东家,你是不知道,我们可是被伏虎殿害惨了,要不是武松跑来救了我们,我和张青的尸体都不知道在哪里。”   张青和孙二娘自然心里有数,他们能跟着过来,是因为杨志和武松的关系,听武松的口气,武大郎要是在洛阳不习惯,也会到汴梁来。事情一说完,杨志就把前面的工钱发了,然后带着一大帮人到庄楼吃饭;庄楼几乎没什么客人,杨志在楼上要了一张桌子,就见伙计苦着脸过来说“几位客官,今天没肉没鱼。”   “啊。”杨志望着伙计问“你们庄楼不卖荤菜?”   伙计点头哈腰地说“哪是啊,猪行、鱼行出了事,现在猪羊鱼虾进城的货不到原来的一半,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那些大店都是自己派人到城外采购,我们还做不到这一点。”   翦如点头说“杀猪巷今天早上只到了七头猪和五只羊,我出来的时候都吵翻了天。”   杨志有点好奇,让伙计去配十二个菜,叫茅十六跑一趟前面的卤肉店,掉头问翦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翦如苦笑着说“通许镇的郑简和无毛虎牛二分别控制着猪行、鱼行,他们安排了何人立、商广生、吕争三个牙人替他们出面,现在那个陈东击鼓鸣冤的案子判了,郑简逃亡在外;无毛虎牛二又被玉麒麟卢俊义打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何人立、商广生等人的面子没人给,就变得这样。”   杨志懂了,不是何人立三人的面子没人给,而是有人认为应该改变猪行、鱼行的格局,在暗地里生事;杨志摇摇头说“这可是天子脚下,现在又是非常时期,那些人的脑子坏掉了,到最后十有八九为其他人做嫁妆。翦如,你尽快把长廊那边的胡商名单和汴梁城好的铁匠铺名单给我弄好,我有用。”   翦如答应了一声,杨志正想再问点杀猪巷的情况,看见走上楼梯的辛朴,立刻站起来招呼“辛大哥,这么巧,来,一起吃饭。”   “我还要巡逻,等下次吧。”辛朴很受用,笑着介绍身边的一个读书人说“兄弟,这就是李进义,听说你回来了,非要感谢你,我只好把他领过来。”   李进义一揖到地说“多谢总捕头搭救,要不然进义到现在还在狱中。”   杨志是第一次见到李进义,高兴地问辛朴“抓到疑犯了。”   辛朴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孙孔目只是证明了李进义是被冤枉的,并没有抓到冒犯童小姐的人,那个李助也安然离开了汴梁,一切都进入了死胡同。”   杨志颔首说“那就是说这个案子并没有真相大白,还没找到那个设局的幕后真凶,进义,以后你要当心,对方一次不成,或者还有第二次。另外,我总感觉金大坚他们还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你有空也要想想得罪过什么人。”   辛朴咧嘴笑了笑,以公事在身为理由就走了,杨志把李进义扶起来,请李进义落座说“进义,不管怎么说,出来就好,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真正帮你把案子落实的是开封府的人。这次科举已经过去了,你后面怎么打算?”   李进义坦然说“我在汴梁找了个差事,准备参加下一次大考。”   杨志笑道“那就好,以后有空常到我这里走走,你找了个什么差事?”   李进义笑着说“教书,在安远门那里,杭州知州蔡薿大人府中。”   杨志颔首说“进义,你能做到这一步,在监狱里没有白呆。”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447章 公孙胜走了 孙二娘等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朱武明白,李进义不简单,蔡薿是状元出身,第一个官就是秘书省正字,从布衣升迁到侍从仅仅花了九个月的时间;只是蔡薿的风评一直不好。蔡薿未中状元时,曾想依附谏官陈瓘,称陈瓘是当今的陆贽当今的狄仁杰,等后来投到蔡京门下,便网织罪名陷害陈瓘;不过蔡薿这个人没有读书人的迂腐,拿得起放得下,一开始尊蔡京为叔父,当蔡京叫蔡攸与他见面时,蔡薿又对蔡京说:“以前我搞错辈份了,您应是叔祖……。” 李进义现在还没有走上仕途,在很多人眼里,李进义这种行为难免有巴结蔡薿的嫌疑,但是李进义明显没放在心里,这样的人,将来都是独立特行的,或许一辈子不如意,也可能成为一代干臣权臣,不排除是第二个蔡薿。 茅十六在卤肉店只买到了两斤猪头肉,原来是老板自己留的,看茅十六是熟客,切了一点;饭桌上的人差距太大,吃饭的速度大大提高,一会儿聚餐就结束了。李进义首先告辞离去,杨志交待茅十六一件事,要是明天还这样,让茅十六赶着马行的驴车出去一趟,弄个五头猪两头羊给嚣四娘家,顺便马行烧点红烧肉。 庄楼里热热闹闹,八臂哪吒项充站在庄楼的对面,啃着手中的羊肉包子,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跟着杨志出来这段时间是赚足了,照顾受伤的公孙胜,公孙胜这老头最不缺的就是钱,虽然每天定量给,但是足够项充顿顿吃好的。 “项充,你怎么过来了,公孙先生呢……”杨志一出庄楼就看见了公孙胜,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不好的念头;神机军师朱武同样是一脸慎重,项充望了望西北说:“公孙先生走了,他把我带到这里,让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杨志一脚踢上去:“你就不能进去和说一声,公孙先生有没有说他去哪儿了?” 项充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杨志,公孙胜在信中写得很简单,沧州的小旋风柴进大名府的神医安道全先后被殷鉴抓获,自己暴露是迟早的;公孙胜不想连累杨志,也不能看着中州堂灰飞烟灭,所以决定赶回河北,只不过公孙胜留了一个在汴梁联系的地址,第二甜水巷的金家枣铺。 “他要干什么?”杨志有点看不懂,把信递给了朱武,示意茅十六等人先走;杨志现在公私的地方都是公开的,公孙胜要找杨志轻而易取,留下联络地址怎么看都有点多余。朱武看完信说:“义之所在,飞蛾扑火,公孙先生留下这个地址,恐怕不是想我们援助他,而是怀疑这里出了事;他要真指望这个联络地点,就不会让项充站在这里,直接走人就可以了。” 几个大男人站在路边太扎眼,杨志起步朝东面走去说:“眼下看,只能这么想了,中州堂这次十有八九完了,寇一,你去查一查金家枣铺的情况。” 寇一独自走了,朱武跟上杨志的步伐问:“你怀疑柴进就是中州堂主?” 杨志无奈地说:“按照中州堂的实力,柴进的身份足够了,可是他没有逃走就奇怪了,殷鉴还是有能力的。” 贝松林突然摇了摇头说:“柴进是大周柴世宗子孙,就算在长安也有一定名声,不少从河北调来的军官都说,柴进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一般的时候都说三五十人养在家中,流配沧州的犯人只要有本事,他就资助,来往的军官就更不用说了,提起柴大官人没有不竖大拇指的。这样的人,想必早已在官府的眼里,等待的就是一个契机;那个窦鉴未必能确定柴进的身份,但是他的目的就是要柴进死。” 大师的眼光就是不同凡响,杨志颔首说:“如果窦鉴抱的是这个心思,我们还真的做不了什么,那些河北的官员想必都能在这件事得到好处,现在只能期望窦鉴平安无事了。” 贝松林有点听不懂,入狱的是柴进,杨志怎么担心窦鉴的下场;不过贝松林晓得,杨志的经历不简单,现在的杨志还是有很多秘密,没有公开,所以只是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朱武却明白,杨志和自己想的一样,公孙胜肯定是去找晁盖宋江了,后面一定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朱武在岔道回了马行,杨志带着贝松林骑着马来到杀猪巷,顺便在鸡儿巷郭厨家买了一坛两斤装的竹叶青,包了三斤羊肉;此刻只是黄昏,杀猪巷里空空荡荡,吉五六的面馆坐满了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钱大爷张二爷陶三爷坐在最里面,杨志走近,就听见一个个嚷道:“张二爷,我们可是预交了钱的,您老去找找行首,问问还要几天!” “大家不要急,几位行首都已经找到官府去了……”张二爷高声解释说:“他们说城外的猪羊都被军队买走了,我们拿不到货啊。” “那可怎么办啊!张二爷,你等得起,我们可是靠这个过日子!时间一长,那些老客户怕跑了,你就是把猪送进来,我们也难以卖掉啊。”这些人拿军队也是没办法,但是现在不是在酒店吗,拿张二爷出出气也是好的,谁叫张二爷平时那么傲慢,和下面的人说话都是爱理不理的。 理由是理由,生意是生意,张二爷面对这样的话也没有办法,都是街坊邻居,杀猪巷什么样子张二爷清楚,可是张二爷总不能自己拿钱出来补贴大家吧;面馆里的吵闹声更加激烈,杨志知道双方就图嘴上一个快活,微微一笑,和贝松林转过巷子口,就看见嚣四娘和他的父亲嚣快刀坐在板凳上在吃饭,一碟蒸咸肉,一碟红烧虾,一碟炒青菜,嚣快刀面前还放了一壶酒。 杨志感觉身边的贝松林脚步一顿,嚣快刀端着酒碗的手也停在半空;杨志满脸堆笑地说:“嚣叔,在喝酒啊?” :。: 第448章 家中有客 贝松林和嚣快刀差不多在一秒钟就恢复了正常,嚣快刀五十多岁,身体修长,不像一般的杀猪匠那样粗壮,对着杨志含笑说:“杨志,现在出息了,做了名捕,来,陪叔叔喝一杯;这位是你朋友吧,一起坐下。” 贝松林尴尬地笑了笑,行礼说:“师叔,没想到您老在这个地方。” 师叔,杨志回头看了看贝松林说:“嚣叔,这是我请来打造兵器的大师傅贝松林,没想到你们认识啊。” 嚣快刀隐藏身份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杨志不想知道,但是对杨志来说,这是一件好事,贝松林万一走了,嚣快刀就是最好的备胎;嚣快刀慢慢喝完酒碗里的酒,对贝松林说:“坐下吧,听说你现在整日借酒消愁,怎么有空来汴梁的?” “挣钱。”贝松林吃了一惊,他和嚣快刀快二十年没见面,嚣快刀竟然还知道他最近的状况,那其中一定有玄机;杨志装作没听见,把羊肉放在桌子上,把酒坛打开问:“嚣叔,喝两种酒没事吧?” 嚣快刀哼了一声“没事”,嚣四姐进屋拿了两副碗筷出来,给杨志和贝松林斟上酒,问嚣快刀:“爹,贝师兄原来也是杀猪的?” 贝松林急忙说:“师妹,我没杀过猪,我是打铁的,嚣师叔原来也是打铁的。” “爹,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嚣四姐不满地说,嚣快刀叹了一口气说:“是有人不让我打铁,我就只能改行杀猪。松林,我没有怪你和贝师兄的意思,毕竟那是你们家传的手艺;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你要是愿意就在汴梁多住一段时间,也许杨志这小子能帮你查清楚那个案子。” 杨志其实清楚贝松林愿意来,心里还是抱着和自己谈案子的想法,只是年数已久,贝松林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听嚣快刀的口气,十有八九是贝家人要嚣快刀做了承诺,杨志举起酒碗,对贝松林许诺说:“贝先生,那个案子我会去调卷宗的,嚣叔,我还要办案,贝先生住在我家里,以后就指望您照应了。” 巷子口传来一阵马蹄声,两匹马,速度很快,但是并不急,一个大嗓门叫道:“杨志出来!” 杨志一看是梁绝悟和一名身穿朝服的官员,急忙站起来迎上去;两人脸上都是笑意,梁绝悟向杨志介绍:“这位是来传旨的李迥李大人,朝廷对你的封赏下来了!” 李迥留着长髯,已经飘身下马,然后从袖子中抽出一道圣旨道:“杨志接旨!” 杨志急忙跪下接旨,这一次是为了舍利子的事,宋徽宗赏了杨志一个武翼郎的散官和二百两银子,政和年间定武臣官阶五十三阶,第四十二阶为武翼郎,相当于原来的供备库副使。杨志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等李迥把圣旨读完,杨志站起来接了圣旨,笑着说道:“这次多谢李大人前来宣旨,前一阵子还听令妹李清照提起你,他日有空的话,还请李大人赏光,喝上两杯!” “杨将军言重了,下官奉旨行事,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下官就回去复命了!”李迥也十分客气,杨志虽然这次只是赏了一个武翼郎的小官,可是杨志本身的官职是刑部的捕头,和李迥也算是六部的同事。两人客气几句,李迥便走了,可是梁绝悟没有离开,很自觉地搬来一张木凳,在餐桌边坐下。 杨志请嚣四姐再去拿一副碗筷,白了梁绝悟一眼说道:“你倒是不见外。” “我和你是一起去法门寺的战友,这次回来奖赏竟然没我什么事,我吃你一顿怎么啦,你不高兴爱咋咋的。”梁绝悟满不在乎地说:“你不知道,老陆回去被李公公骂的狗血碰头,说要早知道舍利子就在法门寺,喊人挖就是了。” 杨志哑然失笑,李彦可不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这些话肯定是气不过随口说说;可是梁绝悟也不是张口胡说的人,同行了几天,梁绝悟的嘴还是很严的。杨志收起笑容,露出几分正经的表情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梁绝悟拿过嚣四姐递过来的酒碗,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才说:“皇城司给了我一个任务,要我跟你后面学伤口缝合术后。” “去,去!这算什么事?跟我学东西,还这个态度。”杨志嘴里一副不屑的口气,还是和梁绝悟碰了一下酒碗,向梁绝悟介绍了嚣家父女,只是嚣快刀是贝松林师叔一事,杨志提都没提。汴梁的人对皇城司的天生就有警觉,嚣快刀等人在后面的吃喝中,一直到天黑散场,连称呼都没有说出来。 梁绝悟走后,嚣四姐收了碗筷,嚣快刀喊贝松林到他家坐坐,想必还有一些话要说;杨志独自回家,刚一开院门,杨志就感觉不对,黑暗中似乎有一个人在屋里等着自己,但是以杨志的能力,竟然没听出这个人躲在哪里。杨志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一个轻微的声音:“是我,萧斡里剌。” 杨志不动声色地走进屋子点亮客厅的蜡烛,萧斡里剌躲在楼梯的阴影里,低声说:“抱歉,我不应该来找你,但是事情紧急,我也没有办法。我们刚刚得到情报,铜一铜二投靠了西夏,劫持斡里衍公主是为了威胁在大同府的赵王耶律习泥烈。” 萧斡里剌其实一开始很担心杨志的态度,杨志突然从辽国逃走,其中有斡里衍公主和大漠门做推手,但是杨志本人的疑点也是很多;萧斡里剌根据杨志最近击败的高手看,萧斡里剌并没有轻易制服杨志的把握,好在杨志同样低声地说:“如果这样,斡里衍公主应该已经被送往西夏,关键在于你们准备拿赵王怎么办?” 萧斡里剌带着惆怅的语气说:“现在根本就不敢拿赵王怎么样,晋王篡位的余波还未了,耶律余睹逃去了黄龙府,天心大师又去了大同府说法,皇上下旨从西北和西南调军,压根就没起作用,各路人马都在拖延时间。我找你,是因为西夏人要在汴梁展开一个行动,让宋辽彻底翻脸。”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49章 汇报 杨志一脸苦笑地望向阴暗处,他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听下去,可是西夏人要在汴梁行动,那么怎么躲避,最后受影响的还是自己。杨志把椅子擦了擦坐下说:“说吧,你都知道点什么,需要到时候我给你哪些好处。” 萧斡里剌听到杨志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说:“你还真是一个生意人,斡里衍公主没有被送往西夏,按照极乐堂的打算,斡里衍公主会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一个意想不到的场面。或许会给辽国造成声誉的影响,或者让宋人以为,斡里衍公主地失踪就是我们辽国的一个阴谋。” “我明白了。”杨志听到这里终于长出了口气,虽然毫无线索,但是这只是误会关系就不大,极乐堂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一点漏洞都没有;杨志加快了语速:“我会重新调查斡里衍公主被劫一案,也会把你今天的来意告诉上面,争取在事态没扩大之前,把斡里衍公主救出来。” 杨志只能这么做,谁知道萧斡里剌的真正用心是什么,杨志不能让辽国人手中有自己暗地里不法的证据,大宋的那些权贵对自己的信任薄如蝉翼,杨志可不想平白无故地被人找到话柄。萧斡里剌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耶律大石委托我问一下你对大辽的看法。” 杨志丝毫没有犹豫说:“病入膏肓。你们现在做什么事都在犹豫,耶律余睹动手的时候,是废掉天祚帝最好的机会,晋王最起码能得到大部分朝臣的拥戴,耶律余睹也能召来西北的援军;但是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忘记了大辽,你们记得的只是自己的那一点权力。不过也没关系,既然帮助天祚帝那就应该做到底,你们又把耶律余睹放跑了;我敢说,只要晋王出事,耶律余睹就会带着金兵,一举打下上京,如果你们内部的意见不统一,是没有机会的,不管那一个王子或者王爷手中有多大的实力,最后都是被金人一一击破。” 萧斡里剌顿时无语,杨志说到了事情的关键,可是辽国朝中的权贵,上自天祚帝,下到一个小部落的头领,有几个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萧斡里剌心头流过一丝烦躁,语音也变得有点凶狠:“杨志,国家大事我管不了,如果斡里衍公主回不来,我就是一个死罪,那么只有在大宋界内大开杀戒。” 杨志放心了,萧斡里剌的这番激动,说明最起码萧斡里剌辽没有与铜一合谋;可是萧斡里剌的心思已经很乱了,连这种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杨志冷笑一声说:“萧斡里剌,不用威胁我,你大开杀戒与我有什么关系,要是把我惹怒了,我就上奏朝廷,直接与金兵联手,把辽国灭了。” 萧斡里剌轻喝一声,从楼梯的阴影中扑出,右手一拳奔向杨志;这一拳有速度,有力量,没有任何一点犹豫,也没有任何破绽。杨志后退半步,修罗指凌空出手,一连七指罩向萧斡里剌的右手腕。萧斡里剌拳头一震,竟然在半路改变了方向,如同一只铁锤砸向杨志的手指,萧斡里剌以拳头的刚猛着称,只要砸上,就能伤了杨志的手指。 杨志的修罗指眨眼间就不见了,演化成郑拓的掌法,手掌矫若游龙,与萧斡里剌硬碰了一掌,杨志如同败絮一样飘出了五六步,把房间里的椅子碰到了一只;让萧斡里剌大吃一惊的是,杨志竟然一点都没受伤。萧斡里剌晓得已经惊动了其他人,苦笑道:“你果然是进步神速,我该走了。” 萧斡里剌不能让人围住,抢先冲上二楼,翻到屋顶溜走;嚣四姐和贝松林进来的时候,只看见杨志扶起来椅子;杨志本想回家歇息,但遇到这样的事情,杨志只能去古桐园汇报,把屋子的钥匙交给贝松林,杨志走出了家门。天已昏黑,月亮高高挂起,今夜没有乌云,月光洒在地上,甚是明亮。 萧斡里剌今夜的上门,除了互通消息,也不排除辽人故意给自己下个圈套,说出来会成为自己的一个污点,日后随时会被朝堂上的对手;要是自己不和古桐园说,将来很可能有一天被辽人当做一个暗箭射出来伤人。不过萧斡里剌不知道,辽国没几年就要亡国了,自己对这个官职也不是特别眷恋。 杨志骑马到了古桐园,把萧斡里剌找自己的事告诉杜万彻和沈冲,只是省略了动手这一节;两人对萧斡里剌的举动大感兴趣,毕竟这是辽人的一个态度,不管萧斡里剌说的是真是假,这以后是双方联系的一个通道,古桐园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让杨志用同样的方式找过去。 沈冲的看法与杨志的设想一样,辽人真的是急了,连违背使团原则的事情都做了;杨志另外问是不是要向上面汇报,沈冲笑道:“刑部尚书只是我们名义上的上司,对我们是监督而非指挥,这样的事情我们自己记录在案就可以;要是报上去,还会牵扯到礼部等一大堆事情。如果最后我们和刑部尚书意见不同,可以让杜大人直接去宫中汇报。” 杜万彻与宋徽宗是好友,出入皇宫如同邻居窜门,原来还有这个作用;杜万彻颔首说:“杨志,你无需担心,我会立即派人去宫里送信说明此事,这件事其实也是好事,萧斡里剌要是拼了命,就会起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细作,对我们和皇城司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机会,所以要瞒着刑部。” 杨志惊讶道:“那么我们采取行动的时候,岂不是难以得到刑部的支持?” 杨志太清楚大宋官场是什么样,你既然不把刑部尚书当作一回事,指望刑部帮助你,那就是做梦;那些官老爷不在背后下绊子就算是通情达理了,那么古桐园又该怎么做。沈冲笑笑说:“哪怕是平时,我们都很少需要刑部的力量,在地方上有州府的衙役帮忙,在京师有皇城司和市井协助。”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50章 刘村 杨志明白了,宋徽宗行踪不定,杜万彻一般的时候找的不是宋徽宗,而是市井的负责人,原先的大太监杨戬,现在的大太监何诉;古桐园相当于市井挂在刑部下面的一个机构,所以拥有一般部门没有的权力和自由度,甚至连上级部门刑部都只能监督,不能知道,难怪总捕头这个位置让人感觉不一般。 既然是这样,杨志就立即开始调阅卷宗;原先的现场调查是盛余一做的,听说杨志开始接手,盛余一放下手头的案子来看,杨志这个总捕头到底要如何操作。杨志看完盛余一的询问报告,杨志立即派出人手,要每一个当时在场的大宋官吏和军卒都做一个过程描写。不管是礼部的人还是金枪班的人,杨志都派人去通知,只是杨志很讲道理,那些自己能写出经历的人不需要来古桐园,写完让差人带回来就行;对于不肯写或者写不出来的人,杨志第二次派去的就是就不一般的差人,而是古桐园的捕快。 杨志身为总捕头,下面还是管着六名捕快,今夜全部被杨志调来;盛余一点了点头,时间过去那么久,杨志已经不可能看到原来的现场,所以只能另辟蹊径,从证词上还原现场。破案子的时候,有很多线索不是在现场直接找到的,而是破案人在大堆的文件里理出来的头绪。 盛余一带人在前几天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陈桥门外的五里路到现在都还是封锁的,当时搜索现场的时候,连驴车都没有放过,可是地上没有发现隐藏的人,所有的车辆都没有问题,几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杨志一份份笔录对照,一直到天光大亮才找一个地方眯一会。 杨志经过在辽国的一年,晓得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保持自己精力旺盛,一旦身体疲惫进入亢奋状态,很可能会在某个地方考虑不到。杨志醒来洗了一把冷水脸,就在食堂吃了两个馒头,然后继续工作。 沈冲吃了一碗鸡丝面,进了办事房问:“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杨志在卷宗中抬起头说:“没有新的发现,盛大人说得不错,那些人动作太快;不过我只是觉得死去的五个高手不像是为钱而来的,因为他们牵制追兵的时候,根本没想过撤退,都是战斗到死。我们也许没有精力去调查,可以确定身份后交给当地的官府;我们的精力还是应该放在开封府,辽人既然能获得消息,说明他们已经很接近铜一那些人。” 杨志在古桐园住了一夜,天刚蒙蒙亮,杨志就调集了杨雪芙、令狐荣和六名衙役出发;太阳刚刚升到天空的上方,杨志已经带着杨雪芙和令狐荣到了陈桥门,三个人都骑着马,在陈桥门前下了马,汴梁的晨曦在陈桥门这里似乎只有树叶上的露水和鸟鸣声中的柔和暖意,完全不像其他城门要不然是皇家的威严,要不然是盛世的繁华。 在杨志出示了腰牌以后,守城的士卒打开了城门;杨志没有慌着出城,而是登上了城楼极目远眺,陈桥驿位临黄河畔,直通汴梁,而最近的两个路口就是陈桥门和封丘门,当初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一开始选择的就是陈桥门,只是陈桥门的守将断然拒绝了赵匡胤的要求,让赵匡胤的大军不得不转道封丘门入城。 站在高大的城墙上,杨志差不多可以把二十里的范围看了个差不多,就象文书上所说,除了十几个小村落,都是农田和荒地。令狐荣指着那些飘扬的旗帜说:“开封府和禁军到现在还派着人守在村落和小路的各个路口,但是没有人相信这些东西还有效果,只认为是对辽国使团的一个交待,说明我们重视这个问题。” 古桐园其实派出了大量的人手,盛余一亲自来了四次,可还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盛余一有些不甘心,好在杨志回来了,回到汴梁的第一天夜里就要查这个案子,盛余一才痛快答应转交案件。杨志望向西北方向的金水河,金水河是汴河的支流,两岸筑堤.中间用木槽架过做桥,金水河的水从西北水门入汴梁,用与城墙连为一体的夹墙遮拥。 令狐荣也看到了金水河,摇头说:“当时城头上站着士卒,他们一直盯着逃跑的人身影,看见他们冲进了刘村,刘村的房屋和人口都不多,开封府和我们查了七八遍,都没有发现。盛大人怀疑的是刘村后面的石村,那里有一道溪水通往麓南冈,可以直接到达另一侧往西边的官道,辽将萧斡里剌也是第一时间冲到麓南冈,可是没有发现。” 萧斡里剌擅长追踪之术,看样子还熟悉汴梁的地理环境;杨志是土生土长的汴梁人,想了想说:“盛大人的怀疑有道理,麓南冈到转龙弯之间私人的园林极多,正好便于躲藏,只是当时有辽宋两国的高手在,疑犯当然不会大白天动作,应该是在某个地方藏了两三天,再找一个夜里转移。我们该去那里看看了。” 杨志谨慎起见,又用腰牌调集了六名弓箭手同行,好在路程不太远,十来里路,有没有马问题都不大;由于是禁军指定的线索,刘村除了里正,还安排了三名开封府的衙役,杨志到达后,让人把一百多个村民,全部找到村头的晒场。 旭日照耀着刘村,不是温暖,而是毒辣,杨志站在晒场的大槐树下,仔细看着嘀咕不停的人群,大部分的人都是从田里喊上来的,面色疲惫,但是肝火都很旺;天子脚下,这些人都自诩见过世面,一百多人不是木头,也不是棋子,不会安安静静地等待,至少要私下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和诉求。里正点头哈腰地走过来说:“杨捕头,除了去城里的六个人,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杨志环视着人群,随口问里正:“有没有近几年搬来的人家?” 第451章 三代卧底 “没有,二十三户都是本乡本土的,最近十年里没有人搬来。”里正说话的声音高了点,一个是事实,另一个就是要让村民们看看,自己在为他们出头;杨志点了点头问:“那天,你们看见人进村或者路过村庄没有?” “没有,官差老爷都问了几次了,真没有。”里正肯定地说,杨志还是点点头,吩咐令狐荣:“让所有的村民说出当时那段时间所在的位置,看见了听见了什么?里正,你在前面带路,每家喊一个人回去站在大门口,我要一家一家地看过去。” 令狐荣答应一声,让衙役指挥村民排队,自己来笔录;里正看看村民,不由得有些紧张,但随即一想都看了好几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喊着名字,一家安排一人。杨志道了声谢,就从晒场最近的两间茅屋开始看;小村庄没有什么大的地主,家家户户的房屋差不了多少,不是茅屋就是瓦屋。 里正和村民原本还想发几句牢骚,可是被杨志的凌厉目光一逼,一个个都不敢说话,杨志一直看到村西头,那里有三间砖瓦屋的一个小院子与村里的民居正隔着一条河沟,河沟的东面是一片荒寂的茅草地,西面则是两棵垂柳,垂柳有些年纪,粗大的两个人抱不过来。小院子是一排木栅栏,茅草搭建的狗舍前拴着两条大狗。 里正急忙介绍:“那是欧鹏的家,他是货郎,不是到城里进货,就是走在四村八乡,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家,所以养了两条狗看门。” 杨志问跟在身边的杨雪芙:“盛大人和开封府见过这个人没有?” 杨雪芙记着以往的证词,点头说:“都遇到过这个人,一个是事发当天他正好在家,一个是出事后的第三天,检查过他家里。” 杨志让里正带路走到小院外,两条狗长得膘肥体壮,发出龇牙咧嘴的叫声,挣得铁链子刷刷作响;杨志看看狗舍,悠悠地问里正:“如果有人跑进去偷东西,狗叫了,你们村里人过不过来?” 里正一愣,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过了半天才说:“不过来,只要有人路过院子外面狗就会叫,最多是在附近的人瞅上一眼。” 杨志指了指狗链子说:“那条链子的长度根本看不了门,不管是我们打开小院的门还是房间的门,两条狗都没有办法,你家会用这样的栓法吗?” 杨志身后的一名衙役一脚踢开院门,两条狗虽然狂叫着想冲过来,但是被铁链子拽着,根本无能为力;衙役和杨雪芙进去看了三间房间,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杨志笑了笑,走向狗舍的铁门,两条狗立即猛扑着过来,这一次的链子长度足够。杨志一刀挥出,两个狗头和两具狗身体同时落地。 杨志跟着一刀砍落铁门上的铁锁,却没有立即闯进去,而是退到十步外,拿起一块大石头砸到门上,杨志的手劲非同一般,但是硬是没有把铁门砸开;所有人都是一惊,杨志命两名弓箭手去检查狗舍的外墙,弓箭手小心翼翼过去,查看后一路小跑回来说:“墙壁外面是泥墙和稻草,里面是铁的。” 杨志让人找来大木桩撞开铁门,铁门是从里面上的门栓;杨志命衙役钻进去检查,最后发现了一个用砖砌的地道,杨志让里正拿来五盏灯笼,自己举着灯笼率先下地道,走了一百多米便发现一个小小的石室。里正头上汗都下来了,嗫嚅着说:“杨捕头,我们可不知道有这些。” 杨志仔细打量石室,石室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明显可以看出最近才打扫过的痕迹,除了一个编到一般的箩筐,什么都没有;杨志仔细看看箩筐,把箩筐放回原处,从衙役打开的洞门钻出去,是欧鹏爷爷的坟墓,谁也想不到,坟墓里不是棺材,而是藏人的石室。杨志读完石碑,点点头说:“看这个石碑的年纪,这座墓应该是欧鹏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挖好的,欧鹏不容易。” 杨雪芙点头说:“三代卧底,真的是谁也不会怀疑他们,也亏得他们耐得住寂寞。” 杨志摇摇头说:“欧鹏不会是货郎一个身份,在他房屋里地道里都没有看到值钱的东西,他在汴梁城应该还有一个住所,还有一个身份。让人画出欧鹏的图象,全城捉拿,把里正也带回去,留两个弓箭手在村里。” 坟墓的位置离欧鹏住处并不远,不过在一个小山坡的背面,除了偶尔有砍柴的人和游客经过,就是村里的人都很少走到这一边。回到村里,衙役们不用吩咐,加大了对其他屋子搜查的力度;杨志重新搜查欧鹏的屋子,把令狐荣找到晒场的角落问:“在汴梁,有没有少林派的高手,那是不愿意和少林寺打交道的人。” 令狐荣听了只能苦笑:“在长安这样的人有不少,最着名的有两个人,一个就是一怒屠龙手杜万彻杜大人,另一个就是御拳馆天字号教头谭赛锡。总捕头,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细节?” 杨志既然找了令狐荣,就没有打算隐瞒,说出了部分自己知道的情况:“铜一、铜二都是少林弟子,我刚才在欧鹏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些拳谱,所以我有一个想法,铜一他们动用的不一定是辽国和西夏的力量,可能是当年被逼离开少林的那些人或者后代。” 令狐荣的身体一震,怀疑地说:“这件事都过去几十年了,难道还没有完结?” 杨志淡淡地说:“在外人的眼里,过去就过去了,可是在当事人的眼里,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怎么可能忘记,要是没有机会没有能力兴许就咽下了这口气,要是有了机遇,哪怕是死,也会拼上一把。现在过去几天了,有那个墓穴,应该那些人已经离开了这个小山村,你马上去开封府,调查战死的五个江湖高手是不是与少林有关系,督促他们寻找欧鹏;我去调查麓南冈到转龙弯之间的私人园林。”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52章 樵夫邹润 令狐荣立即带着两名衙役河里正走了,杨雪芙不愿回城,要跟着杨志去调查;现在已经是夏天,到了中午,太阳毒的没话说,土狗都躲在阴凉的地方,杨志两人出来的时候都穿着便衣,便装作一对兄妹,走上了麓南冈。麓南冈是一片大土丘,两人走了十几里的小路,只遇到一个砍柴的樵夫,黝黑的脸膛,头上一颗大瘤,浓眉虎目,光着膀子,大笔上的肌肉高高隆起。 杨志上前说明了身份,笑着问道:“兄弟怎么称呼?” “邹润,有什么事,你赶快说,我回去还有事!”邹润有些不耐烦,这些官差本来就讨人厌,大热天拦住自己,欧鹏更是心里不快活;邹润直接拿出五两纹银递到欧鹏手里问:“独角龙邹润?” 邹润接了银子,脸色好看了许多:“有一次打架我撞断了一棵树,附近的村民都这样喊我。” 杨志微笑着说:“我是青面兽杨志,那天有人打劫辽国使团知道吗?” “你是青面兽杨志。”兴许是杨志现在的名头太盛,邹润明显小心多了,点头说:“我听说过,刚出事的那几天,差不多每天都遇到官差,问我遇见什么人没有,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杨志把邹润拉到树下的阴凉处,帮助邹润卸下柴捆说:“对方做得隐秘,哪有那么容易看见的,我想问的是,你在山林里砍柴,有没有发现一些与平时不一样的事情,比方说漂亮的女人,以前没有见过的豪华马车,践踏庄稼之类的事情。” 杨雪芙跟在杨志后面,细心琢磨着杨志话里的含义;邹润松了松胳膊,仔细想着说:“还真有两起这样的事,不过不是我见到的,是我听来的。一个是前面的晏家花园前两天出来两顶小轿子,轿子是女人坐的那种小轿,但是轿夫抬得很吃力;另外一个就是顶西边的王村,在大前天,出现了疯狗咬人,一条看院子的狗突然就疯了,把主人咬死了。” 杨志又递上五两银子问:“都是谁告诉你的?” “我叔叔邹渊。” 这回连杨雪芙都知道了邹润说的是谁,出林龙邹渊虽然不是江洋大盗,但是在汴梁北算得上一号人物,在古桐园也是登记在册,邹渊杀牛放赌,帮着一些寺庙讨债,没有不敢做的事;只是杨雪芙没想到出林龙邹渊的侄子只是一个砍柴的樵夫,和邹渊完全不一样。杨志想了想对邹润说:“你去找你叔叔,明天把他请到陈桥门下问话,我给你们一人十两银子。” 邹润忙不迭地说:“杨捕头您放心,明天我一定把叔叔找过去。” 邹润告诉杨志去晏家花园和王村的走法,背起柴捆,快步地走了;杨雪芙不满地说:“杨捕头,你还真有钱,这些事开口问一问就是了,还怕他不说。” 杨志自然不会告诉杨雪芙,自己想招揽邹渊叔侄,嘿嘿笑道:“财帛动人心,不给钱邹润也许会说,也许就不会说,更不会吧邹渊拖进来。我们现在最缺的是时间,抓紧赶路,先到晏家花园看看。” 两人只不过走了五里地就看见了邹润说的晏家花园,此刻正是晌午,艳阳高照,万里碧空,山冈上还有一丝凉风,下面的村民恐怕是给被这日头烤得焉了,十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放眼望去,连绵在一起的有十来个园子,从高处看,亭榭池台掩映,红花绿叶成片。 晏家花园是下坡后的第三家,有一条小路直到花园门口,小路两旁都是两米不到的幼苗,新绿葱茏,一看就是人工种植的痕迹;只不过在晏家花园门口,六棵老榆树粗茂舒展,上面的枝叶连成一片,金色的阳光透过榆树叶洒下来,草地上便有了斑斑驳驳的光点。花园的门紧锁着,看不到看门的人,倒是一支火样的红杏从院子里伸出来。 杨志两人在老榆树下坐下来,躲着阴凉歇歇脚,杨雪芙舒服地把腿平放在地上说:“这些园子都是汴梁城官宦富商的,每到春天,这些园子都对外开放,任人游赏踏春;现在恐怕连个人影都没有,更不要说让外人进去了。” 杨志看了看四周,摇头说:“不会没有人看护,要是被人翻进园子,搬走了珍贵花木或者假山石怎么办,你看见没有,为了应风景,这几家的门都是雕花木门或竹门,没有人在这里看着能放心吗?休息一会,要是还没有人进出路过,我就直接去敲门。” 杨雪芙拿出水囊,和杨志轮流喝了几口水,杨志便放下水囊,走到了那个古朴气息浓郁的竹门前;杨志运起内力轻叩竹门,敲门声传出了十几米远,把杨雪芙吓了一跳。杨志从竹门的间隙中看得清楚,花园里树荫下的草丛中站起来一个人,穿着一身下人的衣服,碎草屑三三两两的沾在衣服上,大老远就嚷着:“干什么的?” “晏家花园吗,我是刑部查案的。”杨志不想狐假虎威,可是杨志晓得,不说出来,这个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下人就会立马摆脸色给自己看;来人走近,阴阳怪气地说:“你可知道这是谁家的花园吗?我们老爷是户部员外郎晏富。” 杨志亮了亮腰牌说:“我是刑部的总捕头,有权力调查这个园子,不管你们老爷是谁,跟我调查案子没关系。说,你叫什么名字?” 杨志语气不善,家丁谨慎的看了一眼杨志说:“小的叫晏丁。” 杨志指了指门说:“把门打开。” 杨志的目光锐利得直刺人心,晏丁只感觉自己不敢抗拒,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杨志慢慢踱步进去,沉声问道:“前几天是不是有两座小轿从花园里出去,轿子里是什么人?” “晏家的家眷。”晏丁闻听,精神一松,只是可能不习惯在正午的阳光下说话,晏丁下意识地朝大门的阴影里挪了挪;只要承认有那两顶小轿就好,杨志意味深长地说:“没有搞错吗?那两顶小轿是晏家的,还是租来的?” 晏丁略带忌惮地说:“不知道,官差老爷,我就是一个看门的,哪问的了那些事。” 杨志看了一会儿晏丁,回头喊过杨雪芙,让杨雪芙带着晏丁去园内二十米远的八角亭做笔录,自己趁机在八角亭附近观看地形;晏丁被杨雪芙带到一旁,根本拦不住杨志,眼睁睁地看着杨志走来走去。听说家眷是户部员外郎晏富的妹妹晏小妹和晏小妹的闺蜜童娇秀,杨志只能感觉这个世界真的是很小,线索也很重要。 童娇秀刚刚出过事,现在出门恐怕是一万个小心,怎么会一个护卫和婆子都不带,这么热的天跑到城外;杨志问清楚户部员外郎晏富在汴梁城的地址,立即回到了汴梁城中,只不过杨志耍了个小花招,和开封府孔目孙定商议好,把自己摆在了幕后,让开封府去例行公事询问晏富和晏小妹。 晏富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晏小妹被孙定几句话一诈,就说了实情,她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童娇秀,人是童府的一位护卫蒋门神送过来的,重是因为不知道什么人丢了一个大箱子,童娇秀非要放在轿子里带走。孙定有些迟疑,蒋门神原来在孟州快活林,来了汴梁以后专门为童家处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蒋门神的恶名在短短的时间就传遍全城,黑白两道都知道蒋门神性情暴戾,手段了得。 孙定又仔细地问了一遍,确定晏小妹和晏家的家丁看见的就是蒋门神,一切就心中有底了;孙定连刑部都没告诉,就直接把案情报告给刚上任的梁子美梁大人。梁子美当时吓得就说不出话来,梁子美宦海几十年,这点城府还是有的,只是听说是古桐园转过来的卷宗,梁子美不知道是有人挖好陷阱等着自己跳下去,还是在等着自己去撤除案情。 梁子美慢慢看完卷宗,思虑良久才问孙定:“杨志说没说为什么调查这个事?” 孙定不慌不忙地说:“杨捕头说了,童小姐出来有大批的人跟随,轿子应该是童府的专用轿子或者马车,所以就想查查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梁子美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几个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很容易就让上司背了黑锅,梁子美脸色阴沉地说:“孙定,这个案子如果是开封府的案子就不要让刑部插手,要不然就把整个案子转交刑部,免得最后破不了案,大家互相推诿。我们的职责与古桐园不一样,没有苦主,没有原告,如何走流程。” 孙定点头道:“大人既然这么说,我就把相关的东西全部退给古桐园。” 孙定收回卷宗,去了古桐园,梁子美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从古桐园的职责来说,是有资格请求开封府协助的,杨志查的又是辽国使团遇袭一案;梁子美忽然明白了,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晓得是自己想岔了,杨志要的其实就是开封府不介入,这样就能把相关的所有线索汇集到古桐园。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53章 被狗咬死的盖子 (文学度 ) 梁子美有点生气,孙定是老手,杨志这点心思看不出来,也不挑明此事;梁子美正在克制自己的情绪,门口衙役突然抓着一个名刺跑进来说:“蓝从熙蓝公公求见。” 蓝从熙是笑着进来的,可是听说梁子美已经做了决定,蓝从熙的笑容顿时就没有了,蓝从熙在梁子美左边的椅子坐下说:“老大人,这些吏员在里面搬弄是非,你被欺骗了;高太尉的意思就是想请开封府主导这个案子,青面兽杨志刚刚大赦,原来又是辽国的将领,应该回避。” 要是换个旁人这么说,梁子美早一句话翻了脸,既然如此,高太尉直接向刑部提出异议就是;可是说话的是蓝从熙,梁子美只能打着哈哈说:“本官才到开封,不清楚其中的门道,高太尉和蓝公公既然有异议,何不让御史和谏官出面。” 蓝从熙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高俅什么形象,除了捞钱不管事的主,要是突然请御史和谏官出面,事出寻常就是妖,御史和谏官第一个查的就是高俅;弄不好杨志还没有怎么的,高俅已经被一帮人咬出血来。两人都熟悉官场的游戏规则,一时之间倒陷入了趁机,最后还是蓝从熙忍不住,示意所有人都离开,才对梁子美说:“京东西路提举常平苗大人已经上书告老还乡,听说五公子还没有实缺,不知道对这个位置是否有兴趣。” 梁子美的五儿子梁扬祖崇宁年间进士及第,四个月前因在陈州被上官牵连丢了职,目前闲赋在家;提举常平是各路所设四司之一,负责管理常平仓救济、农田水利等,只不过京东西路在南京应天府,下面管辖的东平府、济州等地正是现在宋江横行的区域。梁子美干笑着说:“有劳公公费心了,只是那里贼寇滋生。” 蓝从熙举起右手说:“梁大人请放心,宋江不出两个月就会被平定。” 梁子美看出蓝从熙有些不快,想到自己的开封府日后仰仗高俅和蓝从熙的事情也多,颔首说:“我明日就给朝廷上书。” 杨志第二天在陈桥门等到邹润邹渊,邹渊又提供了一条线索,那两顶轿子蓝色,上面绣着绿白的云纹他认识,是汴河北街虞家轿行的轿子;杨志见邹渊衣着还算齐整,一人给了十两银子说:“你们留下个地址,以后我有事好找你们。” 邹润留的地址就在麓南冈下,离刘村不到三里地;邹渊苦着个脸,支吾道:“杨捕头,我居无定所,再说我提供的消息肯定是真的,有事的话,你让邹润在那些地方找我便是。” 杨志带笑不笑地说:“你是证人,随时需要出来认人认物,既然你窘迫到这般地步,我还真要安排个地方,要不然你就先住在我的马行,要是感觉不方便,到刑部也行。” 一听说到刑部,邹渊急忙说:“方便,方便,就到马行,邹润,你回家也没事,陪叔叔一起去。” 杨志将两人丢在马行,安排了两名衙役去虞家轿行,自己就和杨雪芙去了王村,邹渊原来想杨志肯定有公事要忙,到了马行,凭自己叔侄还不是想怎么样怎么样,可是等见过朱武、寇一以后,邹渊半点闹事的心思都没有了,乖乖地呆在寇一指定的屋内。 杨志赶到王村,就见村头一家小酒肆,门檐上挂着脏兮兮的酒旗,店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妇人在扫地;杨雪芙调过了卷宗,晓得这起疯狗咬人的事就发生在酒店的不远处,死者盖子就住在村头的第一家,从小酒店走过去不到五十步的距离。杨雪芙叫过妇人问:“那天狗咬死人你看见没有?” 妇人得知杨志两人是捕快,畏缩地说:“那天傍晚,盖子是从我店里吃了酒肉出去的,盖子有遛狗的习惯,他家那条狗长得凶猛高大,足有半人高,盖子喜欢带着狗在村子里吓唬人。当时店里还有两个客人,我正在忙碌,就听见外面一阵乱叫,我和客人跑出去的时候,盖子和狗都已经死了,盖子是被活生生地咬死的。” 杨志找了张桌子坐下说:“老板娘,有没有下酒的菜。” 妇人点点头说:“刚烧好的猪头肉。” 杨志点了两斤猪头肉一壶酒,妇人切完猪头肉,情绪平和了不少,杨志才接着问:“那条狗是怎么死的?” 杨志今天跑一趟,感兴趣的就是狗的死因,那条狗半人高,发疯的时候连主人都咬死了,可是村里没有其他人受伤,那么大的一条狗竟然被一块石头砸死了。妇人把酒肉摆在桌上说:“那时候人多躲在边上看热闹,听说一块大石头砸出来,狗就死了,村里人现在也不知道石头是从哪里来的。” 杨志哦了一声又问:“盖子回去的时候,有没有给狗带些骨头什么回去?” “有。”妇人毫不犹豫地说:“盖子就是一个帮闲,自己还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平日里只要听说村里哪家吃肉,就把狗牵了去要骨头;平时盖子就喜欢到我店里要骨头,那天卖了一个整猪头,骨头和一些碎肉都给了盖子。” 杨志让妇人去找来里正,里正跑来一看杨志和杨雪芙在喝酒,就晓得画风不对,看过腰牌后,小心地问:“杨捕头,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杨志让添了一双碗筷,喊里正上桌问:“村里最近来没来过外人?” 里正偷偷瞧了杨志一眼,心里有些不踏实地说:“盖子是外面的帮闲,经常有人来找他,盖子死后,看热闹的人就更多。” 杨志点点头问:“盖子死的那天,你们看没看见什么外人,有没有带着车厢的马车路过王村?” 里正的眼睛一亮说:“有,那马车漂亮之极,听村民说,盖子回去牵狗就是准备吓唬那马车。” 杨志又让里正找来看见马车的村民,大概确定了马车的形状,两匹马拉的马车,黑色的车厢外面是雕花的,还有铜铁做的支架。这样的马车是不多见,杨志第一个念头就是,车厢安装了机关。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文学度 第454章 头疼 马车当天路过后,再也没有在王村出现过;盖子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发现,狗舍里也什么都没有,里正的脸上一副我说没问题的暗喜。杨志想了想,还是绕着王村走了一遍,找了几户不同的人家打听盖子的身世,一个个说得和里正差不多,王村是个家族,盖子这一房是偏房,从小又不讨父母喜欢,长大后就分了现在住的房子;所以盖子不相信公道,喜欢占小便宜,尤其一张脸皮练得极厚。 杨志得到有用的线索,还是回到了盖子的屋子里,这一次,在杨雪芙和里正诧异的眼光里,杨志把手伸进了盖子家的鸡笼,竟然在鸡笼里掏出来两片一两重的金叶子和一张标注着地点的路线图。杨雪芙一愣,问:“你怎么想到的?” 杨志的没有一点得意,板着脸说:“村里人怎么说,有的人说盖子乖觉灵便,有的人说他乖张难处,这说明什么,说明盖子是个小心有心计的人,对于那些惹不起的人都是小心避开,遇到他认为不如自己的人就动手欺压。这样的人,会带着一只狗去招惹路边的豪华马车吗,不是盖子准备吓唬那马车,而是那只狗闻到了马车里的气味,想要跑过去,盖子想拉住狗,结果被狗咬死了。里正,那条狗怎么处理了?” “狗肉大家分了。”里正讪笑道:“那狗肉真香,村里人都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狗肉。” 杨雪芙却听出了不对,狗咬死自己的主人只有在发疯的时候,那条狗肯定吃了什么药材,轻声问:“吃狗肉的第二天,村里没出什么事吧?” 里正似乎有些傻眼,想了半天才说:“还真是出了点事,有好几家晚上折腾了一宿,早上男人连床都下不了;还有些娃晚上睡不着觉,不少老年人都觉得是亏欠盖子的。” 一条狗全村分分,每个人吃到的不过两三筷子,药性还这么强,杨志想了想,抱着侥幸的心态问里正:“有没有人把狗肉腌起来的?” “有,三条狗腿被腌了起来,准备过年吃。”里正听杨志两人引导,也感觉其中有问题,介绍说:“村头的小酒店就分了一条狗腿。” 三个人回到小酒店,让老板娘拿出狗腿,杨志付了钱,把狗肉拿走,和杨雪芙在下午回到古桐园;杨雪芙开始分解狗腿,杨志则从令狐荣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今天朝堂上为了杨志发生了争执,梁子美提出杨志要回避获得了大部分官员的支持,但是范致虚只问了梁子美一句,既然你不愿意杨志来办这个案子,昨天何必让开封府把卷宗送回古桐园,是不是希望把杨志免职换一个人当总捕头。 梁子美只能说自己就是这个意思,职责归职责,人员归人员;只是梁子美忘记了,宋徽宗奖赏杨志不到三天就把杨志免职,那就是在打朝廷的脸,更何况这案子发生在杨志回来之前,已经十来天没有结果,辽国使团是不停地在催促,能出手的人都出过手了,杨志现在已经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叶梦得最后给了一个建议,调另一位总捕头殷鉴回来,这个提议被高俅否决后,这件事只能是不了了之。不过梁子美的提议出现一个意外效果,宋徽宗要求古桐园与各方合作办案,让杜万彻牵头; 杨雪芙鼓捣了半个时辰,检查完后说:“时间长了,盐有杀掉了不少药味,但对方下药下的重,还是能看出狗肉中的药物引起的变化,你是怎么知道查子的那个屋里有东西?” “狗不会随意发疯,一石头砸死那么条大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我感兴趣。”杨志微笑着说;令狐荣又跑了进来,说杜万彻通知开会。 杜万彻也是没办法,他看完交上来卷宗后,把令狐荣调来一问后面的,得知调查结果已经出来,杨志没猜错,帮助铜一阻击官兵的五个人都和少林有渊源,只是在江湖上他们和少林寺从不打交道。 蒋门神被请到了古桐园后,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关,承认那个童小姐是百分之百的假货,不需要找童小姐对质;蒋门神的解释一切都是童小姐的安排,不过蒋门神透露,他已经调查过了,让童小姐做安排的这个人是高衙内,高俅的二儿子高尧康,连轿夫都是高尧康安排人去租赁的。 高俅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做高尧炳,现在在殿前司中担任虞侯;二儿子高尧康遥领潭州团练使;最小的儿子高尧辅是太康县尉。高尧康遥领潭州团练使,其实根本不管事,只是因为高俅始终不让任命潭州团练使造成的;蒋门神轻轻松松地甩了包袱,那个假的童小姐去了那里,当中有什么事,蒋门神一口咬定不知道。 杜万彻听到这些消息,现在除了头疼还是头疼,立即派人把杨志、孙定找来开会,这两个人都是意志坚定聪明能干的官吏,要是再稍有耽搁,很可能查出一个更加惊心动魄的结果。到时候,辽国公主还没找到,大宋的朝廷江湖恐怕已经乱成了一团;至于说开封府不愿接手,杜万彻根本不在乎。 牵扯到重臣的案子总是不缺乏大事件或者大乱子,为此杜万彻只能谨慎,他并没有等多久,很快与会者们陆续也出现在古桐园。了开封府的孙定,御拳馆派来了天字号教头谭赛锡、皇城司派来的是第三号人物陆渐,都是古桐园的熟人,很容易就知道案情有了突破,参加会议的人一个个反而没有喜悦,都是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大部分人都是这一行的好手,自然早就能猜测其中有曲折离奇,但是一下子就联系到高衙内身上,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深邃。关键每个部门都知道,杨志和孙定都是从来不买高俅账的人,尤其杨志,差一点死在高俅的阴谋中,一度逃到辽国避祸;而蒋门神那么痛快的爆料,有谁能保证不是童贯太尉的主意。 第455章 马车 陆渐的脸色比杜万彻想象得还要难看,他是这些人中官职最高的一个,遥领莱州防御使;陆渐趁着其他人还没进来,直接说出自己得到的消息:“高尧康那件事是真的,并且那八个轿夫都已经失踪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一个遮掩的好手段,但是面对杨志孙定,我担心最后又查出一个新案子。” 陆渐透露的信息很丰富,皇城司恐怕早就知道了真相,毕竟一百万人口的汴梁城有着差不多一万皇城司的线人,有些细节根本瞒不住他们;又关系到八条人命,杜万彻咬着牙说:“陆大人,这么说杨志查到的方向没有错,如果你们想做点什么,除非你们皇城司接手。” 杜万彻的话陆渐懂,这已经是杜万彻这样的人最后的底线,不让我知道我才能装作聋子;可是李彦明确表态,皇城司不能牵扯进这个案子,陆渐呆了呆说:“皇城司是调查机构,不是破案机构。我现在就怕有人是傻子,这时候跑到王村去乱来,结果被人逮个现形。” 杜万彻右手指敲了下桌面说:“杨志已经回来,疑犯们就算中伏,那些人也应该能全身而退。” 陆渐在杜万彻对面坐下说:“丘半江和他手下大批高手从西门出了城。” 丘半江是御拳馆的供奉,却有一批跟随他的江湖高手,是市井的另一部分力量;丘半江的出动,其实代表了宋徽宗的意思,他想知道真相。但是不排除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丘半江在王村发现了他们没在意的东西,与案情无关,却能在朝堂掀起一些浪花。 两人相对无语,有些事就算明白,也是无力改变的;他们除非知道丘半江的真实目的,否则是一点事情都做不了。御拳馆的教头谭赛锡敲门走了进来,谭赛锡头发已经花白,身材比一般人还矮一点,步伐矫健;谭赛锡以罗汉拳闻名汴梁,曾以罗汉拳击败过天竺高僧不倒禅师。 孙定是和杨志说笑着走进来的,他是一个乐天派,才能在开封府的那个位置上坚持到今天;最后进来的是沈冲和盛余一,在杨志回来之前就是沈冲两人负责的案情。当所有人都坐定以后,杜万彻咳嗽了一声,叫衙役在外面将门关起来;然后对杨志说:“说说你今天的收获吧?” “一辆马车。”杨志已经看了孙定和令狐荣两边的卷宗,谨慎地说:“把一件件事串联起来,也是缺少证据,但是北街虞家轿行那天是一下子少了八个轿夫;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其中有五个是本地人,向开封府报案后,还没有找到人,孙孔目带来的资料证明,这八个人就是去晏家花园抬轿子的人,失踪的日期就是去晏家花园的那一天。” 盛余一望向孙定问:“很奇怪,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 孙定面色严峻地说:“那天两辆轿子没有回到轿行,有人送了银子去,说是和轿夫说好了,包租十天,给店里送去的是押金和整整十天的租赁费,每个轿夫还回去打了一个招呼,说是要跟着大老板干活。轿行和家里都认为他们在做事,自然没有人报失踪,高明吧?” 没有人回答孙定的问题,都沉浸在各自的思考中,沈冲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安与疑惑的表情,看的出他很在意:“没有办法证明死亡,这些人会不会去了外地?” 孙定的回答让沈冲绝望:“其实四天前我们发现了两顶烧毁的小轿,不过没有人员的死亡,只当做一次失火记录在案。那两顶小轿残物推算出来的尺寸与虞家轿行的轿子的大小一致,布匹和铜铁器的残片也应该确认,至少说明有人想消除痕迹。” “如果我处在你们的位置上,也会得出一样的结论。”陆渐习惯性地用右手摁了摁桌面,慢条斯理地说着:“但是事关辽国使团,任何一种结论都必须要有证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光是靠推断是没有用的。” 杨志颔首说:“陆大人说得没错,如果我们运气不够好,也许几年时间都破不了这个案子,但是蒋门神的证词指向高尧康,我们可以试试这条线,哪怕是一场误会,澄清了总比压在心头强,我们也就可以放心地去寻找其他线索。” 杨志侃侃而谈,有意说得轻描淡写,于是屋子里的人立刻都把视线集中在杜万彻和陆渐身上;与会的人都清楚,自己就是干活的,杜万彻和陆渐才是拍板的。杜万彻看出来杨志并不是非常着急,放下手中的卷宗说道:“我觉得不可能和高尧康有关系,也许是高家下面的家人假传信息。” 假传信息,童家的人也是鼻孔朝天的,高家的一个家丁假传信息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童小姐要是看不见高衙内的本人,就会安排蒋门神出手;沈冲眯起眼睛看了看杜万彻的表情,转向杨志问道:“要不然去高家询问的事情交给杜大人,你还有什么可以查的?” “反正目前都是推论,从哪里查都是一样。”杨志胸有成竹地说:“我可以去开封府、殿前司、大理寺的那几座监狱,陆大人说得没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会不会人被抓进了监狱?” 在座的都是精明人,杨志的废话这么多,其实真正要查的就是殿前司的监狱,既然牵扯到高衙内,要是想藏人的话,殿前司的监狱无疑是个好地方,不引人注意,高俅有绝对的权威和控制力。皇城司对于能到其他衙门去插一杠子的事一直有兴趣,陆渐第一个赞同:“不错的想法,杨捕头去的时候,皇城司可以协助。” 杨志谢过以后,似乎又有些犹豫,喝了一口茶,最后还是开口问了陆渐:“皇城司一直跟随辽国使团,他们在到达陈桥驿之前,出没出过事,譬如遇袭、中毒等等,陆大人,这些线索至关重要。”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56章 赵楷来访 杨志原本就不相信铜一能三下五除二抓住斡里衍公主,随着案情的深入,杨志的疑虑更重,问一声只想试探一下;陆渐好像有些明白杨志的想法,斟酌着说:“路上没有发生过这些事,但是我们的人毕竟是在外围,有些事不是那么肯定,可以直接行文去辽国使团调查,只是杨捕头事情太多,也为了避嫌。” 这是陆渐放出来的权力,允许古桐园与辽人接触,但是对杨志还是要有所限制,否则朝堂上的谏书会像雪花一样乱飘。沈冲抢在杜万彻开口前面说:“我去辽国使团调查,高衙内那边杜大人去。” 沈冲是原来宰相沈括的儿子,出仕后一直在古桐园,没有人有异议;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令狐荣推门进来,脸色古怪地说:“张邦昌大人转来文书,又增加三人参加会议,分别是礼部员外郎晏富、枢密院虞侯董大朗、大理寺判官孟晚弼,他们一会就到。” 盛余一和孙定一下子笑出声来,晏富、董大朗都跟案件有或多或少的牵扯,礼部和枢密院丝毫没有避嫌的想法;谭赛锡谭教头更是不满地甩了甩头,陆渐顿时没办法开口,杜万彻淡淡地说:“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暂时休息一下,等等三位大人。” 几个人三三两两去了不同的房间,杨志回到自己的办事房,陆渐快步跟了进来说:“杨捕头,刚才在会上你似乎还有话没有说,是不是有什么顾忌?” 杨志请陆渐坐下说:“陆大人,很多事还没有证据,我不能乱说。你能说说皇城司陪同辽国使团的过程吗?” 陆渐虽然是皇城司的第三号人物,但因为在前面的两位分别是李彦、谭稹都是身兼数职,实际上陆渐才是最清楚皇城司的人。杨志相信,陆渐能亲自来参加这个皇城司不能掌控的会议,一定有自己的看法和底牌;陆渐在杨志对面坐下说:“你可以关注一下董大朗,辽国使团南来,我听说其中有一人在修炼武咒经。你知道的,传说中练习此功的人每到一个层次,就会有散功的现象,大约持续一两个月时间,就是所谓的奈何咒。” 杨志瞬间明白了,皇城司早有定论,甚至铜一铜二都说不定与皇城司有联系,杨志苦笑道:“那还需要古桐园这么折腾?” 陆渐摇摇头说:“我们各司其职,现在最关键的是要追查到铜一他们的下落,我们考虑过有人动手,但是没想到他们脱身的手段如此高明。” 杨志明白了,皇城司原来应该是想布个局,但是演戏演过头,被铜一钻了空子;只是皇城司不会承认这一切,陆渐的话已经是最露骨的说法,并且在其他人面前,陆渐同样是绝不会承认今天的对话。陆渐看杨志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了笑起身出去,留下杨志一个人思考。 杨志感觉眼前的迷雾渐渐消失,从辽国青岩寺的情况就可以看出,铜一那批人其实都和金国有所联系,投奔金国未必,但是不会拒绝双龙会提供的帮助。高衙内参与这些事也可能是双龙会的运作,只是双龙会在关键的时候不会现身。杨志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错和尚会不会已经到了汴梁。 会议重开,董大朗等人说不出什么新的东西,只能转入安排的程序,晏富、董大朗被安排和沈冲一起去辽国的驿馆问询;杨志的任务反而变得最简单,就是按照程序一步步查下去,所有会议一结束,杨志便离开了古桐园。 杨志明白,自己只是因为知道历史的大走向占点先机,在那种勾心斗角的官场,自己还差得很远,杨志想好好地考虑一晚上,明天再去找朱武商量。只是杨志没想到自己回到杀猪巷,竟然看见巷子口停着三辆马车,自家的小院灯火通明,院子里站满了人。 杨志看见了郓王赵楷和刘琦的护卫,便晓得两人来了,进屋一看,赵楷和米友仁正在下棋,刘琦和贝松林站在一旁观战。看见杨志回来,赵楷放下棋子说:“杨志,你决定了吗,做什么生意?” 杨志曾经和赵楷一起约定做生意,赵楷这是上门询问啊;杨志笑道:“我现在就一个马行、一个牙行。后面还有铁匠铺,王爷看上哪一个,尽管开口。” 赵楷一挥手说:“马行、牙行、铁匠铺每家一半股份,我也不出钱了,就把前两天收购的庄楼酒店抵给你,怎么样?” 杨志的马行、牙行现在都不怎么样,铁匠铺还是没影的事情,庄楼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座酒楼;这分明是赵楷怕杨志的资金不足,变着法子在帮忙,杨志笑着说:“足够了,王爷不会就收购了一家酒楼吧?” 赵楷颔首说:“聪明,你放心吧,我一共收购了三家酒楼,把最差的一座给你,另外两家是汴河酒家与明月楼。” 听到赵楷报出三家酒店的名字,杨志赵楷还真没说错,这三座酒楼分别是高中低三个不同的档次,庄楼是最差的一座。杨志明白,一方面赵楷是想看看自己是否有挣钱的能力,另一方面就是赵楷与自己不能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只能像生意场那样斤斤计较,杨志笑着点头说:“既然王爷吩咐了,明天就可以安排人来交接,以后每个月会把账目送到王府。” 赵楷含笑说:“说说你的大生意,我可不认为你会靠这些小生意发财。” 杨志点头说:“最挣钱的生意莫过于盐、玻璃,只是盐业需要特权,玻璃需要反复实验,不知王爷有没有雄心。要是把稳起见,过几天,我弄一个小玩意,我们先试试水的深浅,如何?” 赵楷大笑道:“我决定投身商海,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最有的就是耐心,等辽国使团的案子一结束,我就来找你。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只要盐、玻璃能做起来,剩下的生意,我就不插手了,你爱怎样就怎样。”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57章 战略错误 杨志证明自己需要时间,赵楷找人咨询也需要时间,所以赵楷留了一个过渡的时间。刘琦和贝松林一脸的惊诧,他们也没想到杨志想玩得这么大,那条路看上去就脱离了杨志的控制,就是郓王赵楷最后也未必能把握。因为从这件事公开以后,不管杨志与赵楷怎么解释,在太子赵桓的眼里,这两个人就是包含祸心;至于两人的讨价还价,只不过杨志是为了显示本事,赵楷保持自己的身份罢了。 赵楷满意地走了,贝松林摇摇头说:“杨志,在这件事上,你有些冒险,皇家人的心思很难猜。” 贝松林说得比较隐晦,不过杨志三人都能听得懂,赵楷到底有没有觊觎太子的位置,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贝松林感觉杨志的动作早了一点,可对于杨志来说,这是没办法的事,官官商商,没有官场上的庇护,哪来的大生意;杨志现在的处境其实很微妙,喝过龙血一事,不管杨志怎么淡化,都是一件容易被非议的事,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翻出来。 赦免后的这一段日子,杨志已经能感受到方方面面的想法,杨志不晓得自己能撑多久,哪怕最后能攀上蔡京、童贯,恐怕一到紧要关头,也会把自己抛弃。而郓王赵楷的为人和身份,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帮助自己一把,一旦自己致仕做生意,也可以在官场上罩着自己;刘琦等人哪怕是关系再好,也可能出事的时候鞭长莫及。 当然,如果因为自己的到来乱了时空,赵楷想着那个位置,杨志会必须重新考虑,只是这些都不能对人说,杨志只能暗地里准备;杨志随着武功经历的增长,刚穿越时的阴郁困顿已经烟消云散,心里头有点“佛挡杀佛、魔挡除魔”的膨胀,开始有信心去改变历史,改变自己的处境。 刘琦和米友仁只是来看看杨志,现在都在汴梁住下,兄弟间来往的也是很方便,对于生意上的是反而不大在意,要不是今夜来的是郓王,两人连多看一眼的想法都不会有。米友仁满不在乎地说:“两位哥哥,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到外面去逛逛。” 杀猪巷东面是新门瓦子,西面多的是青楼教坊,所以附近夜市非常热闹,杨志想想也就同意了,贝松林摆摆手说:“我不像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我在家休息休息,杨志,东西的清单我都拟好了,朱先生说铁匠铺的地址也弄好了,你明天去和他敲定一下。” 杨志答应一声,三个人就信步出了小院,走上了街头,还能望见赵楷马车的背影,米友仁望着赵楷的马车走远说:“大哥,现在满城都在议论你是不是与郓王故意结交,听说皇后和太子有些看法。” 米友仁的父亲米芾从无为军回来,差不多天天出入宫中;杨志淡笑着说:“这种事只能但求心中无愧,想要人人满意,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你们是知道的,郓王在我被通缉的时候帮过我。” 刘琦和米友仁无话可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郓王赵楷哪怕是宋徽宗的儿子,当时帮杨志也是冒了一定风险的,事后也被人非议;现在杨志大赦做官了,要是忌惮皇后太子的看法,那就不是杨志了。刘琦笑了笑说:“军中有不少将领想知道,将来北伐的时候,你会不会参加?” 杨志在辽国呆了一年,比任何人都熟悉辽军的情况,况且杨志也是辽军中的骁将,斩杀的金兵比任何一个辽将都多,这样的人不参加北伐,让人心有不甘。可是谁都知道,杨志是反对与金国结盟的,在辽东,多次破坏了双龙会和金国的布局。 杨志看了看刘琦,认真地说:“杨家的人不怕战死疆场,不过我想单独训练一支队伍,靠现在的禁军,一个字难。” “那么西军呢?”刘琦同样认真地问,杨志摇摇头说:“平定方腊以后,一个个升官发财,还是原来的西军吗?再说,现在的河北动荡不安,其实论百姓的基础,反不如陕西好。” 灭辽主要是大战略的错误,哪怕要八个州,也不应该要大同府,辽国西南的兵力到辽国灭亡都没怎么动,金国要是想做文章,西夏随时可以给予支持,并且要是辽国不肯罢休,还可以从西域和漠南调军来争夺。一旦收回燕云之地,就要联辽抗金,这才是最需要实力的时候,大宋只有在每一次摩擦都给金国打击才能保持住自己的信心。 可是杨志也明白,自己对着宋徽宗和童贯他们说这些那是对牛弹琴,宋徽宗他们把战争看作一件很随意的事情,而金国绝不是童贯先前的对手西夏、方腊他们可以相提并论的。历史上童贯两次北伐,第一次十五万大军、第二次二十万大军都被耶律大石一万多骑兵杀败,让金国看到了大宋的不堪,也让边关的很多将士丧失了争锋的斗志。 刘琦是将门之后,对于战场和西军的了解不亚于杨志,回味半天,不甘心地一声长叹,杨志反过来劝说道:“一饮一啄,皆是天定,怕的是光看见眼前的利益。我为什么反对结盟,当我们与金国接壤的时候,如果金国开战呢?要知道,有双龙会,金国很容易找到理由。” 刘琦点点头问:“如果面对辽军,你以什么对峙。” 杨志想了想,火器没有那么多,除了弩阵,杨志想到罗马的长矛阵,顺口说道:“步军,中原人就算骑上马,和辽军也有较大的差异,不如另想办法。” 刘琦没有再问,杨志既然前面说要单独练军,应该就是想训练对付骑兵的步军,但是几百年的败绩证明,这一点很难行得通。大宋西军在西北能和西夏对抗,就是因为拥有大量的骑兵,而河北的禁军不仅骑兵少,而且战斗力差,要不然宋徽宗也不会在辽国的威胁下,下令已经打下横山进逼灵州的童贯退步;也正是这个举动,让宋徽宗和童贯如鲠在喉,创造条件也准备北伐。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58章 夜市 宋朝与唐朝不同,汴梁城里的坊市界限被废除,没有宵禁,商人的营业时间不受时间和地点的限制,哪怕是下雨天,也是万家灯火通明。出了杀猪巷就能看见卖水饭、熬肉汤、卖干货等吃食摊子散在路边,还有挎着篮子的小贩兜售的腰肾鸡碎、麻腐细粉一类的东西;有钱人自然匆匆而过,去那些小酒肆或者青楼什么地方。 杀猪巷这边不如州桥,只看到两个耍杂耍的,州桥那里晚上有有卖细画绢扇、销金裙、背心毛巾、四时玩具的摊点,吸引了大量的美女来逛街,同时也引来大批的逍遥公子和闲汉看热闹。米友仁住在东榆林巷,看样子很熟悉这里,带着杨志穿过小巷,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店;小店里客人不少,店门外的空地上还停着五六辆马车,门口一个招牌,神仙面馆。 杨志其实知道这个地方,毕竟是家门口的店面,可是还真的没来过这个面馆;神仙面馆据说里面只有三种肉,驴肉、牛肉、梅花鹿肉,三头牲畜的肉都挂在案板上。驴肉香,俗称龙肉;大宋不允许杀牛,但是神仙面馆从未缺过牛肉,每天都可以让人一饱口福;梅花鹿更是野味,是所有鹿麋中肉最嫩的一种。 杨志想吃的时候没有钱,后来条件改善了,又很少逛到这里,要吃面,也是去吉五六的面馆。店里一个掌柜两个伙计,穿着与一般店里没有差别,但是在这里吃面的客人却和其他小面馆完全不同,有的锦衣夜行,有的穿着平常衣服却有一副超人一等的气势;杨志看了看墙上的价格,一碗面八钱银子。 米友仁直接点了三碗牛肉面,又要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碟牛杂、一碟酱驴肉、一碟牛舌;面馆并不是很大,杨志站起来晃两步就能看到灶台里的动作,每次盛面的时候,店家都会在边上的一个小坛子里舀一勺佐料。杨志感觉有些稀罕,这是什么佐料,竟然能提鲜;杨志在柜台前站定,突然看见竹篮子里的罂粟子,顿时明白是罂粟水。 罂粟早在六朝时传入中国,并有种植,纯粹是为了观赏,罂粟花是名贵稀有的佳花名木,李太白诗曰:“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宋朝的中医已经发现罂粟的药用效果,被看成治痢疾等症的良药,甚至被人当作滋补的良药;可是杨志明白,这玩意会让人上瘾,恐怕也是神仙面馆生意好的原因。不过杨志不会触这个霉头,只是对掌柜的说了一声:“我们的面里不要那个调料。” 掌柜的看看杨志,面带惊讶地点点头,但是杨志在那种惊讶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雀跃的神情,宛若高手对决,看见了旗鼓相当的对手;杨志有些发愣,但是绝不会在这里多说一句,只是盯着掌柜和伙计的动作,不让罂粟水倒进自己的碗里。效果是明显的,杨志和刘琦依旧感受到了牛肉面的鲜美,米友仁咂了两次嘴,似乎感觉到味道不对。 三个人都很谨慎,谈论了一些江湖趣事,面条一吃完,杨志立即付了帐,把酒菜打包,领着两人走到不远处的汴河边;米友仁看杨志在一块石墩旁坐下,摆上酒菜,笑着说:“大哥,你还有这嗜好?” 杨志示意两人坐下说:“不是我有这嗜好,而是这家面馆的面有问题,这些酒菜里还不知道加没加罂粟水做调料。加了罂粟水的食物虽然鲜美,让人精神愉悦,但是长期食用,就会上瘾,产生副作用,一天不食就会全身难过。” 米友仁一怔,过了好一会才说:“大哥,你说的还真有点道理,得胜桥的寇宗奭和我父亲是好友,他就喜欢用罂粟水加蜂蜜做为治痢疾的处方,很多病人治疗周期一长,就有你说的这种症状,药一停感觉全身不舒服,总觉得留了个后遗症,寇家药铺为这事给人家砸了好几回,我明天去和他说说。” 杨志望望米友仁问:“现在去苏州杭州敢吗?” 苏州杭州,难道那里有大生意,不过米友仁生性洒脱,无所谓地说:“这有什么不敢的,苏州已经被官军收复,现在战线在杭州僵持。” 杨志低声说:“乱世古董不值钱,你现在去那边,不要冒险,让刘伯父给你写一封信,专门从西军手中收字画古董,那些好东西不能糟蹋了。” 刘琦和米友仁一听就懂,这次去江南,怕刘琦这样的人对叛军和寻常百姓下不了狠手,童贯调派的大部分将领都是蕃将和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从叛军手中就算缴获了古董什么都不可能认识,字画更是不用说了,江南仿画成灾,就是蔡京都看走过多少次眼。刘琦笑着说:“不就是捡漏吗,我反正在汴梁没事干,我和老七一起去。” 刘琦到了汴梁就专门打听过米友仁,知道自己这个七弟有个恶名,是仿画圈里的神童,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辣,仿出来的东西就是书画院的那些老先生都看不出来;米友仁笑着说:“大哥,这可不是做生意,我们就算捡到好东西也没办法分给你,你说,要我们从江南帮你带什么?” “不用帮我带东西,帮我在杭州买一处房子买五十亩茶林。”杨志很干脆地说,如果历史不因为自己穿越而改变,最后南宋定都的地方肯定是杭州,现在是刀兵刚结束,杭州地价最低的时候,要不是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杨志恨不得买上几百亩山林。米友仁点点头说:“大哥,不如这样,我们三人在城里买三个连在一起的院子,再买一百五十亩连在一起的茶林,将来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刘琦没意见,在家里是老小,在江南置一份产业也不是坏事;刘琦直接拦住杨志掏银票的手说:“我现在又没办法买镔铁,那一千两银子就用在杭州,不够回来再跟你拿。”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59章 王巩的离奇死法 刘琦、米友仁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寇宗奭找到古桐园的时候,带信给杨志两人已经出发了;寇宗奭在汴梁也是个名人,比杨志的年纪也大,可是寇医生问杨志从哪里知道的这个知识,杨志自然不能说实话,就说在陈抟老祖的藏书里翻到的,并且理直气壮地说:“尽信书不如无书,还是要在实践中证实。” 陈抟老祖,还真是没有人能质疑,杨雪芙笑得花枝乱颤,寇医生认真地说:“我平日里给人看病都有记载,确实是用了罂粟的病人才会有这个反应。杨捕头,你没有说错,难怪米友仁那小子都称你大哥,后面我会继续观察那些患者,有了结果我再来找你。” 杨雪芙眼中有一丝吃惊的神色,杨志做了无奈的表情,说了几句场面话,让杨雪芙送寇医生出去,自己则去了杜万彻的房间;昨天商议的几件事都是杜万彻出面联系,杨志虽然也有这个权限,但是杨志晓得自己在李彦、高俅、梁子美眼里的形象,这些人不暗算自己就算不错的,哪敢有什么奢望。 杜万彻也没有能力给杨志一个满意的答案,所有的监狱都拒绝了古桐园的要求,表示可以协助古桐园自查一下。自查,其实就是应付古桐园,最后给你一个我查过了没问题的结果,让你说不出话。杨志不意外,笑了笑问:“你的私人关系也不行?” 杜万彻毫不犹豫地说:“我有什么私人关系,别人给脸就是面子,不给也没有办法。现在等于是死胡同,你恐怕要另外找一个角度,或者就是等,等对手露出破绽,等我们查到可以用的线索。” 杜万彻只能这么说,有些案子的隐情还不能跟杨志说;杨志在陈桥集还是有一些安排,或许能有些收获,但那是杨志以后的伏笔,现在杨志还是想尽量从古桐园获得进展。杨志随意地问:“你是前辈,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丘半江为什么那么急着去王村,是不是我带回来的证物中有些我没有发现的东西?” 杨志看上去人畜无害,但是杜万彻却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很老道,昨天没有问是为了回避被人怀疑,今天问是知道丘半江空手而归,想接过这件事。杜万彻没打算隐瞒,笑着摆手说:“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做主我可做不了。你带回来的那张地图是兵部最新的军用地图,考虑到西军东来,兵部把地图上的很多标注按照西军的习惯改动,完成时间不到一个月。盖子就是一个混混,哪来的本身从兵部盗取,丘半江认为你去过后会有人出面打探消息,没想到对方十分老到,或者说没放在心上,根本没有人来。” 军用地图,说明那个人跟兵部或者枢密院有关,不过按照杨志的记忆,兵部调阅地图都是有记载的,丘半江不会想不到,那条线索就先放着吧;杨志想了想说:“那我还是从其他地方入手,看一看常规的排查有没有新的发现。” 杨志回到办事房,看见了一屋子的人就知道排查有了效果,那辆豪华的马车被发现是从酸枣门出去的,虽然没有人查问过马车,但是有两名权贵家的登徒子骑马追出城五六里地,两人和找到的沿途几名旁观者还是说出了一些线索。马车是从王都尉府里出来的,驸马都尉王诜死后,宝绘堂就在他养子王善的手里;王诜的亲儿子王彦弼三岁去世,王善本是王诜的侄子,过继来的。 安排这一些是王诜的一名学生谢东阁,他并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有人花钱请他做了这一些;宝绘堂藏历代书法名画,虽然王诜死后送了一部分到书画院,但是剩余藏品依旧数量庞大,很多名流权贵经常来观摩,也是王善在汴梁混下去的一个方式;不过王善本身并不精通书画,就请了谢东阁帮忙。 谢东阁预先安排了马车,再送一名女宾客离开,杨志看了看从盖子家搜到的地图摹本,在地图上标出了三个地点,要求下面的捕头去调查。杨志另外安排人去调查谢东阁的背景和那个女宾客的身份;要是宝绘堂有记录,那就要省下许多事情。 杨雪芙中途走进了,等到最后没有人才说:“杨捕头,王巩知道吗?去年他在高邮吃了林灵素的丹药死了,死前的症状就是兴奋,最后狰狞发疯,当地的医生和仵作用了一个词,焚死。王巩的小妾柔奴专门去请教了茅山笪净之,是丹药致死,只是林灵素突然病故,这件事才被压了下来;可是最近有传言林灵素死而复生回了汴梁,那只狗可能也是吃了丹药的缘故。” 王巩是好友王皋的父亲,杨志自然知道,并且很熟悉,见过很多次面,王巩是名相王旦之孙,字定国,号清虚先生,与苏东坡是好友,在乌台诗案中,王巩是被贬得最远、责罚最重的一个;不过靠着王旦的影响力,不管王安石和司马光对王巩都还不错,几度沉浮,宋徽宗崇宁年间二次被贬广西才绝了仕途,大观年间回来后,王巩致仕隐居高邮。 杨志只是听说王巩得病暴毙,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由头,看来当时古桐园就有所怀疑,对于这样一个不显眼的小线索也不肯放过,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记载;杨志和杨雪芙商议了半天,林灵素被贬之前想必已经把丹药的配方给了神霄派,只要能确定丹药有问题,哪怕是神霄派也要低头,任由刑部这样的部门判案。 至于林灵素回来没回来,到底是死是活,反而是一个添头,只要案情确定,上天还是入地,完全看双方商谈的结果。杨志想到这里,找来令狐荣,要他派人去神霄派把每一种丹药买上一点,然后用狗做实验;杨雪芙立刻懂了:“好嘛,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我来碰碰运气。”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60章 白糖 杨志把事情安排好,和令狐荣说了一声,自己去了开封府找到孙定,说自己要探监,见一个叫白花蛇杨春的囚犯。孙定晓得开封府拒绝了杨志调查监狱一事,但是杨志要探监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便陪着杨志来到监狱,让狱卒把杨春提出来;人一押上来,杨志就知道谢石为什么要冒用这个名字,白花蛇杨春不是纯正的汉人,是琼州的黎族。 孙定是开封府的孔目,对这些狱卒来说就是一尊大神,早有眼疾手快的把杨春的卷宗送了过来;杨春是琼州人,跟着大食人的商船来到汴梁,是一家商行的伙计,偶尔也去瓦子里客串一下跤手。进监狱的原因很清楚,喝醉酒打伤人,因为没有钱赔偿,判入狱六个月,到目前为止,杨春已经坐了四个月的牢。 孙定是老吏,翻看着卷宗问一旁的狱卒:“什么原因要在两个月前誊抄卷宗?” 狱卒和孙定看起来很熟,拍着马屁说:“这您也看的出来,孙孔目,您真是神了。” “别扯没用的,告诉我原因。”孙定板起了脸:“是不是需要我去查卷宗啊?” 狱卒其实要的就是这句话,倘若自己随随便便说出来,日后被上司和那些人知道,少不了要被斥责,但是孙定的态度在这里,就有了交差的理由。狱卒低声说:“就加了一个绰号,白花蛇。” 杨志和孙定明白了,这是为了坐实杨春是江湖上人身份的伎俩,哪怕就象现在这样被发现也是无伤大雅,但是却给了谢石一个可以使用的身份。杨志和孙定互相看了一眼,都寒从心起,谢石为什么这么做,那肯定是宋江的人可以看到这份卷宗,谢石他们知道宋江在汴梁的眼线而没有上报。 杨志让杨春把经历说了一遍,记下了带杨春到汴梁的那个商人名字拉木能的住址和杨春经常去摔跤的瓦子;谢石背后是蓝从熙,杨志还不想惹事,杨志要确定的是杨春,然后在古桐园给这个人建档。孙定出了监狱的大门苦笑着说:“我就不掺和了,你自己一切小心。” 拉木能住在横街南面的青石巷,巷子里的路与横街一样,都是青石板铺成的,车马都可通过,只不过青石巷毕竟是个小巷子,道路的宽度不到横街的三分之一,只能让一辆马车通过。拉木能现在常年居住在汴梁,做的就是倒手的生意,所以租了一个不小的院子;除了杨春,还有一个伙计。 杨志找来里正,由里正陪着敲开了拉木能家的院门,拉木能对杨志的上门很诧异,等杨志说是了解杨春的情况,明显松了一口气;拉木能在汴梁经商,遇到了太多大宋官吏敲诈勒索的事情。拉木能说得情况与杨春差不多,杨志排除了杨春来汴梁是有目的的可能,就算杨春有故事,也是到了汴梁以后。 杨志离开的时候,拉木能要送一包白砂糖给杨志,被杨志拒绝了;杨志是不缺这点小钱,不过离开青石巷的时候,杨志想到了一个生意,从红糖中提炼白糖。拉木能的白砂糖呈沙颗粒状态,色淡黄,并不是后世那种白如雪的白糖;而杨志晓得这样的糖其实就差最后一步,活性炭过滤,化学课上最基本的常识;而活性炭就是木炭的再加工,没有碳酸钠,可以用柴草烧出的草木灰经水淋代替。 杨志身为总捕头,行踪自由,拐到马行丢下一张清单,让朱武去安排采买准备,原料既有红糖,也有三佛齐的石蜜糖;像滤网之类杨志只能说个大概,让朱武在市场上琢磨有没有什么替代品。杨志晚上回到家里,朱武和茅十六已经把东西送过来了,正在和贝松林聊天;杨志看草木灰准备了两箩筐,扒了两碗饭,就开始工作。 朱武等人都很自觉地坐到了院子里,任凭杨志一个人在厨房里折腾,大宋的手艺都是家传,传子不传女,杨志肯定是要搞出名堂里,所以一个个很自觉;嚣四姐看见,就喊三人到自己陪嚣快刀喝酒,自己不是过来看上两眼。 杨志不知道外面的情景,一头埋在实验里,光活性炭就做了四次,忙碌了两个时辰才拿出最后切成小块的成品。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夜里更是气温下降,杨志就把活性炭放在火盆上烘烤,烤了一个多时辰后,杨志的手感已经比较干了,就放进一锅红糖水中,搅拌,过滤成了无色澄清的溶,加热蒸干后就是白糖。 杨志出厨房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意外地发现只要嚣四姐坐在院子里,杨志一问朱武等人已经在嚣家喝酒,顺手把一小锅白糖递给嚣四姐,笑着说:“辛苦了,拿过去,你们分了吧。” 嚣四姐可是识货的人,逢年过节也买过一些白糖,看过大食、三佛齐送来的糖,可是没有见过哪一种糖有锅里的这么白;物以稀为贵,做生意的人都懂,嚣四姐心里高兴,拉着杨志说:“给我爹他们看看。” 入手柔荑,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杨志竟然没有脱开,杨志心中一动,把嚣四姐拉进厨房,从脸盆里捡起一块活性炭递给嚣四姐说:“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 杨志原来不知道嚣快刀的真实身份,现在知道了,自然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嚣快刀虽然装作一个屠夫,但是不知道是否将手艺传给后人。嚣快刀只有四个女儿,三个已经出嫁多年,所以要传肯定是嚣四姐。 嚣四姐接过活性炭仔细观察了半天说:“这炭比木炭更精致,上面还蒙了一层红色,杨志,是不是红糖的颜色。” 杨志笑着点头说:“有眼力,看样子嚣叔还是教你不少东西,这样我就放心了,四姐,要不然我教你这手艺,你过来帮我吧?” 嚣四姐调笑杨志说:“姐姐什么时候没帮过你,只是这件事你要和我爹说,你知道的,他就是那么个人。”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61章 快刀点头 说起嚣快刀这点,杨志倒是清楚的,嚣快刀对四姐这么放纵,一个是因为嚣四姐性子刚强,不好勉强;另一个是嚣快刀想找上门女婿,为嚣家续香火。原来杨志只是以为嚣快刀封建,现在得知嚣快刀的真实身份,已然明白嚣快刀还是想在自己的手艺上留一个传人,也许在贝家发誓是自己不打武器,不代表自费武功,不让手艺传下去。 杨志端起装白糖的锅说:“我去和嚣叔说,让他也一起过来帮我忙。” 朱武等人看到锅里的白糖,笑得嘴都合不拢,在白色的烛光下可以看出,白糖还是有一些暗色,但已经完完全全是白,只不过是洁白和米白的差别;这样的糖摆在市场上那是根本不愁销路,由于是杨志独一份,想要什么价格都可以。嚣快刀招呼杨志坐下说:“可惜了,你现在在武林中名声显赫,要不然就凭这白糖,你也可以挣下千万身价。” 杨志端起一碗酒喝下去,恢复了些血色说:“嚣叔,这些生意都是小意思,只是怀璧其罪,有些技巧要是被人惦记上,没有人撑着,只能惹祸。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也算是我长辈,原来我不知道你是手艺人,失敬多年,现在你看能不能帮我一点忙,以后这个糖做坊就交给你和四姐。” “干什么,可怜我?”嚣快刀一脸不高兴,全不顾嚣四姐的眼色;贝松林一脸的尴尬,他看得出来,嚣快刀不是不想,而是要在自己面前得瑟。茅十六放下手中的猪肘子说:“嚣爷,我们东家对你可没话说,还在庄楼吃饭的时候,发现没猪进城,就安排我出城去买猪送来。你呢,就是瞎琢磨,我们东家不是想你打造什么兵器,他都和我们说过了,贝大师一走,我们就专门打造农具和马车马鞍之类的。” 这件事其实茅十六第一天送猪来,嚣快刀父女就问过贝松林和茅十六,自然晓得不是嚣快刀是贝松林师叔的问题。嚣快刀让嚣四姐再去切盘猪头肉,等嚣四姐走了才对杨志说:“杨志,叔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也要知道你四姐的心思,你这么做,只会让她感觉更有指望。” 朱武等人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听茅十六等人说八卦和亲眼所见,都知道嚣四姐的一门心思都在杨志身上。杨志笑了笑说:“叔,你讲的意思我懂,我也老大不小的,只是劳碌命,不敢耽误别人。四姐对我好我明白,这样吧,叔,你把糖坊的事接过去,以后四姐帮我做事,就能看到我的另一面,我们随缘。” 穿越前杨志就是一个接受自由平等观念的屌丝,穿越后也没有改变,杨志对于平民权贵无所谓,想的是自由恋爱。朱武点点头,杨志的这个想法很大胆,但是最起码不让杨志自己与嚣快刀为难;只是大宋对情投意合这些不在乎,三妻四妾的太多,难免会被嚣快刀认为杨志在推搪。 果然,嚣快刀脸一冷说:“那就不劳你费心了,茅十六,明天不用送猪来了。” 老家伙变脸太快,贝松林急忙说道:“师叔,事关四姐幸福,要从长计议。” 贝松林看出来,杨志并不是拒绝嚣四姐,只不过杨志现在这个身份,是不可能当入赘女婿的;嚣快刀是百分之百心里不快活,但是嚣快刀要是做做样子,用劲用狠了,后面就会生出无数事端。嚣四姐已经端着猪头肉进来,重重地把盘子跺在桌上说:“爹,我的事你不要掺和。” “你还知道叫我爹啊,我不掺和,你看你三个姐姐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杨志,”嚣快刀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嚣四姐打断了:“除了大姐,二姐三姐还不是靠我们周济着,你干脆让二姐夫三姐夫入赘得了。” “你,”嚣快刀一身的豪气被女儿呛得说不出话来,那两头货要是肯入赘,自己还在这里烦什么神;杨志微笑道:“嚣叔,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让四姐来帮我,你另外收两个徒弟在肉摊上,四姐一个月给你十贯钱。” 杨志现在就想帮嚣四姐撑一把,自己的糖坊也好有个着落,所以干脆抛开交情不说,用钱来讲话,嚣快刀顿了顿,问杨志:“你准备一个月给四姐多少钱?” 朱武和贝松林暗笑,嚣快刀被女儿一闹只能在钱上计较,也算是顺着梯子走下来,杨志一看有门,反而不着急了,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要看生意做多大,一年三百贯差不多吧。” 嚣四姐一摆手说:“杨志。不要和他说。” “一边去。”嚣快刀一脸不高兴地训斥:“还真是女生外相,人家可什么都没答应你。松林,我要是不打兵器,是不是不违背当年的诺言?” 贝松林已经猜到嚣快刀的用意,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那是自然,师叔只是说不打兵器,马鞍那些都不在承诺的范围内。” 嚣快刀这才对杨志说:“如果你和四姐处的好,我可以帮你看着铁匠铺,肉摊子交给老三夫妇。” 杨志一时觉得有点不对,但是还是没有多说,自己不是嚣快刀的女婿管不了嚣家的事,真要是有了那么一天,嚣快刀是自己的长辈,更是说不对,杨志敬了嚣快刀一碗酒说:“叔,那就是太好了。” 夜已经很深了,又喝了两碗就便各自去休息了,茅十六跟着去杨志院子的时候,嚣四姐已经把一小包白糖塞到茅十六的手上:“算是杨志的一点心意,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茅十六还要推辞,杨志说了一句:“以后糖坊就是四姐做主,这点面子你总是要给的,还有,给孩子吃的,别拿去换钱。” 茅十六急忙谢了,回到小院里,杨志四个人各自找地方睡下;天一亮,杨志起来,看见茅十六已经走了,嚣四姐又送过来一袋两斤重的白砂糖,杨志便让朱武把白砂糖送到郓王赵楷手中,自己去了古桐园上班。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62章 码头接人 赵楷看见白砂糖是大吃一惊,他生长在帝王之家,见过各地进献的糖,但是眼前这白砂糖真正是第一次见到,颜色像糖霜,但是绝对不是糖霜,赵楷想了想问朱武:“你们请到了制糖的工匠?” 朱武摇摇头说:“这种秘法是东家所有,昨夜才大功告成。” 朱武和杨志是兄弟相称,但是在外人面前,都是称呼杨志东家;朱武已经懂了杨志的意思,要是有制糖的工匠,皇宫只要征召,杨志就不得不要把赚钱的工具献出,而现在,要征召只能召杨志。赵楷谢了朱武,等朱武一走,就找来几位御厨,确定都没见过,立即匆匆进宫,把白砂糖给宋徽宗看。 宋徽宗尝了尝,颔首对在御书房的李邦彦等人说:“看见没有,蔡相的门生一个比一个出彩,梁寻、文伯虎、叶梦得这些人就不说了,杨志就算是一个武进士,也是全才,连做生意都这么出色。” 李彦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皇上,这些人能力太出众了,会让蔡相的力量已经太过强大,我们必须要有所限制,不若让杨志交出手中的秘方,他既然敢和郓王爷说盐和玻璃的事情,恐怕手中也有秘方,这些东西由朝廷掌握,可以解决大批的资金。” 李彦的话说中了宋徽宗的心思,他又何尝不想这样做,可是郓王是他最喜欢的儿子,眼看着不可能继承大统,要是和杨志做生意自己还要插手,宋徽宗赵佶想想还是说不出口,叹了口气说道:“谈何容易啊,与民争利,讲不过去,再说交给你们,朝廷真能获利多少,朕心里也没谱啊。” 今天御书房讨论的就是征讨江南的军饷费用,三位宰相王黼、李邦彦、张邦昌都是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所以宋徽宗也懒得和这几位啰嗦,哪一项捞钱的东西到了三人手里,朝廷最后都没弄到钱不说,下面还民声鼎沸。梁师成微笑着上前一步说:“皇上,不若把杨志、叶梦得找来,问问他们有什么主意。” 王黼正要发怒,这样一做,自己这些人的脸面何在,可是看李邦彦递过来一个眼色,王黼瞬间反应过来,杨志、叶梦得就算说了任何计划,还不是都要经过自己的安排,有太多的法子让那些计划失败;但是杨志他们要是说不出什么,那么在宋徽宗的眼里就会落个不过如此的印象。 宋徽宗挥了挥手,开口吩咐道:“他们只是小官,以后慢慢再谈,王黼,无论如何,你要保证童贯大军的供给,如果有失误,拿你是问。杨志的糖坊是和郓王合伙,任何人都不许乱来,要知道这么一做,对郓王的名声会有极大的影响,他们不会想到朝廷危机,想的是郓王巧取豪夺。” 赵楷其实与王黼、李彦等人的关系都不错,只是蔡京与王黼不对付,赵楷不好深交;但是今天听宋徽宗这么一说,赵楷猛然醒悟,梁师成是偏向大哥赵桓的,作为梁师成的密友王黼,怎么会向自己示好,分明是在给自己下套子陪;还有李彦这条狗,果然阴险狡诈,杨戬生前没有说错,这个混蛋的心思够无耻,没有一点道德可讲,以后一定要小心。 杨志正一头雾水地站在汴河码头,早上到了古桐园,茶还没来得及泡,杜万彻就找过来,拖着自己来到码头;两人带来了大批的衙役,码头上皇城司、开封府的人数也不在古桐园之下,杨志看见了在忙碌的丘半江。 杨志不清楚杜万彻拉着自己到码头来,到底是迎接哪一位贵客,杜万彻看着一艘巨船靠上码头,才松了一口气对杨志说道:“这是朱勔的船,皇上怕汴梁的百姓和江湖上的侠客对他不利,要求我们保护他的安全,你手上的案子都不是一时半刻能查清楚的,暂时陪我保护他,反正就三天时间,三天以后,朱勔就要去泗州了。” 朱勔已经被罢免官职,宋徽宗还是如此看顾,真的是简在帝心;杨志明白了,朱勔的汴梁之行,肯定带来了蔡京的一些看法,在眼下这样的情况,宋徽宗还是想听听这位权相的看法。只是朝廷已经给朱勔定了罪行,汴梁又是一个百姓容易激动的地方,上上下下都怕朱勔落得个和林灵素一样的局面,被老百姓围住追打。 杨志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地说:“我这几天就跟在大人后面学习学习,就怕有人泄露消息,我们今天回去的路就不好走啊。” 杜万彻轻轻地拍了拍杨志的肩膀,杨志兴许经历的事情太多,现在已经沉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如果不是担心江湖上的高手,今天何必弄这么大的动静,朱勔身边又不是没有高手。大船与码头的跳板已经搭好,船上的人开始鱼贯地下船。 朱勔看上去就是一个商人,大腹便便,锦衣玉带,要是不知道身份,谁能想到这个人借助花石纲的采集,十年时间,竟然权倾东南,两浙的知府知县一大半出自他的门下。走在朱勔前面的一个紫衣人,身材不高,留着山羊胡子,一路走过来,目光紧张的四处扫视,样子极其滑稽。 杜万彻轻轻说道:“这家伙看上去就是一个市井小民,在江湖上却凶名极盛,穿云斧洪元泰,据说他的那把斧子是春秋时期的宝刃,青铜合金所铸,锋利狭长,出手的时候哪怕是月光下都会照射出耀眼清冽的锋芒,配合上洪元泰的招式,有一种寒煞的力道。朱勔身后两人分别是铁拐曲和翻天手年洛,铁拐曲以披风杖法闻名江湖,实际上是一个用毒的高手;年洛原是淮南鹰爪门的掌门,被朱勔重金相邀,年洛的擒拿手当世无双。” 杨志看着铁拐曲一瘸一拐的走动,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不仅皱了皱眉,这样的人荣辱不惊,比洪元泰更难对付,杨志挺了挺胸脯说:“杜大人,直说吧,等会在路上拦截他们的是哪些人。”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63章 拦路 朱勔身边有这样的三个高手,宋徽宗和杜万彻还要担心,杜万彻甚至介绍朱勔身边的好手,说明即将在路上可能出现的人一定不简单,在杜万彻的心目中,洪元泰等人就是待宰的羔羊。杜万彻没有让杨志失望,握了握腰下的剑把说:“武当六仙。” 这时候还没有什么武当派,武当山和青海湖一样,都是修行者汇聚的地方,武当六仙是武当山无数修行者中最出色的六个人,是在武当山无数次争斗中奠定地位的高手。第一位出自少林,叫忘佛,刚上武当山上的三年,一口气击败了一百一十七位修行者,占据了武当山的南岩修行;第二位据说是司马懿的后人,钻研的偏偏是是诸葛亮的八卦,起的名字就叫司马孔明,一手阴阳八卦掌闻名江湖。 另外四位分别是隐仙岩的火姬于玟珠、武柱峰的不明道长、磨针井的九劫老人、五龙谷的大力金刚神公羊嵩,无一不是江湖上传奇的人物;有的原来在江湖上默默无闻,有的则出自名门大派,其中不明道长就是阁皂山的弃徒,指责阁皂山道义不明,离开阁皂山单独到武当修行,所以用了一个不明的道号。 杨志看着朱勔走向马车苦笑着说:“杜大人,你还真是照顾我,不用三天的时间,只要他们今天出手,我就要在病床上躺着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床。这几位大神怎么想起来朱勔的,别和我说什么除暴安良武林正义,这几位要是这样的人早去杭州杀了朱勔。” 朱勔的花石纲荼毒东南,在江湖正道的心目中早已是罄竹难书,这些年刺杀朱勔的行动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也从来都没有成功过。杜万彻嘴角勾出一丝嘲笑说:“别说得那么低调,武当六仙这一次只有两个目的,扬名立万,和罗浮琼果。” “罗浮琼果,还当真有这东西,朱勔的手段真不是盖的,可是武当六仙怎么知道的?”杨志故作诧异地说:“既然知道动手的人,到时候直接拦住武当六仙就是,他们要是真有魄力,就到朱府去取。” 杜万彻看看四周说:“你是诚心的吧,当街他们可以说是为民出头,攻击朱府那不是成了强盗。对了,说起罗浮琼果,我想起来一件事,你在和天师动手的时候,服用的天饲果哪来的?” “我在安阳遇到一个和尚,他看我身负重伤,就给了一包给我。”明知道杜万彻在转移话题,杨志张口就是瞎话,说实话杜万彻回去反而不好交代;杜万彻心知肚明,摇摇头说:“连天师都选择性地忽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给你一个机会,武当六仙你挑哪一个做对手?” 杨志无所谓地说:“不需要挑选,反正哪一个我也打不过,撞上一个是一个。再说,朱勔身边高手如云,除了这面子上的三个,家丁和保镖中高手不知道多少,或许他们自己能解决,轮不到我们出手。” 朱勔的罗浮琼果是准备献给宋徽宗的,要不然今天出动这么多高手做什么,看杨志揣着明白装糊涂,杜万彻笑道:“武当六仙只会选择公开挑战,朱勔就是有高手也不会出面,你打败一个就会身价更高。” “不需要,我的资本够了。”杨志像个没事人一样说:“我早想好了,将来对后人说,曾经与天师交手,厮杀多时,不分胜负。按照我现在这个年纪,好好当差,不需要再武林中证明自己。” 杜万彻忍不住笑起来,杨志和天师张继先过手一招,杨志再狼狈没死没输,说不分胜负有点投机取巧,但还真是没办法驳斥。忽然一阵香风袭来,杨志和杜万彻心生警兆,转眼两人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女人,火红的衣服,傲人的身材凹凸有致,一张风韵犹存的俏脸,红唇轻吐:“小杜,你是来抓我的吗?” 这样的武功修为,一身大红,杨志第一反应,这女人就是火姬于玟珠,只是没想到火姬与杜万彻是旧识;杜万彻微笑着说:“于姐,我是来看热闹的。” 于玟珠看了看杨志,问杜万彻:“这是你徒弟?” “我哪有这福分。”杜万彻笑容不变说:“我要是有这样的徒弟,不是整日提心吊胆,就得彻夜烧香,这是总捕头杨志,一个让人头疼的年轻人。” “哦,听说过,不错,小杜,比你年轻时有魄力。”于玟珠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实际年纪已在五十开外,说起话来依旧宛如少女性格;那边道路上一阵骚动,还没出码头,朱勔的马车差不多刚刚起步,队伍就被拦住了,并且是一个人拦在路上。挡路的是大力金刚神公羊嵩,公羊嵩身材瘦小,穿着像个樵夫,可是手中握着的却是一柄足有六十斤的纯金狼牙棒,视觉的不协调、颜色的不协调,让人看了充满了古怪感。 公羊嵩那古怪的形象别无分号,朱勔身边的护卫都露出谨慎的神色,根本没有人上前招呼;杨志朝着杜万彻苦笑一下,大步走到道路中心。杨志大喝一声:“把兵器放下,跟我回刑部问话。” 公羊嵩点头说:“总算有个愿意出头的,我站在这里,玩我的狼牙棒,这也犯法?” 杨志冷冷地说:“大街上不允许挡人道路,要卖艺去酸枣旧门那些地方。” 杨志的口气就像在训斥一个流浪的艺人,可是公羊嵩没有发怒,只是用更冷的口气说:“我讨厌汪汪叫的狗,见个真章吧,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公羊嵩说完就不见了,连同金色的狼牙棒一起失去了踪迹,东瀛忍术,杨志惊讶之余,做出了一个望刀的姿势,眼睛盯着龙雀刀的刀尖一动不动。一炷香过去,两炷香过去,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一开始还有指指点点,但随着时间流淌,公羊嵩没有出现,杨志一动不动,让人心头充满了压抑。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64章 司马孔明 在皇城司的暗示下,官兵、衙役已经指挥着人群慢慢后退,让出了越来越大的空场;而停留在最里面的江湖人物越来越紧张,稍有经验的人都明白,准备的时间越长,双方的一击必定石破天惊。于玟珠赞赏地说:“真不错,这样的姿势都能一动不动,小杜,你有了接班人。” “接班人,这小子以后要么驰骋疆场,要么就是第二个周侗,不会看上我这个行当。”杜万彻悠悠地说:“这小子昨晚忙了大半夜,做出了一种白如雪的白糖,你难得来汴梁一趟,回去的时候带点回去。” 于玟珠惊讶地说:“那可是有做大富翁的潜质,小杜,你要帮我好好引荐,我现在连买香水的钱都快没了。” 于玟珠话音未落,场中已经起了变化,公羊嵩在杨志身后的侧面突然出现,狼牙棒无声地砸向杨志;杨志自己是没查出公羊嵩在什么地方,但是狼牙棒的金光泄露了公羊嵩的位置,让杨志提前做了准备。就在狼牙棒劈落的瞬息之间,杨志手中的龙雀刀猛然一抖,杨志身形向前冲的同时,整个人已经不可思议地侧过身子,龙雀刀释放出一道刀芒。 大凡注重力道的高手,速度上一般都会有缺陷,可是公羊嵩既然学习了忍术,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不会给杨志变招的机会;公羊嵩人在半空,已经推演出杨志这一刀最后的位置,两脚一错,就趁杨志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在半空中变招,狼牙棒改为横扫,挥向杨志持刀的右手腕。 杨志见势不妙,来不及抽回了龙雀刀,索性闪了一个刀花,把狼牙棒格挡出去,刀棒相交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公羊嵩狼牙棒巨大的力道差点让杨志宝刀出手,好在杨志反应极快,手腕转动之下,卸掉了狼牙棒大半的力量,借势一退一进,一刀砍在右侧的空处。杨志的这一刀平淡无奇,就是一般的军士衙役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公羊嵩却被逼得再次变招。 不过公羊嵩确实强悍,踏出了一步玄幻无比的部分,狼牙棒电光火石之间做了一个横扫,与杨志的龙雀刀一撞,趁机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杨志的龙雀刀微微弹起,刀尖发出犀利的刀芒,一路顺着公羊嵩后退的方向追过去。公羊嵩的瞳孔猛地放大,刀芒在不断延长,一丈、两丈、三丈,就在刀芒要刺入公羊嵩胸膛的时候,一把羽扇挥入了刀芒中,杨志猛地受到外力袭击,身体一震,刀芒立刻消失。 “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无比震惊,杨志的刀芒已经是惊天地泣鬼神,那把羽扇举重若轻,就这么轻轻一下就伤了杨志,更是不可思议。丘半江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司马孔明,以你的身份也会暗中偷袭?” 出手人确实是司马孔明,羽扇纶巾,雍容的面容,细长的眉毛眼睛,司马孔明苦笑道:“丘先生训斥得对,杨志,老夫对你不起,只是救友心切,还望见谅。老夫保证,后面再不出手,今天的事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认栽。” 司马孔明是武林前辈,这么说已经是把自己和公羊嵩的面子狠狠踩在脚下,其他人还真的是没什么好讲的;杨志在两个呼吸间已经抑制住伤势,面色平静地说:“那还烦请二位前辈让开道路。” “好的。”公羊嵩还想挣点面子,可被司马孔明一把拉进了人群中,转眼就消失了踪迹;人群议论纷纷,朱勔看了有点不敢相信,问身边的年洛:“如果没有那把羽扇,杨志真的能杀死公羊嵩。” 年洛缓缓地点头说:“三丈刀芒,就算我和元泰出手,也是落败身亡的结果。只是司马孔明武功太高明,杨志负了伤,不过能让司马孔明不再出手,杨志这点伤也是值得的,算不上丢脸。” 洪元泰赞同地点点头,朱勔颔首说:“徐若谷说杨志已经达到公子进的地步,看样子还真是没说错,你们去一个人把他替下来。” 年洛笑道:“大人,我们没这个机会。” 一个满面笑容的读书人和一个背着长板凳的老人已经走到了场中,读书人正是沈冲,老人身材健硕,除了脸上的皱纹,没有一点老年人的老态龙钟;杨志立即收刀退到一边疗伤,老人把板凳放下说:“二十年没见了,听说你小子在古桐园混得不错。” 沈冲给老人行礼说:“当年将军和家父畅游西北,画下沿途地理形势,是何等的气势磅礴,现在,是造化弄人;江山依旧,面目全非。” 沈冲说到最后,忽然没有了笑容,一脸都是苦涩;老人叹口气说:“沈大人绝顶聪明,可惜那个时代英雄辈出,章惇、苏轼、蔡京,无一不是做大事情的人物,所以沈大人只好埋头于那些所谓的技艺之中。我就更是不堪,现在只是一个磨剪刀的老人,沈冲,什么话都不要说了,我是带着成千上万的人嘱托而来,还是手下见真章吧,你知道我用什么兵器吗?” 沈冲点点头说:“寒冰百丈,铁杵磨成针。” 杨志看丘半江紧张地走到身后,好奇地问:“那是谁,你们似乎很忌讳?” 丘半江面色尴尬地说:“九劫老人,原兰州知州王舜臣,种朴手下的第一号猛将,今天这件事麻烦了。” 说到王舜臣,杨志还是知道的,种朴阵亡后,四千宋军被西夏万骑包围,王舜臣在军前以一人之力,连斩西夏军七员骁将;后来在两个时辰内,王舜臣一人射箭千次,亲手射死了九百多西夏军,率领宋军扭转了战局,击退西夏军突围成功。但是回到宋境,王舜臣伤还没养好,朝廷就决定放弃湟、鄯等地,王舜臣从此下落不明;不怪丘半江担心,王舜臣在西军和大宋都是一个传奇,如果传出去,王舜臣的真实身份传出去,绝对是对朝廷的一种讽刺。 () 手机站: 第465章 一道一僧 沈冲的兵器是一张小型的弓箭,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可是谁都能猜到那是沈括所造,而沈冲的出手的动作更是舒展沉稳,拉弓搭箭没有一点停滞的地方;在箭矢的威胁下,王舜臣显得十分慎重,取出了一根长达半米的铁针,运气在身,也没有轻易地就往前面走。两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强处和弱点,小心翼翼。 又是一场意志的较量,四周的人寂静无声,杨志突然高声道:“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河湟初。夏兵夜娖银胡?,汉箭朝飞金仆姑。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杨志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码头,这是杨志篡改的辛弃疾的名句,只不过把辛弃疾笔下的金兵换成了西夏军,一个壮志难酬的名将回想起过去与西夏军战斗的往事,满腹落寞,诙谐深沉中流露出一种伤心透骨的无奈。 谁都看见王舜臣的手竟然一抖,但是沈冲却没有射箭,反而垂下了手中的武器;王舜臣看了一眼杨志,朝沈冲摇摇头,收了铁针,搬起破旧的长板凳,掉头就走,边走便歌:“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歌声响入云霄,老人越走越远,人群自动让出了道路,于玟珠略带惊讶地说:“小杜,你说得没错,看样子汴梁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两声狗叫冲淡了远去的歌声,一个邋里邋遢的道士牵着一条神气活现的大狗走到了道路中间,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哄笑声,洪元泰大摇大摆地走上去呵斥道:“哪里来的道士,好狗不挡道知道吗,滚一边去。” 道士滑稽,家奴丑态,围观的百姓笑得更凶;武林中的人却笑不出来,两个人越是这么低调,后面的演变越难以预料。道士讪笑说:“大爷,小道不明,是来结善缘的,朱大官人不会在意这样一点小钱吧,我要的不多,只要一万两白银,准备接济江南那些因为兵乱流离失所的百姓。” 不明道士的话传出去很远,比杨志前面的高声朗诵还清楚,人群中的大部分人听得真真切切,洪元泰紫衣一抖,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青铜斧,一道青光直奔不明道士而去,谁知道不明道士的松纹剑鬼神莫测地点在斧刃上,震得洪元泰一退。洪元泰恼羞成怒,大叫道:“臭道士,这条狗太讨厌。” 不明道士立刻一剑砍下了狗头,把狗的尸体扔给洪元泰,狗血留在青石板上,竟然全部是黑的;杨志等人明白,洪元泰肯定是下了毒,但是毒死了狗,没有毒死不明道士。年洛低头对朱勔商议了几句,走到不明道士面前说:“我们老爷说了,财不外露,不过看在道长一片仁心上,给,这是两万两银票,任何一家金银铺都能兑换。” 不明道士慌忙施礼,接过银票说:“多谢朱老爷善举,多谢年大侠帮忙,小道这就走;洪大侠,把地上的狗血清理干净。” 洪元泰骂骂咧咧,可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明道士大摇大摆地走掉,回头喊来两个徒弟清理地面和狗的尸体;人群中挤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和尚,两步就走到了朱勔的面前,铁拐曲和丘半江的身形已经闪动,可还是慢了一步,在和尚的点头微笑中,只能一步步退到和尚示意的十步以外。 朱勔看看和尚问:“忘佛?” 和尚的年纪比朱勔大七八岁,含笑说:“不是贫僧想忘掉如来,只是如来管不了人间的事,杨志的那本书写得好,伏魔降妖,靠的还是平凡的人和那些原来的妖怪,真正的高僧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出来亮亮形象。杨志,你很对贫僧的味口,可惜你是周侗和悔禅、苦道人那几个混账的徒弟,注定是继承不了我的衣钵。” 杨志唯有苦笑,忘佛的武功几乎与周侗相当,只能随他说去;年洛走回来,朝忘佛和尚赔笑说:“大师,您老难得来汴梁一趟,何必弄得这么紧张,您老说,不管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忘佛和尚毫无反应,平静地笑道:“年洛,逆天派出了你和朱勔,还真是不一样,有了难以想象的气派,我们来找朱勔,不是为了其他,只要朱勔答应,他这一辈子都不重振逆天派,要不然神魔共诛之。” 逆天派,朱勔竟然是魔宗逆天派的人,这个消息砸得所有人都头晕晕的,杜万彻低声问于玟珠:“你们手中有证据吗?” 朱勔是宋徽宗的宠臣,哪怕是免了官职,信任依旧;但是忘佛和尚做得很绝,大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件事,让官府根本无法运作封锁消息的事;朱勔现在可以当场否认,关键的是朱勔见到宋徽宗的时候,朱勔能不能否认。朱勔现在怎么说都没关系,可是一旦被宋徽宗查出真相,朱勔就是逆天派的人,朱勔吃不了要兜着走。 于玟珠一愣,有些诧异地说:“这玩意还要证据,朱勔不承认,忘佛和尚一出手不就知道了吗,你以为朱勔会等死?” 于玟珠这么一说就是有证据的了,只不过那个证据武当的人不准备拿出来,杜万彻心中一动,他知道朱勔不想死,生死是朱勔的死穴,忘佛和尚必然一击即中。可是那样一来,蒙羞的是宋徽宗,是整个大宋的朝廷,杜万彻淡淡地一笑说:“该我出场了。” “慌什么。”于玟珠瞬间没有了平时的矜持,笑道:“听听朱勔的答复。”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杜万彻也想知道忘佛和尚说的是真还是假,眼睛顿时一亮,低声道:“这,这不太好吧!” 这个时候的朱勔完全没有了一个位高权重者的威严,目光中的凶狠根本不做掩饰,冷冷地说:“忘佛,你在找死。” () 手机站: 第466章 没齿难忘 忘佛和尚脸色一正,恳切的说道:“朱大人,大家都一直认为,你的金钱和眼光奠定了你今天的地位,可是你的武功才是真正的依靠,多少高手死在你和年洛的暗杀下,你们俩却可以彼此证明对方没问题。朱大人,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朱勔这个时候再也按耐不住恼怒的情绪,阴森地说道:“那好吧,忘佛禅师,你既然敢胡言乱语,攻击朝廷大员,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年洛,拿下这个和尚。” 年洛带着八名高手早已围住了忘佛和尚,衣袂破空之声响起,洪元泰在年洛出手的同时,也冲向了忘佛和尚;忘佛和尚根本没有回头去看洪元泰,从衣袂破空声辨认出方向,僧袍拂动,将洪元泰震退六七步。一刹那,年洛选择了袭杀,指挥着八名好手围攻上去;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事,忘佛和尚的煞气怒发,僧袍鼓动,正面硬撼九人。 双方的差距悬殊,年洛九人无法承受忘佛和尚的真力,除了年洛倒退三步,剩下的八人,不是当场被震倒,就是人被震飞。忘佛和尚身形闪动,先后攻击了洪元泰和年洛,这是十个人中最强横的两人,只要击杀两人,就能决定场上的形势。年洛两人岂敢迟疑,双双大吼,往凌空而来的忘佛和尚左右夹攻而去。 所有动作在眨眼的高速内完成,三个人在空中撞到一起,随即分开;洪元泰是最遭殃的一个,在忘佛和尚无匹的浑厚内力下,哪还来得及释放毒药,只觉得心头一震,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人掉在五步外的距离。年洛的状态稍微好一点,飘后七步落地,嘴角溢出一点血丝,只负了一点轻伤。 杜万彻皱了皱眉头,他目光如炬,又熟悉年洛,自然看出年洛在生死之间还是露出了破绽,那诡异的身形变化与平时的武功大不相同,并且比平时高明的不是一点点;忘佛和尚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朱大人久居苏杭,却没有一点的文采风流,逆天派又如何,难道真的是别人眼中的魔教,一点见不得光吗?既然如此,让逆天派荒废下去,岂不正合你们的心意,我记得少室山下,曾经有人发过这个誓言。” 朱勔明显受了一惊,眼中充满了恐惧之色,一时之间说不清话:“你……你……” 忘佛和尚暗暗叹息说:“那个人答应帮他盗出逆天心法的僧人,自己只是受人所托,完成一个心愿罢了,绝不会去练上面的功夫;僧人含笑而死后,那个人还把僧人埋在了地下,只不过事出紧急,没有棺材,用了一张苏州的青丝草席。” 忘佛和尚随口道来,朱勔不由得心中发毛,由惧而怖,一颗心脏差不多停止了跳动;忘佛和尚眼光向年洛转去,说道:“令师真是大智慧的人,不仅敢让施主不会武功的时候去少林寺取书,而且你们二人的修炼方式也截然不同。这么看,你们练逆天心法,还真的是无奈,在为第三个人做试验。” 朱勔已经对忘佛和尚有了敬畏之心,但是不能让这个怪物这样的说下去,冷冷的说道:“和尚之语,太危言耸听了,叫人难以明白。” 忘佛和尚见朱勔他脸上初现惊色,但随即双眉一挺,恢复了平常刚愎自负的模样,显然是另外有想法,轻轻叹了口气说:“朱大人,你现在练功的时候经常有刺骨的疼痛,所以数年间没有进展,因为你不是自幼开始练功,练的又是逆天心法,虽然在一种特殊的吐纳下,加上灵药的作用可以另辟蹊径,但是没有人走过的路终究逃不脱危险两字,若是不废武功,大难已在旦夕之间。” 朱勔这几年确实练来练去,始终没有半点进境,原来料想上乘内功自然不是旦夕间能练成的,听忘佛和尚一说才豁然贯通,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朱勔久居官场,心志不是一般人可比,听忘佛和尚在点化自己,朗声道:“本官自知受伤,但是世事不来就不可预测,纵然顷刻间便死,也是本官自己的命不好。” 忘佛和尚摇头道:“事在人为,若是人人认命,又何须去收敛财物,信奉佛道。” 忘佛和尚说的正是朱勔,朱勔对于财物的贪婪人所周知,而且因为宋徽宗的原因一直标榜自己是道教的信徒;不过朱勔要真是逆天派的人,这个说法也不算错,逆天派自诩是道教的一份子。朱勔脸色大变,不由得全身微微颤动,忘佛和尚的指责虽然不严重,但是宋徽宗要是听见有了想法,那就是不可思量的后果。 朱勔微微一笑,说道:“大师已经妄动无明,冒犯了。” 朱勔没有什么准备动作,身体一站直,双掌轻轻一合,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便扑向忘佛和尚;朱勔晓得眼前这僧人功力显比自己强过太多,但是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料想忘佛和尚也不敢杀了自己,为武当山带去无穷的后果。忘佛和尚僧袍一抖,没有任何声响,朱勔的掌力便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音。 年洛立知不妙,忘佛和尚已经一掌拍向朱勔,朱勔双袖一翻,劲气波浪式扩展;可是这一切似乎是空的,忘佛和尚的一掌没有丝毫停滞,直接拍在了朱勔的胸口。年洛、铁拐曲拼命出手,一掌一拐攻向忘佛和尚,可是双双被忘佛和尚的护体神功震退,忘佛和尚周围三尺范围就象一堵无形的墙,两人的攻势被反弹之力尽数化解。 丘半江脸色大变,要是朱勔死了,今天到场的官府人员都会受到上面的责罚,忘佛和尚退回一步说:“朱大人,贫僧这一掌击散了你的内力,也帮你驱除了瘀气,好好静养便可以无恙,只是武功能不能恢复,恢复多少,那就要看天意了。” 朱勔喘了口气,恶狠狠地说:“多谢,朱某没齿难忘。”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67章 一个字象 朱勔明白,什么天意,忘佛和尚分明知道自己身上有罗浮琼果,若是服用了或许可以恢复部分内力,但是拿什么献给宋徽宗;朱勔在瞬间拿定了主意,反正暂时不会死,这种状态下把罗浮琼果献上去更能显示自己的忠心,估计宋徽宗也不会和自己计较隐瞒身份的事,荣华富贵在,还怕找不到第二颗罗浮琼果吗。 只是忘佛和尚武功高出自己十倍,纵然狂打狠斗,终究奈何他不得,而在汴梁的大街上,朱勔为了日后的仕途,又不能下令群殴,唯有咽下这口气。杜万彻转向于玟珠,淡淡的说道:“亲眼见到朱勔吃瘪,你们这口气该平了吧?” 于玟珠露出一个讶异无比的笑容:“我今天就是一个看客,小杜,你拿忘佛那个秃驴没办法,不会找我去充数吧?” 听于玟珠这么相问,杜万彻不禁说不出话来,武当六仙看上去处心积虑,其实背后肯定有更加厉害的角色,那个人的武功未必就比武当六仙强,但是眼光计谋绝对远在武当众人之上,策划行动、对朱勔的了解、包括朝堂上的反应,无不考虑在其中。杜万彻最后没有出手,就是想到朱勔废了武功,对宋徽宗、对朱勔来说,其实都是一件好事。 武当山的修行者走了,一切才烟消云散,消息传到宫中,李彦气愤道:“皇上,武当六仙竟敢当街打劫,十恶不赦;倘若不是朱勔意志坚定,罗浮琼果就得而复失。杨志等人处理不当,应该重责。” 杨志已经负了伤,现在回家休息去了,而实际负责的人是眼前的杜万彻,一脸的平静;宋徽宗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摇头说:“武当六仙他们没犯法,不要过分计较,反而是那个案子,万彻,杨志没发现异常吗?” 杜万彻肯定地说:“没有,杨志与窦鉴相比有一个好处,就是对案子不执着,他只负责启动和督察,大部分的工作愿意分配给下面的人,哪怕像童秀娇的案子明显另有隐情,杨志好像也不放在心上。关于马车的事,他现在负了伤,我已经吩咐下面的人迟三天再向他汇报。” 杨志如此识趣,宋徽宗沉默半晌说:“那首词未必是杨志所作,词中满腹悲意不是杨志这个年纪能有体会的,只是不知道是王厚还是周侗,此事不要再做追究,王舜臣今日是一个磨刀老人,朕实在无颜面对西军将士,大家不说破也好。万彻,童贯南下之前特地来见朕,想要杨志担任北伐先锋,你有时间多问问这方面的事。” 李彦和杜万彻都是一怔。没想到童贯竟然还有如此气魄,顿时也明白宋徽宗的意思,宋徽宗不仅担心杨志的能力,也担心在军中摆不平。不管西军还是河北诸军,一个个将领不是战功显赫,就是朝中有人,让一个被大赦的人担任这个位置,恐怕是个个不服。 杜万彻忽然懂得了杨志为什么有退隐之心,只因为无妄之灾比比皆是,北伐是何等大事,杨志一旦陷入其中,万一被人做了手脚,成为第二个杨业不是不可能,甚至连战死疆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暗害了。而以杨志的经历,朝廷一旦征召,杨志为了家族的荣誉和自身的影响,压根就没有推卸的余地。 李彦低声说道:“杜大人,王安中和赵良嗣已经接到金国使者,八百里文书传到,金国退了一步,只要杨志死,否则就不同意结盟。现在杨志就是横在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前的一道障碍,难道他就不能为了大宋而死?” 不愧是宋徽宗的亲信,哪怕宋徽宗还在斟酌,李彦都摆出一副不怕得罪人的拼命模式;只是这种手段对杜万彻这样的从龙之臣没用,杜万彻目光生出寒芒,冷冷地说:“王安中误国,他的协议只有八州,哪来的十六州。金国不过是一个蛮族,这时候就低声下气,等两国接壤以后,边境的争端又该如何处理?圣上,此事万万不可答应,一旦传出去,天下失望,想要为国效力的人就会中途停步。” 这是杜万彻心中最起码的底线,朝廷不管有多憋屈,总是要让人看到诚信二字,宋徽宗摆摆手说:“没有那么严重,金人不过是在加大压力,王安中他们还在谈判,最后大不了落实在一些钱财上面。你回去问问杨志,王安中、呼延庆都说吴乞买的长相与宫中太祖长相相似,是否真的有这一件事?” 杜万彻立即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现在宋徽宗一脉是宋太宗赵匡义之后,民间一直有人认为这是夺了太祖一脉的江山,吴乞买这个长相问题很容易被利用,而偏偏王安中、呼延庆都是见过太祖画像的人,这件事的严重性关系到社稷。杜万彻离开皇宫,回古桐园找到沈冲,一起去看望杨志,盛余一想同行,被杜万彻以古桐园需要人负责回绝了。 杨志正在运功疗伤,看杜万彻、沈冲进来,立即收功让座,听杜万彻说完来意,轻松地笑着说:“王安中、呼延庆都不是一流的画师,看到最多是一个字象而已,如果他们被对方用了手段,心理误导,催眠等等,更会加深这个印象。我跟朝廷汇报过,不错和尚是赵世居之后,太祖一脉的人;如果吴乞买是赵世居的外甥,外甥象舅,岂不是很正常。” 杜万彻一惊,宗泽被编管后,这件事就是交到市井的手中,但说实话,包括杜万彻都没有心思查,有时候甚至在想就算是真的,不错和尚也可怜,不必赶尽杀绝。可要是按杨志这么一说,金国后面与大宋翻脸,恐怕是迟早的事;杜万彻竟然感觉到背后有了冷汗,双龙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河北、山东、河南,将来万一开战,那真的是生灵涂炭。 杜万彻调整了一下情绪问:“此事非同一般,你仔细说说你怀疑的根据。”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68章 一筹莫展 杜万彻一惊,宗泽被编管后,这件事就是交到市井的手中,但说实话,包括杜万彻都没有心思查,有时候甚至在想就算是真的,不错和尚也可怜,不必赶尽杀绝。可要是按杨志这么一说,金国后面与大宋翻脸,恐怕是迟早的事;杜万彻竟然感觉到背后有了冷汗,双龙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河北、山东、河南,将来万一开战,那真的是生灵涂炭。 杜万彻调整了一下情绪问:“此事非同一般,你仔细说说你怀疑的根据。” 杨志说了自己在辽阳的经过,说了自己对李士宁去辽东的怀疑,灵猫早已对双龙会做了汇报,杨志没打算在过程上做什么手脚,不过隐藏了所有关于王老志和苦道人的情节。杨志对吴乞买做了一个通盘的描述,至于杜万彻两人相信多少,杨志就不管了;杜万彻和沈冲立即明白,查清楚这些人的去向和身份就是最关键的事情。 沈冲叹了口气说:“敦宗院已经查不出来线索,赵世居的妹妹据说在三十年前就死了,那个与不错和尚同名的赵第九年前死了,要查反而是李世宁,根据卷宗记载,李世宁死在流放地,是王家人去处理的后事,不过杨志的猜测有一个合理的地方,李世宁武功大成,不在林灵素之下,不应该死这么早,只不过王家背书,被人忽视了。” 李世宁死后,是王安石的族人去把尸体运回金陵埋葬的,当时只不过有些人意气相争,说上几句闲话,没有人会去想死的人是真是假;三人正一筹莫展,智清大师和张八百联袂而来,大家见面,不免客气地寒暄几句。 张八百看杨志伤势无碍,笑着递过两张地契和一沓银票说:“智清大师都帮你办好了,两片山林连在一起,就在牛头坳,黄金都兑换成银票。我原本还想讨点脚力钱,弄点酒喝,没想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看样子只能等以后了,不过你能力挫武当的神仙,杨志,你现在的名声比我们响亮。” 杨志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微微一笑说:“你张神仙还会在乎一餐饭,说吧,什么事,只要你和智清师兄商量好,我洗耳恭听。” “敞亮。”张八百称赞一句说:“不为别的,就为了你的那个白糖,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一旦和赵楷合伙生产,肯定能垄断这个生意,但是引人注目以后,群臣会怎么看你,太子会怎么看你?” 张八百没有说宋徽宗,估计宋徽宗是支持这件事的,只要郓王赵楷愿意,白糖生意就是赵楷的玩具,杨志就是赵楷的玩伴。杨志点点头说:“太子圣明,肯定不会为这种小事与我们计较,张老,要是没有郓王,有人想夺我这个生意怎么办?” “夺你生意。”张八猛然醒悟,这个有人指的就是朝廷,这样的生意,高俅那些人于公于私都不会放弃,如果没有郓王赵楷,恐怕现在就已经开始行动了。杜万彻无奈一笑,李彦已经在宋徽宗面前提过了,杨志这般小心,还真是小心对了;沈冲摆摆手说:“杨志说好了,店铺开业后,给我十斤白糖,价格对半。” 杨志笑笑说:“沈兄,我不要钱,只要你让我在你的书房里随意看书,我每年给你十斤。” 沈冲看了看杨志:“你还真的是爱看书,难道古桐园对你以往做的资料是错的,你小子以往是故意在伪装?” 是啊,杨志多次标榜自己喜欢看书,大家伙都没有注意,但是现在看,杨志似乎真的是爱看书。杨志苦笑道:“我哪有伪装,只是我武艺高强,说自己爱读书,人家不相信,其实你们看我写词和写西游记,就应该知道我也是满腹文采。” “师弟不喜欢看经书?”智清大师听出来杨志话中的漏洞,一般人说的是满腹经纶,杨志硬改成满腹文采,其中的差别就在经书上。杨志颔首说:“我一看四书五经就头疼,看其他书大部分时间都精神抖擞。” 张八百等人都信了几分,杨志在下棋这些小技上,每每有出人意料的表现,在武道上更是进展迅速,不外乎就是自己喜欢罢了。沈冲笑着说:“那你现在要抓紧看审案的书,那些转交给开封府的案子都已经结案,你后面的重任还是调查窦鉴之死。” 结案,他们的手还真快,按照大宋的律法,只要结了案的案子想要重审,最起码要大理寺、地方官府和刑部三个部门同意,若没有朝中的大佬插手,其中的难度相当于不可能。只是不要说自己还在养伤,就是现在坐在古桐园里,难道还能去插手开封府的事情,好在这几个案子都只是有隐情,并没有冤枉什么人,随他去吧。 四个人坐了一阵就走了,杨志看得出来,智清长老有话说,只是碍着两个官府的外人不方便;贝松林替杨志送客,杜万彻看似无意地问:“贝先生是兵器大家,这次是不是需要单立高炉?” 贝松林笑着说:“东家已经说了,就是打几件兵器送给自家的结拜兄弟,买的是镔铁,直接锻打就可以了,今天已经在城南谈了一个铁匠铺,杜大人要是有什么需要,跟东家说一声就行。” 杜万彻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怕汴梁的世家听说,都来找杨志罢了。” 沈冲是机械世家,自认半个工匠身份,对杜万彻的试探不以为然,不过知道杜万彻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真相。贝松林淡然笑道:“那也是东家的烦恼,我说好打几样兵器,加活就加钱嘛,只要是不想打什么神兵宝刃就行。” 沈冲点头说:“神兵利器,除了需要工匠的手艺,对炉火、材料、水源都有讲究,汴梁不是一个合格的地方。贝先生对炼钢知道多少?” 五个人已经走到巷子口,贝松林沉吟了片刻说:“实不相瞒,我对锻打还是有些本事的,至于炼钢,恐怕东家比我懂得多。” 张八百一愣,脱口而出问道:“此话怎讲?”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69章 资圣阁 贝松林坦然地说:“东家都没问我会不会炼钢,直接吩咐去买镔铁,一方面是对材料的要求不高,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不愿在炼钢上浪费时间,不认为中原可以练出好钢。好在最起码东家明白,锻打镔铁我是没有问题的。” 杜万彻有些失望,他从心眼里不相信贝松林所说,离开杀猪巷和张八百两人分手后,杜万彻还在马上思索,沈冲催马上前,拍了一下杜万彻的肩膀说:“杜大人,不要想多了,贝松林说的是实话,他自小就没炼过钢。” 贝松林回来说了,杨志也没有在意,杨志一直在专心回忆司马孔明出手的那一霎间的感受,当时杨志其实已经有所察觉,甚至能感知司马孔明闯进来的方向;杨志记得自己已经将潜能提升到巅峰状态,但是现实很残酷,杨志什么也来不及做,就被司马孔明伤了。不过也不是没有所得,杨志发现自己对四周环境的变化更加细微了。 杨志在疗伤的时候,一遍一遍重温当时真气的走向,总感觉自己缺少一个关键的手段,潜力发挥得还不够;杨志现在已经渐渐明白真气的运用,尽管某些神奇难以解释,但是真气帮助杨志的身体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杨志通过一次次受伤发现,自己的体质超强,尤其是疗伤的能力越来越好,今天没有天饲果,也不过到三更天,杨志的内伤差不多就好了。 杨志酣然入睡,一直睡到晌午才起来,对贝松林选定的铁匠铺,杨志只是点头,直接问了买价是两百两银子,便掏出了银票;贝松林苦笑着说:“东家,不带这样玩的,你请我来打造兵器,最起码,你要去看看铁匠铺的位置吧。” “不用了,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你看,我现在伤还没好,等会还要去相国寺讨点丹药,实在是没有时间。”杨志一副无奈的模样,又吩咐进屋来的茅十六说:“你把我送到相国寺,再去市场上把上次朱先生买的清单全部买两份,我明天教嚣四姐熬糖。” “东家,别那么急。”茅十六赶着马车出巷子,一面注意避开拥挤的人群,一面对坐在后面的杨志说:“嚣四姐的两个姐夫还没决定来杀猪,朱先生说了,等他买好一个小院专门做糖坊,这样也可以安排人看着货物不是。” 嚣四娘摊子上的生意确实不错,嚣快刀端着一只精致的茶壶坐在后面的阴凉处,这几年父女俩相依为命,摊子上的细活差不多都是交给了嚣四娘;杨志沉吟道:“有道理,你和朱先生说一声,买好院子,直接把那些东西送过去,再买四口大铁锅;等会不用来接我,我自己走回去。” 两人说着话,不一会就沿着大道到了相国寺山门外,满目花红柳绿,人头攒动,杨志下了马车,茅十六直接去了马行;杨志还是装作伤势未好的样子,一步步慢慢走进山门,知客僧眼尖,大老远就跑过来:“师叔,你来了,我带你去见师父。” 杨志摆摆手说:“不急,你陪我到寺庙里走走,看看法器,参拜一下佛像。” 知客僧干的就是这个事,带着有钱的主在寺院里逛游,讨点香火钱,卖点所谓开过光的法器;杨志不仅有钱,还是主持智清大师的师弟,知客僧更加不会怠慢,点头说:“师叔,这相国寺你是熟客,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杨志最想看的就是看经寺里的那三座佛像,四鳍已经找到位置,就在相国寺的资圣阁;资圣阁是相国寺最高的建筑,天宝四年,唐玄宗李隆基命建筑大师边思顺主持建造相国寺的大佛阁,就是现在的资圣阁。唐肃宗李亨曾亲书匾额,赐名为“排云阁”;但是咸平五年,排云阁被宋真宗更名为资圣阁。 一般的人来资圣阁,除了看风景拜佛,主要是欣赏阁内的五百罗汉,这是悍将曹翰从庐山东林寺运来的罗汉像,一个个鬼斧神工,罗汉们充满了南方的那种内秀气质;而供奉于相国寺三门重楼的五百罗汉,来自于嵩山竹林寺,则要粗犷得多,就是肌肉表现的手法都完全不一样。 杨志跟着人流走进阁中,信步走到香烟缭绕的如来佛像前,香炉里面充满了燃烧后的香灰,还有数支正在燃烧着的佛香;如来双耳垂肩,身披的袈裟淡笑,慈祥中带着几分宝相庄严。杨志点上香,跪下去的时候才看见,资圣阁蒲团竟然锦缎的外皮,心中念叨着这些和尚真有钱,双手合十参拜。 杨志上完香,装作不经意地问:“这三尊如来、文殊、普贤的佛像有没有什么故事?” 看经寺的戒明和尚曾说,名僧星衍花费了六年时间,在看经寺的石窟里雕刻了一模一样的三座佛像,杨志想看看知客僧知不知道;知客僧愣了愣说:“师叔,你还真是问着了,唐朝雷电曾经引起一场大火烧了相国寺,开宝寺住持贞峻大师经过二十三年,才重建相国寺,五代后唐长兴二年才建资圣阁,当时负责建造的人是孔循,孔循是汴州大户,富可敌国,又是后唐的租庸使兼枢密副使安重诲。” 杨志沉吟道:“有点意思,后唐定都洛阳,孔循怎么有空来管这样的小事。” 知客僧笑道:“孔循当时与安重诲在争权,安重诲是后唐明宗李嗣源的亲信,当时以拥戴功充任左领军卫大将军、枢密使,累加侍中兼中书令,总揽政事。安重诲那时候已经杀了宰相任圜,孔循想获得佛门的支持。” 杨志意味深长地说:“果然是个好故事,你的出身也不寻常啊。” 知客僧笑道:“师叔目光如炬,小僧家中是世代在相国寺为僧。” “世代为僧?”僧人没有儿子,世代为僧就是要有儿子,那可是犯佛门禁条的,杨志惊讶归惊讶,知客僧毕竟是自己晚辈,不能太直白,就嗯了一声。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70章 地穴石 知客僧醒悟自己说快了,解释道:“我家是寺内佃农,先人从太原逃避战乱而来,按照当时相国寺接受难民的规矩,每一代都要出一个男丁做僧人,战乱期间是为了延续寺庙的香火,现在嘛,家里是为了多免点赋税,我也快活一点,称了自己向佛的心思。” 原来如此,僧人是可以免税赋的,杨志颔首问:“这三座佛像有何讲究?” 知客僧低声道:“佛像本身没有什么古怪,只是听寺里传言,资圣阁的佛像是先画出来,然后根据画像再雕佛像。画师据说是吴道子的后人吴仁侪,然后孔循亲手雕刻,所以价值在做工上面。” 吴仁侪画画杨志可以想象,孔循雕佛像那就是怪事了,这三座佛像的雕刻名僧星衍花了六年时间,后唐明宗李嗣源在位才几年,孔循这么有空?杨志斟酌着问:“孔循一个富商加官员,有这个能耐?” 知客僧合十道:“师叔有所不知,这件事在相国寺有记载,前代高僧曾注释,孔循本身就是当代雕刻的大匠,因为有吴仁侪的画,孔循每次都是先雕一个佛头,剩下的事交给儿子和工匠,等佛像雕完,他最后再来检查完善,所以真正孔循出手的时间并不长。” 看上去是孔循出手没什么疑问,可是五代时候差不多年年有战事,孔循身为高官肯定工作繁忙;杨志怀疑,孔循肯定是有什么讲究,假如留下线索,不是在佛头上,就是在最后完善的时候做在了佛像身上,难怪名僧星衍复制的时候那么注重细节,应该是在寻找线索。只是现在是大白天,香客僧人经过资圣阁不断,杨志压根没机会冲到佛像上观看,杨志端详着佛像说:“寺内可有这方面的文字解说?” 知客僧想了片刻,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都是僧人的只言片语,有的写在日记里,有的写在寺庙的记载中,没有专门的编撰。” 杨志微笑着递过五两银子说:“讲得不错,赏你的。” 知客僧急忙躬身谢过:“多谢师叔,这资圣阁还是当年吴道子做文殊维摩菩萨壁画的地方,相蓝十绝之一,吴带生风的典故留于正史,只可惜是此阁已经是后来重建的,风流不在,往日的神韵现在只能凭空想象。” 吴道子在很多寺庙都留下过画作,刚出师时受到张僧繇师父指点前往大相国寺拜访,真心方丈向吴道子请托作画。吴道子在寺中停留数日,借着月光如银,让僧人果立身着袈裟,打出各种手印,一连数日后,吴道子突然有了灵感,笔走龙蛇,一口气画了一幅栩栩如生的文殊维摩菩萨像。 据说画中文殊菩萨头悬明月,双眼有一种无上的慈悲和怜悯,在大殿里无论你躲到什么地方,那柔和转动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你;而文殊维摩菩萨的衣着更是被吴道子画得神乎其神,衣袂飘然,起卷自如,仿佛给室内带来飒飒凉风。相国寺因此车水马龙,吴道子之声名也藉此而传扬天下,被唐玄宗特封为翰林学士。 杨志看见知客僧眼里狡黠的目光,没有言语,停留了片刻,拿出十两碎银子送入功德箱中;知客僧眼光一扫,便晓得杨志不是一心向佛的人,只是喜欢听一些故事罢了。相国寺是皇家寺院,平日里有朝廷的赏赐,上千亩的良田山林供养,香火兴盛不说,作为知客僧看惯了权贵的一掷千金;只是功德箱的香火全凭自愿,多少由心。 知客僧想到杨志要看法器,吃不准自己这个师叔到底要唱哪一出戏,既然不虔诚,那么应该对法器不会在意,只能把杨志带到智清大师面前。智清大师想到杨志是江湖高手,连舍利子那般的佛门至宝都没有觊觎之心,顿时有了主意,笑道:“师弟莫不是想寻找一些帮助自己的佛门器物,我们是自家人,就不说那些开光的法器了,相国寺菩提院内有一个兵器库,专门是存放那些僧人的遗留兵器物件,一般的情况下只供本寺僧人挑选,师弟不是外人,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妨随我一观。” 有智清大师带路,平日里不让外人进的菩提院也是大开方便之门,平日里应该是僧人自由出入,一间大石屋连锁都没有。杨志跟去看了才知道,那是挂单的僧人遗留下来的一些护身的武器和奇形怪状的饰物,相国寺本寺的度牒僧人大都是师徒相传,师父死了连衣服都留给了徒弟,哪来的什么遗留之物。 知客僧心中其实有些失望,在他的意识里,兵器库里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只是有些僧人为了练武,有些僧人为了出门防身,才会来选上一两样刀剑或者弓弩,真要是有什么神兵利器的话,早被拿走了;再说,这位杨师叔身上带着龙雀宝刀,那是当年皇族之物,怎么会对这些看上眼。 杨志看了一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包袱里是四串佛珠和木鱼佛像,不过慎重起见,杨志没有说这些东西的来历。智清大师仔细看了六件法器后,在房间的拐角一堆杂物中拿出一块半圆环形的石头,乌黑的颜色,看上去普普通通。 智清大师递给杨志说:“这是终南山的地穴石,寺内记载,原来一个吐蕃僧人把这块地穴石放在金钵中,可以在金钵上施展寒热不同的两种玄功,一种是终南山巨崖洞的冰魄功,一种是峨眉金光寺的火龙功。可惜他表演武功的第二天去了杏花冈,回来的时候已经身负重伤,连金钵都被人打碎了,那个僧人最可悲的是被火龙功所伤,当天夜里就死了。你现在面临两条路,要不然苦练一种,要不然就要考虑将几种功夫融汇贯通,有时间你可以去向四鳍禅师或者智真师兄请教,但是最关键的是你自己,因为你会的几种功夫不是失传多年就是无人练成过,其他人很难给出恰当的建议。” :。: 第471章 逍遥岛来人 杨志接过地穴石,那种感觉就是一块很平常的石头,只不过重量似乎比一般的石头轻不少,杨志要了一间静室,用太玄经和化鹏功两种不同的功夫相试,石头并没有其任何变化。杨志一直呆到傍晚才离开,他基本上可以断定石头没有什么玄妙,不管是温度还是气流,对这块石头都是没有影响。 杨志想到了一个人,决定去讨教一下,就是杨志名义上的师叔,巢氏酒家的老板巢泷,这个老家伙的武功修为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杨志不敢确定,他是不是与宫里还保持着联系;退役的供奉,只要不离开汴梁,就不能说真的不问事,周侗都躲在汤阴,丘半江有事情还不是找了过去。 巢氏酒家里没有客人,杨志一走进去,巢泷就吩咐烧菜,菜还是只有三样,削得能照见人影的卤肉片,鲜得让人不舍的佛跳墙,鱼头还在动的糖醋鲤鱼;鱼修罗不在,邓乞丐对这么晚的上门生意没有一点抱怨,一个人去忙活,烧菜切肉,只有佛跳墙是早就烧好的。 杨志把石头交给巢泷请教,巢泷放下红玛瑙环,看了半天才说:“智清没说错,这是地穴石,一般的情况下在地穴中要不然是万年寒气,要不然是万年热流,所以石头聚集了寒气或热气。按照可惜这块石头到人间至少有一两百年了,多少气流都挥发掉了,你练的是纯正的道家心法,这样的石头对你没用,智清的意思,应该是让你通过这种方式发现太玄经和化鹏功的相似之处。” 宗师毕竟是宗师,巢泷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让杨志明白自己前面的思路是错误的;杨志倒不在乎浪费一天时间,反正自己是运功,就算是修行,杨志低声问:“师叔,就这么简单?” 巢泷笑笑说:“你小子的心术现在越来越重了,也就智清那个家伙能把你玩得团团转,智清的意思是,对于你来说,任何的法器神兵都只是工具,你只要下功夫苦练任何一种,最起码能达到创造出化鹏功和太玄经的那位前辈的高度,如果你要是有一天将这两种功夫融合在一起,那就是走了狗屎运。不过你好像真的走了运,练修罗指也能练出洗髓功的效果,杨志,吃完饭你就回去吧,我和智清一样,没办法指点你。” “哦。”杨志看了看店里的情况说:“师叔,我就是想在你这里坐坐,陪你老吃顿饭,明后天我都要来,你让小邓多买点菜。” 巢泷点头说:“那好啊,我现在生意清淡,你多照顾一点,还有你那白糖送我一点,我知道你在家里养伤,正好明天白天做一点,晚上带过来。” 巢泷这番话透露的消息不少,可以说杨志最近的举动全部知道,杨志笑笑说:“师叔说得对,是我光想着生意疏忽了。对了,鱼修罗去逛街了?” 巢泷端起玛瑙杯说:“鱼修罗跟着飞花朱智卿去追踪铜一铜二了,过了这么多天,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神霄派中王文卿门下六大弟子,大弟子高子羽在武夷山四周布道,二弟子萨守坚在青城山上修行,跟王文卿到京城的四个弟子是朱智卿平敬宗,袁庭植上官熊,其中上官熊还是王文卿的外甥。王文卿一心一意地修行,林灵素走后,朱智卿就是神霄派在汴梁的实际负责人,在武林中声名显赫。 难怪大宋的官面上对追寻斡里衍公主并不怎么感冒,没有消息上面也没有发怒,礼部在和辽国使团蘑菇;飞花和朱智卿要是出动,肯定带去了大批的高手,根据烈焰丘半江的表现,飞花的武功应该与铜二相差不大,看样子问题不大。杨志抬头看见巢泷意味深长的笑容,忽然醒悟,自己一回到汴梁便被拖进这个案子,不是真的指望自己破案,而是有人要看自己的能耐和是否忠于大宋。 邓乞丐做好菜,也上了桌子,三个人谈论了些江湖上的事,喝喝小酒,杨志还不得不表演了一遍和公羊嵩动手的经过,只是刀芒递到了两丈的距离就收了回来;巢泷颔首道:“够了,难怪你小子想再上一层楼,练武功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遇到瓶颈,兴许十年也毫无长进。逍遥岛来了两个人,明天你来的时候正好见见,你要是有事,全部安排在不后天。” 杨志一看巢泷故作蛮横的架势,就知道这位便宜师叔在同门面前吹过牛了,连连点头说:“一切听师叔安排,不知道来的两位是什么人?” 巢泷的脸色变得慎重说:“逍遥岛正副岛主,七使十三领主,来的是禄存和六领主姜佑驹,他们住在太子府里。” 杨志一听就明白,逍遥岛的七使者应该是按北斗七星命名,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而领主就是一到十三;但是两人住在太子府里,这就值得玩味了,难道那位太子看上去懦弱,实际上是扮猪吃老虎。杨志敬了巢泷一杯酒说:“师叔,我对逍遥岛不了解,禄存和姜佑驹说过什么事吗?” 巢泷斟酌着说:“姜佑驹是苏东坡的学生,出自南海剑派,永州通判姜唐佐的弟弟,儋州在苏东坡去之前从未有人中过科举,姜唐佐是第一个;十三领主中不少人是依附于逍遥岛的高手,七使者都是自幼在逍遥岛训练出来的人。禄存找你是想讨教化鹏功的心法,姜佑驹要说的恐怕就是其他事了。” 什么其他事,肯定是与太子赵桓有关,杨志对赵桓没有恶意,但是现在不适合谈这些,赵桓身边的人杨志都看不上眼,杨志要等的是李纲回来。后面杨志和巢泷都特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只是说些闲话;酒足饭饱,杨志付了账走人,心里想着事,神使鬼差地走到城关街,也就是杨志吃掉那条龙的地方。 月光如旧,县衙前气死风灯笼在来回晃荡,衙门的大门紧闭,街上看不见巡逻的衙役。 :。: 第472章 换个思路 杨志基本上是回避到自己吃龙的地方,怕被人非议居心叵测,有的时候甚至绕道走;宋徽宗哪怕再花天酒地,该做的事一件没少做,在朝堂上排除异己,不听话的人全部赶走,对外先攻打西夏,再对付辽国,所以杨志该忌讳的时候还是忌讳,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不过杨志晓得,那是宋徽宗吃了原来哲宗的老本,再加上那么一点运气,才能几十年安然无事;灭了辽国的那一刻就是宋徽宗的运气到头,随后不到三年,金国两次打到汴梁城下,抓走了宋徽宗父子。杨志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朝前面走,那时候所有人都沉浸在吃龙的奇闻里,包括杨志在内,一个个都疏忽了,这条所谓的龙从哪里来。 城关街东面是朱雀门外大街,西面是老鸦巷,杨志原来呆的军械工坊就在第一桥下的老鸦巷第一家,老鸦巷口南面是延真观,每日香火不断;北面顺着河道通往柳荫牙道。杨志禁不住摇了摇头,附近这些地方怎么看都不是这种动物的藏身之所,就是人工挖出的河道也太浅了点,这条怪蛇难道是象一条小狗一样从其他地方跑来的,还是偶然的,附近有吸引它的地方。 杨志往回走,换了一个思路,要说在长安能养这么奇怪的动物,除了道家的几个宗派,就是向高曹三家。自从曹国舅被捧成了神仙,向高两家也在暗暗使力,虽然没有曹家那么显眼,但是禁军中都在流传,向家高家请了不少的高手做供奉。 走过了县衙,杨志走进了郭婆茶馆,那条怪蛇那天就蹲在茶馆门口,韩婆盯着杨志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哎哟,原来是杨大人,你额头上的青斑不见了,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这一年多没见,你可是更有精神了,你不知道,你在监狱的时候,我是天天为你祈祷,阿弥陀佛,这是菩萨保佑。” 杨志笑着点了一份莲子茶,和韩婆聊了一会天,当韩婆再次说到那天的时候,杨志不动声色地说:“我那天酒喝多了,韩婆,在那件事的前后几天,老鸦巷出没出过稀罕事。” “这地方是当年郭雀儿练功的地方,稀罕事当然是天天有,可是再稀罕,也比不上你的事稀罕。”郭婆毫不在意地说,杨志很懂事地递上五两银子:“郭婆,给你老添件衣服,你告诉我,怎么和郭威扯上了关系?” 郭雀儿就是五代后周太祖郭威微贱时的别称,郭威出身贫贱,参军的时期在颈子上雕了一只飞雀,世人称之郭雀儿。郭婆收了银子说:“杨大人,这就见外了,老婆子的夫家就是郭威的一个家丁,留在这里就是奉了皇宫的命令,后来变成大宋,主事的不是被杀就是逃走,只有我们这些下人安然过着老百姓的日子。告诉你,我这里还有一本郭家祖上留下的几张纸。” 杨志手中立即多出两锭十两的纹银说:“郭婆,能否给我看看?” 郭婆眼神一亮,有些激动地说:“杨大人,你现在真是变多了,以往的你,根本不看不关心的事,你等着,我去拿。” 郭婆倒没有骗杨志,也没有磨蹭,跑去后面的屋子拿过来几张发黄的纸,唠叨着说:“我喊好几个人看过,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杨志接过来一看,笑容差点僵在脸上,前面三张图上画的是六件稀奇古怪的玉器瓷器,其中就有象后世玻璃杯一样的玉杯和一只蒸馏器;后面两张纸上画着地形,标注着难以看懂的文字,可是杨志一眼认出,其中一张就是陈抟老祖藏书的地方,那么一次类推,另一张纸上写的也是一个重要地点。 杨志问郭婆:“郭婆,能把这几张纸给我吗,五十两银子。” 郭婆也做了一辈子生意,为人精明得很,摇着头说:“一百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 “好,就依你。”杨志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又掏了一百两银子,郭婆马上一手兜过去说:“就这样,我们钱货两清。” 接下来的谈话就融洽多了,杨志晓得郭威练功的地方就是染香斋的库房,染香斋是汴梁最出名的香料店,分店遍及黄河两岸,汴梁是香料消费的主要地区,要是在这里有仓库也毫不为奇。要是杨志出事前的稀罕事,就是染香斋进香料的时候满街香气,和前面的县衙接待了林灵素。 郭婆对那个老神仙还是很敬佩的,一说起来就说个不停,杨志喝完茶就走了;杨志走后,一个老者从店后面出来,对郭婆说:“总算把杨志骗过去了,仙长说得不错,会有人发现蹊跷。” 杨志从郭婆店里出来,心中也是欣喜万分,虽然花了点银子,但是那几张纸绝对是有价值的东西,还有染香斋和林灵素的线索;杨志顺着老鸦巷走了两个来回,又去染香斋的库房外围绕了一圈,杨志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是从屋檐墙壁的状况看,开封县的后衙与染香斋的库房原来竟是同一座建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隔开的。 杨志翻身上墙,掠上附近的高处,只见远近屋脊连绵,灯火处处,染香斋和县衙都有值班守夜的人;染香斋这边还有住家,一个男人正操着南方口音在痛骂子女,说子女懒病犯了,早上起不来,做事互相推诿,有个男子回了一句,杨志就听到了打人的声音。杨志不由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己反应还是慢了,要是一年多前自己刚出狱的时候来追查这件事,兴许还能有几分线索。 杨志正在瞎琢磨,远方房脊中间人影一闪即逝,杨志心中大讶,立刻疾追而去,自己现在是捕头,哪怕闹出点出格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人影的速度很快,杨志差不多把速度提至极限才勉强跟上,好在对方跑得并不远,只是在这一片住宅区中,在一处小院里滑落地上,走进了一栋小楼。 :。: 第473章 发现林灵素 小楼的二楼漆黑,杨志却不敢认为没有人,倏地飘逸到小楼侧面的一棵大树后,顺着三棵榕树的树丫移位,避过迎面的窗口,绕到了小楼的东面;杨志一脚跳上侧墙的屋檐,在屋瓦处没作丝毫停留,直接跃落地面,窜到窗下的暗影里。屋内还没有亮起灯光,杨志心中忽现惊兆,紧紧地贴在墙边,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现在杨志在屋外,落脚的地方虽然是死巷子,但绝对是公共场合,所以杨志很安心,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有一千种理由可以解释;杨志的测视之术已经今非昔比,一分钟的时间便确定,屋内有四个人,而屋内过了足足十分钟才有人说话:“道长,没有人呢!刚才你是否听错了。“ 一个柔和的声音慢慢响起:“好日子歹日子,你们都经过了,被别人轻视的滋味也该尝够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重新获得皇上的重视,你们都明白,神霄派的好处大家得了,罪孽是我林灵素一个人担;看在师徒缘分上,这往后是好是歹,我还得管着你们,你们若想有屋住有床睡有银子花,在别人面前昂起头,就一切听我的。要不然苦生活也由你们,往后我再不啰嗦。” 林灵素,杨志心头一惊,果然是死而复生;这家伙真的是会找藏身的地方,那些怀疑林灵素已经回来的人,差不多找遍了全城,没想到林灵素会躲在这个地方。两个人在向林灵素道歉,一个苍老的声音过了一会汇报:“仙长,郭婆已经把那几张纸给了杨志,还从那小子手里骗了一百多两银子。” “杨志,你们给的是杨志,这么说这小子是对那件事有所怀疑了,才会回到原来的地方看个究竟。”林灵素的语调越发阴沉:“若以武功论,杨志进步神速,照我看怎都该是和朱智卿差不多,老雕,你来的时候没有被跟踪吧?” 老雕就是那个苍老的声音,肯定地说:“没有,仙长要是不放心,我们出去搜一搜?” “不可以,在四周的居民眼里这里是没有人的地方。” 杨志听到了该听到的东西,立即闪到对面住户的门前柳树后,杨志刚刚藏好,就看见两个身影从两侧飘过来,在小楼的窗下看了一遍才走;林灵素的心思果然狡诈,杨志没有再做潜到窗下偷听的事,而是等了一会就悄悄地出了巷子。只是杨志没走远,而是在巷子口的对面找了个可以躲藏又能看清楚巷子里动静的地方,看会不会有人走出来。 屋内的四个人,一个是林灵素,一个是和郭婆联系的老雕,另外两个人明显不会武功,应该是要走回去;杨志等了一个多时辰,只走出来一个人,杨志看看后面确实没有人,猜测那个人是住在巷子里,这样才能给林灵素做一个暗哨,并且提供食物这些东西。于是杨志盯上出巷子的这个人,隔着不到两百步的距离悄悄地跟着。 杨志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了一个熟食摊,一盏昏灯亮在一条窄窄的巷子口,卖熟食的商贩是曹万褚,杨志在一百多步外,但是现在绝不能停下脚步或者掉头就走,那样就是在告诉曹万褚自己在跟踪人。杨志还是按照正常的步伐往前走,走近点就听见曹万褚很客气地朝那个人招呼:“老陈头,才回来?” 老陈头的声音有些哆嗦:“曹公子,这么巧,这大黑夜的,你怎么在这里。” 曹万褚笑笑说:“我也不想这么走,可是一想到像你这样辛苦的人,我只好每天都卖到天亮。我的熟食味道不错,尤其是鸡爪和鸭翅,都是从樊楼进的,要不要尝尝,没带钱没关系,我们是熟人,可以赊帐。” 老陈头没有崩溃,点了四个菜,鸡爪鸭翅猪头肉花生米,和曹万褚面对面地坐下,喝了一碗酒说:“曹公子,人老多言,越是上了年纪,越是怕安静;越是怕安静,就越是想唠叨。” “听起来不错,可我是年轻人,我也爱叨唠。”曹万褚大笑着说:“听说监狱里有一种凄凉哀怨的琴声,每次出现,都有人要死去,所以狱卒和囚犯都把这种声音叫地狱鬼乐。” 地狱鬼乐是种什么样的乐声?其实没有几个人人听过,监狱里的琴声,想想都怕人;杨志晓得这件事与自己无关了,只有那个老陈头什么都不说,自己才可能有其他的机会。杨志走到跟前坐下问:“不卖面了?来一份猪头肉,加蒙汗药的那种。” “滚,老子不做你生意。”曹万褚一头恼火,他是看着杨志走过来,没想到杨志是跟踪老陈头,还以为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杨志这个捕快;有杨志在边上,什么威胁的话都不能说,曹万褚营造的恐怖气氛也化为乌有。杨志往桌上排了十文铜钱说:“一包花生米,两个鸡爪,过两天我作坊开工了,再送点礼物给你。” 曹万褚脸色温和一点,放心地包了一包花生米和两个鸡爪递给杨志,杨志接过来就慢悠悠地走了。老陈头既然是大悲侯的人,是死是活杨志不在乎,曹万褚哪怕把大悲侯挖出来,杨志也只会拍手称快。杨志回到家睡到天亮,早上起来让茅十六去把熬糖的材料买回来,自己就近去左军第一厢找到辛朴;辛朴一把抓住杨志,兴奋地说:“我有好几位朋友都想见你,什么时候聚一聚?” 杨志笑了笑说:“过两天。” 杨志把辛朴拉到小房间单独说了林灵素的事情,辛朴知道现在汴梁传这件事已经传疯了,没想到杨志有线索,晓得杨志是故意来给自己一个功劳,立刻调集二十名巡逻的厢军跟着杨志来到铜锣巷。杨志在沿途也召集了九名衙役跟随,杨志让辛朴带人封住巷口和背面的两条小巷,自己走到里面,来到那座房屋面前。 :。: 第474章 朕不敢说 林灵素原本昨天晚上是准备换个地方,但是等老陈头回话耽误了时间,得知大悲侯不愿意帮助自己,林灵素是一肚子火,正在低声咆哮,猛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林灵素就是一楞。林灵素在这里已经住了十来天,巷子里就那么几户人家,每个人的脚步声林灵素都能分辨出来,这个脚步是林灵素从未听过的,来人是一名高手。 杨志其实已经听到了林灵素恼怒的声音,发现屋内一下子静下来,立刻朗声说:“晚辈杨志前来拜见林灵素前辈,还望不吝一见。” 杨志的声音传得很远,隔街都能听见,杨志晓得林灵素潜回汴梁,就是为了重新获得宋徽宗的认同,一旦行踪暴露,绝对不会逃跑,至于大白天的动手反抗就更不会有了。林灵素苦笑一声,摇摇头开门走出房间,含笑说:“贫道内伤未复,回来是想疗伤,没想到杨捕头动作如此迅速,真的是可喜可贺。” 杨志笑道:“前辈有起死回生之术,晚辈佩服,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跑一趟,辛朴,你来护送林仙长去神霄派。” 只要林灵素人到了神霄派,后面再出幺蛾子,神霄派就脱不了干系;林灵素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明知道杨志的用心却无法做出足够的回应,无奈地说道:“杨志,你真是用心良苦,也罢,我本来就想和教众道友们多聚些时日,自己的事就先放到一边,回神霄宫看看。” 杨志见事情出乎预料的顺利,拱手说:“多谢前辈,只是这一次回去,还望一切小心。” 林灵素把目光投向杨志,心里已毫无顾虑,巷子里充满了旭日的光芒,让人不禁有些燥热的感觉;杨志恭恭敬敬地让到一旁,都没有进屋去看一眼,就跟着林灵素走出了巷子。守在巷子口的辛朴看见大喜,快步走上前行礼道:“没想到道长回到了汴梁,真的是让人欣喜万分。” 林灵素望了辛朴一眼,似乎在探询辛朴到底知道多少;辛朴毫无畏惧地抬头回望过去,林灵素诈死一项就是欺君之罪,就算不死前程也算完了,在自己面前装什么大头蒜。辛朴一挥手,厢军就把林灵素团团围住,杨志就看见好几名皇城司的人从不同巷子跑过来,路上行人纷纷躲避。 陆千良在人群中冒出头来,看看林灵素,羡慕地对杨志说:“总捕头果然出手不凡,请到了林仙长,我们皇城司已经寻找多日,却一直没有下文,惭愧啊。” 杨志笑了笑说:“陆大人,你来得正好,我前日负伤未愈,今早走了这一趟还有些头晕,就麻烦你和辛大人护送林道长。” 杨志不在乎这份功劳,况且辛朴等这么多人在场,也不怕皇城司弄鬼;陆千良大喜,这是杨志愿意分一份功劳给自己,连声道:“总捕头先找个地方歇一歇,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们了,李总管一直思念着林道长,我这就和辛大人护送林道长过去。” 林灵素走了几步,猛地停住脚,惊望着杨志说:“年轻人,你算计的不是,而是神霄派,为什么?” “林前辈,如果你是无辜的,神霄派也是无辜的,那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谈何算计。”杨志淡淡他说:“要是你是有用心的,那对不起的不是我,不是朝廷,而是神霄派,不管真相如何,神霄派都会被你拖进泥潭中。” 林灵素冷冷地望着杨志说:“人生苦短,难免一死,可是大部分人不知道死也有很多种。” 杨志点头赞同说:“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如泰山。有的人想死得轰轰烈烈,有的人只不过想死得安心。” 林灵素没有再说任何话,他缓缓地掉头而去,神色看起来并不痛苦也并不沮丧,或许在林灵素的心里,一直想着怎样再走到阳光下;现在杨志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这样平淡地出现在汴梁城里,是福是祸,就看宋徽宗什么心情了。 宋徽宗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讶,把手中的羊毫搁在黄花梨的笔架上,认真地问李彦:“真的是杨志找到的?” “是的。”李彦没有掩饰自己的沮丧,上万手下都没有结果,还是被杨志发现了林灵素:“不过林灵素说了一件事,杨志去了城关街。” 李彦也不敢多说,不过他相信,自己透露的意思宋徽宗肯定能懂;黄经臣和何诉就象两尊弥勒佛雕塑,一点反应都没有,宋徽宗摇了摇头说:“李彦,童贯回来了,你还是去西北监军吧,把皇城司交给贾详。” 李彦瞠目结舌,他早就定下来去西北主持军务,可是一直没有人催他,今天宋徽宗赵佶突然提起,难道刚才自己说的事逆了龙鳞?宋徽宗看着李彦的表情心里暗笑,故意停顿了一会说:“何诉,你去通知杨志和林灵素,明日到大殿上来,告诉太子,把胡僧立藏十二人和五台僧道坚二人带来,我要看这两人的神通。” 看杨志的神通,难道在宋徽宗眼里,杨志已经是和林灵素一样的半仙,李彦反过来一想,杨志要不是另有手段,自己都没找到林灵素,杨志怎么在百万人中找到的。不过李彦还是会察言观色,发现宋徽宗并不是对自己有看法,顿时心安不少;何诉答应一声出去安排了,黄经臣轻声地问:“圣上是怀疑当时的情景有假?” 宋徽宗颔首说:“林灵素有本事那是不假,但是不应该在这个上面,如果是王文卿和林灵素联手击败十四位僧人到也情有可原,凭着林灵素一个人的本身,朕看不透。杨志吃掉的那个怪兽,是不是龙朕不敢说,但是有人在出事的前几天看见过这头怪兽,一开始以为是条小狗。” 李彦和黄经臣吓了一跳,宋徽宗竟然知道这么惊人的消息,预先出现,其中的含义又太深,两个位高权重的大太监硬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第475章 对赌1 杨志黄昏出现在巢氏酒家的时候,不仅带白糖给巢泷,也带给逍遥岛的人一份,两斤白糖对杨志来说不值钱,但是绝对是稀罕物,礼轻情义重,真要是卖出去,价格也不低。禄存裂着嘴尴尬地一笑,杨志的做法实际是在为后面的事铺垫,下面的谈话一定很艰难;禄存身体壮实,相貌平常,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穿一身灰色的长袍。 六领主姜佑驹四十多岁,身材偏爱,但是目光炯炯,神情中对杨志并不在意;巢泷招呼双方入座,邓乞丐毫不忌讳地当众尝了一口,称赞说:“甜,比三佛齐的石蜜糖口感好,绵绵的。” 杨志会意笑道:“你可以顶替鱼修罗了,师叔,你这里要没有什么规矩,还能做其他菜,我来烧几个菜?” “可以啊,你现在是庄楼的老板,我正想看看你的手艺,我们两家酒店取长补短。”巢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问:“你抓了林灵素?” 杨志毫不犹豫地说:“没有,凭我的本事哪能抓到林灵素,他好歹也是我的前辈。我是去拜访的,林灵素死而复生,这是何等的大事,他却瞒着神霄派,瞒着朝廷,我怕又来一场血雨腥风啊。” 巢泷含笑说:“你做了捕快,心都变小了,所有人在找林灵素,就是担心林灵素出现的时机对自己不利,你算是帮他们解决了大问题。可是你这么说,是在担心林灵素要出什么大招吧?这个人就是不安稳,听说明天皇上喊你去金殿?” “是啊,何公公通知我了。”杨志无所谓地说:“我估计就是去看看林灵素的表演。” “一招力压十四僧,林灵素可是有真功夫的人,那件事也把太子差点打进泥潭,要不是出了你吃了那条怪蛇的造成轰动,你又和林灵素赌下雨成功,太子想过那一关也不容易。”巢泷感慨着说:“圣上是在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 那场对赌传满汴梁,林灵素先招来上百的仙鹤在大殿绕飞,又让十四位僧人中的十二位说不出话来;太子赵桓不服,林灵素结水成冰,又钻入火炭洞,最后为首的胡僧立藏和五台僧道坚都不得不认输。胡僧立藏还好,十二个人被赶出了汴梁城,被太子安排在南郊的落花寺栖身,而道坚和另外一名僧人元方,在开封府的衙门前被示众一个月。 杨志摇摇头说:“不是什么事非得用生死才能解决,一旦心思被对方看破,情绪就会有变化,患得患失,导致失手;佛道之争,讲究的民心和技巧。” 杨志的话一说完,就去了厨房烧菜,一口气做了东坡肉糖醋排骨麻婆豆腐宫保鸡丁扬州炒饭,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辣椒,杨志用花椒和生姜代替;禄存和姜佑驹都明白了杨志的意思,吃饭的时候除了说些江湖上的事,问了问杨志化鹏功是怎么练成的,就没有再说什么。得知和传言一样,杨志是吃了怪蛇后,突然有了真气,禄存两人唯有苦笑,这在武林中就是机缘,可遇不可求,也就是练化鹏功的难题还是没有解决。 话不投机,饭局散得也早,杨志回去美美地睡了一觉,四更天起来,五更天不到就到了午门外;今天朝臣来的比往常要整齐得多,杨志被李道孝找到,让杨志跟在自己后面入宫。大太监黄经臣出来宣布今天不议朝政,只是想给林灵素一个说话的机会,太子赵桓进殿后,群臣便鱼贯地进入大殿或大殿外的广场。 林灵素在王文卿徐知常的陪同下还是像以往一样傲视群臣,大殿外的火炭洞又开始烧了,太子赵桓望向立藏:“大师,你们还是无解吗?” 立藏羞愧着说:“小僧辜负了太子殿下的厚爱,只是法术这样子的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僧不是林灵素的对手。” 姜佑驹看了太子一眼说:“纸鹤飞天对玄门高手来说,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小人或许能放手一搏,只是指水结冰火洞藏身可就不好说了。” 太子赵桓不易察觉地摇摇头,逍遥岛也是道家的门派,就算出手与林灵素不相上下,还是道家的胜利,父亲宋徽宗的意思很明确,要证明,就要证明佛家的实力;可是昨夜智清大师和上次一样,拒绝了自己的请求,把话咬得很死,林灵素还不够资格让佛门宗师级的人物出面。 赵桓转面问道坚:“你来的时候,智清大师有没有另外的吩咐?” 道坚合十说:“师叔说了,那是幻术,只不过佛门对于幻术是排斥的,有杨师叔在,就算他出手,也未必能比杨师叔高明。” “杨师叔,杨志。”太子赵桓不敢相信,立藏在一旁低声说:“杨大侠能找到舍利子,昨天又找到林灵素,这等神通岂是一般人可以做到,今日的局面可以说是杨大侠一手造成。” 禄存轻松地说:“太子殿下放心,既然圣上喊杨志来,肯定有考量杨志的意思,或许就是圣上为殿下准备的一手伏笔。” 众人正在议论,黄经臣又宣读了宋徽宗的旨意,这次是对林灵素的测试,刑部捕快杨志负责解惑;大臣们都明白,林灵素既然厚着脸皮说神仙附体死而复生,宋徽宗肯定是要走一个过场,看林灵素是不是比以前更厉害了,大殿中的表演是众目睽睽,既能验证,同时能封住反对和赞成双方的嘴。 林灵素信心十足地走出人群,望着被金枪班送到前面的杨志杜万彻,微微一笑,道袍一抖,立即有太监和禁军在大殿周围点燃檀香,不多时香气便弥漫整个广场;杨志闻着香味有点异样,是檀香,但是里面好像还有其他东西,杨志为身边的杜万彻:“上一次也是点了这样的香?” 杜万彻也一直不相信什么神通,明白杨志想问什么,颔首说:“染香和香炉都是神霄派送来的,说是林灵素下过符咒,引仙鹤来是心诚则灵。” :。: 第476章 对赌2 杨志不知道檀香里含着什么成分,自己在这方面并不擅长,杨雪芙要在就好了;现在只能和杜万彻说一声,让杜万彻安排御医去分析,对大宋御医的本身杨志还是有点信心的。杜万彻直截了当地问:“你怀疑什么?” “香里会不会含了像五石散一类的东西,你看仙鹤们是围循着香气在飞,只是燃烧的香气有顺序,看上去仙鹤是围着大殿在飞。”杨志说出自己观察到的情况,最后一句话把杜万彻都吓了一跳:“再不济,抓住一只仙鹤,观察一天,就能看到有没有那种吸食的瘾。” 杜万彻会意说:“这两件事交给我,你专心盯着林灵素。” 今天有高手在场,林灵素就没有展示惊人的玄功,直接跳到指水结冰的程序上,林灵素朝自己的手指头上吹了一口气,然后手指指着一个高厚的铜盆,就见铜盆里的水慢慢地结成了冰。不少人在替林灵素捧场:“林仙长的道行更加精深了,这次结冰的速度可比上次快多了。” 杨志上前把铜盆端起来,只感觉到不是一般的重,绝不是铜盆和冰那么简单,从铜盆的体积形状看,铜盆明显有着夹层。杨志笑道:“林前辈,这样的铜盆倒也少见,我看看里面是什么?” 林灵素冷笑道:“这是我神霄派的至宝,不可毁坏。要是有人犯禁,就是我神霄派的公敌。” 杨志在林灵素的气势汹汹中看到了胆怯,微笑着说:“原来道长是靠着这个法器结冰的。并不是你真的有这个能力。” “你,”林灵素说到一半,忽然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要不是这种法力一个月只能使用一次,贫道一定让你知道胡说八道的下场。” 杨志回头对何诉安排的小太监说:“去太医院找几块硝石来,再随便拿一大一小两个铜盆来。” 何诉预先打了招呼,小太监办事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就把硝石和铜盆拿来,杨志在大铜盆里倒了半盆水,放入硝石,不一会铜盆里的水就结成了冰;所有人都傻了眼,还有这样玩的,大部分人已经对林灵素的手段有些怀疑。等杨志在大铜盆里加了硝石,把小铜盆装了水摆在硝石上,虽然速度慢了一点,但是小铜盆的水还是结了冰。 哎,原来如此,大殿中一时间无数的叹息声和感慨声,吕注问了一声:“杨志,你怎么知道的?” “读书读来的。”前世的学校里只要稍微看看化学书就能知道这个现象,可是在大宋却显得这么出奇,读书读来的,彻底没人问了;林灵素面色严峻,嘿嘿笑道:“杨志,果然有些门道,这个炭火洞你也能钻?” 炭火洞明显是高温,环形的摆放着熊熊燃烧的炭火,只留了一个人侧身进出的入口,中间那一块空地也是火苗乱窜;林灵素说完就口念咒语,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火花直往林灵素身上扑,衣服就是不着火。有了结水成冰的教训,现在观看的官员稳重了许多,几乎没有人出声,杨志看着林灵素很小心地让头躲开火花的碰撞,立即明白了,林灵素身上的衣服有问题,应该是石棉做的。 只是杨志一下子想不起来石棉在大宋叫什么,看林灵素已经出了炭火洞,只好问郓王赵楷:“石崇斗富的是什么衣服?” 赵楷笑道:“火浣衣,晋惠帝送了一件火浣衣给王恺,据说这种衣服必须用火洗,所以不畏燃烧;只是王恺没想到,石崇家大门一开,连奴仆都穿火浣衣。” 郓王赵楷轻轻一点,只要是读过史书的人都记起有这个典故,一个个只觉得脸被打得啪啪的;王文卿叹了一口气,对徐知常说:“徐大人,贫道明日一早就离开汴梁回乡,还望徐大人在圣上面前美言,饶过林道友。” 徐知常笑着说:“真人想多了,杨志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他本来就是道门中人,看破机关也不足为奇。” 徐知常还真是这么想的,可是王文卿受不了,林灵素今天算得上是一败涂地,可是林灵素还是不愿意把手,面色阴冷地说:“杨志,道门玄机岂是你能看懂的,黄公公,小道还带了一只麒麟来。” 林灵素的口气已经客气了很多,麒麟又是传说中的神兽,绝对的祥瑞物种,黄经臣看了看林灵素,什么话也没啥,掉头进去禀告宋徽宗;大殿里比广场热闹,一个个重臣都显得很随意,宋徽宗的脸上掩饰不住兴奋,听黄经臣一说,立即同意,让人去把那只麒麟带进来。不一会,太监牵进来一头马脸鹿角牛蹄驴尾的动物,整看上却似鹿非鹿,似马非马,赤锈色的体毛,颈背上有一条黑色纵纹,腹部和臀部为棕白色。 郓王赵楷再次出言帮助杨志:“麒麟不应该是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吗?” 杨志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听赵楷一说猛然想起和大熊猫一样珍贵的四不像,观察了半天说出了一个词:“麋鹿。” 赵楷立即脱口而出:“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这件事容易,有人考证过,麋鹿多生长在黄海之滨的滩涂上,喜食海藻。来人,去拿些海带紫菜石花菜来,先在咸水里泡泡。” 孟子见梁惠王是《孟子》里的篇章,大宋的官员都是读四书五经的儒生,哪怕不记得,稍一回想便能确定,私下里都窃窃私语;杨志在心中给赵楷点了一百个赞,这位郓王不愧是博览群书,连麋鹿的习性都知道。林灵素闻言一呆,嘴唇虽然微微在动,但就是离他最近的人,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一锅海带紫菜在盐水里被拿过来,太监把锅递到麋鹿面前,麋鹿闻了闻,就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太子赵桓苦涩地问身边的姜佑驹:“读书真的能读到这个地步?” :。: 第477章 一言九鼎 檀香中查出了罂粟和摄魂草的成分,市井高手套下来的两只仙鹤经测试就是对香气有反应,杜万彻对王文卿说道:“道长,摄魂草在很多大案中都出现过,会让人产生幻觉,没想到你们竟然用在训练仙鹤上面,真的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高。” 王文卿淡然道:“杜大人不用取笑了,从今天起,神霄派就是世人眼中的笑话。” 看着两个神仙跌落凡尘,宋徽宗心情大好,笑着说:“真人不用妄自菲薄,这些都是林灵素喜欢玩手段的结果,朕不会迁怒神霄派,还望你以后不要和郓王杨志二人计较,读书人嘛,总喜欢卖弄,不顾其他人的感受;何诉,去把杨志找来。” 王文卿应诺一声,在心中苦笑,我还敢和这二位计较,这二位读书都读到这个份上,后面不找神霄派的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太子赵桓和郓王赵楷说笑着走了进来,朝臣们暗暗嘀咕,郓王赵楷和杨志今天的表现令人刮目相看,但是这对大宋是祸是福,没人说得清楚。假如有一天,杨志伙同郓王赵楷要对付太子赵桓,大部分人在心中都不认为赵桓有还手的能力。 杨志跟在何诉身后走进来,朝宋徽宗行过礼,宋徽宗满意地说:“不错,范致虚推荐你当总捕头的时候,朕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是朕小瞧你了。听贝松林说,你懂炼钢,我大宋的钢铁质量为什么不如辽国?” 杨志在心中暗骂贝松林,给自己找什么麻烦,自己哪懂得什么炼钢,急切之间只好回忆穿越前看的那些网文,终于想起一片评论大宋炼钢的文章,也不知道是对是错;那篇文章说宋朝已经普及方形化铁炉与梯形木风箱相连,这种往复式风箱结构合理体积又大,风量风压都显着提高从而使冶铁过程得以强化;灌钢技术的推广和改进,让宋代钢铁冶炼业工艺技术突飞猛进,可是宋代的兵器作坊推行都作院制,内部弊病丛生。 杨志心一横,回禀说:“微臣对炼钢不甚了解,但是听闻过议论,不知道真假,就是现在大宋炼钢的方式有问题。” 范致虚不客气地说:“说点具体的东西。” 杨志颔首说:“我朝缺少林木,炼钢以石炭为主,虽然生产效率大幅提高,军器质量与产量整体提升了一个层次,但是铁器中脆度增加,顶级的兵器较之前代品质有所下降,为了应付这种现象,作坊的手段就是把刀剑加宽,加厚。能不能在太原找一个小窑,试着把石炭改回木炭,看看有没有改进。” 杨志还是选择了一个保险的方案,能管都作院的都是权贵,杨志没必要也没有能力去得罪,面前的宋徽宗也不是那种轻易能听得进意见的人。宋徽宗毫不犹豫地说:“郓王赵楷,这件事就由你和太原的作坊商议,要是杨志所说不假,朕重重有赏,要是杨志说错了,这一炉的废品就卖给你们。” 郓王赵楷立刻答应,不仅是因为赵楷对杨志的信任,而且杨志本身有铁匠铺,废铁打镰刀那些东西也可以,再说杨志手中还有白糖这个大杀器,按照赵楷的估计,这样独一无二的买卖,两人想挣一百炉的铁器都没有问题。枢密院的官员一开始听说赵楷插手心里不乐意,可是听到赵楷杨志包赔损失,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见太子赵桓的脸色越发苍白,跟在赵桓身边的太监梁方平只能把眼光投向一直抱病没有去东平府赴任的侯蒙,侯蒙心中其意,从人群走出来,向宋徽宗行过礼后说:“今日开始,人们将讨论杨志,对于一个刚刚进入朝廷的官员来说未必是好事,不如放一个外任,让杨志去太原,先把炼钢的事情解决掉。” “不可。”范致虚知道侯蒙的用意,侯蒙对正统两个字看得特别重,稍微有一点可能影响太子的事,都希望消弭于无形之中,可是在范致虚的计划中,杨志是最前面的那个棋子,要是杨志去了太原,弄不好也能出个两炉好钢,但范致虚敢保证杨志和郓王赵楷能赚得盆满钵满。范致虚微笑着说:“炼钢有作坊的工匠,不过是改个木炭的事情,皇上给杨志下了任务,在未查清窦鉴死因前,杨志可以调用,不能去职。” “好。”宋徽宗也笑了:“就这样。” 天子一言九鼎,所有人不再争议,杨志说到底不过是个有些奇遇的小官吏,杜万彻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大部分的人都不是武林高手,刚刚没注意到杨志的神情,不过杜万彻看得分明,杨志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得意神色,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这不符合一个刚刚大显身手的年轻人特征,杜万彻担心杨志另有图谋。 杨志在散朝后,就找到杜万彻说了韩婆和那几张纸的事情,表示自己还在休息,要杜万彻安排人去检查,杜万彻没好气地说:“你不过是三天假,今天是最后一天,至于这么着急吗?纸在你手中,一个老太婆能跑到哪儿去。” 杨志缓缓地说:“杜大人,你确定老雕不会杀人灭口?” 杜万彻想了想,还真不敢确定,点头说:“这件事我来安排,你好好休息吧。” 杨志拱手谢过,知道自己压根就没有休息的时候,郓王赵楷的马车就在不远处等着;杨志和杜万彻一分开,就走到马车旁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上车,是生意上的事。”赵楷很干脆,杨志上车后,赵楷直接吩咐车夫:“去封宜奴那里。” “王爷,这大白天不好吧?”杨志心里有点忐忑不安,这可不是赵楷平时的作风,赵楷无所谓地说:“有什么不好,邓肃回来了,约了李若水在封姑娘那里,我和邓肃是同窗好友,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杨志一听就明白,赵楷这是故意在恶心太子赵桓,李若水邓肃与陈东是同窗好友,这样的聚会绝对会让人产生错觉;杨志只能希望,陈东不在。 :。: 第478章 特别的封宜奴 今天的封宜奴很特别,她穿了件水红的薄衫、天蓝的褶裙,乌黑的头发光滑如缎,插了一个飞凤的银簪子;看见赵楷和杨志,封宜奴浅浅地笑着欠身问候,把两人让到里面,已经坐了三位客人,赵楷介绍,年轻的两个人分别是李若水和邓肃,年长的是名士杨时杨龟年。 李若水是个方正的人,看上去很聪明,但是又黑又硬的头发表明,他是一个认真负责不轻易改变主意的人;邓肃有几分像蔡京,一等一的帅哥,那种藐视天下的眼神藏在和蔼的笑容里。杨时则淡雅得多,穿着青色的长袍,从容地端着一杯茶水,看见郓王赵楷也只是微微地点一点头。 三个人对于杨志,没有什么特别的惊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欢迎,都是很有礼貌地笑了笑,看得出来,和赵楷都很熟,在外面真的是没有那么多讲究,像朋友一样相处。封宜奴亲自去侧屋拿过一只白窑的小罐,将铜壶里煮好的茶水倒了小罐,放进一个摆了硝石的铜盆里,封宜奴浅笑道:“今天才知道做冰是何等的简单,杨志你一番话,恐怕汴梁的硝石就会脱销。” 杨志笑笑说:“夏天已经过去,需要冰的人大为减少,这个季节硝石即使脱销,也是后面做烟花爆竹的缘故。” 杨时也笑道:“封姑娘,我们是来欣赏你茶技的,不是让你随便弄点茶水来糊弄我们。” 李若水一本正经地说:“无碍,都是朋友,说事情最重要。” 郓王赵楷坐在了最上首的位置,问邓肃:“江南情况如何?” 邓肃去年上书了一片奏章《花石诗十一章并序》,批评朱勔、蔡攸那些借献花石纲以营私利的阿谀奉承之徒是“饱食官吏不深思,务求新巧日孳孳”,其中两句诗写道“但愿君王安百姓,圃中无日不东风”;王黼、蔡攸看了大怒,将邓肃逐出太学,贬回故里。邓肃摇头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赵楷无言地点点头,停了一会又说:“战事一开,很多事都不受约束,邓肃,你到汴梁打算怎么办?” 邓肃淡然地说:“等待时间。” 这也是邓肃无可奈何的话,他到汴梁是为了躲避家乡的战乱,并不指望能怎么样;太学回不去了,郓王赵楷的府邸也不合适,邓肃能做的还真只有等待。赵楷低声说了一句:“杨志,邓肃住到你那里如何?” 杨志呵呵笑道:“我没问题,贝松林马上要住到铁匠铺去,邓肃要是不嫌弃,就住在杀猪巷我家里。” 杨志清楚,邓肃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但是自己要是不答应,得罪赵楷不说,还会被太学一帮人攻击;不过杨志现在已经是个小官了,邓肃住进来就会被其他人误会,杨志不敢确定邓肃是否愿意。杨时颔首说:“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杨志也住过太学,是进士出身,就当照顾一下学弟。” 一屋的人都诧异地看着杨时,杨时什么人,程门立雪的至诚君子,现在也会说这样转弯的话了,果然人都是会变的;李若水感慨道:“我原来以为只有我变了,没想到所有的人都变了,邓肃变了,杨时也变了。” 封宜奴给杨志和赵楷斟上茶,笑道:“今天下上至朝廷大臣,下至州县官吏,莫不以欺诞为能事,而未有以救之!免夫之役,毒被海内,西城聚敛,东南花石,其害尤甚。前此盖尝罢之,诏墨未干,而花石供奉之舟已衔尾矣。今虽复早前令,而祸根不除,人谁信之?” 这是杨时激愤的名句,一度为天下人传诵,在封宜奴的嘴里念出来别有一番滋味,杨时苦叹一声说:“封姑娘不用刺激我,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就看童太尉在江南进展如何,百姓何时能再度安家乐业?” 杨志抿了口茶说:“不出半年大军就可以收复杭州等六州,最多一年便可以结束战争。” 杨志是屋内唯一一个武人,自然没有人来抬杠;封宜奴指了指邓肃,浅浅笑着说:“邓公子,给一句痛快话,杨公子还等着呢?” 邓肃早已失神,闻言才醒转,忙道:“我没有问题。” 杨志点头说:“邓肃,在太学我算你学长,我的经历你也知道,被逼得逃到辽国,但是我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我希望你也一样,你和杨龟年不一样,他是做学问的大家,讲究的是义理,你是要替天下操心的人,那么你的眼里应该只有天下,个人荣辱得失算得了什么,要学范仲淹。” 邓肃一怔,起身理了理衣服,朝杨志施礼说:“多谢杨兄指点。” “几位相公先慢慢品茶,奴家去安排酒菜。”封宜奴看了看已经有点不对的气氛,轻步出去,留下一阵余香;杨时轻啜了一口茶,闭目细品了一番茶香,睁开眼问杨志:“人言可畏,如何对待?” “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杨志很随便地说:“这是大趋势,哪怕穷人恨世风日下,富人怕恶客骚扰,都无法改变这个情况。我是商人,来来往往,只为逐利,其他人未必逐利,可能逐的是名,可能逐的是权;但是这样才正常,有的事总需要人去做,只是看,是不是对朝廷有利,是不是对百姓有利。” 在杨志的印象中,杨时后来与蔡绦的关系不错,也推荐了不少人做官,莫非杨时从杭州回来就有了想法;不过也不奇怪,这个时候的人认为战乱是最糟糕的一种生活,王黼身为宰相,自然是被认为不称职的,杨时要想参与改变朝政,也只有走蔡京这条路。 杨时沉默半晌,都没有说话;赵楷等人也是各怀心事,埋头品茶,悠悠然不知过了多久,封宜奴掀开门帘回来,一个个才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不多时,丫鬟送进来八个装着菜蔬的白窑瓷碟,封宜奴又取出珍藏的一坛酒,几个人便谈论起文章,划起酒令,闹了个把时辰才散。封宜奴今天说话很少,始终静静听着,偶尔说一两句,调节气氛。 离开的时候,封宜奴没有要赵楷的银子,而是对着杨志说:“白糖。” 赵楷大笑,直说和自己没关系,杨志承诺会送十斤白糖过来才脱身。 第479章 魔宗麻烦 赵楷用马车送杨志和邓肃回杀猪巷,杨时也搭了个顺风车,只有李若水独自一个人回太学;在路上赵楷认真地讲了几件事,一个是杨志不需要什么生意都和自己合伙,另一个赵楷想专心做白糖生意,食盐、玻璃的生意不想做了。杨志明白,赵楷肯定是遇到事了,杨志一口答应,并且把还没有开始做起来的庄楼还给了赵楷。 杨志自然晓得赵楷不差这点钱,但是杨志不能占这个小便宜,赵楷同意说:“杨志,我确实有难处。” 杨志笑道:“王爷,我们还是生意伙伴,后面我的行当做起来,你要是看哪一个有兴趣,随时欢迎来入股。”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到了杀猪巷,杨时和杨志、邓肃一起下了马车,看着赵楷那辆豪华的马车绝尘而去,杨时淡淡地对杨志说:“昨夜郑皇后找了郓王和皇上,说郓王做生意丢了皇家的脸,皇上为了息事宁人,就告诉郓王已经做的生意就算了,后面不要把生意再扩大。” 杨志笑笑说:“我能猜到,只是替郓王有些可惜,龟年兄,你要是暂无居处,不如也在我这里住下,正好和邓肃做个伴。我呢,你们也知道,日后有白糖的生意,不愁没钱花。” 杨时、邓肃已经在封宜奴那里看过白糖,晓得杨志也不是信口雌黄;三个人进了院子,嚣四姐就过来说了一声,贝松林去了铁匠铺,这两天回不来。杨志暗想正好,问嚣四姐杀猪摊上的事,嚣四姐嘴一撇说:“你家嚣叔正头疼了,两个女婿都不干,反而在拾掇他向你要白糖的秘方。” 杨志摇摇头说:“白糖生意有郓王的一半,我可做不了主。要不然你和嚣叔说,换一样东西做聘礼,二百两黄金如何?” “呸,凭什么?”嚣四姐正要吐槽,忽然明白过来,大眼睛盯着杨志问:“你是不是真心的?” 杨志是今天被封宜奴不经意地挑动了神经,一时说顺了口,也是半真半假看嚣四姐的态度;杨志闻言看看嚣四姐说:“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我有钱又不想做官,不会用婚姻去巴结谁。不过你要想好,跟着我,多少有些危险,我就是看你能一轮刀下来,把一根大骨头剃得一点肉都没有,才下决心。” “哼,难怪我爹说,你知道我会武功。”嚣四姐很满意杨志的实话,杨时和邓肃忍不住笑着摇头,江湖儿女,谈婚论嫁都和自己那个读书人的圈子不一样。两个人都知道杨志没完全说实话,但是男女之间,有善意的谎言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有的时候,实话实说反而破坏气氛。 门外响起敲门声,曹万褚大模大样地走进来,先朝杨时施礼说:“杨先生也在,没想到杨志这个小屋还都是高人。” 杨志原本想在家里躺几天,让人晓得自己不是金刚不坏之躯;可是几件事一凑合,杨志差不多一天都没有休息。眼看着还剩半天,想和杨时他们随便混混,曹万褚又跑来,这家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杨志拱手问:“曹宗主,有何指教?” 曹万褚微笑着说:“杨志,你现在也是一等一的大侠,要像周侗周大侠那样有点风度,我听说你又出白糖了,来看看有没有我的份。你也是知道,我家老娘矫情,说我们兄弟和你关系莫逆,这点小事应该不成问题。” 杨志看了看曹万褚问:“你几天没回家了,昨天我去巢氏酒家前就把糖给你们家送过去了,你们管家收的,还打了收条。别这样看我,我不要钱,是怕人吞了斤两,说吧,有什么事?” 嚣四姐看两人有事要谈,扫兴地走了,曹万褚无奈地摇摇头说:“杨志,我遇到麻烦了,大悲侯是残剑门的人。” “那不是好事吗,残剑门和你们同属魔宗,有什么话都好说。”杨志有点纳闷,魔宗四宗六派,四宗分别是金刚宗、火莲宗、天魔宗、毒龙宗,六门派则是残剑门、星宿派、花间派、北狮门、僵尸门、逆天派,说到底是同道中人。杨时笑道:“杨志,你还是不了解,魔宗是来自两部分组成,当年安禄山手下组成的六派和安西军产生的四宗其实分歧很大,只是高骈那时候太强势,两边才同意一起组成魔宗,高骈死后,他们彼此仇杀与江湖其他门派无异。” 曹万褚鼓掌道:“杨先生真的是通晓天下之事,唐贞元年间,安西四镇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吐蕃占据,四镇逃回中原的将士和义军百姓被唐朝廷遣散回乡,而中原已经是藩镇割据,这些人难以生存,龟兹莲花寺僧人勿提犀鱼创建了金刚宗、少林出身的商人鲁阳创建了天魔宗、于阗镇副将索勋建起了火莲宗,那些心态激动的人在天山大侠魔五剑的率领下组建毒龙宗。残剑门等六派却是争夺河北三镇的失败者组成的门派,之所以统称为魔宗,是因为这些门派出没于长安与藩镇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好听点就是有魔力,说难听的就是魔鬼。” 杨时感慨地说:“乱世出英雄,只不过魔宗很多大人物一走到前台,就打死也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万褚,你好好地惹大悲侯做什么?” 曹万褚看了看杨志说:“我们曹家也在奉命追查辽国公主的下落,大悲侯参与了这件事,他以照顾狱中家人为条件,说动了三个人参加了劫持行动;我原以为查下去很轻松,以我和曹家的身份,对方多少会给点面子,谁想是残剑宗,我们没有把握压制对方。” 杨志颔首说:“你是准备把这个做到一半的案子交给我,可是你知道,这个案子不是我负责,京师里差不多所有的衙门都出手了,古桐园反而是排在后面的部门。但是要查大悲侯,硬来绝对不是办法,我给你出个主意,让曹千里去找杜万彻,他们两个以官府身份出面,不要说残剑门,就是少林寺、神霄派也要给面子。” 第480章 南乐做局 曹万褚笑着点点头说:“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不少事了,我去和大哥说试试看,后面自己小心,你要遇到的人不比残剑门差。” 看样子曹万褚还是知道点内情,但是曹万褚不主动说,杨志也不会去问,多大的事,何况杨志自己刚刚回绝了人家的建议,现在不是谈论的时候;曹万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杨志这才请杨时、邓肃入座,自己去厨房烧开水。 杨志泡好茶,杨时和邓肃已经交谈了一会,两人的气色都很平静,杨时等杨志坐下说:“看起来你和曹万褚是叱咤风云,其实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不少心事,我其实听很多人都说,你不愿意做官?” 杨志端起茶碗说:“我是没本钱做官,得罪人是小事,喝了那个怪蛇血,是我的硬伤,与其天天提心吊胆,担心有没有人暗算自己,不如看开一点,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朝廷给我一个位置,我就好好干,但是做好随时被赶走的准备,做生意就是一个退路,最起码心里好受一些。”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邓肃不高兴地说:“杨志,你读过圣贤书,中过武进士,难道你没有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心愿?” “天下百姓。”杨志笑道:“邓肃,你我都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只有坐在朝堂上的那些高官才有资格说,王安石、司马光,他们哪一个不是这样想的,心怀天下,可是他们又为百姓做了什么。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一个个还在为谁对谁错争论不休,其实,王安石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官员才是变革的根本,问题是那些士族愿意让出自己的利益吗?” 杨志的话句句诛心,但实际上是朝廷人人皆知的事实,现在的大族虽然没有隋唐时期那样可以动摇天下,但是要是想给朝廷出点难题,还是可以做到的。邓肃望了望杨时,失望地掉头对杨志说:“陈东说得没错,你就是蔡京的学生,想的还是王安石的那一套,一说起来,就攻击人生。” 原来邓肃先前的不高兴是装出来的,杨志反而高兴地说:“邓肃,你能这么想,我感觉很欣慰,我们现在其实没时间去说那些改革什么的话,我们面临的将是一场危机。宋江、方腊什么时候平定不说,难道平定后就天下太平,不会的,你有空看看各地的邸报就知道,饥荒、小股的盗贼,这些都是隐患。而我,只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杨时理解地点点头说:“杨志,这就是命,有的时候我们只能承受,但是我可以跟你说,我不相信你说的,只不过你和章惇一样,把自己包裹得太严,他要的是一个权臣的权威,你要的是一个大侠的随意,你还是说说生意吧,这样我们都轻松一点。” 杨志的古怪感觉越来越重,杨时的表现与传说中的没有一点一样,史书上杨时可是为百姓立命的人,难道是杨时看出来什么了;杨志不由得心虚地看了看杨时:“龟年兄,你要是想做生意,我有的是路子。” “不急。”杨时微笑着说:“听说你有山林,我想在山脚下盖几间茅屋。” 杨志脑中灵光一现,杨时应该已经和蔡京或者蔡绦见过了,笑道:“你是在等人回京吧,你去现场看,想在哪盖房子在哪儿盖。” 杨时愣了一愣,笑道:“知音啊。” 三天假期后杨志回到古桐园上班,令狐荣来汇报查出了马车的来历。那是高昌商人契必德的马车,契必德专门为大宋运送马匹和玉石,在汴梁、长安都开设了一家名叫西宝斋的珠宝店,马匹是私下的交易,据说在兵部备档。令狐荣不清楚,契必德有没有其他的身份,只是听人说,契必德有孟尝之风。 杨志一听到这个商人的名字,就想到了窦鉴留下的那份名册,里面有这一个名字,应该属于恶人;一个外国的商人在汴梁如此大的能量,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尤其是听说三天前就得到消息,为了让自己休息,只是在今天才来告诉自己,杨志更是断定其中有猫腻。想想也是,自己在王村的一个小动作都瞒不过皇城司,要查一辆出奇的马车哪需要太多的时间,马车上的人也许不能确定,但是查马车的主人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杨志随即想到了李进义一案中的那个隐形人,包括当事人都不知道是谁,但皇城司未必没有线索,可惜开封府的意思就是想尽快结案,即使梁子美上任也没有改变,硬把一锅米做成了夹生饭。杨志现在静下来想,那个人会不会是某个权贵的子弟,要是一般的小蟊贼,恐怕早就被捉拿归案,可惜李道孝现在是刑部尚书,杨志就算是想另辟蹊径,暂时也没有办法。 杨志用的还是窦鉴的房间,现在伤势还没完全好,安排好下面人的工作,就慢慢看起窦鉴房间的书册,不管有没有用,杨志就象看上一遍,免得漏过了什么线索;另外杨志要了古桐园在那段时间的各种登记册,也是逐一地翻阅。盛余一和沈冲都来过,看杨志在埋头阅卷,都只是问候两声就走了。 杨志晚上也不回去,点起蜡烛,看累了就休息,睡起来继续看;杨志整整看了四天,然后就找到令狐荣,一起到刑部备了案,带着四名衙役就去了发现窦鉴尸体的地方。过了河阳渡,从南乐县南面的岔路拐向西边去孟州的路,南乐县的衙役和仵作提前接到消息,早就等在岔路口。 双方会合后,在南乐县衙役的带领下,一路来到发现窦鉴尸体的地方,还找来了当地的里正,里正介绍了发现尸体的经过,是一个樵夫看见的;南乐县介绍了调查的情况,基本上和到刑部的资料一样,杨志便把人分散开来,到附近的集镇和周围的几个县城调查情况。 第481章 再次调开 这样一来,杨志自然可以单独行动,并且当仁不让地选择了南乐县,杨志没有别的目的,朱武安排陈达扮作乞丐来帮忙,杨志需要找个适当的机会,把账册从陈达手里买下来。主意是朱武出的,要做就做一个大的,杨志在这个位置上发现窦鉴的账目绝对是个不得了的事情,而账目公开不让人怀疑。 杨志转悠了一天,才在黄昏的时候,于十里长亭找到一个机会,众目睽睽之下花了五两银子,买到了账册。杨志立刻通知令狐荣等人,在河阳渡会合回汴梁;回到古桐园,杨志就让人去请来杜万彻、沈冲、盛余一,盛余一一身红装,一坐下,就俏笑着问:“查出来什么了?” 杨志示意令狐荣关上房门说:“窦鉴的信少了两封,分别是在窦鉴死前的第七天和第四天送到汴梁的,虽然在汴梁的已经被毁的干干净净,但是在黄河渡口北面的万福驿,有个防止渡船发生事故的备用记录,是当地县里的一项措施。我派人抄来了万福驿的记录,而如果沿途做了改动,那么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沈冲赞同地说:“那你还不安排人去查,找我们来做什么?” 杨志笑着说说:“这些信件其实送到了古桐园,因为窦鉴的信都带有火漆的标志,邮卒很清楚;所以那两天的相关邮卒都在短短的几天被调到了陕西河北的军中去。一个两个是巧合,这一路上的邮卒都被调走,那就不是巧合,调令是枢密院下的;我想请你们出个函,弄清楚那些邮卒的具体去向。” 沈冲毫不隐晦地说:“这个很难,枢密院根本不拿古桐园当一回事,要是刑部出面,兴许要好一点。杨志,你是不是准备大海捞针?” 杜万彻不相信杨志只找到这么一点线索,至于出函,杨志是总捕头,自己也可以出个函,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杨志从桌案上递过一本手册说:“我在那一带的乞丐手里发现一本书,好像是窦鉴的,就买了下来,从内容看,有可能就是窦鉴被害的原因,我准备请开封府等当地的官府协助核实。” 账册已经很脏了,还少了几张纸,沈冲稍微翻看就说:“没错,是窦鉴的笔记,这样的记录方式也是窦鉴的风格,这本册子的外皮我见过,窦鉴出事后,我统计档案中没有这份记录,兴许是随身携带,在逃亡途中扔了,被当地的乞丐找到。” 沈冲证明了真实性,杜万彻和盛余一看了都知道杨志找到了方向,盛余一也迅速地浏览了一遍。既然是有人截取了信件,窦鉴要揭露的事情不外乎是汴梁或者当时所在地发生的事情;而调动邮卒和毁掉记录的举动,在这种情况下变成了杨志调查的方向,顺藤摸瓜肯定会有进展。盛余一合上账目说:“杨志,你够狠,敲山震虎,只要他们杀人灭口,就证明了你的方向是正确的。” “慢着。”杜万彻出口相拦,账目上那些江湖人物也就算了,可是剩下的人中大半是权贵,哪怕是核实一下情况也会令人联想翩翩;现在毕竟南北都在平叛,杜万彻想了想说:“我要把账册带给何公公看一下,回来再做定论。” 没问题,杨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到两个时辰,大太监何诉就跟着杜万彻一起来了,市井人多嘴杂,何诉都不敢让杨志过去汇报。何诉不过四十岁,相比于李彦童贯来说,绝对是年轻的;何诉看见杨志笑嘻嘻地说:“杨捕头果然手疾眼快,账册调查的事情,我和杜大人会安排人去核实,关键要找到直接的线索。” 沈冲和盛余一等人都不以为然,杨志不是在窦鉴死的第二天接的案子,连窦鉴尸体都没有看见,上哪找直接线索;没想到杨志恭敬地说:“公公所言极是,按照下官愚见,当地仵作说窦鉴死时面带笑容,他又没有中毒之类的症状,凶手应该是窦鉴认识的熟人,身中数刀是被审问的结果。” 何诉一楞说:“继续。” 杨志朗声说:“二百四十七位武林人士,大部分人不会知道这本账本,有的人就算知道了,也会有顾忌;其中有五个人,既有可能是窦鉴的熟人,也没有这种顾忌,他们是高唐州的殷天鉴、沧州的小旋风柴进、孟州的金眼彪施恩、东平府的西门庆、太原府的擎天柱任原。” “西门庆死了,殷天鉴也。”铁挽衣正准备说殷天鉴已经死了,忽然想到死掉的是一个假货,殷鉴才是高俅真正的小舅子,殷天鉴其实只是殷鉴的一个替身;一屋子人都暗暗心惊,杨志的手法确实高明,西门庆、殷天鉴死了,施恩加入了宋江的叛军,柴进在沧州的大狱里,只有任原在太原逍遥自在,可是杨志真正锁定的人,应该就是殷鉴。 所有人都看穿了杨志的用意,这个案子你不是非要我查吗?反正是鱼死网破,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就一查到底;何诉打了一个哈哈说:“杨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对窦鉴毕竟不够熟悉,要慎重,多和其他人商议。” 何诉说完就走了,到了黄昏下班的时候,枢密院转来一份公函,连腰牌都准备好了,要杨志即可出发,赶赴军前与谢石接头,代表枢密院与宋江商议招安的事情;何诉派人送来了诏书,要古桐园把窦鉴的案子交给铁挽衣负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朝廷在未雨绸缪,案子不破没关系,不能到时候查出让朝堂难办的事情,杨志再一次交出了案子。 杜万彻直接把自己的房门关掉了,任何人都不见;盛余一等人的脸色也很尴尬,只有沈冲面不改色,把杨志送到门口说:“老杜就是这样,感觉没脸见人,其实官场上很多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算卸了一个包袱,但是去宋江那里注意安全,人心难测。” 杨志笑道:“我其实就是送一份诏书的信使,没什么大不了。”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82章 军前宣诏 杨志回到杀猪巷说了一声,就去驿站挑了两匹青鬃马,连夜出了汴梁奔下邳县;宋江宋三郎现在正在下邳县攻打淮阳军,按照枢密院的军情,是宋江的大军占优,但是下邳县是千年古城,城墙高大,又是淮阳军囤积军马武器粮草的地方,所以堪堪守住。杨志星夜兼程,累了就在山野或者村落睡上一会,两天就赶到了下邳县,远远的就听见战鼓震天。 杨志抢到一个高处观望,阳光照耀在下邳城头,城头上下都是人,宋江的叛军已经填平了西城门外的一大截护城河,发动了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城头上矢石劲箭像雨点般,抗击着宋江的进攻。杨志发现另一侧有从城中逃出来的难民,过去一问才知道,宋江的目的只在攻陷下邳,以期获得粮草物资,百姓可在其它城门安然出城。 杨志于是绕到南门,在城门一喊,出示了枢密院的腰牌,就被放入城中,直接带到官湖旁的官衙;汉末曹操围攻下邳,吕布命人掘城内土以厚其墙,后来没有填回,掘土处积水成湖,官府就围石为岸,并于湖心筑凉亭多处,这个湖被百姓称为官湖,后世的官府看中了这个地块,多少年来的州衙县衙都在官湖四周。 淮阳军都统制王焕正在着急,听说朝廷派了使者来心中欢喜,望见仅仅是杨志一人不免失望;查看了杨志的腰牌公函诏书后,王焕请杨志入座说:“杨捕头,现在的攻防战只是一个噱头,真正有威胁的是在后面几天,当地的老农都说有大到暴雨,一旦宋三郎掘开黄河大堤,下邳就会被河水淹没,到时候可就军无战心。” 一旁的吏员介绍杨志才知道,绍熙五年,阳武县境内的黄河决口,黄水流经封丘,注入泗水,南流入淮河,从此下邳境内的泗水成了黄河下游的重要水道;因黄水带来大量泥沙,河身日益抬高,汛期常泛滥成灾,为了御灾,官府把河堤不断增高,现在黄河的大堤比城墙只差不到一米。 只是杨志诧异于王焕的称呼,不说宋江,只说宋三郎;杨志小心地问道:“宋江改名字了?” 王焕大笑,一旁陪坐的下坯县令张所笑道:“不是宋三郎改名字了,而是楚州还有个宋江宋公明,是当地有名的押司,已经被当地的百姓举报了几次,我们附近郡州的官府为了防止下面的百姓被利用,就称叛军的那个宋江叫宋三郎。” 杨志颔首说:“请将军通知宋江宋三郎,明日我便去军中宣读圣旨,以后我也入乡随俗,叫他宋三郎。” 众人大笑,朝廷的事就是这样,杨志既然来了,就没有那么急,杨志晓得自己只有养好精神,才能应付后面各种各样的情况,谁知道王焕这些人有没有其他的心思;王焕没有异议,让人安排杨志去驿馆休息,自己派人通知叛军。杨志的官职再小,也是天子的使者,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准备相应的东西,沐浴更衣上香,一样也省不了。 王焕没有说错,现在的战斗就是噱头,宋三郎的军队一听说明日宣读圣旨,立即收兵撤退;得知来的使者是青面兽杨志,宋三郎便要求派混世魔王樊瑞和金眼彪施恩进城,与官府商议细节。杨志得知,只能在心里夸奖宋三郎狡猾,这两个人都不是宋三郎的嫡系,就算被官府扣为人质最后杀了头,对宋三郎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 混世魔王樊瑞是认识杨志的,见面就确认是杨志无疑,金眼彪施恩上前行礼问:“杨大人,你是在城头宣读圣旨,还是到我们军中?” 杨志晓得施恩的言下之意,笑着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要看我们王将军和你们老大宋三郎的意思。” 施恩冷笑道:“我们替天行道,一直想得到朝廷的认可,前一位使者谢石一直在我军中,杨大人不会连一个文人都不如吧。” 杨志微微一笑说:“你们施家在汴梁、孟州的资产可不少,施公子是真的不在乎?有魄力。施恩留下,樊瑞你回去问宋三郎怎么办?” 施恩立刻没了声音,他逃走以后,官府几次查抄家产,可是施纶住在军营中,哪有什么资产。杨志也是听武松说过,才恐吓施恩一番;但是施恩却不敢赌,在宋三郎军中只是求个保护,施恩渴望的是招安后花天酒地的生活。 樊瑞心中暗笑,施恩是一脚踢在铁板上了;樊瑞出城没一会就回到城中,宋三郎选择了出营听旨的做法,不需要杨志进宋三郎的军营,但是杨志要出城。王焕故意不做声,杨志点点头说:“王将军,那就这么定了。” 王焕自然是听过杨志名声的,但是总感觉其中有假,王焕本身也是绿林出身,心中对杨志这样出身的人压根看不惯,巴不得杨志跌一个大跟头,听杨志同意正中下怀。可是两旁的通判、县令无不变色,杨志的官职再小,那也是天子的使节,要是被宋三郎在城外杀了,从王焕以下,个个要获罪。 杨志只问了几句宋三郎军营的情况,便去驿馆歇息,给了管事的十两银子,让他们替自己买羊肉和肥鸡,烫了一壶酒,吃了一个尽兴;诏书的条件并不优厚,甚至还不如谢石的那一份诏书,只是赦免了宋三郎等人的罪名,并没有封官加爵,上面分明是故意如此。不过杨志心中已经拿定主意,如果宋三郎不接受招安,只要有机会,立马杀了宋三郎。 第二天早上,杨志带着诏书,谢绝了王焕安排的随从,只是骑了在军中挑选的一匹青总马,纵马从西门出城。宋江宋三郎等大小头领三四十人,带着一千精兵已经等候在城外。宋三郎身材比杨志还魁梧,留着短髯,身穿黑色盔甲和一件紫色披风,看见杨志一人一骑,快步迎上来施礼说:“有劳大人前来。”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83章 孤胆英雄 眼前的宋江宋三郎看上去是个侠客,还是很懂礼节的,不知道另外两个做官的宋江又是什么样子,杨志心里嘀咕,下马微笑道:“份内之事,不足挂齿,本官只是有一个疑问,宋大侠真的愿意过平常人的生活。” 宋三郎慨然道:“当然,宋某替天行道,四处骚扰只是为了手下的一帮兄弟,只要下面的人安置好,宋某个人无所谓。” 要是这样,凭着宋江抢来的钱财,躲到哪个地方,不是舒舒服服过一生;杨志笑道:“宋大侠真是义士,有周亚夫当年的气度,怎不见谢石、吴用等人?” 周亚夫,细柳营,那可不是叛军,宋三郎听懂了杨志的意思,解释道:“他们和后营在沐阳,实在是来不及赶来,等事情定下来再通知他们不迟。” 杨志问过樊瑞,谢石昨天还在城外的军中,不是连夜走的,就是被宋三郎安排在某个地方。不过杨志不在乎这些,哪怕宋三郎攻破下邳也没关系,杨志庆幸的是晁盖等人不在,自己杀人脱身的把握大了几分。 杨志满面笑容地问了几十位头领的名字,发现宋江身后的好汉虽然不少,最厉害的人物恐怕还是鲁智深和呼延灼,花荣、李俊、史进等人都是旧识,杨志是一一招呼。不知不觉中,杨志已经走到了人群中,杨志看到了宋江宋三郎满意的笑容,从花荣尊敬的神情中断定眼前的宋三郎不是假的。 杨志假装不知道对方想变脸后扣下自己的打算,双方客套几句后,杨志举起诏书朗声说:“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宋江宋三郎接旨。” 宋三郎等人立刻环形跪下,一千军卒也跟着放下武器跪下,杨志读完圣旨,四下是一片寂静,连谢恩的声音都没有;杨志装作毫不察觉,喝问道:“宋江还不谢恩?” 花荣、史进一声怒喝,宋三郎站起来哈哈笑道:“杨志,看样子你混得并不好,这道圣旨就是你的催命符,那些给皇上出主意的人就是希望我杀了你。要不然这样,你到我们山寨坐一把交椅,我就饶你一命,啊。” 鲁智深等人正在扫兴地站起来,高手云集,又在自己的军队中,谁也没提防杨志竟然抢先出手,龙雀刀的刀芒飙起一个巨大的光环,全力斩向宋江宋三郎;虽然花荣史进做出反应,宋三郎、花荣、史进还是被刀芒砍伤;杨志人腾空而起,大叫道:“呼延灼,动手。” 宋江宋三郎重伤之下一时说不出话,宋三郎的嫡系本身就对呼延灼不放心,闻言顿时把注意力放在呼延灼等人身上,被杨志乘机一路杀出重围;只是混江龙李俊和花和尚鲁智深出手的时候,杨志能明显感觉两人手下留情。 杨志纵身上马的时候突然心生警兆,小李广花荣的三支利箭呼啸而来,杨志一瞬间有个奇怪的发现,自己不回头也能确定三支箭的位置。杨志在马上身形弯曲躲过第一支箭,右手龙雀刀磕飞第二支箭,左手自然舒展握住第三支箭,整个过程,杨志坐下马已经冲出去十几米,人连头都没回。 花荣是带伤强行射出三箭,见杨志如此轻松化解,已是无力再射出第二轮;二十几名弓箭手总算冲到前面,抓紧时间对着杨志的身影射箭,形成一道箭矢雨。这是杨志的最后一关,城上的宋军都睁大了眼睛,只见杨志的龙雀刀在战马四周形成一轮刀芒,将乱箭阻挡;大约有五六支箭还是飞向杨志背后,被杨志的衣衫在瞬间鼓起的真气撞飞。 王焕看得目瞪口呆,杨志的骑术和修为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一直到手下来报,杨志转到北门,王焕急忙下令打开城门,放杨志进城,设宴款待。酒宴喝到一半,城楼上的哨兵来报,宋三郎退军了;王焕大喜,让通判立即上报朝廷,下令杀了樊瑞施恩祭旗。 杨志劝阻王焕道:“将军,我们最终的目的是招降宋三郎,留着两人有用,我给他们每一位头领写一封信,阐述招安其中的厉害关系,让樊瑞带回去,施恩暂时就扣押在大牢中,看看宋三郎什么态度再说。” 王焕没有意见,立即答应下来,如果能招安宋三郎那是最好不过,省得过上一段时间,宋三郎卷土重来。宋三郎这样的流寇是最不好对付,战斗力强,来去如风,沿途只要被宋三郎攻下的城市,官府的大户的物资基本上是一卷而空;而官军大部分的时候都不能抵挡,哪怕是大军追剿,也是跟在后面兜圈子,杀良冒功的居多。 宴会结束,杨志回到驿馆不久,下邳县令张所来访;张所是青州人,和宋江宋三郎还是同乡,进士出身,素有名望。张所来是准备给杨志一个承诺,这位杨捕头不仅武功卓越,而且处事果断,最重要的是肯舍身做事;这一切终于打动了张所,促使他下定决心支持,并且来驿馆表明自己的态度。 张所身为淮阳军的第三把手,前来的意义重大,杨志出迎接到房中,宾主就在木椅上落座,杨志客气地问:“张大人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赐教?” 今天白天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是震惊不已,张所都清楚地感受到,杨志这一次大出了风头,不出意外的话前途无量;张所微笑着说:“我听说总捕头上书一份,但是没打算回京,所以过来问问,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杨志颔首说:“我来淮阳军,还没有见到谢石,说什么也要把他带回去,关键是,我感觉招安宋三郎现在正是一个机会,所以在给枢密院的奏章里,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在目前为止,可以给宋三郎一个临时的职务,还是按照侯蒙大人的思路,调集大军南下攻打方腊。” 张所看着杨志的神情不像是敷衍自己,好奇地说:“难道杨捕头还准备再入宋三郎军中?”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84章 晁盖失踪 杨志暗算了宋江,和宋江就是结了仇,现在的宋江,估计见面就要杀了杨志;杨志摇摇头说:“不需要,宋三郎的南下是为了招安,攻势越盛讨价还价的筹码越大,现在宋三郎负伤,正是三军混乱的时候。宋三郎退兵后,不外乎是三条路,向北退回青州一带,向东从海州出海,向西从林虑山进入太行山脉;宋三郎的嫡系多是山东河北一带的人,西去太行是万不得已的下册,而回到青州又要受梅花门和中州堂的制约;宋三郎的上策是东去海州,就算无法出海,张叔夜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也远远超过我和谢石,应该能为宋三郎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张叔夜是朝中重臣,一出道做官就是以父荫被任命为兰州录事参军,后来在河北转运使蒋之奇的推荐下担任过襄城、陈留知县,改任礼宾副使、通事舍人、知安肃军,因舆论认为朝廷对他待遇太优厚,一度回到通事舍人的位置上。不久,张叔夜先后出任舒州、海州、泰州的知州,被赐进士出身,回到中枢后又任秘书少监、中书舍人、给事中、礼部侍郎,得罪蔡京后,张叔夜以徽猷阁待制身份再次到海州任知州。 杀人放火受招安,是强盗的另一条出路,张所明白杨志所言不虚,要是杨志带来的诏书是给宋三郎等大小头领封官的,在下邳城下这件事就已经了结了;只不过上面恐怕故意刁难杨志或者王焕,杨志一开始也不方便提议,但是对张叔夜来说,这一切都不是问题,现在蔡京闲赋在泗州,张叔夜拟好的意见稿,王黼等人恐怕连一个字都不会改。 晓得了杨志的打算,张所也算安心,不必担心再出什么幺蛾子,影响到淮阳军上下的命运;张所含笑问道:“杨捕头,你看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张所现在并不起眼,但是几年以后在金国南侵后,张所一度是宋军的统帅,就是岳飞等人也是张所的部下;杨志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宋三郎既然准备接受招安,怎么可能去杀害谢石,不过杨志想拉近两人的关系,笑道:“张大人是青州人,不知道是否熟悉晁盖、宋三郎两人。” 张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杨大人你还真是问对了,我在家乡还见过两人,说句心里话,原来我对宋江宋三郎的看法不是太坏,那一年蝗灾,田地里虽然不是颗粒无收,但是家家户户也吃不饱肚子。宋三郎瞒着宋太公把家里的粮仓打开,让附近村里的百姓去搬粮食,除了给宋家庄的人留下半年口粮,粮食全部被搬光了,为此宋太公与宋三郎做了分户,不认这个儿子,宋三郎也正式开始在青州一带成了侠盗。晁盖的起步比宋三郎更高,这个人能文能武,深受晁补之的喜欢,只不过参加科举不走运,两次都没有登榜。” 杨志点头道:“人的运也很重要,只是宋江宋三郎,他的外号也叫黑三郎,他是不是家里的老三?” 张所怔了怔,还是说了出来:“据乡里人说,宋太公前面的两个儿子都是生下不到几个月就死了,但是我听陆达夫说过,那两个人不一定是死了,很可能是宋太公送给了别人,只是这样的事情没有证据,只能说说罢了。” 杨志追问了一句:“这陆达夫可就是江湖上的一剑寒星?” “正是。”张所颔首说:“他是礼部侍郎陆德夫的弟弟,你要是回汴梁恐怕能见到,陆达夫和我说起这件事,是因为宋家庄有个庄客后来到了陆家,说两个孩子死后,宋太公并没有哀伤之色,并且他们那些下人没有看到死去的孩子,连棺材都是宋太公亲手盖上的。宋太公在青州是有名的仁厚长者,这样的事确实太蹊跷。” 杨志没想到怀疑宋家庄的人还有这么多,欣慰地说:“真相总是要浮出水面的,宋江的两个哥哥要真死了,倒也没有什么,但愿我们多想了。今天我在阵前没有看见晁盖,你们是不是有他的消息?” 张所点点头说:“沂州知州蒋园发来消息,新任青州知州曾孝蕴已经率军到达青州,将和他联手从北面挤压宋江的活动空间,晁盖的消息是一起发来的,晁盖在叛军中忽然失踪了,现在晁盖的队伍已经乱做一团。” 宋江宋三郎呼吸之间还是能感觉撕心裂肺的痛,他本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没想到还是被杨志一招击伤;一起负伤的九纹龙史进还好,调养一阵子就能恢复,但是小李广花荣负伤后强行施展流星赶月的绝技,差点震断自己的经脉,肌肉骨骼都受了重伤,没有半年都下不了床。 不过宋三郎硬忍着没叫,帐内外有十几名护卫,不能丢了江湖硬汉的脸面,铁扇子宋清走进帐内,挥手让所有人出去,才低声对宋三郎说:“现在呼延灼和鲁智深还算安稳,但是拜访他们的人明显增多,军中流言蜚语四起,有人甚至说花荣哥哥以后就是废人。” 小李广花荣是叛军中最支持宋三郎的头领,属于无条件支持的那一种,是宋三郎在军中的一块基石;宋三郎明白这种谣言的杀伤力,淡淡地问:“戴宗他们回来没有,现在到了何处?” 戴宗是去调集北面的各路人马,宋清回道:“戴宗哥哥正在路上,已经派人送信回来,晁盖忽然失踪,只有吴用等人带着人马前来,估计明日便可以和我们会合;而青州那里不大顺利,索超、董平也已经出发,可惜梅花门和中州堂的人似乎达成了协议,好像准备前往河北。” 现在青州是鞭长莫及,无论梅花门还是中州堂,虽然连续遭到重创,但是底蕴还在,宋三郎叹了口气说:“公孙胜还是想救出柴进,心怀旧主,这是美德,我们鞭长莫及,强求不得,随他去吧。晁盖失踪是怎么回事?”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85章 奇怪之至 宋清递上信函说:“整件事奇怪之至,晁盖晚上睡在中军帐中,外面还有军士守卫,可是天亮后吴用进帐就看不到人,也没有留下话,就这样平白无故失踪了。吴用等人在附近找了两天,掘地三尺,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听说兄长受伤,吴用才不得不放弃寻找,起兵南下。” 宋三郎听这么一说,反倒放下心来,只要吴用等人不认为是自己下的手就好,吴用不是一个强悍的人,晁盖一去形势反而对自己有利;难得听到这样一个好消息,感觉到老天还是眷顾自己,宋三郎心情好了许多,点头吩咐宋清:“等吴用他们一到,立即请他们前来商议事情,你先去准备猪羊,到时候军中打个牙祭。你先去请谢石和李俊过来。” 宋清晓得自己就是一个打杂的,在宋三郎这个亲哥哥眼里,很多地方还是比不上李俊戴宗一伙;谢石和李俊正在和一帮头领喝酒,闻言放下酒碗就来到中军大帐,独火星孔明当值,已经听到宋三郎的叮嘱,看见两人客客气气地掀开帐帘。谢石进去为宋三郎诊脉后说:“宋大侠功力深厚,最后半个月就可以伤势痊愈,不必忧心。” 宋三郎苦笑道:“我还有脸说功力深厚,以三敌一,落了个这样的结果,没想到杨志厉害到这种地步,是我宋三郎小瞧了世间英雄。谢先生,你和杨志曾经是兄弟加好友,他一直这么厉害?” 谢石颔首说:“以前杨志不过与花荣相当,现在当刮目相看。玄功九重五境十九阶,第五重以上分别又称为幻化境、金石境、通玄境、四明境、凌云境,没境分上中下三阶。按照兄弟们对今天一战的说法,杨志的武功恐怕已经突破幻化境,在金石境初阶,宋大侠不过玄功三重,被他暗算是再正常不过。现在宋大侠要做的是,如何为下面的弟兄考虑,从杨志的诏书来看,朝廷对你们还没有正确的认识,宋大侠,到你下决心的时候了。” 宋三郎早已反复考虑过这些得失,现在仅仅是选择的问题,看为朝廷的哪一个大佬脸上增光,当然,这个大佬也是宋江以后在官场上的立足之本和靠山,宋三郎点点头说:“下面还有一些兄弟不愿招安,就按谢先生的先前的主张操作,谢先生,你是否要专门去海州一趟?” “无需前往。”谢石自知是宋三郎的人质,轻易不会离开军营,取出一只特制的烟花说:“李俊兄弟,麻烦你安排人把这支烟花放了,外面的人自然知道意思。” 宋三郎、李俊都是脸色一变,谢石这么说,就是在表明,一切早就安排好了,谢石的同伴始终跟随着大军在行动,只是等着宋三郎什么时候低头;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是现在宋三郎两人偏偏无法摆出一副强硬的样子,既然已经决定接受招安,还争这些脸面做什么。不过李俊还是懂宋三郎意思的,盯着谢石说:“谢先生既然成竹在胸,那么能不能算出我们这些人后面的命运。” 在宋三郎的这些心腹中,混江龙李俊绝对算是一个低调的人,不过谢石从来就没有轻视过李俊,咬人的狗不叫,李俊的身手智谋都是一流,平日里的气度更不要说,差不多没和人红过脸。这样的人要是放在太平日子里,或许是个宽容之辈,但是李俊既然能跟随宋三郎造反,一路上杀人如麻,那么只能说李俊能忍。 谢石微笑着说:“我后面的老板说了,可以保证各位到汴梁城做官,但是官职做多大,你们能做官多久,那就不是我们可以确定的。大宋的官场就是复杂,但凡在官场中如鱼得水的,都是权贵的圈里人,童贯的门馆教授都能做一方郡守,所谓朝中无人莫做官,成为某个权贵圈里人,是升官晋级的不二法宝。要不然就象杨志,一枚棋子,需要时用他去顶一顶;不需要时,就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 谢石虽然说的是老板,但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谁都知道那两个人就是李彦和蓝从熙,一个已经坐镇西北,一个在枢密院;宋三郎和李俊都明白,谢石说的是肺腑之言,大宋官场上至皇帝下至小吏,早都已经烂透了,宋三郎颔首道:“谢兄言之有理,还请明言,该如何打点?” 宋三郎有这个底气,这一路抢劫下来,手中金银无数,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对方不是顽铁,就是用钱砸也要砸出一条路来。谢石低声道:“张叔夜是个不爱财的人,宋头领要是有心腹人,现在就可以前往汴梁打点,蓝从熙、宿元景、高俅、李师师、童贯,看一看方方面面的态度,真要拿下一个,后面就可以高枕无忧。” 宋三郎沉吟道:“吴用等人明日便到,我让浪子燕青和神行太保戴宗去汴梁,燕青精通各地方言,玩耍的事情无一不精,也舍得花钱;戴宗老成,来回传递消息方便。还烦请谢先生写几封信,代为引荐,日后宋三郎若能到汴梁,再做感谢。” 宋三郎是个懂行情的人,晓得去的人最关键的是要讨人欢心,能低得下身段,舍得拿出钱来,确实没有比燕青更合适的人选了;戴宗去,只不过起个监督的作用。谢石是明白人,答应说:“宋头领安排得极好,等我们到了汴梁,我再陪你去见蓝大人他们。” 宋三郎点头说:“那么海州之事,就劳烦先生了,我打算移师沐阳,这样先生的人一旦有了回音,我们也好最快地作出答复。不过有一件事,还希望先生能说个实话。” 谢石微笑道:“宋大侠是担心晁盖吗?我可以保证,那件事与我们无关,我既然留在这里与你相商,又怎么会去招惹晁盖。不过朝中派别林立,皇城司、禁军、刑部都有这方面的高手,其中内幕,靠猜是猜不透的;所以我们动作要快,夜长梦多。”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86章 朐山杀盗 阳光照在枫树林上面,漏过斑驳的树影同时,有那么一点刺眼,杨志放马缓行,随着雾霾散去,远处的天地越来越清晰,路旁田野里风景如画,农夫妇人在忙活不停。田野里牲口很少,使用最多的就是毛驴,几处放养的羊在吃草,随着官军与宋三郎蔓延的战火,双方都在收集脚力,能留在民间的骡马少得可怜。 窦鉴的账册中撕下的三页纸是有讲究的,杨志和朱武特地经过选择,想在暗地里有所突破,最后选定了纸上的四个人,其中一个叫尉迟揭的人就在海州下属的朐山集。尉迟揭明面上是当地的粮商,暗地里是盗贼夕峰寨的老大,多少生意上的对手就是不断地被夕峰寨抢了货物,被尉迟揭逼得倾家荡产。 在朐山集这个小地方,尉迟揭竟然拥有良田万亩,还到汴梁开了一个钱庄。尉迟揭还在李彦的门下走动,送了钱庄的二成干股给李彦,得到一个厢军团练使的虚职;窦鉴因此投鼠忌器,当地官府又找不到夕峰寨的所在,只能放在一旁。 杨志没那么迂腐,和朱武商定的就是灭了夕峰寨和尉迟揭,为了保密,杨志没找帮手;夕峰寨在江湖上地位并不高,根据窦鉴的调过四五十人,还不在杨志眼中。杨志唯一顾忌的是尉迟揭本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明,所以杨志的战略是先灭了夕峰寨,再伏击尉迟揭;要是尉迟揭沉得住气,杨志就见好就收,等下一次机会。 古桐园的资料有市井配合,差不多囊括了江湖上的所有门派,关于夕峰寨记载了活动区域和大概的巢穴位置,只是没有写帮主的情况;杨志估计是窦鉴在查到后,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思,故意没有在古桐园登记,而是写在自己的账册中。杨志给王焕和刑部的借口就是继续查找宋三郎的踪迹,争取招安此人,实际上杨志根本不在乎最后的结果。 过了海州的界碑,杨志顺着去海州的官道走出来二十里,就在僻静处带上寇辛崖的面具,换上一般百姓的衣服,然后一路拐到朐山集。朐山集是海州管辖的最西面,通往包括淮阳军在内四个州的通道,虽然不是特别繁华,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商铺酒肆,一样也不少,来来往往的人如潮水。 杨志现在扮演的就是江湖豪客,走进一个路边酒肆里,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点了猪头肉猪心猪肝一大盘,又炒了两个蔬菜,要了一壶好酒,一个人慢慢地喝起酒来。杨志喝酒的同时,仔细听着周围食客的对话,意外地听到一个消息,尉迟揭去汴梁算账去了,刚刚动身;杨志暗笑,尉迟揭一年恐怕是去汴梁几次,但是大部分出门的时候,还是去夕峰寨做无本的买卖。 这是一个机会,杨志迅速地吃完饭,不慌不忙地朝东边驻马湖骑去,杨志为了掩饰身边,没有表现出什么精湛的骑术,只是像一个江湖豪客那样恣意前行;北风正劲,道旁的树林猎猎作响,走不到三十多里,杨志就听到密林深处有寒鸦嚎叫,一声比一声着急,大约有十来只。 杨志在大道上找到车轱辘的痕迹,沿着黄土上的痕迹纵马进了树林,跑不过五里地,就看见在一个稍微空旷的地带,到处都是死尸,竟无一个活人。马车已经沿着另一条路被拉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人,个个僵伏,每具死尸身上都血迹斑斑,看得出来,有刀剑长矛鱼叉的创伤。 林中静悄悄,杨志在辽国学过不少跟踪之术,这点不加掩饰的痕迹根本瞒不过杨志的眼睛,杨志纵马急行,追出去十来里地就看到了五六十个吊儿郎当的山贼,骑着六匹马,赶着七辆大车,大车上除了物资,还有几个被捆绑的女人。杨志没有放慢速度,加上魁梧的身型,很容易让对方确定来的是敌人,六骑调转马头,飞一般的包抄过来。 杨志骤然加速,就在对方还有十步的时候,突然利用重心的变化迫使飞奔的战马变向斜冲,就在两骑快要相撞的一瞬间,龙雀刀划空而过,跟着一颗盗贼的头颅腾空飞起,热血喷射到半空。侧面一骑长矛狠狠地刺过来,眼前蓦然白光一闪,只觉得咽部一阵锥心剧痛,刚看清楚刀芒,便栽落在马下。 杨志随即腾空而起,身躯在空中转向,一脚踩在横斩过来的长刀上,龙雀刀以雷霆之势狠狠剁向挥舞长刀的盗贼;对方长刀一顿,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剁翻落马。人在惨叫,马在痛嘶,紧随其后的三骑措手不及,被死去的同伴战马堵住,一时无从躲避,龙雀刀的刀芒在空中划过,匪夷所思地掠过两人的咽喉,鲜血四射,只有最后一骑逃了回去。 盗贼们惊呆了,他们知道六个骑马的都是山寨中可以跻身前十的好手,竟然在眨眼间被来人毫不犹豫地杀掉了五个;眼前仿佛黑暗,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地狱的门槛。大车上原本在搂着女人调戏的四个人跳下了大车,几步就来到刚刚落地的杨志面前,为首的一个大汉大喝道:“什么人,敢来找本团练使的麻烦?” 杨志见对方没有认出自己手中的龙雀刀,心中更有了几分把握,冷冷地说道:“团练使,没想到山贼也有当官的瘾,难得啊,难得……报上名来。” 大汉正是尉迟揭,他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估计对方只是江湖上的侠客,想想就没有多说,四面看了一下,发现杨志只是一个人,而手下人都已经围过来,立即挥手下令围攻;杨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头窜进人群,龙雀刀幻出如练的刀芒,让人目眩神驰,震撼至极。 金铁交鸣,鲜血四射,盗贼中压根没有杨志的一合之敌,龙雀刀挥舞一下,最起码有一个盗贼毙命,头颅断肢残臂如落叶飞舞。五息之间盗贼被杀了十五人,剩下的人全部退到尉迟揭身后,做强盗是想分金称银喝酒吃肉的,如此玩命的场合,让强盗们差不多丧失了斗志。 () 手机站: 第487章 潜入山寨 尉迟揭其实在两息间就发现不妙,只是自家人拥挤在前面插不上手,此刻哪敢让杨志缓过气来,一声大喝,舞动着链子锤就冲了上来;四名好手差不多同时出手,两柄明晃晃的铁叉,一柄长刀,一柄长矛。杨志一刀击飞铜锤,一掌拍在最先到的长矛上,内力震荡之下,对方翻身倒地而死。 随后双方游战了五个回合,杨志晓得尉迟揭和使长刀的好手有一定基础,利用诡异的步伐,将两名使钢叉的盗贼杀死,都是一击毙命,干净利落。正因为这样,哪怕尉迟揭再喊,剩下的盗贼簌簌发抖,根本不敢上前相助,唯恐落个同样的下场;好在使长刀的副手在生死之间起了搏命之心,长刀抡起,如长虹贯日,将招式发挥到自己的巅峰,锁住杨志,为尉迟揭创造搏杀的机会。 尉迟揭流星锤疾如闪电砸向杨志的人头,可是杨志在一刀一锤的合击中,如鬼魅一般消失了;两人心知不妙,正待后退,杨志的身形如风掠过,一刀凌空斩过,将使长刀的盗贼斩为两截。尉迟揭暗自惊骇,流星锤四扫,不想伤敌,只想护着自己退到后面,混在盗贼中离开。 尉迟揭的流星锤看起来密不透风,其实在杨志眼里,最起码有十几处破绽,在这种情况下,杨志怎么可能放过尉迟揭;杨志一步踏进锤圈,龙雀刀再次磕飞了锤头,一道刀芒长达两丈飞斩尉迟揭。尉迟揭只来得及身体一动,脚步还没迈出,已经被刀芒削掉了半个头,连人带锤倒在地上。 杨志是全力以赴,没想到自己是苍鹰搏兔,尉迟揭一方武林大豪,武功竟然如此稀松,汴梁禁军一千教头,恐怕一般的人比尉迟揭高明;看样子武林和官场一样,不是有本事的人就能占据高位,武功也只是雄霸一方的一个条件罢了。 剩下的山贼掉头就跑,可是只听见头顶一阵风响,前面几声惨叫,逃在最前面的五个盗贼已经被飞过来的杨志杀了。龙雀刀闪着寒光,杨志大喝一声:“全部蹲下,逃跑的杀无赦。” 还有两个不死心的想换一个方向逃走,被杨志抛出去的两柄钢叉叉死,再也没有敢乱动的。杨志让盗贼把大车和女人送到官道上,冷声说:“你们到了官道以后,便可以自己逃生了,要是谁敢暗地里做手脚,就和尉迟揭一样的下场。” 死了尉迟揭和一半的同伙,盗贼们面对杨志这个煞神,一个个不敢有二心,乖乖地把大车和女人送到了官道上。杨志搜了尉迟揭的身,怀中的小皮囊中除了印章和钱庄的储钱凭证,还有四千两银票和一颗夜明珠;杨志将皮囊收好,暗地里藏在林中观看那些盗贼的动静,杨志不相信夕峰寨没有留守的人,也不相信这些盗贼会全部吸取教训,杨志打算就是跟到山寨去,拔了这个毒瘤。 盗贼们到了官道,回头没看见杨志,便没命地往树林深处跑,一口气跑出十里地才收住脚步,看看周围没发现追兵,骂骂咧咧地一路走回权朐山。杨志不紧不慢地缀在这伙盗贼的身后,尉迟揭都死了,这些人还回去,不外乎是自己的家人或者山寨的钱财,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尉迟揭在山寨里还有其他可以拿主意的头目。 到了权朐山,盗贼们并没有往山上走,而是绕到山后的一处悬崖旁,走进了一排松林后的山坳。要不是盗贼有二十几个人,杨志未必能盯得那么轻松,杨志从松林侧面摸过去,正看到最后三名盗贼从一人高的草丛中钻入洞中。杨志躲到一个隐蔽处,吃了点干粮,休息了一阵,等到天黑,才悄悄地摸到洞口。 杨志没想到,这个山洞只是一个通道,走过快到一里的道路,便听见里面是有厮杀的声音;担心道口有暗哨,杨志放慢了脚步,果然,杨志先后听见四个人的呼吸声。杨志静下心来听了一刻钟,断定只有四个武功不大高的暗哨,而里面的声音更加嘈杂,四个人的呼吸声也变得不稳定。 杨志不再迟疑,闪身到最近的一个暗哨身后,一指便点在对方的死穴上;杨志逐一清理掉暗哨,迅速地窜入豁然开朗的洞内,沿着不引人注意的草堆草屋,悄悄地摸进村庄。洞内总共二十几处草屋,中间是一座木板楼,楼外点着篝火,楼上挂着白色的灯笼;草屋周围弥漫着血腥味,篝火、小路、草屋内到处都是尸体,站在在篝火旁的十五六个人中,不少人还带着伤。 担心木板楼上可能有瞭望哨,杨志不敢随便乱动,只能在地上捡了一副弓箭,尽可能地靠前躲在阴影中;夕峰寨选在这个山洞里实在巧妙,难怪窦鉴安排附近的三个州的衙役都没有查到,不过看样子也只是随便建起的房子,杨志躲的地方是草堆和草屋形成的一个死角,杨志基本上能听清楚篝火旁的说话时。 杨志仔细打量着火堆旁的人,为首的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看上去有几分威严,手握钢刀,高声喝叫:“带上来。” 押上来的两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名管事和一名家丁,不过在这些盗贼中间还是显得很特别,两人看见大汉就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大汉朗声说道:“管家,以往你怎么对我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我这个三当家在里面眼里连屁都不是,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只要你们说出从另一侧出山的密道,我不仅不杀你,还分银子给你。” 管事的连连磕头,告饶道:“三当家,我真的是不知道,那个地方只有我们家大老爷二老爷和二当家知道,您老清楚的,机关就在那间石屋里,我们可以慢慢找,小老儿发誓,以后就听三当家的话,不不,您老现在是大当家,我以后就听大当家的话,做牛做马,绝不二心。” () 手机站: 第488章 三当家 人在求生的时候是什么话都肯说的,面对着凶神恶煞般的三当家,管家低声下气,可是三当家并不相信管家的话,冷笑道:“尉迟阳,我应该叫你五爷吧,你们兄弟五个,老三老四早年在江湖火并的时候被杀了,你从外地回来,就隐瞒姓名,以管家的身份跑到山寨里来监视我们,你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吗?钱八,只要你说出你们五爷的家眷在哪里,我就饶你一条性命。” 钱八就是那名家丁,叩头说:“管家在尉迟老爷那里是一妻一妾,没有生育,在鸭滩村有一个相好的,生了一个儿子。” “不错,给钱八松绑,赏他十两银子。”三当家还是有手段的,杨志暗暗点头,尉迟揭算是心机用尽,让自家兄弟和心腹掌管着山寨,自己在外面做一个白道大豪;可是三当家谋定已久,等待的就是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尉迟阳既然只有一个儿子,很可能得低下头,赌一赌自己的运气,说出那个密道。 杨志抬头瞄着二楼的灯笼,兴许是寨内的厮杀已经结束,灯笼的白光照映出楼上两名弓箭手的身影,两人就站在窗口,全神贯注地看着下面的动静。杨志慢慢地拉开弓,搭上两支箭,瞬间连发,弓弦响动,箭如流星,楼上的两名箭手中箭倒地;三当家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人?” 杨志压根没准备答话,一口气射完箭匣里剩下的十一支箭,盗贼们在倒下三人后就往木楼里跑,还是被杨志又射倒了六个人。杨志扔了弓箭,走出隐藏处,提气疾驰,以脚尖点地发力,不时地改变奔腾的角度方向和增加速度,灵活自如的真气令他像鹰般变幻,配合已经能掌握四周变化的意境,躲过了四支箭后,就直接冲进了木楼的大门。 杨志的决定也是临时起意,对方两名弓箭手守在门口射箭,大门就没有关上;杨志这时无暇去想对方为何这样抵挡,腾身扑入,一刀旋斩,两名弓箭手毙命。楼里面的盗贼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又有四人做了刀下之鬼。两敌厉喝暴嘶地从楼梯口窜来,手上乌黑的长矛一前一后,配合默契熟练。 杨志鬼魅般闪到两人之间,龙雀刀连磕两人长矛,对方虽然占据兵器之优,不过是身怀蛮力的勇猛之士,压根承受不住杨志的刚猛劲道,两人同时被震得长矛脱手,杨志斩杀。楼梯上一身大吼,三当家的押着尉迟明下来,高声叫道:“好汉,你是尉迟家的人吧,你们五爷可在我的手上,要是他死了,你如何回去交差。” 杨志没曾想三当家会这么想,反而感觉是个机会,故作踌躇调整了一下呼吸,厉声问:“你想怎么样?” 三当家毫不犹豫地说:“放我们走,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放了你们五爷,要知道,大爷二爷死了,现在可是五爷当家,你救了他,有莫大的功劳。” “是吗?”杨志忽然身形暴起,直冲往三当家,三名站在前面的盗贼竟然来不及抵挡,三当家本能地拉着尉迟明一挡,杨志刀芒乍起,将两人斩成四段。其它人哪曾见过如此厉害的杀招,吓得四散逃去,可是木屋的空间有限,杨志的身形又快,楼梯下的三个人被杀后,楼梯上的两个人乖乖地扔掉了兵器,磕头求饶。 杨志厉声问道:“楼上还有人吗?” “有,有,我喊他们下来。”两人能感受到杨志的杀机在减退,急忙对着楼上喊了两声,楼上还有两个盗贼和钱八,闻言战战兢兢地下来,他们连逃跑的勇气都丧失了,走路的时候明显腿软。杨志一看五个人都不是参与打劫的盗贼,就知道他们认不出自己,看着钱八身后两个人问:“你们是三当家的心腹?” 两个人到现在也不知道杨志的真实身份,忙说:“不是,我们只是三当家的人,具体的机密事一点都不知道。” 杨志冷哼了一声说:“密道和石室在什么地方?” 五个人都是一怔,立即想到来人是和山寨有关系的人,要不然这时候问的是金银财宝,或者是有没有被扣押的百姓;钱八明显比四个只会干粗活的人激灵,讪笑道:“好汉,石室就在后面的马圈里,我带你过去。” 杨志飞快地在五人身上各点了三处穴道,冷冷地说:“你们要是听话,我走之前会帮你们解穴,要不然十二个时辰以后,你们就会血管爆裂而亡。” 杨志是为了以防万一,吓唬五人,只不过杨志点的穴道又疼又涨,五个人分不出真假,担惊受怕下一个个面如土色,纷纷保证道:“好汉放心,我们一定听你的。” 五个人没有说假话,马圈在最后面,里面现在有两辆大车、三匹马和九头骡子,在马圈的东南方向是一个特制的石屋,看上去像城门洞;马圈和石屋的沿途也有七八具死尸,兵器散落在地上,钱八小心地说:“这里就是往常马车出入的地方,可是外面是什么地方,我们从来都没有走过,能通过这里的只有大老爷他们几个人。” 杨志眯起眼,盯着钱八问:“你们大老爷自己赶大车拉牲口?” 钱八吓得腿一软,差点栽倒,急忙解释说:“大老爷和二当家的都有几个心腹,他们负责赶车拉牲口,我们出去都是在山下的官道会合,我们绕个山路,每次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等了好半天。但就是那些人,也只是走过密道,如何开启是一点都不知道。” 其余四个人也是这么说,杨志想到与尉迟揭动手的情况,知道实际情况恐怕就是这样,杨志咳嗽一声问:“二老爷呢?” 钱八嗫嚅着说:“听说大老爷死了,今天晚上三当家的在酒里下毒,堵死了二当家和二老爷,然后就爆发了火并,好汉,现在真的是没人知道怎么开启,您是大英雄,饶了我们这些小人物吧。”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89章 找到密道 杨志没打算杀钱八等人,也没想非要找到密道不可,尉迟揭在汴梁开着钱庄,在外面有一个光鲜的身份,想必大把的钱都在钱庄和家里,夕峰寨应该只有二当家和三当家的浮财,估计也没有多少。不过杨志想磨磨这五个盗贼,看他们有没有悔改之心,总不能再放着祸害出去害人,杨志故意板着脸说:“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找到密道,要不然你们就要给我一个让你们活命的理由。你们四个开始找,钱八你跟我来。” 杨志让钱八带着自己在寨内逛了一圈,才知道夕峰寨每次打劫,把俘虏中男的都杀死,女的和小孩全部卖掉,山寨里大部分的情况下没有俘虏。杨志找到二当家和二老爷的尸体,在两人身上搜了搜,加上三当家的,共有四千多两银票和一百多两金叶子。 钱八这时候透露出机灵,把每个盗贼身上搜了一遍,几十个人也有七百多两银子;杨志把银子理了个整数六百两包起来,剩下一百两分成五分,大约还有六十两的散碎银子都推给了钱八说:“这是给你的,带我去尉迟揭他们几个人房间里看看。” 杨志在几个人房间里找到一大堆首饰和金银器,杨志一律踩扁,另外装了一包。杨志对马匹、衣服、粮食那些东西没兴趣,又关心宋三郎的目前情况,想着速战速决,就来到马圈在每个人面前摆了二十两银子说:“现在开始,每个人说自己活命的理由。” 五个人无一例外地说自己会洗心革面,以后做一个本分的良民,杨志把银子留给他们,厉声说:“我相信你们一回,你们就靠着山寨里的物资粮食,慢慢运出去做一个小商贩吧。” 杨志说完,领着两包东西就走了,可是杨志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把躲在了木屋的二楼房顶,看着钱八五个人一起到洞口看了一遍,从洞口一回来,三当家的四个人就杀了钱八。可是就在他们各自去找东西的时候,有两个人联手杀了另外两个,然后到天黑的时候,互相火并只留下最后一个人。 这时候,杨志才出现在最后一个人面前,淡淡地说:“这就是你的洗心革面,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该去见他们四个。” 那个盗贼顿时人如疯魔,知道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挥舞着砍刀奋不顾身地冲向杨志,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可惜两人差距太大,杨志手中的龙雀刀又是宝刀,不到三个回合便被杨志杀了。杨志最大的发现是看到了山寨的一个地窖,就在酒窖的下面,是整整一个地窖的盐块和铜铁;盐都是大块,装在麻袋和箩筐里,铜铁包括兵器、工具和铜铁块,两者都有上千斤的规模。 尉迟揭确实有两把刷子,钱财摆在明处,管制的盐铁摆在暗处;尉迟揭这样的储备说明,他还有走私盐铁的买卖,这家伙武功不怎么的,却有做大豪的头脑。杨志在扬州避难的时候,就来过海州,海州自北魏武定七年始,一直为历朝府、州、郡、县之治所,素有“东海名郡”和“淮海东来第一城”之称,不仅种植的稻、麻、麦、茶出名,而且海州的纺织、冶炼、制盐、制茶、窑瓷、金银器制作等手工技艺已非常精湛。 找不到密道,杨志只能想以后再来慢慢运走,一千斤铜铁,够自己的铁匠铺用大半年的;杨志临走的时候,把骡马都放出马圈,自己一去最起码一个月,让牲口在洞内自己吃吃草,最起码不会饿死。骡子撒欢跑了,几匹马却奔向同一个方向石室,然后在石室前停住了;老马识途,杨志抱着侥幸的心思跟过去看看,看着几匹马都站在同一方向,杨志敢确定右手的那面墙就是密道的入口。 石屋是用巨石和方砖砌的,杨志相信肯定有机关,可是杨志找遍了地面和墙壁,一点活动的地方都没有;可总有地方不对劲,杨志忍不住抬头看看上面的大梁,一共十七根,都是长条的大青石,擦得干干净净;这时候的石梁都不会砌死,擦他干什么,杨志怀疑是为了消除动过石梁的痕迹。 杨志把马赶回了马圈,只留下一匹枣红马,就找来一把钢叉翘一头试了一遍,十七根大青石都是可以活动的,但是有两根翘起来的感觉与其他不一样,似乎上面有重物,重了许多。杨志到另一头又试了一下,还是这个感觉,杨志干脆运起内力,顶起两根中的一根大青石梁,可就是凭杨志的力量,石梁只不过上升了不到十厘米,就再也不动了。 杨志换了另外一根,虽然感觉到沉重,但是石梁在钢叉的作用下慢慢上升,石梁上升了不过一尺的高度,杨志就听到链条轱辘转动的声音,前面的石壁缓缓地向左侧移开,露出一条可以通过马车的通道。 枣红马很随意地就走进了密道,杨志扔了钢叉跟在后面,密道是天然的溶洞,出口在一个巨石崖的背面,前临一片较为平坦的草地,转到巨石崖正面,是上千亩山林的林海,有一条车马道在林中穿过,从地上的轱辘印看,这应该是一条老路,现在恐怕因为官道和这伙盗贼的原因,已经很少有人走了。 杨志牵着枣红马回去,再次研究石室的机关,发现石室里面关石壁的机关就是自己没有翘起来的那根石梁,而在溶洞里的机关,就是两根伪装过的粗大石笋;因为经常转动的缘故,火光下,石笋的四周与其他石笋还是有明显差异的。杨志找到两个木箱,把包袱塞进木箱里,牵着一匹青鬃马,从密道离开了夕峰寨。 三更天的时候,杨志已经快马加鞭赶到了海州城外的西门坊,杨志熟门熟路敲开白家客栈,伙计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惊讶地说:“客官,你可有三年没来了。” 杨志那时候就是装作一个小贩,每次来海州都是在白家客栈落脚;杨志递上二两银子说:“老规矩,一个干净的单间。” 伙计收了银子,连登记都没做,就直接给杨志开了一个房间,自己回去睡觉了,至于杨志手中的两个箱子,伙计根本就没有在意。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90章 海州 杨志等到天明进城,已经能感受到一丝紧张的气氛,官兵不少,但对进城人的盘查并不严密;杨志有枢密院的腰牌,可是就这样走进城,一路上了楞没有人问他。杨志来到一家已经开门的金银铺,把金叶子和白银换了两千五百两银票,坐在柜台后面的朝奉看杨志还有一个没有没打开的箱子,特地跑出来问一声:“客官,您这箱子里的东西不换?” 杨志预先已经用兵器把所有的金银器都捣成了碎片,金片和银片分两包摆在箱子里。杨志拿出那包银片打开给朝奉看,抱歉地说:“这些东西的成分不一样,又是碎片,我准备去金银铺称重兑换。” 朝奉眼光毒辣,料想眼前的是银片,另一包就是金片,按照规矩,金银铺都是打折收购的;朝奉笑着说:“客官有所不知,我们钱庄也做金银铺的生意,这是做直挺银和银器的材料,我们可以六成收;您那包要是金片,我们一样有渠道,按六成收。” 杨志一听就晓得朝奉扣了自己半成的金额,摇摇头说:“少了点,这样吧,另外多给二十两银子,省得你我再费心思。” 朝奉笑道:“原来客官是行家,那就这样说定了。” 钱庄的伙计和杨志当面点数,金片一百一十二两,银片一百三十一两,杨志又收了一千两百四十两银票和二十两纹银,心满意足地走了,那十几件首饰杨志怕惹麻烦,不愿意在海州出售,全部留在了身上。杨志离开钱庄,就到城南瓷器店买了两箱瓷器,把箱子扎好,放在马背上,牵着马来到观山巷的永辉客栈,开了一间房住了下来。 官兵如此动作,说明宋三郎的行踪和历史上一样,在向海州移动,杨志准备做的就是精心等待,在张叔夜和宋三郎的博弈中捞取最大的好处。杨志睡到下午起来,去街上吃东西的时候,就听到人在议论,宋三郎的前锋已经到了沐阳,海州知府张叔夜出榜,花重金招募死士,誓死保卫海州。 杨志不经意地笑笑,走进路边的酒肆,点了猪头肉和花生米,要了一壶酒,慢慢吃喝起来;张叔夜此举看上去是破釜沉舟,实际上耐人寻味的地方太多,海州是淮南东路重镇,下属的涟水县甚至与军州涟水军连在一起,还有矿监的军队,兵力并不缺少;再说,宋三郎是要劫船,那十几艘海船是哪里来的。 杨志吃喝到一半,喊来伙计问:“海州的码头经常来客船吗?” “客官,你是看到海边的船了吧,那可不是来经商的客船,海州没有市舶司,不允许外番商人下船经商,那是南下的船队,暂时靠在海州躲避风浪。”伙计看样子是个百事通,杨志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一位客人笑道:“小二,说的跟真的似的。” 伙计摆了个架子说:“我可没胡说,现在每天都有官差老爷上去检查,他们有人来我们这里喝酒,我听的真真的。” 店里的客人都笑了起来,人嘛,都是想显得自己有点本事,有点吹嘘的本钱。杨志也笑了,对伙计说:“再添一个炒猪肝,你可知道那是哪一国的船队?” “倭国,我们这里经常有小舢板过来,我认得那种服装。”伙计想了想,很肯定地说,杨志心中一动,还真是什么地方都少不了他们;杨志不慌不忙地吃完饭,信步出东门来到海边,远远地就能看见十一艘大船,说是商船,看上去就像是唐代的那种老式海鳅船,靠人力在船内踩踏驱动轮体行驶,一艘船能装个两三百人。 有海州的官兵看守,船上的人下不来,下面的人上不去,但是杨志顺着海岸边走了几里路,还是看出一些端倪,海边有的渔船里并不是打渔的人,那些渔民的皮肤太白,完全不像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人都是要活路的人,杨志一个外来人,不会无缘无故去砸那些走私人的饭碗,杨志关心的是倭人的船、张叔夜的官府和宋三郎的叛军之间会有什么故事。 杨志回到城中,到海州知州衙门附近转了转,不动声色地在茶馆、百货店问了问,很容易地知道张叔夜是个清官,海州城人人都知道,张叔夜没有在城里置办宅院,一家人就住在知府衙门的后院。杨志到后面的街巷看了一遍地形,便回到客栈去睡觉休息,一直到夜深的时候才起来。 杨志换了一套深色的衣服,带上面罩,从客栈的窗户出去;一声惊雷,震彻海州,道路上狂风刮起,吹得路上的人衣衫拂扬,不少宅院传出马驴跳窜惊嘶的动静。豆大的雨点倾盘而下,一时间地暗天昏,能见度低到极限;杨志暗叫天助我也,趁着巡逻的官兵更夫各自忙着避雨之际,展开身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知州衙门后院的巷子里。 巷子里没有人,知州衙门的后院与左右宅院的围墙相连,杨志两步跃上右侧人家的高墙,伏在墙上往衙门后院里望,一个花园和练武场混二为一的院子,芭蕉、梨树等都在东面,西面竖着一排武器架,看门人的住所在后门边上的两间小屋。杨志没有走马看花的心情,大雨天连投身问路都免了,顺着民宅的高墙,尾鱼儿般地滑进后院,直接提气轻身,借助围墙和屋檐落脚,几个跳跃冲过近十丈的距离,最后掉落在一间瓦房上。 夜色深沉雨打瓦檐中,不远处大瓦房里的谈笑声显得特别清晰,仿佛是指引杨志方向的异音,杨志不顾淋湿的衣服,慢慢接近瓦房,从开着的纱窗可以看见,里面摆开着六个席位,中间坐着一个面目端正的中年人,虽然穿着便服,举手投足之间,依旧充满着上位者的自信。 左边两席坐着两员武将,哪怕面对美酒佳肴,依旧是身批软甲,一个年过半百,另一个要年轻十来岁,都是一样的气度不凡;而另一侧的三席,坐在最上面两席的是谢石和呼延灼,最下面一席是一个倭人,还是一身接近于唐朝时期的衣服,桌上放着一把长刀。 杨志仔细倾听,就听见谢石在说:“张大人,宋大侠是充满诚意的,从一开始就替天行道,现在愿意跟随大人左右。”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91章 州府惊遇 中间主座的就应该是张叔夜,闻言笑着摇头说:“谢先生,你是蓝从熙的人,我们之间不需要耍这些心机,我实话,我不反对招安宋三郎;现在青州知州曾孝蕴、沂州知州蒋园都已经挥师南下,宋三郎能在这时候选择归顺朝廷,对他个人、对大宋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可是我不能留下他们。” 一阵雷鸣闪电,大雨比刚才更加狂暴,雨水翻滚着从瓦面洒落,像一堵没有尽头的水帘注入台阶下的排水沟;杨志的每根头发都在淌水,但是心中更加豁亮,来的正是时候,张叔夜和谢石刚刚说到关键的地方。谢石的声音再度飘起:“大人准备杀降,想和白起一比?“ 谢石这一问相当有力,也相当胆大;但是宋朝人相信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之说,要不然宋三郎怎么号称替天行道。谢石也相信张叔夜不会莽撞,自古杀降的将领,最后基本上被带上屠夫、恶魔的帽子,战国时秦国名将白起就算是盖世的名将,长平一战杀降为秦国解决了大问题,但是恶名还是白起来背,晚年以违抗王命被杀,其实不乏当时天下声讨白起的压力。 张叔夜毫不为然地说:“谢先生认为我该怎么向朝廷交待,宋三郎特地跑了上千里路来投奔我?” 杨志明白了张叔夜在担心什么?宋三郎纵横河朔十几个郡州,和王焕、曾孝蕴、蒋园都在交战中,面临谢石和自己的两次招安都没有投降,眼巴巴跑到海州来投奔张叔夜,张叔夜很容易被政敌攻击与宋三郎早有勾结,甚至被诬陷为宋三郎幕后的真凶。谢石微微一笑说:“小人有一个计策,供大人参考。” “请讲。”张叔夜也晓得谢石不容易,在盗贼军中费心费力;谢石缓缓说:“宋三郎不能攻下沐阳城,那是大人的辖区,会对大人不利;但是宋三郎可以前来抢劫海船,对外说是准备退入苍梧山,然后大人擒下宋三郎的心腹,宋三郎为义气而投降。” 张叔夜手下的两员大将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张叔夜脸上也出现惊诧之色,沉默片刻说:“我和童太尉素有来往,可以推荐这支人马前往杭州助战,但是军中家眷要留在海州,另外需要一百个十恶不赦的歹徒向朝廷交待。” 谢石立即反驳说:“被逼造反,哪来的十恶不赦,不过在打下青州等地确实有人烧杀抢掠,需要清除出队伍,张大人,三十六个。” 呼延灼点点头说:“宋三郎军中有歌谣,来时三十六,去后十八双,若还少一个,定是不归乡。” 张叔夜点了点头,问谢石和呼延灼:“你们都不是宋三郎的铁杆心腹,这件事能做主吗?” 房间里的情景诡异之极,张叔夜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兴许在谢石二人心目中,宋三郎的手下死掉一些毫无问题,但是这件事要宋江答应。谢石连叛军的头领都算不上,呼延灼只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大人,这件事可以不和宋三郎说,等宋三郎归顺后,家眷到了海州,不容他不答应。” 呼延灼不仅是对宋三郎有抱怨,而且也要在张叔夜这样的大人物面前,表明自己和流寇不是一条心;张叔夜颔首说:“早就听说将军忠烈,这段时间在流寇军中委屈你了,谢先生,呼延将军就不用回去了,你就和宋三郎说,被我扣为了人质。对了,你们怎么和伊势羽一起来的?” 伊势羽留着长髯,闻言微笑着说:“我是来给大人献宝的。” 对面年纪轻的武将一击掌,一个穿着银丝长裙的女人走进房间,灯光下,女人面色娇媚,戴着的钻石手镯、腰带闪闪发亮,长裙上银色的花纹随着女人的步伐在颤动;当女人像蛇一样地跳起舞后,身体丰满的曲线随着舞姿而扭动,包括张叔夜,似乎一时都醉在观舞中,几至浑忘了要谈论的正事。 谢石的的掌声骤起,众人这才醒觉过来,杨志却大吃一惊,因为他发现了谢石不一般的气机,那种玄门高手才有的气机;雨似乎小了点,杨志心生警觉,立即屏住自己的呼吸,张叔夜这样的人物身边,一定有武林高手护卫,但是室内六个人,没发现这个人,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在屋外巡逻。 屋内张叔夜已经朗声道:“伊势羽,这样的礼物本官消受不起,你要是想换什么,不妨与谢先生交易。” 伊势羽操着不熟练的汉语说:“大人,您也知道,这些船其实并不是我们日本的,都是高丽的船只,船上都装满了从高丽运来的货,要是在战火中毁坏了,我们可承担不起。我知道,对于海州来说,这只是九年一毛,还望大人体恤,到时候有所赔偿。” 张叔夜沉吟片刻说:“我可以同意你们把货在海州下下来,运往汴梁,由海州官府出具文书给汴梁的市舶司;不过船只本身,谢先生,若有损失,就让宋三郎赔吧。” 张叔夜的态度很明确,宋三郎抢掠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抢劫了多少金银财宝,十一艘船又不会全部坏掉,最多坏掉三五艘,宋三郎绝对赔得起。谢石起身答应:“没问题,我来和宋三郎说。” 杨志听到谢石起身,脚步轻无声音,但是呼吸声却是朝着自己的方向慢慢靠来,龙雀刀有了微微的震动,杨志顿时心中大惊,用内力控制住刀不发出声音;杨志敢确定,在陈广房间等着自己的就是谢石,而刚才龙雀刀的震动肯定也引起了谢石的注意,杨志当即立断,准备撤退。 台阶那边,也有四五个巡逻的士兵走过来,其中一个人的脚步声匀称深厚,一听就是武林高手。杨志感受着这种两边迫近的压力,计算着脚步的速度,运气钹若心法,突然朝屋下出手,雄浑的掌风排山倒海般压下那个伪装成士兵的高手。 对方猝不及防,手中的铁杖只举到一半杨志已经冲到,只能力贯双臂,化为守势,硬拼了杨志一掌,顿时一口鲜血狂飙,受了重伤;杨志的钹若心法其实是靠化鹏功催动,看上去像,其实还是有所差别的,但是在使杖人的眼里,根本分不出这些,只觉得对方的掌法刚猛异常,不是自己可以抵挡的。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92章 东瀛刀客 (); 不过杨志发现对方内力不济的时候,主动撤下了三成功力,毕竟都是朝廷的官员,哪怕有所隐情,杨志也不愿意杀人。杨志一掌伤了对手,趁杖人身边的士兵压根没来得及反应,呼吸之间抽身就走,飞上屋檐,,几个起落,消失在几个人的视线里。谢石冲出屋子,还是慢了一步,扶住使杖人坐好立刻输入真气救人,使杖人是张叔夜的贴身侍卫仲翊,谢石不得不救。 杨志全力逃出知州衙门,雨渐渐停了,杨志却有一个错觉,有人缀上了自己;杨志不敢回客栈,而是直接跳到一个偏僻的巷子,站到了一个屋檐下,抹了抹衣服上的雨水。就在杨志装作看上去放松的时候,一道刀光忽然从身侧的阴暗处冲了出来,凌厉充满杀气;杨志一个空翻,龙雀刀化作万千刀影出手,如影附形朝对方卷去,没有半点留情。 杨志看清楚出手的人是伊势羽,更不敢放过对方,东瀛忍术往往出乎意料,一旦失去伊势羽的踪迹,很容易再被对手盯上,好在杨志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武功,心里稍稍有底,。伊势羽不清楚杨志的身份,一看杨志的刀法变幻,雄鹰搏兔般长刀一点,身体像一朵云般腾空窜升,斜越三丈多的空间,将自身的能力发挥到极限。 可就是在上升的途中,伊势羽忽然发现自己错了,并且错的很厉害;杨志的轻功虽然不如他迅疾,同等时间身形不过横移一丈半,但对方竟然令人意外地身具绝世功力,龙雀刀的刀芒在空中一下子暴涨三丈。电光石火的刹那间,伊势羽已经来不及变招,目瞪口呆地看着刀芒划过自己的喉咙。 杨志和伊势羽的尸体差不多同时落地,杨志收刀入鞘,搜走了伊势羽身上的三个皮囊和内怀的小包袱,然后用伊势羽的钢刀在伊势羽身上添了十几个刀口,让人看不出是刀芒造成的致命伤,便扔了那把好刀,自己跑回客栈休息。伊势羽身上都是好东西,三个皮囊里分别装着两颗夜明珠、十几颗带着硝石味的丹药、一张从日本到登州的航海图,小包袱里全部是金叶子,估计有二百多两。 等官军找到伊势羽的尸体时,已经是天光放亮,谢石对着满脸骇容的张叔夜说:“大人,对方对你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打探机密,伊势羽轻功独到,肯定是见到了对方的面容才被杀人灭口。” 张叔夜终是一等一的大人物,见过许多离奇的事情,惊骇过后,收摄心神说:“谢先生你立刻出城去找宋三郎,我们商议好的事不可再耽搁,船队那边我会派人解决。赵子庄,你护送谢先生出城。” 赵子庄就是酒席中上年纪的将军,现在是海州的兵马铃辖赵子庄,年轻的将领是同刑曹王治,两人都是张叔夜的心腹,这种机密的事,张叔夜自然不会让外人参与,从一开始就是赵子庄和王治协助。 杨志早上出客栈吃早饭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海州没有戒严,只是街上的官军多了一点,杨志一开始理解,随即恍然大悟,张叔夜没有理由,死去的伊势羽应该始终在船上,而知州府被袭同样不能对外说;一旦公开,就保不住呼延灼和谢石两人的事情会暴露,呼延灼现在毕竟还是叛贼,按照大宋法律发现呼延灼应该抓起来送进大牢,呼延灼自然不会住在驿馆,那么只可能住在州衙里。 杨志心里放松了不少,不过对于谢石,杨志是真的看不懂,从昨夜看,自己和谢石交往的那么多年,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傻子,以为谢石只是会点强身健体的三脚猫功夫,其实是人家隐藏得深,一直拿自己耍着玩。杨志有些好奇,谢石到底是什么身份,从以前谢石的所作所为看,谢石在汴梁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大的举动,也不热衷于官场权术,不过杨志敢肯定,自己的这位谢大哥肯定有目的。 吃完早饭,杨志便结了房钱,带上瓷器出城,一路缓行,到了朐山集已是傍晚,杨志找了家瓷器店把两箱货低价出手,就听见集上已经是议论纷纷,说大地主尉迟揭原来是强盗,他的家也被官府抄了。 原来尉迟揭的尸体被那些逃生的女人带着衙役找到后,由当地的捕头上报县令,浪费了两天的时间才定性;听说本地的大财主是强盗,前朐山令阁质和权朐山尉王大猷全都傻眼了,不是他们不信,而是太相信了,想想以前那些年发生的离奇案子,线索多次指向尉迟揭兄弟,也有破产的粮商告过尉迟揭,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 这次好了,不用告状,人死了,证据自然而然地出现了,阁质和王大猷甚至都亲自跑了几十里路,出了一次凶杀案的现场;尉迟揭与李彦伙开钱庄,阁质两人都是知道的,自然担心尉迟家人找李彦出来摆平,不过海州知州张叔夜的脾气在那里,两人也晓得这个案子不查下去,就是拿自己的乌纱帽在开玩笑。 王大猷再一调查,发现尉迟家少了不少人,除了和尉迟揭一起死在现场的家丁,还有几个人不知下落;王大猷真的是心慌了,反正有几个女人当苦主,先把尉迟揭的家人全部扣押起来。没想到尉迟揭家里的人以为事全犯了,尉迟揭的两个小妾和一个家丁架不住衙役的几句盘问就被套出了实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他们只是听说过,没参加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有了这个基础,王大猷胆子便大了许多,放开了手脚拷问,只有两名管事和汴梁钱庄的人知情,但是两名管事只管收财物,也不知道夕峰寨在什么地方。阁质得报,一面上报海州通知汴梁,一面四处派人寻找夕峰寨;海州知州张叔夜立即命阁质前去抄家,将尉迟揭家所有的家产充公,受理相关的案子。 手机站: 第493章 放假 杨志暗笑,张叔夜正在为招募死士花钱头疼,任何一种招安方式是不可测的,万一宋江是诈降,想骗取海州怎么办?所以张叔夜在安排上肯定是当作真的战斗在准备。尉迟揭的家产正好解了燃眉之急,至于那个到底有没有的夕峰寨,看朐山集上衙役的放松样子,估计张叔夜并不放在心上。 杨志晓得自己无法在这件事上争功,并且对宋江急于招安的心态表示怀疑,况且无论蓝从熙还是张叔夜,都不会让自己分上一杯羹。杨志要做的就是尽快回到汴梁,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等宋江宋三郎招安后再起干戈的时候,笑看风云;杨志简单地吃了晚饭,便离开朐山集,连夜赶路。 杨志也没有就近去泗州看望蔡京,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蔡家人周围肯定有皇城司的密探,找那个干什么,蔡京要是想找自己,直接派人到汴梁就是。这次最大的收获还是发现原来的那个好友谢石的不简单,杨志逃跑的时候已经能觉察谢石的动静,杨志相信,如果没有房屋的阻挡,谢石恐怕能追上自己。 对于回去途中耽误了两天,杨志很轻松地编造好了理由,在淮阳军周围查看了一天叛军的行踪,确认叛军离去;另外就是内伤发作,耽误了行程。实际上汴梁没有人对杨志回来的时间感兴趣,得知杨志在军前伤了黑三郎宋江,叛军在淮阳军败退;各地官军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在曾孝蕴和蒋园两路大军的率领下纷纷出击,就连东海县尉都敢带着五百土军去袭击宋江的后军。 可是王焕为杨志请功的奏折在枢密院没通过,让一个刑部的人出尽风头,不是打枢密院大佬们的脸吗。但是王焕的奏折可以不理,范致虚不停地在朝廷造舆论,弄得人所皆知,不赏宋徽宗自己都过不了这道坎。一直等到两天后泗州那边确定没有发现杨志出现,宋徽宗赵佶才决定让太子赵桓去给杨志封赏,给杨志升了两级官阶,让杨志放假一个月。 太监梁方平在古桐园宣读了圣旨,杨志担任武经郎,遥挂西京左藏库副使,左藏库职掌收受四方财赋,以充国家经费;在大宋只设立两地,东京汴梁开封府,西京洛阳河南府,杨志遥挂,就是不用去洛阳上班,原本干什么还干什么。杨志谢恩后,太子赵桓问了前线情况,赵桓是一脸的担忧。 杨志回禀说:“我军擅长打顺风仗,宋江负伤,晁盖失踪,实在是天佑大宋,宋江宋三郎的主力最多不超过半个月便会投降,只是不知道最后能立此大功的人是谁?” “半个月?”不要说太子赵桓,就是杜万彻、梁方平等人也不相信;可杨志知晓历史,张叔夜又和谢石说好,连宋三郎没有在淮阳军抢到船,张叔夜都准备了高丽的海船,说明历史的惯性强大。不过杨志没有争辩,只是淡淡地表示自己在前线观察的结果,随后退下。 太子赵桓便让杜万彻等人带着自己参观,这是赵桓第一次来古桐园,既是收买人心,也是对外的一种暗示。不过赵桓对给杨志放一个月假不明白,悄悄地问杜万彻是什么原因;杜万彻没好气地说:“还不到怕杨志回来接手案子,有的案子牵扯到某些人物,变成了僵局。” 赵桓狐疑地问:“你们能在一个月内结案?” 杜万彻苦笑着说:“这种脏活没人做,连殷鉴都以自己有嫌疑躲在大名府,铁挽衣三天两头喝醉,最大的可能是把杨志调走,把案子调回开封府。” 这就是大宋官场上的默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千万不能等真相出来再想办法,大宋朝不允许无辜杀大臣,那时候要是遇到一个强项令,就算找到宋徽宗都坐蜡。太子赵桓虽然懦弱,但不代表什么都不懂,闻言顿时失去了看下去的兴趣,对杨志简单地夸了几句就走了。 杨志倒是没有在意,作为穿越的人,杨志对休假有种大宋人难以理解的热忱,杨志只是略微有点遗憾,要是穿越前,有一个月的带薪休假,说什么也要在网上晒张图说点感受什么,办公室里撒点香烟、零嘴炫耀,可惜那时候的杨志从没有这种扬眉吐气的日子,能找个朝九晚五一周双休的工作,都感觉是老天眷顾自己了。 见太子赵桓匆匆而去,正合杨志心意,杨志装模作样地和令狐荣说上几句话,把有些事交待了一下,就准备开溜了,没想到眼前红光一闪,盛余一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走进来,犹如一只火凤凰。杨志故作惊讶地说:“盛大人,我已经放假了。” “我知道。”盛余一笑颜如花,一幅我不在意的样子:“我是来和你说一声,马车案、辽国公主被劫案都结案了,辽国斡里衍公主已经找回来了,你要不要看卷宗?” 看卷宗,自己已经脱离干系,还要一头扎进去,那不是自己找抽吗?谁知道这些案子有没有隐情,过个一年半载会不会被反过来说,杨志陪笑道:“盛大人,你办的案子肯定没问题,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半路出家的二百五,看不出案子的蹊跷,这样吧,等我休完假,有时间的话再来拜读。” 杨志太度如此和蔼,身段放得如此低,让盛余一受用不少,娇叱道:“别扯没用的,那是飞花他们破的案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既然你不愿看,我就简洁地和你说说,铜二死在飞花的流萤针下,铜一被卢俊义打下悬崖,参与接应的十一个人全部被杀。马车查明了,是铜一的人偷走的,与车主无关。” 暴露的案犯全死,作案工具是偷的,不留一点有用的线索,差不多就是网文中的罪犯做派,但是出现这样的案情,往往说明后面还有故事,只不过杨志现在没兴趣。杨志带着感触说:“结案完美,高手就是高手。” 盛余一奇怪地看了杨志一眼,慢吞吞地说:“杨志,你现在越来越有高手的风范了,对这些琐事都不感兴趣了。好吧,不耽误你发财了,不过你记得,糖坊大量生产出白糖,再给我送点过来。” () 手机站: 第494章 紫砂壶 (); 杨志笑了笑说:“我不是才给你们一人五斤吗,这么快就吃完了?” 杨志这两天晚上都在做白糖,想着古桐园的同事哦,昨天一人送了一点;盛余一美目一瞪说:“你别话里藏话,我送了不少白糖给我的闺蜜,她们都说不错,还想要点。你是不情愿,还是认为我们俩交情不够?” 不是盛余一今天矫情,也不是盛余一的闺蜜出不起糖钱,实在是杨志和赵楷两人生意不当生意做,杨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谁也不知道后面的白糖什么时候有;杨志明白这时候万万不能和盛余一斗嘴,急忙说:“我愿意,能和你这么漂亮的妞说几句话都是好的,过几天我送你十斤白糖。” “油嘴滑舌,口是心非。”是女人都喜欢听男人夸奖,盛余一也不例外,脸微微一红,扭头就跑出去,差点和捧着托盘进来的沈冲撞个满怀。沈冲望望盛余一的背影,扭头诧异地问杨志:“你把盛大人怎么了?月上柳梢头?” “哪能。”杨志都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急忙表白;杨志可是知道的,不少大臣和权贵的子弟对盛余一感兴趣,大宋允许纳妾,所以娶老婆也是要讲台面的,盛余一本身就是朝廷命官,又年轻漂亮,自然成为很多花蝴蝶追逐的目标。杨志低头注意到沈冲托盘里的茶壶,惊讶道:“紫砂壶。” 杨志并不能分辨真假紫砂壶,但是到大宋后看了那么多的店面,晓得紫砂壶还没有出现,沈冲端进来的是杨志见到的第一只。沈冲同样惊讶道:“杨志,你竟然知道这只壶的来历,这可是朱勔刚刚送给皇上的,连他都不知道手下人从哪里搜集来的,问问我们知道不知道来历。” 杨志把这只紫砂壶拿过来端详,式样就是宋朝的一般茶壶,直通的壶口,不由得点点头,紫砂壶始于明朝正德年间的供春壶,用的是宜兴丁蜀镇的紫砂泥,名家大师的作品在后世往往一壶难求。不对,现大宋也是一壶难求,朱勔都不知道出处,肯定是那个制壶师傅偶然间获得紫砂泥做成,现在那片紫砂泥的产区应该还没被发现。 杨志正在考虑是不是去一趟太湖,不仅是宜兴,在其他地方也可以准备一点山林良田,万一历史无法改变,在江南可以继续藏身;方腊被镇压以后,江南将有一个长时间的休养期,这时候正是地价田价最便宜的时候。沈冲很有耐心,他人生阅历丰富,晓得眼前的紫砂壶让杨志想起了什么,没有出声发问。 杨志回过神来,把紫砂壶还给沈冲说:“好玩意,我是饱了眼福。可惜刚才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有想起太湖以外的其他线索,等江南平定,我和沈大人一起去太湖,看看能不能找到几把同样的壶。” 沈冲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杨志有没有线索,能听到太湖这个词,范围已经大大缩小,至于后面朱勔怎么办,那不是沈冲的事;沈冲和杨志都不知道,等杜万彻回禀宋徽宗这个壶是太湖产的紫砂壶,让应奉局和皇城司忙了好几个月。 杨志出了古桐园,连呼吸都感觉惬意不少,想起自己的生意,杨志首先去的还是马行,自己不在汴梁的时候,生意上的事都是朱武操办,说什么也该去看看。杨志快走到庄楼门口的时候,迎面遇到一个老乞丐,老乞丐衣衫褴褛,走路一跛一跛的,颤巍巍地说:“老爷,行行好,赏一口吃的吧。” 杨志猛然发现对方竟是铜一,故意地咳嗽了一声,从钱袋里摸出一把铜钱,塞到铜一的瘦子说:“老丈,这把年纪了,不要去桥洞那些地方。还是到相国寺、五岳观那些地方,找个可以遮挡风雨的屋檐。” 铜一晓得杨志认出了自己,谢道:“多谢老爷,我晚上就在五岳观的外墙下,还可以看看对面花园里的梨花。” 杨志晓得那个地点,只有五岳观的西面,才面对宗府的梨树园,花开的时候满树满园的梨花,香飘数里。杨志不动声色地走了,直接进了马行,朱武还在牙行那边,茅十六和邹渊带杨志看了栅栏里的十几匹马;听茅十六一说,杨志才知道斡里衍公主找回来以后,耶律磊来了一趟,把他商队里的二十多匹马全卖给了朱武,价格是市场的半价。 茅十六敬佩地说:“东家,那个耶律磊说是你的结拜兄弟,原来准备白送的,朱掌柜好说歹说才是半价,不过他给朱掌柜留了一个人,说是糖坊开后,让您一年帮忙给五百斤白糖。” 耶律磊肯定也知道现在白糖在大宋的紧缺程度,五百斤在耶律磊眼里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杨志清楚,留下的那个人就应该是原来准备在陈桥接应自己的人,只是卢俊义棋高一着,自己又被大漠门算计,没有能截住梁子美和金国人的珍珠。 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杨志就看见铜一走了进来,不过从杨志到茅十六平时对穷人都不错,伙计只是说道两句,没有象其他商铺那样赶人;杨志对茅十六说,给老叫花子吃碗饭,然后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来见我。茅十六答应一声去忙了,杨志问邹渊:“在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邹渊笑着说:“不过,东家,你要是放心,我还是感觉在山林里自在,你想,你那一千亩山林也需要人去看管不是?” 杨志淡淡地说:“那边有张青夫妇负责,你不用担心,你们叔侄以后就跟着我去办事,如果我再发现你做那些坑蒙拐骗的事,我就剁了你的双手。” 杨志现在的名头不是假的,邹渊吓了一跳,讪笑道:“东家,你是知道的,那时候不是没办法吗,要不然谁愿意做那些事情?” 杨志认真地说:“邹渊,你是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有些事我一个人扛不过来,需要兄弟们的协作,如果有一天,你想去过自己的日子,提前和我说一声,我绝不会阻拦你;但是你留在我这里,就需要守我的规矩,我们有这么多人,要靠着马行山林吃饭,太平年间,不就是想过得好一点,舒坦一点吗?” 手机站: 第495章 不趟浑水 (); 邹渊颔首,一副我是听话的样子,认真地说:“东家你放心,我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知道跟着你以后一片坦途,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对了,我有个朋友叫小尉迟孙新,他就很羡慕我,一直想来结识东家。” 有点意思,邹渊竟然认识孙新,倒是个不错的途径,杨志微笑着问:“这个孙新是做什么生意的?” 邹渊不好意思地说:“孙新和他哥哥孙立都是寿春人,哥哥孙立叫病尉迟,弟弟孙新叫小尉迟,孙立十七岁的时候做了强盗,在淝河逃命的时候摸到一枚寿州兵马钤辖的铜印,便下决心从军,原是刘延庆的部下,都来调到殿前司。孙新呢,对功名没兴趣,就想挣钱。” 杨志得知孙新是和杀猪巷的一个姓顾的寡妇结的婚,那个寡妇前一个男人叫顾雍,杨志忍不住摇头,难怪孙新想见自己,顾雍杨志认识,本本分分的一个人,杀猪摊都是他老婆说了,他老婆是被人称为顾大嫂,但是杨志从来没往母大虫那个名号上想,这邹渊的交友也够广的。 顾大嫂是杀猪巷少数几个有名的女屠户,不像嚣四姐只是一个刀手,顾大嫂是真正的老板,而且顾大嫂在杀猪巷出名是因为杀牛,顾大嫂的肉摊差不多一两天就能弄来一头允许屠宰的牛,要知道大宋禁止屠宰耕牛,就是杨志现在也没有那个神通。杨志点点头说:“都是街坊邻居,哪天你和我一起回杀猪巷,把孙新约来见见。” 茅十六虽然猜不透杨志是什么心思,但是对于杨志的要求,茅十六还是执行得很到位,让铜一洗了一把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茅十六的江湖经验不差,看一个老叫花子的洗澡水不怎么脏,就猜到了老叫花子有问题,带着铜一进了房间,茅十六就把邹渊喊了出去。杨志看茅十六带上屋门,劈头就问:“你们在辽国折腾得还不够,到了大宋,找个地方好好活着不行吗,非要去劫什么公主?还有,我都知道地方,半天都等不及。” 铜一沙哑着嗓子说:“我怕你不来,到中原的时候,我们在辽国的人死得差不多了,铜二已经处于疯魔状态,不做就会被铜二杀掉。抢劫辽国斡里衍公主,不是我们的主意,是江湖上的一个花红,连配合的人都是大悲侯安排的,其实我们只是动用了一部分当年留在中原的暗桩。可惜了,我破坏了那些人安静的生活,甚至让他们丢掉了性命。”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人一个个都死了,说什么也晚了;杨志不动声色地看了铜一一眼,不急不徐地说:“你找到我,应该是有东西和我交换,你告诉我,能给我什么,另外你需要什么?” 杨志的态度没有问题,他和铜一没有深厚的交情,这种情况下,除非铜一有什么值得杨志付出的东西,否则杨志大可以不管这件事。铜一点头说:“我知道你是生意人,没有本钱我不会来找你,虽然我武功全废,又变成残疾,但还是江湖人,有自己的底线。我告诉你,大悲侯是谁,如何在汴梁与他联系,还有这次接活时候的发现,你帮我回到少林寺。” 杨志皱了皱眉,他不敢相信铜一所言,从太原到汴梁的路上肯定要经过少林寺,铜一只要真的愿意遁入佛门,杨志相信以曹洞宗的宽宏大量,少林寺肯定愿意接纳铜一;更何况铜一离开中原这么多年,现在认识铜一的人几乎没有,恐怕连问都不问,就会让铜一进去。杨志想了想问:“你进入少林寺是想要一个不低的职位?” 铜一得意地点点头说:“做惯了人上人,你要我做一个苦行僧,我是做不到的,所以想活得好一点。” 这是杨志刚刚对邹渊说的话,没想到这么快就现世报,杨志突然出手,掌力吞吐之间,已经拍在铜一的身上,铜一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被杨志一掌拍在胸前;好在杨志发现铜一全身没有气机变化,预先撤走了掌力。可是杨志的手掌在按上铜一胸膛的时候,手型变化成指,一指点入膻中穴。 杨志用一股细微的真气试探,发现铜一的经脉大部分已经断了,体内连一丝的真气都不存在,杨志撤手惊讶地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铜一横了杨志一眼道:“这是我和少林寺讨价还价的秘密,你以为我是要靠你的面子谋一个差事?“ 杨志失笑道:“原来你谋定而动,那么言归正传,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上少林寺,你可以路过嵩山的时候直接上少林,到汴梁可是危险重重?“ 铜一暗自警惕,表面上若无其事的淡淡道:“你要是不肯帮忙就拉倒,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大悲侯要对付的人中也有你,到时候莫耍后悔!“ 杨志哂道:“不要说的这么好听,你只是为了你自己。我要是把你抓入古桐园,三木之下,相信你有什么秘密都会说出来,反正少林寺的忙我帮不上,大悲侯的事说不说由你。告诉我,救了你的人是谁,是不是他让你去少林寺的?你如果说实话,我可以带你去见杜万彻,你应该知道这个人,比我有份量,只要他愿意,可以让你做个平常人。你过不惯一般人的生活,做个小官还是可以的。” 铜一看着杨志笑起来:“回到大宋你变了很多,含蓄恭良,和在燕云殿时完全不一样。” 杨志笑道:“还不是你们拖累的,敢做这样的通天大案,我不过是一个小捕快,就不参与了。” 能一直跟着卢俊义,跑到山崖下救人的岂是一般人,不是武功高明就可以的,要有很大的能量,可以躲过飞花和神霄派的众多耳目;铜一要是自己养伤,运气再好,现在最多能扶着墙走路,恐怕还在哪个山洞里猫着。铜一现在要混入少林寺,肯定是有目的,杨志才不会趟这次浑水。 手机站: 第496章 星宿阁 杨志摆出一副一拍而散的架势,铜一丝毫不动气,只是没好气地说:“小子,真的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要是换做燕云殿的时候,你这么出言侮辱,我非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算我怕了你,说实话,我独自上少林寺,怕迟早被那些武僧害了,或是晓得了我的心法,就把我扔在一边,你现在的名望直追周侗,你要是开了口,就相当于一个保人。“ 杨志好整以暇地说:“一爷,你不会掉下山崖,连过去的事情全部忘了吧?你的心法就算你敢教,也要少林寺人敢练,除非你把你们在中原剩下的人物告诉他们。对了,一爷,你不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铜一大吃一惊,骇然望着杨志,脸色大变;失去了武功,铜一的定性和克制能力差了很多,只一句话就承受不住,在杨志的眼里,铜一的精气神失去了很多。杨志没由来地叹了口气,想铜一原来何等豪迈,今日竟然如此英雄气短,患得患失。 杨志沉声说:“一爷,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安静的未来,你的武功未必能恢复,只要你放下那些心思,就算杜万彻不让你做官,也可以在汴梁买一座宅子,养两个美妾,不用再去天天算计保命和杀人,时间长了,你就会觉得……平常人的日子也不错。” 铜一苦笑着说:“若不做官,你以为那些人会给我一条活路,我已经是废人一个,随便什么样的江湖高手都能要得了我的性命,平常日子,不属于你我这样的人,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我是这样,他们也必须这样。” 杨志听出了铜一心中的愤恨,摇摇头又说:“我不知道有些事抖出来,方方面面会采取什么手段,但是我知道,为此死的人绝不会是你一个人,一定很多,为救千万人,我不会在乎一个人的生命,也不会在乎被别人戳脊梁骨,一爷,只能说,你的命不好,我还是送你去开封府吧。” 杨志的表情一如以往,铜一却知道,杨志不是在说大话,而是杨志心里想的就是这样,况且杨志擒下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少林寺也好,大悲侯也罢,其实与杨志都关系不大。就算有人托大悲侯动手,杨志的地位越高,大悲侯恐怕越不敢出手。铜一急忙伸出一只手,叫道:“且慢,我还有话讲。” 杨志点点头问:“是有价值的东西吗?” “他们是西域星宿阁的人,大悲侯就是星宿阁的阁主。”铜一显然明白杨志的想法,立即说出了秘密:“救我的人告诉我这些,说只要我进入少林寺达摩院,找到福居祖师用的木鱼,就帮我恢复武功。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他会杀人灭口,但是我要赌一把,输了不就是一条命吗,从我被他救活那一刻开始,我每一天的日子都是赚的。” 杨志点点头,点了铜一的昏睡穴,喊了一嗓子叫来邹渊,对邹渊说:“从现在开始到杜万彻到,你就在这个老乞丐的身边,不要让他走,不要允许任何人进这个屋子,也不要让人伤了他。” 邹渊答应,杨志出去吩咐茅十六去古桐园找杜万彻,杜万彻不在,就是盛余一、沈冲;茅十六骑上马就走了,杨志想想还是不放心,让一名伙计去街上找来一队巡逻的六名厢军和一名路过的开封府衙役,让他们守住马行的前后院。杨志站在台阶上安排完一系列的事,回屋子看了一眼,邹渊就站在铜一身边,一步也不敢离开。 杜万彻和盛余一是一起过来的,杨志看见两人带着四名衙役,心才放下来,带两人进了房间,让邹渊出去,大概说明情况后,点醒铜一说:“杜大人,这一位就是铜一,摔下山崖没死,我把人交给你,但是我有个希望,要是他说了实话,能留他一条命。” 杜万彻明白希望和请求之间的差异,杨志没有请求就是晓得自己也做不了主,杜万彻拍了拍杨志肩膀说:“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就有希望,关键要看这位铜一先生的态度,他能不能提供有价值的东西。大悲侯的事就可以证明,他是不是对你说实话,如果真是西域星宿阁,我们就赚大发了。” 在西夏的西边,实力最强劲的就是星宿阁和昆仑派,昆仑派是比较倾向于西夏的,毕竟那么多的弟子在西夏的官府和军队里,但是要是星宿阁能归附大宋,对西夏将形成强有力的钳制。杜万彻点了铜一穴道,兴高采烈地把人带走了,杨志多少有些感伤,要伙计去买了两壶酒和一包猪头肉,就坐在石阶上自斟自饮。 前去辽国的镜头从眼前如奔马般闪过,杨志喝到半酣,听见脚步声,猛看见赵楷和封宜奴、盛余一站在门外不远处,茅十六是一脸的苦笑;赵楷三个人都笑意盈盈地望着杨志,盛余一打趣道:“是不是后悔把案子交出去,感觉手痒啊?” 杨志起身给赵楷施礼问:“王爷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赵楷锦衣夜行,还是那么风流倜傥,微笑着说:“听说你放假了,想和你聊聊,路上正好遇到盛姑娘,知道你在马行,一起去封姑娘那里坐坐?” 既然准备去封宜奴那里,赵楷和封宜奴肯定是去了别的地方,杨志发现赵楷虽然在微笑,但是与往常相比,似乎有那么一丝不一样,杨志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封姑娘允许,我肯定是没问题的。” 封宜奴柔柔一笑说:“奴家是日夜盼着杨公子登门,只是某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三天两头地玩失踪,盛妹妹,你说是不是。” 盛余一没想到两人就这么玩暧昧,略微克制一些情绪说:“杨志,那个案子已经归何公公了,忘了吧。” 赵楷摇头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余一,大煞风景啊。” 盛余一笑道:“我就是焚琴煮鹤的人。” :。: 手机站: 第497章 亮出身份 几个人分别坐着马车,说笑着到了封宜奴的小楼,在客厅坐下,赵楷才说了一个意思,杨志最后什么都没要,糖坊给赵楷很大压力,让熟读圣贤书的赵楷很有压力,希望杨志还是接受庄楼。杨志笑着说:“王爷,我需要你的就是销售,大名府、杭州、扬州、广州、成都、长安、洛阳、金陵、太原等十城,你要安排卖糖的经销商,还有宫中的销售,白糖只是一开始的品种,后面我还要做其他糖。” 杨志这么一说,赵楷感觉好多了,不同的人不同的人脉,杨志要是想做进皇宫,不知道需要多少波折,但是对自己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和负责的太监打个招呼就行了。赵楷问杨志:“铁匠铺那边还有镔铁吗?帮我打一把宝剑。” “你用?”汴梁的王孙贵族往往有佩剑装饰门面的,但是在杨志的印象里,赵楷好像不喜欢这些,在赵楷的兄弟中,也只有老九赵构喜欢这些。赵楷摇头说:“是给封姑娘的,所以你要和贝大师说明,尽可能设计得如意一点。” 赵楷明显对封宜奴有好感,但是以封宜奴在汴梁的地位,封宜奴要是没有进一步的意思,赵楷还真的不能随意开口,只好小火慢慢炖;杨志明白,笑着答应了,封宜奴才把茶泡好,四个人最多各品了一两口,老鸨走进来说,杜万彻到了,还带着一个老头,这不算什么,问题是现在天光尚亮,老头竟然提着一个灯笼,引来了大批的人围观。 封宜奴微笑道:“来大人物了,白天举火,就是黑暗中人的规矩,不知道是监狱里的哪一位到了。” 杨志不得不对封宜奴刮目相看,这个典故自己在监狱里呆过都不知道,进来的老者五十多岁,面色苍白,但是肚大腰圆,怎么看也不像是在监狱里的囚徒。杜万彻抱歉地朝赵楷施礼介绍:“这一位就是原来泾原路走马承受安伏邦,单州团练副使安惇的次子。” 杨志三人同时一震,安惇是章惇、蔡京的人,崇宁拜兵部尚书,同知枢密院,死后赠特进;哪怕杨志这些晚辈对安惇的事迹都如雷贯耳,最恐怖的就是安惇岭南之行,一口气杀死流放八百多人;但是安惇的长子安郊说皇后的面相有播迁之厄被诛,次子安伏邦流放巴蜀后渺无音信,世人都以为安惇平生数陷忠良太多以至于绝后。 杨志听一枝花蔡庆说过,西北押来的时候,把监狱里的三十六套刑具全部过了一遍,大悲侯硬是不认罪,想必最后判的是流放,人却留在了殿前司的监狱里;安伏邦朝杨志拱手说:“多谢总捕头体恤,皇上已经特赦老朽无罪。” “哪里,当初我一入狱的时候,你还在我身边呆了几天,可惜当时我昏迷不醒,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杨志还完礼,毫不客气地对杜万彻说:“老杜,你应该带安老先生到这里来,很多人都已经记不得了,安安静静岂不是更好。有时候,找像安老先生这样的人,找个隐居的地方最好。” “这不是我能能做主的事情。”杜万彻指着老鸨说:“拿酒,今天在这里不醉不归。” 封宜奴示意老鸨准备酒菜,起身笑着安排座位说:“杜大人,安先生,眼下天还没有黑,有什么事慢慢说。” 安伏邦坐下的时候,灯笼还没有离手,盛余一好奇地说:“安先生这么多年一直没被人认出来?” 安伏邦叹了口气,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碗说:“我自有成长在军中,在汴梁几乎没有人认识,实际上我也到了巴蜀报到,可是没到一个月就被殿前司的人把我抓回,说我牵扯到一件谋反的案子里,我没有认罪,就在监狱里一直呆到现在。哎,我和杜万彻曾经做过同事,被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开封府狱的寂寞王、刑部大牢的一言公、都司狱的苦伯和殿前司狱的大悲侯,每个人背后都有朝中的权贵,要不然怎么会在监狱里吃香的喝辣的,光是看安伏邦体型,也知道最起码后来的十多年没有吃过什么苦。杜万彻笑着说:“看样子你还在怪我,也是我朽掉了,要不然去监狱里多转转,恐怕几年前就知道你了,杨志,你猜猜,他为什么不肯把灯笼放下?” 杨志早就注意这个灯笼,灯笼的造型有些复杂,看上去像孔明灯,杨志试探着说:“是不是有人跟着你们,安先生一松手,灯笼就会飘起来,但是因为有杆子,这个灯笼无法像孔明灯那样保持平衡,会向一侧倾倒,另一侧就会发生变化,莫非是响箭?安先生,难道对方不担心你把灯笼毁了?” 安伏邦苦涩地说:“我遇到一个难题,在灯笼灭掉之前必须知道答案,要不然我的儿子孙子,还有一家子人都性命不保。杨捕头,你喝了怪蛇血,武功突飞猛进那是可以理解的,多少人食了千年灵药之类的东西,进展也是一日千里,但是你的智慧突然变得可怕,那就是让人担心的事了,我不是往你身上泼脏水,我只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要逃去辽国,难道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郓王赵楷的脸变得严峻起来,眼中甚至有了那么一丝杀气,安伏邦不愧是安惇的儿子,和传说中的安惇真的有几分相似,寥寥数语,看上去什么,其实都是诛心之论;不外乎杨志原来是装傻,或者是杨志背后有人,杨志只要稍微答错,后面就是一连窜的问题,一把火到底想烧什么,耐人寻味。 杨志闻言笑笑站起来,走到了隔壁的房间,过了一会戴着蓝彬的面具,拿着一个武翼郎的腰牌,盛余一诧异地说:“你都升官了,这腰牌没上交?” 杜伏威接过腰牌一愣说:“钑龙。” 钑龙是兵部安排去辽国的细作,是蔡京通过杨戬在兵部安排了两个卧底,包括兵部的人都不知道具体的人是谁;其实消息泄漏后很多部门都调查过,杨志一度也在怀疑的对象中,只是大宋每年跑到辽国的人也不少,都没查出来。 :。: 手机站: 第498章 星宿阁的真相 杜万彻等人没想到故事情节如此辗转反折,杨志等于离开的时候就是武翼郎,回来还是武翼郎,但就是没有表白身份,盛余一纳闷地说:“你回到中原,直接表明身份不就可以,何必绕这样的弯子。” 杨志坐下,无奈地说:“因为我原先还准备回去辽国打探消息,毕竟当初是有具体任务的。现在我已经不可能再回辽国了,只是打算等见到恩师的时候再问一声,既然安先生有兴趣,先说出来也无妨。” “不说实话,你跑回来,其实是因为杨戬的死。”安伏邦的举止从容,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做出了判断,杨戬之死在刑部就是一个疑案,只不过谁都没有放在明面上说;盛余一呆了半天,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她虽然觉得有些地方还是不对,但是实在是无法判断。杜伏威晓得沈冲在负责这个案子,只问杨志:“如果你不来刑部,回到兵部呢?” 杨志不加掩饰地说:“那个时候我怎么可能回兵部。” 赵楷笑了起来,当初安排杨志位置的时候他就在御书房,高俅、李彦、蓝从熙都担心杨志是蔡京的棋子,极力让杨志去不可能出成就的刑部,没想到几个案子都被杨志查出线索,虽然以种种理由把杨志从案件中调开,但是现在一群人都希望杨志能离开古桐园。杜万彻把杨志喊到屋外,摇着头说:“你们的疑心太重,说白了,就是不相信很多人。” 杜万彻也无法深讲,毕竟杨戬之死是朝中的一件大事,这是继张康国之后第二位莫名其妙暴死的大佬级人物,哪怕表面上不追究,实际上还是要查个明白;杨志查这个案子肯定有自己的办法,还有一个潜龙没有浮出水面,和杨志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说不定现在的线索比刑部还多。杨志认真地说:“杜大人,你们想多了,我回来是因为寺公大师的事逃回来的,我哪知道杨戬会死。” 杜万彻低声说:“你是不是在古桐园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有什么不对的。”杨志开玩笑说:“在燕云殿,就有人认为,按照刑部的需求,盛余一、裴古意、铁挽衣他们根本不适合这个位置。但是他们到了古桐园,是因为古桐园有自己的秘密,这个才是震慑中原和燕云殿的根本所在。” 杜万彻惆怅地说:“你钑龙的身份一公开,你在刑部恐怕呆不成了,兵部和枢密院肯定要调你过去。” 杨志无所谓地笑笑说:“真要那样,还要请杜大人帮我一个忙,让我外放。” 杜万彻明白,杨志既然这么说,如果不能外放,杨志恐怕就要辞官不做了,杜万彻有点不明白,杨志的年纪在这里,为什么不考虑和高俅搞好关系,那个家伙其实很好相处,没有对错没有恩怨,只要出得起价钱,杨志既然打算生产玻璃,钱应该最不成问题,杜万彻隐隐约约有些不妙的感觉,暗暗记下回去要和沈冲商议一番。 两人回到客厅的时候,酒菜已经摆上,封宜奴安排了一名歌妓屠了了弹琵琶助兴,自己还是招待客人;安伏邦苦笑着对杜万彻说:“杜大人,我已经诈出了实情,你可以放了我的家小。” 杜万彻接过灯笼出去,挂在门口,就走进来喝酒,盛余一不解地问:“就这样?” 杜万彻淡淡地说:“我只管传递消息,而且不知道传给什么人,也不知道为什么。” 安伏邦饮下一杯酒,放下酒杯双手握在一起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到了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星宿阁之所以现在在西域显得神秘,是因为几十年前就不存在了,当时我奉着章惇大人的命令,通过西域商人与星宿阁联系上,并加入了他们,我们的计划就是利用星宿阁从西边削弱西夏,可是对方棋高一着,极乐堂、昆仑派和高昌回鹘的拜火教联手,一举剿灭了星宿阁,大部分的星宿阁弟子和大宋派去的暗探被杀,一部分人逃到青唐,转入中原,还有一部分人留在大漠寺里。” 听到大漠寺,杨志便明白了一大半的秘密,四鳍说的大漠寺被毁,其实就是西边三方势力对星宿阁清剿的继续,郭天信派晁盖去大漠寺,就是这个计划的延续,晁盖失败后之所以去刺杀西夏的千夫长撒辰薛,恐怕也是那些细作根本没有机会逃生,所以放手一搏。晁盖侥幸没死,大同的鹿林寺恐怕就是星宿阁在辽国建立的一个据点,而晁盖失踪,十有八九与安伏邦策划的绑架行动有关。 杨志慢慢地喝着碗中的酒,似乎没感受到其他人望向自己的眼光,杜万彻干笑一声说:“杨志,这件事是不是你也参与了,我记得白马寺现在为四鳍禅师建造的寺庙就叫大漠寺。” 杨志放下酒碗说:“杜大人,我敢向你担保,四鳍大师与这件事无关,他是龟兹雀离寺的僧人,只是在大漠寺挂过单,听说大漠寺被毁,他才想保留一个寺名。就算白马寺帮助重建大漠寺,中原的大漠寺和敦煌的大漠寺就完全不是一回事,更象是侨居。” 安伏邦笑道:“杨志,要是这样,以后仰仗你和四鳍禅师的地方就多了,雀离寺可是西域少数坚持佛教的大寺之一,大宋要是想重新起动这个计划,少不得要联系雀离寺。” 杨志暗暗松口气,他怕安伏邦知道红沙寺和三月寺的故事,现在看,安伏邦恐怕没有去过西域,一直都是手下人帮助他整理信息,有的事情压根联想不起来;杨志点头说:“大宋若是有这个需要,我可以去和四鳍禅师商议,毕竟大漠寺现在也是朝廷管辖的寺庙,安先生,我有点疑惑,你真的是星宿阁主吗?” 杜万彻等人一愣,安伏邦目光闪动说:“我是星宿阁的阁主,掌管着逃到汴梁的星宿阁门徒,杨志你想问的是我为什么要绑架斡里衍公主吧,就是你心中的怀疑,大漠寺因为毁了,又有大批的门徒陆续跑到中原来,这几年纷纷联系上我,我既不能不管,又怕其中西夏人的奸细,尤其听说晁盖回到中原,我只能出面。”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99章 十二斩 “安先生就是星宿阁主,就是何公公确认的。”杜万彻听懂了两人对话的意思,抬出了何诉的名头,缓缓地说:“晁盖当时是郭天信派去的,我也参与了此事,只是郭天信没有说大漠寺就是星宿阁,所以我们的计划就是围绕着大漠寺运作,启动了王厚在敦煌等三地的暗子。晁盖回来后,我们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童太尉也只是考虑到晁盖是否在西夏还有安排,可惜最后晁盖加入宋江的叛军,现在人又失踪了。” 杨志颔首,不再言语了,安伏邦话里就算有所隐瞒,自己也暗示过了,剩下的就是其他人的事。封宜奴听到这里,也晓得这几位客人现在是各怀心事,便尽情调节气氛劝酒,两碗酒下肚,男人们说话便流畅了许多;屠了了接连唱了两首柳永的曲子,声调婉转悠扬,封宜奴问杨志:“杨志,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杨志愣了一愣,穿越到宋朝才一年的时间,到处东奔西走,见过的美女有几个,喜欢看的多,喜欢的少,就是嚣四姐才算有点感情;但要说多喜欢,还是穿越前的那个校花女神,杨志回想起那个身影,忍不住用相声里的强调哼了两句:“可能我撞了南墙才会回头吧,可能我见了黄河才会死心吧,可能我偏要一条路走到黑吧,可能我还没遇见那个她吧。” 这四句言简意赅,杨志清唱得又清楚,赵楷等人都笑了起来;坐在杨志身边的盛余一拍了杨志一巴掌说:“好好唱。” 封宜奴笑道:“杨公子,原本还想你做首词,可惜奴家这房间的粉墙不够,要不然你高歌一曲,奴家舞一趟剑,就算我们今天最后的保留节目?” 众人高声叫好,赵楷开着玩笑说:“杨志,此等机会,你要是不在乎,传出去,明天你所有的买卖都有可能被人砸了。” 安伏邦也笑道:“我保证,一定会出现像赵公子说的那样。” 杨志摆摆手说:“封姑娘舞剑我就更不敢当,我唱一首助助兴,大家不感觉扫兴就好。” 杨志在这方面从来不怯场,哪怕是屌丝面对校花的时候,现在更是有足够的信心,开口就唱:“风雨的街头,招牌能够挂多久,爱过的老歌,你能记得的有几首;交过的朋友,在你生命中,知心的人,有几个……” 曲调中充满了沧桑,孤独顿时弥漫在空气中,不知是酒精的魔力,还是心灵的空虚,杨志眼前浮现出那一座座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霓虹灯下轿车在街道上缓缓而行,码头上汽笛长鸣,天空中只看见飞机的导航灯。 高手是孤独的,高处不胜寒,刀光剑影之下,要坚持的东西太多,遇到的危机也太多;皇子是孤独的,出身于宫廷,从生下来就注定了要在是非的圈子里挣扎,身边千百人,难找到一个能信任的;青楼同样是孤独的,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外人眼里风光,其实在这条路上的竞争比任何地方都激烈。 盛余一的心有想哭的感觉,不停地暗骂杨志坏家伙,她一个孤儿,付出的努力和艰辛更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以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份行走在刑部,遇到的艰难险阻更不是一般人可以体会,盛余一刚端起酒碗,就看见郓王赵楷轻轻地用酒碗碰了一下自己的酒碗,一切都在不言中。 安伏邦一口喝完碗中的酒,放下酒碗,蹒跚地而去;盛余一和赵楷一碗接着一碗地对饮,封宜奴、屠了了的眼光复杂地望向杨志,只有杜万彻在剑鞘上轻弹手指,和着杨志的歌声,目光越来越明亮。杨志一曲唱完,杜万彻长剑已经出鞘,剑如落花,在桌面上一晃,六只酒碗和六只茶杯全部变成两瓣,酒水茶水洒了满桌满地。 盛余一惊呼道:“屠龙十二斩。” 杜万彻收剑入鞘,大笑道:“七年了,杨兄弟,我练成十一斩整整七年,今天才算大功告成,封姑娘拿两坛酒来,我和杨兄弟喝个痛快。” 封宜奴娇叱道:“杜万彻,你看看,把我房间弄成什么样子了,杨志,把这首歌教会我才给走。”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封宜奴这是只能拿杨志出气,赵楷笑着站起来对盛余一说:“盛姑娘,看这架势,杨志是不到天亮也走不掉了,我送你回去。” 杨志不知道和杜万彻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最后教没教会封宜奴唱那首歌,只记得自己最后见到了智清大师。醒来后杨志一看四周,还真是禅房,智清大师从外面走进来说:“我在路上遇到你,你正和杜万彻坐在路边傻笑,只好把你们二人一起带回来,杜大人正在隔壁院子里看花,屠龙十二斩,让他进了四明境,现在就是周侗复生,杜万彻也能放手一搏。” “这么厉害。”周侗到最后也不过四明境的上阶,现在汴梁四明境的高手只有一个巢泷,杜万彻算是增加了一个;杨志蹦下床,整理着衣服说:“屠龙十二斩莫非不是剑招,而是一种真气?” 智清大师笑道:“屠龙剑术出自少林,是罗汉剑中的变种,罗汉剑讲究大气慈悲恢弘,屠龙剑术是杜万彻自己的命名,讲究的实用变化杀人。杜万彻这个人是天才,屠龙十二斩就是罗汉剑术中的度厄九式变化出来的,竟然从守招变成攻招,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 杨志见到杜万彻的时候,杜万彻还在花园里赏花,对着满园的花卉在沉思;花园里的阳光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差别就是麻雀都远远地飞在墙头,杜万彻看见杨志就说:“我已经请了假,需要在这里静几天。” 杜万彻的武功是少林一脉,在汴梁,也只有大相国寺的气氛最适合杜万彻思索和入定,高手的每一次晋级都不可能一蹴而就,要不然就是实战的锤炼,要不然就是武者自身的修养。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00章 快刀的心思1 杨志明白杜万彻的意思,立刻告辞离寺,回到马行,朱武已经等待多时了,两人带着项充、邹润到了糖坊,杨志告诉两人,每人十二个时辰轮流值班,朱武还买了四个家丁做他们的手下。这个时代的人都知道,手艺人是没有地位的,但是大凡正经商人,只要不是靠权力发财,差不多只能靠手艺立家,所以上上下下的重视程度不亚于杨志。 杨志熬糖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杨志一次性同时熬十个大锅,这点体力活对杨志现在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但是对嚣四姐来说就是一种不小的压力,所以杨志想的最后嚣四姐不行就交给张青孙二娘夫妇,毕竟两个人忙起来可以有程序上的分配,孙二娘以后还可以带徒弟,怕的就是张青夫妻不愿意,现在看护山林开酒店要自在得多。 到了黄昏,杨志把白糖一袋袋装好,才走出房间;杨志意外地看见嚣快刀坐在前堂在等自己,嚣快刀难得地穿着一身员外的服装,正在慢条斯理地喝茶;杨志上前打了声招呼,回头看着邹润称好重量,自己做好标识记完帐,才走到嚣快刀面前坐下问:“嚣叔,有事情?” 嚣快刀点头说:“我想你跟我走一趟。” “没问题。”杨志答应一声,快速地喝了一壶茶,回头嘱咐邹润几句,便跟着嚣快刀回到杀猪巷,但是两人没有回家,而是到了杀猪巷后的半悟寺,一个小得只有两间屋子的寺庙,里面供的是关公,连一个和尚都没有,平时只有杀猪巷的人来烧香,求的是道义和发财。嚣快刀恭恭敬敬地给关公上了三炷香,才问杨志:“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杀猪巷居住吗?” 杨志摇摇头,自己又不是嚣快刀的同辈,这些江湖秘闻上哪知道,嚣快刀没有在意,反而欣慰地说:“还好,你没有用那些大隐隐于朝的鬼话来搪塞我,我来汴梁,是因为当时有一个传言,钑龙刀有秘密;江湖寂静已久,喜欢刀的人,纵横之士,无不想来试一试,管他是真是假,是宝藏是江山,都想来凑个热闹。原本以为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谁想到钑龙刀失踪了,到京师的高手一个个被周侗和巢泷请出了汴梁。” 钑龙刀,还有后来的风波,杨志听不错和尚说过大概,没曾想这么热闹,杨志淡然地说:“熙宁八年,右羽林军大将军、秀州团练使赵世居因谋反被赐死,钑龙刀作为一件最重要的证物,是此案办成大案的关键,因为钑龙刀原是后周太祖郭威的佩刀,曹丕的随葬品,刀冢的镇墓刀,象征意义重大。十五年过去,才传出消息,一看就是有人做局。” 嚣快刀愣了愣说:“钑龙刀在江湖和朝堂上都有多少个版本,但是你知道的大多是实情,熙宁八年以来,谁都以为钑龙刀在官府的库房里,没曾想库房里的刀竟然是假的,真刀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你想想,谁不激动,这样的机会多少年才能遇到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隐情,最后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这样被压下来,害得大批的人留在了京城,有的是为了自己打探,有的是为了别人打探。” 杨志还是当时和不错和尚讨论的看法:“钑龙刀出现在人间,刀中的秘密应该就不存在了,朝堂上不过是个象征意义罢了。你们留下来,恐怕正因为这个隐情,元佑四年,大宋放弃米脂、葭芦、安疆、浮图四寨之地,元佑五年,枢密院又同意在塞门寨东、西、北三面各取二十里,兰州定西城堡寨及河东路和鄜延路也各取二十里为宋夏的边界地区,不到两年,河湟收复的失地拱手相让不说,还损失了千里土地,恐怕正是这个事件的由头。” 嚣快刀苦笑着说:“你倒是看得开,说对了一部分,我们还是回到钑龙刀上,和你说钑龙刀的人应该告诉你,盗曹丕墓的就是郭威和他手下的大将;曹丕与曹操不同,生活奢华,据说陪葬品不计其数,而郭威打开的那个墓武器不少,财宝与传说中还是大有差别。至于隐情,倒未必有假,郭威手下当年就有人认为那个墓仅仅是刀冢,用来掩饰真正的曹丕墓,所以钑龙刀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不错和尚也说过钑龙刀有秘密,杨志露出同情的眼光说:“嚣叔,那把刀已经失踪了,就算那种猜测是真的,曹丕是个心机复杂的人,怎么会把真墓的线索放在刀冢中,那不是在找人挖自己的墓吗?” 嚣快刀望着远处的水面,惆怅着说:“不是曹丕,是史阿。三国时给曹丕修墓的是马钧,为曹丕收集了三十六把名刀的是史阿,马钧在临死前留下秘笈,说曹丕有真假二墓,钑龙刀作为镇墓刀,肯定被史阿留了记号。杨志,你现在是总捕头,可以堂而皇之地查钑龙刀的下落,将来真要起到宝藏,你我一人一半。” 嚣快刀说得简单,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连江湖上都知道真刀丢失,皇城司和宫中怎么可能没有记载,说句诛心的话,也可能就是大周或大宋的某个皇帝藏起了钑龙刀,然后安安稳稳地等着,看有没有寻刀的人来飞蛾扑火,连赵世居的经历都是局中局。杨志摇摇头说:“嚣叔,怀璧其罪,我们真要是查到什么线索,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坏事,退一步海阔天空。” “没胆量,和你父亲一样没胆量。”嚣快刀立刻变了脸色,说起话来口无遮拦;原来嚣快刀当初找的是自己的父亲,杨志不愿意探究往事,沉下脸说:“嚣叔,你都这一把年纪了,还要那些身外之物干什么,你要是不想在卖肉了,我掏钱养你就是。” 嚣快刀被杨志一逼,人顿时清醒了一些,踌躇半天说:“杨志,你发个誓,后面我说的话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01章 快刀的心思2 杨志最烦这种事,动不动就发誓,其实誓言一点作用都没有,什么天打雷劈都是假的,作为学过现代科学的人,杨志是压根不相信这些。杨志摆摆手说:“嚣叔,那就算了,你回去和三个女婿说。” 嚣快刀恨恨地说:“那三个不成器的东西,说了也是白说。不用你发誓,我告诉你,免得我死了,把秘密带到棺材里去;四姐不是我亲生闺女,她是飞龙镇大富商田得象的女儿,田得象是我师兄,和我一样在贝家发过誓,不涉及打造兵器,因此改做商人,经营铁器兵器。” 田得象,杨志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田得象是飞龙镇曾经的大富翁,但是一次在给军队的供货中出现大量的次品,据说造成了西军将士大规模的伤亡,被朝廷拿下治罪,杀头抄家,武铧坊易手。杨志一惊:“飞龙镇排第二的武铧坊老板田得象,专门制造马鞍、运输工具的那个田得象?不对,嚣叔,四姐和我一起长大的,从小我天天看着她,没换过人。” 杨志和嚣四姐就是小时候的玩伴,说的一点都没错,嚣快刀再度浮出一丝苦笑说:“那年你嚣婶压根没怀孕,我去了飞龙镇,四姐还是不到两个月的婴儿,在流放潭州的名册里没登记,我托关系使了点钱,就把四姐抱了回来。” 杨志点点头,嚣快刀已经算是义薄云天了,那种情况下,田家的大人根本没法救,哪怕嚣快刀这么做,都会被谋害田得象的人注意上,对方的能量极大,嚣快刀甚至可能祸及自己;杨志想到嚣四娘是田得象的女儿,猛然想起一事,询问道:“嚣叔,四年后飞龙镇出事,八家工坊毁于一旦,你也参加了,还是你策划的?” 嚣快刀颔首说:“你小子现在是有点门道了,我只是说了一个四姐的身世,你便想得透透的;我跟你说,我没那么大本事策划,只是预先知道一点内情,在其中应势导利。盛家他们要是不贪的话,怎么会惹祸上身。” 杨志梳理着线索说:“嚣叔,你到汴梁本身就是有人请来的,恐怕是一个大人物请你的,但是田得象是知情人,甚至是把你介绍给大人物的人;两次灭门的故事发生在飞龙镇,其实是因为朝堂上的争夺,毕竟飞龙镇是西军的武器、盔甲、马鞍的供应地,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影响西军和汴梁两处的局势。” 嚣快刀敞开衣衫,任凭冷风迎面吹来,半带回忆地说:“田师兄是鲁班门的传人,他到贝家是带艺投师,想找到贝家做面具的诀窍。只是他交游广泛,为人侠义,做的活又好,认得许多达官显贵,知交遍布三六九等。找我们的人是吕景山,尚书左仆射吕大防的儿子,田师兄能在飞龙镇起家,也是吕景山的运作,后来吕景山给我传来消息,有人要对飞龙镇盛家动手,我主动去找了吕景山,他一开始不同意,最好要我化名隐身参加。” 杨志能想想吕景山的尴尬,他一开始只是想安慰一下嚣快刀,没想到嚣快刀反而一头扎进去,飞龙八家的后台和敢于出手的人恐怕都是朝中大佬,出了事对嚣快刀来说大不了一死,但是对吕家来说那就是灭门之祸。杨志笑笑问:“嚣叔,你能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嚣快刀毫不含糊地说:“盛家他们都有半成品的武器和铁精,我偷了一马车,一路上也杀了二十几个人。” 杨志只能说嚣快刀聪明,那些人对八坊动手,在现场看重的不外乎是武器、钱财,半成品的东西和铁精,在一般人的眼里就是废品,但在嚣快刀或者贝松林的手上能派大用处。嚣快刀抢这些应该没人管,杀了二十几人还能驾着马车逃走,就说明双方的人都不在乎,在灭掉盛家人眼里,嚣快刀只是趁火打劫的一个小贼。 不过对于嚣快刀来说,那还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杨志有点尊敬地说:“嚣叔真的是孤注一掷。” 嚣快刀明显受用,脸上露出笑容,淡淡地说:“没什么,不过是想着报仇的心思,有些心结罢了。田师兄说过,鲁班门的上几代人物中,出现过一个大人物,就是苗光裔。苗光裔算是袁天罡在五行运算方面的隔代弟子,靠着一本书练成了绝技,可是那本书中夹着的就是袁天罡对曹丕墓的猜测,让苗光裔在郭威面前立了大功。 曹丕墓就是苗光裔献给赵匡胤,然后让赵匡胤在郭威面前立功;后周一统中原,苗光裔就四处寻找马钧和史阿的传人,他认定郭威盗取的那个墓不是曹丕墓,就是黄金少得可怜,三国时的下葬讲究埋黄金,而刀冢里挖出的黄金不到一千两,苗光裔因此断定是假墓。” 杨志恍然大悟,这个迷惑他的问题,不是苗光裔那些人有什么机密,而是常理。秦汉墓穴讲究厚葬,素以节俭着称的汉文帝生前曾称死后要薄”,不以金银铜锡为饰,仅用陶瓦器皿陪葬,但到了晋代,霸陵遭掘,发现了大量金银珍宝;至于后来发现的南昌海昏侯墓、长沙马王堆汉墓里的东西那就更不用说了。 汉文帝的霸陵、汉武帝的茂陵多次被人盗墓,曹操甚至专门设立摸金校尉来盗墓筹措军饷;杨志在前世看见过网文介绍,那些汉朝王侯的陵墓里往往一出就是上千斤的黄金,曹丕下葬的时候可是皇帝,没有上万斤的黄金恐怕也对不起曹丕那个身价。 每一个时代都不缺乏聪明人,有的问题上,穿越前掌握的知识未必够用,杨志拱手施礼道:“多谢嚣叔指教。” 嚣快刀傲然点头,再没有平日里杀猪匠的那种凶猛,而是充满了大家的气度说:“苗光裔后来的兴趣都在曹丕墓上,对朝中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他的后人李世宁找到了田得象的父亲,问的也是钑龙刀的事情。不过田得象家不是鲁班的嫡传,没有传说中的鲁班秘笈,只不是靠着独一无二绝活不倒的工匠世家。” 能说到李世宁,杨志相信嚣快刀对自己并没有什么隐瞒,试探着问:“嚣叔重提旧事,是不是最近感觉到什么了?”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02章 快刀的心思3 嚣快刀又给香炉上了三支香说:“鲁班传下了一车的竹简,三国马钧整理后,加上自己的心得,写了一本书叫《鲁班秘笈》;可是到了唐朝,有一个天才在这本秘籍中加入了墨家机关术和百炼钢法,改名叫《鲁门秘术》,并且创建了鲁班门。这个天才就是袁天罡,鲁班门一开始的弟子就是那些在动荡时期产生的孤儿,贞观十九年,唐太宗李世民征讨高丽回来,袁天罡病死火井县,那些弟子都被他儿子袁客师送入朝廷工坊,但是有三个弟子偷了《鲁门秘术》逃走,自诩是鲁班门弟子。” 原来如此,鲁班门是袁天罡的借托之词,苗光裔是术士,兼修鲁班门就不足为奇,杨志笑着问道:“不是田得象家没有秘笈吗?” 嚣快刀傲然点头,再没有平日里杀猪匠的那种凶猛,而是充满了大家的气度说:“问题出在田师兄拜在贝家这件事上,鲁班是什么,木匠机关,在外人眼里哪有放弃自己的木匠绝活,去学什么大铁的。田师兄是对面具感兴趣,但是在外人眼里就是完全不同的含义,认为他包藏祸心。” 杨志在这方面是门外汉,好奇地问:“不管是铁面具、皮面具还是木面具,不外乎都是熟能生巧,难道其中还有讲究吗?” 嚣快刀不屑地笑笑:“原来你还有不懂的地方,面具的作用一个是给别人看的,一个是自己要戴的舒服,皮面具、木面具就算了,要是铁面具戴在脸上,始终磨着脸皮,那也戴不长;况且贝家也是出自鲁班一门,只不过在五代就改为打铁了,田师兄才想合二为一。现在我还没有发现有人找到我,但是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贝松林认出我,这件事迟早会泄露。” 杨志的感觉就是不对,如果嚣快刀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见到贝松林的当天就应该有情绪的变化,但是那两天嚣快刀都很正常。杨志心中一动,贝家既然也是同门,会不会有秘笈,贝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是远远高于田得象和嚣快刀,而贝家发生的事情,悲惨绝不在田家之下,嚣快刀其实担心的是贝松林出事,影响到自己。 杨志最后还是决定装糊涂,点头说:“嚣叔,我明白了,那几把刀一打好,我就送贝松林离开。” “不,贝松林在你那里才安全。”嚣快刀看样子已经想了很久,坦然而言:“你最好想办法把贝松林留在身边,以你的能力应该能保护他,要不然就送到相国寺或者白马寺去。听贝师兄酒后说过,钑龙刀是一把镀金的镇墓之刀,磁铁所铸,原来是马均设计的指南车上的一个装置,可是后来被史阿取下来,做成刀状。” 杨志听得云山雾罩,真的没听懂嚣快刀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确定地问一声:“镀金的磁铁刀?” “笨,钑龙在马均手中就是五爪金龙,司南车,驾四马,三层楼,四角金龙衔羽葆,木人指路,以五爪金龙转向,故魏天子专用。”嚣快刀恨铁不成钢地解释完说:“钑龙刀是磁铁的,涂了金粉是装饰用的,实际上原先就是司南,指明方向用的;并且马钧选的那个龙形状,既不是中土的龙,也不是天竺的龙,而是大月氏国的龙神。所以当年郭威盗墓盗的就是一个假墓,连刀冢都不是。” 难怪田得象和嚣快刀那时候会动心,也许只要听吕景山一说钑龙刀就不是磁铁的,两个人就明白了一切;莫非,贝家知道这件事,要不然贝松林的父亲也不会和嚣快刀说,断绝关系不过是一个保险的手段,恐怕连贝松林都瞒在鼓里。杨志一时思绪太多,只好敷衍着问:“那为什么叫钑龙,原来大月氏国龙神的名字?” 嚣快刀有些得意地说:“钑龙的名字来自于董昭,劝曹操劫持汉献帝到许昌的董昭。董昭是个佛教徒,长年吃素,给了苏则一个称号,钑龙,就是寺庙里涂了黄金外表珍贵好看的龙。董昭的意思很简单,你苏则要是对汉室忠心耿耿,那就不当曹魏的这个官,投奔蜀汉也罢,做隐士也行,要还是气不过,就在大殿上行刺曹丕,或者一头撞死;可你苏则虽然和曹植一起哭殿,还是做了曹魏的官。” 有意思,不过是三国的一段野史典故,让杨志感受到了历史的不可测;按照不错和尚的暗示,李士宁是想给因自己牵连而死的赵世居一个交代,现在看这些纵横之士,江山社稷在他们眼里远没有享受成功的喜悦重要,至于黎民百姓那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不错和尚的话只是装点门面。杨志长出一口气问:“嚣叔,是不是你觉察到什么了?” 嚣快刀顿了顿,下了决心说:“我当时为不想暴露身份,是装作一个商人,通过中间人发出消息,我躲在暗处在飞龙镇看见过高俅本人,还有汴梁的几个江湖人物,现在那几个参与的人已经出事了。” 杨志目光如电,沉声说:“嚣叔,把名字告诉我,他们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吗?” 嚣快刀摇摇头说:“我是暗中看到他们,那几天我都蒙着脸,就是被看见他们应该也认不出来;何况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杀猪,沾了一身油水,就算过去的朋友乍一见也未必认得出我,只是小心无大错,贝松林是知道田得象的。” 杨志点头说:“明白了,我这就找借口去看卷宗,要是出手的人是高俅,就一定有原因。” 杨志没有第一时间去古桐园,而是先去见了神机军师朱武,朱武听完也是一愣,缓缓说:“当时都说钑龙刀关系到一个富可敌国的宝藏,无数江湖豪杰因此涌入东京汴梁,可是最后却传出钑龙刀被掉了包,留在库房里是假的消息,李士宁好大的手笔,好深的心机。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和你一样不清楚,但是智清大师肯定知道一些内情。”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03章 大师兄 杨志一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是昏了头,自己这个便宜师兄智清大师是佛门有名的智者,掌握着大量的消息来源,当年有些事肯定不是那么严密,多少会有些漏洞。杨志和朱武匆匆赶到大相国寺,等到智清大师给僧众们讲解完经文出了出了戒律堂,两人立刻迎了上去,智清大师含笑说:“师弟现在是名震江湖,千军万马中伤了宋江宋三郎,来,到我的静室里,给师兄好好说说当时的情况。” 杨志放了一半心,智清大师差不多看出自己的着急,三人进入静室,小沙弥送上茶出去,智清大师才问:“师弟,这么着急,出了什么事?” 杨志把事情一说,智清大师的脸色严肃了起来:“那段时间,有无数的人接到陌生人送来的信或者是飞刀留柬,说的都是钑龙刀的事,连库房里那个房号都说得清清楚楚,老衲就是那时候接到上任相国寺方丈的信,才被清凉寺派到汴梁来。后来说钑龙刀是假的,加上皇城司和御拳馆出面施压,一大批人才渐渐离开汴梁。 飞龙镇的事情要是有高俅出手,并不出人意料,那件事本来明面上就是皇城司主导,不管那些作坊怎么做,到最后都是一个结果。杨志,这件事不用查了,你难道没发现,很多案子都没有让你查下去,说明上面还不想和你撕破脸,你要是在休假的时候回去插手就会打草惊蛇,让人认定你别有用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嚣快刀被发现,虽然嚣快刀自以为神秘,但是不一定真的没给发现。” 智清大师要是做官肯定也是一把好手,不过大相国寺的方丈也是朝廷任命的,和官场打交道也多,智清大师看到的是杨志插手的危险。杨志也不会为这种去拼命,想看案子不过是在意嚣快刀的生死,闻言顿时有了主意,把嚣快刀藏到山林里去,只是需要找一个好的理由,把贝松林和其他人都瞒过。 杨志到铁匠铺的时候,赵楷、封宜奴、刘仲武、丘半江都在,杨志不在,贝松林正在陪着说话,管事的陈达垂手站在一旁侍候着;看见杨志进去,陈达急忙禀告:“大师兄,郓王爷他们来了半天了。” 陈达来的时候杨志不在,朱武只是来和贝松林协商了一下,对于贝松林来说,有一个人打下手负责打杂就足够了,更何况陈达本身还是个铁匠,熟悉情况,能省许多口舌。等现在陈达称呼杨志“大师兄”,贝松林也只是多看了陈达一眼,但是在赵楷等人的耳朵里就大不一样,里面的信息量太大。 杨志既然是陈达的大师兄,就说明杨志的师兄弟不止一个,杨志是大师兄,那么杨志将来极有可能是一门宗主;可杨志拜师的门派虽杂,但要是说到一派宗主,少林寺、白马寺、清凉寺、逍遥岛都是大派,轮不到杨志,那又是什么门派呢。封宜奴款款站起来行礼,俏笑着问杨志:“杨公子,你们是哪一派?” “一帮人凑在一起玩的,名字还没想好。”杨志不会给封宜奴探底的机会,笑着说:“封姑娘那么聪明,帮我们想一个好名字。” 杨志说得轻描淡写,可是赵楷看杨志的目光大不一样,原来的杨志在赵楷眼里已经算是一个能人,现在更是有潜力。皇城司调查过陈达,陈达就是一个孟州来的铁匠,武功并不怎么样,打铁的水平也一般;但是赵楷什么出身,眼光怎么会仅仅限制在武功上呢,他清楚,陈达的位置关键的是忠心。 杨志本来有刘琦一伙结义兄弟,还有神机军师朱武这样从西军退下来的人,如果再有一大帮师弟,哪怕一个个不会武功,但是可以像陈达一样帮杨志看住产业,最后就能帮助杨志做大。赵楷一下子感觉自己明白了杨志,对封宜奴说:“封姑娘,你有什么要求和贝大师商议,我找杨志有点私事谈。” 丘半江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郓王爷你就不能等我离开了再说,急忙满脸堆笑地向赵楷说:“王爷,能不能耽误几句话的时间?小人来,是想问杨志,周侗的灵药采摘处在哪里?” 赵楷大度地让了一步,杨志看看丘半江,摇着头问:“那是周师傅留下的东西,我最多只能算个记名弟子,哪有资格继承,只不过当时守在山下,周师傅把岳飞不用的几种灵药给了我,连番恶战都用光了。丘兄是自己想知道,还是代表着其他人,是为私,还是为公?听我一句劝,让他们直接找周侗的嫡传弟子为好。” 杨志一句话连地点带灵药全部否认了,丘半江明白杨志的意思,拱手说:“卢俊义送海青珠立下大功,皇上想赏赐一下,卢俊义别无所求,就想知道灵药的下落,所以下官来问一声。” 玉麒麟卢俊义是大名府首富,不缺钱不想做官,一心就想在武林中成名,要不然也不会开这个口,杨志微笑着说:“卢俊义可是周侗的大弟子,这样吧,我把周师傅带我去的地方画一个图,然后你们自己上苍岩山去找吧。” 丘半江莫名感到一阵紧张,这件事本来就奇怪,卢俊义论品行声望比杨志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但是周侗没有把灵药的采摘地点告诉卢俊义;杨志是陪着周侗去了一次,但是确实不能说杨志就知道地点,并且以杨志的能耐,他也无法跟踪周侗。赵楷认真地问丘半江:“卢俊义问过林冲、岳飞、史文恭没有?” 丘半江醒悟过来,难怪蓝从熙要自己前来,这件事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周侗的还有好几个嫡传弟子,教过三两手武功的不知道多少,只要消息泄露,别说找灵药了,苍岩山转眼便会变成杀人的修罗场。丘半江可惜地说:“那是周侗大师的心血,不能就这么失传吧。” 杨志安慰丘半江说:“事实皆有因果,我看那些灵药疗伤的效果未必比少林寺的小还丹强。” 丘半江明白,杨志是在装糊涂,周侗给杨志的是疗伤的天饲果,但是给岳飞用的却是能够一下子增加内力的妙药,效果不在杨志喝下的怪蛇血和千年雪莲之下;卢俊义和蓝从熙想要的也是那种果实。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04章 侯府受托 丘半江无奈地走了,杨志和赵楷明白,宋徽宗还做不出逼取灵药的事,卢俊义与蓝从熙要是不满意,也只能放在心里,以后再找杨志的麻烦;赵楷过了不到十分钟也走了,送封宜奴回去,刘仲武还是有些不满:“你们为什么这样做?很多灵药技巧都是每个人或家族的立身之本,开这个口他们应该给你个理由。” 杨志微笑着说:“世伯,欺软怕硬吧,不需要说法合乎逻辑。汴梁的人距离战争很远,不明白谣传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个圈套,完全看从哪一方面入手。贝大师,第一把刀打得怎么样了?” 贝松林没有多话,把杨志带到了铁匠炉的边上,第一把刀已经成型;贝松林具备了大师的基础,一把刀几乎是精心百锻而成,最让人服气的是贝松林的感觉,打铁如画画,意在锤先。因为杨志没要求,贝松林可以不管钢刀的格式和使用者的喜好,自由地根据镔铁的形状来发挥,第一把刀的形状就有点奇怪,又宽又短,贝松林在上面打浪花的饰文。 杨志欣赏了一会提议说:“打一个可以上下安装的刀柄,也许长刀的效果更好。” 贝松林看了一眼自己打的刀说:“有道理,不过封姑娘的剑有些问题,需要软铁,郓王说他能弄到,就是不知道够不够用,大食国运来的材料最多长一米五,封姑娘的剑要长两米。” 软铁,是精铁打造而成,所谓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其特点是软,薄,轻,由于软铁的兵器走的是阴狠刁钻的路数,最适合封宜奴这样的女子使用,出招后让人防不胜防的;不过两米长就等同于软鞭了,杨志没好气地说:“朝廷和皇宫的府库里要是还没有合适的材料,我想买也买不到。你就不应该答应这么难做的一把剑,郓王现在要是到了库房,估计头都大了。” 炉火的火苗直往空中窜,映得人都是通红的,贝松林笑了笑说:“你啊,不懂,女孩子又不是要杀人,舞两米的剑才好看;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公孙大娘舞的就是长剑,李十二娘能在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靠的也是继承了那柄叫红线的剑。” 杨志摇头,这些无法考证的事往往都是传说,可见大师都是自以为是的人,要不然不足以创造那一片天空。不过贝松林打造的兵器难度越大,在汴梁逗留的时间就会越长,这符合杨志现在的希望。反正那是封宜奴的兵器,随贝松林去折腾吧。 杨志回到前院,刘仲武在欣赏墙角的兰花,淡紫色的花瓣蓬蓬松松,中间二朵并蒂,象一对情意绵绵的爱侣;另外十来朵的花色异常鲜艳,雅致绚丽,花朵上紫色的花晕令人遐想不已,妙不可言。这是一个珍贵的品种,也就是在大宋不稀罕,可以随意看到,朱武花了一两银子,这簇兰花要是放到后世疯狂的时候,没有个十万块钱是拿不到手的。 刘仲武等杨志在身边的椅子坐下说:“现在都知道你是钑龙,你的假期恐怕就很快要结束了,北面传来消息,金国已经开始出兵攻打辽国中京,侯蒙和刘延庆想见你,是那种私人的见面,我就是来传个话。你小子别想歪了,因为他们的目的不纯,侯蒙像是遗嘱,刘延庆想在北伐辽国的问题上露一手。” 侯蒙跟前有子女,要立遗嘱也轮不到素无交往的杨志,所以说的一定是极难的事情;而刘延庆的做法就是和童贯别苗头,但是刘延庆的后台是高俅,谁知道是不是上面的意思,要敲打敲打童贯。杨志苦笑着说:“世伯,你说我有推辞的可能吗?我都去见见,先见侯蒙。” 这就是杨志的态度,刘仲武笑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在这里随便坐坐,对了,我在你马行里挑了两匹马,辽国的马就是比西夏的好,你和耶律大石是结拜兄弟,抓紧时间多进点好马,对大宋有利。” 耶律磊送来的都是辽国宫帐军可以用的战马,出自高原,速度和耐力惊人,即便在辽国也算得上好马,朱武怀疑,这是耶律大石兄弟故意运进来送给杨志的;不过刘仲武开了口,杨志自然不会扫兴,点头答应说:“我会和耶律兄弟联系的。” 杨志问了侯蒙和刘延庆的府邸,侯蒙的府邸在龙津桥南西壁巷,租的是死去的前枢密使邓洵武家的房子;刘延庆则是在横街南惠民局旁买的宅院,紧挨着太学。杨志便骑了一匹白马,在闹市中缓行,一路到了西壁巷侯府。 看样子侯蒙有所交代,杨志一报上姓名,看门的家丁就直接领着杨志进了内宅,换了一个管事的带杨志进了房间;侯蒙躺在床上,面色灰白,看见杨志,高兴地说:“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河湟初。夏兵夜娖银胡?,汉箭朝飞金仆姑。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杨志,老夫虽然没有九劫老人那般不幸,但是听了此词也是满腹感慨,这次听说你在军前重创宋江,老夫是由衷的高兴,所以有一事想求。” 杨志点头说:“那都是侥幸之举,不值得一提,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杨志如此谦虚,侯蒙欣慰地说:“千军中伤敌军主将,已经不能用侥幸来说了,最关键的朝廷的权威不能失去。杨志,是一件私事,你替我去一趟我的老家亳州侯集,那里有个魏公祠,纪念曹操的,我这里有个铜挂件,帮我送回去还愿,再烧上三炷香。” 侯蒙看上去已经是病入膏肓,杨志就担心老人家说出什么要自己抛头颅洒热血的勾当,一听说只是还愿,顿时轻松不少。杨志接过铜挂件一看,是半枚虎符,应该是三国事情的古物,铜符已经有了包浆,大概是侯蒙经常擦拭的缘故,没有一点锈迹,光滑明亮;想必另外半枚在魏公祠,还原的时候一对,就知道是侯蒙要找的人。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05章 私宅问对 虽然这件事看上去蹊跷,和侯蒙临时的节奏不一样,杨志还是收起挂件,躬身施礼说:“大人放心,我现在在假期内,明日便启程,前往亳州。” 侯蒙屏退左右,对杨志低声说:“时隔多年,那半枚虎符也不知道在不在了,你把虎符当做身上的饰件,如果上完香没有人出来专门接待,你离开魏公祠的时候,就把虎符毁了。” 侯蒙的关照不同寻常,杨志听完笑道:“大人,莫非其中有故事?” 侯蒙脸色严肃地说:“我也不知道实情,这是佛印大师留给我的,没有说来历,只是他答应了那个人,到时候一定让人会带着虎符到。杨志,我们不是佛印大师那种没有牵挂的人,完成承诺便是,没有必要掺和到江湖的恩怨中。我时日无多,说句心里话,我不希望你是又一个周侗,大宋不缺武林高手,缺的是能够扫清异族的良将。” 侯蒙说到这个地方,杨志再笨也反应过来,这件事很可能与朝争有关,佛印大师也不是指定这个时候,应该是把虎符交给侯蒙的那两年;可是当时侯蒙没有敢去,现在也不知道等的那个人还在不在,侯蒙不过是想在自己离世前完成这件事,让自己的良心安稳一点。 杨志离开侯府的时候,匆匆前往刘延庆府邸,在心中给嚣快刀这个老狐狸点一个赞,这老家伙的第六感不错,杨志的感觉是,朝廷这边寻找钑龙刀和曹丕墓的举动恐怕一直也没有停过,亳州之行应该是一次线索的求证。要是真像侯蒙说的那么简单,派一个家丁或族人就可以完成这个心愿,不就是上香毁掉虎符吗? 佛印和尚什么人,士林中众所周知的名僧,苏东坡的密友,佛法高深睿智无比,门下的义天、德延现在都是有名的高僧,没有缘故,恐怕连侯蒙都看不到这半枚虎符。不过侯蒙有一点说得没错,这是江湖上的事情,找自己恐怕多半也是这个原因,好在是私人行为,自己又在休假,还算方便。 杨志想着心事,骑马到了潘楼十字路口,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回头一看是鱼修罗,杨志跳下马走过去,欣喜地说:“鱼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不用在酒店帮忙?” 鱼修罗笑了笑,直接告诉杨志,赵大官人要见他,为此从侯府到刘府的路上安排了五个人。杨志一听是宋徽宗要见自己,乖乖地跟着鱼修罗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别院,杨志认得是蔡攸的一处私宅,院子里松萝翠竹连绵,宋徽宗赵佶和李邦彦、曹千里坐在前廊的椅子上在喝茶,吕注、丘半江、曹万褚站在一旁。 杨志上前行礼:“见过赵大官人。” 宋徽宗示意免礼说:“刘延庆那里不用去了,我派人去告知他,谈完话你速去亳州,侯蒙已经没几天时间了,最好能让他了了这桩心事。我问你,金国已经出兵攻打辽国,以你看,后面的局势会如何演变?” 估计宋徽宗也知道虎符的事,杨志想了想说:“关键在两处,一个是中京是战至最后一人还是投降,其次是晋王耶律敖卢斡是死是活。辽国人人上马就是控弦之士,尤其是契丹族,不分男女,上至六十岁的老人,下至十三四岁的孩童,都可以一战,若是中京城破死战,金兵没有五万伤亡是不可能的;晋王耶律敖卢斡不死,耶律余睹就不会真心帮助金国用兵,只要耶律敖卢斡一死,耶律余睹必定奇策百出,甚至偷袭上京。耶律余睹是辽军名将,一直负责上京防守,更有无数旧部,若是晋王一死,人心背向之下,上京很可能一战而失。” 大宋对辽国的情况还是知道不少的,晋王耶律敖卢斡是天祚帝长子,在兄弟中最有贤名,而耶律余睹是耶律敖卢斡的亲舅舅,上一次就是为了帮助耶律敖卢斡登上皇位谋划,事败后逃到金国去的。宋徽宗听完怔了半天,想明白此中关节,拍案道:“若是金国在上京作祟,倒是可以省了许多力气,杨志,如果你领军北上,又会如何用兵?” 杨志可不敢认为宋徽宗会让自己领军,不管是官职还是年纪,宋徽宗都不可能将这种重任交给自己;但是杨志有自己的主张,杨志躬身说:“回大官人,南京人口远高于中京,况且大军未受损,此刻硬战于我们不是非常有利,但是现在可以开始清剿河北山东的盗贼,收服精锐进驻饮马川,打开辽民难逃之路,和陕西一样编练蕃兵。” 杨志点到为止,后面如何运筹帷幄,那是皇帝和枢密院大人物的事,自己一个小捕快就不参与了。不过杨志的话为宋徽宗和李邦彦打开了另一个思路,李邦彦虽然号称浪子宰相,但是能力绝对是有的,眼中闪着寒光问杨志:“你可清楚河北的局势?” 杨志点了点头说:“我在刑部的卷宗中看到,最近一个月宋辽边境出现大批强盗,发生了不少严重的灭门案件,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是王伯龙、高托山都是双龙会的人,这应该是双龙会和金国预先布置的一手棋,在我大宋未出军之前,利用他们骚扰辽国南部,使幽州的大军不能全力北援,所以大宋哪怕不出兵,但是做出个姿态是必须的。” “你确定?”李邦彦吓了一跳,按照杨志的说法这件事很严重,严重到影响宋金联盟,李邦彦是个不愿意惹事的人,一直躲着宋金联盟这件事,李邦彦晓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被牵连进去了。杨志故作不解地说:“王伯龙、高托山是蜃楼府人,我在辽国的时候,他们就听命于不错和尚,李大人,双龙会不是我们双方建立的吗,难道我方的官员不知道这件事。” 杨志知道王伯龙两人的双重性,最关键的还是听从金人的安排,但是杨志不会说,也不怕宋徽宗去查,因为查出王伯龙与双龙会有关系很容易;而金人和不错和尚绝不会当着赵良嗣的面说王伯龙实际上只忠于金人之类的话。宋徽宗的脸色也布满阴云,既然可以采取这个办法,赵良嗣、王安中就应该一开始就让大宋安排自己人来代替王伯龙他们的角色。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06章 狮吼前辈 杨志又回答了宋徽宗几个问题,就被恩准离开,去马行打个招呼,换了一匹好马,杨志便一路出南门,快马加鞭直奔亳州。马军司副都指挥使刘延庆一直在府中等待杨志,可是过了中午还没有看到杨志的影子,三子刘光世不忿道:“父亲,杨志不过是个捕快罢了,何须如此。” 刘延庆冷笑道:“杨志的官衔可不低,别看圣上表面上不待见他,实际上对此子重视无比,私下里把此子与曹千里徐知常相提并论。听说童贯也有提拔他的意思,毕竟在军中,杨志是最熟悉辽国情况的人。” 家丁慌里慌张跑进来禀告:“赵大官人派人送来一封信。” 刘延庆晓得这是宋徽宗在民间的自称,问清楚送信的人已经走了,慌忙接过信一看,看完苦涩地递给刘光世,原来是宋徽宗告诉刘延庆,他已经催杨志去了亳州,今天杨志就不过来了。刘延庆明白,这也是在催自己,要尽快去杭州的前线,方七佛正在与童贯相持不下,童贯的压力很大。 杨志一路与秋风作伴,两天就到了亳州,魏公祠就在侯蒙读书的地方,狼山脚下的侯集,侯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姓侯,而是曹操曹仁长大的地方,曹操做了魏王,对家族和乡里大大封赏了一番,后来亳州又成了魏国的陪都,曹丕高兴之下,没有实缺的侯不知道封了多少,据说当时侯集周围的地主全部是各种各样的侯爷,因此叫这个小小的集市改名叫侯集。 杨志不由得肆意幻想:“侯蒙不会是曹家的人吧,要是真关系到刀冢就好了。” 迎面走过来一个赶集的人,杨志问魏公祠在哪儿?那人一指着前面的拐弯处说,说向左拐走不到两百步就能看见。杨志依言走过去,果然看到魏公祠,一处落魄的建筑。这座建筑并不高大,估计要不是曹操故里,就凭魏公两个字,祠堂也被砸了;可是让杨志发愣的门前的石碑,上面介绍,魏公祠三个字竟然是钟繇写的,钟繇的经历,以钟繇的高位来题这个字实在有些说不通。 魏公祠里已经没有人,围墙坍塌多处,屋顶结了蜘蛛网,曹操的雕像缺了一个胳膊,石马倒在草地上,甚至连香炉都是破的。杨志在祠堂里走了一圈,满地的落叶无人打扫,除了听见两声寒鸦的嚎叫,没有一丝的动静,杨志走出祠堂,走到前面的小店买了三炷香和一个香炉,回到祠堂里换了香炉,把祠堂内的落叶扫干净,恭恭敬敬地上完了三炷香,然后跪在地上给曹操像磕了九个头。 杨志特地观察了,磕头的地方和其他地方一样,没有什么特别;杨志现在的眼力超强,发现唯一千年来没有被人移动过的恐怕就是那尊曹操像,整个底座有二十几个平方。杨志装作拾东西的时候,试了一下底座的材质,最下面是砖砌的,上面是木头的。 现在是大白天,要是检查很容易被外面路过的乡民看见,杨志只能离开,买了一些熟食,骑马在侯集外的一个僻静处吃饱睡了一觉。等到半夜,杨志牵着马直接步行到了魏公祠,明月半掩,浮云在远空飘荡,只有北斗清晰如常;杨志用内视的心法查看了四周,祠堂里还是没有人,杨志叹了口气,跪下来给曹操像又磕了三个头,然后用匕首轻轻的探视底座的木块,一周下来木板受力均匀,应该是没有机关。 杨志反而松了口气,收好匕首,返身走出祠堂,杨志意外地看见自己的马旁站着一个人,来人是个教书先生,身材矮小,但是精神饱满,气度不凡,一只手放在马颈上,温和地问杨志:“你就是白天那个上香的人?” 杨志点点头说:“在下杨志,白天觉得有些古怪,晚上想看看真相,没想到遇到先生,真是有缘。” “我叫陈季常。”陈季常自我介绍说:“佛印那个家伙说安排了人,可是一等就是十几年,没想到等来的是如日中天的你小子,恐怕你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没有宝藏,有的是苏东坡他们的一批字画。” 一个名动天下的名字,眼前这个陈季常是工部尚书陈希亮的儿子,年少时嗜酒好剑,挥金如土,自诩豪士;陈季常成家后居于黄州之龙丘濯锦池,饱参禅学,自称龙丘先生,终身不仕。陈季常最出名的是娶了女侠柳月娥,有一次陈季常宴请苏东坡等人并以歌女陪酒时,柳月娥不停地用木棍敲打墙壁,苏东坡等人尴尬不已,只好散去。 苏东坡回去后作诗,“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苏学士一言定调,柳月娥因此得了凶妒之名,可是无影杖陈季常红娘子柳月娥武功独步武林,敢当面取笑的还真几个。 看来这件事真的和苏东坡有关,杨志苦笑道:“我倒情愿是一批宝藏,引来无数人厮杀,那不过是一些小事。朝廷虽然禁止苏东坡等人字画流传,但是恐怕没有一天生效的,王孙贵族梁师成等人都冠冕堂皇地收购,更不用说民间。这批特别委托给陈前辈的字画,恐怕说的是一个秘密,陈前辈,让尊夫人出来吧。” 陈季常同样苦笑,一个绝色女子眨眼间就出现在陈季常身边,这两个人都是杨志的前辈,可是柳月娥看上去最多只有二十几岁,这是驻颜有术,这位柳月娥的武功最起码在通玄境,但更可怕的是陈季常,看上去就是一个平常人,杨志走近都没有感受到武者的气机,陈季常要是会武功的话,绝对属于四明镜。 柳月娥笑着说:“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陈季常苏东坡佛印年轻的时候都不如你,要是那一代人中,和你可以一比的就是章惇种朴。既然是明白人,我们就直说了,那是苏东坡留下的百兽图和佛印留下的鲤鱼图,如果你能全部看完,我们就给你一点好处。” :。: 手机站: 第507章 欲说还休 浮云已经飘走,月亮发出洁白的光晕,秋风飒爽,北斗高挂,天上的星星更加清晰,杨志微笑着问:“前辈,我们只是偶遇,你们怎么确定你们等的人就是我?” 柳月娥亮出半个虎符说:“要是对不上,杨志,我们夫妇只能杀了你。” 女人就是不讲道理,杨志不能无缘无故吃亏,掏出侯蒙给的虎符扔过去说:“佛印大师委托的人不是我,是侯蒙大人,可惜天不遂人愿,侯蒙大人现在是病入膏肓,我只是来替他完成一个心愿。” 陈季常核对了虎符后点了点头,柳月娥板起脸对杨志说:“杨志,我们也是受人所托,佛印那个鬼和尚又不告诉我们是谁,在他死后十年,我们便依约来了这里,一晃眼十多年了,你既然来了,就应该按照约定把事情接过去。你现在也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这点担当应该还是有的。” 杨志抱歉地说:“前辈,要是侯蒙大人还是生龙活虎,我带回去自然没问题,可是侯蒙大人没几天活头,说句不该说的话,我都不知道这趟回去还能不能见到他,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带回去万一误了你们的大事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也没有什么大事。”柳月娥是个很干脆的人:“杨志,要不然这样,你要是赢了我,这件事就算了,否则后面只能交给你了。” 自己和柳月娥差了八九阶,要是动手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连忙摇头说:“这个主意不好,要不然,我们连虎符带东西全部毁了吧。” 柳月娥一愣,陈季常的眼睛却一亮,微笑着说:“杨志,若是苏东坡和佛印知道,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算账。你连东西是什么都不问,就建议毁掉,是担心什么,还是真的无动于衷?” 杨志毫不犹豫地说:“担心,当年苏东坡南放的时候,岭南道上出现了无数的悬赏花红,一道私人帖先后送进了广州知州钟正甫南巡御史邹浩的卧室,岭南路在那段时间可以说是血雨腥风。说实话,不管是哪一方,我都得罪不起,这件事毁了,大家都安心。” “善哉,善哉。”黑暗中走出一个胖大的和尚,肥头大耳,大腹便便,满眼的沧桑睿智,朝陈季常夫妇施礼说:“二多年未见,贤伉俪的风采更胜从前。” 柳月娥笑道:“今夜还真是热闹,丹阳别峰寺的鹤珞大师都到了。” 鹤珞大师淡淡地说:“我正好在汴梁,听说有人来亳州的魏公祠,便追过来看看,这么多年,这件事是贤伉俪的一件心事,何尝不是我们的一件心事。好在是杨施主,人中豪杰,不妨就在今夜做个了断。杨施主,说句实话,你让我们这些守候了十几年的人来毁掉物件,着实不易,但是贫僧做个担保,杨施主先看看,不需要任何承诺,你随时可以退出,大不了贫僧留在这里再等上十年。” 鹤珞大师这么一说,杨志反而不好像先前一样直言退出,再说柳月娥绝对不好惹,杨志为难地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陈季常将一对虎符扔还给杨志说:“这就对了,前辈高僧也都是人,只是早活了几十年,兴许我们看了多少年都没看出来的东西,在你眼里是稀疏平常;虎符没用了,送给你做个纪念,老婆开始吧,先给这小子看百兽图。” 苏轼的百兽图是一副狮鹰图,并且是彩绘,白象青狮金雕黑鹰是画面中的主角,连老虎都被扔到了狼豹边上,给杨志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画中的动物都是有力量的,说是百兽,最多也就三十多个带着颜色,其他的动物都是墨笔画,两群动物在画中显示出了明显的差距,墨笔画的动物十足的陪衬。 在大宋,彩绘用于各种皇家建筑和墓穴之中,水彩用于各种花鸟鱼虫的绘画中,苏东坡的这幅画做得相当素,没有一点修饰没一点点缀,完全不表现任何主题,就是让人感觉很真,有种沧桑的感觉。 杨志的眼光在彩绘的动物身上一一扫过,三十六个动物,每一个动物都栩栩如生,处于一种发力的模样。让杨志想起在龙门石窟看到的那些佛像。杨志看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可以确定,每一个动物的姿势其实都可以模仿,可以自己不是形意方面的高手,最多的是可以领悟罗汉拳中的虎豹鹤猿蛇那些类似的招数。 杨志收回眼光,摇头说:“恐怕要让各位失望了,晚辈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那些可以模仿的动作,也没有想到什么。或许是晚辈的兵器不对,刀讲究的气势,剑才是灵器,才能够揉合这些用力的技巧,你们需要找一个使剑的高手。” 杨志说话的时候很平静,没有一丝懊悔的表现,就像是读书人看了一幅画,简单地说说自己的看法,没有一点想拥有或者怎样的想法;这点对于年轻人来说很难,本应该激动的时候没有激动,有点老气横秋。陈季常淡笑着看着杨志说:“身入宝山,空手而归,当时也许有一丝豪气,多少年以后可能后悔。”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杨志随口讲了一个笑话:“有一个人害怕孤独,所以养了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狗,希望能给自己做一个伴;可是后来这个人把小狗带出去遛弯,看着所有的人都在逗小狗玩,自己站在一旁没人理睬,孤独感在一瞬间比以前更加厉害。” 柳月娥冷冷地问:“那什么是孤独,无事莫凭栏?” 杨志笑着摇头说:“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这是辛弃疾的词,杨志只是临时拿来应景,没想到陈季常闻言大笑道:“一开始我还不相信那些能和苏东坡比较的词会是你写的,现在我信了,既然你如此明了是非,老婆,赶快给他看下一幅画。” :。: 手机站: 第508章 石中有玉 柳月娥手一展,掌中已经是鲤鱼图,红色的鲤鱼在画上遨游嬉戏,穿梭于水草岩石螃蟹的周围,仔细看过去,五十五条鲤鱼,竟然没有动作相似的,每一条鱼的游姿都是那么独一无二。佛印大师对画面的控制力极强,就算杨志不懂画,也看出来佛印大师想表达的就是一个空字,杨志看了一个时辰,闭上眼睛想了半天,睁开眼睛问:“一招?” 柳月娥抢着问:“说说看。” 杨志低声说:“传说中的天机变,一招无穷变,五十五条在游动的鲤鱼,看上去向四方游动,其实最后都是游向一个位置,鱼群游动的时候完全是攻击的姿态,空白处就是可以变化的余地,鱼群要是改变先后的顺序,那就是千万种变化。” “不错。”柳月娥称赞一声说:“前面两关都过了,大师,既然你来了,不如你带杨志进去看,我们夫妇替你们护法。” 鹤珞大师笑呵呵地说:“不用护法,我们一起进去,万一有什么情况,彼此也要有个照应。” 杨志更加想离开,以眼前三位的能耐都心有余悸,可想而知,那要看到的东西,是何等的让人心惊。可是陈季常三人把杨志夹在中间,杨志晓得不去不行,并且杨志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去看看,看看苏东坡到底有何种手笔。 杨志没想到机关还就在魏公祠里,真的是隔行如隔山,陈季常不知去角落动了什么,地面上就出现一个入口,四个人顺着台阶走下去,是一个封闭的石室,里面就是一个四四方方一米高的无字碑。陈季常介绍说:“苏东坡在海南知道了这个石室,他解出了其中第一段的秘密,但是他那时已经身体支撑不住,佛印就安排了虎符联系人,侯蒙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能力品行都是上上之选。” 杨志扫了一眼无字碑,正要开口说话,猛然感觉看见了一个幻觉,无字碑似乎有了一张脸,在对自己笑;杨志举起火把走过去,仔细端详抚摸这个碑,碑面竟然有玉的手感。杨志双手在无字碑上一寸一寸摸过去,甚至让陈季常搬起石碑摸底面,没有很明显的差异,杨志问陈季常:“前辈,苏学士解出的第一段秘密是什么?” 陈季常愣了愣说:“苏东坡说石碑有关于曹家的一个秘密,我们也看到过石碑显灵,露出人脸,可是惭愧,十几年参悟下来,我们夫妇武功大增,可是没有参透无字碑的玄机,有的时候,天赋真的很重要。” “那就毁了它。”杨志话音未落,已经一刀震在石碑上,石碑溅出一层碎片灰尘,几块大的石片裂开,竟然露出一片光泽,是白玉佛头的一角,在火把的照耀下,分外醒目。陈季常三人一怔,柳月娥叹道:“原来如此,石头中竟然藏着玉佛。” “缘分。”鹤珞大师一声叹息,杨志笑道:“大师不必遗憾,这佛头虽然只露出这么一点,但是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玉佛和石碑不是一体;依我看,应该是玩玉石的高手,耍是一个玉藏玉的手段。陈前辈,秘密已经知晓,晚辈告辞。” “哎,杨志。”陈季常神态放松地说:“你来侯集对了虎符,这石碑就是你的,所以那玉佛也是你的。” 杨志停住脚步说:“那我就把这尊玉佛送给别峰寺。” “绝顶无寻处,何人为指南。回头见知识,原在别峰庵。佛印师父死后,别峰庵改为焦山别峰寺。”鹤珞大师手掌轻抚石碑,只见石碑一层层化粉尘落下,佛像终于露出真容,一个和蔼可亲的胡僧拈花微笑;鹤珞大师伫立良久,一声叹息:“是汉代的玉佛,可惜与别峰寺无缘,杨施主,多谢了。” 杨志看看佛像,又看看鹤珞大师,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陈季常解释说:“佛印大师师从云门四世祖延庆子荣,别峰寺现在信奉的是云门宗,云门宗的经义不相信拈花微笑的故事。” 云门宗,云门文偃禅师在韶州云门山大觉禅寺所创,故得名为云门宗,讲究的是“函盖乾坤,截断众流,随波逐浪”,他们不仅认为二十八祖没有根据,而且连带指出禅宗所传“拈花微笑”“只履西归”“立雪断臂”等故事也纯属虚构。像佛印大师那样不忌酒肉,放在禅宗早就逐出山门了。 陈季常解释完,杨志无奈地一笑,呆了呆说:“那就和朝廷说,是苏学士献给皇上的,看能不能让苏过他们的处境再改变一点。” 陈季常笑着点头说:“杨志,你是真的不爱财。” 这尊玉佛价值不菲,杨志从头到尾都没有仔细观瞧,分明是每当一回事;杨志笑着说:“这是小钱,我现在是没时间,要不然一年挣个几万两银子没问题。陈前辈,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们,我先回去给侯蒙大人送个信,你们帮忙护送玉佛入京。” “朝廷的赏赐除外,你送我们两百斤白糖。”柳月娥一口报价,这玩意只有杨志的作坊有,不开口实在对不起人,况且柳月娥也相信杨志说的,他能挣到钱;陈季常自然没有意见,笑呵呵地说:“亳州洛阳都传遍了,说你鼓捣出的白糖真的白如雪霜。” 先前还有人说在侯集一呆十几年,可是时刻掌握着洛阳的消息,杨志无话可说,只有点头答应;第二天通知当地官府以后,杨志便先回了汴梁报信,鹤珞大师来时骑着马,跟着杨志一起进京。走在路上,鹤珞大师忽然问道:“那首欲说还休的词能不能说一遍完整的?” 杨志看了看鹤珞大师,颔首说道:“这是家师所作,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鹤珞大师记忆力惊人,反复吟诵几遍说:“杨志,要不是你的生涯不是秘密,我还真的以为你是苏东坡的弟子,蔡京有你这样的门生,也不知道是大宋的幸与不幸。” :。: 手机站: 第509章 聚会 杨志回到汴梁的时候,侯蒙已经撒手西去,杨志只能自己上书朝廷,替侯蒙完成这个心愿,好在一听说是一米高的白玉汉佛,并且用了玉包玉的手法,宋徽宗不用看东西也知道是价值不菲,赏了杨志二十两黄金,让杨志继续休假,另外派出使者去迎接陈季常夫妇。陈季常夫妇不仅是显贵之后,近二十年一直游走在山野之间,也算半个散仙。 杨志回到铁匠铺,每过多久,茅十六和邹渊就跑来了,杨志没好气地问:“马行现在没事?” 茅十六笑着说:“东家,现在马行里一匹能卖的牲口都没有,马匹全让刘老爷子买走了,白骆驼被郓王买走了,现在是郊外他们农庄的脚力,我们就等着你再去进货呢。” 杨志晓得两人哪有这么情况,是来听自己去亳州的时,杨志像往常一样,注视着两人不说话,目光隐隐射出一阵寒意,望向邹渊问:“你懂马吗?” 邹渊摇摇头,没进马行的时候邹渊以为自己懂马,可是现在,他已经见识过好马,反而不敢说了;杨志会心一笑说:“明天你去把孙新和耶律磊留下的那个商人找来,我问问情况。茅十六,你以后就去糖坊,是那管事。” 茅十六眼珠子一转问:“嚣四姐不过来?” 杨志沉声道:“你是把邹润换出来,嚣四姐过来,你还是管事,但是要听嚣四姐的。” “那我就明白了。”茅十六意味深长地说,杨志摇摇头,这家伙什么都没明白,不过嚣四姐的身份还没有确认,杨志只好吩咐说:“第一件事,你去买四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到糖坊做工人;第二件按照上次我的清单,你再去买五份。” “好的。”茅十六挺高兴,答应得很痛快;贝松林忙好了走过来说:“第一把刀被刘老爷子拿走了,今天估计在家里赏玩,就没有过来。你明天是不是去山林那边,让寇一多买点木炭回来,现在木头奇缺,你有山林,木炭商都巴不得和你做生意。” 杨志笑了笑说:“我明天去不了,我要做糖,这次去亳州找到一个玉佛,也摊上了两位祖宗。” 杨志把情况一说,贝松林笑着说:“惹上柳月娥这个河东狮子,没人帮得了你,也没人敢帮你,陈季常在洛阳卖家产的时候,有几个人族人还想要阻拦,结果看见柳月娥都乖乖地回去了。” “不怕,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杨志轻声清了下嗓子,才说:“这一次能看到佛印大师的那幅画,对我来说是受益匪浅,多少钱也换不来的机会,茅十六,去把朱先生翦如找来,路上买点酒菜,晚上我们就在铁匠铺吃饭,对了,杨春来了没有?” “来了。”茅十六门清,杨志笑着说:“把他一起叫来。” 白花蛇杨春出来,不仅是古桐园出了力,上下打点还花了杨志一百两银子,说什么也要杨春帮自己挣回来;所以见到杨春,杨志就毫不客气地吩咐:“你明天把拉木能带到牙行去,我有生意和他谈。” 杨春在汴梁举目无亲,这次原以为陷在开封府牢狱里,没想到杨志把他弄了出来,虽然现在卖身契在杨志手里,但是杨春不在乎,他不是有理想的人,感觉有人带着自己也挺好;更何况现在杨志在江湖上的地位猛涨,在杨春的感觉就是杨志能罩着自己。 神机军师朱武,听完杨志的经历,只能摇头,他虽然武功不高,但是对事情的理解能力特强,以杨志现在的武功,没有师傅指导,实际上自我修行的提升是不可预测的,有可能一日千里,也有可能几年徘徊,能有鲤鱼图那样的东西借鉴,确实是一件巧事,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朱武问:“你是不是想把那幅图留下来?” 杨志让陈达倒酒,问朱武:“你有办法?” 朱武点头说:“太玄经,据我所知,这一年中,除了你,还是没有人能练成上面的心法,就算天师府,好像也这么多年也没人能练到你这个样子,我听智清大师议论过,应该你是有化鹏功打底子,联系其他心法,哪怕心法残缺,也能练成半吊子,其他人连入门的机会都不大有。” 杨志恍然大悟,虽然自己练成了太玄经,但是太玄经在宋金辽三国都有抄本,没有什么大的价值,也不在乎多给陈季常一份,拍手说:“朱兄言之有理,到时候我来试试,看能不能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朱武对糖坊招女孩子的事情表示赞同,倒不是女孩子工钱低,而是便于控制,不让手艺轻易地泄露出去,朱武想了想问:“你们家族里没有人了?” 杨志禁不住笑起来,喝了碗中酒说:“你以为我们杨家是三槐人家啊,从莘县到汴梁都是大家族,我们家族在汴梁很小,真要是混不下去的分支,大多选择回太原或麒州,在那些地方生活也容易,从军搏个出身也方便。能留在汴梁的旁支都混得比我好,要不然龙雀刀怎么轮到我的手上,再说,远亲不如近邻。” 翦如是最赞成杨志这个说法的,从小到大,翦如就是跟着杨志的,不管是打架还是混日子,杨志不在汴梁的几年,翦如只能卖水果为生;翦如给杨志斟上酒说:“杨大哥,杀猪巷那边嚣四姐说他可以不管嚣叔的意见,但是要带几个人过来,你都认识,是辛丫头她们,都在和家里憋气呢。” 翦如嘴里的辛丫头叫辛妮花,是辛朴的一个远房堂妹,就住在嚣四娘家后面的巷子里,杨志没意见,糖坊的事情牵扯到手艺,知根知底的人更好,辛妮花她们不用自己,嚣四姐就能镇住,更何况还有郓王赵楷这尊大神,一般的人家怎么敢起心思。杨志笑着说:“我没问题,糖坊会扩大,肯定人越多越好,但是嚣叔那边要问起来,我就是你建议的。” “杨大哥,不带这样的。”翦如正在吃肉,嘴里含糊着抗议,众人大笑起来。 :。: 手机站: 第510章 北方消息 杨志和翦如回到杀猪巷的时候,嚣四姐正站在门前和杨时聊天,手里还端着一碗生猪肉,杨志也只能感慨两人命好,嚣四姐这时候还没把饭做好,嚣快刀都没有发毛。嚣四姐看见杨志,欣喜地笑着问:“翦如都和你说了?” “说了,我肯定是没问题。”杨志笑着说:“茅十六也去了糖坊,以后有什么事你不方便做的,都可以安排他去。我记得你和辛妮花都认识字,你就让她记账吧,到时候我来教你们。你最近有没有见到顾大嫂?” “怎么,你也惦记上了?”嚣四姐笑得更厉害:“顾大嫂现在招了一个入赘的小鲜肉,小尉迟孙新,长得那就一个俊,每天帮着顾大嫂杀牛宰羊,惹得多少中年妇人去买,生意是真的火爆。” 杨志一听,便明白孙新为什么想找自己,不外乎是换一个活法,现在的一切都是顾大嫂的,孙新哪怕一开始有新鲜感,时间长了,难免有挫折感;孙新是练武的人,要是孙立再啰嗦上几句,孙新就会更加难过,想找个出路的心思就更重。杨志决定暂时不和嚣四姐说,还是等一切和孙新谈好再说,于是笑了笑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去糖坊?” 杨志问话的时候听到了嚣家小院的脚步声,嚣快刀走出来板着脸说:“明天过去,杨志,四丫头就交给你了。你也看见,我这个小院就这么大,老三夫妇住回来,四丫头连个房间都没有了。” 杨志明白嚣快刀的意思,大包大揽地说:“嚣叔放心,以后四姐的事就交给我了,您老多晚不做了,就到我的农庄去住,养养花,喝喝酒。” 嚣快刀嗯了一声说:“有道理,不管你和四丫头最后怎样,你打小就叫我一声叔。” “你们胡说什么。”嚣四姐架不住两人这副态度,娇叱一声跑进屋里,嚣快刀朝杨志会意地点点头,跟着回去;杨志三人笑着进了小院,邓肃还在和李若水聊天。李若水看见杨志赞赏地说:“我去了一趟陈州回来,才知道杨捕头又做了两件大事,本想找你了解一下详情,只是现在太学里气氛热烈,都在说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事,等会要和邓肃去茶楼。” 看杨志微微一怔,杨时笑着说:“你现在真的是不关心天下大事,下午才传来辽国战报,辽金在中京大定府外决战,十一万辽国骑兵不敌女真四万人,中京四周的高州、恩州、回纥城全部沦陷,中京已是孤城一座,破城只在早晚。王安中派快马回问,朝廷何时能出兵?现在已经在太学传开,估计明日汴梁便是人人皆知。” 杨志估计大定城现在已经落入金人之手,忍不住叹了口气,王安中的做法是故意在造势,一旦朝野形成必须北伐的舆论,朝廷不出兵也得出兵;邓肃纳闷地问杨志:“杨志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是为辽国感到可惜吗?” 邓肃的话有点直,但绝对会对杨志的声誉造成伤害,李若水瞪了邓肃一眼;杨志在邓肃左边坐下说:“王安中是在与虎谋皮,现在江南战事正激烈,朝廷要想出兵最起码要等到平定方腊,金人就是在利用这个时间差讨价还价,希望取得最大的利润,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金人不值得交往,将来也不会有诚信。” 邓肃和李若水相互看看,两人没想到杨志讲出这样一番道理,他们都是读书人,自然懂得诚信在国与国之间交往的重要性;邓肃试探着说:“兵无常势,两地中间又隔着一个辽国,有的时候信息出现误差也是正常的。” 杨志笑笑说:“我们和金国结盟,只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并不是道义上的认同,一旦没有了辽国这个敌人,我们必须考虑如何与金国相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邓兄,这些事不是我们小人物可以做主的,言多必失。” 李若水拖起邓肃说:“杨志这几日够辛苦,我们以后再讨论。” “放手,放手。”邓肃挣扎着边走边说:“杨志,明天我们再讨论。” 杨志含笑答应,看着李若水两人出门,回头对杨时说:“龟年兄,要不然我们手谈一局?” 杨时住到这小院,和杨志下过三局棋,全部是中局大龙被屠,杨时不想找不痛快,闻言摇头说:“今晚你肯定不断有人找,不适合下棋,不如喝喝酒聊聊天。” 杨志掏出三两银子,让翦如去打酒买肉,不多时,翦如拎着一小坛酒和一包白切羊肉回来,嘴里叨唠着:“刚才在路上遇到一个冒失鬼,撞了我一下,差点把酒坛打碎了,亏得那小子手快,一只手接住了。要不是急着回来,我非好好骂他一场。” 杨志闻言一笑说:“别生气了,我给用点好东西,今天我们用银的碗筷,龟年兄,就是上次我们在路上买的。” 杨志走上楼,从楼上拿出一套银餐具,银壶银杯银碗银筷,确实是杨志一次回来途中,看一家银器店有全套的五十二件,和杨时一起买的,连款式都是杨时帮着挑的。杨志摆好餐具,把肉摆在银碗里,酒倒在银壶中,然后给三人斟上酒,举起酒杯说:“龟年兄,马上就要入冬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和秋天一样温暖,今年是过了中秋才有一丝凉意。” “瑞雪兆丰年。”杨时在民间奔走多年,江湖经验也不差,立刻明白了杨志的用意,看银器上无毒,笑着说:“还是下雪的好,冬天要是不冷,就不能把虫卵冻死,明年就可能是天灾之年。” 杨志沉吟道:“那到也是,翦如,辛家那丫头为什么也想出来做活?” 翦如笑着说:“还不是被逼的,刘大爷家的老二从陕西回来了,整天地找人乐子,又要提亲,辛妮花跟刘老二差了十几岁,怎么会愿意,可是刘大爷家有钱,辛妮花的父母又贪钱,就说辛妮花要是能挣回这笔钱,就不逼辛妮花。” 杨志喝了一大口说:“你们这是在害我啊,刘大爷要是找到我,我怎么说。” 翦如满不在乎地说:“谁叫他儿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杨大哥,你可不能反悔,嚣四姐会生气的。” 杨时笑道:“翦如,不用担心,杨志逗你玩呢。”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11章 小南酒肆 汴河斜贯汴梁城,西接黄河,东连淮泗,向南直通长江,河上行船每天都如江中之鲫,穿梭不歇;江南战事起后,哪怕河水的水位在天天下降,北风开始变凉,一艘艘准备南下的船只依旧挤满了码头,汴河两岸仍旧人头攒动。今夜是晴空,两岸柳树在月下露出淡淡的娇影,衬映着小南酒肆的灯火。 李进义心里有事,他无心观赏夜色中的河景,斜穿过汴河大街,拐入东鸡儿巷街,便看到了小南酒肆的酒招,他明白秦桧今夜相邀的目的,无奈地摇了摇头,掸了掸衣衫,信步走进店里。李进义进去的时候,小酒肆里已经坐了几个人,正在谈论诗词,正在说杨志和九劫老人的那首词。 那首词的笔墨留在了码头边上一家小茶馆的墙上,一时间在汴梁传诵,多少人在酒肆喝酒都在议论,郑嘉正咬着牙说:“陈东,我现在走在路上,都感觉脸被打得啪啪直响,坊间传得最快的就是杨志的词,你说,我们这些文人的脸面何在?” 大宋重文轻武,哪怕武进士都不认为是读书人,可是杨志这个妖孽,写写那些俗文就算了,做起词来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让这帮太学生实在憋气。陈东叹了口气说:“嘉正,你不过是因为被杨志查出牵扯案子,到现在还没有定论,不用在这些词曲上计较。秦桧,你是状元,和那些朝官说一声,到哪里任职。” 秦桧无奈地一笑,陈东眼里,满朝的官员是每一个及他的,说话时那种轻蔑没有丝毫的掩饰;可是朝中的事情当真是那么简单,现在南北都在大乱,跑到那里做官弄不好命都没了,多少有了实缺的官员都在汴梁和路治迟迟不肯出发。秦桧自己已经做好了称病留京,下次再参加大考的准备。 乐和缓缓地对陈东说:“刑部不定案是在帮助郑嘉正,他现在要是放了官,后面是什么结果都影响不大,一旦案子定下来,对郑嘉正做出不利的评语,那么后面的实缺就会难上加难,甚至取消功名。” 乐和很想直接告诉郑嘉正要去花钱送礼,但是想到郑嘉正确实没钱和陈东、李若水的态度,乐和只好把这个心思藏在心里。郑嘉正闷声说道:“还是李助和李进义好,一个去了淮西,一个投在蔡薿门下,倒是自得快活。” 郑嘉正的话里充满着不屑和嘲讽,金大坚正要劝阻,李进义已经走到桌边,笑着说:“我在汴梁总要活下去,总不能连教书的权力都没有了吧?” 李进义在这个案子是活脱脱的受害者,唯一无辜的人;郑嘉正想起自己毕竟是算计李进义的一份子,顿时低头不语。秦桧打圆场说:“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多提无用,我给你们介绍几个朋友,这位是张柬,这位是阴晫、这位是刘长孺。” 张柬瘦长精干,站起来给李进义施礼说:“久仰李兄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阴晫、刘长孺也说了些客套话,但是两人的神情举止严肃,一看就不是随便的人;李进义一一还礼,大家谦让着入座,陈东待安静下来说:“金军攻打辽国,正是我大宋雪耻的良机,我还请了邓肃、李若水,我们一起商议个对策,上奏朝廷。” 辽国中京的消息在太学传得沸沸扬扬,金大坚望着乐和说:“你现在整天陪着高衙内打球,听没听到什么风声?” 乐和陪的就是遥领潭州团练使的高俅二公子高尧康,乐和聪明伶俐,擅长奏乐演唱,既是半个江湖人,又是太学的学子;高尧康不管想玩什么,都是乐和玩剩下的,所以现在铁叫子乐和是高尧康的玩伴,顺带着看着点这位二公子,别再折腾出什么事。乐和点头说:“高太尉是主张北伐的,但是范致虚反对。” 秦桧等人立即感觉到牙疼,按照范致虚和高俅在士子中的形象,这两个人的态度应该颠倒过来才对,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我支持范大人。”李进义平静地说,犹如在烈火上浇油:“所有的事情都要等江南恢复正常再说。” 陈东心中的怒火油然而起:“李进义,怎么能提出这样的说法,时机错过就不会有。” “过度强烈的虚荣心会毁了好事。”面对陈东的呵斥,李进义丝毫不惧地反驳,在蔡薿府里呆长了,多少接触了一些高层的东西,他现在有些反感空洞的做法。陈东有一种想动手扇人耳光的冲动,哆嗦着说:“大放厥词,大放厥词…,李助和嘉正做的没错,你就是第二个蔡京。” “一力主战的人就是为了国家?”李进义极其冷静,范致虚的态度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朝廷或许可能重新考虑与金国的联盟;刘长孺做了一个请双方克制的态度说:“实力不足的情况贸然开战,是拿国家命运在赌博,现在清楚大宋真实情况的就是那些大人物,我们只能被动地准备。” 刘长孺已经快四十岁,虽然来太学晚,但在一桌人中是年纪最大的一个,陈东愤怒的挥手说:“错过这次机会,很可能断送燕云十六州回归的前途。” “陈东,我很钦佩你的热情,”李进义的神态依旧平静:“但国家大事不是靠热情就行的。” “好了,”乐和打断他们的争论:“今日我们相聚,就是为了喝酒,那些大事,等待朝廷的决定就是,店家,拿一坛最好的酒来。” 刘长孺欣赏地看着乐和,是真名士自风流,乐和表现出来的从容证明他是个能做事的人;门口有人笑着说:“谁要喝酒,喊得这么大声?” 李若水和邓肃并肩走了进来,秦桧松了口气,邓肃两人才是能真正说服陈东的人,就是不知道两人的意见如何;邓肃坐下听完众人讲述,和李若水对视了一眼说:“我来之前,和杨时、杨志刚刚分手,他们的意思就是没有主张,言多必失。” 杨时是士林的一面旗帜、杨志是现在江湖上名声鹊起的高手,两个人就这样的态度,太谨慎,太胆小了;陈东的脸憋得通红,乐和反而认真起来:“邓肃,有机会带我去见见他们。”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12章 同道中人 杀猪巷内,翦如走后,杨时看看酒坛问:“你在酒坛里放了什么?” “神蔓花,解毒用的,我怕吓住翦如。”杨志晓得自己换银碗的时候杨时就心中起疑,根本没打算隐瞒;杨时意外地看看杨志问:“身上还有吗?” 杨志把剩下的几朵干瘪的神蔓花都拿了出来,杨时拿在手中,仔细看过说:“和我在伊川书院书院看到的一样,苏东坡当时没说错,周侗是支持洛党的。” 宋哲宗元佑年间守旧派把持朝政,司马光死后,洛党程颐、蜀党苏轼、朔党刘挚各自为首互相攻击,势如水火,最后朔党取胜,让人唏嘘不已;杨志猜出周侗给程颐兄弟神蔓花,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备受推崇的,万一哪个仰慕者给对手来一下真的,那是防不胜防。 杨志和杨时又喝了一个时辰酒,夜已经深了,屋外的风声也有了几分呼啸,杨志开了门,大声笑道:“龟年兄,有个人愿意躲在外面喝北风,就是不愿意进来,不知道是哪一路神仙,如此倔强。” 下毒不成还不肯走,杨时晓得杨志发现了对方,咪了口酒,温和地说:“人家是有难言之隐,或许不取了我们两个中一人的性命,他无法回去交差,只能这样耗下去。” 屋外有了一个声音:“杨志,你是发现了我的所在,但还是猜错了,下毒的人被我杀了,我只是看你能不能察觉我。” 一个身材高大的道士从门外走了进来,面目端正,神情冷冰冰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贵族的气息,杨时认得:“朱道长是来救人的?” 朱智卿向杨时施礼后,颔首说:“我是得到消息,有五个善于使毒的高手,他们对付的人是龟年先生,所以我下午就过来了,看见杨捕头回来,我就在暗处观察,看杨捕头能不能化解,直到翦如安全离开,只是我对你们喝酒时间这么长有些好奇,银碗,不错。” 杨志笑着拿过一副银碗筷,给朱智卿倒了一碗酒说:“道长深夜来访,必有教我,先喝了这碗酒驱驱寒气。” 这时节并不是太冷,朱智卿又是修行之人,哪来的什么寒气;朱智卿只当做没听见,接过酒碗,一口喝完酒说:“杨志,其实我还是很佩服你的,林师叔的飞鹤、穿火洞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伎俩,唯独指水成冰,就算我们清楚是法器的作用,但是一直没搞懂其中的玄妙,原来就是那么简单。” 杨志又给朱智卿斟了一碗酒,抱歉地说:“大概是林道长的命不好,也是凑巧,正好我知道那几个的答案,指水成冰就是一个魔术,但是在有的人手中就变成了法术。道长不会还有什么法器来为难我吧,我可不奉陪。” “不是我找上你,而是你找上了我们。”朱智卿和杨志碰碗后说:“古桐园和市井都在琢磨我们神霄派的金丹,现在每天都有人盯着我们,像是防贼一样,我打听过了,都说是你起的头。” 杨志盯着朱智卿的眼睛,把事情简单介绍了一遍说:“那你可冤枉我了,当时是查马车的案子,现在已经不归我,我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一代名士王巩就那样死了,你们难道就一点感觉没有?” 朱智卿的眼睛很平静,就像不知道王巩是谁,也不知道那个王巩出了什么事。杨时看看杨志,又看看朱智卿问:“需不需要我回避?” “不用。”朱智卿能顶着杨志给与的压力,却不能让杨时出去说神霄派的金丹有猫腻,只好把话挑明:“杨志,你也是道门中人,你说,有哪一派的金丹没有问题,是药三分毒嘛。” 杨志低声说:“大哥,我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不能算是道门中人,练吐纳只是强身健体的行为,要是这样就算道门中人,大宋一半的人都要算了。只是我不懂,水银虽然能给人血液刺激的感觉,那是刺激之后就是死,连一成的侥幸都没有。” 宋人迷信,杨志又不像把神霄派踩在脚下,自然不会死磕;再说,现在神霄派的势力还是很大,别说杨志,就是古桐园想死磕,也未必能磕下来;朱智卿叹了口气说:“原来你知道其中的原因,那你何必要和我们猜谜呢?可是所有的五石散都是差不多的,林师叔的丹药其实是死亡率最低的,不对,一定有人告诉你其他办法,要不然不会知道内情。” 杨志没想到朱智卿的思维如此敏捷,放下酒碗说:“听说过金丹派吗,他们炼不炼金丹?其实林灵素也有办法,他在金丹中应该加了神仙草,才能不用水银,可是王巩的金丹为什么有水银,故意谋杀?” 朱智卿手明显一顿,随即恢复正常说:“你是在诈我,但是你成功了,跟你说实话,神仙草的数量有限,实在无法供应上,下面的人就做了点改动,没想到第一个客人就是王巩,还出了事,后面我们就停止了这种丹药。你说说薛道光有办法?” 同道中人,朱智卿自然知道金丹派,也知道金丹派现在的第一高人是薛道光;朱智卿绝对是有风骨的,不屑于在杨志面前说谎。杨志点头说:“我信,但是现在案子确实是其他人在负责,朱兄,这些丹药只能给人一时错觉,还是不做为好。” 朱智卿给自己斟满酒,敬了杨时一碗,才回过头对杨志说:“家师已准备回故乡,汴梁日后就没有神霄派了,杨捕头尽管放心。” 杨志露出可惜的神色说:“王仙长太谨慎了。” 杨志的心里确实没有喜悦,大宋的权贵相信这个,一个真人离开,只会有更多的所谓真人来撞大运,历史上汴梁城破,就是上了一个叫郭京的道士当;郭京说自己能召来六甲神兵退敌,结果城门一开,郭京跑了,金兵杀入城中。朱智卿和杨时都很诧异杨志的表情,但是从杨志的神情中看不出虚假,杨时问道:“杨志,你到底想说什么?”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13章 绝局 杨志缓过神来,低沉地说:“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对大宋的前途有些堪忧。朱道长,令师叔林真人现在去了哪里?” 杨志还是放不下,朱智卿一声苦笑说:“河北,林师叔对有些事是念念不忘。” 杨时笑了起来,林灵素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想着再度得到宋徽宗赵佶的宠信,取得荣华富贵吗?杨志猜到肯定与北方的局势有关,也就没有再问,只是和朱智卿说起陈抟老祖的书库一事,把进去的线路说得清清楚楚。朱智卿何等聪明,立即想到杨志的用意,颔首说:“要是神霄派离开汴梁,我倒是有兴趣去看一看,是否像杨大侠说得那么好。不过杨大侠,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我把另外四个人的藏身之处告诉你,你帮我们写一段道家的传奇。” 这才是朱智卿今天来的目的,杨志、杨时看朱智卿的眼光立时不同,能把恩怨摆在一边争取最大利益,眼前的朱智卿绝对是个比林灵素还有厉害的家伙;杨志没有拒绝的余地,那四个家伙要是对作坊马行下手,那真的是防不胜防。杨志不敢拿身边人的性命开玩笑,没有再去说敷衍的话,直接点头说:“我要抓到这四个人。” 朱智卿笑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费力气,起身说:“我们现在就去。” 朱智卿做事滴水不漏,四个人的身边都安排着三到四名好手严密监视,每到一个地点,朱智卿都是让杨志出手,一个多时辰就把四个人解决,一个服毒自杀,一个死在杨志手中,抓到两个活口,毒羊张保、青草蛇李四;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硬汉,到了古桐园就招供了,毒羊张保是蓟州人,青草蛇李四是汴梁人,都是被人花钱请来对付杨志的,掏钱的人叫李固。 杨志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李固是卢俊义的管家,对于卢俊义,杨志还是有点信心的,虽然不通人情,但是为人不坏,要是找几个下毒的人过来,杨志还真不相信。杨志冷冷地问:“他和你们认识?” 毒羊张保讪笑着说:“李固是卢俊义卢员外的管家,哪认识我们,出面的人也是飞天蜈蚣王盘,可是我知道王盘与杨大侠您无仇无怨,就多了一个心眼,暗地里跟踪,发现王盘和我说定以后,去见了李固。我那时候想过到卢府做一个门客,凑巧见过管家李固。” 盛余一知道卢俊义来找杨志要采药点的事情,惊讶地说:“真是人不能只看表面,卢俊义说起来也是大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杨志倒没有生气,请盛余一第二天派人通报开封府和大名府,让大名府调查此事,自己就回去休息了;天亮的时候,茅十六的马车来,就接了嚣四姐等人要走,嚣四姐一共找了三个人,除了辛妮花,另外两个也是街坊家的女孩子。辛朴送辛妮花来的,只是和杨志打一声招呼,顺便说了一下昨夜的案子才走。 到了糖坊,杨志又让茅十六增加了六口锅,自己花了七天的时间完成了对嚣四姐和辛妮花她们的培训;看着正在称重包装的白糖,杨志总算有着解脱的喜悦,也有了一份老板的感觉。等嚣四姐负责完成整个流程,把糖用纸包包好,放到准备好的瓷罐中,杨志才放心地点点头说:“四姐,工坊就交给你了,有什么要求对茅十六讲,到年底,我给所有人一人一个红包。” 嚣四姐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嚣四姐推着杨志说:“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杨志心满意足地走到前面的柜台,一眼瞄见茅十六正在点头哈腰地和徐宁说话,顿时满头黑线;这位可是在宫中值班的大忙人,怎么会有空来这里,一定是出事了。徐宁有点颓废,看见杨志说:“范致虚范大人让我来的,我怕你这次一去又是多少天,所以听茅十六说你在训练人,就多等一段时间,事情都忙好了吗?” 杨志点点头说:“没问题了。” 杨志交待茅十六、项充两句就走了,出门杨志正要上马,徐宁突然说:“花荣死了,自杀的。” 小李广花荣死了,杨志顿时一愣,花荣随着宋江投降,怎么会自杀,难道是水浒传的蝴蝶效应,可是童贯不该这么早卸磨杀驴啊,方腊的地盘还有一大半没打下呢;徐宁不诧异杨志的反应,静静地说:“宋三郎在杭州一战下了死力气,但是辛兴宗认为宋三郎永远无法赎罪。” 徐宁娓娓道来,杨志才知道宋三郎受降以后,便匆匆赶到杭州,童贯的大军与方七佛已经激战多日,官军占着明显的优势,但是方腊的江南军自知没有退路,死战不退,双方正是胶着状态。宋三郎加入战场后,血战两天两夜攻下涌金门,宋军随即杀入城中,经过三天三夜血战,才完全攻下杭州城,宋三郎旧部死伤无数,霹雳火秦明、急先锋索超、浪里白条张顺等人都战死在杭州。 中军统制王禀替宋三郎等人报功,辛兴宗却为了夺功,便说宋三郎等人原系大盗,虽破城有功,不过抵赎前罪,只是替呼延灼寥寥数人请功。王禀不敢得罪辛兴宗,宋三郎倒也光棍,直接向王禀此行,想要退隐山林,没想到在瓜州渡遇到折可适的军队,全部被当作逃兵剿杀。 小李广花荣出面力争,指责折可适弄错了,没想到云里金刚宋万、黑旋风李逵、双枪将董平临阵倒戈,出首作证说宋三郎鼓动手下再度造反,结果一行两百多人大部分被杀,宋三郎被折可适斩杀,花荣、吴用不愿受辱自杀,只有九纹龙史进和活阎罗阮小七杀出重围。 李逵三人作证的时间点太玄妙,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辛兴宗和折可适做的局;金枪手徐宁和小李广花荣的关系不错,脸上再没有往日的谦和,有几分恐惧,也有几分凶狠:“都说西军的人做事绝,我一直以为是传言,现在看就是真的。”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14章 路遇沂中 杨志拍拍徐宁的肩膀说:“真相是掩盖不了的,既然范大人要你找我,他们也一定是有看法的,听听他们的想法再说。” 杨志两人上马疾驰到范府,范致虚、宿元景和张邦昌在等着,杨志上前一一行礼,范致虚摆摆手说:“免礼。杨志,刚刚海州传来消息,已经准备赴任青州知州的张叔夜杀了留守的铁扇子宋清、催命判官李立等一百一十二人,说是平叛。这是有预谋的一场屠杀,两地同时动手,宋江一离开军队就成了无水之鱼,任人宰割;可是朝廷的信誉何在,以后又如何招安其他人。” 杨志没想到张叔夜、折可适这些武将名臣一个个做事如此歹毒,真的都是做大事的人,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宿元景低声说:“除了留在军中的呼延灼、朱仝、张横、彭玘四人,其余逃生的人就是留在杭州游玩的鲁智深、韩滔、樊瑞、郭盛,从杭州直接去了东海的李俊、童威、童猛,在汴梁办事的燕青、戴宗,共九人。不过有点麻烦的是,双龙会派到宋江身边的燕顺和郁保四也被杀了。” 西军杀起人来只嫌人头不够,哪会管你是不是双龙会的人,范致虚哼了一声说:“活该,谁叫他们的手伸得那么长。” 杨志接过手中的名单,仔细看下去,连黄信这些原来的军官都死在军中,说明折可适真的是动了杀心,动手的时候一个都没有留。杨志想了想问:“宋太公死了没有?” “宋太公当然,”宿元景突然说不下去了,宋太公只是一般老百姓,要是被张叔夜杀了,那还不把御史们都招来了,后面想必朝堂又是一番争执。范致虚望着杨志说:“上面的人希望你去杭州一趟,就以招募沧浪营的名义,兵部的批文会在明天一早给你,记住,你不是主将,只是去招兵,童太尉会帮你安排好在杭州的一切。” 杨志在心里嘀咕,自己哪是在放假,半个月出差两趟;只是杨志明白,范致虚的上面只会是宋徽宗,这件事自己无从推卸。宋三郎手下的数千部卒招安未久,需要尽快安抚,如果被人利用在军前哗变,那就是致命的打击;可是这些人偏偏杀不得,宋三郎的事情传到方腊军中,江南人马恐怕更加坚定死战到底的心理,反正投降也是一个死。 杨志回去与朱武商议定,安排好一切,次日到兵部领公文,带着杨春、张青、邹渊、周润就出了城;皇城司派梁绝悟同行,梁绝悟告诉杨志,陆千良为了应奉局留下的那大批物资,已经提前去了杭州。六人快马加鞭,不一日到了瓜州渡,才知道那一战的死人都被扔在了乱坟岗,连收葬都没有,杨志上了三炷香凭吊花荣,然后就在渡口验过腰牌,上了渡船过江。 船到南岸,已是天黑,六人就在西津渡找了一家客栈休息,客栈里都是商旅和军官,闲谈中都在议论宋三郎之死;杨志一行在瓜州备好了干粮酱肉,杨志又让张青去买点酒菜,张青在渡口跑了一圈,只买到一坛酒和两样下酒菜,花生米和炒鸡蛋。六个人也不讲究,围着一张桌子就吃喝起来。 六个人说些江湖事正在热闹,杨志竟然看见了熟人,站起来叫道:“沂中,杨沂中。” 杨沂中和两名军官正在问伙计还有房间,听见有人喊自己,一看是杨志,不由得大喜;杨沂中和杨志都是一个祠堂里的人,只不过一支在太原,一支在汴梁;杨沂中年轻时求学在汴梁住过三年,和杨志很熟,见到杨志,杨沂中说不出的高兴。杨志走过去问:“沂中,你也要参加江南之战?” 杨沂中没奈何地说:“我是到杭州去指挥江淮调来的长枪兵,据说一共五万人,还不知道我会安排在什么地方。其实我更喜欢呆在西北,和西夏人打仗。” 杨沂中能来,自然不是因为战场需要,而是家族里希望能镀镀金,和江南叛军打仗可比与西夏人打仗简单多了。杨志晓得其中门道,放低声音说:“方腊只是开胃的小菜,后面将是连天的大餐,就怕大宋到最后吃倒了胃口。仗有的打,注意自己的安全,这次不管谁先回到汴梁,就等对方见面,有的事我们需要好好谈一下。” 杨沂中点点头,经过多少代,汴梁一支也算得上书香门第,每代只有一家习武,并且是在官场上没有什么前途的一家,要不然以杨志父亲那么一个低微的官职,怎么配保留龙雀刀;而太原、麒州的两支还是以练武为主,历代还是从军伍中找出身。 不过杨沂中现在是以杨志为荣,在江湖上杨志就是一个励志的传奇,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杨家原来看好的那个练武天才杨再兴去了云梦泽,但是按照杨沂中和诸多高手的看法,杨再兴再努力,也很难达到杨志的高度,二十几岁的人接连战胜江湖宗师级人物,能在天师张继先手中全身而退,足以让人仰望。 杨沂中想了想,和杨志去了杨志的房间,把一份邸报递给杨志说:“原以为现在方腊在江南称帝,正是需要千金买马骨的时候,可是宋三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让人心寒。折家做事越来越没有顾忌了,他们在麒州开设了许多工坊,从西域的铁匠到高丽的铸剑师,全部都有,西夏现在处于劣势,大批的党项人和河湟番人投奔麒州等三州,折家的实力大增。” 麒州是杨家的发迹之地,杨沂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是不认可折家的风光,杨志本身是穿越而来,对杨家没有那么重的归属感,但既然是族人,杨志肯定不能冷场,配合着说:“麒州不重要,一百多年来除了行伍,科举已经是家族的出路之一;给家里写封信,一旦我们北伐遇到强敌,西夏肯定会出兵,与西夏的战事很可能反复。” 杨沂中一直在边关,比杨志更清楚那边的形势,沉默半晌,苦涩地说:“若是西夏全军攻打三州,折家恐怕也难以抵挡,他们的实力够强,但是不能与一国之力相比,不过杨志,那种局面很难出现,你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15章 傻眼 杨家的根源在麒州,杨志没有什么认同感,只是放眼中原,要是想不出现南宋,麒州还真是一个关键所在;杨志一时也没有想好后面该怎么做,只能说:“这件事我们以后再商议,不过折家在麒州的风头不可改,最好现在就开始把家人南迁到洛阳长安,万一将来有战事,也便于采取对策。” 杨沂中闻言不以为然地笑笑,杨沂中处境要比杨志好多了,祖父杨宗闵现在是永兴军路总管,父亲杨震是麟州建宁寨知寨,目前都还在位置上,有足够的资源和人脉;杨志便不多说,于是请杨沂中三人坐下喝酒,只谈论些枪棒功夫。 得知杨志是替兵部去招募沧浪营人手,和杨沂中在一起的军官贾琼说:“杨捕头,这件事不好办,要换做我是军中将领,会把宋三郎手下的精锐全部留下,给你的都是歪瓜裂枣,再把那些军中的老油条、刺头,以及被上司厌恶到了极点的那些人都给你凑齐人数,你回到汴梁,日后肯定是一大片的人抱怨你,最起码接手沧浪营的人不会说你好。” 杨志无所谓地笑道:“我就是一个捕快,奉命来跑一次腿,打打酱油,一切都是童太尉说了算。” 众人大笑,喝完酒才散,杨沂中他们是随这队伍前进,杨志第二天一早星星还在天上,就带着梁绝悟等人动身,傍晚时分总算赶到了杭州;杭州城内到处都是战火后的痕迹,差不多一半的街巷都是断壁残垣,路上经常可以看到血迹斑斑,黄昏的余光下,槐柳阴暗,时不时传来老鸦的叫声。 杨志等人心中感慨,到了宣抚司门口,杨志报上姓名递上公文,通禀后梁绝悟等人被挡在外面,童贯只允许杨志一个人进去。大堂内不止童贯一个人,还有五位将领站在两侧,没有一个是认识的。童贯的长相根本不象太监,身材魁梧,眼睛炯炯有神,有几分威严,说话的声音相当洪亮:“杨志,兵部和枢密院的快马是昨天到的,兵部尚书方琼专门为你写了信,我已经通知下去,三日后,你去找谭稹大人,他会在吴山子胥祠把人马交给你。” 童贯如此大包大揽,不会是因为对杨志有好感,杨志相信贾琼的猜测变成了现实,不过自己与童贯的职位差得太远,压根没有争辩的余地,杨志笑了笑应诺,就什么也没有说。童贯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最多不过二十,目光清润,略有些腼腆,像一张等待笔墨落下的白纸,对着杨志看了看,忽然插了句话:“杨捕头和方七佛的气质倒有些像。” 童贯认真地看了一眼杨志,大笑道:“果然有些像,都是一样轰动江湖的刀客,不过,还是和王厚更像!杨志,你来得正好,在汴梁的时候你说只要在杭州杀了方七佛,不出半年便可告捷,现在没杀掉,你说下一步该如何办?” 将领们纷纷笑起来,他们只认为童贯是想杀杀这个现在在江湖上名声渐盛的高手威风,杨志沉吟一下问:“太尉大人,能说说现在的战况吗?” 童贯身后的年轻人说:“我军杨可世、刘镇部在进攻歙州,王禀部在进攻睦州,只是方七佛在调集大军,动向不明。” 杨志走到旁边的地图前,观看了半天说:“方七佛这是要反攻杭州,方腊不出三个月必败,方腊的退路就在帮源峒,而一旦青溪县被收复,方七佛不死,必定转战仙居,学当年孙恩故事。” 童贯等人都是一惊,他们是推演了几天才有这个结果,杨志一个人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童贯得意地回头对年轻人说:“仲荀,如何,本官的眼光不差吧,来,杨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行军参谋郭仲荀,你说的那些暗中策划,就是仲荀在负责,以后你们多亲近亲近。” 杨志一听童贯介绍,就知道自己看走了眼,郭仲荀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杨志急忙上前给郭仲荀施礼;郭仲荀还礼后,童贯面对杨志,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你毁掉了刘仲武的金佛,我不想知道原因,也不想和你计较,还可以把剩下的两个金佛赏给你。但你告诉我,如果我要北伐,你可以帮助我什么?” 杨志谢罪过后笑着说:“太尉此番必定能横扫江南,将来北伐,有的是愿意效力的人。下官在刑部,就是想帮忙,恐怕也难以插上手,不过太尉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便可以了。” 童贯大笑,杨志的话看上去没问题,其实暗含玄机,表明自己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童贯突然停住笑容,面色阴沉地转过身吩咐:“把两座金佛拿出来,削碎成泥。”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不多时就送上金佛,郭仲荀立即抽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开始斩碎金佛;杨志保持微笑不变,心中已经在另打主意,要不要挟持童贯突围。转念一想,童贯就算发现金佛的秘密,大不了说自己贪婪,和童贯再谈条件就是了,也许童贯的秉性,就喜欢贪婪的人。 可是让杨志吃惊的是,郭仲荀一顿乱砍,金佛变成了碎片,可是两个金佛里什么都没有。杨志好奇了一分钟恍然大悟,自己和陆千良那些人一样,把黑鹰寺想得太玄乎了,其实三尊金佛也是迷惑人的一个手段,这才是为什么有人要去盗金佛的原因,为的只是一枚玉牌,因为其他的玉牌可能就在那个人手中。 可是小金佛的秘密没有那么密不透风,为什么这么多年,这个人都不来找童贯等人拿小金佛,到底是这个人出事了,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童贯也傻了眼,他听说杨志毁了金佛,和手下商议了半天,都认为小金佛里有东西,是刘仲武和杨志想欺骗自己,可是眼前的现实活生生告诉童贯,是人有猜错的时候。 童贯一下子没了弄噱头的兴趣,指着两堆黄金说:“杨志,你和郭仲荀分了黄金,我会和方琼说,让你担任沧浪营的指挥使,不用谢了,滚吧。” 童贯说完就起身走了,真的不要杨志行礼谢恩,几名武将的身手不弱,立刻跟在童贯身后离开。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16章 真实目的 啊,让我去那个烂摊子,这不好吧,杨志正要争辩,郭仲荀笑着和送金佛的管事走过来,推着杨志说:“杨大人,太尉说了,不用谢了。” 管事很有眼色地把装金佛的两个布袋递给杨志,以杨志的武功自然能追上童贯,可那是林冲闯白虎堂的节奏,杨志不能那么做,只能苦笑一下,顺手拿了大约十多两的黄金碎片塞到管事手中说:“谢谢。” 小金佛大约十斤重,谁也不会在乎少了十多两,看杨志的做派,郭仲荀有样学样,让童府的管事脸上都笑开了花,客客气气地把两人送出了宣抚司;杨志处理这种事是熟门熟路,建议郭仲荀与自己一起去找一家金银铺全部换成银票。 杨志明白,郭仲荀跟着出来,肯定是童贯另外有话要交代,就招呼了梁绝悟等人一起;而郭仲荀在宣抚司门外也有人等着,叫方庚,身形魁梧,皮肤黝黑,眉如墨刀,脸上斜斜一道伤疤,让他看起来有些吓人。杨志回想起卷宗说:“你就是那个把方腊困在粮仓,最后被方腊杀了满门的方庚?” 方庚谦逊地点了点头,方庚的父亲方有常是洞源里里正,察知方腊准备起事,派二子方熊告官,让方庚把方腊禁闭粮仓中;方腊脱身后,杀了方庚一家四十二口祭旗,只有方庚越墙逃脱。方庚得知面前的是杨志,自知没资本骄傲,所以态度很恭谨;郭仲荀把众人带到街对面的一座酒楼包间,入座后关上门说:“方庚,帮源峒你可熟悉?” 方庚急忙说:“莫不是贼人口中的永乐洞,我们青溪人都知道,那是唐代陈硕真留下的一个地方,叫做天子基,里面深一里,有上下两层。” 杨志想了想说:“狡兔三窟,方腊既然要藏身,就不会轻易为人所知,哪怕那个所谓的永乐洞真能藏人,估计也只是一个幌子,方腊最起码也应该布置几处隐秘处,打下青溪县后,多派人手在当地搜寻,一个是寻找可以藏下数百人的大洞,一个是找那些分成几层的洞中洞。” 郭仲荀笑着说:“杨志你要不然不回汴梁,参与搜捕?” 开玩笑,童贯手下高手如云,西军的将领一个个鼻孔朝天,自己留下来,那不是惹人怨吗;再说辛兴宗那家伙连韩世忠的功劳都要抢,纯粹的一个小人,不值得。杨志笑笑说:“我还要带着人回兵部交差,不管最后枢密院同不同意我做指挥使,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郭仲荀让方庚通知去上酒菜,对杨志说:“原本是应该陆千良对你说的,这次收复杭州,发现有上百船的湖石、巨木,眼下应奉局撤销,皇城司虽然接了这件事,但是一直没有人手,这次给你两千士兵编入沧浪营,其实就是为了此事。只要圣上满意,你的指挥使又是童太尉推荐,肯定没有问题。” 杨志晓得这件事没办法推辞,宋徽宗就是这个喜爱玩的性子,自己两千人回去也没有事,就当练练兵,于是点头说:“既然是军令,我接受,沿途的一应公文和船只船夫,还望郭将军准备好。” 郭仲荀大喜:“你们先去驿馆休息,明日我带你们去见杭州知州蔡薿大人,他应该准备好了公文。” 酒席散场,郭仲荀派了一名副旗牌官送杨志六人到驿站休息,听说是童太尉安排的,驿站立即安排了四间上好的房间。杨志把梁绝悟喊进自己的房间说:“找到你们的人,帮我查一下鲁智深、韩滔这些人的下落。” 梁绝悟明白,杨志和鲁智深都是五台山智真长老的师弟,算是同门师兄弟,现在杨志是想招募这些人,毕竟两千军队需要大批有经验的军官;皇城司在杭州的实力不是盖的,梁绝悟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带回了消息,鲁智深等人在十径寺大惠禅师那里。鲁智深等人原本在杭州游玩,听说宋三郎被折可适杀了,第一时间遣散了身边的人,躲进了十径寺。 梁绝悟感慨地说:“是王焕送的消息,他和鲁智深在西军本来就认识,只是现在折家的高手看管的严,鲁智深等人无法逃离杭州,他们在王焕帮助下,买了辆大车装作商人,在城里就被拦下了,幸好逃了回去;但是十径寺主持大惠禅师是蔡相、童太尉的好友,折家也不敢杀进寺内。” 杨志认真地问:“官府没有通缉他们吧?” “没有,这件事上上下下谁不清楚,没有人会做这种恶人。”梁绝悟肯定地说,杨志沉吟一会说:“明天你去找王焕,让他通知鲁智深几个人跟我们回去,至于遣散还是留用,报了兵部再说吧。” 梁绝悟颔首说:“这件事简单,明天陆千良回来,和我们一起回汴梁,让他在蔡薿那边备个案,就说征调他们,折家的人再狠,也不敢落我们皇城司的面子。” 第二天,杨志和郭仲荀去见了蔡薿,两人说起来都是蔡京的门生,蔡薿十分客气,让手下押司把一应公文全部交给了杨志,杨志这才知道,敢情民夫船只早就准备好,就是没有人出头来做这件事,难怪要自己跑来招募军队,到时候御史问起来,每个人都有一点责任,但是没有人会去承担责任。 等去码头与漕运司敲定五天后出发,下午杨志回到驿站的时候,陆千良已经把鲁智深四个人带回来了,鲁智深穿一件灰色的僧袍,身长八尺,膀阔腰圆,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留着落腮胡须。鲁智深看见杨志呵呵笑道:“多谢师弟搭手,有你在,折家的那些混账要是敢出手,你我一定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这是大惠师兄的信。” 杨志接过信一看,大惠禅师是听杨时说杨志需要人,给杨志推荐了一个叫宗辩的眉山药师院僧人,大惠禅师说宗辩精通药理,医术高明,办医铺或者行军都用得上,人现在就在吴山祗园寺挂单。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17章 酒楼动手 杨志现在的身份差不多世人皆知,鲁智深晓得杨志和自己一样,都是五台山智真长老的师弟,算是同门,所以过来得放心;而认识鲁智深的人更多,又是皇城司经手,杨志不担心认错了人。杨志才看完信,笑着对鲁智深说:“师兄后面什么打算?” 鲁智深看杨志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彻底放下心说:“杨师弟客气,我是一个愚钝的人,一时没有头绪,你有什么建议?” 这个杨志考虑过,胸有成竹地说:“师兄要是想回到佛门,到了汴梁,直接到大相国寺,想回五台山清凉寺也行;智真和智清两位师兄肯定会给你安排了一个管事的身份,最起码逍遥自在。” 杨志对智清大师有信心,摆弄鲁智深这样的人是小菜一碟;至于鲁智深回清凉寺,那是想都不用想,这一位出了嫖,什么都沾,不可能吃得了清修的苦,要不然鲁智深也不会去落草为寇。韩滔皱了皱眉问:“如果鲁大师想留在军中呢?” 杨志和韩滔是同榜进士,但是没什么交集,韩滔这句话表面上是替鲁智深问的,其实是替自己问的;杨志面无表情地说:“现在有个机会,我负责招募沧浪营的人马回汴梁,你们可以暂时编入沧浪营,我到时候帮你们把文书准备好,看兵部怎么说;鲁师兄到了汴梁,要是暂时不去相国寺,我在城外还有一个农庄,可以先在那里休息一阵。我找郓王说说看,能不能在禁军中安排一个职务。” 童贯虽然有许诺,但自己出任沧浪营的指挥使还是个没影的事,杨志自然不会多说;韩滔哪里晓得杨志现在的情况,但是能跟在杨志身后先离开杭州,韩滔清楚有些话是自己不能主动说出口的。赛仁贵郭盛年轻,根本没有什么在意的,拱手对杨志说:“杨大侠,多谢了,我看我们也投缘,我想跟着你混,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梁绝悟笑着插话说:“郭盛这句话没问题,杨志在汴梁已经有了糖坊、马行、山庄等产业,后面只会做得更大。” 杨志摆摆手,请梁绝悟找驿站的管事安排鲁智深等人住的地方,微笑着对鲁智深等人说:“我就是有些朋友,办点作坊什么,算是一个谋生的路。鲁师兄,到沧浪营行吗?” “行啊。”鲁智深答应得挺痛快,韩滔还想问两句,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等鲁智深四人住所安排好,杨志便带着众人来到驿馆外不远处的五间楼酒楼,一座砖砌的二层楼。楼下是六张桌子的一个大堂,楼上四间包间,杨志要了最大的一间,十个人挤得满满的;杨志点了东坡肉、西湖醋鱼、糟蟹、酒哈蜊、鰕茸、章举蛎肉、红烧龟、脆螺等十几个菜,另外加了五斤羊肉和两坛酒。 鲁智深抱着酒坛喝了一口说:“在十径寺可把洒家憋坏了,师弟,再上两坛酒。” 杨志笑笑,示意张青去拿说:“师兄,你们这次回汴梁,有一件事要注意……就是忘了宋三郎。” “忘了,早就忘了。”鲁智深放下酒坛,声气明显弱了许多,韩滔更是面色灰白,鲁智深等人不傻,其实留在杭州就等于和宋三郎分道扬镳,只是宋三郎的结果太惨了。杨志则笑着点了点头说:“宋三郎一心想要招安,最后惨死,其中的是非曲折是不能说的,但是事情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提,对你们是大有好处的,就当是平白受了一场霉气。” “谁说宋江惨死?”楼下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回头一看,楼梯声响,一口气上来十几个人,为首的一个三十来岁,鹰眼鹰鼻,一对恶眉,长相凶鸷,乍一看给人猛禽一般的感觉;虽然穿着便服,但是军旅中的那种杀气根本掩藏不住。 鲁智深腾地站了起来:“折可适,你来得正好。” 折可适笑着谦道:“鲁达,你现在是出家人了,六根不净就算了,但是养养性子,火气小一点。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杨志的。” 杨志也已站起身,笑着抱拳:“折将军。” 折可适笑道:“我在花月楼订了一桌酒菜,路过驿馆的时候,听说你们来了五间楼,就是过来看看。” 杨志喊伙计去拿空碗:“折将军既然来了,喝上两碗再走。” 梁绝悟有些头疼,折可适和杨志都是强悍之辈,现在却在这里客套,肯定有问题,但是梁绝悟偏偏没办法阻拦;折可适身边一个矮胖的人突然走向杨志,一步他就到杨志跟前,伸出手说:“久仰杨捕头武功惊人,有机会我们切磋切磋。” 胖子嘴里说着话,手上已经动起来,动作灵巧无比,右手一抖,无名指颤动,迅捷地向杨志右腕点去;杨志右腕不易觉察地一转,“修罗指斜点向对方胸前七坎穴。两人的出手、部位、取时,巧妙而凌厉,完全不是江湖上一般的路数;胖子身躯一侧,右手大拇指又动,闪电般划出一道弧线,封住杨志胸前的章门、期门两穴。 杨志毫不慌张,对方虽然一上手便施出绝技,快速绝伦,但是与杨志交手过的那些顶尖高手还是差了很多;杨志脚步错动,身形连闪,修罗指变化出莲花的手势,幻出六道手影,从对方两指的空隙中攻过去。一声呵斥,两人已经分开,胖子退回到折可适的身边,胸前衣服已经碎裂,杨志含笑而立,手里抓着一条闪着金光的项链。 杨志看着项链挂坠的图案说:“原来是大漠门的高手,还是十灵中的高手,折将军,佩服,佩服。” 大漠门是辽国的门派,在中原也有弟子,以折家的能耐收服几个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十灵是大漠门中的护法弟子,能投到折家门下,那就不一样了;折可适呆了呆,苦笑着说:“他是逃到中原来的……” “既然如此,这个项链对他就没有意义了,我就做个留念。”杨志自然不会去戳破折可适的谎言,顺便把这个信物占为己有;折可适一拉还准备出手的胖子,打个哈哈说:“那我们就打搅了,后会有期。”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18章 立威1 吴山是西湖南山的尾部,春秋时吴越之间的天然屏障,吴国的南界由紫阳云居金地清平宝莲七宝石佛宝月骆驼峨眉等十几个山头形成延绵的弧形丘冈,总称吴山。吴山不高,但是站在吴山上仍有凌空超越之感,东北西三面可以俯临杭州的街市巷陌,南面可远眺钱塘江。 吴山东南的山头瑞石山脚下,是西湖与钱塘江相连的海湾,烟波浩淼,汪洋一片,山上到处都是渔民晾晒的渔网,从德化军仙居等地运来的大片怪石原本被方腊的大军扔在海滩上,现在已经重新装了二十二艘船。只不过海滩上多了两千乱哄哄的士兵,看上去还是人满为患。 半山腰的子胥祠里差不多没有什么香火,只有两株古槐应景,好在经过战乱也没受到多大损失,只不过倒了一面墙,祠内大殿上留着熙宁年间户部判官强至的墨宝:“江上胥山古木阴,祠堂气象亦萧森。江云不散忧君色,山月犹明死国心。迁史简编今断缺,吴人牲酒日肥深。鄙怀异代悲忠烈,一拜威灵泪满襟。” 两浙制置使谭稹是太监中又一个另类,看上去儒雅却又充满杀气,面对杨志的行礼,无所谓地摆摆手说:“杨志,不管童太尉的举荐有没有用,这些人回汴梁的路上你要能镇得住,说多余的话没用,你去把队伍整顿好,然后我们再说其他的。” 杨志点点头,接过花名册就转身出了子胥祠,贾琼的乌鸦嘴说得一点没错,看服装和模样,就知道这两千人是方方面面精心淘汰下来的,根本看不出什么军纪。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官兵,此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站着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有的在骂大街,有的在吃东西,更多的则是在较劲儿,横眉冷对,沉默不语。 杨志走过去,一个个都还在干自己原先在干的事情,杨志看看花名册,突然一声长啸,犹如迅雷疾泻,听者心惊胆战;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杨志,杨志高喊一声:“列队。” 士兵们开始慢慢移动,但是有不少军官是一脸的不屑,离杨志最近的六名军官,即便是杨志走到面前,都没有正眼瞧杨志一眼,其中的一名军官还在高声说:“我们拼死拼活打下杭州,一个捕快在我们面前得意什么,我们可是西军的人。” 从听说杨志来负责沧浪营,西军的军官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杨志,骄兵悍将,自然不会将杨志放在眼里,这名军官此言一出,其它军官的眼神都是满满的赞同。杨志哪里管的了他们这些心思,为了在回汴梁的路上不出事,杨志想的是杀鸡儆猴,让所有人看一看,自己的权威不容挑衅。 杨志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他不疾不徐,几步上前来到说话军官的面前,淡淡地说道:“西军靠的是什么,能征惯战,你们要是真的能打,你们的上司怎么舍得把你们调到这里来,这样吧,你们六个如果能在我手中撑过十招,我就给你们面子,以后在军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没那个本事,就给我乖乖地听话。” 杨志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是一愣,紧紧地看着杨志,都知道杨志的用意所在,今天要拿这几个人立威,彻底打压西军中人的桀骜之心;杨志选择了军中较技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肯定今日要把事情做绝,让这些人以后再不敢多生事端。 郭仲荀面色阴晴不定,谭稹目光扫过郭仲荀等人,淡然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双方都没有退路,那些人一看就是身手矫健的好手,敢于挑衅,不就是光听说杨志是高手,没有见识过,心存怠慢之心吗。军营中信奉强者为尊,大家亮亮相有好处,我们就看戏吧。” 西军几个军官听到杨志这么说,忍不住高声喊道:“你说话算数!” 杨志没有多说,走到一个空场中,直接挥手示意他们过去,六个人左右相视一眼,走过去活动一下手脚,站了一个六花阵的架势;西军不同于江湖,这些人厮杀经验丰富,配合日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利用阵势。 杨志看看日头,不再耽误时间,身形向前一步,揉身冲了过去;杨志今天存心要立威威慑众人,所以不会有半点留情,一拳就打在最前面的一名军官身上,动作干脆利落。杨志的身形太快,等六名军官发现杨志冲到面前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发动阵势,最前面的军官只能本能的一架。 这一架毫无用处,军官只感觉双手被重力一压,已经被杨志一拳打倒在地;左边一名军官一拳打在杨志身上,竟然被震退好几步,才踉跄地站住,只觉得手臂发麻,血往上涌。杨志前进的身形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一步向前,与右边冲上来的军官硬撞一拳,对方的单臂当场骨折,被杨志直接一拳打在胸口,倒在地上。 这是军中,讲究的就是力量的显示,所以杨志一开始没有留情,杨志两拳,对面六个人倒下去两个,并且没有爬起来,场面已经失去了争锋的可能,杨志看似平常的身体似乎蕴含着无匹的劲道,举手投足间的简单一击,凶猛得怕人。 好在杨志前面是为了速战速战,占据了绝对优势后,杨志采用了速度为主的游战,多花费了两招,用修罗手连续地点倒了三名军官。最后一名军官总算抓住了机会凌空一脚,这时候众人才发现,这名军官的武功要比其他五人高明得太多,身如苍鹰,即使放到江湖中,也是一等一的江湖好手。 可是在杨志眼里,对方的踢腿还是不够快,在空中的弧度太大,让自己变成一往无回的局面,杨志心中冷笑,右掌击出,主动退后一步。杨志这一步救了自己的命,对方的靴子里突然踢出一把雪亮的尖刀,险险划破杨志的衣服,引来一阵惊呼声。 :。: 手机站: 第519章 立威2 杨志的功力毕竟超过对方许多,一掌撞在对方腿上双方的力道旗鼓相当,但是对方人在空中,已经没有机会再变招,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杨志的右手飞快探出,一把抓住带着尖刀的脚踝,手臂一抖使对方身体失去平衡,连点对方双腿穴位。就在对方身体要落地的时候,杨志猛然踢出一脚,将对方的身体踢飞,只听见一阵骨骼断裂的时候,对方在六七步外掉落在地。 重重的落地声很大,眼见得这名军官是难以活命了,场上的官兵已经吓得面无血色,有人在与上官动手的时候突然亮出凶器,那已经可以说是谋反刺杀,而杨志出手迅疾狠辣让他们噤若寒蝉,在替几名西军军官担忧的同时,也为自己惶惶不安。 杨志嘴角显出一丝冷笑,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让这些骄兵悍将有了反应,估计以后不会有人出面向自己挑战。杨志再次大喝一声“集合”,声音传遍山坡,两千人开始动起来,虽然不成队形,但是都很自觉地站在杨志的对面。 杨志对着两千人朗声说:“我不想说什么大道理,也不管你们是招安来的,还是原来什么部队的,现在,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讲究的就是你好我好。你们只要一路上听从安排,杨某也不会为难诸位,所以杨某给诸位一个选择的机会,要是不愿意听从杨某命令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不过离开以后就不能再回来。毕竟我们是军队,不是菜市场。” 谭稹点头,好歹两千人中有不少西军的老兵,杨志这是立威的同时不想把事做死;郭仲荀只感觉一口气闷在胸口,难怪童贯对杨志看重,杨志这做派和童贯真的相近,不过杨志说的也有道理,军营不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鲁智深韩滔一行人也走了出来,站在杨志身后,原来宋三郎的手下看见鲁智深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好歹上面有头领罩着,问题不大。郭仲荀是深深的失望,但是又不得不出面,他清楚如果自己今天不能把六个人带走,等待他们的就是生不如死的下场;杨志只要不解穴不进行及时救治,六个人就算保住命,也是百分之百的残废。 郭仲荀上前,一面命手下抢救伤员,一面想请杨志解穴;郭仲荀才走到跟前,三个被点了穴道的西军军官已经能四肢活动,狼狈不堪地站起来。原来杨志没准备要他们怎样,是算准了穴道自动解开的时间,郭仲荀和谭稹立刻明白,最后一个伤得不冤,因为杨志要是不留情,那一位连出脚的机会都没有。 杨志微笑着对郭仲荀说:“郭大人是要把这几个人呢带走吗,其他人没有问题,唯独最后一个亮出凶器的,我需要一个答案。其一,这种靴子可不是军中的装备,一个军官是舍不得买的,在以前他是否使用过这种手段杀人,或者是军中有莫名其妙的案子发生过;其二,就是这个人的来历,如果这是他的武器,在江湖上也应该是有点名声的高手。” 郭仲荀有些为难,他还真的不认识这名军官,作为童贯的智囊,郭仲荀对杨志话里的意思门清,说来说去就是,杨志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西军的军官?情急之下亮出钢刀还情有可原,大不了犯罪一死,可是要是这个人本身就是刺客,来沧浪营就是为了杀杨志,那牵连的事情就海了去。 郭仲荀一指地上的重伤者,问爬起来的三名军官:“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三个人点点头说:“昨天在钱塘县报到的时候认识的,说是刘延庆将军的旧部,因为三公子刘光世看不上,才被赶出来。” 谭稹郭仲荀和杨志都暗自点头,这个说法本身就有问题,刘光世这一次跟随刘延庆来江南征战,是第一次单独出来打仗,刘延庆只要调给刘光世的人,肯定是自己的心腹,并且是能征惯战之辈。刘延庆本人就在杭州,刘光世就算不满意,大不了退回给刘延庆,何必赶走呢? 不过郭仲荀不能允许这种说法出来,立刻向杨志表示回去会彻查此事,最后呈文上报;然后回头对谭稹说了一声,郭仲荀就带着六个人走了。杨志和谭稹清楚,这个半死不活的重伤员是活不到与刘光世等人见面的时候,最后肯定是一个没头没尾的说法;杨志不在乎,杨志今天要的是震慑眼前的两千人。 郭仲荀一走,西军的人还真不好表态,这些人虽然四处标榜自己是西军出身,但今天被弄到吴山,就说明在西军中混得不怎么的,一个个自己是根本回不去的。杨志没有给太多的考虑机会,直接让鲁智深和韩滔开始点人列队,原来整编制来的凭保留,散兵来的重新编队;鲁智深两人都是军中宿将,安排得紧紧有条,不到一个时辰,便点验完毕。 杨志听到其中有张横的名字就是一愣,这货不是被西军收编了,听说挺重视的,等再看看张横的落拓样,杨志便明白,船火儿张横在西军没了出路;而西军来的军官中比较让杨志注意的是孔彦威,虽然不记得这个人的事迹,但孔彦威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猛将。 杨志等队形列好,向谭稹请示后,便下令全军进入山上的大营,谭稹对杨志的果敢相当满意,安排应安道作为这次押运的官员,留在军中。应安道是苏州应奉局的老人,在朱勔的东南小朝廷独占江南的时候,还出任过钱塘县令,在上一次杨志来杭州押运花石纲的时候,应安道就是负责交货的人,算是老熟人。 谭稹走后,应安道笑着说:“杨志,我们俩真的是有缘分,几年没见,你大起大落,已经名震天下;我现在是在走下坡路,这一次,要不是谭稹大人赏口饭吃,我已经在家里啃老本了。” 杨志客气地说:“安大人说笑了,朝廷是不会忘记你的。日后,杨某还指望安大人行个方便。” :。: 手机站: 第520章 花石纲 就冲宋徽宗现在就要运花石纲,应奉局重建,朱勔东山再起,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不会和原来的历史有什么区别,只要朱勔复出,应安道混一个说得过去的职务压根不用烦神。杨志不在乎朱勔怎样,但是应安道可以交一交,哪怕将来打探个消息也好。应安道已经很长时间没遇见对自己这么客气的人了,兴奋地连说“没问题”。 军需官只是带来最基本的口粮,杨志自己掏钱买了十头肥猪,让全营将士加餐,吃个开灶饭,又让张青去买来二十条大鱼和酒,鲁智深在外面招待军中的军官,杨志自己在帐中招待应安道,梁绝悟韩滔带人巡逻;看左右无人,应安道酒过三巡说:“杨志,我听说你原来准备和郓王一起做盐生意,现在郓王不做了,你怎么打算?” “还是要想办法做的。”杨志敬着酒说:“安兄,我和你投缘,这样叫不生气吧?” “杨贤弟,这才显得咱们哥俩亲近。”应安道怎么会生气,他对人心琢磨得比杨志透,晓得杨志这是铺垫一个前奏,两人关系够近,杨志才会说一些关键的东西。杨志笑笑说:“盐关系到盐铁司的布局,没有大人物是做不起来的,但是做起来不复杂,我要是去实地考察,最多三四个月便可以拿出方案,半年出盐。” 应安道明白,自己和杨志在权力上半斤八两,以自己和杨志的关系,杨志能说到这个地步,真的算是说到位了。应安道立即想到的就是童贯和朱勔,童贯这次算是给足了杨志的面子,朱勔,是应安道的上司,江南即使被方腊扫荡了一遍,在官府的上层依旧是朱勔的天下。 应安道以城里还有些私事为理由,喝到尽兴便告辞了,杨志晓得现在是假公济私的好时机,应安道这次回去,还不知道要替多少人跑腿,因此也不挽留。送走应安道,杨志回头给手下人敬酒,哪怕是短暂的,杨志也必须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鲁智深正在和一个大汉说得眉飞色舞,杨志一问果然是张横。 因为鲁智深的关系,张横也没有把杨志当外人,把自己在西军的经历说了一遍,刚到西军的时候,张横还是很高兴,可是只不过两三天张横就瘪了,呼延灼彭玘原来就是军官,在军中有人脉;美髯公朱仝虽然没有人脉,但是有钱,也舍得花钱,先后都得到了一个满意的位置。 张横本来就没有什么积蓄,又是水军将领,没几日便无人理睬,知道这次被排挤出营;杨志拍拍张横说:“张兄,什么都别想,到了汴梁再说,到时候你要是有什么想法,我们再好好运作。” 鲁智深也在一旁嚷着:“张横兄弟,不必太在意,杨志既然说了,那一定没问题。” 鲁智深就是这么开朗,杨志也没有办法,只好转身找孔彦威喝酒;对于孔彦威,杨志相当客气,两人喝完酒,孔彦威也没什么话,只说自己是被刘光世赶走的。这边酒还没喝完,门口哨兵说刘琦和米有仁到了,杨志大喜,急忙跑到门口接人;西军来的将领大部分都认识刘琦,得知杨志是刘琦的结拜大哥时,孔彦威等人都放了心,晓得杨志看在刘仲武和刘琦的份上,也不会怎么样。 杨志问起两人这次收获,真的是白菜价,往往两匹布或一片二两重的金叶子就能换一件不错的文物,加上米有仁不错的眼光,估计挣个上万两银子不成问题。杨志把自己的经历也说了一下,得知糖坊已经开了,米有仁笑着说:“那我们也该回去了,把书铺开起来。” 刘琦决定和杨志做一路回汴梁,一方面是杭州现在来找便宜的人太多,米友仁已经发现好几家王爷的人,再呆下去也没有多大成果;另一方面,刘琦也想帮帮杨志,毕竟只要安全到达汴梁,杨志正式出任指挥使的机会还是有的。杨志非常高兴,刘琦还是不错的,两人就在酒桌上说好了一起出发的时间。 次日杨志把两千人分成四队,分别是鲁智深孔彦威韩滔张横率领,每队五百人;然后让韩滔张横去太湖边接了三十船太湖石,梁绝悟去杭州运河码头接了四十多船巨木,三路取齐后,全营便出发北上,除了花石纲一百多船以后,还有杭州府介绍来的二十条漕运的粮船和五条私人的商船,负责漕运的官员林毅胄和杭州的茶商刘松年,和应安道不到半天就成了好朋友。 此刻龙井茶还不出名,大宋有名的茶二百多种,四十种是贡茶,龙井茶连名茶都算不上,在杭州作为贡品的是灵隐下天竺香林洞的“香林茶”上天竺白云峰产的“白云茶”和葛岭宝云山产的“宝云茶”,刘松年就是白云茶独一无二的采购商,在杭州金陵汴梁等地开着茶庄。 船队到了润州的时候从北固山绕过,停在了西津渡;北固山三面悬崖,地势险峻,山上满眼绿色,素有天下第一江山之称,西津渡就在北固山的后峰不远处,通往南方的大路一边是良田,一边是悬崖峭壁。而在北固山前峰,是官员和商队来往的京口,三国时孙权所建,现在也是热闹无比的一个军镇。 船只一停好,刘松年就想去京口玩耍,被应安道拦住了,应安道就一个意思,去玩玩可以,但是晚上必须回来,因为杨志明天出发的时候,绝不会等人。漕运船只和商船只是打了一招呼,并没有杭州府的公文,从程序上来说,杨志完全可以不理。 应安道明白,杨志眼下做着一件不愿做的事情,心情必然不痛快,也不会给人好脸色,童贯谭慎这次都没有让自己和杨志运私人物品,不是谨慎,而是怕花石纲出事,一百多艘船要是被哪个不怕死的官员顶真,那也是麻烦事,所以杭州府出示给各地的公文用的是战利品的说法。 :。: 手机站: 第521章 得罪 刘松年不以为然地说:“安大人,我们可是给皇宫上贡的,他杨志就不怕得罪我们?” 刘松年除了进贡茶叶,也帮宫中和权贵搜集杭州太湖的珍奇,自信有一定的话语权;林毅胄在一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说:“满朝都知道,杨志对这个总捕头的位置不是特别感兴趣,就想着做一个老百姓后去挣大钱,这个对他没杀伤力。郓王的糖坊知道吗?就是他和郓王合伙开的,要不是没时间,现在玻璃恐怕都做出来。” “啊。”刘松年没声音了,这样的生意可就不是他刘松年能参与的了,郓王赵楷什么人,除了当不上太子,剩下想做什么都可以;应安道哪怕不说,刘松年也明白,杨志算是和郓王捆在一起的蚂蚱,做官还怕人说两人勾结,杨志要是不做官,真的就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了。 应安道笑着说:“林大人,你对杨志很熟悉吗?” 林毅胄讪笑着说:“新上任的发运使曹千里大人和杨志是不错的朋友,所以同事之间的议论也多,都知道杨志是个狠角色。” 刘松年还是不相信,拉着应安道去找杨志,邀请杨志一起去京口;杨志猜测刘松年的目的不会那么简单,婉转地说:“刘先生,在下的任务是押运,一刻也不得松懈,先生若是有兴趣,尽可自便。” 应安道和林毅胄没说错,果然是个不好说话的主,刘松年苦笑一声:“实不相瞒,我除了做茶叶生意,还帮几个王府和宫中的贵人做点生意,这次京口有个杜先生有几样珠宝要出售,我就是过去看看,我的商船跟在你们后面,也是为了这几件珠宝的安全,要不然蔡大人才不会和你打这个招呼。” 杨志同样苦笑道:“刘先生,你这么说,我是更不敢陪你去了,我可不想遭受无妄之灾,这种事情牵扯肯定麻烦,而我押送物资是有时间的,没办法。” 刘松年不笨,很忐忑地问:“杨捕头可是看出什么不妥?” 杨志请刘松年坐下说:“京口过江就是金陵,方腊作乱后,躲在金陵的有钱人增加了十倍;京口又是朝廷收复不久,既然躲过了兵灾又何必急在一时,刘先生,你想想,此刻什么人会在京口卖珠宝而不过江?” 刘松年闻言一惊,仔细一想便知道自己是鬼迷心窍,嗫嚅着对杨志说:“大人不是总捕头吗?既然怀疑其中有猫腻,何不去查一查?” 杨志摇头说:“这些人不外乎是想骗一些钱财,不要说现在还没开始,就算动手恐怕也准备好了讼师,那不是我的事,是当地官府的事,可以找提刑官,可以找推官去处理。我外面有两千兄弟,我要为他们每一个人负责,在我眼里,接了这差事,从此没有对错,只有要操心的人是多是少。” 刘松年愕然:“杨大人,你要知道,我们可是一路的,万一我出事,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就不怕受牵连。那位贵人要是恼怒起来,也许明里不能拿你如何,但是肯定不会放过你。” 刘松年这是要撕破脸的节奏,应安道忍不住摇头,杨志调侃着说:“刘先生,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刑部和杭州府也没有公文要我保护你,刘先生,如果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去京口报官,请回吧。” 刘松年咬牙切齿,想想还是没有说出那位贵人的名字,气急败坏地走了;应安道苦笑着说:“刘松年估计已经付了订金,还不是小数字,杨志,你这次是莫名其妙地就得罪了人。” 杨志冷冷地说:“那就看刘松年会不会做人了。” 杨志心里有数,刘松年就是一个茶商,这样的官商勾结,说到底只是互相利用,那位贵人只会找刘松年的麻烦,根本不会多事;就算遇到一个二百五,被刘松年蛊惑,杨志也不怕,大不了把龙井茶献出去,想办法让人顶了刘松年的茶叶份额,大宋皇家有茶局,杨志就算开发出龙井茶也会被收为贡品,不如用一次落个好。 刘松年还是去了京口,当夜未归,杨志仍暗计划发船,把刘松年的商船全部留在了码头上,林毅胄笑着对应安道说:“应大人,你也不劝阻一声。” 应安道切了一声说:“刘松年舍不得财,杨志傲对王侯,不是我们能说动的,更何况,京口那边也许就是一个大坑,就算杨志出手也没有用。” 林毅胄稍微一想便明白,如果没有当地官府中人支持,谁敢做这种事情,毕竟现在还是平叛的时候,官府一句方腊的同党,就能让寻常百姓家破人亡。船队浩浩荡荡度过了长江,转入运河,穿过一个大坝,直奔扬州。 暖阳当空,浅浅的阳光照在船头,杨志和刘琦坐在地板上,欣赏着两岸的景色,岸边的翠柳已经看不到树叶,船队在逆风而行,运河犹如从天边云深处排空而来,运河的水滚滚滔滔,但是水位明显下降了许多。刘琦随口吟诵:“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杨志笑道:“汴水与淮河之间挖通后,造就了淮安扬州的再度繁荣,楚州泗州因此而得利,江南地区的物资也是靠这条运河送到河南关中。隋炀帝亡国不是因为这条运河,而是因为三征高句丽失败,对外战争就是这样,虽然可以转化国内的问题,但是一定要打赢,要是输了,不如不打。” 刘琦自然是知道杨志观点的,认真地问杨志:“大哥,要是朝廷安排你参加北伐呢?” “当然要去。”这个时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宋徽宗对于不听话的人肯定是会下狠手的,杨志哪怕是穿越人士,也还没骄傲到那个份上;杨志肯定地说:“不过一旦我出发了,我不会去管金人什么,收复燕云十六州,是我们大宋自己的事情。” :。: 手机站: 第522章 关注 “杨志真的是这么说的?”米友仁没想到自己把偷听来的一句话说出来,会惹得宋徽宗和米芾两人这么关注,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米有仁不懂杨志话里的含义,但是宋徽宗和米芾懂,这两位并不是那种埋头书画里什么都不清楚的人,相反两人在这方面的触觉都是相当灵敏,只不过平时习惯于装傻罢了。杨志把花石纲平安地押送回了汴梁,中书侍郎冯熙载和漕运使郑良都上书要求追查,两人对准的是童贯蔡薿曹千里,杨志自然是个小人物,但王黼张邦昌都认为应该拿杨志出来顶罪。 其次就是沧浪营,杨志到兵部交差,兵部尚书方琼手中竟然没有接任的人选,都知道沧浪营是一群刺儿头主持的,马上北上宋辽边境的饮马川,真有能力的都在掂量,而那些只想镀层金混个出身的人,方琼也不敢任命,毕竟童贯推荐的人是杨志,要是弄个太差劲的,那不是等着将来被童贯指责吗? 高俅和王黼是反对杨志出任指挥使的,范致虚等人反对北伐正好一言不发,方琼只好给杨志一道命令,沧浪营暂时还是杨志管,驻地就在城外北郊二十里的天驷六监军营;天驷六监连战马带人全部被童贯调走了,现在就是一个空营房,正好安置沧浪营 宋徽宗问清楚杨志和刘琦的对话过程,得知米有仁是在舱头的小屋睡觉时听到的,慨然说:“这又是一个王韶,朕倒是有点希望杨志能拿出一个燕云策来。” 这一点米有仁听懂了,王韶熙宁元年上《平戎策》,提出“收复河湟,招抚羌族,孤立西夏”方略,为宋神宗所纳,从此揭开了宋夏河湟大战的序幕,经过几十年厮杀,大宋才取得压倒性优势。只是米有仁没想到大哥杨志因为一句话在皇帝心中变得这么重。一直到出了书画院,米有仁才问父亲米芾:“杨大哥话里有问题?” 米芾一扫平时的嬉笑模样,浑浊的眼睛放出明亮的光芒,欣慰地笑道:“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就是因为没问题,才显得惊世骇俗。谁不想靠自己的力量收复燕云,但是立国以来,有几个武将敢说,有这个胆子说的杨业高怀德都战死了疆场,曹彬狄青都是不世的名将,为什么那些文人看不起他们,因为他们不敢说,我要带兵收复燕云十六州。” 米有仁一怔:“那么当年逼迫狄青,就是这个原因?” 宋仁宗嘉佑元年八月狄青被免去枢密使,狄青出守陈州前想知自己犯了何错,去问文彦博,文彦博丢下了一个不成理由的理由:“无他,朝廷怀疑你!” 据说狄青惊怖得倒退了几步,从此情绪低落,狄青上任后,朝廷每隔两月就派人“慰问”一次狄青,狄青害怕被赐死,不到半年就因焦虑过度而死,年仅四十九岁;这一点米友仁懂,大宋文臣的逻辑简单,武将们建立不世功业后,就可能是赵匡胤第二,后来的王韶王厚父子的下场也是如此。 “所以你老子我不当武将。”米芾咬着牙说:“我主动放弃了世袭武职,不是为了升官,不收复燕云,我们这些人都是罪人。百年不交战,可是河北的军民哪一天不是战战兢兢,担心契丹铁骑南下。联金灭辽,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其中的坏处,但是王厚一死,朝中再也没有可以灭国的将领,只能聊胜于无。” 米有仁吃惊道:“那大哥岂不是很危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要和他说去,最好推掉这个职务。” 米芾一把拽住儿子,喟叹说:“迟了,皇上既然听见了,这件事杨志就只有等的份,要是童贯的提议真的通过了,杨志要么像他先祖一样战死疆场,要不然就得跟着童贯去把燕云拿回来。” 父子两人说着话,已经一路到了家门口,得知刘琦已经在客厅等候,米友仁笑着问:“五哥,又有什么好事?” 刘琦给米芾行过礼说:“家父要重新回到西北前线,喊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还望世叔赏脸。” 刘仲武以老提举明道宫,但是李彦不如童贯,十五万西军调到江南,西夏又开始蠢蠢欲动,刘仲武再度起用为熙州都统制泸川军节度使。正好刘琦杨志和米有仁回来了,刘仲武安排了一个酒宴,也算是给这帮小兄弟聚一聚,自己和米芾联络联络感情。别看米芾的官职不怎么的,但那是宋徽宗的朋友,不需要专门说话,有时候随便帮上一句就是大忙。 杨志赴宴的时候见到了刘仲武的长子刘锡,刘锡比刘琦还像刘仲武,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刘锡现在是合门宣赞舍人,刚刚从秦州调入汴梁,算是上面给刘仲武一个安慰奖;刘锡对杨志很客气,一桌人其乐融融,刘琦趁着酒兴问米芾:“世叔,范宽的画确定没有?” 江南之行刘琦和米有仁赚得盆满钵满,按照杨志的意思已经买了宅院良田山林,都是便宜到了家的价格。米有仁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刘琦除了捞到了钱,也选了五幅字画,准备给大哥刘锡去打点人;没想到事情就这么巧,其中有一副范宽的《关山雪渡图》,米友仁看是真迹,谁知道高世则正好献了一幅到宣和书画院。 两幅画摆在一起,书画院的大师争论不休,连米芾都吃不准这幅画是不是范宽本人的作品;范宽画画不拘世故,穷究自然造化,在终南太华山中磨砺十年,将山川气势尽收胸臆,终成一代大师。宣和书画院收藏了范宽的《溪山行旅图》《万里江山图》《雪山图》《临流独坐图》等二十多幅作品,米芾父子下午比对了足足两个时辰,还是没有结果。 杨志开始倒没在意,自己是门外汉,就不贻笑大方了;可一听说是范宽的画,杨志问米芾:“世叔能否带我去开开眼界?” :。: 手机站: 第523章 炭笔画 “当然没问题,你不是进士出身吗?”米芾诙谐地笑道,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同样是进士,在大宋说起文进士个个自豪,说起武进士总是那么别扭。杨志无所谓地说:“我是想接受一下艺术的熏陶,七弟,明天你给我壮壮胆。” 开玩笑,杨志还有需要人壮胆的时候,米有仁自动当没听见,只是说起今天宋徽宗问话的事,杨志毫不在意地说:“我没有凌云壮志,但是真需要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人能死,我就能埋。” 米友仁看见父亲米芾会心一笑,这才放下心来,一群人喝到半夜才散;杨志睡在刘府,天亮后匆匆去了一趟军营,让鲁智深安排人去城南的九丈河粮仓领粮食,梁绝悟和韩滔继续操练军队,又返回了城内到兵部告假一天,才赶到米府,和米芾米友仁一路去画院。 杨志和米有仁跟在米芾身后进了画院,迎面正遇见张择端,张择端有过目不忘之能,在汴梁街头混了十年,认识杨志,笑着说:“杨捕头,幸会。” 米芾摆摆手说:“不要繁文缛节,择端一起,我们去看那两幅画。” 米芾也是成精的人物,晓得杨志未必懂画,但是一定有破案的方法可以来鉴别真假。果然,杨志站在画前就入定了,盯着每一副画都琢磨了半个多时辰;杨志要看的是画中的暗记,据说齐白石的虾有左右方向之分,范宽的名画就藏着自己的签名,杨志要不是武功大进也不敢看下去,最后两眼有些干涩,总算看到了左边画中的那个签名。杨志开口问米芾:“世叔,范宽会不会画了一幅画送人,但是自己又舍不得,自己又画一副留家里?” 米芾摇头说:“画一幅留家里,那要多无聊,但是要是画画的时候身边不止一位好友,一次画两幅倒是可能的。” 杨志点点头,指出了签名的位置,并且在一张白纸上,画出了签名的样子;张择端和米有仁聚起精神看到了签名,米芾只能遗憾地摇头,杨志笑着说:“等哪天我帮世叔做一副放大镜,世叔就能看清楚了。” 米芾大喜说:“杨志,你还有这种本事?” 杨志笑着说:“很简单,让七弟帮我找几块玻璃或者玉晶就可以,最好是没有杂质的那一种。” 张择端立刻说:“帮我也做一副,我画清明上河图,有很多小的细节要描。” 杨志自然答应,只是要张择端自己去找材料;米芾拍了拍杨志肩膀说:“我都不知道你小时候读的是什么书,是我忽视了,没有发现当中的落款。范宽的做法取自唐代,入宋一来,我们已经开始使用印章,但是唐朝的时候尚未盛行,唐代钱杜《松壶画忆》中就说,画之款识,唐人只小字藏树根、石碑,大约书不工者,多落纸背。” 米芾让米友仁去请来李安忠、李迪、梁楷三位大师,听完落款的事,梁楷开着玩笑说:“功夫在诗外,诚不欺我,杨志,既然来了,不管这两幅画的孰真孰假,你总要露一手才行,要不然人家还以为画院是随便就能进出的。” 众人大笑,杨志下棋和作词的名声不小,但是画画还真没听说过;杨志急忙摆手说:“几位不要拿我开心了,我就是听过范宽的这个典故,来长长眼力。” 外面一阵低微的喧嚣,有人进来说圣上到了;杨志没想到遇见宋徽宗和郑皇后,跟在众人后面行礼,宋徽宗听完众人的玩笑,笑呵呵地说:“杨志,你词写得不错,棋下得也好,没想到你还擅长画画,后天就是皇后的生日,你要画一副独一无二的画送上来,让朕和皇后欣赏欣赏你的墨宝。” 米芾等人会意而笑,杨志一脸苦相,郑皇后笑着说:“杨志,你要是画不出来,可要早说。否则到时候是要受罚的。” 蓝从熙无声笑道:“杨志值钱的也就是糖坊,要罚就罚糖坊。” 原本是梁楷和宋徽宗赵佶的两个玩笑,现在被郑皇后和蓝从熙弄得刀光剑影,画师们一下子都沉默了,画师们不是生活在虚幻,自然晓得糖坊现在是何等轰动,而蓝从熙的做法就是要赤裸裸地抢杨志的糖坊,打击郓王赵楷。宋徽宗也感觉蓝从熙的话有些过分,有些破坏气氛和自己的形象,笑着弥补说:“有罚就有赏,杨志你要是做到,苍浪营指挥使就是你了。” 杨志不在乎那个位置,偏偏当着米芾等人面不能说,说了就是打宋徽宗的脸;杨志只能笑着问:“圣上,只要独一无二就行?” “是的,只有这一个要求。”宋徽宗毫不犹豫地说,宋徽宗能断定杨志不擅长画画,自然不会刁难;杨志谢恩施礼退了出去,拉着张择端找木炭,张择端不明所以,帮助杨志来到画院的炭房,杨志找了一个长的木炭,转眼用龙雀刀修出十支前面是尖头的细长条,来到张择端的画室就开始画画。 杨志画的是现代人都知道的铅笔素描,小学生都学过,可是随着杨志随手画出一个鸡蛋,用线与面的表现方式表达出鸡蛋在光照下的亮灰暗三部分;张择端心悦诚服,这种画法从未见过,鸡蛋虽然画的不漂亮,杨志取的巧漂亮,只管独一无二,不考虑美观。等杨志把画呈给宋徽宗,宋徽宗也楞住了,作为书画大家,宋徽宗能看出杨志画出了鸡蛋的立体感,一个鸡蛋孤零零地竖立在桌面上,本身就是一种想象力。 宋徽宗欣赏了半天,把画递给李迪说:“裱起来,杨志,你为什么画鸡蛋?” 那是因为达芬奇画鸡蛋,杨志心里这么想,嘴里说的是另外一套:“回圣上,在一千个鸡蛋里面,从来没有两个形状完全相同的。即使是同一个蛋,只要观察的角度不同、照射的光线不同,它的形状也不一样。只是小臣天赋有限,手和笔不听指挥,画不出看到的意境。” ()钑龙 手机站: 第524章 无法不强硬 宋徽宗赵佶早在端王府当王子的时候,就喜欢观察珍禽异兽,得出过“孔雀登高,必先举左腿”的结论,晓得杨志说的简单,但没有这个思维和观察力的人根本做不到,闻言笑着点头,示意李迪把画递给郑皇后说:“皇后,你看看,真的是独一无二。” 郑皇后也是聪明的人,看完说:“圣上所言极是。” 宋徽宗其实对杨志去沧浪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不满,童贯在奏章中说得很清楚,沧浪营北上明面上平定河北山东的各路盗贼,暗地里为北伐做准备,人员最多也就五千编制,最后的驻地是大名府以北,最好能到饮马川那个地方,沧州最北,蓟州东南。只是宋徽宗太清楚童贯是个什么人,怕其中有诈,弄个替死鬼,最后把北伐不了了之。 宋徽宗问了杨志一个问题:“如果把沧浪营交给你,你能在饮马川站住脚吗?” “不能。”杨志毫不犹豫地说:“孤军北悬,又是辽金铁骑争掠之地,若是一支精兵尚有可为,沧浪营的实力差了很多。” 蓝从熙冷哼一声说:“那你在童太尉面前呈什么能?” 杨志笑笑说:“那是童太尉抬爱,下官并没有主动申请。” 郑皇后问了一句:“你看汴梁的禁军哪一营是精兵?” 杨志施礼说:“大宋的精兵只在西军,汴梁的禁军只能说训练有素。” “为什么?”宋徽宗似乎想起王厚童贯都说过同样的话,童贯平定江南,从西北调回十五万大军,在江淮各地征调五万长枪兵,就是没有动汴梁的几十万禁军;杨志恭谨地说:“一支军队,装备固然重要,但只有经历过生死大战的军队才称得上精兵,两军对垒难免死伤,一般的军队死了一两成就崩溃了,但是精兵可以支持到五成以上。” “你又没打过仗,胡说什么。”杨志一语点中禁军的死穴,就是米芾等人也明白是这么回事;但郑皇后受不了,拉下脸毫不客气地训斥,这杨志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宋徽宗没有动怒,举手止住郑皇后说话,认真地问:“怨军如何?” 杨志再施礼说:“回圣上,怨军的战斗力就在不情愿三个字上,他们同样出身辽东,能骑善射,但是在军中与辽军享受的待遇不一样,又被放在前面冲锋,从一成立就有人作乱,从此动摇战志。就是如此,怨军要是对上禁军,也是以一当十。” 宋徽宗沉默半晌,挥挥手说:“你回去吧。” 杨志告退离开,米友仁追出来说:“大哥,把画木炭画的方法教我,我的天赋够了。” 米友仁不是吹牛,他模仿和学习的能力无人能及,什么样的名画都能画得与真本无异;杨志想都没想说:“跟我回营,我来教你。” 米友仁看看杨志,确认杨志是真心的,才走在路上问:“大哥,你刚才其实无需那么强硬?” 迎面风吹来路旁的欢声笑语,杨志吸了一口气说:“我不得不强硬,童贯既然点了我的名,你以为我能逃脱的掉,沧浪营过了沧州就再也没有退路,兴许一战就把人打光了,我只有强硬,才可以在去的时候多谈点条件,和沧浪营的人多一分活命的希望。” 杨志把米友仁带回营中,花了一个多时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说出来,米友仁举一反三,画完一张木炭画才走。杨志送米友仁出营,就看见两骑匆匆而来,通知杨志去枢密院,宋徽宗传下旨意,就是杨志出任指挥使,沧浪营十日后出发。 杨志到枢密院,宿元景和范致虚一起见了杨志,杨志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武器都行,完全按禁军的标准配置了两千套装备,另外三千套兵部开了单子,有了人在大名府领取,在汴梁不再补充人马,也没有战马,一切让杨志自己去解决。枢密院给杨志临时决断的权力,可以招募流民招安山贼。 范致虚笑着说:“谁也没想到,你是最反对联金伐辽的人,竟然是第一个插手战事的将领,这是让人意想不到。好在童太尉对你很重视,哪怕我们都有些犹豫,他却从不担心,不过你今天在画院的做法太强硬了。” 范致虚话里的意思太丰富,杨志当着宿元景的面不能乱答,微微一笑说:“多谢大人栽培,只是我有一个请求,沧浪营中军官的任职,我希望我能做主。” 此去关山万里,征途险恶,宋徽宗最后把沧浪营交给杨志,也不乏要看看杨志手段的意思,范致虚颔首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你是孤军去饮马川,我们也不希望将领损失得太快,你把名单先报一部分上来,不够的地方,从兵部调人补充。” 沧浪营不受约束,以杨志的武功和智谋,要想铲除一个不听话的手下太容易了,范致虚自然不愿意去赌;宿元景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插话问:“杨志,你在汴梁的生意怎办?” 生意,得罪了蓝从熙和高俅,自己又不在汴梁,还想着什么生意,杨志心中沉稳,表面上随意地说:“回太尉的话,马行关掉,铁匠铺随军,山林委托给相国寺,只留下糖坊和牙行,毕竟那是和郓王合伙的生意。” 宿元景和范致虚同时叹了一口气,宿元景低声问:“如果糖坊和牙行出事,你会不会赶回来?” 杨志不明白两人担心什么,范致虚缓缓的说:“从童太尉上书,眼红这个指挥使的人就不少,谏官一个接着一个上书,说童太尉和你的不是,但是大佬们的意见出奇地一致,力挺你。没有其他原因,只是不看好北伐,沧浪营五千人的编制是极限,饮马川是最后的目的地;郓王赵楷半个月后去太原,负责炼铁的改良。” 杨志这才看懂,范致虚两人担心的正是糖坊,有郑皇后和太子赵桓背书,其他人肯定会放开手脚,那么什么事都会发生的;到那时,自己和郓王会不会赶回来自投罗网,沧浪营会不会兵变;杨志看着两人,皱了皱眉头说:“不会有这么大动静吧?” :。: 手机站: 第525章 雅意 范致虚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一句话,上层的传言更加可怕,但是范致虚不想对杨志说;宿元景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钟说:“杨志,你是进士,熟读史书,应该清楚,有些事没有对错。” 杨志淡淡地摇头说:“我对朝堂上的事没兴趣,只是对北伐,我和太尉大人有不同的看法;收复燕云十六州,其实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战争的开始,包括西北都有可能重新卷入战火。等西军的骄兵悍将到了河北前线,兴许都不用打,他们就会改变想法,那是一个比西夏更凶险的修罗场。” 宿元景想了想问:“你还是认为金国会与我们开战?” “这是必然的。”杨志坚定地说:“国与国之间,讲究的就是谁的拳头硬,现在,我们其实已经避免不了与金国的战争,我希望童太尉决定北伐的时候,朝廷已经开始考虑后面的变故可能,否则,参与北伐的将士血就会白流。宿大人,眼光远一点,要是算命的人能操控一切,苗光裔的时候,就收复幽州了。” 宿元景惊讶于杨志的顽固,朝中对讨伐辽国或许有分歧,但是对于金国,没有人有异议。宿元景调整呼吸说:“事实将证明一切,你去忙你的吧,希望你不是为了某个人在危言耸听。” 宿元景暗示的某个人就是郓王赵楷,杨志晓得话聊死了,说好后面几天在汴梁需要做的是,杨志便告辞出来;出了枢密院的大门,杨志看见郓王赵楷的马车就在枢密院官衙外,杨志走过去,笑着说:“郓王,对生意这么看紧,怕我溜了没有分红?” 赵楷从马车里伸出头说:“什么生意,那点分红能放在本王眼里,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我是来请你吃饭的,骑马跟在后面。” 杨志原以为还是去封宜奴那里,没想到赵楷把吃饭的地方定在了巢氏酒家。 天空中下起了雨,街头的空气在有些刺骨的寒风中清新不少,不少行人慌里慌张地跑起来,几个外地的商人打起了雨伞;今天巢氏酒家店里的客人不少,邓乞丐在忙着上菜,巢泷正在和杜万彻、辛朴喝茶,看见三人,赵楷挥了挥手,喊杨志一起过去。 辛朴受宠若惊,起身给赵楷让座,站在了赵楷的身后,赵楷没有反对,官场就是这样,要是不给辛朴机会,恐怕反而会让辛朴有想法。杨志恭恭敬敬地朝巢泷行完礼,巢泷笑笑说:“你坐下,郓王不是外人,我就不藏着掖着,听说你接了诏书,后面是什么打算?” 杨志坐下笑了笑说:“师叔,我本来就是一个官员,还能有什么打算,只是不知道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够安静下来。” 杜万彻摇摇头说:“你本来是杨戬派出去的人,又是蔡京安排去辽国的细作钑龙,你不去谁去,现在江南的局势紧张,童太尉一时顾不上北伐,但是不代表就不去和金国配合。你告诉我,有几分把握?” 杨志苦笑着说:“兵无常势,我只能把沧浪营建起来,一支精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经过多少场厮杀才可以,我没有把握。你找到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杜万彻同样苦笑着说:“这一阵子汴梁失踪的人太多,除了林灵素,还有三名钱监的官员和十五名各个行业的工匠;尤其是这十五名工匠的失踪,很奇怪,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名人,都是在同一日失去了踪影,也没有发现离开汴梁的踪迹。盛余一他们忙不开,所以还在外地调来了两名捕头。” 杨志给赵楷和自己各倒了一壶茶,想了想说:“我没时间查案子,你们要是认为那些人在向北方移动,等十天后我动身,他们早就去了该去的地方。” 案子发生在十四天前,古桐园这么长时间查不出来,自然是晓得有些人在暗地里沆瀣一气,在一点一点灭掉线索;如果是强行查下去,一定会有麻烦,赵楷淡淡地说:“杜大人没有在第一时间找杨志,自然是在斟酌中,现在谈案子不合适,毕竟杨志已经不是捕快,有的案子事关机密,不适合参加。” 杜万彻也是没办法,案子查不出来肯定会被上面敲打一番,按照何诉的习惯,不管案子最后结果,何诉总要把自己摘出去。杜万彻是希望巢泷和杨志能帮上一点忙,但是看杨志和赵楷现在一点都不在状态,晓得自己和盛余一等人的诸多考虑,说穿了也没有什么用。杜万彻不会在这些小节上计较,点头说:“辛朴,把卷宗给杨志一份;杨志,万一在北方遇见或获得线索,通知一声。” 辛朴爽快地答应一声,巢泷回头要邓乞丐上酒菜说:“杨志,没想到你要去饮马川,听说那地方盗贼无数,每天死人不断。” 杨志笑笑道:“师叔,做捕快,杀一人是罪,但是做指挥使,到了饮马川,是杀的敌人越多越好,我先订一个小目标,一万契丹军队。” 一万人,赵楷和辛朴不敢相信,不要说对上辽国,就是与西夏苦战,大宋的将领能够杀掉对方三五千人那就是无敌的名将了,杨志的也太敢说了。杜万彻笑笑说:“我信,杨志在辽国率领护卫队,不到两个月,也杀了快两千金兵,只要时间够长,一万人的目标不算大。杨志,蔡相要回来了。” 难怪,难怪一个个催着自己和赵楷离开,哪怕自己的态度恶劣,宋徽宗还是设想不变;这些人怕的不是赵楷那个郓王,而是蔡京这个埋了半截黄土的人。杨志记得在历史上蔡京会再度出任宰相,颔首说:“可惜了,我要离开了,连路上都遇不到蔡相。” 蔡京肯定是坐船回来,而沧浪营是从官道上出发,自然没有遇见的机会;巢泷拈须微笑,杨志是真得适合在官场,闻弦歌而知雅意,听出了杜万彻的意思。赵楷举起茶杯说:“杨志,祝我们大家发财,祝你在饮马川把沧浪营建起来,横扫幽燕。” ()钑龙 手机站: 第526章 人跟丢了 横扫幽燕,杜万彻的报告让何诉很难受,赵楷的话充满了读书人的不阴不阳,让何诉怀疑昨天杜万彻是不是喝醉了,或者想替那两个年轻人隐瞒什么;杜万彻对两人的欣赏人所皆知,在何诉这里根本算不上秘密。不过何诉没有生气,微笑着问:“老杜,你说这郓王什么意思?” 杜万彻才不相信何诉没看懂,眼前这个家伙心机深沉,分明是在套自己的话,况且以杨志的武功不会不知道有人在偷听,杜万彻明白了,赵楷是故意说的,何诉正是看懂了,才不敢乱说。杜万彻也装糊涂:“蔡相要回来,这也不是什么机密,该知道的人已经全部知道了,听说杭州蔡薿现在就是扣着西军的奖赏不兑换,此刻只能让蔡相回来。” 杭州知州蔡薿的意思是什么,没人清楚,但是朝中的几位宰相都不是有担当的人,不敢弄险,只能看着杭州与汴梁的书信不断,这时候蔡京找了朱勔出面打点说情,宋徽宗点头后,宰相中没一个反对,只是在把可能是蔡京的人往外赶,叶梦得也外放黄州,杭州知州也在物色新的人选。 杜万彻用了听说一个词,何诉再也没有办法糊弄,终于说出担心的隐语:“北方现在有什么隐士?” 杜万彻此刻才恍然大悟,何诉是担心郓王此去太原,龙归大海虎入深山,万一找到一个姜子牙或者诸葛亮的人物,掀起无数的变数。杜万彻也没什么好主意,郓王赵楷在汴梁这些人不放心,离开汴梁还是不放心,唉,有的人就是操心的命。杜万彻无奈地笑着说:“自从东晋谢安出山,终南捷径是很多人的诀窍,真正算得上隐士的,你我也不会知道。” 从唐朝以来,隐居的原因有很多种,有的人是不愿与人同流合污;有人的是无奈退居山林;还有一种人,就是想学唐朝的卢藏,没有考取进士,便和哥哥卢征明隐居在京城长安附近的终南山赚取影响,最后终于出来做官。但是名声最高的还是谢安,东晋时隐居在会稽郡山阴县之东山,最后朝野舆论汹涌,谢安不出,如苍生何。 杜万彻的意思就是想靠隐居之举谋求官职都是些假意隐居的人,学谢安的多,像谢安那样有本事的少,但是真正的隐士是根本不为人所知的;何诉颔首说:“世上事十之八九不如意,看样子也只能是如此了。” 何诉话音未落,门外又跑进来一个虞侯,说杨志失踪了,何诉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杨志担任指挥使以后,处于习惯和担心,皇城司安排了六个人跟踪杨志,都是江湖出身的一等一好手;这才多长时间,杨志就失踪了。何诉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帮,一帮废物。” 虞侯在何诉的训斥中,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清楚,杨志昨天回了军营,早上进的城,还是在兵部请了一天假;跟踪的人得到消息,都以为杨志是要处理生意上的事,孤身一人没有其他私事,没想到杨志去了一趟古桐园,找到沈冲谈了半个时辰的话,出来后就到了潘楼附近,突然就没了踪迹。 何诉气得一脚踢倒虞侯,杨志的动作说明,他要见去一个很重要的人,不能让人知道这个会面,知道对方的身份;这时候又跑进来一个虞侯,禀告说杨志出了北门,在北门附近的三名市井的高手追出去,可是在刘村又让杨志甩了,到了军营,杨志也不在军营里。 杜万彻拦住要暴走的何诉:“何公公,你对杨志往常也是蛮看重的,不能仓促中改了主意,杨志又不是囚犯,去办点自己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何诉冷静下来,尴尬地笑道:“我是气这几个家伙丢了我们皇城司的面子,一天之中出现了两次,实在是惨不忍睹。老杜,这说明杨志在城内已经见过一个人了,会是什么人?” 杜万彻听出来何诉的心思,晓得症结出在哪里了,只能在心中暗暗埋怨杨志,好端端地故弄玄虚干什么。杜万彻心平气和地说:“何公公,你也不要怪他们,杨志的武功差不多可以做御拳馆的供奉了,一般的江湖高手根本不管用,我敢说,他们一出现在杨志周围的时候便被发现了。但是杨志的私人会面,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和什么高官去搞阴谋,按我估计,是出动他那张钑龙的网,不少人身份都是秘密,杨志自然不愿让人看见。” 何诉脸色缓和一点说:“这么说,杨志和烈焰飞花差不多,难怪童贯那么看重。” 何诉自动把话题岔开,皇城司跟踪杨志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钑龙那边还有什么人,杨戬和蔡京两个老家伙是不是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或者安排,这件事与杜万彻无关,也不需要让杜万彻知道。 杜万彻不知道,杨志也是没有办法,出征在即,今天要抓紧时间去见几个人,为了那些人的安全,为了后面的战争,实在不宜让那些人被其他人看见。大宋现在上上下下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枢密院和兵部多得是坐井观天的家伙。 杨志从刘村后面的山冈穿过,一路往北,避开官道和军营,在陈桥驿的西边走入一片已经收割完的农田,就看见了西香湖,湖面因风而皱面,一阵阵凉爽的微风拂来,湖面泛起一层层涟漪,石堤上不管什么树,还是灌木之类,都在晃动,看上去各有各的妩媚。虽然到了秋末,湖光中却透着淡淡的成熟,连打渔的小船都更有一番风味。 杨志让坐骑迈着随意的步伐,不慌不忙地从小道绕过半个西香湖,就看见了东面不远处的东香湖,两个湖之间全部是良田,没有一点遮掩,田中燃起了一堆堆火焰,是种田的人在烧田,惊得麻雀乱飞。一个放牛娃骑着一头壮实的黄牛在田埂上漫不经心地走着,速度远远不如两个提着篮子的小姑娘。 ()钑龙 手机站: 第527章 能用 西香湖北面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地延伸到芦庄,小溪的两边断断续续地有几棵垂柳,,长长的柳树枝上还残留着少许枯黄却泛着绿意的柳叶,徘徊在枝头不肯落去,柔软地随着北风飘动着。一条小小的石桥横跨在溪上,让人眼睛一亮,仿佛那里就是应该有这一座桥,不管是木桥还是石桥。 芦庄在附近算是大村,有五六十户人家,汴梁地区是大宋最安全的地带,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太平生活,不讲究抱团取暖,最小的村庄只有三四户人家。慕普在附近的十几个村子里小有名气,这时候医学还不够发达,农村里看得多是外伤和解毒的症状,慕普做得很好,杨志一问人,就找到了慕普住的草屋。 现在正是天冷的时候,吱呀一声推开门,小屋内点着炭火,屋内只有一个人,正在低头看手中的一个紫色的玉貔貅;杨志虽不敢说阅人无数,但是两世为人,起码的观察力还是有的,这个人脸膛又瘦又长,穿着一件旧衣服,屋内也没有什么值钱的摆设,一看生活质量就不好,但是这个人气度内敛,有一种傲气,从骨子里偷出来的傲气。 杨志露出淡淡的微笑,开口问:“是慕普家吗?” 慕普看杨志进屋就是一愣,他熟悉周围村庄的村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看上去绝对有些眼熟;医者父母心,慕普闻言淡淡点头说:“是我,身体哪里不舒服?” 杨志把手伸过去:“你好,我叫杨志,是苦道人的徒弟,不知道你现在还算苦道人的弟子吗?” 苦道人教这些徒弟都是一时兴起,并没有要求每个人都当自己是师父;杨志在汴梁可是名人,慕普早知道有这个大师兄,虽然两人在同城从未见过,但是慕普看了上百次的画影图形,对杨志的面容有印象,只不过一开始没往上面想。慕普迟疑地跟杨志握了握手,然后笑了:“我应该叫你大师兄吧,同在汴梁,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师傅还好吗?” “很好,他老人家在为自己的理想在奋斗,并且乐此不疲。”杨志眉毛略抬,微笑着说:“他很想念你们,希望你们能过得好一点,今天是我有事,想请你帮帮忙。” 慕普一愣,皱起眉头,这事太蹊跷了,杨志现在可不是一般的风光,能有什么事还需要自己帮忙,慕普小心地问:“大师兄,不是开玩笑吧?现在连这个村子里的农户都知道你是何等的风光,我能帮上什么忙。” “能,你能帮上大忙,我就要带部队北上了,所以特地来见你一次。”杨志说话的口气很客气,但是没有隐藏自己这次的来意:“慕普,你是想一辈子就这样,还是做出点名堂?” 慕普点点头说:“当然是想做出点成绩,可惜我跟着苦道人学的是医术,时间太短,在村里给人看个病还行,要说大本事,我可没有,你是需要我帮你救人,不是打算指点我一下?” “都有,先指点你一手。”杨志看得出来,慕普的犹豫是因为没接触过那些东西,自己只需要加强慕普的信心就可以达到目的,于是微微一笑说:“把鱼线、烈酒、鱼钩、火盆准备好,再拉一条狗来。” 靠着湖溪居住,钓鱼是生活的一种手段,鱼线、鱼钩是现成的,慕普只不过去村头的小店买了点烈酒,从村头的荒地牵回来一条野狗;杨志吧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一刀割断了野狗的右腿,然后表演了一手缝合技术,慕普仔细看望缝合的口子,鼓掌说:“早就听说波斯、大食那边有这样的手段,没想到师兄也会。大师兄,你再表演一手,我就跟你走。” 慕普倒不是存心刁难,而是在手术的过程中他看到了许多东西,他相信杨志不会就懂这一点点;可是杨志在手术上还就是懂这么一点点,杨志没有再出手,而是开始给慕普讲人体结构和意外救助的注意事项,杨志能讲的其实是后世人人皆知的常理,但是在大宋,算得上新鲜出笼的技术。 慕普听了半天,服气地拱手说:“大师兄,我跟你混了,在这个小村庄我受苦受够了,听说你抢了不少钱,以后我就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杨志终于感到有所回报,费了老大的劲,总算拿下了慕普;只是慕普的画风突然改变,让杨志心生警觉,这小子不会是表面做医生,实际上也是江湖中人吧。杨志看似随口问:“你现在还练化鹏功吗?” 慕普很明显清楚杨志真正想问的问题,目光闪动着问杨志:“你都这么厉害,难道不知道我们是练不出来的,以我的看法,你就是喝了龙血脱胎换骨才练成的,听说你在监狱里死了一次?” 杨志点点头说:“真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监狱里差一点就死了。不是我逃避责任,如果你还在练化鹏功,我没有把握百分之百让你练成,但是要是教你其他武功倒是没问题。” 慕普摇了摇头说:“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练武功,不要哪天走火入魔,白白丢了性命,大师兄,不是每个人都是像你这么走运的。” 慕普没说错,穿越也好,练成功夫也好,还就是走运两个字,杨志笑着说:“那就好办了,我原先准备在长安开一座专门为人做外科手术的医铺,你要是能在军中历练出来,到时候你就做掌柜的,杨介的弟子做大夫。” 神医杨介的名声慕普自然听过,慕普也不会去争什么大夫位置,想了想说:“没问题,做外科在军队里最能长医术,反正我在村子里也没什么大作为,我收拾一下东西。” 杨志拿出两朵神蔓花放在桌上,笑了笑走出门去,慕普半炷香的时间走出来,盯着杨志问:“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解毒圣品神蔓花?” 慕普能猜出来,杨志彻底放心了,慕普应该还是学了不少医术和江湖上的技巧,能用。 ()钑龙 手机站: 第528章 陈桥诡事1 杨志从芦庄出来,就带上蓝彬的面具,换了一声到了陈桥镇,陈桥镇就在陈桥驿南面五里地,官道的另一侧,秋已深,夜已深。陈桥镇街上很热闹,哪怕已经是天黑,每一家店铺门前悬着的一盏或两盏灯,把街面照得亮如白昼;樊楼在这里的分店灯光最亮,大门口一溜的八盏灯,让月光都显得无足轻重。 酒楼几乎是汴梁总店的一个缩影,进了大门是种满花木的通道,通道的两侧就是长廊,长廊的小隔间都挂着红灯笼,可以听见里面打闹的女人声音;秋风吹过,菊花摇曳,几朵残菊在风中飘起,也不知要被吹到哪里去。一名闲汉小跑着过来,低声下气地问:“老爷子,您一个人?” 杨志看了看闲汉问:“这里熟吗?” “熟。”闲汉胸脯一挺说:“酒楼上下,没有我不认识的。” 杨志直接递过去二两纹银说:“给我找一个阁间,二十两银子的酒菜,把大厨曹正找来,操刀鬼曹正。” 闲汉不敢拿纹银,迟疑着说:“现在正是上客的时候,曹爷很忙的。” 杨志又掏出二两银子,淡淡地说:“你去告诉他,我要和他谈他师父的事。” 闲汉一听,急忙接过银子,把杨志带到一楼的一个隔间,喊来伙计安排酒菜,然后跑去把曹正找来,操刀鬼曹正怎么看都是一个厨师,满身的油烟气味,看见杨志神情仿佛一下子变得很沉重,过了很久才仰面长长叹息了一声,送酒来的伙计忍不住问道:“曹爷,他是什么人?” 曹正示意伙计和闲汉都出去,肃然道:“有些事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杨志拿起镀银酒壶,给自己和曹正都倒了一杯酒问:“你知道我是谁?” 曹正的神情更沉重,长叹道:“虽然你带着面具,我怎么会不认得你,有些灾祸真的是避不开的,绝对避不开的……杨捕头,我师父已经出家了。” 杨志笑道:“我还记得那时候和林冲天天在小酒肆里喝醉的样子,今天晚上我化装来,就是给你留个余地,听完我说的话,你也可以拒绝我;你放心,我不会去翻林冲都不愿面对的老账。我现在是沧浪营的指挥使,我想问问你,想不想到军队里混几天,博一个出身,另外你派人帮我送一封信给林冲。” 杨志说完就把信从怀中掏了出来递给曹正,曹正接过信说:“今天晚上,牛二请了几位很特别的客人,就在二楼的青鹤间,我要去忙了,等我忙好了再过来。” 杨志沉吟着说道:“你多考虑几天,九日后出发,九日内你到杀猪巷我家里找我,过了九日你到大名府找梁寻,那个从来不在你父亲店里赊账的梁寻,他现在是大名府通判,我去了北方,一定会和他联系。我在信里和你师父说了,会去庙里找他,你不用等回信。” 曹正答应一声出去了,杨志一个人独自喝酒,他对牛二从汴梁城跑到这里来请客很好奇,牛二被卢俊义打伤后,虽然请了好几个名医,但只是保住了命,内功全废,在汴梁的地盘大为缩小,莫不是看重了陈桥镇这一块。杨志在房间里喝了四杯酒,站起来慢慢逛到二楼,酒楼的阁间没有门,只是一道帘子隔住,杨志走过去把每个隔间的声音都听得真真的。 从牛二的阁间动静中,杨志听出来有四个客人,其中两个说着不太流利的汉语,一听就不是中原人,四个客人中竟然有一个高手,杨志走过去的时候那个人紧张了一下;牛二做的大多是黑道上的生意,和这样的人来往,杨志并没有感觉奇怪,只是今天牛二没有排场,说话的声音又那么低,说明不仅见不得人,恐怕还是大买卖。 但是牛二隔壁房间传出的微弱声音,让杨志差点停住脚步,一个女人的声音:“牛二现在就是废物,那个扑天雕李应不好对付。” 还是女人的声音:“今天是唯一的机会,明天牛二就要离开汴梁了,还不知道哪天回来。” 第三个女人的声音:“李应我来对付。” 扑天雕李应,听鬼脸儿杜兴说过,扑天雕李应是一个从辽阳等地到中原贩马的商人,他和牛二有关系,那么要对付两人的又是什么人;第三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敢对付李应的绝不是庸手,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 杨志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下了楼,回到自己的阁间,那个闲汉已经带着一个歌女在阁间等着,眉开眼笑地说:“老爷子,您老上哪儿去了,曹爷说了,您今天的酒钱记他账上了,您老要不要听歌?” “人老了,不好这个调调了。”杨志示意两人出去,静下心来一个人等着牛二他们散场,杨志没有问闲汉任何问题,如果三个女人动了手,不管能不能成功,官府肯定会调查,杨志不能给自己惹麻烦,也不能给曹正留下麻烦。 牛二有夜宿青楼的习惯,不到一个时辰,杨志就看见牛二一行五个人下来,牛二和他的一名手下,还有一个气度轩昂的中年人与两个女真人;五个人一点酒意都没有,谈笑风生地出了门,闲汉中还走出来两个牛二的保镖跟了出去。三个女人竟然没有跟出来,让杨志大为意外,随即明白,那三个女人肯定知道牛二下一个去处,心里不急。 果然没有多久,三个蒙着面的女人就下了楼,杨志认出了封宜奴,只能暗叹这个女人胆大,她可不是一般人,汴梁城最起来几万人能认出她;杨志起身和伙计打了声招呼,伙计看在曹正的份上,一路送到了酒店的门口,杨志看到一辆马车急驰过已经开始暗淡的街道,左拐走向另一条路。 杨志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感觉自己真的是不虚此行,那辆马车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看外形很像古桐园曾经查过的马车,杨志已经决定,为了不节外生枝,弄清楚事实,悄悄地干活,最后不留下任何一片云彩。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29章 陈桥诡事2 杨志一路跟到了一家杂货铺门口,都已经是这个时间点,杂货铺还是开着,灯光大亮,门口两个白灯笼在风中晃悠,杂货捕的老板是个笑眯眯的中年人,圆圆的脸,站在马车旁回话。杨志不敢走近,自己能认出封宜奴,估计封宜奴也能认出自己,反正知道了这个地方,就没有什么着急的。 这时候已经是夜里,杂货铺总是很少有人会来光顾,除了醉汉;在街道的两头,出现了二十几个彪形大汉,而巡逻的厢军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杨志看这些大汉表面上凶神恶煞,实际上脚步虚浮,别要说现在那个掌柜,就是封宜奴一个人也可以打发掉。杨志不愿惊动他们,用内视的心法四下打量着,人靠在了墙边,走到了一个关了门的胡饼店门口,站在了竹棚下面。 这是一般人遇到情况都会采取的措施,没有引起大汉们的注意,除了一两个露出不屑的眼光,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部在马车上;杨志也很想知道,这辆车上坐的另外两个女人是什么人,他自然不方便过去看看,大汉们已经猥琐的笑道:“许老实,是哪家的大小姐出来买东西,他们要的是什么啊?” 许老实笑眯眯地看看他们,道:“你们是哪里蹦出来的野狗,到我们陈桥镇来狂吠。” 尽管离得很远,杨志已经能肯定,出现在马车另一侧是林灵素的身影,他没有穿道袍,而是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旧衣服,推着一辆独轮车,从一个小院子里走出来,看上去就是一个辛苦奔波的小商贩。杨志很好奇,林灵素不是去北方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这个杂货铺问题大到非要他这个半仙出马,不过封宜奴都动了,林灵素也不算什么。 现在林灵素已经了街道,靠近了马车,仅剩下最后表明态度,他是谁的朋友,还是谁的朋友都不是。杨志看到林灵素把独轮车停在了马车旁,悠闲地走到杂货店里,许老实赶紧跟进去,来了客人,总是要招待的。杨志的感觉两人演得过火,好歹见面要打一个招呼吧,林灵素应该是就在对面住着,难道平时街坊见面不说话。 围上去的大汉们一时都停止了脚步,很明显有人打过招呼,他们压根不敢冒犯马车里的人,杨志微微一笑,他们要对付的就是许老实了;林灵素终于出来了,对送出来的许老实愉快地挥了挥手,推起独轮车朝前面走去。就在这时,林灵素似乎听到什么声音,感觉到了危险,回头看了看,停下来没有再走,反而松开独轮车,站直了身形。 突然之间街道上多出了一队灯笼,惹得附近十几个没关的店铺里,都有人伸出头来张望,安静的街面上一下子有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声音,一个人笑着走在灯笼队伍的前面说:“林道长,别来无恙,你这是在做什么,连道袍都扔了。” 林灵素举目一瞧,所有的人都张眼在看他们,故作愕然道:“你在说甚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半仙了,不需要担心别人怎么指责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放下就好,就没有牵挂。许老实,马车里是谁?“ 人从灯影子里走出来,是一个瘦瘦的僧人,面貌看不清楚,总之年纪不会小,许老实笑道:“我们没什么可谈的,鹰眼罗汉,你不该来汴梁,更不该在陈桥镇出现,你难道忘了,还有一个罗汉关在皇城司呢?“ 许老实说完,就再不理鹰眼罗汉,转身朝店里走去;没走两步,鹰眼罗汉已经走到马车附近,高声说道:“伏虎殿鹰眼拜见几位姑娘。” 封宜奴从马车里走下来,绝美的面容,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在月光下,美艳得不可比拟;可是鹰眼罗汉却无心欣赏,因为林灵素在边上叹道:“原来是封宜奴封姑娘。“ 封宜奴淡淡道:“都说寂寞王和伏虎殿有近三十年的交情,当年寂寞王为了武林贴坐牢,也是为了伏虎殿,现在看,还真是那么一回事。鹰眼罗汉今夜是想把我和林道长都置于死地,还是看看故人的?“ 鹰眼罗汉微笑道:“没想到海青珠被盗,连封姑娘都被惊动了,那个盗贼真是该死;不过以我看,那个盗宝的人恐怕早已高飞远遁,哪会在这里等人来找晦气。不管也好,今天我们能在这个小镇见到,还真的因此有缘。“ 杨志不敢动,看上去一个个貌合神离,说的是惊心动魄的江湖上事;但是现在一个个高度紧张,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林灵素哼了一声道:“那个窃贼过于骄狂自大?找他的人包括正邪两道最有实力的顶尖高手,纵然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何用。不过鹰眼,你可不是为了海青珠而来,说出你的真实来意。“ 鹰眼罗汉苦笑道:“我有甚么真实来意,林灵素,你当初潜入伏虎殿偷走两样法器,不会现在出了名就不承认了。“ 林灵素哂道:“就算真在我手上,和你有什么关系,那是第一殿的东西,你明白吗?“ 鹰眼罗汉叹了一口气,林灵素身边立刻全是人影,杨志看得清楚,尤为厉害是鹰眼罗汉正在提升的剑气,锁定林灵素,一剑出手,千百剑影。林灵素看上去没有脱身的机会,双手一抖,左手护手钩,右手峨眉刺,护手钩招式独特巧妙,峨眉刺灵巧如燕,两种完全不同属性的兵器在林灵素手上使出来,配合的天衣无缝。 饶是如此,鹰眼罗汉的剑气还是占据了优势,只不过林灵素守得严密,鹰眼罗汉几次利用身形换位的搏杀都没有能取得进展,两人眨眼间过了十几招;两队灯笼已经围住了马车和杂货铺,提灯笼的一个个都是江湖好手,虽然一言未发,已经把前面出现的大汉吓得躲到了一旁。 封宜奴看鹰眼罗汉再次变招,轻柔地说道:“若我与苦伯没有任何关系?那又如何?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30章 许老实 寂寞王和苦伯不过是两个监狱的黑道头子,在监狱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现在都把手伸到监狱外面,与伏虎殿、神霄派这些大派合纵连横,大宋的朝纲真的是糜烂到家了。杨志不想出面,趁着鹰眼罗汉和林灵素动手、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候,迅速翻身上墙,从房顶上穿越到百货铺的后面,见有一个小花园,闪身越下,遁入到一颗桂花树后。 繁星满天,秋风带着略微的寒意,除了几株芭蕉、桂花树,院内盛开着的只有菊花,只是主人只是个爱菊的人,并不在乎花卉的名贵,差不多都是野菊花,一丛丛、一簇簇地,金黄的细长花瓣簇拥着花心,碧绿的叶衬着黄花,有一股浓郁的香气。 从花园的格调看,这不是一般的百货铺,能打点这个花园的也一定是雅人,那个许老实不简单,杨志看出他身怀不错的武功,没想到还有这份细致和情怀,杨志对许老实的评价又高了一些。杨志看过四周的动静,晓得花园里无人,便两步迈到贴近亮出灯光的屋外,蹲在一辆大车后面,门开着,屋内许老实正在和李应、牛二等人在谈话。 屋内竟然多达七个人,牛二在樊楼的那两个保镖也在里面,杨志有些奇怪,观察着里面的情景,凝听里面的动静,原来李应是来买消息的,一个辽阳来的犯人在苦伯的那座监狱里留下了遗言,李应和两个女真人就是来拿那个犯人的遗物,李应递过一个铁盒子说:“李应,遗物就在里面,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你们在掏钱之前还能考虑一下。” 李应直接递过银票说:“钱是身外之物,完成死者的意愿比天大,哪怕是一片碎布头,一截头发都是值得的。不过,许先生,我请你们打听大悲侯的事怎么样?” 许老实有点不满地说:“大悲侯是原泾原路走马承受安伏邦,单州团练副使安惇大人的次子,这点事在汴梁上层中并不是什么秘密,你们其实打听得不是大悲侯,是卓厉。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卓厉已经死了,降龙罗汉也死了,都是死在殿前司的狱卒手中,你们是知道的,不管什么英雄好汉,到了监狱里面,都是狱卒的下酒菜。” 杨志很熟悉李应的商人口吻,不过许老实也是商人,答非所问,李应没讨到好;只是卓厉和降龙罗汉死掉的消息镇住了李应等人,也震惊了杨志。卓厉从大名府秘密押送到了汴梁肯定有原因,降龙罗汉已经答应与皇城司合作,狱卒怎么敢随随便便杀了两人;降龙罗汉无所谓,但是卓厉有很多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 屋内牛二高声说道:“老许,这两位可是金国来使李善庆的随从,李大人回了辽阳,他们在汴梁代行其事,代表着金国的态度,有的事就算你不说,他们明天问官府也是一样的,你白白得罪人,甚至会影响到苦伯。” 牛二往常见了许老实都是点头哈腰的,今天的气势完全不一样,许老实冷冷地说:“我这是买卖,不管他是什么人,都是一样的童叟无欺,金国的使者又怎样,野人。” 两名金人大怒,在中原日久,他们是懂得这个称呼的蔑视,李应慌忙拦住两个要暴走的金人,对许老实说:“许先生,活离罕可是完颜阿骨打的师父,也是纥石烈部的第一勇士,他的遗物可不是小事,传回辽阳的消息,应该有一个地址。牛二,你再劝劝许先生。” 完颜阿骨打的师父活离罕死在汴梁的监狱里,遗言还是一个地址,杨志顿时决定夺下这个铁盒,或许自己在辽阳的很多谜底就在这个盒子中。牛二不知道做了什么,只听见许老实低喝一声:“牛二,你忘了规矩,你只负责在外面接生意,生意能不能做成,怎么做不是你能决定的,只有苦伯能决定。” 牛二的一名随从呵呵笑道:“许老板,我们谈一笔生意如何?” 许老实竟然一愣,打量着半天才说:“牛二爷,好大的排场,鹰爪拓跋和铁掌乌铸绺都是你的随从,看样子,你的翅膀硬了,是不需要听苦伯的了。可是我不能,我是靠苦伯吃饭的人,你们要是想违背苦伯的规矩,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许老实突然动手,他不得不出手,对方六个人,最起码有三个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许老实晓得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只有拼命。许老实的武功与老实两个字毫不相干,阴柔快捷,首先进攻的目标出人意料,是女真人;这两个既然是金人的使者,杀了之后,牛二李应等四人就算是在漩涡里面,不管是苦伯还是官府,都会对他们动手。 随着两声清脆的骨折声,乌铸绺的铁掌、李应的飞刀都慢了一步,许老实背后中掌,肩头中刀,可还是杀了两个女真人;就在乌铸绺想补上一掌的时候,许老实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不顾铁掌打来,一掌拍在乌铸绺胸前,许老实的脸被打得粉碎,但是乌铸绺也软绵绵地倒下,同归于尽。 鹰爪拓跋一爪抓住了李应的后心,随即双手连续抖动,竟然在一招中打断了李应双手双脚的关节,把李应嘴堵了起来,用衣服包住头;牛二吓了一跳,问道:“鹰爪拓跋,你要做什么?” 鹰爪拓跋拔出了许老实身上那把李应的飞刀,还是放进李应怀中,对牛二说:“把李应扔到骡车上拉走,换个地方问话。” 杨志暗暗点赞,鹰爪拓跋看上去一个平平常常的武人,但是心思缜密,这个牛二估计到地方也是要死的人;牛二抱起李应就往花园外面走,鹰爪拓跋迅速收拾了一个包袱,才匆匆离开。杨志早已悄悄移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拔出了镔铁匕首;鹰爪拓跋走过大车的时候,杨志突然出手,刀芒乍现。 鹰爪拓跋感觉到一丝异常,可是还没来得及运功,就觉得脑后有风,失去知觉;杨志捞住要落地的包袱,用匕首结果了鹰爪拓跋,飞身出了花园的后门。牛二听到一点动静,正在问“出了什么事”,杨志已经冲到面前,一匕首结果了牛二的性命,飞身离开。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31章 从容脱身 林灵素最后还是被鹰眼罗汉的剑气伤了右手的经脉,但是这个代价值得,巡逻的官兵终于赶到了,让林灵素啼笑皆非的是,官军赶来是为了封宜奴;一听逃回去的混混说封宜奴在场,原来躲在一旁的军官立即下令出击,顺便还通知了附近的巡逻队。封宜奴一直传闻有郓王和权贵在追逐,军官很清楚,要是在自己地头出了事,丢官罢职都是便宜的,弄不好在大狱里要呆一阵子。 鹰眼罗汉再张狂,也不敢在上百人的围观中与官兵发生冲突,只要冲突了,鹰眼罗汉就背上了案底,从武林豪杰变成一个浪迹天涯的逃犯;至于杀人灭口,那是想都不用想,鹰眼罗汉只要做了这件事,就是武林公敌,伏虎殿就是人人喊打的老鼠。鹰眼罗汉只能放过林灵素撤退,封宜奴顾不上林灵素,也没有搭理上来讨好的军官,一头冲进了杂货铺。 许老实这么长时间没出来,封宜奴估计正在和牛二等人交易,可是冲到前台没有人,砸开那道插上门栓的门,穿过堂间来到后堂,看见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封宜奴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跑来的军官更是欲哭无泪,他认识住在陈桥驿的两个女真人,金国的使者死在自己的管辖区内,相当于死罪了。 好在扑天雕李应是活口,取下李应包头的衣服和嘴里的破布,军官气急败坏地问:“出了什么事?” 李应晓得自己武功俱废,心灰意冷地把事情一说,连慢慢走过来的林灵素都傻眼了,这件事牵扯到苦伯,还有一个黄雀在后的高手,真的是没有办法再离奇了;封宜奴叹了一口气道:“这都是我的错,总相信自己真的是为别人好,但是从没想过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个平空钻出的高手就是一个无人知晓的谜?“ 另外两个女人走到封宜奴的身边,也是一脸落寞的眼神;三个美女站在一旁,军官压根没心思观看,急着喊来衙役和仵作,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林灵素的江湖经验丰富,看完了现场就断定李应说的是真的,苦笑道:“封姑娘,我们惹上大麻烦了,要不然趁天亮前逃离汴梁,因为怎么辩白都不会有人相信,那个人与我们没关系。“ 杨志在一道横巷左转右弯,到了一个窗口停下脚步,按照约好的节奏敲了敲窗户,听到郝思文的动静,低声道:“开窗。“ 郝思文听到杨志声音,打开窗让杨志钻进去,关上窗问:“东家,又做了什么大买卖?” 郝思文在陈桥镇上开了一家酒铺,代卖收来的野味,最近朱武和寇一经常来,郝思文现在也知道自己这个东家是怎样的人;杨志和郝思文来到准备好的密室,郝思文点亮了蜡烛,杨志打开包袱,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五个铁盒子。杨志明白了,这想必是许老实准备送出去的遗物,铁爪拓跋想必是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现在给杨志出了一个难题,杨志不知道哪一个铁盒子是活离罕的。 杨志打开了第一个盒子,顿时松了一口气,盒子里有一张纸条,说明这些遗物是一个叫墨光枝的,留的东西是墨光枝藏钱的地方,杨志颔首说:“铁笔镇河阳墨大侠,几年前在江湖上突然失踪,闹腾了很长时间,没想到是死在监狱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罪名。” 杨志两人接下来看了另外四个盒子,除了活离罕,其他三人也都是江湖上的名人,一个是交待武功的,两个也是讲了存钱的地方。难怪苦伯自己都不看里面的东西,也不允许手下人看,看了恐怕就会按捺不住那颗异动的心;活离罕的盒子里一件饰品和一张画,画的是一个山,在山上有着一匹马,一条龙,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记号,杨志真的看不懂。 杨志收起几个纸条和饰品,让郝思文重新找东西包了,把五个铁盒子用龙雀刀削成碎片,还是用原来的布包好,杨志对郝思文说:“我要带队伍走了,你也收拾一下,到大名府杨柳青巷,要么把店开在那里,要么住在那里,等我安排人联系你。你去了以后,注意结交到幽州和辽阳做生意的人,不管是汉人还是契丹人都可以,不要主动问任何事情,只说生意。” 郝思文听了这番话有点心动,皱眉道:“你是不是准备要我去那里,就像你做钑龙一样?“ 杨志没好气的道:“你还真聪明,我的想法就是这样,我现在这样子是做不了暗探了,以后钑龙的名头就给你,不过你要知道,这个名头只是一个象征,你只有在后面完成了任务,才有意义。“ 郝思文奇道:“那是否说你在幽州还有布局?“ 杨志无奈说道:“没有布局,只有一些熟人,还有我的一点产业,但其中情况却恕我不能多作透露,真等你去了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千万不要低估辽国,燕云殿的效率恐怕比皇城司更高,所以要记得你的安全第一,情报第二;记着,万一在大名府等地被人怀疑,也不要立刻就逃走,那等于承认自己的身份有问题,一旦人家布了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假装没事,等安全了再行动。“ 郝思文外号井木犴,也不是良善之辈,仔细一想便明白杨志的意思,颔首说:“你说的怀疑恐怕来自我们内部吧?” 杨志笑了起来,把双龙会、中州堂、梅花门的情况介绍了一遍,有的是郝思文原来就知道的,有的是郝思文不知道的;杨志讲解完说:“那些人里认识你的只有公孙胜,但是我信得过他,好歹欠着我们人情,公孙胜就是见到你,也不会出卖你。你要记着,万一由官府或军队里的人找你,不管有什么都不要睬,哪怕我脱不开身,我一定会派认识你的人和你联系。” 认识的人联系,可以省掉很多不必要的环节,也不需要什么信物,见面带封信说说话就可以;杨志和郝思文商议好,还是从窗户出来,趁着夜色离开了陈桥镇;镇周围布置了一圈官兵,但是一个个都围在一起说话,被杨志运用身法,从无人的地方快速闪过,几步就窜进了林中。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32章 张三来访1 陈桥镇还在乱哄哄的时候,杨志已经回到了汴梁城杀猪巷,在巷子口就看见一个人,抓着酒葫芦,在悠闲地一边喝酒,一边找人聊天;那人看见杨志,微笑着站直了身体,杨志看是张三大喜,拉着张三到家问:“张大侠,你怎么来的?” 张三看杨志随手关门,屋内没有人说:“我来了好几天了,这两天都在你家门口等你,我是因为卓厉来的,他从大名府押解出来的时候让人送信给我,想要见一面;我来到汴梁不少日子了,原以为他能成另一个大悲侯,前几天发现不是。好在我在汴梁没白呆,打通了不少关节,昨天晚上我去了监狱,卓厉告诉我一个秘密就咬舌自尽了。” 杨志一听秘密就头疼,苦笑着说:“张大侠,能不能不告诉我,我先听到这些消息就头疼?” 张三同样苦笑着摇头说:“不行啊,这件事我解决不了,梅花门高手里有西夏极乐堂的人,还不止一个。他们现在有梁子美做后盾,势力已经发展到汴梁来了,你不是要北上吗?正好处理这件事。” 杨志看着张三,心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告诉我一声,就放下担子拍拍屁股走了,那哪行;杨志决定黑下心,诚恳地说:“你别置身事外,来帮我,我就负责解决这件事,让卓厉的心愿完成。” 张三叹口气说:“我现在连买酒钱都没有了,不帮你,又能去什么地方。不过我还带来一个人,鼓上蚤时迁,蓟州汉人,小伙子人不错,一心向往大宋,就是手脚有点问题,不是残废的那一种。” 杨志差点笑出来,一个小偷要是手脚没问题,反倒让人奇怪,杨志认真地说:“穷极思变,有些情况不奇怪,只要他在我这里不愁吃喝能改就行,把他带过来,出征的时候我把他带上。” 张三笑着说:“他就住在杀猪巷,来了有一段时间,街坊都以为他是做小生意的。” 杨志点头说:“厉害,张大侠,现在可以告诉我,卓厉说出来的那个名字了吗?” 张三倒了一杯水,用手指沾着水写了一个名字随即抹去,杨志吃了一惊,竟然是长风镖局的局主陆满楼。好在陆满楼人在大名府,杨志去饮马川,手够得着,杨志斟酌着问:“你在河北人脉广,梅花门既然已经靠上了梁子美,为什么又要和殷鉴作对?” 张三还真知道:“公子进死后,生铁佛崔道成想统一梅花门,但是燕无望怎么会同意,卧榻之下安容他人酣睡;就和殷鉴一明一暗,胁迫梅花门各分支反对生铁佛,生铁佛只好从外面寻找盟友,当时我还有些遗憾,现在知道有极乐堂的人,那还不清楚,人家借力打力罢了。” 杨志考虑了半天,只问了一个问题:“燕无望和殷鉴,跟西夏有没有勾结?” 如果只是江湖上的争执,问题不是太大,只要陆满楼的真面目露出来,一切就烟消云散,至于梁子美、高俅他们是和解还是狗咬狗,都不在杨志的考虑中;可是如果这些人都和西夏有勾结,争来争去只是为了筹码,那么杨志只有想办法把这些人全部清理掉,难度和风险将呈十倍的上升。 张三真不知道,又不能瞎说,只好先去找鼓上蚤时迁,兴许是打过招呼的原因,时迁在屋子里等着张三,没一会两人就回来了;杨志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正在和张三在聊天,是个消瘦的男人,头发短而黄,眼睛小目光锐利,确实是前面巷口的一个租户,杨志回来后打过几次照面,还看见时迁与嚣四姐讲话。 张三介绍完,时迁又把自己在杀猪巷的情况简单说了说,杨志笑道:“你是老乔家的租客,他遇到一点难事,把房子隔成两半,租了一半出去,你早就应该让老乔来你找我,看在街坊邻居的份上,帮一个忙。” 汴梁人对外地人的热情是人所尽知的,时迁在老乔家用的餐具比自己家的还好,时迁看看四周说:“可以进去说吗,我可知道,很多人都能随意进出这个小院?” 杨志笑了笑,把两人让到里面,原先嚣四姐到杨志这里犹如家常便饭,杨志就给了嚣四姐一把房门的钥匙,请嚣四姐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帮忙照看一下房子;另外就是杨时和邓展也有钥匙,这两个家伙天马行空,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杨志不敢确定有钥匙的人正好在家里。 时迁就是一个贼,在这里住了一阵子,估计不仅自己家,就是其他街坊的动静,也没瞒过这个鼓上蚤;三个人进了屋,时迁低声说:“是在对不起,是我过于冒昧,但是杨大侠你应该看出来,我是一个惹上麻烦的人,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办法与你认识,想要请你帮一个忙,亏得张大侠及时来了。” “你先说说看。”杨志心里觉得这个人有些神经兮兮的,又和张三说是他带过来的情况不一样,自然不会轻易许诺;时迁的脸明显拉长,眼睛里掠过一丝恐慌说:“杨大侠,我听官府和市井的人都谈起过你,说你是一个可靠的人,我现在非常非常需要帮忙。我有个朋友叫叫蒋敬,是一个做小生意的商人,但是在汴梁喝花酒的时候得罪了苦伯的人,被人抓进了大牢。” 汴梁监狱里有王公伯侯的说法,开封府狱的寂寞王、刑部大牢的一言公、都司狱的苦伯和殿前司监狱里的大悲侯;可是这些人的势力都是在监狱里,外面根本不是他们的能力说及,很多人都没有听说他们的名号。蒋敬能喝花酒遇上,也算是有缘分了,杨志摇了摇头说:“这个人我救不了,他的外号叫神算子吧,他是宋三郎的同伙,一直在辽国走动,宋三郎接受招安的时候他不在,出事的时候也不在,总该有个原因吧?张大侠,你又给我找了个麻烦。”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33章 张三来访2 张三抱歉地笑笑说:“没想到你连这些事都知道,时迁,我说的吧,杨志精明过人,不用隐瞒了;杨志,时迁、蒋敬都是我的人,所以宋江起兵以后,我怕蒋敬受到牵连,就让蒋敬和宋江断了关系,时迁就是一直跟着卓厉的。” 杨志冷冷一笑说:“张大侠,卓厉在大悲侯那里,你的人找苦伯干什么,难道还想通吃汴梁城,我问你,你怎确定那是苦伯的人,苦伯是谁?” 时迁意外地看看杨志,他没想到杨志竟然思路如此清晰,时迁晓得自己在杨志面前只是一个小人物,但是张三很多话不方便说,时迁只能插话说:“杨大侠说得没错,我是蓟州人,来汴梁做这些勾当有些困难。我也不知道苦伯是谁,但是铁挽衣告诉我,那个人是苦伯的儿子,在汴梁混的人都知道。” 杨志拿出三个茶碗,端起大茶壶里的冷水,倒了三碗,递给张三和时迁一人一碗,谨慎地问张三:“铁挽衣是不是你的人,他提供的消息会不会是假的?” “不会。”张三犹豫了一阵,肯定地说:“铁挽衣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和铁挽衣去过苦伯的杂货铺,表面上是卖杂货的,其实是一个钱庄,买杂货的都是陈桥本地人,负责钱庄的掌柜就是苦伯的儿子,一个挺老实的人。” 许老实,杨志的脑海中立刻闪过这个人的样子,对张三调侃道:“就在陈桥,铁挽衣出面都没有摆平,蒋敬得罪的那个人既然是苦伯的手下。你们说的那个许老实的面子也不够,还是许老实不给你们面子。?” 这是明显的漏洞,时迁急忙说:“是那个人不给他们两个面子,我去过那个人的家,穿过樊楼总店后门的巷子,在最里面的一座民宅里,说来奇怪,那个人没有想对我隐瞒住宅的位置,我跟踪的时候,他的随从发现了我,他丝毫不在意。” 在权贵的眼里,江湖人只是一个蝼蚁,杨志现在已经想通了,他们遇到的绝不是苦伯的人,应该是某一家的权贵,只是权贵在乎名声,用了苦伯的名义;杨志提高了声音问:“时迁,蒋敬那天晚上是怎么惹的祸?” “一首词。”时迁的声音更加低沉,即使以时迁的见识也明白,蒋敬惹得那个人的身份肯定有问题:“蒋敬和那个人在同一座酒楼喝花酒,还看上了同一个女人,最后蒋敬写了一首词,那个人说是什么东坡的,就喊来巡逻的士兵,把蒋敬给抓了;第二天我才知道在都司狱。” 都司狱是民间的叫法,那座是在开封府衙署内西南角的牢狱不是监狱,只是临时关押犯罪嫌疑人人和证人以便提审的地方,相当于后世的拘留所,按照大宋律,嫌犯在这里关押最长时间不能超过四十天;但是很多人没有能从里面走出来,就是因为在这四十天里送了命,包括完颜阿骨打的师傅活离罕,至于家人多少年以后能得到消息,拿到苦伯手中的东西,完全看的是运气。 杨志喝完水,站起来说:“我们出去吃饭。” 时迁一愣,看张三的神情才知道杨志是要去看现场,看争风吃醋的现场,看那个人的住宅;三人到了樊楼,杨志找到一个熟悉的闲汉一问,一连问了好几个人,甚至找到两个伙计,杨志才弄清和蒋敬冲突的是景王赵杞,想必那座宅子就是景王赵杞换身份的地方。能够被景王赵杞看上的一定是红牌,不应该是蒋敬消费得起的,蒋敬是因为某种原因故意挑事,为了能脱身,装作争风吃醋。 杨志把赵杞的身份和自己的猜测一说,时迁晓得惹上大麻烦,无奈地说:“蒋敬要是出不来,我把他的店铺关了。” “不行。”张三的态度很坚决:“杨志,生意是小事,大不了损失的是钱,你可是蒋敬不能在苦伯那里,铁挽衣说,那座监狱经常莫名其妙地死了,很多江湖上的高手就是死在里面。” 杨志松开了双手说:“等一等。你刚才说,那是监狱,所以你要清楚监狱里有监狱的规矩,在都司狱,最大的困难就是开封府和刑部都无法随意提犯人,必须有苦主或者有卷宗,什么都没有的人在里面,超过四十天的太多了。至于死亡,你是否能肯定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张三笑了起来:“里面的消息,外面怎么进行肯定,救人是需要钱还是需要关系?” 杨志心里话,许老实昨天晚上死了,苦伯肯定要出监狱了,到时候什么都不需要;但是杨志表面上脸色严肃地说:“你没问过铁挽衣这些吗?除了找到苦伯本人,剩下的什么都不好用,我先带你们去见两个人,不要说多余的话,只讲蒋敬的案子。在去之前,你们可不可以先说说蒋敬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张三下了决心说:“蒋敬考了三次都落第,他痛恨官场上的一切,认为大宋的朝廷愚蠢无能。象汴梁抛弃了他一样,蒋敬尽所能地从达官显贵身上弄钱,骗也好手段也好,他本来这次回来还有其他的选择,但是他看见了一个在幽州见过的人,叫韩浩玄,是幽州韩家的人;原本蒋敬认为韩浩玄来中原是做买卖的,准备叫时迁偷他身上的钱,可是在陈桥驿失去了他的踪影。” 时迁还在回忆,摇摇头说:“杨大侠,我就全部告诉你吧。那天看见韩浩玄,他就坐在景王赵杞的身边,景王赵杞不愧是皇子,一看就是大有来头的人;我就想不动手,结果蒋敬不愿甘心,他想弄清楚韩浩玄和赵杞的关系有多深。” 杨志走进酒楼,查清楚过程说:“如果是这样,你们的行踪其实应该一直在韩家的注意中,张大侠,包括我们今天来樊楼,恐怕要不是我和铁挽衣,你们很可能已经被抓去问话,兴许我那两个朋友知道更多的事。”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34章 苦伯 “那怎么办?”张三倒不担心自己进监狱的事情被发觉,前几次见时迁都是夜里,张三敢负责任地说肯定没人跟踪自己;杨志笑笑说:“有人如果问你们,你们就说是我在辽国的线人,付钱买消息的那一种。” 张三和时迁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更何况杨志还是为了救蒋敬,杨志找了一家僻静的茶馆,问完两人最近一年的行踪,最后还是没有去找辛朴,直接把两人带去古桐园,醉鬼张三和飞贼时迁在古桐园都是有案底的,沈冲一听名字,就笑着说江湖名人,让人请铁挽衣和杜万彻前来。 杜万彻知道杨志现在急缺人,压根没追问杨志的说法是不是真的,只是让张三两人讲述蒋敬一事的经过,得知铁挽衣两人找过许老实,一声长叹:“你们这下子有麻烦了,许老实昨夜被杀,苦伯会调查最近每一个去找过他儿子的人。” 张三一怔,许老实死了?望望铁挽衣,铁挽衣严肃地点点头;杨志没有丝毫的好奇心,站起来说:“我那里军情紧急,杜大人,你问好话就让他们两个自己回去,蒋敬的事能办就帮我一个忙,出征北方,多一个人也是好的。” 杜万彻打量着杨志,笑着说:“你现在真的是低调多了,难怪人家说一升官就有了涵养,有些事在别人眼里是大事,在你我手上,还是大事吗?再怎么说,这也是大宋的都城,苦伯不过是一个囚犯而已,我可以出面,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杨志想了想,心领神会地说:“韩浩玄的事,一切都是景王和你火眼金睛运筹帷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要蒋敬平安出来,随我大军开拔,将来有了相关的情报,我也给古桐园一份。” 杨志清楚杜万彻是为了赵杞着想,但是不能明说,那样显得故意强调,只能把杜万彻摆在一起;杜万彻自然看得清,颔首:“没问题,沈冲去见景王禀告一切,我随你们去都司狱把蒋敬弄出来。” 都司狱也属于刑部,得知杜万彻等人到,节级张虎慌忙跑出来迎接,听说是为蒋敬的事,张虎有些为难;但是杜万彻是万万不能得罪,张虎只好说:“这个人是贵人传话的,我去请苦伯出来。” 苦伯是个须发皆白的狱卒,一身半旧的军服,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苦伯看见杜万彻就说:“八年没见了,杜大人是春风得意,今日前来为了何事?” 杜万彻介绍了铁挽衣和张三说:“他们见过许老实,想必你也清楚情况,我们是来要蒋敬的。” 苦伯没有看铁挽衣两人,反而盯着杨志问:“你就是杨志,苦道人可好?” 杨志点头说:“见过前辈,家师很好。” “他现在何处?” “晚辈不知道,家师云游四方,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安阳。” 苦伯摇头道:“不说实话,你可知道我和你师父为什么自号一个苦字,就是认为人生苦海无涯,我们如何努力,到最后都是一个苦字;昨夜老实死了,你应该猜到我心里有多苦,不,你猜不到,你连儿子都没有,哪懂这些。这样吧,杨志,你词写得不错,这样,你做一首词,体验出一个苦字,再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担上风险放了蒋敬。” 杨志踌躇了一分钟拱手说:“晚辈路过潼关时曾做了一首词,念给前辈听听,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苦伯反复念了两遍,杜万彻已经剑走龙蛇,把这首词刻在墙上,回头对杨志说:“总有个名字吧?” “山坡羊。”这是剽窃的行为,杨志显得很随意,苦伯抬起头,让张虎派人把蒋敬提出来,对杨志说:“你去河北,帮我杀了燕无望。” 张三和时迁都心中一紧,燕无望什么人,武尊燕相绝的儿子,周侗死后,武尊燕相绝虽不是武林第一人,也是武林中一个让人仰望的高度,杨志会不会为了蒋敬而惹这么大一个麻烦。杨志想了想问:“给我一个理由,我现在是军官,不能乱杀无辜。” “乱杀无辜。”苦伯笑道:“官军杀良冒功还少吗?你杨志杀遍三国,死在你手上的高手不知多少,现在和我谈无辜,不过我还是给你一个理由,这是燕家父子的罪过。” 苦伯的手一抖,一本册子飞到杨志手中,杨志打开一看,全部是燕家父子这些年的犯法事,记得很清楚,可以与窦鉴留下的那部账册匹媲美;看来苦伯真是下了功夫,人在狱中还是与燕家父子不死不休。杨志看完收了账本,轻轻地问:“你在成为苦伯之前,是谁?” “前兵部员外郎许凤琅。”杜万彻替苦伯回答,杨志看看苦伯,又看看杜万彻说:“那怪王公伯侯能叱咤风云,果然没有一个不是大有来历的。” 元佑四年,大宋放弃了米脂、葭芦、安疆、浮图四寨之地,换取永乐城之战宋军的俘虏回国;兵部员外郎许凤琅,兵部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的员外郎,二十一岁时授职,因父亲许将当时是吏部尚书,这一个任命备受争议,所以被派去西夏核对人数。永乐城之战大宋伤亡二十余万,许凤琅只带回来一百四十九个活人,人数少得朝廷上上下下都是很不满意,御史、太学生更是每天上折,正好许将被撤职,许凤琅被直接下狱,只是没想到现在这样活着。 苦伯许凤琅淡淡地露出一丝苦笑说:“想不到我狱中三十年,外面还有人记得我。我入狱四年后,我父亲重新起用,出任尚书右丞,到监狱里来看我,就在这间屋子里,问我为什么不上诉不争取出去,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以死相逼不肯走,因为我到西夏的路上,我被燕相绝耽误了五天,而就在我到达前一天,西夏人杀了七千两百名俘虏,只剩下一百四十九人。”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35章 答应苦伯 满屋子的杀气,这分明是一个局,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西夏人一直拖到那一天,而燕相绝就是帮助拖延许凤琅时间的人,杨志缓缓说:“燕相绝是有意选的,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他这样做的后果,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查出燕相绝和西夏人勾结,我一定杀了他。” 苦伯摇摇头说:“周侗也是这么说的,可一晃三十年,周侗也死了。” 杨志笑着说:“我和周师傅不一样,他出身少林,我出身在市井。” 张虎扶着神算子蒋敬进来,杜万彻看杨志确认后说:“这件事就这样吧,杨志还有一大堆事要忙。现在汴梁都传出了风声,说你们沧浪营就是要去送死,杨志你可要争口气,官场就是一个角斗场,只要你站在场内,你就不得不面对其他人的挑战,胜利者往往只有一个。” 杨志示意张三把蒋敬带出去,认真地对杜万彻说:“没关系,我能应付得了,苦伯,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三五年时间就够了。” 苦伯大有深意地看看杨志说:“不要担心我会自杀,也不用担心我会掀起那道黑色的帷帘,我没有那么脆弱,这个监狱里还有很多人要靠我活着,只有我,才可以给他们安慰,给他们公义和复仇的勇气。你们放心,我后面的日子会过得很安逸。” “如果那样,我就不安逸了。”杜万彻毫不犹豫地说:“我希望这里不要出事,否则大家就很难像这样融洽地相处了。” 杨志救了人的喜悦不过维持了半个时辰,在见到辛朴的时候,都化为乌有;梁绝悟跟在辛朴后面进了酒肆的包厢,杨志一脸无奈地说:“你们皇城司连郓王的酒楼要在监视?” 梁绝悟看得出来,杨志真的很无奈,堆了个笑脸,向杨志施礼说:“你不知道,现在聚会中的很多人是我的上司同僚,得罪不起,有些人其实对你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是想增加自己的谈资,偶尔问一两个关于你的问题,就回头谈官场或者那些风月事情。我受够了,想换个环境,何诉和方琼都同意了,让我到你军中报到。” 不要说杨志,连辛朴和张三都不相信,可是谁又会去皇城司查呢;杨志让梁绝悟坐下,递过去一碗酒,不解地问:“为什么?” 梁绝悟抓抓头说:“你这里不也是缺人嘛,我也想去河北看看。” 杨志立刻打断他:“先不要这么着急,我暂时还不打算接收你。” 梁绝悟顿时色变,让辛朴确定,梁绝悟就是皇城司派去监视杨志的,张三等人莫名其妙,不知道杨志要做什么。杨志看看众人,喝了一口茶,然后慢吞吞的说:“有些事情,我必须先交代清楚,你们同意了,才能加入沧浪营,否则我宁可向枢密院或者兵部辞职。” 梁绝悟感到杨志今天有点奇怪,根本不像和自己一起去长安杭州那么随意,领导了人马似乎就是不一样;他斜斜的看了眼张三,张三的脸上没有丝毫表示,梁绝悟只好无可奈何的说:“杨将军,请讲。” “这才有皇城司的派头,没有让何公公丢脸。”杨志乐呵呵的笑道:“我不知道你们告诉我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想知道,只是我要说一下我的想法,沧浪营是一支新军,这支部队的成员来自很多不同的方面,后面招来的将士还是这样。我不管你们原先是怎么设计的,在沧浪营中必须绝对服从命令,严禁监视或针对自己的战友采取行动,除非我给了明确的命令。如果你们答应这一条,我欢迎,反之,我只能表示遗憾,喝完这餐酒我们各走各的。” “我不明白,”张三皱眉问道;杨志解释说:“很简单,现在的江湖也好,军队也好,都喜欢参与大事;可大事往往很复杂,就会产生矛盾,我不想讨论正确与否,我只需要你们接受现实,一心一意把沧浪营建设好。至于沧浪营最后会做什么,那是朝中大佬的事情,我们出发以后,就不会允许任何擅自行动的行为。” 杨志只能说到这一步,梁绝悟毫不含糊地表态:“杨志,我既然到了这里,自然会服从你的命令。” 张三眼色一暗叹口气说:“杨志,你放心,我们保证服从命令,不参与江湖上的事,不会做任何其他违规的事。” 杨志点点头说:“那样最好,江湖上的对错往往很难说,尤其是很多人执着于报仇,往往是恩怨纠缠了几十年,根本无法理清楚;我们沧浪营的宗旨就是,与外族勾结祸害大宋的,杀无赦。” 梁绝悟等人互相看看,尽管心里还有疑惑,但他们还是没有问出口,杨志这下露出真心地笑容,请大家尽量地吃喝;辛朴帮助杨志调节着气氛,一个个都是江湖或军中的豪杰,几碗酒下肚,就什么都放开了。杨志敬了辛朴一碗酒说:“多谢你帮忙,我出征以后,糖坊的事情帮我多照看一下,如果有人用强,糖坊不重要,让嚣四姐和辛妮花她们安全回去就行。” “我知道,如果有人敢用强,说明郓王的名头已经镇不住人家,我一个虞侯还能做什么;嚣四姐他们就交给我,不会有一丝差错。”辛朴很理智地答应下来,让杨志稍稍放心,不管汴梁会怎样,杨志打心里还是不希望嚣快刀被逼得暴露身份,颔首说:“世事难料,如果真遇到特别棘手的事……你可以到相国寺找智清大师帮助出个主意,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也晓得我在汴梁的产业。” 回到沧浪营,杨志召集来众人,安排鲁智深和梁绝悟为副将,依旧将军队分成四队,四位伍佰长分别是孔彦威、韩滔、张三、张横,张横毕竟是水军将领,步战能力有限,其实在杨志心中只是挂一个名,杨志企盼的是岳飞能来。晚上去相国寺的路上,杨志转弯到铁匠铺,让陈达去了一趟汤阴县,替自己送一封信给岳飞。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36章 不打诳语 相国寺的夜,静寂而悠然,一扫白天的喧嚣,只有诵经和敲木鱼的声音,还有檐角上的风铃声,在和漂浮的白云为伴;杨志停下脚步,仰望夜空,任由念思绪轻舞飞扬,把心中的所有杂念尽情忘散,再也不见。过了几分钟,杨志收摄心神,负手走进院门,一位僧人迈着轻盈的步子,徐徐从广场上迎来,神情平静,嘴角含笑,正是相国寺的住持智清大师。 两人走近,杨志施礼笑道:“师兄在等我?” 智清大师来合十微笑道:“若是这几日等不到你,我就打算去军中找你,怎么说,出征前你我师兄弟都应该一见。恭喜师弟夙愿得偿,此次北上,重振杨家的雄风。” 杨志苦笑道:“师兄对我的信心不会这么大吧?” 智清大师低喧佛号,微笑着说:“师弟,随我来。” 杨志跟在智清大师身后,穿过寺僧云集的广场,一路绕过诸多宝殿,来到智清大师自己的禅房,沿途祈祷的僧人数以百计,似乎没有人注意杨志,都在专心致志地念经;杨志能觉察出大部分的人都是一般老百姓,根本不身怀武功,靠的就是对信仰的专注。进了禅房,杨志看见武松和四鳍坐在里面一本正经地喝茶,不由得一愣,智清大师也不怕糟蹋了这好茶。 武松起身行礼,忍不住问:“师兄晓得我来汴梁?” 杨志摇摇头,智清大师悠然自若地道:“这就是缘分,刚才我在巡视中忽生尘念,忍不住到处看看,正好遇到了杨师弟。” 僧舍充满茶香,在智清大师的话语中散发出深幽的禅意,洗心涤虑,让人生出远离凡尘的感觉,武松眼睛中散发出崇敬的光芒;杨志轻叹一口气,武松是个有信念而钻牛角尖的人,在白马寺和相国寺这样的大寺庙转悠下去,每天被这些高僧忽悠和熏陶,迟早从假和尚变成真和尚。 四鳍笑道:“我今趟来,是想拜见星宿阁中人,当年西域之事大漠寺之事都还有些不清楚,想让他们写一些事迹回去刻碑,说明大漠寺的传承。智清大师的面子不是盖的,我中午才到,吃完饭的时候,那边就传话来,过两天送来。” 智清大师低喧佛号,杨志忽然明白,智清大师着急的是什么,以四鳍的智商,市井的那些人想要骗他,能做出一个完美无瑕的局,让四鳍掉进去还无话可说;偏偏以智清大师的身份,还不能出言提醒,所谓忽生尘念,恐怕就是在碎石小径上算不清得失。夜风吹进禅房,带来徐徐花香,杨志淡淡道:“四鳍,十年之约,你还打算遵守吗?” 四鳍一呆道:“当然,佛门不打诳语,杨志你以为贫僧诓你吗?” 智清大师哑然失笑,他一听便领会了杨志的用意,微笑着在一旁静观其变;杨志毫不客气地说:“我马上要出征了,北方的高手不知道多少,你要和我一起去;至于大漠寺的事,你就在这几天抓紧时间交给武松,他日后也不用在白马寺混日子,到你那里做一个监寺打打杂得了。” 寺庙的职位甚多,但除了住持和都监,职位最高的就是监寺,总揽寺院庶务,号称住持右臂,名义上虽然只是库房负责人,职权超出库房之外,总管僧众生活、佛事的必需品、山林、田庄和殿堂、房舍的修缮。像大漠寺这样的小寺庙,监寺应该还可以管理法物流通、经书印刷和素斋堂营业等。 这个位置对于不懂多少佛经的武松来说,应该是蛮合适的,而大漠寺也缺人;四鳍朝杨志瞧来,双目深邃不可测度,语气平和地道:“我没有问题,要武松答应。” 将来的事,谁都没法预测,四鳍本是精通佛理的人,自然不会在俗事上执着,再说像武松这样的年轻高手可遇不可求,四鳍的武功也需要传人;武松在寺庙里过了一阵子,人明显沉稳多了,站起来朝四鳍施礼说:“武松没有问题。” 智清大师放心,晓得以杨志、朱武的心机,市井想要在这几天玩出什么花头精是不可能的了,微笑道:“有因自有果,有果必有因,师弟身在红尘中,自必有万千烦恼,此次北上,成败无需放在心上。世间事错综复杂,谁能无错,只要出自本心,需要的就是等待,等待一个契机。” 杨志闻言一震,和尚师兄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的毒;相国寺的钟声悠然在前面的广场响起,杨志摇头失笑,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智清大师当然没问题,表示明天就派人去接管山林,只要辛朴来寺中求助,自己一定竭尽全力保糖坊的人平安。 武松问杨志的下一步打算;杨志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宏伟的打算,只是叮嘱武松把四鳍安排的事情做好,不要让大漠寺出事。杨志想了想,让四鳍交待完武松,后天就住到铁匠铺,和贝松林、宗辩和尚住在一起。刚才在铁匠铺,贝松林和宗辩和尚都比较好说话,愿意随杨志北上;有贝松林看着四鳍,杨志放心一点。 四鳍摇头说:“你小子是我见过的最危险和叫人完全难以捉摸的人,你一直不赞成北伐,现在却要带着军队出发,对你来说将是一场奇特的战争,你不是殉道者,其实对结果都毫不关心,但是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你图什么?” 杨志笑笑说:“我是官员,必须执行上司下达的命令,另外我怕死。” 四鳍顿时说不出话来,智清大师笑着招呼三人坐下来喝茶说:“一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师弟,河北离五台近,有空去清凉寺看看,智真师兄已经八十多了。” 杨志颔首说:“那是自然,师兄放心。” 智清大师呡了口茶说:“今天下午,封宜奴带着两个女人来上香,求我解的签,是个下下签,说明他们要寻找的人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两个女人分别是前工部员外郎刘腾和大理寺承事季南全的女儿,这两个人因为蔡王的案子入狱,流放两千里,却没有了音讯。”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37章 有种 蔡王赵似,宋神宗赵顼第十三子,宋哲宗赵煦同母弟,母亲为钦成皇后朱氏;宋哲宗死的时候,宰相章惇提的第一个接班做皇帝的人选就是蔡王赵似,只不过向太后坚持立端王赵佶,枢密使曾布、尚书左丞蔡卞、中书侍郎许将都附议,宋徽宗才坐上皇位。 元符三年九月,蔡王赵似刚迁居外第,府中书吏邓铎在明知赵似做皇帝已无可能的情况下,竟自称并亲笔写下九个大字:“随龙人、三班借职邓铎”,蔡王府殿直刘况不知是朝廷安插在府中的密探,还是府中发生内讧,在一年后的七月,将邓铎告发,说邓铎有图谋更换帝王、拥立蔡王为帝之意。 宋徽宗肝火大动,立即下令逮捕邓铎,并亲自下诏彻底追查,开封府推官吴师礼想大事化小,除了邓铎死刑,案件中没有一句话涉及蔡王赵似,王府的官吏虽然不少人受牵连,但都不是谋反的罪名。宋徽宗不满意,怒斥吴师礼;左司谏江公望、给事中朱绂出言搭救蔡王赵似,一个解职,一个出知寿州。 虽然后来左司谏刘正夫劝说,让宋徽宗待蔡王如初,但是把蔡王府的官吏换了一个遍,勒令蔡王赵似在府中勤读,御史中丞席旦更是隔三差五地上奏,指责蔡王数违义训;蔡王赵似二十三岁就死了,留下一子赵有恭,赵有恭现在是庆阳军节度使、永宁郡王。 杨志明白,智清大师这是在提醒自己,所有与蔡王相关的事,都是逆了宋徽宗的龙鳞,这恐怕也是查不出刘腾和季南全下落的原因。杨志笑了笑说:“我去封宜奴那里只是为了陪郓王,师兄放心。” 杨志心里猜测,封宜奴她们恐怕还是查到了一些东西,要不然也不会去找许老实,更不会跑来问签;杨志低头慢慢地喝着茶水,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意外地发现,自己还是想得有些简单,封宜奴三人是冲着牛二去的,只不过断定不了是牛二本身就是线索,还是有人提出了交换条件。 杨志低声说:“听说林灵素没有去北方?” 智清大师笑道:“你们古桐园还需要问我,你知道我找徐知常他为什么答应得痛快吗?是因为降龙罗汉死了。皇城司请了一个烧菜的师傅,谁也没想到是个高手,没有下毒,硬是在两名皇城使的夹击下,赤手空拳杀死了皇城使和降龙罗汉,逃跑的时候被围住,连毙十一人才被杀,更离奇的是几个部门的人都出面了,没人认识这个人。” 武松来了精神说:“这个人是厨师,有机会毒死降龙罗汉而不用,不是自信,而是不屑于用,他练的掌法一定是那种阳刚路数,难道连市井和御拳馆的人也认不出那人的武功?” 市井和御拳馆里高手如云,大部分都是出自于江湖,有的人甚至是一派宗师,都没认出来确实是够离奇的,但是杨志想到杜万彻都没和自己说这件事,意识到不是认不出来,而是有些人认出来了故意不说。杨志岔开话题问:“那么徐知常一定是有事要师兄出面?” 智清大师颔首说:“去和鹰眼罗汉谈判。” 杨志哑然地看着智清大师:“你拿什么谈?“ 谈判除了双方地位相等,还要手中有筹码,没有筹码的谈判就是空谈,鹰眼罗汉背后是伏虎殿,十八罗汉纵横天下,死了一个降龙罗汉,再补充一个新人就是了,智清大师拿什么谈,相国寺,还是清凉寺。智清大师苦笑着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鹰眼罗汉在相国寺住过,他在汴梁有个徒弟叫摩云金翅欧鹏,就是你发现的那一个,现在就是寺内的行者。“ “欧鹏出家了……什么时候?“自己发现的疑犯,现在相国寺的行者,杨志不相信巧合,心中的疑虑更多;四鳍和武松都露出一份对八卦的好奇心,紧紧地看着智清大师。智清大师笑着说:“铜一开口了,欧鹏自然现行了,他来相国寺倒是没有其他目的,就是为了避祸;听降龙罗汉说,伏虎殿两年前发生了一场内斗,只有鹰眼罗汉和降龙罗汉没有参与,有七位罗汉身亡,殿中的弟子全部被杀。” 四鳍冷冷一笑说:“不是没有参与,这两个罗汉是胆小怕事预先逃掉了,后来被逼得走投无路,又不愿隐身山林,才到汴梁来碰碰运气。杨志,你小子就是走狗屎运,降龙罗汉是故意想要进入皇城司藏身,被你拣了一个漏。” 这话杨志相信,那天动手的情况历历在目,确实赢得过于轻松,可是降龙罗汉故意自废武功,那也太夸张了,兴许是伏虎殿有恢复武功的独家绝技,降龙罗汉才会放心大胆地让杨志得手,只是降龙罗汉恐怕没想到,对方会追杀到皇城司。武松诧异地看着两人问:“捡漏不好吗?” 智清大师婉转得说:“不是不好,而是发现别人有目的,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不愉快;杨志,现在大漠蜃楼府、南海逍遥岛、西域星宿阁、云泽伏虎殿都露面了,只有幻海千劫门还没揭开面纱。“ “不会……“杨志沉吟着说:“金国崛起,天下形势跌宕,正是英雄辈出的时候,四派布局,幻海千劫门不会置身事外,只是我们发现。师兄,你对千劫门知道多少?” 智清大师喝完杯中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说:“幻海千劫门一百多年没在江湖上走动了,他属于有种的那种,真的是有种。五代的时候他们选择了柴荣,在柴荣留守邺城的时候,他们杀得江湖人不敢在邺城周围二百里的范围内停留,史书上怎么说,盗不犯境;柴荣缺钱的时候,他们敢提出灭佛的建议,把北方寺庙的财富抢掠一空,所以后来少林寺和清凉寺出面,率领江湖豪杰与他们血战了三年,他们那些名扬江湖的高手死伤殆尽才黯然消失。“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38章 毁掉饕餮牌 杨志明白,那肯定是柴荣死后,大宋朝廷和少林寺一拍即合,于是轻声地问:“既然如此,幻海千劫门兴许已经没有传人了,又怎么还能留在五派内。” 智清大师笑了笑说:“北蜃楼,南逍遥,星宿伏虎千劫笑,五个门派虽然绝迹江湖多年,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消息,武林禁地就是他们存在的标志。雁过留影,他们的弟子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走动,要不然你怎么学会的化鹏功。” 武松插话问:“逍遥岛的人也出现了?” 杨志无奈地说:“他们现在是太子赵桓的宾客。” 这个话题一下子聊死了,智清大师笑了笑说:“东边太阳西边雨,柳暗花明又一村,徐知常知道更多的秘密,他向鹰眼罗汉提议,推荐鹰眼罗汉去杭州童贯军中,但是老衲去的时候,鹰眼罗汉已经接受了太尉高俅的邀请。我回复徐知常的时候,徐知常是一脸的无奈,既然老衲事已经办成,他只有答应四鳍的要求,不过徐知常洒脱,其他人未必这么好说话。” 杨志认真地看着武松,叮嘱说:“不过是一块石碑的文字,能带回去最后,哪怕人家真不给,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没有这块碑,大漠寺还是大漠寺;所以和那些人打交道不要太过轻率,一切有智清师兄做主,“ 四鳍原想把武松带走,想想这件事不过是磨武松性子,话到嘴边便没有说,武松慎重地答应了;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小沙弥走进来,神情有些紧张地说:“住持,摩云金翅欧鹏失踪了,我就是在广场上念诵了一部金刚经,回去的时候就没影了,知客僧和我们找遍了寺庙也没有发现。” 大相国寺占地广阔,建筑数以百计,欧鹏要是不想让人找到,那是太简单的一件事;但是杨志想到的是孔循,是名僧星衍复制的佛像,难道欧鹏来寺里也是一计,利用出家人慈悲为怀来达到查看东西的秘密,那么铜一来找自己就是绝对的大问题,铜一会不会失去武功后被飞花抓过,杨志只感觉一阵寒气从尾骨直往上涌。 “我们去看看。”智清大师放下杯子,笑了起来;四个人起身往外走,杨志问智清大师: “欧鹏武功怎么样,号称摩云金翅,是那种轻功高明的人吗?” 智清大师走向资圣阁说:“欧鹏的轻功一般,有摩云金翅这个外号,是因为他练的是少林般若刀法演绎出来的铁翼刀法,手中有一柄金色的宝刀。虚檀,欧朋的那把刀在不在?” “不在。”小沙弥虚檀肯定地说,智清大师想了想说:“也有可能,是欧朋走了。” 资圣阁晚上的门关着,智清大师带头越墙而过,杨志等人纷纷跟着跳进去,小沙弥虚檀的武功不弱,也是轻轻一跃就上了五檐滴水的墙头;卢舍那大殿里亮着灯笼,应该是僧人关门前点上的,资圣阁的左右各有渡殿,与廊庑相连,阁上为罗汉殿,东西有文殊殿和普贤殿。 智清大师先去了西边的普贤殿,那里置放有号称“相国十绝”之一的唐朝名画家石抱玉所绘的“护国除灾变幻相”;欧鹏要是晚上搞事情,绝不会去移动佛像那些大件,卷走一幅画反而是最简单的事情。看见画还在,智清大师念了声佛,掉头去了卢舍那大殿;佛有三身,分别是毗卢遮那佛、卢舍那佛和释迦牟尼佛,毗卢遮那佛是法身,卢舍那佛是报身,释迦牟尼佛是应身。 大佛看上去与白天不一样,月光、烛光、香火各有光彩,大佛的衣裳飘逸而浩荡,三层熠熠生辉的头光让大佛更加厚重庄严,你和它那目光对视时,会顿觉心境空灵;杨志修行修罗指,和智清大师四人的感受差不多,一起合十膜拜。有四个一流高手在,能够断定一路过来没有旁人的气息,查看完文殊殿,便上楼去了罗汉殿。 罗汉殿两侧是五百铜罗汉,在月光下泛着清澈的铜光,互相照映,仿佛两片朦胧的光墙,五百罗汉就在光墙中各摆姿态,或舒展,或沉思,或炫耀。杨志叹息说:“师兄,资圣阁要是夜晚开放,一定会吸引大批的香客。” 智清大师笑着摇头说:“你太一厢情愿了,一座寺庙就相当于一个买卖,百分之九十的利润是百分之十的业务挣得,寺庙里最大的香油钱来自于那些想要赎罪或者发财的大富大贵人家,这些人除了要讨好兆头才会夜里来,一座寺庙供养的佛像有限,哪来的那么多噱头。” 这是智清大师在点化武松,寺庙要如何才能经营的好,四鳍和武松频频点头;杨志想到黑鹰寺的小金佛,三只小金佛分别代表劫洞法师的前世今生后世,会不会是弄错了,而是代表着法身、报身、应身,那么就讲得通了,劫洞法师藏起金罗汉的饕餮牌,就是为了不让金罗汉杀人,那么什么人在找饕餮牌,十有八九是金罗汉的传人。 金罗汉很可能就死在黑鹰寺,而他的弟子可能留在黑鹰寺中,金罗汉的传人如果遵守金罗汉的规矩,他们没有阎王牌中的饕餮牌,只能做敲诈勒索的强盗,而不能随意杀人。杨志此刻下决心要毁掉饕餮牌,消除灾祸于无形,那个什么山什么月的地方,就算是金罗汉原来练功的地方,对于杨志来说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不如不让他们在世上出现。 找了一圈没找到欧鹏,杨志便要了一间禅房睡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杨志躲在禅房一个外人看不见的角落,竖起被子做遮掩,碎掉了那块阎王牌,也不知道是什么合金的材料,镔铁匕首都不行,最后是用龙雀刀斩碎的,花了杨志五十七刀,,不亚于杀了一个高手。 第二天一早起来,杨志就从后门离开,把阎王牌的碎片全部扔进了汴河里,然后一身轻松地到杀猪巷去找了嚣快刀打了声招呼,最后去马行喊上朱武、项充等人,一起去沧浪营,马上就要出发,杨志感觉需要正式让所有人彼此认识一下。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39章 岳飞投军 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雪花,跳涧虎陈达到达王家村,找到岳飞家已经是傍晚,王家村现在村外都安排了岗哨,听说陈达是汴梁军队来的,岗哨十分客气,直接带陈达进村;路上陈达才知道,大侠周侗死后,不少江湖人物异想天开地跑来,王明不甚其烦,所以设立岗哨,不让外面的江湖人随便入村。 姚大翁、岳和、王明、陈广四个人正在喝酒,一大盘羊肉放在桌子正当中,另外是一盘鱼和两样蔬菜;听说陈达是杨志安排人送信来,几个人都一愣,他们都知道杨志是周侗的记名弟子,现在在江湖上的名声越来越大,几乎和岳飞的大师兄玉麒麟卢俊义一般,而岳飞现在用的牛角弓就是杨志托人送来的。 王明想想让人去把在隔壁戏耍的岳飞找来,虽然姚大翁是岳飞的外公、岳和是岳飞的父亲,但是在大事情上,还是王明能做主。岳飞记得周侗的话,晓得杨志这个师兄狡猾皮厚,看完信问陈达:“沧浪营一路向北,为了什么?” 陈达牢记杨志的吩咐说:“为了应变,金辽开战,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岳飞点点头说:“师兄是认为必要的时候可以杀奔辽国,但是两千人能做什么?” 陈达暗暗称奇,这才明白杨志为什么要自己来,岳飞举手投足中都有一种上位者的自信,问话简单,但每一句都在关键;陈达毕竟比岳飞年长,淡淡地说:“兵不在多而在精,沧浪营编制五千人,大师兄说他有些新的练兵方法,鹏举若是过去,可以一起探讨;至于鹏举的安排,从底层做起,现在是两千人正是鹏举的机会。” 岳飞很满意,杨志没有象卢俊义那样给自己来画个饼,从底层做起正是岳飞想要的途径;岳飞笑着问陈达:“陈兄,你是哪一派的,苦道人?” 陈达笑笑说:“我是一个铁匠,有辱师门,好在大师兄照顾,这次也一起随军。” 岳飞宽厚地一笑说:“陈兄客气了,杨师兄说人越多越好,你认为如何?” 陈达与杨志、贝松林相处了一段时间,眼界已经不错了,收起笑容说:“大师兄说,鹏举将来必定能建功立业,譬如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所以鹏举不必纠结,我们只是喊你去见识一番,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岳飞晓得这是杨志对自己的评价,心里也是十分好奇,回头对岳飞说:“父亲,你先安排陈大哥住下,我们商议一晚。” 周侗在王家村教岳飞,收了岳飞和王贵两个徒弟,但是王贵的两个堂弟王刚、王经,岳飞的弟弟岳翻,隔壁村的韩顺夫,都跟在后面学武;岳翻、王经的年纪还小,但是王贵三人已经可以一起去了。陈达谢了,就跟着岳和出去;岳飞把杨志的信给王明三人看了,王明看后,沉默半天才说:“大哥没说错,杨志这个人不可以以常理度之,岳飞,你把王贵他们都喊来。” 王贵等人来了,都想去沧浪营见识一番,王贵比岳飞还大一岁,比岳飞矮半个头,身体健硕,一看就是精明人;对于王贵来说,自己是家中的独子,所有的东西迟早是自己的,也只有趁着王明身体还好,在外面闯荡一番,看能不能打下一份基业。王刚、韩顺夫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都是辛苦人家,从军是为数不多的出路,况且还有杨志、岳飞照应。 王明看出来连岳飞都愿意,已经从心里同意,自己年轻的时候做生意去了青唐那个地方,不也是为了心中的那一份豪情,也正是在青唐,王明认识了周侗,结拜为兄弟,只是四人年纪还小;陈广看王明犹豫,笑着说:“这样吧,我辞了县里的长枪手,跟着鹏举一起过去,看能不能混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王明急忙站起来谢道:“陈大侠,你要是能去,那就太好了,你放心,你们五个人的费用我都包了。” 虽然陈广不缺钱,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驳王明的面子,况且带着四个小家伙,费用不会少,笑着点头答应了;安阳盟不缺钱不缺武器,象岳飞、王贵的盔甲武器战马早就是选好的,看姚大翁、岳和都没意见,王明立即带陈广、王刚、韩顺夫去选了装备,另外拿出一千两银票交给陈广。 次日一早,岳飞五人便跟着陈达返回汴梁,陈达得知三十多岁的人是陈广,笑着说:“大师兄说过你,说你的快枪天下无敌,可惜没练过内力,只要有人能撑过前面三十招,五十招内便可以赢你。” 陈广、岳飞都是一愣,他们两人最近一段时间的切磋就是这样一个结果,陈广是每战必输,陈广苦笑道:“杨志对我们这些人还真是了解。” 好在第一场雪下得并不大,只不过北风凛冽,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六匹马都换上了马蹄铁,并不影响多少速度,两天就回到了汴梁。杨志见到岳飞大喜,拍着岳飞的肩膀说:“鹏举,你能来,真的是太好了。” 岳飞看看杨志的眼睛,没错,就是那个木老大;岳飞给杨志介绍陈广四人,陈广身形矫健,王贵粗犷魁梧,王刚就是杨志在王家村看到与一头牛对顶的小家伙,只有韩顺夫让杨志有些皱眉。韩顺夫的体型健硕,估计身手还可以,但是在韩顺夫身上,杨志看到了邹渊的那种习气,不过杨志心机颇深,在表面上还是好言相待,只是提醒自己用人的时候注意。 杨志把岳飞等人介绍手下将领,一个个都知道后面要扩充到五千人,对于增加将领都不反对,尤其岳飞、王贵还是周侗的弟子;不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该伸量的地方还是伸量,岳飞不得不表演了枪术和箭术,王贵陪着郭盛在马上过了十几招。 韩滔等人看得出来,王贵就是一个菜鸟,肯定没上过战场没杀过人,但就是这样,做了三年强盗的郭盛还是拿王贵没有办法,估计要是缠战到五十招开挖,郭盛一旦力气不足还会输。杨志见王贵下马后还呼吸均匀,对王贵说:“周师傅马上习惯用枪,滚堂刀还是适合武松那样的步战高手,你要是愿意,和陈达一样,我教你破虏刀法。” 王贵怎么会不愿意,急忙谢过。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40章 各有打算 操刀鬼曹正是亲自去的泗州,垂头丧气带着林冲的盔甲回来,林冲表示自己入了佛门,再无心他事,盔甲就交给杨志全权处理,连信都没回,只让曹正带回来一句话:“兄弟一场,各自珍重”。 林冲不应该是不想重新出山,而是不看好沧浪营的前程,杨志勉强露出个笑容问曹正:“你的想法呢?” 曹正拱手说:“曹某愿意追寻大人,家人已经安置好,还有几个生死兄弟。” 曹正不是林冲,能入伍混个一官半职,那是曹正以往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机会,况且在曹正的心里,对杨志还是有点机会的;同样是和高俅等人作对,林冲选择了出家,杨志宁可选择杨戬蔡京,宁可逃到辽国,并不一样的选择,或许有不同的结果。杨志点点头说:“我需要信得过的人,你来的正好,先帮助我运货,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我还有一大批东西要运到北面。” 林冲的盔甲原本就是周侗之物,当年宋仁宗赏赐的金丝黑红瘊子甲,杨志就交给了岳飞,岳飞大喜谢过,岳飞早听周侗说过,黑红色是一位羌族高人获得的天然铁矿石,打出来的铁就是这个颜色。林冲从军的时候不过十五岁,被周侗收为徒弟,周侗去了御拳馆,便把盔甲赠予林冲。 不过岳飞临出去的时候,杨志还是说了一句:“带兵以身作则是不错,但是对待下面的人要恩威并施,缺钱的话和我说。” 飞天大圣李衮是通过茅十六找来的,李衮有些担心,毕竟当时自己没想过跟随杨志,现在杨志混得人模人样的时候,自己又巴巴地跑来。不过茅十六拍了胸脯,李衮就跟着过来;杨志倒没在意过去,和颜悦色地说上几句,就让李衮先入军营,反正一切等着战火的考验,要是李衮是抱着其他目的而来,日后自然有后悔的时候。 小尉迟孙新被杨志拒绝了,顾大嫂既然不愿意,孙新即使出征也会忐忑不安,不如不要这个人;茅十六同样被杨志拒绝,杨志狠狠地训斥了茅十六一顿,告诉茅十六,他和翦如只要帮自己照顾好糖坊和牙行就行。 杨志没有打算塞多少人进现在的队伍,只有岳飞、王贵、陈广三人进去做了百夫长,但是张青、孙二娘、杨春、陈达、项充、李衮、邹润、邹渊、曹正、王刚共十人,是杨志为后面准备的十个百夫长,在汴梁招募了两百人,杨志让曹正、陈达先带队。操练的事情一直交给鲁智深、韩滔,杨志暂时也不想改变,就带着梁绝悟和朱武去了甲仗库领东西。 在兵部申请很容易,兵部从上到下有个共识,不能承担任何责任,只要杨志准备开拔,多给点物资没问题;但是到甲仗库,杨志等人还是被守卫严查了一番才得以进去,正使范寥不在,副使轰天雷凌振出面接待的,凌振晓得杨志是真正的甲仗库副使,确实有出入甲仗库的权力,杨志第一句话就让凌振惊异不定:“我要一千斤硝石。” 硝石是制造火药的原料,除了官府,就是江南雷家、汴梁秦家等几个小的家族,但是威力巨大的,第一官府,第二雷家,第三秦家,一般人是根本造不出来的。不过杨志是个异数,这一年创造的奇迹太多,范寥与凌振商议过,绝不是喝什么血那么简单,很多经验和能力是长期积累的结果,范寥有个看法,就是杨志被人唤醒了,以前的杨志故意压低自己的能力,唤醒以后无所隐瞒,让人有脱胎换骨的感觉。 凌振不在意地说:“军队只能领火箭之类的武器,硝石不属于武器,只能是兵械坊领取。” 杨志没有反驳,而是递上一纸批文说:“五百支弓火箭,五百蒺藜火球。” 汴梁军器监雇佣工人四万多人,监下分十大作坊,生产火药和火药武器各为一个作坊,一日出弩火药箭七千支,弓火药箭一万支,蒺藜炮三千支,皮火炮二万支;杨志的需要量可谓一点难度都没。对于杨志来说,只是想省点钱,为了活命,自己买硝石也没有问题。凌振检验批文无误,就让下面的人从仓库里把火箭和霹雳雷运出来。杨志谢过后问:“你们现在的霹雳炮怎么样?” 大宋能利用火药燃烧和爆炸的性能可以制造各种各样的火器,威力小的是蒺藜火球、毒药烟球,威力大的是霹雳炮、震天雷,凌敬就是一制作霹雳炮而扬名,是禁军中的第一炮手。凌振没有回答,反而劝道:“火炮要专门的火炮手,你们如果没有火炮手,要那样的东西也没有用。” 杨志闻言笑笑,沧浪营十有八九是先锋军,要火炮确实没用,自己只是想了解目前的情况。杨志没有劝凌振加入沧浪营,水浒传中气吞山河,其实像凌振这样的专业人员属于国宝级稀有品种,最不应该消耗在战场上。杨志给了朱武一张清单,每到一地,都在药铺购买硫磺、硝石,硝石的需要量在一千斤。 朱武对杨志这方面有信心,更何况是杨志自己垫的钱,答应一声就去办理了;梁绝悟想了想,还是回了一趟皇城司,把情况对何诉说了一下。何诉才不关心这些小事,笑着摆摆手说:“杨志肯定是要做准备,但是估计沧浪营够呛,听说蓝从熙去拜访了太子,说了沧浪营很多军纪不整和扰民的事情,你什么都不要做,就是帮助杨志管好部队。” 军纪不整、扰民,这是沧浪营一个绕不过去的坎,两千人不是强盗出身就是西军出来的老油子,偷鸡摸狗的事情再在行不过。杨志在军中也让鲁智深放手而为,大家凭本事吃饭,基本上都是越是能打越是能占个好位置,也是靠把人打怕了杜绝扰民,另外只要村民告状属实,韩滔都让手下两倍赔偿。 像岳飞这次来,进了军营一口气打趴下十九个敢挑战的军卒,那个百人队对岳飞真的是敬若神明,没一个敢挑刺的,更没有敢去做坏事的胆子。可是梁绝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只能苦笑着面对何诉那张意味深长的脸。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41章 百步穿杨 杨志没想到出征前沧浪营的一次校场练兵,竟然引来那么多的大佬关注,太子赵桓和郓王赵楷竟然降贵屈尊前来观摩,陪同的除了范致虚与宿元景,还有兵部尚书方琼和枢密院副使蓝从熙。跟在六人后面的禁军、御拳馆等几个部门的高手军官足足三十几人,带领着一支三百人的禁军精锐。 杨志挥了挥手,示意鲁智深和梁绝悟开始练兵,自己跟在大佬们后面走上观看台,一一行礼;郓王赵楷身边坐着两个小孩,赵楷也没有隐瞒,男扮女装的是他同母的妹妹赵缨络,另外一个是十四岁的康王赵构,听说今天有热闹看,就和王贵妃说,一起跟过来看。 杨志行完礼下去,示意梁绝悟开始演练队伍,杨志的本意就是这支队伍出发的时候要有点样子,另外今天准备说一说纪律,杨志身为主将,表态比其他人更加有威胁。只是演练不到二十分钟,枢密副使蓝从熙看着两千人只是列了一个简单的方队,然后开始变阵,并没有对杀之类的演习,调笑着问杨志:“沧浪营连真刀实枪都不敢练吗,我看比禁军差多了?” 禁军军官一阵哄笑,杨志拱手回道:“回禀大人,沧浪营建军不久,自然不能和禁军雄师相比。” 杨志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是一愣,杨志现在风头正劲,和统帅禁军的太尉高俅又一直有矛盾,这么说就是杨志清楚自己的困难,不想惹事。禁军总教头周渊点头说:“军队士卒来自八方,武艺各有高下,对阵型的变化就最为讲究,善战的将士都是通过统一变化来提升战力。新军能如此,也算不错了。” 周渊多次被周侗指点国武功,出面帮助杨志缓解一下气氛,两人一个低调,一个和善,方琼正以为安然无事的时候,蓝从熙从身后点了一个人:“宣赞,给他们表演一下百步穿杨的射术。” 丑郡马宣赞是飞彪营的指挥使,没想到蓝从熙第一个叫的就是自己,心里暗叫倒霉,但是不能公开让蓝从熙塌台,宣赞只能出列走入校场,让军卒在百步外竖起靶子,一连三箭都射在靶中心的红点上,三百禁军是高声喝彩。太子赵桓突然让梁方平传下话来:“杨志,传令下去,沧浪营中百步射中红心的每人赏十两黄金。” 什么意思,来打自己的脸,杨志拱手问梁方平:“太子殿下有没有规定,每人几箭?” 梁方平听出了杨志不满之意,笑着说:“太子殿下说了,每人三箭,射中一箭赏十两黄金。” 梁方平和太子赵桓一样,心里满打满算就是杨志在内,能射中十箭就不错了;杨志大笑道:“多谢太子殿下赏赐,末将弓马生疏,就不献丑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鲁智深,从你开始。” 杨志的笑声虽然不高,但是语音清晰,说话声瞬间传遍整个校场,沧浪营的将士心中一凛,鲁智深哈哈大笑,举起一张硬弓走进射击场,在百步外站定,拉弓如满月,声声硬朗,一连三箭稳稳地射在靶中红心上;沧浪营一阵欢呼,原先有些担心的郓王赵楷禁不住微微一笑。 跟着梁绝悟出场同样连中三元,太子赵楷的脸色顿变,另一位禁军总教头忙说:“鲁智深、梁绝悟都是西北宿将,尤其鲁智深曾经是种谔将军的亲兵队长,有如此本身不在话下。” 赵桓缓缓点点头,种谔是种师道的叔叔,和种师道都是西北名将,被人称为大种小种,鲁智深要是能做到种谔的亲兵队长,有这样的本身也正常。可是随后张三、韩滔、孔彦威三名伍佰长都连中三元,连邱越檀都傻了眼,禁军中一营要是有两三个百步穿杨的箭手,那就是很了不起的事,可是杨志一营已经出了五个。 等百夫长岳飞、王贵、郭盛都连中三元,禁军将领们都倒吸一口凉气;贝松林看得热血沸腾,从后勤的人群中走出来,上前取过岳飞的牛角弓,对准靶子拉一个满月,手一松,箭呼啸着直钉上红心,后面两箭虽然射得慢,中间休息了两次,还是箭箭中红心,沧浪营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高呼着二百七十两黄金。 杨志一摆手,平淡地一举手说:“够了,射箭到此为止。” 太子赵桓这时已经明白了,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和蓝从熙一样,被杨志一开始的低调欺骗了;宿元景和方琼现在也是什么都不好说,就连方琼原来想说说军纪的事情,现在都不能开口,一开口就有恼羞成怒、巴结太子的嫌疑。范致虚招手喊杨志过来问:“附近百姓有不少告状的,你知道吗?” 杨志点头,拱手下去喊过韩滔,不多时就和韩滔拿了两叠纸上来,请范致虚等人过目说:“沧浪营的人还在捏合之中,但是凡违纪者,在军中都做了处置,外面的百姓都做了补偿,这是处罚记录和百姓的收条。” 杨志毕竟真正接手还不到十天,方琼看完文案说:“那就这样,都没做什么大事,只不过性格还需要改变。” 杨志连连点头称是,蓝从熙的脸色越发不好看,朝邱越檀使了个眼色,邱越檀忽然朗声说道:“杨志,我看沧浪营藏龙卧虎,大家不妨切磋一下。” 这是公开的挑战,杨志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卸,只好问道:“邱将军有何见教?” 邱越檀笑着说:“刚刚提升为虎骑营副指挥使张清弓马娴熟,你随便派一人出来,让他们当众切磋一番。” 韩滔和梁绝悟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张清外号没羽箭,虽然刚刚坐到副指挥使的位置上,但却是一等一的猛将,手中飞石百发百中,三年前才到汴梁的时候,在校场一日之间连败禁军十五员战将,后来的比武中先后战胜过豹子头林冲、金枪手徐宁等骁将,就是邱越檀本人,也被张清打得满脸是血败阵。 杨志想了想,对韩滔说:“让陈广迎战。” ()钑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钑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手机站: 第542章 校场比武 得知杨志安排一名百夫长迎战没羽箭张清这样的猛将,禁军中议论纷纷,但是也有不少人暗自赞赏杨志的圆滑,禁军圆了面子,沧浪营一名百夫长败在张清手中无伤大雅;蓝从熙冷笑一声说:“杨志,军营之中也怯战,本官真是闻所未闻。” 杨志没睬蓝从熙,陈广和张清已经在下面披挂上场,太子赵桓脸色严峻地对方琼说:“你是兵部尚书,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方琼也是官场老油子,心里暗骂禁军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多少,高俅天天糊弄皇上,你们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杨志这种做法是为了保住出征的士气,压根就没什么;不过方琼不会去抬杠,微笑着说:“杨志军中百夫长都有百步穿杨的高手,兴许这名百夫长也有过人之处。” 赵楷喊过梁绝悟问:“这名百夫长来自何处?” “来自相州的一名长枪兵,叫陈广,跟着周侗徒弟岳飞一起来的,是个老兵,武功不错。”梁绝悟真的不熟悉江湖上人物,周渊过去几年一直与周侗保持着联系,一听拍掌说:“坏了,他是岳飞的另一个师傅,江湖上有个名号叫霸王枪,他是安阳盟的护法,才在汤阴县做了一个长枪手,沧浪营还真的是藏龙卧虎。” 方琼等人哪怕是个文官,也知道周侗活着的时候武功天下第一,枪法在汴梁没有对手,连这样的人都允许岳飞拜陈广为师,陈广的枪法不说多高明,最起码肯定是有独到之处;可是场中已经交上了手,连通知都来不及,蓝从熙指着梁绝悟说不出话来,梁绝悟只能表白自己真的是不知道。 场中张清和陈广已经交上手,张清因看对方是百夫长,一上来有些放松;等陈广靠近才打出石子,谁想到陈广出枪快若闪电,竟然连续挥枪磕飞了两块石子。眨眼间,两人已经马头对马头,陈广的枪法一展开,张清不到十招就落了下风,招架格挡中根本腾不出手来打石子,张清拨马便走。 所有人都知道张清准备找机会用绝技败中取胜,但是陈广一勒战马并不追赶,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张清的战马跑出二十几步远,弄得张清回头也不是,不回头也不是。禁军的将领一个个苦着脸,本来就是校场切磋,陈广不追赶说明不在乎胜负,根本无法指责;校场周围观看的老百姓不明所以,是哄笑不停。 周渊及时地提醒梁绝悟:“鸣金。” 锣声一响,陈广、张清各自回营,沧浪营再次狂呼,张清的官衔在那边,场上的场面在那边,不需要多说什么;方琼和范致虚都有些担心,杨志把禁军的脸打得太狠了,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果然张清回来后,邱越檀上前躬身对太子赵桓施礼说:“沧浪营果真了得,小将见猎心喜,想和杨志指挥使切磋一二,还望太子殿下允许。” 宿元景叹了一口气,今天的事肯定不会善了,太子赵桓早就看杨志和赵楷整天混在一起不顺眼,今天又讨了二百七十两黄金,哪会不允许;蓝从熙大声叫好说:“都听说杨志从辽阳杀到安阳,本官今日就好好看一看,英雄到底是什么样子。” 蓝从熙这么一说,封住了方琼等人要劝的话,也让杨志无从推辞;所以赵桓问杨志的时候,杨志笑笑就答应了。太子赵桓身后走过范琼说:“杨志,你不会为了不受伤故意认输吧?” 范琼和杨志是同榜进士,现在是自卒伍补官,整日游走在太子门下,对杨志的机遇一直有点抵触,抓住机会为难了杨志一下;邱越檀狞笑道:“范将军说笑了,军中比武哪有不受伤的,杨志不会介意。” 杨志懒得理两人,自去准备,穿了军中颁发的黑盔黑甲,骑上一匹耶律磊留在汴梁的枣红战马,取过龙雀刀就出了阵。王贵好奇地问岳飞:“破虏刀中有马上长刀的刀法,杨师兄为什么舍长取短?” 岳飞微微一笑说:“那邱越檀能做到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应该是武功了得,若是长兵器厮杀,杨师兄未必能取胜,但是如果用龙雀刀,杨师兄只要抢到近处便可以贴身搏杀,听闻寺公大师、降龙罗汉都是一招被师兄击败,邱越檀恐怕也一样。” 一招,孔彦威和韩滔都是一愣,这也太玄乎了吧,张三笑道:“岳飞,日后要是有超过杨志的,必定是你,难怪杨志那厮眼巴巴地把你请来。” 说话间,邱越檀也已经上场,一身金甲金盔,使一柄狼牙棒;两人行过礼,互相放马奔出,两马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十丈、九丈、八丈、七丈…… 杨志一直在计算双方战马的速度和距离,进入五丈后,杨志已经能确定对方只能提速不会降速的时候,龙雀刀在太阳光下一翻,刀芒顺着反光旋飞出一片;在外人的眼里,邱越檀的战马就是一头撞进了刀芒,邱越檀举起落在,就在狼牙棒下落的半途中,邱越檀战马的马头被砍断,战马突然倒地,将邱越檀带倒。 邱越檀的武功确实了得,在这样身体失去平衡的时候依旧能够纵身跃起;但是几千人都看见杨志的动作更快,身形飘动中,一刀砍下了邱越檀头盔上的红缨。龙雀刀托着红缨,杨志的战马冲到了对面掉头停住,杨志手一抖,红色的缨络漫天飘起;周渊不顾场上邱越檀站住还在叫骂,一声断喝:“鸣金。” 杨志刚才的一刀要是砍在邱越檀上,能要了邱越檀的命,输都输了,不能把禁军的面子里子全部都自己踩在脚下;太子赵桓艰难地问站在身后的禄存:“你怎么看?” 禄存淡淡地说:“邱将军输得有点冤,他的武功与杨志在伯仲之间;可惜杨志不是一般的军官,在江湖上,杨志也算半个宗师级人物,与人动手的经验丰富,今天是比武,杨志不在乎消耗内力,要是战场上千军万马中,杨志不敢这么做,真刀实枪地硬来,邱将军最起码有五成的机会。” “换做你呢?” “两成机会。”身为幕僚,哪怕太子赵桓不高兴,禄存也实话实说。 ()钑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钑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手机站: 第543章 礼物 “厉害。”赵构看着身穿盔甲重新走上检阅台的杨志,心里满满的全是崇拜,赵构是跟着禁军的教头学的武功,作为禁军的总教头,邱越檀原先在赵构眼里就是高不可攀的一道高峰,但是今天就这样被杨志云淡风轻地击败。杨志超强大的武值让赵构产生无与伦比的好感,决定三哥赵楷的这个朋友,比三哥的其他朋友强多了。 蓝从熙阴阴地说:“杨指挥使真是不给禁军留面子啊,太子殿下,朝中还有事,我们该走了。” 杨志对于蓝从熙的恶言不以为意,理都不理,谁叫这死太监官职比自己高,争论起来最起码得个冲撞上司的罪名。杨志相信,今日之事对于禁军和太子赵桓的打击非常大,对于一个自幼清高自傲的青年来说,被一个一贯不学无术、且年纪比自己小得多的“棒槌”,不需要再刺激他们微不足道的脸面与自尊。 送走太子赵桓和蓝从熙后,方琼叹口气,看着杨志苦笑道:“你就不能手下留情?你可知道,邱越檀是高太尉的心腹爱将。” 方琼感觉杨志做得有些过火,给人一种不把高俅放在眼里的感觉,而高俅虽然权高位重,但是人品确实不咋地,这么多年,没有人知道高俅的底线在哪里;杨志贸然得罪此人,有些划不来。杨志自然知道方琼能当着赵楷和范致虚等人面说出这番话,是将自己当成亲近的人,同样苦笑道:“大人,邱越檀是想打击士气,而沧浪营不同于禁军,去的地方最不能失去的就是士气。” 杨志清楚,哪怕自己穿越改变了许多东西,但是在目前大概率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变化,赵楷身边的赵构也是不容小觑的,实在不易多说;范致虚暗暗颔首,杨志很聪明,晓得自己北上就是完成任务第一,因为没有什么政治追求,也不想去搞什么人脉,其实以杨志和高俅的关系,恐怕根本没有什么搞人脉关系的可能。 操演结束,范致虚等人说了一些勉励的话都先后离开,赵楷是最后一个走的,临上马车时,犹豫地对杨志说:“我到太原,需要一个人协助,我身边没有合适的人,杨时他们也不擅长这些事。” 杨志听赵楷一说,沉吟片刻说:“我推荐一个人,宗泽,只是他现在的处境我不知道,不过这个人有个好处,和李纲一样,利国利民的事都愿意做。反正我在河北,看能不能从辽国找几个好手,找到了给你送到太原。” 中过榜眼的赵楷自然知道宗泽,宗泽三十岁以后才参加科举,一榜成名,先后在衢州龙游、莱州胶水、晋州赵城、莱州掖县担任县令,登州通判任上因事被贬提举鸿庆宫,编管润州,曾经被派到辽国与杨志联系。赵楷闻言点头说:“这是个合适的人选,他哪一派都不是,就是看不惯道家的做法,方腊作乱的时候,宗泽到了金陵,估计没有人阻拦,我来试一试。” 杨志想了想又问:“李纲在剑南,你可不可以提出让他回来?” 杨志是感觉李纲是少有秉公办事的人,赵楷却想歪了,喜道:“有道理,我把两人摆在一起提,父皇肯定不会驳我的面子。” 一旁的赵构突然问杨志:“杨志,你有什么武功秘笈吗?” 杨志看赵楷微微点头,上前伸手拉住赵构的手一探后说:“康王殿下从小没练过气,要是学内功不行,但是要是想学军伍中的功夫你基础不错,你想学什么?” 赵构的兴致一下子上来:“你的刀法。” 杨志懂得了赵构的意思,笑了笑说:“这肯定没问题,不过这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样,你给你推荐一个人,让你三哥带你,那个人是我师叔,巢氏酒家的巢泷,先给你打基础,等我出征回来就教你破虏刀法。” 赵构明白了杨志的意思,眼巴巴地望向赵楷,赵楷笑着说:“别这样,三哥带你去,杨志,我弟弟妹妹难得出来一趟,你指使我跑腿就算了,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吧。” 杨志摇摇头说:“公主殿下还真有一件好东西,原本是我做的一个样品,正想今天给你看看。这样吧,康王殿下的礼物我差着,等我回来,我送康王殿下一件瘊子甲。” “杨志。”赵楷忍不住叫道,赵楷自然知道杨志身上就有一件瘊子甲,杨志北上的使命赵楷也清楚,能活着回来的机会不超过五成;杨志摆摆手说:“别想的那么坏,你先看看公主的礼物,正好去太原的时候想想以后我们生意上的事情。请等一下,邹润,去请贝大师把玉镜拿过来。” 不一会贝大师就端着一个雕花的银盒过来,打开银盒,绸缎扎的花上躺着一面青铜镜,赵楷拿起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镜面不是铜面,像是玻璃的,镜子里人的清晰度比铜镜要清楚上百倍。贝大师嘿嘿笑道:“王爷,财源滚滚啊,也就是这玩意,老头子被杨志骗得签了卖身契。” 赵构和赵缨络看了也是惊讶得合不上嘴,杨志笑笑说:“赵楷,你我是朋友,我没有骗你吧,要是你不改变主意,我们现在已经是身价百万,最多一年,就是身价千万。郓王殿下、康王殿下、公主殿下,末将告辞。” 赵缨络兴奋地挥舞着小手说:“杨志,回来的时候再给我带点好东西。” 赵楷却说不出一句话,赵构看着杨志一行人远走,紧紧地握着拳头;三人回到宫中,赵楷和赵缨络的母亲王贵妃看见玉镜也是一惊,皇宫中珍奇无数,眼前的东西还真是没见过;赵缨络小心地问:“母亲,是不是很值钱?” 王贵妃回过神来,叹口气说:“不是值钱的问题,至少在目前,这面镜子是独一无二的,赵楷,给这面镜子起个名字。” 起个名字,赵楷恍然大悟,王贵妃也担心杨志回不来,下一个做出这面镜子的人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 ()钑龙 手机站: 第544章 中伏1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百万人口的城市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汴梁城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邱越檀惨败的消息,禁军的脸啊,邱越檀也知道自己输掉的影响太恶劣,回到太尉府就在大堂前跪地请罪,可是太尉高俅根本就不见他。白虎堂内,高俅阴沉着脸对鹰眼罗汉说“我不想再见到杨志这个人。”   鹰眼罗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什么都没有问就颔首退出,自去安排相关的事宜;高俅身后的管家高玄说“小人有一计,杨志武功高强,不如请圣上赐御食与沧浪营,太尉亲自去劳军,在酒里下些水银,费了此人,多少有些影响。”   高玄是高俅发家时找到的一个管家,经常帮高俅出一些微妙的主意,高俅闻言大喜“此计大妙!”   高俅立即吩咐高玄去采购相关的东西,回过头来找鹰眼罗汉,才知道已经带着大批的高手出去了,高俅晓得鹰眼罗汉这次带来不少人手,肯定是去对付杨志的,高俅不知道的是,鹰眼罗汉在天驷六监军营外面等到半夜,正准备进去一探虚实的时候,天驷六监突然灯火大亮,营门大开,沧浪营竟然在夜里出发了。   大军浩浩荡荡,前面斥候开道,中间是两千人马,最后是五十多辆大车的载重;鹰眼罗汉有些傻眼了,汴梁城里尽是不靠谱的人,难怪降龙罗汉着了这帮家伙的道。鹰眼罗汉明白,一旦杨志离开开封府的地界,自己还真拿杨志没办法,伏虎殿的那帮狂徒正在河北发展,自己要是追过去就是自寻死路,从汴梁到黄河南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鹰眼罗汉一挥手,三十九名好手就跟在他身后,尾随杨志大军而去。   沧浪营上下其实对连夜开拔莫名其妙,只是杨志白天积攒下的气势太盛,全军无人敢出面反对。好在军队本来就驻扎在城外,不存在宵禁什么,沧浪营该领的粮草物质都已经办好,沿途的文书全部备齐,大军说走就走,一点都没有耽搁。   初冬的夜晚还是比较宁静安详,虽然偶尔吹来一阵风,会感到丝丝冷意,但是走起路来并不觉得寒冷;月光浅淡,官道上除了偶尔的行旅和驿卒快马,只有沧浪营大军投下的影子,连绵不断,一路向北。杨志骑在马上,行进中凝听着马蹄声在夜的美妙,享受着一份独有的兴奋,感觉一切不宁都已经飘远。   露水已经在树叶和小草上滚动,万木皆枯,还是有些树种和灌木保住了碧绿的叶子,还是有些小草带有绿色;现在的河南宛若千年后的江南,到处是河流池塘,夜里惊动的鸟群,全部在往水的方向飞翔,鲁智深追了上来,低声问杨志“师弟,你在怕什么?”   杨志心里怕水浒传上宋江、卢俊义那些喝酒中毒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怕自己忍不住冲进白虎堂什么地方杀了高俅,嘴里轻描淡写地说“我担心,现在万一有违了军纪的事情发生,禁军会杀人立威。我们的嘴没有他们大,到时候白白牺牲了下面人的性命。”   鲁智深和不远处的梁绝悟听到都没有怀疑,不要说禁军,就是他们在西军,这些龌龊事也是司空见惯,多少英雄好汉不是死在疆场上,而是死在自己手里。两人于是不再怀疑,督促军队尽可能远离汴梁,一口气行军百里,到了启民星出来才在旷野安营扎寨。   跟在大队后面的鹰眼罗汉大喜,这种临时营寨都是很简约的营寨,没有任何陷阱之类的设施,而且在大部分地方只是象征性的竖起木头,或者用大车一拦,无论官兵都是躲进帐篷中,最适合潜进去暗杀。而这时到太阳出现的一段时间,又是黎明前天色最黑人最想睡觉的时候,鹰眼罗汉很轻松地找到三个缺口,留了五个人在外面接应,分成三队摸进营寨。   鹰眼罗汉一路小心翼翼接近杨志的中军帐,一座比其他帐篷都要高大华丽的帐篷,四周还有一个十人的巡逻队不停地巡逻,鹰眼罗汉趁着巡逻队转到另一侧,立即率人冲向帐篷;可是令鹰眼罗汉措手不及的是,中军帐和附近的两个帐篷忽然射出箭雨,正在冲锋十二人几乎全部暴露在箭矢下。   四周火把亮如白昼,鹰眼罗汉第一时间把手中的烟花发射上空,那是一种蓝色的烟花,蓝的诡异,蓝的惊艳;能冲到中军帐的只有四个人,弓箭手根本不起作用,杨志等人已经冲了出来。项充的标枪钉死一名鹰眼罗汉的手下,操刀鬼曹正和飞天大圣李衮联手拦住了一个,王刚和邹润围住了一个。   四鳍和寇一被杨志留在后军,两人没有随大队走,走的和鹰眼罗汉一样,也是小路,自然发现了浩浩荡荡的几十人;要是两三人,两人也就算了,这毕竟是在汴梁,皇城司的人这个时候还在监视,只能说明人家工作认真,但是几十人的大队,那就不同寻常,寇一吊着鹰眼罗汉,四鳍就去通知了杨志,才有现在的布局。   杨志看见鹰眼罗汉,笑道“伏虎殿还真是与众不同,当刺客都不蒙面。”   鹰眼罗汉一惊“你认识我?”   杨志点头说“高俅对钱吝啬,身边的高手并不多,你鹰眼罗汉又是刚刚投奔的一个,自然要出来表现一下。”   “与高太尉无关。”鹰眼罗汉一咬牙“我是来替降龙罗汉报仇的。”   两侧杀声已起,另外两路刺客很明显都被对方围住了,杨志只要算计到会有刺客,这里是沧浪营的大寨,自然占尽了地主优势。鹰眼罗汉不敢再耽搁,亮出一柄银剑,剑气立刻在空中飘过,一个玄妙的弧度伤了准备再次出手的项充;杨志刀芒一现,立刻与鹰眼罗汉杀在一起,这是杨志第一次与对手用兵器玄功对杀,一交手就感觉到其中的凶险。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545章 中伏2   鹰眼罗汉的经验明显高于杨志,招式的运用更加精妙合理,不过十招便占据了上风,只是身旁战事太过惨烈,鹰眼罗汉手下一个以外家功夫著称的好手,遇上了王刚的天生神力,缠战中被王刚锁住,先被邹润砍下一只手臂,最后被王刚一拳打到,被邹润一斧子劈死;另一个虽然伤了曹正、李衮两人,还是中了李衮的飞刀,被冲上来的士兵乱枪戳死。   鹰眼罗汉晓得必须速战速决,剑气纵横中,银剑忽然脱手,出人意料地穿过剑网和刀芒飞向杨志,攻击的方向正是杨志变招的后退点;原来鹰眼罗汉的银剑后面有一根特细的雪山天蚕丝,可以像链子刀一样的收放自如,哪怕杨志躲过这一剑,后面还有连环杀招。可是让鹰眼罗汉呆若木鸡的是,银剑在半空中突然被一块石头击中,不仅银剑坠落,而且自己的剑影顿失。   杨志的刀芒趁虚而入,虽然鹰眼罗汉躲得快,但还是被刀芒在左肩受了伤;鹰眼罗汉猜到暗处还有高手,并且是武功远远超过杨志的人物,一抖银剑,剑气再起,拼着又挨了一刀芒,像—团红云般横飘,转身腾空,朝留下五人接应的那一个缺口而去。鹰眼罗汉不得不退避三舍,现在身负内伤,加上那个神秘人和杨志的联手,任他如何自负,如何想杀了杨志,但终究是自己的性命要紧。   不远处还有厮杀声,鹰眼罗汉根本没看一眼,也没做停留的打算,全力掠行;可是冲到缺口的地方,却看见二十名弓弩手早已等候,并且是宋军中的神臂弓。神臂弓射程远达二百四十多步,二十支长箭呼啸而来,饶是鹰眼罗汉武功高明,应付完箭雨还是耽误了超过三十息的时间;杨志已经如狼似虎地杀至,四周也冲出来十多名手握长枪的军卒。   鹰眼罗汉面对围攻,晓得接应的五个人已经凶多吉少,不过他总是伏虎殿一等一的高手,临危不乱,猛地提一口气,改变去势冲向帐篷最近的左边;只要进入帐篷,和那些士兵混在一起,杨志就不得不投鼠忌器。四名士兵在鹰眼罗汉真气的撞击下惨叫着滚跌开去,丝毫不能减缓鹰眼罗汉的速度;离帐篷只有丈许的距离,鹰眼罗汉足尖点地,将内力提升至巅峰,却没曾想帐篷里一柄铁枪准确无误地对着了自己冲过去的胸膛。   岳飞从帐篷里出其不意地杀出来,一连五枪都对准了鹰眼罗汉的前胸;鹰眼罗汉靠着一口气飘后,晓得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在岳飞枪劲用老的时候,强行转身。不顾杨志斩来的刀芒,鹰眼罗汉一手凌空度,银剑飞往杨志胸前,想和杨志同归于尽;鹰眼罗汉头颅落地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身躯,却没看见杨志中剑的惨状,只听见杨志说了一句“瘊子甲。”   包括鹰眼罗汉在内四十人全部被击毙,不过鹰眼罗汉是有备而来,什么能证明身份的都没有,当然这些都是武林豪杰,张三、鲁智深认出身份的就有十几人,四十个人身上除了一千多两银子,还有不少的金叶子和珠宝,杨志让鲁智深给分了,自己只好留下鹰眼罗汉的佛珠和银剑。   杨志随口问起这些人的武器怎么样,鲁智深呵呵笑道“有二十几件镔铁的家伙,都给他们分了,抢到手的怎么说都不肯交出来,这是个好兆头,才出发就有人送功劳来。”   杨志晓得这是军中的惯例,也没有说什么,下令大军修整一日,将四十个人头天亮后送到封丘县城,让他们上报开封府;又让朱武写了一份公函,连同银剑一起交给驿站送往开封府,一个是说开封府的治安太差,另一个是要开封府查明为首的凶徒是谁。   高俅等了一夜没有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先去上朝,行完礼后不等其他人说事情,高俅第一个出列提出去沧浪营劳军,何诉根本不相信高俅有什么好心,心里话杨志现在可不能死,笑嘻嘻地上前说“太尉有所不知,昨天下午沧浪营回营休息,半夜就出发了,现在沧浪营寸功未立,犒赏会让人不服,不如等后面立下大功,朝廷再行赏赐。”   难得高俅有点做正经事的样子,宋徽宗欣慰地说“太尉对他们真的是太宽厚了,杨志回朝,朕一定痛责他一顿。”   哎,杨志已经溜了,这厮的动作还真快,宋徽宗的话高俅只能听听,杨志这一出去最起码要躲上一年半载,好在来日方长;高俅这边没了声音,那边张邦昌又上奏,太原路程遥远,改用木炭炼钢一个工匠就可以,而道路上有安阳盟这些帮派不太平,张邦昌唠叨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郓王赵楷不必去太原。   事出反常必有妖,张邦昌对郓王赵楷一直不放心,今天如此关心,大臣们逐渐反应过来了,张邦昌是怕赵楷出京和杨志联手,收服安阳盟这样的江湖帮派壮大势力;以此类推,高俅前面的上奏恐怕也是别有用心,有几个想到方法的官员都是一惊,高俅够毒,杨志连夜逃走够滑。   宋徽宗听得有些不耐烦,说来说话还不是怀疑我儿子,直接打断张邦昌的话说“朕会派郓王前往洛阳白马寺进香,然后直接过潼关去太原。”   郓王赵楷走这条路不经过河北,张邦昌无话可说了,只能退下;方琼到了这时候才有机会汇报童贯在江南的战事,官军攻陷歙州、睦州后,连克衢州、婺州,活捉伪歙州知州郑魔王,王禀一军正在攻打青溪县。青溪县是方腊起兵的老巢,战事至此,官军已经收复了大半的区域,战事乐观。   宋徽宗听说前线告捷,顿时放下心来,问了一句“蔡相前几日来信,说甚是怀念与朕小酌几杯的那些日子,蔡相在信中顺便推荐了两个人,陈东和杨时,你们觉得怎样?”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546章 应对 沧浪营计点战果,包括鹰眼罗汉在内四十人全部被击毙,不过鹰眼罗汉是有备而来,什么能证明身份的都没有,当然这些都是武林豪杰,张三、鲁智深认出身份的就有十几人,四十个人身上除了一千多两银子,还有不少的金叶子和珠宝,杨志让鲁智深给分了,自己只好留下鹰眼罗汉的佛珠和银剑。 杨志随口问起这些人的随身武器怎么样,鲁智深呵呵笑道:“都是江湖上名人,有二十几件镔铁的家伙,都给梁绝悟他们分了,抢到手的怎么说都不肯交出来。这是个好兆头,才出发就有人送功劳来。” 杨志晓得这是军中的惯例,也没有说什么,下令大军修整一日,将四十个人头天亮后送到封丘县城,让他们上报开封府;又让朱武写了一份公函,连同银剑一起交给驿站送往开封府,一个是说开封府的治安太差,另一个是要开封府查明为首的凶徒是谁。 高俅等了一夜没有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先去上朝,行完礼后不等其他人说事情,高俅第一个出列提出去沧浪营劳军,何诉根本不相信高俅有什么好心,心里话杨志现在可不能死,笑嘻嘻地上前说:“太尉有所不知,昨天下午沧浪营回营休息,半夜就出发了,现在沧浪营寸功未立,犒赏会让人不服,不如等后面立下大功,朝廷再行赏赐。” 难得高俅有点做正经事的样子,宋徽宗欣慰地说:“太尉对他们真的是太宽厚了,杨志回朝,朕一定痛责他一顿。” 哎,杨志已经溜了,这厮的动作还真快,宋徽宗的话高俅只能听听,杨志这一出去最起码要躲上一年半载,好在来日方长;高俅这边没了声音,那边张邦昌又上奏,太原路程遥远,改用木炭炼钢一个工匠就可以,而道路上有安阳盟这些帮派不太平,张邦昌唠叨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郓王赵楷不必去太原。 事出反常必有妖,张邦昌对郓王赵楷一直不放心,今天如此关心,大臣们逐渐反应过来了,张邦昌是怕赵楷出京和杨志联手,收服安阳盟这样的江湖帮派壮大势力;以此类推,高俅前面的上奏恐怕也是别有用心,有几个想到方法的官员都是一惊,高俅够毒,杨志连夜逃走够滑。 宋徽宗听得有些不耐烦,说来说话还不是怀疑我儿子,直接打断张邦昌的话说:“朕会派郓王前往洛阳白马寺进香,然后直接过潼关去太原。” 郓王赵楷走这条路不经过河北,张邦昌无话可说了,只能退下;方琼到了这时候才有机会汇报童贯在江南的战事,官军攻陷歙州、睦州后,连克衢州、婺州,活捉伪歙州知州郑魔王,王禀一军正在攻打青溪县。青溪县是方腊起兵的老巢,战事至此,官军已经收复了大半的区域,战事乐观。 宋徽宗听说前线告捷,顿时放下心来,问了一句:“蔡相前几日来信,说甚是怀念与朕小酌几杯的那些日子,蔡相在信中顺便推荐了两个人,陈东和杨时,你们觉得怎样?” 宋徽宗说的是你们,其实就是在问王黼一个人,范致虚只能给蔡京点一百个赞,这一手高明,一箭三雕。第一是向陈东、杨时示好,向士林放出和解的信号;第二是给王黼出难题,王黼号称蔡京向左他就向右,这一次会不会改变主意;最重要的是,蔡京力求改变在宋徽宗脑海中的印象,重塑一个全心为皇帝的形象。 陈东不怕死,是太学生的领袖;杨时是名扬天下的高士,论学问现在没有多少人比得上,王黼要是说不用,必定形象尽毁,名声恐怕立刻就要比蔡京还差;可是两人到底投没投靠蔡京,王黼吃不准,只好说:“不知道这两人现在何处。” 宋徽宗做了一个手势,何诉低声下气地上前回话:“回王相,杨时住在杀猪巷杨志家中,陈东住在他自己在第二甜水巷的房子里。” 何诉的权势不在高俅之下,但是低姿态还是做到了位,听说陈东两个人都在汴梁,王黼只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蔡京可不在汴梁,这分明是一个局,王黼又不得不应对,谨慎地说:“要是他们愿意到外地,眼下余杭刚刚收复,正缺官员,只是不知道蔡相什么意思?” 王黼的做法留有余地,宋徽宗点头说:“蔡相也是建议让他们历练一番,将来收复燕云十六州需要大批的官员。”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宋徽宗做了几十年皇帝,难道看不出蔡京的用意,宋徽宗是要敲打王黼,真正要说的是燕云十六州的事,是赵良嗣带回来的宋金盟约。赵良嗣原本在辽阳与完颜阿骨打约定,金进攻辽中京,宋攻取燕京一带,事成以后,燕京归宋所有,送给金朝岁币五十万匹。 赵良嗣回来复命,朝廷才知宋徽宗的御笔作茧自缚,再派马政报聘,想在国书中把燕云十六州一一注明;不料金人态度强硬,表示宋方如果要求过高,只有解约了事,特别强调了还燕之事,需要以宋朝出兵夹攻作为前提,才肯答应。而现在主战派的领袖童贯在杭州,金兵已经占领中京,是否出兵攻打辽国其实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满场寂静,朝中大部分人对于北伐还是疑虑重重,宋徽宗赵佶不动声色地看着下面的人,对王黼等人是大失所望。这时,郓王赵楷出列说:“父皇,不如召回李纲问策,要是王相没有安排,陈东、杨时不如交给我,随我去太原炼钢。” 炼钢,梁师成、王黼就是一激灵,大意了,蔡京那老东西怎么会随随便便出招,原来伏笔在这里,早就应该想到,杨时就住在杨志家嘛;召回李纲,那是要给自己找对手啊。王黼急忙说:“郓王殿下,现在朝中正在缺人的时候,你不如另外择人。”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47章 郓王好说话 “宗泽怎么样。”赵楷真的是很好说话,没有一点不满的神情,顺口又说出一个人选,让满朝的文武一愣;在官场上宗泽的名声远超过杨时两人,宗泽考进士的时候就敢说宋哲宗轻信吴处厚的诬陷而放逐蔡确错了,前几年宋徽宗信道教,宗泽直接怒喷道教,结果告老还乡都不行,编管润州。宗泽和郓王原来可是毫无联系,李邦彦心中纳闷,怕王黼乱了方寸,急忙出列说:“宗泽能力没问题,只是这人傲骨,什么话都敢说。” 赵楷颔首说:“人无完人,他在本王手下做事,就算冲撞本王,本王绝不怪罪就是了。” 嗨,赵楷轻描淡写地误解了李邦彦的意思,表现出足够的大度,让李邦彦悻悻而回,再没有人出面,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宋徽宗再问李纲回朝一事,更没有人异议,没看见太子赵桓和隐相梁师成虎视眈眈地盯着,李纲可是赵桓的张良,谁没事干去得罪这两人;宋徽宗于是下旨,起用宗泽为太原军械监,李纲为太常少卿。 等到中午就快散朝的时候,开封府忽然转来了急报,昨夜沧浪营在封丘县遇袭,四十名江湖上的高手杀入营寨,此刻全部被击毙,沧浪营死六人,重伤二十二。梁子美看着送函来宫中的开封府孔目孙定问:“封丘县的消息呢?” 孙定苦着脸说:“沧浪营是托驿站送回来的消息,封丘县肯定要调查过现场才能出公函,应该要迟上半天,对了,沧浪营说这是为首那个歹徒的凶器,我问过一些人,都说是兵器中的上品。” 银剑精致华美,一看外表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东西,能用这样武器的人在江湖上也不会简单,梁子美只能回到殿上回复,宋徽宗冷笑道:“还在汴梁,都有几十人敢冲入军营,大宋的太平还真是有趣,梁子美,你管的好地方。来人,宣徐知常、杜万彻、丘半江和周渊,让他们来看看那把兵器,是哪个胆大妄为的。” 徐知常四个人差不多时候到的,看见那把银剑,徐知常和杜万彻几乎同时叹了口气,丘半江好奇地问:“你们真的认识这把兵器?” 徐知常点头说:“伏虎殿第五殿主鹰眼罗汉的法器,叫渡劫剑,其中原委不说也罢,孙孔目,让封丘县把人头送过来。” 孙定答应一声,丘半江不吱声了,他可是知道鹰眼罗汉投靠高俅的事,联想起杨志在校场的行为,丘半江能猜出高俅是背后的主使,不过丘半江只是悄悄地上殿跟何诉说了一声;梁子美看杜万彻上殿就问:“杜大人,那个人是谁?” 梁子美是真着急啊,开封府区域差不多上百年没出现这样的案子了,自己的老脸全丢了,可听杜万彻一说鹰眼罗汉的身份,所有人都傻眼了;宋徽宗死死盯着高俅问:“不是你和蔡攸打了招呼,准备让鹰眼罗汉加入殿前司吗?” 啊,还有这一出,殿上群臣议论纷纷,御史们就决定直接动手了;高俅仓惶跪在地上说:“微臣实在是不知啊,鹰眼罗汉说要召集一些江湖高手参加殿前司,微臣还在高兴,没想到他竟然为降龙罗汉去报仇,微臣有失察之罪。” 这话说得连宋徽宗都不相信,杨志前面几天都是一个人在大街上来回奔波,鹰眼罗汉要是想报仇,应该早就动手,哪会去选择冲击军营;只是宋徽宗对高俅还是信任的,相信就是一时糊涂,训斥道:“你是太尉,以后这些人还是交给皇城司或者道录院,你就不要管了,起来吧。” 高俅谢恩站起来,群臣中不少人都是直摇头,散朝后还在私下议论, “这也就是高俅,当年张康国死后,蔡京当天就罢相了。” “天子恩宠啊。” “杨戬杨太尉的死会不会也有问题呀?” “谁知道。” 梁子美担心宋徽宗会追问这件事,吓得散朝都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开封府州衙等消息,一直等到下午,才看到封丘县的公函;封丘县的县令接到沧浪营消息,压根不敢上报,县令亲自去现场调查,看过尸体,才回衙安排押司写公函,快马送到开封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其实梁子美多心了,宋徽宗压根不会追问,杨志把四十个人全杀了,就说明杨志根本不打算要什么结果,宋徽宗是听说了那面神奇的镜子,特地到王贵妃那里去看一眼;没想到大公主赵玉盘、二公主赵金奴、七公主赵巧云、八公主赵缨络、十公主赵多富都在,王贵妃开着玩笑问:“是来看我的,还是看那面镜子的?” “都看。”宋徽宗接过赵缨络递过的镜子,反复看了两遍,点头说:“杨志当时不是吹牛,他和楷儿两人要是一心做生意,一年赚百万两银子不成问题,现在杨志把这个机会留给我们,不能让他和楷儿看扁了。贾祥,明天安排工匠们前来观摩,谁要是能做出来一面同样的镜子,赏白银一千两。” 看宋徽宗要抢儿子生意,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贾祥答应一声,把镜子看了一遍,心里直嘀咕,要是看看就会,杨志能这么轻易拿出来,将来杨志生意也没法做啊。赵玉盘是郑皇后亲生嫡女,笑着对贾祥说:“我今天可是开了眼界,着实想要一面这样的镜子,贾公公,你可要抓紧啊。” 贾祥自小跟着宋徽宗,对宫中的事情一清二楚,赵玉盘在姐妹中始终是风头出尽,现在弄出这么一档子事,明显是不甘心;贾祥无奈地站在一旁,去费尽心思考虑;年纪最小的公主赵多富跑过来问宋徽宗:“父皇,那个杨志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也要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 “跟你三哥说一声,他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这一点宋徽宗倒不担心,杨志和贝大师两人在一起,想要鼓捣个什么应该不会太难,赵楷在杨志跟前的面子足够;都是郑皇后惹的祸,要不然赵楷两人做着生意,三天两头拿出个新鲜玩意出来大家乐乐多好,现在,一个个恐怕更担心了。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48章 知道李恪吗 宋徽宗话音未落,就看见赵楷和赵构走进来,赵多富一声欢呼,兴高采烈地跑过去说事情,赵楷哄了妹妹两句,就过来对宋徽宗说:“父皇,巢老答应收九弟为徒了,并且说杨家的破虏刀法御拳馆就有,让九弟借了以后到巢氏酒家去演练。” 宋徽宗赵佶虽然不大喜欢赵构,但毕竟是自己儿子,能有巢泷这样的高人收为徒弟,也是一件好事;赵佶高兴之余解下玉佩,顺手就塞给赵构说:“这是为父给你的贺礼,跟着巢老后面好好学,将来有事,巢老和他的弟子也能帮你一把。” 赵构长这么大,宋徽宗还从来没有这么和蔼可亲地说过话,尤其给个随身东西的慈爱行为更是不敢想象,激动地只点头说不出话来。王贵妃笑着说:“这孩子就是老实,还不谢谢你父皇。” 赵构谢过以后就站到一旁,赵楷拎过一坛酒说:“父皇,这是杨志临走的时候送给巢老的,一共三坛,巢老让我带一坛给你。” 王贵妃一怔说:“杨志还会酿酒?” 宋徽宗笑道:“他在幽州就酿酒,辽国的马奶酒就是杨志发明的,他在幽州还有一座酒楼和一座酒坊。来,把酒打开,我们一起喝。” 王贵妃摇摇头,宋徽宗和赵楷都有狂士的习性,在自己这里喝酒也不是一次两次,赶紧让人去安排酒菜;赵楷拍掉封泥,酒坛一开,酒气冲天而起,宋徽宗就知道这个酒烈,倒了一杯尝尝,确实绵厚带劲,宋徽宗和赵楷喝了两杯问:“杨志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啊。”赵楷摸不着头脑,宋徽宗赵佶趁着酒劲说:“他这几天够忙的,酿酒、做镜子。” 赵楷笑道:“父皇,你不知道,酒是杨志送的,但是是米友仁酿的,杨志与米有仁合伙开了一个酒坊,这第一炉的酒是杨志教,米友仁动手酿的,现在米有仁知道方法,以后有的是机会喝,这酒的名字就叫烧刀子。” 王贵妃一听米有仁的名字微微一笑,和赵楷、杨志一样,又一个不想做官上进的,真是物以类聚。宋徽宗沉吟道:“杨志那次喝酒的时候,说定一个小目标,要杀一万契丹军,你认为他能做到吗?” 宋徽宗清楚,禁军中邱越檀等人为什么对杨志恼火,就是这一句话;在西军,能够斩杀上百西夏军的都是骁将,杨志的口气大的有点让人接受不了。宋徽宗预先就知道这件事,没想到邱越檀几个人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被打了脸,所以忍不住问问;赵楷斟酌着说:“童太尉手下猛将无数,都特地保举杨志,肯定是看到了杨志的能耐,我估计有可能。对了,父皇,杨时给我送来一本书,有点意思。” 杨时是大儒,宋徽宗原以为是什么经书,接过来一看,却是一本讲算术的书,叫实用数学第一卷;宋徽宗看了看,杨时没有贪人之功,在序言中说明是杨志改进了阿拉伯数字和编写了加减乘除的口诀表,朱武设计了牙行的数据管理模式,自己只是编写了一个体系和加入了自己的一些心得。 宋徽宗是聪慧无比的人,稍微一看便明白其中意思,杨志用十个数字大大降低了十六制换算的麻烦,杨时就是把所用的不同换算法都改成了十进位,专门制作了一个换算表。这样一来,只要记住换算的公式,不需要多少文化也能算得清清楚楚;杨时的举例就是糖坊,虽然很多物资改了名字,但是糖坊和牙行的业务清清楚楚。 连王贵妃都没想到宋徽宗会连酒都忘了喝,一口气把二十几页的书看完,宋徽宗看完问赵楷:“你们糖坊真的在用这个阿拉伯数字?” 赵楷让下面人去马车上取来账本给宋徽宗看说:“在糖坊就在用,嚣四姐他们几个女的都能记账,简单好用,我只要花了一盏茶的时间看看就行;第二卷杨志、朱武正在编写,是专门用在军队物资转运发放上。”’ 既然糖坊女的都能算,军队里稍微认得几个字的应该都不成问题,宋徽宗自饮了一杯,让所有人都离开,只露下王贵妃,放下酒杯对赵楷说:“杨志确实是个做实事的人,从目前看,此人才华不得了,你和他是朋友,既是一件幸事,也是一个容易让人猜疑的事情。我问你一件事,你对你大哥怎么看?” 赵楷没有回避宋徽宗的目光,淡定地说:“大哥身上的担子肯定比我重,但是大哥的才能肯定不及我。” 赵楷说完了,王贵妃就想笑,宋徽宗是最喜欢赵楷这个儿子,明明宋徽宗问的是一个意思,赵楷总有办法用另外一个意思来回答。宋徽宗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问:“知道李恪吗?” 赵楷学富五车,自然晓得李恪是谁,唐太宗李世民的三儿子,李恪的母亲是隋炀帝之女杨妃,唐朝永徽四年,李恪牵连房遗爱谋反之案,为太尉长孙无忌所害,当时遗爱为活命想效法纥干承基,遂长孙无忌心意而诬告李恪谋反,致其遇害。赵楷与李恪相似的地方很多,排行第三,不是嫡子,才华横溢,有大臣看好。 赵楷晓得宋徽宗的意思,认真地说:“国家的法度不能徇私,汉武帝已经确立汉昭帝,燕王刘旦不服气,私下图谋不法的事情,霍光凭借诏书就可以将他诛杀。可是李恪被冤枉,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有的时候只能看命,就像我,原来想去做生意,你们又不允许,我后面的时光怎么办?” 宋徽宗和王贵妃都是一声叹息,是啊,赵楷不是混吃等死的人,要不然他一个好好的王爷,跑去考什么科举,这就是闲得无聊,闲得不甘心。做生意确实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办法,可惜宋徽宗已经明谕到此为止,赵楷要是不想整日吃喝玩乐,那只有按照宋徽宗说的好好做事,可是一个王爷,好好做事真的行吗? 三更天的时候,宋徽宗喝多了留宿,赵楷自己踉跄着上了马车回府。 ()钑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钑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手机站: 第549章 猛虎堂巨变 沧浪营没有借机留在封丘县,让朝中大佬欣慰不少,沧浪营修整一天继续开拔,不过行军路线不是以最快的速度开往大名府,而是在濮阳境内突然拐往济州,然后经济州青州济南绕行到大名府东面。范致虚也看不懂,问负责禁卫的解潜,这两条路线有什么不同。 解潜花了两个时辰研究后,斟酌着说:“杨志的目的在于扩充沧浪营,他经过的三州正好是宋江宋三郎活动过的区域,一方面还有余寇可以收服招安,另一方面当地必定民生艰难,便于招募新兵,沿途州县也会大力支持,走河北就没有这个好处。估计到了大名府的时候,他的三千缺额就应该补充得差不多了。” 要是杨志听见,肯定引解潜为知音,因为面前已经站着一大群人,为首的活阎罗阮小七,带着一顶黑色的斗笠,身上肌肉鼓鼓的,满脸横肉;阮小七在折可适的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就化装成乞丐,混在逃难的人群中逃回了山东,找到曾经接受宋三郎号令的青州张万仙沂州武胡等人,他们一起杀往济南府找张叔夜为宋江宋三郎等人报仇。 结果张万仙一心想着招安,被张叔夜用一张过去的诏书糊弄,以为威胁朝廷招安成功,不听阮小七的;结果半夜被官军偷袭,死了四千多人,张万仙武胡也不知去向,阮小七好在一直小心翼翼,把自己的部下带了出来。听说鲁智深在杨志军中,阮小七就把人带来了;阮小七对鲁智深摆摆手说:“大和尚,你就不要说了,我不会留下来的,我只是把手下的兄弟送过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是小温侯吕方,张万仙手下的骁将,他愿意报效朝廷。” 杨志点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人我收下了,但是我们沧浪营不是什么人都要,你这里很多人其实不适合做战士,不过你放心,我不要的人会编入名册交给济南官府处理,你放心,只要招安了,进不了军队的也会妥善安排,张叔夜不敢在这上面和我耍花招,梁绝悟,拿五百两银子给阮小七做路费。” 阮小七摆了摆手说:“我不是图这个,只要弟兄们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好,杨大侠大和尚,高山常青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无期。” 阮小七洒洒脱脱地走了,留下了小温侯吕方和两千多人,这些人仓皇逃命之下衣衫褴褛,大部分人没有被子,小温侯吕方一脸为难的样子。杨志安抚了吕方几句,从中只选了三百多精壮,拖走了一百九十匹马,把剩下的人登记了姓名籍贯年龄特征以后,交给了历县的地方官府,送往济南府。 梁绝悟对前来接受的两名军官说:“我们都登记了人名字,后面还会派人跟踪,如果你们杀良冒功,就是张叔夜也救不了你们。” 两名军官一听说沧浪营里有杨志鲁智深这些人,连说不会,杨志想想不放心,还是和他们一路去济南府,顺便在沿途招募地方上的百姓。张叔夜实在没胆子再杀两千多人,也晓得杨志造册的意思,接到消息只好向朝廷申报安置;好在杨志也没有让张叔夜为难,得知可以就地补充粮草,沧浪营就看着两千人,等着官府一批批调走或遣散。 这时候已经是冬天,窝在济南城外,周围四面全是山,没有什么寒风,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照照太阳,对于沧浪营来说也是一个修整的好机会。杨志让鲁智深梁绝悟朱武看好营寨,自己带着岳飞曹正邹渊杨春进了城,杨志不清楚雷横现在的情况,就找了一个衙役,问猛虎堂的事。 衙役吓了一跳,等知道杨志是沧浪营的指挥使才说:“他们在半年多前发生了一场火并,二当家插翅虎雷横杀了呆虎萧东来,母大虫顾大嫂跳涧虎陈达青眼虎李云病大虫薛永都在火并中死了,顾半城的二儿子顾季骅也被杀,雷横被官府现场抓住,和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都被关在大狱里。” 杨志皱了皱眉头问:“雷横三人没有问斩?” 衙役点头说:“因为呆虎萧东来死了,猛虎帮的财宝存放只有雷横知道,雷横也铁了心了,连老娘死在面前也不说,所以就拖了下来。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从头到尾一个人都没杀,是矮脚虎王英使得坏,说来奇怪,这一场厮杀,就是便宜了他,现在是猛虎堂堂主。” 衙役说起王英竟然面露不屑之色,看样子猛虎堂也没有什么,杨志颔首问:“是不是现在济南还有更厉害的帮会?” “对,双龙会。”衙役的神情顿时不一样,看杨志递过五两银子,收了银子低声说:“笑面虎朱富和他哥哥朱贵都在双龙会,大人,我知道的全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杨志笑笑说:“我们没见过面。” 衙役一溜烟地走了,岳飞眼里都是不满的神情,邹渊说:“是啊,济南就有一个顾大嫂和陈达,我们认识的人中也有顾大嫂和陈达。” 杨志笑着说:“只要姓顾的女人或者嫁的男人姓顾,男的是老大,人家都可以称顾大嫂,她俩的姓名压根就不一样,杀猪巷的那一位论身价论武功那都不能比,估计连长相也不能比,济南的顾大嫂嫁的可是济南首富顾半城的二公子。跳涧虎那个外号陈达师弟倒是可以用上,就是陈师弟武功走的是厚重路子,说老虎差不多,轻功就不能说了,我们去州衙,看能不能把雷横弄出来。” 曹正等人会意地笑起来,那么有钱的人不会找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岳飞一愣说:“师兄,我在安阳盟听说过,雷横和猛虎堂都没有什么好名声。” 杨志颔首说:“我明白,可是雷横出事是因为我,我原来准备在必要的时候动用他去北方买马,应该是灵猫泄露的消息,有人故意杀了呆虎萧东来,又让雷横在场;局是好局,可惜对方的目的在于钱财,就看我能不能把这个案子破了。” 杨志这么说是为了照顾岳飞的情绪,说得比较含糊,给人一种雷横是钑龙那个网络里人的感觉,岳飞果然不吭声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钑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手机站: 第550章 好戏开场 满园的梅花盛开,红的如火,黄的似金,一色的城市园林气派,要不是北方的房屋格局,杨志还以为自己在江南的某个城市;州衙后面的花园确实迤逦,张府的茶不也错,真正的大叶茶,透着浓郁的茶香,让人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尤其适合在这样的冬天饮用,杨志慢慢地又品了一口。 从看到杨志,张叔夜就有点奇怪,这位传说中的一流高手,虽然是来问雷横的案子,但是好像一点也不焦躁,听押司说去取案宗,就这么不慌不忙地喝茶等着;张叔夜在蔡京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情况,不管错过了什么,还是想隐瞒什么,都和没事人一样。猛虎堂案子发生的时候,张叔夜还没有来,这让张叔夜非常好奇,杨志想查什么。 卷宗拿来的很快,办事的押司甚至把办案的捕头和巡街使都喊来了,杨志一看,是两位熟人,火眼狻猊邓飞和洛阳剑客温青兆,看样子双龙会下的本钱不小;温青兆看见杨志身形一震,急忙上前施礼:“杨指挥使到了济南三天,下官都未去拜访,还望恕罪?” 原来双方认识,张叔夜的心里更加好奇,已经在揣测猛虎堂事件的背后,杨志和温青兆恐怕才是真正博弈的人;杨志还礼问:“温大人离开双龙会了?” 温青兆正是济南双龙会的负责人,遇到杨志这么一问他可不敢乱答,要是当着知州张叔夜的面说自己离开了,今夜杨志麾下的高手要是一举捣毁了双龙会和猛虎堂,自己还不能出面,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可是双龙会是民间组织,双方有所约定,所有双龙会的成员都不能做官,温青兆确实有几分为难。 火眼狻猊邓飞正要开口,被温青兆一把硬拉住,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给吞了下去:在邓飞看来,遇到杨志,估计是不能善了,不如大家光棍一点。温青兆谨慎的问了一句:“杨大人是为了雷横?” 温青兆想从侧面探听一些杨志的口风,杨志毫不忌讳地道:“我原来准备让雷横做成一个被猛虎堂和顾半城追杀的样子,去辽国潜伏,……” 张叔夜闻言一惊,他总算晓得双方要说的是什么,这个案子其实张叔夜带来的押司就提过,既然前任认为证据确凿,为什么没有秋后问斩,原来都知道雷横与杨志有关;那时候的杨志已经是刑部的总捕头,人不杀就算杨志像现在这样赶来大不了放人,要是人杀了,还是把兵部情报网的人杀了,恐怕谁也收不了场。 大宋官场的玄妙,如此可见一斑,不对,其中还有奥秘,双龙会怎么运作温青兆做官的,还有传言中的猛虎堂财宝,猛虎堂在济南作恶多年,不知道抢掠豪夺了多少,可是官府的记录上没有查抄到多少东西,矮脚虎王英现在的猛虎堂更是缩在一个小巷子里。张叔夜目光如鹰鸷,在温青兆脸上扫来扫去。 这件事杨志和雷横是输家,不存在有多大的油水,要是有曲折离奇,也是双龙会和温青兆;温青兆笑着说:“当时家里人让我去辽东历练,看看金国的底细,我就跑了一趟,回来以后家里出面帮我运作了一个小官,燕顺南下的时候路过,让帮忙照看一下双龙会的分舵,就这样简单。没想到雷横的案子有疑问,我们不妨一起解决。” 洛阳温家以用毒和铁掌称雄江湖,温家的影响力在那里,温青兆又说自己去辽阳只是开开眼界,双龙会听说自己在济南,才派人过来,其实就是在猛虎堂分了一块。张叔夜不置可否,杨志问道:“雷横承认自己杀了人?” “没有。”温青兆明白,在这件事上绝不能乱讲,现在糊弄过去,但是杨志肯定有办法查出来,就算查不出来,杨志要是报复起来也让人受不了。温青兆补充说:“卓东来是被人砍死的,忤作记录在案,顾半城作证。” 杨志悠悠地问:“顾半城子媳俱死,悲痛之下看不清楚也有可能,能不能让我见见顾半城。张大人,你也有两子,应该能体会顾半城的伤子之痛。” 张叔夜原本是准备训斥杨志几句,说杨志插手地方案子不合适,可是被杨志这话一逼,张叔夜还真不敢试。杨志手下什么人都有,还有宋三郎的旧部,万一那个激动起来杀人,自己一家遇害,事后就算查出来,杨志也可以推掉一干二净。更何况温青兆这边明显有蹊跷,杨志要是抓着不放,自己也坐蜡。 想通了关节,张叔夜决心置身事外,顿时露出笑脸,宽容地说:“现在不能出乱子,你们要按流程办事。” 杨志点头,施礼谢过说:“这样吧,张大人,温大人,等我问清楚顾半城,我们再商议雷横的罪名,你们可知道丁得孙、龚旺又是什么罪名?” 温青兆晓得那是邓飞和王英的杰作,就是把人放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不能这样地软弱,温青兆说:“这与雷横不是一个案子,当地百姓控诉太多,知州才安排衙役办的案,两人都有血案。” 杨志斜着眼睛看了邓飞一眼说:“王英的坏事多不多,邓捕头收没收过好处?” 邓飞大怒就要发飙,温青兆急忙抢在前面说:“杨大人,你也是路过,你看这样可行?重判必定牵扯到前任知州,并且诉讼一起浪费时间,丁得孙两人可以判充军加入沧浪营。” 王英干的坏事只会比这两人多,不会比这两人少,温青兆自然不能硬拼,立刻说了软话,杨志见好就收,点头说:“可以,我只想带人去打仗,不会让各位为难,我们去顾府吧,我想见见这位顾半城。” 温青兆微笑着说:“顾老爷听说有人要替雷横翻案,和我们一起来了。” 既然都有准备,证人到场,就等着好戏开锣;张叔夜点头,对押司说:“有请顾老爷。” ()钑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钑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手机站: 第551章 武尊现身 顾半城满脸怒火,看见杨志就要喷,可是温青兆不断暗示,顾半城只能先见过张叔夜;杨志看见顾半城没有问案情,而是说了一个故事:“有人曾经派人送了一笔钱给一个人,里面都是些金银珠宝,用一个麻袋装起来,顾老爷,你知道这笔钱是用来做什么的吗?对了,麻袋是用苏州罗家的无暇丝封口的。” 张叔夜等人莫名其妙,顾半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过了许久才说:“老夫那天其实怒气攻心下,压根没看清雷横是不是杀了人。” 张叔夜松了口气,温青兆大是惊奇,让邓飞去送顾半城,朝杨志拱手说:“杨大人果然有鬼神莫测之能,能够解惑吗,那个故事真的是动人心弦,连顾半城这样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都不敢议论?” “不能,温大人,我敢说双龙会后面绝对有麻烦,你既然与他们无关,还是不要牵扯为好。”杨志不顾温青兆越发难看的表情,转向张叔夜问:“张大人,那就把雷横一起充军如何?” 张叔夜没有问题,温青兆也只能答应;说好明天把雷横提出了,杨志等人离开了州衙先去监狱看人,岳飞不免有些好奇,杨志想了想说:“这是樊楼的一个故事,樊楼原来是一些做矾生意人汇集的地方,大家抱团取暖,把反对自己的人一个个打垮,顾半城身上的那块玉佩就是标记;但是有些人打不垮,那些人又臭又硬,哪怕是打得满是是血,也不肯认输,不放弃手中的生意,最后那些人消失了,斩草除根的那种方式。我讲的故事就是一个传说,很隐秘的传说,在官府是无法证明的。” 岳飞冷笑说:“斩草除根,哪有那么容易,那些人敢作对,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顾半城准备逃跑了,他是怕被我们缠住,师兄你又通知他的仇人来,就真的家婆人亡。师兄,你是不是知道杀手是谁?” 做生意的人自然不会自己出手,没能力也没必要,肯定是花钱请人;杨志颔首说:“我还真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他们在樊楼那么折腾,岂能真的瞒得过官府,只不过当时刑部和开封府有的人收了钱,最后证据不足结案,但是在江湖上少了两个强盗,刑部的一位郎中辞职,开封府三名吏员充军。” 几个人说着话,就看见顾半城还在和邓飞纠缠不休,对杨志越走越近似乎毫不在意;邓飞两人算是和杨志结了仇,就算再争执,看见杨志也要争口气,心态如此平和只能说明有鬼。杨志扫视着不远处的闲人、衙役、车夫,传音遁耳对岳飞等人说:“小心。” 就在杨志五人走近的时候,邓飞和顾半城突然出手了,邓飞的铁链条打向的是岳飞,顾半城一拳直奔杨志,而三名衙役和一名闲人攻向曹正和邹渊,正在打瞌睡的老车夫扑向杨春;邓飞的铁链子是何等快捷,何况是偷袭在先,夹杂着凌厉的风声,在邓飞眼里,岳飞只是一个大有前途的少年。 可是岳飞是周侗的徒弟,经过周侗的洗髓,内力不是一般的高明,反应可谓快极,邓飞的链子被岳飞右手一把拽住,用力一扯,左拳已经打在邓飞胸前,邓飞在骨裂声中摊成一团。杀向杨春的老车夫因为有几步的距离,稍微吃了一步,就在一只手点向杨春的穴位的时候,杨春射出了两支袖箭,杨春死,老车夫伤;岳飞横里陡出一脚踢倒一名衙役,一拳打倒一名,帮助邹渊和曹正解了围。 真正苦战的是杨志和顾半城,顾半城施展的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铁翅功,身如老鹰,双掌翻滚翱翔;杨志从一开始就没来得及拔刀,只能用修罗指对阵,不过耳边传来四鳍和尚的一声指点“劳宫穴”,杨志便晓得劳宫穴是对方双掌的命门,所谓最强即最弱,指指不离对方劳宫穴。 等张叔夜和温青兆跑出来的时候,衙门里的士兵已经在打斗的外面围起来一个圈,张叔夜也是练过武的人,不满地对温青兆说:“雷横的武功比杨志强,能当着顾半城的面杀了他儿子媳妇?” 温青兆无言以对,以顾半城的功夫,估计呆虎萧东来恐怕也走不过十招,顾半城明明是猛虎一样的人物,却允许自己这些绵羊一样的人做局,哪怕是冬天,温青兆头上已经开始蒸蒸冒汗。岳飞是同样一个让温青兆惊讶的人,他认出老车夫就是昔日江湖上的大盗蝙蝠,可是现在蝙蝠已经被岳飞扎实的翻子手围的死死地,另外两对的厮杀也是不分胜负。 顾半城终于发出了绝招,身体腾空而起,双手发出强大无匹的罡气,涉及的区域飞沙走石,身形和速度完美地锁定了杨志;杨志迟了半步,却依然像一条鱼一样游开,就在顾半城一掌击中杨志左肩的时候,杨志的右手奇迹般地穿过顾半城双手,一指点在顾半城的喉咙上。 倒在地上的顾半城吃惊地看着杨志,喉咙在不断地冒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杨志冷冷地说:“兵不厌诈,废不了你的武功,杀了你岂不是一样。” 蝙蝠仓惶后退,人在空中被岳飞一拳打中,飞不出半丈就毙命落地,温青兆惊讶地大叫:“大悲杵。” 大悲杵,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韦陀杵、金刚杵号称三绝杵;岳飞小小年纪能练到这个地步,温青兆有点心惊肉跳。杨志散功走向岳飞的时候,围过来的士卒中忽然有一人跃起,一拳打向杨志;让温青兆喘不过气来的事,这个人武功太高,明显高于杨志;但是杨志明显有所戒备,龙雀刀一闪,刀芒冲天而起。 对方的拳头还是砸散了刀芒,但是从房顶踢下来的一脚,让偷袭者不得不功亏一篑,飘身后退;杨志一看对方面容,猛然醒悟,大笑道:“燕相绝,燕前辈,何时来的济南,该让晚辈有个拜见的机会。”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52章 恶战 武尊燕相绝,和燕无望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看上去苍老几分,老人家真的是太不讲究,一代宗师竟然做出这样的举动,难怪顾半城敢在衙门口对杨志,实施暗杀。武尊燕相绝忽地长笑起来,一字一字地道:“杨志,你一路北上,佛门果然有高手暗中相助,看样子我今天想落得个干干净净都不行。” 四鳍的目光锁住武尊燕相绝,淡淡道:“燕施主还记得白驼山上三月寺吗?当时施主青春年少,就站在吐蕃国师脱赞身边,数以百计的僧人和牧民因你们夭折,施主可曾有过一日忏悔?” 张叔夜等人听得傻了起来,哪里出来一个三月寺,不过看来这僧人和燕相绝是因为那个三月寺结的仇,死了几百人,估计寺庙也毁了。燕相绝低沉地嘿然道:“原来如此,想必大师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那些僧人,我正好送你去见他们。” 燕相绝语气平淡,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使人对他的讳莫如深大是顾忌;四鳍微微一笑,一步踏上前去,已经到了燕相绝的面前,岳飞惊异得瞪大了眼睛,他早看出四鳍是高手,却想不到竟能到骇人地步。燕相绝身形飘开,一退一进,长啸中全力出手,左右掌轻轻一合,波浪般的旋劲四散扩展,离得近的士兵都被震得飞了出去。 四鳍大师一声佛号,僧袍飘动,整个人在旋劲中反方向转了一个小圈,双掌如刀,斩向燕相绝双手;这就是高手过招,稳扎稳打,绝不会凭空想象燕相绝的双手不会有防护的动作,只要废了燕相绝的手,还不是赢定了。燕相绝双手互旋,像有灵性般地缠上四鳍双手,谁想四鳍蓦地变招,身体在转动中停住,双掌奇迹般地对上燕相绝的双手,逼得燕相绝不得不竖掌。 四掌相撞,威力无俦,燕相绝被震得退后一步,被四鳍抢到了主动,不得不连对七掌;燕相绝不是没想过脱身,但是四鳍每次微妙地变换脚步,差不多每一下动作都针对着燕相绝可能的变招,像能预知燕相绝的内心,连思索的时间也没有;燕相绝难以置信,但是真的摆脱不了硬拼掌力的局面。 不过武尊也不是浪得虚名,通过七掌中不易察觉地略微变位,燕相绝在第八招踩出了玄美无匹的一步,这一步高明到瞬间改变了双方的主从地位,燕相绝的双掌化爪,已经忽然间笼罩着四鳍可能变化的每一角度;四鳍双手颤震间,爆起一朵朵莲花,连续五次弹在燕相绝的爪上,封挡了燕相绝的攻势。 燕相绝何等人物,生平大小千百战,经验丰富之极,岂会让四鳍有翻篇的机会;长笑而起,身体在半空中一个盘旋,显示出超卓之极的轻功,一举击中四鳍的背后。但是让燕相绝脸色大变的是,四鳍的右手臂突然变长,一把抓住燕相绝,把人在半空的燕相绝拽到面前,左手一指点在燕相绝的左太阳穴。 四鳍被燕相绝的内力震碎心脉,但是燕相绝的太阳穴被击穿,血管爆裂而亡;两大高手不到十招同归于尽,让观者失魂落魄;杨志冲上前去保住四鳍,热泪盈眶地说:“大师,你放心,我会重建大漠寺,重建三月寺。” 四鳍的知觉正在慢慢消失,嘴角露出一丝最后的微笑,撒手西去;张叔夜颤抖着对身旁已经站不稳的押司说:“赶快行文,雷横、龚旺、丁得孙流放,交给沧浪营,安排人查抄顾半城所有产业。” 没有多久,一队队官军浩浩荡荡地开进城中,大街上店铺关门,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一个人,老百姓们早逃回家;城里的所有里正、团头都被找了出来,官府就一个要求,提供顾半城的所有线索,隐藏者就是顾半城的同谋。沧浪营没有参与这个行动,杨志让曹正、邹渊带着杨春、四鳍的尸体,回去通知任何人不许外出,自己和岳飞等到文书,去了济南府监狱。 杨志两人来到牢狱,节级看了张叔夜签名的文书,立刻让狱卒带雷横等人出来,济南府算得上大州,但是条件比起汴梁的几个监狱,还是差了很多。牢门里充满了霉臭潮气,灯火昏暗,里面咳嗽、叹息声不断。雷横三人出来的时候,全部是遍体鳞伤,雷横在乱发中露出脸,看见杨志目光呆滞,混杂着无助、悲苦。 杀人如麻的插翅虎雷横也会有这般表情,杨志感觉雷横这一次的监狱也没有白坐,微微一笑说:“雷横,我是杨志,汤隆家里的那个杜老大,杜小姐的大哥。” 雷横咧着嘴笑道:“杨志,我认得你的声音!一听邓飞和朱贵来问我,我就知道他妈的我遇见的双龙会是假的,我只不过是某个人的一枚棋子。看样子你现在是大官,救救我,我真的没杀人,猛虎堂的钱我也不知道下落。” 杨志笑着说:“我不关心这些,我原来就是把你当做钑龙情报网的一部分,想让你去边境买马,现在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加入军队?” 加入军队,就是能从这所监狱出去,雷横忙说:“我愿意,我一百个愿意,我早想着为朝廷效力了。” 杨志轻轻踢了雷横一脚:“别跟我胡扯,你要是愿意,就跟我走,你再问问你的两个同伴。” 丁得孙两人赶紧表态愿意,杨志扔了五两银子给节级,吩咐说:“安排一辆驴车,把三个人送到沧浪营去。” 杨志路过西道街时看见化了装的寇一,用传音遁耳通知铜一,把王英和朱贵等人杀了;后面几天,消息很快传遍山东,一匹匹快马把消息送往汴梁等地,武尊燕相绝与大漠寺住持四鳍方丈同归于尽,济南府首富顾半城、捕头邓飞、江湖大盗蝙蝠先后在一系列的冲突中身亡,猛虎堂主王英、双龙会舵主朱贵朱富等人被刺杀,两个帮派中死了五十多人。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53章 懵懂雷横 古桐园里,杜万彻和盛余一、沈冲正在喝茶,看完公文微笑着说:“这小子运气不错,当年矾生意那个案子给了我们新的线索,当时官府查不出杀人的是谁,恐怕是没有请杀手,顾半城和蝙蝠做的,按照张叔夜和杨志的说法,顾半城的武功不在杨志之下,大家想想,那时候顾半城才多大?” 盛余一点头说:“顾半城压根没入过江湖,他是有蝙蝠帮助才会做得天衣无缝,根据牙行老人的说法,顾半城半年以后,在矾生意正在节节上升的时候急流勇退,离开了汴梁,应该是那些死者的钱和这些生意人买凶的钱都落到了顾半城的手中,他回到济南才可以大展手脚,但是从武功上讲,只剩下蝙蝠和铁翅功的线索。” 沈冲谨慎地说:“铁翅功最后一位名人南天居士逃离中原,加入了西夏极乐堂,老杜,你是认为顾半城与极乐堂?” 杜万彻斟酌着说:“顾半城已经死了,我担心的是燕无望,苦伯曾经要求杨志杀了燕无望;苦伯是认为杨志的武功远远不及燕相绝,只能拿燕无望作为目标,现在燕相绝死了,我认为杨志的把握要大了许多。可如果燕家父子也是极乐堂的人,你们认为极乐堂会坐视不管吗?” 肯定不会,如果顾半城和燕相绝真的是极乐堂的人,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极乐堂也要保证燕无望不会出事,要不然真的不可收拾;盛余一颔首说:“小心无大错,张叔夜不是抄了顾半城所有的家产吗?我们可以和户部商量,把大头运到汴梁来,我就以这个名义去一趟。” 沈冲笑着说:“顾半城的家财超过两百万,钱币物资怎么说也有一百五六十万,户部肯定感谢你的提议,要是你愿意亲自前去,户部恐怕会给你一个小金人。” 杜万彻三人都笑了起来,李道孝与户部通气后,李邦彦亲自下了公文,让盛余一带人前往济南府。 杨志已经从济南府拔营起寨,接近大名府,沿途招安了几股小山贼,增加了一百多人,离杨志心目中的数字差得太远。得知雷横已经可以下床,让鲁智深带人来到帐内,雷横现在已经得知杨志身份,讪笑着说:“杨指挥使,你现在是大人物,不需要这样遮遮掩掩的,直接喊我就是。” 杨志晓得雷横现在的心思,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冷笑着说:“我现在仇家满天下,顾半城、燕相绝、蝙蝠,看到没有,无一不是厉害的角色,你是希望他们找到你出气吗?” 雷横猛然想起杨志打败杀死的都是江湖上狠角色,要是找茬还真不是自己能扛下来的;雷横泄气地问:“那你找我做什么?” 杨志笑着问:“你已经没有机会一辈子在济南做个地头蛇,不过有机会就进入官场,好歹你是营中的弟兄,我总要问一声,你在济南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譬如你们猛虎堂原来的司库什么。” 雷横苦笑着说:“我是真的不知道,要不然我妈都死在我面前,我还不说;不过谢谢你,我知道王英、朱富那两个人家伙是你派人杀的,算是替我妈报了仇。” 杨志收起笑容,冷冷地说:“我找你,就是怕你动用那笔钱去找杀手干蠢事,所谓只诛首恶,与这件事有关系的人都死了,要是让我知道你要杀那些下面的人,我就按军规处置你。说吧,你都知道哪些线索。” 朱武、鲁智深暗笑,杨志还是没有放过雷横,雷横不知道萧东来藏钱的地方也就算了,要是这么多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雷横也需要想一想后果;雷横一呆,想了半天,懊恼地说:“济南城里有两个钱庄是卓东来存钱的地方,但是大笔的物资运走从不动用猛虎堂的兄弟,就不是我能知道的,是大名府专门有人来取.” 神机军师朱武淡定地问:“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发现一点蹊跷的地方?要不然你把每一次你了解到的细节说说,我们大家参详参详。” 雷横既然打听过了,就不会这么简单,朱武相信雷横能知道的东西更多,绝不会仅仅是打听到大名府就结束了,多少会知道一点细节;只是雷横嘴里说的轻巧,心绪依然没有平复,很多时候还在瞻前顾后,很可能就是有过线索,雷横也没发现。雷横豁然一惊,将注意力移到朱武身上,能不看杨志就开口,这个人的地位不低。 杨志给雷横一介绍,雷横便明白朱武是杨志的狗头军师一类,说话越来越注意,把所有的情况都说了一遍,朱武和杨志听清楚了,大名府来的人是高手,也不说自己是钱庄的还是镖局的,萧东来每次都是亲自出面,连心腹都不安排,整个猛虎堂的人只知道出去了多少钱物,出城就是大名府的官道,雷横不动声色地在后面一路问过,可是到了野外,车痕一被压过,就失去了目标。 朱武问清楚雷横能认识那些人的脸,心说猛虎堂也就这样,脸上肯定地说:“那就能缩小范围了,大名府不过七家镖局,十几家武馆,要是雷横一个都不认识,那就说明来的人不一定是大名府的。” “不能做这个推断,如果有一批人平常就是一群百姓,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恢复身份,就和镖局武馆无关。”杨志不同意说:“雷横,再说说萧东来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在场,是有人通知你的,还是你无意中闯入?” 雷横的精气神立刻不一样:“将军,我在监狱里就想,那天萧东来是和我约好了到密室议事的,谁想到我去的时候,萧东来等人都已经死了,我当时要是立即走就好了,我搜了萧东来的身,什么都没有找到,正好顾半城来了,衙役跟着就冲了进来。这有些不合常情,但现在顾半城和邓飞都死了,真正的是查无对证。”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54章 救活晁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郭盛从外面跑进来说:“杨将军,入云龙公孙胜和晁盖到了,晁盖已经出家了,还带着伤。” “赶紧接进来。”杨志立刻站起来,和朱武等人跑到营门口,入云龙公孙胜站在马车旁看上去还是道骨仙风,可是衣衫的狼狈和眼中的焦急,都显示出这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有些不淡定;马车旁站着神医安道全,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最淡定的反而是面色惨白的晁盖,光头僧衣,看见杨志笑道:“杨大侠果然是人间翘楚,听说四鳍大师死了,贫僧原想兑现诺言,去大漠寺出家,现在看是完全不需要了,还望杨大侠帮忙弄一个度牒,好让我在大漠寺安身。” 鲁智深问什么情况,安道全摇摇头说:“重伤中毒,抓紧时间说话。” 杨志拿出少林寺给自己的度牒,塞入晁盖手中说:“这原本是我的身份,德嗣和尚,这份度牒就算你的了。来,晁兄,先进大帐,告诉我西域大漠寺的真相,和你为什么逃离叛军,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郭盛,去拿两坛好酒来,把岳飞喊来,是不是中毒?” 晁盖失笑道:“杨大侠还真是豪爽,我们正好边走边说,智深师兄扶着我,西域大漠寺的过程与外面传说基本上一样,唯一的差别是,我们不是自己逃出来的,是孟楑救了我们,他是大漠门的弟子,大漠门、大漠寺,其实都是蜃楼府演变出来的旁支,大漠门因此四分五裂,分属辽、金、宋数家。我不是逃离叛军,而是发现了西夏极乐堂的四位护法,才悄然跟踪而去。” 晁盖其实现在已经走不动了,完全靠着鲁智深一只手,把人撑着,安道全在另一边搭手帮忙,鲁智深动容问:“现在四人在何处?” 极乐堂四护法专门负责行动,死在他们手上的宋人最起码有几千人;晁盖无奈地喘着气说:“我只能跟着一人,三护法孙广目住在大名府内红花街,掩饰的身份就是一个卖炒货的。我原本想去饮马川找公孙先生做帮手,没想到正好遇见王伯龙袭击,只能出手,那厮的武功太高,暗地里史文恭一箭射中我,突围的时候挨了王伯龙两刀,刀和箭上都有毒,亏得有安道全和公孙先生,才拖到现在。”ァ新ヤ~8~1~中文網<首发、域名、请记住 杨志领着方向,说话间已经进了旁边的一座营帐,杨志让鲁智深和雷横在外面警卫,告诉晁盖说:“我会给古桐园和相国寺去信说明你的情况,看在郭天信大人的份上,很可能让你做住持,但愿佛经青灯,能让你放下心头的一切。晁兄,我来试一下,要是真救不了你,就是你的气数已尽。” 晁盖笑了笑说:“公孙先生,你们都回避一下,我和杨志有几句话说,万一不成,就是我的交待。” 公孙胜等人明白,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晁盖这样的人一辈子东奔西走,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晁盖要求赶来见杨志,其实就是想把事情托付给杨志;其实晁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三个人的联系地点和方式,太原的圣手书生萧让,瓜州的一名西夏军官韦轨,往返于大同和银州之间的西域商人乌屠。 然后喊进公孙胜等人,晁盖把自己在青州和洛阳两处藏钱的地点说了出来;杨志拿出两朵神蔓花,问岳飞:“小还丹有没有?” “原来你们还有神蔓花这样的解毒灵物。”安道全看见眼一亮,主动地说:“杨大侠,小还丹和神蔓花服下,用酒催发,我来金针点穴,兴许有两成把握。” 公孙胜一听神蔓花,吃惊地看看杨志;安道全将金针消毒,脱去晁盖衣服,让晁盖服下药物和烈酒后躺在床上,然后一针一针扎下去;安道全金针刺穴的穴位和手法与一般的医生不一样,其他人都以为是安道全的独门手法,只有杨志看出来,这种手法与自己的修罗指大同小异,只是更加细密。 安道全忙了一个时辰,就能看见晁盖的四肢慢慢地渗出黑色的污血,惨白的脸上竟然有了那么一丝血色,但是晁盖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安道全的金针被一下子震掉一半;安道全一下子吓傻了,杨志一步到床前,修罗指直接连发,连补了三十七处金针脱落的穴位。晁盖的疼痛是显而易见的,宗辩走上前一掌抵在晁盖头顶,晁盖的身体渐渐平息,但是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血。 晁盖黑血吐完,脸色红润了一半,呼吸变得均匀,沉沉睡去;宗辩缓缓收了功,检查了晁盖身体说:“公孙先生,毒应该接了,神蔓花的作用实在奇妙,只是两种毒中有一种毒是西域的昆戎金蛇血,可以破坏人的经脉,渗入人的骨头,加上晁大侠重伤,刚才的震动完全断了习武的经脉,晁大侠就是活过来,武功估计也废了,体力不到正常人。”网更新最快电脑端: 朱武笑道:“宗辩师傅无需担忧,晁盖既然有心入佛门,没有武功未必是一件坏事,正好在日后的光阴中专修佛法,兴许能另成一番事业。” 宗辩合十道:“朱先生说的是,小僧入相了,杨将军,能否赏赐一朵神蔓花供平僧研究?” 杨志立刻给了一朵神蔓花说:“可惜我只剩下三朵,只能给师傅一朵,还望见谅。” 安道全有心也要上一朵,被公孙胜毫不犹豫地推到一边去:“你要这玩意就是换钱,杨志,别睬他;其实和我们一起来的还有上千人,铁面孔目裴宣、锦豹子杨林和玉幡竿孟康三位头领带着六百多人,我手下还有三百多人,皇甫端带着。” 杨志眼神一亮,立刻让鲁智深跟着公孙胜去把人领来,并且提醒公孙胜说:“沧浪营是大宋的官军,凡是不愿意为大宋而战的人我一个也不要,可以发回家的路费;另外来了以后,就不能说中州堂什么的,一旦发现,军法从事。” 公孙胜颔首说:“其中轻重我知道,你放心,就按你说的办,中州堂现在是生铁佛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先去了,免得裴宣他们等得心焦。”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钑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手机站: 第555章 混乱的监狱 晁盖活了过来,交给安道全看护;公孙胜带回来八百人,都是精壮之辈,其中玉幡竿孟康一开口,杨志就能断定是辽阳听到的那个身影,眼前的人是假的孟康,金国重臣杨朴的儿子。但是杨志戳破孟康,现在是宋金联盟,就算揭露孟康的身份也不能怎样,况且杨志不知道孟康身边有多少高手,当初送孟康走的那个高手在不在饮马川的人群里。 杨志给安抚了裴宣等人几句,给新来的士兵训了话,就吩咐晚上加餐;然后把公孙胜、朱武、岳飞、张三找到自己的大帐说了孟康的身份;公孙胜一惊,抚手说:“怪不得,裴宣他们大寨受到袭击,我们在饮马川山口的小寨也不能幸免,三千多人死了三分之二。只是杨志,要有证据,要不然裴宣、杨林会有想法。” 杨志点头说:“在营中由岳飞盯着,到了大名府,孟康只有离开大营,张三就带着时迁跟上,另外就是在饮马川的人中寻找故意隐藏的高手。等有了证据,再和裴宣他们说。” 朱武摇头说:“不够,等会通知梁绝悟,要他盯紧新来的人,防止有人下毒;晁盖、贝大师这些人,要防止有人刺杀。” 几个人商议完,才分头去安排;大军又走了两天,已经到了大名府二十里外,杨志让韩滔先行一步去城内梁寻汇报。韩滔入城到了州衙,递上杨志的公文和私信,不多时一名将领满面春风地走出来,迎上韩滔说:“在下兵马都监闻达,梁大人对沧浪营正翘首以待,韩将军,请。” 兵马都监,闻达的官职可比韩滔高多了,韩滔心知肯定出事了,急忙行过礼,跟在闻达身后进了州衙;梁寻见到韩滔,问清楚杨志位置大喜,对闻达说:“安排沧浪营在城东的空军营修整,蔡庆,你随韩将军去沧浪营见杨志,让他带领好手火速进城。” 梁寻身后的蔡庆答应一声,韩滔看传话的是一个年轻衙役,心中嘀咕,可是不敢怠慢,立即带着蔡庆和一名旗牌官王善来迎杨志;蔡庆向杨志行过礼,说了昨夜发生的一件大事,小旋风柴进在监狱里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监狱的每一道铁门都没有被撬开,看守的狱卒也没有发现人出去。 听说节级蔡福已经被抓起来,杨志拍拍蔡庆的肩膀示意别慌,对朱武说:“看样子是有人给我们一个见面礼啊,鲁智深、梁绝悟、朱武你们三人带军去驻扎,不允许扰民,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一个人离开。曹正、邹渊、公孙胜、裴宣、宗辩、时迁、王刚随我进城,王善,你回去禀告梁大人,我先去现场查看,再去拜见。” 梁绝悟冷笑道:“将军放心,这是有人在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要是军中有作乱的,我立刻斩杀。” 杨志一行到了监狱门口,蔡庆出示了州府的腰牌,杨志等人一路走进去,杨志要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蔡福,让蔡庆先带着其他人去柴进的狱房,自己由一名狱卒领着,走到关押的蔡福的狱房前,蔡福正透过铁栏杆向外望,阳光透过几个破洞洒在铁栏杆前的地上。蔡福看见杨志大笑道:“我就知道命不该绝,杨志,太好了,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杨志没有要求打开牢门,隔着铁栏杆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什么时候发现柴进失踪的?” “最后一次巡逻的狱卒看见柴进是三更天,五更天的时候黑灯瞎火的,狱卒只看见一个人窝在草堆里,究竟是不是柴进,谁也说不准。天亮以后狱卒发现,草堆里没有了人。”蔡福苦着脸说:“我找过了,什么都没有,大名府的衙役也找过了。” 杨志颔首说:“你放心吧,只要你是冤枉的,我一定能让你出去,但是柴进要是你放的,趁早讲,你家姑爷的脾气可是不大好。” 蔡福一脑袋汗水说:“你可不能瞎说,柴进可不是一般的犯人,我要敢啊。” “你最近得罪过人没有,对下属打骂用刑,或者欺男霸女?”杨志晓得蔡福是个稳重人,但还是按照惯例问一遍,蔡福毫不犹豫地说:“这些事我可不敢,也绝对没做过,杨志,你是不是听到什么?” 杨志笑笑,要蔡福好好休息,再想一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细节,他跟着狱卒来到关押柴进的狱室;巡夜的狱卒和发现的狱卒都在,全部说三道铁门的锁都是好的,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五更天稻草堆里是不是柴进。杨志问蔡庆:“柴进的身体状况如何?” 蔡庆不敢隐瞒说:“被打得根本行走不了,又加了铁链,没有外人根本就不可能逃走。我怀疑是中州堂的人做的案,他们新换了堂主,看着柴进总有些担心。” 杨志失望地说:“如果生铁佛这样的想法,直接派人来杀了柴进岂不是更好,何必费那么大周折。这两天有人审问过柴进没有,或者有什么没有关系的人来探望柴进?” 一枝花蔡庆摇摇头,他只不过是挂个名,在蔡福的照顾下做个小牢头每日快活,哪注意到这些事,一旁的狱卒回答说:“殷鉴大人前天提问过柴进,打断了柴进一条腿;另外有个女的来看过柴进,十八九岁,长得特别漂亮,是本城首富李大官人陪着的。” 大名府首富,杨志一愣问:“卢俊义改姓了?” 蔡庆低声说:“卢俊义就关在后面的狱室里,管家李固和他老婆贾氏出首,卢俊义被殷鉴判为谋反,下了大狱,眼看着没几天活了。李固和殷鉴平分了卢俊义的家产,现在李固是大名府首富。” 历史的惯性还真是顽强,晁盖被标有史文恭姓名的箭射中,卢俊义被自己的老婆管家联手送进了监狱,杨志想到蔡庆说卢俊义没几天活了,想起一事问道:“卢俊义是被打残了还是灌了水银?” 蔡庆和几名狱卒吓了一跳,蔡庆想起杨志也算周侗的徒弟,支吾着问:“杨大哥,不关我们的事,审问的时候不让我们参加,等他们走了,我们才发现卢俊义已经上了腰,这几天站都站不稳。”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56章 找到柴进 杨志彻底无语,这些狱卒肯定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没有人会为卢俊义说什么,无论什么样的好汉,一旦落入这些酷吏手中就是生不如死,卢俊义本身武功高绝,殷鉴又贪图卢俊义的家财,更是要断了所有隐患。杨志暗暗庆幸自己当场选择逃亡辽国的正确性,要是在开封想等着平安昭雪,恐怕到了那一天,自己的命都没了。 杨志想想,还是没有去看卢俊义,一句话都没有说继续观看现场,宗辩从屋顶上跳下来,眼里带着喜悦说:“杨将军,时迁发现线索了!真的是想不到!那些人竟然晓得瓦下是稻草,所以带走柴进后,就把准备好的稻草束重现垫在瓦下,虽然稻草束捆绑的方式一模一样,但是腐烂的程度不同,亏得没下雨。另外时迁找到了对方离开的方向,问要不要追下去?” 鼓上蚤时迁是偷盗行的顶尖高手,所以能发现公孙胜和宗辩察觉不到的细微之处,发现踪迹,还能不追?杨志对裴宣说:“我去追人,你和曹正、邹渊留在这里,记住,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蔡福。蔡庆、王刚上马,随我们行动,在地面上接应。” 裴宣也是刑案的老手,晓得杨志在担心什么,蔡福一死,就算杨志抓到人,万一对方是死士,一口咬定蔡福是主谋,任何人都翻不了案。裴宣一口答应,三人急忙跑到蔡福的监房门口;蔡庆两人急忙跑出监狱上马,就看见公孙胜在房顶上飘起一块青布,立刻纵马跟过去。 杨志和宗辩上了屋顶,四人在房顶上不断跳跃移位,靠的就是时迁的经验与杨志等人的模拟想象;昨夜没有下雨,现在又是白天,对方带着一个人移动,落脚自然不想平时那样干净利落,很多瓦块上的痕迹根本掩藏不住,搜过了四条街,杨志等人已经把范围压缩到白石巷,五座连在一处的宅子。 杨志一旦确定范围,反而不着急了,等着蔡庆带人过来,自己只是站在高处监视;其实杨志的行动如此高调,巡街的厢军衙役早就纷纷聚拢过来,围观的百姓更是人山人海。五座宅院中,有三户人家已经全跑出来看热闹,老人小孩都在,表情好奇轻松,一看就不是做了阴暗事的人。 另外两座宅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杨志先后掠过两座宅子的墙壁和边窗,一座宅子里有轻微的动静,另一座宅子里有明显不止一人的呼吸声。等蔡庆带着二十几名衙役厢军围住两座宅子,杨志朗声说:“在下杨志,请问是哪位高人,可否出来一见?” 过了大约两分钟,一个宅子里走出一个武士打扮的人,朝杨志行礼说:“皇城司文无章见过杨指挥使。” 皇城司,蔡庆等人全傻了眼,杨志有些哭笑不得,你们是负责监视地方上官吏和民情的,好端端地去劫什么狱?现在好了,自己一路找来,满城轰动,梁寻还要上折子打官司。杨志问道:“柴进是死是活?” “活的,我们把他弄出来,就是怕他死在监狱里面。”文无章应该见过大世面,并不慌张,对杨志说:“石大人就在大名府,杨将军行径如此轰动,相信石大人应该很快会到,他会对你详说。” 石摩劼确实很快到了,一开始听到消息他还没反应过来,等听说是杨志在搜索,并且到了藏匿柴进的白石巷附近,哪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有赶来说明是他安排的。杨志已经醒悟,应该是卢俊义的事刺激到石摩劼,才会出此下策;杨志一看出屋的柴进确实没问题,让石摩劼带着柴进去州衙见梁寻。 石摩劼一愣:“你不一起去?” 杨志指了指隔壁说:“我想查查隔壁,我明明听到有动静,怎么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出来,难道和你们的人一样,也有秘密。” 石摩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屋子里没有人出来本身正常,但是石摩劼手下人观察过附近邻居,隔壁也是租客,也全部是青壮年,并且经常喝酒吃肉,还有人练武;只是河北这边练武成风,大名府又是人来人往的大城市,没往心里去。石摩劼问杨志:“你还发现了什么?” 石摩劼明白,这一点不足以作为搜查的理由,杨志应该另外有所发现,杨志淡淡地说:“外面晒的衣服不对,有哪个掌柜的丝绸衣服会和下人的粗布衣服混在一起,除非他们的身份一样。” 石摩劼听完一拍巴掌,吩咐衙役去砸开隔壁的门,杨志等人进去,确实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时迁查到了一条短短的地道,通到对面一条街的屋子里,两座宅子里发现了武器、金银器具和瓷器等货物,时迁摇头说:“我刚才看见七八个人离开,没有在意,可惜了。” 那时候人的目光都在这五个院子,谁会管另外一条街上的事情;宗辩看完货物站直身体说:“捆瓷器的麻绳编织打结手法是党项人的手法,你们看那些空的箱子和坛子,里面都有青盐的余渣,原来应该是运送青盐的。这些人哪怕不是西夏人,也是从西夏走私来大名府的人,看样子对方和皇城司的眼光选择藏匿地点的眼光相同。” 石摩劼心里那个悔啊,能够这样建立退路的绝不是什么小私盐贩子,做了两个月邻居,手下这帮蠢材是一点发现都没有,要不然管他是什么人,扣下青盐这些,多少发一笔财;石摩劼只能把查案交给大名府的捕快,带着人去州衙;文无章很识相地一言不发,带着手下人把柴进搬上驴车,跟着石摩劼离开。 杨志对蔡庆身边的巡街使说:“找几条狗来,看能不能根据没洗的被袱气味,在闹市中找到这几个人,蔡庆,你去找裴宣,把蔡福送到州衙,出了这样的事,他这个节级恐怕是当到头了,看梁大人怎么处置。” 哪怕杨志把柴进找到了,蔡福被人成功劫狱的事实不容改变,虽然罪名轻了很多,但是处罚是少不得的,这个节级很可能就做不下了。 “哦?我这就去。”蔡庆的想法又不一样,他感觉哥哥蔡福是保住了一条命。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57章 审问 杨志到州衙的时候,梁寻是亲自到州衙门口迎接,握着杨志的手说:“贤弟你真是来得及时啊,这下子好了,愚兄不用担心在代理州府的时候,会出什么事了。” 石摩劼的理由梁寻压根不信,兴许汴梁那边赵家和柴家的人都在吵闹,想尽各种办法要保小旋风柴进一条命;但是可以让柴进不死的方法太多,不需要如此走极端。梁寻对石摩劼和皇城司的猜测,是对方想一石二鸟,救走柴进的同时,让自己承担一个大罪,所以梁寻打心眼里感谢杨志如此迅速地找到真相。 杨志笑着施礼道:“大哥客气了,举手之劳的事情。” 梁寻拉着杨志的手并肩走进大堂,闻达和公孙胜等人才知道两人的关系是如此亲密,闻达立即明白传言是真的,当初梁寻断定方腊会造反,应该是从杨志那边得到的消息,钑龙的情报网竟然包括猛虎堂的二当家插翅虎雷横,杨志恐怕在大名府也有布局。石摩劼是心里有数的,笑着说:“梁大人,恭喜你们兄弟相见,柴进的事?” 梁寻毫不犹豫地说:“石大人,一起喝杯茶歇歇,等会杨志和你一起去问柴进,既然案子要我们当地插手,我总要有个公正的结果。” “不急,不急。”石摩劼明白,梁寻是要做文章了,光脚不怕穿鞋的,梁寻已经知道范致虚将出任大名府知州,杨志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柴进的案子弄不好就有好戏;沧浪营前几天连燕相绝都杀了,加上雷横的身份暴露,张叔夜发财后直接请调青州,山东河北的州县都给吓了一身汗,包括石摩劼的几名手下都在猜疑,钑龙那群人是不是蔡京的爪牙。 要是梁寻再在柴进案子上做出大举动,汴梁的宰相王黼恐怕都坐不住了;几个人心不在焉地喝完茶,杨志就跟着石摩劼去审柴进的案子,梁寻大方地很,直接把自己通判的办事房借了出来,不让人离开州衙。柴进听到文无章介绍,两名审官是皇城司的石摩劼和沧浪营的杨志,不由得一下子愣住了。 柴进久居沧州,没进大牢之前一直关心着辽国那边的局势,自然晓得这两个曾出入幽州的宋人;昨夜到现在,虽然过程跌宕起伏,柴进还是知道,把自己救出大牢的是石摩劼,带人找到自己的是杨志。石摩劼一问,柴进就大喊冤枉,说自己是架不住殷鉴的严刑拷打,不得不违心地认罪,其实自己没有罪,和中州堂也没有关系。 杨志摆摆手说:“你是中州堂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入云龙公孙胜现在就在沧浪营,他也是为了救你才重新回到大名府和中州堂联系的。柴进,你的活路在于你是否真的是中州堂主?” 柴进勉强微笑道:“有区别吗?” “有。”杨志冷冷地说:“燕云十六州是大宋的故土,现在在契丹手中,迟早一天会回到大宋,中州堂想借着十六州割据自立,这本来就与谋反无疑,柴进,你应该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加入中州堂又退出,他们是想的收复燕云一血中原之耻,而不是帮着什么人恢复往日的雄风。” 柴进面色大变,谋反是柴家唯一不能承担的罪名,柴进在其他方面再出格,朝廷都会置之不理,唯独造反,只要柴家做了,罪名比一般人要大的多。毕竟宋太祖赵匡胤当年是从柴家手上夺取的江山,杨志暗指的就是这一点。 石摩劼一看柴进那神情,便知道杨志的确说到点子上了,连给柴进回避的时间都没有留,上来就直奔主题。柴进苦笑着说:“公孙胜查出来了什么?” “没有,公孙胜一直想救你出去,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过。”杨志厉声说道:“崔道成是被你赶出沧州的一条狗,连梅花门都掌控不了,你的手下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奉他为中州堂主。柴进,你的背后还有一个人,但是现在那个人抛弃了你,他不会再来救你,你要错过了今天的机会,很可能后面半辈子就是在监狱里度过。如果那个人因为某件原因再抛出点什么证据,沧州柴家都可能会被波及。” 石摩劼心里打鼓,他是听说过杨志消息灵通,现在看,杨志的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几乎在河北的每一个大一点的帮会都有线索;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自己也还没有什么线索,让杨志尽情发挥,查清楚有自己的功劳,出了事也是杨志的事。柴进摇头说:“我已经说我是冤枉的,你们又不信,那就和殷鉴一样,你们上刑吧,要是受不了的时候,我就画押,你们说什么罪我都认。” 杨志盯住柴进的眼睛,笑了笑说:“陆满楼?燕无望?伍奇欧尼?” 听到伍奇欧尼的名字,柴进一呆,连石摩劼都看出来了,这个名字确实刺激到了柴进;伍奇欧尼是保州的都蕃长,没想到也是中州堂的人,原以为中州堂在大宋和双龙会的打击下已经是奄奄一息,看样子是低估了。柴进挣扎着对视杨志一分钟说:“公孙胜并不知道伍奇欧尼,你到底是什么人?” “哦?”杨志望着柴进说:“连伍奇欧尼都不是,难道是不错和尚?” 柴进脸色大变,石摩劼只觉得一阵寒气从尾骨升起,柴进在监狱里生不如死,思维肯定不如平常灵敏,这种反应不过来的情景正说明问题;不错和尚原来就是中州堂的创建人之一,后来出卖了中州堂亮出双龙会的身份,倘若当时的出卖就是一个骗局,那么看看现在金辽打得你死我活,不错和尚在幽州乃至整个河北都混得风生水起,石摩劼都无法表达自己的看法。 柴进理了理头发,问杨志:“你为什么这么想?” 杨志站起来,徘徊了两步说:“我是一起参与盗取陈抟老祖书库的人,和不错和尚身边的那些人都相处过,我的感觉他们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也不会没有头脑,凭什么不错和尚说中州堂就是中州堂,说双龙会就是双龙会。并且为了对付辽国,不错和尚不应该让燕顺他们加入宋三郎的队伍,占据宋辽边境的地区岂不更有利。” :。: 第558章 扈三娘 杨志站起来,徘徊了两步说:“我是一起参与盗取陈抟老祖书库的人,和不错和尚身边的那些人都相处过,我的感觉他们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也不像没有头脑,凭什么不错和尚说中州堂就是中州堂,说双龙会就是双龙会。并且为了对付辽国,不错和尚不应该让燕顺他们加入宋三郎的队伍,占据宋辽边境的地区岂不更有利。” “魔鬼。”柴进怒吼:“你说的没有人会相信。” 杨志淡淡地说:“只要我相信,石大人相信,殷鉴相信就行;其实我们还有线索,去探望你的那个女的,你认为李固会不说出详情,我们找不到那个女人。双龙会也好,中州堂也罢,有的是形形色色的人,让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抛头露面,只能说她和你关系匪浅,能被你柴大官人看上眼的,绝不是美色,多少应该有点名声,不外乎是青楼名妓、武林侠女,要是权贵家的就更容易找。其实都不需要我们去找,只要把消息泄露出去,柴大官人,你猜后面会怎么着?” 无论真假,殷鉴和石摩劼都会去查清楚,尤其是殷鉴,对柴进都如此对待,怎么会怜香惜玉;石摩劼有点不耐烦,一拍桌子喝道:“快说!柴进,这是为你好,杨志能想到的,殷鉴想不到?弄不好现在人已经被抓去,不知道在受什么折磨,你要是真心为人家好,就应该早点说出来。” 柴进蔑视地说:“她和这一切没关系!” “是吗。”杨志笑笑说:“大官人如此镇定,就是晓得殷鉴拿她没办法,明的暗的都没办法,那这个女人本身应该是侠女,不在乎殷鉴对她出手;并且背景深厚,料定殷鉴不敢正面冲突。汴梁的权贵,还是哪一个大派的子弟?” 柴进不敢有任何表示,杨志这么一路猜下来,离真相越来越近;双方正在沉默,王善押着李固走进来,杨志微笑着向李固表明了身份,回头对石摩劼说:“看柴大官人这样,李大官人想必也是一条硬汉,先把所有的刑具走一遍再问话吧。” 李固挣扎着抗议说:“我要向知州大人控诉。” 杨志伸手点了李固的两处经脉,石摩劼看得清楚,与中原的错骨分筋手极为相似,暗暗颔首,看来杨志行事果然干脆利落。李固顿时觉得全身筋骨一下子被一股外力拉得扭曲起来,疼痛无比,倒在地上嚎叫;杨志问道:“大官人曾经打点监狱,送了一个女人去见柴进,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叫什么?” “知道,知道,扈三娘。”李固差不多是嘶叫出来,杨志伸手让李固的筋骨复位,笑嘻嘻地问:“大官人说清楚你和柴进的关系,和扈三娘的住处就可以回去了。” 李固苦着脸说:“杨将军,我和柴进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出来打点,是扈三娘给我吃了毒药,我不得不做啊。她的住处我就更不知道,总共见过三面,都是她找我,我找不到她的,兴许,兴许,见过柴大官人,扈三娘就走了。” 看样子李固真的对扈三娘畏之如虎,杨志淡淡地说:“你就讲讲你们三次见面的情况,都聊了些什么?要是我发现你骗我,你就准备着坐牢。” 才从卢俊义手里抢到家产,马上就坐牢怎么行?李固只能慢慢说来。 卢家的丝绸店是大名府最大的一家丝绸店,只做批发不零卖,常年只往各大丝绸铺或者官府送货,前两年招募了一个账房先生乔清冽,事事稳重谨细,很得李固倚重。这次李固抢到家产,提拔乔清冽做了管事,扈三娘是乔清冽找到的一个大客户,一下子买三百匹苏绸;李固是希望这些大客户的关系都在自己手中,乔清冽就按惯例把扈三娘引见给李固。 谁想到扈三娘和李固单独见面的时候,在房间里翻了脸,把李固一顿折磨,不仅白要了三百匹苏绸,还给李固服下毒药,让李固与监狱联系;李固吓得什么话也不敢多说,自己的性命要紧乖乖照办,办好事就天天去丝绸店等着。扈三娘隔天与李固见了第二次,帮李固出了一个主意,找殷鉴给卢俊义灌下水银。 “等等!”石摩劼清楚这个指控有多严重,因为李固最多是出出主意,给卢俊义灌水银的事根本插不上手,殷鉴却是符合条件的,并且在衙门里这不是秘密;石摩劼问:“你和殷鉴说了?” “说了。”李固一口咬定:“石大人,不是我乱咬人,实在是扈三娘说的,到了大堂上我一旦撂了,就要实话实说,要不然她知道后就会来杀了我。” 杨志和石摩劼对视一眼,都猜到这就是一个坑,专门来坑李固和殷鉴的;杨志冷冷地问:“最后一次见面谈的是什么?” 李固无奈地说:“扈三娘要我每个月都去探望柴大官人三次,准备点好的酒菜。” 石摩劼喝问:“扈三娘没说有事怎么去找他?” 李固急忙说:“没有,真的是没有。” 石摩劼立即命人去丝绸店把乔清冽找来;杨志转身问柴进:“柴大官人,说说扈三娘吧,你不想我把消息放出去,说扈三娘和你有关系吧?” 柴进冷哼了一声说:“一丘之貉,你为什么不问问殷鉴的胡作非为?” 杨志不为所动地说:“审案子是地方官的事,我只是被梁大人派来审问你的,其他的事情不在我管的范围内。我就打问一件事,柴进,你要知道,石大人都从监狱里把你劫出来,事关重大,我们不得不问,你恐怕也不得不说。” “扈三娘只是我过去的朋友,来看看我。”柴进还是不说,杨志笑道:“石大人,能说说你劫出柴进的理由吗?为什么不利用皇城司的权力,从正常渠道提走柴进?” 这件事其实蹊跷就在皇城司的行动,杨志只要想找出真相,是根本绕不过去,就看石摩劼说不说实话。 :。: 第559章 六大钱庄 石摩劼明显早就有所准备,闻言笑道:“审问暂停,等乔清冽到了再说,杨大人,我们一起去见梁大人吧。” 杨志没有意见,和石摩劼到了办事房来见梁寻,梁寻听完过程,问石摩劼:“石大人,你那边的情况能说吗?要是你有不能坦白的事情,酝酿一下说法,我先和杨志说说钱庄的事情。” 石摩劼谢过,梁寻对杨志说:“其实是三个故事,第一个故事,北方的高官和富商都知道,北方的六大钱庄,郓州祝家的梧桐钱庄、大名府卢家的平康钱庄、汾州郭家的惠济钱庄、太原元家的九柳钱庄、沧州柴家的金银钱庄、中山向家的太平钱庄。这些钱庄与幽州的同源钱庄、大同的云中钱庄有联系,生意直达辽国各城,目前甚至与辽阳那里都保持着生意往来。” 杨志斟酌着问:“他们是自己有集散地,还是有专门的镖局?” 梁寻一听就明白,杨志不需要灌输什么知识,笑着说:“贤弟是做过生意的人,自然是一说就懂,六家发家的方式不同,信誉都是慢慢产生的。卢家是卢俊义家,靠的是自己家有上百的作坊,又是供应大军物资的关系;祝家就是粮食,青州、郓州、济南的军粮大半是祝家帮助筹集;郭家、元家原本都是军械坊起家,西北的军械在飞龙镇毁掉后,一半落入两家之手;柴家、向家靠的是与汴梁的关系,他们出手的物资价格一般都比市价低。” 杨志点点头,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现在不是资本的时代,商人的地位并不高,一个县令就能抄了他们的家;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支撑,最多就是尉武迟那种的飞马钱庄,和江湖上人勾结在一起,已经算是到了头。梁寻没有一一介绍六家背后的大人物,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石摩劼接着说:“第二个故事我来讲,柴进的事情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争夺钱财扯出的案子,等证实了柴进是中州堂的人,我们关心的是金银钱庄,这是一个在燕云十六州开了五处分店的钱庄,万一钱收不回来,就会惹出大麻烦。皇城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人以合法手续去幽州、大同等地接管账目,窦鉴也不敢反对,可是让我们尴尬的是,那五处分店不是发生管事失踪,就是遇到强盗袭击,全部被当地官府查封了,最让吃惊的是,五处官府查抄到的银两不超过四千两,短缺的数字高达七万两白银。” 不用问,这是小旋风柴进的手笔,难怪这小子在监狱里被弄成这样都没有死,殷鉴不敢让柴进死,柴进一旦死了,这几万两银子就落在他头上了;杨志笑着说:“看样子第三个故事更精彩。” 石摩劼看看梁寻,见梁寻点头才说:“我们核对了柴家金银钱庄的全部往来,发现了一件事,柴进向北方提供武器、棉布、书籍,从辽国运进来马匹和镔铁。这都是两边朝廷的禁品,所以柴进一定有一条走私通道,殷鉴没有问出来;现在殷鉴又夺了卢家的平康钱庄,何公公要我们把柴进弄回汴梁,不想让人知道,是顾忌高太尉他们。” 石摩劼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他清楚,梁寻和杨志是真正的结拜兄弟,哪怕两个人再无耻,要对付他石摩劼还是能够一条心的;而皇城司的活也不好干,汴梁还有那么多同僚等着看他笑话,等着取代他到大名府来捞钱。 杨志慢慢地想了一遍说:“你们看着殷鉴下手卢家,是因为有人打了招呼,难道是为了补充双龙会的财力?石大人心生犹豫,是因为如果不错和尚是中州堂堂主,柴进的一切对他们都不是秘密,在辽国的那些关系其实就在双龙会手里,再加上卢家的平康钱庄,双龙会的实力暴增,你回去无法交差。” 石摩劼苦笑道:“你既然猜出来了,就别废话,说说现在怎么办?” 杨志双手一摊说:“我现在嫉妒羡慕恨,都想把沧浪营交给殷鉴,自己回汴梁去。” 梁寻笑道:“有你的沧浪营,不会成为死局,说说你的看法,要不然我也不好交待。” 石摩劼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杨志望着石摩劼说:“我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不太信柴进能做得这么天衣无缝。另外就是卢家,他们和北边有没有交易,如果有交易,走的又是哪一条线路?” 卢家有上百的作坊,又是供应大军的物资,要说没有往来,杨志是不大相信的,就算是卢俊义不想,李固和地下的人未必不做;石摩劼答道:“卢家的生意就是参加榷场和集市,大名府有三个辽人专门在卢家买东西运去集市,还有本地的十几个商号拿货去交易。” 商人逐利,如果通过这种打擦边球的方式把物资送回去倒也无可厚非,杨志问道:“周围城市,有没有卢家的大客户,那种拿量特别高的,可以去组建军队,或者补充某一项物资达到上万人的长期供给。” 石摩劼一愣,梁寻肯定地说:“有,祝家的梧桐钱庄、沧州的曾头市和沁州的蓝文殊。” “万家生佛蓝文殊?”杨志晓得这个人物,与老刀钟相、铁手王庆齐名,号称中州三侠;梁寻确认说:“应该就是这个人,李勉死后,蓝文殊就是那一片山区猎人的领袖,并且在石口则峡谷那边建立了一个猎人寨,叫信义寨。从数量上看,曾头市最多,超过祝家和蓝文殊的总数。” 杨志转向石摩劼问:“曾头市你熟悉吗?” 石摩劼负责的就是对付辽国,沧州是大宋的最前线,曾头市属于沧州景城郡,就在沧州南面两百里的地方,石摩劼怎么会不熟悉;石摩劼说:“曾头市的都蕃长曾弄是女真人,年过五十,原来是长白山的参客,聚得万贯家财来中原定居,膝下五子分别叫曾涂、曾密、曾索、曾魁、曾升,教头史文恭、苏定,曾头市地面方圆数百里,人口众多,军马过万,扎下五个大寨,无人敢惹。” 杨志冷笑道:“官府也不敢惹?” :。: 第560章 管事乔清冽 梁寻和石摩劼无话可说,他们是河北东路的大人物,手握重权,但是要在平时,别说曾头市,就是柴进、卢俊义也不会去惹。不动手兴许还能相安无事,你要是动手,也许费劲心思只抓到个把替罪羊,还要时时刻刻防范后面会出什么事。 石摩劼叹了口气说:“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强横,梁大人上任,幽州韩家派人送一匹叫雪狮子的好马来,被曾瞪眼风雨:市劫了,那匹马成了史文恭的坐骑;七天前,大名府的几个马商,为官军买了三百匹马,回来路上也被劫了,马商回到大名府,传的是沸沸扬扬,让我们颜面扫地。” 杨志笑道:“这样吧,你们出一个公文,把三个马商交给我,我反正去饮马川,顺路把雪狮子和三百匹马讨回来。” 梁寻踌躇着问:“他们要是不还呢?” 杨志微微一笑说:“有大名府的公文,让沧州官府出面,要是还不行,那等同造反,我就驻扎在曾头市不走了,看哪一个敢刺头。” 曾头市地属河北东路沧州景城郡,大名府和沧州的公文要是真不起效果,杨志就是要动手了,梁寻和石摩劼都是意动,晓得曾头市要是被拿下,不仅是政绩,也是一大笔钱。梁寻马上就要被赶走的,乐得能自己捞一把和跟后任留下一地鸡毛;石摩劼是没办法,在河北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劫狱的事也需要解释,上面的何诉、贾祥等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人,哪一个不需要打点。 只是石摩劼还想估计一下其中的风险,以他的背景和处境,自然不能象梁寻、杨志现在一样,恨不得捅破一个天;石摩劼问杨志准备如何行事,杨志却只笑着说:“只要你们同意出公文就成,你们不必知道其他,将来万一有人死缠不休,你们也好打口水官司。” 那就是杨志准备一个人承担责任,石摩劼试探着问:“你把曾头市全毁了?” 杨志笑着说:“只要他们遵纪守法,我自然把马匹拿回来就行,要是公文不济事,我只好见机行事。” 还有什么见机行事,纯粹武力解决,石摩劼没办法,只得同意;梁寻立即喊入押司,要他们放下手中的事,赶紧起草给曾头市的公文,先逐级送去,要求曾头市归还马匹,限在公文到达的五日内办妥。梁寻手头正在忙,杨志和石摩劼告退,重新回去审问柴进,乔清冽已经被押来,三十出头,蜀锦做的衣服,羊皮靴子,看上去一板一眼,是个做事的料,就是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对人嘲笑。 乔清冽规规矩矩地给杨志两人行礼,走在前面的杨志暗中用内力试了一试,乔清冽虽然身体一晃,但是杨志还是探测到乔清冽身体中的内力反应,哪怕乔清冽瞬间就把内力收回做出假样,杨志还是敢确定对方是个练家子。杨志心里暗笑一下,让人把乔清冽带到被审问的位置问:“乔清冽,卢俊义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乔清冽一咧嘴,讪笑着说:“大人取笑了,我就是一个打杂的伙计,卢大官人平时都不会多看一眼,哪谈得上对不对得起。” “哦,是这样,现蜀锦和苏绸都在什么价?”杨志并没有为难乔清冽,随口问了下一个问题;乔清冽低声道:“今天蜀锦八百五十五文一匹,苏绸九百九十文一匹,至于我们批发出去,各家商铺的卖价,那是有高有低,看他们各自的本事。” 杨志颔首问:“扈三娘找上你,是看你精通业务,还是以前你们就做过生意,亦或是有人介绍?” 乔清冽晓得,杨志这样只问细节才是厉害的角色,但是现在不得不回答:“是扈三娘自己找上门来的,开口就是三百匹苏绸,小人不敢轻易做主,就上报给东家李大官人,后面的生意就是东家安排的,和扈三娘在店里见面商谈。” 乔清冽差不多是全部推做与自己没关系,杨志没有丝毫不快,笑着说:“把第一次见到扈三娘的经过说一遍,从你第一眼看见这个女人开始说起,包括跟着她的人。” 乔清冽没想到杨志会这么问,迟疑了一下说:“那天正下着雨,扈三娘带着一个丫鬟进的铺子,有一个其貌不扬的伙计跟在后面。不过扈三娘从上到下都是值钱的行头,长得漂亮,谈吐高雅稳当,还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所以我对她的诚意深信不疑。” 杨志想了一下问:“扈三娘买的是高档苏绸,指定的是哪一家?” 乔清冽目露诧异之色,随即笑着说:“大人原来也是做生意的?苏绸所谓高档就是牌子,扈三娘指定的是沈家的喜鹊绸,由于颜色的独特,一般人是无法仿冒的,由于价格偏高,在大名府只有我们绸缎铺才有。” 杨志见乔清冽这笑容,心里有些不快,乔清冽详细说就是一种故意的炫耀;杨志也并没有流露,他问案要的就是兴平气和,找到对方的破绽。乔清冽说完,杨志等了一会才说:“扈三娘既然买这么大的量,又是稀罕的喜鹊绸,肯定预先打听过行情,知道只有李家的绸缎铺才有。她为什么找一个下雨天出门,是那几天都连着有雨,还是他货拿的急?” 石摩劼在心里给杨志点了一个赞,扈三娘是个狠角色,绝不会存在拿货急这么一说,下雨更是一个随意发挥的问题,杨志这是一个明显的套路,就是看乔清冽知不知道实情;乔清冽果真迟疑了,斟酌着说:“杨大人,我猜不到,因为扈三娘和东家谈过后,是过了几天才拿的货。” 杨志让人喊进来去找乔清冽的衙役问:“你们谁和乔先生说过我姓杨?” 衙役们都纷纷摇头,最贫嘴的一个只是说了杨大人和石大人;石摩劼笑了,刚才见面也没有介绍,乔清冽能认对杨志,本身就是问题。乔清冽狡辩道:“小人猜的。” :。: 第561章 庭院遇袭 “聪明。”杨志称赞了一句问:“乔清冽,教你武功的师傅是谁?” 乔清冽脸色郑重起来,他已经能猜到杨志的用意,刚才杨志已经试探过自己,如果自己说不会武功,一旦被杨志戳穿,杨志弄不好就能在这里把自己的武功废掉;只要自己的武功废掉,那后面就顺理成章地是严刑拷打。乔清冽一咬牙说:“小人原来在江湖上漂泊过,厌倦了刀光剑影的日子,小人的师傅是李勉。” 乔清冽清除面前的两名官员都是高手,自己的武功架不住对方探索,索性直说;杨志不动声色地问:“你是信义寨的人?” 乔清冽望着杨志摇摇头,他不清楚杨志他为什么要打探这个,而没有把自己往李勉的余党上拽?李勉是造反而死,只要给自己套上这个帽子,自己就不可能活着走出州衙。一直没有说话的石摩劼开了口:“乔清冽,我们知道你能混到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容易,但是既然离开了江湖,何必再卷进风波,除非你一开始就是有目的,想要吞下卢俊义的产业。但是听说你已经娶妻生子,所以我更愿意相信,是扈三娘她们有目的地找到你。” 乔清冽看看眼前两人:“你们要是真想冤枉我,我就认命了。” 石摩劼继续劝道:“你认命了,你以后的妻儿老小靠谁,只要卷入这起案子,很可能抄没家产,你老婆才二十岁,改嫁恐怕势在必然,你儿子好一点跟别人姓,若是命苦一点恐怕会流落天涯。” 石摩劼是办案子的老手,比杨志要心狠手辣得多,既然锁定了乔清冽有疑点,石摩劼就要找准乔清冽的虚弱处,顺势而为,问出答案。石摩劼有经验,真正想退出江湖的人,比一般人更珍惜平静的生活,更在乎妻儿;乔清冽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杨志一声怒吼震醒乔清冽说:“扈三娘是你什么人,这么不肯说出来?” 乔清冽一旦清醒,斗志顿消,垂头丧气地说:“扈三娘是幻海千劫门的任。” 石摩劼一惊,杨志反而有一种心中石头落下的感觉。 北蜃楼,南逍遥,星宿伏虎千劫笑。大漠蜃楼府、南海逍遥岛、西域星宿阁、云泽伏虎殿的人都见过了,幻海千劫门的出现,说明武林中的五大圣地都开始插手江湖,就看谁比谁高明。杨志让人搬来长凳给乔清冽坐下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只要你没有骗人钱财杀人放火,我保证让你回去;先告诉我,你和扈三娘今天见不见面。” 乔清冽大变,疑惑地望着杨志问:“你怎么猜到的?” 杨志快速地说:“很简单,我是今天才进城,肯定是有人通知你,告诉你我比石大人小上几岁,但是他们没有让你走,就说明他们要等你的消息。说吧,抓紧时间。” 乔清冽这才知道杨志东问西问的原因,就是在等自己露出破绽,无奈地说:“今天要和我见面的是大名府丝绸行的行首齐世孟,我一出去就到他布行去见面。一个月前齐世孟和扈三娘一起找到我,齐世孟威胁要揭穿我的身份,扈三娘表演了一手武功,我差得太远。齐世孟带来两个人,是我在老家的仇人,都是恨不得杀我全家的,我不敢赌。” 换谁也不敢赌,对方的来头这么大,乔清冽要是不同意,就会死在扈三娘手上,随后家人就会死在仇人手里;齐世孟和乔清冽是同行,任何时候见一面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石摩劼对杨志说:“我继续审这个案子,安排人去保护乔清冽的家人,你去见齐世孟。” 杨志没意见,这案子自己本来就是帮忙,又不想什么功劳,找了两个认识齐世孟的衙役带路,直接去了齐世孟的德福布行;蔡庆带着二十几名衙役,和公孙胜跟在后面。杨志走到德福布行门口,一名机灵的伙计从里面跑出来问:“官爷,有什么吩咐?” 伙计眉眼还算俊气,杨志顺口就说:“我们是军队采购的,你们家齐老板在不在?” 杨志说着话,并不停脚,两步就走进店中;这是一个大宅子,最外面是布行,但是从柜台后的后门露出的角度能看到,庭院中花木料理得好,落日的霞光压过梅花,投落在地上,光影和树影根本分不开。杨志刚走到中柜台前,掌柜的迎了出来:“找谁?” “齐世孟。”杨志的目光一寒,让掌柜的说不出话来,杨志冷冷地问:“在吗?” “在,不过……”掌柜被杨志楚看了一眼,眼神忽一闪说:“在会客。” “那就好!只要能找见他。”杨志说话间已经走到后门,掌柜的跑着步跟在后面;杨志突然一反手点了掌柜的穴道,动作太快,掌柜的根本反应不过来,而伙计跟在两个衙役的身后,想要救人鞭长莫及,只来得及发出报警的啸声。 不大的庭院在杨志走进去后,立刻变成了战场,三名刀手从不同的地方杀出来,直接杀向杨志;杨志踏进庭院的那一刻已经亮出了龙雀刀,还有人敢冲上来,杨志身形一矮,龙雀刀狂飙而起,刀芒瞬间笼罩住周围两丈的范围。三名刀手出刀的速度不慢,力道也掌握的很好,却眼睁睁地看着刀芒在自己面前一晃,自己就被斩成了两段。 凌厉的风声大作,一名枪手从杨志身后左侧杀出,钢枪带着三十六个枪花,迅疾如雷电;杨志一个侧转,龙雀刀一点枪头,整个身体连人带刀顺着枪杆就滑过去,却在枪手变成反手枪的时候一退,掌中刀芒闪过,已经砍断了枪手握枪的双手。枪手一声哀嚎,碗口粗细的钢枪坠落在地,杨志紧跟着一刀杀了对方。 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在里屋响起:“青面兽杨志果然了得,河东铁枪连一招都没走过,厉害,厉害。” 杨志冷喝道:“行刺朝廷命官,已经是死罪,叫齐世孟出来。” 里面突然间没有了声音,传出淡淡的血腥味;杨志心觉不妙,小心地穿过庭院,闯进房间,说话的女人已经没有了踪影,五个死人分别被不同的暗器打中,全部打在咽喉,都没有一点呼吸。 :。: 第562章 工匠线索 活着跑掉的十有八九是扈三娘,前面店堂的那个伙计动手后,也被蔡庆带着进来的衙役们砍死,衙役请来左邻右舍和里正确认,死者中就有齐世孟和他的两个儿子;隔壁店铺的老板和里正都说,齐世孟就只有两个儿子,住宅另有地方。掌柜的被拖过来,杨志对掌柜说:“如果我解你穴道,你求死或者杀人,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志检查了掌柜身上,直接搜走了飞镖弩箭和一个贴身锦囊,然后捏碎了掌柜的琵琶骨,才解开掌柜的穴位,掌柜怨恨地看着杨志,杨志冷冷地说:“齐世孟既然能安排这么多高手,想必有一个与表面不一样的身份,说出来。” 掌柜的明白,杨志绝对是个狠人,一旦进入官府严刑拷打是少不了,自己的身份迟早会被揭穿,掌柜的说:“东家的身份是中州堂的人,是生铁佛的师兄,只是从来没在江湖上走动过,武功稀松。我们是派来保护东家的,今天在屋子里的就是扈三娘,她是千幻门的弟子,是来和我们谈判的,要我们把柴进捞出来。。” 捞人是求人的事,扈三娘却做的这么高调,让杨志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掌柜:“扈三娘为什么要杀人。” 掌柜的叹口气说:“东家是为利加入中州堂,一旦落入你们手,肯定什么话都会交待,他知道一份机密名单,不像我们,纯粹的打手,扈三娘是为了名单杀人。” 杨志看了看掌柜说:“就因为你这身份,兴许能活下去,甚至牢都不用坐。关于名单,你还知道些什么?” 掌柜说:“这名单关系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半年前就有一批人贩子带着名单上的人去了辽阳,不过那些被贩卖的人都像祖宗一样被供着,好吃好喝,就算遇上反抗的或者想逃跑的,也许允许殴打,不是点穴就是喂蒙汗药,实在让人看不懂。” 杨志心中一动,问道:“他们是不是有男有女,大部分人说的是汴梁口音,眼睛有神,不会武功,却有些气度?” 掌柜一听就说:“大部分人不敢说,我送吃的到城外,看见几个在院子里溜达的,都是这样子,听到五个人说话全部是汴梁那边口音。” 蔡庆大喜,晓得杨志问的是汴梁皇家工坊中工匠失踪的一案,杨志让公孙胜从柜台和屋里装了一袋金银,摆在桌子上说:“他们送到的下一站在哪里,说出来,带上金银你就可以走了,我不会问你其它问题。” 掌柜的扑通就跪下了:“大人,这河北全是梅花门和中州堂的地盘,我上哪儿去啊。” 杨志冷哼一声:“你是宁死不说?” 掌柜的反而平静下来,咬牙说:“我这条命可以不要,我告诉你秘密,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杨志示意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公孙胜和蔡庆说:“只要这件事不是伤天害理的,我答应你。” 掌柜点头说:“听说那是千幻门的业务,他们为中州堂训练高手,中州堂帮他们按照名单找人,我只听说曾涂和玉华寺。你应该是青面兽杨志,你毁了我,我认命,我加入中州堂就是希望能过上新的生活,成王败寇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算是一切都毁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帮我杀了曾头市的曾家父子。” 杨志问道:“为什么?按你的说法,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掌柜面露凄凉地说:“公孙先生应该还记得,凌州出过一桩灭门案,药材商人毕三万全家五十五口被杀一光,我是那个逃生的那个老四。我们家也是做人参生意的,曾家为了独霸这个行业,就先后杀了七个同行,我们是最后一家,虽然都蒙着面,但是我大师兄史文恭和曾弄我还是能认出来的,我父亲为了掩护我,被自己的徒弟史文恭杀了。” 公孙胜缓缓地点点头说:“你是毕四林?” 毕四林惨笑着点点头,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切只能看天意了;杨志平息了一下情绪,对毕四林说:“只要这件事是真的,我会惩处曾头市,你不用死,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去处。” 毕四林谢道:“杨大侠,谢谢好心,我后来换了名字还有家小,不敢再害家人,我怕自己落在千幻门手里忍不住说出来家人的情况,给我一个痛快。” 杨志是只问一个问题,要是曾头市出事,千幻门和中州堂恐怕就没有那么好心了,公孙胜和蔡庆叹了口气,除了杨志这样的奇葩,大部分的人对于这些圣地还是充满敬畏和恐惧的;杨志问毕四林:“要不要送些钱去?” 毕四林摇摇头说:“谢谢,让他们过平常人的日子吧,不要去干扰;杨大侠,你是信人,谢谢你没有追问我中州堂的事。” 毕四林在出门的时候,去抢一名衙役的刀,即使被砍伤也不罢手,最后被衙役们乱刀砍死。蔡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人都傻了,杨志拍了蔡庆一巴掌说:“什么都不要对人说,回去和你哥说一声,收拾收拾,跟我去饮马川。” 蔡庆点头说:“我明白。” 杨志回到州衙,自然有衙役找押司做卷宗,梁寻立即安排衙役去抄家,齐世孟虽然不是卢俊义那样的大富豪,但在大名府也是数得上的有钱人,算得上一块肥肉;石摩劼也兴冲冲地跑去帮助,好歹能分一杯羹。杨志趁着梁寻高兴说:“大哥,这案子我也就能帮到这个地步,恐怕等不到结案。我准备五日后开拔,去曾头市要马,想在大名府补充一点装备。” 梁寻晓得这是杨志的表态,不想从齐家的案子捞好处,大度地说:“你需要什么,尽管去仓库取,哪怕兵部没单子,只要不是神臂弓和火器,我来帮你开单子。去的时候,我再借你两百骑兵,让王善、王定随行。得手后,把骑兵送回来就行,三百匹你可以先借着,在沧州那边备个案报上来,后面来的是徐处仁,最喜欢说北伐,真正的主战派,说不定时间一长,就把马匹拨给你了。” :。: 第563章 闲子 杨志谢过梁寻,立刻回军营与韩滔等人商议,韩滔说:“我们骑兵刚刚组建,肯定不如曾头市的骑兵熟练,不如从仓库领取马甲皮套和铁链,到时候以连环甲马出战。” 杨志同意,吩咐不可对下面说,次日领取装备的时候,专门另外领了一千套皮甲和两千支长枪;到了第三天,杨志就派人买酒肉加餐,军营也可以出入,张三和时迁试探着跟踪孟康。孟康傍晚回营,张三和时迁是第二天一早回来的,说孟康去了金国的暗桩,是大名府观音门旁的蒲家马鞍店,晚上两人进院子确认了身份,发现了密室和听到一些对话,早上跟踪伙计到了城外兴化寺旁的一个酒肆,确定了另外一处金国的联系点。 杨志让两人先去休息,不要声张,既然有消息就不慌,就像鱼池一样,等鱼养肥了再用;让杨志意外的是岳飞,听王刚说了卢俊义的事,岳飞和陈广连续去了两天的监狱,给卢俊义送了一点吃的,卢俊义要岳飞想办法救他出去。陈广是一脸的苦笑,他明白连卢俊义的案子有多难,不是对错,而是已经被人拿走了钱财,卢俊义又是废人,还招认了。 可是岳飞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应该向梁寻建议查清楚真相,杨志与梁寻的关系全营都已经知道,就看梁绝悟和韩滔领回来的装备就是两人确实关系非浅;杨志想了想对岳飞说:“卢俊义的官司并不难,难的是卢俊义本人,在殷鉴向他下手的时候,他没有做任何反抗,反而认为任何人拿他都没办法;而殷鉴露出獠牙的时候,他又招供了。现在想翻案,就必须从殷鉴手上把案子拿过来,你认为殷鉴拿了卢家的钱庄,会让我们插手吗?” 岳飞极为聪明,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听出杨志肯定另外有办法,就问:“杨师兄,那你说,卢师兄这个案子后面要怎么做才行?” “扳倒殷鉴。”杨志淡淡地说:“只要殷鉴一倒,李固就会把什么都说出来,先动李固就是打草惊蛇;你放心,为了钱庄,石摩劼不会让卢俊义死的,毕竟卢家原来是为大军提供物资的,李固接手能不能行,方方面面都在拭目而待。” 岳飞明白杨志说的在理,可心里还是接受不了,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从正当渠道来翻案?” 杨志看了看岳飞说:“殷鉴的背后是太尉高俅,而殷鉴本人更是办案的好手,难得一见的好手,哪怕要陷害卢俊义,我相信每一个细节都是会设计的完美无缺,你要是想从那上面下手,最起码你破案子的能力要超过殷鉴,能够动用的资源不能与殷鉴相差得太多,才能找到那些不易觉察的破绽,可是短时间我做不到,估计梁寻和石摩劼也做不到。” 连殷鉴的半个师傅窦鉴都最后不明不白地死掉,那条路就是一条走不通的路,岳飞半晌无语,他想了一遍过程,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岳飞叹道:“武将不怕死,文官不爱钱,才能天下太平。” 杨志停了一下,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问岳飞:“鹏举,一人之誉和万人之命,哪一个重要?” 岳飞一怔,缓缓地说:“师兄举一个例子。” 杨志点头说:“大军胜利在望,后方要你退兵,你让如何?” 岳飞颔首说:“军令如山。” 杨志笑笑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退兵只是你一人生死,退了兵前面死去的将士不说,日后局势转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鹏举,大宋以文官制武将,你要是想在军中做一番事业,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就需要你自己去斟酌去判断,武将不怕死,文官不爱钱,那只是道德的标准,不是胜利的保证。” 一旁陈广自度,如果他与杨志异地而处,一定没有这么淡定地解决问题,不得不说,杨志是个控制局面的高手;岳飞坦然接受说:“师兄说的是,师兄能否举两个例子?” 岳飞还是不服气,杨志颔首说:“王韶熙河之役,拓边二千余里,收复熙、河、洮、岷、叠、宕六州,建立熙河路;可是熙河路虽有建置,租赋收入稀少,供给全靠各道援助,最后因转运判官马瑊,王韶与王安石产生矛盾,导致王韶回朝。其实根源就在熙河作路,王韶想的是河、岷作州,但是王安石在朝堂上面临压力,有的事不得不为。你若是王韶,是当时拒绝,还是回朝后再起争端。” 这件事和岳飞在历史上被十二道金牌召回的情况差不多,岳飞和王韶一样,选择的是当时听令照办回朝表示不满,只是秦桧不是王安石那样的君子,宋高宗赵构面临的局面远比宋神宗尴尬复杂,最后岳飞才会莫须有地死在风波亭。 岳飞觉得杨志这说辞荒谬绝伦,但却是一道无解的难题,虚心地问:“请师兄指教。” 杨志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们这次北伐就会遇到同样的情况。” “北伐。”岳飞和陈广大吃一惊,陈广不顾失态问:“杨将军,难道只想着以这几千人伐辽?” 杨志指了指桌上的地图说:“我倒是想,但是没有友军没有粮草,我们能打多久,最多就是第二个李陵;但是江南战事一旦稳定,太尉童贯回朝以后,北伐就一定会被提上日程,要是金国占领上京,朝廷里的那些大员就会忙不迭地要求北伐,唯恐捡不到便宜。我们要做的就是扫清北伐的障碍,在这个过程当中壮大自己,以便到时候尽可以攻,退也可以守。” 说到军事,岳飞就变得犀利异常:“师兄是认为王伯龙和曾头市都是金国的一枚闲子,我们去饮马川就是为了避免以后被动?” 不愧是将来的名将,眼光确实毒辣,杨志赞赏地说:“沧浪营北上,不管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在我眼里就是闲子对闲子,一路拔掉那些可能是金国的棋子,在饮马川站稳脚跟,就算我们赢了。” :。: 第564章 曾头市1 岳飞到最后也没有得到杨志如何去扳倒殷鉴的说法,杨志只是把自己带回来的那根铁枪送给了岳飞,河东铁枪名声不在陈广之下,一柄铁枪竟然全是镔铁打造,正合适岳飞用。岳飞回到自己的营寨后问陈广:“师傅,是不是杨师兄另有打算。” 陈广含笑道:“杨志身上打着郓王赵楷的烙印,他又是蔡京的门生,你说,太子继位后,杨志会怎样?哪怕他立下再大的功劳,也是被打压的命运,所以杨志极其重视这次北伐,做了大量的准备。但是对付殷鉴高俅,他的兴趣不大,当初他被高俅逼得逃往辽国,回到汴梁两人都相安无事;说实话,卢俊义要是有杨志两成果决,他就不会在牢里,那个李固背叛他,难道真的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露?不过杨志说卢俊义生命无忧,应该是没问题,你就暂时放下心来。” 次日大军一早出发,大名府军马都监闻达代表梁寻前来送行,并且把王定王善两百骑和三位马上交给了杨志,闻达拱手对杨志说:“杨指挥使放心,上面的公文我们来应付,你只要取回马匹,朝廷的威严不容有失。” 杨志回礼道:“请将军转告梁大人,沧浪营定然不负使命。” 大名府这一次没有给沧州另发公文,所有的公文都是杨志随身携带,所以下面的人最多也是知道讨还马匹,并没有想到梁寻杨志还有灭了曾头市的想法。杨志只有六百多骑兵,行军缓慢,但是沧浪营的速度再慢,还是在四天之内,到达沧州,此刻,梁寻定规定曾头市还马的时间早已经过了。 杨志出示公函,只说王善王定和三个马商是来接收战马的大名府军官商人,沧州的官员们全傻了眼,可是都知道梁寻马上要走了,眼下正是疯魔的时候,要是一怒之下真有可能撤掉几个人的官职来出气,只好当着杨志面,写了曾头市不交马的公文上报。 沧州的公文一到手,杨志立即拿出后面的公函,发兵曾头市要马,沧州的官员目瞪口呆,不过有大名府的公文和张三的名头,沧州还是出动了五百多人,按照杨志的要求封锁了沧州到曾头市的道路,查抄与曾头市做生意的人,杨志留下王善曹正,监管领军的缉捕使,板着脸说,后退者杀。 沧州的缉捕使王大郎其实一直担心自己被上面有一天推出去当替罪羊,始终关注着曾头市的情况;看杨志如此作态,苦笑道:“将军做完了就可以走了,可是我等都是沧州的百姓,日后有的是麻烦。” 神机军师朱武笑笑说:“我们后面就在饮马川驻扎,有什么事一天就到,缉捕使无须担心;若是缉捕使在沧州不得意,到我们沧浪营来也欢迎。但是公事面前,还望缉捕使告知曾头市的情况。” 有了保证,王大郎心中稍安,讲解了曾头市的情况,曾家为了控制住曾头市,一共扎了七个寨子,北寨是副教师苏定,南寨是次子曾密,西寨是三子曾索,东寨是四子曾魁,中寨是第五子曾升,与父亲曾弄守把;长子曾涂与教师史文恭带领两千人五百骑扎在西边的大道旁,另外险道神郁保四带着人在曾头市内玉华寺外立了一个寨子,专门看守马匹。 问清楚那些寨子都有沟埋伏,杨志笑道:“我们远道而来,又是官身,不如做一路去,迎面打下大寨,曾头市立即土崩瓦解。有战马不用,还在玉华寺单独留下圈养,应该是为其他人准备的,王大郎,你知道是给谁留的吗?” 王大郎摇头苦笑,他其实也猜测过,以曾家五虎的狼性,看着战马不敢下手,那一方人一定是厉害无比;杨志估算是为王伯龙准备的,但是现在还是装作糊涂好,命岳飞王刚的一队骑兵前去探路,让韩滔和梁绝悟做好连环甲马出击的准备。 谁也没想到,探路的岳飞会和曾涂遇上,岳飞一百骑兵,曾涂三百庄丁六十匹马;曾涂和岳飞各使一杆长枪,曾涂的枪法不错,但比岳飞差了许多,完全靠实战经验丰富弥补。两人交手三十合,曾涂渐渐不敌,枪招变慢,忙于应付;曾涂见势不妙,正待转身逃走,被岳飞一枪刺中胸膛,挑落马下。 曾涂军中还有有几名壮汉放马冲出,想抢回曾涂尸体,被岳飞王刚连杀十二人,顿时做鸟兽散,慌忙逃回去。史文恭刚刚接到沧浪营来要马的公文,正在和前来的曾索商议是否交马,听到曾涂死讯,再也阻拦不住,只好和曾索一起披挂上马,点起大寨的全部人马,出寨来与杨志对峙。 杨志是早就下了决心要剿灭曾头市,韩滔梁绝悟郭盛吕方王定带着连环甲马躲在后面,杨志亲自率领步军在前;远远看见史文恭出列,王大郎一指,杨志立即高声说道:“曾头市抢劫官军马匹,沧浪营奉命剿匪,史文恭,大军在此,立即下马投降,饶你一条活命。” 杨志的声音传遍旷野,一旁的蔡庆早把曾涂的人头用竹竿高高挑起,史文恭叹口气说:“三公子,来者不善,我带人试着冲锋一次,如若我不行,赶快回去通知曾老爷。” 连燕相绝都死在沧浪营的手中,杨志一方不知道高手多少,史文恭是不会上前单打独斗的,立即指挥全军冲锋;曾头市的人马冲到半路,猛看见沧浪营的步军忽然分跑到两边,放出五队连环马军。马军十匹一连用铁环连锁,连人带马全部在皮甲的保护下,两翼是吕方郭盛带着人马射箭,中间三百骑全部是长枪,在韩滔等人指挥下,滚滚杀来。 史文恭看了大惊,急令手下放箭,曾头市的人马毕竟是庄丁组成的,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望见便开始乱跑,压根抵敌得住。连环甲马转眼就杀到面前,横冲直撞开,曾头市大队人马只能各自逃生,史文恭飞马便走,十几名大汉骑马掩护着;阵后的曾索看势头不对,想起史文恭的吩咐,立即弃军逃回曾头市。 :。: 第565章 曾头市2 沧浪营生擒一千两百名庄丁,杀死上千人,夺得战马四百匹,有皇甫端张三在,受伤的一百多匹,杨志也认为是好马。史文恭才逃回大寨,鲁智深孔彦威邹润邹渊四名步军头领身先士卒,带着一千部卒猛攻;史文恭看着寨内不到三百的庄丁都是惶惶不安,是大为后悔,自己逃回大寨做什么,应该直接逃回曾头市。 朱武让人在寨外喊,凡是帮助史文恭抵挡的都是从贼,不仅是自己要死,家属全部要抓起来;凡是弃暗投明,逃离寨子的一律既往不咎。庄丁心思涣散,杨志又让王刚和项充率五百步军助战,不到半个时辰,王刚就撞开了寨门,鲁智深指挥人马杀进寨中;史文恭仗着武功高强战马神骏,从大寨后门冲出,落荒而逃。 却没想到张三和岳飞两路伏兵杀出,张三拦住史文恭厮杀,史文恭的枪法确实了得,十几个回合,便被史文恭一枪刺中战马;但是岳飞早就放着这一手,一箭射死雪狮子,史文恭差不多同时被掀下战马。张三的步战能力强于马战,但是史文恭就明显差了很多,两人在地上厮杀二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岳飞一声令下,骑兵们早围了上去;史文恭在围攻下左支右当,被岳飞一枪刺在背后,又被张三一刀砍伤右腿,人一个踉跄,十几支枪抵在身上,再也反抗不了,被擒住捆绑起来。苏定曾魁两路人马来援,依旧被韩滔等人的连环甲马冲撞得人仰马翻,不得不退回自己的营寨,沧浪营就在占据了曾头市的大寨安营。 孔彦威提醒杨志说:“杨将军,曾头市大寨被我们夺取,今夜恐有袭营。” 朱武建议道:“我们步步为营,若是对方敢来,我们就取他西寨和北寨,梁绝悟岳飞率一百马军五百步军绕行,取其北寨,鲁智深杨林率五百步军取其西寨,张三项充王刚率六百步军伏于寨中,韩滔孔彦威王定吕方四人率一千马步军埋伏在外,杨将军和我指挥大队做预备队。” 曾升苏定等人回到曾头市,虽然曾索曾密在要求庄丁集合,但是明显响应的程度不如平时,各个寨口都发现逃跑的人,众人商议,教头苏定说:“大寨失守,其余各寨人马稀少,人心已乱,若要维持局势,一则夜里去劫营,另外要郁保四赶紧给饮马川送信,要他们迅速来援。” 郁保四到后说:“现在玉华寺已经有战马五百多匹,我正好给王大侠送去。” 苏定心里话哪有这么轻巧,笑着说:“这样时间耽搁太长,郁保四,你一人三骑,抓紧时间去饮马川,告诉王大侠,曾头市危在旦夕,迟一步什么都不保。现在史文恭已经被对方生擒,很多秘密泄露是迟早的事,今夜袭营要是战败,我们坚守曾头市,曾老爷和曾魁赶紧带着中寨和大寨的一千人收拾细软退往饮马川,玉华寺的马除了作为战马,也可以当做脚力。” 郁保四这才清醒,再也不提马匹的事情,赶紧告辞出门,回到玉华寺的营寨交待两句,带着十个心腹人,一人三骑奔往饮马川求援;苏定和曾密兄弟调集两千人,加上郁保四的七百手下,等到夜里马摘鸾铃,人披软甲,由苏定曾升曾密率领分头出发,留曾索接应。 苏定等人三更天杀进大寨,见营寨中空空荡荡,便知道不妙,等四下里火起,寨里寨外全是官军的呐喊声,苏定等人慌乱中只能四散突围,等回到曾头市收拾残兵,有损失了八九百人,随即就听到西寨北寨丢失的消息,而官军在西寨北寨都竖起旗帜,说曾头市是暗藏的盗贼,官军奉命缉拿,所有曾头市的村民都不许帮助曾头市,否则以从犯论。 曾密慌忙点起五百人去南寨防守,苏定命曾索负责中寨防守,自己和曾升去找曾弄商议,曾弄说:“我有一计,让玉华寺的僧人去诓骗杨志,我们设下埋伏,哪怕是走之前,给沧浪营一个教训也好。” 沧浪营休息半日,杨志便让岳飞王贵去攻打南寨,众将领都理解,这两人的年龄太有欺骗性,给人一看就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可是岳飞的武功在沧浪营,仅排在杨志张三鲁智深三人之下。果然,曾密一听说是杀死大哥的仇人,再看岳飞的年纪,立即点齐五百人,出寨迎战。 两边军马列出阵势,岳飞挺枪出马,曾密挥斧迎上,两人也不答话,见面就杀做一团;不过是十几个回合,岳飞铁枪一用力,磕开曾密的大斧,枪尖如灵蛇吐芯,稳稳地戳在曾密的喉咙,曾密当场栽于马下。王贵一挥大旗,全军扑上,曾头市的庄丁四散逃跑,来不及逃跑的都跪地投降。 南寨到手,杨志正在高兴,忽然项充进来说,有两个玉华寺的和尚前来投拜,士卒引到中军帐前,两个和尚跪下告道:“小僧是曾头市东边玉华寺里监寺僧人,曾家五虎不时常来本寺作践,索要金银财帛,无所不为。小僧知道曾家在东面除了明寨,还有一处暗寨,可以作为逃脱的退路,特地前来拜请将军入去劫寨,剿除了他时,将军有功,当坊有幸。” 杨志面露笑容,请两个和尚坐了,置酒相待,又让朱武拿进来纸笔和地图,要僧人画下地形;杨志现在手上有俘虏,让人带着两名和尚去辨认是真的玉华寺僧人,一个是监寺,一个是知客,就让人带两人去休息。 僧人被领下去安歇,杨志和朱武相视大笑,两人标出曾家可能伏兵的地方,找来时迁说:“僧人的胆子大了点,估计其中有诈,等会你先去打探清楚,估计杨志要留僧人一日,明夜动手,路上小心。” 时迁已经在曾头市外围晃悠了几天,在王大郎的指点下基本上熟悉了曾头市的地形,看了地图就抱拳领命,出发去查看。 :。: 第566章 曾头市3 杨志随后命人押上史文恭,史文恭已经被菜园子张青夫妇审问了一天,两条腿的经脉全部被母夜叉孙二娘挑断,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废人;陪同问案的王大郎跟着进来,还在不停地擦汗,沧浪营这些人难怪那么狂妄,连一个女人都那么气场强悍。杨志望着史文恭说:“我们之间不需要废话,说说当年曾家杀掉七家参商的事,你师傅毕三万全家五十五口是怎么被杀的?” 史文恭欲哭无泪啊,那个叫孙二娘的女人压根不问口供,只是不断行刑,原想等见到杨志说说曾头市的情报交换性命,没想到杨志问的是这样一件事;史文恭有点犹豫,杀人越货在江湖上也许就是让人一笑,但是欺师灭祖可是谁都不能原谅的事情,承认了这辈子都不得翻身。 史文恭只能死不承认,杨志也没打算这么轻松地解决这件事,立刻问道:“从各路运来的工匠,你们交给谁?不要和我说不知道,你是教头,也是曾弄的帮凶,这样的事情你不会不知情,我不想继续对你用刑,但是也要看你的表现。” 史文恭是真的吃惊,这件事的隐秘性也相当高,可是杨志说出来的时候,淡定得就像在街头看见恶少调戏妇女,史文恭心里在咒骂曾弄、杨志,嘴里还是挤牙膏一样说出部分情况:“人都是曾涂、曾魁去接的,在曾头市等待北面的人带走,有的时候是在山里与骑兵交接,有的时候是给商队带走,下一站我不知道,但是最后的地点应该是辽东。” 史文恭不说全,正合杨志的意思,史文恭要是直接说了辽阳,杨志反而不知道如何行文上报,杨志点点头,就问起曾头市各寨的情况;对寨中的情况,只要杨志后面问到,史文恭知无不答。杨志忽然问:“曾头市在东寨附近有没有暗寨?” 史文恭一愣说:“那里没有暗寨,只是那边有个曾家庄,是曾弄起家时候的村庄,庄子里有两千多人,曾弄的家产也是在那里。那时候周围的强盗经常来抢劫,所以庄子外围修了很多岔路,加上树林的遮掩,一般人去根本不认识路。若是有人来攻打,曾家庄与玉华寺的寨子、东寨正好是互相呼应。” 原来如此,杨志让项充去把两个和尚带来,一看见史文恭如此状况,两个和尚顿时腿软了,再看着孙二娘拿着血淋淋的牛耳尖刀过去,吓得跪在地上放声痛哭:“小僧们是没有办法,曾家五虎祸害乡里,三天两头来寺内索要财帛,这一次曾魁把寺内僧人连佃户家中共七十一个人全部抓起来,我们两人不得不来。” 两个僧人说了实情,他们的任务就是把杨志的人带到两寨一庄之间,玉华寺的寨子甚至空出来,让杨志相信僧人的话,中寨那边负责背后掩杀。到了一更天,时迁回来,玉华寺和原来郁保四的寨子都已经没有人了,时迁没有看见运输货物的大车。 对于中寨,杨志没有急于攻打,他是想等饮马川的援军到,鼓上蚤时迁在夜里发现了郁保四一行,甚至听到有人喊“郁爷”,十人三十匹马,看样子实在是太着急,杨志和朱武猜测,就是去搬请援军,根据裴宣、杨林的确认,应该只有饮马川方向。考虑到曾头市与王伯龙联过手,大家都认为请来的应该是王伯龙的人马,沧浪营后面要进军饮马川,如果能在曾头市消耗王伯龙的实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现在杨志改了主意,趁机夺取中寨,杨志和朱武商量后做了安排,让张三、王大郎、陈广、王刚率领两百骑绕行,由时迁带路先去玉华寺;杨志率领项充、李衮、王贵、郭盛和一千人马随后接应。鲁智深、杨林、吕方、樊瑞率领一千人马,等中寨的大队人马一出,就趁机夺寨。 杨志到了玉华寺,对方真的是唱全本,寺是恐寺,寨是空寨,杨志下令烧了郁保四的寨子,让张三、王刚、王大郎、时迁率领一百骑做出攻击曾家庄的样子,但是遇敌返回;命王贵、郭盛各率一百弓箭手埋伏在道路两旁,自己和陈广、项充、李衮分头埋伏。 张三到了东寨外叫喊,射了几箭,点燃了周围的一片树林立刻返回;回头的路上,只要看见树林,张三就让王刚带人砍倒拦在路中,然后到处放火。曾魁看见火起,对方骑兵已到,正在窃喜,可是等了半天不见沧浪营进攻,反而收兵回去,顿知不妙;苏定、增索等人还在野外埋伏着,急忙派人送信。 曾升在中寨看见东面不断火起,以为已经开战,率领八百人直接杀出营寨,还没走到半路就遇到两边箭射如雨,伏兵四面杀出;曾头市的庄丁早就心寒,一下子乱不成军,曾升身边还是十多骑,想找步军突围,被项充一飞标掷中,掉落马下,被乱刀砍死。 苏定得到曾魁的消息吓了一跳,立刻招呼曾索一起从隐蔽处杀出来,急赶了二十几里地,路上不断遇到火堆绕行,最后又被张三阻拦了一回,等到了战场,战斗已经结束,杨志押着俘虏退回了中寨;曾升不在,鲁智深轻而易取地就攻破寨门,然后控制全寨,接应杨志一军回来。 看见曾升被杀死,中寨被鲁智深夺取,曾索怒不可遏,被苏定死死拦住劝道:“我们上当了,现在形势逆转,我们只有后退。” 到了天亮以后,苏定等人才退到东寨,曾索依旧是悲愤难当;才坐下,寨前的庄丁就来报,杨志已经率领三百骑前来挑战,苏定苦笑道:“杨志是想一鼓作气,昨夜他的马军没有出战,正式以逸待劳,不如挂出免战牌,休息半日再战。” 曾索不满说:“杨志亲来,正是我们一战的好机会,只要杨志一死,所有的事情便能缓一缓,机会不可错过,我去阵前杀了杨志,替大哥他们报仇,你们若是怕死,就守住寨子便是。”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67章 曾头市4 曾索强行出寨,苏定只好点起一千人跟出去,让曾魁赶紧回曾家庄与曾弄商议,嘱咐曾魁,要是东寨丢了,立即掩护曾弄逃亡饮马川,不要指望曾家庄的地形有用;杨志的沧浪营是官军,不是急于离开的盗贼,杨志只要不急,从大道一步步推过来,什么岔道、沟壕的全部是摆设。 曾索身材匀称,擅长飞刀,可是曾索不知道杨志手下的李衮同样擅长飞刀,而杨志又是步战高手。两人在阵前遭遇,曾索连发三把飞刀全被杨志击飞,最后在马头相近的时候才用连发两刀射中杨志战马,曾索的战马马头同时被杨志刀芒砍伤。 两人落地步战,杨志一声大喝,一招天飚,龙雀刀飘出九个刀影,曾索根本分不清楚,被杨志一刀砍飞了人头;苏定见机会难得,纵马挥刀杀出阵中,没想到被杨志刀芒砍断马腿,人从马背上跳开时,被杨志在空中一脚踢倒,补上一刀砍死。梁绝悟、王定令旗一挥,沧浪营杀奔前方,曾头市人慌张逃回寨中,群龙无主下,被梁绝悟抢到寨门,官军杀入东寨。 天空霾云笼罩,东寨丢失的消息一到,曾弄让曾魁立即带人出发,曾家庄中还有四百多匹马,已经配上三十辆骡车,原本就是为了逃跑准备;曾弄担心官军追杀,自己带人控制住曾家庄的四门,根据形势,迟上一两个时辰出发。杨志听公孙胜说后面都是恶劣天气,还有大雪,庆幸老天帮忙的同时,只是嘱咐韩滔和岳飞率三百骑向饮马川方向,追击五十里。 曾弄得知官军绕行,立刻在庄内放起火来,弃庄而逃;追上曾魁后,担心在官军的追击下被缠住,曾家父子把跑不到的骡车全部扔下。韩滔等人绕行耽误了时间,只追到十一辆大车的粮食,和四十多个逃回来的庄丁。 曾弄一跑,庄丁就打开了庄门,杨志让朱武、王大郎负责救火清点物资,王大郎一听朱武要自己负责清点粮食和内宅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曾弄是带着大车走的,金银细软是一扫而空,沧浪营肯定看不上,沧浪营看上的应该是粮食。让王大郎吃惊的是,沧浪营的官兵仍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蔡福、蔡庆、曹正等人正在一家家搜集马匹和兵器。 杨志在后面两天的战斗中,只是搜缴到零散的马匹,加在一起不到两百骑,给大名府是够了,但是杨志感觉自己的马匹太少,况且王伯龙随时会来,必须加紧备战;下午时分,斥候来报,饮马川方向发现大队骑兵的踪迹,一个时辰内就会到。 杨志急忙点军,一千一百骑兵,四百弓箭手,加上两百步军,随杨志出战;留公孙胜、蔡福、蔡庆、陈达率五百步军守中寨,裴宣、王善、皇甫端去守大寨,孔彦威、朱武、樊瑞、李衮、曹正、王大郎守曾家庄。 王伯龙率领一千五百骑在路上遇到曾弄,得知只有二十九大车的东西是深失所望,曾弄唏嘘说道:“杨志狡猾悍勇,好在庄中还有四百多匹马,已经带出来三十辆骡车,我打算先退往饮马川,把我的家小带走,送往辽阳;我留下来,伺机而动。” 三十辆骡车,应该就是曾弄几十年的积蓄,至于伺机而动,只不过是看王伯龙能不能在饮马川支持下去,曾家能不能趁机多捞一点功劳;王伯龙心中不耻,故意沉吟说:“既然来了,下午我先率两千骑出战一场,杨志毕竟不足五千人,我们的人数战马还是占优的。” 王伯龙有王伯龙的考虑,虽然占领了饮马川,但是裴宣、公孙胜逃走的时候放火烧了大部分的物资,之所以拼命赶来曾头市,王伯龙看重的不是金银财帛,而是过冬的粮食和食盐衣服等日用品;况且曾家父子惨败到这个地步,又能给自己多少金银,如果空手而回,王伯龙实在是不甘心。 曾弄看穿王伯龙的心态,劝了两句无效,只好让王伯龙出战一试,自己带着大车队继续前进,曾魁带着三百骑与王伯龙一起回去;曾弄也是抱着希冀的心理,王伯龙从来没失过手,要真是能打败杨志,多抢一些人口粮食到饮马川也不是坏事。 两军在曾头市东北五里的旷野遭遇,王伯龙不知道,杨志现在已经凑齐了上千匹马,杨志不愿给对方休息的时间,下令马军九百骑全部套上马甲铁索,三十匹为一队,全部是长枪手,在韩滔、梁绝悟、王定的指挥下,总共三十队杀向王伯龙的大队。 王伯龙的人马比韩滔等人多,盗贼的性格更加强悍,看见连环甲马竟然不后退,顺风迎击。王伯龙把一千八百骑分成五队,三队缠住连环甲马,另外一队骑兵杀奔杨志的步军,希望击败步军以后,在心里优势的情况下击败连环甲马,自己率领五百骑做机动兵。 王伯龙很快发现自己错了,最先受损失的竟然是袭击步军的骑兵,接近宋军步军的三百骑被对方射倒了近百人,在最后冲锋的时候,杨志军中竟然飞出上百支飞标,速度快力量沉,一下子被放倒七十多人;而剩下的一百多人,被对方冲出来的两支百人骑兵队冲击得七零八落。 对方在连环甲马的大队人马中,竟然还有两队游动的骑兵,这些骑兵对自己部下的伤害不在连环甲马下,转眼间已经杀到战场;王伯龙当机立断,和副将各率一百骑,分头出动堵住这两个小队,其余骑兵负责拦截来增援的连环甲马。王伯龙认识张三,挥舞狼牙棒就冲过去,和张三混战在一处。 李昱穿一身绿甲,骑一匹枣红马,使一对混天镋,拦住岳飞;李昱的人数超过岳飞的六十骑,但是岳飞身后的王贵、王刚太过强悍,马前没有三合之将,李昱和岳飞交手不到三十合,一百骑已经被杀了一半。李昱本身的武功又不如岳飞,三十招外已经是气力不加,只能后撤。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68章 还马 王伯龙与张三厮杀正酣,听到动静,再看着自己的人马被连环甲马杀散,立刻唿哨一声,拨马就走,附近的十余骑拼死上前拦住张三。王伯龙的大旗逃跑中被吕方射倒,群贼再无战心,沧浪营的骑兵蜂拥而上,王伯龙全军大败;曾弄得知王伯龙大败,看着逃回来的不足六百骑,只能叹了口气说:“胜败是兵家常事,我们先回饮马川。” 张三、岳飞追出百里,确认王伯龙已远去,杨志下令收拾战场回曾头市,这一战斩杀一千一百骑,俘虏了曾头市的骑兵一百多人,获得战马六百多匹,武器数千件;韩滔等人清理这些骑兵发现,马贼与曾头市的庄丁不一样,不仅大部分人有各种各样的盔甲,每个人身上最少也有一二十两银子,有的头领身上还有不少银票,杨志让韩滔收了两千多两银票备用,上交三千五百两白银,剩下按照军功分了。 杨志得胜回到曾头市,命岳飞、陈广、裴宣、鲁智深分别守东西南北四寨,梁绝悟、韩滔的一千骑兵进驻大寨,自己和公孙胜坐镇中寨,孔彦威和朱武驻扎在曾家庄。朱武的清点已经结束,得知获得粮食三十万石,杨志决定如实上报,王大郎是大喜过望,杨志不想贪墨,对于一起出征的王大郎就是妥妥的一件功劳。 王大郎不知道,杨志看重的木炭、硫磺、铸铁、武器这些东西,粮食上交了,沧浪营驻扎在曾头市,还怕官府不调拨给自己。蔡福、蔡庆、陈达、曹正是替杨志收罗这些的负责人,专门摆放了两个仓库,就是邹润和蔡庆分别看着,只是收集到的铁锭和兵器的数字巨大,超过两万斤。 曾头市的铁匠铺也被朱武安排陈达第一时间全部征用,二十二个铁匠铺,五十多名铁匠和学徒,陈达一个没放过;朱武说得很清楚,去不去饮马川没关系,但是在曾头市就要为沧浪营打制物品,大不了按价付钱。 杨志决定暂时驻扎在曾头市,把五千人扩编完再去饮马川,杨志让裴宣出告示安抚百姓,成立执法队,严禁扰民抢掠,甚至安排沧浪营的士兵押着俘虏,帮助清理现场和修缮百姓房屋;原先征用的一百多匹马,杨志让马商叶胜出面帮忙购买,不愿卖的杨志全部退还或赔偿马匹。 第三天,曾头市基本上平静了,杨志在一个偏厅见了王定、王善和三位大名府的商人,王定是大名府首将,与王善都是兵马都监闻达的心腹,三个马商叶胜、唐风瑞、拓跋光都是闻达的关系户。杨志直接说:“三百匹马已经挑好,让你们带回大名府,另外你们和梁大人说,雪狮子阵亡了,我请皇甫先生按照雪狮子的价格,选了十匹马赔偿,这里三十万石的粮食,我也等着大名府的指令再转交沧州。” 听杨志说给三百匹马交差,王定与王善松了一口气,来之前闻达都打过招呼,现在看没有一点风险了;为首的马商叶胜笑着说:“杨将军真是信人,大家都是自己人,日后还望杨将军多照顾生意,这一次我们是打开眼界,沧浪营雄兵果然与一般的官军不同,不瞒将军,我们这段时间在沧州收购了两百多匹马,后面最多一个月就可以把这个数字补足。” 杨志微微一笑道:“叶老板的意思是三百匹马不要了,我可是缺马缺的很,说吧,想要点什么?” 看样子叶胜和王定等人真的关系很好,叶胜说话丝毫不避讳:“铁,沧浪营攻破曾头市,有大量的废武器和盔甲,我们也看到了将军在收集,能不能让一部分给我们,大名府的军械坊每月都在收购这些,这样的半成品价格最高。” 杨志熟悉军中情况,这些半成品不管质量好坏,但是绝对省工钱,那些多出来的工钱是无人上报的,都落入了当官的和供货商的手里;只是杨志无权去管,又急需战马,立刻答应了叶胜的要求,让人找来朱武办理这件事,杨志对叶胜三人承诺,如果这一次的不够数字,下一次叶胜还可以来拿,这种生意可以长期做下去。 朱武和叶胜等人去算账发放了,梁绝悟派人来报,马步军都总管詹度带着两百骑到了,詹度是连夜接到知州转来的王大郎报告后特地赶来的,沧浪营这次动作如此迅速,连饮马川的马贼都被杀了一千多人,让詹度吃惊不小,沧州的官军连曾头市都不敢惹,沧浪营真的是一头强龙。 詹度从梁绝悟、韩滔的出迎,到进入曾头市基本上是满意的,军队动作迅速纪律严明,看上去不像一支成军不久的队伍,街头上虽然沧浪营的士兵在到处走动,也看不见其他军队那种想要四处挑衅的样子。杨志在中寨营门口列队,把詹度迎进寨内,两人一路谈笑风生,在大帐落座。 杨志对詹度的感觉不错,人很正直而且有心机,不过这种好印象一进去正式话题就没有了,詹度第一句话就是想接管曾头市的,并且说明沧州州府也是这个意思;杨志想了想说:“沧浪营奉命剿匪,现在还没有肃清匪患,几个案件正在追查,部队也需要修整;詹大人,州府方面如果想派人来接手,我是非常欢迎,但是要等案子结束,大名府留守司认可,我们才可以离开。” 杨志拒绝了詹度的要求,给的理由很简单,自己在等大名府的回话,也需要休整;至于物资清单,杨志的意思就是没关系,你们派人来。大名府是沧州的上面一级,詹度晓得自己不能乱说,不动声色地说道:“按照朝廷的决定,沧浪营最后的驻地应该是饮马川。” 杨志点头问道:“饮马川归沧州管,不知道营房是否已经建好,沧州府是否把那一带的地图绘好?这都需要大人协调,并且沧浪营目前人数不满,还希望在沧州得到兵源的补充,这些事一做好,州府安排向导和押运粮食的队伍随行,我们就可以出发了。我争取在十日内,把曾头市的案情查清,半个月后出发如何?” ()钑龙 第569章 气走詹度 詹度一愣,就杨志提的这些事,别说半个月,就是一个月也完成不了,但是按照大宋军队的条例,杨志说得还真一点都不错;可饮马川那个地方盗贼繁多,要建营房那真的是不可能。詹度仔细一想,不由得大怒,杨志的话里有圈套,沧州府如果不指定营房,杨志就能在饮马川的大山里随意选择,甚至可以找一两个集镇驻扎。 难怪童贯会选择杨志,汴梁那些人被杨志弄得哭笑不得,詹度压住怒火说:“沧浪营可以出兵饮马川,一边剿匪一边建寨。” 杨志了解过詹度的情况,詹度是仁宗年间宰相詹迥的孙子,一出道就以父泽任两淮漕使,再以延康殿学士到沧州任职,很可能就是走个过场高升,詹度才能是有的,但却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杨志笑了笑问詹度:“詹将军,沧州的官兵不剿匪?” 詹度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要把面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指挥使拿下;杨志眼神一凛说:“我们沧浪营现在只有三千多人,如果沧州不愿协助,光是粮食的运输就不可能保证,詹将军,如果沧州能满足供给,我们可以协调作战,如果你们什么都做不了,那还是按照枢密院和大名府的意思,何时进兵如何进兵,让我们自己决定。” 沧州有一万大军,没有一个像杨志这样嚣张的,但是詹度偏偏没办法,饮马川是一个不能揭开的盒子,一个在辽国呆过一年多的人,一个在古桐园做过总捕头的人,岂会一点传闻都没有听说。杨志很明显在装糊涂,在故意挑事,看样子汴梁的传闻是真的,杨志带着特殊的使命。 詹度从最近一系列人事调动就可以看出,主战派的官员在陆续北来,徐处仁知大名府、陈遘知河间府就是明确的信号,童贯一党的人更是不知道多少。詹度缓了缓神说:“你认为什么情况下合适?” “知己知彼。”杨志不客气地说:“等我了解了饮马川的地形和盗贼情况,便会制定作战计划,詹将军,沧浪营要是成功,自然有沧州的一份功劳;要是失败,你们沧州是不会承担一点牵连,更不会帮助说一句话,你就无需费心了。” 杨志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超过了詹度的承受底线,他从元符出仕以来还没遇到过如此猖狂的下属,正要发作,就听耳边有人提醒:“冷静,杨志就是要你赶他回大名府。” 詹度猛然惊醒,真是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谁能想杨志这样一个大汉竟然如此有心机,自己要是把沧浪营赶回大名府或者把杨志解了职,果真是遂了杨志的心愿,名利双收地跳出了是非圈。詹度站起身,冷笑着说:“杨志,你太狂了,但愿你不吃苦头,本官好话说尽,后面让州府和你打交道吧。” 詹度说完起身就走,杨志一直观察着詹度的神情变化,从詹度的一顿,杨志猜到詹度的变化有原因,杨志估计是有人提醒了詹度,可是詹度的身边没有人开口,杨志也没有听到声音,难道是一个懂得传音遁耳的高手?要是这样,沧州还真是热闹,杨志掩饰住心中的疑惑,一路送詹度离开曾头市。 杨志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一名老僧站在营寨门口等自己,才知道老僧是玉华寺的主持慧明,慧明朝杨志合十说:“多谢将军赶走了曾家,玉华寺的僧人全部被放出来,是一方百姓有幸,不知本寺的监寺和知客两僧,何时能回玉华寺?” 杨志已经知道玉华寺曾头市一代的第二大地主,平日里依靠曾家的势力也不是善茬,只不过双方合作,关键的时候还是选择保全自己,曾头市关押了玉华寺的僧人,但是不是苦肉计,杨志不敢确定。杨志将慧明领到帐内坐下上茶,满面微笑地说:“曾家除后,还望贵寺担负起安置百姓的事情,我想从玉华寺筹粮。” 慧明原本是认为官军不会常住,打算说些好听话敷衍一下了事,没想到杨志根本没有给忽悠的机会,直奔主题。慧明张了张口,觉得自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这个杨将军也太不讲究,哪有这样玩的?但慧明不敢随便拒绝,监寺二人还在杨志手里,杨志要是想弄出点罪名来,那是分分钟的事。 慧明陪笑道:“长期受到曾家盘剥,本寺也是比较艰难,但是为了百姓安定,玉华寺愿意拿出四百担粮食来资助百姓。” 杨志满意地点点头说:“那就有劳住持了,邹渊,去把人提来,交给慧明禅师。” 杨志不担心慧明禅师会反悔,现在曾头市都在自己手中,有的是办法要玉华寺后悔;杨志让公孙胜提来史文恭单独审问,史文恭再次被押进来的时候已经彻底被孙二娘废了,见到杨志就说:“杨将军,小人愿意加入沧浪营,做马前之卒。” 公孙胜和刚来的朱武是大失所望,史文恭,你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平日里据说清高无比,现在经过几场严刑拷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杨志打量了史文恭一番,问道:“七家参商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史文恭断断续续说出来:“当初曾弄才来中原,急于敛财,才决定垄断长白山的人参生意,毕三万他们不愿意,曾弄就决定下手。其实这件事曾弄也只是在前面的傀儡,幕后是我师傅,至于毕三万那家伙,三流的武艺,他那配做我师傅,我去毕家,就是为了弄清楚毕家的生意情况,弄清楚毕家与其他家的联手情况。” 杨志想了想说:“你是千幻门的人,扈三娘是你师妹还是你师侄?” 史文恭惨笑道:“原来你知道这么多,难怪你不在乎我的生死,告诉你,我只是千幻门的外面门徒,我们原来只是希望从曾头市敛财,贴补一点费用,谁想到时局变幻,会遇到双龙会的事情。” ()钑龙 第570章 一动不如一静   杨志颔首说“不错,是双龙会的事情,你们看到女真崛起,立即想到了曾弄女真人的价值,和金国联系上,你们就开始针对中州堂下手,一开始很顺利,但是当你们眼看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却发现中州堂的堂主是不错和尚,金国根本不允许你们取代,所以你们进退两难,只能一边维持着与金国的关系,一边看柴进那边有没有机会。”   史文恭吃惊道“你都知道。”   杨志三人在寒冷中松了一口气,史文恭的回答证明了杨志的一个猜测,不错和尚就是中州堂的背后那个人;史文恭也发现自己失言,晓得后面就是杨志放过自己,出去也是没法活命的,立刻咬舌自尽。杨志三人没有阻拦,杨志对史文恭说“你放心,我会告诉外面,你什么都没有说。”   杨志还是有一点怜悯心的,史文恭的名声在外,自己得到了消息,也履行了对毕四林的承诺,剩下的给史文恭留一点面子,也不让曾弄等人胡乱猜想;史文恭嘴里的鲜血在往外面喷,点着头,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谢谢。”   公孙胜一直到史文恭断了气,才出去喊人进来搬走尸体,朱武问杨志“你打算怎么办?”   杨志沉吟说“如果千幻门愿意吃这个哑巴亏,以后改弦易辙,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如果他们想挑明了干,我奉陪就是,只是在军中不要声张。曾头市可是金国的一个据点,抢劫大名府马匹本身就是想削弱大宋的一个举动,但是对谁说都不会有人听,也不会有人信,我们需要编一份结果。”   王善等人回去,让正在交接的梁寻大喜过望;过了两天,杨志的公文也到了,梁寻看后同意杨志的看法,通过工匠一案把曾头市的案子定为辽国奸细,做了一份厚厚的文案上报汴梁。新上任的知州徐处仁仔细看了整个卷宗,看到杨志询问曾头市的庄丁一千多人次,找到证人就有五十多人,找王善问了些情况就盖上了官印,另外发公函请沧州调拨粮草,押运到曾头市,至于杨志的缴获,全部由转运副使李道明接手。   大名府公文到了汴梁,沧州的公文也到了,说杨志在曾头市贪墨查到的财物,话语里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留,让多少人扼腕叹息;王黼立即要求派人查办,把杨志撤职,李邦彦急忙出面说“詹度也就是担心,杨志是同意地方上清点物资的,只是不接受詹度的军令;眼下大名府已经派转运司的官员前去接手,看看转运司有没有说法,靠沧州一家之言,不足为信。”   王黼正在纳闷李邦彦今天唱什么反调,看着宋徽宗愠怒的脸色,猛然想起,沧浪营的背后有宋徽宗那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宋徽宗摆摆手说“分不到好处的都会抱怨,这件事你们看着办,但是杨志说曾头市运工匠到北方,朕担心没那么简单;汴梁还失踪了三名钱监的官员,殷鉴不是一直在沧州那一带吗?他一直没有发现?”   殷鉴,谁不知道是高俅的小舅子,但是李道孝作为殷鉴的上司,不得不出面解释“殷鉴一直忙着柴家谋反的事,后来大名府卢俊义也试图谋反,好在被殷鉴预防在前,恐怕一时没顾上曾头市。”   宋徽宗冷着脸说“柴家谋反、卢俊义谋反,他们有军马吗?”   李道孝顿时无语,曾头市军马近万,那是都不用安排人侦查的,大名府的公函更是写得明明白白;那边高俅正要说话,宋徽宗已经宣布退朝了;宋徽宗回到御书房,派人找来何诉和杜万彻说“把你们两边的情况都给我说说。”   何诉递上两份折子说“石摩劼和梁绝悟的公函都到了,内容大同小异,曾头市抢掠了供给军队的三百匹马,大名府下了三次公函还是没有讨回,杨志与梁寻的关系不错,又是顺路,就去攻打了曾头市,最后击败了来援的马贼,查出了曾头市的案子。杨志他们在大名府获得了一部分线索,千幻门的扈三娘去见过柴进,因此查到了一个叫齐世孟的商人,齐世孟伏杀杨志失败,参与的人全部被杨志杀了,梁寻抄家的时候就发现了齐家和曾头市有来往。”   宋徽宗点头说“那就是谋定而动,杨志和他手下大部分军官都是江湖出身,对于这类情况肯定比纯粹的军官清楚,沧州没有攻打曾头市的理由是什么?”   “查无此事。”何诉自己都想发笑,上面大名府都发公函了,地方官府还在说查无此事,换做任何人,都会象梁寻一样发飙;杜万彻赶紧着“沧州认为,曾头市劫的不是军马,但是他们忘了,就是民间的马抢了也是抢劫。杨志的功课做得很扎实,甚至找到参与劫马的人、旁观者、苦主,和部分做了标记的马,所以沧州现在没有在案情上纠结,目前说的是杨志贪墨。”   宋徽宗不想说这个问题,说出自己下一个疑问“案情一点漏洞都没有?”   何诉望望杜万彻,示意这个问题该你说,杜万彻没有犹豫地说“杨志和沧州都没有说实话,沧州的官员应该早就知道曾头市有外援,甚至很多官吏恐怕都和曾头市有关系,杨志没说,应该是想保护他的消息来源。我们在古桐园商议过,辽国现在应该不需要工匠,需要工匠的是其他地方,那么杨志杀掉的马贼就不好说了。”   宋徽宗脸色一变,杜万彻虽然一个字都没有提到金国,但是言下之意只有金国,这是关系到大宋国策的问题,就是以杨志的大胆、杜万彻的亲近也不敢随口乱说。何诉低声说“现在殷鉴拿到了卢家的钱庄,河北有些乱,一动不如一静。”   何诉说的隐晦,宋徽宗赵佶自然懂得其中轻重,想了想忽然问“何诉,你是不是担心殷鉴与杨志会产生冲突?”   何诉点头说“杨志没有去看卢俊义,但是岳飞去了,要是岳飞想替卢俊义翻案,杨志就一定会出手,只是杨志会很慎重。”   何诉自然清楚殷鉴夺取柴、卢两家钱庄的事情,柴进比卢俊义要凶狠,手下不乏高人,要是没有沧州地方上的官员帮助,柴家怎么会这么快落难,杨志和沧州起冲突,迟早会和殷鉴对上。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571章 练兵   大名府前面的两位知州梁子美和王革都是喜欢用重典的人,看上去只要抓到的盗贼不管轻重都是往死里判,实际上大名府城内是暗流汹涌,各大帮派肆意横行,以至于稍有盗贼的消息,大名府就闭城自卫。梁寻代管的时候,追求平安无事,并不想多管;但是徐处仁不一样,开始要求闻达整顿,告诉闻达,反正刺头和招安无法处置的,全部以押运粮草和武器的名义调往沧浪营给杨志。   养好伤的雷横、龚旺、丁得孙三人就是跟着第一支押运神臂弓和盔甲的队伍到的曾头市,押运的主将是河北东路转运副使李道明,副将是团练使韩世绩和旗牌官王善;杨志得知其中有一千兵是给自己的,对李道明施礼说“此去饮马川必定是恶战连连,末将不比韩信,想挑选一番。”   “可以。”李道明晓得徐处仁的打算,这一次沧浪营要是没挑到一千人,还有下一次;好在杨志和王善聊了几句,就猜到了徐处仁的用意,让韩滔、岳飞先后挑了一遍,挑走了五百人,杨志亲自出面淘汰了七十人,剩下的全部放到预备队去。李道明问了王大郎等沧州的官吏,核对了账本、仓库,见粮食、兵器、战马、金银的数目没有大的出入,在清点物资上没有为难杨志,对三百匹战马的交易也认同,直接让叶胜去大名府结尾款。   河间知府陈遘来了一趟,听说将难对付老兵送到沧浪营的事,不顾詹度反对,立刻让杨志派人去沧州的流放大营和河间各地的监狱里挑选,把沧浪营五千人补齐;杨志也不客气,就让张三去一处处挑选。沧州已经物是人非,张三靠自己的影响力,只是招募来一百多人,此刻出去,一口气选了四百多人回来交差。   杨志建立起四支千人队,以骑兵为主的韩滔,以步军为主的孔彦威、张三两队,另外就是新成立的长枪队,和鲁智深的预备队。杨志向岳飞、陈广说明,沧浪营的处境在这里,除了自己缴获,几乎不可能从朝廷调集更多的战马,但是北上遇到的可以说百分之九十是骑兵,杨志讲解了长枪阵的设想。   岳飞稍微想一下就说“师兄,实际上长枪兵对付骑兵主要是抵消对方的冲击性,靠的是不怕死的想法,虽然每一战消耗大,但是兵源简单,对战斗素质要求简单,十几天训练就基本形成军阵。只是骑兵冲锋对步兵有心理压力,并且长枪兵列阵机动性不够,你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杨志点头说“大名府调给沧浪营一百张神臂弓,可以交给你,另外配上一百骑,可以布置在两翼,另外打制飞标,让项充先训练一支三百人的飞标队。”   岳飞盘算了一会,料到杨志成立这样一支临时的阵容,就是为了扮猪吃老虎,引王伯龙上钩,于是说“这样的话,可以和一支五百到一千人的骑兵一战,到时候我率领这支队伍做先锋,出其不意,肯定能咬上饮马川的王伯龙一口。不过练飞标的人要项充选好,最好能到各队去挑选合适的人。”   项充去挑人,只有鲁智深答应,韩滔因为龚旺、丁得孙到了,得知两人马上绝技是飞叉,立刻跑去找杨志,说要训练一百骑兵使用飞标;杨志找李道明谈了飞标的事情,李道明很干脆,曾头市有那么多铁匠铺,我批一千支飞标的材料给你,你们沧浪营自己打制。李道明很清楚,事关手下将士生死,杨志会比任何一家兵械坊都认真对待;而材料就更简单了,沧州有的是,李道明直接用杨志这边上交的兵器、弓箭、盔甲折算给沧州的兵械坊。   李道明呆了十天就回去了,自己写了折子上报朝廷,顺便把杨志上交朝廷的一百颗长白山的人参送到汴梁,石摩劼趁机回了一趟汴梁,把该给的孝敬送给何诉,曾头市的良田店铺全部落在官府手上,有李道明在,大名府的官员也分了不少。河北转运司的报告和石摩劼一起到了汴梁,对于沧州指责杨志的事情都予以说明,连河间知州陈遘都上书说杨志没问题,陈遘认为,沧浪营是沧州军纪最好的三支部队之一,差不多每天操练,是其他部队都没有的。   宋徽宗看徐处仁和陈遘已经勉勉强强给杨志凑足了五千人,不满地说“都已经成军了,那还不出兵饮马川?”   石摩劼无奈地说“徐大人和陈大人让卑职回来问的就是,杨志会不会调走或免职,要不然不敢催促杨志进军,毕竟到了饮马川,杨志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将。”   所有人反应过来,真正操心的是徐处仁他们,杨志可是有案底的,要是出发后你派人去免职,出了乱子怎么办;就是杨志什么都不做,接了命令甩手一走也架不住啊。宋徽宗本来就对贪墨这种事不在意,谁还能比高俅过分,直接用军队赚钱,宋徽宗不耐烦地挥手说“军中很多事不好说,这件事到此为止,让徐处仁催促杨志进军。”   皇上金口玉言,没有人再找事,方琼立即安排文书,催促杨志进军;何诉散朝后把石摩劼带到御书房,石摩劼小心地地上公函,说自己终于撬开了柴进的嘴,拿到了柴家钱庄的股东名单与藏钱的地点。   宋徽宗看完审讯资料,气得手都有点抖,河北的案子归根到底在汴梁,和柴皇城一起做生意的竟然是向家和高家,一个个是真沉得住气,到现在都不和自己说,柴进在辽国的钱财早就由高家的管事运到了汴梁,其中的神通几乎不可想象;最关键的是,把自己当做了外人,完全不相信自己。   宋徽宗对何诉说“命令杨志启用那个潜龙,开始全面收集幽州等地的资料,帮助你们查线索。”   宋徽宗有数,哪怕潜龙是蔡京派的,杨志一定知道是谁。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572章 何诉的手腕 杨志专门找了岳飞陈广,向两人说明沧浪营的处境,除了自己缴获马匹,几乎不可能从朝廷调集更多的战马,但是北上遇到的敌人可以说百分之九十是骑兵,杨志讲解了自己对长枪阵的设想,步军以长枪结阵对付骑兵。 冷兵器时代的骑兵就是现代战争中的坦克集群,不见得是自身有多大的战力,巨大的心理震慑力就能摧垮一只部队,杨志没有特别大的把握,但是为了后面的火药使用,杨志感觉还是应该想想办法。岳飞在历史上建立过背嵬军,由步兵和骑兵组成,骑兵背嵬主要装备有长短刀短弩硬弓,常常分成多个独立的战斗小组,紧密配合作战,是岳家军的第一主力。 岳飞稍微想一下就说:“师兄,历史上步军对付骑兵,近战都是靠重甲长刀,长枪兵还真没听过,依我之见,这个长枪阵,实际上长枪兵对付骑兵是抵挡对方的冲击力,靠的是不怕死的想法,虽然每一战消耗大,但是兵源简单,对士兵的素质什么特别的要求,十几天训练就基本形成军阵。只是骑兵冲锋对步兵来说有心理压力,并且长枪兵列阵机动性不够,你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杨志明白,只要火药的威力还没有显示出来,岳飞的看法已经很精辟了,于是点头说:“大名府调给沧浪营一百张神臂弓,可以交给你,另外配上一百骑,可以布置在两翼,另外打制飞标,让项充先训练一支三百人的飞标队。” 岳飞盘算了一会,杨志的配备已经不仅仅是长枪阵,更具灵活性,料想杨志成立这样一支临时的阵容,就是为了扮猪吃老虎,引王伯龙上钩;岳飞同意说:“这样的话,可以和一支五百到一千人的骑兵一战,到时候我率领这支队伍做先锋,出其不意,肯定能咬上饮马川的王伯龙一口。不过练飞标的人要项充选好,最好能到各队去挑选合适的人。” 杨志没问题,晓得自己的武功虽高,但是论枪法论阵斗,远远不及眼前初出茅庐的岳飞,乐得做甩手掌柜;只是项充去挑人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先是只有鲁智深答应给人,后来韩滔因为龚旺丁得孙到了,得知两人马上绝技是飞叉,立刻跑去找杨志,说要训练一百骑兵使用飞标。 需要飞标的数量巨大,杨志特地找李道明谈了飞标的事情,李道明很干脆,曾头市有那么多铁匠铺,我批一千支飞标的材料给你,你们沧浪营自己打制。李道明很清楚,事关手下将士生死,杨志会比任何一家兵械坊都认真对待;而材料就更简单了,沧州有的是,李道明直接用杨志这边上交的兵器弓箭盔甲折算给沧州的兵械坊。 李道明呆了十天就回了大名府,写了折子上报朝廷,顺便把杨志上交朝廷的一百颗长白山的百年人参送到汴梁,石摩劼趁机回了一趟汴梁,把该给的孝敬送给何诉,曾头市的良田店铺全部落在官府手上,有李道明在,大名府的官员也分了不少。河北转运司的报告和石摩劼一起到了汴梁,对于沧州指责杨志的事情都予以说明。 河间知州陈遘同样上书说杨志没问题,陈遘认为,沧浪营是目前沧州军纪最好的三支部队之一,差不多每天操练,是其他部队都没有的。宋徽宗看徐处仁和陈遘已经勉勉强强给杨志凑足了五千人,欣慰之余不满地说:“都已经成军了,杨志还不出兵饮马川?” 石摩劼感受到无数的目光砸在自己身上,无奈地说:“徐大人和陈大人让卑职回来问的就是,杨志会不会调走或免职,要不然不敢催促杨志进军,毕竟到了饮马川,杨志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将。”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真正操心的是徐处仁他们,杨志可是有案底的,要是出发后你派人去免职,出了乱子怎么办;就是杨志什么都不做,接了命令甩手一走也架不住啊。宋徽宗本来就对贪墨这种事不在意,在大宋谁还能比高俅过分,安排了两万多禁军去做手艺或,直接用军队赚钱,宋徽宗不耐烦地挥手说:“军中很多事不好说,这件事到此为止,让徐处仁催促杨志进军。” 皇上金口玉言,没有人再找事,再耿直的御史也明白,现在不是耽误军机的时候,方琼立即安排文书送往大名府,催促杨志进军;何诉散朝后把石摩劼带到御书房,石摩劼小心地地上公函,说自己终于撬开了柴进的嘴,拿到了柴家钱庄的股东名单与藏钱的地点。 宋徽宗看完审讯资料,气得手都有点抖,河北的案子归根到底在汴梁,和柴皇城一起做生意的竟然是向家和高家,一个个是真沉得住气,到现在都不和自己说,柴进在辽国的钱财早就由高家的管事运到了汴梁,其中的神通几乎不可想象;最关键的是,枉自己对他们那么好,柴家向家高家把自己当做了外人,完全不相信自己。 宋徽宗对何诉说:“命令杨志启用那个潜龙,开始全面收集幽州等地的资料,帮助你们查线索。” 宋徽宗有数,哪怕潜龙是蔡京派的,杨志一定知道是谁,现在大军出动了,杨志肯定会去找那个潜龙;何诉笑着说:“圣上明鉴,柴家的案子疑点甚多,需要重新审理,石摩劼已经把柴进带到了汴梁。” 何诉当然不是为了替柴进伸冤,而是眼红,柴家在辽国就有这么多钱,在大宋境内不知道还有多少,高俅那厮在端王府的时候还对自己恭敬有加,现在压根不认识人了,殷鉴动了柴进和卢俊义,相当于抢到一座金山,也不知道给自己分一点。 宋徽宗沉吟半晌说:“柴家毕竟是有丹书铁券的世家,万一蒙冤会引起世家的恐慌,柴进人既然到了汴梁,问一问也好。” “是。”何诉心中大定,宋徽宗说得模拟两可,其中才好操作。 :。: 第573章 纷乱饮马川 杨志这些天也没闲着,虽然张三在沧州的影响力下降,但是安排人侦查饮马川却是可以的,饮马川实际上是燕山的一部分,大大小小二十几座山连在一起,所谓三山两川,三山分别是北道山中道山南道山,两川就是北川和南川,出名的是马兰峪那些地方,都是燕长城所在,只不过几百年来,长城内外都是辽国的地盘,官军几乎都不驻扎,渐渐的成了走私者和马贼的天下。 目前饮马川形势更加混乱,辽过在北川置景州清安军和马监,一年产马近万匹,但清安军所在的遵化城已经落入金国之手,南川分别属于辽国蓟州的玉田县和滦州的石城县,但是南道山是宋辽默认的边境,辽国的香河县与榷盐院就在南道山的东面,西南一角属大宋,归河间府平虏寨管。 现在因为辽金开战,饮马川是契丹人汉族人奚人女真人高丽人避难的场所,铁面孔目裴宣占据南道山山寨的时候,差不多三天两头能遇到逃难的人,不管大宋的平虏寨还是辽国的香河县,其实都是一种放任不管的态度。王伯龙现在就在裴宣原来的寨子里,最近又吃掉了三股小队的马贼。 所有人早就开始做着准备,接到兵部和大名府的命令,杨志召集将领们开会,张三介绍完大致情况,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村庄说:“王伯龙在曾头市吃了一个亏以后,无力去蓟州打劫,应该还是打大宋的主意,最有可能就是这里,青石沟,一般的小商人都会在那里落脚,从幽州渤海走私回来,都要经过这里,过年前会有不少商人在那里歇息。另外一个歇脚点在六十里外的野狼村,那里向南不到二十里就是官道。” 朱武看着地图说:“王伯龙有三条路可以避开这两个村庄,骑兵的动作又快,我们是防不胜防,杨将军,我们是不是可以安排两支商队,装作去幽州和辽阳,住到野狼村,然后让岳飞的步军先行,张三韩滔两队随后,争取把王伯龙诱进伏击圈。” 杨志斟酌着说:“鲁智深梁绝悟孔彦威留守曾头市,我和朱武公孙胜带队去饮马川,两队商人就由雷横王大郎带着手下人扮演,王大郎去青石沟,雷横住野狼村,雷横的消息由王大郎负责散布,岳飞比雷横迟半天的路程。” 雷横没有加入沧浪营,杨志成立了一个马行,专门做牛马骆驼的生意,让雷横做了掌柜,顺便打探雄州那边的情况;王大郎是被沧州的官府留下的,一则王大郎本身就是缉捕使臣,二则是让王大郎看着沧浪营,真要有好处,沧州可以分一杯羹。 王大郎听了嘴一咧,还不能说什么,他手下都是本地人,进山不会惊动马贼。朱武给王大郎准备的是沧州本地的村酒小麦食盐布料,是去山里换野味山珍之类的本地小贩;给雷横准备的是瓷器铁锅丝绸棉布漆器,一看就是山东来准备去辽国的商人。 野狼村南面三十五里的岔路口就是大曹集,集上有六七十户人家,从饮马川来,往西是沧州,往东是顺着南道山去海边,平虏寨离大曹集不过十几里地,从地域上来说,王伯龙上次的奔袭根本就不应该来去自如,因为平虏寨是王伯龙的必经之地,事后杨志也派人去打听过王伯龙的撤军路线,所以平虏寨有问题。 杨志先把王大郎支走,就是为了后面的计划,鲁智深梁绝悟孔彦威的任务就是防范平虏寨反水,寨中驻扎着一千官兵,寨旁的乾泊集有两百多户人家,还有一座香火不错的留善寺,仿佛一个小型的曾头市;现任的知寨是曹荣副将鞠炎五,都是喜欢钱和女人的主,过往的商人都知道,只要给钱什么都好说。 白霜蒙地,寒气刺骨,路上很多地方积雪还没化,在夜间冷得异常,沧浪营立即启动,号角悠扬,伴随着启明星划过夜空,冲破了黎明的寂静,岳飞骑在一匹乌骓马上,站在鸦雀无声的队伍前,等王贵说人数点齐,朝着端正肃立的战士们一挥手,战旗飘动,刀霜凛冽,队伍就精神激昂地出发了。 王大郎和雷横已经提前一天出发,在路上会找不同的集镇过夜,然后慢慢等待岳飞的队伍跟上,而杨志率领的两千人差半天的行程,将会在中午出发;郭盛带着骑兵走在前面,中间是陈广指挥的长枪兵和王贵负责的神臂弓,最后是项充的三百标枪兵压阵,岳飞与陈广战马并排,随着大队前进。 走到太阳出来的时候,斥候回报,在路旁发现有人暗中窥视;岳飞眉头一皱,显然是突然的情况,这里还在沧州的地界,离曾头市不过二十里路,就算王伯龙安排了斥候,也没有理由跑这么远;岳飞想知道个究竟,让陈广指挥大队继续前进,自己提速跑到前面,找到赛仁贵郭盛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盛出动了五十骑,已经抓到了一个探子,探子五大三粗,被押到岳飞面前还是一脸的不服气,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是詹度总管手下的探马,奉命监视你们行军的情况。” 岳飞验证了探子身份后,把人一直押到前面的一个大集镇,才交给当地的衙役和里正,要他们查明身份再释放,战马没有归还,直接编入军中;杨志在后面得报,与众人商议后,让韩滔朱武张三指挥大队,杨志自己和公孙胜带着两百骑追上岳飞的队伍。岳飞已经扎营,把杨志接入营中问:“将军是不是怕出事?” 杨志点头说:“詹度的这一手说不清好坏,既可能是担心我们弄虚作假,也可能是和王伯龙互通消息,詹度身边有高人,来曾头市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但是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看,好戏要开场了,大宋军中,互相拆台的事情层出不穷,就算你我不齿,到最后恐怕都难以避免。” :。: 第574章 好朋友 既然詹度如此行径,杨志嘴里说得平淡,但是不清楚原因之前,杨志决定再多收集一些消息,下令进入平虏寨;如果真查出曹荣有问题,杨志不介意先解决平虏寨。平虏寨集市四周有栏栅,门口有把守的军卒,,没有人阻止杨志大军进去,看看沧浪营的声势,只有两个胆大的上前问了问情况,然后飞一般地跑进寨子里汇报。 正是过年前的时候,大宋民风攀比,哪怕是这样的一个小集镇,也在商量着放灯一事,准备庆赏元宵;土地庙前已经扎缚起一座小鳌山,上面结彩悬花。家家门前,扎起灯棚,市镇上到处是耍把式的,巡逻的官军不多,大部分都在玩乐;杨志看见四处贴着告示,说曹荣几天前围住了横行在辽宋边境多年的五行盗,金盗、木盗、土盗当场被杀,水盗和火盗被擒,曹荣准备明日在寨中将水盗单廷圭和火盗魏定国当众正法。 五行盗,杨志轻声问公孙胜:“我怎么没听说过五行盗,他们是什么来头?” 公孙胜脸色铁青地说:“五行盗不是江湖上的人,是我师门蓟州罗家的人,人称五行客。看样子辽国那边出事了,罗家现在的当家人是我师弟罗太乙,手下五客十二力士,如果五客出事,罗家差不多就完了。” 杨志颔首说:“如果是这样,曹荣应该没本事抓住他们,其中一定另有原因,这件事不难,我有招安的权力,只要问清楚原委,应该有机会把人要过来,让岳飞他们在集市里找地方驻扎。” 果然,沧浪营的动作让平虏寨有些意外,岳飞的营寨还没扎好,平虏寨副寨主鞠炎五立即前来拜访,鞠炎五拐弯抹角向杨志打探来意,杨志打着哈哈说:“弟兄们在这个天气出兵,都是苦闷得很,听说寨内有灯看,带兄弟们来开开眼。” 鞠炎五岂敢相信这个,青面兽杨志与沧浪营一路北来,虽不能说是赤地千里,但是也是杀掉人头滚滚,现在听说沧浪营要去饮马川,平虏寨是首当其冲,鞠炎五和曹荣都是心中有鬼的人,不担心是假的。鞠炎五强笑着说:“指挥使说笑了,曹知寨晚上要不是有事,还想请大人喝一杯,要是有任何事,都可以和小将说。” 杨志心里一动,递过一张五百两银票说:“若是沧浪营有打扰的地方,还望见谅。这次你和曹寨主抓捕五行盗成功,真的是大功一件,能不能说一说抓捕过程,让我们有个学习的机会。项充,安排人去买酒菜回来,多买两坛酒,我和鞠寨主一醉方休。” 杨志不管名声还是官职都远远高于鞠炎五,说得这么客气,还给银子,让鞠炎五又是高兴又是担心,生怕这银子烫手,好拿不好还,鞠炎五小心地说:“那是运气。” 杨志哈哈大笑说:“哪有那么多运气,是你们本事了得,在哪里抓到魏定国他们的?” 鞠炎五不得不说,这是要上报沧州的,魏定国两人到现在还没有死,杨志去一问就能知道。鞠炎五低声说:“曹大人一人去抓的,我见到人的时候,魏定国两人都跟疯子一样,到现在都是这样,什么口供都没有。” 杨志感慨说:“曹寨主真不愧是一员猛将。” 鞠炎五一下子笑出声说:“杨将军有所不知。曹寨主是进士出身,被贬到这里要是论武功,只能说是勉勉强强。” 鞠炎五这么一说,更证明了曹荣是和外人勾结,杨志现在更感兴趣,曹荣勾结的是什么人,杨志想了想,让其余人都离开,只是自己和公孙胜、鞠炎五留在帐内,公孙胜立即明白了杨志的意思,是要自己出手。催眠术在这个时代叫做摄魂术,公孙胜虽然不擅长,但是应付一般的场景绝对没问题,公孙胜趁着鞠炎五不留神,给鞠炎五进行了催眠。 鞠炎五表情呆滞以后,公孙胜柔声问道:“曹荣今天请谁吃饭?” 鞠炎五呆呆地回答说:“李成。” “天王李成,来做什么?”公孙胜立即想到了一号人物,天王李成是河北的大豪,和陈广原先有些相似,在雄州做着一名弓箭手,没事跑来做什么;鞠炎五挣扎了一下答道:“李成是送单廷圭魏定国来的,明日杀了两人就走。” 杨志和公孙胜明白了,魏定国两人的疯肯定是着了李成的道,李成一直没走就是要做好这件事;公孙胜问道:“李成和曹荣是怎么认识的?” 鞠炎五过了好一会才说:“李成是饮马川李昱的哥哥。” 李昱是大漠蜃楼府的弟子,马贼王伯龙的副手,曹荣、鞠炎五与王伯龙勾结是确有此事;不过鞠炎五说完,人的情绪在剧烈的波动中,公孙胜做了一个无能为力的手势,杨志示意公孙胜将鞠炎五唤醒,就在鞠炎五刚恢复意识的时候,杨志一指点了鞠炎五昏睡穴。等项充买酒回来,,杨志给鞠炎五灌下半坛酒,才解了鞠炎五穴道。 现在天光还早,杨志暗中吩咐陈广安排人盯住军营,不管多久,都要看看从寨中走出来的有什么人。杨志又让人通知雷横打听,集市上是不是有王伯龙的人,王大郎是本地的官员,怕进入寨子被熟人看见穿帮,一路上小心翼翼地住在那些小村庄;插翅虎雷横就没有这样的忌讳,目前就住在寨里唯一的一家客栈里。 到了傍晚,平虏寨派人来打听鞠炎五情况,杨志让人看了已经烂醉如泥的鞠炎五,对来人说:“鞠寨主这样子不方便移动,等他酒醒了,我派人送他回去。” 曹荣和李成正在平虏寨内喝酒,听到回报都是一愣,鞠炎五为人干练谨慎,怎么会随随便便喝醉?曹荣就让人带着马车来领鞠炎五回去,人确实醉得不省人事,李成想想搜了鞠炎五的身体,看到了那张五百两的银票,李成冷笑道:“难怪鞠寨主能喝那么多,现在他和杨志恐怕真的是好朋友。” ()钑龙 第575章 曹荣逃走 曹荣惊慌地问:“现在该怎么办,杨志此人可不是善茬?” 李成沉吟道:“杀了鞠炎五说不行的,杨志就在下面的集市里,只好先把鞠炎五关起来,对外就是饮酒过度旧疾复发,等沧浪营离开再动手。我暂时也不走了,帮你把一切摆平再离开。” 曹荣谢道:“李大侠这样做是最好,本官是感谢不尽。” 不过两人还是放心不下,李成还是用手段把鞠炎五弄醒,问鞠炎五和杨志说了什么,鞠炎五的头脑是昏昏沉沉,压根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但是鞠炎五看自己被关进了牢房,李成和曹荣的那个样子,自然把对自己不利的话全部藏起来,只是杨志招待自己喝酒,一下子喝多了,什么都没有说。至于银票的事就更简单了,鞠炎五说杨志要求帮忙在平虏寨买酒这些物品,其中不乏一些贴补。 李成和曹荣自然不相信,但是两人还真不敢给鞠炎五上刑,寨中还是有不少人听鞠炎五的话,万一有人泄露消息,曹荣相信,杨志马上就会攻上来问话;李成想了想,还是安排自己的人去盯着杨志的动向,看看杨志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反应。李成安排的人一出寨门就被陈广盯上了,只不过陈广穿着普通士卒的服装,和另外几个人就是在一个摊子上喝酒。 陈广一看那些人不是军卒的打扮,刚开始以为是曹荣手下的教头,等发现几个人的方向是岳飞的营寨,陈广明白,有人在担心了;陈广几人喝完酒,晃晃悠悠地回营,把事情对杨志一说,杨志赞同陈广的判断,和公孙胜混在巡逻的队伍中悄悄出寨,出手抓了两个人回来。杨志不怕曹荣知道,直接把两人当做王伯龙的探子,两个被抓的人听了忙分辨,说自己是曹荣的客人,跟着李成来的。 杨志问清楚是天王李成,立即把在集市上的三百官军抓了起来,派一名平虏寨的军官回去通知曹荣,李成是饮马川盗匪的同党,让曹荣把李成绑了送下山来;如果半个时辰没有做到,杨志便会认为曹荣被李成绑架了,将下令攻寨。曹荣只能问计于立成,李成无奈地说:“上策是你和我一起挟持寨内的士兵造反,到饮马川入伙;中策是趁杨志等待的时候,我们一起逃走;下策,我离开,你和杨志去打嘴皮官司。” 曹荣斟酌道:“我们一起离开,鼓动下面的士卒造反,需要外力,而沧浪营后面的大队人马将至,我们只会更加难堪;打官司,杨志未必给我这个机会。” 李成对曹荣充满鄙视,杨志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证据的猜测,但是曹荣却因为不敢赌而完全处在下风,连守寨都不敢;李成立刻说道:“既然如此,你我不如先逃走,你留一份被杨志逼走的书信,以便日后周旋;以杨志在江湖上的地位,只要你不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不会对你家人如何。” 曹荣直接留了一封信,和李成带着二十余骑出后寨门跑了;士卒们放出鞠炎五,鞠炎五立即下令打开寨门,放杨志等人进寨。鞠炎五在杨志的威逼下,只能给河间府上文书,说平虏寨知寨曹荣,勾结饮马川大盗,事情败露后逃走,请求州府再派一名知寨来。杨志做了一份证明文书,包括李成两个手下的供词,一起送往河间府。 在曹荣的住所,杨志只是把金银财物统计,原本只想做做表面文章,没想到有意外收获;曹荣毕竟是进士出身,做事仔细,将历年来一些关键的信件都做了保留,应该是想在将来的某一个时刻起作用,但是夜里走得仓促,这些信摆在箱子里没有带走。 杨志让公孙胜在里面寻找曹荣与王伯龙勾结的证据,公孙胜找到曾弄的三封信,一封是曾弄的信,告诉曹荣有客人路过,要曹荣约束寨内的士兵不要出来;一封是曾弄与曹荣商议卖粮食,因为关系到利润分成,曾弄直接写明了王伯龙的名字;第三封是曾弄告诉曹荣一个消息,有人在收买工匠,要曹荣在流民中寻找。 詹度比杨志想象得来得要早,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平虏寨,应该是詹度得知手下探子被抓就出发了;詹度得知平虏寨出了这样的大事,脸都气青了,但是杨志有人证物证,詹度没有办法,只能催促杨志进军,说自己处理平虏寨的事。杨志趁机要了平虏寨所有的囚犯,说要他们去搬运物资,詹度没心思烦这些神,让杨志直接办手续把人带走。 公孙胜看到单廷圭和魏定国两人,果然是被点了穴道,状态差不多就是疯狂,如果不医治的话,就算不杀他俩,也只不过十天半个月的命。公孙胜帮魏定国两人解了穴道,两人如同大病一场,但是断断续续告诉公孙胜,罗家被蜃楼府灭了门,罗太乙和十二力士全部战死,五客在蓟州就死了木客,金客和土客是在饮马川被杀,他们两人是被王伯龙和李成抓住的。 没想到对方的势力这么庞大,杨志安排人将魏定国两人送到押后军中的安道全那里,还是如期安排大军出动,岳飞的先锋部队与王伯龙遭遇在青石沟东南,双方列阵相对。王伯龙在左右两翼各安排了两百骑兵冲锋,正面是五百主力,岳飞则是在正面布置了长枪兵和四十张神臂弓,两侧各五十骑加上三十张神臂弓,三百标枪兵一面一百。 等王伯龙的骑兵靠近,先是远距离的神臂弓射击,骑兵的密度在这里,三面共给射倒七十多骑;王伯龙没有在意,神臂弓是大宋步军对付骑兵的法宝,这样的伤亡是可以接受的,可是看到宋军中飞起三百根标枪,一下子刺死了快两百人,王伯龙脸色大变。 王伯龙在瞬间就看到了结果,对方的骑步兵其实就是一个阻挡作用,只要面对自己的冲锋能支持上一两个回合,标枪和神臂弓就会有下一次的射击和投掷,近距离的杀伤力更大,王伯龙就算自己亲自杀上去,消灭对方,自己这一千骑差不多也是消耗殆尽,如果被缠住,等到沧浪营的骑兵赶到,恐怕连逃生的希望都没有,而损失了这支队伍,饮马川的山寨不足五百人,根本没有再守的能力。 ()钑龙 第576章 老羊道 岳飞的先锋部队与王伯龙遭遇在青石沟东南,双方列阵相对,都知道对方的目的,连对话都省了,直接布阵;两边都是一千人,只不过王伯龙是一千骑兵。王伯龙在左右两翼各安排了两百骑兵冲锋,正面是五百主力,岳飞则是在正面布置了长枪兵和四十张神臂弓,两侧各五十骑加上三十张神臂弓,三百标枪兵一面一百。 沧浪营一直没有冲锋,等王伯龙的骑兵进入射程,先是远距离的神臂弓射击,骑兵的密度在这里,三面共给射倒七十多骑;王伯龙没有在意,神臂弓是大宋步军对付骑兵的法宝,这样的伤亡是可以接受的,可是看到宋军中飞起三百根标枪,一下子刺死了快两百人,王伯龙脸色大变。 王伯龙在瞬间就看到了结果,对方的骑步兵其实就是一个阻挡作用,只要面对自己的冲锋能支持上一两个回合,标枪和神臂弓就会有下一次的射击和投掷,近距离的杀伤力更大,王伯龙就算自己亲自杀上去,消灭对方,自己这一千骑差不多也是消耗殆尽,如果被缠住,等到沧浪营的骑兵赶到,恐怕连逃生的希望都没有,而损失了这支队伍,饮马川的山寨不足五百人,根本没有再守的能力。 “撤退。”王伯龙当机立断,饮马川是一个战略要地,不可轻易丢失,大不了再向辽阳要求增兵,日后再战。唿哨声响,正在进攻的马贼带上受伤的同伙,哪怕多死了二十几个人,都是毫不在意,立即调转马头撤退。 岳飞晓得自己没有能力追杀,甚至为了防止对方是诱敌,除了派骑兵去收拢散乱的马匹,只能在原地等待,等待敌人远去或者韩滔的骑兵上来。两个结果差不多是同时间确认,韩滔得知自己迟了一步,岳飞杀死三百多马贼,缴获了九十匹马,搓着手说:“下次还要快点。” 岳飞看着韩滔身后的朱武问:“杨将军他们呢?” 岳飞打仗的感觉真的很好,朱武笑着说:“昨夜他在你前面出发,现在应该进入了饮马川,眼下饮马川冰天雪地,战马并不是完全占优,在一些山道上,步军更占便宜。” 杨志和张三赶到青石沟以北老羊道的时候,张三安排的斥侯说王伯龙没有回来,杨志和张三不管,只是安排埋伏,打仗有时候也是要撞点运气,王伯龙要是不来,只能说他命好。但是杨志选择老羊道,就是因为不利于伏击,看上去道路狭窄,但是山崖垂直,在高处伏击,弓箭派不上用处;要是地面伏击,王伯龙的骑兵很容易摆脱战场,以王伯龙的能耐,选择这条路是最保险的。 杨志吩咐邹润邹渊带人去老羊道北面通往饮马川的两条岔路,把道旁的两片树林砍了,把大树搬到道路上;邹润邹渊还没有回来,南面就响起了马蹄声,王伯龙果然来了。山上的滚木杂石一落,王伯龙就命令进了老羊道的人马就拼命往前跑,后面的立即调转马头由断后的李昱指挥着离开,换另外一条路回寨。 杨志只能和张三追杀进了老羊道的人,分头从埋伏处杀出来;王伯龙根本不厮杀,只是一个劲地跑,跑到岔路向左,等再跑了一里路,看见横在山路上的树,王伯龙苦笑下令,能从树林骑马的就从树林走,不行的杀马翻过大树逃走。 曾魁不明白问:“他们要是搬开树骑马追呢?” 王伯龙一刀砍死自己的战马说:“他们的骑兵也过不来,我们只是互相拼脚力。” 马贼们纷纷模仿王伯龙,杀马逃命;杨志等人追上来,看三百多匹马倒在血泊中,没有伤的战马只有二十几匹,不由得暗赞王伯龙那边做事果断。杨志下令收兵,好在老羊道的山壁下还有五十多匹马,张三总供获得了八十匹马;此战杀死了马贼两百多人,但是杨志和张三都有点不如意。 杨志与岳飞等人会合后,向深林里走去,到达了青石沟,青石沟里其实只有一个小村庄,是山里的猎户和外面的小贩交易之地,对沧浪营的行动计划极有帮助。大军到达的时候,商贩猎户都是疯了一样地逃走,本地的人都惊恐地跑回家去,关上房门,没有一个敢出来看的人。 王大郎站在村口的道路上是极为尴尬,除了柴门被风刮的吱吱嘎嘎声,就是几户人家的狗叫声;由于韩滔的骑兵,猎户都没有逃掉,被押回村子里,一个个都是冷冷的态度,脸色铁青,看见杨志等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王大郎苦笑着向杨志介绍,无论马贼还是官军,来的这里都是把家家的粮食什么一扫而空,所以村子里的人对于官军有一种恐惧感。 “在村外扎营。”既然知道了原因,杨志下了命令,除王大郎的手下和陈广的巡逻队,任何人都不允许进村,伤员养伤需要房屋也一定要和村民商议,不许强行征用。这是没办法的事,裴宣、杨林等人就是原来饮马川的山贼,手下几百号人在沧浪营,很可能就有个别人与村民认识或结怨。 沧浪营的军纪严明,让村里的商贩稍微放下一点心,都陆续走出了屋子,他们也是没办法,村民可以在家里躲上一两天,他们是生意人和外来人,必须与官军接触;尤其王大郎装作商贩在村里呆了快两天,谁对谁根本瞒不过去。神机军师朱武出面接待了十几位商贩,朱武的态度很客气,就是问南来北往的商队情况,有没有从辽阳或蓟州来的商队要到。 根据这批商贩的经验,年前最起码有两三个商队要经过青石沟回河北,但是现在北方正打的欢,今年的情况都不敢确定。猎户那边是岳飞在问,除了饮马川的山寨,是否目前还有其他在流动的马贼;岳飞很细心,是把人分开一个一个问,但是答案基本一致,王伯龙吃独食,来的马贼都被王伯龙灭了。 :。: 第577章 占领空寨 去饮马川的途径裴宣等人了然在胸,南川原来是奚族放牧的地方,川中有一条溪流蜿蜒于群山之中,杨林当时看上那个山寨,就在于山脚下只有中间一条驿路,四围高山上密林里怎么走都行,盗贼出入方便。而公孙胜那是借住的西侧营寨是奚族的一个歇马地,就在溪流旁,可以操纵木筏出入,现在那溪流肯定冻住了。 朱武设计的方案就是沿着溪流走到歇马地,夺取那里的营寨作为支点,再攻打大寨;杨志不敢确定杨林是否与孟康一样,是金国的奸细,选择了裴宣带队,毕竟裴宣从落难到现在也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落水的可能不大。鲁智深担任了这次行动的负责人,点起了本部的五百精兵,樊瑞、曹正为副将,为此还挑选了五个认识路的猎户一起同行。 岳飞依旧作为先锋,由杨林做向导,从驿道转山路逼近饮马川大寨,由于王伯龙来后,大队的骑兵出没,山寨前依旧被踩出了一条马队大车都能过的山路,岳飞带军沿着路一直走到一个山坡,才被对方的弓箭手挡住了去路。岳飞让手下的骑兵对射,很快就发现对方不过一百人七十张弓,就让王刚项充带领标枪兵分两路绕道上山,插入对方背后。 王刚两人损失了三十几个人,就荡平了山头,后面几乎没有人设伏,只是在开阔地带,王伯龙的骑兵冲出来突击了一下,在陈广、王贵的反击下,厮杀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退了回去。王伯龙和李成轮流出击,只是岳飞的武功够强,一次次挡住了反扑,将队伍一步步朝大寨推进。 等鲁智深、裴宣突然杀出,占据了西侧营寨,王伯龙放弃了争夺主动权的努力,一心一意地守在山寨里。岳飞的人马到达西寨,局势已经完全改变,沧浪营算是站稳脚跟,对于龟缩在大寨中的王伯龙,岳飞记着杨志说的话,王伯龙只要失去饮马川大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干不干掉没有太大的厉害关系。 听到王伯龙派了两个喽啰来传话谈判,岳飞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将两个喽啰赶走,只有一句话,就是王伯龙等人全体出寨投降;王伯龙听到这个消息是又惊又怒,沧浪营此举是决心不给自己一条退路。李成虽然居对于整个的信息并不十分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王伯龙从辽国突然到南道山,肯定是有目的,绝不是占据一个山寨这么简单。 王伯龙喝着酒说:“我原来过来是为了配合曾头市,在河间府制造恐慌,然后收买官兵,为日后的行动打下基础,曾头市被杨志铲除后,要是有平虏寨的协助,还是能做上一番事业,但是两地先后被杨志毁掉,饮马川是独木难支,我不想把这点人马都配葬在这里。” 李成赞同说:“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撤退吧。” 李成的事业在雄州,要不是上面有命令,李成才不愿意呆在这个鬼地方,做一个孤魂野鬼,当土匪没什么,但绝对不能不痛快。李成至今还记得当年李勉在山上死的情况,李勉仗着地形熟悉,死活不肯从恒山突围而去,结果官军在江湖人物和恒山僧人的帮助下,最后搜出了李勉藏身的山洞,李勉无处可逃,力战而死。 王伯龙现在手中还有数百骑兵,大可以退回中道山,自己也可以回雄州,要是等杨志的人马一步步围上来,到时候想走恐怕都走不掉;王伯龙没想到李成说得这么干脆利索,顿时下了决心,现在是自己最虚弱的时候,没有外援,士气低落,武器、补给无着落,稍不留神,很可能被沧浪营一口吃掉。 既然如此,王伯龙如何还敢等待,连夜从山寨后面的一条路悄悄地逃离,为了避免被沧浪营发现,王伯龙咬了咬牙,把大寨和寨内的物资都留给了沧浪营,只是在粮食和酒坛里做了一点手脚;鲁智深、岳飞是第二天一早才发现王伯龙跑了,连忙派人寻找,才发现王伯龙的大队人马已经从东北山口出了南道山,只好命手下封存物资,等杨志来。 杨志到后没有责怪两人,笑笑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拿下寨子就好,好歹我们在饮马川有了立足之地,至于马贼,不用太放在心上。朱大哥,你说王伯龙会不会耍什么手段?” 朱武笑着说:“王伯龙有足够的时间准备逃走,哪会没有布局,要不然,不是弱了蜃楼府的威名吗?” 朱武可不会忘记以前西军的将士是怎么莫名其妙的死在一场场战事中的,一方面是西夏人善战,另一方面就是西夏人狡猾,手段用尽,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公孙胜、宗辩等人一处处检查岳飞封存的物资,最后确定,王伯龙在三百石的粮食和三十二坛酒里下了毒,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 大寨的一间石屋里,神医安道全仔细地替单廷圭拔掉了金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你运气不错,总算完全清醒了,岳飞有小还丹,加上我的医术,才能让你恢复得这么快,行了,你现在可以自己下床走了。” 单廷圭晃了晃脑袋,坐起来谢道:“多谢神医搭救,只是魏兄的情况好像不大好。” “没什么。”安道全没好气地说:“他性格暴烈,所以气理调顺的时间要比你长,最多五六天就可以和你一样。” 单廷圭一听放下心来,对安道全说:“我能不能见一下杨大侠和公孙先生,我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安道全原本打算反对的,一听有要紧的事,还是点了点头,叫帐外的一名军卒去向杨志汇报,没过多长时间,杨志二人就联袂而至,公孙胜看了单廷圭的脸色说:“恭喜你,捡回来一条命。” 单廷圭给两人行礼说:“单廷圭本中原人士,愿意加入沧浪营。” 杨志一股内力托住单廷圭说:“伤势还没好,不要乱动,说说看,什么要紧的事?” 单廷圭就感觉自己拜不下去,站稳说:“刚才我想到一件事,罗家是因为一把刀出的事,听蜃楼府来袭击的人说,叫钑龙刀。” :。: 第578章 詹度来山 南道山风光迤逦,高处的积雪还没有化,山风送来阵阵清新的空气,杨志深吸一口,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公孙胜一边搓着手,一边看着杨志问:“单廷圭说的是真的吗,他听到蒲鲜成和罗太乙的对话,可罗太乙是否认知道钑龙刀的?” “差不多!若不是听来的,单廷圭大可以编一个其他的瞎话,只是这与我们无关,蜃楼府的威名不可小觑,他们帮助金国自然有自己的目的。”杨志点点头说:“我们此来饮马川是为了开辟一片新战场,免得金国动手的时候,大宋离前线太远;金国的兵力不足,急于要安抚契丹人和奚人,想来是不欢迎我们的。罗家能验出钑龙刀是真是假,倒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先生,你和罗太乙是同门,以前可听到过什么一言半语。” “没有,罗师兄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公孙胜摇头道:“我们一起在紫霞洞学的武功,师傅死后,他就将十二力士带回蓟州,他是忠于辽国的人;这些年,目标不一样,我们也很少来往,见面客客气气。其实抛开各自的立场不谈,罗师兄是个很不错的一个人。” 杨志眉毛一挑:“这才可以看出蜃楼府的厉害,罗家应该是到罗太乙这一代才成为武林的一支,原来不过是辽国的权贵,但是罗太乙的秘密还是被蜃楼府知道了,显而易见,蜃楼府布局之早,辽国就像罗家,离亡国不远了。” 公孙胜若有所思地看着杨志问:“前年你去辽国,就是有这个看法,准备当一个变数?” 杨志看着淡在云朵里的太阳,淡淡地道:“对于大宋来说,辽金战争时间拖得越长,对大宋越有利。哪怕辽国撑不住了,谈判,割地,但只要辽国不灭,金国就放心不下,谈谈打打,两国终究是要打下去的,可惜了,辽国虽然才损失了一半的地盘,就让人有崩溃的感觉。” 公孙胜陪杨志看了一会太阳,忽然问:“假如有一天收复了燕云十六州,你打算如何对待燕云的武林?” 杨志清楚公孙胜担心的是中州堂的人,毫不迟疑地说:“我现在是大宋的官军,愿意回归大宋的我欢迎,要是想离开宋境的我不阻拦,但是要是想留在地方上捣乱的,不管是自己有想法,还是为了辽国或金国,唯有剪除一条路。公孙先生,燕云到了大宋手中,中州堂的使命就结束了,我相信柴进出了事,在双龙会的渗透和金辽两国的打击下,目前已经剩不了多少人了,何不改弦易辙,与大宋合作。” 公孙胜摇头说道:“童贯那些人能相信吗?杨志,我现在已经脱离了那里,要是到时候沧浪营进军幽州,我可以帮你们牵线。” 从公孙胜的立场,他只能做这么多;杨志谢过问:“单廷圭、魏定国的武功如何?” 公孙胜缓缓地说:“他们的武功我没见过,应该与韩滔差不多,但是两人都是以特制的兵器擅长,魏定国号称火客,他是以火器擅长,单廷圭则是擅长利用水势做机关,蓟州那里有两个渠,就是他两人带着民工开通的。” 两人回到衙门,就是裴宣原来的聚义厅,朱武把三份拟好的公文交给杨志,杨志看完画押盖印,让人送往大名府、平虏寨和河间府;詹度得知是大吃一惊,冰天雪地出兵本身就是兵家大忌,但是杨志还是很轻松地占领了饮马川山寨,至于杨志所谓的王伯龙远遁收获不大,在詹度眼里,不过是杨志想吞下战利品的理由。 詹度立即带着两百骑出发,一路直奔南道山,在野狼村就遇到了王大郎,詹度询问具体战况,王大郎苦笑着说:“三场战斗我们的人都没参加,不过听说王伯龙够狠,逃跑的时候把战马都杀了,杨指挥使给了我们一匹马的马肉,还给青石沟的百姓分了一匹马的马肉;另外饮马川山寨的粮食和酒里也下了毒。” 都把马肉分到了老百姓家,詹度能想象当时双方战斗的惨烈,让王大郎引路一起去山寨;一行人在驿道上碰到了巡逻的王刚五十骑,王刚立即派快马回寨报信,自己带着詹度上山。到了山寨,沧浪营已经在寨外十里范围内在建立设施,现在天冷,官兵们正浇水筑墙,眼看着规模就大了起来。 杨志带人出队相迎,双方客气一番,杨志将詹度迎到衙门里落座,詹度问杨志:“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杨志施礼笑道:“这里已经是大宋的边境,是否越境作战,我等待上面的通知,我现在做的就是收拢流民,在山寨旁先建起一个小集镇来,山里的百姓苦,短短几天,我们已经搬迁来二十六户猎户和两百多躲在山洞和树林里的百姓;眼下缺少的就是粮食,我已经向大名府留守司与河间府上报,还望大人回去替末将美言几句。” “不错,千金买马骨。”詹度自然清楚杨志的用心,一则把大宋的管理延伸到南道山,另一则是建立一个样板,吸引辽国那边的人投奔过来,以后沧浪营也可以有限地补充兵力;詹度满意地说:“这是你作对的一件事,我和陈大人一定会支持你,回平虏寨我就让他们调粮食。” 詹度的大局观和气量还是不错的,没有把以前的不愉快放在心上,杨志又陪着詹度去看了西寨那边流民的安置点,一样是营寨的模式,浇水筑墙;流民都分到了一些衣服被服,食物是沧浪营供应,但是不白吃,男的帮助砍树打猎,女的帮助沧浪营洗衣服。西寨现在是梁绝悟带着后备队五百人驻扎,副将是李衮、张青、孙二娘、韩顺夫。 杨志吩咐梁绝悟:“晚上招待詹总管,等会过来吃熊肉。” 鲁智深和吕方带队去打猎收集食物,结果发现一头躲在树洞里冬眠的黑熊,被两人杀了,下午才拖回来;山寨里条件有限,四只硕大的熊掌为晚宴增添了不少色彩。吃到一半,杨志突然低声说:“总管见谅,你们继续吃,我要去会一会王伯龙了。” 詹度一愣:“王伯龙还敢来?” 杨志其实是通过跟踪孟康发现的,但是自然不会对詹度说,只低声说道:“我们斥候发现王伯龙今夜会来袭营,总管放心,跳梁小丑,不足挂齿,梁绝悟、鲁智深他们会收好营寨,我去去就来。” 詹度点点头,杨志匆匆离去。 :。: 第579章 冰河伏杀 月色昏晕,星星大部分躲在云后,王伯龙正兴奋地率队眼中冰河前进,冰河的冰很厚,的确是一个隐蔽的行军通道,并且不需要任何人带路,战马摘去銮铃,大队人马过来的也很顺利,沿途没有看见宋军的伏兵。王伯龙抬头看天,月亮正往着西方缓缓地滑动,沧浪营那边的灯火逐渐熄灭,王伯龙死死地盯着西寨,等待着斥候的消息。 天空中出现一片火星,连续两次,王伯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下令“出击!” 八百骑兵,迅疾地从冰河冲上岸去;当王伯龙看到十几处还在燃烧的篝火,不由摇头叹息,杨志的手下比较是杂乱,连最基本的戒备都没有,不对,或许是那个内应做的手脚。在王伯龙看来,他就是袭击西寨,屠杀这些流民,战斗会是异常简单;哪怕杨志反应过来,派出骑兵,自己打不了一走了之。 篝火旁低垂着脑袋在打嗑睡的士兵发现了骑兵,虽然有人开始喊叫去拿兵器,但是零零散散不成章法,让王伯龙手下的马贼不屑一顾;他们难以想象,自己的会连这样的人都杀不了,不需要王伯龙再去布置,马贼们立刻自动形成了一个个的战斗组合,分头冲向篝火和篝火两侧的西寨、流民住宿地。 马贼们的利箭射出的时候,拿到兵器的宋军士兵已经躲到了一个个死角,而没有起身的宋军虽然不少应声而倒,但没有一个发出惨叫声,再近一点,就能看清楚,没有挣扎,没有鲜血。马贼们战斗经验丰富,纷纷调转马头,高呼:“风紧。” 一切都迟了,冷兵器时代,最先出手的当然是弓弩手,沧浪营也不例外,从西寨和流民住宿地射出数以百计的箭矢,眨眼间,马贼就倒下一百多骑;王伯龙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撤退的命令还没有出口,神臂弓长长的铁箭已经再次给马贼以打击,由于距离太近,有的铁箭甚至射穿两人,马贼再次损失了近一百人。 已经不需要下令,马贼们都开始往回逃,这是用生命争取的时间,在沧浪营的射杀和马贼们互相冲撞践踏下,王伯龙撤退出来已经只剩下四百多骑;就在大队人马蜂拥着朝冰河冲去的时候,四百支飞标从四面八方射来,立刻收割了两百多马贼。岳飞和张三两队骑兵从两侧杀出,虽然只有三百多骑,但王伯龙此刻只有突围的念头,压根不打算抵抗。 王伯龙这一次没有沿着冰河跑,直接冲过了冰河,从对面的一个山道奔出去,山道不过一里多地,对于骑兵来说是眨眼就到,可是在跑出山道以后,王伯龙只能勒住了战马;迎面三百连环甲马,连环甲马后面还有分成四队的两百轻骑兵,不用说,自己的斥候没发现,对方也是绕道到了这个地方。 连环甲马已经冲了过来,狼狈奔逃的马贼离开四散逃跑,从山道出来无法摆出有效的正式,就是被连环甲马屠杀的命运;王伯龙仗着马快,一路杀出连环甲马的围堵,但是立即明白,那四队轻骑兵就是为自己特意准备的。就在王伯龙突围的时候,杨志和王贵两支骑兵已经开始合拢,正好把王伯龙围在了当中,对另外突围的五六骑视而不见。 一声厉吼,王伯龙提起了手中的狼牙棒,整个人与战马合二为一,冲向站在最前方的杨志;杨志的长枪呼啸着迎向狼牙棒,准确地锁住了王伯龙的兵器。而杨志身侧的骑兵趁机挺枪刺来,这不是在武林中较量,群战中团队的冲击力立刻体现出来,杨志每出一枪就可以换手休息一下,但是王伯龙忙于招架,渐渐就失去了先机。 咔嚓一声轻响,听在王伯龙的耳中犹如晴天霹雳,战马的马腿被砍断,战马身形一斜,让王伯龙的狼牙棒动作走形,一下子陷入了群枪的刺杀下;王伯龙冒出一身冷汗,猛地提升内力,用狼牙棒的棒杆撞击着四面而来的枪尖上,声声如裂帛,所有的长枪都被震飞了。王伯龙滑出马鞍,腾空跃起,想要趁机冲出包围,却看见了滚滚而来的刀芒;王伯龙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已经被一刀砍飞了人头。 杨志看见长枪戳在王伯龙身上没有反应,就猜出王伯龙和自己一样穿着瘊子甲,在王伯龙坠马的那一刻已经弃枪换龙雀刀在手,等待的就是王伯龙跃起的这一刻,果然是一刀奏效。王贵让人挑起王伯龙的人头,大声高喊:“王伯龙已死,还不投降。” 剩下的八九十骑晓得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山道中有的马贼弃马攀岩逃命,大约六十余骑下马投降;沧浪营今夜是大获全胜,杀了王伯龙和六百多马贼,俘虏了一百多人,获得了四百多匹战马。杨志亲自检查了王伯龙的尸体,除了瘊子甲,竟然还有上万两银票,和盖有雄州、保州两地官印的空白函;审问俘虏才知道,李昱和曹荣跟着李成去了雄州,今夜逃过一劫。 杨志收兵回营,詹度得报大喜,自己就在沧浪营,分一份功劳是妥妥的;果然,杨志在公函中说总管詹度协助守营,还让詹度带走三十匹战马作为战利品。杨志把搜来空白函一事写在公函里,请各地验查,是王伯龙伪造的,还是雄州和保州开出来的;裴宣原来是定州的孔目,和两地多有来往,都分辨不出空白函的真假。 詹度回到沧州,上报了一份奏章到汴梁,既然沾了光,詹度也没有想捞什么更大的好处,只是如实反应了沧浪营作战的一些事情。詹度不知道,现在的汴梁已经吵得不可开交,随着童贯的大军占领青溪县,活捉了方腊,童贯已经上书朝廷,说自己可以先回朝,杭州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就可以了。 这是一个信号,满朝文武都知道,随着童贯挟大胜之威回来,北伐的事情必定要被提上日程。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80章 高俅请罪 御书房中,赵良嗣说出曾家父子是女真人,自己曾经在辽阳见到过王伯龙,担心杨志此举会激怒金国,兵部尚书方琼只问了一句:“曾家父子到了大宋就是大宋子民,抢劫军队物资无罪吗?” 赵良嗣晓得绝不能说无罪,只是争辩说:“金国要是恼怒,联盟就要出问题。” 范致虚心里话出了问题最好,沉着脸说:“曾头市有上万军队,本身就是一股军事力量,是谁允许他们的,再看看他们所作所为,与宋江宋三郎有什么差别。在汴梁和安阳等地失踪的工匠,证明经过曾头市,最长的还住了四天才被押送去辽阳,这样的盟友比辽国更让人担心。赵大人,金国这么做,值得信任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赵良嗣当然明白,这件事哪怕是真的也不能认,只要认了,宋金联盟就会化作过眼云烟,自己辛苦了几年就变成一场梦。赵良嗣恶狠狠地说:“杨志做下这等恶事,自然是想百般掩盖,无中生有;沧州等地官府也是故弄玄虚。” 范致虚笑道:“赵大人是认为童太尉不识人?” 童贯是赵良嗣的靠山,给赵良嗣两个胆也不敢这么说,况且这样的话只能在御书房说说,要是真在朝堂上闹起来,御史们肯定会纷纷趁势要求彻查,毕竟这是一个打击童贯的好机会,不管查出来什么,对童贯没有好处,恐怕连站在一旁的宰相王黼都会赞成。那将是赵良嗣的噩梦,没有了童贯支持,赵良嗣在大宋什么也不算。 马政谨慎地说:“辽国与金国暂时停战了,完颜杲已经下令各路大军就地待命,我们会不会错过了出兵的时间。” 宋徽宗当时就是一愣,方琼小心地问:“马政,消息属实?” 马政叹气说:“这和杨志的马奶酒有关,今年北方特别冷,辽国在大同准备了大量的酒取暖,而金国没有,所以在士兵耐寒上金人处于下风,阿骨打不愿手下士兵白白死亡,让出了五个县,和辽国暂时休战,估计也就两三个月时间,一旦春暖花开,还会再起战事。” 短期休战,那就没有问题,宋徽宗赵佶反而感到一阵欣喜,两三个月的时间,大宋正好能调军北伐,到时候和金国两面夹击,收复燕云十六州还是有可能的;宋徽宗立即下旨;“任命詹度延康殿学士、中山府任马步军都总管,杨志为沧浪营指挥使、武功郎,让他们按照部下的功劳,上报兵部奖赏。让人请童太尉回京,有要事商议。” 宋徽宗决心,范致虚为了后面还有机会劝阻,等梁师成答应拟旨后说:“圣上,郓王在太原试过了六次,最近一炉练出的钢不错,太原的兵械坊很满意,只是产量低了不少,真要想长期这样做下去,还需要时间。郓王留在太原已经不起作用,是不是先让郓王回来?” 梁师成急忙说:“此事不需要召集,下面的官员糊弄差事的多,要是郓王不在,有人故意弄手脚,岂不是给郓王抹黑?” 范致虚心里大骂,宗泽不是在那里吗?就算宗泽调走,郓王不能派一个心腹在那里看着?范致虚清楚梁师成是太子的铁粉,表面上微笑着说:“只是那样,朝廷需要下一个旨意,安排郓王在太原继续。” 李邦彦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范致虚就是要郓王赵楷在太原不回来,躲开这场出兵的争论风波,毕竟李纲已经回朝,出不出兵,太子赵桓肯定要给出意见。李邦彦正在动脑筋看怎么在其中取得好处,何诉从御书房外快步走进来说:“圣上,刚才殿前司狱来报,沧州柴进在监狱里被打死了。” “打死了。”宋徽宗赵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柴进可是自己点名的钦犯,竟然给人打死了,真的是孰可忍孰不可忍;赵佶冷声问道:“你们皇城司是吃干饭的,谁干的?” 何诉急忙跪地说:“皇城司的人是被殿前司的教头们赶出来,是潭州团练使高尧康。” 高尧康不就是高俅的二儿子吗?宋徽宗似乎看到了一点线索,高俅大儿子高尧炳在殿前司中担任虞侯、小儿子高尧辅是太康县尉,只有高尧康是遥领,吃着俸银不上班;但是在殿前司做这样的事,要是说高俅和高尧炳一点都不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原因就是高尧康就是准备出来顶罪的那个人。 宋徽宗淡淡地问:“高尧康是看望柴进还是审讯柴进?” “审讯,是带着高太尉的手谕。”何诉不认为自己有替高家分忧的责任,皇城司也不是随便可以打脸的,要不是高俅是宋徽宗信任的重臣,何诉早就带人打上门去了;宋徽宗看了看梁师成说:“派人去找高俅来。” 宋徽宗晓得何诉的德性,别去找一个人还使坏,让梁师成安排人放心一点;梁师成还没把人派出去,宫门口的小太监就来报,太尉高俅到了。高俅今天是吓坏了,晓得高尧康闯了大祸,柴进能在落难的时候,还把钱交到三家权贵手中,这样的神通和背景肯定不是一般般,偏偏自己早上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亲手开一张手谕给儿子。 高俅进了御书房就跪下请罪,宋徽宗等了半天才发话:“谁让你开手谕的?” 高俅此刻不敢隐瞒,叩头道:“是林灵素,他给了一船三佛齐的糖,要小儿去问一下柴进,柴家的秘库在哪里?林灵素说,当年柴家有一个秘库,藏着金银珠宝,是柴家钱庄运转的根基。” 宋徽宗一听就明白,林灵素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一段子虚乌有的故事,眼前的高太尉就动了心,什么一船糖,高俅肯定和林灵素说好,大家一起分赃;只是高俅所说,让宋徽宗想起了宫中的一个传说,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在高俅看来,宋徽宗的犹豫还是想顾全自己,急忙叩首说:“小儿做下这等莽撞的事,还望圣上垂怜,绕过小儿一命。” 宋徽宗缓过神来问:“柴进死前都说了什么?” 高俅看看左右的王黼等人,宋徽宗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在场的都是朕的亲信重臣,有什么不能说的。” 高俅低声说:“柴进只说了一个名字,李世宁。” :。: 第581章 决定出兵 与书房内一片死寂,都是知道典故的人,李士宁这个名字就是皇家的禁忌,因为王安石的原因,赵世居一案没被诛杀的要犯只有李士宁一人,后来在湖南的流放地死了;但是民间有传说李士宁是诈死,犹如林灵素一般。宋徽宗的脸色阴沉地说:“既然卿家已经问到这个地步,那么找到李士宁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有殷鉴、林灵素和高尧康督办,找不到李士宁,两罪并罚。” “圣上,可是李士宁早就死了。”高俅顿时满头大汗,一个死人上哪里去找;何诉在一旁提醒道:“按照官府的上报,林灵素也死了。” 高俅哪怕再浑浑噩噩,现在也知道这件事的前面就是一个大坑,急忙叩头说:“圣上,这不是臣的强项,还是另择人选啊。” 宋徽宗看了又好气又好笑,骂道:“一天到晚只知道钱,只知道给我找麻烦,你相不相信,我要是把这件事交给童贯,一点也不用烦神。今天没得商量,滚。” 高俅哪敢走,只要等会梁师成帮着把圣旨一下,找不到人弄不好正要死人的;别的事事后还能找机会商量,这件事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高俅望向李邦彦,两人毕竟是蹴鞠的队友;好在李邦彦猜测宋徽宗就是一时发怒,没有抱着不死贫道死道友的想法,出言问道:“何公公,按说李士宁已经百岁高龄了,就算当时诈死,现在也应该死了。” 何诉笑笑说:“李相有所不知,在去年的线报中,杨志提到过李士宁,就算李士宁本人死了,他难道没有传人吗?” 李邦彦恨不得过去踢上高俅两脚,他是宰相,不会去看兵部的线报,但是高俅是太尉,原来还掌管殿前司,就算高俅自己没心思去看线报,他手下的那些人总该看过,提醒一下高俅,真的是将熊熊一窝。高俅立刻说:“我马上派人去通知杨志务必查到李士宁传人的下落。” “不可。”宋徽宗的脸色变得严峻异常:“高太尉,你听清楚了,是林灵素和高尧康,杨志当时就是查不出来才向朝廷求援,现在他还要跟随童贯出征,不能分心。当然,你要是真感觉能力不足,郓王在太原,朕可以安排他监督殷鉴、林灵素等人。” 高俅差点一头栽倒,要是宋徽宗这么做了,郓王赵楷还不趁机在太原、河北等地招募人手大肆扩张,那自己就算把郑皇后和太子全部得罪了;高俅可不想卷入那一滩浑水,只能苦着脸接过梁师成手中的圣旨。 只过了五天,童贯就快马加鞭地赶回了汴梁,现在方腊的余部只剩下方五相公、方七佛、吕师囊在仙居、黄岩与折可存作战,俞道安部在乐清与姚平仲对峙,有谭稹坐镇就可以了。范致虚与童贯在大殿中辩论了三日,但是王黼、蔡攸、李纲、李邦彦等人都赞成,范致虚独木难支,王黼说到最后,干脆指责范致虚怀有异心,宋徽宗驳斥了王黼,让范致虚出知邓州。 范致虚一去,朝堂上再也没有敢公开反对之人,大宋出兵成为定局,战争的车轮开始转动,枢密院调集各路大军的同时,八百里快马通知已经在饮马川的杨志;沧浪营占据南道山,下山就是辽国的南川,是出兵最快的一个单位,河间知州陈遘接到枢密院的命令,让杨志到沧州一晤。 杨志在饮马川正忙得不亦乐乎,杀了王伯龙之后,南道山的流民跑来寨子的很多,西寨的那个住宿地很快超过了一千多人,杨志便让裴宣负责,起名叫南道集,报请河间府,请府衙安排人来管理。另外根据俘虏的交待,杨志派梁绝悟和鲁智深先后出发,肃清了王伯龙在河间府一带的十五个联络点,定州那些地方太远,杨志只能把线索送过去,让他们自查。 大批的物资被运到饮马川,当还是不够,这一天,王大郎说,拦截到一个从辽阳回来的波斯商人,说是杨志的旧识,想要和杨志见一面,所以送人到了饮马川。杨志见是夏伏难,大喜说:“你现在还能做这个生意,看样子金国是真的给你撑腰,不怕在饮马川被抢了?” 夏伏难说:“现在南道山不是有你了吗,没有人敢抢劫,你不知道,蒲献成差点被你气吐血,郁闷了好几天。” 杨志笑笑说:“这么说,你是从辽阳来的,是吴乞买还是宗翰?” 夏伏难问:“为什么不是不错和尚?” 杨志笑笑说:“不错和尚巴不得我杀了王伯龙,他现在估计正躲在大宋或辽国的某个地方偷着乐,怎么会让你来找我。” 夏伏难摇着头说:“你猜错了,是大金国主完颜阿骨打,他让我问你,大宋何时出兵幽州,你若能是攻打饮马川全境,那是最好的。” 杨志笑着说:“阿骨打不会这么说,饮马川是蓟州的牧马之地和粮盐通道,肯定会惹得蓟州辽军全面出动,我打饮马川,还不如直接去打蓟州。我需要命令,金国也不会欣赏一个不听命令的将领吧。” 夏伏难微微一笑说:“话我带到了,但是你的话无法传回去,我的下一站是汴梁,” 杨志让人把夏伏难一行安排到住宿地,回头命张三和时迁注意孟康有没有跟夏伏难的人联系,上次杀了王伯龙是时迁跟踪孟康发现的线索,在孟康这边可以用张三的暗桩来解释,但是在辽阳那边肯定不会认为这么简单,他们必须要知道到底是孟康出事了,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所以哦这段时间,杨志命孟康天天负责流民安置,就是想给孟康机会与外面联系,让时迁跟在后面找到新的线索,不过孟康一直没有动静。今天夏伏难没事找事干,绕道跑来山寨,杨志不敢确定夏伏难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完颜阿骨打亲口说的,但是能确定夜猫子进了自家的宅院。 ()钑龙 第582章 杨金雕 晚上杨志招待夏伏难,都是些野味,还有张横带人破冰打来的鱼,酒就是村酿了;夏伏难带来了四个随从,都是武功不错的人,站在那里尽显高手的气派,杨志笑道:“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五湖四海皆兄弟,不妨一起上桌子。” 夏伏难笑笑,让四人一起入座,杨志安排杨林和公孙胜陪着聊天,杨林两人就在边疆,熟悉各族方言,几个人聊得很融洽;杨志意外地听到了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在辽阳接孟康走的那个人。 杨志特地打量了那个人一眼,笑着谈完耶律淳称帝一事后,顺口请夏伏难介绍四个随从的名字,原来那个人叫杨金雕,杨志先问了其他三人情况,最后装作不在意地问夏伏难:“杨金雕是铁州人吗?” 夏伏难一口酒呛在喉咙里,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他刚才转念间已经够小心的,怕杨志手下有人认识这几个人,没敢说假名字,还真是怕什么来神。杨志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笑道:“原来夏伏难不是商人,是带着秘密使命去汴梁的,难怪口气那么大。” 看杨志只是知道杨金雕的身份,并不知道杨金雕的来意,夏伏难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再做其他猜疑,边咳边说:“杨志,这样会吓死人的,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杨金雕这个人的?” 杨志笑着说:“我去辽阳,刺杀的人中就有杨朴,燕云殿有大把的资料,甚至很多人有两个以上的名字。而大宋的古桐园中更有所有参与海上谈判人员的画像,包括随从和护卫。” 杨志说的是实话,他为了调查杨朴父子,观看了两边的资料,都有杨金雕这个人;夏伏难彻底放心了,大宋使团中有画师,还是金国这边运作出来的事情,就是为了画吴乞买的画像,制造吴乞买是赵匡胤转世的谣言。两人只当是一个小节目,杨志没有继续问夏伏难去汴梁做什么,夏伏难正好遮遮掩掩。 一餐酒喝到尽兴,各自回去睡觉,夏伏难一行出了寨门,回到南道集进屋,杨金雕朝夏伏难使了一个颜色,便准备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杨金雕原来是江洋大盗,被完颜宗翰引荐给杨朴,杨朴便明白了完颜家的意思,让杨金雕做了一名军官,或者随自己出去谈判,或者去某处打探消息,只不过杨金雕因此没有了立大功的机会,这次杨朴安排杨金雕来山寨,杨金雕是憋足气要做点成绩出来。 杨朴只是要杨金雕看看孟康的近况,顺便打探一些消息;但是杨金雕在宗翰那边另受计宜,正如在辽阳,杨朴再反对,孟康还是接受了任务一样;完颜宗翰承诺,等打下幽州,授予杨金雕一个千夫长的职务。夏伏难喊住了杨金雕道:“你虽然是完颜家的心腹,但是到了这里也要小心,那条线只有你清楚,一定要知道其中轻重,万一事败,宗翰将军饶不了你。” 杨金雕自然清楚,孟康出了事,完颜宗翰未必会拿自己怎样,但是杨朴一定会杀了自己泄愤;杨金雕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四周熄灯后,杨金雕悄悄地从窗户翻出去,蹩着墙角,沿着预先看好的路线来到孟康的屋外;孟康被调来管南道集,为两人的见面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也是杨金雕坚持出来的一个原因。 孟康听到暗号,迅速开窗让杨金雕跳进屋中,看着杨金雕在那么小的窗口从容进出,很希望有杨金雕这样的武功,孟康晓得自己的武功太差,经常面对着情报有一种有力使不上的悲哀。杨金雕则不一样,动作很漂亮,在晚上行动自如,这个人虽然有根基,但是对自己父子姿态摆的很端正。 孟康谨慎地问:“没有被人发现吧?” “一路上我都很小心,反复观察过了,没有发现人跟踪,公子你辛苦了。”杨金雕在心 里还是有些感慨的,孟康现在的样子,已经没有一点原先的气质,变得沉稳机灵,杨金雕问了一句:“你呢?” 孟康明白杨金雕问的是什么,答道:“一切正常,王伯龙死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出事了,可是没有人找我,后来我从裴宣那里知道,张三预先派人混入了王伯龙的队伍,一直有高手缀在王伯龙的人马后面,所以杨志猜到了王伯龙的意图。说实话,杨志这个人很厉害,在他眼皮底下,我有时候不敢动。” “那就不要动,安全为主。” 孟康和杨金雕商议了足足一个时辰,杨金雕把所有的情况都问了一遍,才放心地趁着夜色离开,回到住所,直接来到夏伏难的房间;夏伏难的一名保镖晓得杨金雕身份特殊,哪怕是在深夜,也不怕打搅夏伏难的休息;只是请杨金雕等了一会,前去通禀,夏伏难信步走出来,见到杨金雕大喜,请杨金雕坐下说:“可是有了收获?” 南道山一战王伯龙完败,根据逃回去的人说,王伯龙差不多每一步都在杨志的算计中。完颜宗翰和完颜希伊压根不相信会这么巧,坚信有人泄露了王伯龙的计划,或者孟康情报出现错误,否则杨志不可能杀得这么干净利落,所以才有自己的出行和杨金雕的跟随。夏伏难也很想弄清楚这件事,从种种迹象分析,杨志手中有一张情报网,不亚于双龙会。 杨金雕回答道:“卧底很安全,是张三的暗桩混入了王伯龙的马队,晓得了整个行动的计划,向沧浪营报的信。卧底只是担心我军的处境,我已经安抚住他,另外获得一个消息,宋国要出兵了,只是卧底的级别太低,不知道具体的机会。” 夏伏难笑道:“有我在,不必担心这一点,到了汴梁,我肯定能拿到准确的时间、兵力、出击方向,到时候给辽国送过去,正好让他们互相厮杀。” 杨金雕拱手道:“全凭先生安排,我后面会全力协助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差遣。” 第583章 山道三问 夏伏难喝完酒回去睡觉,一整夜都没有动静,但是杨金雕去找了孟康,鼓上蚤一直在房顶上听着动静,两个人的对方听得真真的,杨金雕主要是确认孟康是不是暴露了,等听孟康说是张三的暗桩混入了王伯龙的马队,杨金雕才相信。张三对杨志说:“孟康这小子太危险,不如直接杀了。” 杨志摇头说:“他既然过了这一关,还有一次利用的价值。等沧浪营离开饮马川,到了前线再说,有时候,一个间谍的作用,要大于千军万马,一旦发现孟康察觉被监视,可以立即拿下。” 夏伏难第二天离开了饮马川,沧州的快马在下午送来陈遘信件,杨志留朱武、鲁智深、张三等人收寨,第二天一大早,杨志与梁绝悟、公孙胜、陈广、邹润、邹渊带着二十骑,前往沧州。没想到在山道上遇见了元狄,杨志让所有人下马,上前行礼问:“前辈到了饮马川,还真是对晚辈的重视,说出去恐怕要轰动四方。” 元狄抚掌笑道:“有人要见你,我也想见你,所以就跑了这一趟。” “谁,这么大谱。”杨志很好奇,能让元狄跑一趟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元狄跳进林中把一个人抱出来一看,是闾山青岩寺的法泓大师,老僧面对淡金,一片灰色。法泓大师见到杨志,露出欣慰的笑容说:“能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老衲是少林的罪人,知音是李士宁不下的一颗棋子,青岩寺的人因为铜一投降大宋皇城司全部被杀,李士宁不守信用,是我瞎了眼。” 杨志当时就知道知音和尚不简单,青岩寺能成为金国细作的落脚点,知音和尚到幽州联系铜一等人,无不说明这位僧人不是光会修行,只是也没想到是李士宁的手下;杨志和公孙胜上前,看着法泓大师的伤势问:“李士宁亲自出的手?他可是上百岁的人,身子骨还这么硬朗?” 法泓大师惨笑着说:“比老衲硬朗,不过也中了我的两记气煞。杨志,我不想去见少林寺的那些叛徒,我把青岩寺的武功留给你,哪怕你不屑于练,帮我传下去,元狄,谢谢你,赵王就是与女真勾结的人,证据在那本书的封面夹层里。” “老秃驴,”元狄笑着说:“你还真能藏,不是我不救你,实在是力不从心。” “老衲心愿已了,多谢元大侠帮忙。”法泓大师明显是支撑不了多久了,元狄对杨志说:“我帮法泓大师到达此地,饶过你和你的手下,我需要你回答三个问题。” 梁绝悟等人看杨志和公孙胜一直不争辩,晓得元狄肯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杨志拱手说:“前辈请讲,我定给你一个满意的讲法。” 元狄点头问:“现在辽国局势如此,你们为什么不考虑,让辽国成为你们的一道墙?” 杨志沉声说:“当耶律淳称帝的时候,这个机会对宋辽来说都不存在了。耶律淳称帝,抵消了耶律天禧与金国决战的能力,而耶律淳还能活多久,就算宋金不出兵,耶律淳一死,幽州这一小块都会四分五裂,萧干、耶律大石、李处温各有打算,甚至下面的州府都不会听他们的,难道我们大宋还不该出兵吗?” 梁绝悟等人听得惊心动魄,元狄沉默半晌,长叹一声说:“若是你还在幽州,兴许还有挽回的余地,那么杨志,你说大辽该怎么办?” 杨志淡淡地说:“上策是将幽州等地主动交给大宋,将幽州主力调往大同与耶律天禧、西夏援军会合,伺机决战;中策是耶律淳取消称帝,让耶律大石率领契丹主力西去,留下萧干,拖延时间;下策是你们想利用士气,与宋军决战,而让金国长驱直入,那样耶律天禧必败无疑,而你们牵制宋军的结果就是丧失了契丹族整体西逃的机会。” 元狄笑道:“你还不是为大宋考虑。” 杨志摇头说:“前辈没明白,你的想法是契丹人活在金人手下,总有翻身的机会,其实没有,这样的话,金兵就会南下,打前锋的肯定是契丹军。” 元狄呆住了,杨志的话深深刺痛了他,熟悉草原的他自然晓得这是千年来草原上的规则,慢慢问出第三个问题:“你们和金国交战谁会赢?” “平手。”杨志毫不犹豫地说:“宋金实力相当,看的就是临阵变化。” 元狄嘲笑道:“宋军有这么厉害吗,好像连我们契丹都打不过。” 杨志笑道:“元老,两国交战,靠的仅仅是军队吗?我们可以一次次攻打幽州,输一次只不过是输掉一场战斗,但是你们输一次呢?” 元狄真的动容,认真地说:“要不是耶律大石说不能杀你,老夫今天宁死也要取你性命。我现在相信他的话,留着你,给金国添麻烦,杨志,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 元狄说完,扔下一本没有封面的书就走了,一直在观察法泓大师的公孙胜朝杨志摇了摇头,示意无药可救。法泓大师笑道:“我是中原人,生于斯,死于斯,足矣;更何况还能听到如此精彩的分析,看元老头不痛快。此书是我的武功所在,关于气煞功,应该和你的刀芒大同小异,杨志,拜托,把我火化了。” 法泓大师说完,含笑而去,杨志等人一起下跪送行;梁绝悟让人找来柴火,把法泓大师火化了,骨灰装进一个坛子里带走。到了河间府,陈遘问的是出兵的情况,看河间府还能做些什么,这也是陈遘与其他人的不同,这时候不是打算为自己设计一个什么前程,而是认真地在做北伐准备。 杨志看完公文,想了想说:“兵无常势,北伐主要看童太尉用兵的情况,沧浪营自然是全体开拔,但是大人,要派人守住南道集和平虏寨,这样万一北面有敌人来,沧州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另外沧州城内储备一年以上的粮食、食盐等物资,准备守城器械,河间府各地严格管理,训练乡兵。就算我们打下幽州,后面未必没有战事。” 杨志虽然说得很隐晦,陈遘还是听懂了,能不能打赢辽国是一说,就算打赢了,后面还有金国,陈遘点头说:“我明白了,你放心,河间有我。” 钑龙 :。: 第584章 巧遇杜兴 杨志领到了一批火器,陈遘在这方面支持是不遗余力,火箭、硫磺等物资给了一大批,军饷粮草也全部拨给,粮草就在天王寺的大军料场领取;从知州府出来,梁绝悟说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匆匆走了,杨志晓得梁绝悟是给汴梁发消息,微微一笑,约好在天堂寺附近的狮子酒楼见面,带着公孙胜等人不慌不忙地沿着大街走过去,随行的军士在后面牵着战马。 公孙胜低喟道:“我刚才去押司房间拿了邸报,柴进死了,被高俅的人在监狱里活活折磨死,还说什么误伤。这就是命啊,石摩劼想着救他一条命,把人搞到汴梁,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脱命运。” 杨志不同意说:“这不是命运,柴进的关键不在中州堂,而在钱庄,柴进以为只要钱不交出来,别人就不敢要他命,但是高俅手下的人压根就不是做事的料,现在鸡飞蛋打,一死一空。公孙老哥,这件事我们管不了,我和梁绝悟回去以后,你去附近的几个州转一圈,把硫磺、硝石全收购了,木炭也要,朝廷的火器还是差了点,我们自己要多准备一些。” 公孙胜点头:“魏定国该用上了,你放心,这个人能力没问题。” 几个人溜达着,就到了繁华的十字街口,就看见前面一群人围在那里喝彩,走近一看,是一个打把势卖药的,光着膀子在演示棍法,地摊上摆着膏药;公孙胜看了就笑,原来是认识的,低声告诉杨志,这人叫打虎将李忠,原本是濠州贩枣的客人,算是自己的半个徒弟。 李忠耍完棒,又使了一回拳,拿起一个盘子来,开口道:“小人从远方来,虽无惊人的本事,全靠大家捧场,如要膏药,当下买用;如不用膏药,可烦赐些银两铜钱。” 李忠把盘子掠了一遭,没一个出钱与他,杨志在圈外看得清楚,兴许是有人预先打了招呼,正要让邹渊前去清场,就看见从对面人群后面挤进来十几个军汉,为首的一个对着李忠问:“懂规矩吗?” 李忠抱拳赔笑道:“初来宝地,有怠慢的地方还望好汉海涵。” 大汉大笑道:“没有海涵,在沧州的规矩就是,你打赢了我,你就可以继续卖的膏药,要不然趁早收摊滚蛋。” 对方气势汹汹,李忠自然不会去惹麻烦,低声道:“小人不敢。” 沧州民风彪悍,本来习武的人就多,再加上军队中的豪杰来往,最看不惯的就是怯弱;围观的人发出阵阵哄笑声,大汉笑道:“你若是怕了,把摊子收起来。” 李忠晓得这一关难过,主动回头去收拾地上的枪棒膏药,谁知大汉从背后追过来,一只手揪住李忠,另一只手提住李忠的腰胯;李忠还是及时做出反应,一肘撞在大汉胸膛,两人双双倒地。大汉和李忠双双跳起,立即拳脚相加,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杨志只能叫陈广出手,把两人分开。 李忠看见后面挤进来的公孙胜,面露惭愧,叫道:“师父,多时不见。” 公孙胜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杨志说了算;杨志问大汉:“你叫什么名字?” 杨志的排场一看就是有实权的军官,大汉收敛了许多,低声说:“我叫周通。” 周通,杨志决心试探一下:“小霸王周通?” 周通一愣:“你是谁?” “沧浪营杨志。”杨志话音刚落,周通等十几个军汉立刻站直了身体,规规矩矩地朝杨志行礼,人的名树的影,杨志现在在沧州军中的人气不做第二人之想;杨志问周通:“你现在在做什么?” 周通老老实实地说:“巡街厢军,就在前面的巡铺。” “愿不愿意到沧浪营来?” “愿意,当然愿意。”周通又不傻,沧浪营是禁军,待遇好得不止一点点,更何况跟着杨志还能搏个出身;杨志掉头对陈广说:“给他补一个名字,先做个什长吧。” 陈广点点头,周通的武功不在邹渊之下,做个什长是绰绰有余,到了巡铺和当官的一说,当官的立即就同意了,周通就是一个大头兵,只不过能打一点,周通走了,招一个人进来,还能额外收一份孝敬的钱;周通是单身,直接把拾了一个包袱,就跟着陈广回来了。 公孙胜在问李忠:“贤弟,如何到这里?” 李忠道:“做生意折了本,家乡又是盗贼不断,没奈何跑出来,在江湖上混碗饭吃,只是本身低微,失了师傅的脸面。” 公孙胜笑道:“别提这些事了,你既然是混碗饭吃,以后跟着我就说了。” 李忠看看杨志,看看公孙胜说:“我知道杨大侠现在的名声,多谢收容。” 杨志看见陈广周通回到大街上,摆摆手说:“军中毕竟是讲资历的地方,你和周通一样,先做个什长。走,喝酒去” 一行人来到狮子酒楼,杨志看见鬼脸儿杜兴穿着一身士卒的衣服,晃晃悠悠地迎面出来,差点以为认错了人;杨志吩咐陈广、周通把人带进酒楼,自己先上去要了一个阁间。陈广是军官,说有公务要谈,杜兴不得不跟来,杨志见面就问:“杜兴,你不是在汴梁和大名府那两处打探消息,跑到沧州来做什么?” 杜兴顿时一激灵,想要转身跑,被陈广堵住了后路,杜兴低头说:“我在大名府失手打死人,被充军沧州。” “在河北打死人,应该充军延安六路,怎么会到沧州,你是花了钱还是专门来做卧底的。”杨志冷冷地说:“我是寇仲。” 杜兴原本脸色变得煞白,一听到寇仲的名字,顿时松了一口气,扑倒在地说:“杨大侠,你也知道,这晚饭不好吃,是不错和尚让我来沧州的,只是没说什么事,帮我打点了管营、差拨,特地调来守天王寺,每天倒也是快活。” 看杜兴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杨志冷冷地说:“你到现在都没采取行动,也没有人和你联系?” 杜兴急忙表白:“没有行动。我才到二十多天,不过我在街上认出一个人。”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85章 供出殷鉴 杜兴见过的那人是辽阳的一个铁匠,属于兵械所管,所以并不能吃准对方身份,但是杨志敢确定这个猜测不会错,能够前来中原并且被金人信任的汉人不会多。况且金人对兵械所看守严格,一般的人想逃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这个人是有特殊来历或者特殊用处。 杨志问清楚杜兴在大名府杀人是不是双龙会安排的,就问道:“你来沧州,是怎么打点方方面面,还是有人安排的?” 杜兴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他被押到沧州营中,差拨问清楚姓名,核对过公函,就让押送的衙役回去,给杜兴下了枷锁。差不多十来天没管过杜兴,然后突然间一天,管营来后,差拨就让杜兴来天王寺料场,接替了一名老军,成为料场十名看守士卒。杜兴是个懂事的人,对杨志说:“我问过一些老人,这个料场有些手脚可做,算得上有油水的地方,平时不打点是不可能调过来,但是天地良心,我真的没开过口。” 杨志点头说:“这和你没关系,是某人需要你在这里,到了某个时候下毒或者一把火烧了料场。” 梁绝悟从外面进来,杨志把情况一说,梁绝悟脸都青了,如果双龙会在沧州布局,那就是存心不良,什么宋金联盟,等于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还不知道双龙会这几年在大宋布了多少暗桩,不知道双龙会里大宋参与的人有多少出了问题。而负责江湖上联系的人就是殷鉴,那可是太尉高俅的小舅子。 梁绝悟怒道:“杨志,我明白了,你让我来,是早就知道有这些坑,你就作吧。” 杨志淡定地说:“杜兴说的不见得就是真的,所以需要你去查,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奸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那还吃什么饭,我们回府衙。”梁绝悟不满地说,杨志摇头说:“你和公孙胜带人跟着杜兴,先把差拨和管营控制住,我去见陈大人。” 陈遘见杨志去而复返,晓得必定有事,等听杨志说完,陈遘的脸色比梁绝悟还难看,只是陈遘立即反应过来,查清楚是大功一件,只要是真的,那是朝堂上童贯和高俅烦神的事情,陈遘不由得对杨志另眼看待,看上去是一个莽撞大汉,但是有心机,难怪能在那么负责的局面中杀出一条路。 管营和差拨还真不是什么奸细,只是拿了好处帮忙,被带到陈遘面前,很痛快地全说了,写信请他们关照杜兴的人是殷鉴,要求调杜兴去天王寺是高太尉的家丁福安,福安现在还在沧州,原先柴进的庄子里。 陈遘立即派人去捉高安,管营两人没说错,骑兵去了就把人带了回来;陈遘也是官场老手,晓得到了这一步,消息一定已经外泄,眼下最关键的就是高安的口供,直接吩咐用刑。高安原来是趾高气昂,但是刑具才上了两件,高安就撩了,不仅承认打点管营等人的事,还说出是殷鉴要求把杜兴调到天王寺,就为了找机会烧掉料场。陈遘眼一瞪说:“胡说分明是你的主意,休想往殷大人头上栽赃,给我继续打。” 高安吓坏了,往前爬了两步说:“大人,我说的句句是实,殷鉴和不错和尚谈好的,不错和尚说会把所有钱庄在辽国的钱都给殷鉴。他是舅老爷,我只是一个,不敢不跑腿啊。” 够了,陈遘心中欣喜,要高安签字画押,连同管营等一干人等都监押在大牢。 杨志、梁绝悟去抓捕铁匠,不是不相信沧州的衙役,而是两人怕那些衙役手艺太糙,把一些可能获得的线索放过去。杜兴指认完就被公孙胜带到一边去,梁绝悟去了后门,杨志直接从正门进去,里面一个三十多岁的铁匠浑身肌肉,正在捶打一把钢刀,看见杨志进来,愣了一楞,停下手说:“你不是来打兵器。” 杨志点点头说:“我叫杨志。” 铁匠默默地收起铁锤说:“久仰,荣幸,有你这样的大人物前来,足够了。” 杨志缓缓地问:“你是宋人还是辽东人?” 铁匠冷冷地说:“这有关系吗?我姓铁。” 杨志悚然而惊:“飞龙镇,契丹改姓。” 铁匠也是一惊:“你竟然知道这些?那你就应该明白我和朝廷的仇。” 杨志摇摇头说:“我不想问你是哪一家,但是我问一句,你们飞龙八家没有强取豪夺吗?每一笔生意都是干干净净的钱?” 铁匠明显迟疑了,过了五分钟的时间才说:“我不是读书人,顾不得那些大义,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说得好。”杨志的龙雀刀已经跃然手中,脚步一幻,连人带刀伴随着刀芒冲向铁匠;铁匠的武功不错,但是和杨志比差距太大,一开始的反应就慢了一步,舞动的铁锤才到半空,却发现杨志已经到了自己身侧,握锤后退一步,左手已经失去了知觉。 铁匠单手抡起铁锤戳向火炉,一下子把火炉砸倒,然后铁锤把炭火挥舞得到处都是,大火立即在铺子各处燃烧起来。杨志趁机一刀背砸晕铁匠,将人交给从后门进来的梁绝悟说:“不正常,我再查查。” 当然是不正常,一个是铁匠到了辽阳为什么会在兵械所,其次就是这样的巧匠对金国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金国不应该舍得把这样的人派出来。杨志估计,铁匠只是和不错和尚联系,金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么铁匠在双龙会的地位就不会太低。而不与自己拼命,也不自杀,只是推到火炉,那就是这间铺子里有秘密,铁匠希望烧掉。 梁绝悟带着俘虏出去,外面的人开始救火,杨志搜查房梁后走向内屋,按照这个年头人的习惯,睡觉的地方最安全,外面来的人都会主动地避免进去,有什么东西不怕人看见。内屋不大,摆设也简单,一床,一椅,一矮柜而已,最后杨志在床腿的孔里找到了一卷羊皮纸。 钑龙 :。: 第586章 铁匠自杀 内屋外面已经全部是大火,杨志看西边还有一个糊着纸的木窗户,把羊皮卷揣入怀中,砸掉窗户,直接震开窗下的那半截墙走了出去。可是等杨志绕到前面,却看见公孙胜和陈广拦住了梁绝悟,此刻就能看见梁绝悟的尴尬,杨志不在,他的职务最高,但是沧浪营没有一个人听他的,都跟在公孙胜后面围住了他。 周围的衙役和厢兵都是一脸的懵懂,杨志上前问了一句:“为什么?” 公孙胜答道:“他们俩认识,铁匠一醒来就喊老七,梁大人想把铁匠先带走。” 陈广等人纷纷点头也,铁匠满脸的懊悔,梁绝悟脸色阴郁,杨志摆摆手示意大家莫急说:“绝悟,说清楚。” 梁绝悟苦笑说:“我也是飞龙镇的人。” 杨志点点头说:“我理解,你从西军主动调到皇城司,又到沧浪营,是想弄清楚当年飞龙镇的事,但是汴梁和契丹的说法不一样,你一直无法取舍。我还是刚才问铁匠的那一句话,你们飞龙镇没有做过强取豪夺的事吗?挣的每一分钱都是良心钱。” 满场寂然,杨志的问话是到了诛心的地步,没有管眼前的事,而是放眼到大环境,那么飞龙镇的悲情,也只不过是沧海中的一朵浪花。铁匠剩下的一只右手恨恨地锤在地上,梁绝悟哑声说:“人命呢?” 杨志轻声地问了一句:“飞龙镇原先是你们八家工坊吗?这八家的老板没有变过吗?那些失败的家庭现在如何?” 梁绝悟一愣说不出话来,醒过来的铁匠满脸恐怖地说:“杨志,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飞龙镇的变迁不足为奇,但是晓得飞龙镇工坊中出过事,梁绝悟和工匠都是不寒而栗;杨志叹了口气说:“我无权说你们对错,但是如果你和外族勾结,我就不能不管。绝悟,刚才你在屋内没动手偷袭我,说明你还是有公心的,至于后面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清楚。” 铁匠手中突然多了一把细长的刀片,一把从自己的脖子上摸过,随着头颅颓然垂下,一腔热血喷了出来;公孙胜脸色大变,铁匠这是用死逼着梁绝悟做出抉择,就算梁绝悟原本只是因为亲情起了点私心,但是铁匠的这个举动,会让梁绝悟视杨志和现场的人为仇敌。陈广和邹渊立即目露杀机,都是江湖上混的,到了这一步,杀了梁绝悟才彻底。 杨志大喝一声:“来人,把梁绝悟押回州府,交陈遘大人审问。” 梁绝悟此刻是满脑子混乱,心里对杨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忿恨,又有一种不该出手的后悔;如果自己不出手,三哥没有指望,就不会轻易自杀。梁绝悟被两名衙役押着,一路前往府衙,杨志对陈广轻声吩咐几句,陈广心领神会,立即骑上马,带着四名军卒,迅速离城回饮马川。 梁绝悟出了这一档子事,陈遘也是一惊,仔细审问便明白了杨志的用心,杨志不想对梁绝悟怎么样,但是梁绝悟已经不适合再在沧浪营了,万一将领沧浪营出了什么事,梁绝悟肯定是沧浪营将士怀疑的第一个对象。但是陈遘也没权利处置梁绝悟,便让梁绝悟签字画押,定了一个有意包庇致使犯人得以自杀的罪名报汴梁古桐园,梁绝悟暂时收拢在监狱的大牢里,陈遘吩咐节级好生侍候,这个人有可能最后没罪。 铁匠一死,梁绝悟压根不知道羊皮卷的事,杨志到了晚上在驿馆,自己单独在房间里观看,羊皮卷一共五张,裁得很细,四四方方,上面其实就是五个江湖上人物的名字,还有和对方联系的方式与暗语。关键的是,每一张上都有铁匠或者什么人的评语,说这个人是不是忠于大宋,是不是与辽国有关。 杨志想了半天才想通,这五个人不是双龙会的人,是铁匠自己联系的人,应该是飞龙镇的人,当初去辽国不少人,有可能是辽国战乱了,陆续又换了个身份回到中原。也可能这些人和铁匠不一样,随着时过境迁,或者放下心中仇恨,或者只想找到那些真凶,或者就是想过太平日子,只是抱团取暖,和铁匠保持联系罢了。 杨志感觉自己疏忽了什么,把五个人的情况又看了一遍,目光停留在瀛洲韩二呆身上,瀛洲就在沧州边上,相距不到百里,韩二呆名字听上去怪,但是金锤韩二呆在江湖上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是窦鉴账目上的一个名字,成名于十年前,应该不是逃难回来的。以韩二呆这样的枭雄,会不会安排人盯住铁匠,以防万一。 杨志收好羊皮卷打开门,让屋外的邹润去把公孙胜请来,直接问公孙胜:“你熟悉韩二呆吗?” 公孙胜笑着点头说:“他们结义六兄弟在瀛洲打拼,其他五个先后都在帮派冲突和走私生意中死了,韩二呆现在是瀛洲的大豪,通吃黑白两道,中州堂几次请他加盟,他都没有答应,但是为了利润,他帮助我们走私。” 杨志对公孙胜说:“你让驿站的人都小心一点,我出去办点事。” 公孙胜没有多问,以杨志的武功,就是张三和自己还能帮点忙,其他人跟出去,那就是一个字,拖累;杨志趁夜来到烧毁的铁匠铺附近,韩二呆如果真安排人监视,就不会住得太远,跑来的人也应该看一看现场。另外不错和尚的人也会来看有什么漏洞,杜兴与铁匠没有直接联系,双龙会应该一时想不到。 杨志站在离铁匠铺不远的阴暗处,抱着也是有当无的心态,沧州不比汴梁,是实行宵禁的城市,这时候城门已关,韩二呆的人要是来就已经进城了,要不然就是还没到;双龙会的人也一样,杨志的打算是等到二更天没动静就回去睡觉。 过了一更天,杨志听到了房顶上衣衫飘动的声音和落在瓦片上的轻微脚步声,杨志没有动,想等离开的时候跟踪;街头的一个小店飘起三个身影,杨志白天看过,是个卖卤肉的老光棍,五十多岁,店里没有院子,一共四间房,两间门面,一间卧室,一间厨房。人能从房间里飘出来,杨志明白,好戏开场了。 :。: 第587章 瓦罐寺1 杨志认定后出来的三个人应该是韩二呆的人,没有什么价值,于是悄悄上了早就瞄好的一棵树;看着断壁残垣中的厮杀,杨志意外地发现,殷鉴就在厮杀的人中,并且根本没有戴面罩什么。很明显,殷鉴打算被人发现,就表明自己的身份,要是戴上了面罩,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到时候说不清楚。 但是现在,杨志也不敢靠近,殷鉴能成为两大名捕之一,江湖上的煞星,本身的武功绝不会低,寡不敌众的事杨志是不屑于做的,只要能最后跟到老巢,到白天就可以大显身手。后面出现的三个人虽然都是高手,但是架不住殷鉴人数占优,先后被杀,只是殷鉴的损失也不小,一起来五个人,现在两死一伤。 殷鉴走的时候带走了自己一方的尸体,加上一个伤员,在房顶上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杨志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一直到跳落地面,穿过一片巷陌,到了一座寺庙;月光下,山门正中镶嵌的三个大字金光闪闪,“瓦罐寺”。生铁佛崔道成出事逃走后,瓦罐寺就被封了,只有山门上的牌匾依旧辉煌,毕竟生铁佛和梅花门的实力再这边,谁也不愿意去摘了牌匾被生铁佛惦记上。 殷鉴拿这里作为歇脚的地方还真是聪明,杨志怕寺内有人监视外面,特地绕到侧面围墙,先攀上一棵高大的槐树,从高处观看寺内;瓦罐寺不是什么大寺,高点的建筑就是山门、天王殿和大雄宝殿,大雄宝殿是寺内主体建筑,从侧面看长不过三十米,台阶大约有两米高,殿前有抱厦,檐下一块匾额。 杨志确定自己这边没人注意,才越过围墙,飘落到院中,没有人的建筑物就是容易破败,风铃在夜空中呜呜作响,鸟巢、蜘蛛网触目可见,地上的冰层里可以看见落叶枯草;天王殿里亮着灯火,杨志悄悄移近,躲在香积厨后,观看着天王殿的动静。天王殿外面有一个人在巡逻,山门那边过来的知客寮也有灯光,应该是前面放哨的。 杨志看巡逻的人绕了三圈,知道差不多的规律,等那个人再次巡逻过去,转向天王殿前面,便一个闪身,以最快的速度跳入天王殿外面的走廊,缩身藏在一片木雕板的后面,聆听着天王殿里面的动静。殷鉴正在里面说:“很奇怪,还有一伙神秘的人去现场,不是官军,也不是皇城司。” 回答的人竟然是杨金雕:“要是事情这么简单,宗翰将军何必派我跑一趟,双龙会这些独竖一帜的人物就没有一个是省心的;看上去都是一批莽汉,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不错和尚心中自有沟壑,今夜的人应该就是他派去的。我们在辽阳就发现,这个工匠不简单,不仅活做得好,而且武功不弱,不错和尚始终只肯借用,宗翰将军就猜到有问题。殷大人,这次委屈你了,等幽州一下,六家钱庄都会交给你,你放心,有柴家的教训在前面,现在这些钱庄我们都盯得死死的。” 殷鉴不客气地问道:“不错和尚那边怎么办,你是知道双龙会实力,燕云十六州和河北,那就是他们的天下。” 杨金雕的声音变得有些诡异:“先应付着,也就是三五个月的事情,今夜查到了什么?” 殷鉴笑起来说:“你还是太急了,那个铁匠和梁绝悟都是飞龙镇的人,白天我已经派人把消息传往汴梁;晚上还真没查到什么,杨兄,你和我说一声实话,你们真的拿下燕云十六州就停住前进了?” 杨金雕停顿了一会,语重心长地说:“殷大人,宗翰将军希望你能出任涿州知州,或者是幽州设立的留守司转运使,你的意见呢?” 杨志在心里摇了摇头,完颜宗翰开出这样的条件绝对是有诚意的,希望殷鉴能取代不错和尚的位置,名利双收;但是完颜宗翰的眼光还是不够,或者说是对中原不了解,有高俅那个大神在,殷鉴在大宋迟早也是能做到一州知府,或者一路转运使,至于钱,只要殷鉴做下去,还怕捞不到钱。 殷鉴果然说:“这件事可以放放,等以后再说,你到底来的目的是什么?” 杨金雕晓得不能再隐瞒,笑着说:“我需要一份河北各地知州、知县、兵马总管对我们金国态度的材料。” “这是不可能的。”殷鉴断然拒绝,殷鉴自然明白这一步的危险,走上这一步,自己就再也无法回头,将来一旦有事,连高俅都救不了自己;金国有不错和尚在,还要自己来办这件事,说穿了就是要自己一个投名状,留一份把柄在他们手中。杨金雕呵呵笑道:“殷大人,你可不能光想好事,我们随便说出去一件事,都是你承担不起的。” 杨金雕很清楚,殷鉴虽然做得很小心,但是金国要是造起谣来,以讹传讹,殷鉴绝对说不清楚,哪怕最后查出来那些事都和殷鉴没有关系,殷鉴的名声和仕途也算毁了。殷鉴冷冷地说:“看样子你们已经设计好了,不容我不就范。” 杨金雕得意地说道:“殷大人,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好汉,不怕死,可是你的家人怎么办?实际上你肯定能猜到,我们南下是迟早的,只是看稳定了燕云十六州在出兵还是靠出兵稳定十六州。” 杨志暗叹,完颜宗翰手下真的是没人了,杨金雕不是策反人的一块料,现在金国连幽州都没攻下,不论杨金雕说的是真是假,今夜是找死了;不要说殷鉴,换做自己,也会先下手为强。只听见殷鉴模糊答道:“你们雄心还真是不小,我把你的消息传上去,就可以把以前的事情全部翻过了,说是为了刺探军情。” 杨金雕喝道:“你敢?啊!” 天王殿一阵兵戈相交的声音,殷鉴发出呼喊声,巡逻的那名好手也匆忙跑进天王殿,杨志从缝隙中往里看,殷鉴的人已经围住受伤的杨金雕,殷鉴左右各站着一名道士。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88章 瓦罐寺2 杨金雕仰天大笑,衣衫无风自动:“我杨金雕今日能被殷捕头如此看重,也算不枉此生!” 殷鉴淡淡一笑道:“既然我们双方意见相同,你就震断心脉自杀,我给你留一个全尸。” 杨金雕的脸色一变,一对匕首已经亮在手中,双手一挥,人已经朝殷鉴扑了过来;殷鉴一步冲出,飞爪再次飞出,直奔杨金雕而去,两名道士宝剑同时呛然出鞘,只落后殷鉴一步,紧跟着冲上前去。 眼看着就逼近杨金雕,殷鉴的飞爪已经锁住杨金雕的匕首;两柄不同的剑,突然间同一个方向,刺向殷鉴的后心。殷鉴也是高明人士,提前发现了不妙,做了一个侧闪的动作,可还是被其中一柄剑刺穿了后背;殷鉴顾不上收回飞爪,左手一拳把打飞一名道士,强行朝另外一侧滚去。 殷鉴的手下还有五个人,包括一名包扎好的伤员,五个人立刻冲过来把杨金雕和两名道士围在当中;五个人的功夫都不错,主动分成了三处,四个人缠住了杨金雕两人,另外一个人直接过去杀了受伤的道士;但是杨金雕的匕首明显是宝刃,竟然一举割断了一柄流星锤的铁链子,冲到对方的面前,挡住另一人钢刀的同时,割断了使流星锤那名高手的脖子。 双方厮杀了十几个回合,殷鉴手下的五名高手全部被歼,换取了另外一个道士的性命,杨金雕哈哈大笑,上前对勉强站起来的殷鉴说:“殷大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写下文状,发誓终于大金,我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殷鉴面对杨金雕的气势毫不在意,甚至有些不屑,摇了摇头说:“要是完颜宗翰,或许我还会给个机会,你。” 殷鉴的飞爪再次飞出,夹杂着凌厉无比的风声,无论速度还是力道都有一种巅峰的状态,杨金雕一个斜步,一对匕首竟然灵巧地夹住飞爪,然后顺着链条冲向殷鉴;杨志暗自颔首,杨金雕的武功虽然与殷鉴差不多,但是实战的效果更强,杀人的经验更多,杨志不急着出去,知客寮那边的人还没有到,能跟着殷鉴出来的人差不多都是殷鉴的心腹,不会出现连一眼都不看就落荒而逃的人。 杨金雕已经一脚踢倒了殷鉴,刚站直身体,门口射过来的一排弩箭准确无误地打在杨金雕的后背,杨金雕身形晃了晃,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扑倒在地;殷鉴大笑着爬起来说:“杨金雕,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殷鉴话音未落,一排弩箭直奔殷鉴的胸前,殷鉴身形横移,还是没有躲过,胸膛中了两箭,颓丧地靠在一根柱子上,望着飘进来的一个黑衣人问:“为什么?” 黑衣人一阵冷笑说:“不错大师算无遗策,早就猜到你和完颜宗翰他们会勾勾搭搭,殷鉴,本来我只想传递消息,但是今夜的形势太好,我要不动手,老天都会怪我;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四海龙王不会在乎不错和尚的什么大计,我看重的是你存在保州和大名府的钱,我没你那么大志向,我只想拿着这笔钱,痛痛快快地过下半辈子。” 四海龙王很谨慎,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剑,走到殷鉴面前,缓缓地一剑刺进殷鉴的胸口,那个动作就是随时准备后撤的样子,一直到殷鉴瞪大了眼睛死去,四海龙王才松了口气,直接去翻殷鉴的内怀,掏出了一只皮囊,打开拿出一对印章和几张契约。四海龙王看完后点点头,忽然感觉身后异常,正待回身,只感觉背后风门穴一麻,全身立刻动弹不了。 出手的是杨志,杨志拾起杨金雕的匕首,直接杀了这个四海龙王,然后收拾天王殿里的战利品,这些人的兵器杨志只看上这对匕首,竟然和龙雀刀一样,是乌兹钢的,比杨志身上的镔铁匕首更加锋利,匕首的刀鞘也是青色鲨鱼皮的。杨志收好匕首,用流星锤的锤头砸碎了四海龙王的连环弩,然后一个个搜各自身上的东西。 四海龙王从殷鉴身上拿到的除了一千七百两银票,还有殷鉴在保州惠济钱庄、大名府太平钱庄两处存的钱凭,一共九万七千两白银和价值三千两黄金的两箱珠宝,那对印章就是殷鉴化名存放的画押鉴章;杨金雕身上连一张银票都没有,却有一枚金军新换的腰牌,与杨志在辽阳见过的几种腰牌都不一样。 杨志见好就收,将这几样东西揣入怀中,查看过一个个全部死了,又去知客寮看了下,从知客寮到天王殿路上还有一具死尸,是被人从后面刺杀的;难怪四海龙王耽搁了一下,想必是对付这个人花费了时间。杨志翻出了瓦罐寺,一路避开巡逻的厢兵,悄无声息地回到驿馆,公孙胜还在杨志屋中遮掩。 杨志简单说了今夜看到的情况,给公孙胜看了匕首等物,公孙胜欣慰地说:“一饮一啄,岂非天定,有了这笔钱,杨志,到时候我们退隐山林也算有个着落,比你和郓王赵楷做生意要保险。这对匕首可不是凡品,是当年魔门花间派的至宝,算得上信物,有一个名字叫金灭刃,你看匕首上的两个蝌蚪文,一个是金字,一个是灭字。” 魔门分四宗六门派,四宗分别是金刚宗、火莲宗、天魔宗、毒龙宗,六门派则是残剑门、星宿派、花间派、北狮门、僵尸门、逆天派,曹万褚就是就是天魔宗的宗主;但杨志哪认识什么蝌蚪文,但是晓得公孙胜这样的活字典说得一定没错,狐疑地说:“我看杨金雕的武功还不如我和曹万褚。” 公孙胜失笑道:“魔门十个派别,天魔宗和金刚宗是最强的门派,历代都持魔门的牛耳,你和曹万褚都是跻身一流高手的人物,别说已经败落的花间派,就是那些正在鼎盛时期的门派,能和你们相比的又有几人?”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89章 毒计 两人谈笑一阵入睡,次日一早,便有衙役来请杨志,铁匠铺多了三具尸体,实在是意外的事情,杨志带着公孙胜去看现场,死去的三个人公孙胜竟然认识,中山三豺,也是边境上的狠角色。这三个人作恶多端,只是仗着武艺高强,背后有人罩着,白道上人拿他们没办法,官府的卷宗多达六十多页,没想到死在这里,随同的衙役和县尉都是脸露喜色,杀他们的人没留名,冒领这份功劳是妥妥的。 杨志去见过知州陈遘,只是建议陈遘从这三个人的行踪下手,没想到陈遘沉吟半晌说:“刑部的一名探子刚刚来报,殷鉴死了?” “怎么可能。”以杨志的修为和脸皮,绝不会再陈遘面前露出破绽,哪怕那个探子昨夜亲眼看见自己进了天王殿;陈遘苦笑道:“殷鉴心思太重,他昨天傍晚进城,留了一名手下在城外看守马匹,迎接后面的高手,可是这名手下接到人,早上进城来报信,却发现殷鉴死在瓦罐寺,我已经让梁绝悟去了。” 在陈遘心中,要说眼下沧州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杨志;武功够,和殷鉴有恩怨,只是陈遘需要证据,杨志晓得陈遘的心思,也不多话,接过押司送进来的一杯茶,和陈遘谈论起杭州的风景。两个人都在杭州呆过,又特地找的话题,在外面人看来,知州大人和杨指挥使是谈得投机无比。 一直到梁绝悟和一名押司回来,梁绝悟看看杨志,朝陈遘禀告说:“似乎是殷鉴伏杀了一名金人造成的冲突,死去的金人叫杨金雕,前两天还在沧浪营做客,杨金雕身中殷鉴的飞爪、四海龙王的弩箭和老郑的砍刀,四海龙王和老郑都是殷鉴的得力助手;但是现场很蹊跷,因为殷鉴也中了四海龙王的弩箭和另两名自己手下两剑,出手的是茅山两位道长桓空、桓龙,都是茅山派派来帮助殷鉴的高手。” 陈遘的脸越发阴沉,他是官场老手,经历过多次凶险,自然清楚梁绝悟的言下之意,殷鉴身边不是一个高手背叛,并且这件事与金人有关系;至于梁绝悟认识殷鉴手下所有的高手,陈遘倒不在意,皇城司干的就是盯住权贵。陈遘问道:“那个杨金雕是什么人?” 杨志答道:“金国礼部尚书杨朴的手下,刑部古桐园有他的记录,这次跟随西域商人夏伏难前来,夏伏难说是去汴梁做生意,但是应该是和某个人见面。不过既然杨金雕有内应,就不能说是殷鉴伏击杨金雕,或许是一言不合;梁大人,夏伏难的事通报汴梁没有。” 梁绝悟一直与皇城司联系,杨志也一直装作不知道,此刻杨志陡然间捅破了这张窗户纸,让梁绝悟无法推卸;梁绝悟点头说:“南道集的事情我已经上报,不过杨金雕应该是随从,现场少了一个人,有三个人伤在那个人手中,我没有找到伤人的兵器,应该是被人带走了。我问了报信的孙立,他说殷鉴到沧州是见一个人,难道是夏伏难?” 陈遘摇了摇头,要是走掉的人是夏伏难,那还真是一件难事,按照杨志和梁绝悟的说法,夏伏难作为金国的信使,要见的人不是童贯的手下就是高俅的手下,没凭没据是根本抓不住人的,甚至不在河间地界,自己连检查的权力都没有。一旁的押司忽然问道:“夏伏难会不会说去汴梁就是一个幌子,为的是在沧州见到殷鉴,要不然殷鉴怎么会突然来沧州,并且是趁着黄昏悄悄地进城。” 杨志沉吟说:“既然杨金雕一方还有活口,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给殷鉴设了一个局,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吵翻了,才出现这种情况。” 杨志的说法等于把大宋的责任全部推卸了,金国私下约会大宋官员并且设局,不管出了什么事,大宋都不理亏。陈遘当机立断,拍案说:“此言甚有道理,还需要求证,来人,提孙立,在偏厅审问,另外派人出城,把今天早上到的人全部抓进来。” 杨志还是想除掉韩二呆,留着这样的一个祸害,迟早会影响边境的局势,这些武林大豪不会去考虑什么百姓和中原,说到底就是官和钱,有奶便是娘,韩二呆现在能为契丹办事,将来就会为金国办事。只是现在线索如何引向韩二呆是一个困难,中山三豺死了,似乎一切都无法提起。 杨志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忍不住摇摇头,自己是做贼心虚想多了;中山三豺何等嚣张的人,昨天铁匠铺出事后,那条街上全是看热闹的人和衙役厢兵,保不齐就有人见过三人,甚至看见三人出入谁家。杨志放下茶碗,对陈遘说:“大人,可从铁匠铺开始,扩大搜索范围,让人指认中山三豺,是在哪家客栈入住的,或许还有同党,或者留下了什么。” 这虽然是一个呆办法,浪费时间,但是绝对有效,毕竟三个大活人不会不留下一点踪迹;陈遘颔首说:“言之有理。” 陈遘立刻安排人去一条街一条街询问,自己审问孙立等人,病尉迟孙立被带到偏厅,表现得很光棍,说自己就是刘延庆调来帮忙的人,不是殷鉴的心腹,对于殷鉴的事情不清楚;杨志问道:“你一点都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没有。”孙立答得很快,但是发现周围人听后的表情很奇怪,孙立不知道,他越是说得一干二净,所有人就越怀疑;杨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后面一句话都没说,陈遘和梁绝悟却更加怀疑,好在不一会早上到的高手被押进来,为首的就是铁笛仙马麟和茅山宗的一位金衣道长,孙立介绍是茅山宗十二护法之一的陶浑慎,算起来还是现在宗主笪净之的师叔。 陶浑慎听完勘查接过也是一愣,尤其是自己家的弟子竟然杀了殷鉴,这件事回去可如何交待,铁笛仙马麟不信说:“梁大人说得太玄乎了,你干脆说是殷大人手下内讧得了,我们信不信无所谓,关键要高太尉相信。”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90章 僵尸功 马麟的口气绝对是嚣张,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嫌疑犯的身份,梁绝悟恨声道:“马麟,你还是想象其他吧,殷鉴怎么死的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我问你,殷鉴要你们来沧州做什么?休得隐瞒。” 梁绝悟的语气更加不善,马麟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实话实说:“殷大人与双龙会有一笔买卖,是关于柴家秘库,殷大人想用秘库的消息与不错和尚换取李士宁的消息,约好的时间是三日后在玉华寺见面,我原来住在曾头市,是高安被抓后,殷大人派人传信要我赶来。” 陈遘明白,马麟赶来不是为了救人,很可能是要把高安弄死在监狱里,甚至包括把管营那一系列人灭口;杨志则是在心里测算,杨金雕是没找到铁匠,是事后才知道自杀的那个铁匠就是他要找的人。杨志在心里默默回忆昨天现场的情景,敢确定杨金雕不在场,那么肯定有一个与杨金雕联系的人在场。 杨志问马麟:“你可知道殷鉴与一个叫杜兴的人关系?” 马麟一怔,还是点点头说:“这是不错和尚派人来通知的,殷大人写信的时候我们讨论过,是想放火烧了料场,配合上面参奏某些人。但是这只是备用的手段,所以殷鉴要求高安,一定要看到他亲笔信才行。” 上面参奏,是殷鉴都做不了的事情,分明就是直指高俅;陈遘没有那么笨,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任由马麟说下去,不仅没有再问,还吩咐人把马麟等人收监,等有了新线索再行审问。 去铁匠铺的衙役们回来了,不出杨志预料,这帮人在第一条街就取得了成果,喜滋滋地进来禀告:“查到了中山三豺入住的地方,不是客栈,而是卖卤肉的言老头家,昨天街坊和里正都看见三个人走进店里就没出来。那个言老儿已经收拾好行李,只等街上戒严结束逃走,被我们逮了个正着。” 杨志明白,自己的计划大功告成,如果不是行李收拾好,老头还有狡辩的余地,现在只能看能不能熬过大堂上的刑具。杨志还是把人想得太好了,陈遘压根自己没过去,只是让都头询问,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言老头就招了,说他和中山三豺是韩二呆的人;韩二呆让他监视铁匠,三豺来是查看铁匠是不是留下了什么东西,至于铁匠是谁,韩二呆为什么监视铁匠,言老头一概不知道。 都头低声说:“大人,三豺身上的伤痕有飞爪的印记,会不会是殷鉴杀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遘一下子对上了,厉声问老头:“你监视铁匠,都看见了什么异常?” 言老头哆哆嗦嗦地说:“比较惹眼的只有和尚和军爷来找他。” 陈遘又问了几句,老头回答得都没有什么破绽,杨志突然问道:“是不是不错和尚?” “不是。”言老头一说完,就知道自己被带进沟里了,怒目盯着杨志;杨志不急不躁地说:“铁匠武功不弱,你要是一般人怎么监视他,恐怕早被铁匠发现,杀人灭口。说吧,你在江湖上的大名,你又是怎么给韩二呆传递消息的?” 言老头摇了摇头说:“难怪人说杨大侠狡诈如狐,我真不是江湖中人,只是在辽国卧底多年,回到大宋却只给了十两银子就把我打发了,才投到韩二呆门下混口饭吃,其实很简单,我不会武功,又是街坊,铁匠自然不会起疑心,送信是通过西门大车店就可以,托他们带一封家书。不错和尚我见过多次,都是在韩二呆的府上,不错和尚都是劝韩爷加入双龙会,每一次都是被韩爷拒绝了。” 陈遘一愣,韩二呆这么有豪气,能够抵得住双龙会的威逼利诱;杨志晓得铁匠身份,能猜到不错和尚认为自己有韩二呆关于飞龙镇和辽国的把柄,韩二呆迟早是要低下头的,所以没有采取强迫的手段。杨志冷冷地问道:“韩二呆在瀛州做什么生意,可以养活那么多人?” 言老头狡猾地说:“我就是一个打杂的下人,不大清楚。” 杨志笑道:“那你说说来沧州之前,你在瀛州做什么事的?如果敢有隐瞒,查清楚的时候就是罪加一等。” 言老头依旧摇了摇头,杨志站起来说:“既然如此,陈大人,待我捏碎了言老头的琵琶骨,就将他送入监狱。” 偏厅上下都听懂了,杨志还是不相信言老头不会武功,反正捏碎琵琶骨对于一个平常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伤害;言老头面色一变,身体立即一矮,整个人变得象一只横行的螃蟹,双腿站成马步,两臂尽情舒展,只是全身的肌肉一下子看上去僵硬,发出一阵阴寒之气。 梁绝悟惊呼一声“僵尸功”,杨志才知道自己昨夜是多么的走运,想必言老头昨天夜里以为中山三豺的武功足够应付,而僵尸功一定要在夜晚练习,并且练僵尸功的人轻功都很差,言老头才没有跟出来,让自己跟踪到了瓦罐寺。要不然言老头跟出来,不是缀着自己,也可能在铁匠铺就把殷鉴打伤了,完全没有了后面的戏段。 杨志的龙雀刀立即出手,一刀斩向言老头的右臂;要是一般的利刃,言老头肯定要用僵尸功硬扛一下,但是面对武功远高于自己的杨志,言老头只能后退一步,一脚踩碎了地上的青石,双拳变幻成一攻一守,左拳磕向龙雀刀背,右拳直击杨志的胸膛,争取与杨志同归于尽。 杨志一招夺魂,刀在狭小的空间一连斩上九刀,每一刀都比上一刀凌厉厚重,形成一道无坚不摧的刀浪;言老头没想到杨志的玄功高明如此,就是没有龙雀刀,恐怕也在自己之上,不由得再退一步。杨志的龙雀刀已经锁住言老头的双拳,刀芒化做天舞,象一道闪电杀向言老头。 两人身形错动,言老头退到第五步的时候,被杨志一刀从上而下砍成两半。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91章 一骑冲阵 陈遘等人松了一口气,就看言老头五步后退踩碎的青石就知道这老头武功高绝,可还是死在杨志手中;杨志收刀后,朝陈遘施礼说:“惊扰大人,还望恕罪,现在沧州事情已了,小将还有事,想速速赶回山寨。” 杨志明显是不想趟后面的浑水,汴梁那边不说,就是瀛州,也是河间府的下属,再伸手陈遘面上都不好看;陈遘笑道:“杨志,你的胆子并不大啊,你放心回去吧,我会上奏朝廷,处理掉韩二呆,梁绝悟在这里正好帮助我。” 陈遘是在给梁绝悟机会,杨志谢过离开府衙,到了驿馆喊上公孙胜等人,二十余骑离了沧州,才跑了不到五十里,邹润忽然喊住杨志说:“东家,前面的山林里不对劲。” 邹润指的山林最多也就十里路,山林里陆陆续续飞起一群鸟,鸟群在树林上空已经盘旋了一阵,但是官道上什么人都没有,连一个路人都没有。公孙胜眯眼瞧那群鸟,眉头微微皱起;杨志倒没放在心上,随意地问邹润:“怎么啦?” 邹润的眼光始终在那群鸟上,简单地说:“林子里有人,现在才过中午,不可能宿鸟惊飞,距离这么远,也不可能是我们惊动了他们。” 邹渊一愣,随即反问:“不是我们是谁?是那边有大队的商旅。” 邹渊的话里带着明显的调侃,邹润的回答很简单:“我不知道。” 杨志对邹润的回答没有丝毫不瞒,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这个人迹稀少的地区,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杨志吩咐大家各自取出兵器,保持一个配合好的阵型,放慢速度前往,不管对面是什么人,小心无大错。又走了四五里地,公孙胜忽然仔细听听,认真地说:“树林里有马,而且数量不少。” 公孙胜在蓟州从小与契丹人一起长大,对于马嘶有着特别的听觉,其他动物的叫声还差一点,但是关于马匹的一点一滴,公孙胜都清楚。杨志放慢马速,扭头问邹润:“我考你一下,公孙先生说林子里有马,那你说,大概有多少?” 这下把邹润难住了,他的本事来自山林中的生活,在山岭里用各种方式判断动物的走向数量,但是汴梁那个地方,不要说山林,就是平原也难见到马,压根没这方面的经验, 仅仅从这群鸟上判断,邹润做不到,杨志见状笑笑说:“回到山寨,你拜公孙先生为师。” “好的,但是他们躲在树林里面的,没有离开的意思。”邹润答道,杨志大笑:“那就是在专门等我们,我倒要看看,在大宋的土地上,有谁能拿我怎样。” 杨志冲后面的骑兵做了个手势,战马突然提速,全力朝前面冲过去;响箭从林中连续发出,两百多骑蒙着面杀了出来,蹄声如雷,分成左右两翼,成包抄之势,将杨志这批人包围起来。两百多骑都是清一色的辽东彪悍战马,武器也相当不错,不亚于宋军的骑兵,但是服装差异太大,从契丹族的衣服到宋军的盔甲,什么都有,分明是有人想装作马贼。 公孙胜沉声道:“这些人是为我们来的?” 杨志道:“不错,你看他们的战马都是惯战的好马,但是却有一种急促感,分明是长途跋涉而来,他们不惜累死名马,自然是要有所收获。周通、李忠,你们是否后悔?” 周通笑道:“能战死沙场,固所愿也。” 杨志身边的战士们,已经是弓上弦刀出鞘,只是双方的人数是一比十,压力太大;对面冲出一骑大声喝道:“我们在此只为了杀死杨志,其他不相关的人可以逃命去了。” 杨志望着对面骑兵中的首领大笑:“夏伏难,都到了这个地步,还需要遮面吗,难道辽阳来的女真勇士们都是见不得人的人?夏伏难,是你自己出马,还是混战,说好了,我一个人接着。” 杨志喝声响过,对面立刻鼓噪起来,两百骑可以呼啸草原,杨志的口气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夏伏难大喝道:“这是他危言耸听,扰乱军心,大家切莫中了他的奸计,听我命令,全力冲锋。” 杨志命公孙胜等人列阵接应,自己一骑冲上前去,引得对方三十余骑冲上阵前;夏伏难虽然叫着放箭,怎奈此刻竟没有人听他的,女真族的自尊心让这些人忘记了目的,只是为了荣誉纵骑而战。杨志与三十骑一接触,右手刀如雷电,刀芒一展,已有两颗头颅滚滚落在地上。 三柄长矛刺到杨志身边,杨志接连三掌,三骑全部在马上震落而亡;最近的两骑一惊,被杨志的龙雀刀接连砍落;夏伏难明白,杨志是要杀人立威,但是一个照面连杀七名金国骑兵,说出去也是骇人听闻,只能暗恨这些金兵不听话,回头望向藏在骑兵中的拔离速。拔离速咬牙问道:“合你我二人之力,能否杀了杨志?” 夏伏难低声说:“大凡身怀玄功的高手,必有同归于尽的绝技,还是用弓箭把稳。” 拔离速点点头说:“那就射箭。” 拔离速身后的一人发出唿哨声,场上已经被杨志杀了十一人,剩下的人纷纷后撤;杨志晓得对方准备放箭了,拨马便往回走。抢在前面的五十多骑还是第一时间射出了箭,可是就在箭雨奔向杨志的时候,杨志的战袍一抖,犹如冲了气一样,挡住了乱箭;公孙胜等人这才放了心,杨志原来早有准备,杨志身上穿着瘊子甲,加上战袍的威力,自己逃生绝对没问题,大不了被射死一匹马。 夏伏难这边的骑兵没有射出第二轮箭的机会,在四周突然出现了宋军的骑兵,五十多在前面的弓弩手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就被两侧突然射来的箭矢射倒,只有七八个反应快的,在用手中的木弓拨打箭矢。 拔离速看着岳飞的五百骑冲出,目眦尽裂,大白天,宋军竟然是马摘銮铃,马蹄上全部裹着厚厚的布卷,连战旗都没打;分明是偷袭了自己的斥候,悄无声息地围上来的,陷阱,宋人的陷阱。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92章 冰面血战 拔离速还在大呼发令,指挥手下迎战,夏伏难见机不妙,在两名保镖的掩护下已经打算溜了,三骑慢慢地朝侧后方退下去;夏伏难的预感没错,拔离速虽然英勇善战,但是今天遇到的对手太强,岳飞的五百骑中有一百标枪兵,标枪在这种密集的地带威力最大,一轮投掷就刺死六十多人。 两名百夫长遇到岳飞加在一起没到十招,先后被岳飞一枪刺死,逼得拔离速自己冲上去迎战。看身边的女真骑兵纷纷往前,夏伏难三人正好找到缝隙脱离了大队,直冲向路边的岔道;夏伏难正待放马狂奔,忽然听见一人冷冷道:“夏老板想到哪里去?” 夏伏难大惊回头,杨志不知何时已经逼近三人身边,一刀砍倒了一名保镖,正在冷冷的瞧着他;夏伏难嘶声道:“杨志,放我走,两千两黄金。” 杨志早巳在留意夏伏难的一举一动,夏伏难见机不妙,便想乘乱逃走,杨志立即追出;杨志笑道:“钱财多了,烦恼也多,尤其是你夏老板的钱,烫手。” 夏伏难闻言纵马便逃,夏伏难的保镖挥舞着狼牙棒,还想拼命,杨志纵马上前,大喝着一刀劈了过去,狼牙棒还在半空,刀芒已经把保镖头颅斩飞,狼牙棒正落在保镖的无头尸身上,带着尸身坠落马下。杨志和夏伏难在白霜地上掀起一阵黄尘,夏伏难亡命奔驰,杨志紧追不舍。 两人打马狂奔,都已尽了全力,好在杨志的战马也是从缴获的辽东战马中选出来的良驹,与夏伏难的战马差距不大,杨志仗着优异的骑术,勉强能保持距离;沧州四周毕竟是大宋的地带,又是边境的大州,杨志不相信奔驰百里两个宋兵的巡逻队都看不见,夏伏难也想到了这一点,只往偏僻的地方逃。 杨志已经取出了弓箭,在奔驰中连射两箭,第一箭被夏伏难藏身躲过,第二箭夏伏难就不得不用手杖拨打,马速顿时一慢;杨志又先后射了五箭,虽然没有射中夏伏难,但是两马的距离已经是头尾相连。夏伏难拨打完最后一支箭后,突然纵身离马,攻向杨志,一团黑色的烟雾同时弥漫在空中,藏住了夏伏难的身影。 夏伏难计算的很好,只有不让杨志拔刀,自己才有赢的机会;果然杨志被逼得弃弓离马,两人双双落在结冰的小河面上。夏伏难先抢攻势,杨志只得和他硬碰硬地交手,夏伏难使出沾衣十八跌的内功,一根蛇头杖走的完全是阴柔的路数,飘忽无方;让夏伏难意外的是,杨志就算没有拔刀,依旧敢用修罗指欺身游斗,赤手空拳也不落下风。 杨志固然不敢大意,夏伏难亦是心内暗惊,将手杖舞得出神入化,登时化成了一片杖影,将杨志困在当中;可是夏伏难很快发现,任他如何出招,都被杨志的修罗指化解於无形,纵使手杖与杨志硬碰,也丝毫不占上风。夏伏难钢牙一咬,知道今天是生死关头,吐出一口黑血,不惜拚着毁损真力,施展出灵蛇杖法。 手杖没有任何声音,其实每一招都损耗夏伏难巨大的内力,让杨志有一种波涛迎面涌来的感觉;杨志一面后退应招,一面大笑:“夏老板果然是大有来历的人,可惜金国不能慧眼识英雄,不如投靠我们大宋吧。” 杨志的玄功实战不需要闭口,但是夏伏难的独门功夫不行,晓得杨志想搅乱自己情绪,也不能出口反驳,若是夏伏难一开口,提起来的一口气就散了;夏伏难一口气追过去三十五步,杨志靠着修罗手和郑拓的掌法竟然全部接了下来,两人头上都冒出热腾腾的白气。夏伏难欲罢不能,只能施展出最后一招同归于尽的招式“灵蛇归位”。 随着夏伏难全身骨骼格格作响,手杖顿时化作虬龙,从空中跃起,带着夏伏难全部的内力,飞向杨志,速度和力量眨眼间增加了数十部;杨志晓得自己退无可退,再怎么逃也没有手杖的速度快,若是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击中,就算自己有瘊子甲,也是南逃一死。 杨志突然使出险招,身形一侧,双手一抓,将精铁的手杖一把抓牢。杨志被震得口鼻流血,踉跄出去十几步才站稳,只觉得全身经脉欲断,杨志扔了没有了力道的手杖,强行站稳,开始闭目运气疗伤;夏伏难看见杨志站稳,双目充满惊愕,不甘心地咽了气。公孙胜和邹润带着十几骑飞驰而来,看见杨志的状况,公孙胜急忙派出一骑回去通知岳飞,让邹润带着骑兵远远地四散开来戒备,自己站在杨志不远处护法。 岳飞接到消息的时候,小树林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女真开始混战的时候只有八十多骑,差不多就是以一敌六,拔离速被陈广缠住,岳飞、王刚带着十八名精锐两人反复冲了三个来回,杀掉了三十多名女真骑兵,将剩下的女真骑兵切成了三块,分别被王贵、郭盛、邹渊带人围住。 拔离速此刻在想走,已经是走不了了,在岳飞等人的围攻下,落马被擒,剩余的女真骑兵全部被杀死;岳飞得知杨志情况,让陈广、郭盛负责打扫战场,看守拔离速,自己和王贵带着一百骑匆匆赶往杨志负伤的地方。王贵行进中低声说:“鹏举,是不是太紧张了?” 岳飞笑笑说:“师傅说过,杨师兄很难受伤,但是每一次受伤,只要不死,就是一次突破武功境界的机会,这是我们的一次观摩机会。” 一百骑赶到现场,杨志的脸色已经缓过来了,有了一丝血色,公孙胜示意不要惊动杨志,岳飞一个人悄悄走到公孙胜的身旁;杨志本人正在沉迷中,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内视自己的经脉,让逐渐融合成一股的气流,象一只小热老鼠一样,去啃经脉上的一处处伤口。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93章 蛇头杖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志终于感受到自己的滔滔之力已经恢复,一声发自内心的长啸醒来,睁开眼睛,意外地看见四周全部是营地;下午的阳光照在冰凉的河面上,公孙胜走过来笑着说:“杨志,我唯一的担心就是你把脚下的冰块融化,掉进河里去,整整十二个时辰,看你的双眼比以前更加明亮,应该是又进了一步,陈遘大人正在营中等你。” 听说杨志遭到夏伏难的伏击,河间知州陈遘怎么能不过来,等鬼脸儿杜兴认出拔离速的身份,陈遘索性就住在军营,让人把梁绝悟又从沧州找来,坚持不回城。陈遘明白,只要自己不回城,奏章就可以不慌着写,一切等杨志恢复再说;岳飞担心山寨,留下陈广、王刚两百骑,自己先回了饮马川。 见杨志回来,陈遘立即屏退左右,只留杨志一人商议;陈遘直言道:“没想到金人如此愚蠢,同样的方法用两次,王伯龙已经出过事,他们怎么还能这么自信?” 杨志微笑道:“这就是人心的弱点,每个人对他已熟悉的事,都不会再仔细考虑,派出人马装作马贼,是金国对付辽国的利器,一路过来顺风顺水,王伯龙的事在他们眼里,或许就是一个意外;正因为他们自信心太强了,才会败在我们手上。” 陈遘苦笑道:“我也知道,但是现在如何上报朝廷,毕竟北伐在即,不方便与金国翻脸?” 金国袭击的是杨志,只要杨志不去追究,其他人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杨志已经听公孙胜说抓住了拔离速,并且拔离速不会汉语,笑道:“我们就说拔离速是被金国的叛军劫持,被我们大宋的军队解救成功,至于拔离速本人,好吃好喝待着,也不审问,也不让他和其他人说话。” 陈遘想了想,露出笑意说:“好主意,反正你们沧浪营很少与州府打交道,我们不妨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这就回城写奏章,你把所有的战利品和拔离速带走,鬼脸儿杜兴你也一起带回饮马川,免得在沧州出了意外。” 陈遘满意地走了,杨志下令休息一夜,次日开回饮马川,公孙胜等人听杨志说了对拔离速的安排,陈广笑着说:“我们明白,大局为重,就是可惜了拔离速那套青色瘊子甲,原本我还想拿过来用。” 杨志笑道:“上次王伯龙的瘊子甲给了韩滔,我答应你,下一次获得第一个给你。” 众人大笑,各自散去后,公孙胜才对杨志说:“有点意外,我在夏伏难身上搜到三千两银票和一块玉佩,可惜陈遘的反应快,确认死者是夏伏难,就下令抓捕那支商队,商队的货我们是一点也沾不到光。” 杨志笑着说:“够了,这次沧州之行,我们赚到了棺材本,为人需要满足,得到多少匹战马?” “一百五十匹,但是真正增加的只有六十多匹。”公孙胜回答说:“岳飞的骑兵损失了一部分人马,好在陈遘答应再补充我们一百战士。” 这就没问题了,杨志颔首说:“我们离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你安排李忠回一趟大名府,在大名府的闹市和法华寺等寺庙贴一个寻人启事,说寻找一个叫辛弃疾的医生,酬金二十两黄金。” 公孙胜原先是中州堂的人,太清楚这样的寻人启事是做什么的,是一种通知行动的暗号,杨志让自己没头没脑地通知下去,其实是为了大名府那边人的安全;况且李忠是个生面孔,就算落入有心人的法眼,也发现不了什么端倪。公孙胜很快写好稿子,杨志认可后,公孙胜自去找李忠将寻人启事送往大名府;回到饮马川,杨志又要张三安排人去确认,事关重大,杨志不敢懈怠。 夏伏难的蛇头杖,鲁智深看不上眼,送过去又被鲁智深退回来,说那条蛇太古怪;杨志端详着蛇头杖,精铁打制,蛇头的两个眼睛是孔雀石镶嵌的,手杖上镶嵌着二十几颗珠宝,确实不大对鲁智深的胃口。杨志对神机军师朱武说:“这是西域的画法与我们中原不同,很正常啊,我看还是蛇头杖的重量太轻,不适合鲁师兄的武功。” 朱武摇头说:“奇怪,据我说知,一般用精铁打制的蛇头杖都应该有暗器,为什么夏伏难没装?难道这柄手杖是夏伏难买的,或者是什么人送给他的,夏伏难不知道机关岂不是很正常。” 夏伏难肯定没装,要不然与杨志生死搏杀的时候,说什么都要把暗器打出来,能不能成功另说;杨志听说不由得也是奇怪,朱武说得没错,精铁的材质不如镔铁,但是比镔铁容易加工,最适合做带有机关的兵器。 杨志立刻让人去请贝松林过来,贝松林早就看过这柄蛇头杖,听了杨志的问题说:“你和朱武就是疑心重,我来瞧瞧。” 朱武笑道:“贝大师,你仔细看看,到底有没有?” 贝松林摆手说:“在鲁智深那里我看过了,看不出来,要是嚣师叔在就好了,我嘛,需要时间,我去和公孙胜商量商量。” 好吧,求人办事就是这样,贝松林说需要时间,杨志和朱武也就没什么问题了,两天以后,贝松林才把杨志、朱武找去,说找到机关了;公孙胜指着桌上拆出来的东西说:“夏伏难把装机关的内壁,作为他存放东西的地方,所以舍弃了暗器。你们看看,是夏伏难在辽阳、大同、太原的三处房契,还有六千两银票和存在金银钱庄的七百两黄金。最值钱的就是这张交易图,是夏伏难的进出货渠道。” 杨志把东西看过,顿时明白为什么公孙胜说最值钱,因为夏伏难进玻璃的地点是大宋扬州,而不是西域什么地方;可是杨志等人还真是没听说过,大宋什么时候开始产玻璃,杨志把交易图递给朱武说:“记下来,以后我们也从那里进货。”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94章 扳回一局 随着大宋军队和运输物资的队伍调动,压根不需要什么内幕消息,随便一个细作在官道上看看,都能判断出大宋要出兵了。宋金双方的谈判也正在紧张地进行,八州、十二州、十六州,双方争执不下;陈遘、杨志等人的奏章一到,顿时让汴梁沸腾。陈遘、杨志只说两百多骑兵和夏伏难很可能是金国的叛军,被夏伏难支使到处抢劫,拔速离是被挟持到沧州,为自己所救。 兵部尚书方琼和当班的监察御史胡直孺看了心知肚明,什么马贼,分明是金国的骑兵,不过都什么都没说,直接将两人的奏章上报朝廷;赵良嗣立即被童贯打发来通报金国使者李善庆,李善庆从赵良嗣那里得知拔速离的消息,心里算落了一块石头,杨志还是留有余地的,哪怕不赞成宋金联盟,但行动上是极力维持的,即使自己遭到伏杀,都没有意气用事。 但就是这样,李善庆才更加担心,咬人的狗不叫,杨志如此知进退,对大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从辽国的显州到大宋的沧州,金国不知道被杨志黑了几次,显州的损失从后来看是致命,耶律马哥被天心大师救回去后,硬是从怨军中拉走了杨志的旧部,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在中京之战甚至掩护了不愿投降大金的一万辽骑西去,让后面的战事产生了极坏的影响。 赵良嗣同样能猜透其中玄机,难得占一次上风,赵良嗣的心情很好,微笑着对李善庆说:“李大人,这拔速离如何处理?” 李善庆不敢说让拔速离自己回辽东,拔速离可是银术可的弟弟,万万不容有失,万一一个人在路上遇了杨志的黑手,到时候大宋往辽国头上一推,自己都没地方哭去。李善庆想了想说:“就让拔速离留在沧浪营吧,我回去的时候,顺路带回黄龙府;赵大人,燕云十六州可以归大宋,但是你们必须自己打下来。” 国主完颜阿骨打的意思就是燕云十六州给大宋做筹码,只是吴乞买和完颜宗翰等人坚持,李善庆才利用局面争取一番;现在发生这样的变化,李善庆决定还是要大宋早早出兵为上,耶律延禧已经在大同平叛成功,目前正在等西夏的援军,大宋要是能够牵制幽州也好,最好的结局就是打得难分难解,宋军消耗了幽州的军力,但是夺不下幽州城。 赵良嗣看到完颜阿骨打签字的国书松了口气,金人实在狡猾,竟然带了三份不同版本的国书来,好在自己涉险过关。赵良嗣回到大殿上复命的时候,太尉高俅和太尉童贯正在运气,河间府三天时间,从知州衙门到转运司,传来十几分奏章,说的就是三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先是高俅的家丁和殷鉴想烧掉大军的料场,没有抓到实证,陈遘等人都没有往双龙会上延伸;第二个消息是殷鉴和金国的高手火拼身亡,金国方面还有活人离开,并且预先收买了殷鉴身边的人,其中的信息量太大;跟着杨志杀了伏击他的两百多金兵,不,是马贼,还救下了一员金将。 河间府这次做得很绝,连仵作的验尸报告都送到了汴梁,让这些消息的真实性不容置疑,陈遘证据在手,说的有鼻子有眼,尤其是殷鉴的目的要在朝廷搞倒某人,任谁都知道指的就是高俅,殷鉴的份量那是绝对不够。高俅的压力山大,烧大军粮草如同造反,与金国暗地里勾结也损坏了高俅一贯的形象。 此刻,不要说低声议论的官员,就连对高俅从不怀疑的宋徽宗赵佶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高俅忠厚的假象骗了;童贯更不用说了,高俅一连串的动作就是要破坏北伐,取代自己和金人联系,阻止自己封王啊,要不是陈遘和杨志得力,将来还不定出什么事,那个该死的殷鉴,死了好。 高俅和童贯都是权臣,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矛盾,满朝文武都晓得不能乱说话,就连几位宰辅王黼、李邦彦等人都不插话,唯独李纲不在乎,李纲出列说:“既然陈遘那边已经确认殷鉴死亡,就应该派出得力的人手接管殷鉴的事务,把平康钱庄和金银钱庄的钱全部收上来,弥补军资。另外可以把殷鉴的手下全部调回汴梁审问,看殷鉴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在外面打着高太尉的旗号招摇撞骗。” 公道自在人心,高俅听了李纲的话是感动万分,在自己最无奈的时候,唯独李纲这个从不待见自己的人还能为自己说句话,相信自己没有和金国勾结;高俅立刻跪在宋徽宗面前痛哭流涕地说:“臣冤枉啊。” 宋徽宗被李纲提醒,担心两个钱庄的钱都被高俅和殷鉴吞没了,问了高俅一句:“殷鉴运了多少钱到汴梁?” 高俅一怔,半晌没说话,他是真搞不清楚这账;但在旁人眼里是不愿意把钱吐出来,宋徽宗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要不是顾及自己仁君的形象,恨不得上去用大脚板踩扁高俅。何诉还是比一般人懂宋徽宗,急忙上前问高俅:“太尉要是不清楚,是不是喊家里人问问?” 高俅抬头看见宋徽宗的脸色,如梦初醒,连连点头说:“是本官糊涂了,公公提醒得是,我马上去问。” 何诉微笑道:“太尉何等身份,哪能为这点小事来回跑动,不知道府上是哪一位负责这件事,咱家派人去请便是。” 何诉分明是怕自己回去串供,高俅张了张嘴说:“犬子高尧康。” 何诉这边安排人去请,赵良嗣趁机把金国的国书递上,得知金国早有准备,已经同意了大宋收回燕云十六州的方案,宋徽宗露出欣慰的笑容。当初宋徽宗赵佶命赵良嗣以卖马名义使金,缔结联金攻辽的盟约,曾御笔:“据燕京并所管州城,原是汉地,若许复旧,将自来与契丹银绢转交,可往计议,虽无国信,谅不妄言。” 结果被金人抓住了字眼,说西京大同府和平州、营州等长城以南的汉地不归燕京管辖,才有去掉大同、平州、营州、滦州的十二州版本和去掉大同、平州、营州、滦州、朔州、寰州、应州、新州的八州版本,现在总算在自己坚持下扳回一局。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95章 定策 赵良嗣低声说:“目前只是阶段性的结果,金国虽然同意燕云十六州归我们,但是要根据战事结果,对大同府等州再做议论交割;另外岁赐要求和辽国一样,五十万两匹银绢,绢三十万匹,银二十万两。” 对于岁赐,宋徽宗并不在意,这是自己主动提的,对于大宋来说,岁赐是从澶渊之盟就开始有的事情,只不过岁赐的对象从辽国变成了金国,只要能让自己收回燕云十六州,在青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多花点钱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根据战事结果交割,宋徽宗把金国的国书交给了童贯,童贯看完说:“臣愿替圣上分忧,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宋徽宗颔首笑道:“童爱卿放心,兵马粮草,朝廷会全力供给。” 太子赵桓忽然走出来问道:“太尉准备如何进兵?” 童贯和群臣都是一愣,太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气,敢对童贯指手画脚了;童贯也是老奸巨猾的人,猜到赵桓一问必有深意,掉头问兵部尚书方琼:“兵部做过推演,有什么建议?” 方琼确实做过这方面的准备,闻言答道:“金国现在正在中京的西南北三面与金兵对峙,天祚帝亲自督军,局面虽然难堪,但是三五个月还是能坚持下去的。既然燕云十六州要靠我们武力拿回来,就应该兵分三路,中路军主力直取幽州,西路军出太原取大同,东路军出河间取平滦。” 所有人一下子明白了太子赵桓问的是什么,这样一来,童贯就不能独掌全军;太子赵桓说道:“此计不妥,先不说河北有没有这么多精兵良将,现在上京那边战事未决,全面拉开对我大宋没好处,不如先取幽州,然后择机去大同等地。” 太子赵桓的方案对童贯有莫大的好处,童贯立即说道:“太子所言极是,臣十万精兵就可以拿下幽州。” 王黼等人纷纷出言赞同,方琼无奈退到一旁,刚刚被召回朝的翰林学士叶梦得忍不住出言问道:“既然不相信金国能获胜,我们为什么出兵?” 大殿上一片沉寂,大宋君臣本来就是想投机取巧,借着金国的东风完成一次壮举,真要是出兵收复,哪怕现在辽国已经被打得半死,大宋都不敢说有把握。宋徽宗赵佶明白,不能让这件事继续争执下去,直接定下调子:“先按太子说的去做,但是河间、中山、太原三镇,要做好出兵的准备。” 童贯立刻要求调渭州的种师中、沧州的杨志、杭州的辛兴宗三部到雄州取齐,方琼在心里直摇头,杨志的沧浪营还好说,沧州到雄州就算再慢,不过三五天的时间,但是种师中和辛兴宗,那就是驰援两千里了,现在传命令过去,没有一个月也到不了雄州。宋徽宗全部答应,决定这次动用熙宁、元丰以来所有的物资储备,童贯、王黼不禁喜上眉梢。 叶梦得看见太子的振奋之情和童贯的洋洋得意,无言地摇摇头,金人既然说是以战争结果来论,到时候肯定是会一州一州的计较,难怪蔡相说杨志、梁寻等人都不看好北伐;好在何诉打断了朝堂上的气氛,回禀宋徽宗,高尧康已经带到了,宋徽宗也不啰嗦,直接宣高尧康上殿,让王黼、李纲负责问话。 王黼答应后装腔作势地在磨蹭,李纲已经直接问高尧康:“平康钱庄和金银钱庄在汴梁的分号现在是你在掌管吗?” 高尧康哪见过这个架势,上殿的时候就有些惶惶不安,听李纲这么一问,急忙说:“不是,我就是每过十天半个月去查一次账,李大人,你应该知道,两个钱庄都是有好几位股东,我们只是代管柴进、卢俊义的资产。” 李纲点头说:“但是两座钱庄的大股东还是柴进、卢俊义,目前柴进已经死了,听说卢俊义的腰坏了,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后面你们是准备把钱庄交给柴、卢两家人,还是充公交给户部?” 高尧康看着高俅的背影不说话,李纲笑着说:“高太尉,能看得出来,贵府家教甚严,你要是不发话,看样子二公子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高俅急忙回头骂道:“混账小子,李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用管我,你如实说就是。” “啊,”高尧康毕竟还年轻,脑海里还有着一点正道的影子,晓得有些话当人面是不能说的,但是看到父亲高俅已经气急败坏,高尧康不敢再有所隐瞒:“平康钱庄是李固让给殷鉴的,这件事得问他;金银钱庄现在已经和向家说好了,柴家的股份由我们代管,这些我只是知情跑腿。” 李纲颔首问:“现在殷鉴已经死了,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死人身上推,我问你,殷鉴是不是从两个钱庄里运钱给你们?” 高尧康呆了呆,还是忍不住望向高俅,高俅现在因为宋徽宗压根就不敢多说话,高俅心知肚明,自己的贪婪是人所皆知,虽然是毛病,但却是宋徽宗对自己放心的一个原因,要是让宋徽宗感觉自己是一个能够耍阴谋诡计的人,那就离致仕回家不远了。好在高尧康察言观色的水平还行,望了几眼老爹见没反应,心一横说:“钱庄的钱殷鉴怎么花我不知道,但是给我们高家的就是分红。” 高俅松了一口气,李纲笑了起来问:“那么殷鉴给你们分红是多少钱?” 高尧康声音立刻低了下去:“四万两白银。” 大殿内一阵唏嘘,宰相王黼每个月可以拿到的俸禄不过四百两银子,加上各种补贴也不过九百两银子左右,一年也就一万两银子;殷鉴给高俅几个月内的分红就是四万两银子,相当于王黼累死累活的四年俸禄,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王黼上前一步启奏说:“圣上,此中有蹊跷,殷鉴死得也蹊跷,应该让古桐园安排人查。” 王黼一步就说到古桐园,是晓得刑部、户部、开封府的这些人拿高俅父子和太尉府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古桐园的几尊恶神才能真的弄清楚这件事;但是王黼的做法在场面上没错,因为殷鉴这个总捕头也是古桐园的一份子。高俅急忙磕头在地说:“圣上,我愿捐五万两白银充入户部府库。”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596章 飞贼 “十万。”宋徽宗精神一振,难得高俅有这样的自觉性,不好好利用宋徽宗都感觉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对高俅的精心栽培;事关岁赐的两成,李纲看高俅想还价,抢先说“高太尉,我看禁军中很多营房不大对劲,看上去更像是作坊,是不是会同御史查下,看看有没有违反军纪的人?” 那些作坊都是高俅开的,大约有七八万禁军在替高俅打工,要是李纲去查了取消作坊,高俅都找不到地方哭,高俅急忙表态“圣上说多少就是多少,只是禁军中的事,你们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李纲笑笑说“那是自然,这一切肯定要圣上和高太尉你同意。” 高俅顿时一头黑线,宋徽宗颔首微笑,李纲也不是象传说中的那样不知道变通嘛;宋徽宗在一片好心情中,批准了宋金瓜分辽国的协议,在上上下下的议论中散了朝,至于河间府报上来的案情,大宋自有查案的程序,该怎样就怎样。何诉恭送着宋徽宗离开,一看君臣十余人奔着球场而去,就知道没自己什么事,掉头一看,司门郎徐俯站在不远处在招手,面色焦急。 司门郎徐俯是给事中徐禧之子,杜万彻的徒弟;因徐禧在永乐城一役战死,徐俯承袭父爵被授任通直郎,后升司门郎;只是朝中重臣对徐禧当年的狂妄记忆犹新,宋徽宗对永乐的惨败始终不忘,徐俯几乎没有什么破格提拔的机会。杜万彻有时候不愿意来宫中,就让徐俯传个信什么的,和何诉混得也比较熟。 何诉走过去,把徐俯带到僻静的小路问“什么事?” “我们发现了飞贼。”徐俯没有隐瞒“盛余一锁定的对象是童太尉手下的宋保义。” 何诉一愣,宋保义原名宋江字保义,为了与大盗宋江宋三郎区别,索性改名为宋保义;宋保义做过胜捷军的总教头,是这次童贯大军南下的先锋,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这样的人跑到宫中来做飞贼,何诉怎么听怎么不敢相信。但是盛余一的能力在那里,杜万彻让徐俯来就表明杜万彻相信了盛余一的判断,何诉还是谨慎地问道“有什么证据?” 徐俯答道“飞贼第三次进入宫中的时候被铁挽衣打了一掌,铁挽衣的黑砂掌有毒,需要南海的海魂草做解药,汴梁城中卖这种草的只有四家药铺,存量都不多,平时只是给学徒开开眼用。宋保义竟然先后去三家药铺买了海魂草,盛余一发现宋保义先后在十几家药铺询问过海魂草,并且宋保义三次回京的时间都是案发的时间。” 何诉忽然间明白了杜万彻的想法,三次发现飞贼,事后都没有发现什么奇珍被盗,只是象征性地少了一些摆设上的珠宝,这是障眼法,飞贼入宫是来找一样东西或者见某一个人。何诉什么都没再说,领着徐俯来到市井,找到在汴梁各家瓦子专门说三分天下的霍四究和耍盾牌的风僧哥。 徐俯早知道两人身份,霍四究、风僧哥,还有卖花的张臻妙、斗鸡的刘百禽、经营茶馆的张七七、牙人谭名广、炭商孟仲翁,并称市井七仙,是何诉最得力的手下;霍四究听完徐俯的说明,捻着胡须说“这件事不难办,黑砂掌完全去掉毒性要四十九天,如果真是宋保义,就算他把药配齐了,伤势应该还在,可以直接和童太尉说,查验一下便是。最怕的是,宋保义如此现身药铺,其实就是准备躲起来,那就不好办了;汴梁百万人口,宋保义恐怕早就有自己的安全屋,想找很难啊。” 何诉面色一冷说“只要是他,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抓到人;你们等一下,我先向圣上禀告一下。” 童贯不比一般人,何诉不敢随便招惹,于是一个人跑去球场,没想到宋徽宗等人不在踢球,宋徽宗正拿着一根棍子在追着宰相李邦彦打,李邦彦逃跑动作迅速,转眼就爬到一颗树上,宋徽宗挥舞着棍子对李邦彦说“你下来,你下来。” 李邦彦偏偏没有下来,却装出一副女人娇态,还捏着嗓子学着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说“黄莺偷眼觑,不敢下枝来。” 李邦彦为人俊朗豪爽,自幼在民间长大,擅长戏谑,常把街市俗语编为词曲传播,自号李浪子,人称“浪子宰相”;李邦彦这个滑稽的样子着实名副其实,逗得宋徽宗哈哈大笑;何诉却看见郑皇后在另一侧树下叹息道“宰相如此,大宋怎能不亡?” 何诉心中一激灵,哪有皇后说自己国家要亡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保持着正常的步速来到宋徽宗身边,接过宋徽宗手中的棍子,把宋保义的事情说了一遍;事关自己后宫的安全,宋徽宗叫了正在饮酒的童贯过来,让童贯去查。童贯听完,脸色顿时一变说“宋保义请了一个月的假,说是回山东老家一趟。” 山东老家,何诉背后的汗毛立即竖了起来,盛余一可是昨天还看见宋保义的啊;但是宋保义是童贯的心腹爱将,请假一事绝不会有假。宋徽宗脸色阴沉地说“给朕找到这个人,你们也看到了,飞贼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这样的事情朕不想再看到,你们先要找到宋保义,确定是或者不是。” “圣上,你放心,我马上派人去寻找。”何诉立刻下了保证,童贯欲言又止,宋徽宗摆了摆手说道“太尉,朕不是不通情理,但是古桐园的发现不是没有道理,朕相信何诉和杜万彻是不会冤枉宋保义的;但是你要有心理准备,宋保义要是飞贼的话,来宫中就是有目的的,很可能会牵扯到其他人。” 童贯和何诉都明白,以宋徽宗的身份和涵养,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很严重的警告了,童贯急忙保证说“圣上放心,我一定配合何诉,把这件事查清楚。” 。 钑龙 钑龙 第597章 灭口 宋保义一直站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穿着一身小商贩的服装,仔细地观察着街上和小巷的动静;宋保义租的这间屋子在樊楼后面的向家巷的巷子口,当时一口气租了两年,外面看上去与普通的房屋没什么差别,宋保义把里面两间房都换上了铁门铁窗,以防范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人会闯进来。 浪子燕青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也是商贩的打扮,燕青现在在汴梁小有名气,举手投足之间,很有点名家的气度。宋保义对此不以为然,觉得和自己合作的人还是越普通越好,燕青走近宋保义身边说:“宋爷,你恐怕已经被锁定了,今夜就离开汴梁。” 远远地望见辛朴巡逻过来,宋保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进去。” 两人进了院子,宋保义随手关上了院门,燕青进屋,却看见一个道士正坐在里屋内饮酒,干枯瘦长,一双怪眼泛着蓝光,赫然是裘日新。宋保义在裘日新身边坐下说:“我被查出来了。” 裘日新笑笑,要是事情这么简单,上面何必派自己跑一趟,自己在江南诈死,但是官军中未必没有认识自己的人,可这些独竖一帜的江湖人物就没一个是简单的;裘日新望着燕青说:“公明说了,这次委屈你了,等事情一结束,会给你一个答复。” 燕青很清楚,宋保义出事就表示这件事到此结束,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说:“裘道长从方腊军中逃回,我也被宋三郎留在汴梁,是因为南北两面都失败了,我们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当做了一场梦,从此过着太平的日子,毕竟从这两次造反,我们所获颇多,我打算晚上护送宋大侠离城。” 两人这是要逃跑啊,裘日新眼珠一转说道:“宋大侠,那么请你把宫中的那个联系人给我,后面的事我来做。” 宋保义听了大喜,急忙道:“是郑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等会我和你细说。” 燕青端着酒碗就到外面去了,心里暗叹,宋保义,你这是在自己找死,先不论裘日新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你就一定能脱身,这个贼道士不会给你挖下一个坑?燕青酒喝到一半,就听见房间里有桌椅坍塌的声音,闪身冲进去,只见宋保义已经软软地瘫在地上,燕青伸手一探,宋保义已经没了气。 燕青站起来冷冷地问:“你杀了他?” 裘日新模糊答道:“你出去的时候不就已经猜到了吗?我是为你好,皇城司和市井的人现在恐怕看着每一条巷子,你要是带着一个伤员出城,绝对是个大麻烦。我已经问出来了,宋保义联系的人就是郑皇后身边的宫女白霞,那幅雪山八马图就藏在郑皇后的秘阁里,可惜白霞身份低微,不知道秘阁所在,只能提供线索寻找,宋保义找了三次都没有找到,我准备去试试。” 燕青走到裘日新面前,上下打量了裘日新一番,摇了摇头说:“那你就更不能去,以你的武功,比宋保义还差上一筹,若不是中了黑砂掌,你根本杀不了宋保义;以你的身手,在现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候去,与送死没有什么差别。” “靠我一个人自然不行。”裘日新答得很快:“你走你的,上面已经派了太行八雄前来相助。” 裘日新说到这里,发现燕青的表情很奇怪,忽然醒悟到燕青要对自己不利,可是已经迟了一步;燕青在方寸之间的功夫当世无双,再加上突然出手,裘日新连喊都没来及喊,就被燕青双手拿住经脉。裘日新张大了嘴出不了声,眼睁睁地看着燕青一点一点加力,断了自己经脉后,把自己掐死。 裘日新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死了,我不知道皇宫里的联系人是谁,就没有必要东躲西藏的了。” 夜里皇宫不远处的向家巷突然失火,军巡所和望火楼差不多同时发现火警,大队潜火兵从四面八方赶来,附近的街坊都已经开始救火;等火扑灭了,屋内发现两具烧焦的尸体,但是开封府的衙役和军巡所厢兵傻眼的是,屋子里竟然有铁门铁窗,听左邻右舍说,租屋的只是一个小商贩,小商贩能花钱装这东西? 盛余一和孟仲翁先后到了,孟仲翁七尺以上身材,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是年过五十的人;孟仲翁等人很快就在屋内发现了宋保义的兵器和腰牌,根本不需要去问,盛余一就敢确定是宋保义的东西。盛余一询问了邻居,说大白天是有一个小商贩来找宋保义,一直没看见人出去。 根据仵作的检查,两个人都有外伤,应该是先被杀,然后有人放火,只是现在房子都烧得一塌糊涂,连屋顶的线索也不存在;孟仲翁沉声说:“盛大人,我们先确定死的人中是不是有宋保义,杀人放火的人如此高明,只能慢慢查访。” 胜捷军的人很快就到了,根据外形基本上能确认死去的就是宋保义,铁挽衣和杜万彻联袂而来,确认宋保义的尸体有中了黑砂掌的迹象;盛余一好奇地问:“铁大人,尸体都烧焦了,你怎么区分出中掌的迹象?” 铁挽衣赫然苦笑:“我在辽国做捕头的时候,曾经杀过一伙大盗,同样是一把火烧了庭院,但是后来这个案子交到我手上,我去看了现场,发现中了黑砂掌的焦尸上那个凹下去的掌印还是存在的。盛大人,你们看宋保义背后,虽然他在养伤,五指已经模糊,但是整个掌印的凹处还在。” 杜万彻摇头道:“铁大人,以后我们和你相处,还是要小心一些。” 盛余一明白,杜万彻的打岔是告诉自己,不要再问被铁挽衣杀死的是谁;看样子杜万彻知道那个案子,死掉的也不一定是什么大盗。孟仲翁叹了口气说:“总算确定了一个死者,盛大人,你们后面多费心。” 盛余一答应一声,心里在想,要是杨志在就好了,那个人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 第598章 测试火药 杨志打了一个喷嚏,不知道谁在思念着自己。 杨志正在接待赵楷派来的使者宗欣,宗欣是宗泽的次子,现在相当于宗泽的助手,宗泽的长子宗颖,是郓王赵楷的护卫;宗欣此次来名义上是找贝松林询问打铁的技术,实际上是看杨志的沧浪营到底如何。沧浪营一举扳倒曾头市,杀了王伯龙、夏伏难,威震河北,宗欣言谈中,表明赵楷、宗泽都想知道,杨志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杨志懂的,赵楷是问他自己的处境,太原之行肯定让赵楷大开眼界,也注定了会有新的想法,毕竟无人会知道后面的靖康国难,对于赵楷和宗泽来说,这次是不甘心被排除在北伐之外。杨志只能说自己的想法“宗大人,北伐不会一帆风顺,最关键的就是要抓得住机会,太原兵强马壮,迟早会投入战场的,兵械是关键。” 宗欣的年纪比杨志小一岁,但是长期受宗泽熏陶,到底听懂了杨志的意思;宗欣明白,以自己第一次与杨志接触,杨志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对自己信任了。不过宗欣还是得把赵楷的意思说出来“兵马一动,很多事仓促之间是做不了的,估计童贯会选择一路而去,太原地方上似乎并不认真。” 杨志不得不承认,宗泽的眼光很准,对于童贯来说,北伐不是雪中原之耻,树立大宋在北面的篱笆,而是为了封王,所以在童贯眼里,除了幽州还是幽州;杨志沉思片刻,斟酌着说“长期战争讲究的是民力,太原民心可用,战力彪悍,必要的时候考虑上奏朝廷,从民间招募义勇,可以叫敢战士。” 宗欣顿然省悟,笑道“郓王和杨时说得没错,指挥使真是胸藏万甲。” 杨志的建议一下子解决了赵楷和宗泽的问题,什么叫必要的时候,那还不是赵楷自己决定的事,就是现在,也可以上奏,童贯打赢了叫锦上添花,童贯要是输了,就是先见之明。而宗泽,完全可以指挥敢战士这样一支队伍,在需要的时候,去战场上一酬壮志;陪同的朱武和张三目露惊讶,他们可不相信杨志是急中生智来敷衍宗欣,只能说杨志对这一仗考虑的东西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杨志笑笑说“宗前辈肯定有机会驰骋沙场,到时候我们这帮人正好并肩作战。” 宗欣心领神会,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便满意而去;张三回头对杨志说“寻人启事都贴了,杨志,你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杨志淡淡地说“我在联系潜龙,启事贴出去,大名府的人自然会处理这件事。” 张三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不通过官府联系?” 杨志答道“一则潜龙是蔡相安排的人,或许还有其他任务,我无权过问;二则潜龙身份特殊,不能泄漏,官府对于双龙会和燕云殿来说,就是一个漏风的篱笆,我不想潜龙有危险。” 朱武看出来杨志心中的考量,不解地问道“难道你认为蔡京在这个局面下还能复起?” 张三也反应过来,杨志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小,确实存在这样的安排;杨志点头说“这是肯定的,不管北伐是否成功,王黼肯定是去相的结果,蔡相复出是必然的,所以我们的布局不得不考虑蔡相和郓王的因素,有些事明知道要得罪人,冒一点风险,我们还是要去做。” 杨志拿不定主意的是,自己是不是需要借此改变点什么,郓王赵楷和宗泽在太原就是一个改变,只希望到时候蝴蝶的翅膀可以扇起一股气流,改变大宋靖康之耻的悲剧。朱武思考片刻说“北伐若是失败,自然是王黼来承担后果,若是胜利了,王黼会因为权势过高,而让圣上忌讳。” 杨志不能说宋徽宗赵佶看见王黼家的后门对着梁师成家的前门,就因为两人关系好,王黼才被宋徽宗免职;朱武的自动脑补让杨志松了一口气,含糊道“有的事不得不想,朱大哥,我们还是考虑一下北伐的事情,宗欣的话提醒了我,朝廷未必会让沧浪营独自前往蓟州,很可能把我们调到雄州去做先锋营,所以物资和后备的人员现在就要开始准备转移。” 朱武建议说“不如把铁匠铺分一部分到马行,大名府的商行派一个得力的人坐镇。” 杨志敲了几下桌面说“就让雷横去大名府,马行和铁匠铺都交给他,但是铁匠只分一小部分回去,通知安道全继续收购硫磺和硝石,供魏定国制作火器。” 张三低声说道“魏定国的能力好像在脂水和磷火上,对huo yào好像还差了点。” 朱武知道杨志在辽阳一个人就做过huo yào,笑着指了指杨志说“他可是在汴梁兵械铺呆过,对huo yào在行。” 张三一愣,对着杨志讶然道“朱武说的是真的假的,杨志,你要是精通这个,你和陈达的那个什么门派还怕不兴旺。” 在张三眼里,杨志的武功绝对没有问题,年纪还不到三十已经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都不需要什么奇遇,就这样一点一点进步,熬个十年以后成为一代宗师绝没有问题;要是杨志还懂火器,又有贝松林这样的人帮助,就算不做官,找个名山开宗立派都是有可能的。杨志笑着摆摆手说“我虽然能调huo yào,但是点huo yào的人还是需要训练,这交给时迁、陈达怎样?” 张三、朱武明白,选择时迁是因为时迁的轻功高明,点了huo yào肯定能及时逃走;点名陈达是因为放心,陈达是杨志的师弟,有些关键的东西能守得住秘密。两人同意后,杨志把自己身边的二十名亲兵交给了时迁、陈达训练,就是如何点了huo yào引线后迅速逃走;引线是公孙胜实验出来的,把棉线和宣纸互相缠在一起导火,速度基本上和杨志想象的差不多。 杨志自己配置了三罐huo yào,带着朱武、鲁智深、公孙胜、张三、贝松林、岳飞、魏定国等人,找了个没人的山坳试了一下,公孙胜、时迁、陈达先后出手点燃,bào zhà的效果让众人大吃一惊,魏定国立即跑到杨志面前,讪笑着说“指挥使,你让我加入你要创建的门派吧,我可比陈达有用多了。” 。 钑龙 钑龙 第599章 谁是边草 魏定国的年纪可比杨志大多了,谁都知道魏定国是看上了杨志的配方,魏定国曾经游历西夏、大宋、辽国,看过的火器数以百计,能这么说,自然是认为杨志的这个配方有效果。杨志微笑着说:“你这么说,我记住了,等我开宗立派的时候,你要是不愿意来,我就要你好看。” 众人大笑,在目前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朱武和公孙胜亲力亲为,恐怕就是陈达,杨志也会因为担心弄错了不敢放手。鲁智深扇动着大巴掌拍在岳飞肩上说:“有了这玩意,到了幽州,真不行的话,炸开一条血路,我们最起码可以逃回来。” 岳飞摇头说:“将军放心,有杨师兄在,我们就是孤军,也能在幽州杀进杀出。” 杨志让众人注意保密,命陈达负责点炸药士兵的安全,便让众人散了,杨志回营立即和张三、公孙胜带领二百骑出了寨门,和鲁智深等人只说去山下逛逛,朱武、岳飞却知道,杨志是要潜入南道山东面的辽国榷盐院;杨志认为,进军蓟州的指望不大,但是在离开饮马川之前,在榷盐院做点文章还是可以的,张横、曹正、李衮带着两百步军早就出发了。 辽国因为一直有西夏进口青盐,对沿海的盐榷并不看重,南道山榷盐院只不过有着不到三百的辽军驻守,所起作用不是生产,而是从盐商手中直接拿钱,履行着看管和运输的职责。杨志没打算去袭击盐场,杨志的打算是打边草,抢劫运往蓟州的盐和从蓟州运来的粮食,让辽人吃了暗亏,产生恐慌。 小温侯吕方带领一百骑作为斥候一直保持着与后面大队的联络,杨志等人骑马跟上去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追上了张横的队伍;负责打探消息的是张三的手下九尾龟陶宗旺,陶宗旺算计了一个运输粮食的队伍,晓得今天从南川进入南道山的岔道。大队人马到的时候,辽军骑兵的斥候已经在岔道上设立了路障。 漫长的运粮队伍穿插在骑兵当中,不紧不慢地在向东南方向前进,九尾龟陶宗旺面无表情地指着自己选择的道路说:“由于辽骑的斥候派出来一般三十里,所以我们不能早早地进入这个地区,只能选择在粮队到的时候切入,因为关注运粮队伍,斥候一般都收缩到三到五里。这条小路适合步军冲锋,只需要骑兵在另一侧吸引住对方机动兵力的注意。” 看得出来,陶宗旺对军队很熟悉,辽国长长的他不紧不慢挤过守备军的阵列,杨志和张三并骑观望远方的队伍,似乎看到了一点不同;张三:“其实就算我们劫了这批粮食,对榷盐院的影响也没多大,但是今天却派出了四百骑兵在保护运粮的队伍。宗旺,你确定那些大车里都是粮食?“ “确认过了,三爷。“陶宗旺一脸的懵懂,张三叹了口气说:“他们是想杀我,还是想杀杨志,我记得,我们俩在辽国都姓耶律,你好像叫耶律宗旺。” 陶宗旺的脸色变得铁青:“三爷,你还记得你是耶律皇族,我们大辽是个泱泱大国,不是说完就完的,幽州一代代都是我们契丹人的,你却想跟随宋人北伐。“ 这个突如其来的感慨让张横等人脸色大变,张三怒喝道:“你就是个混账,现在幽州守得住吗?再说,我们姓耶律又怎么样,灭族之恨,杀父之仇,你都忘了。是不是你老婆儿子落在燕云殿的手中,你就认了怂?既然这样,就不要把狗屁的大义放在嘴里,告诉你,要是想杀我们,还早得很。“ 陶宗旺大笑:“三爷,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呈什么英雄?“ 张三忽然叹了口气:“你以为杨志不知道是陷阱?他要不是想给你这个机会,何必在这个山道作战,他在南川直接下手,各个击破不是更好。蠢货,杨志要的是,找一个辽国先动手的借口,和看一看我们到底会不会在关键时候跟随他北伐。” 陶宗旺一愣之间,两名手下已经被打虎将李忠和小霸王周通杀了,变成了李忠两人把陶宗旺夹在中间的形势;而辽军的鹞鹰已经飞起,牛角号响彻山谷。陶宗旺一听杨志高喝立阵,就知道坏了,杨志的五百马步军现在还是站在大宋的国土上,但是一千辽骑已经从南北两面包抄过来,运粮的队伍顺着小路杀出来。 南面离宋军大约一里远的小树林中射出一支支火箭,点燃了早已堆在路边的几十个草堆,辽军南面包抄的五百骑毫无畏惧地从浓烟中穿过,可是在后面半里路上,骑兵和战马纷纷栽倒;辽军挺进的速度太快,等后面的骑兵发现不对,已经无法撤退,加上风往南刮,最后能退出去的不到百骑。 北面的山坡上一下子出现三百标枪军,在项充的指挥下,三百支标枪直接从高处落下,刺死刺伤近两百骑,关键是北面的道路狭窄,两百骑的伤亡直接堵在了道路上,让骑兵进退两难,第二轮标枪的投掷又造成一百多骑的伤亡,剩余的骑兵只能冲上山坡,向项充发动进攻。 小温侯吕方指挥一百马步军的弓箭手已经封住了中间的小道,依靠着箭矢的密度拦截着六七百辽军;杨志冷声对张横说:“你带着一百五十步军把口鼻捂起来,去南面帮助单廷圭,把中毒的辽兵全砍了。” 中毒,陶宗旺被绑起来以后才明白那个烟雾不是为了阻挡辽骑,而是放毒,四百多辽国骑兵就这样中毒失去战斗力;十几个身影从小道上跃起来,杨志看得分明,和张三身形一纵,已经冲到了吕方身边,与喜龙、鹰云飞等人打了一个照面。杨志拱手道:“见过几位前辈。” 喜龙呵呵笑道:“杨志,看样子你早有准备,不枉我们来一趟,今天这一千多人就算全部折在这里,只要杀了你杨志,一切都值得了。” 杨志笑道:“前辈言重了,你们这要是有这等壮志,就应该去刺杀完颜宗翰或者完颜宗望。” :。: 第600章 耶律守缺   完颜宗翰是国相完颜撒改长子,完颜宗望是完颜阿骨打次子,两人是金军中的佼佼者,分别统领着进逼上京和幽州的一线军队;辽国危在旦夕,喜龙等人要是真有必死之心,完全可以杀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价值都比杀了杨志大。喜龙老脸一红,身后两道人影已经突然提速,瞬间就冲到杨志两人两米的距离,两柄吴钩剑分袭两人。   张三哈哈一笑,双手十指屈曲如钩,往吴钩剑抓去,逼得剑手只有后退;杨志龙雀刀已经在手,一刀磕在吴钩剑上,对手身体一震,胸口如受重拳轰击,顿时跌倒。喜龙和鹰云飞抓住的就是这个机会,两道狂飙卷起,尘土飞扬,声势慑人;喜龙手中多了一把黑黝黝的玄铁尺,鹰云飞的兵器则是飞爪。   飞爪是十八般兵器中的一种,但是因为不同门派在招式、内力上的不同,所以打制出来的飞爪形状也不一样,但是鹰云飞的飞爪竟然和殷鉴一样;杨志心中一动,一连三刀磕飞鹰爪,叫道“鹰云飞,你可是姓殷,殷鉴的殷?”   鹰云飞的手不由得一慢,随即飞爪如狂风一般扫向杨志,不教杨志有丝毫喘息的机会;但是喜龙和张三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杨志话里的暗语是可想而知的,如果鹰云飞和殷鉴有关系,那么鹰云飞的身份就绝对有问题。喜龙是负责燕云殿的人,看过鹰云飞的资料,又和鹰云飞相交十几年,但是从来没听过这两人有联系。   张三哈哈笑道“杨志,什么意思?”   杨志顺口说道“我在安阳看见过殷鉴的兵器,与鹰云飞的飞爪一模一样。”   杨志说话的声音和平时一样,说明鹰云飞看上去是先声夺人,实际上并没有占尽上风;杨志的龙雀刀再次迎上了鹰云飞的飞爪,两强硬碰硬一招,杨志身体一颤,往后跌退两步,鹰云飞则被震得在空中旋转二百七十度,才在另一侧落下,喷出一口鲜血。喜龙脸带惊容道“杨志,想不到你的玄功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难怪秦晋王特别要我们两个来招呼你。”   杨志缓缓地说“燕云殿不是听辽国国主的吗?什么时候改听秦晋王了,喜龙,你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萧忽古呢?”   鹰云飞大声说道“那个懦夫,竟然带着人逃去了大同。”   杨志冷笑道“你们是打算在幽州自立为王,投靠金国了?”   喜龙和鹰云飞脸色大变,鹰云飞迟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杨志冷冷地说“耶律延禧还在上京苦战,你们想的不是怎么守住幽州,或者去增援耶律延禧,而是想针对大宋,自然是认为金国不会拿你们怎样,今天的伏击也是有人提出的要求;可是我告诉你们,金国不会同意你们成为属国,这也是大宋不得不出兵的原因,喜龙,你太让我失望。”   喜龙身后的高手和奔跑来的数百辽军听得真真切切,顿时目瞪口呆,他们来拼命是为了大辽,可是上面已经想投靠金国;喜龙两人内心的惊骇实不干于他们,这一系列计划,都是绝密的,可是杨志随口说出来,就像是在巷子口听到一件稀奇事。潜龙,喜龙忽然想到这个名字,杨志钑龙的身份暴露,燕云殿知道还有一个潜龙存在,现在看,对方还在幽州。   喜龙身后的高手中走出一个人,是耶律家的高手耶律守缺,面色严肃地问鹰云飞“鹰阁主,把你和殷鉴的关系说清楚。”   鹰云飞一咬牙“我们没有关系。”   耶律守缺颔首说“既然没有关系,我们回幽州吧,让人查到殷鉴的飞爪就可以了。”   喜龙拦住耶律守缺说“我们不能回去,杀了杨志,我们就去大同,鹰云飞是什么样的人与我们没有关系;鹰云飞,你懂我说的意思吗?”   鹰云飞畅笑道“我懂,我们燕云殿来了十一位阁主,若是这样退回去,那就是江湖上的笑话。”   吕方已经带着人后退,只有公孙胜走上来,与杨志、张三并肩站在一起,山道上寒风凛冽,就连对面的辽军都在为三人担心;耶律守缺忽然一剑刺入喜龙的胸膛,两人距离太近,虽然喜龙及时发现,但是根本没有退回的余地,只能用玄铁尺插入耶律守缺的腹部,怒喝道“为什么?”   耶律守缺踉跄退开,惨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去大同?你只不过要我们去送死,你们的行为就是谋反,人人得而诛之。”   喜龙争辩道“耶律延禧不得民心,早就该换了。”   “是吗?”耶律守缺整个人忽然高高跃起,长剑如虹,从天而降杀向鹰云飞,这一剑没有任何瑕疵,是耶律守缺终身武学的体现;鹰云飞的飞爪先后六次击中耶律守缺的铁剑,但是都没有改变掉长剑刺向自己的方向,好在第七次变化,锁住了长剑,借力一拖,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耶律守缺重重地落在地上。   鹰云飞正准备换气,却感觉身后有危险袭到,身形一振,可是来不及飞起,已经被杨志的刀芒扫过后颈,热血向后一喷,鹰云飞瘫倒在地;喜龙眼睁睁地看着杨志出手,速度之快,自己一方九个人竟然只有罗真人闪身出手,到底还是差了一步。喜龙跌坐在第,低声道“杀了杨志。”   七名阁主纵身而出,正在散开的时候,两声机簧响,两名阁主中了毒镖,瞬间毙命;涿州阁主甄天舒怒向宋阔大骂“奸细。”   宋阔笑笑说“我不是奸细,你们已经反叛大辽,我不看好耶律淳的前景,回到大宋,自然需要一些投名状,这和你们想伏击宋军的道理不是一样吗?再说了,我的外号叫什么,六亲不认,甄老儿,想象怎么活命吧。”   杨志、张三、公孙胜直接出手了,从三对十一,变成四对五,说什么也要试上一试。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601章 直接跑了 罗真人长啸一声,掌中拂尘化作千万根灌注了真气的铁针,往杨志攻去,罗真人晓得自己比杨志还是差了一筹,争取主攻之势就是等待另一位阁主支援;其余的人也在各自寻找对手,张三的对手使用一对短矛,公孙胜是悬丝对长鞭,一位使剑的阁主去支援罗真人。 甄天舒和宋阔面对面站着,两人其实在燕云殿就互相鄙视,甄天舒看不惯宋阔的德性,宋阔则是从心底暗暗憎恨zhuo zhou大家族出来的人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情;两人对视良久,其余三对都打了十几个回合,两人还在互相凝望。甄天舒忽然就动了,出手如闪电,没看迈动脚步,人已经靠近宋阔的左边,一刀刺入宋阔的左肋,动作干净漂亮。 宋阔压根没有闪避,在甄天舒的刀刺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发出一枚毒镖;甄天舒意识到了对方的可恶用心,可是已经迟了一步,毒镖钉人他持刀的右手,甄天舒人还在倒退的途中,就从半空掉在地上死去。 张三和对手差不多同时分出胜负,两人贴身血战,张三亮出了一对护臂,在一连串金铁交鸣的激荡后,张三一声闷哼,身形踉跄着站稳,肩头鲜血飞溅;而对手在被张三护臂三连击后,脑袋已经被砸碎。 杨志那边的战斗随着甄天舒两人的身亡变得更加凶险,罗真人眼中精光暴闪,拂尘抖出七朵尘云,封着杨志刀锋的所有进路;另一位阁主的青铜剑带着哨音,剑尖颤震,半空中刺向杨志,教人全然无法确定剑的去向。杨志脚下缩地成尺,刀芒伴随着尖锐的声音,犹一阵狂风卷至,刹那间笼罩了三人搏杀的空间。 罗真人两人脸色齐变,刀光闪动中,刀芒击碎了尘云,龙雀刀压根没有和拂尘相接,一个拐弯荡开了青铜剑;罗真人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晓得杨志的杀招已出,后退的话必有一人被杨志追杀,两人各自退后一步,复又杀回,拂尘与青铜剑幻起千百道光影。 杨志的身形一闪变成五个,刀芒大盛,罗真人两人看不见杨志的身形,只感觉手中兵器落了空,刀芒和刀锋是无处不在;罗真人两人分往两旁急退,杨志心中杀机一现,重重的一刀劈进正要散开的剑影中,刀芒直接把青铜剑的主人至上而下劈成两半。罗真人抓住机会回攻一招,趁杨志后退的时候,拂尘缠住龙雀刀。 罗真人拂尘的尘尾是金丝和青铜丝绞成,在真力关注之下龙雀刀都割不断,两人只能以玄功对峙,罗真人几十年的功力,底蕴似乎比杨志要深厚得多;杨志在如山的压力下,只感觉真气被对方震得一阵阵波动,但是每次波动以后,重新聚集的速度比上一次更快。外人眼里两人正在生死对决,但是罗真人已经察觉到,杨志的反噬之力越来越强大。 杨志又退了一步以后,刀芒一收一展,尘尾竟然一根根飞了起来,龙雀刀脱困而出;杨志的玄功竟然已经到了可以分开真气的地步,那可是通玄境才有的表现,罗真人一声怒吼,踉跄往后跌退,直接窜入东北角的山坡,没有管还在观战的数百辽军,就直接跑了。 南北两面的厮杀声已经停止了,没有一个辽军骑兵冲过来,场上只剩下负伤的喜龙和还在厮杀的那位阁主,杨志、张三、宋阔不约而同地走向喜龙,辽军中根本就没有人敢出来营救。喜龙无奈苦笑,事实果真是不可预料,一手好牌,最后竟然是输得精光的结局;喜龙意外地发现,杨志率先停住了脚步,露出凝重的神情。 杨志是听到了高手靠近的气息,宋阔、张三都是刀头饮血的狠角色,江湖经验极其丰富,一看杨志的动作就知道有敌人靠近,但是三人还是慢了一步,萧斡里剌出现在喜龙身边的时候,只有杨志及时挥出了一刀。萧斡里剌一拳震开杨志,捞起喜龙就走,一声呼啸示意各路辽军撤退。 萧斡里剌挟着喜龙到了安全处,喜龙悲愤地说:“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联手,以你的武功一定能杀了杨志。” 萧斡里剌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一个人能赢得了杨志、张三、宋阔联手吗,没看见杨志已经是通玄境,和我差不了多少?你想没想过,我们可能真的守不了幽州,耶律余睹为什么能逃走,还不是萧干等人放水,你们一个个蠢得和猪一样,要是不给金人留一个过硬的对手,我们怎么在失去幽州后怎么生存下去。” 耶律余睹逃走的时候,正好遇见连天大雨,奔驰不便;天祚帝耶律延禧派奚王萧遐买、北宰相萧德恭、大常衮耶律谛里姑、归州观察使萧和尚奴、四军太师萧干追捕,其实追到闾山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追上耶律余睹,只是私下里商议后放耶律余睹逃生,回报天祚帝说没追上。 喜龙被萧斡里剌放在地上,喘了口气说:“可是王爷要杀杨志。” “那是他准备称帝了,燕云殿是天祚帝在幽州的一个障碍,他要你们和杨志火拼,反正谁死了对他都不是坏事。”萧斡里剌不屑地说:“你也看到了,就算我出手都是毫无胜算,你们所谓的内线筹谋都是一点用都没有,别忘了,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潜龙没有露头,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亮出身份,又是怎样一个身份。” 杨志没有追杀辽军,连使长鞭的那位阁主都放了,只是问了一下名字,叫耶律霸青;在三路辽军撤退后,沧浪营坚决地在边境线停止了脚步,这一战项充的手下死伤最大,一百多辽骑的冲锋虽然被打退,但是标枪兵伤亡两百多人,和对方的比例是三比一。杨志安慰了项充几句,答应回去后就补充兵力,带着九百首级和四百多匹战马回到了南道集;宋阔剥下了甄天舒的瘊子甲交给杨志,跟着杨志一起回去。21 钑龙 钑龙 第602章 路遇宋公明 杨志立即给河间府和汴梁上报战情,并将宋阔推荐给皇城司,杨志心知肚明,宋阔倒戈,看重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个人在大宋的前途,不如结个善缘;至于那件瘊子甲,杨志没有食言,赏给了陈广。宋阔对杨志的豁达很开心,临走的时候直接说了,自己还有妻儿在中原隐居,并不是对外面一直宣称的什么单身,只是宋阔知道自己曾经结下无数仇家,不敢拿家人冒险。 陈遘早已经习惯了杨志的随心所欲,只要战斗发生在宋国这边,陈遘就不在乎辽国找茬;可是汴梁的感受完全不一样,杨志再次击败辽国,还杀了鹰云飞等七位辽国燕云殿的阁主,让人精神一振,鹰云飞可不是一般的阁主,在燕云殿专门负责对付大宋,此人一死,石摩劼都感觉轻松了许多。 何诉和铁挽衣在御书房把这件事的意义说清楚,宋徽宗忍不住抚掌大笑,立刻免费下旨给杨志升官,出任武德郎,童贯反而担心地说:“圣上,沧浪营是以战养战,磨砺士卒,但是河北其余军队,可是很长时间没打仗了。” 宋徽宗点头说:“郓王也有这个担心,上书建议在太原大名真定三地招募义勇,号称敢战士。宗泽说得好,一州两千,十州两万,三府可以招募十万敢战之士,再安排历代武进士担任下级军官。” 童贯和太子赵桓只感觉身体冰凉,这样的事情应该是他们在朝堂上考虑到,现在却偏偏被远在太原的郓王赵楷提出来,赵楷身边的那个宗泽不简单。郑皇后笑道:“宗泽都多大年纪了,还想折腾。” 宋徽宗端起茶碗说:“你是不知道,宗泽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是江湖出身,名声不在周侗之下,三十岁后才参加科举,一书成名,就连吕惠卿都说宗泽是难得的干才,论做官的能力不亚于蔡京。朕不是不想用他,只是他反对道教仙家这些事,朝中现在也不缺能臣。” 郑皇后心中一怔,宋徽宗明知道宗泽是这么厉害的角色,还让宗泽前去协助郓王赵楷,难道是早有打算?太子赵桓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顿时不好起来;唯独童贯暗喜,自己算得到了一个秘密,日后对于郓王赵楷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另眼看待,有些事在朝廷内部不是秘密,蔡京王黼两任宰相,都有看好赵楷的意思。 南道山一战算是给了大宋出兵的理由,朝廷上下终于揭开了原先还半遮半掩的面纱,将整个战争机器转动起来,赵良嗣更是在朝上朝下说,燕云十六州的百姓是何等希望大宋的王师北伐,太学更是群情激涌,一边是认为现在是收复燕云的大好时机,一面是对前线战事的盲目轻松。 美髯公朱仝在枢密院听了半天高调,被蓝从熙训了一顿,没奈何地走了出来,正在琢磨心事,忽然听乡音召唤,回头一看,远远地走来一人,三十岁出头,六尺身躯,唇方口正,额阔顶平,眼如丹凤,笑起来带着一种特有的成熟魅力;朱仝大喜,来人是朱仝认识不久的好友,楚州押司宋江宋公明,朱仝急忙上前行礼:“见过哥哥。” 宋江拉住朱仝说:“我看着就像你,试着喊了一声,果然是兄弟,听说你调到了枢密院,这次将随童太尉北伐,恭喜啊,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难得你我兄弟相遇,你要是没事,你我找个地方一坐,叙叙旧?” 朱仝道:“正应如此。哥哥一个多月没来东京了,今日小弟做东,我们就到樊楼一醉。” 樊楼位于御街北端,又称白矾楼,是东京七十二家大酒楼之首,刚刚重新装修,灰瓦青砖,雕梁画栋,酒楼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楼高三层,各有飞桥栏杆明暗相通。门楼上新挂一块两种文字的匾,汉字是“诚招天下客”,另外一种文字已经不是波斯语,无人知晓,樊楼自喻为天书,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 朱仝家中富裕,当山贼的时候收敛了大批的古玩字画,所以现在手上不缺钱,宋江含笑点头,两人步行到樊楼,早有闲汉上前引路,宋江顺手递给引路的闲汉一两碎银,很快酒博士前来,请两人到三楼一个可以看风景的阁间,透过窗户,一侧可以看见大内花园,另一侧可以欣赏到汴河风光。 阁间的装修费了心思,看上去富丽堂皇,粉墙上是刘子翠亲笔题写的诗,又衬托出古朴典雅,宋江念道:“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承平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好诗,说尽汴梁繁华,让我这个外地人都有了此间乐不思蜀的感觉。” 酒博士安排了菜肴,两色水果是银盅装的木瓜甘草,点心是盛在景德镇瓷碗内的虾仁馄饨芝麻团子,看着就舒服。宋江满意地坐下,另外点了卤牛肉烤羊头清蒸大虾糖醋鲤鱼,还要了一坛号称天下第一的大内酒,不多时,送上来,瓷盘精美,酒杯别致;羊头已经被分解,肉骨放在盘中,吃起来很方便。酒喝到一半,见朱仝还是心事重重,宋江开口问道:“贤弟莫非遇见难题了?能否说给愚兄一听?” 朱仝叹一口气,说了心中的疑虑:“不瞒哥哥,以我的资历不足以担任这个职务,你是知道的,我是招安做官的,这次又没有花钱,却无故得到了枢密院虞侯的位置,明知道必有蹊跷,一时不得要领。” 宋江笑道:“贤弟一代俊杰,声誉天下,自然被上面看重,贤弟应该记得在这樊楼发生的奇案,若没有那个案子,又怎么有楼下的那块匾,有樊楼的今天,有的时候,奇迹就在我们的身边。” 朱仝知道那个典故。英宗年间,有一个波斯来的中年胡商在樊楼消遣享乐时突然发病,樊楼掌柜樊伯英没有把人送回驿馆,而是请东京名医来诊治,胡商依旧不治身亡。一年后,胡商的妻子在波斯使者陪同下来到东京,樊掌柜向胡商家属叙述了经过,当场清点遗物,帐目分毫不差,就连胡商家传的一颗鹅卵石般大的珍珠也依旧在胡商的帽子里,没有人动。宋英宗因此亲临樊楼,波斯使者专门送匾,樊楼从此独一无二。 :。: 第603章 谁的意思 宋江说完,随即一声招呼,等在门外的闲汉迅速上前,宋江低低地嘱咐了几句,闲汉心领神会,出去不多时,一位ěi nu聘聘婷婷地走了进来,两人眼前为之一亮。ěi nu怀抱琵琶,花容月貌,白色长裙袭地,年龄在在十七八岁,上前款款施礼,轻吐朱唇问:“客官想听什么曲子?” 宋江略一思考,手指敲着桌沿道:“姑娘贵姓,可会柳三变的那首‘对潇潇暮雨洒江天’?” 女子笑道:“小女子嫣红,八声甘州是我们的启蒙课程,只要先生喜欢,嫣红愿意一试。” 能够在樊楼立足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才艺双绝,没有一点自信和能耐,早就被淘汰了。宋江望望朱仝,见毫无反应,就给了嫣红一个亲切的笑容,示意可以开始。 嫣红柔指挥舞,轻弹琵琶,前调过后,清喉婉转,唱道:“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 “好。”一曲终了,宋江喝彩道:“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姑娘让我有在浔阳江边的感觉。太平老人所言不虚,大内美酒,京师女子都是天下第一。” 嫣红笑道:“先生过誉了,这么说,福建秀才和江南士大夫会不高兴的。” 宋江大笑,朱仝也不禁露出笑意,太平老人的《袖中锦》传播已久,其中云:“天下第一:监书、内酒、端砚、洛阳花、建州茶、蜀锦、定瓷、浙漆、吴纸、晋铜、西马、东绢、契丹鞍、夏国剑、高丽秘色、兴化军孑鱼、福州荔眼、温州挂、临江黄雀、江阴县河豚、金山咸?、简寂观苦笋、东华门把、鮓右兵、福建出秀才、大江以南士大夫、江西湖外长老、京师妇人,皆为天下第一。他处虽效之,终不及。” 和物品妇人相提并论,秀才和士大夫怎么会高兴?只是太平老人是个托名,到现在,朝野也不知道太平老人究竟是谁,也禁止不住《袖中锦》流传。宋江又听了一首曲子,掏出五两银子打发女子走人,宋江长得一表人才,态度和蔼可亲,嫣红不免有些想法,接过银子的时候试探着撩了一句,宋江摆摆手,嫣红便笑笑离去。 宋江回头看朱仝的心情转好,两人又谈了些往事时政,才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朱仝才把整件事说了一遍。原本也没什么大事,朱仝是在和自己的上司文伯虎闲聊,认为北伐的战事必定残酷:“文大人,将士们一旦上了前线,肩上的脑袋都不由自己做主,一仗打下来活着的人才算胜了呀!“ 文伯虎赞同说:“幽州已经是绝路,应该是换我们做主了……“ 就是这样的两句话被蓝从熙听见,蓝从熙就把脸放下来,怒斥道:“这是你们关心的事吗?这些事我都过问不了,一个个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朱仝,我清楚你的来历,有什么理想,等跟着童太尉出征再说。” 宋江闻言呵呵笑道,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只大虾才说:“现在我真相信你没有花钱了,你连枢密院的水有多深都不知道。就拿这件事来说,文伯虎是蔡京的门生,与沧浪营的杨志是同榜好友,属于认命的那种;枢密副使蓝从熙则是梁师成的人,紧跟太子赵桓的步伐,你这样一个没有根基的人进去,自然都希望你听他的。你和文伯虎谈什么,蓝从熙都会不高兴。” 朱仝恍然大悟,却是更加发愁:“那我该怎么办?” 宋江劝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贤弟不必多想,反正你很快会随童太尉出征,到时候多打点上司便是。愚兄下午到工部办完事,明日就要回楚州,你这趟去河北,自己多加小心,无论什么结果,都让人给愚兄捎个信。对了,那个青面兽杨志,有机会拜访一下,他现在已经是武德郎,够资格出知军州了。” 大宋的官场很怪,四百个州和军州,等级差了很远,从七品的官员就能知一州,换做唐朝和五代,那是不可想象。朱仝借着酒意,连声说好,一直把宋江送到大街上,看着宋江走远,才掉转头回家;只是到了家,朱仝的眼睛立即明亮起来,再没有半点酒意,朱仝倒不是提防宋江,而是发现了皇城司跟踪自己的探子。 朱仝在第一甜水巷租的房子,里外两间,外间是客房,里面是卧室,朱仝一个人过,又不缺钱,几乎都是在外面吃饭;朱仝烧了开水,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抓在手中,靠在床上,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忽然发现了不对,宋江到工部办事,怎么也走不到枢密院的门口。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朱仝走过去开门,是皇城司的陆千良,陆千良看看朱仝面色,露出一张笑脸说:“朱虞侯,方便吗?“ “方便,我就一个人。”朱仝把陆千良让进屋问:“要不要弄点酒菜?” 陆千良摇头说:“你是想让我倒霉啊,我来其实是为了你出征的事情。” 客厅里就一张桌子三把椅子,朱仝把陆千良请到上座,去隔壁借了开水,泡上茶问道:“陆老哥有消息?” 陆千良点点头说:“童太尉同意了梁方平自领一军五千人,五名千夫长分别是呼延灼、王文斌、彭玘、张清和你。” 朱仝就是一愣,陆千良说得太过轻巧,梁方平是太子赵桓身边的红人,单独成军,其实这五千人就相当于太子亲军了,是什么让太子来开这个口的,又是什么让宋徽宗同意了这个做法。难道太子感觉到了什么危险,朱仝把目光投向陆千良问:“陆大人来是太子的意思,还是皇城司的意思?” 钑龙 钑龙 第604章 蔡府的反应 朱仝对陆千良说:“我这里的事与楚州的宋押司无关。” 陆千良笑道:“朱老弟确实够义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声,那是个大富大贵的人。” 到了第三天,朱仝在枢密院听到一个消息,宋江被赐名宋公明,赐同进士出身,担任正八品的承事郎;当年也有人走的这条路线,就是眼前的宣和殿大学士蔡攸,靠的就是简在帝心。宋大哥一下子入了皇上的法眼,朱仝被这个消息雷住了,汴梁很多知道内情的人都被这个消息雷住了。 宋公明什么人,江湖上号称及时雨,官场上是楚州那一片的吏首,根据内幕传言,宋公明这次走的是郑皇后的路子,摆明了就是景王赵杞的人。蔡京虽然闲赋在家,这点消息还是清楚的,面对站在一旁的蔡随天说:“讲讲你的看法。” 蔡随天说得很简单:“这对所有人都是机会,除了太子赵桓。” 坐着的徐若谷忍不住看了蔡随天一眼,他自然知道蔡京的这个长孙现在一直在做着生意,这次回京师就是来结账的。徐若谷是知道的,蔡随天没有一点仗势欺人的做派,这次回来亲自去各家钱庄瓷器铺,每一笔账都是清清楚楚,在蔡府各房借的钱,该给的利息一点都不少,对蔡家人不屑一顾的教书先生张。。,难得地和蔡随天说笑一阵。 蔡京问蔡随天:“你打算怎么办?” 蔡随天躬身答道:“回祖父,我已经从各家进了五十坛酒,托镖局运过去。我先回大名府,姑父给了我一个酿酒的配方,我在来汴梁之前刚刚酿了一百坛,我怕酒卖完了,赶回去先酿一点。。” 蔡京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来的那天,我喝了几杯,那酒不错。不过你姑父哪懂这些,肯定是杨志在辽国的那个酒坊配方,他也在河北,遇到他的时候,就说我说的,他必须照顾你。” 徐若谷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蔡京虽然致仕,但是蔡攸是宣和殿大学士,也是宰相级别的人物,宋徽宗对蔡攸的宠信超过了蔡京当年;蔡攸的儿子蔡行任殿中监,蔡攸的弟弟蔡翛是礼部侍郎,兄弟中好几个二品以上的大员,一个个谁照顾过蔡随天,蔡京却指望一个学生能照顾自己孙子;谁想蔡随天点头说:“祖父放心,我会听杨叔的。” “那就好。”蔡京闭上了眼睛说:“把你十九姑带去大名府,她想见见杨志,我是管不了了,你找机会让他们见上一面。” 徐若谷一愣,蔡京的第十九个女儿蔡温柔是庶出,至今未嫁,难道想招杨志为女婿;徐若谷摇摇头,杨志现在在江湖和民间的声望不是一点点强,这事有点悬。蔡随天却料到蔡京肯定有其他安排在里面,至于蔡温柔与杨志有没有缘,蔡随天压根不担心,大人的事不用自己管,蔡温柔除了名字里带有温柔两个字,就没听说过这位十九姑有温柔的时候。 蔡随天从蔡京房间出来,就去了后院,找到正在和其他人聊天的蔡温柔,蔡温柔肯定是和蔡京商议好嘞,一看见蔡随天就说:“来带我走啊。” 其实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大,蔡温柔和杨志同龄,比蔡随天大点,蔡随天笑着说:“十九姑,小侄明天快马赶回大名府,后面还有人押着酒前往大名府,你和谁走?” “当然是和你了。”蔡温柔毫不犹豫地说:“准备一辆马车,我跟在你后面,你要是嫌我慢,骑马也行。” 蔡家的女人骑马,边上的几个女人都笑了起来;蔡随天彻底明白自己这个姑姑为什么嫁不出去,蔡家书香门第,苏黄米蔡,从读书人角度来说,与苏轼、黄庭坚、米芾相同,十九姑一出去就会给人大相径庭的感觉,又是庶出,自然高不成低不就。不过毕竟是蔡京的女儿,蔡温柔离开汴梁的时候,徐若谷还是派了一名叫马灵的记名弟子,带着四名刀手跟随。 徐若谷是蔡攸、蔡绦的表哥,投到他门下的人未必是崇拜他的武功,马灵就是其中一个,马灵在泾原路杀了人,投到徐若谷的门下以求庇护,马灵本人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一流的好手。蔡随天无所谓,反正回到蔡府,他和蔡京、快活刘都没有对外说出自己潜龙的身份,多一个高手不是坏事。 就在一行人要出城门的时候,一个笑得很阳光的年轻人牵着马拦住前面:“蔡公子,在下邓乞丐,想和你一起去河北。” 蔡随天笑了起来:“巢泷的徒弟,巢氏酒家的邓乞丐?” 邓乞丐颔首说:“蔡公子既然知道我这号人,那我就省了很多口舌。听鱼修罗说,蔡家有人要去饮马川,家师就让我同行,长长见识,毕竟我是第一次出远门,有人照应总不是坏事。” 开玩笑,巢泷的徒弟还要人照应,那些行走江湖的好汉大部分就不用混了,蔡随天爽朗地说:“那就一起,不过你不要叫我蔡公子,我担当不起,叫我蔡掌柜,我在大名府有个酒楼,你要是缺钱的时候,可以来帮我打几天工。” 在陆千良的注视中,邓乞丐笑嘻嘻地加入了蔡随天的队伍,一行出了城门,立即快马加鞭朝河北赶去;陆千良自然清楚,事情决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以巢泷和蔡京的关系,这种事昨天晚上就可以说好,没必要在城门口来这么一出。陆千良吩咐手下人继续巡逻,自己去蔡府打听清楚,匆匆回到皇城司向何诉回禀。 何诉听了也是有些吃惊,这个举动说明蔡京和巢泷都在布局,只是派出去的人出乎意料,但正因为出乎意料,别人只有光看着,谁要是去和蔡京的一个庶女计较,那纯粹就是找抽;何诉来回踱了几步问:“蔡温柔会不会武功,在蔡府原先管事吗?” 在大宋,二十几岁的大姑娘那就标标准准是老姑娘,十有八九在府里大小管点事;陆千良不知道,但是一旁管资料的太监回道:“蔡温柔会武功,曾经打伤过向府的公子,蔡相离京的时候,蔡温柔管理蔡府后院的账目。” () :。: 第605章 对上暗号 蔡相,蔡京都做了平民老百姓几年,皇城司的人还在称呼他为蔡相;看何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陆千良才真实感受到蔡京在汴梁城的影响力,难怪宋徽宗和王黼都那么忌惮。何诉看了陆千良一眼说:“现在全乱了!你派人联系梁绝悟,让他主动向杨志认个错,争取回到沧浪营去,官司的事,我和河间府打招呼。“ 何诉的想法很简单,不论蔡京还是郓王赵楷,想要在河北有所作为,现在能找的就是杨志,梁寻已经调到华州担任知州,和范致虚去作伴了。管资料的太监突然说道:“公公,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当年擎天柱任原、铁棒栾廷玉、生铁佛崔道成,和曾头市的史文恭曾经在大名府交往过一段时间,还有个和尚叫大圆。” 陆千良听了立刻面露惊容,死死地望着那太监,任原等人都是江湖上的名人,查下去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何诉淡淡地说:“那是古桐园的事,你们就不要管了。” 蔡随天一行日夜兼行,连续两晚上就是在村边的小店住宿,估计还是沾了蔡温柔的光,要不然蔡随天很可能就在荒郊野外找个地方眯一下眼。蔡温柔咬着牙,不叫一声苦;马灵却有些想法,住下后找个没人的机会问蔡随天:“蔡掌柜,是不是大名府出了什么事。” 在蔡家,蔡行才是大公子,马灵等人还真是喊蔡随天蔡掌柜;蔡随天笑着说:“没事,只是这次我出来二十多天了,担心生意。” 马灵知肚明,蔡随天在蔡府不受待见,兴许真是看重钱财,只好闭口不说;就这样,汴梁到大名府五百多里地,加上度过黄河,一行人不到三天就跑完了。第三天傍晚进了大名府,蔡随天直接把所有人带到了幽燕坊的州桥酒家,蔡随风指了指大门口不远处的一处门口挂红灯笼的宅子说:“那就是我的住所,一半是酒坊,一半住人,十九姑,你和马灵就住在那里,先上楼吃个饭。” 邓乞丐笑着说:“那就好,这两天在路上我可累坏了,蔡掌柜,弄点好吃的上来。” 店里的伙计看掌柜的回来,早就点头哈腰地跑了出来,一听蔡随天吩咐,是蔡家的长辈,忙不迭地把人往里面迎;马灵意外地看见两个熟人正人五人六地坐在酒店角落的一个位置上在喝酒,一个是凤炎羊的徒弟乔冽,一个是蔡京过去的亲卫孙安。凤炎羊、徐若谷、快活刘、幽子羽是蔡京身边的四大高手,马灵便知道有些事是徐若谷都不知道的。 乔冽两人看见蔡温柔,立刻起身跟到二楼包厢,蔡府的人拿蔡温柔不当千金小姐,他们这些外人可不敢;蔡随天没有跟进来,拉着邓乞丐去了另一个阁间。蔡温柔坐下后问:“你们可安定下来了?” 孙安点头说:“我开了一个鹰店,乔冽开了一个百货铺,都在酒肆的附近。不过小姐,我不明白,我们在大名府做什么?” 蔡温柔微微一笑说:“我也不明白,家父不赞成北伐,但是朝廷启动了,不管赞不赞同,都要出点力,杨志的沧浪营就在河北,他一定会去和潜龙联系联系,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杨志和潜龙需要配合的时候出手。” 蔡京还是没有透露蔡随天的身份,他打算捞点好处,和快活刘分析过,杨志一定会利用情报网,主动和蔡随天联系;但是蔡随天的武功一般,有的时候需要高手,蔡温柔等人就是备用的方案。 蔡随天安顿好邓乞丐,走下楼四处看看,一个年轻人笑着过来招呼:“蔡掌柜,有一笔生意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蔡随天一看认识,是隔壁斜阳巷的一个药铺大夫慕普,急忙抱拳说:“我是生意人,只要是生意,都有兴趣。” 慕普看了看四周问:“能否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这可是一本百利的生意,听说过紫砂壶吗?” “那可是稀罕物,听说是湖州的特产?”蔡随天不动声色地说,慕普摇头说:“苏州,我有确切消息。” “随我来。”蔡随天眼中一亮,这是他和杨志约定好的暗号,看样子杨志早就预估到目前的形势,几个月前就让这位慕大夫到斜阳巷落脚。蔡随天把慕普带到掌柜的房间,慕普笑着说:“我是杨志的师弟,他让我在斜阳巷开药铺,专门负责和你联系。师兄说了,我们平时不需要联系,也不需要保留什么暗语,一切面对面说就行了;万一有急事,你找不到我,就可以去找驿站对面的郝家酒店,这是信物。” 信物就是侯蒙留下的半个虎符,蔡随天听懂了,杨志准备了两个人,就是为了和自己传递消息,郝家酒店属于那种应急,不仅能传递消息,也能在危急的时候接应自己离开。蔡随天接过虎符说:“我明白,你常来喝酒。” 经常来喝酒,接触才不会受人怀疑,慕普低声说:“师兄希望你借助蔡家的名头,结交去辽国的商人,不管是汉人还是西域人,哪怕是契丹人、奚人都行,以后负责放假情报。” 寇一看见寻人启事,专门去了一趟饮马川,和杨志单独会面谈了一次,才带着杨志的决定回来,可是蔡随天到汴梁一去就是二十天,慕普只好慢慢等待,今天总算见上面了;蔡随天没想到任务如此简单,当场答应下来。 蔡随天原本的安排是为了打探辽国那边的消息,之所以要开设鹰店,就因为前来大名府卖鹰的人一半是辽国的汉人,这条线索是蔡随天在和各方面接触中摸索出来的;百货铺主要就是卖铁锅,这是最受辽人喜欢的商品,辽国的镔铁或许比大宋的好,但是在民用的铁器方面,和大宋差了好几个等级。 杨志只需要放消息,那就更好办了,蔡温柔来了本就会吸引方方面面注意,趁机放出假消息不要太容易,慕普没有笑脸地出去,继续闷闷不乐地独自饮酒;蔡随天看包厢没动静和邓乞丐还在阁间,吩咐伙计:“给慕大夫那桌送一瓶好酒和一份红烧肉,算店里的。” 伙计一听就心领神会,生意没谈成,蔡掌柜要表示一下歉意。 () :。: 第606章 高僧大圆 慕普最后是把酒菜打包带走,蔡随天又应付了几个熟客和街坊,才来到包厢问蔡温柔:“姑姑,还满意吗?” 蔡温柔笑着说:“我听孙安说,州桥酒家的生意相当好,很多幽州人和汴梁人都喜欢到这里来喝酒,你也算是经营有方,但始终这样做生意,那也不是办法,等这次我回去,我和你祖父说说,让你几个叔叔帮你在官府谋一个职位。” 蔡随天笑了笑说:“多谢姑姑,那你们忙,我去招待邓乞丐。” 蔡随天明显对蔡温柔的事情没兴趣,敬了孙安等人一杯酒,便离开包厢回头找到邓乞丐,邓乞丐正皱着眉在望着楼下的街道,蔡随天愣了愣问:“酒菜不合胃口?” 邓乞丐似乎刚刚回过神来,说:“我有点不明白,蔡温柔是来办大事的,按道理说你是地头蛇,为什么把你撇开,是你自己不愿意?” 蔡随天指了指酒店说:“我这里有酒店,还有酒坊,姑父梁寻甚至写信给杨志,说让他跟我合伙做生意,我哪有时间管其他事。做官是要门路的,否则就算上任,过不了多久也会被人赶走,我要是想做官就去华州了。” 邓乞丐没有怀疑,蔡随天现在就是想做官也只能做一个小官,还真是梁寻在华州安排方便,邓乞丐问:“杨志说了做什么生意吗?” “我还没见到人。”蔡随天实话实说:“沧浪营到大名府的时候,我在泗州,都是姑父安排的,我就等消息。” 邓乞丐摇头说:“为什么不直接找上门去,梁寻和杨志可是布衣之交,远比官场上的那些人情深厚。过两天,我去沧浪营的时候帮你问问杨志,哎,对了,杨志算是我师兄,你应该对我尊重点,我可是长辈。” “去你的。”蔡随天起身就走:“想吃什么跟伙计说一声,晚上就住在酒楼里。” “明白,八脚床嘛。”邓乞丐做了多年的酒店伙计,自然晓得酒楼里就是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睡觉,对他这样的高手来说,没什么不适应的,毕竟一路过来,吃喝都是蔡随天的,邓乞丐一个铜钱都没花。不过人的命运就是不由自己做主,就在蔡温柔下楼准备离开酒家的时候,一名僧人从外面走进来。 店里的客人基本上走光了,外面正下着雨,僧人收起湿漉漉的雨伞放在门口的架子上,看见蔡温柔就微微一笑,走过来合十道:“七年弹指一挥间,没想到还能在大名府见过师妹,真好。” 蔡温柔满脸笑容地说:“听说你出家了,有人可是哭了好几天,现在在那座名寺修行?” 僧人长得一表人才,绝对不是鲁智深那样的格调,笑起来带着一种儒雅阳刚的美,低声说:“小僧大圆,在大名府玉龙寺。师妹,往事不用再提,当年是我对不起孙姑娘,她现在还好吗?” 蔡温柔收起笑容说:“她和你一样,只不过在暮松庵修道。” 孙安等人一听,就知道眼前这位高僧是谁了,曾经名动汴梁的孔雀山庄少庄主巴凤天,那位孙姑娘就是孙三四,桑家瓦子的当红花旦;两人在汴梁缠绵了一年多,最后巴凤天不辞而别,孙三四悲伤之下就去了暮松庵长住,说是修行,其实就是没心思做任何事情。暮松庵并不是什么大的尼姑庵,原本只有三个尼姑,但却因为孙三四的带发修行,香火一下子兴旺起来,就连林灵素要和尚还俗,都没有敢去招惹暮松庵。 难怪蔡相要蔡温柔出马,就是因为蔡温柔和巴凤天有这样一层的师兄妹关系;至于巴凤天能这么及时赶到州桥酒家,自然是蔡相另有手段通知的。孙安等人大喜,如果巴凤天答应出力,那么他们的实力就一下子增长了数倍;大圆和尚脸上肌肉僵硬了一下,恢复正常说:“我接到了叶梦得的快马传书,师妹,你不应该这个时候来大名府。” 蔡温柔露出一个嘲讽说:“我武功不行。” 大圆摇了摇头说:“徐处仁不及梁寻,他是外来人,几个月的时候梅花门的势力死灰复燃,你来很可能被他们用来做文章。” “他们敢,邓乞丐,给我下来。”蔡温柔一声娇叱,邓乞丐从二楼飘落下来问:“蔡小姐有什么吩咐?” 蔡温柔问道:“在大名府保护我,一个月两百里银子,包吃住?” 邓乞丐抓了抓头说:“我没问题,但是我要见杨师兄一次。” “可以,我来安排。”蔡温柔一口答应,孙安三人都是老江湖,晓得蔡温柔这样做就是告诉大圆和尚,蔡家有钱,可以招募大批的武林高手,就算是梅花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圆和尚望望邓乞丐说:“你是巢泷前辈的徒弟吧,先前我在监狱给卢俊义做法事的时候,王善说杨志这几天就要到大名府,沧浪营要去雄州,杨志来留守处和徐大人商议军情。” 卢俊义终于死了,孙安等人有些伤感;蔡温柔和邓乞丐都目露喜色,杨志要来,这样就不需要去饮马川了。蔡随天站在人群后有点吃惊,卢俊义一死,杨志来大名府会不会掀起什么风浪;蔡温柔已经板起脸问大圆和尚:“你现在是死人还是活人?” 女人翻脸真的比翻书还快,大圆和尚叹息了一声说:“活人,生不如死。师妹,你不用说了,我肯定是帮你的,照顾你是我父亲的三个遗愿之一,说什么我都会完成。” 蔡温柔俏脸一缓问:“师兄,师傅的三个遗愿到底是什么,那时候你又不肯说。” 大圆和尚想了想说:“我还是告诉你,你告诉孙姑娘,我是一个不值得在乎的人,我父亲的三个遗愿是守住玉龙寺、照顾好你、把孔雀山庄让给我二弟巴凤池。孔雀山庄我已经让出去了,现在也到了玉龙寺,就剩下最后一个;你却来了大名府,看样子是我前世作孽太多,报应啊。” 原来其中还有那么多坎坷,想必巴凤天的失踪,就是为了巴凤池顺利接手孔雀山庄;蔡温柔故意哼了一声说:“那是你前世修行才换来的福气。” 钑龙 钑龙 第607章 街头狂杀 安静的夜晚结束了,大名府的清晨原本是最宁静安详的,但今日城市里的每个角落里都荡漾着异样的感觉,阳光下的这个清晨注定是不同寻常。一个消息在城内疯传,玉麒麟卢俊义昨夜死在了监狱里,这条消息无异于一道魔咒,在无数人的头顶炸开,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同时,数不清的人在李固李大官人的门前吐着吐沫。 平康钱庄的门口挤满了急于兑现的商人和平民,现任大股东殷鉴死了,前任大股东卢俊义也死了,平康钱庄怎么看都像是要倒门框的架势,原来存钱存物的人都急着把钱物取出来换一个可靠的钱庄。但是钱庄的门没开,只是出来一个伙计说,因为卢俊义死了,停业三天。 现任老板殷鉴死的时候,平康钱庄都一天没停业,现在一个毫无关系的卢俊义死了竟然要停业三天,所有人想到的就是平康钱庄要转移资产要逃,其余的股东都在汴梁,到时候总不能去汴梁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讲理吧。愤怒的人群开始骚动,沿街的衙役厢兵都不敢管,钱庄的护卫直接上前阻拦,终于在混乱中,钱庄的大门被砸开,人流一涌而进。 消息传到留守司,徐处仁几乎是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厉声说道:“把闻达给我叫来。” 徐处仁一般情况下都是坦然自若,对闻达都用请字,但是这件事太过重大,现在机会可以肯定,怎么处理,都会造成不良的后果;兵马都监闻达急匆匆从跑来,张口就问:“大人,是否需要出兵弹压?” 徐处仁一下子清醒过来,对于闻达来说,只是出不出兵的问题,但是对于自己,如果弹压过程当中出现流血的情况,民声沸腾不说,影响到北伐就不妙了;徐处仁问道:“卢俊义什么时候死的?” 闻达拱手说:“昨天前夜,实在是熬不过才死,仵作已经做出报告,水银中毒致命。” “你怎么不早报告?”徐处仁不悦地说,闻达解释说:“监狱不归我管,我也是昨夜刚刚才知道的,以为节级上报孔目,自然会到大人的案前。” 徐处仁沉吟片刻说:“你马上带人去平康钱庄,稳住现场,把是非双方都带回来。” 闻达答应一声,点齐五百步军,赶到平康钱庄,巡街的衙役和厢兵见闻达到了,立刻打起精神;闻达一声令下,军士们立刻冲了上去,有两个已经昏了头敢反抗的,被打得倒在地上,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控制住现场,把双方七十多人全部押往留守司。不过闻达留了个心眼,自己留在了钱庄,派两百步军和衙役们押送;闻达信不过徐处仁,担心自己离开有人动手脚,以后背黑锅。 平康钱庄安静下来的时候,杨志一行正从北门入城,除了宗辩、单廷圭、王刚、曹正与二十名卫士,同行的还有雷横等十几个人,赶着二十多匹辽东的战马;雷横选择的马行地址就在城门的偏僻处,正好有一块荒地,杨志绕过去看了看很满意,让雷横的人在马行休息,自己带人前往留守司。 到了留守司门口一看这么热闹,杨志让其余人在外面等,自己一个人下马进了衙门,找到徐处仁的押司,得知徐处仁正在审案,杨志便把带给徐处仁的两匹马留下来,说明日再来拜见;杨志回头又找到王善,让他去向闻达说,去马行挑一匹好马。王善听见大堂那边一阵哄闹说:“昨夜卢俊义死了,都担心平康钱庄的钱没了,指挥使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杨志笑道:“我要去雄州打仗了,准备把马行、铁匠铺、还有牙行,一起放在大名府,以后还望老弟多多照顾,等下一次我帮你弄一副上好的纯镔铁盔甲,宫帐军的那种。” 大宋的盔甲正在向纸盔甲发展,纯镔铁的盔甲只有辽军才有,宫帐军的纯镔铁盔甲,在大名府的市场上要卖到上千两的银子;王善急忙谢过,一路送杨志出了衙门。杨志与王善作别,带着人马往回走,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交待雷横,杨志放心不下的,一个是雷横的诚信,另一个是雷横的能力。 他们经过兰草街的时候,两旁的店铺正在忙碌,人头攒动,杨志正听着曹正和王刚打趣,猛然左右两旁的窄巷中狗叫声不对,一种忽然被吓住的叫声;杨志立即口哨示警,差不多同时从前后的巷子里有六辆大车冲出来,直接将杨志一行隔断在路中间。马车还在行进中,就有人在弯弓射箭,目标正是杨志和沧浪营的将士。 杨志一声厉喝,人已经跳上了左边的房顶,宗辩上了右边的房顶,行动的大车上很少有能射准,唯一的目的就是滞留对手,为其他人创造机会;房顶上十五名弓箭手刚刚露出头,已经在杨志的刀芒下全部做了鬼,但是对方不是没有后招,有十三四件暗器,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向他射来!暗器在阳光下发出渗人的蓝色,显然都是淬过毒的! 杨志转动龙雀刀舞出一簇刀花,一时间笃笃声不绝,把暗器全部封了出去,人影已经飘向暗器的发射处;四个方向全部冲出了高手,他们明白,自己与杨志的武功还是有一段差距,要是指望暗器,很容易被杨志趁机各个击破。杨志根本没想过问话,既然已中伏,就得杀尽对手才有活路,查找真相那是后面的事情。 杨志身如矫龙,刀若闪电,真气灌注下势不可挡,最近的三名高手都还没来得及出招,就被杨志砍死;剩下的在激战中,差不多是一刀一个,面前没有一招之敌。嚎叫声中,十一位高手做了三次冲锋,八死一伤,剩下三人都面露惶恐之色,一个骂道:“不是说杨志是金石境吗?这分明是通玄境。” 可是他们没有退路,杨志的刀芒扑上来飞快,他们能明显感受到,杨志没有准备留活口,三人一声怒吼,两剑一刀拼死挥出,不曾想杨志在眼前消失了,刀芒从斜背后袭来,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先后毙命。 钑龙 钑龙 第608章 同谋 宗辩那里战斗比杨志结束得还早,峨眉僧人练习的竟然是火龙功,热浪狂飙之下,偷袭的人和左边的房顶一样,无一生还;宗辩现在正站在地面上忏悔,不知道念得是往生经还是什么。六辆马车上的箭手,被标枪刺死十六个,被单廷圭毒死二十三人,还有七个是被曹正等人砍死的,只抓到四个活口,逃走了三人。 杨志的亲卫伤了五个,单廷圭、王刚负伤,杨志立刻询问四名活口,四个人昂着头一言不发;杨志回头看赶来的衙役与巡街厢兵,很明显有熟悉的,杨志淡淡地问:“你们认识这四个人吗?认出一个赏五十两银子。你们放心,认出来后,连他们后面的人,从此都不会在大名府活着;如果隐瞒不说,那就是同谋。” “杨志,你嚣张什么,爷爷不怕死。”一名大汉忍不住出声,被曹正立刻打了几个重重的耳光,杨志摆摆手,冷笑说:“刺杀官军,就是造反,为首的人灭九族,既然你是为首的好汉,来人把他记住,哪怕他自杀了,也要查出身份。” “我。”大汉的立刻变色,个人生死是可以置之度外,但是九族啊;周围的人脸色一黯,尤其是十几名衙役,大风镖局与当地衙役怎么会没联系,他们平时与大风镖局的人称兄道弟,可都知道杨志现在的怒火不是杀了人就可以熄灭的,今天不说出幕后的人,连自己这些人后面都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他们是大风镖局的人。”文无章和王定一头冲进来,一眼就认出了四个人的身份,杨志一声令下:“把在场的衙役全部抓起来审问,反抗者就是刺客同党,杀。” 厢兵还有些犹豫,王定怒喝一声:“还不动手,想一起死啊。” 王定是大名府第十将,厢军见他发话,立刻把衙役们全部缴械绑起来,一名想逃走的衙役还没跑出五步,就死在三枚飞标的射杀下;杨志分明是在玩真的,文无章头都大了,杨志笑道:“文大人是大名府的万事通,可认识大风镖局的大门在哪?” 文无章有气无力地说:“认识。” 文无章不得不说,他晓得公孙胜和张三都投靠了杨志,杨志手下肯定还有人在大名府潜伏,自己就是不说,杨志和官府也很快会查清楚,九十多具尸体,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多;杨志颔首说:“当街伏击军队,这就是造反,我怀疑大风镖局与辽国或者反贼有联系,你我这就去堵住镖局,等待王将军回衙门调集军马前来捉拿。” 杨志给大风镖局扣上造反的大帽子,文无章无法反对,好在杨志没说直接杀进去,这件事还有余地;王定看看四名活口问:“杨志,我可不敢保证州衙和大牢就安全,万一他们被人灭了口呢?” “那就意味着没有幕后人,他们四人就按刺杀的首犯论处。”杨志真的是一点口供都不想问;四个人瞬间面无人色,他们就是担心被自家人灭口连累家人,但是杨志摆明了就是要立威,灭他们九族,一个刺客终于承受不住,当街喊道:“我不是首犯,是陆满楼陆局主安排的,要我们在这里动手,我就是镖局的一个趟子手。” 文无章一挥手,身后的随从立即给大汉录口供,其他三人见有人开头,纷纷开口;杨志指着先前出声的大汉说:“他们三个这样就可以了,你不行,你需要说出更有利的证据,才能证明你是真心招供,不是首犯,到大牢好好想想。” 王定是陆满楼有间隙,也是个不怕事大的主,更何况天塌下来还有杨志这个大个子顶着,文无章不能这样,只好低眉下气地对杨志说:“陆满楼现在是朝廷军官,没有上面的命令是不行的。” 陆满楼已经做官了,杨志从怀中掏出总捕头的腰牌,在文无章面前一晃问:“这个可以吗?” 文无章只觉得今天真是犯了太岁,杨志都做指挥使几个月了,刑部和古桐园竟然还没有收回杨志总捕头的腰牌;不对,文无章一激灵,杨志是任命为沧浪营指挥使,并不是调任,刑部还保留着杨志的位置,总捕头是皇帝钦命,只要宋徽宗不发话,刑部是不会动的,那么今天会不会杨志带来的不止身边这么多人。 文无章决定尽自己的职责,不在多管闲事,一切等石摩劼来了再商议,于是点头说:“够了,总捕头的腰牌可以查到知州以下任何人,陆满楼是禁军教头。” 王定看杨志还有总捕头的腰牌,顿时心中大定,带人押着衙役和刺客回去,准备召集人马;文无章急忙让人去通知留守司和石摩劼,自己带人与杨志一路冲向大风镖局,在路上,文无章发现杨志带着五十多人奔走得并不着急,沿途慢慢地收拢衙役和厢兵,都知道十几名袍泽就是不肯指认大风镖局的人被抓,一个个再也不敢怠慢,都怪怪地跟在后面。 文无章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念头,问道:“杨将军,你准备如何查案?” 杨志淡淡地说:“要是陆满楼还是江湖人物,有的事反而不好做,现在很简单,我们不需要进去,只要堵住前后门,不让进出就行。然后安排人把九十具尸体拖来,让大风镖局管事的出来认人,询问同党。” 文无章彻底明白了,杨志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但是不急着去抓人,其实就是要陆满楼逃走,陆满楼只要一逃,幕后主使的身份就被坐定了;陆满楼要是不逃走,花点钱,能弄个把人定罪,兴许还没有事情。只不过杨志头脑够用,一步步来,如果陆满楼还有其他破绽,那正好一把收拾了。 到了大风镖局门口,已经有了一百多人,杨志也不多话,让文无章上前亮出皇城司的身份,然后把大风镖局的前后门都堵上,至于还有三个侧门偏门,杨志只是安排巡街的军官去警戒,整个架势看上去并不是很眼里,大风镖局周围几条街很快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 第609章 金梅门 石摩劼比文无章更清楚杨志的德性,所以接到报信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二十多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现场,才得知杨志出钱把大风镖局斜对面的北街酒楼包了下来;大风镖局的门口已经理出来一块空地,看样子就是准备摆放尸体的地方,石摩劼摇了摇头,纵身下马,快步走进酒楼。 石摩劼已经想通了,杨志这次为什么没有从活口那条线追问幕后凶手,就是这些人肯定什么都不知道,杨志是想扩大搜查的范围,毕竟有人指认大风镖局,杨志要搜查是可以的。想到一下子在大街上死了近百人,后面还有那么多家庭要受牵连,石摩劼的心都在乱跳,得知杨志把住前门,文无章把守后门,石摩劼连文无章那里都不想去问情况,只希望早点见到杨志,把事情问清楚。 杨志正在和宗辩、单廷圭一起喝茶,招呼石摩劼坐下,石摩劼把杨志递过来的茶杯放在桌上,问:“你打算怎么办?” 杨志神闲气定地说:“自然是先查清楚每一个刺客的身份,既然有四个人指认了陆满楼,陆满楼怎么都应该去州衙回话吧,不能说一个禁军教头谱就这么大。大风镖局的人要是参与超过了三十人,我怀疑镖局里一定有更重要的犯人,甚至有他们秘密会面的地方,这需要镖局配合,每个人都出来问话。” 石摩劼明白了,杨志就是要抄了镖局,明摆着震慑或激怒对方,只要对方一出手,杨志肯定要继续跟进,然后见招拆招。石摩劼想想,喝了一口茶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他们连我和军队都敢杀,我的手下在这里做生意,恐怕迟早是一个死字,既然大家要扯破脸,我今天就要杀了陆满楼。陆满楼不死,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就得一个接着一个死。”杨志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话说得如此坦白,让石摩劼都感觉心惊,石摩劼小心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担心?” 杨志轻声说:“我进城才多长时间,对方在大白天能这么快调集人手,说明什么,说明计划周密,并且知道我会来,我会走这条道,一切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等的就是一个信号。你信不信,我就是换一条路走,这一幕还是会发生,只是或许时间会推迟,下午,明天” 石摩劼的冷汗也出来了,对方让杨志忌惮的不是行动本身,而是行动以外的情报能力,就算是陆满楼为了报仇,那也需要掌握杨志一路来大名府的行踪。杨志要杀的不是陆满楼,而是整个这一群人,石摩劼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以陆满楼与梅花门、双龙会的关系,杨志最后一定会杀到双龙会的身上,石摩劼苦笑着说:“你是准备捅破天吗?” 杨志看出石摩劼的猜测,摇头说:“你想的太简单了,你要换一个角度看,陆满楼冲在前面也是没办法,因为要杀我的人是不会让人知道的。如果这次刺杀后面还有行动呢,最后耽误了北伐时间呢?高太尉的家丁在沧州可是准备烧掉大军粮草,只是他们正好安排到了我们兵部的一个暗桩身上,那是我们侥幸。” 石摩劼自然晓得那个案子,殷鉴死后,犯人高安被刑大理寺下令押回汴梁重审,河间知州陈遘为此上书朝廷,表达对大理寺的不信任,闹得一地鸡毛;但是石摩劼今天才知道,为什么会暴露,原来充军的那个鬼脸儿杜兴竟然是杨志他们的暗桩,石摩劼一阵兴奋问:“杜兴是双龙会的人?” 杨志点点头说:“是我在辽阳发展的暗桩,被双龙会派回大名府。” 石摩劼目光盯住杨志问:“给陆满楼的消息,不会是你故意透露的吧?” 杨志没好气地说:“我需要这么做吗?梅花门可是河北第一大派,我现在还没时间招惹他们。石摩劼,你的任务是对付北方,不是单单一个辽国。” 石摩劼正要分辨,楼下传来喧闹声,王刚跑上来禀告,杨志用腰牌开始命令衙役去办尸体,两名老油条衙役鼓噪着不干这种事;杨志冷笑着走下楼去,石摩劼等人急忙跟在后面,杨志出了酒楼的门,看看天空说:“暴风雨要来了。” 杨志走到吵闹的人群前,两名衙役正在唾沫横飞地叫嚣:“杨志他们是外来人,是在打我们大名府人的脸,直接把我们袍泽抓了,凭什么,这尸体我不搬运,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操刀鬼曹正和几名军官的脸都铁青,可是五六十名衙役在抱团,他们显然也没有办法,杨志走到面前,掏出总捕头的腰牌在众人面前一亮,随即直接挥刀杀了两人,厉声说道:“临阵脱逃者死,动摇军心者死,记下两人名字,等事后再调查,是否是刺客的同党。” 杨志下了决心,两人被当街斩杀,并且谁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事后调查肯定会牵连到家人,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乖乖地离开去搬运尸体。石摩劼叹了口气,杨志和陆漫天背后的人,都是下了决心拿大名府做战场了,石摩劼忽然想到,蔡温柔这时候来,会不会也有什么隐情。 杨志做了一个后退的动作,曹正和留在现场的几名军官一惊,急忙朝酒楼方向退去;老百姓一阵乱奔,从几个不同的角度走出来一群打着灯笼的人,十五六个人,都是各式各样的小贩,灯笼上都有一簇烫金的梅花,很快就走到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开始搭建摊子,卖枣子卖梨,卖风筝卖菜,最可笑的是其中一个驴贩子,穿着古怪,牵着两头黑色的毛驴。 看热闹的人有的在笑,有的在后退,街旁几家大店的老板都在给客人作揖,请他们到门外去,要关上大门;路边乱作一团,却没有人去光顾那些摊点。石摩劼笑不出来,他忽然间懂了杨志大晴天说暴风雨要来是什么意思,在远处有人给杨志打信号。 石摩劼吸了口气说:“梅花门中的分支,金梅门,这是他们第三次出现在江湖,第一次在闹市杀了苦心寺的苦心大师,第二次在小河边杀了江南雷家派往大名府的二十二人,包括雷家的第一高手雷无水。” :。: 第610章 破阵 杨志叹了一口气道:“白日点灯笼,就是暗喻世道黑暗,石大人,你平时的探子有问题,这场祸事我是碰见的,你是压根脱不了身。” 石摩劼冷冷地瞄了杨志一眼,道:“难道你准备一个人闯关?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此章节g,请稍后刷新访问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家:老鹰吃小鸡 书籍:全球高武 全球高武 l7474192 全球高武 7474192 内容简介: 今日头条—— “大马宗师突破九品,征战全球!” “小马宗师问鼎至高,横扫欧亚!” “乔帮主再次出手,疑似九品大宗师境!” “股神宝刀未老,全球宗师榜再入前十!” “……” 看着一条条新闻闪现,方平心好累,这剧本不对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7474192 全球高武录最新章节 l7474192 第一章 剧本不对 2008年,4月5日。 周六。 阳城一中,高三(4)班教室。 方平花了半小时,总算确定了一件事,不是做梦,不是拍戏——废话,拍戏能让自己那些同学返老还童,这剧组可以上天了! 等确定了重生的事实,方平小小的忐忑片刻,紧接着便坦然接受了。 作为新世纪的五毒青年,谁还没点重生的经验? 就算自己没重生,网上一大把,光看看就知道,这是矮矬穷逆袭高富帅的至高法宝! 再说了,自己要钱没钱,要妞没妞,重生了什么都不干还能多活一些年,怎么算都不亏。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熟悉中带些陌生的老师,硬是拖了好几分钟堂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至于老师临走时最后说的那句话,方平就当自己听岔了。 “武科报名,下个星期开始了,有想法的同学做好准备。” 方平没当回事,他听成了“文科”报名,高考都是提前报名的,不过一般都由学校代劳,没必要再提醒才对。 关键的关键,高三(4)班是理科班,和文科无关吧? 7474192 不过有了重生的事,方平哪还在意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 这当前,方平想的是拳打杰克马,脚踢马华腾才对。 尽管08年这个时间段有些晚了,可重生者不干点出人预料的事,能叫重生者? 又或者不从商,改从政? 方平心里暗暗盘算,也没心思和四周的同学闲聊。 这些小年轻,哪能想象到自己脑海中的雄伟目标,从今天起,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正当方平为自己的未来谋划添砖加瓦之际,前排那个长的五大三粗的杨建同学,忽然转头问道:“方平,陈凡,你们报不报名?” 方平对杨建印象可谓深刻,倒不是杨建帅破天际。 关键在于,大学毕业后,方平他们高中同学聚会,刚毕业的杨建,居然养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差点让方平以为杨建他爸也来参加同学会了。 打那以后,方平就没忘记过这位络腮胡子同学,特征太明显。 心里想着事,方平一时间也没想着接话。 方平同桌,被班上同学戏称为“平凡二人组”成员之一的陈凡,这时候则是摇头道:“我不报名了,浪费钱而已。 报个名就要一万,指定考不上,有这么多钱,大学一年生活费加学费都差不多够了。” 杨建有些唏嘘道:“也是,可总有些不甘心,不试试,就怕后悔一辈子。” 杨建的同桌,也是个男生,名字方平有些模糊了,此时也转头加入讨论,脸色黯然道:“这是咱们唯一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可惜,跟我们无关。” 三人又是唏嘘,又是遗憾,听的方平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7474192 报名? 刚刚老师说的“文科”报名? 报名费就要一万? 这可是08年,要是没记错,阳城这时候的市区房价也才4000一平左右,考试报名要这么多钱? 这几个家伙没说错吧? 又或者被人骗了? 方平刚想插话问问,同桌陈凡扶了扶眼镜,脸色坚毅道:“就算不考武科,考文科,也不一定一辈子无法出人头地! 社会上也有武道培训班,等我们毕业了,挣了钱,到时候也可以进修。 就算不如武科生,起码还有希望!” 这话一出,杨建的同桌也面色激动道:“不错,考个文科名校,毕业了出来,工资待遇也不会低!” “我还是想试试……”杨建有些犹豫,他家境还算不错,加上身体健壮,不试试不甘心。 对于杨建想要尝试的话语,陈凡二人也没阻止,尽管希望渺茫,可机会就在眼前,总有人不甘心。 虽然大家都还年轻,可也明白,这时候劝阻杨建,真要让杨建错过了机会,那就结下大仇了。 三人说的火热,此刻的方平却是满脸懵。 什么情况? 咽了咽口水,方平看了三人一会,没看到有开玩笑逗趣的意思,这时候方平总算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正想问话,结果再次被人抢了话语。 方平他们旁边的课桌,原本有两个男生窃窃私语,这时候大概是觉得人少了讨论不够味道。 等方平他们这边安静下来,旁边那桌的一个平头男生就面带激动,喜不自胜道:“杨建,陈凡,你们昨晚上网看新闻了吗?” 杨建二人摇了摇头,高考在即,现在家里管的都严,哪有时间上网。 7474192 见二人不知情,方平和另一位男生也是茫然,平头男生顿时笑道:“太可惜了! 昨晚可是爆出了大新闻! 你们知道吗?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 马宗师今年还不到40岁,已经是青年一代第一武道强者。 昨天企鹅集团,正式向谷歌亚太区总裁,老牌八品强者泰姆下了挑战书!” “什么?” “真的假的?”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他不是前几年才突破七品吗?” “不敢置信!” “张浩,快说说,是公开挑战,还是私下进行?” “八品之战,好想去看,可惜咱们根本没资格去观战……” 高的不多,所以昨晚爆出的消息,尽管已经引起轰动,可班上知道的人却是不多。 平头男生,也就是张浩,刚刚说话声音不小。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 l7474192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 7474192 等他说完,方平这伙人还没来得及接话茬,附近听到的同学都亢奋了起来。 而张浩,这时候也享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愉悦,满脸喜色道:“是真的! 马宗师真的突破了,不止我们,全世界谁敢相信他会这么快突破八品? 所以挑战书一出,全世界都震惊了! 只要这次马宗师战胜泰姆,企鹅集团就能大举进军亚洲各国,成为亚洲霸主集团之一! 再过些年,马宗师一旦突破九品,那企鹅集团就能成为世界霸主集团之一了!” “天,这也太快了,八品宗师境!” “宗师榜排名更新了吗?马宗师这是要杀进前三十啊!” 手机\端 一秒記住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去去去,还前三十,要我说,前二十都没问题。” “不至于吧,马宗师毕竟刚突破,哪有那么快上升到前二十,除非战胜泰姆之后,还有戏。” “……” 这时候的同学们,已经各自议论了起来,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兴奋、崇拜、激动、渴望的神态。 哪怕那些女生,这时候也不例外。 整个班级,唯一例外的便是方平。 这时候的方平,满脑子浆糊,满脸的茫然,整个人都傻了。 7474192 啥情况? 大家说的话他都听懂了,每个字写出来他也肯定认识。 可为什么串联到一起,他完全听不懂? 马宗师是谁? 企鹅集团他当然知道,08年的时候,企鹅集团已经是it业的一霸了。 谷歌他也知道,不知道才怪了。 刚刚张浩话中的意思是,企鹅和谷歌业务竞争?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违和! 方平喉咙再次鼓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干燥的厉害,这剧本,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l7474192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7474192 钑龙 钑龙 第611章 慕容乾 后面的战斗就失去了悬念,石摩劼杀死了最后一名杀手,而占据广场的摊贩在杨志和邓乞丐的搏杀下,一一毙命。杨志砍死最后一名摊贩,收刀入鞘,看着邓乞丐的样子,忽然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感情,问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此章节g,请稍后刷新访问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家:老鹰吃小鸡 书籍:全球高武 全球高武 l7474192 全球高武 7474192 内容简介: 今日头条—— “大马宗师突破九品,征战全球!” “小马宗师问鼎至高,横扫欧亚!” “乔帮主再次出手,疑似九品大宗师境!” “股神宝刀未老,全球宗师榜再入前十!” “……” 看着一条条新闻闪现,方平心好累,这剧本不对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7474192 全球高武录最新章节 l7474192 第一章 剧本不对 2008年,4月5日。 周六。 阳城一中,高三(4)班教室。 方平花了半小时,总算确定了一件事,不是做梦,不是拍戏——废话,拍戏能让自己那些同学返老还童,这剧组可以上天了! 等确定了重生的事实,方平小小的忐忑片刻,紧接着便坦然接受了。 作为新世纪的五毒青年,谁还没点重生的经验? 就算自己没重生,网上一大把,光看看就知道,这是矮矬穷逆袭高富帅的至高法宝! 再说了,自己要钱没钱,要妞没妞,重生了什么都不干还能多活一些年,怎么算都不亏。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熟悉中带些陌生的老师,硬是拖了好几分钟堂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至于老师临走时最后说的那句话,方平就当自己听岔了。 “武科报名,下个星期开始了,有想法的同学做好准备。” 方平没当回事,他听成了“文科”报名,高考都是提前报名的,不过一般都由学校代劳,没必要再提醒才对。 关键的关键,高三(4)班是理科班,和文科无关吧? 7474192 不过有了重生的事,方平哪还在意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 这当前,方平想的是拳打杰克马,脚踢马华腾才对。 尽管08年这个时间段有些晚了,可重生者不干点出人预料的事,能叫重生者? 又或者不从商,改从政? 方平心里暗暗盘算,也没心思和四周的同学闲聊。 这些小年轻,哪能想象到自己脑海中的雄伟目标,从今天起,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正当方平为自己的未来谋划添砖加瓦之际,前排那个长的五大三粗的杨建同学,忽然转头问道:“方平,陈凡,你们报不报名?” 方平对杨建印象可谓深刻,倒不是杨建帅破天际。 关键在于,大学毕业后,方平他们高中同学聚会,刚毕业的杨建,居然养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差点让方平以为杨建他爸也来参加同学会了。 打那以后,方平就没忘记过这位络腮胡子同学,特征太明显。 心里想着事,方平一时间也没想着接话。 方平同桌,被班上同学戏称为“平凡二人组”成员之一的陈凡,这时候则是摇头道:“我不报名了,浪费钱而已。 报个名就要一万,指定考不上,有这么多钱,大学一年生活费加学费都差不多够了。” 杨建有些唏嘘道:“也是,可总有些不甘心,不试试,就怕后悔一辈子。” 杨建的同桌,也是个男生,名字方平有些模糊了,此时也转头加入讨论,脸色黯然道:“这是咱们唯一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可惜,跟我们无关。” 三人又是唏嘘,又是遗憾,听的方平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7474192 报名? 刚刚老师说的“文科”报名? 报名费就要一万? 这可是08年,要是没记错,阳城这时候的市区房价也才4000一平左右,考试报名要这么多钱? 这几个家伙没说错吧? 又或者被人骗了? 方平刚想插话问问,同桌陈凡扶了扶眼镜,脸色坚毅道:“就算不考武科,考文科,也不一定一辈子无法出人头地! 社会上也有武道培训班,等我们毕业了,挣了钱,到时候也可以进修。 就算不如武科生,起码还有希望!” 这话一出,杨建的同桌也面色激动道:“不错,考个文科名校,毕业了出来,工资待遇也不会低!” “我还是想试试……”杨建有些犹豫,他家境还算不错,加上身体健壮,不试试不甘心。 对于杨建想要尝试的话语,陈凡二人也没阻止,尽管希望渺茫,可机会就在眼前,总有人不甘心。 虽然大家都还年轻,可也明白,这时候劝阻杨建,真要让杨建错过了机会,那就结下大仇了。 三人说的火热,此刻的方平却是满脸懵。 什么情况? 咽了咽口水,方平看了三人一会,没看到有开玩笑逗趣的意思,这时候方平总算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正想问话,结果再次被人抢了话语。 方平他们旁边的课桌,原本有两个男生窃窃私语,这时候大概是觉得人少了讨论不够味道。 等方平他们这边安静下来,旁边那桌的一个平头男生就面带激动,喜不自胜道:“杨建,陈凡,你们昨晚上网看新闻了吗?” 杨建二人摇了摇头,高考在即,现在家里管的都严,哪有时间上网。 7474192 见二人不知情,方平和另一位男生也是茫然,平头男生顿时笑道:“太可惜了! 昨晚可是爆出了大新闻! 你们知道吗?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 马宗师今年还不到40岁,已经是青年一代第一武道强者。 昨天企鹅集团,正式向谷歌亚太区总裁,老牌八品强者泰姆下了挑战书!” “什么?” “真的假的?”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他不是前几年才突破七品吗?” “不敢置信!” “张浩,快说说,是公开挑战,还是私下进行?” “八品之战,好想去看,可惜咱们根本没资格去观战……” 高的不多,所以昨晚爆出的消息,尽管已经引起轰动,可班上知道的人却是不多。 平头男生,也就是张浩,刚刚说话声音不小。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 l7474192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 7474192 等他说完,方平这伙人还没来得及接话茬,附近听到的同学都亢奋了起来。 而张浩,这时候也享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愉悦,满脸喜色道:“是真的! 马宗师真的突破了,不止我们,全世界谁敢相信他会这么快突破八品? 所以挑战书一出,全世界都震惊了! 只要这次马宗师战胜泰姆,企鹅集团就能大举进军亚洲各国,成为亚洲霸主集团之一! 再过些年,马宗师一旦突破九品,那企鹅集团就能成为世界霸主集团之一了!” “天,这也太快了,八品宗师境!” “宗师榜排名更新了吗?马宗师这是要杀进前三十啊!” 手机\端 一秒記住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去去去,还前三十,要我说,前二十都没问题。” “不至于吧,马宗师毕竟刚突破,哪有那么快上升到前二十,除非战胜泰姆之后,还有戏。” “……” 这时候的同学们,已经各自议论了起来,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兴奋、崇拜、激动、渴望的神态。 哪怕那些女生,这时候也不例外。 整个班级,唯一例外的便是方平。 这时候的方平,满脑子浆糊,满脸的茫然,整个人都傻了。 7474192 啥情况? 大家说的话他都听懂了,每个字写出来他也肯定认识。 可为什么串联到一起,他完全听不懂? 马宗师是谁? 企鹅集团他当然知道,08年的时候,企鹅集团已经是it业的一霸了。 谷歌他也知道,不知道才怪了。 刚刚张浩话中的意思是,企鹅和谷歌业务竞争?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违和! 方平喉咙再次鼓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干燥的厉害,这剧本,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l7474192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7474192 钑龙 钑龙 第612章 西夏烟花 齐管事强撑着说:“杨志,你吓不到我。” 杨志笑了笑说:“齐管事既然有鬼不愿意传话,石大人,不如再换一个传话的人。” 看杨志要把齐管事扣起来,慕容乾急忙说:“我认识齐管事,我来替他担保。” 听说是慕容乾给这些人担保的,杨志心里是有几分把握,靠近慕容乾说:“慕容先生,你看他的脸,快顶不住了。” 杨志的意思是慕容乾不该出声,慕容乾微笑着看了齐管事一眼,就在扭头的时候,杨志的修罗指突然出手;慕容乾反应虽快,但还是被杨志一指击伤,闷哼一声闪到一边。潘姬婷娇叱道:“杨志,你竟敢偷袭?” 杨志笑道:“慕容先生在中原隐藏多年,我准备送他回西夏。” 西夏,石摩劼等人都是一惊,大名府可是面对契丹的重镇,怎么弄到西夏人的头上;慕容乾咬着牙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吗?”杨志微微一笑:“擒下你以后,自然会有结果。” 谁也不会认为杨志在开玩笑,杨志的武功本来就恐怕比慕容乾高明,慕容乾又带着伤;杨志一步步朝慕容乾走去,就在慕容乾暴起亮出峨眉刺的时候,潘姬婷飘出一支红丝,又快又准,没有一点风声。谁也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竟然会突然对杨志出手,但是杨志早就抱有警觉心,公子进的师妹同样是梅花门中人,岂是可以小看。 潘姬婷的红丝在空中飘逸,杨志的龙雀刀已经滚到红丝上面,以龙雀刀的锋利和杨志的功力竟然没有砍断红丝。慕容乾的一对峨嵋刺已经超杨志冲过来,杨志的身形在瞬间变成一条鲤鱼,竟然从两人的夹击中游出,龙雀刀横扫过慕容乾的肩膀。慕容乾不得不退一步,若是被龙雀刀砍上,胳膊肯定会给下掉。 不过眨眼的时间,慕容乾的身形突然凝住不动,峨眉刺一点龙雀刀,身形与杨志并行恒易,死死地缠住龙雀刀;慕容乾的目的就是为潘姬婷创造机会,由此可以看出慕容乾的实战经验丰富,确实不好惹。 杨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身形一晃,龙雀刀不过翻了个身,刀背磕上峨眉刺,刀芒已经闪雷般往潘姬婷卷去;潘姬婷“咦”了一声,不得不收回红丝,内力灌注,中途再次将红丝袭往杨志。杨志龙雀刀刀芒暴胀,连续砍在峨眉刺和红丝上面,潘姬婷被震得上身晃了半晃,红丝在空着飘散。 慕容乾借着后退的脚步,一声长啸,人往外面冲去;可是宗辩已经移步到门口,火莲掌乍现,直接朝慕容乾落地的那个点冲去。一声轻轻的声响,宗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慕容乾高大的身形像撞到墙上一样,慢慢滑落。 杨志仰大一笑,凌空运刀转身,刀芒立刻把潘姬婷笼罩,潘姬婷的红丝似缓似快地变速推出,恰到好处地迎上了龙雀刀,把杨志狂猛的攻势完全封挡。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击,潘姬婷的额头已经渗出了香汗;杨志的龙雀刀却在这时候一颤,抖出七道刀芒,怪异地绕过了红丝,连串爆响,刀丝交击,潘姬婷最后飘落在一丈开外,在空中留下数不清的青丝飞舞。 杨志如影随形,一指点在潘姬婷的肋下,顺手从不能动弹的潘姬婷手中取走红丝;石摩劼松了口气,杨志总算保持着理智,没有一刀将潘姬婷杀了。杨志连点潘姬婷七处穴位,然后对石摩劼做了一个外面人的动作,随后就站在那里运功,连续作战,杨志的体力消耗也相当大;石摩劼立即大喝:“控制住慕容乾等人门外的随从。” 可石摩劼的命令还是迟了一步,门外的一名潘姬婷随从已经放出了烟花,蓝色的火花在空中绽放,在刚刚从乌云背后钻出来的阳光下显得耀眼而诡异。这是西夏军的烟花,石摩劼瞬间就想明白了,外面的人不知道大厅出了什么事,但是看到了慕容乾的死,那么最正常的反应就是慕容乾身份暴露,必须给大名府其他同伴示警;这也是慕容乾和潘姬婷不狡辩,直接与杨志搏杀的原因,因为一旦在随从中搜出西夏军的东西,同样无法摆脱嫌疑。 此刻,不用说什么了,呆呆看着烟花的皇城司人和州府衙役都明白摊上大事了,一般的情况下是有多远躲多远,但是今天杨志和石摩劼在场,根本无路可退,也不可躲避。此刻一眼就能分出什么人,梁府的人早就乖乖地举手蹲到一边,潘姬婷的心腹都在死战或者突围。 王定调集五百精兵正在外围的四条街封锁,一看信号,马上让人再回去集合五百马步军,敢在大白天用西夏的烟花示警,都是胆大妄为之徒。王定自己指挥五百精兵往烟花的地方聚拢,正好拦住准备突围的慕容乾和潘姬婷手下,那些高手虽然骁勇,但是面对成队的官军,还是被长枪盾牌阻挡,看上去每次出手都是威风八面,但是始终没法杀穿军队的防御,一直到杨志、石摩劼等人杀过来。 面对宗辩、石摩劼和皇城司的高手,这些人还是不够瞧,片刻时间死伤殆尽,在宋军的围攻下,逐一被杀死;一名死战到底的慕容乾随从在最后,突然用西夏语高喊:“大夏万岁。” 虽然这里是大名府,但是石摩劼和皇城司的很多人还是听得懂简单的西夏语,没有人再怀疑杨志的判断,慕容乾就是西夏的奸细,至于与潘姬婷的关系,还有待后面的审问;石摩劼让杨志、王定、文无章攻打大风镖局,自己匆匆赶回留守司。 徐处仁一听说今天的钱庄风波可能与西夏奸细有关,立即下令把纠纷两边的人全部关入大牢;李孝明担心的说,大风镖局那边恐怕还有俘虏,石摩劼摇头说:“只要敢抵抗的肯定全部是死,剩下的人就关入城外的军营。” :。: 第613章 火攻镖局 杨志让齐管事和里正何九叔在大街上喊话,还射入两封信件,但是大风镖局就是没有回音;杨志让人带上齐管事问:“镖局里还有多少人?” 齐管事晓得今天就在鬼门关口,全身哆嗦,但还是不肯说;王定直接叫人把齐管事上了枷锁,拷在路边说:“我们大军在此,还怕大风镖局翻了天,打进去再说。” 大风镖局的顽强出乎杨志、王定的预料,按照街坊和俘虏的说法,大风镖局的好手在伏击杨志的时候就损失了大半,加上在外面走镖的镖师,哪怕号称北方第一大镖局,现在镖局里的能动手的人应该不超过五十人;但是动起手来才发现,对方竟然有一百多好手,并且斗志旺盛。 王定的手下攻进去就吃了一个亏,其中有三名高手差不多是不畏刀剑,如果对方不是忌惮杨志等人的武功,恐怕早就主动攻出来了;杨志微微蹙眉,他倒不是担心对方的武功有多高,而是以文无章的眼光,竟然没有认出那三个人是什么人。江湖上能人异士无数,可是以陆满楼的身份,恐怕还到不了这么离谱的地步。 金梅门差不多是倾巢而出,慕容乾和潘姬婷不惜以身犯险,现在又有高手冒出来;已经包扎好的单廷圭说:“要不然我来施毒?” 杨志摇摇头说:“大风镖局这么大,施毒的效果未必好,你的药不能浪费,可以在攻打大门的时候用,然后进入大门以后就开始火攻。” 王定拍手说:“这样好,我马上调一批火箭来,攻打大门的时候用一次,然后再花园用一次,内宅用一次。” 王定曾经因为争夺一名妓女,被陆满楼打伤,后来还因此被梁子美训斥,差一点降职;若不是梁寻和闻达出面求情,王定那次很可能就一栽到底。所以在王定心里,早就恨不得对大风镖局下手,杨志提出火攻,正合王定的意思;文无章有些纳闷地说:“那陆满楼为什么不跑啊?” 杨志斟酌着说:“一个可能是要保护的人不会武功,一旦出城到了平原,就是被骑兵追杀的命运;另一个可能就是,陆满楼已经走了,现在留下的就是与我们耗时间的死士,所以杀人无需留情。” “没问题。”王定和文无章也不想手下多死人,等火器一到,单廷圭和邓乞丐就装作步卒,混在王定军中冲锋,数以百计的火箭直接射入大风镖局,在镖局的大门内散发出迷烟;大风镖局的防守一弱,那三名高手再次冲出来阻挡官军,被单廷圭出手偷袭,一下子毒死两个,最后一名高手虽然见机得快,还是中了毒,被邓乞丐一刀砍死。 局面立即改观,官军士气大振,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就攻入镖局,对方的五十多人差不多全部被杀;杨志带着人跟进镖局,能看见对方的弓箭手正在利用假山和房屋死守花园一线。王定手下的百夫长不用吩咐,立即下令射出第二轮火箭,烟雾弥漫中,杨志亲自出手,一口气连续攻破十几处暗藏的弓箭点,大风镖局的人开始撤退,还是被杀死三十多人。 杨志的心在往下沉,对方的这一轮防守如此薄弱,难道真的是在拖延时间?杨志是安排了一支伏兵,但是这队人马进城的时间并不比杨志早,最多是能监视到今天;杨志站住脚步,凝望着内院方向,理了理思路,陆满楼既然要刺杀自己,就不应该在没有得到结果前离开,难道陆满楼还有其地方躲藏。 不会,要是那样,慕容乾何必急着出面,杨志一咬牙,杨志直接下令对射入火箭,然后通知王定,用弓弩封锁住镖局的所有出口,大风镖局往外冲的人全部射死;当街里正何九叔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跌跌撞撞从外面跑进来,扑通给杨志跪下了:“杨大侠,里面可有妇女孩子。” 杨志冷冷地说:“大风镖局与西夏勾结,伏击官军,就是灭门之罪,况且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投降的,可见顽固到底;镖局的妇女小孩都可能是习武的,万一造成衙役官军伤亡,你能承担得了责任?这样,我再给他们一个机会,你去喊话,只要出来投降的,我会给他们一个受审判的机会。” 何九叔是见过世面的人,晓得今天就是大风镖局的忌日,颤巍巍就要上前,单廷圭一把拽住何九叔说:“你找死啊,大风镖局总共多少人,杀到现在还有人,里面的人恐怕已经不仅仅是大风镖局的人,未必会认你这个乡亲;万一一箭射出来,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就站在这里远远地喊,他们有的是高手,肯定能听出。” 里正何九叔总算听懂了单廷圭的意思,迟疑地望着一名熟悉的衙役,衙役苦笑着摇头说:“这一路的死尸,有梅花门的人,有江湖上的人,也有镖局里的人,何九叔,这水太浑,别想帮衬了,大风镖局完了。” 衙役说的是实话,遇见杨志和王定这两个已经下了决心的强龙,大风镖局这个地头蛇也没有好果子吃;何九叔喊了十几嗓子,几名衙役也跟着喊了几声,镖局里才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先退出去,我们要等知州大人来再说。” 杨志略微点头,百夫长一挥手,第三轮火箭就射了出去;王定还真是下过心思,第三轮火箭与前两轮散发迷烟的火箭不同,全部是带着油脂可以助燃的火箭。大风镖局的内院全部是老房子,据说是名匠莫恨北的杰作,完全是用涂了桐油的木料做成,火箭钉上木料,不一会就燃烧出火来。 着火的地方都在房顶和外墙,火势从上往下,从外往里,不一会就是哭叫声一片;杨志让衙役喊话,想活命的人就到花园里来投降,但是只听见里面一阵阵惨叫声,没有人出来。单廷圭脸上的肌肉抽搐,低声说:“有人在杀人。” 杨志点点头说:“自作孽不可活,伏击我们失败,大风镖局的人恐怕就已经做不了主了,那些人应该是死士,不会允许镖局的人投降。若是换做一般百姓,我们还是要冒险一试,他们现在是窝里反,不能拿手下人的性命冒险,让人把齐管事带进来。” :。: 第614章 炎神陆吾 齐管事已经根本走不动路了,是被两名军卒架着进来的,杨志露出一丝冷笑问:“你现在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吗?” 齐管事眼巴巴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杨志颔首说:“我想知道,陆满楼在不在镖局里面,还是他在附近有不为人知的住所?你出来见我们,是谁安排的?你应该懂,那个人选择你出来的时候,你就注定是成为囚犯,只是死囚和流放的差别,我希望你珍惜最后的机会,为你,也为你的家人。” 齐管事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陆满楼平时在镖局炫耀的那些强大,在眼前这个军官面前,都是灰飞烟灭;齐管事明白,杨志和外面的王定两人是绝不在意自己死活的,喘着气说:“我出来的时候,陆局主就在镖局,是他当面指点我的,镖局有一条地道,通往围墙外面东南角卖粮盐的燕南粮行,我只是听说,怎么走不知道。” 杨志等人明白了,陆满楼其实等的也是大火四起的时候,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便于逃跑;不过在杨志心里,陆满楼的运气有点差,梁绝悟带的人就在东南方向,没有其他特殊的原因,因为那条路离城门最近,所以朱武制定方案的时候锁定那里。看样子英雄所见略同,杨志问道:“燕南粮行在哪一边,这几天还有什么重要的客人?” 齐管事面如死灰,王刚一刀砍掉他大半头发,齐管事才惊慌失措地喊道:“昆仑派的人,昆仑派的陆吾,炎神陆吾。” 杨志和宗辩等人都愣住了,炎神陆吾可是昆仑派的三大长老之一,武功相传已经到通玄境上阶,这样的一尊大神在镖局里,陆满楼怎么跟缩头乌龟一样;为了争夺西北的民心,哪怕明知道昆仑派支持西夏,大宋也没有把昆仑派列为抓捕的对象,陆吾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在大名府的大街上。 杨志忽然有所悟,问齐管事:“陆吾来大名府做什么,看上去气色如何?” 齐管事见杨志的心思如此敏捷,不敢耍花招说:“听局主说,陆吾原来是来见殷鉴大人的,但是在安阳遇到少林寺的僧人赵宗印和安阳盟的人,双方相斗,两败俱伤,陆吾就到我们镖局养伤。” 原来如此,杨志给了一个赞赏的眼光说:“齐管事,再想点其他东西,我可以保证你能活命,通知王定将军,封锁燕南粮行。” 里面内院的火势更大,天空都开始发红,在花园已经能够感受到热浪的温度,镖局的人终于开始逃跑了,杨志是从正面进攻,四周都还是空档,几十个人四散逃跑,有走侧门的,有直接翻墙的,不是被官军射死,就是擒住;官军和衙役一听说陆满楼可能逃跑,一个个是精神大振,在宗辩和邓乞丐的带领下,两路包抄到内院的两侧。 杨志没有动,他还在等待,齐管事出来的时候,陆满楼不会不考虑到齐管事会招供,必定还有后手;相对于陆满楼,杨志更重视陆吾,梅花门说穿了就是昆仑派在中原的分支,在梅花门接二连三出事的时候,陆吾来一定有着自己的理由,而少林僧人和安阳盟袭击陆吾,其中恐怕有相当大的隐情。 陆满楼却不能等待,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情景,在大名府落了个满盘皆输;有的情况倒下,是可以东山再起,但是陆满楼清楚自己的处境,哪怕自己在火箭造成对内院的伤害上再放一把火,也未必能把所有的痕迹烧掉。陆满楼看看身边的六个人,率先扛起一包小米,走出了粮店。 七个人现在都是做苦力的样子,在燕南粮店门口挺着两辆大车,陆满楼等人把粮袋放好后,顺势上了大车,车把势一扬鞭,大街上虽然有骑兵封锁,但是王家车行的大车,还是很顺利地缓缓过了大街,顺着小巷子向东南门驶去。巷子里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阻碍了大车的速度,好不容易到了宽敞的地方,还没走到十米,利箭疾响,车把式全部被射死,四周墙上全是箭手。 陆满楼一跃而起,一掌拍掉了三支箭,喝问:“什么人?” 一人高叫道:“沧浪营梁绝悟,陆楼主,束手就擒吧。” 梁绝悟有些得意,一听蔡庆说有两辆大车在往外面运粮食,梁绝悟就感觉是有人要从这里逃走,佩服朱武神机妙算的同时,立即通知附近的三十人聚到这条巷子设伏;马车没有问题,但是一个个大汉都躺着或坐在马车上,与梁绝悟见过运粮食的大车不一样。老板都是吝啬的,这样的两辆大车最多也只应该带一个人搬运;而陆满楼等人的身型,一看就是练武的人。 陆满楼原本想悄悄溜走,没想到杨志狡诈到这个地步,看上去没有人在意这条线路,巷子里却有伏兵;不过陆满楼自信,自己的功夫不是梁绝悟可以相比的,人数是绝对的劣势,但是战斗力恐怕还超过对手。擒贼先擒王,陆满楼一声呼啸,带着六名高手直扑梁绝悟发声的方向。 付出了两名高手杀到梁绝悟近前,陆满楼才发现对方十七八个人全部是各种各样的打扮,从读书人到挑夫应有尽有,陆满楼差不多一连三拳,真的是一拳打倒一个,第一个被当场击毙,另两人也负了重伤;其余高手的战斗同样不落下风,杀了四名对手,只有一人,被对方同归于尽保住,死在穿心而过的长枪下。 梁绝悟身经百战,没有急着上去和陆满楼拼命,而是趁着手下在颤抖陆满楼的时候,舞动铁扇袭杀了一名陆满楼的手下;陆满楼的另外两名手下左右飞扑梁绝悟,梁绝悟手腕轻点,铁扇中射出来一片扇骨,两名高手双双中了扇骨毙命。 可是梁绝悟应付不了陆满楼,不过三个回合,就不得不放出暗器;陆满楼拳如蛟龙,右拳打飞扇骨,左拳一拳打在梁绝悟的扇面上。梁绝悟嘴角溢血,后退了一步,陆满楼顺势夺过梁绝悟手中的铁扇扔到了一旁地上,跟上一步正要取梁绝悟的性命,梦感觉身后有巨大的危险降临。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615章 灵猫复出 可就是在陆满楼以为自己可以逃脱的时候,看见大圆和尚站在前面;陆满楼在大名府执黑道牛耳,自然认得大圆和尚是什么人,甚至知道大圆和尚就是孔雀山庄的巴凤天。既然大圆和尚拦住路上,那就是敌非友。陆满楼逃跑途中,根本没时间去谈什么交情,直接双拳挥动,脚踩九宫八卦;一时间,宛如数人同时发招,每一拳的出手虽有先后之别,但是给大圆和尚的感觉就是一起击来。 大圆和尚是名门出身,在各地游历多年,见过怪异的招式太多,虽然惊讶于铁拳陆满楼竟然有如此轻灵的身法,但是到目前为止,陆满楼出手虽快,在大圆和尚眼里,终究还是不如自己。陆满楼的铁拳本来讲究力量,如此一变虽然在招式上精彩了很多,可是削弱了拳头的威力,该是陆满楼随着功成名就,再也不愿意生死相搏,讲究的是击败对手。 大圆和尚右手自内向外划了个半弧,陆满楼只感觉自己攻出力道突然失去了方向,在对方手掌的牵引下,在轻轻地减小威力;陆满楼大惊之下,双拳合拢而出,力道刚猛霸道,恢复了铁拳的本色,大圆和尚右手一缩一引,左手自左向右轻轻一旋,动静相生,将陆满楼的招式再次化于无形。 陆满楼一连攻出五拳,看似占居上风,但一时之间根本不能得手,眼看着大圆和尚那边的人越来越多,陆满楼暴喝一声,以拳直击大圆和尚的胸膛,力拼生死;谁知道大圆和尚竟然不闪不避,一个踏步,双掌竟然迎上铁拳。陆满楼心中一喜,却感觉拳头撞上了一面铁墙,排山倒海的压力汹涌而来。 在外人眼里,“砰”的一声大震,陆满楼被震退到一丈之外,嘴角溢出了鲜血;大圆和尚卓立当场,面色不喜不悲,还是原来的样子。梁绝悟等人大喜,这和尚武功高明到如此地步,陆满楼今天是跑都跑不了了。陆满楼站稳身形,怒道:“大师好功夫,大名府真的是藏龙卧虎,可笑我一个绵羊却在整天蹦跶,来,再来。” 陆满楼绝望之下变得异常骁勇,再次扑上与大圆和尚战在一处,掌风呼啸,两人转眼就是五六个回合;大圆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僧袍长袖一拂,卷起一股狂风,裹住陆满楼。陆满楼的脸变得铁青,虽然后面每一拳都是重锤砸出,但是一连十一拳都没有击退对方一步,反而被对方的长袖越逼越近。 第十二拳陆满楼已经力不从心,被大圆和尚抓住稍许的破绽,一袖击在陆满楼的胸口;陆满楼顿时眼睛发直,全身骨骼一阵乱响,直接瘫倒在原地,虽然没有立刻死去,与死人已经没有什么分别。陆满楼的最后两个心腹被马灵等人制服,一起押往留守司,留守司早就戒备森严,一看有活口,徐处仁亲自出面问案。 徐处仁的感觉没错,这两人都知道许多陆满楼的许多隐秘事,在大刑一遍遍的侍候下,陆续招供,让大堂上下的人出了一身汗。陆满楼的大风镖局其实并不怎么参与梅花门的事情,但是因为专门帮慕容乾走私青盐和铁器,陆满楼挣了大笔的钱,现在差不多控制了大名府的半个黑道与梅花门的三个分支。 大堂上押司的记录名单越来越多,徐处仁也问得越发仔细,既然牵扯到这么多人,徐处仁反而不急着去抓捕,在等石摩劼去查抄慕容乾、潘姬婷两处的消息回来。杨志已经让宗辩等人在驿馆住下休息,梁绝悟还要和石摩劼碰头,杨志就不管了,带着邓乞丐在留守司的一个偏厅等待徐处仁接见。 见左右无人,邓乞丐才说自己的来意,丘半江发现灵猫失踪了,根据丘半江在现场调查和打探的结果,灵猫已经恢复了武功,和童贯身旁的一名密宗的修行者有关。丘半江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童贯这么做,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对付杨志,但丘半江自己不好派人与杨志说,就偷偷地到巢氏酒家喝酒,告诉了巢泷,巢泷第二天就让邓乞丐来通知杨志。 邓乞丐说了巢泷晓得的一些消息:“童贯身旁的高手号称七将九奇,七将都是从西军选拔出来的高手,九奇是童贯网罗来的江湖奇士,那名密宗的修行者叫骜德,在九奇排名第三,会接琵琶骨和洗髓,但是没人见过他动手。丘半江分析,灵猫的武功还没有完全恢复,不管谁找去,都是为了对付你;我师父认为,哪怕灵猫现在不会对你怎样,但是长期以往,毕竟是祸害。” 灵猫知道杨志的很多秘密,有的时候这些秘密就能杀人,既然是骜德帮的灵猫,童贯绝不会让灵猫落入其他人手中,只是丘半江不能这么说。杨志谢道:“邓师弟,我晓得了,童贯忽略了一件事,就是灵猫虽然是大漠门的人,但不是宋人也不是辽人,而是高丽人,所以我宁可养着他,就是不知道如何去确认灵猫说的是真是假。你后面还回汴梁吗?” “不会,我现在在蔡温柔那边。”邓乞丐说了自己一路的遭遇,得知蔡京重新又做了安排,杨志只能佩服这位老师的老辣,看出来蔡随天有的时候未必会管蔡家的死活,于是点头说:“你要是不走,解决了我一个大问题,我在大名府要开一个牙行,你来负责,我给你留两千两银票,再和蔡温柔说一声,不够跟她先借。” 邓乞丐问道:“为什么不从马行走账?” 杨志摇头说:“雷横后面的日子比你难,如果灵猫他们想做什么,兴许不敢轻易招惹你,但是对雷横肯定是毫无顾忌;我在前线照顾不到后面,所以尽量不动他的钱。你负责的生意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包括雷横,包括沧浪营的其他人,只有我告诉你名字,你才能和那个人说;万一哪天雷横出事,只要让蔡温柔和闻达帮助他逃走就可以,不要想着帮助他翻盘。” 邓乞丐一口答应说:“我明白,我会记住的。” :。: 第616章 身份确定 杨志赌慕容乾不是那种做事周密的人,只不过大名府远离西夏战场,很多人没有在意这些罢了;慕容乾长时间不出事,只是运气,却会让他和手下人忘记了危险,所以杨志相信一定能找到证据。只是杨志没想到石摩劼的收获会如此丰硕,不仅有相关的官员与慕容乾往来信件,还有西夏国的最新命令,竟然是西夏文的,要求慕容乾弄清楚宋军的动向,争取与双龙会联系,慕容乾的身份是质子军的千夫长。 石摩劼做了三份备份,让文无章亲自送原件回汴梁,徐处仁早已根据这些信向各地发出缉捕令。换做童贯等人,兴许还要考虑大名府经太原到夏州走私线的价值问题,看能不能榨取出来一点好处;但从徐处仁的角度,这些人都该死,利益根本不在考虑的范畴。 徐处仁认为自己的利益已经足够了,慕容乾是盐商,潘姬婷掌控着大名府的茶叶生意,都是身价丰厚的人;这次徐处仁虽然认为石摩劼的动作有杀鸡取卵嫌疑,但是可以应付童贯的需求了,不骚扰百姓就好,至于石摩劼做的手脚,徐处仁反而不在意;徐处仁在意的是石摩劼对潘姬婷的处理,直接废了武功,关入女牢。 童贯渡过黄河,得知闻达杨志石摩劼在大名府大开杀戒,童贯立刻下令就地驻扎,等待辛兴宗的江南人马跟上来;梁世成百思不得其解,出面问道:“大名府现在乱局,正需要太尉前去镇抚,以安人心,何故在此停留?” 童贯不屑一顾地说:“西夏质子军不过五千人,千夫长腰牌何等重要,杨志他们会跟上这条线索,但是陆满楼慕容乾都是走的高太尉的路子,我不想高太尉误会,反正迟上三天也能跟上大军,不急。” 蔡攸看明白了,童贯那是怕高俅,他不前进,刘延庆就不能前进,这个案子三天后,杨志石摩劼就会做成一个惊天的铁案。根本没用三天,第二天的八百里传书是文无章亲自送来,童贯就明白大局已定,看完证据,童贯就让文无章迅速前往汴梁通报;梁方平听说石摩劼还抄到了潘姬婷和慕容乾府中的信件,纳闷地说:“他们这么大意,看完信都不销毁?” 童贯心说,换谁也不会把信毁掉,除了那些彼此完全信任或者有信仰的人,留不留信无所谓;但是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些信是日后彼此约束和利用的利器,别说不出事,就算出了事,也可以逼得同党没有后退的机会,不得不全力以赴共赴危难。 不过从大名府传来的消息有些意外,杨志在铲除了大风镖局的第三天,与徐处仁见过面以后,便带着手下去了雄州,很干脆地任命邓乞丐为牙行和铁匠铺的掌柜雷横为马行掌柜。童贯击节赞叹:“厉害,这是告诉大名府的人,他还会回来。可谁要是伤了邓乞丐,巢泷岂会善罢甘休。” 蔡攸颔首说:“杨志还和我十九妹大圆和尚等人见过,此人倒是圆滑,比周侗难缠。” 王焕赞同说:“杨志狡诈,在下坯宣诏的时候能伤了宋三郎就是例子。” 王焕因此保住了淮阳军没有丢失,被朝廷嘉奖,因此对杨志一直心存感激。刘延庆不悦地说:“雕虫小技。” 只是王焕的职务虽然不如刘延庆,却是军中宿将,资历不在刘延庆之下,刘延庆也不敢把话说重。童贯呵呵笑道:“兵者,诡道也。只要杨志的运气够好,我们在幽州才能大有作为。可是你们说,杨志为什么不等这个案子结束再走?” 蔡攸立即明白了童贯的担心,怕杨志是另有线索,到雄州去折腾了,大有作为,但是这样每次查出来的案子都牵扯到大人物,相信每一个上司都是提心吊胆。官场上就是这样,不是你做的事够多就好,要是得罪了人够多,不被赶下台就是强者。 王禀拱手说道:“杨志似乎在为某件事做准备,在我们眼里也许无关紧要,但是杨志看得很重。” 王禀在童贯手下是属于有头脑的人,他其实想说杨志不在乎一个指挥使的官职,但是看王渊刘光世等人眼中不屑,就没有再说了。杨志对于西夏的线索是所有人心中一个谜,刘延庆憋了半天,还是出言询问蔡攸:“蔡相回府,太师可有交待?” 刘延庆久在边疆,不清楚蔡京和蔡攸父子早已成仇,只是按照一般的想法,父子间就算有隔阂,潜龙是一张王牌,蔡攸既然出征,蔡京岂有不说的道理。蔡攸厚着脸皮说:“家父没有徇私。” 众人在心里一阵鄙视,就是蔡京没说,往深处想就是蔡京不信任蔡攸;童贯摇头说:“潜龙在辽国,西夏的线索应该是杨志获得的,他手下不少人西军出身,兴许是有人认识慕容乾,有的时候是运气,有的时候是对手做事不周密。” 文无章快马到了汴梁,消息立即传开,勾结西夏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偏偏再次牵扯到执掌三衙的太尉高俅身上,还有开封府尹梁子美;得知自己儿媳妇是西夏奸细,梁子美差点一头栽在地上,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好在宋徽宗心里跟明镜一样,潘姬婷是梅花门的人,做的事与梁家没关系;但是御史们不干,梁家直接或间接帮了西夏人忙,潘姬婷到底从梁子美那里得到多少朝廷的情报,那是不可估量的,梁子美最后主动辞职。 这一次高俅已经没有办法往儿子头上推了,陆满楼身为禁军教头,竟然人不在汴梁,高俅实在是难辞其咎。御史们一次又一次地上书,尤其是在梁子美辞官后,整个事件被推上了一个高潮。高俅也确实说不清楚,他是被利用还是勾结西夏,反倒是太子赵桓,表现出不可小觑的气量,坚信高俅就是贪财,要高俅再拿十万两白银出来。 :。: 第617章 余波   不过这个建议很合宋徽宗的心思,高俅肯定不会与西夏勾结,那个陆满楼一定是钱给的多,何诉把经过查得仔细,陆满楼当教头也就三个多月的事情,高俅和陆满楼两人连面都没见过。宋徽宗一言不发,盯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高俅,等待着高俅能表现出一点觉悟,顺着太子的话主动接下去。可是高俅念叨着十万两的数字,心里感觉在流血,恐惧和痛心之间一直没反应过来,梁师成看得焦急,一声怒喝:“高俅,你还敢不认罪?”   高俅一吓之下顿时清醒几分,抬头看看太子赵桓,看看梁师成;太子赵桓一咬牙追问一声:“高太尉,你是不愿意出十万两赎罪?”   高俅终于懂了,赎罪,不出钱就是罢官丟职,垂头丧气地说:“太子,老臣现在是六神无主,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宋徽宗哼了一声,余怒未消地说:“你从来就没有主意过,等交了赎金,你就在家闭门思过吧,顺便好好想想怎么当好这个官。”   唉,满朝文武在心中叹息,毕竟是高俅,皇帝的心腹爱将,换一个人最起码致仕,流放千里也是可能的。不过都知道,高俅又损失了十万两银子,眼珠子都红了,这时候谁要是再说什么,那就是高俅的死敌;现在也许高俅不能怎么样,但是以高俅的小人德性,将来肯定是睚眦必报。   杨志走得那么快,一则是为了避嫌,二则是徐处仁很善意,晓得大名府破获这个大案的功劳来自杨志,不能最后一点好处都没有;徐处仁暗示下,闻达给了杨志八千两银票和一箱珠宝,另外从兵械监批了一批还没有配置的火药原材料给杨志,杨志正好押运着材料去追赶大军。   杨志自从晓得灵猫投奔童贯,杨志就让寇一蛰伏了,下令全部暂停活动,但是也不会把寇一查到的线索交出去,正因为是极度信任,慕容乾与那几个没暴露的主要人物之间没有信件来往,并且那些人手中有往来于西夏的货物会继续运转的,杨志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吃掉这些人和货。   杨志把一箱珠宝存进了钱庄,直接换了四千两银票带走,为此被蔡温柔嘲笑了半天,蔡温柔笑完,很得意地对杨志说:“如果需要我们配合,你就说一声,我到大名府,就是配合你和潜龙的。”   杨志苦笑:“大小姐,你看大名府都乱成这样,河北后面还不知道怎样。等大风镖局的事结束,我让邓乞丐和蔡随天合伙做生意,到时候你看着两人,做什么等我想好了,会把东西送过来;另外你和恩师多要点钱,要想生意做大,就要钱多。”   马灵、孙安都笑了起来,杨志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在外面叱咤风云,但是看着蔡温柔又是一副痞子的样子,实在是活络,难怪能在短时间崛起。蔡温柔忽然温柔地一笑说:“杨志,其实我很仰慕你,我小时候,跟着师傅学了几天武功,所以一直喜欢江湖豪士。说实话,你以前脸上有青斑,看上去太吓人,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杨志笑道:“你是自以为喜欢侠士,其实还是喜欢长得漂亮的男人。没事,我和梁寻是生死之交,蔡小姐有事尽管吩咐。”   蔡温柔没有生气,问道:“杨志,你是官,我们这些人可是寻常百姓,总不能要我们白干吧。”   蔡府的千金都说自己是寻常百姓,杨志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微笑着说:“蔡小姐,这样,只要你们付出真心,就是我杨志的兄弟姐妹,荣辱与共。将来我不做官,蔡随天和你们在座各位就是我的生意伙伴。如果有幸在官场发展,还望蔡小姐帮忙。”   蔡温柔笑着说:“我帮助你,只能说我个人帮你,到时候我会到你的府衙去,马灵你可要记住,到时候做个证人。”   马灵等人会意笑起来,蔡温柔的意思就是要赖上杨志,不过三人都知道蔡温柔在蔡府不如意,现在来了大名府,一旦涉入江湖纷乱,恐怕更没有权贵愿娶。杨志是个不错的选择,江湖上后起的一代俊杰,哪怕不做官,凭杨志的本身,也能活得比一般人滋润。只是江湖险恶,大宋官场阴暗,谁也不知道后面的演变。   杨志走后第四天,童贯的大军终于到达大名府,汴梁的回音已经传来,河北诸事由童贯全权处理,童贯直接进入留守司衙门问案。第一个找的就是插翅虎雷横,雷横就按杨志吩咐的,一切实说,童贯问道最后说:“杨志说你负责情报网,你到底负责什么?”   雷横答道:“两件事,一个是招募江湖人物,送去沧浪营的秘营,然后由指挥使安排送去各地;第二个是在雄州、大名府、沧州等地接受情报,送往沧浪营或皇城司。”   好在这件事杨志在梁寻主政大名府的时候就做了备档,也是一直按照备档在安排雷横做事;雷横的很多行动都有转运司、兵马监、皇城司的备案,徐处仁也表示自己知道;至于有些不知道的细节,闻达就说了一句,要是兵马监连一个小卒都要管,那需要多少当官的。   “你如何接收情报。”前面只是例行的铺垫,一帮人商议的时候,童贯就认为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梁方平急切地问关键的问题;雷横直接闭嘴了,刘延庆冷哼一声,威胁说:“我们怀疑你是辽国的奸细,你必须证明自己。”   雷横也是滚刀肉,并不畏惧,摇摇头说:“指挥使说了,很多大官都和辽国、西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除了他指定的人,其他人都不能说。”   刘延庆只感觉脸被打的啪啪的,雷横的话要是传出去,不知内情的人还不以为自己与外人勾结;因为高俅出了事,作为高俅铁杆的刘延庆已经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刘光世拔剑在手,石摩劼笑着打岔说:“我可以证明一部分这个情报网的情况,杨志说了,雷横从雄州带回大名府的情报现在开始就交到我的手中,一部分的联络方式已经在皇城司备案。”   石摩劼是皇城司在河北的负责人,身份特殊,他证明了雷横的身份,其他人一时开不了口;蔡攸笑着问雷横:“你负责马匹生意,你的马都是怎么来的?” 第618章 太原生隙 蔡攸这是在问杨志是不是中饱私囊,杨志屡战屡胜,缴获的战马数以千计,要是下漏个几十匹,绝对在情理之中;在这个问题上,石摩劼和闻达都不好再帮衬,只能看杨志和雷横的造化。雷横拱手答道:“马行是沧浪营的,牙行才是指挥使私人的,马行的生意由河北转运司核对账目,说实话,我只管赶马卖马,马匹怎么来,最后怎么结账,我不清楚。” 童贯等人暗叫厉害,杨志的这个做法,其实隔断了一个个人员之间地联系,对于雷横的安全,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况且童贯自己就是来准备捞钱的,可不想做什么铁面无私的清官,万一把杨志逼急了,咬出几个西军将领的不良劣迹,那就是鱼死网破,有蔡京在,童贯相信自己和蔡攸的手下也不会有什么秘密可言。 童贯立即发问,主动忽略了马行的事,问雷横:“杨志离开前,有什么交待?” 雷横施礼说:“指挥使说了,现在留在大名府的二十匹马是调拨给镇抚司的战马,在转运司已经备过案,手续完备。” 西夏战马还是比不上辽东的战马,不是马的质量问题,杨志此刻献上辽东马,是一种示好,但是对童贯来说可以因此炫耀,一种如同祭旗的好兆头;毕竟杨志是他童贯提拔的将领,现在沧浪营也是在他童太尉麾下,要是有什么战功,等同身受,甚至有机会冒领。童贯挥手示意雷横可以走了说:“既然是沧浪营所有,本官做主了,以后账目从转运司调到镇抚司来。” 童贯说得冠冕堂皇,徐处仁等人只能暗自摇头,难怪来不问案情光找杨志的茬,说了半天,目的还是在钱上;等众人散去,石摩劼和徐处仁对了一下眼神,单独留下来汇报,奉上了一张清单。童贯看到石摩劼递上来的清单,加在一起是整整两万两银票,就更加满意了,脸上难得浮现出笑容,和蔼地说:“我知道你们最近查案都辛苦了,顶了很大的压力,你放心,本太尉是绝对支持你们,刚才是蔡攸和梁方平坚持,从度过黄河就开始唠叨,你是知道他们身份特殊,有时候不得不卖个面子。” 石摩劼拱手说:“下官明白,一切都靠太尉提携。” 石摩劼本身也是皇城司有数的高手,在和童贯说话的时候,已经发现屏风背后至少有三个人,哪怕没有听见呼吸声,石摩劼也能感受到这三人的存在。童贯足足半炷香的时间没说话,石摩劼不方便走,也不方便问,却能感受到屏风后面有两个人的呼吸已经不能掩饰,可见和自己一样的紧张,等待着童贯下一句话。 童贯终于问道:“军中诸将见到我,多少有些战战兢兢,但在你和杨志、闻达身上,我感到没有丝毫惧意,是不怕我,还是无所谓这个官?” 石摩劼暗叹一口气,童贯不愧是官场老手,把每个人心中的想法琢磨得透透的,被问的一方是可以选择答或不答,但是不答就证明了心中的不在乎;石摩劼耸肩道:“下官自问一向全心全意为朝廷办事,和太尉一样心中无愧,所以没必要害怕。” 童贯目光闪动,打量着石摩劼,欣然道:“石大人是个有趣的人,令我有和朋友谈心的感觉,你去吧。” 石摩劼小心翼翼地告辞退出,石摩劼一走,屏风背后转出五个人,为首的一个道士朝童贯稽手道:“这个石大人好俊的功夫,难怪能负责北方的皇城司。刚才秦将军担心大人的安危,稍有呼吸,便被石大人发现了。” “武功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石摩劼和杨志一样,晓得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令我不知道两人的真实想法。”童贯宦海几十年,自然晓得答得好答得对头,并不代表着是真心的话,只能说对方机灵;可是机灵的人要是不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那还不如不机灵。道士再度稽手道:“只要太尉发一句话,我可以教他们生不如死。” 童贯哑然,深思片刻说:“暂时不要动,两人在北方拥有情报网,杨志又是难得的猛将,万一失手会误了大事。” 太原的郓王赵楷和宗泽同样在忙个不停,接到大名府的消息,晓得太原当地的官员多有涉及,就和太原知州张孝纯商议,安排敢战士参与办案追捕。赵楷的身份有些特殊,太原府的官员唯恐赵楷给自己上眼药,张孝纯询问下面的意见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反对,张孝纯只能对赵楷和宗泽的行动就整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太原也不是没有人反对,刚刚上任的太原府兵马都监樊夔就表示绝不妥协,郓王赵楷说穿了就是一个闲王,管到州府办案就是越权,说重就是逾制;樊夔直接给汴梁上书,希望朝廷斥责赵楷。张孝纯没想到自己手下竟然也出现了强项令般的人物,一时是坐立不安,张孝纯和长子张灏商议,张灏也是刚刚从汴梁调来,还没有去汾州上任,提议道:“不如问问折可复吧。” 折可复现在长期逗留太原,负责折家的生意,这次慕容乾的走私线出事,其中有些私贩和折家也有联系,都找到折可复,愿意花钱消灾;听到知州张孝纯有请,折可复立刻就感到了州府衙门。得知张孝纯是打听樊夔底细,折可复笑着说:“樊夔是太子的人,来到太原就是监视郓王的,但是他的奏章不会有效果,关系到西夏奸细,那就是人人可以过问的事情。” 张孝纯心下稍安,如此一来,就不会再起什么大的波折,至于樊夔以后还是调出太原的为好,能监视郓王赵楷,难道就不会监视自己;不怪朝中很多人对太子有看法,心太急。张孝纯谢了折可复,对于折可复要保的私贩,没有抹面子,也没有全部答应;张孝纯让折可复勾了五个人名字,自己下文把案子接到太原府专办。 折可复写了名单,拜谢道:“日后大人若是有所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第619章 抵达雄州 樊夔的举动根本瞒不住人,郓王赵楷与宗泽商议,宗泽笑道:“我们需要和杨志进行联系,让邓展过去。” 杨时和邓展都以游学的名义到了太原,杨时是名动天下的大儒,赵楷还真没有能力安排一个合适的官职;邓展是宋徽宗点明不许用的人,交往没关系,其他事是一点可能都没有,现在看,不是坏事,最起码邓展到处跑没有关系,前往雄州带话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赵楷和邓展一说,邓展没有问题,他不象李进义是为了做官,邓展的心中装着天下,直接出发前往雄州。 杨志与沧浪营的人马会师在邸阁城,邸阁城是一座荒废的旧城,现在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大的村庄,正好是冀州和深州的分界点,往东是河北东路的冀州,往西是河北西路的深州,所以沧浪营扎营在这座残缺的城池,并没有地方官府来过问。邸阁城到雄州不足三百里,沧浪营已经修正了几天,行军速度极快,第四天就到了雄州地界,成为第一支到达的北伐部队。 对于大宋来说,雄州就是瓦桥关,地处九河下游,在易水之北,拒马河之南,地势低洼,到处是河湖盐碱地面。再往前就是宋辽分界的白沟河,白沟河以北是辽国涿州的归义县,白沟河以南是大宋雄州的归信县。 当年后周世宗柴荣,有平定天下之志,显德六年,亲自率军伐辽,收复了燕云十六州中的瀛、莫二州和益津关、瓦桥关、淤口关,并改瓦桥关为雄州,改益津关为霸州;可惜北宋国力不强,未在这一带国境线上前进一步,只能采取守势,瓦桥等三关成为北宋的北方边防要地。 宋真宗时,驻防瓦桥关的六宅使何承矩于安顺寨西开易水蒲口,壅塞九河中徐、鲍、沙、唐等河流,利用白洋淀、文安洼一带的低洼地形,经过数年的经营,开辟了许多塘泊,将一些河流与淀泊相连接,形成一道自保州西北沈苑泊,东尽沧州泥沽海口的塘泺防线,沿流曲折八百里,宽处达六十里,深不可舟行,浅不可徒涉。 大宋沿塘设置二十八寨、一百二十五军铺、士兵三千余人,部署兵船百艘,往来巡警,以防辽国骑兵的奔突。杨志只能望着浩荡水泊苦笑,辽国大军南下不方便,但是近日宋军北伐,同样是不方便,六十里水路靠船只运送,一天也送不过去一万人;十万大军就算到了九河区域,加上物资军械,没有半个月都送不到雄州,而一旦大军到了雄州,就是背水一战。 好在熬到了春天出兵,河面上已经解冻,槐树上露出了点点绿叶尖,岸边的土地上能看见片片小草,远处野鸭在水面上游动扑腾,船火儿张横带着二十几个士兵在打渔;公孙胜悄无声息地走回来,低声对杨志说:“附近的州县都在运送粮草到雄州,听说童贯还征调了真定府、济南府、大名府等地的粮食。” 宋徽宗赵佶已经同意了调用储备量,童贯还在河北各地调粮,不外乎就是要中饱私囊,这么大的举动,哪怕童贯是太尉和大军的统帅,也无法一个人完成,监军蔡攸、宣抚都统制刘延庆、甚至下面各部将领恐怕都有份。杨志不想管这样的糟心事,对公孙胜和鲁智深说:“我军立即渡水,只要雄州保证我们粮食供应,其他的都不要管。” 北面驶来的两艘船靠了岸,第一艘小船下来的是派去雄州交涉的朱武和梁绝悟,第二艘大船上下来十几个人,为首的一员老将须发皆白,是都统制种师道。杨志和鲁智深一看,急忙带人快步迎了过去,两人带着手下的将校施礼参见,种师道笑呵呵让大家免礼说:“杨志、鲁达,你们能率军至此,老夫心里有了几分信心。” 杨志笑道:“没想到都统制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沧浪营最先到的。” 种师道笑着说:“是你们最先到,我的部队还在路上,师中和吕颐浩带领大军在后面,最起码还有十天的时间。我是急着见见你们沧浪营的雄师,才过来看看。” 杨志明白,种家世代名将,种师道更是在西北与他叔叔种谔号称“大种”、“小种”,远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能比,杨志立即带着种师道前往后面的营房走去。准备今天过河,七百步兵和三百骑兵已经在营寨外列队,为首的是岳飞和吕方、孔彦威在后面压阵,全军排成队列,井然有序;种师道能看出来,骑兵的心态都很放松,牵着或骑着的战马都很安静。 沧浪营立的寨子很简陋,但是选择的地形很好;大白天,营寨各个门口岗哨林立,巡逻的骑步军依然在按部就班的巡逻,种师道问迎上来的韩滔,得知骑兵斥候放出的范围在二十到三十里,满意地点点头。种师道到大帐坐下,示意众人一起入座后说:“杨志,你在南道山和金人、辽兵都交过手,说说你对这一战的看法。” 杨志摇头说:“种将军,别为难我。” 种师道正色说:“杨志,不是我为难你,看得出来,沧浪营的战斗力惊人,哪怕你们孤军深入,在辽国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们都可能全身而退。但是国事当先,不能因为担心得罪人,该说的话就不说。” 杨志同样正色地说:“种将军,你看见刚才准备渡河的那员小将了,他叫岳飞,他出来做事还不到一年,竟然有了‘武将不怕死,文官不爱钱,天下太平’的感慨。我不说没用的,我只能说沧浪营做好了专打硬战的准备,但是不会让手下的将士白白牺牲;希望种将军记得,国事为重,为了能留在前线,让大宋的将士少死一些,有的时候该忍还是要忍,该变通还是要变通。” 种师道望着杨志片刻,苦涩地说:“看样子,你和我一样不看好这一战的前景,甚至猜到我要做什么。既然你有这等包袱,我就陪你玩一次,来人,把地图铺起来,王进,你先说辽国那边的战况。” :。: 第620章 准备1 王进原先是禁军教头,和杨志在汴梁的知名度差不多,两人彼此认识,只是没什么深交;高俅出任殿前司都指挥使后,王进逃到渭州,加入了种家军。王进颔首说:“辽国上京失守,但是辽军在国师天心和都统耶律马哥的率领下,还是护着耶律延禧逃亡大同,只有天祚帝的五千名卫士和诸王、长公主、驸马、诸子弟三百多人。 传言天祚帝逃入夹山,西京生死不明,幽州百官在谋立耶律淳为皇帝,李处温让府衙百官、诸军、僧道、父老乡亲等一万多人,到耶律淳府前,劝说耶律淳登基。按照雄州知州和诜的看法,耶律淳本人肯定有这个心思,一切都是在演戏,耶律淳登基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杨志心道,这状况比历史上要好多了,那时候的耶律延禧连这最后的五千骑都没有了,后面完全靠着非契丹族的大军在作战;杨志问道:“晋王耶律敖卢斡死了没有?” 王进很奇怪的看了杨志一眼说:“耶律余睹引金兵袭击驻扎于鸳鸯泊的耶律延禧,萧奉先献计,说耶律余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耶律敖卢斡,耶律延禧就处死了耶律敖卢斡,结果辽国贵族寒心,纷纷思叛,耶律余睹得到消息,反而引导金军直逼耶律延禧行帐,云中就这样丢失了。耶律延禧逃往夹山的时候赶走了萧奉先父子,萧奉先长子被金兵所杀,萧奉先和次子萧昱逃回去后,被耶律延禧赐死。” 鲁智深等人这才明白种师道的担心,大宋军马还未动,大同等地都被金国占领,后面只剩下幽州可以做文章了;杨志静静地想了一会,云中的战事不应该这么快,如果这样,历史上不等到童贯出兵,金兵就应该把幽州打下来了,好像后来天祚帝耶律延禧还从云中调军东征,并且西夏的援军也通过云中逼近上京。 杨志抬头看所有人都关注着自己,笑了笑说:“我有一个想法,还需要斥候和皇城司求证,就是金军一下子冲得太猛,会不会收缩兵力,另外西夏肯定会出兵增援辽军,云中的局势还会有所反复,我们大宋获取云中的机会就在反复的那十天半个月。” 帐内一下子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杨志的想法太过惊艳,大宋在西夏、辽、金三国手中取得云中的难度也太大,过了许久,种师道叹了口气说:“其余人都出去休息一下,杨志、朱武你们两人留下来。” 连种师道的侄子种朴都要离开,鲁智深等人都明白,后面三人谈论的事情肯定是高难度高风险的,纷纷离开大帐;朱武给三人都倒了一碗茶,种师道问杨志:“如果要夺取云中,你有什么想法?” 杨志毫不犹豫地说:“太原出兵,我们攻占涿州以后再分一路军西去,两军夹击,才有获胜的指望;毕竟打痛了人家,得防着人家打回来报复,太原的军马必须精锐,出其不意,一击成功。” 种师道慢慢喝完碗中茶,放下茶碗说:“这件事你不用管了,童太尉肯定不会同意,我立即给圣上写密信汇报。刘耠在真定府、宗泽在太原府、徐处仁在大名府招募敢战士,我再给三人去信,最后只能看圣上的决心了。不过刚才帐内人杂,一旦动议,童贯很可能知道是你提出的,沧浪营最有可能前去大同。” 种师道的风险远比杨志大,他老人家都不怕,杨志有什么怕的;杨志沉声道:“将军放心,不管对手是谁,沧浪营绝不会畏缩不前。” 种师道满意地点点头,杨志的沧浪营虽然没有经过什么大战的洗礼,但是同样没有西军那样的毛病,就看最后在战场上的发挥了;不过种师道明显还有事情,迟疑了片刻问:“杨志,你说怎么发现慕容乾的,你们应该没有见过?” 杨志没有隐瞒:“是晁盖说的,那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晁盖在大名府见到了慕容乾,而慕容乾参加了对大漠寺的那场围杀,按我估计,慕容乾就是那一次以后,被调到中原来负责走私的。” 听完晁盖的经历,种师道遗憾地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王厚把手中的情报网交给了你们。” 朱武摇头说:“王将军手中没有这个东西,要不然王寀死前就会拿出来换取活命。” “不一定。”种师道说:“王家的人个个倔强,不排除王寀宁可一死,也要让那些人变成断线的风筝,因此来影响天下的局势;晁盖就是一个例子,郭天信到死都没有为晁盖正名,也没有和兵部说还有没有其他人。” 郭天信只是流放,王寀是在法场上砍头而死,杨志和朱武也不敢确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志劝道:“种将军放心,将来要是有可能,我一路打到灵州城下,把那些暗桩都接回来,一人封一个大官。” 种师道和朱武大笑,以为杨志是在安慰种师道,但是在杨志心里以为,只要大宋把火药配方改了,不要说一个西夏,就是正在崛起的女真又算什么;大宋现在的问题,其实还是自己的问题,像自己和赵楷被步步紧逼,弄不好最后还要想办法自保。种师道也不是空手来的,当晚犒劳三军,次日继续渡水。 等杨志全军到达雄州,耶律淳已经在幽州称帝,尊号“天锡皇帝”,改辽国保大元年为建福元年,将天祚帝降封为湘阴王,并派遣使者向金国奏表,请求将辽国纳为金国的附属国。雄州知州和诜得知消息,立刻来找种师道和杨志碰头,杨志宽慰和诜说:“现在我大宋的兵力还未展开,金国担心之际,是绝不会接纳耶律淳的,再说,没有幽州,金人更缺钱财,和大人无需担心。” 种师道与和诜都听懂了,杨志的意思就是一旦宋军打了败仗,金国才会根据形势决定是不是接纳耶律淳,这个说法很有道理,但是对杨志那种看不上金国和辽国的做派,两人都无奈地一笑。 :。: 第621章 准备2 杨志率军在雄州北面二十里下寨,种师道还是先后去迎接了种师中、焦安节、王坪三支部队,王坪是王厚的七弟,王厚离开西军后,王家军最后的几千人就是由王坪率领,不过王坪比王厚圆滑,该打点童贯的一点没少,童贯也就懒得动他。种师道明白,这次调动,让种家军与王家军的人马尽离西北,虽然王厚的五弟王端和自己的堂弟种师闵都知一州,那只是表面上的职位,那种三等州比不上中原的一个下等县。 种师道安置好各路人马,与种师中谈心的时候才说到杨志,种师中为一直在观察沧浪营的侄子种朴:“沧浪营的气氛如何?” 种朴晓得种师中是问沧浪营紧不紧张,思索着说:“杨志那支队伍确实与一般的军队不一样,自从孔彦威和岳飞第一天扎营后,他们每天派出一百斥侯前往拒马河与白沟河,从早上到夜里从不间断,不管是步军还是骑兵,都轮番前往这些地带熟悉环境。按照我看,他们是想保持状态,那种谨慎的程度,一点也不象几个月来扬名沧州的军队。” 种师道颔首说:“杨志和他几个手下,真的是统兵有方,杨志今天做了什么?” 种朴露出奇怪的神色说:“杨志带着公孙胜、张三、梁绝悟等人去了归信县城,在那里逛街,但绝不是一般的逛街,四个人分开,每人一个方向,不但店铺酒肆,就连住宅、货场都是一个个在外面观看。” 归信县城是雄州最北面的县,唐武德五年,析固安县和莫县原易县属地置归义县,后晋天福元年归义县随燕云十六州入辽,属涿州。后周显德六年置雄州,唐置归义县以白沟河为界分为南北两县,北归义县依旧属辽之涿州;南归义县于太平兴国元年更名归信,属雄州。目前的归义、归信两县,就是辽宋双方装作没看见的走私交易点。 一旁聆听的吕颐浩说:“杨志在找与辽国有关系的人,雄州是军州,瓦桥关内就算有这样的人,都是军队的一份子,杨志不要说难以抓到把柄,就是抓到了也不好处理。但是在归信县,杨志就没有什么顾忌了,雄州的走私就是从归信县到水面上的那些水寨巡铺,张三、公孙胜原来又是辽人,有些事恐怕早有线索。” 吕颐浩算说得客气的,谁不知道张三原来就是走私的大人物,公孙胜在中州堂也是负责宋辽两头联系的,恐怕一大半的走私线路两人是门清,要是想在归信县抓几个走私的人,可以说是易如反掌。种朴好奇地问:“他现在抓这些走私贩子做什么?” 吕颐浩是种师道的智囊,这点问题压根难不倒他,吕颐浩想了想说:“准备区别对待,杨志是想把可能对他不利的走私贩子全部铲除掉。不对,是不听从招揽的人全部铲除掉,杨志在为过河做准备,想要一个相对干净的后方。” 种师道叹了口气说:“我们到目前还没开始计划作战,王进与皇城司在合作搜索敌情也有点勉强,但愿杨志的搜捕能起一点作用。颐浩,后面的大军什么时候能到?” 吕颐浩说:“各路大军都会在十日内到,从白洋淀和沧州又运来两百艘船,每日大军可以运送近两万人,五日内可以抵达雄州。童太尉还有六日便可到达,种将军,要是分兵,要沧浪营与种家军分在一处。” 种师道笑着说:“我也想啊,可是童贯要同意才行,他对杨志还是比较欣赏的,别忘了,杨志这个指挥使还是童贯推荐的。” 吕颐浩会意说:“我认为不难,按照童贯和兵部拟定的方案,要是兵分两路,很可能是种将军你与刘延庆各管一边;刘延庆和辛兴宗对杨志没好感,肯定排斥,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只需要留一个空位等待就是。” 吕颐浩说的是事实,刘延庆兴许只是讨厌杨志,对辛兴宗来说,杨志要是呆在童贯面前,那就是对他的一个威胁,辛兴宗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种师道点头微笑,起身说:“走,我们去看看杨志在干什么?” 种师道等人到达杨志营区的时候,巡逻的王贵身披铠甲拦住说:“还请种将军稍待,我这就去通禀。” “没关系。”种师道目前和沧浪营没有直属关系,还真不能随便闯营;吕颐浩嘴一撇以为杨志作秀,种朴反而解释说:“包括和知州在内,所有来的人都是这样。” 杨志已经疾步走出来,见到种师道就施礼告罪,种师道笑着说:“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在忙什么?” 一行人走进杨志的大帐,种师道一眼看见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有山川河流城市,从标注着幽州、涿州的小旗子看就是辽国那边的地图;朱武介绍说:“这是杨志想出来,我们无法进入辽国,但是从辽国出来的人数以百计,我们从饮马川开始就在绘制地图,现在正在把每个晓得道路的人分开,在核对道路的准确性。” 说实话,杨志做的沙盘还很粗糙,很多地方都没有实地考察,完全是靠着一批又一批的斥候在修正;但是种师道看了一遍,认为足够了了,过了白沟其实是一马平川,朝着一个方向走就够了。种师道沉吟道:“汉建武八年,光武帝刘秀征伐隗嚣,大将马援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使光武帝顿有‘虏在吾目中矣’的感觉,和你这个是异曲同工。说说看,发现了什么?” 杨志看了看围过来人说:“雄州和霸州都修建了大量的地道,总之我们出击失败,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也不会影响两地的防守,可以说最起码在领土的争夺上,我们处于不败之地。同样,在辽国涿州的防御中心在万宁县,这是一个军县,正好是在范阳、良乡、宛平三个大县的边缘薄弱地带,根据情报,万宁县和雄州这边一样,也挖了二十里的地道与城墙作为联合防守,配有投石车等大量器械。” :。: 第622章 准备3 “对方的兵力部署呢?”种师中不疾不缓地问,西军与西夏打过多少次攻坚战,并不畏惧这样的严密防守;杨志立刻答道:“耶律淳改怨军为常胜军,以郭药师为都管负责常胜军、兼任涿州留守,八千多常胜军已经到达涿州;耶律大石为南院枢密使,负责幽州的防卫,主要是耶律大石的九千辽兴军,但是北院枢密使萧干的一万五千军队也驻扎在幽州的北面与东面,半日便可赶到幽州城下,一天就能驰援到白沟。与常胜军不同,耶律大石和萧干的军队全部是骑兵。” 情报做到这个份上,种师中已经无话可说了,吕颐浩忍不住皱了皱眉问:“消息可靠吗?” 十万宋军中骑兵不过一万,面对两万多契丹铁骑,赢的面并不大;杨志懂得吕颐浩的意思,缓缓地说:“幽州城内还有七万多奚族、契丹、回鹘、女真人,估计青壮年占一半,如果耶律大石孤注一掷,临时拼揍三万控弦之士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攻打幽州,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金国也在看着我们的实力。” 种师道问杨志:“如果这样,你是否还准备进军幽州?” 杨志笑道:“沧浪营既然已经到达雄州,岂能不战而退,我只是担心童太尉他们对形势太乐观了,没有想到后面还有苦战,到时候骄兵易败。” 种师道断然说:“杨志,童太尉那边我会去说,只是我要和你们说一句实话,王家军和种将军千里驰援,肯定需要修整,要是骤然拉上战场,效果未必理想。” 种师中和吕颐浩愕然看着种师道,这种示弱的情况可以说在种师道一生都没有出现过,杨志点头说:“我明白,种将军放心,沧浪营做好了先锋的准备,但是我也有几件事需要您老协调,我需要三百张神臂弓、一千支长枪、五百枚霹雳雷,另外让我去挑一些人手补充兵力。” 种师道点头说:“没问题,三百张神臂弓这些武器明天就调给你,另外你到我种家军挑选三百老兵过来。” 谈完后,种师道和杨志、种师中去营中巡视,吕颐浩没有跟过去;吕颐浩感兴趣的是沙盘旁边纸上的阿拉伯数字,琢磨片刻,问朱武:“朱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朱武介绍说:“这是阿拉伯数字,比我们的数字要简单方便,现在我们沧浪营就使用这数字,哪怕不识字的人也能掌握。” 朱武把阿拉伯数字与汉字的对照表给吕颐浩,吕颐浩很快就弄懂了,称赞说:“原来这就是阿拉伯数字,确实方便,听说郓王在禁军与兵械坊提议了两次,都被枢密院否决了,真是可惜。” 朱武无奈地笑笑,这要是他和杨志担心的地方,大宋官场现在内争到不在乎结果,前线将士稍微打个败仗就会有无数的人弹劾,有的人就会报喜不报忧,最后老老实实的人都被淘汰,剩下的把做文章看得比打胜仗重要的人,朱武笑完说:“有时候……实在应该多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吕颐浩笑道:“朱先生是个趣人!有时候考虑得太多。“ 朱武认真地说:“不考虑不行,吃败仗真的是要死人的。” 第二天上午,种朴就将三百张神臂弓和一千支长枪送去了沧浪营,霹雳雷雄州只给了二百,说是雄州本身需要防守,数量也吃紧。杨志自然清楚毛病出在什么地方,自己没有处理好一些人际关系,杨志请种朴帮忙,给知府衙门送去五匹契丹战马,换取了一百霹雳雷。 但是杨志到种家军挑人却掀起一阵风波,种家军是百战雄师,军中的将领自然看不上刚刚形成编制几个月的沧浪营;可是来挑人的杨志和岳飞似乎也看不上种家军,只是挑选了一百名弓箭手和六十名老兵。种朴、张俊回来一说,连吕颐浩都愣住了:“他们自视这么高?” 种朴摇头说:“杨志说他需要的老兵不仅要能打仗,也要听从军纪,弥补沧浪营经验的不足,并不是准备重新开始;一般的士兵,他想从雄州的苦役营和死囚中再选择一部分。” 种师中颔首笑着说:“杨志的沧浪营本身就是由这样的人组成,物以类聚,我来通知各处,包括一些淘汰的军卒都可以让杨志去看看。” 王坪、和诜等人没意见,不影响各军的编制,让杨志随意地挑,终于补充齐三百人;就在这时候,雄州众将得到了一个消息,原来准备让横海军承宣使杨惟忠接替和诜知雄州,担任左军都统制,没想到杨惟忠上书说辽为兄弟之邦,可以替大宋抵挡金军,不应攻之,结果宋徽宗震怒,泾原军还在行军途中,杨惟忠已经被降为武略大夫,高阳关路总管。 朱武都感觉到牙疼,和杨志在漳州喝茶的时候说:“没想到圣上这次决心如此之大,看来种师道将军的上书也不会有好下场。” 杨志笑道:“无须担心,种将军是圣上平衡的一枚棋子,不会轻易拿下,再说种将军上了云中对策,在态度上还是赞成北伐的。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在前线杀出一条血路来,那些铁箱、瓦罐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朱武安稳地答道,看过杨志配置的火药威力,贝松林和魏定国现在一心一意就在火器的研制上,所以沧浪营的上层心中都有底,必要的时候把火器全砸出去,就算无法全歼对手,保住自己活命是绝没有问题的。杨志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说:“童贯一到,就会派人来窥视我军,这些东西都不能让人知道,否则童贯一旦下令调走,我们又是前军,那就真的只剩下以命相搏了。” 朱武点头说:“明白,下面的人不知道是做什么,魏定国发现雄州有脂水,正在把脂水提炼,加入到霹雳雷中,到时候就说是霹雳雷改进的威力。” :。: 第623章 童贯的手段 两人正在议论,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种朴满脸苦涩地跑进来说:“圣上和童太尉又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童太尉人还在高阳的官道上,把圣上的诏书已经送来,要各州和皇城司安排人发榜辽境。” 什么诏书,让种朴这么为难,杨志接过来一看,诏书上写着:“幽燕一方本为吾境,一旦陷没几二百年。彼者汉蕃离心,内外变乱,旧主未灭,新君纂攘。哀此良民重罹涂炭,宣抚使司遵奉睿旨,统率重兵,巳次近边。 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尔等各宜奋身早图归计。有官者复还旧次、有田者复业如初。若能身率豪杰别立功效,即当优与官职,厚赐金帛;如能以一州一县来归者、即以其州县任之;如有豪杰以燕京来献,不拘泥于军兵百姓,不是官员授与节度使、给钱十万贯、大宅一区。惟在勉力,同心背虏,归汉永保安荣之乐,契丹诸蕃归顺亦与汉人一等。 已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傥或昏迷不恭,当议别有措置。应契丹自来一切横敛悉皆除去。虽大兵入界,凡所须粮草及车牛脚价并不令燕人出备,仍免二年税赋。” 杨志和朱武也是一愣,前面说出兵理由都没有问题,唯独最后一段“已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都出兵了,还不杀人,当真以为会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过童贯也是昏了头,最后一段完全可以酌情发榜,怎么能把宋徽宗的底牌说出去。杨志正想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朱武已经轻声说:“圣上英明,是告诫我们不得乱杀一人。” 朱武什么废话都没说,种朴眼中一亮,立即匆匆回去禀告,种师道立即懂了朱武的意思,找来吕颐浩、种师中商议,吕颐浩直言不讳说:“童太尉做法欠妥,但是朱武提醒的是,后面的杀戮要是和前面的不专杀戮呼应,就是不乱杀一人的意思。” 种师道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晓得真到两军对垒的时候,也许一开始还有将领在意,真到打起来,什么诏书不诏书,没人会受这个约束。种师道拍板说:“那我们就此统一口径,为了下面的将士不白死,这个口舌我承担。” 吕颐浩面露忧色地说:“霸州、雄州、皇城司等各处的细作都把敌情报上来,基本证实了沧浪营说的情况,十万大军面对着三万多成建制的辽军,如果我们进攻,加上三州十五个县,还有守军快两万人,种帅,够呛啊。” 童贯还没到雄州就知道够呛,真正调来的西军只有四万,河朔各地的将兵骄惰,基本上不事训练,前去领兵的王禀差不多天天叫苦;而去各地调集军需物资的官员回报都不是没有就是不够,缺少最严重的是军粮,除了大名府,其与各地的军粮充其量只有帐面上的一半,童贯别说捞点好处了,就是正常供应也是困难。真正调来的西军只有四万, 童贯写了一封奏章,八百里快马飞报汴梁,说自己星夜倍道到了前线,但是军队百无一有,军粮军械都缺,虽然从太原、大名、开德三处运转,但是运输需要时间,有的兵械还不合用,总之一句话,现在不能出兵。 梁师成在大殿上还没有把这封信读完,宋徽宗赵佶已经是怒不可遏,几年来一直要求出兵的是你童贯,现在大军调集完毕,事到临头,你来说不能打仗;等梁师成念完信退到一边,宋徽宗才问满朝文武:“诸位爱卿,对童太尉的奏章怎么看?” 大殿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童贯能够把西夏打得抱头鼠窜,平定江南的方腊叛乱,现在搞这么一出,谁也说不准,是不是真的是前线堪忧。王黼站在最前面,能清楚地看到宋徽宗逼视的目光,王黼说:“回圣上,雄州的大军必须进军,太尉如果愿意死战,物资不需要担心,臣将在三省设经抚房,亲自负责,检括天下丁夫,计口出钱,供应军用,另外筹措物资,准备岁币。” 宋徽宗赞赏地说:“王相殚精竭虑,辛苦了,你就按这个设想写一封信给童贯,要他奋勇杀敌,朕一定遵守承诺,收复燕云封他为王。” 蓝从熙等人一愣,大军在外,物资是枢密院准备,王黼设立经抚房直接供应前线,岂不是绕开了枢密院;可是都知道宋徽宗现在是一门心思北伐,连封王的话都说出来了,你要是出面阻止王黼就要有比王黼更高明的计划,蓝从熙等人哪擅长这个,只能干着急,不过蓝从熙发现有人动了。 右司员外郎李熙靖出班说:“王相以太宰身份领应奉司,已属破例,今大宋收复燕云,若立经抚房王相单独负责,那么其他宰相就很难监管,兵部和枢密院都有兵房,足以调集物资支援前线,需要的只是政策,经抚房筹备、制定细则都需要时间,其实就是在消耗我们自己的效率。” 还真是有不怕死的,王黼只觉得一股邪火往脑门子上窜,喝叱道:“李熙靖,猖獗小人,故意破坏收复燕云的大事,干扰圣听,罪合赐死!” 宋徽宗摆手道:“言者无罪,只是事当权急,现在童贯提出这个问题,就说明兵部和枢密院没有做好,此事不需要再议。” 李纲从群臣中走出来,行完礼说:“圣上,童太尉的话未必没有道理,既然王相说全力以赴,不如趁早让兵部在山东、河北征兵。若是童太尉获胜,继续增兵攻打平滦新等州,若真是出现童太尉说的情况,也可及时补充,整兵再战。” 宋徽宗想起种师道上书云中一事,同意道:“爱卿所言极是,河东、太原、大名、济南、开德、真定六府现在就开始准备军队,每府两万大军,为了替童贯分忧,郓王赵楷巡视太原,景王赵杞巡视大名、济南、真定,肃王赵枢巡视开德府,济王赵栩巡视河东府。” :。: 第624章 赵杞的班子 李纲从群臣中走出来,行完礼说:“圣上,童太尉的话未必没有道理,既然王相说全力以赴,不如趁早让兵部在山东、河北征兵。若是童太尉获胜,可以继续增兵攻打平滦新等州,若真是出现童太尉说的情况,也可及时补充,整兵再战。” 宋徽宗想起种师道上书云中一事,自己正想找个什么名义掩饰,立即同意道:“爱卿所言极是,河东、太原、大名、济南、开德、真定六府现在就开始准备军队,每府两万大军,为了替童贯分忧,郓王赵楷巡视太原,景王赵杞巡视大名、济南、真定,肃王赵枢巡视开德府,济王赵栩巡视河东府。” 太子赵桓和宰相王黼、李邦彦等人都愣住了,宋徽宗这是唱的哪一处,童贯不靠谱,宋徽宗也不靠谱,这四个人一放出去,谁知道会出什么事。皇子出巡可不是小事,不管用什么名义,民间都会认为是诸皇子代天子巡抚,种种不靠谱的猜测是少不了的,不知道会在汴梁和全国各地刮起一阵什么风。 表面上看景王赵杞独树一帜,一直被人关注的赵楷好像只是上了顺风车;可其中受冲击最大的反而是留在汴梁的太子赵桓;赵桓分明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可是要一下子得罪父亲和四个兄弟,出面去反驳,性格懦弱的赵桓还真没个胆子。只有兵部尚书方琼和大太监何诉明白,宋徽宗在想收回燕云十六州这件事上是什么都不顾了,这个安排是为了让宗泽、张孝纯袭击大同府而制定的。 种师道的奏章秘密送到后,宋徽宗赵佶总算明白其中轻重,暗暗就找了方琼商议,最后派曹万褚为使者去太原宣旨,杜万彻秘密前往河北,在必要的时候找蔡攸宣旨。所以宋徽宗心里,童贯是一定要出兵的,最起码种师道和杨志可以穿越涿州,夹击云中,幽州一次不行就再打第二次。 最高兴的就是郑皇后和景王赵杞,四个皇子之间巡视地域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郑皇后特地设宴请宋徽宗过去赴宴,宋徽宗去了,发现刘贵妃和益王赵棫也在,赵佶和十四岁的赵棫开着玩笑说:“您年纪还小,要是再大个一两岁,让你六哥分一个府给你,也出去玩玩。” 出去玩玩,郑皇后有些失望,好气道:“你让杞儿跑一趟就是玩玩?”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宋徽宗这时候有点父亲的样子:“整日里呆在京城,那也闷得慌,我都想出去走走,可是不自由啊。你看老三,在太原呼朋引伴,什么事都插上一脚,不管得失,那就是个新鲜。朕的儿子,就算做错了,还不是闲王,老五,到了大名府,什么都不要怕,三府即将征调六万大军,加上大名、真定两府的敢战士,大约有十万人,你要自己做好,我让韩澡和余光庭随你前去,武将就是禁军教头周渊。” 韩澡是前宰相韩忠彦的儿子,余光庭是另一位宰相余深的堂弟,都是精明能干的人;周渊可是目前禁军的总教头,这个架势算是做到了位。郑皇后大喜,一餐酒喝到半夜,当夜宋徽宗就在郑皇后处留宿,景王赵杞出宫回到王府,见到自己的两位表兄郑修年、郑亿年,把情况一说,郑修年说道:“王爷,这是一个机会,郓王在太原府大肆召集江湖好手,皇上虽然没有决定什么,但是给了你一个机会。” 景王赵杞颔首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父皇正在壮年,其他事压根不用去费神,只是你们说把十万大军交到我手中是做什么?” 赵杞不是没有猜测,只是想问问两人,郑亿年笑道:“当然是北伐了,童太尉现在心存胆怯,但是高太尉更不顶事,朝中已经没有比他官职威望更高的人,唯有亲王可以压制童太尉一头。” 赵杞含笑点头,让人请来自己的老师太学博士周利建和王官吕右问商议,周利建只是一介名儒,对于大势并不清楚,但是推荐了好友储敦叙,储敦叙做过龙溪等两地三任县令,从政经验丰富,眼下正在汴梁等待安排新的官职;郑修年又推荐了两个人,淮西提举常平陆宰和承事郎宋公明。 吕右问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就是郓王赵楷也不敢随意这样动官员的心思,那个宗泽是在编管的期间,让赵楷讨了一个巧;景王赵杞毕竟是有郑皇后撑腰的嫡子,一上来就气度不凡,储敦叙、陆宰可都是进士出身,以现在的资历,稍微被皇帝或者宰辅赏识,就可以进入转运副使或者知州行列,将来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储敦叙是一口答应周利建,在汴梁呆了两个多月,储敦叙的钱都快用完了,现在每天都在驿馆蹭饭,但吏部就是没安排,宰相也是一个都见不到;能有一个实缺,后面兴许还有更大的机会,储敦叙自然不会反对。郑修年给陆宰去了信,大约需要一段时间才有回信,赵杞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在关注宋公明,赵杞听母后郑皇后提过,宋公明和杨志一样,有着官府和江湖的双重身份。 承事郎宋公明是晚上到景王府的,带来了五千两银票的礼物,然后说了自己的安排,宋江已经派手下与济南等地的英豪联系,为赵杞的前往铺平道路。宋江很肯定地告诉赵杞,江湖上的事情他可以负责解决,赵杞只要有想法,就可以直接吩咐;只是朝廷这边需要赵杞出面,与中书省的几位大佬打个招呼。 这对于赵杞来说就不叫事,借着郑皇后的名头与王黼说了一声,王黼就同意借用;风声传了出去,都明白肃王赵枢与济王赵栩都是陪衬,郓王赵楷到太原府已经大半年,都看不到宋徽宗喊他回来,只有景王赵杞是真金;太子赵桓也是这么认为的,得知周渊已经调到赵杞身边,忍不住问身边的李纲:“父皇要我怎么办?” :。: 第625章 奇怪的蓝从熙 李纲淡淡地说道:“太子想多了,诸皇子出巡是现在不得已的做法,景王不过是巡抚三地,他年纪太轻,圣上怕他掌握不了十万大军的运作,才会派那么多人帮他。要不然,太子主动请缨,留景王在汴梁,你亲自去大名府。” 赵桓无语了,如果那样,民间的传说会更加沸沸扬扬,恐怕认为他太子的位置不保,和赵楷一样,出了汴梁就回不来;李纲看赵桓渐渐平和,晓得赵桓想通了,平静地说:“圣上急于收复燕云十六州,太子真要担心的话,应该担心在大名府编练军队的梁方平,他们的成败才关系到你的处境。” 李纲当时是拼死反对梁方平去大名府的,就算有呼延灼这些良将,李纲对梁方平的人设太没有把握,担心这货打了胜仗会因为抢功得知童贯等人,打了败仗就更不知道能出什么幺蛾子;可是太子赵桓不听,看重的是那几千人的兵权,现在万一梁方平在前线被童贯坑了,赵桓就要受到牵连。赵桓正待解释,门子喜滋滋地跑进来禀告:“太子殿下,蓝从熙来送礼了。” 这可是稀客,赵桓一头雾水,还是亲自出去看看;蓝从熙白眉慈目,满眼带笑地朝迎出来的太子赵桓施礼说:“拜见太子殿下,老臣是去番商那里看新来的香料,回来正好路过,顺便来看看太子。” “蓝大人有心了。”赵桓笑了笑,反常必有妖,蓝从熙的资格很老,与童贯相当,深受宋徽宗的信任,又是没有后人牵挂的太监,平时对太子赵桓是带理不理的人,何曾这么小心翼翼,表现出一副下人的姿态。赵桓应答着,把蓝从熙让入客厅问:“李纲正好在,蓝大人不介意吧?” 蓝从熙见到李纲,一副知己的样子,高兴地说:“李大人在,那就太好了,我们一起聊聊。” 一起聊聊,李纲上前行礼,心中却在诧异,蓝从熙和自己素无来往,莫非蓝从熙想说的话就是希望自己一起听听。宾主三人入座,太子赵桓正犹豫该如何开口,蓝从熙微笑着说:“现在为了北伐,各司都在忙碌,连几位皇子都要出行,老臣却一点力都帮不上,实在是惭愧啊。” 赵楷心里话,我不也是帮不上忙吗,嘴里依旧含笑道:“枢密院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辽国,还有西夏和南面的局势,蓝大人身上的担子不轻。” 蓝从熙附和道:“太子所言及时,老臣差点忘了自己的职责,真是上了年纪,不像曹千里那样年富力强,为了漕运亲自去了济州,可谓官员中的楷模。” “那是应该的。”太子赵桓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了,曹千里管漕运什么时候勤快过,要是说蓝从熙天天在枢密院混日子,曹千里连这点都做不到;按照漕运衙门的官员所说,曹千里一个月能去五天就算多的,至于跑到济州去,难道押运的东西非同小可,还是另有图谋。 太子赵桓看看李纲,李纲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晓得是蓝从熙故意泄露消息,李纲低声道:“请蓝大人赐教。” 蓝从熙很受用地说:“李大人客气了,其实本官对这些一窍不通,不过我可以给太子推荐两个人,谢石和苏过。” 谢石投靠了蓝从熙人所皆知,苏过是苏东坡的儿子,现在可是梁师成的兄弟,赵桓和李纲可以确定,蓝从熙就是来投靠的,预先和梁师成通过气,现在等的就是赵桓的态度。赵桓微笑着说:“蓝大人推荐的一定是干才,本王多谢了。” 赵桓现在不怕人多,就愁人少,蓝从熙再怎么说也是枢密院的枢密副使,几十年来手下也聚集了一帮人,赵桓没理由拒之门外;赵桓相信,自己不接纳蓝从熙,蓝从熙换一个王府,肯定会有人接纳。李纲还是感觉不妥,只是晓得因为四王巡视的事件,深深刺激了赵桓,有的事赵桓恐怕已经开始进行,只是瞒着自己罢了。 蓝从熙客气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现在宋徽宗还在壮年,蓝从熙绝不会留下什么口舌和把柄,任何人任何时候问起来,他只是来推荐两个文人罢了。可是赵桓被曹千里的消息震惊,连忙安排人去各个衙门打听,才知道皇城司的烈焰飞花、古桐园的杜万彻铁挽衣、两街道录院的徐知常、张八百、傅希列都在这几天离开了汴梁,其余不知道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赵桓哆嗦着对李纲说:“这是有大动作的前兆啊。” 李纲也知道宋徽宗有大动作,但是只要宋徽宗还在位,这一切就与赵桓无关,太子嘛,管管民间疾苦,刷刷声望就行了,要是赵桓天天想在朝政上表现,那纯粹是自找没趣。李纲看了赵桓一眼问:“太子想做什么?” 我想做,赵桓仔细想了想,顿时浑身冰凉,跌坐在椅子上,无力地说:“李纲你说得对,我确实什么都不用做,晚上我要看歌舞,就不留你了。” 李纲颔首告辞,不管赵桓说的是真是假,李纲都不愿去管,李纲作为太子赵桓的得力帮手,其实是知道的,梁方平去大名府的时候,逍遥岛的六领主姜佑驹也带着大批高手暗中出动了。李纲身穿便服,正在人群中漫步,忽然一个商人出现在身边,笑着拱手说:“李大人,有人想和你喝一杯茶,请移步。” 李纲定睛一看,惊讶道:“牙人谭名广。” 谭名广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说:“没想到大人知道小人,那就好办了,小人就是一个跑腿的,还望大人赏脸。” 牙人谭名广可是市井中有数的高手,能指使谭名广在大街上跑腿,不是宋徽宗就是何诉,李纲也不多话,直接叫谭名广带路,一路走到樊楼。宋徽宗和笪净之、李邦彦正在喝茶,鱼修罗和霍四究、孟仲翁在外面的两个阁间,宋徽宗招呼李纲坐下,笪净之起身给李纲倒上一杯茶说:“小道早想拜会李大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正好赵大官人点头,幸会。” :。: 第626章 换人 笪净之现在可是茅山宗的掌教,地位尊崇,换做一般人早就感觉荣幸之至,说些久仰之类的话;李纲不是那样的人,神色不变地接过茶杯说:“不敢当,道长有事尽管说。” 笪净之微微一笑,坐下说:“我对谢石感兴趣,汴梁有两个人一鸣惊人,一个是杨志,一个是谢石;杨志的崛起还有脉络可寻,喝了那怪蛇的血后突然开窍,但是谢石什么都没有遇到,陡然间从一个平常的算命先生,变成叱咤江湖的人物,让小道大为好奇。日后还望李大人多关注这个人,有什么发现,能知会小道一声。” 李纲敢肯定,对谢石有兴趣的人不是笪净之,而是宋徽宗,蓝从熙和赵桓的对话已经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甚至太子赵桓去查哪些人出京的事皇帝都知道;但是笪净之大包大揽,反而让李纲有了活动的空间,李纲问道:“道长是看重了谢石什么?武功、师承、专长,还是身世。”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李纲差不多一下子就抓住了要点,笪净之笑道:“出身,谢石老家那一带近几十年出过两个与江湖有关系的大人物,李士宁、苏东坡,我很好奇,谢石和哪一个有关系。” 李纲慢慢喝下手中茶杯里的茶,宋徽宗和笪净之不得不承认,李纲属于那种心胸宽大的人,听出了笪净之的意思,晓得这件事事关太子赵桓和李纲自己的前程,但从头到尾,李纲端茶杯的手都没有抖一下。喝完茶,李纲放下茶杯说:“没问题,只是我和谁联系。” 李纲不喜欢佛道,世人皆知;要是天天与茅山宗跑老跑去,那怀疑的人绝不止一个两个,笪净之早有准备,含蓄地说:“范寥。” 范寥,字信中,也是一个江湖出身的传奇人物,少年时落魄不羁,一度在翟汝文的父亲翟思门下;翟思死后,范寥去了宜州,一年多以后黄庭坚病死,黄庭坚的亲友皆散去,范寥为黄庭坚办了丧事才回到中原。随后范寥投奔了张怀素,发现张怀素和吴储准备造反,得到好友汤东野的资助,跑到汴梁告发,张怀素和吴储被诛,范寥因功授供备库副使,汤东野为宣德郎御史台主簿。 有时候,一个人一辈子只需要做对一件事,范寥和汤东野的命运从此改变,摆脱了白衣的尴尬,虽然这些年升迁几乎没有升迁,但是在汴梁的官场上已经小有名气。李纲沉默半晌,摇头说:“换一个人。” 李邦彦眼中精光一闪,宋徽宗和笪净之都笑了起来,宋徽宗示意笪净之给李纲斟茶问:“有什么不妥?” 李纲坦然地说:“我在剑南的时候,听说范寥是蜀人,是黄庭坚的妻舅。” 宋徽宗三人一愣,他们自然知道范寥在民间的传说有假,林摅和余深都是做事仔细的人,当初审问张怀素的时候,特地派了三批不同衙门的官员前往宜州,查明黄庭坚死前的情况;发现黄庭坚死的时候,黄庭坚的外甥徐师川、好友唐次公、蒋津等人在榻前,只是因为范寥的亲近程度高于三人,才由范寥主持葬礼。 但是李纲一句蜀人,让三人措不及防,这可是当初没有调查出来的东西,李邦彦问李纲:“可有证据?” 李纲苦笑道:“要有证据我早就上报中书省了,我在剑南就是一个税官,道听途说而已,只是既然笪道长忌讳蜀人,自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宋徽宗端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过了一会才说:“李纲,把听来的趣事说一说,就当我们消遣听段故事。” 李纲晓得自己随口一句肯定触及到当年的隐私,老大老实地说:“听说范寥与范祖禹同宗,只是范寥是长房一支,范寥本人在当地小有名气,曾经在成都中过笔试第二名,杀人逃走后才自称是润州人。” 李邦彦反而一喜,说道:“范祖禹的次子范冲正在御史台,此事一问便知。赵大官人,我去去就来。” 宋徽宗点点头,李邦彦起身去找范冲询问,宋徽宗才对李纲二人说:“当初张怀素一案中,有两个疑点,一个是张怀素说范寥去宜州,是受张怀素之命,怂恿黄庭坚谋逆;第二个就是,张怀素、吴侔和吴储至死,也没有说出张怀素的来历。” 李纲两人一听就懂,黄庭坚的身份如果参加谋逆,那影响力将会成倍增加,这件事在黄庭坚死后,基本上是死无对证;不过要从江湖人角度来分析,张怀素的话有几分可信,范寥当初投靠张怀素,难免有投机心理,或许到后来发现张怀素等人的谋反根本成不了气候,才趋利避害,上京告发洗白了自己。 不过张怀素一案牵扯到蔡京、蔡卞等大批的官员,范寥告发有功,林摅急着了结案子保住与张怀素交往的官员,自然采取信任范寥供词的做法。但是现在有了李士宁的消息,似乎一下子又勾起了宋徽宗赵佶的心思,李纲和笪净之都没有说话,三人各有心思;反倒是外面谭名广心思敏捷,进来问了宋徽宗一声,要伙计上了四份点心,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李邦彦很快回来,带来了准确的消息,范冲面对宰辅,不敢隐瞒,李纲听到的传闻没错,范寥还真是范祖禹的族人,只是他一口气把家产卖光又做了逃犯,当时被家族出名,连他姐姐都不准认他;等范寥后来做了官,他姐姐已死,族人不好意思改口,范寥也是洒脱,人前人后自称是润州人,这件事差不多都忘了。 不错的理由,说明范寥也不是故意隐瞒籍贯,但宋徽宗还是采取了李纲的建议,换做文伯虎联系,让李邦彦等人继续喝茶,自己先走了;宋徽宗心中毕竟放不下,下意识地去找王黼商议,相对于李邦彦,宋徽宗赵佶更相信王黼,正好最近在传言,说王黼家中的堂柱上长出玉芝,宋徽宗也想一睹为快。 :。: 第627章 王府便门 宋徽宗赏赐王黼的宅第在昭德坊,坊名是宋仁宗所赐,为的是晁氏家族“兄弟五进士,父子两尚书”的佳话,指的是晁端有、晁端禀、晁端彦、晁端礼、晁端申五兄弟皆中进士,晁迥、晁宗悫父子都做到尚书。 王黼在昭德坊的宅子很大,除了宋徽宗赏赐的宅邸,还买下了左邻许将的住宅,两座宅子并成一座府邸,楼宇巍峨,气魄非凡;宋徽宗平时把王黼的住所叫“得贤治定”,为这座宅子题写了九处亭、堂的牌额,也来做过两次客,晓得里面亭台楼榭,也是奢侈讲究,一派的江南园林模样。 宋徽宗一行到了王府门口,王府看门的家丁刚要上来问话,陆千良等四名皇城使就冒了出来,直接告诉他们,不要乱动;陆千良这些人是地头蛇,王家的家丁立刻知道来了大人物,正要往里面通报,宋徽宗摆摆手说:“不要惊动人,我就是来看看玉芝,王黼在家吗?” 谁敢直呼当朝宰相的大名,家丁已经肯定来的就是皇帝,一个个吓得腿都软了,一名家丁只好带着宋徽宗去看堂间的那株玉芝,另外有机灵的直接去通知家里的管事;陪同王黼接待过宋徽宗的一名管事不多时就气喘吁吁地跑来,朝宋徽宗行大礼说:“老爷不在家,出去办事了。” “出去了。”王黼可是宋徽宗的玩伴,今天宋徽宗没有安排,王黼的官轿也停在院子里,王黼去了哪里?宋徽宗顺口问道:“起来吧,王相去了什么地方?” 管事的爬起来,却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宋徽宗就奇了怪,难道王黼还有秘密,躲着自己?鱼修罗是跟着宋徽宗进来的,瞧出门外的家丁在顺着一条小路往后面看,过来低声告诉宋徽宗;宋徽宗的好奇心越发浓厚,指了指管事,不动声色地说:“你带我到后面去走走。” 管事的被陆千良扶住,一路向后走,果然看见远远的有家丁在奔跑,一行人走到小路尽头,王黼宰相真的不在家,小路的尽头是一道可以供行人出的便门;鱼修罗等人上前打开门,宋徽宗看见门外是一条不到十米的小巷,巷子对面同样是一家大宅院,那座大宅子的门正好与王府的门相对,宋徽宗问管事:“王相在那边?王相又买了宅子?” 管事都快哭出来了:“不是,是,老爷在那边,那是梁师成大人的府邸。” 梁师成大人,宋徽宗压了压火,一个太监而已,王黼竟然勾结内侍,宋徽宗摇摇头,带着鱼修罗等人掉头走了。王黼其实得到报信了,但是正要回来,却得知宋徽宗已经到了门口,就不敢露头,回来后得知详情是大发雷霆,把管事和家丁一人打了一顿;王黼原以为宋徽宗第二天要问,没想到宋徽宗跟没事人一样,让王黼根本没有机会糊弄。 宋徽宗只关心一件事,就是童贯出兵没有?宋徽宗不知道的是,童贯在雄州同样是备受煎熬,各路大军聚齐后,第一次的会议就流产。童贯原来想让杨志和吴子厚两营做先锋,但是刘延庆不同意,坚持要自己的儿子刘光世做先锋;可是辛兴宗、杨可世都表示不放心,刘光世说起来战功辉煌,但是刘光世的人马都是从真定府调来的人马,战斗力绝不如沧浪营。 刘延庆提出让刘光世与杨志换一下,担任沧浪营指挥使,种师道当场就不同意,一句话把刘延庆父子说得面红耳赤:“光世指挥不了沧浪营,别三天不到晚,就被鲁智深他们打了,到时候反而不好处置。” 刘光国大怒:“违抗军纪者斩。” 种师道脸色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王禀暗叫不好,急忙出声提醒道:“沧浪营本就是西军各营管不了的刺头做班底,其中就有光世在杭州淘汰的军官和士卒,不乏对光世不满的人;听说杨志一开始就是以打架的厉害决定军职高低,到现在虽有改善,但是总的作风没变,万一光世遭了暗算呢?” 刘光国没话可说了,他再装聋作哑,也知道杨志是中原武林后一代的佼佼者,最近两年斩杀有名的高手不下十人,沧浪营中估计能打得过杨志的不多,要是弟弟刘光世去,还真说不准什么时候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 雄州知州和诜都感觉自己快憋成内伤了,刘家父子难道没想过杨志拒绝怎么办,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和诜有点明白,为什么童贯、种师道、杨志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最后都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幽州不好打。童贯想了想问了第二个问题:“大军做一路还是两路?” 在座的除了种师道、和诜、刘家父子,其余的都是胜捷军的将领,杨惟忠、种师中等人都不在;王渊上前说道:“还是兵分两路吧,防止辽军偷袭雄州,我和辛将军看过地图,可以一路走白沟,一路走范村。” 童贯颔首道:“好,走白沟的军队,王禀率领前军,杨惟忠率领左军,种师中率领右军,王坪率领后军,赵明、杨志率领选锋军,种师道以都统制兼领中军;辛兴宗统率西路之兵,驻扎范村,杨可世、王渊统率前军,焦安节统率左军,刘光国、冀景统率右军,曲奇、王育统率后军,吴子厚、刘光世统率选锋军,辛兴宗自领中军。明日召集众将商议。” 种师道想想,还是进谏说:“太尉,我们今日之举,譬如强盗入邻家,我们不能救,反而又趁火打劫,与强盗分赃,不妥啊?” 种师道不仅是名将,又是大儒张载的弟子,讲究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在种师道眼里,圣贤境界要比这些一时之功要强;童贯心里大骂,我压根不想你来,可是皇上非要你到场不可,童贯无奈答道:“此次备份,圣上自有成算,你也知道,本官的奏章被驳回,种将军,此次任命是圣上亲喻,就想借用一下你的威名,万万不可推辞。” :。: 第628章 幽州鹤唳 幽州城内已经是风声鹤唳,童贯的十万大军在耶律大石的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大宋的这个信号让人感受到了压力,传说中的宋金联盟真的是实现了;而偏偏这时候,燕云殿因为不赞成耶律淳称帝,集体离开了,也不知道是去了云中还是大漠。今夜,每一座深宅大院都在议论这两件事,耶律大石也不例外,在酒桌上问耶律磊:“你现在还能联系上杨志吗?” 四根粗大的蜡烛照得房间亮如白昼,桌上放着一只烤好的整羊,还有两坛酒,这是耶律大石府中的禁地,房间内只有兄弟二人,房门外的警卫重重,但是最近的警卫也跟着一个房间。耶律磊毫不在乎地点头说:“张三那个负责联络的杂货铺还在,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撤走。” 耶律大石微微一笑道:“那是杨志念旧,留着和我们传递消息用的,这不是个好兆头,说明杨志对我们丢失幽州有着十足的信心,你要保护好这个铺子,真到那一天,是你我逃生的一条途径。” 耶律磊点头说:“我明白,大哥是绝不会降宋或者降金的。” 不会降宋不会降金,那就是死战与突围,耶律大石这样的豪杰以大辽为己任,任何时候都不会选择死战,突围就是必然的结果。耶律大石欣慰地说:“所以在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和杨志做一次买卖。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那些宋人,见识一下我们契丹铁骑的厉害,我们哪怕打不过金人,也不是任谁都可以打上门欺负的。对了,你要安排人保护好惠洪和尚,不能让那帮疯子把他杀了。” 耶律磊晓得大哥指的疯子就是萧干,面对如此局势,还想着和金人从辽阳崛起一样,靠着幽州这块风水宝地,重建一个强国;萧干一直在劝耶律淳想办法谋求金国认可,为修整人马争取时间。听说大宋出兵了,金国调走了大部分的军队,去攻打耶律延禧,让幽州在北面和东面的压力顿减,但在萧干眼里,却认为是自己坚持向金国示好的结果。 惠洪和尚虽然是个不起眼的人物,但是是不错和尚与杨志的好友,到了某个时候肯定能奇货可居,只是萧干很有可能拿惠洪和尚祭旗来表示自己的决心,耶律大石则是希望能用惠洪和尚去换点有用的东西。耶律磊嘀咕说:“那还不如把惠洪送走,我听燕云殿撤退前说,高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四人中一定有一个金国的奸细。” 耶律淳称帝,高企弓被封为司徒,??虞仲文是西京留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内外诸军都统,曹勇义为中书侍郎、枢密使,康公弼参知政事、签枢密院事;这四个人与高六、李处能一样,都是知晓军机大事的重臣,如果其中有一个是金国奸细,那还真是不好猜测。耶律大石冷笑道:“这点很好区分,谁对抵抗宋军最积极,谁就是那个奸细。” 现在幽州这种局面人心惶惶,对于大宋的大军包括耶律大石在内,其实都希望说服大宋推迟出兵,抵抗是迫不得已的做法;高企弓四人对于军队没有一点控制权,虞仲文是西京留守,西京在什么地方,被金兵占领的云中。所以四人正常反应应该是等萧干或耶律大石表态后再表态,要是谁抢着说与大宋血战,唯一的考虑点就是为金国争取好处。 耶律磊有些犯愁地说:“我想现在就和杨志联系,云中被完颜宗翰占领后,我们西去的道路也被切断了,到时候家眷和商队怎么办?我可是听说宋金有协议,哪边的俘虏归哪边。” 耶律大石沉声说:“这种事慌什么,如果我真的战死了,你大不了带着商队投奔杨志,在大宋做个官什么的。到时候你要记住,在宋朝生活,不能和大宋的官员记仇,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没有对错,都是为了生存而战,上战场的人都是为国出力,不是私人恩怨;战争打完了,一切就结束了。” “就算辽国败了,金国和宋国之间也会打仗,我不做官,我跟着杨志做生意。”耶律磊撕了一块羊肉,边嚼边说:“大哥,你不会怪我吧,这次不跟你上战场。” 耶律大石笑道:“别想好事,幽州迟早是全民皆兵,只要你不走,最后肯定是会上战场的。现在我们最忌讳的其实还是幽州城内的汉族百姓,魏征怎么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原本皇城和外城的差别,很可能是致命的所在。” 耶律磊一愣,停住咀嚼说:“他们敢?” 耶律大石淡淡地说:“到了那时候,还有什么不敢的,赵良嗣不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吗。” 耶律磊顿时无语,赵良嗣本名马植,马家可是城内世族,差不多每代都有人做官,但是赵良嗣还是投奔了大宋,并且提出了灭辽之策;而幽州的南院,到现在也没有拿马家怎样,还不是投鼠忌器。 幽州城内,不知道多少大户在进行耶律兄弟这样的谈话,事关身家性命家族前途,没有人能默然而视;城内本就分成两块,因为不同的生活习惯和信仰,契丹人和奚人是生活在皇城里,还是按照草原上的住宿习惯,马和牲畜就在帐篷外面;而汉族为首的各族都是生活在外城,外城繁盛热闹,店铺林立,与中原的城市几乎没有区别。 就是皇城中,契丹族人和奚族人也是有区别的,虽然平时互相容忍、妥协,但随着大宋的北伐,微妙的平衡被打破,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巡逻的辽军对纪律反而看得比平时更加严厉,即使各族的帮会和商队,都被通知晚上不许出来活动,皇城的城墙上布满岗哨,在观察着外城的一举一动。 天空中星星稀疏,惨云暗愁,月亮只露出半个弯角,一更天的时候,听着敲更声,皇城西南角的哨兵有些疲惫,在打瞌睡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条人影已经越过了城墙。 :。: 第629章 奚族   人影戴着面罩,很快跳入巡逻的辽军队尾刚好离开的一截街道,窜屋过墙,十分娴熟地进入了一座空院子,在后面的仓库里,移开一口水缸,跳进地道,运用内力将水缸还原。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地道里有轻微的呼吸声,不禁心中懔然,全神戒备;来人清楚感觉到今晚的地道中危机四伏。   一股轻微的气息传来,人影一怔,立刻给自己服下一颗丹药才继续前进,对面一下子闪出四个人影,各持兵器,为首的一个中年人说道:“果然高明,连毒药都不畏惧,能否报上姓名?”   潜入地道的人影有点惊喜,扯下面罩说:“蒲努,是我,刘虞荆。”   “刘大哥。”蒲努也是一脸的惊喜:“刘大哥,你逃回来了。”   刘虞荆看看其他三人,谨慎地说:“我有要是,要见萧干大人。”   刘虞荆是原来的六部大王萧遐买的贴身护卫,从小拜了一个汉人异士为师,是奚族的第一高手;萧遐买被金兵俘获投降金国后,刘虞荆就失去了消息,不知道是在金国那边还是流浪江湖。蒲努对刘虞荆还保持着原有的敬意,收起兵器说:“没事,他们是箭笴山老家下来的人,都是自己人。”   箭笴山是奚族老巢,各分支都有人留在山上,能派来支援萧干的,能力和忠诚绝无问题;刘虞荆点点头说:“我有要事禀告,需要单独见萧干大人详谈。”   蒲努和其余三人介绍了一下,就单独带着刘虞荆出了地道,出口就在奚族六部大王府的西北院落;六部大王府是与奚族帐篷不一样的全木建筑,代表着权力和威严,西北院落是专门负责一些不见光事情的地方,刘虞荆站在院中等了一会,进去禀告的蒲努兴冲冲地出来,带着刘虞荆进了边上的一个小木屋。   萧干五十岁上下,坐在太师椅上,面部轮廓分明,鼻子高挺,双目深邃有神,留着短须,身穿一身白色的皮袍;身后六名高手人人形相各异,佩带各式各样的兵器,刘虞荆一看就知道无一庸手。刘虞荆上前行礼说:“萧遐买大王派我送信回来。”   萧干淡淡道:“若是劝降的话,信就不用拿出来了。”   刘虞荆反而舒一口气道:“大王这么说,我便安心得多。萧遐买大王是知道宋国出兵,怕我们又没有准备,让我送军情回来。”   萧干明知道萧遐买此举是不怀好意,但是萧遐买毕竟是族兄,而且现在宋军的兵锋已达雄州,就算饮鸠止渴,萧干也认了。萧干接过刘虞荆递上来的军情看了一遍,忽然发现最后还有一段话,萧遐买的意思现在正是复兴奚族的时候,自己在金国掌握着奚族的军队,萧干若是能控制幽州的军队,建立奚族的国家未必不可能,也许能和女真一样,席卷天下。   萧干武功高强,更以智计见称,在萧遐买的奚族大军被金兵击溃后,能够掌控奚族的力量,本身就是枭雄人物;萧干将信在蜡烛上烧掉说:“你们怎么会有宋军的军情,想必是金国给的,要的就是我们自相残害,女真人好渔翁得利。刘虞荆,说说你和萧遐买的情况。”   刘虞荆是知道信件内容的,看萧干这样处理心神大定,拱手说:“萧遐买大王在滦州兵败被擒,我当时杀出一条血路逃走,后来得知萧遐买大王在辽阳做官,便潜入辽阳想把他救出来,但是他不肯走,也没有要我去军队供职。我就在辽阳定居下来,初一十五与萧遐买大王见面,这是他给我的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任务。”   萧干双目射出智慧的采芒,微笑道:“我不是怕了宋人,而是眼前幽州形势复杂,面对宋军只宜智取,不宜力敌,任何轻举妄动,倘招致不应该的损失,有负各方面对我们的期望。刘虞荆你是准备回辽阳还是留在幽州?”   刘虞荆答道:“来之前已经和萧遐买大王说过了,他既然不愿意走,我在辽阳也没有意义,我愿意留在军中,听从大王的调度。”   萧干大喜,刘虞荆是那种有真材实学的人,在奚族中威望也高;萧干沉声道:“对外就说你是逃回来的,现在宋金势盛,人人视幽州为囊中之物,想来分一杯羹,对幽州有必欲得之的决心。我们就让他们看看,我们奚军是何等的骁勇善战,只是我们须谋定后动,否则鹬蚌相争,最后只会便宜其他人。”   萧干拍了拍手,屋外很快走进来一个身穿土布的长须中年人,幽州的早春还很冷,又在夜里,中年人手摇褶扇,神态悠然自得。刘虞荆认识,急忙上前行礼:“见过大祭司。”   大祭司叫孤岳释,颇有智计,在奚族中地位仅次于六部大王;孤岳释听完刘虞荆和萧干的介绍,皱眉道:“不知金兵什么动静?”   刘虞荆答道:“金兵似乎没准备攻伐幽州,我来的时候,面对平州的军队已经少了一半,全部调往了中京,听说那里虽然投降了,但是乱成一团,马贼飞肆意横行,包括金兵的物资都常常被打劫。”   孤岳释和萧干相视一眼,得出结论说:“这就是一举两得,一面让我们面对宋军的死战,一面在上京、中京修养生息。不过短时间内,对幽州还是有利的,面对一面的敌人,总比两面受敌要好办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大王,还是应该把一些物资和人口先转移到箭笴山,金兵骑兵,要是突袭幽州,运用得当,一日一夜狂奔就能到城下,真要遇到那种情况,临时想走是走不了的,奚族要留住根啊。”   萧干踌躇道:“这件事要从长计议,耶律淳等人不可视作等闲,现在契丹势弱,他们对我们有很深的忌讳,如我们现在就开始搬运,就等于未战先怯,必遭人诟病,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孤岳释深思片刻道:“那就把新州的官员全部换成我们的人,以加强新州的防守为名先安排一千奚族军队前去。”   “妙。”萧干抚掌大笑,仿佛看见了一条金光大道。 第六百四十八章 幽州出兵 第二天一早,耶律大石和萧干在枢密院议事房见面,得知宋军已经在白沟河范村兵分两路驻扎,耶律大石问负责打探军情的萧斡里剌:“杨志的沧浪营现在何地?” “白沟。沧浪营是大宋东路军的先锋营。”萧斡里剌现在接管了原来燕云殿负责的事,专门打探宋金两国的军情,大宋的军队压根没打算保密,现在都是大摇大摆地在驻扎地亮出旗号;耶律大石拱手对萧干说:“大王,那下官去范村,白沟请大王坐镇如何?” 萧干也晓得耶律大石与杨志是结拜兄弟,此举有避嫌的意思,毕竟战场上变化万般,万一耶律大石不幸被杨志钻了空子,是有嘴都说不清楚;不过萧干心里已经有了拿杨志开刀的想法,辽金开战以来,杨志是唯一一个不败和杀敌过千的将领,在怨军节节败退的时候,多少人都提起杨志的大名,击败杨志,必定能振奋幽州的军心。 萧干笑道:“就按大人所言。” 门口的虞侯跑进来禀告:“德妃来了。” 德妃就是萧普贤女,耶律淳称帝后,自称辽宣宗,封萧普贤女为德妃,并准备在适当的机会立为皇后;德妃不过二十六七岁,整个脸庞的轮廓线条精雕细琢,华服下粉项骄傲如天鹅,肌肤柔滑细嫩,步履之间散发出强大的吸引力。萧干和耶律大石带着一帮手下起身行礼迎接,萧普贤女说了声免礼,直接坐上萧干原来坐的上位。 萧干低声问:“德妃亲来,不知有何赐教?” 萧普贤女轻轻道:“高企弓说宋军临境,皇上让我来看看各位将军有什么打算?” 耶律淳自己不过来,让萧普贤女前来,不外乎是免得大家尴尬,但是心里肯定是对战事十分不放心,萧干大笑道:“德妃放心,我和耶律大人已经商议好,两路出兵痛击,只要宋军敢于越境,一定杀的他们后悔。” 萧普贤女把眼光转向耶律大石,虽然萧干说得豪迈,但是萧普贤女还是相信看上去文雅一点的耶律大石,要不然耶律淳也不会把幽州的防务交给耶律大石;耶律大石点头说:“德妃亲来,臣等惶恐,我和大王商议已定,就不耽搁时间,这就整军出战。” 这才是萧普贤女来的目的,萧普贤女笑道:“那就祝二位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雄州大营中,蔡攸同样在催促童贯出兵,但是众将都沉默不言,以三对一,对方不仅全部是骑兵,还有三万可以随时征调的控弦之士,任谁都不愿出头说话;蔡攸的脸色越发阴郁,杨可世看看左右,出列向童贯请求:“此次出兵预先没有任何准备,一旦面临恶战,恐怕情况不妙。若仓促失计,我辈一死固不足惜,只怕辱国为重,愿大人们商议妥当再进兵。” 杨可世是童贯一手提拔的心腹爱将,不能不替童贯分忧,他明着在提醒童贯,暗地里是告诉蔡攸,现在河北的局面并不好,倘若上下有了异心,这战不打也罢。雄州知州和诜在座,一直对童贯想换掉自己心生不满,闻言嘲笑道:“听说杨将军平时自夸能敌万人,胆气绝人,视西夏堂堂之师如摧拉枯朽,今日一观不过如此。赵良嗣和王安中两位大人都说,燕云十六州的百姓早就在准备王师的到来,诸位不会连试一试的胆量都没有吧。” 杨可世被挤兑得说不出话来,童贯脸色铁青,和诜的话是在打自己的脸,立即又下了两个任命,以和诜为种师道的副手,以杨可世为西路军前军统制;同时下令招募勇士在边境上来回驰骋,散发招降辽国的檄文,军队不得过界挑衅。将领们一片哗然,童贯先以圣旨为由不得杀人,现在看看苗头不对又命令军队不得过界挑衅,这仗根本无法打。 杨志想想历史上童贯的两次失败,实在不愿意看到将士枉死,日后让金国铁骑随意南下,涂炭中原百姓;杨志站起来,出面拱手问坐在椅子上的和诜:“和大人,你和燕云十六州的百姓有联系,能确定这消息是真的?” 和诜一愣,大怒道:“这是赵良嗣和王安中两位大人得到的消息,我怎么知道?” 杨志点头说:“若没有实际的情报和联系人,那就是猜测。” 杨志在辽国做过统制,又曾是兵部的卧底,纵横南道山,在幽州还有产业和一帮卧底的人,他说话还是有一定说服力的;种师道心中一动,立即呵斥道:“杨志,怎么和上司说话的,直接说你的想法。” 杨志点头说:“圣上既然让我们出兵,就是为了防止传檄而定的局面不会出现,幽州城毕竟不是纯粹的汉人居住地,两百年来,城里的一半百姓是契丹人、回鹘人、奚人等胡族,他们会对我们箪食壶浆以迎吗?耶律大石和萧干手中还有数万精兵,如果尽起胡族的百姓,恐怕一口气增加三万骑都是有可能的,我们十万大军中骑兵只不过一万多人,十倍攻城,我们要有打恶战的准备,方有取胜的机会。” 种师道、杨惟忠、王禀等人纷纷点头,杨志算是把下面议论的话挑明,是个有担当的汉子;杨可世受到鼓舞,大声说:“杨将军所言极是,为将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是总想着吃现成的,坐在那里等着奖赏。” 和诜是名将和斌的儿子,虽然是靠着父亲一出道就是河北副将,但是在雄州十年,也创造出能破坚于三百步外的凤凰弓,不是无能之辈;但是不是军功和科举出身,总是有点遗憾,和诜对杨志原有的好印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闻言恶狠狠地盯着杨志问:“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乱其军心,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杨志当然清楚和诜现在的心态,只是关系到天下的运势,杨志不能后退,淡淡地说:“幽州的局势危若卵石,耶律淳敢于称帝,难道契丹的权贵个个愿意听他的?现在天祚帝耶律延禧还没有死,耶律淳就降封天祚帝为湘阴王,这就是命门所在,我们可以在幽州散布消息,耶律延禧不日东征。”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六百四十九章 雄州定策 杨志说到了点子上,像童贯、蔡攸这样在朝堂上喜欢玩弄权术的人一下子就明白这些流言的厉害,纷纷颔首;童贯大喜道:“杨志,继续。” 杨志面色不变地说:“我们就是耶律延禧决定,所有附庸耶律淳的官员将领全部处死,只有现在去大同府才能证明是忠于耶律延禧的;然后再派人去联系汉人宰相李处温,只要李处温和我们联系的证据到手,就可以让李处温为我们提供军情。” 和诜冷笑道:“纸上谈兵,不说每一个辽国官员是否心慌,我问你,谁去散布流言,谁去联系李处温?” 杨惟忠故作诧异地说:“和大人在雄州十年,在幽州一点布局都没有?” 边境停战一百多年,边军早就忘了自己的使命,那有什么布局,和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能装作没听见;杨志朝和诜施礼说:“大人稍安勿躁,现在童太尉大军已到,赵良嗣和王安中两位大人的关系应该转交给太尉,就算没有人能联系上李处温,或者李处温不干,我们也可以在雄州造成泄密事件,说李处温和赵良嗣大人早有约定,让两边的走私商人把消息传过去。和大人,不错和尚的书籍就是从雄州运到辽阳去的,雄州军中必定有参与走私或者双龙会的人。” 童贯不等和诜开口,点头说:“那个案子我们都知道,只不过赵良嗣说为了燕云十六州和金国实在没什么文化的底蕴,朝廷才没有在雄州彻查。至于走私,和大人,我们在西北也是边境,这种事是杜绝不了的,赵良嗣两人就算回了汴梁,这里肯定也有负责联系的人;至于雄州军中,谁和那边有往来,你肯定比我们清楚。” 和诜晓得自己陷入绝境,杨志、童贯把不能说的东西摆到了桌面上,要是前面的步骤进行不了,到最后不出兵的责任就全部在自己身上;蔡攸在一旁插话说:“杨志说得太过危言耸听,怎么也应该派出军马一试。” 蔡攸算是替和诜解围,也算是赞成这件事,和诜只能答应下来,童贯点头说:“事分两头,我和诜大人负责联系幽州,种师道将军负责制定作战计划,看杨志、杨可世哪一支军队前去试探一下,杨志、杨可世,给你们半天的准备时间,现在回营,明日一早出发。” 众人答应一声散去,童贯留下了种师道、杨志、杨可世,童贯直接问杨志:“现在没有其他人,你和我说一句实话,我记得还有一个潜龙,你现在能不能联系上。” 杨志答道:“潜龙是负责大名府到幽州的一条走私线路,主要针对是来往辽宋的商人,以末将之见,我们就在大名府制造一次泄密事件,让我们送去汴梁的书信在驿站丢失;我在幽州还有一些人手,虽然见不到李处温,但是散布谣言的还是可以的,我回营就安排人联系幽州的人和潜龙。” 童贯欣慰地看看杨志说:“我是没看错你,你放心,只要这次北伐有功,本太尉一定不会亏待你;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河北原来的将领都是与和诜差不多,靠的就是我们这些刚刚来的人。” 杨志拱手谢道:“多谢太尉赏识,小将一定尽心尽力。” 关于出兵的事情,杨志也答应得很痛快,表示沧浪营可以单独越过白沟河,但是自己需要有临时决断的权力;童贯也明白白沟方面与范村不一样,范村一马平川,杨可世就算有事辛兴宗可以及时援救,杨志一旦过了白沟河,种师道就算想营救,过河列阵都需要时间,并且背水一战,种师道手下的将领是否能及时出兵都不一定,所以大约了杨志的要求。 种师道和杨志回白沟的路上,种师道在马上笑着说:“你这次可是把和大人得罪狠了,他可不是一个善茬,以后有你的罪受。” 杨志无奈地说:“十万大军的生死与一人得失根本无法比较,种将军,能不能多给我一点长枪和箭矢?” 种师道同意说:“没有问题,我再给你五百支长枪和三千支箭,听说闻达在大名府给了你一批硝石、木炭,你也一起运到白沟了,雄州城中还有一点硫磺、硝石,我让种朴明天就开始运输,补充到你的军队。” 杨志笑道:“种将军,你的消息真灵通,我还在汴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必定是前军,自然是把所有能准备的手段都用上了,说实话,我们军队的战斗力比怨军都不如,能用的就是战术。五千人带上疆场,我还是希望带着五千人回来。” 种师道听完沉吟片晌,才道:“你对辽军这么看重?“ 杨志正色道:“辽人不管契丹、奚族,还是回鹘、汉人,大部分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术和格斗天生而成;他们在幽州又是地头蛇,行动不受地理环境的影响,幽州方面不乏耶律大石和萧干这样的名将,在光天化日下,就可在我们移动的姿态看出端倪,然后安排骑兵突袭,所以我打算步步为营,每三五十里建一寨,一步步推进到幽州城下。“ 种师道欣然道:“孺子可教也!你如此谨慎,辽军定然有些嚣张,告诉我,你需要多少人支援?“ 杨志雄心奋发,把心中的热情硬压下去道:“此事关系重大,故我们绝不可让对方察觉意图,我若是抵挡不住,会在寨中升起焰火,只需要在白沟河边准备好船只弓弩便好;请将军派出一支人马,在白沟河上游暗暗截留水流,等我们过河后,辽军过河的时候,突然放水,在水流和弓箭的夹击下,想必辽军会付出代价。“ 种师道道:“你想得很周详,不负我所望,我会另派种师中一军,按你说的沿岸边布阵,防止对方渡河,若发觉有异,接应你渡河。“ 两人谈笑用兵,都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种朴忍不住插话说:“叔叔,运硫磺的事你另外安排人,我去河边接应。” 种师道哈哈大笑,笑声直冲云霄。 :。: 第六百五十章 过河激战 第二天清晨,杨志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带领着沧浪营渡过了白沟河,这一刻,白沟河北是一片平静,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一株株树影倒映在水中,看上去那么清新,像被滤过似的。远处的天际出现了一抹淡红色的朝晖,像绽开的芍药,红色的光线透过淡淡的震气,赏心悦目地洒在万物上。 但是从杨志的角度看,白沟河北是暗涌横生,宋辽两军的对峙像一条绷紧的弦线,可以用一发千钧来形容;沧浪营的斥候多次过河打探,一支旗号不明的辽国大军已经出现在附近的平原,人数在五千以上,说明在大宋把幽州当做猎物的同时,这些猎物却有可能反过来变成猎人。 韩滔一挥手,已经过河的一千骑兵都勒转马头,整队策马转身,缓缓地将旗帜飘扬,队形展开;辽国能在与大宋的争雄中,百年来屹立不倒,就是对方的战斗力强悍,说韩滔没有一点压力那是假的,毕竟沧浪营只是五千人过河,要是遇到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将是一场苦战,如果对方超过五千骑,那么沧浪营只能看老天眷顾不眷顾了。 一直在发布号令的岳飞情绪和往日一样,没有一点波动,一个是岳飞在接连的战斗中,武功突破到了幻化境;另一个就是岳飞心里和杨志一样,压根没在意什么辽人金人。杨志正要纵马驰出,蓦地感到一对锐利的目光在侧面观察自己;杨志身形闪电般从马背上弹起,斜斜跃去,落在河边的一处草丛中,一个人影一闪,身形如行云流水,已经没入更远处的树林。 以杨志的武功,竟然追赶不及,鲁智深等人才惊醒过来,纷纷朝附近可以藏人的地方搜索;但是沧浪营训练严格,杨志等人虽在行动中,周围的士兵没有听到号令,依旧是过河的过河,展开阵势的展开阵势。让林中引颈张望的孤岳释吃惊的是,杨志之所以没有立刻推进,是因为在等后面的载重物资,孤岳释看大批的高手扑向树林,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杨志看到了孤岳释闪动的背影,知道追之不及,喊住众人,淡淡道:“这人身法之快,恐怕与曹万褚相当,差不多与原来的鹰云飞一样。” 鼓上蚤时迁脸色有点煞白,刚才孤岳释显示的身手,让以轻功自傲的时迁颜面无光;公孙胜皱着眉头说:“可能是辽国派来的高手,只是这人会是谁,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杨志,你在幽州的时候见过这人没有?” 杨志摇头不语,他确实没有见过孤岳释,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等前面斥候回报,面对的辽军可能是萧干率领的奚族军,张三心中一动说:“我倒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原本不在幽州,是奚族的大祭司孤岳释,据说武功不在萧斡里剌之下,只是他一直在箭笴山修行,不大与外界接触。不管是不是此人,我们都必须有所准备。” 杨志沉默片刻才道:“当我生出感应跃起的同时,那个人应该已经开始闪退,才能在刹那间逃回树林。既然知道他的厉害,剩下只有多准备人手对付就行了,毕竟两军厮杀,靠的就不是这个。” 岳飞微微一笑道:“暗杀在于出其不意,既然知道有此等人物,师兄的修为绝对应付得了,在这次厮杀中,师兄只要摆足主将的派头,这个人不出现你就不出手就行了。” 朱武颔首道:“敌军的力量远胜我方,岳飞,如果如此,你在前面需要以弱击强,才有胜算。” 众人一齐点头,朱武说出了他们心内的想法,唯有岳飞的步军能够顶住辽国骑兵,才有后面的故事,岳飞明白,杨志不能动,这一战的责任就落在他肩上,毫不含糊地点点头。探马飞奔回报,三千辽国骑兵已经在十里外,转眼就到;杨志等人抬头往北望,已经能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排黑影,正在快速地向白沟河移动。 岳飞、张三、韩滔立即分领前中后三军,岳飞率领五百骑直接冲往迎面而来的骑兵,张三安排长枪兵和神臂弓列出一个环形的阵势,留韩滔的一千连环甲马在最后;朱武陪着杨志在中军观战,公孙胜回头继续安排过河的事项。 率领三千骑兵的是辽将刘虞荆,萧干让刘虞荆恢复了原先指挥使的官职,作为自己大军的前锋;刘虞荆一看对面的动静就知道遇到对手了,因为宋军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有五百骑迎上来。百年来,宋军都畏惧与辽军马战,对方的举动不同寻常,可是一看到对面似乎在布阵,刘虞荆立即恍然大悟,对方是在为后面的军队争取时间。 刘虞荆立即下令,千夫长阿会部率六百人围攻正面的宋军,千夫长宇文奥和千夫长各率一千人分两路冲击宋军阵地,自己带领四百骑准备随身接应;如果换做一般的宋军,刘虞荆连接应都不会安排,但是杨志和沧浪营的名头响亮,杀掉过王伯龙那样的巨盗,刘虞荆不得不小心从事。 谁也没想到,杨志军中原有的神臂弓,加上种师道新调拨的,足足有五百的总数;甚至按照神机军师朱武的安排,随韩滔渡河的四台投石机也已经就位。结果神臂弩的第一轮射击就射下了三百多奚族骑兵,加上投石车发射石头的阻挡,神臂弓争取到了第二轮齐射,两轮射倒了近七百骑,也让奚族骑兵的阵容不得不散开。 就在神臂弓换箭的时候,辽骑冲进了百步之内,项充一声大喝,一字排开的三百标枪兵立即将手中的标枪投了出去,辽军虽然奋力拨打,还是有二百多骑人仰马翻,不是人中了标枪,就是马受伤倒地,最关键的就是延迟了辽军进攻的速度,加上韩滔马军中弓箭手的支援,再次为神臂弓争取了时间。 :。: 第六百五十一章 过河激战2 大部分的神臂弓都及时地射出了第三箭,再次射杀了辽军两百骑,剩下的八百多辽骑虽然冲到了沧浪营面前,但是在两千长枪军一轮又一轮的刺杀下,伤亡极大;刘虞荆率四百骑已经绕到宋军的右侧,正准备发动致命的一击,忽然听见正面的远处一阵呐喊,刘虞荆回头一看,阿会部的大旗已经被砍倒,一颗人头在天空中飞舞,竟然是阿会部的。 六百奚族骑兵已经抵挡不住,刘虞荆想起萧干说沧浪营有一千五百骑胸口一堵,立即下令全体撤退;好在岳飞只有五百骑,也没有莽撞到追杀去厮杀,刘虞荆召集人马的时候,发现还有一千六百骑,另外抢回来三百多伤员。刘虞荆正在犹豫,是不是再次发起一次冲锋,身后马蹄声大作,萧干率两千精锐骑兵赶到。 萧干见到如此惨状,尤其宋军在射杀那些落马没回来的的辽兵伤员,心中怒火顿起,找刘虞荆问清楚情况,立即下令全军突击;辽骑善战,这一次三千五百从三面开始冲锋,拉长攻击面,只不过损失了不到四百骑就杀到杨志军前,只是萧干没想到杨志在两侧的地上准备了陷马坑,减缓了辽军在两翼的攻击速度,移到两侧的标枪队两轮投出标枪,再一次让辽军伤亡了三百多人。 正面的长枪军与辽骑对撞,双方都是毫不退让,长枪兵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死战不退;辽军全军扑上后,岳飞、张三各率领五百骑兵从两翼杀出,岳飞一个照面就刺死了百夫长韩刚,张三大笑中把另一名百夫长奚礼的人头砍飞。负责辽军右翼的刘虞荆认识张三,晓得这位名扬宋辽的好汉了得,率领十二骑围住了张三厮杀。 岳飞挺抢冲入辽军左翼阵中,左冲右突,连杀辽军百夫长萧不剌在内的辽军十五骑,正遇辽军伍百长耶律兀底,两人激战十余合,岳飞枪挑耶律兀底,身后王贵冲上去一刀砍断辽军大旗。辽军大吃一惊,左翼顿时溃不成军,被岳飞一路杀到中军,望着岳飞势不可挡,萧干带着百骑正在后面督战,操起狼牙棒大喝道:“五千精骑要是不能在正面击败五千宋军,如何还能守住幽州。” 萧干率领百骑拦住岳飞,双方正在苦战,长枪兵在鲁智深的指挥下,不顾生死地开始反击,不可思议地一步步前进,差不多以一比一的比例,与辽骑消耗;正在后面山坡上带着三百骑观战的孤岳释看得清楚,见到萧干都出手,杨志还没有动手,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蒲努不解问道:“大祭司,我们就这样看着?” 孤岳释苦涩地解释道:“宋军还有一千骑没有出动,沧浪营的指挥使杨志和沧浪营的马军千夫长韩滔还有露脸,等的就是我们最后上去决战。我们不能冒险,五千骑要是败了,多我们三百骑还是败,但是我们等到最后,可以把萧干大王救出来,放狼烟,让桓万悉的人马来援。” 显然孤岳释对三百骑能否击退杨志信心不大,蒲努也是久经沙场的人,晓得大祭司所言不虚,想想昨天出兵的时候,还以为可以手到擒来,所以萧干留了四千人马在后面,以防耶律大石玩出什么花招;蒲努不敢多言,立即让手下点起五堆狼烟,呼唤桓万悉进军。 刘虞荆与张三苦战不下,忽然听见一声细微的裂帛声,偷眼一看,自己身后的大旗竟然被射倒,顿时心慌意乱;刘虞荆很清楚,混战中的辽军根本不清楚形势,一看自己的大旗倒了,肯定会误会。刘虞荆刚喊了一声,忽然听见对方军中传出一个雄浑的声音“出击”,这个汉语的声音传遍了战场,似乎就在每个人的耳边说话,让辽军的士气一落。 宋军中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响起,正在和辽军交战的宋军已经纷纷往中间聚拢,只见孔彦威和韩滔各指挥一队连环甲马从两翼杀出,直奔辽军;辽军此刻已经挡不住宋军的三面反击,刘虞荆等前面的辽军将领只能下令撤退,在大势面前,甘心不甘心都得保住手下人的命。 孤岳释算准时间及时出动,三百骑如一道长虹,直接卷入阵中,在连环甲马冲上来之前,救出萧干;孤岳释纵马上前,和岳飞在马上硬拼一招,岳飞只感觉长枪上的力量沉重无比,虽然将孤岳释推开,自己已经被震成重伤,好在王贵、王刚及时补位,挡住了孤岳释和蒲努随后的一击。 孤岳释有心杀了岳飞,但是王刚一刀竟然架住自己的全力一击,孤岳释只能说岳飞命好,赶在大宋铁骑围上来之前撤退。辽军一拉开与长枪队的距离,沧浪营明显训练过这个科目,长枪队立即朝两边一闪,中间露出的一百张神臂弓先后射箭,射倒了五十多骑,连环甲马追击了十里,又射死三百多骑,听到鸣金声才收兵。 这一战沧浪营杀敌三千,俘虏了一百五十多奚族的骑兵,获得战马五百多匹。岳飞自己带有少林寺疗伤的小还丹,服下一颗后被送到后面刚建起来的帐篷里疗伤,公孙胜和安道全在一边看着,杨志一面派人向种师道报捷,一面让陈达等人赶紧安营立寨,沧浪营已经是疲惫之师,不能再战了。 孔彦威、郭盛负责安排斥候在四周查看敌情,王刚站在岳飞疗伤的帐篷外听安道全吹嘘,韩顺夫不满地走过来说:“杨师兄也真是的,他武功那么高明,自己不出手,让岳飞受了伤。” 王刚和安道全都明白,现在韩顺夫是船火儿张横的助手,一整天干的全部是杂事,心存不满;两人会意地笑笑,示意韩顺夫小声,便干扰了岳飞练功,陈广从韩顺夫身后走来,上去就是一脚,骂道:“诽议主将就是该死,你小子不懂不要胡说,后面还有四千辽军铁骑,要是杨志和连环甲马现在也是强弩之末,辽人早杀过来了。” :。: 第六百五十二章 调防 桓万悉的四千骑兵到后,看到奚族军剩下两千人伤者过半,也是大吃一惊,桓万悉马上要出兵找回脸面,萧干摇头道:“迟了,现在杨志已经收兵快一个时辰了,神臂弓重新架设,加上连环甲马,你们四千人就算能打赢,付出两千人以上的代价是必然的,我们赔不起。是本王忽略了,耶律大石让我,其实就是知道杨志的沧浪营能耗掉我们奚军。” 桓万悉等人都懂了,如果一个沧浪营就让奚军损失了六七千人,后面的战就实实在在没有办法打了,孤岳释点头道:“大王说得有理,沧浪营现在伤亡超过三分之一,已经没有进攻力量,就算我们不打,种师道那样的名将也不会让沧浪营打下去,后面肯定要换军队上来。对我们来说,是个摸底的好机会,看看大宋的军队到底是怎么样的实力。” 耶律大石那边的战报传来了,耶律大石在兰沟甸以七千契丹骑兵对上杨可世率领的五千轻骑,斩杀一千多宋军,杨可世大败而还,已经逃回了范村。总体上来说,辽军的形势不错,宋军两支试探的军队都遇到了狙击;萧干想了想,书信一封与自己的虎符一起送往涿州,让郭药师安排五千马步军来增援白沟河一线。 耶律大石还附带了一个建议,挟战胜之威与宋人讲和,萧干颔首说:“这不是一个好机会,但是总比没有机会强,回报幽州,可以派人去试一试。” 幽州城中的震惊比萧干更激烈,两处都是以多对少,却打成一个平手,尤其萧干这边,五千骑兵被对方打败,难怪萧忽古和天心大师那时候对杨志的离开是百般惋惜。耶律淳立即派礼部侍郎温继前来雄州,恳求休战,温继是辽国状元出身,能言善辩,见到童贯就说:“女真背叛本朝的行为,南朝也应该非常憎恶,如同当年西夏叛宋。如今贵国为获一时之利,不惜弃百年之好,结豺狼之邻,酿他日之祸,这可谓明智吗?救灾恤邻,是古今通义,希望大国思量!” 童贯无言以对,直接让人把温继赶走,不过面对前线的战况,童贯很为难,杨志只有一千五百骑兵,但是斩敌三千,杨可世五千骑兵,伤亡高达两千人;捷报传到白沟,把种师道都吓了一跳,和铣不愿相信,可是种彬运回六百匹死马给大军晚上聚餐,还有杨志顺便挑的二十匹好马带给童贯、种师道等人。 种师道很重视杨志取胜的过程,对长枪阵的使用尤为关心,问完过程长叹道:“当年杨令公敢以五千步卒纵横辽境,不是没有道理。” 种师道报功的时候建议在全军推广此法,要不是杨志也是童贯自己推荐的将领,童贯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该往哪里搁。刘延庆老奸巨猾,看出童贯的心思说:“耶律大石所率都是契丹族精锐,而萧干率领的是刚刚重建的奚族军,两者的战斗力不可等同而言,不如先破了萧干,再对付耶律大石。” 辛兴宗站起来说:“杨志在战报中也写道,沧浪营的伤亡超过两千,我愿率杨可世、刘光国两部前往白沟河,接替杨志与萧干作战。” 和诜一阵冷笑,这样不要脸的事辛兴宗都能说出来,杨志和萧干两败俱伤,但是白沟还有三万宋军,有种师道这样的名将,压根不需要增援;反倒是范村面临耶律大石的进攻,辛兴宗这是在有意逃避,让其他军队替胜捷军送死。童贯想了很久说:“刘延庆从雄州点一万人马增援范村,接替辛兴宗担任东路都统制;辛兴宗前往白沟河接替杨志,我书信一封,让种师道将杨惟忠、王禀等人调拨给你。” 辛兴宗大为高兴,和刘延庆到范村交接,点起一万胜捷军,和杨可世来到白沟,种师道等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杨惟忠笑道:“杨志不过五千人,我们竟然三万人去换,辛将军,说实话,不够。” 杨惟忠说的是实话,沧浪营为了这一战准备了很长时间,从马步弓三军的配合到将领们的思路统一,加上杨志、岳飞等人都是一流的高手,打了奚族一个措手不及,也就是这点成就。其余各部要是被辛兴宗就这么带去,配合两字压根谈不上,只会彼此拖累。 种师道和种师中互相看了一眼,种师道不动声色地说:“那就这样,师中负责白沟河的运输,王坪将军负责南岸接应,我来守寨。杨志暂时不动,让沧浪营负责白沟河北岸的防御。” 种师道没有反对,辛兴宗顿时信心大增,童太尉还是压得住这些人的,丝毫没有听出种师道在安排时的担心。只是种师道原来安排接应的是种师中一军,其余各部压根没出战的准备,随着一道道命令下去,各营都是鸡飞狗跳,赵明和王禀两部率先带着本部人马过河。 杨志正在和岳飞、朱武、公孙胜说出自己地计划:“只要我们这样不死不休打下去,等耶律淳死后,让耶律大石带着军队去投奔耶律延禧,然后找机会逃过辽军的防线,前往黑水城。耶律大石一去,幽州等于拿下一半,同时,耶律大石到了云中,就会增加金国那边的难度。” “你能确定耶律淳活不过夏天?”朱武和公孙胜都有些吃惊,杨志实际上也记不清耶律淳是什么时候死,但是历史上童贯两次出兵的时间相差不超过三个月,第一次出兵是春暖花开以后,第二次出兵的原因就是耶律淳死了,想找一个便宜。现在好像提前了点,但是耶律淳的死是肯定的,最多还有八九个月的时间。 杨志认真地点点头,朱武不知道杨志是从什么渠道晓得这个消息的,但是杨志神奇的地方太多,朱武也不想多问,立即开始拓实杨志的想法:“既然你说分步走,那么第一步就是耶律大石,耶律淳会死,只要到时候证明了这一点,耶律淳就会陷入困惑中,这时候再告诉他,逃离辽国的方式,目的地黑水城。”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六百五十三章 遭遇 耶律淳一死,耶律大石肯定跑,黑水城就是加快耶律大石逃跑的筹码;以耶律大石的智慧应该知道,他既然拥立耶律淳为帝,就是回到耶律延禧那里也是死路一条,只有躲得远远的才安全,黑水城就是辽国漠南与西域的交界点,够远。杨志想了想说:“这筹码不够,不足以让他杀了萧干,还是要先想办法消灭掉奚族的军队。这点事我们来做,争取在耶律淳死的时候,耶律大石的军队就是孤军。” 岳飞是个谨慎的人,他想到的是杨志在辽国那些隐隐绰绰的经历,杨志能知道耶律淳会死,兴许是一帮刺客在行动被杨志的发现;但是岳飞以为,世上事没有百分之百不变的,低声说:“求人不如求己,灭了萧干的大军才是关键。” 巡逻的孔彦威陪着种师道的信使种朴进来,种朴除了传达命令,还带来两百精兵弥补杨志兵力的不足;看完种师道的命令,得知辛兴宗大军已经开始行动了,杨志带着众人快步走出帐篷来到营门外,就看见王禀身披铠甲站在营门外,杨志快走几步,上前行礼:“见过都统制。” 王禀是种师道名义上的副手,其实是童贯的耳目,他自知西路军的大部分将领都是不买自己账的,杨志最起码是给自己留足了面子,难怪童贯对杨志不讨厌。王禀笑着说:“辛兴宗将军率领我们三万人要往幽州进发,我来讨点主意,顺便双方交接一下。” “辛将军不是在范村吗?”杨志随口问了一句,立即吩咐孔彦威召回沧浪营的斥侯,把前面的防卫留给王禀;杨志很明显不需要答案,王禀想想不放心,问杨志:“对面目前有多少辽军?” “六千,在我们五十里外的地方。”杨志如实相告:“经过一天的休整,辽军的士气有所恢复,将军小心。” 王禀笑笑,就带着人马过去了,这是小心的事吗?辛兴宗那家伙像个疯子一样,在杭州逼走宋江宋三郎的事都做的出来,现在抢功,实在是没有底线。到了战场上,这样的货色会在乎其他人生死?可是等人马聚齐的时候,王禀看见辛兴宗一脸忿怒,好奇地问憋着笑的杨惟忠:“出了什么事?” 杨惟忠低声告诉王禀,辛兴宗听说杨志缴获了五百匹战马,以上司的身份去要马,结果杨志直接告诉辛兴宗,他辛兴宗只是带兵出战,管不了沧浪营,杨志只接受种师道的命令。辛兴宗身后的心腹悍将梁兴一怒之下出手,却被傻小子王刚一把抱住,挣脱不了,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说到最后,杨惟忠惋惜地说:“辛兴宗以要出战为名,要了沧浪营的营寨,杨志退到白沟河边,往西面找了一个小山包重新安营。” “小山包,依山傍水。”王禀吃惊地说:“杨志是准备守战?” 杨惟忠想了想说:“还真是这样,前天一战沧浪营死了九百多人,伤七百人,种师道安排种朴带着两百精兵前去帮助杨志,补足三千五百人。可是今天杨志把后营的轻伤员也在往回送,只留下能够一战的将士,对了,杨志让骑兵带足十日干粮,步军带足六日干粮,剩下物资都留给了我们。” “那可是要出去打仗的举动。”王禀是从死人堆里打出来的,太清楚这种带足粮食的想法,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宋军大队人马缓缓而行,慢慢向前推进,王禀和杨惟忠说话间,突然看见起了一阵骚动,迎面驶来一辆马车,毫无让道的意思,直接堵在大军前面,开道的赵明手下连声喝骂起来。 迎面的马车速度并没有将下来,眼看着靠近宋军百步的时候,宋军一队五十骑的骑兵已经围住了马车,兵刃纷纷在手;谁想到驾车的大汉一扬马鞭,里面一圈七八名骑兵的兵器竟然同时被马鞭扫走,飞到半空中。赵明是西军的骁将,身经百战,立刻命令两百盾牌军出战;马车车厢里飘出了三个人,和大汉一起跃离马车,凌空冲向四周的骑兵。 四个人的兵器分别是马鞭、铁锤、长剑、熟铜棍,在宋军中间来回穿梭,差不多每招杀一人,宋军纷纷侧跌落马;五十骑片刻之间做了鸟兽散,丢下十几具尸体,狼狈不堪地逃向两旁。四人更没有停留,一人纵上一匹战马,一夹马腹,箭矢一样向盾牌军冲来;盾牌军的反应慢了一步,前进中根本来不及摆开阵势,就被四人冲得七零八落,大部分的军卒一时被挡在外围,插不上手。 四人也没停留,两次冲锋杀了三十多人后,跃马扬长而去;赵明目瞪口呆,尽管他身经百战,但是对这样迅捷有力的厮杀,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是被四个人在大军前面杀死近五十名士卒离开,赵明丢不起那个脸,一声命令“出击”。 赵明麾下五千人,只有一千骑兵是他从西军带出来的旧部,剩下的四千人全是河北征调的步军,大军一动就可以看出,两者之间的动作有着太大的差异,只是赵明现在感觉脸上火辣辣的,顾不上这些。辛兴宗接到有人挑衅的报告,还不以为然,瞬息之间看前军战旗一变,赵明发起冲锋,不由得就是一楞。 等辛兴宗、杨可世、王禀三军到达前面,就看见赵明的人马正在败退,三面箭矢如雨,前军溃不成军,赵明的一千骑剩下不到三百骑。辛兴宗命王禀前去接应,让一名小校纵马上前宣读宋徽宗的旨意;刘虞荆一箭射死小校,大叫道:“不用废话,不就是死吗,辽国只有断头的将军,来吧。” 刘虞荆身后狼烟四起,数路辽军席卷而至,如同一道道旋风,转眼间已经从一条黑线变成一片乌云,面对宋军前进的速度不减,更不转向;刘虞荆也带着两千奚族骑兵上马,从正面发动进攻。杨可世面色凝重说:“辛将军,对方全部是骑兵,我们此刻若是后退,就会被追击得全军崩溃,不如向后面的杨惟忠求援,我们分头迎战,或许还有一条活路。”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六百五十四章 兴宗撤走 辛兴宗也知道现在形势困难,命杨可世和赵明分路指挥人马还击,王禀约束后面的步军布阵,谁想到对方利用贯穿的战术,将杨可世、赵明两军隔开,赵明的四千步军转眼就溃不成军,刘虞荆和桓万悉死死地顶住辛兴宗的帅旗,指挥着辽军像两条蛟龙一样,肆意地步步紧逼。 而杨可世被孤岳释盯住,虽然双方骑兵纵横,杨可世的骑兵人数还超过了辽军,但是双方战斗力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混战在一处宋军并不占优势;孤岳释一口气连杀杨可世身边二十三名亲兵,直接杀到杨可世的身边,大笑着说:“前天我出手,岳飞和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傻小子都与我拼了一招,过瘾啊,杨将军,你只要接下一招,我就让回去。” 杨可世也不废话,正在急速向前的战马突然改变了方向,骤然加速,一招举火燎天,虎头枪就本孤岳释全力而去,孤岳释借助战马腾空而起,身躯在空中转向,一刀正拍在虎头枪的枪头上。杨可世身体一震,战马倒退了数步才站稳,孤岳释稳稳地收刀落到坐骑上,一声高喝:“杨可世快死了,全军出击,杀了杨可世有赏。” 杨可世已经身受重伤,亏得杨可世身边都是生死与共的袍泽,硬是冲上去,用血肉之躯抵挡着孤岳释和辽国骑兵,死战不退;辛兴宗的帅旗终于开始后退了,虽然还有五千胜捷军的精锐骑兵,但是辛兴宗还是选择了撤退,王禀指挥的步军跟着崩盘,两万宋军被六千辽军杀得大败,一直到看见杨惟忠和种师道派种师中部将赵德引一千骑来援,萧干才下令退军。 赵明的五千人聚拢到一起,不足七百人;杨可世的精兵接连两站损失过半,王禀、辛兴宗两军各伤亡一千多人,总共损失了近九千将士和两千匹战马。种师道已经过河,正在营寨里等着,问清楚情况便知道胜捷军没有死战的勇气,否则与对方骑兵相当,还有上万的步军怎么会输的这么干脆利落。 杨可世虽然看上去浑身是伤,但是外伤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只是孤岳释的那一击,让杨可世下马后根本无法站稳,被抬进大帐。种师道让人去沧浪营调神医安道全来给杨可世看病,跟着安慰辛兴宗:“胜败乃兵家常事,暂时据守此寨,与我在白沟河南呼应。” 辛兴宗拒绝了种师道坚守河北小寨的建议,在他心里,种师道这是要自己来承担后果,隔河守着这样一个寨子,一旦粮草断绝,军队就是不战而溃的结局。辛兴宗自认为自己不是失街亭的马谡,摇着头说:“坚持自己全军后撤到南岸,西路军战斗力太差,我要回雄州向太尉汇报,为安全起见,大军南撤渡河,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王禀、赵明等人埋头不语;种师道摇了摇头,回头对赵德说:“杨志马上就到,现在开始,你归杨志指挥,我会和杨志说,坚守此寨,就算大军全部撤走,你们就是断后的。至于最后突围还是等待我们打过河,看信号为主。” 辛兴宗一言不发,好像种师道的话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杨惟忠听了,不好意思地说:“种将军,不是我忍心看着袍泽承担风险,实在是这河北地方上的军队太乱了。我将韩世忠两百骑留给赵将军,都是跟随我从西北来的老兵,算是尽点力。” 在青溪县,方腊兵败逃入帮源洞据守,韩世忠率部渡险进洞擒住方腊,却被辛兴宗夺去功劳,杨惟忠还朝到汴梁,找兵部尚书方琼说明此事,朝廷升韩世忠为承节郎,调入杨惟忠军中。种师道笑道:“惟忠不必在意,如果有两百老兵,也算是将沧浪营的人数补齐,杨志或许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王禀眉毛一挑,他可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一直在西路军中,种师道的这个调整,将杨志手下的骑兵扩展到近四千人,这不可不是打防守战的做法;大宋军队的防守战是步军为主,利用神臂弓和火箭抵挡对方的骑兵。沧浪营这个旧寨选的位置是不错,但是视野开阔,虽然有壕沟、鹿角这些障碍物,但是对于辽军来说,未必能起作用。 种师道会不会另有计划,王禀不确定;只是王禀清楚,辛兴宗现在就是一门心思要撤军,说什么都没有用。辛兴宗果然对种师道的退让十分满意,认为那个惊喜只不过是种师道的奢望,立即下令撤军,辛兴宗命赵明带领杨可世的部下与自己一起离开,甚至拒绝了用饭以后再走的想法,吩咐下面过河后连夜赶路。 白沟河上的石桥是撤军的一条通道,还有种师道原先运送物资的小船,骑兵干脆从几个浅水的地方涉水而过;辛兴宗洋洋得意地对赵明说:“上面有花钱买回幽燕的打算,我们不能让和诜等人吃现成的,坐在那里等着奖赏。” 赵明等人连连点头,到了南岸,王坪迎上来问:“是否大军回营?” 辛兴宗摇头说:“王禀、杨惟忠回原先营房,我和赵明带着增援的人马回雄州,杨可世暂时留在你这里养伤,那个什么神医安道全应该很快到了。” 王坪彻底无语,你就不能等着安道全到后把杨可世一起带走,至于这么火急火燎吗?只是这种无所谓的争辩没用,王坪让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安置杨可世;桥头、路上挤满了准备撤退的士兵,就是将领吼叫也没有人让路,好在安道全遇上了种师道,和种师道一起被摆渡的小船送过来。种师道得知辛兴宗已经带着七千骑兵走了,忍不住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王坪小心地问:“北面如何?” 种师道无奈地说:“杨志已经顺利地接管了指挥权,就看杨志的了,你立即整顿人马,在勘察出来的浅水处埋伏,准备好弓弩,以防不测。”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六百五十五章 伏击辽军 杨志带着韩滔、孔彦威一千骑先到的营寨,与种师道见了一面,然后就安排韩世忠、王贵各带两百骑出去巡逻;送走了种师道的人马,杨志和赵德回到大帐重新落座,杨志朝赵德施礼说:“赵叔,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赵德也是汴梁人,住所就在杀猪巷不远的大兴巷,和杨志也算彼此认识;赵德苦笑道:“高俅在边军的时候,我得罪了他,还动过手,现在除了种家军,恐怕没有我容身的地方。遇见你也好,万一将来我老死边疆,汴梁的那两个小子你帮着我照应一下。” 杨志笑着说:“赵叔,你放心,我们肯定能打下幽燕,风风光光的回去。” 两人正说着话,张三、种朴、公孙胜等人带着七百骑,押着十辆装满粮草的大车来到营外,大车徐徐开进军营,赵德心中纳闷,要是粮草也不需要这么急补充啊;魏定国、陈达从马车上跳下来,掀开外面的粮草,粮草里面是一个个坛子,赵德数了数,四十个坛子。坛子里放着分别放着硫磺粉和硝石粉,木箱里是木炭粉,都是按份量配好的,魏定国指挥着那些车夫开始混合,陈达负责安放引线。 韩滔指挥沧浪营的战士已经按照图纸挖好了埋藏的地点,一个个坛子迅速地埋了下去,陈达放完引线,跑过来舔着脸说:“师兄,要不然等会也算我一个。” 杨志上下打量陈达说:“什么时候,在一百步内,你能追上时迁,我就让你做这个活。” 公孙胜等人都笑了起来,时迁的轻功像杨志、张三在一百步内都未必能追上,这是活生生地在为难陈达;杨志命郭盛再带两百骑放出警戒线,全营饱餐一顿,大队人马在上半夜出寨埋伏,王德一千骑埋伏在东,韩滔、孔彦威九百骑埋伏在西;然后宋军收回警戒线,杨志自领种朴、王贵、韩世忠、郭盛八百骑在寨中做疑兵,公孙胜、张三、魏定国、时迁负责点燃引线,一人十根。 月亮被乌云遮住,沧浪营的西寨外面寂静无声,辽军推进到五百步的距离,孤岳释立即下令全军出击,就在一千骑快要冲到宋军营寨门口的时候,数以千计的箭矢从营寨里射出来;有神臂弩的铁箭,有点燃草堆的火箭,还有骑兵用的弓弩。辽军眨眼间被收割了两百多骑,伤亡的人数还在增加,冲到营寨门口的三十几名辽军全部死在宋军投掷的标枪下。 孤岳释的心反而放下了,接近五百张神臂弩的威力,沧浪营的主力应该还在这里,立即吩咐左右放出烟花。萧干已经到达沧浪营大寨的十里外,今天白天一战获胜,让萧干心中的战意大炽,虽然斥候发现杨志的沧浪营调动了两队骑兵增援,但是萧干还是准备偷袭大营;只是孤岳释一再坚持,萧干才分兵一千骑给孤岳释,袭击沧浪营的那个小营。 萧干在焦急地等待孤岳释的信号,宋军虽然在夜里收缩了斥候巡逻的范围,但是十里范围内肯定是有斥候的,时间一长辽军就会暴露;看见信号萧干立即下令全军出击,宋军的斥候很快就发现了辽军的动向,抵抗、报警、逃跑,一切和萧干想象的一样。在冲入营寨的时候,辽军还是受到箭矢的层层阻拦,只不过对方当机立断,数队骑兵往寨后脱身。 沧浪营的战斗力确实不弱,五千辽骑分三路杀进大营,对方还在后寨口用铁链锁起大车和营寨的栅栏形成阵地,列阵抵挡;三千辽军聚集在寨内,弓箭互射中,辽骑不断派人去砍附近的栅栏,试图让大车群乱起来。萧干知道还有两千骑兵在两翼包抄寨后,心中也并不着急,哪怕得知左翼一千骑遇到了连环甲马,萧干都没有反应。 萧干听见身后一声轰响,犹如春天炸雷,顿时觉得什么都听不见;随后萧干四周响声不断,大半个营寨差不多都被炸上了天,寨内的粮食、栏栅都被点着,三千辽骑在寨中冲突对撞,转眼间就失去了战斗力,唯一想的就是逃命;不少奚族骑兵干脆就跪在地上求饶,求苍天不要惩罚。 八百宋骑也是目瞪口呆,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威力巨大的爆炸,唯独杨志身后的王刚什么表情都没有,按照杨志预先的吩咐放出连环烟花,宋军全军突击。其实已经不用烟花,韩滔、孔彦威早就带着九百连环甲马冲出去,与一千辽骑在血战;赵德看见爆炸后的火光,也率领一千骑冲出去。 桓万悉率领的一千骑刚刚转过寨角,营寨内巨大的声响让辽军心惊胆寒,等看见前面宋军骑兵列队,身后有一千宋骑杀出;桓万悉大喝一声:“分头迎战。” 杨志让种朴、郭盛去追杀寨内的辽军士兵,自己带着韩世忠、王贵四百骑就是在等是否还有袭营的辽军大队;一千辽军对上一千四百宋军还是有一拼的能力,但是桓万悉辽骑都能看见营寨里的情况,不见自家的大军从寨子里杀出来,反而听见满耳的奚族语惨叫声,早就失去了死战之心。 桓万悉更没想到的是,因为那声大喝让杨志盯上了他,杨志居中,果然韩世忠、王刚在两翼开道,王贵压阵,四百骑直接杀奔桓万悉的大旗。杨志对韩世忠有绝对的信心,这可是不亚于岳飞的猛将,果然马前没有一合之敌,桓万悉顿生逃跑之心,立即下令分散突围,辽军彻底垮了。 刘虞荆在火光中冲到萧干身旁,顾不及其他,纵马抢过萧干,仗着精湛的骑术,挥刀乱砍,在乱军冲出一条血路,迎面遇见蒲努等人,十余骑合在一起,没命地往南而逃。萧干此刻已经清醒过来,挣扎着说:“整顿人马,决一死战。” 刘虞荆死死按住萧干说:“大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宋军狡猾,到现在才用上火器,三千精兵不管活着多少,现在恐怕连拿起武器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找到大祭司,从长计议。”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六百五十六章 换个思路 杨志等人分头追杀到天亮,平原上死伤密布,鲜血把草丛坡地染得触目惊心,计点战果,包括鲁智深、朱武、岳飞留守的西寨,沧浪营一共斩杀三千七百辽军,俘获四百人和五百多匹战马,杨志让人向种师道报功,另外说粮食、火器损失严重,希望立即补给。 种师道、种师中、王坪三人其实在白沟河边看了一夜,最后只有七十几个辽骑跑到白沟河,想要过河逃走时被王坪的手下射死或生擒,种师中忙了多少天,一点战功都没有,实在有点郁闷;得到杨志的战报,种师中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王德伏击辽军杀死两百多人,钟彬进营房杀死俘虏辽军四百多人,杨志标的清清楚楚。 种师道看完问来送信的朱武:“杨志没有徇私?” 种师道也希望种家军立功,但是不希望占有其他人的功劳,朱武拱手到:“种将军请放心,营寨内炸死烧死的辽军全部记在张三四人身上,剩下的砍死射死与俘虏的辽军,钟彬与郭盛一人一半,都有证据可查。” 种师道露出一丝笑意说:“朱武,你眼光不错,跟着杨志这小子,有前途。” 朱武微笑着说:“我图的是杨志能赚钱,跟在后面衣食无忧。”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王坪其实对杨志知道的也很多,笑着说:“可惜我大哥没看到这小子的这一天,好歹也是故人之子,挂名门生啊。” 种师道在心里摇摇头,杨志默默无名的时候,人们差不多都忘了他是蔡京、王厚两人的门生,种师道问朱武:“杨志让你亲自过来想必有什么新的想法?” 朱武点头说:“杨指挥使的想法是先取涿州,我们要是运气好的话,可能不战而胜,具体的内容他都写在纸张上了。” 种师道看了看便明白了,杨志的意思是收买郭药师,种师道颔首说:“构思不错,但是谁去做是个问题,我马上报雄州。” 朱武大喜谢过种师道,说杨志挑出八十匹战马和一千套辽军的装备,种师道微微一笑,让钟彬押送去雄州。战报传到雄州,童贯这个气啊,大清早辛兴宗就在镇抚司的堂上说辽军如何凶悍,杨志的第一战完全是走运,对方没有重视才取得的战果;那边刘延庆派快马回来,说耶律大石难以抵挡,全军正在撤回的路上。 两边话犹在耳,自己写种师道误事的信都写好了,种师道的捷报却到了,西路军一夜斩杀四千辽军,还有四百人的俘虏,现在问是继续向幽州还是转攻涿州;带着辽军烙印的战马和辽军的盔甲可是真的,钟彬参与了战斗,把事情经过说得详详细细,一听就知道没有水分。要知道,在几位都统制里,种师道是最不积极北伐的一个,眼下倒好,一直热衷于北伐的刘延庆、辛兴宗要求撤军,种师道战意昂扬,还想攻取涿州。 但是杨志的这个观点不错,郭药师的怨军现在战斗力不强,军心不稳,不是没有说服投降的可能;蔡攸与辛兴宗等人都在纳闷,种师道上了一个怎样的文书让童贯如此踌躇,童贯调整了一下思路说:“辛兴宗,你可知道,昨夜,杨志、种师中部大破辽军,杨惟忠的两百骑兵就杀死了一百五十六名辽骑,就连守在南岸的王坪一部都射死三十多人,活捉四十人。” 啊,蔡攸等人全傻了眼,辛兴宗你好端端地跑回来干嘛,这样立大功的一个机会就白白从手上溜走;这下真是有好戏看了,还有那个在撤军的刘延庆,恐怕也是难以交待。童贯把战报在中众人中传递,蔡攸是越看越高兴,蔡攸就是来沾光的,不管谁的军队,只要打胜仗,攻城略地就行,种师道的胜利也一样。 蔡攸等所有人看完,开口问童贯:“太尉下一步怎么打算?” 童贯心里话,功劳我是肯定要的,笑着说:“昨夜大胜说明辽军整体的实力不如我大宋,只要我们打下去,就一定可以收复幽燕。和知州,你负责补充种师道西路军的物资和兵源,一定要保证他们全军过了白沟河以后的供给,出了事,唯你是问;赵良嗣,你去和石摩劼商议,安排人手劝降郭药师。” 和诜面色一苦,晓得这是童贯有意报复自己,种师道要是一路打到幽州,那需要补充多少兵源与物资啊,只是现在这局面,和诜无法推卸责任,只能接过任务;不过和诜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低声道:“如果范村失守,辽军骑兵可以直到雄州城外,运送粮草物资就有很大风险,需要大军护送。” 和诜的话把童贯也逼上了绝路,如果种师道两破萧干北上,刘延庆却撤军回来,只要报到汴梁,就会牵连上自己的责任;童贯冷声说:“和知州放心,本官保证从雄州到白沟,辽骑无法肆意活动。来人,下令关闭城门,只准出不准进,刘延庆的大军全部不许进城。” 童贯这么坚定,让赵良嗣很多话压根说不出口,但是蔡攸没打算放过赵良嗣,蔡攸再不懂打仗也算看出来了,刘延庆、辛兴宗他们没有战心;既然没有战心那就是花钱买人的事,现在种师道、杨志提出了一个人选,总要试上一试,蔡攸问赵良嗣:“赵大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郭药师你能不能接触?” 赵良嗣是真的想骂娘,金兵都攻打中京了,知真定府路安抚使赵遹还奏疏乞抚存辽人,说什么金人本是一蛮夷小国,世代向辽称臣,现在侥幸强大起来,不会长久的,辽朝很快会平定金人,宋朝不能和叛逆的金联盟,而要和辽交好,保持长久以来的友好关系。一直到中京被破,朝中的反对声音才渐渐减弱,可是河北各府都没有发展对辽国的渗透,现在临时抱佛脚,找自己消灾。 赵良嗣谨慎地说:“下官在幽州一带原先也有部分人手,但是大部分都牺牲了,不如把招安的事交给种师道就行了。” 蔡攸哑然失笑道:“赵大人,这件事不妥,种师道他们长于作战,这些说客的事情,未必精通,童太尉,你说呢?” :。: 第六百五十七章 孤岳释 “蔡大人。”童贯现在已经不希望西路军再去立什么新功,要是去涿州碰个钉子,也省得胜捷军难看,童贯斟酌着说:“杨志原本就负责契丹的情报,此事就交给杨志,我写公文上报朝廷备案,以杨志为主,赵良嗣、石摩劼为辅。” 蔡攸、和诜哭笑不得,童贯真够狡猾的,杨志的官位还不及赵良嗣、石摩劼,杨志能摆弄这二位?童贯你不如直接说杨志拿主意,出了事背锅,做成了大家分功。和诜出了议事厅的时候喊住了钟彬,低声问:“沧浪营对士卒有要求吗?” 和诜现在知道了,杨志的傲气是有原因的;钟彬笑着说:“没有,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和诜有些怀疑:“怎么可能?” 钟彬笑着说:“打仗就是这样,一开始是希望长期训练的精兵,但是几仗打下来,伤亡一大,只要是老兵就行,至于沧浪营怎么办,你做不了主。后面杨志要是一路北上,运送物资也需要人,有人总比没人强。” 和诜一想,心中便有了计较,自去安排。 辽国归义县城,桓万悉和刘虞荆两人站在孤岳释的旁边,已经过了足足两个时辰,两人脸上没有不耐烦的表情,他们知道孤岳释每一个问题都不是无的放矢;孤岳释听完整个过程,目光落在桓万悉身上说:“要立即下令,全军撤回幽州。” 桓万悉一愕道:“我们不打了?” 孤岳释哂道:“还打,你们九千人现在就剩下不足两千人,还有一半是带伤的,尤其跟随萧干袭营逃回来的那五百人,到现在神都还没过来。” 靠在床上的萧干缓缓抬头问:“那么后面如何操作?” 孤岳释胸有成竹地说:“大王回京,可派一将领在此地与涿州军马会合,继续牵制杨志,我要挑选十二勇士去刺杀童贯,事后回一趟箭笴山,挑选一批剑手再去幽州。我离开的时候,四位护法跟随大王。” 孤岳释眼中闪烁着流转不停的精光,像利剑转望萧干,连萧干这样高明深沉的人也觉得心胆俱寒;刘虞荆一直一语不发,他不想在奚族的两个大佬间招人记恨,紧握的拳头张开再抓紧,无声发泄着心里的怒火。萧干伤势未好,万般雄心只能放在一边,无奈地说:“既然如此,就按大祭司说的做,我们各走各的,刘虞荆点一千精兵留下来,大祭司自去挑选人手。有的时候,不能强求。” 萧干的无奈是装出来的,他相信孤岳释的本事,要是孤岳释杀了童贯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主将一死,下面的矛盾就会立刻爆发出来,幽州的机会就来了;孤岳释挑选了十二名奚族好手,立即出发,一行人绕行涿州,却没注意一个年轻僧人在山坡上看着他们远去,却没有紧摄孤岳释的路线衔尾穷追,而是来到了宋营,对着前来拦截的斥候说:“请通报杨志,故人沙净求见。” 轮值的吕方闻讯赶来,一看沙净是高手,一面派人回去通报,一面带着沙净回营;杨志是亲自到营门前迎接沙净,笑着问:“你是来谴责我的,还是来帮助我的?” 沙净笑着说:“我是和你来做生意的。” “做生意,好啊,我喜欢。”杨志把沙净让到帐中上茶,公孙胜、张三被请来陪坐,沙净安安稳稳地喝完一碗茶说:“天雄寺的情况你恐怕听说了,家师跟随辽帝去了大同,大师兄佛难陀归顺金国,依旧是临潢府天雄寺的主持,我来投奔你,帮助你们灭辽,将来和大漠寺一样,你在中原帮我建一座天雄寺,明白吗?” “明白。”杨志笑着点头说:“就像怕鸡蛋碰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你们师徒三人分裂,不管宋、金、辽最后谁胜谁负,天雄寺都会得以保存下来,天雄寺的佛经都不会失传,如果三国相持不下,天雄寺的作用就更加大。” 沙净高兴地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神。” 杨志点头说:“和大漠寺一样,建寺庙的钱我出了,但是这寺庙能不能拿到度牒,变成什么样的寺庙,那就不是我做主的了。” 沙净立刻发了一个至死忠于中原的誓言,公孙胜和张三就是一怔,他们经验丰富,晓得沙净是发自真心,但是忠于中原和忠于大宋可是完全两码事,难道沙净知道杨志还有其他秘密?杨志含笑说:“沙净,你让我很为难。” 沙净正色说:“杨志,如果金国灭了辽国,带着金辽两国的虎狼之师南下,你以为大宋能守得住吗?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不想到时候再让自己为难,因为一个誓言,让天雄寺毁在自己手里。” 原来如此,公孙胜与张三都明白,沧浪营虽然连战连胜,随着长枪兵与火药的消耗,现在也是强弩之末,凭着骑兵的冲杀,宋军比起日落西山的辽军都还有一定差异,不要说正在崛起的金军。但是沙净的想法与杨志的一贯担心还真是一样,想必这也是沙净来投靠杨志的原因之一,杨志一拍手说:“这个问题我们先不讨论,你从哪里来?” 沙净微笑着说:“涿州,我在路上看见奚族大祭司孤岳释带着一队骑兵去了涿州,估计萧干要退回幽州了。” 杨志和张三眼睛一亮,萧干要是退回幽州,只能是涿州的军马接管,怨军现在的配置与宋军差不多,步军为主,这仗能打。张三立刻出去找韩世忠,这一次杨志花了大价钱,用包括岳飞杀死的阿会部在内三名千夫长身上的瘊子甲换取杨惟忠的同意,将韩世忠和一名叫苏格的什长调入了沧浪营。 韩世忠听张三一说,立即带着人马出去,韩世忠听说了自己调入沧浪营的事,不晓得自己哪一点被杨志看得这么重,但是韩世忠明白,自己要做出成绩来,韩世忠出营的时候就看见一千多人的宋军从白沟河朝大寨走来,一挥马鞭,带着两百骑朝北而去。 :。: 第六百五十八章 袭取易州1 来的是种师道、赵良嗣、石摩劼,还有挑出来的一千五百各营不要的士兵,和诜没好意思过河,以他的能力也只能给沧浪营补充这样的兵力。杨志让鲁智深、岳飞去挑兵,一千人直接编入沧浪营,五百人留在预备队;自己把种师道等人请入大帐,种师道出示了童贯的命令,并说了雄州的结论。 杨志无所谓笑笑说:“战场上裹尸而还都多,这点事不叫事,但是赵大人、石大人,有话咱们说在前面,既然童太尉这么安排,我就不能随意后退,如果你们不满意,可以不参与,或者去向种将军、童太尉甚至汴梁反映,但是不许中途坏事。” 石摩劼笑着说:“我没问题,皇城司原本就是负责干活的衙门,大主意从来不拿。” 赵良嗣心中一惊,他自然清楚杨志与双龙会的过节,跟着点头说:“一切以童太尉说的为主,如果我认为不可,自会向童太尉请求,将你换掉。” 杨志说了声好问:“赵大人,童太尉准备给郭药师什么条件?” 赵良嗣一愣,随即苦笑,杨志和种师道原来把这个功劳让出去原来是这个原因,因为没有童贯他们给不了郭药师官职,赵良嗣无语地摆摆手;种师道三人也傻了眼,你们连这个都没想好,就要去和人家谈价钱。杨志只能苦笑地对赵良嗣说:“赵大人写一封亲笔信,我派人去联系,许诺不低于郭药师现在的官职,只说赵大人的奏章已经在路上,一切等汴梁答复。” 赵良嗣也没办法,亲笔写了一封信盖章交给杨志,自己赶紧回雄州与童贯落实此事;石摩劼留在杨志营寨里等消息。 几个人出帐,就听得校场那边一阵叫喊声,走过去一看,鲁智深、岳飞倒好,让一千五百人分成两队打架,连赢两场的就编入军中,一千五百士卒都是各营桀骜不驯的主,正在那里喊叫,结果二十名号称强悍的军士分成两组,被鲁智深和岳飞打得满地找牙;换了王刚、李忠这样的百夫长上去,照样打得一个个鼻青脸肿。 岳飞一声冷喝:“既然这么要强,就到战场上去见个真章,大家不要浪费时间了,晚上还要吃饭,感觉自己不能过关的现在就到营寨外面去,我们沧浪营是宁缺毋滥。听我号令,列队,分成两排,各自寻找对手。” 种师道没有走,硬是看完岳飞挑选完一千士兵才离开,石摩劼、杨志原来都以为种师道要说点什么,可是种师道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石摩劼朝杨志笑笑,一副你懂的样子;杨志和石摩劼回帐,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置说:“让人给你在这儿安排一张床,你这样的大人物留在我这里,我担心啊。” 石摩劼脸一板说:“别和我没用的,你说实话,你派谁去涿州?” 杨志指了指面前的沙盘说:“萧干退回幽州,涿州的怨军就会前来与我们面对面,打败他们,让被俘的将领带回去。只是我听到一个消息,孤岳释去了涿州,你比我的消息灵通,猜一猜他去涿州做什么?” “涿州?”石摩劼想了半天说:“他不是回箭笴山,奚军连败,按常理他不应该在这时候离开萧干,那么他要做的就是为萧干挽回局面,解幽州之围。以孤岳释一人之力,自然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大宋雄兵十万,童太尉。” 石摩劼被自己的分析吓了一跳,回过头看杨志默不作声,问道:“是不是我说错了。” 杨志摇头道:“我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看,这方面我还是不如你,只有你说得这个可能才是最大的。关键是你怎么向太尉说,这可是未经证实的消息?” 石摩劼神秘地笑道:“为了大宋,本官愿意承担错判的后果,杨志就按你说的办,你安排人送信,我回去对付孤岳释,此人若一死,对奚族的打击将是致命的,不用上战场厮杀也能立下大功,值了。” 石摩劼留下梁绝悟走后,韩世忠和时迁先后回来报告,萧干确实回幽州了,辽国团练使赵鹤寿率领五千步军到了归义县;而归义县城有着大量的地道,当地百姓都说辽军能够土遁。杨志问清楚只有赵鹤寿的旗号,郭药师、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等人都没有来,立刻找来张三和公孙胜、沙净等人商议,就问一件事,谁在易州有人? 张三和公孙胜都表示有人,杨志才说出自己的计划,由自己带领韩滔、赵德、孔彦威、种彬四部两千五百骑在归义县外牵制赵鹤寿;张三、岳飞率领一千五百骑突袭易州,鲁智深、朱武率领两千步军接应。神机军师朱武摇头说:“此计不妥,易州有可能城门紧闭,不如让袭击易州的事情泄露,打辽军一个伏击,然后派张三、岳飞混在奚族骑兵内夺下城门,杀入易州。就算辽军不中计,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岳飞赞同说:“朱参谋说得有理,指挥使的两千五百骑不如直奔易州,我们伺机而动。” 众人商议定,把韩滔与张三换了一下,公孙胜和时迁立即动身,杨志率领张三、赵德、孔彦威、种彬点齐两千五百骑,其中张三、种彬一千骑全部换上辽军的盔甲和战马,趁夜出发直奔易州;辽军的斥候发现,飞报刘虞荆,刘虞荆找来赵鹤寿商量,赵鹤寿面色如土说:“因为战马和资金不足,怨军到涿州没有增兵,这次我来,是将易州的土兵都全部带来,郭将军他们分守四城,恐怕鞭长莫及,需要回援。” 刘虞荆断然道:“你五千步军如何赶路,我率一千骑兵前去,宋军彻夜出发,就是想隐藏踪迹,我走大道先到。” 刘虞荆点起人马追赶杨志的大军,想的就是有意算无意,给宋军背后一个偷袭,所以特意派快马先去易州报信,说自己来援。 :。: 第六百五十九章 袭取易州2 刘虞荆一路飞奔,归义县到易州不过一百多里,眼看着天光发白,易州城就在眼前,刘虞荆松了一口气,大军到城下叫城,城上忽然千箭齐发,随着连环炮响,两路伏兵杀出,同时城门大开,杨志从城内率五百骑杀出。 辽军猝不及防,被射死三百余人,剩下的人早就丧失了战斗力,刘虞荆喝令不止,只能率领两百多死士与宋军血战;刘虞荆放马直奔杨志,身后数骑首尾相连,宛如一道旋风。谁想到杨志的刀芒忽闪,一刀斩断了刘虞荆马头,刘虞荆及时腾空而起,杨志身后王刚率领的十几骑立刻掷出的标枪,立即射杀了逐一前进的辽骑。 刘虞荆落地的时候,眼前蓦然白光一闪,咽部一凉,接着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无力地倒向地面,随着距离的拉开,他最后看到了不沾一丝血迹的龙雀刀;随着刘虞荆阵亡,战事已经失去了意义,辽骑除了五十多人战死,其余大部分投降。 原来入云龙公孙胜入城后,得知郭药师已经派了甄五臣带人前来驻守易州,立即联系上张三和自己原先的心腹,公孙胜的人只不过是打探消息的老百姓,但是张三的好友赵恭昌却是易州的军官;赵恭昌听说夜里张三要到,雨公孙胜商量定,特地换班在当夜值班去把守东门,时迁扮作赵恭昌的表弟跟在后面。 刘虞荆派出的传信快马被张三捉到后,张三审问清楚,就让锦豹子杨林扮作快马去易州查看动静,自己带着人马扮作刘虞荆的奚族军。杨林与时迁对上眼神,赵恭昌当众验过虎符,派人向甄五臣报备,得到允许开城门;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张三到的时候,杨林喊城,没有任何人怀疑,赵恭昌就下令开城门,和张三里应外合夺去城门。 甄五臣前来易州是不愿意的,带来的只不过五百人和一百骑兵,听说易州城破,直接带着一百骑出西门逃走,连抵抗都没有做;五百怨军直接投降,和易州原有的数百辽军一起,差不多就是兵不血刃,所以刘虞荆中了计。 杨志收兵回城,出榜安民,所有怨军和易州的辽军只要愿意,全部编入宋军,将宋徽宗的安民榜在城门大街贴出告示,另外派人飞报种师道。张三在易州有人望,被杨志任命为代统制,加上中州堂的人,杨志迅速扩编了千人补充到军中,协助进行城防;易州府库里的所有投石车等防御工具,都开始往城楼上运。 赵鹤寿手下五千人,有三千兵丁是易州本地人,得知易州丢失,全部失去斗志,要求打回易州;赵鹤寿哪能不明白这些人的心思,到了易州打得过宋军就收复失地,要是打不过,那就是直接投降或逃回家中。赵鹤寿考虑了一天还是决定围魏救赵,攻打沧浪营的营寨,结果被韩滔的连环甲马杀得尸横遍野,赵鹤寿本人被岳飞所杀,辽军阵亡一千多人,三千人投降,逃跑的士兵就不用说了。 归义县的守军群龙无首,大半逃走,剩下的三百多辽军坚守了一个时辰,就被鲁智深带头攻上归义县城楼,打开城门,沧浪营占领全城。杨志偏师连克易州、归义两城,让种师道进退两难,只好接受杨惟忠的建议出兵,让杨惟忠、王禀随自己进驻归义城,种师中率四千人和沧浪营的人马往易州增援。 幽州闻讯是乱成一团,耶律淳立即下令耶律大石回军,命萧干以东、西奚二千余人及内外南北大王、乙室王、皮室猛拽剌司等在幽州的军队重新组建,在民间招募义勇备战。耶律大石退军途中忍不住地摇头,对萧斡里剌说:“杨志果然练成了一支雄兵,竟然兵分两路,先后夺取易州、归义,幽州危也。” 两人都是兵法大家,全部明白,宋军靠着这两座城如果先取涿州,那么幽州就变成一座死城,唯一对外的联系就是还没有被金人攻克的平滦等地;那种情况等于败局已定,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看幽州的将士能支撑多久,为大辽在幽州绝唱悲歌。萧斡里剌脸色沉重地说:“还有那个潜龙,现在幽州都在谣传,说大宋将封你为王。” 耶律大石一愣,脱口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萧斡里剌沉声说:“宋人狡猾,在大名、河间、真定三府各地发布谣言,说萧干和你归降,分别为奚王和契丹王,将奚族与契丹族的起源之州,李处温将为幽州留守。这些小道消息还不足为惧,但是在大名府的细作看到了一封送往汴梁的公文,上面有童贯签名的地图标注,奚国与契丹国赫然在列。” “好手笔。”耶律大石称赞了一句:“能和杨志齐名的人物果然是人中翘楚,这样的地图比什么都有说服力,显然大名府的细作全部在人家的眼里。不得不说,宋人中有刘延庆这样的懦夫,也有杨志和潜龙那样的人物。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幽州大势已去,萧干与李处温很可能就以流言与大宋谈判,我们独木难支。” 和萧斡里剌一起来宣布命令的耶律松山暗暗点头,耶律大石的心胸不是一般地广阔,耶律松山说道:“幽州还有一个传言,说天祚帝正在收复云中,一旦云中安定,便会率领五万大军东征幽州,拥立皇上的大臣全部当作叛臣处死。现在若不是紧闭城门,恐怕大批的官员百姓就会逃走,皇上让百官呆在宫中,不得回府。” 耶律大石闻言呆了呆说:“原来我还准备袭击归义县一试,现在看,平定内乱才是最关键的,中原隋末,王世充与李渊争夺天下,正是将百官关在宫中,才导致军心混乱,最后不到一年洛阳四面的城池全部失守,到最后也没有守住洛阳。” 萧斡里剌晓得耶律大石是在说耶律淳失策,安慰说:“我们还有机会,萧干回到幽州,孤岳释下落不明,很可能是去刺杀宋将了。” :。: 第六百六十章 出师未捷 孤岳释对自己一路的行踪十分满意,在自己的情报网帮助下,从涿州走小路到了保州,然后去湖边混入运送盔甲的船队,坐船直到雄州;随行的奚族人都换做了宋人衣服,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就在孤岳释一行登岸的时候,一名老吏正在计算各船运来的物资,听说是保州的盔甲船,回头对上面喊了一声保州盔甲。 孤岳释蓦地一惊,他看过前面的船只靠岸,没有这个举动,故作不解地问:“有人在专门等着领盔甲?” 二两银子滑入老吏的袖口,老吏低声说:“你们知州大人得罪了皇城司,每艘船都检查,要查出你们大人弄虚作假的证据。” 孤岳释几乎失声惊呼,皇城司果然厉害,居然推测出自己虚虚实实的行踪,一定是在奚族军中和涿州广布眼线,才能如此迅速做出反应,果真是老天要灭奚族。孤岳释脸容不改,淡然道:“原来如此。” 回到船上,孤岳释暗暗发出警报,奚族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握紧暗藏的兵器;就看见四名皇城司的人懒洋洋地下来,对着船上人喊:“一箱箱往上搬,快点,大爷点完数还要去喝酒,快点。” 孤岳释一阵长笑,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对方四人既然如此懈怠,又怎么会四个人一起下来,最多为了怕有人中饱私囊,两个人互相监督足矣;孤岳释打出了一个四的手势,就是要求其余人不顾身死阻止宋人,制造混乱给自己一个逃跑的机会。奚族的十二名好手立刻开始杀人,杀官兵杀船工,让码头上一片混乱。 已经检查了几天的石摩劼兴奋地一握右拳,发出收网的信号,大批的高手从各个弯道与房屋里冲出来,扑向已经混乱的码头;孤岳释始终没有出手,而是随着混乱的人群朝码头外逃去,但是走到石阶的尽头,孤岳释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一个人在盯着自己,孤岳释扭头一看,就知道自己逃不走了,笑了笑问:“你是……” “杜万彻。”杜万彻微笑着说:“石摩劼说的没错,你太心急了,急着想替萧干解决问题,所以肯定会以最简便的方式来雄州,还有什么比装作徭役人员更简便的呢?” 孤岳释亮出一对短刀,两眼凶光直射两丈外的杜万彻说:“一怒屠龙手,中原有数的高手,原本我还想领教一下那个杨志的武功,现在看,只要杀了你,就不需要再去在意那个杨志了。” 杜万彻微笑中缓缓拔出长剑,做了一个尊敬对手的姿势,杜万彻不担心孤岳释会突然逃走,只担心孤岳释会有一些奇术。孤岳释一声长啸,手中两刀一碰,左手短刀蓦地弹上半空,旋转到杜万彻身后一丈处的空间,右手短刀直接向杜万彻的面门迅如电闪般刺来;杜万彻长剑横在胸前,随着身体的旋转,长剑与两把刀是不停地撞击,一连串金铁交鸣,两人倏又分开。 孤岳释收回左手刀,狰狞道:“好功夫。” 杜万彻冷冷道:“驱刀之术,没想到失传千年,今日竟然见到,荣幸之至。” 孤岳释再次出手,左手刀和右手刀竟然连在一起,右手握刀配合着身形前冲,变成一个随时会飞的刀轮卷向杜万彻,动作无懈可击,表面看来简单,其实是千锤百炼下的招式;杜万彻明显没有什么好办法,长剑挟着雷霆万钧之威重击刀轮。孤岳释在空中人影突然变换,整个刀轮不仅分开飞起,右手刀也奇迹般的改变了方向。 杜万彻的身影顿时化作一只白鹤,轻舞着脱离了刀轮的笼罩范围,落在了两丈外的地上,脚只在地上一弹,重新疾如电火般拉近与孤岳释的距离,手中长剑变作刀斧,几乎是招招硬劈。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孤岳释左手持刀,那把飞出去的短刀坠落在地上,再也没有什么灵性。 杜万彻长剑斜挑,恰好击中孤岳释短刀的刀身,孤岳释虽然磕出长剑,还被杜万彻的内力震得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三步。杜万彻占了兵器的便宜,身形甫定,长剑幻化出千重剑气,再次攻出;孤岳释在剑网中挣扎,后退一步,施展出以拙胜巧的同归于命招式,被杜万彻一剑刺在肩头。 孤岳释一声大喝,负伤下不退反进,与杜万彻乍合倏分连拼五招,见难以达到目的,心一横咬破舌尖,施展出疯魔大法,短刀的刀芒突然巨大如轮,震得杜万彻退回三步;杜万彻站稳的时候明显负了伤,石摩劼急忙冲入战场,才发现孤岳释的咽喉正在渗透出血水,越流越快,孤岳释面带无奈,缓缓地倒下。 石摩劼松了口气,慌忙来到杜万彻面前问:“杜大人?” 杜万彻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石摩劼才彻底放心,打扫现场,带着尸体去宣抚司衙门报喜;到了衙门口,看刘光世等将领脸色不对,石摩劼悄悄问一名熟悉的雄州虞侯:“耶律大石不是退兵了吗?怎么一个个这么严肃?” 虞侯冷笑道:“杨志的沧浪营分兵两天两夜,杀奚军第一高手刘虞荆、易州团练使赵鹤寿,杀敌三千,俘敌四千,凭一己之力拿下易州、归义两地;现在种师道的西路军留王坪接应,杨志、种师中在易州,杨惟忠、王禀在归义县,东路军却刚刚不战解围。” 胜捷军和刘家军是东路军的主力,平时在雄州是眼高于天,说话的虞侯现在就有一种出了气的感觉;石摩劼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向童贯禀告杀了孤岳释一事。童贯是听石摩劼说过,但一直以为是皇城司的猜测,现在孤岳释死在码头上,童贯反而有一种背后发凉的感受,咬牙说:“杀得好,这种胆大妄为之徒是死不足惜。摩劼,你赶紧收拾一下,护送王安中大人前往涿州,许郭药师恩州观察使,兼知涿州军事。” :。: 第六百六十一章 都在纠结 童贯久经沙场,自然不会让招抚涿州这样天大的功劳被种师道取走,所以第一件事就是安排王安中去;石摩劼知道赵良嗣与幽州的李处温已经联系上,正在趁热打铁,答应一声陪着王安中出发。 辛兴宗还在狡辩,说种师道等人在分兵上讨了便宜,辕门外又有快马来报,辽军收复了大同府,天祚帝率领辽国与西夏联军正准备收复中京;童贯惊讶中,却看见蔡攸、杜万彻、王安中等人进来,王安中是哭丧着脸。童贯对杜万彻客气道:“杜大人刚到,又杀了恶贼,正需要休息。” 杜万彻施礼笑道:“皇命在身,不得不来。出京的时候圣上吩咐,一等云中被辽军收复,就来军前宣读此旨,请太尉分兵进攻云中,下令景王的十万大军北援;我在城外已经等了几天了,总算苍天眷顾大宋。” 童贯听完蔡攸和杜万彻带来的圣旨,心中一阵惊愕,云中被辽军收复的消息才传到雄州,杜万彻就带着圣旨到了,这几乎不可思议,就只有一个可能,就像杜万彻说的,他早就在雄州,只是等这个消息到了才出现。这说明什么,说明汴梁的皇上对一切都智珠在握,童贯还不死心,问杜万彻:“杜大人什么时候到的?” 杜万彻笑道:“杨可世和杨志出兵的那一天,没想到战事如此激烈,好在太尉用兵入神,已经夺取易州,幽州一时不可下,不如就按圣上的意思,分兵云中,景王赵杞不日就将率领援军赶到。” 童贯自然晓得赵杞征调三府十万大军的事,此刻浑身冰凉,晓得自己已经无从选择,只有听命。童贯咬了咬牙说:“目前幽州吃紧,涿州未定,如果能招抚郭药师,就让种师道率领王坪、杨志两军前往。只是不知道圣上还有什么安排?” 杜万彻实话实说:“据说曹千里是太原路的传旨人,与我同日出京,也应该在太原多日。由郓王调集五万大军,出雁门关。” 不仅童贯,就是刘延庆等人也同时变色,只有蔡攸、杜万彻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让景王赵杞、郓王赵楷率兵,分取云中、幽州,这是胆大无比的一个做法,这二人要真是建功立业,手下聚拢了大批的文臣武将,那么太子赵桓的压力就会成倍增加。宋徽宗饱读史书,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只说明一件事,就是宋徽宗为了收复燕云十六州,什么都不顾了。 蔡攸满面笑容问童贯:“太尉还有什么要询问的吗?” “没有,我立即下令,命和诜留守白沟,王坪前往易州,与种师道和杨志会合。”童贯背后被汗湿透了,书写了命令,让王安中与石摩劼带给种师道、王坪等人;等蔡攸、刘延庆等人离去,只剩下胜捷军的几名将领,辛兴宗上前低声道:“汴梁还真有这样的高人,能算到辽国会收复云中。” 童贯仔细琢磨一番,问行军参议刘韐:“刘大人怎么认为的。” 刘韐也是军中宿将,曾经在刘法死后,掌管延安路大军;刘韐捻须道:“有这番见识的,绝不是汴梁的军官,不外乎是种师道和杨志两人,只是他们当时只是猜测,被某人报上去,圣上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到真是活马。” 辛兴宗问道:“他们为什么不与太尉说?” 刘韐哭笑不得答道:“辛将军,这可能就是他们几个人闲谈涉及的话题,碰上了真的是运气好;再说,这件事要是与太尉说,你让太尉如何处置?” 刘韐的意思很简单,种师道要是真这样与童贯说,你说童贯是表示赞同还是反对?赞同就要上书,万一耶律延禧没有收复云中,童贯就多了一条罪名;反对亦然,只有下面的人直接说,信不信是宋徽宗的事。只是那几个聊天的人运气好,宋徽宗信了,耶律延禧也收复了云中,在外人眼里才是奇迹。 幽州在纠结,雄州在纠结,占尽了上风的金国同样在纠结,大定府中,完颜阿骨打和群臣也在商议;完颜杲与完颜宗翰收缩兵力到临潢府和大定府,是为了弹压契丹等族的降军,也想吸引天祚帝在临潢府一带决战,谁知道天祚帝借助西夏的三万铁骑,杀了投降金国的原辽国西南招讨使耶律佛顶,重新夺回了云中等地,再次威胁大定府和幽州。 而宋军在幽州已经有所进展,关键不在于得地,而是消灭了八千奚族与五千怨军,差不多就是幽州守军的三分之一;双龙会传来的消息很详细,就连李处温与赵良嗣的来往都写得明明白白,吴乞买看了一眼帐内的群臣,出面对完颜阿骨打说:“国主,不能再犹豫了,我们出兵幽州吧。” 完颜杲不同意说:“现在耶律延禧正在调集人马,马上要在大定府等地开战,不可分兵;以我女真铁骑,就算宋军占据幽州又能如何?我们应该按照制定好的计划各个击破,幽州未必会那么快丢失。” 吴乞买不同意说:“北朝之强在于能拥有北地汉人之劳赋,如果还于宋朝岂不是削弱己方,并且还燕之后,我大金只能退守关内,战略上变为了劣势;现在拿下幽州,就是我们主动,以后是取是舍,看形势再定。” 杨朴说道:“那样如果宋国选择与辽结盟,甚至宋辽夏结盟怎办?宋军虽然不善战,但是他们盔甲、铁器、箭矢、粮食等物资有的是,而耶律延禧并没有失去产马之地,还有几十万各族人口,随时可以加入军队。” 帐内一阵寂静,宋军靠着杨志沧浪营的五千人精兵,连战连捷,在一定程度上让金人有所顾忌,如果宋辽夏三国绑在一起,谁也不敢拍胸脯说狠话;完颜宗翰出列笑道:“那么就把李处温的事抖出去,只要耶律淳杀了李处温,幽州就一时不会被攻克,幽州城池高大,城内还有数万精兵,足够拖到我们击败耶律延禧的。” “好。”完颜阿骨打是希望与大宋结好的一方,当即拍板:“就按宗翰说的去做。” :。: 第六百六十二章 怨军崩溃 郭药师还是做了一次努力,调集大军反攻易州,种师中的人马刚到,杨志让种师中、鲁智深等人在城内休息,自己直接带领四千五百骑兵出战,以岳飞五百骑为先锋,赵德、张三各率一千骑在左右,韩滔、孔彦威一千连环甲马居中,杨志一千骑在后面压阵。 两军列阵杨志等人都吓一跳,辽军八千人马,竟然只有前锋张令徽五百骑,比杨志这边骑兵还少了一大截;好不容易有了完爆对手的机会,杨志命岳飞直接率五百骑冲阵,双方五百骑一交手,就能看出张令徽那边实在不是岳飞的对手。冷兵器时代,军前大将是最关键的,所谓万人敌就是能解决战斗的人,岳飞不像评书中那么儒雅,很有点项羽的味道,若是说武功,比杨志还是差了一筹,但要说骑射,活脱脱说小李广花荣和豹子头林冲的混合版。 岳飞在阵前连挑落两名辽将,与张令徽混战在一处,张令徽虽然也是猛将,但是不过十几个回合便抵挡不住,狼牙棒被岳飞铁枪一撩,肩膀便中了一枪,张令徽拨马就走,身旁的辽军骑兵掩护着且战且退。杨志一声令下,张三、赵德、韩滔、孔彦威等人分头杀出,。 怨军是百分之百汉人的军队,又经过几次兵变,原本士气低沉,加上孤身的人多,没有家室挂念,对辽国没有认同感,从上到下想的就是保存实力活命;前军骁将张令徽被岳飞刺伤,全军再次选择崩盘,只是骑兵还能逃,步军晓得逃都来不及逃,不到一半的士兵还选择了抵抗一下,大部分的士兵不是拼命奔逃,就是直接投降,俘虏多达三千人。 俘虏中有不少是杨志在怨军时的老人,见到杨志全部称呼统制大人;杨志很奇怪,自己护卫队的人哪儿去了,一问才知道,天心大师去西京的时候,把队伍全部带走了。而这次来易州的怨军,有大半是刚刚从涿州各县征调的新兵,五千精锐被郭药师留在了涿州,作为最后的保命本钱。 种师道、王坪等人到时,得知沧浪营再度获胜,大喜过望;种师道恭喜王安中道:“王大人此次必定能招抚郭药师,为大军攻占幽州扫除障碍,可喜可贺。” 王安中是乐不可支,王坪和杨志都征调了一部分辽军跟随自己走,但是可以看出辽人强悍,沧浪营现在名声在外,稍微想打仗的都愿意跟在沧浪营后面走,鲁智深的预备队足有一千五百人,杨志让樊瑞、韩世忠、李忠三人做了伍百长;种师道让赵德归队,对负责易州防务的种师中说:“城中粮食充足,固守待援就可,郭药师就是再出兵,也是做做样子罢了。” 种师道是君子,还是看重了郭药师的节操,大军修整三天,郭药师已经和王安中说好,直接绑了监军萧余庆等人来降;于是种师道带着王坪和杨志两军一路西去,种师道在路上问杨志:“是不是有些不平?” 杨志笑道:“福,祸所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要沧浪营跟着我就行了,太原现在是郓王赵楷的地盘,最起码打下云中,我做生意没有反对。” 种师道和王坪都笑了起来,杨志毕竟年轻,现在可以说是一战成名,王坪担心地说:“就是不知道郓王赵楷那边怎么样了。” 郓王赵楷早就等不及了,这次在分配上他就先天不足,他们这些出征的皇子说白了就是来分一份功劳,最后的结果在开始就决定了。幽州已经在宋军的攻击下奄奄一息,再增兵十万几乎是锦上添花,而太原还没有开战,宋军的兵力薄弱,大同的辽军装备整齐,正在枕戈以待。 好在宗泽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是经验丰富沉得住气,调集两万敢战士先行出发,与西都谷的黄迪一万人马会合,让赵楷继续向张孝纯要后面的三万大军;张孝纯不敢得罪郑皇后和太子赵桓,采用一个拖字,调自己的儿子张灏从汾州出兵一万,施诜、高丰从祁县、太谷出兵一万,在太原取齐。 要不是杨时在身边劝阻,赵楷早就要暴走了,这三支人马都在太原南面,到太原也要几天功夫;杨时笑道:“宗泽将军都说了,主要的是看幽州来的那支军队能不能打,我们只是打下手,不用急。太原如此,雄州的日子相必也不好过。” 雄州,宣抚司灯火辉煌,种师中派人回雄州报捷,提出幽州急不可下,不如先取檀州;刘韐赞同说:“辽军现在不过一万多人,所仗不过那九千老兵,我军分头进攻,取得檀州的机会很大。而耶律大石断然不敢离开幽州,太尉,分兵吧。” 满堂无语,若是在以往,遇到这种机会,童贯大可以让种师中、杨志去攻幽州,安排胜捷军去取檀州,可是现在种师道大军已去,能带兵的只有王渊,但王渊的能力差了点。辛兴宗起身说:“太尉,末将愿率军去涿州,扫清幽州外围。” 刘韐、蔡攸都看着辛兴宗,真的够无耻的,这明摆着是要摘桃子,杨惟忠、郭药师不会进攻那些地方。刘延庆故作考虑地说:“种师中、杨惟忠久战疲惫,不如退回白沟修整,命王渊率五千人马进驻易州,以辛兴宗为主将,刘光世、焦安节为副将,统兵两万坐镇归义;另外命刘光国北上进攻檀州,以为策应。等种师中等部休息好了,与援军会合,攻占幽州。” 刘延庆的安排没问题,但是不要脸太明显,曲奇等河北诸将是目瞪口呆,杨可世更是一肚子恼火,刘延庆的安排太偏,明显不重视自己。童贯同意了,王渊在辛兴宗后面领令说:“种师中缴获颇丰,我军前面几场激战战马损失较大,应该让他们调剂出一千匹战马出来。” 童贯这次没有轻易答应,用商量的口吻问刘韐:“问一问种师中,需要什么补充,互相调剂一下。” 童贯的语气缓和,刘韐也没有驳面子,说自己去种师中军中看看再说;童贯大喜,命刘延庆督率全军监视范村一线,等后面的十万大军。 :。: 第六百六十三章 潜龙救急 但是幽州方面,赵良嗣狼狈不堪地带着人逃回来,李处温事发,满门被萧干杀了,诈取幽州的计划付之东流;而耶律大石和萧干得知换了对手,集合精锐放弃范村一线,没有管归义县的宋军,九千辽骑直接杀到白沟河,先击溃王渊一部,然后与辛兴宗大战了一天,在军前斩杀了宋军先锋赵明,宋军人心惶惶,全军败退。 得知辛兴宗兵败,归义县城内王禀准备出兵接应,杨惟忠急忙劝道:“将军不是认为自己能击败耶律大石吧,对方九千骑兵,我们守城尚可,要是出去,一旦兵败,雄州危险。” 王禀看看左右,让其余人都退出说:“如果不救,到了雄州,童太尉责怪又当如何?” “童太尉责怪?”杨惟忠点头说:“童太尉是不舍得辛兴宗的胜捷军,但他在这个位置上,胜捷军损失了可以重建。可是,北伐要是败了,他担不起这个责任,又会如何?” 王禀脸色微变,童贯会怎么样根本不用猜,胜捷军败了,只要城池还在,就可以大事化小,要是城池丢了会找替罪羊,而最适合的替罪羊就是自己和杨惟忠;辛兴宗等人逃到白沟河南岸,立即派快马回雄州报信,随后撤军。这消息让童贯等人大吃一惊。两万五千大军只剩下不足六千,问题是辛兴宗一撤军,耶律大石就会再次杀到雄州,万一郭药师反水,种师道在易州就是孤军。 童贯明白,此刻绝不能退兵,要是占领易州的种师中变成第二个杨业,他绝对是第二个潘美,甚至下场比潘美还不如。刘延庆在去接应的杨可世又被杀败后,一时也没有好主意,曲奇问焦安节:“焦将军,杨志是你结拜大哥,你最起码也应该和他差不多吧?” 焦安节心里话,杨志是我结拜大哥不假,可辛兴宗还相当于童太尉的半个儿子,童太尉没办法,我又能怎样,但是表面上焦安节还是谦逊地说:“我哪有杨大哥那般英勇,目前我军伤亡过半,还是应该补充兵力。” 焦安节说的是实话,西路军除了赵明全军覆没,剩下的两万五千人都在不同地方;东路军前面连败的时候损兵超过一万多人,现在辛兴宗又葬送了两万大军,实际上雄州只剩下童贯和刘延庆手中的三万多人,按照辛兴宗败绩来看,雄州的兵马根本不具备和耶律大石硬扛的本钱。 灵猫从外面走了进来,上前给童贯行礼道:“属下找到潜龙了,但是任务失败。” 童贯鹰鸷地盯着灵猫问:“难道潜龙和杨志一样,也是绝顶高手?” 灵猫摇头说:“潜龙只是略懂武功,但是他和杨志策划周密,我是来雄州才断定他身份,只是他已经和杜万彻一起在来宣抚司的路上,身边还有高手随同,我不敢招惹杜万彻。潜龙就是蔡相的孙子蔡随天。” “蔡随天。”连蔡攸和石摩劼都是满脸惊讶,童贯愣了片刻,瞅了蔡攸一眼说:“蔡相神机妙算,果然不是我们可以想象。” 说话间,杜万彻已经和蔡随天一起进来,蔡随天朝童贯行礼道:“末将见过太尉大人。” 蔡攸不高兴地说:“蔡随天,现在杨志走了,辛兴宗兵败,你可有良策?” 不要说下面众将愕然,就是杜万彻也看不惯,蔡随天朝蔡攸行礼道:“回大人,我们在幽州的最后一策已经用完,不出意料,耶律大石会在两日内退兵,回到幽州被解除兵权。” 刘韐一惊问:“你们做了什么?” 蔡随天看看大堂什么都没说,童贯示意其他人离开,只留下自己、蔡攸、杜万彻、刘韐、石摩劼;蔡随天才说,杨志预先让朱武仿造了一封元狄给耶律大石的信,说耶律淳篡位必遭天谴,活不了多长时间,耶律延禧没有帝王之福,一心想着与金人决战,为了大辽计,耶律大石应该去西北西域那些地方,把幽州丢给大宋,幽州若在宋朝手里,可以依托河北与金国对峙,但是在契丹手中,辽军就不得不一次次从西北和大同调军来增援被金兵各个击破。 不过杨志晓得耶律大石不会投降,按照元狄口吻给耶律大石提供了三策,上策是逃到黑水城,等待时机,一旦辽国真的连大同都丢了,就成立西辽,与大宋结盟,继续与金国作战;中策是耶律淳死后自立为王,看能不能挡住宋金的夹击;下策是和耶律淳的遗孀再去投靠耶律延禧,那是死路一条。 杨志没有贪图这个功劳,只是让蔡随天安排人把信塞进耶律淳儿子耶律阿撒的府中,乔冽混入了幽州,把信放到了耶律阿撒书房的桌上;元狄早就去了西北,耶律淳除了看笔迹一样,想求证都没有办法求证;问题是现在耶律淳重病在床,耶律淳的皇后萧普贤女和耶律阿撒绝不敢给耶律大石这个机会,只好先解决了兵权再说。 童贯再次发愣:“耶律淳重病在床,你能确认。” “当然。”蔡随天说:“我来见太尉就是想太尉安排人在幽州以外各州宣扬这件事,说耶律淳篡位遭天谴,让这个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到幽州,以涣散幽州的军心。” 童贯、刘韐无法对幽州的局势做出评估,但是明白蔡随天这个主意的杀伤力,刘韐建议释放那几百名俘虏,既显得大宋仁慈,也把消息传回去。童贯派快马告诉辛兴宗,就地驻守,不允许回雄州,辛兴宗无奈,一面扎营一面派斥候去打听,辽军确实没有过白沟河,过了一天,耶律大石退兵了,又过了几天,得知放回去的俘虏大部分被杀,耶律大石被解除了兵权而耶律淳病重的消息又传开。 梁方平的五千人马和王焕的一万大军到达,童贯等人信心又起,上书朝廷,命刘延庆为都统制整军再战。蔡随天拒绝了蔡攸与童贯的邀请,说自己和杨志配合默契,带着乔冽和孙安去了太原;石摩劼望着蔡随天的背影,对刘韐说:“我们找了潜龙那么就,其实答案往往就在面前,蔡相怎么会允许孙子做生意呢,可我们从来都没有怀疑。” 刘韐笑道:“蔡随天很聪明,唯有郓王或许能赏识他,将来蔡家有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汴梁有歌谣“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桶暗指童贯,菜就是蔡京,民怨如此,刘韐可不认为蔡家会有什么好下场。 :。: 第六百六十四章 雁门会师   下午的时候,李善庆到达雄州,李善庆是奉吴乞买的命令来的,涿州之变可以看到,燕云的汉人因为忧苦,开始准备南归,一有机会,就会投降。而耶律延禧在得到西夏名将李良辅的三万大军,首战告捷,以多胜少,击败金国大将完颜宗翰的六千人马,加上陵野岭地区连日将军,金军援兵行进困难,局势并不乐观。   吴乞买担心会有连锁反应,大宋靠一己之力先取了幽州,让李善庆过来,找借口说辽天祚仍在大漠中整顿军马,宋金两国需要商议联合出兵的日期,希望大宋再派赵良嗣去黄龙府,讨论双方履约事宜。童贯对这样的事情可有可无,当即同意,让赵良嗣与李善庆前往黄龙府,一路上李善庆和赵良嗣相谈甚欢,想到双龙会提供消息说宋军有一万人西去,找了个机会询问。   赵良嗣把杜万彻宣旨的事情一说,顺口答道:“是种师道带着王坪、杨志两军西去,准备与太原的军队图谋云中。”   李善庆吓了一跳,如果完颜杲与辽夏联军在陵野岭相持不下,宋军乘虚进攻大同,还真是有成功的可能,李善庆急忙安排一名心腹快马先去辽阳,向应该已经回到辽阳的吴乞买汇报此事;吴乞买得到消息也是大吃一惊,马上派人通知完颜杲。辽阳信使出发的第三天,完颜希尹已经到了辽阳,说陵野岭大捷。   完颜娄室出陵野岭,留部将拔离速扼险来拒,自己带兵一万渡宜水,列成方阵前突;完颜娄室分一万骑兵分成两队,反复冲击西夏大军,双方转战三十里,完颜娄室将西夏军引到宜水,完颜斡鲁一万伏兵杀出,从西夏军背后合击。李良辅大败,西夏军死者数千人,退走野谷,渡过涧水的时候,大水暴至,西夏军漂没死亡不可胜计,现在剩下的一万六千西夏军已经撤军。   吴乞买一呆,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日前。”完颜希尹不明所以地说,吴乞买苦笑道:“这次我们真的是替他人做嫁妆。大宋皇帝走了一步好棋,预先封锁消息,现在只能希望他们前线的将领无能,要不然大同府就会落入宋人手里。”   完颜希尹听完详情,唏嘘道:“能够预先料到云中会被辽人复得,这份远见真是非同寻常,王爷,此事不可轻视,种师道、杨志都是惯战之将,幽州城外,萧干、郭药师都是败在他们手中,我们要做大同府被宋人占领的预案。”   种师道的大军经过倒马关、紫荆关,就得知宗泽预先屯兵雁门关,双方会师以后,宗泽就将指挥权交给了种师道,同时直接建议将自己手下拨出一万人马给杨志、王坪,将两军各扩充到一万人马。种师道对这种示好自然是笑纳,敢战士就算勇猛,也不能和王家军、沧浪营这样的虎狼之师相比,宗泽的想法是最好的。   杨志看来的新兵全是步军,还有宗泽的长子宗颖,先保持了张三、韩滔、孔彦威三千骑兵,岳飞还是马步弓综合的一千军。另外六名千夫长分别是种彬、宗颖、鲁智深、梁绝悟、公孙胜、张横,不过公孙胜下面分为魏定国、单廷圭两部,张横其实自领五百水军,麾下韩世忠率领五百新兵。   十个千人队以外,杨志以朱武为后备队,将铁匠、民夫、医生、马夫一千多人编入其中;陈达带的那些与火药有关的十人现在都加入杨志府里,编在杨志的两百亲兵中,只不过不随杨志行动,而是配合贝松林、魏定国做事。   宗泽带来了大量的硝石、硫磺、木炭等火药原料,在种师道准备上书后,杨志便吩咐梁展回到太原,让赵楷多多准备,宗泽出行的时候全部随着粮草运来。以宗泽的阅历自然晓得杨志是要制作火药,但是宗泽对火药的威力有所怀疑,种师道笑着说:“这个我可以保证,沧浪营的火药威力是我生平仅见。”   问清楚太原情况,几个人商议后给郓王赵楷写了一封信,告诉赵楷,第一就是募兵,太原没有人马,就招安山贼,另外到太原各个监狱征用有血性的老兵和死囚。信中说了杨志的一个设想,大同之战最关键的就是西夏军,一旦耶律延禧被金军活捉,西夏军败,赵王很可能投奔大宋,郓王赵楷可以用结为兄弟的办法诱降。   事情刚刚议定,斥候来报,西夏军在云中战败,但是没有直接走大同撤军,而是南下迂回浑源县,应该是想在浑源县得到补给;宗泽和种师道相对而笑,辽国都到这个份上了,浑源县哪还有什么补给,西夏军是准备越境到大宋抢劫。种师道与西夏人打了一辈子仗,笑道:“来得正好,消灭了西夏军,我们正好攻打大同,杨志为前军,王坪随后,我和宗将军最后,杨志若是获胜,杨志取浑源县,王坪一军便去取应州。”   宗泽交付杨志云中、太原地图的时候,和杨志单独谈了一会,谈的还是当年在幽州的那些事,关于落榜秀才圣手书生萧让和宋军的两名细作海青与木鸡;宗泽这一年多并没有放弃这件事,一直委托着江湖上的朋友在寻找踪迹。宗泽对杨志说:“我们发现了一点线索,当初有人与燕云殿做了一笔交易,这笔交易很大,前后长达五年的时间,大宋在辽国和西夏的潜伏人员差不多被一扫而空。”   杨志皱了皱眉说:“既然一扫而空,现在就不应该有人知道这件事,燕云殿放出来的消息就未必是真的。是铜一提供的?”   在杨志印象中,只有铜一加入了皇城司,可以提供燕云殿的消息,不过要是这样,问自己的应该是石摩劼,而不是宗泽;宗泽摇头说:“不是铜一,我通过晁盖联系上孟钺,他就已经在太原;晁盖去了大漠寺,只是这小子现在真像个和尚,不愿意做住持。孟钺的意思,当时在幽州出事的人如果活着,很可能逃到大同府,我们能查出谁和辽国做了交易。”   杨志没意见:“如果有这方面的线索,我会查下去。” 第六百六十五章 崞山伏击   宗泽离开后后,杨志和朱武等人观摩着宗泽提供的地图商量出兵,决定岳飞带着王贵、王刚、郭盛、项充等一千人马为前锋,杨志留宗颖、朱武、梁绝悟三队押后,自率七千人马居中。岳飞选择的战场就在崞山南岭,那是西夏军南下的必经之路,一旦获胜,也可以迅速占据浑源县,好歹那是一座县城,蚊子再小也是肉,多少有点补给。   杨志观看地形以后,同意岳飞的看法,命岳飞和郭盛带着五百骑装作打边草的边军,前去诱敌道山间的一个谷地;种彬、鲁智深、王贵、韩世忠带着弓弩手埋伏在四周高处,张三、韩滔、孔彦威三部分别埋伏在山间小道和树林后。过了快有两个时辰,岳飞的五百骑飞一般地逃回来,最后至少有四千多西夏骑兵在狂追不舍,杨志松口气,岳飞演得真,西夏真的是以为岳飞打边草的小股部队,主力没跟上来。   岳飞将西夏军带过埋伏区,五百骑占据高处守住路口,都取出弓箭阻敌,道旁埋伏的五百神臂弓和上千张弓箭齐射,西夏骑兵一下子倒下去一千多人,人马被隔成两段。韩滔三部分别从隐蔽处杀出,截住西夏军后面的千骑厮杀;岳飞率五百骑从高处冲锋,一枪刺死迎面冲上来的一名西夏将领,让四周西夏军无不变色。   西夏军猝不及防下两面接战,一个不知道宋军有多少,另一个就是宋军隐藏的弓箭牵制着西夏军的调动;等第二轮神臂弓又射倒了四百骑,西夏军再也支持不住,几名将领呼叫中分头突围,最后突围出去八百多骑,被沧浪营一战斩杀了三千四百骑,俘获战马千匹。   杨志和岳飞都不满意,种彬反倒觉得不错,因为宋军的伤亡少,总共阵亡不过两百多骑;鲁智深催促道:“我们是不是换地方,西夏人属狼的,马上就会大军杀来,与我们不死不休。”   鲁智深与西夏人打了十几年战,晓得对方比辽军有缠劲,杨志立即吩咐收拾战场,后撤十五里,退到崞山与崞川水的开阔地带,公孙胜早已在那里,上前见过杨志、鲁智深说:“魏定国已经在平地埋好火药,梁绝悟的投石车也布置好,只等炮响为号,一齐发动;单廷圭在下风口的林中安置了毒烟,火箭射入点燃;张横在崞川水上游的山涧水口,将口袋装满沙土正在作坝阻水,到时候将口袋扯起,放水淹他。宗颖、雷横负责在崞川水对岸那边山道上砸石头,朱武说,最好有一队人马守住那边山道出口。”   岳飞问道:“如果西夏军在山道外扎营怎办?”   天才就是不可估量,这一点是杨志都没有想到的,岳飞却几乎看见朱武安排就想到了唯一的缺陷;公孙胜赞赏地说:“单廷圭已经查看过,附近的两处水源都下了毒,西夏军会发现这一带远离崞川水,扎营连水源都没有,要不然撤军回去,要不然击败我们,占据大营。”   杨志这才放心,跟着公孙胜往里面走,一座大营已经安扎好,依山傍水,军士们正在挖壕沟,侧面有一块平地,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应该就是火药埋藏的地方;魏定国带着三百军士列成队,指挥着大军绕道而行,然后消除军马绕道的痕迹。   杨志和朱武商议后,便令韩世忠率本部人马去守山道出口,张三等人带着骑兵分头埋伏,按照朱武的埋伏在山后,自己和鲁智深、魏定国等人进入寨子,大寨门口,安排了陈广负责,一千长枪兵、八百弓弩手和五百张神臂弩;侧面安排了五百弓弩手和三百标枪兵。   李良辅得到败军报告,马上带着一万多西夏军杀奔崞山而来,但是李良辅很谨慎,不断地派出斥候打探消息,一直得知山道上埋伏已撤,宋军在开阔地带安营扎寨,李良辅才安心地进军。到了这里,得知宋军营寨形势,李良辅确实动过休息一夜明日再战的准备,但是得知附近的两处水源有毒,李良辅立即下令进军。   李良辅久经沙场,晓得对方既然直接下毒,要不然希望自己退军,要不然就是想以逸待劳与自己打一仗;现在离黄昏还有一段时间,李良辅的打算是进攻一下看看,所以进军前,李良辅安排了三支千人骑,分别守在各个路口,以防止宋军有埋伏,自己带领八千精骑直接奔杨志大寨而来。   李良辅一声令下,西夏军吹起牛角号,八千骑兵如长潮浪涌,呼啸着奔宋军大营而来;战马奔腾,烟尘席卷而起,大地在如雷的轰鸣声中颤抖,山路上碎石飞溅,发出不协调的刺耳声,李良辅的大旗是一杆蓝色飞彪旗,在滚动的人马中分外显眼,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随着到开阔地的兵力展开,李良辅和西夏军都松了口气。   杨志眼神冷漠,远远望着西夏军的帅旗,就像猛兽闻到了血腥,杀气顿时凛冽;陈广计算着西夏军的距离,瞳孔骤然收缩,大喝一声:“神臂弓,放。”   西夏军的密度太大,神臂弓的铁箭几乎弹无虚发,有的甚至一箭穿透了两三名西夏的骑兵;李良辅不敢大意,眼前这支宋军所表现出来的智慧和勇气不可小觑,和宋军攻伐多年,晓得对手不缺乏骁勇善战之辈,高声下令:“侧翼展开,两路围攻。”   西夏军牛角号重鸣,令旗飘扬,前军继续前推,后面的军队飞快地朝侧翼涌去;侧翼宋军果然没有神臂弓,大约三四千骑迅速在侧翼展开阵型冲锋,对方的弓箭虽然造成麻烦,但是西夏军已经迅速辨认出陷马坑和道路,前赴后继地攻向寨门,侧翼的标枪兵出手挡住了西夏军的第一轮进攻,后面的西夏军一面不断地射箭压制宋军,一面不断把前面死去的同僚和战马推进两侧的陷马坑,清理道路。   激战中,上风口的树林与草堆先后被宋军射出的火箭点着,宋营中同时射出大量的火蒺藜,烟雾弥漫中中路的西夏军快攻到宋营门口,但是前进的士兵陆续从马上栽下,烟雾中竟然有毒;侧面离烟雾比较远,更多的西夏军转入侧翼的进攻,李良辅有些狐疑,宋军难道是因为风向在侧翼不敢放火蒺藜?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世忠提议   巨大的爆炸声在侧面突然响起,一时间烈焰腾空,灰尘漫天,无数的西夏军被炸得血肉横飞;西夏骑乱成一团,烟雾中叫嚷着自相践踏,数以千计的骑兵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水里洗洗,一开始来的时候看过水面,河水很浅。远离爆炸区域的李良辅从未见过如此的场景,也是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看见两千多不下水中整理,一大半挤在河中央,猛然想到水中可能有埋伏。   李良辅话还没出口,忽听得一声响亮,身后的一员副将已经高叫“水,水。”   李良辅抬头一看,漫天的大水从崞川水上游奔腾而下,水势不可阻挡,河中的西夏军大部分来不及逃回南岸,五百多人逃到了北岸,就算逃上岸的也差不多失去了战马;两骑从山外冲进来报信,三路人马都等到了宋军,但是宋军有连环甲马,三千骑兵与一千连环甲马苦战,双方伤亡差不多是五比一,现在只剩下六百多人,而另外两支宋军参与了战斗,估计坚持不到半个时辰。   李良辅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除了战死的,中毒负伤和逃到对岸的有两千多人,手中的八千精骑所剩不到三千,如果后路被断,一面绝壁一面水流,那就是绝地。李良辅猛吸一口气,拔剑高喝一声“有我无敌,冲锋。”   李良辅身先士卒,带着两千余骑朝山外杀去,杨志、岳飞率领五百骑出寨追击,保持着五里地的距离;李良辅不是没有想过返身吃掉这支宋军,可是手下的西夏军经过陵野岭一役还没有恢复士气,再次陷入绝境后,听着宋营高呼“投降不杀”,大部分的人都没有了决死的勇气,已经有士兵坠马,此刻突围还可以,要是返身死战,李良辅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愿意。   山道外的战斗差不多已经进入尾声,两千多西夏军靠着拼命的勇气,一层层往外面杀;孔彦威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人,故意让出两个口子,西夏军立即崩溃,再也无心厮杀,只顾多路而逃。李良辅的大旗就成为围攻的目标,一队队宋军猛扑上去,等杨志、岳飞赶到的时候,李良辅不足百人的队伍已经被孔彦威的五百骑围住。   岳飞不愿与孔彦威争功,留给杨志一百骑,自己带着四百骑与韩滔、张三追杀溃兵,一路追杀到二十里以外,遇见辽军的斥候才撤回。杨志帮了孔彦威一把,带着身后的一百骑做了冲锋,杀掉了李良辅身边五十多人才退出战场;李良辅看身边只剩下三骑,晓得杨志是宋军的主将,问道“你是何人?”   杨志答道“沧浪营杨志。”   杨志与李良辅相隔百步,声音却犹如在李良辅和西夏军耳边说话,李良辅痛恨道“我早就应该想到,杨志,死在你手上不怨。”   孔彦威亲自带着精兵上去与李良辅厮杀,经过十几个回合厮杀,李良辅伤了三名宋兵后,被孔彦威一刀砍落马下,气绝身亡。杨志收兵回营,逃到崞川水北岸的西夏军不是投降就是被杀,总共只逃出去两百多人,一天之中,灭了西夏一万四千多人,杀掉对方主将,俘虏三千多人,俘获战马五千多匹。   杨志回营看见俘虏们正在脱西夏军士兵的铠甲,正要问在监督的蔡福蔡庆,韩世忠从人群中走过来,行礼道“杨将军,我有一个想法。”   “请讲。”杨志对韩世忠还是很客气的,韩世忠提议道“西夏军覆灭,大同府必定震动,正常举动会调集应州等地的军队准备死守大同府,我们不如出其不意,利用骑兵的速度攻取朔州等地,孤立大同府,也会后面的战斗扫清障碍。”   杨志心中一动,自己既然建议诱降,其实就是不能猛攻,韩世忠的主意确实不错,杨志把韩世忠带进大帐,找来朱武等人商议,最后决定修整一夜。等会议结束的时候,蔡福跑进来问“今天竟然剥到了二十五件瘊子甲,怎么分?”   杨志笑了笑说“李良辅的瘊子甲是给郓王的,另外我要三套,分别给种师道、康王赵构、宗泽,剩下的就论功行赏吧,你去找朱武、裴宣讲。对了,挑一百匹好马留给郓王。”   岳飞几个人有瘊子甲,主动让出了名额,全营没有人有意见,晚餐是一色的马肉,朱武还让每个士兵烤了一块熟肉随身带上;休息一夜,天亮以后,杨志率领张三、岳飞、孔彦威、宗颖、梁绝悟、韩世忠等五千骑穿着西夏军盔甲在前,朱武率领韩滔、钟彬等两千五百骑辽军的盔甲在后,分成两队出发,直奔朔州。   王坪得只沧浪营大捷,直接转道进攻应州;种师道第二天带军上来与沧浪营会合,见杨志还没进攻浑源县感觉很奇怪,鲁智深、公孙胜、张横把种师道、宗泽、黄迪迎进大营说“浑源县差不多只有一千守军,杨指挥使认为交给黄迪将军为妥。他带领八千骑装作西夏军去取朔州了一旦得手,就会通知郓王,将后续的人马给他支持。”   朔州到浑源包含山路不到七百里,杨志最多两天就可以到,如果杨志从大路上直接过去,速度更快;种师道苦笑着对宗泽说“这里就交给你和黄将军了,我和鲁智深带着人马先去和郓王会合,看应州和朔州战事再做决定。”   宗泽又拨给种师道两千精兵,和沧浪营的两千多马步军,押着三千多西夏俘虏,跟着种师道回太原;宗泽与黄迪随后进军浑源县,才知道一千辽军连夜撤走,县令逃走,县吏带领百姓投降。   杨志两队人马保持十五里的距离行了二日,韩世忠的前军哨马捉住了大同府给朔州的传令旗牌官薛李豹,搜出调用军队的虎符,韩世忠押着人来见杨志。杨志对薛李豹笑着说“都做旗牌官了,不错,说实话,对你有好处。”   薛李豹原来是杨志在辽国的亲兵,见杨志穿着西夏人的铠甲,还有什么不明白,哭丧着脸说“杨将军,你们不遵守兄弟之约。”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六百六十七章 下朔州   杨志冷笑道“兄弟之约,大宋进攻西夏的时候,你们做了什么?要求我们退军,你们当时看重兄弟之约吗?你们看重的是利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在形式逆转,也不是你我能说的,我能和你说的,是你们的失策。”   “失策。”换一个人,薛李豹早开始咆哮了,但是面对杨志不行,杨志不仅是近几年杀死金兵最多的辽将,也是近几年杀死辽兵的宋将,作为薛李豹的老长官,对薛李豹来说积威犹在,薛李豹调整了一下呼吸说“请讲。”   杨志点点头说“以你们现在的形势压根就不应该死守大同,为什么,因为这是死地。同样作为游牧民族,你们现在的战斗力不如金国,应该将物资人马百姓撤到西边的开阔地区,大辽还有一大半国土在西边,有着几十万的人口,而你们却因为贪图繁华,一边做着恢复故土的梦,一边让已经为数不多的辽军与金兵决战。就算我们不过来,大同还能守多久,要是金兵打过来呢?”   薛李豹细想之下背后冷汗如流,迟疑着说“你是说皇上失策?”   杨志点点头,还不留情地说“耶律淳在幽州称帝,就注定辽国完了,耶律延禧在西夏人的帮助下收复云中后,第一时间应该把幽州的人马尽量撤到云中,这样就算将来打不过金国,大不了继续西撤。西夏撤军以后,你们在中京那边不会坚持超过十天,耶律延禧甚至不敢回大同,你们还有守的必要吗?”   薛李豹自然清楚,上一次云中失守,耶律延禧就是逃进夹山,把守大同的任务交给赵王耶律习泥烈,再来一次估计还会这样,薛李豹盯着杨志问“杨志,你也做过辽国的官,你说辽国最后会怎样?”   杨志思索了一下说“要是你们不想灭亡,就要西去,一直等到金国败在大宋手上,你们现在越是想拼个痛快,你们辽国重起的希望就越小。我希望你明白,现在的假象和以后漫长的岁月没有可比拟的地方,我给你一个承诺,攻下朔州,朔州所有愿意死忠辽国的人我都放走,沙净,你再和他谈谈。”   沙净从人群中走出来,薛李豹面如死灰,因为沙净的身份在哪儿,天心大师的得意弟子,朔州节度使耶律奴哥认识,只要沙净带着虎符去,耶律奴哥照样会上当。薛李豹这才说,大同接到辽军覆灭的消息,一方面决定对外封锁消息,另一方面,调动朔州、应州、寰州的三州兵马退守大同。   杨志决定让沙净冒充薛李豹去传消息,自己带军在路上埋伏,让张三、钟彬带人躲在路上的树林中;朔州的三千辽军接到虎符,不到一个时辰就在节度使耶律奴哥率领下,出城往大同飞奔。行不到五十里,就听见梆子声响,数以千计箭矢从两面路旁飞出,前后喊声大震,宋军在杨志等人率领下分头杀出。   两名千夫长赵公鉴、刘君辅遇见岳飞、韩滔,赵公鉴只不过两个回合就被岳飞所杀;刘君辅与韩滔战了二十几个回合力怯,拨马要走,被韩滔追上,一槊砸死。辽军损失大半,耶律奴哥大惊,带着手下死战得脱,一千多辽军乱哄哄地逃往朔州,杨志等人跟在后面狂追不舍。   天色已晚,耶律奴哥和辽军慌乱中并不关心注意到身旁逃跑的同伴,张三、种彬带着五百骑混在军中,好不容易到了朔州城下,耶律奴哥喊城;看守军看是自家主将,远远地就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耶律奴哥正要进城,一直跟在耶律奴哥身后不远的张三突然大喝一声,出手一刀斩了耶律奴哥,带着混在败军中的五百骑夺下城门。   杨志大军连夜杀进城中,听到耶律奴哥已死,又不知道有多少宋军,辽军差不多都放弃了抵抗,沧浪营半夜就控制了全城,将俘虏全部押到校场。次日清晨,杨志出榜安抚百姓,杨志明白,这些人从中原割裂数百年,对大宋压根没有什么感情,看重的是你厉不厉害,能给什么好处;所以杨志让薛李豹和沙净出面,让不愿意归顺大宋的人全部离城。   朔州本来就是汉人和杂胡聚集的地方,对辽国的忠诚度并不是很高,大部分的人都留在本地,只有通判刘儒信等二十几名官吏和三百多契丹将士、一百多户百姓希望回到辽国,杨志让他们带足干粮跟着薛李豹步行出城,所有家产物资全部扣下;刘儒信望着杨志问“你不准备将百姓迁入太原等地?”   杨志笑了笑说“大宋人口数千万,会在乎朔州这点人数,大宋要朔州,是要中原这块故地。”   刘儒信冷笑道“朔州在你们手中,对夏人来说如鲠在喉,不出十日,夏国大军就会赶到。”   杨志盯了刘儒信一眼,让刘儒信不寒而栗,杨志淡淡地对刘儒信说“如果不是答应了薛李豹,我现在就应该杀了你,你不是想回到辽国,你是希望去金国,最好金国打来的时候,你出卖朔州换一个官职。不过我告诉你,你的想法错了,国与国的战斗在于立足长远,以后你会看到。”   刘儒信是汉人,在寰州不过是一个通判,回到大同府并没有什么前途,但是还是一心地想鼓动百姓和辽军离开,若非是对辽国的忠诚之至就是另有图谋;本来杨志也确定不了,但是刘儒信说道西夏大军而不是辽国大军,杨志对他高看一眼的同时,基本上敢确定,刘儒信不是忠于大辽,只是不待见大宋。   刘儒信的脸色一变,晓得杨志起了想法,再也不敢多言,指挥着离去的人匆匆而去;船火儿张横是负责监督这批人离开的将领,看出苗头不对,低声问杨志“要不要在荒郊野岭找个理由,把他们全部做了?”   杨志心思一动,摇头说“不需要,就当是千金买马骨。”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x钑龙。 第六百六十八章 寰州归顺 张横不懂得什么叫千金买马骨,但是明白杨志不愿意杀戮,点头而去;杨志琢磨了一会,找来岳飞、张三,命令两人带领两千骑,暗地里尾随刘儒信一行到寰州。岳飞立即明白,颔首说:“师兄是怕有人嫁祸于我们,败坏大宋声誉?” 杨志点头说:“我们对朔州、大同的形势并不熟悉,按照我的看法,那个刘儒信很可能就是双龙会的人,不错和尚才情无双,兴许早有布局,辛苦你们了。” 张三笑道:“来回不过一百多里路,就当是出去巡逻一次。” 寰州就是唐朝的马邑城,五代时,唐明宗分朔州置寰州,离朔州不过六十多里地,张三和岳飞带着人马缓缓地跟在大队的迁移辽国军民后面,放出斥候保持在二十里范围内的搜索,走了三四十里,到了夜晚时分,都没有发现敌情,就看见张横那边已经往回走,在一片胡杨林前面停了下来,升起了篝火;刘儒信一行在五里地外的小山包升起了篝火。 张三正要下令休息,岳飞突然道:“不对,张横忽视了,这里离寰州不过二十里地,寰州的骑兵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张横应该往回撤,他肯定是被某件事绊住了;而刘儒信更应该拼命赶路,见到辽国的斥候才安心。让将士们隐藏好行踪,吃干粮,看看到底是辽军还是什么人会出现。” 张三猛然醒悟,这其中有问题,立即与岳飞一起下令大军休息,不得泄露行踪;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听见一声鸣镝的厉啸,彻底撕破了夜晚的宁静。五百多的骑兵出现,很快分成两队,扑向两片火堆;低沉而苍凉的马蹄声如狂风掠过湖面,銮铃急促,骑士在高呼,对方的动作很快,在火光中能看清楚不是辽军。 张三一声令下,两千骑,刀出鞘,箭上弦,从树林后和灌木丛里纵马飞出,箭雨中对方瞬间被射倒一百多人;刚刚和骑兵头领接上头的刘儒信顿时变色,宋军的意图清晰可见,一路跟到这里,恐怕就是猜到自己有所图谋。宋军的战旗在火光下凌空飞舞,突袭和人数数倍于对手,打破了对手的心里平衡,对方除了两百多人被围住,其余的人第一个动作就是带上刘儒信等人逃离。 战斗结束得很快,一百多骑逃走后,剩下的骑兵不过支撑了一会儿就死伤得差不多,被俘虏了七十多人,一问才知道是活跃在大同府的一伙马贼,为首的叫高托山。张三冷笑道:“和沧州的故事一样,这高托山是王伯龙的师弟,没想到也是装作马贼在干着双龙会的勾当,蜃楼府的脸都快被他们丢尽了。” 准备去寰州的辽国军民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对张三是万分感激;可是寰州的辽军没有出动,岳飞和张三商议后,特地让契丹兵骑了两匹马去报信,一直等到一队两百人的骑兵赶过来,才准备撤退;寰州辽军为首的一名将领问清楚情况,谢了岳飞说:“我叫耶律岳,和杨志有点渊源,在幽州见过,你们有事情可以来寰州找我。” 张三和岳飞大喜,他们太清楚了,两国交战,耶律岳能有这样的态度,说明寰州没有多少战意;两人回去和杨志一说,旁边的朱武就断定,寰州有可能不战而降。杨志安心不少,让朱武负责管理朔州的政务,派种彬、韩世忠前去收复武州,自己指挥其余人积极备战,准备迎接随时会出现的西夏军队。 朔州管辖的武州不是石敬瑭割給辽国的燕云十六州例的武州,那个武州已经被辽国改名为归化州,朔州下面的武州就是辽国宣威军,和神武县其实就在一个地方,小城呈长方形,周长三里,城高六米,是老百姓居住的神武县;神武县东南的大城呈正方形,周长六里,城高十米,是宣威军驻防的武州,粮仓等仓库全部在大城中。 辽国宣威军大部分早已经被调走,种彬、韩世忠到达的时候,武州城内只有五百辽军,一开始看见种彬的两千人都是西夏军的盔甲旗号,辽军以为是增援云中的西夏军回归,都没有做什么提防,被韩世忠一马当先杀进武州城里,种彬挥师衔进,一举攻占武州。 神武县县里不过一百七八十户百姓,反而是西域、西夏、辽国的商人在此逗留的有五十多人;这里本来就是汉族与胡族混居之地,几乎没什么契丹人,得知是宋军打过来,对于改变城头旗号也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只有几名西夏商人丢弃了货物,仓皇逃回去报信。 种彬清楚杨志的用意,派自己来,就因为自己是西军的将领,与南面的府州折家熟悉,立即安排快马通知府州等周边地区,武州已被收复。杨志接到武州战报的时候,耶律岳已经来了朔州,代表寰州谈判归降大宋的事情。 寰州的辽军原本有两千人马,先是接到了大同府退兵的要求,随后得知朔州失守,彰国军节度使屋里海晓得自己独立难支,在接到逃去的军民问清楚情况后,索性掩护着愿意去大同府的五千多百姓撤出了寰州。留在寰州的寰州团练使耶律瑞,就派二儿子耶律岳送信到朔州,率领寰州军民上表归降。 杨志大喜,安慰了耶律岳几句,特地写了一封信给耶律瑞,用的是伯父的称呼,表示自己一定会安排好耶律瑞一家在大宋的前程,并派裴宣、沙净前去寰州安抚,让梁绝悟前去郓王那里报信。三天有这样的成果,杨志已经相当满意了,寰州、武州的占据,让朔州不再是一座孤城,与南面和东面的大宋城池练成了一片。 杨志不指望大战迭起的时候,附近州县的宋军会主动支援,但是现在沧浪营免除了后顾之忧,哪怕是西夏军前来,只需要全力面对即可,必要的时候,百姓也有了后撤的去处。 :。: 第六百六十九章 金沙滩 郓王赵楷原来一肚子气,张孝纯对自己说,张灏从汾州出兵一万,施诜、高丰从祁县、太谷出兵一万,三军在太原取齐;可是只有高丰的五千人马到齐,其余两军都还在路上拖延时间。还是曹千里献计,以进为退,干脆郓王直接北上,逼张孝纯一把;郓王赵楷可是宋徽宗最喜欢的儿子,哪怕做不了皇帝,只要出了事,张孝纯的举动就是故意图谋,九族灭掉是最轻的。 赵楷才在曹千里、曹万褚兄弟的劝说下,与高丰发兵崞县;等得知杨志大破西夏军,种师道将带着俘虏转道崞县,还有杨志献上的瘊子甲与良马,赵楷和曹千里等人喜不自禁。赵楷立即安排人送了一匹好马和瘊子甲回汴梁给康王赵构,双方在崞县会师不到三天,就先后得报,黄迪攻下浑源县,王坪打下金城,杨志攻占朔州;赵楷是心中大喜,立即派人前往太原、汴梁报喜。 梁绝悟赶到崞县,得知耶律瑞献了寰州,连种师道都是一愣,这可是第一个主动献城的辽将;梁绝悟也说不清楚其中的门道,反而是曹千里清楚:“寰州耶律是赐姓,当年杨衮随耶律德光南征时被耶律德光赐名耶律敌禄,杨衮也是少林十八家的高手,与太祖齐名,曾率师增援北汉,与我大宋交锋。但是论关系,杨衮与杨志先祖杨信算是族内兄弟。” 孟钺点头道:“曹大人说得一点都不错,寰州耶律世袭团练使一职,其实是虚衔,耶律瑞更多的是在江湖上出名,算得上是当地大豪。” 郓王赵楷拍板说:“暂命种师道为云中军马都统制,杨志代朔州知州,管理朔寰两州军马;耶律瑞代寰州知州,王坪代应州知州。我这就上报父皇,种将军,你看后面如何用兵?” 种师道沉吟道:“朔州与西夏交界,杨志的沧浪营全部调往朔州,让杨志攻占朔州全境,阻止西夏的军队增援大同;我们去应州,现在施诜的人马到了崞县,张灏的一万人只不过两日的路程,我们在金城修整两日便可等到。辽国三州中只有寰州的两千人退入大同,现在估计大同的辽军应该在五到七千人,就算没有沧浪营,我们的兵力也占优。” 种师道怎么会不懂赵楷的想法,赵楷是希望宗泽能指挥大军打下大同府,然后按照杨志、王坪的安排,以宗泽为大同知州;种师道明白,赵楷这次出征以后,想要低调都是不可能,只不过种师道不在意朝堂上的争端,只是从眼前的局面考虑战况。 辽国西京道除了寰州就是一座城池外,大同府管辖大同府、弘州、德州、大同县、云中、天成、长青、奉义、怀仁、怀安县等一府二州七县;蔚州管理蔚州、灵仙、定安、飞狐、灵丘、广陵六县;应州管金城,浑源、河阳三县;朔州管善阳、武州、宁远、神武四县。现在宋军才占领四个县,差得远呢。 到了金城,得知朔州的神武县和应州的河阳县已经打下来,种师道特地给朔州的杨志去信,同意暂不攻取宁远县,所谓宁远县就是在西夏与辽国边境的一个寨子,实际价值不大;随着大军逼近大同府,宗泽和黄迪的军队已经开始与辽军接触,小战每日不断,只是敢战士气盛,加上朔州、应州连战连捷,影响辽军的气势,双方在怀仁县金沙滩一线相持不下。 种师道率施诜、张灏两军到达前线,得知面前领军的是辽国副都统耶律补得,和大同府留守萧道宁,而辽军只有五千骑;只是宗泽两万人中骑兵不到三千,只能小规模地与对方作战。张灏军中有三千骑兵,种师道干脆集中五千骑兵单独编成一军编练,又调王坪一部北上,种师道也是没有办法,宗泽手下缺少那种善于使用骑兵的将领,只能寄希望于王坪。 王坪得令,立刻收拾器械战马和两千骑兵,一天的功夫赶到金沙滩,来见种师道说:“太原送来的物资器械消耗殆尽,军队需要整顿休整数日,我率两千骑兵先来助战。” 种师道含笑说:“不错了,能依靠步军攻陷两城已经是大胜了,我把五千骑兵交给你,你想办法打败辽军。” 王坪听完,面色平静地盯着种师道说:“种将军,非要这样打仗的吗?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大宋的军队训练不行,就是靠战斗培养,不能太爱惜军队了,这样吧,我答应你,但是需要宗泽他们出两万步军协助。” 种师道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王坪可是久经沙场的大将,这样说其实就是在委婉地表示自己带领七千骑兵打不赢;看到一个个这样表情,王坪苦笑着说:“为什么不把大军带来,这么长时间从西北到河北再回到西北,全军都没修整过,我没有杨志那么多的歪门邪道,并且手下没有岳飞、张三那样的猛将。” 王坪说的是实话,杨志、岳飞、张三几乎都是难得一见的猛将,就是与辽军的精锐一对一单挑也是胜多败少,偏偏这三个人狡猾如狐,所以沧浪营连番大战都没有伤筋动骨,换做其他任何一支军队,老底子早就打光了。种师道摇头说:“这个不重要,现在大同府只剩下五千精锐,我们可以一战,就让张灏、黄迪两军相助吧。” 张灏、黄迪两军都是大宋的常规军,装备比宗泽的敢战士要强得太多,但是王坪没有说错,第二天双方厮杀一天,张灏两军军合力与耶律补得苦战,竟然先后落败,直到王坪的七千骑发动最后冲锋,辽军才退去;计点人马,宋军竟然损失了六千多人,宗泽咬着牙说:“现场尸体不到三千,逃走竟然有四千人。” 黄迪有些焦急,他与张灏不一样,没有什么根基,完全是靠着攀上赵楷才获得这个职位的,所以一心想在这次北伐中建功立业,提议说:“种将军,干脆我们明日全军押上,反正我们人多,硬耗也要把他们耗掉。” :。: 第六百七十章 使者车夫   张灏低头不语,宗泽叹口气说:“此事不可取,辽军的伤亡不过五百多人,难道用十万大军去硬来,我们不是雄州,后面差不多不会有有援军了,只能靠应州和朔州的补充。种帅,不如调杨志来吧,我去朔州。”   “不行。”种师道摇头说:“西夏只要来援,最起码是两万人以上的大军,宗将军,你的敢战士挡不住,只有沧浪营才有两成把握。”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正是眼下大帐内众人的写照;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校来报蓝栾到了,蓝栾是曹千里幻剑宗的一名好手,因为是番人,马战使一根狼牙棒,有万夫莫敌之勇。种师道急忙请进,蓝栾进帐后递上一封书信说:“军情紧急,王爷特地命小人前来送信。”   种师道打开一看,是赵楷转来的一封信,杨志写的,建议宋军直接在大同、朔州、应州等地招募蕃兵,收编那些小的游牧部落;杨志在信中指出,辽国是部落制,在目前的形势下,大部分的部落都将自己部落的生存看得比辽国重要,哪怕不会立即改变立场,也会默许族人前来投军,即使对于契丹族来说,只要有活路,就不会死战到底。   杨志取了一个例子,神武县是个小县城,但是神武县的乡丁编制一万丁,比朔州的八千丁和寰州的六千丁都多,就因为神武县汉人少,九成以上是部落,如果按照太原的管理,那么神武县就是一个小镇,但要是按照延安六路的做法,不出一年,神武县的规模就很可能与寰州差不多。   种师道将信件传给宗泽,问蓝栾:“杨志是否派人前来?”   蓝栾拱手答道:“朔州已经派人去大同府,带去了郓王和杨将军两人的亲笔信,郓王给耶律习泥烈说了一个意思,说圣上与辽天祚帝耶律延禧是兄弟,他愿意私人与耶律习泥烈结拜为兄弟,倘若耶律习泥烈愿意入宋,必定奏请圣上封王。”   宗泽看完信说:“这是一个好主意,大同府三十二万丁,十座城市里不过十万丁,还有二十二万丁在各个部落。只要我们控制了部落,就可以迅速地扩大兵力,按照我看,可以允许一部分部落的人南迁。”   种师道颔首道:“宗将军所言极是,说不想家人生活在繁华地带,在延安六路是没有这个条件,但是在云中,我们确实可以一试,我这就写信与郓王商议,宗将军,蕃兵就放在你的下面,你安排人去发榜试一试。”   这个方案很有效,宗泽发榜不到两天,竟然有一千多人前来投军,都是大同这边的番人,甚至有契丹族的人;宗泽并不急着让这些人上战场,而是先和他们在怀仁县金沙滩以南的地区划分草场和田地。耶律补得闻讯,主动发起进攻战,但是宋军的神臂弓和火器威力巨大,加上王坪指挥的七千骑兵能随身支援薄弱的地点,双方两天打了两仗,还是不分胜负。   公孙胜在大同城外的树林里,焦急地等待着城内可能出现的信使,但是表面上还是很平静,和锦豹子杨林是有说有笑。杨林在谈笑着问了一件事:“公孙先生,杨将军为人没得说,但是他似乎对蒋敬与孟康有些看法。”   公孙胜微笑起来说:“我们这次来,就是孟康最后一次被使用,孟康是金国礼部尚书杨朴的次子,原名应该叫杨镇康,只是年少轻狂,不畏艰难地跑到大宋在做细作。这一次杨志故意放出消息,说西夏与大宋、辽国正在商议结盟,没想到金国的手伸得这么长,朔州都有奸细,孟康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   锦豹子杨林心头一阵震惊,他没想到孟康竟然有这样的身份,但是杨志是怎么知道的,杨林理所当然地认为,杨志在辽阳还有像杜兴一样的线人。杨林谨慎地问:“那神算子蒋敬呢?”   公孙胜笑了笑说:“杨志对蒋敬没有看法,只是认为蒋敬有些事情还没和我们说,给他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   一名站岗的辽军士兵拦住了一辆准备出城的马车,似乎正在盘问什么,一支十人的骑兵小队正在附近巡逻,似乎也在打量着马车;辽军士兵问话结束了,马车缓缓地朝车外驶来,巡逻的骑兵并没有跟过来,但是公孙胜看见了一辆驴车,驴车上有两个人,一个是车夫,一个似乎是小商贩,但是两人已经停止了所有动作,注意力似乎都在马车上。   杨林也发现了,问公孙胜:“那是我们等的人吗?”   “是的,再等等,等他离开那辆驴车的视线。”公孙胜盯着驴车,车夫已经走向越来越近的马车,小商贩也下了驴车站在一旁,两个人此刻已经表现出了江湖好手的气度,直接拦住马车,要朝车厢里看。双方争执了几句,小商贩终于忍耐不住,走过去出示了腰牌,马车夫屈从了,让他们检查了整个马车,应该一无所获。   马车接着向前走了三十步的距离,渐渐加快了速度;看基本上没什么动静,公孙胜两人翻身上马,公孙胜好像不太情愿地从林子后面的小路离开,远远地缀着马车。杨林跟在后面问:“不是那辆马车?”   “是的,可是刚才辽军检查,马车里并没有人。”春光明媚,把公孙胜脸上的迷惑照得清清楚楚,杨林不知道起因,也不知道该怎样帮忙。过了十里长亭,上了驿道,公孙胜放马追上马车,问车夫:“出什么事了?”   车夫看了看公孙胜说:“入云龙,杨志还真有诚意,没什么,我叫钵登,是天雄寺的僧人,也是准备去中原的僧人。”   “你就是信使?”公孙胜顿时醒悟,只要沙净认识,就不需要什么信物;钵登挥了挥马鞭说:“我要见沙净,现在整个战局对辽国不利,上京行营都监毛八十率二千户降金,天祚帝耶律延禧在石辇驿再一次被完颜娄室打败,辽军都统萧特末及骁将萧撒古被擒,耶律延禧的大军正在撤往欢挞新查剌;而在乌纳水的敌烈部背叛,乌古部节度使耶律棠古、副都统耶律马哥的兵力被牵制住,天祚帝耶律延禧命大同再调五千骑兵前往欢挞新查剌。” 第六百七十一章 求证 公孙胜三人在前面一个荒废的村庄见到了沙净和耶律岳,耶律岳带来了三百寰州的骑兵,杨志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将这种唾手可得的功劳送给耶律岳,顺便让耶律岳有了机会见到郓王本人。耶律岳将一群人护送到种师道的大营,种师道正在为战事烦神,得知对面要调走五千辽骑,顿时松了一口气问:“赵王的信呢?” 钵登摇摇头说:“现在燕云殿的人搜查得很严,要不然不会让我出来,我虽然是天雄寺的僧人,但是在赵王来大同的时候,我就奉命来做一个车老板,所以官军都以为我是当地人,进出大同府的时候无人在意。不过大同府其实后面的战事会更激烈,辽帝之所以有这个信心,夏崇宗李乾顺派遣礼部侍郎曹价前来拜见天祚帝,同意再次增兵五万前来帮助辽国防守大同府、宁边州、东胜州等地。” 五万西夏军,种师道等人立刻明白形势严峻,天祚帝耶律延禧这是准备孤注一掷了,所谓请西夏帮忙,其实就是将这些地盘给了西夏,对于西夏来说,这是一次火中取栗的事情,既然做了,就是全力以赴,毕竟这一片地域也不小,相当于原来辽国的西京道和西南招讨司的所辖地,对于国土不够广阔的西夏来说,算得上一片沃土。 种师道问:“有没有西夏军出兵的方案?” “没有,曹价才回去,西夏调兵需要时间。”钵登坦然道:“时间紧迫,最多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西夏大军就会到,家师认为,大宋应该给赵王和大同府的官员一个交待。赵王是不愿意去西北的,那是秦王的地盘,如果可能,可以做个富贵闲王。” 那就是说耶律习泥烈考虑的是到南方居住,或者带着一部分部下,在大宋另找地方安置;种师道和宗泽经验丰富,晓得越是这样,才证明钵登所说是真的,宗泽立即说:“种帅,我带他们去见郓王。” 众人上马离营,一路快马赶到金城,在州衙拜见郓王赵楷,赵楷听完钵登的话说:“要圣旨是来不及了,但是本王以自己的性命担保,赵王来大宋,不管有没有大同府,必定封王,你可以回去传话了。” 钵登笑道:“不瞒王爷,天兴师伯昨天就去了朔州,如果杨志不死,师伯估计明日上午就可以到达金城。” 赵楷一愣,猛然反应过来:“天兴大师是去刺杀杨志?如果不成,他就会来主导这件事?” “谈不上刺杀,”钵登平静地说:“师伯只是想看看杨志怎样对待百姓的,是不是像他一直标榜的那样平等对待。” 赵楷是聪明绝顶的人,立刻懂得了钵登的意思,天心大师其实想看的就是大宋对归顺百姓的态度,杨志是天心大师最熟悉的人,天心大师能让自己的弟子跑来投奔杨志,就是对杨志很看好,如果杨志都不能善待归顺的百姓,那么天心大师不会相信其他的宋将能比杨志做得更好。 杀不杀杨志是一回事,天心大师肯定会回到大同,劝说赵王耶律习泥烈率领大同府的军民死战到底;但是如果朔州的现状能入天心大师法眼,从天心大师和辽国的许多权贵来说,与其被西夏人管理,还不如投奔大宋。毕竟大宋是与辽国比肩的大国,西夏是什么,辽国的一个属国,既奉辽国为宗主国,也奉大宋为宗主国。 想通了这点,郓王赵楷反而放下心来,占据了辽国三个州,应州的政务几乎就是赵楷自己在做,只有朔州和寰州的政务交给了杨志,赵楷让曹千里安排人去看过,沧浪营纪律严明,杨志在朔州和寰州采取了不同的做法,在朔州直接把大宋的做法搬过来,任命官吏,清点田地和人口;但是在寰州,基本上没插手地方上的事,只是让裴宣处理各种诉讼,为的就是保证两州的稳定。 郓王赵楷微微一笑道:“那我就做等候天心大师到达的准备,曹千里,你去设宴款待他们。” 曹千里急忙出列介绍说:“郓王殿下,这一位耶律岳是寰州知州耶律瑞的次子,耶律瑞大人派他来,带来了给殿下的贺礼。” 曹千里已经收了耶律瑞的一棵珊瑚树,自然要帮忙点明,曹万褚笑笑,赵楷自幼在宫廷长大,太清楚耶律瑞的用心,见耶律岳上前行礼,立即说道:“本王会上奏朝廷,为耶律知州请功,赐你们恢复杨姓。” 耶律岳大喜,叩头谢过,献上的是一张白驼毛地毯和一册契丹文的大漠地图;赵楷收下后,让曹千里带人出去设宴,立即给宋徽宗写了奏章,把织毯和地图一起附上,让快马送回汴梁,静等朔州的消息。 神武县招募蕃兵取得巨大的进展,得知宋人愿意将神武县四周的草场和田地来安置部落,不到十天就招募了三千人,拖家带口有八千多人到达神武县。杨志亲自去了一趟,将其中两千丁移到朔州城外,只留下一千丁在神武县,按照大宋的习惯在神武县与武州城中间建神池寨和尖山寨。 杨志对种彬和韩世忠说:“武州就交给你们了,这地方除了西北角是那些小部落,其余方向都是大宋的领土,我的希望基本上就是神武县、神池寨、尖山寨各一千丁,建立一支近五千人的大军,将来对上西夏或金国能派上用处。现在正是春天,后面夏天,这几个月的粮草什么都可以从野外获得,我会尽快建立运转机构,在入冬前安排物资。” 种彬正色道:“大人放心,我会守住此地。” 杨志回到朔州,天心大师已经来了,杨志在州衙见到天心大师就问:“赵王决定了没有?” 天心大师微笑道:“不错,我来朔州看了,虽然短短的半个多月时间,你们的军队纪律很好,已经被四周的百姓认可,太原的商队也到达了这里。我问你,如果你长期在朔州,你将如何打算?” 杨志笑了笑:“把朔州变成第二个大同。” :。: 第六百七十二章 一言为定 大同府可是辽国西京,也是云中最繁华的一个城市,杨志有这样的志向,反倒是让天心大师欣慰不少,于是开起玩笑来:“幽州那边大宋可是战事不利,近二十万大军,被萧干打得闭门不出,龟缩在雄州。” 杨志笑道:“兵无常势,我们没办法管那边,还是说云中吧,大师对拔思母部可熟悉?” 拔思母部,辽国西南部的一个部族,辽道宗大安十年降辽,为辽属国,,辽道宗允许拔思母部向辽朝贡不定,有从征义务,但出兵无定额。拔思母部降辽后多次侵掠辽地被讨伐,先后为山北副部署萧阿鲁带及西南面招讨司、夏国王李乾顺所破,现在在大漠以南的草原上四处游荡。 天心大师顿时明白了杨志的设想,问道:“你是准备用拔思母部牵制辽国,你要知道,他们的胃口可不小,就是大辽都没办法满足他们。” 杨志笑道:“中原物产丰富,我有办法,看样子大师是能联系上他们的?” “西夏可以这样,那么大漠的马贼呢?”天心大师并不好糊弄,没有直接回答杨志;杨志笑道:“大师,我是一个俗人,这些事都是要慢慢来的。我知道你的担心,赵王要是投奔大宋,还留在大同,你担心天祚帝杀来的时候,赵王手下人会害掉他的性命。我告诉你,天祚帝没有那个机会了,这次被金国打败,他根本没有能力再来打大同府,至于西夏,这样吧,我派人护送你去应州见郓王赵楷,等我在朔州打败一次西夏军,你再让赵王献了大同府如何?” “一言为定,等大同府安定,我就把拔思母部的人找来。”天心大师既拿到了筹码,又有了延期的时间,怎么会不答应,顺便告诉杨志西夏军要东来的消息。杨志谢过,让梁绝悟陪同天心大师到应州,郓王赵楷听了大喜,一口承认杨志与天心大师的约定。大同府各州县加在一起三十二万丁,就算因为种种原因现在人员锐减,辽人要是想拉起一两万的大军还是能够的,所以不战而胜是最好的。 杨志之所以那么干脆,也因为是战事就在眼前,天心大师来之前,斥候就回报说发现了一万八千西夏军进入七峰山,很快就要到湿头山,归府州管辖的横谷、桔槔、护水等七寨早已废弃,西夏军擦着宋辽的边境就可以肆意进军。湿头山紧挨着七峰山,山岭纵横,峰峦叠嶂,山上植物稀少,岩石裸露,只有靠近桑干河源头的那一代山林茂密。 结合天心大师所言,杨志认为西夏人的想法是把朔州等地一下子全部拿下来,毕竟现在金国还没打到大同,打败宋军是第一重要;可连续两天斥候回报,只发现了一万八千西夏军,杨志和朱武都感觉很奇怪,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西夏军都不会因为兵力不填满两万这个数,哪怕是分兵也会凑个整数啊。 朱武盯着地图说:“如果分兵的话,西夏军的主力将在三万人以上,否则分出几千人去袭击神武县,那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应该没有五万人,由于夏国与辽国没有战事,主要是防止那些部落抢劫,整个夏州那一片也不过五万军队,其中只有一万生擒军。” 杨志笑道:“目标应该还是朔州,只是会在山里走一条平常人看不见的路,应该是夜行晓宿,现在是春天,可以白天躲在山里面,晚上走路,但是他们要在这一万八千人之前出发,如果沿着七峰山过来,只有桑干河源头的洪涛泉附近最为合适,远离大道,有水源有林木。但西夏军可以先南下,从管涔山过来,那么可供选择的方案就多了,茂密树林里不易发现,芦芽山、黑驼沟、青草梁、海泉沟都可以做出现的路口。” 岳飞想了想说:“芦芽山、青草梁要经过天池,哪怕是春天要计算与另外一支军队的同步时间也不容易,海泉沟离我们太近,所以除了洪涛泉,看上去黑驼沟最合适。但要是我,会把军队分成两支,海泉沟与黑驼沟不到五十里,将大军埋伏在海泉沟,在黑驼沟布置疑兵,伺机而动,你发现黑驼沟,去攻打的人,我就突然出现前后夹击;要是人多,我就忍住不动,等大军到时再出手,海泉沟那个地方摆上五千人马没有问题。” 朱武笑道:“七峰山缺少的两千人正好摆在黑驼沟,那就是两万五千大军。” 杨志沉吟着说:“应该不会这么简单,两路对朔州来说都在正西面,这样就变成和我们决战,而西夏军最擅长长途奔袭,侧翼进攻。” 岳飞轻松一笑说:“如果兵力多,按照师兄一开始说的那样,派出一万人在洪涛泉,三路大军齐出,正好有一路可以杀到我们出战的背后。我这就安排斥候出去,另外让时迁去一趟洪涛泉。” 岳飞现在管斥侯这一块,差不多把附近的地区都走了一遍,自然晓得靠军中的人不行,非要时迁跑一趟不可,杨志想了想说:“要是公孙胜他们回来了,让公孙胜先生和沙净一起去。” 能和时迁轻功一比的,也就杨志、张三、公孙胜,杨志、张三不可随意离开,公孙胜最合适;沙净是辽人,又是天雄寺的僧人,在原来辽国的区域活动,做起事来比较方便。岳飞笑道:“都回来了,还有一个叫耶律岳的,说是你族兄。” 杨志高兴道:“他们是杨衮那一支的后人,应该是郓王答应向朝廷要求赐姓了。等会喝酒的时候,你有空也过来。” 岳飞算得上半个少林弟子,自然晓得杨衮是什么人,但是现在自己肩负重任,还是算了;沙净和公孙胜二话不说,就和岳飞、时迁等人一起出发了;杨林、蔡福把钵登、耶律岳带来见杨志,双方说了几句场面话,杨志就让设宴招待,喊来朱武、张三、贝松林、宗辩、鲁智深作陪。 :。: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夏州军情 酒席上,耶律岳满怀感触地说道:“我本以为永远没有变成宋人的机会,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真有不真实的感觉。” 钵登苦笑无语,他可没有耶律岳这般轻松,杨志笑道:“成为宋人,也意味着征战的开始,尤其是大同府这个地方,宋、辽、金、夏都想得到,可以说大战就在眼前。兄长要不要上战场试一试?” 耶律岳转话题道:“杨志,有件事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鲁智深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杨志欣然道:“兄长心中有什么疑难,尽管说出来,看看我可否帮得上忙。” 耶律岳说道:“寰州虽然是个好地方,但却不太适合我,我希望的是行军打仗,能否让我加入沧浪营?” 众人这才晓得前面误解了耶律岳的心意,杨志笑道:“不胜荣幸,兄长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战斗,至于沧浪营还是朔州,我们的天地似乎不应该这么小。最起码我认为,燕云十六州,还需要我们去打下一两个地方。” 鲁智深问道:“听说西夏军来了,他们有多少人?” 朱武道:“估计有数万之多,兵力最起码在我们的两三倍,甚至更多。” 张三现出不屑的神色,道:“生擒军在我们面前都是这样,夏州的那些地方军来多少杀他多少。” 西夏的军队由中央侍卫军、擒生军和地方军三部分组成,中央侍卫军包括“质子军”、皇帝卫队和京师卫戍部队;擒生军人数约十万,是西夏的精锐部队,主要任务是承担攻坚和机动作战,因在战斗中习惯生擒敌军为奴隶,故此得名;西夏的地方军由各监军司所辖,共有五十万人,军兵种主要是骑兵和步兵两种,平时不脱离生产,战时参加战斗。 朱武笑道:“张大哥,其中肯定有生擒军,不可轻视。只要能灭掉这支军队,夏州等地连男人恐怕都不够了。” 杨志一举酒杯说:“来,愿我们守卫朔州首战胜利。” 岳飞把重新标注的地图放在长桌上,沧浪营的将领围在四周观看,岳飞介绍说:“这次西夏主帅是悟儿思齐,副帅曹价,先锋李遇、拓跋恕,这次也是图谋辽国地域,西夏才一次又一次增援,并先后派出李良辅、悟儿思齐这样的大将。西夏军多达五万,所以分兵多路,没有后顾之忧。现在已经查到西夏军踪迹的就是湿头山、黑驼沟、洪涛泉,按照种彬说法,悟儿思齐用兵喜欢一个奇,往往杀对手一个意想不及。“ 已经赶回朔州的种彬说:“非但如此,副帅曹价精通火器,西夏也有霹雳雷,就是曹价所创。” 杨志想了想说:“与其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任他千万变化,我只一路打过去。” 岳飞笑道:“我也是这个想法,如果让西夏军几路人马都到位,到时候我们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若去湿头山阻拦,黑驼沟便会出兵朔州,逼得我们立即。“ 杨志摆手道:“只要消灭了湿头山和洪涛泉的人马,我们便弃了朔州,杀奔大同和宁边州,就算西夏军这一万人从朔州起兵,只要通知种帅撤回应州便可。等拿下宁边州和大同,如果西夏军还在朔州,我们便杀奔霸头山,直接奔夏州。夏州第一次增援大同只有五千骑,被金将谋良虎和辽降将耶律坦所阻,就说明夏州监军司的兵力有限,李良辅的三万人报销,如果悟儿思齐的五万人再有损失,我不相信夏州还有多少部队。” 西夏军的兵力很透明,十万生擒军和五十万监军司人马,西面最起码需要驻军十五到二十万人,如果增援辽国损失八到十万大军,再失去夏州,大宋等于一下子占据了西夏的东、南、北三面,可以直接开始对西夏的灭国之战了。朱武和孔彦威眼神一亮,他们没想到杨志根本不在乎朔州,这样主动权就在沧浪营手上了。 岳飞提议道:“既然大人如此雄心,那就第一步解决洪涛泉,湿头山的西夏军必然会增援洪涛泉,为黑驼沟夏军攻下朔州争取时间。一旦朔州易手,夏军便会步步后退,引我们到朔州城下聚歼。” 韩世忠淡淡道:“我们只需要留下两千人马,依仗城墙和守城器械,拖延黑驼沟夏军三到五日。“ 朱武笑道:“不如我和梁绝悟、韩世忠守城吧,就两千人。” 杨志摇头道:“我手下的人不能这样损耗。“ 除了岳飞外,其他人都愕然以对。 杨志成竹在胸道:“洪涛泉只是一把火的事情,我就在南洼沟等着那一万八千的西夏军。种彬深吸一口气道:“这不嫌太冒险吗?“ 岳飞奋然道:“不行险着,如何可以少胜多?正因西夏军不会猜到我们这么胆大包天,所以才会中计。步军是为了让骑兵争取到休息时间用的,只要击败西夏主力军,海泉沟、黑驼沟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疑兵就难以作为。“ 朱武脸色乍晴乍暗,显然犹豫难决,杨志沉声道:“另外请寰州出动三千骑,前往朔州的大路骚扰,以为伏兵。这次我们兵力及不上对方,就只能陪他们赌一手,看看老天究竟帮谁。“ 鲁智深咽了口唾沫,急速地喘了两口气说:“杨志,种谔将军当年已经算是胆大的了,说实话,还是比不上你和岳飞。要知道朝中文人到时候会诽谤你贪功不顾百姓,诸如此类的理由。“ 杨志摆摆手说:“简在帝心,那些虚名无所谓。” 朱武、鲁智深等人猛然一呆,顿时明白当年王厚、种谔为什么被人诽谤,无不喟叹;韩世忠说道:“此事要慎密,须在城内严格执行城防军令,禁止任何人出入城门。除非有知州大人的批准,否则将兵均须留在营内候命,晚上更实施城禁。“ 朱武点头道:“理该如此,马上全城戒严,派箭手在城墙站岗,鹞鹰、信鸽一类的飞禽全部射下来。“ :。: 第六百七十四章 火烧夏军   朔州城立刻进入戒严状态,要求百姓回家,商旅住店,城门紧闭,不许进也不许出;两个时辰以后,西门大开,大批宋军骑兵从城中驰出来直奔西北。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已晚,宋军五千人的马步军出城,车队多达一百七八十辆大车,民夫超过千人,两千骑兵在前后照应。岳飞和魏定国走在大车队中,前者回头观看,笑道:“我们是不是有些夸张,西夏人会否因此起疑?”   在火把的映照下,魏定国兴奋地道:“有这么多的大车,才会引起敌人的兴趣,湿头山那边还有一天的路程赶不过来,若是黑驼沟的夏军不攻城,来追赶我们,岂不是更加圆满。鹏举,说实话,我对杨将军的眼光佩服无比,不管是你还是韩世忠,日后都是不世的帅才,杨将军和朱先生都不如你们。”   岳飞也没有谦虚,只是实话实说道:“所以我只有全力报答师兄和朝廷,不管是辽人、西夏,都要把他们打败。”   这支队伍的目的地就是南洼沟,所以岳飞并不着急,骑兵是种彬、王贵、郭盛率领,步军是鲁智深、张横率领,一千民夫是魏定国和单廷圭训练的水火军,带着七百张神臂弩和三百标枪兵。任务是在南洼沟不妨,为杨志率领的主力部队拖延时间,任命岳飞掌军,是因为只有岳飞去过南洼沟,熟悉地形。   鲁智深是心胸豁达的人,他作为岳飞的上司不反对,剩下的人全部没有意见;南洼沟是桑干河往西南流去的最后一片丘陵地带,如果不从这里过河前往洪涛泉,那边不管往东还是往西都要绕上一天的路程,西夏军如果那样,洪涛泉那边黄花菜都凉了。岳飞就是要利用月南洼沟的特殊地形,扼守着西夏军的北援之路。   连夜赶到南洼沟,岳飞将军队分成两队,轮流布置营寨和阵地,始终保持一半人在休息,保持住状态;看到天上的启明星越来越亮,岳飞的心情很平静,丝毫没有大战前的紧张。沧浪营的将士们士气旺盛,斗志高昂,每一个人都清楚知道,对手是西夏军,此战将决定云中地区的命运,亦清楚杨志等人是成竹在胸。   洪涛泉背后的山上,杨志、公孙胜、时迁、钵登、沙净五人躲在一块巨石背后纵目观瞧,这一带山势延绵,大部分都是被风沙侵蚀的岩石,可谓险奇峻峭;唯独洪涛泉那块背风的深谷,是桑干河的主渊源,在水流的滋润下树木茂密成林,华盖蔽天,延伸到山势险要处和山涧谷底,漫无边际。   杨志皱眉道:“这么大一片树林,烧起来可是不大方便。“   公孙胜严肃地说道:“杨志你有所不知了,洪涛泉从天而降,落差足足二十丈,所以往上面没有道路可走,西夏军全部是骑兵,要是想出山谷,只有前面的平坦山坡和侧面的一条小路可走。只要把火烧起来,不需要立刻看到结果,只要西夏人扑不灭大火,他们迟早是要逃命出来。“   时迁说道:“山道要两个多时辰才可出山,道口不过十骑并行,道路最窄的地方只能三四骑同行。山坡连接七八里的平野草地,对方若是快马疾行,不用一个时辰便可逃出,进入山谷外的开阔地带;慌乱之下,哪怕有将领约束,士卒也会选择这条路逃生。“   杨志信心大增道:“若是如此,正好以连环甲马破敌。“   现在有了足够的骑兵,辽军中地方军多的是皮甲,这半个月贝松林带着铁匠不断打造铁链,甚至征用了朔州当地的十几家铁匠铺,总算帮韩滔、孔彦威建起了两千人的连环甲马。钵登望着密林说:“看山地的颜色,似乎在谷外还有一处山林,虽然不大,但是连着两处山冈,那里也是能藏兵的地方,如果真有一支伏兵,夏军应该是往开阔地跑以便接应。“   契丹全民皆兵,钵登言谈之中就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杨志点头称是道:“想要寻找有困难,到时候留两千人马在那里埋伏,看杀出来多少人再做决定。只要时间上拿捏得如此精确,山谷火起,足可令西夏军阵脚大乱,进退失据。”   杨志回到山下,见军马都休息完毕,命公孙胜、时迁、钵登、沙净专门携带魏定国设计的火葫芦,负责在上风口点起二十处火;单廷圭负责在那天草地上释放毒烟,韩滔、孔彦威率领连环甲马在开火地带准备厮杀,张三、韩世忠率领两千大军准备拦截谷外可能出现的西夏军;杨志自己带领耶律岳、种彬、宗颖三千骑准备接应。   魏定国设计的两种火葫芦都很好用,一种是特制的磷火,只要打开火葫芦,磷火顺风飘进树林遇到树木就会点着;另一种是喷出去的油液,扔一个火折子就是漫天大火。四个人预先分好范围,动作很快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就把二十处火点燃;公孙胜多了一个心思,点着通往小道的树木时,扔进去两包单廷圭配置的毒烟。   山谷中山风剧烈,风紧火急,树木皆着,照耀如同白天,哪怕没有敌军偷袭,西夏军也是军马齐动,奔出山谷的时候自相践踏不知多少;钵登没猜错,那一处绿林里果然有西夏军,一千生擒军铁骑见到山谷火光连天而起,迅速疾驰而来,才到平地,便被宋军的箭雨袭击,转眼间就被射倒上百人。   张三下令击鼓呐喊出击,韩世忠率领两百骑径直冲入西夏军中,专门砍杀射死打旗的西夏军,连杀十几个之后,其余举旗的西夏军纷纷将旗放倒,击鼓的宋军士卒高喊:“夏军败啦!夏军败啦!”   倾刻间西夏军大乱,张三率领大军分成两路夹击,配合韩世忠的游斗;双方正在激战,山谷那边突然飞出一只西夏军的烟花,正在与张三两千骑厮杀的西夏军立即向北逃去,只是在双方缠斗太紧,西夏军付出了三百多骑的代价才脱离战场,张三、韩世忠又追了一程,射杀了两百多骑,才收住战马,带着六百多首级回去复命。 第六百七十五章 狙击南洼沟   山谷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西夏军逃出山谷的时候伤亡并不大,但是单廷圭施毒的草地让他们损失了一千多人,剩下的人其实多多少少中了一点毒,战斗力压根不如往常,在韩滔和孔彦威的大军反复冲击之下,根本形成不了战斗力。九百多骑夺路而逃,却被后面杨志指挥的三千铁骑迎面射死了四百多人,随后开始围杀。   西夏军主将拓跋恕一见这样的场面,立即让副将放出撤退的烟花,免得那一千人辛苦地冲杀过来受死,拓跋恕仗着马快,与杨志苦战了二十几个回合,在宋军的围堵下,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少,到身边一名西夏军的骑兵都没有后,终于被杨志一刀削飞了头颅;杨志吩咐身后跑上来的蔡庆:“把这套盔甲和这匹马给我留着。”   哪怕皇甫端不在,种彬还是认识这些宝物的,拓跋恕的这匹骝色马是一匹乌孙天马,日行千里;而拓跋恕身上的青白色瘊子甲更是极品,远比杨志身上的瘊子甲要好太多。人是杨志杀的,自然没人与杨志争;耶律岳斩杀了一名千夫长,同样直接剥下了对方的瘊子甲,杨志把自己原来穿的瘊子甲送给了宗颖。   不过生擒军确实强悍,这一仗没有俘虏不说,还造成了沧浪营阵亡近五百人;好在获得了大批物资和两千七百匹战马,杨志下令休息了两个时辰,然后全体出动,增援南洼沟,途中有三千匹马换骑,得以行进的路上全部是高速前进。   南洼沟已经打得热火朝天,西夏军这些年一直都在和宋军打仗,晓得宋军的神臂弓锐不可当,但是神臂弓有换箭的时间,就是骑兵突击的良机;可是没想到岳飞军中有投掷矛和长枪阵,悟儿思齐眼睁睁地看着第一次冲锋时候切入战场的五百突骑竟然全部死在宋军的步军手中。   悟儿思齐久经沙场,立即看出宋军的弱点,标枪兵与长枪兵其实跟神臂弓没差别,就是不方便移动,悟儿思齐第二次冲锋的时候全线出击,五千骑一字排开,就是想拉开宋军的防守宽度;但是让悟儿思齐跌碎了眼珠子的是,岳飞把投掷矛全部放在正面,两侧不知道是什么怪玩意,把西夏军的骑兵炸得人仰马翻。   除了炸死的人马,后面的骑兵还因为停止不住冲势,和战马受惊乱跑,自我践踏不说,还让神臂弓发出了第二轮的射击,五千骑退出战场的时候竟然只剩下一千多人。身后有识货的将领上来禀告悟儿思齐,宋军使用的是霹雳雷,但是西夏军使用的威力要大得太多;悟儿思齐盯着说话的千夫长慕洧问:“这难道就没有对策?”   慕洧苦笑着说:“曹大人设计的霹雳雷大不了是外伤,可以拼一拼命,但是宋军的霹雳雷威力太大,直接把人炸死了不算,战马也会吓惊了。将军若要是想继续进攻,就是拿士卒的性命与对方拼霹雳雷的数量,除非对方霹雳雷用完了,否则就始终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们两次冲锋已经损失了五千骑。”   慕洧是在委婉地提醒悟儿思齐,如果再死个五千人,西夏军的信心就会彻底动摇;悟儿思齐冷笑道:“对方这么做,就是在对付拓跋恕将军,难道我能不管?就算拓跋恕死了,我们也要先消灭面前的宋军,免得他们会合在一起。”   慕洧无语了,西夏军现在得知辽国愿意割让大同府那些地方后,从上到下都有些膨胀,一门心思地建功立业,没想过金国和大宋现在正在狂虐契丹人,杨志可是一举灭掉李良辅大军的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过悟儿思齐是主帅,自然是最后拍板的人,西夏军这次出动了九千骑,发动了第三次进攻。   悟儿思齐真的很糟心,他发现对面宋军的火器好像用不完,霹雳弹用完之后,竟然推出来五十辆铁车,全部是干柴硫磺等物,直接点燃了拦在抢入宋军阵地的西夏军前面,五百步军不畏生死,只顾着放火。悟儿思齐一开始没明白,等看见其余的宋军撤走后,漫天烟雾中西夏军人马俱倒,才反应过来是毒烟,等下令撤军的时候已经迟了,九千骑兵只回来三千五百多骑,留在前面的伤员全部被宋军杀了。   西夏军已经彻底心寒了,对面宋军杀人的方式一个接着一个,让人防不胜防,不到三个时辰,一万多西夏骑兵阵亡疆场,对面的损失不超过两千人。朔州城下的战报传来,宋军早就龟缩在城里不出来,李遇因为没有攻城工具,错过了最好的四个时辰,现在正在用临时制作的云梯攻城。   斥候来报,大队的宋军骑兵正在从洪涛泉赶过来,悟儿思齐正在犹豫,天空中飘起了宋军的烟花,一个接着一个,一连放了七个;慕洧忍不住再次上前说:“拓跋恕将军的人马应该凶多吉少,现在我军兵无斗志,宋军气势如虹,不可硬拼。”   悟儿思齐的人马可不是擒生军,死亡超过了半数,现在的西夏军连再次发动冲锋的勇气都没有,而马上要出现在战场上的宋军刚刚击败拓跋恕,正是状态到达巅峰的时候,这样的两支军队遭遇,战斗力根本不是在一个档次上。这次悟儿思齐听从了,得知宋军七千骑兵分三路杀到,悟儿思齐果断地下令撤军;杨志追击了十里收兵,宋军天亮计点战利品,斩敌一万一千多人,俘获战马两千匹。   鲁智深斗志昂扬地问:“什么时候去解朔州之围?”   杨志笑道:“不急,李遇的一万西夏骑兵还没有受到挫折,让他们在城下多打几个时辰,岳飞,让会骑马的全部换上骑兵的盔甲与战马,休息三个时辰以后,我们全部增援朔州。”   岳飞笑着点头说:“我们除了民夫和步军外,能凑满一万两千骑,可以一战了,以二敌三,不是没有机会。” 第六百七十六章 李迥报信 岳飞这次说错了,沧浪营就是没有和悟儿思齐决战的机会,沧浪营的骑兵到底朔州城下的时候,西夏军已经退军,天心大师正笑容可掬地站在城门口,在给朔州的信徒们洒水祝福。神机军师告诉朱武,悟儿思齐的军队到达后,天心大师正巧赶到,进入西夏军营呆了半个时辰,西夏军就退走了。推荐e 朱武问过天心大师,天心大师告诉朱武,他只是对西夏人说了实话,说赵王决定归降大宋,悟儿思齐要是在朔州呆久了,恐怕宁边州、河清州那些地方最后都不是西夏的了;悟儿思齐也是兵法大家,顿时醒悟他就算回头击败杨志,要是西夏军再死个一万人,同样攻不下朔州,还会造成宁边州等地兵力不足,于是听完天心大师的话就撤军了。 杨志等天心大师安抚好信徒,才上去施礼说“大师真的是菩萨心肠,为了朔州百姓孤身入西夏军营,杨某代表朔州军民谢了。” 天心大师摆手道“我俗是下面千千万万的信徒需要,没办法装装神仙一流的人物,你杨志至于这么虚假客套吗?我已经派人送消息去大同府,等你就是问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大宋在云中的大好局面差不多是杨志一个人打出来的,所以天心大师想问个清楚;杨志失笑道“我一个代知州还能有什么打算,现在我手下的器械、火器都用完了,没有一两个月补充不起来,我就在朔州训练军队,积聚粮草,其他什么打算也没有。” 天心大师哈哈一笑,直接上马走了,过了几天,便有消息传来,种师道的大军开进大同府,陆续占据二州七县;不过西夏还是占据了天德军、云内州、金肃州、河清军、宁边州五地。而蔚州忠顺军节度使耶律阿息保不愿归顺,结果金国的先锋银术可占领了蔚州定安县,黄迪占领了飞狐县,辽国还保有灵仙、广陵、灵丘县三县。 郓王赵楷以种师中为云中路总管,宗泽为知大同府,黄迪知蔚州;一面派曹千里亲自带着一千匹战马和奏章回汴梁报信。曹千里派出八百里加急快马先走,自己带着人马星夜兼程; 快马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赵楷的奏章送到了汴梁,值班的李迥一看,急忙跑到正在吵闹的大殿上。 耶律淳死后,刘延庆在雄州采纳郭药师的计策,趁萧干的主力在前线,命郭药师率常胜军千人为先锋,杨可世、高世宣等随后,以轻骑突袭燕京;谁知道郭药师等人攻破幽州城后,萧干大军回援,宋军苦战三昼夜,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仅郭药师、杨可世及六百骑侥幸得脱,高世宣等一万将士战死城内。 随后刘延庆烧营自溃,辽军进击,宋兵大败,十万大军崩溃,粮草物资损失无数,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死尸相枕藉不可胜计,至此,童贯的两次攻燕之役都告失败。朝廷现在就在争议是战是和,是否准备向金国求援,买下幽州等地;王黼等人倾向于罢战赎地,但是李纲不同意,认为只需要撤换童贯、刘延庆等人,就可以整师再战。 两人正在争议不休,李迥上殿奏明宋徽宗,朔州又传来战报,杨志大败西夏军,斩敌一万六千人,郓王赵楷已经在种师道、宗泽等人陪同下进入大同府。大殿上顿时一阵寂静,郓王赵楷进了大同府,岂不是宋军已经占领了大同?王黼愣了片刻,突然问了一句“郓王现在在哪里?” 李迥心中想骂娘,嘴里不得不回禀“郓王在大同城安抚民心,宣传契丹等族与汉人一家,都是大宋的子民。” 不错,宋徽宗能想象得到儿子入城时的景象,塞外风光,万人空巷,无数的汉人胡人再向赵楷挥手叩首,便宜了这小子;太子赵桓的脸色铁青,都没有去拿奏章,就问李迥“郓王还有哪些安排?” 李迥想都没想说“奏章上说,郓王与耶律习泥烈已经结拜为兄弟,杨志、王坪两军久战疲惫,军中损失的人马也多,向郓王申请旧地补充蕃兵,郓王檄书一出,在大同府一日招募三千骑兵,现在在朔州、大同等地招募的敢战士蕃兵大约为一万两千人。郓王将不愿降宋的一万多军民全部送走,拜了天心大师为师,基本上稳定了民心。” 朝堂上都倒吸一口凉气,杨志的大军与西夏不到一个月内连番苦战,以弱胜强,尽管杀敌三万多,自己的损失必然也不小,要是想继续北伐或者击退西夏,募兵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募兵的速度。一日之内恐怕来报名的就是大同府中的人,这只能说宋军连战连捷的影响力和赵楷亲自去大同府的效果。 按这个速度,要是整个云中,在收复大同以后不断招人,恐怕招募几万骑是没有问题的,赵楷会不会再做出什么。不过眼下没有人会出来提出换人,王安中和张邦昌当初提出在幽州换人,让刘延庆取代了种师道,哪怕是种师道西去后,刘延庆是唯一的选择,两人这几天也被御史们攻击得体无完肤,宋徽宗更是不给好脸。手机端e 谁要是再促成大同方面换人,万一换人后丢失好局,估计流放万里都是皇恩浩荡。宋徽宗摆摆手说“无碍,下诏,让郓王和种师道就地备战,北线以大同为最后目标,朕与耶律延禧是兄弟,郓王和耶律习泥烈理当是结义兄弟,耶律习泥烈既然愿意南来,朕认耶律习泥烈为义子,封为辽王。” 这个筹码比赵楷的想象还高,梁师成急忙安排诏书,殿外又传来捷报,折可存、姚古等人得知悟儿思齐五万大军去了云中,趁机出兵,五路大军一万七千人已连续攻克西夏十一座城寨,斩敌四千余人。群臣目瞪口呆,眼看着出兵西夏比收复燕云的形势要好,不禁想起来范致虚离朝时的最后一次讲话,北伐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十六州很难全部收回,应该趁机灭了西夏。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钑龙 第六百七十七章 向家心事 大同的胜利就是一颗救心丸,让宋徽宗心情转好,一面下令奖赏折可存等人,一面差不多全盘接受了郓王赵楷的建议,将杨志、宗泽等人的代字全部拿掉,下令设立云中西路,以云州为路治,郓王赵楷兼太原云中节度使,种师道为镇国公、云中路辖铃、总管云中军马,宗泽知大同府,杨志知朔州,王坪知应州,黄迪知蔚州,耶律瑞赐姓杨,知寰州。 不过对于曹千里出任云中西路转运使,宋徽宗没同意,任命李纲为云中西路转运使;大臣们都明白,皇上这是急着往云中掺沙子,郓王赵楷要是真的手握十万雄兵,还是有人会不放心的。王黼没吭声,张邦昌质疑杨志一下子知朔州是不是提升的幅度太大,方琼毫不客气地答道“杨志进士出身,这次又屡立大功,知朔州正合适。” 方琼有点偷换概念,但是张邦昌不能在大殿上说武进士不算进士,那样说兵部和宋徽宗都不会答应;张邦昌也明白,杨志这次立下的战功太大,不管是幽州还是大同,所有的硬仗都是沧浪营打的,张邦昌只能转向李纲“李大人,你的看法?” 李纲认真地说“我认为没有问题,西北多少武将字都不识几个就知一州,何况杨志素有才名。” 剩下的人都不再说什么了,谁要是出头说杨志的学问不够,李纲如果顺口就要求那个人做几首和杨志水平差不多的诗词,大部分人心中都没底。太子赵桓狠狠地瞪着李纲,他有点看不懂自己的这个心腹,这不是帮着赵楷在增长实力吗?推荐e 李邦彦出列说道“曹千里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要不然等他到了,再问问详情。” 李邦彦是怕宋徽宗一口气给的东西太多,曹千里到的时候还得加码,另外两位宰辅张邦昌、白时中都出言相劝,宋徽宗才决定暂时散朝。太子赵桓下殿以后就找到李纲相问,李纲看白时中跟来,不卑不亢地说“太子,你应该看到大同府胜利的意义,这件事传出去,民间必定沸腾,我们要顺势而为,民心不可违啊。” 太子赵桓猛然醒悟,现在还是父亲宋徽宗在位,宋徽宗为了自己的声誉和抵销雄州大败的影响,也会把郓王赵楷的胜利大肆宣扬;自己要是做什么相反的事情,除了会惹宋徽宗不高兴,也会被百官和士林诟病。赵桓脸色顿时缓和下来说“李纲,本王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要往心里去。” 李纲连忙说道“这是微臣的责任,太子放心,微臣会把朝廷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到了云中心中自有分寸。” 李纲这是告诉太子赵桓,他的立场不会改变,假如郓王赵楷等人真有犯法的事,他李纲是不会留情;赵桓和白时中对于这一点毫无怀疑,李纲就是一个坚守原则的人,不要说郓王赵楷,就是太子赵桓犯了事,估计李纲也不会放多少水。 消息传到后宫等处,是有人高兴有人愁,康王赵构是属于比较高兴的一个,特地跑去和赵缨络、赵多富两人说;赵缨络笑着说“九哥,三哥把瘊子甲和战马给你送回来后,你就没说过他和杨志的坏话。” 赵构毫不在意地笑着说“我是遗憾,没有象三哥那样叱咤疆场。” 赵缨络摇头说“三哥那是运气,你没看六哥在雄州担心受怕吗?” 赵构默然,确实如同赵缨络所说,郓王赵楷和景王赵杞刚刚参与北伐的时候,不要说已经在外地的肃王赵枢和济王赵栩,就是留在汴梁的自己这些兄弟都满满的羡慕,可是雄州大败传来,宋徽宗当天就把刘延庆撤职,安排谭稹立即去河北主持军务;郑皇后更是跑去找宋徽宗,要求把景王撤回来,只是宋徽宗晓得这时候景王一走,雄州的人心会散,死活没有答应,弄得郑皇后哭了整整一晚上。 门口有人来报“向子扆到了。” 向子扆是永嘉郡王向宗良的长孙,向宗良是宋神宗赵顼的皇后向太后的弟弟,宋哲宗去世的时候,向太后一度临朝听政,力排宰相章惇之议,拥立端王赵佶为帝,宋徽宗追念恩情,不断奖赏两个舅舅向宗良、向宗回,两人皆位开府仪同三司封郡王,宋徽宗更把赵缨络许给了向子扆。 但是向家反而不是太热心,虽然表面上做得还可以,但是就连康王赵构都听到不少风言风语,像今天这样向子扆上门求见更是前所未有,赵缨络和赵构互相看了一眼,赵缨络说道“有请。” 向子扆现在是一个头比两个大,原本他对这桩婚事倒是无所谓,赵缨络是公主,长得又漂亮,取回来没什么坏处;但是今天被父亲教训了一顿,向子扆才明白其中有大问题,眼下郓王赵楷和种师道指挥大军收复大同府,那声誉不是一般的高,宛如一个霹雳打在空中,很多与太子赵桓不对付的大臣恐怕都会心思。手机端 那么向家就等于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赵缨络是赵楷一母同胞的妹妹,不管向家表不表态,恐怕郑皇后和太子赵桓都会对向家另眼相看;向家还不能表态忠于皇后太子,万一将来郓王真的咸鱼翻身,向家的表态就会有灭门之祸。家里人要向子扆现在多走动走动,就是想从赵缨络这里打探,郓王赵楷到底有没有想法。 向子扆没想到康王赵构在场,原先想好的词一下子用不上,寒暄以后就显得无话可说;赵构的好奇心起,问道“子扆是嫌本王碍事?“ 向子扆刚接过宫女送上来的热茶,手一晃说道“怎么会,只是下官不知道怎么安慰公主。“ 赵缨络叹道“三哥、五哥在外面征战,我自然牵挂,只是为了大宋,长期远戍的将士以十万计,三哥他们也算不上多么辛劳。对了,子扆,正好作坊送来白糖,等会走的时候带点回去,请王爷尝尝。“ 赵缨络其实与赵构一样,猜到了向家的心思,但是有些事不仅是没影的事,而且也不是赵缨络能做主的。 《钑龙》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钑龙 第六百七十八章 不愿让步 又过了两天,曹千里到达汴梁,一千匹战马多少引起了汴梁城的一点轰动,宋徽宗为了避免引起纠纷,在御书房接见了曹千里,郑皇后、太子赵桓、宰相白时中、李邦彦、太尉宿元景,还有方琼和李纲在场。曹千里说了云中战况,对宋徽宗说“圣上,微臣估计,圣上的旨意一道,云中就会安定下来,郓王让微臣回来,是想问下一步怎么走?” 白时中不温不火地说“现在云中战事已经结束,圣上也任命了各州知州,郓王应该回到太原等候,各州的军队按照编制保留,多余的人马调拨雄州。等幽州事定,朝廷再另行安排官员。” 这是两天来宰相们商议的结果,不能让云中无限制地扩充实力,让郓王离开,把军队调走就是可以拿上桌面的手段;至于官员,为了避免被郓王拉拢,暂时不派。方琼忍不住摇了摇头,作为兵部尚书,竟然被宰相与枢密院排除在军事会议外,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协调这个局面,只希望曹千里能给双方一个缓冲的余地。 曹千里毕竟是从前线回来,认为这种事不能开玩笑,正容对白时中说“白大人不要乱费心思,你太急了,根本没有考虑前线的危险,大同府打下来并不代表万事大吉,西夏军去了还会再来,辽军如果翻身会不会与我们再起战火,这些都比担忧郓王重要。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官员,没有足够的合适官员就控制不了当地的百姓,郓王可以走,但是后面出了乱子怎么办,要不然你们给李纲独断处理的大权。” 李邦彦皱了皱眉头说“曹大人,虽然现在等待实缺的官员多,但是这两天我们也问了,听说去云中,大部分人都不愿意。” 曹千里不慌不忙地说“那么就从进士和太学院抽人。”手机端 曹千里原来给人的印象就是不问事的人,掌管着漕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想到今天看到了曹千里的坚韧;宋徽宗眼神一亮,太子等人却是面色大变,大同府的胜利现在最激动的就是太学院的那帮学子,要是这些人到了云中,恐怕迟早都会被赵楷拉拢。白时中断然说道“不可能,童太尉已经开始与金国商议,请金国出兵,大宋最后赎回幽州。” 曹千里一声冷笑道“宰相还真是好当,你们之所以要圣上改变安排,不外乎就是想后面不烦神,将士的生死和大宋的颜面对你们来说并不重要,可是岁币、赎金你们难道不用烦神,如果金人提出更苛刻的条件,怎么办?” 白时中不在乎地说“金人贪婪,不外乎是钱。郓王和宗泽、杨志等人的使命已经结束,种师道在云中就可以了。” 曹千里颔首道“既然白相已经成竹在胸,那么让郓王和宗泽、杨志解除兵权,安置在江南如何?这些事白相可以在朝堂说,无需到御书房向圣上嘀咕,我只希望君子坦荡荡,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不需要非要找个罪名;我来的时候,郓王已经说过,只要我一个月不回,他会自动上书,要求返回汴梁。” “我。”白时中一头恼火,但是宋徽宗和李纲等人都是脸色大变,如果郓王赵楷真的这样做了,朝野会怎么想,没有人会认为是赵楷的错,只会认为是权相为了讨好太子而弄权。何诉赔笑问道“难道郓王他们对现在的情况还不满意?” 郑皇后在侧,何诉故意摆了一个诘问的姿态,曹千里会意地说“郓王等人都在做着想发财的梦,对云中的权势并不在意。杨志对火药的掌握有所突破,据梁绝悟说,他们已经仿照西夏的霹雳雷做出了威力巨大的火器,岳飞就是凭着这些火器,以步军硬扛西夏骑兵,一个步兵能炸死两三个骑兵。梁绝悟说,杨志手下雷横、贝松林等人虽然参与了所有的战斗,但是没有安排职位也没有叙功。” 这次连白时中的脸色都彻底变了,他算是彻底听明白曹千里的意思,假如郓王要想动手,以杨志现在的能耐,恐怕想杀谁杀谁;但是赵楷和杨志是没有这个意思,他们正在做功成身退的准备。宋徽宗等人忽然明白了,曹千里为什么会回来送信,这个滑头也是那个生意圈里的人,方琼叹了口气说“将士思归。” 何诉自然清楚该是自己打圆场的时候,转身对宋徽宗说“圣上,杨志此等良将,应该放在边关。” 宋徽宗摆摆手问“这等火器可否在全军推广?” “不可。”李纲和曹千里异口同声道,李纲上前一步说“国之利器,不可轻易交付他人,杨志身边估计不过百余人使用此物,安全可以保障,如果在全军推广,恐怕不出一年,就会被他国掌握,更不要说某些人偷窃,到时候就一切大乱了。江南雷家和汴梁秦家也能制造炸掉一座宅子的火器,到现在也没有推广就是这个原因。” 李纲的意思很明显,真要这火器推广,直接找汴梁秦家就是,何必在杨志身上下工夫;作为太子一党,李纲反而更相信郓王和杨志。宋徽宗只是随口一问,对于他来说谁掌握都不是问题,自己喜欢的儿子掌握这样的力量,或许对自己更有利;郑皇后的眼睛快要冒火了,恨声道“那么国事呢?” 李纲施礼道“可命杨志率军前往幽州,朝堂若是有想法,可在幽州事定后在做改动。” 方琼含笑问“如果杨志打下幽州呢?” 郑皇后和白时中倒吸一口气,那就是灭国之功,按照原先的说法可是要封王的;宋徽宗望着白时中,试探着问道“兵部侍郎如何?”手机端e “不可回京。”白时中立马想清楚了,杨志要是以这样的大功出任兵部侍郎,那就是郓王在朝堂上的鹰犬,和李纲几乎有得一拼,作为太子的老师和铁杆,白时中决不允许这样的局面出现。 李邦彦在心中一阵哀叹,他已经明白,今天是宋徽宗为了弥补兄弟三人做的一次努力,只要白时中和郑皇后表现出一点大度,剩下的都不是事;可是两人已经被大同府的事震撼住了,再也不愿意让步。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钑龙 第六百七十九章 最低成本 宋徽宗的脸色立刻沉下来,从袖中掏出杜万彻的信件递给一直没出声的宿元景,让他们一一观看,杜万彻在信中谈了自己的看法,幽州的问题不是打了败仗的问题,而是出了内奸。打了败仗打不了继续打就是,有了内奸后面不知道要冤死多少人,就算收复幽州,也会因为这些人造成冲突,点燃与金国的战火。 杜万彻提出了几点疑问,首先是谁在幽州下令杀光契丹人和奚人的?宋徽宗说说视契丹各族人为一家,下这个命令的人就是欺君,故意破坏收复幽州的大计;况且原本刘光世的一万人马应该增援到幽州,郭药师等人打了三天,刘光世都没有出现,那刘光世在做什么。 其次就算幽州事败,但涿、易、雄三州俱在,如果刘延庆不下令主动放火烧营,也不至于二十万大军一日崩溃,是有人故意兵败,还是军中有辽人的细作;第三,军备物资都在雄州,童贯没有说雄州受到攻击,那么剩下物资多少?所以现在的情况不是还能出多少兵的问题,而是如何处理的问题。 宿元景和何诉背后立刻就被汗水湿透了,最后一条无所谓,就算前线虚报损失,大不了讨价还价补充一些,但是前面,欺君和辽国细作,那是真正要死人的。而能把童贯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只能是刘延庆,但是谁不知道刘延庆是太尉高俅的爪牙,再往深里想,高俅和刘延庆不会平白无故做这样的事,他们背后又是谁? 郑皇后的只感觉一阵凉气从脚下袭来,有这么大能量的除了太子赵桓还能有谁?赵桓的脸色一阵茫然,李纲及时开口说“会不会是双龙会?” 宋徽宗赵佶难得认真地说“就是双龙会,何诉负责清除汴梁的双龙会,金国的人不动,宋人全部编入敢战士,送往河北;通知范致虚捉拿殷鉴等人,宿元景你立即动身去雄州见童贯,要王安中、赵良嗣说出所有双龙会的事情,把那个奸细找出来;李纲见到郓王,要他好好地呆在云中,调集战马盔甲人员给河北;贾详,你去通知蔡相,朕今晚设宴,和他单叙。” 李纲有点疑惑地问“曹大人呢?” 曹千里笑道“我已经够累的了,现在只想留在汴梁,恢复以往的生活。” 李纲急道“曹大人?” 曹千里拦住李纲的话说“李大人,无需多言,其实按我看,只要种师道和杨志率领大军前往幽州,攻克幽州并不是太难的事情;童太尉两次兵败,实在是雄州的军中有问题,只要不让雄州的人随意插手就行,最好你能跟到雄州协调,否则就算打了胜仗,也不见得能取到幽州。” 李纲看看宿元景等人都在期盼地看着自己,一咬牙朝宋徽宗跪下说“臣愿意说服郓王和种师道出兵幽州。” “好。”对于宋徽宗来说,这是最低成本的运作,就算种师道等人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正好把这些人调离云中;宋徽宗立即说道“通知高俅抽调四万禁军去河北,四万禁军到了雄州,全部由爱卿节制,我派周渊、解潜、宣赞等人领兵,望爱卿早奏凯歌,以安百姓。”首发 蔡京回到汴梁已经快一年了,宋徽宗只是召见过几次,但是从未设宴相待,今天设宴单叙,让蔡京着实激动万分;宦海几十年,蔡京明白,这样的宴会就是机会,一句话说的好,自己就有可能重出江湖。对于蔡京来说,权力是有瘾的,所以早早与手下的徐若谷等人商议了一番,才准时进宫赴宴。 蔡京已经七十五岁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就是视力下降得比较厉害,君臣相见是唏嘘不已,回忆了一阵子往日的时光,宋徽宗等酒宴开席,赐了蔡京一杯酒后,就问到了现在的河北危机。蔡京的建议就是命种师道从大同出兵,奇袭幽州,能不能打下来没关系,最关键的是保持攻势,为童贯减轻压力。 幽、蓟、景、檀、顺、涿、易、平、滦九州现在还有七州在辽人手里,蔡京做了两手的方案,幽州打下来最好,如果幽州打不下来,最起码要把景州和檀州、蓟州夺回来,剩下六州就用一百万两白银买回来,让朝廷准备一百六十万两的白银,给李纲的底价就是八十万两。不过对于要郓王回太原,蔡京不赞成,蔡京认为,种师道压不住童贯和景王赵杞,应该命郓王主持幽州战事,哪怕挂一个名头就行,让种师道与李纲做事的时候有回旋的余地。 宋徽宗赵佶心里好过多了,毕竟是蔡相,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和金国买幽州也是交易,既然是交易,就应该能讨价还价;多一个州就可以少出一文钱,虽然对花钱赎幽州依旧肉痛,但是还能接受,最起码不用纠结了。至于种师道压不住人,宋徽宗一点也不意外,找来李纲重新给了旨意。 宋徽宗特地又给童贯写了一封信,告诉童贯,你还是负责北伐的大军,但是事情都交给郓王赵楷和李纲吧,景王赵杞可以先一步离开雄州,但是不慌着回汴梁,而是去河北各地安抚百姓。 李纲立即与各方面会晤,把一切敲定以后连夜出发,就在路上遇见云中回来的快马,辽国忠顺军节度使耶律阿息保已经退出蔚州,郓王赵楷用五千套西夏军的镔铁盔甲,与金军副都统完颜宗翰达成协议,让金将银术可让出了定安县,现在黄迪已经占领了蔚州全境,与涿州、易州练成一片。 李纲明白,按照原先太原、河北两地的划分,郓王的大军已经完成了全部的预订目标,难怪曹千里和郓王赵楷定下了一个月的期限,因为蔚州在他们眼里那就是必须拿到的东西。李纲怕马车太慢,干脆在驿站弃了马车,自己也上了战马,从连续的几个驿站调马,一行人一人双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云中。 《钑龙》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推荐e 钑龙 第六百八十章 参透玄机 得知郓王让曹千里回汴梁另有玄机,想让云中的大军出兵幽州,杨志只能对着报信的梁绝悟苦笑,让人去把朱武和岳飞、鲁智深、韩滔找来;鲁智深和杨志一起住在州衙,一会儿就带着醉意走进来问“又出什么事了?” 杨志已经把幽州的地图铺在了桌子上,哈哈笑道“我们要分兵了,蔡庆,给鲁将军上杯浓茶。” 浓茶醒酒,鲁智深喝了一杯茶,正在续水,韩滔与岳飞两人步进大堂,杨志抬头朝他们瞧去,示意两人围拢过去道“梁将军从大同府回来,说郓王安排曹千里大人回去的时候,商议好要提起出兵幽州的事情。“手机端e 岳飞道“如果这样,动的肯定是我们和王坪,不知道要动多少兵力?“ 杨志道“我打算只和韩滔、张三带五千骑前去,另外调集杨岳、韩世忠、拔思玄陵三人率领的三千蕃兵一同前往,将朔州交给朱武负责,鲁智深和岳飞辅助,武州还是种彬驻守。“ 大同归顺后,天心大师就去联络了拔思母部,拔思母部在辽夏两国多年的攻击下差不多奄奄一息,得知大宋招揽是喜不自禁,什么条件都没有提,就答应归附;拔思母部全族只剩下五千多人,杨志便按照他们在武州、朔州,朔州的其实就是一千蕃兵的家属,拔思玄陵原先是拔思母部的头领,现在是千夫长。 梁绝悟担心地道“大人是担心西夏?“ 杨志点头说“随着耶律延禧兵败西撤,云内州那些地方的兵力厚度增加,只要有机会,西夏人不可能没有动作,所以绝悟兄,你还有一件大事,要在大同府、朔州、宁边州、云内州、火山寨、夏州之间建立起一个情报网,哪怕日后出了大事,这张网也要保住。只要我们一日没出兵西夏,这张网上的人就不要轻易动用,人员只需你一个人知道就可以,报上来的名单全部用化名。” 梁绝悟做了那么长时间皇城司,明白杨志真实的担心,一旦用了真名实姓,如果杨志与自己调离,就有大把的人可以看见真实资料,保不住就稀里糊涂地暴露了。梁绝悟点头说“我懂,明日我就开始在各地寻找合适的人。”更新最快 朱武去城外查看牧场,是最后来的一个人,听完杨志的安排说“现在刘延庆大败,萧干正在洋洋得意,我们获胜的可能性很大,可是后面呢?” 杨志笑道“郓王已经准备回太原,郓王一动,就让雷横、蔡福先回太原把马行、贸易行开起来,与大名府的邓乞丐取得联系,生意总是要做下去的。” 杨志说这话理直气壮,但是梁绝悟等人心里都有点酸涩,晓得话聊到这里就是杨志故意聊死了,当年王韶开辟熙河路,因租赋收入稀少,供给全靠各道援助,转运判官马瑊就搜集王韶贪污的证据,最后导致王韶与王安石逐渐产生矛盾;王赡建鄯州,转运使李譓、秦希甫弹劾王赡盗取二城财物,导致兵变又杀人灭口,王赡最后发配昌化军,行至穰县自缢。 杨志很明显不愿意有这样的结果,郓王一去,种师道很可能调走,杨志背后就缺少支持的人;杨志的安排分明是准备功成身退,免得日后出事。朱武笑道“真有那么一天,你可别想扔下我,说好的,你的一成红利是我的。” 众人勉强笑笑,又商议了一些准备的事项散去,岳飞单独留下来,低声问杨志“师兄真的是有这个担心?” 杨志看左右无人,对岳飞说“辽国只是奄奄一息,金国才是我们的大患,你看雄州的二十万大军对上女真骑兵将是什么后果?会比现在的情况更惨。鹏举,我们有心为国家马革裹尸,但是有时候这种诚心解决不了问题,世事不可强求,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真到了做不了官的时候,就要及早安排好退路,最起码让亲人和朋友将来有个安稳的日子。” 岳飞点头说“我明白师兄的意思,现在童贯看着幽州想的是荣华富贵,金国什么的担忧压根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一切说法为时尚早,师兄还是要打起精神,先取下幽州才行,要不然白白落人口实。” 杨志笑道“我此番去,和攻取大同一样,只有投机取巧,利用萧干和耶律大石的心理换取幽州,城中还有数万青壮,要是攻打,十万人也不够。” 岳飞见杨志明白,点头说“师兄放心,朔州有我。” 杨志师兄弟二人说定,各自去准备;种师道、王坪在大同府和应州也在做着差不多的事情,谁也不是傻瓜,郓王一提,皇上要是不答应那才是怪事。李纲到后,先后与郓王、种师道见面,才知道云中这边早就准备好了。赵楷接了圣旨,任命宗泽为大同府代留守,让种师道先召集了杨志、王坪两路人马前往蔚州。 等各路大军五天后在涞源县取齐,李纲忍不住摇头,云中的军马也太自以为是了,杨志带来八千骑,王坪更少,只有五千骑;加上黄迪拨出来的五千步军,和种师道的两千精兵,云中调集的人马正好两万人。 赵楷随后问了雄州战将的情况,按照种师道的要求,只是点了杨惟忠、王禀、王焕三人,要求整顿两万精锐还是分东西两路北上,杨惟忠、王禀率一万人走白沟奔幽州,与云中的大军会合,王焕率一万人直接去蓟州,最好能夺取蓟州。 众人在大帐内把漂亮话说完,下面的将领散去,种师道、杨志、王坪、李纲等人转到赵楷的私帐中,李纲才问出心里的担忧“种将军,三万人就能打下幽州?刘延庆二十万大军可是惨败,据说死亡人数在十万以上。” 种师道接过赵楷亲随递上来的茶碗,笑着点点头,转向杨志说“李大人还有些担心,你们说上两句。”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钑龙 第六百八十一章 献计 杨志晓得,自己没能力改变历史大的趋势,见李纲问起对刘延庆兵败和后面战事的看法,杨志没有说任何猜忌的话,只说“李大人,现在云中收复,应该立即安排官吏去清查人口,稳定民心;可是雄州战事紧张,让我们去幽州,实在是挑不出多少富裕的军队。至于幽州之战,只能见机行事,需要大人和郭药师商议,安排大军驻扎,让郭药师配合进攻幽州,不给敌军找到偷袭的机会。” 李纲奇怪杨志不说如何攻打幽州,种师道眼神一收问杨志“直说,你在担心什么?” 杨志笑笑说“兵无常势,幽州一旦全民动员,辽军调回在东路和北路的大军,不是没有一战的能力。我们首先不能让人抄了自己的后路,如果郭药师的怨军已经不能一战,就让种师中的大军从易州出发,保护我们的侧翼。” 刘延庆逃离战场,宋朝二十万大军竟然没有安排人马守涿州,还是郭药师控制着涿州,想想都是一个笑话;如果不是种师中还在易州,杨志的第一个建议就是解除郭药师的兵权,哪怕散了怨军也值得。李纲这才反应过来,杨志等人是对雄州和涿州不放心,种师道是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在问。 李纲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不然当时也不会想着要曹千里一起回来,只是曹千里看到朝堂上那些宰辅的想法,再也不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那天从御书房回去,第二天就称病不出,李纲临行前想见上一面,都被曹千里拒绝。现在种师道、杨志的态度很明显,对于雄州那边就是不相信,可是靠着两三万人怎么能拿下幽州? 不过王坪随即谈起了云中的物产,郓王赵楷等人趁机改变了话题,坐了半天,一碗茶喝完,愣是没有再说打仗的事情。李纲实在忍不住,再次插话发问“郓王是什么打算?” 郓王赵楷坦然地说“本王不懂打仗。” 杨志叹了口气说“李大人,你太心急了,现在军情不明,怎么能制定作战方案,最起码要到了涿州以后再说。前线不是朝堂,凭空设计方案是要死人的。” 李纲诧异道“现在涿州和雄州不是派人来上报军情了吗?” 王坪笑道“李大人能保证那些军情都是真的?” 李纲无奈道“如果你们不相信那边的消息,难道是准备自己派出斥候?” 李纲话一出口就明白了,不是准备,而是肯定派出了,所以种师道等人不急不忙,估计后面的行军也是这个节奏,一直要等到他们自己的人摸清楚情况。种师道起身对赵楷施礼说“殿下,老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王坪跟着起身,李纲没有办法,只好离开;大帐内只剩下杨志还没走,郓王赵楷屏退左右问“杨志,对于幽州,你和种老将军到底有几分把握。” 杨志笑了笑说“殿下,我们是来替他人做嫁妆的,最关键的就是不打败仗,然后夺取幽州,只要我们步步为营,不犯大错,前面一个有七成把握,后面一个是三成把握。其实我们被李纲催的没办法,否则等周渊的四万禁军到达,局面要好得多;周渊、解潜都算得上将才,挑选的人马多少能派点用处,雄州的军队已经打不了仗了。” 赵楷放心了,喝了一口茶问“燕云战事结束后,你准备做什么?” 杨志失笑道“看来王爷不看好末将啊,你也知道,到时候由不得我,最起码一两年的时间,只能说朝廷怎么安排,我怎么做,天心大师、万褚兄,出来吧。” 天心大师和曹万褚分别从帐篷的两个角落现身,坐到杨志对面的两把椅子上,杨志问天心大师“大师能否被给耶律大石和萧干各写一封信?” 天心大师含笑道“什么内容?” 杨志沉吟道“跟萧干说,如果献上幽州,封他为奚王,把新州和箭笴山划给他作为奚国的所在地;与耶律大石分析情况,说只要让出幽州,可以让他一路逃去云内州,为契丹族留下一丝血脉。” 赵楷等人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现在幽州能够屹立,完全就是靠着两人支撑着契丹和奚族军民的斗志,两人一去,幽州就军无战志,差不多传檄可定,更可况杨志提出的前提是萧干献上幽州,奚国才能成立。而新州和箭笴山,东北是金国,西北现在还是辽国,新州以南是大宋,本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要是奚国变成大宋的属国,反倒是多了一个屏障。 赵楷大喜道“这个主意不错,奚国的设想我来与父皇说,就算将来被群臣诟病,那也是本王的事情。” 天心大师欣然道“既然王爷没有问题,老衲就动动笔罢了,然后安排人送到幽州,先把两封信交给耶律大石。”手机端 赵楷满意地点点头,他不是满意天心大师直接安排人送信,而是满意这个送信的秩序,耶律大石接到信肯定不会瞒着萧干,因为知道就算这封信萧干收不到,天心大师还是会写下一封信。而萧干,只要头脑稍微够用,就会想清楚在幽州的最后结果,奚国恐怕是他心里的希望,自然能做出正确的取舍。 天心大师笔走龙蛇,很快把两封信写好,赵楷与杨志看后,天心大师就封了信口;赵楷端起茶碗问杨志“这里没有外人,杨志,你说,本王后面将会遇到什么情况?” 这就是赵楷的聪明地方,晓得杨志看上去一个武夫,实际上计谋百出,索性坦诚相见;杨志面色变得严肃,认真地问赵楷“王爷清楚自己的处境?” 赵楷点点头,他熟读史书,自然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若是能在燕云十六州功成身退,那么就是大哥赵桓和郑皇后的眼中钉,除了在民间刷刷名声,实际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好处;身为皇子,已经被封王,赵楷可以说是升无可升。杨志继续道“还记得我们以前说的事吗?王爷若是舍得,就去做盐的生意。”推荐e 《钑龙》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钑龙 第六百八十二章 回援幽州 “盐的生意?”杨志以前在汴梁就过这门生意,现在旧事重提,赵楷感觉自己能猜到什么,表现出一副兴趣:“详细地。” 杨志听了听帐外的动静,缓缓地:“王爷可以主动申请去江南开发盐田,江南初定,就算官府积极赈民,但是应奉局迟早会重立,肯定民生困苦,王爷选一块海边的滩地晒盐,可以解决部分百姓的生机,也为圣上分担。” 郓王赵楷大笑起来:“得好,我相信这一点没有问题,你在哪一块地?” 杨志淡淡地:“我在扬州流落的时候,看重的是秀州华亭那一片。” 赵楷想了想就明白了:“海盐县到华亭之间,那里都是无主的田地,就算有些地现在号称有了主人,也是没有官府认可的。这个好办,要是豪强我就让他们拓,一般百姓大不了花钱买下来就是,杨志,这件事后面我来操办,你把晒盐的方法教给我就校只是我有心不甘心,本王就在秀州一辈子?” 心大师和曹万褚略微惊讶地望着赵楷两人,才知道这两人这次能脱颖而出,并不是靠着侥幸,人在塞北,讲到江南的地区都是了如指掌,连地图都不用查证,可以想象,各自预先都花了多少功夫。 杨志微微一笑道:“王爷想多了,我们就算拿下燕云十六州,南北对峙的局面并没有改变,只是辽国换成了金国,我们从希望收复燕云十六州转变为要保住十六州。国与国之间难有长久的和平,尤其是金国,失去了汉赋之地,财政物资必定紧张,南下寻求缓解,是他们唯一的指望。而我们在北方的负责人也不会换,可以,大势上与北伐前一样。” 杨志没有再,但是赵楷三人明白,就算云中的大军取得幽州,最后掌管幽州的还是童贯和太子的人,那么后面一旦出现战争还会是眼下的纷乱,郓王赵楷就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是这个时间,谁也不准,也可能一年两年,也可能十年八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赵楷吸了口气:“听由命。” 杨志三人顿时一震。杨志、曹万褚都出身官宦之家,心大师熟知大宋典故,都清楚赵楷的这四个字不是寻常老百姓的那种无奈,而是当年宫中的一个故事,宋太祖赵匡胤一次看见侄子赵恒坐在龙椅上玩,就走上前去问赵恒想不想当皇帝?赵恒了四个字,就是听由命,赵桓就是后来的宋真宗。 只不过三人都是聪明人,没有人去问赵楷,也没有接下面的话,曹万褚更是连行礼都没有主动地去帐外巡视,杨志和心大师起身告辞,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心大师去安排人送信,杨志自己回去休息。 第二,两万大军开拔,杨志在前,王坪押后,直奔涿州进发;大军似一条长蛇般缓缓经过太行山,在紫荆关、倒马关停留了两夜,第三黄昏抵达易州。斥候和种师中回来传递消息,一路上没有发现辽军的敌踪;刘韐已经代表童贯在易州恭候,种师中在易州府衙设宴招待郓王,李纲、种师道等人陪同,酒宴上,李纲再一次问起作战的方案。 种师道知道心大师写信的事情,举起举杯道:“我们再走一,就到涿州,看看郭药师有什么情报和杨惟忠的人马到了什么地方再,从接近涿州的时候开始,辽军就可在我们到达幽州前的任何一刻,以快马攻击我们。只是幽州这边可以做个调整,种师中的五千人养精蓄锐多时,与杨志一起进攻幽州,王坪带领一万人马留守易州,保护郓王。” 李纲张了张嘴,一万五千人去打幽州?刘韐担心地问:“如果与辽军遭遇,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种师中摇头道:“萧干不会选在我们行军途上发动攻击,行军的时候往往高度戒备,不容易得手,要选择也是选我们生火造饭的一刻,人马松驰下来,精力尚未回复。在涿州,只有城西南的岐沟,在南北拒马河和运粮河道之间,一旦遭遇双方根本无法后退,唯有死战到底。曹彬、米信等与辽将耶律休哥大战,就是被辽国轻骑截断粮道才大败而归,现在涿州在郭药师手中,应该无恙。” 李纲这才明白种师道等人为什么要担心郭药师,提前让杨惟忠一万人北进,掩护侧翼;可是等杨志过了南拒马河的时候,竟然发现有宋军的一个寨,驻扎着五十多名骑兵和两百多名逃过来的胜捷军,原来他们是王禀的部下,辽军追赶的时候队伍已经散开,这批人因为带着一大批粮草就徒涿州,被郭药师下令驻防在拒马河。 杨志对着两百多胜捷军问:“我是杨志,我们要去幽州,你们现在还有和辽军作战的勇气吗?” 胜捷军都是童贯抚养大的军旅子弟,年纪都不大,听到杨志的话无不大怒,一名百夫长上前:“杨将军,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不是我们不能打,实在是,那些王八羔子太怕死。” 杨志打断百夫长的话:“不要评论上司,既然你能打,那就听我号令,愿意留下来一起作战的全部站在左边列队,由这名百夫长指挥,不愿意打仗的站到右边,留下战马,从道路边上走,自己过河回雄州。你叫什么名字,能指挥这些人吗?” “末将牛皋,能指挥这些人,胜捷军列队。”有几名军卒既不走也不列队,还在与其他人吵闹,张三带着人过去,立刻把几个人剥去了盔甲剔出队伍;牛皋一愣,张三冷声:“大战在即,不能为几个刺儿头浪费时间,为了千人活,舍得一人死,牛皋,马上点人数,不愿打仗的人三十息间消失。” 三十多名宋军狼狈不堪地站在道路旁,牛皋点完人后,梁绝悟安排的第一件事是吃饭,第二件事是帮助立寨。牛皋第一次发现,沧浪营的人立寨很讲究,仔细地把大车又铁链子连起来,摆在一个个道口和路侧;牛皋问张三:“有辽军消息?” 第六百八十三章 黄金秘闻 “没樱”张三毫不在意地:“但是习惯能救人命,你不会真的以为靠词就能激励士气吧。” 得知大同府等地都被打下,看见种师道的军队在沧浪营的掩护下过了被拒马河,牛皋身后的一个什长咂舌:“难怪他们能打败辽军,牛将军,你发现没有,他们很傻,但是每一个站位和进退都恰到好处。” 牛皋笑着问:“张奎,你想改换门庭?” “哪能,”张奎讪笑着:“我只想扬名立万,跟沧浪营学学怎么打仗的。” 种师道见到这支队,夸了牛皋一句:“没替童太尉丢脸,你们就跟在种师中将军身后,听从命令,等打下幽州,给你们记上功劳。” 只不过看到郭药师来迎接的队伍,连种师道都是大失所望,三千人马行进,灰尘散乱不齐,部伍不肃,一看就不是训练有素的部队;杨志却想到郭药师故意藏拙,想不出兵幽州,只是郭药师恐怕没想到,根本就没想过要他去幽州。大军进城后,涿州城内还是比较安宁的,看见宋军,也没有什么慌乱。 一名大汉突然从路边观瞧的人群中冲出来,大叫:“杨将军,杨将军,我是洪日荣。” 杨志看到了,示意身边的蔡庆过去把人领过来,跟着洪日荣一起过来的,还有穿着辽僧服饰的惠洪和尚;杨志笑着问道:“怎么舍得让你们出来的?” 惠洪和尚笑道:“没想到还能见到你,真的不错。不是耶律大石舍得,宋军不是一度攻占了幽州城吗,我们俩就是趁着那个节骨眼逃出来的;洪日荣身上还有些钱,就在涿州租了个房子住下来,原来准备听到你的消息去找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惠洪和尚已经五十多岁,看上去气色有些暗淡,随行的宗辩跳下马去,一搭惠洪和尚的左手脉搏,什么话都没,把惠洪和尚托上自己的战马,自己牵着缰绳走;杨志示意一名亲兵让出战马,让洪日荣骑上,一路到城内的军营。涿州也有契丹军的居住区,现在基本上控制,正好让大军驻扎。 种师道以需要休息为理由谢绝了郭药师的酒宴,安排种师中接手了涿州的防务;杨志与心大师就在帐内推演后面的变化,宗辩快步走了进来,惠洪和尚旧疾复发,完全是靠一口气撑着,最多不过是十的命。杨志相信宗辩的医术,赶紧去看望惠洪和尚,惠洪和尚正在和张三在一起喝酒,看见杨志进来,抬头笑道:“一起来一杯。” 杨志摇摇头:“张三是我批准的,我没有人批准,过两陪你喝。大师,抱歉,要不然我派人送你回汴梁吧?” “你无需抱歉,这都是命中注定。”惠洪和尚笑着摇头,又喝了一碗酒:“我已经死了一次,如果现身,岂不是给很多人找来麻烦;这一次你就让我死在燕云吧,趁我现在还是头脑清醒,我有些事情要和你们。” 杨志在惠洪和尚身边坐下,随意地问道:“你的事情,对我来,是有利还是有害?” 惠洪和尚很干脆地道:“我不知道,世事难料,至少现在不是坏事。郭信有个儿子叫郭中复,是朝廷的秘书郎,我们出身的时候,皇上并没有牵连到他,但是郭中复被蔡京调出了京城,担任霸州信安军通判,郭中复随即辞职。我从洪州一路回到汴梁,就是郭中复安排的,只是在陈州出零事,接应我们的四名官员和二十七名江湖人员全部被杀,郭中复下落不明,我才逃到北面,与早有联系的不错和尚接触上,去了辽阳。” 张三问道:“你想报仇?” 惠洪和尚摇头:“我没那么自不量力,不要郭中复,就是那四名官员,任一饶武功都远远超过我,我只想知道真相,哪怕我死了,你们也应该查清楚真相。” 杨志欣然道:“你没有怀疑蔡相,你怀疑的人一个是不错和尚,还有一个是谁?” 惠洪和尚颔首:“当时的蔡京要是想杀我们,不需要做这样的手脚,他连郭信的墓都打开,根本不会在乎世饶看法。我怀疑的人就是郭中复,郭信的本身你是知道的,活着的时候是蔡京唯一顾忌的人,只是你们不知道的是,郭信是残剑门的长老,甚至杀了这一代的残剑门主游四海。” 杨志和张三一下子不出话来,游四海在江湖上是个白道大侠,号称江南大侠,但是十几年前,被人发现死在苏州慕容家的农庄门口,死在自己成名的剑招一鹤飞上,当时游四海的好友和弟子大举进攻慕容家族,虽然死伤无数,最好还是逼得慕容家的族人弃家而逃,迁移到鄂州,托庇于龙虎山的势力下。 没想到背后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游四海另有身份,受到同门暗算,惠洪和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得意地:“郭中复有几分相似于郭信,他大老远出动那么多人把和尚弄出来,怎么会没有所图,只是和尚一开始以为他是希望和尚点江湖秘闻,谁知道却是故意暴露郭信的那些人。” 杨志笑道:“这么严重?好吧!我相信,你不会要我去寻找郭中复吧,实话,我不知道你看到的是不是真相,我也没有那个本事。” 张三道:“惠洪大师,你不,我们想都想不到,残剑门是魔门大派,郭信做下暗害掌门的事情,是谁也不愿出去的。你游四海是残剑门主,那可是要证据的,否则就会被其他人认为是别有用心,我们到时候想避也避不开。” 惠洪和尚叹道:“我是有点急不可待,可我也不知道更多的详情,要不然什么也要多透露一些;不过郭中复的武功高明,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美女,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青楼红人,他都不在乎。我把我知道的那个江湖秘闻告诉你们,当年狄青大军从岭南撤军,有一万多两黄金下落不明,实际上是被人劫走的,只是狄青要脸面,隐瞒不,反倒引来无数猜疑,那批黄金据被越了汴梁,就在汴梁城里。” :。: 第六百八十四章 帐内毙敌 一道人影在帐外闪过,张三一个人扑了出去,惠洪和尚突然放低声音,接着说“我是在耶律磊的府里中了毒,虽然毒解了,但是导致旧疾复发;耶律大石为此才让耶律磊对我不要管了,耶律磊看见下毒的人了,说是耶律淳身边的侍卫田雅里,只不过田雅里被耶律大石围住后自杀了。” 杨志这才真正的感觉到奇怪,耶律淳身边的侍卫田雅里来毒杀惠洪和尚做什么,要是想泄愤的话,把惠洪和尚推到城楼上枭首示众岂不更加痛快。杨志顾不上想惠洪和尚不相信张三是不是有隐情,问道“难道耶律大石没有调查?” “据我所知查了。”惠洪和尚松了一口气,道“以我估计,是他们双方内斗,担心耶律大石通过我,与大宋这边联系,才在暗地里下手。” 杨志点头认同道“如此看来,萧普贤女手中应该还有一支精兵和不少高手,耶律淳都死了,难道那些人认为萧普贤女可以控制辽国?耶律淳指定的接班人可是天祚帝第五子秦王耶律定,虽然耶律淳此举有借刀杀人的嫌疑,但是在大义上耶律定还是占有上风,就算耶律定可能被天祚帝耶律延禧杀掉,但是幽州已无正统可言,换做别的官员兴许没什么,但是耶律大石不行,他肯定要有所动作。” 惠洪和尚凝目杨志,沉声道“萧斡里剌说,田雅里的功夫像是中原的金刚宗。”推荐e 金刚宗,魔门四宗之一,没想到出现在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当真是乱世出英雄,能够扬威立万的地方都被其他门派占据了,金刚宗只能做这种无奈的选择?杨志情不自禁地摇摇头,魔门中像曹万褚那样的例子只是偶然,出身贵胄,沉心武境,心中没有什么仇恨,若有抱负也有大把的机会挥霍;其他的人未必有这么自在,那么也不会简单地就做出这样的布局,好在事情发生在幽州城内,暂时可以视而不见。 杨志低声道“我会有所准备的。”更新最快 张三跑了回来,叹道“好狡滑的毛贼,我出去以后就没见到踪影,看了附近的几个帐篷,都是我们熟悉,他们谁都没有看见人影!若我没有猜错,他必是有很好的掩护,现在依旧躲在附近。“ 杨志一指点倒惠洪和尚,大声叫道“惠洪,你怎么了,张大哥,快去请宗辩师傅过来。” 张三顿时明白了杨志的意思,那个人要是还在,听到惠洪和尚不行总要来看一眼,立即一头冲出帐篷;杨志随即走出帐篷召唤亲兵去烧热水来人侍候,杨志的声音很大,但是人忽然闪回帐中,正撞见一名不知道从哪里进来的僧人。 杨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佛门高手,不错和尚洒脱,智清大师睿智,四鳍禅师木楞,这些高僧都是一流的高手,但是没有一个像眼前的僧人这样充满劲力。皂色僧袍,肌肉如铁,望着杨志的目光锐利如刀,虽然嘴唇紧闭,但是帐篷里无处不感受到他的气场;估计换个人看见如此精悍健壮的人,呼吸都要停顿,不过在杨志眼里,他只是一个僧人,一个锋芒毕露的僧人。 杨志笑了笑说道“禅师秘密前来,是惠洪大师的旧友,还是仇敌?。“ 僧人神情肃穆道“施主应该就是杨志吧,的确不愧当代最出色的阴谋家,竟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样的计谋,让惠洪和尚的呼吸与死人无异,引我上当,不过对于贫僧来说,这计谋只是精彩,一点用处都没有。“ 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是阴谋家,杨志无奈地笑道“禅师知否这里可是军营?现在整个帐篷都已经被包围了,你真的是那么自信?“ 僧人现出一个充满阴险奸猾的笑容道“那要看施主与贫僧的造化。” 僧人说完,身体就开始旋转,帐内顿时狂风大作,金光闪闪,一柄纯金的链子锤在空中飘过一道令人难以捉摸的弧度,往杨志击来;链子锤在空中不住旋转,时缓时快,发出尖锐的劲气破风声,更添声势。杨志长笑道“禅师真的是佛法无边,岂不知人生本来苦海无涯?” 龙雀刀闪电离鞘,一刀磕中锤头;杨志感到对方变幻的金锤中,生出如同漩涡的惊人吸力,让龙雀刀失去变招的主动,而金锤顺着漩涡砸上了刀背;杨志虽惊凛对方的高明,心神却丝毫不乱,龙雀刀不可思议地划了一个半圆,精微至极地脱开了漩涡,刀尖点在链条上,锤头顿时改变了方向。 僧人双目精光剧盛,叫了一声“好”,身形瞬间定住,链子锤往回一退,顿时化作一面铜墙铁壁,封死杨志可能会有的变招;杨志横刀一斩,刀芒循隙而进。僧人哈哈一笑,一旋身,流星锤绕过龙雀刀,朝杨志的右侧扫去;杨志一步踩近两人距离,脱离锤头的范围掌中刀剑化作万千芒影,将僧人笼罩。 眨眼的工夫,两人以快打快,已经连续交手了五招;僧人在位置交换中,链子锤高速旋转,反手射向杨志,生出的劲气发生连串的破空声。杨志的身形突然舒展开,整个人竟然转身从锤下游过,就在僧人旋转回来的一霎那,龙雀刀削向僧人的喉咙;杨志已经发现对方的武功看上去佛门的禅功,实际上另有玄机,所以抓住一个契机,冒险一试。 僧人大惊,杨志的这一招无法形容,就是一个字“快“,快得不可思议,快得连自己都看不出变化;僧人眼中寒光四射,身体飘退的同时,不顾龙雀刀的威胁,一掌拍在杨志胸前。僧人飘落在一丈外,身体凭空坠落,脖子如面条一般软软垂下,落地的时候才溢出鲜血;杨志被一掌击倒,心中暗叫侥幸,僧人如果不想着后退,全力一掌或者一拳,自己恐怕已经命归黄泉了,这一退,分掉了僧人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劲道。 饶是如此,杨志都感觉心脉欲裂,发觉两种不同的感觉分别在胸前游弋,杨志立即弃了龙雀刀,盘坐运气。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钑龙 第六百八十五章 大石回信 天心大师和宗辩从不同的方向冲进了帐篷,张三迟了一步,宗辩看见屋子里一坐两躺,把三个人都看了一便,确定陌生的僧人已死,惠洪和尚只是被封住了穴道,杨志在疗伤。天兴大师连出五指,解开了惠洪的穴道,张三盯着那根流星锤说“天兴大师,这柄锤可有些来历。” 天兴大师颔首道“这是耶律休哥孙子耶律奴的成名兵器,叫惊风锤,使用这件兵器的人须修炼耶律休哥一门的武功羽厥功。只是百年前这件兵器和这门武功都已经失传,没想到现在能看到,难怪能伤了杨志,宗辩禅师,杨志的伤情如何?” 杨志是这次前往幽州的大将,如果因此不能上阵,对于云中军来说,是个不小的挫折;宗辩收回搭在杨志脉搏上的手指,摇头说“杨志现在的状况似乎受了两种伤,一个是刚猛之力,一个阴柔之力,杨志当时运功护体,刚猛之力虽然震伤肺腑,但是肋骨未断,没有什么大碍;但是那股阴柔之力,很像绵掌一类的功夫,隔物传功,伤了杨志的经脉,只能看杨志自己的修为,最起码杨志自己解决了一种,我们才可以相助他疗伤。” 天兴大师和张三、惠洪都是高明之士,明白宗辩的意思,此刻若是强行相助,运功的人根本不知道两种力道在杨志体内的情况,其实只是帮助杨志压制伤势,杨志现在不需要。天兴大师点点头,才问张三“刚才你为什么不进来?” 张三答道“我那时候怕还有贼人,所以就在外面巡视了一遍,哪知道来人武功如此高明,他和杨志几招就打成这样。” 天兴大师没有再说话,张三的理由站得住脚,只是有些托大;宗辩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自己只是杨志的客卿,一切等杨志醒来再说;杨志此刻是冷得要命,他到底还是小瞧了那股阴柔之力,此刻杨志已经做完了一个真气的循环,那股寒气还是蔓延在全身,只是没有能封住杨志的真气,像一群蚯蚓一样在体内乱钻。 杨志一连利用化鹏功运行了四个循环,虽然寒气被压制,但是杨志也没有办法将寒气驱逐,只是将其他的伤势大为减缓;等杨志运行完第六个循环,内息渐渐浑厚起来,真气从尾椎穴开始,顺着脊柱而上,直到脑后的玉枕穴,再散往全身。杨志立刻感受到寒气在自己的真气冲击下开始争斗,寒热之气在经脉里不断互相撞击,冲击着自己的经脉。 这如同上次洗髓一般的情况,杨志有了经验,反而不着急,一遍一遍地运功全身,等待着老天安排的结果;也不知道经过多少次循环,寒气渐渐被逼到了丹田所在,杨志只感觉无数的真气经脑枕穴向丹田气海汇流,逐渐融化了寒气,洗淬着真气里的杂质,随着寒气被浑融,真气变得至精至纯。 等杨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杨志身心愉悦,全身却是臭汗淋漓,不知道排斥了多少毒素到身体以外;杨志洗了一把冷水澡,又饱餐一顿,才去见种师道。种师道已经知道昨夜的事情,有高手能潜入到杨志的帐篷,给所有的将领都敲响了警钟;无论是军队还是郭药师的州衙都加强了戒备,毕竟有杨志这样身手的将领还是少数。 正倚树而坐的种师道看见杨志就说道“一切顺利!金兵在北面到了居庸关,耶律大石已经同意我们的要求,给了我们回信,耶律磊的商队作为试探,已经出了幽州城,正往西而去。” 杨志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道“那还真是老天眷顾!” 两人难掩心中兴奋之情,伸手互击,一边的种师中叹道“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种师道道“不用着急,萧干的车马一动,我们立即袭取幽州,耶律大石留了耶律宁与我们交涉。” 杨志想了想说“种帅,还是按照师中将军的意思早出兵吧,耶律大石一走,契丹的高手必定尽数离开,万一耶律宁被人暗杀了,我们就前功尽弃。辽国的大臣中与金人联系的不是一个两个,我担心我们布局的时候,金国也在布相同的局,吴乞买可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更新最快 杨志猛然想起来金兵在居庸关是不战而胜,地震震倒了关口,让辽军彻底绝望,也让金兵带着一种天命所归的架势到幽州,因为掌握了后来幽州民心的主动权。种师道一听,双目闪闪生光,过了片刻沉声道“是有这个可能性,那我们就立即出兵。” 一个时辰以后,杨志就带着沧浪营的骑兵出城往幽州,种师道等人随后;一百多里地,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其实跑到半路的时候,杨志就看到了辽军侦查敌情的鹞鹰在天空飞翔,要是往常,杨志肯定不敢妄动,但是今天,杨志就是要让辽人知道,自己的大军来了,所以全军还是以原来的速度在前进。 离幽州三十里,杨志就看到了萧斡里剌迎面纵马而来,萧斡里剌面带讥笑地说“杨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多等两天都不行。”手机端 杨志让身后的蔡庆拿来流星锤说“这是昨夜行刺我的刺客留下,如果你们走了以后,耶律宁等人全部被杀了怎么办?我来,就是要在金人前面接收幽州,绝不会为难奚人和契丹人。另外我还有一件秘密要和你说。” 萧斡里剌认出金锤的来历,也是一愣;杨志趁机改用传音遁耳,对萧斡里剌一个人说“耶律延禧必败,你和耶律大哥要想办法逃过云内州,到黑水城集结人马,掌控辽国在西域和西北的实力,另建辽国。居庸关会出意外,尽早把人退出来,可以减少一点损失。” 萧斡里剌一惊,随即恍然大悟,摇头说道“原来冒充元狄的那封信是你的杰作,如果真像你所说,现在我们已经无从选择,你告诉我后面的猜想。” 杨志笑着说道“你们必定成功,但是如何逃过耶律延禧的阻拦,我们帮不上忙。” 萧斡里剌点头道“我再信你一次。” 《钑龙》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钑龙 第六百八十六章 幽州乱局 杨志在二十里外扎营,等待种师道的后续人马;萧斡里剌回到幽州城内,和耶律大石一说,耶律大石立即说道:“通知下去,我们连夜动身,你去接应居庸关的契丹兵,不要坚守了;杨志的意思没错,他们到底宋人还是金人取得幽州,和我们无关。我去找太后说去。” 萧普贤女和萧干都心有不甘,觉得耶律大石是看在与杨志结拜的情分上有心放水,耶律大石苦笑道:“在幽州多呆一天,难道比活命还重要?要是新州丢失了,我们连西逃的道路都没有了。” 萧普贤女想想说:“我要和一个人商议一下。” 耶律大石猜到是那个神秘人物,可是耶律大石怎么会给萧普贤女这个机会,耶律淳一族自然不愿意束手就擒,萧普贤女母子十天内五次上书金国请为属国,只是被金人拒绝;耶律大石明白,萧普贤女还想最后挣扎一下,于是笑了笑说:“太后若是还有疑心,微臣就自己带着契丹族的人逃生。” 萧普贤女不甘心地说道:“我刚见过高企弓,他忙得要命,正安排明天与金国使者商谈的事情。听他讲,金国有意请曹勇义、康公弼等人,或许还有转机。现在出城,岂不是太冒险,万一宋军沿途追杀,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耶律大石冷笑道:“按照高企弓的说法,我们就是不杀曹勇义等人,也应该将他们幽禁起来,谁知道是不是金国的攻心之术,准备不战而胜,靠着威慑力拿下幽州。” 萧普贤女蹙眉道:“我不同意耶律大人你的看法,只要你和萧干的军队还在,金人在幽州城内即使安排细作,绝不敢轻举妄动!假若他们稍有异动,我们便可撕破脸皮,大开杀戒,这个损失金人不敢承受。” 耶律大石露出讥讽的笑容道:“在城内的没有金人,大部分是双龙会的人,按道理说向金国还是大宋的概率是一样的,可是他们在内斗,一旦宋军进城,起了冲突,留在幽州的契丹人莫非准备再打一仗?就算要打,是为谁打?我们现在离开,正表示与各方尚留转寰的余地。明天之后,宋金是分裂还是团结,对我们都没有意义,我们怎么做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萧大人,你说是吗?” 萧干哈哈一笑,形势越来越恶劣,他早就不想守幽州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要耶律大石带着契丹的那些皇族死忠一走,萧干就立即指挥奚、汉、渤海三军一万人掩护着两万百姓前往新州;天兴大师的信件有大宋郓王赵楷画押,萧干相信对方最起码暂时不会失信,能争取到一个与女真一样的机会,后面萧干不指望有谁会对自己友好,中原、契丹、女真,都是一样的货色。 萧普贤女看出来了,两位权臣已经对幽州的这个小朝廷没有任何兴趣和信心了,萧普贤女其实这几天已经考虑好,那些丧家的契丹人看得太紧,自己是不可能有机会投奔金国的,而耶律淳已死,自己愿意立耶律定为帝,天祚帝不至于降罪于自己,既然如此,和耶律大石争论一天两天的时间确实没有意义。 于是萧普贤女下令,留下高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四人维持幽州的朝廷,耶律宁、张敦固主持军务留守,自己和耶律大石带着依旧忠于辽国的契丹族人撤退。至于萧干,说是要带着人马在新州坚守,至于到底想干什么,萧普贤女也没有心思再问。 整个命令传下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幽州城内大乱,那些大族都在奔走争执,耶律宁、张敦固各带契丹兵与汉兵在城内维持秩序。曹勇义让家人对外说自己偶得风寒,明日才能见客,悄悄带着几名随从,从侧门出府,来到外城三坡巷,敲开了一个中等宅院的门,不错和尚迎出来道:“大人已经考虑好了?” 曹勇义很谨慎,等人全部进了院子,院门关上,和不错和尚走到客厅才说:“你应该知道萧普贤女的决定了吧,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我和康公弼等人是不会离开幽州的,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不错和尚一肚子鄙视,心里话,高企弓和康公弼都是幽州的士族,他们这样说还可以理解,你一个显州人,和虞仲文一个大同人一样,留在幽州说到底还是为了权势。不过不错和尚明白,杨志已经到了幽州城下,而金国的大军还在居庸关外,现在一切还要靠这些辽国旧臣,高企弓等人现在还没有明确表态,只有眼前的曹勇义从显州开始就一直与自己合作,目前是自己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不错和尚笑着说:“国主对各位是仰慕已久,希望各位能在金国,继续为辽东的父老效力,至于幽州城,在国主眼里,绝没有各位重要。” 曹勇义自然清楚不错和尚说的是漂亮话,完颜阿骨打肯定会用自己这些人,但是有没有幽州城,那官位恐怕要差了很远;有幽州城,封侯拜相都不成问题,没有幽州城,估计也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曹勇义笑道:“大师放心,你我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我们的交情早就超过了一般人,我可以这么和你说,我现在不受任何限制,只是兵权不在手中,耶律大石把兵权交给了耶律宁、张敦固,他们可是心往大宋的人。你在太后身边不是有棋子吗,能不能起点作用?” 不错和尚听到巷子里人喊马嘶,不由得朝门口看了看说:“那个人的地位特殊,我也说不上话,这件事很难办,不过我另外有个法子,等会趁乱,我安排人杀了耶律宁两人,你要安排人接管军队。” “不可。”曹勇义看不错和尚收回目光,急促地说:“只要耶律宁被杀,契丹人就会认定是女真作祟,对大局不利,并且耶律宁和张敦固在南门安排了心腹,只要出事,就会打开城门,放宋军进来。” 乱世中,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耶律宁和张敦固也不例外,他们只求荣华富贵,如果真有人要下毒手,那就是玉石俱焚。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钑龙 第六百八十七章 地震 不错和尚微笑道:“我欢喜顺应形势的人,那样才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中安安乐乐地生存下来。谁敢与我们作对,先要问过和尚手中的刀剑,对我来说,这不算什么,大不了连守门的官军全部干掉。” 没想到不错和尚这么果断,曹勇义苦笑道:“原来大师早有安排,我接着的话说不下去哩!” 不错和尚故意惊讶道:“你有什么提议,只要是可行的,大家可以从详计议。” 曹勇义实话实说道:“还不是张琳,现在唤我们过去哩!我暂时回了他,说身体不适,明日迟些再谈。” 张琳是辽国原来的宰相,德高望重,这时候找曹勇义,显然是晓得耶律大石等人走了,他们需要商量关乎到幽州存亡的大事;对于不错和尚来说,这时候一个好消息,宋人与契丹人达成了默契,但是城中汉族的权贵并不买账,想对眼前危局作出应变,为家族而抉择,不错和尚微笑道:“那就请他一起来大金吧。”只听最后一句话,已令人体会到谢家正以自身的急剧变化,对眼前危局作出应变,为家族的命运而奋战。 猛然间大地一晃,曹勇义当场栽倒,就是不错和尚与几名高手,都不得不做出平衡身体的动作;曹勇义的随从刚把曹勇义扶起来,房屋又晃了一下,屋顶上甚至掉下瓦片,在屋外摔得声音清脆。不错和尚脸色大变,他行程万里,在渤海湾经历过这样的情况,晓得是地震,但是不错和尚清楚,幽州城的军民不知道,十有八九会认为是天谴大辽,军心必定溃散,甚至自己的那些暗桩,都未必还像原先那么坚定。 随后的半个时辰,幽州城又晃了几晃,数以百计的房屋倒塌,人和牲口伤了不计其数,正在西城门出城的萧干等人和手下的将士一样,都被吓了一跳。萧干等人的心说不震惊是假的,全城在抖动,按照这个时代就是大凶之兆,萧干再也不愿意留在幽州,催促着手下抓紧时间出城,以避免更大的灾难。 只是军令没用,五六千士兵都跪在地上了祈祷,不敢随意抬头;萧干挥动马鞭,让随从赶紧把人马叫起来,星夜兼程离开;耶律大石的脸色同样严峻,他没有阻止萧干的任何举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幽州城高大的城墙。自从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州送给辽国,幽州就是辽国强盛的一个象征,曾几何时,会想到契丹人有退出幽州的这一天;如果不是杨志挥师进逼,迟上一天,恐怕能带走的人会少一大半。 耶律大石摇摇头,他有点看不懂自己的这个盟弟,难道真的是喝了龙血变成了奇人异士,如果这样,是大辽的幸运;耶律大石想起萧斡里剌的传话,另建辽国,不由得回过神来,一股豪气涌上心头。耶律大石看萧干已经重新聚齐军马,百姓也开始继续出城,问一旁的耶律松山:“太后和皇子是否出城了?” 耶律松山答道:“他们的马车正在御道上,会从定西门出来,那边是一千宫帐军在把守,道路畅通。” 耶律大石立即催马带着身边的五十骑迎上去,在定西门负责戒备的千夫长萧查刺阿不跑过来说:“大人,天幸啊,现在都说大人早知道幽州不保,撤走是最明智的举动。” 耶律大石心中一喜,晓得自己因祸得福,在这些将士心目中的地位更加牢靠,勉励萧查刺阿不道:“所以你们要相信,跟着我,大辽就不会亡。按照汉人的说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我们离开幽州,迟早会像先人那样,打回来的。” 耶律大石四周的将士一阵欢呼,人就是这样,越在逆境之中,就越喜欢听到和赞同鼓励的话,耶律大石的豪言让他们想起了大辽的辉煌,怎么会不欢呼。一声肃静的吆喝传来,皇家的车队缓缓从城内驶出来,马车连绵不断,足足有一百多辆;萧普贤女的马车在耶律大石面前停下来。 宫女掀开车帘,萧普贤女抹了淡妆,穿一身便于行动的紧身衣服,让惹火诱人的体态完全显示出来;萧普贤女的儿子耶律阿撒是个高昂英伟的男子,腰挂长剑,穿的是辽国皇族的服饰,骑在一匹乌骓马上,离着萧普贤女的马车并不远,神态冷漠,仿佛世上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与耶律阿撒并排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僧人,神态陰鸷冷静,用的也是长剑;耶律大石认识,是耶律阿撒的师傅归不铉。这个归不铉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到达幽州的那一天正是耶律淳病倒的时候,靠着一粒丹药让耶律淳缓过气来,两人单独交谈了一个时辰,耶律淳便让耶律阿撒拜归不铉为师,从那时候开始,耶律大石就发现宫中来了一个神秘人物,损失了两名眼线才确定,那个神秘人物绝对不是归不铉。 耶律大石上前朝萧普贤女施礼,萧普贤女好整以暇的微微一笑,道:“今次西去,哀家可全仗着大人扶持,在皇上那里,还望大人多说几句好话。” 萧普贤女很识相,现在就开始改称耶律延禧为皇上,耶律大石躬身道:“皇上必定会体会太后的苦心,微臣也会尽力而为。” 萧普贤女仰天一阵长笑,喝道:“耶律大石,你到底有多少话没有和哀家说,你急着离开幽州,是不是司天监发现了预兆?” 司天监就是原先的北院户部尚书傅遵,中京被破后逃到幽州,被耶律淳任命为司天监,也是傅遵发现了李处温背叛的证据,易州大富商赵履仁写给李处温的策反信;耶律大石晓得傅遵是跟随萧普贤女去云内州的官员,该问的恐怕早已问过,沉着地说:“微臣不知,只是天命罢了,大部分的军队预先出城,就意味着我大辽不亡。” 萧普贤女顿时无语,愣了片刻,无力地挥手说:“出发吧。” 夜风萧萧,大军打起火把,缓缓向西而去,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哼起契丹的民歌,一种莫名的悲壮笼罩了全军。 《钑龙》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钑龙 第六百八十八章 李纲失态 耶律大石的心里其实没有外表上看起来那么镇定,耶律延禧是什么样的人,耶律大石太清楚不过,自己是拥立耶律淳为帝的重臣之一,另外两位重臣中李处温已经被杀,萧干打算自立为王,只剩下自己能顶替这个罪名。耶律大石的心中仍在盘旋着杨志的主张,只是难以确定自己是到了云内州就逃走,还是再看看耶律延禧的态度。 现在耶律大石手中还有一支数千人的大军,如果直接穿越云内州而过,耶律大石估计最起码三四千骑跟着自己是肯定,这样就可以直接占据黑水城,然后经白鞑靼部,到达西北路招讨司驻地可敦城。由于可敦城的守军全无心理准备,兼之耶律大石本身是当朝名将,定可以一举制住守将,置可敦城于绝对的控制下。(¥新速¥度最&> 可敦城是大辽的西北边防重镇,就算军队已经被调动,但是依旧会有留守的军队,还有附近牧场数以万计的战马,只要有这个基地,以耶律大石的能力,未必没有重振大辽的希望。耶律大石心中充满激烈的情绪,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抉择,直到大队人马过了古北口,萧斡里剌带着两千骑兵追上来。 萧斡里剌面对耶律大石,竟然有些难以启口的意思,一直到耶律大石追问,萧斡里剌才说自己回头看见山上的居庸关塌掉了,好在萧斡里剌提前喊走了契丹兵,只有一千渤海军还留在关内,估计已经玉碎了。萧斡里剌心有余悸地说:“不知道杨志说出事,是否指的就是地震,要是宋军连这个都能预测到,仗真的是没办法打了。” 耶律大石淡淡地说:“已经没法打了,要不然,我们怎么会撤出幽州。现在不用想宋军与杨志了,那是金人该头痛的事情,我们应该想想,到了云内州怎么办?” 萧斡里剌毫不犹豫地说:“直接逃走,一旦你去见了耶律延禧,能否活命是一回事,最起码这七千多人马没有了。这支军队给了耶律延禧,不是在与金人的战场上白白消耗,就是被西夏人吞并,不值得;对了,我还忘了和你说一件事,有个和尚刺杀杨志,用的是我们辽国失传的惊风锤。那个杀手也叫不走运,跑去了杨志那里,要不然能多干不少事。” 萧斡里剌说到惊风锤何和尚,耶律大石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惊风锤最后一次出现是耶律奴六十岁生日,在生日当天,耶律奴被杀死,惊风锤失踪,随同耶律奴一起被杀的,还有耶律奴的两个结义兄弟。当时嫌疑最大的就是前来贺寿的乌古部第一勇士乌司满,可是两天后发现了乌司满的尸体,死在一种很奇怪的掌力之下,那个凶手被刑部称为七百七十九号。” 萧斡里剌明白,所谓的编号就是没有找到的凶手,不死心地问:“你们家族也没有查到一点线索?” “查到了。”耶律大石说道:“那种武功应该是魔门的一种功夫,只是魔门沉寂已久,谁也确定不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找。既然现在惊风锤出现,想必应该是当年的那些凶手后人再现江湖。和尚,会不会是归不铉的同党?”:// 萧斡里剌笑道:“不好说,但我估计不会有线索,这个魔门的宗派应该不会投奔耶律淳,至少要投奔了一方有奔头的势力。” 耶律大石笑道:“那其实也不难猜,不会是我们和宋人,只可能是西夏、金国和我们当中希望大宋失败的人” 不过耶律大石还是在宿营的时候查了查,根据眼线的汇报,萧普贤女的亲兵里少了两个人;耶律大石仔细问了眼线,眼线只说那两个人有点奇怪,喜欢蒙着脸,并且只和萧普贤女说话,不与其他人交谈,包括归不铉在内都不理不睬。 耶律大石不清楚这两人是跑了,还是被萧普贤女派去办事情了,耶律大石不急,随着离幽州越来越远,自己肯定能掌控的范围越大;萧普贤女等人后面再不矜持,差不多是没命地往西而去,路过的一些小部落也跟了上来,数以万计的军民紧随其后,离得近的大宋没有出兵阻挡,金兵隔着连山,一时过不来。电脑端:/ 张敦固在萧干的大军出城后,就打开了南面的城门,让杨志接管了南门;杨志等种师道到达,请种师道压阵,自己带着三千骑兵进入幽州城,接管了整个外城,并请天兴大师进入皇城,保护耶律宁,并监督皇城的城门情况。天亮后,耶律宁和幽州节度使韩庆民献了皇城,种师道还是以两人负责防守,只是改变了城头上的旗帜。 耶律宁是辽天祚帝的第六子,元妃萧贵哥所生,与秦王耶律定是同母兄弟,也是天心大师的弟子,当初听说耶律延禧起兵东征,是幽州耶律淳朝廷中唯一一个不愿抵抗的将领,就是因为有一定的底气;现在投降大宋,耶律宁同样不担心自己的前程,种师道第一时间就传书郓王赵楷说明这件事情,同时派快马通知雄、涿、易等州。 快马和赵良嗣到雄州的时候,杨惟忠、王禀还没有出军,李纲感觉兵力少了,特地赶往雄州协商,可是劝说半天没有效果,谭稹反而告诉李纲,二十万大军惨败,剩下不到十万,但是抽调两万人还是可以的,毕竟雄州城内当时还有六万大军没有开拔,装备、战马齐全,士气也不错,要是再多,那就是一点也不可能了。 杨惟忠、王禀、王焕三人确实想推掉这个差事,但是李纲的态度在这里,谭稹压着,只有王焕出发了,杨惟忠等人还在讨价还价。赵良嗣进城,童贯等人得知杨志率八千骑在天心大师的陪同下到达幽州,耶律大石和萧干竟然弃城而逃,留守耶律宁、都统张敦固、节度使韩庆民献城投降;王坪随即护送着郓王,到达永清县,已经占领县城,无不惊愕。 李纲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榆木桌上。 《钑龙》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六百八十九章 雄州争功 李纲不知道该说郓王赵楷小心,还是狡诈;李纲不傻,晓得耶律宁能降,肯定是有人做了长时间的工作,可是自己跟着云中大军从蔚州到易州,云中的所有人都不吭声,那么只说明一个问题,从郓王赵楷,到下面的种师道、杨志等人,其实对自己是有看法,这个看法十有八九就是自己身后太子赵桓的背景。 谭稹被李纲吓了一跳,心说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耶律大石和萧干何等英雄了得的人物,竟然弃城而逃;杨惟忠、王禀没声音了,两人明白,要是自己正在前往幽州的路上,是妥妥的战功,可是现在,不降罪就要谢天谢地了。宿元景尴尬地笑了笑说:“总算省了几十万的白银,童太尉,是不是出兵景州,郓王在公文中说种师道兵力有限,占据幽州已经到了极限?” 宿元景因为事不关己,此刻反而是最清醒的一个,晓得郓王赵楷这么说,一个是不想云中的大军再到处折腾,另外一个就是让些功劳给雄州的人马,免得树敌太多;童贯是在琢磨整个收复幽州的过程,云中的大军差不多就是一仗都没打,杨志为先锋,种师道的大军到了幽州,耶律大石与萧干等人就跑了。 这两位这一次没有死战不休,看样子是因为自己原先受到某些人的误导,把事情理解错了,耶律大石两人应该属于无处可去又有野心的角色,自己要是强攻,他们只是血战到底。杨志等人一定是号对了脉,杨志与耶律大石是结拜的兄弟,天兴大师是那个许王耶律宁的师傅,自然有很多话方便说。 童贯过了足足上百息才回答宿元景的建议:“现在收复大同、幽州、涿、易、朔、应、寰、蔚八州,还有蓟、景、檀、顺、平、滦、归化、新八州,我军必须全部收复,只是雄州现在兵力不足,当先以蓟、景、檀、顺四州为重点,王焕已经前往蓟州,现在需要另派骁将收复顺州,然后大军接管幽州,直扑檀州。至于景州,只要蓟州等地攻占,那就是一座孤城,可以传檄而定。” 蔡攸、宿元景算是听明白了,童贯担心的是燕云十六州以后的主导权,对于如何收复城池已经失去了兴致,幽州都拿下了,就算其他几个州有收不回来的,拿钱买又能花多少;李纲摇头说:“太尉,不可如此,檀州可以不急,但是平州需要拿下。” 经过辽国两百多年治理,现在十六州最大的四个州就是幽州、大同、涿州、平州,在辽国设立的都是留守,而不是一般的节度使或者知州;平州更是幽州与渤海之间的咽喉,平州在谁手中,决定了以后谁占主动的趋势。李纲就算再不懂军事也明白,金国在无法占领幽州的情况下,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平州。 童贯只感觉到牙疼,说实话他没有信心,虽然刘延庆被撤职了,但是童贯不认为谭稹和辛兴宗能比刘延庆做得更好,现在杨惟忠要是去了幽州,就凭雄州的四万人马恐怕还真是打不下平州。唯一的办法就是招抚,童贯把目光投向赵良嗣问:“良嗣有无门道?” 赵良嗣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时童贯、高俅都主张金人主导双龙会,所以赵良嗣主动放弃了权力,双龙会在不错和尚与殷鉴的操纵下,基本上就是金人的组合,只不过给童贯、高俅大把的好处,现在需要的时候,自己上哪去找接洽的人。但是童贯是上司,赵良嗣绝不会傻到实话实说,低声道:“不如请天心大师或者耶律宁写一封信?” 蔡攸不屑地说:“那就不必了,如果本官所料不差,种师道早已派人把天兴大师他们的书信送往各地。” 传檄而定,成本就是派人送一封信,这是每一个征战的将领最喜欢做的事情,种师道这样驰骋沙场多年的家伙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种师道兵力有限,恐怕未必会在意这效果有多好。赵良嗣没声音了,童贯摇了摇头,问下面的将领:“谁愿意先往平州去?” 辛兴宗出面道:“不如看王焕能不能打下蓟州,只要蓟州一下,末将前去景州,让王焕去攻打滦州,再派一员大将去顺州,四州一下,平州就是孤城一座,再招降不迟。” 辛兴宗的作态连宿元景都看不下去,童贯都说景州不用打了,辛兴宗还煞有介事地要去景州,为的就是逼迫王焕的淮阳军打下蓟州后继续打滦州,曾经在河湟无敌的西军现在真的就是这样这般模样? 好在杨可世站了出来,替童贯解了围:“末将愿意带领一万人马前往滦州,” 童贯大喜,还是心腹爱将可靠,让杨可世任意挑选人马,但求一战成功;众人皆大欢喜,各自回去写奏,李纲、杨惟忠、王禀是立即去校场点军出发。谭稹是不放心西军的这些人,可是杨可世再一走,雄州就剩三万人马,谭稹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童贯等人是不会再让自己动一兵一卒的,只有写信催周渊加快行程。 当最后一个蔡攸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后,童贯把王安中、赵良嗣、辛兴宗等人骂得狗血喷头,怒喝道:“你看看郓王那边的人,一个个都是出彩的人物,八州几乎都是种师道、杨志打下来的,一群笨蛋,耶律大石、萧干各有私心都看不出来。” 赵良嗣只有苦笑:“太尉,杨志与耶律大石是结拜兄弟,占据大同后又有天心大师相助,自然清楚这些契丹人和奚人的龌龊,我们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再说,他们也有一个好时机,金人出兵了,幽州在南北夹击下必定不保,耶律大石等人才会出此下策。” 辛兴宗等人也纷纷表态,意思大同小异,童贯怒道:“圣上会听这些吗?朝中的那些迂夫子会看重这些吗?他们只会看见郓王所向披靡,王安中,你去和李纲一起出发,幽州有什么情况立即飞报于我。” :。: 第六百九十章 报信 李纲与郓王赵楷在永清县会面,两人到达幽州的时候,种师道传檄收复了就在幽州边上的顺州,王焕在蓟州攻打了一天便攻破城池;金兵已经开始进攻平州,萧干占据新州、妫州等地立国。确认耶律大石出新州西逃,李纲、杨惟忠等人明白,这肯定是换取幽州协议的一部分,要不然幽州没那么容易拿下。 李纲对种师道扣住想去辽阳等地的原辽国官员和百姓不理解,但是晓得种师道不是不讲理的人,和王安中找到种师道询问,种师道指着地图说:“现在很明显,我们用武力最多收复十二州,我要把那四州愿意回到大宋的汉人换回来。在云中,杨志就向郓王提过,金国连战连捷,但是他一下子消化不了那么大一块地盘,数年战争经济比我们还困难,兴许能把那几个州买回来,郓王的公函已经送到汴梁和雄州,如果赵良嗣能谈成,这些人也是筹码。” 李纲顿时感觉惭愧,他以为现在的局面不错,没想到赵楷安排的是变局,有一个全部收复十六州的规划;王安中更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他一直负责与金国会谈,却从没这样的设想。两人赫然而退,到了留守衙门外是久久不语。 李纲知道蔡京一直是希望赵楷成为太子,这也是蔡京最后一次下台的真实原因,皇帝、皇后、太子都讨厌你,你这个宰相还怎么做下去。可是现在李纲有个感觉,不要说太子赵桓,就是所有皇子中,也找不到一个能和赵楷比肩的人;原来的赵楷只是聪明,但是这一次和宗泽、种师道等人混在一起,竟然有了大智慧,真的是得刮目相看。 王安中大事糊涂,但小聪明是有的,看穿李纲心思说:“自古就有一人兴邦的说法,一旦童太尉等人和郓王南归,河北的大事全在大人一人身上,还望大人振作。” 李纲豁然省悟,朝王安中施礼道:“多谢王大人,李纲受教了。” “王大人。”对面的小巷子急促地跑出一个人对着王安中大叫,王安中认识,是断魂手文张玉,不错和尚在中原的负责人,也是双龙会的骨干;王安中虽然诧异断魂手文张玉在这里出现,还是满面笑容地问:“文英雄,好久不见,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纲李大人。” 断魂手文张玉抱拳行礼道:“能见到两位大人真的是太好了。王大人,赶紧去智泉寺,不错大师被杨志、张三他们围住了。” 不错和尚在幽州,李纲与王安中都是一怔,李纲当机立断:“上车,去看看。” 带着大宋权缨的马车在幽州大街上狂奔,文张玉言简意亥地把事情说清楚,惠洪大师死后被杨志送到了智泉寺,请住持大鑫禅师念经悼念;不错和尚暗地里收买了一名知客僧,悄悄地进入寺庙,想送惠洪大师一程,没想到杨志早有准备,智泉寺竟然是个陷阱,不错和尚等人一进去,就被杨志、张三带着大批高手围住了。 文张玉基本上说的是实话,他明白这时候说假话没意思,到了智泉寺肯定要大家对峙;李纲听出来了,不错和尚一定是有想法,要不然以他双龙会的身份直接去吊唁,杨志肯定拿他没办法。李纲点点头说:“杨志做事粗中有细,他应该是想知道不错和尚的真实目的,不会拿不错和尚怎么样。你说杨志手下有大批高手,真的吗?” 文张玉苦笑道:“宋军进城后,我们双龙会本来也想扩充一下实力,但是压根没有机会,契丹人、奚人、回鹘人、女真人和僧侣都相信天兴大师,郓王赵楷让曹万褚负责;而原来燕云殿和军中的势力,他们相信的就是杨志与张三,杨志让洪日荣成立了一个密云货行,其实就是安置了这些人。” 能上眼药的时候不上就是傻子,李纲与王安中都陷入了沉思,很明显,赵楷与杨志的作法对稳定局面有用,但同时让他们的私人力量大涨,而在某一个关键时刻,这批力量就会派上大用处。王安中想得更加彻底,杨志的那个密云货行十有八九是挂名的,实际上那批人也是赵楷的班底,想起太子赵桓收复了青海僧人与逍遥岛,郓王赵楷现在的实力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李纲看马车在大路上拐弯,笑着问文张玉:“现在燕云十六州收复了,双龙会的使命也该结束了,文英雄以后有什么打算,是不是准备回到中原?” 文张玉自然听出了李纲的招揽之意,看了看王安中说:“李大人,世事难料,小人一时还决定不了。” “决定不了?”李纲笑起来说:“那就是要不错和尚点头,不错,他确实是有点麻烦,但是文英雄,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我们找机会再说。” 智泉寺离留守衙门并不远,说话间就到了,开道的病关索王雄一声大喝,亲卫郎刘衍从寺庙里面走出来,看见李纲、王安中上前施礼;李纲问刘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衍看见文张玉笑道:“文大侠的动作挺快,回李大人的话,不错和尚想要毁坏惠洪和尚的尸体,被我们抓住了。” 同样的事,刘衍换了一个说法,顿时让人分不清谁说的是真的,李纲沉住气问:“杨将军在不在里面?” “在里面。”刘衍回道:“杨将军有令,没有兵符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还请李大人去调兵符。” 李纲目光一凝,问道:“本官也不可以?” 刘衍不卑不亢地说道:“大人见谅,末将军令在身,不敢松懈。” 李纲忍住心头的怒火,沉吟道:“里面发生什么,可以说吗?” “那没问题。”刘衍点头说:“惠洪大师是朝廷的钦犯,杨将军把人交给了郓王,惠洪和尚与郓王单独谈了一个时辰,什么内容我们都不知道,但是惠洪和尚死的时候,末将与礼部员外郎韩琢、户部承务郎许景衡在场,惠洪和尚说双龙会已经是金国的走狗,在算计大宋,对所有的辽人,都劝他们投奔金国。” :。: 第六百九十一章 力斩魔僧 李纲立即醒悟,和童贯的想法一样,郓王赵楷已经开始布局,把所有的隐患都要提前消除,惠洪和尚的口供是最好的,并且惠洪和尚一死,就是有人想翻案都没有机会。但是惠洪和尚的这个说法偏偏接近事实,双龙会到目前都没有说服一个辽国有份量的人投降,辽国重臣高企弓等人都是一心一意要去辽阳。 李纲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杨志要做什么了,王安中纳闷地问:“那么不错和尚去看一个死尸做什么?” 刘衍微笑道:“不错大师才学无双,他是要做成惠洪和尚被毒死的样子,这样所有人都会怀疑,郓王施展了手段,逼得惠洪和尚说假话,然后杀人灭口。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幽州等人的人不相信大宋,并且不错和尚为了嫁祸我们,安排了血刀门和金刚宗的高手去杀死大鑫禅师等九名高僧。” 王安中背后发亮,李纲急切地问:“现在怎么样?” 刘衍答道:“杨将军早有所料,我们布下了埋伏,血刀门的杀手全部被我们杀了,杨将军已经命鲁雄、昆罕蒙屹去抓捕血刀门的余党;杨将军答应了不错大师的请求,让不错大师、铁锥东方臧、金刚宗的魔僧释瞰按照江湖方式解决,宗辩禅师对不错大师,杨将军对魔僧释瞰,张三将军对东方臧。不错大师要是赢了,杨将军就放他们离开,现在正是张三对东方臧。” 蹑云剑金卫死后,断魂手文张玉、铁锥东方臧就是不错和尚的左膀右臂,文张玉只能叹了一口气;杨志没有下令围杀,就是给了不错和尚的面子,但是也让不错和尚三人不能逃离,要不然事情传出去,不错和尚在江湖上就会名声大跌。文张玉忽然出手,一掌制住刘衍,对刘衍身后的十几名江湖好手大喝一声:“让开,让李大人进去。” 但是十几个人全部拔出了兵器,没有一个退后,这时候里面跑出来一个人喊道:“不要动手,杨将军请李大人与王大人进去。” 传话的是一枝花蔡庆,那些江湖人物这才让开,李纲等人大步流星地跑进去,只见大雄宝殿的广场前堆着几十具尸体,场中两名大汉正在生死相搏;文张玉看见尸体面色一黯,跟着不错和尚行动的双龙会高手全部被杀。礼部员外郎韩琢过来行礼,说杨志现在不方便过来,请李纲等人在台阶上远远观战。 李纲对这一点倒是毫不在意,杨志既然准备下场,现在自然是养精蓄锐的时刻,就在蔡庆让僧人搬来的椅子上落座。场中的激战也到了见分晓的时候,东方臧的铁锥夹杂着猛烈的风声,看上去强势无比,不过稍有经验的人都明白,东方臧舞动铁锥的速度越来越快,正是力量不能持久的表现,一旦力殆,就是张三反击的时候。 不错和尚一声叫停,手中长索拦住东方臧的铁锥说:“杨志,第一局我们输了。” 东方臧似有不甘心,但是在张三似笑非笑的表情前,东方臧什么都没有说,悻悻地离场;杨志笑了笑说:“释瞰大师,该我们了,恕杨某无知,也是进了幽州城,才得知有大师这样的人物,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释瞰喝道:“杨将军现在正是得意之时,不知道贫僧也正常,只是贫僧怕你人头不保,到时候燕云又会有变数。” 这就是杨志的风险,万一杨志技不如人,被释瞰所杀,宋军还没有大动干戈的借口,甚至因为是江湖规矩,没法找借口为杨志报仇。看魔僧运用起心理战,杨志哑然失笑道:“我和大师一样,没说废话的习惯,动手吧。” 杨志说完,身形不见动作,人已经走入场中,龙雀刀舞起一片刀芒,隔空向释瞰卷去,刀芒没有带起任何风声;释瞰心中一凛,他没想到杨志的功夫如此精纯,他晓得没有声音是因为杨志的内力没有全发。可是杨志的刀芒速度太快,不由得释瞰不接,释瞰略一沉腕,双手飞出一对青色的带链铜钩。 两钩飞出,带来一阵刺耳的鸣叫声,有如山谷狼啸,先声夺人;但是这声音落入杨志耳中则是一种讯息,自从那夜遇袭武功突破后,杨志差不多可以从风声听出对方兵器的锋快和力量变化的细微点。铜钩怪鸣,其实就说明释瞰的武功还是要靠幻术,扰乱对手视听才能发挥到极限。 青铜钩循着两道看似杂乱的弧线,飞击杨志,狂风之声青铜钩缓缓旋动,在空中有时候自然碰撞,又改变了双钩的方向,真的是快而玄妙;不错和尚露出了微笑,释瞰的功夫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只要释瞰能杀了杨志,哪怕自己最后一阵输给那个宗辩都没有问题。 双钩的微妙情况,一丝不漏地显现于燕飞脑海,杨志一声长笑,运起体内真气,龙雀刀划破虚空,分别用刀背与刀尖点击弯击释瞰的双钩。连续两声清脆的碰撞声,刀钩交击,杨志从钩影中再次斩出刀芒;释瞰以肉眼难察的高速,错动两条铜链,声声怪鸣中,狂风暴雨的往杨志攻去,场内立即劲气横空。 一寸长一寸强,释瞰就是要利用链子钩的长度,不让杨志的刀芒逼近自己;但杨志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刀人合一,刀芒的震动不断破坏着链子钩的走势,同时水银泄地般的还击释瞰,让释瞰不敢随便撤出搏杀的圈子。兵器碰击的声音连串响起,杨志在对手密集快速的进攻中进退自如,刀芒时消时现,让释瞰琢磨不透。 不错和尚和文张玉一方变得人人脸色凝重,这几乎是刚才一战的翻版,释瞰能保持多久的攻势变成谁也不敢预测的事情。杨志忽然退后,龙雀刀重重劈在左边的钩背上,巧妙地打了一个正着;释瞰手臂一震,双钩的合网顿破,杨志就从那个破绽的地方,挥刀直进,龙雀刀发出尖锐的破风声,刀芒陡然之间比前面的长了一倍。 不错和尚暗叫不妙,释瞰右手的一钩直射杨志后脑,可是就在离杨志脑袋不到两尺的地方,链子钩无力地坠落,释瞰已经被杨志斜劈成两段。 全场鸦雀无声,杨志收刀入鞘,笑着对不错和尚说:“大师,你们输了。” :。: 第六百九十二章 不错的选择 不错和尚爽快地拍拍手,直接放弃了抵抗,示意东方臧放下兵器,做大事的人不在乎一时得失,在江湖道义上已经落了下风,这时候还要负隅顽抗,除了给杨志杀人的理由,不错和尚看不出有什么好处,按照自己的两个身份,不管哪一个,杨志也不能杀了自己。 就在几名江湖好手准备上去捆绑两人的时候,文张玉将一把匕首抵在了李纲的后心上,怒喝了一声:“停下。” 杨志回头看看,让自己的人退下说:“文张玉,你难道不知道李大人的身份,他要是出了问题,双龙会会灰飞烟灭。” 文张玉摇摇头说:“杨志,其实现在大名府各地已经开始清剿双龙会,只要不忠于大宋的人全部被抓捕。” 杨志笑了笑说:“那么你选择忠于女真?” 这时候的人还是讲气节的,文张玉要是说自己忠于女真,估计祖坟也会被乡邻刨掉;文张玉依旧摇头说:“我忠于中原,但是不错大师对我有恩,你放他们两人走,我留下来,投靠你们。” 杨志不相信文张玉的话,微笑着说:“你是李纲大人带进来,愿不愿意是李纲大人说了算,是不是收留你,也是李纲大人说了算,说做不了主。” 李纲沉声道:“我同意,文张玉,把匕首收起来,本官答应送这两个人出城,你以后就跟着本官做事。杨志,放人吧。” 杨志在心里暗暗称赞,李纲还是有魄力的,历史上败于金人之手,也是宋军实在太弱的原因;杨志拱手道:“遵命。不错大师,你可以走了。” 文张玉收起了匕首,站在李纲身后,杨志一挥手,僧人与杨志的部下就让出了一条路;不错和尚反而不着急了,笑着问杨志:“你是怎么知道魔僧释瞰的,他躲在耶律淳身边,连萧干、耶律大石都弄不清楚。” 杨志笑笑道:“蛇有蛇路,猫有猫路,有的秘密是不适合与人分享的,这样吧,大师告诉我为什么要来看惠洪和尚尸体的原因,我就告诉你那个人的名字,只是你不要告诉我,你的目的和魔僧一样。” 不错和尚拍手说:“这个秘密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既然你能设下陷阱等我,想必是你已经发现,惠洪和尚背后的刺青图案,是一条密道,或许你还没有想明白那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放着郭天信从狄青大军劫走的一万多两黄金。” 不错和尚明显地不怀好意,王安中、李纲都不由得动容,狄青军中失去黄金一事虽然查无实据,但是这件事绝对存在,因为向朝廷举报的人就是杨文广;只是狄青当时权倾一时,正是和宰相们关系融洽的时候,杨文广相当于致仕,相关的军官都纷纷被调到岭南、西北等地,将这件事了消弭于无形中。 杨志笑了笑说:“惠洪大师与你相处多年,你没有看过这幅画?” 不错和尚大笑道:“杨志,你果然看明白了,你也说到了关键,这幅地图绘在三个人身上,惠洪只是其中一个,并且由于绘图的人设计精巧,被绘的人压根不知道这回事,我敢说惠洪和尚致死都不明白。不过你不是杨文广那一支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杨志看了一眼大雄宝殿说:“不错大师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自己多说了一个答案,就要我奉陪一个答案,我告诉你,不是我看出来的,是郓王看出来的,只是我们以为是郭天信等人暗藏的一个堡垒,没想到是黄金所在。告诉我魔僧释瞰身份的人是燕云殿的银老七,满意了吗?” “银老七?他没有死?”不错和尚面露沉思之色,不过分把钟的时间,抬头朝杨志、李纲等人先后拱手说:“贫僧去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杨志让刘衍送不错和尚两人出城,自己过来与李纲、王安中见面,说自己需要运功疗伤,就让韩琢带李纲去看惠洪和尚的尸体;李纲看了尸体,刺青都是过去刺上去的痕迹,然后比对了韩琢描下来的画卷,确认无误后才问:“这个画卷有几份?” 韩琢恭谨地答道:“一共三份,一份在郓王那里备档,一份已经派高手送往汴梁,还有一份在下官这里,郓王吩咐下官交给李大人?” “交给我,为什么?”李纲有些意外,不是应该交给童贯或者宿元景吗?韩琢微微一笑说:“郓王认为,既然惠洪和尚逃出来后,苦心积虑地在北方,他一定是在等什么人,李大人将来是留在燕云的,万一有机会碰巧遇见,一幅画在手,能解开很多秘密。” 王安中不解地问:“给杨志去调查岂不更好?” 韩琢面无表情地说:“郓王说了,杨志是朔州知州,如果李大人和童太尉后面没有安排,沧浪营在战事结束后,就应该退回朔州,所以杨将军是没有机会管这件事了,好在不错和尚落入陷阱,魔僧伏诛,总算是有那么一点收获。” 王安中猛然醒悟,朝廷为什么派四万禁军,以李纲辅佐郓王赵楷,就是布局在战事平定以后,云中诸将和郓王赵楷哪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跷,他们现在就是不争,打算功成身退。可是还有六个州的事情没有解决,郓王他们的打算是不是早了一点。 李纲在这样的事情上可比王安中强了不止一点点,若有所悟地说:“郓王看来对后面的局势早有安排,韩大人是否方便透露一二?” 韩琢陪笑道:“李大人言重了,下官只是这些天听种帅指点江山,多少有些心得,眼下景州自然不成问题,种师中、王坪将军攻打檀州只是时间问题;唯独童太尉攻打滦州,在与金人抢速度,宜、锦、乾、显、成、川、豪、懿等州都已经落在金军手中,平州外围只剩下来州、隰州、迁州、润州还在辽国兴中府旗下,说实话,在平州的台面上,我们不如金人。”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钑龙 第六百九十三章 摩劼报信 韩琢说得很委婉,其实就是一个意思,童贯打不下平州,那么郓王等人的计划肯定全部是以打不下平州作为基础的。李纲紧皱着眉头说:“国事当先,云中的大军难道不能一战?” 韩琢失笑道:“云中大军中,王坪、杨志两军连续作战,军力已疲倦,更何况檀州战事未了;李大人既然有决战平州的想法,在雄州何不让杨惟忠等部前往滦州,毕竟雄州有六万大军,包括梁方平的五千虎贲。” 韩琢提到梁方平的五千大军,李纲只能在心里叹口气,这五千人马在和萧干大战的时候,因为刘延庆纵火烧营,被辽军绕到背后偷袭,损失了三分之二,童贯与景王又不补充,梁方平便上书汴梁,李纲到的时候,梁方平已经和景王赵杞一样,撤回了大名府。韩琢不是不知情,是在暗暗指责自己处事不公。 李纲决定换一个话题:“李纲初来幽州,不熟悉情况,日后还望韩大人多多协助。” 韩琢笑道:“李大人客气了,下官来幽州前后三年多,思乡心切,已经向朝廷申请,希望能调回汴梁。” 又是一个想走的官员,李纲看话不投机,便收了韩琢的画卷;得知杨志还在运功无法会谈,李纲与王安中分开,便回到了临时安置的镇抚司衙门;李纲没想到,石摩劼正在客厅等自己,石摩劼看见李纲上前行礼道:“李大人,下官不请自来,实在是形势紧张,杨志和耶律宁都在变卖在城中的产业,耶律宁已经向郓王提出,希望能定居到大名府或者洛阳。” 李纲故作不明白问道:“这有什么不好?” 石摩劼肃容道:“大人真的是为太子殿下殚精竭虑,是下官今天不该过来,告辞。” 李纲拉住石摩劼问:“石大人对太子有意见?” 石摩劼冷着脸说:“你们在汴梁的那些运作,迟早会害了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以种师道的能力与威望,就算掌管十万大军有何不可,蓟州、幽州已下,雄州恐怕五千守军都足够了,为什么不全力攻打滦州。李大人以刚正不阿著称,如果不是为了太子,又怎么会对这些情况视而不见。” 李纲一时语塞,石摩劼的话一点都没有说错,如果不是担心替太子赵桓树敌,李纲在雄州肯定是大刀阔斧,不愿意按照军令的将领会全部换掉,真的是旁观者清。李纲想了想说:“石大人,杨志离开幽州是宰相们的既定方案,这个决定权不在我手里,至于雄州的事,我承认,是我的错,你说,现在种师道会不会接手?” 石摩劼看李纲是真心诚意的,渐渐平息下来说:“种师道绝对会接手,但是我要说的是幽州,这些原来的辽国人尊敬英雄,如果见郓王、杨志等人最后是离职的下场,民心就会有变化,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后面与金国的争锋怎么办?” 李纲是真的动容了,连一向只监督官员的皇城司都比自己这些人想得远,李纲苦笑道:“石大人真是为国操心,我就说句实话,郓王的事情我管不了,但是杨志知朔州应该没问题。” 石摩劼摇头道:“看来李大人还真不知道,童太尉和宿太尉已经上书汴梁,请谭稹为云中留守替代种师道,王渊知朔州取代杨志,王禀担任太原兵马统制,曲奇知应州取代王坪,连军队带官职一把剥夺。” “什么?”李纲失声惊道,霎那间李纲便明白石摩劼为什么会有原先的态度,石摩劼是认为自己默许的;李纲当然清楚童贯这一手的厉害,有了童贯开口,朝中的宰相与皇后太子便可以运作,让种师道这些人一个个分开回去,就是自己面对太子赵桓的希冀,也不方便公开反对。 可是幽州,李纲背后立即开始流汗,郓王等人的举动不早就说明,他们对这一手有着充分的准备,就是韩琢他们也是盘观者清,所以急着离开这是非之地。李纲一咬牙问:“此事如果泄露,种师道、杨志会不会出兵平州?” 石摩劼是百分之一百的失望,他冒着得罪太子与童贯的风险来通知李纲,是希望李纲能上书朝廷,哪怕郓王赵楷留不了,最起码种师道、杨志这些人要留。谁知道李纲还是抱着先解决一点是一点的想法,没有一个大的格局;石摩劼顿时心灰意冷,淡淡地说道:“大人去问一声不就知道了吗?” 李纲送石摩劼出衙门,看石摩劼一言不发,抱歉地说:“石大人,只要燕云十六州收复,李纲认为,个人的事都是小事。” 石摩劼摆手打断了李纲的话说:“我会向汴梁要求调走,李大人有什么豪情壮志就不需要对我说了。只是为了大宋,我最后提醒你一句,占据幽州只是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如果日后童贯守不住燕云,换你李纲也绝对守不住燕云。” 石摩劼说完,就出了衙门上马走了,李纲立即带着王雄去拜访种师道,种师道听完李纲的建议,好笑道:“李大人是怎么想起来的,杨志去了平州,幽州出事怎么办,郓王的安危可比幽州重要得多。幽州是辽人统治了两百年的地区,连番血战,不知道多少人在心中还在痛恨大宋,万一郓王要是出了事,不是你我可以担当得住的。再说,出兵平州,要郓王与童太尉点头,你我都没有权力做主。” 种师道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连消带打,就是站在一旁的吕颐浩、王雄等人都是心中打鼓,李纲的目的是不是调出杨志,为某些人对郓王下手创造机会。李纲思考片刻说:“可以让杨志把高手全部留下,再调动皇城司的人马,一起保护郓王。” 种师道摇了摇头说:“李大人,在杨志心里,你要害他,没有理由;据我所知,杨志本身不在乎做官,你不如下令把杨志撤职算了,然后把沧浪营按照千人一队调往各军,总比将来杨志认为是某个人害他性命要强。” 《钑龙》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钑龙 第六百九十四章 甩锅成功   种师道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是所有人都清楚,指的就是太子赵桓;种师道说的没错,如果杨志有了这样的看法,为了自己活命,那么杨志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帮助其他人对付赵桓。李纲很想怒斥种师道的胡思乱想,自己明明一心为公,可是连种师道这样的大儒和名将都对自己误会;吕颐浩冷不丁地说:“李大人,当年杨业可是死在两狼山。”   李纲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在种师道等人的眼里,自己的提议根本没有解决战争的意思,完全就是为了暗算杨志,进一步打击郓王;话不投机,李纲只好拱拱手再度告辞,回到马车上,李纲问王雄:“是我做错了吗?”   王雄想了想说:“大人没做错,只是大人与将领们的想法不一样,大人想的是不惜一切代价收回平州,那是大人无须为将士的生死负责,但是种帅他们不一样,要想让种帅像刘延庆一样,为了自己的一条命,舍弃手下成千上万的将士,那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在种帅他们眼里,拿下平州应该是另有良策,大人不如去问问郓王吧。”   王雄其实是蓝从熙的人,既然蓝从熙决定支持太子与李纲,王雄没有其他的想法,只能给李纲另外提供一个思路;郓王总不会像种师道他们一样,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吧。李纲现在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去郓王赵楷的行辕,让李纲有些惊讶的是,杨志已经来了,正在和郓王赵楷喝酒,陪同的是曹万褚与邓肃。   杨志对在郓王的住所遇到李纲是一点都不奇怪,李纲要想有所作为,是绕不开赵楷的;杨志晓得李纲这样的人物,不是没有能耐,不是没有机会,问题是李纲是个完美主义者,偏偏太子有诸多的奇怪想法。杨志与李纲见过礼后说:“先前在寺庙里怠慢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没关系,当时的情况危急,杨将军能一举杀了魔僧,也算是震慑萧小。”现在还在纠结的就是李纲一个人,李纲明白这是自己说服云中出兵的最后机会,很客气地说:“我来见郓王,是有事请教,杨将军在正好,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杨志笑道:“这是你们上层决定的东西,恐怕我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听听倒没关系,郓王的厨子不错,这道羊肉烧得特别地道,李大人不妨一起尝尝。”   郓王赵楷让人添了一把椅子和一副碗筷,请李纲入座。李纲坐下,没有掩饰地说明来意:“郓王,现在你有最后的决断权,可否让云中军去攻打平州。”   郓王赵楷并不意外,大宋就是这样,吃喝玩乐的军队也有,累得像骡子一样的军队也有;不过赵楷没有急着给李纲答复,反而问李纲:“李大人,幽州日后托付于你,你打算如何管理?”   “我。”李纲发觉今天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人堵住了嘴,这些人难道一个个都是早就想好了为难自己的问题?赵楷看出李纲的窘迫,笑了笑说:“世上事没有侥幸,杨志为什么先出兵沧州,我在太原不回汴梁,其实那么长的时间,我们就是在准备北伐,考虑每一个细节,从掌握军队到物资补充,即将出兵的地区情报。说实话,我获益非浅,宗泽就是我的另一个师傅。但是,你们让我很失望,赵良嗣掌控不了双龙会,连一个细作小组都没有,而你来到幽州,把自己摆在了蔡攸的位置。”   以赵楷的地位,说出这番话已经很重了,李纲晓得赵楷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肯定有所指,拱手道:“还望王爷明示。”   赵楷点头说:“你是将来幽州的负责人,应该趁我和童太尉、宿太尉、蔡大人都在的时候,你把未来的各州军政大员规划好,而不是督促我和童太尉进军。谁不想建功立业,谁不想青史留名,只是有时候欲速则不达,四万禁军到现在还没到幽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按照军令,当时刘光世三天没到幽州,导致郭药师兵败,其罪当诛;李大人,你把刘光世的人头拿来,我督促童太尉和种师道进军,否则赏罚不明,军心浮动,很难打胜仗。”   李纲彻底明白了,赵楷与童贯有着这样的默契,是对汴梁的不满,刘延庆只是撤职查办,就是汴梁都有很多人认为处罚轻了,只是碍着太尉高俅的面子,太子赵桓帮着说情,才压住了场面。偏偏整个过程没有对刘光世处置,现在郓王赵楷拿来做由头,还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李纲明白,赵楷并不真的想杀人,只是不愿意出兵,恐怕赵楷与杨志已经晓得童贯上书的事情,但是两人做法很阴柔,先选了一个开刀的对象,试探自己的底线。李纲不会上当,沉吟道:“朝廷自有公论。”   赵楷笑道:“既然我有决断权,那么你去雄州,以延误军机的罪名处斩刘光世,公文我会开给你。”   郓王赵楷真的要杀人,那就是示威了,李纲没想到幽州的气氛如此紧张,方方面面都下定决心不再后退一步;李纲望向杨志三人,三人都面不改色,各自在喝酒吃菜。看得出来,杨志三人与郓王的关系确实很随便,比李纲在太子赵桓面前还要随意;李纲摇头说:“这需要查明真相。”   邓肃笑道:“李大人说笑了,军中令行即止,刘光世贻误军机,结果就是如此;查明真相,兴许刘延庆一把火烧营的时候,知情的人全部被杀了。”   邓肃是出了名的狂士,为反对宋徽宗在开封建艮岳,上书《花石诗十一章并序》,被逐出太学时,挥笔写下“填海我如精卫,挡车人笑螳螂。六合群黎有补,一身万段何妨”,面对李纲更是放纵。赵楷摆摆手说:“所以本王的话也不是说出去就有效的,喝酒吧,平州的事等童太尉的文书到了再说。”   李纲明白自己中计了,这口锅被赵楷很漂亮地甩到自己头上。 第六百九十五章 海青   李纲在后面是想着再把话题提起来,可惜杨志三人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三人随后就谈论起幽州的武林和士林,话题差不多就是围绕着原来耶律淳任命的司徒高企弓、西京留守虞仲文、枢密使曹勇义、参知政事康公弼、签枢密院事高六、平州知州时立爱六人和原来辽国宰相张琳。   高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都想去渤海,高六、时立爱希望留在幽州,而张琳作为幽州的代表人物,与幽州第一士族韩家一样,到现在都没有明确地表态。这些人的态度影响到了百姓,邓肃建议尽早任命官员,让幽州的管理走上正常的秩序;李纲已经知道高企弓等人就是要金人来交换,插话问杨志:“如果打下平州,就会让辽人彻底知道我们的实力。”   杨志淡淡地说:“李大人的感觉有点过了,刘延庆二十万大军一日败亡,在辽人眼里,宋军根本不值得一顾;只是我和种帅出兵的时候有点运气,正好遇到幽州地震,居庸关震塌,辽人以为气数已尽,才会献城投降,说到底,与军队的战斗力没有一点关系。平州取决于守将张觉,我们对他一点也不了解,所以无法判断。杨可世、王焕都是军中名将,他们要是不行,其他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杨志这么谦虚,让李纲实在不甘,门口的守卫来报,刘韐到了,赵楷急忙有请;刘韐进来后,同样在桌上坐下,郓王赵楷问:“晚上没有饭局?”   现在幽州城中,高企弓等人不屑于大宋,但是下面的官员和汉人中的许多豪强,还是希望能得到朝廷的重视,都来找门路,刘韐作为安抚司的官员,差不多每天都有人宴请;刘韐苦笑道:“身不由己,今天晚上的饭局推掉了,童太尉派人来问,沧浪营何时能返回云中?”   赵楷笑道:“刘韐,在座的都是可以相信的人,有话尽管说,你我之间无需藏着掖着。”   刘韐接过侍者倒好的酒说:“童太尉希望杨大人改知应州,接替王坪将军之职,王坪将军将留任易州知州。”   这是把两人都降了一级,赵楷、杨志等人都大笑起来,让李纲、刘韐莫名其妙;原来先前曹万褚说了童贯上书的事,杨志便猜测童贯很可能让自己去应州,因为杨志不能留在幽州附近,云中最小的就是应州。赵楷笑完说:“本王就要回汴梁了,等朝廷旨意一到,我和杨志就动身,至于沧浪营去哪里,还是一起等朝廷的回音吧。本王派了蔡随天与杨时回京,另有机要事。”   刘韐一口饮完杯中酒,示意侍者加酒说:“那下官就放心了,李大人,下官有一事相求,童太尉有意让下官去担任真定府知府,下官能力不足,希望李大人到时候帮帮忙,让下官去蔚州担任知州。”   李纲现在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人每一个是省事的,真定府辖真定、藁城、栾城、元氏、井陉、获鹿、平山、行唐、灵寿九县,人口十六万三千人,是一等一的大州,但是刘韐情愿去云中刚刚收复的蔚州,其中一定有门道。不过蔚州确实需要一个能做事的官员,黄迪不说资历不足,并且纯粹是武将出身,李纲想了想说:“我会和童太尉协调的。”   又喝了一个时辰,酒宴才散,李纲在场,杨志也没有多说,一起告辞离去;杨志回到军营,张三、韩滔都在等着杨志,两人也想知道杨志后面的情况,毕竟辛苦这么一场,谁也不想空手而归。杨志把刘韐的话转达了一遍说:“十有八九就是应州了,你们要是有想法,可以提前和我说,这时候我就是与童太尉讨价还价,他也要给几分面子。”   张三笑着说:“我们目的是生意,有安身之所就行。”   韩滔试探着问:“那沧浪营呢?”   杨志低声说:“我准备带一万人去应州,让种彬带领三千人回到种师中将军的部队,到时候如果自愿留在朔州的人,都留在朔州。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处理幽州的事情,一旦接到命令,就立即撤离。”   张三两人走后,正在门口扫地的老者拖着扫帚走进杨志的大帐,对着杨志一笑,用传音遁耳说:“你已经杀了魔僧?”   杨志从怀中掏出一对链子钩,同样用传音遁耳说:“幸不辱命。”   老人看见链子钩,抓在手中观看良久说:“我告诉你我的身份,金三;魔僧释瞰就是金四,在涿州袭击你的就是金六。金姓原来都是大宋的隐居者,被种种原因诱惑而来,因为身份超然,大部分人被南院大王重视,耶律淳就是通过结交将他们收为己用,萧忽古走的时候,留下金二、金三、金四、金六监视耶律淳,但是在群臣劝进的时候,耶律淳突然发动,我和金二就是因为与耶律淳关系不错,想去劝阻,才遭到伏击,金二被杀,我侥幸留得一命,但是武功剩下不过两层。”   杨志颔首道:“前辈原来在中原想必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不知道可否相告?”   金三苦涩道:“你和周侗毕竟不一样,我不说你不会安心,我叫朱谅。”   “北鹰镖局,朱谅?”杨志不禁惊讶,北鹰镖局原本是贝州的大镖局,朱谅曾经连毙弥勒教的正副教主而名震江湖,后来有一天突然烧了一把火,北鹰镖局化为灰烬,镖局被烧死二十七人,朱谅也下落不明。朱谅点点头说:“镖局被毁后,我就找到好友周侗,通过周侗加入军中,混在走私贩子当中进入辽国,在涿州隐居,随后被燕云殿找到,邀请加盟。”   杨志盯着朱谅看看,问道:“海青?”   朱谅失笑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名字,我都以为大宋的人全部忘掉了。”   杨志恍然大悟,为什么朱谅会在自己进城后主动来找自己,因为自己原来也是卧底,属于最不可能出卖他的人。 第六百九十六章 大名府放行   杨志沉吟道:“那个传说中的燕云殿交易是真的了?”   朱谅沉默了片刻说:“蔡京还是有眼光的,你说得没错,那笔交易是真的,只是交易的五年中,包括出事后的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查出与燕云殿交易的是谁,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燕云殿金银铜铁四姓,以金姓最为尊贵,但是银姓才是权力最大的一群人,他们基本上都是在中原回来的卧底,受到的信任程度远远超过我们,并且不与燕云殿的其他人打交道,这么长时间,我只晓得银五是河朔镖局的总镖头子午剑客古浮清,我和他毕竟是同行,哪怕他化了装,我也认得出。”   河朔镖局的名气并不大,杨志没有听说过,问道:“古浮清在镖局这一行很出名吗?”   朱谅解释道:“河朔镖局与一般镖局不同,他是专门押解朝廷贡品的,古浮清做总镖头的时候,局主就是青州宋家庄的宋太公宋执嘉,梅花门的一个分支宗主。宋家庄并不是因为宋三郎才出名的,只是宋执嘉在和西海龙王劳辛恩动手的时候受伤武功全废,从此不在江湖上闯荡,靠着钱财让梅花门照应。”   金银铜三姓都是这么大来头,铁姓能和这些大人物比肩,那么这几个飞龙镇的人必定不简单,杨志决定有必要提醒一下杜万彻,问朱谅:“前辈,是否需要我上报朝廷,亮出你的身份?”   朱谅淡然说:“那个身份有什么用,你都打算退隐山林,我这把年纪还在乎这个,现在江湖上还认识我的没有几个人,我就跟在你后面,吃香的喝辣的。只不过我希望你能查清楚当年的案子,我可是在燕云殿看过你的资料,你破案的能力算是顶尖的人物了。”   杨志猜测朱谅是怕惹来是非,自己正好也缺人,顺水推舟地说:“前辈放心,你以后就跟着我,什么时候有了新的想法,告诉我一声就行。”   李纲没有说动杨志,就去和杨惟忠商议,路上就听说种师中已经克复檀州;杨惟忠正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听李纲说要自己去平州,只说童太尉已有安排,算是彻底绝了李纲的心思;李纲立即给汴梁上书,说云中军现在已经不愿意出力,要求自己接替赵楷主持幽州军政事务。   一份份奏章经过大名府的时候,景王赵杞都要看上一遍,害得徐处仁不得不每天陪着一起浏览再加盖印章;徐处仁晓得赵杞是带着一肚子的火到达大名府的,不管是对童贯还是赵楷,都没有好感。赵杞看到李纲的奏章,惊讶地问:“李纲说童贯与我三哥都已经派人快马传信回汴梁,我怎么没看见这几份奏章?”   徐处仁暗叫来了,含蓄地说道:“州府只能管到驿站来回的公文,如果是专人送信,不经过驿站,我们是不可能知道的。”   赵杞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在孟津渡等渡口都让宋公明安排了人手,要是这些人没有官家身份是绝对过不了渡口的;王善从外面进来,低声对徐处仁说:“周渊将军来了。”   四万禁军原本是拖拖拉拉,行军的速度就是远远低于平常,在大名府更是到处都是掉队的将士,军队闹腾着要就地修整;周渊有心杀鸡儆猴,但是监军蔡靖不同意,认为刘延庆二十万大军惨败,对士气有影响是不可避免的,必须怀柔。大宋的军制,监军才是军队权力最大的一个人,哪怕丑郡马宣赞支持周渊,但是解潜等众将还是站在蔡靖一边。   等得知云中军收复幽州,王焕占领蓟州,蔡靖、解潜等人大腿都拍肿了,一个劲地催促进军,但是一队士兵与景王赵杞的亲兵发生冲突,结果赵杞的亲兵死了三个,还死了一名旗牌官,而这队士兵逃之夭夭。景王赵杞大怒,要周渊、蔡靖交出这队人马,并且上书朝廷,说两人的军队纪律涣散。   可是周渊等人查了几天,都没找到这队士兵,大军自然无法启程,监军蔡靖做了缩头乌龟,只有周渊现在在和赵杞交涉,希望大名府知府徐处仁出面替自己说说好话。徐处仁晓得缘由,让王善请周渊进来;一见周渊,景王赵杞就寒着脸问:“还没有查出来,周渊,你是故意包庇手下,认为本王不能拿你怎样?”   周渊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那伙所谓的士兵就是有人假冒的,并且假冒的人十有八九与眼前的景王有关,杀人后早就换了身份;不过周渊不会与景王赵杞争执没有证据的事情,点头说:“是末将管理无方,只是现在军营中确实查不出,或许其中另有隐情,景王殿下,要不然大军还是启程吧,免得贻误战机,这件事让徐大人上报兵部,有什么事情末将一力承担。”   周渊已经想通了,大不了就是丢官罢职,不如赶赴前线,童贯、李纲也不会绕了自己,既然如此,不如光棍一点;徐处仁暗自点赞,周渊找到了最对的方式,到了兵部,自会有人对这个案子提出异议,就是景王恐怕都不得不谨慎一点。景王赵杞大怒:“另有隐情,周渊,你就是在说本王诬陷你的手下,徐大人,要不然这件案子交给大名府,如果确实与四万禁军没关系,再起兵不迟。”   徐处仁怎么会接这样的事情,徐处仁微笑道:“案发后,大名府的官吏就介入了,和周将军一起查的军营,确实没有发现线索。王爷,你就体谅一下周将军,童太尉和李大人都不是好说话的人,最新的战报,杨可世的大军可是受制于滦州城下,只有辛兴宗攻下了景州,种师中攻下了檀州。”   徐处仁就差明说,郓王的人一口气打下包括幽州和大同在内的七个州,平州就是两人最后的脸面。童贯和李纲两人现在恐怕杀人的心都有,这种情况下,绝对不会给任何耽误他们事情的人面子,赵杞想了想说:“那就看徐大人的面子,让他们出发吧。”   不过在赵杞心里,徐处仁已经不适合再担任大名府知府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出彩   收复幽州的消息到汴梁,宋徽宗是大喜过望,开封府举城同庆,宋徽宗同意郓王赵楷提出的檀、顺两州是最后目标,以居庸关为界,与金人开始谈判,然后在谈判最后拿回平州等地;但是群臣讨论了两天没有结果,而太子赵桓接着李纲的书信愤怒异常,直接在大殿上说赵楷误国,白时中等人干脆上奏,要郓王回朝,前线的事情就交给童贯、李纲。   这一次反而是蔡京的余党和清流联手,认为前线战事还没有结束,现在正是宋、辽、金三国博弈的时候,万万不可临阵换人,刚刚被任命为太学祭酒的杨时问,如果按照李纲的说法,郓王赵楷一口气攻下十多个州是误国,难道刘延庆大败,才是国家需要的吗?咬人的狗不叫,杨时的一问让白时中等人根本无法反驳。   宋徽宗同样不肯让步,他又不傻,看得清清楚楚,一个个都在想着幽州以后的布局,唯独赵楷没有提任何要求;宋徽宗坚持要到金辽战事结束,幽州安定才可以召回郓王和童贯,但是给了宰相们一个面子,让种师道回到大同,任命李纲接替种师道担任都统制,蔡靖知幽州,王安中知涿州,王焕知蓟州。   众人明知道宋徽宗在敷衍也没有办法,赵楷这次太出彩了,收复幽州在大宋人心目中差不多相当于灭国之功,赵楷在读书人和军中都声望大增,风头一时无二,尤其种师道兄弟、宗泽、杨志等人,都被看做郓王一党,种师道、宗泽、种师中、杨志、王坪更被说书的人称为五虎将,这也是太子赵桓不舒服的原因。   宋徽宗随即召见了郓王赵楷派回来的使者蔡随天,蔡随天带回来一个向金人购买平、滦两州的计划,辽国兴中府在渤海地区失去后,得以大大扩充,现在下辖十一州,哪怕金军节节胜利,还有来州、隰州、迁州、润州依旧打着辽国的旗帜,赵楷是希望及早与金人谈判,不仅拿下平州,最好能拿下这四州中的两到三个州。等一切结束,再看是否最后从奚国手中收复新州。   李邦彦出列问:“你可知道刘延庆兵败的时候,童太尉派人去和金人谈判,金人要求岁币从三十万增加到四十万,另外要燕云的税收,折价一百万。”   蔡随天拱手道:“李相,所谓漫天开价落地还价,平州毕竟不同于幽州,来州更不能与蓟州、檀州相比,从原来的购买十州降为四州,或许五十万、三十万就可以了,至于一年的岁币三十万和四十万差异不大,更何况滦州在金人手中,我们就必须在沧州、蓟州等地驻扎重兵,一年的费用不会在十万之下,平州开设榷场,一年应该有二十万收入。”   李邦彦虽然满腹才华,但是在军事上没有经验,蔡随天这么一说,宋徽宗立即派人取来地图挂在大殿,果然是像蔡随天所说。满殿叹息,赵楷派一个名不经传的人回来都这么厉害,方琼饶有兴趣地说:“蔡随天你是突然出现,郓王就这么相信你?”   宋徽宗笑道:“方爱卿说错了。随天是蔡相的孙子,至于其他,朕还真不知道,随天,朕也想知道,蔡相什么时候把你交给杨志的。”   赵桓和王黼都是面色大变,蔡京的孙子在云中军中,也就是说在郓王手下,果然蔡京老贼和郓王勾结在一起,真是好手段。蔡随天朝宋徽宗施礼说:“臣在兵部有档案,代号潜龙。”   潜龙,所有人大吃一惊,这次出兵,潜龙负责杨志在幽州散布谣言和协助赵良嗣招降李处温的行动,前面一直很顺利,可是在潜龙把一切交给王安中不到一个月,李处温身份败露被杀,直接导致了幽州情报网的全军覆没。宋徽宗是预先从杜万彻的报告中知道一切的,蔡攸和童贯都没有说蔡随天的身份,也没有说蔡随天送一封信让耶律大石失去兵权的事。   方琼皱了皱眉头问:“李处温的事情你知道吗?”   蔡随天明白方琼所指,笑了笑说:“王安中把大宋的情报网与双龙会重叠,直接导致主张投奔大宋的李处温等人死亡,而准备投奔金国的高企弓等人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正在幽州吵闹着要去辽阳。”   方琼惊讶道:“还有这事,为什么没有上报?”   蔡随天淡淡地说:“这是大人物的事情,末将就不清楚了,方大人,我现在已经不管情报网,幽州也已收复,此事不谈了吧。”   方琼立即明白云中诸将为什么不搭理李纲,李纲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醒悟自己该站在什么立场,像高企弓这样的人郓王赵楷自然是不能下令如何如何的,就应该是李纲出来作恶人,但是李纲还是想从道义上入手,是大错特错,攻下十二个州,高企弓等人都不改主张,难道大宋打下十四个州,高企弓就会改主张?结果是可想而知。   翰林学士叶梦得出面道:“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早日回复郓王与童太尉,确定平州的细节,只要达成协议,平州的守将失去两面讨价还价的机会,就会与幽州一样,不战而降。“   梁师成出面道:“此事不如让谭稹协办。“   梁师成看出太子赵桓失了方寸,不得不亲自出马,宋徽宗同意道:“谭稹经验丰富,就让他和赵良嗣负责谈判,攻打平州的战事继续进行。蔡随天,你后面是怎么打算?“   在宋徽宗的眼里,蔡随天这样的表现可以说是相当出彩,一时起了惜才之心,蔡随天施礼道:“回圣上,微臣暂时考虑不到这些,只等朝廷公文拟好,再回幽州前线。”   “好。”宋徽宗很满意,蔡随天没有象某些人那样立即说一大堆表白忠心的废话,而且还是要回到幽州,这就说明蔡随天做事很踏实;宋徽宗抬头问王黼:“王相,是不是可以正式发出公文了?”   王黼与宋徽宗相交多年,怎么看不出现在宋徽宗就是把郓王赵楷看做自己的幸运星,出列颔首道:“微臣没有问题,马上安排中书省与枢密院行文。” 第六百九十八章 换人谈判 公文到达前线的时候,七万宋军刚刚攻下滦州,但是平州已经被张觉献给了完颜宗翰,宋金两军算是会师于平州,谭稹和赵良嗣去和金人谈判;从雄州赶来的宿元景找和蔡攸一起童贯,带来了宋徽宗的一个意思,问童贯是否准备长期留在河北,童贯诧异地问:“圣上来信了?”   宿元景摇头说:“是我离开汴梁的前一夜,圣上把我召进宫中,朱勔也在,还有吴敏、叶梦得、郑望之、赵鼎,讨论的就是郓王赵楷有没有可能拿下幽州。让人意外的是,他们五个人都认为郓王有种师道、宗泽、杨志三人相助,必定能拿下幽州无疑。”   朱勔五人都是处于不同的政治阵营,在汴梁坐谈天下,意见竟然是出奇地统一,童贯除了不舒服以外也有几分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认为?”   宿元景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赵鼎说,幽州在宋金夹击之下,只剩下西北与辽国相连,但是耶律淳称帝连这最后一份的关系都算自己掐灭了,耶律大石他们还能做什么,只要不断地打下去,烧掉幽州各地的良田,半年时间必定能造成幽州的崩溃。更何况金兵不需要等半年的时间就会出动,双方抓住的只是时机,所以取幽州不难,雄州接连失手,问题是始终在纠结谁取幽州。”   童贯、蔡攸点头,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当时种师道一走,刘延庆就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刘光国、刘光世和旧部曲奇、王育立功,没想到这些人比辛兴宗还不如,正面被辽军杀败不算,刘光世连去幽州都不敢,致使郭药师大军孤立无援失败。宿元景微笑着继续说:“圣上并没有完全相信,但是对打不赢赎回幽州信心十足,让我们讨论了第二个问题,占据幽州以后怎么办?”   童贯明白,就是幽州交给谁来负责,很显然,自己要是留在河北,倘若自己回到汴梁,恐怕郓王赵楷就有不少话语权;童贯笑着问:“宿太尉,我不会长期留在河北,我等多年同僚,有什么话就不藏着掖着,倘若我安排人员以后回京了,是不是河北就会有变化?”   宿元景失笑道:“太尉多心了,叶梦得、郑望之认为,郓王只是会找理由留在大同,替手下人所谋职位也只不过是云、朔等州。”   童贯有些明白了,宋徽宗一定来信了,对自己想在云中安排的人选不满意,于是问道:“圣上不同意下官推荐的人选?”   宿元景赞赏地看了童贯一眼说:“圣上的意思是杨瑞知寰州、杨志知应州、宗泽知蔚州,其他人选你们尽管安排,但幽州交给李纲与郭药师。”   郓王的人集中在蔚、应、寰三州,那个小块地方就是郓王说了,除非郓王造反,否则那些人绝不会驳郓王的面子。郓王可是宋徽宗最喜欢的儿子,手下健儿横扫燕云十州,要是最后郓王连推荐三州的权力都没有,那么朝廷上的宰相们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穿了。童贯明白了,宋徽宗给太子赵桓准备了一文一武,想靠李刚与郭药师抵销郓王赵楷在云中的影响,童贯失望地摇摇头说:“如果这样,我情愿种师道或者杨志坐镇幽州。”   童贯没有说为什么,但是蔡攸、宿元景自动脑补,都晓得童贯认为李纲的能力要弱于种师道两人,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蔡攸低声道:“刘韐、石摩劼、徐处仁等人都希望调离河北,中书省有意思以梁方平替代徐处仁。”   一个太监取代进士,童贯透过蔡攸神秘莫测的眼神,立即懂得了背后的含义,在某些人眼里,梁方平就是第二个自己;刘韐想必是看到这个局面,不愿意牵扯到皇储之争的风波里,想着调离是非之地。   三人正商议,王安中慌慌张张跑进来说:“太尉,出事了,出大事了,金人任命的奚部西节度使讹里剌被杨志杀了,他们冒充辽人的马贼去檀州的烈古部落打劫,没想到杨志的两千铁骑在那里等着,讹里剌虽然善战,但是在杨岳、韩滔的连环甲马的攻击下差不多全部覆灭,逃出去不到百人,讹里剌被杨岳斩杀阵前。现在不错和尚正在宗翰将军面前搬弄是非,这可如何是好。”   跟进来的辛兴宗高兴地说:“金人肯定要我们交凶手,把杨志交出去。”   童贯看了辛兴宗一眼,骂道:“你猪脑子啊,李纲那德性会交人,赵楷能同意?再说,杨志根本不会承认他杀了金人,讹里剌那脑袋恐怕早烧成灰了,你去问,杨志只会说杀了辽国马贼,甚至还提醒金人注意安全。不错和尚敢公开说金人扮作马贼到大宋境内抢劫?金人最后只不过要讹杨志一些物资罢了,和李纲说,赵良嗣黔驴技穷,让金人和杨志谈。”   宿元景等人才明白,童贯对杨志能力的认可恐怕不在郓王赵楷之下,连谈判这样的事情都敢交给杨志,这份重视和信任也是没得说了。王安中看蔡攸两人也没有反对,急忙找来押司,按照童贯的意思书写了一封信,童贯签字画押,盖上自己的印章,让王安中带去幽州给李纲。   李纲看了断然摇头道:“我们仍是依照原定计划行事,除非赵良嗣自己说不行,才改为杨志出面,赵大人,我们在这个位置上要尽人事。杨志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万一私下夹带什么私货,到时候我们悔之晚矣。“   王安中已经知道自己知涿州,有郭药师那尊大神在,自己就是配相的,默然半晌道:“李大人应该清楚平州方面形势如何?说实在的,朝廷封赏已定,眼下谁出面都是一样,都想尽快把这件事敲定下来,估计童太尉已经通知赵良嗣了。李大人,怕的是种帅走后,杨志不愿意出面。“   李纲懂了,什么叫将士思归,就是眼下的情景,无奈地说:“我去找郓王,让他通知杨志。” 第六百九十九章 兀术出现 郓王赵楷没有阻拦,因为平州的辽兴军节度副使张觉已经降金,辽国来州归德军节度使田颢、隰州刺史杜师回、迁州刺史高永昌、润州刺史张成估计都支撑不了多久。所以听李纲一说,赵楷就让人请来杨志协商:“我们现在还没有离开幽州,有的事情只能尽力而为,童太尉这样说了,你就辛苦一趟去平州,能谈成最好,谈不成也把金人的情况先摸个清楚,肯定我们暂时没办法,就结束谈话。“   李纲想修整一下郓王的话,但终于没有出口,种师道接到调令连夜离开幽州的情景又浮现在李刚面前;种师道做得很干脆,连送行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李纲等人,结果云中军的意见很大,就连杨惟忠、王禀现在没事都不出军营。而在滦州的将士差不多都没做什么,一个个都是立下赫赫战功的样子,李纲怕杨志直接推辞不干。   杨志其实无所谓,和金人谈判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完颜阿骨打已经到了平州,那是个雄才伟略的君主,认真的话有的谈。确定韩琢跟随负责礼仪,自己有机动的全力,杨志带着两千骑赶到滦州,刚安置好营寨,就得到金国使团要来的消息,随王安中、赵良嗣来的是金国使臣单吴甲与高庆裔,包括随从一共有三十多人。童贯让王安中传话,杨志好生谈判就可以,无需进城拜会自己和其他人。   金兀术混在金国使团的人群中,看见杨志还是叫大哥,杨志摆摆手说:“你是金国的皇子,混在随从里面对大家来讲都不好,赵大人在这里,你来想问什么尽管说,好歹我们两国是兄弟之邦,你我也一起共患难。”   王安中等人都是一惊,阿骨打的儿子在使团,自己等人竟然不知道;金兀术明说:“送我点牛羊,你知道,幽州被你占领了,目前我的千人队现在连补给都困难,你说耶律延禧还能撑多久?”   杨志笑道:“后面这句话才是你来的目的吧?把燕云十六州的事情结束,我就告诉你,我跟你说,你二叔是个英主,但不是雄主,听说他和宗翰不愿把平州交出来,整天和你父亲争吵,大国之间在于一城一地得失吗?他们现在不过是想灭了辽国南下,转移各族之间的矛盾。”   赵良嗣和高庆裔等人在场,金兀术笑道:“杨大哥你危言耸听,哪有这回事。”   杨志吩咐摆酒,与高庆裔、单吴甲一一行礼,回头指了指金兀术说:“还嘴硬,我连吴乞买的路线图都能猜到,等会商议完我和你单叙。对了,你父亲的身体现在是不是不大好?”   高庆裔、单吴甲脸色一僵,金兀术惊道:“你怎么知道。”   赵良嗣也是不明白,他负责与金国谈判都不知道这么一回事,难道真像传说中那样,杨志在金国也有情报网。杨志恭请王安中等人一起坐上桌子,对金兀术说:“辽宋百年无战事,金宋也可以做到;兀术,我希望你我今生都不会对阵沙场,双方百姓相安无事。说说看,国主现在什么状况?”   王安中和赵良嗣心中哀叹,要是早知道杨志和阿骨打的儿子金兀术称兄道弟,早就该让杨志去和金人谈判了,童太尉提出杨志出面,应该是知道这么一回事。金兀术猛然想起杨志的传奇,抱着侥幸的心理说:“父皇还是旧毛病。”   杨志问道:“是不是练的功夫伤身,难道李士宁都没办法,他不是玄功通神吗?”   王安中的汗如雨下,不错和尚的身份,李世宁在辽东,这都是不能说的话题,杨志却毫无顾忌;金兀术若有所悟,看了看身边的王琼,没有说话。高庆裔暗叫厉害,摆出一副笑脸问:“杨志,既然换了你负责谈判,你说,大宋凭什么要平州?”   杨志点点头说:“宗翰的打算,是带着契丹、奚族的降军,包括辽东的汉人到中原打劫一番,所以必须留着一个奇袭幽州的通道,可是如果你们灭不了辽国呢?”   “灭不了辽国。”李善庆不屑地笑笑说:“耶律延禧只是苟延残喘,活不了多久,已经派使者前来上书求降了。”   杨志笑道:“听说耶律大石带着两万军民跑了?”   高庆裔顿时明白了,迟疑地问:“耶律大石要称帝?”   历史上耶律大石只带着四百骑逃往黑水城,但是在这一时空,一开始就是两万军民,一路上招募小部落,到黑水城的时候最起码也有三万人,立刻就能牵制金军。况且耶律大石一称帝,耶律延禧手下的不少军队就不会像历史上那样降金,而是退往西北,杨志已经知道,辽军上京节度使耶律慎思领就没有去云内州,而是带着两千多骑直接去了西北方向。   金兀术也想明白了,难怪郓王放耶律大石一条生路,但是这种事没有证据也摆不上台面;金兀术身边的王琼问杨志:“杨大哥认为我们无法完全灭了耶律大石?”   王琼是个汉人,在女真的使团中很显眼,又跟着金兀术称呼杨志为杨大哥,杨志暗暗称奇,想了想说:“耶律大石可以一直跑到西域去,就算你们不停地打胜仗,是能追到西域去,还是能长期在黑水河驻扎重兵?这样,兀术,你回去和国主说,如果同意交换平州,我想办法替他疗伤。”   事关阿骨打的身体,高庆裔、单吴甲都不方便表态,金兀术停了好半晌才说:“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不过我可说在前面,你留下的太玄经没效果,耶律元等人都练不起来。这样吧,我回去和父皇说,如果他同意,你们就在平州见面。”   平州在金人手中,杨志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没问题,我相信国主和你,就静候佳音。”   李善庆和王琼点头,就冲杨志这份豪情,这次阿骨打还真可能答应,是人谁不想多活一段时间,反正金国的那些大夫与高手都没有办法,阿骨打自己恐怕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第七百章 阿骨打 金兀术回去后,王焕派张所率三千人马来会合,一起陪杨志去平州。王安中大是为难,他不知道杨志的法子管不管用,也不知道后面是祸是福;赵良嗣就安心多了,他本是辽人,和金人打交道已久,就冲金兀术与杨志的态度,后面肯定有戏。 两天后,金国国主完颜阿骨打带着五千骑出了平州,女真骑兵的确不负威震东北的盛名,在初升太阳的照射下,一下子出现在四面八方,像龙卷风般掠过大地。奔跑中,五千骑兵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前后队的动作整齐,战马与战马间的隔距在移动中几乎没有改变,五千骑看上去有数万骑的架势。 杨志身后的两千骑纵横燕云,相对来说好一点,立即移位布阵;张所带来的三千精兵都面露惊色,杨志大喝一声:“击鼓。” 宗辩顿时擂起战鼓,张所令旗挥舞,三千精兵在沧浪营骑兵的带动下两边散开布阵,一重又一重的绊马索立即投下,神臂弓全部在预定的车辆或者高处架设好。王安中惊讶地问道:“杨志这是要做什么?” 刚刚被夺情派来的马扩仰首望天,道:“以防万一,如果风向改变,女真骑兵突然发动攻击,就要给予回击。” 王安中担心地说:“不是谈判吗,会不会激怒金人,真的进攻?” 韩琢冷静地说:“那么杨志一定会还击,不管日后有多大的麻烦,总比被对方杀了的麻烦小。” 赵良嗣笑笑,他是在幽州长大的,还是很欣赏杨志这样的彪悍,草原上嘛,强者为王;金兵在冲击外瞬间停住了战马,前面的军队让开,完颜阿骨打的麾旗向前;杨志转身过去,朝赵良嗣等人招呼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地纵马出阵,一路跑到金兵的阵前,在马上行礼道:“宋将杨志前来拜见金主。” 杨志的声音在平原上飘荡,就像在每个人身边说话一样;麾旗下,阿骨打的眼神凝注望向杨志:“不错,兀术,日后此人必定就是我们的劲敌。” 完颜阿骨打身材伟岸,酱紫色的脸膛,说话间自有一种藐视天下的霸气;簇拥着他的十多名将领纷纷点头,完颜阿骨打带着女真一步步壮大,直到现在基本占领了原先辽国的领土,完颜阿骨打的眼光最是让人信服。 完颜阿骨打次子完颜宗望是这群将领中最负盛名的一个,狼背猿腰,比金兀术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容颜俊伟,双目深遂不可测度,唇角飘出一丝笑意道:“父皇,如果直接在阵前杀了杨志,宋人会怎样?” 与完颜阿骨打隔了个完颜宗望的完颜阇母哂道:“杨志算甚么东西?不值得为他坏了我们女真的名声。” 完颜阇母是劾里钵第十一子,完颜阿骨打的同父异母弟弟,也是大金将领中唯一一个全部参加了攻打辽国五京的将领,地震那天在居庸关外领兵的将领就是完颜阇母;在完颜阇母眼里,女真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平日里也因为这个,与吴乞买有点不对付。完颜阿骨打看赵良嗣等人也到了阵前,吩咐金兀术:“把宋臣们领进来。” 金兵让开一条路,金兀术出去,把杨志等人领进来,等杨志一行人按礼节行完礼说,阿骨打笑呵呵地看着杨志说:“免礼,宋人出了杨将军,看样子对燕云十六州是志在必得啊!两边收队吧,我们到帐篷里说话。” 阿骨打的气魄果然不是耶律延禧和宋徽宗赵佶可比,杨志回去下令收兵归营,女真大军也开始安营扎寨;杨志回头到金军大帐的时候,吴乞买也已经到了,吴乞买看见杨志就说:“杨志,竟敢欺骗本王,这笔账我们先算算。” 杨志施礼赔罪道:“当时受燕云殿派遣,有的事情也是无奈。” 吴乞买同意道:“你倒没狡辩,不过在幽州耍手段,谈笑用计,我们一直落在下风,你很会因人而异地揣摩对方心理。既是如此,你该猜到我们的条件吧,说说看?“ 杨志看了看完颜阿骨打,完颜阿骨打笑道:“尽管说,不管你说错了什么,我都恕你无罪。” 杨志谢过,对吴乞买说:“王爷现在很痛苦,对国主有些不安,认为国主对于大宋太仁慈了。你认为以辽东现在的状况,将来不南下,就平息不了内部的纷争;在契丹、奚族人眼里,女真还是一个低人一等的民族,随便扔个火星子,就能燃起一场大火,唯独大宋的财富才能安抚契丹等族的灭国之痛。” 大帐内随着杨志的说话声变得寂静无比,王安中、赵良嗣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站在吴乞买斜对面的马扩甚至能看见吴乞买眼中的杀人火焰;完颜阿骨打缓缓放下盛着马奶酒的瓷碗,严肃地说:“杨志,我们也明白,中原地大,良将不会少,但是你既然能看到这一步,那你说说,我们可以怎么做。” 杨志想了想说:“首先你们自己内部不能乱,这样就可以制定一个长期的稳定政策,另外就是要舍得,吴乞买王爷不是从中原与辽国弄到了大批的工匠吗,不要作为皇家私人专用,让他们培养学徒,用之于民。我们大宋的岁币和榷场都可以给你们提供物资,互相交换商品。” 吴乞买笑道:“那我们岂不是要靠大宋的物资过日子吗?”。 现在赵良嗣等人都懂了,吴乞买和杨志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说废话,而是双方对问题有着同样的看法;杨志坦坦道:“上京、中京、渤海,其实与幽州、平州的条件差不多,同样拥有大批的城市,同样有良田可以种植,关键在于王爷心中已经有计较,那些人是不可以种地的,哪些人是注定要种地的,所以不考虑在目前的情况下,安排种地的人,这样平州与幽州的重要性就是独一无二了。” 连完颜宗望都看着吴乞买,作为金国的权贵,完颜宗望自然晓得渤海那一带的实际情况,吴乞买摇头说:“幽州是辽国原先人口最多的地方,这个损失渤海补不回来。” 第七百零一章 有条件 杨志颔首道:“所以郓王和童太尉都同意,幽州等地愿意去渤海的人,不管是契丹等族还是汉人,我们在达成协议以后都会放人,让他们带着家产走。” 吴乞买和宗望都是不相信地哼了一声,王安中一哆嗦;高庆裔出面道:“杨志,我们已经与赵大人他们说了,岁币四十万银绢,平州、来州、隰州、迁州、润州五地一百两白银的货物,并且平州的税赋归我们金国所有。” 杨志摇头道:“高大人,这和我们想象差得太远,当时燕云十六州一百万两,这五个州最多五十万两;要不然加上归义州和新州,八十万两。” 单吴甲哑然失笑:“杨将军真不愧是生意人,归义州和新州连在一起的范围可不比平州小,你们不是一直都担心我们吗?现在平州唾手可得,几十万两银绢都舍不得出,这可让我们怀疑你们的真实意图。” 杨志毫不客气地说:“要不然平州的税赋归大宋,六十五万两。” 很明显,双方对形势都清楚无比,所以干脆就不说那么多废话,直接来回砍价;王安中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几次用眼神示意杨志,谁知杨志根本就不睬。坐在吴乞买下首的一名汉族官员笑道:“王大人无需担心,我们只是想加点筹码,杨志,我们都知道你是最反对与我国结盟的宋将,你既然反对,为什么又要来谈判?” 杨志一听声音熟悉,仔细想想,想起是杨朴,微微一笑道:“形势所逼,金国对于结盟其实并不热心,所以一直是狮子大开口,这样吧,杨大人,要么你开个价,我们再谈谈,要么听国主怎么说。” 杨朴目露怀疑说:“杨志,在辽阳我们没见过,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杨朴的,难道那时候你就准备对我动手,特地探过路?” 吴乞买收起笑容说:“杨大人,还不明白吗,你早被人家盯上了,大名府的事情不是偶然。杨志,你把那些人怎样了?” 大名府金人的暗桩在几天前突然失踪了,吴乞买等人措手不及,一直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吴乞买能推断出这点,杨志还是很佩服的,可是杨志绝不会承认,摇头说:“大名府的事情我不清楚,沧浪营只是抓住了一名叫孟康的奸细。” 杨朴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吴乞买嘿嘿两声,完颜阿骨打一拍桌子说:“杨志,这样,宋收回平州税务,一次性七十万,但我有三个条件,一份能打动我的礼物,杨志与蜃楼府的玄北流比一场武,原有的条件上每年再免费供应我们三百万斤盐,不过盐不能是解州盐,我们女真人无所谓,但是契丹那些人一直吃着西夏供给的盐,嘴都吃刁了。” 杨志这次是大宋负责谈判的人,他要是死了,谈判自然作废;吴乞买带着一大批将领苦苦要求完颜阿骨打,才有比武这个方案。吴乞买是想既杀了杨志,又破坏和谈,完颜阿骨打是想看看杨志的命到底有多赢,赵良嗣欲言又止,朝堂上那些人压根不会在意杨志的一条命,对方是明知道杨志不能拒绝;杨志不卑不亢地施礼说:“多谢国主,不知道玄北流现在何处,我们一个条件一个条件来。” 完颜阿骨打确实喜欢杨志的豪气,大笑道:“玄北流就在帐后,刚才我忘了说,玄北流是王伯龙的师傅,蜃楼府的大长老。” 杨志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吴乞买立即让人去请玄北流进来,玄北流容貌瘦削,身形甚高,穿一身红色长袍,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进帐后对完颜阿骨打等人施礼后,直接对杨志说:“杨大侠,我们到帐外动手吧。” 杨志拱手道:“单凭前辈做主。” 两人一先一后走出大帐,完颜阿骨打等人跟出来观看,金兵迅速把两人站立的空白之地围的水泄不通;玄北流不禁皱了皱眉,他并不想杀死杨志,两军对峙,斗智斗勇,王伯龙死了只能说命不好,而杨志是世上唯一练成化鹏功的人,玄北流不清楚杀了杨志,会引起逍遥岛什么反应,会不会大举北上。蜃楼府的目的并不是武林独尊,而是取得在金国的特殊地位,如果与逍遥岛大战造成巨大的损失,让其他门派趁虚而入,玄北流情愿杨志活着。 杨志对玄北流还是有一丝担心的,不说假话,杨志从对方的脚步就能断定,自己还是差了一筹,王伯龙是在军前被杀,杨志并没有掌握多少蜃楼府的武功套路;杨志正在琢磨,耳边突然听到了王老志的声音:“靠在那个火堆旁,可以躲开蜃楼府的幻术。” 这个声音杨志是牢牢记住,就因为王老志这老道士也是装神弄鬼的大腕,杨志怕人在对面自己没发觉。杨志听到心里是喜欢,轻轻走到西北面的火堆旁,伸手拿下烤架上的一块羊肉,反复看看,换了个角度放上烤架,转身面对玄北流。 玄北流的兵器是一柄虎头叉,看杨志背靠着火堆,玄北流也没有客气,两步越过数丈的距离,虎头叉在空中晃出两只老虎的影子,叉尖直奔杨志的喉咙;杨志出刀飞快,啪的一声,龙雀刀正砍在虎头叉的叉头上。玄北流见杨志能料敌机先,晓得自己真要杀杨志也是不容易,虎头叉一转,对准杨志脑门便是一叉。。 杨志身形做了个半空旋转,龙雀刀夹住钢叉,刀芒飞向玄北流;玄北流适才这一叉使了七成力,杨志还能招架自如,玄北流不敢再留后手,侧身斜掠,钢叉一沉,戳向杨志腰间。杨志抢上一步,右手一挽,双手握紧钢刀,正磕在钢叉杆上;玄北流正发力前冲,被杨志这么一磕,两股劲力一迸,玄北流只能停住变招,杨志趁机抢入近前。 杨志一招天飚,龙雀刀的寒光夹着刀芒,如同一朵满是刀口的云彩;玄北流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钢叉在半空中一档,横劈在龙雀刀的道口上。杨志被震得连退了五六步,金兵是漫天的喝彩,完颜阇母却轻轻叹口气;完颜阿骨打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武功高明,问道:“有什么不妥?” 第七百零二章 命保住了 完颜阇母低声说:“杨志的刀芒带着真气,玄北流震伤杨志的同时,必定被刀芒斩伤,后面就看谁能支持得更久,杨志可是喝过龙血的,在潜力方面无法评估。” 完颜阿骨打望向玄北流,还是看不出任何一点的不正常,脸色与平时一样执拗;玄北流确实被刀芒所伤,只不过玄北流决定与杨志比一比,看谁伤的更加严重,于是一叉又一叉毫不停滞地往杨志身上招呼,杨志展开刀法,将刺来的钢叉一一拨开,步伐稳健。玄北流虎头叉一震,顿时化作三只虎头,杨志将钢刀来回一挡,击破了两个虎头;钢叉的寒光在第三个虎头出现,快速如风,杨志猱身而上,足下一点,刀芒斩向玄北流的双腕。 玄北流哈哈大笑,钢叉只握在左手,右手呼的一掌劈在杨志胸前,玄北流这一掌意在立威,劲头十足,杨志直接摔到三丈之外,口中狂喷鲜血;金兵将士欢呼声立起,完颜阇母已经抢入场中,玄北流的身体突然倒下,让欢呼声嘎然而止。完颜阇母试了试玄北流的呼吸,已经是一点气都没有了。 完颜阇母掉头看杨志,杨志跟一个血人一样挣扎着做好,开始运气疗伤,杨志刚才赌命就是知道王老志在一边,有异常会提醒自己,现在玄北流已死,更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人群中,完颜阿骨打大喝一声:“都退下。” 几名已经抢出去的高手悻悻地站住脚步,完颜阿骨打走出来,怒视几名手下说:“这是比武,不是厮杀,滚下去。” 马扩松了口气,晓得杨志的命保住了,杨志既然能坐起来,自己运气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怕外人干扰;完颜阿骨打的态度是杨志活下来的关键,赵良嗣、王安中陪着完颜阿骨打回了大帐,马扩、韩琢、金兀术等人带着阿骨打的亲卫,等在杨志的四周,防止某一个别有用心或者激动的金兵杀过来。 杨志运功一个多时辰,头顶便出现了腾腾热气,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杨志舒醒过来,缓缓地站立起来,惨笑着对金兀术说:“四皇子,安排人帮我弄一套衣服,再打一罐水来。” 金兀术自己跑去找衣服打水,衣服只要合适,金兀术怕的是吴乞买在水里做手脚;杨志洗去血迹,换了一件战袍,与金兀术等人入帐,完颜阿骨打立即吩咐赐座,让杨志坐在自己的身边。杨志请人搬来一张小桌子,然后拿出活离罕的那幅图,缓缓地铺在了桌子上;五个盒子里的东西,只有这张图带在身上,其他的都交了寇一。 完颜阿骨打看到图上的那座山就是一震,久久地望着图说不出话,吴乞买与完颜阇母、完颜宗望走到图旁看了看,顿时也挪不开脚步;完颜阿骨打抬头看看杨志,不相信地问道:“你有这个东西,为什么不用来要挟我,既然你能当做礼物拿出来,一定知道是我想要的东西。” 杨志淡淡地说:“国主,我要的不是在桌面上达成协议的一张纸,而是两国真正的和平,百姓安居乐业,我要是用尽手段来要挟国主,纵然签了协议,日后必有反悔的时候。” “不错,这个礼物我接受了。”阿骨打激动地说:“杨志,我答应你,平州给大宋了,但是你要个人答应孤一个条件。来,宗望,兀术,你们和杨志结拜为兄弟。” 这次连吴乞买都没有反对,让人摆上香烛,杨志、完颜宗望、金兀术滴血而盟,结拜为兄弟,杨志最长是大哥;大宋的官员都明白大势已定,看着完颜阿骨打签字,吴乞买在国书上盖印,赵良嗣兴奋地一拍手:“搞定。” 王安中担心地说:“那盐怎么办?” 赵良嗣心说自己怎么会有猪一样的队友,不屑地说:“你忘了杨志和郓王原先想做什么生意,玻璃生意大概就是玉镜,盐的生意呢?是郓王他们日后敛财的工具,只是看朝廷舍得不舍得,至于用什么盐,只要生意是郓王和杨志的,金国还能挑刺到哪里。” 马扩笑道:“肯定舍得。” 王安中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在朝堂上混迹的时间比赵良嗣两人要长,太清楚宰辅们是什么想法;郓王,恐怕现在是他们最怕听到的一个名字,也是最想对付的一个人。 杨志等人离开了完颜阿骨打的大帐,吴乞买下令摆设宴席款待宋使,但是出面的是杨朴与耶律宗望,杨志问完颜宗望:“国主的身体?” 完颜宗望也没有瞒杨志,低声说:“父亲是练了两种武功造成的内伤,你给的图中就是活离罕祖师藏药的地方,父亲和两位叔叔已经走了,这件事多谢了。” 杨志笑道:“不用谢,你我兄弟,国主是我的长辈,就是我的伤势不能喝酒,麻烦换茶。” 完颜宗望失笑道:“是我太想喝酒,让大哥见笑了。” 完颜宗望安排人上茶,杨朴走过来朝杨志拱手说:“小儿孟康,还望杨将军回去释放。” “那是自然。”杨志一口答应,酒席上双方都尽量使气氛融洽,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酒到半酣,金兀术还是忍不住问了杨志一句:“大哥,你说我们辽东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所有人都洗耳恭听,杨志兴许不是一个特别会做生意的商人,但是杨志在奇巧方面的造诣却是公认的;杨志笑笑说:“辽东多的是金矿与铁矿,契丹工匠的镔铁、马鞍、金器、马匹,都是在大宋可以卖钱的东西,你们可以朝这方面发展。还有就是貂皮、人参、响水米,如果你们舍得,一斤响水米最起码可以换三四斤米,要把有限的人力用在这些每年都有产出的地方,不要学契丹,海青珠再值钱,一年才有几粒?” 没有了燕云十六州,金国的人口要比原来辽国少六七十万,加上西边黑水河的局势不定,总人口要少一百多万;杨志此刻倒是真心希望双方达成和平,毕竟大宋就算杀入渤海,要想控制东北,最起码也需要二十年左右的时间,还不如先灭了西夏,几年的时间夺取一片养马之地。 第七百零三章 王老志的主意 杨志离开金营的时候,马和尚穿着一身亮银甲跑过来,行礼说:“杨大哥,厉害。” 马和尚说的是心里话,玄北流在金军中地位崇高,是很多练武人的偶像,被杨志就那样解决了;杨志笑道:“马和尚,那时候把你打成那样,不记恨我?” 马和尚毫不在乎地说:“两军交战,各择手段,你要是有一天落在我手里,我会打得更厉害。” 杨志拍拍马和尚肩膀说:“如果不当兵了,到中原找我。” “我明白,日后就算我上战场,对手也是岳飞、韩世忠。”马和尚随口就说,杨志有点好奇,说道:“谁告诉你的?那个人没说全,你记住,以后你在战场上,尽量少和这两个人正面厮杀,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赵良嗣等人更奇怪,马和尚似乎很相信杨志,虽然有点受伤的表情,依旧答应一声就走了;金兀术笑着说:“是阿卢补的师傅韩企先说的。” 韩企先本是辽国一名不起眼的官员,自中京降金后就被阿骨打任命为枢密副都承旨,攻打幽州时改任渤海转运使,现在在宋军的情报中也算一个名人;杨志原先倒是没有在意,听金兀术一说暗暗记下这对师徒的名字。和金兀术告别后,马扩在路上问道:“杨将军,马和尚为什么那么说?” 杨志笑笑道:“要是宋金现在开战,不管马和尚还是岳飞,都不可能单独领一军,但是十年后二十年后,他们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就看我们这次协议能为两国带来多长时间的和平了,各位大人,下官力尽了,明天就带着沧浪营走了,后面就指望你们了。” 赵良嗣正色道:“杨将军放心,我等一起尽力。” 杨志等人回到军营,得知与金国达成协议,是全军欢呼,赵良嗣、王安中直接去滦州见童贯汇报,韩琢回幽州报信;服了宗辩煎的药,杨志在帐内练了一天一夜的功才出来,只有宗辩始终在帐外护法,宗辩在月夜下还是发觉有人进了杨志的帐篷,当时心中就是一惊,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知不觉地进去,那个人的武功该有多高。 宗辩正要示警,耳边想起杨志的声音:“是我的长辈,不要惊动其他人。” 宗辩顿时停住了脚步,他其实也不相信杨志能在短短的时间脱骨换胎到如此神奇的地步,和其他人猜测杨志背后有人。果然,自己今天见到了,那个人的武功确实惊世骇俗,有周侗与这样的人提点,杨志的进步还是解释得通的。 杨志是被王老志一掌从入寂状态弄醒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宗辩,王老志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杨志的身体,笑着用传音遁耳的方式说:“原来化鹏功如此神奇,这样正好,我们一边疗伤,一边谈些其他的事。苦道人的所学与你相比,那就是井底之蛙,武功内力兴许可以靠着龙血突飞猛进,但是你的学识哪里来的?” 王老志的内力确实精湛深厚,杨志只感觉自己的伤势在迅速复原,回答道:“说实话,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按照佛家的讲法,算是顿悟吧。” 王老志的内息没有丝毫停顿的现象,像是就知道杨志这么说一样,淡淡地说道:“我是四十岁以后突然有了武功,然后开始被人们认为有神奇之处的,这其中有个秘密,我和任何人都没有说过,我们俩还是比较相似的,我告诉你,我遇见的是魔门的一位奇人,猜一猜是哪一个门派的。” 魔门四宗六派外,还有像少林叛徒组成的第十七殿和诞生于岭南的天残流这样的小门派,杨志自问不了解,很干脆地摇摇头;王老志笑着说:“僵尸门,江湖上的僵尸功不过是僵尸门入门的小玩意,我遇到的是僵尸门的上一任门主徐禧,他在永乐城中并没有死,仗着僵尸功深厚,躲在地下七天七夜骗过了西夏军,但是从土里强行挣扎出来的时候,武功损伤了大半,筋脉也差不多全断了,就装成了一个叫花子,逃回中原。 永乐城阵亡一万多将士,被西夏军深入宋境,杀死超过十万军民,徐禧没脸去见任何人,只是自己修炼内力想要恢复武功,可是三年过去,他的内功虽然恢复了不少,但是心机渐觉,正好在延安城外遇见了我。我那时候只是个转运司运粮草的小官,在山野误食了一株千年茯苓草,五脏六腑像要烧透一样难受,徐禧那个老家伙就直接把内力输送到我的身体里。 等我醒后,徐禧已经奄奄一息,逼着我答应练习僵尸门的功夫,指点了我一天就撒手西去;我后来暗地里练习了十年才所小有所成,真正的机会是见到你师父苦道人,他把化鹏功传授给我,竟然可以融解僵尸门心法中的寒毒,我差不多和你一样,突然间突破了好几个境界,从此一路顺途,至于算命什么,你这么聪明,不用我说,也应该知道是糊弄人的。” 王老志看杨志伤势基本上痊愈,收了内力,杨志自己用内力运转了一个小周天,起身谢过王老志:“多谢前辈出手搭救。” “别说得那么知书达礼。”王老志微笑着问:“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杨志苦笑道:“你会挟恩要我答应加入僵尸门吧?”。 “聪明。”王老志满意地说:“武功哪有正邪之分,只有人心才有正邪。僵尸门的其他武功都没有什么价值,都是一帮练不到家的家伙仗着三两手所谓的绝技自欺欺人,不过僵尸门的太极正阳手确实是武林一绝,只是历代的人大多练得走火入魔,明明是想练成纯阳之力,却最后练成了寒气,有的人舍不得功力大增,在歪路上越走越远,甚至去借助阴寒之气。但是你有化鹏功,可以和我一样,直接练成太极正阳手。” 杨志拒绝说:“我都多大年纪了,太玄经还没有琢磨透。” 第七百零四章 气走盛余一 技不压身,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把苦道人拽来。杨志,不是我逼迫你,实在是这么多年在中原在辽东,我都找不到可以传授的人。”王老志的脸色端严:“你现在也算是一代宗师,我不要求你拜我为师,也不要求你加入僵尸门,只希望你把这份武学传下去。”   看王老志是真的没办法,杨志想了想说:“我也不是随便的人,你既然教我,我答应你,拜你为师,日后给僵尸门找一个传人。”   杨志说完,就给王老志磕了三个头,作为拜师礼,王老志满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会答应,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拜我为师的,这样一来,你那些神奇之处就有了解释,你后面回哪里?”   杨志确实也有这个想法,苦道人的级别有点低,不足以解释自己的来历,王老志的声望正好,杨志答道:“应州。”   “到时候我去应州找你。”王老志说完就没影了,宗辩从外面乍舌进来:“杨将军,这个人是谁?”   宗辩刚才在外面除了听见杨志的磕头声,没有听见半句说话的声音,晓得帐内两人都是在用传音遁耳的功夫;杨志没打算瞒宗辩,实话实说:“我师父王老志。”   宗辩明白杨志真的是把自己当做心腹了,王老志没有死,杨志是王老志的徒弟,真的是神奇啊;宗辩自然不会对外面说,看杨志面色红润便以为杨志刚才磕头是谢王老志来帮助疗伤,哪晓得是刚刚拜师。杨志天亮以后出帐,巡视了一遍军营;到了下午,去幽州、雄州两边的人都已经回来,赵楷与童贯都同意了,不过接收平州的事,童贯交给了辛兴宗,要杨志、张所各自回营。   赵良嗣、王安中与杨朴会晤确定细节后,就剩下最后的交接;杨志与宗望、金兀术又见了一面,杨志没敢赠送什么礼物,怕成为以后被人利用的把柄,只是指点了两人一阵武功,告诫了几句。杨志撤兵前,专门拜访了张所,两人就天下形势聊了一夜,张所的身份在这里,杨志没有资格招揽,只好先保留一层关系。   杨志就率部回了幽州,两千骑在平原上纵马飞奔,蹄音填满朝阳下的驿道,远处还有一些丘陵,驿道两边都是疏林平野和溪流,大队人马井然有序,队与队间相隔十丈前进。韩滔问杨志:“真的结束了,我还感觉是梦一场。去年的这个时候加入了宋三郎的叛军,现在已经横扫燕云。”   杨志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点头道:“不是梦,至于金人是不是履行协议,我们很快会知道结果。”   韩滔叹道:“可惜童太尉没有允许我们进平州。”   杨志笑道:“虽然有遗憾,但是中原父老几百年的心愿,算是在我们手上完成了。”   洪日荣狂笑道:“杨将军的心态很好。”   宗辩微笑道:“怎么会不好呢?洪日荣,你是辽人,体会不到中原对燕云十六州的痛,那种痛,到愿意用任何代价去换取,这一次成功,还不知道中原会轰动到什么程度。”   洪日荣喝道:“和尚,我是宋人!”   不过洪日荣只敢咋呼咋呼,和宗辩交过手,洪日荣明白,自己不是这个和尚十招之敌,说完话,洪日荣就一马冲到了前面去,免得被杨志教训;韩滔和宗辩摇头失笑,宋人,哪一个宋人这么放肆,难怪杨志不同意洪日荣加入军队。大军到达幽州的时候,李纲特地到城外十里长亭迎接。   杨志下马施礼道:“有劳大人了。”   李纲摆摆手说:“应该的,如果没有你出马,根本没今天的结果,可以说,平州是你拿命换回来的。”   一个清脆的女声飘过来:“杨志,伤好点了吗?”   盛余一一身男装和杜万彻从后面走上来,杨志没想到回到幽州见到了盛余一,盛余一嘴里在问候,看见杨志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听杨志说无碍,不客气地问:“你有了飞龙镇那些叛徒的消息,为什么不告诉我?”   唯女人与小子难养,杨志为铁姓的那个人悲哀,无奈地说:“我不是一旦确认就告诉了杜大人吗?”   杜万彻笑道:“杨志,你是装傻,还是真不懂,盛姑娘是希望你自己告诉她,而不是通过我转告。圣上已经决定,封你的夫人为二品诰命夫人,多少人等着嫁给你了,盛余一,我说的对不对?”   杜万彻话里有话,盛余一脸微微一红说:“谁管他有多少人想嫁。”   杨志如释重负地说:“那就好,我在杀猪巷定了一门亲事。”   “我知道,嚣四姐嘛。”杜万彻不以为然地说:“嚣四姐可以做妾。”   杜万彻还是希望杨志与盛余一成一对,他对两个年轻人的感觉相当不错,也能看到盛余一对杨志有好感。可是杨志不敢,嚣四姐家与盛家可是有仇,要是到时候妻妾在家里生死搏杀,杨志还不悲伤成河。这样的事情杨志是绝对不会做的,按照后来的讲法,盛余一不过是一棵大树,杨志拒绝这棵树,还能看到一大片森林。杨志赔笑道:“前辈,我是打算娶嚣四姐为妻。”   盛余一掉头就走,李纲等人是目瞪口呆,杜万彻苦笑道:“杨志,你这是何苦呢,我看得出来,你压根没准备这样做,你只是为了气走盛姑娘。你要知道,盛余一眼界高,能看上你有多么不容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杨志拱拱手说:“杜大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那些事还是不想为妙,等会进城,我正好有事情要向你请教。”   “你还需要请教?”杜万彻笑笑说:“你杀了玄北流,在幽州不亚于当初杀了寺公大师的轰动,当心蜃楼府与你不死不休。”   “不会的,蜃楼府看重的是他们在金国的地位,除非是金国准备与大宋开战,否则轻易来找我麻烦,我可是在比武的时候杀人,又不是私下寻仇。”杨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杜万彻哭笑不得。 第七百零五章 郓王设宴 晚上郓王赵楷设宴招待杨志、种师中等人,朝廷的旨意已经由盛余一带到幽州,除了王坪留在易州,杨志去应州,种师中回渭州;耶律宁、张敦固、高六、时立爱等辽国旧臣都参加了宴会,高企弓等人已经带着愿意去辽阳的两万多军民出发,剩下的都是目前站在大宋一边的人。   耶律宁被封为许王、幽州节度使,汴梁居住;张敦固任范阳节度使、和郭药师一样的燕山府兵马都监,与燕山府知府王安中搭班子。高六被任命为檀州知州,时立爱却辞官回家,只是想看看郓王赵楷,才跑来赴这个宴会;杨志听邓肃一说,对时立爱立刻产生了兴趣,这个人好像后来在金国做了大官,杨志想弄清楚缘由。   杨志特地让邓肃把时立爱安排在自己旁边,酒宴开席后,郓王赵楷是来者不拒,杨志微笑着与时立爱碰了酒碗后,喝了半碗酒问:“时大人认为金国迟早会占领幽州?”   正在喝酒的时立爱差点被噎住,这是他心里的一种看法,他见宋朝日益腐败,不肯应诏,并写信告诫宗族家人不得做宋官;可是一直没有人注意到,现在被杨志冷不丁一讲,时立爱有种被人扒光了衣服的感觉,背后的汗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时立爱连咳几声,杨志伸手拍着时立爱的背说:“实力是一方面,有的时候还是要讲一些运气。”   时立爱缓过气来说:“杨大人对金国怎么看?”   杨志停住手,淡淡地说:“金国崛起,正是名将辈出的时候,但是这种劲头突厥、契丹都有过,十年二十年以后,泯然众人也。”   时立爱沉思片刻,恍然大悟说:“打仗不仅仅打的是军队,所以你促成双方的和平,十年之后金国如果再起战火,未必能取胜,最多就是一个优势,而钱财对于中原来说,最不成问题。如果你们在十年之内灭了西夏,金国都未必能打赢,杨大人,你似乎是专门找我来说这个意思的吧?”   杨志笑道:“你来看郓王,不就是想做最后一个抉择吗?时大人,既然你不愿意做官,可否有兴趣到中原一游,与郓王和中原的士子多多交往?”   时立爱想了半天,摇头说:“中原就算了,过上一年半载,我去看看你管理的应州如何?”   “欢迎之至。”杨志举碗,两人一饮而尽;杜万彻始终注视着杨志的举动,宋徽宗让盛余一带来的私信中,最担心的就是郓王赵楷暗地里吸纳幽州的官员,可是赵楷今天表现得非常从容,而杨志也和不准备做官的时立爱聊天,杜万彻虽然看上去别扭,但是私下还是松了一口气,自己与石摩劼可以实话实说了。   杨志和时立爱聊完,起身出列敬了赵楷一碗酒,对赵楷说:“祝王爷回去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赵楷喝完酒笑着说:“可惜不能与杨兄一起四处遨游,还望杨兄在应州造福百姓。”   关于盐场的事两人都早已商议定,地点就选在在秀州华亭县与海盐县之间开发盐田;杨志躬身道:“一定,只是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让邓肃留在应州,我准备在应州建一个金城书院,专门教育那些各族和应州三县的本地子弟,想请让邓肃担任山长。”   这次朝廷来旨意,并没有给邓肃官职,似乎漏掉了赵楷提出的这个人,说明宋徽宗和宰相们对邓肃还是有成见的,杨志的这个想法是不错的主意,赵楷问杨志:“这个书院需要多少先生,需不需要我从汴梁和太原帮你调集一些人手?”   杨志笑着说:“我主要是教育各族的孩子,又不准备让他们考进士,不在乎学问,只在乎人品与志向,反正多多益善。只是我需要建一个贸易行来维持这批孩子生活与书院的费用,将来在还望王爷和各位大人帮衬。”   赵楷、李纲都是饱读史书的人,自然清楚杨志是为了收买人心,将各族慢慢汉化。坐在赵楷左边的李纲点头说:“这是应该的,官府也可以拨点款,我会和转运司说。”   杨志不准备李纲能说到做到,但是有了李纲这句话,以后能操作的地方就多了。杨志谢了李纲道:“只要幽州与大同能平安无事,其他一切都好讲,还希望大人与谭大人打个招呼。”   李纲笑笑点头了,他虽然耿直,但是并不迂腐,又有皇城司的消息,晓得杨志也只是说的台面话;谭稹一到幽州,杨志就送了两匹好马,并把自己的宅子卖给了谭稹。至于杨志到底收没收钱,那就无人知道了,反正谭稹已经向赵楷表示过,不会与杨志产生冲突。   酒宴散去,郓王赵楷都没有找杨志私聊,只是说对杨志收复平州的功劳会另行上报,就回到后面休息了;杨志只是与张敦固、高六在衙门口寒暄了几句,说了日后请两人照顾的客套话,两家其实都是幽州大族,两人就算身居高位,对于自己与家人的何去何从,并没有绝对的选择权。   杨志回到营房,宗辩近来低声说:“公孙先生到了。”   原来公孙胜是来送信的,顺便把孟康带了过来,神算子蒋敬与一个人接头的时候被鼓上蚤时迁盯上了,时迁跟踪了那个人,邹润邹渊带着人上门捉住的时候,竟然是铁叫子乐和;乐和见露了馅也没有慌,直接说自己是来与蒋敬见面的,神机军师朱武根本没有问多余的话,就让蒋敬和乐和离开。   公孙胜讲完笑着说:“出了这档子事,岳飞、韩世忠他们才认识到火器营的保密是必须的,防的不只是敌人,还有自己人;我听韩滔说孟康要送回去,我就交给了文无章,他留下了公文,应该是皇城司还想鼓捣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杨志颔首:“世上事没有十全十美,我们也不是万能的,练军之法泄露了没什么,只要火药保住就行,至于后面打仗,岳飞他们比我在行,我还是兼顾我的生意为好。不过我有件事要麻烦先生。” 第七百零六章 发现黑枸杞 请讲。”公孙胜晓得杨志肯定要重新布局,没有人会对现在的处境无动于衷,朝廷的权贵能在收复燕云的大功面前视而不见,等天下太平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杨志面色凝重说:“我明白先生来的意思,是无意做官,但是我有一个请求,先生不如回汴梁,在我的田庄结庐修行,建道观也好,隐居山野也好,算是帮我照顾一下。”   公孙胜脸色同样慎重说:“正事。”   杨志没有隐瞒:“将来需要的时候,帮我接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来应州。”   公孙胜与宗辩都在猜测接的人是谁,公孙胜想到最后说:“谁叫我有贪心呢,我答应你,但是你田庄的一切都归我使用。”   杨志笑道:“我正有此心,另外我有几个药膳药茶,正好请先生和禅师多费心,尤其是公孙先生,可以拿来结交那些权贵。汴梁医官院编纂的《太平圣惠方》中,说终年服用枸杞叶、花、子、根而高寿,其实在大漠里还有一种黑枸杞,效果更好。”   这件事宗辩从头到尾都参与,杨志在朔州的医铺发现了枸杞,拔思母部投奔以后,拔思玄陵也派人找到了黑枸杞;宗辩立即开口说:“黑枸杞我和安道全已经试过,口感比枸杞还要甜润,尤其是颜色变化多端,很可能像杨志说的因为产地不同有几个不同的颜色,公孙道长只要把不同颜色的水倒出去,就足以让人惊讶。杨志,可说好了,以后的药铺有我一份功劳。”   宗辩在峨眉山只是一个药僧,得知杨志是王老志的弟子,宗辩就决定留在杨志身边,宗辩相信杨志掌握的一些东西,绝对对自己研究药物有帮助;杨志与公孙胜大笑,公孙胜笑着说:“那要看我能不能把这套把戏吃透,对外就说是我们四个人共同研究出来的。”   公孙胜不是贪,而是回到汴梁需要这样的神奇,杨志和宗辩笑着答应了,杨志更是决定将来资助宗辩与安道全开一间药铺,让宗辩回到应州与安道全商议。次日一早,杨志留下公孙胜,给徐知常和智清大师各写了一封信让公孙胜带上,就带着人马离开幽州,直奔应州而去。   郓王赵楷迟一天出发,只带着五百精骑,幽州本地人赠送赵楷的礼物装了整整三个房间,赵楷在钱庄兑换成两万两银票带走,盐田开发需要大批的资金,郓王赵楷可不敢指望朝廷会调拨给自己,太原、大同那边早就这样处理,总数已经达到了七万两白银的数字。耶律宁一行是去雄州与宿元景会合,然后一起回汴梁。   到了保州,天心大师临别前,对赵楷说:“草原上的人都是狼,强者称王适者生存,你若是有想法就要当即立断,有的时候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杨志等人的担心不会错,就算燕云十六州收回,依旧会受到金国崛起的影响。最关键的是,朝廷对郭药师的态度,这个人很快就会和安禄山一样。”   赵楷沉默半晌说:“师傅,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我会拿主意的。”   天心大师笑道:“正要如此,在大同府的时候,昔日的赵王要是有雄心壮志,我是绝不会赞成他投奔大宋的,所谓王朝更迭,莫问未来凶吉,青史留名,哪管谁对谁错。我在太原净因寺等你,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包袱。”   赵楷跟着笑道:“我还以为师傅会选择不二寺。”   净因寺在太原西北,东临汾水,古柏参天,据碑文记载,汉时土山崩坏,裂陷成洞,洞内土丘高及十丈,形似佛像,传为山崩佛现,乃佛教净土之因缘,北齐建寺。不二寺在太原城内,建于北汉,刘崇就是在不二寺上香才决定,据河东十二州称帝,与后周一争天下。   天心大师含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佛门不是争锋的地方,不二寺不适合为师,不过为师有空会去不二寺看看的。”   赵楷放了心,听曹万褚说不二寺的三四大师可能是金刚宗的宗主,赵楷就担心太原的局势会乱,金刚宗已经现身的人连续死在杨志的手中,并且是辽国的高手,到目前为止也没弄清楚这些人是忠于辽国,还是投奔了金国,三四大师的态度就耐人寻味了。赵楷已经管不了了,曹家与杨志鞭长莫及,赵楷只能把这件事委托给天心大师。   平州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吴乞买最后是改动了阿骨打的决定,来州、隰州没有交出来,迁州、润州交给了大宋;这符合汴梁朝廷的预期,蔡攸上书后,朝廷决定设东安府,下辖平州、滦州、迁州、北润州,以董耘知东安府,张觉担任平滦节度使,迁州知州高永昌、润州知州张成,滦州知州王焕。   这其中只有董耘比较出人意外,董耘在童贯手下并不出众,只是此人胆大,童贯平定江南的时候,董耘起草了宋徽宗的罪己诏和罢设应奉局的命令,最后因功被任命为润州通判,一天都没有上任,就随童贯北伐,担任转运副使。另一个出人意外的是和诜,是所有参与北伐到最后的文武中,唯一一个被撤职的人,罪名是畏战不前。   云中方面,种师道被召回朝廷出任枢密副使,吕颐浩调任景州知州,其余都是按照原先童贯与蔡攸的建议安排;种师中和王坪随后接到军令,也从幽州撤军,童贯连幽州都没过来,就直接回了雄州,然后南归汴梁。燕山府的公文立即遍布了幽州、涿州、檀州等地,谁都明白,幽州地区进入了李纲时代。   幽州南门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告示,一匹栗色马拉着的马车平和地出了城门,马车里时立爱放下窗帘,对对面坐着的乌长峣说:“是不是有一种一无所获的空虚感?”   乌长峣点头说:“我原来以为萧奉先够狠,女真人够狠,但是没想到宋人还有这般的谋略,看上去不怎么能打仗,但还是靠着死了二十万人和上百万的银绢拿下了幽州。”   时立爱笑了笑说:“你还是没看清楚,要是没有赵楷与杨志,大宋就是一场空忙。” 第七百零七章 殿前争执 燕云十六州收复,大宋没有空忙一场,汴梁无数人涕泪,举城欢庆;宋徽宗特地去宗庙祭祖,然后在迎祥池赐宴群臣。宋徽宗和郑皇后席位在迎祥池大殿的正当中,左边是王黼为首的宰执侍从,右边是太子赵桓领头的亲王、宗室、南班官员,喊来教坊中的歌舞助兴,太尉高俅特地安排禁军的勇士也做了一系列的表演。   要是以外,宋徽宗和群臣对禁军的表演还是比较欣赏的,最起码是雄浑之气,但是现在,都只是笑笑而已;周渊四万大军到了河北,与辛兴宗等人合在一起七万人,前后大半个月才打下一座两千人防守的滦州,与种师中、王坪一万人六天打下一座三千人防守的檀州,几乎不能相比。   这一次杜万彻和宿元景在前线,对于各部的战况如实上报,朝中的君臣才知道自家的人马是怎么一回事,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认识到赵楷和杨志联手的可怕,现在满朝都不敢再尝试让这对黄金组合在一起。有人提议不让杨志掌握兵权,出任兵部侍郎;这个提议直接被朝堂上的大佬否定掉,郓王回来,杨志就必须在边关。   赵楷不是希望杨志知一州吗?答应了,哪怕讨论的时候太子赵桓死命不干,一个劲说杨志资历不够,宰相李邦彦表现出了魄力,一切按郓王赵楷的提议办,就杨志知应州,满足种师中回渭州的愿望,宗泽也别回来了,知蔚州,只要赵楷一个人回来,后面太平就好。得知北方的各路人马都没出乱子,李邦彦的心情好了许多,在酒席上甚至唱了一个小令,李邦彦正要退回自己的席位,郑皇后突然问:“郓王到了什么地方?”   李邦彦大为懊恼,要知道会遇到这个问题,说什么也不唱这个小令,但是退是退不回去了,李邦彦想了想说:“郓王在濮阳等种枢密使,所以耽搁了两天,昨天到了孟津渡,今天应该过了黄河,估计明天可以回到汴梁。”   郑皇后又问了一句:“郓王带着多少人马?”   “五百骑。”李邦彦立刻明白了郑皇后的意思,是想把这五百人弄走,但是李邦彦不敢轻易乱说,郓王赵楷自从有了宗泽等人协助,每一次的举动都出乎人意料,所以只是按照公文上报了一个数字。太尉高俅突然说道:“等这五百人回到汴梁,臣就让他们到军营呆着,绝不让他们扰民。”   没有人吱声,高俅什么时候勤快过,这分明就是预先准备好的戏本,但是宰相王黼和兵部尚书方琼突然想到了,郓王赵楷为什么会在公文上写五百骑,而不是五百卫队,就是等着这一招。五百骑是保护郓王赵楷的不假,但是未必就是军人,也许是江湖中的豪杰,甚至是镖局的镖师,王黼咧了咧嘴,厉害啊。   太子赵桓一直关注着王黼的动静,立即出声问:“王相是否认为不妥?”   王黼现在与赵桓不对付,甚至免了赵桓儿子的官职,赵桓一问让所有人的眼光都对准了王黼;王黼同样瞧见了方琼的举动,笑了笑说:“方大人肯定与我想的一样,燕山府与沿途的驿站都没有说清楚,这五百人是不是军中人士,所以不好评论。”   方琼很平常地说:“郓王的保护职责不在燕山府,所以公文没有说清楚也不为怪。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问一声,是军人就按高太尉说的安排进军营,要是平民就督促郓王管好手下,让皇城司与开封府多关注一点。”   何诉微微一笑,他看到那封公文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可想梁师成自诩聪明,没看到长江后浪推前浪;宴席一下子安静下来,郓王赵楷要是带着五百江湖死士入京,谁也不敢保证后面会出现什么情况。宋徽宗不以为然挥挥手说:“郓王回来,该如何封赏?”   是啊,郓王明天就到了,现在连封赏的事情都还没商量,不赏,又如何向朝野交待?   李邦彦趁着这个机会溜回了座位,直接端起酒杯喝酒,他心里透亮,只要都不说,那到时候就是宋徽宗与郓王父子两人的私事,给多给少都是他俩自己合计。但是太子赵桓与景王赵杞不能让这样的场面出现,万一赵楷提出一个不恰当的要求,宋徽宗一高兴就答应了,那后面就是无穷的麻烦。   “是啊,不仅是郓王,还有童太尉、蔡太保、王相,都为了北伐呕心沥血,都要考虑好,不如郓王的事押后,到时候一起封赏。”彰德军节度使郑祥出言道,郑祥是郑皇后的弟弟,一般的时候都比较低调,但是今天一言惊艳,郑皇后感慨万千;太子赵桓立即说:“郑大人所言极是,童太尉、宿太尉、蔡太保都还没有回京,可以押后而议,儿臣愿意出城迎接三弟。”   秘书省少监王时雍出言道:“应该请王相同往。”   王时雍是张邦昌的人,王黼心中大骂,你怎么不让张邦昌去,这样一来自己被摆在前面,白白被郓王赵楷怪罪;太常少卿翁彦深是赵楷的老师,本来就和王时雍不对付,闻言好笑道:“既然不打算封赏,又何必大肆迎接,到时候让百姓产生错觉,反而不美。”   翁彦深不是没有道理,太子和首辅出城相迎,不知道多少人会猜测对郓王赵楷的封赏,到时候什么都没有,民间和士林不知道会非议成什么样子。中书门下侍郎白时中是太子赵桓的老师,自然不愿意弟子被一个小官为难,冷声问道:“按照翁大人的看法,应该如何?”   翁彦深慷慨激昂道:“郓王至孝,看重的是圣上和中原的百姓,对于封赏根本不会放在心中,圣上说什么,郓王绝不会说个不字。”   白时中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李邦彦差点拍案叫绝,谁都知道以郓王的身份确实不好赏,按照现在朝堂上的局面,就算赏赐也不会让郓王赵楷满意;但翁彦深愣是说郓王出征只是为了孝敬宋徽宗,不在乎赏赐,就是郑皇后也不能反驳,也为郓王以后不接受赏赐造出了舆论。而一旦郓王不接受赏赐,赵桓与王黼就被推倒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第七百零八章 赵楷归京 郓王赵楷回来的时候,太子和宰相王黼亲到十里长亭迎接,欢迎的阵势庞大,足有上万军民出城。赵楷只有一个五百人的卫队相随,清一色的西夏连环甲,骑在骏马上,兵器发着寒光,威武无比;种师道与赵楷两骑并行,曹万褚跟在两人身后,四面军旗在三个身后招展,迎风飘扬。 百姓在沿途欢呼,太子赵桓远远看见刚松了口气,身后蓝从熙低声说道:“这五百骑是种师道的卫队,就是准备编入禁军飞龙营的,郓王的人在过了黄河后,就分成一个个商队,在幻剑宗的接应下分头进了郓王和曹家的田庄。” 与赵桓并排的王黼顿时听傻了,禁军五百,死士五百,这是要上演玄武门的节奏啊;反倒是赵桓早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冷笑道:“看他见了父皇怎么说。” 赵桓缓步上前,赵楷直接跳下马来,给赵桓行礼,赵桓扶住赵楷说:“有劳三弟在燕云奔波,愚兄真是心中有愧。” 赵楷站稳笑道:“大哥身负江山社稷,这等小事自然是应该小弟前往。” 两人相视而笑,四周的大臣纷纷上前见礼,赵桓、赵楷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让王黼等人毛骨悚然,意识到太子赵桓已经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年,而郓王赵楷更是多了许多杀伐之气。种师中过来,给赵桓、王黼等人见礼,赵桓两人都说了几句欢迎的台面话,才在礼部官员故意的提醒下,一起回城。 赵桓兄弟没有能同车入城,是因为赵楷坚持骑在那匹神骏的白马上,那是原来耶律淳的坐骑,也是耶律宁拦截下来的战利品。李邦彦开玩笑道:“郓王,这可是反贼耶律淳的马。” 赵楷笑道:“李相真是博闻广见,我正是要让人看到,逆天而行,连马都保不住。” 李邦彦一时惊住,逆天而行,赵楷这个说法是没错,但是换一个角度看,是在暗指汴梁的宰辅们,后面肯定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场景。叶梦得暗自发笑,当初的赵楷只有杨志、杨时、邓肃等几个不入流的朋友,就让大佬们费尽了心思,现在有种师道和数州的支持,在民间已达万众崇拜的地步,大佬们恐怕后面会更加难受。 五百骑过了宣德楼就跟着兵部的官员转向西大街去了军营,赵桓一行穿过御街,进了宣佑门,来到紫宸殿;不管去没去城外迎接,今天满朝文武来的最齐,有些都请了几个月假的官员都抱病上殿,就为了不错过一场盛会。大殿上已经设下盛宴,众人入座后,宋徽宗眼光中充满了欣赏,和蔼地问赵楷:“三郎想要什么?” 哪怕有预定的推迟封赏,宋徽宗赵佶也不得不问,不问就等于把下面王黼那些人做的事情全部揽过来,最后承担舆论的攻击,宋徽宗没有那么傻,所以一开口宋徽宗问赵楷下一步做什么? 赵楷施礼说:“我要去生产盐,贴补一下给金国的数额,为国家解忧,还望父亲划一块地给我。” “你要哪里。”宋徽宗倒是无所谓,杨志在平州一答应给盐的时候,宋徽宗就猜到了,赵楷与杨志肯定要重提盐的生意;当初两人无心国事,就想着去发财,最后被郑皇后等人阻拦了,这一次算是谋定而后动。可大宋产盐的地方不多,不外乎沧州、登州、成都、解州那几个地方,赵楷要哪一块? 太子赵桓等人耳朵都竖了起来,赵楷微微一笑说:“秀州,包括秀州入海口的那个岛,从华亭县一直到南方的海盐县北,可以帮我调一万现在江南安置不了的难民来,我就要他们做盐工。” 那一片大部分都荒无人烟,记忆中好像也没有什么城市,不过宋徽宗还是明白朝堂上的力量对比,就问一旁的宰相们:“诸位爱卿看,是否可行?” 所有人都傻眼了,宰相们一个个都望着郑皇后和梁师成,现在要是想反驳的话还真不好说,谁都不熟悉那边的情况,郓王赵楷绝对是做足了功课,可是不回答是不行的,传出去就是朝堂上的笑话。李邦彦灵机一动,喊出工部郎中沈博毅,他是前三司使沈括的长子,古桐园沈冲的大哥。 沈博毅离席,走到大殿中央向宋徽宗简单地介绍:“郓王要的那块地方属于秀州,大部分是无主的区域,原先还有人在上面种田,西城所建立后,驱逐了大部分的田主,现在据说只有渔民。秀州下辖嘉兴、海盐、华亭、崇德四县,擅湖海鱼盐之利,汉朝江南地区设置盐官的只有海盐县,五代钱镠曾征发民工开挖至下沙的盐铁塘,以运盐铁。 现在那一带有不少小规模的盐场,不缺有经验的盐工,只不过方腊之乱,目前很多盐场都停工了,郓王的想法很好,那里应该能产盐。海盐县产的盐洁白而细,质量上不亚于西夏的青盐,只是因为成本原因,产量一直不高。” 沈博毅的意思很明显,方案可行,能不能赚钱是郓王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宰相们给不给这个方便;王黼等人立即发现自己掉到陷阱里了,如果不给郓王赵楷,宋徽宗肯定会逼着朝堂按照赵楷的方案去实行,万一失了手,今天反驳的那个人就肯定背锅。这些人心机深沉,无不担心是郓王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刷名声和除掉对手。。 沈博毅说完,宋徽宗就含笑让他回座位了,杨志当初就挑唆赵楷经营食盐,一定是有更好的方法;王黼、张邦昌、李邦彦开始商议,白时中怀疑地问:“郓王,需要朝廷拨款吗?要知道给金国的钱还没有着落。” 赵楷苦笑不得地说:“白大人,王相不是准备了六千二百万缗,这事可不能太儿戏了了,真以为到时候可以不给盐,再糊弄人家,大国之间抱这样的心思,那就是准备翻脸打仗。父皇,朝廷大事我管不了,我明天就可以出发去秀州,我只需要前期的购地款和移民来的费用,以人、钱到位的日子算起,半年交一百万斤盐;争取三年内达到一年四百万斤盐。” 第七百零九章 宰相为难 那边宰相们的嘀咕出了结果,王黼故作为难地说:“朝廷实在是没钱。” 王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赵楷也故作沉吟半天,才抬起头问宋徽宗:“父皇,既然朝廷没钱,我能不能个人向民间借贷?” 李邦彦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要是传出去,宋徽宗就是不要求换相,御史台和太学院的那两帮疯子也要闹事,可是王黼和白时中说话在前,现在改不回来;张邦昌有些敬佩地看看赵楷,平和地问:“郓王能指教一下吗?” 赵楷笑着说:“我既然答应每年承担岁币银十万两,现在你们在赎银上又不闻不问,那么秀州那块地就不能纳入盐铁司,你们按照我的要求把地给我,把人按期送到,后面缺多少钱,我去民间借贷,至于怎么借贷,张相,这是秘密。” 宴席上鸦雀无声,赵楷很明显已经派人查过现场,说得如此干净利落;如果这样,三年以后,给金国的年盐的三分之二就解决了,几个宰相面面相觑,这样一来,所有的主动权就不在朝廷手里。都知道赵楷的这个条件已经低到官府什么事都不用过问,到时候直接派人去盐场收盐就可以;可是赵楷越是一步步退让,几位宰相心里越没底。 但是宋徽宗与百官看着,这时候已经不容再敷衍了,要是逼得赵楷说不管了,朝廷还真没办法。梁子美忽然问道:“朝廷对盐场需要派官吏的,郓王同意吗?” “当然,我是说不交盐税,剩下的一切管理还是与其他盐场一样,要不然蔡随天他们也不干啊,总不能已白丁的身份给在我后面,我再让一步,一年以后,多于交给朝廷的产量,一半利润归内府库。”赵楷越发从容,谁都知道,郓王那句一半归内府库足以打动宋徽宗,日后宋徽宗就是躺着拿钱啊,王黼不满的说:“还差两百万斤盐。” 赵楷望着王黼笑着说:“小王只是一个闲王,这样的全盘运作应该是王相你的事,平州四州的税原本是给金国的,拿回税钱代表着主权,李纲愿意拿出三十万税金出来买盐,北方沧州的盐同样是海盐,盐价不过五十文一斤,他们不能增加产量吗?再说,要是税钱给了金国,平州等四州不也是要增加朝廷支出的吗?” 户部和转运司的官员都暗暗颔首,看样子赵楷和李纲在幽州是完全算过这笔账的,只要盐在六十文以下,平州自身的钱就能支持,赵楷做的就是逐步减缓李纲面临的压力;能够在北方叱咤风云的,果然在每个方面都是精兵强将。宋徽宗听了说不出的别扭,这可是朝廷该干的事,只是宋徽宗没糊涂,又看看赵桓和郑皇后。 两人是同意也不是,反对也不是,只能寄希望下面的人有所动作;宰相们都给难住了,不管想没想通其中道理,下面的人根本不会插话,郓王收复燕云,立下这不世之功,差不多是赏无可赏,满朝正在着急和不安的时候,现在郓王要个食盐生意,为宋徽宗分忧,敢开口阻拦的那都是找抽的主。 太子赵桓只感觉牙疼,郓王赵楷这个选择确实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连扰民都谈不上,但是不得不承认,有基础。宋徽宗懒得再啰嗦,回头问右边的赵多富:“你三哥帮你要到礼物了吗?” 赵楷的大批货物和礼物提前运到汴梁,是压根没瞒过皇城司,宋徽宗有兴趣的是那个曹千里帮忙迫不及待办起的黑晶行,还要赵多富做老板,专门卖画;赵多富回答说:“好漂亮,我和姐姐说好了,等后面的货到了,我送她一幅画,她送我一面镜子。” 宋徽宗笑了起来,赵楷和杨志达成了协议,糖坊归了郓王赵楷,另外因为赵楷不许和杨志合伙做生意,赵楷就把两个亲妹妹垫上,以她们的名义与杨志合作,拿走了黑晶行在汴梁的销售权;那幅画当天在宫中都传遍了,宋徽宗低声问赵多富:“画带来没有?” 赵洛缨朝后面挥挥手,笑着说:“肯定带来的,画是你儿子画的,再不好不要批评。” 身后的宫女立即奉上来一个扁扁的方盒子,宋徽宗打开一看,梨花木做的背板,上面是两株交叉的黑色竹子,浓淡相映、婆娑有致,从宋徽宗眼里,竹子画得最多也就是个上品,但是这不是画出来的,而是镶嵌出来的立体感和光泽度无以伦比。宋徽宗伸手小心一抹,冰凉,竟然是铁的感觉,惊讶地说:“以铁作画,真的是独具一格。” 赵多富得意地问:“父皇,这幅画如何?” 宋徽宗点头说:“光从创意来说,不在苏东坡的朱竹之下,就是画功差了点。” 在苏东坡以前,竹子都是单一的墨竹,也就是用墨汁的浓淡变化去体现,但苏东坡不走寻常路,既然世界上没有黑色的竹子,那自然也可以把竹子画成红色,于是“朱竹”这一全新的品类就被他顶着各种压力和批评发明了出来,而且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直至今日,朱竹都是国画里面最为艳丽的那一抹红, 赵楷正在等这帮君臣的定案,闻言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了,杨志也是这么说的,他已经一百两银子一幅画,要米友仁专门画十幅这种风格的画,准备专门在市场上卖。” 宋徽宗颔首说:“过两天我画两幅,你派人送到应州,让杨志打出来。”。 赵楷小心翼翼地说:“父皇,不是所有的竹子都能打出来的,我画了七幅,才被杨志挑中这一幅。” 宋徽宗瞪了赵楷一眼说:“那是你笨,杨志又不敢说,他要求的是,画中的竹竿和竹叶都是集中在某一个范围,竹叶可以有大小,但是形状要是他能打出来的,我画的时候肯定会掌控好这一点,要不然杨志怎么会直接要米友仁画十幅画呢,他是相信米友仁能判断出来。” 第七百零一十章 闲王的态度 赵楷文能高中进士榜的前三,又拿下燕云十六州,在宋徽宗嘴里就是一个笨,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这也说明宋徽宗多喜欢这个儿子。赵楷无语,他见过杨志、陈达、贝大师三个人摆这幅画,晓得宋徽宗说的没错,看来什么都是天才说了算,就像贝大师说的,铁画这玩意他一看就懂,但是贝大师自认做不出极品。   郑皇后和太子赵桓看过,是哭笑不得,杨志和赵楷在横扫燕云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思琢磨这个和生意,看样子当时两个人并没有太大的压力。画院的李迪、梁楷几位大师看见铁画也是啧啧称奇,得知以后这个画是赵多富负责销售,李迪问赵多富:“这幅画卖多少钱?”   赵多富嘻嘻一笑说:“杨志在信中说了,我三哥的这一幅画只打两次,一幅留在工坊做底,一副送到宫中,以后米友仁画出来的每幅铁画卖一百两银子,杨志在应州请人画的稿子打出来的话每幅卖八十两银子,都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另外各位大师要是愿意画竹子被打成铁画,我们一千两一副画收购纸画。”   赵多富一副生意人的样子,让宋徽宗忍俊不禁,李迪却皱起眉头想了片刻说:“公主,这样,你让杨志答应给我的画题诗,然后把画卷和打好的铁画送回来,我给他画一幅,一千两银子。”   宋徽宗明白李迪见猎心喜,不过这买卖不算亏本,杨志写的诗词虽少,但是屡屡有上佳之作;赵多富晓得以李迪在画坛的地位,就是父亲宋徽宗都不能比,当场一口答应:“李大师,就这么说定了,可是杨志的诗只能在画卷里,铁画上没有。”   “那是必须的。”李迪一点没生气:“那样画卷才是独一无二的。”   旁观者其实都看懂了,宋徽宗是在提醒宰相们,郓王赵楷绝对有筹钱的方式,要是想纠缠,换一个角度;李邦彦终于开口说:“郓王既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那么就让郓王先开始吧,等日后国库充沛,我们再商议下一步。”   李邦彦留了一个活口,大家都没再吱声,宋徽宗看看说:“既然无人反对,那就没问题。三郎,你从哪里调人去管理?”   宋徽宗做了几十年皇帝,看都看明白了,自然晓得官场上能出好主意的人太多,能做事的人太少,赵楷淡定地说:“蔡随天、曹万褚,再让我选几名备官和太学生就行了,要是能够的话,把章荩从均州调回来,从监狱调三千人过来,护卫吗,就是我带回来五百仰慕中原的健儿,有他们就够了。”   章荩是章楶的孙子,原来是苏州的监税官,被蔡京排挤,出贬均州,这样的小人物哪怕是对仇家蔡京来说也根本无所谓。郓王赵楷太好说话了,宋徽宗反而没了底,认真地问:“你真的行?”   赵楷点头说:“半年时间就应该能产盐,但是人来得越慢,拖延的时间不能算我的。”   宋徽宗掉头对着王黼说:“半个月内人、钱到不了,朕就换相。”   宋徽宗很少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说话,王黼明白,应奉局重开需要大笔的资金,可是为了燕云自己一再说没钱,朱勔那个混战没少给自己泼脏水,现在有了财源之地,宋徽宗自然重视。王黼没奈何地答应下来,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在乎后面的结果。   宴会散去后,赵楷没料到沈博毅在殿外等着自己,沈博毅朝着赵楷施礼说:“下官有一事相求。”   郓王赵楷微笑道:“沈大人请讲。”   沈博毅正色道:“请郓王一旦成功,在全国推广此种制盐法。”   赵楷收敛笑容说:“沈大人的心思我明白,但是我可以告诉沈大人的是,我可以在最后把这块盐田交给内库,但是不会去推广此法,那对解州、成都的盐税将是致命的打击,而推广后的大部分利润最后落入的都是权贵盐商手中,朝廷不会多得;青苗法的失败正因为此,盐税上不能重蹈覆辙。”   沈博毅的父亲沈括当年也是新党的支持者,沈博毅自幼耳听目染,清楚整个变法成败的过程,即使最后新党得势,蔡京权倾天下,但是在青苗法上还是惨败而归,弄得民不聊生,顿时长叹一口气。不远处的翁彦深、杨时不住点头,赵楷的这个看法确实说到了新党和赞成变法的人心里头,   青苗法是王安石变法的主要措施之一,目的是改变旧有常平制度的“遇贵量减市价粜,遇贱量增市价籴”的呆板做法,灵活地将常平仓、广惠仓的储粮折算为本钱,以百分之二十的利率贷给农民、城市手工业者,以缓和民间高利贷盘剥的现象,同时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希望“民不加赋而国用足”。   可是地方官员放贷时不考虑对象是否有偿还能力,强行让百姓向官府借贷,而且随意提高利息来牟取私利,加上官吏为了邀功,额外还有名目繁多的勒索,百姓苦不堪言。这样,青苗法就变质为官府辗转放高利贷、收取利息的苛政,许多贫者到期没法偿还借债,只能求助于富家大族,在一定程度上非但没有抑制兼并,而且加剧了兼并。   翁彦深走过去对赵楷:“王爷的见识又有长进。”   赵楷急忙施礼说:“老师,是因为去了太原,才知道自己还是可以做点事的。”   翁彦深有些忧虑地问:“可是如果你在盐田上获得巨利,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就会认为你德行有亏。”   赵楷笑了起来:“我就是一个闲王,德行不亏才让人担心。”   翁彦深、沈博毅三人大笑起来,郓王赵楷说的是不好听,但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要是赵楷每天都在朝廷表现自己的文韬武略,那还真是有人担心,最起码太子赵桓就会坐立不安。郓王赵楷又说了公孙胜到汴梁的事,请三人去饮茶,品味一下公孙胜的药膳,三人都愉快地答应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 向家退婚 韩琢、石摩劼等人也纷纷回到汴梁,都升了两级官,不过职务还是原来的职务,石摩劼如愿以偿,外放西京洛阳。赵楷不曾想,过了两天,鲁智深也到了汴梁。鲁智深在战事结束后不愿做官,想做一个懒散的和尚,去了一趟五台山,就回了汴梁,说是在相国寺谋一个管事的位置就行,害得相国寺多少僧人找徐知常诉苦。 鲁智深的是智清大师师弟,这次北伐作为杨志的助手立下大功,做官可以当一州兵马辖铃,要来相国寺也只有监寺一职可以参照,问题智清大师不干,鲁智深对经文不熟悉,又天天喝酒,建议另外安排。好在徐知常晓得鲁智深的做派,不会挑剔寺庙,就定在郊外的羊角寺做住持。 羊角寺就在杨志的山林旁边,寺内的和尚本来在林灵素猖狂的时候都给赶走或逼得还俗,寺庙里什么也没有,鲁智深去了,让相国寺安排一个监寺和两个小沙弥,先把架子搭起来。朝廷给了一百五十亩田,让鲁智深在道录院挂了个职,赵楷和杨志、相国寺送了三百亩田,鲁智深只要不犯浑,天天喝酒都够了。 赵楷募捐的速度超过了朝廷百官的想象,朱勔、蔡绦、曹千里、沈冲四人每人借给赵楷两万两白银,说是为了安置江南流民不要利息。哪怕是赵楷要用章荩,蔡绦依旧不改主意,大大方方地掏出这笔钱。 赵缨络、赵爱富从各处调集资金,给了赵楷五千两银票;神霄派与相国寺各给了三千两银子,这几乎就是一个立场问题了,相国寺因为杨志、鲁智深两人是智清大师师弟无从选择,神霄派的举动就耐人寻味,或许一直与太子赵桓不对付,神霄派的朱智卿想要另找出路。 向家现在恨不得赶紧退了赵缨络的婚事,只是这是宋徽宗敲定的婚姻,向家没胆子开口。向子扆的父亲永嘉郡王向蒙繇只好找了个理由去宫里,向郑皇后与太子赵桓示好,有意无意中表示自己的无奈和对婚事的不满。 向蒙繇没想到自己离开东宫的时候会遇到大太监何诉,何诉站在一棵榆树下,分明是在等人,看见向蒙繇,讨好地上前说:“向大人,圣上有请,在御花园单独设宴。” 向蒙繇一惊,单独设宴,对于他这样的散官是很难有的待遇,宋徽宗是感激向太后的恩典,对向家好得不得了,但是也没有恩宠到这一步;说穿了今天可是自己在拆宋徽宗的台,是凶是祸就不好说了。不过向蒙繇没有胆子拒绝,这个名义上的表弟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心中忐忑地跟着何诉来到御花园。 御花园里的假山松树下,宋徽宗正在和徐知常、李邦彦喝酒,当做茶几的是一块天然的太湖石,不仅秀气,难得的是摆在地上正好有一个像桌面一样的平面,上面摆着酒菜,宋徽宗看向蒙繇过来,笑道:“难得看你入宫,正好一起坐坐,李相与知常也不是外人,酒是郓王送回来的马奶酒,别有一番风味。” 向蒙繇施礼坐下说:“公主派人送了几袋马奶到府里,我有点不习惯这种味道。” 徐知常微微一笑说:“王爷喝常了就习惯了,公孙胜回到汴梁,杨志把酒的配方也让他带回来,还送回来二十匹马,放养在田庄。公孙胜另外找了马市的马贩子,收购马奶,以保证酿酒的需要。” 李邦彦笑道:“莫非杨志还准备开一个胡人的酒肆?” 徐知常笑道:“这轮不到杨志,曹千里和两位契丹王子合伙,酒肆已经在装修了,所以公孙胜不担心马奶酒没有销路。” 宋徽宗给向蒙繇斟了一杯酒,吓得向蒙繇立即站了起来,皇上倒酒,这礼遇太吓人,向蒙繇自问承担不起。宋徽宗倒完酒,拍拍向蒙繇的肩膀坐下说:“表兄,我也知道,你原来看上的是赵金罗,可是瑚儿已经嫁给子房,你也体谅一下表弟我的感受,现在王贵妃不在了,我必须多照顾他们一下。不过,我们胜似兄弟,你如果真的后悔这门亲事,我可以取消,就是子扆要做点样子。” 宋徽宗的五女儿赵瑚儿是郑皇后所生,嫁给了向家另一房的向子房,向子房虽然不是长房,但是风采远胜过向子扆,又是景王赵杞的伴读,打小郑皇后就喜欢。向蒙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急的望着徐知常两人,希望得到一点提示,宋徽宗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在试探自己;徐知常端起酒杯,敬了向蒙繇酒说:“圣上宽厚,不愿意王爷烦恼,王爷也应该坦诚啊。” 徐知常很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但是徐知常不认为赵桓兄弟最后会出现唐代玄武门的那一出,晓得向蒙繇在这上面完完全全是想多了;宋徽宗能主动提出解除婚姻,是真的看在死去的向太后身上,要不然你一个大臣还对公主挑三拣四的,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向蒙繇喝下杯中酒,思考半天,对宋徽宗苦笑着说:“圣上,犬子向子扆就是一个纨绔,实在是配不上公主,还请圣上降罪。” 宋徽宗呆了呆,他没想到向蒙繇真的把话说出来了,随即陪着苦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表兄,我答应你,只是向子扆一支,从此不得与皇室通婚,后面的旨意我会派梁师成送去。知常,你去找一下郓王,和他说明此事,一切是朕的主意。”。 宋徽宗最后改了自称,就代表在这件事上,私情算是结束了,现在向蒙繇就是想求婚,也不可能;徐知常无奈答应,这是一个苦差事,要是郓王想不开,郓王手下那些死士难保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来。徐知常立即动身去郓王府,要抢在梁师成宣旨前把郓王赵楷说定,免得节外生枝。 凑巧的是赵楷正在府中与蔡绦、杨时商议事情,三人一开始都以为徐知常就是过来玩玩,等听徐知常说宋徽宗取消了妹妹与向家的婚姻,赵楷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第七百一十二章 蔡家父子 郓王赵楷没有为难徐知常,只是说自己要看看妹妹的态度,让人去找赵缨络来,赵缨络听完反而很平静地谢了徐知常报信,说:“一事不烦二主,烦请道长与和父皇说一声,后面我想自己选一个郎君。” “那是。”徐知常看赵楷的神情有所缓和,连忙说:“小道这就去禀告圣上。” 蔡绦看到这一幕心中大喜,他明白太子赵桓对蔡家的态度,哪怕大哥蔡攸与父亲蔡京已经翻了脸,两人都是赵桓不待见的人,按照蔡京的看法,将来赵桓登基,蔡家的人只剩下看谁跑得快躲过一劫的一幕。杨时等徐知常离开,才对赵楷兄妹说:“一饮一啄,都是天意,公主命中该有此劫,但未必是坏事,没有向家的束缚,公主可以选择留在汴梁,还是几年后去秀州。” 郓王赵楷猛然醒悟,去秀州开发盐田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杨志说“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内而亡”;经过云中、幽州两役,赵楷对杨志的远见已经是心服口服,自己去太原的时候,谁能想最后如此风光地回到汴梁。赵楷露出笑容说:“杨时你提醒的对,我还是太年轻了,妹妹,等我在秀州站稳脚跟,就跟父皇说,把你接过去,哥哥的家业还是交给你打点。” “我又不是长工。”赵缨络没好气地说:“你派人替我传封信给杨志,要他再帮我想一个生意,他原来不是说做玻璃生意吗,你和他现在都忙于国事没空,就交给我吧。” “这个?”赵楷有点犹豫,赵楷对于赵缨络这个妹妹太清楚了,看上去小美人一个,实际上性格刚烈,玻璃生意估计杨志肯定是有的,但是盐生意杨志一文没要就把煮盐的方法给了自己,要是杨志以为不是赵缨络,而是自己想要玻璃生意,那就得不偿失了。蔡绦暗笑,赵楷还是人生阅历不足,赵缨络哪是要什么生意,而是要有人看重自己的感觉,于是笑笑说:“要不然,我替公主来送这个信,十九妹已经去了应州,我让十九妹转交。” 赵缨络眨着大眼睛问:“蔡温柔去了应州?” 赵缨络这一问,让赵楷三人刮目相看,蔡温柔在蔡家可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说地位与一般的管事差不多,几乎不在权贵的圈子里亮相;赵缨络能脱口而出这个姓名,那一定是有心关注了。蔡绦点头说:“舍妹现在负责蔡家在北方的生意。” 杨时颔首说:“要不然我也给写杨志一封信,说说最近汴梁发生的事情,与公主的信一起送去。” 赵楷大喜道:“多谢先生。” 杨时的名声在这里,可以说杨时的一句话,可信度超过朝中的宰辅,赵楷相信杨志一定能明白自己的难处;杨时、赵缨络立即各自挥毫落笔,写完信封口让蔡绦安排人送往应州。蔡绦回到府里,先安排人把两封信送往应州,才去见父亲蔡京,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蔡京半闭着眼说道:“关键在赵楷回来前与杨志、曹家的密谋上,一个盐田还不值得赵楷亲自去,圣上也是这么看的,所以才担心,才会同意解除婚约。” 蔡绦谨慎地问:“您是说,赵楷故意避祸秀州,让人感觉不会再有玄武门之变,然后突然出手。” 蔡京颔首道:“杨志与曹国舅类似,他们都能算准大事,无论杨志逃亡辽国还是郓王去太原炼钢,其实都是因为料定后面有变,才会收取最大的利益。难道他们认为,只要郓王不在汴梁,汴梁后面就一定会有变数?那也只有景王了,你让快活刘与吕注关注一下那个宋公明,听说他在楚州就是吏首,现在在官场和江湖上都有及时雨之称,那就是第二个杨志。” 宋公明虽然一直很保持低调,但是作为依附景王的人,还是没脱离蔡家的眼线,尤其是宋公明在楚州的能量,根本隐瞒不住。一般的人或许还是以高高在上的眼光看宋公明这样的小官,但是蔡京不会,自家儿子蔡攸就是从这个职位上一步步混到现在太保的高位;按照蔡京的眼光,宋公明比蔡攸要高明多了,做事的能力完爆蔡攸。 蔡绦答应一声说:“我担心的是十九妹。” 蔡京微微一笑道:“那件事是看缘分,我们谁都帮不上忙,你放心,杨志会处理好这一切的,只是你要心里有数,蔡家的未来还是看汴梁这边。郓王算是颇为不错的了,可是若要说他有所作为,现在看还是不够,杨志、梁寻都认为为父还有一次出相的机会,到那个时候,才能一试真伪。” 这个说法是梁寻回汴梁时候说的,只有蔡京、蔡绦在场,没有留下一点笔墨的痕迹;刚开始蔡家父子也认为是一种安慰或者表态的话,但是杨志这次横扫燕云,让蔡京顿时起了信心。蔡绦默然片刻,问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父亲是否准备召回两人?” 蔡京正容道:“包括你妹夫梁寻在内,怎么会甘于为我所用,他对蔡家的人没有甚么好感,要不然他早就该让你妹妹提出来放一任知州了,不过这样也好,蔡家不会到时候被人连根拔掉。” 蔡绦微笑道:“父亲,你既然明白这一切,万一你再次复相,就应该起用贤才和有道德的人,象杨时这样与朝廷权贵没有多少关联的读书人。” 蔡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朝堂之事哪有这么简单,就算我再次复相,一个权势肯定不如从前,另外一个时间不会太长,我这把年纪,不再想做成什么大事,主要为你铺路,你大哥必定怕你势大难制,会处处掣肘,你自己要小心,至于用什么人,我无所谓。” 蔡京有这个底气,不管是依附他还是反对他的人,难道还能拿他怎样;蔡绦双目射出愤恨的神色,沉声道:“若是大哥不以家族的前程着想,我只有和他势不两立。”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钑龙 文学度 第七百一十三章 五色舍利 宋公明打了一个喷嚏,不知道是谁在惦记着自己;景王赵杞望着宋公明,紧张地问:“你想通了其中的奥秘没有?” 宋公明说了声失礼,随即道:“依下官之见,郓王这是在聚集力量,两县之间的盐田差不多有一个县的大小,加上两万多军民全在郓王一个人管理,很容易形成一股力量。到时候,只要郓王不离开秀州,可以说任何人都不能拿他怎样;景王,说实话,这一步很高明,郓王既赚了名声,也获得了实利,他要是与朱勔结成同盟,就很可能再次建起东南小朝廷。” 宋公明还是感觉有没有看透的地方,郑修年试探着问郑祥:“叔叔,蔡京会不会复相?” 郑祥和赵杞都是一惊,几个人仔细想想还真是有这个可能,王黼等人最近一直被宋徽宗指责,而能够取代王黼的还就是蔡京;如果是这样的图谋,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等蔡京复相,赵楷在东南取得势力,与太子赵桓还真有一搏之力。宋公明果断地说:“景王应该安排人找机会去接近太子的人,把这种可能说出去。” 郑祥问道:“何不直接放出风去,揭露此事?” “不可。”郑修年解释道:“一来圣上未必会同意蔡京复相,二来一旦风声露出去,恐怕无数的官员都不用说服,就会在第一时间跑去拜见郓王,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 是啊,郑祥等人不怕蔡京与郓王的联手,但是下面的小官就不能不顾忌,大宋官场上没有实缺的后补官员太多,这些人对宰相与太子都是一肚子意见,有了机会,恐怕都愿意出点什么状况。景王赵杞暗自点赞,郑修年有乃父郑居中的风范,那怪郑居中能和蔡京在朝堂上抗拒二十载。 宋公明赞同说:“修年所言极是,我们目前只能暗暗防范,一旦蔡京真的复相,我们就可以推波助澜,帮助一些失意的官员,坐看好戏,等机会再下场。” 赵杞不得不承认宋公明的建议不错,哪怕心里再不服气,赵杞也不得不承认,三哥赵楷现在的威望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户部员外郎郑亿年匆匆而入,向赵杞行礼道:“王爷,童太尉已经进城了。” 宋公明一惊:“为什么预先没有消息?” 郑亿年答道:“童太尉率领三千胜捷军轻骑快马返京,蔡太保、宿太尉他们还没有过黄河,王爷,童太尉如此迅疾地赶回来,一定是为了郓王开发盐田一事,或许他会阻止郓王前往秀州。” “没有人能阻止。”郑修年沉着地说:“太子的想法,郓王不能留在汴梁,如果不让他去秀州,万一郓王要去洛阳等地,岂不更加麻烦。再说还有盐的问题,除非你们户部有人愿意接过这副担子。” 那是不可能的,谁要有这个能力那天在宴会上就会出手,在太子赵桓等人面前博一下眼球;宋公明问郑亿年:“郑大人,可知道礼部怎么安排的?” “在金明池琼林苑的宝津楼设宴款待,圣上亲自出面,估计通知很快就会到景王府。”郑亿年话音未落,送信的太监已经到了,景王赵杞、节度使郑祥、内侍郑修年都在宴请的名单上。赏了报信的太监十两纹银,景王等人先后动身前去开封城西门赴宴。 金明池建于五代后周世宗显德四年,为了征伐地处水乡的南唐,遂在开封外城西墙之西开凿一处人工湖,效仿汉武帝当年为训练水军而在长安城西开凿昆明池一样,准备训练水军平定江南;大宋太平兴国元年,宋太宗诏以禁军三万五千凿池,赐名“金明池”,以引金水河注之,建水心五殿,属琼林苑,供皇帝观看水战表演。 金明池周长九里三十步,池形方整,四周有围墙,设门多座,西北角为进水口,池北后门外,即汴河西水门。正南门为棂星门,南与琼林苑的宝津楼相对,在其门内自南岸至池中心,有一座三拱的巨型拱桥,长数百步,桥面宽阔,朱漆栏盾,下排雁柱,中央隆起,如飞虹状,称为“骆驼虹”。 只是现在奢华太平已久,除了神卫虎翼水军一年一次的表演,几乎没有人把金明池当做一个军事重地,而是作为汴梁一处游玩的场所;金明池西摇船密布,雕栏画栋,是青楼画舫的集中地,达官贵人纵情声色,达旦不绝。 名僧仲殊和尚曾作词《金明池》一首,传遍汴梁:“天阔云高,溪横水远,晚日寒生轻晕。闲阶静、杨花渐少,朱门掩、莺声犹嫩。悔匆匆、过却清明,旋占得馀芳,已成幽恨。却几日沉阴,连宵慵困,起见韶华都尽。 怨入双眉闲斗损,乍品得情怀,看承全近。深深态、无非自许,厌厌意,终羞人问。争知道、梦里蓬莱,待忘了馀香,时传音信。纵留得莺花,东风不住,也只眼前愁闷。” 童贯坐的是水军的大船,远远地跟在龙舟后面,驶入金明池,望宝津楼的方向开去,船舱内,童贯听着郭仲荀的讲述,喟叹道:“我在雄州就在猜测郓王赵楷的下一步,没想到他选择了那么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你猜测李纲的事没有可能,君子可以欺其方,李纲对太子中心不二,最多就是与郓王商议如何节省费用之事,绝不可能参与到赵楷的布局中。” 郓王赵楷这次立下不世之功,注定无法重赏,其抑郁怨愤是可以想见的,加上这次北伐赵楷有了一批命运相同的人,不可能不出一点幺蛾子;幽州、云中现在是李纲、王安中说了算,同情郓王赵楷的势力缩小到蔚州、应州,总算给童贯留了点面子,不过童贯临走时一再嘱咐王安中,看好自家的事情就可以,别去打搅宗泽、杨志。 童贯还在路上就知道了郓王赵楷的打算,所以才快马加鞭回来,就是怕郭仲荀、刘镇不小心卷入其中;不知为何,近日童贯开始有了一些烦恼,感到有些难题会难以解决。郭仲荀低声道:“仲殊和尚的遗物有下落了,五色舍利在京西路转运副使陆宰家。” 第七百一十四章 银矿无秘密 童贯虎躯一震,仲殊和尚的五色舍利其实就是仲殊和尚自己的,仲殊和尚本姓张,名挥,字师利,年纪轻轻便中进士,可他靡游自肆,听不得被人说他半句不是,他的妻子忍无可忍,就在他的粥里放了毒药,仲殊和尚被邻居喂食蜂蜜解毒,才捡了一条命,于是弃家为僧。但他做了僧人,穿了僧衣,落了头发,依旧不像其他僧人那样每日吃斋礼佛、参禅打坐。 仲殊和尚先后寓居苏州承天寺、杭州宝月寺,因时常食蜜以解毒,人称蜜殊,与苏轼往来甚厚,崇宁年间自缢而死,火化后得到二十几颗五色舍利。原本这就是佛门的一件轶事,但过了几年,仲殊和尚的妻子死时却被发现是毒龙宗人,而那个邻居就是鬼医叶陵天,于是那件下毒事件变成了江湖上的事,仲殊和尚自杀也变成了一个谜。 童贯正是得到了消息,仲殊和尚在湖州从章惇的灵堂里拿走了一幅画,回到杭州后自杀的,没有人见过那幅画,仲殊和尚的遗物中也没有这幅画;根据章惇的侄子章扩所说,那幅画也不知道是谁送进去的,出现的时候就在章惇的灵堂中,章家的子弟还没有打开看,仲殊和尚已经上前取走了画。 章楶的次子章综上前阻拦,仲殊和尚拿出半块砚台放在章惇的棺材上,章惇的堂弟章庆拿出半块砚台正好凑成一块整的;章庆立即拦住了所有人,让仲殊和尚飘然离去,章庆说了半块砚台的来历,是章惇当年的一个承诺,持有者可以任意要章家的一样东西, 章惇死的时候已经是流放之身,就是章家的人都没来几人,章庆已经是辈分最高的一个;而章家以外的人去的就更少,前前后后不过二十多人,而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章庆在半个月后也死了,把所有的秘密一下子全部带走。童贯问郭仲荀:“那块砚台找到了吗?” “回太尉,找到了。”郭仲荀低声说:“章扩是个识相的人,和章惇的孙子章佃说了几趟,一百两银子把砚台买来了。” 一百两银子在童贯眼里还不到其他人家的一文钱,童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章家何时变得如此不堪,明知道这方砚台藏着秘密,还是如此轻易地拱手让出来;童贯问道:“你看出什么没有?” 郭仲荀摇头说:“末将无能,只看出洮河砚,从做工看应该不是名家之手,但是其中的典故就不得而知。” 宋神宗熙宁四年,秦风路经略使王昭收复河陇,筑古渭堡为通远军,按照宋神宗的旨意,选用当地特产洮砚作为皇宫贡品,并赠予各大文豪,立即被苏轼、黄庭坚、陆游、张耒一般文士所赏识,倍受宠爱。苏轼作词称赞洮河石砚“洗之砺、发金铁。琢而泓,坚密泽”,洮砚身价一哄而起,在市场上显得珍贵无比。 童贯一拍桌面说:“那就找陆宰,五色舍利在他手中,他多少应该知道一些,本官不仗势欺人,你让陆宰随便开一个价钱。” 郭仲荀是知情人,晓得童贯这句话不是反话,纯粹是志在必得,让陆宰随便说个数,刘延庆在雄州大败的时候,军营里烧去的是童贯、蔡攸在河北强征的粮草物资,而原来朝廷几十年积累的物资并没有烧去多少,大约还剩下六七成在雄州等地,全部被童贯、蔡攸等人瓜分了,所以童太尉不缺钱。 郭仲荀笑着拱手说:“陆宰正好在汴梁刚买了新居,末将这就去祝贺。” 陆宰哪敢得罪现在如日中天的童太尉,迟疑了半天,还是答应让出五色舍利;郭仲荀问了半天价钱,陆宰都不敢说,最后还是郭仲荀决定,两千两白银。至于五色舍利和仲殊和尚的秘密,陆宰只是说了自己能知道的一部分,五色舍利是宝月寺僧人根据仲殊和尚的遗愿送到苏轼家,苏过不敢接受,才转给自己的父亲陆佃。 郭仲荀半信半疑,但是看到盛装五色舍利的盒子,郭仲荀就知道陆宰没有说假话;那个盒子是红木材料,看上去古朴典雅,上面雕刻着岁寒三友的图案,只不过与一般的岁寒三友画风不同,有点像是塞外的风景,梅花、松树、竹子都显得散乱。郭仲荀一眼就认出,正是江湖上传说的风雪盒,据说原来装的是一幅西夏的地图,应该是章惇把这个盒子给了仲殊和尚。 仲殊和尚是想绝了这条线索,所以吩咐僧人在自己死后用盒子盛舍利,送到官宦人家;果然好心计,不过郭仲荀想不明白,一幅西夏的地图,值得这样折腾吗?郭仲荀把东西带回去给童贯看,童贯对舍利一眼都没看,只是端详着红木盒,过了好半天才长吁一口气说:“看来传言是真的。” 郭仲荀等人一头雾水,难道童太尉想要西夏的地图再去灭了西夏? 童贯放下盒子说:“西军中有个传言,说王厚的部下发现了一个西夏的银矿,只是那是 在西夏的内地,所以去勘察的人死了,增援的部队也被西夏人灭了。有三个战士逃了出来,将自己的一路见闻写下来,绘制了一副去银矿的地图,放在风雪盒里;说来奇怪,后来西夏人找了十多年,也没有发现银矿,不得不派出大批高手进入中原,争夺风雪盒。”。 郭仲荀是百战骁将,立即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太尉,会不会是西夏人的阴谋,财帛动人心,用这种方法挑起中原江湖上的仇杀,并且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栽赃给朝廷的某个官员和将领。” 童贯摆摆手说:“现在牵扯到章惇,那个说法就不成立,更多的可能是,那副地图落在章惇手里,章惇要交给仲殊和尚、或仲殊和尚认识的某一个人,但是仲殊和尚不敢惹这个麻烦自杀,让这幅图的下落彻底丧失。不过以章惇和仲殊和尚的性子,他们是万万不会把图毁掉,我们要调查的就是仲殊和尚与章惇死前接触过哪些人。” 第七百一十六章 立足应州 到了宝津楼,徽宗与郑贵妃、徐知常、高俅、童贯、王黼、蔡攸等人宴于千秋厅,其他官员都安排在一楼或外面;从千秋厅朝池中望去,水波粼粼,在阳光下倒映着水面上的行船、树木、建筑物,一群群惊鸟飞起,凭空翱翔。宋徽宗问徐知常:“当初林灵素曾经带朕骑着青鸾去看广寒宫,真的是神仙所在。”   徐知常微笑道:“若到广寒宫,非升仙不可,徐知常如何能做到?”   徐知常说得很含蓄,但是几个人都听出,徐知常就是不信;要知道林灵素当初可是徐知常推荐给宋徽宗,但是在后来,徐知常对林灵素并不赞同。郑皇后笑道:“世事兴废皆由天定,盖不由人。童太尉这次辛苦了,本宫敬你一杯。”   童贯急忙起身谢道:“多谢皇后赐酒。”   前面的铺垫也就到这个地步,宋徽宗在千秋厅这个小范围设宴,就是为了方便谈话,宋徽宗问童贯:“对于燕云的安排,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圣上的安排无不妥当。”童贯又不傻,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任何想法都是为他人做嫁妆,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王黼嘴一撇问:“是不是需要把杨志、宗泽一一调开,免得朝野非议。”   童贯心里话,王黼你还是嫩了点,这两人要是这么好调,还用你在这里费神,我在雄州不一把办了;我敢说,你前面的调令一到,两人不满意会立即辞职,到时候朝野铺天盖地的舆论就够你受的。童贯装傻道:“下官刚刚回来,不清楚王相说的情况。”   童贯算是把话封死了,王黼无奈地看看郑皇后,蔡攸端着酒杯笑道:“这件事也好办,往应州、蔚州重新安排团练使和兵马都监,到时候传言自然消弭于无形。”   应州的兵马都监是韩滔、团练使是孔彦威,蔚州的兵马都监是黄迪、团练使是宗颖;在蔡攸心目中,调动这几个人应该没有多大阻力,杨志、宗泽难道还敢明目张胆地跳出来?童贯打心眼里看不起蔡攸,蔡京的眼光何等狠辣,为什么蔡攸如此肤浅。杨志和宗泽为什么安排这四个人,其实就是打算朝廷换人,只要有满意的地方肯定会放人;问题是调走四人又能达到什么目的。   看到众人注视自己的目光,童贯随意道:“现在杨志、宗泽、王坪等人正准备进剿高托山部,临阵换将,有点,嘿嘿。”   宋徽宗赵佶咽下一颗松仁说:“那就再看看,杨志、宗泽做一方郡守,到底称不称职。知常,王文卿和张八百在做什么?”   宋徽宗在北伐开始以后,将王文卿重新招入汴梁,加两府侍宸,“冲虚通妙先生”,视秩太中大夫,特进徽猷阁待制,主管教门公事;张八百虽然没有什么官职,但基本上现在就是替皇城司奔走。徐知常答道:“王文卿在城南广德宫修行,张八百今天去了杏花岗李班古的药铺,他们一直在琢磨周侗的灵药。圣上,公孙胜说,杨志在研究健身之道。”   “他也。”王黼正要嗤笑,猛想起杨志是武术大家,喝龙血不死,这两年不断有奇遇,万一有方子,自己把话说早了,岂不是得知宋徽宗;宋徽宗点头说:“周侗能找到灵药,帮助岳飞练功,杨志就是知道一点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属正常,公孙胜带来的那些药茶真的有效吗?”   徐知常笑道:“健身作用总是有的,公孙胜一直认为那是给普通人用的,兴趣不大,听说后面还有一部分药方会给相国寺与神霄派。”   “为什么?”李邦彦出声询问,要是杨志与这两个门派结为同盟,那么会不会为郓王赵楷所用?徐知常清楚李邦彦的阴暗心理,无奈地摇摇头说:“神霄派答应不卖五石散,所以杨志拿配方作为补偿售卖的品种,至于相国寺,智清大师是为了不落人后。这些事都有记录在案,只是我们拿不到配方罢了。”   郑皇后不悦地说:“杨志这个样子能管好应州,王相,你要和李纲、谭稹打招呼,多加督促。”   徐知常都有去一楼喝酒的心思了,至于吗,一个个如此担心纠结;宋徽宗大感头痛,郓王赵楷在燕云的表现,让本已纷乱的汴梁更加纷乱,或者会为以后多添变数,宋徽宗暗叹一声,点头道∶“皇后说得有理,杨志年纪还轻,若是整日沉淫于生意与格目,将来如何发展,恐怕只有老天爷知道。王相,你和李纲说一声。“   看上去宋徽宗是赞成郑皇后的意思,但是减去了谭稹,其中的含义就大不一样;郑皇后目光落到童贯身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太尉是杨志的推荐人,现在与杨志形同陌路,可见此人的人品不怎么样。“   这次连在一旁侍候的何诉等人都在心里摇头,杨志的人品在不怎么样,也最起码比童贯好吧,皇后为了儿子看样子是真急了,理智都缺乏。童贯不置可否,想想说道∶“圣上,尚有一事要考虑,金国在后面要连续派使团来汴梁,有的是为了划分国界,有的是为了开展商贸。“   李邦彦心叫不妙,宋徽宗双目射出异样神色,问道∶“谁同意的?“   童贯一愣,宋徽宗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李邦彦低声道∶“我刚见过金使李立青,他们的行程都是王相敲定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到了这个时候,李彦邦不在乎在王黼身上再踩上一脚,宋徽宗沉声道∶“既然如此,你们见见就可以了,朕就不出面了。“   “这。”李邦彦就感觉牙疼,有的使者是不需要拜见宋徽宗的,但是有的使者是必须要向宋徽宗当面禀告的,宋徽宗这是在表示对王黼的不满啊。王黼急忙起身请罪:“圣上,微臣当时也是认为这是小事,金国的商人早就来往于汴梁与辽阳之间,使者前来,双方的关系在改善,免得云中那些边将因为不高兴惹事。”   宋徽宗淡笑道:“云中,王相这么说,幽州的边将都是满意的了,你听到杨志的异议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金城为重 杨志对出任应州知州没有异议,宗泽在蔚州,李纲坐镇幽州,金人就算南下,也不会那么轻易得手;至于西边的朔州,杨志相信,换谁在那里,现在都能挡住西夏的进犯,在整个北方,需要注意的变数就是郭药师和张觉这两个变数,杨志经过蔚州的时候,和宗泽谈了一番,提醒宗泽注意萧干和郭药师。 宗泽很奇怪,杨志在这次北伐中,可以说狡智如狐,要说功劳,绝对排在第一;现在大局已定,对萧干担心宗泽能理解,但是对郭药师担心,宗泽总感觉杨志肯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宗泽还是相信杨志人品的,相信杨志不是因为封官而造成的不满,故意生事,宗泽于是含蓄地问了一声。 杨志自然不会说自己穿越而来,知道郭药师日后是宋朝的大患,只是淡淡地解释:“怨军家破人亡,对于官府没有认同感,而第一次杀入幽州的那个奇怪命令也没有找到发布的人,我有些担心,毕竟云燕的汉人也不是个个认同大宋,在幽州那么多官员要去金国,就是利益所在,不是自己是双龙会的人,就是家族在金国境内。” 宗泽点头说:“现在看,当初协议中不许,互相收拢人就是我们的失误,好在你提醒先抓了高企弓他们,有了谈判的本钱,换回平州以东和归化州等地愿意回大宋的人。你放心,我会密切注意那边的情况,蔚州与应州相连,有事立即飞报。” 两人都没说破,但是都认定那个下令杀尽契丹人和奚人的命令就是郭药师下的,可能是为了泄愤,也可能是为了其他原因;宗泽的意思也很明确,应州、蔚州两地互相支持,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也能应付得了。 杨志对宗泽绝对相信,这个人不仅有能力,而且有担当,比李纲要强了不少,另一个时空中,如果宗泽迟死几年,兴许宋金博弈的结果都会有所改变;不过杨志在朔州还是逗留了半个月,关键在朔州守将的人选上,李纲、谭稹、郭药师三人争执不下。几经争议,最后任命朔州地方大豪韩正为朔州团练使,筑固疆等五堡招募蕃兵;谭稹的爱将李嗣本为朔州兵马都监。 朔州知州王渊名义上掌管武、朔、寰三州,实际上能指挥的军队就是武州的两千驻军和本部五千人马。王渊的五千人马大半新兵,一开始同意谭稹的安排,是想把杨志的沧浪营留一半在朔州,但是种彬和宗颖带走了五千人后,杨志的编制也是不足,只留下不愿离开朔州的一千多人。 杨志到了应州后,命朱武、张三、孔彦威三人分别在金城、浑源等三县任县令,实际上就是准备一心发展金城的经济,至于浑源、河阳两县,杨志只准备当作军镇处理。金城有户八千,大多数耕种的农民;浑源县有浑源川,五千户居民大部分是牧民,县城里只不过七百户;河阳县就更小,县城就是一个三百多户的土围子,九千多牧民分布在浑河南岸。 而金城县是后唐发家之地,李国昌、李克用父子认为朱耶氏起源于陇右金城,为了不忘祖先,怀念先祖,故起名金城。三岗四镇护卫着金城县城,东南二十里就是北魏孝文帝元宏曾驻跸的护驾岗,城东二十里浑河北岸龙首山下是赵霸岗,怀仁、山阴、进城三县交界处的黄花梁,这三处山势与浑河、桑干河让金城县变得像一个小型的盆地。 四座军镇分别是东面赵霸岗建于后唐的安边镇,城西二十里栗家坊边的北魏司马镇,城北四十里黄花梁下原来李克用练军的神武镇,南面与护驾岗遥遥相对的大山门峪口大罗镇。韩滔两一千骑进驻了安边镇,负责应付高托山;杨岳五百骑进驻司马镇,负责安置蕃兵;张三一千骑进驻神武镇,防范还在云中的马贼;张横率三百新兵进驻大罗镇,主要是修缮城池。 这个任命让船火儿张横很意外,私下去向张三请教,张三笑着说:“你那面只安排了三百新兵训练,杨志肯定有事要私下吩咐你,不过比我和韩滔命好,我们还要防止在马贼和高托山那家伙。” 张三也没有和张横说实话,毕竟张横不是杨志圈子里的人,杨志清楚应州没有朔州好,但是认为应州好在不在边境,虽然生意的利润少了不少,但是重在平安,和应州能够谈得上打仗的只有高托山。高托山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在杨志、王坪、杨惟忠的三面大军夹击下,根本出不了太行山,再往南面运动,那是大宋腹地,高托山也不敢。 杨志让张横去大罗镇,就是为了以后安排一个人,把大罗镇变成南北的生意交汇处,很快所有人就看到了杨志的行动;马匹在谭稹来云中以后,已经成为谭稹的专利,至于那些早已投奔杨志的部落只愿意与杨志做生意,谭稹也没有过问,只是暗地里让王渊等人缩减那些部落的牧场。。 谭稹对杨志无所谓,但是对于郓王赵楷,谭稹还是有一点想法的,不愿意无缘无故去得罪,反正朝廷免了云中三年赋税,粮草都由太原供给,李纲也打了招呼,就随杨志去。杨志没有让谭稹为难,另辟蹊径,成立了南北货行,在边境的榷场收购骆驼、牛羊、金银器、草药,做的是量大利薄的交易。 两三个月后,每个月都有三四千头的牛羊驴驼运往汴梁,顺便运去大量的药材,云中各地的药材收购几乎被杨志垄断,神医安道全和杨志、宗辩设计了几十种药膳药茶,与汴梁的相国寺、神霄派等合作伙伴分享。杨志在商队走动的同时,收了大约四百多名孤儿,加上应州的地方学生,金城书院一下子招了八百学生,把李纲都吓了一跳,童贯的胜捷军是怎么来的,李纲可是清清楚楚,派人去金城书院看了实情,得知只是读书三年,李纲才放下心来。 第七百一十七章 林灵素的怪异 幽州和应州的拨款有限,杨志考虑几天后,请来应州观光的蔡温柔出面,在朔州、寰州、太原、大罗镇和金城县都开了一个鱼羊鲜酒肆,算是送给邓肃金城书院的支持,专门贴补书院的费用,全鱼宴、全羊宴、鱼羊宴是酒肆的招牌菜,菜单是杨志设计的,每日零售的菜肴也是在三种宴席中挑选,一般的客人进店,只要点了汤,就由酒肆配菜。 蔡温柔一开始不愿意,自己离开蔡家,抛头露脸到云中,难道就为了这么小的生意,杨志晓得自己的短处,在应州实在也没有这样的人才,不得不三顾茅庐,低声下气地给足蔡温柔脸面,连喝了六天茶,最终才让蔡小姐点头,满脸不愿意地接过生意。 只是五个店的生意实在是好,虽然算不上日进斗金,但是第一个月就填上了书院的费用;蔡温柔于是起了心思,就直接和杨志说,鱼羊鲜酒肆在太原五地以外的生意全归她了,她要到汴梁和洛阳等地去开分店。杨志没有什么不情愿的,一口答应,自己是想到,蔡温柔是做到,只要蔡大小姐能保证把钱送到金城书院就行。 就在这时候,杨志和蔡温柔都接到了蔡绦转来的信件,由于没有经过朝廷的八百里快马传递,蔡绦安排心腹人跟着镖局前来,反而慢了十来天,蔡温柔暗暗庆幸,要是快马传来,杨志弄不好就把鱼羊鲜酒肆给了那个公主。杨志不是没有这个心思,只是已经答应蔡温柔,杨志自认惹不起蔡大小姐,压根没想去改口。 但是杨志明白,赵缨络刚刚被人退婚,现在也是火气旺旺的,要不然绝不会给自己写这封信,就算赵缨络提出来,赵楷也会挡回去;现在赵楷没有吱声,甚至让蔡家知道,说明郓王赵楷确实没有办法了,在汴梁的处境也不如原先设想得好。杨志与朱武、张三、裴宣商议后,跟赵缨络出了一个主意,开一家专卖砚台的店,就卖洮河石砚和歙砚。 大宋现在占据青唐城,建立鄯州,甚至兵锋进入邈川、临谷等城,青唐城内胡商簇拥,据说各国商人有千家之多,可以派心腹之人前去采购;歙砚砚坑嘉佑年间最后开采了一次,但是根据杨志穿越来的知识,歙砚资源还可以用上一两千年,只要用心寻找,肯定能找到,这两处砚台名声在外,只要有货根本不愁销路。 杨志能做的就是这么多,赵缨络毕竟不是赵楷,有的事杨志不方便插手,况且杨志也没时间多想,应州百废待兴,神霄派大举北上,将分舵设在应州大罗镇,负责人是全阳子。全阳子的经历与杨志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先后拜神霄派王文卿、林灵素及龙虎山天师张继先为师,道心坚固,武功驳杂。 杨志现在与神霄派的关系大为改善,所以对全阳子的到来很是欢迎,只是没想到自己与全阳子在鱼羊鲜酒肆第一次碰头,就看见了林灵素和张如晦。收复燕云,朝廷大赦,林灵素可以公开地抛头露面,张如晦索性辞了官职,跟随林灵素来到北方;两人看见杨志,和全阳子立即起身施礼:“见过知州大人。” 杨志还礼,请三人落座问:“前辈来应州,是来游玩的?” 林灵素这样对权势热衷的人会跑了上千里路来游玩,杨志问得连自己都不信;林灵素微笑说:“我是来找钑龙刀的。” 杨志听了一头雾水,只好说:“前辈请讲。” 林灵素点头说:“当初郭威盗墓,实际上没有把钑龙刀从曹丕墓中带出来,而是让柴荣打了一把假的钑龙刀,按照柴家的秘传,假的钑龙刀里面是一张郭威、柴荣为防止兵败留下的藏宝图。” 杨志不动声色地说:“恭喜前辈,要是能找到此刀献给朝廷,圣上必定大喜,前辈复出在望。” 林灵素摇了摇头说:“杨志,要是这么简单,我就不用到应州来找你,能否单独谈话?” 全阳子低声道:“大人,小道今天包下了酒肆,就是希望大人和家师畅所欲言。” 杨志摆摆手,蔡庆等人全部退了出去,张如晦也离开了包间;伙计送进来一份烤全羊,全阳子笑着说:“入乡随俗,道家也没有那么多禁忌,大人见笑了。” 杨志颔首道:“是真名士自风流,能和林前辈与道长畅谈,也算是人生幸事。” 三人围桌而坐,喝着马奶酒,吃着烤羊肉,林灵素有感而发道∶“云中现在是个理想的避难所,现在塞北是女真的天下,只要不是无知之徒,就应该能知道,宋金将要开始的下一轮角逐,将是百年来最惨烈的战事。“ 林灵素是闻名天下的奇士,有这番见识,杨志并不奇怪,杨志很想问林灵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还要找什么钑龙刀,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林灵素继续道;“现在形势对金国非常有利,大宋虽然取得燕云,但是靠的不是武力,而朝中宰相们在人选上也不可下工夫,区区一个李纲,压根起不了什么作用,种师道更合适。“ 杨志心中暗叹,大宋做的一直是自毁长城的事情,以文制武,是两百年来的国策,就是宋徽宗想要改变,那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不过林灵素这般忧国忧民,实在是与以往的形象大不一样,杨志不禁问道∶“道长想如何?“。 林灵素露出苦涩神色,道∶“东坡先生不在了,旧党中没有一个成器的,才让蔡京权倾天下,只是蔡京还算有点本事,王黼纯粹就是一个小人。当初在汴梁,还是我做错了,让王黼等人的势力扩充太快,是我最大失着;我想找到钑龙刀,将其中的宝藏起出来,但是我找过了十一个传说中的曹丕墓穴,都是假的。我找你是想问,李士宁到底死了没有,他是苗光裔的后人,肯定知道当初郭威盗墓的墓穴所在;或者是,李士宁有没有传人?“ 杨志一呆道:“那道长的风险就很大了,据我所知,不错和尚、阿骨打、吴乞买都是李士宁的传人,道长要是找过去,不外乎是与虎谋皮。“ 第七百一十八章 雷袭 不错和尚、阿骨打、吴乞买哪一个不是枭雄,林灵素的武功再高,在这三个人面前估计还是不够看;不过林灵素不是这样认为的,说道:“金国未能占据燕云乃最大失着,只不过朝廷视如不见,任凭童贯等人在燕云豪取强夺,此事令河北百姓极度愤慨,不错和尚等人肯定想趁机扳回局面,只要盯紧他们,迟早会有结果。“ 全阳子微微摇头,他是一心宣传道义的人,对这种俗事并不是很感兴趣,只不过林灵素算是他师傅,有些话不好说;杨志摇头说:“前辈,听我一声劝,你和不错和尚不一样,你如果和金国那边发生联系,很可能被当作奸细处理了,到时候会连累整个神霄派。说句不该有的狂话,当时郭威刚刚起兵,用钱的地方数不胜数,他有多少钱能埋在一个地方备用,若是依我的看法,最多是郭威和柴荣兵败以后,可以安度余生的活命钱,最多有一些备用的房产宅院。” 张如晦发言道∶“杨大人,错过这机会,我们可能永远没法知道真相。“ 杨志心中感慨万千,人的纷争就是这么因为执念来的,有的时候并不是贪婪,而是心中的执念,总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对的,才是为大宋的将来着想;再加上利益分歧,地域纷争,才会造成永无休止的各种冲突。宋金的斗争其实已经开始,从大宋拿下燕云那一刻就不会再混灭,只能各凭本身解决。 作为穿越的人,杨志不指望自己能逃避这令人烦扰的一切,隐居在一个隔绝俗尘的人间净土;从东海到西域,后面的一百多年都是战争不断,那种侥幸的想法注定是个遥不可及的美梦。杨志的心神安定下来,晓得解决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只能等待另一个机会;杨志缓缓地说:“真相并不重要,道家无为,佛门随缘,该知道的时候总能知道,但要是非要折腾得鸡飞狗跳,那就不是为天下万民的幸福了,只是为了自己或其他人的期望。前辈,你要是真相信神霄派的那套理论,何不在云中宣传道义?” 林灵素有些为难,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杨志和全阳子都不赞成他的举动,要是只靠自己和张如晦的力量,林灵素晓得压根没有成功的可能,就算找到了真正的曹丕墓,也很可能是为他人做嫁妆。若杨志积极的话,毕竟那个墓在中原,自己胜过不错和尚的机会依旧很大,林灵素舍不得放手不管,正在琢磨杨志的话语,心中警兆乍现。 林灵素、杨志、全阳子差不多是同时一闪,两枚霹雳弹带着风声从窗外砸了进来,榆木的木窗被砸得粉碎,看得出来对方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全阳子和杨志都选择了直接从茅草屋顶冲出去,只有林灵素为了拉上张如晦选择了从房门退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鱼羊鲜酒肆被炸掉了三分之一,杨志飘落在旁边屋顶的时候只能为自己庆幸,要不是当时急着开店弄一个草屋,而是修建二楼的话,今天就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杨志脚一点地,立即和全阳子向对面的街巷冲过去,对方能把霹雳雷砸进屋子,只可能选择直线的角度;对面的人影一下子晃动起来,人员纷纷向四周逃跑,但是很快逃跑的人就发现,他们根本跑不掉,官军和衙役在第一时间封锁了街道。杨志在应州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他和林灵素来见面,怎么可能一点安排都没有,只是为了避免神霄派的担心,人马埋伏在两条街外。 所以一听见爆炸声,操刀鬼曹正、混世魔王樊瑞、洪日荣、八臂哪吒项充就带着人从四面锁住了道路;混在人群中的宗辩、李衮、邹渊也在观察是什么样的人,能在自己不觉察的情况下出手。一个人影越过墙头朝东门奔去,全阳子带着四个弟子追了下去,杨志则站在房顶上对街上的人群观看;张如晦受了点轻伤,林灵素面色阴沉地从硝烟中走出来,朝杨志点点头。 杨志现在的耐性极好,知道出手的人一定有目的,绝不会轻易地放弃,现在可不是后来子弹飞起来的时代,武功再好在一排枪械面前就是靶子;眼下同时身怀霹雳雷和一流武功的人,必定是心志极高的人,怎么会轻易地就逃走。至于敢出手行刺的人,在杨志心目中,不外乎就是三种人。 第一种人是林灵素的仇家,这种可能性最大,林灵素得势的时候可以说得罪了大半个天下,从同道中人到佛门,没有不得罪的事,并且每次出手都是把对手往死里整,一点也不留情;那期间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也不知道多少门派惨遭重创,现在林灵素失势,想要杀林灵素,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第二种人是自己得罪的人,多少次自己强悍出手,生生打了太子和某些权贵的脸面,万一让他们记恨了,想要争回丢尽了的颜面,也不是不可能。现在是宋徽宗在做皇帝,谁要是这么干,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不可收拾的场面,不过要是买了江湖上的人做凶手,就算宋徽宗也没有办法。。 第三种人就是是西夏方面的人,为了几万将士报仇,无所不用其极,这种可能性极小,宋夏血战一百多年,西夏一战死过十万的也不止一次,就从没听说过西夏人做这样的事情。至于金辽两方的人被杨志主动忽略了,现在耶律延禧还在与金国谈判,想要俯首称臣,不管哪方面都不会来招惹大宋,让战事再起变端。 杨志冷哼一声,看着曹正等人远远地将人群赶回来,衙役和官军不断进入沿街的店铺住户,把房间里面的人请出来;杨志跃到地面上,他倒要看一看是谁吃了豹子胆,胆敢捋他的虎须,真当自己和神霄派是好好先生阿弥托佛。 第七百一十九章 无处可逃 大批的官军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把守住了这条街的所有出入口;与此同时,就在街角的一处商铺前,两个身穿商贩服装的男子正在以极低的声音交流着,他们对突发的状况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连撤退的途径都没有了。 “谢师兄,是不是再靠近一点,与杨志拼个同归于尽。”年纪轻的男子眼里闪着坚毅的目光;谢师兄看了看四周的人群,轻轻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刘师弟,杨志给我的感觉很不好,那边林灵素也像一只豺狼一样,今天我们托大了,想多解决几个,很可能被杨志锁定。” 刘师弟疑惑地看着谢师兄,疑惑地说道:“你怕死了,要知道秦师兄引来全阳子,就是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再次出手。” 谢师兄郑重的说道:“杨志这个人不一样,和之前我们杀的人完全不一样,他熟悉火器,甚至比我们还要高明,况且,他是个真正的英雄。” “我们就是要他做垫脚石,要不然师傅也不会派我们来,还破例把霹雳雷交给我们,你要是怕死,我来。”刘师弟断然否决了谢师兄的提议。 谢师兄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鲁莽的家伙,到现在都没明白,秦师兄的逃走哪是为了自己两人继续行动,而是为了掩护长老秦朗脱身;可是刘师弟性格孤傲,谢师兄晓得自己拿他没有办法,并且霹雳雷不是一般的玩意,杨志军中将士很熟悉,要是到了近前恐怕一眼就能认出,眼下不想投降或者扔了霹雳雷,只能放手一搏,两人开始在人群中慢慢挪步。 杨志看见一枝花蔡庆和神霄派的几名好手走过来,吩咐说:“把两种人留下甄别,其余的人带到街外的空地上去;一种是武林人物,一种是身上有火药味的,包括做烟花爆竹生意的人都留下,第一时间将他们身上与手中的货拿下来,把人聚拢到酒肆前。” 蔡庆等人点头,另外派人通知曹正等人,大批的老百姓被分开,留在街上等着甄别的人越来越少;朝杨志那边谢师兄很快发现了不对,他的反应要敏锐的多,经验比刘师弟要高一些。刘师弟也警觉了起来,现在离杨志还有七十多步,中间隔着老百姓与搜查的官军,不管是投掷霹雳雷的准确度还是想隐蔽地点燃霹雳雷似乎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刘师弟出言安慰道:“先不要慌,看杨志是不是走过来。” 谢师兄可没有他那么乐观,要是杨志走近,连点燃霹雳雷的机会都不一定有;谢师兄的低声道:“不能坐以待毙,身后有小巷子,试着找个隐蔽的地方,先躲起来。” 两人有心地后退几步,跟着陆陆续续的行人,慢走进入巷子,可是没走几步,两人就听见前面有军队的脚步声与吆喝声,晓得这一代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难怪沧浪营可以纵横燕云,这份反应的速度就非同一般,谢师兄和刘师弟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恐;谢师兄没有犹豫,将天雷扔进了路边的一个簸箕里,刘师弟这次没有再争辩,将照样学样,两个人迅速往回走,重新回到街道上,混入人群之中。 酒肆前聚拢来的人越来越多,足有七八十人,谢师兄和刘师弟一看骨骼就是身怀武功,也被衙役驱赶过来;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挑刺,都被那声爆炸声惊呆了,晓得这时候哪怕出言不逊,都会被官军当作活靶子打。谢师兄和刘师弟能清楚地看见,官军的动作很利索,把街面上的人群都分开后,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搜索。 衙役们开始询问酒肆前面的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有保人的就让等在一边的里正和神霄派弟子去通知保人来认人,最后剩下二十三个人没有保人,看见长老秦朗不在,谢师兄稍微松了一口气。林灵素长于观相和催眠之术,根本没等杨志开口,就主动走到这不明身份的一群人面前,开始一个个问话。 林灵素只是一个人随意地问上看似无关紧要的三五句话,很快就到了刘师弟面前,一看见刘师弟眼中跳动的火花,林灵素就敢确定这个人有问题;林灵素盯着刘师弟微微一笑,没有急着说话,谢师兄却看见林师弟的眼神已经开始暗淡,一下子没了神采。谢师兄大惊,可是已经阻挡不住林灵素问话:“你师傅是谁?” 林灵素经验老到,看刘师弟的年纪就知道不会是江湖上的出名人物,直接问师门更容易有线索,刘师弟竟然不由自主地答道:“秦铁山。” 汴梁秦家与江南雷家,号称两大火器世家,秦铁山是秦家当代家主,禁军火器监监丞、武翼大夫;旁边的人一阵惊呼,林灵素问道:“与你一起来的还有何人?” “秦长老,秦师兄,谢师兄。”刘师弟的大脑已经完全不做主,林灵素称赞说:“不错,他们人在哪?” 谢师兄晓得自己避无可避,突然出手袭击林灵素,被林灵素一掌击倒,两名军士上前把谢师兄绑了起来;林灵素接着问刘师弟:“秦长老叫什么名字?” 刘师弟挣扎了两个深呼吸说:“秦朗。” 林灵素点点头,他在汴梁混迹几十年,自然是见过这位秦家长老的,立即点了刘师弟昏睡穴,对身后的衙役军士说:“把四十岁以上的人全部挑出来,包括在街外空地上的,等着我去辨认,注意秦朗的武功不仅高强,而且还有其他火器防身。”。 在林灵素开始问人的时候,杨志已经走进刚才谢师兄两人出来的巷子,他先前就是在观察街上人的动向,看到两人一进一出;十来名官军正在逐屋检查,杨志想着两人一进一出的时间和霹雳雷的特性,让两名军士将沿街的杂物全部检查一遍,很快发现两名霹雳雷。就在两名军士要拿起霹雳雷的时候,杨志把两人喊住,沉吟着说道:“过去一个人拿。” 两道火光从屋檐后射出,一道直奔霹雳雷,一道直奔杨志。 第七百二十章 拜师 在杨志眼里,袭向自己的不过是一道速度奇快的火花,和后世的子弹速度相比,差了不止一点点,最起码杨志能有闪身的时间;杨志从容避开火花,却无法阻止另一道火花引爆了霹雳雷,巨大的爆炸声再次震惊了附近的几条街,伤了五名军士。但是沧浪营的军士不止一次见识过火器的威力,并不慌张,在巷子口负责监视的两名弓箭手立即向屋檐射出了长箭。 两箭上不了屋檐后面的人,但是干扰了那个人用火器阻止杨志的动作,让杨志得以逼近屋檐;屋檐上的老者一手打出五颗火珠,逼退杨志的同时正准备撤退,一股强大的罡气突然在身后出现,老者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罡气击碎了心脉,从屋顶掉了下来,宗辩从茅草中跳出来,落到地面对杨志说:“可惜,这样的能人异士,却用在暗杀自己人身上。贫僧不敢留活口,怕他还有绝技伤人。” 杨志点头说:“我不需要活口,来,让我们看看,这个人身上有什么好东西。” 跑进巷子的林灵素看了死者的面容说:“是秦家的长老秦朗,杨志,看样子他们的目标是你啊,不想再出现第三个火器世家。” “没那么简单。”杨志掀开秦朗的衣服,出了火煌石和火珠,秦朗的身上并没有其他的暗器,只在秦朗身上搜到了武翼郎的腰牌和一件火浣衣,杨志冷笑道:“这就好办了,让汴梁查一下,这个秦朗是闲官,还是有实缺的人。前辈,这件火浣衣就送给你了。” 林灵素没好气地说:“你就使劲地踩我吧,我要火浣衣干什么,你以后让宗辩和尚再给我几个药方就行了。”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全阳子也回来了,追的那个人是个硬茬,全阳子虽然想办法杀了他,也伤了一名弟子;两名秦家的弟子被押回州衙,官军撤走了,街面上也恢复了平静。这一次杨志没有打算阻止蔡福蔡庆使用酷刑,只是谢师兄没等用刑就全部招了,谢师兄叫谢秦衡,刘师弟叫刘秦山,都是秦铁山的弟子;死去的秦师兄是秦铁山的侄子,也是秦铁山的二弟子。 他们师兄弟三人是跟着长老秦朗来应州刺杀杨志的,具体什么原因谢秦衡也不知道,只是提供了一个线索,他们出发不是秦铁山直接安排的,而是秦朗传话;杨志得报点点头,这才是世家应有的手腕,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可以往秦朗身上一推。蔡福和蔡庆又去盘问醒来的刘秦山,这次足足用了两个时辰的刑,刘秦山才说出口供,基本上与谢秦衡说得差不多。 杨志这才亲自出马审问谢秦衡,让谢秦衡回忆一路上住宿和秦朗与外人接触的情况,看得出来,秦朗很小心,基本上都是瞒着两个外姓弟子;杨志最后问了谢秦衡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爽快地招供?” 谢秦衡毫不隐晦地说:“我对刺杀你有内疚,只是师命难违,既然输了,又何必遮遮掩掩。” 杨志看了谢秦衡一眼说:“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也不会挟私报复,你在监狱里好好呆着,等着官府的宣判。蔡福,送他进监狱前给他吃一顿好的,算是酬谢他帮我们节省了时间。” 蔡福答应一声,押着谢秦衡下去,裴宣立即起草了公文,在杨志、朱武认可后上报汴梁;秦朗的火器被贝松林拿去研究了。关于林灵素的提议,杨志没有兴趣,得知林灵素和张如晦第二天就离开了应州,杨志只是给全阳子送去了二十斤茶叶,让张横关照一下全阳子;张横特地跑回来保证绝无问题,临走时要了两斤茶叶。 杨志自己做着茶叶的生意,也不在乎这个,望着张横轻快地跑走,杨志失笑摇摇头,让衙役、亲兵都散了,自己回到书房;刚进书房,杨志就感觉不对,瞬间停止了脚步,就看见王老志忽然出现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说:“不错,武功大有长进,老道的武功也算是有人传承。” 杨志上前施礼,苦笑道:“道长看韩世忠、杨岳怎样?” “别扯没用的,你要不愿意,就去说服岳飞来拜师。”王老志毫不在意地说,杨志无奈摇头说:“那还是我吧,鹏举是绝对不愿有辱师门的。” 王老志朝杨志翻翻白眼,心里清楚杨志没说错,岳飞是周侗的嫡传弟子,绝对看不上魔门的功夫,杨志属于那种随意型的,在这方面绝对比岳飞好说话;王老志哼了一声说:“我不让你白干,僵尸门的正阳谱和钟离佩都交给你,至于沧州言家、青海伏鹫寺、阴山骷髅门那些小帮派,你愿意整肃就整肃,不愿意就帮僵尸门找个传人。” 杨志立即跪下,毕恭毕敬地磕了九个头,答完王老志的问话,等王老志让他站起来后,杨志才摇摇头说:“僵尸门就不要对外宣扬了,一切随缘,遇上我会管一管帮一帮;我好歹正式拜一趟师,哪怕仪式不办了,最起码要让人知道,晚上我请贝大师、宗辩、朱武、张三来吃饭,让他们见上一见。”。 “不要说了,我明白,我和苦道人说过了,后面就跟着你,免得你们老担心我喊他做什么危险的事。”王老志何等地睿智,一下子就猜到杨志在想什么,继续说:“我和你各自给圣上写一封信,有我在,圣上会对你放松一点,另外你派人去把你师娘接来,你师兄不是本门人,你就不用管了。” 杨志立即派人把朱武四个人找来,神机军师朱武最先到,听说王老志是杨志的师傅,朱武张了张嘴什么都没问,立即跑出去张罗酒菜;贝大师和宗辩反而感觉合理,苦道人并不是什么一流的大师,是教不出杨志这样的人,王老志的身份反而是最正常的。张三是快马赶回来的,原以为有什么军情,等听说是让自己拜见王老志,一口气咽在嗓子里,喝问杨志:“杨志,你把我当张大哥吗?” 第七百二十一章 太极 杨志赔了半天笑脸,张三才气呼呼地走进去,蔡庆、曹正是直摇头,杨志这里还是缺少官府的味道,江湖的习气一时改不了。不过张三看见王老志是彻底老实了,王老志笑着对张三说:“张三,我没说错吧,你不适合我,我能找到更好的传人。” 原来张三曾经拜师未成,难怪发这么大火,张三粗声粗气说:“是你看不准,杨志那么多师傅,最后不一定会继承你的衣钵。” 王老志端起桌上的茶说:“你更不合适,杨志的内功出自到家,你的内功呢?龟兹龙象寺,不过看你们俩能在一起共事,我还是挺高兴的。” 朱武想了想问:“张三是不是怙离大师的弟子?” 张三也不再隐瞒:“正是,家师在王韶离开河湟后,云游到辽国,就收了我为徒;因为家师曾经协助过宋军在西夏作战,这件事被耶律延禧知道后,说家师和家父是大宋的奸细,立即抄了我的家,家父等人被杀,家师为了保护我,死在了萧忽古之手,我就隐名埋姓,王前辈与家师是好友,也是我唯一可以联系的人。” 朱武等人懂了,王老志对着杨志说:“张三说了一个秘密,杨志,你是不是也该给他们见识一点新东西?” 王老志因为从苦道人嘴里晓得了杨志的所有情况,所以对杨志还是有些好奇,杨志无奈,在王老志面前玄功什么都不值得一提,只好打了一路太极拳,杨志上大学的时候,作为锻炼的科目多少练过简易太极拳二十四式,杨志没时间琢磨运气之法,原本就是想当作一个健身的项目给王老志看看,大家搏个乐子。 没想到杨志当着几个人面一口气打完二十四式,王老志和宗辩两人眼神都是一亮,王老志要杨志继续;好在太极拳就是一种可以无数遍循环打下去的拳术,对于杨志来说没有一点难度,杨志一句话都没反驳,一趟趟继续往下打。 王老志等人看得出来,杨志打拳时的运气那就是基本的吐纳,根本没有什么威力,但是王老志在这方面比杨志强得太多,差不多让杨志打到第三遍就想了个八九不离十,毫不客气地对杨志说:“佛门的通臂拳,医门的五禽戏,少林寺的天竺罗汉拳都和这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精妙各有千秋,这太极拳纯粹是为道门而生,只有你这个傻小子,才会不知道其中的珍贵。” 宗辩含笑赞同说:“前辈所言极是,太极拳运劲之妙,非是常人所能悟,杨志身兼数家之长,一时没想到也是正常。” 王老志和宗辩很快就把二十四式掌握了,各自思索其中的运气和招数的变化,连朱武摆上酒菜都没有停下来;杨志、朱武、贝松林、张三四个人就先吃喝起来,张三喝了两杯酒问杨志:“你准备对秦家报复吗?这帮瘪犊子连霹雳雷都用上了,日后可是防不胜防。” 杨志摇头说:“我总不能杀到汴梁去灭了秦家,再说,就算宰了秦铁山,兴许他还安排了后手,这件事一动不如一静,反而是种彬那边,他们开了镖局,反而不适合把两千多人的家眷送过去,要想办法从朔州移过来安置。” 朱武大包大揽说:“这件事你就不用烦神,交给我和杨岳就行了。现在应州缺钱,你是不是再想想办法?” 杨志摇头说:“要是在朔州,我们可以从西夏和辽人身上抢,但是在应州只能做买卖,而郭药师和童贯的人在河北大做生意,我们是插不上手,眼下能打劫的对象,只有盘踞在太行山里的高托山了。他被蜃楼府和双龙会赶出来,现在正是无路可走的时候,如果能想办法招安就好了。” 张三和朱武立刻明白,现在几个州在围剿高托山,杨志要是能招安这个大盗,那么太行山的道路就控制在应州手中,那些经过太行山的生意就不得不和杨志打交道。朱武琢磨了一会说:“我写封信试试看,有当做无。” “有当做无,说得好,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王老志突然插嘴说:“杨志,为师想明白了。” 王老志说完下场,还是和杨志刚才一样,就是在屋内的方寸之地,但是王老志打出来的拳术透着一股道家的精纯,看上去仙风道骨;不过杨志等人都是身怀绝技的人,哪怕朱武、贝松林武功不是很高,但是眼光绝对是一流的,都瞧出来王老志的拳术已经不是杨志原先的那种健身的打法,招式中包含着内劲的变化。 杨志心中一动,随即下场,模仿前世看见过的推手,与王老志粘劲;王老志甫一接触就笑道:“原来你还是有心得的。” 师徒两人都是高手,贴身走了几圈,就用上了掤、捋、挤、按、采、挒、肘、靠等技巧,然后是越来越熟练,张三喝彩不止,宗辩也睁开眼睛仔细观看;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杨志两人才停下手回到座位上,王老志端起酒杯对杨志说:“你感受到没有,为师的内力正合适这种拳法,等我琢磨几天再说。不过你的内力比在辽阳的时候要高明得太多,看样子周侗和四鳍还是指点了你不少。”。 杨志点头说:“现在我最熟练的就是破虏刀和修罗指,掌法上依靠的嵩山掌法,虽然变化奇特,但是施展的时候太耗内力,并且想要再突破一步有些难,更多的是掺杂五台、白马、少林的那些招数在里面,遇到一般的高手没问题,但是遇到绝顶的高手,恐怕就是破绽百出了。” “练武的人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王老志捡起一块肥牛肉说:“太极更适合你,化鹏功最大的妙处就是学习任何道家的内功都不费劲,要是模仿一天就够了,我的心法你最多也就三天,不过这三天你什么事都不要问。” 第七百二十二章 你三我七 应州一天连上了四份奏章,让尚书台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尤其是最后两封信都标注着圣上亲启,一封是杨志的认罪书,一封是杨志转的信件;王黼和李邦彦都不敢乱动,让人找来童贯和蔡攸商议。蔡攸看前面的两份公文,说的是秦朗刺杀的事和希望尚书省安排刑部查案的提议,皱了皱眉说:“这得多无聊,派了四个人跑去应州刺杀杨志,连林灵素都想干掉。”   李邦彦差点骂出声来,这是无聊的事吗?刺杀一州知州形同谋反,不管秦铁山参没参与,秦朗要是抄家灭族,也会牵连到秦铁山;杨志也许不清楚,但是李邦彦相信蔡攸和自己一样清楚,秦铁山背后的大佬就是太尉高俅,蔡攸这是在故意装糊涂。童贯反复看着后面两封奏章说:“秦朗的事情就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他们,我看这两份奏章最好哪位相公亲自送给圣上。”   童贯说得很机智,亲自送不是为了显示重视,而是宋徽宗很可能当面打开信让太监读,或者随口谈论起信的内容,这样就能知道杨志想干什么;王黼立即说:“李相辛苦一趟,正好看圣上想不想踢球。”   李邦彦还真想知道杨志认的是什么罪,一口答应,带着两份奏章去了御书房;今天不用上朝,宋徽宗正在书房里练字,看见李邦彦亲自送奏章来很是奇怪,等问清楚情况,见杨志直接在奏章外面表明认罪书,笑道:“难得,这小子也知道自己有罪。”   宋徽宗是个很聪明的人,既然杨志说亲启,肯定是有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原因。杨志在奏章中说,自己隐瞒了是王老志徒弟的身份,后来在幽州得知王老志还活着,因为师命难违,也隐瞒了这个消息,是死罪;但是杨志替师父王老志求情,说王老志现在想在应州安度晚年,希望宋徽宗放过王老志。   宋徽宗微微一晒道:“难怪,这对师徒,真的是装神弄鬼。”   宋徽宗对王老志是百分之百地相信,杨志既然是王老志的徒弟,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有了源头;宋徽宗立刻拆开第二封奏章,是王老志的亲笔信,让杨志转呈,王老志说自己当初葬在地下后,不知道怎么活了过来,一直不敢告诉世人,最后还是不想欺骗宋徽宗,所以帮助杨志后觉得还是实话实说好。   宋徽宗一阵大笑,把两道奏章递给李邦彦说:“我们都被骗了,杨志是王老志的徒弟,那个老道还活着。”   李邦彦吓一跳,要是王老志来京城那还不乱了套,这可是比林灵素还厉害的一个人物,李邦彦仔细看完,小心地问宋徽宗:“圣上准备如何治罪?”   这师徒两人说重了都有欺君之罪,说清了就是隐瞒了师承没什么大不了,宋徽宗颔首说:“要治罪,罚金,一人十万两白银,总共二十万两白银,要杨志在一年之内交到府库里。”   李邦彦顿时不吱声,这对其他人来说是个难题,对于杨志来说,恐怕是小菜一碟,杨志有自己的商行,并且不缺乏赚钱的点子;郓王赵楷短短一个月就在秀州晒出盐来,不仅产量高,而且质量好,盐的样品不亚于青盐,并且赵楷一高兴,还生产出细盐,让赵缨络在汴梁安排人卖。   汴梁已经传遍了,郓王围田煮盐的方法和开细盐店都是杨志的主意,李邦彦估计宋徽宗也是这么想的,杨志要是拿出二十万两白银,又解决了半年的岁币;李邦彦也想看看杨志还有什么新花样,回到中书省立马行文。没想到公文刚发出去,何诉就跑来传旨,说宋徽宗请李邦彦和王黼一起去逛街。   王黼笑着问:“哪家店?”   何诉笑嘻嘻地说:“八公主又开了一家砚台店,种家帮了大忙,据说从洮河运来大批的石料,公主找了工匠正在做砚台,今天新货上市,公主准备了二十块砚台送人。”   李邦彦立即站起来说:“那还不走?”   洮河砚可遇不可求,八公主赵缨络还真是会做生意,种家除了有人力就是有地理,找石头运石头正合适,而这些被赵缨络换成钱后,种家就能到得到大批的物资作为补充,来回运输真的是一点都不走空。并且以种师中和赵缨络的地位,谁都不会担心对方骗自己,随着生意发展,嘿嘿,李邦彦不想管,拿到一方砚台才是真的。   宋徽宗到了女儿店里是满面笑容,赵缨络请的名匠雕刻的砚台,比起青唐的那些匠人,做工更好;宋徽宗欣赏着砚台,对女儿说:“这恐怕还是杨志那小子的意思吧,是有点小聪明,我已经下旨了,罚他二十万两白银抵罪。”   赵缨络吓了一跳:“杨志做了什么坏事?”   “欺君之罪。”宋徽宗毫不在意地说:“他是王老志的徒弟,王老志也没有死,这对师徒竟然敢瞒着我,一人十万两白银。”   赵缨络放心了,晓得宋徽宗一点没生气,只是现在王黼把钱看得太紧,宋徽宗缺银子;赵洛缨想起杨志的建议,轻声说:“父皇,听说歙砚砚坑废了,交给我办理如何,要是能做出砚台来,利润我们一人一半。”   “你三我七。”宋徽宗现在对这个女儿的生意特别有信心,丝毫不让:“你也知道的,你现在这架势,我在你姐妹面前很为难。”   赵缨络等人心说,你是在郑皇后面前很为难,赵缨络一咬牙说:“行,不过父皇,我要是弄出紫砂壶,也要这样。”   一脚踏进店里的朱勔听了,立即跑过来给赵缨络行礼说:“公主救命啊,您要是有这能耐,救我微臣一命。”   朱勔是真急了,快两年时间都没找到紫砂壶,赵缨络竟然有办法;赵缨络朝宋徽宗看看,宋徽宗点头说:“朕答应你。”   赵缨络把宋徽宗等人请到偏厅落座,奉上香茶,让人小心翼翼地捧过来一只紫檀的木盒,打开来里面躺着一只紫砂壶,一看就是新的。赵缨络笑着对宋徽宗说:“一共十二件,这是我和三哥送你的。”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三千精兵 这把壶上小下大覆斗式,平底四方委角形,色泽光亮温和,造型流畅灵活,宋徽宗看了大喜,让人把另外十一件搬上来,发现没有一件是重复的,把玩得爱不释手;赵缨络回头对朱勔说:“朱大人,我没有骗你吧,三哥已经找到了那个地方。”   朱勔狐疑地问道:“还请公主赐教。”   赵缨络摇头说:“不敢,杨志和三哥在云中说起此事时,杨志认为地点其实不难找,一个是在发现紫砂壶的附近地区,另一个是不会有单独出这种土质的地方,那个地方一定是有多少种不同颜色的泥土,其中某一种土烧出来是这个样子。”   “锡山、丁山。”朱勔对江南风物了如指掌,立刻想到了两处符合两条标准的地方,赵缨络点头说:“三哥和杨志商议也是这个结论,只是怕猜错了没敢说,三哥到江南派蔡随天去考察,最后确定是丁山的澄泥,蔡随天请了壶师,按照不同的土质制壶,做了三十多个地方,终于找到那个地方。三哥已经把那块地买下来了,朱大人随时可以去接收,不过其他澄泥的区域可是我和父皇的。”   朱勔等人明白,苏州应奉局怎么会去买这块地,赵楷是想讨好宋徽宗,又怕在民间落下骂名,才把一切做在前面,大家不为难;并且赵缨络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紫砂壶日后等于是应奉局的,但是附近澄泥做的壶是赵缨络和宋徽宗的生意。朱勔白捡了一个便宜,急忙谢了赵缨络,宋徽宗却对赵缨络说:“把其他澄泥做的壶也拿出来给我看看。”   宋徽宗从年轻的时候就在市井里玩耍,立刻猜到蔡随天在那三十几个地方恐怕也做了上百把的壶;赵缨络笑了笑,把众人带到隔壁的一个厅,厅里面的货架上放着一百把各式各样的壶,与紫砂壶类似的有六七十把,还有的壶是瓷器烧出来的,朱勔一看就认识:“公主,难道那些瓷器可是越窑?”   赵缨络点头说:“不过这些壶的款式一大半是三哥、杨志、米友仁设计的,我就捡了一个现成的。”   朱勔是生意人出身,眼光又毒,仔细一看便能看出,这些瓷器的工艺与应奉局收罗的瓷器还是差了一筹,但是胜在款式新颖,立刻想通了赵缨络为什么要宋徽宗参与。有了宋徽宗背书,这些瓷器的价格就会拉大一个空间,甚至日后都能把瓷碗这些东西一起摆到店里来;更关键的是,只要宋徽宗高兴,赵楷兄妹哪会在乎这点钱。   宋徽宗赏玩后又挑了两件,让人和紫砂壶一起装好送回宫里,趁着王黼等人欣赏之余,宋徽宗把赵缨络叫到一边说:“给李师师送一把壶和一块砚台去。”   赵缨络失笑道:“父皇,你原来……好了,我不说了,照办就是。”   王黼等人是满意而归,宋徽宗一人赏了一件紫砂壶,赵缨络一人送了一方洮河砚;宋徽宗和王黼到李师师那里的时候,已经看见李师师的书房里多了一方洮河砚,都会心一笑。宋徽宗吃过晚饭才回宫,郑皇后正在宫中对着宿元景等人发飙:“连种家都开始结党营私,为钱不择手段,还有脸说什么自己是张载的弟子,何诉,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何诉为难地看看宿元景和杜万彻,两人都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何诉咳嗽一声说:“是种家的人参与了这件事,而不是种家军参与了这件事。种师中回到渭州的时候,种彬从朔州带回来三千骑兵同行,按照李彦和种师中的意思,这三千人编入种家军或者驻地蕃兵,但是枢密院否决了编入种家军的申请,中书省要求将这支部队编入刘光世部,否则就不允许入伍,结果五百人回到种家军,种彬辞去官职,带着剩下的两千五百人成立了青唐镖局,陕西各路将帅内疚之际,自然对青唐镖局打开方便之门。青唐镖局最大的业务就是保护青唐州到长安的商路,八公主要跳河石,正好弥补了种彬没有钱有人的缺陷,所以种彬一下子就采了大量的石材运过来,算是他自己的生意。”   御书房里鸦雀无声,宋徽宗和郑皇后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郑皇后顿时无语,如果这种情况下还要责怪种家,那就是遂了某些人的如意算盘。宋徽宗冷冷地说:“杨志军中的将士最起码也是参加过朔州保卫战或收复幽州的人,竟然被赶出军队,幽州多少打了无数败仗的军队大肆封赏,中书省就是这样做事的吗?宣王黼、李邦彦、张邦昌、白时中、蓝从熙、种师道、方琼。”   七位重臣连夜跑来,一听说是关于种彬三千人的事,种师道就做了闭嘴葫芦,李邦彦直接了当地说:“此事有卷宗,不如调来一观。”   “好。”宋徽宗晓得必有蹊跷,立即命人去拿卷宗,白时中上前一步说:“种彬军中多是原来辽国人,其心难测,臣的意思是分调各处,这样才安全,但是种彬就是拥兵自重,竟然鼓噪全军做了平民,成立青唐镖局为他挣钱。”   种师道还是没吱声,方琼笑道:“这批辽人是感觉到渭州有安全感才愿意放下家人,背井离乡;可是朝廷突然改变主意,他们自然不知所措。尤其刘光世的名声在那里,其实其他五路和泾原路的另外五将都要这支军队,李彦也提出种彬单为一将,都被中书省和枢密院否决了,非刘光世部不成军。”   “一派胡言。”白时中气急败坏,方琼笑了笑说:“白相,若是将来你为首辅,毁了大宋的人必定是你。”   方琼的意思就是白时中不能为相,王黼听了暗暗高兴,按照朝廷上下的观点,太子赵桓要是登基,首辅肯定是他的老师白时中;王黼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甚至现在私下里都在想是不是把赵桓弄掉,方琼的话算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第七百二十四章 第二个祖逖 宋徽宗已经不想听这些大臣争辩了,真相并不难猜,表面上看有人想的不是安抚归降的这些原来辽人,想的是防范;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对于郭药师的要求,朝堂上可谓有求必应,凡是郭药师所要的兵械甲杖马匹,朝廷都尽量供给,郭药师的部下到宋境内的各州做生意,甚至召集天祚帝原来的工匠制造各种珍奇之物,但是郭药师及其部下到现在都仍穿辽服,不着宋装,却没有宰相提出异议。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郓王赵楷,于是宋徽宗换了一个话题问道:“郭药师何时到京?” 王黼答道:“还有三日。” 宋徽宗点点头说:“给种师道、郭药师和杨志在汴梁都安排一处宅院,朕在后苑延春殿接见郭药师;杜万彻,这次让沈冲去应州宣旨,让沈冲临行前去见见八公主。” 杜万彻只能答应一声,李邦彦等人面面相觑,难道宋徽宗有了想法?向家退婚后,权贵中基本上没有人敢向八公主赵缨络提亲,一般的人估计郓王赵楷和赵缨络也看不上。杨志相比较而言还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不到三十岁已经是一方知州,这还是在重重打压之下,杨志和赵楷兄妹的关系不错,可是这样一来,李邦彦等人只感觉头疼。 沈冲到达应州的时候,杨志正在王老志指点下联系太极拳,王老志的正阳功对杨志来说没有一点难度,现在已经能熟练运用了;听说圣旨到,杨志急忙到大堂迎接。沈冲宣读完圣旨,等杨志站起来,递过圣旨说:“杨大人现在圣眷正隆,汴梁赐下一座宅邸,二十万两银子值。” 沈冲突然住口,杨志立即心领神会,让蔡庆等人全部出去,大堂上只剩下杨志与沈冲两人,沈冲微笑着说:“圣上让我来前去见了一趟八公主,公主要我向杨大人乞词一首,杨志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杨志当然懂,一个是让自己把家眷留在汴梁,安全也好,人质也罢,不外乎是大家放心的一种手段;宋徽宗的安排其实就是在问赵缨络与自己的意思,只不过留有余地。杨志颔首笑道:“我明白,但是老哥你应该知道我的难处。” 沈冲为了家族牟利借钱给赵楷,现在也被归纳为赵楷一党,好在古桐园是个吃技术饭的地方,没有什么人打压,但是在刑部的风言风语,沈冲听得也不少。沈冲闻言深有体会地说:“人言可畏,但是杨志你总要有个态度。” 杨志点点头说:“老哥如果不急,在应州玩上三天,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顺便先给你五万两银票的凭证带回去。” 看杨志明白自己来的用意,沈冲笑道:“你能明白二十万两是交给谁,我等上十天也没问题。对了,现在北面的战局怎么样?” 杨志沉思片刻说道:“耶律延禧想学太子丹,将沙漠以东的天德军交给金人,自降为部落首领,然后将女儿斡里衍献给吴乞买。只是斡里衍原来是燕云殿的高手,吴乞买怎么会不防范,最好的结果是斡里衍刺杀不成全身而退,其他的结果就不可想象了。你回去后,让曹千里给习泥烈预先提醒一下,免得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来。” 沈冲点点头,耶律延禧的女儿比儿子多,斡里衍是唯一一个身怀绝技的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按照常理应该是留在身边必备不测;耶律延禧这么做的目的只能是要在金国上层采取行动,不管是分化还是刺杀,斡里衍都凶多吉少。 接风宴在州衙举行,宴后沈冲被送到驿馆休息,杨志与朱武、王老志商议,朱武很清楚杨志的这些纠结事,坦言道:“你想让嚣四姐做正房是一点可能都没有,反而会害了嚣四姐和嚣家,现在的关键是你和赵楷打算怎么样,赵楷只要有机会,肯定想更上一层楼,关键是你对未来的看法?” 杨志看了看王老志,又看了看朱武说:“按照我的看法,宋金之战的发生不会超过两年的时间,按照现在李纲和朝廷的做法,纵使我和宗泽出兵增援,只要郭药师投降,金兵就能一路打过黄河。后面的局势,就取决于皇家与朝廷的做法,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王老志想了想问:“你给郓王规划的秀州应该是个安全的地方,如果郓王到时候胆怯了,或者不愿意北上冒险,你打算怎么办?” 这就是自己人的态度,王老志没有半点顾忌,同时希望杨志实话实说;杨志毫不犹豫地说:“那我就做第二个祖逖,带着不愿被奴役的百姓打下去。” 祖逖是东晋时兵法大家,建武元年率部渡江北伐,数年间收复黄河以南大片领土,使得后赵石勒不敢南侵,被东晋进封镇西将军;但因此受到东晋朝廷的忌惮,太兴四年东晋朝廷命戴渊出镇合肥,以牵制祖逖。祖逖目睹朝内明争暗斗,忧愤而死,部众被弟弟祖约接掌,北伐大业也因此而功败垂成。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王老志点头说:“那就把你的儿女情长放下,为了天下人,赵缨络那丫头刚直聪慧,留在汴梁也好,逃到秀州也好,最起码能为你争取一些外援,不至于你没到祖逖那个年纪就死了;你要是真喜欢嚣四姐,就把她接到应州来朝夕相处,赵缨络出自宫廷,肯定会谅解。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放下雄心壮志,去和嚣四姐过神仙一般的日子。” 杨志晓得王老志说得没错,嚣快刀和嚣四姐暗地里想着报仇,自己有门亲事,哪会有什么神仙一般的日子,尴尬地笑着说:“那我就写信给公孙胜,让嚣四姐动身。” 王老志与朱武只能同意,晓得这是杨志的底线,如果赵缨络不同意娶妾,后面就不会有什么故事;沈冲等了三天,带着应州府的五万两白银和折价物资清单回去了,杨志的词写在信里,沈冲明了自己的职责所在,无缘一睹为快。 第七百二十五章 张邦昌跳了出来 沈冲回到汴梁,在大殿上回话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杨志既然答应每三个月交五万两的赎银,宋徽宗便让朱勔负责对接,二十万两全部给了应奉局;正当众人以为没事的时候,张邦昌出列,建议把杨志的信打开,宋徽宗等人立即变色。张邦昌的用心根本无需猜测,杨志要是对赵缨络有意思,这首词一定是情意绵绵,给杨志一个逾越没有规矩的罪名是轻而易取的。 但是宋徽宗没有办法直接挑明,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张邦昌;张邦昌是有苦难言,这是郑皇后传的话,不办就等着被穿小鞋,在宋徽宗与郑皇后之间,张邦昌还是更怕郑皇后。李邦彦和蔡攸这一次是出面反对,可是讲了半天,白时中等人都赞成张邦昌的提议,硬说是为了赵缨络的清誉,闹到最后郑皇后都到了,宋徽宗心一横,就让梁师成直接拆信。 信里只有一首词,梁师成递给宋徽宗看后,大声读起来:“总把平生入醉乡。大都三万六千场。今古悠悠多少事,莫思量。微有寒些春雨好,更无寻处野花香。年去年来还又笑,燕飞忙。” 张邦昌等人目瞪口呆,杨志这首词不难懂,正符合赵缨络被退婚的出境,算是安慰之语,有些话是尽在不言中;宋徽宗冷笑道:“退朝。” 张邦昌愣在殿中,一时心惊肉跳,没有别的,自己今天的举动就是站了队,日后必定是郓王赵楷的眼中钉;李邦彦在张邦昌身旁,摇了摇头出去。张邦昌踌躇了很长时间,见没有人理自己,无奈地迈着脚步出了大殿,到了午门坐轿回府。老爷脸色不好,轿夫很有眼色地把轿子抬得比平时稳当许多,只不过张邦昌在纠结,没有在意回家的时间比平时多了一倍。 轿子进了张府,在花园落轿,管家就忙不迭地跑来禀告,宋公明和王时雍两位大人到了;张邦昌顿时怒气上冲:“这两人出的好主意,还有脸来见我?” 管家陪笑道:“老爷,宋公明可是代表宫里那位来的。” 张邦昌顿时泄了气,宋公明要不是打着郑皇后的旗号,自己怎么会逼得做出头鸟,况且吏部侍郎王时雍是自己的老友,今天在大殿上也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不见还真是不好。张邦昌到客厅的时候,宋公明、王时雍双双上前拜见,张邦昌坐上主座,摆手道:“免礼吧,公明,说说你的来意。” 宋公明笑着起身道:“景王殿下对张相很欣赏,认为张相是朝堂上唯一清醒的宰辅。” 王时雍立即听出宋公明是在故意绕圈子,宋公明现在在汴梁的名头不是一般的响亮,从民间到官场是好评如潮,景王赵杞不能出面的事全部是宋公明摆平。郓王赵楷去了秀州制盐,实际上就是主动脱离了朝政,景王现在是汴梁城中人气最高的闲王;尤其是在传出赵楷与蔡京、朱勔等人有私下联系的流言后,赵楷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也是直线下降。 王时雍默默无语地回到自己左边的座位坐下,宋公明继续说道:“听说蔡京要复相了。” “什么?”张邦昌一下子站了起来,面对王黼,张邦昌还是可以不在乎,但是面对那个说起来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的权相蔡京,张邦昌一点信心都没有;宋公明含笑道:“圣上已经诏蔡京入宫,此事应该八九不离十,张相,日后朝堂上,天下百姓与士林,可就指望您了,否则朝政又要乱了。” 难怪宋公明眼巴巴地跑来,张邦昌沉思片刻,站着对宋公明说:“公明,你曾经在楚州号称吏首,一定有数,本官在蔡相眼里,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能够不被排挤已经算是万幸。” 宋公明心里冷笑,张邦昌是怕蔡京把王黼的旧人全部铲除,立即出言安慰:“张相过谦了,以张相在朝堂上的地位,蔡京哪敢动您,再说,郑皇后和景王也不会看着蔡京胡作非为不管,必要的时候一定会开口。” 张邦昌和王时雍明白了,宋公明抓住了一个好机会,如果张邦昌不答应,景王和郑皇后掉头向蔡京示好,那张邦昌的下场可想而知;张邦昌苦涩地说:“公明真是有心了,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本官只要还在位,自然不会容忍任何人乱来。” “壮哉。”宋公明鼓掌,从袖中掏出一张请柬道:“景王在景灵宫东长庆楼设宴,请张相一叙。” 张邦昌也是官场老手,怎么会轻易坠入宋公明的算计,低声说:“公明,有的事还是要讲个分寸。” 宋公明毫不为然地说:“景王得到了郭药师送来的一套三彩釉瓷,都是按照契丹族习惯使用的皮制、木制等容器样式烧造,器类有瓶、壶、盘、碟等等,造型独具一格,估计有上百年的历史,想请太子殿下和张相一起鉴赏,在没有其他人。” 王时雍大为叹服,盛名之下果无虚士,杨志在燕云的彪悍战绩不说,宋公明的这个安排,让张邦昌再也转圜的余地;张邦昌去了,在太子赵桓的眼里,张邦昌就是景王赵杞的盟友,要是不去,谁知道宋公明和景王有没有后招,会不会到时候胡言乱语。按照王时雍对张邦昌性格的了解,张邦昌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果然张邦昌迟疑片刻,咬着牙说:“公明真是想得周到,本官就去捧一个场。” 王时雍立马起身告辞,对张邦昌说:“张相,我就是来玩玩,没什么事,过几天再来拜见。” 张邦昌和宋公明到了长庆楼,太子赵桓还没有到,景王赵杞是一个劲地说客气话,让张邦昌心里好受不少;太子赵桓到时,看见张邦昌与赵杞一同迎接自己,笑着说:“早知道张相在此,我应该早点过来,失礼了。” 张邦昌俯身说:“岂敢,太子这么说,真的是折杀老臣了。” 景王赵杞陪着笑,太子赵桓大笑,示意张邦昌免礼。 第七百二十六章 贺礼 三人都是官场上交际的老手,说笑着进了三楼的包厢,欣赏完瓷器,便上菜开席;包厢里谈笑风生,逍遥岛七使之一的禄存陪着宋公明站在三楼的走廊上,微笑道:“公明入京,顿时改变了汴梁的局面,真的是让人佩服。” 宋公明摇头道:“真正让人佩服的是郓王和杨志,一个在秀州,一个在应州,有这份雄心和耐心。” 禄存顿时升起同感:“杨师兄原本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没想到这两年突然一鸣惊人,原来他还是王老志的弟子,这对师徒真的是布局深远。只是不知道蔡京复相以后,郓王会不会回京?” “不会。”宋公明肯定地说:“以郓王的聪明一定明白,蔡京如果都处理不好的事情,他又怎么能有办法,回来就是伸手也不好,不伸手也不好,还不如留在秀州刷名声。只要岁币一日没有取消,秀州的作用就会继续下去,更何况,秀州的细盐已经到了汴梁,这一段时间,哪个饭局都要提到这事。禄公子,你们逍遥岛为什么不劝说杨志辅佐太子,是想两边下注?” 禄存笑道:“杨师兄不是嫡传弟子,认不认逍遥岛都不知道,更何况王老志亮出身份,就是想杨师兄做他的衣钵传人。” 宋公明无声大笑,杨志到逍遥岛最多就是长老的身份,但是在王老志门下,开宗立派都是可能的,换做谁都不会去逍遥岛受气;更何况杨志在官场上有潜力,若是做生意能够家财千万,武林宗师只是众多标签中的一个。 杀猪巷里,公孙胜和杨时在杨志家的小院子里喝酒,两人替杨志出面,到嚣家送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说了成亲的事情,请嚣快刀和嚣四姐迅速去应州完婚,现在就是等嚣家的答复。嚣四姐晓得自己在正室上无法相争,不要说刚冒出来的公主赵缨络一事,就是原先,汴梁也传遍了蔡温柔、盛余一和杨志的流言,所以听公孙胜和杨时一说,嚣四姐便督促嚣快刀不要犹豫,立即动身。 嚣快刀放心不下家里,所以把三个女儿女婿都找来问话,把话说明了,杨志在应州镇守一方,又有自己的买卖,他们是不是愿意去发财;可是三家都不出意外地拒绝了,嚣快刀的肉铺和房子留下了,杨志又给了一笔钱,关键是杨志在汴梁也有田产和买卖,真要有想法的时候,去找公孙胜说,大不了等应州的回话等上一段时间,为什么要离开汴梁,去苦寒之地。 嚣快刀咬咬牙,把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下去;大女婿范?忙说:“爹,我们明白,杨志要是娶了正室,有些话就开不了口,你放心,到时候,我们看看不行就动身;况且杨志这么年轻,也许再过几年,他就调回来了。” 范?现在帮人记账,日子过得平淡,其实早就想跟着杨志这个妹夫去吃香的喝辣的,无奈老婆不干,分到五百两银子,老婆就像自己做一个小生意。嚣快刀心里话,杨志是绝不会回到汴梁的,要不然怎么会要自己过去,低声叹道:“范?,汴梁的几家就交给你了,杨时大人现在就住在对面,有什么事多去走动,哪怕将来你们的孩子能摆在杨大人的门下,也是你们的造化。” “我明白。”范?安慰岳父说:“您老放心,我省得。” 巷子里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来的不止一个人,为首的一个人一听就是练武的高手,步履之间运气匀称,嚣快刀知道公孙胜就在对面,肯定会在自己先一步出去。公孙胜没有让嚣快刀失望,果然在门口发出了声音,不一会带人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女人,年纪与嚣四姐相仿,珠光宝气,一幅干净利落的样子。 嚣快刀能分辨出先前的脚步就是这个女人,忍住内心的震惊,听公孙胜介绍:“这一位就是蔡家小姐蔡温柔,这是杨志的岳父嚣快刀,这位是嚣四姐。” 蔡温柔同样惊讶,她过来就是想看看嚣四姐,没想到嚣快刀与嚣四姐都是练家子,尤其嚣快刀的功力,应该接近孙安、乔冽那个层次,难怪有这门亲事,杀猪巷还真的是卧虎藏龙;蔡温柔看嚣快刀行礼,扫了一眼屋内的人,发现其他人都没有练武,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嚣叔,我和杨志是好朋友,就是过来看看,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嚣快刀谢过以后说:“有劳蔡小姐费心,家里一切都好。” 蔡温柔一挥手,身后的侍女端上来一份礼盒,一整套的金首饰,在一个梨花木的精致盒子里闪闪发光,让人看了头晕;蔡温柔笑着对嚣四姐说:“按年纪我叫你一声姐姐,这是一点小意思,算是贺礼,祝你和杨志白头偕老。” 嚣四姐也一直在好奇地观察蔡温柔,这位蔡家小姐和杨志一起开商行开酒肆,随着鱼羊鲜酒肆在汴梁开业,名气直逼徐婆惜等人;嚣四姐自诩巾帼英雄,但是在蔡温柔面前还是有点气馁,直觉对方太过精明能干。入云龙公孙胜打着哈哈说:“嚣老爷,蔡小姐的管事马灵正好要去应州,和我们一路同行。” 嚣快刀和嚣四姐都连声感谢,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将蔡温柔送出家门;蔡温柔没慌着走,而是让手下人全部到巷子外面等着,自己跟公孙胜进了杨志原先的小院。蔡温柔关上院门,问公孙胜与杨时:“嚣快刀什么来头?你们要是不说,我就让快活刘和徐若谷来看?” 杨时微笑道:“我们也不清楚,他是贝松林的一个师叔,大概年轻的时候在贝家没学到手艺,就到汴梁来杀猪为生。” 蔡温柔扑哧就笑了:“杨先生,你现在和我四哥天天在一起,也变得说起谎随口就来,贝松林我见过,那武功稀松平常,嚣快刀的功夫足以是江湖一流高手,比起公孙先生差得也不是太远。” 钑龙最新章节地址: 钑龙全文地址:/66977/ 钑龙txt下载地址: 钑龙手机:/66977/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右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708章 贺礼)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钑龙》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青豆(),谢谢您的支持!! 第七百二十七章 放出消息 蔡温柔嘴里的四哥就是蔡绦,为了蔡京复相减少舆论上的阻力,也为了蔡家以后的处境和声誉,回到汴梁后,蔡京深居简出,蔡绦用心与士林的人结好,现在和杨时也是不错的朋友,经常在一起聊天,出入书肆和太学。 公孙胜怕杨时为难,抢先点头道:“蔡小姐好眼力,不过杨时说的是实话,武功这个不好说,庖丁解牛,往往熟能生巧,嚣快刀天天杀猪,兴许悟道了功夫那是说不定的。这其实不关我们的事,大隐隐于市,这杀猪巷里的高手绝不止嚣快刀一个,当年汴梁的跤王王侥大就是其中一个,他曾经跟使团出使过辽国,我见过一面。” 蔡温柔颔首道:“我明白,只是公孙先生回来后,带我去拜见一下王侥大。” 蔡温柔做出了姿态,公孙胜自然是一口答应,有杨时在这里,公孙胜不担心蔡温柔会变卦;蔡温柔走后,赵缨络派人送来了三份贺礼,分别是郓王赵楷、赵缨络、赵多富的。曹千里、种师道、沈冲、杜万彻、文伯虎、徐婆惜等人的贺礼是给杨志的,让公孙胜一起带给杨志;徐婆惜送的是一只绣着喜鹊的香囊,让公孙胜哭笑不得。 公孙胜始料不及的是,在出发的当天,宋公明、禄存亲自跑到十里长亭相送,禄存还可以理解,杨志的化鹏功出自逍遥岛,禄存和杨志算得上同门,不管两人立场如何,有时间拉拉关系总是不错的。 但是对宋公明,公孙胜心存顾忌,因为在杨志的评语中,这个看上去让人如沐春风的读书人,比不错和尚还要难缠。宋公明送给嚣家五十两黄金作为贺礼,说了几句仰慕杨志和公孙胜的话,公孙胜笑着说:“我替杨志谢谢宋大人,杨志对宋大人心仰已久,一直以不能把酒言欢为憾。” 宋公明猜不透公孙胜这样千年修行的狐狸说的话是真是假,含笑道:“如有机会,一定奉陪。” 入云龙公孙胜一行离开后,宋公明还看着北上的方向思索,摩云金翅欧鹏上前低声问:“宋大哥,有什么不对的吗?” 宋公明摇了摇头说:“王老志、杨志都是算无遗策的人,兴许早就注意到我也说不定,消息放出去没有?” “放出去了,说是随行的有大批珍宝和一份关于钑龙刀的地图。”欧朋答完问道:“为什么说是钑龙刀?” 宋公明走到无人处,淡淡地说:“林灵素去找杨志就是为了钑龙刀的下落,说钑龙刀藏着一个藏宝图的秘密,现在在汴梁的高层已经传遍了,想必江湖上的名门大派都知道这个消息。人性本贪,一旦有风声传出,就像大海里有了血腥味,不管有没有鱼,鲨鱼都会蜂拥而至,真没有猎物,就彼此咬上一口,弱肉强食,不外乎是这样的场面。” 欧鹏悚然,讪笑道:“大哥真是洞悉人心。” 宋公明想了想说:“等一天,明天中午,你在汴梁放出有人要打劫公孙胜一行的消息,让更多的人赶过去;告诉我们自己的人,一律不要靠近。” “为什么?”前面一句欧朋能想通,后面一句欧鹏就不大明白了;宋公明目露寒光说:“杨志要是算准了有人会搅局,他另有安排呢?那么所有出手的人就是送死,哪怕现场不死,日后也会死,一旦有了生死,没人会管对错,只管结下了深仇,我们的人不沾边,日后才好招揽这些人。” 大哥毕竟是大哥,欧鹏彻底服了。 公孙胜一行到了林州,便感觉到不对,天气倒是不错,晴空万里,山清水秀,但是鸾铃不断,差不多半个时辰就有快马疾奔而来,从众人身旁擦过。公孙胜等人并非庸手,几个毛贼不放在心上,不过又走了一日,靠近山区,江湖人物基本上都出现在道旁,有的少年甚至故意在两旁掠过。 公孙胜笑道:“钱财是身外之物,只是看这架势不像是看上我们的财物。” 马灵点头说:“茅山宗、泰山派的人不会打劫,公孙先生,是不是那些人送的贺礼中有什么夹带?” 马灵久在官场与江湖之间混迹,晓得杨志这样在黑白两道都通吃的人物,往往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小动作;公孙胜摇头说:“不会,要是有,肯定要和我说。” 行到中午时分,将到转向太行山的岔路口,三面全部是连绵的树林,忽听得四下里唿哨连连,蹄声杂沓,两百多大汉手执兵刃,跟在三十多匹马后,从埋伏的地方钻出来,默不作声地围在了四周。一个年轻人纵马出列,朝着公孙胜拱手说道:“公孙前辈请了!” 公孙胜笑道:“高托山,你竟然敢离开太行山?” 高托山啸聚太行山,连人马带家属接近两万人,号称十万,今天只带着几百人离开太行山,也太不可思议了;高托山苦笑道:“前辈敢情还不知道,我的部将马秦倒戈,杨志亲率三千虎贲夜袭我大营,我军大败,在杨志、王坪、杨惟忠的截杀下,八千壮士也只剩下眼前这一点人手。” 公孙胜点头道:“胜败是兵家常事,你现在的想法发生了改变,就想做一个打家劫舍的小贼?” 高托山笑道:“前辈所言不差,在北国蜃楼府容不下我,我想在太行山做一番事业,如今满盘皆输。好在今天有机会报的兵败之仇,前辈,这件事与你无关,还请让到一边。” 公孙胜含笑道:“你以为你今天能得手?高托山,其实我们查过了,蜃楼府之所以不要你,是因为你亲大哥高托天的原因,他现在可是在辛兴宗的帐下;你就算不愿投靠杨惟忠等人,也可以去辛兴宗军中效力,如果你今天动了手,可是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高托山身后的大汉们全傻了眼,高托山与官军有联系,一个个互相对望,或是盯着高托山。山风凛冽,绿荫生寒,三岔口在阳光下似乎没有了什么温度。 钑龙最新章节地址: 钑龙全文地址:/66977/ 钑龙txt下载地址: 钑龙手机:/66977/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右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709章 放出消息)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钑龙》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青豆(),谢谢您的支持!! 第七百二十八章 五局三胜1 没有人是傻子,这些跟随高托山出身入死的人更清楚高托山是怎么起家,当初以为是这位蜃楼府的弟子英雄了得,短短的时间就在太行山打开局面,现在看还是有其他可能的,如果是官场上的暗斗,那些死去的弟兄可真算是白死了。 高托山似乎感受到四周手下眼光的异样,一瞪眼喝道:“胡说。” 公孙胜只是笑,并不再多说一句话,但是在其他人的眼里,是公孙胜不屑与高托山争辩,看着高托山恼怒的模样,更觉得公孙胜所说不假;公孙胜得到高托天的事情还不是杨志知道的,而是古桐园查到的,希望公孙胜把消息带给杨志,帮助云中、太原、河北的官军尽早招安高托山,只是没想到杨志已经攻破山寨。 一声狂笑声从树林里传出来:“高托山,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你也不需要考虑太多,直接去找辛兴宗吧,这里交给我们。” 一群人从左边的树林里走出来,为首的是一个高大的和尚,面目狰狞,浑身肌肉;高托山吃惊道:“生铁佛?” 生铁佛崔道成点头道:“高托山,梅花门今天找公孙先生有点事,你们还是先走吧。” 高托山绷紧的脸一松,微微一笑道:“梅花门不是入了双龙会了吗,要是你们对官府的家眷出手,那就是撕破脸皮了,双龙会是想挑起宋金大战吗?” 崔道成不理高托山,转向公孙胜道:“公孙胜,把神霄派给你们的地图或者什么东西交出来,我就保你们平安过去。” 一个道士忽然从高托山的部下中走过来,在人群中如履平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碰见,道士笑着说:“贫道高子羽,既然问神霄派的事,找公孙胜做什么,不如直接问我。” 高子羽可是王文卿首徒,在江湖上的名望不是一般的高,就算生铁佛崔道成再强悍,心中都不得不有所顾忌;梅花门中稍微有点名气的高手不是离开就是战死,现在的梅花门早已不是原先的梅花十八支了,只是崔道成事到临头无路可退,咬着牙说:“那贫僧就来领教一下仙长的神功。” “道成急什么,今天的事情绝不是我们和高道长可以决定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崔道成身后走出来,对高托山说:“高大侠,把你的人退到一旁,不要挡了后面那些英雄好汉的道路。” 高托山看看老者,讶然道:“铁棒栾廷玉?” 栾廷玉点头道:“老朽现在就是祝家钱庄的一个保镖,这次陪道成出来长长见识。” 铁棒栾廷玉原先与神剑公子进齐名,只是后来卢俊义崛起,在燕山的一次比武中,栾廷玉败在卢俊义手中,才在江湖上消失;高托山不再强横,立即下令要手下全部退到自己身后的林子边,这些大汉得知了高托天的秘密,本来就在胡思乱想没有一点战意,闻言很快就聚集到林子边。 栾廷玉没有乱说,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四周竟然出现了上百的江湖高手,比较出名的是茅山宗的两位紫衣长老茅山双圣、泰山派的掌门青豹道长、扬州千梅山庄的庄主东方护、黄河帮的帮主明赤松、安阳盟玄鱼山庄庄主李渔翁。除了明赤松和李渔翁站在高天羽一边,其他的人都站在生铁佛崔道成一边。 高托山直接闭上了嘴,这样的大场面自己还真是不够瞧,看双方都是有恃无恐的样子,高托山明白,两边肯定都有高手还没有现身,最后的大场面肯定更加精彩。东方护朗声笑道:“高道长,咱们这些人有甚么话不好说的,要是像一般人群殴,怕江湖上朋友们笑话,不如我们就现在的人,一边出五个人,五局三胜,你们要胜了,我们陪着公孙先生一路去应州,这件事再也不提。” 高子羽冷笑道:“慕容庄主好心计,只要我们认了,哪怕根本没有这回事,将来在所谓的藏宝图上也要给江湖一个交待。” 东方护锦衣富态,摸着自己的大脑袋说:“神霄派有这个东西总是不错,我自问也不敢得罪王老志、杨志,但是高道长出面了,事情总算是有着落了,就当是彩头,我们依旧送你们去迎战。” 高子羽懒懒道:“那就五场决胜负,但是你要问清楚其他人愿不愿意。” 青豹道长、生铁佛等人都愿意,双方立即拉开场子;铁棒栾廷玉第一个下场,这边入云龙公孙胜毫不犹豫地跳下马入场。栾廷玉的铁棒是一根囚龙棒,青铜棒头上是一个龙头,带着两根长长的龙角,是点穴用的,所以囚龙棒施展开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风声,看上去似乎很沉重,但是在高手的眼里,这就是游刃有余。 公孙胜的兵器是一个钓鱼竿,同样是奇门兵器,细细的钓丝在真气灌注下威力不亚于长鞭,铁木的钓竿可以当做木棒来用;两人一交手就让众人大开眼界,三十个会合未分胜负,栾廷玉忽然左手一颤,袖中的一柄微小的流星锤在一个最恰当的时候突然弹了出来,一锤击乱了公孙胜的钓丝。 公孙胜的侧面顿时出现一个明显的破绽,栾廷玉囚龙棒一戳,眼看着就要戳到公孙胜的胸膛;却见公孙胜身体后退的同时,两支袖箭正射在栾廷玉的腹部。栾廷玉几乎是一下子失去了力量,栽倒在地;众人目瞪口呆,生铁佛崔道成冲出来,指着公孙胜说道:“你竟然毒箭伤人?” 公孙胜笑着摇了摇头说:“禅师言重了,这是庞稷的袖箭,杨志送给我的;只是我把箭上的毒液洗干净了,这是一种迷药,见血发作,拿热茶一灌就醒,要不然大约两三个时辰自己就会醒来。” 崔道成放下心来,急忙让人去烧热水泡茶,东方护从容不迫地说:“如果两人搏杀,不要说两个时辰,就是在两个呼吸间,公孙先生也能杀了栾廷玉,这一场我们输了。”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二十九章 五局三胜2 东方护有一代宗师的气度,输了就是输了;高托山忍不住抓抓头,要不是今天风云际会,自己与公孙胜动手,恐怕也会伤在袖箭之下;玄鱼山庄庄主李渔翁已经站立场中,微笑着问:“哪一位高贤前来赐教?” 李渔翁的兵器是一把木剑,削得极为精致,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茅山二圣之一的剑圣石柳道长缓缓走进场中,拔出一柄细长的紫剑说:“玄鱼剑七次出手,对手都没有碰到剑身,贫道希望今天有个例外。” 石柳道长的剑叫紫龙,剑术同样以变化灵巧著称,两人一交手,就如一对蛟龙在盘旋,十余招难分高下;石柳道长的紫龙剑长,招术精奇,李渔翁的木剑始终欺不近身,再战三十招,李渔翁渐落下风,脚步已不像刚开始那么从容。石柳道长一声长笑,紫龙剑横卷出一道剑气,逼得李渔翁跃起闪避;石柳道长连发七剑,最后一剑刺在李渔翁左腿,李渔翁落下来站立不稳倒地。 石柳道长收剑入鞘,拱手道:“承让!” 第三场生铁佛崔道成出场,黄河帮帮主明赤松迎战,明赤松使用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生铁佛崔道成赤手空拳;这一战从一开始就注定崔道成吃亏,崔道成一身横练功夫独步天下,不惧刀枪,但是对这种神兵利器可就没有优势了,再加上明赤松的武功走的是水战的路子,讲究的就是身形翻腾,崔道成交手不到十个回合就被明赤松插上一匕首。 不过崔道成的武功确实了得,再明赤松势如狂风骤雨地进攻下,不慌不忙,利用自己的罡气逐渐扩大防御的范围,一步步限制明赤松的进攻路线;哪怕是先后被刺了几匕首都浑不在意,只是护住要穴,死战不休。明赤松再次寻到崔道成空荡的时候,终于一刀刺在崔道成右边肩胛骨;崔道成仿佛浑若不觉,一拳打在明赤松胸膛。 崔道成突然爆发,一趟组合拳打得明赤松接连倒退,每一拳都又稳又狠;明赤松的身法已不如先前迅捷,就在崔道成再一次双拳砸向明赤松的时候,明赤松的身体忽然像鲤鱼般地一纵,从崔道成双拳和身前游过,绕道崔道成背后,一匕首刺入崔道成的后颈,只听崔道成一声吼叫,身体顿时僵在变动中。 明赤松接连三拳打在崔道成的头部、背部、脊椎,就看见崔道成身体一阵骨裂声整个人栽倒在地上,当场毙命;跟着崔道成前来的梅花门人纷纷冲出来,被高子羽一道大力拦住,高子羽喝问道:“比武是生死之间的事情,难道输了就要耍赖?” 东方护和茅山双圣也喝住梅花门的人,随着崔道成的死,梅花门算是没有什么高手了,谁也不愿意出头;比武不要紧,要是双方混战起来,那日后神霄派的报复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了的。双方吵闹了半个时辰才停止下来,高子羽索性留在场中,五局三胜,只要自己赢下一局,这次比武就算是结束了。 东方护微微一笑,有心在众人面前故意卖弄,陡然跃起,轻飘飘的落在高子羽的面前,东方护本想炫耀一下,哪知足刚着地,突见人影一晃,一柄佛尘已经扫向胸口,尘来如风,迅捷之极。东方护是点穴高手,自然熟悉对方的用意,这一下大吃一惊,眼见来不及招架,急忙纵身跃起,再也顾不上姿势是不是优美。 好在高子羽只是玩笑,招式到了半路,忽然收回,人已经站回原处,让东方护和观看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东方护这边的人见高子羽武功竟如此了得,都感惊诧,神霄派能笑傲江湖,在天子面前得宠,靠的不是什么小手段,王文卿那尊大神恐怕是真的有东西。 茅山宗同样在朝廷走动,茅山双圣对高子羽的这一手也大出意外,互相对望了几眼;只见场中开始交手,东方护已经抽剑在手,盘打挑点之中,寻找对方的穴道。可是东方护的攻势在高子羽的手中,似乎根本不起什么作用,高子羽的每一次佛尘挥动,都让东方护的攻势瓦解,有时候还不得不倒退几步。 高子羽的年纪要比东方护小上二十岁,再加上先前的戏弄,让东方护越发着急;东方护心想连一个晚辈也拾夺不下,自己哪里还能在江湖上立足?心中焦躁,长剑愈使愈紧,一不小心被高子羽的佛尘裹住,再也动弹不得。东方护运用内力,挣了几次都不得解脱,只好与高子羽硬拼内力,希望以自己几十年修为压倒对面的年轻人。 高子羽突然佛尘滚动,带动着东方护衡走了七八步,随即身子飞起,借助着东方护反挣的力量,一下子跃到东方护的头顶上方,居高临下,佛尘洒下万点寒光俯击东方护。东方护的长剑来不及收回,不知如何抵御,不住倒退,一个不留神,被高子羽一支尘尾打在右肩上,长剑落地,满脸通红。 高子羽落地轻声说:“前辈败了。” 高子羽没有继续进攻,让东方护有了喘息的机会,东方护颜面尽失,哪肯轻易退下来,伸出右手,只见右掌掌心逐渐变红,然后渐渐扩大,先是整个手掌,然后一直延伸到手臂,延伸到身上。茅山双圣等人面色惊悚,东方护舒展的是魔门失传已久的血魔手,当初血魔就是因为施展血魔手杀人太多,所以连魔门都将他驱逐出十大宗派,没想到今天在东方护身上见到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对于与东方护并肩作战的茅山宗来说,可以说是影响不会小。 东方护这一掌果然非同小可,随着东方护一步一步向前,手掌慢慢地推将过去;高子羽面色凝重,等到东方护挨近,佛尘忽然变成一片刀刃,太阳下散出薄薄的一层金光,一翻一划,刃锋已消掉东方护的两根手指,东方护的手掌登时鲜血淋漓,半身的红光立时消退。高子羽的这一手变化莫测,包含了极高深的武功,随即一佛尘扫在东方护的胸口,东方护倒下去的时候,两边的人都看见高子羽脸色煞白。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三十章 燕无望搅局 好在高子羽只是玩笑,并不是存心要占东方护的巧,招式到了半路,忽然收回,人已经站回原处,让东方护和观看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东方护这边的人见高子羽武功竟如此了得,都感惊诧,神霄派能笑傲江湖,在天子面前得宠,靠的不是什么小手段,王文卿那尊大神恐怕是真的有东西。 茅山宗同样在朝廷走动,茅山双圣对高子羽的这一手也大出意外,互相对望了几眼;只见场中开始交手,东方护已经抽剑在手,盘打挑点之中,寻找对方的穴道。可是东方护的攻势在高子羽的手中,似乎根本不起什么作用,高子羽的每一次佛尘挥动,都让东方护的攻势瓦解,有时候还不得不倒退几步。 高子羽的年纪要比东方护小上二十岁,再加上先前的戏弄,让东方护越发着急;东方护心想连一个晚辈也拾夺不下,自己哪里还能在江湖上立足?心中焦躁,长剑愈使愈紧,一不小心被高子羽的佛尘裹住,再也动弹不得。东方护运用内力,挣了几次都不得解脱,只好与高子羽硬拼内力,希望以自己几十年修为压倒对面的年轻人。 高子羽突然佛尘滚动,带动着东方护衡走了七八步,随即身子飞起,借助着东方护反挣的力量,一下子跃到东方护的头顶上方,居高临下,佛尘洒下万点寒光俯击东方护。东方护的长剑来不及收回,不知如何抵御,不住倒退,一个不留神,被高子羽一支尘尾打在右肩上,长剑落地,满脸通红。 高子羽落地轻声说:“前辈败了。” 高子羽没有继续进攻,让东方护有了喘息的机会,东方护颜面尽失,哪肯轻易退下来,伸出右手,只见右掌掌心逐渐变红,然后渐渐扩大,先是整个手掌,然后一直延伸到手臂,延伸到身上。茅山双圣等人面色惊悚,东方护舒展的是魔门失传已久的血魔手,当初血魔就是因为施展血魔手杀人太多,所以连魔门都将他驱逐出十大宗派,没想到今天在东方护身上见到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对于与东方护并肩作战的茅山宗来说,可以说是影响不会小。 东方护这一掌果然非同小可,随着东方护一步一步向前,手掌慢慢地推将过去;高子羽面色凝重,等到东方护挨近,佛尘忽然变成一片刀刃,太阳下散出薄薄的一层金光,一翻一划,刃锋已消掉东方护的两根手指,东方护的手掌登时鲜血淋漓,半身的红光立时消退。高子羽的这一手变化莫测,包含了极高深的武功,随即一佛尘扫在东方护的胸口,东方护倒下去的时候,两边的人都看见高子羽脸色煞白。 钺圣石雨道长身形一闪,到了东方护面前,看见东方护已经死了,忍不住摇了摇头;都知道比武其实也是一种生死搏杀,但是谁也没想到如此惨烈,崔道成和东方护先后死去,说明对面高子羽等人确实武功卓绝。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就算是王文卿、林灵素都没有听说过有如此壮举。 石雨道长无法置评,因为东方护、崔道成都施展了绝技,恐怕除了死去的周侗、刘混康,没有人能在这两个人面前做到轻而易取地不伤人获胜;但是梅花门和千梅山庄的人怎能罢休,门主庄主死了,回去交待是一回事,在江湖上声名坠落几乎是不可能避免的事情。当然,两个门派的人都知道对方棘手,又是在这样一个比武的场合,要是硬来,茅山宗和泰山派首先就不会答应。 一声怪笑从高处传来,一个伟岸的身形瞬间飞来,由小到大,跳进了比武场的正当中,嚣张地说:“高子羽,你和茅山宗他们的梁子算是揭过了,不过燕某现在要为生铁佛报仇,希望你不要阻拦。” 公孙胜认得大汉是武尊燕相绝的儿子燕无望,好奇地问:“燕公子,你凭什么替崔道成出面?” 燕无望好整以暇地说:“就凭我们是梅花门的同门。” “燕公子加入了梅花门?”石雨道长忍不住出声,燕无望点头说:“我现在是得意楼主,大风镖局的陆满楼、南柯寺的公子进、瓦罐寺的崔道成、宋家庄的宋太公都死了,现在应该是我们得意酒楼来执掌梅花门了。” 石雨道长一怔,随即问道:“裘小易呢?” “顽冥不化的东西,被我除掉了。”燕无望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裘小易是得意酒楼的楼主,燕无望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自己是杀了裘小易才占据得意酒楼,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跟着崔道成来的梅花门众人没有一丝想要报仇的心思,闻言竟然纷纷高呼:“我们愿意燕无望出任门主。” 这就是江湖,个人的利益决定着各自的取舍,想要在江湖上耀武扬威,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燕无望无疑是个极好的人选;石雨道长摇了摇头,但是他明白,这件事自己是无力解决的,茅山宗毕竟不是少林寺那样执武林牛耳的大派,只有回去向宗主汇报再说。 高子羽一声冷笑,手指一弹,放出一道火花,二十几名道士迅速出现在侧面,为首的是朱智卿;王文卿六大弟子中,大弟子高子羽在武夷山四周布道,因为杂事缠身,武功并不是最高明的一个,二弟子萨守坚、三弟子朱智卿才是和全阳子齐名,下一代的三大高手。尤其朱智卿,差不多完完全全是江湖上的人士了。 燕无望倒抽一口冷气说:“原来神霄派早有准备,你们这样为杨志着想,是不是有些过了?” 朱智卿走近笑道:“我们不是为了杨志,我们也想弄清楚藏宝图是真是假,要是真的就应该交给朝廷,要是假的就要找到那个传播假消息的人。燕兄,既然你也有兴趣,不妨和我们一起去应州,贫道可以保证你和杨志有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三十一章 朱智卿 燕无望心里暗骂,朱智卿说的就是便宜话,以杨志现在的身份,自己什么时候找上去,杨志也得给自己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燕无望微微一笑道:“我和杨志的账另外算,朱道长放心,我是不会动杨志家眷的,我要找明赤松报仇。” 朱智卿点点头说:“明帮主今天是和我们一起来的,燕大侠要是想报仇的话,可以另外找机会,如果你非要趁人之危,贫道愿意替明帮主出面。” 燕无望自然晓得神霄派的人一出来,自己趁乱厮杀的机会就不大,梅花门的人临阵投靠自己,其实就是想让自己出头与黄河帮结怨,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对自己心悦诚服;燕无望点头说:“朱道长快人快语,燕某要是不答应,岂不是让江湖上朋友失望,这样,你只要接下我十招,今天我就拍拍屁股走了,再也不烦你们。” 燕无望玩了一个技巧,这样就是十招不胜,在江湖上传出去也面子有光;但是燕无望不知道的是,朱智卿却是和杨志一样,是个不在乎这些小节的人,只要能解决问题,其它的都可以忽略不计。朱智卿淡淡地说:“那就按燕大侠说的办。” 朱智卿和燕无望对抱一拳,就随意站立,等着燕无望出招,燕无望越看越觉奇怪,他实在想不通朱智卿凭什么这么轻视自己;不过机会就在眼前,燕无望也不会放过,一个箭步窜了上去,腾空中猛击出一拳,正是江湖上的百步神拳,号称百步外可以伤人,以燕无望的气势,十几步自然不成问题。 朱智卿没有出手去格,身形一闪,斜撤一步,道袍的袖子一抖,流云袖从容而出,两股真力相交,燕无望落地,朱智卿后退一步;燕无望是借势发力,朱智卿能做到只退一步,两人的武功应该是在伯仲之间。明赤松的心里稍微安慰一些,他当时怕朱智卿抵挡不住,只是自己受伤,根本无从选择。 燕无望目光流动,仿佛在奇怪朱智卿的武功竟然如此高明,目光里杀机可见,身形未见作势,却像雄鹰般斜飞入云,向朱智卿扑去。朱智卿冷冷地注视着燕无望旋转的姿势,就在燕无望双爪扑出的一霎那,朱智卿身形忽然拔空而起,一拳穿过双爪,砸向燕无望的胸前;燕无望自然不希望两败俱伤,在不可思议的角度一让,险险避开,双方落回原地。 燕无望骁勇过人,见奇招无效,闪腰错步间,掌风飕然,一口气连击七掌;燕无望是在江湖享有盛名的高手,数十年的功力岂同小可,每一掌都是全力而为,全然没有留下半分退步,只望一击奏效。朱智卿何等人物,就在他们掌风方起的那一刻,已经出手还招,双方连拼七掌,朱智卿的身形未挪动半寸。 燕无望在这种情况下,丝毫也不敢托大,猛一吸气,身形如弓,真气灌满全身,右掌蓦然如毒蛇般穿出,快疾迅猛;朱智卿脚步倒转,身体顿时换了一个角度,左掌一抬,点向燕无望的右臂。朱智卿的出手很准确,正好在燕无望右掌用老的一瞬间,逼得燕无望变招,左掌后发先至,与朱智卿硬拼一掌,各退了五步。 燕无望晓得朱智卿武功与自己在伯仲之间,含恨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高道长,朱道长,我们后会有期。” 梅花门的人虽然跟随燕无望的脚步有些拖沓,但最终人还是全部走了,泰山派的青豹道长与栾廷玉有旧,带走了刚刚醒来的栾廷玉;茅山双圣愿意一起去应州看看,在茅山宗的眼里,谁破解秘密都一样,千梅山庄的人没有强援,只能含恨离去。唯独高托山在踌躇,说自己还需要想一想,任凭公孙胜一行通过。 众人在行走之间,把事情说透,茅山宗和神霄派的人才知道是空穴来风,高子羽纳闷地说:“谁会做这种事?” “太多了。”朱智卿对这些能在黑白两道混迹的人都很清楚,淡定地说:“双龙会、宋公明、浪子燕青,等等,不过没关系,等我们回到汴梁,与古桐园联系,肯定能查出谣言的源头。” 没有人接茬,这些人物牵扯到金国、景王赵杞等一批了不得的大人物,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朱智卿那样傲视江湖的,就连高子羽都是默默不语。大队人马走进太行山没有多远,就看见一队骑兵从前面跑过来,为首的将领公孙胜和李渔翁都认识,正是王贵。王贵看见李渔翁施礼问:“世叔怎来了?” 李渔翁笑道:“还不是你父亲的主意,想要和杨志结个善缘,也只有我能跑出来。” 王贵笑道:“世叔还真是来对了,我听岳大哥说,杨大人为了二十万两白银,准备生产玻璃,正在拟定合作伙伴。” 高子羽这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自己赶来,神霄派的恩宠不会永远下去,但是神霄派的规模越大,就越需要资金的支持,如果神霄派有一样发财的生意,就能象白马寺那样,永远生存下去。茅山双圣怀疑地问道:“杨志有这等本事?” 王贵一拍脑袋说:“我是一高兴忘了,杨大人在出发前,给了我们百夫长以上的将官一人一块玻璃,你们看看。” 王贵拿出来一块小镜子,式样比汴梁的要差一点,但是别有风情;李渔翁等人看过,立即发现与市场上的大食国的玻璃不一样,显得灰蒙蒙的。这些人都是智谋出众之人,杨志把玻璃做成这样,反而不会影响原有的市场,会变成一个新的市场,其中利润大的怕人。 茅山双圣尴尬地苦笑:“王老志师徒真的是无所不能,公孙先生,可知杨志会怎么打算?” 王贵笑道:“杨大人会成立一家商行,专门包销玻璃,十个股东,每一个股东出一万两银子,第一年每一个股东再抽走一万两银子。第二年就开始全部分红,只要股东自己没有其他的想法,以后可就是长期的利润。”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三十二章 北方消息 岳飞得知高托山已经离开太行山,并没有什么态度上的变化,只是让郭盛带着三百骑将公孙胜一行护送出九龙峡,众人又走了五天的路才到金城;就看见数以百计的人头挂在城楼上示众,官府告示说是骚扰百姓的马贼和强盗。城门内外,城楼上下都有身披盔甲的士兵站岗巡逻,一个个手持兵器,面色严肃。 门口的军官认识公孙胜,问清楚情况,立即派人去州衙报告,不一会,杨志和全阳子到城门口迎接众人;谁也没想到,竟在城门口遇见天心大师,原来大同府请天心大师去云中各地安抚民心;官府的手段玩得溜溜转,天心大师不好推辞,于是选择了从应州路过,正好来看看杨志和王老志。 大家一起进城,金城的街道上热闹繁华,似乎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前来,没有人对这一群形形色色组成的队伍特别关注;杨志做了解释,自己无法开办榷场,但是安排逢五逢十的集会,让各部落的百姓自由交易,同时对各国商人都欢迎,南方商人运来的茶叶瓷器等物品,来交换草原上的马和马鞍、西域来的珠宝织毯葡萄酒、西夏的麝香沙狐皮白骆驼等。 杨志在自家买卖设宴招待众人,一路说笑到了鱼羊鲜酒肆;鱼羊鲜酒肆是重新装修的,杨志才是真正的东家,伙计看见杨志,很客气地报了一遍安排好的菜单,杨志添了两个素菜,问众人还想吃点什么,天心大师在窗口位置坐下,随口说道:“到了鱼羊鲜,怎么能尝尝羊肉火和鱼肉,素菜不要添了,加一个羊舌和糖醋鲤鱼。” 伙计吓了一跳,眼睛顿时就绿了,天心大师可是高僧,不忌讳荤腥?伙计不能说没这两道菜,擦了擦头上的汗,杨志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杨志说完,气氛顿时一轻,伙计急急忙忙去通知厨房,高子羽问全阳子:“杨志的治理如何?” 全阳子晓得高子羽关心的是什么,平静地说:“金城现在是杨志的大本营,杨志请邓肃开办的金城学院,汉、契丹、党项等族的学生都收,这个为杨志挣到了好名声,很多小部落都希望来应州落脚。王明从安阳送过来十几个瓷器工匠,杨志开始办起瓷器窑场,城外的窑场已经开工,虽然看到的是在烧制瓷器,但是其中一个窑场烧制的一定是玻璃。” 朱智卿问道:“瓷器的质量如何?” 全阳子笑道:“杨志的杀手锏就是款式,他能说出许多工匠都没有见过的款式,虽然瓷器的质量比定窑那些差了一点,但是式样让人耳目一新。不仅北方各族喜欢,有的南方商人也买了带回去。” 嚣快刀坐在杨志上首的位置,终于吁出一口气,杨志笑道:“岳父肯定是路上劳累了,休息几天便好了,我现在这里百废待兴,缺的就是帮忙的人,岳父要是闲不住,玻璃坊那边缺个掌柜,岳父帮衬一下。” 没有人感觉意外,杨志自己没有什么亲人,要是不给嚣快刀一个好位置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坐在嚣快刀对面的天兴大师微笑不语,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以天心大师的修为,还是看出嚣快刀身负绝技,肯定不是像江湖上传说的那样,嚣快刀只是一个杀猪卖肉的屠夫。究竟这对翁婿有什么隐秘,天心大师不想去多问,他相信杨志这个人。 杨志朝嚣四姐笑了笑,转过头问天心大师:“大师是为了公主的事情烦恼?” 天心大师点头说:“斡里衍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吴乞买废掉了武功,变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老衲道行不够,心中还是不忍;希望这次去云中弘扬佛法后,,能有机会见到谭大人、李大人,看有没有机会把斡里衍弄到大宋来。” 杨志端起茶杯说:“大师最好不要开口,否则斡里衍的命运会更惨,现在看的就是耶律延禧,是不是愿意放弃架子,退入西夏。” 天心大师豁然省悟,自己要是向李纲等人开口,万一有人建议自己去和耶律延禧联系,那真的是无穷烦恼;按照大宋和金国的协议,耶律延禧就是逃入大宋也是要被送回去,可是人心贪婪,有的人未必能想到后面,一个不慎,就能惹起大宋和金国的战争。天心大师已经熟悉大宋官场上的风气,真要是出现那种情况,自己很有可能背锅。 天心大师笑笑说:“你认为后面会如何演变?” 杨志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耶律大石已经在黑水城等地起兵,辽金争锋,耶律延禧并不重要,他只不过是西夏和金国利用的一颗棋子;只要他不到处生事,金国还是希望他活着,最起码能分化契丹等族的民心,不至于全部倒下向耶律大石。” 耶律延禧杀了耶律淳一家后,耶律大石在奉圣州杀死了萧乙薛、坡里括二将,率领亲兵两百人逃离,与耶律磊、耶律松山等部四千多人会合,一起逃到黑水城,联合白达达床古儿一部,向西行至可敦城,驻军于辽国原北庭都护府,算是与耶律延禧彻底决裂。威武、崇德、会蕃、新、大林、紫河、驼等七州以及大黄室韦、敌剌、奚的等十八部前去投奔,目前耶律大石聚集起两万铁骑,与金兵激战在黑水河一线。 天心大师颔首说:“当初你的设计算是全部成功,大宋拿到了燕云十六州,耶律大石继续维持着辽国的旗号,让金国两翼受敌。所以很多人不明白,你还在担心什么?” 杨志缓缓的说:“国家大事,岂有一战而定的说法,耶律延禧再不济,与金国苦战数年,到现在还有数州之地,大国之间变数太多。大师,临潢府那边来信,有没有完颜阿骨打和金兀术的消息?” 天心大师脸色微变道:“沙净连这个都对你说?”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七百三十三章 揭穿身份 沙净的天雄寺就在金城,作为杨志安抚原来辽国部落的一部分,也是天心大师与杨志传递消息的渠道;只是天心大师与佛难陀还保持着联系,是一件容易被误解的事情,天心大师倒是不担心自己和沙净,而是担心被人牵强附会,连累在汴梁的耶律宁兄弟。杨志摇摇头说:“这个不需要猜,无须多想,等会大师看见就明白了。” 说话间,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出来,在刘魁满面春风地引领下,三个人走进了雅间。左边是一个身穿青袍的萧索老人,瘦小精悍,看上去很疲倦;右边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锦衣大汉,一言不发却透露出一种嗜血的味道;中间一人五十上下,慈眉善目,穿的一件白色裘皮袍子,左手的中指上带着一个黄色的鹿骨扳指。 天心大师诧异说:“元狄,没想到真的是您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青袍老人笑着说:“以为我战死疆场了,我没那么傻,看到耶律延禧发疯还不肯走,至于耶律大石,那是不需要我辅助的,所以就到大宋来避祸,杨志说上报朝廷,我就留在这里等消息。” 高子羽等人不知道三人是谁,杨志一一介绍才知道是燕云殿的供奉元狄、大盗云青逍和燕云殿的金八爷。金八爷不待解释完,就走入留好的位置坐下说:“我是来听故事的,就看杨大人的故事精彩不精彩。” 天心大师明显和金八爷是熟人,笑道:“杨志说的故事听起来怪异,但是回过头看,是无一不精彩。” 金八爷原来是燕云殿派到内尚署的高手,一直参与者辽国着朝廷和皇家的珠宝、金银饰品的采购,也是辽国商人一直想巴结的对象,眼界不是一般的高。全阳子看了杨志一眼,提醒杨志是不是如实地把情况了一遍,杨志不急不燥地说:“耶律延禧现在对金国称臣,是最差的一步棋,让西夏丧失了与金国决战的机会,李乾顺一代枭雄,必定会因此改变国策,希望耶律延禧带着辽民退入西夏,他们只要已经得到的辽地即可。” 金八爷听完,眼色越发明亮,不慌不忙地问道:“杨志,金人会同意吗?” 杨志笑了笑道:“金人一开始自然不会同意,需要点装饰的东西,譬如将耶律延禧送到黄龙府,西夏称臣,遣回流民等等;但是如果天下局势有变,金国就会在这个基础上给西夏开出更优惠的条件,兴许两三年没谈好,一个早上就达成协议。” 杨志看上去说了一大堆,其实没有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正好伙计上酒菜,给每一个人斟酒;云青逍沉思片刻,冷冷地说:“你的消息来源?” 杨志迟疑了一下说:“没有。” 又是一个死角,谁也不知道杨志是不是真的没有消息来源,但是如果问下去,杨志哪怕被纠缠得无奈,大可以随便胡诌一个名字。元狄皱了皱眉头问:“杨志,你是王老志的弟子,真的是瞒过了天下人,你们师徒不仅武功超群,更是有鬼神莫测之能,天心大师和全阳子他们都在,你说,耶律延禧最后的结局如何?” 听到鬼神莫测,看元狄对耶律延禧连尊称都省了,杨志的心还是快跳了两下,答道:“这取决于耶律延禧本人,如果他退入西夏,李乾顺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会保住他的;但是假如耶律延禧还在幻想西夏出兵,围着沙漠周围的几个小城池打转,上得山多终遇虎,迟早有一天会被金军逮住,那就要看他的气数了。” 元狄点点头不再发问,一副意料之中的态度;金八爷忽然问道:“杨志,你岳父可不是一般人物,有什么来历?” 金八爷这是对杨志的猜测感觉郁闷,在表达自己的不满,话中的口气有了那么一点生硬;杨志赶紧接过话头:“家岳就是一个杀猪的。” 元狄摇了摇头说:“杨志,这就没意思了,当初洛阳贝家有两个门徒资质超绝,贝家那一代偏偏没有一个成器的,两人的师傅就让两个门徒离开,又怕两人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要两人立誓不得再投入其他门派,并且不允许用贝家的手艺。但是天才毕竟是天才,两人先后到了飞龙镇,只是去的时间差了十年,二弟子田得象成了飞龙镇顶尖的工匠,三弟子化名丁遮,只是装作一个来往于飞龙镇的器械商人。” 元狄这么一说,除了天心大师,茅山双圣等人无不动容,石柳道长几步走到嚣快刀父女面前仔细打量,苦笑道:“嚣老英雄真的是沉得住气,这位应该就是田得象的女儿吧,难怪在路上我看了有点眼熟;各位,贫道的紫龙剑就是田得象指点的,当时刘师兄也在场,说田大师要不是誓言在身,必定是天下第一铸剑师。” 石雨道长猜到嚣快刀隐藏身份必定有原因,抱歉地说:“嚣大侠,石柳师兄就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田得象死讯传到茅山,石柳师兄还请刘混康师兄立了一块石碑,至今还在。” “没事”嚣快刀端起面前的酒杯说:“没想到元大侠还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我们一南一北,在金城相遇也是有缘,来,元大侠、石柳道长、石雨道长,我敬你们一杯。” 元狄笑着说:“你太客气了,当初燕云殿想请的人就是你们师徒,所以我偷偷跟踪过你们,只是后来田得象出事,你又失踪,我们才去请了铁姓的那几个人。现在回头看看,可笑啊可笑,来,干杯。” 元狄的可笑充满着悲呛,他为了辽国奋斗了一辈子,早知是这个结果,当初的很多事不做也罢;石柳道长和石雨道长也各自拿起酒杯,四个人都是一饮而尽。杨志朝着嚣四姐微微一笑,朱智卿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盛余一难怪在云中被杨志拒绝,换谁也不敢把一对仇人娶为妻妾,估计杨志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盛余一听到这个消息,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冲到应州来。百镀一下“钑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七百三十四章 天大的面子 “可惜啊。”大盗云青逍独自喝了一杯酒说。可惜什么?是可惜没有参与辽金宋的纷争,轰轰烈烈地活,轰轰烈烈地死,还是可惜没有从来到金城?众人琢磨不透云青逍的意思,只好摇摇头,金八爷面无表情地说:“任何事,总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耶律延禧在准备称臣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我们这些人的态度,我们没有去投奔耶律大石,而是跑到大宋来过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杨志暗暗感叹,辽国的政治气氛就是不如宋朝,宋朝历代的皇帝都比较宽容,虽然没有什么开疆扩土的伟业,但是操控政治的手段都极强,官员们也始终不踩底线。别看王安石和司马光的新旧两党斗了几十年,但很少要置对方于死地,更多的是一种羞辱的手段;虽然也有吴储那样想造反的大臣,但等不到起事,就有人告密,哪像辽国,当官的三天两头被逼得造反,还有一大帮人跟随。 说话间,菜上来了,除了正常的鱼羊鲜招牌菜,另外加了蜜制馓子、炉烤饼、奶汁炖鸡、嫩鹿片、清蒸豆腐和红烧笋。大家都晓得避险,没有人再问问题,只是说说江湖见闻,一餐饭吃得和和气气,云青逍又问了一些云中的问题,都被杨志等人答的滴水不漏。 南北商行的金城分号就在鱼羊鲜酒肆后面的全兴坊,一个官府刚刚划分出来的商业区,外地来的生意人很多,一大半的房子被商号和作坊买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除了高子羽等人跟着全阳子走了,其他的人都被杨志安排在商行住下,元狄、天心大师少数几个人,住在州衙。 杨志安顿好嚣家父女,原想洗把澡睡觉,但是天心大师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杨志只好陪着;说了几句闲话,天心大师慈眉一笑说:“杨志,老衲也是没有办法,心中有很多怀疑,想和你讨论一番。你真的相信元狄等人是放下了杀伐之心?” 天心大师果然不简单,杨志点头说:“他们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我就等着朝廷的旨意一下,将三人送往汴梁,就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天心大师颔首问:“你没打算收为己用?” “没那么大胃口,再说,我认为每个人只要是不参与争斗,就有想按照自己想法生活的权力,我又何必强求。”杨志晓得自己不够狠,有些话两世为人也说不出来,有些事两世为人也做不出来;天心大师沉默良久说:“杨志,这是你的长处,也是你的弱点。也罢,世事不可强求,老衲今晚在天雄寺挂单,明日就不来告辞了。” “晚辈明白。”杨志恭声答道,一直把天兴大师送出州衙,杨志回到屋中的时候,嚣快刀已经洗好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和杨志落座道:“元狄的眼光确实毒辣,还是被他认出来了,只是按照元狄的经验,不应该公开说起此事。” 杨志点点头说:“我估计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当年飞龙镇的几次出事,都有辽人的影子,如果有些人现在在大宋的区域生活,难免会有后面的故事,元狄公开场合说出来,既提醒我们,也不会被人诟病。另外一个就是混淆视听,元狄三人中最少有一人应该是耶律延禧的使者,为耶律延禧到大宋来做准备。” “你说耶律延禧会来大宋?”嚣快刀不解地问:“西夏请他去,他都不肯去,来大宋做什么?” 杨志冷笑道:“祸水东引,按照耶律延禧的性格,现在对大宋和金国是仇深似海,但是他晓得是无法报仇的,如果能引起宋金两国大战,哪怕赔上他一条命和辽国的数万百姓,他都愿意。宋金有协议,不得接受对方追杀和攻击的军队,只要他跑过来,大宋接受就会和金国翻脸,不接受又会影响燕云十六州百姓的情绪。” “原来如此。”嚣快刀晓得自己终究不是官场上的材料,对这些只能听听,于是换个话题问道:“玻璃真的做出来了?” 杨志得意地说:“那是自然,这样的东西难不倒我,只不过质量还是不大好,一个是透明度不够,另外一个就是废品太多,岳父,这件事以后就麻烦你了。另外我和贝松林商议过了,铁画坊以后也交给你。” “你想累死我啊,我到应州来,可是准备享福的。”嚣快刀很满意,杨志的这两样生意需要技巧,也不让自己违背当年的诺言。嚣快刀心里高兴,表面故意责怪说,杨志笑着说:“我明白,所以我让陈达过来帮你,拜你为师。” 嚣快刀见过陈达,晓得陈达在各方面的基本功都不错,人也是个老实厚道的人,点头说:“没问题,只要他不怕日后有麻烦,我这把年纪了,总是要找个徒弟教教,不指望能怎么样,就是手艺不能失传。这样看,你是打算把铁匠铺完全交给贝松林,给我说说情况。” 杨志简单介绍了一番,金钱豹子汤隆从洛阳带了一批铁匠来应州,现在杨志这里的规模比在饮马川扩大了两倍;再加上在大同收购了两家马鞍作坊和一家盔甲作坊,全部合并在一起,规模是相当不错,并且在大同和幽州的时候,大量的原材料都是被杨志低价买来的,利润不成问题。 杨志低声说:“我对两边的局势有些担心,将来万一有事,我在云中不能控制住局面,您老和陈达、雷横、公孙胜等人就带着商行和工坊一路南下去投奔白马寺或者郓王赵楷。”。 嚣快刀认真地问:“真有这么严重?” 杨志同样认真地说:“当然,大宋的军队是什么样子您老不是不知道,面对金军,胜算不到两层,我估计宋金最后会是长期的战争,有的东西是不能落入金人手中。只不过这是我的猜测,具体的还是要看天下形势的走向,当务之急,是要防范飞龙镇的余波,有些人肯定会找过来。” 第七百三十五章 求医 杨志说话的时候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这么灵,直到第二天中午,张孝纯找了过来,张孝纯以河东宣抚使兼知太原府,位置与李刚相当,可是跺跺脚北方就要颤抖的人物。按照常规,不管出什么事,张孝纯都应该坐镇太原,可以兵马统制王禀前来协商,所以张孝纯来了,就意味着一定有事。 张孝纯没有浪费双方的时间,在州衙门口一见面,张孝纯就说他是带着一个病人来的,向杨志讨要洗髓的心法;张孝纯没有把人送到少林寺或白马寺就很说明问题了,杨志实话实说:“张大人,我就是告诉你,你也未必能回去说得明白,并且心法能否起作用,还需要看各人体质,要不然周侗何不将卢俊义和林冲的经脉都洗伐一遍。” 张孝纯为难了半天,带着杨志来到身后的第二辆马车前,掀开帘子,马车里坐着的一个老者满头白发,容颜俊伟,双目深遂,自有一股上者的气势;站着的年轻人身形雄伟,比张伯坚还要高出半头,黑发披肩,星目如电。张孝纯介绍说:“受伤的是河东制置副使谢潜,身旁是护卫施全。” 杨志当面不好推辞,只好上前给谢潜搭脉,顿时明白自己上了当,谢潜是伤了三阳焦脉;谢潜感受到杨志试探的真力,含笑道:“杨大人果然内力精湛,听说杨大人练成了洗髓功,你看老夫的伤还能治疗吗?” 杨志彻底明白了,张孝纯实际上的打算是要自己给谢潜伐髓,利用洗髓功打通谢潜的三阳焦脉。谢潜明显是大贵之人,能够伤到一定有原因,但是张孝纯和谢潜都不打算说,杨志不想惹麻烦,摇头道:“在下不懂伐髓的法门,况且谢大人原先练的是罡气一类的功夫,若是想靠洗髓功治疗,根本不可行。” 站着的施全脸色一变,就要开口;谢潜摆摆手,阻止了施全,笑笑说:“杨大人请讲。” 杨志狐疑地看了一遍张孝纯,点点头说:“只能用金针疗法,好在我这里的神医安道全精通此法。” 张孝纯大喜道:“那就赶快请安先生过来。” 谢潜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死死地盯住杨志;谢潜自己也是一流高手,自然明白此法可行,只是谢潜知道,整个大宋,只有杨介精通此技,杨志手下一个安道全,凭什么说自己精通这等绝技?要不是和张孝纯相交多年,杨志本身也是一州知州,元姓谢潜早就喊手下一帮侍卫抓人了。 杨志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异常,很随便地点点头说:“我这就安排,张大人、谢大人放心,在下有五成把握。” 杨志把人接近府中,让一枝花蔡庆去请安道全,不多时安道全拿着一盒金针来人,看完谢潜伤势,让谢潜躺下,张孝纯和实权站在杨志两侧观看。安道全的金针一下,谢潜顿时放了心,安道全没有使用内力,完全是金针之术;安道全用的是刺穴手法,针尖所向,穿一穴贯两经,沟通经气,两经脉交融。 安道全刺了一遍后说:“老先生,我再刺一遍的时候,你慢慢运气。” 等第二遍刺完,不待安道全询问,谢潜微笑地点头说:“安先生不仅功夫了得,也是学究天人。你第二次的刺法又与第一次不同,根据我的运气状况,入针深浅不一,我现在已经能感受到一丝丝的畅通,不错,不错。我是谢潜,不知道安先生有没有其他事,能不能到太原去给我医治?” 安道全把针放回盒中答道:“我是杨大人府中的人,自然是听杨大人吩咐。” 安道全没有担任官职,而是一心打点药铺,根本不想离开应州;谢潜一般情况下哪会把一个小小的大夫放在眼里,但是既然是杨志的门客,谢潜坐起来笑着问杨志:“杨大人可否割爱?” 这不是要治伤,而是要直接挖人,权贵眼里,余人皆是蝼蚁;杨志的眼中一寒,张孝纯急忙上前一步,挡住谢潜的视线说:“这种小事,就不劳来回跑动了,谢大人不如在应州养好伤,安大夫估计还有其他事要兼顾。” 张孝纯知道杨志不是随意低头的人,王老志还在应州,要是双方翻了脸,谢潜的伤势还真的无法治理;谢潜也是老奸巨猾的人,闻言立即懂了张孝纯的意思,笑道:“也好,就有劳安大夫了。” 杨志自然不会为这点事再纠结,立即安排谢潜和施全在驿馆住下,当着张孝纯的面,吩咐安道全尽量用好药,尽快把谢潜的病治好。安道全一口答应,和杨志又商议了几句药材的事情才离开。 杨志在偏厅招待张孝纯,让人从鱼羊鲜酒肆拿来五斤白切羊肉,一盘糖醋鲤鱼,四个冷盘和两壶酒;等酒菜上齐,张孝纯吩咐众人退下不要打搅。等室内只剩下两人,张孝纯笑道:“杨大人可看清楚了形势?” 杨志当然看清楚了,张孝纯不是光光为谢潜的病前来,杨志故作无奈说:“张大人请放心,医者父母心,谢大人求医心切,我不会让安道全留一手。” 张孝纯望着杨志,意味深长地说:“云中幽州,杨大人已经证明了自己能力,太子对杨大人是赞赏有加,谢大人原先是太子洗马,只要能把谢大人的伤治好,谢大人一封信,杨大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杨志笑笑不语,自己就算治好谢潜的伤,也不打算投靠赵桓,历史的惯性是改变不了太多,赵桓恐怕逃脱不了乱时登基的命运;大宋到了赵桓的手里,还不知道是什么结局,这个前途无量没有任何意义。杨志淡淡说道:“张大人,你我在太原、应州,不就是眼不见为净吗?” 张孝纯一惊,杨志这两句话表现出来的意思可不得了,难道是不看好太子赵桓?张孝纯饱读史书,自然晓得朝中各派的矛盾正在激化,都是大刀挥舞,想把敌对势力一一铲除,根本不管对错;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毕竟宋徽宗正在壮年,没有意外再做二十年皇帝也可能。 第七百三十六章 驿馆偷听 朝堂上几十年的争斗瞬间闪过张孝纯的脑海,张孝纯忽然明白,要是宋徽宗一旦改变主意,太子赵桓和他手下的班子自然首当其冲;当年的章惇就是一个例子,章氏一族因为参与继位之争,最后差不多被政敌扫荡一空,就是他张孝纯愿意出知太原,不也是因为不愿意看见这类情景,才躲在了河东。 张孝纯试探道:“杨大人目光如炬,是否有兴趣朝堂?” 杨志苦笑道:“张大人说笑了,我一介武夫,在边州兴许还能建功立业,到了朝堂上,那是想到不敢想。” 张孝纯睿智过人,想了会说:“杨大人,我没有歹意,告诉你一个消息,谢大人就是在太原遇刺的,身边四名高手被杀,要不是大队护卫到的及时,谢大人连命都保不住;慌忙到应州,就是出其不意。” 杨志懂,谢潜应该是太子赵桓的人,按照常理为了避嫌,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来应州,但是谢潜反其道而行之,让杀手始料不及,才在张孝纯的帮助下安然找到自己;一旦到了自己,如果谢潜再出意外,那就是自己的职责了。张孝纯这是给自己解释,也是提醒自己,官场上的争斗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能打击自己,兴许赵桓的人不会在乎谢潜这条性命,不等杀手赶到,毒也毒死谢潜。 杨志摇摇头说:“阎王要人三更死,哪容活命到五更,谢大人到现在安然无恙,那是谢大人的造化,下官就算有心安排人保护,谢大人也许都不愿意;他的伤势只是伤了静脉,运功打个三四成折扣,其他的行为都没有问题。那个杀手既然找到了机会,与谢大人面对面搏杀,落得这个结果,说明双方相差不大。下官会安排驿馆多加防备,调一队官军前去。” 杨志果然象传闻中一般谨慎,张孝纯猜到杨志肯定另有布局,但是杨志不再说,张孝纯乐得不再问;两人有谈了些河东、云中的局势,宴罢送客,杨志让曹正去牵来四匹好马,谢潜和张孝纯一人两匹,送到驿馆当做脚力。 谢潜在驿站等到张孝纯,见到杨志送的骏马没有一丝高兴,反而面色阴沉地说:“杨志太不给脸,早晚不得好死。” 张孝纯吓了一跳,谢潜也太黑了,人家还在替你治病疗伤,你就准备杀人,难怪杨志有那些顾虑;张孝纯强行压下心中不快和恐惧,笑道:“杨志一个武人,自视过高,言语中难免有不妥之处,大人息怒。” 谢潜的制置副使的职务没有张孝纯高,在太原能呼风唤雨还不是所有人担心太子登基以后的变化,张孝纯原先也是这种心态,但是听杨志这么一说,张孝纯的心态已经端正了许多。谢潜示意张孝纯坐下说:“张大人,有件事原先我没告诉你,我是被一个高手打伤的,那个人是朝廷的叛徒,御拳馆的供奉伤心客。” 伤心客与烈焰飞花起名,只是伤心客一直没有在人前露脸,江湖上也没有多少能说的故事,这样的人必定是宋徽宗的心腹,怎么可能说叛变就叛变。张孝纯明白其中必定牵扯到宫廷秘闻,自己还是不知道得好,微笑着说:“谢大人要是不方便,就不用说。” 谢潜正要用这事压制张孝纯,怎么可能不说:“张大人有所不知,伤心客的真实身份是高家的人,知西上閤门事高士则的弟弟高士将,他盗窃皇宫中的海青珠,还和一名宫女私自交往,最后被西夏人拖下了水,偷了兵部的地图。” 张孝纯心里狂跳,高士将可是女中尧舜高太后的族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盗取海青珠,还做下那些事,不是被人冤枉,恐怕就是被人设局陷害。要说有黑手,最可疑的应该就是眼前的谢潜,否则高士将不去刺杀别人,跑来太原刺杀谢潜做什么。张孝纯嘴里自然不会这么说,义愤填膺地说道:“这等逆贼,不如我们在云中、河东等地通缉此人?” 这是谢潜话里最大的漏洞,高士将都如此罪大恶极,但是汴梁没有发出画影图象捉拿,谢潜遇刺后也没有发海捕文书;谢潜摇了摇头,斟酌着说:“事关高家和皇室的颜面,只能悄悄地进行。” 鼓上蚤时迁在屋顶上听得真真切切,心思一点都不动,孟康被送回金国以后,沙净就教了时迁一手闭气功,这是天雄寺收集到的一种内息,与龟息功相仿,可以让人更长时间屏住呼吸,并且如果能练成,内功就算入门了。时迁在杨志、张三、沙净等人指点下练习,几个月大有长进,张孝纯还在州衙喝酒的时候,就被杨志派来监视谢潜,所以刚才听了谢潜的话,时迁没有一丝激动,谢潜也没有察觉到。 就听见张孝纯出去后,施全发问:“大人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潜道:“我在想高士将,他是不是能完成任务。” 施全道:“大人怀疑张孝纯?” 谢潜摇头道:“我绝不会怀疑张孝纯的立场,但是他毕竟不是自己人,杨志那厮又狡诈,你看张孝纯刚才的态度,已经和我们在太原出发的时候有所改变。我更清楚高士将是怎样的一个人,说出口的话绝不会反悔,我原想消耗一点杨志的功力,但是王老志等这么多高手在应州,那点努力根本不算什么,就看高士将是否会报答我们,完成太子的心愿。” 施全点头道:“现在我们最好甚么事都不要去想,集中精神,等待一个结果,大人,安道全的金针真的有效?” 谢潜深吸一口,道:“真的有效,杨志身边的能人异士众多,听说元狄等人已经在应州,明天找个理由我去见见。” 施全大讶道:“大人准备招揽?”。 谢潜淡淡道:“当然不会,我只是想打听一些杨志在辽国的事情。” 施全神色凝重的答道:“大人不可,先不说元狄三人真实想法,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一旦高士将失手,大人能不能回到太原都难说。” 第七百三十七章 血性 施全不是胡说,他是江湖中人出身,做过强盗,自然清楚江湖上人的血性,谢潜是来杀杨志的,一旦事情败露,杨志不杀了谢潜心中难安;至于太子不太子的,杨志肯定不会在乎。鼓上蚤时迁忽然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正要查看,耳边响起杨志的声音:“是我。” 时迁立即拉着杨志从屋顶离开,到了驿馆外面的小巷子里,把谢潜和施全的对话一说,杨志笑道:“原来是一出双簧,好算计,高士将要是杀了我,谢潜可以一推了之,高士将要是不成功被擒,谢潜可以一推了之,既然知道他们的目的,你们就远远地监视,我回去了。” 杨志回到州衙,立即来到王老志的小院,王老志正在看一本字帖,见杨志进屋在对面坐下,熟知杨志性格的王老志大感不妥,涌起浓烈的不安感觉。杨志自己拿起茶壶倒了一杯香茗,滚热的茶一饮而尽,恭敬地问道:“师傅在汴梁,可熟悉伤心客和谢潜?” 王老志从容笑道:“当然,伤心客就是高士将,他少年时吃了一棵千年人参,内力大进,被日月门收为门徒,现在是日月门的掌门,日月双环名动江湖,只是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高士将最厉害的武功是手上功夫,禅门的金刚爪,狮爪、龙爪、鹰爪合在一起的一种武功,我只是听周侗说过没见过。谢潜比较简单,阁皂山的弟子,紫阳真气精纯,一手七十二式连环剑术,我听说谢潜被高士将打伤了?” 杨志把时迁听到的对话重复一遍,耸了耸肩道:“其中的奥妙不可说,我只是奇怪,太子为何忽然变得强硬起来?” 王老志微笑道:“要不是有个很硬的靠山,那就是别无选择,否则不会要不顾一切对付你。” 高士将和谢潜都是大有身份的人,地位应该说比杨志还高,动用这样的两个人来杀杨志,怎么看都是一种赔本的买卖;杨志没有生气,好整以暇的道:“再怎样也应该知道我不会束手就死?” 王老志若无其事的道:“你打算如何?” 杨志哑然失笑道:“太子当然是他们不能更硬的靠山,只要太子还是储君,我就会做事三思,对他们的策划不会掉以轻心。不过我没有半丁点儿担心,打开始我就没想过他们能得手,但是不管怎么做,我杨志一定要保得住性命。” 王老志听得头皮发麻,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徒弟的意思,必定是要杀了高士将,至于谢潜,只怕多少要吃些苦头;王老志装模作样地说:“你去吧,师父老了,不想管这些俗事。” 杨志是怕王老志与谢潜两人有旧,才特地跑来问了一声,看王老志这个态度,杨志吁一口气道:“师傅,我要保命,留的有用之身做祖逖,所以我必须作出选择。” 王老志清楚杨志的抉择,在荣华富贵和中原百姓之间,选择了中原百姓,要不然杨志大可以去和谢潜谈判摊牌;王老志更明白,杨志一旦选择了,就不可能停下手来,后面的江湖上就是血雨腥风。王老志端起字帖看了起来,杨志又喝了一杯热茶,恭恭敬敬地告退;杨志回到自己的房间,朱武、嚣快刀、公孙胜、宗辩都在等着,杨志把事情一说,沉声道:“现在大家该明白了,如果谢潜得手,我杨志会死得很惨,应州将大祸临头,我不会失去这唯一机会。” 朱武并不意外,当初答应跟随杨志就是看见杨志的几分江湖习气,平静地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杨志笑道:“朱武明天带着画师去拜访张孝纯,说要画图像捉拿高士将,想办法让谢潜和张孝纯下令海捕,然后把文书一直贴到汴梁、大名府、洛阳等地;高士将要来刺杀我,最好的地点就是侧院,所以我准备尽快成亲,最近的黄道吉日是哪一天?” 四个人立马懂了,侧院是嚣四姐住的地方,杨志现在没有正妻,还不天天到小妾房里安歇,那是杨志最放松的时候,并且就算刺杀不成功,也可以捉了嚣四姐作为人质。公孙胜笑道:“就是明天。” 嚣快刀毫不犹豫地说:“明天一早发请柬,晚上成婚。” 次日一早高子羽等人接到请柬的时候都有点发蒙,杨志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洞房花烛夜?送请柬的刘魁一个劲地表示歉意说:“是嚣老爷着急,怕杨大人因为飞龙镇的恩怨改变主意,结了婚就生米做成熟饭,若是有人来寻仇也好多了靠山。杨大人说了,这次高道长和各位有什么请求,只要条件允许,他一定会尽量满足,请各位高人在应州多呆几天,十天内一定和你们商议。” 高子羽等人能理解,嚣快刀就是怕盛余一杀到应州来,只要成了亲,盛余一就算来,还敢找杨志小妾的茬;朱智卿却不好骗,他和杨志打交道不止一次,太清楚青面兽是什么样的货色,微笑着说:“刘管事,没问题,你和杨大人说一声,要是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刘魁千恩万谢地去了下一个地方,高子羽和全阳子、朱智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问:“朱师弟是怀疑要出事?” 全阳子微笑道:“十有八九,嚣快刀既然被元狄挑明身份,还会怕盛余一一个晚辈?况且杨志有朱武帮衬,做事差不多都是谋定而后动,没有这么仓促的理由。这个原因很可能出现张孝纯和谢潜来应州,听安道全说,谢潜先想要杨志的洗髓心法,随后又要安道全做门客,全部被杨志拒绝了。” 高子羽一愣道:“太子的手下做派怎么和林师叔当时一样,这可不是好兆头。”。 高子羽那时候不愿进京,就是看不惯师叔林灵素的那个嚣张尽头,此刻真的感觉谢潜和林灵素没有什么差别;朱智卿笑着说:“师兄,这些事我们管不着,我听说全阳子师兄获得一块陨铁,不如就作为给杨志的贺礼吧。” 全阳子一口答应:“身外之物,无所谓。” 第七百三十八章 宗主来贺 杨志在应州算是雄霸一方,他的结婚酒宴,哪怕是娶小妾,城中的方方面面不管有没有收到请柬,都跑来捧场,半天时间收到的各种贺礼就堆满了一个房间。鱼羊鲜酒肆根本就不够,负责接待的皇甫端干脆在酒肆周围又摆了十桌露天的酒席;韩世忠、樊瑞、李衮、项充四人负责保卫工作,时迁依旧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查看有没有怪异的人。 洪日荣、耶律百里被杨志专门安排接待契丹等族的客人,洪日荣正在和两个小部落的头领说话,就看见耶律百里出去没多久,带进来一个大汉,身材伟岸,气势雄豪;洪日荣一看认识,是萧其德大哥,紫濛岗原先的大老板耶律里端,两人在幽州见过,还喝过两次酒,洪日荣迎过去问:“这么巧,来给杨大人祝贺的?” 萧其德投靠了晋王后,紫濛岗再也不是原来可以左右逢源的格局,耶律里端怕惹祸上身,干脆出来做官,干脆到幽州做官,但是幽州城破的时候,洪日荣还专门打听过,就是没找到耶律里端。耶律里端客气地说:“我哪有这个资格,我是替我师傅来传信的?” 洪日荣一愣问道:“令师是?” “夏丁山。”耶律里端话语里透着几分得意;洪日荣心中暗吸一口气,他听杨志提过这个名字,蜃楼府的宗主,洪日荣急忙问:“夏宗主在什么地方?” 耶律里端现在变得成熟了,没有了往日在紫濛岗的嚣张,笑道:“家师就在酒店外的人群中。” 洪日荣急忙找到皇甫端,另外派人通知杨志,夏丁山的身份崇高,非杨志本人到场不可;杨志正在和元狄、金八爷等人聊天,闻言也是疑惑,夏丁山这样不声不响地跑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因为元狄到时,王老志就说自己闭关,除了杨志谁也不见,所以杨志只是让人给王老志的房间塞了张纸条,自己和元狄等人急忙赶到酒肆。 夏丁山已经被皇甫端接进了酒嗣,随行的是一对西域高手,气度轩昂,反倒是夏丁山看上去就象一个上了年纪的牧民;元狄和夏丁山见过,两人相互施礼,杨志是以晚辈的身份拜见夏丁山的。夏丁山很满意,等杨志行完礼,笑着说:“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没想到这么巧,能不能抽上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俩单独谈谈。” 皇甫端等人无不变色,夏丁山据说武功还在元狄之上,两人单独谈谈,要是夏丁山想动手的话,杨志活命的把握不超过两成;杨志点头道:“长者请,不敢辞,刘魁,就安排在楼上顶里面的雅间,皇甫先生,招待客人。” 元狄在一旁插话道:“杨志,放心,外面的人谁要想闹事,老夫就灭了他。” 杨志自己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一壶茶和两样点心,和夏丁山进了楼上雅间,门外面都没有留岗哨;杨志关上门,请夏丁山落座,将茶水点心放在桌上,给一人倒了一杯茶,坐下问:“前辈是为金国的事情而来?” 夏丁山赞赏地说:“聪明,我很好奇,你给了完颜阿骨打什么,他立即同意将平州交给大宋,并且让两个儿子与结拜为兄弟?” 杨志考虑了一下说:“大宋朝廷问起,我也没有说,这是武林中的事情。前辈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金国起了什么变化,原来吴乞买答应你们的条件,他不想再遵守下去了?” 夏丁山点头说:“在外人眼里,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玄北流死在你手里,让我们被女真人看轻,但是我晓得,真实的情况不是这样,吴乞买身边出现了大批的高手,有汉人、高丽人、女真人、契丹人,很多人几乎在江湖上和女真人中从来没有露过脸,突然出现。” 杨志沉吟片刻说道:“看样子金国也到了决一胜负的时刻,国主阿骨打危也。” “此话从何说起?”夏丁山自然晓得,杨志不仅是年轻一代屈指可数的高手,更是军前无敌的猛将,眼光在当世几乎无人可及;杨志决定如实相告:“我给国主的是活离罕的遗物,一张地图。” 夏丁山顿时怔住了,过了几秒钟苦笑道:“我明白了,是女真五部的脉图,当初渤海国藏到完达山的宝藏,还有活离罕藏在里面的许多灵药;明知道有宝藏而不贪,这才是完颜阿骨打看重你的地方。你的用意是想让阿骨打多活几年,他毕竟是不主张南下的人,可是吴乞买等人未必同意,疏远我们,是因为蜃楼府联合的是金国,而不是吴乞买,吴乞买担心我们会坏他的大事。按照你的看法,吴乞买会来硬的?” 杨志晓得夏丁山在塞外布局多年,对于女真的典故和秘密比自己知道得要多得多,端起茶杯问:“前辈在女真见过李士宁没有?” 夏丁山摇摇头说:“一直是玄北流在辽阳等地活动,我去的很少,李士宁应该还活着,以阿骨打什么都不怕的性格,李士宁要是死了,说什么也会立个碑或衣冠冢什么的;玄北流曾经发现,在黄龙府完颜族的大本营有一支强大的力量,你是说,这些人都是李士宁的手下,现在是明确支持吴乞买,那么金国出现这样的情况,对大宋来说岂不是好事?”。 杨志认真地说:“不是好事,一旦金国出现这样的情况,赢的一方为了转移内部的矛盾,想要做的就是对外开战,以金国的地理环境,最合适的就是大宋与高丽,只是他们灭了辽国,高丽的财富未必会入他们的法眼。就算国主胜了,为了金国不崩溃,也会答应完颜宗翰等人的要求。” 夏丁山斟酌着说:“那么宋金大战一定会爆发,金国谁做皇帝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多谢,玄北流、王伯龙等人的死不必放在心上,就算是同门之间各为其主,也是会有死亡的,我欠你一个人情。” 第七百三十九章 定约比试 两人下楼的时候,杨志吓了一跳,不仅嚣快刀和高子羽等人全来了,就是张孝纯和谢潜也到了,五大禁地的宗主一般人一生难得见一次,听到夏丁山到来,都想看看;夏丁山朝元狄拱拱手说:“我是来和杨志谈生意的,我们蜃楼府在大漠里有马匹和珠宝,以后会运到应州来,换取茶叶、布匹、油漆和瓷器。” 元狄压根不相信,两个能让天下变色的人单独去谈这样的生意,换了耶律里端和皇甫端差不多,元狄笑笑说:“老朽现在是隐退了,杨大人的生意越好,我在应州就过得越滋润,好事啊。” 元狄都这样说,其他人再不相信,也无法提出异议;夏丁山当众送了一千两银票给杨志当作贺礼,正当嚣快刀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夏丁山身后的两名高手突然叽哩咕噜对夏丁山说了一番话,皇甫端顿时脸色一变,低声说:“他们要和杨志比武。” 能跟随夏丁山一起出来的,必定是蜃楼府的好手,杨志与玄北流一战虽然侥幸赢了,但是杨志也是身负重伤;夏丁山训斥了两人几句,两人还是坚持不退,夏丁山的眼神已经渐渐严厉起来。杨志拉过夏丁山说:“宗主,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给我一个面子,不要立威,二位会说汉语吗?” 左边一个腰胯宝刀的高个子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语说:“杨大侠,我们敬重你是一条好汉,但是玄北流长老的死,我们不能不问;哪怕现在你和我们蜃楼府是交易伙伴,宗主不答应,我也不会改变想法。” 杨志问道:“你们两个都是这样的想法?” “当然。”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杨志颔首道:“这样,我们做一个赌注如何,我和你们两人先后动手,就当是今天为大家博彩,如果你们有谁杀了我,是我命中该绝,但要是你们一一输了,你们就是我的家奴,发誓日后效忠于我,就算我和蜃楼府发生冲突,你们也必须站在我这一边。” 金八爷大笑道:“杨志,你太狂了,你可知道这兄弟两人是出身于巴尔虎的高手,分别叫车东星和车西图,在蜃楼府是仅次于玄北流、蒲鲜成的长老,佩刀是装饰品,真正雄冠武林的是西域的枯木掌和蜃楼府的那些幻术。” 金八爷是在提醒杨志,一对一也许杨志有机会,连战两场,杨志差不多与送死无疑;车东星和车西图都面露喜色,反倒是夏丁山陷入了沉思,过了足足一分钟,夏丁山才用汉语问车家兄弟:“你们真的想好了吗,万一输了,我就将你们逐出蜃楼府。” 元狄和金八爷会心一笑,要是蜃楼府的两个长老变成杨志家奴,蜃楼府的脸面就会被踩在地上,哪怕杨志只有不到一成的机会,夏丁山还是不得不考虑这件事的后果;车东星和车西图跪下给夏丁山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对杨志说:“我们同意,开始吧,就在街前的空地如何?” 杨志点点头,李衮项充立即出去清场子封锁道路,杨志过来给朱智卿等人交待的时候说:“高士将要是出手,就在我第二场的时候。” 朱智卿和全阳子点头说:“杨大人尽管放心。” 现在高士将的海捕公文已经贴在应州的大街小巷,就算杀了高士将也没有什么关系;车东星与杨志走到大街上,道路两侧已经挤满了人,应州民风彪悍,沧浪营平时军纪严明,所以看热闹的人山人海。车东星一上来就施展了枯木掌,双掌发青,招式简单实用,数招一过,旁观众人群情耸动,就是高子羽等人也频频点头。 但见车东星盘步前进,双掌吞吐开阖之际,凝重的气浪滚滚,地上的花草都是一副被旋风刮过的模样,端的是名家风范。杨志没有拔刀,用的是修罗手,招数看上去被车东星逼得不成章法,东一指西一指;但元狄等人见了,却晓得他大巧若拙,武功比传说中又上了一个境界,难怪不在乎车东星凌厉无伦的杀招,空手迎战。 两人再斗数十合后,车东星的掌法愈来愈快,神霄派和泰山派都是以章法见长,几派弟子见车东星在枯木掌这种呆滞的掌法竟生出如许变化,心下都暗暗饮服:“车东星应该是进入蜃楼府以后练成的,武林禁地果然名不虚传。” 可是不论车东星如何灼灼逼人,总是攻不进杨志双手所严守的门户之内,车东星心想:“杨志后面还有一场,我只需要与他对耗内力,纵然败了,二弟出手的时候,占了不少便宜,纵然杀不了杨志,至少能赢,要不然两人接连落败,蜃楼府颜面何存,当真要跟着这小子为奴?” 车东星猛地里一声厉啸,掌法忽变,双臂变得变化多端,脚步也飘忽不定,正是车东星沉淫几十年来的绝技;此招一出,杨志被逼得连连后退,很多想闹事的人忍不住齐声叫起好来。金八爷嘻嘻笑着,元狄和夏丁山都是暗暗惋惜,车东星的想法不错,看得出来这一路掌法下过苦功,但是车东星资质有限,在顶尖高手眼里,变化后的掌法看上去凌厉,但是威力还不如原先的掌法。。 杨志后退途中,继续守拙驭巧,身形在后退中游走,并没有跟车东星以快打快,而是守得更加严密;突然间车东星一拳砸在空处,拳到中途,手臂竟然弯了过去,一掌一拳,斜刺里攻击杨志的胸膛与左肩。车东星这一招抢完先手,根本不准备留有余地,就像仗着浑厚内力与杨志两败俱伤。 杨志从未见过这等打法,晓得对方是想将自己拼伤,为车西图下一场争取机会,急忙双手抱圆,自然变作太极拳,任凭车东星如何变着,只是一个粘字;两人身形贴近,车东星只感觉自己的一拳一掌打在棉花上,失去重心万般难受。还没反应过来,杨志右手揽雀尾,不知如何陡然间在车东星手腕上一缠,就在车东星想要挣回双掌的时候,贴身连连利用肩肘发力,一口气连集中车东星五记,最后一掌把失去平衡的车东星打翻在地。 第七百四十章 打脸 夏丁山等人大吃一惊,杨志没有打伤车东星,说明两人武功相差甚远,尤其是杨志的这套拳术看上去平淡无奇,但是往往化腐朽为神奇。可是车西图已经快步入场,让夏丁山无法问询,车西图是不想给杨志恢复功力的时间,因为夏丁山说过,杨志的化鹏功不需要专门摆出架势,就可以随身运气练功。 只是车西图没想到,抢入场中的第一掌就打空,就被杨志侧身一挤,千百斤的力气一下子无影无踪,心头被拉扯得难受。车西图一惊之下,立刻站稳桩步,拿出压箱底的本事,一趟组合拳六个招式,大拙若巧,一气呵成;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在外人眼里,只看见车西图变化出千百手臂,一团青光笼罩住杨志。 杨志的双手始终在转圆圈,夏丁山等人看得清楚,随着杨志一个圆接着一个圆地旋转,一股雄浑无比的力道组成了一个旋涡,让车西图的青光始终无法形成一个整体,所以看上去是车西图占据主动,实际上车西图已经是欲罢不能。夏丁山颔首说:“这应该是王老志的功夫,想不到如此神妙,杨志还真是低调啊。” 元狄晓得夏丁山的意思,杨志要是早就亮出这样的功夫,夏丁山打死也不会同意车氏兄弟来进行这样连一成胜机都没有的的赌局,元狄笑道:“杨志还不是想多招揽一些人才。” 夏丁山道:“可是蜃楼府的脸被打了,等会我要和杨志说说,必须给我补偿。” 夏丁山的意思是车西图败局已定,让高子羽等人欣喜异常,他们现在想和杨志结好,杨志的名声和武功越高,对后面的事情就要有好处;说话间场中已经到了见分晓的时候;车西图显然也清楚自己的处境,忽然怒吼一声,再也没有坚持使用枯木掌,反而以拳脚功夫相博,见招拆招,双手或爪或掌,变化更加让人眼花缭乱。 杨志明白这才是蜃楼府的功夫,只不过天天与王老志拆招,车西图招式的变化在杨志眼里稀松平常;杨志抱定守一,继续划圆圈,每一招都是出其不意,逼得车西图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就在车西图一招鹞子翻身的时候,杨志的双臂一下子锁住了车西图的右臂,轻轻一抖,就把车西图在半空中拽倒,随即一掌印在车西图胸膛,就在车西图想倒退躲避重心失衡的时候,杨志一脚把车西图踢出两丈远,车西图顿时摔倒在地。 欢呼声响彻大街,就在这时候,从东北角的房顶上,两枚霹雳雷呼啸着奔杨志而来,就在众人失色惊呼的时候,两枚玉球把霹雳雷击飞,霹雳雷在天空中爆炸,两股乌云一下子弥漫天空;而东北角的厮杀声已经想起,高子羽和金八爷已经飞身上了房顶,就看见全阳子在和一个青衣人动手。 高子羽大喝一声:“高士将。” 高士将一阵狂笑:“神霄派的玉石排空,果然不得了,朱智卿,你这个王八蛋。” 朱智卿在高士将身后露出头说:“高大人,慎言。” 高士将在四人围攻下,苦战了上百合,终于被全阳子一佛尘扫中胸膛,心脏震碎而死; 车氏兄弟众目睽睽之下只好承兑诺言,做了杨府的家奴。夏丁山硬是和杨志磨到晚上,都耽误了杨志洞房花烛夜,最后杨志没办法,去请示王老志;夏丁山与王老志谈了很久,半夜就不辞而别,谁也不知道谈了什么,耶律里端留下来继续生意。 杨志的洞房没人敢去听墙角,杨志也是第二天一早就起来,因为太原来的客人要有交待,有的人要有所安排;杨沂中回去了,但是贾琼与太原、麒州两地的杨家宗族子弟十几个人留在了应州,其中以沒角牛杨进的功夫最好,杨进的经历复杂,在太行山当了三年山贼,这次是家里喊他过来帮忙,顺便洗白。 杨志晓得这货日后能带着十万人造反,要轮打仗最多只是三流的角色,但绝对是当大哥的材料,培养得好将来掌管一州应该没问题;杨志把安置流民的事交给了贾琼,杨进则负责训练新兵。 另外就是幽州韩家送粮食的车队,按照要求送来了两只经过训练的鹞鹰,作为军队里探望敌情用,杨志自己开始做望远镜,不过成本太高,还是鹞鹰便于普及,毕竟草原各族都有熬鹰的技巧,只要肯花钱,成本不高,并且容易得到。 韩家派来的是韩洙韩四爷,和杨志是熟人,杨志在辽国为怨军筹集军饷的时候,就是韩洙出面的。韩洙从幽州来,他现在日夜担心宋金大战,作为分投三国的大家族,韩洙晓得眼前的和平架不住折腾,所以巴巴地跑到应州来;杨志两年前名不经传,但是此次北伐连败辽夏数万大军,现在被金辽夏三国称为中土第一悍将。 杨志把韩洙让进客厅问:“四爷亲自押粮食到应州,我真的是感谢莫名,不知道有何赐教?” 韩洙担心地说:“杨大人,辽国已是日薄西山,这后面,你认为会怎么演变?” 杨志淡淡地说:“韩洙准备是择善而从,还是把自己当作大宋的子民。” 韩洙脸色不变说:“韩家是个大家族,有些事我不得不想,我个人生死是小,但是韩家两千多人,那就是我不得不小心了。眼下幽州是在大宋的手里,但是幽州的情况比起耶律淳的时候更加险恶,李纲不知变通,王安中一心讨好郭药师,而郭药师,看上去与安禄山的做法没什么差异。”。 韩家现在还在三人的管辖之下,韩洙的口气已经没有丝毫的敬意,看上去就是一副要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杨志很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让四爷如此不安?” 韩洙叹口气说:“你是非要我把话挑明,在李纲眼里,我们这些归顺的汉人比起辽国的那些契丹族还不可靠,任凭郭药师压榨,多少商户平民随便一个理由便被郭药师弄得倾家荡产,你以为我们还能支持多久?” 第七百四十一章 又一个安禄山 自家商行与幽州有业务往来,杨志多少听到过郭药师的劣迹,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郭药师就通过招募各族旧部和收编河北的军队,在幽州掌控起一支五万人的大军,粮饷器械盔甲都是朝廷供给,并且郭药师在各州县编练乡勇,人数已经超过十万之众,这部分的人马是没有供给的,对上自然说是自筹物资,郭药师的办法就是就地征调。 朝廷同意的三年免租,让郭药师的举动有了敛财的余地,但是杨志确实没有想到就连韩家这样的百年世家都会感觉到承受不起;韩洙看杨志神情,晓得杨志还没有完全相信,苦笑道:“你不要不信,别忘了,契丹等族上马可战,在幽州等地的乡勇可全部是汉人,如果将奚族、契丹族、女真族包括进去,郭药师的人马应该突破二十万了。” 杨志没有吃惊,在另一个时空里,郭药师确实拥有三十多万人马,历史在大的走向当中一直没有改变;杨志在瞬间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有朝一日改变了大的走向,那就真正没有了参考的余地,将会是一场不可预测的结局。杨志缓过神来,看韩洙望着自己,笑笑说:“兴许是为了奚国和金国,郭药师太过于紧张了。” 奚国被大宋册封,但是萧干怎么会甘心困于新州一隅,所以在争夺辽国故土的同时,对金国、大宋也是时有袭扰;至于金国,杨志听到一个传言,说童贯回朝之前,专门与李纲、郭药师谈了一番话,暗含针对之意。只不过传话的人地位太低,搞不清楚童贯的针对是预防还是讨伐。 韩洙欲言又止,杨志笑道:“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还需要考虑什么应不应该?” 韩洙有点尴尬地道:“我想问杨大人你的打算,又怕唐突。” 杨志微笑道:“我从不为此问题烦恼,更没有深思过。如果太平,要么治理一方,要么做个富家翁,只要是战火重起,就看朝廷用不用我。” 韩洙叹道:“你我情况确有不同,我祖籍幽州,是道地的汉人,我不喜欢契丹、女真那些胡族对我趾高气昂的架势,但是也不可能离开,所以对我来说,为了幽州必须做一番事情。” 杨志默然片刻道:“我也希望幽州太平,但是四爷,你我都是小人物,一旦要走上做大事的道路,差点斤两都应付不了。” 韩洙一对眼睛亮起来,奋然道:“杨大人过谦了,沧浪营横扫燕云,未尝一败,恐怕就是与金兵对上,也不会差到哪里。” 韩家的人还是有眼光的,今天韩洙开这样的口,就是知道宋金一战迟早会爆发,希望杨志做了判断;杨志目光灼灼打量韩洙道:“原来四爷有如此壮志,可是你要知道,打仗不仅仅靠军队,而且我能不能到时候参战都是两说。” 韩洙晓得杨志的处境,赧然道:“杨大人见笑了,依我之见,大人一定会被起用。” 杨志目光望往韩洙身后的屏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摇头道:“人有梦想,能否成真谁也说不清楚。” 韩洙肯定地点头,道:“这个当然,但现在郭药师纵容部下四出掳掠敛财,对黄河以平州以东弃而不顾,根本没有抵御金国的决心。” 杨志猛然想到了问题可能出在哪里,关键还是在平州和张觉身上,现在平州在大宋的手里,张觉要是直接杀了高企弓等人,金国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直接开战;杨志岔开原先的话题道:“韩兄竟是心中暗藏不平之气,看来我杨志没有交错朋友,对了,高企弓和曹勇义等人离开幽州没有?” 韩洙目露恨色道:“没有,他们还在游说士族和平民东去渤海,就是我们韩家现在也被高企弓和张琳挑拨得乱成一团。” 杨志淡然道:“他们是想到金国封侯拜相,自然要多出一点力。” 韩洙冷笑一声说:“金人正在完达山准备祭祀大典,哪会管他们。” 完达山,女真起源之地,今天,数以百计的金国贵族在山下聚集,准备着在神顶峰的祭祀大典,可是大队人马还没有走到山顶,就在山腰上面不远,拐进了一个山洞;金国国主完颜阿骨打走在入洞队伍的中间,自从发现这个地方,金国派出完颜部落的高手和俘虏开始挖洞修路,所有俘虏修完甬道以后全部被杀掉,免得消息外泄。 负责修建这条甬道的完颜大是走在最前面,他是完颜族的第一高手,李士宁的嫡传弟子。金兀术走在完颜阿骨打的身后,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他是知道杨志送回了师祖都市风遗物的,也知道金国先后找了七个地方才找到这里,但是金兀术总觉得今天心跳得特别厉害。 金兀术默默数着今天出现的人,忽然明白了,所有赞成与大宋和睦相处的权贵都在,但是主战的吴乞买和完颜宗翰等人不在,主战的权贵也只来了一半。而在往常的祭祀大典,吴乞买和完颜宗翰从来没缺席过,想到完颜大是与吴乞买的交情,金兀术心寒了半截。 金兀术以不易察觉的方式加快了脚步,挤到完颜阿骨打身旁,碰了父亲一下,做了一个害怕的小动作。这个小动作是金兀术小时候跟着完颜阿骨打打猎时害怕的动作,完颜阿骨打看见了没有反应,但是另一侧的完颜宗望却被惊了一身汗。。 完颜宗望不仅认识这动作,而且知道自己这个四弟心机狡诈,要不然不会年纪轻轻就想到去辽国卧底。金兀术在祭祀大典做出这种暗示,绝不是敬重祖先,而是在暗示前面有危险。完颜宗望晓得,能在自己族人面前制造危险的只有自己族人,完颜宗望稳住呼吸,下定决心一旦出了事,一定要保证父亲周全。 甬道很长,能清楚看到甬道的石壁是不同时期石块堆砌的,旧一点的石块上不仅长着青苔,还有一道道黑色的痕迹。走到甬道的尽头,就看见满是金光的一个大厅,桌椅都是按照宫殿里的式样和秩序摆放的,可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在正当中龙椅前面有一个锦墩,上面盘坐着一个长眉白发的老道。 第七百四十二章 找到蒋令 看韩洙谈兴正浓,杨志告罪一声,走向后门的小院,时迁悄无声息地跟了出来,杨志回头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时迁低声道:“高士将被杀以后,我发现一个人很像他的同伴,因为我在观察百姓动静的时候,发现两人说过话。我缀在那人后面,发现那个人进了皇城司的住所,我不敢对任何人说,所以只有安排人盯着,来向大人禀告。” 杨志皱了皱眉,难道皇城司也参与了这件事,谢潜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杨志立即让人找来韩世忠,让韩世忠带领一百精兵,带上时迁、公孙胜前去皇城司调查此事;现在应州的皇城司是梁绝悟的手下,负责人叫王横,出自大圣门,一手熟铜棒出神入化,是何诉专门选出来的高手。 杨志回到客厅,朝韩洙抱歉一笑道:“俗务缠身,多说了一会话,四爷见谅。” “岂敢,杨大人一心为国,是应该的。”韩洙微笑道:“小人有一个看法,幽州是必争之地,幽州的一仗对宋金双方来说并不易打,只有利用幽州各方势力间的矛盾混水摸鱼,才可能出其不意,我不希望幽州出现腥风血雨,杨大人在朝中有没有取代郭药师的机会?” 这才是韩洙今天的真正目的,兴许是在杨志出去的这一小会,韩洙想明白了,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把话挑明,或许作为当事人的杨志有更好的主意。杨志默然,压低声音道:“四爷不会不知道朝廷的格局吧,任何人都有入主幽州的机会,唯独我和宗泽例外。” 韩洙凝视杨志,平静的道:“我当杨大人是知己,你和郓王是故意退让,当时如果你们坚持,未必没有机会。” 杨志淡淡道:“既然当时都放弃了,现在更加没有兴趣,韩四爷,如果你真的担心,何不迁出幽州,另外在中原找一地定居,譬如汴梁、扬州、洛阳等地,与燕云相比,又是另外一番风景。我在应州下一件事,就是与武林人士处好关系,完成家师的心愿。” 韩洙终于现出笑容道:“恭喜大人。” 韩洙懂得,杨志现在是表现善意最佳的时机,王老志还在,杨志刚刚收了车氏兄弟,正是在江湖上名声鼎盛的时刻;另一个好处就是,万一杨志去职,可以带着手下一大帮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杨志目不转睛地打量韩洙,欣慰的道:“四爷终于有些自信了,你要是不急,就在应州多住几日,观摩完仪式再走,我们正好再谈谈生意。” 韩洙明白杨志是彻底拒绝了自己的建议,谈生意不过是对自己好意的补偿;不过韩洙不会放弃与杨志拉近关系的机会,欣然答应,告辞而去。杨志回到办事房,铁面孔目裴宣迅疾走了进来,双目涌出热烈的神色问道:“韩世忠、公孙胜去了皇城司,大人是不是准备动动王横?” 王横与梁绝悟等人不同,很喜欢与人切磋武功,杨志特地给手下下了禁令,禁止与王横;杨志沉吟道:“是其他事情,时迁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我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高士将的同党。” 裴宣一惊,皇城司要是事先并没有得宋徽宗与何诉的点头,应该不会帮助高士将,难道杨志怀疑背后有问题?杨志微笑应道:“如果真的有一个针对我的布局,对方一定还有更有效的后招,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剪除所有到应州的参与者,否则给他反噬一口,我们肯定吃不完兜着走。” 忽然门口传来嘈杂声,韩世忠一脸坚决神色的走进来,后面跟着的张横和一个面色冷峻的中年人,中年人毫不客气坐到裴宣对面的椅子上,王横大声嚷道:“杨大人,皇城司可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我要上报给何诉大人。” 杨志看到了公孙胜的示意,晓得中年人就是时迁盯上的人,笑道:“王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这一位是?” 中年人起身施礼,洒然道:“在下蒋令,开封府阳武县知县。” 天子脚下官大一等,蒋令这个知县的职位与杨志的知州相当,杨志还礼道:“蒋大人来应州是私事,还是公干?” 王横没听明白,蒋令暗叫厉害,自己要是私事,可是被杨志手下堵在皇城司,杨志一纸奏章上去,说皇城司办理官员私事,连王横都要倒霉;若说公干,自己为了掩饰身份没有带任何公文,并且没有住在驿馆,也没有到州衙,来办的是哪门子公干。蒋令微微一笑道:“还请杨大人见谅,此事不能说。” 杨志竟然没有怪罪,轻轻放下道:“蒋大人为国奔波,身怀机密,本官可不可以问问,是关于云中还是太原,这样在奏章上也好说明一下。” 蒋令微一错愕,便晓得杨志的打算,若是云中,后面自然会派人护送自己到大同府;如果是太原,张孝纯和谢潜就在驿馆里呆着呢,自己的事可大可小,杨志就是准备看碟子下菜。蒋令赞赏道:“杨大人果然不凡,这件事还真是你猜对了,我是到河东有事,顺便来应州看看。” 杨志听到这里,便能断定时迁的眼光没有错,蒋令不敢说云中在,自然是大同府的官员从上到下都不知道,蒋令到了云中和在应州没差别,要不然实话实说,要不然就是任人猜疑。但是在河东太原府,有谢潜这样的大神协助,说什么谎都能圆下来。杨志追问一句:“大人去太原要见什么人,在开封府是请假还是致仕?”。 厉害,蒋令只能打起精神应付,晓得自己只要说错一句话,就可能万劫不复,现在只能希望王横派去通知谢潜的人能起作用,谢潜可以及时赶过来。蒋令没有犹豫地说:“请假。” 蒋令明白自己身份的重要性,杨志是不会轻易对外州的一个知县怎么样,自己唯有既不承认什么也不否认什么,来个莫测高深;蔡庆跑进来禀告,谢潜大人到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祭祀惊变 完达山,女真起源之地,今天,数以百计的金国贵族在山下聚集,准备着在神顶峰的祭祀大典,可是大队人马还没有走到山顶,就在山腰上面不远,拐进了一个山洞;金国国主完颜阿骨打走在入洞队伍的中间,自从发现这个地方,金国派出完颜部落的高手和俘虏开始挖洞修路,所有俘虏修完甬道以后全部被杀掉,免得消息外泄。 负责修建这条甬道的完颜重甲走在最前面,他是完颜族的第一高手,李士宁的嫡传弟子。金兀术走在完颜阿骨打的身后,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他是知道杨志送回了师祖活离罕遗物的,也知道金国先后找了七个地方才找到这里,但是金兀术总觉得今天心跳得特别厉害。 金兀术默默数着今天出现的人,忽然明白了,所有赞成与大宋和睦相处的权贵都在,但是主战的吴乞买和完颜宗翰等人不在,主战的权贵也只来了一半。而在往常的祭祀大典,吴乞买和完颜宗翰从来没缺席过,想到完颜重甲与吴乞买的交情,金兀术心寒了半截。 金兀术以不易察觉的方式加快了脚步,挤到完颜阿骨打身旁,碰了父亲一下,做了一个害怕的小动作。这个小动作是金兀术小时候跟着完颜阿骨打打猎时害怕的动作,完颜阿骨打看见了没有反应,但是另一侧的完颜宗望却被惊了一身汗。 完颜宗望不仅认识这动作,而且知道自己这个四弟心机狡诈,要不然不会年纪轻轻就想到去辽国卧底。金兀术在祭祀大典做出这种暗示,绝不是敬重祖先,而是在暗示前面有危险。完颜宗望晓得,能在自己族人面前制造危险的只有自己族人,完颜宗望稳住呼吸,下定决心一旦出了事,一定要保证父亲周全。 甬道很长,能清楚看到甬道的石壁是不同时期石块堆砌的,旧一点的石块上不仅长着青苔,还有一道道黑色的痕迹。走到甬道的尽头,就看见满是金光的一个大厅,桌椅都是按照宫殿里的式样和秩序摆放的,可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在正当中龙椅前面有一个锦墩,上面盘坐着一个长眉白发的老道。 老道已经老得看不出年纪,头发银白如丝,脸上的皮肤却如婴儿一般红润,双目没有一点昏暗的感觉,懒洋洋地看向完颜阿骨打问:“阿骨打,这里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龙脉所在?” 不认识老道的官员无不愤怒,敢直呼国主的名字,真的是不想活了;但是认识老道的人瞬间连大气都不敢出,阿骨打恭恭敬敬施礼道:“师傅,正是这里,我已经看过了,应该是渤海国当时秘密藏下的黄金、盔甲、药物。活离罕没有骗我们,他们那一支应该就是原来渤海国的遗民,专门保护这个库藏的。” 上了年纪的族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想法,他们基本上都认识活离罕,一个顶尖的猎手,后来不愿意为辽人捕杀海东青逃走了,没想到竟然被完颜阿骨打找到了,还有这一个宝藏。老道脸色平和地问:“你已经把那枚药丸吃了?” “是的。”阿骨打自然清楚自己的师傅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在第一次进洞,发现了那株长在角落的千年灵芝后立即食用,现在身体已经痊愈;老道微微一笑说:“你的手下还有一大半人不认识我,老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士宁。” 啊,这些高官大部分都知道,大宋一直在寻找一个叫李士宁的道士,没想到李士宁还真的活着,并且是国主的师傅,不,应该说是完颜阿骨打兄弟们的师傅;真的是隐秘似海,今天听见了这些,不知道是祸是福,如果是祸,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这个洞穴就应该是他们的葬身之处。 完颜阿骨打的手已冰冷,自从攻下辽阳府,阿骨打多少次请求李士宁出面担任国师,并且许诺自己可以与大宋那边把一切了结,希望李士宁可以快快乐乐地度过余生;李士宁都没有答应,而李士宁现在露面,很明显是认为自己做错了,在李士宁面前,无论你犯了什么样的错误,结果都是一样的。 死!李士宁决不让任何人还有再犯第二次错误的机会,更不容人报复,当初大哥就是这样死的,只是对外宣称,是意外身亡。李士宁长长吐出口气,一双锐利的眼睛瞧着火光下的众人,微笑道:“阿骨打,不如你我师徒一起就在这里修行吧,外面的事情交给吴乞买他们。” 老四吴乞买始终是个例外,阿骨打明白,帝位的诱惑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抗拒的,况且吴乞买和自己不一样,吴乞买和李士宁,心中有仇恨。完颜阿骨打差不多几个呼吸就想明白了一切,问道:“师傅,你也希望我们击败大宋,你不是不准我们侵犯中原吗?” 李士宁冷笑道:“大宋存在对你有什么好处?” 完颜阿骨打道:“没有好处,但是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得到天下,我们现在未必是强者。师傅,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我们不能拿手下的百姓去白白地牺牲。” 李士宁的笑容消失了,立刻变得庄严坚韧,慢慢地说道:“强者拥有一切,在于信心,你已经不是一个真正的强者了。” 金兀术一手拽住完颜宗望,他对李士宁的态度也很气愤,但是明白,自己这些人在山洞里是绝对的弱势,根本无法战胜李士宁与完颜重甲,很明显,李士宁并不打算杀父亲,只是希望完颜阿骨打退位,让吴乞买做皇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士宁吃惊地看着金兀术的表现,忍不住说道:“阿骨打,我不会让你感觉孤单的,宗望和金兀术一起留下,我正好指点他们的武功;完颜重甲,你去问问百官和族人的想法,是愿意修仙还是热衷富贵。” 最后离开山洞的不过二十多人,在完颜重甲的率领下,带着完颜阿骨打的诏书赶到四十里外的村庄,完颜重甲对吴乞买宣读完诏书说:“王爷,国主一心修仙,从现在开始,天下就是您的了。” 第七百四十四章 机会 收复燕云的封赏在朝野的期待下终于出来,童贯加封为徐、豫两国公,领枢密院,宣抚河北、燕山;王黼赏玉带、紫花袍,升为太傅,封楚国公,车马、侍从等仪仗几乎和亲王相同;蔡攸拜太保,封英国公;谭稹枢密副使,坐守云中。可是等诏书念完,也没有听到包括种师道在内其他人的封赏,让百官跌碎了一地的眼珠子。 种师道本人到没有什么,能够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但是种师道对今天的宣诏有点疑惑;人在枢密院,种师道还是知道一点情况的,这几天云中、幽州的快马几乎是跑个不停,根据文伯虎的统计,差不多一天有二十多份八百里快报,但是这些快报无一例外地被中书省保密了,就是枢密院也没有看到,蓝从熙去找王黼两次,都是无功而返。 接下去的早朝也没有什么内容,很快就散朝了,但是宰辅和枢密使、六部尚书被何诉请到了御书房,种师道才发现蔡京和太子赵桓、景王赵杞已经早一步在这里等候了;宋徽宗在龙椅上坐下,示意王黼可以开始了。 王黼一脸喜色地说:“我们接到幽州的消息,金国国主完颜阿骨打一心修仙,带着两个儿子完颜宗望和金兀术在祭祀大典后就在完达山修炼,将国事完全托付给吴乞买;而吴乞买遇刺,已经卧床不起,金国现在群龙无首,只有完颜宗翰在攻打耶律延禧。李纲说,原来滞留幽州的高企弓等人已经确定离开幽州前往辽阳的行程。”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国家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内乱就是万幸,一屋子的人似乎看到了金国从此消沉的前景;太子赵桓说道:“应州那边听说动静不小,蜃楼府的长老做了杨志的家奴,好大的排场。” 赵桓说完突然发现无人应和,白时中在心中暗叹,正因为这样,这些朝中大佬也不是傻子,能不惹杨志还是不惹的为好,免得万一把杨志逼出血性出来不好收场。宋徽宗打破沉寂,笑着说:“杨志还是有才的,给李迪墨竹图配的诗还不错;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杨志好歹有一颗为民之心,应州无论税收还是上交国库的钱从未少过,在燕云十六州算得上是独一份。” 宋徽宗免税三年,是对燕云十六州的百姓说的,并包括边境的商税;但是李纲、谭稹都没有什么贡献,只有宗泽、王坪、杨志、王焕四人在各州上交,交的最多的就是杨志。问题是这四个人管理的应州、蔚州等地并不是最靠边境的地方,规模与幽州、平州、大同、涿州等地更是不能相比,宋徽宗不傻,能猜出燕云十六州的税收到底应该有多少,能看出谁对自己有点真心。 童贯一咧嘴,没有吱声,他还是晓得原因所在,幽州、平州等地的好处全部被郭药师、张觉扩充军队用了,大同府就是谭稹太贪,不过童贯从郭药师等人身上是得了好处,每月都有孝敬的银子,自然不会去揭露真相。王黼点头说:“圣上所言极是,这是小事,可以以后再说,童太尉昨天提了一个建议,趁着金国后面的混乱,我军继续北上。” 继续北上,就是要去攻打辽阳等地;群臣明白了,难怪宋徽宗会在今天加封,实际上就是对童贯建议的认可。童贯原本想挺一挺胸膛炫耀几句,但是看到蔡京的脸色平淡,童贯还是很小心地说:“李纲和谭稹有一个计划,就是利用现在西夏和耶律大石都放弃了耶律延禧的机会,招揽耶律延禧,哪怕只有十万军民,耶律延禧可以和萧干一起,前去临潢府等地捣乱,我们的目的是出平州,攻占辽阳府。” 种师道眉头一皱道:“太尉,国战可不是小事,金国正在崛起的时候,名将如云,军队更是百战不殆的劲旅,我们有足够的把握在经济上拖垮他们,何必求一时之快,就算攻占辽阳,也只不过是大战前的一道开胃菜。现在河北盗匪横行,杨江、张迪、李成等人到处为患,民不聊生啊。” 种师道的话让宋徽宗和童贯都不高兴,童贯呵斥道:“身为大将,怎能胆怯到如此地步,这一次不用你,太子已经建议刘延庆、郭药师为都统制。至于河北的匪患,辛兴宗、杨惟忠等人不日就可平定,时间上来得及。” 王黼和李邦彦都是一愣,他们压根没想到还是继续启动刘延庆,王黼顿时就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幽州一战,刘延庆二十万大军面对一万辽军都不是对手,辽阳最起码有三到五万金军,刘延庆、郭药师要是三四十万人才能一战,那要花费多少军饷物资,两人都明白,河北平定后还需要大笔的安抚费用,中书省筹不出这笔钱。 王黼两人下定决心不插话,张邦昌等人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场面有一次安静下来;景王赵杞很奇怪宰辅们的表现,怎么一下子都变成了闭嘴葫芦,就问尚书左丞兼户部尚书赵野:“现在河北很乱吗?” 赵野明白赵杞问的不是乱,而是漕运和钱,答道:“今年京师、河东、陕西等地大震,确实需要大笔的钱赈灾,但是京东转运副使李孝昌在招安张万仙等五万人,知海州钱伯言奏招降山东贾进等十万人,加上河北方面的捷报,估计漕运很快就会正常。” 赵野没有把话讲死,漕运正常不代表有钱,太子赵桓点头道:“郭药师说,他只需要京师运米五十万斛至幽州即可。”。 王黼还是没吭声,眼前这个坑太大,王黼突然间有了恐惧感;宋徽宗叹了口气说:“王相和种将军先回去吧。” 王黼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宋徽宗的态度会如此坚决;种师道微微颔首,朝宋徽宗施礼退出。两个时辰之后,朝廷就传出消息,王黼、种师道致仕,蔡京复出代相,梁方平负责山东、河北缉捕盗贼,工部侍郎孟揆措置粮草。 第七百四十五章 井底之蛙 太子赵桓志得意满地离开了御书房,自从赵桓的儿子皇孙赵谌被王黼罢官以后,赵桓查到王黼向赵楷示好,就一直想要这个恶人离开相位,今日终于功德圆满;蔡京果然老得像一个美牙的老虎,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在一系列的人事安排上完全没有自己的主意,赵桓和童贯的所有要求都被满足了。 赵桓走出大殿的时候,能感受到沿途遇到的太监和官员都对自己往日更加恭敬,甚至眼光中有了以往不曾有的胆怯神色;蔡京还是不疾不徐地回到了马车上,对等候已久的蔡绦说:“你赶紧派人给梁寻、杨志去信,询问他们对时局的看法。” “父亲。”蔡绦从心里震惊,蔡京竟然要问两个学生,这说明蔡京对自己对京城里的这些亲信都不认同;蔡京等马车缓缓起步才说:“为父现在连字都不大看得清楚,公事你就代劳吧,要记得,太子和童贯做什么,你都不要阻拦,你的任务就是敛财,像郓王赵楷和杨志一样敛财,弄到钱还会招惹百姓的怨气,那么你就做的长。” 蔡绦回府后,没有按照蔡京说的去做,而是先请了叶梦得、杨时、妻兄韩木吕过府商议,杨时没想到杨志当初说的变成现实,蔡京重新回到相位;得知蔡京老眼昏花不能办事,政事都由蔡绦处理,韩木吕是大喜过望,一个劲地表示自己会全力支持;杨时心中大失所望,蔡绦的品行也许比蔡京好点,但是能力上的差距那可不是一点两点,杨时回到府中,立即给杨志去了一封信。 六天后,公孙胜就回到了汴梁,先是找到了公主赵缨络,赵缨络看公孙胜带着一个箱子,问道:“杨志又鼓捣出什么?” 公孙胜微笑着说:“眼镜。” 公孙胜打开箱子,箱子里是几十副不同深度的老花镜片,还有两副木制的镜架,公孙胜把镜片插入镜架中,一讲原理,赵缨络就懂了,找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宫女试过后确实有效果,赵缨络收好东西问:“杨志有没有什么话要交待?” 入云龙公孙胜平淡地说:“杨志让我急着赶回来,是打算把生意和田产出手,金城书院需要钱,另外听说种帅致仕,想请种帅去金城书院指导一番。” 赵缨络立即体会到其中的意思,汴梁可是大宋的国度,寸土寸金的地方,杨志想一下子放弃,不是不看好汴梁的前景,就是不打算以后回到汴梁定居;至于金城书院缺钱,在赵缨络看来,就是杨志和公孙胜随意对外面说的一个借口,请种师道去才是真实的目的之一。赵缨络又问道:“我需要做准备吗?” 公孙胜低声说:“杨志认为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公主可以把资金和部分生意开始往秀州或者洛阳等地转移。” 赵缨络压根没想过金兵会打到汴梁,只是认为杨志是从朝廷的角度,想避开太子赵桓的势力范围,就让公孙胜先回去,自己带着箱子去见了宋徽宗。宋徽宗试了半天,总算找到两幅合适的镜片,满意地点头说:“这小子小聪明还是有的,其他话没有说?” “没有,只是公孙胜似乎是快马赶回来,或许生意上另外有事,杨志说金城书院缺钱,想请种师道去指点。”赵缨络聪明异常,晓得从公孙胜进城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没有脱离过皇城司的眼线;宋徽宗颔首说:“杨志应该是想请种师道去应州商议一些事情,邓肃在金城书院的影响力还是太低了,要是种师道和杨时可以去讲学,那就是非同小可的事。” 宋徽宗也是说一半藏一半,赵缨络微微一笑问道:“父皇听说了什么?” “当然。”宋徽宗笃定地说:“杨志身边的人都很复杂,就连他的那个小妾都是田得象的女儿,你不知道,那个田得象就是当年的一个杨志,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东西,只是田得象始终没打造过兵器,很多人都感觉奇怪,原来他是贝家的学徒,发过誓言,实在是可惜。盛余一早就想去应州问问杨志和嚣快刀,一直被杜万彻拦住,你要是有兴趣,就让种师道和盛余一陪你走一趟。” 宋徽宗晓得女儿对杨志有好感,也愿意促成这门婚事,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杨志都是一支潜力股,杨志在武林和生意场上的地位是有目共睹,就算是在官场上有些冤枉,但是在大宋不到三十岁的知州也是凤毛麟角。 赵缨络笑道:“那好,我去通知种师道,父皇,你拟旨吧。” 赵缨络到种师道住所的时候,公孙胜早已走了,种师道对公孙胜没有答应,也没有一口拒绝,只说自己需要考虑一段时间;但是接到赵缨络带来的圣旨,种师道知道自己无从推脱,宋徽宗这样的安排其实还有一层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就是看种师道、杨志等人会不会抱团取暖,最后做点什么出来。。 镜片的事情蔡京很快就知道了,让蔡温柔前来赵缨络这里请教,赵缨络也很大气,把剩余的镜片都交给了蔡温柔,并且说杨志那里能做镜架;蔡温柔谢了又谢,回去后又请来公孙胜,等蔡京试出一套镜片能用,当场派人去应州通知马灵,去找杨志要一副镜架。蔡京看着摆在桌上的镜片,唏嘘道:“没想到老夫还有看清字的机会,杨志真的是头脑够用。公孙先生,杨志和王老志的情况怎么样?” 关于这一对师徒,蔡京听说得不少,但是蔡京还是希望从杨志的好友嘴里得到更确实的消息,公孙胜品着相府的好茶说:“王老神仙基本上就是练功,我在应州这么长时间,只是见了一面,蒙他指点了几手小玩意。杨志很忙,他同时操几分心,好在嚣快刀去了,现在玻璃取得了进展,等高子羽他们回来,蔡相就可以看见实物了。说真的,当初杨志和郓王说,连我都以为是权谋,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杨志的世界不是我能看懂的。” 第七百四十六章 应州地界 赵缨络一行到了应州地界已经是暮春天气,与南方驿道上满是杨柳不同,应州的道路两旁多的就是榆树和白杨树,在日光里面,傲然挺立。远远的麦田满目青霭,麦苗在风中摇曳,午牌时分,就到达了大罗镇;种师道预先派了快马送信,船火儿张横和全阳子带着大队人马,在驿站外列队迎接。 张横见了种帅,顾不上种师道已经是平民身份,依旧按照军中规矩行礼,全阳子则是淡淡行礼,见过赵缨络,说自己会一路护送到金城。大罗镇的驿站不大,株松柏中连在一起的三个大院子,分别是养马、打尖、过夜的场所;张横将众人请入中间的大院子,从院子到里面的屋子摆了十来张桌子,桌上摆的是简单的酒菜。 盛余一验过酒菜无毒后,回头向赵缨络说:“公主,我们就在这里吃了再走吧?” 赵缨络轻纱蒙着脸,笑道:“我正想歇歇.吃点东西。” 赵缨络是为了随行的两百精骑说的,这一次除了种师道、盛余一带着大批的随从,宋徽宗特地调拨了两百精骑,公孙胜和鲁智深也带着人马尾随在侧翼保护;众人坐下还没吃上几口,就听见銮铃疾响,数以百计的马蹄声,张横出去看后回来禀告,杨志亲自率领一千骑前来迎接。 杨志和韩世忠等人走进来的时候,盛余一冷笑道:“杨大人在应州真的是耀武扬威啊。” 杨志给赵洛缨和种师道行过礼后,才对盛余一说:“盛大人,杨某做事鲁莽,要是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们同僚的份上高抬贵手,等到了应州,看那日不忙,我们再叙旧如何?” 杨志可是应州最高长官,在众多手下面前把话说得如此低调,让盛余一都不好多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杨志,嘟囔着说:“公主在此。” 赵缨络理会得盛余一的意思,便含笑请杨志坐下说:“这次多亏了种帅和盛余一一路保护,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难怪老百姓说皇家的人出来耗费钱财,我一个人还真的走不过来。” 杨志笑道:“公主和种帅前来,是应州的荣幸。” 全阳子走进了张望一下,走近杨志,低声道:“丘半江在外面。” “快请。”杨志心里话这才对头,宋徽宗怎么会放心赵缨络北行千里,有丘半江这样的高手,还不知道暗地里多少人保护;不一会,丘半江进来,看着赵缨络打躬道:“惊动公主,还望恕罪!” 赵缨络看着丘半江低声说:“早就听说丘大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看上去比杨志更有英雄气概。” 丘半江大笑道:“有公主这句话,足矣,杨志,好久不见,我们先喝两碗酒,再作理会。” 杨志和丘半江连干了三碗酒说:“等会还要行军,丘大人到此为止吧。当着公主的面,说,为什么现身?” 丘半江答道:“是因为你杨大人来了,我明白,你让黄河帮在玻璃生意中入了一股,完全是看在我的面子,况且你都到了,我在暗中的保护就应该结束了,省得吗?” 杨志随口道:“言之有理.” 赵缨络问杨志:“玻璃的股份你是怎么划分的?” 公孙胜自然知道,但是赵缨络没有好意思问,杨志介绍说:“茅山宗、安阳盟、黄河帮各占一成,神霄派占三成,我占四成,公主放心,除了黄河帮我不敢说,其他的任何一家你需要玻璃,都会半价供应。” 众人都笑了起来,都晓得丘半江名义上只是黄河帮的一名堂主,实际上是黄河帮的老大,就连黄河帮帮主明赤松,都是唯丘半江马首是瞻;丘半江摇头笑道:“杨志,你不要挤兑人,你有那么大的量,公主还需要和别人拿货,再说,货是你们工坊生产的,给不给还不是你一句话。” 众人说笑中用罢酒饭启程,在杨志大军的护送下上了驿道,辽国修的驿道与大宋相比还是有一定差异的,不仅窄而且对铺路的石材不讲究;大罗镇到金城只有三十余里路程,一路车马辚辚,还没有到黄昏,大队人马已经入了城。沿途的巡逻游骑和城郊的关卡,看见自家主帅带队,自然不会阻拦。 到了驿馆,杨志原本希望赵洛缨等人今天且好好休息,明天再安排接送往来的活动,可是赵缨络不干,直接要去城内游玩;杨志晓得自己的责任,应州又是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杨志也不敢离开,索性陪着赵缨络一处处去观赏。好在应州不是汴梁,到了晚上宵禁,城中鼓声一响,杨志便把赵缨络送回了驿馆。 种师道早已去了一趟书院回来,正在和邓肃聊天,看见杨志便说:“你索性晚上不要回去了,等会把盛余一找来,我们好好谈谈。不要看盛余一现在状态还好,那是强撑出来的,心结在这个丫头身上,不说破,她一天安稳的日子都过不了。” 杨志想想也对,派人送信回州衙,种师道则让亲兵把盛余一找来,盛余一见赵缨络不在,很直接地说:“杨志,飞龙镇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杨志微笑着说:“你调查的怎样了,过去了几十年,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放在心上,我给你提供的那几个姓铁的调查得怎样了?”。 盛余一摇着头说:“那是个绝好的机会,我自然没有轻易放过,但是很奇怪,我去的时候还带着铜一描述的画像,就是那些人全部搬走了,时间也是很蹊跷,杜万彻说是在我们那边泄露了消息。杨志,是不是你弄的鬼?” 杨志失笑道:“你还找铜一去画像,那能保证消息不泄露,时间也白白浪费了,你完全可以先把所有人控制住,再让铜一去辨认;难道你不知道铁姓和曾头市有勾结,是在中原寻找工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那些人已经不再是帮辽国做事。” 第七百四十七章 飞龙迷影 杨志虽然没有说答案,但是答案呼之欲出,不是辽国,那只有是金国,凭着双龙会的能力,兴许在一系列的损失下采取什么行动不行,但是通风报信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L帘子一拉,赵缨络换了一套衣服过来,对种师道等人说:“听说你们在谈飞龙镇的案子,我想听听。” 杨志请赵缨络坐下说:“当年飞龙镇一朝覆灭,肯定是有招祸的原因。那时候正是朝廷上纷争不断,大宋内忧外患的时刻,能让杜万彻出马的一定是大事,你们说飞龙镇能惹上什么样的大事。” 种师道是亲身经历过西军之争的人,肯定地说:“虽然西军有利益的争夺,但是绝对没有到要去灭了飞龙镇的地步。那是涸泽而渔,西军的将领可不会这样短视,实际上事后王厚与姚家、种家、折家等谈过话,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邓肃现在看事情的眼光也和以前大不一样,沉吟说道:“那就是参与了某件事情,站在了一个危险的位置,可能在某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可能知道了某个不该知道的秘密,最后让某一方不得不出手。” 某一方,就是两方都算,邓肃的观点让盛余一一惊,邓肃的提醒很对,要灭飞龙镇的不一定是飞龙镇的敌人,而可能是飞龙镇的盟友。所以自己和杜万彻在敌人那个范围寻找一直没有进展,兴许是找错了方向。 赵缨络问杨志:“你的看法呢?” 杨志试探着说:“会不会飞龙镇帮助某些人造出了神兵利器,或许有人想把神兵利器据为己有,或许飞龙镇的人在大功告成的时候,不肯将成果交出来。” 种师道皱了皱眉头说:“飞龙镇名声虽大,但是田得象死后,八大工坊再无顶尖高手,就是田得象本人,也是器械高手,不是兵器高手。” 看得出来,种师道真的是很熟悉飞龙镇的人,盛余一转向杨志问:“是不是火器?” 杨志失笑道:“想什么呢?如果是火器,杜万彻还能看不到火光,听不到爆炸声。” “假如老杜隐瞒真相呢?”盛余一见惯了官场的黑暗,已经习惯于反向思维。可是这个问题太深奥,杜万彻要是隐瞒,岂不是变相的同谋,而能让杜万彻缄口的人可不多。杨志再次摇头说:“盛大人,再换一个思路,从田得象死去的那件事开始。” 盛余一沉默了,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只是不相信自己的家族会做出出格的事。种师道叹口气说:“那件事本身就是一个谜,当时飞龙镇的官府查了很多次,还请了开封府的名捕前来,依旧没有结论。” 杨志笑笑说:“现在我是另外有线索,燕云殿曾经从飞龙镇挖人,就是铁姓的那几个人,元狄和金八爷想起来其中三个人的原来名字,我们查下去,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杨志还是留下了孟钺的线索不说,他是怕这件事真的与宋徽宗关系,孟钺躲到辽国就是和自己原先一样的选择,哪怕孟钺回到了大宋,只要他自己不愿意,杨志也不想暴露孟钺的身份。盛余一却死死盯着杨志说:“你知道的绝不止这些,田得象做过什么,别人不知道,嚣快刀和贝松林还能不清楚。至少当时田得象死的时候,嚣快刀就在场。” 杨志无奈地说:“飞龙镇的人都死光了,嚣快刀也没有了那种豪情,就当往事尘封。盛大人,你要是不去想报仇,哪也未必不是一桩美事。” 盛余一气笑了:“杨志,你可以把家仇放下吗?如果你能,我就能。” 杨志心里隐隐有些内疚,自己穿越而来,占据了青面兽的身躯,却没有丝毫对杨志前人和乌鹭等人事情要追究的冲动,不过杨志表面上还是笑道:“我有什么家仇,你这是强词夺理。” 盛余一咬牙道:“所以你理解不了我。” 赵缨络笑了起来说:“盛姐姐,杨志不理解你,没关系,我理解你。杨志,你不还是总捕头吗?要是你来负责这个案子,你打算如何入手?” 杨志没有驳赵缨络的面子,想了想说:“第一,自然是找到铁姓的那几个人,第二,是去找老人打听飞龙镇最后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那帮人能杀尽飞龙镇的人,但是周围的村坊没有遭到过洗劫,而八大工坊很多配套的东西都是在外面做的。第三就是当时管辖飞龙镇的州县官员,这些官场上的人不乏有能量的人,甚至就是参与的人。” 赵缨络和盛余一的眼神发亮,杨志说的三点确实没错,他们并不知道这不是杨志一个人的功劳,而是杨志和朱武、王老志一起商议的结论。 赵缨络忽然问了一句:“如果飞龙镇真的是研究火器呢?” 杨志目露寒光说:“你们要相信杜大人,一怒屠龙手,你以为杜万彻会怕谁,会在乎自己的生命和其他身外之物吗?能在少林武功大进的,哪一个不是把自己看作一副皮囊。那么多官员到现场,难道一个人都看不出火器的痕迹?” 种师道点头说:“杨志说得没错,杜万彻是个追求武道的人,不会让自己的心灵受到束缚。那么杨志,你不妨猜一猜,那是种什么武器?” 杨志沉声说:“要是有,就是绝世的暗器,出手则斃敌,可能是连弩一类,也可能暴雨梨花钉一类,或者专门是破内功的暗器。说实话,我猜不出来,也不想胡乱去猜。” 盛余一无语,那个范围还真的是难以预测,不如杨志建议的好;杨志忽然问道:“听说这两年你去了几趟飞龙镇,在现场看到过什么?” 杨志还是相信现代社会所谓现场不会骗人的说法,盛余一苦涩地说:“每次去都和上一次一样,现场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动。” 杨志沉思道:“你说的改动应该是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化和野兽出没造成的,盛余一,你去了几次,难道没有看见有人种那些无主的荒田、有流浪汉在飞龙镇的废墟上占据房屋生存、有地方上的豪强想重建飞龙镇。” “没有。”盛余一话一出口,就醒悟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钑龙》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四十八章 地球旋转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按道理当地的百姓官府早就应该没有阴影,但是现在一切没有改变,难道没有其他因素,大宋的子民为了田地无所不用其极,要不然也不会有括田所出现,凭什么飞龙镇一片净土,放着良田都不过问,会不会,有人控制着这一切? 房间里一片寂静,几个人都想到了杨志提醒的内涵,一时间还真不好接盛余一的话茬,盛余一转向杨志问道:“听朝中人说,杨志你和宗泽都不考虑回到东京任职,是因为天下俊杰都在汴梁,怕被人比下去?” 杨志笑道:“盛大人所言极是,我就是一个生意人,又不准备在朝堂上做到什么位置,自然是在地方上自在。有些事你也不要乱猜测,去飞龙镇问一问便知道,兴许这些事就是一个小人物扯着虎皮当大旗,与朝中的人毫无关系。” 种师道颔首说:“杨志言之有理,盛大人,我可以保证,杜万彻和他身后的人都不会与此有关,你就放心去查吧” 杜万彻身后的人就是宋徽宗赵佶,赵缨络听了最开心,他也不愿意自己的父亲宋徽宗有什么阴暗面被下属知道,男人花天酒地可以接受,但是人言可畏。盛余一晓得种师道、杨志两人肯定都有隐秘未说,恼火地问:“杨志,那你和杜万彻嘀咕为了什么?” “为了还原真相。”飞龙镇的真相不外乎外族、宝物、朝争三个原因,现在几十年过去,物是人非,外族、朝争就等于是过眼云烟,唯独可能再次掀起波澜的就是宝物。而杨志和朱武等人商议的结果,担心的就是事关宝物。能让幕后的人杀了八个工坊的人,那个宝物或者秘密该是何等的惊人,志向种师道请教:“出事前后,飞龙镇有没有什么相关的军情?” 这是杨志客气的说法,其实就是在问,飞龙镇有没有与西夏联系的把柄;种师道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还真的是不好说。盛余一不满地说:“杨志,你这样胆小怕事,能成什么大事,你到底怕了谁?” 邓肃摇着头道:“盛大人,偌大乾坤,要说杨志怕了谁,还真是少;等明天你和公主到金城书院就知道了。” 赵缨络笑着说道:“邓先生,我也听说一二,你不如先介绍一番。” 邓肃点头说:“杨志除了编写了数学教程以外,还起了一个三字经的头,现在是小孩识字的课本;另外杨志在书院编了一本地图册,一直到大食等地,就是我们这些老师现在也是议论纷纷,请种帅来,就是想请种帅指点一番。” 种师道笑道:“那应该请国子监的大儒才对,为什么不找杨时?” 邓肃笑着回答:“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我和杨志都认为,沈括不在,种帅是最清楚西面局势的人,我来驿馆的时候,正好把图册带来了。” 邓肃到公事房拿来图册,是杨志按照前世学过的地理画的地图,首先一个圆球状的外形就让种师道等人大吃一惊,杨志慢吞吞地喝着茶一言不发;邓肃介绍说:“杨志认为,我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譬如在大海、在沙漠,我们都是先看到船桅和旗帜在地平面上露出来,然后才看到船只与商队。” 种师道顿时明白为什么要自己前来,要是国子监的那帮老学究听说这些,恐怕不是蹦起来骂杨志离经叛道,就是活活地被气死;但是关学讲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种师道的老师张载更是把天看作是一个以恒星为中心的,认为金、木、水、火、土诸星及地球是一个“运旋不穷”的整体。 既然是运旋不穷,球体就是最合适的解释,种师道想了半天便明白了一切,问道:“地图只是一方面,你们是想把金城书院和关学合并,你们两个谁来继承关学?” 自张载死后,关学的重要人物吕大钧、吕大临、苏昞、范育先后去世,现在只剩下李复和种师道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在支撑,这些年两人不是没有想过寻找人来振兴,可惜响应者寥寥。杨志和邓肃现在都是名扬天下的人,这样的人要是有心关学,种师道哪怕明知两人有目的,也不会拒绝;王安石弄的新学,司马光编撰《资治通鉴》,都是有目的,种师道不认为这个有什么不好。 邓肃苦笑道:“我倒是想厚着脸皮说自己,可是我的见识都是杨志教的,要我吹嘘,过不了心理这一关,杨志,反正公主不是外人,你把你对张载前辈那个恒星论的看法和大家说说,不是我临阵推诿,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并且我承受不了以后被千万人唾骂的大场面。” 种师道三人笑了起来,士林中的这种残酷一点也不比官场上差,张载、王安石、苏轼、沈括,哪一个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杨志无奈地放下茶杯,望着邓肃说:“这就是你和我师傅商议的事情?”。 邓肃收起笑容,严肃地点点头,杨志点头说:“好吧,我来说,张载前辈的认识是不错的,整个天空是浩瀚无边的星空,我们看见的每颗星星,其实就是与太阳一样的恒星,张载前辈说的我们所在的这个恒星系统就是以太阳为中心,金、木、水、火、土诸星及地球,一共九颗行星,围绕着太阳旋转。地球是圆的,并且在自转,月亮围绕着地球旋转。” 盛余一都听傻了,就算稍懂书籍的她也明白,杨志的说话是何等地惊世骇俗;赵缨络反而比盛余一强多了,面容平静,似乎杨志就应该是有这样想法的人。种师道缓缓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陷入沉思,没有人敢去打扰种师道,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种师道才睁开眼睛,对杨志说:“当年家师和吕大临带着我们,想尽了办法要有个全面的描述,可就是不得其门而入,你这个说法是最完善的说法,我们遇到的很多天体现象就可以解释。来人。” 第七百四十九章 不相与谋 种师道的亲兵应声而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兵,种师道吩咐道:“把我箱子里那本封面画着星星的抄本拿来。” 老兵不一会就把抄本送来,这是张载当年的笔记,包含了日食月食、寒暑往来、潮汐涨落等疑问,杨志一一按照球体运行的说法来解释做了回答,心中庆幸张载毕竟不是沈括那样的科学家,这些问题好在对于后来上过大学的人来说,只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种师道四人的目光越听越闪烁,因为在他们看来,杨志能想清楚这些问题,用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够。 等杨志看到笔记中说日月星辰顺着天体左旋,只是旋转稍微迟缓一点,肉眼观察起来似乎向右旋转了,左旋右旋其实是相对的;杨志忍不住拍案叫绝,解释说这是因为地球自转与其它天体公转的相对关系,杨志特地让人找来两块圆石,用左右两只手控制着旋转给四人看,让他们想象站在某一个石头上的感觉。 种师道等杨志把石头停下来摆好说:“杨志,我没资格做你的师傅,这样吧,我和五台山智真长老一样,代师收徒,我写信给李复师弟,你就做我们的小师弟,希望关学在你手中发扬光大。” 杨志也没有虚情假意地推辞,原本就是这个设想,现在机会来了,岂能放过;杨志立即拜谢种师道说:“多谢师兄,不如直接与李复师兄说,在长安办关中书院,他出任山长一职。” 种师道点头说:“我看行,邓肃,你可记住杨志前面说的?” “我明白,我连夜整理出来一份,一起送给李复先生。”邓肃刚刚从震撼中缓过来,难怪王老志不和徒弟讨论这方面的事情,实在是没有象张载这样,有许多东西可以互相探讨,杨志的说法就是捅开了最后的那层窗户纸。杨志让盛余一护送赵缨络回去休息说:“你们放心了吧,就算我不做官,也有大把的事情需要做。” 邓肃写完信已经是四更天,和种师道抵足而眠,杨志盘坐在地上运功一直到天亮;赵缨络早上起来就要杨志等人陪着去了金城书院,但是杨志还是安排先去天雄寺上香,为云中百姓祈福。赵缨络和种师道立刻懂了杨志的意思,同意前往天雄寺;天雄寺就在应州城内,离驿馆不远,杨志出发前让韩世忠先去通知戒严。 主持沙净率领全寺十六个僧人和前来上香的三十几名信徒在山门迎接,赵缨络进去烧了三炷香,把杨志准备好的一千两银票和应州城外的一百亩牧场地契交给了沙净,让沙净每年安排一百名孩子到金城书院读书;沙净是一路感谢,只不过他和杨志是自己人,晓得杨志所作,就是为了与金辽两国争夺民心。 车马转往金城书院的路上,赵缨络等人就听见巡逻的士兵再高歌:“太阳对我眨眼睛,鸟儿唱歌给我听,我是一个努力干活儿,还不粘人的小哨兵;别问我从哪里来,也别问我到哪里去,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儿,献给我的小公举。哎哟~差点忘了,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节奏感。大王叫我来巡山,抓个老虎做晚餐,这山涧的水无比的甜,不羡鸳鸯不羡仙。” 众人听得清清楚楚,杨志尴尬地说:“活跃一下气氛。” 这是现代流行歌曲改的,杨志怕落人口舌和被佛门迁怒,所以在歌词中做了几处改动;骑马在侧的丘半江说:“不错,不羡鸳鸯不羡仙,杨志,你应该不是这样想的,要不然也不会娶小妾,现在有意中人吗?” 赵缨络前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散心也好,生意也罢,只不过是宋徽宗和赵缨络父女的推脱之词;散心的话江南风景同样如画,气候更好,说是做生意,什么大生意需要公主亲自出面,千里迢迢而来?人人心里知道,赵缨络来应州说到底是为了杨志。 丘半江很聪明地挑起了话题,赵缨络和盛余一都竖起了耳朵,杨志停顿了一下才说:“应州事杂,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丘半江明白自己只能闻到这一步,笑了笑说:“等种帅回京,让种帅帮你找一门亲事。” 种师道笑道:“丘大人有心了,你放心,杨志现在是我师弟,这件事我一定帮忙。” 种师道是打心眼里对赵缨络没成见,能这么大老远的来,这位公主也不容易,况且种师道看得出来,杨志对赵缨络不是没有好感,又不是亲兄妹,爱惜之中多少有点其他成分。赵缨络听杨志没反对,便晓得事情成了一半;盛余一心里不舒服,可是英雄豪气,赵缨络在身旁,反而一点不敢表露。 大队人马拐过十字路口,前面不到一里地就是金城书院;就在路口的一家酒肆中,乌长峣和时立爱相对而坐,时立爱也听见巡逻的哨兵唱《大王派我来巡山》,不仅失笑道:“杨志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连这样的歌词都做得出来。” 乌长峣好奇地问:“大人就这样相信杨志?” 时立爱肯定地说:“能有歌词这个想法的,在当今世上,除了杨志不会有第二个人。说句心里的话,大宋有这样的人,是金国的大不幸,应州本来就是一个很一般的城市,但是你现在看看,繁华已经快赶上幽州了,各国商人都愿意跑来,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杨志做事公平,不压榨弱者。” 乌长峣晓得时立爱来应州不是简单地看看,说道:“可惜杨志就是一个知州。”。 时立爱指着乌长峣笑道:“你呀,就是喜欢逞强,明明是想来投奔杨志,却还要嘴硬;要不然你也不会在大漠转了一圈又回到幽州,又跟着我来应州。我现在主意未定,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拒绝了郭药师的招揽?” “道不同不相与谋。” 第七百五十章 巧遇元狄 时立爱两人喝完两壶酒,起身结了账向大街走来,路上打听得南北商行所在,缓缓前往,到了巷子口,便看见青石板铺的路面,道路东侧的一排槐树前是一个车马停放的场所,直通到前面南北商行店铺的门口。一眼看去人头攒动,但见大小车辆,骡车驴车马车不断进出,很多百姓和商贩甚至步行扛着货出来。车上马上,都是衣冠楚楚的人物,其间虽也有步行的人,都也规行矩步。时立爱不敢造次,迎着出来的一个商贩询问道:“在下是初到金城,请问这就是杨大人的商行?” 商贩对时立爱上下看了一番,便道:“不知阁下打听杨大人还是商行?若是买货,管他东家是谁,东西价廉物美才是硬道理。” 时立爱晓得自己二人穿戴不像商贩,引起对方怀疑,笑着解释道:“我二人是杨大人在显州和幽州的故交,现在有心来沾点光,有些事想先了解一下,免得尴尬。请问这家商行和一般百姓做生意吗?” 商贩哦了一声说:“如果你们真的是想做生意,直接与商行讲就是了,杨大人最是念旧,我们在行业里都知道,要是汴梁、安阳等地的人来拿货,商行一般都愿意让出一成利;只不过不允许转手倒卖,要是发现,再也没有下次生意。” 这就是实力,不仅是在钱上面,还有在资源人脉上面的优势,时立爱道谢了,走开一步对乌长峣道:“我们去州衙看看。” 乌长峣晓得时立爱静极思动,和自己一样来就是存了心思,反正现在时间有的事,微微一笑就陪着时立爱绕道州衙。州衙还是过去辽国时期的模样,杨志没有翻新,只不过把部分牌匾换了,将所有契丹文的东西全部除掉,看得出来每天有人打扫,路面、门梁、摆设都干干净净。 衙门口只有一个衙役站岗,时立爱惊讶道:“杨志如此自信?” 乌长峣笑道:“时大人,杨志的埋伏肯定在第二进,你想想,就算有人要做什么歹事,也是对后院下手的多,怎么会在前院布防,正常上班的官吏衙役足以应付;不过杨志还是在和怨军时期一样,不在意排场。” 时立爱立住脚道:“难怪,可是公主前来,是一个喜庆的事情,如此散漫,难道不怕上面怪罪?” 说时,身后有人道:“两位,是来找哪一位的?” 时立爱回头看时,对方见了拱揖道:“原来是时大人,失敬,在下是昆罕蒙屹,在燕云殿就跟随杨大人。” 时立爱忍住心中惊讶问道:“你们每天暗地里巡逻?” 昆罕蒙屹笑道:“哪有那么严重,是因为现在人多了,杨大人就在前面巷子里租了两套院子给我们居住,昨天通知了,中午的时候公主要到州衙,所以不当值的人也要到场,没想到正巧遇到二位,难得相会,时大人不如进去看看吧,说实话,我认为现在金城比燕云殿强。” 有人哼了一声道:“昆罕蒙屹,你在燕云殿就被杨志收买了吧,过去也没看出你有这么殷勤的样子。” 说话间,元狄从街边走过来,时立爱见了故人大喜,急忙上前施礼;元狄对正在行礼的昆罕蒙屹说:“你去和朱武说一声吧,我先带他们两个喝酒去,等公主走了,我们三人就回州衙。” 三人就在不远处找了个小酒店坐下,时立爱给元狄、乌长峣两人互相介绍,酒保送菜进来,乌长峣道:“我等自筛酒,叫你时你便来。” 酒保出去,时立爱道:“元大侠,实不相瞒,我是来看看金城的现状。” 元狄笑道:“你还是和过去一样,总要眼见为实,只是你不知道杨志小心的程度,在金城表面繁华的同时,杨志时刻防范着西夏、辽、金的暗探。刚才亏得遇见的是昆罕蒙屹,要不然肯定闹出误会来。我现在是闲人一个,杨志向汴梁上报了我的情况,这次丘半江来,带来了宋徽宗的要求,请我去御拳馆担任供奉,金八和云青逍加入皇城司。” 时立爱听了,默然无语,辽国一座锦绣江山被金国和大宋分掉,连元狄说起在大宋任职都是如此平淡;时立爱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乌长峣问道:“前辈愿意前去吗?” 元狄也是千年的狐狸,答道:“我自然愿意,我在辽国又没有积蓄,总要挣点钱吧。” 乌长峣低声道:“前辈不会另有目的吧?” 元狄直接给乌长峣一个爆栗说:“想什么呢?辽国是被金国灭掉的,我连金人都不找,还会有什么想法。整个一猪脑子,你说,契丹人是在大宋舒服,还是在金国舒服?” 这还需要问吗?很多契丹人在金国属于奴隶,在大宋则全部是平民,时立爱斟酌着说:“可是大宋未必能治理好,一旦开战,在金人的强势下,大宋未必能支持很久。” 元狄对时立爱的担忧十分明白,笑道:“这就是我不想再烦神的原因,每个地区的人都是站在自己角度来看问题,时大人,现在幽州相当于宋金对峙的前线,你从幽州的角度看,自然感觉幽州靠着北面才是安全之举,最好将南北交锋的战线推进到黄河一线,幽州便能恢复往昔的繁。 假如北方各族能跟着女真到中原抢掠一番,人人弄点够几年开销的物资回来,那就更加完美。可是兵无常势,要是金人夺取了幽州,宋军却在燕云苦战不退呢,你以为耶律大石会坐视塞外风云变幻不管吗?恐怕到那时候,幽州就是战火遍地的地方,到时候金人将百姓迁往渤海,幽州还有存在的可能吗?”。 时立爱斟酌半天,悚然道:“元大侠高见。” 百姓迁移到渤海,对于官宦和一般百姓只是背井离乡,但是对于商人和时家这样的小家族来说就等于是从头开始,除非投奔金国会有高官得做;元狄摇头说:“这个分析是杨志说的,他对你有一个说法,如果高企弓等人死了,你去金国至少能做到宰相,否则只是战死沙场的命。” 第七百五十一章 乱绪无解 时立爱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连乌长峣也端着酒杯喝不下去,两人都清楚,杨志既然对时立爱如此关注,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时立爱强笑道:“能蒙杨大人另眼相看,我还真是有幸。” 乌长峣试探着问元狄:“前辈,杨志还说了什么?” 元狄笑道:“杨志的人来了,你问他。” 说话间单廷圭走了进来,昆罕蒙屹到州衙找朱武商议,朱武不用猜也知道两人的来意,立即请单廷圭跑一趟,把两人请到州衙。时立爱与单廷圭本就是旧识,看见单廷圭便说:“听元大侠一说,我才明白,看样子在应州,没有什么事能瞒住你们的,只是杨大人这么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接见我们?” 单廷圭笑道:“时先生和乌大侠前来,杨大人肯定能抽出时间的,不过二位既然来了,也应该在应州多待一阵子,看看这里的变化。时大人,你放心,杨大人说过不管什么时候,你们在幽州等地来去自由。” 乌长峣不由得摇头,杨志手下一个个自信满满,未必是什么好兆头。现在大漠东西形势诡谲,但是大宋境内却是一片马放南山的太平景象,甚至可以说懈怠。不过既然来了,不见见杨志,乌长峣心里不安宁;在显州,杨志的武功比自己高得有限,但是现在杨志收伏车氏兄弟,名声响彻塞北。 乌长峣很想知道杨志发生了什么,当时观战的人都认为车氏兄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因为杨志打出了一套奇怪的掌法,据说从未有人见过。单廷圭是武人,时立爱已经不愿意谈局势,乌长峣趁机问起这事;单廷圭双手一摊,示意元狄说,元狄摇摇头说:“我和王老志谈过,这套掌法叫太极,你们知道吗,是杨志起的头,王老志完善的。” 乌长峣顿时傻眼了:“难道这就是天赋?” 元狄大笑:“不要问我,杨志送我一首词,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我在春天里听了,都有一丝凉意。” 时立爱明白了,是杨志的这种神奇让元狄感觉到无解,苦笑道:“我现在想见杨志的心情越来越急迫了。” 四个人喝酒喝到下午,得知赵缨络离开州衙才回去,时立爱两人见到杨志已经是在晚上,杨志带着淡淡的酒意,让人泡了一壶浓茶,在州衙后院的小花园和两人聊天;杨志与时立爱相谈甚欢,说的尽是如何治理地方的心得,乌长峣忍不住问杨志:“你可知道,宋、金、辽三国的局势?” 杨志颔首说:“知道,但是我能做什么,出了应州的事情我要管就是违法,这些事都是大佬们的职责,时大人有鲲鹏之志,我不想勉强,乌大侠,不如你就在应州定居,早晚我们还能交流下武技。” 乌长峣冷笑道:“如果这样,我还不如答应郭药师。” 杨志似乎早有心理准备,问乌长峣:“你为什么不投奔金国?” 乌长峣一愣,瞬间说不出话来,自己拒绝郭药师,又跑到应州来,岂不正是不想去金国。杨志肃容道:“耶律延禧听说金国朝中接连出事,必定会私下假投降的面具,率军越过沙漠东征,这恰恰中了金国的轨迹,沙漠以西之地必定属于西夏,耶律延禧兵败后恐怕连沙漠都靠近不了。” 事关旧主,时立爱问道:“那么结局如何?” 杨志冷笑道:“一旦被金兵和西夏联手断了后路,耶律延禧无法撤军后,只能南逃大宋,估计最后的地点就在我大宋的境界,或许就在应州吧。” 时立爱目光大盛,又问道:“杨大人准备如何处理?” “犯我境界者,必诛之。”杨志面色一冷说:“不管金国、辽国,我都不会让他们随意乱闯,但是至于后续处理,那是朝廷的事。时大人既然放心不下,或者不甘心辽国灭亡,何不前去黑水城,与耶律大石一起并肩作战?” 时立爱晓得被杨志点到了死穴,自己的纠结被眼前的年轻人看得清清楚楚,无奈道:“人各有难处。” 杨志同意道:“时大人,几年之中的感受与几十年中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我不会劝你。” 种师道临走前和杨志确认了一次,杨志确实对迎娶赵缨络没有异议后才问杨志:“你可以拿什么做聘礼?” 两人现在关系走近,杨志也没有隐瞒:“我准备写一本书献给圣上,叫三国演义。” 种师道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杨志做得很好,晓得宋徽宗向他要罚银并不是真的在乎钱,而是喜欢惩罚杨志的感觉,所以杨志直接说要献书;但是这种好让种师道在心里唏嘘不尽,师傅张载当初就是太过硬气,才终生不得志,杨志似乎更加阴柔。 种师道点头道:“我会向皇上说的,看你运气如何,兴许皇上不满意你的聘礼,会另外出题目。” 杨志笑道:“这是应该的,师兄放心,战局一起,我会留在云中,直到最后一兵一卒。师兄回去必定会被朝廷启用,只是师兄在汴梁要小心,那些宰相们什么蠢事都做得出来。” 种师道此刻相信杨志另有神通,为了大宋,种师道还是决定问一问:“你认为金兵有可能打到汴梁?”。 杨志自然不会落口舌,哪怕面前是种师道,杨志也需要考虑自身的安全,有的话可以说,有的话是绝对不能说;杨志轻轻一笑说:“辽东铁骑只要占据幽州,便可绕城南下,怕的是宰相们为了求和,直接把对方接到了汴梁城下。” 种师道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志,如果局势糜烂到这个地步,自己还真不敢多说什么。可是种师道更不敢相信,宰相们怎么会愚蠢至此,种师道过了半晌,才摇摇头掉头而走;种师道耳边忽然响起杨志的声音:“师兄,将来汴梁有事,切莫为一城一地心急,就算汴梁城破,只要大宋犹在,我们还可以卷土重来。”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临别1 种师道同样在寻找自己内心的宁静,白天在金城书院看到的东西,在赵缨络等人眼里似乎只是新奇,唯有种师道才懂得那些说法的珍贵。现在种师道对杨志发扬关学的能力是毫不怀疑,所以开始对杨志的前途有些关心。 丘半江敲门进来,在种师道对面坐下说:“恭喜种帅,关学后继有人,足以告慰张老在天之灵。” 种师道笑笑,丘半江随自己来,明面上是保护赵洛缨,安置元狄三人,实际上另外有使命,丘半江这么晚跑来,绝不是为了恭喜自己,种师道给丘半江倒了一杯茶,淡淡地说:“丘大人有什么事,尽管说?” 丘半江点头说:“我是为杨志和公主而来,这件事总需要有人来挑破这层窗户纸。刚才接到消息,耶律延禧残部六万多人已经越过沙漠,正在向内化州进军,我们在应州最多只能停留一日,好事不怕多磨,但是该决当决。” “耶律延禧还真会挑时间。”种师道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他这么做是自寻死路,隔着沙漠,碍着西夏的面子,完颜宗翰兴许鞭长莫及;但是他越过沙漠,就是主动送到狼嘴里的一群绵羊。丘大人多谢了,杨志的事在走之前我会敲定。” 丘半江松了口气,他之所以跑来提醒种师道,就是从这份军情中看到了不寻常的地方,因为丘半江在御书房听到过一段对话,太子赵桓要宋徽宗写了一封信给耶律延禧,请耶律延禧带着手下投奔大宋,允诺封王。 丘半江不知道耶律延禧是不是这个打算,只是丘半江明白,一旦这件事暴露,宋金大战就会爆发,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是什么情况,杨志二人哪怕是互有好感,也不知道后面有么没有机会。 种师道次日一早到州衙的时候,杨志已经知道这个消息,正在和张三、朱武、韩世忠等人商议,杨志立即请种师道入座。朱武指着挂在墙上的地图说:“耶律延禧进军的方式有些奇怪,他没有就近攻打城池,也没有加快行军速度,看上去就像游牧的时候换草场一样。” 杨志想起传说中宋徽宗给耶律延禧写信的事,问了一句:“在耶律延禧东去的路上,有没有拐道大同府的岔路?” “没有。”车东星肯定地说:“那里看上去是平原,实际上山川河流地势复杂,只有一条坦道往南,就是在过了下虎水的小虎川,有大路可以供车马南下,到了卓南沟,分别有路前往大同、应州、蔚州、新州等地。杨大人,莫非你认为耶律延禧是要难逃?” 朱武一边听着,一边在地图上标出这条线路,皱了皱眉说:“还真有这个可能,要不然就难以解释,耶律延禧为什么把所有的家眷全部带上,要是耶律延禧这么做,就是把战火引过来了。并且最直接的道路是来应州,没有岔路和回头路。” 杨志几乎可以断定,宋徽宗已经写了信,但是杨志不能说这个猜测,反而吩咐朱武:“立即给大同与朔州取信,要他们注意西夏是不是有军事调动;派人示警蔚州,告诉宗泽大人,耶律延禧也可能去他们那里,我们两个州遇到情况,互相呼应。调岳飞、孔彦威两军前去与韩滔会合,我和张三亲率两千骑前去指挥,朱武、杨岳留守。” 一听到云中可能两面御敌,并且是西夏和金国这样的劲旅,谁也不敢怠慢,朱武等人答应一声,随即开始忙碌,杨志回头请种师道到客厅坐下说:“师兄,恐怕要和公主说明,请她离开应州。” “要是公主不肯呢?”种师道觉得现在正是挑明的时候,不慌不忙地说:“你应该知道公主来的目的。” “我明白,这件事我愿意,任凭师兄做主。”杨志表现得很光棍,自己惹的祸不能让其他人承担,种师道笑道:“那就好办了,我回去和公主商议。” 种师道回到驿馆,朱智卿、罗吕、雷横等人正在和赵缨络带来的管事在商议生意,盛余一和赵缨络在客厅心不在焉地品茶,桌上的几样小点心动都没有动;见到种师道回来,盛余一高兴地说:“种老,你来负责公主保卫,我去找杨志,谈一谈飞龙镇的那几件案子。” 种师道苦笑一声,劝阻道:“杨志已经开始调动大军,恐怕没时间见你。” 赵缨络惊讶道:“这么巧?” 种师道点点头说:“辽军已经动了,金国和西夏必定会随之出招,应州虽然不是边境,但是难保没有意外,所以杨志拜托我一件事,回京向圣上提亲。” 盛余一眨眨眼睛问:“种老肯定?” “肯定。”种师道笑了笑说:“不知公主意下如何,看老夫能不能有这个机会。我可听说,郓王要求干涉公主婚事。” 赵缨络不在意地说:“种大人,父皇那边你说,我哥这边我说。” 不过种师道做事老辣,临走前和杨志谈了一次,确认杨志对迎娶赵缨络没有异议后才问杨志:“你可以拿什么做聘礼?” 两人现在关系走近,杨志也没有隐瞒:“我准备写一本书献给圣上,叫三国演义。” 种师道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杨志做得很好,晓得宋徽宗向他要罚银并不是真的在乎钱,而是喜欢惩罚杨志的感觉,所以杨志直接说要献书;但是这种好让种师道在心里唏嘘不尽,师傅张载当初就是太过硬气,才终生不得志,杨志似乎更加阴柔。 种师道点头道:“我会向皇上说的,看你运气如何,兴许皇上不满意你的聘礼,会另外出题目。”。 杨志笑道:“这是应该的,师兄放心,战局一起,我会留在云中,直到最后一兵一卒。师兄回去必定会被朝廷启用,只是师兄在汴梁要小心,那些宰相们什么蠢事都做得出来。” 种师道此刻相信杨志另有神通,为了大宋,种师道还是决定问一问:“你认为金兵有可能打到汴梁?”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临别2 杨志自然不会落口舌,哪怕面前是种师道,杨志也需要考虑自身的安全,有的话可以说,有的话是绝对不能说;杨志轻轻一笑说:“辽东铁骑只要占据幽州,便可绕城南下,怕的是宰相们为了求和,直接把对方接到了汴梁城下。” 种师道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志,如果局势糜烂到这个地步,自己还真不敢多说什么。可是种师道更不敢相信,宰相们怎么会愚蠢至此,种师道过了半晌,才摇摇头掉头而走;种师道耳边忽然响起杨志的声音:“师兄,将来汴梁有事,切莫为一城一地心急,就算汴梁城破,只要大宋犹在,我们还可以卷土重来。” 种师道全身一震,杨志此语对汴梁是大不看好,要知道现在宋金尚未开战;而杨志现在告诉自己,恐怕就是泄露天机,要不是拿自己当亲人,是断断不会说的。种师道摆摆手,连头都没回,大声吟诵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杨志晓得种师道信了自己,却死志已定,于是在种师道身后跪下相送,一个头深深地磕在地上。种师道昂首走出小院,赵缨络等人松了口气,唯独丘半江眉头紧皱,他是清楚的,在这几天,种师道和杨志有的是时机独处,但硬是等到临行前才商议,一定是双方都在琢磨。能让杨志和种师道如此费神的,丘半江不相信是赵缨络的婚事,而应该是关于北方战局的,种师道念的诗充满豪壮,在丘半江看,绝不适合今天的场合。 马车旁的元狄面色不变,杨志、种师道要是没有什么大手笔,反而让人不敢相信;种师道朝众人拱拱手,和赵缨络说了一声,就下令启程;杨志已经声色如常地走出来,带着应州的官员恭送公主,一直送到十里长亭。 旭日东升,前面一株株杏树正在和煦的风中伸展着动人的身躯,绛红满枝;远处疏疏朗朗的旱柳和叫不出名字的杂树伫立在纵横交错的田埂上,看上去满目绿色。赵缨络的马车慢慢停了下来,种师道等人自然懂赵缨络的想法,早就勒住了缰绳,主动落下了二十步的距离;杨志单骑上前,到了马车旁杨志跳下马来,在车厢外拱手施礼:“公主一路走好。” 赵缨络掀开车窗的帘子说:“当初读柳三变的词,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实在是不懂,现在,我懂了。” 杨志递上半枚虎符,轻声道:“公主,现在不是我们说离愁的时候,这次你回去,压力不会比我在应州小,如果真的出现危急情况,我会请朱智卿帮忙,或者派人前去见你。” 赵缨络接过虎符,端详着说:“这就应该是侯蒙给的虎符吧,我听说在大名府用过一次,难道汴梁的局势会比一年前的大名府更加危险?” “未雨绸缪。”杨志笑了笑说:“公主回去后,可以把产业往秀州、杭州等地转移,算是开辟南方的市场。” 赵缨络自然晓得决没有这么简单,不过她相信杨志,绝不会故弄玄虚;赵缨络郑重地收好虎符,点头说:“我知道了,杨志,多保重。” 没有诗词,没有想象中的依依不舍,公主赵缨络就在种师道等人的护送下走了;杨志一直站到看不见队伍的影子,才回头带着手下回城。金八爷纵马上前,靠近杨志问:“大人等会有时间吗?” 金八和云青逍都拒绝了皇城司的差事,他们对丘半江说得很清楚,如果还想过着这样官场上的日子,就不到大宋境内来了;丘半江看在江湖同道的份上,同意回去帮他们说话,不过两人身份特殊,丘半江还是请两人不要擅自离开应州,免得引起误会。杨志点点头,他其实对两人也很有兴趣。 宋徽宗得知云中军情和赵缨络在返回太原,心中稍安,只是对杨志被推为关学下一代负责人感觉有些迷惑,立即下令请杨时、周敦颐等国子监大儒前来。种师道和李复已经给包括吕家在内的很多关学弟子去了信,杨志的理论也被丘半江送到皇城司,何诉看完足足傻了半个时辰,才跑进御书房,把折子给宋徽宗看,宋徽宗也愣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宋徽宗就问:“你们认为杨志说的是真是假?” 周敦颐说:“张载当年的言论就够惊世骇俗,但是杨志的解释更加让人恍如做梦,臣认为,其中有一定道理,但是需要验证,听说杨志在试做了一个模型,不如告诉金城,做好以后送送一套到汴梁。” 周敦颐心里很安稳,杨志、种师道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连公主赵缨络都见过,这套工具就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况且首当其冲的不是儒林,而是说神仙的道教,杨志本人就是王老志的传人,怎么解释轮不到自己烦神。 周敦颐是宋代理学的开山祖,讲究的是以德服人以理说话,但是太子赵桓不能做这样的想法,杨志一旦成为关中学派的翘楚,势必会影响很大一批读书人,赵桓直接下了评语:“妖言惑众。” 杨时摇摇头说:“杨志的这个理论有其合理的地方,是对张载所学的补充,不如就按周大人说的,等那套模型到了汴梁,我们看过以后,按照各家的理论进行反驳,如果反驳不了,那就说明这种理论有可能。”。 杨时的意见很明显,这不过是个学术上的事情,做学问,尤其是脑洞大开的想法,哪有每一次都对的。蔡攸明白,这将是一次真刀实枪的交手,问杨时:“我们应该找哪些人?” 杨时笑道:“王安石、司马光、苏轼的传人,另外沈括和天师府的弟子,道门出自黄老,也是诸子百家之一。” 第七百五十四章 隔墙有耳 杨时这一说,反让一屋人犹豫,杨时给的范围太广,超过了儒学的界限,这说明在杨时的心里,是认为儒学赢不了这场辩论。可是王安石的传人自然非蔡京莫属,司马光、苏轼还没有恢复名誉,谁愿意出来顶雷,除非大赦;至于天师府,要是来参加这样的争议,就丧失了道统独一无二的地位。 但是没有人反驳杨时,就连蔡攸都没有吭声,因为所有人都明白,杨志此举是获得王老志支持的,恐怕神霄派也愿意出现这样的局面,看上去神霄派会因为林灵素而受到影响,实际上要是除掉朝廷的约束,在民间神霄派的影响力远远超过龙虎山、茅山、阁皂山三宗。梁师成建议道:“请蔡相拿个主意,杨志好歹也是蔡相的门生。” 何诉亲自去请,蔡京很快就来了,看完丘半江的奏章说:“我们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蔡攸等人不由得怀疑蔡京是不是也参与了这件事,毕竟蔡京、王黼、种师道等人现在都是被太子赵桓冷眼看待的人;蔡京斟酌着说:“杨志对张载学说的解释将要花很长时间,并且从创立书院来看,种师道等人无心做学识上的争执,不如静观其效,如果杨志解释不清,到时候再说。” 蔡京的主意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蔡攸、梁师成等人面面相觑,只有何诉心里赞叹,给蔡京点了一千个赞;蔡京表面上说的是关学这件事,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蔡京明白自己的相位最多就是几个月,犯不着为这样的事情出头,到时候种师道、杨志掀起的波浪越大越好,以蔡京和杨志不算差的师生关系,何诉能肯定杨志会给蔡京一个面子,在蔡家致仕后再前往关中书院。 但宋徽宗不喜欢这个主意,他想弄清楚到底杨志和张载说的是真是假,杨时看出来,上前一步说道:“沈冲长于格物,与杨志夙有往来,不如让他前去金城,观看金城书院的那个模型,然后画下图纸,请各处评估以后再做商议?” 宋徽宗笑道:“如此更好,何诉,你马上通知古桐园和沈冲,就说去观看沧浪营的霹雳雷。” 何诉到了古桐园,叫杜万彻、沈冲到室内密商此事,杜万彻笑道:“这可是大事,关学一旦兴起,很多观点都要颠覆过来,何公公,我们明白此事重大,一定会商议一个办法来,只是沧浪营的霹雳雷不好办,杨志现在为了省钱,直接用了禁军和西夏的霹雳雷外形,从外面看,毫无别致之处,就是拿回来,里面的东西也分析不出来。” 杜万彻在云中、幽州见过杨志军中火器,古桐园和皇城司也一直在关注,但是现实就是这样,除非下圣旨要杨志交出配方;沈冲赞同道:“雷家、秦家的火器威力不亚于沧浪营,最关键的还是军中将领,对火器的使用没有杨志那么得心应手,说到底,是仗打少了。另外就是雷家、秦家都不肯拿出配方,这件事和杨志也无法开口。” 何诉远比杜万彻两人狡诈,怎不知道两人与杨志关系不错,又晓得杨志迟早是不会做官的,所以不愿意做这件伤人伤己的事,何诉于是笑了笑说:“那么沈冲去带几个霹雳雷回来就行,关键是那套恒星旋转的模型。” 沈冲心里比任何人都想去看一眼,当初张载提出这个理论,沈括就认真推演过,只是没有得出结论,沈冲一看杨志的说法就信了五成;沈冲点头道:“公公放心,下官一定不负使命。” 沈冲没有急着出发,沈家也想拓展生意到云中,一百两银子的苏州丝绸现在在云中据说能卖到三百两银子,沈家在汴梁的族人早就想打通这条线路了;沈冲做了一天准备,带着一张丝绸、茶叶、瓷器的清单先走,沈冲的堂弟沈方貂带着货物后走。现在有经验的马夫不好找,沈方貂干脆喊了茅十六同行。 茅十六没有跟随杨志北上,拿着杨志留下的钱自己开了一个车马行,做一些短途的生意;看着杨志在北方叱咤风云,茅十六每日在家中唏嘘,这次沈方貂一说,茅十六就很痛快地答应了,亲自押车前去应州。 沈冲带着四名衙役先行,晚上住在洛阳的驿馆,沈冲吃了一碗羊肉面,回到房间躺下不久,就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跟着驿卒进来的足有十人之多,就听得有说话声音:“花子虚,今天看在朱捕头的面子上,就给你一间上房休息。” “多谢多谢。”那个朱捕头说道:“以后各位要是到汴梁,尽管来找我朱仝,王兄弟,你陪着几位爷在堂间吃个饭,我和花公子叙叙旧。” 有人反对道:“朱捕头,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这不符合规矩。花子虚是高太尉看中的要犯,要是跑了,我们可是吃罪不起。” 朱仝打着马虎眼说道:“我知道,各位今天是给了朱仝天大的面子,我也是朝廷的人,不会让大伙为难,我还不是怕大伙不一起吃饭,最后上桌的人连菜都凉了。要是大伙不相信,就把我也铐起来。” 外面一阵沉默,最后一人道:“朱兄弟,委屈你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实在是关系重大。”然后就听到一阵链条的声音,想必是把朱仝真的铐了起来;沈冲的房门也被一脚踢开,两个士卒冲了进来。沈冲依旧闭着双眼,随行衙役急忙过来,解释道:“这是我们刑部古桐园的沈大人。” 古桐园三个字,让冲进来的士卒立即吓了逃回去,门外官军闻言,一声赔罪走了进来,让衙役退了出去,顺手关上门,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沈冲笑笑,这名军官看上去跋扈,实际上心细如丝。隔壁过了一会,朱仝问道:“花子虚,你究竟是什么打算,真的准备去泾原路受罪。” 钑龙最新章节地址: 钑龙全文地址:/125357/ 钑龙txt下载地址: 钑龙手机:/125357/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736章 隔墙有耳)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钑龙》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七百五十五章 凶手朱仝 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道:“我冤啊,朱仝。李彦和高俅说的二十万两白银和银矿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我是被陷害的,可是上面相信了他们,我又熬不过大刑,你可要想办法救救我啊。” 沈冲听到这里,便清楚隔壁是刑部的信任总捕头朱仝和原来羁押在皇城司的花子虚,经过皇城司的调查,苏木、张举、花太监的事确实与花子虚没关系,何诉敲诈了点钱财就把人放了。没想到花子虚命运坎坷,还是被李彦和高俅两个贪心的家伙盯上了,也不知道按了一个什么样的罪名,发配到泾原路。 朱仝一个名捕,与花子虚直呼其名,有点奇怪,难道两人是生死之交。沈冲正在琢磨,就听得朱仝说道:“子虚,宋公明现在在洛阳,想见你一面。” “不见。”花子虚有些不耐烦地说:“朱仝,我是活不了多久的人了,你们不要再想着怎样,我心里明白,有高俅那个王八蛋在,花再多的钱都是没有用的。你不想想,如果宋公明真想见我,在汴梁他为什么不出面?我告诉你,他是想得了好处还不沾腥气,朱仝,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朱仝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花子虚似乎不愿意再说话了;军官朝沈冲拱拱手出去,听动静是进了隔壁房间,朱仝好象无奈解了铐链,告辞离去。后半夜无事,沈冲睡得安稳,隔壁的花子虚似乎也睡得安稳,没有再出什么动静。 第二天一大早,沈冲一行收拾好正吃早饭,花子虚等人从驿馆走了出来;押送花子虚的是一名军官和八名士卒,那名军官却不是昨日进入沈冲房间的军官,花子虚上了骡子拉的囚车,军官上了马,士卒跟在后面步行,吱呀呀地出了驿馆。一名驿卒走过来,朝沈冲施礼道:“沈大人,范致虚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范致虚的官位远高于自己,连路过都被察觉,沈冲无奈,前去河南府衙,花园的葡萄架下,范致虚正在和一个官员下围棋,范致虚持白子,一条大龙正在被黑子围歼;范致虚看沈冲进来,示意沈冲先坐在一旁,一旁侍者给沈冲端上茶水。范致虚对面的官员三十岁上下,留着五柳长须,目视棋局,神情逸然;两人又走了十七手,范致虚投子认输。 范致虚把白子投入棋罐中,给沈冲介绍,官员是范致虚的好友,刚刚被王安中和郭药师赶回来的河北转运副使孙昭远;沈冲一听,急忙起身施礼道:“小人失礼了,孙大人才兼文武。” 孙昭远笑道:“沈大侠在古桐园,对朝廷之事可是熟悉得很啊。” 沈冲突然赞助郓王赵楷,让很多人吃惊,范致虚对沈冲的好奇超过任何人,正好孙昭远过来,范致虚才想一起来探沈冲底的;范致虚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地问:“听说沈大人这次去应州,有没有困难,也许我能帮上忙。” 孙昭远听范致虚介绍了沈冲的经历,便明白沈冲无意官场,着实有点好奇,沈冲笑道:“回大人话,下官奉命前去看金城书院的那个模型。” 孙昭远显然知道这件事,笑道:“沈大人是话中有话啊。” 沈冲收起笑容,点头道:“杨志所言若是真的,对局势是不可想象。” 范致虚对汴梁的形势了如指掌,点头问:“你认为会是真的吗?” 沈冲肯定地答道:“差不多吧,杨志和王老志到现在的这些预见,没有多少发生过大概率的错误,这件事出错的可能小,只是杨志要证明的时间会很长。说句笑话,我和杨志能不能看到那一天都不好说。” 范致虚晓得沈冲所言不假,连蔡京复相的事情都能猜到,杨志还有什么想不到的,范致虚陷入了沉思,孙昭远插话问了一句:“沈冲,你有时间吗?” 沈冲点头道:“路上行程还是比较宽裕的,二位大人有什么吩咐?” 范致虚沉吟道:“昨晚去你房间的将领叫王仔奉,你没猜错,是小王先生王仔昔的胞弟,花子虚的案情你恐怕比我们还要清楚,杨戬在轿中临死前写下的八个字,藏宝图、郭天信、魔宗;蔡攸虽然说藏宝图是找不到所在的银矿,但所有知情人都离奇地死了,高俅对花子虚也死盯不放,其中恐怕另有玄机。” 王仔昔的家人在古桐园都有档案,沈冲虽然不认识王仔奉,但是肯定晓得这个人,范致虚很聪明地没有做隐瞒;既然求人做事,肯定是要完全相信这个人。沈冲虽然不是什么破案的高手,但是看得多了,很随意地就能猜到:“范大人是担心花子虚在路上出意外,只要扣下王仔奉就可。” 沈冲忽然间有种奇怪的感觉,昨夜美髯公朱仝应该是故意在隔壁那么说的,以朱仝的功夫与机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隔壁,甚至宋公明都没有来,朱仝是说给自己听的;那么,朱仝后面就是,沈冲一下子站了起来,范致虚知道,要杀花子虚的不是王仔奉,而是朱仝。 范致虚两人似乎一点也不奇怪沈冲的反应,范致虚微笑着说:“王仔奉现在还在军营里休息,昨天辛苦了一天,我已下令,今天不允许他出去。” 沈冲心服口服:“大人高明,顺水推舟,只是查案不是我的专长,美髯公朱仝正在洛阳,他是总捕头,大人可以找他。” 范致虚摇着头说:“朱仝是总捕头,但是他是景王的人,过早参与了争斗,我不敢相信他会公正地处理事情。刑部让朱仝赶来,就是为了和李彦争功,这种一嘴毛的事情,本官没有兴趣。” 都是聪明人,范致虚的每一句话都点到为止,沈冲一直谈到中午才回驿馆,午饭后才出发,才出洛阳三十里,听得到一个消息,花子虚等十人在前面的黑松林被杀了;黑松林离官道还有三里路,许多行人都驻足官道上,对着黑松林指指点点。 钑龙最新章节地址: 钑龙全文地址:/125357/ 钑龙txt下载地址: 钑龙手机:/125357/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737章 凶手朱仝)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钑龙》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七百五十六章 岳飞袭营 范致虚晓得沈冲所言不假,连蔡京复相的事情都能猜到,杨志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只是要堵住悠悠之口,这对师徒显然清楚其中的难度,所以只做事不造势;范致虚陷入了沉思,孙昭远插话问了一句:“沈冲,你有时间吗?” 沈冲点头道:“路上行程还是比较宽裕的,二位大人有什么吩咐?” 范致虚沉吟道:“昨晚去你房间的将领叫王仔奉,你没猜错,是小王先生王仔昔的胞弟,花子虚的案情你恐怕比我们还要清楚,杨戬在轿中临死前写下的八个字,藏宝图、郭天信、魔宗;蔡攸虽然说藏宝图是找不到所在的银矿,但所有知情人都离奇地死了,高俅对花子虚也死盯不放,其中恐怕另有玄机。” 王仔昔的家人在古桐园都有档案,沈冲虽然不认识王仔奉,但是肯定晓得这个人,范致虚很聪明地没有做隐瞒;既然求人做事,肯定是要完全相信这个人。沈冲虽然不是什么破案的高手,但是看得多了,很随意地就能猜到:“范大人是担心花子虚在路上出意外,只要扣下王仔奉就可。” 沈冲忽然间有种奇怪的感觉,昨夜美髯公朱仝应该是故意在隔壁那么说的,以朱仝的功夫与机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隔壁,甚至宋公明都没有来,朱仝是说给自己听的;那么,朱仝后面就是,沈冲一下子站了起来,范致虚知道,要杀花子虚的不是王仔奉,而是朱仝。 范致虚两人似乎一点也不奇怪沈冲的反应,范致虚微笑着说:“王仔奉现在还在军营里休息,昨天辛苦了一天,我已下令,今天不允许他出去。” 沈冲心服口服:“大人高明,顺水推舟,只是查案不是我的专长,美髯公朱仝正在洛阳,他是总捕头,大人可以找他。” 范致虚摇着头说:“朱仝是总捕头,但是他是景王的人,过早参与了争斗,我不敢相信他会公正地处理事情。刑部让朱仝赶来,就是为了和李彦争功,这种一嘴毛的事情,本官没有兴趣。” 都是聪明人,范致虚的每一句话都点到为止,沈冲一直谈到中午才回驿馆,午饭后才出发,才出洛阳三十里,听得到一个消息,花子虚等十人在前面的黑松林被杀了;黑松林离官道还有三里路,许多行人都驻足官道上,对着黑松林指指点点。沈冲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花子虚在皇城司一年,最起码没有生命之忧,没想到放出来还不到两个月,就死在了这里。 沈冲顾不上愁绪,直接过了黄河前往太原,在路上遇到快马传来的消息,才知道耶律延禧进攻金国失利南逃,追击的金军已经杀入大宋境内,攻陷了归化州;差不多同时,西夏名将任得敬指挥两万大军进攻朔州,云中两面受敌。而尊奉大宋为宗主国的萧干,也趁机打下新州、檀州,威胁幽州。 杨志在得知金兵突袭归化州的时候,就开始将大军慢慢北移,包括五千骑兵和两千以长矛兵、神臂弩、火器军为主的步军;另外派出细作打听耶律延禧的处境,随时回报。眼见耶律延禧和追赶的完颜娄室都避开了大同府,一路向东南,越过怀仁县,直扑应州,经过数次接战,耶律延禧的大部分人马已经丢失逃散,身边只有不到四千人;完颜娄室不断分兵后,所有的兵力也只有五千人左右。 完颜娄室是金军名将,二十一岁代父为七水部长,随完颜阿骨打起兵抗辽,在达鲁古城下九陷辽阵,后来参与了攻克辽中京、西京等战役,更击败西夏名将李良辅;这次越境作战,就是完颜娄室和完颜习室做的决定,完颜习室负责监视大同府的宋军动向,完颜娄室负责抓捕耶律延禧。 杨志估算着耶律延禧的路程说:“耶律延禧不笨,在路上不断断臂求生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自己能越逃越远,就是不知道大宋是哪一位在接应他。” 岳飞一听就明白,问道:“大人,你是说耶律延禧是被人安排,一路逃来的。” 杨志点点头说:“我担心就在于此,耶律延禧本人不重要,但是朝廷要是真有这番举动,证物一定要拿回,所以我们要以惩罚越境的理由击败金军,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至于耶律延禧本人的处理,交给朝中的大佬们去烦神吧,耶律延禧一定会赶速度避开高山,我们就在金沙滩设伏,那里是盐碱沼泽所在,平常没有人前去。” 杨志命岳飞率马步军三千人前去金沙滩西边埋伏,预先布下固守的地点,自己和张三、韩滔等人率领四千骑兵,在东面二十里外埋伏,看见岳飞的信号增援。杨志没有猜错,耶律延禧走的就是这条线,还留下了一千死士与金兵打了一仗,只不过一方是得胜之师,一方完全靠着心中的一股狠劲,加上兵力的过于悬殊,一千辽骑只不过半个时辰不到就全军覆没。 此刻已经是黄昏时候,完颜娄室就在金沙滩下寨,派出斥候超东南两个方向打探耶律延禧的下落;完颜娄室一路上没有遇到宋军骚扰,三军又全是一骑双马,为了进出营寨方便,只是支起了帐篷,简单地打了木桩为寨,在外面堆些鹿角蒺藜,不曾筑垒挖沟。 岳飞看见风向大喜,半夜里以步军偷袭,火把、火箭朝着帐篷和粮草上扔去,金军仓皇迎战,混乱一团;两颗烟花腾空,给杨志打出信号。金兵三四支百人队刚杀出营寨,就被霹雳雷袭击,人仰马翻中顿时丧失了斗志,更来不及救火,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席卷全寨;一千长矛步兵四散在黑暗中严阵以待,遇到一个金兵便搠一个,金兵只觉四下里都是埋伏。 完颜娄室晓得大事不好,命令金兵抢了兵器牵马,只是向下风头奔避,却被一排弩箭射中,顿时倒下四百多人。完颜娄室晓得遇到了宋军的精锐,十有八九就是应州的沧浪营,看见两颗烟花腾空,身边所剩不到一千骑,还是选择了撤退,下令发出撤军的牛角号。 钑龙最新章节地址: 钑龙全文地址:/125357/ 钑龙txt下载地址: 钑龙手机:/125357/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738章 岳飞袭营)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钑龙》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七百五十七章 安置辽人 只是岳飞的一千骑最擅长的就是缠战,岳飞让王贵、郭盛五百骑在营寨四周拦截逃跑的金兵,自己和王刚率领五百骑始终跟在完颜娄室射箭,遇到金兵反扑就撤退,始终不让完颜娄室舒舒服服地逃走。完颜娄室此刻已经能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再也顾不上其他,下令百夫长铦忪断后,全军撤走。 铦忪率领一百骑朝岳飞军中冲去,岳飞身后的骑兵早射出上百支利箭,铦忪身边顿时倒下二三十骑,岳飞两腿一夹马腹,率先冲出阵中,王刚指挥五百骑包围上去;铦忪使一柄开山斧,和岳飞不过两个回合,就被岳飞找到空隙,钢枪震开大斧,往前一递刺中铦忪的胸膛,将铦忪挑落马下。 但是金兵的骁勇不同于辽军和西夏军,剩下的骑兵都是死战到最后,就算岳飞和王刚杀了近二十人,金兵还是给沧浪营造成了五十多人的伤亡。王贵那边拦截金兵同样如此,虽然仗着战术牢握主动,但是阵亡的比例依旧高达两个金兵换一个宋兵,整整损失了两百多骑;反倒是暗中下手的步军,伤亡极少,打出了五比一的高效率,刺死了九百多金兵。 加上烧死、炸死、射死、被马践踏而死,这一战杀死了三千九百多金兵,俘虏了三百多人都是原来契丹族和奚族的人;沧浪营扑灭余火,收拾金兵抛弃的兵刃马匹,兵器箭矢倒是还好,唯独战马一下子获得了四千多匹,杨志立即下令收兵,命张三率领一千骑先去和耶律延禧联系。 耶律延禧带着两千多骑,夜里正在东南约四十里的地方犹豫,斥候看见金沙滩方向火光冲天,估计是有人袭击了金兵;耶律延禧一面加大斥候的力度,一面让手下好好休息。天亮的时候得知宋军到了,来了一千骑兵,耶律延禧立即让张仁贵和萧忽古出来迎接,张三看见萧忽古,在马背上躬身道:“前辈见谅,盔甲在身,不能下马拜见。” 萧忽古的气色看上去并不好,仍然微笑道:“张三,没想到你现在在宋军中混迹,杨志昨天杀了完颜娄室没有?” “没有。”张三并不意外,杨志守土有责,金沙滩是大同府和应州的交界处,杨志在这里出兵走到哪里都说得过去,没有继续追杀到大同府,就是宋金并没有宣战,大同府是云中的中枢,没有命令来,杨志是绝不会违规的。萧忽古明显有些失望,问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此人日后必是大宋的祸患?” 张三笑道:“金国名将如云,岂能靠一人而横刀天下。前辈,杨志马上就到,有什么事你和他说吧。” 不到半个时辰,杨志带着一千骑兵就到了,杨志同样在马上给萧忽古行礼,萧忽古看杨志没有去拜见耶律延禧的意思,问道:“杨志,当初你落难的时候,可是我主收留了你,你现在连一点旧情都不讲吗?” 杨志对萧忽古说:“前辈,你应该知道,我说钑龙,对于辽国来说,我在显州和幽州做得还不够吗?可是你们是怎么做的,每一次都选择了最差的一种做法。前辈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说不可能因为你们两千人挑起宋金大战的,你们的去向将由朝廷做主。现在国主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这里,另一个是返回北面。” 张仁贵怕萧忽古没明白杨志的意思,急忙问:“我们肯定是留在这里。” 杨志点头说:“请国主和两位前往金城的驿馆住宿,你们的部下交出武器和战马,我们安排营寨居住,一应物资我们都会按照规格供应,我行文大同府和汴梁,最后看他们与金国交涉的意思。” 杨志没有多说,杨志的打算很简单,如果宋徽宗真的有信给耶律延禧,现在耶律延禧就应该拿出来;假如耶律延禧还是顾及和某个使者的约定,那么对不起,杨志就打算不知道历史上有这么一回事。张仁贵听完,立即拉着萧忽古回到帐内,向耶律延禧禀告,耶律延禧听完问道:“有没有可能说服张三倒戈?” 张仁贵摇头说:“没有可能,就算现在有辽人心向故国,恐怕也不会轻易表露。国主,您必须三思啊。” 张仁贵和耶律术现在是耶律延禧的左膀右臂,自然清楚耶律术等皇族定下的上中下三策,上策是想办法夺取金城等地,重整旗鼓;中策是借道前往党项小斛禄部落,在那里招募西南各族,继续与金国对峙;下策是耶律延禧前往汴梁做个闲王,这些人在大宋享受荣华富贵。 表面上看,一切都有待耶律延禧定夺,但是张仁贵晓得,大部分的人之所以拼命逃到此处,想的还是在大宋吃香的喝辣的,两千人中权贵占了五百多人,搞兵变之类很容易泄露消息。耶律延禧的族弟耶律术慷慨激昂道:“不如出其不意杀了杨志,先把这两千宋骑夺下。” 萧忽古摇头说:“杨志手下两千骑虽然一夜没睡,但是都是百战劲旅,没有那么容易被歼灭,况且杨志、张三两人谨慎异常,连战马都不下,我们几乎没有行刺的机会。况且就算破了这两千骑兵,后面还有岳飞的大军,我们没有城池,就是无源之木。” 耶律延禧沉思道:“现在还是进了金城再说,听说不到一年的时间金城就变得富裕,人口增加了几万人,朕想看看。” 萧忽古突然间有些担心,他是看着耶律延禧长大的,晓得耶律延禧一旦没有了狂态,就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心中开始胆怯了。萧忽古暗暗担心,不应该纵容耶律术等人弄什么三策,一旦事变,金城很可能就是耶律延禧的葬生之地,还会影响到已经在汴梁的耶律宁等人。 等岳飞韩滔的军队一到,连耶律术都晓得眼前是不可硬来的,两千辽人放下武器,和沧浪营一起回到金城;杨志收了辽人的马匹,安置在城外的空寨中,让韩世忠率领一千马步军负责保护,耶律延禧等近百名重要人物安排在驿馆。 钑龙最新章节地址: 钑龙全文地址:/125357/ 钑龙txt下载地址: 钑龙手机:/125357/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739章 安置辽人)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钑龙》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七百五十八章 忧心劝说 杨志刚把关于耶律延禧的奏章和公函发出去,时立爱便上门求见,面对杨志,时立爱只觉得高深莫测,当时杨志挽留他,说一个月内恐怕能见到耶律延禧,时立爱只觉得样子在耍滑头,只是对金城的治理和金城书院的模式感兴趣,时立爱才答应留下来。现在半个月都没有,耶律延禧已经住进了驿站,时立爱不得不来打听。 时立爱也明白现在不适合与杨志关起门说话,所以接过茶盏后,蔡庆等人还在屋内,时立爱就问:“一百多权贵,这笔费用可不低,你真的打算按照规矩供应下去。” 杨志笑道:“我的南北商行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罗吕、雷横就不用干了。” 南北商行是杨志的产业,靠着杨志在云中和汴梁的便利关系,专门做南北货物交流的生意,声誉极佳;尤其目前杨志做出玻璃,不要说南面,就是幽州、渤海的商人,都在金城里等着货,毕竟杨志这里的价格相对于大食来说,便宜得不能再便宜。时立爱点点头问:“如果金国要是问罪呢?” 杨志笑道:“金国一万人马南下,损失四千人,他凭什么敢问罪,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占住归化州,利用你们国主来扯皮,一天没达到目的,一天不退出归化州。不过,我现在倒是想劝你离开金城,到汴梁去看看如何,和公孙胜一起去,就当一会我的信使?” 时立爱心脏猛然一跳,杨志是见过生死的人,即便满面笑容,依然透露着一丝杀气;时立爱猜测杨志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摇头道:“这事不慌决定,我想去见见国主,不知道放不方便?” 杨志客气道:“怎么会不方便,现在驿馆出入都要公文,我让人给你开一张便条就可以。” 杨志也希望时立爱能给耶律延禧一点好的建议,不要出什么幺蛾子;要是时立爱弄反了方向,杨志并不在意拿时立爱开刀;裴宣给时立爱开了便条,守护驿馆的王横倒也客客气气,直接让驿卒把时立爱带到耶律延禧的屋内。时立爱见到耶律延禧跪倒磕头道:“微臣见过圣上。” 耶律延禧一惊道:“时立爱,你怎么在应州?” 时立爱就把自己的经历一说,耶律延禧还没反应过来,耶律术已经变色问:“杨志什么时候说我们会到应州?” 时立爱立即晓得杨志的感觉正确,这帮混账还在做着美梦;时立爱心里骂着,很肯定地说:“你们越过沙漠的消息一传来,杨志就做了这样的判断,和我说,不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现在看,连半个月都不需要。” 耶律术望向萧忽古,萧忽古无奈地说:“元狄三人离开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决定出兵,并且以元狄三人的个性,也不可能与杨志讨论我们的军情,不是我们中有人与杨志暗中联系,就是杨志知道那件事。他虽然远在应州,但是与朝中联系密切,大宋公主和种师道也是刚刚走。” 时立爱笑了笑问道:“你们以前都来过金城,现在看如何?” 权贵们虽然是只从北门进出,但是能看到,今日的金城与幽州的繁华还是不能相比,单身已经有了些熟悉的城市味道,最起码不亚于原来的大同、渤海两府,市区还是比较热闹,临街四周、区内小巷都开设着店铺,顾客逛街方便,商家进出货也方便。在马上可以看见,招揽顾客的商贩中竟然有不少胡商,而百姓的态度都很平和。 张仁贵实话实说:“比之过去,要繁华许多,不愧是李克用父子的起家之地,有帝王之气。” 时立爱笑着摇头说:“中原一千多年朝代更迭,成事的帝王数以百计,有这样典故的城市更是不知道多少,帝王之气不说也罢,金城的繁华却是辽国百年来都没有的,杨志治理此处还不到一年。圣上,这就是差距,我们辽国武不能胜金国,治国不如大宋,才是衰弱的根源,现在就是打下一两个城池,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萧忽古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如果想重振大辽,就要看西南西北,在那里卧薪尝胆,等待金国与大宋翻脸的那一天,谁败则打谁。”时立爱熟读诗书,自然比萧忽古等人更看清楚形势:“圣上既然到了大宋,不如就去汴梁父子团圆,相信大宋为了脸面也会和金国谈妥条件;其他人可以转道西夏,前往党项地区,然后寻找耶律大石。” 时立爱的说法简直是在逆耶律延禧的龙鳞,哪怕辽国完蛋了,耶律延禧今天寄人篱下,但是龙鳞依旧存在;耶律延禧手一抬,已经亮出腰刀,直指时立爱的心脏说:“叛臣,你将幽州献给大宋朕还没有怪你,今天又来胡言乱语,当真以为云中是大宋的天下,朕杀不了你吗?” 萧忽古衣袖掸下耶律延禧的腰刀说:“圣上,忠言逆耳,时大人话说得有点糙,但还是从辽国的利益出发,为了辽国能够延续下去,个人的荣辱得失算得了什么;时大人,我问你,这番话是杨志要你说的,还是你自己说的?” 时立爱眼光坚定地说:“是我自己要说的,萧殿主,你想想,还有多少契丹男儿架得住折腾了,燕云的汉人对大宋没有认同感,难道对辽国有认同感,说到底,投奔谁归顺谁,还不都是利益所在,你们越过沙漠的时候还有几万人,却一下子被打败,恐怕投降金国的是战死的将士几倍吧,难道还不明白?” 等时立爱说完告辞离去后,张仁贵等人聚齐在耶律延禧的房间,张仁贵问道:“现在该当如何?” 耶律延禧没有回答,时立爱的言语给了他不小的打击,耶律术出声道:“成王败寇,现在我们已把所有的力量都调了过来,三金四银都开始了行动,兴许一下子就能成功呢?如果你们担心,我来主持这件事。”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青豆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五十九章 各抒己见 完颜娄室藐视宋军太甚,吃了一回大败仗,逃回大同府与完颜也室会合的时候,身边不足千人,等残兵败将和各路押解契丹俘虏的人马回来,两人神魂始定,宋军没有追杀,不过一下子死了四千金兵,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损失,两人在大同府的一个小镇上住了一晚,便率军退回归化州。 完颜娄室一面上书请罪,一面投书大同府,向谭稹控诉杨志袭击金军,救走耶律延禧一事;谭稹早接到童贯书信,得知朝廷有北伐之意,至于耶律延禧南逃,更是朝廷的手笔,哪怕是童贯偷偷进行,但终究瞒不过谭稹这样的人。原本得知归化州被金兵占领,为了对付西夏的进攻,谭稹正担心后果,接到应州的消息,得知杨志在应州边境大破完颜娄室,抢走了辽人,谭稹大喜过望。 只是谭稹狡猾,给金国回信的时候把责任推到杨志头上,说杨志不服自己,不仅不交出耶律延禧,而且给汴梁上书,自己只能等汴梁的决定;谭稹反过来向金人要归化州,造成双方扯皮。西夏得知金军撤退后,任得敬晓得自己两万人难以有所作为,也从朔州撤军,谭稹立即向汴梁告捷。 汴梁接到八百里快马,得知云中战况,宋徽宗是心怀大慰,对着满朝文武说:“你们看看,能打的就是能打。童贯,告诉李纲和郭药师,立即把萧干给朕打回去,要不然朕就要换人。” 童贯问道:“归化州怎么办?” 宋徽宗转向宰相李邦彦问道:“中书省怎么看?” 李邦彦愁眉苦脸地说:“杨志擅自开战,金国的使者高居庆、李孝和已经在路上,而蔡相都让蔡绦做主,这件事难啊。” 另外两位宰相张邦昌和白时中也是死不吭声,门下侍郎赵野出面说:“既然是两国相商,不如交给礼部处理,以礼部侍郎连南夫和礼部员外郎许亢宗负责谈判,先看看金人的意思,归化州被金人攻占,实际上也是谈判的一个筹码。” 张邦昌问道:“要是连南夫两人谈不成呢?” “换人。”赵野毫不犹豫地说:“换李迥,换陆德夫,如果需要,从兵部派人去礼部。” 宋徽宗点了点头,蔡京、王黼更换相位,都是植党营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两人两次一进一退,朝中官员几乎没有不受影响的,就是李邦彦,要不是宋徽宗支持,宰相的位置都没了;唯独赵野,在这期间得心应手,官运亨通,蔡京、王黼都待之不疑,现在看,不是没有道理,这份手段就是做事的样子,不谈空话。 让兵部的人去礼部只能当一个笑话听,那样礼部人的脸就被踩在地上蹭了,礼部的几位高官立即表示绝无问题;都是官油子,听出了赵野话里的意思,如果金国能答应用归化州换一个没用的耶律延禧,赔上一点钱,或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耶律宁兄弟闻讯也跑来上朝,请宋徽宗一定要救他们父亲耶律延禧,两人表示任何条件都答应,这一来更加深了朝廷的悲情,大部分人都缄口不言,梁师成便宣布三朝。 童贯和太子赵桓、蔡攸在散朝后跟着宋徽宗到了御书房,他们都是主张北伐的人,直接参与了耶律延禧南逃的事件,差一点就功败垂成,但是不知情的杨志守土有责,硬是在应州打败了金军,将人救了下来,可谓万幸。童贯心里是下定决心了,还是要杨志、宗泽去打头阵,自己再次北上,与赵桓的人分开,去太原。 所以一进御书房,童贯就请求前往太原接替谭稹指挥河东、云中的人马,宋徽宗父子并没有感觉奇怪,幽州那边已经完全是太子的势力范围,童贯去了郭药师、李纲也未必会交出权力。宋徽宗沉吟道:“不急,等耶律延禧的事情办好了再说。你们知道吗,缨络回来以后给郓王写了一封信,种师道也来找了朕,是替杨志提亲;王老志在信中说,两人八字正合。” 太子赵桓顿时一怔,赵缨络去应州的用意大部分人都知道,只是没想到结果来的这么快,赵桓低声道:“此事需皇后点头。” 宋徽宗意味深长地说:“朕以为,杨志肯定有办法让皇后答应,只是杨志是朝中重臣,此事关系朝政的格局更大,朕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童贯等人都懂,杨志与郓王赵楷的关系本来就近,要是再紧密一点,日后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宋徽宗说杨志是朝廷重臣一点都不假,因为杨志不仅做了知州,而且马上就是关学的领头人,抛开他武将身份不说,杨志大有可能变成另一个李纲、另一个苏轼。蔡攸笑道:“既然是朝政,不如问问宰相们的意思。” 宋徽宗点头说:“他们也应该来了,我让何诉去请了。” 话音未落,白时中、张邦昌、李邦彦、赵野和尚书左丞宇文粹中、开封府尹兼知枢密院蔡懋一起走了进来,御书房顿时有了拥挤的感觉;这些人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事,等得知是杨志的婚事,蔡懋大为不屑,直接说道:“杨志不配。” 蔡懋是名相蔡确的儿子,另一位宰辅冯京的女婿,蔡确是王安石变法的支持者,冯京是反对者,所以蔡懋在两边都还有点人缘;绍圣元年,蔡懋趁宋哲宗临奠冯京之机,诉父冤状,得叙荫补官后一路顺途。蔡懋现在正想站到太子一边,在苦心交好梁师成,一听这事就知道是自己递上投名状的机会;能不能阻止婚事蔡懋不在乎,关键是要让太子赵桓看到自己的态度。 宇文粹中却不是这么认为,他是平民出身,最不喜欢蔡懋这样权贵子弟说配与不配,当场淡淡地说:“公主命苦,最关键的是要看公主本人的态度,至于杨志是平头百姓还是什么,都没有关系。况且英雄莫问出身,杨志有官位有名声,大部份的驸马人选在这个年纪未必有杨志的成就。” 《钑龙》无错章节将持续在青豆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青豆!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青豆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六十章 如何安置 大部分名当户对的家族这时候还是长辈当家,能做驸马的人都是做一个养尊处优的官职,与杨志现在这样子名满天下是根本无法比的;不要说蔡懋,就是闻讯赶来的郑皇后都无法挑刺。郑皇后也是一肚子气,看样子宋徽宗是准备在这件婚事上全盘做主,压根不打算听取自己的意见。 按照朝纲,郑皇后对赵缨络的婚事有做主的权力,但是眼前这架势,郑皇后还真的不能说不行,赵缨络的悲情人所皆知,虽然没有人明面上都是在说向家薄情,但是暗地里都直指郑家。郓王赵楷的话差不多在权贵的圈子里传遍了,那就是一场要厮杀的誓言,赵缨络的幸福要是耽搁了,赵楷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蔡懋晓得其中的难度,阴沉地说:“杨志远在应州,岂能让公主独自在汴梁?” 这话已经过了,每件事都有正反面,赵缨络如果婚后不去应州,留在汴梁也不算什么,恐怕夫妻档的生意做得更好;再说这不是你蔡懋操心的事,就连蔡攸都露出可惜的神色,宋徽宗毫不在意地说:“杨志和种师道谈过,他们准备在汴梁建立书院,传播张载的学说。朕打算让杨志在漕运或者应奉局挂个职。” 这就是要让杨志回京啊,蔡懋背后一阵冷汗,种师道那老儿和杨志太阴险,分明早就料到有人会这样说,所以这才预先在宋徽宗这里打埋伏。杨志还不到三十岁,如果在汴梁的书院做山长,那几乎比外放知州还威风;漕运、应奉局都是挣钱的买卖,看杨志做生意的架势,兴许比在应州更加得心应手。 郑皇后和太子赵桓沉默不语,两人清楚,这些事自己是万万不能诘问的,只能看宰相们的手段如何,难道杨志、种师道人不在场,预先想好的说辞就能把宰相们难住;李邦彦沉默片刻,突然说:“圣上,此事不妥,朱大人在东南已经备受非议,既然想谈婚约,就不能让杨志的声誉受到牵连,以免波及皇族。” 应奉局和漕运司参与了花石纲的采运,在江南都没有什么好名声,也是方腊造反的原因所在,李邦彦看上去是为了杨志的声誉;但是赵桓等人马上醒悟过来,相比于朱勔,杨志在方方面面的影响力更高,万一那天接了班,再搞出一个东南小朝廷来,那就是朝廷坐蜡。退一万步说,就算杨志遵守本分,可那天讨宋徽宗的欢心,放上一任知府,那么就等于只差一步就可以步入中枢了。 看众人纷纷点头,宋徽宗笑道:“那么你们的意见,为了婚事,杨志免去官职,而且不能回汴梁?” 李邦彦等人是真的不敢接话,要是这样,天下人还不传得沸沸扬扬;李邦彦已经想到了,杨志和公主赵缨络不缺钱,这两人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是身价千万的人,寻常打压一点不起效果,所以李邦彦说完不妥以后,再也不开口。可是刚才是他接的话,有人就是不放过他,边上何诉讪笑着对李邦彦说:“李相,种老也说了,朝廷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去应州,杨志愿意不做官,准备去关中书院教书,只不过希望公主一同前往。” 这个要求更低,但是李邦彦等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很显然,杨志到时候是要借着这个说法和公主跑去关中,名正言顺地接管关中书院;随着日后关中书院的水涨船高,这一段故事十有八九能留名青史。况且免去杨志的职务现在看起来很容易,可是以杨志的年纪复出的机会太大,要是将来象王安石一样蹦起来,不知道多少人倒霉。 梁师成缓缓说道:“杨志大才,去教书可惜了,不如到六部出任侍郎,以杨志的才能,除了礼部有些勉强,工、兵、户、刑四部都可以。” 梁师成也不愿意跳出来,可是他明白,对于一般的人,还可以采取一些逼迫的手段,杨志倒好,狡兔三窟,做官、练武、格物无一不是顶尖的人物,任凭他人动手,摆明了一副滚刀肉的架势;再加上宋徽宗和公主赵缨络的脸面,这时候只能捧不能逼,等杨志成了一名侍郎,再由御史们出面最佳。 太子赵桓等人听着听着就明白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侍郎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何诉嘴角挂出一丝冷笑,他现在对种师道的老奸巨猾再也不怀疑,人家真的不是不会朝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法,只是人家不屑,梁师成,你算盘打得好,但还是棋差一招。宋徽宗颔首说:“有道理,你们看哪一部合适,张相?” 宋徽宗是真的厌了,一个个太墨迹,哪有种师道那种爽快劲,白白耽误自己去李师师那里喝茶的时间;张邦昌正想说此事可问蔡相,忽然想到自己才在皇上和太子面前抱怨蔡京父子独断专行,只能支吾着说:“工部。” 工部掌百工山泽沟洫屯田之政令,基本上与朝中的大事隔绝,张邦昌的想法不算离谱;宋徽宗问了两遍,见没有反对意见才说:“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种师道也说杨志闲下来要花大量的时间著书,最好就是工部。现在你们商议一下,朕做了这么大的赏赐,杨志该出什么样的聘礼?” 皇家一般情况下不在乎聘礼,但是现在宋徽宗正在修建万岁山,加上王黼执政几年将国库掏空,江南、河北都需要赈济,现在缺的就是钱;偏偏杨志是个有钱的主,连玻璃都造出来了,宋徽宗问这话无人感觉意外。太子赵桓建议说:“让杨志把玻璃和霹雳雷的技术交给朝廷。” 宋徽宗没吱声,赵野立即懂了,交给朝廷,那么收入还不是进了国库,用起来并不方便,宋徽宗想要的是这笔钱归他私人所用;赵野微微一笑说道:“既然等郓王回信,微臣先说个玩笑话,可以让杨志每年孝敬十万两白银。”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六十一章 药师发威 “就这么着吧。”宋徽宗是一幅不愿意的口吻,让众人在心里乐了起来,张邦昌和白时中暗暗可惜,要是一年十万两白银入国库,自己要少烦多少神。就在众人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宰相蔡京来了,蔡京是为耶律延禧来的,他在家中听说礼部谈判的事情再也坐不住,所以急急赶来。 听李邦彦说了杨志求婚的事,蔡京颔首说:“那是好事,我当初点杨志中进士的时候,就看出他不是池中之物。” 童贯等人在心中大骂蔡京无耻,要是蔡京真这么看重杨志,杨志恐怕早就做到团练使、都监的职务,蔡京起用杨志的时候其实已经致仕,大概杨志和蔡京女婿梁寻关系不错,也认为这是一个阶梯才会答应。赵野客气地问:“蔡相有何吩咐?” 都是宰辅一级的人物,但是蔡京的地位特殊,赵野这么称呼,包括宋徽宗在内没有人感觉不妥;蔡京慢慢说道:“赵大人客气了,本官是为了耶律延禧一事而来,此事拖不得,我们在汴梁可以慢慢谈,云中大胜之际也可以不在乎,但是幽州和平州在金国大军兵锋之下,恐生变端。” 云中的人现在基本上就是太子赵桓的人,太子赵桓一听便不高兴:“蔡相言重了,我会去信给郭药师,让他尽快消灭萧干,郭药师和张觉等部共有二十万精兵,金国恐怕也不敢轻视。” 赵桓这么一说,张邦昌、李邦彦、白时中都纷纷赞同,宇文粹中唯有苦笑,蔡京难得为国家考虑一会,就这样因为互相侵轧而失去了意义;宋徽宗急着出宫,好言安抚蔡京几句,依旧维持原议。 太子赵桓的信立竿见影,郭药师接信后,调集七万精兵,与萧干的奚国军战于腰铺,大败萧干,乘胜追击过卢龙岭,奚国两万大军杀伤过半。奚军军心离散,逃跑中,萧干被部将耶律阿古哲与他的外甥乙室八斤杀死,首级献于郭药师。捷报传到汴梁,宋徽宗赐乙室八斤姓名白得歌,升郭药师为太尉。 半个月后,郭药师大军杀进箭笴山,抄了奚族的老巢,俘获奚人一万多人;随即在峰山全歼萧干残部,生擒阿鲁太师,得辽太宗耶律德光的尊号宝检及涂金印,彻底解除了奚族对大宋的威胁。这样的捷报导致太子赵桓这阵子出入朝堂的腰板都是直的,朝中大部分官员都认为太子比宋徽宗有眼光有魄力。 只是与金国的谈判并不顺利,金国一口咬定,逃到大宋地盘的辽民可以不管,非要将耶律延禧带回黄龙府,以表示辽国实实在在被灭了,谈到后来,出席谈判的双方官员都感觉到精疲力尽,背后的大神都不愿意退让,自然是他们小鬼遭殃。 郓王的回信姗姗来迟,心中的意见自然是赞同,随着秀州的盐业起来,哪怕猜到杨志赚钱的手段已经用尽,赵楷依旧对杨志充满信心;更何况赵缨络自己愿意,赵楷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但是赵野的玩笑话就不是玩笑话了,何诉提出来的时候,赵缨络替杨志一口答应,自己夫妇一年分红十万两白银给宋徽宗。 赵缨络的慷慨让前来传话的何诉都感觉牙疼,公主能这么财大气粗的,赵缨络是头一位,恐怕也是唯独的一位。何诉想了想问:“公主,郓王的信为什么来得这么慢,是不是郓王有什么想法?” 赵缨络没瞒何诉,一封信回了个把月确实说不过去,干脆实情相告:“我哥给种师道先去了一封信,询问详情,他是担心我一厢情愿,弄得某个人不快活。人年纪大了,想法也就多了。” 某个人自然是杨志,郓王赵楷将来只要想在朝中复起,杨志自然是赵楷第一看重的人;何诉陪笑道:“郓王也是小心。” 何诉回报宋徽宗后,立即去见种师道,把上面的意思一说,种师道笑着说:“有劳公公,我替杨志答应了,一切以圣上的意思办。” 不过种师道回避了去见郑皇后的事,何诉只能当不知道,反正对外宣称,肯定是宋徽宗赐婚杨志;宋徽宗决定派徐知常为使者,带着一名宣读圣旨的太监,前往应州颁旨。徐知常接了宋徽宗的口谕,和太监半路去见了赵缨络一面,带着赵缨络的亲笔信出发;已经入夏,气温开始炎热,徐知常并不知道,应州已经是刀光剑影。 杨志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相信耶律延禧这帮人会改了本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准备过安安分分的太平日子;要是耶律延禧有那样的想法,就应该去西夏过安逸的日子,何必损失了几万人,眼巴巴地跑到大宋来,西夏国主李乾顺对岳父耶律延禧的态度,远比大宋的君臣要的多。耶律延禧过来,最关键的作用其实就是挑起宋金的纠纷,但是这件事很可能是宋徽宗作茧自缚,杨志只能装作不知道。 不过杨志对这些辽人的监视从来就没放弃过,甚至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武松过来,把自己的意思告诉全阳子、朱智卿;高子羽走后,神霄派完全由两人做主,两人对杨志的猜测信了九成,甚至自己亲自出马,在城内外和附近的山泽湖泊进行搜索。正因为如此,全阳子发现了异常,两圈练功用的骷髅头。 王老志闻讯去看了一遍,确定是鬼鹤门的血鹤爪,并且因为在骷髅头上深浅不一,是两个人练功的痕迹。杨志偷偷向朱谅请教,朱谅立即说道:“银大银二练的就是这种功夫,当年两人横行江湖的时候,号称太行双鹤,是那种亦正亦邪的人物。” 杨志一听就信了三分,就是这样亦正亦邪的人,让其他人绞尽脑汁,反而不会往什么辽国奸细这方面想;杨志问道:“难道银姓的人全部活着?” 朱谅笑道:“怎么可能,据我所知,就病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在中京战死,可是我对他们不了解,除了太行双鹤,只知道银四是个厨子,擅长用鱼和熊掌做菜,号称两者可以兼得,只是我没有吃过他做的菜。” 《钑龙》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六十二章 百悔 杨志心想够了,金城就这么大,想要找一个这样的好厨子,实在不是一件难事,只不过对方要是有如此多的高手涌入,实在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天下事弄不明白的太多,杨志觉得无须靠自己弄明白,就悄悄来到天雄寺,以杨志和沙净的关系没人多想,但是杨志不是找沙净,而是想先找到朱谅知道的三个人,把找厨师银四的事交给武松。 武松就挂单在天雄寺,住在寺里一间偏僻的草屋里,那是沙净禅房地道的一个出口;杨志前来惊动了一寺的人,武松就直接从地道过来。三人在沙净禅房里见面,武松听完杨志的安排,接过一千两银票笑着说:“全阳子送来的骷髅头我也看过了,师兄放心,我明天开始就会暗暗方访查此事。” 沙净想了想说:“杨志,我倒有个消息可以提供给你,我有两个师叔最近到过太原,可是两人没有找我师傅和我,我总觉得有点奇怪。现在想起来,师傅很少谈起两人,两人都是俗家弟子,很少在天雄寺出现,在江湖上籍籍无名,除非……” “除非他们另有身份。”杨志笑了笑,他相信这是天心大师的安排,天心大师去云中游牧部落传教,显然是多少知道点蛛丝马迹,去躲清闲了。但是天心大师和沙净这对师徒对承诺看得重,一心想要百姓安乐,如果不是辽人真准备出手,沙净肯定是不会说的,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自己的担忧真在渐渐变成现实,让沙净都有些不自在。 武松问道:“沙净师兄,你既然见过两人,能不能说说两人特征?” 沙净犹豫片刻说:“两人一个使剑,一个使枪,剑法讲究一个快字,枪讲究的是一招奏效。” 杨志拱拱手说:“多谢。” 沙净苦涩地说:“杨志,请原谅,我不能帮你出手。” 武松笑着拍拍沙净的肩膀说:“你不出手最好,省得我们还要分神保护你。不过你要保护好天雄寺,伙房挑水的那个丑和尚有点问题,他的脸似乎是故意毁容,关键他原来是谁;而你的那位司库,功夫不弱,和城里的景城商行关系不错。” 沙净一愣,他一直以为杨志看重的是武松的武功,没想到武松心思缜密如此,难道周侗选的弟子都是武功与心智并重。杨志欣慰地一笑说:“两个人,沙净能对付得了,景城商行是萧干的一只手,现在萧干死了,我来安排人问问他们的想法。” 景城商行是杨志的另一个突破口,萧干一死,朱武就暗里地摆平了商行的一名管事和一名车夫,让两个人变成了内应。根据两人各自交待,奚国原来给的命令是要他们听从一个放鹰人的命令,放鹰人已经到了金城;难道世界真的是这么小,杨志沉声问沙净:“这个司库可是新来金城的?” 沙净点点头说:“是上京天雄寺的僧人,叫百悔,他说来投奔师傅,我正好缺人,原来的司库黑乐做了监寺,百悔就接了司库。你们这么说,我来试试,不如就在今夜,武松不用出面,我和杨志散散步就行。” 武松径自从禅房的地道出去,杨志和沙净到了外面,沙净让黑乐把本寺的僧人全部召集来,说杨志要说佛。若是换做旁人,黑乐肯定要讥讽几句,可是面对杨志,黑乐不敢,不仅因为杨志是知州,还因为杨志写出了《西游记》,说佛门的故事比任何一个僧人都精彩,多少僧人叹息,这样一个有慧根的人,却是道门的嫡传弟子。 监寺黑乐把人喊来,杨志看到了武松说的两个僧人,百悔确实一表人才,身材瘦长,面目清秀,穿着僧服却有一种读书人的儒雅,正因为如此,杨志第一个就找上百悔。杨志看着百悔问:“你擅长什么兵器?” 天雄寺的僧人基本上都会武功,沙净在场,百悔合十道:“剑法。” 杨志示意百悔练上两招,百悔在沙净的目光下无法推辞,随意拿起一根长木棍比划了几招。杨志看了,又让百悔演练了一遍问:“你的起手式很奇特,斩剑法?出自东海倭国,还是漠北荒原?” 百悔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杨志的眼光如此毒辣,沙净和黑乐也是一愣,他们在上京就认识百悔,没想到百悔竟然另有绝技在身,天雄寺虽然也有三四十样绝技,但是肯定没有斩剑法。杨志接着说:“你不要遗憾,我在辽阳和倭国高手交过手,所以后来在燕云殿和古桐园关注过这方面的武功,其实两家几百年前出自一门,只不过后来分为两宗。” 百悔哪有心情听杨志谈什么一门两宗,晓得自己身份暴露,现在想的就是怎么脱身离去。趁杨志转向沙净的时候,百悔连袭击都不敢,一个身形闪动就消失在原地,黑乐叫道:“忍术。” 就听一声惨叫,百悔在西北角现出身形,已然身负重伤;那个毁容的僧人狞笑着握着手中的一个铜棒说:“百悔,你也有今天。” 百悔盯着对方半天,猛然叫道:“你是夔离二,那次你没有死,你怎么找到我的?” 夔离二冷笑道:“你以为那次我们死绝了,可是我被一个僧人救了,在两天以后醒来,原本我没指望能找到你们,只是想在中原过下半生,谁曾想老天待我不薄,我看见了明二小姐,跟来了应州。四个月后,你自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明白,当年兴安岭第一风媒,为何也变成僧人;但是我明白,天道就是这样循环的。” 兴安岭第一风媒,沙净和黑乐异口同声问百悔:“你是桦林收鹰客?” 桦林收鹰客专门在兴安岭附近的城市出现,出卖种种情报给辽国的官府和需要的豪客,可是辽金开战以后就销声匿迹;百悔惨笑一声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破的,数年心血毁于一旦,杨志,我可以死,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去动明二。”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六十三章 金城事变1 杨志笑道:“百悔,做生意总要有交换,你既然是风媒,总应该懂得拿消息交换的规矩,三个消息,我不追问那个什么明二姑娘。但若是她日后像你一样参与不该参与的事,那就怨不得我。” “当然,杨志,你是周侗、张载、王老志的弟子,我相信你。”百悔眼中目光一变,充满自信地说:“我负责联系奚人,要在应州做一件大事。” 杨志摆手说:“第二个问题,你是银几的手下?” 杨志如此遵守承诺,百悔回答以后都不细问,让天雄寺的僧人暗暗折服,大人物就是不一样;百悔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志,就像在看一个怪物,咬着牙说:“银七,不要问我银七的情况,我不会告诉你。” 杨志点了点头说:“你学的是倭国剑法,却在兴安岭讨生活,并且看上去象中原人,只能说师傅教得好,莫非银七就是你的师傅,他在辽国和大宋都应该有一个江湖身份,武功怪异,差不多没人看见过他杀人,最合适的身份莫过于杀手。为了自由行动,就不能藏身于任何组织,那么就是独来独往的。足够了,我问你,谁送你来应州的?” 一旁的黑乐愕然道:“难道不是银七?” 沙净淡淡地说:“不会是银七,天雄寺大部分的前辈都跟着佛难陀投奔了金国,银七公开的身份一定是辽国的武林前辈,一旦在天雄寺出现,保不齐会被寺内的僧人抓住送给金人去邀功请赏。而银七是潜伏的人,第一准则就是不冒险,他怎么会亲自出面,安排一个暗桩安全得多。只不过暗桩只能通知,大部分不知道参加什么行动,所以到金城一定有一个接应的人。” 黑乐摇了摇头说:“太复杂。” 百悔正在犹豫,突然看见天空一亮,三朵硕大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宛如流星雨闪烁明灭,百悔脸色顿时变得轻快,哈哈笑道:“杨志,我告诉你,是洪日荣,你以为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是真心跟随你,契丹男儿,怎能屈居汉狗门下;在你走以后,洪日荣加入了燕云殿,看见烟花没有,我们的人动手了,杨志,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百悔说完咬舌自尽,群僧愕然,沙净突然一指点在黑乐的后心,从黑乐两只袖子里搜出两筒带有机关的暴雨钉;黑乐身形不能动弹,还是能说话的,咬着牙说:“沙净,你这个懦夫。” 沙净宣了声佛号说:“黑乐,你们错了,耶律延禧要是真的有雄心壮志,何必放弃漠西四州和数万军民,跑到金城这座孤城来做什么大事。漠西四州背靠西夏,和辽国的三千里故土,难道不比金城好,黑乐,醒醒吧,给你们出这个主意的一定是金国的奸细,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杨志上前废了黑乐的武功,回头朝沙净点点头说:“你自己珍重,我走了。” 一个声音从寺外传了进来:“杨志,你还走得了吗?” 金八和云青逍从寺门外走进来,身边还有两个面色阴森的蓝衣老者,围墙外最起码冲进来二十多名黑衣高手;杨志笑道:“二位不肯去汴梁,就是怕误了今天的大事?算计得不错,金八,动手吧。” 金八满脸兴奋,兴奋的原因是因为眼看就能杀了杨志,不管今天的大事能否成功,但是杀了杨志,本身就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云青逍低声道:“无需讲什么江湖规矩,大家联手上,速战速决。” 云青逍本来就是强盗,那些江湖上的规则在云青逍眼中纯粹是多此一举;金八点点头,一声呼啸,四个人旋风般地扑向杨志。他们认识沙净,晓得沙净的武功要逊色不止一筹,身边的那些黑衣人足以缠住沙净。可是他们迟来一步,不知道黑乐的两筒暴雨钉在沙净手中,就在四人合围杨志的时候,沙净先出了手,一筒暴雨钉全部打在杨志身侧的一名蓝衣老者身上,见血封喉,老者连声音都没有就倒地毙命。 杨志趁机一步退到了圈外,金八面色一凛,根本来不及劝阻,另一名蓝衣老者直接扑向沙净,老者的动作极快,一掌印在沙净胸口,但同时也被暴雨钉射中毙命;附近几名黑衣人刚想上前结束沙净的性命,没想到寒光翻滚,一个僧人突然从阴暗处杀出来,转眼间就杀了五个黑衣人。 金八脸色一变,他装作投奔杨志两个多月,差不多把金城和杨志身边的人摸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高手隐藏在天雄寺,难怪天心那个老秃驴故意不回,百悔和黑乐两个笨蛋;云青逍忽然停住脚步问杨志:“你可知道,我们还袭击了什么地方?” “州衙,火器库,玻璃工坊。”杨志笑了笑说,这让金八很不舒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云青逍狐疑道:“你不担心火器被抢?” 杨志笑道:“你们还是不够细心,沧浪营只有岳飞和我的亲兵才会使用霹雳雷,而霹雳雷和火药一般在出兵前的两天才会配置,火器库里只有霹雳雷的壳子,并没有能使用的武器,你们当中如果有火器大师,根本无需袭击火器库。” 火器库里,洪日荣面色惨白,他身边的金大面色阴郁,谁能想到这么大的火器库里,竟然没有一件能用的火器,耿掸吉低声道:“金爷,事不可为,速退。” 耿掸吉跟过杨志,自然晓得自己这位昔日的上司是什么样的狠角色,眼前就是一个骗局,金大摇摇头说:“宋军已经到了,准备杀出去。” 数以百计的火箭射到了房屋内外,金大、洪日荣等人脸色都是一变,仓库里没有火器,却有大量的易燃物,烧起来真的是无处可躲;金大再也顾不上洪日荣等人,独自冲上屋顶,仗着绝世的轻功在乱箭中穿梭突围。耿掸吉向洪日荣跪下说:“洪兄,是我害了你。” 洪日荣摇头说:“知恩不报,背信弃义,本就是该死之举,对得起契丹就对不起杨志,好在你我兄弟同途。” 火光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高,四周都是突围被杀人的惨叫声。 《钑龙》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六十四章 金城事变2 杨志笑道:“你们还是不够细心,沧浪营只有岳飞和我的亲兵才会使用霹雳雷,而霹雳雷和火药一般在出兵前的两天才会配置,火器库里只有霹雳雷的壳子,并没有能使用的武器,你们当中如果有火器大师,根本无需袭击火器库。” 火器库里,洪日荣面色惨白,他身边的金大面色阴郁,谁能想到这么大的火器库里,竟然没有一件能用的火器,耿掸吉低声道:“金爷,事不可为,速退。” 耿掸吉跟过杨志,自然晓得自己这位昔日的上司是什么样的狠角色,眼前就是一个骗局,金大摇摇头说:“宋军已经到了,准备杀出去。” 数以百计的火箭射到了房屋内外,金大、洪日荣等人脸色都是一变,仓库里没有火器,却有大量的易燃物,烧起来真的是无处可躲;金大再也顾不上洪日荣等人,独自冲上屋顶,仗着绝世的轻功在乱箭中穿梭突围。耿掸吉向洪日荣跪下说:“洪兄,是我害了你。” 洪日荣摇头说:“知恩不报,背信弃义,本就是该死之举,对得起契丹就对不起杨志,好在你我兄弟同途,黄泉路上不寂寞。” 火光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高,四周都是突围被杀人的惨叫声,洪日荣和耿掸吉自己都不是穿梁越房的高手,压根没可能跑出去,两人相对苦笑,耿掸吉爬起来和洪日荣一起在墙角坐下,各自取下酒囊痛饮。金大仗着功夫冲出了火海,刚在墙角落地,就听见一声道号,有人惊讶道:“窦老施主,你还活着?” 金大抬头一看,茅山双圣飘落在前面,石雨、石柳两位道长都是掩饰不住心中的震骇,当年抱犊岗巨盗窦不为竟然还活着,想必这就是杨志所说辽国的改姓高手;金大与两人在少年时就相识,满腹感慨压在心中,摇头道:“二位认错人了,在下金大,燕云殿金姓之首,你们一起上吧。” 石雨道长叹了口气说:“老施主,看你的造化吧。” 茅山双圣一口气联手攻了十招,将金大逼在墙角,忽然同时纵身跳开;两人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举动,让金大一愣,也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让金大丧失了脱身的机会。如雨的箭矢射来,金大运气内力拨打,意外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箭阵,几乎封死了自己脱身的角度,这才明白石雨道长前面所说的造化含意。 金大并不放在心上,弓箭手总是要换箭的这就是自己突围的机会,可是上百个呼吸过去,金大发现不对了,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停顿的片刻,虽然每一次射来的箭在角度上都会有一点小小的改变,但是没有停顿,一轮接着一轮。 茅山双圣在边上看了暗自感慨,这是神机军师朱武设计出来的箭阵,专门是为了对付江湖上一流高手的,一百零八名箭手分成三队,轮换射箭,每人随身携带二十支箭,需要的时候还可以补充,从理论上说是源源不断,实际上就是看弓弩手拉弓的极限,对面只有在弓弩手拉不动弓的情况下才能突围。 但是金大明显没有到这个等级,弓箭手射到十五六支箭的时候,金大的呼吸稍微停顿了一下,就被两支利箭射中了肩膀和手臂,随后动作越来越慢,等每人二十支箭射完,金大虽然没有死,但是身上已经中了十来箭,最终的伤在肋下,腿上也中了四箭。金大看茅山双圣重新飘落场中,笑道:“多谢二位相送,我是劫数难逃。” 金大说完,一掌打碎了自己的脑袋,茅山双圣同时稽手作揖,金大是不想有人知道,那个在抱犊崮叱咤风云的好汉,最后做了辽人,为了没落的辽国而亡;火器库已经全部在火海中,韩世忠走过来说:“抓到三名俘虏,洪日荣和一个叫耿掸吉的人没有出来,应该在里面自焚了。” 天空映红了一半,满城的人都看见,杨志和金八等人也看见了;杨志身后,由于武松的参战,黑衣人已经处在下风,沙净没死,被两名僧人拖到了一个角落。杨志微笑着说:“八爷,我没骗你吧,要不然火势这么大,你应该听见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那个仓库里只有燃烧的材料,是魏定国用的东西。” 金八、云青逍不由得动容,他们是知道整个计划,去袭击火器库想夺取火器的是金大,燕云殿一流高手之列中身份最显赫的一人,虽然不如元狄、萧忽古那种顶尖高手,但是作为原来点苍派的掌门,金大也是一方之雄。金八挣扎着问:“元狄告诉了你我们每个人的身份?” 杨志摇摇头说:“八爷,你说笑话,你们金银两姓其实是官身,在燕云殿除了殿主,无人知道你们真实的身份;再说,元前辈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要是那样,元前辈走了以后,我就直接把你和云大侠送进大牢岂不方便;只不过你们金姓原来都是中原的高手,无一不是身名显赫,查起来总是比较方便。就像八爷你,华山派的大弟子诸葛无求,世人都认为你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去,谁知道你竟然躲在辽国。” 金八似乎一下子忘了双方所处的立场,好奇地问:“你怎么发现的?” “不是我。”杨志摇着头说:“是全阳子,他在云台观见过华山派现在唯一的传人唐乱石,唐乱石当时正在和云台观高手康余海动手,所以全阳子见过了华山派的武功。你虽然改了兵器,但是出招的时候,招式还是有痕迹可寻的,运气的方式更是难以隐藏,华山派全军覆没的时候,借住在云台观的唐乱石不到十岁,只有诸葛无求没有找到尸体,你俩年纪上差不多。” 金八呆了呆,放声笑道:“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当初我们被围杀的时候,天师府就是这么对我说的;几十年来,我在燕云殿如鱼得水,一直不服气,一直想要将来去报仇,但是今天,杨志,我服了,云青逍你是为钱而来,你可以走了,我要和杨志决一死战。”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 第七百六十五章 金城事变3 云青逍笑道:“八爷,你是想赖账啊,我尾款没拿到是绝不会走的,况且金八与杨志一战何等精彩,云某怎么能错过。” “云大侠说得没错,他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张如晦突然出现在不远处说:“杨志,一万两白银,我帮你一次。” 杨志笑了一笑说:“张兄,要我有这个命给你。” 金八一声怒吼,掌中的铁扇已经点向杨志;杨志一直注视着金八的动作,龙雀刀跃然掌中,刀芒瞬间笼罩住金八。云青逍与张如晦都是一愣,杨志和金八在出手前没有任何玄功运气的表现,说明两人的武功最起码都到了通玄境上阶;尤其张如晦,晓得自己师傅林灵素也不过如此,暗想杨志的功夫还真是深不可测。 金八的铁扇全力出击,片刻间不知已攻出多少招,可是在杨志的刀芒狙击下,金八始终没有能攻进杨志的一丈范围;云青逍一开始没明白,杨志的武功不在金八之下,始终没还过一招,看着看着云青逍反应过来了,杨志是猜测金八的铁扇有古怪,所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给金八同归于尽的机会。 云青逍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样打杨志明显不能尽全力,白给了金八一个主动的机会;果然二十招后,金八的招式越来越顺手严密,已经冲进杨志一丈的距离,发挥出铁扇的威力。金八铁扇一翻,完全是高手近身必杀的搏击法,身如穿花快蝶,刚柔并济,步步杀着;只是杨志的刀法更加复杂繁密,在方寸之间好似龙蛇飞舞。 金八一轮五招急攻,竟然还是攻不进去,大吼一声,掌中铁扇顿时化作并蒂莲花,扇骨横飞,只留下扇架做兵器;杨志神色不变,龙雀刀刀芒顿失,忽然化作一道旋转的气流,正在空中的扇骨一下子全部改变了方向,旋转着超侧面飞去。金八逼近一步,铁扇简单地一刺,速度慢了下来,正是华山派的绝技仙人指路。 这一招出自云台观,是华山派当年的祖师从陈抟老祖那里学来的招式,与华山武功的奇险不同,讲究的就是拙重大,一招盯住目标,不死不休;谁知道杨志借助旋转的气流,一步步后退,每退一步,身体就侧转过一点点,杨志连退六步,金八招式已老,真气无法凝聚,被杨志轻而易取地脱离险境。 杨志掌中龙雀刀一转刀锋化守为攻,刀芒层层叠浪,十二道刀芒竟然化作一刀;金八虽然做出了不畏生死的互博,但是铁扇还是被杨志的真气震开,点在杨志左肩的时候,已经被刀芒切成了两端。云青逍不是没想过趁机出手,但是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杨志等于一反击就杀了金八,丝毫没有给自己出手的机会。 张如晦遗憾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死去的金八还是对没死的杨志遗憾,杨志收刀入鞘,对张如晦说:“张兄,你去看看沙净住持的伤势,我要和云大侠谈谈,去驿馆救人。” “去驿馆救人,你救谁?”云青逍怔住了,杨志不屑地说:“自然是耶律延禧那个傻瓜,契丹人在金城闹出这么大的事,你以为下面的人能承受得起;那些利欲熏心的家伙还不把耶律延禧杀了抵罪,到时候怎么编谎话都行。你也不要走了,以后跟着我,娶妻生子过个安稳日子,金八差你多少尾款,算我的。” 云青逍苦笑道:“你还真的这么牛,相信我不会害你。” 杨志笑道:“你也只有今天的机会,过了今夜,我就是四明境的高手,杀你一个幻化境的,还不跟杀一只鸡一样。” 云青逍无奈地摇摇头,自己不过是幻化境中阶,就是现在杨志负伤,自己一对一也不是对手,哪需要等到明天。云青逍摇着头说:“我留在这里,你带那个和尚去,记得,尾款还没给我,要活着回来。” 驿馆内,一群蒙面客正在疯狂进攻,皇城司和驿馆的护卫差不多死伤殆尽,只有王横等少数高手还在苦苦支撑,张士贵已经伏尸在地,耶律术杀了一个蒙面人,狂叫着:“一帮混账,你们竟然投靠宋人,在这个时候背叛大辽。” 萧忽古在里面房间骂道:“蠢材,大宋要是想杀我们需要这样吗,直接把我们交给女真不好吗?” 墙外一人朗声道:“萧老所说极是,只是进攻你们的好像就是你们自己在驿馆的人,为了宋金开战,你们煞费苦心,既然学如来舍身饲鹰,就不要心存侥幸,以为这些人是装装样子,赶紧护着耶律延禧逃命吧?” 进攻的蒙面人中一名高手怒喝道:“谁在胡言乱语?” 几十件暗器飞出,十几名高手扑到墙外,已经渺无人影,萧忽古叹了口气说:“大宋真的是能人辈出,你不是杨志,年纪同样不大,眼光武功都是卓绝。” 墙外人换了地方,同样叹息道:“前辈过赞了,我是奉命前来,原想带着耶律延禧远走,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果然世事皆讲机缘,非人力可以强为。前辈其实应该知道,就算没有我来,杨志安排的人也在附近,他们同样没有出手,就是看穿了这一幕,前辈,保重,你比不上元狄。” 耶律延禧在房间里听得清楚,坐在床上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满眼恐惧地望着萧忽古:“忽古,这一切都是你的设计,为什么,这就是我们多年相交彼此信任的结果?” 萧忽古听蒙面人又扑空,回头冷冷地对耶律延禧说:“为什么,为了让大辽恢复往日的荣耀,宋金不开战,耶律大石哪有机会,我带你到应州,这就是你最后的价值,你的死能激发契丹族和金人一起南下,这样才能和大宋打得你死我活,所以明知道银一银二是金国的奸细,也帮助他们完成计划。我,年事已高,不在乎生死,更不在乎名誉。” 耶律延禧喟叹道:“原来如此,大宋的文书也是假的,你们伪造的?” 《钑龙》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钑龙请大家收藏:()钑龙。 第七百六十六章 金城事变4 “不,是真的,宋徽宗赵佶真的动了念头,想让你安享晚年,所以我才认为是老天给的一个机会。”萧忽古忽然有些伤感,宋徽宗和耶律延禧只是利益上的兄弟,但是宋徽宗赵佶那个无数人嘴里的昏君,还是做出了善意的举动;而自己,萧忽古扭头走到门口,想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顺便放松一下心情。 萧忽古打开门,一阵夜风吹过,厮杀的声音还是震耳欲聋,萧忽古忽然发觉身后异样,心生警兆一回头,之间耶律延禧坐着的床忽然下陷,速度快得惊人。萧忽古立刻身形闪动,想抓住耶律延禧,竟然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耶律延禧落入坑中;萧忽古贯注全身真力,向下猛砸一拳,可是如山的拳风竟然被反证回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萧忽古晓得下面的人绝不是王老志与杨志,也不是刚才在驿馆围墙外面的人,可还是能接下自己一拳,大宋在应州这个地方到底聚集了多少高手。外面的人冲进来三个人,为首的高手惊讶道:“殿主失手了?” 萧忽古淡淡地说:“棋差一步,这就是命运,金五,算了,趁大批高手没来,你赶紧走吧。” “我上哪儿去,我又不是女真的奴才,也看不上耶律大石那家伙,为了大辽,我遵守诺言,我去杀了耶律延禧。”金五说完就跳进地道,萧忽古叹了一口气说:“银一银二,你们去吧。” 两人对望一眼,跪下给萧忽古磕头道:“多年承蒙殿主关照,此生难忘。” 萧忽古挥一挥手,两人晓得萧忽古死意已决,磕完头起身而去,刚出房门,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响,脚下大地一震;两人明白金五着了道,立即加快脚步,催促自己手下快走,可是还是慢了半拍,周围火光突起,驿馆门口人影一闪,一个黄袍道士已经站在前面拦住去路,也不见他奔跑作势,却是倏地就到了近前,迅捷无比,道士笑道:“贫道林灵素,想不到杨志摆下的游戏如此好玩。各位,贫道也是才得知你们双方都有如此盛举,还是等杨志来了再说。” 林灵素名动天下,相貌清奇,右手执着一支拂尘,飘飘然仙风道骨;银一等人听见脚步都是一滞,晓得今天是凶多吉少,大宋埋伏了人马,还有这样的高手出面,杀出城的把握可以说没有;银一牙齿一咬,冷笑着问道:“杨志还能来?” “来了,杨某受了点小伤,有劳各位久等。”杨志和武松从人群后面走出来,笑着说:“金八爷舍身取义,希望各位不要丢了契丹族的面子,不管是为了辽国,还是为了金国。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愿意束手就擒的,我留一条活命。” 银一笑道:“杨志,你看我们像贪生怕死的人吗?” 杨志盯着银一和银二手中的兵器问:“你们两人就是银一银二,曾经在大宋潜伏多年的高手?” 杨志不认识两人,问话只是为了试探,银一并不清楚杨志得知自己的底细,料想杨志最多只是听说自己的兵器,在手下面前更不愿藏头藏尾,昂首道:“正是我二人,杨志,你待如何?” 武松已听杨志说过两人其实武功再血鹤爪上,立即大步上前说:“贫僧想领教一番。” 早有银二冲出来与武松斗在一处,林灵素笑着对杨志说:“小子,你已经负伤了,这一场就让给贫道吧,好久没见过这样的高手,有些手痒,让我和银一结个善缘。” 杨志笑笑退到后面,林灵素入场拂尘一扬,尘尾根根坚起,有如钢刺,正撞在银一的银剑上,发出一连窜悦耳的繁音密响;银一的银剑被震得弹起来,一声怒喝,剑如长虹反手掠过,林灵素不敢怠慢,拂尘一拂一侧,先是奇招随后硬磕。银一剑往上一迎,又被震得退后两步。 银一武功确实不错,可惜面对的是林灵素,一柄长剑变化无穷,却被林灵素死死缠住,杨志用传音遁耳在林灵素耳边提醒:“对方会血鹤爪,当心弃剑绝杀。” 林灵素原本已经有些轻视对手,闻言一个错步贴近银一,拂尘化作千丝万缕,如瀑布一样当头罩下,银一剑光四散护住全身,拂尘的尘尾碰在剑上;谁知道林灵素玄功在瞬间转换,刚猛之力变成柔功,尘尾毫不受力飘进了剑光的范围。银一吃了一惊,身形旋风般地掠起,银剑翻滚缠住拂尘的同时,左手一爪扑出,径取林灵素的头颅。 本来以银一的武功,虽非林灵素之敌,十招之内还是可以应付的,但是今天强敌环伺,银一哪肯耗费精力与林灵素过招,所以一看不妙,便出手绝活,希望出其不意地伤了林灵素,这样或许与搏个两败俱伤。林灵素好在早有心理准备,身形一闪,拂尘脱离银剑,反向绕到银一的左手。 只见寒光一闪,银一弹出银剑,剑光飞洒宛如黑夜流星,直奔林灵素,同时右手血鹤爪跟着出招,双爪快若闪电;林灵素不由得打了个寒噗,拂尘一缩,在身体前面画了一个圆,银剑弹飞,银一收势不及,忽觉一股大力直将自己的双爪往外拉。林灵素的玄功果然非同凡响,拂尘亦柔亦刚,两股力道牵引,看似强弩之末,却在绝处逢生。。 不过银一的内功已练到一流境界,杀手撤回途中变招,双爪迅疾展开,一招三式,连击林灵素的十二处关节;林灵素武功确是奥妙,长袖一拂,身形来回闪动中,佛尘忽张忽合,把银一的攻势全都化解开去,转身之际拂尘带着力道,把银一迫得倒退了三四步,一举占据主动。 银一的武功不比林灵素高明,唯有突然变招,才有可能出其不意地杀死林灵素,双方陷入缠斗,虽然血鹤爪招式怪异,但还是渐渐被林灵素困住,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让血鹤爪的威力发挥不到极致。 第七百六十七章 挽歌 另一面武松和银二斗得旗鼓相当,武松的雪花双刀遇上银二的长枪,本来是兵器上的劣势,但是周侗本身是枪术大家,传给武松的滚堂刀就带着短刀破长枪的招式,所以武松双刀夺尽长枪的风头,步步紧逼。银二一沉身,一招烈马分鬃,长枪带着呼啸声,在两人错过的时候变招,直接回扫武松后背。 武松也不回身,左手刀往身后一封,挡住扫来的枪杆,乘势身形一倒,右手一刀翻滚着撩向银二,这招正是周侗所授刀法中精髓,专门为对付回马枪之类的招式,武松也是练习了几百遍才练成。 银二喝一声彩,步履倒退的同时,枪上红缨乱颤,抖起一个个碗大枪花,利用枪尖枪杆来抵挡武松的双刀;只是武松这些年十天有九天是醉的,在滚堂刀中悟出了醉刀的变化,双刀挂开,每每有奇招出现,让银二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两人武功相当,银二一个不慎落入如此境地,心中是郁闷异常。 银二在这杆枪上用了三十年苦功,原先在中原也是枪术名家,立刻改变策略,长枪带着内力盘打刺扎,出枪越来越快,想借助枪力沉猛,将双刀砸飞;杨志在旁边看了摇了摇头,银二的枪术确实不在自己之下,但是枪招讲究招术灵动,银二想急切之间取胜,一味地追求速度,还要为后面的血鹤爪留力,时间一长,就会气力跟不上。 果然,二十招之后,银二不得不开始求稳,而武松的双刀一旦不用顾盼拟合,斩削砍剁,越斗越是凌厉,刀光让人心寒。酣斗中银二挺枪当胸刺来,武松一刀将枪推开,镔铁刀与枪杆一触到,武松立刻发觉银二没打算抽枪回去。武松预先知道对方有血鹤爪的绝技,不假思索,身子迅敏后退,左刀一震枪身,右手单刀不回撤护己。 长枪落地,银二的双爪扑出,银二的右爪离武松的肩膀相差不到半尺,让旁观者都是大吃一惊;武松双腿踢起,人顺势后落,整个人在半空中借助双刀的撞击力,险险地避过血鹤爪。武松的刀法有独得之秘,真正是“一分短,一分险”,与血鹤爪贴身肉搏,刀光闪烁,风声呼呼,始终让翻腾的银二攻不进一丈以内的圈子。 再斗数合,武松突然卖个破绽,银二大喜,双爪诡异地直扑武松近前;武松两刀连斩,身体突然悬空,一脚踢向银二。银二脸色大变,他是江湖名宿,一眼就认出武松的这一脚就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如来足,当年金台踢死辽国白猿的成名绝技。怎奈双爪对双刀是已经展开,根本来不及变招,银二连退了六步,还是被武松一脚踢中,身子直飞出去。 不过武松的内力与传说中的金台还是差得太远,这一脚也只是把银二踢伤,银二身形落地弹起,血鹤爪再次出手,在空中疯狂乱舞;银二知道自己受伤不能持久,唯有希望在倒下之前杀了武松,一雪心头之恨。怎奈武松守得非常稳健,两人盘旋了八九个会合还是没有结果,那边银一已经被林灵素一拂尘扫在胸膛,一身悲号倒地不起。 银二听见银一的动静心神一恍惚,被武松一刀插入肋下,银二虽然随即一爪击中武松,但是武松的身形在后退中,受的伤并不严重;杨志喝道:“银二,只要你投降,我就救你一条性命,其余的人,降者免死。” 银二挣扎着站起来说:“杨志,休要妄想,老子称雄江湖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了,兄弟们,杀出去。” 可是银二身后的三十几个蒙面人都站立不动,银一银二的例子在眼前,他们不认为自己能闯过有杨志、林灵素坐镇的包围圈;萧忽古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事情都过去,大家伙听我号令,放下武器投降;杨志,你要遵守承诺,让他们回到家乡。” 萧忽古的声音没有喜乐,也没有悲愁;蒙面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有上位者开口,一切变得顺理成章,不顾银二的叫嚣纷纷放下武器,按照王横的要求自缚。杨志朗声道:“殿主放心,我会遵守承诺。殿主既然没走,能否出来见上一面?” 萧忽古的声音还是波澜不兴:“相见不如不见,杨志,燕云殿等于毁在你的手里。” 杨志笑道:“前辈过谦了,今夜燕云殿实力大损是事实,但是还是有余力可以一战的,英雄不问出身,也不问去处,殿主,我们只是目的不同,其他的没有个人恩怨。” 银二一听,更是怒不可遏,强撑着站起来怒道:“杨志,不要说风凉话,我大辽国破如此,难道不是你们所为。” 杨志收起笑容,冷冷地道:“银二,你有资格说大辽吗?如果你们真的是心系辽国,怎么会让最后的几万人越过沙漠,党项、黑水、西域、西夏,哪里不是你们的立足之地;损失了几万人,将漠西诸州交给西夏,就为了来应州作乱吗?按我说,你是女真的奸细才是真的。” “你胡说。”银二叫喊中竟然有了一丝慌乱的眼神,杨志瞧得清清楚楚,仔细思索,忽然发觉自己随口说的还真可能是事实,杨志试探着说:“银二,你和银大的身上是不是有女真的信物?来人,去搜银一的尸体。” 银一已经没有了呼吸,王横怎么能让其他人去收获这份功劳,亲自上前搜索,终于在银一身上搜到一枚腰牌,杨志一看就知道是女真的,冷笑道:“银二,还有什么可说的?” 萧忽古在屋内发声道:“杨志,人在危难之中,各寻活路也是人之常情,这件事我到此为止,一切都是老夫所谋,银二,你只需要决定投不投降。”。 银二深深吸了口气,咬着牙说:“我决不投降。” 银二说完,握住肋下那把钢刀,用力一旋自杀身亡;屋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掌声,杨志和林灵素脸色一黯,晓得萧忽古自杀了。夜风凄凉,吹得数以百计的火把都在飘忽,似乎在为萧忽古唱一首挽歌。 第七百六十八章 车氏杀敌 “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武松因为林灵素等人在场,想到还有那个厨子,换了一个问法,但是字字铿锵有力,完全不像一个负了伤的人;杨志转头望去,城外的天空也能看出数处火光,悠然地说道:“萧忽古既然动手,城外的军营岂能一点没有作为,好在我预先让岳飞、韩滔两军暗地里潜来,做了准备。” 林灵素大笑道:“你岂不是引狼入室?” 杨志脸含微笑道:“只要耶律延禧安然无恙,一切都值得,林前辈,多谢神霄派鼎力相助,要不然全阳子出手,耶律延禧恐怕也不一定救的出来。” 林灵素自然晓得杨志这是客气话,王老志到现在还在州衙,说明杨志不是没有后续的实力,不过现在胜券在握,说什么都是锦上添花你好我好,林灵素笑道:“日后神霄派在江湖上还望杨大侠多多照应。” 杨志反而一怔,道:“前辈客气了。” 林灵素笑道:“不是客气,是实话,就算你不做官,也是江湖上屈指可数的大侠,麾下高手如云,快意恩仇,武林中知无不惧,神霄派要是得你支助,那是万幸。” 杨志没有客套,朗声说:“我和全阳子、朱智卿一见如故,前辈尽可放心。” 城外韩滔派人送信来,辽军参与叛乱的官兵全部诛杀,正在清点人数,但是发现一队不到十人的骑队在来的路上掉头而去,已经派出吕方率领一百骑追击,方向就是东北的青石坳,杨志听了颔首道:“你回去告诉韩滔,我在青石坳安排了人,是车氏兄弟。” 云黯淡,星光稀疏,车东星弟兄等在青石坳路口,他们对杨志的安排无所谓,练武的人吗,就当夜晚野外修行;听见马蹄声远远传来,不多时果然看见数骑狂奔而来,车东星、车西图双双跳下去拦住去路,冷喝道:“行人止步。” 对方没有止步,也没有发声,而是第一时间拔出兵器猛扑过来,为首的高手与车东星连拼十掌不分胜负;虽然此人穿着一身儒袍,但是车东星怎么感觉对方就是一个和尚,尤其是对方的武功,纯正的少林拳术,每一拳出来,都似排山倒海,气煞如花绽放。好在车东星的枯木掌,也是类似的功夫,两人以强博强,都拿对方没有办法。 但是随行的人就逊色多了,被车西图杀得人仰马翻,车西图几乎每一招出手,就杀一人,不多时已经连续杀了五人,只剩下两人联手在殊死抵抗。两人一个手持长剑,一个双手空空,在生死关头爆发出巨大的潜力,空手的人是擒拿手,擒、拿、劈、打、点、戳、勾、抓,两只手掌宛若一对兵器硬打抢攻;而使剑的人守多攻少,招式朴实无华,偶然间锋芒一现,为同伴掩护。 车西图心中有数,晓得对方这是临死前的反扑,威力往往超过平时武功的数倍乃至十倍,就算自己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只怕也难在几招中取胜。车西图打醒了十二分精神,施展腾挪功夫,在两人合击中纵跃来去,不过车西图对最后的取胜有绝对信心,出招不讲究行险侥幸,以避免对方两败俱伤的狠着。 再拆二十余招,两人联手的圈子越来越小,虽然顽强,还是明显与一开始不能相比;车西图突然右手拳从圈子外直击过去,这一招变化古怪,使剑的剑手不明拆法,不由得退了一步。车西图哈哈大笑,脚步替换之中,身体突然飞起,双脚在半空中急速踢出,等擒拿手扑过来的时候,再次改变身形,跳到两人身后。 车西图倏左倏右,忽前忽后,正是蜃楼府的幻海身法;两名对手心神大乱,虽然招式越发凶狠,但是动作有了先后;剑手剑起中锋,长剑呼啸着朝车西图直刺过去,车西图左手疾探,从侧一掌拍断对手右腕,长剑落地的同时,剑手已经被车西图踢倒。剩下的一名对手兵走险势,施展出苍鹰搏兔的绝技,试图一下子将车西图要害拿住。 没想到车西图练就了金刚罩,一爪下去只是稍有皮肉之伤,车西图一掌反击,矫捷狠辣,直接打在对手胸前,擒拿高手倒下的时候,口中的鲜血却也不住飞溅出来。剑手仓皇爬起来正要逃,被车西图一指点倒,车西图嘿嘿笑道:“好歹也要带一个活口回去,给那些人见识一下爷的厉害。” 车西图随即加入车东星这边的战团,和车东星两人联手夹击首领:“你听仔细了,咱们两兄弟不是瞧着你不顺眼,要教训你。而是军令如山,不要埋怨我们以二打一,要埋怨就埋怨杨志的安排。” 车西图口中罗唣,手下丝毫没有闲着,和车东星一样出招悍辣;首领以一敌二,在两名高手的夹击之下,压根无法分心说话,只是死死防守,寻瑕反击。这里是大宋境界,对方出身蜃楼府,轻功和追踪之术天下少有,首领首先就绝了自己逃走的想法;斗不到十招,三人在互相对掌中,被车西图兄弟采用的连击之术重重地斫了一掌。 首领双掌防守的闭环出现了破绽,车东星大喝一声,跃进半空,双掌腾空下击,攻向首领的天灵盖;车西图挺进一步,枯木掌连环三击,不给对手变招的机会。首领一声狮子吼,身形竟然不顾头顶的攻击,全部投向车西图,三个人一般的快速,生死悬于一线;首领一拳大种了车西图,就在车东星一掌击中天灵盖的同时,一把匕首冲天而起,用最后的余力刺中了车东星。 首领的颈骨以上全部被震碎,车西图负了重伤,车东星中了匕首上的毒;好在吕方带着人赶到,将两人赶紧送往金城,并且把尸体和俘虏都带了回去;杨志用神蔓花替车东星解了毒,让两人服药休息,车东星看着神蔓花,舔着脸说:“没想到家主还有这样的灵药,看样子周侗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杨志没好气地说:“是真的又怎样,那种灵药不要几十年才能开花结果。” 第七百六十九章 余波扩散 审问俘虏得知首领是智音和尚,杨志看了看伤了车东星的镔铁匕首,不由得感慨万分,作为法泓大师的得意弟子,智音和尚的武功确实不弱,谁又能想到,他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匕首上的汉字并不难辨认,李士宁三个字明明白白,按照杨志的猜测,智音和尚恐怕进青岩寺之前,就是李士宁的人。 杨志写完奏折,就和沈冲一起去见了耶律延禧,昨夜全阳子和宗辩联手将耶律延禧从地道救出,然后用霹雳雷炸死金五,然后就把耶律延禧送到州衙,交给王老志负责,时立爱和宗辩始终不离左右。杨志要沈冲一起,是为了将来朝中有人责问,可以有一个证人。 耶律延禧现在已经缓过神来,坐在太师椅子上,正在看大宋的邸报;说实话,耶律延禧有点怕杨志,眼前的年轻人几乎是一手为大宋打下云中这块地盘,辽国、金国、西夏都是吃了大亏,多少人以为杨志运气,但是昨夜萧忽古全军覆没,说明杨志靠的不是运气。 杨志也是满腹感慨,第一次在上京见到耶律延禧的时候,耶律延禧虽然不堪,还是有一点枭雄气概,但是眼前的耶律延禧,除了怒气和不甘,再无往日的气魄,辽国和天下真的离他越来越远。杨志躬身施礼道:“前辈可好?” 杨志一声前辈,不再称呼耶律延禧国主,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作为大宋的官员,耶律延禧手下发动了政变,对于耶律延禧的安排,一切等待汴梁的最后决定。耶律延禧缓缓点头说:“杨志你真的算无遗策,在驿馆的床下还有一条地道,人心真的是险恶。” 杨志听出来耶律延禧不满,颔首道:“晚辈也是没有办法,这条通道是为了朝中显贵逃生所用,要是前辈无恙,我也不想用,只是没想到萧忽古等人如此决绝,为了报仇不惜十万人百万人而死。在晚辈眼里,这就是错,练武也好,做官也好,都是为了更多的人过得更好,为一人谋害百万人,这就是错,萧前辈不如周侗,不如元狄。” 沈冲和时立爱都是饱读史书的人,第一次听到杨志的理论,心中都是一愣,瞬间想到杨志思维的可怕,人与人是不同的;可是两人偏偏无法反驳,儒学讲究仁爱和舍身取义,杨志的观点也不能完全说是错。时立爱低声道:“杨志,现在金城之乱平息,避免了一场浩劫。” 杨志摇头道:“连萧忽古和金八爷这样的人都放不下,幽州那边放不下的人恐怕更多。后面还会有变,时先生,我恐怕要食言了,不会放你离开金城,以你的性格,回到幽州难免会被金人利用,我不能冒这个险,也不想派人去杀了你。等宋金大战爆发,我会上报朝廷,让朝廷决定你的去留。” 时立爱冷笑道:“危言耸听。” 杨志担心的是幽州那边也会有变动,但是两地的消息传递并不通畅,如果李纲、王安中等人再忽视一些,恐怕金城的消息传到汴梁,幽州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大同。不过杨志不会和时立爱细说,于是笑道:“如果有人残害百姓,要你出来做官摆平这一切,时先生,你是做还是不做?” 时立爱一时语塞,仔细一想汗流浃背,他清楚自己性格上的优点和缺点,自己要是遇到杨志描述的场景,恐怕十有八九会抱着为百姓着想去做官,压根不会管什么原则,其实就是和杨志前面为了多数人的观点一样;杨志等人都看到时立爱脸色阴晴不定,杨志淡淡地说:“君子可以欺其方,时先生不必担忧,杨某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只是不想你成为大宋的敌人。” 沈冲也想明白了,只能当做不知,安慰耶律延禧说:“下官古桐园主事沈冲,杨志已经把你的保护职责交给我了。” 萧忽古、金大、金五、金八、银一、银二、智音和尚和十四位燕云殿阁主一战身亡,一千六百多契丹勇士报销,金城一夜之间轰动天下。详细的奏折到了汴梁,朝廷上下再次变色,从沈冲、王横、杨志等人不同的奏折可以看到,王老志并没有出手,杨志就在神霄派的帮助下大功告成。 何诉唏嘘道:“谋定而后动,萧忽古死掉不冤。” 杜万彻摇头说:“杨志还是藏了半句没说,辽国只有国主和燕云殿主才知道所有燕云殿成员的真实身份,杨志是在等朝廷的决定,看是不是从耶律延禧嘴里问出名单。” 宋徽宗一愣,转向元狄问:“真的有这样的说法?” 元狄点头说:“燕云殿的主力差不多损失殆尽,但是还是有几名高手活着,另外就是燕云殿在大宋和金国还有不少潜伏的人员,拿到名单就可以为我所用,或者一一清除。” 太子赵桓立即说:“可派李纲去金城,宣布朝廷旨意,拿到名单。” 太尉童贯不同意说:“耶律延禧可由朝廷封王,到了京城,感恩之下自然什么都会说,那样才不会勉强,才会说出来是实情。李纲前去,只会让耶律延禧心生不满。” 宋徽宗晓得两人之争只是为了掌控的权力,就问何诉:“杨志是什么态度?” 何诉苦笑道:“沈冲说,杨志已经将此事交给了沈冲,正在加紧编练人马,准备应战。” “应战谁?”赵桓被童贯气得够呛,厉声问道;何诉陪笑道:“王横在银一银二身上发现了金国的腰牌,杨志判断能力金国参与了这件事,金城失败,肯定还会在其他地方故计重施,为的就是挑起战火。” “他疯了,金国现在都没有主事的人,阿骨打在闭关,吴乞买还在病中。”赵桓现在真的气不打一处来,想着日后自己登基,一定要把童贯、杨志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赶出朝堂。杜万彻低声道:“如果那些消息是假的,金国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梁师成差不多是跑进来的,禀告说:“平州失守。” 第七百七十章 明山遇伏 “什么道理,还不是看重吴乞买的承诺,要做宰相吗?”虞仲文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说:“那他可曾考虑到了我们的安全?” 康公弼略略皱眉,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说:“我们很快就能赶到渤海,就能看见那个谜底。云中那边根本想不到,耶律延禧的价值就是不让杨志等人关注幽州的事情,给大宋添堵;高公和张觉关系莫逆,想的不仅仅是我们这一万多人。” 康公弼的意思很明显,高企弓恐怕还准备劝说张觉投奔金国;虞仲文犹豫了片刻,说道:“画蛇添足,原本张觉恐怕还能装聋作哑,如果我们绕城而走,甚至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高公一旦投递书信,张觉就必须表态,要不然张觉日后就要日日担心高公再耍什么阴谋诡计,你说他会怎么做?” “他是大宋的都统制,还能怎么做?”康公弼又望了一眼队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拦住我们?还是扣押高公?” 烈日当头,只要脱离了树荫,就有被烤的感觉,再也没有心思看桃林和柳河的美景;田间有忙碌的农人,风从柳河徐徐吹来,稍稍减缓了空气中的燥热;队伍中有人吹起了胡笳,有人在放声高歌,心中压抑已久的苦闷情绪终于爆发。角号嘹亮,奔放而豪迈的歌声伴随着爽朗的欢笑回荡队伍中。 两匹快马从前面飞驰而来,是派去探路的人,全都是康公弼的亲信,两人到了康公弼面前禀告:“康公、虞大人,在预定的地点没有发现高公的队伍,也没有见到任何来接应的人。” 高企弓那一路有三千多人,虞仲文和康公弼顿时紧张起来,额头上汗水涔涔,眼里更是露出惊愕之色;平州说起来是大宋的途径,可是就在平州的背面,金人隔着柳河与大宋相望,骑兵越过柳河到接应的地点连一个时辰都不要,就算大队人马不方便,派上几个来联系的人应该是易如反掌。 没有人接应,是金国没有派人来,还是派来的人出了事;难道高企弓和张琳安排送信的人在途中遭到劫杀,未能把信送到金国?这不可能,先不说送信的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就算出了事,没有回信高企弓怎么会同意出发,除非是高企弓另有打算。难道和云中一样,也是借刀杀人,任由我等自生自灭? 康公弼心乱如麻,挥手叫上来两个亲信,低声吩咐了几句;两人立刻分开,一个换了匹骏马,快马扬鞭朝东而去,另一个则跑到队伍的前面连声高呼,叫大队减慢速度,小心戒备,所有人都拿出武器,准备作战。 再行十几里路到了阳山口,就听见战鼓声响,一阵激昂的马嘶,跟着蹄声如雷,从山道和附近的松林、山丘后面冒出大队的宋军,尘土飞扬;宋军连询问都没有,就直接吹响了攻击的号角,数以千计的骑兵风驰电挚,挥舞着兵器和弓箭,如离弦长箭一般直杀过来。大队人马惊骇欲绝,康公弼更是肝胆俱裂,目露绝望之色。 虽然说这些原来的辽人都可以算是控弦之士,其中不乏原来辽国的精骑,但毕竟不能与军中悍卒相比,一般的老百姓对付小股敌人还可以,与真正的军队作战,纯粹就是自取死路。要不然女真也不会靠着一万多人起家,几年之间就横扫大辽,差不多灭了辽国。 康公弼清楚自己的实力,自己能不能安然抵达金国,最终还要落在金人的身上,可是现在金国的接应人没有,宋军为了上来;虞仲文厉声咆哮:“康公,金人在哪?高公到底在哪?宋人已经杀上来了,如此严阵以待,我们根本没有抵御之力。” “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康公弼瞬间失去了往日的强干,两眼呆呆地望着扑上来的宋军,不知道是安慰虞仲文,还是安慰他自己:“我和吴乞买有十几年的交情,他曾发过誓,会来接应我们。我相信他,我至死都相信他……” “康公,不要妄想了,在做大事的人眼里,每个人都是可以放弃的,我们之所以去渤海,不正是看到宋金必定开战,早早地投靠一个赢家。”虞仲文看到康公弼依旧在绝望中希冀侥幸,黯然长叹:“只是你我都没有算到,我们变成了开战的理由,上天已经抛弃了我,算是对你我背叛大辽和幽州的惩罚,不会发生奇迹,你我认命吧。” 虞仲文和康公弼对视一眼,哪怕康公弼再想争辩,也明白虞仲文说的才是真的,金国正需要撕毁合约的借口,今天这里的袭击,还不知道是大宋和金国哪一个安排的,哪怕就是张觉犯了糊涂,也可能是金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自己成了牺牲的棋子,哪会有什么救兵。 东去的辽人虽然做了殊死的反抗,只不过是给宋军增添了一些阻碍与伤亡,对整个事态的发展并没有什么改变;厮杀声越来越近,辽人开始四散逃离,宋军杀向康公弼马车的同时,也开始追杀逃跑的辽人。康公弼已经能看清楚宋军的长相,再也不存任何侥幸的心理,平州的宋军其实就是原来的辽军,现在却因为自己与高企弓等人的图谋,不得不杀族人。 平原上血流成河,远处庄稼地的农夫远远地端坐在田埂间,麻木地注视着战场,这些年辽东杀来杀去,差不多已经是习惯了;当战场平静下来,骤然间刮起了狂风,卷过莽莽大地,宋军的大纛在空中猎猎狂舞,红色的宋字在呼啸翻卷的幡旄映衬下气势恢宏。高永昌冷漠地注视着满地的尸体,听取着身边副将的汇报。 副将认识虞仲文和康公弼,确认两人已经死亡,高永昌淡淡地说:“把尸体全部烧了,带着耳朵回去报功。” 几缕浓浓的黑烟袅袅而起,证明生命的远逝,一群野狗在松林边上猛烈的吠叫,可是畏惧宋军不敢过来。 第七百七十一章 平州捷报 萧忽古、金大、金五、金八、银一、银二、智音和尚和十四位燕云殿阁主一战身亡,一千六百多契丹勇士报销,金城一夜之间轰动天下。详细的奏折到了汴梁,朝廷上下再次变色,从沈冲、王横、杨志等人不同的奏折可以看到,王老志并没有出手,杨志就在神霄派的帮助下大功告成。 何诉唏嘘道:“谋定而后动,萧忽古死掉不冤。” 杜万彻摇头说:“杨志还是藏了半句没说,辽国只有国主和燕云殿主才知道所有燕云殿成员的真实身份,杨志是在等朝廷的决定,看是不是从耶律延禧嘴里问出名单。” 宋徽宗一愣,转向元狄问:“真的有这样的说法?” 元狄点头说:“燕云殿的主力差不多损失殆尽,但是还是有几名高手活着,另外就是燕云殿在大宋和金国各地还有不少潜伏的人员,拿到名单就可以为我所用,或者一一清除。” 这件事功劳不小,风险不大,太子赵桓立即说:“可派李纲去金城,宣布朝廷旨意,拿到名单。” 太尉童贯不同意说:“耶律延禧可由朝廷封王,到了京城,感恩之下自然什么都会说,那样才不会勉强,才会说出来是实情。李纲前去,只会让耶律延禧心生不满,万一节外生枝,反倒不美。” 宋徽宗晓得两人之争只是为了掌控权力,没放在心上,就问何诉:“杨志是什么态度?” 何诉苦笑道:“沈冲说,杨志已经将此事交给了沈冲,杨志正在加紧编练人马,准备应战。” “应战谁?”赵桓被童贯气得够呛,闻言厉声问道;何诉陪笑道:“王横在银一银二身上发现了金国的腰牌,杨志判断金国参与了这件事,金城失败,肯定还会在其他地方故计重施,为的就是挑起战火。” “他疯了,金国现在都没有主事的人,阿骨打在闭关,吴乞买还在病中。”赵桓现在真的气不打一处来,想着日后自己登基,一定要把童贯、杨志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赶出朝堂。杜万彻低声道:“如果那些消息是假的,金国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赵桓正要争论,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梁师成差不多是跑进来的,禀告说:“平州大捷。” 平州大捷,和谁打仗了,童贯急忙接过梁师成手中的奏章,看完对宋徽宗禀告说:“是李纲发来的消息,张觉在平州击败金将完颜阇母。” 御书房顿时寂静无声,童贯与杜万彻的话言犹在耳,赵桓只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却无法找回这个脸面来。赵桓从洋洋得意的童贯手中拿过奏章,李纲说的比较详细,金国每占领一座城邑,往往迁移那里的百姓去充实黄龙府和渤海,民心大多不安,这次幽州等地百姓东迁,其实就是金国的一个手段。 原本宋金有百姓自愿居住的协议,但是经过高企弓等人的蛊惑变了味道,这次原本是不打算干涉,但是高企弓写信给张觉,要求张觉献平州等地给金国,张觉因为这件事认为高企弓要作乱,结果在抓捕高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过程中遇到抵抗,杀死了六千多乱民。 可还是有五千多人跑到了渤海,包括原来辽国宰相张琳父子,吴乞买抱病下诏讨伐,诏书说只对首恶分子张觉等人治罪,其余的人一并饶恕。完颜阇母率领一万金兵从锦州出发前往北润州讨伐,张觉的五万兵马屯驻在润州近郊,完颜阇母两次击败张觉,却在兔耳山作战时,遇到连天暴雨,被张觉埋伏的步军前后夹击大败,退回渤海。 按照李纲的说法,大宋做得有礼有节,还打了胜仗,赵桓的满肚怨气顿时化为乌有,笑着说了奏章内容,对宋徽宗说:“父皇,金国也不过如此,只要嘉奖前线,用不着杨志在应州惺惺作态。” 童贯和杜万彻等人心里飘过一片乌云,杨志既然在金城判断会开战,现在已经开战,那么杨志的其他判断会不会也是对的;童贯是下定决心只去太原,幽州的局势太过诡谲。宋徽宗父子正在兴头上,任命张觉为泰宁军节度使,加封为徽犹阁待制,并拿出白银六万两、绢四万匹犒赏军队;命令杨志、沈冲,将耶律延禧送到汴梁。 杨志接到八百里快马书信的时候,早就得知平州的战况,让沈冲、王横等人一起离开,为了以防万一,请林灵素、张如晦师徒同行保护;林灵素等人走后,杨志刚想松口气,就听到王老志有请。杨志来到王老志的小屋,意外地看见一个中年道士坐在王老志的对面,王老志笑着介绍:“这一位是薛道光,翠玄真人的弟子,和你一个班辈。” 杨志一愣道:“金丹门。” 薛道光是历史上的南五祖之三,先曾出家为僧,在长安开福寺顿悟无上圆明禅法,后来投入翠玄真人门下,薛道光长得很随和,笑着说:“杨师弟也知道金丹门,难得,我来了半个月,对杨师弟治理地方的能力和手段是佩服得很啊。” 杨志恍然大悟:“那天在驿馆外的人就是师兄?多谢。” “不用,都是为了大宋的子民,这些事都是我应该做的。”薛道光微笑着说:“我看过王师叔的太极拳,真的是奥妙无穷,杨师弟你是怎么想到的,还是另外有派别?” 杨志实话实说:“这是我一个刷把式的老师在课堂上教的,原本就是一个锻炼身体的法子,能够运入到武功中,王师是第一人。” 薛道光颔首笑道:“要是我想学,杨师弟是否反对?” 杨志摇摇头说:“这是家师的事,我岂有过问的道理,武学本来就是要发扬光大,才会越来越强。” 在大宋,不要说武术,就是一个工匠的手艺都是敝帚自珍,杨志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让薛道光大为敬佩;,笑着说:“那我就谢过师弟了。” 第七百七十二章 魔宗起源 杨志微微一笑,这样的事情王老志要是还需要自己这个做徒弟的点头,王老志就不是王老志了,王老志和薛道光肯定还有下文;薛道光继续说道:“王师叔所言不假,杨师弟心怀天下,气度不可等闲。我来找王师叔,是为了钑龙刀的事情,先师与李士宁曾经是笑傲江湖的好友,相交二十年,多少知道一点传闻,一个是峨眉凌云寺,一个是罗浮山四明观。” 杨志苦笑道:“师兄,不是我推辞,我现在是官身,不适合参与这些事,另一个,我确实对钑龙刀没有兴趣;真刀也好,假刀也罢,不外乎就是武功、财富、灵药之类,这些东西对于修行的人或许有用,对于我,实在是杯水车薪。” 薛道光摇头说:“要是这些,我一个方外之人也不会掺乎,杨师弟,贝松林既然在你这里,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些钑龙刀的内情,但是如果你知道柴荣的死有蹊跷,就会发现李士宁要钑龙刀,是因为刀中的秘密可以改变天下的形势,譬如那块木头的秘密。” 柴荣北伐仅四十二天,兵不血刃地连收三关三州十七县,在后周大军准备乘胜夺取幽州时,柴荣遇疾而返;柴荣班师汴京,解除张永德殿前都点检职务,命赵匡胤接任;封长子柴宗训为梁王,不到一个月,柴荣因病驾崩,终年三十九岁。其中最具传神的就是一块木头,木头长三尺有余,上面写着五个字“点检作天子”。 因此柴荣在最关键的时候,罢免了妹夫殿前都指挥使司大内都点检张永德的职务,外放到澶州当节度使;起用资历较浅的的赵匡胤顶替了都点检的位置,直接导致了后来周朝的灭亡。只是陈桥兵变,赵匡胤坐了天下,虽然很多人暗地里猜测是赵匡胤安排人做的手脚,但是没有人会真的去查。 说实话,在大宋的天下,查出来除了给自己惹祸没有半点好处;杨志皱了一下眉,问道:“师兄可是担心苗光裔参与了这件事?” 薛道光点头说:“当时苗光裔有个师兄叫谢乾坤,就在柴荣的亲兵中,谢乾坤对道法的悟性不足,但是练就了一种类似绵掌的功夫,可以伤人经脉于无形;家师先是在李士宁处听到谢乾坤的大概,却意外地在通臂拳韩家看到一本韩通留下的册子,说柴荣手下一个叫谢一跃的亲兵武功高强,韩通围捕他的时候,苦战了三十多招才将谢一跃击毙,武功类似绵掌。” 韩通与杨衮、赵匡胤一样,都是少林十八家的一代宗主,眼光绝不会认错,而绵掌这一类的功夫并不多见,同样是姓谢,同样是柴荣的亲兵,杨志晓得十有八九就是同一个人;如果有这样的高手,安排什么木头,包括对付柴荣都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在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这个流言在某个特定的时候传出来,那么绝对会成为动摇大宋的一个契机,杨志沉吟道:“如果是真的,李士宁应该知道这件事?” 李士宁既然知道这件事,直接宣扬出来便可以,何必再去折腾什么;薛道光摇头说:“有些事不能对外人说,好在师弟现在入了王师叔的门下,我们可以畅所欲言。所谓魔宗,起源于北齐,高洋时期举国信佛,天宝六年道佛论争,道教失败,朝廷下令废除道教,于是齐境无道士,寇谦之一手创建北天师道烟消云散。寇谦之生前极力反对龙虎山,其信徒在南方与汉中等地也被天师府视为异端,被当时的佛道两宗称为魔宗,其实北方道门并没有这么认为,只是后来很多魔宗的派别参与了武林争端,更吸收了佛门弟子,才真正变了味道。” 杨志懂了薛道光的意思,劝慰着说:“往事不堪回首,只是现在魔宗已经包含了僧道俗众多人物,要说想恢复往日时光,不可强求;薛师兄,你是不是说,柴荣当时是不是得到了众多魔宗派别的支持?” 柴荣也是一个一心灭佛的人,手段之激烈丝毫不比寇谦之与崔浩那时候差,所以柴荣死的时候才会有很多僧人说是报应,无数寺庙对赵匡胤是全力支持;薛道光点头说:“确实如此,只不过很多人用种种身份隐藏,那是个强者说话的时代,柴荣打了一把假的钑龙刀,可不是为了隐蔽财富这么简单,郭威已经起兵,哪有不全力以赴的道理,中原不是塞外,还有部落族人一说,这不行换下一次。家师从李士宁的谈话中猜测,钑龙刀里应该是关于寇谦之的秘密。” 这可又是一个陈抟老祖似的人物,杨志有点相信薛道光的话,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李士宁把这些对自己有用的秘密都不宣扬,因为怕引起其他人的警觉;杨志也明白,自己的两个师傅苦道人和王老志为什么去辽东多年,因为他们就是一直追踪李士宁的脚步。杨志忽然间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苦道人应该另有身份,到逍遥岛学艺,恐怕不是为了学成什么,而是为了增加一个掩饰的身份。 杨志有些惭愧,苦道人给了自己十二个师弟的名单,自己并没有用心去寻找,而是抱着一种随缘的态度,要不然或许早就能发现端倪。杨志果断地说:“我答应师兄,假如机缘巧合,我一定会下功夫去寻找钑龙刀,包括钑龙刀里面的秘密,并且这个秘密可以和金丹门共享。” 王老志和薛道光大是惊奇,他们对杨志答应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对杨志答应得这么痛快,两人都是没有想到。薛道光也是聪慧异常的人,试探着问道:“杨师弟对金丹门看法如何?”。 杨志笑道:“师兄既然准备去罗浮山,自然也是看到了北方的局面,但是薛师兄,我认为金丹门的未来应该在北方。” 金丹门其实也不是一个纯粹的道门,后来南方近道,北方近禅;薛道光摇头说:“我是世外之人,不敢强求什么,我来告诉你我知道哪些关于钑龙刀的秘密。” 第七百七十三章 两人身份 薛道光娓娓道来,显然金丹门下过一番功夫,他们关注的是一个在朝中不显眼的权贵,徐王赵颢的女婿,元祐年间汴梁东部巡检石澈。当初赵世居一案牵扯到赵颢,赵世居的医官刘育曾经谋求过赵颢王府的差事,赵颢不免有些瓜田李下说不清楚,如果遇到喜欢牵连的皇帝,赵颢是肯定跑不了的,但是宋神宗没有计较。 石澈在哲宗时期丢了巡检一职,就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但是金丹门发现石澈开了一家东海商行,专门从海路做高丽的生意,只是从东海商行发现了很多女真的货物,随着金国崛起,东海商行的生意越来越大。虾有虾路,一开始金丹门没往这上面想,可是等杨志说出李士宁恐怕还活着,金丹门下了功夫,才确定此事。 杨志笑笑问王老志:“师傅那两年在汴梁就为了这件事?” 王老志没有隐瞒:“李士宁诈死以后,其实在中原找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人,其中就有流放的秦彪,秦彪是汴梁秦家的人;神宗皇帝死后,秦彪被秦家花了大价钱从流放地弄回来,怕认在汴梁太扎眼,秦彪就到了济州居住。我也是在一次喝酒之后,听秦彪醉酒后说,李士宁派人找过他,只是他没见到李士宁本人,弄不清楚真假,但是来人告诉秦彪去的地方是北方的苦寒之地。我原来以为是燕云殿,后来女真崛起,我想到了完颜部,在东海商行发现了秘密,就诈死跑了一趟。” 杨志明白,发现完颜部应该是苦道人的功劳,王老志没有向薛道光全盘托出,至于东海商行,在王老志这样的高人面前,没有秘密可言;杨志点头说:“我清楚了来龙去脉,也晓得赵世居的那把钑龙刀是假的,不管是谁想抛砖引玉,都没有把玉引出来。那么现在你们说,除了到辽东找李士宁,还有什么线索?” 薛道光呵呵一笑说:“钑龙刀讲究的是机缘,但是与李士宁有关系的人有两个,谢石、宋公明。” 杨志是真吃了一惊,自己仅仅怀疑这两个人的用心,但是两年多来毫无头绪,两人智谋绝伦加上小心谨慎,杨志基本上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但是薛道光信口拈来,难道真的是南三祖,神通广大。杨志点点头说:“请细说。” 薛道光颔首说:“师弟没有任何惊乍的样子,说明早对两人有疑心,倒是方便不少,我去过谢石故里,发现谢石就是谢乾坤的后人,谢石的父亲还拜入了李士宁的门下,不过没有随着李士宁去中原游历。宋公明履历清白,看上去是一个步步高升的吏员,但是宋公明不是楚州本地的人,很多在资料和经历是在外地,例如读书时在江州,参军的时候在延安府。” 谢石的身份一揭开,基本上就能确定,杨志问道:“宋江呢,地点的跨度是大了点,有什么不对吗?” “表面看,没什么不对,有这样经历的人多了去。”薛道光的脸色变得愤怒:“可是在江州没有找到宋公明读书的经历,那个私塾先生早就离开江州多年,左右街坊邻居都已经搬走,差不多一条街上十几家全部不在了,隔壁的一条街甚至发生火灾,死了一户人家。而在延安府,宋公明参军的那支部队在宋公明离开的第二年,一次与西夏的战斗中全军覆没,五百人无一生还。” 也就是说这两处认识宋公明的人不是失踪就是死了,这样的巧合已经不需要去查证什么,在杨志和薛道光的眼里,就意味着宋公明肯定有问题;杨志斟酌着说:“这也不能说明宋公明与李士宁是有联系的。” 薛道光赞赏地说:“宋公明是石澈的义子,东海商行原先有一项最大的业务就是送盐到东北,高丽不缺盐,他们几乎是正大光明地从沧州、登州购买,那些盐是送给女真的。宋公明在楚州就负责此项生意,随着不需要再运盐,宋公明离开了楚州,到了汴梁。不过宋公明为人仔细,为了避免惊动他,我们调查了好几年。” 杨志想了想问:“你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宋公明与梅花门、大盗宋三郎、童贯手下的宋保义有没有关联?” 薛道光认真地说:“师弟的视野果然开阔,宋公明原来与梅花门确实有往来,是通过得意楼主裘小易联系的,得意楼在楚州有一个分店,是宋公明最喜欢去的酒楼之一。我跟踪过宋公明,和他接头的是裘小易的助手燕千刃,谈的内容是梅花门的一些赃物要在楚州出手的事情。” 梅花门基本上就是在河北山东活动,跑去淮南销赃无疑是个明智的举动,杨志长吁一口气说:“多谢师兄,有这么多消息足够了。” 薛道光留下在汴梁和长安的联系地址悄悄地走了,他的行程已定,前去罗浮山四明观看有没有魔宗的一些典籍;薛道光相信杨志的人手比自己充沛,一定能查出个水落石出。杨志听着薛道光的脚步声在屋顶消失,抬头问王老志:“师傅,你们这些年又查到什么?” 王老志从沉思中缓过来说:“我们查到了李士宁在渤海、平州、幽州、登州、青州的五处店,李士宁与梅花门差不多没有联系,但是与宋家庄原来是有联系的,可惜我们对俗事没有兴趣,五个店的具体情况没有调查。薛道光这次来,可以说有了巨大的进展,应该是宋公明去了汴梁后,惊动了某些人,所以给薛道光提供的消息越来越多。” 杨志斟酌着说:“现在知道不算晚,只是张觉杀了高企弓等人,宋金大战一触即发,有必要在大战爆发前,把李士宁的棋子全部拔掉。这件事要做的机密,不能让李士宁觉得是我们下的手,要让他对金国疑神疑鬼。师傅,提供消息的人不会是李士宁手下的人吧?”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如果王老志在李士宁身边有暗探,杨志情愿留下这些联络点,改为想办法让李士宁的人和金国发生冲突。 第七百七十四章 辽阳议事 “不是。”王老志很肯定地说:“苦道人那条线我不知道,我是安排了一个人混入了李士宁的人中,然后一个个跟出来的消息,我答应过那个人,除了我,不安排任何人与他联系,我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江湖人就是江湖人,不管什么江山社稷,信字第一,哪怕为了这个信字付出再多的代价,纵然粉身碎骨也不惧;王老志在这时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江湖上的草莽,没有半点道骨仙风,杨志点点头说:“我会忘了那个地方,就从这五个联络点入手。” 王老志微笑着说:“你应该还有一支没有亮出来的人马,到出手的时候了,武松的出现就吓坏了不少人。一两个探子人家不在乎,可是一个一流的高手让人心里乱跳,多少人都在等着后面的演变。” 杨志摇摇头:“燕云殿的实力岂能小瞧,还有两名参与动乱的领头人没查出来,隐藏在暗处的线人不知道多少,拿出来也不起作用。我担心不挖出来,会在某个时候阴我一下,可惜耶律延禧被沈冲带走了,要不然最起码能知道两个人的身份。” “别想美事。”王老志看穿杨志还是另有打算的,毫不客气地挖苦说:“耶律延禧记住美女还差不多,手下的高手兴许看着眼熟,就晓得一个称呼,哪会知道那个人在辽国江湖上是谁,在大宋又是什么身份。” 王老志嘲讽得入木三分,耶律延禧走的时候,杨志连问都没问,甚至都没去给耶律延禧送行,就是因为晓得耶律延禧要留着这些秘密去朝中交往大佬,不会告诉自己。杨志无奈地笑笑,起身说:“我去寻找目标了。” 杨志走到外面,朱武正在等他,朱武捏着岳飞的一封信说:“岳飞有个看法,银姓要真是在金人的手下,唯一的目标就是你,因为就算杀了一个一般的将领与大事无补,还可能等来你的报复。所以他们会寻求一击中的,岳飞的意思从我们在幽州招募的人手开始查起。” “幽州招募,包括我在辽国招募的人?”杨志听懂了朱武的意思,要是光沧浪营的人,朱武说话就不会这么含蓄,自然包括杨志还在辽国就开始招募的人;洪日荣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也许燕云殿早就看重杨志的价值开始布局。杨志低声说:“所以这个人不会借助其他人,杀人的时候力求自己在场,那就包括所有军营的厨师杂佣、各个衙门的厨师与鱼羊鲜酒肆的人。” 朱武笑道:“其他人不好找,这个上年纪的厨子可以试一试。” 神机军师的外号可不是白喊的,在这些方面,杨志晓得自己即使是穿越者,思维依旧赶不上朱武这个宋人;日常的打点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在朱武手中都是小菜一碟。杨志同意说:“你拿主意,需要我演出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就可以。” 朱武显然已经有了主意,低声说:“现在那个人并不知道我们在找他,所以轻易不会藏起来,我们可以直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武松嗜酒已经是全城皆知,只怕他反而会认为是机会,我们正好双管齐下。” 杨志晓得朱武所言不假,武松并不是光在鱼羊鲜酒肆喝酒,金城内只要稍微好一点的酒肆武松都去;就算是小酒店,只要酒菜中有一样好,武松也会去品尝。并且武松有一个好处,哪怕是喝醉酒,都能保持常态,没有恶习。那个人兴许会认为是一个机会,可以对武松下手,自动入局。 辽阳城谙班勃极烈府,同事作为首席大臣和储嗣的吴乞买面色忧虑地望着前来汇报的杨朴:“金城和平州两地都已经血流成河,你却说不可出兵,完颜阇母的眼珠子可都红了,被张觉一下子杀死了一千多女真勇士。我们难道还要忍下去,让这些鼠辈横行……” 杨朴沉着地说:“不能出兵,因为一件事还没有做完,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弄清楚这件事,金城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严密的一个计划竟然像泡沫一样,被对方轻轻一戳就破了,难道仅仅是运气?” 吴乞买奇道:“你是怀疑有人泄露了计划,萧忽古等人是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可是辽国的人基本上死伤殆尽,你是在,在怀疑我们金国有了奸细?” 杨朴摇头叹道:“我们现在被杨志搞怕了,或者说是我怕了,孟康的事那么机密,最后孟康身份暴露,在大名府的十五名好手无声无息地被人杀了;就连王伯龙,甚至都可能是被假传的消息引进伏击圈送了命。” 吴乞买怔住了,完颜宗辅、完颜杲都说不出话来,杨朴说的没错,按照杨志以往的成绩,此刻杨朴如果不对杨志起疑心,那才是怪事。吴乞买过了片刻涩声道:“难道我们就此错失机会,再次与大宋扯皮?” 杨朴叹了一口气,他自然晓得完颜宗翰和完颜杲的两路大军都已准备就绪,箭在弦上,弓是不能拉得太久的;杨朴小心地道:“我相信,我们一路拿下幽州是没有问题,能不能让宗翰那边不急于进军?” 完颜宗辅苦笑道:“宗翰不会听的,他们预先攻占归化州,等于打开了云中的大门,怎么会错过如此用兵的良机;宗翰等人的性格更是百折不挠,对手越强,他们就越兴奋。不过,可以把意见送过去。” 杨朴听了心都凉了,完颜宗辅的意思就是尽人事,让吴乞买下一道公文,至于完颜宗翰会不会听,有当无的事;哪怕完颜宗翰不听惹出祸来,在出结果之前,也是不能管的。吴乞买颔首说:“就这么办,杨朴,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让蒲献成派人去联络车氏兄弟,让他们暗杀杨志,我不相信,蜃楼府的长老,会甘心情愿做杨志的家奴。只要他们杀了杨志,我便尊蜃楼府宗主以国师的地位,仿佛原来辽国天雄寺的天心和尚。” 第七百七十五章 叔侄交心 完颜杲在完颜一族一直以铁面著称,说话不多,平时凡有不平事都要管,一旦发现谁是谁非更不会轻饶;完颜杲是金国这次南下伐宋的都元帅兼东路元帅,本应在润州前线,被吴乞买喊回来就是要定下出兵的时间。完颜杲像听见一件让他诧异的事,淡淡的说:“两军国战,靠的是数十万将士的用命,老是纠结在刺杀上面,可笑。” 杨朴心头一震,想到自己对完颜族来说毕竟是外人,忙低下头;吴乞买一时找不到话说,只好说了一声:“我们还是希望战事不要惨烈。” 偏偏完颜杲不知吴乞买这一说是什么意思,完颜宗辅忙问道:“是不是老神仙对杨志有想法?” 老神仙就是李士宁,完颜一族无人不惧,在族内的影响力不在阿骨打、吴乞买之下;吴乞买重重“哼”了一声,和缓地说:“师傅对杨志很好奇,认为此子喝了龙血,一定是遇到了很多常人不可想象的事情,师傅想见见他。” 空气忽然凝肃,没有人说话,大厅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完颜杲不禁对李士宁的这个念头好奇起来,问了一句:“师傅想做什么,动了收徒的心思?” 完颜杲豁了出去,原以为吴乞买会勃然大怒,没想到吴乞买毫不含糊地点点头;完颜杲和完颜宗辅这才明白吴乞买为什么要杀了杨志,由衷地佩服吴乞买。以杨志现在的能力,做李士宁的弟子那肯定是绰绰有余,但是真到了那一步,李士宁十有八九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损害完颜部的利益,吴乞买现在做的就是要毁掉这件事,哪怕是师傅李士宁不满。 李士宁要是不满,放出完颜阿骨打,就能随时把吴乞买打回原形;所以吴乞买这么做,就是为了完颜部为了大金国,完全没有考虑自己。吴乞买忽然笑着朗声道:“现在事情已一清二楚,完颜杲说得对,疆场厮杀不能寄希望于刺杀这些事,东西两军出发的时间不变。杨朴,与金城那边保持联系,最好能得手,没有机会就再等等,务必一击奏效。” 完颜宗辅微笑,杨朴俯身答应,完颜杲连一丝表情都没有;窗外归鸟倦林,发出几声不合时宜的叫声,吴乞买神色不变,继续道:“此战事关女真和大金生死,只许胜不许败,若是输了,谁也脱不了关系。” 杨朴欲言又止,终于叹道:“王爷,国与国之间大战,不论输赢,都是旷日持久,万万不可让下面的人有速战速决的想法。” 完颜杲却大声道:“就是要速战速决,在宋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打到汴梁。”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吴乞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完颜杲,一手拍在他肩头上,哈哈笑道:“五弟,一切就看你的了。” 谙班勃极烈府门打开,盔甲在身的完颜杲策马驰出,后面跟着的是完颜宗辅和十多名亲随,一路快马出了辽阳正西城门,到了城外的大营;城门口和巡逻遇见的守兵均向完颜杲致敬欢呼;完颜杲一脸从容,毫不遗漏地含笑挥手。跟在他马后的完颜宗辅也感到热血沸腾,若完颜杲此刻着他杀往幽州,他肯定自己毫不犹豫的依令而行。 看着完颜杲骑在乌骓马上的挺拔身影,完颜宗辅比任何人更明白完颜杲内心的不安,父亲完颜阿骨打是被囚禁在部落,说什么修行只是对外面的掩饰之词,此次伐宋要是失败,吴乞买肯定是拿完颜杲来顶罪。所以对于完颜杲和自己,真的是只能胜不能输,礼部尚书杨朴先前的阻拦完全是一片好意,只是吴乞买现在是摄政,说一不二。 完颜宗辅多次跟随完颜杲出入战场,完颜杲自出道以来所向披靡,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在完颜部诸多名将中首屈一指,加上地位尊崇,没有人不深信他可领导全军在伐宋的战争中赢得胜利。完颜杲忽然放缓马速,变得与完颜宗辅并行,微笑道:“宗辅,可惜杨志与宗望、金兀术结拜的时候你不在,要不然你真应该一起结拜,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坚持如期出兵,是因为我不看好四哥的阴谋,杨志喝龙血都没死,岂是那么容易被杀的。所以我认为,那些刺客是牵制杨志的力量,我们就是要趁杨志应接不暇的时候,奇兵拿下幽州,再找机会南下。” 完颜宗辅动容道:“五叔的眼光长远。“ 完颜杲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沉默不语,要是换做金兀术,那才是差不多的话语。“ 完颜宗辅把目光投往营中出来的一队道:“小侄惭愧,我明白,从政者难免会遇到坎坎坷坷,四叔重功利和成效没有甚么不对,只要为的是万民福祉,用手段是无可厚非,我不会记恨他的,更不会故意输掉这场战争。“ 完颜宗辅是东路军的副元帅,一旦金兵夺取幽州,完颜杲就会坐镇幽州,让完颜宗辅率领大军南下;倘若完颜宗辅因为阿骨打的事情心怀怨恨,故意输掉战争,那么金国就算占据幽州,处境也会很尴尬,弄不好最后像三国时期诸葛亮失守街亭,完颜杲只能带着老百姓退回辽阳。叔侄两人都是聪明人,把话说开有助于后面的进军,免得彼此猜疑白白担心。 完颜杲仰天打个哈哈,进营下马,单独把完颜宗辅喊入大帐,让人端上马奶酒,挥退所有人,才单独对完颜宗辅说:“你放心,国主不会有事的,现在我们既然决定出兵,只有上下一心,同效死命,军队才能如臂使指,否则纵有万般能耐,也无从施展。宗辅,你的能力绝对不在宗翰与宗望之下,我完颜杲不会看错人,你沉稳大度,可以成为军中景仰的英雄人物,我决定你去接管完颜阇母的军队,作为先锋讨伐张觉。” 完颜宗辅点头受教,却不知说甚么话回答才好,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是完颜族公认的骄傲,自己何德何能,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第七百七十六章 话不投机 完颜宗辅奉命接管完颜阇母的军队后,完颜宗辅吸取了完颜阇母的教训,没有寻求野外决战,而是利用金国骑兵的机动性,绕行了两百里,突如其来出现在宋军背后;张觉不在军中,指挥大军的张成措手不及,仓皇撤退途中,被完颜宗辅的追兵拦腰截断,一战损失了两万大军,丢失了北润州。 到了平州城下,早已潜入城中的双龙会高手和两员奚族将领打开东门,金兵一拥而入,宋军顿时溃败,张觉在部将的掩护下,和赵良嗣连夜逃跑,带领一万多残军逃到幽州。迁州知州高永昌随即投降金国,完颜宗辅一面等后面完颜杲的大军前来;一面以大宋毁约的事实指责北宋宣抚司,向他们索要杀死数千百姓的凶手张觉。 李纲得知平州丢失,立知形势严峻,平州可不是归化州那样不足三千户的小城,平州是燕云仅次于幽州、大同的大州,单独成立东安府,加上北润州、迁州等地,人口多达十多万,金国一旦获得,是绝不会轻易归还,况且现在完颜宗辅还叫嚣着要张觉、赵良嗣两人的脑袋,不然就要打到幽州。 最关键的是如何要回平州,等李纲与王安中、郭药师等人碰头,李纲才发现自己处于童贯当初的处境,看上去有着几十万军队,但是愿意打仗的人少。王安中的意思就是谈判,郭药师是漠不关心,赵良嗣就是推卸责任,张觉的想法就是去汴梁待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下面的人都跟着上司走,没有一句管用的话。 一帮人商议了三天都没有结果,斥侯回来飞报,金国大军已经到了平州,总兵力多达五万人。在座的无不变色,女真满万不可抵,现在五万大军,那就是倾国之力,准备国战了。李纲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没有第一时间向汴梁和大名府汇报,现在各方都没有做出判断的可能,一句话,目前还只有这个屋子的人能来做决定。 王安中与手下押司商议后提出一个建议,假装答应金人,用两个相似的人头去应付;赵良嗣气得一巴掌排在桌子上说:“我和张将军在平州上万人见过,熟悉的人成百上千,要是用假的人头肯定能被金人认出来。再说,一旦答应就不能改口,是不是金人揭穿以后,拿我们两人的真人头送去平州?王大人,按照大宋律,我和张将军丟城失地,应该押送回大理寺问罪。” 张觉点头道:“赵大人言之有理,我打败完颜阇母的时候,你们也没说我有罪啊。” 李纲和王安中被说得连死的心都有了,当时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朝廷和北镇抚司还给平州的官员奖励,现在要换一个完全不同的说法,李纲自己都过不了这个坎;滦州知州王焕派来是通判张所,张所不得不提醒道:“东安府现在只剩下滦州一地,金人这架势是要吞并幽州,现在若是一味低声下气,对三军士气不利,滦州若失,燕云堪忧啊;况且左企弓等人企图挑唆张觉兵变,就是谋反。” 王安中低声说:“可是金人在交涉的时候,就说左企弓的信是假的。” “那就说明金人狼子野心,大宋只有调集大军,准备一战。”张所毫不客气地说,现在前线只剩下王焕一支孤军在和完颜宗辅对峙,金兵的援军已经到了,张所比任何人都着急;张所在心里是不满李纲的,若是论战功,杨志才应该坐郭药师的位置,看看云中出事的时候杨志怎么处理的,一战打败金兵然后谈判。 郭药师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似乎一切与他无关;几个人熬到天黑,李纲还是下不了决心,只得说明天再议。众人散去,张所单独拦住李纲说:“李大人,不管最后如何处理,增兵前线是必须的举动,李大人,你要和郭太尉说啊,军情似火,一旦王焕将军再出事,那幽州就完了。” 幽州完了,李纲沉下脸说:“张大人,慎言,幽州还有几十万大军,怎么会说完就完了。” 张所冷笑道:“李大人,何须自欺欺人,刘延庆二十万大军不过一天一夜,这些辽人还穿着辽国的军服,你以为他们会为了大宋血战到底?郭药师不过是在装模作样,李纲,圣上真是看错了人,告辞,张某宁可战死疆场,也不会为了这身官衣昧了良心。” 曾几何时,李纲会被人说昧了良心;李纲一愣,气得说不出话来,张所已经甩手走人,不过李纲还是正直的人,晓得张所也是为国事担忧,并不想追究,只是明月下,李纲回味张所的话苦涩无比,赵楷、杨志等人当初不合作的态度似乎历历就在眼前。尤其是张所说看错了,李纲能清楚地把握住其中的含义,不是说宋徽宗看错了自己,而是说宋徽宗看错了太子赵桓。 李纲绕过月亮门,来到自己的住所,就看见姜佑驹站在屋内在等自己,李纲晓得姜佑驹是太子赵桓在幽州的眼线,但是从来不去过问姜佑驹做了什么;李纲随意地点点头说:“你来了。” 姜佑驹施礼道:“李大人,现在可是束手无策,何不先调王坪一军前去营救王焕,再让镇抚司调杨志、宗泽两军随后往平州,打赢了最好,打不赢正好除了这几个人,也算替太子解决了几个心腹之患。” 李纲摇头说:“郭药师三十万人不动,这样做太过显眼。” 姜佑驹明白,李纲是个有底线的人,不会为了太子做下这等违背良心的事,遂笑道:“大人何不前往云中与杨志等人商议,兴许他们会主动出兵。谭太尉不在云中,大人前去名正言顺,这些人不是天天说得好听吗?” 李纲顿时没了好脸色,冷冷说道:“姜先生,你只是太子的客卿,朝廷大事轮不到你来多嘴,你把太子的事办好就是。” 看李纲面色不对,姜佑驹恭声道:“是,小人告退。” 第七百七十七章 灶后有耳 李纲让仆人关上门,点亮蜡烛,看了一会书才去睡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都没有起来,仆人进去呼叫不醒,找来大夫才知道李纲是中毒了。大夫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愁眉苦脸地对闻讯赶来的王安中等人说:“李大人的脉相很奇怪,这种毒似乎并不伤及身体,只是脉搏缓慢,但是我用尽了办法,李大人就是不醒。” 王安中大叫晦气,李纲这时候倒下去,所有的重担都将压在自己身上;王安中让手下把军中和幽州的大夫都找来,忙了一天一夜,李纲还是没有醒。最后还是一位武林高手说:“李大人会不会是中了迷香,要不然把李大人送往金城,要不然从金城调神医安道全过来。” 王安中如梦初醒,连忙安排快马去金城调安道全,这个时候,李纲只要还有一口气,王安中就不会让李纲离开幽州。要不然将来出了事,王安中连一个推卸责任的机会都没有;可是金国的公文天天送来,王安中还是决定用自己押司的法子试一试,,哪怕拖延时间也好,拖到李纲醒来,有什么大纰漏再让李纲去处理。 王安中没有再和任何人商议,就让镇抚司的一名转运使和一名礼部员外郎去负责此事。赵良嗣在镇抚司得到消息,不动神色地呆到傍晚,说骑着马出去吃饭,却拿了一枚镇抚司的令牌,趁着城门关闭前的混乱出了幽州南门,快马加鞭地往西边而去。跑了五十里地,遇到一个小部落,重金买了两匹马,一人三骑朝蔚州逃去。 赵良嗣赌对了,得知赵良嗣跑了,出的又是南门,包括郭药师都认为赵良嗣是想逃回大名府,因为赵良嗣只要过了雄州,北镇抚司就鞭长莫及。郭药师让人围住张觉的同时,派出十几队骑兵分头追击,一路到雄州、涿州都没有发现赵良嗣的踪迹,众人才反应过来,赵良嗣去的是云中,想取道太原南下。 消息传出,幽州是更乱了,郭药师这时候开始有了动作,命令手下的将士控制幽州各州县,幽州城内直接安排了军队巡逻;离智泉寺山门不与时你处的老胡面店里,禄存坐在一张旧木桌旁,看着一队穿着辽军服装的士兵走过去,对正在得意饮酒的姜佑驹说:“师叔,这件事做得有些操之过急,要知道现在这局势,大宋很可能失去幽州。” “失去幽州也值得,只要杨志、宗泽这几个人死在燕云,李纲要是肯听我的,我又何须除此下策。”姜佑驹毫不在意地说:“杨志已经被圣上赐婚,很快就要离开金城,我不能错过最后的机会。” 禄存端起酒碗说:“师叔,你也太着意杨志了。” 姜佑驹摇头说:“你不懂,杨志一旦奉旨成婚,就变成了文官,他可不是行伍出身的大老粗,长于格物诗词,将来必定能讨圣上欢心,朝中拜相也说不定。这就是我要除掉他的原因,他是蔡京的门生,又拜王老志和张载为师,将来大有可能是又一个王安石或蔡京,我不想中原百姓再受几十年这样的煎熬。” 禄存咂舌道:“师叔这么看好杨志?” 姜佑驹叹口气说:“当然,杨志最厉害的就是大格局,眼光精准算无遗策,在我见过的人中,只有王安石、司马光、蔡京、苏轼寥寥数人。禄存,一城一地的得失无需太在意,可是要是再来一遍所谓的青苗法之类的折腾,大宋就完了。” 禄存喝下一碗酒,摇头说:“师叔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大宋就要完了,我要去弄醒李纲,王安中不足以应付眼前的危机。” 禄存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不由得面色大变,疑惑地望向姜佑驹;姜佑驹凌空一指封住禄存的哑穴,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我的看法,但是这件事由不得你,你和我一起回汴梁,至于李纲、王安中、杨志,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吧。” 禄存无力地笑了,他这才明白当太子邀请逍遥岛的人去汴梁,师傅为什么是那样的犹豫不决,和长老师叔们争执了几天,有的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没有词可以形容;姜佑驹起身把一钱银子放在桌上,扶着禄存上了门外的马车,车夫一扬长鞭,马车缓缓南去。 苗五爷从灶台后面走出来,看了看离开的马车,急忙关了店面,一路跑进智泉寺;宋军进城后,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条街的里正都换了人,正好老胡病死,失了业的苗五爷就在智泉寺住持大鑫禅师的帮助下盘下了这座面馆。刚才两个客人的话苗五爷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他不懂,只能找大鑫禅师解惑。 大鑫禅师听完,面色一变,又让苗五爷把经过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思考了一会问苗五爷:“五爷,你是汉人还是契丹人?” “汉人,住持你的意思是契丹人又要打回来了?”苗五爷试探着问,大鑫禅师摇摇头说:“是女真。五爷,你这就和我去镇抚司衙门,找王大人把这些事说说清楚。” 大鑫禅师带上苗五爷,坐着驴车来到镇抚司,也就是大鑫禅师在幽州还有些威望,塞给门房五两银子,总算出来一位管事的;大鑫禅师没有啰嗦,直接说自己是来给李纲看病的,管事进去一趟就把大鑫禅师和苗五爷带到王安中面前。大鑫禅师让苗五爷把事情再说了一遍,王安中和燕山府知府蔡靖、转运使吕颐浩听完也吓了一跳,禄存、师叔,这样的称呼就是太子的手下禄存和姜佑驹啊。 吕颐浩是今天刚刚从大名府赶来,立即详细地问了两人长相和面馆门外的马车,又让蔡靖派人去查明马车已经出城,顿时感觉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再看看王安中、蔡靖两人,都是面色仓皇。大鑫禅师低声道:“王大人,能否让贫僧去看看李纲大人?” 第七百七十八章 林中响箭 李纲中的确实是一种迷香,要是用药物化解大鑫禅师也做不到,但是大鑫禅师擅长浮屠指,可以刺激人的穴位增加潜能;因为浮屠指会对被施者产生身体的损害,大鑫禅师轻易不用,但是现在幽州形势紧张,李纲说到底也是太子的人,大鑫禅师没有丝毫的犹豫,当着两名大夫和吕颐浩的面,一路用刺穴的手法,连点李纲二十四处穴位,最后一指点开膻中穴,李纲一声惨叫醒了过来。 大鑫禅师收功,朝吕颐浩说道:“贫僧道行浅薄,只能唤醒李大人,后面调理还需要大夫下方子。” 吕颐浩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连忙说:“禅师耗费功力,辛苦了,后面的事本官自会安排,来人去库房取十两黄金,算是禅师的出诊酬金。” 大鑫禅师谢过,带着苗五爷走了,吕颐浩等两名大夫看了李纲脉象开了药物出去,才低声问:“李大人,太子究竟想怎样?” 李纲茫然道:“吕大人何出此言?” 吕颐浩把苗五爷的话重复了一遍说:“李大人,要知道是这样,下官就不来幽州上任了,铲除异己到不在乎国家城池,我……下官实在说不下去了。” 李纲苦笑道:“不用说了,本官也听不下去,现在外面局势如何?” 吕颐浩的脸色更加苦:“王大人已经开始实施诈骗之计,赵良嗣大人吓得逃走了,张觉父子被关在甲仗库里。好在李大人你醒了,我们也算是有了主心骨,后面的事,你和王大人、郭太尉拿主意吧。” 李纲看得出来,吕颐浩是真的不想管了,李纲能理解,换做自己也不会比吕颐浩好到哪儿去;只是李纲不能打太子的脸,低声说:“一面之词查无实据,不能当真。” 吕颐浩心里话,我也不会当真,太子赵桓是要登基做皇帝的,我要是当了真,不就是自己找死吗,现在赵桓兴许拿自己没办法,可是日后做了皇帝,抄家灭族都是有可能的。可是就在李纲吃晚饭的时候,滦州传来消息,滦州失守,知州王焕战死,通判张所下落不明,数以千计的淮阳军直接逃往了雄州。 李纲在饭桌上吐出一大口血来,东安府彻底丢失了,逃到雄州的溃兵会把幽州不增援的事情上报朝廷,可是自己不能说太子门客的事情,也不能说郭药师拥兵自重;难啊,李纲在仆人的惊呼声中站起来,挣扎着走到门口,漫天乌云,没有星星和月亮,只有花园里传来几声寒鸦的叫声。 完颜宗辅也在看着天,满肚子的不舒服;完颜杲从后面走过来说:“还在想打幽州,现在不合适,滦州之战,王焕不过五千人,我们还有不错和尚这样的高手作为内应,杀敌四千,死伤四千,要是这样打下去,就算占领幽州,我们也无力南下。身为统帅,不要光看见眼前的一点小利,眼光要放得长远一些。” 完颜宗辅朗声说:“可是我感觉消磨宋军斗志太花时间,万一宋国换了在幽州主事的将领,我们就错失良机了。” “不会,郭药师视幽州是他自家的地盘,岂能容他人染指。”完颜杲信心十足地说:“宗翰那边与西夏已经达成协议,到时候宗翰出兵大同,西夏进攻朔州,我们出兵幽州;目前我们单独进军对大局不利,王安中不是说会送张觉人头过来吗?我们正好以这个理由再等等,况且,我们需要安抚民心,需要契丹人和奚人与我们一起打到汴梁去,等待,也是一种战争的艺术。” 完颜宗辅担心地说:“可是等的时间太长,一旦宗泽和杨志插手,李纲反应过来,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完颜杲微微一笑道:“你放心,老神仙除了车氏兄弟,已经请了花了大价钱请伏虎殿出马,将刺杀杨志。” 请动伏虎殿可不是钱能起作用的,完颜宗辅想到了父亲呆的山洞,另一个祖师爷留下的宝藏;在一瞬间,完颜宗辅有点恍惚,父亲和兄弟都被困在山洞里,自己却还在与仇人为伍,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赵良嗣在旷野中全速飞驰,他没有在蔚州的任何一座城池停留,直接奔向金城;这等若一场竞赛,谁先看破对方的布局,那个人就是赢家。幽州的局势赵良嗣已经没有心思担心,无论金人采取什么手段,那都是李纲的事情,赵良嗣怕的是金人一出手就夺走了燕云,那样自己回到汴梁,依旧就是一个死字。 而他,为大宋出谋划策,可以说是辽国灭亡的始作俑者,势不能在幽州等地待下去,那才真是无路可走;左边树林里突然射出了两支响箭,声音犀利干脆,赵良嗣大讶,缓缓地拉住了战马,这可是在荒原,难道沧浪营在平时也是和打仗一样,游骑放出一两百里? 一队十几骑的队伍从桦树林中冲出来,为首的一名年轻军官穿着黑色的盔甲,看清楚赵良嗣不由得一愣,立即问道:“赵大人,你不是在东安府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的随从呢?” 东安府知府可是在燕云的大人物,一人三骑慌忙赶路不说,连一个随从都不带,难怪对方怀疑;赵良嗣摸不清对方是谁,亮出镇抚司的令牌,谨慎地说:“李大人让我去金城找杨志商议大事,你们是谁?”。 年轻将领笑了笑说:“看来师兄没猜错,我是沧浪营的王刚,原先是杨师兄的护卫,在幽州和平州见过大人,既然是找师兄的,赵大人请随我来。” 真的是沧浪营,赵良嗣捺住好奇心,跟着王刚十余骑穿过桦树林,翻过一道山丘,在前面的山岗前看到了一座宋军的营寨;王刚让人通报后,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赵良嗣意外的看见杨志、宗泽都在,一个个都是面容肃穆。赵良嗣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他们,叹了一口气,跃落在众人身前,施礼道:“宗大人、杨大人,总算见到你们了,幽州未在旦夕!” 第七百七十九章 山野议策 宗泽还礼道:“赵大人,听说平州已经失守,可是为什么还没有调动大军的迹象?” 赵良嗣把幽州的事情一说,苦笑道:“李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我不想做一个冤鬼,更不想这样看着燕云得而复失,看着我等多年的努力尽付东流,所以前来找你们商议,对了,你们怎么在这里宿营?” 赵良嗣不笨,杨志和宗泽两个知州放下州里的大事,跑到这荒山野岭扎营,不会是吃饱了撑的,肯定是另有所图;杨志笑道:“我是带人出来打猎,听说宗大人正在这里考察民情,正好过来一见,讨教一些治理地方的主意。” 杨志清楚,若能把赵良嗣收复,对付金人的实力将大大增强,马家可是当地望族,不在张琳那些世家之下;可是赵良嗣也不是善男信女,若驾驭不了,迟早会惹出新的麻烦,所以杨志没有表示过分的热情,只是淡淡地解释了两句。宗泽斟酌着说:“我们亦明白李大人踌躇的原因,无奈怕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敢擅自前往,幽州的事情还是等镇抚司的命令再说吧。赵大人可是准备转道太原回汴梁?” 赵良嗣摇头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能一下子见到二位,我感觉云中还是大有可为。” 赵良嗣直接省略了幽州,也知道那是郭药师的地盘,宗泽两人鞭长莫及,要是擅自出兵,恐怕还没和金人打仗,自己人先打起来;但是云中大同府不一样,谭稹离开后群龙无首,王渊等人只顾捞钱,影响力远不及宗泽和杨志。宗泽是天生的做大事人,从来不怕事大,问道:“赵大人有何建议?” 赵良嗣从怀中掏出令牌说:“这是我盗取的令牌,宗大人可以没收,必要的时候,假传命令,将大同府各州县的百姓尽数南迁,金人就算占据那些城池,没有了百姓、粮草、器械,就是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 宗泽微微一笑,没有评价,接过令牌说:“那就委屈赵大人暂时在蔚州藏身,杨大人,形势不出你我所料,我们就回去各自准备,就此别过。” 杨志大笑道:“宗大人,赵大人保重。” 赵良嗣扮作宗泽的一名亲兵,混在宗泽的大军中回了蔚州,杨志带着手下一千骑回到金城,神机军师朱武立即禀告说:“镇抚司急调神医安道全,我已经让李衮陪着一起前往幽州,嘱咐他们李纲一醒来就回来。” 杨志点点头问:“镇抚司没有下命令调我们出征?” “现在应该不会,郭药师手握三十万大军,还没有到着急的时候,万一援军一到,双方再次和谈成功,岂不是往我们手中送功劳,我估计,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李纲、王安中不会有死战的心思。”朱武把这个问题看得很透,杨志低声把赵良嗣的事一说:“我估计,最关键的就是看张觉的结果,张觉若死,就给了郭药师等人改换门庭的借口,金人一定会出兵,要不然,平州的金兵就应该等西夏和完颜宗翰大军进攻云中的消息。” “大人下了决心?”朱武晓得杨志的想法,试探着问:“如果岳飞等人不愿意背上不听朝廷的罪名?” “人不可勉强,到时候让他们自己挑选,不过我是绝不会离开。”杨志沉声说:“关键看郓王有没有魄力,有没有为天下苍生走上一条荆棘路的抱负,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为郓王准备一条北上的道路,将来万一不堪,也是让那些逃命人的南归之路。” 朱武给杨志点了一个赞,能在这时候还为可能不跟随自己的人想一条退路,杨志终究是抱有侠义之心;但是朱武的职责让他还是问了一句:“竖起大旗以后,又该如何?” “能迈出一步,自然能迈出无数步。”杨志的眼中充满豪气:“河北、云中的百姓不会屈服在金人手中,哪怕十年二十年以后难说,但是在一开始的三五年,肯定是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就看我们是否能打出一片天地。朱大哥,我准备让杨进和马秦一起去太行山屯兵,占据那些要地和山寨。” 朱武抚掌笑道:“你我所见略同,那么幽州之战呢?” 杨志不屑地说:“我不是迂腐的人,郭药师明摆着狼子野心,李纲等人为了所谓的均衡视而不见,现在我们根本没有能力插手,我会在一个合适的机会,给金人一个教训,然后能救多少人救多少人,出兵早了,弄不好会落入郭药师和金兵的陷阱。具体怎么打,现在说为时过早,到时候看吧,反正我们全部骑兵出动,不到三日就可以杀入幽州前线。” 郭药师在史书中就是一个为了权力不顾一切的人,在这个时空看到郭药师真的在坚持辽军的编制和服装,杨志哪会相信郭药师在与金人决战的时候不会投降;自己手下不过一万人,郭药师和金兵加在一起超过三十万,杨志可不会去碰这样的钉子。以弱敌强,就是要打击对方的有生力量,让金兵感觉到痛。。 历史还是顽强地按照惯性在滚动,王安中拖了五六天,还是没有和金人达成协议;李纲无奈,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同意王安中杀了一个相貌类似张觉的人代替张觉,可是一送到平州,高永昌等张觉的旧部就认出不是张觉,金国越发无礼,派人到幽州说大宋无信,并且开始派出骑兵深入蓟州等地抢掠。 就在这个时候,不错和尚传来了一个消息,滦州知州王焕没有死,金国决定用三千俘虏与王焕,换回张觉,然后商谈从平州退兵的事情;眼看着能向牺牲张觉一人,能向朝中交差,包括蔡靖在内大部分的官员都赞成把张觉交出去,郭药师也露出自己任凭王安中做主的口风。李纲不得已,让王安中把张觉带出来,数落他的罪状,张觉大骂宋人无信,王安中怕夜长梦多,立刻下令杀了张觉父子,包了他的头颅送往平州。 第七百八十章 药师落泪 幽州顿时传出了各种各样的谣言,大街小巷都是在说宋人无诚信无担待,连萧忽古在金城自杀的事情都被拿出来渲染,说大宋没有把原来的辽人都当做自己人,时时提防。太尉郭药师在府中宴请部下的时候伤心落泪:“我等都是与金人苦战多年之人,如果将来金人索要药师,不知又当如何?” 闻者落泪,能够到郭府赴宴的都是郭药师的心腹,明知道郭药师在作秀,一个个也使命地配合,节度使留后甄五臣立即站起来说道:“那是张觉无能,郭帅放心,若真有那么一天,我等绝不会束手就缚,拼也要拼出一个结果来,幽州到底还是我们的幽州,辽人的幽州。” 辽国的降将旧臣都纷纷起立表示,不能这样任人宰割,一定要有血性;郭药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摆摆手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郭药师看重的就是和大家一起的日子,如果有谁要我们不好过,我郭药师一定和他没完。来,干杯。” 顿时群情激奋,人人都拼命附和郭药师,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好话都说了出来,这些人自然晓得,在辽国的时候他们就是不得志,对金兵屡战屡败;归附大宋以后,更是在燕云横行,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离开郭药师,那就是一个死字。宴会到了三更天才散,第二天各地军中更是谣言纷起,军心浮动,人云亦云。 智泉寺住持大鑫禅师看李纲已经开始办公,没有多做耽搁,召集寺内群僧,让监寺负责寺庙,说好自己最多一年归来,便告别寺众,带着苗五爷和一名车夫、一名行者,赶着一辆骡车和两头骡子离开了幽州。一行人出了西门,看着荒原上绿草悠悠,野鹤鹞鹰在天际飞翔,驿道边野花灿烂,一阵风过去,带着清新的气息,坐在骡车上的苗五爷问身边的大鑫禅师:“禅师,我们去哪里?” “金城,天心大师的弟子沙净在金城重建了天雄寺,据说香火旺盛,颇受当地人信奉,我想去看看他们到底怎样运作。韩家的人说应州和蔚州现在百姓乐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大鑫禅师低沉地说道:“幽州刀光剑影就在眼前,我等小民,在乱世只求安身之处,远避战火。可惜寺中众僧想着可能的好处,都不愿离开。” 大鑫禅师原先想带一部分僧众到金城另建智泉寺,无奈响应者寥寥无几,包括监寺都是等着大鑫禅师不回来,接替住持职位;苗五爷冷笑道:“禅师是认为杨志那里是乐土,老小儿活了几十年,也算经历过不少事,大厦欲倾,独木难支,大辽不是说完蛋就完蛋,真到了那一步,杨志未必能做出什么。” 大鑫禅师笑道:“一饮一啄,皆是天定,若是如此,就是贫僧与杨志命中该有此劫,只是相对于燕云百姓来说,我们这点劫难算得了什么。五爷,到了金城你还是开你的面馆,我去向杨志讨点主意,保你生意兴隆。” 苗五爷情绪好了一些说:“禅师,你这话我相信,就像马奶酒,杨志那头脑怎么想到的,你说,我们世居燕云多少代人,就是没有一个人能琢磨出来。还有。,楼,那个档次,呵呵,不瞒禅师,小老儿去看了,是目不暇接。” 老百姓就是这样,认识一个人都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相对于杨志的赫赫战功和惊人才学,马奶酒和酒楼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在苗五爷这样的人眼里,这些才是最值得称赞的。杨志那个人,似乎喝了龙血之后,就注定是要惊世骇俗的。 大鑫禅师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慢慢悠悠,过了新城的时候,看见大同府的快马一个接着一个飞奔东边,大鑫禅师拦住其中一个询问,才得知西夏大军五万人,已经在名将任得敬指挥下,分路进攻朔州、府州等地。 西夏君臣原本都认为大宋的十五万西军调离西北,是西夏的一个福音,谁想到因为增援辽国,大军在辽宋边境被杨志阻击,先后三战损失了数万铁骑,又被折可适等人趁机打击损失惨重。而因为支持耶律延禧,表面上西夏与金国达成了协议,实际上金国故意限制西夏民间的商队进入金国,而官府交易了两次,金人只要青盐不给钱。 辽国原来是西夏最大的青盐出口地,一年的销量都在两千万斤以上,现在朔州、云州等地等于隔断了西夏销往东北的销路。想要改变这种局势,西夏只有两条路,要不然向大宋求和,用东西换取北路通畅;要不然就是开战,夺取朔云等地,让各地商人可以走私到幽州、渤海等地。 西夏国内分成三派,主战、主和、联金,夏崇宗李乾顺犹豫不决,一直到耶律延禧投奔大宋,李乾顺才最后决定试一试,向金朝上誓表表示依附于金,出兵五万进攻朔州,求和、联金,都需要在表现实力的基础上。李乾顺妃辽成安公主知故国已亡,悲痛不已,在宫中绝食而死;李乾顺娶任得敬十六岁的女儿为妃,擢任得敬为静州防御使,主持朔州战事。。 大鑫禅师到达金城的时候正看见满城欢庆,才知道负责西北的李彦下令全线进攻西夏,各路宋军与西夏军都展开激战;杨志命岳飞率五千骑增援,竟然在寰州城下,与寰州知州杨瑞联手,在寰州城外伏击前来袭取寰州的西夏军,一战斩杀四千鹞子军,一时西夏军谈岳变色。 西夏军开战以后,发现金军并没有立即南下,晓得自己上了当,只是在朔州骑虎难下,府州、武州一线同样毫无进展,随着宋军向朔州靠拢,双方军队的数量差距越来越小;等听说折可适的骑兵趁机西进袭扰,抢掠了大批的牛羊而去,任得敬担心杨瑞、岳飞增援,李乾顺也担心爆发国战,引起大宋不顾一切的疯狂举动,遂下令撤退,云中已经暂时转危为安。 第七百八十一章 人人皆知 听到大鑫禅师来,沙净早到山门外迎接,大鑫禅师算是天雄寺的同宗旁支,是沙净的师兄。沙净在金城难得见到旧友,两人相见是谈笑甚欢,一路轻松地朝寺内走去。大鑫禅师问起天心大师和杨志,沙净立即察觉了不寻常处,天心大师是大鑫禅师的师叔,大鑫禅师关心是正常的,但是究竟是甚么事令大鑫禅师如此紧张,一道金城就问起杨志情况。 沙净当然不可能泄漏杨志真正的情况,但如左瞒右瞒,大鑫禅师认为自己说谎或者耽误了大鑫禅师来金城办事,这也是沙净不愿意看见的。到了小院,沙净请大鑫禅师在石桌旁坐下,自己陪坐一边,一脸笑容地问道:“师兄是有消息传递给杨志,还是要在金城办事?如果办事的话,有些事不需要找杨志,我就能处理。” 大鑫禅师干咳一声,亲切的说道:“沙净,我也不绕圈子,这次来是看幽州局势危险,想问问杨大人,到底该怎么办,这关系到燕云的百万百姓啊……沙净,你该明白我在说甚么。” 沙净暗自颔首,大鑫禅师还是和以前一样,把天下苍生装在自己的心怀中,可是自己只是杨志的好友,这等大事杨志会不会随口对大鑫禅师说,沙净实在是没有把握。不要说杨志现在还担负着一地知州,有些话杨志就是清楚,也未必肯说。沙净轻叹道:“师兄暂且住下,我这就去州衙和杨志说一声,让他抽个时间与你见面。。” 大鑫禅师露出松一口气的神色,虽不明显,却瞒不过世故的沙净;大鑫禅师点头道:“这个我明白,官场上的规矩是一定要遵守的,我在镇抚司就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挂单寺中,等着师弟的消息。” 沙净心念电转,忙道:“师兄出手救了李纲,是不是有所发现?” 出乎沙净意料之外,大鑫禅师竟坦然道:“多多少少有点。唉!我真的有些担心,怕你们不明白幽州真正的情况,到时候会吃大亏。” 沙净愕然道:“甚么情况?” 大鑫禅师肃容道:“军无斗志,对大宋充满厌恶,满城的肃杀之气,换一个角度看,当初种师道和杨志急着离开,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沙净心忖这在云中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情,王安中、李纲昏招迭出,要不然杨志早就主动去插手幽州的事,实在是不可能推动,杨志只能坐看成败;不过沙净大感讶异,大鑫禅师为什么对杨志如此信任,巴巴地跑来,难道杨志现在已经开始身带光环了?其中缘由确实耐人寻味。 沙净慨然道:“我会和杨志说的,让他尽快见你。” 大鑫禅师沉吟片刻,似是有点犹豫,然后道:“师弟,我若是想在金城或太原建寺,需不需要预先与杨志商议?” 沙净立即颔首,他要让大鑫禅师晓得,金城的事情没有能瞒过杨志的,早说得到的帮助也大;大鑫禅师懂了沙净的意思,欣然道:“那就一切拜托师弟了。” 幽州军与金军在平州西爆发大战,双方队列整齐,就连完颜宗辅看了幽州的人数和装备吗,也没有取胜的把握;谁知双方先锋的一万人马刚一接触,甄五臣等主将就率先逃跑,幽州军的大旗随之表示撤退。 幽州军养精蓄锐大半年,朝廷不计成本地调拨物资,装备战斗力其实已经胜过原先的辽军,面对金兵不是没有一战的能力,但是原来怨军将领的突然逃跑,让幽州军的士气顿时土崩瓦解,除了少部分人还在苦战,大部分的将士都是纷纷逃命。 李纲闻讯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前线战事如此,绝不是李纲原先想象的,他认为自己比童贯强,郭药师比刘延庆强,燕云铁骑肯定比河北的厢军禁军强,但是结果还是一样。 最关键的是,随着郭药师大军控制全城,李纲等人其实失去对局势的控制力,现在已经令出不了镇抚司。李纲背后的汗不断地在流,此刻他明白了赵楷等人为什么不愿妥协,童贯等人躲得远远的,实在是在大格局上一开始就错了。错了,李纲一掌拍在书案上,满腹的辛酸都在这一掌中发泄,可是面对如今处理现在的局面,李纲也没有主意。 吕颐浩匆匆而来,朝李纲抱拳道:“王安中大人在兵败消息传来的时候,就前去涿州筹款,也算是不幸中万幸,避免了被人一锅端,送给金人作为大礼。” 吕颐浩显然也清楚自己的处境,李纲苦笑不得,王安中那样的角色都如此敏感,可笑自己还看不起这些人,真的是到了危机时刻才知道谁是机灵鬼。李纲沉吟片刻问:“种师道和杨志当初在幽州可有后手?” 现在问杨志是否有安排,早干什么去了,吕颐浩摇头说:“两人都是聪明人,怕被王安中等人算计,所以杨志卖尽了产业买卖,连后来的贸易也是委托给韩家等豪强,宁可放弃其中的三成利。” 果真如此,那么王安中杀张觉恐怕就是抱着另一层含义,试探郭药师的真心。李纲猛然想起什么,找到最后一份关于童贯的邸报,仔细看起来,低声问:“童贯没打算来幽州?” 吕颐浩颔首说:“童贯去的地方是太原,当时以为是避开北镇抚司的锋芒,现在看是大有深意,大人,郭药师是待价而沽,我们已经是困守孤城,无力回天。” 按照吕颐浩的看法,郭药师现在守城,不过是想在两边争取一个最大的利润,如果没有援军前来击败金军,郭药师到最后,十有八九是投降的结果。李纲喟然长叹,立即派人去请郭药师前来议事,可惜去的人没有见到郭药师,被一名千夫长拦住了,说郭药师去城外前线了,等郭药师回来立即禀告,让郭药师去找李纲。 后面几天,李纲每天都派人去请,郭药师一直没回来,而镇抚司派出的人连城门都出不了,镇抚司的令牌失去了权威的作用。 第七百八十二章 银六 两人都是大格局,讲的都是百姓和无辜者,丝毫没有说个人与智泉寺。大鑫禅师点了点头,杨志比较只是一个做官的,官场上往往身不由己,合十道:“多谢大人,只是大人对于幽州的局势是如何看的?” 朱武和张三相视一笑,他们都想到,大鑫禅师前来,肯定是为了幽州的某些大族来牵线搭桥的,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宋金大战一触即发,但是最终谁是赢家,是个难以猜测的命题,大鑫禅师奔走本身就不会引人注意,同时也可以规避许多风险。杨志斟酌着说:“从我的身份来讲,不适合评价这件事,但是禅师询问,我只能说喝茶去。” “喝茶去。”大鑫禅师琢磨着说:“赵州和尚的说法,看样子杨大人成竹在胸,并没有把幽州的得失放在心上,这样也好,不知道辨认人的事情是怎么样安排的,我们这就前去。” 杨志拱手道:“多谢禅师。” 三十多人都在军营里,四周都是官兵和高手看押,每个人都在做菜,大鑫禅师进去的时候一看就明白了,杨志肯定是获得了消息,针对性很强,因为大鑫禅师看到了做兼得天下那道菜的厨师和当时做助手的四个人,大鑫禅师不由得有些佩服杨志和这个厨师,一个手段绝伦,一个毅力无二。 那个厨师不是厨师的装束,反而是苦力的打扮,正站在那里在整理一片猪肉,看上去和上次在耶律淳府中见到的根本是两种不同的人。现在这个人看来很随便、很懒散,脸上带着下人的笑容,没有人能想象到他那时做菜的风采,动作迅速准确。 银六也看见了大鑫禅师,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见过的人几乎忘不掉,可是现在银六的心降到了最低的地方,现场因为有武松、朱智卿这样的高手,银六连多一个动作都不敢,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四个助手能及早发现这一点,出其不意地杀死大鑫禅师,否则银六明白,自己最多多杀几个无辜的人,是绝对逃不出武松等人追杀的。 银六心里很后悔,得知杨志要在州衙设宴庆祝,邀请各路厨师好手做菜,招待前来赐婚的使者;银六认为是一个机会,没想到却是陷阱,由此可见,杨志的心机有多重。银六做了预备方案,让四个手下扮作不同的厨师,自己只是作为下手前来,可是大鑫禅师的出现,打破了银六的计划。 现在银六几乎能肯定,杨志的所有设计其实都是为了对付自己,说明杨志知道自己这个人,晓得自己的一部分特长,甚至晓得大鑫禅师见过自己。太阴险了,银六不动声色地看着四周,跟随大鑫禅师来的都是杨志的亲卫,一个个身披铠甲,如果猜测不错,每一个人都配着短弩。 大鑫禅师就听见耳边传来杨志的声音:“不要往前面走了,如果看见那个人就点点头,后面的事让武松他们去做。” 传音遁耳,杨志就在现场,大鑫禅师心神大定,立即点点头;随即就看见在饮酒的那个和尚大叫:“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一个个排好队,州衙发银子,每人十两。” 菜还没做就发银子,还是十两,听说杨大人富甲一方,现在看果然不假,真的是出手阔绰;银六明白,一旦排好队,彼此之间无法用眼神传递消息,默契、配合再也提不上,立即悄悄地放慢脚步,落在人群的后面。 可是就在银六走进人群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银六一惊,这个人步伐均匀,每一步的用力都是不疾不徐,力道似乎没有变化;银六屏住呼吸,装作不会武功的样子往前面走,已经走到他身边的全阳子笑着说:“施主其实应该走在正当中,这样你的同伴才能保护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银六转过身来,他研究过杨志的手下和盟友,自然认识与杨志武功相仿的全阳子,银六忽然笑了笑道:“我本来以为杨志已必定要死,谁知道死的人是我,看来在狡诈上,我们远远不及你们宋人。” 全阳子道:“哦,辽国喝燕云殿已经没有了,你也不是耶律大石的人,既然不是宋人,那就是金人。” 厨师们一阵骚动,生活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城市,就算嗅觉再差,也知道大宋在和金人争锋,自己身边竟然出现了金人,不知道是好奇还是担心。银六道:“我是耶律淳的人,燕云殿根本从未信任过我,所以我也根本没信任过燕云殿的任何人。” 全阳子笑了笑,道:“我们真的见过,你在我们神霄派的门前卖过野山参。当时你给我的感觉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银六微笑着,道:“我就是找到了一棵百年以上的野参,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每次扮作参客的时候,我都很快乐。你们宋人住在遮风挡雨的房子里,不会理解塞外民族之苦,这就是老天的不公,可惜我命不好,我认输。” 银六说出认输的时候,手中的剔骨刀已经飞快地刺向全阳子,银六没有退路,他明白全阳子只是看出自己会武功做贼心虚,但是大鑫禅师认识自己,而武松的安排,让刺杀大鑫禅师的可能性变成了零,现在只有先下手为强。全阳子从容避开剔骨刀,问道:“你找到过两种不同生活产生的原因吗?” 银六不敢回话,他怕一说话,内力一泄,就被全阳子找到出手的机会;但是在满屋子的厨师们耳朵里,就变成银六理亏不敢回答,议论的声音更大;大鑫禅师耳边又想起杨志的声音:“动手的那个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目标?” 大鑫禅师点点头,都已经动上了手,再说任何话都没有意义,直接认人最好;银六的武功与全阳子差的太远,不到十招就已经身处险境,他的四个手下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出手相助,被武松和朱智卿拦住。 第七百八十三章 银六道:“就因为我找到过,所以才险些死在那里。” 全阳子道:“为什么?”。 银六道:“野参本是无主的,谁第一个发现它,就是它的主人就可以在那里留下你的标志。可是我在想长白山的时候看到的是另外一种情况,拿到好东西的都是不劳而获的,真正辛苦的人都是为他人做嫁妆。” 全阳子道:“为什么要在那里纠结,采人参可以留下标志?也可以直接采走,是不是太贪心了?” 银六道:“采参也和杀人一样,要等待时机,因为成形的野参有时几乎比人还有灵性,你若太急、太鲁莽,它就会走的。” 全阳子道:“你说它会走?” 银六笑了笑,道:“这种事你听起来也许会觉得太神秘,但却千真万确的事。” 全阳子的确觉得很神秘,所以他在听。 银六继续道:“我找到了一只成形的野参,留下了标志,但等再来时,才发现标志已换了别人的。” 全阳子道:“你为什么要走?” 银六道:“去找帮手。在山上采参的人,也有根多帮派,我们的一共有九个人。” 全阳子道:“对方呢?” 银六苦笑道:“他们既然敢做这种强横无耻的事,人手当然比们多,其中还有五个人,本就是辽东黑道上的高手,为了避仇才山的。” 全阳子道:“你那时武功当然不如现在。” 银六道:“所以我受了伤,而且伤得很重。” 全阳子道:“恰巧赶来救了你?” 银六道:“不错。” 全阳子道:“他怎会来得这么巧?” 银六道:“只因他本就一直在追踪那五个黑道的高手。” 天下本就没有侥幸凑巧的事。 无论什么事,必定先有因,才有果。 全阳子沉默着,忽又笑了笑,道:“你发现对方有五人是黑道高手时,一定觉得很倒霉。” 银六点点头。 全阳子道:“但若不是他们五人,百里长青也不会来救你了。” 银六又点点头。 全阳子也不再说什么,他相信他的意思银六必定已明白。 世上本就没有真正幸运的事,也绝没有真正的不幸。 幸与不幸之间的距离,本就很微妙。 所以你若遇见一件不幸的事,千万不要埋怨,更不要气馁。 就算你已被击倒也无妨,固为你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还有站起来的时候。 夜更静。 又过了很久,银六才问道:“他当然没有放过你?” 全阳子道:“没有。” 银六道:“你为什么要救他?” 全阳子道:“他救你的时候,你岂非也没有救过他?” 银六道:”我没有。” 全阳子道:“你若觉得应该去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去做,根本不必问别人曾经为你做过什么。” 他目光凝视着远方,慢慢地接着说道:“就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我还是会杀他,就算是我的仇人,今天我也一样会救他,因为我党得非这么做不可。”他脸上仿佛在发光,也不知是月光还是他自己心里发出来的光。 幽州军与金军在平州西爆发大战,双方队列整齐,就连完颜宗辅看了幽州的人数和装备吗,也没有取胜的把握;谁知双方先锋的一万人马刚一接触,甄五臣等主将就率先逃跑,幽州军的大旗随之表示撤退。 幽州军养精蓄锐大半年,朝廷不计成本地调拨物资,装备战斗力其实已经胜过原先的辽军,面对金兵不是没有一战的能力,但是原来怨军将领的突然逃跑,让幽州军的士气顿时土崩瓦解,除了少部分人还在苦战,大部分的将士都是纷纷逃命。 李纲闻讯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前线战事如此,绝不是李纲原先想象的,他认为自己比童贯强,郭药师比刘延庆强,燕云铁骑肯定比河北的厢军禁军强,但是结果还是一样。 最关键的是,随着郭药师大军控制全城,李纲等人其实失去对局势的控制力,现在已经令出不了镇抚司。李纲背后的汗不断地在流,此刻他明白了赵楷等人为什么不愿妥协,童贯等人躲得远远的,实在是在大格局上一开始就错了。错了,李纲一掌拍在书案上,满腹的辛酸都在这一掌中发泄,可是面对如今处理现在的局面,李纲也没有主意。 吕颐浩匆匆而来,朝李纲抱拳道:“王安中大人在兵败消息传来的时候,就前去涿州筹款,也算是不幸中万幸,避免了被人一锅端,送给金人作为大礼。” 吕颐浩显然也清楚自己的处境,李纲苦笑不得,王安中那样的角色都如此敏感,可笑自己还看不起这些人,真的是到了危机时刻才知道谁是机灵鬼。李纲沉吟片刻问:“种师道和杨志当初在幽州可有后手?” 吕颐浩摇头说:“两人都是聪明人,怕被王安中等人算计,所以杨志卖尽了产业买卖,连后来的贸易也是委托给韩家等豪强,宁可放弃其中的三成利。” 果真如此,那么王安中杀张觉恐怕就是抱着另一层含义,试探郭药师的真心。李纲猛然想起什么,找到最后一份关于童贯的邸报,仔细看起来,低声问:“童贯没打算来幽州?” 吕颐浩颔首说:“童贯去的地方是太原,当时以为是避开北镇抚司的锋芒,现在看是大有深意,大人,郭药师是待价而沽,我们已经是困守孤城,无力回天。”。 按照吕颐浩的看法,郭药师现在守城,不过是想在两边争取一个最大的利润,如果没有援军前来击败金军,郭药师到最后,十有八九是投降的结果。李纲喟然长叹,立即派人去请郭药师前来议事,可惜去的人没有见到郭药师,被一名千夫长拦住了,说郭药师去城外前线了,等郭药师回来立即禀告,让郭药师去找李纲。 后面几天,李纲每天都派人去请,郭药师一直没回来,而镇抚司派出的人连城门都出不了,镇抚司的令牌失去了权威的作用。 第七百八十四章 发现细作 高萧无毕竟是高萧无,没有被武松吓唬住,抓起地上的剔骨刀,直接捅进了自己的心脏,武松、全阳子、朱智卿都站在附近,没有人出手阻拦;一个能够舍弃一切去死的人,没有必要不给一个最后表现的机会,高萧无好歹也是武林前辈。 朱智卿望向被擒住的四个人问:“你们是不是也准备自杀,还是想活命?” 四个人都没有吱声,使峨眉刺的那个瘦小汉子最后问:“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我们不知道。”朱智卿回答得很爽快:“那是你们燕云殿的事情,别忘了,杨志曾经是燕云殿的人,消息来源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厉害。”瘦小汉子喟叹一声,与杨志暗斗到现在,金国几乎是完败,杨志一定有一个很严密的网络,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情报;武松颔首说道:“你们只有有一个人说出有价值的情报,四个人都能活下去。” 四个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样一来,就算他们中间有贪生怕死的人,也有了很充足的理由叛变,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所有的人;武松的反应竟然快捷如此,朱智卿和全阳子也是一脸的惊诧。瘦小汉子迟疑了片刻说:“高老大已经死了,我们没有独活的道理,我给你们提供两条线索,你们让我们去死,不要打搅高老大和我们的家人。” “老三,胡说什么。”使伏魔拳的大汉怒喝道:“什么都不能说,说了,高老大就白死了。” 使蛤蟆掌的中年人叹了口气说:“老五,听老三的,我们的底子肯定瞒不过杨志和神霄派,你以为我们家人能顶得住他们,反过来说,只要杨志他们不出手,道上的那些宵小不足为惧。” 使蛤蟆掌的中年人明显就是老二,高萧无死后,说话有了权威性;看无人反对,瘦小汉子望向武松,很明显,他知道武松是杨志的师弟,在这里代表着杨志说话,武松慨然道:“说了,你们不用死,回去和家人团聚吧。” 瘦小汉子点头说道:“辽阳那边还派了高手前来,要杀了杨志,他们准备通过杨志身边的人动手,我知道两方面派人来了,一个是蜃楼府的长老蒲献成,一个是完颜宗翰将军,我们只是打前站的人。” 完颜宗翰怎么想不知道,但是蒲献成要找的明显就是车氏弟兄,武松问道:“高萧 无在燕云殿用的是什么名字。” “银六。”瘦小汉子无需隐瞒,人都死了,一个代号又算得了什么;武松呵呵一笑 说:“看样子燕云殿不少人都投奔了金国,难怪金国底气这么足,老三,既然是线索,空口 无凭,你说说看,来的这两方面人有什么线索,住在什么地方,用什么名字等等。你放心, 其他的事情我没兴趣。” 瘦小汉子摇头说:“从出面的人很神秘,只有高老大见过他的真实身份,我可以把我们的住所告诉你们,你们去搜。” 武松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一面让操刀鬼曹正带人去搜住所,让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回州衙;一面掉转头望向一群不知所措的厨师。大鑫禅师其实也一直在观察这些人,他晓得杨志已经装作一名护卫躲在亲兵中,武松的一切动作都是杨志安排的,所以大鑫禅师并不着急,看得很仔细。 杨志和十几名名亲兵早已经走近厨师人群,杨志示意众人散开,自己慢慢的向前迈步,杨志有一个感觉,对方既然知道自己是高手,那么不会涉险,最稳妥的方式就是找一个不会武功而且中心不二的人。杨志随意走着,注意的是靠近动手的方向,既然不会武功还想看清楚,自然是越近越好。 果然杨志看到了挤在一起说话的三个人,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不知道死活的愣头青,看着那边的场面是啧啧称赞,边看边聊;而另一个要小心得多,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讪,心脏的跳动远比两个年轻人要乱,看样子就是杨志想要寻找的人。杨志的眼力极好,离得又近,这个人容貌普通,面色红润,短褂布鞋,三十多岁,在人群之中没有丝毫出众之处。 如果不是杨志察觉他心跳的变化,一眼看过去,还真是看不出问题;他选的位置很好,站在两个年轻人的侧面,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杨志走到三人身边,这个人才发觉,不经意的抬起头来,眼光轻轻掠过杨志。就是这一闪,杨志读出了对方的眼神,认识自己,恐慌、惊讶,极度的不安。 杨志悄悄挥手示意,让不远处的蔡庆再离远些,指了指这个人说:“跟我来。” 杨志亲兵的威望对于一个一般的厨子来说是不可回绝的,这个人掩饰住心中的恐惧,乖乖地跟着杨志走出了人群,一枝花蔡庆在杨志的示意下立即接管了这件事,把人带到了隔壁的一间小屋去询问。这个人不会武功,压根不需要杨志吩咐,蔡庆就开始询问身份,得知叫蔡几智,是胡杨酒肆来的厨师,什么都不知道。 蔡庆让人剥去蔡几智的外衣,亲自检查,在蔡几智的内衣里,还是看到了女真族的图腾。兴许蔡几智是汉人,也可能是为了蔡几智在中原行事方便,图腾并没有刺青在身上,而是做成一枚铜钱模样,缝在衣服角;这个念头为了逃难或防止意外,很多人都有把碎银和铜钱缝在衣角的习惯。 蔡几智还是很沉着,就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蔡庆就有些不耐烦,三句话后就开始上刑;这里是军营,没有多少件刑具,但是对于蔡庆这样的老狱卒,已经是足够了,几轮刑具下来,蔡几智已经声音沙哑,情绪开始激动,完全不如一开始那样沉着。蔡庆明白,这是蔡几智要崩溃的前兆,咬了咬牙让人继续用刑,蔡几智终于承受不了,嚎叫着说:“我说,我说。” 第七百八十五章 供出乌鸦 蔡几智只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一块肉,被这帮如狼似虎的宋军没完没了地折腾,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挣扎,每一次呼吸都艰难无比,尤其双手双脚捆绑着,连一个舒缓的小动作都做不了;蔡几智真的无法忍受了,他曾经以为自己对死亡是毫不畏惧的,可事到临头,他却发现自己还是不行。 蔡庆撇嘴一丝冷笑,在汴梁的监狱里,他看得多了,大部分人都不可能挺得住刑具的折磨,很多人宁可自杀也不愿意忍受煎熬。蔡庆急忙让人去向杨志汇报,杨志不一会就快步走来,示意蔡庆可以继续审讯;蔡庆搬过一张椅子,杨志坐在蔡几智的对面说:“蔡几智,现在我来提问,你据实回答。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交流毫无保留,不希望你有任何隐瞒和欺骗,明白吗?” 杨志说话的威势逼人,蔡几智艰难地点点头;杨志问道:“你的真实姓名?” “蔡几智!” “哪里人?” “青州人。” “你何时投奔金国的?” “我原来是一个船上的厨子,那一年送不错大师到女真,被老神仙看重的,就是李士宁。”蔡几智的脸上闪过一丝光彩,一个平凡的人能被李士宁看重,本身就是一种肯定,杨志点点头问:“来金城做什么?” “一开始是搜集情报,后来是配合银六他们行动!” 随着审讯的逐步深入,情况渐渐清楚,真相也慢慢浮出了水面。蔡几智是青州人,和一大群走私的船工、工匠一样,被李士宁看重,经过训练成为李士宁的部下,配合不错和尚的双龙会行动。蔡几智回到中原原本只是当作一枚棋子,随着双龙会遭遇一连串的打击,不错和尚改变策略,让他们这批没有武功的人来参与行动,杨志到金城不久,蔡几智就到胡杨酒肆应聘做了厨子,这次银六过来,不错和尚才启动了他。 杨志听了半信半疑,问道:“是谁来通知你,与辽人联系的信物暗语,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的。” 蔡几智颓丧地说:“乌鸦,不错大师派了乌鸦过来,他和不错大师一样,是老神仙的弟子,所有的事都是乌鸦吩咐我做的。” “今明天你如果出去,乌鸦和你在哪里见面?”关系到银六等人动了没有,杨志相信乌鸦也急于知道结果,蔡几智答道:“北街大车行。” 杨志晓得那个地方,人来人往,任何人进出都不会引人怀疑,但是这样说明蔡几智是知道乌鸦在大车行的掩饰身份,要不然一个厨子进去找珠宝商人肯定会引起那些捞偏门的人注意,于是问道:“乌鸦什么身份?” 蔡几智赫然惊道:“大车行的车把势,说我们是同乡。” “这么说乌鸦也是汉人,在大车行叫什么名字?”杨志敏锐地抓住线索,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蔡几智;蔡几智顿时一呆,苦涩的说道:“是汉人,叫镠兴树。” 抓一个蔡几智不是结束,顺藤摸瓜才是杨志的真正目的,不过这个镠兴树是李士宁的弟子,应该也是一名一流的高手,杨志让人把武松和朱智卿找来;两人听说大喜,这样的硬手可是不亚于银六的人物,武松问了一句:“车氏兄弟呢?” 杨志沉吟着说:“那是私事,是我和蜃楼府的事,我会和他们谈的。” 朱智卿立即拉了武松,带着十来名好手出发,朱智卿明白,以杨志的手段,要是对付不了车氏兄弟那才真的是意外,而镠兴树是急中之急,能成为李士宁亲传弟子的都不是一般人,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镠兴树恐怕就逃之夭夭。一路上,朱智卿和武松两人将具体细节都商量完毕,便决定分头进去,朱智卿是神霄派负责买卖的人,和大车行的掌柜也认识,进去有现成的借口。 朱智卿一到,就被伙计热情地迎进去,神霄派的买卖都是大买卖,怠慢不得;朱智卿含笑进了大车行,四下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这时车行的顾客不少,没有发现异常。朱智卿对跑过来的掌柜说:“我有一批红货,要好一点的大车和机灵一点的车把式,是那种不能对外说的生意。” 不能对外说,那就不是神霄派的生意,是眼前这位朱道长私人的生意,掌柜的一点头:“明白,道长你放心,我把车把式喊来,您自己看。” 掌柜的是个明白人,既然是红货,朱智卿特地跑来,不就是想自己挑人吗?要不然喊一个中间人出面,神不知鬼不觉的不是更好;不过掌柜的能理解,红货嘛,安全第一,看人就是看人的忠诚信用。 车把式一个接着一个前来,就是镠兴树这个人,朱智卿全部看完,问道:“没有其他人了?” 掌柜的想了想,问身后的伙计:“我记得镠兴树今天在店里,出去了?” 伙计低声说:“镠兴树昨夜酒喝多了,到现在也没起床。” 朱智卿听得真真的,镠兴树这是为后面的事做铺垫,要出去的时候随便编一个买药的借口就可以了;掌柜气得不行,对朱智卿陪笑道:“朱道长你看?” 朱智卿爽快地说:“喝点酒算不了什么,最关键的是能干嘴紧,我去看看,伙计,前面带路。”。 朱智卿担心的是大车行还有镠兴树的同伙,一旦那些武士问话引起这些人注意就不好说了,不如直接前往镠兴树的房间一瞧究竟;掌柜的一声受累,自己跑在前面带路。镠兴树的房间就在后院,三个人走到长廊的时候,朱智卿立即感受到了不对,给远远尾随在身后的三名高手做了一个手势,两名高手快步向前,一个返身去通知其他人。 一声弩箭响,一名匆匆跑来的搬运工还没来得及在房梁上站稳,已经仓促射出弩箭,两连发,正是宋军的标配;朱智卿袖中飞出三枚飞镖,两枚直接击飞了弩箭,最后一枚飞镖直接命中搬运工的喉咙。搬运工从房梁上掉下来,朱智卿就听到前面的一间屋子有人破窗而逃。 第七百八十六章 他乡故知 一直在房中等待的镠兴树听到了报警声,第一时间破窗而逃;镠兴树怕身后有人跟随,没有贸然地展开身法,而是直接混入人群中朝外面走去;车行里人很多,都在忙忙碌碌,这样就给了朱智卿的机会,朱智卿是抓着伙计跃上房顶的,对着下面大喊一声:“镠兴树。” 这一声叫喊石破天惊,不少人都望向房顶,也有一部分望向镠兴树,镠兴树晓得自己被盯上了,再也不管惊世骇俗,身形飘起就往后面跑,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后门口,就看见武松伟岸的身材挡住了去路,毫无预兆的劲风迎面袭来,两柄雪花镔铁刀旋转着直奔面门;镠兴树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寒光,一个闪身退回车行。 这也就是武松讲究光明磊落,没有在暗地里偷袭,要不然凭武松的功夫,要是不出声地砍上两刀,镠兴树现在已经挂了彩;好在多年习武,本人又是极为出色的高手,镠兴树有着常人不及的反应不能力,立即身形后退,流云水袖裹向双刀,脚步一错便闪了开去。武松的双刀力量惊人,和流云水袖双双撞击,竟然是不分伯仲。 武松强悍至极,身形微晃中刀锋一转,双刀带着风声呼啸而过,镠兴树左右方同时被袭;形势危急之下,镠兴树没有犹豫,身子就势一倒,硬生生从双刀的缝隙中将身子贴了进去去,双手缠住武松,如影随形,凶猛悍狠。武松没想到,这个镠兴树竟然是个极其扎手的高手,仅凭着身体本能的反应,就以极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击,与自己不分上下。 武松身子一侧左刀封住镠兴树的攻势,右手一刀闪电般击砍向镠兴树的脖子,刀锋的寒气逼人;可是镠兴树就像是发了疯似的,身形一扭曲,拼着肩上挨了一刀一拳打在武松身上。武松的身子不自觉的一软,刀光抡圆,斩向镠兴树的腹部,镠兴树再也坚持不住,只能退到一丈以外。 武松趁机展开攻势,兔起鹘落,双刀飞舞,将镠兴树卷入刀光中;朱智卿已经赶到,索性站在一旁给武松压阵;镠兴树这时再也撑不住了,朱智卿即使不出手,站在身后也给镠兴树巨大的压力。镠兴树一分神,被武松两刀从身上斩过,剧烈的疼痛下,镠兴树的每一处骨头都像是折断了好几截,根本无法支撑身躯,一下子瘫倒在地。 朱智卿正要上前,就看见镠兴树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体往后一倒,朱智卿冲过去,不死心的又将手按在镠兴树的脉搏,没有反应!完了,白忙活了,一无所获的武松心中气苦,欲哭无泪! 镠兴树在巷子里被杀,引起巷子里路人纷纷驻步观看,惊叫与喝彩不断,对面茶馆里有两名茶客看得清楚,一人看清楚武松相貌,疾步出来叫道:“武松。” 武松回头一看,来的一位黄袍僧人身材颀长,面目俊朗,脸带微笑,竟是疯僧妙应,妙应原先是少林寺的和尚,后来听说打出木人巷,去云游天下了;武松奉周侗之命去少林寺打磨的时候,疯僧妙应是少数几个陪伴的僧人。妙应走到武松身边,一句话也不说,拉着武松就进了茶馆,茶馆里坐着的一个人三十多岁,高鼻阔口,穿一件蓝色旧丝袍,上面打着补丁。 妙应给两人介绍:“这是我的好友,点苍铁峰道长,一手夺命刀法威震西南;这位是大侠周侗的弟子,武松。武功就不用我说了,道长已经看到了。” 妙应现在游走于各方,出入江湖与朝堂,介绍人时都习惯把人往上抬,武松心里有几分不屑,铁峰道长始终挂着几分懒懒的笑意,起身与武松见礼。妙应让茶博士添了茶杯,给武松斟了茶才,问武松何时到的金城。 武松笑着说:“我来不少日子了,妙应师兄,你是知道的,杨志算是我师兄,我现在就在帮他做事,在这里吃喝玩乐,也是舒服,师兄,蔡温柔派你们来有什么事?” 武松知道铁峰道人是蔡府的人,两人前来,自然是蔡温柔安排;妙应没有惊奇,望着门外道:“我和道长是在这里等马灵,没想到见到师弟大显神威,要是没急事,赏个脸,等会吃完饭再回州衙。” 武松应诺,出店和朱智卿说了一声,就回到店里;朱智卿也不以为怪,武松在金城就是一个松散的人,杨志本身就没指望武松统帅手下。武松回到茶馆,和妙应三人谈些枪棒,倒是投缘,时光很快过去,可等了一个多时辰,马灵也没有来。 妙应苦笑道:“这个马灵,不知道又被哪家姑娘缠住了。茶博士,茶钱摆桌上了,马灵要来了,叫他去鱼羊鲜酒肆找我们。” 武松暗笑,这两个人和自己一样,也是不守清规得人;茶博士见怪不怪,过来收钱答应道:“禅师,您放心,马公子要到了,我立马告诉他。” 武松大笑,马灵现在在金城也称公子了,当真是宰相门下七品官,妙应三人出了茶馆,穿街走巷,过了十字街,来到鱼羊鲜酒肆。鱼羊鲜酒肆现在成了金城酒楼的重要标志,门前有枋木和飘扬的风铃,红绿装饰;门前人喊马嘶,热闹非凡。看见武松,楼前忙不迭地跑来一个短衫闲汉,几步抢到酒楼门前,一边引路,一边高声对里面喊道:“贵客三位,请上楼。” 三人进得酒肆,直接跟上了二楼,来到间僻静的酒阁子坐下,周围没有其他阁子,雕花的门窗,薄薄的纱帘,让屋内没了憋闷的感觉,也很好的保护了客人的隐私。闲汉找来酒博士,要按下菜蔬、果品;武松笑笑道:“不用按惯例,今天我是请好朋友吃饭,先要两只肥鸡,一斤生切羊肉,然后是炒腰花,糖醋鱼,卤羊舌,东坡肉。剩下的蔬菜果子,按新鲜的各上两份,上六瓶金城当地的村酒。” 第七百八十七章 资格不够 闲汉点头哈腰道:“禅师放心,掌柜的吩咐过,禅师来如家主来,都是南北行现出的村酿才拿来。” 铁峰道长和武松都笑了起来,就是他们也知道南北行的村酿并不是真正的村酿,只是起的一个名字。闲汉急忙跟在酒博士后面去催菜;不多时,酒菜上齐,色香味俱全,村酿也不比汴梁好酒差,可惜三人一直吃到结束,马灵也没有赶过来。吃完饭,武松问了两人住在马灵店里,就先走了,自回州衙,妙应才问铁峰道长:“道长似乎对武松有看法,一种不好的看法?” 铁峰道长沉吟半晌道:“禅师,不是因为武松,而是杨志;我知道你敬重周老前辈,只是武松这次来的蹊跷,听说他原来在大漠寺,怎么突然之间出现在金城。并且杨志和禁军三衙的关系都差,我们不应该过于靠近,大公子就不看好杨志。” 大宋管辖禁兵和厢兵的中央机构总称三衙,即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和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妙应晓得铁峰道长暗指的其实是高俅和蔡攸,路上铁峰道长就说过,高俅与其他人不一样,他是地地道道的东京人,汴梁原来的三教九流都能攀上关系;蔡攸是蔡京长子,是蔡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妙应叹了一声气道:“你是真的不知道,大漠寺就是杨志建的,不管是原先的住持四鳍,还是现在的住持晁盖,其实都不及杨志的一句话。至于蔡府,其实与杨志的关系更不一般,蔡温柔要我们过来,只不过是想掩人耳目罢了,马灵在金城完全就是靠着杨志罩着。大公子和高俅不是与杨志有仇,是因为上面的纠纷,可是杨志马上是驸马,一切都会不一样。” 铁峰道长正待再说,就听得楼梯上传来声音:“要知道你们是到鱼羊鲜酒肆吃饭,我就不再和那个粉头啰嗦,直接过来了。” 说话间,马灵走了进来,穿一身白色的新衣服,一脸阳光的笑容,看上去不再象先前的武士,看上去更象一个老板。闲汉紧紧地跟在后面,不多时,两个浓妆艳抹的歌伎就款款地走了上来,铁峰道长和妙应脸色一变,正想起身离开,马灵又说了一句话:“小姐让你们过来,是有事请你们帮忙。” 马灵知道自家事,挥挥手让闲汉立马把莺莺燕燕都赶走,表示自己需要清净;闲汉自己也随之下楼离开,看四下无人,马灵才说:“杨志今天大获全胜,银六和镠兴树都被他宰了,听说辽国的细作一下子抓了二十几个,我就是在州衙等消息才过来迟了。” 铁峰道长摇头说:“这是假象,金城就是一个陷阱,杨志占有主场之利,自然是放下长线钓金鳌,其实不管对方来的是什么人,都是败局。小姐需要我们做什么?” 最难猜测人心,铁峰道长只能给马灵提个醒,有事说事;马灵随口道:“你两个明天什么事都别做,就在州衙外等着,万一是我和杨志没谈妥,万一为哪件事发作了,被推出来杀头,你俩可要劫法场。” 妙应一听就乐了,不屑说道:“还要我和铁峰劫法场,让你那些相好的跑去跪下,成百上千的人一起痛哭,准能让杨志改了心愿。我明天要去念经,让铁峰一个人去等着吧。” 铁峰道长笑道:“我就在这里等你,听说从西域来了几个蕃商,很有些稀罕的东西,我去看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准时出现在那里。至于能不能从杨志手中救出你,我不做保证。” 马灵大喜,又问了铁峰道长和妙应一些汴梁和蔡府的情况,又喝了一瓶酒,才兴冲冲地离去,妙应苦笑一声,结了账自己去找住所。沿途两人就听到城中在传言,今天官府抓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 州衙里的气氛比外面还要紧张,除了少数的几个人都被拦住外面,屋子里只有杨志等几个人;其实两天前车氏兄弟就被杨志安排去瓷器场清点货物,回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杨志找来两人的时候,王老志也在场,两人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车东星很痛快地说了这两天有人找自己的事,说道:“蒲献成让人传了信来,他自己没敢过来,只是我答应他到行动出事以后再向你汇报,才没有说。“ 杨志瞳孔再次收缩,无疑想起了蒲献成那个人,过了很久才问车东星:“就因为这个你就答应蒲献成,难道不怕我死在某个人手里?” “蜃楼府对你都没有办法,你绝不会留机会给别人的。“车东星不在乎地说:“我看得出你和李士宁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时候,不管是为了大宋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都会先将他派来的人置之于死地。可惜想不到事情会发生得这么快,我没有眼福。你放心,我不会做一个不忠不义的人,我不够资格。“ 杨志一愣,车西图补充道:“宗主说过,只有那些已经不为任何事担心的人才有资格,别人哪怕恨在心里,也只能咬碎牙齿。家主你和宗主差不多,我们不够格。” 蜃楼府果然都是有趣的人,王老志和朱武都笑了起来,车西图说的话并不好笑,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尤其是在车西图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但是放在杨志身上就变得好笑了,杨志什么都没有再问,让车氏兄弟下去,两人慢慢的退下去,好像没想通杨志的态度,可是神情里充满了敬畏。 朱智卿凝视着杨志,神情中也充满了敬畏:“我朱智卿纵横江湖,挥刀杀人,快意思仇,除了家师,从未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但是你,你杨志,是条真正的汉子。你明知道,人在江猢,本来就是这样的,车氏弟兄已别无选择余地,肯定还有下一次,你还能装作不知道。“ “你明白就好。“杨志的声音有些嘶哑,“你明白就好,我并不想杀戮。“ 第七百八十八章 燕青后悔 现在太子赵桓喜欢处理公事,再加上蔡京独权,宋徽宗乐得清闲,踢踢球写写字,有空找李师师聊聊天,真过得如同神仙一般;李邦彦到的时候,宋徽宗正在和燕青等人踢球,只见浪子燕青脚一滑,就在球快落地的时候,垫起球,然后头、肩、背、胸、膝、腿、脚轮番顶球,连过无人球也没有落地,直接一脚传给宋徽宗。 宋徽宗不等球停,侧身射门,就是高俅也来不及阻挡,眼睁睁地看着球入门而去;宋徽宗心满意足,哈哈大笑示意大家自便,唤过燕青跟在自己后面下场;燕青来市井几天,知道这帮人里无弱手,却惊奇地发现,踢得最好的不是高俅,也不是宋徽宗,而是不动声色的何诉,每次都能不在意地把球踢到宋徽宗的脚下。 李邦彦这才过来,早有人送上西瓜,宋徽宗边吃边问:“燕青,你是跟谁学的功夫?” 燕青原以为宋徽宗是找李邦彦谈国事,措不及防下差点没给西瓜瓤噎着,燕青咽下西瓜回禀说:“小人师傅众多,相扑的功夫主要是跟华唳九学的。” 华唳九是开封相扑界的一个传奇,从出道到退隐只有短短的十个月,却击败了当时城中最富盛名的四十四位相扑好手和十二位内等子。内等子都是选自殿前步军司所辖士兵中体力过人、擅长相扑的好手,每遇旬休日由军头司官员下队检阅,三年一考核,战力远超过一般的民间高手。 宋徽宗放下西瓜,接过毛巾说:“果然名师出高徒,华前辈现在可好?” 燕青已经开始在心中骂娘了,嘴里依旧恭敬地说:“小人离开太原多年,据说师傅三年前就云游去了,一直没有音信。” 宋徽宗点点头说道:“谁也没想到华唳九前辈会躲在北京做个富翁,真是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江湖上有个传闻,说华唳九是假名,你师父另有来历,要不然怎能一年就成为百万富翁。” 宋徽宗的话意思很明显,朝廷调查过华唳九,有很多疑惑,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作为华唳九徒弟的燕青应该知道一点。燕青急忙跪倒申辩:“家师若有秘密,小人真的不知,小人十四岁随舅舅去大名府,一直没有回去,不敢妄言。” 燕青这时候是真的后悔了,有些秘密应该预先和师傅商量一下,现在只能说自己在华唳九跟前时年幼,什么也不晓得。好在李邦彦解了围:“圣上,北方大乱,白相他们都在御书房等着呢。” 宋徽宗有点意外:“有事不能在这里说?” 李邦彦低声回禀:“皇后和太子也在。” 这两位都是能代批奏章的人,看样子是遇到难事了,宋徽宗让燕青自去,和李邦彦一路走一路谈,李邦彦看出赵佶的心思,提醒道:“云中与幽州同时传回奏章,云中大捷,西夏军已经撤退,但是幽州形势不堪,李纲认为平州等地难以取回,为平息金人怒火,王安中已经杀了张觉。” 怕宋徽宗不高兴,李邦彦藏了一句话没说,童贯应该去幽州,而童贯却偏偏选择了太原办公,连大同都没去,分明就是想让云中诸将各自做主。赵佶琢磨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笑着问道:“朝廷接管金城的人选定下来没有?” “刘延庆。”李邦彦跟着笑了,这件事好说不好听你,杨志赐婚后,离开金城的日子屈指可数,但是高俅却推荐了刘延庆,刘延庆虽是复出,也算降了好几级,依旧被蔡绦一口否决,童贯在太原也不答应;宋徽宗低声道:“让刘延庆先来见驾,看看他本人做什么打算。” 李邦彦清楚,赵佶要见刘延庆,根本不是金城的事情,而是另有玄机。说话间,到了御书房,何诉恭谨的站在门口,宋徽宗走进去,直接坐到龙椅上,望着太子赵桓问道:“什么事为难。” 赵桓愤怒道:“宗泽、杨志为什么不全力以赴,他们拥兵自重,坐看西夏军退去,分明是怯战。不过是数万西夏军就害怕了,真要是在朔州能葬了十万西夏军,西夏就从此丧失了决战能力。父皇,应该换将。” 赵野出列说:“宗泽杨志手中各不过万人,还要坚守各处城池,能调集的大军不超过一万,靠着朔州的坚持,打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目前李彦、折可适获胜,西夏不战而退,形势对我们有利。” 宋徽宗没有急着吱声,他清楚宗泽、杨志等人与幽州的分歧,尤其是现在,恐怕两人更是把完颜宗翰的大军看作真正的敌人,况且朔州之战已分出胜负;毕竟给杨志赐婚是说三个月完婚,杨志在金城的时间最多也不过两个月。宋徽宗喝了半杯茶,才放下杯子问:“你们打算如何?” 刚刚进来的高俅出面说:“可调辛兴宗前往,或者启用刘延庆,他们都是西军名宿,对契丹没有杨志熟悉,但是对西夏都是百胜骁将,如果他们到,一定能横扫西夏。” 叶梦得出面说:“万万不可,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云中形势复杂,面对的不仅仅是西夏一国,如果这次西夏出兵就是打算与金国联手呢?一旦应州、蔚州大军出动,很容易被金人打个措手不及。” 太子赵桓怒斥道:“一派胡言,宗泽等人不熟悉西夏军作战方式,畏缩不前,父皇可以考虑高太尉的建议。” 蓝从熙等人也纷纷附议,但是赵野始终没说话,让场面诡异异常;宋徽宗问赵野:“你是怎么看的?” 赵野咬了咬牙说:“不能换将,折可适等人现在看上去风光,可是西夏从西边的援军正在路上,一旦要是真打,就是灭国大战,朔州只是一个小战场,西北最起码要增兵十五万到二十万。” 赵野的表态就是得罪了太子赵桓、太尉高俅等人,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现在出战的军队都是边关各州在自筹粮草,朝廷并没有掏多少钱;要是增兵十五万,张邦昌和李邦彦互相看看,双双摇头,没有那么多钱。宋徽宗松了口气,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征召刘延庆进京,廷上问策。 第七百八十九章 幽州惨败 刘延庆快马加鞭,三天就到了,正在殿上表示杀西夏军如屠狗,金城、幽州、登州同时传来快报,杨志在金城杀了银六等人;登州飞鱼营两千五百水师进入金国辽东水域,攻破金国九座营寨,杀死金国马城县守将节度使度卢斡,夺取了银牌、兵器以及战马后返回;张觉人头送给金国后,金国不肯善罢甘休,而逃到幽州的平州军接连作乱,都被郭药师平息。 形势没有恶化,赵桓心神稍定说道:“李纲正在和金人谈判,杨志在金城又杀了镠兴树,这分明是捣乱。” 何诉立即把奏章递上,赵佶看完就明白,镠兴树与银六图谋杨志,结果两人失手身亡,太子赵桓是着急了,宋徽宗问赵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杨志应该擒下镠兴树,与金人讨价还价。”赵桓信心十足地说,宋徽宗摇摇头说:“金人不会承认这件事的,李士宁的弟子不一定就是金国人,幽州的事情要幽州想办法解决,你看,杨志、张孝纯提议在中原和江南种西瓜就是一个不错的建议,听说秀州的西瓜长的不错。” 赵桓摇头道:“那是小技,眼下蔡京弄得百官埋怨,只要换一个贤相,大革弊事,平泉货,罢直达,通商旅,以宽民力,国力自能长久。” 赵桓寥寥数语,竟似要把朝廷的做法推到重来,赵野见了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他明白宋徽宗担心何在,赵桓今天提出的建议一旦实施,就会出现当年司马光和王安石的死掐局面,法令匆匆而变,从中央到地方不能预测的事情太多。宋徽宗一时不能权衡,只好岔开话题:“你们说说对云中、幽州的看法,帮童贯与李纲拿个主意。” 李邦彦出列说:“皇上莫忧,为什么会有朔州之战?是因为西夏要打通北上的卖盐之路,此次李彦出兵和朔州会战一样,不论胜败都是消耗西夏国力,遏制住西夏青盐北上途径,并不是与西夏决战,一次战役的成败,一城一地的得失,都影响不了大局。我们何不与西夏谈判,开放青盐北上之路,让西夏替我们承担岁盐和允诺不向大宋走私青盐。” 白时中等人吩咐赞同,叶梦得哭笑不得,这些宰相的自我感觉也太好了,西夏要是想往金国卖盐,只需要与金国达成协议,便可穿过沙漠,直接到达上京等人,何必还要和大宋谈判,承担两个额外的负担。叶梦得想起了周渊、解潜的判断,西夏是和金国联手,找机会攻击大宋。 赵桓问刘延庆:“刘老将军怎么看?” 刘延庆正在心中怒骂,喊自己来的时候,一个个都说是要对付西夏,转眼变成了谈判,自己原先做的功课是一点也用不上;可是赵桓以后是做皇帝的人,刘延庆不敢得罪,笑道:“老臣适合征战沙场,这种经营之道不大擅长。” 刘延庆不擅长,但是李邦彦等人擅长,为此说替蔡京处理公务的蔡绦独断专权,蔡攸更是出面说自己这个弟弟该杀;这个问题从蔡京复相就开始折腾,宋徽宗也是厌了,当即同意蔡京致仕,让赵野和蔡攸去宣布旨意。李邦彦等人大喜,正在朝堂上扬眉吐气,赵野两人还没回来,幽州的战报先到了,完颜宗辅以接回平州军为名,出兵幽州,李纲派郭药师迎战。 幽州军与金军在平州西爆发大战,双方队列整齐,就连完颜宗辅看了幽州的人数和装备吗,也没有取胜的把握;谁知双方先锋的一万人马刚一接触,甄五臣等主将就率先逃跑,幽州军的大旗随之表示撤退。 幽州军养精蓄锐大半年,朝廷不计成本地调拨物资,装备战斗力其实已经胜过原先的辽军,面对金兵不是没有一战的能力,但是原来怨军将领的突然逃跑,让幽州军的士气顿时土崩瓦解,除了少部分人还在苦战,大部分的将士都是纷纷逃命。 李纲闻讯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前线战事如此,绝不是李纲原先想象的,他认为自己比童贯强,郭药师比刘延庆强,燕云铁骑肯定比河北的厢军禁军强,但是结果还是一样。 最关键的是,随着郭药师大军控制全城,李纲等人其实失去对局势的控制力,现在已经令出不了镇抚司。李纲背后的汗不断地在流,此刻他明白了赵楷等人为什么不愿妥协,童贯等人躲得远远的,实在是在大格局上一开始就错了。错了,李纲一掌拍在书案上,满腹的辛酸都在这一掌中发泄,可是面对如今处理现在的局面,李纲也没有主意。 吕颐浩匆匆而来,朝李纲抱拳道:“王安中大人在兵败消息传来的时候,就前去涿州筹款,也算是不幸中万幸,避免了被人一锅端,送给金人作为大礼。” 吕颐浩显然也清楚自己的处境,李纲苦笑不得,王安中那样的角色都如此敏感,可笑自己还看不起这些人,真的是到了危机时刻才知道谁是机灵鬼。李纲沉吟片刻问:“种师道和杨志当初在幽州可有后手?” 吕颐浩摇头说:“两人都是聪明人,怕被王安中等人算计,所以杨志卖尽了产业买卖,连后来的贸易也是委托给韩家等豪强,宁可放弃其中的三成利。” 果真如此,那么王安中杀张觉恐怕就是抱着另一层含义,试探郭药师的真心。李纲猛然想起什么,找到最后一份关于童贯的邸报,仔细看起来,低声问:“童贯没打算来幽州?” 吕颐浩颔首说:“童贯去的地方是太原,当时以为是避开北镇抚司的锋芒,现在看是大有深意,大人,郭药师是待价而沽,我们已经是困守孤城,无力回天。” 按照吕颐浩的看法,郭药师现在守城,不过是想在两边争取一个最大的利润,如果没有援军前来击败金军,郭药师到最后,十有八九是投降的结果。李纲喟然长叹,立即派人去请郭药师前来议事,可惜去的人没有见到郭药师,被一名千夫长拦住了,说郭药师去城外前线了,等郭药师回来立即禀告,让郭药师去找李纲。 后面几天,李纲每天都派人去请,郭药师一直没回来,而镇抚司派出的人连城门都出不了,镇抚司的令牌失去了权威的作用。 第七百九十章 袭取涿州 礼部员外郎陆德夫到达金城的时候才意识到气氛不对,从通判朱武在城门口迎接,一直到州衙杨志出现,虽然杨志、朱武面不改色,谈笑风生,但是跟随的人员大部分面色严肃,眼中没有陆德夫想象的那种喜色。陆德夫不明就里,宣读完宋徽宗赐婚的旨意,把圣旨交给杨志恭喜道:“恭喜啊,杨大人不日就可以返回京城。” 杨志收好圣旨,请陆德夫落座,平淡地说:“一个时辰前幽州战报到,金军开始西进,郭药师全军大败,已经退守幽州。以我估计,云中数日内便将是重起战火,依我现在的官职,恐怕难以离开,陆大人是不是先回去?” 陆德夫按照礼部选定的吉日出发,加上马车速度慢,是姗姗来迟;陆德夫不急是因为按照礼部的安排,陆德夫需要留在金城,教导监督杨志一切行为遵循礼部的要求,到时候与杨志一起回汴梁。没想到遇上这样一件事,幽州战败,陆德夫惊心之余笑道:“大人说笑了,没有朝廷的旨意,下官只有和大人同进同退,大人放心,下官也是进士出身,自幼习武,做过地方小官,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杨志颔首道:“军情紧急,既然如此,陆大人就在驿馆休息,到时候协助本官。” “且慢。”陆德夫反而屏退左右,问杨志和朱武:“如果云中危机,大人将如何处置?” “我现在还是应州知州、沧浪营指挥使,有守土之则,纵然金城城破,我也会带着将士守在云中。”杨志不知道陆德夫的用意,实话实说;陆德夫点头道:“大人,请恕下官直言,这种做法在朝堂上吃力不讨好,甚至会得罪很多人,况且没有城池掩护,与胡族骑兵大战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要三思啊。” 陆德夫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说到底还是偏向杨志的,杨志无所谓地笑笑说:“能迈出一 步,自然能迈出无数步,先做了再说。” 在这方面杨志有陆德夫不可能有的信心,历史上靖康年间,虽然宋朝失去了北方城市, 但是民间的抵抗风起云涌,坚持了十几年之久;这一世有自己作弊,情况怎么也会比那时候好吧。 不过军情确实一塌糊涂,金兵已经杀过三河地区,除了郭药师的四万五千常胜军失败后,金将蒲苋在古北口打败三千宋兵,随后涿州知州韩民毅、蓟州知州刘彦宗、原东安府监军张敦固先后降金,张敦固因为斩杀过金兵,投降后被完颜宗辅的亲兵乱刃分尸,以为抵抗者的警告,不少州县因为跟着不战而降。 不过战火离应州还远,幽州就算被围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杨志照样办公,金城也没有什么变动;陆德夫到的第四天,杨志和陆德夫、张三带着五百骑出城打猎,原本去的是西南方向,在半路转向东北,和孔彦威、韩滔四千骑会合,偷偷地前往蔚州。 蔚州知州宗泽已经派秦光弼、张德、宗颖率三千骑分路等候,大军沿着一条山道迅速前进,陆德夫吃了一惊道:“杨大人,你是准备增援幽州?” 杨志冷笑道:“我没有那么傻,不会拿手下将士去做无谓的牺牲,根据线报,金兵还没有围城,但是幽州已经与外面主动断绝了关系,除了郭药师的手下,没有人能出来。我要做的就是给金人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大宋不是没有人,给某个人一个警告。” 陆德夫自然明白,杨志要警告的人就是郭药师,在郭药师有可能背叛的情况下,幽州就是龙潭虎穴,杨志这么聪明的人,不会去找那个麻烦。七千五百骑马直接越过山区,在山脚下的一个山丘后面休息到天黑,马摘銮铃,布裹马蹄,悄无声息地趁着月色进入平原,疾驰几百里绕过了涿州城。 陆德夫才发现韩滔的两千骑已经换上了金兵的服装,先脱离大队前往涿州,其余人马分成四队,相必要四处截杀。天刚蒙蒙亮,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涿州城还是和往日一样的时候打开,守城的将士正在交接,韩滔两千骑打着金兵的旗号直接来到城下,韩滔军中有会说女真话的士兵,先跑到城门口一阵乱喊。 涿州已经投降金国,在守军的脑海中只是派人禀告,并没有关闭城门这样的反应;被韩滔一举夺下北门,杨志大军随后杀到,打着宗泽的旗号攻进城中,封锁四门不允许进出,另外出榜安抚百姓,要各自都在家里呆着。 叛将韩民毅没来得及逃走,被杨志活捉,当众斩首示众,其余人都拘禁在军营,;韩滔递给杨志一封军令说:“好险,我们早来一步,金人准备驱虎吞狼,让蒲苋率领五千骑前来,与韩民毅一起攻打蔚州。” 金兵的这一手狠毒,是消耗韩民毅的实力,不管韩民毅是不是真心投降都没有关系,杨志让下令孔彦威、秦光弼各率领一千骑,埋伏在城外十里以外的两处树林中,城头上开始安排弩箭,将原来涿州库房的神臂弓全部拿了出来,布置在城门前的那些巷子口和住宅内。 黄昏时分,探马回报,金兵大军已至,前锋在东北三十里,只是来的只有两千多金兵,其余三千骑都是辽军的打扮,应该是幽州军或平州军的叛军。杨志看看天色将晚,下令张三、张德各率领一千骑,埋伏在城中;城头上空荡荡地不插一面旗帜,不露一个人影,弓箭手埋伏在城墙上。 金兵来的速度很快,漫天尘雾里,旌旗招展,就是队形有些混乱,先是一连十几队的探马来观看情形,随后一千穿着辽军服装的骑兵逼近城下;杨志明白,金兵看城里一丝动静也没有,揣测不出虚实来,不知道韩民毅是不是真心投降,目前是拿不定主意。杨志下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看金兵是不是敢进来。 第七百九十一章 城下斩将 金兵大队到达的时候,看旗号是金将蒲苋,金军在城外逗留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挥军杀入城中;金兵自开战以来损失很小,充满了骄悍之气,有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概,蒲苋让三千降军打头阵也不算错,就算有损失也不心痛。 金兵进城很顺利,没有遇到抵挡,转眼已经进了快一半人,人如潮水往前冲。突然一声号炮响,城头和道口箭矢如雨,神臂弓的威力在狭窄的范围内往往一箭射死两三骑,冲进城的金兵在后面军马的冲撞下无法躲避,顿时死伤无数。 不过蒲苋用兵果然强悍,依旧逼迫着前面的降军往里面冲,直到城头上向城外扔出霹雳雷,炸得人仰马翻,金兵彻底崩溃,蒲苋才率领骑兵纷乱后退。孔彦威、秦光弼趁势杀出,缠住了金兵;韩滔的两千骑也出了北门,不到二十里地,杨志估计韩滔不要半个时辰。 杨志在城头看得清楚,女真骑兵确实强悍,纵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各自为战。只不过孔彦威军中的标枪占了先手,一上场就让金兵损失了三四百人;而秦光弼的一千骑就是蔚州的连环甲马,秦光弼是军中骁将,指挥着一千连环甲马只管向蒲苋的大旗包抄,等蒲苋发现,已经和身边的五百骑无法脱身。 等韩滔从北门率领两千骑赶到战场,蒲苋身边只剩下十几骑,被六队连环甲马团团围住;原本还有三四百骑想救蒲苋,见势不妙立刻逃走,蒲苋苦战中先后中了三次长枪,翻落马下,依旧苦战不休,被骑兵乱枪刺死。计点人数,这一战金兵只逃出去两百多人,被宋军杀死四千多人,俘虏五百人,俘获战马两千多匹。 俘虏大部分是原来郭药师和张觉的部下,女真骑兵没有俘虏;杨志审问俘虏才知道,完颜杲没有急着攻打幽州,是因为在平州等地收揽招募军队,短短的不到十天功夫,金兵已经扩充了四万多人,现在号称十万大军,蒲苋带来的人马中,是最早在平州和三河投降的宋军。 杨志不得不承认完颜杲和完颜宗辅叔侄两人高明,磨刀不误砍柴工,这样建立绝对的实力,会让北援的宋军被一个个击破,而幽州的郭药师最后很可能不战而降,对于金国来说,这是最低成本的买卖;杨志立即下令从民间购买大车,现成的也行,连夜打造也行,杨志不得不考虑退兵的问题,大车可以运载粮草,也可以运输士兵。 杨志的信使在攻占涿州后就派往易州,估计王坪的大军会在一两天到,不过让杨志感到惊喜的是张所到了,张所带着陶进、王义两员偏将和十几名骑兵,他们原先撤到蓟州,蓟州降金后找机会逃了出来,张所不愿意南下想去云中,一行人正在取到易州,听说杨志攻克涿州,遂来投奔。 两人在州衙的客厅坐下,张所是不停唏嘘,既为王焕之死悲伤,更为目前燕云战况着急,张所看到了大街上在套车的行动,不甘心地问杨志:“杨大人,真的无可作为?” 杨志苦笑着说:“云中尚有可为,幽州是绝对不可为,李纲把武力交给了郭药师,就是自废武功,平州之战、三河之战就是前例,你难道以为我能靠数千骑解幽州之围吗?我可不想被人抄了后路,我在这里最多再打一仗就要回应州了,否则宗泽独力难支,刘光世、王渊都是不可依靠的人。” 张所明白,童贯的两次北伐给杨志的印象过于深刻,大军往往会出其不意地崩溃,现在杨志就是不相信这些人;王焕在滦州苦战十余日,无论幽州还是河间都没有援军,张所说不出劝说的话,遗憾地说:“难道我们要放弃涿州,那样李纲孤立无援,你回朝也不好交代。” 杨志笑道:“我现在还有回去的机会吗?这一仗还不知道打成什么结果,要打多少年。你没看见陆德夫都被我带到涿州来了吗?大宋地方官有守土之则,其他人丢城弃地没关系,我和宗泽要是到了那一步,就是死。” 张所无话可说,杨志看问题一针见血,更何况这些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否则北伐成功,哪轮到郭药师一个降将耀武扬威,就算种师道、杨志不行,也应该是辛兴宗、杨惟忠、种师中等人。可是,可是张所不敢往下面想,当时还不是怕这些人是郓王和童贯的手下,一股脑地调走了,杨志和宗泽要是逃回汴梁,肯定没有好下场。 金军得知涿州战败,来增援的宋军是连环甲马和霹雳雷,立即猜到是杨志的应州军来援,完颜杲立即令完颜宗辅指挥两万大军杀奔涿州,派快马通知完颜宗翰出兵大同府,沧浪营兵分两路,现在是分头歼灭的大好时机。完颜杲嘱咐完颜宗辅:“杨志用兵以狡诈见长,此去幽州不求速胜,拖住杨志便是大功一件;城内郭药师一旦投降,我立即亲自率领大军前来增援。” 完颜宗辅点头说:“来的还不知道是不是杨志,我会看形式而定。”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完颜杲知道自己这个侄子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前线的变化随身都会发生,况且大金将领都以打败杨志、宗泽等人为荣,有些事是勉强不得的,只能随完颜宗辅的意。 杨志晓得大同府那边肯定会动手,宗泽的人马不能久留,休息一日便让宗颖等人率领三千骑兵和四十多辆大车的物资先回蔚州,对于杨志和宗泽来说,守住云中才是当务之急,涿州之战不过是给金人一点颜色看,自然不能因小失大。城门口,杨志全身披挂,率领张三等人相送,杨志对宗颖拱手道:“宗将军万望告诉宗大人,大同撤军已经是迫在眉睫。” 宗颖躬身道:“末将明白,只是大人准备常驻涿州,还是?” 杨志拍拍宗颖肩膀道:“我们不久就会在云中见,我多呆几日,一面将物资转往易州王坪那里,看看有没有机会救出李纲等人。” 第七百九十二章 万人可敌 宗颖这才放心,杨志差不多是云中宋军中的一面旗帜,岳飞打仗没问题,但是影响力和手腕还是差了点;如果杨志不在,很多事情恐怕父亲宗泽也不敢做主。一枝花蔡庆在监狱里发现了王安中,被铁链锁着,衣裳全破了;原本这是一件美谈,可是在州衙的卷宗里看见了王安中的认罪书和签字画押的降书,杨志只能将王安中交给宗颖带回蔚州。 王坪的大军在中午时分到的,王坪清楚涿州之战的意义,弃易州不顾,尽起本部和敢战士一万七千人北上,和杨志回合后,加上涿州的三千多守军,人数超过了两万多人;杨志松了口气,现在就差鼓上蚤时迁的消息,以便决定是战是走。 鼓上蚤时迁是在傍晚回来的,幽州已经被金兵团团围住,但是金兵没有攻城,时迁问了在城外的暗桩,证实了先前的消息,金兵还没到,郭药师就不允许人员进出。另外完颜宗辅指挥两万金兵已经开始南下,因为有一万步军,所以动作没有平时那么快;杨志晓得韩世忠在负责斥候,问了两句幽州的情况就让时迁先下去休息。 王坪与陆德夫、张所都是苦笑,这就意味着一点营救李纲等人的可能都没有,除非杨志能击败十万金兵,很明显,杨志不慌不忙的态度就说明杨志没有这个心思;杨志沉吟道:“我打算击败完颜宗辅,把这两万金兵留在涿州,看金兵会不会大举南下,如果没反应,我这次东征的使命就算结束了。” 王坪点头说:“万万不能北上主动进攻,对于我们来说,有没有城池,差别太大。我军善守,就算完颜杲十万大军扑过来,只要粮草充足,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守上一年半载没问题,但是如果野战,一不小心,两三天就可能分出胜负。” 两个主帅都是一样的看法,陆德夫、张所自然没有异议,韩世忠派人回报,金兵马队分作东、北两路,向涿州进扑,东路是清一色的步军,北路是清一色的骑兵,两人的时间算的很好,路程相距不超过三十里,东路之敌离涿州不过二十里。杨志与王坪相视而笑,步军比骑兵还快,那自然是完颜宗辅的计谋,想吸引宋军袭击步军,然后骑兵包抄。 杨志立即下令张三率领两千骑出城,与韩世忠会合,远离金兵先往南面退去,然后再找机会回来,跟在金军的后面埋伏,按照杨志的估计,在东北角的那几个联成一片的村庄,很可能被金兵占据;好在早有准备,百姓在一天前就被赶进城里。 杨志又命王坪部将王似带领三千步军,负责军中的四百张神臂弓,作为出城迎战的前军;杨志自己率领两部六千骑兵作为主力出战。张所率领一千弓箭手在城头观察金兵东西,准备弓箭火箭;王坪负责守城和城中的物资调度。王坪点点头,杨志用兵称奇,实际上讲究的还是一个稳,完颜宗辅既然是用兵的好手,杨志分明懒得捉迷藏,干脆以实力讲话。 不到一个时辰,金兵就杀到城下,胡笳号角狂鸣,一万多匹战马的奔腾让大地都在颤抖,卷起漫天的尘烟。只是杨志和王坪的部下都是百战精锐,静静地列阵城下,没有丝毫慌张。高大的城墙,严正以待的军队,让金兵不敢上前,几队冲过来的探马,都死在了宋军的弓箭下。 完颜宗辅得报大吃一惊,杨志竟然列阵准备野战,金兵奔波近两百里路而来,算是疲惫之师,现在哪怕人数多上一倍,完颜宗辅也是有些担忧;可是不做迎战,任凭杨志的大旗耀武扬威,完颜宗辅委实不甘心。完颜宗辅让术烈速带领步军尽快安营扎寨,把带来的五千匹战马迅速配给原来诱敌的步军,自己与活里改指挥一万骑兵直接冲向宋军。 金兵虽然败在杨志手中,但都不是正面的搏杀失败,所以完颜宗辅对自己的冲锋有信心,郭药师包括两万骑兵的四万五千精兵都没有抵挡得住自己;完颜宗辅与活里改各率五千控弦勇士,只不过活里改的五千骑跟在后面方向稍稍有些偏离,只待完颜宗辅与杨志缠战,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就直接从侧翼杀出。 只不过完颜宗辅这次撞到了石头上,王似带领的三千步军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除了四百张神臂弓,更有八百精锐射手,射箭的技术绝不在女真人之下;宋军第一轮齐射就让金兵倒下了六百多骑,让完颜宗辅吓了一跳,好在冲在前面的金兵开始还击了,但就算如此,宋军还是在两翼骑兵的协助下,完成了第二轮齐射,冲在前面的五百骑兵再次人仰马翻,上千骑兵的摔倒让金兵冲锋的阵容再也无法保持连绵不断。 完颜宗辅一声怒喝,牛角号响起,活里改的五千骑迅速从左翼出现,绕了一个大圈子冲向宋军阵地;张所等人在城楼上这才明白,杨志为什么布阵的时候步军在前,骑兵的弓箭手在两侧,大军在后。宋军骑兵的机动性不如对手,如果先亮出来,被金兵攻击薄弱处,就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韩滔的两千连环甲马立即从松开的阵旗处杀了出去,迎住了活里改的五千骑兵,女真的战士确实凶猛,面对连环甲马依旧苦战不退,利用狼牙棒、长刀拼死反击,这也是韩滔跟随杨志征战以来,连环甲马第一次没有占到明显的优势,双方不断伤亡之下,金兵的损失只是比宋军多出一点点,打出了三比二的损失率。 可就是这样,活里改都感觉胸口堵着慌,损失到一千人的时候,活里改在韩滔之前下达了撤退了命令;完颜宗辅也同时下令撤退,一战损失了近三千人,算是知道对手的厉害,再打下去毫无意义,真要把一万骑消耗掉,完颜宗辅都没地方哭去,毕竟攻占辽国上京、中京一年多,金兵也没损失到一万骑。 第七百九十三章 宗辅败北 宋军欢呼着回到城内,女真过万不可敌,这句话传播了长城内外,今天是第一次正面对撼没有输给万骑金兵;杨志让百姓和步军去抢了上千匹死马回城犒劳三军,完颜宗辅同样这么做。杨志和王坪站在城楼上看着金兵的篝火,王坪点头道:“杨志,你猜的没错,金兵看样子是列了寨子,实际上大半在房屋里,就看张三、韩世忠机灵不机灵了。” 杨志笑笑,张三兴许差点,但是韩世忠是与岳飞齐名的大将,哪会不机灵;杨志只管命令韩滔、孔彦威、王似各自率领本部准备从东门先后杀出,王坪率领五千人马接应。不过杨志吩咐打前锋的韩滔、孔彦威,一旦冲过半路,孔彦威前进,韩滔的一千甲马留在路上,防止金兵埋伏。 到了半夜,繁星满空,月光照着昏暗的旷野,张三、韩世忠带着两千人静悄悄地从东面摸向金军的营寨,战马的马蹄全部被裹着,大队人马行进,只有声卜卜触地的轻微声。月光下,可以看见金军的寨子栅栏,人马喧嚣声不绝,寨内火光百十处,从原先的田野一直延伸到城外村庄的民居里。 斥候回报,金兵安排了六千伏兵,出寨埋伏在北门和东门前来的路上,张三与韩世忠心中暗暗高兴,便在黑暗中传下命令,分路对准不同的区域火箭准备,韩世忠率三百骑突营,每人一个火把,然后慢慢地金军寨子靠近。眼看前面只有灯火开始零落,韩世忠带着手下从一个错落的缺口冲进一个村庄,在上风头里点着了草捆,先将草屋或人家木板屋檐点着。 顷刻之间,两千骑射出火箭,转眼便有五六十处火头着起,顺着风势四散燃烧去,一朵烟花升起,两千骑已经分头杀进金兵的寨中;城头上一见金鼓齐鸣,东门和北门同时打开。术烈速与活里改原本准备回寨援救,一看城门大开,索性不动,想要杀退宋军再说,东门外术烈速看见三千骑冲向大寨,立即半路杀出,没想到宋军分出连环甲马拦住自己,另外两千骑速度根本不减。 金兵睡梦中惊醒,只见营寨内火光四起,到处都是厮杀之声,也不知宋兵有多少,各自仓促上马奔逃;看西面火势小,刚跑出营寨,就见孔彦威迎面杀来,来不及列阵,只是各自为战,被宋军一阵飞标将队伍冲乱,只以为宋军处处设伏,顿时队伍溃不成军。完颜宗辅在数百亲兵保护下想要调动起军队来,可是军中过半是才招募的军队,坚韧之心远比不上女真族的战士。 术烈速与韩滔缠战不久,王坪、王似两军就先后杀到,术烈速被前后夹击大败,杀出重围身边不足千人,只能往南面退去;韩滔一路追杀术烈速,王坪、王似去进攻金军大寨。活里改等了半天不见北门有宋军大队出来,晓得中计,急忙带领三千骑回寨救援,刚刚杀退孔彦威,却看见数以万计的宋军杀来,活里改只能寻找到完颜宗辅,将完颜宗辅救了出去。 张三、王似、孔彦威等人追杀出三十里才收兵,逼得活里改不断断尾求生,一直到天明确定没有了追兵,活里改计点人马,只有一千五百多人;等到中午术烈速带着七百多骑赶到,加上陆续逃回来的溃兵,也只有三千多人。完颜宗辅晓得自己已无力回天,就目前战局而言,自己完败,被宋军斩杀七千女真骑兵,近万降军不是战死就是投降宋军,只能带着剩下的人退回幽州。 杨志在现场几点战利品的时候就与王坪商议,幽州还有多达七万的金兵,不可前进,不如自己回应州,先想办法击败完颜宗翰再说;王坪也知道自己孤军更无胜算,于是决定,杨志带着本部人马和两千俘虏回应州,王坪负责涿、易两州战事,任命张所代涿州知州,留五千人给何诉守涿州城,王坪率领两万大军伺机而动。 张所只能在心中叹息,杨志和王坪很清楚,涿州获胜的消息传出去以后,河间、真定等地的援军就会北上,朝廷甚至会派一名都统制指挥战斗,那个人绝不会是王坪和杨志,两人所以见好就收,回去守住自己的辖地,让自己来牵制金兵。 果然不到两日,辛兴宗派来的旗牌官就到了,带来辛兴宗的命令,要杨志、王坪北上解幽州之围;何诉淡淡地说:“两路援军都已经回去了,杨志属于云中那边,这个命令你送去云中吧。” 旗牌官曹成顿时傻了眼,他可是花钱要了这个差事,原以为可以办得漂亮,让辛兴宗看到自己的能耐,现在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曹成没好气地问道:“他们走了多久,竟敢擅自离开前线,真的是胆大妄为。” 张所冷眼看着曹成说:“杨大人、王大人都是知州,是你这样的人能质问的吗?他们赶来攻克涿州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从高平到幽州恐怕也就两天的路程,辛大人的军队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曹成瞠目结舌,只能悻悻地回去朝辛兴宗复命,辛兴宗也是吓了一跳,原来他认为杨志等三州出兵涿州,说什么也会打下去,自己做了都统制,正好得到一个现成的功劳;杨可世建议道:“既然如此,我们真定、河间两府调动大军,让王坪、张所从侧翼出兵。” 杨惟忠摇头说:“金兵骑兵为主,在那个方圆不到两百里的地方,半日可到达任何一个位置,没有侧翼之说,最关键的是原来郭药师的手下,据说在各地纷纷投奔金人,那些胡族上马能战,据说金兵扩充了三四万骑。杨志恐怕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撤军的。好在涿州那个支点还在,王坪回易州,就是为了和涿州有个纵深,能够提供物资,辛将军,其他各州已不可为,要不然先稳住涿州吧。”。 辛兴宗蹙眉道:“各路军马难以一时调齐,杨总管,不如你率领高平军前往涿州。” 高平军一万五千人,在燕云收复后就被李纲裁掉了五千人,只是后来在平定河北盗贼军时补充了一些,杨惟忠同意道:“辛将军,燕云很可能全部沦陷,高平会再一次变成前线关隘,我走后,你一定要安排好守军。” 第七百九十四章 伏杀婆卢火 大同府的战事变化得很快,杨志还在半路上,完颜宗翰的大军已经从归化州出动,直接杀向大同城,谭稹离开大同以后,童贯也没有来,现在主持大同府的知府赵公直和都统制王渊,两人几乎是弃城而逃,直接逃往朔州。完颜宗翰命耶律余睹率军追击,自己对付受天兴大师控制的乙室白答、乌虎里、迪烈底等部,顺便安抚大同府各地。 可是探马突然来报,蔚州知州宗泽调动大同府云中具、长青县、怀仁县三县军民撤往蔚州,完颜宗翰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了,大同府二州七县,要是说人口,这三个县不是最多的,但却偏偏是南来的通道,官府的转运仓库几乎全部在那里,尤其是怀仁县,是粮食的转运地,宗泽是要把粮食和物资搬走,老百姓正好作为民夫使用,真的是好计策。 完颜宗翰立即命令完颜赛里、婆卢火、辞不失各率领五千骑分头追击,婆卢火在阿骨打起兵的时候职位与完颜宗翰不相上下,现在连完颜希尹都不如,一直感叹自己命不好,眼看了有了机会,立即点起本部五千骑兵全速前进,追杀怀仁县的宋兵。 婆卢火没想到自己的快进正好中了岳飞的圈套,岳飞的胆子比杨志还大,选择作战的地点就是怀仁县的两狼山,得知金军出动,岳飞与朱武商议的结果就是,大同府不管在不在宋军手中,宗泽带着粮草百姓撤退,金军势必分路追击,要是全部得手,金兵才会南下朔州、应州。两狼山在大同府,秘密出兵,金军不会在意,可以杀金军一个措手不及。 岳飞为了机密,派操刀鬼曹正去给宗泽送信,宗泽正为摆脱金兵而烦神,立即让宗颖、张德率领百姓逃往两狼山;婆卢火得知撤退的百姓改了方向,料想是为了撤退的速度,这批百姓要往金城。婆卢火率领五千骑兵引兵火速望前追赶,行到三十余里,就遇见大批的树木倒在地上阻止骑兵前进,而对面宋军的弩箭像不要钱的射出。 宋军射完箭,就从树林另一头骑马逃跑了;金兵搬开树木再前进,浪费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却发现那支宋军还在前面设伏。婆卢火追上去,宋军草草防守后又撤退,双方追赶十余里,宋军在河对岸的神臂弓掩护下涉水过河,金兵便看见正在仓皇逃命的百姓,人数不是很多,像是坠在后面的人,一群群在河对岸朝山林里逃去。 婆卢火勒马回顾,四周平坦,斥候四下哨探,也没有发现伏兵,计算神臂弓不过三十张,射完以后已经和骑兵一起撤退;婆卢火立即下令一支千人队过河,看见千人队已经与宋军接战,才全军渡河而击。上游的宗颖暗暗可惜,要不是为了岳飞的全盘计划,这时候放水最起码能淹死几百人。 金兵追近山道就发现了大批的牛羊在前面,宋军尽弃衣甲、头盔、战马而逃,根本不需要将领催促,一个个自动加快了追赶速度;很多金兵不顾上司训斥,自己下马就抢,不知不觉已经追进山道十一二里。婆卢火和金兵正杀得性起,一声炮响,大石滚木从两边山崖上落下来阻截去路,更有无数乱柴随后落下。 婆卢火大惊:“中计了!” 金兵急回马时,背后已被木石塞满了归路,大军根本无法后退,而宋军射出数以千计的火箭,将这一带的山坡全部点着,牛羊战马自相冲撞践踏,除了在最前面的几百骑是被四处埋伏的弩箭射死,金军大部分是被烧死、踩死。婆卢火率领残军冲出山谷,大部分已经没有了战马,却看见宋军的步军已经从山上冲下来,远处的骑兵也从河滩方向绕过来。 金兵唯有渡河逃生,谁想到上游一声响,河水顿时暴涨,逃在前面的两三百人瞬间就冲得无影无踪;婆卢火对着身边不足千人的将士大喊:“背水一战,等水平稳了再分频过河。” 围上来的宋军马步军已经开始射箭,金兵靠着随身携带的弓箭还击,已经能看见宋军一张张神臂弓在同伴的掩护下开始放置;金兵的箭越射越少,婆卢火身边的副将突然绝望地大喊:“木筏,木筏。” 金兵回头一看,水势刚刚平稳,便有几十只木筏从上游飘下来,每只木筏上都有宋军的弓箭手;缺少利箭的金兵成了活靶子,现在渡河更是空谈,和送死无异。看着身边能战斗的将士很快就不足五百人,婆卢火悲从心起,操起长矛带头冲向宋军,高呼“冲锋、冲锋。” 可是宋军的飞标与神臂弓形成了一张绞杀的网,能冲到近前与宋军厮杀的不过百人,被宋军的五六百骑兵为主,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杀;有的金兵抢到了战马,往往刚刚翻身上马,就被利箭射下马来。婆卢火连续刺杀了五名宋军,就看见一位年轻的将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对方的钢矛竟然一下子刺中了婆卢火的喉咙,婆卢火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 出手的是岳飞,他看出来婆卢火和自己一样穿着瘊子甲,所以立刻冲进战圈,冷不防击毙了婆卢火;旁边两名抢上来的金将,被王刚一招就杀了。婆卢火就这样死了,婆卢火可是金军名将,女真族的不败战神剩下的金兵不是疯了就是失去了斗志,先后被金兵所杀。 完颜宗翰在大同府听到这个噩耗,身体不禁晃了一晃,亏得左右副将眼疾手快扶住;完颜宗翰咬着牙说:“杨志、宗泽、岳飞,我和你们势不两立,我要拿你们的人头来祭奠婆卢火。来人,派人去金城,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杀了杨志、岳飞。希尹,通知西夏,我们可以把朔州、寰州给他们,让他们立刻出兵。” 完颜希尹这才放了心,完颜宗翰没有气糊涂,答应一声,劝完颜宗翰保重,才出去安排。 第七百九十五章 童贯南逃 杨志偷袭涿州得手,宗泽突然出兵大同府,将愿意南归的百姓连同官府的粮食全部迁走,一共迁走了一万多户,加上少数游牧部落在天心大师鼓动下的逃离,完颜宗翰发现拿下大同才是一件头疼的事,只是多了一个军事堡垒,与原来以战养战的想法差距太远。十万百姓和数万金兵每天都消耗大量的粮食,加上对战局的担忧,金兵不得不立即南下进攻朔州等地。 不过得知杨志已经从涿州回到应州,完颜宗翰还是忍住性子,让完颜娄室与耶律余睹先打下朔州、寰州再说;王渊本是朔州知州,临时接替大同府都统制,大同府丢了可以狡辩,可是朔州要丢了,王渊就没有话可说了。王渊一面和朔州的兵马都监李嗣本、朔州团练使韩正整师迎战,一面向泾原路第三将刘光世、府州知府折可求、应州知州杨志、太原知府张孝纯等人求援。 朔州和寰州快马到金城的时候,杨志和岳飞都已经回到金城,两人这次出击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军队疲惫,好在岳飞的人马几乎没损失,杨志让杨岳调集两千蕃兵、朱武调集一千五百名敢战士,一起补充到岳飞军中,加上岳飞原来的四千人马去增援寰州。 临出发的时候,杨志对岳飞说得很清楚:“金军多路围攻朔州,完颜娄室、耶律余睹、完颜赛里、辞不失、银术可都是金军中名将,不可轻敌,我军与金军硬撼,实力上还是差了点,所以保护寰州不丢失是第一目的,借机消灭围攻朔州的两支金军是其次,替朔州解围不可强求。” 岳飞答应而去,杨志又开始在逃到应州的百姓和部落中大规模招募蕃兵与敢战士,好在朱武早有准备,一下子招募了三千人;杨志又派陈达去通知杨进、马秦,开始在太行山的屯田人马中编练军队,第一次争取在五千人。现在表面上看,云中、幽州还有一定的战斗力,但是杨志明白,在后面的一段时间,才是金国那些名将的黄金岁月,从河北一路打到汴梁,差不多就是没有对手的完爆,自己手下每多一个士兵都是好的。 大宋在州和幽州差不多是同时大败,幽州方面的战报让人沮丧,郭药师将李纲、吕颐浩、蔡靖等一大批宋朝官员献给了金国,率领在幽州的三万宋军投降了金国;辛兴宗的北援彻底失败,只有杨惟忠在涿州、王坪在易州,其余州县全部被金国攻占。 云中方面,增援朔州的刘光世、折可求与张孝纯派来的河东第二将折可存和朔州的一万五千守军一起,全部败在完颜娄室的手中,尤其是银术可和完颜赛里两员小将是大放光彩,先后生擒赵公直、折可存。朔州城破,王渊、刘光世弃军而逃,韩正战死,折可求退往府州,李嗣本突围到寰州。 岳飞在朔州和寰州之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作战机会,只能接应李嗣本撤退到寰州;完颜娄室自己和银术可等人杀往武州、府州一线,命耶律余睹、辞不失进攻寰州。完颜宗翰已经平定了大同附近那些不服气的部落,乌虎里、迪烈底等十一个部落投降了金国,只有乙室白答的数百骑与天心大师一起逃走。 童贯在太原心急如焚,得知马扩和金使高庆裔从河北同到太原到,立即召见;在大军开战以后,童贯就派马扩以访问为名去试探金人意图,让辛兴宗全力协助,现在高庆裔到了,应该是金国开出了条件。 高庆裔与童贯是老熟人,见过礼后说:“王爷,现在我朝上下都是愤怒难平,你们说背盟就背盟,一口气杀了高企弓那么多人,谁都知道,你们现在是一时战事不利,才想到谈判,过一段时间肯定会反复,所以我朝派我来,就是下战书。” 童贯不傻,金人要是一点谈判的余地都没有,就会直接去汴梁下战书,甚至连战书都不下;眼下高庆裔跑到太原,就是说明有谈判的余地,童贯示意手下拎上来一箱金银珠宝,对高庆裔说:“李纲独断专行,这么大的事,都没有事先告诉朝廷,我更是不知道;高大人,你看能否回去向吴乞买王爷说清我现在的困难。” 高庆裔摇头说:“王爷还是消息不灵,一个是吴乞买王爷已经登基,另外为表示我国诚意,李纲已经被放回去,与我差不多同时出发,现在应该快到汴梁了。听郭药师说,宋军不断挑衅,是受了王爷的指使,我认为王爷首先要向大金谢罪。” 童贯不寒而栗,作为官场老手,他自然清楚金人的这个举动就是分化自己与汴梁,然后在两边不同的回答中寻找最有利的结果;郭药师的这个说法正适合朝堂上那些人的心思,自己就是一个妥妥的替罪羊,童贯摇头说:“郭药师三姓家奴,说话不足为凭,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有安禄山的贼子之心,高大人,说说你的来意吧?” 高庆裔微笑道:“我是王爷老朋友,自然替王爷着想,我主说了,这次出兵为了河东、河北之地,只要王爷答应,战事立即停止,并且允许王爷将百姓、物资南迁。” 童贯再混账也只是这件事不能由自己答应,顿时垂头丧气,敷衍两句就让马扩带高庆裔去驿馆休息,等自己上报朝廷。高庆裔一走,一直没吭声的张孝纯立即说:“王爷万万不可答应。” 童贯点头说:“我自然不会答应,我决定回汴梁,向皇上当面禀告。” 啊,张孝纯立即明白童贯是打算逃回京城,劝说道:“金人背盟,王爷应号令天下兵马全力抵抗,现在弃太原而去,是把河东丢给敌人啊。河东一入敌手,河北怎么办?” 童贯怒斥说:“胡说,我童贯受命为宣抚,不是来守疆土的。你定要留我,还设将帅有 何用?我意已决,以杨志为云中总管兼都统制,以宗泽为转运使。” 张孝纯还待再说,就被童贯赶了出来,张孝纯在宣抚司的门口拍手叹道:“童太师一生威望甚高,事到临头却畏缩恐惧,抱头鼠窜,有何面目再见天子呢?” 二百九十六章 云中、幽州已经打得天翻地覆,汴梁依旧是夜夜笙歌,感受不到那遥远的战火,只是浪子燕青自从那天被宋徽宗问了师傅华唳九的事,总感觉自己心神不宁,想着去找谢石问上一卦;这一天,燕青到刀御廊找到谢石的时候,就看见谢石站在廊外的路上,手里已经拿着一封不知道是哪个衙门的公文。燕青认识谢石身边的胡商名叫荣诺,白皮肤,蓝眼睛,挺挺的鼻子,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专门做珠宝香料的生意。 大宋朝廷明令,胡商不许私自与人交易,但是鸿胪寺的手续办起来繁杂,刀御廊的商人十有八九在朝中有门路,象荣诺这样的老手便会主动到这里来寻找买家或卖家,就算利润少一点,但不会耽误事情。荣诺和谢石、燕青都是熟人,看见燕青过来殷勤道:“我这次带来一些象牙,燕小哥要是有兴趣,抽个时间来看看货,我给你八折。” 八折也要不少钱。燕青苦着脸说:“下次,下次。” 荣诺做事老到,原来就是想卖掉别人委托的象牙,买些好瓷器,刀御廊的几个瓷器商都和官窑有联系,手中有货。听燕青一说,荣诺找了个借口,说笑着走了,燕青沮丧地描述了一遍自己遭遇说:“也不知道我师父得罪谁了,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 谢石笑道:“你比我强,至少皇帝亲自接见,我就接到一份小吏送来的公文,说是现在是枢密院的制使,配合刑部办案。两年前宫中失窃了一件宝物,刑部怀疑是鼓上蚤时迁做的。” 时迁是辽国的汉人,被两国公认为是第一盗,现在在杨志军中,翻陈年旧案,目标肯定不是时迁,而是杨志。燕青奇道:“那不是刑部的事情吗?一般都交给古桐园处理,怎么会交到你手中?” 谢石肯定地回答:“刑部怕古桐园的人包庇杨志,晓得我和杨志从兄弟变仇人没有回头路可走,人来了。” 燕青一回头,就看见美髯公朱仝朝自己二人走来。在开封混的人眼下几乎没有不认识朱仝的,不仅仅是因为朱仝是个做事的人,破案多,更主要的是朱仝不象一名捕快,国字脸配一副长须,又喜欢穿锦袍,怎么看都像是当朝的要臣,气宇轩昂。 朱仝说话同样有大宋要臣的习惯,面目和蔼,话语里却孤芳自赏。只是谢石和燕青都是开封小有名气的人,开封府尹盛章又一再叮嘱,朱仝说话客气了几分:“谢制使,刑部之所以锁定时迁,不是因为偷盗的技术,而是那时候有人看见时迁到了开封。现在朝廷着急,太子已经赐我金牌。” 朝廷金牌,犹如皇帝亲临,说明宋徽宗对这个案子的重视,既方便朱仝办案,也是在催促破案;不过不是宋徽宗亲赐,太子转了手,其中的内容就不好说了。谢石听了再不言语,把两人领到南门大街的苦茶馆,苦茶馆是名将王厚的族侄王一岳开的,伙计都是陕西六路回来的老兵,专门卖茯砖茶。 谢石三人在里厢包间坐下,点了一壶茯茶,六个胡饼,二斤羊肉,一份羊肚汤。朱仝暗笑,大宋现在流行吃羊肉,谢石不愧是商人,选了一个最省钱的方式;茶是一直泡好的,立马灌了一壶送进来,茶博士给三人杯中添了茶水后出去,燕青端起来喝了一口道:“这什么味道,真是苦茶,有谁来喝?” 谢石笑道:“你不是军中人,自然只晓得绿茶的清香。这个茯茶包含着回京边军对塞外的回忆,金戈铁马,狂风黄沙;就是大相国寺的僧人,也喜欢这香味独绝的苦滋味,所以生意还是不错的。此茶是咸阳的特产,离不开泾河的水,咸阳的气候,城阳寨的手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朱仝第一次露出笑容道:“谢制使所言极是,有人形容此茶‘发茶性以至极,香味独绝’,就是因为茯茶的茶叶要保存两年以上,方能消腥肉之食、解青稞之毒。就像海青珠出自女真,天鹅以珠蚌为食,食蚌后将珠藏于嗉囊,女真人训练海东青捕捉天鹅取珠,但是天时最为重要,象取到海青珠那样极品的机会寥寥无几。” 谢石忽然问道:“海青珠藏于大内多年,应该有无数行家鉴赏过,到底是那种珍珠?” 朱仝顿时有了一点信心,谢石的思维和知识面证明,那些当官的这次选对了人,稳稳答道:“海青珠颗粒硕大,当世罕见,呈鹅黄色,鲜丽晶莹,更可贵是标准圆球形,表面无一点瑕疵,有识者说产自牡丹江上游的巨流中,远胜岭南北海之物。牡丹江上游正是女真聚散之地,契丹人少,鞭长莫及。” “既然如此,时迁何必从辽国到东京来行窃,想必辽国此类珍珠不少?”燕青的头脑也转得飞快,猜测道:“时迁莫不是为了扬名?” “不是。”谢石肯定的回答:“对于一个偷儿,性命比名声重要,时迁不可能为虚名出手,在东京就算得手,回去的途中万里,谁又能保证不出一点事情。应该是有人请他来的,请的人必定是开封城中人,这样时迁才可能进退自如,至于让人发现时迁,很可能意外。”。 朱仝感到一阵震撼,谢石的推测几乎和刑部的思路一模一样,这也是为什么请江湖人加入的原因。有这样实力和想法的人,必定在官府有大批的盟友,刑部和开封府已经不是一个让人信任的地方,所以太子赵桓得知详情后,立刻把希望寄托在江湖人身上,特地到刑部借用朱仝破案,目标就是杨志,最好朱仝找出杨志是主谋的铁证。 燕青也想明白其中关节,现在才是这件事的开始,后面的故事必定更加精彩,也更加可怕,燕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以杨志现在在江湖与朝廷的地位,不管是不是主谋,恐怕都要反击,朱仝和谢石处境危险。 第七百九十七章 虎佛 胡饼和羊肉送了进来,胡饼焦脆正好,白切羊肉爽口滑嫩,羊肚汤滚着一层油,就胡饼正好;谢石殷勤地招呼朱仝两人,自己也吃得不亦乐乎。吃完饭,一壶茶喝干,谢石还是没走的意思,又叫茶博士续了水,朱仝心中一动,问道:“制使莫非在等人?” 谢石颔首,端着茶杯说:“大相国寺的挂单僧人经常来喝茶,我想看看今天有没有熟悉的僧人进来。” 朱仝听完就清楚谢石没说实话,挂单的和尚几乎都是没钱的,挂单就为了在寺庙里混个一日三餐,哪会到这家开在大路旁的茶馆来品茶,吃饭更不可能,吃羊肉是犯戒的行为。朱仝转念就想到,谢石肯定是知道点什么,在等某一个和尚,杨志可是大相国寺你住持智清大师的师弟。 谢石却问起病尉迟孙立的五台之行:“朱捕头,孙立这趟押的是什么镖?” 朱仝想了一下,低声道:“我只知道名义上是童府委托,刑部和开封府都很重视。” 童贯现在权重西北,又是宋徽宗的绝对亲信,正坐镇太原,可是谢石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马上不在意地问:“某非朝廷知道有人会劫镖?是要我等杀掉对方,还是被对方杀掉?” 朱仝一听,欲言又止;燕青失去了几分耐心,正要开口问个仔细,见大门外进来一个和尚,和尚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足有八尺,膀阔腰圆,面象和善,鼻直口方,双眼聚神。朱仝的头立即大了,身为刑部的名捕,朱仝当然看过这个人的资料和画像,青州宝珠寺的虎佛邓龙。佛门论道行,就连少林寺都不例外,方丈都是官府派去的高僧;但是依旧有几家寺庙主持名传天下靠的是武功,宝珠寺的虎佛邓龙就是其中一个。 邓龙毫无避忌地在大堂坐下,喊来茶博士点单,不多时,酒和羊肉就端上了桌子,邓龙让博士撤下酒杯、茶杯,全部换成大碗,大碗喝茶,大碗饮酒。虎佛边吃边看着门外,悠然自得;谢石轻声道:“有人犯法,朱捕快管是不管?” 朱仝摇头道:“佛门中也有不戒荤腥的和尚,在福建甚至有和尚可以结婚,不能以此定罪。” 谢石和燕青都笑了起来,谢石径直站起身来,走过去一掀帘子,出了包间;邓龙立即察觉是奔自己来的,停住手中的筷子,暗运功力准备。谢石在邓龙对面坐下,客客气气地问:“在下谢石,能否给一个机会,让在下替大师买单?” 邓龙目光一寒,放下筷子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就怕贫僧消受不起施主的好意。谢施主是大有身份的人,贫僧不敢得罪,施主有话尽管说,贫僧洗耳恭听。” 谢石露出一丝狡黠,意味深长地问:“大师是一个人入京的?” 邓龙呵呵大笑,眼光紧盯着谢石,就象一只狼看见梅花鹿一样,凌厉逼人;谢石似乎没有察觉,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耐心地等着邓龙的回答。包厢里,朱仝和燕青都站起身形,悄悄地掩到帘子边,准备不测。 邓龙终于问了一声:“谢石,你是官府中人?” 谢石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道:“闲职我就不说了,实缺是枢密院的制使。” 枢密院的制使,就是枢密院派出办理公务的官员,谢石还有腰牌,证明了自己身份;邓龙就不敢轻取妄动,这次来东京是办事的,不是惹事的,况且能明显感受到包厢里还有高手。邓龙压住心头怒火道:“官府中人就可以随便欺压百姓?贫僧是和惠昆禅师一起来开封的,现在在十方净因禅院挂单,惠昆禅师就在前面的大相国寺里。” 谢石起身给邓龙碗中添满酒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不知惠昆禅师是什么长相?” 邓龙对谢石有了一丝好感,疑惑地望向谢石道:“七尺身高,瘦长身材,飘逸狂妄,写一首好字,恍若怀素重生。” 怀素,唐僧,狂草用笔圆劲有力,使转如环,奔放流畅,一气呵成,与张旭齐名,人称颠张醉素。邓龙能有这份见识,也说明他不是表面上那么粗鲁;谢石谢过,喊过酒博士,把邓龙的账一起结了,邓龙端坐酒桌,只当做没听见。谢石回到包间,朱仝问道:“制使是从何处知晓邓龙会到此处,而且是与惠昆一起进京的?” 谢石答道:“邓龙那天陪惠昆到大相国寺,正好被王伦撞见,王伦后来找机会还和惠昆谈了一会。” 王伦,字正道,莘县人,文正公王旦弟弟王勖的玄孙,家贫无行,原先往来京、洛间做古董字画生意,现在也是开封一霸,大相国寺周围就是王伦的地盘。王伦既然看见,就肯定会调查,毕竟虎佛邓龙不是一个四处闲游的人,邓龙所到之处,必定有大事发生。朱仝一琢磨,身上开始冒汗,谢石分明知道孙立押的是什么镖,更猜测虎佛就是劫镖的人,谢石今天才出任制使,但是昨夜就应该得知详情。 一直到邓龙吃饱喝足离去,屋内三人都没有说话,燕青也是个七窍玲珑的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着朱仝、谢石的沉默,逐渐理清楚两人的想法。好在苦茶馆的气魄够大,或者是店里人认出了名捕朱仝,到掌灯时分都没有人进来催,只是每过上半个时辰左右,茶博士就进来加一次开水,态度客客气气。 朱仝最终无奈,还是先开了口:“谢制使,你想知晓什么?” 谢石的声音没有一点异样:“朱兄,请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谢某要猜得不错,这趟镖是你们刑部安排的。” 朱仝颔首道:“谢制使到现在才出山真是朝廷的损失,你说的没错,这趟镖是为了吸引北方的那些门派。除了京城里的高手,刑部还另外请了昆仑、青城两派的好手,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向五台山求援。” 第七百九十八章 铁精 北宋治平元年,有星星从天空坠落于常州,火光明亮照天,大火熄灭后,当地人发现地面上有一个像茶杯大小的洞穴,洞穴很深,并且温度很高,似乎有星星在洞穴里面发着微弱的光。等洞穴冷却后,百姓掘开洞穴,总共有三尺多深,才找到一块圆形的铁精,铁精依旧很热,拳头大小,一头略微尖些,颜色像铁,重量的比例也与铁差不多。常州太守郑伸把铁精送到润州金山寺,在匣中保存供游人观赏,后被盛章送入大内,转甲仗库保管。 朱仝说了铁精来历后道:“此铁精因沈括《梦溪笔谈》名扬天下,西夏、北辽因此派人到昆仑、赤山等处寻找,西夏用找到的昆仑铁精打造了一把匕首,叫劫天刃,青铜瘊子甲一划就断。” 拥有名刃利器是每个江湖人的理想,多少人因为一把好兵器做尽不可思议的事情,谢石和燕青互相看了一眼,都清楚这一次前程未卜。谢石沉声问道:“这个方案不是现在才有的吧,为什么选中我?” 朱仝原先准备了多种托词,却只有烂在心里,谢石是个聪明无比的人,谢石要是去了糊差事,事情搞砸了,倒霉的还是出主意和负责任的刑部。朱仝选择如实以告:“选中谢制使是孙立的推荐与高殿帅的慧眼,说此去必定不会坦途,谢制使的卦术对事情大有帮助。” 孙立是刘延庆的旧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本身就是高俅的人,谢石沉默片刻问:“朱兄是否和我们一路?” 朱仝晓得谢石的意思,是在问这件事是不是高俅一手策划的,自己是不是执行人,朱仝摇头道:“我要留在东京寻找证据。” 谢石拍案道:“那就让燕青和我一起出发。” 朱仝正待说没有征用燕青的公文都没有,转念一想,谢石身为这件事的制使,有临场决断的权力。燕青也没有反驳,他明白谢石这样安排的意义,在猜自己的师傅华唳九会不会出现;朱仝没有说出全部情况,宋徽宗的谈话至少说明自己的师傅华鹤五肯定有牵连,可朱仝一个字都没有说。 得知一切安排妥当,病尉迟孙立做好了第二天一早就出发的准备,可是谢石一夜都没有出现,只有美髯公朱仝来了一趟。朱仝把整个下午在茶馆中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谢石的一言一行说了一遍,还带来了刑部的指令,一切由谢石做主,朱仝安慰着孙立说:“谢石所图虽然不小,也是个想做官的人,他明白你也是奉命行事,不会为难你。” 孙立很像痛扁朱仝一顿,谢石现在是枢密院的人,肯定不会为难自己,但是这一年培养出来的交情也必定化作流水而去;更关键的,要是有些事传到杨志他们的耳朵里,自己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孙立暗暗下定决心,等这次事了,自己向高俅提出重回军队。 天明时分,谢石总算到了,谢石一路走到大厅,才发现除了孙立,还有两个人在等自己,偏偏都是认得的,东京供备库使范寥和太尉府虞候阎都。范寥一身商人的打扮,阎都则是镖师的装束,谢石暗笑,这次朝廷真是舍得花本钱,连这样的高手都舍得派出来。范寥虽然是个小官,却名满江湖,简在帝心,做的全部是大事;阎都是禁军中第一跤手,两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范寥问谢石的第一句话:“这趟錶押送的目的地是哪里?” 范寥能够在张怀素身边卧底,是个及其聪明和细心的人,一趟刑部安排的押送特意用了童贯的名义,本身就不同寻常;范寥预先看了刑部和开封府的公文,刑部的目的点在太原,开封府确定的交货地点是府州。范寥清楚其中必定有一个是假的,所以范寥现在需要确定,到底哪一个是假的。 谢石低声说:“金城。” 阎都的眼神一闪,这一切明显充满了阴谋的味道;范寥不慌不忙地问:“金城的官府并不知道这趟镖,但是由于一套公文,只要出了事,金城就会受到谴责,甚至连带责任。好计策,谢大人,我到底小看了你们,你们为了对付一个朝廷重臣如此煞废心机,但是现在已经无须出发了。” “为什么?”谢石和孙立不约而同地问,范寥淡淡地说:“两个时辰前的快马送来太原消息,童太尉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杨志被任命为云中总管兼都统制。你们要去金城,已经没有人能为你们背书,一旦事发,杨志要你们死,真的是易如反掌,就算你们不死,造成了前线动荡,你们百死莫赎,甚至可能祸及家人。” 孙立等人顿时变色,现在云中要是到了这个地步,沿途的千辛万苦不说,消息传出去,杨志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身为武林人物,他们对杨志在武林之中的影响力是毫不怀疑,谢石苦笑着说:“范大人自然可以退出,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先不说已经派出去的人可能泄密,假如我们不走,就是那些大人物也不会放过我们,范大人不会以为他们比杨志善良吧。” 范寥和阎都都是苦笑,谢石说得一点都不错,范寥拱拱手说:“下官告辞,谢大人一路走好。” 范寥的职务远高于谢石,只是谢石在这件事上是制使,属于负责人,范寥才如此客气;阎都是从御拳馆调到禁军中,属于那种连高俅都不在乎的人,跟着告辞。谢石也不敢为难范寥两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孙立叹了口气问:“谢兄,我们真的要去?” 谢石微笑着说:“孙立,是你把我牵扯进来的,你从一开始就参与这件事,现在怎么反问我。”。 孙立坦然道:“我就是一个棋子,人家摆在哪里我就去哪里,至于什么原因一点都不知道,范寥说得没错,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石低声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出发吧,生死由命。” 第七百九十九章 乙室部偷袭 完颜宗翰在大同府听到杨志出任都统制,怕杨志全力支援寰州,命完颜希尹进攻蔚州,自己亲自率领一万金兵南下金城,云中顿时风声鹤唳,游牧的小部落纷纷逃远,都知道宋金在云中最后的决战开始了。完颜宗翰和杨志几乎都是没有打过败仗的名将,算得上是大宋与大金的标杆,无论谁输了,对于士气都将是致命的打击。 乙室白答和天心大师带着六百多乙室部的控弦战士,在黑暗里往应州前进,乌虎里等部落的背叛,让他们在大同府周围的处境相当恶劣,只是听说完颜宗翰的大军离开了,才得以有机会闯过大同府南下。可是在两狼山,就看见金军在连夜赶路,连绵不断的灯火在向南移动,横跨过荒山野岭。 黑夜分不出路径,哪怕知道有危险,乙室白答还是远远地跟在金军的后面,乙室白答低声说:“连夜行军,行列扯得很长,除了火光,鼓角不响,是怕宋军发现。” 天心大师挺坐在马背上,对前面火光笑道:“夜间鼓角不响,军队之间就没有联系,完颜宗翰现在在大同府的军队都是临时扩充的,为了防止那十一个部落再度背叛,一次性就征兵七千人,彼此之间怎么可能默契。天赐其便,让我们在这里下手,我去看看,是不是这支人马?” 天心大师招招手,带着两个徒弟先过去,三人藏起踪迹,躲在一片松林里看了片刻,确定就是这支队伍,已经是金军的后队;火光中看不清人影,但是可以看见数以千计的牛羊,火把因此显得稀稀落落,七八个火把照见一名金盔金甲的金将,周围簇拥了十几名骑兵,正在吆喝着那些赶着牛羊的士卒,根本不提防这里有甚厮杀。 乙室白答已经带着人悄悄赶了上来,他也是胆大包天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宋辽都在云中失败的情况下,与金人不死不休;乙室白答取出弓箭,火光下看得清清楚楚,等手下都做好准备,朝着那金将便射去一箭。弓弦声响,乙室部一口气射出数百支箭,天心大师和两个徒弟立即策马冲进金兵的人群中,夺过金军的火把,将火把挥舞着扔向牛羊群,牛羊顿时到处乱跑起来。 金兵先是遇到弓箭袭击,随即被牛羊冲撞,队伍完全就乱了起来;天心大师往回奔跑的时候,正遇到一位身材矮小的金将用枪拦截,一掌震昏对方,连人带枪抓起来就走,到了乙室白答身边,上马就跑。乙室白答同样不敢恋战,带着手下也随后跑得远远的,跑出七八里地,回头看,大片的火光正在朝出事的地方聚集,把天空映得发红。 天心大师点了金将的穴道,到了天明在安全的地方才把金将点醒,金将见过天心大师的画像,晓得像天心大师这样的人物将他活捉了来,无非是要问些口供,便把他所晓得的尽情告诉了,说完颜宗翰这次军中带着不少奇人异士,甚至包括两位下毒的高手,奚族的新任大祭司夏侯长青与飞天蜈蚣王懒鲮。 天兴大师晓得这两个人,夏侯长青是孤岳释的师兄,王懒鲮则是被寺公大师赶出山门的弟子,都是一等一的用毒高手,笑了笑说:“你的身份不低吗?要不然怎么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 金将坦然说:“我是完颜族的将领,叫术列速,只是不成器,才混成这样。” 天心大师连点金将三处穴道说:“看一看你的造化,三处穴道十二小时自解,如果你在这期间被狼豹吃了,便是运道不够;要是能活下来,就是你的好运来了,你去上京天雄寺,让佛难陀教你武功。” 天心大师和乙室白答虽然破坏了金军的行动,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后面只能绕路而走;完颜宗翰看半夜骚乱死伤快八百人,怕夜长梦多,催促全军加速,一天一夜就赶到了应州的黄花梁,得知张三的人马已经驻扎在山脚下的神武镇。完颜宗翰叹了一口气,他是兵法大家,预先派过细作查看地形,自然晓得黄花梁上道路多而且没有水源,神武镇建在岔路口,大队人马要过,神武镇还真是一个必经之路。 谁想到张三把神武镇当做了街亭,放完烽火后就是闭门不战,而金兵远途而来,最忌讳的就是强攻;完颜宗翰当机立断,全军从小路绕过神武镇,却暗暗安排飞天蜈蚣王懒鲮进入神武镇去下毒。完颜宗翰晓得,神武镇的饮水完全靠镇内的两口井和镇外的三条溪流,王懒鲮轻功过人,应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神武镇中动手,只要宋军中了毒,王懒鲮一个人恐怕就能拿下神武镇。 这就是完颜宗翰对宋军将领的不够了解,金军的势力进入燕云的时候,张三已经变成了一个武将,很少有人再提起当初的江湖大侠醉鬼张三;但是张三和杨志在一起,两人都是能翻墙越城的高手,怎么会不想办法预防这一点,张三在沧州的手下大部分都来到了军中,现在就在神武镇,每天晚上巡逻都有江湖上的高手参与。。 飞天蜈蚣王懒鲮的计划很好,翻入神武镇,然后化装成一名宋军,到井边下了毒就离开,可是就在他翻入城墙的时候,就被宋军发现;面对围上来的宋军,王懒鲮为了逃生,不得不施毒杀人,最后逃出了神武镇,但是完颜宗翰施毒的意图还是被张三发现了。张三立即放出五只信鸽,其中三只把消息传到了金城。 杨志看完消息,让韩世忠继续注视金军动向,自己找来宗辩、单廷圭、大鑫禅师、沙净商议,单廷圭笑道:“家主无须担心,辽国原来下毒的高手就那么几个,奚族的夏侯长青、寺公大师的弃徒飞天蜈蚣王懒鲮、天雄寺的朱珂和尚、燕云殿的铜八,我下毒的本领虽然不及他们,但是解毒的功夫不差。” 第八百章 差了一点点 大鑫禅师低声道:“在耶律淳称帝的时候,铜八已经被萧忽古杀了,朱珂和尚早就云游天下去了,不是夏侯长青就是王懒鲮,夏侯长青是混毒,王懒鲮是看了一本毒经自学的,因此被寺公大师赶出了师门。... 《钑龙》第八百章 差了一点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百零一章 生擒宗翰 宋军的火把漫山遍野,但是人数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这几百骑的突围虽然被两支宋军的骑兵拦截,还是有三百多人逃了出来;可是没走十来里地,就看见前面火光冲天,很明显,神武镇的骑兵出动了,... 《钑龙》第八百零一章 生擒宗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