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夫骄》 第一章异世之魂 () 大元朝最南边物资贫乏的山村月牙村。 临山残破的一间草屋,阳光透过草顶散落在屋中数不清的斑驳。 可见屋子破烂到一定程度,好在炎夏雨水较少,给了这间摇摇欲坠的小屋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那张被虫蚁啃食而留下密密麻麻虫洞的木床之上,躺着一名年轻女子。 女子苍白的面容泛着诡异的青紫,若不是鼻尖微弱的呼吸,恐怕与死尸无二。 这时,一名干瘦的妇人端着一盆水从屋外走了进来,瞧着气息微弱的女子,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这可是花了家中大半积蓄娶的儿媳妇。 她也是气急了才会给苏槿一耳光,却没想苏槿脚下踉跄一下,没站稳脚,倒在四方桌的尖头上,便晕死了过去。 起因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做刺绣半年存下的一两银子,被苏槿偷偷拿到镇上花光了。 若是不急用,她用了也无妨,可是如今都八月中旬了,离给云清交束的日子只剩半个月不到了。 家中存银二两多,原本加上这一两银子恰好够交下半年的束。 如今云清的束交不了,儿媳妇又被她打昏迷,这叫什么事! 李荷鼻尖忍不住酸涩,随后抹了一把眼泪,强打起精神替苏槿擦额头上的汗珠。 没过多久,李荷端着脏水出了屋子,掩上了门。 床上的苏槿整个人昏昏沉沉,仿佛有一吨大石死死的压着胸口,让人心生恐慌。 紧接着一大波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灌入她的脑海。 半刻后她猛得睁开眼睛,划过一丝凌厉,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清澈明亮的眸珠扫过破旧的屋子,神情闪过一丝错愕。 暗自掐上自己的大腿清晰明了的痛意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她苦笑了一声,透露出凄凉之意,老天爷你也动了恻隐之心吗? 上辈子她七岁父母双亡,与四岁的弟弟相依为命。 她靠着一双手在荆棘之中拼出了偌大的家业,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 本该在父母羽翼之下的年纪,却独自撑起一片天。 可人心终究是难测,她竟然死于她疼到骨子里的好弟弟手里。 刀刺进胸口的绞痛到现在都还清晰存在。 过往一幕幕浮现,当年天真可爱的小孩,渐渐被那张英俊却扭曲的脸取代。 “姐姐,你看我又得了一百分。” “姐姐,你休息,我来做饭。” “姐姐,我考上重点大学了。” “姐姐,以后换我来照顾你了。” …… “苏槿,你该死,这些家业是我的。” 不甘、难受、悲凉、怒气交织在一起,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一向好强的她,忍不住失声痛哭。 苏棋,你知道吗? 偌大的家业本就是留给你的,原本是想等你完成学业之后,就交与你。 屋里传来阵阵哭声,厨房的李荷听见后慌忙熄了灶头的火,大步跑进了屋子。 瞧着床上的苏槿抱着膝盖痛哭,柔弱无助的样子,心里升起浓浓的自责,担忧道:“是不是头痛?” 熟悉却又久远的声音,苏槿猛的抬头抬头看向她,泪痕布满的小脸,呆滞了几秒,随后神情带着眷恋,哽咽了一声,“妈妈。” 她的面容和她小时候记忆中的面容重合在一起,似乎连眼神里的心疼都是一模一样, 但她知道这是原身的婆母李荷。 李荷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顿时面色难看了几分,难不成将脑袋磕傻了? 这可不成! 她此刻也顾不上心疼银子了,“我这就去请郎中,槿儿躺着别乱动。”说完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苏槿的情绪平复下来了,这才察觉到额头的痛意,伸手抚上额头,顿时眉心一蹙,“嘶”了一声。 随即打量着屋里的摆设,一张四方桌,桌上放置着两个土碗,以及一个大土罐,目测是用来盛水。 墙角放置着半人高的木箱,落上生锈的大锁,从记忆里得知这里装的是她那读书人相公的书籍。 李荷平日便重视得紧,一直盯嘱原身不要动这箱子。 再加上她身上这张床,以及一些破旧的衣裳,整个屋子便没有其余的东西。 随后眸光触及地上密密麻麻的斑驳,抬头看了一眼草顶。 许是经过了多年的风吹日晒,草顶已经破烂不成型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该寿寝正终。 她心叹了一声,这可比她当年白手起家还要艰难。 没过多久,李荷带着一名白胡子的老者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见苏槿在倒水喝,颇为有些费力的样子,连忙走过去拿过水罐替她倒水,“孩子,有事唤娘便可。” 苏槿温柔的对她笑了,安抚道:“娘,没事。” 这一声娘,喊得李荷呆愣了半响,这孩子从嫁给云清,便一直喊她李婶。 她也知道这孩子的心不在祁家。 苏槿的视线落到那名老者身上,面带歉意,语气亲切自然,“王爷爷,劳你白走一趟了,槿儿没什么大碍。” 原本因为原身,家中便缺银,如今若是看病又得花不少铜板,实在不妥。 再加上这伤口虽深,但也无伤大雅,好好休养些日子就应该没事。 王朗中神情有些错愕,这孩子性子沉闷,往日见谁都不理睬,何时这般温柔有礼貌了? 瞧着她依旧笑意盈盈的模样,他面色越发慈祥,“没事就好。” 目光移到她的额头上,确实不算什么伤,便嘱咐道:“伤口已经结痂了,没什么大碍,别沾水就行。” “多谢王爷爷的盯嘱,槿儿一定注意。”苏槿面带真诚的笑意,让人看着就很舒服。 王朗中面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捋了捋胡子,笑了几声,“既然无事,我就先走了。” “王爷爷,先等等。” 苏槿从怀里摸出两文铜板,递给王朗中,又道:“王爷爷大热天跑这一趟辛苦了,二文钱不多,只够王爷爷喝杯茶。” 王郎中盯着她手中铜板,摇了摇头,“铜板我就不收了,等些日子云清休沐,我还得请他教我孙儿识些字。” 祁家什么家境,他还算清楚,要说月牙村谁家最贫穷,莫过于祁家。 本着苏槿以往的性子,是不喜欠人情,但家中羞涩,再加上这铜板是原身偷拿的铜板。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李荷,将决定权交给李荷。 第二章便宜相公 () 李荷明白她的意思,心里泛起一丝暖意,笑对着她道:“既然你王爷爷这般说了,铜板我们就收回来,免得惹你王爷爷不快,日后都不愿上祁家看病了。”亲切中带着一丝打趣。 闻言,王朗中爽朗的笑了几声,“还是云清他娘明白我这老头子。” 苏槿听这两人语气便知道李荷与王朗中的关系很好。 于是收回了铜钱,紧接着她笑着道:“王爷爷,日后有什么忙不过的细活便唤声槿儿,槿儿随叫随到。” 话里想感激的意思很明确,但并不会让人感觉到疏离,反而让人觉得两家的关系很近。 王朗中眼里闪过一丝赞赏,随后假装佯怒道:“你这孩子倒是客气了不少,跟你王爷爷可别客气,否则王爷爷下次可真不来祁家了。” 苏槿乖巧的点了点头,那模样甭提王朗中有多喜欢,眼里的笑意真切了许多。 “时候也不早了,老头子我也该回去了,否则我那孙儿又该冲我嚷嚷,问我去哪了。” 家里饭菜寒酸,李荷也不好意思留他下来吃饭,只得笑道:“王伯伯,等云清休沐,过来喝几杯小酒吧。” “成。”王朗中爽快的答应了。 …… 等王朗中走后,屋内的两人相视无言,陷入死寂。 最后苏槿出声道:“娘,我这里还有半两银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放在桌上。 这是原身还没来得及花出去的银子,也算给祁家留了些救命钱。 对上李荷欣喜的眼神,她抿了抿嘴唇又道:“剩下的半两银子,我会想办法凑齐。” 既然她用了原身的身子,欠下的债就由她替原身还了。 李荷眼神复杂,以往对这儿媳不是没有不满,但更多是希望她能安心在祁家过日子。 她摆了摆手,语气带着浓浓的亏欠,“那半两银子用了便算了,以后你要买什么,娘会尽力满足你。”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两秒,一脸自责道:“是娘不该对你动手,还请槿儿原谅娘。” 原身虽有错但也因此丧命,她无权替原身原谅李荷,索性笑着转移话题道:“娘,肚子有些饿了。” 见她这样子,以为是她心里有芥蒂了,李荷神情闪过低落,勉强维持笑容,“槿儿休息半刻,娘很快就把饭菜做好。”说完便消失在苏槿的眼前。 苏槿也不闲着,瞧着外面天气好,便将床上的被褥这些抱到院子里暴晒。 许是年岁有些久,被子有股淡淡的霉味。 找了一根干净棍子,用力的拍打悬挂在空中的被子,肉眼可见从被褥飞出来的灰尘。 苏槿一时不妨,被灰尘呛到了,“咳……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谁知脚下踩到碎石,身子不稳,往后倒去。 她情急之中乱抓一通,没想到真被她逮着一样东西。 只是她抓着的东西,像极了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手掌略带一些薄茧。 接着她被一股大力给拉了起来,下一秒,扑进了男子坚实的胸膛,淡淡的书香味传入鼻腔,整个人愣了几秒。 下一秒男子便松开她,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温润的声音响起:“没事?” 苏槿抬头闯进他深邃的丹凤眼中,明明温润的声音,却透露出一种冷冽拒人三尺的感觉。 这男子对她似乎有些不喜。 她想到什么,神情了然,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后,才摇了摇头,随后大方的道了一声谢。 “你怎么回来了?” 此人正是她便宜相公,按往常来说休沐应该还有几天。 这还是成亲半年以来,她同他说得第一句话,祁云清眸底划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回归淡然。 “夫子家中有事,便提前休沐了几天。” 他将手中的包袱放在一边,紧接着撩起宽大的袖子,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臂,然后捡起地上的木棍,“退几步。” 等苏槿往后退了几步,他才挥动着木棍。 苏槿见他棍棍有力,丝毫不像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之上,也不知是不是阳光的缘故,他脸庞的棱角比寻常人要分明许些。 纤长的睫毛之下是一双勾人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薄唇微抿。 他的长相并不像传统的白面书生,而是妖孽般的禁欲相。 她见形形色色的男人,却数他的长相俊得最为独特,似乎看一眼就烙在心底。 厨房内的李荷在炒菜嘈杂声中似乎听见了祁云清的声音。 虽然知道他还要过几日才休沐,但还是忍不住停下手中的锅铲,弯着身子往院中看一眼。 触及院子那抹挺拔如青竹的身影,惊喜喊了一声道:“云清!”说着放下锅铲便跑了出来。 闻声,祁云清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着她,身上的疏离感褪去了许多,嘴角挂上淡淡的笑容,“娘。” 李荷忍不住咧起嘴巴笑,因此细纹爬上了眼角,紧接着打量了他一眼,心疼道:“云清,你瘦了。” 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只剩满心欢喜。 注意到她头上多出的几撮银丝,刺痛了祁云清的眼,眼神有些干涩,随即移开了视线,“没有,娘。” 这一声娘低沉却又饱含男人情绪的隐忍。 不知为何苏槿眼睛有些酸涩,随即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厨房。 瞧着锅里的菜冒起缕缕黑烟,她连忙用锅铲翻菜,许是第一次用大锅铲,动作略微有些笨拙。 在祁云清这个位置,恰好能看见她,眼神划过一丝探究。 她何时也会操心这些家务了? 李荷头低下头抹掉眼角水光,看了一眼厨房,对着祁云清道:“云清,你回屋歇会,娘去做饭。” 祁云清点了点头,却等李荷进了厨房,继续捶打被褥了,瞧着没多少灰尘了,才丢下手中的棍棒。 随后捡起地上的包袱,进了屋子,刚倒了一碗水喝了下去,就见苏槿端着菜走了进来。 对上男子深不可测的眸子,苏槿似乎有种灵魂深处被窥视的诡异感,心里微微收紧,但面色不显,淡定的移开眸子。 第三章和离前夕 () 她将菜放在桌上,就准备出屋子,结果听见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我提两桶水去恭房沐浴,等会我若是唤你,就劳你将衣裳递给我。” 恭房四处脏乱,没有搁置衣裳的地方,往常是在屋子里洗,但这会估计屋子腾不出来。 他走了一路加再上刚才捶被子,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冷水?” “嗯” “冷水伤身,等会温了水,你再去洗。”苏槿一脸不赞成。 祁云清拿衣裳的手顿了一下,眼里的冷意弱了几分,“无事。”说着将衣裳递给她便走了出去。 见他提着木桶出了院子,苏槿转身去了厨房,将小灶收拾出来,掺了一土罐的水,随后很快的将火升了起来。 李荷一边炒菜,一边提高声音问道:“槿儿,你温水干什么?” “云清要沐浴,就想着替他温些水。” 火光下的苏槿面色柔和,神情专注。 李荷看着她愣了几秒,随后扬起嘴角,颇有些欣慰,但也没说什么。 过了几分钟,苏槿伸手探了探水温,稍微有些烫,不过掺和些冷水应该刚好合适。 她用瓢舀进木桶后,便提了出去。 这时,祁云清提了两桶水走了进来,目光触及苏槿手中冒着热气的水,眼神染上一丝复杂。 苏槿笑道:“这里有半桶温水,掺和一些冷水恰好合适。”说着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这炎热的天,进厨房跟蒸桑拿似的。 “谢了。” 祁云清放下手中的桶,大步走过来接过她的桶,瞥见她额头结痂的伤口被汗水打湿了,微微有些泛白。 他从怀里拿了一根方帕给她,“擦一下。” 苏槿看了一眼白白净净的方帕,再看了一下脏兮兮的手,摇了摇头,“我用袖子擦一下就好。” 她细微的动作,祁云清看在眼里,随后将帕子放在她的怀里,“无事。”说完便走了。 苏槿明白他说得是帕子脏了也无事,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 一刻钟后,李荷端着最后一样菜走了进来,见苏槿在收拾屋子,笑道:“槿儿,先吃饭,等会再收拾。” “云清还没出来。” 话刚落,便听见男子的清冷声,“苏槿。” 苏槿拿过床上的衣裳,快步走了出去,刚靠近恭房,隔蓝色的布帘传出男子的声音,“将里衣先递进来。” 她翻了翻手中的衣裳,挑出纯白色的里衣递给他,透过缝隙似乎瞥见男子坚实的胸膛。 不知为何脸倏地一下子便红了,扭过头不再看,规规矩矩的将衣裳递给他。 祁云清穿好衣裳,撩开帘子,余光见她面色酡红,以为她是被阳光晒红了,语气柔和,“进去吧。” 苏槿点了点头,落在他身后一步,步子微微有些慌乱。 等两人进来了,李荷便开始盛稀饭,刚开始两碗还能见米,后面一碗只见汤。 李荷将最先那两碗放到两人面前,而祁云清却伸手端过那碗只见汤的稀饭。 “我早些时候已经在私塾用过饭了,这会还不饿,喝些汤正好解渴。” 紧接着将面前的那碗稀饭放到李荷的面前。 “娘早上用过饭了,也不饿,云清你吃。”李荷伸手准备将面前的碗递给他。 见状,苏槿开口阻止道:“娘,你吃,我分些给云清,正好我吃不了这么多。” 说着将碗里的稀饭倒了一半在祁云清的碗中,好在碗大装得下。 一碗稀饭怎么会吃不下,李荷怎么不明白她的苦心,眼眶微微有些酸涩,蠕动了一下嘴唇。 见她还想说什么,苏槿连忙又道:“娘就安心吃饭吧,平日家里最操劳的便是你,不多吃些饭,身体会受不住。” “嗯,娘若是再推脱,云清便不吃了。”祁云清见这一幕心里也不好受,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闻言,李荷不敢再说什么,但眸子微微发红,强忍着没掉眼泪。 …… 用过饭后,苏槿勤快的将桌子收拾了,李荷想帮忙,却被她拒绝了。 等她走后,祁云清看向李荷问道:“娘,她额头怎么回事?” 李荷犹豫了半响,才将事情的始末讲了出来,最后神情愧疚道:“云清,娘真的是气急了才会动手,但也没想真伤她。” 刚对苏槿印象好了几分,此刻又降到原点。 祁云白声音夹着冷冽道:“娘不用担心束,儿子平日替人抄写书籍,也赚了不少银子,已经够交束。” “云清,娘不是和你说过,让你在私塾好生学习,不可分心,银子这些娘会想办法。”李荷的面色徒然难看,拍桌子提高声音道。 她一个人将云清带大,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也是她唯一活下去的期盼。 祁云清沉静了半响,才解释道:“没有耽误学业,只是闲暇时间抄写。” “原本学业就繁重,谁让你管这些琐碎的事情。” 李荷说着便泪如雨下,哽咽又道:“云清,娘希望你出人头地,而不是一辈子待着穷乡僻壤的乡村,守着一间破烂的草屋度过一生。” 门口的苏槿见屋子的气氛有些低,刚才那些话她差不多也听见了,这事说到底有大半都是原身引起。 原本祁家家境贫寒,原身不仅不为其分担,反而偷偷拿李荷做刺绣的辛苦钱。 她走了进去,坚定道:“日后云清只管学业,束的银子,我来想办法。”也算是还了原身做的孽。 以前她能一手将弟弟养大,如今也可再养一个“弟弟”,只希望不要再养出白眼狼。 祁云清联想到刚才李荷说的事情,凤眸蓦地冷了几分,“既然你不想待在祁家,我也不勉强你,等会写一封和离书予你,聘礼祁家也不收回来了。” 在月牙村无论是休妻还是和离,女方是需要退聘礼。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娶苏槿时他本是不愿,却因李荷苦苦哀求,他才应了这门婚事。 原本想着若是她安安分分过日子,他定会好生待她,可她自从嫁到祁家,没尽过一分妻子的力。 这也就罢了,确实是祁家委屈了她,可如今她却拿母亲的辛苦钱,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李荷顿时愣了,“云清,你说什么糊涂话!” 第四章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 () “和离书我收下,只是能否让我在祁家再待一段时间,你放心,我不会在祁家待很久。” 苏槿对于和离这事没有意见,左右她也没打算和男人过日子,无非是平添一些麻烦。 只是她现在苦恼的是和离之后没有落脚的地方。 还需要一段时间在异世站稳脚跟,顺便帮祁家一把,也算是还了恩情。 可她没料到这一还便把自己身心也还了出去。 “嗯。”祁云清淡淡的“嗯”了一声,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苏槿松了一口气,面带感激一笑,“谢谢。” 视线扫过两人,李荷的面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我不允许。” 凭祁家再娶媳妇,难上加难,若是祁云清日后高中便不愁娶,但十年寒窗苦读未中的书生比比皆是。 之后屋子再没有声响。 李荷揉了揉眉心,许是刚气急攻心,导致头缺氧昏沉,便撑着桌子起身回了偏屋休息。 走之前说了一句,“云清,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等她走后,苏槿瞥了一眼祁云清,他唇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显然现在心情不大好。 她收回视线,转身出了屋子,将晒得发烫的被子抱了进来,动作麻利的将床铺好。 做好这一切,额头爬上了汗珠,伸手随意的抹了一把,开口道:“你赶路回来也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会。”说完转身出了屋子,帮他带上了门。 苏槿抬头望着刺目的阳光,眸子下意识微眯,同时神情恍惚了一下。 天大地大似乎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随后她将刚才祁云清换下来的脏衣裳装在木盆里,按着原身的记忆去了村里的小河边。 一路上碰见许多穿着布衣短打的村民,但她多是叫不出名字,索性步子加大了些,躲开他们探究的视线。 小河边,两边岸上铺了几块大小不一的大石板,许是常年使用,石板的表面瞧着有些光滑。 午后洗衣裳的不是很多,只有两人名妇人,苏槿寻了靠边上的那块石板。 她察觉到几股视线,淡定的拿出皂角用手轻轻搓洗。 因为祁云清的衣裳是白色的学服,外面一层是薄纱,她不敢放在石头上捶打。 旁边的妇人杨林氏有些好奇她为何会来洗衣裳,但瞥见她手下的衣裳,神情了然。 下一秒,她便问道:“云清回来了?” 闻言,苏槿停下手中的动作,扭过头看向她,嘴角浅浅上扬,语气亲切道:“是的,杨二婶。” 对上她温婉大方的笑容,杨林氏呆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哦,婶婶有件事想麻烦云清,不知云清等会有空吗?” 苏槿稍微想了一下,回答道:“他有空,不过杨婶婶可以稍微晚些再去,这会云清估摸着在休息。” “好的。” 之后两人便没有在说话了。 苏木槿洗着便发现巴掌大的鱼在她面前游过。 许是这里水质较好,没有受到污染,小鱼小虾泛滥。 原本也没想对它们下手,但她驱赶之下,这群鱼依旧嚣张的在她面前游。 想着家里还没有什么肉菜,便将主意打在它们身上了。 小心翼翼的拿过旁边的木盆,沉入水底,等了片刻,有几只鱼游在了盆中,顿时快速得将盆往上提。 原本四条小鱼,有一条机灵一些跑掉了,只剩下三条了,但今晚拿来做鱼汤也足够了。 河边几名妇人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触及她盆里的小鱼,比她大不了多少一名妇人,忍不住提醒道:“云清媳妇,这鱼刺多,肉少,做出来也是浪费油盐。” “你可以去隔壁村子的鱼塘买大鱼,一斤才二文钱。” 一斤猪板油十二文,用来熬制成猪油只有六两左右,相当于一两油两文钱,比鱼肉贵得多。 何况煮鱼是最费油,油少了,腥味便压不住,若是在几条不值钱的小鱼费了油,可不值当。 “没事,用来熬汤正好。”苏槿笑着解释道。 众人转念想到祁家的家境,心下了然,极有深意的看了苏槿一眼,便低下了头。 要说这苏家丫头也是可怜,从小被父母给殴打虐待,后来又被苏家卖给了小祁家。 可还不如待在苏家,至少保证两餐吃饱。 祁家在村子里可分为大祁家和小祁家,若是嫁给大祁家也就是祁云清的大伯家,那可就算是享福的命。 可若是嫁给小祁家就相当于跳进了火坑,屋不遮风挡雨、两餐不饱、衣裳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 村里但凡有些良心的人,是绝不会把自家闺女往火坑里推。 …… 等洗完衣裳之后,她看了盆里的鱼,又看了一眼石板上的衣裳,便有些犯愁,这衣裳怎么拿回去。 杨林氏余光瞥见后,笑着出声道:“云清媳妇,婶婶今日多拿了一个盆,正愁拿不回去,你先拿去用便是。” “等会婶婶来祁家时再带回去。” “槿儿就谢谢杨二婶了。” 苏槿也不推脱,笑意盈盈的接过木盆将衣裳装进去,然后将两个木盆重叠在一起。 随后礼貌性的同她们道了别,就朝着回家的方向而去。 进了院子,便发现她主屋的门已经打开了,放下木盆往里面看了一眼,见祁云清挺直着背,提着毛笔在书写。 周身散发的清冷的气息与残破的草屋格格不入,可惜生在了乡野之中。 不过明珠蒙尘,发光发亮不过是早晚。 她收回视线,将褶皱的衣裳抖了抖,再晾在绳子上。 李荷听见声响,放下手中的针线走了出来,担忧道:“这会天气正是炎热,洗什么衣裳,别中暑气了。” 这孩子自从醒了,就变得勤快了许多,她心里也欣慰。 “娘,没事,我闲着也没事,总得找些事情。” 苏槿上辈子忙碌惯了,突然闲下会让她身不自在。 李荷见她不听劝,又生气又心疼,赶紧进屋倒了一碗凉水,递给她,“回屋歇口气,剩下的衣裳娘来晾。” “娘先替我端着,我很快就晾好了。” 没过多久衣裳晾好了,苏槿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接过李荷手上的水,喝下后身上的热意褪去了不少。 第五章安分守己 () 她进了屋子,许是怕打扰祁云清书写,刻意放轻了脚步,走到床头拿过一套干净的补丁衣裳,便走了出去。 期间祁云清余光瞥了她一眼,但很快又专心书写。 屋外传来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娘,我去冲个身子,等会麻烦娘替我递一下衣裳。” “好。” 等她走后,李荷盯着手里的衣裳,又瞥了一眼屋里写字的祁云清,心里寻思了一下,走了进去。 “云清,娘手头有些事,你待会记得将衣裳递给槿儿。”说着将衣裳放在他的旁边。 祁云清余光瞥了一眼衣裳,其中有一抹红在衣裳之中十分显眼,眸子幽暗了几分,随后头也不抬,淡淡的“嗯”了一声。 …… 差不多一刻钟,屋外传来女子的喊声,从刚开始的小声,渐渐提高了音量。 “娘!” “娘!” …… 苏槿久久没等到李荷的回声,便不再喊了,她转头看了一眼放在枯草上的脏衣裳,正欲伸手拿。 突然帘子被掀开了一角,一件红色的肚兜递了进来,目光触及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即因尴尬脸颊泛起红晕, 但也没出声,默默地接过穿在身上。 一人递一人穿,没过多久苏槿便穿好了,深呼吸了几口气,脸上的红晕褪去,她才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瞥见祁云清还在门口,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大方的道了一声谢。 李荷透过偏屋的窗子,见两人回到了主屋,面上的忧愁才褪去了一些,随后又继续做绣活。 苏槿刚坐下,祁云清便从书下拿出一封信给她,上面赫然写着和离书三字。 这字大气磅礴,落笔之处干净利落,倒是好字。 祁云清视线落在她脸上,神情没有丝毫的难过和欣喜,他不自知的轻拢眉头。 紧接着想起男子清冷的声音,“你在祁家待的这段时间,还望不要让娘知晓这事。”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两秒,“希望你安分守己,至于你平时的开销我自会留给你。” 他话里的意思,苏槿自然明白,这是警告她不许再动李荷的钱。 同时心里感叹这祁家母子当真心慈,原身那般作为,换做是寻常人家恐怕早就将她赶出去了,怎会还拿钱供她生活。 “你能让我待在祁家一段时间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至于其他的事你不必费心。” 闻言,祁云清瞥了她一眼,但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不再言语,提笔继续眷写。 她走到床边将和离书塞到枕头里,这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天气炎热还真让人有些犯困,索性无事,苏槿脱掉鞋子,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屋外的喊声给惊醒了。 “祁家大姐在家吗?” 听着像是杨林氏的声音,她才想起来忘了给祁云清说杨林氏有事找他。 她立马下了床,用手理了理头发,对着依旧提笔眷写的祁云清道:“云清,刚洗衣裳时杨二婶同我说有事找你,我让她晚些再来。” 祁云清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已经知晓了。 随后苏槿便迎了出去,李荷已经在院子里接待杨林氏了。 她便乖顺的站在她旁边,笑着对着杨林氏道:“杨二婶,你来了。” 杨林氏笑着点了点头,这苏家丫头如今似乎怪讨人喜欢的。 随后想起什么,将篮子里的菜递给李荷,“这是自家种的一些不值钱的青菜,来时公爹公婆让我带着给你们的。”说着将篮子递给李荷。 李荷连忙拒绝,“杨伯杨婶种地也不容易,还是留着去镇上换些钱。” “李姐姐可别客气,这菜值不了几文钱。” 杨林氏将篮子强硬的塞到她的手里,笑着又道:“祁家大姐,妹子想麻烦云清写封信。” 李荷道:“都是一村子的人,说什么麻不麻烦,妹子再这样客气,那我也不收这菜了。” 几人边说边进了屋子,祁云清将书合上,站起身恭敬道:“杨婶。” 杨林氏细细打量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忍不住赞叹道:“云清这模样越长越俊了,甚至比他爹还俊上几分。” 祁云清的爹祁山当年是月牙村的第一美男且学识又好。 当时上门的媒人都将祁家的大门口踏烂了,最后娶了邻村秀才的女儿正是李荷。 李荷嫁到月牙村后,便被村里的女子孤立了。 后来祁山上京赶考,久久不见归,再后来,祁家分家了,李荷母子只分了临山的一间草屋和一斤糠米。 其实村里人都明白祁家是将这母子给赶出来了,顿时村里的女子便改成同情李荷了。 她们暗地猜测祁山估计是在京城另娶了官家小姐,抛弃了乡野的糟糠之妻,以及嗷嗷待哺的孩子。 屋子里的氛围瞬间安静了许多,杨林氏也意识到说错话了,神情懊恼,此刻恨不得打烂自己这张没把门的嘴。 苏槿从原身的记忆里大概知道一些,心里叹了一口气,李荷和祁云清也是命苦之人。 她瞥了一眼祁云清,对着杨林氏笑道:“都说子随母,婆母长得好看,云清自然不差。” 她说着“噗嗤”笑出了声,颇有些打趣的意味,“我每日同云清和婆母待在一块,都自行惭秽。” 此话一出屋子的气氛明显暖和了许多,杨林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吗,祁家大姐年轻时长得可俏了。” 她这话倒不假,李荷年轻时村里没几个女子能比得上。 祁山? 已经十多年了,再有恨有怨有思念也该消散得差不多了。 李荷晃了一秒神后,笑着嗔怒道:“妹子可别和槿儿一起打趣我了。” 而祁云清从始至终脸色都没变,那人不过于他是生育之恩。 年小还曾期待过那人会回归山村,亲切的唤他一声清儿。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事情心里都明白,便不再有奢望。 他视线落到苏槿笑意盈盈的侧脸,那双杏眼眸光流转,熠熠生辉。 见她欲转头,他便收回了视线,找出一张信纸,提起笔道:“杨二婶,你说。” 第六章从前的她和李荷有几分相似 () 杨林氏目光扫过几人,微微拘谨,隔了几秒才开口道:“孩子他爹,家里一切安好。” “婆母和我替大牛相了一门亲事,是薛家二房的大女,聘礼要一两银子,往日你让货郎带回来的银子,还有多余。” “成亲日是农历九月二号,是公爹看的好日子,到时候你向东家请个假回来一趟。”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脸上染上了许些羞涩,“最重要的是你好好保重身体,多吃些饭,别亏待了自己。” …… 苏槿见她泛黄的脸颊洋溢出来的笑容,朴实纯真,想来平日在杨家也算过得好。 视线不准痕迹的落在李荷身上,明明比杨林氏大不了几岁,却瞧着像四十好几的妇人。 那双眸子似乎饱受沧桑,泛不起一丝光亮。 从前的她和李荷竟有几分相似。 “云清,差不多就这些了。” 杨林氏刚说完,祁云清也放下了毛笔,拿起手中的信纸,重复了一遍。 见杨林氏点了点头,才将信纸折叠好再递给了她。 杨林氏感激的接过,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两文铜钱放在桌上,笑道:“这事多谢云清了。” “杨二婶,不用了。”祁云清沉声拒绝了。 李荷拿起桌上的铜板塞回她的手里,神情表露出有些不高兴,“妹子再这般客气,以后这忙云清也帮不得了。” 杨林氏连忙拉着她的手解释道:“祁家大姐,我没跟你客气,只是纸墨也要钱,怎能让你们出这笔钱。” “杨二婶这话槿儿可不赞成,要是帮些小忙便要给钱,那下午我用了杨二婶的盆,岂不是也要给钱?”苏槿笑意盈盈道。 闻言杨林氏犹豫了几秒,才将铜板放回怀里,随后面露笑容道:“那成,九月二日大牛成亲,你们一定要来喝喜酒,顺便沾沾喜气,说不定云清媳妇就能怀上大胖小子。” “借妹子吉言,大牛成婚我们一定来。” 李荷看了一眼苏槿的肚子,她倒是想抱孙子。 只是云清时常不在家,苏槿肚子没响声,也不怪她。 这次云清休沐的时间多了几日,一定要嘱咐两人多努力。 对上李荷炙热的眼神,苏槿面色讪讪,原身还是完璧之身,喝了喜酒也怀不上孩子。 以前原身有意避着祁云清,而祁云清似乎也没有碰原身的意思,所以大半年来两人一直是有名无实。 何况现在他们已经和离了,生孩子这事寄托在她身上也没用。 杨林氏只当她不好意思,打趣道:“云清媳妇,别不好意思,有了孩子,你和你娘在家也热闹一些。” 关乎子嗣这事,苏槿还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大方的回了一句,“槿儿尽力” 感受到头顶那股冰冷的视线,头皮微微有些发麻,耳根子莫名的红了。 李荷怕她有压力反而效果不太理想,连忙安慰道:“槿儿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顺其自然就好。” …… 等杨林氏走后,太阳也差不多落山了,李荷去厨房煮饭,苏槿便去将木盆里的鱼刨了。 祁云清站在她的身侧目睹她杀鱼的过程,眸子染上一丝探究。 她和以往的苏槿完像似两个人,但模样和声音一模一样。 他百思不得其解,暂时只得归结为他以前对她了解过少。 等李荷做完了饭菜,苏槿将洗干净的鱼带进厨房。 差不多二刻钟,鱼汤便起锅了,走进主屋,放在桌子中间。 因为屋里只有两根长板凳,李荷和祁云清一人坐了一根。 苏槿瞧着李荷坐在凳子的中间,也不好意思开口让她挪一挪,只好坐在祁云清的旁边。 不过她稍稍往边缘处挪了一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才开口道:“先喝鱼汤,冷了腥味就重了。”说着拿过碗替两人分别盛了一碗。 她细微的动作自然没逃过祁云清的眼里,但他也未说什么。 他端起碗微微抿了一口,口感出乎意料的好,紧接着他又抿了一口。 李荷也跟着喝了一口,入口的鱼香味,不腥不腻恰到好处,笑道:“槿儿的手艺不错。” “娘若喜欢,日后做饭便由我来。” 苏槿低头喝了一口鱼汤,余光瞥见祁云清的碗以已经空了。 她伸手端过他的碗又盛了一些,特地将三个鱼头都夹给了他。 “读书费脑,鱼头正好补脑,平日在私塾若是条件允许便隔三差五吃上一些鱼头。”下意识将他当成了弟弟,便费心的多嘱咐了几句。 李荷一听这话放下碗,询问道:“可是真的?” 见苏槿点了点头,她瞥着祁云清,嘱咐道:“云清平日别亏待自己,听槿儿的话,多吃些鱼头。” “千万别心疼钱,几条鱼钱娘还是给得起。”顶多日后她抓紧些时间做绣活。 祁云清点了点头,随后慢条斯理的喝鱼汤。 …… 夜深了,苏槿看着屋子唯一的一张床,面色微微有些纠结。 祁云清自顾自的退下外裳,余光瞥了她一眼,温润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大可放心睡。”说着脱了鞋子,躺在了床的外侧。 既然他这样说了,苏槿再不上床,就显得有些矫情。 她从床尾上去,躺在稍微靠墙的位置,显然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祁云清眸子深了几分,过了几秒,转过身背对着她。 顿时,苏槿松了一口,手搭在肚子上,原本以为要碍些时候才能入睡,没想到一沾枕头,困意就袭来了,过一会便睡着了。 …… 半个时辰后 屋子里响起均匀的浅呼声,再过几秒,响起因晃动而导致床发出“吱呀”声。 祁云清一向睡眠浅,听见声音,便睁开凤眸,转头看向身后此刻不安分的女子。 草顶透下来微弱的月光,依稀能瞧见女子的睡颜,有一处月光斑驳恰好映在她的唇上,泛起一层清冷的雾光。 下一秒,便见她往外滚了一圈,右侧的腿搭在他的大腿上,紧接着一双素手揽上了他的腰。 她的头埋在他的后脖子处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地方,便不再动了。 闻着女子特有的香气,以及紧挨着背后不容忽视的柔软,他整个人绷直了,黑夜中的眼眸暗了几分。 下一秒,他伸手将她的手扳开,将她的身子往里挪了挪。 随后起身走到桌边,用两个长板凳拼在一起,躺了上去,过了很久才沉沉睡去。 第七章莫名其妙 () 第二日,天色刚亮,从草顶处投下第一缕白光,划破了屋子的黑暗。 屋顶嘈杂的蝉鸣声打破了屋子的沉寂,苏槿睁开眼睛,眸子由朦胧转为清醒,入目的是破烂的草顶,神情怔了怔。 过了几秒,她便反应过来,视线扫过周围,最后落在凳子上侧身弯膝而睡的男子身上。 视线集中在他清冷的俊脸上,眉峰轻微拢着,紧接着他浓密修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下一秒,四目相对,苏槿撞进了他幽黑的眸子,没有错过他眼眸一闪而过的冷漠和戒备。 “你在床上睡会。” 她淡定的移开了视线,拿过一旁的外裳穿好后,将微微有些皱的床单拍了拍。 “不了。”祁云清起身走到床边拿过衣裳,慢条斯理的穿好。 随后苏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瞧见偏屋的门已经开了,往里探了一眼,却没见李荷的身影。 转头看了一眼台阶上,那只木盆以及脏衣裳不见了,心下了然。 她转身进了厨房,正欲打水洗脸,却发现石缸里的水已经见底了,拿过旁边的木桶以及扁担走了出去。 祁云清站在院中端碗漱口,余光瞥见她手里的东西,“我来。” 说着先将碗递给她,紧接着大手拿过桶,便出了院子。 苏槿想着没水也做不成饭,不如去河边帮李荷洗衣裳,快速的将碗放回屋里,便紧跟在他身后。 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子,有一瞬间苏槿觉得自己像个乖巧的小媳妇。 随即摇了摇头,她这是在想些什么! 没走多久,一名憨厚老实、皮肤黝黑的男子喊住了她,语气明显的欣喜,“槿儿。” 前面的白衣男子明显脚步停了一下,但很快便大步离开了。 苏槿望了一眼前面消失不见背影,再然后看向面前的男子。 瞧着两人的距离太多于近,她往后退了一步,才笑着道:“石家三哥,你怎么回来了?” 石原是石家大房的孩子,成年后便去镇上给人当木工,极少回村。 “前几日我娘托人给我带口信,说是家里的谷子熟了,让我向东家请些日子回来帮忙。” 石原抠了抠头,盯着她素净的小脸,咧着嘴巴笑了两声,又道:“槿儿越长越水灵了。” 见他眼神真诚,苏槿眼眸弯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石家三哥真会说话。” 她看了一眼天,又道:“日头快升上来了,石家三哥还是赶快去割谷子,不然等会天热了,容易中暑气。” 石原憨厚一笑,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腰间摸出两颗麦芽糖递给她,“这是回来时,东家给我的麦芽糖。” “谢过石家三哥了,这糖还是留给丫丫他们吃。”苏槿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 在原身的记忆里,麦芽糖一块一文钱,村里的孩子一年也不见得能吃上一块。 何况两人非亲非故,实在不妥。 石原见她不收,微微有些着急,“丫丫她们都有,这是我特地留给你的,原本打算下午来趟祁家,没想到现在碰见了你。” 这憨厚的男子不会是喜欢原身吧? 苏槿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心里正寻思着该怎么开口。 谁知石原直接将糖放在地上就走了,“槿儿,我就先走了。” 原本是想塞到她手里,但男女有别,别坏了她的清誉。 苏槿盯着地上的麦芽糖哭笑不得,不过好在麦芽糖有一层纸包着,放在地上也不会脏。 她弯腰将麦芽糖捡起放在怀里,人家的好意可以不接受,但一定不要糟蹋了。 到时候寻个机会还回去便是。 她直起腰目光触及远方,发现祁云清正挑着水朝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沉沉的两桶水压弯了扁担,而他的身子依旧笔直,步子轻快,他目不斜视的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苏槿刚欲张嘴顿时又合上了,她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纠结这事,抬步往河边而去。 早晨天气凉快,河边洗衣裳的人多了许多。 她一眼就瞧见了对岸的洗衣裳的李荷,从旁边的石桥走到李荷的身边。 瞧见盆了还有大半衣裳,蹲在李荷旁边的石头上道:“娘,你休息会,我来洗。” 听见声音,李荷偏过头才发现她来了,抬头抹了额头上的汗水,笑道:“现在天还早,怎么不多睡会?” “睡够了。” 苏槿拿过旁边的衣裳还有皂角,轻柔的搓了起来。 下一秒,对面传来妇人尖锐的嘲讽声,“哟,云清媳妇竟然还会来洗衣裳,真是稀客!” 原本还算热闹的河边,突然静了下来,众人一副看戏的样子望着两人。 “马家大姐……”李荷正欲帮苏槿说话。 苏槿却拉了拉她的袖子,对着她摇了摇头。 这人是马家大房的马王氏,原身和她们也没什么过节,只是马家有个天生肥胖的丑闺女,看上了祁云清,便向祁家提亲。 祁家虽然家贫,但李荷挑媳妇还是注重容貌,至少站在云清身边不受人家耻笑。 李荷便婉转的拒绝了马王氏,后来原身嫁给了祁家,马王氏就处处针对原身,但原身性子闷并不搭理她,马王氏自讨没趣。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马王氏,只是笑意未达眼底,“马大婶,为何不见翠儿姐?” 翠儿姐是马家大房的儿媳,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 马王氏闻言顿时被噎了一下,这小浪蹄子按往常应是低着头不搭理人,任由她骂! 如今笑意盈盈的样子,还拿自家那懒儿媳堵她嘴,弄得她满肚子骂人的话没法施展。 到最后她脸渐渐憋红了,吐出一句话,“她在屋里做…做饭,难难不成像你一般闲?” 许是心虚,说话都不利索了。 苏槿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刚才路过马家,我瞧见翠儿姐在磕南瓜子,原来是我看错了。”这话当然是唬众人。 不知是谁笑出了声,紧着接响起了一片笑声。 其中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妇人道:“王秀,你家那媳妇什么德行,我们能不知道吗?还好意思说人家云清媳妇,害不害臊!” 第八章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 马王氏颇有些恼羞成怒,朝那人啐了一口,“关你屁事!” 余光瞥见苏槿云淡风轻的脸,她瞧着就像是嘲讽。 顿时怒气蹭蹭的往上涨,她脱下脏布鞋便淌水朝苏槿走了过来。 王秀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经常因为一些口角之事与人动粗,李荷心道不好,连忙起身拦住马王氏。 “马家大姐,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 马王氏直接一手将她推开,李荷没站稳脚,便一脚踏进了河里。 好在苏槿反应快,拉住了李荷,才没让她整个人跌进河中。 苏槿眼神冷了几分,伸手将李荷拉了上来,低声问道:“娘,你没事吧?” 李荷冲她摇了摇头,随后又将她护在身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给马王氏赔不是,“马家大姐,有话好好说,槿儿有什么地方不对,我代她给你赔不是了。”说话间,她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揪住衣角,显然有些害怕。 “呸,谁稀罕你赔不是!”马王氏恶狠狠的对着她啐了一口。 因为被拒亲的事,她马家被人明里暗里取笑了好久,她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所以甭想她对小祁家有什么好脸色。 苏槿上前一步,将李荷护在身后,眸子微微微眯,语气透露出一丝危险,质问道:“马大婶怎么推人?” “我推人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也来推我!”马王氏嘲讽道。 谅小祁家也不敢推她,否则让她几个儿子抄了他小祁家!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 马王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苏槿抬脚往她肩头上踹,那一瞬间苏槿眼里透露出的狠意,让马王氏心寒了一下。 下一秒,肩头猛地一痛,她便摔进了河中,还被呛了两口水,扑通了几下,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随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苏槿,破口大骂道:“苏槿你个小浪蹄子竟敢踹老娘,信不信老娘打断你的腿。” 许是刚才是被苏槿那眼神吓到了,她心里有些悚得慌,便没敢动手。 苏槿唇角上扬,但眼里一片冷冽,“是马大婶推我娘在先,难不成我小祁家还不能还手?任由你打骂不成!” “要不我们去找村长评评理,看这事谁在理!” 紧接着看向众人,语气蓦地放柔了许多,“各位婶婶姐姐们一定要替槿儿当个见证的人。” “我家相公时常不在家,平日我和娘相依为命,日子自然十分艰难,若不是村里的叔叔婶婶心肠好,帮持着我们母女,恐怕我们母女早就在这个村子生存不下去了。” 许是想到了伤心之事,她微微下头,手抹了一把眼眶,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停顿了几秒,又道:“槿儿和娘打心底感激各位叔叔婶婶,所以向来从来不在村里惹事生非,更是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今日若是马大婶推我,槿儿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这事便忍了,可马大婶推了我娘,恕槿儿不能忍受!” 一向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抗的李荷,听见苏槿的最后一句话,忍不住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没掉眼泪。 刚才苏槿那番话已经让人潸然泪下,此刻又见李荷这副柔弱无助的模样,在场的人又都是些容易心软的妇人,心里的那杆称早就偏向小祁家了。 穿着蓝布短打的妇人,忍不住出声道:“王秀,仗着你马家有男人,就欺负小祁家,你良心被狗吃了?” “再说了,也亏着云清媳妇胆小懦弱,就轻轻踹了你一脚而已。要是你推我娘,我非拿杀猪刀剁了你不可!”说话的正是杨家三房的媳妇杨秦氏。 她杨家可不怕马家,比起来她杨家还多一房人。 何况平日跟小祁家走得也算亲近,这忙是一定要帮。 “轻轻一脚?老娘肩头到现在都还疼了!”马王氏抹了脸上得水,气急败坏道。 杀千刀! 这些婆娘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她们让苏槿这小贱蹄子踹一脚试试! 可这话众人明显不信,靠近马王氏旁边有些干瘦的妇人,嘲讽道:“你可拉到吧!王秀!人家云清媳妇瘦得跟竹竿似的,能有多大的力气踹你。” 竹竿?! 苏槿脸上笑嘻嘻,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她前“凸”后“翘”小蛮腰,哪里跟竹竿挂上钩了! 马王氏扫过众人谴责的眼神,胸口仿佛被堵了一口气。 但心里也有分寸,她若是得罪这么多人家,日后怎么在村里来往了。 她恶狠狠的瞪了苏槿,“你给我等着!”随后三两下抓起衣裳丢在盆里气冲冲的就走了,如同横冲直撞的大黄牛。 李荷望着苏槿的小脸,心里一暖,同时担忧道:“槿儿,马家会不会……” “娘别怕,以后有我保护你。” 她从十三岁就开始在社会上打拼,什么穷凶恶极之人都遇见过,对付村里还算淳朴的村民自然不难。 原本马王氏说的话,她听听就过了,可马王氏不该动了李荷。 她这人一向护短,伤她可以,若是伤了她在乎的人,别怪她心狠手辣。 随后她看向在场的妇人,感激道:“今日多谢各位婶婶姐姐的仗义执言,槿儿感激不尽,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槿儿的地方,尽管唤了一声。” 杨秦氏笑着道:“没事。”随后触及到苏槿身后高大的身影,亲切道:“多久不见,云清你又俊了不少。” “杨三婶缪赞了,今日这事多亏了各位长辈,云清感激不尽。”清冷的声音从苏槿背后传来。 “没有,没有,云清可别跟我们客气。”在场的人连忙纷纷摆手,笑道。 这人都是视觉动物,无关年龄大小,瞧着美的东西,神情自然而然流露出欢喜。 苏槿察觉到有一股清冷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后脑勺上,令人头皮发麻。 她僵硬的转头便撞进了祁云清深不可测的眸子,以及那一闪而过的精光。 这一瞬间,苏槿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 心凉凉了…… 他是什么时候在她身后? 难不成他看见她踹人了? 祁云清原本是在不远处的上游出打水,结果听见马王氏的辱骂苏槿的声音,便走了下来。 正好瞧见了苏槿踹马王氏那一脚,以及那一瞬间她娇弱的身子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狠辣劲。 这可不像乡村妇人该有的气场。 第九章希望你恪守妇道 () 苏槿的唇轻轻蠕动一下,却不知说什么,索性蹲下洗衣裳,边洗边道:“云清,你带娘回去换身衣裳,虽然天气炎热,但早晨还是有些凉,当心受寒。” 祁云清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眼神夹着一丝探究,苏槿是土生土长的农家女,为何谈吐却不像似这乡野妇人。 再过了几秒,他才移开了视线,看着李荷道:“娘,回去换身衣裳。” 苏槿察觉到背后那股视线消失了,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祁云清似乎不好唬弄,接下来她要再小心行事了。 她现在还没摸清这里的习俗,不过她学过历史,知晓古人封建迷信,对于鬼魅这些特别忌讳。 若是她占原身身体被人知道了,恐怕会被人活活烧死。 李荷低头瞧着已经湿透的鞋子,心里也担心受寒。 如今家里本就没什么存银,若是她受寒了恐怕又得花出一笔药钱,到时候家里就该更拮据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云清在这里陪着槿儿。” 她心里还是有些怕马家找事,云清在这,马家找麻烦也得掂量一下。 苏槿正想开口拒绝就听见头顶传来低沉的“嗯”声,顿时手停顿了一秒,整个人都不好了。 过了没多久,祁云清撩起衣尾卡在腰间,将刚才李荷未洗完的衣裳继续搓洗,动作熟练。 河边的其他妇人仅仅是多看了两眼,脸上并无诧异之色,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同时她们在心底叹了一声,祁云清这孩子勤快能干,学识好,关键是这模样十里八村也找不出一个比他俊的男子。 若是家底殷实一些,娶地主家的女儿也不为过。 着实是可惜了。 苏槿余光瞥了一眼,顿时面色爬上红晕,那是她的里衣以及夹着的红肚兜! 下一秒,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衣裳,往自己脚边藏了藏,寻个蹩脚的理由,“皂角伤手,会影响你提笔,你在旁边等我便好。” 祁云清淡淡的瞥了一眼她泛着红晕的侧脸,极似小女子独有的羞涩,跟刚才带着狠劲的女人判若两人。 他打量了几秒便收回视线,又重新拿了一件衣裳搓洗。 两人手脚麻利,没洗多久便洗完了。 随后祁云清端起木盆走在了前面,苏槿紧跟其后。 大概走了一两分钟,祁云清毫无预兆的停了下脚步。 苏槿一时不防,撞上他坚实的后背,顿时鼻尖传来痛意,下意识的痛呼了一声。 紧接着听见男子清冷却不失磁性的声音,“虽然我们已经和离了,但你在祁家期间希望你恪守妇道,别坏了祁家的清誉。” 苏槿知道他所指的的是什么事,沉思了半响道:“我会尽量避免和男子接触。” 若是她要从商就免不了和男子打交道,所以她只能做到尽量。 祁云清对她的回答似乎很不满意,抬脚便走,没过多久便甩了她一大截。 …… 苏槿回到祁家时,衣裳都已经晾好了,她那边角泛白的红肚兜在衣裳中异常显眼。 她目光移到擦手的祁云清,不用问也知衣裳是谁晾的。 这时候李荷端着稀饭从厨房出来,对着两人招呼了一声,“进屋吃饭。” 桌上只有一盘青菜和一大盆稀饭,许是昨日的事情,今早的稀饭粘稠了很多。 吃饭间三人静默,甚至有些低压。 李荷好歹也当了祁云清十几年的娘,虽然她不敢说摸透了祁云清的性子,但也有八分。 怎么没看出他心情有些不悦。 她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心里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两人像极年轻小夫妻闹别扭。 吃完后,苏槿将碗筷收拾了,进屋瞧见李荷在做绣活,祁云清在提笔抄写。 她无事可做,便央求李荷教她刺绣。 李荷也不指望她靠刺绣赚钱,只希望苏槿能给云清做几件贴身的衣裳。 虽然她也能给云清做,但云清终究是长大了,很多事情她这个做娘的不太方便插手。 出乎意料的是苏槿头脑灵活,动手能力很强,她演示一遍苏槿便基本会了。 不过稍微难上一些便不行,好在苏槿学得认真,反复练习了几遍,效果就好上了许多。 连续绣了将近一个时辰,李荷视线有些模糊了,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随后打量了几眼苏槿手中的手帕,只勾勒出大概的形状,虽然有些略微的歪歪扭扭,但不难看出是青竹。 这可不像女子用的手帕。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对面认真的祁云清,问道:“这是给云清?” 苏槿头也没抬,“嗯”了一声后,又道:“我在村里用不上手帕,想着既然做了,就不能浪费针线,索性给云清做方手帕。” “不过估计手帕不怎么好看,到时候云清用它擦书桌便是。” 闻言,李荷欣慰一笑,忍不住感叹道:“只要你们能好好的过日子,娘这心就安了。” “再过个一两年,娘抱上了孙子,这辈子就别无他求了。” 苏槿手顿了一下,抬眸看了她一眼,附和道:“娘会抱上孙子的。” 等她有了容身之处,便跟李荷坦白。 至于云清娶媳妇的聘礼她自然会出,最好能给云清挑一名知书达理的女子。 祁云清手中的笔停了下来,缓缓抬眸,眸光触及专心绣方帕的她。 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却不失精致,只是皮肤稍微有些泛黄,给她的容貌打了些折扣。 不过吸引他的也不是容貌,而是她从灵魂深处透露出的淡然。 “暂时不打算要孩子,明年童试,若是过了,我便要在县城或者府城求学,恐怕半年才能回一次家。”祁云清低下头,继续抄写。 他也许不知什么叫打脸,不久以后他竟然妄想用孩子套住某个“不安于室”的女子。 “云清,娘平日无事,帮你们带带孩子也不累。”李荷知道他是担心她的身子吃不消。 其实这只算祁云清一部分的原因。 “我想看着孩子长大。” 苏槿见他语气极其认真,想来他是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情,倒是个有担当的男子。 突然想到,会不会他没碰原身是这个原因? 第十章你睡觉不安分 () 想到这里,苏槿下意识抬头瞥了祁云清一眼,可他冷清俊逸的面容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李荷闻言,沉默不语,神情比刚才明显落寂了几分。 苏槿自然察觉到她的异样,思忖了几分,试着缓和气氛道:“娘,云清还年轻不急,再说了日后有钱了我们便在府城陪云清求学。” 原身对于祁山的印象,基本没有,只是后来长大了听村里的妇人嘴碎时,知道了一些。 听说当年祁山考中了秀才且是案首,便被留在了府城的学院读书,三年之后中了解元,他便拿了祁家部的银子上京赶考了,至此一去不回。 至于他久久未归的原因,恐怕祁云清和李荷心里都清楚。 “哎……” 提到求学的事情,李荷脸上的忧愁更重了几分,如今连云清下半年的学费都还差半两银,又何谈云清去府城求学。 不过她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云清去府城求学。 苏槿放下手中的绣活,握住李荷的手,坚定道:“娘,信我,我定会挣很多银子,养你和云清。” 若是日后你们容得下我,我便一直守着你们。 瞧见她认真的小脸,李荷心里一暖,同时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欣慰道:“槿儿这份心娘心领了,银子这事你不用操心,娘会想办法。” 知道她这是不信,苏槿也没说什么,日后他们等着花银子便好。 听见苏槿那句话,祁云清手便停了下来,眸光平视苏槿,从喉咙溢出一句清冷的声音,“好好的待在家里,银子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若细下听,便不难发现他语气的关心。 李荷和苏槿同时一愣,随后相视一笑。 李荷假装不满道:“云清有了媳妇就忘了娘。”话才刚说完,她脸上的笑意便绷不住了。 云清和苏槿的感情好,她乐见其成,原本便觉得苏槿嫁到祁家是有些亏了她。 云清经常不在家,几乎没有尽到做相公的责任,她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自然知道那些日子有多煎熬,所以她会尽力让苏槿过得好些。 祁云清见两个女人笑意盈盈的模样,眼神柔和了许些,甚至脑海里冒出一丝念头,若是几人就这样生活似乎也成。 几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了。 …… 午时,王朗中顶着烈日来了王家,说是请祁云清去王家喝杯小酒,大概是为了求学一事。 祁云清也没推脱,直接点了点头,回屋拿了一本书,便跟着王朗中走了。 祁云清不在家里用饭,屋里的两个女人索性也不做饭了。 以往便是一天两顿,因为祁云清回来了,才想着做午饭。 苏槿和李荷做了一下午的绣活,临到太阳下山,苏槿才将方帕做好,还用白色的线将四边缠绕了一圈。 虽不太好看,但胜在结实,用来擦书桌应该能用上一段时间。 而李荷一下午只绣了一半的花样,因为是双面绣,费的心思要多一些,动作自然就慢上许多。 苏槿视线落在李荷手中未绣完的方帕上,虽然只绣了一半,但不难看出是朵芍药花,“娘绣得可真好。” 她这话倒不是假话,李荷这么多年靠绣活供祁云清读书,证明还是绣活好,才会有人买。 “槿儿若是喜欢,等娘做好了便送你。”李荷笑着道。 这方帕少说也值十几文银子,苏槿摇了摇头,“云清的毛笔有些毛躁了,这方帕还是留着换银子,给云清买只好的毛笔。” 说着打趣道:“再说了我又不是那些小姐,可没地方用方帕。” 门外的祁云清恰好听见了苏槿那句给云清买只好的毛笔,眸子不由地染上一丝异样,随后面色如常的走了进去。 屋里的视线突然暗了下来,苏槿和李荷的同时抬头。 见是他回来,李荷望了一眼外面的天,日头都落下来了,连忙着急起身,“都怪娘,做方帕就忘了时间做饭了,云清是不是饿了?” “等娘一会,娘这就去做饭。” “不急。” 祁云清视线不知为何落在苏槿手中的方帕上,但很快便移开了眼睛。 他从袖口掏出二十文铜钱,十文递给了李荷,另外十文递给苏槿,“拿去买些零嘴。” 大概是王家给的教书费。 苏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李荷一眼,最后将铜钱交给李荷,“娘保管。” 李荷却不肯收,“槿儿就拿着,身上放点铜板也好。”说完她看了意味深长的看了祁云清一眼。 云清对槿儿似乎有点上心了。 苏槿只好作罢,起身将铜钱放在枕头里,突然想到什么。 从怀里摸出两块麦芽糖,却发现糖有些化了,糖汁透过糖纸沾到了手上。 这下好了,也不能还给石原了。 她的目光触及桌上的水罐,走了过去,将糖纸撕开,放进里面。 李荷见她手中的麦芽糖问道,“货郎今日来了村里?” 不对,今日十五,没逢七,货郎今日不该来月牙村。 “不是,早上碰见石家三哥了,他送了我两块麦芽糖,原本打算还给他,如今糖化了,也没法还了。” 苏槿解释后,抱着水罐去厨房又盛了一些水,然后再回到房里。 李荷见她用筷子捣鼓,笑了笑,起身便去了厨房。 屋内只剩两人,只听见筷子搅拌的声音。 过了片刻后,苏槿倒了一碗出来,递给祁云清,“试试?” “不喜甜。” 祁云清瞥了一眼泛黄的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不久以后,祁云清因为这三个字,再一次被打脸了。 闻言苏槿没有强求他,端起碗抿了一口,顿时眼睛都眯起来了,唇角下意识舔了舔。 祁云清联想到私塾那只橘黄色的胖猫,每当有人喂它一些东西,它便将眸子眯着,慵懒满足的模样。 …… 用过晚饭后,祁云清在屋里沐浴,苏槿便在外面吹夜风,等他出来后,她便进去沐浴。 两人收拾好了一切,月亮已经悬挂在空中了,繁星点点。 关上屋子后,苏槿见祁云清又准备睡在凳子上,心里以为是他想避嫌,笑道:“云清,你睡床吧,我人矮一些,睡凳子不难受。” 祁云清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清冷的声音陈述事实:“你睡觉不安分。” 第十一章打脸来得太快 () 苏槿顿时脸色爆红,随即“咳”了几声,来掩饰此时的尴尬。 早上她便怀疑是不是她晚上不太安分,但想着她上辈子一向规矩,是不可能做出什么胡来之事。 心里就以为祁云清是为了避嫌。 她咬了咬嘴唇,颇有些心虚的解释道:“我平时睡觉不这样,可能是因为太热了,才会乱动。” “不过云清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说着还举手发誓。 然后她又接着道:“凳子睡着也难受,你就将就睡床上,下次你再回来,屋里肯定能多一张床。” 今日无意瞥见他扭了几次脖子,猜想应是昨夜没睡好。 最后两人还是睡在了一张床上,苏槿特地在两人的中间放一床被子。 …… 午夜时分,圆月高挂在正空。 漆黑的屋子响起木床的吱呀声,祁云清蓦地睁开了眼睛,紧接背后有什么一点点的往他身边挪。 没过多久一只柔软的手搭在了他的腰上,下一秒脚也搭在了他的身上,嘴里还嘟嚷道:“好凉快。” 若不是见她白日对他退避三舍的样子,恐怕此时他会想成她在引诱他犯罪。 这次他没推开她,许是怕她摔下了床下。 原本以为会失眠一夜,谁知鼻腔传来女子特有的清香味,源源不断,没过多久便沉沉入睡了。 次日,太阳缓缓的升到了半空,村子里响起一声又一声的鸡鸣声。 苏槿是被热醒了,睁开朦胧的眼眸,触及眼前的后背,她脑子蒙了一下,随后想到什么立马清醒。 云清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这句话在她的脑子里无限循环,打得她的脸生疼。 随后僵硬的将腿从他身上挪开,紧接着收回了手,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同时小心翼翼瞥着他的睡颜,轻悄悄的往里面滚了一圈才松了一口气。 她坐起身,拿过一旁的衣裳,顺着床尾下了床,两步并一步走出了房间。 悬上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原本熟睡的男子睁开了那双迷人的丹凤眼,眼眸清明,怀里似乎还有那女人的余温。 …… 用过早饭后,祁云清便换了一身破旧的麻衣,拿了一把斧头便出了院子,走之前用余光瞥了一眼苏槿。 从早上她便躲着他,特别是吃早饭时两人的中间隔了能坐下一个人。 昨夜她可不是这般! 苏槿也不想躲他,只是心里发虚,昨日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对他怎么样,结果打脸了,而且十分响亮! 两人之间的异样,李荷自然是发现了,停下手中的绣活,看向埋头的苏槿,关心道:“昨夜你和云清吵架了?” “没有,娘。”苏槿抬起头回答道。 见李荷还欲开口,她连忙转移话题道:“云清拿着斧头去哪?” 李荷知道她这是不想说,便没有勉强,低头继续做方帕,“刚才他给我说,屋子太破了,准备修葺一下屋顶。” 苏槿忍不住诧异道:“云清会修葺屋顶?” 最开始没接触时,以为他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 这两天相处后,发现粗活这些他基本都会,而且不嫌脏、不喊累,倒令她刮目相看。 李荷叹了一声,又停下手中的绣活,开口道:“云清他爹上京赶考后,公婆也相继去世,起初云清他大伯对我们母子照顾有加,许是看在云清他爹的份上。” “后来云清他爹迟迟没有回来,他大伯便开始嫌弃我们吃的多、干活少,再后来寻了个理由将我们赶了出来。” “若不是当年公婆去世之际,偷偷摸摸给了我一些银子,让我留着防身。不然我和云清早就饿死在村中。” “那时候云清才四岁,许是时常挨他大伯家的骂,他比寻常孩子要懂事的早些,明明比灶台还低,却偏偏想为我分担一些事情。” 说着她哽咽了一声,“有一次他趁我出去寻生计了,爬上了灶台做饭,许是人小还站不怎么稳,便摔进了锅中。” “我不知道他怎么爬出来的,只知道我回来时他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手上和脸被烫起了水泡,当时我差点晕死了过去。” “好在烫伤并未在他脸上留下疤痕,只是脚上留了印。” “后来我不再出去帮别人打杂,在家做些绣活勉强能够过日子,可我不甘心云清这辈子待在乡村里,将仅有的银子拿出来给云清当学费,供他读书。” “好在云清这孩子读书有天分,又肯下功夫,夫子都说云清是可造之才。” “我便每日每夜的专研刺绣,从刚开始的一方帕子六文钱到现在一方帕子十六文钱。” “可云清满了十岁后,便不让我做刺绣,说是容易伤眼。而他因为字写得好,接了抄书的活。” “甚至在去码头给人当搬工,小小的身子抗着比他还重的东西,身子都快被压到地上了。” “我亲眼所见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痛恨自己为什么无能。” “那是我第一次打了云清,可不管怎么打,这孩子就是不肯答应我,日后不去当帮工了。” 说到这里,李荷哭的泣不成声,那些事情虽然过了,但一想起来她这心就痛得不行。 苏槿沉默了,有种感同身受的辛酸,隔了半响,她拍了拍李荷的背,声音有些干哑,安慰道:“娘,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突然院子传来重物落地“哐咚”的声音,李荷心知是祁云清回来了,连忙伸手擦了擦眼泪。 不过还是迟了一步,被祁云清给瞧见了,他眉头拧了拧,眼底快速划过一丝担心。 “怎么了?” 他的视线看向的是苏槿,显然这句话是是问她。 “刚才有灰尘不小心进了娘的眼睛。” 苏槿错开他的眸子,站起身看向院子的树干,转移话题道:“还要上山?” 祁云清的目光扫过两人,随后轻点了一下头。 “我跟你一起,我去割些茅草等会好搭屋顶。” 苏槿说完便出去找镰刀、篓子,刚想将背篓子,就被祁云清给一手拿去了。 他随意的挎在肩上,视线落在李荷的身上道:“娘也去。” 李荷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这孩子心里都明白,只是不善言辞。 第十二章只有比敌人更狠,才能活得更久 () 落好了院子的锁,几人便上山,许是照顾她们两人,祁云清的步子明显迈小了一倍。 差不多走了一刻钟,几人才进了山林,顿时视线暗了许多,燥热之意也没那么强了。 苏槿抬手抹点额头上的汗水,停下来微微喘了几口气。 李荷比她要好上几分,瞧见她这样,将带的竹筒递给她:“槿儿,喝口水吧。” “谢谢娘。”苏槿只喝了一口便没喝了,竹筒装的水本就不多,三个人喝不了几口,还是得省着点。 祁云清的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望了一眼周围,茅草遍地都是,只是树木稍微小了一些。 原本是打算再进山一些,寻根稍微大一些的树木,搭房顶结实一些,现在考虑到两个女人,便作罢了。 “你们先休息一会。” 他挑了附近最大的树子,手中的斧头有力的砍了下去,砍出一道深痕。 估摸着要不了半刻钟,这颗树便会被砍下。 苏槿视线移到他的面容上,神情淡漠,似乎见他做什么都从容不迫。 随后她收回了视线,手持镰刀去不远处割茅草。 山里的茅草差不多有半人高,她撩开茅草,朝茅草头割了下去,许是镰刀有些钝,废了好半天才将茅草割掉。 其中的白花花的几枚蛋便漏出来了,蛋是圆椭型,有些像似野鸭蛋。 顿时眸子闪过一丝欣喜,她正欲捧起来,突然听见“嘶”的几声,身上的汗毛立了起来。 她缓缓抬头一看,只见一条花绿色的蛇立着头,作出攻击状态。 苏槿愣了一秒,瞥了一眼下面的蛋,大概明白了这不是鸭蛋。 尽管心里微微有些慌乱,但多年的打拼经验告诉她,只有比敌人更狠,才能活得更久。 她淡定直起身,眸光冷冽直视这那条花绿色,低声威胁道:“你要是敢咬我一口,我就将这些蛋部踩碎。” 那花绿蛇不怕死的朝她袭击而来,她直接一脚踢上它的头,将它踹出了一米远,那条蛇钻进了草林之中。 她眉头拧了拧,眼神细细的打量着脚底周围,突然,“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男子温润有磁性的声音。 苏槿被吓了一跳,手下意识的抚上胸口拍了两下,随后淡定的转过身看着他,笑道:“没干什么。” 这时,祁云清目光触及什么,大喊了一声,“闪开!” 苏槿立马往旁边移了几步,随后便见一把斧头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她转过头一看,就见刚才耀武扬威的花绿蛇被斩成了两半,身体还抽搐了几下,她诧异道:“云清,你会武?” 他距离蛇也有一米多,何况斧头不轻,还能如此精准的将蛇成两半,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祁云清见她似乎面上并无害怕之色,眉心轻蹙,“没有,只是眼力好。”他没说假话,他确实没习过武。 苏槿也没再问了,走到那条死蛇边,弯腰将它捡起,眼神闪过一丝欣喜。 晚上用来煲蛇汤,味道应该还不错。 这蛇不是毒蛇,有点像现代的菜花蛇。 目光移到那几枚蛋上,也不知能不能吃。 下一秒就见祁云清弯腰将那几枚蛋捡起,路过她时还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蛇,眉峰又轻轻拧了一下,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死蛇。 “女子别太逞强。” 这还是苏槿第一次听见有人让她不要太逞强了,怔了几秒,盯着他的背影,轻语道:“我没有资格懦弱。” 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她所处的环境都不会容许她懦弱。 也不知祁云清是否是听见了这句话,身子明显滞了一下。 之后几人便埋头割茅草,不知是不是苏槿的错觉,她总觉得祁云清有意无意的往她身边挪。 明明茅草满山便是,可他却专挑她手下的茅草。 她盯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突然一道灵光而过,云清不会是怕她又遇见了蛇吧? 顿时轻笑了一声,促狭道:“云清应该担心蛇,而不是我。”说着觉得十分好笑,忍不住笑了两声。 祁云清丝毫没有被人拆穿的窘迫,盯着她灿烂的笑容,唇角微不可见的往上扬。 李荷在不远处听见笑声,抬头看了一眼相对而站的两人,视线移到祁云清明显柔和的侧脸上,以及他微微上扬的唇角。 她好多年不曾见云清露出这种发自内心愉悦的笑容。 …… 半个小时后,几人满载而归。 小祁家 苏槿卸下了肩头的背篓,忍不住坐在地上喘气。 李荷眼眸染上心疼,立马转身去屋里倒水。 下山时苏槿死活不让她背,也不肯让祁云清背。 祁云清丢下肩头上的树干,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水,瞥了一眼房檐台阶下的苏槿,“回屋休息会。” “等会估计更热了,趁现在赶紧将房子修葺了。” 苏槿摇了摇头,感受到背后的汗水往下流,柳眉一蹙。 祁云清闻言便不再说什么,拿起斧头将木头砍成板状,表面凹凸不平,但能搭在房顶就成。 因家里没有梯子,李荷便出去找人借梯子去了。 苏槿帮不上什么忙,便站在一旁看祁云清劈树干,视线落到他青筋暴起的手臂上,最后视线移到他的脸上。 他额头布满汗水,鬓角滑下来的碎发已经被打湿了,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脸颊上,使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柔和了许多。 过了几秒,她转身回屋拿了一根布帕和一碗水走到他的旁边,“先擦把汗。” 祁云清低头瞥了一眼脏兮兮的大手,微微摇了摇头。 她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犹豫一下道:“若是云清不介意,我替你擦。” 祁云清眸子下敛,看着矮他将近两个头的她,几秒后,他微微弯下了腰。 对上他清亮的眸子,不知为何苏槿颇有些有些不自在,淡定的错开他的眸子,抬手轻抹掉他额头上的汗水,随后再将水碗递在他嘴边。 祁云清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低头将碗里的水喝光,直起身继续忙着手下的活。 没过多久李荷便扛着梯子回来了,之后祁云清在草顶上修葺,苏槿便站在梯子上接李荷递的东西给他。 几人一直忙到下午三四点钟才部收拾规整了。 第十三章他在试探她了 () 苏槿打了一盆水洗脸,透过水面瞧见面显黑红的脸,好在五官精致,抗得起黑。 说来原身与她原本的长相有九分像,唯一不像就是肤色,原身的肤色泛黄,而她原本的肤色很白皙。 突然眼前一黑,她抬头便看见祁云清白里透红的俊脸,相比之下她黑得有些羞愧,“要洗脸?”说着挪了一些位置给他。 祁云清点了点头,蹲下后先浇水出来将手洗干净,然后再扑了两下水洗脸,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了脖子,打湿了一些衣襟。 苏槿不知为何想到了他前日沐浴时她偷看的那一眼,白皙精壮的身躯。 随即猛地摇头,站起往后退了几步,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她如今越发孟浪了,想必是太闲了才会有这些龌龊的画面。 …… 用过饭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 从现在到天黑还有大半个时辰,交几个字绰绰有余,祁云清略微沉思了一下后,便拿上书去了王郎中家。 他进王家时,王家的屋顶刚升起炊烟,礼貌性的瞧了瞧门。 王老婆子正在院子里折菜,听见敲门声,立马抬头,见是他连忙起身迎接,嘴里还喊道:“老头子,云清来了。” 正在后院收拾药材的王郎中听见后,急急忙忙就出来了。 他老脸爬满皱子,笑着招呼道:“云清,你来了。” “今日云清来晚了,还请王爷爷见谅。”祁云清双手做拱,微微低头。 王郎中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和善道:“没事,我听树子说,你在修葺屋顶,可是修好了?” 见他点了点头,捋了捋胡子,又道:“修了也好,炎热时节总会下几场大雨,倘若是你上学了,家里没个男人,你娘她们修葺屋顶也够呛。” 这也正是祁云清的担忧之处,他心里打算的是花几两银子重新修个屋子。 家中只有两名女子,倘若是村里有些人起了邪念,草屋根本挡不住。 这事以前也发生过,村中的林寡妇丧夫多年,独自生活。 她模样周正又还年轻,村里的江瘸子便起了贪念,强行玷污了林寡妇。 因为被人发现了,事情便闹大了,后来村长见江瘸子未娶妻,便做主让江瘸子娶了林寡妇。 思及至此,祁云清的面色凝重了几分,不过他没忘了来王家的目地,便把这事先压在心底。 …… 半个小时后,王家饭菜上桌了,祁云清便合上了书告辞了,王郎中再三挽留他用饭,他也不肯留下来。 没了法子,便让老婆子拿了些自家种的青菜,祁云清拒绝不了他们的好意,收下后道了一声谢便告辞了。 王郎中站在院门口,瞥了一眼旁边眼巴巴望着祁云清离去的大孙女王锦玉,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嘱咐了一声,“不是你的便不要想。” 说起来也怪他王家没福气,原本李荷是想来王家提亲结果他那大儿媳妇眼光浅。 只瞧见祁家破烂贫穷,不曾单独考虑祁云清这个孩子,不仅有墨水,还能吃苦耐劳。 至于银子这问题,迟早是会有。 王锦玉垂下眼眸,遮住眼神的一丝难过,轻声道:“知道了,阿爷。” …… 祁云清回到祁家时,苏槿已经沐浴完了,正坐在院子擦拭着头发。 只见她头微微往后仰,露出完美的侧脸弧线,修长的睫毛依稀可见。 他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驻足了几秒,才重抬脚步走了进去。 听见脚步声,苏槿转头看向他,“水在锅里温着了。” 见他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他右手中的菜,最后视线落到他左手上的书,又道:“能借我看一下吗?” “识字?”祁云清微微拧了拧眉头,苏家是正经的庄稼人,没有出过一个读书人。 对上他平淡无波的眸子,苏槿不知为何,有种被看穿了,渐渐地手中冒起了密汗。 她咬了咬嘴唇,心虚道:“应该不会……吧。”最后那一声轻到她自己也没听见。 她再跟他多待几天,估计都快露馅了,会不会把她当成妖怪,给捆起来烧死,或者绑上大石头沉池塘。 不知祁云清是不是真信了她的话,又或者是不想过多追问,“等会我教你。”他说着便将手里的书递给她,便进了厨房。 苏槿顿时松了一口气,低头打开书籍,看着密密麻麻的繁体字,顿时就傻眼了,她还真认不出几个字。 费了好大半天才将第一排字连蒙带猜给猜出来了,原来是本千字文,便将书合上了。 她想看的是这个朝代的史记,想要怎么确定下一步怎么走,必须摸清这个朝代的规则。 等祁云清出来,就瞧见她坐在凳子上发神,手里的千字文是合上的,“进屋我教你。” 两人进屋后,苏槿见他将千字文打开,犹豫了半响道:“云清,你能教我史记吗?” 史记? 乡下妇人可不知道史记。 祁云清的手顿了顿,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是谁?” 苏槿心里咯噔了一下,但面色如常,故作好笑道:“云清,我是苏槿啊。” 没想到祁云清太敏锐,这么快便开始怀疑她了。 为了打消他的猜测,又道:“云清,你忘了?洞房花烛夜是你割的手掌,滴血在白布上。”说着羞涩的低下头。 这事只有她和他两人知道。 祁云清的疑虑却没有褪去半分,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最后道了一声:“好” 随后起身打开角落的箱子,翻了有一会,才拿出一本泛黄的书籍,表面赫然是繁体史记。 站在苏槿心里警惕了几分,说实话魂穿这等诡异的事情,在本就是封建迷信的朝代,可能称之为鬼怪了,她一定不能露馅。 祁云清瞥了她一眼,虽然她面色如常,但她整个人紧绷了不少,倒像是在警惕他。 他像似没发现,淡定的坐在她的旁边,弹了弹书上的少许灰尘渣,打开第一页,娓娓道来道:“安和二十一年,韶华帝被立为太子……” 第一排的两个字明明是镇国,祁云清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他在试探她了。 第十四章我想买 () 她装作不知道,托着头认真的听着,听着听着兴趣便来了,大元朝竟然有女官。 忍不住出声询问道:“那女子从商也是允许吧?” 祁云清略微沉思了几秒,瞥了她一眼后道:“是有,但只有少数。” 大元朝虽设有女官,但对女子的约束还是挺苛刻。 虽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若是女子从商出去抛头露面,恐怕没几个男人能接受。 苏槿点了点头,只要这个朝代允许就成,至于别人的眼光她还不惧,何况她本就没打算成亲。 之后祁云清再给她念了一会,天差不多暗了下来,便作罢了。 夜里不用多说,苏槿又滚到了祁云清的怀里,许是前两日习惯了,祁云清也不怎么抗拒。 一夜无梦。 …… 清晨,屋外小雨淅淅,雨水顺着草檐汇集成水珠滴落在黄泥地上,砸出了一排深浅不一的小坑洼。 凉风透过窗户传了进来,未盖被子的苏槿打了个冷颤,随后睁开眼睛,发现身侧已经没有祁云清的身影了。 出了屋子,往偏屋而去。 李荷正在做刺绣,见她站在门口,笑着道:“饭在锅里温着。” 苏槿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恭房,帘子是半开状,里面没人。 “娘,云清呢?” “去王朗中家了,说是昨个修葺屋顶耽误了些时间,便去王家给补上。” 苏槿“哦”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快速的将稀饭喝光了。 余光瞥见案板上的死蛇,昨天太累了,也懒得折腾这条死蛇。 拿起来闻一下,许是昨夜下雨,这蛇还没坏,但估计再放一上午,这蛇就吃不了了。 她拿了一把刀,出了厨房,躲在草檐下剐皮,费了好半天才剐出来了,将就着雨水洗了第一遍。 随后用了粗陶罐煲蛇肉,灶里的火烧很小,估计祁云清中午回来便能吃了。 做完这一切,走进了偏屋,瞧着李荷不停抬头地往屋外看,询问道:“娘可是有事?” “今天八月十七日,按理说货郎今日便来,可今天竟下起了雨,山路本就不好走,下雨路滑更不好走,也不知货郎还会不会来。” 李荷面露忧色,又道:“若货郎今日不来,便又要等十天,恰好八月二十七云清私塾开堂……” 原本她想着上次给货郎二十张方帕,再怎么也有三百文,差的两百文再凑凑便好。 虽然云清说他有银子,但她不想给云清遭成压力,日后熬夜给人抄写书籍。 剩下的话苏槿知道是什么,半两银子对于现在的她还是困难,“娘,你做了多少方帕?” “十三条。”李荷不明她问这话是何意,但还是数了一下方帕。 “若是货郎今日没来,明日天不亮我便去一趟镇上,问看有没有布庄要收。” “我想着娘的手帕绣得极好,想必布庄肯定会收。” 其实苏槿心头也没底,但是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闻言,李荷面上的忧愁未减半分,布庄都有专门的绣娘,怎么会收她做的帕子。 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 中午祁云清没有回来用午饭,李荷和苏槿心里装得有事,便也没用午饭。 直到天黑雨还在下,货郎自然是没来,李荷的面色明显难看了许多,吃晚饭时,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祁云清放下筷子,询问道:“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李荷勉强笑道:“可能是身子乏了。”说完便起身回房了。 看来明日一早必然得去镇上一趟。 苏槿等祁云清用完饭后,快速的收拾了桌子,随后进屋翻了一套没有补丁的衣裳,放在枕头处。 然后再将枕头里的十文钱找了个钱袋装好,放在衣裳的上面。 祁云清正在解外衣,见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温声问道:“明天可是要去何处?” “去一趟镇上,买些米。” 苏槿也不想让他知道差钱的事情,总觉得他安安心心读书就好。 也许是心疼他过去的遭遇。 “我同你一起。”祁云清话刚落,苏槿便出声拒绝了。 之后他便没有说什么。 …… 次日,天不亮,村里响起第一声鸡鸣。 苏槿蓦地就醒了,她刚起身,旁边的祁云清也跟着起来了,默不作声的穿着衣裳。 苏槿怕拒绝引起他的怀疑,索性就由他了,心想着等会到了镇上找个机会把他支开。 两人出门时,李荷的屋子还没开门。 因昨日下了雨,再加上这会天有些昏暗,泥路不好走,苏槿唯恐踩到水坑了,瞧准了再落脚,便慢上了许多。 祁云清瞥了她一眼,沉默了几秒道:“跟在我身后,按着我的步子走。” 苏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便落在他的身后。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到了镇上已是日上三竿。 苏槿估计了一下两人大概走了两个多时辰,若是平日路干,可能要花上一个半时辰。 难怪不得村里的人什么东西都让货郎给带。 一来一回恐怕要耽误一天的时辰,对于村民来说有些不太划算。 这会正值镇上最热闹的时候,来来往往都是人,两旁的摊贩吆喝声四起。 苏槿跟着祁云清在人群中穿插,不久后来到一位老伯的面前。 老伯似乎认识祁云清,热情的打招呼,“云清,又来买米?” “嗯。”以往家里的米便是由他来买,一来而去便和这老伯熟悉了。 虽然村中人也有人卖米,但价钱比镇上集市要贵几文。 许是看他小祁家没田地,好欺负。 目光触及布袋中的米,她瞥了一眼祁云清,试着商量道:“要不我们再逛一会?” 她身上就十文铜板,估计也只能买一斤米,到时候他肯定会起疑。 “嗯。”祁云清却没有多问,同老伯说了一声便走了。 两人一路走走看看,围着镇子走了差不多一圈,苏槿发现镇上只有两家布庄,其中一家在镇中,里面有些客人。 另外一家在镇西,位置偏了一些,人也没有多少,估计去了也才白去。 苏槿将主意打在了镇中的绣坊,瞥着祁云清的侧脸,“我去布庄买些东西。” “我同你一起。”祁云清清冷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划过一丝探究,总觉得她有事瞒着他。 苏槿心里微微一紧,连忙又道:“你还是在榕树下等我吧,我想买……” 说着停顿了一秒,脸颊绯红,声音低到不能再低了,“肚兜。” 第十五章我是他表嫂 () “嗯,我在榕树下等你。” 祁云清脑海里想起那边角泛白的红肚兜,点了点头,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给她,便转身走向榕树。 苏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铜钱,大概有一百文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 说实在的,小祁家对她真的没话说,这些日子让她感受到有人爱护的温暖。 她好像开始贪恋这样的日子了。 目光与祁云清清冷的视线碰撞,她立马回过神,对着他笑了笑,朝着绣云坊去。 刚进去便有名妇人招呼她,热情道:“妹子,想买些什么。” “先看看。” 苏槿目光先打量店铺,最后视线落在面前摆放成一排的布帕,指着其中最好的双面绣道:“掌柜,这怎么卖?” “三十五文,妹子可不要嫌贵,这双面绣一般人绣不出来。” 柳刘氏怕她不信,拿起那块方帕指着给她看,“你细细瞧瞧,这方帕做工精细,而且用的是上好的彩线。” 苏槿心里大概有底了,从怀里拿出手帕,“掌柜瞧瞧我这手帕如何?” 柳刘氏顿时就知道她的来意了,但还是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帕子,细细瞧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欣赏。 这方帕确实绣得极好,比聘请的绣娘针线还要好上几分。 不过生意人自然不会让人瞧出,她微微蹙了蹙眉头,“话说这绣的还算不错,只是这布料太差,卖不了什么好价钱。” 说着面容有些为难,咬了咬嘴唇,一副大方的样子,“若是妹子要卖给我,我看在同镇人的份上便帮妹子一把,八文钱一张如何?” 若是其他人,恐怕就得对这掌柜感恩戴德了。 而苏槿是从人精中混出来的人,可不会上这个当,她笑着接过,意思已经很明确不卖! 瞥了一眼刚进来的的妇人,瞧着身上的料子是细麻,大概家境还算优渥。 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恰好对准的是红布匹,视线又落在她篮子里,多是一些成亲用品。 她心下了然,低声道:“掌柜信不信这方帕子能卖五十文?” 柳刘氏明显一愣,眼里的兴趣更浓了,这年轻妹子看来也不是个好唬弄的人。 她寻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你要如何卖?” 苏槿心里寻思了几秒,突然提高音量道:“这方帕绣得极好,掌柜能不能便宜一些四十五文卖给我,如何?我家阿姐出嫁,我想送她一方手帕。” 说着声音便小了一些,“我家阿姐自小便对我好,做妹妹的送她一张帕子也得送好的,否则让她婆家瞧不起,往日虐待我阿姐怎么办。” 柳刘氏也是聪明人,立马便反应过来配合她,面作难色:“妹子,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帕子绣娘费了些心思,你瞧瞧这花栩栩如生,送你姐姐当嫁妆再好不过了。” 旁边的妇人听见两人的对话,便走了过来,细细看了苏槿手中的方帕,绣得是一朵百合花,活灵活现,“这方帕多钱?” “七十文。”柳刘氏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妇人蹙了蹙眉头,“这么贵?”明显有打退堂鼓的样子。 苏槿觉得柳刘氏也是个狠人,提高了二十文钱,不过卖得越高,她就越有底气跟柳刘氏谈价钱。 她附和点了点头,“就是,可实在太贵了,掌柜四十五文买给我吧。” 说着她手摸了摸手帕,眼里的喜爱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这百合寓意百年好合,作为成婚礼再好不过了。” 一听这话柳刘氏,心里乐呵了,这妹子还挺能忽悠人的。 “给我包起来。” 也不知那妇人是不是被苏槿的话给说动了,也没还价,直接让柳刘氏包起来。 “婶婶,这是我先看好的。”苏槿拽着手帕不肯松手,委屈道。 那妇人横了她一眼,颇有些得意,“谁先付钱才是谁的。”说着从怀里数了七十文钱给柳刘氏。 “夫人说得极是。”柳刘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随后从苏槿手里夺出来包好,再双手递给那妇人了。 等送走了那妇人,对上苏槿的眸子,柳刘氏头开始疼了,犹豫了几秒道:“一方帕子二十文。” “不卖!” 苏槿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铜钱,“还请姐姐把刚才卖的钱还来。” 到嘴的肉怎么能让它飞了! 柳刘氏咬了咬嘴唇,心里盘算了一下,一脸心疼道:“三十文一方,要是妹子不同意,这生意我也不做了。” “而且我还有一个条件,每隔五天,你便来绣云坊帮一天工如何?你放心你不是白帮,一百文分十文给你,如何?” 苏槿对帕子的价格已经算满意了,但故作为难,犹豫再三才道:“好吧。” “至于帮工这事我还得回家同我婆母商量一下。” “那成。” 柳刘氏突然瞥见了门口的一抹身影,脸上的笑意蓦地变大了,惊喜道:“祁书生?” 祁? 苏槿转头见是祁云清,头开始疼了,这钱还没拿到手呢! 祁云清先是对柳刘氏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苏槿,“还没买好?” “你们认识?” 柳刘氏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祁书生的娘子吧?” “不是。” 苏槿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否认,随后解释道:“我是他表嫂,这季节田里忙,我相公没空陪我来镇上,便让云清陪我来镇上。” 日后她要来镇上帮工,肯定会遇见祁云清的同窗,若是知道祁云清有个帮工的娘子,指不定会嘲笑他。 表嫂? 他是她相公还委屈她不成了? 祁云清的面色渐渐变得难看,幽暗的眼神直直的落在苏槿的头上。 闻言,柳刘氏点了点头,随后想到祁云清的表哥不也是在私塾上学吗?怎么还会田地之事。 不过别人的事情她也不方便多问。 “云清,你先去外面等等,我还没看好……”苏槿踮了踮脚尖,双手拧在了一起,似乎很不好意思。 祁云清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过了几秒,转身出了铺子。 等他走后,她快速的从腰间掏出帕子,“加上刚才那条一共是十三条,共计三百九十文。” 第十六章他今日为何这般暴躁 () 柳刘氏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帕子,发现没什么瑕疵,便转身去里面拿了几串铜钱,递给苏槿道:“妹子拿好,帮工这事早些回复我。” 她倒是挺稀罕这妹子忽悠人。 苏槿听见她后半句话,下意识瞥了一眼门外,沉思了一会,“八月二十七日后回复你,可行?” 说完伸手接过铜钱,也没数,便放在了袖口中,袖子立马鼓起一团,沉甸甸的。 最近祁云清在屋里,她心里有些悚得慌。 柳刘氏看了一眼她袖口,眼里的笑意更深,这妹子倒信得过她,“也行,只要妹子别忘了这事就成,若是你娘不同意,大姐也不勉强。” 女子出来抛头露面,本就不容易,她开这间绣云坊那也是迫于生计,再加她相公和公婆前十年便死了,也没人管她这些。 何况她也没想过再嫁,便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 …… 祁云清见苏槿两手空空出来,拧了拧眉心,清冷的男声,“没买?” “太贵了,回去让娘给我做就好了。” 苏槿错开他探究的视线,见他转身欲进绣云坊,她连忙拉住他的胳膊又道:“云清,实在太贵了,不值得。” 随后转移话题,“我们快去买米,再耽搁下去,等会回家就该晚了。” 这时一道温柔却又不失磁性的男声传来,“嘿,祁兄!” 闻声,苏槿快速的收回手,抬头看向来人,面容只能算周正,皮肤白得有些羸弱,一身雪白色直襟,任谁看便知他是读书之人。 沈谦的视线从祁云清的身上移到她的身上,女子鹅蛋脸、柳眉杏眸、朱唇皓齿,倒是标准的美人胚子,只是可惜皮肤稍微有些泛黄。 他又看向祁云清,谦和道:“祁兄,这位是祁嫂子?” “你误会了,我是云清的表嫂。”苏槿笑意盈盈的接过话。 再一次听见表嫂两字,祁云清仿佛被一直大手掐住了喉咙,有种难受的窒息感,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表嫂? 沈谦脑海里第一的反应就是周安陌,但平日两人交集少,便没有多问。 他语气恭敬道:“表嫂好。” 苏槿礼貌性的笑着点头,随后看向旁边祁云清,“云清,你们说会话吧,我去买米。” 等她走后,沈谦戏谑道:“祁兄,怎么不见你家美娇娘?” 因为祁云清成亲时是向私塾请了假回去成的亲,因此私塾里的人都知道祁云清成亲这事。 祁云清沉默了半天,喉咙溢出两个字,“死了。” 说完顿了一两秒,眼神闪过一丝懊恼,他今日为何这般暴躁。 随后丢下一句话便走了,“今日还有要事,改日再聊。” 身后的沈谦愣了几秒,瞧着他的背影硬是瞧出了一丝萧瑟之意,同时心里思忖了一下,似乎家妹有望了。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妹大不中留啊。 祁云清原本是走了,但想到了什么又绕回了绣云坊。 柳刘氏正摆弄着苏槿卖给她的布帕,视线突然一黑,下意识摆起笑脸相迎,“客官……”触及那么挺拔的身影,眸子微微疑惑,“祁书生?” 祁云清目光触及方帕,心里蓦地明白了什么,不知为何眸子一下柔了许些。 刚才因为那一声表嫂的升起的气也消失不见了。 “可有女子的贴身衣?” 男子来买贴身衣,柳刘氏还是第一次见,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祁书生是想买什么款式?料子要薄一点?还是厚一点?” 款式? 薄? 厚? 祁云清眉心轻拢,“劳烦掌柜替我挑两身便好。” “祁书生的娘子尺码是多少?” “同刚才那女子差不多。” 柳刘氏想了一下,刚才那女子?不就是祁书生的表嫂吗? 不过也没想歪,苏槿的身材比较均匀,与大多数女子的身材差不多。 她嘱咐了一声让祁云清稍等一下,随后转身去了里房。 隔了半响才出来,将手中的布包递给他,眉眼弯弯,“祁书生,你看看款式可喜欢?我挑的是鸳鸯戏水和并蒂莲。” 祁云清触及那抹红,瞳孔暗了几个色,下一秒便移开了视线,“不用,多少钱?” “原本是八十文一件,但看在祁书生的份上就算五十文。” 柳刘氏没有敲诈他,她儿子也在私塾念书,偶尔回来一两次,嘴里夸得最多的便是祁云清。 “还请祁书生在私塾时,帮扶一下路儿这孩子。” “嗯。” 祁云清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递给她,还好今早他从箱子里多拿了一串钱。 …… 祁云清找到她时,苏槿刚好称好了五斤米,这米是今年的新米,比往常要贵上几文,老伯看在祁云清的份上,便宜了两文钱,十二文一斤。 原本她是打算买陈米,但想着祁云清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便咬了咬牙买新米。 还没捂热的银子,又花出去几十文,苏槿有些肉疼。 她也不敢在镇上晃悠,生怕晃着晃着这铜板就出去了。 回程的路要比去时要快些,两人回到村里时,已经差不多快到下午四点左右。 李荷一直往门口打望,他们一进来,她便发现了,见两人满头大汗,心疼不已,拿完布帕,又去倒水。 “娘,我们自己来。”苏槿瞧着她进进出出,连忙喊住她。 “你们走了几个时辰了,就坐着休息一会,娘待在家里又不累。” 瞧李荷不安心的样子,苏槿索性也随她了。 等休息了一刻钟,身上的燥意也退得差不多了,苏槿从怀里掏出铜钱,放在桌子上。 李荷大概估计一下,可能有四百文铜钱,忍不住瞥了苏槿一眼,不敢相信道:“槿儿?” 紧接着就听见苏槿道:“有一百文是云清给的,原本卖方帕有三百九十文,买了五斤米,花了六十文,剩下三百三十文。” 她在回来的路上考虑过这事,想着还是给祁云清说一下,免得日后发生什么误会。 “咋卖了这么多铜板?”李荷望着她有点不敢置信,咂舌道。 祁云清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能将方帕卖出这么高的价钱,她的能耐也不小。 “多亏娘的绣活好。” 苏槿眉眼弯弯,随后想到什么面色认真,“娘,云清,我想同你们商量个事。” 祁云清第一时间便想到的是那封和离书,心微微收紧。 第十七章他不悦了 () “绣云坊的掌柜,请我去给她帮工,不过也不是每天都待在那里,五天一次。每卖出一百文,我就可以分十文。” “平日家里也没什么事,我想应了这事,不过娘和云清若是不同意,我便不去。”苏槿杏眸扫过两人,打量着两人的神情。 祁云清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想到她说的话,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李荷也没有出声,眼眸复杂的看了苏槿一眼,嘴唇蠕动了一下。 其实苏槿有个青梅竹马,是石家大房的大儿石临沂,石原的大哥。 这孩子在村里也算有出息,模样周正,上过几年私塾。 因为镇试没过,便留镇上赚钱,如今在镇上开了一个杂货铺,虽不说多有家底,但实在比祁家好上太多。 要说这孩子和苏槿也算般配,只是可惜苏槿有个烂赌的爹苏汉,手里一旦有几文钱便去镇上赌博。 可他不想想赌场的钱哪能好拿。 苏汉十有九次都是输,输了银子就带着赌坊的人去石临沂的杂货铺要银子。 许是石临沂看在苏槿的份上,便给了这笔钱。 后来被石临沂的娘石魏氏知道,便带着石家房人上苏家闹了,非要苏家还银子,苏强却不想给这笔银子。 石魏氏便指着苏槿的鼻子臭骂,说她臭不要脸贴着石临沂不肯放。 苏槿当时便跑出苏家跳河了,若不被人给救了,恐怕已经死了。 这事闹到这种地步,村长也不得不出面了,勒令苏家归还银子。 苏强才咬着牙凑了三两银子给石家。 可苏汉死性不改,没过多久,又输了二两银子。 苏家老爷子不肯再拿银子出来了,苏汉的主意便动在了苏槿头上,想将她卖进青楼。 听说是苏槿的阿奶苏贾氏坚决不同意,才留住了苏槿。 后来不知怎么苏槿的娘苏宁氏找到她,说是给她二两银子,就将苏槿卖给祁家当媳妇。 其实苏槿的以前在村子里风评挺好,人长得好看,又勤快。 她考虑了一下,便咬牙同意了。 她每想起这事就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苏槿和村中的所说完不一样。 活不干也就罢了,喜欢偷拿她藏好的银子,可也不见她买些什么东西回来。 所幸现在苏槿变好了,她这心才安了一些。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来,“槿儿,你去镇上,是不是因为石家那孩子?”说着笑了笑,又道:“你也甭不好意思,娘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对人有好感是很正常。” “但是你也嫁给云清了,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石家那孩子? 苏槿这才想起石临沂这号人,其实原身本身不坏,但对祁家来说确实有些不厚道。 说到底还是怪原身的爹。 从苏家和石家闹过之后,苏汉死性不改依旧问着石临沂要钱,还专门趁石魏氏不在的时候。 石临沂看在原身的份上就给了,原身也是后来无意听醉酒的苏汉说起。 原身便想方设法还石临沂的银子,后来心思就动到李荷的苦命钱上。 不知是不是应了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原身也因此付出了生命。 对上祁云清幽深的眸子和李荷复杂的眼神,她莞尔一笑,“娘多虑了,槿儿现在只想好好的照顾你和云清,至于和石家大哥早就没有来往了。” 闻言,李荷松了一口气,但祁云清此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这是间接承认以前对石临沂有好感。 难怪他给和离书时,她什么都没问,甚至不在乎。 原来是她心里装了人,所以根本就不在乎他怎么样。 他心里自嘲一笑,手捏着袖口的布包渐渐加大了力气,仿佛要将它捏碎。 “若是云清同意,娘也没什么意见。” 李荷瞥了一眼薄唇微微抿上的祁云清,好歹也跟他生活了十几年,心里还是知道他这是不悦了。 算了,小两口的事情就留给他们自己处理。 她站起身又道:“娘去做饭了。”随后走出了屋子。 屋子一片安静。 苏槿看向对面祁云清,他神色上看不出有什么,但她感受到他这会心情不太好,轻声询问道:“云清若是不同意,我便不去。” 她也知道女子抛头露面,对于夫家来说是件伤风败俗之事。 哎,还是等云清明年考上了秀才,她再同李荷说和离之事。 祁云清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几秒之后,冷不丁冒出一句话道:“若你仅仅是为了想补贴家用,我不会同意。” “我能养活你和娘,你们不必操心。” 苏槿咬了咬嘴唇,“云清,补贴家用只算一部分原因,日后我总得要自己一个人生活,有个谋生的地方对我来说也是一条活路。” “只要你安份,我会一直养你。”祁云清沉声道。 瞧着他认真的模样,苏槿心神晃了一下,却不知为何笑出了声,“云清这份好意我心领了,日后云清也要娶妻生子,我好歹也算你前妻,你一直养着我,也说不通。” “我若以后不娶,又如何?”祁云清双眸紧紧的盯着她。 苏槿微作思考了一下,认真道:“恐怕不行,娘就想你娶妻生子,若是你不娶,娘估计不会同意。” “云清你现在还小,日后肯定会遇到心怡的女子,到那时自然会想成家。” 祁云清瞧着她一副真心为他着想的样子,心里膈应得慌,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去镇上帮工,你住哪里?” 白天他尚放心一些,晚上回村他绝不允许。 苏槿也想过这问题,不过暂时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到时候问看绣云坊的掌柜。 “还不知道,等我去问绣云坊的掌柜能不能在铺子住一晚,若是不行,晚上回村便是。” “不行。” …… 两人一时也没商量出个方法,苏槿想着等见过了绣云坊的掌柜再说。 之后几人用了饭,洗漱后便回屋休息了。 苏槿见天还没怎么黑,就让祁云白继续给她念史记,也不知是不是走路走累了,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身旁已经没有祁云清的身影了。 苏槿坐起身,准备拿过一旁的外裳,却发现有个布包在上面,好奇的将它打开,竟然是两件红肚兜。 联想到昨日,她大概知道是谁了。 瞧见了肚兜上的鸳鸯戏水和并蒂莲,面上忍不住有些发烫。 云清是随意买的。 第十八章上门找茬 () 出了屋子,没瞧见祁云清,便猜想他应该是去王家了。 瞧了一眼偏屋的李荷如往常做刺绣,她进了厨房,快速的吃了饭。 随后端着放满脏衣裳的木盆,嘱咐道:“娘,我去洗衣裳了。” 闻言,李荷放下手中的绣活,抬头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道:“槿儿,赌坊的人去苏家了。” 原本她也是想去洗衣裳,结果没走几步,就见赌坊的人气势汹汹的进了苏家,就返了回来。 苏槿眉心一蹙,过了几秒急道:“娘,快去把银子藏到恭房。” 凭苏汉那德行,若是实在拿不出钱,恐怕就会打她的主意。 以防万一! 若是云清上私塾的银子被人抢走了,那她恐怕连祁家也待不下去了。 闻言,李荷愣了几秒,随后连忙抱着一个土罐往恭房去,苏槿跟着走了进去。 她让李荷将罐藏在粪桶的旁边,然后用另一只粪桶放在上面。 她还是不放心,用粪勺舀了一瓢粪撒在上面,一股难闻的气味袭来。 她蹙了蹙鼻子,往后退了一步,难闻就难闻一些,总比银子没了好。 突然外面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一听便知是一群人。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对着李荷嘱咐道:“娘,等会什么都不要说,躲在我的后面。”说完率先走出了恭房。 眸光扫过院子里的五六个大汉,最后视线落在他们脚下鼻青脸肿的男子身上。 此人就是原身的爹苏汉。 下一秒她收回视线,眼神异常冷冽,掷地有声,“未经主人家的允许,擅自进屋,为擅闯私宅,视为有罪。”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立马出去,第二就让我相公写诉状报官。” 原本气势汹汹的几个大汉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为首的大汉浓眉一蹙,透露着不悦,这小娘们在吓他们? 他语气凌厉道:“你爹欠了我们的银子,我们是来要钱的!” 苏槿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低嗤了一声,手指着门口道:“那大哥还真是走错了,出门左拐一直走,最大的泥土房便是苏家。” 为首的男子齐长合道:“我们已经去过了,苏家拿不出银子,你娘说你有银子!”不过打量了面前的草屋,他的眉头拢的老高。 这破草屋比他家的茅房还差上几分。 能有银子? 别人家的娘都知护女,原身的娘倒是坑女。 苏槿瞥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苏汉,冷笑了一声,“且不说我祁家住的是破烂的草屋,穿得是补丁的衣裳,吃了上顿没下顿,根本就拿不出银子。” 话锋一转,语气蓦地变得凌厉,“可就算我祁家住的是砖瓦房,穿的是锦罗绸缎,家缠万贯,我祁家也决不会帮苏汉还一分钱。” “小娘子口气倒不小,按我们赌场的规矩,若是拿不出来银子,就砍你爹的一只手。”齐长合眸子微微眯上,口气不善的威胁道。 苏槿漫不经心道:“大哥不必吓我,苏汉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不过我倒是可以帮大哥代劳,砍了苏汉一只手,让他长长记性,赌坊可不是他这种穷苦人家能进。” 威胁这种东西,她见多了,自然不怕。 “苏槿,你个臭丫头,竟然想砍你爹的手!”门口冲进来一位面黄干瘦的妇人,头发乱糟糟,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 见苏宁氏想冲过来打她,李荷连忙护着苏槿,急道:“亲家母,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苏槿眼神一暖,从她身后走了出来,眸子徒然冷冽的盯着苏宁氏,“你要是敢动我一下,试试?” 苏宁氏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渗人的模样,下意识停住了半空中的手。 不过只愣了一秒,手又朝着苏槿发去,嘴里骂骂咧咧道:“臭丫头,还敢威胁你老娘!” 突然手被人给篡住了,她不敢置信的望着苏槿,随后拽了拽手没拽动,“臭丫头,放开老娘!” “放开你?让你打我?”苏槿低嗤一声,随后狠狠的将她掷在地上。 苏宁氏摔了一个狗啃泥,“哎哟”一声,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疼,脸上因此染上了痛色。 齐长合一直盯着苏槿,心里暗道,这小娘子瞧着不太好惹。 他过了几秒道:“今日要我们退出院子也成,你砍了你爹的一只手,这事我也不在追究。”他倒要看看这小娘子敢不敢! 若是不敢,就乖乖的拿银子出来! “好说。” 苏槿视线落在他身侧的刀,又道:“还请大哥把刀借我一下,家里太穷只有一把钝了的菜刀,恐怕砍人有些不利索。” 原本奄奄一息的的苏汉立马睁开眼睛,眼睛睁地老大,“臭丫头,信不信老子打死?当年你娘生下你,老子就不该心软,应该直接把你丢在粪坑里淹死。”若不是有人踩着他,恐怕就该跳起来打苏槿了。 闻言,齐长合蹙了蹙眉,怪不得这小娘子不管苏汉。 但戏演到这里,就不得不演下去。 他伸手将腰间的大刀取给她,话里有话,提醒道:“小娘子可注意了,这刀锋利,一刀砍下去手准断。” 苏槿仿佛没听懂,伸手接过道:“多谢大哥提醒。” 随后双手握着刀柄,眸光打量苏汉的手臂,仿佛在寻思从哪里下手。 李荷害怕道:“槿儿……”她倒不是害怕苏汉的手被砍,而是害怕苏槿被人戳脊梁骨。 毕竟殴打长辈实乃大不孝,严重的话可是会挨板子。 苏槿以为她害怕血腥的场面,“娘,进屋呆着。” 说完她又对着齐长合道:“劳烦大哥的人抓紧他了,别让他挣扎,否则我要是一不小心砍到他脖子上了,那我们就该进牢房了。” 话虽如此,但语气却很随意,仿佛像似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很好。 突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若是细下听便能发现其中的冷意,“我来。” 齐长合看着走上前身的男子,面如冠玉、身子欣长,虽然一身粗布,但周身气息不容小觑。 他眼神带着一丝警惕道:“你又是谁?” “大哥问这么多作何?”苏槿神情微微有些不悦,走上前挡在祁云清的身前。 赌坊的人都不是善良之辈,若是知道祁云清是读书人,上私塾闹,恐怕祁云清会受影响。 第十九章云清只适合当书生 () 祁云清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上,眼里的冷冽渐渐褪去,薄唇微启,吐出一句话,“我是她相公。” 相公? 这两字从他口中似乎格外生动,苏槿心里升起了一股不明的异样,不过只有几秒便消失不见。 齐长合视线一直在祁云清身上,这人他似乎见过,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见状,苏槿神情蓦地沉了下来,语气也比刚才冷了许多,“大哥,这人倒底还砍不砍了,不砍就别耽误我洗衣裳。” 齐长合收回视线,同时冷呵了一声,抬了抬手,顿时他伸后两名大汉抓起苏汉。 苏槿眼眸微眯,缓缓抬起大刀,盯着苏汉恐惧的脸,勾起半边唇角,“爹别怕,很快就完了。” 下一秒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清冷却又夹着柔意的声音,“我来。” 苏槿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不要插手这事,可他却没有放手,心里微微有些着急。 她怎么会不知他是担心她,只是这事他绝对不能沾手,若是被有心人散布出去,绝对会落下一个不孝之名。 日后仕途会有一定的影响。 她转头看向李荷道:“娘,带他进屋。” 李荷心里也同苏槿一般想,祁云清绝对不能沾上这事。 她的手紧了紧,随后走到苏槿旁边,看向齐长合故作镇定道:“我这长辈还在,哪能轮他们动手,还是我来。” “我是在跟你们讨价还价不成?再磨蹭下去,我可就直接进屋搜了!”齐长合神情染上了一些不耐烦。 苏槿看着祁云清,不容拒绝道:“放开吧。” 隔了几秒,手中的禁锢才松开了。 苏槿又重新看向了苏汉,手中的大刀抬至半空中。 阳光下的大刀异常耀眼,透露出一丝丝寒意,苏汉瞳孔猛的一缩,面呈惊恐,大喊到:“死丫头,给老子放下!” 这时苏宁氏想冲过去抢,结果齐长合的人给拦住了,她只好大骂道:“死妮子!你是中了邪吗!连你爹也敢砍?当年老娘就该掐死你。” “呵!” 苏槿眼神徒然凌厉,手中的刀快速落下,眼瞧着刀刃快挨着苏汉的手臂了。 “停下!”齐长合忍不住出声道。 他的目的是要钱,可不是砍人手臂。 手臂可不值钱! 也不知是不是苏槿故意为之,还是一时没停下来,刀刃依旧砍上了苏汉的手臂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鲜血直流。 “大哥,还继续?” 苏槿手中的刀没从苏汉的手上拿开。 苏汉这次是真晕了过去,苏宁氏也被吓蒙了,如同被抽去了精力,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见她嘴角含笑,眼里却带着狠劲,齐长合心里倒是对她刮目相看,沉声道:“小娘子,这股狠劲倒是让我佩服。” “既然你家拿不出银子,齐某只好又去一趟苏家。” 闻言,苏槿才将刀放下来,随后递给了他,提醒道:“日后苏汉的事大哥就不要来祁家走一趟了。” 齐长合伸手接过刀,却什么都没有回答,带着一群人从小祁家走了出去。 此刻的门口已经围满了人,见他们出来了,立马退开了,生怕招惹上了这些恶徒。 等他们走后,一名白胡子的老者站在门口,浑浊的眼睛扫了苏槿一眼,似乎透露出一丝赞赏。 最后看向祁云清,亲切道:“云清,可有事没?” “贺爷爷,无碍,劳你们担心了。”祁云清双手作拱,恭敬道。 这人是月牙村的里正贺向西,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人倒是个正直的里正,对小祁家平日也多加照扶。 苏槿笑着道:“贺爷爷和各位叔叔婶婶进来喝杯凉水吧,外面天气炎热,当心中了暑气。” 闻言,贺向西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苏丫头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这样才好。 他慈祥道:“你们没事就好,家里的田地还没忙完,我们就不进去了。”说完便招呼着其他人走了。 院子只剩三人,李荷再也忍不住瘫坐在了台阶上,身子微微发抖,显然被今日这事吓得不轻。 苏槿见她这样子,便坐在她的旁边,犹豫了几分问道:“娘,怕我?” 李荷从害怕中扯出一抹笑容,伸手拉过她的手,坚定道:“不怕,今日若不槿儿,恐怕那些大汉就会欺负我们。” “娘,若不是我,你们也不会……” 苏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荷打断了,“槿儿可不许说这种见外的话。” 旁边的祁云清一言未发,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苏槿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忐忑。 他是不是觉得她太可怕了? “我不会伤害娘和云清。” 祁云清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清冷却不容抗拒的声音,“日后不可逞强,你还有我。” 苏槿愣了几秒,随后面容染上真切的笑意,戏谑道:“云清只适合当书生。”说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没等他回答,又道:“我去洗衣裳了。”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李荷心里对她以前所有的芥蒂在这刻消失不见,“云清,她变好了。” “嗯。”祁云清轻轻点了点头。 他心里知道苏槿变了,却又说不出原因,也许是以前对苏槿了解甚少,日后他会尝试着去了解她。 …… 下午,正值烈日,热浪滔天。 因为上午发生的事,祁云清心里有了担虑,便向王家推了教学,退还了铜板。 王家也知道上午的事,但也不肯放弃让孙儿识字的机会。 王郎中和祁云清商量了一下,每天将孩子送到小祁家学识字。 屋里 苏槿瞧着四个孩子围在祁云清的旁边,一脸认真的看着祁云清写字。 她忍不住起身站在祁云清的旁边也跟着学习写字。 李荷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十分认真,笑了笑,便又低下头做绣活。 一刻钟后,祁云清停下毛笔,才偏过头看着她,温润道:“你来写一遍我刚才写过字。” “嗯。” 苏槿早就想试试,便没拒绝,接过他手中的毛笔。 她对于毛笔有些生疏,因此落在纸上的字歪歪扭扭。 这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耳边还响起男子磁性的声音,“放轻松,不必将笔杆握得太紧。” 第二十章他若愿意娶,你是不是就要嫁? () 刚才拿刀砍人,苏槿不曾慌过半分,可此刻被他握住了手,反而慌得想松开手,却奈何他握得太紧,没能挣脱出来。 “怎么?”祁云清扭头看着她,面色如常询问道。 由于两人靠得太近,温热的鼻息扑在了苏槿的脸上,以及成熟的男子气息和淡淡的纸墨味传入她的鼻腔。 苏槿本想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是脸颊却忍不住泛红,唯恐被别人看出她的异样,慌忙的抽出手道:“好像木盆落河边了。” 随后猛的起身,大步走出了屋子,步子微微有些凌乱。 祁云清看着她逃窜似的离开,嘴角噙了一丝笑容。 旁边的李荷瞧见两人的举动,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最后眼神又落寂了下去,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般青涩美好的时候。 …… 直到王郎中来接几个孩子,苏槿才背着篓子回到了院子,看见王郎中后,恭敬道:“王爷爷。” 王郎中笑着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犹豫半响才问道:“苏丫头你可瞧见了石家那孩子?” 没等苏槿回答,语重心长又道:“孩子,你和云清也成亲了半年,有些事该撇清了。” 苏槿见天色快晚了,走路便快了一些,也没怎么看旁边。 只是无意瞥见了一抹深灰色的身影,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难不成刚才那抹高大的身影便是石临沂? 许是原身的执念,她心里确定门口是石临沂时,鼻尖有种酸涩感。 说来原身也是个可怜之人。 她抬起头看向旁边的祁云清,“云清,我……” 还没说完,祁云清似乎料到她要说什么,轻“嗯”了一声,接下她的背篓。 随后见她大步走出了院子,他心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极其不舒服。 苏槿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高大的男子,许是平日奔波,他面容染上了一丝疲倦,下巴也长出了一些小胡渣。 不过男子抬头瞧见她时,那些倦意似乎一扫而空,目若星辰,唇角上扬,欣喜道:“苏儿。”说着快步的走向她。 苏槿不准痕迹往后退了一步,淡然一笑,“石家大哥。” 石家大哥? 听见她疏远的语气,石临沂眼眸闪过一丝落寂与悲伤。 不过很快重拾笑脸,担忧道:“苏儿,今日可受伤了?” “没事。”苏槿道。 “没事就好,这些银子,你先拿去替苏大叔将赌债还了,日后那些赌场的人便不会再找你。” 石临沂从怀里拿出一包银子,递给苏槿。 苏槿垂眸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银子,摇了摇头,真心感谢道:“石大哥的好意,苏槿心领了。” 谁知石临沂强硬的将银子塞在她手里,看向苏槿的眸光流露出眷念和不舍,低声道:“苏儿,我要成亲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还希望苏儿收下。” 闻言,苏槿抬头看着他,过了几秒,嘴角上扬,“石大哥,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 “至于银子就不必了,至于石大哥替苏汉还的银子,苏槿日后定会还你。” 不知为何她心里升起了一股苦涩之感,她知道这是原身的情绪。 听着她如此生疏的话,石临沂微微垂下头,“苏儿,你在怪我……” 停顿了几秒,他又道:“没能等你和离吗?” 苏槿盯着他良久,最后忍不住替原身问一句,“石家大哥,我若现在和离了,你会娶我吗?” 当初苏家是想将原身卖给石家,石家不应,而石临沂也未应。 原身虽不愿以这种方式进入石家,但还是满心欢喜,结果成了一场空。 这也是后来原身不再主动见他的原因。 石临沂脑海里想起他娘的面容,唇蠕动了一下,无力道:“苏儿,我……” 他话虽没说完,但苏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石临沂对原身有好感是真,但还不至于能为原身顶住石家对他的压力。 这也算给了原身一个答案吧。 苏槿笑了笑,将手中的银子还给石临沂,“石大哥,这些话苏槿不过是随口问问,别往心里去。”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院了。”说完她转过身边,抬眸便对上了祁云清幽深的眸子,任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不知他站在门口有多久了,话又听到了哪些? 莫名她心里有些发怵,大步走了过去,低声喊道:“云清。” “嗯。” 祁云清瞥了她一眼,便转身进了屋子,苏槿抿了抿嘴唇,抬步跟在他身后。 李荷和王朗中正在寒暄,见两人进来了,同时来回看了两人一眼,他们其中微妙的气氛自然感受到了。 下一秒,王朗中拍了衣裳站起身,随后招呼几个坐在台阶上的孙子起身,对着几人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等王郎中走后,李荷看了两人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我去做饭了,你们回屋坐会。” 苏槿察觉此刻的气氛有些低冷,似乎是旁边的男子散发出来的,她悚的慌,“娘,我同……” 她还没说完,李荷就笑着打断她的话,“不用,中午还剩了些稀饭,我再腌条黄瓜就可以了。” 苏槿只好作罢,跟在祁云清的身后回了屋子,刚坐下倒了一碗水。 便听见男子低沉中夹着一丝不明的情绪,“他若愿意娶,你是不是就要嫁?”说着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收紧。 冷不丁听见他这句话,苏槿愣了几秒,随后摇了摇头,紧接着她看着他,认真道:“我若说我不嫁人,你信吗?” 闻言,祁云清唇角微不可见的往上扬了一些,转移话题道:“去洗手吃饭吧。” 苏槿以为他不信她,正欲开口说,突然屋外响起一道稍微稚嫩胆怯的男孩声,“阿姐,阿姐……” 她听见后,想起了什么,连忙走了出去。 视线落在门口的两个孩子身上,男孩大概十三、四岁左右,女孩大概九、十岁左右。 骨瘦如柴大概用在他们身上恐怕最适合不过。 两张泛黄的小脸直直的看着她,眼里的喜意掩都掩不住,“阿姐。” “阿姐” 明明想进来,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们没有进来。 第二十一章你的那份我给你留了 () 苏槿脸上挂上笑意,大步走向他们,“小北、小樱你们怎么来了?” 这是原身同父同母的弟弟妹妹,几人关系从小比较亲近,只是从原身嫁到小祁家后,便没怎么见了。 她走进一些便发现他们脸颊上有些淡淡的红印,蓦地神情带上了许些怒气,“他们又打你们了!” 苏汉夫妻是村里的怪人,虐待闺女也就罢了,社会风气是这般不重视女性。 可连儿子也虐待,苏汉夫妻是村里第一对人! “阿姐,我们不疼,都习惯了。” 苏北微微低头,试图想挡住苏槿视线,阿姐本来就够苦了,他们还是不要让阿姐担心。 随后他从胸口摸出一个菜叶包的什么东西递给她,又道:“阿姐,这是阿奶让我带给你的肉包子,我和妹妹吃过了,可好吃了。” 原身的阿奶苏贾氏算是苏家对苏槿最好的人,只可惜都是些苦命之人。 苏贾氏时常被苏强打,有时候打到爬都爬不起来,事后苏强总会道歉,可下一次只会打得更重。 她出嫁时,苏贾氏拉着她的手,哭中带笑说,“阿槿,逃出火坑就不要回来了。” 思及这里,她鼻尖泛起了酸涩之意,看了一眼苏北手里的东西,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阿姐不要,拿回去给阿奶吧,否则被阿爷知道了,阿奶又该被打了。” “阿姐,阿奶说阿爷不会知道。” 苏樱眼眶有些红红的,哽咽道:“阿姐,你都瘦了,是不是过得不好?” “阿姐,过得很好。”苏槿蹲下身子,伸手捧着她的小脸,看着她脸上的青紫,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阿姐,你收下吧。” 苏北不舍的看了她一眼,将东西放在她手,又道:“阿姐,我们就回去了。”说着牵着苏樱的手,准备走了。 苏槿忍不住拉住两人,脱口而出道:“小北,小樱用过饭再走吧。” 这时祁云清走了出来,苏槿转头看向祁云清,面色有些不好意思,“云清,我……” “让他们进来。”祁云清目光扫过几人,随后打断她话。 厨房的李荷也听见了,连忙擦了擦手,快步走出来,笑着招呼道:“小北,小樱,跟你姐去屋子里坐会,婶婶很快就把饭做好了。” 她想到什么,对着祁云清道:“云清,你在我屋里拿些钱,去魏屠夫家割一斤肉回来。” 临到末了还添了一句话,许是怕将孩子不好意思,“正好我们也许久没割肉了。” “婶婶不用了,我和妹妹回家吃。”苏北连忙摆手拒绝了。 苏槿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却拉着他的手不放,正欲说什么。 便听见祁云清清冷不容拒绝的声音,“进屋坐会。”说完他便直接出了院子。 李荷嘱咐道:“槿儿,带小北和小樱进屋歇会,”说完又转身回到厨房。 随后苏槿一手揽着一人的肩头揽着带他们进了屋子,倒了一杯递给他们喝,“小北,小樱,喝口水。” 瞧着两人规规矩矩坐着,她又道:“别紧张,阿姐在这,何况云清哥哥和婶婶性子特别好,不会凶你们。” 两人点了点头,但却依旧有些拘谨。 苏樱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望着她,隔了几秒,突然伸手抱住她的腰,吸了吸鼻子,“阿姐我想你了,可是阿奶说我和哥哥不能经常来找你,否则会给你带来麻烦。” 恐怕苏贾氏是担心苏汉来祁家要银子吧。 苏槿摸了摸她的头道:“小樱乖,再过段时间阿姐就把你和哥哥接出苏家,到时候阿姐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闻言苏樱和苏北两人同上眼睛一亮,但他们却一同摇了摇头,苏北抿了抿嘴道:“阿姐,我和妹妹待在苏家挺好的。” 姐夫家太穷了,若是他和妹妹都生活在小祁家,恐怕阿姐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他们不可以连累阿姐。 苏槿心知他们想的是什么,但也不好跟他们解释其中的事情,便没有接这话,随后站起身道:“你们先坐会,阿姐去厨房帮忙了。” 她一起身,苏北和苏樱两人都站了起来,“阿姐,我们也去。” 苏槿瞧他们不自在的样子,索性便由他们。 李荷见他们进来了,一边挥着锅铲,一边连忙道:“槿儿,带他们出去,烟太大别被呛到了。” “婶婶,没事,我帮你烧火。” 苏北乖巧的坐在灶门口,手脚麻利的烧起回来。 而出苏樱看着木盆里未洗的清菜,舀了水端在院子里去清洗了。 乖巧得让人心疼。 李荷看了一眼苏槿,犹豫道:“这?” 苏槿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道:“娘,没事,就让他们做就是了。” 没过一会,祁云清提着肉进了厨房,厨房内原本放松了许多的苏北和苏樱又有些紧张了。 像极了她刚见祁云清的时候。 苏槿笑了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肉,眼敛微微上抬,轻声道:“云清,谢谢。” 祁云清幽深的瞥了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麦芽糖,放在她手心道:“槿儿无需生分,将这些分给他们吃……” 隔了一两秒,仅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你的那份我给你留了。” 苏槿的杏目直直的望着他,愣了几秒,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似乎甜甜的。 但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一眼李荷,今日恐怕花出去了好几十文铜钱。 李荷余光瞥见她这样,明白苏槿的意思,无非就是怕她生气。 她笑道:“槿儿,娘没那么小气。” “谢谢娘。”苏槿眼睛弯弯,唇角上扬道。 “傻孩子,再说谢,娘可就生气了。”李荷挥着锅铲假装佯怒道。 随后她疑惑看着祁云清,“这麦芽糖是在谁家买的?” 按理说村里都不算大富之人,怎会有这么多麦芽糖。 祁云清不准痕迹瞥了一眼苏槿,“前日我托子阳带的。” 李荷想起了前几日石原给了苏槿两颗糖,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儿子总算是开窍了。 苏槿却没这么想,她将手中的麦芽糖对半分给苏北和苏樱。 苏北和苏樱同时看了一眼,但摇了摇头,苏樱抿了抿唇,弱弱道:“阿姐,我们不要。” 说着眼巴巴看了一眼苏槿手中的糖,随后低下头。 第二十二章我是你的谁? () “吃吧,以后阿姐还会买许多好吃的给你们。”苏槿强行将麦芽糖塞给两人,随后温柔的摸了摸两人的头。 苏北握着手中的麦芽糖,看了一眼咽口水的苏樱,犹豫了一下,将糖又递给她,“阿姐我不要,妹妹有就成。” “拿着,再不拿阿姐可要生气了。”苏槿假装佯怒道。 苏北咬了咬下唇,隔了几秒才道:“阿姐,我就拿两个吧,阿奶一个,我一个。” 说着声音小了一些,“多了回去也藏不住。” 他拿了两颗麦芽糖放在手心,另外的还给了苏槿。 见状苏樱也只留了一颗,将剩余的还给苏槿,脆生脆气道:“阿姐,樱儿要一个就好了。” 也是,这糖他们拿回去,估摸着也放不久。 苏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麦芽糖,心叹了一口气,声音放柔道:“那麦芽糖就放阿姐这里,平日里要是有空就来阿姐这里吃一颗。” 苏北和苏樱咧着嘴巴点了点头,显然十分欢喜。 差不多半个小时,饭菜上桌了。 苏槿、苏北、苏樱坐一方,李荷、祁云清坐他们对面一方。 这次李荷煮的稀饭比往日粘稠了许多,分量也比平时多了一半。 她给两个孩子盛了满满一碗,放在两人的面前,“小北、小樱,若是不够就再添,在你阿姐家可不要客气。” 没有说是祁家,而是阿姐家,显然已经将苏槿当成了自家人。 苏北瞥了一眼满满的稀饭,有些不知所措,“谢谢婶婶,只是饭太多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说着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祁云清,将手中的碗放在他面前:“姐夫吃。” 阿姐家本来就贫穷,这次招待他们肯定花了不少铜板。 他要懂事一些,别让阿姐为难。 祁云清落在男孩干瘦的脸上,泛黄的皮肤上有少许褐色的点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不符合年纪的沧桑和小心翼翼。 他清冷的声音严肃问道:“我是你的谁?” 众人被他这一问,给问懵了,苏槿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唇蠕动了两下,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是因为那声姐夫生气了吗? 苏北不知他为何生气了,瞬间面色煞白,双手绞在一起,怯生生回了一句,“姐……夫。” 话刚落,便听见祁云清清冷道:“既然称我一声姐夫,就不要生分。” 众人蓦地愣了愣,李荷突然轻笑出声,这算不算爱屋及乌? 看来离抱孙子不远了。 “小北就别跟你姐夫客气,再说了婶婶今日多放了半碗米,绝对够吃。”说着心叹了一口气,苏家孩子都懂事,可惜投错了胎。 苏北望着苏槿,苏槿笑了笑,“吃吧。”说着抬眸看了祁云清一眼,颇为感激。 …… 这顿饭是苏北和苏樱吃过最安心的饭,也是吃过最饱的一顿饭。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苏北和苏樱纵然有心想同苏槿再呆一会,也知道再晚恐怕回去又要挨打了。 两人便同苏槿他们告辞了,苏槿不放心便想送他们回去。 可两人死活不肯让她送,转身一溜烟就消失在黑夜里了,她只好作罢。 …… 苏北和苏樱踏进苏家,便看在了院子里喝得烂醉如泥的苏汉,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苏槿你个小贱人,连你老子也敢砍,信不信老子让你死!”说着蹬翻了面前的凳子。 想起今日之事,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若不是最后家里的老头子看不下去了,才拿了公家的银子给了赌坊那笔银子,恐怕他的手就没了。 苏北手紧了紧,眼里闪过一丝害怕,但依然将苏樱护在身后,两人轻手轻脚的顺着院墙边走。 下一秒 “给老子滚过来!” 苏汉醉醺醺间瞥间两人顿时怒火烧天,摇摇晃晃站起身,指着他们凶狠道。 “哥哥……”苏樱下意识抓着苏北的衣裳,脸上褪去了血色。 苏北的手抖了一下,但强装镇定,“别怕,等会哥哥护着你。” 只见苏汉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苏北和苏樱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只是原本就在院墙边,已经无路可退了。 再过几秒,苏汉站在两人的面前,二话不说一巴掌朝苏北呼了过去,粗着嗓子道:“又去哪里鬼混了!简直跟你那贱人阿姐一个德行!” 苏北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但依旧护在苏樱的前面。 “哥哥……”苏樱眼里染上泪水,声音颤抖道。 紧接着苏汉抬起脚狠狠地踹向苏北,顿时他和苏樱倒在了地上。 这一脚踹得不轻,苏北疼的额头直冒汗,抬头瞥见苏汉又抬脚,他也顾不得疼,转身将苏樱护在身下,随后双手护着她的头。 下一秒,便响起脚踹人的声音,同时伴随着苏北的闷哼声以及苏樱求饶的声音,“阿爹,别打了,阿爹,求求你别打,呜呜……哥哥快不行了。” 她费力的推开苏北,护在他上面,脑袋趴在他的胸膛上,身上的痛意让她怀疑她下一秒便会死去。 苏北纵然有心想将她护在身下,但身酸痛,使不上力气。 屋内的苏宁氏听见苏汉的的声音,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一声,尽管两孩子哭成什么样子,她都没有出去。 她若是出去,苏汉肯定会打她出气。 主屋中的苏贾氏刚想起身,就被旁边的苏强喝止了,“大晚上的动什么动!” “老头子,不能这样打下去,若是出了人命该怎么办?” 闻言苏强沉思了一下,随后响起一道苍老却威严十足的声音,“够了!大晚上的折腾些什么!” 苏汉还是有些畏惧这个爹,顿时收住了脚,粗哼了一声,随后身子晃了晃,朝着偏屋走去。 地上的两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苏樱抱着苏北的手更紧了,染上痛意的声音,“哥哥,你怎么样了?” “不疼,樱儿,你疼吗?”苏北吸了一口气。 “不疼,我怀里有阿姐给的麦芽糖,可甜了。”苏樱摇了摇头,眼里却滑出了两行泪水。 这种日子,还要熬多久。 她想阿姐了…… 第二十三章以后会习惯 () 小祁家 苏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显然心里有些焦灼。 尽管她刻意放轻了声音,但还是惊动了祁云清,他转过身看着她,沉声道:“你若是不放心,明天我陪你去一趟苏家。” 他突然出声,苏槿冷不丁心里吓了一跳,随后轻声问道:“云清,你还没睡?” 说完她明白了什么,不好意思道:“是我吵到你了吧,对不起。”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钟。 “对不起这几个字以后都不要说了。”黑夜中的祁云清眸子带着微微染上了一丝不悦。 她对他总这般客气。 “嗯。” 这时,苏槿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温热,身子徒然一僵,他们什么时候靠这么近了? 她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但她本身就是靠近墙壁,也没挪动几分。 祁云清眸子沉了沉,“你怕我?” “不是,我只是有点不自在。” “以后会习惯。” 苏槿眸子闪过纠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祁云清便转过身背对她,这事还得徐徐诱之。 …… 清晨 李荷听说苏槿和祁云清要去一趟苏家,微微沉思了一下,然后转身拿了几十文铜板给祁云清,让他去薛家打几斤酒再去苏家。 苏槿再三阻止,也没打消她这个念头,索性便由她了。 等祁云清打酒回来,两人便去了苏家,一路无言。 眼见就快到苏家了,苏家隔壁屋子出来了一名老婆子。 她手里挽着空篮子,瞧见两人,视线落在祁云清手上的酒壶,面容和善道:“苏丫头这是回娘家?” “是的,齐阿奶。”苏槿笑着点了点头。 “好孩子。” 齐李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突然想到什么,脸上严肃了几分。 “苏丫头,昨夜你弟、妹又被你那爹给打了,哭声听着应该是打得不轻,你回苏家瞧瞧。”说着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苏汉真不是个东西。 闻言,苏槿脸色蓦地一变,转身大步往苏家走了进去,祁云清跟齐李氏道了一声谢,便紧跟其后。 苏家院子没人,苏槿直接往大房的屋子而去。 此刻苏槿她娘苏宁氏在厨房做一大家子人的早饭了,而苏北和苏樱天不亮便忍着身子的痛,爬起来去山上割猪草了。 屋子里只剩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苏汉,苏槿眼神一凝,目光扫过周围。 最后落在门边的扫帚上,走过去拿在手中,毫不犹豫的狠狠朝苏汉打去。 她习过跆拳道自然知道人体的痛处在什么位置。 “哎哟,痛痛痛。” 苏汉顿时痛醒,见又是苏槿这个赔钱货,顿时气得火大,昨个的事情他还没找她算账呢! 他连忙站起来,骂骂咧咧道:“苏槿,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苏槿一棍子打在他后膝盖处,顿时他“扑通”一声,从床上栽到了地上。 “哎哟。” “给老子住手!” 一扫帚一扫帚的往他身上招呼,苏汉想躲开,却不知为何苏槿这赔钱货打得老准了。 还他娘的疼! 祁云清现在苏槿的旁边,视线落在她冷冽的侧脸上,这是第二次见她这般了,似乎换了人一般。 同时他提防着苏汉的动作,唯恐他伤了苏槿,却不知苏汉现在疼得根本没法还击。 大房这边闹出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其他人。 最先冲进来的时苏宁氏,瞧着苏汉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哭,想也没想便冲过去打苏槿,“苏槿你这臭丫头干什么打你爹!” 慢她一步的苏槿阿奶苏贾氏见状,连忙扯住苏宁氏,板着脸呵斥道:“本来就够乱了,你还添什么乱!” 虽然她怕苏强,但对于儿媳妇依旧有做婆母的威严。 苏宁氏被扯住了,心里纵然着急,但也不敢拿苏贾氏怎么样,只得喊道:“娘,那死丫头打她爹!” 苏贾氏睁着眼说瞎话,“槿丫头怎么会打爹,你胡说些什么老大媳妇!” 她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冲苏槿喊了一声,“丫头,可别打了,你阿爷来了。” 话刚落,苏强和二房的人便走了进来,看清了屋子的状况,眉头紧皱,粗声呵斥道:“还不快给我停下!” 顿时苏贾氏和苏宁氏两人畏惧的站在一旁,不敢再发一言。 而苏槿要是听了苏强的话,她就不叫苏槿,手里一下比一下打得用力,疼得苏汉已经喊不出声了,最后直接昏了过去。 见她不停手,苏强老脸顿时黑沉,“老二去将她拖开!” 苏林点了点头,大步往苏槿旁边去,谁知路过祁云清时,被一只手给死死禁锢住了手臂。 他用力的扯了两下,却发现根本动不了,他顿时眉头一蹙,看向祁云清,不客气道:“你这是做什么?再不放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了?” 话刚落,他的后膝盖就挨了一棍子,顿时双膝跪地,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哎哟。” 苏槿冷眼看着他,苏林也不是个东西,以前对原身他们三姐弟也拳打脚踢。 苏林的媳妇苏赵氏瞧见苏林狼狈的样子,没有同苏宁氏一般冲上去,反而冷漠的看着,甚至眼里划过一丝快感。 若是苏林就这样死了该多好。 “娘~” 她脚边四五岁的女娃抱着她的腿,怕兮兮的喊了一声。 苏赵氏眼神的冷漠褪去许多,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囡囡别怕,娘在这。” 苏溪小脑袋摇了摇头,她不怕,她只是怕阿姐等会要挨打。 苏强此刻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暴怒道:“苏槿!还不快停下!” 苏槿自然没有停下,过了一两分钟,瞧着地上已经痛到晕厥的两兄弟,她眼神闪过一丝阴蛰。 这时她才抬头看向门口的苏强,他一张布满皱子的老脸带着浓浓的怒气,像极了暴风雨的前夕。 苏贾氏担忧的瞥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尽管心里害怕,还是开口道:“老头子……” 还没说完,苏强就给了她一个凶狠的眼神,示意她闭嘴。 “你祁家上我苏家行凶,是个什么意思!”俨然没有将苏槿当成苏家人。 苏槿冷嗤一声,语气凌厉,“阿爷不认我这个孙女也无妨,可我丑话说在前头,倘若你们再敢对苏北苏樱下手,那就别怪我废了你们的手!” 第二十四章我一介书生,又怎拦得住她 () 这时,两道带着欣喜的声音响起。 “阿姐。” “阿姐” 苏槿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一看,见苏北和苏樱两人脸上又多了些青紫,特别是苏北的鼻梁,结了一层血疤。 若不是听他们声音,恐怕也认不出来两人。 顿时心里的怒气又上来了,直接一脚碾上了苏汉手臂,“咔嚓”骨裂的声音。 同时伴随着苏汉惨不忍睹的声音,“啊~”过了几秒又疼晕了过去。 她眼里的凶狠让众人为之一颤,心生寒意。 苏槿目光落在苏强身上,冷声道:“我说的话你们可记清楚没?嗯?” 苏强在苏家一辈子顺风顺水,还从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顿时又暴怒道:“放肆!” “老二媳妇去请里正来一趟苏家,就说苏槿殴打长辈。” 在月牙村殴打长辈轻则挨训,重则打板子。 苏赵氏看了苏槿一眼,弱弱的应了一声,“是……” 但话还没说完,她身子便晃了晃,过了几秒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似乎被吓晕了过去。 顿时,苏溪被吓到了,蹲在她身边,哭出了声:“娘!你怎么了?” 下一秒,苏贾氏双眸一翻,身子也开始晃了晃,昏倒在地上。 只有苏宁氏一脸煞白的站着,见公爹看了她一眼,她想迈开腿,可是腿软得迈不开,最后摊坐在地上。 苏强见状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低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说完就准备抬脚自己去走这一遭。 “阿爷可要想好,我连爹和二叔父都敢打,也不差阿爷您了。” “既然阿爷你要去请里正,槿儿左右免不了一顿板子,那何不连阿爷你一块打了?”苏槿拿着扫把逐渐逼近苏强。 闻言,苏强不敢置信,瞪大着眼睛,“你敢!” “敢与不敢,阿爷再走一步不就知道了?” 苏强难以置信,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吓唬住了,脚迟迟没有抬起。 过了几秒,他转头盯着祁云清,面色不善,指责道:“你一介书生,怎容她如此欺负长辈?” 祁云清目光落在苏槿身上,淡然道:“我一介书生,又怎拦得住她。”话里的纵容之意很明显。 “放肆!” 苏强气得手指着他,哆嗦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一个字,最后两眼一翻径直的往后倒下。 活活的被祁云清和苏槿气昏了。 她这般大逆不道,苏槿没料到祁云清还会护着她,她瞥了一眼旁边温润如玉的男子,心里升起了一股不明的异样。 过了几秒,她走到苏北和苏樱旁边,一言未发的撩开他们的袖子,手臂上比脸上的青紫痕更严重。 她眼里爬上了浓浓的心疼,“走,阿姐带你们去王朗中家。” 说完她看着祁云清,犹豫道:“云清,能否先借我一些铜板。” 祁云清凝视了她几秒,薄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最后从喉咙溢出两个字,“走吧。” 不知为何苏槿感觉祁云清似乎不高兴了,直觉不是因为铜板的事,但她这会担心苏北和苏樱的伤势,也没细想。 “阿姐,不用,过几日便好了。”苏北眼里泛着泪光,摇了摇头。 苏樱乖巧附和道:“阿姐,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你带他们回祁家,我去喊王朗中。”祁云清刚说完,手便被人给拉住了,“姐夫,不用。” 对上苏北小心翼翼的眼神,有一瞬间祁云清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他声音放柔了一些,“跟你阿姐回家。”说完便大步走了。 他一走,苏贾氏和苏赵氏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站起身。 苏贾氏看着苏槿,担忧道:“槿丫,快走吧,等会你阿爷若是醒了,恐怕就麻烦了。” 旁边的苏赵氏半弯着身子,擦掉苏溪脸上的泪痕,劝道:“听二婶一句劝,不要回苏家了。” 苏家的男人除了小叔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苏槿眼里染上了一丝暖意,略带安抚,“阿奶和二婶不比担心,槿儿自有分寸。” 停了几秒又担心道:“倒是阿奶和二婶……” 苏赵氏想到什么脸上带上了笑意,“前几日小叔子让人带信了,说今日便要到家了,小叔子在,你阿爷他们不敢动手。” 在原身的记忆里,原身的小叔父苏峰今年二十四岁,因为长相粗狂,迟迟没有娶亲。 何况他没有开口,苏强也不敢插手他的婚事。 基本上苏家的人都怕苏峰,但他与苏家的男人不一样,一身正气,也十分重感情。 有他在苏家没人敢翻天。 不过苏峰在十五岁时被县城走镖的看上,之后经常不在家中,一走便是几个月。 这一次差不多有大半年了,他是在苏槿卖给祁家之前十几天便走了,否则他是不会允许原身卖给祁家。 苏槿心放下了一些,“阿奶、二婶,我带小北和小樱回祁家了。” 说着看向苏溪,温柔道:“溪儿要不要跟阿姐去祁家玩会?阿姐请你吃麦芽糖。” 苏溪闻言舔了舔嘴唇,扬起小脸,看向苏赵氏,软软糯糯道:“阿娘,我能去玩一会吗?” “去吧,别玩太久,不要捣乱。” 苏赵氏目光扫过地上的人,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等会他们打人。 只要苏溪不被打,她受些打也无事,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就麻烦槿儿照顾一下溪儿。” “二婶客气了,溪儿是槿儿的妹妹,自然会照顾好她。”苏槿对苏赵氏的印象还算不错,以前对原身虽不算亲切,但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原身的事。 …… 等几人走了,苏贾氏没好气对着苏宁氏道:“老大媳妇,还不快将老大扶起来!” “知道了,娘。”苏宁氏弱弱道。 随后苏贾氏看向苏赵氏,语气稍微轻了一些,“老二媳妇,去将猪喂了。” 苏赵氏如何不知苏贾氏这是在支开她,定是担忧她被苏林打。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婆母心疼她,她又怎么忍心看婆母被打,“娘,这里我来吧。”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粗狂的声音,“怎么回事?” 苏赵氏和苏兰氏立马转头,触及那抹高大的身影,声音带着欣喜。 “峰儿。” “小叔子。” 苏峰轻点了点头,再重新问了一边:“怎么回事?” 第二十五章我怀了身子 () 苏贾氏也不瞒他,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他。 越听到后面,苏峰的眉头就越紧,冷冷的眸光泛着寒意,看着苏宁氏道:“大嫂将槿儿卖了?” 任谁都听出了他此刻的怒气。 苏宁氏对上他的视线,害怕得低下了头,哆嗦道:“不,不不,不是我,是你大哥做主的。” 闻言,苏峰视线移到地上的苏汉身上,眸子微微眯上,透露出一丝不悦,“我看大哥这手,不要了最好!” 原本开始转醒的苏汉,迷迷糊糊之间听见这句话又吓昏了过去。 苏峰向来说一不二,他要砍他的手,就连老头子也不敢放一个屁。 主要是家里的经济来源大半部分来自于苏峰。 再者,苏强最疼苏峰,小时候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 还有别看老头子平日威风,一到苏峰的面前就跟小鸡见母鸡一样怂。 “娘,去做些饭,我去带槿儿他们回来用饭。” 苏峰说着从怀里掏出半两银子给苏赵氏,又道:“麻烦二嫂去买些肉。”说完抬脚便走了。 丝毫没有管地上这几人的意思。 …… 小祁家 苏槿带着几个孩子回到小祁家半刻没到,就见一名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几个孩子看见后,顿时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句:“小叔。” “嗯。” 苏峰的视线落在苏北和苏樱的面容上,眉峰渐渐拢起,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随后他的视线打量了一眼小祁家,眉头越皱越高,最后看向一旁的李荷,沉声道:“祁家大姐,还请将槿儿的卖身契交还于我。” “这是三两银子,刨去二两的赎身银子,剩下的算槿儿这半年在你们这里伙食费用。”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三两银子放在桌上。 李荷看着桌上的银子,愣了几秒,随后将视线移到苏峰身上,神情紧张道:“槿儿她小叔,这怎么能行?” 卖身契她可以还给苏槿,但苏峰这意思是想将苏槿带回苏家。 苏峰脸色沉了沉,语气实在称不上好,“怎么不行?若不是我没在家,怎会让槿儿卖给你们家?家徒四壁,无田无地,拿什么来养活槿儿?” 何况据他所知,苏槿心仪的石家小子,原本他就打算这次回来,去石家谈谈这门亲事。 “只要我在一天,就断不会让槿儿如此贱卖给别人。” 李荷脸上的血色褪尽,此时也不知说什么为好。 苏槿忍不住开口解释道:“小叔,我在这里过得挺好。” 话刚说完,就苏峰凌厉的眼神丢给了她,呵斥一句,“别插话!” 苏槿下意识抿了抿嘴唇,还想说什么,旁边的苏北拉了拉她的手,小声提醒道:“阿姐,不要说话。” 小叔可凶了,凶起来是可是会罚人的。 这是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屋外响起:“小叔,此话怎讲?” “槿儿乃是祁家正大光明迎进门的妻子,如何称得上贱卖二字。” 下一秒,便见祁云清和王郎中走了进来,李荷慌乱的心一下子就安定。 苏峰细细打量了他几眼,丰神俊逸,身姿挺拔,说话不卑不亢,不闪不躲,这侄女婿倒还将就。 他的神色缓和了许多,“还请将槿儿的卖身契还于我。” “恕云清不能答应。” 祁云清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但表面淡然。 “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苏峰眸子一沉,撩起袖子。 “小叔,别动手。” 苏槿连忙挡在祁云清的前面,对上苏峰的凌厉的眼神,咽了咽口水,咬了咬牙,豁出去道:“小叔,我…我……怀了身子,你总不能让孩子没了爹吧。” 据原身的记忆,苏家就是一个火坑,虽然祁家是穷了一些,但好在自在清闲,氛围也好。 空气中蓦地安静了下来。 祁云清淡然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划过一丝诧异,他没料到苏槿会这样说。 李荷满脸欣喜道:“槿儿,你怀了身子?怎么没给娘说?” “额,开始还没确定,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苏槿察觉到众人炙热的视线,硬着头皮扯出一抹笑容。 苏峰只愣了一两秒,又恢复如常,沉声道:“无事,我养得起。” “去收拾东西,跟我回苏家。” 他苏家如花似玉的闺女,就这样便宜别人了,想到这里,苏峰的神色又沉了几分。 苏汉真的该被收拾了! “小叔,我……” “快去!” 闻言,苏槿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知道苏峰是为她好,可是苏家她真不想呆了。 下一秒,苏峰像似知道她心头想法,“你若是不愿意,我另给你建个房子,至于嫁人这事,别担心,我自然会替你寻个好人家。” 苏槿沉默了,虽然她和祁云清已经和离了,离开是早晚的事。 但李荷和他都待她极好,若是这样走了,恐怕会伤他们的心。 何况她答应了祁云清,要帮他瞒着李荷。 随后她坚定的摇了摇头道,“小叔,我不想离开祁家。” “不想也得想!”苏峰显然不是跟她商量。 他的侄女凭什么这么便宜了别人,要想娶也成,光明正大的来提亲,绝不是这样稀里糊涂的给别人为妻。 他看向祁云清,冷声道:“但凡是男人就不要阻拦,若是你真有娶槿儿之心,便请媒人上苏家提亲,我绝不阻拦。” 祁云清眸子微微下敛,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倒是想重新娶苏槿一次。 这原本就是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时间提前了,他如今没有充足把握。 苏槿会愿意嫁给他吗? 她恐怕不愿意吧。 “槿儿她小叔,这事我不同意。” 李荷见祁云清沉默不语,生怕他答应了,连忙开口又道:“槿儿怀有我祁家的骨肉,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她离开。” “槿儿她小叔,你心疼槿儿,大姐我自然理解,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带着孩子独居有多艰难?夜里提心吊胆,白日为生计发愁。” “你可以护槿儿一时,但你护不了槿儿一辈子。” “我知道我们祁家穷,亏待了槿儿,但就算紧着我和云清,也不会饿着槿儿。” 闻言,苏峰眉间的冷意褪去了不少,这祁家人除了穷,其他的倒是可以。 第二十六章云清,要不我们坦白? () 王郎中原本也不该插手别人的家事,只是看在祁云清的份上,他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小峰,听王叔一句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何况祁家对苏丫头不差,村里的人都看见的。虽然祁家家境是差了点,但一家人齐心肯干,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 “想当年我跟你王婶也是一无所有,如今靠着双手还不是将房地挣出来了。” 说着轻轻拍了拍苏峰的肩膀,“云清这孩子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为人学识都不差,也是个肯吃苦的孩子,日后铁定比王叔叔还要有本事。” “苏丫头跟着云清不会差。” 李荷感激的看了王郎中一眼。 见苏峰神色有些松动,苏槿连忙出声道:“小叔,我已怀有身孕,而且云清和娘待我极好,我不想离开祁家。” 说着她眼里带着真诚以及一丝亲切,“小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过得不好,但槿儿如今过很好,小叔不用担心。” 闻言,苏峰瞥了她一眼,似乎在探究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同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胳膊肘往外拐估计说的就是现在的苏槿。 没良心的小丫头。 随后扫过旁边沉默不语的祁云清,最后又将视线落在苏槿的身上,沉声问道:“你想为他妻?老实回答!” 苏槿的手下意识紧了槿,余光瞥了眼祁云清,恰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眸光,她似乎看出了一丝紧张。 定是错觉吧。 事已至此,她只能演下去。 随后她干咳了一声,才低着嗓子道:“小叔,我愿意。” “既然愿意,就跟我回苏家。” 苏峰见几人想开口说话,冷声又道:“想娶槿儿,就请人上门提亲,正儿八经的成亲。” “别以为她怀里你祁家的骨肉,你们就可以随意唬弄过去,让她日后不明不白的给你祁家生儿育女!” 他的话没错,女子出嫁是一辈子的事,只是家中哪还有闲钱办婚事,但李荷却没有拒绝。 要不……将祁山留给她的东西当了。 苏槿却蒙了,她和祁云清已经和离了,再成亲像什么话,“小叔,不用……” “再多说一个字,我便立马拽你回苏家!”苏峰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祁云清见苏槿这样,心里说不出的失落,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看了苏槿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随后看着苏峰道:“我答应,明日我便让媒人上门提亲。” 说完转头看向李荷,“娘,去将槿儿的卖身契拿来。” 李荷犹豫了几秒,但还是转身出了屋子,没过一会拿着一张纸回来递给祁云清。 祁云清接过,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买身契撕掉,清冷的声音,“小叔,如今可放心?” 原本他就打算,过些日子就卖身契还给苏槿。 何况他也从没想过用卖身契来捆住苏槿。 “这二两卖身银也还给你们。” 苏峰神色缓和了许多,对祁云清倒有这欣赏了。 他从摸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随后又道:“既然事情解决了,便不打扰了。” 说着看向苏槿,吩咐道:“去收拾东西。” 苏槿见事已至此,她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到时候再让祁云清给一封和离书就是。 只是祁家恐怕又得花些银子,心里有股内疚感。 她便走到床边收拾东西,过了几秒祁云清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半两银子给她,“别亏待了自己。” 苏槿看着他手中的银子,眼神有些复杂,随后仅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云清,要不我们坦白?” 祁云清的手顿了一下,隔了几秒,薄唇微启:“不可,娘会伤心。” 她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 祁云清又拿过昨日买的麦芽糖,连着半两银子放在她的布包里。 苏峰见两人难舍难分的模样,唇角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透露出不悦。 他像破坏别人姻缘的坏人! 望着苏峰一群人离去,李荷眸子红红的坐在凳子上,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故作镇定道:“云清,娘去请贺婶婶上苏家提亲,你去镇上买匹红布回来,娘给你们做嫁衣,料子买细麻,别亏待了槿儿。” “你把你爹留下的那幅画拿去当了吧,应该能换几两银子。” 那副画据说是当朝最有名的李大画师的真迹,千金难求。 画是祁山考上案首时,得知府大人赠送,当年祁山爱不释手,日日夜夜便抱着它,后来他走了,留给了她。 当年的他拉着她的手道:荷儿,这画就给你当念想,想我了便看它,我不日便归。 这“不日”当真是太久了。 她鼻尖一酸,低下了头,眼泪顺着脸颊便流了下去。 祁云抿了抿唇,随后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银子,递给李荷,“娘,我有银子,这几年攒了将近五两银子。” “原本是打算重起一间屋子,现在可能要先委屈娘了。” 李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云清,是娘没用,连你成亲娘都拿不出银子。”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担忧道:“槿儿怀了身子,若是苏汉又打她了,该如何是好。” “不行,我得立马上贺家一趟,让贺婶替我们去苏家走趟,最好能让槿儿早日嫁到祁家。”说完便站起身,拿了些铜板便走出院子。 没过多久祁云清也拿着银子出了院子,落上了大锁。 这边 苏峰带着一群人回到了苏家时,苏强已经醒了,正站在主屋门口张望。 见到苏峰,老脸立马堆起皱子,欢喜中夹着一丝小心翼翼道:“峰儿。” “我还以为爹认不得我这儿子呢!” 苏峰声音徒然一凌,“什么时候苏家靠卖孩子换银子了!” 苏强瞥见他旁边的苏槿顿时怒气就来了,这死丫头还敢回苏家! 但对上苏峰凌厉的眸子,他神色立马变得委屈,“峰儿,爹只是想将银子给你存着,以后取个好人家的媳妇。” 说着他声音带上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再说了你大哥死性不改,输了一次又一次,我哪还有银子替他还。” 苏峰神色依旧不好,沉声道:“苏槿是你孙女!” 第二十七章云清,我自己来 () 提起苏槿,苏强心里那口怒气又升了上来,忍不住恶狠狠的刮了一眼苏槿,口气不善道:“我可没她这样的孙女。” “爹这样说话,那就现在将家分了,我来养这几个小的,绝不让你们费心!”苏峰脸色又沉了几分,声音带上了一丝冷冽。 分家? 这可得了!!! 苏强粗着嗓门道:“混账!我还没死了分什么家!” 说完声音带着哽咽,又道:“我省银子还不是为了给你娶门好媳妇。” “这些年你交回来的银子,除了日常开支,爹都替你存着,没有动一分。” “你大哥好赌成性,还一两次我这老头子也拿的出来,可你大哥输了不下十次,我哪有那么多银子替他还,只得让他自己想办法。” “你现在为了一个赔……小丫头,竟然指责你爹,你的良心是被狗……是丢哪去了!”说着开始真的抹眼泪。 对于苏峰这儿子,他是当真疼爱,懂事听话又不让人操心。 最重要的是和他年轻时的模样长得极为相似,就连这倔脾气也像他。 苏峰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神色也缓和了几分,但依旧警告道:“没有下次,否则就分家,爹你就跟着大哥,我带着娘生活,你放心,每月我会给你生活的费用。” 闻言,苏强气又上来了,这臭小子竟然不要他。 他多委屈啊…… “你把你爹说成什么样了!老头子我还不至于卖孩子换钱!” 说着冷哼了一声,背着手进屋了,显然十分气愤。 苏强这模样很明显是怂了,苏槿忍不住心叹,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不过这苏强对苏峰可真好,好到她有些怀疑苏林和苏汉氏捡的。 苏峰微微低眸看向沉默不语的苏槿,心里有些内疚,她这样也是他间接造成的。 “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怎样,安心在苏家养胎。” 然后再看了一眼苏北和苏樱两人,“我屋里有药,去我屋里拿。” …… 日上三竿,苏家的早饭才迟迟上桌,除了还没醒的苏汉和苏林两人,其他的人都在堂屋用饭。 四方大桌上,只有苏峰和苏强是坐着,其余人是站着。 苏家历来有规矩,女子不得上桌吃饭,苏槿虽然不想站,但见苏贾氏他们都站着,便只得陪他们站着。 “都坐。”苏峰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强身上。 苏强怎么不懂他的意思,没好气的瞪了众人一眼,“还不快坐下!不知道还以为我这做长辈的虐待你们!” 一时间没人坐,苏槿可没他们顾虑得多,直接走过去坐在最下方,随后看向苏贾氏,温柔道:“阿奶快过来坐。” 见她往后退一步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她旁边,扶着她的胳膊,“阿奶,坐吧,没关系,有槿儿在,旁人是不敢伤你的。” “何况小叔在,若是有人想打你,也得掂量掂量!” 后面这句话很明显是提醒苏强。 苏强眉心跳了跳,怒火中烧,顿时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筷跳了一下,“放肆!” 下一秒,对上苏峰漆黑冷冽的眸子,他火气一下子都灭了,连烟都不敢冒,最后低下头不语。 “爹,若是不想吃饭,就不要吃了!” 苏峰也没怪苏槿说话没分寸,苏强确实该敲一敲了,倘若他日后又走镖了,家里恐怕又得乱套了! “不吃就不吃!” 苏强原本心里就委屈,此时连他又这样对他说话,他便梗着脖子吼了一声。 随后转身出了堂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眼睛红了一片。 …… 过了一刻钟,苏峰端着一碗饭菜进了主屋。 此刻的苏强躺在床上生闷气,听见脚步声,便知道是何人,故意翻身背对着他。 “不吃我就端走了!”苏峰话刚落,苏强朝坐起身子看着他,粗着嗓门道:“我吃。” 苏峰将碗递给他,然后坐在床边,看着他吃,等苏强吃完了,他接过碗才道:“爹,可知道你错哪了?” 苏强原本舒畅了的心又堵上了,这气人的兔崽子,生来就是想气死他吗? 他大着嗓门道:“我是你老子,我能错哪了!” 他死也不肯认错! 闻言,苏峰一言未发起身,刚走两步,后面就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别走!我错了,我改!” 苏峰挑了挑眉毛,转身看着他,“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 …… 这边的苏槿躺在床上,目光看着顶上泛黑的帐幔发呆。 也不知娘和云清在干什么。 在苏家她反而没有家的感觉,心里有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她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许是昨夜没睡好,这一睡就到了下午,期间也没人来打扰她。 她坐起身,揉了揉昏昏沉沉的眉心,然后穿鞋子,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 出了屋子,发现整个屋子出了还在昏迷的苏汉和苏林便没有其他人。 她刚准备出院子,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祁云清。 她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欣喜,“云清。” “嗯。” 祁云清落在她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上,温声道:“可是睡了才起?”说着自然而然的抬起手替她理了理那凌乱的发丝。 苏槿顿时怔了,过了几秒,她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与此同时他也收回了手。 “怎么?”祁云清询问道。 “没事,踩着石头了,挪一下脚。” 她的脸渐渐开始发红,最后连同耳朵也红了,故作镇定转移话题道:“云清来可是有何事?” 祁云清目光触及她发红的耳朵,眸子深了深,唇角微不可见扬了一下,“娘让我来量一下你的腰围这些,好做嫁衣。” 闻言,苏槿扫了周围一眼,才压低声音道:“云清,意思一下就行了,别多费银子。” “进屋我替你量。”祁云清没接她的话。 苏槿见他神色坦荡,她再推脱下去,估计云清就该怀疑她心里有鬼了。 两人进了屋,苏槿下意识将门关上了,关完后才发现她为什么要关门,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但此刻打开门,又有些欲盖弥彰。 “云清,我自己来。” 第二十八章难不成你们没做什么? () “你不好量。” 祁云清微微抬额,示意她张开手。 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以及鼻间源源不断的男子气息,苏槿不自在的往后挪了一小步,镇定道:“云清,还是我自己来。” 闻言,祁云清停下手中的动作,对上苏槿略有些闪躲的目光,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槿儿怕我作何?” 从他口中说出的槿儿二字似乎比旁人多了一些东西,让人心神荡漾。 苏槿身子有些僵硬了,“不是,只是怕坏了你的名声。” 已经迟了。 “无妨。”祁云清瞥了她一眼,淡然道。 随后他又替苏槿量尺寸,察觉到她的身子绷得很紧,他轻笑了一声,“不必紧张。” 他不说还好,一说苏槿的脸蓦地红了,放下手道:“你让娘比着旧衣裳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打开门而出。 下一秒,便对上苏峰漆黑的眸子,莫名苏槿心里有种被人“捉奸”的即视感,“小叔。” “青天白日你们注意些分寸!”苏峰掠过她的头顶,看向身后的祁云清,沉声道。 “小叔,你想什么了!”苏槿是成年人,自然知道苏峰话里说指什么,颇有些恼羞成怒。 原身这小叔也太不正经了。 苏峰瞥了她一眼,然后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祁云清的下身,意味深长道:“难不成你们没做什么?” 苏槿寻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脸色蓦地通红,“小叔!” 她倒不是羞,而是臊得慌,现在无异于两个大人,在一个小孩面前讲房事。 祁云清仿佛没瞧见两人的视线,面色依旧淡然,“我来寻槿儿,是为了嫁衣而量尺寸。” 苏峰神情明显不信,不过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他也不欲多管,但还是提醒了一句:“现在胎儿尚未成型,不宜行房事。” 原本没有之事,越说越像那么回事,苏槿刚欲开口说什么,就见祁云清安抚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他回答道:“云清有分寸。” 苏峰点了点头,想起正事,沉声道:“刚才贺婶婶来了一趟苏家,说了提亲这事,我应了这门婚事。” “不过成亲的日子定在三日后太快了,有些匆忙,你们再重新挑选日子。” “不可,三日后是吉日,宜娶亲,这是三个月内最好的吉日。”祁云清清冷的声音。 闻言,苏峰皱起了眉头,三个月后苏槿恐怕就开始显怀了,显然不可行,但是这三日后有些仓促。 心里寻思了一下,三日后也成。 “嗯,该有的别马虎!” “自然,尽我所能给槿儿最好。” 苏峰多看了祁云清几眼,眼神闪过一丝满意。 他走镖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会分辨真话还是假话。 “知道便好。” 祁云清轻点了点下额,然后转头看向苏槿,“娘让我问你,可回家用饭?” 没等她回答又道:“娘在村里花钱买了一只老母鸡,已经炖上了。” “那我回去。”苏槿征求性的看一眼苏峰。 明明都说去了,才来征求他的意见,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苏峰道:“你想去便去。” 不过祁云清这小子心里有些城府,刚才那话看似询问,却又让人拒绝不了。 最关键的是这话并不会让人感受到丝毫的不舒服。 …… 在回小祁家的路上 苏槿越想越不对,既然娘想喊她回去用饭,又怎么还会让云清来量她的尺寸。 难不成是怕她回不去? 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想了一会,想不通,便抛之脑后了。 两人踏进门,就见李荷在主屋里裁布做嫁衣,苏槿笑着喊了一句,“娘。” 李荷听见声音,立马马抬头,见是她眸子一喜,正欲问她怎么回来,就听见祁云清道:“娘,厨房的母鸡可炖好了?” 母鸡确实有,也确实是李荷下午买来给苏槿补身子,只是今日根本没打算炖。 因为根本就不知苏槿今日会回来。 李荷愣了几秒后,反应过来后,连忙笑着回答道:“炖了,你带槿儿先回屋休息,我这就去厨房看看炖得怎么样了。” “娘,我陪你一起。”苏槿想也没想便道。 李荷连忙摆手,“不用,你怀了身子本就辛苦,云清,带槿儿进屋休息。” 她儿从不撒谎,如今竟撒谎只为了带槿儿回家,她这做娘的怎么也该替他圆了这话。 想到这里她脸上浮上许些笑意,如今云清才像个三情六欲的正常人。 祁云清点了点头,看向苏槿道:“进去吧,别让娘担心。” 闻言,苏槿内疚的看了李荷一眼,想跟她解释怀身子这事是假的,“娘,我……” 还没说完便被李荷打断了,“行了,槿儿你就别操心了,快进去休息,娘一个人能行。”说完便快速走进了厨房。 …… 一刻钟后,屋内 祁云清虽然在写字,但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苏槿身上。 见她专注的盯着他眷写,温和道:“我教你写字。” 没等苏槿应他,他便将纸墨移到她的面前,人也跟着做到了她的旁边,两人的肩膀似乎挨在了一起。 他将毛笔递给她,苏槿伸手接过,期间瞥了一眼祁云清,见他神色坦荡,没有丝毫拘泥。 反观她扭扭捏捏,倒像似她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她沉下心,抛开心头的杂念,认真的对着祁云清前面的字写。 许是有过一次开头,这次握笔好了许多,字虽不好看,但不歪歪扭扭。 “笔画的顺序错了,我教你。” 下一秒,祁云清起身,从后背环住她,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语气认真道:“这字应先一撇。” 苏槿被男性的气息包围,心蓦地砰砰直跳,从没有男子这般近距离靠近她。 余光瞥见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睫毛浓密纤长似一把蒲扇,微微下敛,半遮住黑白分明的眸子,透露出一丝柔情。 “嗯?” 祁云清微微侧过头,原本两人便靠得近,这一侧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脸颊。 两人同时一僵,祁云清先反应过来,见苏槿滞愣的样子,他眸子深了几分,清冷的声音,“失礼了。” 第二十九章和离书已毁 () 他不可再逼近了,否则适得其反就不太好了。 苏槿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面色恢复正常,目光落在宣纸上写废了的那个字上,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慌张,但声音还算镇定:“云清,我会写这字了,我写你看看。”说着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嗯” 祁云清见她明显开始躲避了,眸子沉了几分,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了。 不急,一步一步来。 之后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了,屋子的气氛有些低压,苏槿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余光瞥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他。 碍于刚才的事情,她此刻也不知如何同他说话,索性便认真写字。 祁云清虽然视线在书中,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她,见状,唇角渐渐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空气中的气氛也比刚才低了几度。 直到李荷进来,才打破了屋子的沉寂。 “刚才忙着做衣裳灶里的火都熄了,槿儿可要多等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过了几秒才见李荷走了进来。 “没事,娘,我还不饿。”苏槿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她道。 “怀了身子不比平日,要多补些营养。” 李荷走到她的身边,看了几眼她写的字,随后笑着道:“槿儿写字倒是挺有天赋。”才拿过一次笔的她,临摹祁云清的字起码有三分相似,这对于未接触过笔墨的女子,写成这样已经是极其难得。 “是云清教得好。”苏槿眉眼含笑。 闻言,李荷瞥了祁云清一眼,从她进来,到现在连头都未抬起,他的侧脸,依稀能看的得出他微微紧绷的下额,很明显他此刻心情有些不好。 能让他心情不好的人大概只有他身侧的女子。 她沉默了半响,“云清,你出来一下,娘有事同你说。” 祁云清放下手中的书,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她走出去了,期间还瞥了一眼苏槿。 等两人走后,苏槿长吁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掌心因紧张而冒出的密汗,与此同时脑海中自动浮现刚才的那一幕,脸色不可控制的开始发烫。 偏屋 李荷将门关上,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男子,眼神闪过一丝欣慰,随即轻声道:“云清,你同槿儿生气了?” 没等他回答,她又道:“云清,娘知道你从小便懂事,也没机会教导你这些,如今槿儿怀有身子,受不得委屈,若是有什么让你生气的地方,你也别同她置气,男子多谦让一些。” 说着声音带上了一丝认真,“她嫁到祁家本就委屈了她,我们万不可对她不好,否则如何对得起天地良心。” “娘知道你本不愿娶她,可如今你已经娶了她,也同她有了夫妻之实,便要对她好,否则娘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她这话并不是说说而已,她作为一个过来人,经历的心酸是旁人不能体会的。 所以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做出愧对天地良心之事,何况槿儿肚子里已经有了祁家的香火。 “我知道。” 祁云清也没解释,沉声应了下来。 李荷心里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温声嘱咐道:“等会出去,别绷着脸,多和槿儿说些话。” “恩。” …… 李荷说的多等一会,等到了天黑,可鸡汤却还没熬好,不过晚饭倒是吃了。 又过了两刻中,苏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到眼泪都流出来了,“娘,要不这鸡汤再温一晚上,我明天起来再喝。” 见这样子,恐怕还得等上好一阵。 她昨夜没睡好,下午在苏家也没睡得怎么安稳,如今困得不行了。 “那槿儿你快去休息。”李荷见她又打了一个哈欠,歉意道。 这老母鸡肉老,便需要多炖些时间。 苏槿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转了转发酸的脖子。 期间她看了一眼靠着微弱的月光写字的祁云清,犹豫了几秒才开口道:“云清,休息吧,天黑看书容易伤眼睛。” “恩。”祁云清放下手中的书。 李荷见状也不打扰他们休息了,不过临走时极有深意嘱咐了一声,“你们注意些分寸。” 至于分寸是什么,屋内的两人心照不宣。 “和离书可在这?” 祁云清的外裳褪去一半,想到什么,温润道。 “在这,怎么?”苏槿从枕头下拿出那封和离书。 黑夜中的祁云清眸子变得幽深了一些,“给我吧,这已经没用了,过些日子再重写一封。” 至于过些日子是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苏槿也没多想,将信替给了他,真心感谢,“多谢云清。” 祁云清未应她话,他大手一撕,和离书便成了碎片,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踏踏实实的落下了。 他的俊脸上慢慢的浮上了许些笑意,和离书解决了,接下来的事情不急,慢慢来…… …… 又是一夜过去 …… 天空传来鸟儿鸣叫,划破了村庄沉寂,同时也拉开了白昼的帷幕。 屋内 入睡中的祁云清感受到腰间的“束缚”,以及鼻尖传来女子的清香,他睁开了眼睛,微微低眸,视线落在依偎在他怀里的女子,原本清冷的眸子,蓦地柔和了许多。 触及她的睡颜,巴掌大的脸,五官精致,他沉默了半响,抬起了左手,慢慢的轻抚上她的脸颊。 不过仅仅短暂的停留了一秒,便离开了她的脸颊。 随后如往常一般,轻轻起身,穿好衣裳便出了屋子。 此刻李荷还没有起床,祁云清带上斧头去山中伐树当柴火,过两日要办宴席,家中的柴火不够用,自然得备上。 上山的半途中,祁云清碰见了迎面下山的石临沂。 石临沂肩头抗着一根树木,对着他点头了一下,表示打招呼。 “等一下。”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祁云清突然出声道。 石临沂闻言,停下了脚步,“祁兄可是有何事?” “她还欠你多少银子?” 石临沂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何人,低声中夹着一丝深情,“不用还,算是我对槿儿的一些心意。” “劳烦石兄告知,至于你和槿儿之间过去的事,早就了结了,日后还请石兄慎言,别坏了槿儿的名声。”祁云清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寒意。 第三十章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 () 闻言,石临沂沉默了半响,搭在树干上的大手微微搂紧,略短的指甲盖没入树皮之中。 他语气不太沉稳,“一两半。” 他忘了苏儿已经为了他人妻,刚才那翻话他确实说得不妥。 “下午我便还你,云清还要多谢石兄以前对槿儿的照顾,以后这些事就不麻烦石兄了。” 言外之意便是让石临沂不要同苏槿接触了。 祁云清话里的意思,石临沂怎会不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不必谢,都是一村子的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停顿了几秒,他又道:“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 半个时辰后,红日爬上山头,晕染了半边天。 祁云清扛着木头回到院子里,额头布满了汗水,抬头目光触及院子多出的那抹高大的身影。 李荷见他回来了,心里微松了一口气,和他对视了一眼,便转身进了厨房。 苏峰听见脚步声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将袖子高高卷起,肩头扛着一根木头。 和他昨日看见的书生模样截然不同。 他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消失不见。 祁云清将木头丢在低下,放下了袖子,才恭敬道:“小叔。” “嗯。” 苏峰不冷不淡的应了他一声,隔了几秒,语气带上严肃道:“男女成亲前三日不可见面,你可知?” “知,也不知。”祁云清淡然道。 “何为知,何为不知?” “知便是知,不知便是假装。” 这句话明明白白告诉苏峰,他知道。 苏峰眸子微眯,冷声道:“你倒是坦诚。” 这时,苏槿从屋里走出来,目光扫过两人,似乎气氛有些不太好,她招呼道:“小叔,进来喝口水。” 苏峰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语气颇有些像呵斥,“不必了,既然醒了,就跟我回苏家。” “昨夜让你喝鸡汤,你便给我喝了一晚上,你当真没人管你不成?” 虽然两人早已住在了一起,但成亲便是成亲,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 何况若是传出去了,估计村里嚼舌根的又该拿这事说苏槿不知礼数。 “槿儿她小叔,你不要责怪槿儿,这事怨我。” “是我忙昏了头,灶里的火熄了也不知,吃饭便晚了许些,我见槿儿有些困,才做主让她就在祁家睡一晚上。”李荷端着才从厨房出来,出声解释了几句。 闻言,苏峰没再继续这话题,看着苏槿道:“用过饭后跟我去趟镇上。” “好。” 虽然不知道他带她去镇上干什么,但她也想去镇里一趟,去寻绣云坊的掌柜,问问住处一事。 若是不行,这份活估摸着也没戏了,她得再寻思其他挣钱的法子。 不是没想过在客栈住一晚,只是客栈二十几文一晚,恐怕一天下来,多半都交给了客栈,实在不值当。 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万事开头难,这话果真没错。 就算她有些商业头脑,但无米不成炊。 没有银子,空有计划也不行,现在得一步一步的来,攒些做小本生意的银子。 “正好我也要去镇上的铺子取样东西。”祁云清余光瞥了一眼敛眸沉思的苏槿。 闻言苏峰瞥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 许是考虑到苏槿的身体,苏峰做主租了老周家的驴车。 刚开始还不算热,到后来天气越来越热,再加上驴车不是马车,没有遮阳的地方。 苏槿热得睁不开眼睛,发丝被汗水打湿了,紧紧的贴在脸颊上,后背的汗水,也打湿了一层衣襟。 她忍不住用手遮阳,效果甚微。 旁边的祁云清瞥见以后,沉默了几秒,然后一言不发的解下了外衣,替她撑在头顶,遮住烈日的“洗礼”。 视线突然暗了下来,苏槿睁开了眸子,微微侧头,看向烈日之下的他。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下巴处,最后滴落在他的衣襟上,衣裳因此湿了一小块。 她心里划过一丝暖流,“云清,一起遮。” 说着她自动的往他身边挪了一些,直到两人的距离只有一指宽,她才停止挪动。 祁云清的余光落在近在咫尺的侧颜上,唇角微不可见的上扬。 见到这一幕,对方的苏峰眉心跳了跳,许是觉得碍眼,他移开了视线。 不过心里对祁云清又多了些认可,估计没几个男人会想到这样做。 比如他便是。 驴车一路颠簸了半个时辰,才缓缓的进了镇上。 几人下了驴车,苏峰刚准备掏钱,就见祁云清摸出了六文钱给周家老头子。 这人家境再好上几分,估摸着也轮不上苏槿。 思及这里,他眉头紧锁了一下,若是日后他考上了,会不会如他爹一般抛弃糟糠之妻。 转念一想,当真到了那天,他定要让祁云清知道死字怎么写。 …… 几人一路无言,走后半刻钟,最后进了镇上唯一的一间首饰铺子。 镇上的首饰铺子也没什么贵重精致的首饰,最多便是银制品。 掌柜是一名中年的男子,他扫过众人,最后看着祁云清,亲切道:“祁书生,你昨日拿来的图样已经做好了,可是现在便取?” “嗯。” 祁云清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掌柜拿出一长木小盒递给他,笑着道:“祁书生这发簪的样式倒是挺别致,送女子当真合适。” 祁云清打开看了一眼,虽然没有预期的好,但总体还算满意,便又合上。 从怀里掏出一两多递给他,“有劳掌柜费心了。” 掌柜伸手接下银子,眼睛笑成一条缝,“应当的。” 苏槿刚才看到一眼,是一根女子的发簪,虽然没细下看,但定不是李荷那个年纪能戴的。 云清,可是有了心仪之人? 思及这里,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很快便被她压下去了。 这时,苏峰出声道:“去挑两样首饰。” 闻言,苏槿望向他,微微怔了一下,求证似的喊了一声,“小叔?” “仔细挑,当你的嫁妆。”苏峰看不来这些女人的玩意。 嫁妆本是父母准备,如今却是原身的小叔准备,也算是极其不错了。 苏槿心里有些羡慕了,“不必了,小叔。” “去挑,别家女子有的,你自然也有。”苏峰冷冷道。 第三十一章我们生一个孩子 () 见他坚持,苏槿便挑了一根银簪,大概是铺子里最差的簪子,“小叔,就这根。” 苏峰虽挑不来簪子是否好看,但也知道这银簪的成色不太好,不值几个铜板。 他瞥了一眼苏槿,大概知道她这是为她节约银子,眸子渐渐柔和了一些。 随后他目光扫过柜台,指着分量最足的银簪和手镯,“包起来。” 好不好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分量重就足够了。 这女子嫁妆的多少,直接取决在婆家的地位。 他想告诉祁家,苏槿虽然没有父母撑腰,但她身后还有他这个小叔! “小叔,不用。” 苏槿眼神有些复杂,她不是原身,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 “放心,付得起银子。” 苏峰细细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她和记忆中的女子有些不太一样。 至少不如现在的她落落大方和…… 生疏。 他不是愚笨之人,回来第一次便发现她变了许多,起初只是以为是因为多少不见,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祁云清自然瞥见了苏峰的眼神,似乎像是起疑什么。 他想到什么,下额渐渐绷成一条直线,过了几秒,他出声道:“石巷有处面摊,味道还不错,槿儿可要去试试。” 刚才苏峰探究的看了她一眼,她便知道他怀疑她了,正不知怎么办。 此刻祁云清这句话,无异于是帮她解了围。 她仿佛不知,面色如常道:“正好有些饿了,小叔呢?” 苏峰和她对视了一眼,她瞳孔的颜色依旧是少见的浅褐色。 一个人就算易容,也绝不会改变眸子的颜色。 他压下心里的怀疑,轻“嗯。”了一声。 苏槿微微松了一下,而祁云清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自然发现了她脸上微妙变化的表情,他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她在紧张什么? 随后苏峰对着掌柜道:“多少银子?” “五两。” 掌柜的怕他嫌贵,连忙和蔼道:“我也是实在人,给你便宜二百文,四两八百文,你觉得如何?” “嗯。” 苏峰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给他。 等掌柜找了银子,几人拿上东西,便朝西巷而去。 身着布衣的人渐渐增多,食香味混杂,似乎还夹杂着汗臭的味道,有些难闻。 三人来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面摊,摊贩是一位老人家,大概五十几岁。 他看见祁云清时,眼神带上了亲切,显然两人很熟,“云清你来了啊。” 随后视线扫过苏峰和苏槿两人,“他们是?” 祁云清正想说话,身后传来惊讶身,“祁兄。” 说话的正是上次遇见的书生沈谦。 下一秒,他看向苏槿,礼貌道:“表嫂。” 苏峰眉头一蹙,轻念了一声,“表嫂?” 苏槿被他看得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淡定的回应了沈谦。 下一秒,她就淡定不出来了。 “云清?” 不远处走来四名年轻男子,左侧穿着白色书生服,样貌还算清秀的男子出声道。 成亲时苏槿见过他,他就是祁云清唯一的表哥。 她这运气真是霉了。 她下意识往苏峰的身后挪了一步,试图挡住自己,可是已经晚了。 “弟妹也来了?”周安陌自然认识她,温声问道。 “弟妹?” 沈谦头有些昏了,这关系他一时竟然想不出来是什么。 他看向祁云清问道:“祁兄?” “正是家妻,前些日子同我置气,便说了些气话,还请见谅。” “可你不是说嫂子死了吗?” 顿时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人说话。 “你听错了。”祁云清面不改色道。 “是吗?”沈谦见他不像说谎的样子,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 苏槿看了一眼祁云清,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发现他眸子一闪而过的惊慌。 “原来是云清的媳妇,这模样长得可真俏。” 老人家林大海打量了苏槿几眼,神情似乎十分满意,热情道:“都坐下吧,别站着,还是按老规矩给你们上面。” 四方桌,坐了八人。 其中周安陌那几人,有意无意的打量苏槿,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渐渐凝固。 没过多久,八碗羊肉面上桌了,苏槿心里微不可见松了一口气,埋头一言不发的吃了起来。 没过几秒,她碗里多了几片羊肉,侧头看向旁边的祁云清,“云清,我够了。”说着便将羊肉放回他的碗中。 余光注意到其余人看着他们,她脸隐隐有些发烫。 “怀了身子多吃些,若是不够再加便是。”祁云清又将羊肉夹给她,语气带着关心。 苏槿不知他为何这般说,明知道她没有怀身子。 过了几秒,周围便响起贺喜声,穿着蓝色细麻直襟的男子放下筷子,笑着道:“没想到云清还是我们中最先有孩子的。” “读书我比不上云清,如今连生孩子也比不上。” 沈谦笑了笑,附和道:“那可不是吗!” 几人说了一会话便离去了,而苏峰刚才想起有些事便先走了一步。 苏槿和祁云清同林大海告辞后,便往绣云坊而去。 两人穿插在人群中,苏槿双手绞在一起,犹豫了一会问道:“云清,你明知道我没怀身子,为何还要那样说。” “努力便好。”祁云清目视前方,沉声道。 努力? 苏槿有些蒙,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样,“云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祁云清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她,“我们生一个孩子。” 我们生一个孩子! 苏槿被这句话砸得昏头转向,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云清,你胡说什么?” 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有一丝雀跃。 许是错觉。 “没有胡说,成亲太麻烦了,我不想再成第二次亲,也不想再去了解第二个女人。”说话间祁云清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 “云清,我没想过成亲。”她的语气带着认真。 祁云清见她神情认真不像是说假话,他心里莫名的堵得慌,但他面色未变,“正好,我想。” 说完他停顿了几秒,又添了一句,“别误会,只是娘很喜欢你,而我也……” “不讨厌你。” 苏槿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权衡之下比较合适而已,想到这里她心里蓦地平静了下来。 她沉默了几秒道:“云清,抱歉,恕我不能答应。” 第三十二章夜里便宿在这里 () 祁云清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似乎想看穿她心底的想法。 半响后,他嗓子有些干涩,但还算正常:“我会同娘解释,不过还是劳烦你暂时替我隐瞒一下。” 袖子中的手青筋越发凸显,短浅的指甲抹入了掌心。 “嗯。” 苏槿现在的心情实在称不上好,就连强颜欢笑也做不到,她抬起步子一言不发的往前面走。 身后的祁云清眼神蓦地暗了几分,手摸上腰间的木盒,似乎有些嘲讽。 她是不愿意同他过日子…… 之后两人一路静默无语,到了绣云坊门口,祁云清便停下脚步道:“我在外面等你。”也没得她回话,他转身走向榕树下。 苏槿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眸光复杂,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 细下想来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倒是她反应过激了。 她压下心中的不适,走进了绣云坊。 柳刘氏听见脚步声,视线从算盘上移到了门口,见是她,眼神闪过一丝欣喜,“妹子,你来了?” “那事我问过家里人了,他们没什么意见,只是我回村走路要花上二个多时辰,坐驴车也需一个时辰,恐怕来不及。” “可否能在铺子借住?”苏槿点了点头,直接道明来意。 柳刘氏微微想了一下,便同意了道:“这有何难,只是铺子没床,恐怕得委屈你。” 说着想起了什么,连忙又道:“我在北巷有一处闲置的院子,可能有些破烂,但是扫扫后也能住人。” “你若是愿意住,我便将钥匙给你,不收租金,只是屋子里的东西还得需要你自己添置。” “这是自然,多谢掌柜。”苏槿眼神欣喜,感激道。 “别这样生疏,唤我柳婶便好。” “柳婶。” 柳刘氏就喜欢她这股不扭捏的样子,眼里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正好这会铺子没什么人,我带你去瞧瞧。” 说着冲里面喊了一声:“路儿,替娘看一会铺子,娘出去一趟。” 话落,里间便响起轻微脚步声,过了几秒,藏蓝色的布帘中走出一名男子,手持书籍。 他模样尚算清秀,不过那双黑瞳眸子格外干净清澈,身姿比祁云清要略矮一些。 他温声道:“娘,你去便是。” 随后他的眸光移到苏槿身上,礼貌性的对着她点了点头,便收回了视线。 “路儿,这是祁书生的表嫂……”柳刘氏这才想起她不知道苏槿的名字,转头看向苏槿。 苏槿笑着道:“苏槿,你唤我名字便可。” “柳安路。” 柳安路说完,便不再开口。 柳刘氏已经习惯了柳安路的话少,她笑着解释道:“这孩子从小话就少,妹子可不要介意。” 苏槿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她脑海里想起祁云清,下意识回答道:“习惯了。” 闻言,柳刘氏没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双眸望着她。 苏槿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家里人话也少。” “哦哦……”柳刘氏面色恢复如常。 随后两人出了铺子,苏槿看向榕树下的男子,没想到他也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过了几秒,她躲开了他的视线。 柳刘氏见她站着不动,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询问道:“祁书生同你一起来的?” “嗯。”苏槿点了点头。 片刻后,祁云清大步走了过来,清冷道:“可问好了?” “柳婶在北巷有处院子,这会准备去看看。” 他走进,苏槿才发现他额头上冒出一些汗珠,鬓角的发丝都被发丝了,嘴角蠕动了一两下,却什么都没有说。 祁云清见她这样,眸子微暗,转头对着柳刘氏,“多谢。” “有什么好感谢的,那屋子闲着也是闲着。”柳刘氏面容浮着笑意。 几人边说边走,祁云清落在苏槿身后一步,听着她和柳刘氏聊天,偶尔响起她的笑声。 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他的眼神渐渐柔和。 三人走了将近两刻钟左右,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最后停在北巷最边缘么一处砖瓦房。 陈旧的原木色大门积满了灰尘,一看就知这里许多年不曾有人居住。 “这屋子已经快十年没人住了。” 柳刘氏打开门,瞬间掉落一层灰,尽管她有些防备,但还是被灰尘呛到了,“咳咳” 于此同时,祁云清一把握住苏槿的手臂,稍微用了些力往后拉,然后挡在她的前面。 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她,也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灰尘。 苏槿目光触及近在咫尺的“墙”,眼神有些复杂,心里那股不舒服随之散去。 过了一会,灰尘落地,刘柳氏才带着他们进了院子。 一院二屋,院子中有一口井,以及一颗半死不活的枣树,地上散落了许些黑色的东西,应是枣树结的果。 几人往屋子里去,屋子里除了一间陈旧的木床,以及厚厚的灰尘,便没有什么东西。 “这屋子恐怕得打扫一天,妹子可愿意住?”柳刘氏扇了扇空气中的灰尘。 苏槿点了点头,“愿意,多谢刘婶。” 只需要添置一些床单被罩,其余的用不着,应该花不了什么钱。 柳刘氏笑道:“谢什么,这屋子反正也卖不出去,闲着也是放烂。” 这处院子在镇边,买什么都不太方便,原先还有几处人家,如今都搬到东西巷了。 想到这里她神色担忧:“这位置偏,你一个女子,恐怕不太安。” 苏槿倒不怕这个,正欲回答,就听见祁云清独特的清冷声,“无事,到时候我同夫子说一声,夜里便宿在这里。” 这话,柳刘氏觉得有些不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何况两人都成亲了,铁定会被说闲话。 她轻声道:“祁书生恐怕不好吧?” 闻言,苏槿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开口解释道,“柳婶,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和云清是夫妻。” “你知道女子在外抛头露面,肯定会有流言蜚语,云清是读书人,名声这些很重要,所以我才会……” 闻言,柳刘氏恍然大悟,怪不得买贴身衣物时,祁云清是按着苏槿的尺寸买的。 “也是,读书之人最注重名声,隐瞒一些也好。” 祁云清视线落在苏槿身上,原来她是为了他,唇角渐渐有了弧度。 第三十三章自家男人 () 柳刘氏知道两人的关系惊讶之后,也没再追问了,抬头看了一下天,大概是午时三刻,该给路儿做午饭了。 她将手中的钥匙递给苏槿,面上带着笑意,“那你们慢慢收拾,我先回铺子了。” 她走后,气氛徒然静了下来,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半响后,苏槿咬了咬嘴唇,声音比往常轻了几分,“云清,过些天再来收拾,今天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再晚些回去估计天都黑,娘一个人在家会担心。” “嗯。” 祁云清余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瞧见了她紧抿的嘴唇,他脚顿了一下,随后沉声道:“今日是我唐突了,还请槿儿不要放在心上。” “无事。” 苏槿摇了摇头,心中思量了一番,看向他认真道:“云清,娶妻生子是人生大事,你不要将就,也不要勉强,以后的日子很长,你会遇见心怡的女子。” “你不仅要考虑别人,也要考虑自己。” 祁云清唇角渐渐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但什么都没说,隔了许久才轻“嗯”了一声。 如今她心里定是认为他只是因为娘才说那番话,倘若他再说什么,恐怕她心里也不会信。 罢了,来日方长。 苏槿松了一口气,她不想跟祁云清关系太僵了,大概是对她好的人不多,所以她格外珍惜。 何况云清那番话估计有一部分是为她着想。 他的善意,她心里一直都很清楚。 她扬起笑容看向他道:“云清,买条鱼回去熬汤吧。” “嗯。” 祁云清的心像似被什么撞击了,徒然软了下来,眸子也跟着柔和了。 两人落好了铁锁,便朝着集市赶去,许是午时天热,集市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只剩两旁顶着烈日,半眯着眼睛的摊贩们。 不知祁云清有意还是无意,站在她左边,投下的阴影,替她遮住了一些阳光。 两人看了三家鱼摊贩的鱼,都是半死不活,估计还没提出镇子就死了。 虽然是能吃,但不新鲜,熬鱼汤估计腥味很大。 苏槿站在最后一处鱼摊面前,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云清,这鱼快死了,要不今日就不吃了。” 祁云清轻“嗯”了一声。 摊贩吴大中原本欣喜的眸子顿时又消散了许多,粗着嗓子睁眼说瞎,语气微微有些着急,“妹子,天气热,鱼只是犯困。”说着粗鲁的踢了一下木盆。 与此同时,祁云清一手揽着苏槿的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略微凌厉的盯着摊贩。 下一秒,水溅了一地,原本要死不活的鱼动了两下,又不动了。 其中有一条鱼许是受不住这般“大浪”,直接翻了起来漂浮在水面,露出雪白的鱼肚皮。 见状,吴大中原本泛着黑黄的皮肤红了又红,神情讪讪看着两人。 苏槿此刻的心思已经不在鱼上了,而是腰间的那只大手,温热的感觉透过衣裳传到了她的腰上,她整个人瞬间绷直。 过了一两秒,腰间的那双大手离开了。 她没有抬头看他,当作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故作镇定的对着摊贩道:“大叔,你这鱼死了。” 细下听便能发现她许些紧张之意。 吴大中好不容易退下的红晕又爬上了脸颊,过了几秒,他咬了咬牙,有些肉疼模样,“还有三条鱼,原本二文一斤,你若部要便给二文一条,若是不要也不勉强。” 闻言,苏槿眼神闪过一丝亮光,这几条鱼怎么说也有十斤,虽然要死不活,但六文钱也值当。 一时吃不完也没关系,天气这么大,撒些盐做成咸鱼,也够吃上一些日子。 她故作勉强道:“行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正数着铜板。 这时,一只大手从她身侧而过,递了六文钱给摊贩。 苏槿侧头看了一眼祁云清,见他的眸光落在她的荷包上,她默默地将只有十文铜板的荷包放回了腰间。 那天他给的半两银子,她没拿来,还放在苏家的包袱中,而且她也没打算用那银子。 这些日子她也算知道云清挣钱的辛苦,他每天除了教王家的孩子那段时间,基本上都在替人抄书籍,好几次见他揉了揉手腕。 吴大中收下铜板,麻利的替他们用枯草穿好鱼,看着木盆里的死鱼,想了想拿起来一并替他们穿上,豪气道:“这鱼刚死,拿回家也能吃,送你们了。” “谢谢大叔。”苏槿眉眼弯弯,显然十分高兴。 祁云清看了她一眼,才伸手接过。 “不用谢,下次再来买,叔保证是活鱼,而且还能给你便宜一些。”吴大中笑呵呵道。 然后他低头开始是收拾东西,准备回村了。 “将荷包拿来。”祁云清想到了什么,将鱼放在地上。 闻言,苏槿愣了一下,虽不知他的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将荷包递给他。 祁云清打开她的荷包,然后从袖子了掏出一串铜板,放在里面,“没了,再同我说。”说着将荷包系好,递回给她。 手中沉甸甸的重量,让苏槿眼神又有些复杂了,“云清,不用,我还有。” 见她准备取出铜板,祁云清的语气微微严肃了一些,“放好!” 苏槿还想说什么。 这时,旁边的吴大中直起腰看了两人一眼,最后粗着嗓子对着她道:“妹子,自家男人给银子你就收着,别客气。” 祁云清附和了一声,见状,苏槿只好将荷包放在怀里。 …… 苏槿和祁云清两人考虑了一下,在镇口做了驴车回去,同驴车的还有几人,不过都不认识,大概是梅山村的人。 驴车开始缓缓走动,这次不是来时的路,估计是想先将人送到梅花村。 刚开始路还算平坦,并不颠簸,行了一刻钟,驴车开始颠簸了起来。 原本苏槿和祁云清之间隔了巴掌宽,如今两人紧挨在了一块,苏槿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 突然驴车大幅度颠簸了一下,她又回到了原地。 同时响起驴车夫喊了一声:“都坐好,这路有些烂。” 她正欲又挪,一只大手揽上了她的肩膀,响起略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别动。” 第三十四章银子被偷 () 过了一刻钟,路才平坦了许多,驴车也没那么颠簸了。 苏槿松开抓着祁云清袖子的手,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一下,腰间的大手因此松开。 她略微放低声音,“云清,谢谢。” “嗯。”祁云清低头瞥了一眼褶皱的衣袖,眼神快速闪过一丝柔和。 之后两人一路无语,到祁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刚踏进院子,就闻见了浓浓的肉香味,苏槿喊了一声:“娘,我们回来了。” 李荷坐在正屋做刺绣,听见声音,立马看向门口,打量了他们几眼,确保他们无事,眸子的担心换上了欣喜。 “槿儿累了吧,快进屋歇息,娘去给你端碗鸡汤。”说完没等苏槿回答,便急急忙忙进了厨房。 苏槿心里更内疚了,若是李荷知道她没怀身子,该有多失落。 不过这事还得趁早说,否则越到后面,李荷恐怕越失落。 她眸光瞥见祁云清手里死透的鱼,敛下心思,“云清,给我吧。”说着拿过他手中的鱼,丢在木盆中,刚蹲下身子。 李荷端着鸡汤出来,瞧见后,连忙喊道:“槿儿,不可!怀身子前三个月,很容易滑胎,你快进屋休息,这鱼娘来收拾。” 转头看向祁云清,微微有些呵斥:“云清,你也不拦着些,出了事可怎么办!” 这还是苏槿来这里第一次见李荷用这种语气同祁云清说话。 她歉意的看了祁云清一眼,然后对着李荷道:“娘,不关云清的事,是我没……” 李荷打断她的话,语气比刚才柔和些:“槿儿,娘知道你心疼云清,可孩子这事马虎不得。” “云清又没经验,娘若是不说叨他,恐怕他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娘,我没有……” 苏槿的话再一次被人打断,祁云清沉声道:“进去休息。” 对上他的眼神,苏槿微启的唇又合上了,随后走进了屋子。 李荷和祁云清也跟着走了进来,李荷将鸡汤放在她面前,嘱咐道:“鸡汤烫,再凉一会喝。” “云清照顾好槿儿!” 丢下这句话,她便出门去处理那些鱼了。 等看不见她的身影,苏槿看向祁云清,压低声音道:“云清,为何不让我同娘解释。” “再过段时间。”祁云清只说了这句话,便不肯多说了。 …… 苏槿喝完鸡汤后,有些犯困,正欲去休息一会,苏峰便来了,原本安静的屋子更安静了。 他的语气微微严肃,“怎么?不认识回家的路?” “小叔。”苏槿的困意顿时消散,连忙起身。 “还不快回家!” 苏槿见苏峰不容拒绝的神情,只好同祁云清和李荷说了一声,便跟着苏峰回苏家去了。 走时李荷还嘱咐了她几句,让她走路小心,不要乱吃东西。 苏家 几个小的见她回来了,都围在她的身边,一口一个阿姐。 她笑了笑,挨个捏了捏他们的小脸,随后转身进屋子给他们拿麦芽糖。 床上原本应是好好系着的包袱,此刻被打开了,折叠好的衣裳乱成一团,麦芽糖散落在衣裳上。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立马翻了整个包袱,都没见那半两银子,她不用想也知道是何人。 她没想到苏汉伤得那么重,还有力气来偷她银子。 其实她不知道苏汉被赌坊的人打惯了,皮早就练厚实了。 她大走往苏汉的屋子而去,如她如料,苏汉根本没在屋。 她面色蓦地阴沉了下去,随后走出屋子,眸光看向蹲在井边洗衣裳的苏宁氏,冷声道:“苏汉去哪了!” 闻言,苏宁氏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眸光也四处躲闪,“我…不知道。” “说!”苏槿此刻的脸异常的冰冷。 刚进屋坐下的苏峰,听见声音又起身走了出去,看向苏槿问道:“怎么了?” “苏汉拿了我的银子。” 苏槿只要一想到银子可能被苏汉拿去输光了,她胸腔的怒火又多了几分。 那银子是祁云清辛辛苦苦抄书和省吃俭用攒下的银子。 闻言,苏峰蹙了蹙眉,看向埋头的苏宁氏,冷声质问道:“大嫂,大哥去何处了?” “我真的不知道。”苏宁氏缩了缩脖子,声音带着许些害怕。 她这话不假,苏汉出去从来不会给她说,而她也不敢问。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苏槿抱着侥幸的心理追问道。 苏宁氏低着不想说,但又惧怕苏峰,小声道:“小叔子走了,他就走了。” 银子十之**输完了。 苏槿想到这里神色又难看了几分,同时心里自责不已。 苏峰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他在家苏汉就如此胆大妄为,他没在家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怪不得到了要卖女儿的地步。 呵,这次势必要给苏汉一个教训。 “我去寻他。” 苏槿摇了摇头,“不必了,小叔。”如今去寻也晚了,不过是白走一趟。 苏强没过问这事,显然没有插手的意思。 一屋子的人等到天黑,屋子里点上油灯,也没见苏汉回来。 苏峰见几个孩子昏昏欲睡的样子,便让他们回屋休息,谁知几个孩子都不愿回屋。 再过了一刻钟,才等醉醺醺的苏汉,手里拿着酒壶,他走一步,便晃两下,显然醉的不轻。 “大哥,回来了?”苏峰从凳子上起身,冷冷的盯着他,眼神凌厉。 闻声,苏汉顿时一个激灵,酒意醒了大半,连忙将手中的酒壶藏在身后,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三……嗝……弟。”说着打了一个酒嗝。 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苏峰的脸色又沉了几分,“银子交出来!” 苏汉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宁氏身上,见她不敢直视他,就知道是她说了。 顿时气得火大,大步朝苏宁氏去,抬起手掌就给了她一巴掌,“妇人家就是嘴碎!看老子不打死你!”说着又准备打她。 手蓦地被人死死捏住了,痛得他直呼,“疼疼疼……” “大哥这手倒是厉害,偷盗赌博打人样样“精通”。” 苏峰眼神闪过一丝嘲讽,语气凌厉又道:“将银子交出来,否则今日你这手也别想要了。” “爹,去柴房将砍刀拿来!” 苏强闻言愣了一下,想拒绝,但对上苏峰如鹰的眸子,他一言不发去柴房拿了砍刀。 第三十五章所幸是刀背而不是刀刃 () “还不快将银子拿出来!老头子我可管不了你三弟!” 苏强没好气的瞪了苏汉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承认他偏爱苏峰很多,但苏汉和苏林都是他的血脉,他就算不喜欢也不会不管。 否则早就让赌坊的人把苏汉打死,然后裹上一张草席,丢在后山去。 哪会一次又一次的替他还银子。 “爹,我没银子……”苏汉对上苏峰的眸子,身都在发软。 话落,苏峰一脚踢在苏汉的小腿上,苏汉受不住这股力,顿时就“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了,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银子交出来!”苏峰手中的砍刀靠着苏汉的胳膊,声音异常冷冽。 苏汉隔着衣裳都清晰的感受到砍刀的锋利,吓得打哆嗦,声音带着哭意,“三弟,我……没没银子,银子花……花光……”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屎夹着尿混合的味道。 众人除了苏峰都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苏溪搂着苏赵氏,小声道:“阿娘,大伯尿裤子了。” 苏赵氏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苏溪便乖巧的合上嘴巴。 这时,一头蓬乱的苏宁氏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苏汉的旁边,面对着苏峰,尽管害怕她还是哆嗦着求情。 “小叔子,你大哥他只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说着想起什么,偏过头对着苏槿,语气明显硬气了许多,“苏槿,你爹养了你这么大,那银子就当孝敬你爹。” 这话听起理所应当,有些寒人心。 苏峰下意识瞥了一眼在灯光下看不清面色的苏槿,当即怒斥苏宁氏:“大嫂!你胡说些什么!” 苏宁氏的话并没有激起苏槿心中波澜,苏槿面无表情,冷声道:“不好,今日苏汉必须将银子还给我。”语气似乎没有丝毫回旋之地。 四周静了一两秒,紧接着苏峰沉声问道:“大哥的银子当真是花光了?” 苏汉慌忙的点了点头,“我都花光了。” 下一秒,一道痛呼声划破了黑夜,“啊……我的手指…唔…啊” 苏汉抱着手指在地上打滚,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这次小惩大诫,只断你一根小指,倘若还有下次,这手臂我当真给你断了!”苏峰丢下手中的柴刀,警告道。 其他人除了苏槿皆被吓到了,面色煞白,苏溪人小,直接被吓哭了,“阿娘……哇……” 苏赵氏反应过来遮住了苏溪的眼睛,“溪儿,别怕,娘在这里。” “爹,去拿半两银子给槿儿。”随后苏峰转头看向苏强。 苏强闻言老脸一垮,眸子透着不悦,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粗着声音道:“用她半两银子又怎么了,我苏家养了她那么多年!” “爹倘若再说一句,立马分家!”苏峰眸子沉了几分。 顿时苏强眼睛瞪得老大,但又没敢再说一句,和苏峰僵持了几秒,他不情不愿转身进屋。 “不必。” 苏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北和苏樱身上,“半两银子我可以不要,但苏樱和苏北必须跟我,日后与苏汉没有半分关系。” 并不是苏家人,而是苏汉,很明显她这是防着苏汉。 苏汉这德行,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将主意打在苏北苏樱身上。 虽然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但她也不敢拿苏樱和苏北来赌。 倘若苏汉一旦将他们卖给别人,她想替她们赎身恐怕难上加难。 何况若是被卖进青楼那地方,就算赎出来,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苏峰心里大概知道苏槿担心的是什么,沉声坚定道:“他不敢。” 下一秒便听见苏汉低嗤一声,许是破罐子破摔,他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苏槿道:“别想了,老子…嘶……已经把苏樱卖给别人了!明日便会来有人来。” 闻言,苏樱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眼眸蓄满泪水。 苏北连忙扶住她,安抚道:“妹妹,别怕,哥哥不会让人带走你。”说完目光凶狠地看着苏汉。 这就是他们的“好爹”! “你说什么!” 苏槿脸色蓦地一变,面如寒霜,眼里透出一丝狠意,让人心生畏惧之意。 随后她一脚踩上苏汉断指的手背,“苏汉,我警告过你,别动他们,我会杀了你的。” 顿时苏汉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啊……” 他想挣脱苏槿的脚,可苏槿的脚越踩越重,痛得他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此刻苏峰的面色绝对称不上好,刚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他不敢,如今这事却发生了。 真是讽刺!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苏汉提起来,阴蛰道:“卖了多少银子!银子又在哪!” “二……十……两。” 苏汉身子凌空对上苏峰想杀人的眼神,又开始哆嗦了,心中后悔不已,刚才为什么要说出来。 到底是卖给什么人才会卖这么多银子,苏樱才十岁,青楼不可能收,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通常只有三五两银子。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直接一把掐住苏汉的脖子,声音带着一丝狠意,“说,你把她卖给谁了!” 苏峰有些诧异她周身散发出上位者才有的气息,但此刻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便将诧异压到心底。 苏汉渐渐有些喘不过气,面色涨红,脖额头上的青筋凸显,他双手不停地拍打苏槿的手臂,“放……咳……” 苏槿的手却不动分毫,反而更紧了一些。 众人的眼神都停在了苏汉身上,无人注意到苏宁氏的动作。 苏北无意瞥见了什么,面色惊恐,大喊道:“阿姐,躲开!” 可是已经晚了,苏宁氏手中的砍刀已经向苏槿砍下了。 顿时苏槿脖子猛的一痛,还不及看是何人,便倒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苏峰没有来得及挡住,也没想到苏宁氏会对苏槿下手。 他冷俊的脸上出现慌乱,怒到直接喊了苏宁氏的名字:“宁素,苏槿是你骨肉!” 对于苏汉和苏宁氏他也寒了心,更不要提苏槿,怪不得她像似变了一个人。 这人心一旦寒了,怎么会不变。 于此同时,他松开手,将苏汉丢在一边,蹲下身去探了苏槿的鼻息。 她鼻间还有微弱的气息,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所幸苏宁氏砍向苏槿是刀背而不是刀锋。 第三十六章分家吧 () 苏宁氏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苏槿,面色开始慌了,随即扔下手中的砍刀,晃了晃手,“我……不……是故故意的。” 苏北松开苏樱,大步跑过去,一把狠狠推开苏宁氏,同时恶狠狠吼了一句,“滚!” 他蹲下身将苏槿揽在怀里,面色慌乱,眼泪不停地往下掉:“阿姐!你怎么了?” “阿姐。” 见苏槿依旧紧闭着眸子,他眼泪掉得更凶了,想起什么,大喊道:“姐夫,对!姐夫!” 紧接着他转过头朝苏樱道:“妹妹,去喊姐夫。” 明明只见过少数,他却在祁云清身上感受到安感。 苏樱被苏宁氏那一砍刀吓得身子发软,但听见苏北的话,她迫使自己镇定,转身快速的跑出苏家。 她一路狂跑,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了,嘴里还小声道:“阿姐,阿姐……” 阿姐都是为了她,才会昏迷不醒…… …… 小祁家 刚放下毛笔,准备休息祁云清听见院子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以及夹着哭腔的声音:“姐夫,姐夫……” 这是苏樱的声音。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第一反应便是苏槿出事了,连忙大步走了出去,步子有些慌乱。 同时偏屋的李荷也打开了门,边走边穿外裳,语气带着明显的担心,“云清,槿儿是不是出事了。” “应该不会。” 祁云清心里也没底,但也不想李荷担心,便安抚道。 他打开门,漆黑的视线看不清苏樱的模样,他清冷的声音带上一丝急切之意,“怎么了,你阿姐呢?”不难发现他话中的紧张之意。 下一秒,苏樱拉上了祁云清的袖子,哭声夹着一丝着急道:“姐夫,阿姐她被阿娘打了,昏倒了。” 话刚落祁云清便快步的消失在黑夜中,苏樱反应过来也跟了上去。 李荷在家也待不住了,急急的回屋拿上钥匙,然后落上了大锁,往苏家急急跑去。 半刻钟后,祁云清踏进了苏家的大门,院子依旧点着油灯。 目光扫过地上昏睡的苏汉、瘫在地上神智恍惚的苏宁氏,以及坐在椅子上喝着酒的苏强。 最后视线落在苏宁氏的身上,眼眸如同黑夜捕猎的野狼,凌厉、阴鸷的眸光仿佛下一秒便将她撕裂。 “她在哪?” 苏宁氏原本神情恍惚,但对上他的眸子,清醒了过来,同时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凉意,顿时被吓得哆嗦,“不,不是是是……我。” 这时,苏赵氏听见声音,从大房的屋子走了出来,朝着他喊了一声:“槿儿在这屋里。” 闻言,祁云清大步走进了屋子,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昏迷的苏槿。 微黄的视线下,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若不是她微微起伏的胸膛,恐怕与死人无二。 他眸子染上了浓浓的心疼,走到她的身边,直接弯腰将她抱起来,动作十分轻柔,仿佛是什么珍宝。 苏赵氏唇角浮现一丝欣慰的笑意,苏丫头算是嫁了个好人家,只希望日后她不要再管苏家的事,好好过日子。 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小叔子已经去喊王郎中了。” “劳烦二婶告诉王爷爷一声,劳他去一趟祁家。” 祁云清丢下这句话,便抱着苏槿走出了屋子。 刚欲出院子门口,就碰见苏峰带着王郎中走了进来。 苏峰目光落在她怀中的女子,蹙了蹙眉,“先让王郎中给她看病。” 祁云清俊逸的面容如同寒冰,冷声道:“不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对着王郎中道:“劳烦王爷爷随我去一趟祁家。” 王朗中下意识瞥了一眼苏峰,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从身旁经过,苏峰的下颚渐渐绷成一条斜线,他没有出声阻拦他们。 等他们走后,他的视线落在地上的苏宁氏和苏汉身上,语气不容拒绝道:“明日分家吧,苏槿苏北苏樱跟我。”说完这句话他没等众人的回答便走进屋子,重重的关上了门。 一直在屋内怕引火上身的苏林听见这句话,立马打开屋子跑了出来,着急道:“三弟,别分家啊。” 家里的银子差不多否是苏峰挣的,倘若分了家,他们拿什么养活自己。 苏赵氏看着苏林,眼神浮现一丝嘲讽,随后苏溪回了屋子。 分家也好,小叔子不该受苏家拖累。 苏强反应过来,朝着紧闭的屋门口怒吼道:“我不同意分家!” 久久没等到屋内的人回答,他心里开始慌了,苏峰恐怕是铁了心要分家。 他转头看着地上不知何时开始打呼噜的苏汉,气得踢了他一脚:“混账,一个好好家都被你给毁了!当初就不该让你生这几个讨债的东西!” 许是苏汉的酒劲上来了,这种大动作也没能将他踢醒。 这边,李荷在半路上碰见归来的几人,微弱的月光依稀能瞧见祁云清怀里的苏槿,她忍不住心急的喊了一句,“槿儿?” 却等不到回应,她心里更着急了,但也知道此刻问也问不出什么,便加快脚步跟着他们往回赶。 …… 祁家,气氛凝重,偶尔响起刻意压制的哽咽声。 王朗中检查苏槿的后脖子,一条青紫的痕迹,隐隐透露出血迹。 他蹙起眉头,在回来的路上,便问了苏北发生了什么,知道苏宁氏拿砍刀的刀背砍了苏槿,心里错愕和不敢置信。 苏宁氏对自己的骨肉真的是下得去手,再重几分,苏丫头恐怕当场毙命。 随后替苏槿把了脉,眉头又紧了一些,然后抬起手又放下,重新把脉,似乎在验证什么。 过了一两秒抬头看向祁云清,“云清,苏丫头……”没有身孕。 话没说完,就见祁云清轻微的摇了摇头,王郎中立马会意,瞥了一眼李荷,便不再出声了。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李荷以为苏槿很严重,着急问道:“王叔,槿儿怎么样了?很严重?” “别担心,没有大碍,只是苏丫头要受几天苦,尽量让她躺着,明日云清来拿些外敷的草药。”王郎中说完就开始起身。 李荷微微松了一口气,想起什么,心又收紧了,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王叔,孩子没事吧?” 闻言王郎中看了一眼祁云清,斟酌了几秒才道:“无事,只是受了些惊。” 第三十七章相信我、有我 () 李荷神情一松,心也落回了原地,随后从腰间拿出十文铜板给他,感谢道:“今日真是麻烦王叔了。” “不碍事,有什么唤云清来寻我便是。” 王郎中笑着收下了铜板,他以看病为生,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不可能次次都不收银子。 等他走后,祁云清先是扯过薄被搭在苏槿身上,虽然是炎夏,但夜里月牙村还是有一丝凉意。 之后他视线扫过苏北苏樱,两人的眸子皆是通红,他微微沉思了一下,对着李荷道:“娘,他们在你屋子住一晚,你和槿儿睡一张床。” 李荷点了点头,“那你呢?” “我守着槿儿。” 闻言李荷也不再问了,招呼两个孩子去了隔壁屋。 苏北吸了吸鼻子,摇头道:“婶婶,姐夫不用了,我和妹妹等会就回家。” “夜太黑,今晚就在这里住一晚,你阿姐若是醒着,也不会同意你们回家。”祁云清的语气不容拒绝。 苏北闻言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床上的苏槿,才缓缓的点了点头,“谢谢姐夫。” 明日他便带着妹妹离开这里,如今能和阿姐多待一会也好。 等他们走后,祁云清坐在床边,伸手替苏槿将落在脸颊许些发丝别在耳后。 目光落在她纤长卷翘的睫毛,薄唇微启道:“疼吗?” 回应他的是一室静谧。 …… 第二日,天空灰蒙,隐隐有泛起白肚皮的征兆,不知是何家的鸡划破了村子的沉寂。 没过多久,昏迷的苏槿睁开了眼睛,隐约间瞧见了托着脑袋休息的祁云清,神情怔了片刻。 身体的感官渐渐恢复正常,后脖子处传来难以忍受的疼,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好痛。 于此同时,祁云清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依稀瞧见她蹙起的眉头,担心道:“痛?” 趴在桌子上浅睡的李荷也听见了声响,立马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欣喜道:“槿儿,你醒了?哪里不舒服?”说着准备站起身。 许是手臂被压得太久,有些发麻了,她缓了半响才站起身走过去。 原本云清是让她去床上睡,但她想了一下,有些不放心,还是决定跟着云清一起守苏槿。 毕竟云清是个大男子,做事没有女子细心。 他们这样一提,苏槿便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至于是谁打了她后颈,稍微一想便知道是苏宁氏。 不过此刻她顾不上疼了,咬着嘴唇费力的起身,“娘、云清,我没事。” “躺下。”祁云清眸子快速闪过一丝担忧,伸手扶住她。 苏槿面色微微带些急色,解释道:“云清,我要去一趟苏家,苏汉将小樱卖给别人了,晚些去就来不及了。” “小樱在祁家,别担心,其余的我来解决。”祁云清身子微微侧着,让苏槿更好的靠在他的胸膛上。 许是苏槿心里装了事,并没有察觉两人此刻的动作有些亲密。 她还想说什么,“云清,我……” “相信我。”祁云清看向她的目光透露着坚定。 苏槿怔了片刻,她习惯了什么事都由自己扛。 如今有个男人愿意替她分担,不管出于什么,这份恩情她都会铭记于心。 突然感受到后背的炙热,以及腰间环绕的大手,她身子蓦地一僵,这才察觉到她依偎在祁云清的怀里。 不过碍于李荷在面前,她不敢有所动作,只得微微僵直着身子,尽量不要靠着祁云清。 祁云清自然感受到她细微的小动作,眸子微微暗了几分。 隔了几秒,轻轻的将她平放在床上,沉声嘱咐:“你好生休息,至于其他的事情,有我。” 不知为何他这句话让她感受从未有过到安感和踏实。 苏槿迟疑了几分,但以她现在这样子,估计也走不出祁家的门口。 只是那些人若是因此找上祁家,她心里怎么过意得去,“云清,这事我自己解决。” 闻言,李荷如何不知她的担忧,心里蓦地一暖。 也不枉她和云清真心待她。 没等祁云清回答,她回答道:“你这孩子,净喜欢说着生分的话,娘可要生槿儿的气了。”语气带着一丝佯怒。 紧接着她又道:“云清说能解决便能解决,槿儿安心休养就好。” …… 过了一刻钟,屋子又恢复安静,李荷盯着合上眼睛睡过去的苏槿,小声的对着祁云清道:“云清,你准备怎么解决小樱这事?” 没等他回答又道:“家中的存银你也知道,除去你的束和后日办喜席的银子后,应该还能二两银子,恐怕赎人不够。” 其实二两银子都剩不了,昨日从镇回来,他便去石家还了那一两半的银子,不过这话他不能对李荷说。 他沉思了半响,“我去找书云楼的掌柜借些银两,应该不难。” 李荷闻言面色明显一愁,原本家里条件便不好,再借些银子,恐怕日后过得更紧巴了。 她紧巴惯了倒无所谓,只是如今槿儿怀了身孕,吃食这些不能差。 不过也不可能不管苏樱。 她思忖了一下,转身又走到墙角的书箱,掏出钥匙打开,然后拿出一副画卷,面容爬上许些悲伤。 不过在面对祁云清时,她面色恢复如常,将画卷递给他,轻声道:“云清,将它拿到县城当了吧,应该能当些银子。” 祁云清看了一眼,未伸手接过,冷声道:“不用。” “娘知道你心气高,不愿意要他的东西,可是槿儿如今怀了身子,不可委屈了她。” 李荷将画卷塞到他手中,瞥了一苏槿,放低声音欣慰道:“娘,没什么所求,只希望你和槿儿能好好过日子以及你能上京赶考,至于其他的,娘早就不奢求了。” 那人都不在身旁了,这些死物留着作何,不过是徒添伤悲。 至于她话里说其他,祁云清心里明白指的是什么,眼里闪过一丝隐忍的复杂。 两人的对话,苏槿部听在耳里,心里有些酸涩,说实在她并没有帮祁家什么,可祁家却愿意真心对她。 这份情太重了,不知她以后如何还得了。 应是受了伤,身体支撑不了,思绪渐渐飘散,她又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屋外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吱呀”的开门声和关门声。 祁云清和李荷对视了一眼,祁云清当即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他便瞧见朝着村口方向而去的苏北苏樱两人,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他沉声道:“站住!” 第三十八章云清在撩她 () 熟悉的男声,让苏北和苏樱顿时停下脚,两人扭过头皆是眼眶红红,泪痕纵横。 苏北低下眸子,有些手足无措,弱弱的喊了一声:“姐夫。” 祁云清大步走上前,许是照顾到他们两人现在的心情,声音稍微放轻,略带安抚之意:“跟我回去。” “姐夫,我们不能回去,妹妹会被别人带走。”苏北强忍住不掉眼泪,一脸倔强的摇了摇头。 而且他们更不能待在祁家,会给阿姐和姐夫他们带来麻烦。 闻言,祁云清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人带走她,相信我。”最后三个字语气加重了一些。 他停顿几秒又道:“你们身无分文,能走多远?何况你们是两个孩子,遇上什么凶险的事情又能怎么办?” “若是你们出事了,你们阿姐该怎么办。” 闻言,苏北咬了咬嘴唇,眸子闪过一丝挣扎和纠结,但很快便消失了,声音哽咽道:“姐夫,我会保护好妹妹,你帮我照顾好阿姐。” 阿姐被卖,一直是他心中的痛,他绝不允许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妹妹被人带走。 哪怕是带着妹妹沿街乞讨也好。 “跟我回去,其他的事情就不该你这个孩子操心。”祁云清见软的不行,语气便强硬了许多。 …… 最后三人回到了祁家。 李荷从祁云清口中,知道这两孩子的打算,心里一阵后怕。 若他们没发现,让苏北苏樱走了,后果不堪设想。 且不说苏槿会不会责怪他们,如果他们被人贩子拐卖了,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小厮还算幸运。 要是被卖进了偏远的矿山,日日挨打不说,想活着出来不可能。 想到这里,她语气微微严肃了一些,“你们这样做,可想过后果没!出了事,让你阿姐怎么办!” 见两孩子低着头低声抽泣,她语气软了一些,“日后别这样冲动,有什么事同你阿姐、姐夫商量。” “还有婶婶不会让人带走小樱。” 心里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这苏汉真是作孽! 她转头看向云清,“云清,看着他们,我去做早饭。” “嗯。” 祁云清见苏北和苏樱神情有些紧张和害怕,大概知道他们心里担忧的是什么。 他转身从书箱拿出一本书递给苏北,“先熟悉一下,等会我教你们识字。” 说完便不再管他们,走到床边坐下,执起破旧的蒲扇对着苏槿轻轻摇了起来,视线一动不动的落在她的脸上。 苏北看着手里的书,抬头瞥了祁云清一眼,嘴唇蠕动了几下。 许是顾及到不吵醒苏槿,他并没有出声,过了几秒,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书,同苏樱一起看。 尽管像看着天书,但两人看得十分认真。 乡野中的孩子对读书都有一分渴望,大概那是唯一能改变他们命运的途径。 却也是遥不可及的梦。 渐渐他们的神情松了下来,时不时用手指在桌上比划。 …… 两刻钟后,饭菜上桌了,以往早上只有稀饭和青菜,今日却多了一碗肉。 苏槿依旧还在睡,李荷几人也没喊醒她,单独给她留了些饭菜。 用完早饭,祁云清便去了一趟王郎中家,拿了外敷的药回来。 他回到祁家时,苏槿已经醒了,正在用饭,许是因为疼,她动作笨拙缓慢。 他大步走过去,将药放在床边,然后拿过她手中的碗和筷子,沉声道:“我喂你。” 苏槿微微有些错愕,反应过来菜已经递到嘴边了,她下意识的侧眸,见他神情如常,似乎只是举手之劳。 她忽略掉此刻心中那股异样,咬了咬嘴唇,“云清,我自己来。” “吃吧。”祁云清坚持道。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秒,最后苏槿在李荷几人的围观之下吃下了,简单的咀嚼了两下,便直接咽了下去。 她大概明白了什么叫食之无味。 旁边的李荷面上忍不住浮上了笑容,云清和槿儿的关系似乎又亲密了一些。 随后招呼苏北和苏樱跟她一起去偏屋,将空间留给两人。 屋子的气氛蓦地静了下来,只得听得见苏槿吃饭细微的声音。 她垂在两侧的手一点点收紧,掌心也冒出了一些汗,眸子闪过纠结,过了一两秒,开口道:“云清,我吃饱了。” 祁云清看了一眼碗里还剩了大半的饭菜,然后抬眸看着她,“再吃一些。” 男子温润却不失磁性的声音犹如春日的柔风,在心膛轻轻拂过,留下酥酥麻麻的感觉。 苏槿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浓了几分,随即手又收紧了一些,但面上并无异样,解释道:“云清,我不太舒服,有些吃不下了。” 闻言,祁云清瞥了一眼她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眉头蹙了蹙。 随后将碗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然后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 相比起来,她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烫。 难不成是昨夜受凉了? 他面色凝重了一些,“头昏吗?冷吗?”说着将被子拉到她腰间。 他这一系列自然而然的动作,苏槿脸隐隐约约有些发烫。 她怎么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暧昧。 但他面色只流露担心,并无其他,显然是她想多了。 她敛下这些心思,过了几秒,面色便恢复正常,微微扬起唇角,安抚道:“云清,没事。” 祁云清眉头依旧紧蹙,显然有些不放心,“你睡会,我去喊王爷爷。”说着转身就走。 “云清……” 苏槿一时心急,便拉住了他的手掌,炙热的温度让她蓦地噤声,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祁云清的视线落在交叠在一起的大小手,眸子深了几分,随后大手紧握住她的手,持续了几秒。 在苏槿的怔愣中,他淡定道:“你的手有汗了。”说着从怀里掏出方帕替她擦干净,神情专注仔细。 闻言苏槿有些尴尬,脸红了几分,随后稍微用了些力气将手收回,然后不顾后颈的疼,快速的躺下去,“云清,我休息会。”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她怎么觉得云清刚才在撩她。 这苏宁氏砍得也太重,她都出现了幻觉。 第三十九章别碰不该碰的人 () 祁云清似乎明白她的额头比他烫的原因了,唇角慢慢上扬,最后又回归平常。 他轻声道:“上了药再休息。” 说着将旁边得药包打开,顿时一股难闻的草药味传了出来。 闻言,苏槿睁开了眸子,看了一眼黑黢黢的草药泥,眉心不可见的蹙了蹙。 下一秒,听见他道:“你能翻身吗?” “能。” 眼见他准备来帮她,苏槿连忙应了一声,然后慢慢的翻过身。 片刻后,突然感受到一双大手在她腰间摸索,她心里一惊,猛的扭头,“你干……嘶……”话没说完,脖子那股痛意让她说不出话来。 “别乱动。” 祁云清眉头一蹙,手轻轻的替她揉了揉脖子,轻声解释道:“我只是替你上药,不会做什么,解你衣裳,是怕药汁沾衣裳上了。” “云清,让娘进来给我上药吧。”苏槿埋在枕头上,有些臊得慌。 她总把好心的祁云清当成登徒浪子。 “娘忙。”祁云清丢出两个字,堵的苏槿没法开口。 没过多久她腰带被解开了,紧接着外衣褪去,身上只留了一层泛白的里衣。 随后他用木簪将她散落的青丝挽在头顶上,然后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她里衣的后领处,轻轻往下拉至肩头处。 后颈交叉的红绳,十分醒目的暴露在眼前。 祁云清眸子蓦地沉了几分,闪过一丝男人的**,他声音低哑,仿佛在克制什么,“解了?” 苏槿此刻大脑紧张,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隔了几秒,她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蓦地将脸埋在枕头里更紧了,低“嗯”了一声。 清晰的感受到后颈交叉的红绳渐渐松开,最后滑落在她的肩膀两旁。 酥酥麻麻的触感,让苏槿身子一僵,埋在枕头下的脸红得都快滴出血了。 祁云清注意到她通红的耳朵,眼神染上了些笑意和宠溺,随后替她上药,动作轻柔。 许是怕她憋坏了,他很快便上好了草药。 “别乱动,就这样休息半个时辰。” 他将两旁洗得泛白的床幔放下来,遮挡住那抹雪白。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苏槿才抬起头来,吐出一大口浊气。 …… 之后苏槿便听见祁云清教苏北苏樱识字,在男子低沉独特的嗓音中,她很快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接近午时了,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眸子渐渐清明,随后发现她后颈那股难闻药泥没了,散落的两根红绳重新交叉在一起,里衣也拉至脖子处了。 她转过身来,慢慢的坐起身,轻轻扭动了一下脖子,似乎比那会稍微要好些了。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余悸,昨晚要是苏宁氏心再狠些,她恐怕就该见阎王爷了。 随后抬手撩起床幔,屋子没有人。 这时,屋子外面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细下一听,依稀听见了苏樱的名字。 她立马想到苏樱的事,麻利的穿好衣裳起身,打开屋子就见院子围了一群人。 此刻众人的视线落在中间几人身上,加上周围有些嘈杂,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 祁云清和苏峰挡在苏樱前面,苏北紧紧拉住苏樱的手。 几人的对面是一名身着细麻短打的老头,大概五六十左右。 他面容干皱且有一些密密麻麻的黑点,牙齿微凸,依稀可见他缺了的门牙。 他身后跟了两名穿着补丁衣裳的汉子,身子微壮。 苏峰眸如寒光,语气凌厉,“二十两银子给你,卖身契还来!” 王富贵一听这话,插着腰啐了一口,粗着声音道:“都说了老子不缺银子,只缺个儿子!” “你们要是再不给,我就让人硬抢了,到时候伤着人可不要怪我这老头子。” 苏槿眸子瞬间降冰点,苏汉真是个畜生,竟然将苏樱卖给五六十岁的老头生子。 苏樱她才十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要是真的让人带走了,苏樱这辈子都毁了。 想到这里,她转身大步进了厨房,将菜刀拿在手里,随后又大步出了厨房。 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到王富贵的面前。 围观看热闹的村民,看到她手中的菜刀,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祁云清和苏峰同时蹙了蹙眉,然后大步走上前,护在她身旁。 李荷忍不住担心的喊了一句:“槿儿,这刀昨日才磨了,很锋利,别伤着自己了,放下。”说着走上前欲拿。 “娘别担心,咱家菜刀认主,不伤自家人,可外人就说不准了!”苏槿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到王富贵身上。 王富贵被她盯得发毛,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梗着脖子道:“青天白日,你想干什么!” 苏槿低笑了一声,突然在众人没有防备之下,她猛的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微微用力往前拉了一些,冷冷威胁道:“你敢带她走,我就要你命!” 紧接着她语气彻骨冰凉:“信不信?”说着将菜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下一秒,锋利的菜刀在王富贵干皱的脖子上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原本王富贵身后的两人正欲上前,见状,立马怂了,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清晰明了的痛意,让王富贵明白,她说的不是假话。 他一秒变怂,嘴里哆嗦道:“苏汉……汉……已经将她卖卖给我了。” “我若是你,这会就该将卖身契交出来,少吃些苦头,然后去苏家找苏汉要那二十两银子。” 苏槿手中的菜刀又靠近了他的脖子,顿时沁出许多血珠。 村长贺向西面色大变,立马呵斥道:“苏丫头,不可!” 这要是在月牙村闹出人命了,恐怕以后月牙村的名声都不好了。 苏槿置若罔闻,眸光依旧紧紧的盯着王富贵,“给,还是不给?” “给…给…给…” 王富贵快被吓哭了,连忙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拿出卖身契,然后递给苏槿。 “展开给我看。”苏槿冷声道。 闻言,王富贵抖着手过了一会,才将卖身契打开 苏槿瞥了一眼,确认是苏樱的卖身契后,松开揪着他袖子的手,随后一手拿过卖身契放在怀里。 她又看向王富贵,警告了几句,“以后别碰不该碰的人,否则抛尸荒野便是你的下场!” 见他点了头,她才将持菜刀的手放下,凌厉道:“滚!” 第四十章云清似乎想吻她 () 顿时王富贵整个人瘫在地上,手捂着受伤脖子,神色惊恐,因害怕眼眸带着水意。 过了一会他缓过劲了,小心翼翼瞥了苏槿一眼。 对上她冷冽的眸子,他心里一个激灵,立马爬起来就跑,很快消失在祁家门口。 见状,他身后的两名壮汉也跟着跑了出去。 苏槿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脖子上的痛意袭来,随即手中的刀落在地上。 见状,祁云清立马搂住她的肩膀,然后强硬的将她打横抱进了屋子,放在床上。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眸子直直的盯着苏槿,薄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似乎在生气的边缘。 但见床上的女子面色苍白的模样,面色又软了下来,眸子染上心疼,无奈道:“躺着休息会。” 苏槿没瞧见他的变化,只是闻言扯出一抹笑容,感激道:“云清,谢谢。” “不用。” 祁云清半蹲下身,正欲替她脱鞋子。 苏槿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出声道:“云清,我自己来。” 给人脱鞋子这种事,在这个朝代是下贱之事。 他语气不容拒绝,“躺好。” 随后淡定的替她脱掉鞋子,然后褪掉足衣,露出她白皙光洁的小脚。 目光触及脚后跟那抹红,他微微蹙眉,“鞋子不合脚?”手指手指轻轻拂过。 苏槿身体顿时绷紧,随后慌忙收回脚,“还好。” 鞋子确实不合脚,也不知是不是原身很久没买鞋子了,但穿着穿着就习惯了。 她现在吃穿都是用的祁家的银子,也不好意思要求祁家给她买双鞋子。 祁云清大概知道她心里所想,目光微沉,下巴渐渐绷成一条弧线。 如今她还是将自己当成了祁家的外人。 他温润的声音泛着一丝冷意,“你好生休息,我出去了。” 苏槿察觉他有些生气了,来不及细想就见苏峰等人进来了,连忙将脚藏在被子里。 没过几秒,苏峰走到床前,深邃的眸光带着一丝愧疚,他沉声道:“还好吗?” “没事,小叔,别担心。”苏槿笑着安抚他道。 屋子安静了十几秒。 “苏家分家了,你爹和你娘分出去了,日后苏北苏樱跟我生活,你不用操心。” “今日我先带苏北和苏樱回苏家,明日晚上我再来接你回苏家。” 没等苏槿说话,他又道:“我知道你不想回苏家,但有我在一天,苏家便是你的娘家,成亲就从苏家出嫁吧。” 苏槿没有拒绝,发自内心感谢,“谢谢小叔。” 停顿了一两秒,又道:“小叔,再过些日子,就让苏北和苏樱跟我生活吧。”说着抬眸认真的看着苏峰。 “你不放心我?” “不是,是不相信其他人。” 闻言,苏峰沉默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 祁云清已经出去了好几个时辰了,眼看太阳都快落山了,他还没回家。 苏槿心里有些不放心,对着旁边做嫁衣的李荷问道:“娘,云清去何处了?怎么还没回来?” 闻言,李荷停下手中的活,看了外面的天,眸子闪过一丝担忧,但也不想让苏槿担心,安慰道:“云清没同我说,不过云清是大男人,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苏槿再躺了一会,心莫名更慌了,索性双手撑着床,慢慢的坐起身,“睡一天了,身子骨都软了,我去门口坐会。” 李荷怎会不知她这是在担心云清,也没阻拦,伸手将她扶起来。 “娘,没事,我自己来。”苏槿见李荷替她穿鞋,她笑着拒绝了。 然后她穿好鞋子走到门口,想了想走出了屋子,站在院门口观望。 再过了半个小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还有些余晖,一道欣长的身影才逆光珊珊归来。 “你怎么出来了?”祁云清瞧见她后,立马大步走上前掺扶,语气微微有些严肃。 苏槿提的心也落回了原地,笑着解释道:“躺得太久了,身子骨有些软,便想着出来站会。” 这闻声,李荷连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上的担忧褪去,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不赞成道:“云清,去镇上怎么不说一声,槿儿担心你,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了。” 闻言,祁云清侧眸看了苏槿一眼,苏槿错开了他的视线,似乎有种被戳穿的感觉。 见状,他心里那股闷气随之消散了。 “害你们担心了。” 李荷望了一眼天色道:“你没事就好,你扶着槿儿进屋,我去做饭了。” 这天实在不早了,估计吃饭该摸黑了。 祁云清扶着苏槿的肩膀进屋坐下,随后将提回来的包袱打开。 是两双崭新的女子布鞋,没什么样式,但瞧那布料应该是细麻。 “你去给我买鞋了?” 苏槿不用问也知她这鞋是买给她的,顿时眸子复杂。 心里有些酸涩,但又有些甜。 好像被什么填满了心膛。 自从上辈子父母去世,没人再关心过她鞋子是不是不合脚,衣服穿着暖不暖和。 她以为她不再是一个轻易被感动的人,可对于祁云清为她的所做所为,她似乎常常被感动。 他明明同她非亲非故,却对她的事尽心尽力。 日后她拿什么来还他这份情。 “嗯,试试。” 祁云清蹲下身替她试鞋,突然一颗滚烫的热泪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立马抬起头,对上了苏槿朦胧的眸子,心蓦地抽疼,柔声道:“怎么了?” 苏槿微微侧过头,抹掉眼角的湿润,声音干哑道:“没事,沙子进了眼睛,一会就好了。” “我看看。” 下一秒,一双大手捧住了她的脸颊,轻轻上抬,四目相对。 他眼里的认真仿佛漩涡,让人忍不住陷入其中,苏槿神情恍惚了一会。 紧接着他唇微启,对着她的眼睛轻轻的吹了吹。 过了几秒,他道:“眨一下眼睛。” 苏槿立马回过神来,轻轻眨了眨,故作镇定道:“云清,没事了。” “嗯。” 祁云清的眸光不知为何落在了她的红唇上,眼神因此染上了异样。 他头渐渐地低下,不过在要两唇触碰时他便停下了,神情也恢复正常。 快到让人怀疑刚才只是幻觉。 随后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又继续替她试鞋子。 苏槿微不可见的吐出一口长气,她怎么觉得刚才云清是想亲她? 被砍的后遗症有些严重,老是出现一些莫名奇妙的幻想。 第四十一章两人登对 () 片刻后,祁云清放下她的脚,微抬起头,“踩几下,看鞋子是否磨脚。” 苏槿照着他的话踩了几下,不大不小刚刚合适,鞋底也没之前的硬,比以前的鞋子舒适了很多。 她眸子又红了一些,不过她低下头,没让他瞧见,“不磨脚,云清。” …… 几人用完了饭,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漆黑不见五指。 许是有两天没洗澡了,身子汗到不行了,苏槿犹豫了一下,还是麻烦了李荷替她温些水洗澡。 李荷不放心她一个人洗澡,要祁云清进屋替她搓背。 苏槿愣了几秒后,连忙坚决的拒绝了她的好意,李荷当她害羞,便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温好水后,她同苏槿一同进了屋子,替她搓背。 苏槿躺上床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瞥了一眼桌子处油灯下的祁云清,他身子坐直,眼敛微微向下,手握毛笔在书写。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劝道:“云清,早些休息吧,晚上容易伤眼睛。” “无事,你先睡,我再写一会。”祁云清停下手中的笔,起身走了过来,替她盖上薄被,然后放下床幔。 随后又回到桌子处继续抄写。 …… 周围的声音渐渐寂静,只是偶尔能听见一两声虫鸣,此刻已是午夜。 屋子依旧亮着微弱的灯光,又过了许久,屋子蓦地黑暗了下来,油灯的最后一滴油燃尽了。 祁云清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揉了揉有些酸软的手腕,过了一会,才轻轻起身,走到床边。 听着床幔中传来细微均匀的呼吸声,他身上的疲倦感一扫而空,他的嘴角慢慢往上扬。 紧接着他褪掉外衣,掀开床幔,轻轻的躺在床上。 “云清?”苏槿感受到床沉了几分,半睁开眼睛模模糊糊间看了他一眼,但也看不清什么。 “嗯。”祁云清翻身面对着她。 得到了回应,她往里面挪了挪,随之浓浓的睡意袭来,眼睛合上了。 没过多久,又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再过了一会,祁云清大手一伸轻轻将她揽在怀里,闻着熟悉的香味,闭眸安心的睡了过去。 …… 次日,屋子里迎来了第一束白光,紧接着迎来了第二束、第三束…… 这时,安静的空气中响起细微的声音,没过多久,女子小心翼翼的掀开床幔,快速的下了床。 她瞥了一眼还在沉睡的男子,清晰可见他眼底的黑痕,她眼里染上些心疼,随后将床幔放下。 看见桌子上没收拾的笔墨,以及用尽的油灯,她转头望了一眼床边的方向,唇抿成一条直线。 将这些东西收拾好后,她出了房门,又轻轻合上门,大步往厨房去。 此刻大概是卯时左右,李荷也还没起床,大概熬夜做嫁衣了。 嫁衣本该由她自己做,可她的绣活不好,纯粹是糟蹋布料,只得辛苦李荷了。 厨房 前日买的鱼,经过昨日的暴晒,已经干了不少,凑近闻了一下,鱼腥味还能接受。 她剁了两个鱼头下来熬汤,然后闷了大半碗米饭,最后再炒了一碗青菜。 饭菜做好时,卯时已过,屋子里的两人依旧还没起,她也没催他们,将饭菜温在锅里。 随后她将脏衣服装在木盆里,拿上皂角,便出了院子。 在她走后没多久,祁云清便醒了,没看见身侧的身影,原本还有许些朦胧的眸子蓦地清明。 他下了床,发现桌上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见院子没人,便去了厨房,也空无一人。 又转身出来,看了一眼墙角,那只木盆已不见踪迹。 他心下了然,大步出了院子。 果然在爬满青苔的石桥下面一些,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石桥投下的阴影恰好将她笼罩在其中,挡住了此刻有些炎热的阳光。 听着石桥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苏槿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祁云清,语气带着她自己也不易察觉的欣喜,“云清,你怎么不多睡会。” 祁云清走到她身边才回答道:“睡好了。” 停顿了一下,问道:“醒了为什么不唤醒我?脖子不疼?” “天色还早,索性家里又没什么事,我就没喊你。” “王爷爷的草药效果好,脖子已经不疼了,” 苏槿的话一半真,一半假,脖子还是疼,但没有昨天疼,只要不大力动作就好。 她昨日躺了一天了,祁云清和李荷轮流照顾她,耽误了不少事了,她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我来。” 祁云清看了她几秒后撩起衣尾,蹲在她的旁边,拿过衣服轻轻搓洗。 大概知道她拒绝也没用,苏槿只看了他一眼,便低头继续洗衣裳。 对面岸上有两名妇人洗衣裳,频繁往两人的方向,半响后左边的妇人低声感叹道:“别说,这两人看着还挺登对的。” 右边妇人瞥了一眼,醋溜溜的嘀咕了一句,“光登对有什么,还不是穷。”说话正是王郎中家的大儿媳妇王魏氏。 她心里其实有些后悔当初拒绝了祁家的婚事,公爹说得对祁云清踏实能干、学识好、性子温和,给锦玉做夫婿再好不过。 穷又如何,他们帮衬一些,迟早会有银子。 只可惜她当时听了三弟妹的话,也觉得祁家太穷了,便拒了祁家的婚事。 想到这里她有些恼她三弟妹王秦氏了。 闻言,旁边的林刘氏看了她一眼,然后撇了撇嘴巴,没有再同她说什么了。 过了半个小时,衣裳洗好了,祁云清端着木盆同苏槿回祁家,路上两人沉默无语,气氛并不凝重,反而很自在惬意。 走了十几分钟,两人碰见了迎面而来的石临沂,他挑着两大捆稻谷。 石临沂也看见他们了,脚顿了顿,眸光在苏槿身上短暂的停留了几秒便收回了视线。 他轻微含额,“祁书生,苏……苏家妹妹。” “嗯。” “石家大哥。” 苏槿和祁云清同时回应了一声。 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 苏槿看着沉甸甸的谷粒,试着缓和气氛道:“石家大哥,今年你家的稻谷收成真好。” “今年雨水充足,村里的稻谷收成都好。”提起这事,石临沂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丰收对于庄稼人而言是最喜悦的事情。 苏槿笑了笑,余光瞥见旁边紧绷着下额的祁云清,她收起脸上的笑意道:“石家大哥,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改日有空再聊。” 第四十二章圆圆满满、儿女成群 () 见两人抬脚就走,石临沂的心里仿佛有什么在快速流失,快到他抓不住。 他提高了一些声音喊住她:“苏儿。” “如果我愿意……” 后面这句话渐渐弱了下来。 苏槿知道他后面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停下了脚步看向他,她故作不知:“石家大哥可还有事?” 于此同时祁云清的神色沉了几分,眼神透露着凌厉,冷冷对着石临沂道:“石兄有事同我说便是,槿儿一介妇道人家帮不上什么忙。”细听之下便能发现许些警告之意。 石临沂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苏槿身上,见她神色疏离,心里狠狠抽痛了一下,无力的蠕动了嘴唇几下。 苏儿心里还在怪他…… 半响后他才勉强挤出几句话,一字一顿,似乎说得十分艰难:“听说明日你们要补办成亲宴,我明日一早便要回镇上了,不能亲自上门贺喜,我在这里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最后几个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停顿了几秒,语气略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挑着稻谷落荒而逃。 苏槿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心里叹了一声,石临沂终究是错过了原身,也辜负了原身。 过了几秒,她转过头来,措不及防对上了祁云清深邃的眸子,有种被抓奸的即视感。 她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故作镇定道:“云清,快回家吧,娘估计等得着急了。” “嗯。” 祁云清的移开了视线,抬步就走,不过步速不快,似乎在等苏槿跟上。 两人回到家里,李荷已经起床了,正着打扫院子,瞧见苏槿后,连忙将扫帚放在一边,朝她迎了过去,担忧道:“槿儿,身子还没好,怎么出去洗衣裳了?” 说到后面她有些责怪自己,又道:“都怪娘今早起得晚了些。” “娘,我已经好了,不碍事,倒是娘的黑眼圈更重了,这几日辛苦娘了。”苏槿瞥见李荷眼底下的黑痕,有些心疼。 李荷心里一暖,笑着道:“不辛苦,娘心头高兴着呢。” 这话说的不假,这几日虽然出了些事情,但家里一直都是和和睦睦,她心里没有以前的郁结了。 “我去将锅里的饭菜端出来,你们先进屋子。”说完就往厨房走去。 两人在说话间,祁云清就已经在晾衣裳了,苏槿连忙走过去帮忙,没一会便晾好了。 …… 吃完饭后,李荷就让去她试了嫁衣,大小刚好合适。 嫁衣的样式很普通,就和平常的衣裳无二,没什么绣花,应是时间太赶了,李荷来不及绣。 祁云清看了她几秒,眸子深了几分,但面上没什么表情,没说好看也没说不好看。 之后便出了院子去忙活其他的事情了。 后来许久没见他回屋,苏槿便问了李荷,才知道他是去镇上买米和菜,用作明日的宴席。 一直到苏峰来接她,祁云清都没回来,她只好给李荷嘱咐了一声,“若是云清回来了,便让他来苏家给她报声平安。”说完,收拾了些东西便随着苏峰走了。 …… 苏家院子里多了一堵墙,将大房的屋子隔开了。 苏槿瞥了一眼苏峰,眼里有些复杂,虽然接触不久,但知道他心里很重感情。 若不是为了他们几个人,恐怕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将苏汉和苏宁氏分出去。 苏峰注意到她的视线,侧头看向她,见她有所思的样子,微微转念一想便知她心里的想法,沉声道:“别胡思乱想,回屋休息,等会吃饭再唤你。” 苏槿没回屋,而是同苏北他们坐着聊天,一直到苏家吃完晚饭,祁云清都没来。 她放心不下,在院子里等着,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人,便同苏峰说回祁家一趟。 天色已黑,村路不好走,苏峰没有同意,最后他让她回屋休息,他去祁家走一趟。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苏峰才回到苏家,见苏槿依旧还在院子里等,面色沉了几分:“夜里凉,你就算担心他,也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没等她回答又快速道:“他没事,周家的驴车在半路坏了,花了些时间修,才回来晚了。” 苏槿跳在嗓子眼的心落回了原处,感谢道:“谢谢小叔,锅里温好了水,小叔去洗漱一下,歇息吧。” 闻言,苏峰的脸色柔了下来,“嗯,快回屋休息,我请了贺婶婶明日卯时一刻替你梳发。” …… 黑夜渐渐褪去,白日升起,喜鹊三两只站在房檐上“呤唱”,好生热闹。 屋子内 贺文氏正替苏槿梳头,听着喜鹊的声音,笑道:“苏丫头,喜鹊道喜了,你嫁进祁家必定圆圆满满,儿女成群。” 她见过不下十次出嫁,从没见过有喜鹊这种情况,喜鹊向来报喜不报忧,这可是吉兆啊。 说不定这苏丫头是个有福的人。 苏槿笑了笑,心里没有当真,她和云清都知道,这不过是演一场戏。 不过她并未抚了老人家的好意,笑意盈盈道:“那槿儿就借贺奶奶的吉言了。” 接下来施粉、描眉、点朱唇,然后贺文氏替她盖上红布,遮住那张令人心悸的美人脸。 最后拿了一个红红的苹果放在她手里,“路上不可掉,否则不吉利。” “知道了,贺奶奶。”苏槿回答道。 等做好这一切,再过了半个小时,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越来越近了,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了。 苏峰走到苏槿的面前,然后背对着她蹲下身,沉声道:“我背你。” 苏槿在贺文氏的牵扶上了他坚实宽大的背,如同前世父亲的背,让人踏实心安。 两滴滚烫的泪水落在苏峰的背上,透过薄薄的衣裳传到他的皮肤上。 苏峰脚步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了,他便走边道:“苏家永远是你的娘家,受了什么委屈,不要忍着,小叔在你身后护着。” 闻言,苏槿鼻尖酸涩不已,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搂着苏峰的脖子微微紧了一些,语气带上了许些真切,“小叔,谢谢。” 第四十三章别掀盖头 () 苏峰背着苏槿出了苏家院子,目光落在人群为首的男子身上。 一袭红衣衬的他丰神俊逸,身姿如同青松挺拔,气质儒雅温润却又不失男子应有的刚毅。 他不得再一次想,若不是祁云清出生在乡野之中,恐怕上门求亲的好人家不少。 不过这人非池中之物,贫困只是短暂,若给他些时日,他必定平步青云。 思及这里,他没有立马将苏槿给他,神情凌厉盯着他,郑重有声道:“我要你在苏家门前当着村里人的面起誓,你祁云清会一辈子爱护苏槿,无论贫穷还是富贵,不始乱终弃,不纳妾。” 周围的声音安静了下来,众人将目光移到祁云清的身上。 苏槿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就听见祁云清的独特富有磁性的声音,“我祁云清对天发誓,无论贫穷还是富贵,一辈子爱护槿儿,绝不始乱终弃、纳妾,倘若我做不到,一辈子终不得志,仕途无望。” 仕途无望对于读书人而言是毒誓了,苏槿不赞同的出声:“云清,不可乱起誓!” 原本成亲就是假的,誓言又何须这般。 “槿儿不必担心,我必会做到。”祁云清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坚定。 闻言,红盖头下的苏槿愣了愣,明明浅显易懂的一句话,却像极了拗口的文言文,难知其意。 “好。” 苏峰看向他的眸光闪过一丝欣赏。 紧接着苏槿从苏强的背上,移到祁云清的背上。 与苏峰的背不同,他的背要弱许些,但依旧让她有踏实安心的感觉。 以及那抹多出来的心悸。 她神情恍惚了一下,她对云清是不是有了不该有的念想? 若是有也不奇怪,云清这般温柔体贴的男子,大抵天下女子都会心生旖旎的念头。 祁云清背着她刚走了几步,嘈杂的声音中传来苏北和苏樱不舍的声音,“阿姐。” “阿姐。” 她顶着红盖头转了头,只能瞧见一抹红,安慰道:“别哭,阿姐就在村里。” 声音淹没在嘈杂之中,也不知他们听见没。 …… 祁云清背着她走了许久,大概绕了村子走一圈。 听见有人提醒吉时快到了,他才背着她进了祁家,片刻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 “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 这是贺村长洪亮的声音。 两人对着院外朝拜后,那道洪亮的声音又响起,“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对着李荷拜了一下。 “夫妻对拜。” 不知为何苏槿在这一刻犹豫了,似乎有种错觉,这一拜后她便是祁家的人妻了。 她握着苹果的手紧了几分,迟迟没有弯下腰。 祁云清半弯的腰僵在了原地,但他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青筋凸显,暴露他此刻不安的情绪。 “槿儿?” 见状,李荷心里也紧了一些,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这不过是场戏,当不得真。 思及这里,苏槿压制住心底的异样,缓缓弯下了腰。 于此同时祁云清神色一松,眸子爬上了亮光,如同浩瀚的星辰璀璨,惊艳了众人的眼。 看见这幕,李荷眼睛莫名的有些酸涩,低头抹了一把眼泪。 唯独当事人的苏槿没有瞧见。 随后祁云清将苏槿带到李荷的屋子。 因为家里条件有限,没有堂屋,只好用了他和苏槿的屋子来拜堂,等客人走了,便再带她回屋子。 等苏槿坐在了床边,祁云清扫了一眼跟着进来看热闹的七八个孩子,他轻声道:“去外面找婶婶要麦芽糖吃。” 孩子一听有麦芽糖,立马一哄出了屋子,生怕慢了便没有了。 祁云清见她准备掀盖头,沉声阻止道:“别掀盖头。” 闻言,苏槿半空中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放了下来。 随后祁云清走过去将门关上,然后走到床边,轻轻掀开了苏槿的红盖头。 没有所谓的惊艳。 许是施了粉哭了,桃红色和白色的粉混合在一块了,显得有些滑稽。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槿儿都成小花猫了。”说着掏出怀里的帕子,替她轻轻擦掉。 应是她哭花了妆,苏槿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的鬼样子见不得人。 怪不得贺奶奶告诉她千万别哭。 她故作淡定道:“我自己擦。” “别动。” 没一会,祁云清渐渐地停下手,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这一次他没有像上一次放过她,直接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唇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让苏槿整个人都石化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他蛊惑的低沉声:“闭眼。” 苏槿大脑刷的一下空白,半响后回过神来,不自在的往后躲避,却被他禁锢住了腰。 她面色终是掩不住红透了。 门外传来李荷的催促声,“云清,别呆太久了,先出来招待客人。”说完她便离开了。 过了良久,祁云清才放开苏槿,见她面颊绯红,美眸左右飘忽,透露出许些羞涩之意。 他愉悦低笑了一声,“桌子上有些吃食,饿了垫垫肚子,我先出去招待客人了。” 等他出去后,苏槿神色闪过一丝纠结和不明,云清他是何意? 沉思之中,她圆润短浅的指甲渐渐地没入了苹果中。 …… 将近过了一个时辰,村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两个帮忙收拾的婶婶。 祁云清将她们的工钱提前结给她们,便进了李荷的屋子。 原本他心里以为苏槿会因他的举动紧张不安,躲避他。 结果见她脱了鞋子,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睡着了。 他哑然失笑,走过去将她轻轻抱在怀里,步子沉稳的往正屋而去。 苏槿这一睡,睡到了黄昏时刻,外面的晚宴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昨夜她不知为何失眠了,临近天亮才浅睡了一会,这才睡久了一些。 听着屋外恭贺声中夹着酒碗相碰的声音,她起身走到窗户面前,推开了一些缝隙。 目光一眼便落在微微弯腰敬酒的祁云清身上,一袭红衣的他比往日更俊了几分,宴席间有好几名年轻女子偷偷打量着他。 脑海中回忆起那突如其来的一吻,联想他最近的举动,心中隐隐约约有个荒唐的想法,云清对她有意。 “醒了?” 不知何时,祁云清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意走到她身旁,沉声道。 第四十四章我心悦槿儿,想娶她为妻 () 苏槿没有防备,心蓦地漏了一拍,随后转头看向他,却不知他已弯下了腰,头俯在了她的耳边。 四目相对,两人的距离几毫米,彼此鼻尖的气息扑在了彼此的脸上。 下一秒,两唇相碰。 苏槿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垂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她故作镇定道:“云清,你这是何意?” 屋子寂静了几秒,随后响起男子低沉认真的声音:“我心悦槿儿,想娶她为妻,仅此而已。” 我心悦槿儿,想娶她为妻,仅此而已。 我心悦槿儿,想娶她为妻,仅此而已。 我心悦槿儿,想娶她为妻,仅此而已。 …… 这句话在苏槿脑海里反复回荡,击散了她所有伪装的淡定。 因为心膛传来的悸动是骗不了人。 她唇蠕动了几下,想拒绝却什么都没说出口,最后敛下眼眸,轻“嗯”了一声。 话落,视线一黑,腰间多了双炙热的大手。 “云清,李叔找……” 李荷踏进屋,瞥见到相拥的两人,蜡黄色的脸刷的一下泛起红晕,随后慌忙的退了出去,还很贴心的将门合上了。 站在门口,她失笑了一声,随后去招待人了。 屋内,良久后。 祁云清将她拥在怀里,随即低笑了一两声,心情显然十分愉悦。 “云清!” 苏槿用手抵在他胸膛,微微用力推着他,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祁云清将她搂得更紧了,低沉道:“我错了,不该笑槿儿。” 两人拥抱了一会。 紧接着又响起他的声音:“槿儿,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唯一能确定是幸运和幸福的事。” “现在不能给你最好的,日后我会尽力补偿给你。”语气夹着一丝愧疚之意。 闻言,苏槿从他胸膛中抬起头,目光清澈认真,“云清,已经足够了。” 人世辛酸她尝了个遍,没人比她更珍惜现在平淡温馨的日子。 祁云清神色蓦地又柔了许多,忍不住吻了她的额头,“饿了吗?我去给你端饭。” “嗯。” 苏槿唇角微勾,淡然的应了一声。 等他出去后,她的脸连同耳尖都红了。 …… 夜深了,屋子的红烛还在摇曳。 苏槿照往常躺在床的最里侧,侧身面对着墙壁。 没过一会,屋子响起沉稳的脚步声,仿佛踏在了她的心上,紧张得她手心冒出了许些汗。 脚步声渐渐清晰,她蓦地紧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男子走到床边,盯着她的后背,不难发现有一丝紧绷感。 他唇角浮上了许些笑意,随后褪下外衣,躺在床上。 下一秒,他大手一伸,微微用力的将她揽在怀里,低沉道:“睡吧,别紧张,除非你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苏槿提起来的心松了下来,她也许是对云清有些心思,但也没快到两人可以。 红烛在两道均匀的呼吸声中,渐渐燃尽,屋子恢复黑暗。 …… 清晨,村子里的公鸡鸣叫一声赛过一声。 几人用过饭后,就开始张罗着收拾东西去镇上。 今日二十五日,还有两日祁云清的私塾便要开堂了。 原本他明日走也来得及,只是考虑到苏槿要住的北巷那间屋子还没打扫,他便想着提前去打扫了。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苏槿抹了一把额头处的汗水,目光落在旁边的李荷,“娘,你同我一起去镇上吧。” 李荷一人待在家里,她有些不放心。 “不了,我照着家里,晚上有云清陪着你,娘也算放心了。” 李荷转头看向她,抬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笑着又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十几年娘都平平安安过来了。” 她语气平淡没有一丝起伏,让苏槿莫名的有些心酸,劝道:“娘,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用守着。” “何况你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无聊,不如去镇上待两天,还能多瞧见云清几日,难道娘就舍得云清?” 见李荷神情有些犹豫了,她看了一眼祁云清,示意他说话。 “娘,去吧。”祁云清眼里浮上了许些笑意。 最后李荷磨不过苏槿,便一同去了镇上。 因为东西有些多,便租了周家的驴车,花了十五文铜板。 到了北巷的院子,已经是正午了,因为屋子灰尘太多,下不去脚,几人便在半死的枣树下躲太阳歇口气。 苏槿的手有些酸软,便做了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将东西放下,小幅度的动了动手臂,随后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处的汗水。 突然有一只大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微微向抬起,紧接着带着皂角清香的方帕落在了她的脸上,轻轻的移动。 依稀瞧见了上面的青竹,这是她做的那方手帕。 李荷在一旁上扬了唇角,然后就拿上扫帚进屋打扫了。 半响后,祁云清才松开了手,见她目光微微有闪躲之意,心里叹了一口气,低沉道:“槿儿要学会习惯,以后我们生活的时间很长。” “我尽量。”苏槿微不可见的咬了咬嘴唇,她这是第一次跟男人过日子,总免不了紧张。 特别是面对祁云清的温柔时,有些让她招架不住。 从中午打扫到了临近天黑的时候,他们才将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了,期间祁云清出去买了些米和菜回来。 几人今日都累了,苏槿简单的做了些饭菜填饱肚子,随后洗漱上床休息了。 祁云清如往常将苏槿揽在怀里。 许是天气太热了,加上身后的“火墙。”苏槿有些燥热,便微微挪了一下。 “别乱动。”男子低沉压抑的声音。 下一秒,苏槿感受到他声音中异样,她不是懵懂不知小女孩,自然明白是什么。 祁云清感受到她的僵硬,薄唇靠近她的耳朵,轻声道:“我等你,但不要等太久了,难受。” 第四十五章夫妻之间不提谢 () 黑夜中的苏槿面色刷得一下红透了,她没想过平日里清风明月般的祁云清也会说出这种话。 …… 苏槿卯时过才醒,醒来的时候祁云清已经在抄写了。 桌子上的宣纸已经有好几张了,估摸起来已经有一会了。 她努力忽略昨夜的尴尬,语气如常:“云清,早。” 闻声,祁云清扭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饭温在锅里了。” 有一瞬间让苏槿怀疑,昨夜只是她的幻听。 随后她点了点头,大步走出了屋子。 李荷正在井边洗衣裳,瞥见她,笑着道:“槿儿,饭菜在锅里着的,快去吃吧。” “知道了,娘。”苏槿笑着应了一声。 …… 吃完了饭,她见时候也不早了,绣云坊的铺子应该开了。 “娘,云清,我去绣云坊了。” 祁云清停下手中的毛笔,起身拍了拍衣裳道:“我送你去。” 随后视线落在她发髻上的木簪,他走到床边打开一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 然后走到苏槿的面前,拿出那根银簪换下她的木簪。 他神情认真道:“日后就用它。” 这个木盒以及这根簪子,苏槿那日在首饰铺见过,她当初似乎还为这东西,心里膈应了许久。 她心里爬上了许些甜意,眼神真切道:“云清,谢……” 还没说完,唇便被什么堵上了。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苏槿脸色刷得一下爆红,手下意识的捏住了衣角。 云清他为何总是趁她没有防备。 过了数秒,祁云清才放开她,手捧着她的脸颊,沉声中带着不容拒绝意味,“夫妻之间不许提谢。” …… 半个小时后,天空红日已升。 绣云坊门口 “云清,我到了,你去办你的事吧!”苏槿儿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祁云清手中装有书的包袱。 “嗯,午时,我再来接你。” 看着她进了铺子,祁云清才抬脚往书云楼去。 两人出现在绣云坊时,柳刘氏便发现了,等苏槿一进来,便打趣道:“妹子和祁书生的感情真好。” 苏槿大方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麻烦柳婶婶将铺子里各种东西的价格都说给我听一遍。” …… 书云楼 掌柜正用鸡毛掸子扫书本上的灰尘,突然视线一样,他转头一看,老脸立马堆上了笑容,“云清,你总算来了。” “岳掌柜。”祁云清拱手道了一声。 “你今日再不来,我就打算晚些去私塾找你。” “昨日强子打扫,不小心将水倒在书上了,有好几本书被打湿了,字迹都模糊了。” “我想着以往你抄过这几本书,不知你可记得其中的内容?” 岳掌柜面带愁色,从柜子下面拿出几本书,当初寻这些书,他费了好些银子。 原本这些书也是有眷抄书,只是它们向来卖得好,一般有了眷抄书,当日便会卖了。 他倒是想多寻几个书生抄,可是字写得工整好看的没两个人,其中祁云清抄写要卖得比其他人好许多。 祁云清将手中的包袱放在一边,翻阅了几本书的书名,半响后道:“除了这本国亡史,其余的我都记得,岳掌柜若是放心,便将这几本书交给我,过些日子再交还于你。” 两人接触有几年了,岳掌柜知道他从来不托大,他若是承认了的事,必定是有把握。 他松了一口气,欣喜道:“多谢云清了,按老规矩的价给你再多添两百文。” 祁云清拒绝道:“不用,就按往常的价给,平日岳掌柜对云清多加照拂,这点小忙云清自然会帮。” 两人寒暄了一会,岳掌柜结了他抄好的三本书的钱,五百文一本,一共是一两半。 祁云清看了一眼天色,想着离里午时也没两个时辰了,便同岳掌柜借了些笔墨,在书云楼抄写。 期间岳掌柜看过一会,见他将第一页字迹模糊的那几句话,都添了出来。 恰好这本书他看过一些,记得这几句话,一字不差。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临近午时,祁云清放下了笔,随后收拾好后,便同岳掌柜告辞了。 离绣云坊还有几步之遥,瞧见苏槿正同一名年轻女子说话,他便走到榕树下静等,眸光落在绣云坊的门口。 一刻钟后,苏槿将那名女子笑着送出了铺子,余光瞥见了榕树下的祁云清,她眼里的笑意顿时真切了几分:“云清。” 没等他回应她连忙又道:“等我一下。” 她转身进了铺子,对着正在打算盘的柳刘氏招呼了一声:“柳婶婶,午时了,我回家用饭了。” 闻言,柳刘氏抬起头来,咧着嘴巴,显然十分高兴道:“快去,别让祁书生等久了。” 今日一上午都卖了二两多银子,几乎都是苏槿卖出去的。 她聪明机灵,做事圆滑,倒是有一副经商的头脑。 比如一尺粗布十二文钱,她给客人说十三文,客人嫌贵她面色也不变,笑着给客人说一尺布可以送一卷线。 客人一听就觉得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立马又多扯了几尺布。 那些线不值什么钱,都是她进货时,别人搭送给她的。 她想着能卖个一两文钱,便没有想过送客人,顶多送些不要的碎步。 现在想来,她的眼界还是太窄了。 这时,柳安路从里屋走了出来,目光落在苏槿身上一两秒便移开了视线,“娘,我有事出去一趟。” “这都中午了,路儿用过饭在出去吧。”柳刘氏看着他道。 苏槿见两人在说话,看了柳刘氏一眼,见她的点头,苏槿转身便出了铺子往大榕树下走去。 “云清,走吧。” “嗯。” 祁云清替她将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 …… 下午的生意没有上午好,不过对于柳刘氏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临近黄昏,绣云坊的铺子打烊了。 柳刘氏看了正在收拾东西的苏槿,动作十分利索,她眼里越发欣赏。 随后从柜子里拿出半两银子,走过去递给她。 “今日你卖了将近四两银子左右,应给你四百文,外加的一百文算是我额外给你的。” “柳婶婶,不用多给,该是多少就多少。”苏槿笑着拒绝了她的好意。 第四十六章少和陌生男子说话 () “拿着吧。” 柳刘氏强硬的塞给了她,笑着又道:“婶子有事同你商量,原本说好每五天来一次,可如今铺子忙,婶子忙不过来。” “小槿能否回去同你婆母商量,每月一到十五日来铺子里帮忙,十六日到三十日也行。” 苏槿知道柳刘氏这是看中她的能力了,沉思了半响,也没一口应下,“那我回家同婆母商量一下。” 毕竟一家人,最好商量一下,免得出些什么隔阂。 “好。” 柳刘氏见她应下了,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转头拿过准备好的几尺布递给她:“这布放了许久都没买出去,小槿拿回去做件衣裳干活穿也成。” 苏槿看了一眼玫红色的细麻布,这布最受年轻女子的喜爱,今日便卖得最多。 她摇了摇头:“柳婶婶……” 还没说完便被柳刘氏打断了,“拿着,快回家吧。”说着将东西塞在她的手里,便轻轻推着她出门。 苏槿无奈只得同她真诚的道了一声谢,然后同祁云清回家了。 …… 日头渐渐落下,天色还未暗。 吃过晚饭后,苏槿将今日的事同祁云清和李荷交代了一下,然后拿出半两银子交给李荷。 李荷有些不敢置信,一天能赚半两银子,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手拒绝,“这银子娘不收,槿儿自己放着,要买什么也方便点。”说话间她欣慰的看着苏槿。 “娘,我也不买什么。” 苏槿话还没说完,就被祁云清打断了,“放着吧。” “槿儿,放着吧,日后这个家还得你来操持。”李荷如今对她再信任不过了。 见状苏槿只好收回来了,随后将柳刘氏的话说给两人听,询问他们的意见。 李荷神色明显犹豫,担忧道:“槿儿,你怀了身子,太过操劳不好,你不用担心家用,娘平日做些方帕家用也足够了。” 再不济她就将那副画卖了。 闻言,苏槿沉默一会,余光瞥了祁云清一眼,见他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她开口道:“娘,不累,就站着而已。” 随后转移话题道:“娘,我得麻烦你一件事情。” 李荷心思果然被转移了,“什么事?” “想麻烦娘帮我做件衣裳。” 闻言,李荷笑了一下,假装佯怒道:“你这孩子真是,这有什么麻不麻烦,以后要做衣裳直接同娘说就是。” 说着打量了她身上洗的褪色的衣裳,语气带上些自责:“都怪娘,这半年来除了嫁衣都没给你做过一件衣裳,改明娘去扯几尺布替你做两件新衣裳。” 苏槿心里一暖,语气柔和,“娘,不碍事,衣裳能穿就行,这次我让娘做衣裳是有其他用处的。” 她能不能发家,就看这件衣裳了。 紧接着她又道:“云清,借一下笔墨。” 等祁云清将笔墨拿来,苏槿微微想了一下,沾了一些墨水,轻轻勾勒,花了将近一刻钟才将大概得图案画了出来。 前世她虽然各行各业都涉足,但是以服装行业为主。 她是以卖服装生意起家,后来知道心知没有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很难发展的长远。 她便一心专研服装设计,不负她的努力,她也算学有所成。 不过她只会画图样,然后找厂家做出来。 刚开始四五年,她设计的衣服销售量极差,几乎无人问津,后来总结了原因推广差了。她便四处去求人,寻求合作。 那时她常常陪人喝酒喝到胃出血,不过没人愿意同她这个只有十几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谈生意。 后来她塞了一些钱,有人将当地服装行业的龙头大佬的联系方式给了她。 她以为是个机会,后来才知是场灾难。 她好不容易才让那人答应同她见一面,可他见她有几分姿色,便动了下流的想法。 要她陪他睡一晚,便答应同她合作。 她虽急于成功,但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再三拒绝惹怒了他。 他开始动手动脚想强了她,她一时恐慌便抓了酒瓶打昏了他。 导致她不仅赔光了所有的钱,还被他打压得走投无路。 她只得揣着仅有的一千带着苏棋去了其他地方漂泊,好长一段时间两人吃泡面睡露天椅。 后来她常常想若是她从了那人,会不会路好走了许多,可再来一次她也会如此。 想到这些她眼睛有些湿润,微微低下头,敛下眼里的异样。 过了几年秒,她抬起头,神色如常道:“娘可会做?” 李荷细细打量了一下,眉头轻蹙,“这样式乍一看很简单,细看后很多小细节需要注意,我回去琢磨一下,应该可以。” 想到什么她又道:“槿儿,这衣裳样子真好看,你从何看来的?” 一般衣裳的图样是不会被外人所知。 “我在绣云坊瞧见的的。”苏槿神色如常,淡定道。 闻言李荷也没再问她什么,拿着图纸回屋琢磨了。 祁云清探究了苏槿几眼,他和李荷的注意点不同,他发现苏槿勾勒极其熟悉,似乎像是十分熟练。 不过她既然没同他说,定有她自己的为难之处,他也不多过问。 苏槿关上门,走到云清的跟前,轻声道:“云清,为什么不给娘说清楚我没怀身子的事。” 因为快了。 不过这句话祁云清没有说出来,“娘,这会在兴头上,再迟些日子吧。” 随后又道:“明日卯时,我便要去私塾了,大概要黄昏时刻过才能回家。” “恐怕不能接送你了,你出门回家的路上注意安。” 他停顿了几秒,“平日少和陌生男子说话。嗯…最近拐卖女子的事件有些频繁。” 闻言苏槿心里一暖,“云清,我知道,别担心我,我不是小孩子。” …… 第二日,临近卯时,屋子响起细微的声音。 苏槿被惊醒了,朦胧之间瞥见祁云清在穿衣裳,刚想起来,就听见他道:“天还早,你再睡会。” 紧接着湿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过了一分钟左右才松开了她,带着蛊惑的男低声:“继续睡吧。” 看着她躺下合上了眼睛,他才拿上了东西,轻轻关上门出了院子。 苏槿睁开了眼睛,手捂在胸口,唇角渐渐上扬。 这样的日子有了期盼。 第四十七章尽本分,挑选合适 () 再躺了一会,苏槿也没睡着,索性起身去厨房做饭。 路过李荷的屋子,发现门没关好,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见李荷正在做绣活,神情专注,似乎连她进来也不知道。 她瞥见一旁的油灯,询问道:“娘,你一夜没睡?” 闻声,李荷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她进来了,连忙欣喜道:“槿儿,快来瞧瞧,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说着将缝了一些的衣裳给她看。 苏槿接过来细细看了几眼,大概差不多,只是瞧着有些不对。 过了一会,她便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指着领子处:“娘,这里缝下来一些,会不会好些?” 闻言,李荷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连忙道:“我这就改改。” “娘,休息会吧,不急于一时。”苏槿拉住她的手。 “娘不困。”李荷头也不抬的摇了摇头,拿过一旁的剪刀,小心翼翼的拆线。 后来在苏槿强烈的要求下,李荷还是上床睡觉了。 苏槿做好早饭,也没喊李荷,替她温了饭菜在锅里,随后快速的用了饭,便去了绣云坊。 结果绣云坊的门还没来,她便在外面等了一刻钟,柳刘氏才来了。 柳刘氏瞧见她后,神色歉意道:“来晚了。” “是我起来太早了。”苏槿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铺子比昨日忙上许多,因为今日是赶集日。 一上午苏槿连口水都没得喝,一直在招待客人。 柳刘氏也看在眼里,转身去内房给她端了一眼水出来,等人走了便递给她。 “谢谢,柳婶婶。”苏槿喝了一口,嗓子好受了许多。 这时,店铺又来了人,应该是一对母女,从衣裳和头上的首饰可以看出,她们的家境应该算厚实。 毕竟镇上穿绸缎的少之又少。 苏槿连忙将碗放在柜台上,迎了过去,扬起唇角道:“夫人,小姐,请问需要什么?” 语气既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怠慢。 吴齐氏看了她一眼,眼神闪过一丝赞赏。 柳刘氏一看见两人,连忙从柜台后走了过出来,神情微微恭敬道:“吴夫人,吴二小姐。” 然后给苏槿提醒了一句:“这吴亭长家的女眷。” 吴家可以说是镇上“官威”最大的人家了,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恐怕铺子都开不下去了。 “嗯。” 吴齐氏面容和善的点了点,又道:“来扯些布,给怡儿做几件秋装,铺子里可进了新货?” “进了,那边的绸缎就是从县城进的,手感和颜色都上乘。” 柳刘氏带着她们走了过去。 苏槿见没有她什么事,便转身将柜台上凌乱的东西收拾整齐。 没过一会,就听见吴齐氏唤她过去,“小娘子过来一下,年轻女子的眼光与我们上了年纪的人不同,你帮着怡儿挑选一下。” 苏槿闻言走上了前,先柔声询问了一下,“小姐可有忌色?” 说话间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名年轻女子,皮肤不算白,也不算暗沉,气质给人的感觉沉稳温柔。 吴静怡温柔道:“没有。” 闻言,苏槿点了点头,随后视线再移到了布上,隔了半响才道:“我建议松石绿,颜色比较温和,且素雅大方。”话点到为止。 稍微有些地位的人,你若说多了,便觉得你在奉承她,反而会引起她的反感。 吴静怡浅笑问道:“为何。” 刚才她一眼相中了松石绿和草绿,心稍微有些纠结哪种颜色更适合她一些。 两种颜色都买也无妨,只是太过于浪费和奢侈。 “那还请小姐勿恼。” 苏槿停了几秒,实话实说:“小姐肤色不算白皙,加之气质沉稳温柔,鲜艳的颜色不太适合小姐。” 柳刘氏一听到她说肤色不算白皙,脸色突然就变了,神色恐慌的看着吴齐氏和吴静怡。 要知道顾客都喜欢听顺耳的话。 吴齐氏和吴静怡倒没她所想那般生气,平日见惯了阿谀奉承,听实话的机会倒是少。 吴静怡笑着道:“姐姐说得是有几分道理。” 吴齐氏看着苏槿的眸子,染上了几分喜欢,“你这丫头倒是个实诚人,不过你就不怕我们生气?” 以往她买东西,那些掌柜得夸得花里胡哨的,她头脑一热便买回家,拿回家才知道根本就不怎么实用。 苏槿笑着摇了摇头,神情认真道:“我只是尽我的本分,替夫人和小姐挑选合适的东西。” 吴齐氏低笑了两声,神情愉悦道:“那你也替我挑两匹合适的布。” …… 最后吴齐氏和吴静怡母女带走了三匹布,卖出了十二两银子。 柳刘氏看着手里的银子跟做梦似的,过了一会,拍了拍胸膛,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柳婶婶不必害怕,我自有分寸。”苏槿安抚道。 吴氏母女说话客气有理,想来也不是什么蛮横之辈。 就算她说得不爱听,她们顶多呵斥她几句,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柳刘氏刚欲说什么,就见柳安路走了进来,她顿时望了一眼外面的天。 都午时了,她还没做饭呢。 随后拿出一串铜板给柳安路,“路儿,拿着钱出去吃碗面,娘今日忙昏了头忘记做饭了。” “无事,离末时还有一会,不急。” 柳安路目光落在了苏槿身上,刚才她的话,他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这女子聪明伶俐,进退有度,倒是不常见。 闻言苏槿算了一下,应该还有一个半小时到末时,她买条鱼回去给云清熬汤应该来得及。 她急忙道:“柳婶婶,我先回去用饭了。” “好。” 得到了回应,她立马大步出了铺子,往集市上去了。 走到上次买鱼那家,见那大叔在打瞌睡,她提高声音喊了一声,“大叔挑个鱼脑袋大的鱼给我称上。” 吴大中瞬间惊醒,抬起头见是她,连忙抹了一把嘴角,随后她咧着嘴巴笑着打趣道:“妹子,这次叔的鱼保证是活的。”说完爽朗笑了几声。 没一会鱼称好了,三斤五两七文钱,吴大中只收了她六文钱,毕竟鱼头太大,没啥肉,他也不能坑这妹子。 苏槿付了钱,道了谢便急急往家里赶了。 第四十八章想见你 () 平日半个小时的路程,她跑着回去只用了一刻钟左右。 李荷见她气喘吁吁,连忙替她顺了顺背:“槿儿,怀了身子可不能这样跑,回来慢慢走就是,娘已经做好了饭菜。” “知道了,娘。” 苏槿老实的应了一声,随后提了提手中的鱼,笑着对着李荷道:“娘,替我烧一下火,我熬些鱼头汤给云清送去。” 她说完这句话,便开始杀鱼了。 闻言,李荷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依稀能瞧见细小的汗珠,以及晒红的脸颊。 最近的她,常常让李荷怀疑,她不是苏槿。 可她只能是苏槿。 …… 在熬鱼的时候,苏槿解决了午饭,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鱼汤才熬好了。 苏槿拿了个大碗装了鱼头和许些汤,装进从家里拿来的食盒,这是以前祁云清在邻村上学堂时买的。 她提起食盒,同李荷说了一声,便往私塾而去,因为怕汤洒,走路要慢了许多,赶到私塾时,还有两刻钟左右便要到末时了。 她在门口望了几眼,此时没有进出的书生,她也不知能不能进私塾,只得等在门口。 过了没多久,一名书生朝门口而去,苏槿立马喊住了:“公子。” 闻声那名书生李子川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她,触及她盘起的妇人头,他拱手道:“小娘子有何指教?” “能否劳烦公子将这食盒带给祁云清。”苏槿问道。 祁云清? 李子川冒昧的多瞥了她两眼,不过也未问她什么,直接应下了。 等他进了私塾,苏槿便走了。 说来也巧,李子川进门就遇见了祁云清,应是路过去明月堂上孔夫子的课。 “祁兄,等等。” 祁云清停下脚步,“何事?”视线却落在他手中的食盒上,有几分眼熟。 “刚才有位小娘子,让我将这个交给你。”李子川的话刚落,祁云清的身子便不在原地了。 出了私塾门口,他便一眼落在了那抹淡青色的身影上,大概有二十几尺的距离。 他提高了音量,“槿儿。”说着大步走了上去。 闻声,苏槿蓦地转过头,瞧见那抹欣长的身子,欣喜道:“云清,你怎么出来了?” 男子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想见你。” 苏槿这次倒是没有脸红,对上他深邃的眸光,声音放柔了几分,不自知的带上了几分小女子的意味,“时候不早了,进去快些将鱼汤喝了。” 祁云清轻“嗯”了一声,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她,“听说西糕铺新出了一款糕点,你去买些来尝尝。” “云清,我不喜这些。”苏槿看在手中的钱袋子心里泛起暖意,随后将钱袋子又塞回给他。 “云清,时候不早了,我回绣云坊了。” 应是怕他又将钱袋子给她,她说完这句话便急着离去了。 祁云清唇角扬了扬,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转身回了私塾。 李子川依旧在门口等他,刚才两人的说话,他都瞧见了,温声道:“祁兄,可是弟妹?”说着将食盒递给他。 他比祁云清要年长两岁,唤声弟妹不为过。 “嗯。”祁云清伸手接过,温润道:“多谢李兄。” …… 祁云清寻了处没人的凉亭坐下,打开了食盒,不紧不慢的用起鱼汤,神色渐渐放柔。 突然,一道男声响起:“祁兄,你在喝什么,好香。” 祁云清未抬头,听声音也知是沈谦,淡然的回了句,“鱼汤。” 紧接着传来中年男子沉稳的声音,“这鱼汤闻着实在鲜。” 闻言,祁云清立马擦干净嘴角起身,拱手恭敬道:“先生。” “不必多礼,快些用,没多久要上堂了。” 沈辰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看了一眼他的碗:“可是家里人送来的?” 祁云清“嗯”了一声。 沈谦促狭道:“这是嫂子送来的?” 祁云清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随后将还剩半碗的鱼汤放回了食盒里,提在手里,对着沈辰微微低下头,“先生,时候不早了,学生先走一步。” “去吧。”沈辰应了一声。 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沈谦才从他手中的食盒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沈辰,“爹,我听你跟娘说,你们晚些要去祁家拜访,带我一个如何?” 沈辰瞥见他那样子,怎么不知他心头的小九九,没好气地粗声呵斥道:“读书之人不可贪食欲。”细听之下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 沈谦撇了撇嘴道:“那爹怎么不说娘,平日里娘总喜欢给我做好吃的。” 他这人没什么爱好,除了读书便是吃。 见沈辰大步走了,他连忙追了上去,“爹,带我去吧。” …… 日落时分,绣云坊。 苏槿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身体微微松懈了一些,随后转身回铺子收拾。 “别收拾了,休息会。” 柳刘氏快速的拨打着算盘,今日苏槿一共卖出了十五两四百四十八文,应给她一两五百四十五文。 这都赶上了她平时整天的收入了,不过她也不心疼,因为赚得比以往多太多了。 就拿今日吴夫人母女来说,本来只是来扯些布,结果因为苏槿她们买了三匹布。 说句不嫌丢脸的话,她从商十年了,比不上苏槿察言观色,头脑也没苏槿好使。 “我不累,柳婶婶。” 苏槿笑着回了一声,然后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 见状,柳刘氏一脸欣慰,真切道:“休息吧,别跟婶婶客气。” 她又不是瞎子,苏槿额头上的汗水都布满了,能不累吗? 随后快速将银子拿块碎布包好,递给正在收拾布料的苏槿。 “一共是一两五百四十五文,小槿你数数。” “不用,我信得过柳婶婶。” 苏槿低眸看着手中银子,给云清买毛笔的银子有了,想到这里,她眉眼微不可见的弯了一下。 随后她放好银子,又开始收拾布料。 柳刘氏拉住了她的手,语气不容拒绝道:“回去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剩下的事不多,婶婶来就好。” “没事柳婶婶,我很快都收拾好,不费什么力气。” 她话刚落,柳刘氏就接过话,假装佯怒道:“小槿再跟婶婶客气,婶婶就生气了。” 苏槿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那辛苦婶婶了。” 第四十九章否则后果自负 () 这时,视线突然暗了下来,苏槿和柳刘氏同时看向门口处。 是柳安路上堂归来了,手里还提着书箱。 苏槿礼貌性的对着他招呼了一声,“柳公子。” “嗯。”柳安路温和的点了点头。 “路儿,今日怎么早放堂了?”柳刘氏连忙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书箱,不解道。 柳安路对着她轻摇了摇头,书箱依旧提在手中,“最后一堂是沈夫子的课,沈夫子今日有事,便早了半个时辰放堂。” 闻言,苏槿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云清是不是已经在榕树下了。 她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口处,往大榕树瞥了一眼。 果然有抹白色欣长的身影,男子俊颜微微向下,清晰可见他纤长浓密的睫毛、笔挺的鼻梁,以及微抿的薄唇透露出一丝拒人三尺的意味。 下一秒四目相对。 男子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嘴角的疏离冷漠褪下,蓦地染上许些柔意。 “槿儿。” “云清,等我一会。” 随后苏槿转头对着柳刘氏说了声告辞,便大步出了铺子,走到祁云清的面前,微微仰着头道:“云清,回家吧。” 祁云清微微弯下腰,与她平视,“先生和先生的夫人等会要登门拜访,买些菜再回。” 目光瞧见她鬓角已湿的碎发,他从袖子里掏出方帕,动作轻柔的替她擦掉汗水。 苏槿对上他的温柔,下意识想偏过头,可一只大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别动。” 不知为何苏槿脑海回忆起那夜他说的那句别乱动,以及那难以启齿的异样,她的脸颊隐隐开始发烫。 她往后退了一步,“云清,家里没有茶叶招待先生他们,去茶叶铺买些茶叶吧。” 家里实在寒酸,别说茶叶了,就连茶杯也没有。 “嗯。” 祁云清静看了她一两秒,才收回了方帕。 两人到了镇上唯一的茶货铺子,迎接他们的是紧闭的大门。 茶货铺子关门了。 苏槿见状,轻蹙了眉心,“云清,镇上还有其他地方卖茶叶吗?” 祁云清摇了摇头,“没有了,镇上卖茶叶的只有一家。” 茶叶对于庄稼汉来说,只是一种奢侈物,就算有那闲钱,也不会花在茶叶上。 镇上倒是有不少有钱人户,不过茶货铺子的茶对于他们一般而言比较差,一般是去县城购买。 所以在镇上的茶叶生意并不好。。 他又道:“没事,不用买茶叶,先生知道我家境如何。” 苏槿想也没想便道:“不行。” 云清的先生能在云清的学业上有很大的帮助,虽然家贫,但也不能怠慢了先生。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店铺,最后落在回春堂的门匾上,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欣喜道:“云清,我们进药铺。”说着无意识的拉上了他的手,朝着药铺走去。 祁云清的视线落在交叠的两手,唇角微微上翘,下一秒,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收紧,将她柔软的小手包裹在其中。 苏槿脚步一顿,但很快恢复正常。 两人进入了药铺,苏槿对着正在收拾的药材的老者道:“麻烦掌柜,替我称五钱干菊,五钱枸杞,要是有干枣,也称五钱。” 闻声,掌柜秦中明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苍老却又不失中气的应了一声,随后便去抓这些药材。 没一会便抓好了,他道:“干菊四文钱,枸杞十文一钱,干枣七文一钱,一共是一百零五文铜板。” 苏槿点了点头,掏出怀里的布包,正欲数铜钱,便听见祁云清不容拒绝的声音:“收好。”似乎还有些微微的不悦。 …… 两人出了回春堂,苏槿瞥了一眼旁边的祁云清,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云清,我有银子,你不用每次都付钱。” 云清他赚钱不易,最近花了太多银子在她身上了。 祁云清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神情严肃:“我是你夫君,养你是自然,日后有我的时候,不许掏银子。” 说着他渐渐弯下腰,俯在她耳边,唇状似无意的划过她的耳边,意味深长道:“否则后果自负。”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耳尖传来,苏槿身子僵硬了一两秒,随后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低头的往前走。 云清最近越发的不正经。 …… 半个时辰后,天色灰蒙,北巷。 两人回到家中时,沈辰三人已经到了,李荷正小心翼翼的陪着说话,双手有些无措。 见两人回来了,李荷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道:“云清,先生他们来了。”说着接过他手中的菜。 “云清,你去买菜了?”沈谦瞥了一眼菜,语气透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倒不是觉得买菜读书人不该做,而是祁云清在他的心里是那种不识人间烟火的“冷”仙人。 “嗯。” 祁云清神情淡定的应了一声,随后对着沈辰和沈周氏拱手恭敬道:“先生,夫人,学生有礼了。” 紧接着苏槿微微俯了一下身,大方道:“苏槿见过先生,夫人。” 沈辰和沈周氏对视了一眼,显然有些意外她的言行举止,倒不像个目不识丁的农家女。 “无需多礼,坐下吧。”沈辰笑着道。 苏槿正欲开口告辞,这时,沈周氏笑着对着苏槿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 闻言苏槿瞥了祁云清一眼,见他清点了一下头,便走上前。 下一秒沈周氏拉过她的手,从手腕褪下一个镯子到她手腕上,温柔道:“来得匆忙忘记备礼了,就将我带了几年的镯子送给你,镯子不值什么钱,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夫人,不可,这礼实在太重了。” 槿瞧着镯子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她虽不懂玉,但也知这玉镯价格不菲。 “收下吧!孩子,这镯子值不了几个钱。” 沈周氏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取,见她眸子清澈,没有一丝的贪恋欣喜之意,她眼里的笑意真切了一些。 苏槿神情认真的摇了摇头,“长辈赐,晚辈本不该推辞,可这玉镯我万不能接。” “玉通灵性能护主,与夫人相伴多年依旧色泽剔透,其中的福泽自是深厚,还望夫人收回。” 说着面上浮上笑意,语气轻快,“槿儿不过是一介粗人,这玉镯我带着也不合适。” “夫人真当要给见面礼的话,等会槿儿做的饭菜,夫人多用几碗便是。” 随后将手中的玉镯,又退回沈周氏的手腕里。 第五十章你碰过她没? () 沈周氏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成色依旧有光泽的镯子,似乎买玉镯的的掌柜也同她说过,玉通灵性,不要随意赠人。 她起初没当回事,如今听第二人也这样说,她沉思了一会,过了几秒,轻笑了几声:“好,这镯子我便收回了,日后再寻份合适的见面礼。” 她越看这孩子,就越喜欢,当儿媳妇再好不过。 只是可惜晚了。 想到这里,她瞥了一眼旁边的沈谦,谦儿也该成亲了。 沈谦对上他娘的眸光,便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不过也没像从前抗拒了,要是能娶位贤惠的娘子,倒是也不错。 苏槿淡淡笑了笑,随后同几人告辞,便和李荷去了厨房。 等她们走后,沈辰一脸严肃赞赏道:“这女子心思聪慧,进退有度,倒是个妙人儿,云清你这媳妇娶得好。” 他走这一趟,最大的目的就是见这女子一面,若是个粗鄙肤浅的妇人,他便将他二弟家的二女儿探给云清。 如今看来倒是不成了。 “先生缪赞了。”祁云清语气淡淡,但任谁都瞧见他蓦地柔和的面容。 随后几人在屋子说说话,拉拉家常,偶尔谈谈学业上的事情。 一刻钟后,苏槿提着茶壶走了进去,依次替几人倒了水。 苏谦瞧着粗土碗中的水是淡红色,面上还漂浮着纤细的花瓣,有点类似于野菊。 他端起来微抿了一小口,微甜清凉,刚开始觉得味道有些怪,但过了一会就会觉得很好喝。 他看向苏槿,温和道::“嫂子,茶壶泡的什么,味道很独特。” “菊花、枸杞、红枣。” 苏槿笑着回了一声,依次对几人倒了,最后才给祁云清倒。 “我自己来。”祁云清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她的手背。 苏槿蓦地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手往后收,却没想手背上的也跟着加大,一时没能收回手。 过了几秒,祁云清松开手,接过她手中茶壶,温声道:“小心一些,别烫着。” 这时,沈辰也抿了口花茶,神情顿时舒展,“不错。” 随后转头看向她道:“你从何处得知的方子?” 苏槿淡定的放下手,神色如常道:“回先生的话,这并不是什么方子,不过是听一位云游的郎中无意提起过,菊花有清热解毒之效,枸杞能养阴补血,益精明目之效,红枣甘平,能补气血,夏季用来泡水有除躁、解毒之效。” 别人偶然提起她便能记得这么清楚,不管是事实如此还是有意藏拙。 这女子不太简单。 沈辰与沈周氏对视了一眼,皆有些诧异,不过都没说什么。 …… 天色已晚,弯月悬挂。 将送几人出了院子,苏槿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屋同李荷一同收拾残局。 祁云清紧跟其后,随后撩起袖子,拿过苏槿手中的碗筷,语气不容拒绝道:“你们休息会,剩下的事情我来。” 苏槿瞥了一眼李荷,“娘休息吧,我同你一起收拾。”如今天色已经太晚了,云清一早还要去上堂,这时间耽误不得了。 最后三人都在收拾,苏槿和云清去厨房洗碗,李荷在堂屋收拾桌子,扫地。 等上床已是月上中天了,四周一片寂静,偶尔墙角传来虫鸣的声音。 苏槿今日实在是累了,躺在在云清的怀里没一会便睡着了。 听着她熟睡的声音,祁云清眼里带着浓浓的心疼,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的头靠在胸膛之上,便合上眼睛。 …… 第二日,正午当空,私塾门外。 一名穿着白色学服的男子在柳树下躲着烈日,时不时的看向街道的远处。 大概过了一刻钟中,一名女子提着食盒闯进了男子的眼帘。 他眸子一喜,大步上前,距离她两步之隔停下脚步,恭敬道:“嫂子。” 苏槿笑着应了一声,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时间匆忙,走路便快了些,可能汤有些洒了。” 等他接过了,她从袖子里拿出用布包好的东西,又递给他:“麻烦沈公子替我交给云清,谢谢。” 沈辰见那东西的形状,大概也猜到了是什么,擦了擦手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放在袖子里。 随后温润笑道:“嫂子,别跟我客气,我还没谢谢嫂子给我做了鱼汤呢。” 昨夜他有些过矩,私下问苏槿要鱼汤喝,苏槿便答应他今个多一份他的。 这事祁云清还不知道。 …… 等苏槿走了,沈谦提着食盒便去寻祁云清,在清净的凉亭中瞧见了他,连忙大步走了过去。 “云清,嫂子送汤来了。” 闻言,祁云清抬头看向他手中的食盒,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蹙。 今日一早他便嘱咐过她不要送鱼汤了,她也应了。 看来“后果自负”可以提上行程了。 沈谦将食盒放在石桌上,随后从袖子里拿出那样东西,“嫂子让我带给你的东西。”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端出两碗鱼汤,先一碗放在了祁云清面前。 然后端起另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他喝了一勺,这鱼汤闻着鲜,喝着更鲜,还没腥味。 他赞赏道:“嫂子的手艺可比私塾的大厨好太多了。” 祁云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是你喊她做得鱼汤?” 见沈谦闪躲的视线,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很好,他说的话还不如沈谦这外男好使。 他话里的占有欲很明显,警告道:“沈谦,苏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咳……咳”沈谦措不及防喷出一口鱼汤,见他神色严肃,连忙擦嘴角道:“祁兄,你误会了,我对嫂子没什么想法。” 过了几秒,祁云清收回了视线,随后打开了那个布包,是一只紫毫毛笔,他的唇渐渐抿成了一条冰冷直线。 她身上所有的钱大概都花在了这只毛笔上了吧。 沈谦也瞥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紫毫笔最差也是一两银子,因为毛笔极费,他都只能用狼毫。 不过别人的事他少管。 再过了一会,不远处传来几名书生的声音。 “绣云坊最近多了个小娘子,名叫小槿,她貌美如花,身段极正,特别是那胸……嘿嘿,接下来的话,我不说你们都应该明白。” “你碰过没?” 第五十一章我家云清 () 周围安静了一两秒。 只见那男子打开手中的折扇,悠闲轻摇,语气有有些猥琐,“我刚才去了一趟绣云坊,还摸了她的手,可软了,她还唤我杨哥哥,那声音好生娇媚,听得我身子都软了。” 紧接着响起另一名猥琐的男声,“杨兄,她和杏红楼的嫣红,谁的滋味更好?”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祁云清的耳里,蓦地他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怒火。 “当然是她,那滋味可不是杏红楼的嫣红可比,昨夜她娇柔妩媚……” 一群人边说边走渐渐靠近凉亭。 凉亭,沈谦放下手中的勺子,面色闪过一丝不喜和厌恶,“这杨聪仗着家里有钱,到处祸害良家妇女,前几日还有个小娘子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 “他夜里难道就不怕被索命?” 祁云清此刻的面色黑沉得可怕,下一秒徒然起身,紧接着褪下外裳,他大步朝那几人去。 在众人的怔愣之中,他狠狠地一拳打在了杨聪的脸上。 下一秒,杨聪重重的摔在地上,疼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反应过来后,不敢置信的恶狠狠道:“祁云清你有病吧,别以为你仗着先生喜欢你,就可以平白无故打人。” 这时,沈谦也走了过来,面色闪过一丝着急,提醒道:“祁兄,私塾之内不可打架斗殴。” 严重者是会被私塾开除,终生不收。 为杨聪这种人,实在不值当。 祁云清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微微半弯腰,大手拎着杨聪的衣领,声如寒冰,语气透露出一丝危险,“你当真碰她了?” 他这里问的碰,是指碰手。 杨聪愣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梗着脖子怒道:“祁云清我碰没碰过,关你屁事!你一个身无分文穷书生,难不成还想跟我斗?” 他杨聪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种亏,他拽了拽衣领,没拽动,他恶声恶气威胁道:“祁云清,赶快给我下跪道歉,否则日后老子睡了你的娘子!” “啊!” 下一秒,一股惨叫声响彻在私塾。 …… 绣云坊 下午三点钟左右,铺子没什么人,苏槿便在统计那些布料卖得好,日后柳刘氏也好进货。 柳刘氏越看她,越欢喜,能干聪明,倘若不是苏槿已经为人妇了,她恐怕已经生了结亲的念头。 突然响起一道着急的声音,“槿儿!” 闻声苏槿蓦地抬起头来,见李荷脸上带着慌乱,眸子泛着水光,她连忙走了过去,“娘,怎么了?” 李荷见到她,心莫名的稳了一些,眸子红红,强迫自己镇定道:“刚才沈公子上门同我说,云清同人在私塾打架了,先生让我们赶紧去一趟私塾。” 苏槿面色徒然一变,连忙问道道:“云清有没有受伤?” 云清不像是会主动寻事之人,定是有人寻他麻烦。 想到这里,她眸子闪过一丝阴霾。 李荷摇了摇头,“沈公子说没事。” 闻言,苏槿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转头同柳刘氏说了一声。 柳刘氏连忙摆手让她赶紧去。 …… 一刻钟后,私塾 沈谦一直在门口等着,面上着急不已,见两人来了连忙将她们带进去。 远远便见一名妇人指着祁云清骂骂咧咧:“你个穷书生给我儿提鞋都不够格,如今竟敢打他,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若不是沈辰站在两人的中间,恐怕这妇人就会上手招呼祁云清了。 苏槿瞧不见祁云清的面色,但心莫名的抽疼了一下,她大步走了过去,一巴掌重重拍在那妇人的手上,冷冷道:“还请夫人放尊重一些,有什么同我说便是。”语气中的警告之意很明确了。 随后她目光扫过鼻轻脸肿的男子,眸子又冷冽了几分,她道:“今日我家云清受了委屈,还望你们给个交代,否则我只好写一纸诉状告上衙门。” 杨马氏原本被她一巴掌打懵了,此刻又被她的话给震慑道了。 她指着苏槿,气得打哆嗦道:“他…他委屈?你看看我儿都被他打成什么样子了!” 要不是看在这里是私塾,她恨不得打死这个小浪蹄子! 睁着眼睛说瞎话!!!! 祁云清脑海里回旋着“我家云清”这几个字,冷漠的面容柔和了许多,下一秒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见状,苏槿面色不易察觉的柔和了许多,下一秒她握上了祁云清骨节分明的大手。 她冷着脸看向杨马氏,“他必有该打的原因。” 紧接着她提高了声音,“令公子身为圣贤之人,却口出污秽,凭空捏造,毁女子清白,别说挨打,就是挨官府的板子也不为过。” 进来时已经听沈谦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事都是因她而起。 “放屁,满嘴喷粪!我儿向来举止有礼,谈吐大方,是镇上不可多得好男儿!”杨马氏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些烂名声绝对不能落在杨聪头上,否则传出去仕途无望了。 苏槿低嗤了一声,冷漠的视线移到杨聪的身上,目光寒冷,“你可认识我?” 她敢确定他从未见过这人。 杨聪此刻大概知道祁云清为什么打他,原来是他娘子,眸光闪过一丝阴蛰。 反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日他要祁云清名声扫地,再无颜在私塾读书。 “你是绣云坊的小娘子,我怎么会不认识。” 紧接着他对着沈辰道:“先生,今日上午放堂学生去绣云坊买布,这小娘子许是见我有钱,便想勾引我,期间对我动手动脚。” “学生惶恐,回来便嘱咐同窗一两句,结果被祁云清听见了,就一言不发的打了我,还请先生替学生做主。” 说着他暗自警告的看了刚才同他一起说话的几名书生,不过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不明真相的其他读书人,看向苏槿的眼神有些厌恶。 祁云清的脸色又黑沉了几分,苏槿对着他使了个眼神以示安抚。 李荷忍不住厉声呵斥道:“胡说!我家槿儿一向循规蹈矩,岂会作出如此下贱之事!我祁家虽穷,但也不会任你们作贱,今日我们就去县城,当着县令大人的面说个清楚!” 她是软弱,可事关名声,她决不退让。 沈辰看着杨聪,眸子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厌恶,杨聪是什么德信,他还是清楚一二,何况昨日他接触了苏槿,发现这女子根本就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浪荡之人。 他视线移到苏槿身上,“你怎么说?” 第五十二章我是穷人,自是肤浅 () “沈先生。” 苏槿对着他恭敬的行了个礼,随后视线又落在了杨聪身上,语气淡然:“公子穿得是县城上好水云锦,据我所知一尺一两银子,可是真?” 原本柳刘氏过几日带着她一起去县城进货,给了她一本册子,让她熟悉一下价格和各种布料。 如今倒是先用上了。 众人被她牛马不相及的话问得一愣,杨聪不蠢,心里直觉有诈,但一时也没猜到她问这话的意思。 这时,杨马氏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抬手拂了拂头上的金簪,作出高人一等的姿态,“自然是真,我儿子一尺布料就够你们这些下贱的穷人几个月的伙食费。” 苏槿不怒反笑,打量了她衣裳几眼,突然“呀”了一声,掐媚恭维道:“夫人你这衣裳是绣云坊的素锦吧,听掌柜的说,一尺布要百多文,平日掌柜连碰也未让我碰。”说着看向杨马氏的衣裳带上了几分贪婪。 见状,杨马氏更是嫌弃,连忙退了一步,恶声恶气道:“我呸!素锦那种下贱东西,我可不会穿,我身上穿的是浮花绸,二两银子一尺!” 说着眼神带上了一丝骄傲,“县城最大的云裳铺便是我杨家所开,我们杨家人又怎么会在云绣坊这种下贱的地方买布。” “杨家家缠万贯,自然是看不上绣云坊这种地方。”苏槿笑着附和了一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紧接着她语气徒然凌厉,“杨家有布庄,那杨公子为何去绣云坊买布?难不成是嫌自家的布不够好?” 此话一出,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皆落杨聪身上。 杨聪面色变得十分难看,这话他若是应了,便是承认了绣云坊的布比自家的布庄好。 在场的大多数是些读书人,其中还有些是县城来的,倘若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用不着几日,县城的人都知道云裳铺的布料不好。 更糟糕的是这话是从他口中传出去的,可信度比旁人高上许多。 到时候爹一定会打死他。 可若是他否认了,众人便知道他在撒谎,日后他还怎么在私塾见人! 苏槿见他不说话,冷嗤了一声又道:“公子说我对你动手动脚,请问是怎么动手动脚了,可是左脸一掌,小腹一脚?” 众人起先还没明白她这意思,等细细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紧接着一片低笑声。 不过沈辰一眼横扫过去,他们便立马收住了,恢复安静。 沈谦视线移到苏槿的身上,眼里带上了几分赞赏,这女子温柔体贴却又不失刚劲,聪明伶俐却又不自骄。 倒是有些可惜错生在乡野了,倘若进宫服侍皇上,凭她的本事为妃也不是不可。 杨聪此刻恨不得打死这小娘子,但还尚存一丝理智,眼里闪过一丝阴蛰,对着沈辰道:“先生,这女子生得极为妖艳,先行为不矩勾引学生,后又言语迷惑你们,实属鬼魅者,请先生做主,将她沉池塘。” “家父一定会上门感激。” 大元朝最忌讳鬼魅和降头术,一旦被定罪,通通处以死刑。 家父? 真当他沈家与杨家有些交情,便可以如此枉顾人命! 沈辰脸色蓦地一沉,刚欲说什么,就听见男子极其寒冷的低沉声:“我家娘子不过是实话实说,何来迷惑一言,你如此迫切要我娘子死,难不成是想掩盖什么不成?” 祁云清看向杨聪的眸光带上了许些阴霾,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好人。 苏槿似乎察觉到了,轻轻摇了摇他的手,仅用两人可听见的声音,安抚道:“云清,无事。” 随后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到杨聪身上,淡然道:“妖媚?我这模样可跟妖媚挂不上勾。” “我若是鬼魅,何不刚才就吸了你的血。” 空气中蓦地凝固了下来,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畏惧。 她仿佛没有看见,声音柔了几分,带着一丝哽咽之意,又道:“人家都说读书人最明事理,可不见其然,我不过是心疼丈夫读书辛苦,不想他再为家事烦累,便出来寻些银钱补贴家用。” “我一不偷二不抢,却被人如此污蔑,我实在委屈,还请沈先生做主,还我一个清白。” 停了几秒看了祁云清一眼,又低下头道:“我家相公是读书人,名声很重要,断不能因为我,名声被连累。” 下一秒,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目含泪,决然道:“还请沈先生做主,苏槿哪怕一死,也愿意。”说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众人都瞧见了她额头上的那一抹血红,顿时众人有些不忍和同情。 祁云清没料到她会如此,顿时面色一变,大手连忙掺扶她起来,却见苏槿暗地中对着他使了眼色,示意他不要拉她。 他眸子暗了又暗,盯着她看几秒,紧接着撩开衣摆,跪在地上,沉声道:“学生不在乎名声,只求沈先生做主还我娘子清白。” “云清!”苏槿心中复杂,有些酸涩,也有些暖意。 半响后,沈辰点了点头,看向苏槿,“你有何证明?可有证人?” 苏槿道:“他同人说在午时见过我,那我想请先生问问他,是在今日的午时几刻所发生?” 闻言,沈辰看向杨聪:“几时?” 杨聪微微沉默了一下,“大概是午时二刻和午时三刻。”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苏槿微不可怜的勾了勾唇角,随后目光毫无躲闪的看着沈辰道:“先生,我在绣云坊帮工这事不假,可我却从未见过这位公子,更不曾在今日午时二刻或者三刻对他动手动脚。” 她停顿了一两秒,声音微微大了几分,“我是穷人,自是肤浅,喜美,看不上貌丑之人。” 这是明里暗里讽刺杨聪长得丑,其实杨聪不丑,不过比起祁云清而言,丑倒不算对他讽刺了。 沈谦不厚道的笑出了声,结果被沈辰瞪了一眼,立马收敛住了脸上的表情。 “如何证明?” 沈辰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松了一口气。 第五十三章他倒宁愿她只会哭闹 () “我每到午时便会回家用饭,接近末时才会去绣云坊,午时三刻,我应该在买菜,集市上的那些叔叔婶婶便可替我做证。” 苏槿话刚落,一道男声便响起,“我今日午时一刻回到绣云铺,末时前一刻钟才进私塾,期间并未看见她待在铺中,更未见到杨聪。” 柳安路从人群外走了进来。 “柳安路!难不成你也要跟我作对不成!”杨聪见事情隐隐败露出来,忍不住怒道。 “我并未想与你作对,只是先生教导做人要实诚。”柳安路面不改色道。 苏槿抿了抿嘴唇,她并无本意想将柳刘氏母子拉扯进来,否则刚才便说柳刘氏替她作证。 如此一来,众人已经才明白事情的真相,杨聪污蔑了祁云清家的娘子。 沈辰阴沉道:“事情已经明了,杨夫人可还有什么话可说?” 杨马氏见事已至此,如今再咬着他们不放,恐怕不好,她微做沉思,过了半响她笑着道:“沈先生,这事恐怕是误会,聪儿从小不会说谎,恐怕是认错了小娘子,才会造成这种局面。” 杨聪也不是蠢笨之人,立马会意附和道:“对,我是认错人了,学生在这里给祁兄和小娘子赔不是了。” 说着朝两人弯了一下腰,却在无人瞧见的地方,眸子划过一丝阴蛰。 见状,沈辰斟酌了几分,沉声道:“杨聪认错人在先,祁云清打人再后,两人都有错,那就按私塾的规矩来,各打二十戒尺,以示警诫。” 这种结果对于祁家人而言是最好的结果,倘若杨家狗急跳墙,硬是一口咬着苏槿不放,恐怕祁家在泉水镇再也生存不下去了。 苏槿心里也很清楚,所以并未开口求情,李荷蠕动了唇角,也没发出声音。 杨马氏咬了咬嘴唇,狠下心来没有替杨聪求情,不过在心里把祁家人和绣云坊的给记恨上了。 当着众人的面上,由沈辰亲自执的戒尺,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打祁云清的力气要大上几分。 二十戒尺下来,祁云清的手掌已经红肿,沁出了血迹,不过他从开始到最后,没有吭过一声,连眉头都不曾皱过。 李荷见不得,扭过头去偷偷抹泪水,苏槿的指甲抹入掌心,痛意仿佛在提醒她此刻的无能。 见状,杨马氏的憋屈才舒展了几分。 …… 一刻钟后,私塾恢复了往日安静。 书阁 沈辰坐在椅子上,看在不远处站得笔直的祁云清,沉声道:“可怪我为何要重打你?” “不怪,先生的好意学生心知,今日多谢先生费心了。”祁云清恭敬道。 今日这事他太过莽撞,连累了苏槿和李荷。 他隐忍十几年了,可对待苏槿的事情,他似乎一刻也不想忍。 “知道就好,一旁坐下吧。”沈辰神色缓和了几分。 等他坐下了又道:“你今日太过于莽撞,杨家不是如今的能得罪得起。” “我打你是要你谨记你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要以卵击石,惹祸上身。” “倘若苏槿只会哭闹,你让今日这事如何收场?用你的名声仕途去赔?” 祁云清袖子中的手微微紧了几分,“学生自当以此为诫,决不再莽撞行事。” 其实纵然苏槿只会哭闹,他也有办法解决。 只是后来苏槿一直护着他…… 他倒宁愿她只会哭闹。 对于这事,沈辰倒不觉得是什么坏事,他从前还担心祁云清性子温和,容易被人欺负,现在看来他白担忧了。 他笑安抚道:“男儿有血性,不是坏事,但也要知分寸,这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去上堂吧。” 等他祁云清走后不久,沈周氏里间走了出来。 她柔声道:“这事你可是要去杨家走一趟?” “嗯” 沈辰轻应了一声。 …… 杨宅正厅内 “老爷,你不知聪儿被打成什么样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杨马氏坐在椅子上捂面哭泣。 杨忠抿了一口茶,蹙了蹙眉头,神情透露出不悦,“是何家的人?” “是私塾那个穷书生叫什么来着……” 杨马氏还没想起那人的名字,就听见小厮来报,沈先生来了。 杨忠瞥了杨马氏一眼,沉声道:“你先出去。” 杨马氏暗地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沈辰走了进来。 杨忠起身迎接,粗声笑道:“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我?不去同你那些学生讲课?” “今日我没课,闲来无事便寻你唠唠家常。”沈辰道。 “甚好,正好前日得了一壶桂花酿,我们两人小酌几杯。”随后杨忠吩咐人去拿酒来。 两人喝了一会,杨忠瞥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沈辰,切入正题道:“沈兄是为我那不成器的孽子而来吧。” “一半一半。” 闻言,沈辰放下酒杯,瞥了一眼旁边的丫鬟。 杨忠会意,摆手让他们下去,还让人将门合上了。 他凝眉道:“沈兄,有何话要关上门来说。” “杨兄先瞧瞧这些文章。” 沈辰从袖口里拿出几张折叠好的纸递给他。 杨忠起初还以为是他那孽子的功课,后来一看那大气却不失劲道的字,就知不是那孽子的。 细细看了一下,眉头闪过一丝诧异和赞赏,半响后,他笑着道:“江山辈有人才出,这话古人诚不欺我。” “这是你私塾中的学生所写?” 见沈辰点了点头,他笑道:“这学生仕途指日可待,前途不可限量,日后沈兄成了名师,可别忘了拉我一把。”说着爽朗大笑了几声。 沈辰抿了一口小酒,神情严肃道:“这就是我今日要同你说的事。” “这些文章是一名叫祁云清的学生所写,凭他的能力过童试轻而易举,前三年,我就让他去试试,他说不急,现在尚年幼。” “杨兄读过书,应知功名的诱惑,他却沉得下心,依旧每日在私塾读书,这份心性就连当初么我也做不到。” 随后他声音低了一些,“你可知十几年泉水镇的案首祁山?” 杨忠不用细琢,问道:“难不成他是祁山的儿子?” 沈辰点了点头,“杨兄一年也会上一两次京,应该知道本朝的丞相叫祁隆春,年方三十五六,姓祁,年龄又相仿,这样的巧合难道杨兄不明白?” “莫不是?” 杨忠蹙了蹙,又道:“与我又有何关系?” 第五十四章这份情她承了 () 沈辰放下酒杯,沉声道:“杨兄不必急,且听我说完。” “据我所知祁隆春娶了当朝太傅的嫡女,却十几年没所出。” “期间也不曾纳过妾室,就连太傅想做主替他纳几房妾室,他都没有允,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说的意思。” 杨忠恍然大悟,黑眉一拧,“难不成祁隆春是想……” “十之**。” “可这与我有何关系?” “今日杨聪与祁云清有了冲突。” 闻言杨忠面色微微一变,压低声道:“你是担心他报复我杨家?” 沈辰摇了摇头,“非也,我是见今日杨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恐她日后寻些小绊子给祁家,才来杨家走一趟。” “可他为何欺我儿?” 杨忠虽然心中有顾及,但他也不是软柿子。 何况祁隆春未必是祁山,就算是,数年杳无音讯,恐怕多是无情之人,早已认不得这祁家母子。 沈辰语重心长道:“我和杨兄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了,说句难听的话杨聪这孩子倘若再这般,难成大器。” “今日这事是杨聪有错在先,出口污秽,大庭广众之下污蔑良家妇女,行为实在不端。” “而那良家妇女正是祁云清的妻子,你说这事搁谁身上不气?” “索性杨聪只是嘴上说说,倘若是真动了手,恐怕这事就不会这般善了了。” 他和祁云清接触的时日不少,这孩子平日瞧着温和有礼,但一旦有什么碰到他的逆鳞,绝不轻饶。 今日他赶到得再晚些,恐怕杨聪的手就断了。 闻言,杨忠脸色难看了几分,倒不是恼怒沈辰,而是他这孽子实在不成气候。 前些日子杨聪还闹出了人命,要不是他只有一子,恐怕非将杨聪打死不可。 他杨忠虽不是人人称道的大善人,但决对做不出强占良家妇女之事。 紧着接沈辰又道:“今日这事,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便压了这事,来杨家一趟也是顺便提醒杨兄,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日后也好相见一些。” “言尽于此,最后多说一句,祁云清是我的得意门生,倘若谁为难他,便是跟我沈辰过不去。”说到最后他的神色更严肃了几分。 闻言,杨忠抬头看了他一眼,半响后,恍然大悟笑着道:“你这老滑头,明着是来提醒我,暗地却是为了保护你那得意门生。” “既然沈兄开口了,这事我自然会管。” 如今他只有顺着沈辰的梯子下去,虽然他杨家在镇上也算家底丰厚,但名声却沈辰比起来,终究是差了不知一星半点。 何况沈辰的话说得不无道理,凡事留三分余地,也算给自己留条后路。 等沈辰走后,杨忠便让人唤杨马氏进来。 杨马氏一进来就发现了杨忠的脸色十分难看,心里咯噔了一下,肯定是沈辰刚才说了些什么。 她硬着头皮喊了一句:“老爷!” 下一秒,一个茶杯落在她的脚边,“啪”的一声,吓得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啊” 紧接着响起杨忠的怒火声,“口出污秽,调戏良家妇女,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我平时不在家,你们就是这样为非作歹?是不是想将这个家毁了,才肯罢休!” 头一次见他发如此大的火,杨马氏眼神闪过一丝害怕,弱弱的反驳了一句,“老爷,聪儿没有,是被人污蔑了。” 又是一个茶杯朝她丢了过去,接着杨忠拍桌子怒道:“污蔑?人家沈先生都找上门了,还说是污蔑?” “你当人家沈先生不要脸,不要名声,来污蔑自己么学生?” 闻言,杨马氏缩了缩脖子,没有再敢出声了。 “你也好意思回来跟我鬼哭狼嚎?想让我不分清红皂白的就去替那孽子讨回公道?” 杨忠此刻有些后悔,当初没能听娘的话,娶薛秀才家的女儿,虽然样貌是比杨马氏差了些,但总比拎不清事的好。 杨马氏头埋得更低了。 “以后别去找那书生的麻烦,否则被我知道后,就休了你!还有从今往后,你们母子的开销减半。” “我倒要看看,你们没了钱能翻出什么风浪。”杨忠说完这句话便大步走了出去。 …… 这边,苏槿回到绣云坊,同柳刘氏说了今日的事,随后提出了辞了这份活。 希望杨家能看在她走了,不会为难绣云坊。 柳刘氏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事不是什么大事,你继续来铺子帮忙就是。” 杨家只是有钱,但并没有什么势力,绣云坊的铺子是她买下的,杨家也不能对她铺子动手,顶多给她使些小绊子。 就算他杨家打压她的铺子,她也不怕,大不了关了铺子,回家歇息,反正路儿的赶考费、娶媳妇的银钱是有了。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她在赌,赌苏槿能带她赚银子。 苏槿到底不是十几岁的姑娘,自然明白柳刘氏这份心思。 这份情她承了。 她目光直视柳刘氏,真心道:“柳婶婶的恩情,他日苏槿定会相报。” 柳刘氏拍了拍她的肩膀,欣慰道:“好孩子。” 紧接着看了一眼天,又道:“今日也没什么人,你便早些回去休息。” 随后结了三百文给她。 苏槿心里惦挂着祁云清清的伤势,便应了,随后去了药铺买药。 金创药分三个价钱,五百文、八百文、一两,价钱高的自然效果越好。 苏槿自然是想买好的,今日瞧见祁云清的手都被打出血印了,恐怕三五天之内写字困难。 只是她身上已经没有一两银子了,今日买的那只紫毫花了一两半,她身上如今只有八百文。 她抿了抿嘴唇,半响后,取下头上的簪子和身上的八百文:“掌柜,我身上只有八百文,剩下这两百文我拿这根簪子先抵着,明日我便拿二百文来赎这根簪子,可行?” 掌柜秦中明见她目光落在那银簪上,透露出不舍。 许是对她重要的东西。 这银簪不便宜,这小娘子能抵,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坏人。 何况这女子他昨日下午见过,她身边跟着的是私塾的学生,倘若不还,他去私塾寻寻就是。 他摇了摇头,将银簪推回,“银簪我就不收了,八百文我收下,至于那两百文,你给我打个条子就是。” 第五十五章等不到你同意了 () 苏槿眸子闪过欣喜,“好。” 秦中明问了她的名字,家住何处,然后快速打了个条子,随后递给苏槿按手印。 苏槿细细看了,觉得无误才按下了手印。 “小娘子会识字?”秦中明诧异道。 闻言,苏槿神色未变,笑着回答,“家中夫君会读书,耳濡目染便会识些字。” 秦中明没有再多问了。 苏槿出了药铺,然后买了一些菜才回了北巷。 一直等到天色黑沉,祁云清才踏着夜色归家。 饭间几人都不曾说话,气氛有些寂静。 一刻钟后,李荷放下筷子,瞥了祁云清一眼,又看了苏槿一眼,神情闪过一丝自责,却什么话都没说收拾好碗筷便出了堂屋。 这事说到底也不怪云清,更不怪苏槿,怪只怪她这个当娘的没本事。 否则槿儿怎么会怀着身子出去抛头露面,被别人说三道四。 等她走后,苏槿从怀里掏出药瓶,偏过头望着祁云清道:“云清,我替你上些药。” 没等他应,便伸手拉过他的手,目光落在他红肿的手掌,眸子染上一些心疼,声音有些干涩,“疼吗?”说着对着他的掌心轻轻吹了几下。 顿时一股酥麻感从手掌传遍了身,祁云清身子僵硬了几秒,随之眸色也深了几分。 他声音低沉夹着一丝隐忍,“不疼。” 此刻苏槿注意力在他手掌上,没听出他的异样,紧接着她又道:“云清,有些话你听听就罢了,只要你信我便好。” 他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她轻轻蠕动的红唇,在昏暗的视线下莫名有几分诱人。 他眸色又暗了几分,比刚才低哑了许多:“我信你。” 苏槿这时察觉出他的异样,抬头看了他一眼,轻柔询问道:“疼?” “我轻一些。” “不疼。” 堂屋沉默了几秒,苏槿又道:“云清,我不去绣云坊帮工了。” 如今私塾的书生都知道她在绣云坊帮工,她虽然不在意名声,但云清不能不在乎。 大不了她再想些法子赚钱。 只是得辜负柳刘氏的好意了。 祁云清心里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心中微动,盯着她那双美眸,认真道:“槿儿,我是你相公,我不在意名声,我只在乎你,你若愿意做,我便支持你。” 闻言,苏槿抬眸,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下一秒,两唇相碰,不过仅仅是蜻蜓点水。 她眉眼弯弯,发自内心道:“云清,谢谢。” 他本想放过她,如今她自己却送上了门,他岂会不要之理。 祁云清唇角勾了一下,不顾手上的药将她揽在怀里,低沉道:“对不起。” 我失言了。 等不到你同意了。 苏槿以为他说的是今日之事,安慰的抚了抚他的背,“云清,不是你的错,是因为我……” 话没说完,她的唇便被堵住了,良久后,身子突然凌空,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随后着急道::“云清,你的手已经受伤了,快放我下来。” “不碍“事”” 祁云清抱着她回了屋子,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随后起身将门关了再大步回到床边,深邃的眸子带着一团明显火焰。 他低哑却不失磁性的声音,“槿儿,我要你。” 要你真正成为我妻。 苏槿头有些蒙,一时没能明白我要你的深层含义。 不过看着床边欣长的身子,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咽了咽口水,“云清……”话还没说完,唇又被堵住了。 …… “云清不要。” “嗯?” “云清,不行。” “嗯?” “云清……” “嗯,唤相公。” 良久 响起女子带着求饶的声音,“相公,手软了。” …… 次日,白昼拉开了序幕。 屋子如往常响起轻微穿衣裳的声音。 祁云清目光落在昏睡的女子身上,目光一片柔和,随后低头弯腰吻了吻她的嘴唇。 谁知触上她柔软的嘴唇,这一吻便久了些。 苏槿朦胧间瞧见了那张俊颜,脑海中浮现昨夜的情形,顿时一下子就清醒了,“云清。” “再睡会。”祁云清拉了拉被子,遮住她的香肩。 等他走后,苏槿的脸红得跟煮熟的鸭子。 …… 接连七八天,苏槿依旧无法直视她的双手,脑子那些画面挥之不去。 这日,清晨 苏槿起身时,祁云清已经去上堂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她衣襟微微松开的里衣,脸颊隐隐开始发烫。 云清如今越发不规矩了。 那日,要不是她阻止了,恐怕最后一道防线就破了。 其实她不怎么抗拒圆房,只是古代没什么措施,若是现在有孕了便麻烦了。 不是她不喜欢孩子,而是现在的条件不适合养孩子。 她收拾好后,就出了屋子,路过堂屋时,发现李荷已经做好饭菜了,正在埋头绣方帕。 察觉视线暗了些,李荷抬起头来看着她,笑着道:“槿儿,醒了?去洗把脸用饭。” 等苏槿吃完了饭后,她神色犹豫,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还是出声道:“槿儿,娘本不该管你们夫妻之间的房事,但如今你怀了身子,折腾不起。” “这些天,我也同云清说过几次,他却依旧不知收敛,娘知道你心软,但这种事你还是要拒绝云清,别让他胡来。” 以往云清做事都极有分寸,如今倒没了分寸,她心里也着急。 苏槿沉默不语,心里有些臊得慌。 定是夜里传出了声音。 次次她想忍着,可云清总是有法子逼她喊出声。 李荷瞥见她脸上有些红晕,也没再提了,随后拿过一边的衣裳,转移话题道:“衣裳做好了,槿儿去试试。” 苏槿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接过衣裳细细看了一下,衣裳比她想象中要好看多。 李荷在衣襟和袖处绣了些稍微浅些的蓝色木槿花,素雅大方却又不是灵气。 “娘这衣裳做得可真好看。” “好看就成,等会娘上街去扯几十尺布回来再给你做一身衣裳。”随后李荷笑着催促她去换。 半刻钟后,苏槿换好衣裳走了出来,李荷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这衣裳槿儿穿着可真好看。” 随后视线移到她简单的发髻上,“娘替你重新挽个头发。” “好。”苏槿点了点头。 第五十六章还知道喊我小叔? () 过了一刻钟,发髻盘好了,插上银簪。 李荷细细打量了她几眼,笑着道:“云清若是瞧见了,定挪不开眼。” 这话虽有几分打趣的意味,但苏槿此刻瞧着当真好看。 她眉似柳叶弯弯,杏眸清澈明亮,秀挺的鼻梁,唇未施口脂却朱红,面色虽不白,但也不是往日的黄。 淡蓝色的衣裳称得她整个人十分温柔秀丽。 闻言,苏槿笑了笑,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还是娘的衣服做得好看。” 随后瞥见天色不早了,匆匆吃了几口饭,便去绣云坊了。 她进入绣云坊时,柳刘氏第一眼还没能将她认出来,不多看了几眼才瞧了出来,“小槿,你今个穿得真好看。” 说着走了过来对着她的衣裳打量一阵,半响后,询问道:“这衣裳款式可真新颖,你婆母给你做的?” “是的,柳婶婶。” 苏槿见柳刘氏又想开口,心里知道她的算盘,浅笑道:“婶婶,这事过会我同你说。” 这事她心里也没底,只能先试试水。 柳刘氏也是聪明人,自然是懂,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说说笑笑间,客人上了门,便分别去招呼了。 一名老妇人原本视线流连在布料之上,最后移到了苏槿的身上,半响后她小心翼翼问到:“丫头,你这衣裳真好看,是在哪买的?” 苏槿不准痕迹的打量了她几眼,这老妇人估计家境不太好,身上穿的是补疤衣裳。 她面色未变半分,柔声道:“阿奶,这是绣云坊新出的成衣,不过暂时还未挂出来,阿娘若是想买,可以订做。” 闻言,老妇人又轻声的问了一句,“多少钱一件?” 苏槿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看着柳刘氏道:“掌柜,价格之事我不太清楚,还是你同这位奶奶说说。” 她如今在柳刘氏铺子帮忙,不可自作主张,否则会让柳刘氏寒了心,何况她本就是想报柳刘氏的恩情。 柳刘氏愣了几秒便明白她的心思,眼神有些复杂,不过当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略微沉思了一下,开口道:“婶婶,这衣裳除开布料,制作成成衣需要三百文铜钱,不过婶婶若是想要绣花图案是需要加二百文。” 这价钱并不高,就算绣娘手速快也需要三到五日,加上绣花的话恐怕得七八天。 见老妇人皱了一下眉头,她连忙开口道:“婶婶自己也瞧见了成衣,好与不好婶婶心里应该明白。” 老妇人又细细瞧了瞧苏槿身上的衣裳,心里着实是喜欢,她犹豫了一下,试探道:“我不要绣花,能不能便宜一些。” 她想是想要绣花,但家里的条件有限。 柳刘氏心里也有些拿不准,毕竟这衣裳究竟好不好做,她还不大清楚,想到这里她看向苏槿。 苏槿会意,温和道:“阿奶,这衣裳绣娘做了将近九日,三百文已经是最少了。” 细细盘算下来,除去绣娘的工钱,这成衣赚不了多少。 不过触及老妇人的补丁衣裳,她停顿了几秒又道:“若是阿奶真心实意想买,就给你便宜五十文。” 这五十文钱就当从她的工钱里扣吧。 老妇人眸子欣喜,但很快了又失落了几分,过了几秒,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钱袋,里面只有两串铜钱,和一些散落的铜钱。 她浑浊的眸子染上一丝希冀,声音有些忐忑,“我身上只有两百四十六文,剩下的能不能先欠着,等到了十五,我发了工钱就还你们。”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 布料扯差一点的,五十文应该够了,那就还差五十几文。 她白日在祥和楼当洗碗婆子,一个月有五十文钱,晚上替人倒夜香,一个月有六十文钱,已经够了。 如今孙女十八了,却还未成亲,她心里自是着急,去托媒婆相看,谁知那媒婆说她家太穷,不给说。 她没了法子,想着孙女平日尽穿些补丁衣裳,哪会有男子看得上,才会狠心揣着部的家当来铺子买布做衣裳。 这事苏槿做不了主,她询问似的看了柳刘氏一眼。 柳刘氏瞧着这老妇人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片刻后才想起,她是镇上倒夜香的妇人陈庄氏。 这样的话,她倒是清楚了,陈庄氏住在西巷,早年家底还算殷实,不过后来丧夫、丧子、丧儿媳,只剩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孙女,家底便开始败落了。 说到底也是命苦之人。 “婶婶,这样吧,加上布料,我一共收你两百文。” 除去布料的钱,剩下的一百五十文是绣娘的工钱。 陈庄氏的眸子染上欣喜,不敢置信道:“真的吗?” 等柳刘氏点了点头,她眸子一下红了,带上些湿润,“老婆子谢谢掌柜。” 柳刘氏瞧着也有几分心酸,有些感同身受,那些年她带着路儿也过得艰辛。 陈庄氏将两百文递给了柳刘氏,柳刘氏问了她尺寸,然后递了她一张纸条,“婶婶,过五日,你拿着这个来取。” 陈庄氏才将纸条放好,就听见一声着急的声音:“阿奶!” 一名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墨蓝色的衣裳补了好几个疤,不过也没挡住这女子清秀的容貌。 陈吟儿急急的走到陈庄氏的旁边,“阿奶,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便出来了,要不是郭家婶婶瞧见你进了绣云坊,孙女恐怕要着急死了。” 陈庄氏干皱的面容上浮上笑容,“吟儿,阿奶不会走丢。” 说着想起什么,对着她问道:“吟儿快瞧瞧这位小娘子身上的衣裳好看吗?” 闻言陈吟儿看了一眼,顿时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紧张。 过了几秒竟然对着苏槿行了个礼,嘴蠕动了几下,却不知如何喊她。 苏槿连忙侧了个身,诧异道:“你是?” 突然视线一暗,一抹高大壮实的身影走了进来,任何都能看出他此刻的怒气。 “小叔。”苏槿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咯噔了一下,硬着头皮弱弱喊了一声。 苏峰冷呵一声,带着几分怒气,“还知道喊我小叔?来镇上帮工没同我商量半分!你若是没钱了,大可同我说,一个女子出来抛头露面,你想过名声没有!” “他祁家真是欺人太甚,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嫁进祁家。” 他走过去,一把拉着她手腕,“跟我回村!” 不过动作刻意放温柔,应是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第五十七章云清看她时便是如此 () “小叔,不是祁家,是我自己愿意……” 苏槿试图解释,只是话还没说完,苏峰便冷声打断了她,“你再给我说一声愿意,我现在就去私塾将祁云清拎出来打一顿!” 若不是今日听见村子里的闲言碎语,他还不知道这事。 苏峰的神情不像似说假话,苏槿微启的唇立马合上了,她转头抱歉的看着柳刘氏道:“柳婶婶,今日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瞥了一眼男子高大魁梧的身躯,柳刘氏心里也有些悚得慌,刚想点头就听见那男子冷冷的声音:“她日后不会来了。” 闻言柳刘氏瞥了一眼苏槿,见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心中了然,便不再说什么。 苏峰沉着脸拉着苏槿走了一两步,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倩影,脚步徒然一顿,身上冷冽的气息褪了许多,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买东西?” 不过苏槿却发现了他的异样,因为苏峰握着她手腕的大手明显紧了些,她目光扫过两人一眼,最后落在苏峰面容上。 这种神情她见过,云清看她时便是如此。 “嗯。”陈吟儿低垂些头,纤长的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局促、欣喜、苦涩以及一丝不知名的情愫。 苏峰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有几个月不见了,似乎她消瘦了许多,他眼皮微敛,眸低快速划过一丝心疼,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感受到他的视线,陈吟儿紧张的手绞在了一起。 随后她想到什么,眸子渐渐地红了,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我和阿奶先走了。”说着便拉着陈庄氏便走了,期间不曾看过苏峰一眼。 铺子里只剩下三人,气氛低压得让人喘不过气。 目送着那两人消失在视线中,苏峰的大手更紧了几分。 苏槿有些吃痛,抬头瞥见他紧绷的下颚,她眸子微转,“小叔,她哭了。” 闻言,苏峰的下颚绷得更紧了,过了几秒,他神色恢复如常,捏着她的手松开了,“跟我回村。” 苏槿:“……”没想到苏峰也有当缩头乌龟的时候。 这可不好办,如今云清在上私塾,苏峰要是铁了心将她带回村,她也反抗不了,只得跟着回去。 她沉默了一会,“我回去同娘说一声。” “嗯。” 苏峰见她乖顺了许些,神情也没那么冷了。 随后苏槿朝柳刘氏走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柳婶婶,这是衣服的图样,你让绣娘按着这上面的做,八成得行,过些日子我再来镇里,送些其他图案。” 图案? 柳刘氏眼神一亮,十分欣喜,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槿,她还有图案? 不过惊讶过后,她打心底信了,因为苏槿这人从不说大话。 她斟酌了一下,“成衣卖出的钱,除去布料和绣娘的钱,我们五五分。” 苏槿笑着拒绝了,“婶婶给一两银子便行。” 这衣裳图案在县城去卖少说也是几十两银子。 这样算起来,苏槿吃的亏不少。 柳刘氏也不是见钱眼开之人,何况她对苏槿这丫头是打心底喜欢。 想到这里,她语气不容拒绝,“就五五分,槿儿不要再说了,否则我就要生气了。” 见状,苏槿抿了抿嘴唇,半响后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小槿谢过婶婶了。” “这本就是你应得的。” 柳刘氏停顿了几秒又道:“回去好好休息些日子。” 虽然舍不得让苏槿走,但此刻不好再挽留。 随后她从柜子里拿出两串铜钱,递给苏槿,“钱不多,是婶婶的一点心意,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拿去买些肉吃。” 苏槿摇了摇头,神情微微严肃了一些,“婶婶再这样,小槿以后就不敢再上绣云坊了。” 见她不像似开玩笑,柳刘氏犹豫了一会,才收回了铜钱:“等你下次上镇,婶婶请你到我家吃顿饭。” “好。” 苏槿没有推迟,笑着应下了。 …… 苏槿和苏峰一路往北巷而行,正当要进入西巷和北巷的分岔口,苏峰停下了脚步。 他从怀里掏出钱袋,掏了一辆银子递给她,随后看向西巷道:“柳树下靠右那间屋子,将银子递给刚才那位姑娘,不用说什么,给了就回来。” “小叔,为何自己不去?” “男女授受不清。” 这种理由,苏槿自然不会信,不过她一向不爱多问别人的事情。 何况她就算有心问,苏峰不想说定不会漏出一个字。 她接下了银子,往西巷走了半刻钟左右,就走到了柳树下靠右的那处宅子。 从外看,这宅子比柳刘氏那处宅子要好上几分,按理说能住得起这样宅子的人家底应该都不差。 不过等她敲门进去后,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大概除了宅子,其余的和祁家差不多了,不,应该是还要差上几分。 陈庄氏给她开的门,见是她,面容慈祥道:“丫头,怎么了?” “奶奶,我来找吟儿姐问问衣裳有没有什么要求。”苏槿温柔道。 闻言,陈庄氏转头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神情犹豫了一些,“吟儿这会有些不舒服,能不能晚些时候?” 从回来陈吟儿便躲进了屋子,问她怎么了也不肯说。 “阿奶要是信我,就让我同吟儿姐说会话,可好?”苏槿心中了然。 陈庄氏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随后带着苏槿来到陈吟儿的房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语气带着担心,“吟儿。” “阿奶,我没事,我想休息一会。”女子的声音夹着一丝压抑的哽咽声。 “吟儿,你怎么了?”陈庄氏心急的拍了拍门。 没等到屋子里的回应,过了几秒苏槿出声道:“吟儿姐,我是苏槿,有事寻你。” 片刻后,屋子里响起脚步声,紧接着门打开了,女子通红的眼眶暴露在空气中。 “吟儿?怎么了。” 陈庄氏担心的探了探她的额头,她急急又道:“是不是前几日的风寒还没好,家里还有一副草药,阿奶这就去给你煎。” “阿奶,我没事,只是刚才不小心撞到桌子了。”陈吟儿摇了摇头,拉着陈庄氏不让她去。 随后她看向苏槿,“你进来坐吧。”说着侧过身。 “谢谢。”苏槿随着她进了屋子。 陈庄氏确认陈吟儿无事后,松了一口气,随后见天色不早了,同两人说了一声,便急急往祥和楼赶去。 第五十八章没了,什么都没了 () 苏槿大概扫了一下房间,屋子简单干净,木桌上有一个土罐插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添上了许些小女子的气息。 突然触及到某物,视线停顿下来,木床上放着一双崭新的男靴,不过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陈吟儿,“我家小叔托我带给你。” 闻言,陈吟儿咬了咬下唇,没有伸手接过。 这并不是第一次苏峰给她银子。 半响后,她转身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钱袋,倒出二两银子出来,递给苏槿,“这是苏大哥这些年给的银子,麻烦替我带给他。” 停顿了几秒又道:“让苏大哥不必念恩了,该还的早就还清了。” 闻言,苏槿瞥了一眼她,见她低垂着头,微微沉思了一下,随后道:“小叔在西巷和北巷的岔路口等你,说是有话同你说。” 明眼人都能瞧出陈吟儿和苏峰之间有什么,这事她帮不了,只能让两人见面解决。 闻言,陈吟儿眸子有些复杂,过了好久,才轻声道:“没什么好说。” 要说的早就说清楚了…… 瞥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寂,苏槿心里微叹了一口气,将一两银子放在桌上,“银子还是吟儿姐亲自给小叔吧。” …… 苏槿走到苏峰的旁边,对上他的深邃的眸子,语气淡淡,“小叔,回家吧。” “嗯。” 苏峰没听见自己想听的答案,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两人走了一会,突然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她可有说什么。” 苏峰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苏槿没诧异,也没多问,直接道:“吟儿姐让我将银子还给你,还让我给你几句话,让你不必再念恩情了,该还的早就还清了。” “银子我没收,我让她自己还给小叔。” 她停顿了几秒,带着几分试探性道:“吟儿姐似乎不愿意见你。”说着细细打量着苏峰面色。 谁知他仅仅是轻“嗯”了一声,便没有其它的反应。 苏槿:“……” 他二十好几没成亲,也不是没有原因。 一刻钟后,北巷 李荷知道苏峰要带苏槿回家时,连忙说她跟他们一起回村。 苏槿怀着身孕,她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村。 只是云清还在私塾,这会又没到午时,也不能去说一声。 她瞥了一眼沉着脸透露出不悦的苏峰,小心翼翼道:“苏槿她小叔,能不能等午时我同云清说一声再回村?” 这事说到底是祁家理亏了。 苏峰听见云清二字,脸色明显又沉了几分,不过还是应了她的要求。 …… 临近午时,几人便去了私塾,拜托了一名书生去唤祁云清。 祁云清以为是苏槿又来送鱼汤了,又心疼,又无奈,他同她说了数次了,可她从没有听过。 望了一眼烈日,他步子迈大了几分,出了门,一眼便注意到了树下那抹淡蓝色的身影,与往日的朴素不同,今日的她多了几分温婉明艳。 他一直都知道苏槿容貌好看,只是还是恍了一下神。 不过很快就注意到她旁边脸色黑沉的沈峰,心思微转,大概知道所为何事。 他恭敬道:“小叔。” “不敢。” 苏峰对他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气氛冷了下来。 祁云清面色未变半分,目光扫过几人手上的包袱,“回村?” 见苏槿点了点头,他眼神落寂了几分,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只留了一百文,其余的递给了苏槿:“跟娘一起买些吃得回去,别亏待了自己。” 见状,苏峰黑沉的脸色才暖和了许多。 苏槿没接,将钱袋子推了回去,柔声道:“云清我身上有钱。” “拿着。” 祁云清将钱袋子放在她的手上,同时,眸光贪恋的流连在她俏丽的面容上,语气低沉磁性,以及隐藏在其中的不舍之意。 片刻后,他又道:“月底有一天休沐,到时候我会回村。” 苏槿对上他的眸光,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了。 突然他弯下腰附在她的耳边轻语道:“后日晚上,我等你。”说完直起腰,淡定的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明明很正常一句话,苏槿却听出了一些其他深意,甚至脑海浮现出男子精壮的身躯,未着寸缕。 她脸色刷得一下红了,下一秒对视他极有深意的眸光,仿佛心思被他看穿了。 不,不是仿佛,是他已经看穿了。 祁云清的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故作不知,“怎么了?” 见两人腻歪个不停,苏峰不知想到什么,缓和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沉声打断道:“天色不早了,回村。” …… 祁云清望着他们走远了,瞧不见身影了才回了视线,下一秒手抚上了胸口处,这里似乎空了。 …… 回到月牙村已是下午了。 苏峰将她们送到门口,便转身回苏家了。 望着破烂的草屋,苏槿心里有种归属感,“还是家里好。” 李荷会心的笑了笑,掏出了怀里的钥匙打开了锁。 推开木门,两人便笑不出来了。 院子里的一片狼藉,放置的木柴散落了一地,李荷前些日子在墙角栽的小葱,被踩烂了。 几个屋子的木门倒在地上,成了大小不一的木块。 两人大步走进屋子,也是一地的狼藉。 平日李荷特别宝贵的书箱也碎了,里面的书籍和那幅画被撕成了碎片。 李荷如同遭受打击,面色煞白,眼眶刷得一下红了,没了,什么都没了,一切的念想都没了。 她整个人坐到了地上,捂着脸压抑的哭了起来。 还是头次见李荷如此奔溃,苏槿眸子复杂,自责、难受、愤怒交织在一起,短浅的指甲紧紧的没入掌心。 跟祁家有这么大仇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她从不主动招惹旁人,可为何总是有人招惹她。 这时,李荷想到什么,立马爬起身冲到偏屋,走到床下的死角摸了摸,摸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小木箱,拿出来打开。 所幸户籍还在,她的心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想到一屋子的狼藉,她忍不住又落下了眼泪。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 眼瞧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又出了这档子事。 半响后,她抹了抹眼泪,放好木盒后,起身出了屋子。 却没发现苏槿身影,心里大惊,微微一想,便有些猜测她去何处了。 大门的锁也来不及落了,抬脚就往苏家而去。 第五十九章好好的家,都被你们毁了 () 这边的苏槿已经到了苏家,从院墙过去,一脚踹开掩上的门。 “咚”的一声,吓得院子里扫地的苏宁氏惊叫了一声。 许是有些时日没吃饭了,她身子踉跄了一下,随后摔在了地上。 后脑勺重重磕在了地上,本就发昏的头此刻更昏了。 她缓了好一阵才撑着手坐起来,等看清是何人,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心里清楚苏槿来所谓何事,嘴里哆嗦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 此刻的苏宁氏瘦的如同皮包骨,脸颊的额骨凸出,眼眶凹陷,有几分渗人。 苏槿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头,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苏宁氏到这种地步,大部分都是她作出来的。 倘若平时她护着几个孩子,如今她也绝不会是如此田地。 屋子里正在喝酒的苏汉,听屋外的动静,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同时打了个酒嗝,“你这臭婆娘,一天鬼叫什么,还不快去做饭!” 苏槿依着记忆走到堆放柴火的地方,拿起砍刀,走出来见东西就砍。 吓得苏宁氏沙哑着嗓子喊,“救命啊!” “救命……” 喊了两声,她便没有力气喊了。 屋里面的苏汉闻声,心里顿时一个激灵,他想起身,但是由于喝多了酒,身子不太利索,好半天没起来。 片刻后,就见女子拿着砍刀劈到了木门上,木门应声而裂。 阳光落在刀锋上,反射到他的眼上,透露出丝丝寒意。 他的酒意立马褪去,动作也利索了,站起身指着苏槿粗声道:“你个死丫头,你想干什么!” 与苏宁氏截然不同,苏汉红光满面,甚至还胖了几分,苏槿嘲讽似的低嗤了一声。 下一秒,抬起柴刀朝他砍了过来,苏汉神色一变,眸子微凸,呈现惊恐,大喊道:“啊!救命啊。” “三弟,救命!” 说着慌忙的躲开,逃窜似的出了屋。 苏槿眼神极冷,刚刚那一瞬间她是真的砍死苏汉。 随后屋子里响起一顿噼里啪啦的声音,除了祁家的东西,苏槿砍烂了。 但是又能怎样,祁云清的书已经毁了。 主屋那边的人隔着墙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立马绕着跑了过来。 苏峰刚到门口便遇上了惊慌失措的苏汉,苏汉看见他,一把抱住他,哭喊道:“三弟,救命,苏槿那贱丫头要杀我。” 闻言,苏峰一把拎着他的领子,带着几分薄怒的声音:“你又干什么了!” 这次苏汉学聪明了,连忙摇头否认,“三弟,我什么都没干,是这贱丫头抽风!”说话间他眼神飘忽,很明显说了假话。 苏峰脸色阴沉,一把将他掷在地上,沉声道:“好好的家,都被你们给毁了!” 有时候真的想一拳抡死他们,还家里一个清净安稳。 没过多久,苏槿提着柴刀出来了,目光极冷的瞥了众人一眼,随后大步去了厨房。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是我,不是我……”苏宁氏整个人缩卷成一团,面色呈现死寂,凹陷的眸子暗到无光,嘴里一直重复道。 自从分家后,苏宁氏的日子比往常还要难过好几分,家中分的银子和田地没两天便被苏汉输光了。 没了银钱和粮食,苏汉性子阴沉暴躁了许多,整日殴打她,好几次被打昏死了过去。 后来听村里人说祁家去了镇上,苏汉便去偷了祁家的粮食,不过太少了,苏汉不满意,便将祁家的东西摔了个遍。 再后来苏汉便不让她吃饭,粮食紧着他一个人,她已经有两三天没沾过饭菜了,不过期间去山上塞了两把带泥的野菜。 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了…… 想到这里,她沧桑死寂的眸光,移到砖墙。 下一秒,她摇摇晃晃起身,随后在众人的视线下,猛的冲到墙上,“咚”的一声。 她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下一秒,她两眼一闭,如同破烂的布偶倒在了地上。 苏家众人始料不及,皆变了脸色。 苏北和苏樱同时红了眼眶,他们紧紧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两人谁也没有去掺扶苏宁氏。 他们心里恨,恨苏宁氏生下他们为何没有尽过一天母亲的义务。 苏赵氏第一反应便是捂着苏溪的眼睛,不让她看。 她的视线落在苏宁氏的身上,难免也有种兔死狐悲的感受。 如果不是苏溪,她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苏汉呆滞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大喊道:“臭婆娘,你干什么!” 瞧着苏宁氏恐怖的血脸,他心里得慌,也没有过去扶起苏宁氏。 最后是苏峰走了过去,蹲下身探了探鼻息,还有些微弱的气息。 他沉声道:“二哥,去喊王郎中。” 苏林应了,转身拔腿就跑。 苏槿出来,就瞧见这幅场景,面色没有一丝波澜。 这时,李荷跑了进来,一眼便看见躺着地上流血的苏宁氏,顿时惊叫了一声,随后看向苏槿。 见她手里提着刀,李荷面上的血色尽数褪尽,身子忍不住的打哆嗦,不过她强装镇定的走到苏槿的身边。 她红着眼眶,哽咽道:“你个傻孩子……” 何苦为了些不值当的人,赔上性命。 随后她夺过苏槿手中的砍刀,看向院子里的人道:“人是我杀的,不关槿儿的事,是我杀的,要抓就抓我。”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之音。 苏槿瞧着李荷明明害怕,却还是护着她,心里升起了暖意。 她声音带着几分干涩,“娘。” “槿儿,别怕,娘在你身边。”李荷强装镇定安抚苏槿。 苏槿含泪笑了笑,“娘,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撞墙了。” 闻言,李荷神色徒然一松,手中的刀随之落地。 下一秒,她紧紧的抱住苏槿,压抑不住地的哭出声:“槿儿,吓死娘了……你要是出事了,娘怎么活……” “娘,没事。”苏槿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 …… 这事闹得不小,惊动了村的人。 王朗中替苏宁氏把了脉,蹙了蹙眉,“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再不进食恐怕也活不过明日了。” 第六十章他有罪,当罚 () 众人一片哗然,贺村长蹙了蹙眉,看向苏强道:“这怎么回事?” 苏强感受到众人的眼神,面上有些挂不住,转头看向苏汉,怒道:“怎么回事!” “家里没粮食了。”苏汉语气有几分理直气壮。 “胡说!分家时分给你了三亩地,五十斤粮食,二两银子,这才短短几天,怎么就没了!” 苏强想到什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拿去赌了!” 苏汉对上苏峰凌厉的眸子,畏惧的缩了缩脖子,随后指着苏宁氏道:“不,不,是那臭婆娘拿去花掉了。” 这话众人显然不信,苏宁氏这人,就算是被饿死了,也不敢偷银子。 苏峰眸子眯上,透露着一阵阵寒意,久久未语,但任人都瞧出了他的怒气。 这时,苏槿走上前,对着贺村长道:“贺爷爷,苏槿有一事相求。” “说吧。”贺村长语气还算温和。 “我记得村规有一条入室偷窃者,断其手臂。”苏槿瞥了一眼苏汉,声音异常冷冽。 贺村长来时听人说了几句,大概知道了苏家的情况,心中对苏汉也有几分恼意。 哪有亲老子去偷自家闺女夫家的东西! 这事若是传到外村,月牙村指不定会让人笑话。 紧接着苏槿又道:“我要告苏汉入祁家偷窃。” 众人一片哗然,一半是不耻苏汉的行为,一半是苏槿竟然要告自己的亲爹,说起来也算大不孝。 贺村长蹙了蹙眉,沉思了半响,问道:“有何证据。”他这话明着实在询问,其实是在劝苏槿不要再追究了。 并不是偏袒苏汉,而是这事追究起来她和苏汉的名声都落不了好,月牙村的名声更落不了好。 苏槿仿佛没听出他的话外意,转头对着李荷道:“娘,去将祁家的东西找出来。” 随后她走到苏汉的面前,眼神凌厉,“云清的鞋,你穿着可满意?” 众人这才注意到看苏汉的鞋子,鞋子明显不合脚,因为前尖脚趾都拱了起来。 闻言,苏汉神色一慌,脚往后挪了挪,企图想遮住众人的视线,他梗着脖子道:“胡说!这是我的鞋子!” 贺村长见她苏槿不肯罢休,心叹了一口气,随后面色严肃,公事公办,“云清媳妇,如何证明这鞋子是云清的?” “娘给我们缝制衣裳,都会绣上各自的名字,贺村长不妨让苏汉脱了鞋子,一看便知。” 今日之事,苏槿不打算放过苏汉,这人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时不时的爆炸一下,虽不死,但也够恶心人。 贺村长看着苏汉道:“脱下来瞧瞧。” 苏汉哪敢脱,粗声道:“不脱,这是我的鞋子,凭什么要脱!” 下一秒,身子徒然凌空,鞋子被人脱掉了,紧接着他摔倒了地上,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哎哟。” 苏峰一眼拿起鞋子一看,果然在鞋跟后发现一个祁字,眉头蹙得更紧了,他沉声一字一句道:“苏汉,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说过什么?” 不再称他为大哥,就已经证明苏峰对他真恼了。 苏汉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他知道这事要是他承认了,一定会被苏峰砍手。 他连忙否认道:“三弟,不是我,这鞋是捡的。” 这时,李荷将棉被这些抱了出来,“这些被套是我亲手绣的,都落了祁字。”说着将字一一找出来给他们看。 苏峰不善的盯着苏汉,声如寒冰,“这些也是你捡的!嗯?” 苏汉噤声了。 这事不用再问下去,众人也知道了。 贺村长沉思了一会,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云清媳妇,东西你们拿回去,看还有什么差得没,我让苏汉补给你们。” 苏槿神色未变,便摇了摇头,“我是被苏汉卖给了祁家,理应不再是苏家人,苏汉入祁家盗窃,按大元律法,他有罪,当罚!” 她没有说书籍被毁之事,因为没有证据,说了苏汉也会否认,如今只能逮着苏汉偷窃。 周围安静了下来,苏强板着老脸忍不住呵斥道:“你流的是我苏家的血,一辈子便是我苏家的血脉!你爹拿些东西的,又怎么!” “难不成你还想上公堂告不成?” 对于他理所当然话,苏槿蓦地冷冽了几分,低嗤了一声,“不管阿爷怎么说,到了公堂上县令大人自有定夺。” 贺村长听到公堂二字,连忙出声道:“云清媳妇,别将事情闹大了。”说着责怪的看了苏强一眼。 这苏家男人,除了苏峰没一个人拎得清,怪不得在村子里的人缘不好。 紧接着他又道:“这事是苏汉的不对,我让他给祁家赔个不是,云清媳妇也别恼了。” 闻言,苏槿没有立马应话,扫过众人,过了几秒,她冷声道:“如果每个歹人做错了事,都能得到宽容,那天下还有何安定之日?” 众人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杨家老头子杨安忍不住附和道:“村长,这事还是得严惩,否则日后又有人犯。” 众人附和,“对啊!” “是啊,村长。” 见状,贺村长面色闪过一丝无奈,最后出声道:“三儿,去请林伯伯,李伯伯、薛伯伯他们来一趟。” 这几位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般村里有什么大事,便会请几人商量。 …… 一刻钟后,几位老者到了苏家,贺村长将大致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几人对苏汉平日的所作所为有些了解,心里也有些不喜。 不过断双臂确实太严重,当初设村规时,只是想告诫村民。 月牙村的村民一向淳朴,从没发生过偷盗的事情,没想到头一次发生,竟然还是发生在月牙村最穷的人家。 几人小声商讨了一下,最后林柏捋了捋胡子道:“祁家把东西拿回去。” 随后他看向苏汉,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喜,声音带着几分严厉,“村中最近不是要挖池塘了吗?苏汉跟着二狗他们一起挖,小惩大诫,如有再犯,我们就按村规办事。” 苏槿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刚欲想说什么,李荷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轻声道:“槿儿,就按林爷爷说的做。” 第六十一章云清,我忘了 () 这林柏以前是秀才,当了二十几年的账房先生,为人和善仁义。 前几年闹过一次饥荒,李柏将家中的粮食部用来帮助村里人度过难关。 也多亏了林柏,否则那次饥荒她和云清就挨不过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林柏,语气恭敬,“今日麻烦林伯伯走这一趟了。” 李柏面容和善,“没事。” 这事只能这样算了。 …… 苏槿一行人将东西拿回了祁家,苏峰瞧着满地的狼藉,眉头紧皱,他就想不通。 为何为人父,能作贱自己的女儿到这种地步。 他瞧着便有几分心酸,更不要提苏槿了。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落在苏槿面上,却见她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他薄唇微启,“去苏家先住一晚,明日一早我再给你们修整。” “不了,小叔,这会离天黑还有一会,手脚麻利一点收拾,还来得及。” 苏槿弯下腰将地上残破的纸张捡到一旁,心里有些难受和自责。 这些书不便宜,要想重新买回来,恐怕要花不少银子。 她手中是有几两银子,可顶多也只能买一两本。 李荷知道她心里瞥着气,但这事确实不宜闹得太大,不论怎么说苏汉是苏槿的亲爹,告上公堂又如何,少不了被人戳脊梁骨。 东西坏了就坏了,只要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槿儿,娘来收拾就好,你坐着休息一会,别动了胎气。”说着蹲下身,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 苏槿自然明白她的好意,抬头冲她笑了笑,“娘,我身子没事。” 之后几人便开始收拾,没过一会苏贾氏等人也来帮忙了。 人多力量大,没到天黑都收拾好了。 至于桌子和木床只能明天添置了,好在天气热,铺些枯草睡一晚上也不会着凉。 期间李荷揣了些钱,去村子里的人家买了些米、菜这些。 做好饭菜,她便去唤他们去洗手用饭。 苏贾氏和苏赵氏拒绝了李荷的好意,因为家里还有两个大男人。 苏槿拉着两人不让她们走,“阿奶,二婶婶,吃过了饭再走。”说着看了苏峰一眼,示意他开口说话。 “用过再走。” 苏峰目光扫过几个孩子渴望的眼神,最后落在苏贾氏和苏赵氏身上,沉声道。 闻言,苏贾氏犹豫了一下:“峰儿,你爹……” “娘不必担心,爹他们有手有脚。” 苏峰说完,苏贾氏和苏赵氏对视了一眼,犹豫了几秒便点头应了。 …… 饭菜虽简单,但众人吃着却很开心,苏槿坐在苏贾氏和苏赵氏的中间,偶尔替两人夹些菜。 苏贾氏吃些吃些眼眶渐渐泛红,眼泪滴落在了碗中,许是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头又低了几分。 对于她的异样,苏槿自然察觉到了,轻轻揽着她的肩头道:“阿奶,再等些日子,槿儿就接你过来生活。” 苏贾氏心里一暖,随后伸手抹了抹眼角,看向苏槿,欣慰道:“槿儿过得好,阿奶就放心了。” …… 吃过饭后,苏家人便走了。 昏暗的天色,羊肠小道上。 苏溪牵着苏赵氏的手,咬了咬嘴唇,脆声道:“阿娘,我们什么时候才不跟爹爹生活?” 她想同在阿姐家一样,不用挨打挨骂,不用小心翼翼说话行事。 此话一出,一行人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苏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小孩子清澈的眸子染上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害怕、无措,以及那抹厌恶。 苏赵氏摸了摸苏溪的头,低哑着声音,“溪儿乖,别胡说。” 那样的日子恐怕还要等好久。 …… 接连两日,苏槿忙着修整家里,出了苏汉这事,她心里警惕了一些。 同李荷商量了一下,花了百来文请了村里的人帮忙将院墙用黄泥和石头砌高了一米。 苏槿还是不放心,最后让人在院墙上放了许多削尖的木块。 这日下午,崭新的木床和木桌都重新添置好了,苏槿忙碌的身子,总算得了喘息。 李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劝她又没用,只好从吃食上下了些功夫。 …… 入夜,苏槿翻来覆去没有睡着,总觉得有什么事忘记了,却又一时想不起是什么。 纠结了半响,没想起来,她便抛之脑后,不再想这事了。 于此同时,镇上,幽静的北巷。 薄弱的月光之下,依稀还能瞧见巷中的情景。 一抹高大的黑影站在一处宅子门前,目光平视远处如同黑洞的街道。 等了许久,视野中没有出现那人的身影。 明知道她不会来了,可他还是等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天色亮了,他才拍掉衣裳上沾染的寒意,随后落上木门的大锁离去了。 …… 日头渐渐升起,热浪席卷,今日的天气比往些日子要热上几分,。 苏槿不过是晾了五六件衣裳,就这么一会,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这时,见李荷走了出来,触及她手中的篮子,依稀还能闻见烙饼的味道,询问道:“娘去哪里?” “家里没盐了,我去镇上买些,顺便给云清带些烙饼。”李荷笑着道。 云清? 下一秒,苏槿脑海中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后日晚上,我等你。 后日晚上,不就是昨天晚上吗? 她面色蓦地变了,依云清那性子,昨夜定是等她了。 她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娘,我同你一起去。” 李荷点了点头,随后两人落上了大锁,便往镇上赶了。 …… 到私塾时,已经快到午时了,两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却沈谦告知祁云清已经请了两天假回村办事了。 原本还打算去一趟绣云坊的苏槿,也没去了,跟着李荷买好东西,急急的往村里赶。 远远瞧见大门开了,苏槿的脚步快了一些,刚踏进屋子就撞了一个满怀,鼻间传来熟悉的书墨的气息,她的心顿时就安了几分。 下一秒,头顶响起一道温润磁性的男声,“走路慢些。” 说着,一只大手揽过她的腰,微微收紧。 苏槿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有些歉意:“云清,我忘了。” “你没事就好。”祁云清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抹掉鬓角的汗水。 李荷瞧见两人的样子,眉眼弯弯,随后问道:“云清,你怎么回来了?” “身子不太舒服,回来休息两日。”祁云清淡然道。 第六十二章我还是清白之身 () 闻言,李荷着急道:“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喊王伯伯。” “娘,没事,休息两日便好。” 祁云清话还没说话,一只素手探上了他的额头,同时响起女子心急的声音:“我去请王爷爷来一趟。” 说完苏槿便想离开他的怀抱,谁知祁云清揽着她腰的手收紧了一些,他低沉道:“不碍事。” 停顿了两三秒,他声音低了几分,“看见你就好了。” 闻言,苏槿怔愣了,反应过来后,脸颊隐隐发烫,余光瞥了一眼李荷,见她嘴角上扬,很明显是听见了。 她脸色羞红了,随后伸手推开祁云清,也没抬头去看他一眼,“我去做饭了。” 都说古人呆板规矩,她瞧着云清没一点相似。 “我去做饭,你陪云清待会吧。” 李荷拦住了她,随后瞥了一眼祁云清,心里觉得有些想笑。 这孩子一向清冷,如今这样倒是少见。 …… 屋子里只有苏槿和祁云清,两人静默半响无言。 片刻后,祁云清起身关上了门,紧接着走到她的身前。 眼前投下一片黑影,苏槿下意识抬头看着他,对上他深邃的眸光,心蓦地收紧,“云……” 话还没说话,视线完暗了下来,唇被一抹温热堵上了。 苏槿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身子不自然的往后仰了一些,同时伸手推着他的胸膛,偏过了头,磕巴道:“云清,别,这是白天。” 等会李荷进来瞧见了,就不好了。 男子低沉压抑的“嗯”了一声,下一秒,直接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苏槿措不及防,惊呼了一声,同时,下意识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云清。” “嗯。” 祁云清抱着她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下,没等苏槿有所反应,便低头覆了下去。 …… 两刻钟后,李荷端着饭菜,瞧见紧闭的木门,耳边依稀听见女子克制的低吟声。 她暗黄的脸颊泛起了红晕,犹豫了一下,出声道:“云清,别胡来!” 屋内的苏槿听见李荷的声音,心里一慌,迷离的眸子蓦地清醒了,随之红晕爬到了耳根子。 她连忙推开祁云清,手拢了拢衣裳站起身,欲盖弥彰的往门外喊了一声,“娘,云清在换衣裳,马上就好。” 说完自己懊恼了下,她这是在说什么! 下一秒,响起男子磁性的低笑声,苏槿羞得脸更红了几分。 …… 之后祁云清发现苏槿有意的避开他,先是扫地,后是整理屋子,一刻都没有闲下来。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祁云清的视线从书上,落到了苏槿身上,声音带着几分哄意,“槿儿,过来。” 苏槿身子一顿,淡定道:“等一会,我忙手里的事。” 突然她有些昏,紧接着心里升起一股恶心,她急忙大步走了出去,干呕了起来。 祁云清跟了出去,走到她的旁边替她顺了顺背,“不舒服?” 这时,偏屋的李荷听见了动静也走了出来,担心道:“槿儿,你怎么了?” “没事。” 苏槿捂着胸口,对着两人虚弱摇了摇头。 就这一会,她的脸色褪去了血色,就连唇色也淡了。 李荷道:“云清,你快去请王大夫来瞧瞧。” 这孕吐的反应不太正常,想到两人中午“胡闹”,她心里有些担心是不是动了胎气。 “嗯。” 祁云清不放心的看了苏槿一眼,随后大步的出了院子。 …… 王朗中把完了脉,又把了一次,眉头紧皱,这脉象有些怪异,是喜脉却又不像似喜脉。 他沉思了半响,抬头看向苏槿,“前一次月事是多久来的?” 闻言,苏槿琢磨了一下,她来这里应该有一个月了,期间没来过月事,按原身的记忆,应是每月的七八号左右。 不过原身上个月的月事也没来。 思及这里,她蹙了蹙眉头,原身这身子有什么疾病不成? “七月七日。” “那应该没错,是喜脉。” 王郎中这话一出,屋子的气氛莫名的冷了下来。 李荷却丝毫没有察觉,担心问道:“王伯伯,槿儿为何面色苍白,可是因为动了胎气?” “不是,是因云清媳妇身子瘦弱,加上近日操劳了,导致气血不足。” 王郎中收拾好药箱,又道:“去镇上抓些补气血的药,喝上几日便可。” 此刻苏槿脑子有些错愕,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会是喜脉? 她抬起的看向王郎中,“王爷爷,会不会把错了?” 听见这话,王郎中也没有不悦,笑呵呵道:“可以去镇上的大夫把看,不过多半是喜脉。” …… 李荷送王郎中走后,回屋见祁云清和苏槿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她停留了一会,转身回了偏屋。 苏槿此刻不敢去看祁云清的眼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身的记忆里并没有与谁发生过什么。 她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脱祁云清的眸子,他唇薄唇微启,语气如往常,温润道:“还是难受?” 苏槿摇了摇头,随后抬头瞥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 黑夜垂暮。 祁云清如往常将她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仿佛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 “云清,你信我吗?”苏槿手搂着他的腰,闷声道。 “你说我便信。” 闻言,苏槿心里一松,低声道:“我还是清白之身。” …… 次日天色刚亮,苏槿便醒了,身旁已经没了祁云清的身影。 她撩开床幔,一眼便瞧见正在看书的祁云清。 她穿好衣裳,走到他身边,下一秒四目相对,祁云清瞧见她凌乱的头发,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替她打理头发,温柔道:“天色还早,怎么不再睡会?” 苏槿红唇微启,“云清,我想去镇上看大夫。” “好。” 祁云清正有此意,昨夜他想了一晚上,苏槿跟他一起的时候反应十分生涩,根本就不像经过人事的女子。 还有昨天得知是喜脉时,她的第一反应是错愕不信的。 如果不是喜脉,那她定是生了什么病。 思及这里他眉间轻拢,眼神划过一丝担心。 两人吃过早饭后,同李荷说了一声,便往镇上赶了。 第六十三章云清,你一直在我身后? () 临近午时,日头正是炎热,药铺 前面排队看诊的还有五个人,每上前一步,苏槿心莫名的紧了一分。 其实她还是害怕。 她不是原身,不敢仅凭记忆确定有些事情。 若真是有了身孕,她该如何面对祁云清。 祁云清察觉到她的异样,骨节分明的大手牵住了她的手,微微低头看着她,低沉道:“别怕,有我。” 大夫秦中明替苏槿把了三次脉,神情一次比一次纠结,半响后道:“等我一下。”说完起身进了内堂。 过了一刻钟,他才走了出来,坐下后又替苏槿把了一次脉,他沉声道:“这种脉象我还是第一次见,与喜脉有些相似,不过却不是喜脉。” “小娘子应是平日太过操劳了,加上心中思虑过多,导致身体紊乱,月事不正常。” “不是什么大事,抓几副药调理些时日便好。” “不过小娘子有些宫寒,平日应多加注意才行,否则难怀子嗣。” 操劳?思虑过多? 祁云清蹙眉紧蹙,过了几秒对着大夫道:“劳大夫开几副药了。” 苏槿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祁云清,却发现他此刻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似乎比昨日知道是喜脉还难看几分。 是因为宫寒,难怀子嗣? 思及这里,她上扬的唇角又放了下来。 …… 两人出了药铺,谁也没有说话。 走了一会,祁云清心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看着她道:“不高兴了?” 苏槿也不是喜欢藏事之人,轻声道:“我难怀子嗣,你很介意是吗?” “胡想些什么?嗯?” 祁云清蹙了蹙眉头,沉声又道:“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你难怀子嗣?” 若是细听之下便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了。 见她没有说话,仿佛就是默认了这种说法,祁云清的脸色蓦地黑沉了几分,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在一些。 两人僵持了许久,最后祁云清出声道:“想吃什么吗?” “不饿,我去一趟绣云坊,云清你回私塾吧。” 苏槿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见状,祁云清下额绷成了一条直线,过了半响,将手中的药递给她,“嗯,回家注意安。” …… 一刻钟后,绣云坊。 此刻的绣云坊没有客人,柳刘氏原本在用饭,见苏槿来了,眸子欣喜,连忙放下筷子,“小槿,你来了。” 苏槿点了点头,“柳婶婶先用饭。” “那成,你先坐会。”柳刘氏说完,便继续用饭。 没过多久,柳刘氏便吃完了,她擦了擦嘴角,将碗筷放在食盒中,才道:“今日铺子忙,路儿便送了饭来。” 说着想到什么,她对着苏槿招了招手,“小槿,过来瞧瞧。” 等苏槿过去了,便将一本账薄打开了给她看。 她笑意满满,“前几日我让绣娘们照着图样赶了十件衣裳出来,今日刚挂上就卖空了,还有些人交了订金。” 苏槿瞥了一眼账薄,大概有十几个人的名字。 若放在以往,苏槿定会欣喜,这会却实在笑不起来。 她从袖口拿出几张纸递给柳刘氏,“柳婶婶,时间匆忙,只画了三张。” 柳刘氏伸手接过,不过没有低头看图纸,而是细细打量苏槿,见她面色不好,担心道:“小槿,是不是生病了?”说着探上了她额头。 她又道:“走,婶婶带你去医馆瞧瞧。” “婶婶,没事,只是天气太热了。” 苏槿心里一暖,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婶婶瞧瞧图纸可有何处看不懂?” 闻言,柳刘氏低头看图纸,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这衣裳的款式有些像京城的款式,但又多了一些从未见过的小细节,平添了许些独特别致,让人一眼瞧着便喜欢。 “应该行。” 得了回复,苏槿便告辞了,柳刘氏见她确实不太好的样子,也没挽留,嘱咐她回去多休息。 …… 苏槿在镇口等了一刻钟左右,没等到驴车,也没继续等了,抬步回村。 刚出镇口不远,许是心头装了事,没注意到脚下的情况,左脚踩上了碎石,身子不稳,摔倒在地上。 手中的药也跟着重重摔在了地上,药材散落了一地。 苏槿此刻顾不得药材了,脚踝传来钻心的痛意,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五官因此也皱了起来。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一抹欣长的身子出现在她的面前,随即蹲了下来。 男子低沉着急的声音:“摔到哪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苏槿蓦地抬头,触及那张俊脸,眸子不知为何泛起了水光。 很快,她低下头,带着许些痛意的声音,“脚扭到了。” 闻言,祁云清抱起她,往一旁的树荫下而去,将她靠在树背上。 紧接着脱掉她的鞋子和足衣,瞧见她脚踝处明显红肿了一些,大手握上了她雪白的小脚,轻轻扭动了几下。 苏槿咬着下嘴唇,刚开始还忍得住,后来实在太疼了,轻呼了一声,“疼。” 祁云清停下手中的动作,瞧见她眸子中的水光,心蓦地抽疼,过了几秒,替她穿好鞋子。 随后他伸手抱起她,语气不容拒绝,“今日不回村了。”说完抱着她往镇上而去。 …… 两人去了北巷的宅子,祁云清将她放在床上后,嘱咐了一声,让她别乱动,便大步出了院子。 再次回来已经是大半个钟头后了。 他先回屋看了一眼苏槿,见她在熟睡,也没唤醒她,带着药去了厨房,等药熬上了,他便又回到屋子。 随后拿过跌打药替苏槿揉脚踝,尽管动作有意放轻,但苏槿还是被痛醒了。 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以及不自知的撒娇,“疼。” “忍忍。”祁云清眸色深了几分,随后手下的动作轻了一些。 过了一会,他才松开了手,而苏槿的额头因疼冒起了许多密汗。 祁云清瞧见后,掏出怀中的方帕,替她细细擦了擦。 他沉声嘱咐了一声,“日后走路别分心。” 苏槿低“嗯”了一声,想到了什么,瞥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复杂,隔了一会,轻声道:“云清,你一直在我身后?” 第六十五章儿孙满堂 () 祁云清手顿了一下,随后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 闻言,他目光深邃,温润的声音夹着几分严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今日我生气,并不是因为子嗣的问题,而是责怪自己让你操劳家中的事情了。” “至于你宫寒的事情慢慢调理,就算怀不上孩子也无事,有你我便足够了。” 苏槿望着他,眸光复杂,原来是她误会他了。 她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我们会有孩子。” 她想过和他有孩子,不过是早晚的事。 祁云清眸子蓦地柔了下来,沙哑着嗓子,“你准备什么时候?” 他弯下腰,俯在她的耳边,又道:“我等不急了。” 温热的气息包围着苏槿的耳朵,一股酥软传遍了身,她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被单。 “过些……” 话还没说完,唇便被人堵住了。 …… 月牙村 李荷得了周家的口信,祁云清和苏槿今晚不回村,明日再回。 她虽然心里有些担心,但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了,她上镇也来不及了。 只好锁上了大门,回屋继续绣方帕。 …… 黑夜褪去,清晨天色已初显白亮,只是还夹着一些雾朦。 苏槿睁开眼时,祁云清还在她身侧,俊颜较醒时多了几分柔和,浓淡适宜的眉毛似远峰,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鼻梁笔挺,薄唇桃红。 白光落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渡上了一层光芒,俊美得让人心升不起一丝亵渎之意。 片刻后,她才回过神,立马移开了视线,随后透过窗子看了天色,大概估计了一下现在的时辰。 已过了卯时。 她想到什么,对着祁云清轻唤了一声,“云清,时候不早了,该起床上堂了。” 等了几秒,却不见祁云清有所反应,她又唤了一声,“云清,该醒了。” 依旧不见他睁眼,她拍了拍他的胸膛,“云清?”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擒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拉,她便入了男人坚实的胸膛。 紧接着响起男子低哑的声音,“后果你负责?” 四目相对 苏槿看瞧见他眼里毫不掩饰的**,闪躲似的往旁边挪了挪,昨夜他折腾了大半夜,她手到现在都还酸着。 她故作镇定转移话题道:“该起来了,上堂快晚了。” “今日不去,等会送你回村。”祁云清搂着她道。 原本就耽误了两天时间,如今在耽搁一天,课业恐怕会拉下许多。 思及这里,苏槿摇了摇头道:“云清,我脚没什么事了,你去上堂吧。” 下一秒,察觉到腰间的异样,她愣了一下,慌忙道:“云清,我饿了。” 祁云清低沉道:“可是我也“饿”了。” 苏槿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饿”是指的什么,顿时脸色开始发烫。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平日温文尔雅,举止谦和的祁云清,有这样“流氓”的一面。 祁云清低笑了一两声,也不再逼她了。 这事慢慢来,不急。 随后他拿过一旁的外裳穿上,温声询问:“想吃什么,我去买。” 苏槿动了动脚,感觉不怎么痛了,“我同你出去吃。” “嗯。” 祁云清拿过她的外衣,抖了抖,发现衣裳有些脏,许是昨日摔地上沾上了泥土给弄脏了。 将衣裳放在一旁,走到木箱处,打开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件衣裳,对襟齐腰襦裙。 上身是淡青色的罗纱,绣了许些樱花,下身是墨青色裙子。 “可喜欢?” “云清,你去县城了?”苏槿见这衣裳款式和料子都不像是镇上的。 “前几日先生的夫人去了一趟县城,我托她带了两身衣裳,一身给你,一身给娘。” 见他想伸手替她解衣裳,苏槿连忙阻止道:“云清,我自己来。” “好。”祁云清收回了手。 苏槿见他站在床边,也不好刻意的喊他出去,只好微微转过身,将后背留给他。 犹豫了几秒,硬着头皮褪下了里衣,随后快速的拿过一旁的衣裳换好。 再次转过身,撞进了祁云清深邃的眸子,其中炙热仿佛要将她湮灭。 不过很快祁云清便压下了眼里的炙热,神色如常,随后他弯下腰,拿过一旁的鞋子,准备替她穿上。 苏槿连忙挪开脚,阻止道:“云清,不用,这种事以后你不要做了。” “你是我妻,没有什么不能做。” 祁云清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随后握住她的脚,轻轻替她穿上了。 苏槿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深意,原本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红晕,又爬上了脸颊。 …… 两人磨蹭了半天,出了宅子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了,空气有几分燥热。 祁云清牵着苏槿走了一路,到了东巷,人渐渐多了起来,察觉到别人异样的眼光,苏槿便收回了手。 下一秒,响起男子低冷的声音,“因为他?” 苏槿不明所以的瞥了祁云清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是有些时日未见的石临沂,她身子怔愣了一下。 于此同时,石临沂也瞧见了两人,神情也怔了几秒。 苏槿感受到头顶的视线,莫名有种心虚。 随后她重新牵上了祁云清的手,才对着石临沂道:“石家大哥。” 祁云清脸色缓和了几分,对着石临沂点了点头,以示打过招呼。 目光落在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石临沂的眸子闪过一丝悲伤,不过很快便掩藏了。 他声音如常:“你们来镇上买东西?” 苏槿刚想回应,突然手被篡紧了一些,似乎在警告她什么。 瞥了一眼表面云淡风轻祁云清,她合上唇。 见状,祁云清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带着几分宠溺,“槿儿想来镇上逛逛,我便陪着她来。”其中宣誓主权的意味已经很明确了。 闻言,石临沂目光下意识便落到了苏槿身上,她面色红润,眸光似水,身子比以前丰盈了一些。 任人都瞧得出,她如今过得极好。 石临沂心里既欣慰,又酸涩,以前温声喊他临沂的女子,似乎不在了。 他收敛住心中的情绪,语气如常道:“子云山今日有庙会,挺热闹的,你们可以去看看。” “多谢石兄提醒,我们就不耽误石兄办事了,先走一步。” 祁云清揽着苏槿从石临沂身边而去。 …… 两人寻了个摊子,点了两碗阳春面。 见人三五成群的朝着子云山那个方向去,苏槿扭过头看着祁云清,“云清,我们也去看看。” “嗯。”祁云清瞧见她嘴角沾上了一滴汤汁,下意识的抬手替她抹掉。 引得旁边桌子的几位大叔注目。 …… 用过饭后,两人朝着子云山的方向去了。 子云山的半山上有座庙,叫三生庙,据说很灵验,在整个容县都很出名。 今日是三生庙的百年日,所以上子云山的人和马车,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其中有不少华贵的马车。 三生庙 排了好久的队,两人才进了庙里。 庙里的佛不是渡了金的佛,而是石佛,瞧石头的成色,也知这佛像有些久远了。 两人先插了香,然后跪在蒲垫之上祈愿跪拜,苏槿拜完起身时,祁云清还闭着眼睛祈愿。 过了一会,他才睁开了眼睛,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 苏槿有几分好奇:“云清你许什么愿了?” “儿孙满堂。”祁云清淡然道。 苏槿:“……” 身后的几位小娘子听见了,捂着嘴低笑了几声。 苏槿脸颊臊得慌,连忙拉过祁云清往旁边去,随后对上他含笑的眼神,她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轻喊了一声,“云清。” “我想要个孩子。”祁云清看着她认真道。 察觉到旁人的视线,苏槿脸色更红了,低声道:“别说了,云清。” 随后她转移话题道:“云清,我们去摇签文吧。”说完也不管祁云清了,大步朝摇签文的地方而去。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祁云清低笑了一身,抬步跟了上去。 苏槿平复好了心情,从怀里掏出十文钱,放进香油箱,扭头对着祁云清道:“云清,你来摇签。” “不了,你摇吧。”祁云清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 “云清,摇一下。” 苏槿将竹筒递给他,祁云清面色闪过一丝无奈,紧接着动手摇了一下,一根竹签落在桌上。 苏槿伸手拿过,面色一喜,“云清,是上上签。” 待看清了下面的签文,她眉头紧皱。 孤煞命贵。 她将签文递解签文的和尚,“劳大师瞧瞧。” 和尚看了一眼,还有些诧异,这是近几个月来的第一根上上签。 不过这根上上签不算好。 他沉思了半响道:“贵人日后贵不可言,心中之事自然成,只是怨恨不要太深。” 他停顿了一秒又道:“贵人命中注定丧妻且无子嗣。” 祁云清面色沉了几分,忍不住冷声道:“胡说!”随后拉着苏槿的手大步离去。 两人出了三生庙。 手腕仿佛要被他捏碎了一般,苏槿面上染上许些痛色,轻唤了一声,“云清。” 闻声,祁云清的的脚步顿了一下,手也松开了一些,瞥见她手腕上的红痕,低沉道:“对不起,槿儿。” “云清,那些话不必放在心上。”苏槿安抚道。 其实那签文说得也没错,原身死了,云清已经丧妻。 可她不是原身。 …… 因为签文之事,祁云清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两人从子云山下来以后,回了一趟北巷拿了一些东西,便坐着驴车回月牙村。 回到村子已经是下午了,原本前一刻还是艳阳的天开始阴沉,随之刮起了大风,泥土飞扬。 两人跑进了院子,李荷瞧见两人后,连忙放下手中的绣活起身道:“槿儿,云清。” 苏槿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才对着李荷道:“娘。” 见她头顶沾上了许些脏东西,李荷伸手替她轻轻拍掉,“看来要下暴雨了。” 这话刚落,外面便下起了磅礴大雨,雨水顺着草顶成股流下。 突然苏槿头顶一凉,几滴雨水从她头顶滑落脸颊,她连忙往旁边躲了一步。 随后抬头草顶,这时另一处也落了几滴雨下来。 祁云清从怀里掏出方帕,替她擦干净了才道:“我去借梯子,你和娘找处不漏雨的地方呆着。” 说完找出斗笠,冒着暴雨大步出了院子。 苏槿和李荷也没闲着,找了木盆和木桶接雨。 半刻钟后,祁云清带着梯子回来了,衣裳被雨水打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见状,苏槿连忙拿过布巾替他擦拭,祁云清出声道:“先不忙。” 随后他搭着梯子上了房檐,修葺屋顶。 苏槿替他稳着梯子,李荷却推她回屋躲雨。 她只好去了厨房,烧了一大锅热水,然后替两人找好干净的衣裳。 半刻钟后,屋子不再漏雨了。 祁云清从屋顶下来,和李荷回了屋子。 苏槿递给两人布巾,催促道:“娘,热水我已经提进你房里了,快去洗洗。” 李荷接过布巾擦了擦脸,随后点了点头,去了偏屋。 “云清,衣裳在床上,你也快去换洗。” 苏槿说完,便出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随后又去了厨房熬姜汤,等两人洗好后,姜汤也起锅了,让两人一人喝了一碗。 …… 天色已经黑沉,屋内一片昏黄。 突然响起男子的低咳声,苏槿瞥向油灯下书写的祁云清,他的面颊微微有些苍白。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有许些不正常的烫,她担忧道:“云清,你受凉了。” “不碍事,睡一觉便好了。”祁云清的声音带着许些安抚之意。 苏槿见他还在抄写,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笔,语气严肃道:“别写了,上床休息。” 祁云清低笑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好。” 夜里的祁云清比往日规矩,甚至刻意离苏槿远了一些。 …… 第二日,天色灰蒙,暴雨已经停了。 察觉到身旁的动静,苏槿蓦地睁开眼睛,见祁云清在穿衣裳,干哑道:“云清?你去哪?” “回私塾,天色还早,你再睡会。”祁云清眸色柔和。 第六十六章你要听话 () 闻言,苏槿掀开被子起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体温正常了,她心才松了一口气。 “昨夜才下了暴雨,山路不好走,下午再走吧。” “没事。” 祁云清伸手将她拥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心神微荡。 他低沉着声音又道:“在家里好生待着,银钱的事情不需要你担心,家里若是出了什么事,便让周爷爷带个口信给我。” 说着手顺了顺她的头发,“你要听话,过些日子我给你带酥饼回来。” 苏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应了一声“好”。 随后她抬起头看着他,认真道:“云清,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家里,我会照顾好娘。” …… 等祁云清走后,苏槿心里像是空了一角,辗转反侧也没睡意,索性起身琢磨衣裳的图样。 半个时辰后,李荷醒来不见祁云清,便问了一句,得知祁云清走了,神情落寂了一下。 …… 此刻的太阳十分炎热,昨日被暴雨冲刷的土泥小道,已经干裂了,散发着热浪,热的有些烫脚。 屋内 苏槿擦了一把汗,又一把汗,望了一眼外面耀眼的太阳,拿着蒲扇摇了摇,“娘,今日十七,货郎是不是要来?” “应该是。”李荷抬手抹了额头的汗水。 大概就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荷的话刚落,门外便传来远远的喊声,“剪刀,绢花,针线……” 李荷脸上立马堆上笑容,起身道:“我去瞧瞧。” 上次的方帕钱,货郎还没给她呢。 苏槿拿着扇子跟着李荷一块去了,找到货郎时,已经有好多妇人到了,正在挑选还价。 不知为何,有些妇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似乎带着许些厌恶,甚至她靠近,她们还往后挪了一些。 苏槿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想到什么,神情很快便恢复如常了。 她走到货摊处细瞧,没有家中需要的东西。 随后她的视线移到一根铜簪上,簪头是荷花状,瞧着挺别致的。 前些日子李荷的木簪断了,这几日用的是烂布条绑的头发。 她指着它,看向货郎道:“大叔,这个怎么卖?”说着打量了货郎。 货郎是一个憨厚的中年男子,分明的轮廓,浓眉大眼,嘴唇略厚,皮肤偏黑,个子比云清低上几公分左右,在男人里不算低,也不算高。 “二十五文。” 货郎抬头看向她,触及她身边的李荷,立马憨厚笑又道:“妹子,你来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给她,“那次下雨,加上家里有事,便没来得了。” 李荷神色柔和,“没事,多谢黎大哥。” 随后她看向苏槿,“槿儿喜欢这簪子?娘给你买。” 没等苏槿回答,黎升平拿起那根簪子递给李荷,神情有些紧张,“这簪子卖了许久,都没卖出去,送给妹子了。” 李荷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的马王氏就张着嘴巴嚷嚷,“怎么不送给我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黎升平顿时脸憋得涨红,隔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给了你也是浪费。” 他人是憨厚,但也不是随便任人拿捏,何况马王氏在挤兑李荷。 这句话明明白白在嘲讽马王氏长得丑。 马王氏气得鼻子都歪了,口不择言道:“你说什么?我看你是对李荷有什么吧!” 苏槿神情蓦地一冷,不过没等她说什么,黎升平怒道:“胡说!你一个妇道人家简直不知羞耻。” “日后我的东西不卖给你!” 苏槿没有错过他眼神一闪而过的慌乱,仿佛是被说中了心事。 随后瞥了一眼李荷,却见她有些错愕的样子,显然被马王氏的话给惊到了。 “大叔,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不过大叔挣钱也不容易,这簪子我们给钱。” 苏槿当着众人的面从怀里掏出了二十五钱放在货摊上。 随后她转过身看着马王氏,目光凌厉,语气带着警告,“婶婶这嘴恐怕该管管了,下次晚辈再听见这种话,做出什么事,可不要怪晚辈冒犯你!” 她做到先礼后兵,倘若马王氏下次还是这样,别怪她不给她脸面。 不知为何,马王氏有些悚这些的苏槿,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等苏槿跟李荷走了,她才对着两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烂蹄子!” 等货郎挑着担子走了,一群妇人围在一堆,低声讨论。 “这货郎与祁李氏恐怕有些那个啥。” “可不是吗!上次我让货郎帮我卖些东西,他都不同意。” “每次这货郎来都会到小祁家门口,有一次还进了小祁家的门,谁知道干了些什么。” …… 几人讨论就讨论到苏槿身上去了,不知是谁开口道:“听说苏槿在镇上帮工,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被人知道了,还闹到了私塾。” “我也听说了,据说那野男人很有钱,祁家也不敢招惹,只得忍了这口气。” “这苏槿平日看着规矩,没想到私下竟然这么不知检点。” 这时,马王氏低声道:“听说苏槿怀了身子。”说着停顿了几秒,“祁云清半年没回家几次,你说她怎么就怀上了,我看八成不是祁家的孩子。” …… 村子原本就不大,流言没过一两天便传遍了村里,且越传越离谱,说的有板有眼,仿佛就像亲自看见了。 说李荷和苏槿不要脸,四处勾引男人,甚至还传苏槿怀了石家的孩子。 其中最大的“功劳”归功于马王氏。 这日,上午。 李荷和苏槿在河边洗衣裳,起初那些妇人低声交谈,两人也没注意听。 离两人几块石板之隔,穿着棕色布衣的妇人厌恶的瞥了苏槿和李荷一眼,刻意大声道:“某些人干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之事,竟还有脸出来见人。” 闻声,河边静了几秒,其余人皆盯着苏槿和李荷,似乎都知道那妇人说的是谁。 这两日村里的流言蜚语,苏槿和李荷多多少少也听见了一些,只是两人都没有去辩解,因为只会越描越黑。 李荷没什么表情,这些年她听过的闲言碎语不少,谁叫她是事非多的“寡妇”。 苏槿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是王家大房的媳妇,马王氏的嫂子王贺氏。 也正是石临沂结亲的人家。 第六十七章我是什么人,由不得你说 () 过了几秒,她低下头继续洗衣裳,人家没有点名指姓,她要是恼了,岂不是让人看戏了。 两人的无动于衷,王贺氏却有些不爽,衣服猛的一摔,站起身指着李荷和苏槿臭骂:“我说的就是你们,生了狐媚相,便四处勾搭男人,都是下贱货色。” “难怪当年祁山一走了之,我看过不了多久,祁云清也会丢下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货色。” 昨日马王氏同她说苏槿怀了石临沂的孩子,她家闺女一听这话哭了一晚上。 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可她又不敢去石家闹,谁叫石家有钱。 苏槿手一顿,眸子快速划过一丝冷意,过了一两秒,悠悠起身,漫不经心的甩了手。 转头对着王贺氏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王婶婶嘴这么臭,也不怕熏到别人!” 嘴臭? 无心的一句话,却说到了王贺氏的死穴上? 她家男人一直嫌她嘴臭,平日都不肯亲她一口。 她气得插腰骂道:“苏槿你个荡妇,不知羞耻……” 话还没说话,一团泥巴袭向了她的面门,顿时没了声音。 下一秒响起女子阴冷到极致的声音,“我是什么人,由不得你说!” 王贺氏被泥土呛住了,忍不住咳了两声,随后吐了吐嘴里的泥巴。 她大步朝着苏槿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就想扇她,显然被激怒了。 苏槿冷笑硬接住了,“怎么?王婶骂了人,还想打人不成?当我祁家好欺负?” 手腕仿佛快被捏碎一般,王贺氏面色一痛,使劲的挣扎了一下,却依旧挣脱不了。 “贱人!放开我!” 说着她开始动脚了,直击苏槿的肚子。 明知道她“怀了”身子,却踢她肚子,其中的心思不言而喻。 苏槿轻松的侧身躲过,于此同时用倒拐狠狠地袭了王贺氏的胸口。 当时王贺氏面色就变了,疼得大喊了一声,“哎哟。”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便瞧见苏槿倒在了地上。 “我的肚子好疼,婶婶你为什么要踢我肚子,我的孩子。”苏槿捂着肚子卷缩在地上,面色一片煞白,痛哑着声音道。 因为王贺氏是背对其他人,别人只看见了王贺氏对着苏槿踢了一脚,并不知苏槿的动作。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李荷也没瞧见,只知王贺氏踹了苏槿一脚。 瞧着苏槿缩卷在地上的样子,她脸上的血色褪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狠狠地打了王贺氏一巴掌,恶狠狠道:“槿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随后她慌忙蹲下身,搂起苏槿,眼里含着水光,语气明显慌了,“槿儿,我带你去找王伯伯。”说着就想抱起她,却抱不起来。 顿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看向周围的人道:“帮帮忙,帮我喊一下王伯伯。” “我求求你们了,帮帮忙好不好?” 李荷眼泪落在了苏槿的脸上,滚烫的炙热,让苏槿心里酸酸的,虚弱安抚道:“娘,我没事。” 周围的妇人跟祁家平日都没有接触,谁也不愿意来淌这趟浑水,所以都只是远远的站着看。 王贺氏被李荷打蒙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李荷,你个疯婆子,你干什么!” 说着就朝李荷打了下去。 苏槿来不及多想连忙护着李荷,肩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槿儿!”李荷惊呼了一声。 这时,河边来了一群人,苏槿触及其中高大的身子,两眼一闭,假装晕死了过去。 王贺氏还想打,却被人捏住了手腕,这次的力道和刚才苏槿的力道过犹不及。 “我苏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王家动手了。” 苏峰脸色阴沉得可怕,又道:“今日这事,还请王家给个说法,否则别怪我上王家闹事!”说着将王贺氏狠狠地甩在地上,随后他抱起苏槿大步离去。 魏家二房媳妇魏文氏忍不住道,“强子媳妇,你怎么下得去脚,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他们魏家和小祁家平日也有些接触,说实在的小祁家的几人为人真的不错。 说起这事,王贺氏就觉得冤,她的胸口到现在都还疼,那小贱蹄子竟然耍阴的,真够恶心。 “我没踢她!是她打了我!我这胸口现在都还疼,你们要是不信,我……”给你们看。 后面这句话她急忙停住了,痛在胸口,在场这么多人,她要是扯开衣裳,估计得被人一口又一口的吐沫星子淹死。 她显然吃了个闷亏。 …… 小祁家 苏峰知道苏槿是装晕后,凝视了她几秒,沉声道:“怕什么,打死人了,有我给你顶着。”语气丝毫没有责怪之意。 王家有些胆子动他苏家的人,就不要怪他脾气不好。 苏槿:“……” 她望着苏峰,神情柔了许多,耐心解释道:“小叔,有时候装弱比打人更有用。” 她不是怕王贺氏,再来几个王贺氏,也不是她的对手。 倘若今日她打了王贺氏,气是出了,但恐怕名声又差了。 如今这事明面上是王贺氏理亏,日后她对王家再做些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而且王贺氏吃了个哑巴亏,估计现在气得半死。 闻言,苏峰眸子闪过一丝探究,她真的不像苏槿。 可这容貌声音就是苏槿,他始终想不通这点。 过了几秒,他收敛好心思道:“这事你不用管了。”说完大步出了院子。 …… 再过多久,苏北苏樱来看她,顺便说了苏峰拿着锄头将王家的土泥院墙推了,把王家人吓得只打哆嗦,屁都不敢打一个。 这事闹的大,村长也去了王家,不知为何并没有说苏峰,而是呵斥王家人行事不要太过份了。 随后还告诫了其他村民,不要乱传谣言,再听见一句,就按村规行事。 …… 临近中午,杨家、魏家以及其他平日与祁家有些来往的妇人,提了些东西来看她。 苏槿只好又躺会了床上装睡,让李荷去招待她们。 几位妇人进屋瞧了她一会,杨林氏对着李荷问道:“云清媳妇可有什么大事没?” 第六十八章委屈你了 () 李荷想起苏槿刚才的嘱咐,开口道:“刚才一直吵着肚子疼,这会能睡了,应该好些了。”许是撒谎,她声音有些不稳。 “没请王伯伯来瞧?”说话的是魏文氏。 闻言,李荷神色闪过一丝慌乱,还没回答,就见苏槿悠悠转醒,慢慢的坐起身,略有些费力,“婶婶,你们来了。” “快躺下,云清媳妇。”杨林氏急忙道。 苏槿捂着肚子,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扯出一抹笑容,“婶婶,我没事。” 虚弱中透露出一抹坚强,让人瞧着都心疼。 李家大房的媳妇李何氏担忧道:“祁家的,我看还是得去请王郎中瞧看,孩子这事马虎不得。” “婶婶,我没事。”苏槿虚弱道。 过了几秒,她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道:“家里本来就穷,不能再浪费银钱了。” 闻言,屋子静了几秒,不知是谁叹了一口气。 …… 夜色浓重,带着几分寒意。 屋内亮着微黄的烛光,时不时传来淋水的声音。 这时,“咚咚咚……”有力的敲门声划破了黑夜,原本鸣叫的蟋蟀,顿时静了下来。 偏屋的李荷放在手中的针线,走到门口处,提防的问了一句:“是谁?”说着拿过一旁的木棍。 “是我。”男子温润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很熟悉。 李荷眸子闪过欣喜,连忙打开门,黑夜中那抹欣长的身子有些模糊,“云清?” “嗯。” 两人走进院中,祁云清触及窗户上摇曳的黑影,眸子蓦地柔和。 李荷问道:“云清,你怎么回来了?” “周阿爷给我带信了。”祁云清的声音不知为何放低了。 这时屋子内传来苏槿喊声,“娘,是谁敲门?” 李荷正欲回答,却见祁云清摇了摇头,她立马会意,“没瞧见,估计是敲错了。” 屋子里的女子也没起疑,随后又喊道:“娘,帮我拿一下院子里的里衣,我忘记拿进来了。” 李荷应了一声。 …… 片刻后,响起敲门的声音。 苏槿正拿着布帕擦拭身子,闻声也没抬头,“娘,门没锁,你帮我放在门口就好。” 苏槿话刚落,门就推开了,紧接着传来脚步声。 沉稳有力不像女子该有的脚步声。 她蓦地抬头,触及那么身影,顿时就愣了,随后想起什么,慌忙抓过凳子上的外衣。 却不料地面被水打湿了,有些滑脚,顿时身子晃了晃,“啊……” 下一秒,落入温暖的怀抱,男子低沉的声音:“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细听之下便能发现他语气中的宠溺之意。 苏槿这会脸羞得绯红,抓着他的衣裳,不知作何反应,此刻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片刻后,她故作镇定道:“云清,你闭眼。” “嗯。”男子的低沉声带着几分异样。 见他闭上了眼睛,苏槿离开他的怀抱,扯过一旁的外衣快速穿上。 “好了。” 闻声,祁云清睁开眼睛,随后转过身捡起刚才慌忙落下的里衣,拍了拍看不见的灰尘。 他转身递给苏槿:“穿上。”说完没等苏槿回应便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苏槿打开了门,看向院子中欣长的身子,温声道:“云清,吃面吗?” 这么晚回村,八成没用晚饭。 “嗯。” 祁云清跟着她进了厨房,随后自然的坐在灶门口烧火。 苏槿则抓了些面粉揉和,动作熟练,没一会便将面团拉成的均匀的线状。 等水沸腾后,将面条放入锅中。 她这才有空瞥了祁云清一眼,他微低着头,正拿着火钳往灶里夹火,神情专注。 火光下的俊颜比白日多了一些朦胧感和烟火气息。 乌黑的青丝不知何时顺着脸颊滑落至肩头,使他原本分明的棱角柔和了许多。 他的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纯黑的眸瞳深不可测,眸白却清澈。 突然,祁云清抬起头来,低沉着声音询问,“怎么?” “没怎么。”苏槿淡定的收回了视线。 下一秒,祁云清起身,屋子的光线蓦地暗了许多。 他走到苏槿的身旁,抬手将她垂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 见她纤长的睫毛低垂,他语气带着几分愧疚之意,“委屈你了。” 说话间他的手覆上了她的小腹。 苏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轻笑了一声,抬手握着他的手掌,“云清,她伤不了我。” 她猜的没错,云清是听见了村里的风声,才连夜赶回来了。 祁云清长臂揽过她的腰,然后一手摸着她的头顶,轻叹了一声:“你们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 夜越来越深,屋子里的说话声渐渐弱了下来,而后响起男女均匀的呼吸声。 …… 清晨 苏槿醒来时,身旁的温度已经凉了,心里没由来升起一股心疼。 这样来回赶路,他也没怎么休息,不知他的身子吃得消不。 过了一会,她坐起身,伸手拿过一旁的衣裳,却摸到了一个鼓鼓的钱袋,她拿起来打开,里面装了几百文铜钱。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苏槿眼里有些复杂,前些日子他将身上的银钱都给了她,短短几日又有了几百文铜钱。 云清他熬夜抄书了。 …… 也不知是因为的苏槿装弱还是苏峰的暴行,村里的风言风语淡了许多,还有不少人家上门来看望苏槿,一呆便是半天。 苏槿只好安分的躺在床上,这一躺便是三四天,躺得人都酸软了。 这日,一辆马车驶入月牙村,车轮在地上留下两道不深不浅的印子,最后在小祁家门口停下了。 车夫下了马车,拿出一个凳子放下地上,随后一名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正在扫院子的李荷听见声响后,抬头看了一眼门外,顿时诧异道:“掌柜?” 柳刘氏朝她走了过去,笑着道:“大姐。” 这时,苏槿挽着袖子,端着一盆衣裳进来了,瞧见后,语气带着几分欣喜,“柳婶婶。” “柳婶婶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柳刘氏笑了笑,“我让路儿问了祁书生。” 苏槿点了点头,然后将衣裳放在一旁,带着柳刘氏进了屋子。 第六十九章所谓的能干,是上辈子经历的苦 () 对于柳刘氏的来意,苏槿心里自然是清楚,她转头对着李荷道:“娘,我饿了。” 李荷怎么不知这是在支开她,笑着应道:“我这就去做饭,你们聊。”随后走出了屋子。 等李荷一走,柳刘氏立马展开笑颜对着苏槿道:“小槿,你猜这几天卖了多少银子?” 成衣比她想象中好卖许多,客人来店里瞧着喜欢,价钱都不怎么讲。 苏槿会心的笑了笑,“看婶婶这样子,定是不少。” 镇上一共就两家布庄,另一家地势太偏比不上绣云坊,而且那家不卖成衣。 如此一来,绣云坊成了镇上独一份卖成衣的铺子,镇上虽不大,但买得起成衣的“富人”不少。 至于卖多卖少就看柳刘氏的能力了。 “卖了五十多两银子!”柳刘氏也不跟她卖关子,伸出五个手指道。 这可是以前好几个月的收入,简直像似在做梦。 “婶婶不是为这事而来的吧?”苏槿给柳刘氏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柳刘氏伸手接过,没喝就回答她的问题,“有人买了我们的衣裳,拿回去自己照着做了,不过有些小细节可能不清楚,做来的版型不太好看。” 这事苏槿考虑,绣云坊的布料是大众布料,没有特别之处,所以她在一些小细节上多费了一些心思,就算别人要仿制,也不会那么相似。 何况就算他们仿制也无妨,她手里捏着图纸,就已经抢站了先机,赚了银钱了。 随后她从木箱出拿出几张图纸,将最面上的递给她,“日后婶婶在每件成衣的后领下方一些,绣上这个图案,其中需要九种线,颜色,还有每种线的顺序我已经写出来了,你让信得过的绣娘来绣。” logo这东西,对于现在的她们没什么大用,但以后有了名声,就相当重要了。 柳刘氏接过细看,图案是一个圆,其中有很多种线交叉在一起,中心形成了小型的九色花,精致小巧却又不失独特。 不过她光看着都复杂,更不要说绣娘她们做了。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小槿这恐怕有些难。” “难就对了。” 苏槿笑了笑,又道:“让绣娘照着图纸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婶婶你要提醒她们绣这个时,不要分心。” 只要绣错一针,最后的图案就不是图纸上的样子。 没有图纸,别人想仿也仿不了。 想到这里,她神色严肃了一些,嘱咐道:“不过婶婶要找信得过的绣娘,否则图案流出去了,便没什么用了。” 虽然柳刘氏不明白这图案的意义何在,但苏槿既然嘱咐了她,想必就有些重要。 她抿了抿唇,半响后道:“小槿,让你婆母来绣,工钱我照给。” 她手下的绣娘都是聘用的,她不放心,李荷是苏槿的娘,一家人自然不会有什么纰漏。 闻言,苏槿犹豫了一下,她不太愿意让李荷做绣活了,好几次她见李荷做针线流眼泪。 不过除了李荷,她心里还有一个人选苏赵氏。 在原身的印象中苏赵氏的绣活不差,而且为人也信得过。 “那成衣做好后,你让人送到这里来。”说着想到什么,将手里剩下的图纸给她。 柳刘氏瞧了图案后,眸子惊艳过后,有些复杂,过了几秒道:“小槿,你可以自己开成衣铺子,为何还要同我一起。” 按苏槿手中的衣裳图案,拿到县城去卖,少说也能有百来两银子,开个成衣铺已经足够了。 “因为柳婶婶对我好。” 苏槿向来有恩必报,因为经历过世事黑暗,所以对于别人的相助,格外珍惜。 何况她现在只秉承着银子够用就行,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希望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辈子。 闻言,柳刘氏真切的笑了一声,“你这孩子!”语气带上了许些长辈对晚辈的宠溺。 现在越瞧苏槿越喜欢,无关聪明,而是她待人的真切。 随后柳刘氏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给她,“这几日赚五十两银子,除掉绣娘的工钱和布料钱,赚了三十多两银子,我们一人分十六两三百二十四文钱。” “婶婶,不必了。”苏槿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只是出了几张图纸,分这么多实在不合理。 闻言,柳刘氏强硬的塞给她,“小槿若是再推辞,婶婶就不高兴了。” 两人僵持了一下,最后苏槿手下了银子,“那小槿就谢过婶婶了。” 柳刘氏神色缓和了许多,笑道:“傻孩子,明明是婶婶占你的便宜。”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冲门口喊了一声,“九叔,帮我把马车里的东西拿进来一下。” 过了一会,柳刘氏口中的九叔抱着三匹布走了进来,放下了桌上,然后又出了院子。 柳刘氏道:“昨日去县城进货,瞧见这三匹布的颜色好看,便想着带给你。” 三匹布皆是细麻,面料瞧着柔软,一匹水光蓝,一匹嫩黄色,一匹淡紫色,估计是柳刘氏是给她、祁云清和李荷一人带了一匹。 苏槿想了一下,打开钱袋子,拿出了五两银子,伸手递给柳刘氏,“婶婶赚钱也不容易,小槿不能白拿婶婶的东西。” 柳刘氏假装佯怒道:“婶婶还缺这点银子不成,赶紧收回去。” 许是怕苏槿塞给她,她快速又道:“我就先走了。” 苏槿哭笑不得,连忙拉住她,“婶婶留下来吃顿饭吧。” …… 李荷在两人讲话间就已经把饭蒸上了,还去割了几斤肉回来。 菜是苏槿做的,一大盆水煮肉片,辣子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 三人成桌,原本是四人,但九叔不肯进来同坐吃饭,因为都是女子,他虽上了年纪,但也算个男子,不太妥当。 苏槿只得盛了一碗饭菜端给了他。 柳刘氏夹了一块筷子吃后,眼睛微微弯上,有几分享受的模样,“小槿,你这厨艺可真不错。” 末了还夸了一句,“真能干。” “婶婶爱吃就多吃一些。” 苏槿笑了笑,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所谓的能干,是她上辈子经历的苦。 随后她用干净的筷子替柳刘氏夹了一些肉,随后又给李荷夹了,“娘,你也吃。” 第七十章苏槿不是苏槿 () 李荷也给她夹了一筷子,“槿儿别管娘,自己多吃一些。” 家里手头的银子虽然宽裕了一些,但也没有顿顿割肉吃。 …… 用完饭后,柳刘氏再待了一会,便走了。 苏槿同李荷讲了银子的事情,李荷难以置信,原本家里数着铜板过日子,如今竟然有了十几两的存银。 这一切都是因为苏槿。 想到这里,她看向苏槿,眼神带着几分复杂,孩子,你既然来了祁家,就别走了,好不好? 她和苏槿相处了半年,脾性这些如何不了解,虽然事情有些天方夜谭,但她心里清楚现在的苏槿根本就不是以前的苏槿。 她不会给任何人说,也不会问现在的苏槿是谁。 就让这个秘密跟着她死去,烂在棺材之中,无人知晓。 …… 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苏槿拿着碳的手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一旁绣花的李荷,“娘,附近有桂花?” 这不是她第一次闻见桂花香了。 李荷抬头看了她一眼,温声道:“山上有许些野生桂花树,每年这个季节都开。” 苏槿脑子闪过一丝灵光,急忙道:“娘,我们去摘桂花吧。” 李荷放下停下手中的绣活,笑道:“槿儿喜欢桂花?” “娘,我有用处。” 闻言,李荷也不再多问什么,两人拿上大布袋便往山上去了。 …… 野桂花不是想象中的成片,而是东一株西一株,不过开的花倒是很多,沉甸甸的压弯了枝丫。 两人摘到天黑,连一棵桂花树也没摘完,布袋倒是装了大半。 回到家后,苏槿将桂花倒在簸箕里,细细捻点其中不小心沾上的渣子。 闻着浓浓的花香,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李荷端着两碗面走了进来,担心道:“槿儿,你是不是受凉了。” “娘,不是,是这香味太刺鼻了。”苏槿拍了拍手,随后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碗。 “明日娘一人去摘,你就别去了。” 李荷见她脸颊泛红,显然被晒伤了。 苏槿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打算说给她听,“明日我喊二婶婶,苏北苏樱他们帮着摘。” 桂花花期不长,要是焉了,做来的香水就会差许多。 想到这里,她拾起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商量,“娘,二婶他们帮我摘桂花,不是一两天的事,我想给她们工钱。” “这是应该的。” 李荷面色温和,又道:“槿儿,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娘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只是你要注意身子,否则娘会生气。” “我会注意身子。” 苏槿见李荷这样,心里有些愧疚,隐瞒她没有怀身子的事。 有一刻竟然冒出了把孩子提上日程想法。 …… 一早,苏槿便去了一趟苏家,同他们说了帮忙摘桂花之事。 院子里砍柴的苏峰,听见她的话,眉头轻蹙,停下手中的斧头,沉声道:“摘桂花作什么?” 没等苏槿回答又道:“要是喜欢,我去挖回来给你种院子里。” 显然只当她是女儿家的心思犯了。 苏槿忍不住眉眼弯弯,露出了一整排洁白的牙齿,整个人因此染上了几分灵动,“小叔,我有其他用处。” 还是头一次见她笑得如此纯粹,苏峰愣了一下,随后唇角微不可见上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左右无事,我同你们一起去。” 除了苏强、苏林,其余人都要上山,原本苏槿不让苏贾氏去,担心她吃不消。 结果扭不过她,便只好同意她去。 一行人带着背篓、布袋,说说笑笑就出门了。 没走几步,就瞧见了佝偻着背,挑着水的苏宁氏,她头发蓬乱,身子消瘦,但比起前些日子要好上一点。 大概苏汉因为上次的事情,给了苏宁氏饭吃。 苏宁氏抬眸看了他们一眼,神情不知为何闪过一丝羡慕,她很快便垂下了眸子,随后一步一步的往屋里挪。 感受到手臂的力量,苏槿低头看了一眼柔弱的苏樱,她唇抿得紧紧的,似乎有些难受。 苏槿心叹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头,带着几分安哄之意,“小樱乖。” “阿姐,我没事。”苏樱扬起头,一双圆眸弯成了月牙。 她见苏宁氏受苦,心里难受,但也清楚她不会原谅苏宁氏。 至少没有理由原谅。 …… 阳光透过树林撒下斑驳,偶尔一阵微风拂过,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在山林之中。 “二姐,蝴蝶!” 苏溪在山林中小跑,圆圆的小脸红扑扑。 苏樱跟在她后面追,脸颊也是绯红,多了几分许久不见的童真。 “我抓到了。” 说着双手捧着蝴蝶,对着另外不远处摘桂花的众人惊呼道。 紧接着响起她悦耳似银铃般的声音。 众人瞧着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 众人花了四五天的时间才将山林中所有的桂花树摘了个遍。 苏槿去了两日,后面便待在家里制桂花香水,几袋的桂花蒸馏出来的香水有一升左右。 已经不算少了。 这东西她并不打算便宜卖,而且也不能在镇上卖。 镇上多是一些村妇人,虽不至于一文钱分成二半用,但也绝不会拿一二两银子来买不实用的东西。 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苏槿从房里拿了两百文铜板出来,给了苏赵氏、苏贾氏、苏北一人五十文。 他们三人自然不肯收,苏槿又执意要给他们,僵持不下,后来李荷硬塞给他们的。 然后苏槿给了苏溪和苏樱一人五文零嘴钱。 至于苏峰,她没有给铜板,而是递了他一个瓷瓶,“这是香水,平日里沾点在身上就好。” 末了她又道:“女子应该会喜欢。” 苏峰知道她的意思是何,抿了抿嘴唇,过了几秒才伸手接过。 苏槿想到什么又道:“小叔可知道附近还有什么地方有桂花,或者其他花种。” 没等苏峰回答,苏赵氏便出声道:“顺着河流往下走,有一片野菊花,槿儿若是要,我便去摘。” 话刚落,苏溪忍不住脆声脆气道:“阿姐,我知道,村子对面的那座大山有种白白的花,可香了。” 苏槿细问了一下花的形状,大概猜测是茉莉花。 一行人休息了一下,又背着背篓浩浩荡荡的出去摘花了。 第七十一章没睡好? () 这日,又到了货郎来村之日。 小祁家 此刻厨房正在蒸着这两日摘的菊花和茉莉花。 茉莉花没有多少,菊花倒是一大片,如今不过只摘了一小角。 昨日柳刘氏送了五十件成衣来做图案,要一号之前做好。 两件事情堆在一起了。 她寻思了一下,便先放下摘菊花的事情,左右也没人会摘。 屋内 李荷和苏赵氏正在做绣活,神情十分认真,一点都不敢马虎。 这图案用线复杂,每一针便要换一种颜色,而且还需要照着图纸的顺序,极其复杂。 苏槿原本是不让李荷做绣活,可拗不过她,便只好由着她了。 苏槿则在一旁琢磨装桂花油瓷瓶的图案,画了不下于十幅了,都不太满意。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同时响起男子憨厚的声音:“妹子,可有方帕交给我卖?” 闻声,李荷手顿了一下,看向门口,触及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后,犹豫几秒,随后放下手的绣活走到门口。 不过两人距离有一米,她道:“黎大哥,以后我不卖方帕,多谢你的帮忙。” 因为上次的事情,她多少有些避讳了,以往村里人说她,她也不在意。 可如今连累了槿儿,她这心就安不了了。 闻言,黎升平原本咧起的嘴,蓦地放了下来,语气有些着急:“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你别听那些嘴碎的妇人乱说,我没有……”话没说完,他黝黑的脸颊可见的红了。 “黎大哥,不是,是我另外接了一份活。” 李荷低垂这眼眸并没有瞧见。 她疏离和避讳的样子,黎升平自然瞧见了,发亮的眸子暗淡了几分,但很快道:“好,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就尽管说。” 说着他停顿了几秒,望了一眼屋内的苏槿和苏赵氏。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了地上,“妹子,这是上次你让我带给你的东西。” “我先走了。” 说完挑着担子很快的消失在视野中。 李荷盯着地上的东西怔愣了一下,随后弯腰捡起,打开一看,是一根小巧精致的银簪。 她不曾喊过他带这东西。 紧接着她望了一眼门外,已经瞧不见他的身影了,只得带着东西回屋。 对上苏槿的眼神,她神情自然道:“你黎大叔记错人了,下次还给他。” “不过这银簪挺好看的,过几个月娘存了银子给你打一根。” 见李荷完没有往男女之事方面想,苏槿也没有点破。 点破了不过是给李荷徒添烦恼。 祁山的死讯一日没有传回,李荷守的便是活寡。 寡妇再嫁虽不被人看好,但也是能再嫁,不过只针对于死寡。 其实她倒是希望祁山是死了,否则对李荷和祁云清就太残忍了。 她微不可见叹了一声后,便低头琢磨瓷瓶的图案。 临近黑夜,才琢磨出敲定了瓷瓶的图案。 既然瓷瓶的图案出来了,接下来做瓷瓶就要提出日程了。 …… 天色微明,苏槿换上了祁云清买得衣裳,便往镇上赶。 她在村口坐上了周阿爷的第一趟驴车,此时人还不多,只有四个人。 其中有马王氏和王贺氏,两人瞧见她上了马车,眼神明显的恶狠狠。 苏槿索性眼不见心不烦,闭上了眼睛假寐,气得马王氏和王贺氏的脸都歪了。 这小蹄子,打了人还作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够恶心人的。 不过两人想起黑夜之中那双幽深清冷的眸子,打了个冷颤,识相的没有再出言讽刺她。 镇上 苏槿下了马车,便去了绣云坊,结果不见柳刘氏,她冲着里面的门帘喊了一声,“婶婶,在吗?” 过了一会,门帘被撩开了,里面出来了一名男子,他脸色泛起不正常的白,嘴唇没有血色。 这时,他手放到唇角,低声咳嗽了几声,带着几分压抑的模样。 过了几秒,他才看着她道:“娘出去办事了,估计等一会才回来。” “安路哥,你受寒了?”苏槿问道。 之所以喊他安路哥,是因为柳刘氏要求的,说她喊的公子太过于生疏了。 柳安路轻“嗯”了一声,同时眸光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似乎比前些日子黑了几分,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有几分倦色,但眸子清亮有神。 他温润道:“没睡好?” 这几日做香水,都熬到了大半夜,她早晨起来特地热敷了一下,不过也只消了一些。 也不知云清会不会瞧见,估计瞧见后又该冷脸了。 想到这里,她唇角勾了勾,但很快恢复如常,“夜里太热了。”说着将食盒放在旁边。 她又道:“安路哥回里屋躺着,我照铺子就成。” 柳安路轻点了一下头,转身进了里屋,但很快拿了一本书出来,坐在往常柳刘氏算账的地方。 苏槿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未再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柳刘氏提着东西急急而来,瞧见苏槿在招待客人,眼睛一喜,但此刻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她走到柳安路面前,打开手中的食盒,端出里面的药碗,“路儿,趁热喝了。” 随后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似乎没之前汤。 她神情明显松了一口气,柳安路从小身子都不好,一旦生病,起码要大半个月才好。 柳安路合上手中的书,轻轻的放在柜台上,温和的安慰道:“娘,我没事。”说着端上药碗一饮而尽。 等客人走后,苏槿朝两人走了过去,“婶婶。”说着将收的钱放在了柜台上。 柳刘氏瞧着她,面容染上了几分真切的笑容,“小槿,今日怎么来了。” “我来镇上办些事情。”苏槿紧接着又道:“婶婶可知何处有做瓷窑?” “瓷窑?” 柳刘氏轻念了一声,垂下眸子想,过了几秒,道:“出镇往右走半个时辰,有一处瓷窑。” “你去瓷窑做什么东西吗?” 苏槿也没瞒她,大概的跟她说了一下,随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很小的竹瓶递给她。 柳刘氏打开塞子,不用凑近,也能闻见那股自然的香味,淡淡的,如同夏日的野菊。 原本菊花是有几分苦涩的气息,这里一点都闻不出来。 “这香水真好闻,比我闻过熏香的味道还好。” 苏槿笑了笑,解释道:“熏香能安神,香水只是增加香气,各自的作用不同。” 紧接着又道:“家里没有瓷瓶了,便用了竹筒带给婶婶,还希望婶婶不要嫌弃。” 第七十二章云清,你怎么在这? () “我不用,你留着卖好了。”柳刘氏连忙推辞,她心知这玩意估计也不便宜。 同时看向苏槿,眼神闪过一丝赞赏,随后看了一眼旁边依旧看书的柳安路。 可惜了,不是自家的儿媳妇。 希望未来的儿媳妇有苏槿一半的聪慧能干。 “婶婶收下吧,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苏槿怕柳刘氏不懂,便拿过香水教着她用了一遍。 柳刘氏推脱不掉,再加上这香味她实在喜欢,也不再推辞了,笑着收下了。 “我带你去瓷窑。” “不用了,婶婶,你还开着铺子。”苏槿笑着拒绝了。 这时,突然响起一道温润的男声,“我带你去。” 柳刘氏转头看向柳安路,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他平日性子冷淡,从不爱管这些事。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是神情稍微一些担心道:“路儿,你还生着病。” “不碍事,我们坐马车去。”柳安路合上书籍,拍了拍衣裳站起身道。 “安路哥,不用了。” 苏槿不想麻烦他,其实也有几分避嫌的心思,毕竟她已经为人妻了。 她虽不拘泥这些,但这里不同现世,一丁点之事也能被人说得天花乱坠。 她还是不要给云清招惹上一些不好的名声。 “窑子多是男子,你一人去,不太安。”柳安路语气淡然,却又有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闻言,柳刘氏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瞥了眼苏槿,模样当真是俏。 这年头虽不说乱,但也不安宁,前些日子镇上某家的女子被外来的杂皮给玷污了,那女子不堪受辱,投河自尽了。 那家人去县城报了案,但那些杂皮早就逃远了,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随后她重重点了点头,附和道:“路儿说得对。” 紧接着又道:“那我让九叔送你们去。”说完便急忙出了铺子。 “婶……” 苏槿刚想喊住她,就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 马车行驶在大道上,速度不快也不慢。 两旁的窗帘被撩开,里面的景象旁人一看便清楚。 一男一女分别坐在一方,女子靠着马车假寐,男子则目光看向窗外。 这时,响起男子压制的低咳声,“咳……咳。” 苏槿蓦地睁开眼睛,见他原本苍白的脸色被憋红了,瞧着有些难受的样子。 她犹豫了几秒后,拿过一旁的水壶,打开塞子递给他。 饶是这种情况,柳安路也不忘跟她说了一句谢,然后才接过了水壶喝了。 随后苏槿伸手将马车窗帘放了下来,视线也跟着暗了。 “我没事,撩开吧。”柳安路伸手又撩开了帘子。 知道他避讳的是男女之防。 苏槿眸光落在他的脸上,反问道:“安路哥,难不成怕我对你做什么不成?” 闻言,柳安路抬眸看向她,紧接着眼神浮上了许些笑意,但很敛下了眸子遮住了。 他摇了摇头,声音温润,“我一男子倒不怕,但槿儿是女子,名声马虎不得。” “清者不惧流言。”苏槿浅抬手将车帘又放了下来,坐回了原处。 柳安路怔愣了几秒,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好一个清者不惧流言。 她不像畏畏缩缩的女子,倒是有几分男子的洒脱和豁达。 …… 到了窑子。 柳安路首先下了马车,下意识的想抬手掺扶苏槿下来,却刚抬起又放下了手。 他细微的动作,被一旁的九叔瞧见了,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几分深意。 苏槿刚下了马车,一股热浪传来,就这么一会,额头冒出了许些热汗。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窑子,没等苏槿看清窑子的样子,就被人遮挡住了视线。 盯着面前的肉墙,她微微仰着头看着他,“怎么了,安路哥?” 女子俏丽的容颜,放大般的映入眼底,柳安路神色不知为何恍惚了一下。 下一秒他淡淡的移开了视线,温和带着几分低哑的声音,“将图纸给我,我进去替你谈。”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粗狂的声音,“你们是谁!来窑子做什么!” 苏槿反射性的就歪着头看了一下,依稀瞧见大汉光着膀子远远走了过来。 下一秒,一只大手蒙住了她的眼睛,“闭眼。” 柳安路做完这一切,神情明显愣了,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此时,窑子的门口站在一群书生,其中一抹身子比旁人冒出一些,他丹凤眼微微眯上,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嫂子,柳兄。”男子的声音极其熟悉。 闻声,柳安路蓦地抬头看向门外,对上男子幽深的眸子,他感受到了一丝丝寒意。 同时,苏槿连忙往后挪了一些,然后转过身,一眼便触及那么人群中最耀眼的男子,眼神闪过一丝错愕,“云清。” 停顿了几秒,她又道:“云清,你怎么在这?” 明明没做什么,她心底却升起一股心虚。 祁云清深邃的眸子沉了沉,紧接着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他面色看不出喜怒,语气更是平淡温和,“每个月夫子便会带着我们出来一次。” 沈辰不想让他们一股劲的死读书,对于其他的虽不说要会,但多少是要知道一些,不然跟书呆子有什么区别。 莫名苏槿感受压迫和危险,她往后挪了几分。 谁知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手一把揽过她的腰,微微用力往身前一拉,两人便紧紧靠在一起了。 她微愣的片了,刚想往后退,就见祁云清清冷眸子看了她一眼,她犹豫了一下,便老老实实的呆着。 紧接着祁云清又道:“今日麻烦柳兄了。” 他没有质问,也没有询问,似乎是知道今日之事。 只有苏槿知道,祁云清此刻是憋着气,因为她腰间的大手微微收紧。 “不麻烦,刚才无意冒犯了,还请祁兄见谅。”柳安路顺着他的话应道。 祁云清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但若是细听便能察觉其中的冷意。 这时,大汉走过来了,打量了祁云清他们身上的学服,立马咧着嘴道:“你们是私塾过来的书生吧,赶快进来。” 苏槿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祁云清的大手便按她头往他胸膛靠着,随后听见他道:“能否劳烦大叔穿上衣裳,多谢。” 第七十三章云清,放开我 () 闻着男子独有的书墨气息,苏槿的脸莫名的红了,想往后退,腰间的大手却紧紧的禁锢着她。 她低语中夹着一丝提醒道:“云清,放开我。” 祁云清仿佛置若未闻,大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听话。” 大汉瞥了一眼他怀中的女子,连忙点了点头,随后连忙去嘱咐其他人也穿好衣裳。 过了好一会,祁云清才放开苏槿,紧接着低头看了她一眼,其中的深意,苏槿心里自知。 他生气了。 “嫂子,你来这里做什么?”沈谦走了过来,目光扫过柳安路和苏槿两人,最后落在祁云清的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说祁云清被带了一顶帽子。 祁云清的脸色蓦地沉了沉,下颚紧绷成一条直线。 他的异样,苏槿自然是察觉了,她主动捏了捏他的手臂,随后举止大方回道:“来办些事情。” 随之一大群书生走了过来,其中就有杨聪。 不知为何,她感觉杨聪不敢直视她。 或者是不敢直视她身边的男人。 不过她也没多想,随后她扭头看向祁云清的侧脸道:“云清,你去忙你的事情,我去找窑子的东家。”说着示意他放手。 虽然是夫妻,但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还是有些别扭。 “我随你一起。”祁云清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见两人走后,柳安路的脚下意识就抬起,但想到什么又放下了脚。 他目光停留在那抹娇小的身影,几秒后,他转身出了窑子,回到了马车内等候。 男人的心思,男人自然清楚,沈谦倒不觉得柳安路的心思龌龊,毕竟苏槿这样的女子值得人爱慕。 …… 大汉听说他们要找东家谈生意,虽然有些不信,但还是去喊了东家。 东家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脸色黑红,鬓角已被汗水打湿,一身藏蓝色粗布麻衣,依稀可见其中的泥渍。 大概刚才应是在做事。 他见苏槿愣了一下,很明显愣了一下,他还没见过女子来谈生意的。 不过还是邀请他们去了内屋随后倒了两杯茶给他们,“是粗茶还请见谅。” “东家,客气了。” 苏槿象征性抿了一口,随后放在桌子上,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随后直接道明来意,“东家可会做这样的瓷瓶?” 金大窑伸手接过,看了几秒,眉头可见的蹙起,眼神却闪过一丝新奇和赞叹,“这图纸你从何处而得?” “瞎捉摸出来的。”苏槿笑了笑,随意道。 金大窑显然不这么认为,瞎捉摸要是能瞎成这样,他早就家财万贯了。 这时,他才认真的打量起这位小娘子,相貌生得极佳,个子在女子中不算矮,也不算高。 最后视线落在她的一双似秋水的杏眸上,神色平淡无波,似乎有种饱经世事的感觉。 面对他的打量,她依旧不躲不必,目光平视着他。 这女子不简单。 下一秒,男子低沉的声音夹着几分警告,“东家若是做不了,我们就不耽误东家的时间了。” 对上他幽深的眼眸,金大窑莫名有一丝寒意,他掩饰性的低咳了一声,随后道:“没做过,但应该不难。” 以往的瓷瓶都是底圆肚,细圆口,这图纸上的是方型,瓶口有塞子。 “那就好。” 苏槿面色浮上了些笑意,又道:“不知东家的出价是多少。” 金大窑没有立马回她,而是再看了一眼几张图纸,要说这难就难在瓶子的图案上。 三张图纸三种图案,桂花、野菊花,还有一种他也叫不上名字,瓶底还落了一个认不到的“鬼画桃符”,不过却出乎意料的好看。 那是祁字的拼音,只不过被苏槿设计了一下,看着就像画符一般。 原本是想落祁,但考虑到祁云清的日后要入仕途,便算了。 虽然这个朝代没有说文人不能经商,但商人的地位在这个朝代依旧很低。 金大窑沉思了一下,“白釉二十文,青、蓝釉二十五文。” 紧接着他又道:“这价钱是比寻常的要贵上几文,但小娘子应该也知道这个有有些难。” “我也跟你保证成品会跟画纸上差不多少,要是小娘子不放心,明日你抽空来一趟窑子,看了成品后,我们再来讲生意?” 苏槿点了点头,“成品我要看,价钱就不讲了。” 随后她面色严肃了一些,“但是我有个条件,若是掌柜答应,这生意我们就长期做下去,若是不行,就当相识一场。” “什么条件?” “我要东家签份协议,不得将图纸流出贩卖,否则赔偿十倍的违约金。” 闻言,金大窑紧蹙眉头,颇有些为难:“窑子向来眼多嘴杂,我不会泄露,但保不准旁人会。” 他虽可以自己做,但一个人要做到什么时候。 “这就要看东家有没有想赚这一份钱的决心。” 苏槿停顿了一两秒又道:“东家若是答应我,明日我送东家两张花瓶的图案。” 她见过的文物花瓶不少,临摹两张出来,别人也不会知道是抄袭。 一听这话,金大窑眼神蓦地欣喜,“真的?” 倒不觉得她在忽悠他,花瓶不是在于其型,而是在于上的图案。 这女子瓶子上的图案有种独特的清雅,让人瞧着就喜欢。 他沉默了几秒,“小娘子明日看过成品后,我们再来谈这些,如何?” 且看明日的图纸,若是当真有用,他就得跟她谈生意了。 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苏槿又点了点头。 …… 两人出了屋子,苏槿瞧着远处的书生门,正挽着袖子,用黄泥捏东西,手忙脚乱,一片狼藉,竟然觉得有几分滑稽。 “云清,你去吧。” 苏槿也不敢再耽误他了。 祁云清“嗯”了一声,低沉着声音询问道:“晚上留在镇上?” 苏槿本想说不,却见他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她微微沉默了一会,改口道,“嗯,我让周阿爷给阿娘带信。” “那你在树下等我一阵。” 祁云清指着窑子院墙最边上的大树,也不知是谁系了一根秋千在那。 “嗯。” 随后苏槿走到秋千处,弯腰吹了吹板子上积满的灰,她坐下轻轻摇晃,目光自然落在不远处的男子身上。 第七十四章迟来的…… () 他卷起袖子,手握着黄泥,动作虽然生疏,但却比起其他书生的手足无措,他显得淡定了许多。 似乎他从来都是淡定自若,真想瞧瞧他慌乱的时候是怎样的景象。 看了一阵,她便收回了视线,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秋千越荡越高,炎热的天气,有了许些凉意。 这时,金大窑出了屋子瞧见后,连忙大喊道:“小娘子,快停下,这秋千前些日子才断了,还没来得及换新绳子。” 也不知是谁将这断了的秋千打了个结又接上了。 闻声,苏槿刚想停下,下一瞬间,身子传来失重感,紧接着“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她头砸在了地上,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昏昏沉沉。 朦胧之间瞧见了男子极速的身影。 片刻后,祁云清来到她的身边,他顾不得手上的脏,一把扶起苏槿躺在他怀里,语气明显的担忧,“槿儿,摔到哪了。” 过了几秒,苏槿才摇了摇脑袋,视线清醒了一些,“没事。” 紧接着金大窑一群人围了过来,金大窑道:“小娘子,没事吧?” “没事,让你们见笑了。” 苏槿顾不得身上的疼,靠着祁云清的掺扶,直起了身,随后拍了拍衣裳,故作无事道。 …… 两人回到北巷已是午时了。 苏槿一进屋子,也顾不得床上有没有灰尘了,小心翼翼的躺了下去。 刚才那一摔,当真是摔疼了,在路上也不敢说,这事当真有些难为情。 紧接着进来的祁云清,瞧见后脸色又沉了几分,他如何不知道她在强撑,一路上他有意掺扶她,可她都说不用,没事了。 在外人面上她可以坚强,可他是她的夫君,护她、疼她自是理所应当。 是不是他对她而言与旁人没什么不同。 过了几秒,他叹了一口气。 算了…… 随后走到床边坐下,低沉问道,“哪疼?” “没事,就是累了。” 苏槿实在是难以出口,她总不能说她屁股疼吧。 刚想到这里,一双大手便抚上了,苏槿身子蓦地一僵,与此同时响起男子的低沉的声音,“这里?” 苏槿头蒙在枕头里,闷嗯了一声。 下一秒,祁云清道:“脱了,我瞧看。”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蓦地转头看向他,见他神情不像似说假话,她有些慌了,“不用了,云清,已经不疼了。”说着她准备坐起身。 祁云清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大手探上了她的腰际。 …… 一下午苏槿便躺在床上,祁云清坐在旁边守着她。 其实躺了一会她已经不怎么疼了,但她几次想起身,都被祁云清清冷的眸子给阻止了。 眼见天快黑了,苏槿道:“云清,我去做饭吧。”说着撑着床起身。 祁云清的视线从书上移到她的面容上,温润的声音夹着一丝深意,“就这样闲不住?” 苏槿自然知道他话里有话,定是询问今日她出现在瓷窑的事,原本还以为他忘了,没想到一直等着她“自首”。 “云清……” 话还没说完,便见他凑近她的脸,热气扑在她的脸颊上,“是银子不够花?” “不是。” 对上他漆黑的眸子,苏槿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不自在的往里挪了一些。 祁云清这会心情实在算不了好,他等了一下午,想着面前的女子要是自动跟他坦白,这事就罢了。 一想到柳安路碰她,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大庭广众之下抢如此,倘若只有两人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声音又冷了几分,“你就这么放心跟别的男人共处一马车?” 见苏槿久久不回答,他危险的低“嗯?”了一声。 “云清,安路哥不是坏人”苏槿对上他的眸光,解释一句。 谁知这句话,成功让祁云清脸色又沉了几分,冰冷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不自知的怨念,“那他作何碰你?难道不知你已嫁人了?” 闻言,苏槿瞧了他半响,眼神浮现笑意,“云清,你吃醋了。” “你是我妻子。” 祁云清间接的承认了,随后他站起身道:“我去做饭了。” 说完这句话,他大步走出了屋子。 厨房 苏槿见男子挽着袖子,正在半弯着淘米,她快步走了过去,“云清,我来吧。”说着就撩起手袖。 祁云清瞥着她,从喉咙溢出几个字,“就这样闲不住?” 没等她回答,他又道:“既然这样,生个孩子吧。” 这话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他倒没指望苏槿会应,只是希望她听话一些。 闻言,苏槿沉默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没经历过房事,不会。” 祁云清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随后弯下腰附在她耳边,“这种事为夫来就行。” 苏槿的耳朵可见的红了,僵在原地半响后转身出了厨房,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身后传来男子低沉富有磁性的笑声。 冰冷的黑夜因此升起了一抹温情。 …… 饭后,苏槿心便提起了,但想着迟早都有那一关,索性咬了咬牙,脱了外衣上床躺着了。 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祁云清唇角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后关好房门,走到床边,淡然的当着她的面退下外衣。 下一秒,油灯灭了,随即床一沉,苏槿的心也跟着紧了。 “睡吧。” 祁云清一把搂过她,察觉到她身子僵硬,轻声又道:“等你什么时候真正愿意了,我再碰你。” “我不想你后悔。”说着吻了吻她的额头。 其实他已经忍不住了,如今不过是以退为进,诱苏槿进“局”。 他从没想过,他竟然会想方设法拥有一个女人。 苏槿紧绷的身子蓦地松懈了下来,过了半响顺着他的话应道:“云清,我不后悔。” 她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就算祁云清真的做了负心汉,她也不会吵,也不会闹。 蓦地,身子一沉,苏槿神情呆滞了,语气带着几分不敢信,“云清,你?” 难不成祁云清刚才只是跟她客气? “从这一刻开始,由不得你后悔了。” 从知对苏槿上心后,祁云清就没打算放过苏槿了。 随后没等她再说什么,强势的堵住了她的唇。 第七十五章他想要个孩子 () 一次又一次的沉沦,最后苏槿承受不住昏了过去,昏过去那一刻,似乎听见了男子低沉夹着微喘的轻笑。 …… 次日,天色大明,阳光透过窗户撒在了屋内。 床边满地散落的衣裳,床上男女紧紧相拥。 过了一会,男子睁开了那双勾人的丹凤眼,映入眼帘的是女子沉睡的容颜,脸颊泛起薄薄的红晕,如同施了胭脂。 祁云清的眸子幽暗了几分,喉咙滚动了一下,于此同时搂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 随后凑近吻了她的唇,本想蜻蜓点水,奈何一碰便不想离开了。 “嗯?” 沉睡间的苏槿突然喘不过气来,迷糊之间睁开了眼睛,触及放大的俊脸,她心莫名的颤了一下。 意识渐渐拉拢,昨夜那些旖旎的画面如同电影闪过。 她下意识的抓紧被子捂在胸前,神情有些无措,“云清。” “醒了?” 祁云清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正常的沙哑。 “嗯。” 苏槿往后挪了挪,瞬间袭来剧烈的酸痛感,如同被什么碾过一般。 她忍不住瞥了祁云清一眼,平日里瞧着像禁欲的和尚,可昨晚他有些……猛。 突然想起什么,她望了一眼外面的天:“云清,过了上堂的时辰了!你赶紧去。” 祁云清一手揽着她的腰,微用力往身前拉,心里踏实了不少后,才道:“以后不去私塾念书了。” 其实从村子的流言出来时,他便有了这个打算,最近跟沈辰说过这事。 沈辰没有应,也没有阻拦。 按祁云清现在的学识,过童试不难,只是沈辰担心的是祁云清太重男女之情了,恐怕会耽误了仕途。 后来两人谈过一次,沈辰知道他的心里的成算时,才同意他不上学堂了,还退了三两银子给他。 原本祁云清是打算等这个月休沐后再回家,却没想苏槿提前来了镇上。 苏槿以为他是担心银子的事,蓦地褪去女儿家的羞涩,坚定道:“云清,不用担心银子,我能供你上学,你继续去上私塾。” “不是,课业这些我都学得差不多了,再待在私塾也学不到什么。”祁云清的语气淡淡,却又有种无法让人拒绝的意味。 苏槿抿了抿唇,转念一想,眸子染上了几分复杂:“因为为村里的流言?” “一半。” 祁云清眸光落在她的脸上,随后抬手抚了抚她凌乱的发丝,又道:“想要个孩子。” 这话不假,他想要个孩子,和苏槿有个孩子。 屋子里安静了半响。 苏槿脱离他的怀抱,扯过一旁的衣裳背对着他,故作淡定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去瓷窑了。” 下一秒,一双大手环住了她的细腰,微微用力她便又躺下了,紧接着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还早,再睡会。” 感受到腰间的炙热,苏槿身子僵硬了一秒,随后故作镇定道:“我不睡了,你睡吧。” 蓦地,一股热气扑在耳边,“既然如此,我们就做些其他的……” …… 苏槿再次睁眼已经过了正午。 床边已经没有祁云清的身影,不过还残留淡淡的余温,苏槿费力的坐起身,扯过一旁的衣裳穿好。 掀开被子,触及到淡灰色的床单多了一朵“红花”,艳红夺目,她恍惚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随后起身,麻利的将床单被套换了,刚准备抱起脏被套出门,就碰上了祁云清。 四目相对,静谧了一会。 随后祁云清的视线落在被套上,沉声道:“放着,先吃饭。”说着走进了屋子。 “好。” 苏槿抱着被子的手紧了紧,然后转身将被子放在一旁。 饭桌上 苏槿埋头吃饭,祁云清瞥了她一会,温润道:“槿儿,我们是夫妻。”言外之意就是让她别害羞。 “我知道。”苏槿抬眸看着他。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男子低沉的声音,“不急,吃慢些。” 停顿了一两秒,他又道:“我会待你好。” 见他神情认真,苏槿笑了一下,“我没想这些。” 说着她放下筷子,又道:“云清,你不要有太多的心里负担,这种事情你情我愿,倘若真有一天,我们不合适,我……” 祁云清沉着脸打断她:“怎么不合适?” “你以为只是我把持不住?” 他眸光深邃的看着她,仿佛要看穿她心底所想。 苏槿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抿了抿唇,“我是说真的。” 她虽做不到洒脱离去,但也绝不会纠缠。 祁云清将筷子放在桌上,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否则我保不准会对你“做”些什么。” “还是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体力经得起折腾?嗯?”尾音轻扬。 蓦地,苏槿脸羞得涨红,颇有些恼羞成怒,“云清!” 都说书生呆板无趣,她看不尽然! 见状,祁云清心中的阴郁才消散了许多,语气也不如刚才冷冽,“先吃饭。”说着抬起筷子,夹了许些菜放在她碗里。 …… 两刻钟后,落好大锁后,两人在镇口包了一两驴车往瓷窑而去。 一路慢摇,到瓷窑已是半个时辰后,祁云清先下了驴车,随后掺扶着苏槿下驴车,往瓷窑里走去。 黄大窑听说他们来了,急忙洗干净了手,拿了个瓶子便去了内屋,瞧见屋内的两人,他急道:“小娘子,做出来了,你瞧瞧。” 说话间,他嘴巴咧了一下,语气带着浓浓的自豪。 苏槿伸手接过,细细瞧了一下,说不上很满意,但能做出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劳东家费心了。” 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纸,递给岳大窑,“这是花瓶的图案。” 岳大窑见她这么爽快,眼里的笑意真了几分,不管图纸如何,冲她这份信任,瓷瓶的单价都给她少两文钱。 下一秒,他打开图纸,便愣住了,眼里闪过惊叹,他再细细的看了图纸,半响后看向苏槿带上探究,“小娘子去过京城?” 他有幸去过京城两次,见过京城的花瓶,与苏槿的图纸有些相似,但她的图纸又多了一些清雅的别致。 第七十六章云清表妹 () 感受到两股来自不同方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苏槿面色如常,淡淡笑道::“东家说笑了,我只是一个贫穷农家妇,没有银子去京城。” 说实在的,如果仅仅是个贫穷的农家妇,便能有这番能力,他金大窑一百个不信,但他也不是多事之人。 他笑了笑,附和道:“也是。” 紧接着他手指着不远处的椅子道:“能否坐下,我们细谈笔生意如何?” “好。” 苏槿应了,随后同祁云清走到椅子处坐下。 许是动作太大,牵动了身上的酸痛,她眉头微不可见蹙了一下。 见状,金大窑以为是昨日秋千之事,忍不住关怀了一句,“小娘子,可是昨日摔严重了?” “嗯。” 苏槿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余光瞥了一眼祁云清,恰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眸光,她淡定收回了视线。 但耳尖却不可控制的红了。 金大窑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紧跟着坐下后又道:“都怪我昨日招待不周,让小娘子受苦了。” “前些日子我家大儿从外地带了些药酒回来,治跌打损伤还是可以,等会匀些给小娘子。” “这事不怪东家。”这时,祁云清淡然道。 金大窑以为他只是客套,心里更内疚了,对两人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苏槿险些坐不住了,随后转移话题道:“东家可同意签协议?” 一听到正事,金大窑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沉声道:“自是同意,不过……” 见他欲说不说的模样,苏槿心里也知是什么事,她直截了当道:“东家有话不妨直说。” 她做生意,最不喜拐弯抹角,浪费时间。 闻言,金大窑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如此直白,反应过来后,粗笑了几声,“小娘子倒是爽快,那我就直说了。” “我很欣赏小娘子的图纸,我出二十两一张,每月小娘子只需要给四张,嗯,小娘子所有的瓷瓶我都免费做,但小娘子手中的图纸不再给第二人。” “简单来说就是,你只能和我们做这笔生意。” 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二十两一张图纸,确实占了苏槿不少的便宜。 他是商人,自然要考虑到自己的利益,何况现在还不知花瓶究竟能卖成什么样子。 若是之后卖得好,他也不是无良心之人,自然会涨银钱。 苏槿沉思了一会,这笔生意好处大于弊,一个月四副图纸,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金大窑心里的那些成算,她并不在意。 商人只讲利益。 她也如此。 她转头看着祁云清,询问道:“云清,这事你觉得如何?” 祁老师知道她是怕他没面子,但他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温声道:“你的事,我不干涉。”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她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越了解苏槿,祁云清就越看不清她,仿佛她带了一副面具。 比起现在淡定自若她,更喜欢在他面前青涩的她。 金大窑有一瞬间诧异,大元朝向来是夫为天,哪有女子做主一说。 不过他要是有个这样能干的媳妇,估摸也会如此。 他转头看向苏槿,询问道:“小娘子?” “那这事我应下了。”苏槿也没纠结,出声道。 闻言,金大窑嘴巴咧着老大,连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协议,递给苏槿。 苏槿大概的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便提笔写了名字。 感受到头顶清冷的视线,她蓦地抬头,对上祁云清幽清的眸子。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竟然忘记了她“不会”识字。 正当她不知如何解释时,祁云清挪开了视线,她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 他早就起疑了,不过是在等她说而已。 这事她也想过,只是魂穿这种事太过天方夜谭,一个不慎,她必死无疑。 说到底她还是没有完放下戒备。 只有经历过背叛的人,才会知道心意相信别人有多难。 协议签好之后,金大窑和苏槿一人保存了一份,紧接着金大窑从怀里拿出一袋银子给她,“这是今日两幅图纸的银钱。” 苏槿也没拒绝,伸手接下了,“多谢东家。” 金大窑摆了摆手,笑着道:“这是应当的,你要的瓷瓶,十月五号给你送来。” 苏槿点了点头。 几人再寒暄了一会,见时候不早了,两人便起身告辞了。 坐了驴车回到镇上,苏槿想着家里没什么米,便同祁云清去买米。 想着这几日家里用饭的人多,她便多买了一些,刚想付钱,祁云清就给了钱。 之后再买了一些菜,便坐着驴车回去了。 太阳落到了半空中。 在屋里做绣活的李荷听见院子的响声,蓦地扭头往门口看,眸子欣喜道:“槿儿、云清,你们回来了。” 说着放下手中的绣活,快步走到苏槿的身边,又道:“槿儿,用过饭了吗?娘这就去做。” “娘,用过了。” 苏槿挽住她的手臂,笑道,随后看向院子簸箕中满满的菊花,随意的问了一句,“谁摘的?” 李荷和苏赵氏在做绣活不可能摘,如今只有苏北和阿奶摘,两人摘不出这么多。 李荷抿了抿唇,瞥了一眼祁云清,犹豫了半响才道:“云清的表妹。” 祁云清有二个姑姑,一个周安陌的娘祁玉,另一个是嫁到领村的祁俏。 她说的表妹是祁俏的大女林家敏,比祁云清小上一岁,今年十六。 她嫁给祁山时,便同祁俏要好一些,平日里两家多多少少有些来往,偶尔祁俏的两个孩子会来住一两天。 也正因为这样,林家敏对云清生了些心思。 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人品还算不错,手脚也麻利,当初要不是林家敏的爹嫌他们家穷,恐怕孩子都出世了。 也不知为何,林家敏至今还没出嫁。 苏槿对这人没什么印象,但见李荷这样子,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她也没放在心上,“工钱这些,娘看着给就行。”说完就进了厨房喝水。 看见她的身影了,李荷才转头对着祁云清低声嘱咐道:“云清,娘不管你和家敏之前的事,但现在别做对不起槿儿的事。”语气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严肃。 第七十七章我小心眼 () 闻言,祁云清蹙了蹙眉头,他和林家敏之前有什么事? 他沉声道:“娘这种子虚乌有的话就不要提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虽摸不准苏槿的性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不是将就之人,哪怕是现在两人有了夫妻之实。 …… 临近天黑 苏北他们背着篓子回来了,最后进来的是林家两兄妹。 苏北、苏樱、苏溪三人瞧见了苏槿,立马朝她奔了过来,“阿姐。” “阿姐。” “阿姐。” 几人都知道苏槿怀了身子,都没敢抱她,只围在她身边。 “嗯。”苏槿眉眼弯弯,伸手摸了摸苏溪和苏樱的脑袋,瞧见苏北羡慕的眼神,她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苏北眼里的欢喜掩都掩不住,露出一排不算整齐牙齿,有了几分孩子气。 落日的余晖撒在女子的侧脸,美艳却又不失温婉,祁云清眉眼又柔和几分。 这时,一道欣喜的女声,打断了此刻的温情,“表哥。” 苏槿抬头打量了一眼,女子个子娇小,皮肤还算白皙,五官没有惊艳之处,不过胜在脸小,倒有几分清秀。 很快她便收回了视线。 这时,林家敏走到祁云清身前,微微扬起头,眸光炙热的看着祁云清。 任睡都瞧出了她的那些男女心思。 祁云清眉头轻蹙,随后不准痕迹的往后挪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余光瞥了一眼苏槿,她面色如常,没有一丝波澜。 他丹凤眼微眯,隐隐透露出一丝危险,紧接着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之后在众人的视线中,大手一把揽着苏槿的腰,稍微用力一拉,苏槿措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便撞进了他的胸膛。 男子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慢点,娘子。” 随后他看向林家敏介绍道:“苏槿,表嫂。” 院子里的几个小孩,极其不好意思的遮住了脸。 苏槿面上虽然没什么,但心里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抬手拍了拍祁云清的手,示意他先松开。 祁云清当做不知,搂着她更紧了几分。 祁林家敏满眼都是受伤,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过了半响,她微低头道:“表嫂。” 比起刚才,她此刻的语气冷漠疏离了许多。 苏槿装作不知,大方的回了一句,“表妹。” 紧着接又道:“今日辛苦你了,进屋歇会。” 林家敏温和的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一家人帮忙自是应该的。” 说完又看向祁云清,“表哥你瘦了,娘让我带了一些肉来,我做给你吃。” 也没等祁云清应,她便进了厨房。 祁云清眉头皱得更高了,下额因此也绷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苏槿自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挑衅,不过她不想计较。 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是谁她都会留三分面子。 随后她淡然的走到簸箕处,细细的挑出残渣。 “阿姐,你还好吗?”苏北也跟着走了过来,小心翼翼问道。 他虽然还没及冠,但也瞧出了一些。 苏槿扭头看向他,比起前些日子,他更黑了一些,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和道:“没事,你别操心这些事情,阿姐心里都有数。” “带妹妹他们进屋吃糖去。” “表嫂,我也…想吃。” 七八岁的林家华,圆圆的眼睛,清澈明亮,眼巴巴的望着她。 瞧着十分可爱。 她笑了一下,对着他招了招手,“过来。” 林家华犹豫了一下,然后朝她走过去,苏槿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叫什么?” “林家华,双木林,家业的家,年华的华。”林家华稚嫩的脸庞带着认真。 “真好听。” 苏槿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又道:“跟哥哥他们进去吃糖。” 林家华欣喜的点了点头。 随后苏北带着几个孩子进屋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苏槿和祁云两人。 苏槿见他久站不语,歪头瞥了他一眼,“云清,你回房歇会。”说话间手中的动作未停半分。 祁云清眸光幽深,“你生气了?” 苏槿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所指的什么,蓦地笑了一下,“云清,我没那么小心眼……” 话还没说完,男子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我小心眼。” 没等她接话,他便转身离去了。 苏槿望着他的背影,眼里染上笑意,随后拍了拍手,抬步跟着进了屋子。 祁云清坐在凳子上,一张俊脸冷到极致。 显然他这会已经很不悦了。 她道:“云清,想吃什么?我去做。” 闻言,祁云清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声音也没刚才冷,“你看着弄就成。”说着伸手搂着她的腰,大手还在她腰间捏了几下。 瞥见几个孩子望了过来,苏槿忍不住红了脸。 …… 厨房 李荷见苏槿进来了,一边烧火一边道:“槿儿,厨房有娘,你回屋休息吧。” 说到了这里,她瞥了一眼正在切菜的林家敏,停顿了几秒又道:“你怀了身子,别太操劳了。” 对于林家敏这个外甥女,她是真的喜欢,但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否则对苏槿不公平。 林家敏手顿了一下,抬起头视线落在苏槿的肚子上,嗓子干涩得有些发疼。 随后她低下了头,一言不发的切菜。 对于她的异样,苏槿自然是注意到了,抿了抿唇,“表妹,你和云清也有许久没见了,去说会话吧,厨房我来就成。”说着挽起袖子拿过她手中的菜刀。 她给两人时间说清楚,但只有这一次,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大气之人。 林家敏有些错愕,眼里有些复杂,过了几秒“嗯”了一声,走了出去。 李荷瞧不出苏槿的面色,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唇张了张,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这边,林家敏进屋时,屋里只有祁云清一人,几个孩子估计跑外面去玩了。 他还是如往常一般清冷,就连她来了也不曾抬头。 明明他什么暧昧的举动都没有,可她就是喜欢上了,是那种刻在骨子里里的喜欢。 每每想起又疼又欢喜。 她温柔的唤了一声:“表哥。”说着走到他旁边的凳子坐下,看他抄写。 第七十八章醒来不见你,便寻你来了 () 属于女子的清香味传来,不难闻,祁云清却本能的凝眉,同时手顿了一下。 过了几秒,他放下手中毛笔起身,声音冷漠,“你坐着休息,我去厨房帮忙。” 也没等林家敏说什么,他便大步走出了屋子。 厨房 视线徒然一黑,苏槿手中刀停了下来,同时望了一下门口,对上男子幽暗的眼神,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云清生气了。 下一秒,男子还算温润的声音,“娘,你出去,我来烧火。” 李荷视线扫过两人,片刻后,点了点头,紧接着放下手中的干柴走了出去。 厨房只听得干柴燃烧的“噼啪”声。 火光下的男子,眸子低垂,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遮住了他的情绪。 他声音不轻不重的讲述,“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村子里的孩子经常骂我没爹,让我去死。” “在我四岁时,娘出去干活了,林家敏几兄妹把我带到河边玩,伙同村子里的其他孩子将我硬生生的推下了河。”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也染上了低哑,“他们看着我在河里扑腾,笑成了一片,后来我抓住了岸边的草,才爬上了岸。” 至那以后,接连好几个月,每当黑夜来临,那股溺水的窒息感便会席卷而来。 现在谈不上对林家敏几人有什么憎恨,但也没再有过亲近之意。 光听着,便让人心底发凉,更不要提当年经历的祁云清,苏槿眸子染上了心疼和悲凉。 明明他们这种人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只本着好好生活,为什么却过得如此艰难。 许是分心,刀刃不小心切上指尖,血顿时沁了出来,她下意识松开了菜刀,同时轻呼了一声。 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反应,眼前蓦地黑了,紧接着划伤的手指被人含在嘴里微吮。 清晰感受到温热包裹着手指,苏槿白皙的脸颊忍不住泛起薄薄的红晕。 过了一会,祁云清才抬起头来,对上女子含羞的模样,他不自然的滚动了喉咙,眸子也暗了几分。 他的缓缓低头靠近,苏槿心知他要做什么,不自然的往后挪了一步。 祁云清怎会放过她,大手搂紧她的腰,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就在两唇快要相碰时,突然身后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表哥,表嫂。” 苏槿立马偏过了头,挣脱了他的怀抱,往后退了几步,才看向门口,“表妹。” 祁云清眉头拧了拧,随后淡然的直起身,又回到了灶台出继续烧火,期间未曾看过门口女子一眼。 “表哥,我来吧。” 林家敏跟着走了过去,伸手就想去拿祁云清手中火钳。 “不用,你出去。” 祁云清皱着眉头躲开了,此刻的语气也算不上好。 头一次他的语气这么重,林家敏呆愣在原地,眸子渐渐泛起水光,眼敛抬了又垂下,瞧着有几分柔弱无助。 “云清,去王爷爷家拿点止血草回来。”苏槿手上的伤口不深,用不着止血草,不过是想支开祁云清。 祁云清瞥了她一眼,轻“嗯”了一声,随后错开林家敏走出了厨房。 等他走后,苏槿也没管林家敏,继续切剩下的菜。 半响后,林家敏看着她,轻声道:“我想嫁给表哥,嫁妆五两银子,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表哥,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 闻言,苏槿眉头蹙了起来,声音极冷,“如果我说不同意呢?” 此刻的她褪去了女子的温婉,换上了一身凌厉之气。 林家敏对上她冰冷的视线,莫名的感受到了害怕,手紧了紧,心里的打算也说不出口了。 当初她听信了爹的话,再等一段时间,等表哥当了秀才再嫁,却不曾想到他娶妻了。 …… 吃过饭后,苏赵氏带着几个孩子回家了。 李荷看着林家两兄妹,有些犯难,家里只有两张床,按以往是林家华同祁云清一间房。 但从吃饭时她便发现祁云清的神情有些冷,她这个为娘的,怎么不知他心情差。 想到这里,她望了一眼苏槿,考虑半响,决定让林家敏两兄妹同她挤挤。 祁云清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 …… 怕摘的菊花焉了,影响香水的质量,苏槿也顾不上犯困了,将簸箕的菊花拿到厨房蒸上了。 随后坐在院子里吹风等着,偶尔瞥几眼屋内抄书的祁云清。 不知不觉,她靠着被椅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祁云清无意瞥见她仰头而睡,颇有几分娇憨,唇角不自觉的扬了扬,随后起身走了出去,步子刻意放轻了许多。 身子徒然凌空,苏槿被惊醒了,立马睁开了眼睛,朦胧的视线看不清他的面容,带着几分睡意的声音:“云清?” “嗯。” 两人进了屋子,祁云清将她平放在床上,脱掉她的鞋子,“睡吧,我看着厨房。” 苏槿实在太困了,想着蒸估计也要蒸两个时辰,也没拒绝了,“那过会你喊我起来。” 谁知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清晨,她如往常窝在男子的怀里,她微微仰头,瞥着男子的俊脸,他眼底多了些青黑色,想来昨夜睡得晚。 她眸子划过一丝心疼,随后轻手轻脚从他怀里离开,出了屋子。 家中的院门已经开了,李荷和林家两兄妹都没在屋子。 她走到了厨房,菊花已经蒸好了,只有小半罐香水,她低头闻了一下,大概蒸久了,有些香浓了,不过也不影响。 见天色还早也凉快,便不打算此刻做早饭,拿上背篓去摘菊花了。 一路上没碰见什么人。 连日摘采,菊花只剩一小片了,苏槿边摘边沉思,有些动了买地培栽的心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投下一片黑影,男子温润的声音,“怎么不喊醒我。” 苏槿正想得专注,他冷不丁出声,吓得她心头一跳,随后扭头看向他,“云清,你怎么来了?” “醒来不见你,便寻你来了。” 祁云清撩起袖子,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臂,动作娴熟的摘菊花。 之后两人默不作声的摘菊花,没多久便装了一篓子。 祁云清拿过背篓,随后右手自然而然的握着苏槿的手,苏槿低头看了一眼,杏眸渐渐弯上。 两人慢慢的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第七十九章我想嫁给表哥 () 祁家 院子里晾衣服的林家敏听见远远而来的脚步声,扭头看一眼,视线落在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她微亮的眸子渐渐暗淡…… 李荷看见两人的样子倒是笑了一下,“饭菜在锅里温着。” 随后无意瞥见林家敏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神情收敛了一下,柔声道:“家敏,跟舅娘进屋,舅娘给你和弟弟量一下尺寸,给你们做一身衣裳。” 林家敏知道李荷是好心,不想她难过,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去了偏屋。 她落在后面进屋,抬手合上了门,屋子的光线蓦地暗了几分。 正当李荷不解时,就见她缓缓跪在了地上。 “舅娘,我想嫁给表哥,做妾我也甘愿。” “还请舅娘成。” 说完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李荷蒙了一会,反应过来连忙扶住她,神情颇有些为难,但话却十分决绝,“家敏,这事舅娘做不了主,也不会做主。” 当日成亲时,便答应了苏家不会纳妾。 何况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是当真喜欢苏槿这个儿媳妇,不想她受一点委屈。 李荷也不想伤害林家敏,她是她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只是和云清没有缘分。 她思忖了半响,出声安慰道:“家敏,你是个好孩子,勤快又能干,以后定能找到比云清更好的男子。” “舅娘,家敏求你了。”林家敏红着眶,低声哀求道。 她出门时便答应了爹,如果表哥不愿意娶她,她便回家踏踏实实的嫁人。 想到这里,她哀求中带着几分决绝,“舅娘,如果你不同意,家敏只有一死了。” 蓦地,李荷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许是怕外面的人听见,她压低声音道:“家敏?”语气透出一丝不敢置信。 下一秒,林家敏蓦地起身,一把拿过桌上的剪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哭道:“舅娘,家敏求求你了。” “家敏,你快放下!”李荷因为心急,声音大了一些。 旁边的林家华被这一变故吓哭了,“阿姐,我怕。” 林家敏看了他一眼,声音哽咽安抚道:“家华乖,别怕。” 随后她看向李荷,“舅娘,家敏喜欢表哥七年了。” 十岁那年,娘带着他们到祁家,她,还是头一次见祁云清穿白色学服,俊秀温润,有几分大户人家小公子的模样。 一点都没有小时候被人欺负的狼狈感。 后来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将眼神放在他身上,每当他休沐时,她便会找借口来祁家看他一眼。 可他总是疏离她,甚至不喜…… 许是她心绪不稳,加上剪子是前几日才买的,有些锋利,顿时划破了她的脖子,泣出了些血珠。 “家敏快放下!” 那一抹红刺得李荷慌了神,也顾不得什么不好,冲门外喊,“云清,槿儿,你们快进来。” 她话刚落,门就打开了。 祁云清和苏槿听见林家华的声音时,便意识到了不好,连忙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看清屋内的情况,两人同时蹙眉。 苏槿柳眉蹙成一条直线,语气微沉,带着几分凌厉之气,“表妹,这事为何?” 对于这样的苏槿,林家敏本能的有些畏惧,但还是没有躲闪,直直的对上她的眸光。 “家敏想嫁给表哥,别无所求。” 说着又慢慢地跪在地上,哭着哀求道。 女子哭的梨花带雨,让人瞧着便有些不忍,李荷嗓子有些涩涩,“家敏,别做傻事,你让你爹娘和我们怎么办。” 苏槿眸子冷了下来,“为了嫁进祁家,你以死相逼?倘若我是你,绝不会做如此愚蠢之事。” “这事一旦传了出去,你的名誉会受损,再想嫁人便难了。” “还是你已经做好了,嫁不进祁家就死?” 说着她低嗤了一声,眼神极快划过一丝悲凉,“你手中的剪刀,使劲往脖子刺,倘若刺得好,就没什么痛苦,反之,你就能感受到血液从身体流出的恐慌。” 无人发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身子晃了一下,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她知道林家敏本身心不坏,只是太执着了一些。 闻言,林家敏脸色蓦地煞白,她不想死。 可她想嫁给表哥…… 她握着剪刀的手紧了紧,漂亮的柳叶眼盯着祁云清,仿佛在等他的回答。 祁云清丹凤眼微眯,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你的威胁对我没用。” 他又不是圣人,没有那么多慈悲之心,就算是有,也早就“死”在很多年前了。 “云清!”李荷见林家敏手抖了一下,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林家敏要是死了,她该怎么向祁俏交代。 此刻,林家敏脸色毫无血色,身子柔弱的晃了一下。 过了半响后,她无力的丢下手中的剪子,颓废的坐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 午时已过一刻,偏房的门合了一上午了,从门缝依稀瞧见女子低头的样子。 李荷做好饭菜后,先替林家敏盛了一碗,苏槿瞥见后道:“娘,我去吧。” 李荷眼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道:“槿儿,家敏她心地不坏。” “娘,放心,我不会对她怎样。”苏槿笑了一下,随后接过她递过来的碗。 祁云清抬眸瞥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 屋内 此刻的林家敏眼皮肿得老高,听见“吱呀”的推门声,头埋得更低了。 “吃饭吧。”苏槿将饭菜递到她眼前,神情还算温和。 “谢谢。” 林家敏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 正当苏槿准备走,听见她又道:“能说会话吗?” 苏槿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你先吃。”说着坐在她的旁边等着。 林家敏轻“嗯”了一声,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但没吃几口便放下了。 她将碗筷捧在手心,放在膝盖处,紧接着低头轻语,“小时候表哥他经常叫我家敏妹妹,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我。” 说着,她轻自嘲了一声:“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领情,反而跟着大伯家的几个哥哥欺负他,有一次还将他推进了河里。” “后来他再也不喊我家敏妹妹。” 一滴眼泪顺着她脸颊,滴落在衣裳上,开出一朵小花。 她时常再想,要是小时候她护着他,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 第八十章买山地 () 两刻钟后,苏槿拿着空碗出了屋子,顺手又将门合上了。 刚转头便撞进了男子幽深的瞳孔,似乎带着一丝紧张,她轻笑道:“怎么了?” 祁云清走过来,习惯性的揽着她的腰,沉声道:“她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林家敏确实没说什么,不过是讲了一些祁云清小时候的事。 苏槿一直以为自己很悲惨,但没想到跟祁云清比起来,她算幸运。 想到这里,她伸手握住了祁云清的手,眸光坚定,仿佛在告诉他,以后有我。 感受到手里的柔软,祁云清眉眼渐渐染上柔意,随后弯腰吻了她的发顶。 …… 距离上次的事情已过三天,林家两姐弟还在祁家。 在此期间柳刘氏来拿了衣裳回镇,苏槿也跟着去镇上看了一下绣云坊的状况。 虽不说人头攒满,但也是差不了多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事来了。 也许坏事也来了…… 柳刘氏被喜悦冲昏了头,倒没她想得深。 不过倒是考虑了一下苏槿,较之前,她瘦了一些,原本白皙的脸颊,又被晒黑了,最明显的是她眼底的青黑。 担心长此以往她身子会吃不消,便重新招了一个帮忙的人,是陈吟儿。 怕她多想,柳刘氏特地跟她解释了一下。 苏槿没什么意见,正好她目前要忙的事情比较多。 其余的时间她便背着背篓朝着周围的山找花。 还别说,真让她找出来了几种,其中最让她欢喜的是找到了山茶花,数量还不少,其中粉色和紫色最多。 一行人起早贪黑,忙得脚都没空沾地。 这日下午,山茶花摘完了。 苏家的人用过晚饭后便走了。 苏槿拿了一只笔和一张宣纸在画些什么,时而蹙眉,时而咬了笔杆,神情有些纠结。 笔墨弄在了手上,也没察觉,旁边看书的祁云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从怀里掏出帕子,替她轻轻擦拭。 他语气有几分心疼,“休息一会吧。” 这些日子,苏槿比他们更累,白日跟他们摘花,晚上熬夜制香水。 他劝她休息,可她却未听进半分。 “云清,我们买地吧。”苏槿拉回思绪,将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时,李荷端了两碗汤圆进来,听见这话还愣了一下,神情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 “娘,你来得正好。”苏槿移了一半板凳,示意李荷坐下。 等她坐下后,苏槿又道:“我想买地种花,你们觉得如何?” 李荷和祁云清没什么意见,让她自己拿主意就行。 李荷想到了什么,“等我一下。”说完急急忙忙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她递了一个钱袋给苏槿,“槿儿,娘一共有一两四百五十文,留了四百五十文当伙食费,还有一两银子,你买去拿地。” 前些日子绣云坊的东家给她结了工钱,足足有二两银子,她和苏赵氏一人分了一两。 原本是打算留着给祁云清交学费,但云清说他不去上私塾了,她虽不知为何,但她一向尊重云清的选择。 因为云清从不行糊涂之事。 紧接着,她又道:“娘没本事,帮不了你多少。”语气有几分回愧疚之意。 虽然不太相信这什么香水能卖出去,但苏槿愿意做,她也愿意陪着。 倘若真亏了,也没关系,最穷的日子都过过了,再差又能差到哪去。 一家人乐呵便是好。 苏槿心里一暖,笑着道:“娘,不用,我身上还有银子。” 她不打算买良田,这几日转悠,她发现离村子最远的西山,土壤最为肥沃,山茶花也比其他的地方长得要好些。 而且西山的山脚有条小河,日后浇灌也方便。 她也打听过,村子是可以买山地,且价格比下等田还要便宜一些,一两银子一亩。 她估计了一下,西山大概有六七十亩,不算大也不算小。 如今她身上也有接近七十两银子,大概是够了,倘若不够,只能找柳刘氏借些银子了。 “槿儿,拿去吧,这是娘的一点心意。”李荷硬塞给了她。 这时,祁云清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放在她面前,语气透露着一丝不容拒绝,“拿着。” 苏槿只好收下了。 …… 天一亮,苏槿和祁云清提了一些鸡蛋便去了贺村长家。 鸡蛋还是李荷在村里买来给她补身子。 贺向西知道他们是来买山头的,还有些不敢相信,特地强调了一句,“西山最少也得六十五两。” 却见苏槿和祁云清面色未变半分。 紧接着苏槿从怀里掏出六十五两银子,放在贺向西面前的小桌子上,温和有礼道:“要麻烦贺阿爷替我们办地契了。” 买地先要村里的里正写契约,然后再去衙门盖章,官府将名字登记在土地簿上,买地才算完成了。 饶是贺向西也被这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刺了一下眼,原本因老而下搭眼皮,向上扬了许多,多了些精神劲头。 随后他瞥了两人,“银子怎么来的?” “贺阿爷应该知道槿儿在镇上帮工吧,买山地是东家要买的,我只是帮忙跑个腿,因为某些原因,东家要将山头落在我的名下。” 她知道银钱不外露的道理,这样说也免得招村里人眼红。 贺向西倒没多想,在他的认知里,祁家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山头买来作什么,划不来。” “东家想用来种花。”苏槿道。 买山头种花还是头一次听说。 用二狗的话来说,吃饱了撑的。 贺向西也没再问什么,这有钱人的想法,跟他们这些庄稼汉子就是不一样。 随后拿出笔墨替他们写了两份地契书,落了名字后,递给了苏槿。 原本是苏槿是想落祁云清的名字,但祁云清不同意。 等她签好后,贺向西又将地契收了回来,“明日我便去趟县城,将事给你们办了。” “多谢,贺阿爷了。” 苏槿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二百文铜钱递给他,又道:“贺阿爷,天气炎热,买些凉茶喝。” 贺向西笑着摆了摆手,拒绝道:“都是一村子的人,用不着如此客气。” “贺阿爷收下吧,这是我们东家的一点心意。”苏槿笑着将铜板放在了桌上。 第八十一章码头干事 () 收了人家的“谢”钱,贺向西也有些不好意思,等苏槿他们一走,他就换了一身衣裳去县城了。 也算祁家运气好,县城衙门没多少人,不到一刻钟便办好地契,官府留了一份做底子。 回到村子时,太阳还没落山,他直接往祁家去了。 祁家拿了地契自是欣喜,李荷想挽留贺向西用晚饭,贺向西直接拒绝了,然后再说了一会客套话,便走了。 祁家买山头最惊讶的是林家敏,她没想到祁家这么穷还能买起山头。 她不会以为这买山头的银子是祁云清和李荷挣的,祁家的家底她很清楚。 想到这里,她将视线移到苏槿身上,这些日子相处,发现她比别的女子多了一些坚韧,起早贪黑从没喊过一声累。 怪不得表哥…… 苏槿自然注意道她的眸光,瞥了一眼,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接下来两日,苏槿待在厨房蒸这几日摘的花,至于移栽之事,暂时不急。 这日清晨,众人吃了早饭,便分别拿上了背篓准备又出去摘花。 祁云清看着苏槿,沉声但:“我有事,要去一趟镇上。” 这些日子他都是穿的以前破旧的旧衣裳,黑发用布条束在耳后,饶是这样,但也不影响他出尘的俊颜。 “衣裳不换?”苏槿提醒道。 “不用。” 闻言,苏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多问,点了点头,“别太晚了,山路不好走。” 祁云清温和的笑了笑,耐心叮嘱她,“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上山看着路,注意脚下的碎石。”抬手替她理了理头上的帽子, 连日的熬夜,她憔悴了不少,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和愧疚。 他又道:“累了就休息,别硬抗,我能养你。” 苏槿觉得有些好笑,但心里却暖暖的,声音自发柔了许多,“知道。” 这样的举动,林家敏这几日见多了,但还是免不了难过,随后牵着林家华出了院子。 李荷扫了两人一眼,跟了出去。 院子只剩下两人,祁云清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 下一秒,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苏槿俏丽的小脸捧着,紧接着低头吻了下去。 苏槿脸刷得一下红了,推开了他一下,声音还算镇定,提醒道:“云清,这是在院子。” 祁云清眸子染上了几分**,从喉咙溢出沙哑的声音,“今晚不蒸花了,好吗?” 这几日她许是太累了,一沾床就睡了,他从圆房过后,就没有碰她。 他话里的深意,苏槿自然是明白,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随后道:“我上山了。”说完没等他应便出了院子。 身后的祁云清勾了勾唇,过了半响才出了院子,落上了大锁。 …… 镇上的码头 以往还算安静的码头,多了一艘几米高的大船。 像这样的大船,极少见,听说是从远江到京城的商船,不知因为什么,昨夜在泉水镇码头停了,明后几天也有商船来。 因为船上的货物贵重,这次的搬运工钱是平日了两倍,二百文一天。 镇上去的人多,但码头的东家怕有些手粗的汉子弄坏了雇主的东西,便挑了些信得过的人,其中就有祁云清。 祁云清能得信,也是村里猎户孙青昨夜来告知的。 他跟着人群进了商船,货物是暗红色的木箱,沉甸甸的,他扛在肩上,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但很快就稳住了。 码头管事的人,一直大声粗喊:“小心点,别碰坏了,否则十个你们都不够赔。” …… 临近中午,一辆马车驶入了月牙村,最后停在了祁家门口。 恰好这时,苏槿一行人回家了。 金大窑从马车上下来,瞧见了苏槿,黝黑的脸笑开了花,脸上因此多了许多皱子,“小娘子。”声音带着浓浓的热切。 李荷不认识他是何人,见他逐渐靠近,本能的将苏槿护在身后,“青天白日的你想做什么!” 闻言,金大窑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连忙止住了脚步,解释道:“妹子,别害怕,我和小娘子认识。”说着看向苏槿,示意她解释一下。 “娘,没事,他是瓷窑的东家。” 苏槿轻轻拍了拍李荷略有些紧绷的身子,随后看着金大窑又道:“东家,进院子说话。” 一行人进了屋子,苏槿放下了背篓,轻微的动了动有些疼的肩膀。 “东家随意坐,地方简陋,还望不要嫌弃。” 走进来时,金大窑便打量了几眼,这屋子确实有些寒酸了。 他面色不显,客套道:“不嫌弃,不嫌弃。” 说着他也没客气了,寻了根四方小凳坐下了。 李荷见他们这样子,心知是要说事情,连忙招呼苏赵氏等人出了屋子。 不过并没有关门。 见她们走了,金大窑迫不及待道:“小娘子,瓷瓶晚些便会给你送来,我来是想问小娘子还有图纸吗?” 这几日,他让人赶了一批花瓶出来,原本还有些忐忑,却没想到花瓶一到县城的铺子,便被那些大户人家买了。 “有。” 苏槿转身从书香拿出数十张递给他,“东家挑挑,要哪两幅。” 蒸花闲着无聊,她便按着记忆画了花瓶,不过她酌情添了一些。 金大窑翻了一下,每一张都有自己的风格,但都有一个特点,清雅,有几分文人的风骨。 这也是苏槿的考量,这个朝代重文、崇文,走文人的风格,应该能极快受世人接受。 “小娘子,卖给我,如何?”金大窑试探性的问道。 苏槿没什么迟疑,点了点头,“好。” 对于她的爽快,金大窑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随后想到了什么,立马止住了笑容。 他伸手摸了摸钱袋,发现就带了一百两银票,和十几两碎银。 “小娘子,我先给你一百两银票,图纸我暂时不拿,晚些我再来一趟。” 苏槿笑道:“剩下的不急,东家有时间再送过来就是。”说着将图纸又递给了他。 合作需要信任,倘若金大窑因为一百多两银子便赖账了,这生意不做也罢。 “小娘子,果真洒脱。”金大窑对她越发欣赏了。 第八十二章看我作何? () 两人再说了一会话,金大窑见时候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了。 等他一走,李荷便进来了,见苏槿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揉眉心,也顾不上问什么了,关心道:“槿儿,去床上睡会,娘做好了饭再喊你。” “好。” 苏槿也没拒绝,点了点头,随后起身躺上了床。 许是真累坏了,没一会她便睡着了。 李荷心疼不已,细心的替她捏了捏被角,放下了床幔,才出了屋子关上门。 然后招呼院子玩闹的几个孩子声音小些。 几个孩子都懂事,乖巧的点了点头,也没再玩闹了,老老实实坐在一旁挑花中的残渣。 林家敏跟着李荷进了厨房,一人烧火,一人做饭,静默了一会。 这时,林家敏轻语道:“舅娘,表嫂跟从前不一样。” 以前她见过苏槿两次,从来都是垂头,不理人,偶尔说一两句话都带着几分扭捏。 如今行为举止大方,有时候身上的凌厉之气,就好像县城里的官老爷,令人不敢放肆。 李荷拿菜刀的手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了,温声道:“怎么不一样,你表嫂一向如此。”语气带着浓浓的欢喜。 没等她回答又道:“家敏,火烧大些,要炒菜了。” 之后厨房只听见炒菜的声音。 …… 苏槿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十月的天阴晴不定,上午还是大太阳,这会就已经阴沉了,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凉风。 凉风透过草屋飘进了屋子,吹起了床幔的一小角。 睡梦中的苏槿感受到凉意,蓦地睁开了眸子,视线朦胧只瞧得见一片灰暗,抬手撩来了床幔,视野才亮了许多。 此刻天色,她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打开房门,见李荷她们正在院子里小心清洗瓷瓶,“娘,什么时候送来的?” “有一会了。” 闻言,李荷抬头看着她,紧接着擦了擦手起身,“饿了吧?” “娘用土罐给你炖了母鸡,我去给你舀。”说完便急忙往厨房而去。 苏赵氏倒是羡慕苏槿,婆母慈祥,丈夫疼爱,没有妯娌之争。 虽然家境差了一点,但都是勤快之人,日子总会红火。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边埋头不语林家敏,但凡长眼都看得出这丫头的心思。 说实在的,林家敏有些不自知,且不说以前她和祁云清有什么,凭祁云清成亲了,她就应该将这份心思放心底。 否则苏槿置于何地。 …… 没一会李荷端了一大碗鸡肉出来,放在主屋的桌子上,然后又替苏槿盛了一碗米饭。 “娘,我来就行了。”苏槿有些无奈。 “没事,娘也只能帮你干些这种小事。”李荷不以为然道。 随后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沉甸甸的小布袋递给她,“瓷窑的东家让我给你。” 她虽然没打开,但摸着也知道是银子,原本是想放屋里,但又不放心,就揣在了身上。 苏槿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也没数,从其中拿了五两银子出来递给李荷,“娘留着平日买吃食。” 李荷欣慰笑了一下,摆手拒绝道:“槿儿,娘不要,娘身上还有。” “娘,槿儿给你,你就收下。”苏槿硬塞给了她,然后坐下用饭。 看着手里有些分量的银子,李荷鼻尖有些酸涩。 …… 苏槿刚放下碗筷没多久,有几日不见的苏峰来了。 她眸子带上许些真切的笑意,“小叔。” “嗯。” 苏峰打量了她几眼,瘦了也黑了,但好在精神劲头还有。 他沉声又道:“你瘦了。” “女子瘦点才好。”苏槿眉眼弯弯。 闻言,苏峰蹙着眉头,带着几分长辈的语气,“瘦有什么好,以后多吃点饭!” 见苏槿点了点头,他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随后两人去了主屋。 苏峰从怀里掏出纸包,“几个县城我都去看了,卖花植的很少,种子倒是有不少。” “也行。” 苏槿心里盘算了一下,月牙村附近有几个村子,到时候给工钱请村里人去寻。 或者拿钱收购野花植也行。 紧接着苏槿从怀里拿了一锭五两的银子递给苏峰,“小叔,这是你的工钱。” 她停顿了一下,多说了几句不该管的话,“小叔年龄也不小了,该成家了,多存些银子也是好的。” 工钱? 苏峰浓眉凝着,神情有几分不悦,沉声道:“这些不用你操心,小叔平日走镖的工钱已经够用了。” 她能拿出五两银子,他确实是吃了一惊,却也没有多问银钱的来处。 “小叔要是不收,那以后我也不会麻烦小叔了。”苏槿神情认真。 闻言,苏峰的眉头皱得更高了,隔了半响,才道:“多了。” 苏槿浅笑,“小叔是我的亲人,不多。” 苏峰硬朗的面容柔和了许多。 …… 天色渐渐垂暮,白光褪去,只剩漆黑一片,今夜无星辰。 临山的草屋亮着微黄的灯光,四方木桌上摆放着饭菜,热气缭绕。 李荷频频往外院子看,忍不住担心念叨:“云清,他怎么还不回来?这么晚了,也不知他回来看得清路不。” 苏槿心里尽管担心,但还是安慰李荷,“娘,没事,云清不会有什么事。” 林家敏虽没说什么,但视线一直盯着漆黑的院门。 大概一刻钟后,屋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苏槿还没来得及起身,那抹欣长的影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男子微喘的低沉声:“有事耽误了,便回来晚了。” 苏槿和李荷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李荷展开笑颜,“没事就好。”随后伸手摸了摸饭菜还是温的,便没热了。 祁云清径直坐在苏槿的旁边。 以往带着书墨气息的男子今日多了一抹浅浅的汗味。 盯着他晦暗不明的侧脸,她微不可见的抿了抿唇,随后视线扫过李荷,将心底的怀疑暂时放下。 下一秒,桌下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了,她偏头蓦地撞进了男子温和的眸子,如同漩涡,让人沉溺在其中。 他含笑故作不知,温和道:“看我作何?” 见众人望了过来,苏槿面色还算淡定,但桌下的手往后缩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怕被人发现,她也不敢扯了,就任他握着。 第八十三章你知道了? () 林家敏分别给他们盛了饭,在递给祁云清时,视线在他面容上停留了几秒。 他却像似没有察觉,甚至他所有的眸光都在他旁边的女子身上。 那种由内而外的温柔,她从未得到过。 想到这里,她眸子有些酸涩得厉害,随后默默的坐下了。 …… 半个时辰后,月色更浓,院子的蟋蟀断断续续“鸣唱”。 祁云清擦拭着微湿的头发走进了主屋,关上门转身,就见苏槿坐在凳子上盯着他。 那锐利的眸光似乎直击他的心底。 不过他神色未变半分,比往常更温润几分,“夜里寒,怎么不在床上待着?” 走过来,握了握她的手,微凉,微凉。 随后他拿了一件他的外裳,替她细心披上,嘱咐道:“冷了要记得披件衣裳。” 对上眼前放大的俊颜,苏槿收回了视线,伸手拿过他的干帕,等他坐下后,轻轻替他擦拭。 她状似随意问道:“走路回来的?” “嗯,驴车在半路坏了。”祁云清眸低低垂,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今日干什么了。” “去私塾找先生问学业上的事情。” 祁云清笑了一下,随后拿过她手中的帕子,丢在桌子上,又道:“娘子,夜深了。” 蓦地一把将苏槿抱起,往床边走去。 苏槿毫无防备的低呼了一声,脑海中的思绪顿时跑远了。 片刻后,床幔放下了,阻隔外面视线,但依稀瞧见床幔上两抹相拥的黑影。 …… 次日,辰时已过,阳光透过屋子撒了一地。 苏槿悠悠转醒,视线由朦胧渐渐转为清明,身侧已经没有男子的身影,连余温都没有。 显然已经起身很久了。 随后视线移到枕头上,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以及一张纸条。 饭菜在锅里温着,我去私塾找先生了。 她轻蹙了蹙眉头,半响后,穿好衣裳出了屋子。 家里除了她,已经没有别人了。 用过饭后,她也不打算上山了,将昨日摘的花部都蒸上了。 估摸着蒸好的时辰还有好长一阵,便想拿着脏衣服去河边洗,里面就有昨夜祁云清换下的衣裳。 她一件一件翻找,看有什么遗留在衣裳之中。 触及一抹黑色,她将衣服摊开了,发现肩头处比其他地方脏些,却又不是很明显。 她的柳眉渐渐蹙成了一条直线。 …… 今日将制好的香水都分别装瓷瓶中,不过茶花的香水还没有瓷瓶便没装。 今日的祁云清比昨日回来得还要晚,林家华都熟睡了。 一直在院子里徘徊的李荷,见他回来了,立马围了过去,忍不住问了一句,“云清,怎么这么晚回家?” “先生留我用了晚饭,便回来晚了。” 祁云清紧接着又道:“娘,槿儿,以后夜深了,不要等我,我不会出什么事。” 苏槿却什么都没问,转身进了厨房给他端了饭菜出来,轻语道:“娘给你留的,多少吃一些。”然后又进厨房替他温了热水。 “云清,多少吃些,这些都是槿儿特地给你做的,一直没等到你回来,她饭否没吃几口。”李荷轻声解释道。 闻言,祁云清目光落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上,目光柔成春水,以及藏在眼底深处的自责。 …… 两人上床时,已经快子时了。 两人静静相拥,苏槿还没出声问,就听见男子略微沉重的呼吸声,像似疲累过度。 黑暗中的苏槿杏眸眼神复杂…… 大概是卯时三刻,身侧传来轻微的穿衣裳的声音,苏槿意识瞬间清醒,但没有睁开眼睛。 过了一会,听见门开了又合上。 她睁开了眼睛,所视之处一片灰蒙,她起身走到窗户处,透过缝隙,恰好瞧见他离去的背影,依稀瞧见他揉眉心。 …… 再过了半个时辰,天亮了。 她同李荷说了一声去绣云坊一趟,便在村头坐了驴车去了镇上。 下了驴车,她径直朝着码头去了,大概走了一刻钟,才到了码头。 她并没有走近,而是在远处的大树背后看。 码头多是一些穿着麻衣褂子的汉子,肩头扛着箱子,身子微微向下,衣裳隐约有了被汗水打湿的痕迹。 突然眸光凝聚在此刻从商船出来的男子,他与其他的汉子不同,身子稍微瘦弱了一些,没有穿麻衣褂子,也没有撩起手袖。 视线移到他微低的俊脸上,清晰可见他额头布满了汗珠,以及薄唇抿紧。 苏槿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嗓子有种难受溢了出来。 这个男人总是有他自己的傲骨,从不肯花她的一文钱,甚至一直靠他自己双手给她和李荷更好的生活。 看了一会,她转身离去了,无人瞧见她微红的眼眶。 …… 临近中午,码头多了些摊子,有面摊,饭菜摊,以及买馒头的摊子。 几种香味混杂在一起,勾得干活的汉子频频打望。 再过了一会,码头管事见时候不早了,才准他们去用饭。 许多汉子都往卖馒头的地方挤,这年头谁家都恨不得一文钱当成两文花,那还会在吃食上费铜板,能垫肚子就成。 孙青仗着身子壮,硬是生生的挤了进去,买了两个二文钱的大馒头。 出来之后,他递了一个给祁云清,“云清,给。” 祁云清从怀里掏出两文钱给他,“多谢孙大哥。” 孙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下了,毕竟谁家挣钱都不容易,何况他家的媳妇马上要生产了,他这钱还得省着。 随后两人寻了一处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下,低头啃着馒头。 粗粮做的馒头格外噎人,饶是孙青也有些咽不下,祁云清倒没什么神情,一口一口的吃。 突然眼前蓦地一黑,一个食盒递到了祁云清的眼前。 他第一眼没看食盒,而是盯着地上那双闯入的眼底绣花女鞋。 太过于熟悉。 他身子僵硬了几秒,于此同时手中的馒头被捏得凹陷。 过了一两秒,他抬头起了头,对上女子俏丽的容颜,他抿了抿唇道:“你知道了?” 苏槿轻“嗯”了一声,刚想坐到他旁边,便听见他道:“等下。” 紧着接他将馒头递给她,然后脱下外衣,铺在地上,“坐吧。” 第八十四章馒头很香 () 苏槿眸光轻轻的落在男子逆光的侧脸,最后停留在那双有几分魅惑的丹凤眼上,似乎盛着三月清风的温柔。 她忍不住心悸了一下。 注意到她的眸光,他眸子微转,询问道:“坐着不习惯?” 闻言,苏槿收回了视线,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将食盒打开,一股浓浓的香味飘散了出来。 食盒装的一大碗鱼肉,一碟青菜以及两大碗饭。 旁边的孙青寻着味瞥了几眼,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但很快撇过了头。 “没吃?”祁云清见两双筷子道。 “吃了。” 苏槿说着端起一碗米饭,夹了一些菜放在面上,递给孙青。 这人她有些印象,是村里的猎户,她和云清成亲是时还送了两斤野猪肉,至少也帮过祁家一些。 孙青哪有脸接,刚才他还收了祁云清的铜板,他连忙摆手拒绝,“我不要,你们吃。” “孙大哥接着吧。”祁云清拿过碗放到孙青的手中。 这些年来,孙青却是帮了他不少,他心都记着的。 见推脱不掉,孙青不好意思的接下了,同时道了一声谢。 祁云清端起另外一碗,递给苏槿道:“你吃,我刚才吃了大半个馒头,已经饱了。”说着一手就准备拿过她手中的馒头。 他怎会不知苏槿刚才说谎了,否则怎么会拿两双筷子,两碗饭。 她并不知道有孙青的存在。 苏槿手躲了一下,笑着道:“这馒头挺香的,我许久没吃过了。”说着低头咬了一大口。 干得让人咽不下去。 她眸子低垂,遮住泛红的眼眶。 祁云清像似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从嗓子眼溢出一股难受,拍了拍她的背,“吃不下就吐出来,不要勉强。” 苏槿鼓着腮帮子咀嚼了一下,咽了下去,挥了挥手中的馒头,淡然一笑道:“这馒头很香。” 女子笑容真切,却刺得他的眼睛酸涩,他垂下了眼敛。 过了一两秒,他拿上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递到苏槿嘴边,“慢些吃,小心鱼刺。” 苏槿没有拒绝,张口吃下了。 见状,祁云清微扬得眼尾向下弯了一些。 …… 两人着了一碗米饭半个馒头,将菜都吃完了,好在分量足两人都吃饱了。 刚将碗筷放在食盒里,码头那边就传来粗狂的声音,“上工了。” 祁云清站起了身,看着苏槿嘱咐道:“回北巷待着,晚些我来接你。” “好。” 苏槿拿起地上的衣裳,抖了几下,肉眼可见灰尘,她蹙了蹙眉道:“衣裳穿不得了,等会给你拿件衣裳来。” “不碍事。” 祁云清拿过拍了一两下,直接穿在了身上。 这时,又响起了管事的粗怒声,“这边的、还有那边的,磨磨蹭蹭干什么!小心扣你们工钱。” 眼见着祁云清进了商船之中,苏槿才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去了。 下午她也没空闲着,在镇上看了几家做木工的铺子,对比之下她比较满意西巷那家的有些陈旧木工铺子。 门口放了一块木板,木板瞧着已经有好些年头了,上面刻着陈家老字号。 铺子里只有一名正在擦拭着桌椅的大叔,大概四十左右,标准的国字脸,眉毛比较浓,眼睛比寻常人要大,唇偏厚,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憨实。 铺子突然黑了一下,陈良成抬头见她又来了,停下手中的活,憨厚一笑,“小娘子,可是对比好了。” 见她点了点头,又问道:“小娘子是想做什么东西?” 苏槿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陈良成细细瞧了一下,是个小圆木盒,盒盖上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图案,有几分独特,其余的便没什么特别之处。 “用什么木制?” “大叔认为呢?”苏槿对木材不怎么了解。 陈良成考虑了一下,“银杏木吧。” 随后解释道:“银杏木不易翘裂,也不易变形,且木纹好看,做这种盒子最合适不过。” 说到这里他神情犹豫一下,“不过……银杏木比平常的楠木、衫木要贵些,大概做这样了一个盒子需要三十文钱,如果要上透明的油漆还得加五文钱。” 普通的小木盒大概在二十左右,这大叔也没要她黑价。 苏槿心头盘算了一下道:“价格确实有点偏高了,我需要五百个这样的圆木盒子,大叔你看能不能少了上油漆的银钱。” 虽然手里捏了二百多两银子,但接下来用钱的地方还多着,何况她还打算在西山脚建一处砖瓦房。 陈良成惊讶中透着一丝不敢置信,“五百个?” 从他爹手中接过这铺子以来,就没一次性接过这么多活。 “是的,大叔。” 苏槿怕他不信又道:“我可以先付一半的订金。” 陈良成没有立马接话,而是在算了一下盒子的成本价,虽然少了五文钱但也还有十文的纯赚头,五百个就有五两银子,依旧算是很不错了。 过了半响后,他道:“叔也是个耿直人,上漆的银钱就不收了。” “多谢大叔。” 苏槿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签了契约,半月为期,其中有五十个是需要跑三日后送到月牙村。 手里握着银子,陈良民才有了一丝踏实感,随后眼睛都笑眯了。 苏槿将契约放好后,视线无意瞥见铺子最角落的一套书桌椅上,“大叔,那套桌子怎么卖?” 陈良民寻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后豪气道:“小娘子喜欢这书桌椅就拿去。” 桌子都不是什么细致的活,左右不过是成本百来文的事,就当卖这小娘子的一个好。 何况这书桌做了大半年了,无人问津,前几日他还寻思拿去送人。 “这怎么能行,大叔赚钱也不容易。”苏槿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 “收着吧,日后再有什么活,尽管找叔。” “大叔这样,我也不敢买这桌子了。” 闻言,陈良民才作罢了,“那小娘子就给一百文就行。” “多谢大叔了。”苏槿数了铜板递给了他。 “谢什么,是大叔赚了你钱。” 陈良民憨实的笑了两声,随后想到什么冲着帘子后面大喊了一声,“小石。” 第八十五章云清,我不介意 () 没过片刻,穿着深棕色麻衣的男子走了出来,他两侧的手臂高高卷起,露出黝黑有力的手臂。 他触及苏槿,眸子闪过错愕,语气微带着欣喜,“槿儿?” 苏槿倒没惊讶,镇上本来也没多大,碰见也不奇怪,大方浅笑,“石家三哥。” 疏离的语气,让石原展开的笑颜落了下来,她因为大哥的事,对他也不喜了吗? “你们认识?” 陈良成刚说完这话,就想起了什么,猛拍了头,笑道:“看我问的什么话,你们一个村子的,怎么会不认识。” “小石,你等会将这套桌椅送到小娘子家中去,驴车钱我给你。”说着数了十文钱递给他。 “陈叔,不用,反正我今日也要回村就当顺路带了。”石原憨厚的摆了摆手。 “那怎么行,拿着吧。” 陈良成硬塞给了他,又道:“小石,你哥后日成亲完,你就赶紧回镇上,接下来会很忙。” 闻言,石原余脸色僵了一下,同时光瞥了一眼苏槿,却见她面色如常,似乎像是没有听见。 他松了一口气,才道了一声:“好。” “那就麻烦大叔和石家三哥了,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苏槿冲着两人温婉的笑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了。 原本以为能一同回村的石原,心情又落寂了几分。 …… 之后苏槿去了绣云坊。 柳刘氏忙着在一旁算账,但见苏槿来了,还是热情招呼了一声,“小槿,你先坐会,等婶婶一会。” “好。” 苏槿走到一旁挑选布料,如今天气渐凉,家里的人都没几身厚实暖和的衣裳。 布料倒是有许多,但靠李荷一人做,恐怕也累得慌。 这时,送走客人的陈吟儿犹豫了一下,朝她走了过去,半响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苏槿扭头看了她一眼,“吟儿姐有什么事吗?” “能否麻烦小槿帮我带件东西给他?”陈吟儿紧张的捏了捏衣角。 “可以。” 至于他指的谁,苏槿心里也清楚。 陈吟儿面色一喜,“那我这就去拿。” 她同柳刘氏说了一声,柳刘氏很温和的让她去。 陈吟儿没苏槿聪明伶俐,但好在人勤快,她也挺满意。 等柳刘氏忙过了,见苏槿再挑选布料,走过去问道:“要买布?” “嗯,还得麻烦柳婶婶让绣娘做成成衣。” 苏槿指着细麻浅蓝色、月牙色、玫红色、深绿色几块布匹。 柳刘氏笑道:“不麻烦,给家人做的?” 这几匹布做下来,也得有二十件衣裳。 苏槿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走到柜台提起毛笔将尺寸这些写了下来,其中包括了苏家的人。 当然苏强、苏林、苏汉夫妻是没有,她的银钱绝对不会用在厌恶的人身上! “婶子按着以前的款式做就行。” 绣云坊的成衣在镇上也算有些名气了,倘若他们这种“穷苦不能再穷苦的”都穿上了,恐怕得招村里人又该风言风语了。 柳刘氏倒是明白了她的顾及,“好,过几天就给你送来。” “不着急,柳婶婶等绣娘闲下来再做。” 苏槿心里估摸一下,拿出十五两银子递给柳刘氏。 柳刘氏哪肯收,苏槿硬要给她,两人僵持了一会。 见她神情坚决,柳刘氏只好收下了银子,还找了她二两多的银子。 “你这孩子,总是跟婶婶客气。”语气带着几分埋怨。 “婶婶的布料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苏槿笑着道。 倘若每次柳刘氏都不收钱,那她和那些“打秋风”的人,又有何区别。 柳刘氏眼神带着欣慰,这孩子总是行事有分寸,不过她可不希望苏槿跟她客气。 “别跟婶子客气。” “哪能啊,否则以前就不会收了婶子的布料。” 闻言,柳刘氏笑了笑,随后想起什么道:“前两日吴夫人来买针线,闻着我身上的香味,她很喜欢。” “我说是你做的香水,她托我在你这里买一份,我做主应下了。” 吴夫人的交际范围广,接触的人也多是镇上的有钱人家,这可相当于“活招牌”。 苏槿自然也想到了这里,沉思了一下道:“能否麻烦婶子晚些给吴夫人带句话,问她明日方便来一趟绣云坊不,就说香水有几种,得让她挑挑。” 之前她就盘算着怎么见上吴夫人一面,如今机会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柳刘氏想也没想就道:“我现在就去问,免得你明天白跑一趟。” “小槿替我看着铺子。” 说完就跑出了铺子。 …… 差不多过了两刻钟,柳刘氏快步回来了,微微喘着粗气,但脸上的喜意掩都掩不住,“小槿,吴夫人说好,还让你明日多带一些,她同她的好友一起来。” “这事多亏了柳婶婶你了。”苏槿真心道。 “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柳刘氏心地早就将苏槿当成了半个女儿。 两人再说了一会话,陈吟儿回来了,递了一个布包给苏槿。 苏槿摸着像是衣服鞋子,凝视着陈吟儿隐隐泛红的脸颊,心里大概明白苏峰找过她了。 没过多久,她便同两人告辞了,然后又去了一趟木工铺子,麻烦陈良成明日一早之前赶制几个盒子出来。 陈良民爽快的点了点头。 之后苏槿又去杂货铺买了各种颜色的彩纸。 天色暗了,她拿着东西急忙往码头赶。 码头已经点上了火把照明,帮工们都在忙碌,但商船上的东西已经没多少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下工了。 苏槿站在树下等着。 再过了两刻钟,货没了。 领头的管事打着锣鼓,让帮工门去账房那里领钱。 再过了一会,祁云清踏着夜色走了过来,他温声道:“等久吧?” “没有,刚到。” 苏槿见他停在半米之外,按往常他早就揽她的腰了,心知所为什么,上前挽住了他的手。 “身上脏,别把你弄脏了。”祁云清有意往后挪了一下。 闻言,苏槿扭头看着他,语气认真,“云清,我不介意。” 昏暗下的孙青黑红着脸,有几分刚尴尬,索性也不打扰这对夫妻了,丢下一句话后,就消失在黑夜中了。 第八十六章还没习惯? () 此刻黑夜笼罩,冷月朦胧,三两颗繁星。 镇口已经没有驴车了,两人走路回村。 一路上两人没过多的言语,但气氛却很温馨。 临近院门,依稀听见屋子里传来的笑谈声。 祁云清的脚步一顿,黑夜中眉头轻蹙,闪过一丝不喜。 “怎么了?”苏槿扭头看着他。 “没怎么。”祁云清大手握紧她的手,心里的戾气才消散了。 进了院子,就瞧见主屋内的一名妇人同李荷在说话。 那名妇人瞧着要比李荷年轻许多,至少没有白发,脸上也没有岁月重重划过痕迹。 不知为何,她感觉祁云清的气息冷冽了许多,偏头一看,他紧绷着下颚,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轻语道:“云清?” 这时那名妇人走了出来,唇高高上扬,带着长辈的宠溺,“云清,你回来了?” 没等他说什么,打量了几眼又道:“云清,真是越大越俊了。” 相比她的热情,祁云清就显得异常冷漠许多,不过他往常也是如此,也不会让人感到失礼。 苏槿正在沉思这妇人是谁,就听见她道:“这是云清媳妇吧,长得真俏,可比我家家敏长得好。”说着很是亲热的牵起苏槿的手。 话虽是赞美,但苏槿却听出了暗讽的意味。 看来她不是个善茬。 她淡然的冷淡的收回了手,“多谢二姑母夸奖。” 若是寻常人定会客气说不是,没想到这丫头直接应下了,祁俏心里扭曲了一下,但面色不显。 她笑着道:“谢什么谢,都是一家人。” …… 饭间 祁云清先替苏槿夹了一些菜放在碗了。 他发现她有些洁癖,倘若只有自家人还好,多了些外人,她便只会夹头几筷子,便不会再动筷。 瞧着快上尖的菜,苏槿颇有些哭笑不得,“云清,吃不了这么多。”说着夹了一些菜放在他眼里。 祁俏瞥了两人一眼,随后不准痕迹的瞪了一眼埋头吃饭的祁家敏,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她扭头对着李荷笑道:“云清现在懂得体贴人了,都会给人夹菜了。” 向来是妻子服侍夫君,何有夫君服侍妻子一说。 这话要是稍微会想的人听见铁定会不舒服,李荷却没多想,欣慰的望了祁云清和苏槿,“他们这样,我这做娘的也欢喜。” 祁俏被噎了一下,过了几秒挤出一抹笑容附和,“倒也是,少操心。” 苏槿淡淡瞥了她一眼,心里却在寻思,祁俏的来意? 之后便没听见有人说话了。 趁着洗碗的功夫,李荷将苏槿和祁云清喊到一边,问能不能今日让林家华去他们屋挤一晚。 多了一个人,她那木床实在挤不下了。 对于单纯可爱的林家华,苏槿还是比较喜欢,便点头同意了。 洗漱完后进屋,祁云清才发现靠近窗子处多了一个书桌,他幽深的眸子蓦地清明柔和几分,“你买的?” 苏槿正在给林家华盖被子,闻言扭头看了一眼,轻声解释道:“家里桌子用来吃饭,多少有些油渍,会脏了书籍,便买了一张书桌。” 祁云清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给她,“这几日工钱都在这,你拿着置办家里的东西。” 他停顿了几秒,又道:“辛苦你了,娘子。” 男子的声音如同柳絮拂过胸心尖,留下轻微酥麻的感觉,让人有几分心悸。 苏槿错开了他的视线,“云清,我身上还有银子,你留在身上当备用吧。”若是细听便能察觉她的紧张之意。 “我平时花不了什么,真要买什么,便问你要就是。” 祁云清将荷包放在她的手心,随后就开始解外裳。 苏槿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 屋外传来小雨淅淅的声音,睡在床边的苏槿撩起床幔往窗外探头一看,柳眉轻拢。 看来今日周家的驴车是做不成了。 这就有点坏事了。 突然腰间的手紧了紧,将她又拉回了温暖的胸膛。 男子低沉带着一丝睡意的声音,“还早,再睡会。” “云清,我今日要去一趟镇里。”苏槿轻轻转身看着他。 “外面在下雨,等雨停了再去。” 祁云清触及女子微开么领子,眸色深了,紧接着低头吻了她的唇。 感受到腰间不规矩的大手,苏槿红了脸,伸手握住他的大手,小声阻止道:“云清,家华还在。” 闻言,祁云清手顿了一下,随后转身看向身后酣睡的家华,他温润道:“家华,去舅娘那里拿麦芽糖吃。” 他话刚完,林家华便半睁开了眼睛,神情还有些朦胧,“真的吗?”说着揉了揉眼睛。 “嗯。” 祁云清坐起身替他穿衣裳,前脚送他出了门,后脚便关上了门,还落上了木闩。 …… 半个时辰后,屋子的“吱呀”声渐渐平息了下去。 怀里的女子面色潮红,以往清澈的眸子带着几分自然的媚态,他喉咙一紧,低哑道:“非要去镇上?” 苏槿察觉到某种异样,身子一僵,随后“嗯”了一声。 “那你休息会,我去厨房温水。” 祁云清坐起身,精壮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 苏槿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下一秒,就听见男子低笑,有几分促狭的语气:“还没习惯?”说着低头瞥着眼她,却见她闭上了眼睛,轻颤的睫毛。 他笑了笑,眼神颇有几分宠溺。 出了屋子,他往厨房去,李荷她们正在厨房做饭。 见他进来了,李荷一边炒菜一边问道:“云清,起来了?” “嗯。” 祁云清撩起袖子,将小灶的锅清洗了一下。 “云清,你一个男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家敏还不快去帮你表哥。”祁俏用倒拐子碰了一下林家敏。 林家敏刚起身,就听见男子异常冷漠语气,“不必了。” 厨房安静了,林家敏的眼眶红了。 气氛有些僵,李荷连忙笑着缓和气氛,“二姑子、家敏,这种事就让云清自己忙就是。” 她也不知这孩子为什么从小对祁俏一家就是不喜欢。 按理说祁俏一家对他们挺不错的。 祁俏此刻脸色虽说不上难看,但也绝对称不上好看。 祁云清提着水走了有一会了。 祁俏折着菜,状似开玩笑道:“二嫂,这么大早上了,侄媳还在屋里睡觉,真是福气好。” 第八十七章你受凉了 ()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荷竟觉得祁俏的话里有几分在影射苏槿。 她抬头瞥了祁俏一眼,却见她面色如常温和,她才笑着解释道:“她前些日子忙累了,睡迟些就睡迟些。” 祁俏手顿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心疼,“二嫂你就是性子太软了,才会如此操劳。” 李荷听这话就觉得不对了,似乎像是槿儿欺负她了一般,“二姑子别这么说,家里大事都是槿儿在操劳,我不过只是做些饭菜,谈不上操劳。” 说着笑了一下,又道:“槿儿对我很好,我头上这根簪子都是她买的。” 祁俏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李荷似乎挺喜欢苏槿。 …… 饭后,原本渐渐小了的雨,蓦地越下越大了。 苏槿也不敢再耽误下去了,找了蓑衣穿上。 祁云清拉着她的手腕,沉声道:“雨太大了,蓑衣遮不住,会生病。” “对啊,槿儿,你还怀了身子。”李荷也跟着担心道。 “娘,云清,我必须要去镇里。” 苏槿心知她现在刚起步,绝不能失信于人。 男子幽深的眸子看了她半响,最后妥协了,随后也穿上了蓑衣跟她一起去。 一路上,他将她护在身下。 苏槿侧头看着他,雨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至下巴,最后滴落在衣裳,她伸手用袖子替他擦了一下。 祁云清微低头,女子俏丽的脸庞,杏眸盛着柔柔的碎光,让人心神晃了一下,搂着她更紧了几分。 到镇上时,雨停了。 两人先去了北巷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苏槿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头有些昏沉。 这副身体当真是差了一些。 下一秒,一只大手探上了她的额头,“你受寒了。” 祁云清的眉头皱得很高。 “没事,云清,过一会就好了。” 苏槿此刻没时间在意这些问题,因为下雨脚程慢了许多,这会已经不早了。 随后她打开手中的包袱,剪的彩纸细条已经湿透了。 “云清,你去杂货铺买些彩纸,我去西巷拿木盒。” “你受凉了。”祁云清捏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忙这些。 她总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她想做这些,他都支持,但要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苏槿察觉出来他有几分生气了,抬头看着他,声音稍微软了几分,“云清,忙完了这事,我就喝药。” 屋子静默了半响。 男子的语气不容拒绝,“我去拿盒子和买彩纸,你在家熬些姜汤喝。”说完大步出了院子,步子比平时快上几分。 他生气了。 苏槿咬了咬唇,过了一两秒,转身进了厨房。 …… 苏槿到了绣云坊已经快午时了,阴沉的天出现了许些阳光。 吴齐氏她们已经到了,除了吴齐氏和吴静怡母女,其余的三名夫人面上已经浮现出不耐烦了。 显然已经等了许久了。 柳刘氏见到她,松了一口气,随后对她使了个眼神。 苏槿会意,随后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赔笑,“几位夫人今日苏槿来迟了,在这给各位夫人赔个不是。” 停顿了一两秒,“等会夫人们有挑上的香水,苏槿免费赠予夫人门,权当今日赔不是。” 穿着深青色绣花所的妇人,瞥了她一眼,脸色缓和许多,但语气还是带着几分不满,“那还差不多。” 苏槿心里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将手中的包袱摊开,整齐的放在柜台上,然后打开,介绍道:“香水有雅菊香、俏茶香、金桂香、清茉香,各位夫人可打开瓶塞闻闻。”说着依次拿了一瓶给几位夫人。 瓷瓶小巧淡雅,几位夫人瞧着便生了几分喜欢之意,紧接着打开瓶盖闻了一下。 淡淡的自然香,扫去了心头的烦躁之气。 这时,吴静怡温柔出声道:“小娘子,能否你替我挑一下?” 这几香味都让人很喜欢,她有些为难。 “俏茶香吧,茶花不淡不浓,比较适合吴小姐这般的年轻女子。”苏槿没怎么思虑就道。 吴齐氏看了一眼手中的瓷瓶,带着几分和蔼的笑意道:“那我呢?” “吴夫人平日穿着素雅,性子又温和,而菊花有素雅之称,且香味稍淡,我建议吴夫人使用雅菊香。” 吴齐氏笑容和善,显然很满意苏槿的话。 其余三位夫人也忍不住问了,苏槿耐心的替几人挑选。 一刻钟后,苏槿替她们装好,分别递给她们。 吴齐氏笑着道:“今日你虽迟了,但下雨天赶路本就不好赶,何况你也赔了不是,香水的钱还是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何况你一个年轻小娘子出来讨生计,也不容易。” “你们说可是不?”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旁边的几位夫人,显然是对着她们说的。 穿淡蓝色衣裳的陈李氏,笑着开口道:“吴家姐姐说得是。” 其余两人也点头附和了。 吴夫人开口了,几人怎么会不点头,而且她们都不差这点银子。 苏槿真心的感谢地冲吴齐氏点了头,“苏槿多谢吴夫人的好意,不过既然说出要将香水当赔礼,就不能言而无信。” 说着莞尔大方一笑,又道:“几位夫人若是用得满意,以后再同苏槿买就是。” 她原本这次就没打算收银钱,卖几位夫人一个好,现在虽然是赔不是,但目的也达到了。 刚才还对她迟到有些不满的三位夫人,此刻都改观了。 这女子倒是不差。 闻言,吴齐氏也不再多说了,笑着道:“那就多谢小娘子了。” 等几人走了,柳刘氏凑到苏槿身边,低语:“穿绿衣裳的是杨家杨忠的妹妹,嫁给了北巷粮食铺子的大儿,淡蓝色是东巷的孙地主家的二儿媳妇,藏青色的是东巷周秀才的娘子,据说是县城大户人家的庶女。” 说起来也算镇里有头有脸的人。 说到这里,她提醒了一句:“小槿对待几人谨慎一些,千万别冲撞了。” “谢柳婶婶提醒,小槿心里有分寸。”苏槿将给柳刘氏准备的雅菊香递给了她。 柳刘氏笑着收下了,随后转身从柜台处拿了一个东西递给她,“婶子去县城时,瞧见了一双好看的绣鞋,就给你买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第八十八章沾喜气,好怀孩子 () 绣鞋是深玫红,鞋面绣的是朵荷花,针线精致,显然价格不便宜。 苏槿也不好再拒绝她的好意,然后大方的道了一声谢。 同柳刘氏再说了一会话,察觉时候也不早了,苏槿便告辞了。 走之前她同陈吟儿说了一声,鞋子还没交到苏峰手上。 陈吟儿羞涩的回了一声不急。 …… 月牙村 苏槿和祁云清踏进家门时,与正出门的王家王贺氏打了个照面。 王贺氏面上丝毫没有那场闹剧过后的尴尬,嘴角掩不住的笑意,“云清,云清媳妇回来得正好,明天我家闺女出嫁,你们一早来吃个饭,凑下热闹。”说着瞥着苏槿,在看她的反应。 却见苏槿面色未变半分,“明日还有事,就不……”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男子低沉的声音,“去。”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日一定要来,我家女婿可是买了好多瓜子喜糖。”王贺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等她走后,苏槿扭头看向他,不明道:“云清,你为什么要应?” 按原身和石临沂之前尴尬的关系,出席“旧”情郎的成婚,恐怕又得让村里人八卦了。 倒不是她怕了,只是怕村里人嘴碎,扯上了祁云清,污了他的名声。 祁云清淡然道:“沾喜气,好怀孩子。” 闻言,苏槿面颊开始发烫,随后一言不发的进院子,步子稍微有些慌乱。 云清如今一点都没读书人的正经了。 没过多久,石家的人也送了口信来,让明日中午去石家吃席。 这就让苏槿有些匪夷所思了,这些人想看她笑话的前提下,难道就不该考虑一下她会不会捣乱? 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便不想了。 她回屋将陈吟儿给的鞋子拿起,瞥了一眼眼窗户处正在认真看书的祁云清,也没出声打扰他。 同李荷说了一声,她便去苏家了。 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祁俏停下了手中的绣活,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埋头的李荷,过了几秒她道:“家敏,陪我去趟茅房。” …… 过了许久,两人才从茅屋出来,然后去了厨房端了一碗水。 祁俏原本是想让林家敏端给祁云清,结果见她一脸煞白慌张的样子,怕她坏了事,就亲自端了进去。 她瞥着不远处的男子,脸摆上了长辈的笑容,“云清看书累了吧,你娘让我端碗水给你。” 祁云清的手顿了一下,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霾,他异常冷漠声音,“二姑母难道就不怕报应?” 闻言,祁俏蓦地心慌,手中的碗跟着抖了一下,撒出了少许的水。 但很快她便镇定下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不解道:“云清,这是何意。”说着将碗放在了桌上。 原本祁云清只是猜测,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眸子寒意更盛了,“二姑母端起这碗水,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二姑母不渴,还是云清你喝。”祁俏有几分慌了神了。 没想到那么久的事情他还记得。 “滚。”男子的声音冷到极致,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祁俏心头吓了一跳,随后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慌忙的就跑了出去。 许是因为慌张,出门时一脚踢到了门槛,摔了一跤,手掌膝盖都被搓破了皮。 …… 半个时辰,苏槿回来了。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祁云清的视线从书上移到了门口,触及那么娇小的身影,他的眸子柔了移开,身上寒意也褪去了许多。 “你去哪了?” “拿了些东西给小叔。” 苏槿走了过来,目光落在书桌上的水碗,刚才阿奶给她吃了好几块花生酥,现在有些口渴。 她伸手端起水碗就喝了一大口。 没料到她会突然拿水,祁云清面色变,“别喝!”说着打掉了她手中的碗。 “啪”的一声,碗落在了地上,溅了苏槿一鞋子的水。 她低头看了一眼,不解道:“怎么了?” “有哪里不舒服没?”祁云清搂着她的肩头,语气着急道。 苏槿有些哭笑不得,“没事。” 话刚落她便察觉到身体里升起了一股不燥热,她拉了拉领子,意识有些涣散了,但还是问了一句,“碗里放什么?” 女子清明的眸子渐渐带上了媚态,手开始大幅度的扯着衣裳。 祁云清脸色难看了几分,竟然是春药! 就在这时,女子贴上了他,红唇微启,“好舒服。” 他身子一僵,随后拦腰一把抱起她,紧接着将门关上了。 …… 午夜。 苏槿醒了,触及一片漆黑,她愣了愣,紧接着四肢的酸痛渐渐清晰,她脑海闪过什么,顿时身子一僵。 “醒了?” 身旁传来动静,过了一会,屋子点上了油灯。 苏槿下意识挡了一下光,等适应了才放下,触及满屋子的狼藉,她没脸去看祁云清的神情。 她好像把祁云清的衣裳给扒烂了。 太孟浪了。 随后她想到什么,蹙眉沉思,水是谁动了手脚? 她抬起头问道:“谁端的水进来?” “祁俏。”祁云清也没打算隐瞒她。 闻言,苏槿眉头蹙得更高了,祁俏难不成是想林家敏和祁云清生米煮成熟饭? 只是图的是什么? 祁家一穷二白,村里尚没人瞧得上,她这样迫切的想将林家敏嫁进祁家是为何? 祁云清像似看穿了她的心底,解答道:“为了那幅被撕毁的山水鸟兽图。” 祁山当年得了这幅画回来,便有人闻声来买这画,出了百两银子,但那时候的祁山一股书生正气,一口回绝了。 当年这画他大伯祁于就想吞了,奈何阿爷走时便将画交给村长,让他保管,日后交给他。 这画最后落在了他和娘的手里。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苏槿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水有问题。” “不知道,只是上过一次当。” 他语气淡淡,却不知为何苏槿听出了一丝阴沉之意。 下一秒,男子躺回了她身侧,将她搂在怀里,“小时候除了娘,没人真心待我。” 这一刻的他,褪去了平时的盔甲,露出了几分苦涩之意。 “你可记得村里以前最有钱的常万?” “他不是死吗?” 苏槿说完这句话,突然想到原身关于常万的印象,常万有个怪癖,喜欢幼童。 她捏着被子的手紧了紧,云清他…… 第八十九章你就不怕我们报官? () 祁云清大手握上了她的手,示意她放松,他没事。 “我七岁生辰前一日,祁俏他们破天荒的带了一小块糕点,来给我过生辰。” 那时候的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其实心底是有几分雀跃的。 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渴望。 紧接着他又道:“娘不知他们要来,屋里没备多余的米,只好当日下午去镇上买米,便将我托给了她照看。” “我本坐在屋里看书习字,祁俏端了一碗水进来,热情的唤我清儿。” “后来我喝了,没过多久便没了意识,再醒来时发现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而这时常万进来了……” 脑海那些画面如同河水,差点快将他湮灭,他以为他再次提起可以做到波澜不惊。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昏暗下的男子,幽暗的眸子染上了几分寻常没有的戾气。 苏槿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带着几分安抚之意,“云清,都过了。” 半响后,他微沉着声音,娓娓道来,“那天常万喝了些酒,神智有些不清,我拿了瓷枕砸晕了他,逃了出去。” 虽然并没有实质性的发生什么,但他还是感到恶心,厌恶,以及对人心的畏惧。 那也是他头一次生了死的念头,事实他也确实做了。 他跳河了。 后来不知怎么被人救起来了,再次醒来时,看着李荷哭的稀里哗啦的模样,他撒了谎。 一不小心失足掉了下去。 他不愿意细说,苏槿也没去揭他的伤疤。 常万虽然喝了酒,但也是一个身体强壮的中年男子,云清只是一个弱小的孩子,哪能那么轻而易举的逃了出去。 她环抱着他的腰,窝在他的胸膛,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了。 …… 次日,鸡鸣声响起。 苏槿轻轻掀开被子下床,下一秒就听见男子带着几分睡意的声音,“怎么不再睡会?” “睡足了,云清你再睡会,我去做早饭。” 见他想起身,她连忙又道:“云清,再睡会吧。”说着弯腰吻了他白皙的脸颊。 祁云清眸子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就见她出了屋子,慢慢的他的嘴角划过了一丝笑容。 苏槿出了一趟院门,去苏家的拿几根黄瓜和干花生米粒回来,然后进了厨房忙早饭。 李荷因为昨夜睡的地铺,没怎么睡好,早上就起迟了。 等出了屋子,木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凉拌拌黄瓜,油炸花生米,青椒炒肉,以及一盆稀饭。 “槿儿,你怎么不喊娘起来?” “娘,做饭又不累。”苏槿算着人数盛了稀饭。 一刻钟后,人都到桌了。 祁俏原本因为昨日之事还有些心虚,一直埋头吃饭,菜都没夹一筷子。 没过一会,碗里多了花生米和凉拌黄瓜。 她抬头便对上苏槿温和的笑容,不知为何她感到了一丝凉意。 “二姑母,这花生炸时费了许多油,很是脆香,你尝尝。” 苏槿说完这话,又夹了一筷子黄瓜给李荷,嘱咐道:“娘,你胃不好,油腻的东西就别吃了。” 胃不好? 李荷疑惑的望了她一眼,但是对于苏槿好意的关心,她欣慰道:“娘知道。” 祁俏原本是有些提防,但见苏槿也吃了一勺花生,她就放下了心,同时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她这么小心作什么,难不成害怕苏槿这个臭丫头下药不成? 随后她吃了一些花生粒,没想到苏槿的厨艺倒是不错。 许是有些腻了又夹了一些黄瓜吃。 苏槿眼里暗藏的笑意越发的深了,抬手夹了一筷子肉给旁边的林家华,“家华,多吃一些肉长高点。” 林家华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的道:“蟹蟹,表扫。” 表嫂是世界上最好的表嫂,一直给他吃肉,他好开心。 至于另一头的林家敏,就不在苏槿的考虑范围了。 昨日的事也许是祁俏想的,但林家敏绝对知情,也默认了。 祁云清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收回了原本想夹凉拌黄瓜的筷子。 他刚才已经吃过了油炸花生。 …… 用过饭后,祁云清将她拉入房里,倒没问她做了什么,而是拿了有些时日没穿的粉色衣裳递给了她。 “换这个。” 苏槿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没有脏的地方,只是有些破旧,她疑惑的望着他,“去哪?” “吃席。” 祁云清又找出了他送的那只银簪,然后拿了一把梳子,眼神示意她坐下。 颇有要给她梳头的意思。 苏槿顿时就明白了他大男人的小心思,有些哭笑不得,“云清,用不着,我们两人过得什么样,心里知道就行。” 其实她知道他是怕她被别人轻视、看笑话。 “不成。” 祁云清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随后解开了她的头发,轻轻梳发。 屋内温情满满,屋外的祁俏和林家敏两人却无故拉起了肚子,跑了茅厕一次又一次。 祁俏面如菜色,一手扶着木框,另一手捂着肚子,冲着茅厕道:“家敏,你快出来,我憋不住了。” 茅厕里响起一道虚弱的女声,“娘,我肚子还疼。” 李荷察觉两人拉肚子不正常,急急忙忙的去请了王郎中。 王郎中诊了半天,眉头皱老高,也没诊出什么病因来,随后拿了一些止泻的草药给她们,便走了。 …… 此刻李荷在厨房熬药,祁俏母女拉到虚脱,缩卷在了床上。 屋子里响起细微的脚步声,祁俏模糊之前瞧见了一抹身影,那抹身影渐渐走进,女子俏丽的容颜印入眼帘。 此刻的她一身冷冽之气,丝毫没了早上的温和、柔弱。 “油炸花生米和黄瓜好吃吗?” 苏槿低头看着她们,漫不经心中带着一丝冷冽。 她这人从来不吃闷亏,相反小气得很。 祁俏好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眸子蓦地放大,说话有几分虚弱,“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做妖了。” 怪不得她今早反常的热情。 “你猜到又如何?你又能拿我如何?” 苏槿面色未变半分,带着几分蔑视的轻笑。 她视线扫过两人不敢置信的面容,又道:“在祁家收起你们那些肮脏的算盘,否则保不准你们会死于哪顿饭。” 祁俏脸色更煞白了,她还从没见过有人这般嚣张的威胁,她忍不住哆嗦道:“你就不怕我们报官?” 第九十章你是鬼,我也认了 () 苏槿低笑了一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怕啊,怎么不怕。” “可是你们报官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一没下毒,二没绑着你们吃,县令大人怎会定我这个无辜之人的罪。” “倒是二姑母在水里下毒药,你说我要是去报官,县令大人会怎么定二姑母的罪?应该是少不了二十大板吧!” 一大段话砸的祁俏脑子发昏,心里忍不住发凉,声音拔尖了一些,“我没下毒药,那是让牛发情的药!” 畜生服的药,她也敢给云清喝? 苏槿的脸色更冷了,眼神闪过一丝不善,但语气依旧漫不经心,“我说是毒药,那它就是毒药。” “二姑母若是不信,那侄媳就去报官试试。” 明明女子面容俏丽赛夏日的清荷,却莫名让祁俏和林家敏心底升起一股阴冷。 就在此时,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吹动了女子耳边的青丝,那双精致的杏眸越发幽暗诡异。 祁俏的面色更煞白了,指着她颤抖道:“你不是人,你是鬼!” 苏槿冷笑了一下,声音刻意带着几分空灵,有许些阴森,“竟然被你发现。” 说着停顿了几秒,舌尖轻轻划过红唇,“我已经好久没吸过人血了,真是有些想念了。” 见她渐渐逼近床边,祁俏忍不住尖叫了一声,连连往床里面挪,“救命……”还没喊完就晕了过去。 苏槿停住了脚步,面色恢复如常,瞥一眼瑟瑟发抖的林家敏,丢下一句话就走了,“离云清远点!” 出门刚抬头就撞进了男子幽深的眼眸,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脸。 下一秒,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重复她刚才的语气,“离云清远点。” 说着渐渐走近,弯腰俯在她的耳边,“槿儿,你是鬼我也认了。” 他不是愚笨之人,怎么没有察觉苏槿的不同。 一个从没出过村子的乡野女子,怎么突然会识字、画图。 但她绝不是鬼。 苏槿蓦地抬头盯着他,他的神情语气带着认真,显然这句话并不是玩笑话。 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 临近中午,红日高挂。 石家满院贴了喜字,桌席都摆在了外面,村民三三两两围在一堆,磕着瓜子花生扯着家常。 石临沂穿着一身红衣,站在门口招待客人,嘴角带着笑意。 下一秒,触及远远走进的那抹粉色身影,他嘴角渐渐放平了。 女子梳着好看的妇人发髻,中间插了一根不算便宜的银簪。 粉色的衣裙衬得原本就俏丽面庞,越发动人,一双杏眸如同秋日的湖水,清澈柔和,唇未施口红。 想来她应是过得挺好。 他眸子渐渐暗淡无光,其实他早就后悔了,那日她问他:她和离后,他愿不愿娶她。 他愿意。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心里也是介意她被人碰过了。 旁边的石原推了推他,小声提醒了一句:“大哥。” 石临沂过了几秒才反应了过来,再次抬头,三名大人携一名小孩已经到了跟前。 他勉强热情招呼道:“祁婶婶,你们来了啊,快请里面坐。” 李荷怎么没瞧见他的异样,余光瞥了一眼苏槿,见她面色如常,才笑着回答道:“临沂别管我们,去招待别人吧。”说着递了六文钱挂礼钱。 石临沂接下了,递给了旁边的石原,“院子里有香瓜子这些,别客气,抓着吃。”说着他看了苏槿。 显然这话是对着她说的。 苏槿却当作不知,只淡然的笑了一下,疏离客气。 院子里的村民见小祁家的人来了,还有几分诧异,紧接着有几名窃窃私语。 “小祁家的人怎么来了?” “难不成就不怕难堪?” “云清媳妇的心思,恐怕还在临沂身上,说实话,她也真不要脸,还敢来参加石家的成婚。” …… 几人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部一清二楚的落入了苏槿三人的耳里。 李荷欲张口说什么,苏槿却拉了拉她的袖子,对着她摇了摇头。 那几人中就有马王氏,怀的什么心思不难猜,倘若闹起来了,怕是如了她们的意。 下一秒,身旁蓦地响起男子清冷的声音,“云清倒是想问问几位婶子,我家娘子的心思,你们怎么知道?” “还是光靠你们一张嘴胡说八道!”说到最后语气带上了几分冷冽。 马王氏几名妇人面对他,明显气势弱了几分。 马王氏朝周围瞥了一眼,没瞧见苏槿的小叔后,才阴阳怪气的道了一句,“本来就是,村人都知道苏槿喜欢石临沂。” 原本热闹的桌席安静了下来有些人带上了看热闹的眼神。 石家人一听这话,有些恼怒马王氏,这可是成婚日,说那些事做什么,存心搞些事情出来! 石老头子看了一眼石临沂的娘石林氏,石林氏立马会意,连忙打着圆场,“香瓜子才炒的,趁热吃。” 她原本就想不要喊小祁家的人,但公爹说村人都喊了,唯独不喊小祁家不太好。 既然马王氏说了这话,苏槿觉得她有必要说明一下了,随后温和有礼道:“各位叔叔伯伯婶婶都在这里,苏槿就说几句话。” “我与石家大哥一同长大,情分如同兄妹,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说着大方的笑了一声,“如今我已经成亲半载,而石家大哥也娶妻了,有些话还请各位叔叔婶婶慎言。” 院子里更静了。 门口的石临沂僵直了身子,他们原来只是兄妹吗? 过了好半响,石林氏才反应过来,连忙顺着她的话道:“就是,苏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家临沂待她如同亲生妹妹一般。” 她心底倒是诧异苏槿会解释,不过也没细究。 如今这样当着村人的面说清楚了也好,免得一些嘴碎的妇人乱嚼舌根,坏她家临沂的名声。 主人家都发话了,马王氏再想苏槿出丑,也知现在不是时候。 否则得罪了石家,她娘家就会埋怨她了。 “是我误会了,王家大妹子别生气。” 石林氏笑着道:“没事。” 没过一会,苏家一群人走了进来,其中就有苏汉和苏宁氏。 苏宁氏佝偻着身子走路一瘸一拐,苏槿多看了一眼,不过很快收回了视线。 第九十一章我怕忍不住会揍他 () 苏北几个小孩,瞧见苏槿,笑嘻嘻的围了过来,欢喜的喊了一声,“阿姐。” 苏槿眉眼弯弯的摸了摸他们的头,随后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递给他们。 旁边的林家华看着他们几人,脸色有几分拘谨,然后睁大着眼睛望着苏槿。 瞧着有几分憨厚可爱,苏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对着苏樱道:“樱儿,这是弟弟,带着一起出去玩会吧。” 苏樱高兴的应了一声,然后几个孩子手牵手就出了院子玩了。 这时,苏峰、苏贺氏以及苏赵氏坐在了他们的旁边,苏强见状冷呵了一声,扭头去了其他的空桌。 苏林看了看自己的婆娘,又看了看自己的阿爹,犹豫了一下,坐到了苏赵氏的旁边。 “你坐过来干什么?”苏赵氏面无表情的往旁边挪了挪。 苏林视线扫了周围一眼,面色有几分尴尬,随后挪了过去,压低声音,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婆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这婆娘,这些日子不知哪来的硬气要和离,还不给他洗衣做饭了。 有了大哥的前车之鉴,他现在也不敢打她。 许是在外面,苏赵氏也不想说什么。 苏槿倒没诧异,因为是她同苏赵氏支的法子,倒不是真的要她和离,毕竟和离这事对于这个朝代的女子不亚于丧夫。 刚开始苏赵氏还犹豫了,后来看着苏溪她咬了咬牙,豁了出去,大不了真和离,带着苏溪回娘家就是。 没想到她提出和离,倒把苏林给唬住了,这些日子对她总是有几分小心翼翼。 这事苏峰不知,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眼神划过一丝诧异,但也没有细究。 他转头打量着苏槿,她没有他想象中的悲伤,甚至眉眼透露透出温婉的气息。 给人的感觉便是日子过得舒坦。 之后他的视线移到她旁边的男子,青丝挽在后脑,露出那张过分清逸的俊颜,一身淡蓝色长袍,称得他身姿挺拔,犹如青松。 此刻院子里好几个年轻姑娘,都偷偷的瞥着他。 要不是见他一双眸子都落在苏槿身上,没有乱瞟,他手中的拳头怕是要抡过去了。 …… 轮到石临沂敬他们这桌的酒了。 “今日感谢……你们来参加我的成婚礼。”石临沂举起酒杯,面色有几分醉意,他的眸光直直的落在苏槿身上。 女子微低着头,温和的给旁边的小孩夹菜,闻声抬起头,对着他大方的笑了一下。 和记忆中羞涩的女子似乎一点都不同了,但依然会让他心悸。 有一瞬间他不想成这个亲了,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见状,祁云清眸子幽深,筷子顿了顿,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随后淡然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苏槿的碗中。 似乎像似没听见他的话。 而苏峰对这人心无一丝好感,上次村中谣言四起时,但凡他要是站出来解释一声,苏槿也不会遭受那么多谩骂。 他头未抬,不理睬。 气氛莫名的有些僵。 “云清。”苏槿轻微的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这样。 他眼角抬了抬,薄唇微启,带着一丝的匪气,“我怕忍不住揍他。”声音低沉到只能两人听见。 都成亲的人,还瞧觑他娘子。 男子认真的神情,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她刚才说的话是玩笑话。 苏槿:“……” 其他桌子都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一个二个伸着脖子看好戏。 正当苏槿准备起身时,一只大手拉住了她,随后就见祁云清站起身,足足压了石临沂小半个头。 他淡然的倒了一碗酒,温和有礼道:“云清祝二人成婚之喜,早日抱子。”说着宠溺的看了苏槿一眼。 那意思就差直说我家娘子怀身子了。 石临沂蓦地明白了他的深意,虽然早就知道了,但再一次听见,还是煞白了脸。 石临沂的娘见状不对,连忙过去扯了扯石临沂的袖子,低声提醒道:“临沂,你别让人看了笑话。” 半响后,石临沂抬起酒碗,一饮而尽,低哑道:“多谢。”说完便走了。 没过多久,宴席又热闹了起来。 旁边桌的妇人瞥了一眼苏槿,转头对着身侧的妇人道:“我瞧着倒不像是云清媳妇惦记石临沂。” …… 苏祁两家要分路时,苏槿喊住了苏峰,“小叔,我有事找你。” 苏峰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抬脚就换了方向。 苏强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了一声,随后看着身后的苏贺氏几人,凶道:“杵着做什么!” 这些日子,苏峰他们几人连同几个小都往祁家钻,家里饭都没人煮。 碍于苏峰的威胁,他又不敢武力镇压。 苏北三个孩子原本高兴的脸,立马搭聋了下来,许是不想苏槿为难,就乖乖的跟在他的后面走了。 苏槿想着下午有正事要忙,就没喊住他们,不过道了一声,“阿奶你们晚上来祁家用饭吧。” 这些日子太忙,一直说做顿好吃的都没得空。 闻言,苏贺氏瞥了一眼前面的苏强,犹豫了,但瞧着几个孩子渴望的眼神,她大起胆子点了点头。 苏强的脸更黑了。 这死老太婆,如今要翻天了不成! “唧唧歪歪什么!地里的草不用拔了?” 苏贺氏本能的缩了一下脖子,随后看了一眼苏槿,示意她们先走了。 …… 祁家,主屋,四人围桌而坐。 苏槿倒了一碗泡菊水递给几人,随后才坐下道:“小叔,你可知村子里有那几户庄稼汉子信得过?我准备想移栽花植了。” 苏峰没有立马回答她,微低头想了一会才到:“牛家,田家,孙家,这几家人都比较老实憨厚。” “那麻烦小叔替我去问了一声,一天二十五工钱,不包饭,他们可干?” “这工钱太高了一些,一般的工钱才二十文一天。” “工钱高,要求自然高,小叔,你放心,我自有思量。” 对于工钱,苏槿认真思量过了,花植不同农作物,需要更多的耐心, 闻言,苏峰也不在多言,轻“嗯”了一声。 第九十二章娘,是我不想要孩子 () 等苏峰走了,李荷也准备起身去偏屋瞧瞧祁俏母女。 她熬完药就发现两人睡了,结果到现在都还没醒。 苏槿连忙喊住了她,“娘,先等一下,我还有事同你们商量。” 见李荷又坐下了,她语气带着几分商量的口吻,“娘,云清,我打算用家里的银子在西片的山脚修一处房子,你们意下如何?” 李荷能有什么意见,建房子这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脸上掩不住的笑意,“槿儿,这事娘没什么意见,你同云清商量就可以。” 祁云清这一次却没点头,半响后道:“年后再建,行吗?” 他交到她手中的银子最多只有五六两,建一间屋子倒是勉强足够了。 只是马上快年关了,需要添置的东西很多,恐怕不得够。 虽然苏槿有银钱,但他不想由她出钱。 至少建房子不成。 苏槿想着左右不过迟一两个月,便点了点头。 …… 下午,太阳落到半空中,祁俏母女悠悠转醒。 李荷听见床边的动静,停下手中的绣活,连忙走了过去,欣喜道:“你们总算醒了,都睡了大半天了。” 说完想到什么,急忙又去了厨房将药端进来给她们喝。 祁俏头的精神明显有些恍惚,但比上午哪会好多了。 瞧着黑漆漆的药碗,她脑海回响起女子说的那句,保不准你们就死于哪顿饭。 突然伸手猛的打掉药碗,尖锐着声音,“我不喝!” “啪”的一声,药碗摔在了地上溅了李荷一身。 李荷被吓一跳,“二姑子,你怎么?” “我们要回家了。” 祁俏起床穿上鞋子,急急的出了房间,林家敏紧跟了上去。 在院子里晾衣服的苏槿瞧见后,面色如常,轻飘飘的道了一句,“二姑母,你们是要回去了?” 林家华正乖巧的帮苏槿抖衣裳,闻言,身子往后挪了一下,“娘,我不想回家,我要待在表嫂这里,表嫂说了晚上要给我做好吃的。” “林家华,给我过来!”祁俏面色煞白,警惕的看着苏槿,生怕她对林家华怎样。 “娘,我不回家。” “快过来!” “我不要。” 见林家华死活不听,祁俏大力的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林家华不肯,使劲的挣扎,以往爱子如命的祁俏直接抬手就是一把掌,拔高声音道:“给我听话!”说着硬拉着林家华出了院子。 林家华放声大哭,“唔……呜……” 李荷追出去挽留也挽留不住,只得送几人到村口坐马车。 窗户边书写的祁云清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女子,半响后,勾了勾唇。 之后苏槿一直在厨房忙碌,李荷帮着烧火洗菜这些。 临近黄昏时刻,苏峰几人都来了,不过还多了一个苏林氏,苏槿仅仅看一眼也没说什么。 一张桌子足足做了十个人,凳子不够,都站着吃。 苏林开始还有些怕她这个大侄女赶他,一直紧张的埋头吃饭。 后来见他们一群人有说有笑十分温馨,也跟着咧着嘴巴憨笑,还破天荒的给苏溪夹了几筷子的菜。 苏赵氏忍不住瞥了他几眼,苏林发现后,讨好的笑了笑,也替她夹了一筷子菜。 “婆娘,这个肉好吃,你多吃一些。” 苏赵氏瞪了一眼他,随后收回了视线,不再理他。 吃完饭后,苏峰同苏槿说了只有孙、牛两家愿意来。 闻言,苏槿并没有意外,估计没人愿意相信小祁家能拿得出工钱。 “没事,多谢小叔了。” 苏峰沉声道:“自家人用不着谢。” 说着停顿了一下,视线扫了一眼她的小腹,“怀了身子要多吃些饭,否则不好生产。” 在他印象中,苏宁氏和苏赵氏怀身孕时,一顿的饭量都赶上了干活男子一天的分量,刚才苏槿只吃了一小碗就放下了。 而且苏槿虽然现在面色红润,但身子骨还是有些偏瘦弱了。 闻言,苏槿低头看了一眼依旧平坦的小腹,心下沉思。 她这肚子应该也有两个月了,过不了一个月就应该开始显怀了。 倒时候再瞒也瞒不住了。 …… 夜深了 祁云清抄好最后一页,便放下了笔墨,起身关上微开的窗户。 他走到床边,解了外裳躺在了床上。 下一秒,原本背对着他的女子,转过了身,漂亮的杏眼盯着他。 他温润道:“怎么还没睡?” “云清,我们同娘坦白吧。”苏槿道。 祁云清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伸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细心的将被子扯到她的胸口处覆盖住。 过了几秒,他低哑着声音道:“我们努力。” 苏槿抓住他乱动的手,认真道:“云清,你知道我宫寒,怀子嗣很艰难,我不想瞒娘。” 闻言,祁云清眸子渐渐清明,紧接着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安抚道:“没关系,怀不上也没关系。” “我要的只是你。”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明日我去同娘说。” …… 清晨,院子响起轻微的声音,以及女子轻微的咳嗽声。 祁云清睁开了眸子,看了一眼身侧沉睡的女子,面色蓦地柔和了。 过了几秒,他穿上了衣裳,轻轻的出了房门。 正在扫院子的李荷瞧见他出来了,连忙摆起笑脸,许是怕吵到屋里的人,她声音刻意放轻,:“云清,时辰还早,怎么不再睡会?” “娘,你受凉了?” 祁云清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是正常的温度,心才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只是天气转凉,嗓子不太舒服。”李荷瞧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孩子,眼神满满的欣慰。 “娘,我有事同你说。” 随后两人去了偏屋。 祁云清目光扫过她头顶的那一缕白发,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半天等不到他开口,李荷心里也意识到了是件不好的事情。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苏槿出了什么事,“槿儿怎么了?”说着就准备往门口去。 下一秒,身后响起男子低沉的身影,“娘,槿儿没怀身子。” 李荷愣了愣,最终唇蠕动了几下,“可王郎中说槿儿已经怀了身子。” “当初槿儿迫不得已才撒了谎,后来她想跟你坦白,我没同意,至于王郎中是误诊了。” 祁云清停顿了一两秒,又道:“娘,是我不想要孩子。”若是细听边听听出他语气中的压抑。 第九十三章我愿意……和离 () 李荷咬了咬唇,眼眶渐渐蓄满了泪水,她低下头,沙哑道:“云清,你出去吧,我这会有些倦了,想睡会。” 她不怪云清,云清这孩子自有吃了许多苦头,不想要孩子,恐怕是不想孩子跟他遭受同样的待遇。 祁云清望着她,眼神闪过一丝担心,但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的出了屋子,随后拾起院子里的扫帚,轻轻扫着残渣。 没过多久,偏屋依稀传来女子压抑的低地泣声。 他握着扫帚的手,紧了又紧,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过了几秒,他眼敛低垂,遮住了眸子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水光。 …… 两刻钟后 苏槿醒来就没见祁云清的身影,出了门,就瞧见厨房升起了炊烟。 她走了过去,映入眼底的是祁云清高高挽着袖子不停地挥着锅铲。 于此同时祁云清偏头看着她,温柔道:“小锅温了水,去洗漱一下用饭。”说着将菜盛到空碗里。 苏槿点了点头,洗完脸后,问了一声,“娘呢?” 按以往这个时候李荷都起了。 祁云清手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娘身子不舒服,在房里休息。” “受凉了?我去瞧瞧。” 苏槿一听这话,就想起昨日李荷有些咳嗽,她一忙事就忘了,想到这里她眼里升起一股自责。 紧接她急急的去了偏屋,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反应,她喊了一声,“娘?” 也没等到反应,她便直接推开了门。 李荷正在慌忙抹眼泪,她连忙走过去问道:“娘,怎么了?哪不难受。” 李荷的头埋低了一些,沙哑着声音,“我没事,槿儿,只是不小心沙子进了眼。” 她两只眼睛红肿得老高,显然哭了有好一阵。 苏槿心思微转,大概就明白了所为何事,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娘,还骗我不成?” 停顿了几秒又道:“娘要是接受不了我怀不上孩子,我愿意和离。” 她明白李荷的感受,祁云清是她唯一的支柱,如果她是李荷自然也很希望云清留后。 李荷蓦地抬头看着她,重复了一遍道:“怀不上孩子?” 很明显李荷不知这事,祁云清大概是瞒了。 苏槿心中复杂,半响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大夫说我有些宫寒,怀身孕有些难。” 末了又重复了一遍,“娘,我愿意……和离。”最后两字说的艰难且轻,似乎她自己都没听见。 这心抽疼得厉害。 “我不同意!” 突然祁云清从外走了进来,眸子微微有些冷意,一动不动的盯着苏槿,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随后他转头看向李荷,下一秒,在李荷和苏槿的注视下,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咚”得一声,如同大钟敲在了苏槿的心上,疼得面色煞白,她嘴唇蠕动了两下,“云清?” 男子低沉且坚定的声音,“云清从没求过娘什么,这一次云清恳求娘。” 说他自私也好,不孝也罢,他都不会和苏槿和离。 哪怕她愿意亦或者她想…… 一股难受从嗓子眼冒了出来,苏槿的眼眶渐渐染红,她微偏过头。 见状,李荷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哽咽道:“娘,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你们和离?槿儿只是一时怀不上而已。” 她顿了顿,说话有几分费力,“就算真怀不上也没关系,你们俩好好的,娘就心满意足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要说最难受的应是苏槿。 想到这里,她看向一旁站着没说话,眼眶明显红了的苏槿。 “槿儿,你不要有负担,孩子这事顺应自然。” …… 饭见,气氛虽不凝重,但比往日要沉寂了许多。 苏槿抿了抿唇,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男子,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眸,瞧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没过多久,他放下了筷子,声音很平,“我去趟镇里,午时不回来用饭。” 瞥着他离去的背影,苏槿手中的筷子紧了紧。 云清是在气她吗? “槿儿,别怪云清,他只是一时没转得过来,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李荷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 苏槿本不是矫情之人,但听见这句话,还是红了眼眶,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委屈。 她微低头,“娘,我没怪云清。”说完开始收拾碗筷了。 …… 刚洗完碗没多久,牛、孙两家的人来了,一共只有三个人。 牛家来的是大房的牛铁以及牛铁的大儿牛根,孙家来的是位熟人孙青。 苏槿给他们分别端了一碗茶水,邀邀他们坐下,“牛叔、牛根哥,孙青哥你们坐。” 三人互看了一眼,有些拘谨,没有坐下。 孙青觉得三男一女待在屋子有些不妥,环顾了四周,问了一声,“云清了?” 过了几秒,苏槿才回了一声,“云清他去镇上了。” 随后视线扫过三人,心里大概明白他们的顾及了,“苏槿长话短说了,这些日子,牛叔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先将西山的杂草给拔了,不过凡是花植之类都得留下来。” 说完将早就准备好的三十文钱,一人递了十文,又道:“工钱先给一部分,黄昏时刻我在结另一部分,牛叔你们看可成?” 牛铁三人盯着手中的铜板有些不敢置信,心里隐隐相信了苏峰不是骗他们的。 顿时牛铁黝黑的脸浮起了皱纹,露出微黄的牙齿,憨厚笑道:“成。” 紧接着想到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云清媳妇,可还要人?” 原本不信小祁家会给工钱,但阿爹想着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就让他和根儿来帮几天忙。 而且往些年都麻烦了祁云清帮忙写春联了。 苏槿笑了笑,“要,不过得手脚麻利,否则我也不好向我们东家交代。” 牛铁一听东家二字,突然就想明白了,原来小祁家是帮别人忙事,怪不得能开这么高的工钱。 他这心就更踏实了。 紧接着她又道:“牛叔你们回去也可以跟婶婶们带句话,若是空闲便去山林找花植,东家收一文两株,野菊花不要。” 倒不是嫌弃野菊花,实在是野菊花太多,一文两株实在不划算。 第九十四章道了一声祁嫂子 () “真的?”孙青不敢置信的出声。 他经常打猎,自然知道山中何处的花植多,一文两株的话,他一天可以挣上百来文。 “自然是真。” 苏槿淡然的点了点头,“我家云清是读书之人,我又岂能做些哄骗他人之事,污了他的名声。” 说着面容浮上些笑意,“何况我要是不给银钱,到时候村子的婶婶们一人一啐一口口水,都能把我给淹死,我可不敢呢。” 孙青一想也是,憨厚的挠了挠头,歉意道:“弟妹别恼我,我一个大老粗,说话也没个分寸。” “不碍事。”苏槿摇了摇头。 随后三人回家喊了人,没一会院子里站了一大群人。 苏槿大概数了一下,牛家竟然来了十多号人,一问才知牛家一共有七房兄弟,最小的竟然才十三岁。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最前面的牛阿爷,大概五十岁了,精神头依旧很好。 剩余几个人是比她小上一两岁的年轻女子。 而孙家只来了一位妇人,是孙青的娘。 大概和李荷的年纪相仿,但比李荷瞧着还要老上几分,看来平日操劳不少。 苏槿简单的说了一下要求以及需要注意的一些地方,随后照例给了一部分工钱给拔草的帮工。 这还没干活,都归了八十文钱,牛老头子忍不住掐了掐自己,手都掐青了,才相信这是真的。 下一秒,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威慑,“最后还说一句话,如果偷懒,一经发现,立马辞退,且当日的工钱不结。” 苏槿先把丑话说在前头,银钱拿了就要做事,如果存着偷懒,那她也不会好说话。 牛老头子反应过来,连忙拍胸口保证,粗着嗓门道:“云清媳妇,你放心,我们牛家都没有偷懒之人,要是有,别说你,我亲自打死他。” 他牛家别多不说,家都是勤快之人,否则这么多人口早就揭不开锅了。 八兄弟附和的点了点头。 “牛阿爷保证了,我就放心了。” 苏槿笑了笑,紧接着视线扫过院子中的女子,温声提醒道:“你们挖花植时,注意一些,根要是坏了不收,最好保留一些泥土在上面。” 她们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苏北急匆匆的来了,微微喘着粗气,“阿姐。” 苏槿示意他站过来,随后看向众人,“日后苏北同你们一起,还请牛阿爷你们平时多照顾他一些。” 众人心里都明白,苏北是来监管他们。 随后众人去了西山。 苏槿儿看了一会,发现牛家一家人手脚都挺麻利,看样子是农活做惯了。 至于孙青就稍微慢了一些,不过已经算好了。 他们忙着除草,苏槿也没闲着,在西山上挖花植, 一忙就忘了时辰,午时还是李荷来喊她用饭。 瞧着她额头的汗水都布满了,李荷心疼不已,“槿儿,在家待着休息吧,下午娘去做。” “娘,我不累。” 苏槿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水,看向不远处忙活的众人,喊了一声,让他们回家用了饭再来。 …… 用过午饭后,正当苏槿和苏北准备出门时,柳刘氏拉了一车的成衣来,她只好让苏北先去。 九叔在卸货时,柳刘氏和苏槿在屋里坐着说话。 柳刘氏喝了一口菊花水道:“吴夫人让我帮她五盒香水,她的几位嫂嫂要买。” 说着从腰里摸出五两银子给苏槿,上次她问过苏槿香水的价钱了,九百九十九文一盒,刚开始她还吓一跳,好贵,但细细琢磨一下,又不贵了。 因为这玩意普通人农户用不上,大户人家的话,九百九十九文最多算是蚊子肉。 苏槿嘴角浮上了一丝笑意,很明显吴齐氏承了她的情,在照拂她了。 她伸手接下了,“等会我拿给婶婶。” 柳刘氏想到什么,神情严肃了一些,“小槿,你为什么不在镇里开间铺子?要是银钱不够的话,婶婶先借给你。” 镇上的一间铺子大概买下来要四五十两,这点钱她还是借得出来。 “谢婶婶的好意了,我不打算在镇上开铺子。” “难不成你打算在县城里?” 见苏槿点了点头,柳刘氏忍不住砸舌,县城的铺子先不说银钱贵的原因,有可能有钱也租不了铺子,更别谈买了。 大元朝十村一镇,十镇一县,十县一府城,本地县城名青县,是远洲府城最大最繁荣的县城,其中最大的原因是有一个大码头。 所以青县的商人很多,大户人家更是多,铺子自然是紧张。 不过这些她能想到,苏槿自然能想到,她语气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成,到时候婶婶也去县城开间成衣铺子,同小槿做个伴。”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笑了几声。 苏槿笑了笑,也没有解释。 之后柳刘氏又结了她这些天的银子,足足有十八两银子。 苏槿给了又给了两张图纸给她,但嘱咐了一下,让她隔几天再赶制。 款式出来太多,容易让人挑花眼。 等柳刘氏走了,苏槿就去了苏家一趟,喊苏赵氏过祁家去忙活。 然后再寻了苏峰一趟,拜托他去隔壁几个村子收花植,给了二十两银子。 苏峰今日不走镖,便没有推迟,直接应下了。 …… 从苏家出来,苏槿朝着西山去了,结果在半路遇见牛家的几名女子,每个人背篓都装满了。 她只好回祁家。 她拿了祁云清的笔墨出来,将每个人的名字、数量、结的工钱都登记好了后,才数了铜板给她们。 牛家四姐妹一共结了五十六文钱,四人面上忍不住浮上欣喜,为首年龄最大的牛爱兰,感谢道:“谢谢祁嫂子。” “不用谢,都是你们应拿的。” 苏槿被这一声祁嫂子喊得哭笑不得。 见天色还早,四姐妹又背着空篓子出去了。 没过多久,孙青的娘孙马氏也来了,背筐都装尖了。 苏槿数了一下,有九十三株,结了她四十七文钱。 手里握着铜板,孙马氏心里顿踏实了,随后眼眶莫名都红了。 原本她还愁儿媳妇快要生产家里没银钱。 她感激道:“谢谢云清媳妇。” 苏槿连忙摆手,“孙婶婶可别这样。” 第九十五章我想长成像姐夫那样高,还要壮 () 黄昏时刻,落日的余晖洒了一地。 小祁家门口排了一群人,苏槿数花植数得头昏,心里在盘算着,明日要不要请人来干这事。 “我来,你去休息会。”突然头顶传来男子温润的声音。 苏槿抬头看了一眼,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容,蓦地身体那种疲累的感,似乎都消散了,她眼睛弯弯,“没多少了。” 下一秒,男子将装满东西的背篓放到一旁,紧接着蹲在她身侧挽起了袖子,从她手中拿过花植,“去歇会。”说完便有条不紊的数着花植。 苏槿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眼神闪过一丝复杂,随后她站起身去洗了手,在旁边结算帮工们的银钱。 一刻钟后,院子的人走完了,祁云清将花植搬到墙角。 眼看差不多了,苏槿去厨房打了一盆水放到祁云清的身边,“云清,洗一下。” “嗯。” 祁云清刚蹲身,左边的袖子突然散落了下来,他眉心因此蹙了蹙,随后下巴微扬,温润的声音夹着一丝磁性,“槿儿,帮我挽上。” 闻声,苏槿轻“嗯”了一声。 女子眉眼低垂,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秀挺的鼻梁十分精致,最后视线落在那一抹殷红。 他眸色深了几分,“抬头。” 苏槿几乎是下意识抬起头,下一秒,瞳孔微放,唇上多了一抹温热,过了几秒,她脸倏地红了。 四目相对。 男子微挑的丹凤眼带着认真,“槿儿可是生我气了?” “没有,云清。”苏槿扬起嘴角,摇了摇头。 见状,祁云清紧绷的心才松了,因此唇角浮现了笑意,“我买了糖葫芦,你现在要吃吗?” 苏槿其实不怎么爱吃甜,但莫名的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就见他快速的洗净了手,在背篓里翻找了一会,拿出糖葫芦,撕掉了表面的那层包裹的纸,才递给了她。 苏槿咬了一颗,入口的酸甜让她忍不住弯了眼睛。 过了几秒,她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抬起头撞进了他的盛满柔光的星眸,心蓦地跳了一下。 她掩盖性的递了糖葫芦,“云清,你也吃一颗。” “嗯。” 只见他微微弯下腰,错开了她手中的糖葫芦,骨节分明的双手捧上了她的脸颊,最后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大概停留了几秒。 男子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声音,“很甜。” 苏槿原本消散下去的红晕,蓦地又爬满了脸颊。 而此时,不远处李荷羞红的老脸,余光瞥了一样旁边有几分不自在的苏赵氏,她忍不住低咳了两声,提醒院子里的两人收敛一些。 不过一直悬吊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们两人好生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闻声,苏槿慌忙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故作淡定的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祁云清也进来了,走到灶台处烧火。 厨房一时很安静,但气氛莫名的有些温馨。 灶里的火燃起来了,男子分明的轮廓柔和了许些,他下额轻抬,“我细问过大夫了,大夫说你宫寒不算大太严重,多注意保暖,过几年孩子自然怀得上。” “至于葵水没来,许是因为你近几月情绪过于焦虑、低沉。”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因为何事?” 他起先以为是因家事操劳了,后来细琢磨了一下,恐怕不是。 苏槿抿了抿唇,那是原身嫁到祁家才有的焦虑,不是她,但这事她该怎么同他解释才不会显得荒唐。 她嘴唇蠕动了一下,过了半响才道:“过段日子就好了。” 她不愿意说,祁云清也没有再追问。 …… 接连五六日,苏槿忙得脚不沾地,家里的花植已经堆了满满一院子,她只得让牛阿爷他们翻几亩山地出来,将花植种了。 因为牛阿爷他们不会种花植,苏槿只好亲自指挥了一下,好在他们都是种地的好手,很快就熟练了。 这日下午,花植已经种了一亩多了。 苏槿一株一株的检查,一亩地差不多有四五株焉死的花植,她也没有扔,而是单独种到另外一块山地里,嘱咐牛阿爷他们一天多浇几次水。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了身,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腰。 这时,苏北走了过来,心疼道:“阿姐,你回去休息一会吧,我替你看着。” 苏槿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他又长了一些个头,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了,较以前的瘦弱,他壮了一些,只不过皮肤粗糙了,也黑了一些。 但好在他五官偏硬朗,倒瞧着比先前俊朗一些。 她眼神闪过一丝欣慰,抬头摸了摸他的脑袋,宠溺道:“好。” 苏北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躲开,小声道:“阿姐,不能摸头,摸头会长不高。” “我想长成像姐夫那么高,不过要比姐夫还壮。” 闻言,苏槿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为什么?” “因为这样就可以保护阿姐和妹妹了。”苏北眼神坚定道。 苏槿心蓦地暖了,眼里的笑意越来越真切了,伸手替他挽了挽袖子道:“阿姐不需要你保护,只要我们家小北过得好,阿姐就过得好。” 苏北咧着嘴憨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但心里的坚定丝毫没有动摇。 …… 苏槿远远就瞧见一名瘦弱的妇人在家门口徘徊,走进了一些才发现是苏宁氏,视线落在了她的背篓中,满满的花植。 于此同时,苏宁氏也瞧见了她,蓦地神情有些局促,转身就想离开。 “不是要换吗?进去吧。” 苏槿说完这句话就进了院子。 苏宁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埋着头进了院子。 李荷正在院子里整理刚才送来的花植,听见脚步声后,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笑着起身,“槿儿你回来了?快进屋歇会,娘去给你端鸡汤……” 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了苏宁氏。 她愣了愣,看了一眼苏槿,心里明白了什么,笑着道:“亲家母,快进屋坐。”说着就过去帮她接背篓。 苏宁氏站着有几分局促紧张,双眼紧紧的盯着脚尖,咬了咬嘴唇,“我来换花植。” “多少株?”苏槿直接问道。 “四十六株。” 闻言,她数了二十三文给苏宁氏。 第九十六章三文钱找不到了,三个孩子也“没”了 () 盯着手掌心的铜钱,苏宁氏竟有些不敢信,抬头看了一眼苏槿,但很快又垂下了,轻声道:“你不检查吗?” 苏槿道:“不用了,倘若里面有滥竽充数,下次我就不会再收了。” 这是她看在原身以及苏北苏樱的份上,帮扶一下苏宁氏。 前提是她安分。 苏北虽然不曾提过苏宁氏,但心里还是有几分惦记,有一次她瞧见苏北偷摸给了苏宁氏一个馒头。 苏北重情,她倒没觉得是坏事,只希望最后不像苏棋…… 想到这里,那股被埋藏在心底的痛意又袭来,以及那声让人窒息的狠意:苏槿你去死! 苏棋,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可是你阿姐…… 她的脸色渐渐煞白到最后血色无,眸子暗淡无光,空洞得让人有几分心慌。 李荷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着急得大喊:“槿儿!槿儿,你怎么了?” “云清!你快出来。” 闻声,祁云清才抬起头看向窗外,触及苏槿煞白的脸,猛地丢下了毛笔就大走了出来。 此刻苏槿意识已经恢复了,脸色也正常了,她刚想说没事,身子就突然凌空,顿时轻呼了一声,与此同时抓住了类似手臂的物体。 她抬眸望着男子紧绷的下颚,解释道:“云清,我没事,放我下来吧。” 祁云清像似没听见她这句话,大步抱着她进了屋子。 李荷想也没想就跟了进去。 院子里的苏宁氏望着她们的背影,咬了咬下唇,大概站了十几秒,最后她拿着空背篓走了出去。 屋内 祁云清强势的给苏槿脱了鞋子,然后盖上了被子,丢下一句话便大走了,“娘,帮我看着她,我去请王阿爷。” “云清,我没事。”苏槿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走出去了。 李荷坐到床边,替她捏了捏被角,“槿儿,你让他去,否则他不会安心。” 别说祁云清不安心了,她也不怎么安心,刚才那会苏槿像及了已死之人。 她这心头到现在还慌,不是恐惧,也不是害怕…… 大概一刻钟后 王郎中替苏槿细细把了脉,收回了手才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受惊了,身子骨倒比前些日好太多了。” 祁云清和李荷才松了一口,紧接着祁云清付了看诊的银钱,送王郎中出了院子。 他转身回屋,就见苏槿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他眉心拧了拧,声音还算温和,“躺回去。” 四目相对,持续了几秒,苏槿识相的又躺回去。 虽然两人待的时间只有数月,但多少也摸清了他的脾性,倘若她现在执意下床,估计明后两日都下不了了。 “睡吧。” 祁云清拿了一本书,坐在到床边微低头看了起来。 苏槿想着这会没什么事,她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许是太累了,没一会就沉沉入睡了。 …… 黑夜垂暮,苏家院门外 劳累了一天的苏北正准备进门,漆黑的夜里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女声,“小北。” 闻声扭头看了过去,只见苏宁氏从黑夜中挪了出来。 苏北的脸一下子绷得很紧,生硬道:“干什么!” “我今日找了一上午的花植,换了二十三文钱,你拿去给你阿姐请郎中瞧看。”苏宁氏从怀里掏出一团碎布包递给他。 苏北突然脸色一变,“阿姐?阿姐怎么了?” 今早出门答应了小妹要回来用饭,他便没去小祁家了。 下一秒,他想到什么,打掉苏宁氏手中的铜钱,铜钱散落了一地。 他冲着苏宁氏怒道:“你对阿姐干什么了!是不是我们死了,你才甘心!” 几句话吼得苏宁氏脸色煞白,她唇动了动,“我没有……” 苏北对她的话半分都没有信,转身就往祁家跑。 身后的苏宁氏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过了一会她缓缓的蹲下了身子,双手在地上摸铜板。 摸了好大半天,也只找回二十文钱。 剩下的三文找不到了,她的三个孩子也“没”了。 她忍不住埋头哽咽。 …… 刚关上院门,祁云清就听见有人用力的敲门且急促,同时伴随着男子的着急声,“阿姐,阿姐……” 门一来,苏北直接冲进了主屋,“阿姐。” 苏槿正在提笔画图,闻声手滑了一下,这图算是毁了。 她放下毛笔,抬头看向他,见他气喘吁吁的模样,柳眉一蹙,“怎么了?” “你怎么了阿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北着急的打量着她,许是太着急了,眼睛都泛起水光了。 苏槿蓦地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笑了一下,安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姐没事,只是忙昏了头。” 下一秒,就见苏北眼泪跟黄豆子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泣不成声道:“阿姐,你千万…不能有…有事,我和小妹只有你了。” 苏槿眼眶莫名有些酸涩,不过很快就压下了,她伸手抹掉他的眼泪,轻声道:“我家小北都成男子汉了,怎么还哭呢?” “阿姐,我没有。”苏北立马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通红着眼眶望着她。 等他情绪平复了一些,苏槿才问了他几句,得知苏宁氏要给她钱请郎中时,心里有些复杂。 她无法去判断苏宁氏所举有何深意。 苏北走后,苏槿也不画图纸了,索性挪到祁云清旁边,看他抄书。 祁云清瞥了她一眼,也没过问她什么,只道:“柜子里还有麦芽糖,可要吃?” 苏槿摇了摇头。 之后两人静默,只听得见毛笔在纸上飞舞,细微的摩擦声。 再过一会,祁云清的肩膀一重,他扭头看了一眼。 女子合着眸子,乖巧的靠在他的肩头,他的眸子渐渐柔和以及染上了一抹宠溺。 紧接着他放下了毛笔,轻轻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油灯灭,黑夜笼罩。 …… 天空翻起了鱼肚皮,鸡鸣狗叫一声接连一声,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小祁家 苏槿朦胧之间瞧见男子放大的俊颜,紧接着感受到一丝丝凉意,她蓦地清醒了。 “睡醒了?” 祁云清低头吻了吻她的眸子,微凉的触感,让苏槿身子一僵。 之后两人开始了没羞没臊的晨起运动。 第九十七章她会不会死 () 两人起床时,已经是辰时末了,此刻天空阴云一两片,清风徐徐而来,不燥不冷。 院子里坐了许些妇人,围在一堆小声的扯着家常,李荷也坐在其中。 见两人出来了,院子里的妇人眸光带上打趣,似乎知道他们刚才在做些少儿不宜之事。 苏槿尴尬得险些站不住脚,也不知她们来了多久。 这古代的屋子又不隔音,稍微声音大一点,外面的都应该能听见。 何况刚才某人故意“折腾”她。 想到这里,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祁云清,他神情淡然,依旧是温文儒雅的书生。 这时坐在最边上的许家二房的许石氏出声打趣道:“云清、云清媳妇,是不是我们的嗓门大,吵醒你们了。” 这几日来,经常打交道,才觉苏槿这丫头的性子挺讨人喜欢,待人也好,有时候还给她们泡菊花水喝。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顿时笑成了一片。 这样善意的打趣,苏槿并不反感,只是脸颊有些臊的慌,紧接着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让你们等久了,我这就给你们结算银钱。” “不急,不急,你们先去用饭,我们左右也走累了,想多休息一会。”穿着灰色的粗布衣的牛阿奶慈祥的摆了摆手。 苏槿刚欲说没关系,旁边的祁云清就应了,“多谢牛阿奶。” 之后两人去了厨房。 一刻钟后,两人出了厨房,照例祁云清登记给钱,李荷和她检查和计数,几人手脚麻利,一会便做完了。 院子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一名穿着藏蓝色麻衣的妇人。 苏槿拍了拍手上的泥后,才看了她一眼,“孙大婶还有何事?可是银钱结得不对?” 孙柳氏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 说完顿了一下,语气有几分难为情:“云清媳妇,桃花树收吗?” 她公爹十几年前种了一亩地的桃树,从来都是只开花不结果,白白占了一亩中等良地。 要不是公爹死活不让砍,婆母早就拿去当柴烧。 苏槿笑了一下,“收啊,只要能开花的果树都可以。” 过了几秒,心头盘算了一下,又道:“果树五十文一棵,若果婶婶觉得行就可以拿来换。” 闻言孙柳氏一喜,急忙道:“那我回去问我婆母。” 她以前数过一共有三十棵桃树,如是五十文一棵,就有一两半。 孙老婆子听了孙柳氏的回话,嘴角都咧到了耳后,连忙支着孙老头子拿着锄头去将桃树挖了给小祁家送去。 好说歹说,孙老头子依旧不肯去,孙老婆子索性也不跟他废话了,直接上手揪了他的耳朵,孙老头子才肯老实的带着几个儿子去挖桃树了。 送到苏家时,苏槿就瞧见了孙老头子不情不愿的样子,活向被人逼迫卖身。 她多嘴问了一句,“孙阿爷这是怎么了?” “你孙阿爷没事,他平日就喜欢这样搭聋着脸。”孙老婆子笑呵呵道,暗地却拧了孙老头子的胳膊几下。 苏槿自然是瞧见了,不过也没再问了,先写一张契约,让孙家的签了字才将银钱结给了他们。 临走时,孙老头子依旧搭聋着脸,硬生生的道:“施水别施勤了,容易烂根。”说完还瞥了地上的桃树几眼。 似乎就好像在看自己的亲儿子。 苏槿打量了桃树几眼,枝丫很大,树干很粗,估计孙老头子平日里没少费心。 “孙阿爷,可有兴趣替东家照养果树,工钱一天二十五文。” 孙老头子眼睛顿时一亮,倒不是为了工钱,他只是不想别人糟蹋了他十几年的心血。 不过没等他点头,他家那老婆子就应了,“有兴趣!” 孙老婆子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后了,又道:“不是阿奶吹,你孙阿爷别的不行,种树很在行,今年的桃花开了好多,落在地上厚厚一层,看着可好看了。” 她能不高兴吗?白得了一两多的银子。 而且以后孙老头子每天都有二十五文,一个月都有七百五十文了。 比大儿子去镇上帮工的钱还多。 “你说是不是,老头子?” 说话间她瞪着孙老头子,要是他敢拒绝,今日就别想睡热炕头了! 孙老头撇了撇嘴,不知道是谁以前说桃花死难看,糟心得很。 不过他还是附和了孙老婆子的话。 …… 随后孙老头子跟着苏槿一起去了西山,说去要去看地质,看哪块地方最适合桃树。 围着山转了一圈,最后决定种在靠近山脚河流不远处。 牛阿爷他们就开始挖坑了。 苏槿呆了一会就回家了。 …… 临近中午,苏樱突然跑来找她,小脸挂满了泪痕,哭的泣不成声,“阿……阿姐、她…流流了……好好好……” 听了半响也没听出她想说什么,苏槿只好将她拉近了屋子坐下,细心的替她抹掉眼泪,顺了顺她的背。 等她心情平复了一些,才问道:“怎么了?” 过了好半天,她才知道事情,说是苏宁氏刚才给了她二十文钱。 结果被醉酒苏汉瞧见了,直接一把抢去了,错手将苏宁氏推在地上。 恰好倒在了门口石梯的棱角上,顿时流了好多血,昏死了过去。 苏樱抱着苏槿的腰,失声痛哭,“阿姐姐……她会不会死?” 她虽然恨她,但是也不想她死。 苏槿安慰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不会。” 过了一会,她还是决定去看一下苏宁氏,倒不是心软,而是苏樱一直哭个不停。 祁云清许是不放心,同她一路去了。 进了苏汉的院子,一股刺鼻的酒味和臭味扑面而来,有些让人恶心。 院子的地上零零散散的酒瓶铺了一地,以及一两处呕吐物。 苏槿柳眉蹙了蹙,突然一直大手将她拉到另一边,男子温润的声音,“这边干净。” 这时,苏赵氏从房间了跑了出来,脸上毫无血色,眸子明显慌乱,瞧见她后,“苏丫头,恐怕得请郎中了。” “我去。” 没等苏槿开口,祁云清就出声了。 进屋后 床上的苏宁氏一脸的血迹,侧脑源源不断的血顺着脖子流进了被褥。 这比苏槿想象中的情况还要严重,再这么流下去,恐怕活不了。 第九十八章这药钱得苏丫头你出 () “二婶,去帮我烧些热水。” 说完,苏槿找了一根还算干净的布帕捂上苏宁氏的伤口,虽然不见得能起多大的作用,但总比坐以待毙好。 许是弄疼了苏宁氏,她轻喊了一声疼,但很快又昏死了过去。 等王郎中来时,苏宁氏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差不多与死人一般了。 王郎中诊后,轻叹了一口气道:“药材不足,你们准备身后事吧。” 如果送去镇上也许还有一救,但苏宁氏绝对撑不了这么久。 闻言,苏槿扫了一眼眼眶通红的苏溪,她心里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半响后道:“王爷爷,劳你替她先止血。” 随后看向苏赵氏道:“二婶,去我家把鸡汤端来。” 最后她转头看着祁云清道:“云清,得麻烦你去一趟镇上,请大夫看诊,脚程快些。” 末了嘱咐了一句,“注意安。” 她只能尽力,至于生还是死就看苏宁氏的造化了。 祁云清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这边 说来也巧,苏峰在回村的半路上,碰见了往镇上走的苏汉,浑身散发着酒味。 苏峰摆了摆手,示意车夫停下,随后从驴车上下来,“去哪?” 闻声,苏汉莫名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抬头看了一眼,浑身的酒意立马消散了大半,“三弟,我……我只是随便走走,对,随便走走。” 许是害怕,说话结结巴巴。 一看就知是心虚,苏峰又岂会信他,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背身后的手,语气不容拒绝,“拿出来!” “没有。” 苏汉又往后退了几步。 “大哥应该知道,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话。”苏峰剑眉一凝。 一听这话,苏汉直接就怂了,将手中的碎布包递给他。 苏峰打开一看是十几二十文铜板,脸立马就沉了下来,冷声道:“在哪偷的?” 这些日子苏汉他们连饭都吃不起,一到饭点就来苏家,他想着只要他们安分,就没说什么。 “我没偷,是你大嫂挣的。”苏汉急忙摆手否认。 闻言,苏峰面色缓和了许多,下一秒又皱起了,语气凌厉道:“又想去赌?” “没有,没有,三弟,我不敢。” “那就跟我一起回村。” 尽管苏汉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苏峰坐上驴车回村。 没到一刻钟,在村口往外一里地处,祁云清遇见了他们,直接伸手拦住他们的驴车。 “立马去镇上请大夫,苏宁氏不行了。” 他去了周家,得知周阿爷刚走不久,他没了法子,只能走路。 苏峰一听这话瞥了一眼苏汉,见他眼神闪躲、缩脖子,便知道罪魁祸首是谁,顿时眸子染上了怒火,直接一脸将苏汉踹下了驴车。 “咚”的一声,苏汉重重摔在地上,胸口发麻,“哎哟,哎哟……” 苏峰冷冷的收回视线,随后对着祁云清道:“我去请大夫,你坐后面一辆驴车,将花植带回去。” 祁云清点了点头,随后大概的将苏宁氏的伤势同他说了一些,到时候大夫也好拿些救急的药材。 …… 祁云清重新回到苏家时,苏宁氏已经没多少出气了,他心里就有些猜测苏宁氏撑不下去了。 苏北和苏樱站在一旁强忍着没哭,但眼眶已经憋红了。 苏槿又喂了苏宁氏一碗鸡汤,但她已经咽不下去了,汤汁都从唇边溢出来了。 她抿了抿唇,过了几秒含了一大口鸡汤在嘴里,强忍着反感喂给了苏宁氏。 过了半响,才喂完了。 瞧着依旧紧闭着双眼的苏宁氏,苏槿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大概应了那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苏宁氏你要是真心悔过就死死的撑住,苏北和苏樱在等你。 至于原身,是你亏欠了她,你这辈子也还不了。 也不知是不是鸡汤的缘故,苏宁氏的气息明显强了一些,睫毛也跟着动了几下。 见状,王郎中连忙又把了一次脉,眼眸闪过一丝惊讶,沉声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应该撑得住大夫来。” …… 一个半时辰后,苏峰带着秦大夫大步赶了进来。 秦大夫瞧见床上的人,也来不及喘一口气,从药箱拿出一片人参给苏宁氏含着。 然后查看了头部的伤势,也不知头发是多少天没洗了,有股刺鼻的臭味。 这可不行,要是伤口感染了,情况就不乐观了。 他眉头蹙了蹙:“拿剪刀来。” 虽然女子的头发不能轻易剪断,但此刻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这么多。 不过他没剪,是让苏槿剪的。 剪完一看,伤口更是触目惊心,竟有婴儿拳头那么大小的窟窿,没死真的算命大。 好在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边角都开始结血痂了。 他先用烈酒清理了伤口,随后撒上了大量的金疮药,包扎好再诊了一次脉,脉搏渐渐平稳,性命应该暂时无忧了。 他再拿出几包药递给苏槿,“快拿去熬,半个时辰就可。” 这时,苏北伸手接过,埋头低声道:“我去。” …… 给苏宁氏喂了药,秦大夫再待了一会,见她情况已经好转了,他便起身要走,捋了捋胡子,“看诊的银钱我就不收了,药钱的话一共是三两六。” 苏林站在苏赵氏的旁边,忍不住咂了咂舌,脱口而出道:“这么贵?” 秦大夫也没生气,语气温和的解释,“那片人参是上了五十年的老参,自然贵。” 若不是这位妇人有性命之忧,他还不舍的用。 “娘,回屋拿。”苏峰转头对着苏贺氏道。 闻言,站在一旁冷观的苏强顿时怒道:“不许!” 三两六再讨一个儿媳妇的钱都有了。 紧接着他想到什么,看向苏槿,语气理直气壮道:“她是你娘,这药钱得苏丫头你出。” 苏槿简直都要快被气笑了,平日有什么好事轮不上她,一旦坏事就赖她头上。 真当她是菩萨心肠? 原本看在苏北苏樱以及原身的份上,她是打算出这次药钱。 但苏强这么说了,她还真不能给,免得到时候什么坏事都赖上她。 她冷嗤一声,讽刺道:“苏家阿爷莫不是忘了,我是苏家贱卖给祁家的。” 她特地咬重了“贱卖”二字,是想让苏强心里拎清楚,她对苏家可没什么好感! 紧接着她拉上了祁云清的臂膀,“云清,我们走。” 第九十九章腰不疼了? () 见两人走了,苏峰眸子凌厉的瞥着苏强,苏强恶人的气焰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但还是硬气道:“不给!那是留给你娶媳妇的本钱。” 本来因为苏汉这孽子,家里的存银变少了许多,他最近都没敢打酒喝了,实在嘴馋就闻一下空酒壶。 紧接着看着蹲在墙角不敢发声的苏汉,心里的怒气又起来了,骂骂咧咧道:“老子当初要知道你是这副批德行,就该把你丢进毛屎坑淹死……” …… 最后苏峰沉着脸让苏贺氏拿了药钱。 盯着秦大夫的背影离去,苏强脸已经黑得跟锅底有得一拼了,随后他气不过拿起门边的扫帚朝苏汉打去。 苏汉有一百个胆子都不敢顿躲,只得硬生生承受,疼得直嚎救命。 …… 下午,小祁家 苏槿正在院子里整理花植,归类分放,听见沉稳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小叔。” “嗯。” 苏峰打量了她几眼,女子白净的小脸瞧不出情绪,随后他挽起手袖蹲下来跟她一起干活。 过了几秒他才道:“你别往心里去。” 闻言,苏槿神色未变,淡然道:“小叔,我没事。” 女子的眸子清澈明亮却又有种不符合年龄和阅历的淡然,平静得让人生出了几分心疼。 苏峰嗓子莫名有些干哑,半响后:“你大山叔带了一只野兔给我,晚上回家用饭吗?” 对于家中这些破事,他真的有心无力,或者是他怎么有脸去劝苏槿别生气。 “好,我得先问一下云清。” 苏槿神情稍微犹豫了一下,今早云清还说晚些要给她做饭,说是昨日在镇上买了排骨。 过了一刻钟,祁云清挑着两桶水进了院子,瞥见苏峰后,微微点点头,以示打过了招呼。 随后视线落在苏槿身上,原本清冷的神情微不可见的温和了许些,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放着,等会我来收拾,你回屋休息一会。”说完挑着水大步进了厨房。 苏峰尽管之前有些不太放心祁云清,毕竟长得好,学识好,爱慕他的女子不少。 而且他走镖这么多年,瞧见了不少书生抛弃糟糠之妻的例子。 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觉得这人比谁都踏实,挑水、洗衣、砍柴、做饭这些家务,他都做。 这点恐怕换做是他也做不出来。 没过一会,祁云清便出来了,直接走到苏槿旁边,接过她手中的活道:“去休息会。” “云清,我不累。”苏槿笑了笑道。 “腰不疼了?” 这几天她许是弯腰多了,昨天晚上腰一阵酸疼不已,才喊他揉了一下。 只是明明多正常的一句话,从祁云清口中怎么说出有些其他意味。 苏峰颇有些不自在低咳了两声,很明显他想歪了。 苏槿脸颊发烫,想解释什么,但又觉得像是欲盖弥彰,索性转移话题道:“云清,小叔让我们今晚去苏家用饭。” “你决定就好。”祁云清眼神示意她去一边坐着休息。 苏槿想了一下道:“小叔,晚些我们就去苏家,嗯,娘也要去。” 她其实不怎么想去苏家,但也不想拒绝小叔的好意。 苏峰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分好了花植,差不多快到酉时了,天色已是灰蒙。 苏槿同祁云清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去喊偏屋作绣活的李荷。 得知要去苏家,李荷心里还紧张了起来,这怎么也算是回苏槿的娘家,空手去有些不好。 随想起什么,去厨房拿了一大块排骨提在手里。 苏家 一进门就闻见一股辣子炒肉的香味,有几分呛人。 苏溪原本蹲在地上看蚂蚁,结果瞧见了苏槿他们,立马开心的朝她扑了过来,“阿姐。” 要碰到苏槿的时候,苏峰一把拦住了她,语气带着几分严厉,但还算温和,“你阿姐怀了身子,不要莽撞。” 闻言,苏溪立马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规规矩矩道了一句,“知道了,小叔。” “没事。” 苏槿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苏溪的小脑袋,随后视线扫过周围,没瞧见苏北两兄妹,心知她们去哪了,也没问了。 大约一刻钟左右后,苏樱才回来,瞧见苏槿后,原本搭聋的小脸总算有了一丝笑意,“阿姐。” “嗯。”苏槿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 饭菜上桌也不见苏北回来,最后还是苏贺氏端了一碗饭过去。 饭间 苏强的脸色很不好看,一双向下搭聋的眼睛没好气的瞪了苏槿几眼。 臭丫头片子,下午要拿银钱的时候不拿,吃干饭的时候就拖家带口! 苏槿自然是注意到了,不过不想搭理,夹了一筷子青菜,细细咀嚼。 苏峰见苏槿一直没有伸手夹兔肉,唇抿了抿,随后用干净的筷子给她夹了几块,“多吃一些,要是喜欢明日小叔上山打。” “谢谢小叔。”苏槿眉眼弯弯。 见状,苏强的脸色更不好了,他沉着老脸替苏峰夹了好几大筷子,嘴里还道:“她爱吃不吃,你瞎操些心干什么!” 说着语气软了几分,带着长辈的宠溺,“这些日子你都瘦了,多吃一些,明日爹去魏屠夫家买几斤肉回来给你吃。” 苏峰蹙了蹙眉头,低声呵斥了一声,“爹!” “知道了,知道了,我闭嘴。”苏强瞧他那脸色,立马粗嗓门道。 转头瞥见苏汉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吃饭,顿时火气就爆发在他身上了,“吃吃吃!就知道吃,撑死你算了,一天瞎几把整些破事出来。” 说着还不消气,抬手一巴掌打在苏汉的脑门上,“啪”的一声,在桌的人都听见了。 这一巴掌实打实的疼,苏汉忍不住“哎哟”了一声,盯着他爹那阴沉的老脸,弱弱道:“爹,你又打我干什么?” 完没有面对苏宁氏他们的暴戾之气。 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是你老子,打死你也没人敢……” 苏强恶声恶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峰打断了,“吃饭!”语气带着几分警告的声音。 苏强用鼻孔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但又给苏峰夹了几筷子兔肉。 第一百章手都冻僵了,为何不休息? () 李荷被这一变故,吓得脸色煞白,拿筷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苏槿瞧见后,暗自握了握她的手,轻声安抚道:“娘,别怕,有我。” 有苏峰在,苏强是不会动手,而且云清也在这里。 这些日子,她发现祁云清的体力好得惊人,几十斤的水缸他搬起来竟然不喘粗气。 这一顿饭,苏槿三人都只是简单的吃了几筷子,回了家苏槿简单的煮了三碗鸡蛋面吃过了,才洗漱上床睡觉了。 …… 昏死的苏宁氏在第二天早上醒了过来,她模糊的视线瞧见了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似乎有几分不敢置信,轻念了一声,“小北?” 苏北拿着温帕的手一顿,随后收回了手,将帕子丢进盆里,语气生冷,“既然你醒了就自己擦。”说完就准备起身走。 下一秒,一只粗糙似干柴的手拉住了他,“小北,等一下。”说着苏宁氏就挣扎着起身,动作十分缓慢。 明明只需要稍微用力,手便能抽回,但苏北莫名的有几分贪念手臂的温暖,好似幼时,妇人宠溺的喊着他北儿。 其实幼时,苏宁氏很疼她们,后来苏汉染上赌博酗酒,一切都变了。 “小北,你阿姐怎么样了?可去看过郎中了?”苏宁氏说话十分费力。 闻言,苏北咬了下嘴唇,留下深深的牙印,他冷讽道:“阿姐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你也从来没有管过。” 说到后面苏北的眼眶有些发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你现在假惺惺给谁看,当初拿刀砍阿姐的不是你吗?” “我……没”想要她死。 苏宁氏话说到一半就噤声了,她有什么脸去解释。 “我照顾你,不过是看在你生了我们。” 苏北背着她,脸颊滑下了泪痕,忍住哽咽,语气决绝,又道:“以后别来打扰我们。” 他不恨苏汉,因为从一开始都没得过温暖。 但他恨苏宁氏,无法原谅…… …… 祁家 此时李荷在河边洗衣裳了,祁云清上山砍柴了。 苏槿正在做早饭,突然小腹一阵绞痛,随之一股暖流从腿间流下,这么片刻,她脸色煞白,额头还泛起密汗。 痛得她捂着肚子弯下了腰,但她还是强撑着将菜盛进了碗里,掺了几大瓢水在锅里,才艰难的出了厨房。 她回屋没找到月事条,只好找了一块碎布将就,随后去了茅厕,费力好大的劲才换上了。 最后实在痛得遭不住了,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缩卷成一团,迷迷糊糊间昏睡了过去了。 两刻钟后,祁云清抗着一根木头进了院子,下意识就瞥了一眼厨房,空无一人,但锅里还冒着腾腾热气。 他丢下木头,拍了拍肩头的树渣,随后进了屋子。 起先他还没发现苏槿躺在床上,后来要转身出门时,余光无意瞥见了床边翻扑的绣花鞋。 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苏槿从来都不会睡回笼觉,更不会乱摆放鞋。 他大步走了过去,入目的女子煞白的脸,连同朱唇也白了,他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扶起苏槿,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槿儿?” “槿儿?” 过了几秒,苏槿才睁开了眸子,撞进男子慌乱担心的眸子,“云清,你回来了啊。” 随后想到什么,她道:“你休息会,我去把菜炒了。” 这会肚子没刚才疼了。 祁云清脸色沉了沉,同时按着她的肩头,“菜用不着你炒,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总是喜欢硬撑,似乎就像没相公的寡妇。 他极其不喜欢这样的她。 “月事来了。” 尽管两人做过最亲密之事了,苏槿说起这个也有几分不自然。 随后转移话题道:“娘回来了吗,我找娘有些事。” “还没,可是要月事条,我去拿。” 祁云清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翻了一会,拿出了一个灰色的布包,打开是崭新的月事条。 苏槿接过时,还怔愣了一下,没等她问,男子温润的声音响起,“前些日子上镇上买的。” 随后他坐在床边,大手捂上了她的肚子,轻轻揉了起来。 盯着男子专注低垂的俊颜,苏槿眸子染上了许些水花,但很快就压下去了。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问道:“好些了吗?我去给你熬红糖水。” 随后他扶着她躺下,然后盖好了被子才走了出去。 …… 李荷回来时,就瞧见了苏槿脸颊绯红坐在桌子旁,瞧着有些不正常。 想着最近正是变季之际,她担忧道:“槿儿,你是不是发烧了。”说着探了探苏槿的额头。 “没事,娘,只是有些热。” 苏槿想到刚才祁云清帮她换月事条,她脸又臊红了几个度。 余光瞥了一眼祁云清,他依旧神色淡然,挽起袖子摆放碗筷。 …… 用过饭后,李荷便回屋做绣活了,没过一会就瞥见祁云清端了一盆什么去了茅厕,依稀瞧见是红色。 她蓦地心漏了一拍,以为是他山上受伤了,连忙跑了出去,“云清,你是不是……” 突然瞥见他盆里的东西,声音就停下来了。 当她没问。 她老脸有些臊得慌,过了几秒,故作镇定道:“娘去洗。” “不用了。”祁云清说进了茅厕。 …… 一天下来,苏槿什么事也没干成,要不是躺着睡觉,要不就坐在祁云清的旁边,看他抄书。 此刻夜色正浓,差不多快到午夜了。 睡梦中的苏槿,习惯性的摸了一下身侧,空无一人。 她睁开了眼睛,随后撩来了床幔的一角,临窗的书桌还点着油灯。 以她这个角度只瞧得见男子挺直的背影,以及半挽的青丝。 “云清,这会很晚了,该睡了。” “还有一会,你先睡。” 祁云清扭头看了她一眼,又道:“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 苏槿披了件外套下床,走到他旁边坐下,眸光落在他有些泛青的手,一看就是被冻僵了。 十月中旬的夜已经如同寒冬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果然很凉,没等她说什么。 祁云清很快的拿开了手,温和解释道:“太凉了,不要碰。” 苏槿抿了抿唇,又握上了他的手,双手轻轻揉和,“手都冻僵了,为什么不休息。” 第一百零一章变故 () 祁云清神色蓦地柔和一些,很快他又收回了手,“没事,已经习惯了。” 许是怕她遭凉,他便收起了笔墨,随后跟她上床睡觉。 开始祁云清刻意离苏槿有些距离,等感觉身上的寒意褪尽了,才伸手搂过她,照往常吻了她的发顶,合上了眸子。 黑夜中的苏槿眼底尽显复杂,过了几秒,双手搂上了他精壮的腰身。 …… 昨日睡太多了,苏槿没到天亮就醒了。 身旁的男子还在熟睡。 她轻轻的从他怀了脱离,下床后出了屋子,去了茅厕换了月事条,然后去厨房温水洗脏的月事条。 现在手里是捏着几个钱,但能节约一些是一些,何况明年云清就要童试了,需要银子的地方多的去了。 只是刚烧好水,还没来得及洗,就见祁云清进了厨房,许是才睡醒,他声音带着几分干哑,“我洗。” 苏槿连忙拒绝道:“云清,别,脏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有尴尬。 她昨日也不知道他会去洗这种污秽的东西,要是知道绝对不会让他洗。 女子眼神闪躲和不自在,带着几分小女人的羞涩,祁云清唇角扬了扬,“只要是你的,都不脏。” 紧接着他又道:“早晨冷气重,回被窝待着。”说完端着木盆去了院子里搓洗。 亲眼见有个男人替她洗月事条,苏槿莫名有些心酸,上辈子若是有他,她何苦拼命。 …… 一辆马进入月牙村,最后停在了小祁家门口。 马车内走出了一名清秀的书生,他步子微急,没敲门就大步进了院子。 此刻苏槿正给人结算银钱,听见声响,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惊讶道:“安路哥,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同你说。”柳安路语气微微有些急切。 苏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后将银钱递给了祁云清,让他帮忙结算。 然后带着柳安路进了主屋,门只是虚掩了一些。 院子里的妇人一个个伸着脖子朝屋子看去,穿着暗红色的妇人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祁云清,试探道:“云清那人是谁?” 孤男寡女光天化日之下共处一室,说没什么,恐怕都没人信。 难不成真像谣言说的那样? 想到这里,她眼神燃起了一股八卦气息。 祁云清蹙了蹙眉,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眼见气氛不对,李荷连忙笑着同人解释道:“他是绣云坊掌柜的儿子,许是帮柳掌柜带什么话。” 说着暗地拉了拉祁云清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冲动。 这些妇人嘴碎,若是闹起来,指不定能传成什么样子。 最边上的牛家阿奶笑着打圆场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得赶紧结了银钱,又上山一趟。” 其他人闻言,纷纷收起了八卦的心思。 …… 屋内 “今早官差将我娘带走了,说是香水出了问题,我娘一口应下了是她做的。” 柳安路不知为何,他看着女子白净俏丽脸庞,他心里的那股不安渐渐平息了。 苏槿面色微变,来不及细想,“我们立马去县城。”说完走到柜子处拿了许些银子。 这时,祁云清推门而进,瞥了一眼她的手,轻声问到:“出了何事?” 苏槿手紧了紧,但神色还算正常,“没什么事,就是婶子的衣裳赶制出了一点小问题,要我帮忙去看看。” “云清,你帮我看着家里。” 她现在摸不清是什么状况,不会将云清扯进来。 祁云清蹙了蹙眉,显然有几分不信,“我同你一起。” “云清,娘一人在家忙不过来。” 苏槿见他不语,强装镇定,语气轻松道:“等我一会回来炖鱼头汤喝。” 凝视了她半响,祁云清才点了点头。 …… 一路快马加鞭,到县城时午时已过两刻。 这个时候的县城依旧热闹嘈杂,但苏槿此刻显然没有心情看这些。 再过了一会,到了衙门。 衙门门口了放了栅栏,两人进不去,但也没看见里面在升堂。 苏槿走到大鼓旁边的官差,眉眼含笑,“差爷,能否问一下今日上午被抓来的妇人在哪?”说话间从怀里拿了五两银子出来,悄悄地放在他手中。 官差低头瞥了一眼,被白花花的银子刺了一下眼,随后视线扫过周围,见没人注意,才将银子捏紧。 “在牢房关着,还有一个时辰才升堂。” “能不能让我们探望一下?” “大人说了,不许有人探望。” “差爷,那妇人是我娘,我们就看一眼,不会给你添麻烦。” 苏槿从怀里又拿了五两银子悄悄递给了他,轻声道:“还请差爷行个方便,苏槿感激不尽。” 官差犹豫了,过了几秒,咬牙道:“看在你们孝心有佳的份上,我就破例带你们去,不过是你们苦苦哀求我,我于心不忍才带你们去见。” “是差爷心善。”苏槿附和道。 几人进了衙门,从左边穿过大堂,假山,最后行了半刻钟,停在了一间密闭性很严实的石房。 “他们来看今日那名妇人。” 随后官差对着守门的狱差附耳说了几句。 过了几秒,穿着藏蓝色短打的男子粗声道:“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 说着抬手让另外一个人带他们进去。 牢房并不大,只有十间左右,大多数都是空着。 走到最里处,苏槿和柳安河瞧见了缩卷在角落的柳刘氏。 柳安河蓦地上山,扒着木栏,着急的喊了一声:“娘,你怎么了?” 闻声,柳刘氏抬起头来,眼眶通红,“路儿,小槿。”语气带着颤抖之音。 明显吓得不轻。 狱差打开了门,让他们进去,然后守在外面。 苏槿握着柳刘氏颤抖的手,安慰道:“婶子你不要怕,等会升堂时,你照实说,你只是帮带之人,县令大人不会拿你怎么样。” “可是小槿你怎么办?” 柳刘氏忍着害怕摇了摇头,她要是想供出苏槿早就供了,何必等到现在。 苏槿莫名鼻子一酸,但面色依旧如常,她笑了笑,“婶子,我自有法子。” 紧接着她问到:“对了,婶子可知香水出何种问题了?” 一路上她都没琢磨明白,香水无毒无添加,按理说是不会有害。 除非有人动了这香水的心思。 第一百零二章银子比嘴巴管用 () 闻言,柳刘氏面色凝重几分,瞥了一眼门口狱差,声音轻了几分,“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官差提了几句,说是于宅的于夫人抹了香水,当场就昏了过去。” 昏了? 香水又不是毒物,就算是过敏者也不会当场晕厥。 这其中恐怕有“鬼”。 苏槿心里微微思量了一翻后,倒是松了一口,“婶子若是信我就安心在这待着。” 见她笃定的样子,柳刘氏莫名的心安了,“好。” 随后看向一旁的柳安路,语气带着几分安慰道:“路儿,别担心,娘不会有事。” 她相信苏槿。 …… 于宅 门口的小厮听见有人敲门,出来瞧了一眼,见是一对年轻俊美的“夫妻”,语气还算温和,“有什事?” 柳安河上前做了个拱,“能否见一下于夫人?” 闻言,小厮直接拒绝了,“我家夫人正在病中,不便见人。” 苏槿跟着上前一步,恰到好处的温婉一笑,“我们确实找于夫人有急事,能否劳烦你通报一声?”说着塞了一两的碎银给他。 这年头银子比嘴巴管用。 小厮低头看了一眼,犹豫了,没有立马回绝她,过了半响道:“我家夫人昨日已经昏迷,到现在还未醒。” 说完停顿了几秒,又道:“不过我们老爷在家中,你们真要有急事,我就给老爷通报一声。” “那就麻烦你了。” 苏槿点了点头。 此刻,于宅书房 于庞海正在琢磨那独特典雅的方形白玉瓷瓶,低头又闻了闻香味,实在不知如何制成。 他于家世代经营香料,可以说整个青县没有谁的香料比他家更好。 前些日子夫人拿了一瓶所谓的“香水”回来,远远便能闻见淡而不俗的香味,而且香味不易消散。 可比香囊好太多了。 他是商人,自然发现了其中的商机,私下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布庄流出来的。 他也没找人去谈这门生意,因为他还不屑于同一名妇人谈生意。 这时,小厮来报,“老爷,有对年轻夫妻有急事找夫人。” “不见!” 于庞海不耐烦的道了一句,随后想到什么,沉声道:“等一下,带他们去大厅。” 大厅 于庞海进来时,不知为何第一眼便将视线落在了那名穿着粗布的女子身上。 倒不是女子容貌长得过于俏丽水灵,而是她面对他没有局促不安,反而有种淡然却不失凌厉的气息。 好熟悉。 他看了几秒,便收回了视线,走到了上方的坐下,慢慢抿了一口茶,做足了架子才道:“你们所为何事?” “苏槿见过于老爷。” 苏槿淡然一笑过后,直接道明来意,“今日东家被官差带进了衙门,苏槿敢请于老爷高抬贵手。” “哦,原来你们就是害我夫人之人。”于庞海又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 “于老爷,你是聪明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苏槿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于老爷不过是想要香水的方子,只要于老爷肯让衙门的放了东家,我就交出来。” “倘若我说不呢?”于庞海被人看穿了,眉间透露有几分不悦。 苏槿面色未变半分,“于老爷应该知道这样的结果对你最好,倘若等会县令大人升堂,少不了请大夫走于府一趟。” 于庞海眉头紧皱,他被人威胁了,他声音沉了几分,颇有些威慑,“你当我于家怕?怕的话就不会这样做了!” “既然于老爷执意如此,苏槿就不再多言,告辞。”苏槿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抬步离去。 正当要踏出大厅,身后传来男子低沉声,“来人,拦住他们!” 看着面前带棍的小厮,柳安路面色阴沉,他挡在了苏槿前面,“于老爷这是何意?” 于庞海冷呵一声,“我于庞海虽没多大的权力,但要几个人死还是做得到。” 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还敢威胁他? 柳安河手紧了紧,刚欲开口说什么,苏槿轻微拉了拉他的袖子。 随后听见她道:“我夫君现在就在衙门,倘若我们久久不归,他必会报官。” “如今是太平盛世,死了两名平民百姓,其中的严重性,相信于老爷心里应该明白,轻者散尽家财,重责秋后斩立决。” 大厅一时死寂。 于庞海眸子微眯,在考量她话的真实性,倘若真是如此,他还真不敢。 因为青县衙门的大人向来清正廉明,贿赂根本行不通,到时候的结果就像她说的一般,要么死,要么家财散尽。 无论是何种,他都承受不起。 过了半响,他抬手道:“来人,去给衙门报个信,就说夫人醒了。” “大夫说不是香水的缘故,而是因为身子虚弱才昏了,还请他们放了那位妇人。” …… 过了一刻钟,小厮带着柳刘氏来了。 于庞海放下手中的茶杯,“这会你该拿出方子了吧。” 只见,苏槿淡然道:“于老爷说笑了,我们哪有什么方子。” 一听这话,于庞海脸色一变,“你戏弄我?” “来人,围住他们!” 顿时从外进来了一大群带棍的家丁。 柳刘氏被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柳安路挡在她的前面,警惕的看着他们。 反观苏槿轻笑了一声,“于老爷,不必心急,香水确实没有什么方子,只需要花瓣反复蒸煮,捞取浮在上面的花油就成。” 不过是差了一道工序,没有那道工序,时间一久香水会便臭水。 她苏槿的东西,想要也要看托得稳不! “当真这么简单?”于庞海怀疑道。 “于老爷一试便知。” 闻言,于庞海丢下一句话便走了,“看好他们!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放他们走!” …… 此时的衙门。 正在打盹的衙役,耳边突然响起男子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请问今日抓来的妇人在何处?” 衙役蓦地清醒了,抬头一看,便愣住了。 这男子长得好生俊俏,五官分明,特别是那一双微挑丹凤眼,深沉却又清亮,就好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清泉,一袭细麻蓝色直襟衬得他身姿挺拔。 这人竟然比秦家三郎还要俊上几分。 第一百零三章冷战 () “请问今日抓来的妇人在何处?” 祁云清不悦的蹙了蹙眉头,又重新问了一遍。 衙役立马收回视线,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刚放了,抓错人了。” 之所以明白他问的是谁,是因为今日只抓过一名妇人。 闻言,祁云清悬着的心才放下了,又道:“可知他们去何处了?” “不知。”衙役摇了摇头。 其实他是知道于宅的人带走了那妇人,不过见过的事多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心里还是清楚。 黑夜渐渐垂暮,于宅 苏槿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心里升起了急意,刚准备起身,于庞海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沉声道:“还算是你们识相,不过我希望这香水除了我于家有,其余任何人都不要有,否则我于庞海还是有让几个人消失的能力。” …… 马车内,一片安静。 “小槿,这事都怪婶婶。”柳刘氏咬了咬下嘴唇,颇有些自责。 苏槿摇了摇头,“这事不关婶婶的事,倒是小槿连累你们了。” “你打算怎么办?”这时,柳安路突然插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还未考虑好。” 苏槿望着马车窗外的月色,有些心不在焉。 云清和娘恐怕着急坏了吧。 之后又恢复一片寂静,几人心中各自装得有事。 回到镇上夜更深了,凉意更重了。 柳刘氏打算挽留苏槿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回。 苏槿委婉拒绝了。 柳刘氏也知她家中还有人等她,便不再挽留了,只好让九叔送她回去。 柳安路突然出声道:“天太黑了,我同九叔一起,路上的时候也有个照应。” “好。”柳刘氏想着夜里确实不太安,便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前行。 苏槿和柳安路各坐一方。 柳安路视线落在女子身上,她头微侧,看向窗外,微弱的月光印在她的脸上,依稀可见她纤长的睫毛,一上一下。 半响后,男子温润的安抚声:“你不要怕,如今是太平盛世,他不敢贸然杀人。” 闻声,苏槿转过头来道了一句,“我知道。” 但心里却不这样认为,她在商场摸爬打滚了十几年,什么腌之事没瞧过。 商人只要涉及利益,手里沾几条无辜者的人命又如何。 当年她也曾当过无辜者,那一次她被人打得肋骨都断了好几根,要不是那些人误以为她咽气了,恐怕她也逃不了那一劫。 不知为何,柳安路觉得此刻的她有些悲凉之意,让人生出了几分心疼,他唇蠕动了几下,但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时辰后,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小祁家的门口。 柳安路听着女子均匀的呼吸声,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马唤醒她。 过了几秒,马车帘突然被人打开了, 微黄的灯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抬手用袖子挡在了苏槿的面前。 眼角这副情形,祁云清拿着提着油灯的手紧了紧,但面色却没什么表情,他唤了一声,“槿儿。” 苏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似乎瞧见了祁云清的重影,“云清。” 语气不同对旁人的疏离,似乎很是亲睐。 “嗯。”祁云清伸手将她掺扶下了马车,随后大手放在她的腰间。 苏槿此刻也没注意这些,而是对着马车内的柳安路道:“安路哥,天色实在太晚了,你和九叔在这住一晚可好?” “不了,娘还在家里等着。”柳安路的视线不准痕迹从她腰间划过,随后放下了车帘,“九叔,走吧。” “好。”九叔对着祁云清和苏槿笑了一下,随后驾马车走了。 过了几秒,祁云清眸光深邃,沉声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声音如往常温和,却不知为何苏槿听出了一丝秋后算账的意味。 “镇上的事情耽搁太久了。”苏槿眼神闪躲了一下,颇有几分心虚。 这时,李荷走了出来,瞧见苏槿长松了一口气,“槿儿,你总算回来,云清都担心坏了。” 随后几人进了屋子,李荷去厨房端了饭菜出来,以及一碗红糖水,“这红糖水云清都热了好几次了。” 苏槿瞥一眼此刻面色淡淡的祁云清,她能感觉到云清动怒了。 祁云清像似没注意她的视线,转身走到书桌处坐下,提笔抄写。 扫了两人一眼,李荷生怕她多心,小声解释道:“槿儿,你别同云清置气,云清他去镇上找了你一天,没找着你,心里估计是着急坏了,晚上也没用饭。” 云清他去过镇上了? 柳刘氏被官差带走的事情,他恐怕是知道了。 苏槿咬了咬下嘴唇,“我知道了。” 李荷也不打扰两人了,转身出了房间,替他们掩上了门。 两口子生气,关上门来说会话就好。 苏槿在原地站了一会,将饭菜端去书桌,“云清,一起吃。” “我吃过了。” 祁云清头也未抬,只是那团晕花的字暴露了他此刻不稳的情绪。 他索性放下了毛笔,转头面对她,一字一句道:“今天做什么了?” 对上他洞悉的眸子,苏槿也不隐瞒了,“去了衙门。” 闻言,祁云清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这种事为何要瞒我?” 尽管心里气得很,但瞧见她素净的小脸,似乎都一扫而空了。 说到底她也是为了这个家。 见她不回话,他又道:“如果你事事都怕连累我,那我们成亲有何意义?我身为丈夫又有何用?” 这番话不仅是说给苏槿听,更是提醒自己他现在的无能。 此时已是深夜。 苏槿伸手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身,“云清,你还在生我气了吗?” “对不起,我只是习惯了自己承担。”说着声音低哑了一些,似乎在压抑什么。 女子声音中的异样,祁云清第一时间便察觉了,他蓦地转过身,“没生你气。”说着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 黑夜中的苏槿扬起了唇角,随后微抬头,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祁云清微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低笑了一声,“想以色诱夫?” …… 次日,清晨 苏槿同祁云清说了要去县城待一段时间,如果不把于庞海解决了,她不太安心。 何况等于庞海知道香水变臭水时,也决不可能放过她。 祁云清什么都没有问,只道了一句,“正好我要去县城买书。” 对于他拙劣的借口,苏槿轻笑了一声,“云清,你是担心我吗?” 第一百零四章日渐有了期盼 () 男子沉默半响,轻“嗯”了一声。 苏槿莞尔一笑,随后瞥见他还未梳的黑发,眼神示意他坐下,然后拿过有些年头的旧木梳替他盘发。 屋子很静,静到能听见女子轻轻的呼吸声。 祁云清透过窗户,越过墙头依稀还能瞧见远处高低不一的屋顶,以及升起的炊烟。 他的神情渐渐放柔,以往总是厌恶这里,甚至连呼吸一口都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如今他好像喜欢待在这里,且日渐有了期盼。 …… 两人出了屋子,李荷已经没在家中,许是去洗衣裳。 祁云清拿上砍刀,对着苏槿嘱咐了一声,“我上山砍柴,你呆在家里。” 马上就快入冬了,柴火得多备一些,否则寒冬不好熬。 苏槿想些要去苏家一趟,便点了点头,“你上山小心一些。” 等他走了,她去厨房看了一眼,昨日的冷菜冷饭剩了很多,够早上吃。 估计他们还有好一阵才回来,便不打算现在热饭。 随后揣着钥匙锁上了门,就往苏家去了。 此时苏家只有苏贺氏,家里的男子去地里忙活了,苏赵氏带着两个女娃打猪草去了。 苏贺氏正在折菜,听见脚步声响下意识抬起头道,褶皱的脸浮现笑意,“槿儿,你来了啊。”说着站起身往腰封擦了擦手。 “阿奶。” 苏槿笑着喊了一声,紧接着看了一眼左侧紧闭的屋子,问道:“小叔没在家吗?” “天没亮就去地里了,估计也快回来用早饭了。” 苏贺氏拉着她去了堂屋坐着,又道:“刚才做了玉米饼子,阿奶去给你拿。” 苏槿想说不用,苏贺氏就已经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苏贺氏端了一碗的玉米饼子,大概有三四个。 她慈祥的看着苏槿,“槿儿,趁着热乎,快吃,阿奶记得你最喜欢是玉米饼子了。”说着递了她一个。 “谢谢阿奶。” 苏槿伸手接过,咬了一大口,甜甜糯糯,说不上很好吃,但却又一种家的味道。 “阿奶做得玉米饼子真好吃。” 见她吃得高兴,苏贺氏也跟高兴,“喜欢就多吃一些,阿奶去给你装几个,等会带回家吃。” “不用了,阿奶。”苏槿摇了摇头。 玉米饼子耗油,一年最多吃两三次。 若是让苏强知道了,苏贺氏估计又得挨打了。 苏贺氏有些心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几个玉米饼子而已。” 这时,屋外传来苏强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峰儿,快进堂屋歇会,爹去给你打水洗手。” “我自己去打。” “快进屋歇着,都忙了一个时辰了,爹去!” …… 苏强对其他人不咋地,但对苏峰真的好得没话说,也不怪苏峰割舍不下。 想着,苏槿又咬了一口玉米饼子。 片刻后,苏峰进屋就瞧见了她,眸子蓦地柔和了一些,沉声道:“好吃吗?” “好吃。” 苏槿笑着点了点头。 苏峰嘴角扬了扬,“等会装些回去吃。” 这时,苏汉端着水走了进来,瞧见苏槿后,原本脸色还算好,此刻黑得跟锅底似的,粗着嗓门,颇有些厌恶道:“你怎么在这?” 随后看清她手里的玉米饼子,转头凶狠的瞪着苏贺氏,骂骂咧咧道:“你这死老婆子,玉米饼子是老子让你给峰儿做的,你竟然给这死丫头吃了。” 气得他抬起了手就想打人,但不知想到什么,硬生生的放下了。 于此同时,苏槿放在了苏贺氏的前面,眸光冷冷的看着苏强。 “爹!” 苏峰不悦的蹙了蹙眉,警告的喊了一声。 苏强不太高兴的哼了一声,将木盆放在苏峰面前,嘀咕道:“那死丫头还能比爹好不成!” “爹再一口又一口的死丫头话,我立马带着娘搬出去住。”苏峰寒了脸。 苏强噤了声。 苏槿也不想在这里多呆,“小叔我有事找你。” “嗯。” 苏峰跟着她到了院子。 她微抬头道:“小叔,我同云清要去县城一段时间,家里得麻烦你帮忙看着一下。” 闻声,苏峰并没有立马点头,“去县城干什么。” “陪祁云清去县城买书,顺便玩些日子。” 苏槿对上他的眸子,丝毫没有闪躲。 半响后,苏峰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给她,“拿去买些喜欢的的东西。” “不用了,小叔。” 苏槿心里一暖,笑着道:“小叔存着成婚吧。” 苏峰确实不小了,都二十好几了,这个年纪段在这里应该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她倒不是为他生子这事催婚,而是成了亲好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他的日子也过得舒坦些。 大概是被晚辈催婚,苏峰有些不太自在,干咳一声,“不急。” …… 她走时,苏贺氏在苏强要吃人的眼神下,塞给了她好几个玉米饼子,以及四五个家鸡生的蛋。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苏峰却开口让她收下。 回到祁家时,李荷和祁云清已经在家里,正围做在桌子,等她回来用饭。 李荷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回家了?” 苏槿点了点头,去厨房拿了一个碗,将玉米饼子装好,端上了桌子,随后分别夹了一个给李荷和祁云清。 “家里还有些肉,等会我送些给苏婶子。”李荷咬了一口玉米饼子道。 “娘,看着办就是。” 苏槿说完停顿了一下,又道:“娘,我们要去县城一段时间。” 闻言,李荷快速嚼了几下,咽了下去,问道:“去做什么?” 没等她回答,祁云清就已经出声了,“买书,顺便带槿儿闲逛几日。” 一听这话,李荷就没有细问了,笑着道:“也好,正好槿儿没去过县城,云清你带着槿儿好生耍些日子,家里的事,娘看着。” 说着又道:“前几日,柳掌柜结了我二两银子,等会拿给你们。” “槿儿想吃什么,就让云清给你买,别想着省,去一次县城不容易了。” 李荷平日自己一文钱都恨不得当成两文花,但给她时,一点都没有犹豫。 苏槿望着她,一时心里五味具杂,“娘,不用,我身上还有银子,倒是你一个人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第一百零五章它多久才完? () “不用担心娘,娘都这么大人。” 李荷笑着轻拍了拍她的手,眼神划过一丝担心,随后对着祁云清嘱咐道:“云清,你是大男子汉,要照顾好槿儿。” 虽不知两人要去县城做什么,但绝不是去买书这么简单。 他们既然不想让她担心,她也就不知,安了他们的心。 …… 两人坐周家的驴车,一路慢摇,到镇上时,又换乘了马车,到县城时已经是下午了。 两人找了一间相对看着比较便宜的客栈,要了一间中等房。 许是坐了几个时辰,腰酸得不行,苏槿揉了揉腰身。 “去躺着,我给你按一会。”祁云清倒了一碗水递给她。 “云清,不用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出去租铺子吧。”苏槿喝了水,就准备站起身。 突然身子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吓得她手里的空碗都掉地上了,发出“哐当”一声。 所幸没有摔碎。 过了几秒,她趴在了床上。 紧接着一双大手轻而有力的按着她的腰,头顶响着男子低沉的声音,“以后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就让你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苏槿扭头看着他,眉眼温柔,“等云清高中了,我就在家相夫教子。” 闻言,祁云清手顿了一下,过了良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 两人出了客栈,问了行人哪条街租铺子最便宜,行人给他们指了路,他们便往哪个地方走去。 走了将近两刻钟,才看见行人说的那块木板,刻有“三生巷”。 这条巷子的人还算多,不过都是一些粗布麻衣的平民。 两旁摆满了用木棍支起的布摊子,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所以味道跟菜市场差不多了。 两人从头走到尾,没瞧见一连空铺子。 最后进了巷子最里面的一间杂货铺子,货品上沾上了少许的灰尘,一看都只许久没人问津了。 柜台处坐着的是一名白胡子的老者,瞧见两人,缓缓站起身,苍老低哑的声音:“客官,你们要买什么?” “阿爷这铺子可是你的?”苏槿温和有礼道。 老者钱安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解释一句道:“这是我家世代相传的铺子。” “那阿爷这铺子可租不?”苏槿问道。 闻言,钱安神情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没有立马拒绝她,“多少银钱一年?” “阿爷你开价吧,要是合适我们就租。”苏槿笑了一下。 “十二两。” “成。” 这铺子的虽然偏了一点,但这个价也算合理,苏槿便点了点头。 随后祁云清写了协议,钱安许是怕被骗,让对门卖胭脂铺子的账房先生替他斟酌了一下,确认无误过后才按了手印。 沉甸甸的银子握在手中,钱安还有些不敢置信。 “阿爷,这些东西,你什么时候搬走?”苏槿打量几眼铺子,真的是太破旧了,木墙都被虫蚁啃噬了。 不过越烂越合她意,于家想必也不会注意这里。 “我这就喊我几个孩子来搬,你们等会。”钱安动作缓慢的离去。 没过一会,三男三女以及好几个小孩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这这铺子说好听点就叫铺子,说不好听点就是一个遮雨的地方,以往两个月能赚上五百文钱就已经很不错了。 穿着藏蓝色,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中年男子对着祁云清道:“小兄弟,你们先到斜对面的茶铺待会,搬东西灰尘大。” “好。” 祁云清下意识牵着苏槿的手,去了茶铺等着,要了两碗茶。 大概一刻钟后,铺子收拾好了,这铺子的主人家也是憨厚之人,还特地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钱安将钥匙交到她手里,“这钥匙只有一把,要小心保管。” 苏槿点了点头。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 苏槿也不打算再做些什么,便和祁云清回到了客栈,随便要了两个菜,吃完了就开始歇下了。 闻着怀里女子的清香,祁云清的呼吸渐渐加粗了一些,抱着她的手不自知的紧了一些。 原本快入睡的苏槿,顿时清醒了一下,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云清,怎么了?” 男子低沉的声音,“它多久才完?” 刚开始苏槿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等过了几秒,意识清醒了一些,便明白他所指的是何意。 黑夜中的她脸颊隐隐发汤,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轻声道:“大概明后天吧。” “嗯。” 祁云清吻了吻她的额头。 之后又恢复一室静谧。 …… 一早 苏槿和祁云清就去了铺子,苏槿寻思了一下,暂时不打算修整铺子,只是将铺子在打扫了一下。 然后就在柜台上摆上了九瓶香水,就这样安静的开张了。 一上午都没有人来问,苏槿也没不慌张,反而很悠闲的跟祁云清一起看书、习字。 隔壁包子铺的大婶好奇的瞧了好几眼,后来忍不住进来看了两眼。 她指着那些好看的瓶瓶罐罐,好奇道:“丫头,你们这是卖的啥?” 苏槿放下手中的书籍,笑着起身道:“香水。” 说着打开了一瓶,倒了一些出来给她闻。 大婶薛丁氏没听说过这玩意,但闻着挺好闻的,给闺女整一瓶,闺女估计该欢喜了。 “多少钱一瓶?” 闺女应该会喜欢这玩意。 “九百九十九文。” “啥!九百九十九文?你咋不去抢人了!”薛丁氏惊的脸色都变了。 九百九十九文她得卖多少个包子才挣得回来。 苏槿笑了笑,并没有生气,反而大方的递给了她,“我和夫君初来乍到,对这里不怎么熟悉,以后还请婶子多关照,这香水就当见面礼,送婶子您了。” 听见“夫君”二字,祁云清的提笔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唇角渐渐往后扬。 盯着手里的东西,薛丁氏简直不敢置信,九百九十九文的东西说送就送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伸手收下了。 “这多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以后还得麻烦婶子多关照。”苏槿笑了笑。 “一定一定。” 薛丁氏心里却想九百九十九文的东西她可照顾不起。 但也不能白拿人家东西,她想到什么,转身跑了出去,没过多久拿了四个热乎乎的肉包子递给苏槿,“婶子没啥好东西,这个给你们吃。” “谢婶子。” 苏槿没有拒绝,接下了。 第一百零六章不好了 () 一连四五日,苏槿和祁云清就这样守着铺子,时不时的跟着周围的大叔大婶说话,经常送些不值钱的吃食。 邻里关系处的意外的好。 不过也没人上她家铺子买香水,实在是太贵了。 两人心里都不急,似乎不是做生意的,而是混日子的。 倒是卖包子的薛丁氏很着急,时不时来找唠叨他们几句,说他们整日干坐着不成,要他们在门口吆喝。 苏槿哭笑不得委婉的拒绝了她的好意,谁知这薛丁氏热心得有些出乎常人,吆喝卖包子的同时,还帮她吆喝香水。 有不少人好奇进来瞧了瞧,一听价钱都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依旧一瓶没有卖出去。 这日 祁云清又抄完了一本厚厚的书籍,放下了毛笔,揉了揉手,眸光看向一旁的苏槿。 此刻的她正在画衣裳图案,神情认真,唇微微抿上。 耳旁滑落了一丝碎发,轻贴在她的脸颊,平添了许些温柔。 看了半响,他找出一张宣纸,又重新拿起了毛笔,在纸上勾勒。 一刻钟左右,他放下了毛笔,细瞧了画中的女子几眼,眉头轻蹙了一下,似乎不太满意这画。 画中人不及旁边的女子让人心悸。 随后等墨干了,还是小心翼翼的折叠,夹在书籍中。 再过了一会,苏槿放下了细毛笔,随后伸了伸手,扭了扭腰。 下一秒,一双大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轻轻揉捏起来,男子温润的声音,“出去走走吧。” “好。”苏槿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关了铺子的门。 薛丁氏见他们大白天关门,一边忙着给客人找钱,一边问道:“去哪?” “我们去买些东西。”苏槿笑着回了一句。 “你把铺子开着吧,我替你看着,万一有客人上门呢。” “好,那多谢婶子了。” 苏槿没有犹豫,转身又打开了铺子。 随后同祁云清并肩离去。 “这两口子心真大。”包子铺的薛大平摇了摇头。 那玩意这么贵。 下一秒,“啪”的一声,肩头挨了一巴掌,薛丁氏插着腰道:“啥叫心大,人家夫妻是信得过我!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上个茅房都怕别人把你包子摸去。” …… 这边的两人,吆喝声渐渐弱了,那股混杂的味道没有了,多了一些馋人的是食香味。 在路过一间成衣店时,祁云清停下了脚步道:“进去看看。” 苏槿瞥了一眼他身上的衣裳,在这个季节,有些单薄了,便点了点头。 许是两人穿得差,店铺的小二都没有招待他们,不过也没恶语相言。 两人像似没有察觉,依旧淡然的挑着衣裳,祁云清看得是女款,而苏槿看得是男款。 看了半天,苏槿最后的视线落在那件暗绣白边松蓝长袍。 “云清,试一下。” 祁云清看也未看一眼,而是指着女款的浅黄色的袄子,“去试一下。” “不用,我衣裳有很多。” 苏槿摇了摇头,何况这衣裳是绸料,回村后穿不着。 “年节带你去见阿公。” 头一次停他提阿公,苏槿还有些诧异,她还以为云清的阿公阿婆不在人世了。 不过最后苏槿没试成,因为小二不让试。 祁云清神情有些难看,倒是苏槿不怎么在意,拉着他出了铺子。 瞥了他一眼,苏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没关系,云清。” 世态本就如此炎凉,她已经习惯了,也学会漠然了。 半响没等到回答,再过了一会,他握着她的手紧了些,低沉着声音:“委屈你了。” 若是细听,便能发现他语气中的愧疚。 苏槿扬了扬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莞尔一笑,“不委屈,嫁给云清,是我的福气。” 是她两辈子的最大的福气。 祁云清脚步顿了顿,对着她的眸子,坚定道:“以后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一定会。 两人一路闲逛,有意路过于家香料铺子,大概的往里面一眼,没看见香水类似的瓷瓶。 苏槿心里寻思,可能还要再等上几天。 也不知娘一个人在家怎么样了。 …… 又闲了两日。 “丫头,不好了!不好了!” 薛丁氏从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弯着腰喘了几口粗气。 闻声,苏槿起身,替她顺了顺背,“怎么了婶子。” 心里却大概知道了是何事。 “出大事了!” 薛丁氏紧接着又道:“我今个去了富贵街,瞧见于记香料铺子在卖你这种香水,连瓶子都一模一样,我去打听了一下要五两银子一瓶。” 主要还有很多人买。 不过后面这句话,她怕伤到苏槿的自尊,就没说出来。 想到了什么,她又道:“丫头,你这玩意是不是于家那黑心肝的人给盗了啊?” 她听苏槿提过,这东西是她家祖传的秘方,从不外传。 苏槿听见黑心肝三个字有些想笑,但还是故作震惊的样子,“怎么会,香水是我家曾曾祖父调制出来的,于家怎么会有?” “不可能,婶婶你是不是看错了?” “哪能看错啊,我闺女整日都摸着你送的那玩意,那瓷瓶上的图案我都能画了。” 薛丁氏其实不见得能画出来,但她真没看错。 苏槿神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喃喃:“怪不得前几日有个人经常来看,却又不买。” 她微着急了起来,“婶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曾曾祖父叮嘱过不能传给外人。” “你这丫头,真是粗心,这种事怎么就大意了!” 薛丁替她急得在原地打转。 过了几秒,她猛的拍了一下大腿,声音提高了几分,“丫头,赶紧去报官,附近很多人都知道是你先卖这玩意,到时候我们替你当证人!” 苏槿神情犹豫了,红着眼眶,咬了咬下嘴唇,“婶婶,于家家大业大,我就算报官也没用。” 薛丁氏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插腰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于家难不成还敢杀了你不成!你这丫头就是性子太软了,要是老娘早拿把刀冲到那铺子,给他砍个稀巴烂。” 这年头谁要是抢了自家吃饭的“碗”,那还不得拼命! “婶子,我不敢,算了吧。”苏槿的眼泪流了下来,紧紧的咬着下嘴唇。 好一个柔弱可怜的女子。 第一百零七章不知死活 () 明知道她在演戏,祁云清的心还是抽疼了一下,说着将她搂入怀中安慰道:“槿儿,别哭了,我们听婶子的去报官吧。” “云清,算了吧。” 苏槿微低着头,肩膀轻微颤抖,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又道:“我们招惹不起。” 声音透露出深深的无力和害怕,似乎有种认命的意味。 薛丁氏瞧她这模样,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了,最后忍不住一把拉过她往外走,“走,婶子带你去报官,光明正大夺人吃饭的家伙,有没有天理了!” “婶子,算了吧。” …… 身后的祁云清望着苏槿极不情愿的背影,眼里浮上许些宠溺的笑意,随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诉状放进袖口中,锁上了铺子就大步跟了出去。 薛丁氏嗓门大,周围铺子都听见苏槿家的香水被于家盗用了,纷纷出来跟着她们去衙门,要去当证人。 苏槿这对夫妻心善,经常买些好吃的分给他们,俗话说拿人手短,他们也不能站着看戏吧。 “婶婶,大叔,算了吧,别连累了你们。”苏槿红着眼眶看着他们。 “丫头,别怕,如今是太平盛世,他于家还不敢杀人,再说了县令大人是个好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茶铺的白胡子的阿爷,粗着声音道。 “对啊,我们这么多人,他于家也得掂量掂量。”一名不知名字的妇人出身附和道。 就这样,苏槿被一大群人围着往衙门去了。 路上的行人瞧见后好奇就逮着问,与苏槿同行的人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些,总结出来就是于家丧尽天良,偷了别人家的祖传方子。 这可不是小事,当真是这样,于家恐怕会被人戳断脊梁骨。 到衙门时已经有了上百来人。 原本遇见打盹的衙役吓了个激灵,随后扯了扯帽子,粗着大嗓门道:“干什么!给我站住!” 这阵仗只有前几年赈灾才出现过。 场面一时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女子小声的哭泣声。 衙役寻声细瞧了几眼,这女子不是前些日子的“大款”吗? 许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他面色好看了许多,“怎么回事?” 薛丁氏瞧着苏槿只知道哭,不回话,心里着急的扯了扯她的袖子,“丫头,快说!否则婶婶们也帮不了你。” 苏槿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才畏畏缩缩的道了一句:“差爷,我我……要报官。” 她话刚落,薛丁氏就接过话道:“差爷,我们有冤情,还请大人做主啊。” 其余人不齐的附和了一声,“还请大人做主。” “诉状纸拿来!”衙役扫了一眼,有些诧异,头一次见这么多人来一起报官。 顿时薛丁氏拍了一下大腿,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这时,祁云清从人群中走了进来,递了一纸诉状给他。 “果然还是云清靠谱。”薛丁氏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模样,越看越满意。 衙役低头看了几眼,触及于家两个字,瞳孔一缩,沉声道:“我去禀报大人,你们在此安静等候。” 过了一会,衙役大步走了出来,“原告进去,其余人等候宣传。” 薛丁氏拍了拍苏槿的肩膀,“丫头,别怕,婶婶们都在外面看着,你见了县令大人如实说就是,大人一定会给你做主。” “谢谢婶婶。” 苏槿低着头,轻道了一声谢。 进入公堂,祁云清和苏槿跪下行了礼,“民妇见过大人。” “草民见过大人。” “有何冤情?”宋正廉一身官服端坐在正堂之上。 祁云清余光微不可见的瞥了苏槿一眼,见她轻微的眨了一下眼睛,心中了然,便不准备回话。 下一秒,女子抬起头,一双杏眸含泪,却忍着没有落下,哽咽的声音,“大人,民妇的曾曾祖父传下来的秘方被人给盗用了。”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下唇,又道:“若是单纯的被盗用了,民妇也认了。” 门口的薛丁氏听见之后,忍不住喊了一句:“丫头,别认!这是你曾曾祖父传下来!” 这丫头就是性子太软弱了! “肃静!” 宋正廉敲了两下案板,随后眼神示意苏槿又继续说。 “听我阿爷说,我曾曾祖父这人一向正直忠厚,最见不得腌之事。” “临走时还叮嘱我曾祖父,不得以香水的秘方谋取他人钱财,我曾祖父便没以此为业,之后代代相传,最传到了我的手中。” “因家里实在快揭不开锅了,我才冒着不孝的罪名,动了秘方的心思。” “不过也未敢赚多,每瓶除了成本,只赚九文,保证一家能够填腹就好。” “今日无意听好心大婶说于记香料铺卖了和我同样的东西,却卖了五两银子。” “民妇虽然胆小,但也不想作出这等昧良心之事,曾曾祖父若是泉下有知,也是会责怪小辈。” “我心里着实不安,才大着胆子来报官。” 说着她猛磕了几个头,哽咽中带着决绝之意,“还请大人让民妇的曾曾祖父泉下安宁。” 许是被那句正直忠厚,见不得腌之事引起了共鸣,宋正廉严肃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微点了点下额,“你曾曾祖父倒是值得让人夸赞。” 说完看向一边,“小五,去请于家的来一趟。” 一刻钟后,于庞海急急而来,额头清晰可见的密汗,他跪下磕头,“草民于庞海参见大人。” 余光却瞥了一眼旁边跪着么苏槿,顿时闪过一丝阴蛰。 “于庞海你可知罪?”宋正廉沉声质问道。 “草民不知。”于庞海收回了视线,恭敬道。 “有人告你盗窃他人祖传秘方,可有这回事?” “没有,我于家人向来正直,绝对做不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于庞海的声音带着许些怒气,紧接着又道:“恐怕是有人眼红,污蔑于家,还请大人名查,还草民一个清白,绝对不能让那些存着其他心思的恶人得逞。” 一口一个污蔑、恶人,宋正廉蹙了蹙眉头,人家原告都没他理直气壮。 这时,于庞海又出声道:“那秘方是草民家祖传的秘方,费了好些日子才研制出来。” “草民不知为何这妇人手中怎么会有,大人,草民怀疑她盗了草民祖传的秘方。” 没有证据,谁又能证明他是偷窃或者是硬抢的。 既然你们不知死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一百零八章怕吗? () 宋正廉手指在暗桌上轻轻敲了几下,稍微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他这是不悦了,“去将两家的东西找来。” “大人,民女身上就有一瓶。”苏槿从袖子拿了一瓶香水出来。 宋正廉吩咐了一句,“盛上来。” 旁边的衙役会意走过去接过,然后恭敬的递了上去。 宋正廉抬头看向于庞海,“你可有?” 于庞海回答道:“没有,草民立马去铺子取。” “小五,去取。”宋正廉摆了摆手。 过了一会,衙役急急的跑了回来。 宋正廉对比了两个瓷瓶,外观一模一样,不差分毫,然后揭开塞子闻了一下,香味不一样,但又有些一样。 单凭瓶子,很难断定。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苏槿,“你可有什么证据。” 苏槿弱弱的看了一眼于庞海,没有敢开口,似乎有些害怕他。 见状,宋正廉沉了沉,提高声音道:“公堂之上不必害怕,若是实情,本官定会为你做主。” 这话是在暗地警告于庞海不要耍什么心思! 于庞海不是蠢人,自然懂,顿时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上了。 这贱妇竟然光明正大的在县令大人面前给他上眼药! 苏槿咬了咬下唇,再三犹豫了一会道:“瓷瓶底的图案是我为我夫君所设,图案复杂,一般人看几眼画不出来。” “民女可以画出。” 旁边的祁云清眼睑微抬,幽深的瞳孔倒映着女子的秀丽的侧脸。 这事她从未向他提起过。 宋正廉托起瓶子看了一眼瓶底,果然有一个复杂的图案,弯弯绕绕,连他一时都没看出是个啥玩意,沉声道:“来人拿笔墨给她。” 苏槿在众人的注视下,快速的勾勒完。 宋正廉两相对比了一下,竟然觉得她画的比瓷瓶上的还要好看几分。 随后他看向于庞海,语气带着不容拒绝,“你也画。” 于庞海心沉了沉,但面色依旧如常,“启禀大人,这图案是于家请的师傅所设计,草民并不会。” “大人若是不信,可请师傅来一趟。” 宋正廉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又吩咐衙役去请于家的师傅。 …… 于家师傅画完,公堂寂静了半响。 看着两幅图纸,宋正廉又陷入了困顿之中。 这时苏槿开口了,“大人,民妇能否闻一下于家的香水。” “准。” 只见她低头闻了闻,过了好半响,眸子带着欣喜道:“大人,于家的香水,跟我家的香水不一样。” “曾曾祖父泉下总算可以安宁了。”说着她长吁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上了些笑意。 宋正廉蹙眉道:“怎么不一样。” 他怎么有种被这妇人牵着鼻子走的错觉。 “我家的香水蒸煮之后还会加一味天然的固定香剂以及用酒精提纯,能使香味持久保存。” “于家的香水只单纯的做了蒸煮,过不了几天,香水就会便臭,旁人也许闻不出来其中的差别,但民女一闻便知。” 苏槿解释后,又磕了一个头,愧疚道:“大人,是民妇告错了状,还请大人责罚。” 她这么一说,在场的人眼神怪异的看着于庞海,心里了然。 于家这是偷了人家的半截方子。 否则怎么会卖“臭水”。 于庞海的脸色顿时难看了,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莫不是今日的一切都是这妇人一手策划? 这时,衙门口的薛丁氏扒着栅栏大喊道:“丫头,你怎么还没转过弯阿,于家偷学了你的方子,只是没学会。”语气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顿时衙门口一片笑声。 于庞海这会的脸色黑得就跟那烟灰一样。 宋正廉心里已经有了思量,这于家恐怕是真偷窃了。 他望了一眼天,差不多快到午时了,看着苏槿,沉声道:“为了证明你说话的真假,我只能暂且将你几人关押牢房等候,等真相出来自会再升堂。”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防止于家做什么手脚,毕竟苏槿他们是弱的一方。 …… 进了牢房,祁云清就脱下了外衣扑在枯草之上。 “云清,穿上吧,牢房很冷。”苏槿不赞同道。 “无碍。” 祁云清拉着她坐下,然后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怕吗?” 苏槿微仰头,下一秒,撞进他深邃的眸光,“云清,你呢?”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知道彼此的回答。 相对于这边的温情满满,对面牢房的于庞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恶狠狠道:“你竟敢戏耍我?” 苏槿瞥了一眼廊道尽头倒映的黑影,故作没听懂,害怕道:“苏槿一时没弄清事实的真相,报错了官,苏槿给你赔不是了。” 说着语气带上了一些真诚,“不过于老爷也不用担心,等大人查证后就会放了我们。” 于庞海当然知道宋正廉会放了他们,只是恐怕要不了多久县城的人都知道他于家的香水是偷来的,会变臭,到时候谁还会上于家来买东西。 何况这次做香水,他费了好多银子,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反观这贱妇,渔翁得利,他于家相当于花了大价钱和名声替她推广了! 想到这里,他气得头脑发昏,忍不住骂了一句,“你这个贱妇!” 祁云清沉了脸,苏槿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争执。 听见里面没了声响,宋正廉才出了牢房,他觉得这年轻的妇人不像表面那样懦弱,没有心计。 她一开始没有提要闻香水,而是说了瓷瓶的问题。 等于家承认了瓷瓶是他们所做,她才说了。 这相当于是把于家的后路给堵死了,就算于家死不承认又如何,事情的真相已经摆出来了。 大愚便是智啊! 宋正廉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他为官十几年竟然被一个妇孺牵着鼻子断了案。 …… 临近天黑 宋府,正厅,饭桌 宋顾氏一落坐,宋正廉便闻见一股熟悉好闻的香味,筷子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他,沉声道:“擦什么了?” 闻言,宋顾氏微愣了一下,以往老爷可不会过问这些事。 不过她还是笑着回答道:“今日于记香料铺子出了一款香水,我见好闻就买了,老爷可是闻不惯?” “买了多少。”宋正廉想到她有囤货的习惯,眉心跳了两下。 第一百零九章云清他大伯是个畜生…… () 宋顾氏不知他问这话有何意义,但还是回答了,“二十瓶。” 她买了香水就没出门了,所以还不知道于记香料铺子出了问题。 意思是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二十几瓶臭水? 宋正廉心有些塞了,饭菜突然就不香了,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家底迟早得让你败光!”说完放下筷子,大步离去。 宋顾氏被说得莫名奇妙,以为是他在衙门不顺,也没跟他计较,但好心情却没了,吃了几口饭就回屋了。 …… “啪啦”一声,拉开了白昼。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臭味,有几分恶心人。 “大早上的做些什么。” 宋正廉被吵醒了,坐起身来没好气的瞥了吴齐氏一眼。 宋顾氏这会气得很,她在于记香料铺子买的东西竟然臭了。 但不敢让宋正廉知道,她道:“没什么!”说着用脚掩盖地上的瓶子。 不过也没能逃过宋正廉的眼,他起身走到宋顾氏的身边,“起开!” 他捡起地上的瓷瓶,凑近细闻了一下,“果然臭了。” …… 案子结了。 宋正廉没能定于庞海的罪,不过要求他额退了顾客的银钱。 于庞海比起昨日的意气风发,今日颓废消沉了不少,他于家的名声和铺子算是砸他手里了。 …… 苏槿和祁云清出了衙门,先是回客栈梳洗整顿了一番,然后去糕点铺买了十几分糕点,分给了铺子左右两边的人,权当感谢。 最后给的是薛丁氏,不过与旁人不同薛丁氏的糕点中多了二十铜钱。 拿在手里薛丁氏便发现了,慌忙推迟了,“丫头,这可使不得。” “婶婶拿着吧,要是没有婶婶的帮助,我们夫妻也不敢去报官。” 苏槿将东西硬塞给了她,又道:“只是小小心意,还望婶子不要再推迟。” 薛丁婶见拒绝不了,犹豫了一下,就收下了,“晚上来婶婶家用饭。” 苏槿笑着摇了摇头,“不了,婶婶,我们要回村了。” 闻言,薛丁氏愣了一下,不过想着他们也算得罪了于家,回村避避风头也好,“也好。” 说着装了四个肉包子,递给她,“拿着路上吃,婶婶也没什么好给你的。” “婶婶帮了我们,已经很好了。” 两人再说了一会话,苏槿就回铺子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村了。 正准备锁门,几名贵妇来了。 几名贵妇扫了两人一眼,但更多的是将眸光放在了祁云清身上。 祁云清不悦的蹙了蹙眉,苏槿伸手挽上了他的手臂,以示安抚。 她道:“几位夫人可是有何事?” 闻声,几名贵妇的视线才从祁云清身上移开了,宋顾氏对着苏槿问道:“这里可是卖香水的铺子?” 苏槿点了点头,“几位夫人可是要买香水?” 见她们点了点头,苏槿推开了门,让她们进去。 铺子实在太破旧了,空气中漂浮的灰尘清晰可见。 宋顾氏几人抬手扇了扇空气中的灰尘,眼神有几分嫌弃。 要不是实在喜欢香水,这种地方她们才不会来。 苏槿似乎没有瞧见,将香水拿了出来让她们挑选。 精致的木盒倒是跟这破烂的铺子有些格格不入。 宋顾氏用方帕扫了两下,才拿出里面的瓷瓶,打开瓶塞闻了一下,心里被于家闹出的阴郁消散了许多,“给我包两瓶。” 许是昨日的事情,她心里有了个教训,不太敢多囤东西。 苏槿笑着解释道:“夫人,我家有规矩,每人一次只限购一瓶,一次周期为半个月。” 闻言,穿着暗绿绣花衣裙的妇人有些诧异,“有钱也不赚?” 苏槿回答道:“老祖宗的规矩,不可破坏。” 如今入冬了,等到来年开春还有好几个月,家里统共只有三百来瓶,若是不限制,恐怕撑不了那么久。 何况香水流在世面上的多了,就不怎么稀奇了。 凡事以稀为贵。 宋顾氏也不为难她,“那给我包一瓶菊香。” 苏槿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祁云清,“云清,给这位夫人开张收据。” 说着她给各位夫人解释了一下,“若是香水出了什么质量问题,夫人们可凭此收据退换,若是没有收据,本铺概不退换。” 还是头一次听说可以退换,几位夫人互看了一眼。 随后几人各买了一瓶,苏槿手里只剩二瓶了。 这时宋顾氏对着丫鬟暗暗使了个眼色,丫鬟顿时就明白了,出声问道:“姑娘,我能否买?” 对于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苏槿的眼睛,不过她当做没看见,“自然可以。” 宋顾氏面色一喜,同时也有些懊恼,该知道今日把翠环也带出来。 之后另一位夫人身边的丫鬟也买了。 结账时,宋顾氏等人得知这香水竟然一两银子都要不了,还有些错愕,顿时又恼了于家几分。 …… 回到村子时,天已经黑了。 两人快到祁家门口时,依稀瞧见了一名男子蹲在门口,手里拿着木棍。 祁云清当即就挡在了苏槿的前面,冷冽着声音:“你是谁?” 门口男子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木棍落在了地上,随后又急忙抓在手中,“你是谁,大晚上的跑别人家做什么。” 男子的声音极其耳熟。 苏槿走近了一些,惊讶道:“货郎大叔?” 闻声,黎升平愣了一下,弯着腰凑近了一些,才看出了是苏槿,立马将木棍放了下来。 黑夜中的他挠了挠头,脸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们总算回来了。” 他松了一口气,稍微提高音量道:“那我走了。” 这话不像似对他们说的。 只是没等苏槿问什么,他便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李荷的声音,“槿儿,云清,是你们回来了?”语气竟有一丝哽咽。 苏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回了一句,“娘,是我们,开门。” 进了屋子,点上了油灯,苏槿瞧见李荷红肿的眼眶,“娘怎么了?” 李荷微低着头,摇了摇头,哽咽声更重了,“我没事。” 苏槿瞥了一眼祁云清,随后她开口道:“云清,我想沐浴,你去替我温水。” 祁云清看了李荷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出屋子,不过并没有去厨房,而是站在门口。 没过一会,李荷就忍不住低泣了,苏槿心里难受极了,将她搂入怀里,感受到她发抖的身子,她轻声安抚道:“娘,别怕,我在这。” “云清他大伯是个畜生,他……”李荷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第一百十章云清,有我 () 没过一会,李荷就忍不住低泣了,苏槿心里难受极了,将她搂入怀里,感受到她发抖的身子,她轻声安抚道:“娘,别怕,我在这。” “云清他大伯是个畜生,他……” 李荷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云清他大伯不是随了闺女去远县定居了吗? 回来了? 苏槿联想到黎升平的话,再想着李荷刚才未说完的话,她大概猜到了什么。 祁阳这个畜生! 她脸就冷了下来,蓦地起身。 李荷却一把拉住了她,哽咽道:“我没事,黎大哥救了我。”说完许是又想起了什么,她双手抱着苏槿的腰,失声痛哭了起来。 哭声透露出一丝对生活的绝望。 苏槿眸子通红,泪水在眼眶了打转,她微抬头,唇咬得死死,垂在双侧的手紧接的握在一起,短浅的指甲抹入肉中。 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娘,对不起。”语气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此刻屋外传来“吱呀”的开门声,苏槿和李荷同时一愣。 云清听见了。 李荷反应过来后,慌忙起身,却一时没能站的起来,她捏着苏槿的衣裳着急道:“是云清出去了,槿儿你快去拉住他,千万别让他做傻事。” 旁人不清楚祁云清的性子,她这个做娘的清楚,别看云清平时温和儒雅,但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他就会变得暴戾。 苏槿不放心的看了李荷一眼,神情有些犹豫。 李荷擦了擦眼泪,“娘不会做傻事,你快去追云清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苏槿点了点头快步追了出去,天色很黑,根本看不见祁云清的身影了。 她来不及犹豫,按着原身的记忆往祁阳家跑。 这事绝对不能闹大,否则李荷的名声就完了,到时候李荷会承受不住流言蜚语。 这时,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身子蓦地一晃,“咚”的一身摔在了地上,手掌和膝盖传来钻心的疼。 疼得她当场眼泪都出来了。 但此刻也顾不得疼了,她咬了咬唇,立马又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快速往祁阳家去了。 靠着微弱的月光,瞥见男子站在大祁家的门前,手里的砍刀经过月光的反射,透出一股极致的寒意。 云清想杀人……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云清,我们回家吧。” 过了半响,他才转过身,那双微挑的丹凤眼爬满了红血丝,阴蛰得有些可怕。 他发过誓不会让娘再发生这种事,可是他还是没有做到。 他恨! 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 察觉到面前的男子身子微微的颤抖,苏槿眼神染上心疼,随后上前一步,双手环在他的腰身,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声音带着几分哄意,“云清,我们回家,好不好?” 闻着女子熟悉的香味,他眸子渐渐恢复如常,挺直的肩膀蓦地松了下来,手中的砍刀“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他紧接抱着苏槿,头埋在她的脖颈处。 耳边传来男子压抑的地泣声。 苏槿心疼的揪了起来,她没说安慰的话,她想云清这会需要的是发泄。 过了良久,他松开了她,低哑道:“回家吧。” 一路上两人并肩未语。 小祁家,屋子很静。 半响后,男子低沉压抑的声音,“槿儿,今夜你陪娘睡。”说完他起身进了主屋。 望着他颓废的背影,苏槿眼神闪过一丝担心。 “槿儿,娘没事,你帮娘去看着云清。”李荷抹了抹眼泪,沙哑道。 “娘,让云清一个人静静吧。” 苏槿知道祁云清是担心李荷做什么傻事。 …… 好不容易等到李荷睡了,苏槿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一瘸一拐的进了厨房,关上了门,点上了油灯。 她低头看了一眼掌心,一手的血迹,随后又卷起裤腿,比起手掌,膝盖的擦伤就严重了很多,清晰可见泛起一大块厚血皮,里面的血肉都模糊。 痛得她低吸了一口凉气。 随后她紧紧的咬着下嘴唇,用清水简单洗了一下伤口,然后慢慢的走回了偏屋。 躺在李荷的身侧,她却迟迟没有睡着。 云清,这会很难受吧。 …… 清晨 第一缕亮光照进了屋子,趴在桌子上的男子,纤长睫毛轻颤,下一秒眼睑上抬,满目的红丝顿时暴露。 他缓缓起身,突然视线无意落在衣裳上暗黑的血迹,想到什么,脸色倏地一变。 下一秒,他大步出了屋子。 院子里折菜的苏槿,听见开门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浅笑道:“云清,锅里已经温好了水,你舀出来洗漱吧。” 只见他大步上前,握着她的手腕,摊开了她的手掌,触及手掌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他语气微沉,“受伤了怎么不说?”语气带着明显的心疼。 “云清,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苏槿后退了一下,许是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她柳眉下意识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尽管如此,也没有逃过祁云清的眼,“还伤到哪里了?” “没有了。” 祁云清盯着她看了半响,随后弯腰直接撩起了她的裤子。 “云清,我真的没事。” 苏槿连忙往后躲开了,饶是这样,祁云清还是瞧见了一抹暗红色。 下一秒,他一把打横将她抱起,大步往屋子里去,轻轻放在了床上,动作轻柔的卷起她的裤腿。 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他瞳孔缩了一下,下颚渐渐紧绷成一条直线。 随后起身翻找出白酒,以及金创药。 他倒出白酒,轻轻的替她清洗伤口,“会疼,你抓着我。” 苏槿莞尔一笑道:“不疼。” 话虽如此,但双手却暗暗抓紧了床单,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 视线触及她的手背,祁云清原本深邃的眸子变得更幽暗了一些。 她故作的坚强让他有种骨肉生生剥离的疼,疼到险些喘不过起来。 苏槿,我祁云清发誓余生一定会待你好。 过了良久,他上完了药粉,用白条布替她抱扎了一下,然后扯过被子替她盖上。 他的嗓子干涩道:“你休息一会,我去做饭。” “云清,等一下。” 苏槿坐起身,突然一把抱住他脖子。 “云清,有我。” 女子温柔的声音如同三月的春风,吹进了他的心膛,那些阴霾一扫而空。 第一百十一章大伯喜欢摸是吧? () 早饭在一片低沉中度过。 之后祁云清在窗边看书,李荷在这边桌子坐着绣活,只是两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李荷又抬起眸子往窗边看了一眼,唇微张又合上了。 见状,苏槿起身,“娘,云清,我去找小叔说些事情。” 窗边的男子扭头看着她,“我陪你去。”说着就准备起身。 心知他是担心她的腿,苏槿笑了笑,“云清,我没事,你陪着娘吧。”说着眼神瞥着李荷。 闻言,祁云清顺着她的视线对上李荷复杂的眸光,他抿了抿唇,过了几秒道:“过一会我来接你。” 苏槿点了点头,出了门并没有往家去,而是朝着祁阳家里去。 有些事云清碍于名声做不得,她可做得。 她苏槿会忍一时之气,但绝不会吞声。 在谁家的院墙低下捡了一根拳头粗细的棍子,一路悠闲慢摇,但眼里却是一片冷冽。 路上没碰见什么人,大概这会都去了地里忙活。 祁阳家是村子为数不多了砖瓦房,能修成砖瓦房也多亏了祁阳的闺女祁春娇入了一个大户家,当了妾室。 凭着年轻,姿色尚有几分,硬是在那个大户人家站稳了脚。 不过祁阳他们回来了,恐怕是祁春娇混不好了。 暗红色的大木门半敞开着,院子里有一名妇人正在扫着院子。 苏槿把棍子放在门口边,然后礼貌性的敲了敲门,温婉一笑道:“大伯在家吗?” 院子里扫地祁杨氏抬头瞥了她一眼,顿时眼神闪过嫌弃,“你来我家作什么!” “大伯母,我找大伯有点事。” 苏槿似乎被她吓着了,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这时,闻声出来的祁阳瞧见她之后,漆黑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艳,这丫头竟然长开了,有韵味了。 他沉声道:“什么事?” 苏槿眉眼弯弯的打量着他,祁阳相貌端正,看不出有三十来岁。 说实在的祁家的人似乎都长得不差。 “大伯,能不能出来一下。” 女子的声音格外娇柔,祁阳心里酥酥麻麻。 他似乎一秒都没有犹豫,直接大步走了出来,在路过苏槿时,大手快速的划过她的手背,快到让人以为他只是无心而已。 苏槿脸色沉了沉,低头看了一眼手背,然后抬起眸子,仅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大伯喜欢摸是吧?” “那我就让大伯摸个“痛快”。” 祁阳还没来得及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下一秒,一根木棍袭上了他的腿间,窒息的疼痛让他直接硬生生的倒在了地上。 随后痛得在地上翻滚。 “哎哟!” 紧接着一棍又一棍的落下来了。 “哎哟!” “疼~” “救命啊……” 喊到最后祁阳已经痛到发不出声了。 祁杨氏原本就注意这两人,只是被苏槿突如其来的发难,给吓愣着了,等反应过来,立马跑出来大喊道:“苏槿你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停下!” 苏槿仿佛没有听见,一棍比一棍狠,那架势就好像要把祁阳打死。 祁杨氏想去拉,但又怕挨打,她可挨不了一棍子。 随后冲着屋里喊:“祁治快出来,有人打你爹。” 过了片刻,一名身子偏肥壮的男子跑了出来,见苏槿狠狠打着祁阳,而祁阳倒在地上卷缩成一团,他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娘,我去喊村长吧。”说完一脚溜烟的跑了。 听见动静的村民都围了过来。 瞥见苏槿无神的眸子,像似没有意识一般,一时没人敢上去拉她,不过有好心的村民去小祁家报信了。 祁阳从一开始的爆头痛哭,到后面嗓子都哑了,疼得开始翻白眼了。 见差不多了,苏槿突然神情一变,她茫然的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祁阳的身上,再看了看手中的木棍。 顿时扔掉了棍子,一双杏眸盛着惊慌、恐惧。 她往后踉跄了两步,双手扶着头,喃喃道:“我干了什么?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说着就蹲在地上抱头低声哽咽。 瞧着无辜又让人心疼。 周围的村民顿时七嘴八舌。 “云清媳妇咋像得了失心疯。” “我猜八成是。” “该不会是被石家那小子成婚刺激到了吧?” …… 没过一会,贺村长带着一群来了。 瞥见祁阳要死不活的躺在地上,而应该是罪魁祸首的苏槿正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身子还轻轻的颤抖着,似乎很害怕。 他一时摸不清状况了,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祁杨氏指着苏槿道:“村长,这丫头疯了,把我家祁阳打成了这样。” 没等贺村长问,苏槿就抬起头,泪眼朦胧,坦白道:“贺阿爷,我犯病了。” “啥病?”贺村长蹙了蹙眉。 “我得了间歇性的失心疯。”她说着哽咽了两下。 间歇性的失心疯? 失心疯他知道,间歇性是个什么意思。 贺村长眉头拧了拧,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道:“先去请王郎中给祁阳看诊。” 提起看诊,祁杨氏就想起了银子的事情,她恶狠狠道:“我家祁阳是被苏槿这疯婆子打伤,这银钱得她拿!还得另外赔偿十两银子。” 她这么一吼,苏槿哭的更凶,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大伯母,对不起,我我我……没有银钱,等我有有银钱了一定给。” 对比之下,周围的人不知为何心都偏向了苏槿,其中有位妇人不忍心:“我说杨桂芳,云清媳妇又不是故意的,你别凶了,赶紧把祁阳抬进屋里,请王郎中来一趟吧。” 人群中有人附和了一声:“就是。” 这时,闻声后来的祁云清从人群中走了进来,瞧见苏槿蹲在地上,素净的小脸布满泪痕。 虽然已经猜到了她在演戏,但他眸子还是沉了沉。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脚狠踹了昏死过去的祁阳,依稀还听见了“咔嚓”一声,紧接着又踹了一脚。 周围蓦地安静了几秒。 就连苏槿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起身猛抱住他的腰,哽咽道:“云清,他不是坏人,他是大伯。”在暗地里给他使了个眼神。 男子原本收得回来的第三脚还是不偏不倚的踹到了祁阳的身上,随后淡淡的回了一句,“哦,原来不是坏人。”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愧疚之意。 苏槿有些担心祁阳会不会被云清踹死过了。 第一百十二章大伯母你心真好 () 贺村长视线扫过祁云清,眸子带着几分打量,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转头对着身后的人道:“大山你们几个人,把祁阳抬进屋,狗蛋去请王郎中来一趟。” 吩咐完后,才看向祁云清,问道:“云清,槿丫头啥时候得了失心疯?严重吗?” 失心疯? 祁云清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紧接着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前些日子,大夫说不严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说大手轻轻抚了抚她乌黑的头顶。 贺村长视线在苏槿身上,自然没看见他的异样,半白的眉毛皱成一条直线,“那槿丫头为什么要打你大伯?” 这丫头前些日子都瞧着正常,如今怎么就得了失心疯? 何况大祁家和小祁家一南一北,还是要走一阵,就算苏槿得了失心疯,没道理在大祁家犯病啊。 难不成是祁阳做了什么? 他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从小看着这些孩子长大,哪家的孩子是个什么得行,他还是心里清楚。 祁阳这人重色薄情,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时,苏槿探出了脑袋,哽咽着解释,“我来找大伯借一下簸箕,结果……结果……突然就没意识了。” 她未说清楚的话,贺村长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了,因此眉头皱成川字。 他斟酌了半响,“这事云清媳妇虽然不对,但情有可原。” “这样吧,祁阳的医药费你们出,至于额外的赔偿就不用了。” 祁云清轻嗯了一声。 一听这话,祁杨氏不乐意,“不行,必须要十两银子的补偿!” 被一个晚辈驳了脸面,贺村长褶皱的老脸沉了沉,“你明知道小祁家是个什么情况,还狮子大开口要十两银子,你是不是想逼死他们!” 祁阳自己行为不端,要不是顾及到苏槿名声,否则连赔医药费都不会让小祁家赔。 祁杨氏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脸色更难看了。 也不知那孤儿寡母怎么就入了别人的眼,以前公爹公婆在世如此,如今村子里的人也是如此。 没过一会,王郎中来了,替祁阳检查了一番,“肋骨和左腿骨折了,嗯……命根子受了重击,短时间不能行房事了。” 这伤少说都要休养几个月。 祁杨氏张口就想说什么,不过没等她开口,就听见苏槿埋在祁云清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云清,都是我……我……的……错,大伯伯……才会受这么重……重的伤,我我不不……是故意的……”说到后面已经愧疚得泣不成声了。 贺村长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这丫头还是心太善良了,“云清,你先带苏槿回家。” 说着停顿了一下又道,“云清,槿丫头身子不好,还是待在家里休养。” 这是委婉的让苏槿不要在村子里走动。 他虽然心疼小祁家,但他还是整个村子的村长,自然得保证村民的安。 祁云清眉头蹙了蹙,刚欲开口,腰间被一双小手轻轻掐了一下,似乎在提醒他。 下一秒,怀里的女子含着泪水乖巧道:“贺阿爷,我知道了。” 说着想到什么慌忙从祁云清怀里挣脱了,然后从袖口掏出十几文钱,递给祁杨氏。 她一副很内疚、真诚的模样,“大伯母,这是我们部的家当,我知道给大伯看病肯定不够,不过你放心等两天我去再凑个几十文给你。” 几十文钱? 祁杨氏再也忍不住脾气了,一把掌打掉她手中的铜板,铜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响起她尖锐的声音:“谁稀罕你的几十文钱了!你们起码……”得给二两银子。 话还没说完,就响起女子哽咽愧疚得声音,“大伯母你心真好,竟然不要我们赔医药钱,侄媳真是愧疚难当。” 苏槿抬手抹了抹眼泪又道,“大伯母,侄媳一定会记得你的恩情。” 随后蹲下身捡起地上散落的铜板,在祁杨氏吃人的眸光中,又放回了腰间,嘴里还道:“云清来年就要童试了,我得替他存着。” 好一个贤惠的妇人。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声,“我说杨桂芳,你大祁家又不差银子,何苦为难他们。” 紧接着有人附和道:“就是,好歹也是一家人。” 到底是谁打了谁! 祁杨氏一口老血憋在了嗓子眼,吐不出去,也咽不下去。 这个小贱人真是气死她了! “既然祁阳媳妇有这份好心,那云清、云清媳妇,就谢过你大伯母。”贺村长一副十分欣慰模样道。 至于是真欣慰,还是什么就不得而知。 …… 苏槿想起临走时祁杨氏的脸色,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祁云清原本是想“训斥”她几句,但瞥着她还有些红肿的眸子,终究是化为了一声心叹,“可有哪里受伤没?” “没有。” 苏槿摇了摇头。 这时,李荷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你这个傻孩子,万一伤到你自己,我和云清怎么办。” “娘,我不会让自己有事。”苏槿安抚的顺了顺她的背。 …… 太阳升至半空,乌云遮住了一角。 “剪刀、针线、麦芽糖……” 货郎的声音响彻在村子中,从前村一直晃到了后山处。 路过那间茅草屋时,停下脚步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瞧见见李荷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他悬了一夜的心总算落下了。 这时,李荷似有所感,扭头看了过来。 他蓦地慌忙的收回了视线,但没过一会,他又转过头看着她,结巴的问了一句,“要买东西吗?” 瞥着男子憨厚笨拙却又朴实面容,李荷眼神充满复杂,脑海中回响起他蹲在门口说的那句:别怕,我守着你,你安心睡。 这个人守了她两个夜晚,每到天亮,他便会自动离开。 不过没多久就会挑着担子来村里叫卖,一卖就是一天,等天快黑了,他就走了。 等夜完黑了下来他就会安安静静地守在门口。 有时候他会蹲在门缝同她说一两句话。 大概是怕她想不开吧。 她收回了视线,低着头道:“没有。” “好,那我就走了。”黎升平憨厚的抠了抠头,随后挑起担子就准备走。 第一百十三章黎大叔老实能干 () 这时,苏槿和祁云清恰好从西山回来了,瞧见黎升平后,苏槿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祁云清。 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黎升平也瞧见两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手一会放在担子上,一会放在绳子上,最后憋出了一句,“要买什么吗?” 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模样。 苏槿忍不住小幅度的咧了嘴角,随后很快的恢复如常,摇了摇头。 “那我走了。”黎升平慌忙抬腿就想走。 这时,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用过午饭再走吧。” 黎升平脚一顿,转头看向祁云清,连忙摆了摆手,不好意思道:“不不……不用了。” 心里尽管知道他们是想感谢他,但他一个非亲非故的大男人,上人家屋里吃饭,容易招惹流言蜚语。 他不怕,但不能不顾及李荷。 这些年她过成什么样子,他又不是不知道。 何况他本就是心甘情愿,用不着感谢。 “黎大叔,留下吃个饭再走吧,等会我想让黎大叔帮我卖个东西。”苏槿开口劝道。 “你把东西给我就是。” “黎大叔不肯吃我家的饭,槿儿也不好意思麻烦你。” 闻言,黎升平挠了挠后脑勺,瞥了一眼没开口说话的李荷,神情有些为难,“我一个大男人上你们屋里用饭,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 祁云清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最后黎升平还是留下来用饭了。 李荷和苏槿进厨房忙着做饭,黎升平在屋子跟祁云清坐着。 突然对面的祁云清薄唇微启,“多谢。” 黎升平连忙摆手道,“不用谢,小事而以。” 之后屋子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黎升平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随后余光瞥见院子里未砍完的木头,他慌忙起身:“我去院子里。” 听见劈柴的声响,苏槿和李荷往外望了一眼。 见黎升平动作麻利,下刀有力,看样子平日里也没少干这些活。 苏槿视线又移到了李荷身上,试探性的道了一句,“黎大叔真是老实又能干。” 其实她希望李荷有个好的归宿,但李荷是封建朝代土生土长的人,再加上祁山可能也不是真死,李荷恐怕不会有再嫁的念头。 这祁山还真是个混账。 不过这黎升平长得虽不算好看,但也不丑,个子高大,又会挣钱,没理由三十好几了还孑然一身。 李荷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点了点头,随后又埋头烧火。 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依稀可见她心不在焉的眸子。 见她这个样子,苏槿心里明白了什么。 …… 饭间,一人做一方。 “黎大叔,多吃些肉,我娘炒菜很好吃。”苏槿笑着招呼道。 闻言,黎升平看了一眼对面的李荷,随后夹了一块肉咀嚼的一下就吞了,嘴笨的夸了一句,“真好吃。” 埋头的李荷耳尖莫名的红了。 苏槿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吃这么快,当真尝出了味道? 又过了一会,她状似随意道:“黎大叔每天都挑着担子出去,很累吧?” “累什么累,有银钱赚。” 黎升平憨厚的笑了笑,许是见李荷看了他一眼,他笑着又道:“我是个孤儿,啥苦都吃过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李荷,眸光闪过一丝苦涩。 她一定记不起了当初杨柳树下乞讨的小乞丐吧。 很快他又收回了视线。 刚才黎升平的眼神过于深情又苦涩,苏槿柳眉轻蹙,深情她尚明白,但苦涩从何而来? 她唇微张,还没来得及发声,突然一筷子青菜放在她碗里,男人淡淡的温润声,“吃饭。” 苏槿面色讪讪,云清他这是知道了她的打算。 之后几人就安安静静地吃饭了。 一刻钟后,几人都放下筷子。 黎升平瞥了一眼有一阵没抬头的李荷,“时候不早,我就先走了,多谢你们的招待。” 随后看向苏槿,“你把东西给叔吧,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我才来。” 苏槿点了点头,随后起身拿了几张方帕递给他,“价钱大叔看着卖就是。” “好。” 黎升平憨厚的点了点头,随后就挑着担子出门了,临走时还看了李荷一眼。 不过李荷却一直低着头,半响后,她起身收拾碗筷。 苏槿阻止道,“娘,回屋休息吧,我来洗。” 许是李荷心里装了事情,便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就回偏屋了。 苏槿瞥了一眼旁边同样有些心不在焉的祁云清,她心叹了一口气,然后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 “我来。” 祁云清挽起袖子,接过她手中的碗筷,大步去了厨房。 苏槿看着他的背影闪过一丝心疼,随后跟了过去。 厨房 祁云清拿过一旁的腰封正准备系,苏槿走过去接过,给他系上了。 沉寂了半响。 她望着男子微低的侧颜,纤长的睫毛向下敛,遮住了眸子,让人看不成他此刻的情绪。 “云清,你是不是介意娘再嫁?” 祁云清手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了。 良久不见他回答,就当苏槿以为他不会说时,他轻道了一句:“我不知道。”语气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受。 苏槿明白他的纠结的情绪,可是祁阳当真是抛家弃子了,李荷为这种男人搭上一辈子不值得。 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云清他不是迂腐之人,给他点时间,他能想得明白。 谁知他却扭头看向她,眸光深邃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遇见其他待你好的男人,会不会嫁给他?” 只有他不存在这个世上了,她才会遇见其他待她好的男人。 这话问得苏槿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云清不会负我,我也不会跟旁人走。” 祁云清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一下,显然十分满意她这个回答。 …… 下午,乌云密布。 “咚咚”门外传来一道不算大的敲门声。 祁云清瞥了眼正在熟睡的苏槿,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结果门口已经没有人了,只是门槛多一个布包,捡了起来一看,是两个鸡蛋。 他抬头看了远方没人,随后往左右两边看了一眼,瞥见右边院墙不小心漏出来得衣角。 他犹豫了一下,转身回了院子。 这人不难猜,多是苏宁氏。 第一百十四章是不是还惦记这贱人? () 半个时辰之后,苏槿醒了,身侧多了一名男子,他眼底的青黑一片,眼敛微肿。 他昨夜没睡好吧。 她下意识伸手想轻抚他的脸颊,谁知还没碰见,突然响起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睡醒了?” 四目相对,紧接着一只大手搭上了她的腰,微微用力往前拉,两人便紧紧的靠在一起了。 感受到一丝异样,苏槿脸蓦地红了,不自然的推了推他的胸膛,“云清,这是白天。” 她实在有些吃不消了,这男人精力好的惊人,除了月事那段时间,他基本上都没停过房事。 “嗯。” 祁云清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紧接着一路向下。 …… 做晚饭时,苏槿发现厨房多了两个鸡蛋,就随口问了一声烧火的李荷,“娘,鸡蛋哪来的?” “我以为是你买的。” 李荷抬头看了一眼,眼神有些茫然,显然也不知道。 这时,祁云清抱着劈好的柴走了进来,“她放在门口的。” 虽然没有点名指姓,但苏槿已经知道是谁,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天晚上多了一盘炒蛋。 …… 因为祁阳那件事,苏槿一连七八天都没出门,就连有人来换花植,她都没有出去,让祁云清代劳。 美其名曰休养。 有不少好心的妇人提了些菜来看她,不过都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远远看了一眼,然后同李荷问了一句她的情况。 期间苏峰也来了一趟,才知道他这段时间走镖去了,而是马上又要去走镖了。 这日上午 苏槿放下毛笔,揉了揉手腕,视线透过窗户看向远方,蓝天白云、青山起伏。 月牙村除了某些糟心的人,其他的都很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似乎也挺好的。 突然一抹温热落在了她的唇上,她蓦地回过神,触及眼前放大的俊脸,她忍不住红了。 她往旁边偏了一些,带着几分嗔怒道“云清,娘还在院子呢。” “我知道。”男子的语气丝毫没有半分羞涩感。 苏槿忍不住轻轻拧了拧他的腰间,“下次不许这样了,被娘看见了不好。” 下一秒,一只大手包裹住了她的小手,与此同时,男子温润的声音,“娘子现在有些孟浪了,光天之下竟然摸为夫的腰。” 苏槿的脸倏地红透了,他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随后站起身,“我去西山了。”也没等他应,转身就出了屋子。 “娘,我出去一趟。” 李荷还没来得应,就见她出了院子。 有些不对静。 李荷快步进了屋子,“云清,你是不是欺负槿儿了?” “没有。”祁云清提笔写字,神色如常。 李荷半信半疑,忍不住又唠叨了,“云清,做什么都要让着槿儿一些,她是女子,心思比男子敏感了。” “好。”祁云清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勾了勾。 这边,西山 山地开垦了大半了,山顶让人挖平了一些,花植都长得挺好。 不过如今已经步入了十一月了,意味着寒冬马上就要来临了,按照原身以往的记忆,每年会下几场大雪。 这些花植才被移栽过来,恐怕挨不住。 苏槿深虑了半响,对着开垦山地的牛老头子道:“牛阿爷,你觉得搭布棚怎么样?” 闻言,牛老头子立马停下手里的锄头,认真想了一下,片刻后,摇了摇头,“没有上桐油的布棚不成,雨水浸湿,太阳爆晒,布容易坏,但上了桐油的布,价格太高了,不值当。” 如今应该种植了十来亩地,起码要花费好几十两银子。 闻言,苏槿柳眉一蹙,这点她也想过,可是不搭棚子,大雪就会掩埋花植,挨得过去还好说,挨不过去这些日子的精力银钱就白费了。 “云清媳妇可是想搭布棚?”这时,牛阿爷问道。 见她点了点头,他指着不远处搭着老高的草道:“可以搭草棚,这些日子锄的草,还没来得及烧了,应该也能搭个几亩地,至于其他剩下的几亩,我们去周围的山上再割些草就是。” 草这种东西,漫山遍野多的是,而且今年割了,明年又会猛地长出来,不会有什么影响。 “若是云清媳妇觉得可以,等明后日,我们将花植种完了就搭。” 苏槿眼神一亮,觉得这法子可行,只是草棚要比布棚麻烦许多。 她心里思量了一下,“那就麻烦牛阿爷你们了,搭草棚的话工钱一人再加五文,不过得麻烦牛阿爷你们手脚快一些。” “好。” 牛阿爷一听再加五文,老脸都笑烂了。 原本还在发愁植种完了,这活就没了,估计也要不了这么多人了。 今年托了小祁家的福,过年能买一头猪杀了。 几个孩子的新衣也有着落了。 …… 在回家路过河边拐角的田坎之上,苏槿走到了半中央,迎面遇上了石家人。 女的都背了一个背筐,男的手里拿了砍刀,看样子应该是上山捡柴。 因为田里有水,苏槿不能往旁边挪,她只往后退让路给他们。 刚退了一步,就听见了石原的声音,“槿儿,我们让你。” 他们才刚上田坎没两步,而苏槿已经走到了中央,于情于理都该他们让。 石家人也是这样认为,便往回走了。 王凤可不高兴了,站在原地没动,“凭什么要我们让,她怎么不让。” 因为苏槿她可没少被娘家的几个姊妹笑话,说她男人心里装的是苏槿。 石临沂抿了抿唇,语气还算温和,“让一下,我们没走多少。” 闻言,王凤以为这是帮着苏槿这个贱人说话,顿时脾气就更忍不住,“不让,我凭什么让!” “你是不是心里头还惦记着这个贱人!” 听见贱人二字,苏槿蹙了蹙眉。 而石临沂的脸色直接黑沉了,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让开!” “我不让,今个我说什么都不让。”王凤插着腰怒吼道。 石临沂的娘石潇氏的脸也垮了下来,做女人的哪有在外不给丈夫面子的。 她怒道:“赶紧让开!”说着一把拉过她。 王凤被拉得踉跄了一下,但也不敢反抗石潇氏。 第一百十五章我要说我后悔呢了? () 等石家人部让开后,苏槿快步走了过去,许是王凤吃人的眼神,对着石家人道:“谢谢。” 石原憨厚的回了一句,“小事。” 突然想起什么,又道:“东家让我给你带句话,说盒子可能会最近两天送来。” “好,那我就先走了。” 苏槿点了点头。 一旁的石临沂视线忍不住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女子明眸如水,唇红齿白,皮肤虽不算白皙,但也不黄了。 她似乎比之间大方了许多,周身散发着素雅淡然的气息,就好像田梗上怒放野菊花。 王凤一直瞅着他,见他的眼珠子都快都落到苏槿身上,顿时气不打出一出来,使了劲挣脱了石潇氏的手,抬巴掌就朝苏槿打去,“你这个狐媚妖子!不要脸!” 石临沂第一反应就挡了上去,那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他的背上,蓦地背火辣辣的疼,不敢想象这一巴掌打在苏槿脸脸上会是什么样子。 一向不怎么生气的他,突然震怒道:“王凤,你别太过分了!” 从成亲以来,她没一天不吵,他不想跟她计较。 可她却越发离谱,当着家的面,要他承认和苏槿没什么关系。 现在又在外面闹,他有些烦了。 头一次见他发火,王凤先是被吓愣了,但反应过来心里就越来越不得劲了,她指着他的鼻子道:“我过分,我怎么过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女人,不是这个贱人!你不帮着我就算了,你还凶我。” 说着又指着他身后的苏槿道:“这个贱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 左一口右一口贱人,石临沂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一把将她的手扯下来,低声警告道:“王凤!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石临沂你今个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王凤冲着他怒吼道。 苏槿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并不想跟王凤争执。 这事闹大了两家的脸面都不好看,石家不在乎,她在乎,因为家里有个读书人。 下一秒,她转身抬脚就走。 “你给我站住!被我戳破了,你就心虚了,苏槿你这个烂货,自己嫁得不如意,就到处勾三搭四,你不要脸。” 王凤使劲的想挣脱石临沂的手,却始终没有挣脱掉。 苏槿脸色徒然一冷,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冷冽道:“我若真不要脸,你还有现在吗?” 四周一片安静,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反驳。 只听见她又道:“我何时说过我嫁的不如意?我家云清长得俊,又能干,还会体贴人,你有吗?” 她冷冷的瞥了王凤一眼,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随后转身离去了。 王凤看着她的背影,气得都不知说什么话了,没过一会,她脸就憋得涨红了。 这不要脸的贱人!!! 石临沂神情恍惚了一下,甩开了她的手,冷声道:“我想起镇上还有事,我先走了,最近不回家了。”说完大步就走了。 “临沂!” 王凤想去追,结果被石潇氏扯住了,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 石老头子冷眼看着她,当初家里人有多欢喜她进门,如今就有多厌恶,早知道还不如苏家的丫头,至少能干。 他呵斥了一声,“马上都快午时了,还不快上山!” …… 这边,石临沂大步追上了苏槿,与她并肩而行,“苏儿,对不起。” “石家大哥,你喊我苏槿就是,或者喊我一声云清媳妇也成。” 苏槿柳眉轻蹙,往旁边走了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这话中的生份已经很明显了,石临沂脚顿了一下,眼里闪过苦涩,“我只是想问你身子好些了吗?有银钱看病吗?” 苏槿停下脚步,杏眸看着他,他眼里的深情尽显。 她觉得对于原身来说有些嘲讽,当初他要是执意非原身不娶,石家人肯定会同意原身进门。 她声音冷了下来,“当初不肯娶我的人是你,如今再说这些有何意义?” “你成家了,我也嫁人了,应该懂得各自安好,谁也不要打扰谁。” “何况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苏槿,不会对你再有什么心思。” 男子脸色瞬间苍白了,唇无力的蠕动了两下,“我要是说我后悔了呢?”说着眼眶渐渐地红了。 苏槿瞥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没什么波澜,世上没有后悔药,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至于悔意,原身已经看不见了。 这时,一道熟悉温润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沉寂的气氛,“槿儿。” 只见男子远远又来,一身粗布短打,但也没有掩盖住他俊美的模样,以及儒雅的书生气息。 “云清。” 原本冷冽着脸的苏槿,眉眼弯弯,眼里仿佛盛满了柔软的碎光。 石临沂这一刻才意识到苏槿说的话也许并不是气话。 她喜欢她面前的男人。 因为以前苏槿看他时,也是如此。 盛满了柔软的碎光,如同黑夜之中璀璨的星辰。 祁云清走过来,大手直接揽着她的腰,颇有宣誓主权的意味。 他抬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怎么去了这么久。” “地里有事就耽搁了一会。” 苏槿感受到腰间收紧的手,就知道他吃醋了。 祁云清“嗯”了一声,随后看向石临沂,佯作不知问道:“石兄,后悔什么了?” “没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石临沂的身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祁云清抿了抿唇,低头看着苏槿,“以后不许独自见他。” “好。” 苏槿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的苏家 苏汉跪在地上,抓着苏强的袖子,哀求道:“爹,我想喝酒。” “茅屎坑里去喝尿吧!” 苏强一把甩开了他,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道:“都是你这个孽子,败光了家里的银钱,害得你三弟一大把年纪了亲都没说!” 说到这里,实在气不过,反手对着苏汉的后脑一掌,恶狠狠道:“要喝自己去想法子。” 苏汉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嘀咕了一句,“爹,我能有啥子法子嘛,三弟走的时候说了要我安分点,否则回来就要砍了我的手。” 因为苏宁氏的事,他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跟苏峰提要喝酒。 好不容易等苏峰走了,他才大着胆子找苏强来了。 第一百十六章你没用! () “你没法子,我就有法子?滚滚滚,给老子滚远点,现在看着你这个孽子都来气。”苏强怒哼了一声,踹了他一脚就走了。 苏汉在苏家没要着铜板,整个人烦躁许多,出门瞧见苏宁氏背着篓子准备出门,他粗着声音道:“又去哪!” 这臭婆娘自从能下地了之后,经常不在家。 闻声,苏宁氏脸色蓦地煞白,僵直着身子转过头来,磕磕巴巴道:“我我上山捡柴。” 许是害怕,身子颤抖厉害。。 苏汉皱着眉头,眸子微眯,明显不信。 突然想到最近村子里的妇人都在找花植拿到小祁家换银钱,他恶狠狠道:“你身上是不是有铜板?快给老子拿出来!” 苏宁氏脸色一慌,“我没…没有。”说着往后退了几步。 她越是如此,苏汉心里越怀疑,一把抓过她,手往她腰间探了探,紧接着又往她袖口探,空无一物。 顿时他就生了几分怒气,抬手就想打她。 苏宁氏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闭上了眼睛,不过却迟迟没等到巴掌落下。 “你这婆娘不经打,老子不打你,免得又要请郎中。” 苏汉瞥见她头上裹着的绷带,想起苏峰走时的警告,又收回了手,随后大力的甩开了她走了。 苏宁氏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苏槿那臭丫头如今再给人当管事,手里应该有银钱。 …… 临近中午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小祁家门口探了探头,然后又很快了收回了,如此循环了好几次。 苏槿想不看见都难,眉心轻蹙,随后从院子里走了出去,瞥着男子猥琐的模样,冷声道:“做什么?” 原本苏汉气势氏汹汹,但见这死丫头异常冷漠的眼神,他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前头几顿打,他还是长可记性。 片刻后,又挺直着腰杆,用着理所理当的语气吩咐道:“给我打一斤酒。” 他是她老子,让她作什么事情都是天经地义! 苏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宛如看一个智障,随后转身就准备走。 “站住!” 苏汉慌忙上前拦住她,唾沫星子横飞,大声道:“老子又不白喝你酒,我给你干活。” 清晰看见他口子沫子落在了袖子,苏槿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时,屋子里的祁云清和李荷闻声快步走了出来。 祁云清伸手就将苏槿护在身后,不善的盯着苏汉,沉声道:“你想做什么!”语气带着了一些威慑。 “云清,没事。” 苏槿笑着拉了拉的衣袖,随后从他身后走出,看着苏汉询问道:“你会做什么?” 苏汉这人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估不准他什么时候会干些什么破事。 何况苏峰去走镖了,整个苏家,除了苏强没人压制得住他。 倘若苏汉又打苏北和苏樱,苏强多半不得管。 要是苏汉有活干了,他哪还有时间打人。 她保管他累得回家睡得跟死猪似的。 苏汉憋了半天都没说出自己会干什么,家里的活他很多年没做了。 他抬手暴躁的抠了抠头,见苏槿抬脚又准备走,他心里有些着急了,往周围看了一圈,余光触及院子里的柴块,立马粗声道:“我会砍柴!对,我会砍柴!” “好,那你进院子里把那堆木头劈了,今天劈不完不给工钱。” 苏槿指着院子里堆了半墙高的木头道。 苏汉站在原地没敢动,倒不是因为劈不完柴,而是苏槿太爽快,总觉得有阴谋。 他心里扪清楚,家里这三个兔崽子,没一个不想他死。 算了,管他娘,先喝了酒再说! 苏汉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紧接着对着双手吐了口水,相互搓了几下。 下一秒,他拿上砍刀,猛得砍上地上的柴块,许是没踩稳,柴块爆起来咂了他的脚。 “哎哟。” 疼得他当场轻叫唤了起来。 这股疼还没缓得过来,就听见女子冷声,“如果不行,就出去。” “我行!” 苏汉瞪了她一眼,随后咬了咬牙,又继续劈了起来,动作生疏得有些滑稽。 李荷扫了一眼苏汉,看着苏槿犹豫道:“槿儿,这不太好吧?” 苏汉再怎么也是她的名义上的爹,旁人瞧见了,指不定又要说三道四了。 “没事,娘开饭吧。” 苏槿收回了视线,转身进了主屋。 …… 闻着饭菜的香味,苏汉咽了好几次口水,肚皮也打起鼓了,但久久没见人喊他,他假装的“咳”了几声。 下一秒就听见女子淡淡的声音,“要咳滚出去咳。” 他娘的,这死丫头自从嫁给祁家,翅膀就硬了。 按往常他直接就是一大嘴光抽过去,她话都不敢说,只管一个劲的哭。 盯着看了片刻,他还是老实的继续劈着柴块。 …… 用过饭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苏槿,你给老娘出来,你这个狐媚妖子,破坏别人姻缘,你不得好死。”突然王贺氏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苏汉毫无防备的被吓了一跳,险些砍到了脚,顿时他的暴脾气就上来了,“你这臭婆娘,青天白日鬼叫个啥子!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说着捡起地上的木块就朝王贺氏扔去。 整个村子里除了苏峰和苏强,他都没带怕的。 好吧,现在多了一个苏槿。 王贺氏赶紧往旁边躲开了,随后火气更大了,她插腰又开始嚷嚷道:“苏汉你还有本事扔老娘,明明是你家闺女不要脸,勾引男人。” 苏汉想也没想就朝她呸了一声,怒道:“你闺女才不要脸,勾引男人!不对,你家闺女是个丑八怪,就算不要脸男人也看不上!” 倒不是护短,只是觉得现在什么人都敢骑在他脖子上拉屎拉尿了。 真当他好脾气不成! 这时苏槿、祁云清和李荷闻声走了出来。 祁云清和李荷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苏槿倒还是一脸淡然。 下一秒,响起男子低冷不容拒绝的声音:“滚出去。” 简短的几个字让王贺氏一愣,不敢置信这话是从面前儒雅的男子口中说出来的。 随后反应过来,她气得指着他道:“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媳妇,冲我发什么脾气,要我说是你自己没用……” 第一百十七章瞧觑他娘子的人真多 () 苏槿脸立马就沉了下来,在众人毫无防备的之下,直接甩了王贺氏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彻在整个院子。 同时伴随着女子极冷带着威慑的声音,“我不是王叔,可不会把王婶这脾气惯着。” 旁人怎样说她都没有关系,但她绝对容不得人说云清。 旁边拿着斧头的苏汉本能的缩了缩脖子,眸子睁得跟铜铃似的。 他娘的,这死丫头咋就喜欢抽人,谁教的? 王贺氏蜡黄的脸可见的红肿了,她不敢置信的摸着脸颊,清晰的痛让她气得发抖,“你个贱人,竟然敢打我,看老娘不打断你的手。”说着就抬手想打她。 下一秒,被人硬生生接住了,手腕顿时一紧,仿佛要被捏碎一般。 她忍不住连连痛呼,“疼疼疼……” 祁云清寒着脸盯着她,冷冷道:“长辈不尊,晚辈也不会客气!”说着重重甩开了她。 因此,王贺氏往后踉跄了几下,最后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对上他渗人的眸光,她打了寒颤。 见打不赢,骂不赢,她索性扯着嗓子撒泼,“没天理了,没天理了,苏槿勾引男人,还打人。” “我不活了……” 一声比一声大,村子本来就不大,很快就惊动了村子里的人。 没一会,贺村长就带着一群人急急忙忙进了小祁家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瞧见地上要死要活的王贺氏,贺村长蹙了蹙眉,沉声呵斥道:“有什么事好好说!撒什么泼!” “村长,苏槿勾引我闺女的男人,我上门找她说理,她竟然动手打我,你看我这半边脸都被打肿了。” 王贺氏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指着依旧红肿的脸,哭着嚷嚷道。 一听是苏槿和石临沂的事,贺村长蹙了蹙眉头,这两人都各自成亲了,如今怎么又扯在了一块。 他沉着脸看向苏槿,语气比平日严肃,“云清媳妇,这事可是实情?” 苏槿出声解释,“我确实是打了她,不过她说的话我不认。” “村子的叔叔伯伯也知道自从我发病之后就再没出过屋子,更别提和石家大哥见面了。” “她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声嚷嚷我是狐媚妖子,勾引男人,不要脸,我苏槿虽然性子温和,但也容不得别人侮辱我名声。” 说着她声音带着上了微弱的哽咽声,又道:“女子一旦被认定不贞,是会进猪笼,沉石塘,王婶婶她是想我死啊。” 这话一说完,她就靠在祁云清的肩膀上小声抽泣了起来,似乎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祁云清伸手将她搂在怀里,顺了顺她的背,沉声道:“别哭,贺阿爷不会冤枉你。” 闻言,贺村长脸色缓和许多,随即点了点头,安慰道:“槿丫头别害怕,阿爷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他确实有好些天没瞧见苏槿,而且听儿媳说她这些日子被关在了屋子养病。 他低头看着王贺氏,粗声道:“你今天说个由头出来!否则按村规处置,无理由闹事者,罚二十文!” 王贺氏一愣,她哪知道苏槿和石临沂见面过,只是中午听闺女回家哭诉,说是石临沂心头还有苏槿,她就气冲冲的来了。 “就今天!她纠缠我家女婿,被我闺女发现了!” 苏槿从祁云清怀里抬起头,随后用手擦了擦明显通红的眼眶,她委屈的解释道:“今日我从西山回来,在田梗上,石家阿爷他们好心给我让了路而已,我没同石家大哥说一句话。” “贺阿爷,这事你问问石家阿爷就清楚了。” 这时,王凤从人群挤了进来,指着苏槿气势汹汹指着苏槿怒骂道:“就是你,勾引我家临沂,不要脸!” 苏槿仿佛被吓哭了,眼里充盈着泪水。 两相对比之下,众人总觉得小祁家无辜又可怜。 祁云清脸沉了又沉,冷嗤一声,语气带上了一些刻薄,“与其不分黑白的污蔑别人,不如找找自身的缘故?” 贺村长看了他一眼,但很快视线落在了王凤身上,沉着脸呵斥了一声,“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嘴巴放干净点。” “铁牛,去喊石家的人来。” …… 石家的人得信之后,脸色都不太好看,这下村都在看他们石家的笑话了。 石老头子眉头一女的气死,他丢不起这个人,怒道:“大房的,你们去将她领回来!” 许是心气得很,还弯腰咳了好几声,脸都咳红了。 作孽,都是作孽啊! 被点到名的石善也不想去,看了石潇氏一眼,烦躁道:“你去!” 石潇氏点了点头,喊了石原同她一起去小祁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王贺氏和王凤骂骂咧咧,石潇氏心里的怒气更大了。 王凤这个蠢货,临沂的心不在她身上,她以为找苏槿吵一架,吵赢了临沂的心就会回来? 她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冷声道:“王凤!跟我回家!” 王凤还是有些怕她,但这会王贺氏也在,她就没怎么怕了,插着腰道:“我不回去,明明就是苏槿这个贱人的错,我要让贺阿爷给我做主。” 要不是这会人多,石潇氏真想打她两巴掌,她咬牙切齿道:“你胡说些什么,赶紧跟我回家!” 王贺氏不得劲了,指着苏槿道:“亲家母你来说说今天是不是苏槿纠缠临沂了?” 其实王贺氏也是个没脑子,不然在夫家也不会混成那个样子。 这时,石原忍不住出声道:“王婶子,你胡说些什么,今日槿……苏家妹妹在田坎上,我们让了她路而已,她没同我大哥说一句话,怎么就成纠缠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王凤,呵斥道:“大嫂,你来小祁家无理取闹,把大哥的脸面放在何处了?把石家的脸面放在哪了?” 王贺氏一听这话不对,张嘴就嚷嚷道:“石原你是被苏槿那狐媚妖子勾了心吧,自家人不帮,帮外人。” 石原是个憨厚的男子,原本嘴就笨,如今被人戳种了心事了,脸顿时憋红了,“你胡说!” 祁云清的眼神幽暗了一些,搂着苏槿的手紧了紧。 瞧觑他娘子的人真多。 “贺桂菊!” 石潇氏对上周围怪异的眼神,这会是真气得不轻了,手指着王凤发抖:“既然我这做婆母的喊不动了,那你这个儿媳妇我石家也不要了!”说完就转身走了。 第一百十八章和离吧 () 王贺氏一听这话不对,张嘴就嚷嚷道:“石原你是被苏槿那狐媚妖子勾了心吧,自家人不帮,帮外人。” 石原是个憨厚的男子,原本嘴就笨,如今被人戳种了心事了,脸顿时憋红了,“你胡说!” 祁云清的眼神幽暗了一些,搂着苏槿的手紧了紧。 瞧觑他娘子的人真多。 “贺桂菊!” 石潇氏对上周围怪异的眼神,这会是真气得不轻了,手指着王凤发抖:“既然我这做婆母的喊不动了,那你这个儿媳妇我石家也不要了!”说完就转身走了。 王贺氏和王凤一愣,随后两人脸色都变了,互看了一眼,立马追了出去,“潇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我跟你回去。” 几人的背影消失在院子,贺村长大概也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他扫了一眼围观的村民,沉声道:“这事你们就不要乱传,否则被我发现,按村规处置!” “一个村子的人,要和睦相处,吵吵闹闹像个什么样子。” 众人点了点头,随后就挨个的散了。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贺村长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动的石原,蹙了蹙眉头,不过没有说什么。 随后他看向苏槿,好心叮嘱了一声:“云清媳妇,平日还是应该多避嫌,村子里人多嘴杂,最是喜欢说闲话。” 这事苏槿虽然委屈无辜,但按这世道,若是追究起来苏槿终究是吃亏的一方。 要不是今日石家人出来解释了,凭苏槿一张嘴解释,旁人肯定不会怎么信。 他也是觉得这丫头心性善良,才多嘴了一句。 这话他不仅是说给苏槿听,还是说给石原听。 “我知道了,贺阿爷。” 苏槿规矩的点了点头,见他准备走了,连忙又道:“贺阿爷,等一下。” 说完进了屋子,没一会拿着一包糕点出来递给了他,“贺阿爷,带回去给狗蛋他们吃吧。” “这可使不得。”贺阿爷连忙摆了摆手,他一看包装就知道是镇上糕点铺子的,价钱都快赶上一斤猪肉了。 “这东西是东家送给我们的,我们不怎么喜甜,放着也是浪费了,贺阿爷你就拿着吧。”苏槿将东西又递给了他。 贺村长犹豫了一下,就收下了,不过回到家里,让人送了一筐子青菜来。 院子里只剩石原这个外人了。 石原瞥了一眼苏槿腰间的大手,眼神暗淡了一些,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苏家妹妹,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再喊槿儿了。 贺村长的话提醒了他,槿儿已经嫁人了,他不能给她添麻烦了。 苏槿对石原的印象一直都比较好,浅笑着摇了摇头,“这事跟石家三哥没关系,石家三哥不必内疚。” 闻言,石原憨厚的一笑,抠了抠头,“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祁云清揽着苏槿的手紧了紧,苏槿抬头望了一眼,见他抿着唇,心知为什么,有几分觉得好笑,但还是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等石原走了,苏槿一扫之前的柔弱委屈模样,恢复正常的神色。 苏汉瞧见后,暗自撇了撇嘴,这死丫头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 他刚才可都瞧见了,她哭了大半天,眼泪都没掉一颗,那些傻子还同情她跟个什么似的。 估计是没瞧见她打王贺氏那股狠辣劲。 这时,祁云清松开了手,瞥了苏槿一眼一言不发的回屋了。 李荷看了一眼他,又担忧的看向苏槿,苏槿对着她安慰的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 随后瞥着一旁还傻站着的苏汉,淡淡道:“站着可没工钱拿。” 苏汉朝着她撇了撇嘴,然后吐了一口口水,拿起斧头继续干活。 苏槿并没有立马进屋,而是去了厨房泡了一碗菊花水。 进了屋子,见祁云清坐在窗户前看书,她走过去,将碗放在他的旁边,“天气凉,喝一口暖暖身子。” 一只大手揽过她的腰,下一秒她就坐在了男子的腿上,同时伴随着男子低沉的声音,“以后不要对着别的男子笑,我会吃醋。” 苏槿对上他放大的俊脸,哑然失笑,随后点了点头。 …… 黄昏时刻,一群帮工来祁家结账。 瞧见苏汉在院子里砍柴,还有些诧异,不过都是些男子,也没妇人的八卦,领了银钱就走了。 苏北看了苏汉几眼,轻声询问苏槿,“阿姐,他怎么在这?”语气透露出担心。 “别担心,我让他来帮工。”苏槿瞧见苏北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瞧着成熟了很多,心里升起一股欣慰。 随后她转头看向苏汉,招了招手,“过来领工钱。” 苏汉一听这话立马丢下手中的砍刀,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搓着手看向苏槿手中的钱袋子。 “你动作太慢了,木头没有砍完,原本是没有工钱,但看在你耽误了一下午的份上,就给你六文钱。”苏槿数了六文钱给他。 六文钱只够他打二两酒,其余的什么都干不了。 她也是怕苏汉银钱一多就又起了赌博心思。 苏汉神情不太开心,他干了一下午,连口饭都没吃,才六文钱? 刚才他可瞥见其他人有好几十文呢! 这死丫头莫不是在戏耍老子不成? 只是他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苏槿冷声道:“嫌钱少了的话,明日就不要来了,我另外请人来做。” 一听这话,苏汉哪还嫌弃,一把抓过六文钱,往怀里放。 少就少了点总比没有好 随后他大步走出了祁家。 “阿姐,别让他来家里帮工。”苏北忍不住担心道。 苏汉什么德行,没人比他更清楚了,稍有不悦,就拳打脚踢。 “这事小北别担心,相信阿姐,阿姐有法子整治他。”苏槿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相对于这边的融洽,石家的气氛低沉让人喘不过气了。 原本去了镇上的石临沂又被家里人喊了回来,听石原一五一十的说了今日的事。 他瞥着地上跪着低声哭泣的王凤,沉声道:“和离吧,我给你五两的安置费。” 其他人一惊,显然不赞同,但见石临沂异常颓废的模样,一时都没开口劝。 或者是没有脸劝。 这事是他们害了石临沂。 第一百十九章磨苏汉的性子 () “我不同意。”王凤蓦地脑子懵了,等反应过来大喊,语气带着明显的颤抖之音。 她心里终是有了一丝害怕。 “临沂,我不要和离,我死也不要和离。” 要是和离了,村子里的人一定会看她笑话,娘家人也会嫌弃她。 到时候她跟寡妇没什么区别了。 想到这里,她害怕得哭出了声,跪着上前几步,抓住他的衣裳哭道:“临沂,我不要和离,我下次一定不闹了,我求求你了。” “我求求你了。” 石临沂却依旧无动于衷,他真的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他原本想就顺着爹娘的意,好好过日子,他努力过,但现在真的很累。 累到一睡便不想醒了。 …… 黑夜垂暮,苏家三房。 苏宁氏背着一篓子干柴回来,突然闻到一股酒味,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丢下背篓就往屋子里去。 见苏汉正坐在凳子上,美滋滋的喝着小酒。 她身子颤抖了一下,他发现了铜板? 许是有了银钱,苏汉今日瞧着苏宁氏挺顺眼的,也没像往常凶她,“还不快去做饭?” 苏宁氏一愣,咬了咬唇,“家里没米。” 闻言,苏汉手下意识摸上了怀里的三文钱,犹豫了一下,咬了咬拿了出来,故作大方道:“拿去买一碗米回来,这是老子今天赚的工钱。” 末了他还解释的一句,语气透着深深的自豪。 苏宁氏心里不相信,站在原地没敢拿。 想问他是不是又去偷了银钱,但什么都没有问。 见状,苏汉的脾气上来了,扯着大嗓门不耐烦道:“还不赶快去给老子买,饿死了!”说着踢翻了面前的木凳子,发出巨大的响声。 …… 第二日苏槿一打开门就见苏汉蹲在门口,双手搓着哈热气,她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她冷声道:“来这么早做什么,我可不包早饭。” 瞧瞧这死丫头说的话,像是对老子说的话吗? 苏汉顿时扯着嗓门道:“谁稀罕用你家饭了,老子是来劈柴。” “大喊大叫,今日工钱减两文。”苏槿淡淡道。 “老……”一听这话,苏汉立马跳了起来。 不过还没说完,就被苏槿冷声打断了,“再多说一句,今日工钱没有了,以后你也不要来了。”说完转身进了院子。 身后的苏汉一句话堵在嗓子眼里,吐也吐不出去,咽也咽不下,最后把脸憋得黑红。 半响后,他走进了院子,拿起砍刀就开始劈柴,发出“砰砰砰”般巨大的响声。 苏槿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今日不劈柴,你拿桶去河边挑水,把水缸灌满。” 苏汉张口就想说什么,但硬生生的忍不住,拿起水桶就出了院子。 出门走了几十米,他就忍不住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头,“臭丫头,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瑟什么,有本事你上天呢,” “等老子有钱了,让你给老子干活!!” 说出来,顿时心情顺畅了许多。 …… 在村子里行走的村民,见苏汉挑着水,一荡一荡笨拙的模样,都抬头看了一眼天。 这太阳从西边出来? 没有啊! “看什么看,没看过老子挑水吗!”苏汉没好气冲着周围的人呲了一下牙,凶神恶煞吼了一声。 村民们连忙走开了,这苏汉喜怒无常,打人可不管男女老少,只要不高兴就动手,一般村里的人都不会去惹怒他。 来来回回四趟,苏汉好不容易将水倒满了,靠着扁担抹一把汗,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苏槿拿了脏的床罩子甩给了他,“拿去洗干净。” 苏汉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忍不住吼了一句:“这是臭婆娘些干的事,我一个大男人咋能干这事?” “洗了,不洗就走。”苏槿可不管他是什么反应,转身离开了。 有一瞬间苏汉气得将被子扔她头上,给她一拳,打得她跪地叫唤。 这时,苏槿又淡淡的来了一句,“别洗坏了,洗坏了今日的工钱就没了。” 屋子内的祁云清勾着唇笑了笑,他发现苏槿对付人有好几套。 苏槿进来就瞧见了他嘴角的笑意,随口问了一句,“云清,笑什么?” “我在担心为夫的后半生。”祁云清眸子带着促狭之意。 苏槿顿时就明白他说的什么,杏眼顿时弯成了月牙,配合他的话道:“云清很有远见。” …… 苏汉在河边洗罩子的事,没一会传遍了整个村子,不少闲得没事得妇人跑出来看热闹。 “这苏汉中邪了不成?” “我看八成像。” “我看我们还是离远点,免得受了什么无妄之灾。” 村子的妇人嗓门都比较大,又没刻意压低,苏汉自然是听见了。 他抬起头冲着这些妇人就怒骂道:“臭婆娘些,老子看你们才中邪,一天嘴死臭,也不知道在茅屎了吃了多少屎。” “再给老子嘴臭,老子一拳抡死你们。” 河边顿时就安静了。 迟迟而来的苏宁氏看见后,愣了一下。 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低声道:“我来洗吧。” “去去去,你这婆娘笨手笨脚,别把老子的工钱弄没了。”苏汉不耐烦的推开了她。 费了好一会,才洗干净了,苏汉的额头都冒出了好多汗水,腰疼得不行。 回到祁家,苏槿看都没看一眼,“没洗干净,重洗。” 她可不是单纯让苏汉洗罩子,而是想要磨一磨他的性子。 苏汉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嚷嚷道:“咋没洗干净?你给老子看看。” 却见苏槿依旧坐在小凳子上清理鱼腥草。 火气更大了,他张口又道:“你看都不看一眼,咋知道没洗干净,老子看你就是不想给工钱,想逼老子走。” 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然后指着苏槿,恍然大悟道:“老子知道了,你就是想逼我走!” 低着头的苏槿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却淡淡道:“你知道就好,” 理鱼腥草已经理得差不多了,她拍了拍手上的根须后,端着盆起身。 闻言,苏汉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老子偏不如你意,重洗就重洗,晚上不给老子工钱,老子把这院都给你拆了。”说完端着木盆气冲冲走了。 第一百二十章王凤怀孕了 () 一天下来,苏汉大半的时间都在洗了同一件床罩子,原本暴躁情绪在收到八文钱的时候就一扫而空了。 只是这一晚上他没有精力,也没有那个想法去打酒了,回到了家里连鞋都不脱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次日,天还未亮,依旧漆黑不见五指。 屋子响起了穿衣裳的嗦声,紧接着木床“吱呀”一声。 尽管十分轻微,却还是惊动了床上睡梦中的女子。 苏槿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眸子,看向床边只见一片漆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干哑,“云清?” “我在。” 祁云清弯腰替她捏了捏被角,又道:“书抄完了,我去镇上换。” “你继续睡。” 下一秒,一抹温热准确无误的落上了她的唇间, 黑夜中的苏槿脸颊泛起红晕,不过想到了什么问道:“云清,你是不是要去码头帮工?” 昨日领工钱时,孙青向她请了三天假,而且祁云清要换书不会急着这一时。 这事不用琢磨便能猜得到。 祁云清也没否认,“嗯,码头来了货。” 苏槿抿了抿唇,随后坐起身抱了他,头埋在他的胸膛,嘱咐道:“那你小心一些,干完活早点回来,晚上等你回来用饭。” 其实她想说,云清你可以不用如此辛苦,我可以养活家里。 但她知道,这个男人有他自己的傲骨。 “好。” 祁云清眸子顿时染上暖意,伸手抚了抚她的脑后。 …… 日上三竿,阳光明媚。 苏槿和李荷见今个天气好,便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被褥这些都换了下来。 这时,苏汉喘着粗气跑了进来,他头发蓬乱,衣裳领子微微敞开。 正在扫地的苏槿淡淡瞥了他一眼,心知他这是起晚了,也没为难他,吩咐了一句,“去山上砍一捆竹子。” 她准备围个鸡圈,养几只鸡。 “哦。” 苏汉抠了抠头,有些诧异这死丫头竟然没有发飙,但他也没有傻到自己去问。 随后老实的拿着砍刀就出门了。 李荷端着脏水往院墙旁泼了出去,往苏槿那个方向望了一眼,“槿儿,中午留你爹吃个饭吧,娘去打一斤酒回来。” “娘,不用。” 对于李荷的好意,苏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可不想把苏汉的臭德行养出来。 李荷以为她这是恨苏汉之前的所作所为,心叹了一口,也没有再劝说什么了。 随后两人又继续打扫,直到两名妇人背着花植来换银钱。 苏槿和李荷弯腰细细检查花植。 许是两名妇人闲着无聊,就聊起了家常。 聊了有一会,这时听见吴家大房的吴蒋氏压低声音同牛家大房的牛冯氏小声八卦道:“秀菊,我今早听我儿媳妇说,石家那小子正同王家闺女闹和离,王家那闺女死活不同意。” “石家那小子也没有松口,王凤最后被吓昏了过去。” “你猜最后怎么了?” 牛冯氏余光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苏槿,有些不想聊这个八卦,谁知不等她回,吴蒋氏又道:“王凤怀了身子!”语气许是因为兴奋,提高了一些。 牛冯氏慌忙小声打断她的话,“二琴,等会我们去隔壁村子找花植吧,村子附近的山都没了。”说着暗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使了个眼神,提醒她不要再说了。 昨个石家和小祁家的事情,她虽然没在场,但二弟妹回家就同他们几个妯娌说了。 晚上下工的公爹因为这事,还专门把家里的男女老少都招到了堂屋,叮嘱他们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都不要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们也不是不知事的人,都应了一声。 吴蒋氏后知后觉,恍然明白了过来,立马附和道:“好。” 说话间瞥了一眼苏槿,见她依旧检查花植,并没有其他的反应,以为她没听见,顿时松了一口。 之后吴蒋氏和牛冯氏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苏槿检查完花植,结了两人的银钱。 等她们走后,她眸子下敛,视线落在平坦的小腹,蹙了蹙眉,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 药都喝了大半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响动。 李荷一直在看着她,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心里升起一股心疼,安慰道:“槿儿,孩子这事急不来,你也不要有太多的心里压力,想当年娘也是一年多才怀了云清。” 苏槿笑了笑,只是笑意未发眼底,“娘。我知道。” …… 大概过了一刻钟,村子响起了货郎的叫卖声,“剪刀、针线、麦芽糖……” 苏槿才想起今日是逢七,下意识抬眸瞥了眼屋子里做绣活的李荷。 今日的她梳了个发髻,插着那根二十几文的簪子,着了一身青色的布衣,虽谈不上好看,但也不像之前消愁。 货郎的叫卖声越来越近,最后不出苏槿所料的停在了小祁家门口。 黎升平冲着院子的苏槿喊道:“丫头,上次让我代卖的手帕已经卖了,一共是四十八文。” 说完,他放下担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碎步包。 闻言,苏槿弯腰抱起柴块,冲屋里喊了一下,“娘,你拿一下,我这会没空。”说着就往厨房走去。 李荷心莫名紧了一下,犹豫了一会,道了一声,“好。”走了出去。 黎升平瞧见她,忍不住抠了抠头,咧嘴憨笑了一下,随后将银钱递给她,“大妹子,拿好。” 他的眼神过于炙热,李荷心慌了一下,随即垂下头接下,“谢谢黎大哥。” 她耳尖莫名的红了。 黎升平没注意到,憨厚道:“谢什么谢,小事而已,大妹子,还有什么要卖的?” “没有。”李荷道。 黎升平想再跟她说一会话,但嘴笨得不知接什么好,只得咧着嘴一个劲憨笑。 过了半响没等到回答,李荷脚尖挪了挪,“那我就不打扰黎大哥卖东西了。” 见她转身要走,黎升平急忙喊了一声,“等一下。” “怎么了,黎大哥?”李荷咬了咬下唇,转身看着他。 “你你…还…好吗?”许是因为紧张,黎升平说话开始结巴了。 下一秒就意识到这样问太唐突了,慌忙解释道:“我只……只是随便问一下,没其他意思。” 第一百二十一章今晚就还得了 () 不知为何,李荷有些想笑,又有些发酸,她声音不自觉的放轻,“我很好。”握着银钱的手紧了紧。 闻言黎升平憨笑了一下,抬手抠了抠头,嘴笨的回了一句,“你好就行。”说着快速的看了她一眼又道:“你今日真好看?” 说完,他的脸顿时黑红,没等她回答,挑起了担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随后慌忙离开了。 李荷呆愣在了原地,升起一股心悸,却在半响后苦涩的笑了一下。 曾经那人也夸过她好看。 可现在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厨房内的苏槿叹了一口气,李荷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事黎升平要是真心,李荷迟早会走出阴霾。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托人去一趟京城,将大元朝的文官都大致的打听一下,至少得确定一下祁山是死是活。 祁山十年未归,如果没死,拜官有八成的可能,寻找起来不难。 …… 一下午的时间苏汉都在折腾鸡圈,期间苏槿看了几眼,还有些诧异,鸡圈编的很细致,边角这些都处理得很好。 这苏汉平日不着调模样,没想到还是会些活。 快到黄昏时,苏槿拿了些银钱去别人家买了一只公鸡回来。 她蹲在院子手脚麻利的杀鸡,苏汉忍不住打望了几眼,这死丫头变了好多,以前她性子懦弱,看见只老鼠都会吓得鬼叫。 现在杀鸡,打人都不带眨眼。 咋看咋不对静,他自己的崽是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了。 该不会这死丫头被鬼附身了吧? 没到一秒,他又摇了摇头。 哪有鬼干活。 苏槿察觉到一股视线,抬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工钱不想要了?” 苏汉一点都没被抓包的害怕感,扬起手的竹条,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老子在干活!” 之后苏槿就没再管他了,将鸡洗干净了后,用土罐炖了起来,放了许些枸杞大枣,以及在王郎中家里买的党参。 一股带着药材的鸡肉香味飘了出来,苏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手下的活慢了下来。 苏槿走出厨房就对上苏汉伸着脖子流哈巴子的模样,不过当做没有看见。 “我能不能留下来吃饭?”苏汉终是忍不住开口,许是怕她拒绝,立马又道:“今日的工钱我不要了。” “不行。”苏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见他又往厨房瞥了两眼,她想了一下又道:“给你吃也行,有一个条件。” “啥条件,快说!”苏汉一听有戏,急吼吼道。 苏槿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 苏汉犹豫了,但还是起身走了过去,随后苏槿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不成不成,被人逮着了我会挨打。”苏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随你。”苏槿没有强求,转身就准备进厨房。 没等她走两步,苏汉就喊住了她,“成成成,我去。” …… 半个时辰鸡肉炖好了,苏槿舀了一碗让苏汉端回去吃。 屋子点上了油灯。 再过了两刻钟,祁云清踏着浓重的夜色回来了,微黄的光线下,他灰色的短打麻布衣裳带着脏迹。 李荷和苏槿自是一眼就瞧见,李荷起身伸手替他拍了拍衣裳,“云清,可是路上摔了?” “娘,没事,可能是今日过集市时不小心被人蹭上了。”祁云清神色未变。 这时,苏槿插过话道:“那云清你先去洗漱,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出来吃饭,锅里已经温了水,你提水去洗,等会我把衣裳给你递进来。” “好。”祁云清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 夜深,屋子油灯摇曳,窗户上倒映着两道高低的黑影。 女子柔软的手轻轻的捏着男子的肩,过了一会,男子的大手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槿儿,够了。” 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出来,打开是两个图形不一样的银镯子出来,拿出其中雏菊图案的银镯子套在她手腕上,“镯子不怎么好,以后再给你和娘买好的。” 苏槿盯着手上的镯子,突然想到了王凤怀孕的事情, 如果她当真迟迟怀不上孩子,她会忍心看着云清无后? “想什么呢?” 祁云清见她出神,伸手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又道:“可是今日受了什么委屈?” 算了,孩子的事,到了那一步再说。 苏槿回过神来,莞尔一笑,“娘陪着我,我能受什么委屈,我只是在想,云清对我太好了,以后都还不清了。” 闻言,祁云清狭长的眼尾挑了挑,附在她耳边轻语,“今晚就还得清。” 下一秒,他直接拦腰将她抱起,她措不及防惊呼了一声,“云清。” …… 夜深人静 苏汉挑着两桶大粪,停在了大祁家的门口,随后捏着鼻子,顺着门缝倒了进去,臭得他差点忍不住呕了出来。 好不容易倒完了,拿起粪桶拔腿就跑 次日,天不亮祁云清又出门了。 他到村口时,孙青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两人走了一会,孙青突然想起昨夜媳妇给他说的八卦,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云清,你知道石临沂要同王凤和离吗?” 闻言,祁云清脚步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低沉道:“和离了?” “没有,本来石临沂铁了心要和离,结果王凤被吓昏了,等王郎中来诊脉,查出怀了身子,石家人就不同意两人和离了。”孙青道。 祁云清的步子轻快了起来,淡淡道:“恭喜他。” 孙青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紧接着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家就在石家隔壁,每日石家有什么大动静,差不多都能都听见。 要他说王凤真要是介意苏槿和石临沂的事,当初就不应该嫁,既然嫁了就好好的过日子,吵吵闹闹的像个什么样子。 不过也怪石临沂自己,没有处理好这些。 孙青想到什么,瞥了一眼旁边的祁云,此刻的天色看不清他的神色,“云清,你介不介意弟妹和石临沂之前的事?” 不知为何,祁云清脑海中回想起昨夜女子“求饶”的模样,勾了勾唇,悠悠吐出几个字,“不介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打死了阿姐出钱把他埋了 () 天色刚亮了,大祁家 祁杨氏起床后闻见一股子臭味,转头看向旁边还在睡觉的祁山,以为是他在床上拉大便了,顿时心里一阵恶心。 这些日子祁阳大小便靠她,恶心得饭都吃不下,想撂担子不干了,却又没有那个胆子。 她起身穿着鞋子,大步出门想透气,结果臭味更重了,抬头一看,院子里大片臭粪,一直从院门口到井口处,无从下脚。 祁杨氏顿时被气得发昏,插着腰吼道:“是哪个挨千刀将粪泼我家门口了。” “老娘诅咒你家不得好死,生儿子没**。” 咒骂声响彻在整个村子。 正在酣睡的苏汉徒然惊醒了,随后嘀咕了一声,“老子的儿子有**。”说完翻了个身,很快又睡了过去。 苏槿也自然是听见了,却当做没听见,反正以后有得祁杨氏吼,看她能有精力骂到几时。 她这个人小心眼,又护短,大祁家以前怎么对李荷和祁云清的,她会想法子讨回来。 现在能力不够,给他们添些堵也好。 “槿儿,吃饭了。”这时,李荷从厨房端着饭菜出来,冲着她笑着喊了一声。 “马上。”苏槿抖了抖手中的衣裳,搭在了绳子上,随后甩了甩手,走进了屋子。 吃过饭后,苏槿将祁云清给李荷买的镯子递给了她,“娘,这是云清昨日买给你的银镯子。” 李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摇了摇头,笑着道:“这东西娘用不上,槿儿你留着带。” “娘,我有。” 苏槿将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看着她认真又道:“娘,这是云清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其实祁云清是想以她的名义送给李荷,估摸着是料到了李荷会拒绝。 “娘用不上……” 李荷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槿打断了,“娘,用不用得上都是云清的一片心意,你不要,云清会失落的。” 闻言,李荷看着手腕上的镯子,眼里渐渐红了,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这孩子……” 两刻钟后,苏槿带着哈欠连天的苏汉去了西山。 苏北见他们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高兴的冲着苏槿喊了一声,“阿姐。”瞥见苏汉后,他神色收敛了一些。 “嗯。” 苏槿自然没错过他的异样,指着苏汉,对着他道:“以后他就在西山帮忙,有什么“重”要点的活都交给他。” 自从发现苏汉干活还不错,她就寻思着让苏汉来西山帮忙。 苏北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不过有些犹豫,似乎本能的畏惧。 “阿姐在这。”苏槿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鼓励。 十几年的恐惧,可不是一时能消散得了。 苏北在她一副相信他的眼神中,咬了咬唇,随后挺直着胸膛,指着灌木丛,用着小大人的口气吩咐道:“你去那边割草。” 寻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成片刺笼,老远都能看见那密密麻麻的刺,别说割了,就是碰到一下也够吃一壶的。 “臭小子,你竟敢指使老子做事!”苏汉立马眸子瞪得跟铜铃似的,他完不怕苏北,习惯性的就朝苏北就一耳光子呼了过去。 明明已经比苏汉还高的苏北却反射性的抱头闭眼,脸色煞白。 下一秒,“啪”的一声响起。 不过他身上并没有任何的疼痛感。 苏汉感受到左脸颊火辣辣的痛,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他简直不敢相信,理直气壮怒吼道:“你个臭丫头,你打老子干什么!” 周围忙活的人都看了过来,许是怕苏汉打这两姐妹,他们连忙放下锄头大步跑了过来,挡在了苏槿和苏北的前面。 牛老头子板着脸盯着苏汉,呵斥道:“苏汉你别乱来。” 身后的苏槿心里一暖,“牛阿爷你们别担心,他不敢。” 随后她上前一步走出来,冷眼警告苏汉,“再动苏北苏樱他们,就不是一巴掌的问题。” 说完她看向苏北恐惧的模样,心叹了一声,带着长辈的语气,“怕什么,他敢打你就往死打回去,打死了也不要紧,阿姐出钱把他埋了就是。” 苏北心里的恐惧消散了不少,“阿姐,我……。” 苏槿也不责怪他的犹豫,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慢慢来。” 而苏汉完是被苏槿那句打死了也没关系,阿姐出钱把他埋了就是给吓愣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也说得出来! 紧着着又响起女子冷冷的声音,“不想干就滚,没人强迫你!要想干就得给我老实安分!” 苏汉气得脸都涨红了,但却没敢再说什么。 至今他都想不明白,他称了十多年的村霸王了,怎么就栽到她这个小丫头片子身上了。 难不成是风水轮流转? 最后苏汉还是憋着一腔怒气去割草了。 等老子赚了足够的工钱,就再也不收你这个鬼气。 围观的人群散去。 “阿姐,对不起,是我没本事。”苏北说着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没有掉眼泪。 他一个男子汉,却还要阿姐保护。 “没事,我们家小北最近已经很勇敢了,以后会越来越好,你要答应阿姐,不管是谁欺负你,都不要一昧的退让隐忍。”苏槿拍了拍他的肩膀。 终究还是个孩子,她得耐心一些教导。 “阿姐,我会越来越勇敢。” 苏北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心里暗自坚定,以后一定要换他保护阿姐。 “阿姐相信我们家小北,一定可以。”苏槿眼神坚定道。 …… 安抚好苏北,苏槿就开始照往常检查了花植的长势,发现有三亩地的花植焉了,不是一株一株,而是成片。 她蹙了蹙眉头,以为是种植出了问题,随后弯腰细看了一下,才发现这些花植松松垮垮的立在土里,似乎像是被人给故意给拔了一些起来。 紧接着往周围扫了一眼,发现了很多交叠在一起的脚印,不像是成年男子的脚。 “牛阿爷,你们都过来一下。” 众人听见她的声音,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赶忙走了过去。 “你们今早有谁动了花植?”苏槿指着松松的土壤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黄昏之前回家 () 闻言牛老头子等人立马放下手中的活,慌忙走了过来,这才发现这些花植好像焉了。 也不能怪他们粗心,而是一大早去了其他山上割草,然后就开始搭草棚了。 牛头子神情有些着急了,转头看着他一家人,“是不是你们动了?” 一群人纷纷摇了摇头,大儿牛铁抠着头回答道:“爹,我们没有动花植,往常怕踩着,都没敢往这边来。” 花植这些一般都是孙叔照管,他们只是一天浇两次水。 闻言,苏槿看了一圈,才发现不见孙老头子,问道:“孙阿爷去哪了?” 一听这话,牛老头子猛拍了一下头,“孙老头今个走亲戚了,让我同你说一声,我昨个下午领了工钱忘记说了。”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不成是孙老头子干了什么事不成? 苏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倒没有怀疑孙老头子,毕竟花植出了问题,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孙老头子,他想跑也跑不掉,没人会这样傻。 而且孙老头子的脚寸没有那么小。 苏槿扫过众人,细细打量着一群人的神情,没发现他们其中有谁慌乱。 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腿间,过了几秒,又道:“除了你们,可有什么人来过西山?” 这人还有些聪明,没有直接将花植毁了,估计也怕事大了闹起来查到头上。 在村子里跟她有过节的人只有三家,马、王、以及大祁家。 如今大祁家的祁阳卧病在床,祁杨氏这些日子照顾没怎么出门,不可能是大祁家。 那有嫌疑就是马、王两家。 牛老头子闻言细想了一会,才回答道:“这几日村子里的人都来看过,不过一般在山脚我们就会拦住他们,没让他们上来。” 苏槿点了点头,也不再纠结是谁搞破坏,“今个先别搭草屋了,将这些花植重种一遍。” 等他们去忙的时候,苏槿就在三亩地旁边转了转,她发现三亩地都有相同的两双脚印,其中有一双脚印比另一双脚印要深一些。 她往地里踩了一脚,只留下浅浅的印记,比两双脚印的印记都浅。 她大概有一百斤左右,那这两人的体重铁定是上了百斤,且应该在一百三十斤左右。 村子上一百三氏斤的妇人不多,马王氏就占一个。 不过这也不能肯定是马王氏干的,只是嫌疑是村里最大。 这时,不远处的牛老头子大惊道:“云清媳妇,不好了,花植的根系被破坏了。” 闻言,苏槿柳眉紧蹙,抬步走了过去,视线落在他手上的花植,花植的根系被扯断了一些,留了少些。 这样的花植在冬日成活几率极低。 她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但还算淡定,“三亩地的花植都拔出来,破损不严重的花植将就着种,严重的就丢了。” “等会种完,你们再施些肥,浇水,明后日看花植的长势,如果没有好转就拔了扔掉,种其他的花植。” 西山土地最肥沃的就数这十几亩,其余的山地,多少都有些山石有些难开垦。 牛老头子等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苏槿没有责怪他们,但是这也是他们照看不周。 要是被东家知道了,会不会不要他们上工了。 …… 之后的时间,苏槿都呆在西山看着他们一起重种,期间李荷来说有人送木盒子来了。 天色黑尽了,山地的活才干完,原本三亩地的花植,重种之后只有两亩。 苏槿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道:“今日辛苦你们了,等会一人多发两文钱。” 牛老头子一听这话,原本心里就愧疚,现在更愧疚了,连忙摆手,“使不得,本来是我们照顾不好。” “这不关牛阿爷你们的事,不过还要麻烦牛阿爷你们不要把这事泄露出去了。” 苏槿笑着回了一声,随后转头对着苏北道:“小北,带牛阿爷他们去小祁家,让婶子给他们结账。” “好,那阿姐你呢?”苏北点了点头。 “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走。” 苏槿说完指着扛着锄头准备走的苏汉道:“你留下。” 苏北担心的往她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阿姐,我陪你。” “没事,小北你带他们先回去,我一会就回来了。”苏槿道。 苏北犹豫几秒,带着一群人走了。 漆黑的夜里,吹来一阵阵凉风,苏汉莫名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这死丫头该不会真想打死他,然后把他埋在荒郊野岭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直接她扯着嗓门大喊道:“你想干什么,我喊人了啊……” 苏槿柳眉一蹙,随后明白他想的是什么,低声嗤笑了一声,嘲讽道:“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 “我告诉你,别过来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了。”黑夜中的苏汉对着她这个方向比划了两下,滑稽又可笑。 苏槿满头黑线,“闭嘴!我有事让你去做。” “啥缺德事?又泼粪?”苏汉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离她有一米远。 “你在这里守着,晚上要是有人来,你就把他们抓住,如果人太多了,你麻溜的跑来找我。” 苏槿也不确定破坏花植的人今晚会不会来,不过守株待兔总能逮着那两只兔。 “老子才不干,这晚上又冷又黑,还不如去泼粪。” 苏汉撇了撇嘴,想到什么又道:“除非你给我涨工钱。” “要多少?” 黑夜中的苏槿挑了挑眉。 苏汉原本想说二十文,但又一想,这烂心眼的丫头肯定不会给这么多,“十三文,少一文钱老子都不干。” 苏槿点了点头,“可以,抓到了人,再额外多给你六文。” …… 此刻夜更深了几分,苏槿怕李荷担心,回家走路时就急了很多,在要过田坎的时候,撞上了一堵肉墙,顿时身子往后晃了晃。 下一秒,一双大手揽住她的腰,于此同时头顶响起男子低沉温润的声音,“撞疼了吗?” “云清?”熟悉的声音,苏槿蓦地欣喜。 祁云清轻“嗯”了一声,随后手抚上她的额头,轻轻揉了揉,“走路不要急躁,万一磕着摔着怎么办?以后再忙黄昏之前都必须回家。” 男子碎碎叨叨却似三月春风的声音响在苏槿的耳边,她眉眼渐渐弯上,“下次不会了。” 一天的焦头烂额,此刻消散了不少。 第一百二十四章只是为夫不够努力 () 过了一会,祁云清蹲下了身子,“夜黑,路不好走,我背你。” “好。” 苏槿也没有拒绝,眉眼弯弯的爬上了他的背。 男子的背比想象中要宽厚许多,他的每一脚,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 她头靠在他的脖子处,忍不住喊了一声,“云清。” “嗯。”男子低沉的回应了一声。 …… 快到家门口时,苏槿就让他放下她,随后两人挽着手进了院子。 饭菜已经摆好了,两盘青菜,一钵红薯闷饭。 李荷见两人进来了就开始添饭,等添完了饭,才问道:“槿儿,刚才听牛叔说花植出了问题?” 苏槿也没隐瞒,点了点头,“应该是有人搞了破坏。” “啊?是村子的人吗?”李荷一脸担忧道。 苏槿安抚的笑了笑,随后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她碗里,“还不知,娘,这事我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李荷提着筷子动了动,轻叹了一口气,“家里啥事都要你操心,你身子怎么吃得消。” “明个娘拿着针线活去山里照着。” “我去。”这时,祁云清出声道。 苏槿心里一暖,语气柔柔,“娘、云清,不用,我已经让苏汉守在西山了。” …… 深夜,寒风刮在人的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苏汉裹着一床陈旧的棉被,靠着树干直打哆嗦,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嘀咕着,“大晚上的有哪个吃饱了撑的来这里吃冷风,那死丫头就是故意折腾老子!”说着又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再过一会,他靠着树干,迷迷糊糊就要睡了过去时,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以及有些耳熟的两道声音。 “大姑子,等等我。” “吼啥,你是想要村里人听见啊!” 苏汉猛的睁开眼睛,远远望过去,发现有两个体型肥胖的妇人,提着一盏不怎么亮的小油灯,弯着腰,撅起个屁股在山地里干些什么。 他刚想开口吼,但突然想到会打草惊蛇,就合上了嘴巴。 随后轻手轻脚的绕道两人的身后,渐渐靠近,见距离差不多了,猛的一把抓住两人的领子,得意道:“总算让老子给逮住了。” “啊!” “啊!” 他突如起来的动作,吓得两名妇人脸色突变,连连尖叫。 苏汉耳朵一痛,没好气怒骂道:“喊屁啊!” 他想着十九文工钱要到手了,没有犹豫,直接拖着两名妇人就往山下冲。 别看他平时不干活,但手劲大得很。 其中一名妇人反应过来后大惊,她们绝对不能被人逮住了。 想到这里,她使劲的扭着身子胡乱的抓了苏汉脖子。 长长的指甲划破了皮肉,疼得苏汉疼得将两人松开了,怒骂了一句,“啊!你这个臭婆娘。” 两名妇人反应也够快,失去了禁锢,转身拼命的往山下跑。 苏汉怎么能让到嘴的铜钱飞了,他直接追上去,胡乱的狠踹了一脚,顿时将其中一名妇人踹倒在地上,疼得哇了哇的叫,半天没起来。 随后他又去追另一名妇人,这名妇人比刚才那妇人狡猾的多,见跑不赢他,竟然捡地上的石头打他。 黑夜光线不太好,苏汉一个不妨,被击中了鼻梁,顿时鼻腔涌出了一股热流出来。 苏汉抹了一把鼻血,凶狠道:“我艹你奶奶个腿!” 这可把他的气爆了,当即就猛冲了上去,然后一拳头挥了过,正击那妇人的面容,当即那妇人就倒在地上嚎叫。 他完没有考虑女人这回事。 吃了这么大的亏,苏汉气不过又狠狠踹了两脚。 “哎哟,哎哟。”地上的妇人疼的哇哇叫。 “啪”的一声,苏汉猛地甩了她一巴掌,“给老子闭嘴,臭婆娘。” 许是还没消气,他忍不住又揍了几下,直到那妇人不怎么叫唤了,他才松开了手! …… 午夜时分 “咚咚咚!” 门外传来急促又猛烈的敲门的声音,以及苏汉的大嗓门声,“开门,开门……” 刚折腾完没睡多久的苏槿顿时就惊醒了。 身旁的男子起身,随后屋子亮起了油灯,清晰可见他**的上半身。 这时苏汉又喊了一声:“开门!” 苏槿连忙拿过一旁的衣裳快速穿上,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出了屋子。 祁云清拿了一件外衣合上,紧跟其后。 李荷已经在院子了,手里提着油灯,望着颤抖的木门,正犹豫着要不要开。 祁云清看了一眼苏槿,见她点了点头,便打开了门。 借着油灯,几人看清了门口的状况。 苏汉一脸的血迹,依稀还能瞧见他鼻梁上的青紫,以及侧脸深深的指甲印。 他脚边躺着两名妇人,这两人脸上都有伤,特别的其中一名妇人的脸颊肿着老高,嘴角带着血迹,差点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不难猜测,苏汉这是跟这两妇人干架了。 苏槿再走进看了一下才发现这两人是马王氏和王贺氏两人。 这时,苏汉指着两人,凶狠道:“这俩臭婆娘在山地了,撅着个屁股在地里捣鼓。”说着他又踹了两人一脚。 看来找苏汉看守西山还没错,要是换一个人来,不一定能把马王氏和王贺氏逮住。 更不会打成这副模样。 她原本还想找破坏花植的人算账,此刻看见马王氏和王贺氏的惨样,她也不好在追究什么了。 她转身进了屋子拿了二十文钱,递给苏汉,“这是你的工钱,等会你把这两人拖到王家门口去。” 苏汉咧着嘴笑嘻嘻的接过,然后一文一文的数了两遍,确定是二十文后,嘴咧得更大了,“好。” 随口将铜板放在胸口,粗鲁的拖着两人就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槿儿,会不会出人命?”李荷有些担心。 苏槿摇了摇头,安抚道:“不会。” 王贺氏和马王氏受得都是一些严重的皮外伤,死不了人。 不过在寒夜中待上几个时辰,估计会脱大半条命。 她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关好院门,各自回了屋子。 上床后,祁云清自然而然的将她搂在怀里,突然想起今日孙青说的事情道:“你不要给自己施加压力。” 昨日她情绪不高,许是因王凤怀孕之事。 苏槿第一反应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抿了抿唇,“我没有,只是……” “只是为夫不够努力。”男子温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下一秒,她的身子便被人给压住了,紧接着温热的唇落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报官 () 天空乌云密布,小雨淅淅。 厨房 李荷从苏槿的口中得知祁云清又去镇上了,心里总觉得不大对劲。 看着正在做饭的苏槿,问了一句,“槿儿,云清回来有没有说他去哪了?” 苏槿持锅铲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神色自然的看着李荷,“云清说他学业上遇到了难点,要去问夫子。” 闻言,李荷疑虑褪去了,随后又道:“槿儿,等会娘也要去一趟镇上,买些米和过冬的东西回来,顺便给云清的夫子送些东西。” 往几年家里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送礼,便没脸送云清夫子什么,今年条件好了些,她就打算走一趟云清夫子家。 “娘,明日吧,明日我跟你一起去,我想去镇上买几只小鸡。”苏槿一边炒菜,一边道。 明日云清就不去码头了,今晚给他提个醒才好。 李荷也没多想,就觉得这些事不怎么急,便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和一名大叔的声音,“小祁家的,快到村口集合。”说完没等回应就跑开了。 李荷和苏槿对视了一眼,都想到昨晚上那事。 李荷神情顿时有些慌乱了,但却故作镇定的安慰苏槿,“槿儿,等会村长怪罪起来,你什么都不要承认,这事是娘做的。” “娘,这事跟我们没关系。” 苏槿安抚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淡定的将灶里的柴熄灭了。 …… 村口此时站了一大群男女老少,苏家的人也到了。 贺村长一脸严肃的站在前面。 这还是第一次村里召开村会,看样子事情有些严重了。 苏槿挽着李荷站到人群后方,片刻后,前面的贺村长沉声道:“老大,去看看还有谁家的没来!” 贺子明细数了一下,“爹,祁云清、孙青、魏山、柳二叔没来。” 下一秒,人群中回答声一声接着一声。 “贺阿爷,我爹去镇上卖菜了。” “贺阿爷,大哥去镇上帮工了。” “贺阿爷,我家孙青去镇上码头帮工了。” 见他们都回了,苏槿提高了一些声音,“贺阿爷,我家云清去私塾了。” 贺村长点了点头后,语气带着严厉,“月牙村一直以和为善,如今倒是出了心思恶毒之人。” 人群一阵哗然,左看右看不知所以然。 紧接着听着贺村长又道:“马王氏和王贺氏两姑嫂昨夜在家门口被人打得昏迷不醒。 “是谁干的,站出来坦白,还能从轻处理,否则等我查出来,直接赶出村子!”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加重了一些。 今日马王两家来人说这事,他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去看了才发现事情很严重。 马王氏和王贺氏整张脸没一处见得人,出气都没多少了。 月牙村近几十年都没有发生过这样恶劣的行为。 闻言,李荷煞白了几分,下意识看了一眼苏槿,苏槿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害怕。 原本打着瞌睡的苏汉,听贺村长的话顿时打了了激灵,随后理直气壮的吼了一声,“是我!” “那两个臭婆娘大晚上的偷东西,还打老子,我能不还手吗?” “老子又不是傻子,站着让人白打。” 其他人以及贺村长都看向了苏汉,见他青紫的鼻梁,以及脖子和侧脸深深的抓痕,证明了他刚才说的话八成没假。 贺村长蹙了蹙眉头,呵斥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马王氏和王贺氏至今昏迷不醒,他只当是与村里其他人发生了口角。 苏汉咳了一声,吐了一口痰在地上,用脚磨了几下才道:“昨个老子在西山守夜,结果那两臭婆娘半夜不睡觉,撅起个屁股在山地里捣鼓。” “老子就把她们给抓住了,谁知这两臭婆娘凶得很,打了老子,还想跑。” “老子哪能让她们跑了,直接一脚踹趴一个,那死婆娘还敢跟老子反抗,老子直接一拳把她打晕了。”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带着沾沾自喜,似乎打赢了两名妇人还有些自豪。 苏槿眉心跳了跳,出声解释道,“贺阿爷,事情是这样,昨日东家有三亩花植被人动了手脚,根系都坏了,昨夜我不放心,就让苏汉在那里守着。” 牛老头子出声附和道:“村长,这事我们也能证明。” 这下在场的人都明白了,马王氏和王贺氏干了缺德的事,被苏汉抓包了。 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马、王两家人的脸色当场都变了。 贺村长皱着眉头,这么说来,这事还是马王氏和王贺氏的不对,不过两人也被打的太惨了。 想到这里,当即他呵斥苏汉一声,“喊一声不成,非得打人!” “哪能怪我,是她们先打人,老子是个男人,被女人打了不还手多没面子啊!”苏汉眉毛一横,不依不饶道。 瞧见贺村长的脸黑了,苏强沉着老脸,一巴掌打在苏汉的后脑上,“不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苏汉摸了摸发痛的后脑勺,不满的嘀咕了一句,“我又没错,她们先打我!” 苏槿垂眸思量了一下,随后作出一副大方善解人意的模样,“贺阿爷,苏汉虽然打人不对,但也是得了我吩咐照管,这事苏槿难辞其咎,这样吧,两位婶婶的医药费我给出了。”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又道:“花植的损失得由两位婶子负责,三亩地算下来不加人工费需要赔偿七两银子,医药费我往高的算,大概在五百文左右,那两位婶子只需要再赔偿六两半。” 医药费五百文在村里来说已经很高了。 紧接着她又道:“昨日花植被毁,我不敢隐瞒,同东家报了个信,东家得知花植被人毁了,气急便打算报官了。” “苏槿想着报官会影响村子的名声,就向东家恳求,但东家只容我一天,找出破坏花植的人以及赔偿花植的损失,她便看在我的份上既往不咎。” “倘若明天后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东家说了她就不会看在我面子上了,直接报官,让官府来处理这事。” 场面一时噪了起来,众人七嘴八舌。 “天啦,六两半,马家和王家恐怕得砸锅卖铁了。” “这马王氏和王贺氏真是作死啊,没事去弄人家花植干什么!” “不行不行,我害怕,我见官差腿就软。” …… 第一百二十六章分家热潮 () 贺村长爬满皱子的面容难看了许多,这事绝对不能报官,一旦报官,就算他的失职。 过几年,他退任了就没有官府的一月五十文钱的补贴了,看着不多,但一年也有大半两银子了,给自家孙儿孙女买些糖也好。 而且说不准他还会因此提前被罢免了村长一职,以后说出去都不太好听。 他沉声道:“云清媳妇,一定不能让你东家报官,知道吗?” “至于银子的事,我问过她们两人后,情况属实的话,一定会让马王两家尽快凑出来交给你。” 苏槿的神情颇有些难为情,最后咬了咬牙道:“那我再去求一下东家,但也不知东家能不能同意。” “云清媳妇,这事算贺阿爷拜托你了。”贺村长因此心生了几分对苏槿的亏欠,这马王氏和王贺氏明显就是给她使辫子。 他心里想着这事完了过后,就让老婆子提些东西上小祁家的门,感谢一番。 “贺阿爷您别这么说,都是一村子的人,理应互相帮助,再说了我也是月牙村的人,应该维护村子的名声。”苏槿懂事的摇了摇头。 “好孩子,真是个懂事孩子。”贺村长看着她欣慰的感叹了一声。 这苏槿真是越发懂事理,怪不得有人赏识她,让她做管事。 随后视线扫过马、王两家,“这事你们也听清楚了,若是她们真做了这事,你们两家就赶紧凑银子出来,这事我就不追究。” “但做过了,想要赖账的话,这个村子你们也不要待下去了。” 被赶出村的人家,房屋田地这些是会被村长收回,将地契这些交还给官府。 马王氏和王贺氏当真故意破坏他人财产的话,就已经构成了犯罪。 村长对于已经构成犯罪的村民有赶出村子的权利,而后只需要向衙门上报犯罪村民的罪例以及交还房屋、田地的契约。 马王两家此刻脸色统一的难看,两家的老婆子心里盘算着可能要赔偿六两半的银子,吓得当场都昏了过去。 “这事是大嫂惹的,不关我们二房的事,要赔让大房拿银子!” “对啊,要是公爹拿公中的银子出来给大房擦屁股,我三房可不同意。” “我看就分家!免得大嫂以后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 两家的几房不顾村子的人还在这,就都闹起了分家的热潮,惹得其他村民看了好一阵的热闹。 苏槿勾了勾唇,也不知马王氏和王贺氏醒来会不会奔溃得大哭大喊。 随后她跟着李荷便回家了。 …… 石老头子回到家,脸色就垮了下来,王贺氏做的事情虽然不关石家什么事,但要是马王两家拿不出六两半,肯定会到石家来借。 他们看在王凤怀了身子的份上最后肯定会借。 这银子借了就相当于打水漂了。 家里又不止大房一家,还有二房、三房,这要是开了先例,恐怕日后有得吵。 他想到这里,头疼不已,连连叹了几口气,这个家咋就成了这个样子! 见状,石老婆子走过去替他揉了揉眉心,“老头子,要不这事我们就不管,让大房自己去解决,老二、老三家也没得闲话可说。” “再说了临沂手里应该有银钱,要是老头子还是不放心,我偷摸给临沂三两银子。” 他们石家不像村里其他人家,没有部没收儿子他们的银钱,因此家里还算笑和。 “也成。” 石老头子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忍不住叹了一句,“以往没觉得苏家丫头有什么过人之处,今日见她大方有度,善解人意,倒是比家里那个好太多了。” “谁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呢。”石老婆子也叹了一声。 石临沂是长孙,他们自然希望他有门好亲事,没想到千挑万选还是看走了眼。 门口端着水碗的石潇氏闻言心里也升起了一股自责,原本和睦的家,如今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这次还好王凤跟石临沂去镇上了,否则刚才就有得吵。 …… 这些人的烦恼,苏槿没空去猜,回家用了早饭,就往西山去了。 三亩的花植比昨日更焉。 她考虑了一下道:“牛阿爷,拔了吧,移到西北那块地里种着。” “槿丫头,先别拔,我弄些草木灰试试。”这时,孙老头子从地坎上慌忙走了过来。 他检查了一下这些花植,根系破坏严重,但也不是完没了成活的可能。 “那麻烦孙阿爷了。” 苏槿想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之后她围着山地转悠,最后视线落在一米多高的荆棘草笼中,正呲牙咧嘴的苏汉,他原本有伤的脸颊,此刻有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她突然脑子闪过一道灵光,连忙喊了一声,“苏汉,过来。” 苏汉下意识就猛的抬头,刚好碰上了头上的刺笼,疼得他嘴都歪了,没好气的冲着苏槿喊了一声,“叫叫叫!叫魂啊!” 话虽如此,但脚却老老实实的朝着苏槿走了过来。 苏槿视线扫过他脸上的伤口,也不跟他计较,“刺笼不用割了,你去把山上的刺笼都挖出来,围着山脚种,最好种密一点,要是不够,你去其他山上挖。” 想着他一个人可能会不行,转头对着让牛家的几个小辈过来,同他们说了这事。 几人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苏汉一听不用割刺笼了,而且还有帮手,脸顿时都笑成菊花状了,下一秒,他脸就垮了下来。 “别想偷懒,你的工钱按荆棘草算,一窝一文钱。”苏槿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不然怎么能把他压得死死的。 而且她发现苏汉干活挺麻利的,不过前提是要跟他谈钱。 因此她也没给他多的铜板,否则又该去镇上烂赌了。 闻言,苏汉瞪大着眼睛,嘀咕了一句,“死丫头是蛔虫不成,老子才刚开始想呢!”随后扛着锄头走了。 …… 下午 村子突然嘈杂了起来,李荷和苏槿对看了一眼,都没有起身,依旧坐着做自己的事情。 耳边依稀听见远方传来好几道妇人的哭声,“求……临沂……借……” 第一百二十七章不要再为难小祁家 () 石家 石老头子看着院子里围了一大堆人,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他王家、马家难不成是想逼他们借不成! 他拍桌子怒道:“大房的,这事公中不管,你们自己看着办。” 许是气急了,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马老婆子连忙替他顺了顺背,担心道:“老头子你身子不好,千万别气了。” 石善和石潇氏自然是不愿意出这笔银子。 不是几十文钱的事,而是好几两的事,他们家虽然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但也不是什么出手就是几两银子的富裕家庭。 两人绷着脸都没有开口。 王凤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使劲的磕头,“婆母,求求你帮帮我娘,银子借了我们一定还。” 她不傻,女子在夫家的地位取决于娘家,要是王家出事,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当几两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说拿得出来,就拿的出来?” 石潇氏有些恼她,这事说到底还是怪她整出的幺蛾子。 要不是她一天闲着没事跟苏槿过不去,哪会有这些糟心的事情。 今天这事,她也算看明白了,苏槿这丫头故意在为难马王两家。 “婆母,你看在我怀了身子的份上,就借我娘吧。”王凤上前几步,抱着她腿哭喊道。 果然用孩子威胁他们石家了,石潇氏的脸色更不好了,气得想挣开她,却还是顾及到她肚里的孩子,站在原地没动。 “你就知道借!家里哪有这么多银钱借,借了家喝西北风不成!” 这时,一旁冷眼的石临沂沉声道:“银子我借,只是我有个条件。” 王贺氏一听这话,连问也不问是什么条件就答应,“我答应,我答应!” 这会只要石家院子借钱,她什么都答应,要是没有银钱,王家会休了她。 “以后不要再为难小祁家了。”石临沂抿了抿唇道。 众人一愣。 王贺氏却猛得点了点头,“好,以后我们再也不会为难他们了。” 王凤张口就想反驳什么,但硬生生的憋住了,随后她眼眸闪过一丝不甘心。 明明她才是他明媒正娶得妻子,凭什么他事事都要顾那个贱人! “糊涂!” 一向不爱发火的石善,呵斥了一声。 马、王两家这是明显是把他石家当冤大头,不然怎么会才凑出半两银子。 石潇氏瞥着垂着肩头的石临沂,一时竟然觉得他颓废了好多,蓦地心疼了一下。 她叹了一口气,拉了拉石善的袖子,“别说了,借吧。” 石善冷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再说阻止的话。 最后石潇氏进屋拿了六两银子出来,递给了石临沂,“这银子中有原儿上交的二两银子,隔着日子你手头有钱了,还是得把原儿的还了。” 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自然不会偏心谁,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我现在不急用银子,大哥慢慢还就是。”石原摆了摆手。 倘若不是借给王家,这银钱他是不会让石临沂还。 “过些日子,大哥一定还你。” 石临沂接过银子递给了王凤,然后不想再管身后的事,就转身进了屋子。 见状,石善对着马王两家又冷哼了一声,跟着石临沂进了屋子。 见石临沂坐在桌子旁,微垂着头,丝毫没有青年的朝气,反而像极了七老八十的快要入土的老人。 他眼神闪过心疼,轻叹了一口气,愧疚道:“临沂,是爹对不起你啊。” 闻言,石临沂勉强的一笑,冲他摇了摇头,“不怪爹。” 只怪他自己心性不够坚定,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 贺村长亲自将六两半银子交到了苏槿手里,还特地询问了一下花植的问题。 苏槿也没说具体的,而是让他别担心,她会尽力在东家面前说情。 送走了贺村长没多久,苏宁氏背着一个大背篓来了,里面装了满满的花植,她额头布满了汗水,脸颊泛起不正常的苍白。 看样子就是没吃饭造成的。 见状,李荷连忙放下手中的绣活替她接下背篓,苏宁氏身子晃了一两下,小声道了一声:“谢谢。” “亲家母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李荷诧异了一下后,连忙笑着摆手,随后见她小心翼翼的瞥着晾衣裳的苏槿,心里会意,“槿儿,娘来晾衣裳,你来检查花植,娘腰有些疼。” “好。” 苏槿点了点头,走了过来,也没说什么,弯腰拿起花植细细检查。 这些花植是杜鹃,每株的根系都比较大,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不像似周边山上的花植。 她眉头拧了拧,抬眸盯了她沾满泥泞的布鞋道:“你进子幽山了?” 月牙村南面往河流小道走上半个钟头,就能进入子幽山了。 那处山常年阴暗潮湿,虽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但毒蛇之类的不少。 再加上坑洼洞比较多,十分危险。 村子里的人基本不去那里面。 苏宁氏闻言双手绞在了一起,弱弱的点了点头。 “我不收子幽山的花植,不过这次就算了。” 苏槿收回了视线,又低头检查,过了一会数了五十文铜钱给她。 苏宁氏接过银子,看了看苏槿几眼,咬了咬下唇,低声道:“你好些了吗?” “好了。” 苏槿神色还算柔和。 这些日子苏宁氏每日偷偷摸摸的拿两个鸡蛋过来。 “那就好。” 苏宁氏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随后就拿着篓子就准备走了。 “等一下。”苏槿喊住了她。 闻声,苏宁氏转头看向她,眼神带着疑惑,“怎么了?” 下一秒,苏槿大步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她拿着一个布包走了出来,递给了苏宁氏,“前些日子东家送了些不值钱的麻布,我们用不上,你拿回去自己做身衣裳吧。” 算是回了她给鸡蛋的情分。 苏宁氏愣了一下,半响没有接过。 “你要是嫌弃,我就收回来了。”苏槿就准备收回了手。 “谢谢。” 苏宁氏一把拿过布包,眼睛渐渐通红,她心里明白苏槿的好意。 苏槿却没再看她了,弯下腰将花植抱在墙角放着。 看了她一会,苏宁氏才挪些脚走了。 李荷望着苏槿,眼里闪过欣慰,这孩子心思比谁都要拎得清,比谁都重情。 第一百二十八章那你晚上别喊累(加更一章) () 没到天黑,祁云清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条三四斤左右的鱼。 正在院子里洗菜的苏槿,听见声响,下意识的抬起头。 触及男子欣长的身型,她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笑意,“云清。” 女子澄亮的水眸微微弯上像极了夏日皎洁的弯月,祁云清眸角微不可见的向下弯了一些,“嗯。” 随后他将鱼放在旁边的木盆之中,接过她手中的菜:“我来洗。” “没事,云清,水是娘温过了。” “起来吧。” 苏槿拗不过他,只好起身,但闲着也没事,就道:“那我来杀鱼。” “你去灶台帮娘烧火。”祁云清抬眸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闪过一丝无奈和宠溺。 “云清,我才没那么娇气。” 苏槿失笑了一身,紧接着弯着腰替他将袖子挽到半臂上。 “那晚上你别喊累。” 他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挑了一下,竟有几分斯文败类的痞气。 苏槿:“……” 下一秒,她素净的小脸泛起了一层红晕,像极了施了桃红色的脂粉。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倩影,祁云清抿唇笑了一下,随后收回了视线,骨节分明的大手一片又一片的清洗青菜。 苏槿进来,李荷就瞥了她一眼,见她脸颊带着红晕,李荷持着锅铲忍不住笑了一下。 闻声,苏槿的脸又红了,头都快埋到脖子了。 不到半刻钟,院子传来男子的温润的声音,“槿儿,给我舀两瓢水。” 苏槿立马答应了一声,随后舀了一盆子的水,端了出去。 见自家脸皮薄的娘子害羞得不肯正视他一眼,他轻笑了两声,微抬头,仅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为夫知道错了,还请娘子从轻发落。” 男子的声音温润中带着独特的磁性,令人心神一颤。 苏槿忍不住抬手轻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语气故作严肃道:“好,就罚你今晚不许进屋。” 没等他回答,她转身就走了。 下一秒,背后传来男子的声音,“不成!” 李荷抬起头看向刚进门的苏槿,疑惑道:“云清说不成什么?” “我说做酸菜鱼,云清说不成。”苏槿眉眼弯了弯。 李荷心头在疑惑云清什么时候好这些口腹之欲了?但也没有怀疑她的话,问道:“槿儿想吃酸菜鱼?” 苏槿愣了一下,但很快的点了点头。 “槿儿既然想吃,那我们做就酸菜鱼,不用管云清。”李荷笑了一下,随后她洗了手去坛子抓了一碗酸菜出来。 苏槿心里一暖,“谢谢娘。” “你这孩子,谢什么谢,以后槿儿想吃什么,不用征求云清的同意,娘都给你做。”李荷扭着头看了她一眼,失笑道。 两人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所以院子里的祁云清都听见了,他眉眼渐渐浮现笑意,多了一抹少见的温情。 …… 一早,晨雾还没散开,带着刺骨的冷意。 苏槿三人落上了大门的锁就往镇上大采购,一人背了一个篓子,其中有两个篓子还是找杨家借的。 今日正好碰上了镇上的赶集日,所以村子里去赶集的人有很多。 她们到村口时,周家的驴车都坐得差不多,只差一个人的位置了。 周老头子看着几人,歉意道:“小祁家的,驴车只剩一个位置了,你们走快点到丫子路口去等邻村的驴车吧。” “好。” 祁云清礼貌的回了一声。 随后三人也没做停留,迈脚走了。 大概走了花了一刻钟到了丫子路口,等了一会,驴车就来了,不过只剩了两个位置。 “槿儿和娘先坐着去镇上。” 祁云掏出袖口里的钱袋,递了四文钱给车夫。 “云清,要不娘做驴车,我跟你走路吧。”苏槿拦住了他的手。 瞥见她冻得嘴唇都有些泛白了,他眼神闪过一丝心疼,哄道:“听话,你先走,我等看周阿爷的驴车,一会就赶上你们了。” 他说着就将铜板给了驴车夫。 驴车夫收下铜板,吼了一声,“赶紧上车。” “那我和娘在镇口等你。” 苏槿和李荷上了驴车,驴车夫见人坐稳了,拍了一下驴屁股,同时吆喝了一声,“走咯!” 祁云清也没原地站着,大步的往镇子里走,没过一会周家的驴车赶了上来,驴车后面已经坐满了人。 “云清,你一个人?”周老头子拉着绳子让驴车停下。 “嗯。” 祁云清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周老头子转头看向驴车后面,喊了一声,“你们再挤挤,看能不能给云清挪个位置出来。” “周阿爷,不用了。”祁云清温声拒绝了他的好意。 这时,驴车上的一大汉热情道:“云清,坐叔旁边。”说话间将旁边的小孩抱在腿上,给挪出了一人的位置。 见状,祁云清也不好再拒绝他们的好意了,坐到他的旁边后感激了一声,“谢魏叔。” “谢啥谢,都是一村子的人。”魏永成爽朗笑了一两声。 …… 苏槿她们刚到镇口没多久,周家的驴车就到了。 等祁云清给周老头子付了铜钱,三人便急急往集市上去了。 远远便听见嘈杂的叫卖讨价声,再近一些便瞧见土泥道旁边摆满了地摊,中间挤满了人群,差不多都背了篓子,应该都是为着年关做准备。 这还是苏槿来到这里,头一次见镇子上这么热闹。 来来往往人多,祁云清伸手搂着苏槿的肩头往自己这边靠了一些,谨防她被别人撞着了。 随后他转头提高声音,对着旁边的李荷嘱咐了一声,“娘,小心一些,别摔着了。” 李荷瞥了两人一眼,笑着声音回了一声:“娘知道,你护好槿儿就成。” 几人顺着土泥道走了大半,也买了不少东西的,祁云清的大背篓都装得差不多了。 苏槿突然眼睛一亮,“云清,鸡仔!”说完话就想往那个方向挤。 “别急,它不会走。”祁云清一把拉住她,沉声道。 对上他深邃的眸光,苏槿讪讪的笑了一下。 之后三人就往着那个方向去。 “娘,你说买多少鸡仔回去?”盯着软毛黄黄的小鸡仔,苏槿扭头看着李荷问道。 “槿儿做主就好。” 李荷没看小鸡仔,而是看得旁边背篓公鸡和母鸡,“大哥,这鸡怎么卖?” 苏槿的身子还是偏瘦弱了一些,得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九章娘子要求太过分 () “母鸡二十五文一斤,公鸡二十文一斤。”卖鸡的是一名皮肤黝黑的汉子,身上穿的布衣补了两个疤。 李荷蹙了蹙眉,前几日母鸡才二十二文,这就涨了三文钱,着实有些贵了,“大哥,能不能便宜几文钱?要是便宜几文钱,我把你这三只鸡都买了。” 大汉闻言抠了抠头,为难道:“大妹子,不成,你瞅瞅这鸡多结实,是我娘用粮食喂出来的。” 他娘就是看见快年关了,物价涨了,才让他把鸡拿出来卖。 他要是少了价,回家非挠他几下不可。 “我知道,只是也太贵了一些。”李荷抿了抿嘴道。 大汉神情犹豫了,一时不知是卖还是不卖。 这时,苏槿指着鸡仔道:“大叔,你按原价卖,一只鸡搭送两只鸡仔,你看成不?” 一只鸡仔大概在五文钱,两只鸡仔也是六文钱,算下来跟便宜几文钱差不了多少。 送鸡仔倒比少银钱能让大汉接受,他犹豫了几秒,就咧着嘴巴憨笑道:“好。” “那你们等一下,我给你们称。” 他手脚麻利的逮着捆着鸡脚的绳子,挂在倒钩上,半响后道:“两只母鸡十一斤二两,公鸡四斤过点,算你们四斤,一共是三百六十二文。” 李荷斜着身子仔细看了一眼称,觉得无误才点了点头。 刚想付钱,祁云清就已经掏出了银钱袋子付了。 苏槿把背后的篓子放下来,“大叔,把鸡装我篓子里。” “好勒。” 大汉快速的给她放篓子里,为了怕大鸡把鸡仔踩死了,他特地用东西隔开了。 …… 几人再逛了一会,李荷的背篓也装得差不多了。 祁云清许是怕苏槿累着,一直在身后给她提着背篓,苏槿又无奈又心暖。 此刻已经接近午时。 三人从集市里挤了出来,空气新鲜了不少。 苏槿抬手抹了一把汗,寒天赶个集硬是逛出了炎夏的赶脚,“娘,我们先把东西放到柳婶婶家里,然后再去给云清夫子买东西吧。” 上次她把钥匙还给柳刘氏,柳刘氏让先拿着,万一什么时候要来镇上住一晚,也不用花钱住客栈。 李荷也跟着抹了一把汗,微微喘着粗气,“好。” 三人去了北巷放下了东西,歇了一会脚。 刚才三人都挤出了汗,鬓角都打湿了,等会去私塾有些失礼。 苏槿起身去了厨房,手脚麻利的烧了一锅水,李荷也跟着进来帮忙了。 没一会水都烧好了,李荷先舀了一盆递给祁云清,“云清,你先给槿儿擦一下。” “娘,不用,你们先洗。”苏槿低头把灶台里火的给熄灭。 祁云清将布巾微微拧干,随后走到苏槿面前,温声道:“抬头。” “云清,你先洗,我……” 苏槿话还没说完,男子略有些冰凉的手就抬起了她的下巴,下一秒,温热的布巾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轻轻擦拭。 笑着看了两人一眼,李荷端着一盆水走了出去。 “云清,下次你别再娘面前跟我太亲密了。”苏槿脸颊有些发烫。 她脸皮就算再厚,但是在长辈面前做这些事情,她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祁云清身子微微弯下,轻“嗯?”了一声,似乎带着一丝对她说的话不满意。 下一秒,他轻吻了一下她的唇,“是这样吗?” “云清!”苏槿红着脸,明明是想呵斥他,可到嘴的语气确实娇嗔。 “娘子的要求太过分了,恕为夫不能答应。”祁云清眸子含笑,起身将着她洗过的帕子擦了一下脸。 此刻的苏槿脸红得跟煮熟的鸭子一样,她觉得云清变“坏”了。 …… 到私塾时午时已经过了一些,说来也巧,今日下午正好沈夫子没课。 得三人来访,沈辰便带他们去了后院,一路同祁云清聊些家常。 苏槿同李荷落在两人身后两步。 与前院的庄严、书香气息不同,后院素雅简朴,多了些烟火气息,几处花丛,一方石桌和四张石凳。 屋子门口的走廊挂了几只鸟笼,里面装着几只花花绿绿的鸟儿,一看就知道是精贵的主。 快要靠近屋子时,沈辰朝屋头喊了一声,“夫人,云清他们来了。” 闻言,屋内的沈周氏立马走了出来,瞧见几人面色浮上真切的喜意,“快请屋里坐。” 说话间,屋子走出来一名俏丽的女子。 她额前有少许碎发,弯弯柳叶眉,眸子含波似春水,唇色微淡却恰到好处,一袭粉色齐腰襦裙,称得她俏丽水灵。 这女子大概就应了那句老天爷赏脸吃饭。 连苏槿是个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后想到什么,就瞥了一眼前面的祁云清。 却见这时他转过头,淡淡的眸子看着她,莫名她心里有些发虚。 周婉仪扫过几人,眸光最后落到了不远处那抹欣长的身影。 他微侧着身子,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温润,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干净温润。 这男子应该就是二姑父常常提起的书生吧。 她之所以能这么猜是因为配得上二姑夫所形容清风明月这词,除了他之外,私塾还真没瞧见别人。 对于她毫不掩饰的打量,苏槿自然是察觉了,不过并没有有所不悦,而是大大方方的冲沈周氏行了个礼,“沈夫人。” “云清媳妇越长越水灵了。”沈周氏和蔼的打量了她几眼,眼神透露着欢喜。 她对苏槿这丫头着实是有几分欣赏,她与旁的女子不同,她聪明伶俐,知世故而不世故。 “多谢沈夫人夸赞了。”苏槿道。 沈周氏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她就喜欢她这股不做作的劲,“外头冷,快进屋说话。” 随后想起什么,看向一旁站着的周婉仪,介绍道:“婉仪,快来见过祁婶婶、云清哥和槿儿嫂子” “见过祁婶婶、云清哥、槿儿嫂子。”周婉仪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使不得……” 李荷慌忙想掺扶她起来,后来想到什么又局促的缩回了手。 “见过妹妹。”苏槿大方一笑道。 沈辰一直注意些祁云清的眼神,结果发现他从进来,就没看过周婉仪一眼,他视线一直落在苏槿身上。 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多半没什么戏了。 只是越是这样,就证明祁云清可靠。 第一百三十章现在开心吗 () 这事也算氏碰上了,以前就想让侄女和祁云清见一面,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沈辰吩咐道:“都进屋坐着,婉仪去泡几杯茶。” “是,二姑父。”周婉仪温婉一笑,转身出了屋子。 “云清,最近感觉学业如何?”沈辰落了上座后,看向祁云清询问。 “甚好,多亏了夫子平日指点。”祁云清起身作拱回答。 “也多亏你聪慧,否则为师提点得再多也无用。” 沈辰笑了摆了摆手,随后他转头看向苏槿随意问了一句,“云清媳妇近来可还好?” 祁云清回村后,他便托人去打听了一下,得知村里的谣言才恍然大悟祁云清要回村的真实理由。 “回沈夫子的话,苏槿一切安好。”苏槿起身行了个礼。 沈辰点了点头,之后再同祁云清扯着学业上的问题。 而沈周氏则同李荷和苏槿扯着家常。 没过多久,周婉仪端着茶托走了进来。 “婉仪,先给云清他们上茶。”沈辰略有深意道。 周婉仪点点头,走到祁云清面前,递了一杯茶给他,“祁公子请。” 祁云清面无表情的接过,“多谢。”语气虽然客气,但明眼人都听得出其中的疏离和冷漠, 对于沈辰的意思,他大概是明白,只是他很早就推辞过了。 以前没同苏槿成亲他没动过念头,如今同苏槿成了亲,他更不会动这种念头。 他家娘子明面上看着大方,实则很“小气”。 想到这里,他余光瞥了苏槿一眼,却见她淡然的接过周婉仪的茶,还很客气的说了声谢。 上完了茶,周婉仪坐到了沈周氏旁边。 沈辰抿了一口茶,状似不经意的扯话题,“我记得婉儿与苏槿同岁,应该有不少的共同话题,婉儿你平时性子太内向了,有空多向苏槿学习一下。” 苏槿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莞尔一笑,“沈夫子说笑了,苏槿只是一名大字不识的妇人,没什么好学习的地方,倘若是种地这些,苏槿倒是能传教一些。” 言外之意就是她除了种地啥都不会。 她不是傻子,怎么不知道沈辰的意思。 沈辰:“……” 莫名感觉到他被人给怼了。 对面的沈周氏不厚道的捂着嘴轻笑了一声,早就同他说了,不要再打祁云清的主意了。 他不听劝,该被人怼。 祁云清勾了勾唇,不过没有接话,淡定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场面有些尴尬。 这时,周婉仪接过话,温温柔柔道:“早就想体会农家耕田之乐,槿儿嫂子愿意教,婉仪感激不尽。” 她倒是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不想沈辰下不来台。 “这倒用不着感激。” 苏槿笑着淡然又道:“不过在我看来耕田没有妹妹所说的乐趣,反而很艰辛,对吧,云清?”说着她转头看向祁云清。 对上她俏丽的小脸,祁云清眸子染上笑意,沉声附和:“耕田种作本就是辛勤之事,谈不上乐趣。” 沈辰这会听明白了苏槿的意思了,这丫头在暗示他,不,应该是明示他,她比周婉仪更适合祁云清。 他忍不住失笑两声,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丫头,勇而无畏,难能可贵。 可谓是妙人儿! 他起了几分试探的心思,沉声道:“苏槿这话说得也在理,不过万事有心便自是有其中的乐趣。” 闻言,苏槿脸色未变,“在我看来乐趣是天性的肆意,而不是有心的迎合。” 被她暗讽,沈辰也不生气,反而心里升起了一股赞赏。 这丫头好生伶俐。 周婉仪对这女子生了几分好奇,她不卑不亢,还能接下二姑父的话,不像是大字不识的农家妇。 之后几人再说了一会,天色不早了,祁云清三人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私塾,苏槿脸上的笑意就淡了,沈辰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想把周婉仪说给云清。 这个朝代男人三妻四妾太过于正常,对于沈辰行为她也说不上怪罪,但确实没之前亲近了。 …… 这边 沈周氏提着茶壶给沈谦添了茶,笑着道:“我瞧着槿丫头可能心里不舒服了。” “瞧出来了。” 沈谦抿了一口茶,又道:“这丫头聪慧是聪慧,但还是拎不清道理。” “云清要想往上爬,联亲是必然,就算没有我们,以后还有旁人,她想云清不纳妾,除非云清不走仕途。” 周婉仪的父亲周元文是县城青云书院的院长,倘若祁云清因此童试过了,就会去县城学习,有人照拂会好很多。 就算祁云清取得了前三甲去了府城学习,周元文也帮衬得上。 再加上周婉仪从小习书,才学这些比得上私塾学生,对祁云清只有好处。 沈周氏不太赞同,“我看云清未必想要联姻,而且我赞同苏槿丫头的话,她比婉仪更适合云清。” 她不是不喜欢自家侄女,而是就事论事,也许苏槿才学没周婉仪好,但苏槿的聪慧能干周婉仪是比不上的。 换句话来说周婉仪只适合在内宅操持家中事物,而苏槿则可内外兼顾,可以说没了男人她也能撑起一片天地。 祁云清不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内宅女子对他而言只是多余。 沈辰又抿了一口茶,也没否认,叹道:“云清的眼光能差到哪去。” 连他都稀罕那丫头。 …… 回到村子,天色已经渐灰蒙。 背篓里的几只鸡早就饿得“咯叽咯叽”的叫了。 苏槿将它们放进鸡圈里,然后找了些青菜剁碎,混合着家里的糠,喂给它们吃。 而李荷则进了厨房忙活晚饭。 祁云清将东西放在了主屋后,走了出来,目光落在蹲着身子喂鸡的苏槿,他走过去,撩起衣尾卡在腰间,然后蹲在她身侧。 “因为夫子那事,不开心了?” 苏槿抿了抿唇,点了点头,一想到有人破坏两人的关系,她就高兴不起来。 “你不用管旁人如何,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就好。”祁云清捧起她的小脸,神情认真道。 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只有一指宽,彼此的热气都能感受到。 祁云清落在她红唇上,眸子暗了暗,下一秒,直接吻了下去,半响后放开她。 “现在开心吗?” 苏槿:“……” 他知羞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苏峰出事 () 许是马、王两家那事,村子里的人一连好几天都很安分,按往常一大早准能听见东家与西家的掐架的声音。 而苏槿这两日都耗在了西山,同孙老头子一起查看花植的长势。 这日,临近中午 西山 苏槿正在跟着孙老头子检查花植,一亩半的花植只存活了一亩,虽然还是亏损,但已经算很不错了。 她直起腰锤了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感激的对着旁边的孙老头子道:“孙阿爷,这两日辛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三十五文给他。 紧接着又道:“今日的工钱二十五文,多余的十文钱,孙阿爷回去打几两酒喝。” 听苏北说孙老头子这几天夜里都在忙活。 而且她见他眼底黑了一大片,想来没睡到安稳觉。 孙老头子哪好意思腆着老脸收,连忙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 今个半天工都还没上到,何况花植被毁也有他的一部分责任。 苏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笑着硬塞给了他,“拿着吧,孙阿爷,以后还得麻烦你多费些精力。” 孙老头子人十分老实憨厚,又还想还给她,“丫头,使不得,你快收回去。” “孙阿爷,收下吧,否则我等会就只好跑一趟孙家找孙家阿奶了。”苏槿语气带上了打趣。 一听这话,孙老头子想起自家老婆子爱财的德行,忍不住抠了抠头,憨厚的笑了两声,无奈道:“那我就收下了。” 等孙老头子走了,苏槿见天色也不早了,就准备回家用饭,冲不远处的苏北招呼了一声,“小北,回家吃饭。” “阿姐,你回家用饭,我等小妹送饭来。”苏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头对着她喊了一声。 闻言,苏槿蹙了蹙眉,苏樱和苏北基本上都不来小祁家用饭。 但她也没再说什么,抬步了下山。 …… 李荷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恰好瞧见苏槿进院,和蔼道:“槿儿,快洗手吃饭。” “好,娘。” 苏槿往厨房望了一眼,果然,男子穿着粗布衣裳,系着腰封,持着锅铲忙活。 这几日她忙着山里的事,家里做饭这些基本上都是祁云清在做。 “事忙完了?” 炒菜的“声”夹着男子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嗯。” 苏槿走进了厨房,闻着菜的香味,忍不住吸了两口,随后抬头望了一眼祁云清,赞叹了一句,“云清,你怎么什么都会。” 她发现就没有云清不会做的家务,这种好男人竟然被她给“捡”着了。 祁云清低笑了两声,配合道:“娘子教得好。” 苏槿刚想回一句,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急促声。 “槿儿,不好了,小叔子被歹人砍了一刀,公爹他们已经去镇上了。” 下一秒,只见苏赵氏慌张的跑进了院子,眼眶还红了。 苏峰要是出一点事,苏家绝对完了,她们的日子更不会好过。 她心里很慌,莫名的想告诉苏槿,总觉得有她在,小叔子就会没事。 苏槿闻言脸上的笑容立马褪去了,大步走了出去,询问道:“伤得严重吗?” 苏赵氏哽咽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有人来说,小叔子流了很多血,一直昏迷不醒,现在在回春堂躺着。” “二婶,你不要着急,你在家看着几个孩子,我立马去镇上。” 苏槿转身回了屋子,揣了几十两银子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厨房内的祁云清立马熄了灶头的火,紧跟了进来,“我跟你一起去。” “云清,你在家里,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苏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一旁的李荷急忙道:“不用担心娘,娘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你让云清跟你一起,好照应一些。” 见苏槿还在犹豫,祁云清接过话道:“晚上我回来。” 闻言,苏槿才点了点头,随后两人急忙往着镇上赶。 这边,镇上,回春堂 竹榻上躺着一名男子,他眸子紧闭,唇色苍白,腰间一道划痕,依稀还能瞧见血红的肉色,以及沁出的血液。 苏强第一眼就看见了,脑子蓦地一片空白。 他身子晃了晃,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峰儿!” 竹榻上的男子依旧紧闭着双眼。 苏贾氏受不住这一幕头,直接瘫软在了地上,苏宁氏急忙扶住她,“娘,你没事吧?” 苏汉和苏林有种天塌感觉,苏汉大步上前,声音带着慌乱,“大夫,我三弟还活着,对吗?” 他不傻,苏峰是家里的顶梁柱,垮不得。 何况他从小就稀罕这个弟弟,苏峰对他好,他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得出来。 下一秒,苏强一把抓着秦大夫的袖子,哽咽道:“大夫,我儿怎么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儿。” “求求你了,多少银钱我们都给。” 说着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 “别吵,我正在查看伤口,你们再耽搁下去,他就真的活不了了!” 秦大夫被吵得头痛,沉声呵斥了一声。 顿时苏家人都安静了下来。 秦大夫伸手解开苏峰的衣裳,直到精壮的身子裸露出来,血红色的刀伤完暴露了出来,大概有食指的长度。 伤口很深,但很幸运的没有伤到要害,否则这么深的伤口,当场就应该死了。 他心头松了一口气,随后清理伤口,上了药后,用绷带将伤口半包扎好。 他转头看向苏家人,沉声道:“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不过得开几副补血的药方子。”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补血的几味药材极贵,大概得花上二十多两银子。” 顿时苏家人的脸色一变,家里哪里拿的出来那么多银钱。 苏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又扒上秦大夫的手,哭着哀求道:“大夫,你先给我儿开药,只要我儿能醒了,我一定会把银子凑齐了给你。” 秦大夫虽然知道医者父母心,但要他拿出二十多银子也有点困难,眉头紧蹙,“不是我不给你们开,而是这几味药材我也没有,你们得去杨家买。” “如果杨家没有,就得让人立马去县城买,不能再耽误了,否则他有可能挺不过。” 杨家不仅是做布料生意,还有做收购药材的生意,以往他进药材都是在杨家。 第一百三十二章改观 () 挺不过? 苏强脑子“轰”的一下,紧接着身子往后踉跄了一下,喃喃道:“怎么会。” 见状,苏林和苏汉连忙扶着他。 “爹,你没事吧。” “爹。” 苏强却推开了他们,强打起精神,声音却一下子沧桑了好多,“你们身上的银钱都拿出来凑凑。” 公中有七八两银子,还差十几二十两。 苏林面色犯难,弱弱道:“爹,我没有。” 他平日里跟庄稼作伴,根本见不着银钱,吃穿这些都是公中的银钱。 一向视银子如命的苏汉,连眼都不曾眨,直接从怀里掏出几十文钱递给苏强,“爹,我有。” 苏宁氏手摸着怀里硬物犹豫了一下,随之咬了咬下嘴唇,但从怀里拿出沉甸甸的钱袋子递给苏强,“爹,这是我这些日子攒的。” 这银钱原本是想攒着给苏北明年说人家的银钱。 顿时苏汉瞪了她一眼,这死婆娘有这么多银钱,竟然藏着不跟他说,但想到她把银钱给了苏峰看病,他又消气的收回了视线。 苏强伸手接过银钱,看她的眼神也比以前好了许多,苍老夹着哽咽声:“你们老大家是分出去了的,这银钱我会还给你们。” 瘫坐在地上的苏贾氏缓过劲来,靠着苏宁氏的掺扶起身,哽咽道:“老头子,家里还有一根峰儿买的银簪,应该能值一两多,我这就回去拿。” 经她这样提醒,苏强突然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道:“你回去将地变卖了,便宜一点都没关系,一定要快点凑到银子。” 田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但这会命根子哪有苏峰重要。 他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 其他人没有出言反对,而且也没他们反对的权利。 …… 再过了两刻钟。 苏槿和祁云清急急的赶到了回春堂。 两人一眼便瞧见了铺子竹榻上昏睡的苏峰,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苏槿心咯噔了一下,转头看向秦大夫,语气还算镇定,“秦大夫,我小叔怎么样?可有生命危险?” “暂时没有,不过需要几味补血的药材,我这里没有,你们得去杨家买。”秦大夫摇了摇头。 杨家? 苏槿眉头蹙了蹙,又道:“大概需要多少银钱?” “二十多两。”秦大夫道。 闻言,苏槿丝毫没有犹豫,从怀里掏出三十两银子,递给秦大夫,拜托道:“秦大夫,晚辈得麻烦您亲自跑一趟杨家,药材这些我们不懂,秦大夫去买要节约很多时间。” 她跟杨家有过节,这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秦大夫去一趟最好。 紧接着她又道:“银钱这些,秦大夫不必担心,只要能治好我小叔,多少银钱我都拿。” 苏家人瞧见三十两银子,都愣了一下。 听见她最后一句,苏强眼神蓦地有些复杂,这臭丫头平日虽不讨人喜欢,但这一刻他打心底感激她。 “好。” 秦大夫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收下银子后,快步出了铺子。 随后,苏槿走到苏峰的旁边,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有些冰凉,“云清,去买床棉被,再给小叔买件棉衣。”说着将苏峰的衣裳拢了拢。 “好。” 祁云清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但很快的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一走,苏槿就解下了身上厚实的袄子,搭在苏峰的上半身。 好在她今日见天气凉,就多穿了两件里衣在身上,现在也不会觉得冷。 片刻后,一件外衣递到了她的面前,同时响起妇人的细弱声,“天冷,你穿上。” 苏槿微偏头,见苏宁氏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她收回了视线,拒绝道:“我不穿别人的衣裳。”语气还算温和。 苏宁氏手顿了几秒,随后低着头又收回了手。 “你把衣裳穿上,用老子的衣裳搭。”这时,苏汉扯着自己的外衣道。 他才不是心疼这臭丫头,至于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苏槿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视线落在他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外衣道:“你的外衣太脏,碰到小叔的伤口会感染。” 原本苏强也有所动作,听见这句话,手顿住了,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沾了许多泥点。 他今日在翻田,听见这个消息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往镇上赶了。 过了一会,祁云清提着被子回来了,瞥见苏槿只穿了里衣,眸子沉了沉,但也没说什么。 他走到竹榻前,替苏峰快速的盖上被子。 随后才拿起苏槿的衣裳替她穿上,系好腰带后,他抬起她冰冷的小手,反复轻搓。 “云清,我没事。”苏槿笑着安抚道。 “手都凉了。” 祁云清没有责怪她意思,只是有担心她会受凉生病。 寒冬受了凉会很严重,前几年村子里有一个妇人受了凉,喝了大半个月的药没见好,后来就直接去了。 直到她的手捂热了,他才没有搓了,但依旧握着她的手。 苏槿想安他的心,就没有抽出,站在他的身侧,眉间带着柔意。 …… 没一会,秦大夫拿着药材回来了,递给苏槿,“去借个地方把药煎了,一瓢水煎至只有一小碗。” 药铺存了很多药材,他当初怕走火就没有设小厨房。 苏槿伸手接过药材,“麻烦秦大夫帮我看着小叔一些。” 随后跟着祁云清出去了。 这里离北巷太远了,一来一回,差不多要半个时辰,也不知苏峰耽不耽误得起。 苏槿突然想到柳刘氏的家就在附近,两人就往绣云坊去了。 柳刘氏听见了他们的来意,连忙冲里屋喊了一声,“路儿,快带小槿他们去家里熬药。” 旁边招待客人的陈吟儿听见了苏槿的话,脸色蓦地煞白,一句话都没说,就慌忙跑了出去。 柳刘氏多少也知道陈吟儿的心思,便没有喊住她。 “掌柜的,这怎么卖?”一名中年妇人指着粗布问道。 “大姐,八文一尺。” 柳刘氏急忙连忙回了一声。 这时,柳安路撩开帘子大步走了出来,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苏槿身上,温润道:“我带你们去。” “多谢安路哥。”苏槿感激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往我胸膛靠紧一些 () 几人走了不到半刻钟,就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青墙灰瓦。 柳安路开了锁带着两人走了进去,指着左边矮小的屋子道:“厨房在那边,药罐就在灶台上。” “好。” 苏槿点了点头。 进了厨房,祁云清开始生火,苏槿则将药罐清洗,放入药材掺水。 院子里的柳安路视线一直落在那道忙碌的倩影上,过了一会,收回了视线进了屋子。 “咳咳。” 许是柴块没干透,烧出来的烟雾太呛人了,苏槿忍不住捂嘴低咳两声。 “你去外面等着。” 祁云清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起身解开自己的外衣,搭在她的身上。 “云清,你快穿上,别遭凉了。”苏槿连忙想把衣裳拿下来。 祁云清却按住她的手,语气不容拒绝,“穿好,我烧火不冷。” 说着语气软了几分,“听话,出去待着。” 苏槿被他轻轻推着出了厨房,望着掩上的木门,心里又暖又心疼。 屋子不大,两人又没有刻意压低,自然传到了柳安路耳中。 他犹豫了一会,随后起身拿了一件崭新的衣裳出来递给她,“这衣裳是新的,你穿……先拿给祁兄穿上,这天冷,生病了不好。”原本是想说你穿,但话到一半就改口了。 苏槿微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下了,感激的冲他笑了一下,“多谢安路哥,明个重新还你一件。” 柳安路与祁云清的身型差不了多少,只是柳安路稍微矮祁云清小半个头。 目光落在女子清澈的杏眸上,柳安路温润的笑了一下,轻“嗯”了一声。 虽跟她接触不多,但他知道她不喜欠人情。 …… 厨房的门被推开了,下一秒,苏槿就走了进去,“云清,穿上。” 火光下的祁云清扭头看了她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她手上的衣裳,“你还给他。” “云清,这衣裳是新的,明日我还一件给安路哥就是。”苏槿只当他不喜欢欠人情。 “不是我的东西,我不习惯。” 祁云清又放了一根柴块在灶里,火光下的面容有些冷漠。 “云清,要不你穿你的,我披这件衣裳……” 苏槿还没说话,祁云清就打断了她的话,“不成。” 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他放柔了声音解释:“这衣裳没有热气,你披着会冷。” 紧接着伸出一只手给她,“我不冷,不信你摸。” 闻言,苏槿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背,还算热乎,就没在说什么,转身出了厨房将衣裳还给了柳安路。 …… 两刻钟头后,祁云清和苏槿带着药碗到了回春堂。 此刻,陈吟儿蹲在苏峰的面前,眸子通红看着苏峰。 苏家人站在一旁茫然的看着,大概是摸不准这人是谁。 打开食盒,苏槿端出药碗递给了陈吟儿,“吟儿姐,你喂小叔喝药吧。” “好。” 陈吟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双手捧着药碗的手轻轻发抖,但好在是端稳了,随后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喂给苏峰。 “她是谁?”苏强忍不住问了一声。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女子离他儿这么近。 苏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苏峰一眼,“等小叔醒了,你问小叔。” 她不知道苏峰心里的盘算,所以这事她还是不要多嘴。 按以往苏强的性子铁定要冒火,但今日的许是看在那二十多两的救命银钱,他唇蠕动了两下,没说什么。 …… 苏贾氏再回到回春堂时,日头开始落下了。 “老头子,村长说田地就算卖了,银子也得等去县衙过户了才能给我们。” “知道了。” 苏强佝偻着身子点了点头,随后瞥了一眼苏槿,抿了抿唇,“银钱会还给你。” 就算他不提出还,苏峰以后知道了也会还,而且他这次是真心感谢苏槿。 要是他们一时半会凑不出二十多两银子,苏峰现在恐怕八成没气了。 苏槿考虑到某些因素,就点了点头,“田地你们先不卖,这银子是东家的,明日我同东家说说,看能不能借下这笔银子,明年再还。” 人多嘴杂,她一次性拿出二十两银子,传出去肯定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苏家还的银钱,她私下再转交给苏峰就是。 苏家众人对她的话都没有起疑,估摸着打心底她拿不出二十两银子。 黄昏时刻,苏峰依旧没有醒来,秦大夫要关铺子了。 他扫了一眼众人道:“他脉象平稳,应该没什么大碍,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将他挪到隔壁的客栈住一晚,明日我再替他把一次脉。” 苏强他们只好将苏峰挪在了隔壁的客栈中,替苏峰捏好了被角,他扫了一大堆人,沉声道:“老大、老二留下,其他的人都回去。” 苏贾氏担心的看了苏峰一眼,点了点头。 苏槿见苏家有人守在这里,加上秦大夫说应该没什么大碍,便打算和祁云清一起回村。 她想到什么,看向门口眼睛红肿的陈吟儿,“吟儿姐,小叔应该没事了,你快回家吧,不然陈阿奶会担心。” 陈吟儿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轻声道:“好。”随后再看了床上的男子一眼,便转头走了。 苏槿一行人刚出了客栈就碰见柳刘氏和柳安路母子,两人手里还提着东西。 柳刘氏问道:“槿儿,你小叔怎么样了,可醒了没?” “还没,不过喝了药,脉象平稳了很多,秦大夫说应该没什么事。”苏槿笑着回了一声。 “那就好,这是一些补气血的食材,熬给你小叔喝。”柳刘氏将药材递给了她。 苏槿也没拒绝她的好意,伸手接下了,“小槿替小叔谢过柳婶婶了。” “谢什么谢。” 柳刘氏浅笑了一下,扫了一眼旁边的苏贾氏和苏宁氏,又道:“要回村子了?明日可来?” 苏槿点了点头,“柳婶婶有什么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们先回村了,明日我再同你说。”柳刘氏看了一眼天色道。 到了镇口,苏槿几人上了驴车回村。 冬日的夜风很大很冷,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苏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一只长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同时响起男子低沉温润的声音,“往我胸膛靠紧一些。” 说着他身子微微侧了一些,挡住了一些迎面的寒风。 第一百三十四章苏峰醒了 () 怀里的苏槿脸蓦地发烫,这驴车上不止他们两人,但她也没挣扎着起身。 苏贾氏欣慰的笑了,这些日子接触下,她也看出祁云清对苏槿是真的疼爱。 家境穷了一些没关系,有个知暖知热的男人再好不过。 指不定当初苏槿嫁给石家许是还没现在过得好。 天色黑了,路不好走,驴车行了好半天才到村口。 下了驴车,祁云清付了几人的银钱后牵着苏槿,同苏贾氏、苏宁氏说了一声,便朝着相反的路回家了。 这边 不算大的脚步声惊动了不知是谁家的狗,“汪汪汪”的叫了几声。 苏贾氏走在苏宁氏前面两三步,轻叹了一声,“老大家的,这世上除了儿女没谁跟你更亲了。” “你与其指望不争气的丈夫,还不如硬起来好好护着几个孩子。” “槿儿他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你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也会念着你的好。” “这些话要是以前我这个老婆子是不会对你说半句,现在你遭了这么多事,多少看透了什么。” 头一次婆母对她这般和颜悦色,身后的苏宁氏嘴唇蠕动了两下,语气透出无力,嗓子有些哑,“娘,我该怎么办。” 以前她家里人穷,为了让弟弟有银钱说人家,他爹就将她卖给了人牙子换钱。 那段时间她日日挨打吃不饱,后来被卖给了苏家,给苏汉做媳妇。 开始苏汉没有沾上赌博,她又长得有几分姿色,便对她就还算好,至少没有打她。 而且苏家从不会克扣吃食,她每顿都能吃饱。 久而久之,她就有些害怕被苏家赶出去,过上以前的日子。 她对苏汉越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后来苏汉染上了赌博,脾气越来越来暴躁。 有一次差点将她掐死,她心里就有了畏惧。 苏贾氏叹了一口气,苏家的女人谁没点酸涩之事,“你平时多和你妯娌接触。” …… 黑夜划过,清晨雾蒙,几步之外看不清人影。 早起时,苏槿多穿了两件单薄的衣裳在里面,但打开门后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最近温度下降的太快了,也不知再过些日子又会冷成什么样子。 李荷正在厨房淘米,见她进来了,抬头道了一句,“槿儿,云清去挑水了。” 紧接着她笑着又道了一句,“云清说让你多穿两件衣裳。” 闻言,苏槿面色淡然的回了一声,“好。”她耳夹却爬上红晕。 过了一会,祁云清挑着两桶水进了厨房,视线下意识落在了烧火的苏槿身上,沉声道:“多穿衣裳没?”说着将水倒进了缸里。 两桶水没倒完,水缸都满了,他便将剩下的半桶水倒进了另一口小锅中温着。 “穿了。” 苏槿忍不住想笑,又道:“云清,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这些。” 祁云清没接她话,将桶放好后,走到她旁边坐下,伸手靠近灶台烤了一会,冷意褪去,才摸了她的手,是热乎的。 随后他抬头看向李荷,温声道:“娘,最近天寒,多穿些衣裳。” 李荷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娘这么大个人了,这些事你不用担心。” 她想到什么又道:“我等会跟你们一起去镇上看槿儿的小叔,顺便去添些棉被回来。” “好。” 苏槿感受到腰间不安分的大手,扭头看了旁边的男子一眼,示意他别胡闹。 “怎么了?” 祁云清装作不知,眸子带着满满的笑意。 见小两口互动,李荷失笑的摇了摇头。 …… 到镇上时,苏峰已经醒了,苏家人站在床边围成了一堆,今日苏赵氏也来了。 苏槿总算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真切的笑意,走过去喊了一声,“小叔。” “嗯。” 苏峰的声音还算沉稳有力。 苏槿说着抬手探了探苏峰的额头,温度正常,她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小叔,你感觉怎么样,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这里没有抵抗药物只是简单的烈酒清洗伤口,刀伤这些很容易感染,一旦感染了就比较麻烦,甚至有生命危险。 没等苏峰回答,她转头看向苏强,“小叔醒来可有喊秦大夫诊脉?” 经她一提醒,苏强顿时才想起,急忙吼道:“苏林,快去请秦大夫来。” 刚才苏峰醒了,他光顾着高兴去了。 苏林应了一声,一溜烟的出了屋子。 “我没事,你别担心。” 苏峰眉眼浮上笑意,打量苏槿几眼,眉头又蹙了蹙,又道:“怎么瘦了?” 一句话问得苏槿鼻尖莫名酸涩,只有把你放在心上的亲人,才会见一次道一次你瘦了。 她捏了捏腰上的肉,“小叔,我没瘦,腰都长圆了一圈。” 说着看了扫了一眼李荷和祁云清,“噗嗤”一声,笑着又道:“云清跟娘都快把我喂成猪了。” 李荷好笑的道了一声,“你这孩子……”语气满满的宠溺和喜欢。 闻言苏峰的视线落在她肚子上,“长圆了正常。” 知道他指的什么,苏槿淡然的岔开话题,“小叔,你就别关心我了,好生休息,别扯动了伤口。” 随后想到了什么,“小叔,吟儿姐昨日守了你一天,眼睛都哭肿了。” 苏峰蓦地愣了一下,被窝里的手紧了紧,却只“嗯”了一声。 …… 之后秦大夫来把了一次脉,说已经没什么碍了,回家好生休养个把月就可。 苏强一直紧绷的心才松了一口气,嘴里一个劲的感谢,“谢谢大夫,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应是哭太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 “不用谢,医者仁心,而且你要谢应该谢这丫头。” 秦大夫收了看诊的银钱,提起医箱走了。 苏峰醒来时,已经从苏汉嘴里得知这事,“银钱过些日子就还你。” “小叔,不急,我们东家让我不要急,银子可以明年再还,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好生养伤。”苏槿摇了摇头。 苏峰知道东家就是她,她这么说也是说给苏家其他人听的。 闻言,苏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便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几人没说一会话,苏峰许是精神不太好,就昏睡了过去。 上架通知 明天这本书就要上架了,感谢你们一路的支持还有鼓励哈。 明天的万更已经准备好了,希望数据不要太凉,不然我会承受不住,哈哈哈哈。 还是希望支持首订,多投推荐票、月票,感谢你们,最重要的是别取消收藏,网址上可以搜不要钱的看,哈哈哈。 这是我最后的倔强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他还活着 () 见状,苏槿三人也不打扰他了,出了客栈,往绣云坊而去。 他们一踏进门口,陈吟儿摆弄布匹的手就停了下来,她望了一眼苏槿:“他醒了吗?” “醒了,不过这会已经又睡下了,吟儿姐可以晚一点去看。”苏槿道。 陈吟儿松了一口气,脸上多了些笑容,“好。” 这时,柳刘氏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几人,蓦地脸上摆满笑容,“你们来了啊。” 紧接着瞥着苏槿问了一句:“你小叔醒了吗?” “醒了,多谢柳婶婶担心。” “没事就好。” 柳刘氏扫过祁云清和李荷一眼,神色有几分为难,唇张了又合。 苏槿心里了然,转头看向祁云清,“云清,你陪娘看一会棉被吧,顺便给你和娘一人挑几双棉鞋。” “我找柳婶婶有点事说。” 祁云清轻“嗯”了一声。 内屋 柳刘氏示意苏槿做下,等她坐下后道:“过两日我要上京,婶婶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一来一回顶多一个月。” 苏槿诧异道:“柳婶婶去京城做什么?” “我打算开一个染坊,去京城进一些颜料。” 柳刘氏没等苏槿问就又解释道:“京城是出了名的颜料产地,颜料比其他地方要齐得多,而且我想有机会的话顺便去看看京城作坊的运作。” 开一个染坊倒是个好想法,长期下来能节约不少成本。 苏槿微微纠结了一下,“我回去征求一下云清和娘的同意。” 如果她能亲自去一趟京城再好不过,看能不能打听到祁山的事情。 “好,明后日你给婶婶回个准话。”柳刘氏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脸上的笑意又褪去了,压低声音道:“槿儿,前两日我去县城进布料,听说于家香料铺子关门了,于家也从县城搬走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于家在县城扎根了上百年。 这次被苏槿搞得在县城待不住了,以商人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苏槿。 想到这里,她面盛担心,“小槿,你这些日子可得小心一些,尽量待在村子不要外出。” 于庞海的胆子应该还没大到光明正大到村子里行凶。 …… 见她出来了,祁云清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试看这双鞋子。” “云清,我不买,前几日娘给我做了两双鞋。” 苏槿话刚落,李荷就接过话道:“槿儿,试看吧,娘做的鞋哪有这鞋软。” 柳刘氏忍不住羡慕的看了苏槿一眼,这般体贴儿媳的婆母真是极少。 苏槿拗不过两人,只得试了一下,大小刚好合适,鞋底是要比李荷纳的鞋子软很多。 不过对于她而言这鞋子不经磨,太过于浪费了。 她手里是有些银钱,但还节约的还是要节约。 云清明年童试过后就要去书院念书,书院不比私塾,花费自然会多上许多。 “云清,小了,不合适。” 祁云清看了她一眼,随后弯腰捏了捏鞋尖,还有一些缝隙,过会穿厚实的冬袜应该恰好合适。 对上他深邃幽深的眸子,苏槿讪讪的扬了扬唇角。 她没想到他会弯腰来摸鞋尖。 她的心思,祁云清哪能猜不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愧疚,随后他道:“劳烦柳婶婶算一下两床棉被,三双鞋子要多少钱?” 柳刘氏笑着道:“一共是三百四十七文,你给三百四十文就是。” 突然想起什么对着苏槿道:“前会你要做的衣裳都做好了,等会顺便让九叔送你们回去。” “谢柳婶婶了。”苏槿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苏槿心里措了一下词,然后同祁云清和李荷说了想去京城的打算。 闻言祁云清和李荷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 气氛蓦地冷了下来。 半响后,男子低沉着声音,语气似乎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我不同意。” 相比他的生硬,李荷的声音要柔和许多,“槿儿,你一个妇人家上京太危险。” 说着顿了一下,“槿儿想去看一下京城,就让云清陪你一起去。” 她不是胡闹的孩子,要去京城肯定有她的理由。 “我说不同意。” 以往温文儒雅的祁云清,面色冷冽,下额绷紧。 苏槿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云清他似乎很抵触京城,难不成他知道什么? 又或者他知道那人就在京城? 沉思之间,她也没回话。 李荷也没料到祁云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缓和气氛。 随后担忧的的看了两人一眼,找了个借口出了屋子,顺手将门合上。 两口子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商量。 屋子很静,外面的风声很清楚。 再过了一会,男子轻叹了一声,“生气了?” “没有。” 闻声,苏槿将思绪先放到一边,随后面色如常的浅笑了一声,又道:“我也不是很想去京城,只是听人说京城繁华,想去见一眼。” 他既然不愿说出来的事,必然是不太好。 祁云清一手搂过她,让她坐在腿上,纤长的睫毛向下,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苏槿的心思,他怎么会猜不到。 他低沉道:“他还活着,我十三岁时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的他年少还不知认命,又或者不甘心,费了两个月的抄书银钱托人去京城打听。 京城没有祁山,但却有祁隆春。 他才学出众,相貌堂堂,二十一岁中状元,二十一岁娶户部左侍郎的嫡次女为妻。 他无父无母无妻儿…… 他怎么敢说…… 他纤长的睫毛之下,眸子布满了红血丝。 他意终是难平。 下一秒,一双柔软的小手捧起他的俊颜,俏丽的小脸出现在他的眼前,她眸光澄澈坚定,“云清,你现在有我。” 她以为他不知道,才会想着去打听那人。 他的心房犹如大钟撞了一下,最后回归平静,化为满腔的柔意。 “啊。” 她身子突然一下凌空,再一转眼就到了床上。 …… 镇上,回春堂旁边的客栈。 一名女子站在客栈门口,手里提着破旧的食盒,神情犹豫,脚往客栈里挪了一步,又退回来了,如此以往,循环了好十几次。 第一百三十六章私盐 () 苏贾氏、苏宁氏和苏赵氏提着饭来就瞧见了她。 苏贾氏慈爱的问了一声,“丫头,可是要找峰儿?” 闻声,陈吟儿心慌了一下,左手紧张得篡紧了衣角,弱弱道了一声,“是的,阿……婶……” 她不知道该唤苏贾氏还是阿奶还是婶婶。 苏贾氏也不在意,和蔼的笑了笑,“你同峰儿认识,就唤我婶婶吧。” 闻言,陈吟儿红着脸,喊了一声:“婶婶。” 此刻房间内的苏峰正醒着,苏强三人坐在床边守着,低声说着话。 门推开了,众人的眸光下意识的就落在了门口。 触及门口那抹娇小的倩影,苏峰蓦地漆黑的瞳孔缩了一下,神色却柔和了下来,“你来了。” 坐在床边的苏强忍不住怪异的瞥了他两眼,然后又看了陈吟儿一眼,来回几次。 紧接着他浑浊的眸子转了转,似乎发现了什么,过了几秒起身,对着苏家人道:“你们跟我出来,我有话同你们说。” 说着大力的踢了一脚正在打瞌睡的苏汉。 苏汉吃痛,猛的惊醒,刚想不耐烦的骂人,结果对上自家爹威严凌厉的眼神,缩了缩脖子,随即麻利的站起了身。 “啪嗒”的关门声响起,屋子里只剩两人,一时无语,街上的嘈杂声越发清晰。 “卖馒头,又香又大的馒头,一文两个。” “新鲜的活鱼,便宜卖了,两斤三文,赶快来买。” “这青菜叶子一文一斤卖不卖?不卖我就走了!” “哎呀,大妹子你自己瞅瞅这菜多新鲜!” 屋内半响后,陈吟儿将手机的食盒递到他面前,“昨夜阿奶熬的鸡汤多了,喝不完就给你拿一些来。” 对于她的撒谎,苏峰并没有拆穿,深邃的眸子微眯,他道:“抬不起手。” 若是细听便能发现他语气中的那一抹温柔。 陈吟儿抿了抿唇道:“那等会让叔叔婶婶喂你。” 话刚落,就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你喂我。” 闻言,她愣了一下,随后猛的抬起头,撞进了男子深邃的眸子,她慌忙的又移开了视线。 很快她眸子红了,泛着晶莹的水光。 他不肯娶她,却总是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她低垂着头,哽咽了一声,颇有几分生气,“苏峰,你把我当什么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下一秒,男子的大手一把拉住了她,紧接着响起男子沉稳的声音,“我家境不好,琐碎事繁多,可能给不了你像样的生活,但我会保你和你阿奶一辈子衣食无忧。” “你现在还愿意嫁给我吗?” 他原本就打算走完这趟镖赚了银子就回来向她提亲。 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情,他以为活不了了,结果还是活下来了。 陈吟儿整个人呆滞,转身看着他,不敢置信轻语道:“你说什么?” 话刚落,她就急忙又道:“我愿意,你不准反悔。” 苏峰扯了扯唇角,“不反悔,等我伤好了,就上门提亲。” …… “云清,不……要……了……” 苏槿搂着男子精壮的腰身,断断续续的哭求着。 一声“嗯”过后,又是很久了。 床上的动静渐渐平息,随后响起两道均匀的呼吸声。 再次醒来,窗外已经下起了大雨。 苏槿撩开床帘,入目便是窗前坐直着身子看书的男子,周身散发着温润的书生气息。 完不像刚才在床上如狼似虎的折腾劲。 明明那会在说正事,怎么就到了床上? 下一秒,对上男子温和的眸光,紧接着响起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饿了吗?我去给你端饭。” “还不饿。” 苏槿摇了摇头,弯腰穿上鞋子,走到他旁边,往窗外望了一眼。 雨滴顺着屋檐成股留下,砸出了一排深浅不一的坑洼,靠着院墙种的一排青菜被雨水压弯了腰。 鸡圈被移到了走廊,叽叽喳喳吵成一堆。 耳旁传来男子念念叨叨的低沉声,“刚起来,别吹凉风,容易受寒。” 希望这样平淡温馨的日子再久一些。 苏槿唇角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 第二天苏槿和祁云清一早来了镇上,祁云清有事要去私塾便将她送到了绣云坊,才转身去了私塾。 苏槿同柳刘氏说了不去京城之事,柳刘氏心知定是家里人不同意,也没多问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苏槿犹豫了一会,“柳婶婶,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祁云清没同她说具体,她还是想知道祁山是个什么情形。 并不是要捅祁云清的心窝子,而是谨防日后见时,不至于手足无措。 抛家弃子的男人,心思也不会好到哪去。 “什么事?” “我想你去京城帮我搜集一下京城文官画像。” 柳刘氏虽不知她有什么用处,但还是一口就答应了,“好。” 画像不难,因为每每有新官上任就会在京城的告示栏贴上肖像。 苏槿感谢的冲她笑了一下,想到什么道:“柳婶婶要去京城,安路哥又要去上私塾,柳婶婶要是放心我,我就替婶子照看一个月。” “放心,怎么不放心。” 柳刘氏真切的笑了笑,又道:“不过我打算这段时间不开铺子。” 马上就要年关,每家每户都有事要忙,倘若是一天两天她还能麻烦苏槿,一个月确实不大好。 而且铺子的货也没多少了,苏槿也不会进货,还不如将铺子关个把月。 闻言,苏槿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再说了一会话,柳刘氏给苏槿结了这段时间的分成一共是三十五两一百六十文。 出了绣云坊,苏槿去了客栈看苏峰,他伤势已经开始愈合,脸色也有了些血色。 “小叔,我有话同你说。” 闻言,苏峰点了点头,对着苏强几人道:“爹,你们下去喝杯茶。” 苏强瞥了眼苏槿,“嗯。” 等他们走后,苏槿便站在了床边,她道:“小叔,你们回程没押镖,为什么会有山匪找上你们?” 苏峰知道她不好唬弄,也未打算隐瞒道:“我怀疑是有人想杀人灭口。” “这次押镖是从青县压到关中,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压的是什么镖,半路上马车不知怎么坏了,箱子掉了下来,虽然盖子没开,但还是倒出了许些白色晶莹的小颗粒。” 苏槿脸色一变,凝重道:“私盐?” 第一百三十七章危险了 () 苏峰点了点头又道:“当时我就预感会有麻烦,便同老大私下提了几句,老大心里也明白,保险起见,回程我们花了银钱跟着别人的商队回来。” “到了青县,我们就同商队分道扬镳了,我们也以为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心里就松懈了下来,谁知在回镇的路上,那暗处的人杀了出来。” “好在我们手脚功夫不差,勉强逃脱了一劫。” 苏槿柳眉蹙了蹙,“小叔,你们老大可知托镖的人是谁?” 这事绝对是个大麻烦,私盐这种事,一旦沾上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如今苏峰他们瞧见了,那背后之人一定会想办法封口。 “江湖规矩,接镖不问出处,只需安送达,我们是天黑的时候在青山码头押的镖,交货给我们的是一个汉子。” “天太黑我没能看清他长什么模样,不过在走时,我听见有人喊了他一声。痞三,他当时就回了一声,来了来了。” 苏峰见她眉头紧皱,沉声安抚道:“你不用担心,当时天黑他也没看清我的模样,而且我们走镖是会涂黄蜡改变相貌。” 他们走镖给银钱就会走,所以危险很大,自然会谨防一些。 “已经晚了。” 苏槿咬了咬下唇,解释道:“你受伤这事,镇上很多人都瞧见了,到时候来人一问便知晓。” “小叔,报官吧。” 这件事一旦暴露在了明面上,那人就算是再想杀人灭口也得掂量掂量。 闻言,苏峰才想到这里,脸立马黑沉了下来,过了半响否定道:“不成,你想到了,他们也能想到,指不定我们没到县城就死了。” 苏槿一想,脸色更加凝重了一些,半响后,脑子闪过一道灵光,意有所指道,“小叔,这年头刀伤感染死的人大有人在。” 苏峰“死”了,那人肯定会松懈,届时她再上县城报官。 随后她靠着苏峰的耳朵,说了几句话,苏峰的眸子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 “秦大夫,我儿怎么了?上午他都是好好的,这会怎么就昏死了?”苏强逮着秦大夫的袖子大哭喊道。 秦大夫也是一脸沉重,昨个他清理伤口时都还是好的,这会怎么就突然身体发热了起来。 随后他解开了苏峰身上的绷带,触及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明显的红肿了起来,他脸色蓦地一变。 他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伤口感染了。 情况有些棘手了。 他连忙翻出烈酒,递给旁边的苏强,“给他清洗伤口,我去开几副药。” 一行人折腾了第二天一早,情况却越来越糟糕,苏峰的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 秦大夫脸色很不好看,半响后,他收回了诊脉的手,视线扫过苏家人,叹了一句,“我也无能为力了,你们准备身后事吧。” 这句话是压倒苏强心里最后的一根稻草,他跟丢了魂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怎么会这样,我儿昨天早上都还在给我说要娶媳妇。” “大夫,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儿,我把家里的银钱都给你,我求求你了。” 一声又一声响亮的磕头声,微黄的烛光下苏强布满皱纹的额头染上了血印。 苏家其他人也“噗通”的跪了下来,哭着道:“大夫,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秦大夫瞧着眼睛也红了,轻叹了一声,“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许是不忍心看,他拿上了医药箱就走了。 苏强却一把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走,哭着哀求道:“大夫,我真的求求你了,再救救我儿,多少钱我也愿意拿,甚至我这条老命也可以给你。” “大夫,求求你了,只要我儿能醒,你让我做什么都成。”说到后面已经悲伤到泣不成声了。 “你们与其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跟他好好道个别,说说话。” 秦大夫叹了一声,趁众人愣神之际,提着医箱大步离开了。 片刻后,苏强身子佝偻,颤抖着走到苏峰面前,握着苏峰的手,苍白的老脸有些失控,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哀求道:“峰儿,你同爹吱一声,你告诉爹你没事。” “爹都想好了,等你醒了,就依你上那姑娘家提亲。” “然后花银钱再把屋子修葺一下,给你成亲用。” “爹都打算好了,一定要请村的人来吃席,看你成亲。” 说了一大堆的话,床上的男子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微弱的呼吸声都没了。 “峰儿!你别吓爹!” 苏强推了苏峰两下,依旧死气沉沉,蓦地两眼一黑,终是受不住的晕了过去。 “爹!” “爹。” 苏林、苏汉连忙扶住他。 顿时屋子乱成了一团。 苏槿、祁云清和李荷赶到时,就是副混乱的场面。 祁云清担忧的看了一眼旁边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的苏槿,他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哭吧。” 苏槿却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红着眼睛故作坚强的摇了摇头,“云清,去给小叔买口好棺材吧。” …… 一大早上客栈死了人,掌柜觉得晦气不已,破口大骂,催着他们赶快把人抬出去。 要将苏峰的“尸体”入棺时,苏强就醒了,死活不肯让他棺,抱着苏峰的尸体,哭吼道:“我儿没死,我儿他没死!” “你们都给老子滚!” 苏槿担心再扯下去,苏峰的身体受不住,强行让人拖着苏强,让苏峰入了棺。 抬着棺材快要出客栈时,陈吟儿跑了过来,看见棺材,身子晃了晃,声音透露着绝望,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说着声音拔高了一声,“我不信,他一定没死,他没死。” 她抱着棺材不让走,抬棺的几人都看向苏槿。 “吟儿姐,节哀顺变吧。”苏槿走过去拉住陈吟儿,随后示意他们抬棺走。 “不可能,他不可能死,他说过要娶我的。”陈吟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崩溃的抱头大哭,而后更是晕了过去。 苏槿眉心跳了跳,要不是知道陈吟儿清楚真相,她都信了。 …… 棺材到了苏家已经是下午了,村里人乍一听见苏峰去了,难免唏嘘了几声。 这人咋就说没就没了。 随后村子里的人基本都来苏家祭奠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云清,你不正经 () 等人都散了,天也快黑下来了。 “云清,去把门合上。”苏槿突然来了一句话。 祁云清了然的点了点头,快步将苏家的门关上。 随后就见苏槿使劲的推开了棺材盖,往里探了一下,担心道:“小叔,你还好吗?” 她莫名奇妙的一句话,原本啼哭的苏家人,都愣了一下。 下一秒,响起男子虚弱的声音,“还好。” 微弱的光线下,两只手扒在了棺材两边,随后一名男子坐起身,脸色苍白得不正常,黝黑的瞳孔有些渗人。 苏家人顿时脸色都变了,虽然是熟悉的人,但乍一看还是吓到了。 恐他们大喊,苏槿连忙提醒道:“别吼!不是诈尸!” 她为了让苏峰和死人瞧着无差别,专门替他上了些粉。 随后她看向祁云清道:“云清,扶小叔出来。” 靠着祁云清的掺扶,苏峰从棺材里走了出来。 这时,苏强反应过来,连忙就爬了起来,顶着张脏兮兮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峰,红着眼眶道:“儿啊?是你吗?” “是我,爹。”苏峰有些眼神闪过一丝愧疚。 “你再不醒,爹就想着晚上跟你一块去了。”苏强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异常沙哑。 “爹,对不起。” 苏峰伤势太重,就这么一会站不住了,身子慌了一下。 见状,苏槿连忙让祁云清扶着苏峰进了屋子躺着,紧接着同苏家人大概的交代了几句。 主屋沉默半响。 苏汉瞪着苏槿,不满嘀咕了一句,“干嘛不同我们说,害得老子当着那么多人的哭得稀里哗啦。” 苏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同你说了,你还会哭?” 苏汉被噎住了。 苏强此刻的关注点没在这里,骂道:“那些挨千刀的会不会又找上门来?” “只要不露馅,他们八成不会找上门。” 苏槿又道:“按理小叔七天后才“下葬”,这段时间你们千万不要泄露了,否则家都会有杀身之祸。” “明日一早我就去县城报官。” 不可能让苏峰隐姓埋名躲着过一辈子,而且就算苏峰躲着,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露馅。 这事必须得解决,不留后患。 “不成,你没有证据,突然报官会惊动那人,你也只会招祸上身。”苏峰蹙了蹙眉,不赞同道。 “我自有法子,小叔你要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同我说一遍,我才会更有把握去报官。”苏槿知道这事很危险,但是不解决,只会有更大的危险。 …… 苏槿和祁云清回到家里已经快到午夜了。 偏屋的油灯还点着,左右摇晃。 李荷听见声响立马提着油灯走了出来,她担忧的看了苏槿一眼,“槿儿,饿了吗,娘给你煮荷包蛋。” “娘,我不饿,这么晚了,你快去睡吧。”苏槿抿了抿唇,并不打算同李荷解释。 这些糟心阴暗的事情说了也只能让她白白担心,睡不好觉。 “你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娘去给你做。”李荷说完也没等苏槿说什么,就大步走进了厨房忙活。 一刻钟后 桌上的两碗荷包饭热气腾腾,苏槿心像被什么塞得鼓鼓的,半响后,抬头对着李荷道:“娘,谢谢你。” “傻孩子。” 李荷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又道:“快吃吧,吃了就去歇息,碗筷娘明早起来收拾。” 说要看了祁云清一眼,示意他好生安慰一下苏槿。 “吱呀”一声,门合上了。 祁云清将碗里的蛋挑了一个到她碗里,温声道:“趁热吃。” 苏槿的视线落在碗里的三个荷包蛋,眸子起了水雾,筷子在碗里动了几下,垂头道:“云清,我没办法不管小叔,所以对不起。” 对不起,将你和娘拖进了危险之中。 “对不起什么?” 见她抿着唇,祁云清眼神闪过一丝心疼,随后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了一声,又道:“再说对不起,晚上就有得你受。” 因他这句话,苏槿那些复杂的情绪一扫而空,随后脸颊慢慢爬上了红晕。 …… 县城,三生巷 大半月没开的铺子突然开了,木门落下了许些灰尘。 旁边卖包子的薛丁氏听见声响,一边替人装包子,一边扭头看了过来,顿时眸子一喜,“丫头,你们来了。” “是的,薛婶婶。”苏槿笑着接过话。 “吃了早饭没?来拿两个包子去吃。”薛丁氏连忙装了两个包子递给她。 苏槿摆了摆手拒绝,“薛婶婶,我们吃了。” 薛丁氏走过来硬塞给了她,热情道:“这会也不早了,肯定也消化了,拿着吃。” 苏槿推脱不掉,就接着下,“谢薛婶子。” “谢啥谢!”这时出声的是薛大平,他憨笑了一声。 苏槿打量了他几眼,笑着随意的问道:“薛大叔瞧着面色红润,最近可是有什么好事?” 另一半卖杂货的女掌柜贺李氏探了一个头,打趣道:“丫头,你薛婶子怀上了,你薛大叔能不高兴吗!” 苏槿愣了一秒,又笑了起来,“怪不得,我瞧着薛婶子变胖了一些。” 薛丁氏大概才三十出头,怀身孕也正常。 被她们打趣,薛丁氏微黄的脸颊泛起了红晕,但也没多不好意思,“你们也别笑我,改日你们也有了,看我不打趣你们一番才怪。” 贺李氏撇了撇嘴,笑着道:“我家那口子夜里睡得跟死猪一样,哪还会做那档子事情。” “我看你也只能打趣这丫头了。” 一时间他们的眸光都落到了苏槿身上,倒把苏槿闹了个大红脸。 几人笑成了一片。 进了铺子,苏槿脸上的红晕都没退下,她也不敢去看祁云清这会的神色。 “怎么了?” 祁云清弯下腰,扭头看着她,眼神带着浓浓的笑意,“害羞了?” “云清,你不正经!”苏槿脸色爆红,忍不住娇骂了一句。 男子低笑了两声,甚是欢愉,“为夫怎么不正经了?” 说着声音低了一些,带着一丝戏谑,“娘子想看的话,为夫晚上“做”给你看,好不好?” 温热的呼吸声喷在了侧脸上,苏槿的耳朵连同脖子都红了。 见状,祁云清又爽朗的低笑了几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润道:“到对面的茶楼待会,我打扫铺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码头的货是什么? () 最后两人一起打扫了铺子,进进出出好几次,铺子才打扫干净了。 午饭两人就在附近的面摊子解决了,之后就又开始了悠闲的坐等客人上门。 一下午的时间还是卖出去了两瓶。 黄昏时刻,两人把铺子关了,去寻客栈。 此刻青石板路上的行人没多少,两旁的铺子都开始关门了。 “云清,听说黄昏时刻的码头很漂亮,我们去瞧瞧?”苏槿挽着祁云清的胳膊,仰着俏丽的小脸道。 听苏峰说那日他们是在码头押的镖,私盐都能这么光明正大,肯定跟码头的东家脱不了干系。 虽然看一看不能有什么用,但走走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好。” 祁云清知道她想干什么,点了点头。 两人朝着码头方向处走。 码头这会正是下工的时候,来来往往皆是粗汉子,没什么看头,但两人还是围着码头慢悠悠的转了一圈。 一群汉子从他们身边走过,清晰听见他们的对话。 “今个领了二两银子,我们去杏柳楼爽一把怎么样?” “算了,我不去,我家那婆娘凶得很,上次被她逮住了,抓了我好几条印子。”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还被婆娘给管住了,真是没用,杏柳楼最近进了一批新姑娘,那身段真是没法说,那晚上我差点被折腾得下不床,太他娘的爽了。” “切!肯定是你那玩意不行!” “放你娘的狗屁!” 一群人慢慢走远了。 苏槿柳眉一蹙,这码头的工钱也太高了,高得有些不正常。 她和祁云清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带着疑虑。 两人再待了一会,就回到客栈了。 小二送来了热水后,祁云清便将门锁上了,拿过干帕放在热水中打湿,随后又微微拧干,转身替苏槿擦了擦脸。 “云清,你说这码头平日的货到底是什么?”她睁着眼睛望着他,颇有些诧异。 县城再繁华,工钱的价也不会如此高,而且听那几个汉子的话,他们应该是经常逛青楼。 青楼的花销可不小,只是码头帮工的人就如此富裕? “查案是衙门的事。” 祁云清的语气微微严厉了一些,又道:“来时你答应我了,只报官其余的什么都不掺和。 知道他是关心她,苏槿笑了笑,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又不是莽撞之人,能胆大到贩卖私盐的人,绝不是普通之辈,以她这种小角色去查,绝对活不过第二天。 如今只能靠着宋县令去查,而且在那人没有被抓时,他们绝对都不能暴露,否则一定会有杀身之祸。 …… 今日上午来买香水的人家多了一些,大概是昨日传开了,不过依旧没有苏槿要等的人。 眼看快到响午了,突然走进来一名夫人和两名丫鬟。 苏槿眼神划过一丝亮光,她站起身迎了过去,大方一笑,“夫人,可是想买什么味的香水?” 这人是宋县令的夫人,她之所以知道还是上次她来买香水后,祁云清私下告诉她的。 宋顾氏看了她一眼,面容和善,笑容满满,“雅菊。” 这香水好闻得紧,又不贵,前些日子囤了两瓶,被自家姑娘拿去了一瓶,她的那瓶用得都快见底了。 等开好了收据,苏槿看了一眼账簿,突然出声恭喜道:“夫人,恭喜您是今日第十位顾客,本铺将送一瓶特制的香水,这香水名为暗香,能促进夫妻感情。”说着推了一个盒子过去。 “有这么灵验?” 宋顾氏不太相信,但确实心动,随后抬手就想打开。 苏槿心里一紧,但面不改色阻止道:“夫人,这香水在白天打开易挥发,晚上使用的效果就不会太好,我建议晚上夫人再打开使用。” “至于效果如何,夫人晚上一用便知。” 闻言,宋顾氏手一顿,笑着道:“包上吧。” 随后她身旁的两个丫鬟各自买了一瓶香水。 等送走了她们,苏槿和祁云清对视了一眼。 这事要是不出岔子,大概就成了。 …… 夜色漆黑,宋府。 宋正廉从书房办完事回来,发现屋子的烛灯还亮着,宋顾氏正坐在梳妆台面前梳发。 他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还没睡?”说着就开始脱外衣。 “等老爷。” 宋顾氏想着等会的事,面颊有些臊红,随后从盒子中,拿出精致的小瓷瓶,往手上倒了一下,却没倒出香水,而是一张纸条。 她愣了一下,倒没有脑怒,伸手打开纸条,只有“木盒底。”三个字。 她又拿过盒子,将面上的细彩纸条拿来,下面是一张信封,她打开一看,半响后,脸色就变了。 夫人,事关重大,请原谅我们以这样的方式唐突你…… …… 看完整封信,宋顾氏手都在发颤。 “老爷,快过来。” “怎么了?” 宋正廉才刚坐上床,就听见她喊,便起身走了过来。 只见她递了一张信纸给他,起初他没在意,以为是什么书信。 大概的扫了一下,突然触及私盐、码头、杀人几个一眼,脸色一凝。 他连忙拿过信纸细细的看了起来,半响后,沉声问道:“谁给你的?” “卖香水的东家。” 宋顾氏心里一阵心惊,还好这香水没被她拿出去显摆。 宋正廉问道:“三生巷那个?” 那次的案子结了过后,他还专门派人去查了一下苏槿。 宋顾氏点了点头,“老爷,这事你看是真还是假?” “多半是真,否则她不会这样小心翼翼。” 宋正廉紧接着郑重的嘱咐了一声,“事关重大,除了你我知道绝不能让第三知晓,否则泄露出去会打草惊蛇,对我们还有那丫头都不利。” 这事不能光明正大的查,可暗地里他该派谁去查,这事用人不对,那可就麻烦了。 紧接着他又道:“你想办法带句话给那丫头,让她不要着急,这事已经着手查了。” 这丫头竟然如此相信他,难道就不怕他也参与了? 宋顾氏也不是那种不知事的无知妇人,自然能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便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章他不爱吃 () 辰时正是三生巷最热闹的时候,叫卖声嘈杂,人来人往。 苏槿正托着脑袋看祁云清写字,突然传来一道妇人不善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昨日没来得及细看这瓷瓶,拿回家才发现瓷瓶口是坏的,你们怎么做生意的?” 宋顾氏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神情十分不悦,随后一手拿过丫鬟手中的盒子,大力的甩到了柜台上。 苏槿连忙起身弯腰赔不是,“夫人,别怒,我且看看,要是真有这事,立马给夫人换一瓶。” 随后打开盒子,拿出瓷瓶看了一眼,瓶口有一个大缺口。 她顿时抱歉的看了宋顾氏一眼,“不好意思,夫人,我这就给你换一瓶。” 宋顾氏面色缓和了一些,但语气还是不太好,“别有下次,否则这铺子我再也不来了!” “这是我的疏忽,没检查就拿给夫人了,这样吧,我再赔偿夫人一瓶,以表歉意,还请夫人见谅。” 苏槿拿了两个盒子放到柜台,当着她的面检查了一面,最后合上了盖子递给了她身边的丫鬟。 “下次可得注意了!不是什么人都像我好说话。” 宋顾氏摆着夫人的架子丢下这句话,就带着丫鬟走了。 她们刚走,薛丁氏就从门口走了进来,神情担忧道:“丫头,没事吧?” 苏槿抬起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瓶子缺了个口子。” 薛丁氏松了一口气,随后语气不满道:“瓶子缺了个口子好好说不就成了,非把阵仗搞这么大,不知道还以为犯事了,果然这些贵妇夫人们都不好伺候。” “丫头,你自己平时还是小心一些,免得又惹了这些夫人不快。” “谢薛婶婶担心。”苏槿笑着点了点头。 “没什么好谢,既然你们没事,我就去忙了。” 等薛丁氏走了,苏槿唇角染上了许些笑意。 看来宋正廉已经知道这事了,刚才宋顾氏最后那句话是在提醒她小心行事,切勿莽撞。 她这心头的大石头也算落了些。 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谁也没有注意到混迹在其中的两个诡异之人。 再过了一会,祁云清抄完了最后一行字,放下了毛笔,扭头看着她,“想吃什么?” 苏槿托着头想了一下,“听说八里巷开了一家羊肉粉,要不去试试?” 他们如今只需要等结果了,其余的不该管,也不能管。 “好。” 祁云清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领。 随后苏槿同隔壁的薛丁氏说了一声,就跟祁云清往八里巷去了。 八里巷稍微有些偏,人却比三生巷多了一倍。 这里卖吃食的居多,飘香四溢。 到了羊肉粉铺子,两人寻了一处桌子坐下。 等羊肉粉上来了,祁云清抬起筷子就将碗里的三片羊肉夹给了她。 “云清,我有。” 苏槿想夹回去,祁云清却出声阻止道:“我不爱吃。” 他哪不是不爱吃,是想留给她吃。 苏槿抿了抿唇,抬起筷子夹了两片羊肉递到他嘴边。 对上她澄澈的杏眸,祁云清眼神闪过一丝无奈,但眉间却是柔意,最后还是着着她的筷子吃下了。 没一会就吃完了羊肉粉,两人再坐了一会才起身走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好!!” “好!” 嘈杂声伴随着拍掌起哄的声音。 苏槿看了过去,是一群耍杂技的,男子手拿竹竿,竹竿大约有两米高,女子单脚站在竹竿之上。 她一时觉得新奇,想着也没啥事,就拉着祁云清站在一旁观看。 没过一会,突然身后不知从那涌出一波人,硬将两人挤开了。 祁云清下意识抓她都没能抓住她,顿时喊道:“槿儿!”语气带着明显的着急。 “云清,我没事。” 苏槿在一群汉子中身子完遮挡了,她连忙回了一句。 随后就想往后退出去,突然一只大手勒住了她的腰,没等她有所反应,又伸出一只手捂上了她的嘴巴。 她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杏眸睁大,“呜呜”两声。 云清! 嘈杂的声音中,夹着祁云清着急的声音,“槿儿,槿儿!你在哪?” 祁云清被人群越挤越远,刚才还能看见苏槿浅黄色的身影,这会已经完瞧不见了。 “槿儿!槿儿!苏槿!” 依旧没人回应,他心猛得一沉。 这边的苏槿慌了几秒就镇定下来了,脚暗自使劲,没一会鞋子掉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一个手砍刀下来,她便昏死了过去。 “快,把她丢缸里!”不知是谁低吼了一声。 没过一会一名汉子推着缸子朝后面走了。 这时人群松动了,祁云清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扫了一圈,瞧没发现苏槿,心沉了又沉。 他顾不得思考什么,大手逮着刚才挤着他的其中一人的领子,阴蛰道:“说,她在哪?” “什么她?”那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但瞳孔明显缩了一下。 “不说是吧?” 祁云清眸子微眯,对着他就是一脚,明明一副文弱的模样硬是将壮实的汉子踢出了一米远。 众人被这一变故,吓懵了,随即往后散开了一些,其中有一群人互看了一眼,连忙往后撒腿就跑。 那汉子被踹得胸口发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喉咙便被人锁住了。 “她在哪!” 对上男子赤红的眸子,大汉感受到一丝恐惧。 “说!” 脖子上的大手又收紧了一些,他毫不怀疑这人想掐死他。 他艰难的发声:“我…………说……” 这边,一间破旧的草屋 衣裳的撕裂声响起,就是这股大力让昏睡的女子醒了。 模糊之间对上两张的陌生的汉子面孔,她顿时就清醒了,下意识抬脚对着扯她衣裳的男子就是狠狠地一下。 那汉子措不及防,被她一脚踹得往后退两步。 那汉子捂着发疼的胸口,神色气恼,上前就狠狠拽着这苏槿的手臂,然后甩了她一个耳光,啐了一口,“臭娘们!” 这股力直接将苏槿打倒在地,没多时,她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她的头脑蓦地昏沉,很快她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些。 第一百四十一章我要你以活着为先 () 她余光扫了一眼屋子,最后落在了桌子上的油灯上。 几秒后,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抬头看向两人,淡淡道:“那人给多少银钱?我给双倍。”语气丝毫没有刚才的慌乱。 说话间她打量了两人几眼,一人是独眼,另一人脸上有刀疤,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两名壮汉对视了一眼,放声粗笑了两下。 那名独眼猥琐的回答道:“那可不行,江湖规矩,你安安分分的让我们爽一把,等会就放了你。” 他语气徒然阴狠,“要不然老子就掐死你。” 他上前几步,一手钳住她的下巴,打量了一番,啧啧了两声,又道:“这张脸长得可真水灵,也不知身体是不是也这样?” 苏槿强迫自己忍住这股恶心,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住,同时喉咙紧张的滚动了一下。 但她神情依旧镇定,冷冷的吐出一句话,“于庞海派你们来的吧。”语气是肯定不是否认。 这不可能是杀苏峰的那群人,否则就不会这样大大费周章的凌辱她。 而她在县城有过节的只有于庞海,所以很好猜测。 独眼和刀疤一愣,但很快又猖狂的笑了两声,独眼凑近她,一股酒臭的气息喷了出来,“你猜到也无妨,等下老子们“干”死你。” “哈哈哈哈……” 紧接着也不跟她废话了,擒住她的双手,便将她压在身下,大手开始扯着她衣裳。 锁骨明显一凉,苏槿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随后快准狠的对着他的腿间顶了一膝盖。 独眼立马疼得脸色都变了,倒在一旁,缩卷成一团,“哎哟”的痛呼了好几声。 苏槿连忙起身,一手抓过糠壳枕头,对着不远处的刀疤脸甩去。 刀疤脸躲避不及,被砸了个正着,鼻梁一疼,“艹,臭娘们!” 就趁这时,苏槿猛的往门口跑。 刀疤脸反应也快,立马挡在门口,恶狠狠道:“臭娘们,还想逃哪去!看老子不弄死你!” 苏槿神色一凝,身子慢慢的往后桌子的方向挪,直到身子抵着了桌子。 她心里才松了一口气,随后神色慌张望着刀疤脸,语气颤抖道:“你们要怎么才肯放过我?” 无人瞧见,她纤长的睫毛遮挡之下却是一片冷冽。 刀疤脸恶狠狠道:“你这臭娘们,伤了老子兄弟,还想老子放过你,呸,做梦!” 说着大步朝她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抵在了桌子上,“撕啦”一声,外衣滑落在地上。 苏槿挣扎着,红着眼睛喊道:“不要,放过我……”右手却抓住了桌上的油灯盏。 这时,独眼瞧见后,大喊了一声:“痞三,小心,这死娘们拿了灯盏。” 话已经迟了,苏槿手中的灯盏已经狠狠地砸向了刀疤脸的脑袋。 她听见痞三两个字也微愣了一下,这运气算好还是算坏? 顿时刀疤脸身子大幅度晃了两下,紧接着“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脑袋流出一股鲜血。 也不知是死是活。 见独眼冲了过来,苏槿连忙将灯盏朝扔了过去,独眼连忙闪躲,苏槿趁这个机会,猛的往屋子外面冲。 谁知院门被一口沉重的石缸抵住了,她心猛的一沉。 转头看向冲出来的独眼,往墙角挪了挪,心里沉思该怎么逃过这劫。 “臭婆娘跑啊!怎么不跑了!” 独眼这时候完没有那些旖旎的心思,只想掐死这臭婆娘。 但着了这婆娘两次道,他一时也不敢靠过去。 两人僵持了有一会,独眼确定她没辙了,才一步步逼近,苏槿再往后挪了挪已经无路可逃了。 独眼狠笑的几声,一把扯过她的头发,“臭婆娘!”说着另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下一秒,胸膛一阵刺痛,他蓦地松开了手,低头瞥见插在胸口那根银簪,顿时气恼,“臭婆娘!” 只是还没有下一步动作,苏槿捡起地上的石头猛的拍上他的头。 独眼当场“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于此同时,突然传来“嘭”的一声,门破开了。 祁云清瞥见苏槿红肿着半边脸,她身上的衣裳松松垮垮,都能瞧见最里面红色肚兜,不难想象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祁云清神情蓦地染上阴蛰,直接越过石缸进了院子,随即立马脱下外衣套在苏槿身上,完掩盖住。 熟悉的男子气息,苏槿紧绷的心徒然松了下来,“云清,痞三在屋里。”随后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垂暮了。 入目一片漆黑,她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摸了一下,触及旁边温暖的身子,她靠了靠,心里没由来的一股安心。 “醒了?”男子温润夹着一丝磁性的声音。 “嗯。” “起来用些饭再睡,好吗?” “好。” 没过一会,屋子的蜡烛点燃了。 祁云清扶着苏槿坐起身后,苏槿笑了笑,“云清,我没事。” 其实她现在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要不是那两汉子对她没防备,她可能没这么容易活着。 不过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祁云清,问道:“云清,痞三还活着吗?” “还活着,宋县令差人带走了,不过将消息封锁了,私盐的事应该不出几日就会有线索了。” 祁云清的视线落在了她红肿的脸颊上,眼里染上冷冽,但很快褪去了,“以后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他不敢想,如果那两人是要苏槿的命…… 他低哑着声音又道:“我要你以活着为先。” 贞洁那是世人的衡量,不是他的,他只要苏槿活着。 不知是不是苏槿的错觉,她瞧着祁云清轻颤的睫毛,似乎他在害怕。 她抬手握住他的手,转移话题道:“云清,我饿了。” “好,你躺一会,我让小二送饭上来。” 祁云清只在门口喊了一声小二,让他送饭菜上来。 等饭菜上来时,苏槿已经又睡了过去,她素净红肿的小脸带着疲倦,眉间轻轻皱起,似乎睡得并不安心。 祁云清眼里闪过心疼,轻步走了过去,将她轻轻的揽在怀里,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背。 女子微微蹙起的眉头,渐渐松开了,甚至往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就睡熟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小相公 () 宋正廉的办案能力,比两人猜测得还要快。 次日下午。 “丫头,不得了了,码头被抄了,说是私盐接头点!”薛丁氏急吼吼的从铺子外走了进来,脸上皆是惊色。 下一秒,她瞧见苏槿脸上戴的白色面巾,连忙关心一句道:“脸咋了?” “没事,只是长疹子了。” 苏槿将手从祁云清手里抽了出了来,随后装作不知,惊讶了一下,“私盐?” 见薛丁氏点了头,紧接着她又道:“私盐可是要诛九族的啊?谁这么胆子大?” “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今日好几个员外家都被抓了。” 说着薛丁氏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其中都还有宋县令的亲戚,也一并抓了。” 苏槿和祁云清对视了一眼,苏槿问道:“那宋县令不会有事啦?” “难说,这事闹得很大,听说府城的知府大人要亲自来审问这案子,好像在明日午时三刻升堂。” 薛丁氏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些丧天良的屎壳郎,怪不得这几年的盐价涨了好多,我还担心以后都吃不起盐呢。” “婶婶可别生气,小心气着身子。”苏槿安抚道。 这事既然知府大人要管,证明要不了多久京城那位也会知道,就算有人想瞒也瞒不住了。 只是宋正廉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如果真受到牵连,她这心也过意不去。 等薛丁氏走了,祁云清瞥着她微凝的杏眸,拉着她又坐下了,低沉解释道:“不知者无罪,他很快就会升迁了。” 当今圣上不是糊涂之人,何况私盐被查,最大的受益者是圣上,这事怎么看都不会连累宋正廉,可能还会得一句大义灭亲的夸奖。 只怕是宋正廉的官运来了。 苏槿还是不放心,在第二日正午三刻时跟着薛丁氏几名妇人去了衙门口,此时的衙门口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不过靠着薛丁氏几名妇人硬是挤出了进去。 祁云清一路护着苏槿,也跟着妇人们挤了进去,整个前面只有他一个男人,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他神色依旧淡淡,双手将苏槿圈在怀中,谨防旁人磕着碰着了。 “我说小相公,你长这么高,跟我们这些妇人家挤什么挤啊?在后面一样瞧得见。”后面有个妇人被他遮挡完了,不满意歪着头道。 祁云清微转头,歉意回了一声,温润有礼貌,“家妻在此,还请见谅。”说着将身子微微弯了一些。 这小相公唇红齿白,长得好生清秀俊逸, 那妇人脸色顿时就变了,咧着嘴巴,摆了摆手,“没事,没事。”瞧着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羞涩的意味。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方便。 苏槿眸子弯弯,像极了月牙,忍不住低笑了两声,随后隔着一层面纱,促狭道:“小相公。” 女子的声音柔中带娇,如穿堂风拂过心间,酥酥软软。 回应她的是男子带着刻意抑制的低沉,“嗯?” 与此同时,她腰间多了一双大手,轻轻捏了一下,似乎在警告她。 这时,宋正廉着一身官服和另一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先后进了公堂。 宋正廉依旧坐在最上方,另一人就落在了左边单设的一张桌椅上,似乎只是听审。 苏槿心就安了,云清还真是猜对了。 开始升堂了,两旁的衙役手中的杀威棒发出均匀有力的“咚咚咚”声,同时嘴里还喊着,“威~武~” 紧接着宋正廉敲了敲案板,沉声道:“带犯人上堂!” 随后衙役带着镣铐穿着囚服的人走了进来,已经是准犯人的样子了。 看来这次公堂只是走过场了。 果然,接着来宋正廉问什么,犯人就答什么,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没一会案子就结了。 男者无论大小数充军,家眷流放边疆。 只是苏槿却没瞧见于庞海,心里还有疑惑,难道他与此事没有关系? 两人准备离开,一名衙役喊住了祁云清和苏槿:“大人有令,让二位去内堂一趟。” 苏槿迟疑了一点,还是点了点头。 衙役带着两人进了衙门内堂之中,然后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内堂之中只有宋正廉和那名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草民参见知府大人,县令大人。” “民女参见知府大人,县令大人” 两人规矩的行了个礼。 “免了吧。” 姜良德示意他们起身,然后看向苏槿,语气不怒自威,但已是和蔼,“你就是那个有功的丫头?” 苏槿隔着面纱浅笑了一下,“知府大人说笑了,这事跟民女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私盐一事靠两位大人劳心劳力才得以破案。” 这种好事落在宋县令的头上就是好事,落在她身上就是催命符。 这事明着是解决了,但除了青县定有其他的地方,而且私盐这事铁定和京城的某一位或者某几位有关系。 宋正廉对着姜良德笑了一下,打趣道:“我说这丫头肯定会否认,你还不信。” “看来聪慧着。”姜良德回笑了一下。 紧接着宋正廉又道:“不管你怎么否认这事得记你一功,说吧,想要些什么赏赐,知府大人尽量满足你。”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抠门。”姜良德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这事与民女无关,县令大人就不要打趣民女了,民女惶恐。” 苏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磕在地上,一副避恐不及的模样。 宋正廉和姜良言对视了一眼,姜良言摇了摇头,沉声道:“罢了,本官就保你与这事无关。” 这丫头玲珑心,按别人早就巴巴的说出来领赏了。 “谢知府大人。” 苏槿心里松了一口气,又站起了身。 宋正廉瞧着她的面纱想起了一件事,沉声道:“于庞海劫持你这事,我已经着手派人去捉他归案了。” 说着他忍不住多看了苏槿两眼,他听大夫说两汉子的命根子已被碾烂。 这丫头瞧着温婉可人的样子,没想到下起手来毫不含糊。 “于庞海与私盐一事没有关系?”苏槿没注意到他怪异的眸光,疑惑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等我有了喜事 () 闻言,宋正廉收回眸光,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有,只是于庞海运气“好”,托人刚好托在了痞三上。” 紧接着他又道:“你用不着怕于庞海,这事本官自会为你做主,他买凶行不轨之事,证据确凿,虽未遂,但罪一样不可赦,到时我将于庞海同他们一同发配边疆。” 得了他的保证,苏槿心里就安了许多。 等两人走后,宋正廉眉毛挑了挑,故作玄虚道:“有没有瞧着那书生眼熟?” “谁?” 姜良言扭过头看着他。 “当年我们一同殿试的人。”宋正廉端过一旁的茶抿了一口。 上次他便觉得眼熟,托人去打探那丫头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一下祁云清。 姜良言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眸子呈现震惊,难以置信道:“他?” “**不离十。”宋正廉点了点头。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欺君又何妨?以那人现在的地位,当今圣上知道了也不过是罚罚俸禄,这事你我就当平日扯家常,说说就过了。” 两人瞧着在这地方官职很大,但去京城啥也不是,更不要提在那人面前。 此事难做主。 …… 听两人又要回村,薛丁氏有些不解,“咋生意没做几天就回村了呢,我瞧着这几天你们生意挺好的啊。” 苏槿笑了笑,“娘一人在家,我和云清不放心,这几日也卖了些银钱,够用上一段时间了。 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银锁递给薛丁氏,“婶婶怀了身子,我也不知送什么好,便找人打了一把长命锁。” “这个使不得!”薛丁氏看了一眼,连忙摆了摆手。 这银锁少说也值半两银钱,实在太贵重了。 “婶婶,拿着吧,这锁儿是我和云清的一点小心意。”苏槿硬塞给她。 见薛丁氏还准备说什么,她又道:“婶婶放心,等我有了喜事,婶婶的礼是跑不掉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开玩笑意味。 闻言,薛丁氏忍不住失笑几声,叹了一口气,打趣道,“你这丫头真讨人喜欢,我都恨不得讨你回家做儿媳妇了。” 她心里扪清楚,凭自家儿子的德行配不上这丫头。 这时,祁云清神情认真的插了一句话,“不成!” 逗得苏槿和薛丁氏互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 已是黑夜。 李荷正同苏赵氏做着绣活,扯着一些家常话。 院子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以及女子温婉的声音,“娘,我们回来了。” “来了。” 李荷眸子蓦地欣喜,连忙丢下手中活,快步走出去打开了门。 苏赵氏也放下了绣活,站起身走了出来。 屋里的灯光透露了出来,清晰可见女子脸上的面纱,李荷心一紧,“槿儿,脸怎么了?” “娘,没事,只是生了疹子。”苏槿柔声道。 估计是脸太嫩了,手指的青痕还很明显,擦了药也没见消多少。 “娘看看严重不。”李荷伸手就想来掀。 苏槿不准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故作难为情道:“娘,太丑了。” 李荷觉得好笑,“你这孩子,娘怎么会嫌你丑。”不过也没再伸手掀她的面纱了。 说着几人进了屋子。 等两人喝了碗热茶,苏赵氏忍不住问了一句,“槿儿,怎么样?解决了吗?” “差不多解决了,贩卖私盐的被抓了。”苏槿放下碗道。 闻言,苏赵氏面色心里一扫之前的担心,“真的吗?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紧接着苏槿问了一句,“小叔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好着呢,公爹买了二十几只鸡,天天炖着给小叔子养伤。” “那就好。” 苏强对苏峰好得真的没话可说,要不是苏林和苏汉跟苏强还是有几分像,她就要怀疑是不是苏强捡来的。 几人再聊了一会,苏赵氏心急想回去告诉苏家人,便起身要走。 “云清,你送二婶回去。” 苏槿想着她要回去给苏家人报个信,也没有挽留她。 “不用,不用,就这两步路不会出什么事情。” 苏赵氏不等几人回答,提起绣活篮子就消失在黑夜中了。 随后祁云清去了厨房烧水洗漱,李荷和苏槿待在屋子里。 李荷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道:“槿儿,娘想起屋里还有药膏,娘去拿来给你擦擦。” 没等苏槿回答就急急出了屋子,没一会拿着药膏走了进来。 苏槿拒绝道:“娘,不用,我回来时擦过药膏了。” “多擦几次好得快,娘以前也长过疹子。”李荷笑着道。 “那我等一下擦,等洗了脸再擦。” 见她一直拒绝,李荷心里怀疑更大了,她语气严肃了许多,“槿儿,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娘?” 说着没等苏槿有所反应,就掀开了她的面纱,第一眼就瞧见了青紫的手印,顿时面色一变,“槿儿,谁打的?” 见状也隐瞒不下去,她就将那事同李荷说了,不过只挑了一些轻的说。 “那些畜生!怎么不让雷劈死!” 李荷眼眶都红了,心疼的看着苏槿,“还疼不疼?” “不疼了,娘。”苏槿笑着安抚道。 …… 鸡鸣声划破了村子的宁静。 苏槿早早的起了床,不过祁云清和李荷比她还要先起,此刻祁云清正在厨房烧饭,李荷在院子折菜。 她将头发挽上后,走到李荷旁边,同她一起折菜。 “槿儿,放着,这菜冰手,你回屋再躺会,饭好了娘再喊你。” 李荷拿过她手里的菜,不让她折。 苏槿鼻子有些发酸,眸子起了水雾,随即她垂下眼睑,“娘,我已经没啥事了。” 只有在这里她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听娘的话,要不就去厨房坐着烤火。” 耐不住李荷的催促,苏槿只好去了厨房。 饭后,苏赵氏给她送了一瓶药膏来,顺便说了一句苏峰寻她有事,让她等会抽空去一趟。 苏槿想了想,收拾了一下便去了。 苏家 苏峰躺在床上,苏槿站在旁边,还有苏溪和苏樱两个孩子围着,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这时,苏峰开口道:“小樱,小溪,你们出去玩,小叔有事同你们阿姐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又有了野男人 () 闻言,苏溪和苏樱看了一眼他,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走了出去。 “脸看了大夫没?”苏峰盯着苏槿的面纱道。 “看了,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 苏峰也没有起疑,之后问了苏槿私盐之事的具体情况后,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 他沉声道:“这事多亏了你。” “小叔这话说得槿儿不太高兴,倘若是我遇事了,我相信小叔也不会袖手旁观。” 苏槿的柳眉一蹙,语气有些低,似乎有些生气。 闻言,苏峰沉默了一会,过了半响,转移话题,语气轻快了许些:“过些天我要上陈家提亲,该备些什么?” 苏槿脸色又恢复了如常,知道他不是真的想问她,但还是笑着回了一句,“云清当时提的是红布、鸡之类这些。” 之后两人扯了一会家常,苏槿见他眉间有了倦意,就起身出屋子了。 在要出院子的时候,苏贾氏喊住了她,随后大步跑过来,“槿儿,等等。” 紧接着塞了她一包沉甸甸的东东西,又道:“这里面是十几个鸡蛋和两三斤熏肉,你带回去吃。” “阿奶,我不要,你快拿回去。”苏槿以为她是私自给的,摇头拒绝。 苏贾氏瞥着主屋,小声解释道:“这些东西是你阿爷让我给你的。” 家里的鸡蛋有多少个,苏强心里都清楚,旁人要是敢拿铁定少不了一顿打。 闻言,苏槿诧异了一下,寻着她的视线看向了主屋,正好对上苏强那张冷绷的老脸。 下一秒,就见苏强背着手走开了,莫名感觉他有种被人发现的紧张。 这苏强还知道感恩,看来也不算太坏。 苏槿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谢了。”随后拿着那包东西走了。 …… 小祁家 院子晾衣裳的李荷,见她手里拿着包袱,随意的问了一句,“槿儿,拿的什么?” “阿奶给的鸡蛋,娘午饭蒸蛋来吃吧。” “好。” 苏槿将东西放在了厨房,往主屋看了一眼,空无一人,又道:“娘,云清了?” “云清刚去山上砍木头了,说是天冷了要给鸡仔搭个窝。”李荷抖了抖手中的衣裳。 苏槿点了点头,想着这会也没事,不如去山上捡蘑菇,“娘,一起去山上捡蘑菇?” “刚才你杨家婶婶说等会要来找我做绣活。” 李荷神情犹豫一下,又道:“要不娘去给你杨家婶婶说一声。” “不用了,娘。”苏槿笑了笑,拿着背篓就出了门。 她上山之后往里又走了一些,先喊了几声云清,没人应,她便没再喊了,拿着棍子在树下树叶覆盖的地方寻找蘑菇。 天气冷了,蘑菇比刚来时难找了一些,但仔细找找还是能炒一碗。 许是动作幅度太大了,脸上的面纱松落了下来,刚准备弯腰去见,就听见一群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传来一道熟悉的妇人声,“槿丫头,你也来捡蘑菇啊?” 牛冯氏看清她的侧脸,声音就弱了下来,与同行的几位妇人相互看了一眼。 这是挨打了? 苏槿淡定的“嗯”了声,随后上前几步将面纱重挂回脸上。 这时,祁云清扛着一根树木从后面走了过来,打量了苏槿几眼,沉声道:“上山怎么不多穿一些?” 山里的气温比村子的气温低上很多。 紧接着祁云清将肩头上的树木丢在地上,将外衣脱了下来,抖了抖,披在她身上,沉声道:“衣裳有点脏,将就一下。” 瞧着两口子走了,身后牛冯氏叹了一句,“这两口子感情真好。” 前些日子她瞧见好几次中午都是祁云清在做饭,可以说村子里没几个男人会这样体贴媳妇。 “好什么啊,没瞧见槿丫头脸上的巴掌印?”出声反驳是贺家二房的媳妇。 在村子是出了名的见不得人好。 一行其他人也知道她这个德行,就笑了笑没跟她争执。 这事不知从谁嘴里传了出去,越传越凶,把苏峰诈尸的八卦都给压了不少。 这日眼看快到正午,河边的妇人三三两两,端盆回家。 “你知道吗?祁云清打人。” “听说了,听说了,瞧着平日温温柔柔,原来背地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不是吗!把苏槿的脸都打烂了,都流血了。” “得亏没把闺女嫁给他,不然我还不得心疼死我闺女!” “你们怎么就不想想苏槿做了什么。” “什么?” “我知道了,会不会又是有了野男人?” “谁知道呢,不过你看苏槿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天天跟着西山的那些大老爷们混在一起,没点那啥,谁信啊?” 苏强抗着锄头回家,恰巧碰见这一群妇人,路过听见了一两句,他想也没想,绷着老脸呵斥道,“吃饱了没事干,瞎几把扯,有这心思,还不如滚回家吹吹自己的稀饭!” 他心里头听见那些话就有些不是滋味,至于怎么有些不是滋味,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群妇人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许是背后说人事非被抓包了,一群人也不敢反驳,快步离开了。 …… 苏峰算是最晚得知,还是苏赵氏同苏贾氏在厨房里压低声音聊了一两句,被他听见了,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当即脸色黑沉。 紧接着他撑着身子就想下床,苏贾氏拦着不让,“峰儿,你伤还没好,快躺着。” 这事她和苏赵氏也是早晨去山上打猪草,听见有几个妇人再说闲话,才知道这事。 “娘,我没事了。”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苏峰已经勉强能够下地了,不过久走还是不行。 苏强回来就瞧见他出屋子,脸色一变,连忙丢了锄头,走过去帮扶过去,“峰儿,快回屋待着。” “我去一趟小祁家。”苏峰沉声道。 一听这话,苏强就知道所为何事了,急道:“你回屋待着,爹帮你去一趟小祁家。” 随后绷着脸对着苏贾氏道:“老婆子,你去把苏汉那两口子喊过来,让他们跟我一起去小祁家。” 他才不是为了那个臭丫头,而是苏汉两口子求他去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脑子被驴踢了 () 苏贾氏去隔壁喊时,苏汉刚干活回来躺着,苏宁氏则在厨房炒菜,随后两人跟着苏贾氏去了主屋。 得知是怎么一回事,苏汉撇了撇嘴巴,一脸不信,随即啐了一口口水,“胡说八道,我看那臭小子紧张那臭丫头生紧,怎么可能打她?” “就算是打了,凭那个臭丫头还不得还手!总之谁吃亏那丫头也不会吃亏!”说完就准备回屋歇息了。 他扯了一上午的草,腰酸得不行了。 “混账东西,给老子站住,自己家的闺女不关心,你算什么老子?”苏强想也没想,脱口就呵斥了一声。 闻言苏汉难以置信的望着苏强,一副见鬼的模样,“爹,你脑子不会被驴踢了吧?” 啥时候他老子还关心过那死丫头。 可不就是被驴踢了吗? 苏强老脸沉了沉,脸色难看了许多,抬手就直接给了他一大耳光子,怒道:“老子看你才被驴踢了,少废话,赶紧跟老子去一趟小祁家。” 挨了一巴掌,苏汉就老实多了,也不敢再说什么话了。 苏家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小祁家去了,在院子里喂鸡的李荷乍一瞧见,还被吓了一跳,哆嗦道:“苏大叔你们怎么来了?” 苏强绷着一张老脸,沉着声音道:“我听村子里的人说,祁云清打了苏槿。” 闻言,李荷愣了一下,随后慌忙解释,“苏大叔,误会……” 想到什么她便忍住了,那些话她不能说,否则会坏了苏槿的名声。 这时,祁云清和苏槿走了出来。 刚才苏强的话,两人都听见了。 苏槿心里一时复杂得很,这苏强突然的转变,她还有些不习惯。 而苏家人都盯着苏槿还没消下去的青痕,反应不一。 苏强气愤,苏贾氏、苏赵氏苏宁氏心疼。 苏汉诧异砸吧砸吧嘴,“你这臭丫头,还真是被人打了啊?”语气竟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 总算有人治这臭丫头了,连老子都敢打,教训一下也好。 不过这心里总有点不得劲! “啪”的一声,他又挨了苏强一下,顿时吃痛了一声,不满道:“爹,你干嘛!” 苏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声,“给老子闭嘴。” 随后他绷着脸盯着祁云清,摆出一副长辈严肃的模样,“这丫头当初虽然是被你家买进的门,但怎么也是我苏家的人,你们合着欺她没有娘家人?” “这事你们怎么着都要给我苏家一个说法,否则我苏家人也不是好惹的。” 他恶狠狠的模样还有几分唬人。 “不关云清的事。” 苏槿柳眉蹙了蹙,又道:“你们不要听村子里的人胡说八道,是我不小心磕着了。” 如今掌印已经消了许多只剩一条青紫印比较深,旁人也看不出是什么掌印。 至于村子的八卦,她多多少少听见了一些,心里已有了法子解决。 “你这丫头不要怕,有什么委屈就说。”苏强只当她不好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这臭丫头平日在苏家耀武扬威的模样,一在夫家就成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没出息! 李荷暗自拉了拉祁云清,示意他快点几句话。 祁云清抿了抿,半响后并没有开口解释,“这事是我不对。” 原本就是他没护好苏槿。 苏强不知其中的内情,听他这话,以为是承认了,那副常年不讲理的模样立马摆露了出来,“人都打了,你才知道你不对?” “老子打你一巴掌,再跟你道个歉,你脸厚实就不疼了?” “呸!” 说着啐了一口口水。 这事虽然知道苏强是为了她找场子来了,但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骂祁云清,苏槿脸色沉了沉,“我说了这事跟云清没关系,他从来不曾对我动手,吃穿用度都是先紧着我。” 她可以受委屈,但云清不可以。 紧接着她的语气软了几分道:“我知道这事你们是为我好,但是云清是我丈夫,日后这种不入耳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末了还郑重的来了一句,“云清他对我很好。” 男子深邃温柔的眸光中,倒映着女子严肃认真的侧脸,似乎像是在澄清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 他唇角浮现了许些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闻言,苏汉撇了撇嘴忍不住出声道:“我就说嘛,这臭丫头怎么会被人打。” 苏槿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随后又看着苏强他们道:“留下来用个饭,正好云清买了鱼回来。” “好好好。”苏汉欣喜点了点头。 这丫头做的饭菜老香了,吃过一次还想吃。 明明好心来给她撑腰,却被她说了一通,苏强拉不下脸,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随后转身踹了苏汉一脚,将气发在他身上,“老子是短你吃了不成!回家!”说完气冲冲的出了小祁家。 苏贾氏担忧的看了苏槿一眼,跟着走了出去。 苏宁氏走在了最后,犹豫了一会又道:“煮个鸡蛋在脸上滚一下,会好得快些。” 没等苏槿回答,她就慌忙的走了。 瞧不见人了,李荷才松了一口气,“槿儿,等会你跟云清带些东西,上门给你阿爷陪个不是。” 对于苏强为苏槿做主也感到高兴,如果一家人能够和和睦睦,再好不过了。 苏槿点了点头,“等会做的鱼,我端一些去苏家。” 对于苏强她这会心思有些复杂,说起来他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 两刻钟后 苏槿盛了一钵酸辣鱼,用干净的布搭在上面,“云清,娘,我去苏家了。” “好。” 李荷从灶台抬起头,随后冲着院子里搭棚的祁云清道:“云清,你跟槿儿一起去,顺便把屋子里的酒带些去。” “娘,不用了,那酒还是留着年节招待人吧,云清也不用跟着我去,我一会就回来。” 一时半会,她还是做不到心里不膈应。 李荷唇张了张,但没说什么就见祁云清点了点头,他温声道:“看着路,早些回来。” 苏槿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端着鱼就出去了。 望着她背影消失在眼前,李荷才收回视线,然后看向祁云清,语重心长道:“云清,娘知道你不喜苏家人,但那也是槿儿的亲人,你别让槿儿为难。” 第一百四十六章他爹疯了 () “我不会让她为难。”祁云清头也没抬,拿起木块往土里敲打。 苏槿虽然没说,但他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她一向心里有主意,这些家事用不着他们担心。 “那就好,快洗手用饭吧。”李荷以为他这是应了,随后走进了厨房端了一盆温水出来。 …… 这边 苏家人正在堂屋用饭,气氛安静,苏溪瞥了瞥苏强面前的咸菜炒肉,有些馋,小声道:“娘,我想吃肉肉。” 有好些天苏家都没吃肉了,紧着苏峰一个人了,这事被苏强瞒着了,苏峰并不知道。 闻言,苏赵氏筷子顿了顿,瞥了眼闺女渴望的眼神,她又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苏强,最后大着胆子夹了边上最小的那块肉。 苏强紧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反常的没有说什么。 以往肉这种东西,几乎都是留给家里干活的汉子。 苏赵氏手一抖,要不是反应快,肉都掉桌上了。 “咚咚咚。”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苏槿端着一钵东西来了。 “阿姐。” 阿姐。 苏溪和苏樱同时甜甜的喊了一声。 苏槿笑着应了一声,随后将东西放在桌上,“家里的鱼煮多了,给你们拿来了一些,趁热吃吧。” “阿姐,好香香。”苏溪吸了吸鼻子,欢喜道。 “那等会小溪多吃一些。”苏槿瞧着她乖巧,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闻着香味,苏汉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随后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刚夹起就被一股大力打掉了。 苏强绷着脸呵斥道:“吃吃吃,一天都知道吃,上辈子饿死鬼投胎不成!” 手背红了两条,苏汉忍不住有了点小脾气,“爹,你干嘛啊,成天都打我!你怎么不打二弟。” 突然被点名的苏林张了张嘴,但一想着他打不赢苏汉,就又合上了嘴巴。 “怎么,老子打人还要给你报备不成!”苏强斜瞪了他一眼,威严十足。 顿时苏汉身上的气焰消失了,弱弱的撇了撇嘴。 “家里还等着我用饭,我先回去了。” 苏槿没理会苏强这会别扭的心思。 “槿……” 苏贾氏想喊她留下来用饭,但又想着自己做不了主,又合上了。 她的心思苏槿猜得到,冲她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刚走了两三步,背后传来苏强生硬的声音,“家里饭煮多了,留下来吃。” “不了,你们多吃一些,云清和娘还在等我。” 苏槿脚步顿了顿,转过身回了一句。 闻言,苏强倒没有生气,抿了抿嘴,“晚上一起过来用饭,杀鸡来吃。” 苏汉眼睛顿时睁得老大,他爹疯了,竟然杀鸡给这丫头吃。 沉默了半响,苏槿回了一声,“好”。 等她走后,苏强黑黄色的老脸突然一红,似乎有些怪难为情的意味。 察觉到众人的眸光,他脸立马垮了下来,扯着嗓音掩饰心虚吼道:“还不快吃饭,地里的活不用干了?” 随后伸手夹了一块鱼肉,吃了起来,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屋内的苏峰渐渐挪回了床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家里好像有什么变好了。 …… 下午村子有人来拿花植来换,苏槿看了一眼来人便一口拒绝了。 她语气还算和善,“贺大婶对不住了,以后贺家的花植我不收了。” 贺家大房的媳妇贺李氏一听这话,脸色变了,着急道:“丫头,怎么不收了?可是花植不好?” 苏槿摇了摇头,“贺二婶逢人便说我小祁家的不好,我想贺家既然瞧不起我小祁家,槿儿也不为难你们了。” 她神情虽笑着,但笑意未达眼底。 虽没理会谣言,但不代表她不知是谁传谣。 她一直想村子的人民风淳朴,不过是爱说闲话罢了。 可后来传得越来越恶毒,不管是她红杏出墙,还是祁云清打人。 倘若祁云清考上秀才,那可是极其不利。 贺李氏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她还真不知村子里的谣言是从她妯娌传出来的。 她性子静,一向不喜欢说闲话,家里是出了名的闷葫芦。 怪不得这几日二弟妹总和三弟妹走得近。 她咬了咬嘴唇,“丫头,这事婶婶从未说过你半分不好的话。” “我知道,贺大婶性子憨厚,不会同人说事非。” 苏槿笑了一下又道:“我小祁家也从未说过旁人的闲话,可贺二婶不一样说了小祁家的闲话?” 苏槿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事怪就怪在她同贺周氏为一家人。 紧接着苏槿又道:“还希望贺大婶不要怪罪槿儿,槿儿虽为女子,但也有家想护。” 这事她去质问贺周氏,还不如让贺老婆子去解决。 至于贺李氏只是传个话。 闻言,贺李氏叹了一声,“我知道槿丫头是个好孩子,这事是贺家的不对,婶子在这给你赔不是了。” 说实在的苏槿对她们这些换花植的人很宽容,偶尔差个一株,她也会算一文钱。 还有上次她上山不小心歪了脚,被苏槿瞧见了,又是倒酒,又是捏脚腕。 这种事连自己的子女都不曾做过,她心里对苏槿是真的喜欢。 随后她也不在为难苏槿了,背上篓子走了。 贺家 贺老婆子在院子里折菜,瞧见贺李氏背篓的花植,疑惑道:“老大家的,怎么没换?小祁家没在?” 贺李氏放下篓子,语气带着忧愁,“以后小祁家不收我们家的花植了。” 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前些日子的多,但一天算下来也有二十来文,都快赶上西山那群汉子的工钱了。 一听这话,贺老婆子觉得不对静,连忙放下手里的菜,“为什么不收我们家的?” “这事娘得去问问二弟妹。”贺李氏的声音不自然的带着抱怨。 她脾性虽好,但这会心里也堵得慌。 “咋了?” 贺老婆子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稍微一想,脸色难看了许多,“周菊香说小祁家闲话了?” “二弟妹到处传小祁家的闲话,被槿丫头听见了,以为是我们贺家对小祁家不满意。” 贺李氏点了点头,把苏槿说的话转述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解决谣言 () 闻言,贺老婆子丢下手里的菜,顿时骂骂捏捏,唾沫横飞,“这不长眼力劲的妇人!老娘昨日还在嘱咐她管好她那张嘴。” “这下好了,得罪了小祁家,她还想给四儿说亲,我看她拿屁去说亲!” 说着想到什么,她停了下来,又看向贺李氏问道:“你没同槿丫头说说好话?” “我说了,但槿丫头这次是真气恼了。”贺李氏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折菜。 一停这话,贺老婆子再也忍不住了,将腰封一解,气冲冲的出去,“老娘非扯烂她那张破嘴不可。” …… 河边,妇人洗衣扯着家常,岸边孩子嬉笑成群。 贺周氏蹲在石板上,用棒槌敲打衣裳,同人炫耀道:“我家那头猪今年长得老肥了,有三百多斤了。” “吃的啥,长这么肥?我家两头猪感觉都没三百斤。”另一旁穿着藏蓝色短打的妇人面色惊讶道。 贺周氏手中的动作未停半分,语气有点自豪,“我一天喂四五次猪,家里的糠壳都喂完了,公爹还花钱在别人家买了一百来斤糠壳,你说猪能不肥吗?” 想着年节肯定能吃上几顿饱肉,她这会就馋得慌。 这时,贺老婆子从石桥而过,贺周氏瞧见后随口问了一句,“娘,你去哪?” 贺老婆子当时没回她,而是走到她面前,直接甩了一耳光,“老娘让你管好破嘴,你是怎么做的?” “人家小祁家的事你清楚几分?张嘴就巴拉巴拉同人讲,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茶楼当说书先生!” 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贺周氏平日也勤快,就是这嘴不讨人喜欢,谁家的事她都要去掺一嘴,没少讨村里人的嫌。 按平时在家打一巴掌,贺周氏还觉得没啥,但此刻河边这么多人瞧着,她觉得难堪。 见贺老婆子又来掐她,她连忙起身轻推了一下,谁知贺老婆子站河边没站稳脚,顿时身子一歪,“噗通”一声,掉进河里了。 虽然河水不深,但这个季节的水冻人,贺老婆子身湿透了,冷的打了个激灵,原本就气,现在更气了,“周菊香你敢推老娘!看老娘不打死你!”说着爬上了岸,逮着贺周氏就掐。 贺周氏也被吓着了,这下不敢还手了,只知道劲的躲,“娘,我错了!” “哎哟” “娘,别打了!” …… 贺家婆媳开战闹得很大,村子大半的人都来围观了,最后还是贺老头子沉着脸将两人带回了家。 村子的人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就再不敢暗地传小祁家的八卦了。 按以往他们还不怕,但如今苏槿是管事,手里有很多活,他们想找这工钱就得讨好小祁家。 此刻虽是黄昏,但天色已经黑沉了下来。 李荷换了一件干净点的衣裳,将家里的布匹翻了一匹出来准备带给苏家。 苏槿瞥了一眼,也没说什么,随后三人踏着夜色去苏家了。 夜里风寒,一路上祁云清走在她前面一些,挡住了许些冷风。 苏家 苏赵氏一直在门口提着油灯等着几人,见他们来了,连忙欣喜的往厨房喊了一声,“娘,槿丫头他们来了,可以炒菜了。” “好。” 厨房的苏贾氏回了一声,之后便听见炒菜的“啦”声以及锅铲的碰撞声。 院子里苏强正在借着灯光编竹活,瞧见他们快速编了两下后,便停下手中的活,拍了拍衣裳上的竹灰起身,沉声道:“进堂屋坐,饭菜一会就好。” 李荷连忙恭敬的喊了一声,“苏大叔。” 祁云清礼貌的喊了一声,“阿爷。” 见两人都喊了,苏槿也不好僵持着不喊,只得淡然道:“阿爷。” “嗯,都进去吧。”苏强率先走进了堂屋。 “我去厨房帮阿奶,云清你跟娘坐会。” 苏槿话刚落,李荷就接过话道:“我跟你一起吧,云清你陪阿爷说会话。” 瞧着苏强绷着老脸,她心头就悚的慌。 “嗯。” 祁云清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看向苏槿嘱咐,“别碰凉水。” “知道了。” 苏槿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跟着李荷还有苏赵氏一起去厨房了。 苏贾氏正在炒菜,而苏宁氏在烧火。 瞧见两人,苏贾氏一边挥着锅铲,一边急忙道:“槿儿,快带着你婆母出去,厨房烟气重,呛得很。” “苏婶子,你别把我当客人,这些活我平时在家也干。” 李荷蹲下身同苏赵氏一同剐小青菜叶,顺便将根部的泥巴用水透掉。 苏赵氏平日跟她走得算近,也觉得没啥,没一会两人便扯着话聊了起来。 苏宁氏瞅了站着的苏槿,随即挪了一半凳子,用袖子擦了擦才小声道:“要坐吗?”说着唇还抿了抿,似乎害怕她拒绝。 “好。” 苏槿没有迟疑的点了点头,随后就坐在了她的旁边。 这还是头一次两人靠得这么近,苏宁氏都能闻见苏槿身上很好闻的清香味,像极了她上山采摘的山茶花。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一身,局促的往旁边挪了一些。 “你再挪就没了。” 察觉她细微动作后,苏槿的视线移到她悬空的身子,抿了抿唇,“坐过来一些。” 其余三人闻声都看了过来,但很快又各做各的事了。 苏宁氏没有动,小声解释道:“我刚才抱了柴,衣裳很脏。” 闻言,苏槿也不强求她了,准备起身,“那我出去。” 谁知苏宁氏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她咬了咬下唇,吐出几个字,“坐会吧。”火光之下的眸子带着一丝渴求。 随后她松开了手,见苏槿的淡黄色的衣袖上多了黑漆漆的指印,她顿时慌张的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手抬了又抬,不好替她拍衣裳。 “没事。” 苏槿拍了两下,就又坐下了。 灶里的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偶尔炸出了许些火星。 苏宁氏一手拿着火钳往灶里架柴,状似随意的扯着家常,“明年小北就到了说亲的年纪,你觉得村里哪家闺女好?” 这事苏槿曾考虑过,没犹豫就回道:“这事不急,等小北自立门户后再说亲事。” 苏汉是什么德行,村人都知道,估计有银钱说亲都难。 第一百四十八章娘子,你好香。 () 闻言苏宁氏握着火钳的手紧了紧,苏槿的思量她不是不知,可苏北要是自立门户了,她该怎么办? “你若真心待小北,他不会不顾你。” 她的心思,苏槿大概猜到了,紧接着又道:“你应该知道什么对苏北最好。” 别看苏汉这性子现在压制了很多,但多年养成的恶根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 原身最疼的就是苏北和苏樱,既然她占了原身的身子,自然得帮她将这两兄妹照顾周。 苏宁氏想着这些日子苏北对她的脸色好了许多,心才安了不少,“嗯”。 相对于这边还算温馨的谈话,堂屋那边静得有些尴尬。 苏强自持拉不下老脸主动跟晚辈说话,便一直等着祁云清开口。 谁知祁云清比他还要稳得住,神色都不曾变过。 两人便这样又僵持了一会。 这时,院子传来小女娃的笑声,随后就见苏溪、苏樱、苏北、苏林以及苏汉进了堂屋。 苏北、苏樱、苏溪三孩子瞧见端做在上面的苏强,立马规矩的喊了一声,“阿爷。” “嗯。”苏强莫名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苏溪迈着小步子扑到祁云清腿上,语气带着明显的亲睐,“姐夫,抱抱。” 她可喜欢这个姐夫了,经常给她们吃麦芽糖。 “嗯。” 祁云清双手将她抱在腿上,苏溪嘟着小嘴亲了他脸颊一下,以表示欢喜。 祁云清唇角扬了杨,温声道:“小溪不能亲姐夫,否则你阿姐会吃醋。” 堂屋其他人的视线看了过来,似乎有些诧异他说这话。 闻言,苏溪仰着红扑扑的小脸,一脸天真,“姐夫,什么叫吃醋?是炒菜的醋吗?” “不是。” 祁云清摇了摇头,语气温柔解释,“吃醋就是你阿姐会生气,会恼人。” 生气?恼人? 苏溪顿时又急又害怕,“姐夫,我不想阿姐不理我,你别给阿姐说。” “你阿姐已经瞧见了。”祁云清眸子含笑的瞥着“偷听”有一会的苏槿。 众人这才往门口看了过去,苏槿正端着菜。 苏槿颇有些嗔怒的意味瞥了祁云清一眼,这么多人,他说些什么呢。 不害臊! “阿姐,我错了,阿姐不要生气好不好,下次我再也不亲姐夫了。”苏溪从祁云清身上下来,跑到她身前,睁着圆圆的眸子,着急道。 苏槿觉得好笑,起了一丝逗弄的心思,“可阿姐已经生气了,要不……”你也亲亲阿姐? 话还没说完,苏溪突然哭了起来,脸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阿姐,我我…错……错了……” 苏槿:“……” 她连忙将菜放桌子上,随后将苏溪揽怀里,小声安慰道:“别哭,阿姐逗你的,小溪这么可爱,阿姐怎么会生气呢。” “真的吗?” 苏溪小手胡乱的抹了两把眼泪,小红嘴嘟了嘟,瞧着让人心都化了。 “真的。”苏槿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颊。 突然萌生了以后生个闺女的想法。 这时,苏赵氏从厨房赶了过来,瞧见苏溪哭了,她下意识就瞪了苏林一眼。 “不是我,是槿丫头吓哭的。”苏林慌忙解释道。 这婆娘最近凶得很,骂他就算了,夜里都不让碰,他好些天没吃“荤”了。 “二婶子,是我吓到小溪了。” 苏槿面色讪讪的望了苏赵氏一眼,随后瞪了一眼祁云清,都怪他,跟小孩子说什么吃醋。 祁云清回了她一抹笑。 “娘,不是阿姐,是我自己哭的,阿姐没有吓我。”苏溪抱着苏槿的脖子,脆生脆气道。 末了怕苏赵氏不信,又解释了一句,“是我亲了姐夫,怕阿姐吃醋。” 闻言,苏赵氏哭笑不得,“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是吃醋吗?别成天跟着二狗他们瞎学。” “不是二狗,是姐夫说吃醋就是生气。” 苏溪摇了摇头,小脸特别认真。 苏槿忍不住轻笑了两声,伸手捏了捏苏溪的脸颊,打趣道:“小溪,你给阿姐当闺女好了,阿姐特稀罕你。” “阿娘,行吗?”苏溪颇为认真征求苏赵氏的同意。 “行行行,你个小没良心的,为了跟你阿姐,连娘都不要了。” 苏赵氏故作不开心道,但她眼里满是笑意。 …… 没多时,饭菜部上了桌子,除了中间的那盆鸡,其余的都是一些素菜。 苏强将苏峰也掺扶了出来坐着,桌子是用两张拼凑的,十几个人坐还有多余的空位。 苏槿的旁边是苏溪和苏樱再往旁一些就是李荷,苏赵氏,至于祁云清则靠着苏峰那边的男子坐了。 许是苏强今日高兴,破天荒的让苏贾氏去把屋子里的酒拿出来喝。 苏槿瞥见祁云清连喝了两杯脸色都没变,就没管他,同苏樱她们讲讲话。 一直待到了月上中天,几个男人才喝完了酒,几个孩子熬不住,早就回去歇息了。 苏强、苏汉、苏林三父子喝的面色通红,脸色迷离,走路都在打晃。 相对于言,祁云清神色比较正常,只是眸子有许些醉意。 小祁家 祁云清一回到屋子就坐在了凳子上,白皙的俊脸上带着醉意,竟有几分憨实的模样。 他一本正经道:“我好像喝醉了。”说着还晃了晃头。 头一次见他失态,苏槿和李荷不厚道的笑了几声。 苏槿带着哄意道:“醉了就趴桌子上歇会,我去帮你熬姜汤。” 紧接着她拿了一件外衣披在他身上,随后去了厨房熬了一碗姜汤,端过来时,祁云清已经趴在桌上睡了。 “云清,先别睡,喝了姜汤再睡。” 说话间她轻轻推了他一下。 下一秒,被男子拽住了手,猛的一拉,便扑在他怀里了,她顿时惊呼了一声。 碗因此落在地上,“啪”的一声。 男子似迷离似清醒的眸子倒映着女子绯红的素脸。 随后反应过来,苏槿挣扎着起身,“云清。” 这时,李荷闻声而来,“怎么了?” 见祁云清将苏槿抱在怀中,两人的脸都快凑一堆了,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了。 她脸顿时羞红,慌忙又退了出去,将贴心的门合上了。 李荷一走,男子更不安分了,低头吻了她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醉酒的缘故,他磁性的声音听着格外魅惑,“娘子,你好香。” 第一百四十九章云清耍酒疯 () 被长辈撞见这种事情,苏槿这会连同脖子都羞红了,抓着他不安分的手,嗔怒道:“云清!” 他莫不是耍酒疯? “嗯?” 下一秒,祁云清起身将她抱了起来,随后放在了床上,紧跟着压了上去。 没多时,油灯灭了。 黑夜中男女的喘息声渐渐清晰。 …… 初雪至,步入腊月,已是六日。 村子放眼而过皆是白茫,地上积雪巴掌深,村里人踩下的脚印,没多时便会被白雪覆盖。 眼瞅着快到了年关,村子里的人都急着对联,熏肉这些。 最近这几天,村子陆陆续续有人来寻祁云清帮忙写对联。 苏槿也让他写了几副,糊了米汤早早的贴在门的两旁,瞧着喜庆多了。 其余的大部分时间她则跟着李荷一起熏肉、灌肠,东忙忙西忙忙日子过得也算紧凑。 这日一早,祁云清拿着抄好的书籍去了镇上。 苏槿见家里也没啥要忙的了,就准备去西山瞧瞧,“娘,我去西山一趟。”随后带了一双手套就出门。 才一会这雪又积厚了一层,一脚踩下去都到了脚踝了,恐怕过不了一两天雪得把路封了。 幸好家中的粮食备了好几个月的。 西山 草棚还在搭,不过也快完工了,花植许是被冻了,稍微有些耷垂。 孙老头子说这是正常情况,来年开春就回长得好。 这批花植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开的花能制上千瓶香水。 到时候在县城好好寻个铺子,开香水铺子,家里就有正经的营生。 扫了一眼汉子们冻得泛青的脸颊,她将苏北喊了过来,视线落在他冻的通红的手,柳眉蹙了蹙,“阿姐给你的手套你怎么不带着?” 苏北连忙把手被在后面,憨厚一笑,“手套带着干活不方便。” 阿姐给的手套他才不舍得拿来干活用。 他这些心思哪能瞒过苏槿,她叹了一声,将手上的手套取了下来,“手套没了,阿姐再买就是,别把手冻坏了,生疮很麻烦。”说着拉过他的手替他戴上。 小是小了点,但勉强可以。 “阿姐,我不要,你快带上。”苏北瞥着她裸露的手指,着急得就想取下。 “听阿姐的话,别取,阿姐一会就回家了。”苏槿按住他的手,带着长姐的威严。 苏北鼻尖一酸,心窝子被什么填满了,“谢谢阿姐。” “傻瓜,跟阿姐客气什么。”苏槿笑了笑,伸手替他拍了拍头上的飘雪。 她又道:“草棚应该这两日就搭完了,开垦之事先放着,你让牛阿爷他们暂时不用来西山了,等年节过完再来。” 天气越来越寒冷,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挨不住这寒冬。 如今西山围了一圈刺笼,入口那点安了一道木门,一般人进不来。 “好。” 一阵寒风徐徐而来,苏北下意识就挡在苏槿的面前,他又道:“阿姐,你快回家吧,山里冷。” 苏槿点了点头,没一会就走了。 再路过槐子树时,瞧见了有段时间没瞧见的王凤,她插着腰挺着肚子走了过来。 按这方向应该是去王家。 明明才两三月份,硬是被她走出了快要临盆的感觉。 何况现在到处都是积雪,出来也不怕滑倒。 保险起见,苏槿绕开她走。 没想到王凤竟然喊住了她,“苏槿。” 她装作没听见,直接从另一旁的屋子转弯拐走。 眼不见为好,免得出些什么幺蛾子。 王凤见状气得不行,暗骂道:“有什么不得了,破烂货色一个。” …… 小祁家 厨房,灶门上方挂了一排腊肉和腊肠,表面泛着金黄油脂,时不时滴落几颗。 李荷正用小簸箕滤米,笑着同苏槿说话,“槿儿,你小叔昨个上门提亲的媒人请的是谁?” “贺家阿奶。” 苏槿放下火钳,抬头回了一句。 “贺大婶好,福气深厚。”李荷笑着点了点头。 苏槿轻笑了两声,在这只要嫁得好,家里和睦,就算福气深厚。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理。 这时,院子里传来声响,惊动了院里的鸡群,顿时“叽叽喳喳”,似乎有些欢快。 “云清回来了。”苏槿不用看也知是谁。 家里的鸡认人,外人进院,叫得很凶且嘈杂。 李荷赞同的笑了一声。 下一秒,就见祁云清从外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许些飘雪,他用手弹了弹,随后沉声道:“明后日进镇的路恐怕要被雪封了。” “我瞧着也是。” 苏槿起身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迹,低头看了他的鞋子,“你坐灶门口烤一下,我去拿双鞋子给你换。” “我自己来,你坐着就是。” 祁云清侧过身不让她拍。 这几日正是她月事的时候,沾凉容易肚子痛。 “你走了一路了,坐着歇会,我没那么娇弱。” 苏槿让他坐到灶门口烤火,随后转身出了厨房,没一会拿着一双干净的长靴和足袜回来。 见她准备蹲下,祁云清连忙拉住她,沉声道:“我自己来。”随后大手拿过靴子,开始换起了靴子。 苏槿眼神闪过一丝无奈和复杂,这男人事事为了她亲力亲为,论到她了,就都不许。 视线突然落在他通红的大脚趾上,她柳眉蹙了蹙,下一秒,伸手摸了摸,那快红肿的地方有些硬,“云清,你生冻疮了?” 小手带来的温热触感,让祁云清身子僵了一下,紧接着眸子也随即暗了几分,“没事。”声音听着有几分低哑。 他把脚往里收了一些,避开她的手,又解释道:“今年已经好了许多。” 以往几年,鞋子都很单薄,夜里熬夜抄书,经常冻得完没了知觉,冻疮便会长许些,甚至会裂开。 今年只见这一个脚趾长,而且还不怎么疼。 闻言,李荷连忙停下手中的活看了一眼,顿时心疼道:“咋不说,娘屋子里有药。” 往些年她也生冻疮,今年有槿儿的提醒,时时都穿得很热乎,便没有生了。 “娘,药在哪?我去拿。”苏槿转过头问道。 “在床底的木箱里。” 闻言,苏槿跑了出去,隔了一会又进来了,蹲下身就用指腹沾了许些药,替他抹在红肿处,一次又一次反复涂抹。 第一百五十章云清,身子长好了一些 () 女子低垂着眉眼,眉间夹着柔意,浓密的睫毛似一把蒲扇时不时的颤动。 祁云清心蓦地被塞得鼓鼓的,唇角慢慢浮现了许些笑容。 耳边还传来女子的喋喋不休,“云清,晚上看书把火炉子生起,你不用节约,我跟娘早早捡好了碳,足足有两大缸,这个冬天够了。” “晚上的时候我把水烧滚烫一些,你好生泡一下,将这冻疮给压下去,否则烂了会很难受。” 苏槿说了半天,都不见他回应一句,杏眸向上,下颚轻抬。 下一秒便撞进他盛满柔意的眸子,他黑瞳里倒映着她的小脸,似乎有种宠溺的感觉。 她好像遇见了那个满眼是她的男人。 …… 三人在厨房说说笑笑,午饭也做好了。 李荷想让苏槿尝尝鲜,也没管腊肠熏好没,割了两节煮了,装了一大土碗。 她拿着筷子夹了一筷子给苏槿,笑着嘱咐道:“槿儿多吃些。” “娘和云清也吃。”苏槿分别给两人夹了一筷子。 一顿饭几人吃得也算欢快,饭后祁云清撩起袖子就收拾碗筷进厨房了。 苏槿也没闲着拿着扫帚将地扫了,李荷则剁了不要的菜叶喂鸡了。 下午,雪飘得更大了,屋顶和院子堆了好厚一层雪。 祁云清担心雪太厚把屋顶压塌,就出门找人借了梯子,上屋顶扫雪。 苏槿拿着木铲将院子的雪铲成一堆,李荷则拿着木盆把雪端出去倒了。 三人忙到一半时,门口来了一辆马车,紧接着一名穿着墨蓝色厚长袍的男子走了下来。 听着轱辘声,苏槿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顿时疑惑道:“金叔,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瓷窑的金大窑。 他前几日已经来拿过图纸,今日来做什么? 金大窑爽朗一笑,语气带着打趣道:“丫头这话是不欢迎金叔不成?” 闻言,苏槿笑了两声,“哪能啊,只是这几日下雪,马车不好行。” 说着她放下木铲,拍了拍身上的雪迎了过去。 这时,祁云清从屋顶下来了,礼貌道:“金叔。” “我瞧着云清身子长好了一些。”金大窑打量了他几眼,笑着打趣道。 祁云清回以一笑,没有否认,“金叔里面坐。” 他确实是长胖了许些,以前的贴身衣裳都紧了些。 金大窑抖了抖衣袖上的雪,摇了摇头又道:“坐就不必了,雪越来越大了,我得赶紧回家,否则马车怕是要陷在半路上了。” 随后转头吩咐了一句,“三子,快将马车上的东西拿下来。” 不多时,堂屋放了好些东西。 大概有布匹、酒、以及各种干货混杂,一看就知费了不少银子, 苏槿蹙了蹙眉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金叔,这可使不得。” “使得,使得,今年多亏丫头你,我们家瓷窑才打出名声。” 金家瓷窑这几个月的收益是往年的六七倍,好多人都想来他这里进货。 不过他听了这丫头的话,限量供应,虽然卖出去的数量少了,但银子却翻了好几倍。 所以才想着亲自送年礼来感谢这丫头。 “金叔不用客气,我也是收了银钱。”苏槿摇了摇头。 其实后来的花瓶图纸都是祁云清勾的图案,她只是添了一些现代得元素,瞧着比旁的花瓶特别而已。 她语气过于客气,金大窑心叹了一声,故作不悦道:“丫头喊我一声金叔,那金叔就是你亲叔,你就别跟亲叔客气了。” 见她还准备说什么,他连忙又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了。” 苏槿眼神划过一丝无奈,她这人最怕欠人情了。 她想到什么喊道:“金叔,等一下。” 随后转身进了厨房拿了两块腊肉,以及数十根腊肠装在一个小篓子里,递给金大窑。 “家里刚做的熏肉,金叔拿回去尝尝。” “好勒,闻着都馋人,肯定吃着香。”金大窑也没跟他客气,伸手接过。 没过一会马车离开了,三人又开始扫雪了。 “娘,明日我再去买半头猪装腊肠,年节给阿公阿婆他们带去。” 苏槿原本就打了云清他阿公阿婆的股份,只是这会拿给金大窑了,铁定不够。 李荷愣了一下,握着木盆的手紧了紧,语气带着许些落寂,“槿儿,不用了。” 她是家中的独女,当年她要嫁给祁山,爹娘执意不让,说祁山心起太高,她压不住他。 她当时没明白这话,只想着同祁山成亲,便绝食逼迫爹娘,寒了爹娘的心,她如今沦落到这样,还有什么脸见他们。 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身子骨还好吗? 还有那个未见面的弟弟长什么模样? 见状,苏槿心叹了一声,“娘,我想去见阿公阿婆,听云清说阿婆烙的饼子特别好吃。” 她听云清多多少少讲了一些李荷当年的事情,心里替李荷不值,与父母离心,也没换来好的收场。 怪不得别人常说婚姻就是一场赌博,赌对了便好,赌输了余生的日子难熬。 “我答应了阿公,今年回去看他们。” 祁云清扫完了屋顶最后一点雪,从木梯下来,接过李荷手中的木盆,端着雪出院子。 许是李荷内心也想见,便没有拒绝了。 扫完雪大概已经未时过了,苏槿将金大窑送的东西装进了大木箱里,分了一半的干货出来。 然后将柳刘氏送来的成衣把苏家的分了出来装进干净的背篓里。 原本苏强、苏林、苏汉以及苏宁氏是没有,她前两日去镇上另一家布庄铺子给他们一人补做了两件成衣。 “云清,你跟我一路把这些送到苏家。” “嗯。” 祁云清将背篓背上,随后拿过她手里有些重量的干货,便一同往苏家去。 …… 苏家 天寒雪厚庄稼也种不了,苏强合着苏林就在家编着背篓,等开春了拿到镇上也能换几个银钱。 苏贾氏、苏赵氏、苏宁氏围着火炉子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做绣活。 苏溪跟苏樱两孩子在院子里打雪仗,跑的十分欢快。 突然门口多了两个人,苏樱第一眼就瞧见了,顿时露着牙齿,欢喜的跑了过来,“阿姐,姐夫。” “阿姐,姐夫。”苏溪也跟着跑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食色性也 () 苏槿笑了笑摸了摸她们的头顶,瞥见她们红冻的小手,嘱咐道:“别玩太久了,容易遭凉。” “知道了,阿姐。” 两孩子乖乖的应了一声。 几人便边说边往堂屋去,苏贾氏连忙起身迎了过来,欣喜道:“槿儿,云清你们来了啊。” “阿奶。”祁云清语气恭敬。 苏槿接下云清身上的背篓,笑着解释道:“前些日子云清给你们一人做了两件衣裳,当做年节礼。” “这干货是东家送来,太多了便分了一半给你们。” 祁云清蹙了蹙眉,刚想说什么,苏槿就拉了拉他的袖子。 她如今已嫁为人妻,送东西自然要以夫家的名声。 瞧着一背篓崭新的衣裳,苏家人愣了愣。 这可费了不少银钱吧! 苏强皱了皱眉头,语气不悦道:“拿去退了,我们又不是没衣裳穿,银子该省得省!” 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节俭,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 这些日子,苏槿已经习惯了他嘴硬,也没跟他置气,“退不了了,你们的我都给你们分好了,你们按着尺寸拿。” 苏溪瞧着粉粉红红的小衣裳,眼里满是欢喜,哪有大人的思虑,高兴的扬着头道:“阿姐,我有新衣裳?” “对,家都有。” 苏槿好笑的捏了捏她的小脸,随后望了一眼偏屋,“小叔呢?” “你小叔一早去镇上了。”苏贾氏道。 苏峰的伤势比想象中好得快,如今伤了已经愈合了,只剩一道疤结,只要不做重活都没啥事。 苏槿大概猜到苏峰是去陈吟儿了,了然的点了点头,“那我跟云清就回去了,家里准备还熏些肉,娘一人在家忙不过来。” “老婆子,去将屋子里的干羊肉拿给他们。”苏强说完这句话,就低头继续编着竹活。 苏贾氏一喜,连忙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没一会提着干羊肉出来了。 这干羊肉怎么来的,苏槿知道,是前会小叔老大提来的,还给了苏峰十两银子当做补偿。 羊肉一斤差不多一百文左右,这干羊肉起码都有四五斤。 她道:“不用了,留给小叔补身体。” “让你拿着就拿着,废什么话。”苏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拿着,槿儿。”苏贾氏硬塞给了她,暗地里对着她使了个眼神。 推脱不掉,苏槿只好接下了。 两人走后,苏强埋着头,咧了一下嘴角,但很快又绷着老脸了。 “老婆子,将衣裳给她们分了,都顾惜点,别穿着东蹭蹭西蹭蹭给弄烂了。” 苏贾氏应了一声。 苏赵氏摸着衣裳心里复杂,苏槿总是一个劲的照顾他们,她却没给过她什么。 苏宁氏则垂着头红了眼眶。 …… 黑夜垂暮,寒风凛冽。 下工回来的苏汉抖了抖身上的飘雪,随后瞧见床上多了两套男子崭新的衣裳。 他也不客气,大手直接拿过对着自己比划比划了两下,然后穿上了,暖和又贴身。 这时,苏宁氏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她瞥了苏强一眼,轻声道:“这衣裳是槿儿送来的。” “给我的?”闻言,苏汉扯了扯衣裳,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 “家都有。” “这丫头转性了,还给老子买衣裳,不大对劲啊。”苏汉盯嘀咕了一句。 不过他向来都不是纠结之人,想不通就不想了。 坐在桌子面前,拿着筷子刨起了饭,见苏宁氏放下菜后又准备出去,他不悦的吼了一声,“去哪啊?” “我去厨房吃。”苏宁氏吓了一跳,脸色煞白。 “咋的?床不跟老子睡一间,饭也不跟老子一起吃,宁素你该不会是外面有野男人了吧!” 苏强眉头拧了拧,几口咽下了饭,恶狠狠的盯着苏宁氏。 苏宁氏没有之前干瘦了,脸颊好像白了一些,以往蓬乱的头发梳起了发髻,瞧着有几分年轻的时候。 一听这话,苏宁氏慌忙摆手,“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怕你不高兴。”说着情不自禁的就往门口挪。 如此一来,苏汉更以为她心里有鬼,顿时起身一把抓过苏宁氏手腕,凶狠道:“你给不给老子说实话!” “我没有!我整天都跟娘她们待在一块。” 苏宁氏使劲的挣扎着,害怕的扯嗓子吼了一声,“娘!” 只不过刚开口就被苏汉给捂住了嘴巴,他咬牙切齿道:“你还敢喊娘?信不信我打死你!” 不过他倒没真打她,不然他铁定会挨打。 随即他一把将苏宁氏大力的扔到床上,“咚”的一声,好在冬天床厚,苏宁氏也没摔疼。 没等苏宁氏起身,苏强就蛮横的压了上去。 “苏汉!你放开我!” 苏宁氏心里升起恐惧,但想起苏赵氏的话,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怕,否则苏汉还会想以前一样不尊重她。 “老子凭什么放开你,你是老子花钱娶的媳妇,想怎么就怎么!”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劣根性,这女人越不让,他就越想。 以往苏宁氏那死样他都懒得碰一下。 …… 逢七日,大概是午时二刻。 “剪刀、麦芽糖、针织……”货郎的叫卖声响彻在整个村子。 此时,苏槿刚和李荷灌完了腊肠,祁云清帮她们舀了热水将手洗净。 就这么一小会,货郎的叫卖声就到了小祁家门口。 苏槿有时候在猜,黎升平每次叫卖是不是直奔小祁家。 刚这样想,门口就传来黎升平憨厚的声音,“有什么要买的没?” 见他眼神有意无意的往李荷的方向望着,苏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娘,要买什么?” “没啥买的。”李荷擦了擦手,余光瞥了黎升平一眼,但快速的收回视线。 闻言,黎升平好像很失落的模样,“哦”了一声,随后放下了担子,从里掏出一包东西,放在门口。 “大妹子,这是你喊我带的东西,我给你放这了,记得来拿。” 说完不等李荷回答,或者是怕李荷拒绝,他挑着担子就走了。 李荷还没来的及张口,他就已经走远了。 他一步跨得很大,两边的担子因此大幅度晃晃荡荡,瞧着有几分被狗追落荒而逃的模样。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出门捡起那包袱,也没打开,准备下一次还给他。 她如今再不明白黎升平的心思,就是蠢人了。 只是她如今这样,不敢想,更不敢奢求。 想到这里,她眼眸低垂,眸中划过一丝低落,握着包袱的手紧了紧。 祁云清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随后转身进了屋子,苏槿瞧见后,立马跟了进去,担忧道:“云清?” “年后我麻烦村长去县城报他死亡。”祁云清蹲下身,用棍子掏了掏火盆,让火烧得旺一些。 祁山消失十多年了,已经满足大元朝死亡登记条件。 苏槿眸子一亮,云清他同意了。 她杏眸一弯,蹲在他旁边道:“云清,你放心,我不会害娘。” “我知道。”祁云清心叹了一声。 她一心为了他和李荷好,他怎么不知呢。 而且他瞧李荷的模样,怕是对黎升平有几分欢喜的样子。 …… 下午腊肉、腊肠在厨房熏着,李荷和苏槿没事可做,就做绣活打发时间。 这些日子,苏槿学会了一些简单的绣活,趁着这股劲,她想给云清做一个半截手套。 按李荷来做要不了一个时辰,她却做了两个时辰,在天快黑的时候才将半指手套做好了。 她用手拉了拉手套,瞧着还算满意,扭头看向正在抄写的祁云清,欣喜道:“云清,你过来一下。” “好。” 祁云清放下毛笔,绕开脚下的火盆走了过来,瞧着她手里有些怪异的东西,针线都扭了,他失笑了一下。 她啊,真不适合做绣活。 苏槿自然是瞧见他的笑意,顿时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你不要,我就给小叔。” “不行。” 祁云清眸子挑了挑,直接将手伸给了她,又道:“帮我。” 明明两人都成年了,却还像个孩子一样斗嘴,李荷忍俊不禁,又低头继续做绣活。 “帮我”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怎么听着有些怪异。 苏槿莫名就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脸色一点点的红了。 瞧她薄红的脸颊,便知道她想歪了。 祁云清忍不住低笑了两声,又道了一句,“帮我……带。” 应是想捉弄她,后面那个字迟了几秒才说了出来。 “天色不早了,我去做饭了。”苏槿瞥了一眼李荷,有些臊得慌,将手套一把塞到他手里,就慌忙起身去了厨房。 身后传来男子低沉富有磁性的笑声。 刚进厨房没多久,祁云清就跟着进来了。 苏槿唇抿得紧紧的,往锅里倒了半瓢水,挥着炊帚洗锅。 祁云清坐在灶门口烧起火,连喊了她三声,都不见她应。 他又笑了几声,眼神闪过一丝戏谑,“槿儿不必恼怒,古人有云,食色性也。” “别说了!” 苏槿原本退下去的红晕又爬了起来,杏眸睁圆,竟有几分灵动可爱。 祁云清眸子暗了暗,于此同时喉咙滚动了一下,身体竟然起了反应。 沉默了半响。 男子低沉的声音,“月事走了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他的圣贤书学哪去了 () 苏槿:“……” 他的圣贤书学哪去了。 正当她准备回答,院子里传来一群嘈杂的脚步声,夹着汉子的干咳声。 紧接着响起苏北的声音,“阿姐。”,顿时院子的鸡群“咯咯咯”的大叫。 他们下工领工钱了。 苏槿连忙放下炊帚,“来了。”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槿丫头,开始做饭了啊?”牛老头子瞅着她身上的腰封,笑呵呵问道。 “如今天气寒冷,早点吃了回屋烤火,牛阿爷你们进堂屋来按手印吧。” 苏槿进了正堂,找出分好的铜板,以及笔墨。 冬日的墨条不太好磨,她半响都没出墨。 这时,祁云清走了进来,接过她手里的墨条,动作熟练,没一会墨就磨好了。 李荷在这帮不上忙,放下针线就去了厨房忙活。 祁云清提笔记着名字、工钱,随后让他们依次按着手印。 苏槿依次给他们分发工钱,“中午听小北说山上的草棚已经建完了,明个你们就可以在屋休息了,等过了初八再继续上工。”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解释道:“工钱原本是三十文,东家说多发五文当作年节的喜钱,一共是三十五文,你们数看可对?” 这些日子她瞧着他们干活都利索,也不是偷懒取巧之人。 牛老头子等人一听这话眼睛一亮,都咧着嘴憨厚一笑。 牛老头子抠了抠头道:“这东家真好。” 苏槿笑了笑,没有接话,等他们走了之后,她出声把苏北留下来了。 瞥了一眼一旁还站着没动的苏汉,她蹙了蹙眉,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铜钱,“工钱少了?” “没。” 苏汉伸手往袖子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根簪子,放在桌上,“这簪子是我在货郎花了三十文买的,你看喜欢不?”声音有些生硬,似乎怪难为情的。 这还真是破天荒地头一次。 苏槿看了一眼桌上的铜花彩簪,然后怪异的看了苏汉一眼。 苏汉又不是瞎子,自然注意到了,脸挂不住了,粗哼了一声,扯着嗓门道:“爱要不要,老子走了。”说完仰着头出门了。 这死丫头还是讨人嫌。 老子给闺女买东西天经地义,咋到了她那里活像见鬼一样。 等看不见他人影了,苏北咬了咬嘴唇,“前两日他还给了小妹两文,让她去买零嘴吃。” 苏汉似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打他们了,甚至有时还会喊他北儿。 瞧见他眼里的复杂,她心叹了一口气,血缘这东西还真是没法隔断。 “小北,你心里怎么想?” 苏北嘴唇动了动,半响没说出一句话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心里恨苏汉,没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现在好像有了点期待。 苏槿大概知道他怎么想的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只要我家小北觉得过得好,阿姐都支持你。” 她没法以旁观者去劝说苏北和苏汉的父子情,也不能完体会到苏北心里的纠结 毕竟她不是原身,没有所谓的血缘。 不过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该为原身尽的孝自然是会尽。 随后她将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他,温声嘱咐道:“年关镇上热闹,你带着小樱去玩,想买什么就买。” “阿姐也不能天天照看着你们,你们要多注意身子,天寒容易受凉,别让小樱玩雪,要是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就给阿姐说。” “阿姐最近哪也不去,就在家里待着,你和小樱也不要怕麻烦阿姐,阿姐就你和小樱两个亲弟、妹,知道吗?” 闻言,苏北渐渐红了眼眶,没有伸手接她的银子,“我知道,阿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等我挣了银钱建了屋子,就把阿姐和姐夫、婶婶接过来住。” “好,阿姐相信我家小北以后一定能建房子。” 苏槿并没有拒绝,苏北心里有打算是好的,至于以后如何,以后再说。 正是因为她无条件的相信,让苏北未来一步一步的变好。 见他不收,她主动将银子塞到他腰间,手压了压,轻声道:“别拒绝阿姐,否则阿姐会难过。” 她鼻子有些酸涩,突然想起了苏棋,他后悔过吗? 大概是没有吧。 苏北小心翼翼看了一旁的祁云清,神情有些犹豫,阿姐给了他一两银子,姐夫会不会说阿姐。 “阿姐,我不要,这些日子给的工钱我都存了,够年关给妹妹买东西。” 祁云清察觉后,大步出了屋子,将空间就给了两姐弟。 最后苏北还是收下了银子走了。 …… 晚饭后,夜已是黑尽了,院子里的鸡群偶尔叫一两声。 李荷想着明日要早起做腊八粥,便回了偏屋睡觉。 此刻正屋点着油灯,烧着火盆,窗户半掩着。 祁云清正在抄书,苏槿则坐在他的旁边,靠着火盆烤火,眉眼低垂,在火光照耀下神情有些出神。 祁云清余光瞥见后,察觉她情绪不太高,以为她是舍不得苏北苏樱。 下一秒,他放下笔墨,转过声捧起她的小脸,安慰道:“你舍不得小北、小樱,明日我就把他们接过来住些日子,你、娘、小樱住这间床,我和小北住娘的屋子。” 闻声,苏槿回过神来,压下心底的异样,随后扯出一抹笑容,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我没事,我只是在想明天腊八节,怎么做腊八粥。” 对于她拙劣的谎言,祁云清并没有拆穿她,只是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语气带着哄意,“这种小事娘子就不必烦心了,明日一早为夫做给你吃。” “上床睡觉吧,别等我了,我还有最后几页。” 苏槿点了点头,上床脱了外衣,便合着被子睡觉了。 许是心里有事,直到祁云清抄完书,她也没睡着。 身旁的床沉了一下,紧接着一双手臂揽上了她的腰,“还没睡?” “嗯。” 苏槿转过身,将头埋在他胸膛,鼻腔传来书墨的气息,她浮躁的心思褪去了不少。 …… 此时寅时刚过,天色还是黑蒙,屋子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以及开门关门的“吱呀”声。 没多时厨房亮起了火光,男子双袖挽在半臂之上,动作熟练的淘米滤水。 第一百五十三章保佑她早日怀身子 () 没多时,李荷系这腰带走了进来,诧异道:“云清,你怎么起来得这么早?” “娘来吧,你回屋再休息会。” 她半夜起夜上茅厕,瞧见主屋的油灯还是亮着的,定是云清那会还在抄书。 “娘,没事。” 祁云清手中的动作没停半分。 李荷知他脾性,便不再多劝,坐在灶门口,放了几根柴块进去。 许是怕惊醒屋子里的苏槿,她刻意压低声音道:“云清,王郎中的孙女今日成亲,送多少铜钱合适?” 王郎中平日对他们多加照拂,不能像其他人家一样送几文钱就了事了。 “槿儿已经备了礼。” 祁云清淘好了米,锅中的水也温了,他将米放了下去,随后割了许些腊肉切成小方块。 这事李荷还真不知道,她欣慰的笑了笑,自从有了槿儿,大事不用她操心,小事也用不着。 半个时辰后厨房传来浓浓的腊八粥的香味。 天色大亮,飘雪纷纷。 主屋内 苏槿揉了揉酸疼的腰,同时低头瞥了一眼身上的密密麻麻的红印,简直不忍直视。 昨夜早知道她就说睡了。 床头一如既往备好了整套的衣裳,她穿好后去了厨房。 灶台上放了团泥巴,上面插了几炷香,还没点燃,旁边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 李荷瞧见她后,连忙从锅里给她舀了一盆热水,然后扯过搭着的布帕放进盆中,“槿儿,洗脸。” “娘,我自己来。” 苏槿连忙接过,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睡懒觉就算了,娘还伺候她洗脸。 “你这孩子,跟娘客气什么。”李荷瞧着她满是欢喜。 等洗完了脸,就开始点香祭神了,李荷一边跪拜一边碎碎叨叨:“请各位神明,保佑我小祁家来年万事顺心,身体健康。” 保佑槿儿能够怀子。 最后那句话她没有说出来,怕给苏槿造成压力。 随后苏槿和祁云清也分别跪拜了,苏槿虽然不信这些,但也在心里许了愿,保佑她早日怀身子。 倒不是受到了什么压力,她是发自内心想同祁云清有个孩子。 事毕,李荷舀了六碗腊八粥起来,装在篮子,准备拿出去送人。 “槿儿,你跟云清先吃,娘去送腊八粥。” “娘,我去,我脚步快一些。”苏槿拍了拍腿上的细灰。 “娘去就是,你和云清赶紧吃粥,别凉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这粥是云清做的。” 李荷末了还来了一句,随后搭了一块布在篮子上就走了出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端了一碗递到苏槿面前,“趁热喝了。” “谢云清。” 她眉眼弯弯,随后伸手接过,也没出去,就坐在灶门口吃了起来,浓浓的腊肉味,却又不腻。 云清对她说过的话,从来就没有失信过。 下一秒,祁云清就端着碗坐到了她的旁边,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咚咚”敲门声响起,同时伴随着老妇人的声音,“小祁家的,在家吗?” “在,牛阿奶。” 苏槿连忙放下碗筷,走了出去,见牛老婆子提着篮子,大概就知道是来送腊八粥。 “家里做的腊八粥给你们舀了一碗来。”牛老婆子从篮子里端了一眼递给她,和蔼道。 “谢牛阿奶。”苏槿笑着双手接过。 “谢啥呢。”牛老婆子笑呵呵又道:“阿奶得趁热送给其他人家,就先走了,有时间再来同你说话。” “好的。” 苏槿回了一声。 没过多久苏家、杨家、孙、魏家等都松了腊八粥来,苏槿数了一下有九碗,而且苏家送的还是用的大海碗。 还好是冬季,放上一两天也不会坏。 …… 眼瞅着快正午了,村里响起吹鼓声,应该是新娘子进门了。 “云清,槿儿该去吃席了。” 李荷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头也梳上了发髻。 许是她这些日子养好了,面色虽然还是有些泛黄,但已经有了血色,瞧着竟有几分的风韵。 “娘,今个可真好看。”苏槿真心夸道。 “娘都老了,哪还有什么好看。”李荷觉得好笑。 “娘年轻着呢,对不对,云清?”苏槿用倒拐碰了碰旁边的祁云清。 打量了李荷几眼,确实是比之前精神状态好太多了,祁云清眉眼柔了柔,附和的“嗯”了一声。 被小两口打趣,李荷老脸忍不住红了一下。 三人说说笑笑提着礼就往林家去了。 林家院子不大,所以就在院子外面搭了一个大棚子,棚子四周都挂了红布,瞧着很是喜庆。 安了十五张桌子,人都坐得差不多了,只空了少许位置。 “小祁家的,过来坐。”杨林氏瞧见李荷他们了,急忙笑着招呼了一声。 闻声,李荷看了过去,杨林氏那桌还有石家人,石潇氏、王凤、石临沂、以及石原。 她犹豫了一下,“算……” “娘,坐吧。” 苏槿扫了一下,其余的桌上都是空了一两个位置。 她这样说了,李荷也没再说什么了,走了过去坐下。 一坐下,杨林氏就拉着李荷亲切么扯家常,其余人一句话没说。 许是四周没有挡风,吹在身上有些冻人,苏槿忍不住双手往怀里钻了。 耳旁传来男子温润的声音,“冷?” 下一秒,一双大手包裹住了她的小手。 苏槿瞥了一眼周围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抽回手。 祁云清的旁边就是石临沂,他的余光清晰的瞧见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顿时眸子暗淡了许多。 王凤从苏槿坐下,就一直瞥着石临沂,当即脸色就难看了。 不过想到石潇氏还在这里,也不敢闹事,只得捂着肚子,提高了一些声音,“哎哟,临沂,我肚子疼。” 闻声,石临沂收回了余光,视线落在王凤身上,语气夹着担心,“哪疼?我去喊王阿爷。”说着就准备起身。 对于孩子,他自然是担心。 王凤连忙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起身,“没事了,就刚才疼了一下。” 说着抬手摸着肚子,轻笑了一声,打趣道:“临沂,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调皮,以后肯定是个捣蛋鬼。”说着暗地给了苏槿一个挑衅的眼神。 第一百五十四章几辈子修的福气 () 石临沂下意识就想抽出手,但想到什么又没有动了,与此同时,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见他没有拒绝,王凤眼神闪过一丝欣喜,随后得寸进尺的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石临沂身上,娇软的喊了一声,“临沂。” 她余光却瞥着苏槿,却见苏槿丝毫没有往这边看一眼,甚至微低头同那个穷书生说着话。 她顿时嗓子眼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装装装!装什么深情! “好好坐着,这是外边不是家里!” 石潇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这些日子下来,她也多少摸透了王凤的一些小动作,此刻见她眼睛转了转,就知道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整些幺蛾子出来。 王凤这些日子吃了苦,有些怕石潇氏,随后不情不愿的从石临沂身上起来了。 没一会,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了。 林家和王家都是家底殷实之户,这办的席面大部分都是肉食,闻着也挺香。 许是今日是腊八节,主食白米饭用腊八粥代替了。 乡下人吃饭,没什么讲究,筷子在菜里翻来翻去。 特别是杨家的两个小孩,筷子上的饭粒都掉菜里了,还在不停地找肉吃。 这种事不好说,也不好提醒。 苏槿动了第一筷子就没再动了,端着面前腊八粥喝了几口。 瞥了她一眼,随后祁云清夹了许些没动过的青菜放在苏槿的碗里,低声:“先垫着肚子,回家再吃。” 苏槿点了点头。 旁人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只瞧着夫妻二人亲密温馨。 “云清读书又好,长得又俊,对自家媳妇也好,我们村恐怕找不出第二人了。”杨林氏替两孩子夹了几块菜,对着李荷发自内心赞道。 要是小祁家家底殷实一些,恐怕当初上门求亲的媒人都快把门槛踏烂了。 闻言,李荷扫了苏槿和祁云清二人,笑着摇了摇头道:“云清没你说得那样好,平日里都是槿儿照顾他多一些。” 杨林氏也知她对苏槿很是欢喜,便顺着她的话夸道:“槿丫头确实能干,上次我吃了她做的鱼,真是现在都回得起那味。” 紧接着想起什么,又夸道:“槿丫头最近长胖了一些,瞧着水灵了好多,要不是梳的妇人髻,别人准以为她还是姑娘家。” “我家小丫头跟我说村里最俏的就是云清哥哥的媳妇,她还说以后也要长这样,嫁跟云清哥哥一样的人。”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旁边自家闺女天真的小脸,忍不住乐呵了下。 闻言,李荷也觉得好笑,但没有否认她说的话,而是认真的附和了一句,“云清能娶槿丫头确实是上辈子修的福气。” 何止是福气,那简直是上辈子做了上千件好事,今生才修来的缘分。 否则如今不知是什么情形。 苏槿“噗嗤”的笑了一声,随即放下碗,温声不赞同道:“照娘这么说,那我能嫁给云清,肯定是前几辈子修的福气。” 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是她心里就是这样认为。 云清于她有不一样的意义,他似乎是她黑暗人生之中的一道曙光。 祁云清的唇角慢慢勾了起来。 旁人只当她在说笑,顿时李荷和杨林氏都笑了起来,李荷带着长辈的宠溺,“你这孩子……” 石临沂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睫毛下敛,遮住了眸底的失落,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石潇氏忍不住打量了苏槿几眼,不得不承认她长得水灵,想起她交好的牛家四房牛秦氏经常夸苏槿特别能干,待人也和善。 她心叹了一声,当初是他们目光短浅了一些,只瞧见了苏家的不堪,没单独考虑过苏槿这丫头。 王凤听着几人的话,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穷得叮当响。 当了管事又怎么样,还不是住的烂草棚子。 哪能跟她比。 …… 用过饭后,李荷要再同杨林氏聊会天,苏槿就跟祁云清就先回家了。 刚到家门,祁云清便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她心里是有些狐疑他去哪,但也没问什么,只嘱咐他路上小心一些,别滑倒了。 苏家 前几年因为田坎的事,苏强已经跟林家闹僵了,所以并没有去吃席。 祁云清到的时候,他们刚放下筷子,桌子上的残羹剩菜还没来得及收拾。 苏峰往他身后望了望,没瞧见苏槿的身影,便知他怕是有事来说。 “云清,用过饭了没?”苏贾氏瞧见后,连忙站起身迎了过去,语气十分热情。 大概是应了那句女婿越看越顺眼,不过这里是孙女婿。 祁云清温润一下,有礼道:“阿奶,已经吃了。” 随后他直接道明来意,“云清来这有一事相求,想接小北和小樱去小祁家住上一段时间。” 闻言,苏峰想到小祁家只有两间屋子,蹙了蹙眉,但也没说拒绝,也猜到是苏槿想这两兄妹了。 苏樱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眸子睁得圆圆的,期待的看着祁云清。 最后苏强发话了,“成,年关之前记得回来。” 苏槿毕竟是出嫁女,没有娘家人去自家闺女的夫家跨年这种话。 顿时苏樱和苏北重重的点了点头,苏北还算镇定,苏樱直接撒着脚开心的进屋收拾换洗的衣裳。 一旁拿着布娃娃的苏溪,仰着小脸,眼巴巴的瞅着苏赵氏,可怜巴巴道:“娘,我也想去阿姐家。” 小祁家的屋子是个什么情况,苏赵氏还是清楚,她将苏溪抱到腿上,柔声哄道:“不行,你阿姐家睡不到,要是你想阿姐她们了,娘带你去找阿姐他们玩就是。” 苏溪人虽小,但很听苏赵氏的话,闻言只嘟了嘟小嘴,没有再央求了。 走的时候,苏强还让苏贾氏装了一篮子的青菜给祁云清。 小祁家 苏槿正端着糠菜蹲着喂鸡,大公鸡和母鸡瞧不出有什么明显变化,小鸡倒是长大了不少,软黄色的小毛也变硬了,有点丑。 “阿姐。” “阿姐。” 背后突然传来两道声响,她蓦地转过头,瞧见苏北和苏樱灿烂的小脸,视线扫过他们手里的包袱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怎么哭了? () 最后视线落到一旁俊逸的男子身上,顿时鼻尖酸涩,没出息的竟想掉眼泪。 她沙哑着声音,“云清,谢谢。” 虽然她昨夜并不是因为这事伤感,但真的很感谢云清满心眼在乎她。 祁云清立马大步走了过来,瞥着她红红的眼眶,心跟着抽疼了一下。 随即微弯下眼,与她平视,声音带着几分哄意道:“怎么哭了?” 苏北和苏樱也走了过来,担心的看着她,“阿姐!” “阿姐!” “我没事,就是刚才雪飘进了眼睛难受。”苏槿摇了摇头,扯出一抹笑道。 祁云清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好,那你带小北、小樱进屋,我去厨房做些吃食。” …… 李荷回来知道苏北和苏樱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面色浮现欣喜,连忙去收拾床铺出来。 晚上原本是要去林家吃席,但因为有了苏北和苏樱就没有去了。 为了这两兄妹,李荷特地去买了些新鲜的肉回来,让苏槿做给他们吃。 苏槿做了一大盆水煮肉片、肉丸子汤,以及两盘青菜。 还好前些日子找人做了两根长凳,不然就不够坐了。 可能是刚到小祁家,苏北和苏樱有些拘谨,夹菜没敢多夹,只埋着头和腊八粥。 见状李荷连忙用干净的筷子给两人夹了许多肉,和蔼亲切道:“小北,小樱,别紧张,你姐家就是你们的家,你阿姐平时总是念叨你们,这次来了就好好跟你们阿姐玩。” “谢婶婶。” “谢婶婶。” 苏北和苏樱乖巧的谢了一声。 “谢什么谢,别跟婶婶客气,你们要是有喜欢吃的菜就给婶婶说,婶婶给你买去,或者给你们姐夫说也成。”李荷笑着道。 许是听了李荷的话,苏北和苏樱也没那么拘谨了,偶尔跟苏槿小声的说话。 饭后,等众人都放下了筷子,苏北自动的收拾碗筷,下一秒,一双大手拦住了他,祁云清温声道:“跟你阿姐待着说话。” 随后端着碗筷就去了厨房清洗,李荷则拿着帕子把桌子擦干净。 她见苏樱拿着扫帚扫地,连忙嘱咐道:“小樱,放着吧,让婶婶来。” “娘,没事,让他们做吧。” 苏槿知道他们不做些活就不自在,何况这些也不是什么重活。 闻言,李荷也没说什么了。 洗漱完之后天也黑了。 祁云清进屋拿着笔墨去了偏屋,临走时还嘱咐苏槿别打被子。 主屋 床的里侧是睡的苏樱,外面是李荷,苏槿睡在中间。 苏樱自动的抱上苏槿,闻着那股好闻的味,十分安心,撒娇的喊了一声,“阿姐。” 她有好久都没跟阿姐睡了。 “乖,睡吧。” 苏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之后屋子沉寂,只有几道均匀的呼吸声。 偏屋微弱的灯光一直亮了大半夜才熄灭了。 …… 院子的鸡鸣声刚响,苏樱便坐了起来了。 顿时苏槿惊醒,声音带着早起的沙哑,“还早,再睡会,小樱。”说着伸手拉着她躺下。 这会大概才刚过寅时。 闻声,苏樱才反应过来她在阿姐家,不用早起跟着二婶子割猪草,便又躺会了床上。 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皮,身边穿来轻微的声响。 苏槿揉了揉眼睛,看向穿衣裳的李荷,“娘,起了?” “槿儿还早,你再睡会,娘做好了饭菜再喊你和小樱。”李荷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 苏槿摇了摇头,这会天色也不早了。 她瞥了一眼还在酣睡的苏樱也没喊她,穿上衣裳起床了,随后替苏樱捏好了被子,然后跟着李荷出屋了。 此刻苏北在院子里铲雪,李荷脸色大惊,“小北,快放着,当心受凉。” “婶婶,我没事,这活又不累。”苏北对着她憨厚一笑。 昨晚上二姐夫看书看了哪么晚,今早又起来做饭了,他要闲着也不好意思。 而且他也闲不住。 “娘,就让他干吧。” 苏槿瞥见他带了手套,心安了一些,又嘱咐了一声,“觉得冻就进屋。” 苏北重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阿姐。” 厨房内 祁云清正在洗菜,听见声响,抬头看了一眼,顿时眸子柔了几分,“水已经温着了。” “云清,冬日没事,你多睡一会。” 苏槿瞧见他眼底的青黑,估计又熬夜看书了,有些心疼。 她走过去舀了一盆水,先递给了李荷,李荷看了两人一眼,端着去了外面洗。 苏槿又拿过一个木盆盛了水,将布帕打湿,微微拧干,想到什么问道:“云清,你洗了吗?” “还没。”祁云清摇了摇头。 其实他已经洗过了。 苏槿也没多想,“那你弯下腰,我给你擦。” 等他弯下腰后,苏槿先替他两旁垂落的碎发别在耳后,然后替他细细的擦了脸颊。 突然听见男子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想你了。” 苏槿一愣,随后唇角扬了扬,“我在。” 许是习惯了同他睡,昨夜她经常惊醒。 下一秒,她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很快又离开了。 他狭长的丹凤眼向下弯了弯,“快洗脸吧。” 苏槿余光瞥了一眼门外,见没人看,心才松了一口气。 竟觉得有几分偷情的赶脚。 …… 冬日确实没有什么活干,外面都是积雪苏槿也没法带苏樱苏北玩,索性拿了笔墨教苏北苏樱识些简单的字。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苏北习得很快,有了这个发现,她开始教了一些有难度的字。 他都能很快的识出、读出,只是写字还不行,毕竟读书也不是短时间的事,得日积月累。 苏槿开始动了翻过年送苏北去私塾心思,倒不是想他非要走仕途,而是让他以后多一种选择。 日子就这样平淡悠闲的度过,离年关的日子渐渐逼近。 村子里的每家每户都贴上了红红的对联,更有些舍得的人家在门上挂了个红灯笼。 红灯笼苏槿也准备了两个,院前挂了一个,梁柱也挂了一个,在白茫茫中异常红艳,有过年的温馨热闹。 很快便到了除夕之日。 苏樱邀功似的将刚修好的方帕递给了苏槿看,沾沾自喜道:“阿姐,你看我绣的蝴蝶。” 第一百五十六章忍不住了(感谢罗伯特别甜的打赏) () 因为临着火盆比较近,她的小脸被称得红扑扑,配上水灵明亮的柳叶眼,瞧着有几分灵动俏丽。 还真别说,其实苏家人都长得周正,就连邋里邋遢的苏汉,也是浓眉大眼高鼻梁。 苏槿拿过方帕仔细瞧了瞧,还真绣得活灵活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绣活,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家小樱可比阿姐能干多了。” 抄书的祁云清唇角浮了些笑意。 受到夸奖,苏樱露出整齐的牙齿,好看的柳叶眼因此弯了弯,“阿姐的最好看。” 李荷扫了她两人的绣活,很明显有很大的区别,不过还是笑着附和道:“都好。”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苏峰从院子外走了进来,将装满年货的篓子放在桌上,然后拍了拍身上的雪迹。 “小叔。” 苏樱乖巧的喊了一声。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苏峰的神情没有以前冷冽,苏槿眉眼弯了弯,“小叔。” “嗯。” 苏峰打量了她几眼,这次没说她瘦了,因为她很明显脸圆润了一些,肤色也更加白亮,不丑,倒有几分丰谀的美感。 他收回了视线,沉声道:“晚上来苏家用饭。” 闻言,苏槿并没立马答应,而是看向李荷,她摸不准这里的风俗。 “槿儿想去就去。” 李荷笑了笑,要是公婆还在,铁定不行,如今只有他们三人便没什么讲究。 闻言,苏槿便朝苏峰点了点头。 “那成,小樱,小北收拾东西,跟我回去。”苏峰道。 闻言苏北和苏樱神情都不太开心,但很懂事的点了点头。 苏槿想着年关一过便要去云清阿公家,也不好再留他们,只得摸了摸苏樱的脑袋,“再过段时间阿姐就把你们接过来。” 翻过年后,她就打算建房子了,到时候就有了足够的屋子。 虽然还是在一个村子,但总会有些不舍。 苏槿替苏樱收拾东西,塞了好些麦芽糖在她包袱里。 等他们走了,苏槿叹了好几口气,果然人多才热闹。 想着低头看了一眼依旧平坦的小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添丁。 …… 下午小祁家三人,开始打扫屋子,被褥这些都换上干净崭新,然后烧了热水洗干净晾在院子里。 李荷说这是为了迎新年。 做完这一切,时候已经不早了,饶是冬天,苏槿也出了一身的汗,感觉黏糊有些不舒服,便打算洗个澡再去苏家。 李荷想着反正晚些也要洗,索性就温了大锅水三人都洗。 因为天气寒冷,苏槿也不好让祁云清出屋等着,她便把木桶放在了床尾,利用床幔可以完遮挡。 瞥了一眼认真抄写的他,她才脱了衣裳进了木桶中。 虽然两人该做的事一点都没没少做,但要白天一丝不缕的站在他面前,她脸皮也没那么厚实。 苏槿洗完,刚准备起身穿衣裳,察觉有些不对,转了个头。 她眸光触及近在咫尺的男子,脸刷的一下红了,又蓦地坐回了桶中,水因此渐了一些出来。 下一秒,就见男子骨节分明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的褪下。 两人也算是生活了四五个月了,苏槿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瞧着他幽暗的眼神,宛如黑夜中的野狼,随时准备将人吞进腹中。 她有些得慌,“云清,天色不早了,得去苏家了。” 祁云清弯腰伸手将她从浴桶抱了出来,低沉着声音,“忍不住了。” 他们都有大半个月没同房了,他又不是和尚,怎么可能忍得住。 …… 天色一点一点的黑尽了,李荷再三催促,两人才从屋子里磨磨蹭蹭的出来了。 苏槿双腿发软,要不是祁云清揽着她的腰,恐怕就坐地上了,她颇有些气恼的拧了拧他的腰。 女子力气不大,捏着就如同痒痒,祁云清身子却僵了一下,大手握上她的小手,意有所指,沙哑道:“安分点。” 有种想将她按回床上再行房事。 李荷是过来人,扫了一眼便明白两人刚才在屋里干啥了。 想着她刚才的催促,顿时老脸臊得红,随后提着东西就走在了前面。 …… 所幸到时,苏家还在炒菜。 饭间,气氛比较热闹,许是考虑到要守夜,男子们只小酌了几杯。 说说笑笑之间,饭差不多用了半个时辰,苏槿帮着苏贾氏她们一起将碗筷收拾了。 瞧着天色越来越暗了,三人就打算回家了。 “等一下。” 苏强粗着声音喊住了她们,随后对着苏贾氏使了个眼神。 苏贾氏连忙会过意来,出了堂屋,没一会提了几个红色小包过来,应该是红封。 苏贾氏分别给了李荷、苏槿、祁云清,不过塞给苏槿是双份。 有一个应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 李荷捏着小红包,分量不重应该也没多少,但她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好意思收,“婶子,我就不要了,你给槿儿和云清就是。”说着就将小红包递了出去。 “你这孩子,就拿着吧,不多,只是小小意思一下,图个喜庆。” 苏贾氏将她的手推了回去,之后也给苏家其他人发了。 苏赵氏、苏宁氏、苏峰也把备好的小红包拿了出来,她们就没有给李荷了,毕竟是同辈。 扫了三个孩子,苏槿才想起她没备除夕节的红封。 这时,一双大手递了三个红纸做红封过来。 苏槿看向男子,顿时感激的冲他笑了一下,伸手接过依次给了三个孩子。 回到小祁家夜已经很深了,因为要守夜,苏槿抓了一些干货出来,跟着李荷扯话,而祁云清拿着书本坐在她旁边看了起来。 时间渐渐过去了,突然村子里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一声。 大年初一了。 “娘,云清,新年快乐。” 苏槿起身走到柜子里拿出两样东西,分别递给了两人。 一个银镯子,一只毛笔。 李荷笑了笑,也回屋拿了东西过来,“娘给你和云清一人做了一件衣裳。” 苏槿打开看了看,两件衣裳是同样的蓝色细麻,乍一看还有些像情侣装,她欢喜道:“娘,真好看,我还正愁明天不知穿什么衣裳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我许了,三年抱俩 () 见她是真心喜欢,李荷满足的笑了,也不亏熬了好几个晚上。 “槿儿喜欢就好,日后娘还给你做。” 这时,祁云清也递两个盒子给她们,闻声道:“这平安符是庙里的大师做了法事的。” 苏槿拿着平安福,有些诧异,“云清,你什么时候求的?” 这些日子没见他去镇上。 “好久了。”祁云清不欲多说。 几人再说了一会话,李荷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实在是困了,便同两人说了一声就回房了。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也闩上了。 苏槿正弯着腰找着李荷给她做得荷包,她想把平安符放里面,以后佩戴在身上。 突然投下一片黑影,一双大手抱住了她的腰,下一秒身子突然凌空,她大概是习以为常了,也没惊慌。 对上男子漆黑过于炙热的眼眸,苏槿嗔怒的拍了拍他的胸膛,“我累了。” 见她杏眸微瞪,祁云清勾了勾唇角,低沉的笑了两声,“想哪去了。” 随后将她放在床上,并没做那些少儿不宜之事,而是揽着她说话。 “娘子,许了愿没?” 没等苏槿回答,他便又道:“我许了,三年抱俩。” 屋子里的油灯摇晃,两人的脸忽明忽暗,却依旧掩不住温馨。 苏槿以为他是说笑,正想回一句,最好是双胞胎。 男子低沉磁性的声音夹着一丝魅惑,“所以我们努力。” 苏槿还没反应他这话的深层含义,临近脖子的那颗扣子就被解开了。 “云清,你……唔” …… 李荷早早起来做了汤圆子,祁云清和苏槿起来时,汤圆子已经下锅了。 瞧着两人穿的衣裳,李荷笑了一下。 “快洗漱吃饭,等会拜了年,还得去给公婆烧香,烧了后就去镇上凑热闹。” 年关的镇上有很多小玩意,左右无事就带着槿去逛逛,图个热闹。 吃了汤圆子过后,李荷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出来,玫红色的衣裳沉得她肤色红润。 她手里还拿了好几个红封,分别递给了苏槿和祁云清二人,“钱不多,图个喜庆。” “谢谢娘。” 苏槿笑着连带祁云清的那个红封都接下了,然后促狭道:“云清,我给你保管。” 昨个收的红封,他回来一个没留都给了她。 她数了一下,总共算起来还有二十来文呢。 对上她弯弯的眸子,祁云清轻笑了一声,夹着许些宠溺。 李荷也没觉得什么,就笑着附和道:“管着好,免得云清乱花。” “娘,云清是不是你捡的,我才是你亲闺女?”苏槿忍不住打趣了一声。 李荷失笑了一声,“你这孩子……” 锁上了门,几人边说就边往苏家走。 路上遇见许多人,应该都是窜门拜年,基本上都穿着崭新的衣裳,颜色偏艳丽,他们面色带着喜悦的笑容。 半路上遇见杨林氏夫妻带着两个孩子去娘家拜年。 两孩子乖乖的喊了,“婶婶,哥哥,嫂子。” 李荷笑着应了一声,随后拿了两个红封给她们,不多,一个红封只有二文银钱。 到了苏家,苏家门口铺了一大片红色的鞭炮纸,应该是刚放不久。 苏樱和苏溪穿着红色的袄裙,在院子里扔着沙包,小脸通红,笑得跟清脆的铃铛一般。 苏家大人们就坐在堂屋围着火炉子磕着香瓜子,扯着家常。 这时,两孩子瞧见她们,蓦地欢快的跑了过来,欣喜道:“阿姐,姐夫,婶婶。” “阿姐,姐夫,婶婶,” 李荷连忙递了两个红封,这个红封跟刚才给杨家的红封明显鼓一些。 两孩子睁着圆圆的眸子,看了苏槿一眼,见她点了点头,才笑着伸手接过,嘴甜道:“谢谢婶婶。” “谢谢婶婶。” 苏槿也给了她们一人一个红封,随后蹲下身,指着脸颊,开玩笑道:“快谢谢阿姐。” “谢谢阿姐。” “谢谢阿姐。” 对于她,苏溪和苏樱没有犹豫,开心的一人亲了她一下。 旁边的祁云清失笑的一声,随后也分别递了红封给两孩子。 “谢谢姐夫。” “谢谢姐夫。” 苏樱和苏溪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特别是苏溪门牙缺了一口,瞧着让人忍俊不禁。 这时,苏赵氏走了过来,笑着劝道:“别惯着她们,意思一下就行了。” “没事,二婶,新年图个喜庆。” 苏槿笑了笑,随后让苏北过来,也给了三个红封。 苏家人也给了苏槿他们压岁钱,就连苏汉苏宁氏也给了。 瞧着一大把红封苏槿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和暖意,她都有好些年没收到了红封了。 很快她神色恢复了如常,她忍不住打趣了一声,“以后天天过年好了,说不定我还能赚上不少呢。” 顿时一群人都笑出了声,就连一向喜欢绷着脸的苏强也笑了。 “想得美!” 苏汉撇了撇嘴巴,眉眼挑了挑,但任谁都瞧得出他这是说笑。 这些日子他挣的银钱差不多都折在了年节,搞得他酒都不敢打了。 一群人围着火炉子说说笑笑,再说了一会话,天色也不早了,三人就以还要烧香离开苏家了。 回到家后,未做停留,提起烧纸钱和香就往后山去了。 云清阿爷阿奶的坟在半山腰靠近竹林的那块地方,平日里砍竹子的人多,路便要好走一些。 他们到时,恰好碰见大祁家的人在上坟,祁阳也在,不过杵着拐杖,显然还没好利索。 李荷瞳孔猛的一缩,明显畏惧了一下。 察觉她身子僵硬,苏槿挽上她的手臂,低声安抚道:“娘,别怕,我和云清都在。” 于此同时大祁家的也瞧见了他们,祁杨氏扫过几人穿的衣裳,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因为祁山,家里的银钱都拿去买好药材了,她今年都没做新衣裳穿。 因为是大年初一,不能吵架,吵了一年就会不顺,祁杨氏满肚子骂人的话都憋了回去。 祁山盯着苏槿的那张俏脸,满眼阴郁,他吃了闷亏,还不能说的闷亏。 这贱妇! 苏槿面色淡淡,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祁阳这人欺软怕硬,且怕死,翻不起什么大浪,就算敢翻起大浪,她定要他后悔。 第一百五十八章苏槿当真不是苏槿(感谢2018…747的打赏) () 祁云清上前一步,不准痕迹的将李荷和苏槿护在身后,瞥着祁阳,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阴蛰,不过很快就恢复淡然。 两家谁也没有问候谁家。 等大祁家上完了坟下山了,她们才到坟前点香烧纸。 李荷对着坟头恭敬的磕了头,随后眼眶有些红,“爹,娘,儿媳带着云清和槿儿来看你们了。” 祁山的爹娘在世时,对她真的是极好,从她嫁给祁山就没让她受过委屈,所以那几年过得清贫,她也从来没有后悔嫁给祁山。 苏槿也跟着跪下,“阿爷,阿奶,我是云清的媳妇苏槿,你们在地下安心,我会照顾好娘和云清。”说着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祁云清看着她满是柔意,随后撩开衣尾跪了下去,没说什么,只磕了三个头。 等上完坟了,已经巳时了。 三人下了山,便直接往村口去了。 周家的驴车今日也守在村口,车钱是双倍。 几人都知道是这个规矩,并没有诧异。 小道上的雪层没有前几日厚,但驴车行起来也有几分困难,好在驴车上没有装几个人。 除了他们三人,就是游家的父子。 游家的小孩大概三四岁左右,穿着一身红,印得小脸红润,瞧着十分可爱,苏槿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麦芽糖给他。 游家小孩看了麦芽糖一眼,咽了咽口水,仰头看了他爹一眼,似乎在问能不能接。 见大人点了点,才伸手接过,软软的道谢,“谢谢婶婶。” 苏槿笑了笑,“不用谢。” 之后苏槿同李荷说话,祁云清揽着她的腰,安静的看着她们。 …… 已是午时 镇上,一条街上是卖些小吃食和一些精致的小玩意,人来人往,以小孩妇人居多。 这比前些日子买年货的人还多。 苏槿找了间食铺子,点了几样菜,解决几人的午饭,打算等会逛久一些,再回村里。 这顿饭花了三百多文,饶是苏槿也肉疼了一下。 太黑心了,这饭菜怕是翻了三四倍吧。 …… 一路逛着路边的摊子,左挑挑,右挑挑,突然瞧见什么,伸手拿起那面现代才有的水光镜,镜面很清晰,连连上的毛孔都瞧得见。 她柳眉蹙了蹙,难不成还有人也穿了过来? 见她盯着那面奇怪的东西,祁云清温声道:“喜欢?” 苏槿回过神来,冲他笑了一下,“觉得挺新奇。” 这时,一道男声传来,“娘,快用饭,我来照着摊子。” 苏槿,你去死! 两道声音重合在了一起,她脑子突然“炸”了一下,于此同时,手颤了一下,镜子因此摔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那摊贩的妇人闻声看了过来,也没生气,只让她赔钱,“这镜面四十文一个。” 苏槿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了银钱,也没数直接拿了一串铜钱放下,“娘,云清,我们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小娘子,多了。” 蒋棋觉得这小娘子有些怪异,但也没多想,将多余的铜钱递给了她。 那只大手的拇指有一颗红色的印记,苏槿的眸子猛的一缩,胸膛更是有种窒息感。 她依旧埋着头,伸手接过后,淡淡道:“云清,娘,我们走吧。” “买一个。”祁云清重怀里掏了四十文钱,递给了蒋棋。 蒋棋眉眼含笑,介绍道:“这镜面刻了画,小娘子挑一个。” “不用了!” 苏槿唇抿了抿,随手拿了一个就准备走。 蒋棋触及什么,瞳孔一缩,快速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你是谁?”语气带着明显紧张和期待。 “放手!”祁云清捏着他的手腕,语气沉了又沉。 饶是吃痛,蒋棋也没有松开苏槿的手。 这时,苏槿抬起了头,对上男子清秀的面容,她神色冷漠的收回了手,“怎么?想非礼不成?” 女子柳眉杏眸,眸子淡然如水,蒋棋瞳孔猛地一收,面色煞白,唇蠕动了半响。 祁云清蹙了蹙眉,不悦的甩开了他,随后将苏槿护在身后。 蒋文氏也惊了自家儿子的举动,连忙过来打着和场,“你们别恼,我家棋儿没什么坏心思。” 李荷虽然不悦,但想着今日年关不易闹事,就拉了拉云清,“云清,算了。” 随后转头盯着蒋文氏,好声提醒道:“大姐,没有坏心思也不能拉拉扯扯,这可不是好男儿的举动。” 蒋文氏自知是自家的错,讪讪的点了点头。 谁知那清秀的男子不肯罢休,挡在了苏槿的面前,说着莫名其妙的胡话,“锦城,丽江别墅,七栋。” 祁云清整个脸色黑沉了下来,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上,透露出一丝危险,“你想做什么?” 苏槿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再见到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心里还是生了些不甘的恨意。 她深呼吸了一下,盯着蒋棋,神色冷漠疏离道:“什么意思?” 似乎并不知他这话是何意。 闻声,蒋棋身子僵了一下,心里也不敢确定了。 可是她跟那人长得好像,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苏槿再没看他一眼,挽着祁云清的手臂,笑着道:“云清,我们去那边买糖葫芦吧。” 瞧出她眼里的勉强,祁云清抿了抿唇,但没说什么,轻“嗯”了一声。 随后几人就离开了。 …… 之后苏槿游玩的情绪不太高,连李荷都瞧出来了,索性就提出回村。 小祁家 苏槿说走累了想睡会,便上了床休息。 祁云清坐在床边,盯着女子合着眸子素净的小脸,睫毛时不时轻颤,暴露了她并没有安睡。 他知道苏槿和那男子肯定相识,而且有一段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那男子似乎不敢确定苏槿是谁。 他想到了什么,手渐渐篡紧了。 良久之后,女子没有睁开眼睛,沙哑着声音娓娓道来,“云清,我前几天做了个梦,梦见我上辈子被自己的亲弟弟杀死了,那把刀完完插进了我的胸口。” “他说让我去死。” “云清,你说这梦是不是好荒唐。”说着,她冷嗤了一声。 女子的声音虽然极力保持正常,但祁云清还是听出了许些悲凉之意。 似乎她说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 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苏槿当真不是之前的苏槿。 第一百五十九章苏槿说我们家不差钱 () 深夜,镇上胡同中的小院。 是梦。 一名留着碎发清秀的少年,被人死死的绑在了座椅上,他双眼直视水晶屏幕,着急的吼道:“姐,快跑。” 奈何水晶屏幕里的女人根本听不见。 画面里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干练女装,手里提着满满的菜,笑着对坐在沙发上的少年道:“小棋,想吃什么,姐给你做。” “西红柿炒鸡蛋。”年轻男人起身了,声音有些低哑,似乎在掩盖什么。 女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多想,一如往常温和,“好,姐给你做,你先看会电视。”随后转身进了厨房。 她没看背后的少年,腰间别了一把水果刀。 画面中年轻男人越来越逼近那女人,座椅上被捆绑的青年不停地挣扎,双眸都爬上了红丝,嘶吼道:“不要!……” 不多时,地板上多了一抹红。 画面拉回现实。 “姐!” 蒋棋顿时惊醒,额头布满了冷汗,他粗喘了几口气,随后双手捂着脸低泣。 …… 第二天。 天还没亮,苏槿就起来收拾要带给云清阿公阿婆的东西,她神情如常,仿佛昨日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我来吧。” 祁云清系好了腰带,穿上了靴子走过来拿过她手上的东西,余光打量了她一眼。 淡然有种让人心疼。 “那我去做早饭,早点吃了去阿公那里。”苏槿也没拒绝,冲他笑了笑,随后去了厨房。 与此同时,李荷也起来了,打开门,正好遇见苏槿,“槿儿,怎么不再睡会?身子好些没?” 昨个晚上,苏槿没用晚饭,说是身体不舒服。 “娘,已经没事了。” 苏槿紧接着又道:“娘,你帮着云清收拾带给阿公阿婆的东西,我去做饭。” 李荷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然后再伸手摸了摸她的手,确认没事才松了一口气,“那行,昨夜有剩菜剩饭,简单热一下就是。” …… 因为要去隔壁村,苏槿直接花了八十文包了周家阿爷的驴车。 通往邻村的路不比去镇上的路好走,坑坑洼洼颠簸得厉害。 许是颠簸得太厉害,李荷有些撑不住,险些吐了。 半路时停了一次,等李荷缓过来后,又继续行驶。 驴车渐渐临近锦河村,李荷望着远方的村落,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木栏。 她回家了。 苏槿瞧见后,明白她这是近乡情怯了,随后手握着她的手背,安抚道:“娘,别怕。” 驴车最终停在了锦河村的村口,祁云清先下了驴车,随后扶着李荷和苏槿下来。 付了驴车钱,再同周老头子说了一声,三人便提着大包小包的往祁云清的阿公家去。 锦河村比月牙村瞧着富裕许多倍,放眼过去基本上是砖瓦房。 地面的雪已经开始化了,依稀能瞧见泥路上铺了一层碎石。 怪不得有人说方圆百里,锦河村最富裕。 迎面而来两名端着衣裳盆子的妇人,好奇的盯了她们三人半响。 等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开始交谈。 “那谁啊?提那么多东西?”那名年轻妇人好奇道。 稍微年长一些的妇人知道一些,压低声音道:“李夫子的闺女。” 年轻妇人有些惊讶,“啊?李夫子还有闺女?我还以为就一个儿子呢?” “你是外村嫁过来的,当然不知道,她也有十五六年没回过娘家。” “为啥啊?” “她嫁给了隔壁月牙村的穷酸书生,听说穷的经常揭不开锅了,她估计没脸回村吧。” 村里妇人的嗓门都比较大,虽然刻意压低了,还是传进三人的耳朵。 李荷的头越埋越低。 苏槿眸子沉了沉,下一秒,手中的东西,突然落在了地上,“哐当”一声,顿时,她大着嗓门惊慌道:“阿公的人参。” 说着急忙捡起来,将盒子打开,将人参拿出来了检查,随后拍了拍胸膛,庆幸道:“还好没坏,这可花了娘好几十两银子呢。” 人参确实是真人参,不过不是苏槿买的,而是金大窑那天送的。 许是怕她拒绝,金大窑将人参藏在了干货中。 几十两? 旁边两妇人眼睛都瞪圆了,忍不住上前瞅瞅她手里的人参。 锦河村是富裕,但也不是谁家都能拿出几十两的人参。 苏槿似乎没瞧见两人的眸光,捡起东西起身,又慢悠悠的开口,“不过我们家也不差钱,摔坏了让娘再买一根就是。” 等反应过来她的用意,祁云清唇角扬了扬。 她啊,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婶子,这叫没银钱?”年轻妇人忍不住砸了砸色。 年长的妇人也被苏槿那几十两给砸晕了,喃喃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见目的达到了,苏槿就没有理会她们了。 “槿儿,娘没事。”原本李荷还有些羞愧,此刻消失了,她的背渐渐挺直了。 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云清和槿儿,她不能让旁人看了她们的笑话。 没多时,就到了一间砖瓦房,面积是小祁家的两倍,院门微合着。 左边的院墙有一颗腊梅树探出了头,开满了黄色的腊梅花。 站在外面都能闻见这股好闻的香味,苏槿突然想到这个季节还腊梅花可做香水,等回村了就马上着手办,否则腊梅花该谢了。 李荷瞧着木门上有些暗淡的李字,眼眶有些湿润,视线因此模糊了许些。 这个李字是当初爹教她写的第一个字,那时候她性子比较顽劣,拿着毛笔乱写,家里的好几扇门都被她写上了。 爹教书回来,瞧见歪歪扭扭的李,气得想打她,却又舍不得,只让她罚站。 结果她没站两分钟,爹就心疼了,让娘拿饼子给她吃,然后一口一个闺女哄着她。 祁云清在她愣神之间,上前敲了敲门,温声中带着亲切之意,“阿公,阿婆!” “来了!”屋子里传来老妇人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有一瞬间,李荷想转身躲起来,但苏槿一直挽着她的手,让她没有后退的选择。 没多时,门打开了,一名老妇人出现在几人的眼前,满头的白发异常显眼。 她浑浊的眸子直接都落在了李荷身上,渐渐眼眶红了,泛起了水光,哽咽道:“荷儿,娘的闺女,你总算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章云清,别拉拉扯扯 () 李荷唇蠕动了半响,声音同样哽咽道:“娘。” “娘,进去说吧。”苏槿瞥见有村妇围着过来看热闹了。 李白氏闻言连忙抹了抹眼泪,随后侧过身让他们进来,等他们进来了后,将门又合上了,阻挡外人看热闹的眼神。 堂屋坐着一名老人,头发虽然没像李白氏满头白,但也是白了大半,下巴留了胡须,他端坐在那里,骨子里透出儒雅书香之气。 瞧着面相和李荷有几分相似,应该是李荷的爹,云清的阿公。 下一秒,祁云清放下东西,恭敬夹着一丝亲切之意,“阿公。” 苏槿也跟着行了个礼,“阿公。” “爹。” 瞧见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李荷视线模糊了一片,下敛明显泛着水意。 李长松似乎看也不曾看她一眼,视线落在苏槿身上,语气还算和蔼,“你是云清娶的媳妇?” 苏槿笑着点了点头,“阿公,我叫苏槿,艹字苏,木字槿,唤我槿儿或者小槿就是。” 李长松点了点头,“别站着了,坐着说话。”随后端过旁边的茶抿了一口,不准痕迹的瞥了一眼李荷,眼里闪过一丝酸涩。 他娇生惯养、白白净净的闺女,如今被那畜生蹉跎成这般沧桑的模样。 明明才三十出头,那头发都花白了一些,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 印象中梳着荷花苞的小姑娘,最爱美,铜镜从来不离手。 旁人要是说她丑,她定要哭鼻子。 其他人没有瞧见他的小动作,苏槿却瞥见了,随后视线落在李长松的茶杯上,已经快见底了。 她思忖了一下,笑着道:“娘,你不是给阿公买了好茶吗?” “泡给阿公尝尝,看有没有被人敲了竹竿子,要是真敲了竹竿子,我明后日定要上镇掀了他的铺子不可。” 李荷不笨,知道她的意思,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 其实茶叶这些都是苏槿准备的,她只准备了两双鞋子。 随后她起身找出茶叶包,提起桌子上的茶壶,转身去了厨房,李白氏也跟着出去帮忙。 李长松教了几十年的学生,又怎么会没看出苏槿的那些小心思,抿了抿唇,“云清这媳妇倒是娶得好。” 这句话算是对苏槿的认同。 “的确。” 祁云清瞥了一眼苏槿,郑重的附和了一句。 任人都瞧出他眼里的柔意。 李长松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虽然跟这个外孙相处的日子不多,但也知他的性子。 别看他一副温和平日近人的模样,其实比谁都难接触。 而且他知道苏槿是李荷花了二两银子买的儿媳妇,祁云清对她无感,甚至有几分不喜。 上次听他说年关要带苏槿来见他们,当时他都有些诧异。 苏槿眉眼弯弯,也没矫揉做作,大方一笑,“多谢阿公夸奖。” 听着她这话,李长松忍不住笑了一下,眸子因此染上真切,“到了阿公家,就当自己家,随意一些。” 这外孙媳妇还是个妙人! “阿公,放心,槿儿不会客气。”苏槿笑道。 刚说完,一直大手就伸了过来,扶了扶她发髻上的簪子,同时响起男子温润的声音,“歪了。” 苏槿连忙抬手自己抚了抚,暗地给了祁云清一个眼神,让他不要在长辈面前腻歪。 但凡喜欢知乎者也,骨子里都很保守。 嗯,云清除外。 云清的阿公最先看她的眼神有些冷漠,虽然不是不喜,但也没有喜欢。 好不容易刷了些孙媳妇感,他这一弄怕是要给她刷没了。 祁云清似乎没瞧见她的暗示,下一秒,大手直接揽着她的腰,随后仅用两人听见的声音,“别担心,阿公很喜欢你。”语气有几分促狭之意。 苏槿下意识就瞥了李长松一眼,见他没有往这边瞥,才伸手拧了拧祁云清的腰,压低声音道:“云清,别拉拉扯扯。” 腰间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祁云清眼神幽暗了许些,随后轻握着她的手,宠溺中夹着一股其他的意味,“别闹。” 对上她微圆的杏眸,似乎像快炸毛了的家猫,他轻笑了两声,也不逗弄她了,松开了手。 “咳咳。” 见小两口深情对望,李长松再看不下了,干咳提醒两人。 没多时,李荷提着茶壶走了进来,乡下之人泡茶没有复杂的工序,直接用开水冲泡,倒掉第一次水,再放沸水泡上半刻钟便可。 她犹豫了一下,才上前替李长松添了茶,低声喊道:“爹。” 李长松依旧没有看她一眼,端着架子。 瞧见李荷眼眶又红了,李白氏眼里满是心疼,随后上前几步,走到李长松旁边,推了推他的肩头,提醒道:“老头子。” 明明比谁都惦记闺女,昨个叹了一夜的气,今日天没亮就坐在堂屋,眼巴巴望着门口。 要是把闺女吓跑了,他自己就哭吧! 李长松冷“哼”了一声,她现在知道哭了,以前怎么劝都劝不听,非要嫁给那书生。 而且十几年来也不回个娘家,要不是云清,她恐怕连他们坟头草长了多高都不知道。 不过脸色却缓和了许多,生硬中夹着一丝关心,“站在作什么!别人瞧见还以为我这个爹不待见你。” 李荷垂着头,哽咽的“嗯”了一声。 “娘,坐下吧,阿公心疼你了。” 苏槿笑着看着李长松,又道:“对吧,阿公?” 被人拆穿了,李长松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就爱多操心。 但他却“嗯”了一声。 见状,李白氏松了一口气,随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做午饭。” 闻言,苏槿起身,“阿奶,我帮你。” 见李荷也准备起身,她又赶忙道:“娘跟阿公多久没见了,趁这会好好说会。” 随后又朝祁云清招了招手,“云清,来厨房搭把手。” “嗯。” 祁云清应了一声。 随后几人就去了厨房。 堂屋只剩李荷和李长松,沉寂了半响。 最终李荷忍不住开口问道:“爹,你身子怎么样?”说话间双手紧紧绞在了一起,暴露了她此刻的不安。 李长松抿了抿茶,沉声道:“你关心我做什么,反正你也不认我这个爹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连自家的小舅的醋都吃 () 李荷脸上蓦地血色褪尽,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从喉咙溢出一句话,哽咽道:“爹,对不起,是女儿不孝。”说着起身,直接跪在了地上。 见状,李长松脸色一变,连忙搁下茶杯,起身大步走过来,将她掺扶起来。 盯着她满脸的泪痕,他满胸膛的怒气化为了叹息,哑着嗓子道:“你哪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 “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一人把云清扯大。” 李荷心里所有的心酸都涌了出来,她像儿时一样抱着李长松,低泣道:“爹。” 李长松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喉咙滚动了一下,发声艰难道:“别哭了,荷儿。”说话间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这才发现她好生瘦弱,一点都没有小时候的圆润,他眼里爬上满满的心疼。 其实李荷已经长了许多肉了,之前瘦的只剩骨架了。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小雪,寒风轻抚,院子里腊梅花随风轻轻摇晃,少许黄色花朵缓缓旋转落下,最后悄然的落在薄雪之上。 不多时,白雪掩盖了冬日的那一抹艳丽。 这时,院门从外向里推开了,一名穿着蓝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薄雪,抬眸触及堂屋相拥的两人,微愣了一下。 堂屋里的两人听见连忙分开,李荷低着头擦了擦眼泪。 李长松也低头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李念走进的堂屋,视线落在李荷的头顶,声音如同三月春风温和,“阿姐?” 闻声,李荷红着眼眶抬头看着他,男子大概十三四岁左右,模样清秀白皙,身型比云清要矮上半个头。 最后视线落在他的眉眼上,和李长松年轻时一摸一样。 她蓦地点了点头,扯出一抹真切的笑容,“小念?” 他的名字祁云清以前提过一次。 李念笑着点了点头,“对,阿姐我是小念。”说话间打量了她几眼,虽然眼眶是红的,但眸子有神,脸颊有肉,应该过得还算好,他心安了一下。 他没见过阿姐,但爹娘经常提起她,每每都是骄傲的口气。 他的名字恐怕也是爹娘对阿姐的寄托。 李念。 念儿。 李荷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红封,塞给他,“阿姐,不知你喜欢什么,就没给你备什么礼物,你拿着这些银钱自己去买。” “阿姐,不用。” 李念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不接李荷的红封。 他知道阿姐家比较清贫,而且还要供外甥读书,更是不易。 “拿着。” 李荷上前两步硬塞给了他,又道:“这是阿姐第一次给你,你一定要收下。”语气夹着许些亏欠。 闻言,李念犹豫了,随后望向了李长松,见他轻点下额,才双手接下了,“谢阿姐。” 红封不是铜钱,似乎是有棱角的银子,分量还不轻。 倒没想是假银子。 爹说过,他的阿姐是个善良人儿。 顿时心惊,他又准备还给李荷,“阿姐,太多了。” 李长松沉声道:“收下吧。” 他这个闺女,他最清楚,要是不收,估计她心里更不好受了。 大不了他们走时暗暗塞一些银子。 这时,李白氏端着一碗刚起锅的香葱腊肉走了进来,瞧见李念后,眸子欣喜,“念儿,你回来了啊?” 紧接着她又道:“喊了你黎大哥吃饭没?” 黎大哥? 李荷不知为何一下就想到了黎升平,随后心里便否定了。 她曾问过黎升平家住哪里,他说在庆山村,离这里也有十几里路。 “喊了,黎大哥家的屋顶碎了几片瓦,正在修补,说等一会就过来。” 李念走过去接过李白氏手中的碗,看了一眼,才放在桌上,温声赞了一句,“娘,这菜好香。” 李白氏笑了一下,“是槿儿炒的。” 没等李念回答,她又道:“怎么不给你黎大哥搭把手?” “想搭,但黎大哥不让。”李念余光瞥了一眼厨房,依稀可见一男一女。 李白氏想起那人的性子,也没再追问了。 …… 没多时,饭菜就上桌了,四菜一汤。 考虑到李白氏和李长松年纪大了些,恐怕吃不得辣,苏槿做的菜都没放辣子。 闻着香味就让人垂涎,李长松瞧着苏槿的眸光越来越欢喜了,这丫头聪明伶俐又能干。 云清娶了这媳妇是福气。 众人落座都没动筷子,苏槿刚才在厨房听见一些,知道是要等一个人。 无事就打量了对面的李念几眼,肤色极白,面容十分清秀。 同云清具有攻击性的清秀不同,他的清秀是属于温和,这种通常比较讨女孩子喜欢。 正想收回视线,突然腰间多了一只大手,随即捏了一下她的腰,她顿时抬头看向了旁边。 男人抿着嘴唇,眸光幽暗的盯着她,似乎不太满意她刚才的所做所为。 她顿时失笑了一声,他有时候真是幼稚。 连自家小舅的醋都吃。 祁云清微低头,压低着声音,“嗯?”语气夹着许些警告。 苏槿忍不住又笑了两声,突然腰间的大手不准痕迹的往下滑了一些,她身子僵了一下。 男子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安分点。”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两人可听见。 瞧两人靠着腻歪,却又不知两人在说着什么。 只见苏槿白皙的渐渐泛起了红晕,连同耳朵都红了。 李长松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咳”了提醒了一声,随后转移话题道:“小念去看看你黎大哥还有多久?” 话刚落,“咚咚咚”的敲门声就响起了,“叔婶,不好意思,来晚……”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没事,饭也刚好。”李长松没瞧见他的异样,亲切的招呼他。 触及穿着灰色短打的男子,苏槿眼神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看向祁云清。 祁云清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事。 他来过几次,待的时间也不长,最多一两个时辰,从来没留在这里用过饭。 同时,李荷也愣了,她不敢置信道:“黎大哥,你怎么在这?” 此人正是黎升平。 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刚才才想到了他,这会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第一百六十二章原来分人 () 黎升平显然也没料到会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后紧张得抠了抠后脑勺,局促道:“叔婶,你们一家人团圆,我就不打扰了。” “这熏肉是我自己做的,你们煮着吃。”说完就把肉搁在干净的地方,转身就准备走。 一听这话,李白氏连忙起身上前拉住他,“升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你李叔早就把你当成了大半个亲儿子,当年要不是你,你李叔……”想到什么,她立马止住了声。 紧接拉着他的臂膀往堂屋里走,“坐下吃饭,别拘束,都是一家人。” 应是顾及李白氏是长辈,加上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黎升平不敢挣扎,只得顺着她进了堂屋。 或许他自己也想留下来。 黎升平坐在李念的旁边,桌子下的手紧张得摩擦了几下裤腿,随后看向李荷,憨厚的打了个招呼,“妹子。” “黎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大庆村吗?”李荷没看出他的紧张,温声问道。 黎升平改不了一紧张就抠后脑勺的毛病,“搬过来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显然并不想过多解释。 苏槿扫了众人一眼,李家人似乎不诧异李荷认识黎升平,而黎升平似乎早就知道李荷和李家的关系。 她心有有种猜想,难不成这些年李家靠着黎升平接济李荷母子? 那黎升平又是怎么回事? 李荷出嫁之前根本就不认识黎升平,那黎升平又是何时到的锦河村? 看李白氏对黎升平的态度,应该是黎升平平日对李家多有照顾。 按理说黎升平与李家无亲无故,思及这里,苏槿不准痕迹看了黎升平一眼。 他很早就认识李荷了? “先吃饭。” 祁云清瞧她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就知道她这会在想什么,随后递了一双筷子给她。 闻言,苏槿敛下心思,伸手接着筷子,刚准备夹菜,碗里就多了一筷子菜。 她抬头温婉一笑,“云清,你自己吃,别管我。” 蓦地,众人眸光落在了祁云清身上。 “嗯。” 祁云清似乎没看见其他人的眸光,神色淡然的又给她夹了几筷子,随后才夹菜着着饭吃了起来。 李念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同这个外甥,见过四五次面,他说得最多的便是“嗯”,或者轻点下额。 就连他面对李长松也不过是问声好,或者言简意赅的回答几句,何曾明晃晃的关心人。 他还当他性子就是如此清冷,原来只是分人。 许是有了前两次,李长松已经习惯了,收回视线,随后对着黎升平沉声嘱咐道:“升平,不要拘束,爱吃什么就夹什么。” “谢叔。”黎升平点了点头,随后无意夹了李荷面前的那盆青菜,恰好李荷也在这时伸出了筷子。 顿时两人的筷子碰在了一起,随即两人对视了一眼。 触及女子温柔的眉眼,黎升平莫名心跳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收回筷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李荷夹了一筷子青菜,低头吃了起来,耳垂却红了。 之后没人再开口说话。 大概两刻钟,苏槿最后一个放下筷。 此时黎升平正同李长松说着一些其他地方有趣的传闻。 李念大概有学业上的难题再同祁云清讨教,李荷则同李白氏搭着手叙母女情。 苏槿刚想着找方帕擦嘴,一张方帕就递了过来,抬头对上祁云清的眸光,冲他笑了笑,就接过了方帕。 祁云清看了她几秒,又转头听着李念说说。 半响后,苏槿起身收拾碗筷,李白氏见状拦着她,不让她收拾,“槿儿,坐着休息会,刚才你在厨房忙老半天了,别累着了。” “阿婆没事,这点小活累不着我。”苏槿又继续收拾碗筷。 李白氏拗不过她,只得跟她一起去了厨房洗碗,李荷也不好跟着几个大男人在堂屋,也跟着进了厨房。 苏槿放了些草木灰洗碗,李荷用盆子盛了清水洗二次碗,李白氏则收拾案板上的杂物。 “阿婆,黎大叔住这个村子吗?”苏槿将一个盘子递给了李荷,状似随口一问。 李白氏擦着案板的手一顿,“对,就在旁边。”说着余光瞥一眼李荷。 旁边? 李荷抿了抿唇,“娘,我记得邻家是常叔?” 闻言,李白氏叹了一口气,“你常叔在你嫁后没多久就暴病走了。” 常平是个命苦之人,从小无父无母,爷奶带大,好不容易成个亲,结果没多久媳妇就没了,他爷奶也没熬过那年。 村里人就传他克死了家。 常平大受打击,再没成亲了,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差了。 紧接着李白氏又解释道:“升平是外村来的,当时村长就将常叔的屋子卖给他了。” 说到这里,她想到什么,笑着多嘴了几句,“升平这孩子老实憨厚,心肠又好,时不时给我们送些东西来。” 闻言,苏槿不准痕迹的瞥了李荷一眼,见李荷垂着眉头,看不清情绪,她便又收回了视线。 她笑着附和道:“那黎大叔是挺好的一人。” 她更笃定黎升平之前就认识李荷了。 三人洗完出来,黎升平已经走了,祁云清和李念还在谈论着什么,李长松捋这胡须听着。 李白氏怕打扰他们,就带着李荷和苏槿去了屋子坐着,然后用小簸箕抓了一些干番薯条、干花生出来给她们吃。 “这些都是年关时,别人送来的。” 苏槿其实有些撑了,但不想拒绝李白氏的好意,就象征性的吃了几根干番薯条,便没有再吃了。 李荷见她无聊,“槿儿,要不娘带你出去走走?” 经她提醒,苏槿就想起腊梅花的事,双手托着脑袋问道:“阿婆,附近有没有腊梅?” “山里有一片野生的腊梅林,开的正盛,槿儿喜欢?走时阿婆给你折一把带回去。” 李白氏并没有问她要做什么,只以为她单纯喜欢腊梅花。 李荷却明白苏槿的意思,“槿儿,想用腊梅做香水?” 见苏槿点了点头,她又道:“那片腊梅林我知道在哪,正好下午没事,娘跟你一起去摘。” 第一百六十三章又买山头 () “娘,不忙摘,先去瞧瞧。”苏槿笑着摇了摇头。 这腊梅林要是开得旺盛,她就打算出银钱买了,虽是野生腊梅,但也是锦河村的东西。 花些银钱买份理直气壮,也避免些纠纷。 李白氏听不懂她们说的香水是啥玩意,不过她们想去腊梅林走走,她便带着她们去了山里。 腊梅林在山脚上去一些,放眼过去一片浅黄,煞是好看,香气随着寒风飘散。 靠近外面的腊梅已经被村里人折得差不多了,最顶端许是村里人够不着,还留了一株在上面,独自在雪天中绽放。 里面的腊梅倒是完好,花朵沉沉的压在腊梅树上。 苏槿围着看了一圈,这片腊梅林的树干很粗,估计有些年岁了。 大概估算了下来,这片腊梅林有四五十颗。 能摘上百来斤花,要是做成香水也有五六斤做右,装成香水有一百来瓶左右。 下山后,苏槿麻烦李白氏带她去了一趟村长家。 村长刘昌盛听说了她的来意,原本布满皱子的眉头,此刻更多了。 按理说腊梅林氏野生,村里人搬植的人不少,不过最多也只是一两棵。 倘若她是想摘腊梅花倒没有关系,但她是想要整片腊梅林,就算用银钱买,也不可能。 这腊梅林其实不是野生,是早些年村里的人种植,不过后来没人管而已。 他摇了摇头,“这事不行,得征求村里人的同意。” 闻言,苏槿柳眉微蹙,人多嘴杂,相反事还不太好办,要是有心之人从中想谋点利,她多半要被敲一大笔银子。 她细琢磨了半响后,又道:“如果买下整个山头呢?” 山头迟早是要再买,何况刚才她瞧了一下,那山头的树木虽然没有树叶,但枝丫很大,土地应该很是肥沃。 刘昌盛微搭的眸子,突然睁大,惊讶道:“整个山头?” 见她点了点头,他忍不住打量了她几眼。 她穿得是细麻衣裳,头上只带了一根银簪,可能家境不差,但也不像是能买下整座山头的人。 他沉声解释道:“整山头算下来要二百多两银子。” 那座山叫宝菇山,除了冬季,蘑菇满山遍野长,因此被村里人喊做宝菇山。 这座山其实不大,只有五六十亩,不过地价却比其他几座山高三倍。 官府划这块山价时,对比了附近几座山,最后定了三两银子一亩。 村里人不是没人打过这山的主意,但一听二百多两,都没谁愿意买了。 苏槿没问,心里也大致猜到了,“那村长帮我办一下地契。” 她身上大概有三百多两银子,买这座山头足够了,只是在县城买铺子的事又得推上几个月了。 随后对着李荷道:“娘,麻烦你回家去云清哪里拿银子。” 对于她的爽快,刘昌盛蒙了一下,两百两银子都不考虑一下? 不确定的问道:“当真?” “自然是当真。”苏槿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李荷也没阻止,这些银钱都是苏槿自己挣的,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那我回去拿,你和阿婆在这里。” 李白氏望着苏槿,眸子也有些不敢相信她能拿出二百多两银子。 因为她还没有看苏槿他们带来的东西。 …… 没多久,李荷、李长松、祁云清和李念四人来了。 刘昌盛地契已经写好了,地契上写的是李荷的名字。 苏槿扫了一眼,确实无误后,对着李荷道:“娘,过来盖手印。” 这座山头相当于给李荷一个保障,更是为了给李家人一个安心。 李荷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语气坚决道:“槿儿,地契写你自己的名字。” “娘,村长说我不是本村人,不能买。” 苏槿瞧了她一眼,笑着打趣道:“难不成娘还能把这山背着跑不成。” 李荷还是不信,抬头看着刘昌盛,“刘叔,真的吗?” 闻言,刘昌盛余光瞥了一眼苏槿,见她撒了谎还神色淡然的模样,抿了抿唇,最后点了点头。 虽然村里没有外村人不能买地一说,但苏槿的话提醒了他,如果落上苏槿的名字那宝菇山名义上就不属于锦河村的了。 李荷虽是出嫁女,但也是锦河村的人,在她名下,那宝菇山就还算是锦河村。 李荷闻言疑虑消了大半,但还是犹豫了一会,才按了指印。 祁云清瞥了苏槿一眼,抿了抿唇角,一时没有给出银钱。 苏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装作不知,柔声道:“云清,给银钱。” 两人对视了半响,最后祁云清还是拿出了银子,总共是六十亩多半亩,算下来一共是二百四十一两五百文, 李长松倒没以为这银钱是祁云清和李荷的,他将眸光移在苏槿身上,有些震惊,据他所知苏槿是个穷人家的姑娘,爹烂赌,欠了一屁股的债。 苏槿自是注意到他的视线,但没解释什么,随后从怀里摸出了一两银子又塞给了刘昌盛,“还得麻烦村长尽快跑一趟衙门盖章。” 说完想到什么,停顿了一下,又道:“村里的叔叔婶婶们可以上山去捡柴、打猪草这些,但不要动那片腊梅林。” 这下是属于他李家的东西了,有这种要求不过分,相反已经很仁义了。 刘昌盛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银子,也没推脱,点了点头,语气比刚才热切一些,“等会我就挨家挨户的告知,至于盖章要初六才行,银钱你先放着,初六拿个人跟我一起去衙门盖章。” 二百多两不是少数目,不小心丢了,他家的家当都不够赔。 “好。”苏槿点了点头。 …… 夜已是漆黑 李家,油灯通明,桌上只剩残羹剩饭。 苏槿刚想起身收拾,祁云清就拉住了她,“你坐着休息。”随后挽起了袖子,手脚麻利的将碗筷重叠在一起。 刚才吃饭便见她低着头打了几个哈欠。 “云清,放着,阿婆来洗。”李白氏阻拦道。 李荷却拦住了李白氏,“娘,让云清洗,左右他没啥事。” “嗯。”祁云清附和的点了点头。 苏槿还是起身跟着他一起将碗端进了厨房,放在锅中。 祁云清却趁此时,低头吻了她额头一下,温声道:“去灶门口坐着等我。” 第一百六十四章天下父母心 () 昨夜没睡好,加上今天又早起了,苏槿这会确实精神不太好,也没跟他客气,点了点头,“好。” 女子坐在灶门口,火光映照,浓密黑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半响后,头轻点了点。 眼瞅着身子一歪,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脑袋,女子顿时惊醒,杏眸微抬,瞳孔还带着些朦胧意味,“云清。” 男子低沉的声音,“回屋睡。” “水温上了吗?” 苏槿很自然的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语气不自知的带上些撒娇的意味。 “温了。” 祁云清神色一柔,大手抚了抚她的后脑,低沉着声音:“辛苦你了。”若是细听便能察觉愧疚之意。 他知道苏槿在为了他努力融入李家。 两人许久没有出来,李白氏就想去厨房帮两人,李荷心里了然,笑着拉着李白氏,“娘,别管他们,他们这么大个人了。” “刚才娘不是说要收拾屋子吗?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提着一盏油灯,随后拉着李白氏往厨房的另一边走去。 两人进了屋子,油灯之下,清晰可见屋子干净整洁,一张木床,床上叠放着被褥,搭着她儿时最喜欢的粉色床幔。 靠近窗边放着一个梳妆桌,桌上放着一把木梳和一个小圆铜镜,似乎一切和十几年前没什么差别。 只是空气中弥漫着许久不住人的冷清。 李荷眼里闪过一丝酸涩和怀念,当初爹那样决绝,她还以为家里再不会有她的存在了。 没想到一切都在,而且还被保护得完好无损。 李白氏叹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这间屋子是你爹经常打扫的,有时候他一来这个屋子待就是好半天,每次出来眼眶都是发红。” “其实他来看过你几次,有一次见你背着云清,手里还提了十斤的东西,他当时就忍不住哭了,回来还大病了一场。” “你爹一生好面子,今日见你虽一直嘴硬,其实心里已经可乐开了花,你不要记恨他。” 她想到了什么,走到了床底,拉出一个箱子,有少许稻草灰的在上面,随后又看向李荷,“你过来,荷儿。” 等她走了过来,李白氏将箱子打开了,李荷顿时身子僵硬,等反应过来,她脸颊滑落了两行清泪。 “这些年你做的方帕,都在这了,你爹想帮持你,但又知你性子倔强、好强,肯定不想让我们瞧见你这模样。” “娘本来不想说这事,但是你爹的身子已经不太好了,娘希望你回来陪着他,了了最后他的念想。”李白氏想起什么,眼眶一红,低头抹了一把眼角。 自从李荷走了,李长松许是思念成疾,身子一天比一天不好。 前几年他教完书在回家的途中,突然昏倒了,一头栽进了稀泥田里,要不是黎升平,恐怕他早就去了。 最后? 李荷听这话,慌张问道:“爹怎么?” 李白氏刚想开口,李长松就走了进来,沉着脸道:“我能有什么事!听你娘瞎扯!”说着暗地里给了李白氏一个眼神。 如今云清长大了,又娶了个能干贤惠的媳妇,李荷算是苦尽甘来了。 他不能拖累她。 等日后他被黄土埋了,她哭哭就过了。 李白氏心叹了一声,没有再说。 “爹,我带你去看大夫!”李荷又不是小时候一颗麦芽糖就能哄得团团,她上前拽着李长松的手。 “看什么看,你爹我好着呢!” 许是为了她相信,李长松挺直着捶了捶胸膛,下一秒,脸色涨红,实在忍不住干咳了起来。 “老头子!” 李白氏担心的跑了过来替他顺了顺背,又道:“别急,别急,顺口气。”说着扶着他坐到床边。 “荷儿,快去给你爹端杯水。” 李荷立马跑了出去,很快端了一杯水进来。 李长松喝下才缓了过来,扶着胸口,扯出一抹笑容,“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小时候我还能给荷儿表演胸口碎大石呢。”语气虽是打趣,却更多是无奈之感。 寻声而来的苏槿、祁云清和李念进了屋子。 瞧着李长松的面色,李长松便知道他是犯病了,转身走出了屋子,回主屋拿药,没一会回到屋子给他服下。 李长松服下了药后,扫了一眼众人,粗着声音笑呵道:“我没事,只不过是人老不中用了。” 见李白氏和李念抿着唇,神情透露出一丝担忧,苏槿问道:“阿婆,阿公的身子怎么回事?” 李白氏瞥了一眼李长松,见他沉着脸,她便没有开口回答。 最后李家没人说李长松身子出了什么毛病,李长松坚持说是人老了。 夜里,主屋传来一阵又一阵压制的低咳声。 李白氏替李长松顺着背,叹了一声,“你现在瞒着荷儿,以后她知道了会怪你。” 李长松咳了两三声,声音沙哑,“她过得已经够苦了,何苦又让她担心。” “今日你不该说方帕之事,那丫头恐怕现在心里该内疚死了。” 李白氏喉咙发涩,“荷儿明日就走了,你舍得吗?” 屋子安静了良久。 “舍得,只要她过得好,我就舍得。” …… 一早,祁云清就以有事去私塾离开了李家,苏槿陪着李荷在李家待着。 早饭用完之后,李荷陪着李长松练字,李白氏纳着鞋底,李念则出了门,说是教村里的孩子识字。 苏槿陪着他们待了一会,随后说出门去透口气,拒绝了李荷和李白氏的陪同。 出了院子,她敲响了隔壁的门。 打开门后,黎升平瞧见是她,有些诧异,“怎么了?丫头?” “黎大叔,方便我进去说几句话吗?”苏槿礼貌道。 李升平犹豫了一下,瞥了一眼外面,没人才点了点头,“你进来吧。” 等苏槿进了院子,他并没有关上门,而是大大敞开。 苏槿扫了一眼院子,摆放了许些东西,但收拾得规整,一看便知道主人家是个勤快之人。 随后她收回了视线,直接道明来意,“黎大叔,阿公他得了什么病?” 昨日李白氏没说完的那句,要不是黎升平,李长松他就…… 多半黎升平清楚李长松的身体。 第一百六十五章绝症 () 一听这话,黎升平顿时明白她的来意了,随后纠结的抠了抠脑袋,面色为难,不知该不该同她说。 苏槿见状,又温声道:“黎大叔,昨夜阿公咳了一晚上,再这么瞒下去,后果恐怕不太好。” 她心沉了沉,李家不说,黎升平不说,再加上昨夜李长松的咳嗽,肯定不是寻常病这么简单。 黎升平抿了抿唇,迟疑了半响才低声道:“李叔他身体长了东西,大夫说他活不过今年夏天了。” 身体长了东西? 难不成是肿瘤? 苏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在古代没有医疗设备做手术的情况之下,得了这种病,只有死路一条。 “平日的症状是什么?什么时候诊断出来?” “李叔前两年经常腹部疼痛,难以忍受,每次疼得都缩卷着身子,起初村里的郎中没把出来,后来请了镇头的大夫来看,才摸出李叔这里长了一个包块。” 黎升平指着右胸膛往下一点,偏中一些的位置又道:“这两年来那个包块起初只有大拇指左右,如今长成婴儿拳头大小了。” 苏槿没学过医,但也看过不少次人体构造图,这个位置是肝和胆之间,如果是肿瘤那十之**是胆囊癌。 照黎升平这话说,李长松应该是到了进展期或者晚期了。 如果是这样,那真没有救治的法子了,除非动手术,也许还有延长寿命的一线希望。 只是当物之急是要确定李长松的身体到底是不是胆囊癌症或者其他病类。 …… 快临近午时,祁云清身后带了一名大夫回来,不是秦大夫,是一名陌生的大夫,白胡子的老者。 李长松知道他的来意之后,脸就沉了下来,沉声不配合道:“我都说了,我没病!” 随后摆了摆手,“念儿,去拿银子,让大夫离开。” “爹,看一下。”李荷咬了咬嘴唇,温声道。 今日是她喊云清去镇上请大夫,虽然李长松说没事,但她心就是安不下来,总觉得李长松在隐瞒什么。 “我没病!”李长松没看她,依旧坚持着。 祁云清似乎没听见李长松的话,转身对着白胡子的老者,拱手做礼,“麻烦大夫诊一下。” 林坤行医几十年,碰见了不少讳病忌医的人,也没见怪,走上前替李长松把脉。 李长松手往后缩了一下,“我说了……” 话没说完,李荷就拉住了他的手,“爹,诊一下,不然女儿心里总不踏实。” 他越是这样,李荷心里的怀疑就越大。 手背传来的温热,让李长松愣了一会,下一秒,大夫的手便搭在了李长松的手上,还没把上一会,李长松就匆忙的收回了手。 只是已经足够了。 他刚准备说什么,李长松就沉声道:“大夫,我没病,他们就爱瞎操些心。” 这话是在提醒林坤不要多言。 林坤收回了手,心里有些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旁的苏槿开口了,语气带着打趣,“瞧阿公中气十足的声音,看来身体好着呢。” 瞧见她使了个眼神,林坤心里了然,便顺着她的话回了一句,“他并无大碍,好生休养,保持身心愉快就可。” 李长松这副身子已经到了末了,虽然没检查出是什么病,但他的身子亏空得厉害,已经非药物可救治了。 闻言,李荷心里才松一口气,脸上浮现了些笑容,真心感谢道:“多谢大夫了。” “不必多谢。”林坤挎起药箱,摇了摇头。 这时,苏槿塞了他两百文银钱,笑着道:“麻烦大夫走这一趟了。” 停顿了几秒,又道:“大夫对锦河村不熟吧,晚辈送你去坐驴车。” 林坤见多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那就麻烦小娘子了。” 祁云清知道她恐怕有事要问大夫,便没有同她一起。 随后苏槿带着林坤就出了院子。 等走出李家一段路,苏槿放慢了脚步,目光目视方,轻声刻意放低了,“大夫可知道我阿公得了什么病。” 林坤摇了摇头,沉声道:“单凭把脉,把不出来到底是何病,只是你阿公的身子到末了。”语气到后面有些惋惜。 苏槿也没为难他,又道:“大夫可知右胸膛下面靠中间一点长了包块,是个什么病?” 林坤捋了捋胡子,沉思了半响,“绝症。” 在医者眼里,身体长东西,称怪病,又称绝症。 这种例子不是没有,相反很多,几乎没人活到晚年。 有些医者为了追究病根,还让仵作剖腹过,发现这些人的身体中多了些肿块。 不过也没研究出什么,所以一旦有这种病情,就称为绝症。 苏槿柳眉一蹙,这个朝代还没有癌症的意识,肯定也没有救治的法子。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张清秀的面孔,随后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她一辈子都不想同那人有交集。 罢了,先想想其他的法子。 …… 送走了林坤,苏槿就回到了李家。 李长松瞥见她进门,看了一会,便收回了视线。 苏槿坐在祁云清的旁边,祁云清自然而然的捂着她微凉的手。 苏槿已经习惯了,也任由他,随后看向李荷道:“娘,你在这里住些日子,我跟云清等会就先回家了。” 家里还有一群鸡,昨天放的鸡食,恐怕已经吃完了。 而且李家的屋子也不多,就三间,再住下去也有些不好。 闻言,李荷扫了李长松和李白氏一眼,眼神带着不舍,最后点了点头。 随后对着祁云清好声叮嘱道:“云清,照顾好槿儿,别让她受凉了。” “嗯。” 祁云清点了点头。 李家三人听李荷不走了,眼睛一亮。 很快李长松眼神就暗淡了下来,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回去吧。” 他这副身子时好时坏,有时候疼起来根本克制不住。 屋子静了下来。 李荷面色的红润蓦地褪去,不敢置信的看了李长松一眼,随后低下头紧咬着下唇,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爹不想见我?” “老头子!” 李白氏心里的扯了扯李长松的袖子,闺女都说留下了,他为什么还要把她“赶走”。 第一百六十六章胡话不要再说! () “阿公,你不用担心我和云清,我们都这么大个人了,再说了家里也没啥事,用不着娘。” “你们就和娘好好待上些日子,左右这几日我们还会来锦河村办些事情,娘一个人在家,我和云清也不放心。”苏槿笑着缓和气氛道。 李白氏明白她的意思,连忙顺着她的话笑道:“那行,我和你阿公就怕你们家里忙不过了,既然没啥事,荷儿就在这里多待些时间,陪我们俩老头磕叨磕叨。” 闻言,李长松暗自瞥了一眼李荷,心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了。 用过了午饭,再待着了一会,天色已经不早了,再耽误一会,回村天怕是要黑了。 苏槿和祁云清就起身道别走了。 李长松等人把两人送到了村口,李白氏硬塞了许多干番薯条,以及自家种的葵花籽给苏槿。 苏槿也没拒绝,笑着接下了,随后看了李长松一眼,耐心嘱咐道:“阿公不要太劳累了,吃食这些尽量清淡,切不要贪酒。” “不用管我,我这么大个人了,你和云清照顾好自己就是。” 李长松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这丫头大概是知道了他的病情。 苏槿闻言也未在说什么了,她相信李长松心里有个分寸,而且还有李白氏的照看,随后便提起衣裙靠着云清的掺扶上了驴车。 祁云清紧跟着跨了上来,然后坐在她的旁边,抬手揽住她的腰,温声对着李家人道:“走了。” 路上 苏槿沉思半响,最后还是把李长松生病的严重性告诉了祁云清。 祁云清得知后,神色面色看不出有何异样,他仅“嗯”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什么。 她知道他不是不在乎,只是习惯了将事情压在心底,她心叹了一声,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 回到村子已到了黄昏时刻,天色还没黑。 还没打开家门,就听见鸡群“咯咯咯”嘈杂的乱叫。 苏槿从怀里掏出钥匙,刚打开门,突然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飞来,她连忙往身旁躲了一下。 于此同时祁云清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护在怀里,“没事吧?” “没事。” 苏槿从他怀里出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母鸡,转头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鸡圈,其他的鸡都呆在鸡圈里,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猛啄栅栏。 看来是饿慌了。 “云清,你去抓把米先喂给鸡吃,我去把母鸡赶回来。” “我去。” 祁云清见她站稳了才松开了手,朝母鸡大步走去。 苏槿就进了厨房,抓了两把米和糠用一点水混在一起再喂给鸡吃。 还没放下,有些鸡仔急着扑腾了起来,苏槿措不及防手被啄了一下。 唯恐再被啄,她直接将碗丢下,顿时鸡群就围着碗啄了起来。 她抬手看了一眼,被啄的地方泛红破皮了,依稀能瞧见血印子。 “怎么了?” 这时,祁云清提着鸡走了进来,瞧见苏槿的动作,步子迈得更大了,随后将母鸡丢在了鸡圈。 “没事。”苏槿连忙放下手,安抚的笑了一下。 祁云清却不信,直接抬起她的手,触及她手背有一处泛红,还破了皮。 他蹙了蹙眉头,瞥了一眼吃得正欢的鸡群,眼神闪过阴蛰和肃杀之意。 他动了杀鸡的念头了。 很快,他收回视线,随即一言不发将苏槿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主屋而去。 苏槿下意识手就抱上了他的脖子,随后有些哭笑不得,她只是被啄了一下手,又不是断了腿。 而且只是一点可以忽略的小伤。 “云清,我没事,不疼。” 祁云清似乎没听见,将她放在了凳子上,温声嘱咐道:“老实坐着。” 随后快步转身走到了墙角的红木漆柜子,翻找东西,过了一会提着一壶白酒和外上药粉过来。 家里寻常会用到药,苏槿早在过年前就准备好了,就怕雪封路,到时候出个什么毛病,没法子。 苏槿道:“云清,我真的没事,别浪费药了。” 这药粉一点都不便宜,一小瓶就花了一两银子左右。 “坐好。” 祁云清抬起她的手,先用白酒清洗了一下伤口,再倒了药粉敷上。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拿了一件外衣搭在苏槿的身上,将脖子那颗扣子扣上,谨防掉落。 “家里没有菜,我做疙瘩汤,好吗?” 苏槿拢了拢衣裳,“云清,我跟你一起去。” 见他唇微张,她又道:“我一个人待在屋子也没趣。” “好。” 祁云清应了。 两人去了厨房,祁云清将火升了起来,等熏烟褪去了一些,不呛人了,才让苏槿坐在灶门口。 看着他挽着手袖,熟练的和面,苏槿想到什么,同他扯话,“云清,二月份你就要县试了,需要备什么东西吗?” “不用,笔墨这些都有。” 祁云清额前一缕发丝落了下来,遮挡了许些轮廓,整张脸显得异常柔和。 火光之下,竟有几分神仙下凡的烟火气息。 她希望以后的孩子都照着祁云清长。 一时看就多看了一会,突然男子抬起头,她猛的撞进男子幽暗的瞳孔之中,似乎还瞧见了一缕火光中倒映着女子呆愣的面容。 “嗯?” 祁云清见她目光有些愣神,温声又道:“想什么呢?” 回过神来,苏槿没有被抓包的慌乱感,促狭道:“我瞧着云清越发俊逸了,怪不得村里的小姑娘都想嫁你。” 女子笑容灿烂,有些刺眼。 祁云清幽深的眸子微微眯上,狭长的眼尾因此上扬了一些,透露出许些深意,低沉的声音夹着一丝危险意味,“是吗?” 旁的妇人巴不得把自家男人看严,她倒好,拿着其他女子和他混为一谈。 思及这里,他眉头皱了起来,瞧着苏槿的眼神越发幽暗。 清晰瞧见他神色的变化,苏槿感受到一些危险,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实相的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了。 她视线落在锅中沸腾的水,转移道:“云清水开了。” 他再看了她半响,“下次这种胡话不要再说,否则……”话说到这里,便停下了。 但苏槿明白他后面未说完的警告是关于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为夫的精力还有的 () 用过饭后,两人温了热水,洗漱之后,早早的就歇下了。 苏槿一沾床就沉睡了,这两日舟车劳顿,加上脑子想事太多,整个身子就有些疲累。 软香在怀,祁云清身体自然起了反应,但听着她轻微均匀的呼吸声,无奈的叹了一声,最终也没吵醒她。 他伸手将她头靠在胸膛处,随后又扯了扯被子,确认她盖严实了,才合着眼睡了过去。 …… 因为昨夜睡得早,今日苏槿便醒得早,睁眼时祁云清还在睡。 透过床幔中间两指宽的缝隙,发现这会天色灰蒙,依稀还听见鸡群的小叫声。 想着还早,她便躺下又眠了一会,但实在睡不着了,就打算起身去做早饭来吃。 刚准备起身越过祁云清,突然一只大手拉住的手臂,微微用力,她便又倒回了床上。 紧接着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男子的声音带着刚清醒的暗哑,“睡够了?” 苏槿没多想,“睡够了,云清你再睡会,这会天还早。” “不了,为夫有其他的事要做。” “什么事?” 话刚落,她的耳垂传来湿热的触感,顿时一股暖麻传遍了身,她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只是已经晚了。 …… 两人在房里缠绵了两三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屋外的鸡群饿得“叽叽喳喳”。 苏槿已经累到又睡了,祁云清则穿好衣裳起床,替她捏好了被子才出了屋子。 苏槿醒来时,祁云清已经买了青菜回来炒好了。 两人都不是喜肉之人,就只炒了两盘青菜。 许是体力消耗过度,苏槿头一次吃了第三碗饭,祁云清怕不够,还去厨房炒了一道菜出来。 等她放下筷子了,他温声道:“吃饱了?” 这句话跟早上那句睡够了,惊人的相识,苏槿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但语气还算淡然,“云清,我下午还有事要做。” 闻言,祁云清便知道她想歪了,嘴角浮现些笑意,“想哪去了,我是想说,没吃饱我就再去下碗面。” 说着停顿了几秒,语气带着半分的戏谑道:“要是娘子吃饱了,我们再行房事也成,为夫精力还是有的。” 苏槿脸色抑制不住的红了,杏眼含波的瞪了他一眼。 没了旁人,他说话也没个顾及了。 …… 下午,屋子里升起了火盆,苏槿用木块掏了掏碳,然后再添了一些碳进去,随后用蒲扇扇了两下,火旺了一些。 她把火盆往书桌下移去,“云清,小心一些火盆。” “要出去?”祁云清扭头看了她一眼。 “我去找小叔,说腊梅林的事,腊梅花不趁着这时摘了,做出的香水不纯。” 苏槿把木块立在墙边便起身了,见他准备放下书,她连忙又道:“不用跟我一起去,在家,马上就要县试了。” “那路上看着一些,别滑倒了。”祁云清想着她在苏家也是扯些家常,便点头嘱咐了一声。 见她打算**着手就出去,他又道:“手套带上。”说着起身走到床头,拿起手套给她带上之后,才让她走了。 如今天正是寒冷之际,一出门便是哗哗的寒风吹。 村子的路上都没人,只有两条一黄一黑的土狗,不怕冷,在薄雪的路上追过去追过来。 瞧见苏槿后,两条狗摇了摇尾巴,跟着她走了一小会,两条狗就撒着脚往回跑了。 走了一会,就到了苏家。 苏家人都在,苏汉苏宁氏也在。 许是因为人多升了两个火炉子,苏贾氏、苏宁氏、苏赵氏,以及两个孩子围着炉子做绣活。 苏强、苏汉、苏林几人围着另一个火炉子做竹篓。 苏峰不会做竹活,就用木头做椅子,就差一根木腿就成了,旁边已经做好了一把。 苏北在一旁看着学。 苏槿走进了堂屋,众人才发现她来了。 “槿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贾氏连忙起身端了一个板凳过来,让她坐在火炉烤火。 没等苏槿回答,她往后看了几眼,热切道:“云清呢?怎么没来?” 苏槿笑了一下,脱了手套,往火炉子凑近烤,“云清在家看书,二月份就要县试了。” 闻言,苏贾氏点了点头,“也是。” 她想到什么又道:“等会拿些鸡蛋回去给云清吃,好好补身体,这种时候千万别病了。”说完,她瞥了一眼埋着头的苏强。 见他没有反驳,应该是默认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阿奶,不用,家里的鸡也在生蛋,够云清吃。” 苏槿来回搓了搓手,等身子暖了一下,才看向苏峰,问道:“小叔的身子怎么样了?”说着打量了他几眼,他的脸似乎发福了一些,估计是补得太好。 “好得差不多了。” 苏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灰,随后去了一趟屋子,很快那些东西又出来了,递给了苏槿,“昨日别人拿来的蜜饯,留了一些给你。” 苏槿伸手接下,打开尝了一颗,酸酸甜甜还挺好吃,余光瞥见苏樱和苏溪眼巴巴的望着。 特别是苏溪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小嘴忍不住砸吧砸吧的几下。 她忍不住笑了,随后将蜜饯递给了她们,“吃吧。” 两孩子人小,对吃食没什么忍耐,一人拿了一颗就笑咪咪的吃了起来。 苏槿收回了视线,“我今天来有事麻烦小叔,东家在锦河村买了一座山头,有一片腊梅林。” “我这几天有事要做,想拜托小叔带着牛叔他们去把腊梅林摘了,然后移植在西山。” “要是村里有妇人愿意挣这笔钱,也让她们去,一天二十五文。” “如果她们摘上三斤以上,每超出的一斤多加两文钱,如果一天下来没摘到三斤,每少一斤减五文钱,倘若一斤都没有,不给工钱。” 她也是怕人偷懒混二十五文的工钱。 紧接着她又道:“小叔你不用做什么重活,只用看着他们就行,每日工钱八十文,大概需要费上四五天左右。” 给苏峰这么高的工钱也是有理由,运送花植需要费些心思,腊梅树的枝丫有些大,并不好运送,因此她也不好交给苏北。 到底是他年轻,掌事的能力还不够,得需要再历练历练。 想到这里,她看向旁边的苏北,“小北跟着小叔一起去,搭把手。” 第一百六十八章阿姐,我有小弟弟了 () 苏峰明白苏槿这是想苏北跟着他学些经验,也没什么反应。 毕竟大房只有苏北一个男孩,只有他立起来了,大房才能立起来,他心也能安一些。 苏北没问为什么,乖巧的点了点头 苏峰也点了点头:“我回屋换身衣裳就去。” “不急,明日再去。” 这会过去天色都快黑了,看不见摘,没什么用处。 这时,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苏槿低头看着苏溪扬这小脸,笑着问道:“怎么了,小溪?” 苏溪小心翼翼瞥了一眼众人,又扯了扯苏槿的袖子,“阿姐,我有悄悄话给你说。” 苏赵氏好笑道:“有啥悄悄话,娘不能听?” “我只跟阿姐说。”苏溪小脸很严肃的模样。 瞧她这模样,苏槿忍不住失笑了两声,跟着她去了二房的屋子。 苏溪费力的关上门,往门缝瞅了几眼,确定没人过来,才小声对着苏槿道:“阿姐,我娘怀弟弟了。” “啊?” 苏槿有些诧异,这事苏赵氏还真没给她说,随后反应过来轻声问道:“小溪不开心?” 苏溪头摇得跟波浪似的,“不是,是阿娘不想要弟弟,小溪想要弟弟。” 弟弟软软萌萌的,肯定很好玩。 只是那天她听见阿娘偷偷哭了,摸着肚子说对不起。 狗蛋家的娘怀弟弟了,就是这样摸肚子。 “这事阿姐知道了,小溪千万不要给其他人说哦,否则你阿娘就会挨骂。”苏槿半信半疑,但还是叮嘱了一声。 古代注重子嗣,女子是没有权力流掉孩子,被发现被打还是小事,要是夫家报官,这可是死刑。 这就是这个朝代的妇人沦为生孩子的工具最直接的原因。 苏溪最信苏槿的话,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阿姐,我谁都不说,我都没告诉二姐。” “真乖,等会阿姐拿糖给你吃。”苏槿捏了捏她的小脸。 随后牵着苏溪的手又回到堂屋,没等众人问,她便笑着道:“小溪说想吃我做的鱼。” 苏赵氏闻言笑了一下,一把拉过苏溪,温声呵斥道:“你这孩子,想吃鱼给阿娘说就是,干嘛要麻烦你阿姐,你阿姐一天忙活,累得很。” “阿姐做得鱼可香了。”苏溪人小但脑子伶俐,说着苏槿的话就接了下去。 苏槿这才发现苏赵氏的脸色有些不正常苍白,怕是苏溪说的事是真实。 她柳眉微不可见的蹙了蹙,但却没有说什么,随后收回视线看向苏峰问道:“小叔,你走镖去过的地方多,知不知道哪的大夫医术高明一些?” 这也是今天来苏家目的。 “生病了?” 苏峰伸手就探向她的额头。 苏槿心暖了暖,笑了笑,“没有,只是帮人问问。” 苏峰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显然不信,但见她面色透着健康的红润,也不像有病之人。 他便没多想,“府城金药堂的大夫最好,不过诊金高得吓人,诊脉上百两,还不谈药材的银钱。” “不过只要出得起银钱,金玉堂就能治好。” 苏槿柳眉一凝,光诊脉就上百两,加上药材这些岂不是好几百两了。 她不是心疼银钱,只是她现在一时半会也拿不出这么多银钱,而且那个大夫能否诊出李长松的病? 她越想眉头皱得越紧,随后渐渐松了下来。 她明日去一趟镇上,先问问秦大夫,再做决定去不去府城。 之后她点了点头,便没再问这事了,坐着同苏贾氏等人说了些话,再一望天就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她也不敢再呆下去了,否则云清怕是要出来寻她了。 想到这里,她带上了手套,起身道:“我就先回去了,云清一个人在家。” 紧接着对着苏赵氏道:“二婶,我可能得麻烦你一个事。” “什么事?”苏赵氏也没多想,笑着就问。 “家里的罩子开了几针,你能去我家帮我补补如何?” “我当是什么事呢,这有何难,我跟你一起去就是。” 苏赵氏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衣裳。 苏宁氏扫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苦涩,随即唇紧紧抿上,她知道苏槿对她没有对苏赵氏亲切。 这时,苏贾氏牵着苏槿的手,不舍她,“这么快就走了?” “阿奶,有空我再过来,不然云清该急了。”苏槿笑了笑道。 闻言,苏贾氏也不敢再留她了。 这时,苏峰插话道:“晚些过来用饭,我去隔壁村买鱼。” “好,晚些我来做。” 苏槿也没犹豫,直接应下了,随后带着苏赵氏,以及苏溪和苏樱回了小祁家。 见几人进来了,祁云清放下手中的毛笔,不慌不忙的起身喊了一声,“二婶。” “云清,快坐下,别耽误看书了。”苏赵氏连忙道。 她盼着苏槿过得好,自然希望祁云清有出息一些,这样才能护得好苏槿。 “云清,娘屋子不是有干货这些吗,你带小樱小溪去拿。” 苏槿扫了俩孩子,对着祁云清使了个眼神。 祁云清会意,知道她这事有话要同苏赵氏私下说,“好。” 随后就带着两孩子出了屋子,顺手将门合上了。 “小溪给我说,她喜欢小弟弟。” 苏槿将板凳放在苏赵氏的旁边,示意她坐下说话。 闻言,苏赵氏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她已经知道了,轻叹了一声,“哎,她人小,能懂什么。”语气透露出浓浓的无奈。 苏林如今虽然变好了一些,但骨子里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改不了。 倘若她怀的是女儿,那出来就是遭罪。 倘若怀的是男孩,苏溪的日子更不会好。 “小溪不懂,那二婶应该懂事情的严重性,而且二婶你当真舍得?” 苏槿同苏赵氏接触了也有一段日子,也知她的性子,她绝不是随便做的决定。 多半是为了苏溪着想。 这一点不得不说她比苏宁氏好太多了。 苏赵氏是从始至终都护着苏溪,而苏宁氏只是顺应而作出改变。 这样人说好听一些叫迷途知返,说不好听就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倘若现在苏汉还是从前的模样,苏家三弟妹没有勇气反抗,现在的日子跟从前无二。 不过所幸的是苏家人的本性还没坏透,只是需要时间。 第一百六十九章清冷不可染指的他 () 苏赵氏在她面前,也不打算隐瞒,坐下后,同她说些心里话,“舍不舍得,都要舍得。”说着抚了抚肚子,眼神划过不甘、亏欠。 尽管她不让苏林氏碰她,但男人力气哪是她这个妇人家能抗衡的。 有时候她真想一把剪子捅在他心口,杀死他算了。 但她到底还是畏惧了。 “婶婶信我吗?”苏槿直视她,眸光带着认真。 闻言苏赵氏温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二婶要是连你都信不过,还能信谁?” 这个家她只有对苏峰、苏槿有些盼头,其实对苏槿的盼头比对苏峰还大。 家里的变化,大半都是因为苏槿,她也是从心里感激她。 要不是苏槿,她现在哪有银钱傍身,哪有骨气和苏林对着干。 见她神情不像似说假,苏槿眼里闪过一丝真切的笑容,“有婶婶这句话就足够了。” “婶婶相信我就把孩子留下,我保证会让他/她和小溪平安快乐的长大。” 苏赵氏眼神闪过一丝亮光,而后又暗淡了下来,“二婶信你,只是这个孩子还是不能要。” 苏槿也是别人家的媳妇,有家事要忙碌,倘若以后还要管娘家的事,她该多累啊。 而且就怕小祁家得说闲话。 现在瞧着李荷和祁云清不说什么,但她都是过来人,日子一长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吵起来。 到时候因为她,害得苏槿、祁云清两口子不和,她才真是没良心。 “二婶,踏踏实实的把孩子生下,相信我,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苏槿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她担心苏家的问题,又道:“二婶要是真担心二叔对你动手,你就搬到小祁家来住,安安心心的养胎生子。” “过些天我便要重建一个房子,到时候屋子铁定够用。” 苏赵氏眼眶有些泛红,她嫁到苏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同娘家人一般担心她。 如此她更不能给苏槿添麻烦了。 她缓缓的摇头,声音夹着一丝哽咽,“槿儿,二婶知道你心底善良,但二婶有自己的思量。” 苏槿见她执意,抿了抿唇又道:“堕胎对身体伤害极大,二婶你要是病倒了,小溪才真是没人管了。” 这话不是随口一说,她曾看过一本古代杂事,里面就曾提及古代女子用药物堕胎会造成生命危险。 而且就算堕胎成功了,但凡没有休养得好,身子必有亏损。 …… 两人在屋里说了好半天的话,最后苏赵氏还是听了苏槿的话,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 苏赵氏带着苏樱走了。 苏槿寻了根凳子坐在祁云清的旁边,叹了一口气,“云清,二婶怀了。” “嗯。” 男子的声音很淡,似乎没有一丝情绪。 苏槿就已经习惯了他这样了,这人除了面对她,还有晚上行房事时,其余都是一副清冷不可染指的书生模样。 “云清,我是不是真怀不上了?” 她倒不是焦虑,只是想不通问题出在哪了。 明明药经常再喝,大夫都诊了好几次脉了,都说没多大问题。 而且那种少儿不宜的事两人也没少做,怎么好几个月了还没怀上。 闻言,祁云清将毛笔搁桌上放着,扭头看着她,沉声夹着许些呵斥,“胡说!” “我们才同房没几个月,没怀上是自然。” 说着他语气柔了一些,“大夫说了你的身子没什么问题,孩子没怀上是我的问题。” 他起初也怀疑过自己,但让好几个大夫把脉都说没问题,苏槿身子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孩子的事只是早晚。 苏槿知道他在揽责,抿了抿唇,也不想再说这个不太欢快的话题了,“云清,小叔喊我们晚些去吃饭。” “好。” 祁云清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心里微叹了了一口气,随后大手一揽,将她抱坐在他腿上,温声道:“还有一两个时辰才用晚饭,我教你写字。” 说着将毛笔递给了她,随后大手包裹她的小手。 “先横再撇,动作轻些,否则容易晕墨。” …… 苏槿走后,苏峰便去同牛家人说了,牛家人自然愿意干,摘花的妇人之中,他家就占了大半。 黑夜渐渐落下,而后白昼升起。 一早,苏槿和祁云清出门,恰好碰见苏峰一行人往锦河村赶。 苏槿嘱咐了他们几句,让他们摘花时动作轻些,别落了残渣在花里了,不然倒时候又要费些人工和时间。 一群人都点了点头应了。 在村口两拨人就分开了,也不知苏峰在哪去又包了一辆驴车,同周家的驴车一同往锦河村去。 如此一来,苏槿和祁云清只有在丫子口坐其他村的驴车去镇上。 到了镇上,两人便直接奔去了回春堂,苏槿细细的将李长松的病症告诉了秦大夫。 半响后,秦大夫捋了捋胡子,摇了摇头,叹了一声,“照你说的话,这病没法治。” 虽然没诊脉,但听苏槿的描述,这病**不离十是怪病。 怪病从来就没有活路。 苏槿和祁云清对视了一眼,随后苏槿蹙了蹙问道:“如果是金药堂的大夫,能治吗?” 金药堂这名秦大夫自然是听见过,他神色肯定的摇了摇头,“这病别说金药堂的大夫,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治不了。” “我从医这么多年接触过有五个病人得了这种病状,最后死了。” “喝药只能减轻他们少许的病痛,却不能根治。” “丫头要是信我,也别折腾了,让他吃好些,凡事多顺着他意。” 金药堂的大夫医术是好,但却没有外人传言的那般神乎,起死回生根本就做不到。 苏槿心里早就预想到了,咬了咬下嘴唇,透露出此刻的心情不太好。 这时,一道不远不近的男声插了进来,“我有法子一试。” 内屋的帘子掀开,走出了一名粗布麻衣的少年,面容俊秀,皮肤稍微有些暗黄。 但并没有给他的相貌打上折扣,相反还有一种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着。 “你这小子知道什么啊!还不快去给我把库房的药材拿出来。” 秦大夫知他平时就爱说胡话,忍不住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语气却透着关心。 第一百七十章腹黑的云清 () 这是他闺女的孩子,平日里东家摸狗西家摸猫,不务正事,气得他都不怎么待见他。 不过这些日子像是换了一个人,家里的事也跟着忙活了,前几天跟着他娘回秦家,破天荒地的说想跟他学医。 当时他没应,只开口让他先来店铺打杂。 “阿公,我真有法子。”蒋棋躲了一下,但却还是让秦大夫打着了。 任人瞧着都像是故意挨打。 祁云清眼里冷了下来,他虽然不知这人和苏槿的关系,但他敢确定这人是苏槿口中上辈子的弟弟。 这种事虽然有些天方夜谭,但他不曾怀疑。 因为她真不是苏槿。 苏槿有了上一次的准备,再见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还是有股从心底透出不甘和悲凉之意。 她语气异常冷淡,“什么法子?” 她知道除了他,恐怕没人能治李长松了。 她这个弟弟,脑子聪明,从小读书都是第一名。 有一年实在没钱,他便懂事的辍学回家自习,等重新交上钱了,第一次月考他依旧是第一名。 后来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主攻肿瘤科。 因为在那年她长了肿瘤,被病痛折磨得人瘦成了骨架。 他连续照顾了她好几个月,一向爱干净的他,变得邋遢、憔悴。 后来动了好几次手术才成功了,当时她从手术室出来。 苏棋蹲在门口像个孩子一样的哭了,他说:阿姐,你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打算活了。 脑海中的画面一点点的闪过,她至今都不敢信他是那个捅着她胸口让她去死的好弟弟。 感受到她身子晃了晃,祁云清一把搂着她的肩膀,沉声道:“回家吧。” 苏槿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她不可能对云清的阿公不管不顾。 蒋棋抬眸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人的语气太过于笃定了,寻常人定会以为他在胡言乱语。 “你信我?” 望着她同那人相同的脸,他眸子闪过一丝眷念。 “谈不上信,不过是走投无路了,”苏槿垂在两侧的手握紧。 蒋棋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失落感,但很快就没了。 她不是那人。 “我要先看病人。” 苏槿没有立马就应,而是沉声问道:“有什条件?” 条件? 蒋棋本想说不用了,但一想到家里卧病的爹,抿了抿唇,“十两银子,还有些东西需要你们出银钱做。” “好。” 苏槿不曾犹豫就应了。 “丫头,你别跟着着小子胡来!他一个小混混,能懂什么医术!” 秦大夫转头对着蒋棋心急呵斥道:“你这臭小子,你胡来什么,人命关天,出了什么你就赔命吧!” “阿公,没事,我只是先去看看。”知道他是担心他,蒋棋心暖了一下。 “胡来!你爹娘就你一个儿子,出了事,你爹娘不得怄死!” 秦大夫见他没听进去,语气凌厉了一些。 早知道蒋棋还是这样不听话,当初就不该答应他让他来铺子帮忙。 “阿公,我怕死得很,我只是去看看,不得行就回来,万一被我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还能白得十两银子。” 蒋棋亲睐的挽上他的手臂,随后靠着他的耳边低语,“阿公,我只是去玩玩,呆着无聊嘛。” 秦大夫一听这话,瞪了他一眼,怒气道:“你真是胡来!” 但他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乱给人治病就行。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老夫跟你们走一趟。” “阿爷真好,阿爷是天下最好的阿爷。”蒋棋知道他这是同意,顿时欣喜道。 苏槿眼神暗淡了几分,嘴角挂起冷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当初他总说阿姐,你是世界最好的阿姐。 “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回家同爹娘说一声。”蒋棋冲两人礼貌道。 等瞧不见他的身影了,苏槿的手才渐渐松开了,手心有许些冷汗。 下一秒,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祁云清低沉安抚的声音,“我在,别怕。” ……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左右,蒋棋回来了,身上多了件厚实的袄子,袄子上的胸膛有一处蓝色补疤。 估摸着家境不太好。 苏槿仅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四人到了村口坐了去锦河村的马车。 一直等到人满了,驴车才开始走。 苏槿和祁云清坐在驴车的中间,蒋棋和秦大夫坐在两人的对面。 路上难免会有些颠簸,祁云清一直将苏槿护在怀下。 没过多久苏槿觉得有人摸了她的腰一下,转过头看了过去,旁边是一名汉子,目光看着远处,没什么异样,她便又收回了视线。 “怎么了?” 祁云清以为她不喜旁边的汉子,因为两人的旁边都是汉子,换了位置也无用,只得将她又往怀里搂紧了一些。 “没什么。”苏槿摇了摇头。 很快又察觉有人碰了她一下,她柳眉蹙了蹙,还没有下一步反应。 突然对面的蒋棋一把扯着大汉的领子,语气凌厉道:“我看大叔还是坐我这边。”说着用力一拉,那大汉就往前扑了一些。 随后他与大汉互换了位置。 那大汉生得魁梧,顿时就有些不服气,但对上少年凌厉的眸光,莫名心生了些畏惧。 两人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众人的眸光,秦大夫不知他这外孙又抽了什么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提醒他安分点。 蒋棋冲他咧着呲笑了一下,“阿公,我想坐这边,那边抖着头晕。” 闻言,秦大夫又瞪了他一眼。 祁云清似乎明白了什么,眸光阴沉的瞥了一眼对面的汉子。 苏槿心里明白蒋棋的行为,顿时唇抿了抿,眼眸下垂,遮住了眼里的异样。 一路慢摇到了锦河村已经过了午时了,那名汉子也在村口下了车。 不知怎么的,那汉子在下驴车的时候身子晃了一下,一头栽倒在碎石路上,当即摔得鼻血都出来了,黝黑的脸也被挫伤了。 疼得好半天都没起人,让人怕摊事,就没人敢扶他。 “槿儿,慢些,当心摔了。” 祁云清下了驴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脚碾上了那汉子的手。 疼得那汉子当即就叫了出来,“啊!老子的手。” 第一百七十一章一致对外 () 祁云清像是反应慢了半拍,过了好一会才移开了脚,语气听不出半分抱歉的意思,淡淡道:“哦,没看见。” 蒋棋极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刚才他瞧见了这人趁着人多时,伸腿将汉子绊倒了。 看来他并不是表面那般无良温润。 这时,那大汉疼得爆了粗口,“我艹你娘的。” 踩得他手掌都疼麻木了。 闻言,苏槿眸子沉了沉,着着祁云清的手下了驴车,好巧不巧正好踩上了那汉子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大手。 “啊……”大汉又发出一声惨叫。 苏槿今日穿的鞋子是祁云清在绣云坊买的鞋子,虽然脚底软,但后跟那处是用的硬底,踩着比祁云清的软鞋底要疼上许多。 她比祁云清更要淡定许多,站了将近十几秒才移开了脚,随后从身上数了十文钱丢在他身上,“大哥拿去看一下郎中,看这手是不是有毛病。”淡然的语气夹着一丝冷嗤。 …… 李家 李荷和李白氏不在家里,说是带着苏峰他们去宝菇山摘腊梅花了。 李长松也没在家,今日初四村里学堂已经开了,他去教课了。 只有李念在家看书,听见沉稳有力的敲门声,他连忙起身,“来了。” 打开门瞧见是祁云清和苏槿,眸子一喜,温声道:“云清,槿儿。” 祁云清面色淡淡的“嗯”了一声,但眼里闪过一丝真切。 “小舅。”苏槿亲切笑着喊了一声。 一声小舅,倒把李念喊得不好意思了,他算起来比两人都小些。 “进屋坐,外面冷。” 等几人进了堂屋,李念就把火炉子升起来,等火旺了一些,才看着一旁坐着的蒋棋和秦大夫问道:“这是两位是?” “给阿公瞧病。” 苏槿并没隐瞒他,李长松的身子如何,李念和李白氏最清楚。 闻言,李念对着两人微弯腰拱手行了个礼,“麻烦二位了。” 紧接着又道:“我去喊爹回来,你们先坐着烤一会火。”说完他便大步出了屋子。 蒋棋大概扫了一眼屋子,桌椅这些都是用的稍微好一些的木头,火炉中不是平常人家柴烧过留下散碎、易起黑烟的碳。 而是一小长节的灰碳,至于是什么灰碳他也不知,不过这这碳是杂货铺子卖的那种。 这户人家的家底应是殷实, 随后,他收回了视线,伸手往火炉靠近了一些,满手的冻疮裸露了出来,伤口就已经裂开了,里面的肉都能瞧见。 火光之下有几分触目惊心。 手背渐渐有些痒意,蒋棋忍不住按了按那处,随即低“嘶”了一声。 这冻疮比他刚来那时候好太多了,一开始两只手肿得跟泡粑一样,还灌脓了。 后来他将针烧热了,刺破化脓处,让浓流尽,再用白酒清洗了,才开始结疤了。 这蒋棋原本家境不算差,只是后来他爹害了病,没了经济来源。 再加上他爹经常要用药,家里负债累累,穿衣吃食这些就差了,冻疮自然就生了。 苏槿视线落在了他手上片了,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随后见蒋棋欲抬眸,她不准痕迹的视线移开了。 旁边的祁云清注意道她的异样,自然没有错过她眼里的一丝心疼。 以前她怕是对这个弟弟疼到了骨子眼吧,所以才会这般。 随后他不准痕迹的打量了蒋棋几眼,他眉眼之间透露出淡然以及正气之意,根本不像心思阴沉的恶人。 或者是他隐藏太深,旁人看不出来。 这时,秦大夫出声,呵斥夹着一丝担心,“怎么没擦药?” 蒋棋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手,笑着道:“那药难闻,不想擦。” 他要做事,哪能擦药,擦了也白费了。 “又没让你吃!” 秦大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又道:“等会回镇上,赶紧把药给我擦了,都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谢阿公的担心,回家我就擦。”蒋棋露齿一笑。 秦大夫最见不得他这样,怪讨喜的,哼了一声,没在说话了。 屋子一时静谧,只听得见碳燃烧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声。 许是太过于压抑了,苏槿起身去了院子,祁云清瞧着她的纤瘦的背影,有几分萧瑟之意。 他起身跟了出去,见她低垂着头盯着鞋尖,轻轻揽上她的腰,轻声道:“饿了吗?我去做些吃食。” 苏槿偏抬头对着他摇了摇头,随后抬手挽上他的臂膀,头跟着靠了过去。 目光落在门外不远处摇着尾巴扑腾的狗,她道:“云清,我们也养一条狗吧。” 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养狗,而是找话压着心里的事。 他心微叹了一口气,当做没有察觉,温声“嗯”了,“魏大叔家的狗前一会生了四只崽,回家我去买一只狗回来。” “槿儿,你喜欢什么样的狗?” “忠心就好。”苏槿的语气带着许些自嘲。 …… 过了一刻钟左右,李长松和李念回来了。 见到两人,李长松自是欢喜,将手中的书籍搁在桌子上,笑着道:“用过饭了吗?” “还没。”苏槿摇了摇头。 “念儿,快去把你娘和姐喊回来。” “阿公,先不急,先让他们替你看看身子。” 一听这话,李长松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沉声道:“不用在我身上费心了。” 苏槿和祁云清的好心他不是不知,只是这些年他看过的大夫也不少,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何苦再费些精力做些无用、平添烦恼之事。 “阿公,大夫来都来了,就瞧瞧。” 苏槿见他半响没发话,抿了抿唇,又道:“阿公要是不配合,那我等会就告诉娘。” “阿娘心里软,要是知道肯定会哭、会难过、会……” 话还没说完,李长松就打断了她,“我看!”说着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这丫头心眼也太多了,总有法子让人答应她的要求。 他那腹黑的外孙,怪不得“栽”了。 这种有些熟悉的语气,蒋棋忍不住多看了苏槿几眼。 她真的好像那人。 他抿了抿唇,很又否认了。 李长松伸出了手腕,秦大夫把了脉,眉头渐渐皱起,半响后,捋了捋胡子,对着苏槿摇了摇头。 果真是怪病。 第一百七十二章识破没怀 () 这时,蒋棋走上前来,拱手道:“失礼了。” 随后伸出一只手按着李长松的右腹,细心问道:“这里是不是有包状?经常持续性钝痛?消化不良?厌油腻?” 李长松微微一愣,这个少年竟然说中了,他忍不住问道:“谁同你说的?” “我瞎猜的。” 蒋棋随口一回,随后瞧了瞧他的面色,伸手将他眼皮上翻,没过多久就示意李长松张嘴,再过了许久,他沉声道:“劳烦阿爷进屋脱了衣裳,让我瞧看一下腹部。” 他也不敢单凭这些症状就下定论,其实没有仪器,检查起来有几分困难。 见他一系列熟练的动作,秦大夫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一把扯住他,“你别胡闹了。” 虽然不知他在哪学的这些动作,但凭他以往不找调的性子,多半又是再胡闹了。 蒋棋神情认真道:“阿公,我没胡闹,让我试试。”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股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和坚定。 秦大夫对上他清明的眸子,不知为何莫名的就相信了,随即手松开了。 等再反应过来蒋棋和李长松已经进了屋子,木门紧闭。 他顿时懊恼,刚才魔怔了不成!随即就想上前。 苏槿阻拦他,“秦大夫就让他瞧瞧吧。” “丫头,他……”秦大夫想说什么,但又想到了什么,便没有再说了。 大门紧闭了许久,就在秦大夫沉不住气时,门才开了,见李长松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他跳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回了原处。 李长松率先走了出来,蒋棋紧跟其后。 苏槿抿了抿唇问道:“可有把握?” “七成。” 蒋棋其实有九成把握,李长松现在是刚入进展期,所幸还不是太晚了。 只是这里手术用具恐怕差上好几分,便保险降了两成。 闻言,苏槿心里微松了一口气,他既然说有七成大概就有**成。 十几年的相处,她多少还是知道他的性子。 “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这个有些麻烦,我得回家琢磨一下,过两日我再给你送来。”蒋棋微做思考了一下。 之后苏槿给了他们六十文当做出诊费用,随即李念将蒋棋和秦大夫送到村口坐车了。 李长松现在还有些不敢置信,他这个病突然有人说能治了。 虽然人终有一死,但意识到死亡时,谁都想多活一些日子。 “阿公这些日子就不早去教书了,好生在家修养。”苏槿伸手往火炉靠了靠。 动手术不比其他药物治疗,至少要保证身体精力足,这样也能给手术提升些成功率。 李长松微微皱了皱眉,“这可不行,那些孩子都是交了束了。” “而且我教书不费什么,应该不碍事。” 他当了十几年的教书先生,除了那次意外,从没缺过课。 闻言,苏槿也没反驳他,她明白这些先生都有一些“鞠躬尽瘁”的思想,她瞥了一眼祁云清,“阿公,让云清代你教些时日。” 李长松的学生多是一些五六岁的孩子,主要是识字教理,这点对祁云清不难。 祁云清附和的“嗯”了一声。 闻言,李长松扫了两人一眼,他要是再拒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他也不再拒绝了,发自内心的感谢,“你们这情,阿公记着了。” “阿公,这话以后别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了以后我们有个什么阿公也会帮忙。” “胡说!好的不想,尽想些不好的,以后可别这样说了。” …… 天快黑尽了。 苏槿跟着苏峰他们回村了,祁云清要帮李长松代课就没有回村,原本他是想跟她一起回村,明日起早些便是。 苏槿想着他这样身体会吃不消,就没有同意。 李家人也挽留她了,她拒绝了,这腊梅花摘了就得蒸馏出来,否则坏了就浪费了。 走的时候,祁云清同她碎碎叨叨的嘱咐了好半天,让她锁好院门,听见敲门声不要开,最后不放心的还拜托了苏峰。 夜很深了,零星点点,寒风刺骨吹在脸上就如同刀子刮一般。 苏峰站在院门口,等苏槿点燃了屋里的油灯,瞧着她锁好了大门,才转身离开了小祁家。 路上他也劝过苏槿去苏家,苏槿说什么也不去,他也不好再强求了。 苏槿在主屋升起了炉子,等僵硬的手脚恢复知觉后,才将一麻袋腊梅花倒在了大簸箕里,细细将为数不多的残渣挑了出来。 她正挑着没一会,院子传来敲门的声响,同时响起女童稚嫩干净的声音,“阿姐,阿姐!” 说话的是苏樱。 “来了。” 苏槿起身,握着桌上的油灯把,去开了门。 门口是苏赵氏提着油灯,带着三个孩子来了。 “你小叔说你一个人家,不放心,要我过来陪你,这三孩子听说后,就吵着要过来。” 苏槿笑了一下,侧过身让他们进来,关上门后,边走边道:“今晚我怕是睡不得了,二婶带着小溪和小樱在我屋子里睡,小北去婶婶屋子睡,” 这是,苏赵氏瞧见了堂屋的腊梅花,顿时了然,笑着道:“正好我白日睡多了,同你一起解解闷。” 苏槿哪能不明白她的好意,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之后两人便围坐在簸箕旁挑着残渣,三个孩子也懂事的搬了凳子坐着挑。 不过没一会,苏溪小脑袋便一点一点,最后一头倒进了腊梅花中,一旁的苏北连忙稳着她的身子,谨防她摔下去。 苏槿和苏赵氏看了一眼,轻笑了一两声,随后苏槿看向已经困了但还在强撑的苏樱,“小北,带小溪小樱他们上床睡觉。” “小北,把两妹妹带去跟你一起睡,免得我跟你阿姐吵着你们了。”苏赵氏插了一句话。 苏北点了点头,抱着苏溪,身旁跟着苏樱,三人去了李荷的屋子。 等三孩子走了后,两个大人才扯起了一些体己话。 苏赵氏瞥了几眼苏槿,最后落在她的腹部,轻生道:“槿儿,二婶问你,你是不是没怀身子?” 她实在不像怀了身孕之人,也没见她有任何的反应。 早些日子她便想问,但一直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问她。 第一百七十三章云清杀鸡了 () 闻言,苏槿手顿了一下,也不打算瞒她,点了点头,“当初小叔要我回苏家,我便扯了个谎。” 苏赵氏叹了一声,“哎,这事还是趁早给你小叔说了,否则再瞒就瞒不下去了。” 女子怀孕,三个月份之后便会显怀,苏槿如今有也“四”个月了,小腹已经平坦,以苏峰的性子,迟早会怀疑。 “这事我知道。” 苏槿也在盘算着跟苏峰说这事,以她对苏峰的了解,恐怕要发脾气了。 想到这里,她莫名心虚了一下。 …… 夜色更浓重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腊梅的香味,一直持续到天明,才渐渐消散。 将蒸馏好的香水倒进了专门的大瓷瓶中,密封搁置好后,苏槿的眼皮再也忍不住的往下搭了,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困得一身的汗也不想洗了,脱了鞋子就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苏赵氏已经起床做好了饭菜,温在了锅里。 昨个半夜苏赵氏便睡了,因为怀了身子,总有些嗜睡,精神也实在跟不上,加上苏槿说没什么要做的事了,她才忍不住上床睡了。 吃完饭后,两人扯扯话,做做绣活,很快就到苏峰他们回来了,苏槿又开始捡残渣,将腊梅花蒸馏出来。 一连三日,腊梅花才部摘完,等最后一锅腊梅花蒸馏好,苏槿才得已松了一口气。 下午,天空飘起了毛毛的雨夹雪,温度又冷了许些。 苏赵氏切了些不要的菜叶混糠喂鸡,话说小祁家的鸡比苏家同一批的鸡个头要大上许多。 随后她弯腰捡起母鸡窝下的蛋,已经凉透了,看样子已经下了许久了。 正当她起身,拍了拍衣裳的少许雪渣,突然听见沉稳的脚步声,抬起头往门口一眼。 触及男子清秀俊逸的面容,她欣喜道:“云清,你回来了。” 声音不大,甚至感觉出来她刻意放轻了一些。 紧接着她想到什么,指着主屋的门,温声提醒,“槿儿还没醒,这几日她累坏了,云清要是没有急事,就别吵醒她了,让她好好睡会。” 祁云清点了点头,随即脚步放轻,进了主屋,来到了床前,大手轻轻撩起了床幔的一角。 白光透进,清晰瞧见女子沉睡的面容,眼眶低下泛着严重的青黑,瞧着有几分憔悴。 他抿了抿唇,弯腰替她捏了捏被角,下一秒,湿热的温落轻轻在了她的唇上。 原本只是想碰一下就离开,谁知落下了便不想离开了。 沉睡中的女子顿时不满的偏了头,朱红的唇微微嘟起。 祁云清失笑的摇了摇头,随即起身,轻轻的放下了床幔,走出了屋子。 他余光瞥了一眼吃得正欢的鸡群,一个多月的喂养,小鸡仔长大了不少,如今估计有两三斤左右。 他先去厨房烧了水,随后拿了一把菜刀,在鸡圈中提了一只最为肥大的鸡,不顾它惊恐的挣扎,大步往门外去了。 再次回来,手中的鸡已经死了,脖子出明显的血痕,时不时的滴着血。 苏赵氏现在怀了身子,对血腥之味极其敏感,立马就弯腰呕了起来。 祁云清脚步立马止住了,随即又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他空着手又进来了,很快打了一盆滚烫的热水走了出去。 进进出出几次,良久之后,他提着处理干净的鸡走了进来,紧接着进了厨房。 他挽着手袖,将土罐洗干净温上水,随后将鸡切成不大不小的方块,先用铁锅中的热水滚一遍,去除腥味,再放进土罐里煨着。 见他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在厨房忙前忙后,苏赵氏眼里染上欣慰,苏宁氏、苏汉这辈子做过最好的事,怕就是将苏槿卖给小祁家。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 厨房飘散着鸡汤的香味,一直萦绕许久,不曾散去。 此刻,三个出去玩的孩子也回来了,守在厨房里。 苏溪乖乖巧巧坐在祁云清旁边,睁着圆眼,伸着脖子,眼巴巴的望着土罐。 祁云清唯恐她摔着,大手将她圈着,苏溪喜欢她,赖在他怀里,同他扯着小孩的幼稚话题。 “二姐夫,你知道鸟儿为什么会飞吗?” “有翅膀。” “二姐夫,你知道村里的小黄为什么要跟小黑玩吗?” “不知道。” “二姐夫,你真笨,因为他们是狗啊,狗只能跟狗玩啊。” …… 换做旁人早该不耐烦了,可他却依旧耐心的回答她,有时候还会笑笑。 等鸡汤熬好了之后,祁云清先给几人分别舀了一碗。 苏赵氏端着碗,瞥了一眼三个孩子的碗里,再瞥了一眼自己明显多出一倍的鸡肉,眼里复杂,随即鼻尖一酸。 “云清,我才吃过饭了,还不饿,你留着给槿儿。”说着将碗又递了回去。 原本鸡都不大点,舀了几碗已经不多了。 “二婶,家里还有鸡。”祁云清说完这句,又将锅里的盖子合上了。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响,他转头一看,苏槿蓬乱着头发,边走边揉着眉心进来了。 他走过去,温声道:“吵醒你了?” 苏槿眸子闪过一丝欣喜,“云清,你怎么回来了?” “想回来了。”祁云清抬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 “云清,别碰,脏。”苏槿往旁边偏了偏,不让他碰头发。 从李家回来,她这头发就没洗过,已经泛油了。 祁云清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依旧替她整理头发,苏槿也只能由他了。 她瞥了一眼旁边几人碗中的鸡肉,微抬头,望着男子的光洁的下额,“杀鸡了?” “嗯。” 祁云清替她整理好头发后,转身盛了一碗鸡汤,递给她,“先喝着垫肚子,马上就温饭。” 她双手捧着碗,瞥了一眼见底的土罐,“先不急,云清你也喝。” 祁云清见她坚持,只得小抿了一口,温声道:“你喝吧。”说着就撩起袖子温饭了。 苏槿收回了视线,低头抿了一口,顿时心头暖了许多。 余光无意瞥见苏赵氏端着碗没动,大概猜到她在犹豫什么,她笑着道:“二婶,可不能把我的小侄儿饿着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姐 () 苏赵氏哪能不明白她的好心,“槿儿,二婶分你一些,实在吃不完。” “二婶,这是跟槿儿客气?那以后槿儿也不敢麻烦二婶什么事了。”苏槿佯怒道。 见状,苏赵氏想说什么,也不说了,端着碗喝了起来。 明明鸡汤已经不烫了,她却觉得暖到了心里。 …… 用了晚饭后,苏赵氏见天色黑了下来,便带着三孩子回苏家了。 苏槿温了水在屋里洗了个澡,顺便将头也洗了。 祁云清则提了一桶水去了茅房冲洗。 两人躺上床时,大概是戌时三刻了,寒风正盛,半开的窗户,吹得“吱呀”“吱呀”的响。 床边不远处火炉烧得正旺,映照着整个屋子,油灯都不用点了。 两人都洗了头,还没有干,就靠着床头坐着。 祁云清手里拿了一本奇闻怪事的书籍,苏槿靠在他的肩头,两人一起看。 偶尔有不认识的繁体字,她就指着问。 屋子的温度渐渐升高,有几分燥热。 鼻尖传来女子身上散发的香味,祁云清的视线很快就不在书上了,落在了女子有些酡红的脸颊上,幽暗的眸子燃起许些火苗。 半响后,他低哑着声音,“槿儿。” ,“嗯?” 苏槿正看得专注,没听出他话里的意味。 下一秒,书籍被人抽走了,她蓦地抬头看了一眼,男子两旁垂着几缕青丝,柔化了两旁的轮廓,添了些温润。 最后落在他狭长魅惑的丹凤眼上,黑色的瞳孔燃起了一缕火苗。 她还未来得及又所反应,便被人压在了身下,许些青丝散过她的脸颊,激起微微的酥麻之意。 …… 天大亮 身侧空无一人,另一侧的被窝已经泛着凉意了。 苏槿坐起身,将凌乱的头发拢在脑后,随后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已经穿好了干净的里衣。 伸手拿过一旁厚实的玫色袄子穿上,出了屋子。 院子里的鸡群瞧见她没有“咯咯咯”的大叫,显然已经被人喂过了。 厨房 原本快见底的水缸已经盛满了水,灶台内烧着火,是用的烤火的柴碳,许是怕无人走火了。 最里面的锅里温着水,冒着密密麻麻的小泡,另一口大锅里是木甑子,竹盖冒着腾腾热气。 苏槿唇浮上了许些暖意,拿过一旁的湿帕揭开,热雾散去,里面是一碗蒸蛋、两碗小菜,最底下蒸了少许的米饭。 也不知他是起了多早。 等用过饭后,出门已经辰时过了,她在丫子口坐了驴车。 昨夜问起云清,蒋棋这两日没来李家,她想着还是准备去看一下。 许是积雪化了,村里的人又忙上了田地里的农活,今日上镇的人只有廖廖几人,就连路上的摊贩也少了大半。 从集市路过,卖鱼的吴大中瞧见她憨厚一笑,热情打招呼道:“丫头,要不要卖鱼,今天刚起塘的鱼,又肥又新鲜!” 闻声,苏槿停下脚步,往鱼框看了一眼,鱼的个头很足,瞧着也很精神。 她想着小樱、小溪两人前日再说想吃鱼,便问道:“大叔,你帮我留一条,过个半把时辰,我再来拿。” 闻言吴大中咧齿一笑,连连点头,“几斤重?” “五斤左右。”苏槿想着苏家有七八个人,就比平常买重了一两斤。 随后吴大中替她称了一条,五斤三两,算了她五斤,然后单独放另一个鱼框里。 苏槿也知他为人,不怕他动什么手脚,或者不认账之类,付了银钱,就往回春堂去了。 秦大夫正替人把脉,余光无意瞥见她,大概知道它的来意,带着老人沉稳低哑嗓音,“他出去了,一会就回。” 苏槿会意的点了点头,寻了一旁的原木椅子坐下了,许是无聊就盯着外面的偶尔路过的行人。 不多时投下一片阴影,她视线移到门口穿着灰色短打袄子的少年身上,晃了一下神,但很快恢复如常,挪开了视线。 蒋棋从走进来了,瞧见她后,心里不知为何有种欢喜、亲切止感,似乎两人本来就认识。 但他神色却瞧不出什么,礼貌点头问好,“小娘子,请跟我进来。” 闻言,苏槿起身,随后两人撩开帘子进了内屋。 第一眼便落到靠近镂空窗户的一方木桌,桌上搁置许些奇怪玩意,以及一摞画纸。 蒋棋走过去将桌边的一摞画纸递给她,“这些是我需要的东西,有些不太好找,实在要是找不到,就用第二种替代。” 女子粗略的看了一眼,大概有消毒钳、持针器、镊子、缝合线、剪刀、引流条或橡皮膜,外用生理盐水、消毒纱布、棉垫、绷带之类的东西。 她“嗯”了一声,神情没有丝毫的惊讶。 蒋棋眸子微微眯上,带着几分审视,半响后,他薄唇微张,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轻唤了一声,“姐。” 此时的苏槿注意力在画纸上,反射性的就想张唇,但蓦地就反应过来,握着画纸的手微不可见的紧了紧。 随即她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有几分不解,“喊我?” 蒋棋带着少年干净的笑意,“我见你比我大,就想着唤声你“姐”,你要是介意我就不喊了。” 他瞧不出她的异样,便收回了视线。 在心里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随你。” 苏槿从怀里掏了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又道:“我没见过这些东西,还得麻烦你亲自备一下。” “要是不够,你再同我说,” 女子的态度,让蒋棋有些不解,“你就不问我要这些作何?” “你要这些作何?”苏槿顺着他的话问道。 如此一来,蒋棋便没了问她的心思,道了一句,“有用。” 紧接着他又道:“十天后,我来锦河村,嘱咐你阿公这些日子尽量不吃油腻的食物,在第九天时就不要给他用饭了。” …… 出了回春堂,苏槿便往绣云坊去了,结果木门以及紧闭,估计走亲戚还没回来。 在镇上逛了一圈,也没什么好买,她便去吴大中那里拿了鱼,就坐着驴车回村了。 到了家里,午时已经过了。 许是人少,苏槿吃着索然无味,简单的吃了几口,她便放下了筷子,随后去了西山。 第一百七十五章去学堂接云清 () 今日他们开始移栽腊梅树,山上只留孙老头子和牛家两兄弟,其余人去锦河村上工了。 孙老头子正拿着草木灰往花根附近撒,余光瞥见她来了,立马直起腰,笑道:“丫头,来看花植?” 没等她道,他又开口道:“花植长得好,等到了花季,会开不少花。”语气带着明显的喜悦。 他们这些庄稼汉子,一年到头最欢喜的时候就是收获的季节。 闻言,苏槿扫了一眼附近的花植,确实长势瞧着挺好,“多亏孙阿爷平时费心了。” 孙老头子对西山的花植确实尽心尽力,这些日子他都要来瞧瞧,就连年节那天他也来了。 这样的人,她日后定不会亏待他。 “可别这样说,我拿了工钱,自然要替东家照顾好。”孙老头子不好意思,连忙摆了摆手。 苏槿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站了一会,也不打扰他们干活了,围着山林走了一圈,确认花植长得好,就回家了。 原本落上锁的大门,大大敞开着,锁完好无损,就不存在盗窃。 她快步走了进屋子,恰好瞧见祁云清从主屋走了出来,她杏眸顿时欣喜,“云清。” “你怎么又回来了?” “放堂早。” 祁云清视线落在她裸露的小手上,蹙了蹙眉,随即大手摸了一下她的手,有些冰凉,沉声道:“怎么出去不带手套?” 对上他幽暗的眸子,苏槿讪讪道:“我忘了。” 别看云清平日温和,但一沉着脸,就有些让人害怕。 就有些像学生见到老师。 两人说着进了主屋。 祁云清动作麻利的将火炉升起了,示意她坐下烤一会,随后去拿了护手膏给她擦了擦。 盯着男子低垂的眉眼,苏槿眼尾渐渐向下弯,如同夜黑中的月牙。 她抬手碰了碰他的发簪,温声道:“云清,我买了鱼,等会给你熬鱼汤来喝。” “嗯。” 祁云清唇上扬了许多。 …… 接连好几日,祁云清在李家和小祁家来回跑,偶尔回来天都黑了,天没亮时就走,眼底都有了明显的黑眼圈。 苏槿劝过他,他总是应了,但依旧回来。 她拿他也没法,只得每天晚上变着法子给他做菜,补补他的身子。 这日,清晨。 宝菇山的腊梅树昨日已经搬植完了。 西山剩下也没什么事了,她便想着去李家了。 随后拜托了苏北每日去小祁家喂个鸡,紧接着她收拾了一件换洗的衣裳,也同祁云清带了一件。 路上已经没了积雪,路面没有阻力,驴车行驶起来快了许多,上次花了两三个时辰,这次连一个时辰都没用到。 到李家时,才辰时过一两刻钟那个样子。 冒出的腊梅花枝,花朵已经开始谢了,奄奄的搭着,不过香味在寒风中依旧浓烈。 还没踏进院门就听见李长松中气十足的笑声,以及李荷和李白氏说话的声音。 她唇浮现些柔意,抬手敲了敲敞开的木门,随后走了进去,“阿公,阿婆,娘。” 一听这声音,李荷连忙起身,欣喜道:“槿儿,你来了啊。” 说着拉着她的手,细细的打量着她,随后眼里爬上心疼,“槿儿,你瘦了,在家咋不多吃些。” 原本她是想着要回村,但云清说不用她回家。 “多吃了,云清把鸡都杀了两只了。” 苏槿想到这事就忍不住想笑,要不是她后来阻止了,云清怕是要把鸡杀光了。 李荷也不心疼鸡,伸手接过她手腕上的包袱,“没事,等过几日娘又去镇上买几只鸡回来养着。” 突然想起什么,她急忙又道:“吃了早饭没?娘去给你做饺子。” “吃了,云清走时都把饭做好了。” “那就成。” 苏槿走进堂屋,瞧见李长松面色不如之前苍白,还有些红润,看样子这几日过得还算舒坦。 她坐在火炉旁后,李白氏从屋里抓了一小簸箕的干货出来,和蔼道:“槿丫头,吃。” “谢阿婆。” 苏槿也没讲理,抬手拿了一颗花生剥了起来,扫了一眼周围,“小舅在屋里看书?” “跟你黎大叔上镇上赶集了。” 李白氏剥了一巴花生米递给她。 苏槿点了点头。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要到了村里中午放堂的时间。 阴沉沉的天开始飘了些小雨,李白氏连忙将院子里晾这的衣裳都取回来挂在大堂的绳子上。 就这么一会,雨飘大了一些,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李荷突然想起什么,起身道:“我去给云清送伞。”说着就找出了一把桐油伞。 “娘,我去。”苏槿伸手拿过桐油布伞,大步的出了院子。 学堂在村长家的旁边,离李家只有两三百米左右的路,苏槿到时还没到放堂的时候。 学堂就是一间大堂屋,是木头搭建而成,瞧木头的成色,应该有好些年头了。 她站在外面的走廊上,透过敞开的木门,男子着一身淡青色长袍,一手持着书籍,一手背在身后。 他在堂中桌子中间的小道上来回踱步,目光偶尔扫过稚童,神情冷清,倒有几分夫子的模样。 他声音温润却不失沉稳,“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随即响起稚童还算整齐的声音, 许是他们人小,咬字的音不是很清楚,男子又耐心的重复了几面,直到他们咬字清楚了,才道:“下堂。” 孩子们顿时欣喜,“夫子再见。” 祁云清将书籍合上,拿在手上,就转身准备出堂屋。 目光第一眼便落在门外伞下粉色袄裙的女子,对上她笑意盈盈的水眸,他原本清冷的神色,蓦地柔了下来。 随即步子迈大了一些,接过她手中的伞,“站了好久?冷吗?”语气自然而然流露出关心。 苏槿自然而然的挽上他的手臂,笑着道:“刚来,不冷,带了手套。”说着颇为认真的伸手给他看。 这时,孩子们一窝蜂的涌了出来,瞅见苏槿,好奇的睁着眼睛,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咧着嘴道:“夫子,是师母吗?” 祁云清目光扫了一眼,淡然的应了一声。 小孩子们纯真,闻言咧着嘴,露出一整排牙齿,齐声的喊了她,“师母好。” 还像模像样的九十度弯腰行礼。 第一百七十六章云清不喜欢男孩子?(感谢降魔伏妖的打赏) () 苏槿被逗得轻笑了一声,随即微微弯腰,“你们好。” 紧接着扫了他们,瞥见他们手里都没伞,“你们没带伞吗?” 见他们纷纷摇了摇头,她转头对着祁云清道:“云清,你先送他们回家,我在这里等你。” 这会雨不小,尽管在一个村子,但估计回到家衣裳都打湿了,这还是小事,要是因此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祁云清也知轻重,点了点头,“你去学堂坐着。” “夫子,师母,不用了,我们跑快一些。”脸色黝黑的男孩,憨实纯粹的笑了笑。 紧接着有孩子们附和道: “我跑得可快了,我家狗都追不上我。” “铁蛋,你上次都没我跑得快!” “胡说!我那是让着你小!” “不信我们试试!” 随后数十名小男孩,将书籍护在衣裳里面,拔腿就跑了。 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苏槿哑然失笑,随即叹了一句,“云清,这些孩子真懂事。” 其实有些心疼他们,四五岁的年纪应该是撒子脚丫活蹦乱跳的时候,他们却要分担家里的活计、以及上堂识字。 不过少年吃些苦,长大就会少走些弯路。 她就是上辈子吃了些苦,这辈子的路才好走了许多。 “嗯。” 祁云清搂着她的肩膀,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许是考虑到她,他的步子放缓了许多,慢慢的同她迈成了一致。 桐油伞很大,完够两人遮挡,只是雨是斜飘,身上多少会沾上许些。 一路前行,桐油伞渐渐地向女子大幅度倾斜,男子另一侧的肩膀则被雨水打湿了。 苏槿自然是注意到了,她停下步子,“云清,我鞋进水了,你背我吧。” 祁云清干脆利落的回道:“好” 随即将衣尾别在腰间蹲下身,等她上背之后,才缓缓起身。 苏槿拿过伞撑着,朝着雨飘的方向斜了一些。 …… 李家 因为苏槿来了,李白氏将熏肉熏肠煮上了,还特地让李荷去买了新鲜猪肉回来。 不多时,四方木桌摆了七八碗菜。 这时,李念提着东西回来了,身上已经湿透了,李白氏连忙拿了干帕给他擦,随即让他回屋换身衣裳。 李念换好衣裳出来,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温润道:“娘,我喊黎大哥过来用饭吧。” “我正想说这话呢。”李白氏笑着道。 没多时,李念带着黎升平来了。 苏槿第一眼就落在到黎升平的鞋上,这款氏和针线是出自李荷之手。 随后她的视线又落到了李荷身上,恰好瞥见她望了一眼黎升平。 看来这几日,两人怕是接触了不少。 饭间,先是祁云清给她夹了几筷子菜,而后李荷和李白氏也给她夹了菜, 到最后肚子撑得老圆了,她放下筷子后,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祁云清微弯下身子,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难受的话起来走走。” 苏槿摇了摇头,随即眼眸弯弯,有几分打趣之意,“只是觉得像怀了身子一样。” 闻言,祁云清低头看了一眼她明显鼓起的肚子,眉间尽是柔意,温声道:“最好是女儿。” 苏槿柳眉微挑,有几分诧异,“云清不喜欢男孩子?” 按理来说这个朝代的应该都都是重男轻女的思想。 祁云清捏了捏她的手,认真道:“女儿像你。” 因为像她,所以才喜欢? 思及这里,苏槿唇角渐渐浮上了笑意。 李家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两人说悄悄话,瞥了两人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没过多久,祁云清撑着伞去上堂了。 下午 苏槿正同李荷以及李白氏做绣活,突然传来敲门声,同时伴随着女子温柔的声音,“李阿奶、李婶婶在家吗?” 一听这声音,李白氏和李荷互看了一眼,最后都瞥了苏槿一眼。 苏槿没瞧见两人的目光,她视线落在了门口的女子身上,穿了一身细麻粉色袄子裙,大概在十五岁左右,长相不算好看,但也不难看。 脸颊大概只有巴掌大,单眼皮的杏眼,小巧的嘴巴,总之整个五官都比较小。 不过个子倒有些高挑,估摸着有一米六五左右。 她右手撑着伞,左手提着菜篮子,里面装满了当下的青菜。 “进来吧,巧儿。” 李白氏放好针线,站起身迎接。 于此痛时,旁边李荷微微凑近苏槿耳旁,提醒道:“槿儿,这丫头有意于小北了。” 苏槿眸子闪过诧异,但神色没什么变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赵巧儿坐在苏槿另一旁的空位上,李白氏又端了干货出来,放在她俩中间,“巧儿,这是槿儿,她比你大上一岁,你唤她槿儿姐就行。” 论起来,赵巧儿比苏北大上二个月呢。 “槿儿姐。” 赵巧儿连忙问好道,显得有几分局促。 苏槿忍不住笑了笑,温声道:“我又不吃人,不用紧张。” 之后谈话间,苏槿留意了一下赵巧儿,她不怎么多话,基本就是听李荷和李白氏聊天,偶尔附和一两句。 人瞧着倒是很不错。 等她走了,李荷试探道:“槿儿觉得这丫头如何?” “还好。” 苏槿点了点头,其实赵巧儿的性子不适合苏家,太温弱了,容易受压制。 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自己估量差了。 “我瞧着也不错,赵家家境也不算差,她头顶有三个哥哥都已经成亲了,家里也比较和睦。” 李荷想到什么,又道:“我瞧小北也有意。” 说起来两人认识,还是因为村子金家的恶狗,那恶狗欺软怕硬,尽朝着一些小姑娘吼叫追赶。 那日苏北在李家挑水去宝菇山给工人喝。 在半路上碰见赵巧儿提着菜篮子被狗嚎,吓得只往苏北躲, 苏北出声大呵了几声,赶走了恶狗,最后还将赵巧儿送回了家。 之后赵巧儿的娘打着感谢地名义来打听苏北是谁,她们也没说是苏槿的弟弟,只道是村里一户人家的孩子。 赵巧儿就经常上李家的门了,寻她们说话了,偶尔还跟着一起去山上帮忙,说是去帮忙,不如说是去瞅苏北。 赵家也时不时的送些东西来套近乎,想知道苏北的家境如何,为人可不可靠。 第一百七十七章你别对我太好了 () 闻言,苏槿手顿了一下,抿了抿唇,“过几日我回去问问。” 她不是不赞成苏北成亲,只是苏北如今还小,很多事情都还没安稳下来,也没有守护一个家的能力。 这种情况之下成亲,是对自己不负责,更对那姑娘不负责。 一听这话,李荷就明白苏槿的意思,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了,视线落在她的手里,“槿儿,你这是在给云清做贴身衣?” “嗯。” 苏槿莫名的耳尖红了一下,昨夜云清要她给他做一件里衣。 因为一般成亲后,丈夫的贴身之物得由妻子做,她绣活不好,就一直是李荷再做。 她起初没同意,后来……嗯嗯……就同意了。 李荷只当她面皮薄,轻笑了一两下,“没事,多做几次就习惯了。” …… 再晚些,屋外的雨停了,院子里满地的水渍。 李白氏进了趟厨房,随后提了个菜篮子出来,换了一双比较破旧的烂布鞋,“我去摘些菜。” 透过院门,路面有些坑洼,泥土浮现在碎石上,怕是容易打滑。 苏槿放下手中的绣活,开口道:“阿婆,我去吧,正好坐得骨头都疼了。”说着摇了摇脖子。 “你坐着,阿婆一会就回来。”李白氏连连摆了摆手。 “娘,我去。”这时,李念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随即拿过李白氏的篮子。 李白氏想说什么,苏槿就打断了她的话,“我跟小舅一起去就行了,阿婆和娘就在家里待着。” 这时,李荷走到李白氏的旁边,“娘,就让他们去吧。” 随后嘱咐苏槿和李念,“瞧着路走,别摔着了,槿儿摘菜别下地,地里有雨水,当心受凉。” 两人应了一声,随后一前一后出了院门。 李家的菜地有点偏,在山脚下面一些,不过地却是上等地。 一亩地里种了好几样菜,白萝卜、白菜、香葱之类,绿油油的一片,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菜有些焉了。 苏槿站在地坎上,望了一眼软泥地,再看了李念穿的厚袍。 她将袖子挽了一些上去,露出许些白皙的手臂,“小舅,你别下菜地,我一人摘。”说着拿过他手里的篮子,下了菜地。 地面很软,一下去,布鞋就半陷泥土中,一股凉意从脚底传上来,她也没在意,弯腰动作麻利的拔萝卜。 李念也没闲站着,长袍别在腰间,便下了地一起摘菜,触及冰凉,连忙道:“你上地面去。” 苏槿持着青菜,扭头朝他看了一眼,柳眉蹙了蹙,“小舅,你上去,我动作很快,一会就好了。” 读书人的身子一向很弱,再加上李念也要参加二月份的县试,身子马虎不得。 结果两人谁也没有上去,不多时菜篮子就装满了。 苏槿刚准备起身,身子突然凌空了,她措不及防,惊呼了一声,下一秒对上男子深邃眼眶以及黑沉的脸色。 “身子不好,还下冷泥地。” 她每次月事来,疼成什么样子,旁人不清楚,他最清楚。 祁云清将她抱上了地面,弯腰摸了摸她的布鞋,有些湿润,随即脱了自己的长靴以及棉袜,赤脚站在凹凸不平的地方上。 “云清,快穿上,我鞋子没打湿。” 苏槿顿时就明白他的意图了,往后退了一步,着急道。 男子的声音微冷,不容拒绝,“听话!” 随即一手拉过她,替她脱了鞋子,果然里面的袜子都湿透了。 他唇又抿紧了一些,转头瞥了一眼李念,李念会意不可视,立马转过头不再看两人。 祁云清用衣尾先擦了她的脚,才替她换上鞋子,最后站起身,将那双绣花鞋提在手上。 就这么一会,他白皙的脚背已经冻得通红,苏槿当下就急了,就想脱掉鞋子,“云清,地上凉。” “我不冷。” 祁云清伸手握着她的小手,神色柔柔安抚她。 …… 李家。 祁云清**着脚进来,李白氏、李荷以及李长松一眼就瞧见了。 李荷连忙起身,寻了一双鞋子递给他,担心道:“云清,没事吧?” “没事。” 祁云清转头看向苏槿,“去坐着将脚烤热。” 随后转身就想去厨房打冷水洗个脚再穿鞋子。 苏槿看出他的意图,小脸绷得紧紧,一把拉住他,“你坐着烤火,我去烧水。”说完,快步的进了厨房。 没多时,她端了一盆滚烫的热水出来,等他伸了脚进来,她便蹲下身子,替他洗脚。 祁云清连忙往后移了一些,结果脚被一双小手握着了,对上女子固执的杏眸,他心叹了一口气,就随她了。 触及男子冰凉彻骨的脚,苏槿眸子渐渐泛起水光,头埋得低了些。 夜幕降临 一整个饭间,苏槿情绪都不好,李家人都瞧出来了,更不要提祁云清了。 他瞥了两眼,夹了两筷子菜放在她眼里,轻声道:“怎么?” “没事。” 女子头也未抬,只低声道了一句,若是细听便能察觉她其中的异样。 等众人放下了碗筷,苏槿起身收拾碗筷,李荷连忙拿过,“槿儿,你去娘屋子拿一件外衣出来,娘有些冷了?”说着对祁云清使了个眼色。 “好。” 苏槿点了点头。 她前脚走进屋子,后脚祁云清就跟了进来,“吱呀”一声,门关上了。 “怎么了?”男子低沉着声音,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女子久久不回,弯腰在箱子里找着衣裳。 他走进一些,才瞧见她脸上两行清泪,紧紧咬着下唇。 顿时他心抽疼了一下,“怎么?身子不舒服?”说着急急的探上她的额头。 对上男子眼里不加掩饰的担忧,苏槿心里更是酸涩不已。 半响后,她猛地抱住他的腰身,一头埋在了他的胸膛之中,带着几分哽咽的声音,“你别对我太好了。” 他总是把她当成娇弱的孩子,事事都担心她,却从来不考虑自己。 闻言,祁云清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大手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我们是夫妻,待你好是自然。” “别哭了,听话。” …… 闲了三四日,到了蒋棋所说的第十日。 这日上午,一扫前几日的阴雨,天空出现了阳光,驱散了许些寒意。 蒋棋带了一大包东西来了李家,苏槿一早就将李荷和李白氏支到了镇上买东西去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治病(感谢青灯拂月、秋棠前的打赏) () 蒋棋先是替李长松把了脉,看了一下他的腹部的包块,然后问了他最近的情况。 确定他昨日到现在没用饭,才拿出自制的验血型试剂。 用细针刺破了他的手指,分别滴在两个碗中,半响后,确定了他的血型,抬头看向苏槿,“我需要数十名人验血,然后治病时进行输血。” 怕他们不懂,解释了一下,“这位阿爷腹部长了东西,必须要将它切除,开腹会造成血流失,所以要补充血液。” 开腹? 李长松、李念脸色都变了,要是开了腹哪还有活路。 “你先验我。”苏槿倒没有诧异,这点她还是清楚,随即伸出手道。 祁云清脸沉了沉,一把拉回她的手,沉声道:“验我的。” “你们不行。” 蒋棋扫了两人一眼,但也没有解释,因为解释了,估计他们也不清楚。 两人都是直系亲属,直系亲属之间输血会引发“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 因为亲属之间抗原的相似度较高,当受体的免疫出现缺陷或受到抑制时,通常对于直系亲属血液中相似的淋巴细胞缺少识别。 此时供血者体内的免疫活性淋巴细胞,在受体内迁移、增殖,反客为主,进而攻击受体的免疫系统。 这种症状主要发生在输血后一周左右,表现为献血者的淋巴细胞攻击受血者的器官组织,导致血细胞减少、肝功能受损严重、恶心、腹泻和皮肤黏膜出现大面积皮疹或大泡。 通常这种病的发病率并不高,但在血缘关系越近时,“移植物抗宿主疾病”的发病率会越高,一旦发病死亡率达到九成以上。 他拒绝了,定是有他的理由。 苏槿柳眉蹙了蹙,这事不怎么好办,这里是封建社会,潜意识里认为流血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验我的。” 这时,黎升平提着一包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显然已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没等蒋棋说什么,李长松回过神来,沉声道:“不行!病我不治了。” 早知道是这种奇怪的法子,当初他就不会应。 他不是害怕开腹,是怕因为自己,连累了升平。 他这心不是铁石,怎么能安? “如果不治你活不过三个月,再者输血不会要人命。”蒋棋沉了沉声,有几分医者的威严。 随后他看向黎升平,“你过来,我给你验血。” 黎升平没有丝毫的犹豫,走上前将手递给了他,随即指腹一疼,沁出了血珠。 也算李长松幸运,黎升平恰好同他的血型一致。 只是一个人不够。 他又道:“你们还得找两三个人来。” “小舅,麻烦你跑一趟各家,就说要人输血,不会造成性命危险,成功捐献者十两银子。”苏槿想了一下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村子有上百来号人,总有几户人家愿意为了银钱,来冒这个险。 李念犹豫了一下,想到刚才蒋棋说的话,咬了咬牙应了,紧接着大步走了出去。 蒋棋没空去寻思他们再想着什么,让李长松进屋换上了他带来的手术服,随后给他打了两针麻。 因为这里许多东西找不到,麻醉的效果要差许多,以防麻醉不到位影响手术,才多打了一只。 做完这些,他让祁云清找了两张高低一致的桌子,当成简易的手术台,铺上消过毒的布罩。 寻了两根晾衣棒,固定在手术两边,再将手术用具一一摆放在旁边,再三确认无误,才看向祁云清,神情严肃道:“等会我需要你协助我,这些东西我将名字说给你听,你努力记一下,等会我喊你拿什么,你就递给我。” 设备本就简陋,手术时间不宜过长,否则保不齐会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 “我来。” 苏槿扫了一眼摆放的手术用具,她对这些工具不陌生,几乎有一大半都认识。 蒋棋看了她一眼,一时没有开口应下,似乎在考虑她行不行。 “你说。”这时,祁云清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蒋棋将手术用具的名字仔细说了一遍,两人都一遍记着了。 考虑到等会的血腥场面,蒋棋最后还是让祁云清留在屋里帮忙。 差不多过了大半个钟头,李念才带着一群人回来,大概有十几个人,男女都有,其中还有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 他们身上穿的衣裳多多少少有些补疤,估摸着家境都不怎么好。 蒋棋一一给他们验了血型,有五个符合标准,三名壮男,一名老者,一名妇人,他只挑了身子骨壮实的三个汉子。 苏槿也没让他们白来,一人数了五文钱,当作验血的补偿。 原本没被选上的人,还想争吵一下,毕竟十两银子能盖一间院子了。 见状,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吵,放好铜板欢欢喜喜的离去了。 正午了,李长松身上的麻醉起了药效,蒋棋等人进了屋子。 李念不能进去,只担心的守在门口,来回踱步,神情有几分焦虑。 苏槿见他守着也无用,吩咐道:“小舅,去买几只老母鸡回来,动作快些。” 黎升平他们抽了血,肯定身子会虚弱。 李念看了一眼木门,点了点头快步出去了。 苏槿转身进了厨房烧火温水,没过一会,李念带了三只老母鸡回来,苏槿瞧他估计不会杀,也没喊他,只让他看着锅里,随后提到门口杀鸡了。 …… 鸡汤熬了两个多时辰了,木门依旧没开。 天色快暗了,去镇上的李荷和李白氏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苏槿唯恐她们打扰了屋子里的人,只得同她们说了。 闻言,李荷大脑放空,整个人都软了,要不是苏槿扶着她,恐怕就倒地上了。 李白氏神色还好,因为知道有人给李长松看病的事,不过闻着浓烈的血腥味,她有些心慌,“槿儿,你阿公没事吧?” “阿婆,我不会害阿公。”苏槿望着依旧紧闭的木门,心里也提到嗓子眼了。 这事成功便好,要是反之,恐怕她没法向李家交代。 天色黑尽了,屋子里掌起了油灯,因为油灯的可视性不高,点了四五盏油灯。 第一百七十九章就当从未相识 () 再过了一两个时辰,门终于打开了,先出来的是祁云清,神色在微黄的灯光下有几分煞白,估摸着第一次见这种血腥的场面。 苏槿上前几步,扶住他的手,担心道:“云清,你没事吧?” “没事。”祁云清摇了摇头。 要不是亲眼所见,这种剖腹治病的荒唐事,他恐怕不会信。 紧接着走出来的是黎升平等几名汉子,神色比祁云清更要差上许多,甚至有几分惊恐,步子有些漂浮。 最后一名汉子没跨出门就软在地上,没有昏过去,只是嘴唇哆嗦的厉害。 许是被吓到了。 苏槿赶忙让李念把他们掺扶到堂屋坐会,她则去了厨房,端了几大碗鸡汤出来给他们喝,最后递了祁云清一碗。 祁云清摇了摇头,“你喝吧。” 不知那三位汉子是谁先“呕”了起来,紧接着三人都开始“呕”了,却又呕不出什么。 过了半刻钟,蒋棋才走了出来,眉间明显疲惫,沙哑道:“等他醒来看情况。” 见他们想进屋,他又道:“这会最好不要进去。” 李长松这会身子正是虚弱,加上还没醒,不宜探视。 闻言,苏槿悬着的心落了一半,他没说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 白昼划破黑夜的宁静,村子里传来第一声打鸣声,惊动了谁家的狗,随即响起阵阵狗吠声。 李家,堂屋 守了一整夜的众人,神色都有几分憔悴。 吱呀一声,主屋的木门打开了。 男子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他醒了,你们进去吧。” 蒋棋靠在门边揉了揉眉心。 闻言,李白氏和李荷快步走进了屋子。 李荷瞧见李长松虚弱的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半跪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哽咽道:“爹。” “哭...什...么,我..没...事。” 李长松缓慢转动着眼眸,最后视线落在妇人红着眼眶的模样上,费力的安慰她。 “爹...” 李荷紧紧握着他的手,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李白氏忍不住转头偷偷抹了两把眼泪。 “升...平?” 李长松缓慢的扫了周围,没瞧见黎升平,语气带着几分着急。 一旁的李念温声道:“爹,黎大哥没事,这会在家休息。” “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李长松精神明显撑不足了,眼睑下搭,缓缓昏睡了过去。 ............ 守到了中午,蒋棋再替李长松仔细检查,身体没有不良反应,“细细静养一两月就无碍了,要是阿爷身子有发热现象,就让人到镇上梧桐小巷第三家来唤我。” “至于用食要等排气后才可,饮食尽量清淡。” “我回家了。”这句话他是看着苏槿说的, 他出来一天多了,娘肯定会担心他。 “云清,把银子给他。” 苏槿迫使自己不要去瞧蒋棋疲累的样子,她以为她会对这人恨之入骨,或者想杀了他,但并不是这样。 罢了,以后各走各的路,好也好,坏也罢,各不相干。 她不是圣母,只是站在她这个角度,这样的局面最好。 她不可能去质问他,为什么要杀她,这样不过是硬生生的将伤口撕裂,血淋淋的摊开,让人看出她的懦弱。 何必呢? 就当从未相识。 明明女子声音淡然,却有一种萧瑟决绝之。 蒋棋似有所感,余光瞥了她一眼,触及她的侧脸,心里莫名有种悲伤之意,但很快就压在心底了。 他接过祁云清手里的银子,说了一句,就大步离去了。 少年的背影纤瘦却犹如寒冬盛开的梅花,坚韧、挺立。 以前她盼着他长大,现在他....长大了。 她眼睑渐渐向下,似蒲扇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眼眸中复杂的情绪。 突然一只大手揽上了她的肩膀,轻轻的拍了两下,无声的安慰。 …… 李长松的事情放下心了,苏槿就进了厨房忙碌午饭,估摸着这会他们的心思也没再吃食上 她索性下了一锅鸡汤面,先垫子肚子。 快要起锅时,她找了个大海碗装了满满一碗面条,递给一旁的李念,“小舅,端去给黎大叔。” 听祁云清说做手术时,血不够用,黎升平比其他人多抽了一些血。 “好。” 李念声音还未落下,李荷就开口道:“我去吧。”说着接过碗,没看他们的反应,垂着眼眸走了出去。 黎家 大门虚掩着,李荷刚想敲门,木门便打开了。 她手僵在了半空中,对上汉子憨实的模样,她咬了咬唇道:“你去哪?” “不去哪,我听见你说要过来。” 黎升平不好意思的抠了抠头,遂后想到什么,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刚好出来找碗水喝。” 两家只有一墙之隔,加上李家的厨房刚好靠着两家的院墙,只要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多多少少都能瞧得见。 李荷直视他,“你身子好些了吗?”说着紧张的握着碗边。 “好着呢!” 黎升平拍了拍胸膛,声音故作粗狂,以证明自己没事。 男子憨厚却让人莫名感受到踏实。 有什么触动了李荷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眼睑向下,遮住了眼里的情绪,“谢谢。” 她真的很感谢这个男人,要不是他,她恐怕再也见不到李长松了。 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中做的事还多。 “有啥好谢,只是一些小事。” 瞥见妇人愧疚的神情,黎升平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消失不见了,他转移话题道:“这面闻着好香,肯定是槿儿做的吧。” 一听这话,李荷才想起来面这事,低头看了一眼,面已经糊了,她连忙道:“面糊了,我去换一碗。” 见她准备走,黎升平反射性的就伸手去端,“面糊了才香。” 李荷没料到到他会如此,手还没来得及手,就被他连同碗一起握住了。 温热的触感,顿时两人都愣了。 很快黎升平触电般的收回手,于此同时,他泛黄的脸颊红透了,他磕巴道:“对……不……起……,我……” 半响也没说出一整句话。 “我还是给黎大哥换一碗。” 李荷端着面转身就走了,步子明显带着慌乱,手中的汤面因此都洒了一些出来。 第一百八十章学堂塌了 () 对于李荷去而又返,苏槿有些疑惑,也没多想,“娘,黎大叔没在家吗?” 原本李荷脸不怎么红,听见这句话,莫名的有些心虚,像似做了什么坏事,“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感受到几股视线,她脸越来越红了,脑子蒙了半响,憋出一句话,“面里进灰了。” 苏槿瞥了她的脸颊,随后又收回了视线,她像似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一般,淡然道:“那娘换一碗端过去。” 闻言,李荷心更慌了,话没经过大脑,就从嘴里跑了出来,“我想起爹让我拿我个东西,念儿去端。”说完慌忙的出了厨房。 这种拙劣的谎话,明眼人都瞧得出,幸亏厨房只有苏槿、祁云清以及不太懂男女之事的李念三人。 最后李念重新端了一碗面去黎家了。 厨房内只剩两人。 苏槿递了一碗面给坐在灶门口的祁云清,随后自己端了一碗面,坐在了他的旁边。 没有言语,偶尔听得见筷子和碗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响声。 半响后,祁云清放下碗筷,视线落在她青黑的眼底,温声道:“我去学堂了,你在家睡会,被子盖好,晚些我回来做晚饭。” “我又不是孩子,这些事我知道,时候不早了,云清你快去学堂吧。”苏槿好笑道。 下一秒,投下一片阴影,男子弯下腰,双手捧着她的小脸,神情颇为严肃道:“在家不要“胡来”,少操心事情,凉水这些别扔,有什么要洗的东西就留着我回来做……” 男子唠唠叨叨的嘱咐,苏槿眉眼渐渐弯成了半圆弧,随即抬起下额,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唇,很快又离开了。 下一秒,唇被人堵住。 刚准备踏进厨房的李念,还没来得及瞧见厨房的景象,木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于此同时,苏槿连忙推开了祁云清,脸颊绯红的拢了拢衣裳。 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下次,别引诱我。” 对于她,他从来都没有过自制力。 闻言,苏槿脸颊更红了,她明明就是想堵着他的嘴让他去学堂而已。 …… 下午,阳光透过云层照了下来。 此刻,李长松正醒着,李白氏、李荷、苏槿和李念,站在床边守着。 突然李长松神色一变,语气有几分急,“你们快……”出去。 话没说完,悠长的屁声传了出来,同时携带着一股臭气,顿时弥漫在整个屋子。 李长松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他当着闺女、外孙媳妇的面放了个屁。 苏槿总算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阿公可以进食,正好锅里的粥也熬好了。”说着就出门,没多时端了一碗青菜米粥。 “槿儿,你们出去吧,我来喂他。”李白氏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粥。 苏槿也瞧出李长松的难为情,点了点头,李荷却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守着爹。” 最后只有苏槿一人出来了,在堂屋坐了一会,就有些闲不住了,将家里的脏衣裳都搜了出来去河边洗衣裳。 锦河村的河要比月牙村的河要小上几分,河边铺的石板铺了一长排。 最末处有抹眼熟的身影,苏槿抬脚改了方向,朝着那末身影去。 在他附近的空石板处放下背篓,才笑着打招呼,“黎大叔。” 黎升平闻声抬头,顿时咧着唇道:“槿儿,你来洗衣裳?”说着往后瞥了两眼。 “嗯。” 苏槿自然是瞧见了他的小动作,轻笑了一下,解释道:“阿婆和娘在照顾阿公。” 对上女子的洞悉的眸子,黎升平有种被人看穿了心事,慌忙偏回头,快速的搓洗衣裳。 苏槿笑了笑,拿出衣裳,打湿了水,放了些皂角在上面,拿着棒槌轻轻敲打,“咚咚咚。” 没一会,村子传来“轰”的一声,似乎像似什么倒塌了,再过没多久,开始嘈杂了起来。 “不好了!学堂塌了!” “快来人搬来木头!” …… 苏槿起初在敲打衣裳,没听见他们在吼些什么。 想听清楚他们再说着什么,她便停下棒槌竖着耳朵听动静,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眼。 塌了……学堂……夫子…… 顿时,她脸色一变,丢了棒槌就起身往学堂跑。 学堂附近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远远瞧过去,苏槿已经看不见学堂的屋顶了,她血液似乎都快凝固了。 跑近之后,她扫了一圈,学堂的孩子都好好站着,唯独没有祁云清的身影,她慌忙抓住一个孩子,急道:“夫子呢?” “师母,夫子为了救我们被屋顶压住了……”孩子估计也被吓得不轻,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压住了? 苏槿脑子“嘭”的一声,化为一片空白,随即她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刚好瞧见,两名汉子扶了祁云清从废墟中走了出来,他脸上有一块乌紫,右脚微微抬起。 其中一名汉子道:“快去请郎中过来,夫子的脚被砸伤了。” 苏槿大步走了出去,慌乱道:“云清,您没事吧。” 女子的神色虽努力镇定,但声音却明显带着颤抖,以及无从安放的手,似乎想碰他,却又害怕把他碰疼了。 祁云清心疼不已,示意两边的汉子松开手,随后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轻轻安抚道:“我没事。” 苏槿紧紧的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胸膛处,结结实实的触感,她慌乱的心才平复下来。 随后从他怀里出来,她声音有几分沙哑,“云清,我扶你回家。” “好。” 祁云清的大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头上,却没有使多少力。 …… 祁云清救了孩子的事,整个锦河村都知道了,不少人家提着东西上门看望。 不过都以祁云清在休息而拒绝了。 屋内。 祁云清半靠在床头,视线落在女子忙碌的身影上,心叹了一口气,“槿儿,坐着休息会。” 苏槿没有应他的话,弯腰又将帕子放进盆里,过了一次水,又拧干拿起来,轻轻的擦着他俊脸上的脏迹。 擦干净后,她才道:“云清,你知道吗?你吓死我了。” 差点她以为她的命没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云清的唠叨 () 祁云清心蓦地一柔,大手拉过她的小手,温润一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他不是莽撞之人,今日事出突然,要是当时他不管那两孩子,恐怕厚实的瓦片就砸他们身上了。 苏槿抿着唇,没有接话,其实她这人内心是自私薄凉。 这里的瓦片不像现代农村那般轻薄,一张瓦片好几斤重,倘若砸到的不是脚,而是脑袋,恐怕他现在已经没命说这些话了。 心知今日是把她吓到了,祁云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不会丢下你和娘。” 这时,李荷端着饭菜推门进来了,温声道:“槿儿,你去吃饭,娘在这里守着云清。” “娘,我来吧,你去看着阿公。” 苏槿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碗。 李荷看了两人一眼,瞧见祁云清轻微点头,她才道:“那娘把你的饭菜也端进来,你跟云清一起吃。”说着很快出了屋子,又端了一碗饭进来。 …… 夜渐渐漆黑,冷月悬挂。 屋内昏黄一片,夜灯透过窗户,轻轻吹了进来,刹那间光影摇摆,凉意弥漫。 苏槿弯腰,细细的替祁云清捏好被子后,“书别看太晚了,早些休息。” 见他点了点头,她看向书桌前拿笔书写的李念,又道:“小舅,我走了,麻烦晚上看着云清一些。” 因为李家的屋子不够,祁云清和李念住一间屋子,她和李荷住一间屋子。 闻言,李念扭头看向她,温和道:“你回房歇息吧,这里我看着。” …… 所幸祁云清受的伤不怎么重,躺了一两日,就能下床走路了,不过走路还是有些不便。 李长松的身子也恢复得很好,期间蒋棋来诊过一次脉,身体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他说后面休养得好,就没什么大碍了。 李白氏总觉得不放心,还是请了其他大夫来给李长松诊脉。 大夫诊了半响,神情有几分诧异,说是李长松身体已经没什么事了,只是有些虚弱,休养数日便好了。 那大夫经常给李长松诊脉,对于他的情况自然很是清楚,当即就好奇问道是如何治好。 蒋棋走时曾嘱咐过李家人不要说,毕竟这种“怪异”的方式治病,肯定会惹人注目,到时候恐怕麻烦就会上身了。 李白氏对他很是感激,自然就没有说出实情。 这日,刚用过早饭。 院里的腊梅花已经落了一地,枝丫上只剩下少许迎风盛开的花朵。 苏槿拿着扫帚将院子从里到外细细扫了,最后将垃圾倒进角落的破旧的箩筐。 放好扫帚后,她忍不住搓了搓冻僵的手,大步往着堂屋走去。 刚坐下,一只大手就握住了她的手,顿时热乎了许多。 “云清,我手冰,当心裹了寒气给你。” 苏槿冲他一笑,抽回收往火炉上烤,又道:“我烤一会就好了。” “手套呢?” “在屋里。” 闻言,祁云清放下手的书本起身,出了堂屋,步子微微有些颠簸,不多时拿着一双手套回来了。 重新坐下后,拉过苏槿的手,仔细替她戴上,温声念叨:“这几日虽然出了太阳,但早上的寒气还没褪去。” 李念的注意力从书上转到了祁云清身上,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面对他们这些人,祁云清多半就是,“嗯”,“嗯”,“嗯”,或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以做回应。 思及这里,他忍不住打量了苏槿一眼,女子面容俏丽,小脸略微有些圆润,那一双杏眸淡然,泛着柔柔星光。 她不是让人第一眼惊艳的人,但一旦你的眸光在她身上停了许些,便会挪不开眼。 不过这并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而是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淡然。 突然一道女声,打断了他的打量,“槿儿姐,去山上挖笋子了。” 随后便见赵巧儿背着篓子,提了一把小锄头走了进来。 这几日,赵巧儿每日都来,刚开始话少,后来同苏槿相熟,加上年龄相仿,自然有话说了。 昨日她送了两个笋子来李家,苏槿炒来吃过之后,又脆又香,就有些馋嘴。 索性整日闲着无事,就同赵巧儿约了今天上山挖笋子。 闻声,苏槿连忙抽回手起身,笑着道:“巧儿,你进来等我一会,我去换双粗布鞋。” “好。” 赵巧儿走进来,给李白氏和李荷问了一声好,便站着伸手往火炉靠了靠。 见状,李荷连忙往旁边挪了半边凳子出来,和蔼道:“丫头,坐着烤。” “婶婶不用了,槿儿姐换鞋子要不了多久。”赵巧儿道。 李荷也没强求她,随后视线落在她的衣裳上,笑着道:“丫头,你这衣裳颜色挺好看的,适合你们这个年纪穿。” 没等赵巧儿回答,她又道:“在哪买的布料,我想买来给槿儿也做一身。” 年关时就答应了给苏槿再坐几身衣裳,这些日子忙爹的事情了,就忘记这回事了。 “这布料是我娘自己买的麻布染的色,婶婶喜欢的话,买些麻布让我娘帮忙染就是。”赵巧儿眉眼盈盈。 李荷有些诧异,细细打量了几眼,还伸了手摸了摸她的衣角,半响后,真心夸道:“这染得比有些布坊还好,你娘真能干。” 这时,苏槿换好了鞋子走了进来,视线落在赵巧儿身上的衣裳颜色,是比较正的浅绿,瞧着染得是真好。 这种浅绿的染色,不太好把控,稍微染料不匀,就不是这种颜色了。 突然想起柳刘氏要来染料作坊的事,也不知她招到染布师傅没。 她这一眼,自然落在祁云清眼里,他瞥了一眼赵巧儿的衣裳,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不多时,苏槿收回视线,随后拿起背篓和一把小锄头,对着祁云清嘱咐了一声,“云清,你的脚还没好利索,尽量少走一些,我跟巧儿去挖笋子了。” 想着她这几日都呆在家里,估摸着也闷了,他点了点头,轻声嘱咐了一声,“仔细脚下的路。” “好。” 苏槿应了一身,随后就跟赵巧儿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 堂屋寂静了一会,祁云清突然站起身,温声道:“我出去一趟。” 第一百八十二章柳刘氏来访 () “云清,你去哪?” 李荷顿时抬起头来,又道:“你脚还没好,有什么事娘去做。” 祁云清神色未变,“待家里有些闷了,想在附近走走。” 闻言,李荷犹豫了一下才道:“那别走太远了,等会槿儿回来,瞧不见你人,估计又该担心你了。” “我有分寸。” 祁云清慢步走出了院子。 …… 在几人没走一会,一辆马车停在了李家门口,紧接着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同时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少年声,“阿婆,婶婶。” 李荷和李白氏齐齐抬头,顿时李荷放下手里的绣活迎了过去,眼里浮现笑意,“小北,你怎么来了?” 话刚说完,就瞧见一名穿着细麻,头戴一根银簪的妇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语气颇有些诧异,“柳掌柜?” “妹子。”柳刘氏亲切的喊了一声。 这时,苏北出声解释道:“柳掌柜有事找阿姐。”说着往周围扫了一眼,“婶婶,阿姐呢?” “你阿姐刚才跟着巧儿去山上挖笋子了,你们进来坐会,我这就去喊。”李荷说完就想去寻人。 柳刘氏一把拉住她,热切道:“不急,我等她回来就是,正好我们俩说会话。” 说完朝院门外喊了一声,“九叔,把东西拿进来。” “好勒。” 没多时,九叔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得了柳刘氏的示意,放在了堂屋,多是一些布匹,还有少许的干货。 “也不知婶婶你们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一些。” 柳刘氏来时便向苏北打听了一下李家,知道这是祁云清的阿婆家。 满当当的一堆东西,光布匹恐怕就是十几两银子。 李白氏看了李荷一眼,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李荷倒没纠结,柳刘氏多半是有事来寻苏槿,这些东西还是等苏槿回来自己决定。 她递了一根凳子在柳刘氏面前,随后用手袖抚了一两下,“坐下烤会火吧,槿儿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不急,左右又不是什么急事。” 柳刘氏坐下后,李白氏想起什么,急急出了堂屋,不一会端了一小簸箕干货出来,“孩子,用过早饭没?” 柳刘氏连忙伸手接过东西,促狭道:“吃了,婶婶可别忙活,等会槿丫头回来,怕是要责怪我了。” …… 此时,苏槿和赵巧儿已经下山了,背篓了装了满篓子的笋子。 山上的竹林很大一片,估计有三四亩左右,笋子一茬接一茬,只是有些难挖。 苏槿对锄头不怎么熟悉,好几次的笋子都给挖断了,赵巧儿倒是手脚麻利,一看就只是做惯了农活的人? 回家的路上,两人边走边说,赵巧儿笑着道:“等会我娘烙了碎笋肉饼,我拿一些给你们尝尝,可好吃了。”许是篓子勒的肩疼,她耸了耸肩。 苏槿没拒绝,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了她的背篓一眼,“放些在我篓子里吧,分路时你再拿出去。” “谢槿儿姐,我不累。”赵巧儿感激一笑。 这些日子相处她发现苏槿的心很细,总能注意到旁人的举动,说话让人很舒服。 苏槿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步子稍微迈慢了一些。 赵家和李家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很快到了分路,两人背了东西,苏槿也不好喊赵巧儿去李家玩会。 随后两人分开回家了。 快到家门时,瞧见了门口的马车,一眼便知道是柳刘氏的马车。 柳家的马车很好认,马身是深棕色,眉间有一块黑色。 听见脚步声响,堂屋的人都看向了门口。 瞧见苏槿背着篓子,拿着小锄头,裤腿微微卷起,布鞋上沾满了泥土,柳刘氏乍一看有几分想笑,打趣道:“小槿这是挖了多少笋子,等会婶婶也尝尝鲜。” “保管够婶婶吃。” 苏槿将锄头放一边,同样打趣道。 苏北连忙走过来,替她接下背篓,亲切道:“阿姐。” 苏槿笑着应了一声,随后在走廊上换了一双干净的布鞋,才进了堂屋。 她坐下后,才细细的打量了柳刘氏一眼,她脸盘圆润了许多,“婶婶,这年看来是过得不错。” 柳刘氏明白她的打趣,失笑道:“那可不是,脸都长圆了。” …… 两人围着火炉说着话,李白氏和李荷也不打扰她们,去厨房忙午饭。 李念是男子,不好待着听妇人家的话,拿上书后就回房了。 柳刘氏见没了旁人就直接说了这次的来意,“县城有个布庄想从我这里进成衣,粗麻每件三百文,细麻每件五百文,绸料这些暂时还没说定。” “我算了一下如果自家染布,除去成本和绣娘的工钱,大概一件衣裳能赚上两百多文。” 若是往常自家进布料,这个出价没什么赚头,但现在自家染布,利润可以说是翻了四五倍。 紧接着她又道:“槿儿觉得如何?” 也没立马回答她,苏槿心里细细盘算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这事可行。” 得了她的话,柳刘氏面色一喜,“小槿说可行,那就是可行了。” 现在她习惯性的在一些大事上询问一下苏槿的意见,总觉得要妥当一些。 火炉的火小了一些,苏槿捡起地上的碎柴块放了进去,随后用火钳掏了一两下,顿时冒了些火星。 她突然想起什么事,扭头看向柳刘氏,“婶婶,你染坊可还缺染布师傅?” “缺倒是不缺,怎么?槿儿有认识染布的师傅?” “倒不是师傅,只是村里有一位婶婶会染布,我瞧了一下,染色均匀、颜色也正,婶婶可以去瞧瞧。” 闻言,柳刘氏也没迟疑,点了点头,笑着道:“小槿要是方便,就带婶婶去瞧瞧。” 跟苏槿认识了也有半年了,她能说不错的人或者东西,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苏槿望了一眼天色,已经快到正午了,估计赵家这会在做饭了,温声道:“用了午饭再带婶婶去。” 一听这话,柳刘氏才意识这会是什么时候,轻拍了一下头,失笑道:“看我急得都忘了时辰了。” 这时,堂屋投下一片黑影,苏槿抬头看了一眼,对上男子欣长的身影,“云清,你去哪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她就当眼瞎没瞧见 () “在附近走了走。” 祁云清坐在她身边,才看向柳刘氏,礼貌道:“柳婶婶。” 注意到他行路时,脚微微有些不颠簸,柳刘氏担忧的问了一句,“脚怎么?” “不小心被东西砸了,不碍事。” 祁云清没多做解释,目光落在了苏槿的袖子上,有许些泥巴,应是挖竹笋时不小心碰上了。 他抬手轻轻拍了一两下,掉落了一些,但泥巴印子依旧沾在她的衣裳上。 “以后可得小心点,眼瞅着没多少时日就要县试了,可别出什么岔子。” 对于他的细心,柳刘氏眼里闪过羡慕,心里替苏槿欣慰。 “谢柳婶婶担心了。”祁云清温润道。 之后几人说着一些年节遇见的事,苏槿想着无事,就将笋子拿来剥了。 柳刘氏也帮忙一起剥,还笑着说有好些年没吃上笋子了。 春日时,镇上卖笋子的倒是很多,不过价格贵得都快赶上肉价了,再加上她平时忙着铺子的事情,也没时间弄笋子来吃。 笋子是个费时间的活,起码要煮上两刻钟左右,苦味才会褪去。 人多,活干得快,没一会笋子就放锅里煮上了。 想着还有一会,苏槿把这几日闲时画的衣裳图纸交给了柳刘氏。 这些图纸是春款,现在虽然还冷,但也没之前冷,一般人是不会再买厚袄子。 柳刘氏一一瞧了,瞥了一眼苏槿的脑袋,笑着叹道:“我想知道小槿脑子里装了多少东西。”语气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欣赏。 “婶婶以后就知道了。” 苏槿轻笑了一两声,余光无意间划过祁云清的脸,发现他含笑的望着她,眸子里清晰倒映着她眼眸弯弯、唇角上扬的小脸。 …… 谈话之间,饭菜上桌了,热气腾腾,一股香辣味弥漫在整个堂屋。 李白氏给众人盛饭,“笋子在冬日就要是吃辣,热乎。” 做辣笋之前特地问过柳刘氏,知道她能吃辣,才放了辣子。 “好久没闻见过这样正道的辣味了。”柳刘氏道。 祁云清将筷子递给苏槿,低声嘱咐了一声,“尝两三片就不要吃了。” “我知道,云清。” 苏槿的胃其实不太好,太冷太辣的东西吃多了,胃就绞痛。 众人刚准备动筷,就响起娇柔的女声,“槿儿姐,我给你送碎笋肉饼了。” 待赵巧儿瞧见堂屋有何人时,顿时就噤声了,脸突然红透了。 她刚才喊那么大声,肯定粗鲁极了。 见她傻楞在原地,苏槿觉得有些好笑,走过来道:“傻站着作什么,一起用个饭吧。” 一般女子这种情况都会不好意思的拒绝,但赵巧儿不一样,腆着脸点了点头。 苏槿笑了笑,眼神示意祁云清去挨着着苏北坐,她拉着赵巧儿坐在一方,随后拿了一副碗筷给她。 “刚起锅的辣笋,你尝尝。” 说着又看向李荷旁边的柳刘氏,招呼道:“婶婶,你也吃,别客气。” “婶子可不会跟你客气,这香味早就勾得我流口水了。” 柳刘氏夹了一筷子,咀嚼了几下,咽下之后,夸道:“婶婶的厨艺比县城的大厨还好。” 许是太辣了,她忍不住夹了一口饭解辣,就这么一会额头就布满了密汗。 见状,苏槿起身去厨房舀了一碗米汤放在婶子面前,“婶子,先吃几口饭垫着,不然等会辣得胃疼。” 柳刘氏端着米汤喝了一口,辣味褪去了许多,才道:“这是什么辣椒,好辣,拿来做豆瓣辣子肯定很好吃。” “自家种的天椒,今年夏季中了半亩地,结了好几轮,晒干后都装了一大米缸呢,你要喜欢,等会婶子给你装一布袋回去。”李白氏慈爱道。 这里的布袋大概就像超市装菜的那种容量的布袋。 “那我就不跟婶婶客气了,做了豆瓣辣子,给婶婶送一罐来。”柳刘氏也不是虚伪客套之人,直接爽快的应下了。 饭间,赵巧儿瞥了苏北好几眼,瞧得苏北一个大男子汉都忍不住脸红了,低头大口的刨着饭。 明目张胆的打望,苏槿想不注意都难,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赵巧儿的碗里,“多吃些。” 暗里提醒她收敛一些。 赵巧儿这人心思单纯,对于喜欢的东西都是明目张胆,毫不加掩饰,许是家里和睦养成了这种性子。 赵巧儿才注意到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蓦地脸颊通红,掩饰性磕巴道:“阿奶…的菜…真好吃。” “你吃都没吃,怎么个好吃法?”苏槿忍俊不禁打趣了一声。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李白氏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在她碗里,“巧儿喜欢吃,以后常来就是。” 这丫头其实还真不错,性子单纯,勤快能干,家里又和睦。 其实去年上赵家提亲的人不少,不过赵家疼这个闺女,尊重她的想法。 这丫头也不知怎么想的,周秀才家的提亲都没应。 周秀才同祁云清一年,虚岁十八,相貌虽不说拔尖,但也不差,家境才学这些都不错,村里的姑娘想嫁进周家的人不少。 当时周秀才的娘上门提亲被赵巧儿拒绝了,传遍后村里的人还在私下说赵巧儿心高气傲,想嫁高门。 没想到竟然对苏北这孩子有意,有些让人好奇。 倒不是苏北这孩子不好,他虽然勤快老实,但家境相貌这些都比不得周秀才。 不过这两个人过日子最主要的是心合,钱财这些,只要两人踏实肯干,日子差不到哪去。 “谢阿奶。” 赵巧儿小鸡啄米般点头,欢喜道。 ...... 刚放下筷,赵家就来人了,是赵巧儿的大哥来寻她回家用饭,得知已经用过了,就叮嘱她等会早些回家,便又走了。 厨房内 苏槿围着腰封微弯着腰洗碗,赵巧儿则帮忙将厨房的杂物收拾整齐。 两人都是手脚麻利之人,没多时就出了厨房。 堂屋的火炉子围了一圈人,见两人出来了,连忙挪了两个空地出来。 祁云清挪一半的凳子给她,苏槿见状刚想先递给赵巧儿一根凳子,就见苏北递了一根凳子过去,赵巧儿说了一声谢就坐到了苏北的旁边。 她就当眼瞎没瞧见。 第一百八十四章苏北的婚事 () 随后坐到了祁云清的旁边,下一秒,男子自然而然的就搂上了她的腰,轻轻拉了一下,两人之间的一指缝隙便没了。 苏槿稍微错愕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了,瞥见众人打量的目光,她淡然转移注意力,“柳婶婶瞧巧儿这身衣裳颜色如何?” 闻言,众人随着她的话看向了赵巧儿的衣裳。 柳刘氏细细瞧了几眼,其实赵巧儿一进来,她便注意到了,这种浅绿最受姑娘家喜欢,但极其不好染。 “小槿说的就是巧儿家的人?” 见苏槿点了点头,她又细细打量了几眼,赞叹道:“确实不错。” 赵巧儿以为她们喜欢,“婶婶喜欢的话,买白布来让我娘帮忙染就是。” 末了还认真的来了一句,“不收工钱。” 闻言,柳刘氏笑了一下,“这姑娘倒是实诚。” 苏槿同样笑着附和的点了点头,瞧着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 等会柳刘氏时还要回镇上,时间耽误不得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赵巧儿道:“巧儿,带我们去你家坐会吧。” 赵巧儿有些诧异,但也没问为什么,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在三人快要出院子时,赵巧儿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苏北,恰好对上苏北的视线,顿时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你要一起去吗?我娘烙饼子给你吃。” 苏北小麦色的皮肤依稀泛起了红晕,他移开了视线,粗中夹着几分男子特有的磁性,“我不去。” 许是照顾她的心情,他的语气并不生硬。 苏槿头顶划过一条黑线,八字都没一撇,赵巧儿就想带苏北见家长,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是怎么想的,就不怕招惹上闲言碎语? 她道:“小北有事找云清,我们去就行了。” 怕赵巧儿又说出什么话来,她直接伸手将她拉走了。 在他们走后,李荷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丫头真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什么话都敢说。 ......... 赵家 三人到时,赵家人刚下桌,正围着桌子歇息说着话,依稀还听见赵巧儿的娘赵夏氏再说赵巧儿什么。 赵家大房的赵罗氏瞧见她们了,立马暗下扯了扯还在说话的赵夏氏的衣角,小声提醒道:“娘,云清媳妇来了。” 赵夏氏的声立马噤声,抬头看去,随即立马起身,热情道:“你们快进来坐,老大家的,赶紧把桌子收拾了,炒几样菜出来。” “婶婶不用麻烦,我们用过饭了,我们来是有事同婶子说。” 苏槿几人进了堂屋。 赵家三房的赵郑氏,立马拿了一根长板凳给她们,苏槿道了一声谢,拉着柳刘氏坐下了。 赵夏氏已经听赵巧儿说了,苏北是苏槿的亲弟弟,心里就寻思着她是来说亲事,顿时笑得过分热情了许些,“我去抓些干货出来,边吃边说。” 苏北那孩子她也见过,勤快又老实,个高壮实,模样周正,家境暂时不知。 不过瞧着衣裳这些瞧着不怎么好,这点她倒不在乎,她们赵家又不靠卖女儿为生,再者苏北的家境真差的话,到时候多陪些嫁妆过去。 她就这么一个闺女,只要她开心,比啥都重要。 待听说苏槿她们的来意后,赵夏氏的笑容僵了一下,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神色一时有些怪异。 半响后,她憋出一句,“染布啊?” “婶婶不愿意?” 苏槿以为她不愿意去镇上染布,当即又道:“我们只是来问问婶子的意见,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赵夏氏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家里多一项进项,自然是好事。 苏槿看了她一眼,随后对着柳刘氏使了个眼神,示意剩下的话她来说。 柳刘氏会意,略做思考了一番,“一个月的工钱八百文,外加一百文的驴车钱,午饭的话,作坊包了,考虑到大妹子还有家事要顾,一个月休息六日,任何一天都成。” 她染坊的几位染布师傅都只有六百文,倒不完看在苏槿的份上,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赵夏氏染的布料确实可以。 这样的条件可以说是很好了,赵家几房的媳妇都有些吃惊。 虽然赵夏氏以前也去过作坊当染布师傅,但一个月顶多了才三百文,后来作坊垮了,没有再去了。 赵夏氏也有些吃惊,“当真这么好?” 闻言,苏槿帮着柳刘氏说了几句话,语气半开着玩笑:“婶婶,柳婶婶这人实诚,向来不说假话,再者要是婶婶觉得不是,尽管来找我麻烦。” 赵夏氏犹豫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她还是比较相信苏槿。 毕竟苏槿是李家人,李家在村子里的风评一直挺不错,而且这些日子相处她觉得苏槿是个实诚的丫头。 这事办妥了,苏槿和柳刘氏再坐了一会,就打算起身回去了。 赵夏氏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厚着老脸将苏槿拉在一旁,直截了当的问道:“丫头,你给婶子说句实话,你们家是不是没看上我家闺女。” 她跟李白氏和李荷提过几嘴,按理说她们应该清楚他们赵家的意思。 她这人是个急性子,心里憋不住什么事,不问清楚,怕是晚上睡不着。 许是怕苏槿不好意思直说,她末了又添了一句,“丫头,你说实话就是,婶子很开明的。” 一听这话,苏槿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赵夏氏既然问了,她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婶子,巧儿勤快又能干,自然没话说,只是我娘家家境不好,而且也不如婶子家和睦,怕委屈了巧儿。” 说着她打量着赵夏氏的神情,见她没有露出其他的表情,语气柔和又道:“不过我家小北为人憨厚实诚,性子也好,如今给人当小管事,虽不说富裕,但也不会差。” “再过些日子便会自立门户,重新买地另建房子,就不会有太多糟心之事。” “家境这些倒没什么,也不怕丫头你多心,我赵家多养一个人也养得起,我家闺女从小没吃啥苦,我就盼着她过好些。” 赵夏氏听见家里不怎么和睦时,眉头皱了一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姐弟谈心 () “婶子的心,槿儿清楚,所以这些话都给婶子说明白,婶子仔细斟酌一些。” 苏槿这样说,自是有考量。 苏家什么情况,来人去月牙村打听便知晓了,与其藏藏捏捏,何不直接摊开说,免得日后两家伤了和气。 苏槿能如此坦白,赵夏氏也有些意外,以往那些媒人上门,吹得天花乱坠,一去打听,哪哪都不好。 就连周秀才家也是,他娘性子泼辣得很,又重男轻女。 她才不敢将闺女嫁给周家呢。 她想了一下,到底还是犹豫了,不过语气也没冷淡下来,笑着道:“我同巧儿她爹说一下,这事他还不知道,我一个妇人家也不敢做主,槿儿可别多心,因此埋怨神婶子哈。” 其实这年头每家每户都有些糟心事,别看她家外人瞧着和睦,但私下几个儿媳妇难免有不满,拌上几句是时有之事,不过在一些大事上还是拎得清。 只是她还摸不清苏家是哪般不和睦,要是天天插着腰骂的那种,绝对不行! 她的意思,苏槿也明白了,谈不上有何不好的情绪,赵夏氏是巧儿的娘,凡事自然得以赵巧儿为重。 她回以一笑,“婶子放心,不会,我还想着以后上婶子家的门,吃碎笋肉饼呢。” “尽管来,婶子保证饼子管饱。” 见状,赵夏氏心里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赞赏的看了她两眼,这丫头心思实在通透。 等两人走后,赵夏氏将屋里的事分配给了几房,就单独将赵贵喊到屋子里,把这事给说了。 赵贵听后,抿了抿唇,低粗声道:“云清媳妇算是实诚之人,如果能自立门户的话,其实也还行,最主要是看苏北这孩子能自立不?” 苏槿那话的暗意已经很清楚了,不会让巧儿受什么委屈。 “这咋看,苏北这孩子又没在锦河村,平日也接触不到。”闻言,赵夏氏面色一愁。 赵贵略做沉思,随后出声道:“听大郎说苏北今日不是来李家了吗?你等会去喊李家过来用晚饭,就说孙儿那事还没感激云清。” 赵夏氏眼睛一亮,“这法子行。” ...... 正当苏北和柳刘氏要上马车了,赵夏氏来了。 瞧见后,赵夏氏心咯噔了一下,步子两步当做一步走,“这是要回村了?” “是的,天色不早了” 苏槿以为她是来找柳刘氏,询问道:“婶子还有事找柳婶婶?” “事倒是没有,只是想喊你们用个饭,上次云清救了我家铁牛,还没来得及感谢。” 赵夏氏心里有些着急了,又道:“你们留下来用个饭再走。” 柳刘氏笑着拒绝了,“妹子,家里还有事,就不去了,改日再来。” 闻言,赵夏氏也不好再挽留她,随后看向苏北,“小北应该没啥事吧,留下来吃个晚饭,明日再走。” “多谢婶婶,只是手里实在还有些活要忙。” 苏北这话不是客气,西山种植完了腊梅树,如今又再开垦,他得回去照看着。 大概知道赵夏氏的来意了,苏槿微微沉思了半响,“小北明日再走,阿姐想起还有些事没交代你。” 苏北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 赵夏氏心里一喜,但脸上没表露出来。 柳刘氏刚才听苏槿提过一两嘴,也猜到了一些,笑了笑,“那我就先走。”说着抬步上马车。 刚撩开帘子,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看向苏槿,“小槿忙完了家里的事,来找婶婶一趟,有事同你商量。” 上京前她拜托的事已经有着落,李家人多,她不好说这事。 苏槿会意,“好。” 说着将手里的两口袋东西放在马车板上,又道:“阿婆给婶婶装了天椒、笋子,笋子已经是煮过了,婶婶带回家过次热水,直接下锅炒就行了。” 柳刘氏也没推辞,感谢道:“替我谢过婶子了。” 李白氏在屋里守着李长松,并没有出来送柳刘氏。 马车调头,朝着村口而去。 赵夏氏得了准信,满脸笑意的嘱咐他们都要来,随后急急忙忙回去准备了。 …… 堂屋 沉静的隔壁突然传来声响,苏槿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天,末时刚过。 该给李长松熬药了。 这些日子她发现黎升平天不亮就挑着担子出门,末时左右就会回家。 她放下手中快要完工的里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少许的线头,“小北,跟阿姐来厨房搭把手。” 祁云清刚合上书准备起身,听见这话,瞥了她一眼,随后神色淡然的又打开了书籍。 厨房 苏北坐在灶门口,手脚麻利的点燃黄豆梗子,架了几根柴块,随后拿过蒲扇,扇了几扇。 苏槿则拿出药材倒进药罐中,掺了两瓢水,盖好盖子后,她坐到了苏北旁边,手往灶门口伸了伸。 她状似不经意道:“小北觉得巧儿怎么样?” 闻言,苏北身子僵了一下,握着火钳的手紧了紧,“她很好。” “还有呢?”苏槿目光落在他青筋暴起的大手上。 苏北抿了抿唇,摇了摇头,他明白阿姐的意思,只是他现在连自己都顾不好,怎么敢保证给人家姑娘好日子。 见状,苏槿心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道:“你给阿姐说实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厨房内静谧了下来,黄豆梗子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以及浓浓的药味弥漫。 半响后,少年略带老成的口气,“阿姐,我现在不想这些。” “阿姐问你,你对巧儿有没有男女心思?要是没有阿姐就去给赵家明说,免得耽误了人家姑娘嫁人。” 苏槿见他久久不回,就知他的心意了,瞥着他的侧脸,有种吾弟初长成的复杂感,随后抬手抚了抚他的头,“我家小北终究是长大了。” “别给自己心里负担,天塌下来还有阿姐,小北顺着自己的心走。” “倘若小北能保证对人家姑娘一心一意的好,这门亲事阿姐帮你应下了,如果你不能保证,阿姐也不会让你去祸害人家姑娘。” “阿姐丑话说在前头,但凡你对人家姑娘有一丁点不好,阿姐就没有你这个弟弟。” 她盼着苏北好,但也不会苦了人家姑娘。 第一百八十六章当了好几日的和尚 () 紧接着,她又道:“你就回答阿姐能不能?”说些拿过他手中的火钳掏了掏灶里。 苏北沉默了一下,坚定的点了点头,“只是阿姐....” 苏槿知道他担忧的是什么,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其他的交给阿姐就行。” ........ 很快到了黄昏时刻,冬日的天,这时已经初显灰蒙。 李家去了五人,李念没去,在家照顾李长松。 快到了李家门口,苏槿示意祁云清将东西拿给苏北,见他神情有几分紧张,轻声嘱咐道:“别紧张。” 苏北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说不紧张是假,深吸了几口气,跟在苏槿他们的身后进赵家门了。 赵家人正在忙活,先瞧见他们的是在院子里扫地的赵夏氏,立马放下扫帚,迎了过来,“你们来了啊,赶紧去堂屋烤火。” 苏北将东西递给了赵夏氏,有几分拘谨的喊道:“赵婶婶。” 赵夏氏伸手接下东西,递给了旁边的一名汉子,热情道:“来就来,带什么东西,下次可别这样客气了。” 两家吃饭,说白了,都心知肚明所为何事,这种情况,再怎么礼都要收下。 将他们带进了堂屋坐下,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苏北的位置就在赵贵的旁边。 …… 人太多了,分成了两桌,赵家两口子以及三个儿子,同李家一行人坐了一桌。 赵巧儿则跟着几位嫂子,以及侄儿侄女坐一桌。 小孩的嬉笑声,加上大人的交谈声,一时有些嘈杂、热闹。 祁云清时不时的给苏槿夹菜,不怎么开口说话。 惹得赵夏氏看了好几眼,不过很快视线又落到了苏北身上,随后暗里对着赵贵使了个眼色。 赵贵吃了两筷子菜后,突然出声道:“瞧我这记性,忘了问云清和小北喝酒不。” 没等他们有所回答,“前几日有人送了一壶桂花酿,酒香醇厚,喝着很不错。” 苏槿不准痕迹扫了赵贵一眼,他怕是在试探苏北了。 “不了,赵叔。”祁云清没有丝毫的犹豫,简短的回了几个字。 闻言,赵贵也没强求他,转头看向苏北,笑呵呵道:“小北呢?” 苏北本身不喜酒,甚至有几分厌恶,也不想逞这种无用的能,实诚道:“多谢赵叔的好意,只是小北不会喝酒。”语气有几分拒绝人的抱歉之意。 赵贵和赵夏氏对看了一眼,随后赵贵笑呵呵道:“不会喝就算了,多吃些菜。” 一顿饭下来,赵贵时不时与祁云清和苏北说话。 不过祁云清的性子比较清冷,回话短,所以大多数是赵贵和苏北说话。 瞧着赵贵眉开眼笑的模样,应该是对苏北还算满意。 苏槿也算是放下心来了,这种事她帮不了苏北,要是他连赵贵这一关都过不了,更别谈其他。 夜色深了 苏槿等人起身回李家,赵家人将他们送出了院门。 瞧着他们走远了,赵家人转身回了院子,赵夏氏快步走上前,低声问着赵贵道:“觉得怎么样?” “还成,就是不爱多话。”赵贵还算满意。 赵夏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不赞同道:“男人多话才不好,跟村里长舌妇一样!谁受得了!” “你刚才不是没瞧见云清那孩子,话更少,但对苏槿好得没话说,从上桌就开始给她夹菜。” …… 这边,李家。 厨房 苏槿掺了一大锅水温着洗漱,困意来袭,忍不住捂嘴打了两个哈欠。 “困了?” 祁云清用火钳夹了些黄豆梗子塞进灶台,顿时“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有些。” 苏槿放下木瓢,坐到他的旁边,靠着他的肩膀,“云清,阿公的身子已经没多大问题了,我想明个跟着小北回村了。” “小舅的婚期是正月二十六,没两三天了,我回去帮着忙活一些。” “你跟娘再陪着阿公阿婆一段时间,等家里的房子建好了,就把阿公阿婆和小舅接过来住。” 手里现在还有将近一百两的银子,花个五十两建房子和香水作坊差不多已经足够了,另外五十两就留作平日开销,以及云清二月份的县试。 火光下女子的俏脸有几分朦胧,睫毛异常卷翘,时不时眨动两下。 男子的神色渐渐染上一些其他不知名的情绪,他低哑道:“我同你一起回去。” 李长松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需要静养便好。 腰间的大手开始不安分了,苏槿听着院子外来回的脚步声,紧张的抓住他的手,小声警告道:“云清,别胡来。” “嗯。” 他将她搂紧了一些,下巴在她头上蹭了蹭,吻了她的发间,轻叹了一声,“当了好几日的和尚了。” 苏槿耳根子蓦地爬上了红晕,他还好意思说这事,那天两人差点在厨房都干了那种不可描述的事。 想到这里,脸羞得更红了。 这时,李白氏喊她,“槿儿。”下一秒她就走进了厨房。 厨房的两人已经坐好,光线昏暗,加上她年纪大了,视线不怎么清明,并没有瞧出苏槿绯红的脸颊。 苏槿起身,神色如常道:“阿奶怎么了?” “家里床不够睡,你黎大叔家有多余空着的床,我想着云清脚不方便就还是住念儿的房,念儿陪着小北去你黎大叔家睡,槿儿觉得如何?”李白氏征询道。 虽然是件小事,但也得给苏槿说一声,毕竟没有让客人住外面的道理。 “麻烦阿婆了。” 苏槿明白得她的意思,心里一暖。 “麻烦什么,都是一家子的人。” 李白氏笑了笑,又道:“那阿婆和你娘就去隔壁铺床了,你们两温好了水,就早些上床休息。”说完她就忙着出去了。 院子外面传来嘈杂脚步声,渐渐远离,不多时隔壁传来声响。 “升平。” “婶子你们来了快请进。” 大概是进了屋子,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苏槿无视某人过于制炙热的眼神,伸手探了一下锅中的水温,已经有些温度了。 她拿起木盆舀了两瓢水,放了布帕子打湿浸透,随即拧干递给了祁云清,“洗了早点睡。” 男子站起身,投下一片阴影,下一秒,一只大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紧接着微凉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半响后,他微抬头,薄唇微启:“给你两个选择。” “回屋做?” “还是在这里做?” 第一百八十七章他怎么说出这种流氓的话 () 苏槿对上男子温润俊逸的的脸庞,她杏眸睁圆,白皙的小脸刷的涨红了。 他…… 他…… 他怎么说出这种流氓的话! 下一秒,响起男子温润的笑声,随即低哑夹着一丝魅惑,“槿儿,你再这样看着为夫的话,为夫就自己做选择了。” 说着他的手微微收紧了许些,两人之间靠得更近了。 苏槿感受到腰间的硬物,脸色红得都快滴出血了,稍微用力的推开他,磕巴道:“我听见阿公唤人了。”说完慌忙的逃出了厨房。 ........ 这边,黎家。 带着李白氏几人进了屋子,油灯之下,漂浮在空中的灰尘,异常明显。 黎升平不准痕迹往李荷那边挡了一些,随后抬手扇了扇,不好意思道:“这间屋子平日里没住什么人,有些积灰了。” 李白氏说得太突然了,他都没来得及收拾准备一下。 “没事,我和荷儿收拾一下就行。” 李白氏见屋里不算太脏,应该是平日他也收拾过。 李荷想着也要不了这么多人打扫,就让李白氏回去,“娘,你回去看着爹,这里我来收拾。” 她担心李长松万一有什么要支口,虽然祁云清和苏槿都在,但祁云清腿不怎么方便,苏槿又是个妇道人家,上茅厕这种事,李长松肯定不好开口。 李白氏也想到了这里,犹豫了半响,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一趟,等会再过来。” 说完转头看向李念:“念儿,帮着你姐收拾一下。” “娘,我知道。”李念点了点头,出声应了。 等李白氏走了,几人谁也没有闲站着,动手开始收拾。 没一会,屋子扫了一遍,也擦了一遍,李荷瞧着空荡荡的木床,将扫帚搁在一旁,“我回去抱两床棉被过来。” 闻言,黎升平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憨笑道:“家里有,在隔壁的柜子里,你看着拿。” 他瞥着李荷纤瘦的身子,想了一下,紧接着又道:“我洗了手去抱。” 李荷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想着他一人怕是抱不了,温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进了主屋后,黎升平摸黑点燃了油灯,屋子顿时亮了起来。 屋子出乎人意料的简单整洁。 床上墨蓝色的被子叠在了床头,最上面放了一个单人枕头,床单抚平,几乎没有褶皱。 床的左边摆放着一张小桌椅,桌面铺了一层与被罩同色的布,桌上放着一本书籍,打开扑在了桌面,应是主人家刚打开了。 这是李荷第一次进他的屋子,稍微愣了一下,随后视线落在那本书上,依稀还能瞧见上面有些模糊的“千字文”三字。 她觉得有几分眼熟,忍不住道了一句,“这本千字文好像我小时候那本。”语气有几分不确定。 那本千字文在她九岁时,就弄丢了,当时还哭了好久,后来还是李长松又买了一本给她,才将她哄好了。 黎升平眼神有一瞬间慌乱,随即大步走过去,将书快速的放在抽屉之中,“这是我买的书。” 若是细听便能发现他语气中的慌张之意。 紧接着他转移话题,指着一旁的木箱道:“被子在这。” 李荷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是还是问了一句,“黎大哥,识字?” “识几个简单的字。” 黎升平不欲多说,弯腰拿出柜子里的棉被抱在怀里,“你拿两个枕头。” 许是怕她多问,他说完这句话,就大步走出了屋子。 李荷瞅了他的背影一眼,随后弯腰拿起枕头,刚准备起身,突然瞥见边角被布遮上的木箱子。 布没有完将它遮挡,以至于它红色的一角暴露在人的眼前。 太过于眼熟了。 李荷忍不住走过去,掀开搭在上面的粗布。 下一秒她身子僵硬了,眼里露出有几分难以置信。 箱子怎么会在他这里? 这雕花梨木箱子是当初出嫁,爹娘找木匠做的,还上了红色的木漆,花了近一两的银子。 后来云清要上私塾,她凑不出学费,就将这雕花梨木箱托镇上木工铺子给卖了。 雕花梨木箱没有上锁,李荷手僵了半响,还是冒昧的抬手打开了箱子,入目便是满满的东西,手帕、绣鞋、以及两只银钗子。 这些是她托黎升平所卖之物。 怎么在这里? 难道他…… 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下了。 她转过身,望着神情呆滞的黎升平,她声音有几分沙哑,“这些年我的东西都在你这里?” 怪不得次次她托他的东西,他都卖光了。 黎升平也没料到她会瞧见这个箱子,脑子顿时发懵,嘴唇蠕动了半响,一言未发。 见他半响不说话,李荷垂下眸子,“我会将银子还你。” 不知为何她鼻尖发酸,莫名想哭。 这么多年,除了她爹,还有这个男人在帮持她。 想到这里,她眼眶湿润,掉落在地上的枕头未捡,绕开黎升平出屋子。 下一秒,一只大手拽住了她,男子的声音微急,许是怕隔壁的人听见,他压低了一些,“我不要银子。” 许是怕她不信,他又强调了一句,“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银子,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了半天,他也没说出后半句。 “放开我。” 李荷的声音虽然克制了一些,但任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哽咽。 见状,黎升平更急了,拉着她手臂的手紧了一些,“我只是想你过好一些,并没有其他的恶意。” 妇人的哽咽声并没有因此减弱,反而大了一些,黎升平急的不知所措,另一只手抬了又放下,“你别哭。” 对上男子神情不加掩饰的着急和担心疼,李荷紧紧咬着下嘴唇,半响后,“你放开我,我去铺床。” 她稍微用了一下力,挣脱了他的大手,随后走出了屋子。 她一进屋子,李念就发现了她红着的眼眶,立马走过来,担忧道:“阿姐,怎么?” “没事,刚才眼睛进灰。”李荷伸手抹了眼角的泪水,对着他扯了一抹笑容,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这时,黎升平跟了进来,看了李荷好几眼,想说什么,但碍于有人没有说话。 第一百八十八章为夫的错 () 气氛异常的安静,直到李白氏来,才打破了此刻的安静。 她瞧着木床已经铺上了崭新的被套,以及厚实的两床棉被,感激道,“这事麻烦升平你了。” 闻言,黎升平余光瞥了一眼微垂头的李荷,抿了抿唇,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婶子,别这么见外,往常我在婶子家吃饭也没客气。” “那婶子也不跟你客气了。”李白氏爽快道。 …… 次日,此时已经是辰时了,阳光驱散了云层,撒下暖暖的光芒,冬日的霜雾化为了细细的水雾,有几分清凉。 李家 苏槿梳好头发,从李念的屋子走了出来,步子有些异样。 堂屋围坐了一群人,正在烤火,她一进去,众人抬头盯着她。 他们一副了然的模样,苏槿的耳尖渐渐红了,下一秒,对上某人含笑的眸子,她暗暗的瞪了他一眼。 “槿儿,睡好了没?” 李荷挪了一半的凳子,等她坐下后,抬手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温声又道:“娘去给你端饭。” “娘,我这会不想吃。” 苏槿伸手拉着她,随后察觉她眼眶微肿,柳眉微蹙,“娘,昨日没睡好?” “可能是做绣活做多了,眼睛有些疼。” 李荷眉眼低垂,唇不自然的抿起。 她的小动作,苏槿瞧在眼里,知道她在说谎,但碍于人多不好细问,她就没有拆穿她,“那娘就不要做绣活了。” …… 苏槿得知李荷也要回去,有几分诧异,劝过,她也坚持要回去。 李荷倒不是因为黎升平那事,只是在娘家已经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再待下去村里人又该八卦了。 而且家里还有事要忙,总不能让苏槿一人忙活,她身子也吃不消。 再者李长松的身体已经没啥事了,她也就放心了。 李家人当然不舍,李白氏还拉着李荷说了好一阵的话,抹了几把眼泪,但也没劝李荷留下。 她也是当过人闺女,自然清楚李荷的难处。 李白氏坚持要将他们送到村头,惹得苏槿也有几分眼红。 她道:“阿婆,回去吧,别送了,外面风大,当心身子。” “不碍事,阿婆穿得厚。” 李白氏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眼神流露出不舍,“你喜欢吃笋子,阿婆给你装了一布袋,咸菜也一样装了一些,吃完了再回家拿,阿婆做了很多。” “槿儿才不会跟阿婆客气,以后会经常来阿婆家蹭饭。”苏槿眉眼弯弯,亲睐的挽着她的手臂。 李白氏欣喜的点了点头,连连说了三声好。 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最好带着阿婆的小曾外孙也来。” 苏槿笑意未减半分,“好。” 几人在村口等了一会,驴车来了。 李荷眼眶更红了,不舍道:“娘,我们走了,你跟爹还有念儿保重身体,过些天我又来看你们。” “别担心我们,你才是,保重身体,别太操劳了,有什么难处就回家给爹娘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李白氏忍着没当着她的面哭。 李荷鼻尖一酸,“我知道了,娘。” 等几人上了驴车,李白氏终是忍不住上前几步,哽咽道:“荷儿,多回家看看我和你爹。”语气透露出一股子的心酸。 李荷含泪的点了点头,“娘,我会的。” …… 月牙村 到了家门,已经是午时了,苏北下了驴车就回了苏家。 一进门,院子里的鸡群“咯咯咯”的叫,好几只鸡从栅栏的缝隙中探出了头,兴奋的扑腾着。 好几日没人住了,屋子里积了一层薄灰,几人也没休息,立马开始收拾屋子。 等擦完了桌子,苏槿将布帕丢进了木盆里,忍不住锤了锤发酸的腰身,仰头扭了扭脖子。 “累了坐着歇息,剩下我来。” 祁云清走过来,大手自然的捏上了她的腰身,轻轻揉捏。 苏槿微仰头,杏眸瞪了他一眼,她腰酸还不是因为他。 他要是心疼她,昨个夜里就该消停一些。 “为夫的错。” 祁云清唇角扬了扬,语气略带几分哄意,又道:“等会我做饭,好不好?” …… 等部收拾归整,午时已经过了。 祁云清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去了厨房做饭,李荷帮忙烧火。 苏槿也没闲着,去魏家买了些青菜回来,扒了一些老叶,剁碎了混糠喂鸡。 不多时,响起一道妇人的声音,“槿儿。” 苏槿扭头一看,是苏赵氏,她手里提着一大篮子菜。 顿时神情带上欣喜,亲切道:“二婶。” 苏赵氏笑着应了,将菜篮递给她,“你阿奶想着你们才回来,家里肯定没啥菜,她特地去地里摘了菜,让我给你们送来。” 说着往厨房望了望,“听小北说,云清腿被砸了,严重吗?” “已经没啥问题了,二婶进屋坐。” 苏槿接下菜篮,放在临近屋子的台阶上,随后领着苏赵氏进屋子。 李荷听见声响,从厨房走了出来,笑着招呼了一声,随后又急急忙忙的进厨房忙了。 “槿儿,我瞧着你面色又圆润了一些。” 苏赵氏细看了苏槿几眼,她面颊泛着正常的红润。 “那可不是,整日吃了便是坐着,阿婆和娘都不让我干什么活。” 苏槿笑了笑,拿了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听她这样说,苏赵氏也跟着笑了,端着喝了一口,身子热乎了一些,“这泡了红枣、枸杞的水就是好喝。” “二婶喜欢,等会我给你装一些回去。” 苏槿过年前就备了许多红枣枸杞之类补气血的,时不时泡来喝。 “不用,我要是想喝就在槿儿家里来喝现成。” 苏赵氏摇了摇头拒绝了,又笑着道,“槿儿,你娘怀了。” 闻言,苏槿愣了一下,苏宁氏怀身子了? 很快她又恢复如常,笑着道:“等会我提些东西去看她。” “好。” 苏赵氏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这个话题了,突然想到什么,面色有几分抱歉,“槿儿,小叔子他知道你没怀身子了。” 昨日她同婆母扯话,无意之间就扯到了这事,她这嘴跟没把门似的,就跟苏贾氏说了。 谁知道被路过的门口的苏峰听了个正着,不过也没什么反应。 “没事,这事迟早要说。”苏槿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九章挨了苏峰的训斥 () 用过饭后,苏槿用布袋装了三份红枣、枸杞,同李荷和祁云清说了一声,便跟着苏赵氏去了苏家。 这会是末时,正是庄稼汉子忙碌的时候,路过几亩地里,汉子们脱下了厚重的脖子,手拿着锄头翻耕地里,妇人们弯腰扯着冒出来的杂草。 苏槿挽着苏赵氏的手臂,“二婶,良地多少银子一亩?” 家里总是买菜吃,且不说银子的事,多少有些不方便,再者她平时闲着也没事干,种种菜也好。 “槿儿想买地?” 苏赵氏见她点了点头,又道:“良地也要看在哪?靠近你家附近那几亩良地要八两银子,靠近村口的良地要七两。” 苏槿“嗯”了一声,也没再问什么了。 苏家的几个男人都没在家,去地里忙事了。 院子里 苏贾氏正垫着脚晾被套衣裳,许是衣裳、被套太重了,她晾着有些吃力。 “阿奶,我来吧。” 苏槿连忙大步走了过来,将篮子放在一旁,拿过她手里的被套,稍微用了些力搭在院子的绳子上,随即拍可拍皱皱。 苏赵氏也跟着走了过来,帮忙晾衣裳,不多时,部晾好了。 “果然人老不中用了,晾件衣裳都费力。” 苏贾氏瞧见苏槿,慈祥的脸上带着欣喜,嘴里忍不住叹道。 “阿奶年轻着呢,这冬日的衣裳本来就厚重,自然晾着吃力。” 苏槿甩了甩手上的水,又道:“阿奶以后晾这种厚重的衣裳,就留给小叔他们晾,别把腰闪着了。” “阿奶知道了。” 苏贾氏回屋拿了两根干布帕出来,分别递给两人,担心道:“快擦干,小心受了凉气。” 几人说着进了堂屋,苏贾氏将炉子升了起来,火光驱散了许些冷意。 苏槿瞧着堂屋多了两张新做的木桌,应该是为苏峰成亲准备。 她搓了搓手,问道:“小叔成亲的东西备好了吗?” 说起这事,苏贾氏脸上染上真切的欣喜,“差不多了,就差吃食这些,你阿爷说明日去镇上置办。” 她的心头事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 几人说说笑笑,再一抬头,末时都过了。 苏槿就想起身去隔壁看苏宁氏,只是刚想起身,就听见背后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她扭头一看,触及男子欣长魁梧的身子,她面色欣喜,“小叔。” 男子深邃的眸光盯了她半响,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苏槿面色讪讪,拍马屁道:“小叔,瞧着比前些日子俊了一些。” 苏峰放下手里的东西,拿了一根凳子坐到了她的旁边,目光落了一眼在她的小腹上。 他唇抿紧,半响后沉声道:“你胆子挺大。” 说不生气是假,要是小祁家的人对她不好,她这辈子就算毁了。 虽然他能养她一辈子,但其他事,他想插手也没有法子。 “小叔,我……” 苏槿想解释,但对上男子幽深凌厉的眸光,识相的改口,认错道:“小叔,没有下次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别以为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我这个做小叔就不敢教训你了!”苏峰语气凌厉,呵斥道。 好久没被人这般训斥,还不能出言反驳。 苏槿杏眸求助似的转向苏贾氏,苏贾氏小幅度的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安抚之意。 她刚想开口说情,就被苏峰出声阻止了。 他道:“现在知道喊人求情,当初怎么不想想事情的严重性!” 苏赵氏心头直打鼓,这事怪她,忍不住求情道:“小叔子,槿儿她也不是故意要瞒你……” 话说到一半,对上苏峰凌厉的眸子,顿时就没声了。 见状,苏槿只有硬着头皮道:“小叔,我错了,没有下次。” “错了?要是嫁错人了,你才知道什么叫错了!” 苏峰神色缓和了许多,但语气依旧严肃,不过却夹着一丝担心。 “小叔,云清他对我很好。”苏槿小声道了一句。 闻言,苏峰斜瞪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反驳。 要不是知道小祁家疼她,这会他就该上小祁家拆房子了,哪还在这里训斥她。 这时,苏强、苏林扛着锄头回来了,瞧见他们气氛异常安静,苏强扫了苏峰一眼,又扫了苏槿了一眼。 他粗着声音道:“怎么了?” “没事。”苏峰明显不想同他说。 苏强被噎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也不管他们的闲事了,反正这个家他都插不上手了。 苏林坐到苏赵氏的旁边,讨好似的看着苏赵氏,腆着脸道:“媳妇,饿了没,饿了我去给你下面。” “不用你管。” 苏赵氏神情冷漠,随后起身坐到苏槿的旁边,许是碍于苏强在这,她的语气并没有多重。 见众人的眸光都看了过来,苏林面上无光,但没骨气连人带凳子的往苏赵氏旁边挪,又厚着脸皮道:“媳妇,你冷不冷,我去给你拿衣裳。” 这婆娘自从他强迫她之后,给他瞧的脸色更不好了,这几日更甚,连眸光都不落他身上一眼了。 虽说怀孕的妇人古怪,但也不见得这样古怪啊。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不平,他自己的婆娘,难不成碰一下都不成? 苏槿杏眸瞥了一眼,抿了抿唇,有几分冷嘲,“二叔,这些事可不是用嘴问。” 被一个晚辈拿话噎了,苏林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道理,连忙冲苏赵氏咧嘴道:“媳妇我去给你拿衣裳。”说完连忙起身回屋子了。 不多时,拿了一件厚袄子出来给苏赵氏搭上。 苏赵氏瞥着他讨好的笑容,心里其实有些动容了,这些日子他确实改了不少,就连对苏溪也有父亲的模样了。 她忍不住心叹了一口气,女人就是容易心软。 她道:“你干活也累了,坐着烤火吧。” 见她的语气软了几分,苏林心里松了一口气,咧着嘴道:“我不累,媳妇你烤火。”说完还感激的看了苏槿一眼。 紧接随口问了一句:“丫头,你啥时候回来的?” 苏北回来的时候,他和苏强都不在家,所以并不知道苏槿回来之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槿抿了抿唇:“没回来多久。” 苏林知道她对他不是很亲近,讪讪一笑,也没再说什么了。 第一百九十章清晨的男人 () 见天色也不早了,苏槿将篮子里的两份枸杞、红枣,分别给了苏贾氏和苏赵氏。 她嘱咐道:“用开水泡上一会,就能喝了,有助于补气血。” 说完看向苏峰,调侃道:“小婶婶那份,我过几天给她。” “我有银钱。”苏峰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这次年关她买衣裳花了不少银钱,再加上买了山地,她手里恐怕已经没多少银钱了。 “小叔有银钱是小叔的事,我送的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苏槿知道他的好意,心里暖暖。 随即提着篮子,站起身道:“我去隔壁坐坐。” “老婆子,我记得昨日猪肉多割了,吃不完,拿一些给这丫头,不然坏掉就可惜了。” 苏强坐在小凳子上,拿出竹条编箩筐,说完话就低下了头。 “好。”苏贾氏连忙起身,去厨房割了一两斤肉出来。 如今天寒,猪肉再放上四五天也不会坏,苏槿的视线落在苏强的身上,唇抿了抿,“谢了。” 其实苏强这人论起来,对她没做啥实质性的坏事,只是碍于原身,生不起亲近之意,但也没什么恨意。 “谢啥谢,反正都是吃不完的东西。”苏强故作粗声道。 …… 苏槿提着篮子,去个隔壁的屋子,木门半敞开着,清晰瞧见厨房顶冒着的炊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葱的味道。 她敲了敲门,还是问道:“有人在家吗?” 一听这声音,苏宁氏连忙放下铲子,从厨房出来,见她欣喜道:“槿儿,你回来了啊?” “快进来坐。” 苏槿点了点头,随后两人进了屋子。 苏宁氏家同小祁家一样,没有堂屋,桌椅都摆在了主屋。 苏槿打量了屋子一眼,比以往干净整洁一些,被褥这些好像都是新添的。 苏宁氏用手擦了擦凳子,才让苏槿坐下,闻着空气的糊味,丢下一句话慌忙就跑了出去,“我去把厨房的火熄了。” 不多时,苏宁氏端了一碗葱油饼子放在桌上,许是烫手,她放下后,捏了一下耳垂。 她热切道:“樱儿想吃葱油饼子,我闲来无事烙了一些,你尝尝。” 苏槿不怎么喜欢吃这种油腻的东西,但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咬了一口。 对上妇人期待的眼神,她咽下之后道:“好吃。” 这话不假,这葱油饼子没有想象中油腻,反而有几分酥酥软软。 一听这话,苏宁氏脸上的笑意更大了,“等会我给你装几个回去。” “不用了,留着小樱他们吃。” “我做了多的,够她们吃了。” 闻言,苏槿也没说什么,吃完手里的饼子后,从篮子拿出红枣、枸杞,连同那块肉也给她了。 “家里还有事,我回家了。” 她实在不知同苏宁氏说着什么,总没有同苏赵氏相处来得亲切。 大概因为原身那些事有了膈应。 闻言,苏宁氏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看了苏槿几眼,轻声道:“你等我一会,我再烙几个饼子,你带回去吃,好不好?”语气有几分恳求。 她不怪苏槿的疏离,以前是她对不起三个孩子。 她现在努力的去弥补以前的错。 “嗯。” 苏槿没有拒绝。 等从苏宁氏家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在半路上碰见下工回来的苏北和苏汉,两人一前一后,没有交谈。 苏北瞧见她,步子跨大了一些,亲切的喊了一声,“阿姐。” 瞧他脸颊多了几道划痕,苏槿柳眉蹙了蹙,“脸被刮了?” “阿姐,没事,过一两天就好了。” 苏北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脸颊,不在意道。 越往山里开垦,草笼越深,被刮是时有的事,他还算好的,牛家阿爷见他人小,经常帮着她。 “草笼太深了,你就带草帽。” “我知道了,阿姐。” …… 见两人说了半天,苏槿都没有问他半句,苏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扛着锄头就走了。 苏槿也没有在意,同苏北再嘱咐了几句话,就回小祁家了。 远远就见屋顶升起了炊烟,她脚步加快了一些。 小祁家,厨房 锅里熬着鱼汤,祁云清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盖上了木盖,“娘,我去接槿儿,你看着锅里。”说着解着身上的腰封。 “你去吧,把油灯也提上,这天黑得快,别让槿儿摔了。” 李荷话刚落,就听见院子传来脚步声,不过时,苏槿走了进来。 李荷笑道:“云清刚说要来接你,你就回来了。” 闻言,苏槿解释道:“在阿奶家多待了一会,一时忘了看时辰。” 她闻着鱼香味,抬头看着祁云清,“云清,你去哪买的鱼?” 月牙村没有池塘,河里有鱼,但个头小,而且云清也不会闲着去河边抓鱼。 “孙大哥提来的。”祁云清抬手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碎发。 苏槿将篮子放在灶台,“这是葱油饼子,估计有些冷了,放在饭里蒸一下。” 祁云清轻“嗯”了一声。 …… 天色微亮,苏槿就起身穿好了衣裳,身旁沉睡的男子因此被惊动了。 他伸手抱上她的腰,低哑道:“去哪?” “我昨日同小叔说要一起去镇上买些东西,云清你再睡会。” 苏槿将被子拉了拉,替他盖上。 男子没有丝毫的犹豫,“我跟你一起去。” 他刚准备坐起身,女子伸手按着他肩膀,轻声道:“云清,你在家看书,没多久就要县试了。”说着低头吻了他的额头。 与苏峰买东西其实是个幌子,她是想去柳刘氏那里说画像之事,云清去的话,不怎么方便。 她安抚的举动,成功的挑起了男子清晨的**,下一秒,将她压在了身下。 “云清,别……” 还没说完的话被人吞进了腹里。 …… 直到苏峰来敲门,苏槿才慌忙穿上衣裳,头发随便拢了拢,用了一根银簪固定在脑后,随后出了屋子打开院门。 “小叔,我洗个脸,很快就好了。” 这会天色已经清明,女子脸上还未褪去的潮红一清二楚,苏峰虽然未经过人事,但一看就知道她刚才做了些什么。 他轻“嗯”了一声。 苏槿原本想随便用冷水擦脸,谁知祁云清出来了,坚持要温水洗脸。 磨了一刻钟左右,她才跟着苏峰去村口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是念情分?还是不足畏惧? () 苏强、苏林以及苏汉已经等在那里,每人都背了一个大篓子。 看来今日要买的东西有很多。 两人刚走进,苏汉没好气的瞪着苏槿,粗着声音骂道:“这天这么冷,你这死丫头凑什么热闹,害得老子在这里等了好久。”语气并不恶劣。 其实明眼人都瞧出他在关心苏槿。 苏强想也没想就给了他一个大脑瓜子,沉着脸道:“什么死丫头,你这嘴再习不干净,老子就拿针给你缝住。” 苏汉吃痛,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嘴不满的撅了撅,但也没再说啥了,似乎有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的模样。 苏槿也没跟苏汉计较,提着厚实的裙尾上驴车,许是穿得太过于厚重,驴车又有些高,她有几分吃力。 正当她准备抓着栏杆时,这时,一只大手掺扶她上了驴车。 她扭头一眼,对上苏汉有些不自然的脸,她什么话都没说,坐到了驴车最里面。 紧接着苏峰坐在她的旁边,两人之间隔了一指宽的距离,再然后苏强他们坐到她的对面。 苏强摸出了怀里老旧的钱袋子,数了几人的车钱递给了周老头子。 一路上,几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驴车停在了镇口。 这会时辰还早,正是赶集最热闹的时候,集市上摆了许多菜摊,不过苏家地里种得有青菜,苏强他们就直接看肉食。 一般村里的席面会有鱼,苏峰自然是要买鱼,苏槿听说后,就把他们带到了吴大中那里。 卖鱼的吴大中瞧见她自是热情的招呼她,“丫头,买鱼不?叔给你便宜一些。” 苏槿轻笑了一声,盯着他篓子里的七八条鱼,打趣道:“要买,不过这次买得多,叔可得更便宜一些。” “好说好说。” 吴大中眼睛都笑眯了,又道:“要多少?” 闻言,苏槿看向苏峰,苏峰会意,思虑了半响,“四十条。” 估计村里大半人都要来,少说也有十来桌,要是拖家带口来,怕是有二十桌。 中午加上晚上,四十条应该足够了。 “这么多啊,是要办喜事?”吴大中神情有些惊讶。 “对,我家小叔后日成亲。”苏槿回了一句。 “这可是好事!等会我再额外送你们两条鱼。” 吴大中一脸爽快,随即脸色有些犯难,“我现在没这么多鱼,要回村捞才行,你们要是信得过我,给个地方,我明日给你们送来。” “好。” 苏峰也没有犹豫,直接将地方说给了他。 之后一行人继续买东西,没多时,几人的篓子都装满了东西,沉甸甸,压弯了几人的肩膀,背着有些吃力。 苏家人便打算回家了。 这时,苏槿同苏峰他们说要去绣云坊说些事情,让他们先回村。 苏峰不放心她一个妇人家在外,考虑了一下,让苏强他们把东西带回去,他跟着苏槿,等会再回村。 绣云坊 这会铺子没有客人,柳刘氏正在柜台算账,算盘打得“啪啪”的响,陈吟儿在一旁收拾被人弄乱的布料。 视线明显一黑,陈吟儿反射性的抬起头,触及那么高大的身影,顿时忍不住弯着眼睛,有几分雀跃,“你怎么来了。” “上镇买东西。”苏峰神色柔了下来。 听见他的声音,柳刘氏抬起了头,随即笑道:“槿儿,你们来了啊。” “跟着小叔来买东西,顺便找婶子说些事情。”苏槿点了点头。 柳刘氏知道她所指的是何事,扫了苏峰和陈吟儿一眼,“吟儿你照着铺子,顺便同他说说话,婶子跟小槿谈下染坊的事。” 之后她领着苏槿进了内屋,将帘子好好放下后,才从一个木盒里拿出一叠画纸递给她,“都在这了,丫头你瞧瞧。” “谢婶子了。” 苏槿坐在椅子上,一张一张的细瞧,没多时,她的手顿了下来。 画纸上的男人,虽然带着官帽,但脸型同云清差不了多少,特别是那双眉眼,极其相似。 柳刘氏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震惊:“这……” 这些画像是她花了银钱托人画的,别人给她了,她大概看了两三张就没看了。 这画像画得很细,连同穿了什么官服都画了下来。 苏槿视线落在他官服上的图案,是一只展翅的仙鹤。 鹤,寿不可估量。 按她对历史的了解,鹤应该是一品朝服。 不过在大元朝,仙鹤到底是几品,她也不清楚。 但已经可以确定,他的官职不低。 她眉头蹙了蹙,按理说他应该除掉李荷母子,至今却没所动作。 是念情分? 还是他们不足为惧? 不管是哪一种,祁云清的官途都不太好走。 想到这里,她眉头皱得更紧了,沉思半响,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婶子,有火折子吗?” 柳刘氏震惊之下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道:“有。”说着从柜子下面找出了火折子,递给了她。 苏槿将画纸点燃后,扔在了火盆中,等完烧尽了,才看向柳刘氏,拜托道:“婶子,这事还请你烂在心里。” 她也没想掩饰,祁云清和那人的容貌实在太像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婶子明白,槿儿你放心。” 柳刘氏重重的点了点头,心里波涛汹涌。 没想到祁云清竟然是…… …… 两人撩开帘子出来,随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纸灰味。 苏峰嗅觉比常人要敏感许些,自然是闻见了,抬眸落在了苏槿的面上,她神情淡淡,根本看不穿她此刻的情绪。 他眉头蹙了蹙,明明她一个乡野的妇人,却懂得如何收敛情绪。 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 有时候他总觉得这人不是苏槿,不是他苏家的血脉。 对上苏峰探究的视线,苏槿不躲不避,反而装作不知,莞尔一笑,打趣道:“小叔,看我作何,吟儿姐可是要吃醋了。”说着看向陈吟儿。 陈吟儿被闹了个大红脸,拧着小手,羞涩道:“我不会。” 苏峰的注意力转移到陈吟儿的身上,触及女子羞红的脸颊,唇角浮了许些笑意,闻声道:“家里的东西备好了吗?” “备好了。”陈吟儿点了点头。 第一百九十二章苏峰成亲前的忙碌 () 等两人从绣云坊出来,已经是正午了。 两人也没打算在镇上用饭,买了两个饼子,填了一下肚子,就去镇口坐驴车回村。 说来也巧,恰好碰见石临沂和王凤回村,他们两人已经坐在了周家的驴车上。 周老头子瞧见他们,笑呵呵道:“快上驴车,就差你们两人了。” 苏峰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太挤了。” 随即神色抱歉道:“周叔,不好意思,我们等下一辆驴车。” 对于他的关心,苏槿心里明白,只是对石临沂夫妻,她并没有什么难过一说,毕竟她不是原身。 “小叔,别担心我,我身子骨没那么弱。” 再晚一点回去,估摸着云清就该来寻她了。 随后她提着厚实的裙尾,上了驴车。 见状,苏峰也只得上了驴车。 两人坐在石临沂和王凤的斜对面。 见两人坐稳了,周老头子转回头,拉着缰绳,轻轻挥着手中的小竹棍,“大黄,走喽!” 驴车小幅度颠簸了一下,苏槿措不及防身子晃了一下。 见状,苏峰一把搂住她的肩头,于此同时石临沂也伸出了手,扶住了她的手腕。 顿时,静谧了下来,驴车上有大半都是月牙村的熟人,她们用着八卦的眼神望着苏槿和石临沂。 苏槿神色没有丝毫地变化,淡然的抽回手,生疏不失礼貌的道了一声谢。 石临沂的手僵在了空中,半响后,收回了手,垂下眼眸,“不用谢。” 旁边的王凤气的牙痒痒,瞪了苏槿好几眼,这狐媚妖子又勾搭男人! 但碍于人多,她将这股气压了下去。 随即她的身子越往石临沂身上靠,手挽上他的臂膀,故作难受:“临沂,我这会肚子好不舒服,想吃酸梅干。” 石临沂抿了抿唇,拿过背篓里的酸梅干递给她。 王凤却没有伸手接过,而是故作撒娇道:“临沂,你喂我好不好?” 石临沂又抿了抿唇,没说什么,直接打开纸包,拿了一颗酸梅干喂给她。 王凤吃下后,挑衅的看了苏槿一眼,却见她眸光都不曾往这边瞥了一眼。 顿时就觉得没劲了,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许是怀了身子犯困,没一会,她便靠着石临沂的肩头睡了过去。 一路上有两三个不是月牙村的妇人大着嗓门,讨论着谁家的新媳。 到了丫子口,她们下了驴车,苏槿的耳根子才清静了,忍不住吁了一口气。 怪不得别人说妇人嘴里事非多。 不多时,到了村口。 苏峰坚持要送她回家,她劝过后,也无用就随他了。 不过才走两三步,她余光就触及不远处而来的身影。 她眸子染上一丝欣喜,步子快了几分,走到他的跟前,她道:“云清,去哪?” “估摸着时辰你快回来了,就出来了。” 祁云清自然而然握上了她有些冰凉手,随即轻轻替她搓了搓。 他之前去了一趟苏家,听苏强说了苏槿去绣云坊的事,估摸着时辰就出来等她。 “等了好久?”苏槿也没抽出手,冲着他柔柔一笑。 “没好久。” 瞧着女子的俏脸,祁云清心里才踏实了许些,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苏峰不自然的低“咳”了一声,提醒这里还有人,他沉声道:“既然你来接她了,我就回苏家了。” 末了还来了一句,“她还没用饭。” 说完也不妨碍两人了,迈着大步子离开了。 这时,石临沂和王凤走了上来,路过两人时,石临沂余光落在苏槿满是笑意的俏脸上,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丝苦涩之意。 她当真是忘了他? 祁云清神情闪过一丝不悦,他连孩子都有了,还念着他媳妇。 随即上前半步,不准痕迹的挡住了他的视线,大手揽着苏槿的腰,慢悠悠的朝着家里而去。 …… 小祁家 见两人回来了,李荷连忙放下手里的绣活,笑着道:“槿儿,饿了吧?坐着休息会,娘去炒菜,一会就好。” “娘,你们还没吃?” 苏槿扫了一眼桌上茶壶的摆放,还是她走时的模样,柳眉蹙了蹙。 “还没,我跟云清早饭吃得晚,不怎么饿,就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吃,热闹些。” 李荷笑了笑,没等苏槿回话,就嘱咐祁云清,“云清,你把火炉子升起来,槿儿吹了一路的冷风,估计都冻坏了。” 说完,将腿上的绣活篮子,放到凳子上,起身去了厨房。 见他穿着一身浅蓝,准备升炉子,苏槿连忙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云清,我不冷,不用升炉子。” “我冷。” 祁云清挽起袖子,去厨房抱了一些干松毛点火。 用过饭后,天色已经不早了,苏槿去了一趟西山,等回到小祁家天已经黑了。 再一晃,天色已经大亮。 苏家今日很忙,忙着明日的苏峰成亲所需的东西。 苏槿三人自然是去帮忙了,苏槿和李荷跟着苏贾氏她们在厨房忙着明日的菜,把能提前准备的菜都备好。 祁云清则跟着苏峰他们去村里借桌子板凳,瞧着天色阴沉,怕明日下雨,苏峰他们去借了雨棚。 说来也巧,棚子刚搭上,豆大颗的雨就落下来了,砸在雨棚上,发出嘈杂的声响。 瞧着这雨一直没有歇停的预兆,苏槿将苏峰唤了进来,“小叔,我觉得还是去镇上租几辆马车,以防万一。”说着将干豇豆放进沸水中浸泡。 苏峰也是如此想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随即将袖子放了下来,“我这就去镇上租,家里的事你们看着一些。” 原本是已经找好了六辆接亲的驴车,但要是下雨的话,肯定不行。 在他走后没多久,吴大中拉了一驴车的鱼来了,他身都湿透了,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苏槿连忙让苏贾氏去拿苏峰的衣裳给吴大中换上。 这种情况,吴大中也没拒绝,等换了衣裳出来,他便擦着头发,边道:“走到半路上,雨就落了,想找个地方躲都没有。” “这事麻烦大叔你了。”苏槿有几分歉意道。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买了我鱼,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呢。” 吴大中笑呵呵又道:“你们去称看这里的鱼,一百三十八斤,说好了要送你们两条鱼,我就算你们一百三十斤,算下来是二百六十文,你们给二百五十文就行。” 第一百九十三章成亲之日 () “不称了,大叔办事,槿儿信得过。” 苏槿笑了笑,数了铜板递给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又道:“大叔,等这阵雨过了再走吧,别把身子淋坏了。” “好。” 吴大中笑呵呵的应了。 …… 一整天,众人忙的脚都没时间沾地,午饭都是简单的吃了几口。 饶是一向不吵累得苏槿,今日也累得够呛,回到家里,温水洗漱后就趴在床上不想动弹了。 祁云清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抬手替她轻轻捏了捏肩头,叮嘱道:“明天帮忙的人多,你少做些。” 就是怕把家里人累着,苏峰特地花了几百文钱请了帮忙打杂的人。 今天他在村子里到处走,忙得顾不上她。 “云清,不用按了,早些睡觉,明天得起早一些。”苏槿往里面挪了一些,给他将位置腾出来。 瞧见女子杏眼直直的盯着他,祁云清脱衣裳的手一顿,眸子幽暗了一些,“不想睡了?” 若是细听便能察觉其中的“威胁”之意。 没等她回答,他又慢悠悠开始脱衣裳,“为夫还没累。” 苏槿脸颊一红,“我睡了。”说着翻过身背对着他。 男子低笑了两声,随即躺在了她的身侧,大手将她搂入怀里,并没有进行下一步。 油灯发出的光芒渐渐弱了,最后熄灭,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两道均匀的呼吸声,给冰冷的黑夜添了一抹温情。 …… 半夜时,屋外的雨渐渐停了下来。 …… 天色还没亮,村子就嘈杂了起来。 苏峰一行迎亲的人,坐上了马车,朝着镇上而去,祁云清也算是苏家的人,自然要跟着去迎亲。 他们出发时,天色已经微亮。 厨房满满当当的人,苏槿插不进去手,只好蹲在院子里,跟着相熟的几婶子一起洗菜。 李荷端着一大盆炸好的花生米从厨房出来,余光瞧见苏槿,连忙将盆子端进了堂屋,走了出来。 随后来到她的旁边,许是怕别人听见,她压低声音嘱咐道:“槿儿,你别碰凉水,你那日子就是这几天了,当心肚子疼。” 今天锅灶不够用,洗菜这些没有温水。 “娘,我没事,这水不冰手。” 苏槿手中的动作未慢半分,将小白菜分成一瓣一瓣,然后放进水里清洗。 小白菜的根部最易沾泥土,要是不洗干净,吃着就会有沙粒。 “听娘的话。” 见状,李荷一把将她轻轻拉起来,随后看向不远处端凳子的苏樱,笑着招呼道:“小樱过来。” 苏樱连忙放下手里的凳子,乖巧的跑了过来,小脸绯红,“婶婶,你找我有啥事?” “小樱,带你阿姐去你屋子坐着,你阿姐身子不好,别让她碰这些凉水。”李荷温声叮嘱道。 厨房还有事要忙,她也不能一直盯着苏槿,苏槿这孩子关心别人头头是道,一到自己就不怎么在乎了。 听见阿姐身子不好,苏樱担心的望了苏槿一眼,随即重重的点头,“婶婶,我会照顾好阿姐。” 说着拉着苏槿的手,又道:“阿姐,我带你回屋。” 苏槿有些哭笑不得,这水确实不冰,是从隔壁屋子借的井打的水。 冬日的井水是温温的。 “娘,我真没事。” 李荷却在这事一点都不惯着她,语气带着严肃,“槿儿要是真闲,就拿干花生回屋剥,晚上也用得上。” 这时,洗菜的牛家四房牛秦氏抬起头笑着道:“槿儿,就听你娘的话,再说了我跟你几个婶子洗菜也够了。” 其他几位妇人也笑着附和。 见状,苏槿只好起身擦干手,跟着苏樱回房剥干花生了。 干花生估计有个几年了,有些壳都发霉了,这种在乡下来说很正常,只要内里不坏,便能食用。 没多久,屋子里多了好些孩子,估计都是被大人支进来呆着。 还好不怎么闹腾,否则有得苏槿头疼。 …… 屋子外面人声越来越嘈杂了。 “油没了,快拿油来。” “这桌子得挪挪,挡着路了。” “盆子在哪?” “恭喜,恭喜。” …… 突然亮堂的屋子投下一片黑影,紧接着就听见妇人急促夹着欢喜的声音,“槿儿,你柳婶子来了。” 李荷带着柳刘氏和柳安路走了进来。 闻言,苏槿抬头,神色带着真切的欣喜,“婶子,安路哥。”说着拍了拍手上的渣灰,起身递了两根凳子给他们。 眼前的女子似乎比年关之前身子要丰盈许些,脸颊更加白皙透亮。 许是屋子烧了碳火的缘故,她脸颊泛起红晕,如同沾染了胭脂。 一身简单朴素的浅杏色袄裙,称得她有几分淡雅。 很快他收回了视线,礼貌谦和道:“槿儿。” “安路哥,你今日怎么有时间来吃席?”苏槿笑着问道。 按理说今日不是月末,私塾不该休沐。 “夫子说快县试了,让我们回家好生休息几日备考。” 柳安路撩了一下衣尾,坐在她的对面,抬手就捻起花生剥壳,那层霉灰顿时沾染上他白皙分明的大手上。 见状,苏槿连忙道:“安路哥别弄脏了手,这花生起霉了。” 男子温声道:“无事。” “小槿,你就让他剥吧,反正他闲着也无事,打脏了手,等会洗了就是。” 柳刘氏也跟着坐下,伸手剥了起来,视线看着李荷,笑着道:“妹子,你去忙你的事,我们跟着槿儿待这里就是。” 闻言,李荷笑着点了点头,“那槿儿陪着你婶子他们说话,娘就出去忙事了。” 应是怕孩子吵到她们,就让苏樱带着他们去外头玩了。 屋子顿时清净了许多。 柳刘氏瞧着外面的人,有几分羡慕,“这成亲可真热闹。”说着瞥了一眼柳安路。 他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得亲了,只是她没相看到合适的人家。 苏槿明白她的意思,抿嘴一笑,“婶子要是想,也可以。” “那小槿快些给你安路哥相看人家。” 柳刘氏这话不是开玩笑,苏槿的眼光一向不差,她说不错的人,肯定错不了。 女子毫不犹豫的笑着应了,“成。” 柳安路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第一百九十四章吃了喜糖,来喜 () 苏槿和柳刘氏说得正欢,李荷领着人又走进来了。 苏槿眼睑上抬,触及几抹熟悉的身影,欣喜道:“阿婆,婶子,巧儿。” 这几人正是李白氏、赵夏氏以及赵巧儿。 “婶子,你坐。”柳刘氏连忙起身让坐。 “你坐吧,婶子刚坐了一两个时辰的驴车。” 李白氏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却看着柳安路,笑着问道:“这是你的孩子?” 柳安路与柳刘氏眉眼有八分相似,旁人很容易猜出两人是母子关系。 柳刘氏点了点头,同柳安路介绍道:“路儿,这是云清的阿婆,你跟着喊阿婆就是。” “阿婆。”柳安路起身,温和的行了个晚辈礼。 “这孩子长得可真俊,以后是个有福之人。”李白氏道。 柳刘氏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借婶子吉言了。” 这时,赵巧儿挪到苏槿旁边,小声道:“槿儿姐,苏北呢?” 闻言,苏槿忍不住笑出了声,转头对着刚进来的苏樱道:“小樱,去把你哥喊进来,就说阿姐有事寻他。” 苏樱点了点头,跑了出去,依稀还听见她的声音,“哥,哥,哥,阿姐找你。” 不多时,苏北微微喘着粗气,鬓角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紧紧贴在了额头。 “阿姐,你寻我何事?” 等看屋子有何人,顿时脸色闪过不自然,但还是大大方方的喊道:“阿婆,赵婶子。” “小北今日怕是忙坏了吧?”赵夏氏越看苏北,心里越满意。 “还好,不怎么累。” 苏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余光瞥了一眼赵巧儿,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耳根子蓦地爬上红晕。 “我去拿些喜糖过来。” 没多时,他端了一大碗糖果过来放在桌上,“这糖是小叔从县城买回来的,吃着还不错。” 说话间他眼神是看着赵巧儿,很明显这句话是对这她说。 在场的几位大人心照不宣笑了笑。 赵夏氏这次不单是来送礼吃席,而是想来瞧瞧苏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众人说说笑笑之间,村子响起了鞭炮声。 苏峰他们迎亲的回来了。 众人纷纷出了屋子,在门口观望。 不多时,一身红衣的苏峰,背着同样红衣的陈吟儿,跨过火盆,进了院子,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更加响彻。 苏贾氏站在一旁,端着盛满喜糖以及夹杂在其中不多的喜钱朝两人身后抛去。 顿时院里的孩子,哄抢成一团,瞧着好生热闹。 等新人进入堂屋,苏槿才瞧见祁云清走了进来。 他走了过来,伸手递了几颗喜糖给她。 苏槿伸手接过,好笑道:“云清,你跟孩子抢什么喜糖?” “阿奶往我身上撒,我就伸手接了几个。” 见她衣裳上沾染了细碎的花生壳,他抬手替她捻掉。 一旁的柳刘氏笑着打趣道:“这糖槿儿可一定要吃,喜糖吃了来喜。” 至于她说的喜是什么喜,众人都清楚,顿时含笑的盯着苏槿。 苏槿饶是脸皮厚实,也经不住这么多人的打趣,脸颊隐隐发烫,将喜糖又塞回给祁云清,“你自己吃。” 随后慌忙抬步去了堂屋口观望成亲仪式。 身后众人笑成了一片。 堂屋除了两位新人,还有苏强、苏贾氏,以及几位在村里算是的德高望重的老者,当做成婚的见证人。 这会离八字先生所说的吉时还有半刻钟左右。 苏樱和苏溪不知从哪钻了过来,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垫着脚望着堂屋。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不知何时,祁云清到了她的身后,大手扶住她的肩膀,谨防她被人挤倒。 不久后,老者粗哑的声音,“吉时已到。” 拜堂成亲很快就完了,苏峰牵着陈吟进了新房。 喜欢瞧热闹的妇人以及孩子紧跟着进去, 不过没多久就被苏贾氏拿喜钱打发出来了。 菜开始上桌了,众人寻了彼此熟悉的人,围成了一桌。 苏槿正帮着上菜,苏峰喊住了她,让她端些饭菜去陪陈吟儿说话。 随后她便去厨房,估摸着陈吟儿早上没用饭,吃不得油腻的菜,便寻了几样比较清淡的菜。 苏樱、苏溪跟着她一起进了新房,随即关上了木门。 此刻陈吟儿的盖头已经被掀开了,以往秀丽的小脸,扑了一层白粉,脸颊上了腮红,涂了正红的口脂,配上红色的嫁衣有几分艳丽。 不像她当初哭得跟鬼似的,也难为祁云清还看得下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她将饭菜放桌上,语气带着几分促狭:“小婶子。” 苏溪和苏樱也跟着苏槿喊了一声。 陈吟儿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也没说什么,视线扫了两孩子,走到红木箱里,拿了喜钱递给了她们。 两孩子下意识看了苏槿一眼,得到了她的同意,才伸手接下,嘴甜道:“谢谢小婶子。” 陈吟儿笑了笑,随后也递了一份给苏槿,“槿儿,你收下吧,不多,图个喜庆。” “我这么大个人了,就不收了,留着给我堂弟用。”苏槿促狭的摇了摇头。 陈吟儿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等反应过来,脸颊绯红。 ……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席面散得差不多了。 苏槿和陈吟儿正说着话,突然大门被推开了,苏峰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 见他视线一进来就落到了陈吟儿,苏槿抿嘴笑了笑,懂事的起身了,“我就不打扰小叔和小婶子。” 她出了门,贴心的将木门关上。 刚转身,就对上男子深邃的目光,措不及防吓了一跳,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娇嗔,“云清,你吓死我了。” “做了什么亏心事?” 祁云清好笑的揽上她的肩头,随后两人往着厨房而去。 喜房内 苏峰瞧着桌上的饭菜都用过了,低沉着声音,“吃饱了吗?” “吃饱了,你吃了吗?” 陈吟儿点了点头,笑得有几分羞涩。 “还没。” 男子的话音刚落,她的身子蓦地凌空,吓得她立马抱住了他的脖子,惊呼了一声。 下一秒,人就到了床上。 她顿时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脸连同脖子红透了,伸手推了推他的肩头,磕巴道:“这会……天……还……没……黑。” “不碍事。”男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为夫就是不正经 () 下午 用过饭后,柳刘氏、柳安路待了没一会就坐上马车回镇上了。 李白氏、赵夏氏和赵巧儿三人也想走,不过被苏槿挽留下来住上一晚。 原本赵夏氏和赵巧儿不应该留宿,不过想多了解一下苏家,赵夏氏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家里住不了这么多人,苏槿就同苏强他们说了一声,将苏樱的屋子腾出来给赵夏氏和赵巧儿住,苏樱则跟着苏溪睡一间屋子。 天色很快黑沉下来。 席面开始时,苏峰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身上的嫁衣已经换成了平日的衣裳。 除了几个小孩,苏家的其他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晚上来的人没有白日多,只坐了七八桌的样子。 人手够用就不用苏槿帮忙,苏贾氏专腾了一桌,让他们吃饭。 …… 此时堂屋只剩下苏家人以及李白氏一行人,众人围着火炉说说笑笑。 再说了一会话,苏槿瞧着李白氏打了好几个哈欠,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临近午夜了。 她起身对着苏峰道:“小叔,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苏峰“嗯”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封,“这是她的心意,你收下吧。” “看来这喜钱,我还非收不可了。”苏槿抿嘴笑道,之后也没推辞了,伸手接下了。 在他们要走时,苏强来了一句,“明天一早过来用饭,今天剩了好些鱼肉。” “好。” 苏槿点了点头。 …… 小祁家,厨房 苏槿往锅里掺水,祁云清撩起袖子升火,不多时,漆黑的厨房亮堂了起来。 见水掺够了,苏槿放下木瓢坐到了祁云清的旁边,自然的靠在他的肩头。 男子下意识揽住了她的腰,随即几颗糖出现在她的眼底,伴随着他温润不失磁性的声音,“吃吗?” 苏槿瞥见他眼神里的促狭,没好气拧了拧他的腰身,轻嗔道:“不正经。” 她力道并不大,落在男人的腰上,如同扰痒痒一般。 对上她睁圆的杏眸,祁云清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低哑道:“对,为夫就是不正经。” “云清!”苏槿斜眸瞪了他一眼。 阿婆跟娘都在家里,夜里本来就静,一点声响便会被放大好几倍。 这会,李荷和李白氏扯闲话的声音,依稀都听得见。 男子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唇角咧得更大了,她耳垂红到了耳尖。 见她起身,祁云清伸手拉住了她,面上的笑意收敛了许多,但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安抚道:“为夫知错了。” 苏槿的耳红才刚褪去,一股温热的吐气声萦绕在耳边,“生孩子这种事,靠喜糖不行,得靠为夫努力才行。”最后几个字,刻意缓慢了许些。 ........ 已是正月二十七。 从苏家用过早饭回来,苏槿抬步去了西山,随后将牛阿爷他们喊了过来。 等人差不多齐了,苏槿才开口道:“开垦山地的事得先放放。” 紧接着又道:“牛阿爷,你们可会建房子?” 牛老头子立马就明白她的意思,小祁家这是要建房子了。 他笑着点了点头,“会。” 其实村里的汉子都会建房子,毕竟谁家都不是富贵之家,请得起镇上的房匠。 不算砖瓦这些,就要花上六七两银子,有这闲钱不如买一亩良田了。 苏槿道:“我打算在山脚下建处房子。” “原本想着牛阿爷你们要是不会,我就得去镇上请房匠。” “牛阿爷既然会的话,那建房子的事就拜托阿爷你了,工钱五十文一天,等会我将图纸给你们看。” 修房子不比开垦荒地轻松,所以自然是要涨工钱。 “丫头不用工钱,建房子不费什么事。”牛老头子连忙摆手拒绝。 往常村里有人要建房子,他们家也去帮忙,顶多包顿午饭就好了。 何况苏槿帮了他们家这么多,不包午饭,他们也帮着建。 “阿爷要是不同意,那小槿可不好意思麻烦牛阿爷您了。” 苏槿大概知道牛老头子的想法,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见状,牛老头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心里打定主意不收她的工钱。 随后苏槿从袖子里拿了图纸给众人瞧,恐他们看不懂,她细细说了一下。 屋子同村里的屋子不同,是一栋两层的小院。 一间堂屋、厨房、书房,两间库房、茅厕,八间屋子。 占地面积约两亩地,其中院子占了大半亩。 苏槿深思熟虑过后,还是决定将香水作坊建在院内,这样搬运起来也方便。 牛老头子细看之后,忍不住咂舌,震惊道:“丫头,这么大的房子,建下来恐怕要四十两左右。” 这还是他保守估算下来,要是后面打造家具,恐怕得五十两。 苏槿笑了笑,“银钱这些阿爷不用担心,我会交给小北,你们需要什么,就同小北说就是。” ........ 小祁家要建大房子的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没两日整个村里传得沸沸扬扬。 就在众人不敢相信中,房子已经开始建了,每天一车接着一车的砖瓦送了进来。 这下众人不信也信了。 有些妇人上门来打听小祁家发了什么横财。 她们才不信苏槿当个小管事就有钱建房子了。 李荷被她们缠的头都大了,干脆白日不开院门了,见状旁人也歇了心思。 二月初 天气开始晴朗,气温渐渐回升。 屋内 苏赵氏,苏槿、李荷围着桌子做绣活。 苏槿手里还是祁云清那件里衣,这几日一直忙,没时间碰针线,今日得闲就准备将里衣完工。 否则某人一天能念叨好几次。 祁云清则端坐在书桌,手持书本静看。 这时,院子里得鸡群传来一声又一声惊恐的叫声,夹着一两声狗吠声。 “圆子!” 苏槿连忙冲屋外吼了一声。 下一秒,一条灰色的小狗摇着尾巴跑了进来,最后围着苏槿的脚边转悠,嘴角挂着一根鸡毛,小声“嗷嗷”’讨好的叫唤。 这狗是前两日,祁云清从外面抱回来。 见状,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语气微微严厉,“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去扑鸡,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外面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大祁家找茬 () 小狗有灵性,似乎明白她在说什么,顿时就老实了,趴在她脚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尾巴。 苏赵氏瞧着喜欢,夸道:“这狗瞧着倒是听话。 苏槿笑了笑,伸着脚尖轻轻的碰了碰小狗肥胖的身子。 小狗以为她在跟它玩,顿时欢喜的嗷嗷叫,尾巴摇个不停,逗的苏槿轻笑了几声。 这时,门口传来大力的敲门声,“咚咚咚!” 同时伴随着少年急促的声音,“阿姐,阿姐....” 苏槿还没起身狗已经冲了出去,对着木门“凶狠”嚎叫。 紧接着苏槿走了出去,伸手打开了院门。 院外是苏北。 小狗见是熟人,蓦地跑到他的脚边扑腾,按往常苏北肯定会逗弄它几下,这会没了心思。 他着急道:“阿姐,大祁家的人来西山闹,不让我们动工,说是你们偷了他家的东西。” 东西? 苏槿蹙了蹙眉,大祁家这是发什么羊癫疯? 闻声,李荷他们走了出来,一向脾性好的李荷,这会脸色难看,“胡说八道!我们连他们家门口都没路过,偷什么东西!” “娘,别气,我去看看。” 苏槿也摸不准大祁家寻的什么歪心思,不过想要拿她小祁家的东西,他们怕是拿不动。 “娘跟你一起去。”李荷放心不下她。 最后锁上了院门,一行人往西山而去。 远远便见一群人围在山脚下,依稀还听见祁杨氏撒泼的声音。 “李荷母子狼心狗肺,偷我家的东西,拿来盖大房子。” “枉我们好吃好喝的供了他们母子这么多年。” 祁云清脸色寒得吓人,苏槿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等走近了,响起女子冷冽的声音,“大伯母昧着良心胡说八道,就不怕天打雷劈?” 闻声,众人转过头,见小祁家的人走了过来,纷纷让了一条道出来。 “我呸!老娘胡说什么了,是你们不要脸拿我家东西!老天爷要打雷,也是劈死你们这些丧天良的人。” 祁杨氏一点都不心虚,恶狠狠的朝苏槿吐口水,插腰怒骂道。 祁云清一把揽着苏槿的腰,往旁边躲开了。 男子此刻脸色难看,语气带上了几分阴沉,“丧天良?到底是谁丧天良!当初……” “云清,别跟疯狗一般见识,这狗疯起来逮谁咬谁。”苏槿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同祁杨氏争执。 这会围了这么多人,要是传出去,怕是他要落得个顶撞长辈的不好名声。 见祁杨氏张口又想骂,她先一步又道:“大伯母莫不是过个年给过傻了?村里的叔叔婶婶都知道,我家和你家十几年没有来往,何来拿了东西一说?” 说着她扫了众人一眼,漫不经心的别了别垂下来的碎发。 “大伯母大言不惭,说好吃好喝的供着云清和娘,我瞅着你真是脸皮厚,不知红。” “我娘和云清往年揭不开锅时,可没见你们大祁家送过一粒米。” “如今大伯母过得不好,就眼红我们家,如同疯狗一般嚷嚷。” 说到这里,女子轻笑了一声,“其实大伯母不必如此,说来我们也是一家人了,你们真要揭不开锅,同我好好说说就是,送你们一些米油。” 众人听着也是那么一回事,怪异的眼神看着大祁家的人。 苏槿一番话砸过来,堵得祁杨氏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她才涨红着脸,朝苏槿呸了一声,“贱蹄子,谁要你送!” “哦。” 女子突然恍然大悟,抬手轻拍了自己的脑袋,“看我给忘了,梅儿姐给大户人家做妾,大伯母怎么会没银钱呢。” 那个妾咬得尤为重。 前些日子村子里便在传,祁梅所在的大户人家,又纳了一房妾,年轻貌美,祁梅的日子不怎么好过了。 这句话戳到了祁杨氏的痛处,她脸色蓦地就不好看了,咬牙切齿道:“老娘打死你这个牙尖嘴利的贱人。”说着就抬手朝苏槿打去。 祁云清一把将苏槿护在身后,大手刚抬至半空中,这时,苏汉不知从哪冲出来,抬脚就将祁杨氏踹倒在地。 他嘴里骂骂咧咧道:“臭婆娘,张嘴闭嘴骂谁是贱人呢!老子看你才是贱人!” 祁杨氏猛的摔在地上,随即腰传来剧烈的痛感,“哎哟,我的腰!” “哎哟个屁!”苏汉恶狠狠的朝她脸吐了一口痰,祁杨氏没躲开,准确无误的落在她的脸上。 黏糊糊的感觉,祁杨氏心里一阵恶心,忍不住呕了起来! 一直旁观的祁阳忍不住出声呵斥,“苏汉!你想干什么!” “吼什么吼,你眼睛是瞎了?还是屎糊住了?看不见?”苏汉一副看瞎子的眼神。 他才不怕他呢,小时候能把他揍到哭,现在也能。 祁阳气的牙痒痒,但也知苏汉这人就是疯子,甩了甩袖子,“我们等村长来,再说这事!” “怂货!” 苏汉呸了一声,随后瞥了一眼苏槿,生硬道:“你没事吧?” “没事。” 苏槿摇了摇头。 紧接着,苏汉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痞里痞气教训道:“这种臭婆娘,你别跟她叽叽哇哇,打一顿就老实了。” …… 没过多久,村长贺向西以及苏家的人来了。 苏峰走到苏槿旁边,沉声道:“有事没?” “没事,小叔。” 苏槿冲他摇了摇头。 陈吟儿挽着她的手,温声安抚道:“槿儿,别怕,你小叔不会让人欺负你。” 贺村长扫过大祁家的人,眉头蹙了蹙,带着威严的声音,“闹什么闹!” 祁杨氏擦干净脸上的污秽,靠着祁治的掺扶起身,尖着嗓子道:“小祁家偷了我家的东西,不承认还打人。” “臭婆娘,你再胡说,老子打死你!”苏汉脾气一向暴躁,当即又抬脚。 苏强和苏峰就站在他的旁边,要是以往早就呵斥了,这一次两人都稳着没拦他。 贺村长哪能由得他当面胡来,当即呵斥道:“苏汉,住手!” 碍于他是村长,苏汉不情不愿收回了脚。 闻言,苏强才上前一步,粗着声道:“孽子,胡来什么!” 任谁都瞧出他没有一点责怪之意。 众人也没觉得诧异,显然已经习惯了苏家人这种反正老子没错的德行。 贺村长都已经懒得去看他了,视线落在祁云清身上,语气还算温和道:“云清,你来说,有没有这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云清动手打人 () 祁云清扫过祁杨氏的脸,吐出两个字,“没有。”语气泛着丝丝冷意,有几分从未有过的薄凉。 突然手里多了一抹余温,他眼眸低垂,落在交握在一起的手,视线上移,最后落在女子俏丽的小脸上。 他神色渐渐柔了,回握着她的手。 两人的动作很微小,加上众人这会的注意力在祁杨氏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两人举动。 贺村长心里信了大半,点了点头。 山里风大又凉,加上最近感上了风寒还没好,他嗓子传来痒意,忍不住弯腰捂着嘴咳了几声,面色涨红了许些。 旁边贺家汉子连连替他顺了顺背,担忧道:“爹,你没事吧?” “没事。” 贺村长沙哑夹着痰声。 等平复过来,他看着大祁家的人,老脸又绷起了,“大祁家,你们说小祁家偷了你们的东西,倒是说说偷了什么东西。” 这也不怪旁人对大祁家这副不待见的模样,当初祁梅当了大户人家的妾,大祁家可是把村里的人家都得罪干净了。 这次,祁阳氏接过话,“我弟的那副山水画。” 一听是这事,贺村长脸色又难看几分,这大祁家怎么会是这副德行,孤儿寡母的东西都要惦记。 他沉声呵斥道:“那画是你爹交给我,让我转交给小祁家,何来偷窃一说?当时有你林伯他们在场,你若不信我,就去问问他们。” 祁阳脸色蓦地狰狞,怪不得当年翻遍了整个房子都没找到,原来是被那两个死人拿出去了! 那孤儿寡母给他们下了什么**药! 半响后,他憋出了一句话,阴蛰道:“那是我祁家的东西,理应留给我们大房!” 围观的众人蹙了蹙眉,苏汉在外无赖惯了,自然不虚他,当即啐了一口口水,“老子呸,不要脸的东西,你爹娘留下来的茅坑,你怎么不争着去吃?” 瞧着祁阳脸色黑沉得跟锅底有一拼了,苏汉贱贱的挑了挑眉,粗声道:“咋地?想打老子不成?来啊!老子可不怕你这怂鳖。” “苏汉!你不要欺人太甚!”祁阳气得额头的青筋暴起,却又不敢真对苏汉动手。 “老子爱咋地就咋地!不服就来打老子!”苏汉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等苏汉把祁阳气得差不多了,苏槿突然莞尔一笑,出声道:“那画本来是我娘的念想,既然大伯想要,槿儿就给你。” 那画早就被苏汉撕坏了,当初李荷就想烧掉,被她给留下来了。 没想到还能拿来膈应大祁家的人。 她语气淡淡,却有一种世态炎凉的悲悯之感。 偏偏这祁杨氏还尖着嗓子道:“算你识相!赶紧给老娘拿来。” 众人对大祁家的印象更不好了,神情明显有了几分厌恶。 …… 没过多久苏槿拿了画卷来,递给祁阳,却在祁阳快要接住时,她松开了手,画卷顿时落在地上,散落一地。 她抿唇一笑,“前些日子家里进了贼人,这画卷被毁了。” “坏是坏了,但大伯可以用米汤糊上,也能当做念想。” 在她说话的同时,祁阳弯腰捡起碎纸片,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脱口而出就骂道:“贱妇。” 这次苏汉还没来得及动手,一抹身子就朝祁阳而去,下一秒,祁阳被人一拳抡倒在地。 “你再说一遍!” 祁云清一脚踩上了他的胸膛,弯腰大力抓着他的领子,温润的眼眸已是黑沉的深渊,带着浓浓的戾气。 别说众人愣了,就连苏槿也愣了,她反应过来,上前拉着祁云清的手腕,提醒道:“云清,放手。” 有些事必须得忍,这个朝代注重孝道,是旁人的话,祁云清动手也无妨,但祁阳是祁云清的大伯。 不管祁阳怎么不对,祁云清动了手,就是祁云清的错。 这时,苏强没好气得踢了一脚傻站着的苏汉,苏汉回会过神来,当即一脚就朝祁阳踹了过去。 “贱妇?老子看你才贱。” “哎哟……” 顿时场面乱成了一团。 最后贺村长喊了几个汉子将苏汉拉住,场面才安静了下来。 他发火道:“怎么的,现在我这个村长不管用了是吧?” “不想待在月牙村了,就给我滚出去,别把一个村子弄得乌烟瘴气。” 顿时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紧接着贺村长又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留三分余地。”这句话他是看着祁阳道的,显然是对着他说。 随后抬头看着祁云清道:“云清,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有些道理你自己心里明白,别因为一时之气,毁了一辈子,不值啊!” 这话与其说是呵斥,不如说是善意的提醒。 “嗯。”祁云清抿着唇,垂在两侧的手依旧紧握。 至于苏汉,贺村长都懒得跟他浪费口水,要听得进去话,早些年就听进去了。 这时,苏强出声,将部的责任都揽到了苏汉身上,“贺村长别生气,都是这孽子的错!” 说着“啪”的一声打了苏汉的后背,沉着声音,呵斥道:“还不快给你贺伯认错。” 苏汉眸子快溜的转了转,当即就认错,“贺伯,对不起,下次我不会再犯了。” 对于这两父子的演戏,贺村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随后扫过一众人,“都给我散了。” 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贺阿爷,槿儿有话要说。”苏槿却不愿意这样便宜的放过大祁家。 虽然可能会得罪贺村长,但她还是要说。 贺村长对她脸色还算好,“说吧。” “大祁家辱骂我娘和云清在先,云清后来也打了人,两者都有不对,这事就罢了。” 说着苏槿指着不远处破烂的砖瓦,“这年头,谁家的银钱都是血汗钱,我家云清不分昼夜、冬夏的抄书,我娘整日做绣活,我大冬天的守在西山,好不容易存了一些银钱。” “原本建房子还差银子,是我厚着脸皮向东家、我小叔借了好些银子才够。” “所以大祁家打烂我家东西,一定要赔。” 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小祁家原来没有发横财,而是借的银子。 贺村长这才看向不远处的狼藉,蹙了蹙,半响后,“要赔多少?” 第一百九十八章苏槿犯恶心 () “小北,去算一下他们损坏了多少砖瓦。”苏槿对着苏北道。 苏北点了点头,牛家人也跟着去数坏了多少。 不多时,苏北道:“砖断了七十六块,瓦碎了三十一块,一共是一百三十八文钱。” 苏槿接过话道:“这只是砖瓦的银钱,你们闹事这会,耽误了牛家阿爷他们上工,他们每日的工钱是五十文,如今耽搁了半个时辰了。” “上工的时间按长的算,五个时辰,那么半个时辰的工钱就是五文钱。” “上工的人一共有十八人,算下来就是九十文钱,加上砖瓦的银钱一共就是二百二十八文。” 祁阳青紫的脸颊越发阴沉,还没说什么,就听见贺村长道:“大祁家,这银钱赔给小祁家!” 画没了,又挨打了,这下还要赔钱,祁杨氏哪肯,张嘴就道:“不给,我们家凭什么给,当年我们养了他母子好几年呢,说起来他们才应该给我们钱。” 说到后面她更觉得有理,指着李荷道:“对,你们就该给我们银钱,否则我上县城告你们去。” 这本来是小祁家和大祁家的家事,牛老头子不应该插嘴,但这大祁家简直欺小祁家太甚了,“大祁家,做人可不能这样不厚道,当初你们将小祁家分出来,可是一亩地都没分。” 他一开口,就有人附和了,人群中的杨林氏接过话道:“就是,人家小祁家好歹也是祁家的一房人。” “关你们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祁杨氏没好气的呸了声,盯着李荷道:“今日你们小祁家不给银钱说出来,我们就上县城去告你们。” 苏槿丝毫不惧,反而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大伯母尽管去告,苏槿奉陪,顺便问问想县令大人,破坏他人财物是个什么罪行。” 没等祁杨氏道,她就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好像是杖责二十板子。” “你吓唬谁呢!” 祁杨氏也只是打嘴巴仗厉害,听见杖责二十棍,当即心里慌了一下。 “怎么是吓唬,我说的是实话。” 苏槿上前了几步,语气徒然凌厉,“大伯母今日不赔银钱,我就带着你去试试二十板子的滋味!” 她一向留给村里人的模样是温和好相处的模样,突然见她冷漠凌厉的模样,众人都楞了一下。 贺村长倒是心里一阵欣慰,这小祁家总算有个能立得起事的人了。 祁云清是读书人,碍于许多条条框框,根本不可能像大祁家那样无赖,更不能像刚才一样动手。 李荷性子过于温和怯弱了一些,苏槿这丫头刚刚好,刚柔并济,有理有据,旁人也说不出半分不对来。 他粗声道:“祁阳媳妇,胡说什么,也不怕人笑话,从来就没有自家人告自家人的理。” “再者,我在这里说句公道话,你们大祁家这些年对小祁家是什么模样,我们都有眼睛瞧得见,休要再胡扯。” 祁杨氏见在场没一个替他们说话,气的脸红了又绿了,梗着脖子道:“我没钱!” 这句话是真,家里已经没多少存银了,他们寻思着开始卖地了。 家里还有七亩地,卖了也有好几十两银子。 苏槿也不怕她无赖,看向苏汉,“要回的铜钱归你。” “真的?”苏汉不敢置信的搓了搓手,二百二十八文相当于四五天的工钱呢。 见苏槿点了点头,苏汉直接一把捏着祁阳的衣领,恶狠狠道:“还钱,不还老子揍死你。”说话间唾沫星子喷了祁阳一脸。 这时,贺村长又咳了好几声,身子实在不舒服,也不想管这些破事了,“银子的事情你们私下协商。” “切不要再动手动脚,否则立马赶出村子。” 随后带着贺家人走了。 这种烂摊子,能不管就不管,苏汉从小就是混小子,可不会听什么道理。 苏槿刚才那样说了,很明显要为难大祁家,大祁家又是一副不赔钱的模样,指不定有得看。 他还是不要参合了。 反正小祁家是吃不了亏。 ..... 最后苏汉拿到了铜钱。 至于怎么拿到铜钱,苏槿一行人没瞧见,也没过问。 临近正午 苏槿叫祁云清去喊苏家人过来用午饭,也算是感谢苏家人今日的举动。 家里桌椅不够用,去牛家借了两张桌子,摆在院子了,拼成了一大张桌子。 厨房,飘出了浓浓的肉香味。 苏槿操着锅铲,盯着锅里红烧肉,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忍不住捂嘴干呕了一声。 很快这种感觉又平复下去了,她也没深究是为什么,只当是犯腻了。 圆子围在她脚边,扑腾着她的衣裙,她好笑的用脚轻轻的将它弄到一边,很快它又扑了上来。 见它缠得紧,她只得夹了几块红烧肉给它,它才消停了许些。 不多时,苏家人都来了,还有陈吟儿的阿奶。 在第三日回门时,苏峰就将陈庄氏接到了苏家长住。 苏强等人也没说什么,平日相处还算和睦。 苏槿端着最后一样麻辣鱼上桌了,笑着招呼道:“快动筷子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丫头,你也坐下吃。”苏贾氏挪了一个位置给她。 “谢阿奶。” 苏槿看了一眼祁云清旁边的空位,随后对上苏贾氏慈爱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便坐下了。 祁云清收回了视线,执起筷子,一样夹了些菜在碗里,等差不多了,起身同苏槿的空碗换了一下。 对于众人的注视,他视若无睹,淡淡的又坐下了。 苏槿也习惯了,冲他一笑,“谢云清。” 随后看向陈庄氏道:“太婆,这几样菜要清淡些。”说着指着她面前的几样菜。 碍于辈分,她从陈阿奶唤成了太婆。 陈庄氏盯着她慈爱道:“丫头,你别管太婆,自己吃。” 几人说话间,苏汉已经动筷子了,嘴里吧唧吧唧,一点吃像都没有。 苏强没好气的拿筷子打了他,“饿死鬼投胎?” 苏汉吃痛,不满道:“爹,你打我作什么啊!” 对上苏强的眼神,吃像还是老实了一些。 “今天菜做了很多,够吃。” 苏槿瞥了一眼苏强,收回视线后,伸手替陈庄氏和苏贾氏夹了一筷子清炒竹笋肉片。 第一百九十九章看望贺村长 () 头一次见她对他态度如此之好,苏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突然想到什么,他眼睛蓦地睁大,一把护着沉甸甸的怀里,提防道:“你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虽然他现在是对她好了点,但天大地大银子最大。 他还准备靠这笔银钱,同村里刘三他们摇骰子呢。 这事,苏槿也知道,他们摇骰子的底不大,一两文钱,再加上七八天才摇一次,她便没管这事。 而且有苏峰在家,苏汉不敢翻天。 闻言,苏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之后就不搭理他了。 苏汉撇了撇嘴,看吧,被他猜中了。 下一秒,苏强一大巴掌拍在他的后脑上,“蠢货!” “爹,你干嘛,光打我,你怎么不打二弟。”苏汉不满的摸了摸后脑勺。 “大哥,你咋不厚道,我又没错,爹干啥打我。” 苏林瞥见苏强望过来的眸光,下意识就往苏赵氏旁边靠了靠,苏赵氏措不及防,差点被挤出了凳子。 还好苏林反应快,连忙搂住了她,苏赵氏没好气的暗地拧了他胳膊一把。 顿时,苏林疼得龇牙咧嘴,但还讪讪对着她咧嘴一笑。 “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苏强沉声骂了一句,就不再搭理这两人,伸手夹了一筷子鱼肉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男人们不知谁提议要喝些酒,苏槿想着也没啥事,就让他们喝了。 祁云清是晚辈,象征性的敬了一次酒,小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众人知道他没几天要去县试,都没劝他。 大半个钟头下来,苏汉喝得脸颊通红,连连打了好几个酒嗝,其他人模样要好些,但还是瞧得出醉意。 苏槿见差不多了,起身将酒给他们撤了下去。 刚走到苏汉旁边,手刚伸至半空中,便被他大力的握住了。 苏槿吃痛,柳眉一蹙,“做什么!” 与此同时时响起几道着急的声音。 “槿儿!” “苏汉!” “阿姐!” 下一秒,就苏汉打了个酒嗝,傻乎乎的冲着苏槿笑,后牙槽都瞧得见。 他带着醉醺的声音,“闺女,再给我炒盆红烧肉,好不....”话没说完就趴在桌上醉了过去。 这还是头一次,从苏汉嘴里吐出闺女二字。 苏槿眸子微微幽暗了几分,随即淡然的抽回了手,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旁人看不穿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 苏家人将苏汉扶了回去,陈吟儿原本是想留下来,跟苏槿一起收拾碗筷,顺便说些话,但苏槿见苏峰也有些醉意了,就让她回去了。 苏槿同着李荷在厨房收拾碗筷,祁云清清扫院子,将桌子还给了牛家。 圆子嘴里咬了一根木头在院子里,撒着脚跑来跑去。 一刻钟之后 苏槿将碗筷沥水,随后放在水缸旁边的案板上,搭上遮灰的黑布。 刚准备找干帕擦手,一只干帕就出现在眼前。 苏槿抬头看了男子一眼,莞尔一笑,伸手接过,但转手就先递给了李荷,“娘,擦擦手。” “你擦吧,娘往腰封擦就是。”李荷欣慰的看了祁云清一眼,也没有吃啥醋一说。 只要云清跟苏槿好好过日子,她就再满意不过了。 见她手往腰封擦了,苏槿就收回干帕擦手,想起什么道:“娘,等会我们提些东西去贺阿爷家。” 今日这事,贺向西明着偏了他们小祁家,这份情还是要还。 “好。” 李荷心里清楚,点了点头,随后抬头看向苏槿,抿了抿唇,愧疚道:“槿儿,是娘给你添麻烦了。” “娘,这话你以后可不要说了,我会生气。” 苏槿心叹了一口气,又道:“娘,你是不是没把我当一家人看待?所以才总是这样客气?” 一听这话,李荷生怕伤了她心,急忙摇头否认,“不是,娘只是觉得你嫁进来,一直在委屈你。” 今日这事,她半点忙都没帮得上,靠苏槿一人。 “娘,我不委屈,你跟云清都待我极好,我嫁到旁人家,指不定过成什么样子呢。”苏槿伸手挽上她的胳膊,真切的笑了笑。 这话倒是真的,李荷和祁云清的脾性都好,而且没有别人家的那种婆母威,丈夫大男子主义。 她就算再能干,家里日日夜夜吵,她怕是也没有法子赚钱,更别提现在这般舒坦的日子。 见李荷还想说什么,她蓦地转移话题道:“娘,上次我买的干汉果在哪,贺阿爷咳嗽有些严重,我装一些送给贺阿爷。” 这里的汉果,就是现世的罗汉果,有润肺止咳之效,还是上次李荷咳嗽,她去镇上买来泡水给她喝。 止咳的效果还算不错。 她今日瞧着贺向西说话有些哑,怕是咳了有一段时间了。 “在我屋里,我去拿。” 李荷知道她的好意,眼眶忍不住有些泛红,低着头走了出去。 苏槿刚想着跟着走出去,心里又涌起了那股恶心感,手捂上了唇,但这次没上次反胃,就没干呕。 “怎么?不舒服?” 见她脸色刹那间煞白了一些,祁云清大手立马揽着她的肩头,紧张道。 “没事,可能是最近吃太油腻了,有些反胃。”苏槿缓过来之后,朝他笑了笑。 “你回房休息,我去请王郎中。” 祁云清大步就往外走,苏槿一把拉住他,安抚道:“云清,不用了,我真没事,再说了人家王阿爷前几日就走访亲戚了,还没回来呢。” “我去镇上。” “云清,这会天色不早了,你从镇上回来,天都黑了,再说了我真的没事,不信您摸摸。” 祁云清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是正常,随后落在她的脸上,脸颊已经恢复正常的血色。 他心松了一下,但眉头依旧皱起。 “云清,你要是不放心,等王阿爷回来了,我去看看。”苏槿为了安他心道。 闻言,祁云清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但想着明日一早去镇上请大夫。 …… 三人到贺家时,贺老婆子在院子里搭着小炉子熬药,手里的蒲扇轻轻摇晃,满院飘散着浓浓的草药味。 贺老婆子瞧见几人,停下手中的蒲扇,起身笑和道:“荷丫头,你们怎了来了?” 第二百章云清在线撩拨 () “槿儿说贺叔身子不好,就想来瞧瞧贺叔。” 李荷盯着药罐,担忧又道:“贺叔是生了风寒吗?严重吗?” 贺老婆子神色忧心,许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扯出一抹笑容,“没啥大碍。” 紧接着带着他们进堂屋,随后让大房的贺知去喊贺向西出来。 贺向西还没走进来,苏槿等人就听见他压抑的咳嗽声。 等他坐下了,苏槿问道:“阿爷,你这风寒得了多久?” “有好阵子了,这人老了,身子骨就不如从前了,想当年我头一天摔断了腿,第二天就能杵着拐杖了,到处转悠了。” 贺向西神色没有贺老婆子忧心,反而笑呵呵的同苏槿说笑。 “我瞧贺阿爷身子骨现在也硬朗,明日准能到林阿爷家串门。”苏槿笑着道。 贺向西被她逗笑了,瞧着她眼神多了许些喜欢,笑着叹道:“你这丫头嘴里跟抹蜜似的,怪不得你牛家阿爷在我面前夸你。” “那我得回去给牛阿爷好好道个谢了。” 苏槿话刚落,贺向西就咳了起来。 贺老婆子连忙替他顺了顺背,随后递了一杯热水给他。 苏槿这才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李荷,“娘,你给贺阿爷准备的汉果呢,拿出来让贺阿奶泡给贺阿爷喝。” 李荷复杂的瞥了她一眼,这孩子做什么事,好名头总是落在她和云清身上了。 也不好当着贺家人解释什么,将小布包递给贺老婆子,“婶子,这是汉果,上次我也是咳嗽,槿儿心疼我,就去镇上药铺买了汉果,用开水泡着喝了两三天就好了。” 这汉果可不便宜,一钱差不多就是上百文。 贺向西连忙出声拒绝,“用不着,用不着,你们留着自家泡水,我这身子我最清楚,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推脱了一阵,贺向西还是不肯收,李荷有些犯难,转头看向苏槿,询问她的意见。 苏槿起身接过,将干汉果塞给贺老婆子,温声道:“贺阿奶去给阿爷泡吧,这汉果不值什么钱。” “再者贺阿爷今日为了我们走了一遭,你们要是不收,槿儿恐是内疚,夜里睡不着觉。” 贺老婆子盯了手里的东西,神情有几分犹豫,看了贺向西了一眼。 苏槿都这样说了,要是再拒绝,就显得贺家有些薄情了,贺向西叹了一口气,朝贺老婆子轻点了额头。 贺老婆子真心感谢道:“荷儿,云清,槿丫头谢你们的好意了。” 但凡是其他东西这般贵重,她不会收,可贺向西这咳嗽好些日子了,越发严重,喝药也不见得好。 “婶子别说这些,往些年,要不是你和叔照顾我们母子,哪还有我们现在这样。”李荷咬了咬下唇,发自内心感谢贺家。 “我们也没帮你们多少,是你们自己。”贺老婆子摇了摇头,不赞同道。 …… 在贺家坐了将近大半个时辰,贺向西喝了汉果泡的水,咳嗽明显缓了一些。 苏槿担心他们没人在家,圆子怕是又要去祸害鸡群了,询问了李荷后,便出声道:“贺阿爷,贺阿奶,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回去了。” “前些日子,我做了阴米饼,装一些给你们带回家吃。” 没等几人应,贺老婆子就起身出了堂屋,没一会从屋子里拿了半簸箕用纸封好的阴米。 为了安贺家的心,苏槿也没拒绝,大方收下了,“槿儿就不客气了,早就听絮儿姐说,贺阿婆做的阴米饼很好吃。” 贺絮是贺向西的大孙女,是贺家二房贺目的闺女。 两人接触不怎么多,只是跟着牛家几个孙女,偶尔会碰在一起,说得上几句话。 “喜欢吃,以后就上阿婆家来吃,阿婆管够。”贺阿奶拉着她手,慈爱道。 …… 小祁家 木门刚打开,灰色的肉团子猛的冲了出来,围着苏槿脚边扑了扑,欢喜的摇着尾巴,“嗷嗷嗷。” 待看清满院子的鸡毛,苏槿气不打一处来,“团子!” 说着一手拧起它的后颈,恶狠狠道:“信不信我打你!” 圆子顿时四肢卷起,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外伸,瞧着过分乖顺。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扒鸡,鸡毛都怪被你咬光了!” 苏槿伸出一只手,轻轻打了它的嘴巴,小狗不觉疼,反而伸出舌头舔她的手指。 女子明明心软了,但还是故作嘴硬的训斥。 祁云清唇角浮现了许些笑意,以后有了孩子,她是不是这样? 离黑夜,还有一两个时辰,苏槿也没去西山待着,拿出那件里衣继续缝合。 明明只有两卡长未缝,硬是被她做到了天黑。 做完也没拿给祁云清试,放在篮子里,去了厨房做饭。 用过饭,洗漱之后,李荷回了偏屋,小狗也回了自己的狗窝。 屋内 苏槿擦着自己**的头发,眸光落在书桌前的祁云清,突然想起里衣一事,“云清,里衣做好了,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说着找出里衣,捏起衣裳得肩头,抖了抖,许些线头随即掉落了下来。 祁云清起身走了过来,眸光盯着雪白色的里衣,最后视线落在苏槿脸上,眸光异常深邃。 苏槿都被他盯得不自然的闪躲了一下,淡定的低咳了一声,“针线不太好,你将就....” “我喜欢。”男子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正常的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多了几分撩拨。 苏槿脸颊隐隐发烫,故作淡定的低头继续擦着头发,“试试看合不合身?” 见女子的脸色红的都快滴出血了,他温笑了几声,继续褪掉了里衣换上了新里衣,大小刚好合适。 他缓慢吐出两个字,“合适。” …… 第一抹亮色入了屋子,投在了紧闭的床幔上。 不多时,床幔撩开了,紧接着一抹欣长的身影走了出来。 男子只着一身里衣,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裳,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紧接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厚蓝长袍穿上,系好腰带,最后找了一套女子的衣裳放在床头。 他打开木门,走了出去,紧接着又合上了房门。 第二百零一章云清呵斥她 () 圆子听见细碎的脚步声,立马睁开眼睛,抖了抖凌乱的毛发,随即从狗窝中冲了过来,围在祁云清脚边摇尾巴,“嗷嗷嗷” “闭嘴!” 祁云清蹙着眉头,低声呵斥了一声。 圆子立马就不叫了,但还是热情的摇着尾巴,跟着祁云清去了厨房。 不多时,锅里蒸上了饭,因为昨日午饭剩了不少菜,就没炒菜了,直接将冷菜放进了甑子里蒸。 一人一狗围着灶台烤火,圆子趴在祁云清的脚背上,眼皮连连往下搭。 眼看着就要睡了过去,突然听见脚步声响,耳朵蓦地就立了起来,黑溜溜的眸子盯着门口。 再过没一会,李荷出现在厨房,她望了一眼天色,这会才刚辰时。 她不解道:“云清,起来这么早作什么?” 这些日子也没啥事,一般都是辰时四五刻钟时才起床,她是昨夜睡得太早,才醒早了一些。 于此同时,圆子起身围着她脚边摇尾巴,她弯下腰摸了摸它的脑袋,“圆子乖,别叫。” “我等会去趟镇上找大夫。” 祁云清起身拿了木盆,舀了几瓢热水,拿了一根布帕丢在其中,随后放在了案板上,示意李荷洗脸。 “怎么了?槿儿身子不舒服?” 闻言,李荷直起身子,眸光瞧着他,神色担忧道。 祁云清下巴轻点,“昨日她有些反胃,说是吃油腻了。” “云清,你昨个怎么不说?要是槿儿身体更严重了就坏了!你一向懂事,怎么在槿儿的身子上犯起了糊涂!” 李荷的语气有几分责怪的意味,随后急忙催促道:“那你赶紧去镇上请大夫,到了镇上你随便买两个包子填一下肚子。” 被她一阵数落,祁云清抿紧了唇,倒不是生气,而是觉得昨日就应该请大夫。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那娘等一下再唤槿儿,她昨个睡得有些晚。” 原本就打算等饭温好了,就去镇上请大夫。 “云清,等一下。” 李荷跑出了厨房,随后从屋子拿了一个荷包出来,部都塞给祁云清,嘱咐道:“云清,注意安。” 祁云清将银子还给了她,“我身上还有银子,请大夫够用。”说着大步踏出了厨房。 他刚拉开院门,主屋的门向里也拉开了,两道不同的“吱呀”声响起。 苏槿手拢着头发走出来了,眸子惺忪,瞧见那抹欣长的身影,带着早起的干哑,疑惑道:“云清,你去哪?” 闻声,祁云清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触及她未系好的衣裳,当即蹙眉,沉声夹着许些严厉,呵斥道:“衣裳怎么不系好!” 说着大步走向她,随即大手替她拢了拢衣裳,好好的系上腰带。 “袄子太厚了,系着抬不起手梳头。” 苏槿对上男子颇有些严厉的眸子,她的声音顿时弱了下来,莫名有种心虚。 这事他以前也温声说过几次,让她在床上梳好了头再穿衣裳,她嫌头发掉落,收拾起来麻烦。 虽然大部分不是她收拾。 她盯着男子骨节分明的手,转移话题道:“云清你刚才是要去哪?” “去镇上。” 祁云清拿过她手中的木梳,走到她的生后,熟练的替她挽发,不多时,一根银簪插入青丝,固定在女子的脑后。 男子低沉的声音,“头皮会不会紧?” 苏槿摇了摇头,转身看着他,许是替她梳头发时,有一两根头发落在了他的身上,她抬手捻了捻。 “云清,吃过饭后我们一起去吧,省的大夫跑一趟。” 她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去镇上做什么。 她知道要是不看大夫,恐怕他心里也不会安心,再者她这几天身子确实有些不舒服。 这时,李荷走了过来,两人说话没有刻意压低,自然听见两人的说的什么,担忧道:“槿儿,你让云清去请,这天坐驴车还是冷,别受寒了。” “娘,我穿得厚实呢,不会受寒,而且瞧这天等会怕是要出太阳,冷不了。” 说到这里,苏槿想起什么,亲睐的挽上李荷的胳膊,带着几分小女子撒娇的语气,“娘,等会我们一家子都去镇上吧,正好今日赶集,肯定热闹。” 从李家回来,李荷似乎就有心事,情绪也不怎么高,好几次瞧见她做绣活走神。 近日逢七,也没见黎升平来月牙村叫卖,估摸着两人怕是发生了什么。 她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了,李荷明显不肯说,她也不好在追问。 索性今日就带她买买东西,散散心。 李荷见她神色实在欢喜,犹豫了一下,温温一笑,“那成,娘这会去把鸡喂了,你和云清先去吃饭。” “我去喂,你们去吃饭。” 祁云清目光扫了两人一眼,嘴角浮上的笑意,随后干净利索的撩起手袖,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 他拿起墙角那堆老叶子,将其剁碎,不多时,混了粗糠喂给了鸡吃。 鸡群争先恐后的围着土泥碗,吓的圆子柔软的毛发立了起来,“嗷嗷嗷……” 苏槿和李荷也没先吃,洗漱了之后,瞧着祁云清手里的活差不多了,就将饭菜摆上了桌。 ..... 出门时,已经快过辰时了。 三人刚走到村口,一辆马车从外驶了进来。 马车上的沈谦撩起车窗帘子张望,恰好瞧见三人,急忙喊道:“祁兄。”语气带着一丝欣喜。 随即招呼马车夫停下,起身撩开帘子,弯腰走出了马车。 祁云清三人闻声停下了步子,抬头看向他,还未来得问什么,就见沈辰、沈周氏走了出来。 祁云清上前几步,弯腰拱手,恭敬道:“先生,师母。” 担心苏槿因为上次那事不高兴,李荷先是轻轻拍了拍苏槿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对于云清娶妾之事,且不说有银钱还是没银钱,只要她这个当娘的没死,绝不会同意。 如果云清他当了负心人,她这个做娘的,再不认这个儿子。 随后她挽着苏槿的手上前,笑着道:“沈夫子,沈夫人。” 要说苏槿心里没点膈应是假的,不过她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沈辰虽对她不算好,但对云清却是没话说。 总不能因为自己,把两人弄僵了。 她行了个礼,语气不疏离,但也没有之前热切:“沈夫子、沈夫人。” 第二百零二章醋坛子翻了 () 沈辰瞥了她一眼,恐怕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得罪了丫头,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神色如常,沉声问道:“你们这是去镇上?” 祁云清轻“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 沈家几人都知他不爱多话,也没觉得有什么失礼。 ...... 沈家人的到来,小祁家三人自是没有去成镇上。 小祁家 打开院门,圆子一如往常的冲了出来,闻见陌生气息,原本摇摇晃晃的尾巴,顿时立了起来,冲着沈家三人呲牙咧嘴,“嗷嗷嗷”。 身子向上跳几步,随即又往后退几步,如此反复。 奶狗叫起来没什么威慑,甚至有几分萌态。 沈谦瞧着欢喜,忍不住弯腰伸手摸它,团子顿时边叫边往后退。 见状,他低笑了两声,看着祁云清道:“祁兄,你家的奶狗真有趣。” 这时,苏槿出声呵斥道:“圆子,别吼,进窝待着。” 听见她的声音,圆子的尾巴又摇了起来,讨好似的围在她脚边转悠。 说话间,一行人进了院子。 这还是沈家人第一次上小祁家的门。 院子不大,虽是简陋但并不像私塾传言那般屋不敝体,甚至有几分干净温馨。 墙角的边缘铺了一层泥土,泥土上种了许些香葱、韭菜,绿油油的一排,许是怕小狗祸害,围了半腿高的竹栅栏。 靠近左边墙壁是鸡圈,再过去一些就是堆放的柴块,上方搭了个简陋的棚子,遮挡雨雪降临。 几人进了主屋坐下了,李荷去偏屋抓干货出来,苏槿则去了厨房烧水。 不多时,提着茶壶进了主屋,替几人倒了水,也不呆在屋子,提上篮子,同李荷说了一声,就出门去魏家买肉了。 屋子内 沈辰抿了一口菊花水,身子热乎了许些,他才抬眸打量了祁云清。 以往瞧着他有几分羸弱,如今面颊有肉,身子壮实了一些,个头好像也冒了一丁点,想来这些日子过得不差。 他眼里闪过一丝长辈般的欣慰,“云清最近温习得怎么样了?” “还行。”祁云清温和的回答。 “既然你说还行,那就是好,我也就放心了。” “劳先生担忧了。” ....... 苏槿提着满篮子的菜回来,主屋正是聊得热切的时候。 沈谦无聊在院子拿着细细的竹条逗弄着圆子,听见脚步声,偏头看向门口。 瞧见苏槿提着篮子走进来,他慢悠悠起身,往她篮子里往了一眼,语气有几分期待,“嫂子,要做饭了?” 苏槿对他的印象还比较好,温笑道:“对。” 这会估摸着巳时四刻,虽然还早,但有客上门,自然是要新蒸米饭,可不能吃昨日的剩饭。 如此就要耗上将近半个时辰,加上炒菜这些,不慌不忙也差不多要到正午了。 “那我给嫂子打下手。” 沈谦没有其他心思,只是想瞧她炒菜。 闻言苏槿扫了他一眼,他一身淡青色绸缎直襟,怕是花了不少银钱,她轻笑了一声,“你这衣裳怕是不行。” “没事,弄脏了我回家再换.....” 沈谦话还没说完,身后朝传来男子的低沉声,“站外面做什么?” 下一秒,祁云清走到苏槿旁边,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中的篮子,随后眸光轻轻落在看沈谦身上,“院里风寒,沈兄回屋坐着吧。” 沈谦硬是从他话里感受到一丝警告的气息,却又见他神色如往常温和,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当即他笑着道:“还好,也不冷,多谢祁兄关心了。” 感受到腰间微紧的大手,苏槿侧目瞥了祁云清一眼,他下颚微微紧绷。 同他生活了这么些日子,也大概猜到他是为何了。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很快又压了下去,对着沈谦道:“沈公子还是进屋坐着,饭菜我一个人就行,别因为帮忙,毁了沈公子的衣裳,槿儿怕是赔不起。” 她语气温和,带着几分打趣,不会拒绝得太过于生硬。 “不会,回家洗洗就是……” 沈谦还想说什么,屋子里的沈辰出声打断道:“谦儿,你进来!” 闻声,沈谦也没多想,冲苏槿抱歉一笑,随后转身回了屋子,“爹,你喊我作何?” “你坐下,我有话给你说。” 沈辰瞥了他一眼,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没瞧见他那得意门生眼里都快结霜渣子了。 苏槿进门和沈谦刚搭上话时,他就注意到祁云清的余光一直盯着两人,唇渐渐抿紧,暴露出有几分不悦。 屋外 苏槿好笑的瞥着祁云清,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大手,有几分安抚的意味,“云清,你进屋陪着沈夫子他们,我去厨房做饭。” “洗菜这些,温热水洗,有什么事,就唤我。” 祁云清心知不可能将沈辰他们晾在屋子,只得嘱咐她几句。 苏槿笑了笑,“云清,我知道。” …… 用过午饭了,沈辰三人也没久留,再坐了一会就起身了。 沈辰看了一眼沈周氏,沈周氏会意,从袖子里掏出藏蓝色的钱袋,塞给了不远处的李荷,她笑着道:“来时没准备什么东西,小小意思一下。” 李荷感受到手里沉甸甸的分量,连忙塞了回去,推脱道:“使不得,沈夫人。” “使得,银子不多,只是个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沈周氏硬塞给她。 他们走这一趟,就是给小祁家送银钱,县城什么都贵,小祁家的家境他们也清楚。 别到时候省吃俭用,耽误了祁云清的县试,那可划不来。 “沈夫人,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这银子我们就不收了。”李荷摇了摇头依旧拒绝了,真心感谢她的好意。 两人僵持不下,这时,沈辰出声道:“收下吧,云清县试、府试、院试这些都要花钱。” 祁云清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消失了,他拱着手微弯腰,“谢先生好意了,云清心领了,家中还有银钱,足够三试。” 这些日子在家里抄了不少书,还能换上两三两银子,已经足够了。 “为师知你不喜欢欠人情,这银子就当为师借你,待你日后有了再还就是。” 沈辰这些年也摸透了他的一些性子,他从不肯平白无故接受人的帮助。 二百零三章她不会是怀了? () “先生的心意,云清知晓,只是家中确实还有存银。”祁云清微弯着身子,再一次拒绝了,语气十分坚定。 见状,沈辰抿着唇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僵持了。 这事,苏槿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得由祁云清自己拒绝。 …… 最后这笔银钱,祁云清还是没收,沈辰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将三人送到院子门口,沈周氏趁此机会,拉着苏槿说了几句咬耳的话,“上次那事,是你沈叔做得不对,婶子给丫头你陪个不是。” 紧接着她轻拍了拍苏槿的手,解释道:“站在你沈叔的角度,其实也是为了云清好,丫头是聪慧之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站在你的角度,你沈叔确实做得不厚道,丫头,你也放心,这事你沈叔不会插手了。” 闻言,苏槿浅笑摇了摇头,“没事。” 她自是清楚这些,不过清楚是一会事,心里膈应又是另一回事。 见状,沈周氏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上次的事终究是膈应到这丫头了,也不怪她,放在哪个女子身上都怕是这种反应。 这丫头还算拎得清,要是旁的不识理的丫头,早该拿起扫帚轰他们了。 意识到这事多说无益,沈周氏不再提那事了,亲切的拍了拍她的背,笑着道:“丫头,你的厨艺真好,婶子吃了就不想走了。”声音也没像刚才那般压低了。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一口一个沈夫人,就有些小气了,苏槿淡笑道:“婶子想吃就来,槿儿平日也无事,正好同婶子唠嗑唠嗑。” “丫头,这可是你说的哈,改些日子,婶子又来串门,你可别嫌婶子烦。” 沈周氏笑意大了一些,眉眼弯弯的瞧着苏槿,心里对她越是欢喜了。 这丫头除了家境不怎么样,其余的真是顶好。 “婶子不嫌我话多就行。”苏槿笑了笑。 …… 马车驶出了月牙村。 马车内 沈辰坐在最里端,沈谦和沈周氏各靠着窗边坐。 沉默了半响,沈辰问道:“那丫头心里还不舒服?” 他又不是瞎子,苏槿对沈周氏、沈谦有说有笑,唯独对他神色淡淡,但也不会旁人觉得失礼。 “是啊。”沈周氏点了点头。 “看来得亲自找个时间,同这丫头赔罪了。”沈辰失笑的摇了摇头。 …… 这边小祁家 送走了沈家几人,天色虽不晚,也不早了,去镇上肯定不成了。 今日沈家人倒是提醒了苏槿,云清的县试在二月初八,如今二月初四了,没几天了,该准备的东西得准备了。 提前去县城几天,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想到这里,她回房将祁云清的衣裳还有早就备好的手套和护膝都找了出来,配套的折叠好。 县试考三天,虽然不像乡试那样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但这个寒天饶是坐上一天,手脚这些怕是要被冻僵。 祁云清拿过她手里的护膝,叹了一口气,语气夹着心疼,“别急,还有几天。” “槿儿,你放着,娘来收拾。” 李荷轻轻拉着她坐在床边,有些担心她的身子,随后紧张又道:“槿儿,你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现在去镇上,应该能在药铺关门之前赶到。” “娘,我没事,昨日就是吃太油腻了,现在已经没事了,这会去了,回来就不好赶驴车了,明天再去也不迟。” 苏槿回以一笑,紧接着抬头望着祁云清回答道:“不早了,云清。” “明个我们,嗯,娘也一起去县城,先熟悉一下路,免得到时候匆忙去,找不到地方,耽误了云清的考试。” 说着她又起身,拿过他手里的护膝,叠放在包袱之中。 考场并没有设在衙门之中,而是在青云书院,许是参考的书生太多,衙门容纳不了。 见她停不下来,忙着收拾这,收拾哪,祁云清轻叹了一声,拉着她的手,“我来收拾,你坐着休息。” 说到这里,他问了跟李荷一样的问题,不过语气要严肃许多,许是怕她瞒着,“身子有哪不舒服没?” 苏槿认真的摇了摇头,“云清,我没事。” 只是有些想吃酸梅干了。 不过这句话,她倒没说出来,她要是说了,云清估摸着摸黑也要去镇上买了。 不想还好,一想就感觉想吃厉害。 突然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身子僵硬了一下。 反胃、酸梅干! 这次月事也没来。 她不会是有了吧? 她手下意识摸上了平坦的小腹,心里蓦地一软。 也许这里有了她和云清的孩子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期待过一件事情,她想和云清有个孩子。 她要给云清生个孩子。 儿女承欢膝下。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了?” 见她发愣,祁云清一把揽住了她的胳膊,俊逸的容颜染上紧张和担忧。 闻言,苏槿压下了心里的激动,这事还等她看了大夫后,确定无误再说,免得云清和娘白高兴了。 她收回搭在小腹上手,祁云清和李荷注意力在她的脸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手。 她笑得眼睛都眯上了,“云清,我没事。” 见她莫名笑得跟孩子似的,祁云清忍不住跟着她笑了一下,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宠溺道:“想到什么,这么开心?” 两人旁若无人,李荷不自然的低“咳”了一声,“这人老了,下午就容易犯困,我回偏屋睡会。” 苏槿脸蓦地一红,杏眸微睁,瞪了祁云清一眼,就走开了。 …… 夜色漆黑。 祁云清照往常抄书到了午夜,上床时,苏槿还没睡,倚在床上看书。 他蹙了蹙眉头,大手解着腰带,躺在身侧,揽着她的腰身,才沉声道:“该睡了。” “云清,你先睡,我再看一会。” 苏槿这会正看的入迷,她的书和云清的圣贤书不一样,她这是话本子。 讲的是多年前的一对夫妻,男子是秀才,女子的绣娘,家里很穷,女子一直挣钱供男子读书。 后面的还没看,不知道结局是什么模样。 前些日子祁云清带回来的,说是镇上书云楼岳掌柜送给他的。 她闲来无事才拿着看,没想到入迷了。 第二百零四章书比我还好看? () 盯了她半响,祁云清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上,沉声带着一丝危险之意,低沉道:“书比我还好看?” “嗯?” 苏槿一时听清楚他说的什么,眸子扫了一眼他,紧接着又落回了书上。 那模样惹得男子更加不满了。 下一秒,手中的书被抽掉了,男子威慑的声音,“既然不睡,那我们就做些有意义的事。” 苏槿抬头,闯进男子幽暗夹着火苗的眸子,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舍的瞥了他手中的书,“云清,我腰酸疼。”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腰。 昨夜她没意识到这种问题,就随他折腾了。 今日可不能胡来了。 至少得等大夫把过脉再说。 “知道酸疼,还坐着看这么久!” 祁云清呵斥之间手捏上了她的腰,轻轻揉捏,“这里?”语气温和了许些。 …… 最后两人什么都没做,在沉睡中相拥度过了漫长的黑夜。 …… 寻思着要去县城好些时日,苏槿将鸡狗都拜托给了苏北,随后寻了苏峰说事。 苏家,屋内 陈吟儿端了两碗温水,放在苏峰和苏槿面前,见两人要说事就准备转身出去了。 苏槿笑了笑,喊住了她,“吟儿姐,没事,一家人没什么不能听。” 听见一家人,陈吟儿眸子染上了真切,笑着解释道:“娘在院子里折菜,我跟着一起折,也快些。” 闻言,苏峰盯着她点了点头,柔声道:“去吧,冷的话就把炉子生气,别省着碳火。” “我知道。”陈吟儿满眼的笑意。 瞧着他的眼神,跟着陈吟儿离去的倩影,苏槿轻笑了一声,打趣道:“小叔,如今眼里已经瞧不见我这个侄女了。” 闻声,苏峰才收回了视线,随后落在了她俏丽的小脸上,半响后,他一本正经反问道:“有他在,你可曾看过我这个小叔?” “咳咳……” 苏槿刚喝了一口水,蓦地,措不及防的呛了起来,喷了苏峰一胸膛。 她实在没想到往日不怎么爱说话的苏峰,突然说出这种……嗯……打趣话。 苏峰神色如常的拍了拍身上的水渍,随后起身拿了一根干帕给她,沉声道:“喝慢些。” 苏槿放下碗,伸手接过擦了擦嘴角,脸颊泛起红晕,也不想再说这事了,岔开话题道:“我可能要去县城好些日子,建房子这些,小叔多帮我盯着一些。” “嗯。”苏峰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找小叔最主要的事情,不是这件,而是想让小叔去附近的村子说声小祁家又开始收花植,像桃树、杏树、梨树这些,他们不卖,就试试花钱收购花瓣,花瓣的话就不要现在摘,等我回来了,再派人去摘。” 这里的二月是农历,换成新历就应该是三月份了,这个月份后山的桃花已经在开了,杏花、梨花、雏菊也是这个季节。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大袋子铜钱,“这里有五千文铜板,以及五两整银用来发工钱和收购花植的银钱,小叔不识字,就花钱请林阿爷帮忙登一下账薄。” 她从袖子里拿出账簿,放在他眼前的桌子上。 她又道:“至于小叔的工钱,按月份来,一月二两银子。” 苏峰如今不走镖了,也没了收入来源,苏槿经过深思熟虑,才将他的月钱定在了二两,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 “不用。” 苏峰自是明白她的好意,沉声拒绝了。 他不走镖了,可以上山打猎,种田为生,饿不死人。 “小叔,你可别推迟,你又不是白拿我银钱,是你自己干活换来的银子,这事我只能拜托小叔,旁人信不过。” 苏槿笑着又道:“小叔,以后还有更多事得麻烦你,你不想收我银子,那以后我也不敢麻烦小叔了。” “小叔走过镖,外面的行道你都清楚,做起事来比我们这些愣头青要好太多。” “再者,小叔不用担心我没银子,我挣的银钱可比小叔的工钱多了不少倍呢。” 等香水生意做大了,需要的花植自是更多,到时候就不止在附近收购花植了。 这事除了苏峰之外还真没人适合。 苏峰自是说不过她,最后只得同意了。 说话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刻钟了,苏槿同苏家人打了一声招呼,就准备回家了。 苏贾氏喊住了她,递了一布袋红色的喜蛋给她,“这是我跟你两个婶子一起弄的,原本想些过一两天给你们,没想到你们今日就去县城了。” “喜蛋只淡淡煮了一下,这天气放个三五日也不会坏,你等云清考试那天煮给他吃,寓意好。” 这是她们的心意,苏槿也没拒绝,双手接下,真心感谢道:“谢阿奶和婶子们了。” “你这丫头,还跟阿奶和婶子们客气不成!”苏贾氏好笑的轻轻敲了她的额头。 苏槿配合的“哎哟”了一声,连忙笑着认错,“阿奶,我错了,下次不会客气了。” 苏贾氏忍不住笑出了声,宠溺道:“这么大个人了,咋还像孩子一样。” 说着想起什么,从怀里摸了一个红垫子出来,塞给了苏槿,“这是你阿爷给云清上县城的银钱,不多,是他的一点心意。” 闻言,苏槿瞥了一眼不远处低头的苏强,他用刀划着竹条,将最上面成青条留下来,身边已经有了好些青竹条。 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抬头往这边望了一下,两股视线就撞在了一起。 苏强应是想对她笑,强行从老沉的脸上扯出了一抹笑,面容因此瞧着有几分扭曲,很快又低下头,忙着手里的事。 她觉有几分好笑,收回视线,冲着苏贾氏摇了摇头,“这银钱我就不收了。” 倒不是她不接受苏强的好意,而是苏峰成亲花了不少钱,苏家如今应该没多少存银了。 “丫头,他给你,你就收下。” 苏贾氏硬塞给了她,对着她使了个眼神,随即笑着叹了一口气,“丫头,如今你过得好,阿奶就放心了。” “阿奶别担心我,以后我们一大家子人都会过得很好。” 只要苏强苏汉苏林三人不作妖,就像现在这样,日子一定一天比一天过得红火。 第二百零五章酸涩的橙子(感谢降魔伏妖的打赏) () 回到小祁家,拿好行李,三人就到村头做驴车去镇上,在镇上换乘马车去县城。 去县城的人不多,等了大半个时辰,马车还有一个空位。 马车是个狭小的空间,旁人身上有什么味,都能闻见。 也不知是哪位大叔多久没换洗衣裳了,那股汗臭味熏鼻,加上马车里又有奶娃,两股味道混杂在一起,异常难闻。 苏槿胸口闷得慌,那种反胃又涌了出来,她连忙撩开帘子,透了一口气。 祁云清揽着她的肩头,身子微微弯了下来,与她平视,轻声道:“身子不舒服了?” “有些闷得慌。” 苏槿撩起帘子一会后,胸口好受多了,因为车里还有婴儿,也不敢长撩着帘子,她便又放下了。 闻言,祁云清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半青半黄色的小橙子,“要吃吗?” 就怕她和李荷晕马车,他趁苏槿去苏家时,他去了孙家,摘了三四个酸橙子。 见她点点头,他先是用布帕擦了擦橙子皮,随后骨节分明的大手剥着橘子,顿时一股酸味弥漫在整个马车。 马车里倒没人说,只是觉得酸得牙疼。 半响后,祁云清递了一半给苏槿,另一半递给了李荷。 李荷心里也闷得慌,所以就伸手接过吃了一瓣,顿时酸得五官都皱了起来,忍不住轻呼道:“好酸。” 苏槿倒是觉得还好,没多时,半个橙子就吃完了,她望着祁云清,舔了舔唇,“云清,还有吗?” 祁云清扫了一眼李荷的神情,再扫了一眼她的神情,他眸子闪过一丝晶亮,但很快消失不见。 他低沉声音道:“不酸?” “还好。” 苏槿也没多想,摇了摇头。 之后祁云清也没再多问,又拿了一个橙子出来剥。 连吃了两个半黄半黄橙子,苏槿心里那股反胃感才完消了下去。 别说祁云清瞧出不对劲了,就连李荷也瞧出不对劲,心里寻思着,苏槿这反应不会是怀身子了吧。 想到这里,她神色有些激动,但忍着没有问,等到了镇上,看了大夫来,免得让槿儿失望。 她撩起马车帘,往外探了探,“我瞧见镇口有卖橙子的农伯,我去买些路上吃。” “娘,我去。” 祁云清正有此意,随即下了马车。 马车夫见他就在附近,也没说什么,只催促让他快些。 …… 瞧着祁云清买了好几斤橙子,苏槿好笑道:“云清,咋买这么多?” “便宜。”祁云清也没同她解释为什么。 再等了一会,车里有位抱着孩子的妇人等得颇有些不耐烦了,嚷嚷道:“大叔,就差一个人了,能不能走了!再等下去,到县城怕是天都漆黑了!” 马车夫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脾气暴躁道:“等不了就别坐,要不空着的位置你出钱!” 去县城可不像村头的驴车,一趟两文银钱,有时候一文钱都可以。 马车十五文一趟,不讲价,而且镇上只有一辆通往县城的马车,所以车夫脾气暴躁也是有理由。 顿时那妇人也不敢出声反驳,只低骂道:“拽什么拽!不就是有个破马车吗!” 苏槿想着这样等着也不是个法子,就打算把剩余的那个空位银钱给出了,刚准备出声,就听见外面的对话声。 “大叔,马车还有坐位没?” “就差你了!” 少年的声音很熟悉,李荷连忙撩开马车帘,触及那么有些单薄的身子,欣喜道:“小念!” 闻声,李念抬头看向她,也是欣喜,“阿姐,你怎么在这?” “云清要上县城考试,我和槿儿在家也无事,就想着一起去县城闲逛。” 李荷往里挪了挪,李念踏着木凳上了马车,坐在后对着苏槿和祁云清笑了一下,当做是打过招呼了。 马车夫的吆喝声响起,蓦地马车晃了一下,向前行驶了。 到了镇上,已经过了未时。 寻了老客栈,要了三间乙字房,四人在大堂吃过饭后,天色已经黑沉了。 不过县城的黑夜,有许些微黄的光驳,清晰听见摊贩的叫卖声,有几分热闹。 只是四人今日都坐累了,提不起出去游玩的心思,各自回房休息了。 屋内,床边点着烛台。 苏槿倚着床头又拿着话本子看,祁云清今日没有再抄书了,早早的解了外衣躺在了床上。 他长臂将她圈在怀里,另一只手附在了她的小腹上,神色柔了柔。 下一秒,伸手抽掉了她手中的话本子,温声哄道:“明个再看,这会天色不早了。” 听他这话,苏槿误以为他想行房事,顿时脸颊发烫,随即打了个哈欠,“好困。” 说完就躺下了身子,背对着祁云清。 祁云清无声的笑了笑,又起身吹灭蜡烛,摸黑上了床,自然而然的将她揽到怀里,唇吻了吻她的耳垂。 他低哑道:“睡吧。” …… 天明,正是县城最热闹的时候,这天不算太冷,街上的行人很多。 四人走了几条主街,寻找药铺,药铺不像其他商铺好寻,走了两刻钟才找了个药铺,门口排了好长的队。 多是一些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女。 听说是附近看诊价最低的药铺,不过也不低了,光看诊不开药就是五十文钱。 “你们去对面的茶铺坐着,要到了再过来。” 祁云清排在一位老者的身后,对着苏槿和李荷道。 苏槿倒是不怕站着,只是担心李荷的腿有风湿,会站不住,便点了点头。 眼瞅着祁云清要快排到了,突然不远处沸腾了起来。 嘈杂之中,清晰听见几位大叔的交谈声。 “小胡同口那几个杂皮,又在欺负上县赶考的穷书生了。” “作孽啊!” “前两日才抢了一名书生的赶考钱。” ……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苏槿并不打上去凑“热闹”,扫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李念少年心慈起身了,苏槿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小舅,有些事情不能管。” 别怪她薄情,县城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做得了主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惹上于庞海那种人。 到时候引火上身就不好了,特别是这个节骨眼是李念和祁云清的县试,耽误了就得再等一年了。 第二百零六章我若说不呢?(感谢墨墨玖玖的打赏) () 这还不算严重,听说京城已经来了调令,宋正廉这次县试过后就要去其他府城上任。 再来的县令,谁敢保证像宋正廉一样为百姓做事。 到时候有人从中作梗,祁云清和李念再想考试恐怕就难了。 李念虽年纪轻但也不是蠢人,自然是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抿了抿唇,“我只看看。” 闻言,苏槿也没再说什么了,虽然接触李念不久,但也知他不是莽撞之人。 李念往人群走去了,待瞧见地上被打的是何人,他脸色一变,当即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住手!” “哟,又来一个冤大头!” 为首的刘大看了过来,顿时猖狂的笑了笑,手中的木棍,指了指他的胸膛,又道:“少管闲事!否则老子连你一块打。” 说着瞧了他几眼,穿着比地上这人好太多,顿时猥琐的笑了起来,又道:“你不是要救他吗!将身上的银钱都拿出来!” 李念虽然人小,但并不怯弱,他当即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抢劫!” 刘大一群人仿佛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这条街老子说了算!”说着踢了一脚被人死死按着的少年。 少年闷哼了一声,他一张脸到处都是青痕,饶是如此,他的眼神并没有恐惧,反而淡然的让人可怕。 少年抬头扫了一眼李念,“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 李念心里微急,想到什么,就准备跑去报官,刘大手持一根棍子拦在他的面前,恶狠狠道:“银钱不拿出来,还想走?” 听见李念那声“住手”,苏槿就知道坏事了,连忙同李荷起身。 走进一看,脸色大变,苏槿眸光落在地上的少年上,眼里渐渐泛起寒意,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尽管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心疼、不要管,但还是管了。 她眸光寒冷的盯着刘大一群人,“放了他们,要多少银钱,我们给。” “哟,这次来了个漂亮的小娘子,今日看来有大收获了。” 刘大打量些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之色,这般水灵的小娘子他好久没见过了,“啧啧啧”了好几声,说着就想伸手碰她。 李荷连忙将苏槿护在身后,她眼里闪过一丝害怕,但还是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于此同时,地上的蒋棋眼睛微睁大,身子挣扎起来,却被人死死踩住了,他眸光凌厉,咬牙道:“你敢碰她,我会杀了你!” 上辈子他不能保护苏槿,这辈子他想保护这个跟姐长得一样的妇人。 瞧着她,他才能欺骗自己,苏槿没有死,她还陪着他。 苏槿身子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关心她? 随即心里苦笑了一下,他要知道她是谁,怕是又会捅她一刀,让她去死吧。 许是蒋棋的话,激怒了刘大,他抬脚就碾上他的侧脸,“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想碰谁就碰谁!” 少年那张侧脸放大般映入的苏槿眼里,她眼眶渐渐红了,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浅短的指甲抹入了掌心之中,身子微不可见的颤抖。 似乎在做着什么挣扎。 半响后,响起女子异常冷漠的声音,“要多少银钱?我给!” 刘大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最后猥琐的落在了她胸前鼓鼓处,歪着嘴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抹欣长的身影遮住了女子的身子。 下一秒,对上男子狭长深邃的冷眸,莫名打了个寒蝉,一时没做出反应。 祁云清扫了一眼地上的蒋棋,唇紧抿,随后又盯着刘大,冷声道:“我已经托人报官了,不用半刻钟,衙门就会来人!” 顿时刘大一群人有些心慌,其中个子稍矮,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年,小声道:“老大,走不走?” “走什么走!老子又不是吓大的,衙门顶多关我几个月,等老子出来就弄死你!” 刘大松开了踩着蒋棋的脚,朝祁云清走过来,恶狠狠道:“老子进的牢房,比你吃的白米饭还多!识相的话就让开,否则老子连你一起打!”说着用木棍戳了戳他的胸膛,末了还啐了口水在地上。 苏槿和李荷同时上前,担心喊道:“云清!” 祁云清眸子沉了沉,下一秒,手握住了抵在胸口的木棍,眸光犀利看着刘大,一字一顿道:“我若说不呢?” 刘大又感受到寒意,下意识瞳孔缩了一下,但随即想到他不过是个书生,怕个屁啊! “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说着就使劲的想拉回棍子,棍子却纹丝不动。 他眼睛瞪大,心里不敢置信这臭书生力气这么大,随即另一手也握住了棍子,卯足了劲往后拉。 这时,祁云清松开了棍子,刘大蓦地失重向后仰,一屁股狠狠地坐在了地上。 地面是结结实实的青石板,自然疼,他龇牙咧嘴的“哎哟”了好几声。 围观的人群不知是谁笑出了声,顿时哄笑一片。 刘大在这一片街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顿时恼羞成怒吼道:“谁再给老子笑,老子就踹烂你们的大门!” 紧接着暴躁的冲着后面那四人吼道:“还愣着作什么,扶老子起来!” 那四人反应过来松开了蒋棋,上前掺扶刘大。 失去了控制,蒋棋手撑着地起身,身子晃了一下,李念连忙跑上去扶起蒋棋,“蒋兄,你没事吧?” “没事。” 蒋棋收回了手,弯腰捡起地上他们留下来的棍子,紧紧的握在了手中,眸光闪过一丝阴狠。 下一秒,在众人的错愕之中,打上了其中的一名汉子软颈处,当即那名汉子昏死在地上了。 刚才人太多,加上他们手里有木根,他不小心遭了道,才被他们按着打。 眼瞅着棍子又打了下来,刘大也顾不上疼了,连忙利索的爬起来躲开了。 “艹!给老子打死他!” 人单力薄,蒋棋却依旧丝毫没有所惧,一脚踹上了另一个汉子,随后朝着刘大打去。 一人对四人,再怎么也会挨几下,眼瞅着蒋棋的胳膊被人打了一下,苏槿手紧了紧,身子下意识就往前走了一些。 第二百零七章她瞧不起他 () 祁云清蹙了蹙眉,一把拉着她往后退好几步,沉声叮嘱道:“你跟娘退后些。” 随即捡起刘大刚才落在地上的棍子,朝着刘大打去。 别看他平日温润,但下起手来,带着一股狠辣劲,加上常年做些粗活,力气自然不小。 刘大也不是吃干饭的,好歹也在这条街为非作歹了好些年头了,当即往旁边躲开了。 他嘴里怒呵道:“艹,老子今个非打死你们不可。” 两人对四人,还是有些吃力,苏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不敢冒然出声,恐祁云清分心。 李念反应过来,刚想上前帮忙,就被蒋棋一手推出了混乱之中,低声提醒道:“快走!” 这些人做尽了坏事,不是平日村里哪些小打小闹的斗殴。 李念白白瘦瘦,一看平日就不是会动粗的人。 “小心!” 李念话刚落,蒋棋背上就挨了一棍,顿时身子踉跄了一下,但很快直起了身子,转身挥着手里的木棍,一脚踹上了眼前的汉子。 不多时,祁云清和蒋棋一人挨了几下。 这样下去不行,怕是等不到衙门的人来了。 苏槿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都冷眼旁边,无人愿意上前帮忙。 她低头看了一眼小腹,咬了咬唇,挣扎了几秒,随后拿过寻了根棍子握在手里。 “槿儿……” 李荷当即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刚想伸手拉住她,她就已经一棍子打上了围打祁云清的一名汉子。 当即那汉子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下一秒,响起男子带着薄怒的声音,其中夹着浓浓的紧张之意,“苏槿!快给我出去!” 刘大也是狡猾之人,知道对上祁云清这里讨不着好,转个身立马一棍子朝着苏槿袭去。 苏槿眸子闪过一丝凌厉,视线落在他的脖子处,握着棍子的手紧了紧,刚抬起棍子,一抹欣长的身子将她护在了身下。 顿时两根棍子落在了男子宽厚的背上,下一秒,响起男子隐忍的闷哼声。 “云清!” 苏槿脸色大变。 眼瞅着那两人又抬起棍子,李荷想也没想就冲了过来,护在祁云清身后。 “娘!” “娘!” 祁云清和苏槿着急喊道。 好在这时,蒋祺一棍子打在了刘大的后颈窝,刘大两眼一翻,“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随即一脚踹开了另一个大汉。 旁边的李念终是冲了上来,死死抱住唯一站着的大汉。 那大汉当即一倒拐子,李念疼得胸口发痛,但依旧咬牙抱着。 蒋棋顺势一棍子打在那人的小腿上,下一秒,那大汉就倒在了地上,抱腿哭爹喊娘。 “云清,你有没有事?”李荷心松了一口气,随后急急问道。 “娘,我没事。” 祁云清松开怀里的女子,微不可见的动了动肩头,眉头因此皱起了,他仔细的打量苏槿,“有没有哪里疼?” 苏槿急急的摇了摇头,目光紧张的扫过李荷和祁云清,“云清,娘你们有没有事?” 她没想到祁云清会直接护住她,刚才那一棍她有把握。 “娘没事。”李荷摇了摇头。 “我没事。” 祁云清心有余悸,要是那一棍打在她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知道苏槿会些拳脚功夫,但他不会冒这个险。 一点都不行! 他想呵斥她几句,但见她杏眸泛着水光,心蓦地就算了,那些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荷转头看向揉着胸口的李念,急忙掺扶道:“小念,你怎么样了?” “阿姐,我没事。”李念冲她笑了笑。 蒋棋朝地啐了一口血水,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才一瘸一拐走到苏槿和祁云清面前,沉声道:“多谢。” 这份恩情,他一定会还。 瞧着他一身的伤痕,苏槿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最终冷声呵斥道:“钱财没了可以再赚,你命丢了就没了!” 停顿了一下,她又道:“你想死请不要拖累了别人!” 他费尽心思想过好,如今怎么混成这个模样,她瞧不起他! “槿儿……”李荷望了一眼苏槿,觉得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有几分伤人了。 却没有看见苏槿垂在两侧紧握的拳头。 下一秒,祁云清的大手握上了她的拳头,微微用力扳开了,两掌心相对。 他知道苏槿心里是担心蒋棋,才会多嘴呵斥,否则凭苏槿的性子,不在乎的人,是不会多说半句。 蒋棋身子蓦地僵硬了,她这种口气,像及了他姐的口气。 当年他上高中,正是开学的时候,他被一群混混拦住了,要他交出学费。 那钱是他姐没日没夜打了好几份赚来的学费,他虽然知道活着最重要,但也没肯交给他们,争执之中,被人用小刀捅了两下。 再次醒来他就在病床之上,他姐紧紧篡着他的手,哭得跟泪人一般。 后来被她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要不是当时他受了伤,他姐就要打他了。 他眼眶渐渐红了,很快低下了头,心里突然有种委屈感,不知为何解释了一句,“家里最后的积蓄了。” 水光镜卖的银钱,连同上次苏槿给的看诊银钱,数额不少,但也抵不住蒋新建昂贵的药钱。 蒋新建的病是长期以往操劳导致身体亏空,就算他会做手术也无能为力,只能花银钱买补气血的药材,慢慢休养。 这次县试他托了秦中明才报上了,只看了一个多月的书,也没奢想考取功名,就当见识一下,了解一些情况。 这个朝代重文,他要想改善家里的条件,必定是要走上仕途。 他娘尽管不信他,但还是将家里紧剩的银钱都给了他上县城赶考。 银钱只有一两,不多,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是救急钱。 他当然不肯放手,虽然事后可以报官,但这些人都是惯犯,等衙门抓到他们,银钱早就用光了。 衙门也不会因此判他们死刑,顶多打几下板子或者关一个月就放出来了。 苏槿神情恍惚了一下,脑海中回响起少年哽咽坚决的声音:是姐的苦汗钱,我不能给。 当时她气得眼睛都红了,对着他失控的吼道,钱没了,姐还可以再挣,你要是没了,姐怎么办? 是不是要姐跟着你一起死! 他望着她,终是有一丝恐慌的神情:姐,对不起。 他从懂事之后就不爱在她面前哭,那一次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第二百零八章笑你遭了报应 () 苏槿垂下了眼眸,遮下眼里悲伤的情绪,很快抬起眼眸,眸子已经恢复清明,她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什么比活着重要。” 苏棋最好别再让我看见你这般狼狈,否则我会笑你。 笑你活该。 笑你遭了报应…… 闻言,蒋棋苦笑了一下,“才不是……” 如果姐能活着,他愿意以命换命。 这句话念得很轻,旁人都没听见。 这时,一群衙役别刀走了过来,人群顿时让出了一道路,为首的官差陈忠,大吼道:“何人在此闹事!” 说着先是扫过地上的几个人,顿时蹙了蹙眉头,有几分不悦。 咋又是这几人? 随后抬头才扫向苏槿一行人,最后落在了苏槿身上。 这年轻妇人他识得,上次私盐案结束之后,大人宣过她和她旁边那小郎君,后来大人嘱咐过多家关照这妇人。 好些日子没在三生巷瞧见她,还以为她不会来县城了。 半响后,他收回来视线,例行公事的问了几人话,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就让人把地上那几个人拖回衙门。 ..... 衙门,内堂。 陈忠走了进去,微弯腰拱手,恭敬道:“大人,又是小胡同那几人闹事,不过这次碰见铁钉子了,被人打昏了。” 宋正廉停下手中的毛笔,蹙眉不悦道:“怎么又是这几人?” 这几人经常抢人银子,按着条律他打也打了,关也关了,这几人就是不知悔改。 正在寻思,走之前枉顾条律,找个什么由头将几人驱赶出县城, 紧接着他又问道:“碰见何铁钉子?” “是上次大人吩咐我们多照看的年轻妇人,小胡同的那些人抢到了跟她一起的少年身上,一群人当街就打了起来。” 陈忠恭敬又道:“卑职瞧了刘大他们的伤势,皆受得不轻。” 闻言,宋正廉不厚道的笑了笑,“怪不得,这钉子着实碰得有些硬。” 他沉思了一下,紧接着又道:“小胡同几人欺负良家妇女,罪不可赦,立即流放边疆。” 末了嘱咐一句,“这几日你多盯着他们,有什么事尽快向我汇报,该行的方便,都给他们行。” “是,大人。” 陈忠回答之后,退出内堂。 …… 这边,客栈 祁云清**着精壮的身躯,身上布满几道红痕,有些地方已经破皮了,泛着紫色。 李荷瞧在眼里,心疼不已道:“云清,你怎么样?” “娘,我没事,只是皮外伤。” 祁云清见她眼里含着泪光,抿了抿唇,开口将她支开,“娘,你去看下小舅。” 李荷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但还是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苏槿,“槿儿,那你替云清上药,娘去隔壁屋子了。” “娘你去吧,我在这里照顾云清。” 苏槿拿过桌上刚才小二送来的白酒,随后拿出身上的方帕,沾了许些酒打湿,就坐到了他的旁边。 眸光落在他背部红肿之处,唇抿了抿,抬手轻轻替他擦洗伤口。 男子的背微不可见的绷紧了一些,女子的动作更加轻柔了,同时,徐徐的吹着气,来缓解他灼热的痛感。 谁知男子的身子绷得更紧了,没过一会,女子的手到了他的胸膛处。 男子再也忍不住了,大手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哑带着某种克制,“我自己来。” 女子却很固执的没有松手,“云清,让我来吧。”语气带着浓浓的愧疚和心疼。 祁云清叹了一声,一把将她搂在腿上坐着,“我没事,别担心。”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再擦下去,为夫把持不住了。” 这次苏槿没有脸红,而是望着他,咬了咬嘴唇,“云清,下次……” 她不想成为云清的软肋。 “你还想有下次?” 祁云清打断了她的话,神情严肃,又道:“以后这种事你要再敢插手,我就.....” 骂她? 打她? 好像都舍不得。 半响后,他低沉着声音:“我就让你三天出不了屋子。” 苏槿刚想说什么,屋子已经被推开,是李荷、蒋祺、李念三人。 瞧见屋内有些“香艳”的情形,三人都愣了一下,止住了脚步。 苏槿连忙起身,脸色终是臊红了,祁云清却依旧一脸淡然,大手拢了拢身上的衣裳,随即系好了腰带,站直了身。 蒋棋上前几步,再次真心道了一声谢。 “不用。” 祁云清的语气很冷淡,他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苏槿。 蒋棋自是察觉出他的冷淡,抿了抿唇,“我替你把个脉吧。” 刚才那几棍子都不轻,恐他受了内伤。 祁云清张唇就想拒绝,但突然想到什么,瞥了苏槿一眼,“我不用,麻烦你替槿儿把个脉。” 闻言,蒋祺看向苏槿,语气不自觉的流露许些真切的担心,“你生病了?” 对于他,苏槿越来越看不懂了,他一向性子冷漠,对于不熟悉的人,从不会说半分关心的话。 这点他同她一样。 因为他们两姐弟一路走来,见过太多薄凉。 苏棋你对着我这张脸,是亏欠还是赎罪? 她眼睑向下,淡淡道:“我没事。” 不过她却没有拒绝蒋祺的诊脉,坐到桌子旁,袖子上挽了一些,露出白皙瘦小的手腕。 半响后,蒋祺收回手道:“最近一次月事是在什么时候?” 闻言,苏槿柳眉微微一紧,正在想大概是二十几来着,突然旁边就响起男子的声响:“腊月二十三日午时两刻左右。” 顿时一屋子的人瞧着祁云清,都有些错愕,大概是没想到一个男子能把女子的月事记得这般清楚。 “最近有没有出现恶心、呕吐之类的反应?”蒋棋收回了视线,又盯着苏槿问道。 “有些犯恶心。”苏槿点了点头。 蒋棋笑着恭喜了一声道:“你怀了,不过脉象有些不稳,也不碍事,好生休养几日就好,前三个月不要行房事了。” 最后一句话是盯着祁云清说的。 “真的?” 苏槿虽然心里大概猜到了,但这一刻确定时,她还是感觉像做梦一般。 她有了云清的孩子了。 女子眸子光亮,俏丽的小脸洋溢着幸福的光芒,蒋棋眼神落寂了一下,心里自私的想,要是这妇人真是他姐该多好。 他姐一天轻松的日子都没有享过,最后却落得个惨烈的下场。 他姐死前一定以为那人是他吧,她该有多难过。 想到这里,他眼里泛起了水花,随即低下了,沙哑着声音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一瘸一拐大步出了屋子。 第二百零九章槿儿,我当爹了 () 少年的身影有几分落寂,苏槿抿了抿唇,心里的喜悦降了许多。 她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或者恨这人。 很快她敛下了心里复杂,抬手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刚准备抬头去看祁云清的反应,便落入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 抬头对上男子微红的眼眶,她身子愣了一下,随即急道:“云清,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太疼了?” “槿儿,我要当爹了。” 祁云清不顾屋子有人,稍微用力吻了她的额头,目光深邃泛着一丝亮光。 幼年的悲惨,他虽从未抱怨过,但却对生活没有期待。 他想过他会娶妻,会进入仕途,会亲口质问那人,会死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繁华之地,或者回归乡野,一张草席裹身,埋在山林之中。 屋子里还有李荷和李念,苏槿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对上男子的眸子,心软的没有推开他,小声提醒道:“云清。” 李荷忍不住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声音有几分哽咽,“小念,跟姐出去买些东西吧!” 木门关上,屋里只剩两人了。 男子的眼角滑落两行清泪,但他眼里和唇角都带着笑意,他捧着她的小脸,低哑道:“槿儿,我会给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头一次见他流泪,苏槿心抽疼了一下,抬手轻轻擦着他的脸颊,渐渐眼里也红了。 她哽咽的声音,扯出一抹笑,打趣道:“云清,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再给你生孩子?”说到后面哽咽得没声了。 她想跟云清生很多很多孩子。 …… 很快到了二月初八。 此刻离辰时还有两刻钟左右,青云书院门口围满了赶考的书生以及陪同的家人。 三五成群的一堆,说着叮嘱的话。 偌大的杨柳树下,苏槿、祁云清、李荷、四人围着,说着话等青云书院开门。 苏槿拿过祁云清的布书袋,一一再检查了一下,笔墨以及考试证明的木牌,明明就只有几样的东西,她却检查了好半天。 “带齐了。” 祁云清俊脸闪过一丝无奈,但眼里却带着宠溺,他抬手将刚落在她头上的柳叶捻起,随意的扔在地上。 再过了一会,苏槿才将布袋系好递给了他,扫了旁边有些紧张的李念,最后视线又落回了祁云清的身上,“你们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李荷跟着附和的点了点头,“这次就是试试水。” 第一次考过的人少之又少,平常心对待就好。 李念和祁云清点了点头。 祁云清眸光落在苏槿的小脸上,嘱咐道:“走路慢些,别往人多的地方去。” “云清,你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苏槿笑着道。 这两日他比往常还啰嗦了一些,这不许那不许,就连穿鞋子这种事都不让。 想到这里她失笑了一声,怕是还没等孩子生下来,她就被云清养废了。 几人说话间,考生开始进场了。 苏槿伸手抱了祁云清,轻轻拍了拍他的腰身,“云清,加油。” 祁云清眉眼柔了柔,也不顾有没有旁人,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富有磁性的声音,“好好待在铺子,晚些来接你和娘。” 苏槿早先跟他说了,要去铺子卖香水。 她点了点头。 瞅着祁云清和李念进了青云书院,李荷和苏槿才收回了视线。 回了客栈,苏槿和李荷一人提了一布袋香水,有二十几瓶香水,好在不重,提着也不怎么费力。 三生巷正是热闹,两人路过时,一路上有好些人同苏槿热情打招呼,还有好些人硬塞了些吃食。 苏槿拒绝不了,只得收下了,李荷不知苏槿以往对这条街的人如何,只道:“槿儿,这里的人好热情。” “是啊,这里的阿爷阿婆叔叔婶婶心底善良又热情。” 苏槿递了一个葱油肉饼给李荷,拿过她手中的布袋,又道:“娘,尝尝,李叔家的葱油肉饼可是出了名的好吃。” “槿儿,你吃吧,娘不饿。” “娘吃,我现在闻着油味,有些反胃。” “那给云清和小念留着。” “娘,吃吧,等会回去时,我给云清和小舅买两个回去。” ……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铺子门前,苏槿旁边铺子看了一眼,这会薛家包子铺没啥人。 薛丁氏头带着藏蓝色的布巾,正坐在一张小桌子前,低头剥着大蒜,手有些泛红,应是被冻了。 苏槿边开锁,边亲切招呼道:“薛婶婶。” 听见熟悉的声音,薛丁氏连忙抬起头来,嘴角咧到耳后,“槿丫头,你来了啊?”说着就连忙起身。 应是顾及到肚子,她动作稍微缓慢了一些。 苏槿落在她有些微凸的小腹,连忙放下东西,走过去掺扶道:“婶子,当心肚子,坐下吧。” “没事,坐了好些会了,屁股都坐疼了。” 薛丁氏瞧着苏槿满是欢喜,随后余光瞥见李荷,“槿丫头,这是你婆母吧?” 她与祁云清还是有几分相似。 苏槿点了点头,转头冲着李荷介绍道:“娘,这是薛婶子,往常我跟云清上县城,都是薛婶子和薛叔照顾我们。” 闻言,李荷神情有几分真切的感激,“多谢大妹子的照拂了。” “没有没有,倒是槿丫头照顾我们多一些,云清呢?” 薛丁氏连忙摆手,随后望了望她们身后,笑着问道。 “去青云书院考试了。”苏槿收回手道。 薛丁氏恍然大悟的轻拍头,“看我这记性,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了,槿丫头跟妹子怕是要熬出头了。” 小祁家基本的情况她还是清楚一些,知道苏槿的公爹去世了。 这年头男人活着都不容易,更何况孤儿寡母呢。 “借婶子吉言了,咋没瞧见薛叔呢?”苏槿笑了笑。 “你薛叔回家挑水去了,你们用过早饭没,我给你们拿几个肉包子。” “用了用了,婶子可别拿,刚才李叔给了一个葱油饼子都还没吃完呢。” 薛丁氏瞧了一眼李荷的饼子,才做罢了,“那坐会吧。” 随后冲铺子里吼了一声,“二郎!搬两个凳子出来。” 不多时,大概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相貌与薛丁氏极其相似,他一手提着一根凳子走了出来,放在苏槿和李荷面前。 第二百十章薛家邀请 () 紧接着薛丁氏介绍了一声,“槿丫头,这是我家二郎薛千,比你几个月份,你喊他大千就好了。” 苏槿笑了笑,“大千哥。” 因为薛丁氏经常在家提起苏槿能干,薛千就多瞥了她两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他还以为她应该是那种贤惠居家的村妇,没想到长相如此俏丽。 这般注视,几人都注意到了,薛丁氏生怕苏槿和李荷不喜,连忙拍了拍薛丁的手臂,提醒道:“在哪去碰了一手臂的灰。” 薛千回过神来,小麦色的脸颊一红,有几分不好意思,磕巴道:“妹子,婶子,你们随便坐,我去忙了。” 薛丁氏无奈的笑了笑,解释道:“他性子一向木讷,大妹子和槿丫头不要怪罪。” 紧接着又道:“快坐下说话吧。” “大千哥这样才好,男人油嘴滑舌可要不得。” 苏槿笑着客套了一句,随后拉着李荷坐下,随后又道:“娘和婶子先聊,我去将铺子打扫了一下。” 说起这个,薛丁氏才想起什么,“这些日子来了好些人,瞧着你铺子关门了,又回走了,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就让她们过段时间再来。” 末了她劝了一句,“丫头,做生意可不能这样,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如此。” 苏槿也清楚,不过手里实在没了银钱,再加上村里还有事没办妥当,要她经常待在县城怕是不行。 她想等到云清八月院试之后,那时候应该也存了租铺子的银钱。 这些话也不能说给薛丁氏听,只得道:“多谢婶子的提醒。” 同薛丁氏借了盆子和擦桌子的帕子,去了斜对面的茶楼舀了几瓢水,李荷也没坐得住,跟着她一起去了。 铺子内 许是街边人来人往,容易起灰,短短一月,柜台这些积了一层灰尘。 “槿儿,你出去,娘一个人就行,吸太多灰尘对孩子不好。” 李荷扇了扇空中漂浮的灰尘,随后伸手拿过去苏槿手中帕子,轻轻的将她推出铺子。 “娘,没事。” 苏槿刚想再进去,李荷带上了长辈的语气道:“槿儿可得听话,否则下午娘就给云清说你。” 闻言,苏槿哭笑不得,想着活不重,也没再坚持要打扫了。 两人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薛丁氏自然听见了,笑着抬手招呼苏槿过来坐着。 等她坐下后,薛丁氏羡慕道:“丫头,你婆母对你可真好。” 这女子的夫家,只要婆母安分,会心疼人,这家差不到哪去。 苏槿拿起大蒜帮忙剥,没有否认她的话,真切道:“是啊,娘和云清都对我很好。” …… 没多时,李荷打扫干净了,苏槿跟着一起将香水盒子打开摆在柜台上,随后便守在了柜台里。 中午之前没啥人,下午人就多了,卖了十三瓶。 李荷捂着手里有些分量的银子有几分不敢置信,没想到这香水竟然能卖出去将近一两的银子。 还没人讲价。 等账薄纸上的墨迹干了,苏槿就合上了,放在抽屉之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离黄昏大概还有一个时辰。 坐久了,也不想守在铺子了。 “娘,我们出去逛逛吧。” “好。” 李荷将银子递给了苏槿,苏槿没有伸手接过,笑着道:“娘放着吧。” 想着这东西也重,李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但还是解释了一句,“那娘先给你揣着,回了客栈就还你。” 瞧她不安的样子,苏槿心叹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了。 见她们锁上了铺子,薛丁氏连忙起身,便走边拍了一下身上的渣子,“这么早就关铺子了?” 苏槿道:“想着街上热闹,就带着娘去逛逛。” 薛丁氏闻言点了点头,“晚些来婶子家吃个粗饭吧,正好你叔昨日泡了豆子,等会磨豆腐出来吃。” 苏槿神情犹豫,薛丁氏拉上了她的手,故作佯怒道:“丫头可不能拒绝,否则婶子就该生气了。” 早先便说邀苏槿他们来家里坐客,一直没寻着机会。 她这样说了,苏槿也不好拒绝了,“那槿儿就厚着脸答应了。” “你这丫头,来婶子家吃饭可别客气,妹子你也来哈,家里泡了不少的豆子呢。”薛丁氏转头看向了李荷。 李荷看了苏槿一眼,见她点了点头,才点了点头。 …… 苏槿带着李荷往县城最热闹的几条街去了。 她给李荷买了两根银簪、以及一对小巧的短款玉珠耳环,给祁云清、李念各买了一款春日的长靴,款式一样,只是绣图不一样。 怕李荷心里不安,她给自己买了一朵流苏绢花。 这趟下来,花了将近九两银子,苏槿倒不心疼。 回到客栈,已经快黄昏了。 房间的大锁已经打开了,苏槿提着东西推门而进,正好碰见祁云清准备出门。 祁云清抬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温声道:“去哪了?” 刚才去了一趟铺子,听薛丁氏说两人闲逛去了。 “去主街逛去了。” 苏槿也没问他考得如何,又道:“云清,薛婶子喊我们晚些去他家吃豆腐。” “嗯。” 祁云清倒了两碗茶水,分别递给了李荷和苏槿。 等茶喝了,苏槿想着差不多该去薛家铺子了,“我去喊小舅一起去。” “娘去吧,槿儿坐着歇会。” 李荷出了门,没多时,她又回到了屋子,神色有些担心,“小念说他不去,要温书。” 闻言,苏槿便心里明白,李念怕是这次考得不怎么好。 其实也正常,李念才十四。 想到这里,她探究了看了祁云清一眼,男子的神情淡然,大抵是心里有些把握。 李荷犹豫了一下,又道:“槿儿,娘就不去了,你跟云清去吧,替娘给你薛婶婶说句抱歉。” “那我喊小二送些饭菜上来。”苏槿也没劝,毕竟也不能让李念一人待着。 她同祁云清下了楼,就喊了小二送饭菜上楼。 路上,此刻的天已经暗了,许些铺子门口都点上了灯笼,微黄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子越拉越长。 到了薛家包子铺时,薛丁氏和薛千正在收拾铺子,准备打烊了。 薛丁氏瞧见两人,连忙笑着招呼一声,“你们再等一会,槿丫头你娘呢?”说些往他们身后望了望。 “小舅身子有些不舒服,娘忙着照顾,让我给婶子说一声抱歉。”苏槿歉意的解释道。 第二百十一章云清孟浪 () 一听这话,薛丁氏连忙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看着苏槿,关心道:“咋了?严重不?” “要不要婶子帮忙去喊郎中,就在胡同口,医术还算可以。” “没事,就是轻微的风寒。” 苏槿也不好说是因为县试的事,只能善意的撒了个小谎。 “那就好,哎,这二月的天一会冷一会热,就是容易感上风寒,前些日子你薛叔也感上了风寒,不过熬了些生姜给他喝,没一天就好了。” “等会婶子给你熬些,端回去给你小舅喝了。” 薛丁氏一边说,一边收拾着蒸笼。 “多谢婶子的好意了,我们走时娘已经喊了客栈的小二帮忙熬了。” 苏槿见薛丁氏准备抬木摊子,连忙上前几步想帮她搭把手。 祁云清一把拉住她,沉声道:“我来。”说着将袖子卷了卷,帮着将东西抬进了铺子。 一刻钟后,薛家铺子锁上了木门。 薛丁氏在门口撒了一些气味难闻的药粉,解释道:“这些日子老鼠猖狂,昨个把面粉袋都给咬烂了,害得好几斤面粉都用不得了,只得便宜卖给了刘阿婆,拿去喂鸡仔。”说着语气有几分生气。 说到这个,苏槿笑着接过话,“在家熏的腊肉,挂灶门口都让老鼠给啃了大半,气得我生了好半天的闷气。” …… 几人边走边说着一些家常话,左拐右转,巷子越走越偏,闹市的声音也弱了。 不过也没走多久,大约一刻钟左右,就停在了一处院子,院门半开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豆子香。 几人进了院子,因为院子没点灯,苏槿看不出是何情形,不过从厨房透出来的光芒,依稀能瞧见院子中有口井。 薛丁氏把他们带到了堂屋,随后出声让薛千去将油灯点上。 不多时,蓦地亮了起来,堂屋不大,一张桌子、四根火板凳,以及堆放的一些杂物。 苏槿扫了一眼堂屋的几人,薛大平排行老二,爹娘不跟着他,所以家里的人口比较简单,两儿一女,皆未成亲。 不过听薛丁氏道,薛千的大哥薛叙已经定亲了,过几个月便要成亲。 她大方的冲几人打了个招呼,“大叙哥,艳儿妹妹。” 名字这些,她早就问过薛丁氏了。 薛叙同薛千一样是个憨实的少年,许是不知如何称呼她,颇有些别扭的喊了一句,“妹子。” 薛艳性子要沉闷一些,一直低垂着头,并未多语。 因为她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苏槿不准痕迹扫了几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薛丁氏瞧着薛艳,心叹了一口气,温和道:“艳儿,去将屋子的麻花拿出来。” “好。” 薛艳转身出了堂屋,很快拿着麻花出来了,放在苏槿和祁云清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她低着头站着一个角落,有几分局促的样子。 薛丁氏自然是知薛艳在想些什么,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开口将薛艳支到了厨房,帮薛大平干事了。 她也不怕苏槿笑话,轻声解释道:“艳儿小时候被火烧了半张脸,看了许多大夫,都没有法子。”语气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和心疼。 去疤痕的方子,苏槿倒是知道一些,当初她中弹了,做了手术,腹部就留疤了。 后来苏棋四处寻药,疤痕去掉了。 只是听薛丁氏说,薛艳的烧伤有好些年了,怕是效果甚微。 她安慰道:“薛婶婶别太担心,外貌只是皮相,艳儿妹妹蕙质兰心,以后日子肯定好着呢。” 薛丁氏冲她一笑,“我倒是看开了,只是艳儿……”说着叹了一口气。 “婶子如今正怀了身子,少忧虑一些。” 苏槿深深吸了两口气,转移话题道:“这豆子闻着好香,都有些馋嘴了。” 女子眼眸弯弯,红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排皓齿,有几分灵动,勾得男子心里酥酥麻麻。 这时,屋外吹了一股冷风进来,一不小心将桌上的油灯吹灭了,顿时一片漆黑。 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苏槿身子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有何反应,屋子已经亮了起来。 她转头对上男子笑意的眸子,她脸渐渐红了,随即小手拧了拧他的腰身。 云清,如今越发孟浪了,在家如此就算了,这可是薛家,要是被人瞧见了,该多难为情。 女子的力道并不大,落在腰间反而有几分酥麻,祁云清含笑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动作轻微,让人并未察觉。 薛丁氏将油灯往里挪了一些,避免又被风吹熄,接着苏槿刚才的话,笑着道:“我去看你叔放了石膏水没,要是没,就给你们端一碗豆浆来。” “婶子,别麻烦了,还是留着做豆腐吧。”苏槿摇头拒绝了。 这里的豆腐不像现代那般便宜,比鱼还贵上一倍。 “一碗豆浆也做不了多少豆腐。” 薛丁氏急急忙忙去了厨房,很快端着两碗豆浆出来了,递给了两人,“差点你薛叔就放石灰水了。” “婶子,我和云清喝一碗就成,喝多了,容易起夜。” 苏槿伸手接过,先吹了吹再递到祁云清面前。 祁云清摇了摇头,温声道:“你喝。” 知道他不怎么喜甜,苏槿也没有强求了,抿了一小口,浓香不腻,她又喝了一口,“婶子,真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婶子家没啥好东西招待你们。” 薛丁氏盯着豆浆忍俊不禁的又道了一句,“你薛叔不知从那听来的话,说豆腐吃了对怀了身子的人,最近可劲的折腾家里的黄豆。” “那是薛大叔心疼婶子,说得槿儿都有几分羡慕了。” “有啥好羡慕,那婶子还羡慕你呢,云清又能干又会识字。” 两人说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 用完饭之后,苏槿瞧着这会天色已经不早了,恐耽误祁云清休息,就出声向薛家告辞了。 薛家也想到这了,就没多做挽留,薛大平怕这会天黑,他们容易在巷子里迷了路,就提着油灯将他们送出巷子。 快出巷子,不知是谁家的狗跑了出来,冲着几人凶狠的嚎叫。 苏槿毫无防备,吓了一跳,反射性就往祁云清怀里靠了一些。 第二百十二章蒋棋怀疑 () 于此同时,他下意识将她护在了身后,沉声道:“别怕。” 薛大平粗声呵斥道:“死狗,还不快滚开!”说着朝着那狗的方向狠狠跺脚。 狗被吓走了。 …… 回到客栈,天色已经不早了。 苏槿瞧着李念的屋子还点着油灯,同祁云清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抬步去了他的门口,敲了敲门,“小舅,睡了没?” “还没。” 屋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没过一会李念就打开了木门,侧身让两人进去。 苏槿扫了一眼桌上的敞开的书本,再瞧了李念疲倦的面容,忍不住轻声劝道:“小舅,早些睡了,精神不好,你的思维就会混乱,对明日的考试不太好。” “正准备睡了。” 李念冲她温笑了一下。 闻言,苏槿也不叨扰他了,关心道:“我喊小二送碗鸡汤上来,小舅喝了再睡吧。” …… 两人出了屋子,祁云喊了小二送份鸡汤去李念屋子,顺便要了一份热水。 屋内 祁云清拧干湿帕,先是替苏槿擦了脸,再给自己洗漱。 等躺在床上,时候更不早了,闹市都静了。 苏槿习惯性的窝在他怀里,感受到男子的气息渐渐加重了,她自知为何,轻声:“云清,要不我们各盖一床被子吧。” “不用,忍得住。”男子的声音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 …… 街上开始嘈杂了,叫卖声、讨价声混成了一片。 苏槿被吵醒了,坐起身子,撩开床幔,此时祁云清已经穿好衣裳,正在收拾笔墨这些,应是要去青云书院考试了。 她望了一眼外面的天,时辰已经不早了,她连忙拿过衣裳随意套着,鞋子没穿好就朝他走了过去,帮着一起收拾。 祁云清偏头看着她,温声道:“不睡了?” 见她摇了摇头,他又道:“我买了豆浆,让小二去厨房帮忙加热了,等会跟着早饭一起送来。” 说完才注意到女子的里衣有几分松垮,以他的视线,正好能瞧见里面的“春光”。 他眼神幽暗了一些,淡然的抬手替她将衣裳拢了拢,帮她系好了腰带,克制的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低沉道:“我走了。” 祁云清走后不久,小二就将饭菜、豆浆送了上来,苏槿担心李荷还没用早饭,就出门去寻李荷。 李荷的屋子,大门半合着,她敲了敲门,“娘,我进来了。” 也没等应,她便推开门,就见李荷站在窗户瞧着街上的热闹,她笑着走过去,“娘,怎么不下去逛?” 李荷回过神来,连忙低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才转身看着苏槿,扯出一抹笑容,“槿儿,你什么时候醒了?” “娘,你怎么了?” 苏槿眼睛不瞎,自然瞧出了她的异样,柳眉蹙了蹙。 “没事,灰吹进眼里了。”李荷低头道。 见她还想瞒着,苏槿脸色不太好看了,问道:“是因为黎大叔?黎大叔对娘做了什么?” “没,他没对我做什么。” 一听这话,李荷慌忙摆了摆手否认,但眼眶却红了。 “娘!你不肯同我说,那等云清回来,我就同云清讲,你知道云清的脾性。” 苏槿不敢想,要是黎升平真对李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她怎么对得起祁云清和李荷。 闻言,李荷咬了咬唇,半响才将那事说了出来。 苏槿松了一口气,神色因此柔和了一些,杏眸盯着李荷,认真道:“娘想嫁给黎大叔吗?” 李荷神情慌了一下,声音拔高了一些,“别胡说。” 她这样还怎么再嫁人…… 紧接着她慌忙道:“槿儿,这会时辰不早了,该去开铺子。” 很明显李荷在逃避这个问题了,苏槿心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这个问题了。 心里却寻思着让云清和娘谈了一下吧。 …… 到县试最后一天,青云书院,临近午时。 苏槿和李荷早在一刻钟前就等在了门口,柳刘氏也在这里。 刚才几人无意之间碰见了。 再过了一会,响起敲铜锣的声音,第三声时,官差从里将院门打开了。 紧接着穿着不同学服的书生走了出来,有些垂头丧气,有些兴高采烈,有人则神色淡淡。 苏槿触及那么欣长的身心,笑着摇了摇手,“云清,在这。” 男子蓦地视线落在她身上,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容,随即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他下意识就摸上了她的手,有些凉意,“手套呢?” 二月的天虽有阳光,但还是带着许些凉意。 “出门瞧着出太阳了,便没带手套。” 苏槿对上男子狭长深邃的眸子,讪讪一笑,又道:“我不冷。” 祁云清从布书袋里拿出半截的手套,仔细的替她带上,男子的手套戴在女子手上,显然大上了许多,称得女子的手更加纤细了。 这时,李荷朝人群中喊了一声,“小念,这里。” 苏槿抬头看了过去,瞧见与李念一同过来的还有蒋棋。 蒋棋的视线也第一时间落在了她的身上,两股视线对在了一起,苏槿淡然的收回了视线。 两人走了过来,蒋棋同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去,刚走了两三步。 女子喊住了他,“等一下,我有事想问你。” 苏槿突然想起薛艳脸的事,她想着蒋棋应该有法子。 她本不想与蒋棋再有什么接触,但看在薛家的情分,她便问了一声。 闻言,蒋棋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下意识就问了一句,“何事?可是身子不舒服?” 少年眼眸的关心并不是装的,苏槿心里越发复杂了,她垂下眼睑,“不是,是想问你如果女子脸颊烧伤了十几年,可有法子治好?” 蒋棋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敏锐探究的看着她,半响后,淡淡道:“你为何要问我?” 他总有种感觉,这人像似对他很了解。 上次李长松做手术一事,她像似笃定他肯定会一般。 明明他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少年。 苏槿心里一顿,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笑着解释道:“阿公的身子是你给治好了,我就想着你会不会有法子。” 再瞧了几眼,也瞧不出女子的异样,蒋棋放下心里的沉思,“我得去瞧瞧。” 第二百十三章最好像云清 () “多谢了。” 苏槿心里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苏棋他一向聪明,可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打发,怕是他对她已经怀疑了。 她不是怕他发现她是苏槿,而是暂时不知如何去面对。 她杀了他? 还是他又杀了她? 想到这里,胸口一阵阵凉意袭了上来,脸色煞白了几分。 突然一只大手揽上了她的肩头,轻轻搂了搂,便靠在了男子坚实的胸膛。 紧接着响起祁云清的声音,“昨日你不是说想吃鱼吗?我听旁人说古阳街新开了一个鱼庄,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吃?” 对上男子温暖的眼神,苏槿心里的凉意褪去了一些,扯出一抹笑容道:“好,正好柳婶婶他们也在这里,一起去吃也热闹。” 柳刘氏刚才也打算中午请他们吃个饭,便笑着答应了,随即落在苏槿的小腹上,“这女子怀了身子,多吃鱼,孩子聪明。” 刚才就听李荷说了,苏槿怀了身子一事。 闻言,苏槿下意识就抚上了小腹,莞尔一笑,“最好像云清。” 顿时柳刘氏和李荷都笑了。 见女子的笑容,蒋棋神色莫名柔了几分,“午时过了,再来寻你。”说着抬脚就准备走。 一听这话,李荷连忙拉住了他,挽留道:“孩子,一起吃个饭吧,上次的事,婶婶还没好好谢你呢。” “婶子,不用谢,你们已经给了诊金。”蒋棋礼貌一笑。 这时,李念也出声道:“蒋兄,留下来用饭吧。” 蒋棋就在他们那个客栈住,住的是最差的房间。 昨天他去瞧看他的伤势,发现他的晚饭只有一个馒头。 “多谢你们的好意了。”蒋棋依旧拒绝了。 苏槿抿了抿唇,状似随口道:“一起吧,等会也方便带你去薛婶子家看病。” 闻言,蒋棋不知出于什么,并没有拒绝她,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那蒋棋叨扰你们了。” 这时,柳刘氏余光瞥见了什么,笑着喊道:“路儿,娘在这。” 闻声,柳安路看了过来,视线扫过了男子怀中的女子,唇抿了抿,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很快走到了他们跟前,先同李荷问了一声好,再看向了苏槿和祁云清,“祁兄,槿儿。”说话间视线落在了苏槿身上。 祁云清神色沉了沉,苏槿自然也是瞧见了,不过也没多想,毕竟她和柳安路的接触不怎么多。 她客套了一句,“安路哥又长俊了一些,看来柳婶婶有得愁了。”说着看向柳刘氏,轻轻笑了笑。 下一秒,她腰紧了一些,对上男子幽暗的瞳孔,苏槿后知后觉的发现,祁云清吃醋了。 有些觉得好笑,但还是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腰,以示安抚。 “你婶子我倒是想愁呢,最好来年跟你娘一样能抱上个大胖孙子呢。”柳刘氏说着竟有几分羡慕李荷了。 说起来路儿还比祁云清大月份呢,可是祁云清亲也成了,如今孩子都有了,路儿连亲都没订。 她都有些急了。 柳安路的目光落在了苏槿的小腹上,抿了抿唇,“恭喜。” “多谢。” 祁云清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随后搂着苏槿的肩头,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走吧!” 应是考虑到苏槿,他的脚步慢了许多。 这般明显的不待见,柳刘氏都察觉出来了,扫了祁云清一眼,最后又落到柳安路身上。 等李荷一行人走在了前面,柳刘氏盯着柳安路问道:“路儿,你可是哪里得罪了云清?” 得罪? 大概是吧。 柳安路目光落在前面的两道身影上,眼里闪过一丝落寂,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道:“没有,娘你想多了。” 闻言,柳刘氏心里松了一口气,也没再说这个话题了,笑着又道:“路儿,这一堂考试难不难?” “还好,不怎么难” …… 从鱼庄出来,已经过了午时。 柳刘氏知道苏槿等会还有事要忙,就没敢耽误她,瞧着李荷,笑着问道:“妹子,你下午可有事没,要不一同逛逛,我想买些东西,但一人逛着无趣。” 因为三日后就要放榜,她也不打算回镇上,省得来回麻烦。 李荷有些犹豫,倒不是不想,只是苏槿如今怀着身子,她不照看一些,总觉得不太放心。 “娘,跟着柳婶婶逛吧,柳婶婶经常来县城,肯定知道哪里热闹。” 苏槿想着柳刘氏同李荷年纪相仿,应该有话聊,便出声劝道。 紧紧着从怀里掏出了五两银子,塞给了李荷,“娘看着喜欢就买,别省着,来一趟县城不容易。” 随后又看向柳刘氏,笑着道:“麻烦柳婶婶了。” “槿儿,娘身上有银子。”李荷连忙摆了摆手,又想将银子塞还给她。 见两人推脱不下,柳刘氏笑了笑,拉上李荷的手,“妹子,儿子儿媳孝敬你的银钱就收下吧,不收的话,小槿怕是会难过。” “对啊,娘收下吧。”苏槿对着柳刘氏感激一笑。 最后,李荷只得收下了银子,走之前同苏槿叮嘱了好半天,才跟着柳刘氏走了。 至于柳安路几人无事,就跟着苏槿一起去铺子了,一路上,祁云清的下额都是绷着,显然心情不怎么好。 三生巷 薛家包子摊这会没啥生意,薛丁氏坐在小凳子上,端着一碗面正在吃。 薛大平则拿着两把菜刀在剁肉,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摊子因此一晃一晃。 先瞧着苏槿一行人的是薛大平,他停下手里菜刀,热切的喊了一声,“槿丫头,云清,你们来了啊,吃了午饭没,没吃叔给你们拿几个包子,刚蒸好的,正软着呢。” “薛叔,我们刚吃了,别忙活了。” 苏槿走了过去,又道:“婶子,现在才吃饭?” 薛丁氏连忙咬断面条,随即放在摊子上,擦了擦嘴角,笑着回道:“快午时的时候吃过了,这不饿了嘛,你薛叔去面摊子给我端了一碗面。” 瞥见她身后的几名少年,眼神闪过一丝惊艳,这几名少年长得真俊秀,瞧那身上的学服怕都是上县城考试的书生。 因为薛棋是秦中明拜托了沈辰,挂在了私塾的名下,所以便是同祁云清他们穿的是一样的学服。 倘若没穿学服,官差是不会让书生入内。 第二百十四章苏棋,别喊我姐 () 紧接着薛丁氏又问道:“这几位是?” “这是我小舅,那位是云清的同窗。” 苏槿看向蒋棋时顿了了下,又道:“婶子,这位是大夫,艳儿妹妹的脸他或许可以有法子,所以我带他来瞧瞧。” 闻言,薛丁氏看了蒋祺几眼,有几分不信,毕竟从没见过大夫这般年轻,还是名书生。 但考虑到这是苏槿的好心,她并没有拒绝。 再者同苏槿接触有一段时间了,这丫头做事向来就有分寸,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她感激道:“槿丫头,你费心了。” 苏槿眼里浮现了许些真切的笑意,薛丁氏不相信是正常反应,要不是她知蒋棋,怕是也不得信自己的话。 但薛丁氏还是相信她了。 她神情真切了一些,“婶子再说这种客气的话,槿儿就不敢再上婶子家了。”说着微微扭头,故作出一副小女子的姿态,瞧着有几分讨喜。 薛婶子笑了笑,顺着她的话道:“是婶子说错话了,下次一定注意。” ...... 等薛丁氏吃完了面,就带着苏槿、蒋祺回了薛家。 至于祁云清几人被苏槿留在了铺子,毕竟艳儿是女子,加上脸的缘故,她有些自卑。 人多她恐怕会更局促。 薛家 此刻薛艳正在井边提水清洗衣裳,许是水桶盛的太满,她脚蹬着井口,手紧紧的抓着麻绳,使劲的往上拉,因此露出的半边脸涨红。 见状,薛丁氏连忙走过去帮忙拉起来,因为水装得太满了,荡了一地,还打湿了两人的鞋尖。 “艳儿,水拉不起来,就喊你大哥拉。” “大哥刚才出去了。” “那你也不要一个人拉水,水桶被你爹做大了一些,你拉不起来,别被拉下井了。” “娘,我没事。” 薛艳对着薛丁氏温温一笑,余光这才瞥见苏槿以及一名陌生的男子,她慌忙的低下头,手下意识的捂住被头发遮住的那张脸。 苏槿像是没瞧见她的举动,温笑着跟她打招呼,“艳儿妹妹今日这身衣裳真好看,称得皮肤好白。” 这话她倒没有说假,许是薛艳不怎么出门,皮肤格外白皙,但并不苍白。 薛艳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夸她,缓缓的抬起眸子,女子的眸子没有旁人严重的嫌恶,反而眸子清澈真诚。 她心里的自卑感顿时消散了不少,但还是低下了头,声音很轻,“这是娘买的。” “很好看,艳儿妹妹皮肤白,穿这种颜色艳丽点的衣裳正合适。”苏槿笑着又夸道。 薛丁氏感激的冲她一笑,“槿丫头,你们等一下,我跟艳儿说几句话。” 苏槿知道她这是要跟薛艳先说这事,点了点头。 薛丁氏拉着薛艳儿进屋去了。 院子里只剩苏槿和蒋棋,场面有些寂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直等到薛丁氏喊他们进屋。 屋内 “失礼了。” 蒋棋欲伸手撩开薛艳的青丝,薛艳不自然的闪躲了一下,他手顿了顿,温声道:“没事,一会就好。” 少年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低哑,有种安抚的魔力。 薛艳身子愣了一下,纤长的睫毛上扬,最后落在男子清秀的面容上。 他的眸子有些像杏眼,但眼尾偏长,微微上扬,他的瞳孔是浅黄色,似乎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干净。 于此同时,蒋棋撩开了她的头发,凹凸不平丑陋的侧脸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他眉头轻微蹙了蹙,这烧伤很严重,单纯靠药物治疗根本不行,除非换皮。 许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他微微低头,女子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越发明显,他瞳孔缩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就在薛艳忍不住要捂脸时,蒋棋起身,轻轻放下了那缕头发,“有一半的成功率,不过得看你们能不能接受治疗的法子。” 随即他将换皮大概得解释了一下。 听到要从身上割皮下来,薛丁氏脸色蓦地都变了,当即道:“不行。” “我愿意。” 蒋艳眼里散发着希冀的光芒。 也许旁人不知这种滋味,她最清楚了,每当别人明着背着喊她丑八怪时,她尽管表面不在意,其实心里已经在意了。 有好多次她都想一死百了,爹娘也不用跟着忧心了。 别说一半的成功率了,就算有一丁点,她也愿意! “艳儿,娘不同意!” 薛丁氏哪会不知这些年薛艳心里苦着呢。 可是要她一个当娘的看着自家闺女受苦,她做不到! 平日里切菜划上一条口子都疼,更别说割皮了,而且她从未听说话这种治病的法子。 薛艳咬了咬唇,当即跪在地上,哽咽道:“娘,艳儿从小到大没求过你什么,这次艳儿求你了。” 薛丁氏眼眶一红,想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话了,半响后,才同意了。 …… 准备出薛家门时,蒋棋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薛艳,“你擦了香什么,何处有卖?” 那股香不像这种地方有的东西。 空气中安静了许些,似乎没有料到他会问这样一句话。 薛艳脸颊却渐渐红透了,随即低下了头,“我娘带给我的。” 薛丁氏反应过来,也没多想,笑着接过话道:“是香水,槿丫头家卖的。” 就是这一两句话,苏槿就知道瞒不住了,凭蒋棋的敏感一定察觉出来了。 蒋棋却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并没有其他的反应。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胡同口,孩子的嬉笑声萦绕在耳边。 快要出胡同口时,蒋棋停下了脚步,盯着前面的倩影,他道:“姐,你还要瞒我到何时?” 无人瞧见他垂在两侧发颤的拳头。 他在赌,赌这人就是苏槿。 苏槿身子一顿,但很快恢复了如常,抬步继续向前走。 不多时,一双大手从伸手环抱住了她,肩头随即一沉。 苏槿神色微冷,刚欲挣脱他,下一秒,响起少年隐忍哽咽的声音,“姐,你活着真好。” 入狱的那几年,他常常做噩梦,梦见她洗手煲汤等着他,喊他小棋。 梦醒了,子弹穿透了身体。 他死了,也解脱了。 闻言,苏槿眼眶泛红,但强忍着没有掉眼泪,她声音异常冷漠,“苏棋,别喊我姐。” 第二百十五章为夫不是摆设 () 语气如此冷漠,少年非但没有难过,反而搂的她更紧了。 他窝在她的颈窝,神情有几分贪念,似笑似哭。 “姐,我好想你。” “做梦都想你。” “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姐,对不起,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少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 感受到脖子上的湿意,苏槿的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最后从眼角滑落,于此同时嗓子眼升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难受。 她红唇微微颤抖,一字一句道:“苏棋,你以为我会信你?” 她不是傻子,有些路栽了第一次,不会栽第二次。 明显感受到少年的身子一僵,半响后,他扯出一抹真切的笑容:“你活着就好。” 上辈子的事他根本没法证明,凭一张嘴解释,怎么能解释清楚。 她不会信他,否则她认出他时,为什么不质问他。 现在知道她还活着,他已经很满足了。 苏槿眼里浮现许些嘲讽,随后稍微用力掰开腰间的手,一句话也没说,抬步离开了。 苏棋你做出这幅模样给谁看? 我如今没什么值得你图。 你不必装出这副姐弟情深的戏码。 ..... 听见细碎的脚步声,祁云清的视线从书中移到了门口,触及那么倩影,神色刚放柔,下一秒触及她通红的眼眶,蹙起了眉头。 他起身走了过来,沉声道:“怎么了?” “刚路过柳树下,细渣落进了眼里,我揉了几下。” 苏槿不想他担心,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是什么运气柳树渣才会同时落进两只眼睛,连同声音也变哑了。 祁云清幽深的眼眸凝视了她半响,心叹了一口气,语气温柔了许多,“我瞧瞧。” 他拉着她坐下,随后微微弯腰,一手请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朝她眼睛吹了吹。 对上男子温柔的星眸,女子心里的那股不甘和委屈越发强烈了,眼眶渐渐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她慌忙低下头,“没事了,云清。” 半响后,男子骨节分明的大手捧着她的小脸,随后从袖子里拿出方帕,轻轻替她擦着眼角,认真道:“为夫不是摆设。” 苏槿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一暖,伸手揽上了他的腰身,头靠在他的肩头,“云清,我没事。” 她和苏祺之间的事,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能帮着解决。 ....... 天色刚黑,街道两旁的灯笼还没点上。 客栈 柳刘氏、李荷、苏槿三人无事围着桌子磕瓜子扯着话。 柳刘氏道:“我怀路儿时,老遭罪了,成天吐,吃不下饭,人都瘦了好多。” “我怀云清时还好,云清这孩子不折腾人。”李荷将剥好的瓜子丢进碗里,笑着接话。 这时,坐在苏槿旁边的祁云清起身,温声道:“我出去会。” 苏槿扭头看着他,随意问了一句,“云清,你去哪?” “下去走走,一会就回。”祁云清道。 苏槿也没多少想,笑着点了点头。 出了屋子,祁云清伸手拉上了门,朝着楼下而去,路过长长的廊道,最后停在客栈尽头那间昏暗的屋子。 屋内亮着微弱的黄光,窗上倒影着男子束着发冠的头,微微低着。 “咚咚....”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谁?” 屋里穿传出来少年的声音,透露出有几分敏锐。 “祁云清。”祁云清薄唇轻启。 闻言,蒋祺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将手中的药酒瓶搁在木桌上,放下卷起的裤腿,起身打开了门。 许是木门有些陈旧了,发出了难听的“吱”声。 蒋棋也没问他来做什么,侧身让他进了屋子,随后合上了木门。 “屋子简陋,没有茶招待你。” “不必了,我不是来喝茶。” 祁云清扫了一眼桌上的药酒,随后视线落在了蒋祺身上。 明明他和苏槿不是一家人,相貌却比苏北苏樱同苏槿还相像,特别是那双淡然饱经沧桑的眸子。 这种荒缪之事,要是放在从前他不会信。 察觉到他的打量,蒋棋也没有丝毫的躲避,反而直视他。 半响后,祁云清低沉道:“我不管你是谁,从何而来,只要你敢动她一丁点,我不会放过你!” 蒋祺盯着他,嗤笑了一声,挑眉反问道:“我若要,你又如.....” 话没说完,一只大手突然锁住他的喉咙。 “那我不介意沾上人命。”祁云清眼神冷到极致。 蒋祺却丝毫不惧,一字一句,笃定道:“你不敢。” “你试试!” 脖子上禁锢的那股力道越来越重了,蒋棋的脸色渐渐涨红,最后泛着青色。 祁云清绷着脸,松开了他,“我从来不说笑!” 他确实不敢,因为苏槿对蒋棋还在乎。 蒋祺身子晃了一下,随后忍不住低头咳了好几声。 等缓过来之后,他笑了两声,眸子直直的盯着祁云清,突然神色一收,凌厉,“你最好对她好,否则我才是不会放过你。” 他眼里的在意骗不了人,祁云清蹙了蹙眉头,却什么都没有问,抬脚出了屋子。 他并没有立马上楼,而是出了客栈,买了些吃食,才回到了屋子。 此时柳刘氏已经不在屋子了,只剩李荷陪着苏槿说话。 见他回来了,李荷拍了拍身上无意沾上的渣子,笑着道:“云清回来了,娘就回屋子休息了。” “嗯。” 祁云清递了两份吃食给她,“娘带一份给小舅。” 李荷低头一看,是糖心糯米糕,就在附近有卖,不怎么便宜,一块差不多就是十文,昨日她见人多,也给苏槿买了几块。 她有些心疼,倒不是给苏槿他们吃了心疼,而是祁云清给她也买了一份。 ”娘不喜欢这些东西,下次别给我买了。“ 李荷说着又递了一份回去,”留给槿儿吃。“ 祁云清没有接下,盯着李荷,眼里闪过一丝亏欠,他抿了抿唇道:“还有四块。” 苏槿心里仿佛被什么填满一般,起身走过来,轻轻推了推李荷的手,“娘,我吃不下了,留给我怕是得浪费了。” “再说了,云清也不是经常买这些东西,娘不喜欢也尝尝鲜,免得这县城白来了。” 第二百十六章有人想占便宜 () 一听这话,李荷想着刚才苏槿确实吵着吃撑了,犹豫了一下,才收下了,不过还是朝着祁云清再叮嘱一遍,“云清,下次别给娘买这些,你给槿儿买就是了。” 知道他是一片好心,语气也没说多重。 随后再看向苏槿,“娘回屋了,槿儿有啥事就喊娘。” “娘,不用担心我,云清在这呢。”苏槿眉眼弯弯。 ..... 蜡烛灭了,床幔随之放下。 祁云清搂着她,应是担心她受冷,将她光洁的小脚轻轻压在小腿之间捂着。 许是今日起晚了,苏槿这会并没有多少困意,靠在他胸膛上,突然想起李荷和黎升平的事,就细细说给他听了。 前几日他在考试,她怕他分心,就没有说。 听完之后,祁云清沉默了一会,“明日我去衙门报死亡。” ..... 次日,三生巷。 香水铺子里只有苏槿一人,这会没有客人,她提笔画着春季的衣裳款式。 李荷无事在薛家的包子摊同薛丁氏一起剥大蒜,祁云清一早去了衙门办死亡证明了。 突然投下一片黑影,苏槿轻抬头,来者是一名身穿绸缎直襟的中年男子,相貌无什么特别,只是眉尾有一颗黑痣。 这第一次有陌生男人来相水铺子。 怕是别有来意。 苏槿面色不显,态度不冷不热,温笑道:“香水在柜台上,老爷可随意挑闻香味。” 中年男子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抬手拿起一瓶香水,拧开瓶盖,低头嗅了嗅,声音有种特有的沙,“香水很独特。” 紧接着他又看向苏槿,“小娘子可有时间去对面的茶楼一坐,谈笔生意。” 苏槿没有半分意外,点了点头。 出了铺子,她同李荷嘱咐了一声,李荷有些不放心,但听说就在对面的茶楼,才同意了。 这会是上午,茶楼没几个人,有些安静。 苏槿冲着柜台不远处拨弄算盘的老者喊道:“秦阿爷,上壶茶。”声音微微拔高了一些。 秦老头子上了年纪,耳朵有些背,通常说话得比平常声音大一些才行。 秦老头子看向她,笑呵呵的应了,“槿丫头,马上就来,你们找个地方先坐。” 不多时,茶上桌了,还多了一盘赠送的炒豌豆。 钟明智想探探她的态度,就没有开口,端起架子,微微抿了一口又一口的茶。 却没到面前的小娘子,神色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同他一样端着茶杯,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眸子时不时的透过窗户看着街上的热闹。 一时茶桌陷入安静之中。 最后钟明智收起心中的轻慢,开始重视面前的小娘子了,让人惊讶的不是她容貌,而是她眼里的淡然、不惊。 这笔生意怕是不好做。 他酝酿了一下,才开口:“我看过香水,很不错,但位置太偏,知道的人只要那几个,卖不了多少。” 在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我可以帮你。” 苏槿轻笑了一下,神色没有丝毫的惊喜,“帮我?怎么帮?” “我在主街有间闲置的两开大铺子,可以送你。”钟明智抿了一口茶。 主街的两开大铺子折换成银钱下来,最少也能值上千两银子,可以说是大手笔了。 女子不为所动,淡淡反问道:“什么条件。” “将香水的秘方卖给我,香水你依旧可以卖。” 外人看来这笔生意亏了,但钟明智心里明白,他手里有银钱,生产香水的速度比苏槿快多了。 就算苏槿继续卖香水,那也不过是捡些散碎的利头。 “老爷是聪明人,可我这乡下妇人也不愚笨。” 苏槿从怀里数了十文茶钱就准备起身,不欲再谈。 见她拒绝了,钟明智愣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心里明白,有好多人惦记着你手里的东西,以你的能力护不住,只会惹火上身!” 他这话不假,县城的人早就盯上了这块“肥肉”,不过碍于县令大人,暂时不敢有所动作。 但县令大人一走,县城的人肯定会出手。 苏槿脚步顿了顿·,转身看着他,冷声道:“那就试试,我能弄倒第一个于家,就能弄倒第二个、第三个于家。” 紧接着她轻笑了一声,劝道:“做生意者讲究心诚,老爷这般心思,走不远。” 他们能想到的问题,她自然能想到,怎么又会没有防范。 也没去看他是何种神情,她转身大步出了茶楼,身后的钟明智脸色有些难看。 还是他轻视这小娘子。 生意人秉承着以最小的成本,将利益最大化,他当然也不例外。 一出茶楼,苏槿就瞧见祁云清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手里还提了一布袋的东西,瞧着那圆润突出的东西,应该是橙子。 “云清,办好了?” 她唇浮现许些笑意,快步走了过去。 “嗯,下次别走太快了。” 祁云清连忙搂着她的肩头,往茶楼看了一眼,“怎么了?” 苏槿也没瞒他,笑着道:“有人想来占便宜。” 闻言祁云清心里就明白是什么事了,没有再问了,搂着她回了铺子。 ........ 很快就到了放榜之日。 苏槿一行人想着辰时衙门口的人肯定很多,就提前了两三刻钟去衙门。 没想到还是晚了,此刻衙门口已经围到水泄不通。 柳刘氏垫了垫脚尖,一眼望过去,是黑压压的人口,愁道:“这人真多,怕是挤不进去。” “娘,不急,我们在旁边等他们散了再看。” 柳安路见有人无意撞上了她,连忙拉了一把。 李荷虽然心急云清到底考得怎么样了,但也没忘了苏槿现在怀身子,经不起推搡,“我们先去边上,等会再看吧。” “成。”柳刘氏也知道这会急也没有法子。 一群人退到衙门对面最边缘等着。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突然放榜的铜锣声张了起来,“放榜了。” 场面顿时炸了起来,众人使劲往前面挤。 不多时,人群众传来欣喜的惊呼声。 “啊!我中了!!” “让我看看我的……” “我也中了!” “爹,我中了!” 瞧着这般热闹苏槿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下意识的垫起脚看能不能张望到。 第二百十七章男人之间的战火 () 祁云清觉得好笑,伸手揽着她的腰,恐她不小心摔倒,“不急,过不了半刻钟就能看见了。”语气带着几分宠溺。 对于县试他心里还是有把握,否则读了十几年的书,怕是白读了。 柳安路视线落在了苏槿的腰上,唇微不可见的抿了抿,刚挪开视线,就对上祁云清幽深泛着冷意的眸子,透露出极强的占有欲。 对视数秒,柳安路挪开了视线,纤长的睫毛微微下垂,遮挡住眼里的情绪。 在场的三位妇人都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战火”,李念倒是察觉了两人的气氛有些怪异,不过也没多想。 果然,过了半刻钟,人群开始消散了,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苦,柳刘氏和李荷的神情更加紧张了起来,时不时的张望,脚挪了又收回。 被她们感染了,苏槿也跟着紧张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依稀听见人群中有人再问祁云清是谁? 再过了一会,没几个人了,一群人大步的围了过去。 还没走进,苏槿就瞧见了祁云清的名字,因为是在第一,名字放大了两倍。 她顿时眸子弯弯,露齿而笑,随即扭头看着祁云清,“云清,我瞧见你的名字了。”语气带着欢喜。 “嗯。” 祁云清从榜上,收回视线,落在女子灿烂的小脸上,心酥酥痒痒,于此同时,喉结滚动了一下。 一听这话,李荷脸上掩不住的欣喜,双手合十,“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在第八个瞧见了柳安路的名字,再往下几名是李念的名字,最后停在最末的几个名字,有蒋棋的名字。 期间还扫到了沈谦、周安陌的名字,至于是排名第几苏槿也没怎么看。 “今个我请你们吃饭。” 柳刘氏脸上的喜意掩都掩住,眼尾因此爬上了许些皱子。 一行人准备离开时,蒋祺才慢慢而来,步子微微有些颠簸,许是那日的伤势,还没痊愈。 他同几人打过招呼后,看了苏槿一会,温笑道:“姐。”语气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和亲睐。 旁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苏槿脸色有些冷,挪开了视线,随后伸手揽上祁云清的胳膊,“云清,等会我们去街上买些盐带回去。” “嗯。” 祁云清瞥着蒋棋,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上,浓密纤长的睫毛之下闪过一丝探究。 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蒋棋瞧苏槿的眼神很纯粹,如果是伪装,那他城府也太深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多了一份警惕。 蒋祺眼神闪过一丝落寂,但很快恢复如常,转身扫了一眼榜,扫到自己的名字,神色也没多大的变化。 转身又看着苏槿,抿了抿唇,唇张了又合上了,心里默念了一句,姐,我考上了。 要是以前,她会拍着他的肩膀鼓励,我家小棋真棒,想要什么,姐送你。 “我回镇上了,这药就麻烦你带给薛婶子,一天擦上四五次,不要断,有什么问题,让她来镇上找我。” 前日他给薛艳换了皮,这一两日没有不良反应,后续不出问题,应该就没多大的问题。 薛家给了他十两看诊的银钱,他不是善人,自然是收下了。 这也是他们一开始就说好的看诊费。 苏槿垂下眼眸,伸手接了过来,“嗯。” 柳刘氏这几日跟蒋棋接触,觉得这孩子挺不错的,笑着开口道:“过不了两个时辰就要到中午了,吃饭跟着我们顺路回去,也能省几个钱。” “而且这会估计也坐不到马车。” 见他想说什么,她笑着打断道:“听婶子的话,人多吃饭也热闹一些。” 如此一来,蒋祺也不好再拒绝了,只得点头答应了。 想着时间还早,一群人在街上逛了起来。 许是高兴,刘柳氏给柳安路买了好些衣裳,苏槿倒没买,家里人的衣裳都够了。 不过李荷倒是给她买了一件衣裳,说是春季的新款,花了一两多的银子。 她不想要,结果李荷趁她不注意,就把银钱给付了。 心暖是自然,但更多的是心酸,替李荷心酸。 平日里自己都不舍得花钱,对她却很舍得。 在银饰铺子时,蒋祺买了一对小巧的耳环,花了六百多文。 瞧着款式不像是中年妇人戴的,柳刘氏笑中带着几分了然,“小棋这是送女子?瞧着挺精致的。” 蒋棋看了手里的盒子,眸光落在苏槿身上温笑,“对,她的生辰没几天了。” 柳刘氏和李荷对视了一眼,皆笑了起来。 闻言,苏槿身子僵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的有意安排,她跟原身的生辰也是一天,二月十五。 苏棋别再参与我的生活了,否则我会忍不住质问你! ........ 等用过饭后,苏槿去薛家铺子送了药,走时,薛丁氏硬塞了她好些熏干的辣豆腐以及七八个包子给她,其中也有蒋棋的份。 回到客栈时,李荷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提上东西就上了柳家的马车。 好在马车够大,七人坐着也不拥挤。 刚开始苏槿还同柳刘氏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后来胸口就有些不舒服了,但也不是很严重。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胸口的不舒服加重了,她捂着嘴干呕了一声,随即连忙招呼九叔停下,快速下了马车,扶着路边的树呕吐了起来,“呕~” 紧接着祁云清拿着水壶大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伸手轻抚了抚她的背,眼神带着心疼。 苏槿捂着胸口,摇了摇手,示意他离远一些,“云清你站远点,这味道...呕~”话没说完又呕了起来。 马车上的人都走了下来,蒋棋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转头看向李荷,“婶子,有没有酸东西?” 李荷连连点头,回了马车拿了一个酸橙子剥了起来,很快就递给了苏槿。 苏槿先漱干净了口,才接过橙子吃了起来,酸涩感压住了心里的那股反胃,她才好受了许多。 之后一路上,苏槿的精神都不大好,靠在祁云清的怀里昏睡。 到了镇上,蒋棋下了马车,走之前担忧的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苏槿。 柳刘氏和柳安路没下马车,跟着九叔送苏槿他们回去。 第二百十八章老子要当爷爷了 () 从镇上出来后,马车开始颠簸。 祁云清将苏槿又往怀里搂紧了一些,大手护着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处。 他低头触及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等苏槿再次醒来,已经回到自家的床上。 油灯透过床幔的缝隙映了进来,可见天色也不早了。 她刚坐起身,一双大手就撩开了帘子,头顶想起男子低沉的声音,“睡好了?” 苏槿抬头望着他,点了点头,紧接着往外看了一眼,许是睡久了嗓子有些哑,“这会什么时候了?” “戌时三四刻。” 见她起身,祁云清伸手扶着她。 苏槿失笑了一声,“云清,我没事,不用扶着。” 饶是她这样说,祁云清还是扶着她起来,等她在凳子上后,倒了一碗水给她喝,他道:“我去厨房端饭。” 门刚打开,一道小黑影就跳过门槛进来了。 “嗷嗷...” 小狗摇着尾巴围在苏槿脚边欢快的蹦跶,黑溜溜的眼睛在微黄的油灯下异常明亮。 瞧着十分可爱。 祁云清却蹙了蹙眉,沉声呵斥道:“出去。”说着就准备弯腰将它抓出去。 “云清,就让它待会吧。” 苏槿知道他是担心圆子冲撞了她,毕竟现在怀了身子。 她弯腰,伸手摸了摸圆子胖乎乎的小脑袋,好笑道:“圆子,你怎么长胖了?” 她不知道,这些日子圆子都呆在苏家,几个孩子吃饭时偷摸的喂了不少饭给它,就连肉也给喂了。 她一摸,圆子更加欢喜,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掌。 许是舒服,它收起四肢,乖乖的趴在她脚边,尾巴不停的摇晃。 见状,祁云清才没说什么了,大步出了屋子去厨房端饭。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偏屋的两人。 李荷连忙放下手中的绣活,出了屋子,恰好碰见祁云清去厨房,她欣喜的问道:“云清,槿儿醒了?” 见他点了点头,转身去了主屋,瞧见苏槿正笑着逗狗,瞧着没什么事了,她心才松了一口气。 但还是问了一句,“槿儿,好些了吗?” 今日把她给吓坏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苏槿没精打采的模样。 闻声,苏槿抬起头来,巧笑安抚道:“娘,我没事了,让娘担心了。” “没事就好。”李荷走过来,抬手替她捋了捋稍微凌乱的头发。 不多时,祁云清端着饭菜进屋了,一碗蒸蛋、两样青菜,应是考虑到她闻不得油腻,并没有炒肉。 苏槿也是真饿了,吃了两碗饭才放下了筷子,刚想起身动手收拾碗筷,祁云清拦住了她。 等收拾好后,夜色更黑了。 祁云清温声嘱咐了她几声,才抱了一床被子去偏屋跟着李念睡。 ....... 一早 院门刚打开,李荷、李念去了村里买菜,祁云清去河边挑水了,苏槿闲着无事,就拿着扫帚打扫鸡圈和院子里的柴块渣子。 不多时,听见嘈杂的脚步声,她下意识抬头一看,是苏家一群人,部都在。 她忍不住愣了一下,这阵仗是出啥事了? 苏贾氏急急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一脸担心的打量她,语气流露出担心,“丫头,你没事吧?昨夜听小北回来说你身子不舒服。” 昨个夜里他们就想来,只是听苏北说苏槿还在睡,就没有过来打扰她。 闻言,苏槿就明白他们所为何事了,扫过苏强他们,心里一暖,温声道:“我没事,只是害喜而已。” 怀孩子的事,她也不想瞒着他们。 害喜? 苏贾氏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欣喜道:“丫头,怀了?” 苏槿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真心替她高兴。 苏汉盯着她的肚子,暗暗的搓了搓手,笑哈哈道:“老子要当爷爷了。” 一想到以后有人喊他阿爷,心头就有种痒痒的滋味。 想到什么,他美滋滋的又道:“最好生个女娃娃。” 老子带她摇筛子,赢铜板。 后面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否则铁定要被他爹打。 前几日关大毛带着他的孙女来摇筛子,太他娘的邪门了,十把有九把都赢了,害的他输了大半天的工钱。 话刚落,苏强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脑瓜子,呵斥道:“胡说些什么,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 瞧瞧这混账东西说的什么话! 这年头谁家不盼着生个大胖小子! 苏槿不知苏汉心头的小九九,诧异的盯了苏汉一眼,没想到他还喜欢女娃娃。 要是知道他心里头想的是什么,非给他一扫帚。 “爹,你打我干什么,你咋不打二弟!” 苏汉吃痛,他都没说最后一句话,爹为什么要打他,顿时有些不满。 原本苏林站在苏强后面,一听这话,连忙往旁边挪了几步,横着脖子反驳道:“大哥你自己说错话了,爹打你是应该的!” 苏汉可不怕他,见他有胆子反驳自己,眼睛蓦地睁大,一副吃人的模样,拔高声音,“苏林,你他娘的是不是活腻了!”说着抬手就想打苏林。 苏强耳朵都被吵麻了,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呵斥道:“再给老子吼,就滚去干活!” 这时,祁云清挑着水走了进来,冲众人点了点头,就进厨房倒水了。 不多时,放下木桶,他走了出来,自然而然的握了握苏槿的手,是正常温度,就没说什么。 见众人一副张口想说什么,但又没说,苏槿心里明白了,笑着道:“这次多亏了阿奶你们的喜蛋了。” 闻言,众人就明白祁云清这是过了,顿时脸上的喜意更大了,就连一向喜欢绷着脸的苏强神色都咧嘴了。 这年头谁家出个童生,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虽然现在还不是童生,但好歹有一半的可能。 “中午来家里吃饭。”这时,苏峰出声道。 乡下人有个不成文的习惯,有什么喜事就必须得摆席庆祝。 苏槿噗嗤一笑,“正打算喊小叔你们中午来吃饭呢。” 苏峰知道他们才回来,家里没备什么菜,就又道:“等会我就去割肉,中午过来吃。” 苏槿也没拒绝,笑着点了点头。 再待了一会,苏家人走了,走时苏赵氏说等会用过饭后来寻她说话。 第二百十九章你阿爷给的(感谢秋棠前的打赏) () 饭后 李念要回锦河村报喜讯,李荷有心想多留他住几日,也没留,毕竟李长松和李白氏都等着李念回家,晚了肯定不放心。 她不放心李念一人回村,就让祁云清送他回去。 走之前装了一些东西给李念,大部分是布匹。 再呆了一会,苏槿见苏赵氏还没来,就想着先去了一趟西山。 山脚下的屋子已近砌了半米高了,按照这个速度两三个月就能完工。 看来桌子、木床这些也得托人做了。 牛老头子一行人瞧见她,一声接着一声道恭喜。 起初苏槿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恭喜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才想明白是她怀身子之事。 不用琢磨也知道是苏汉那个大嘴巴说了。 这下别人怕是知道她以前在说谎了。 蓦地她暗暗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苏汉,苏汉对上她的视线,讪讪的缩了缩脖子。 生怕她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 他想到这里身子哆嗦一下,随后麻利的挑着担子去挑沙了。 见他逃窜似的离开,苏槿收回了视线,随后笑着跟着牛阿爷他们道了谢。 牛老头子们都是一些大男人,也没有再问了,低头忙着自己手中的活。 呆了半刻钟,苏槿就跟着孙老头子去上山走了一圈。 许是人手不够,又请了村子里的其他人在种花植,这些人她不是很熟,但也知道是谁家。 山地又开垦出了一亩,种了大半的雏菊,刚移植过来,花叶有些耷拢。 路过桃林时,花开正繁盛,地上已经积了少许的花瓣,瞧着花瓣还没焉,应是这一两日才开始掉落,看来不能再拖了。 她刚这样想,旁边的孙老头子就出声道:“丫头,这花该摘了,再不摘,过个三四日怕是要掉光了。” 前日他给苏峰说过了,苏峰说不忙摘。 苏槿点了点头,抬头扫了这一大片桃林,孙老头子平日照顾得好,桃花来了许多,望眼过去都瞧不见枝丫。 再加上有将近两亩的雏菊也盛开了,怕是光牛老婆子她们忙不过来。 “苏阿爷,孙阿婆她们有空没?” 她这样一问,孙老头子就明白意思了,连忙点了点头,笑呵呵道:“在家闲着呢!” 年关时,孙老婆子见牛老婆子穿了棉麻混合的袄子,听说花了一百多文,心里自然是“不舒服”。 后来孙老婆子就扭着他,要他给苏槿说让她也去帮忙。 这种事他怎么好开口,说不定苏槿觉得他孙家得寸进尺,他就一直没开口,还呵斥孙老婆子不要去寻苏槿。 孙老婆子话倒是挺进去了,但不死心的成天在他耳边“念经”,害得他都不敢落家了。 “那孙阿爷回去说一声,让孙阿婆、孙婶子她们和牛家的几个婶子下午一起把桃花和雏菊摘了,一天十二文钱。” 摘桃花不是什么重活,工钱自然会比孙老头子他们的工钱低很多。 “好。” 孙老头子欣喜的点了点头,随后真心又道:“谢丫头了。” 这丫头心好,有什么好事总是惦记着他们呢。 这份情,他都记在心里了。 “照孙阿爷这样说,槿儿可得好好谢谢孙阿爷、牛阿爷你们了。”苏槿笑着打趣道。 …… 从西山回来,已经是辰时过三刻了。 苏赵氏已经来小祁家了,苏宁氏,陈吟儿也来了,李荷正陪着她们说话。 圆子又在扑鸡圈了。 见状,苏槿温声呵斥了一声,“圆子。” 蓦地小狗收回了爪子,朝着她吐了吐舌头,随后跑了过来,摇着小尾巴,跟着她进了屋子。 屋内的几人连忙挪了一个位置给她,李荷给她倒了一碗红枣水。 “娘,我自己来。” 苏槿连忙伸手接下,坐下后喝了几口,过了一会,将碗搁在了桌上,这才注意到了桌上鸡蛋,大概有十几个。 像这种,一般都是苏强开口才能拿的东西。 “替我谢过阿爷了,等会二婶你们带回去,家里有两只母鸡,一天也能下两个蛋,最近下的蛋,小北都放厨房了,有好些个呢。” “你阿爷给你的东西,我们不敢做主拿回去,再说了槿儿你正怀着身子该多补补。” 苏赵氏笑了笑,随后扫了苏宁氏、陈吟儿一眼,见两人为点了点头,才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红布钱袋,塞到苏槿手里。 “这是我跟你娘,还有你小婶子的一点心意。” 手中的分量不轻,怕是上了百文铜钱,苏槿想也没想就塞回了给了苏赵氏,扫了她们三人一眼,认真道:“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些银钱你们留着。” 如今苏赵氏和苏宁氏都怀了身子,用钱的地方不会少,陈吟儿也不容易,现在没去绣云坊了,就没有工钱了。 “收下吧,年关槿儿给我们的东西也不少,婶子知道是你的一片好心,也没推脱,你这样,下次婶子也不会收你东西了。”苏赵氏语气有些强硬。 她们手里能拿出手的东西,真的没有,这点银钱是她们的一点心意。 苏宁氏唇张了张,半响后,只说了一句,“槿儿,你收下吧。” 陈吟儿也笑着附和了一声。 如此,苏槿没了法子,只得收下了,不过寻思着过几天找个什么理由还回去。 几人坐着说了一会话,孙老婆子提着一筐菜上门了。 李荷等人连忙起身,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她们这样,孙老婆子倒有些不太好意思,手连连向下示意她们坐着,慈爱道:“今个碰见你在魏家买菜,想着家里的菜吃不完,就给你们送一些来。”说着看向李荷。 紧接着热情又道:“以后菜没了,就来我家拿,不用银钱,地里菜太多,吃不完也浪费了。” 这年头哪有菜吃不完、浪费一说。 李荷不知道内情,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看了一眼苏槿。 明白孙老婆子这是来还人情,苏槿冲李荷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收下。 人情往来在村里是习俗,有来有往两家关系才会处得久。 见状,李荷接下了,感谢道:“那我就谢谢婶子了。” “跟婶子客气啥,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孙老婆子连连摆了摆手,随后笑眯的瞧着苏槿,“槿丫头,你怀了?” 第二百二十章苏樱被欺负 () 苏槿点了点头,笑着解释一句,“之前身子出了毛病,被大夫误以为怀了身孕,后来查出来,也没能告诉婶子你们。” 倒没说王郎中,毕竟误诊二字能砸了医者的招牌。 闻言,孙老婆子也没有怀疑,毕竟谁会张着大嘴巴到处说自己没怀,指不定会被村里的长舌妇胡说成什么样子。 她恍然的点了点头,刚才孙老头子回来说这事,她都还有些疑虑,苏槿不是早就怀了吗? “阿婆祝你生个大胖小子。” “借婶子吉言了。”苏槿笑着感谢道。 …… 孙老婆子没坐多久,就起身回家了,再过了一会苏赵氏她们也走了。 还有三四刻钟到午时,苏槿同李荷收拾了一下,提了一些东西,锁上院门就往苏家而去。 祁云清还没回来,估摸着有事给耽误了。 苏家 苏槿一进门,苏溪就瞧见了,花生米也不吃了,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甜甜糯糯的喊了一声,“阿姐。” “溪儿,别扑你阿姐。” 苏赵氏原本在折菜,闻声抬头脸色变了一些,连忙呵斥道。 苏溪许是被吼慌了,脚底一不小心打滑了,扑在了地上。 苏槿连忙上前几步扶住她,担心扫了一眼,“小溪摔着没?” 因为是土地,摔下去也不疼,苏溪的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露着牙齿笑咪咪道:“阿姐,我没事,不疼。” 苏赵氏也被吓了一跳,走过来撩了她的裤腿和手掌,见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你阿姐怀了娃娃,你这样扑,容易把你阿姐扑摔着。” “阿娘,我错了。” 苏溪知道错了,乖巧的点了点头,许是内疚,小手都抠在了一起。 瞧着她一副快哭的模样,苏槿心疼不已,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溪乖,阿姐没事。” 说着想起什么,从怀里摸了几块糖给她,“这是阿姐在县城买的糖,可甜了,小溪尝尝。” 小孩子一般都是记吃不记事,苏溪吃了糖,也就不哭了。 苏赵氏无奈却又宠溺的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衣裳。 随后苏槿也递了一把糖给旁边的苏樱,结果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当即柳眉一蹙,“小樱怎么了?可是生病了?”说着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是正常温度。 “阿姐……我没事。”苏樱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槿察觉不对劲,抿了抿唇,下意识就看了正在吃着花生米的苏汉,沉声道:“谁欺负你了?” 苏汉像是察觉了,转头就瞧见她不善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老子可没打她!” 娘的,这丫头瞧着要发飙了。 苏樱咬了咬下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苏槿连忙搂着她,温声夹着几分哄意道:“怎么了,给阿姐说,阿姐给你做主。” “阿姐,我知道,是村里的瘸子,他老是欺负二姐,今天还把二姐压在草堆里,扯二姐的衣裳,被我瞧见了,我用石头砸跑了他。”苏溪仰着小脸,认真道。 苏溪口中所说的瘸子,是村南的郭家的独子郭子,是村里的老光棍,大概三十好几了。 因为带了腿疾,加上一脸的麻子,村里没人愿意嫁给他。 苏溪声音没有压低,苏家就这么大点地方,苏家人都听到了。 “溪儿,你怎么不早说!” 苏赵氏面色煞白了几分,语气有几分薄怒之气。 怪不得这些日子苏樱这些日子沉默了许些,问过她好几次,也不肯说。 头一次见苏赵氏凶她,苏溪糖也不吃了,睁着圆眸就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是二……二姐不让说。”说着委屈的抬手抹了抹眼睛。 刚才她吃糖就忘了苏樱的嘱咐了。 苏槿从心底冒出了一股冷汗,手握着苏樱的颤抖的小手,温声道:“别怕,阿姐在这里。” 苏宁氏大步走了过来,想安慰苏樱,却无从下手,眼里流露出担心。 苏汉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桌子声,爆了一声粗口,“艹你个死兔崽子,使坏使在老子眼皮子底下了。”许是太激动了,嘴里的花生米喷了出来。 娘的! 他是不见得在乎这三个孩子,但好歹说出去也是他的种,欺负他们,就是在踩他脸! 他这暴脾气,忍不了,当即就起身想冲出去。 苏槿一把拦住他,神色难看,沉声道:“这事不能闹大。” 苏溪今年才十岁,不管有没有发生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都不能传出去,更不能让别人知道。 要是因此搭上了苏樱得不偿失! 等她弄问清楚苏樱之后,再想法子讨回来! 苏峰也知事情的严重性,寒着脸喝止住了苏汉。 苏樱本就人小,心里压了这么多天的事,早就憋不住,这会窝在苏槿的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听在耳里,苏槿心揪成了一团,紧紧的抱着她,“小樱,阿姐对不起你。” 她一直忙着家里、自己的事,忽略了苏樱,要真发生了什么,她心里怎么能安。 苏樱她还是个孩子…… …… 屋里只有苏槿和苏樱。 等苏樱心情平复了,苏槿轻声的问她发生了什么,苏樱就将郭子这些日子骚扰她的事都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苏槿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苏樱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侵害。 不过脸色依旧寒得可怕。 是什么样的人渣才会对十岁的女孩子下手! …… 原本是顿喜饭,如今谁也没有心情吃了,苏北也从后山回来了。 听说了这事,提着刀就想找郭子算账,但被苏槿拦住了。 苏峰最为内疚,他跟苏槿保证过,会护好苏樱和苏北。 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事,他…… 陈吟儿担忧的瞥了他一眼,暗暗的握住了他的手,以示安抚。 苏槿没说话,众人也没说话。 沉默了半响 苏槿转头看向苏汉,嘱咐道:“你的银子丢了,被郭子偷了。” 这口恶气,可不能忍。 也忍不下。 这事旁人来做不行,但苏汉可以,谁都知道苏汉这人是个混账东西。 就算后头查出来不是郭子偷的,贺村长拿苏汉估计也没有法子,最多呵斥几句,就连医药钱,苏汉可以不要脸的不给。 到时候郭家找上苏强,苏强以分家为由,拒绝出这笔银子。 郭家只能吃闷亏! 第二百二十一章苏家演戏 () 众人顿时就明白了苏槿的意思,然后都看向了苏汉。 第一次觉得他有些用了。 苏汉脑子也灵光,蓦地呸了一口水,恶狠狠道:“好你个郭子,偷老子银子!” 苏强面色也不太好看,他对苏樱虽说不上上心,但也轮不到外人欺负。 毕竟是他苏家的血脉。 “别闹出人命了!”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不闹出人命,就随苏汉闹。 …… 不多时,村子里嘈杂了起来。 听人来喊,说是苏汉打了郭子。 苏槿一行人并没有急着赶去,而是等着贺村长派人来喊,才“急急”的去了。 三个孩子没去,苏贾氏、陈庄氏、苏赵氏、苏宁氏在家照着。 村南,郭家门前 苏汉坐在郭子身上,使了劲的扒拉他的衣裳,嘴里还骂骂咧咧,“老子的东西你也敢动,艹你娘的。” 臭瘸子,喜欢扒衣裳是不,老子扒光你! 不要屁脸的混账东西! “苏汉,你放开我……”郭子想起来,奈何推不开他,许是被苏强压着了,气有些喘不过来,面色都涨红了。 眼瞅着郭子身上的里衣都快扒光,妇人们连忙走开了,也把看热闹的孩子给拉走了。 “呸!”苏汉一把扯开他的里衣,随后把他裤子也给扯掉了,不过倒是给他留了一层。 贺村长连连呵斥,郭家两口子嘴里不停地吼着别打了。 苏汉却像似没有听见,想着手打了会疼,脱了郭子的鞋就往他光着的上半身招呼,“啪啪啪”的响,旁人光听着就觉得疼。 不一会,郭子的上半身红紫一大片,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大,围观的人都不敢上去拉。 谁不知道苏汉是个混账东西,急起来啥人都打。 苏槿他们来时,就见到这副激烈的场面,苏峰连忙将陈吟儿、苏槿拉到身后,沉声道:“别看。” 饶是这样,陈吟儿还是瞧见了,脸刷的一下羞红了。 反观苏槿神色如常,眼神异常冷冽的盯着苏汉身下的“畜生”。 见他们来了,贺村长总算松了一口气,对着苏强道:“苏家的,赶紧让苏汉起来,别闹出人命了。” 苏强点了点头,不过唇刚张,突然捂着胸口干咳了起来,似乎有些费力,“苏……汉……” 还没说完,又咳了起来。 苏槿立马明白苏强的意思,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背,担忧道:“阿爷,别急,你的咳嗽还没好。” 她这一抚,苏强身子明显僵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家里的晚辈亲近他,老脸不知为何涨红。 配上咳嗽声,任人瞧着就有些严重。 刚才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就咳嗽了。 贺村长怀疑他是装病,不想管这个烂摊子,但又瞧着像是真病了。 他转头看向苏家另一位能管制苏汉的人,“小峰,快让你大哥住手。” 长辈开口,就没有拒绝的道理,苏峰抿了抿唇,低沉道:“苏汉,住手!”语气没有半分怒气。 闻声,苏汉倒是迟疑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这事他们都知道,肯定是做做样子,当即又恶狠狠的嚎道:“让他还老子一百文,否则老子打死他!” 这会他寻思着必须要郭家拿银钱给他,他干活都有工钱,打人这么费力气,他肯定要捞点银钱。 白打人,他才不干呢! 不得不说苏汉在这些混账事上很有天赋。 “贺伯,我管不了。”苏峰只得歉意道。 贺村长顿时头疼,苏家都管不了,谁能管得了苏汉。 果然,一听这话,苏汉更来劲了,“啪啪啪”的又挥着布鞋,郭子的惨叫声渐渐嘶哑了。 郭家两口子年纪大了,不敢上去拉,只得在旁边干着急,“别打了。” 眼瞅着郭子不行了,郭老头子也不想去追究到底有没有偷银钱一事,咬了咬牙,“我们给。” 郭子再不济也是他唯一的血脉,要是被人打死了,他郭家就没有后了。 苏汉眼睛一亮,不过手倒是没停许是累了,说话喘着粗气,“赶紧给老子拿来!” 郭老头子挥手让郭老婆子去拿,“你别打了,这就去拿!” 没一会,郭老婆子拿着一串铜钱递给了苏汉。 苏汉一把抓过,但屁股依旧坐在郭子的身上,一文一文的数了二遍,确认没错之后,下意识往苏槿这边看了一眼。 对上女子幽暗的眸子,苏汉眼珠转了转了,抬手又是几下,骂骂咧咧道:“再敢偷老子的东西,老子打的你爹娘都不认识!” 旁人只以为他在出这口恶气。 贺村长的脸色更不好了,当即呵斥道:“苏汉!人家郭家已经还了银钱了!你再不住手就给我滚出村子。” 见贺村长真动怒了,苏强才出声呵斥道:“苏汉你这个孽子胡闹什么!还不快给老子住手,别以为你分出去了,老子就不能管你了!” 这是在变相的告诉众人,苏汉已经分出去了,有什么事跟苏家无关。 苏汉看了过来,见苏槿微不可见的点了点下额,停下了手,拿着银钱高高兴兴的起身了。 今个赚大发了! 郭家两口子,连忙扶起郭子。 瞧着郭子鼻青脸肿的模样,郭老头子有又生气又心疼。 他看着贺村长,怒道:“贺村长你也看见了,苏汉将我儿打成了这幅模样,再怎么也要赔医药钱!” 贺村长瞧着郭子确实伤的有些重了,但听苏汉那意思是郭子偷了他的银钱。 但凡换成其他人,他都不信苏汉的话。 只是郭子跟这苏汉一样,不是个好东西,甚至比苏汉更不是个东西。 旁人不清楚,他清楚,前些日子郭子差点玷污了钱家十二岁的孙女,要不是被钱家的人发现了,钱家孙女这辈子就完了。 后来他考虑到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就征询了钱家的同意,这事私下了了,郭家赔了钱家三两银子。 想到这里,他看向浑身是伤的郭子,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有些干裂的唇微启,“这事是郭子偷人银钱再先,苏汉打人也不是平白无故。” “不过这事苏汉打人也不对,医药钱你们两家各出一半。” 第二百二十二章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 一听见要赔钱,苏汉的笑脸立马耷了下来,瞪大着眼睛,嗓音拔高,无赖道:“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到嘴的银钱,还想他吐出来。 做他娘的狗屎梦! 这会苏强又咳了起来,手指着苏汉,气到发抖,“你这孽子,咳咳咳,老子现在管不了你了,以后你是死是活,老子也不管你了。” 说完捂着胸口又咳了几声,随后看向苏峰他们,语气有些呵斥,“都给我回去,谁都不要管这孽子,让他被人打死!” 只要他们一走了,郭家就没法子寻到他们头上。 至于苏汉会不会被人打,这就不是该他担心。 就这混账东西,吃不了亏。 苏槿怕他们做得太明显了,引人怀疑,神色故作为难,“阿爷,可是爹....” “你管他做什么!跟我回去!” 苏强语气不太好,显然是被苏汉气的不轻。 闻言,苏槿一脸歉意的看了贺村长一眼。 贺村长也知她只是个妇人,不能违背长辈的话,和蔼的冲她点了点头,示意没事。 他没出声留住苏家,毕竟苏汉早就被分出来了。 一但分出来后,就是两家人的事情。 等苏家人走了,他没好气的看向苏汉,“医药费你出一半,否则这村子就容不下你了。” 苏汉眉毛一扬,梗着脖子,毫不犹豫道:“没钱!“ “打死我我也不出村子!” 哼,谅他们也不敢打死他。 很明显,他这是在耍无赖了。 众人心里扪清楚,郭家今日这亏吃定了。 闻言,贺村长脑壳又疼了起来,他不可能真打死苏汉,想到这里,他沉着脸瞪了苏汉一眼。 苏汉瞧见当没瞧见,望了一眼天,午时已经过了四五刻钟了。 不行,他得赶紧去上工,否则那死丫头要扣他工钱了。 “老子懒得跟你们废话了!” 说完朝郭子啐了一口口水,随后抬脚就走。 贺村长也没喊他,不是他不想喊,是知道喊了也没用。 懒得费口水了。 随后盯着郭家两口子道:“这事你们和他私下协商。” 言外之意便是他不插手这事了。 见郭老头子想说什么,贺村长打断道:“李家的,帮忙把郭子抬回家。” 这事,郭家要是想安宁,就吃这次哑巴亏,否则苏汉再闹起来,有得郭家好受。 随后招呼围观的村民都散了。 ...... 苏家 苏汉回家拿扁担和箢篼,见众人都瞧着他,那眼光仿佛像是他做了一件好事一样。 他脸皮就算跟城墙一样厚,也不好意思了。 他梗着脖子道:“看我做啥!老子才不会分你们银钱!” 苏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混账东西,你钻钱眼里去了?” 苏汉撇了撇嘴,却又不敢反驳,余光瞥见苏樱通红的眼眶,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数了十文钱给她,粗着声音道:“别几把哭了,拿去买饼子。” 一个爹妈出来的,怎么这丫头就没苏槿那丫头狠呢! 想到这里,他语气有些嫌弃,但其实带上了一些关心,“下次遇见这种事,别关顾着哭,往死里打回去,打不过回来跟老子说,老子非把他折成两半!”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苏槿,刚想说学你阿姐亲爹都打,但话还没出口,就意识到不对。 万一苏樱也学着打老子了,他以后过得多惨啊! 这可不行! 他连忙岔开话题,“我去上工了!” …… 等他走了,苏樱捏着手里的银钱,扭头看了苏槿一眼,弱弱道:“阿姐……” “收着吧。” 苏槿伸手捋了捋苏樱额间的头发,随后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温声道:“想跟阿姐住几天吗?” “可以吗?”苏樱眸子多了一丝亮光。 苏槿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肯定道:“当然可以,只要阿姐在的地方,就是小樱的家。” 说着牵起了她的手,“阿姐带你去收拾一两件衣裳。” 等两人收拾好衣裳后,苏槿就喊着李荷回小祁家。 苏峰送着她们走到了门口,抿了抿唇,沉声道:“对不起。” 苏樱的事,他难辞其咎。 见他一脸愧疚,苏槿安抚了笑了笑,“小叔,不怪你们。” 她真没怪苏家人,她怪自己对苏樱关心得太少了。 苏峰稍微一想,就知道她想的什么,心里更加亏欠了,唇抿成一条直线,“晚上来吃饭吧。” “小叔,怕是不行,今个我让牛婶子他们摘桃花了,晚上得忙着做香水。”苏槿笑着摇了摇头。 提着这事,苏峰就想到她前些日子说的事,沉声道:“附近几个村子都有桃树,只有少数的不卖,其余的都卖,我怕运输途中花瓣掉落,就没移植,等摘采后,再移植。” 闻言,苏槿点了点头,“小叔明个着手做这事。” “嗯。” 苏峰点了点头。 …… 小祁家 苏槿回到家,抓了一些糖果给苏樱,陪着她在院子里逗圆子玩了一会。 瞧着时候也不早了,她穿上腰封,进了厨房,将锅刷干净,保证没有一丁点油渍,否则等会蒸的香水就废了。 没多久,外面传来圆子明显欢快的“嗷嗷”声,下一秒就传来苏樱的声音,“姐夫。” 回应他的是男子低沉的“嗯”声。 李荷和苏槿同时往外望了一眼,恰好对上祁云清看过来的视线。 祁云清先是提着东西进了屋子,放好之后,才出了屋子去厨房帮忙了。 “云清,你吃了饭没?” 苏槿看着他,关心的问了一句。 “吃了,阿公留我下来吃饭了。” 见她精神有几分不好,祁云清眉头蹙了蹙,沉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说着抬头探了探她的额头。 苏槿没想瞒他,只是想着苏樱就在外面,就没有提那事,温笑着拿下他的手,“云清,我没事。” 见她不想说,祁云清也没有再追问什么,接过她手机的布帕,温润道:“你去陪小樱,这里我来。” 苏槿想着也没多少事,就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随后出了厨房,又陪着苏樱一起玩。 院子里时不时的传来女孩和女子的笑声,以及奶狗的叫声。 厨房内 李荷用用火钳将门合上了一些,小声的同祁云清说了今日的事。 听完,祁云清的脸色也不太好了,但也没说什么。 第二百二十三章不会管苏汉死活 () 没过多久,苏北和牛家三叔挑着花瓣来了。 “哥哥。”苏樱脸颊红扑扑,开心的拉着苏北的袖子,递了一块糖给她。 “哥哥不吃,小樱你吃。” 苏北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道:“跟阿姐玩得开心吗?”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和愧疚。 他每天和苏樱呆在一起,却没发现她的异样。 他这个哥哥白当了。 “开心。”苏樱乖巧的点了点头。 瞧着苏北和牛贵满头大汉,苏槿进屋拿了两根布帕给他们。 “谢谢阿姐。” “谢谢丫头。” 苏被和牛贵同时道了一声谢。 擦了汗之后,牛贵将花瓣腾到了大簸箕里,就挑起了箩筐,憨厚道:“山里还有事,我就不在这里耽误了。” “牛三叔,你等我一起。” 苏北连忙将布帕放着,将花瓣倒在了大簸箕中,随后道了一声,“阿姐,我们走了。” “小樱听阿姐的话,别到处乱跑。” 说完就跟着牛贵大步出了小祁家的院子。 …… 院子 苏槿伸手将花瓣抚平后,寻了一根凳子坐在簸箕边,一片一片抖落上面的渣子,等捏了一把之后,放进了箩筐之中。 见状,李荷、祁云清以及苏樱也学着她弄。 这活并不难,没一会就有半箩筐了。 许是苏峰同苏贾氏她们说了她要忙之事,都来小祁家帮忙了。 苏槿也没拒绝,让她们一起坐着弄。 苏溪人小兴致褪去后,就开始坐不住了,苏槿让苏樱跟着苏溪一起去门口玩。 等挑满一箩筐,苏槿就拿进厨房蒸上了。 缸里的水很快就见底了,祁云清来回挑了四五趟水。 一行人忙到了快天黑的时候,才将今日摘采的花瓣挑完了渣子。 厨房依旧蒸着花瓣,飘出淡淡的花香。 刚将院子收拾了完,牛老头子他们来小祁家领工钱了。 苏槿回屋拿了一大袋铜钱,以及笔墨,照往常祁云清写,她发工钱。 见她忙事了,苏贾氏想着天色不早了,得回家做饭了,否则要挨苏强说了。 “丫头,阿奶就先回家做饭了。” 苏赵氏几人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见他们准备走,苏槿连忙喊住了她们,“先等一下,还有些事要说。” 一听这话,苏贾氏她们也没问什么了,站在一边等着。 一刻钟之后,村里人领了工钱,道了谢后就离开了。 苏汉落在最后面,见苏槿停下不发了,眼睛瞪得跟铜铃般大,忍不住吼道:“老子的工钱呢?” 这丫头难不成想赖他工钱? “慌什么?” 苏槿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串铜钱递给他,“多余的,算是奖励你今日的表现。” 苏汉狐疑得看了一下眼,随后朝手心啐了口水,双手搓了搓,就开始数铜板,足足有六十文,多了十文,才咧着嘴嘿嘿笑,“算你这丫头懂事!” 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丑话说在前头,做对了事有奖励,做错了自然也会扣工钱。” 想到苏汉如今手里应该有些存银了,她冷着声警告道:“你要是拿着银钱去镇上赌,被我知道了,就不要你上工了,而我也不会管你死活。” 这死丫头能管他死活,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汉不屑的撇了撇嘴,一副用不着你提醒的模样,粗声道:“老子知道了。” 苏峰天天都在家,他敢都不敢出村。 再说了每天挑沙,他都累死了,脑子跟浆糊一样,去赌钱,那不是明显的送钱吗? 他可不是傻子! 闻言,苏槿也没再说什么了,转头看向苏赵氏她们,神色蓦地温和了许多,各数了二十文给她们。 苏赵氏、苏贾氏、苏宁氏、陈吟儿自然不收,苏贾氏握着她的手,慈爱道:“丫头,阿奶和你婶子们不要你的银钱。” “阿奶,这是你们的工钱,你们要是不要,那我明天只得花钱请村里的人了。”苏槿笑着强硬塞给了她们几人。 一忙怕是又要忙好几天,不可能别人家都有工钱,自家人没有。 工钱比牛家阿奶她们高,是因为她想帮扶苏家一些。 她可以给苏家几十两改善条件,但这种不劳而获,也许会让苏家生出一种理所当然、不劳而获的思想。 见她们又想还回来,苏槿又道:“阿奶你们不收工钱,不是替我节约了,是替东家节约了,那我们家可亏了。”说到后面带了一些打趣。 “你们不要!我要!” 苏汉瞧着她们犹豫的模样,心里跟猫爪一样难受,随后想也没想,就想伸手抓过来。 “啪”的一声,同时响起铜钱相碰撞的清脆声,苏汉的手背重重的挨了一下,刹那间红了一片。 顿时吃痛,他收回手,紧忙的搓了几下,没好气的嚷嚷道:“死丫头,你打我干什么,她们不要我才拿的,不然白便宜了别人了。”语气理所当然。 苏槿收回手中的铜钱袋,冷眼盯着他,“阿奶她们的工钱,你要是敢拿,下一次就不是打你这么简单了。” 别看苏汉改了不少,但有些烂德行还没改过来。 对上女子冷冽的眼神,苏汉莫名感受到畏惧,瞳孔缩了缩,但还是梗着脖子哼了一声,“老子才不稀罕。”说完气冲冲的走了。 死丫头,别以为老子不敢打你! ...... 送走了苏家人,苏槿就将院门闩上了。 大锅在蒸桃花腾不开,就用土罐掺了水,煮了肉疙瘩丸子来吃。 吃完后,夜色已是隆重,泛着丝丝寒意。 温了水洗漱后,苏槿让苏樱上床躺着,细细的替她捏好被角,“阿姐还要去忙事,要晚些才能睡,有什么事,就喊阿姐,阿姐就在厨房。” “好。” 苏樱乖巧的点了点头。 苏槿怕她一个怕黑,就没把床幔放下来。 回到厨房,她对着烧火的李荷道:“娘,你去睡吧,这里我守着,也没多久了。” “娘还不困,槿儿你去陪小樱睡吧。”李荷摇了摇头。 考虑到苏樱人小,怕那件事对她造成了什么阴影,苏槿就想陪着她睡一段时间。 就同李荷和祁云清商量了一下,祁云清一个人睡偏屋,她、李荷、苏樱睡主屋。 李荷和祁云清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第二百二十四章槿儿,生辰快乐 () “你们去睡吧,这里我守着。”祁云清垂着一头微湿的头发,左手拿着一根干布帕。 苏槿自然而然的拿过他手中的布帕,示意他坐下,随后轻轻的擦拭。 见状,李荷也不再这里碍这小两口的眼了,洗了手就出厨房了。 夜风凉,她贴心的将厨房的木门掩着一些。 苏槿擦了一会,一只大手揽上了她的腰间,“好了。”说话间,轻轻一带,她便坐在男子的大腿上。 炙热的温度隔着厚实的衣裳也能感受到,苏槿脸颊隐隐发烫,想起身,但男子的大手纹丝不动。 下一秒,男子的下额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紧接着响起他低沉的声音,“把小樱和小北接过来住,明后日我就请人搭两间屋子出来,三五日就好了。” 到时候把院子扩宽一些,搭两间木屋不是什么问题。 闻言,苏槿微侧脸盯着他,“云清,谢谢。” “夫妻之间不提谢。” 目光落在她朱红的嘴唇上,祁云清眼神幽暗了一些,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吻了上去。 ...... 灶里的火渐渐熄灭了,最后黑尽了,此时是午夜了。 蓦地火折子燃了起来,灶台的油灯亮了。 厨房内的情形一清二楚,女子脸颊绯红,男子气息紊乱,衣裳皆是凌乱。 苏槿小手拢着被解开的衣裳,眼神不自然的飘忽,故作淡定道:“云清,我回屋了。” “好。” 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压制的沙哑。 祁云清伸手替她系好了衣裳,才伸手拢自己的衣裳。 微黄的火光下依稀瞧见他衣裳不小心沾上的“某物”,苏槿下意识盯了自己的手,脸蓦地红透了。 也没再看他,打开了木闩,轻快步的走了。 依稀听见身后低沉愉悦的轻笑声。 ...... 早晨的雾气渐渐消失,太阳已经从东边的山头冒出了许些,撒下光辉,远远望过去,树木茂盛,绿叶成片。 小祁家 苏槿起床时,李荷、苏樱已经起了。 目光落在枕头边淡青色的衣裳,布色很熟悉,她在赵巧儿身上见过。 衣裳的上面还放了一对绿彩镂空簪。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苏槿眼里染上真切的笑意,她拿过穿上,头一次多费了些时间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院子里摆了一张木桌子,桌上放了四五盘菜,许是怕凉,用了空碗盖上了。 她转头走进厨房,苏樱瞧见她,起身拉着她的手,欣喜道:“阿姐生辰快乐。” 苏槿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姐谢谢小樱。” “娘还说让小樱去喊槿儿,没想到你起了。” 李荷手脚麻利的舀了半盆水给她洗脸,这才细细打量了苏槿,眼睛闪过一丝惊艳,“槿儿穿这身衣裳真好看。” 这衣裳她知道是祁云清托赵夏氏染的,寻柳刘氏做的衣裳。 “谢谢娘。” 苏槿大方的笑了笑,随后扫了锅里的酸菜鱼,“娘,菜别做多了,吃不完。” “吃不完也没事,这天饭菜放一天,不会坏。”李荷笑道。 一年就一次生辰,她怎么着也要给苏槿吃好些。 想着什么,她温笑道:“这鱼,是云清天不亮去隔壁村买的,娘起来时,他已经杀好了。” 闻言,苏槿才注意到祁云清没在家,“娘,云清呢?” “柴火快完了,云清上山砍柴了。” 李荷刚说完,院子里就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不多时,男子欣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第一眼就落在一身淡青色衣裳的女子身上,浅色称得她皮肤越发白皙,往日随意拢在脑后的头发,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两根对簪。 素净的小脸完裸露了出来,多了一份俏妇人的韵味。 比他预想中还要惊艳几分。 心间突然有种想将她藏起来的冲动。 他眼神过于炙热,苏槿被他盯得有几分不自然故作淡定道:“云清,我给你舀水洗手。”说着拿过一旁的木盆,往里舀了一瓢水,递给了他。 “嗯。” 祁云清从她身上收回了视线,接下后,端着水盆出去了。 苏槿刚坐在灶门口拿起火钳,夹了一块柴放在灶里,蓦地外面传来男子特有磁性的声音,“槿儿,帮我卷一下袖子。” 闻声,她也没多想,应了一声“好。”,随后将火钳靠在灶边,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他身边,弯腰替他卷袖子。 一时两人凑得有些近,突然他低沉道:“槿儿。” “嗯?” 苏槿下意识抬起头,下一秒,唇上多了一抹温热。 很快就离开了,紧接着又响起男子的声音,“槿儿,生辰快乐。” 简短的几个字,苏槿心里仿佛被什么撞了一般,蓦地一柔,杏眸看向他俊秀的脸庞。 她莞尔一笑,“谢谢云清。” 祁云清腰弯了下来,热气落在了她的脸颊上,透露出一丝危险,“忘记昨天我说的话了?” “嗯?” 被他盯着有些发虚,苏槿不知道怎么说,突然听见李荷喊她,她松了一口气,连忙进了厨房。 李荷笑着招呼她站过来一些,随后从碗里拿了一个被冷水浸透的熟鸡蛋。 用布帕擦干净后,她拿着鸡蛋围着苏槿从头到脚的滚了一圈,神情认真道:“滚滚霉运去,滚滚好运来,老天保佑槿儿身体健康、万事顺利....” 说话间祁云清提着木盆走了进来,眸光落在两人身上,柔成了一片。 苏槿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了,一把抱住李荷,头埋在她的颈处,“娘。” 眼前的妇人跟记忆中的女人一模一样,待她也如同亲娘,弥补了她幼时心里缺失的一角。 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李荷神色慌了一下,连忙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她的背,“槿儿,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祁云清、苏樱围了上来,眼神流露出担心。 “娘,我没事,就是好久没这么多人给我过生辰了。” 苏槿松开了她,含着泪光摇了摇头。 闻言,李荷有些心疼,“槿儿,别哭,以后每年娘和云清都给你过生辰。” 说着抬手替她轻轻抹了眼角的泪水,“别哭,生辰日哭了不吉利。” 第二百二十五章我的福气就是云清的福气 () 苏槿笑着眼里却泛着泪光,“娘可不许耍赖。”语气有几分小女孩撒娇的意味。 “娘答应你,只要娘还在,都给槿儿过生辰。”李荷宠溺的拍了拍她的手。 她转头看向祁云清,将鸡蛋递给他,“云清,你把鸡蛋剥了给槿儿吃,娘去将锅里的鱼舀起来。” 随后她也递了一个鸡蛋给苏樱。 祁云清细细的剥了外壳,留了一丁点在末端,随后递给了苏槿,“吃慢些,别噎着了。” “云清,你也吃。” 苏槿将蛋递到了他的嘴边,祁云清摇了摇头,神情认真,“生辰蛋不能分,会减福气。” 闻言,苏槿还是固执的让他咬了一口,祁云清无奈,只得小咬了一口。 苏槿收回手,着着他咬过的咬了一口,边吃便认真道:“我的福气就是云清的福气。” ....... 刚将碗筷收拾干净,苏家人登门了。 瞧着苏汉顶着一张木桌,苏林两手提了四根凳子,苏强和苏峰各扛了两张椅子。 苏槿愣了一下,“小叔,你们这是?” 见她站着没动,苏汉耸了耸发疼的肩包,忍不住粗声嚷嚷,“臭丫头,还不快给老子腾地方,桌子没在你身上,不知道重吗!” 这桌子是实心木,老沉了。 苏强老脸一沉,抬脚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老子出门时,怎么给你嘱咐的!” 这混账东西,出门之前都给他叮嘱了,今日别说这些混账话。 这一脚一点都不轻,苏汉身子晃了一下,疼得呲牙咧嘴。 还没说话,就听见苏强又道:“你要是把桌子摔烂了,老子把你脚打断!” 苏汉脖子缩了缩,连忙抓住桌角,没敢再说什么了。 苏槿几人将簸箕移到了墙角,腾了一块空地出来,随后苏强几人将桌子这些放在了地上。 “你的生辰礼。”苏峰拍了拍肩头的皱褶,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紧接着看了一眼苏强,沉声又道:“这是你阿爷他们做的。” 他这样解释,只是希望苏槿和苏强几人关系好一些,毕竟家和万事兴。 苏槿扫了他们几人,感谢了一句,“谢阿爷你们了。” 对上她的眼神,苏强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随即干咳一声,“不用谢,闲着无事才做的这些。” 闻言,苏汉瞪大着眼睛,不满意苏强的说法,他朝苏槿竖了三根手指,“才不是呢!老子熬了三个晚上!白天干活走路都在飘,还栽了一跟头。” 说着撩起袖子,露出倒拐上的挫伤,“手都给摔破了皮……” 突然脑壳挨了一下,他顿时噤声,转头对上苏强沉着的老脸,摸着后脑勺,阴阳怪气的嘀咕了一声,“做了好事不说,等鬼说吗!” 闻言,苏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给老子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之后苏家其他人也送了生辰礼,苏贾氏送的是双软底布鞋,苏赵氏送的是两件贴身的肚兜,苏宁氏送的是一件衣裳,陈吟儿送的是一根银簪,估计是苏峰买的。 一时间小祁家很是热闹。 没过多久苏家的汉子就要去干事了,苏槿同他们说了,中午过来用饭。 几人都应了。 苏槿一群人也没闲着,将昨日蒸好的香水装进了桃花图案的瓶子。 这活很轻松,没一会就完了,部装进了木箱之中后,一行人就没啥事了,围着桌子吃着干活扯着话。 苏溪坐在祁云清腿上,问着一些幼稚天真的问题,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辰时刚过,柳刘氏、柳安路母子来了。 没过多久,村里牛家、孙家不知从谁口中得知她过生辰的事,各家派了一人送了二十文钱。 如此一来,苏槿不喊人吃饭就有些不厚道了。 她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三桌人,人多,饭菜这些就得早早准备了。 青菜苏家提了一箢篼过来,已经足够了。 猪肉不够,就喊了祁云清去魏家称十斤猪肉、两只猪脚。 厨房站满了人,苏槿想进去帮忙炒个菜,却被李荷和苏贾氏“轰”了出来,美其名曰今日她生辰。 她失笑,只好提着箢篼跟着苏赵氏去地里扯小葱,想着柳刘氏、柳安路呆着无聊,她便喊着一路了。 苏家的地在村口那边,是最好的良地。 地里的菜青悠悠的一片,长势喜人。 柳刘氏瞧着欢喜,“菜可长得真好。” 苏槿附和的点了点头,苏家的田地都是苏强和苏林两人在种,两人虽然德行有问题,但不得不说两人不是懒人。 她听苏贾氏说,苏强挑水很勤,一天两三次,基本上他白日都呆在地里。 苏赵氏接着话,看着柳刘氏笑道:“等会我多扯着,你拿些回去,乡下啥都缺,就不缺菜。” “那我就不客气了。”柳刘氏也不跟她假客套了,笑着回了一句。 几人边说边扯菜,苏赵氏手脚快一些,没一会就扯了好些菜。 因为苏槿今日穿的是襦裙,她并没下地,而是在地坎边扯了一些。 她无意瞥见柳安路,他的衣尾沾了好些泥巴,忍不住笑着出声,“安路哥,你还是去地坎上站着。” 柳安路循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衣裳,伸手拍了拍,温声道:“无事。” ...... 回小祁家的半路上,恰好瞧见祁云清提着肉在前面走,苏槿神色一柔,连忙喊了一声,“云清。”说着步子迈快了些。 “走慢些!” 祁云清扭头就瞧见了,眉头蹙了蹙,随即大步朝她走过来。 他语气稍微严肃了一些,“下次别跑,摔着了怎么办!” 村里的地面凹凸不平,极容易摔着,就算没有怀身子,摔了也有得疼。 苏槿无奈又暖心,老实的点了点头,随后瞥见他手掌被细麻绳勒出了红痕,伸手就想拿过一些,“云清,我提一些。” “不用。” 祁云清将一手的肉放到另一手上,随后大手拉着她的手,苏槿也没伸回手,反而握紧了一些。 男子的手掌心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轻微有些硌手,却让人踏实安心。 这时,苏赵氏几人走了过来,柳刘氏和苏赵氏对视一笑。 柳刘氏打趣道:“小槿可不厚道哈,瞧见云清,就忘记我们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你阿姐还小,需要哄着 () 被打趣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苏槿想收回手,奈何男子没有松开。 柳安路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眸色暗几分,很快挪开了视线。 …… 离小祁家还有四五步的距离,圆子许是听见声响了,摇着尾巴迎了出来,围在苏槿脚边蹦跶。 紧接着苏溪和苏樱跑了出来,两人的脸颊通红,额头冒了些汗水。 见状,苏槿柳眉蹙了蹙,嘱咐道:“歇会再玩。” 这个天气还是有些冷,出了汗又吹风,容易受凉。 随后她从祁云清的袖子里掏出了方帕,细细替两人擦了一下。 “阿姐,我知道。” “阿姐,我知道了。” 苏樱和苏溪听话的点了点头。 等苏槿擦完脸,苏溪仰着小脑袋,看着祁云清,脆生脆气道:“姐夫,你刚刚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说着嘴巴嘟了起来。 “买肉了。” 祁云清神色柔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她脑袋。 苏赵氏失笑,“你这孩子,还跟你姐夫撒娇,羞不羞!” “阿娘,我才不羞呢。” 苏溪嘟着嘴可爱的摇了摇头,随后从怀里掏出一颗糖,贴心的剥了糖纸,垫着脚递给祁云清,“姐夫,给你吃,可好吃了,甜甜的。” “好你个小家伙,光给你姐夫吃,不给阿姐吃?”苏槿笑了笑,下一秒,她故作生气,轻轻捏了苏溪的小脸。 苏溪瞅着她,纠结着的咬了咬唇,认真的跟她讲理道:“阿姐,你刚刚吃过了。” 顿时一群人笑出了声。 苏槿也没忍住,笑出了声,又捏了捏她的小脸,有了逗弄她的心思,“可是阿姐还想吃。” 苏溪被她难住了,盯着手里的糖,小脸皱了起来。 一群人又笑了笑。 祁云清眸子温柔的看了苏槿,随后视线又落在苏溪身上,温润道:“姐夫不吃,喂你阿姐吃吧。” 他停顿了一下,唇角浮现许些笑意,语气宠溺道:“你阿姐还小,需要哄着。” 还小? 哄着? 苏槿脸颊唰的一下红了,杏眸斜瞪了他一眼,颇有些嗔怒的意味。 云清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 “哦。” 苏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就将糖递给了苏槿,学着大人的口气哄道:“阿姐,别生气,给你吃。” “阿姐不吃,你吃。” 瞥见众人充满打趣的眼神,苏槿连同耳尖都红了,抬步走进了屋子。 这样古灵精怪她,柳安路第一次瞧见,心中竟升起羡慕祁云清的心思。 他何其幸运…… 祁云清淡淡瞥了一眼他,随后牵着苏溪的手进院子。 厨房 他们的声音不小,厨房的人自然是听见了,见她进来,李荷他们都笑了笑。 苏槿脸颊更红了,苏贾氏挪了一半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苏槿坐下后,故作不开心盯着苏贾氏道:“阿奶,连你也笑话我。”语气有几分晚辈的撒娇。 “阿奶没笑话你,只是觉得我家丫头高兴,阿奶才笑了。” 苏贾氏和蔼的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闻言,苏槿心里暖暖,眼眶又有些酸涩了,伸手搂着她的胳膊,头轻轻搭在她的肩头道:“阿奶真好。” “你这孩子,都快当娘了,怎么还跟阿奶撒娇?” 话虽如此说,但苏贾氏并没有推开她,反而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背。 在一旁同陈吟儿折菜的苏宁氏,眼里暗了几分,心里有些难过。 苏槿对她虽不如从前冷漠,但也没有同对苏贾氏她们的亲切。 临近中午,小祁家越来越热闹,村子本就不大,有什么响动,自然知道。 村里人以为是祁云清县试过了要办席,就让人来问了一下。 如果是,肯定多少都要送些礼。 毕竟是整个村子的光荣。 后来知道是苏槿的生辰,便没了动静。 女子生辰实在不是的什么大事。 和小祁家相熟的几家人倒是送了铜钱和青菜来。 原本打算的是三桌人,如今变成了六桌人,桌子自然不够,去借了几张。 快要开席了,苏峰才最后一个赶了回来。 人到齐了,陆续开始上菜了,一时间倒是热闹不已。 众人刚动筷没多久,突然门口传来声响,“小祁家的,有人找。” 寻生众人看向了门口,是魏家老头子和一名粗布麻衣清秀的少年。 苏槿嘴角的弧度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她这会心里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意外、欣喜、难受、不甘.... 倒说不清究竟是难过还是欣喜。 “魏叔、小棋你们快进来吃饭。” 李荷虽然也有些诧异蒋祺的到来,但客都到门前了,不可能问人家为什么来了。 “家里做好了,还等着我回去吃呢!”魏老头子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随后就走了。 家里又没送礼,他怎么好意思吃。 蒋棋进了院子,走到苏槿的面前,真切一笑,“姐,生辰快乐。”说着将东西递给她。 他抿了抿唇,又道:“答应姐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少年的声音和小男孩稚嫩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姐,以后每年我都要让你吃上蛋糕,让你吹蜡烛。 十五岁那年,她手里拮据,两姐弟连吃饭都成问题,生日自然没钱有过。 苏棋花了一块五买了几根蜡烛和一包泡面,蜡烛插在泡面饼上,点燃了蜡烛。 苏棋给她唱了生日歌,过了一次一块五的生日。 吹完蜡烛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的哭了,后来苏棋也哭了。 他说,姐今年委屈你了,以后每年我都要让你吃上蛋糕。 之后的每年他也确实做到了。 那时候她哭并不是觉得生活太艰苦了,而是庆幸还有一个亲人陪着他。 也是那时,她心底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让他过上好日子。 现在回忆起来,胸口钻心的疼。 那个给她过一块五的弟弟不见了。 女子久久没接,少年久久没放下,这一刻两人出奇的固执。 最后祁云清伸手接下了,沉声道:“坐下吃饭吧。” 他明白其实苏槿是想留蒋棋下来,否则早就轰出去了。 蒋祺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里的情绪,很快又抬起了头,他道:“不了,家里还有事。” 正当他准备转身,女子的声音,“给我个解释。” 苏棋给我一个二十几年的解释。 为什么..... 第二百二十七章误会解开 () 蒋棋盯着女子的脸,突然唇角微微扬起,她愿意听他解释了。 他道:“你不吃西红柿。” 他喜欢,但她不喜欢,他就从来没有主动提过。 你不吃西红柿。 苏槿杏眸直直的盯着他,脑子闪过什么,身子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 可是那就是他..... 两人之间的异样,已经惹得众人探着头观望,一时有些寂静。 祁云清扫过苏峰紧皱的眉头,心提了起来,随即自然的揽上她的肩膀,微不可见的拍了拍,“先吃饭。” 随后抬头看向蒋棋,“这会周家阿爷在家吃饭,村口不会有驴车,吃了再走吧。” 闻声,苏槿反应过来了,敛下心里的思绪,神色恢复了如常,对上苏峰的眸子,她不躲不避,反而好笑道:“小叔,吟儿姐可要吃醋了。” 她心里一直都清楚,苏峰对她有怀疑,但却又找不出证据证明她不是原身。 面对苏家,她一直都有所保留,苏家对她的好只是基于原身。 如果被人发现她不是原身,她不敢想是怎样的场景。 女子神色亲睐,苏峰又压下了心中的怀疑,他总觉得这人不是苏槿。 旁边的陈吟儿不知两人的心思,被打趣红了脸,轻声道:“槿儿,你别胡说。”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还开你小叔的玩笑,羞不羞!” 李荷笑着插声进来,随后拉着蒋棋坐下吃饭。 紧接着招呼其他人吃饭。 饭间倒是热闹,汉子们多是聊些地里的那些事。 苏槿这桌是妇人和小孩,不知怎么的,苏溪就问到了县城是什么样子。 见她睁着大眼睛,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苏槿就讲了县城有什么东西。 听见又大又红的糖葫芦,苏溪咽下嘴里的菜,稚嫩道:“阿姐,你吃过吗?” “阿姐吃过,又酸又甜,可好吃了。” 苏槿瞧着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笑出了声,又道:“下次阿姐给你带。”说着抹了抹她的小脑袋。 隔壁桌的蒋棋余光一直在她身上,见状,神色越发柔和。 突然察觉到一股犀利的视线,他不慌不忙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男子硬朗的五官,以及那双带着审视的眸子。 这人就是刚才苏槿口中的小叔。 他心里当即警惕,但却如常的夹着饭菜。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陈吟儿见苏峰有一会没动筷子了,触及他紧皱的眉头,担忧道。 “没事。”苏峰收回了视线,伸手替陈吟儿夹了一筷子的菜。 奇怪。 这人与苏槿竟然有七分像似。 倒没有怀疑苏槿不是苏家的血脉,毕竟苏槿出生时,他也在场。 耳垂有颗痣,现在苏槿的耳垂也有一颗痣。 …… 席面散得差不多了。 柳刘氏、柳安路因为铺子的事,吃完就走了。 苏峰要忙着去其他村,说了一声,也跟着走了。 苏贾氏、李荷他们忙着收拾碗筷,陈吟儿拿着扫帚打扫院子,祁云清同着苏强他们一起将桌椅拿去还了。 苏溪和苏樱拿了一个鸡毛毽子在院子里对踢,嘴里还数着数。 主屋木门紧闭,圆子趴在门口,眼皮耷了下来。 听完了蒋棋的话,苏槿沉默了许久,嗓子有些沙哑,“后来你怎样了?”说话间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微微颤抖,暴露了此刻的心绪。 杀姐入狱,遭人唾弃,家业被封,甚至莫名被安上了强奸之罪。 “我没事。”少年简短的三个字似乎包含着复杂的辛酸。 入狱那几年,最难的不是被人欺凌、被狱警殴打,而是黑夜梦中出现的那张笑脸,以及那声虚无缥缈的小棋。 少年眼眶渐渐泛红,泛着泪光,苏槿心抽痛了一下,眼眶也跟着渐渐模糊。 没多时,她终是没忍住,一把抱住少年的脖子,哽咽道:“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一想到之前她对他的态度,她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明明她才是“罪魁祸首”。 她才是..... 蒋棋哽咽的摇了摇头,“姐,不是你,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 天知道她倒在血泊之中没了生息,他有多绝望。 屋子里传来哭泣声,引得众人围了过来,祁云清抿了抿唇,寻了个借口支开了他们。 ...... 良久之后,木门打开了。 苏槿入眼便是那抹欣长的身影,他狭长的眸子毫不掩饰的担心,她冲他笑了一下,许是哭了,瞧着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模样。 祁云清唇抿了抿,上前搂着她的腰,什么都没问。 紧跟着出来的蒋棋看了他一眼,真挚道:“谢谢。” 谢的是什么,祁云清心里自然明白,微摇了摇头,“不用,槿儿是我妻子,我自然会待她好。” 闻言,蒋棋也没再说什么了,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视线落在了苏槿身上,眼神流露出几分不舍,“姐,我走了。” 他倒是想跟着苏槿生活,可是他还有原身的责任。 苏槿心里也清楚,并没有出声挽留,回屋拿了一个钱袋子塞给他,嘱咐道:“照顾好自己。” “姐,不用,我有银钱。”蒋棋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了。 他不能时时都依靠她,这一辈子他要自己强大,护她一世平安喜乐。 见他坚持,苏槿手顿了一下,才收回了手,“我送你去村口。” “好。”蒋棋温笑道。 ...... 等蒋棋坐上周家驴,苏槿付了铜钱,转头盯着他,唇张了又合,最后说了几个字,“得闲了我来看你。” “好,姐……” 蒋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祁云清,“姐夫,你们回去吧。” 直到周家的驴车走了很远,苏槿才收回了视线,神情有几分落寂。 “我带你去个地方。” 祁云清瞥了一眼,伸手揽着她的肩头,温声道。 闻言,苏槿抬头看向他,“去哪?” 祁云清笑了笑并未回话。 两人一狗朝着村子的南面而行,柔柔的暖阳撒下来,平添了许些温情。 大概走了将近两刻钟,两人穿进一片树林,脚踩在枯烂的树叶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前面的圆子撒着脚丫子一蹦一跳,许是地方不平,栽了个跟头,身子滚了一圈泥。 它起身后黑亮的眸子望着两人,随后对着地面“嗷嗷”的嚎叫,似乎在控诉。 第二百二十八章别胡思乱想 () 苏槿不厚道的笑出了声,“笨圆子。” 现在它听得懂圆子,以为她在唤它,抖了抖身上的泥渣,欢快的跑了过来。 女子杏眸弯弯,露出一排皓齿,祁云清眼里的担心散去了一些,唇角渐渐上扬。 再走了一会,耳边传来流水的声响。 随着几人走近,水流声更大了。 苏槿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云清,瀑布?” “嗯。” 祁云清目光落在前方,温声道:“小时候我最喜欢来这里,有时候一呆便是大半天。” 这里离村子有段距离,除开夏季螃蟹泛滥时,一般没人过来,所以很安静。 这里没有难听的话语,没有难看的脸色,没有拳打脚踢。 说话间,两人走出了树林。 入目是几米高的断崖,水流并不大,顺着石壁垂下来,最后落入河沟,激起一片水花,顿时许些水珠溅到了河边。 河水清澈较浅,底下大小不一的石头清晰可见。 对面是一片青竹林,青竹顶端朝河沟而弯,这时一阵微风,吹着竹叶“沙沙”作响,几片竹叶飘落了下来,落进河中,最后随着河水离去。 这一刻,苏槿心里所有的情绪似乎都抚平了,很静,很静。 下一秒,一件衣裳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扭头看向身侧的男子,杏眸弯弯,“云清。”谢谢 最后两个字她没有说出来。 眼前的男子,他从不会多问,却以他的方式关心她。 祁云清温笑了一下,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我同你讲小时候的趣事....” ....... 日头半落,小祁家 此时李荷、苏贾氏几人正围着簸箕,挑着桃花渣。 听见脚步声响,都望向了门口,见两人回来了,皆是笑了笑。 李荷倒没问两人去哪了,“槿儿,刚才你小叔来了,说是晚些还送些桃花瓣来,有些多。” 苏槿点了点头,看来今夜有得熬了。 还没到黄昏,小祁家就摆上了饭桌。 晚饭就只有苏家人来吃,因为中午剩了好些饭菜,苏槿也没单独再炒菜了,直接热出来吃。 倒是李荷觉得不好,还是现炒了两盘回锅肉。 最后剩了一碗多。 刚下桌,牛老头子他们就来结工钱了。 结完之后,苏槿也给苏家人结了工钱,这次苏贾氏她们虽然还是犹豫了一下,但却没说什么伸手接下了。 因为等会还有好几大箩筐桃花瓣要蒸,就没挽留他们再说会话了。 苏溪舍不得苏樱和圆子,不肯回去,苏赵氏拉也拉不走,出声呵斥了好几声。 苏槿想着多了苏樱家里也睡得下,就同苏赵氏说了。 苏赵氏觉得给小祁家添麻烦了,神情为难,但又苏溪不肯走,她也没法子,只得麻烦苏槿了。 走之前,她叮嘱了苏溪要听苏槿的话。 俩孩子都听话,洗漱了之后,乖乖的脱了外衣上床躺着了。 苏槿替她们捏好了被角,“阿姐在厨房忙事,有什么就喊阿姐,知道吗?” “阿姐,我知道。”苏溪乖乖的点了点头。 苏樱也跟点了点头,关心道:“阿姐,你早点睡。” “阿姐知道,别担心。”苏槿笑着安抚道。 下一秒,“吧唧”一声,苏溪坐起来亲了苏槿的脸颊一口,笑咪咪道:“阿姐,软软的。” 苏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也亲了她一口,“我家小溪也软软的。” 余光瞥见苏樱渴望的眼神,随即亲了她一下。 苏樱眼睛一亮,嘴角咧到了耳后,回亲了她一下。 重新给她们盖好了被子,苏槿转头看向在做绣活的李荷,“娘,等会困了,你就上床睡觉吧,厨房也没啥事要忙,我和云清看着就是。” 李荷点了点头,“槿儿你跟着云清睡吧,娘照着小樱她们。” 四人睡一张床有些挤挤,她倒没有关系,就怕挤着苏槿。 苏槿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娘早些睡,晚上做多了眼睛会疼。”说话间落在她手里的方帕上。 李荷笑着安抚道:“娘知道,槿儿别担心。” 家里的开支不可能什么都由苏槿出,她现在身子还好,还能帮着分担些家用。 苏槿也没说什么了,瞧见油灯没多少油了,光线有些暗,她添完之后才出了门。 厨房 突然投下一片黑影,祁云清的视线从书中移开,最后落在她的身上,随即挪了一半凳子给她。 苏槿坐下后,头枕上他的肩头,眸光落在他手上的书籍,错愕道:“云清,你还看话本子啊?” 他手里拿的正是她前些日子看的话本子。 她已经看完了,心里还因此堵了几天。 最后男主高中,抛弃了糟糠之妻,女主郁郁而终。 最让人揪心的是女主死后才被人发现怀了身子。 “嗯。” 祁云清自然而然的揽上她的腰,温润道:“以后少看些这种。”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透露出认真,“我不会。” 前些日子,见她看了话本子,闷闷不乐,问她什么也不肯说。 他便拿着大概看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想着同她好好谈谈。 “我知道。” 苏槿没去看他,其实有之前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担忧过。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云清不会是话本子的男主,她也不是女主。 “别胡思乱想。” 祁云清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随后捧着她的小脸,“槿儿,看着我。” 紧接着他徐徐道来:“只要你不嫌日子清苦,我就不上京赶考,等院试过了,我在县城寻个铺子当账房,也能养活你、孩子和娘。” 曾经他是想上京,是因为心中的不甘,如今心里也没什么不甘了。 只要能和苏槿好好的生活,他便别无所求。 男子眸子清明,对上她的视线,他不躲不避。 苏槿唇角渐渐浮上了许些笑意,“我不嫌弃。” 上辈子繁华的东西看得多,这辈子并不想。 只是云清寒窗苦读十几年,到头来当了一个账房先生,他能接受,她也不能接受。 她笑着道:“不过我想去京城看看,听柳婶婶说京城比县城繁华百倍呢。” 她的心思,祁云清怎么不知,心里复杂,刚欲开口,她便打断了,“云清,扩房子的事不忙。” 第二百二十九章郭家被赶出村 () 她问过苏北了,听苏北那意思是想自己买块地建房子。 她也同他说了,等以后西山的房子建好,他跟苏樱就搬进来。 苏北犹豫了一下,拒绝了她,他说我不能事事依靠阿姐。 想到之后他也要成亲,到时候村里怕是会有闲言碎语,苏槿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毕竟她也不能帮着苏北一辈子,人总是要学会长大。 如今苏北手中也有两三两银子了,除开买地,建个房子已经足够了。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祁云清,认真道:“云清,我想在村中买块地方给小北建房子。” “你决定就好。”祁云清低头吻了她一下。 ...... 天色微亮,不远处谁家的鸡传来了打鸣声。 苏槿将最后一锅桃花蒸馏好了,忍不住扭了扭脖子,锤了锤腰身。 瞧着祁云清挽着袖子准备洗锅,她道:“云清,等会再洗吧。”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恐怕他不睡,她怕是也得等她。 想到这里,祁云清又放下了袖子,“好。” 出了厨房,这时不远处又响起了鸡鸣声,苏槿瞥了一眼鸡圈里还闭着眼的公鸡,“云清,这鸡养懒了。”语气带着几分笑意。 “该杀了。” 祁云清语气淡淡的配合她。 说话见两人进了屋子,上床也没多久,两人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院子里传来声响,依稀还听见苏贾氏她们的声音。 苏槿一脸困意的坐起身,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随后弯着腰撩开了床幔。 窗户处有一片阳光落了进来,许是有微风,桌上的书籍被吹了起来。 这会怕是辰时过了。 下一秒,腰间环上了一双手,蓦地倒入男子温热的胸膛,紧接着一抹温热落在了额头。 男子低沉带着睡意的声音,“再睡会。” 对上男子半睁的眸子,有几分惺忪,苏槿嘴角浮现了许些笑意,想着李荷她们挑桃花渣也忙得过来,就靠着他的胸膛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身上已经没人了,苏槿坐起身瞧着松垮的里衣,以及脖子间的两根红绳被解开了。 她脸颊隐隐发烫,抬手将红色系上,穿好了衣裳就走了出去。 厨房已经蒸好了桃花。 这一蒸,就连续蒸了七八日,瓶瓶罐罐摆了好几大箱子,因为雏菊的瓷瓶没有,便没有装。 前两日柳刘氏送了一趟成衣来,她便托柳刘氏将图纸交给金大窑,让他有空送些来。 这日,村子里出了一件大事,闹腾了大半天,说是郭家被贺向西赶出了村中,并严厉禁止不得再回月牙村。 苏槿一向不喜欢凑热闹,刚开始并不知道这事,还是牛家的两名孙女来寻她上山捡蘑菇,路上扯闲话时说起。 当时她就有些诧异,问了几句,牛家两孙女也不知内里的原因。 …… 捡了小背篼蘑菇,三人就下山了。 小祁家 听见声响,祁云清透过窗户看向了院门,触及那抹倩影,起身迎了出来,替她将背篓接下。 苏槿笑着道:“云清,前几日下了雨,蘑菇瞧着比前阵子要大许多。” “等会用豆瓣辣子炒,肯定很好吃。” “下午我再去捡着回来。” 祁云清见她蹲着理蘑菇,回屋提了两根凳子出来,坐着同她一起理。 苏槿想到什么,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他,“云清,郭家被赶出村子了,你知道吗?” “出门挑水听杨家大叔说了。”祁云清抖了抖蘑菇上的渣子。 “你说郭家为什么被赶出村子?” 苏槿想不通,这段时间郭子在家躺着养伤,没见他在村里溜达。 要说做坏事,凭他那身子怕是暂时不行。 而且别看贺向西嘴上说着要把谁谁赶出村子,其实几十年来,没一个人被赶出去了。 这事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祁云清手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淡然道:“上天开了眼。” 闻言,苏槿自是没当真,觉得有些好笑,又继续理着蘑菇,也不再说这个话题了,“云清,明日我要去趟镇里,你要去吗?” 说了要去看蒋棋,这几日抽不出空来,就没去。 “去。”祁云清点了点了。 没多时,李荷、苏樱提着洗好的衣裳回来了。 李荷瞧见两人在弄蘑菇,笑着道:“槿儿去捡蘑菇了?” “刚才牛阿爷的孙女来喊我了,我想着没事,就跟着去捡了些。” 苏槿将手里的蘑菇丢进背篓里,起身去厨房洗了个手,就出来帮着李荷晾衣裳。 “槿儿,衣裳不多,娘一个人能行。” 李荷笑了笑,随后转头看向苏樱,又道:“小樱,累了吧,进屋坐会。” “婶婶,我不累。”苏樱麻利的拿起衣裳搭在绳子上,用手轻轻抚平。 苏槿注意到李荷扫了她和苏樱好几眼,苏槿就知道她想说的什么,温笑道:“娘我知道。” 随后也同她说了要去镇上的事。 李荷自然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 下午从西山回来就没啥事了。 苏槿无事,试着做鞋底,用浆糊一层贴了又一层。 第一次做,不大会,动作有些生疏,两手都沾上了浆糊。 见她见垂下来的头发丝也弄上了,李荷瞧着都忍不住笑了,“槿儿,放着吧,等娘把这点绣完了,就来弄。”说着抬手替她擦了。 瞧着手中的鞋底的有些“惨不忍睹”,苏槿面色讪讪,再瞥了一眼苏樱手中的鞋底,已经快贴好了。 突然察觉到一股视线,抬起头就对上了男子毫不加掩饰的笑意,苏槿顿时生了几分“恼怒。” 她杏眸促狭的转了转,起身就朝他走去。 祁云清哪会不知她心思,坐着没动,果然下一秒一双小手碰上了他的脸颊,顿时有几分黏糊。 瞧她咧着嘴巴一笑,有几分傻气。 祁云清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但眼神却是宠溺,“满意了?”说着揽上她的腰。 同她接触久了,发现她也有几分孩子气,就比如现在。 “才没。” 苏槿又伸手往他鼻尖点了一下,这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见两人还跟个孩子似的,李荷好笑的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同时伴随着中年男子的声音,“槿丫头在吗?” 第二百三十章皇商严家 () 原本打着瞌睡的圆子,顿时冲了出去,呲着牙,“嗷嗷嗷”的叫。 “圆子!” 苏槿连忙喊了一声,随后找了一根棉帕递给了祁云清,“云清,快擦擦。” 随即她出了屋子,见是金大窑,侧身让他进来,“金大叔。” 金大窑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打量了她一眼,半开玩笑道:“槿丫头最近可是吃好了,瞧着又圆润了一些。” 苏槿不知怎么的就想到昨夜某人说,娘子,你腰摸着好软。 她耳尖红了红,“是啊。” “这女子圆润才好,有福气。” “那借金大叔的吉言了。” 随后金大窑招呼车夫将货搬进来。 苏槿带着金大窑进了主屋,李荷已经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正擦着桌上的浆糊。 苏槿瞥了一眼祁云清,见他正拿着棉帕擦脸,顿时不厚道的笑了。 “云清,你县试考得不错。”金大窑这时也看向祁云清了。 前几日镇上也贴了县试榜出来,他家小儿也参加了县试,他便看了一下,没想到瞧见祁云清的名字了。 祁云清放下手中的帕子,温润道:“还成。” 瞥见他轮廓旁还有些,苏槿连忙走了过去,拿过帕子替他擦了。 擦完了桌子,李荷去厨房烧水了,苏樱也跟着去了。 金大窑坐下后,也不跟苏槿卖关子了,笑呵呵道:“槿丫头,有人想见你。” “谁?” 苏槿倒没有惊慌,弯腰从缸里抓了些干货出来,摆在桌上。 “徐州府的严家,他看上了我们的瓷窑,最近来了位公子同我们谈生意来了,金大叔就同他们讲了这图样子是你做的。” 金大窑心里明白,严家看上的不是他们家的瓷窑,而是图样子。 他可以昧着良心赚了这笔银钱,可是这做人要实诚。 严家? 旁边的祁云清手顿了一下,徐州府严家可是官家所选的皇商,供给宫里瓷器、布匹之类。 不过严家可不是以皇商出名,而是严家出了位贵妃,听闻在宫里极为受宠。 苏槿柳眉蹙了蹙,沉思了半响,摇了摇头,“图纸我只供金大叔,至于其余的,金大叔不必问我。” 这事确实是好事,但利弊从来就是一体。 严家她也听说过,皇商。 皇商意味着要跟官家打上关系,自古官家变脸如六月的天,稍有不慎,脖子和身体就得分家。 她和严家合作,在外人眼里就是和严家一条线上的蚂蚱。 她一向是聪明人,自是不会有银钱不赚,金大窑当即凝眉,低声问道:“槿丫头给叔说个实话,可是觉这生意做不成?” “这事可成也不成,就看金大叔有没有胆子搏一下。” 要是以苏槿上辈子的性子,定会赌一把,但是现在这样平淡的生活,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末了还是劝了一句,“金大叔得想好,这事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金大窑心思百转,最后咬了咬牙,“这生意,叔也不谈了。” 现在家里的瓷窑生意也不错,虽不像那人说的那般上千两银子,但也够一家人开销了。 “金大叔,你可知树大招风?”苏槿意有所指。 金大窑也不是愚笨之人,苏槿这是在提醒他最近收敛些行事,别让人寻到了错处。 他想了一下道:“槿丫头,最近金大叔要带你婶子她们出去透透风,怕是有半把个月不在镇上了。” 言外之意便是他最近避避风头。 瞧他被银子迷花了眼,要不是苏槿提醒他,怕是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心里一阵后怕。 “好,金大叔好好跟婶子她们走走。” 苏槿见李荷走了进来,笑着又道:“我还想着抽个时间带娘他们也出去走走了。” “叔也去过不少地方,要说什么地方繁荣,肯定是京城,不过叔最喜欢望州水乡镇,房子这些依水而建,很是有特色,槿丫头有机会可以去瞧瞧。” 之后两人扯了一会闲话,金大窑就起身告辞了,走之前结了上次未给的二百两银钱。 …… 镇上,富贵客栈 甲字一号房 “二公子,那金大窑刚才来了,说是家里有人病了,要去求医,谈不了生意了。”穿着灰色短打的小厮低头道。 “病了?” 男子蹙了蹙眉头,半响后,又道:“去查查他见了什么人。” 上午金大窑眼里的欣喜不是作假,怎么到了下午就变了脸,要说没人从中掺和,他才不信。 …… 很快到了第二天,镇上。 回春堂 此刻门口排了三五个人,蒋棋正在给一位老者把脉,余光突然瞥见门口旁边的苏槿和祁云清,蓦地神色一柔,“姐,等一下。” 随即又继续把脉,过了一会道:“阿爷,你身体没有大碍,只是火气太重,喝两副清火的药就没事了,平日里尽量吃些平淡的。” 紧接着秦中明也替那老者把脉了一次脉,同蒋棋说的症状一样,分毫不差,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这小子才学一两天把脉,这就会了? 想当年他在他爹手里也学了好几年,他爹还夸他有学医的天赋,如今对比起来,有些郁结的捋了捋胡子。 就再他捋胡子之间,蒋棋已经写好了药方,“阿爷看看。” 秦中明细细的瞥了几眼,没什么差误,才点了点头。 蒋棋询问过老者是否要抓药,得到了肯定,就麻利了抓好了药,递给他。 等送走老者,他对着秦中明道:“阿公,我同姐他们说几句话。” 秦中明如今对他脸色缓和了许多,“去吧。” 只要这孩子肯争气,他会的东西,总会部交给他。 蒋棋将苏槿他们引进了内屋,倒了茶水给他们,等他们喝了才道:“姐,我给你把个脉。” 苏槿笑了笑,伸手给他,蒋棋把了一会,就收回了手,“胎心正常。” 把脉期间,苏槿细细打量了蒋棋几眼,比最先瞧着他时,气色要好很多,她的心算是放下了。 之后几人说了一些闲话,苏槿也不耽误蒋棋看诊了,就说要去街上逛逛。 “姐,等会来我家吃饭。”蒋棋有些舍不得她。 “好,快午时了,我就过来。” 苏槿没有拒绝,她也想看蒋棋现在的生活环境。 听说不大好。 第二百三十一章小娘子,嫁对人勒 () 两人出了铺子,一路闲逛,从集市逛到了主街,又从主街逛到了集市,两人手里已经提了不少的东西。 最后到柳刘氏那里买了两匹布和几双鞋子,鞋子的尺码是苏槿估测蒋棋的尺码。 也同柳刘氏说了一声,要是不合适再拿来换一下尺码,柳刘氏连连说好。 想着天色还早,就先将东西放在柳刘氏哪里,两人又去了街上晃悠,这次两人不买东西了,逛些吃食。 一路上,祁云清都搂着她的肩膀,谨防她别被人碰撞了。 “买糖葫芦了!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咯~” 一名中年男子扛着用稻草缠绕木棍的一头,上面插了好些糖葫芦,边走边吆喝道。 苏槿瞥了一眼,想起苏溪说起糖葫芦那小脸,就忍不住想笑,出声道:“云清,买三串吧,给小溪她们带回去。” “好。” 祁云清喊住了卖糖葫芦的大叔,温声道:“四串。” “好耶,小相公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取。”大叔咧着嘴笑着又道:“一共八文银钱。” “云清,我不吃。” 苏槿连忙拉着他准备付钱的手,随后扭头看向大叔,有些歉意,“大叔,要三串。” 大叔手顿了一下,一下子少了两文钱,但还是热情道:“小娘子,吃一串吧,我家糖葫芦可甜了,一点都不酸。” “四串。”祁云清将银钱付了。 大叔将糖葫芦递给了他,咧着嘴笑着夸道:“我在镇上还没见过有哪位小相公这样疼自家媳妇呢!” 随后看向苏槿,“小娘子,你嫁对人勒。” 闻言,苏槿哑然失笑,抬头看了一眼祁云清,承认道:“叔这倒是说对了。” “叔的眼睛可毒了,错不了!错不了!”大叔拍了拍胸膛保证道。 等他走了,祁云清递了一串给苏槿,苏槿伸手接过,撕了表面的一成薄纸,随后递到祁云清的嘴边,“云清你也吃。” 祁云清弯腰咬了一颗,苏槿也咬了一颗,下一秒,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他们被那大叔骗了,这哪是一点都不酸。 分明是一点都不甜。 不过裹着那层红糖,又酸又甜,倒是吃着也不差。 这时一道年轻的声音插了进来。“请问小娘子可是苏槿?” 两人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转头打量眼前的少年,大概十四五左右,穿着灰色短打,外面套了个藏蓝色的断臂,料子是细麻。 这瞧着像似大户人小厮的打扮。 苏槿将废纸递到祁云清嘴边,示意他将山楂粒吐出来,等他吐了,她也吐了,将纸包好,丢向不远处的篓子。 她才回答道:“我是。” 人家都找上门了,就算否认结果也是一样。 “我家公子有请。”明福语气还算恭敬,微微弯着腰。 看小厮的举动,就能瞧出背后主子是何样,苏槿心里有点底了,温笑道:“公子?” “我只是一介粗鄙妇人,不认识什么公子。” “小娘子去一趟便知了。” 明福打量了她几眼,总觉得这小娘子的眼神过于锐利了。 “我们不去又如何?” 祁云清淡淡的语气夹着几分不易察觉警惕,随后他揽着苏槿的肩头,就准备绕过明福走了。 明福伸手拦住他们,神色不变,但语气有几分凌厉了,“自然不会如何,只是我家公子说你们要是不去,有人就会遭殃了。” 明晃晃的威胁,苏槿和祁云清沉了脸,苏槿低嗤一声,“照你这样说,我们非去不可了。” “既然如此,还多说这些作何,带路吧!” 倒不怕他们能把她怎样,毕竟街上人来人往。 “请跟我来。” 明福走在两人斜上方一些。 许是怕他们跑了,余光一直挂在两人身上。 不多时,几人进入了富贵客栈,最后停留在甲子一号房。 “两位请止步。” 明福敲了敲门,发出均匀的“咚咚咚”声,轻声道:“公子,人来了。”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才响起男子的低沉声:“让他们进来。” 得了回应,明福才推开了门,站在门口侧身伸手请两人进去,等两人进去了,就拉上了门,守在了门口。 映入眼帘的是同云清般年纪相仿的的男子,因为是坐着,瞧不出个头,但光看交叠在一起的腿也知这人不矮。 他长相上乘,属于硬朗的俊,一身绫罗长袍,头戴玉冠,一看就知不是这种小地方的人。 紧接着停留在他狭长的眼眸上,瞳孔是纯黑,有几分深沉、锐利。 最后落在他腰间的玉佩,繁体的严字,此人是谁已经不用细琢磨了。 两人打量的同时,严钰也在打量他们,男子容貌罕见俊逸,女子容貌要稍差半分。 她五官倒是不差,只是脸庞过于圆润了一些,要是稍微瘦下来一些,也不会差。 瞧着两人神情如出一辙的淡然,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了敲桌面,这两人倒是不慌。 就这样静默了一会。 最后严钰看向一旁空着的桌椅,淡淡道:“坐吧。” “不必了,我想公子请我们上来应该不是坐着聊天吧?” 苏槿直截了当又道:“公子不妨有话直说,我们夫妻还赶着吃午饭。” 严钰抬眸落在她脸上,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就被一抹欣长的身影给挡住,抬头对上男子幽暗的眼神,莫名感受到一丝寒意。 他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很快恢复如常,“既然如此,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金家瓷窑的图案是出自你的手里吧?” 他语气是肯定,怕是已经调查清楚了。 苏槿没有否认,“是。” 严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谈笔生意吗?” “公子既然是聪明人,应该早明白我的态度。”苏槿淡然一笑,但笑意并未达眼底。 严钰神色也未变,吐出几个字,“一副图纸五百两。” 说完这句话,他细细盯着女子的反应,她却毫无变点异样。 女子开口道:“公子不必说了,五百两也好,五千两也好,这笔生意我都不会做。” 自古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几分的利益就需付出几分的代价。 第二百三十二章去蒋家吃饭 () 严钰面上的轻浮褪去了许些,认真道:“为何?” “我们夫妻只是乡下之人,找点小钱就行,至于大钱不敢挣,也托不稳。”苏槿意有所指。 严钰再听不懂她的意思就是蠢人了,蓦地看了她一眼,这妇人想得可真周。 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低沉道:“小娘子应该知道除开银子之外,我还可以给你严家的名头,你行事会方便许多。” “我可打听了,县城有不少人瞧觑你手里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起身走到一旁,拿出一个香水瓶子,放到桌子,半笑道:“这玩意诱惑力可大了,就连我也想来占半分羹。” 他头一次见这种东西,比熏香好闻许多。 他对这小娘子倒是有些好奇了。 苏槿半分没受威胁,“公子乐意就好。” 看是他严家豁得出去,还是她豁得出去一些。 皇商这名号光耀,瞧觑的人多着呢,但凡严家出纰漏,有得是人“踩。” 再者这人说着对香水起了心思,其实本意还在图纸上,这样说估摸着是想逼她合作罢了。 “云清,我们走吧。” 见两人走了,严钰也没拦住两人,毕竟他也不能对这两人如何。 那小娘子怕是也猜到了,所以才会没有忌惮。 他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这生意怕是得换种筹码谈。 相对于他的烦恼,苏槿、祁云清二人要愉快许多。 这会天色快临近午时,两人就回绣云坊拿了东西,去了回春堂。 此刻回春堂已经没有看诊的病人,蒋棋正在埋头手脚麻利的收拾药材这些。 突然投下一片黑影,他抬头一瞧,冷漠的脸上浮现了真切,“姐,等我一下,马上就收拾好了。”说着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不急。”苏槿连忙笑道。 秦中明活了几十年了,哪里看不出蒋棋对苏槿的亲切,他蹙了蹙眉,蒋棋对他们也没有对苏槿亲切。 半响,也未想得通,他朝蒋棋摆了摆手,“你去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闻言,蒋棋瞧着还有一些药材,估摸着还得收拾半刻钟,抬头看了一眼苏槿的小腹,又收回视线,看向秦中明,“那阿公先放着,一会吃了饭,我回来收拾。” “去吧,你阿公我还没老到动不了!” 秦中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但语气带着长辈的宠溺。 “那阿公我走了。” 蒋棋冲他笑了一下,随即将袖子放了下来,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姐,走吧。” 三人刚出门就遇见一名老妇人准备走进来,她手里提着食盒。 “阿婆。”蒋棋笑着道。 苏槿和祁云清也行了个晚辈礼,皆喊了一声,“阿婆。” 秦文氏先是看了蒋棋后,才看向苏槿和祁云清一眼,“小棋这是?” “阿婆,这是我姐、姐夫。”蒋棋也没过多解释。 秦文氏也没多想,以为是蒋棋的朋友,慈爱的夸道:“长得可真标致。” “谢阿婆夸奖。”苏槿大方的道了一声谢。 秦文氏笑了笑,转头对着蒋棋道:“棋儿,准备回家?” 见他点了点头,她又道:“不回家吃,阿婆煮了好多鱼,够你们吃。”说着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阿婆,我给娘说了要回去吃,家里来人了。” 对于秦文氏的挽留,蒋棋脸色闪过一丝无奈,但眼里满是柔意。 秦文氏只有蒋文氏一个闺女,打小就疼,后来还让蒋文氏随了她的姓。 应是爱屋及乌,原身尽管平日行事混账,但秦文氏对他还是很好。 闻言,秦文氏神情有些失落,随后想到什么,将食盒递给他,“拿回家吃。” “阿婆,我不要,阿公还没吃呢。” 蒋棋将食盒又推回给她,对上她期待的眼神,他心软了一下,紧接着又道:“晚上我来阿婆家吃,好不好?” 秦文氏顿时眼睛一亮,连连道好,“那棋儿一定要来,等会我让你大舅再去称些鱼,阿婆给你做红烧鱼。” 这孩子最近都不怎么来秦家,就连她偷摸给他银钱花,他也不要了。 “好。” 蒋棋笑着点了点头。 等他们走后,秦文氏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秦中明,小声道:“那两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那男子是这次的县首,沈夫子的学生。” 秦中明说到这里,忍不住捋了捋胡子叹道:“这孩子能耐啊!” “怪不得瞧着比棋儿早些的狐朋狗友好太多了。” 秦文氏走进将食盒放在柜台,忍不住夸了自家外孙一句,“我家小棋也能耐,平日不着调,没想到县试还过了。” 秦中明附和的点了点头,“这小子是比之前省心太多了。” 之前为了这小子他没少怄气,更是为自己闺女感到心痛。 丈夫卧病在床,儿子不懂事,一个妇人支撑家里所有的负担。 又倔强不要娘家人帮持。 ........ 蒋家的院子靠近镇上的边缘,是泥丕房,不大,但也比小祁家大上一些。 院子里一名干瘦的中年男子正在编竹筐。 蒋棋眉头一皱,连忙大步走了过去,“爹,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做这些吗?” “爹没事,这两日身子骨好了许多。” 蒋新建笑呵呵的望着他,许是人太瘦了,脸上的皱子很明显,但精神瞧着挺好。 随后他望向苏槿和祁云清,热情憨实道:“你们快进屋坐。”说着慢悠悠的起身。 早些蒋棋就回家说了,有客人来家里吃饭。 蒋棋连忙伸手扶他起来,“爹,头昏吗?” “不昏,别担心爹,爹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蒋新建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 几人进了堂屋,四方木桌上已经搁了几样菜了。 这时,蒋文氏端着菜走了进来,瞧见苏槿他们还有些诧异,也没多嘴问,热情道:“丫头你们别站着了,都坐吧。” “蒋婶子。” “蒋婶子。” 苏槿和祁云清喊了一声。 …… 苏槿和祁云清坐一方,蒋家人一人坐一方。 蒋文氏替他们盛了饭,“随便吃,别客气,婶子家也没啥好招待你们的。” 苏槿笑着道:“蒋婶子别这样说,这菜已经很好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你姐夫给你买的 () 这时,蒋棋夹了一筷子笋丝炒肉,放进苏槿的碗里,“姐,你尝尝,娘做的菜很好吃。” 蒋文氏与蒋新建对视了一眼,有几分错愕,蒋文氏反应过来,连忙提醒道:“棋儿。” 非亲非故给女子夹菜,实在是不妥。 蒋棋收回筷子,唇角的笑意落了下来,他现在想给姐夹菜也不行了,但也知道蒋文氏是为他着想。 苏槿冲蒋文氏笑了一下,示意没关系,余光瞥着蒋棋的侧脸,伸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 她道:“姐也给你夹一筷子菜,多吃些,你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 蒋棋嘴角上扬,夹着菜塞进了嘴里,嚼了嚼,眼眶就红了,不过他微低着头没人瞧见。 他不是在做梦,他姐活生生的在他身边,给他夹菜了。 “你们别见怪,我家小棋一直想要个姐姐,所以才会对丫头这般亲切。” 蒋文氏怕苏槿和祁云清多心,连忙出声打着和场道。 苏槿对着蒋文氏道:“没事,蒋婶子,我很喜欢小棋这个弟弟,懂事又能干。” 刚收回筷子,余光无意瞥见身旁男子紧绷的下额,心里失笑,他明知道是弟弟,还吃醋。 想是这样想,但还是抬手也替他夹了几筷子,“云清,多吃点。” 听见有人夸自己儿子,蒋文氏当然高兴,笑呵呵的替苏槿夹了几筷子菜,热情招呼道:“丫头你们敞开了吃,要是喜欢吃婶子做的饭菜,以后多来婶子家坐坐。” …… 午时还没过,阴云遮住了半边红日。 厨房 “丫头,擦擦。”蒋文氏放好了碗筷,赶忙递给了苏槿一根布帕擦手。 “谢蒋婶子。”苏槿接过帕子擦了擦湿手。 “谢啥,婶子还不好意思让你洗碗呢。”蒋文氏摇头一笑。 两人出了厨房,回到了堂屋,蒋新建正找着话跟祁云清闲聊。 祁云清见她进来了,挪了半边凳子给她,等她坐下后,下意识捂着她的手。 虽是温水洗碗,但这天还凉,一会冷一会热,怕是会生病。 见众人望了过来,苏槿有些不好意思,手指轻轻的抠了抠他的掌心,示意他放开。 “嗯?” 祁云清似乎不知她意,抬眉瞥着她,苏槿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让他放手。 她抬头看向蒋文氏,转移视线道:“这次来,我是有笔生意想跟你们谈,上次那个镜子我很喜欢,就想进些去县城卖,不知婶子意下如何?” 一听这话,蒋文氏神色错愕后转为欣喜,“真的?” 见苏槿点了点头,她扭头看向蒋棋,瞧他的意见。 蒋棋眸光落在女子浅笑晏晏的面容上,他心里怎会不知苏槿这是想帮衬他们。 少年的声音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我将方子……”给你。 话没说完,就见苏槿对着他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她笑着又道:“价格的话,肯定要稍微便宜一两文钱,否则我也没了赚头。”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蒋棋嗓子堵得厉害,鼻尖有些酸涩。 她总是帮衬他,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最后两家还签了契约,每个镜子三十八文,每月一百个,给了八百文的定金。 ..... 坐了没多久,苏槿见蒋新建精神不大好,就起身告辞了,走时蒋文氏塞了好些竹笋给他们带回家吃。 蒋棋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院子,走了没一会,他抿了抿唇:“姐,谢谢。” 闻言,苏槿扭头看向他,伸手拍了拍肩头,“谢什么谢,该谢也是姐谢你,要不是我家小棋,我哪能节约二百文钱。” “改日姐做东,请你吃饭。” 以前有多不甘心,现在就有多亏欠他。 ........ 等蒋棋进了回春堂,苏槿和李荷就朝着绣云坊去。 此刻,柳刘氏还忙着招呼客人,见两人进来了,笑着让他们等一会。 一刻钟后,柳刘氏送走了客人,拿着竹筒壶喝了一口水,润了嗓子才道:“这生意好也烦,不好也烦,做人真是一点都不舒畅。”语气带着打趣。 苏槿忍俊不禁,“婶子这话要挨旁边几个铺子听见了,怕是得招“恨”了。” 说起这事,柳刘氏心口就不舒畅,颇有些气愤,“早就招恨了,早上不知谁进出把我门口的木架给挪了一些到旁边铺子,那婆娘指着我门口骂了好一阵,气得我都想跟她拧一架了。” “怪不得两铺子中间放了根长板凳,婶子也别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苏槿连忙转移话题,又道:“婶子该招个人帮忙了。” “招了,可是那丫头偷懒,我回家做个饭,她就给我打瞌睡,次数多了,我气不过就没要她了。”柳刘氏叹了一口气。 “婶子觉得巧儿妹妹如何?”苏槿道。 赵巧儿这人心简单,但挺能干的。 再者赵夏氏在柳刘氏染坊上工,母女俩也算有个伴了。 提起赵巧儿,柳刘氏就想起赵夏氏拜托给她的事了,这会店里也没外人,她也没怎么压低声音,“小槿,你赵婶子让我问问你家的意思。” 赵家算是满意苏家了。 “这阵子忙昏了头,这事就忘了,你帮我跟赵婶子说声不好意思。” 苏槿确实这才想起了这事,倒不是不把苏北的事放心上,原本就打算了花蒸完了,就去赵家走一趟。 可熬夜熬昏了头,就忘了这事。 她又道:“柳婶婶帮我给赵婶子带句话,要是赵家没意见了,过个几日,就提礼上门说亲了。” “好。” 柳刘氏点了点头。 …… 回到村里,天色还早。 因为给苏溪带了糖葫芦,加上苏北那事,她再怎么也得跟苏宁说一声,就直径去了苏家。 此时,苏溪正拿着木棍子在院角掏蚂蚁窝,苏贾氏几名妇人,在堂屋做着绣活。 “小溪。” 苏槿笑着唤了一声苏溪,等她转过身后,才变戏法似的掏出糖葫芦,“猜猜阿姐拿的是什么。” “阿姐,是糖葫芦!” 苏溪顿时小脸都笑开了花,迈着小步子“噔噔噔”的跑过来,抱着苏槿的腿,眼巴巴盯着她手里的糖葫芦,“阿姐,你买给我吃的吗?” “你姐夫给你买的。”苏槿失笑了一声,也不逗她了,递给了她。 第二百三十四章槿儿,替我擦下背 () “谢谢姐夫。”苏溪朝祁云清咧嘴傻笑,依稀都能瞧见她掉的那颗后牙了。 这时,苏赵氏走了出来,瞥了一眼正在舔糖葫芦的苏溪,随后笑着看向苏槿,“槿儿,你可别疼她了,最近她那小嘴都快吃上瘾了,天天吵着要吃糖,饭也不见吃了。” “二婶别说我,这是云清买的,二婶你说他吧。”苏槿不厚道的将锅甩给了祁云清,说完还笑着看了祁云清一眼。 祁云清对上她促狭的眸子,脸色闪过一丝无奈,他淡然配合道:“二婶,是我买的。” 对着他,苏赵氏说不出那些话来,只好嗔怒的瞪了苏槿一眼,笑道:“你这孩子竟拿云清挡事。” “没法子,云清把我宠坏了。”苏槿这会倒没一点不好意思,笑呵呵同苏赵氏说笑。 几人边说边进了堂屋,苏贾氏听见这话,故作没好气道:“你这丫头,成天不着调,改明云清可要嫌弃你了。”显然最后一句是玩笑话。 苏槿正准备开口,旁边的男子先一步比她开了口,低沉道:“阿奶,我不会嫌弃槿儿。” 苏贾氏眼里欣慰,但嘴里却道:“云清,你别惯着她,当心惯坏了,这丫头平日就该多说说,多管管。” “阿奶,我还是不是你孙女了。”苏槿挽上苏贾氏的手,语气颇有些不满,但眼里却是笑意。 苏贾氏拍了拍她的背,“就是因为是阿奶的孙女,阿奶才“教训”你。” 苏溪人小还听不懂大人的话是开玩笑,听见苏贾氏说教训,以为是苏汉嘴里说的那种教训,顿时小脸着急,“阿奶,我不吃糖葫芦了,你别打阿姐,阿姐很听话的。” 众人相觑一眼,顿时不厚道笑出了声。 苏槿蹲下身,伸手捏着苏溪的小脸,“我家小溪真讨人喜欢,惹得我都想生个女娃娃了。” 话刚落,头顶被人轻拍了一下,“瞎说什么!” 抬头对上苏贾氏不赞同的眼神,苏槿讪讪冲着她笑了一下。 心里明白苏贾氏是怕她生了女娃娃,在小祁家的日子不好过。 …… 之后她把赵家那事跟苏宁氏说了,苏宁氏自是欢喜,说是要算个八字挑日子上门提亲。 苏槿也没说什么,只让她算好了,给她说一声。 从苏家回来,天色还早,距离黄昏还有一个多时辰。 李荷和苏樱没在家里,估摸去谁家串门了。 原本这个时候人就喜欢犯困,加上又怀了身子,苏槿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去睡会。” 祁云清走到床边,将被子铺平,掀开一角让她上床。 “云清你要不也睡会?” 苏槿也没逞强,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脱了外衣、鞋子就上床躺着了。 “不了,我守着你。” 祁云清替她细细的捏好了被角,随后拿了一本书,就坐在床头看书守着她。 没过多久传来女子均匀的呼吸声。 他再坐了一会,才起身轻轻放下床幔,换了一身粗布麻衣,拿上砍刀锁好了院门,就出门砍柴了,身后还跟了肉滚滚的圆子。 苏槿也没睡多久,大概两刻钟就醒了,缓了一会才抬手撩开帘子,下意识就往窗口看去,窗户半关,书桌前空无一人。 她起身穿好衣裳看见凳子上折叠好的衣裳,就大概知道他去哪了。 许是睡觉出了汗,身子有些黏糊,她去厨房温了水洗澡。 还没洗完,院子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应是以为她还在睡觉,刻意放轻了许多。 不多时,门动了一下,由于锁着并没有被推开。 苏槿扭头看向门口上那抹黑色的影子,伸手就拿过旁边的干布帕擦身子,“云清,等一下,我马上就洗好了。” “不急。” 窗户边的黑影消失了,紧接着传来劈柴的声响。 过了半刻钟主屋里的门才打开了。 院子里已经劈好一堆柴,散落在地上,苏槿边走边擦着头发,嘴里道:“云清,你等会洗澡,还是吃了饭再洗?” “等会。” 祁云清看了她一眼,这会的她脸颊有几分薄红,瞧着有几分引诱,他喉咙微不可见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苏槿没注意到,应了一声“好”,就扭着腰去厨房掺了一锅水温着。 等祁云清将柴块堆在了院角,锅里的水刚好冒了热泡。 苏槿将水舀在桶里,祁云清提到房里。 从柜子里把衣裳这些给他找好后,叠放在凳子上,苏槿就准备走出去。 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槿儿,替我擦下背。” 苏槿扭头对上男子已经褪去上衣的胸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好。” …… 听着院子外面传来了动静,苏槿身子一僵,当即就想放开握着某物的手。 男子气息微喘,低哑道:“槿儿,别停。”说着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苏槿原本就红的脸此刻更红了。 此刻屋外传来敲门声以及李荷的声响,“槿儿,云清在屋吗?” 祁云清语气平缓回了一句,“娘,槿儿在睡觉。” 说话间他握上了她小手…… …… 两人出了屋子,都快黄昏了。 瞧着苏槿酡红的脸颊,经历过人事的李荷自然就明白刚才两人在屋里做啥事了。 苏槿经不住她这样看,拿着青菜出了厨房喂鸡了。 “小樱,去跟你阿姐一起喂鸡。” 李荷支开了苏樱,将厨房门合上了一些,盯着祁云清俊秀的脸,老脸也有些臊得慌,但还是叮嘱道:“娘知道你这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有些那啥冲动也正常,但槿儿现在还没三个月,你……注意些分寸,” “我知道。” 祁云清神色倒没有什么变化,微低着头夹了许些柴进灶。 “你知道娘也不说了。” 李荷也不好再跟他讨论房事的事情,淘了米下锅,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下午你贺阿爷把地契拿来了,我放在书桌的那个抽屉里了。” 前两天苏槿去贺向西家买了一块地,因为是在村中,虽不没田地贵,但也不便宜,小半亩的样子花了四两银子。 “嗯,我等会给槿儿说。” 祁云清点了点头。 突然外面“咚”的一声,有什么摔碎了,下一秒传来苏樱的惊吓、担心声,“阿姐!” 第二百三十五章摔了一跤 () 厨房内的两人当即脸色一变,丢下手里的东西,一前一后冲出了厨房。 苏槿坐在地上手捂着肚子,脸色带着几分惊慌。 李荷和祁云清的脸色又慌了几分,祁云清步子跨得更大了,三步并一步走。 下一秒,苏槿被一双大手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就搂上了男子的脖子,触及男子的下颚,突然心里的惊慌就安了。 四人进了主屋。 眼瞅着要放床上,苏槿连忙扯着他的袖子道:“云清,我衣裳脏了,不放床上。” 被罩这些昨日才换过了,还没来得及洗呢。 男子却似乎没听见一般,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这才沉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用细听便能察觉他其中的慌乱紧张之意。 “云清,我没事。” 苏槿想起刚才,也是心有余悸,但还是扯出一抹笑安抚他们。 幸好肚子没有什么异样。 那地方沾了水,容易打滑,她一不小心就踩着滑了一下,还好苏樱反应快拉了她一下。 “云清,你去请你王阿爷来给槿儿瞧瞧。” 饶是听苏槿说没事,但李荷这心怎么都不安。 祁云清扯过被子替苏槿盖上后,同李荷嘱咐了一声,就去请王郎中了。 李荷想着苏槿刚才说衣裳脏了,就从柜子里拿了一套衣裳出来给她换,顺便把床单也换了。 等王郎中瞧过诊后,确认没事后,祁云清和李荷才松了一口气。 李荷替苏槿捏了捏被角,温声嘱咐道:“槿儿在床上躺着休息会,娘去做饭。” 许是怕她不听话,扭头看着祁云清嘱咐道:“云清,你看着一些槿儿。” “嗯。” 祁云清点了点头。 苏樱知道李荷一个人在厨房忙不过来,跟在她身后,一起去厨房帮忙了。 …… 黄昏时分,牛阿爷他们来领工钱了,祁云清不让苏槿起来,他一个人发了工钱。 苏汉捏着铜钱心里嘀咕,那丫头去哪了? 一天没瞧见这心里倒毛毛躁躁的。 不过他才不会去问那丫头去哪了,莫名其妙的哼了一声,就吹着小曲,喜滋滋的走了。 等人散完了,苏樱跑到苏北的旁边,“哥,阿姐刚才摔了。” “什么!严不严重?”苏北脸色一变,抬步就往主屋冲去。 祁云清系好钱袋,收拾好笔墨随后跟了进去。 见苏槿躺在床上,苏北急得眼睛都红了,顿时担忧急道:“阿姐,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苏槿安抚的笑了笑,随后眼神示意他拿凳子过来坐。 苏北怕她是不想他担心,扯了谎,扭头看向祁云清,“姐夫,阿姐怎么样了?请了王阿爷来瞧了吗?” “王阿爷说没事。” 祁云清拿了根凳子递到他面前,抿了抿唇,“坐着陪你阿姐说会话吧。” 闻言,苏北心才安了下来,像个大人一样开始嘱咐苏槿了,“阿姐,你走路瞧着一些,村里的路又不平顺,很容易摔跤。” “阿姐知道了。” 苏槿坐起身,倚靠在床头上,伸手拉着苏北坐下,“别操心阿姐,阿姐是大人,知道这些事情。” 说着目光落在了他粗糙的大手,指腹这些都磨破皮了,她柳眉蹙了蹙,“又没戴手套?” “戴了几天,不习惯就没带了。”苏北手往后缩了一下。 前不久苏槿给了他们一大包手套,让他们戴着上工,他们瞧着手套是崭新,没舍得用,都给苏槿放着呢。 苏槿语气严肃了一些,“上工把手套戴着,建房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都磨成这样子了,等房子建完,你这手怕是要磨坏。” “明个上工戴着,你要是再不戴,阿姐心疼你,就不让你上工了。” 闻言,苏北咬了咬嘴唇,“阿姐,我要上工。” 上工有工钱,他再存几个月就能买地建房子了,然后带着苏樱搬出去住。 现在的苏家好是好了,但他和小樱是大房的人,怎么能一直吃着小叔他们的。 “阿姐知道你现在有自己的想法,阿姐也不要求你多的,好好照顾好自己。”苏槿语重心长道。 苏北眼眶红了,低着头道:“阿姐,我知道了,明天我就戴上。” “真乖。” 苏槿自然是注意到他的异样,当做没察觉,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随后抬头看了祁云清一眼,祁云清会意,走到桌子旁拿出一张地契递给了苏槿。 苏槿伸手接过,将地契塞到苏北的手里,“没多久我家小北就成年了,你姐夫和阿姐也没啥送你,这块地契算是我们的心意。” 紧接着她又道:“别拒绝阿姐,阿姐知道你懂事,不想靠阿姐,但我家小北快要说亲了,房子这些都该置办上了。” “这块地在村中,不大,但也够建三四间屋子的房子,建房子的银钱阿姐就不给你出了,你自己出。” 苏北年纪虽不大,但也有自己的傲气,她要是帮着连房子也一起建了,他怕是更不会接受了。 “阿姐,我不要。” 苏北鼻尖酸涩,家里真正一心想着他的,只有阿姐了。 在阿姐这里,他才能感受到家。 苏槿瞧着也难受,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要是拒绝了阿姐,阿姐会难受。” “阿姐从来也没要求你和小樱什么,只想你们好好长大,成婚生子,一辈子顺顺利利。” “阿姐问你,要是人家姑娘嫁给你,你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她也许欢喜你,不觉苦,可是你舍得亏待她吗?” 沉默了一下,苏北摇了摇头,“可是阿姐……” “不要可是,以后阿姐还要靠你撑腰呢。” 苏槿又摸了摸他的头,语气不容拒绝,“收下吧。” …… 苏北留下来用了晚饭,走之前拉着苏樱说了好一会的话。 夜色渐渐浓了。 主屋的油灯点到了半夜突然灭了,没多时又亮了起来。 又是许久,屋子里响起搁笔的声响。 …… 次日,天不亮。 小祁家的院门早早打开了。 祁云清拿着箢篼扁担去西山挑沙子和碎石,来回走了两趟,第三趟时,李荷和苏樱已经起了。 “云清,这是要铺地?”李荷走过来压低声音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圆子被王凤踹了 () 祁云清轻“嗯”了一声。 “铺了也好,不然娘心头也不踏实。” 见他满额头的汗水,李荷回屋给他拿了一根棉帕擦脸。 …… 日上三竿 许是怀了身子,这人就犯懒,醒了都不想起来,苏槿缓了半刻钟,才拿过一旁的衣裳出门。 触及院子里的情形,她愣了一下。 右手边院子的地下除开被围了栅栏种小葱的墙边,其余都铺了一层沙石,有一小半已经覆盖了水泥。 听见声响,祁云清停下手里的铁板,抬眸看着她,温声道:“饭菜在锅里温着,水在土罐里,你舀出来洗漱。” 落在他额角的汗水,苏槿心里有些内疚,抿了抿唇,“云清,用不着,昨个是我不小心,下次我走路注意些。” “你和孩子我不能掉以轻心。” 祁云清声音放柔了许些,又道:“去吃饭吧。” 女子鼻梁一酸,垂下眼睑,许是怕他察觉,很快她又抬起了眸子,扫了一眼周围,“云清,娘和小樱去哪了?” “去镇上买东西了。”祁云清手里均匀的挥动铁板,将水泥抚平。 …… 吃了饭,苏槿帮着他一起弄,但也没干啥,就倒水给他和水泥。 不多时,右边的院子已经敷好了水泥,左边的院子没动,等右边的院子干透了再弄。 两人才刚转了个身准备去厨房烧水洗澡,苏槿听见狗叫声,就扭头看了一眼,瞧见圆子在里面蹦跶得欢。 她眉心跳了跳,连忙走过去将它唤出来,气得拎着它的脖子,抬手打了它的爪子,当做教训。 还好瞧见得及时,它只踩了边脚这块。 祁云清神色倒没什么变化,重新拿起铁板弄了一下,苏槿则拎着狗,去厨房温水了。 …… 等他沐浴完,苏槿进屋将他的脏衣裳,还有被罩这些装在背篓里,准备拿到河边去洗了。 祁云清自是跟着一起。 怕圆子捣乱,苏槿也把它唤着了一路。 二人一狗就往着河边去了,圆子一路东闻闻,西闻闻。 最近天气好,洗衣裳的人还有些多,位置已经满了。 两人等了一刻钟,魏家婶婶给他们让了位置。 祁云清撩了撩衣袖,就蹲着身子洗头次,苏槿清洗第二遍,两人时不时说几句话。 听见声音,对面的王凤才抬头看见他们,见苏槿越发红润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大得劲了。 竟然开始羡慕她了。 随即朝河里呸了一声,羡慕她干什么!嫁给穷书生! “我说临沂媳妇,大家都在洗衣裳,你吐口水做什么。” 在河流下面的妇人,连忙将衣裳抓回来,不喜的怒视了王凤一眼。 王凤没搭她话,又继续洗衣裳。 圆子寻着味在河边转悠,无意就转到了王凤身边,还摇着尾巴,很是乖巧。 这狗王凤知道是小祁家的,她心里的那口恶气就转移到狗身上了,抬脚就狠狠踹了它一脚,凶道:“滚开,死狗!” 顿时圆子被踹倒在地,疼的“嗷嗷嗷”的叫,站起来时,有一只脚都瘸了。 苏槿和祁云清寻声抬眸,脸色都沉了。 苏槿见王凤又想踹圆子,她冷着脸道:“王凤!”说着就从小桥那边绕了过来。 对面的有几位婶子觉得圆子叫得太惨了,连忙拦着王凤,李老婆子道:“临沂媳妇,你干啥,人家狗又没惹你。” 圆子瞧见苏槿过来了,一颠一颠的往她身边靠,苏槿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蹲下瞧了瞧他的脚,手刚碰上它的腿,圆子就“嗷嗷嗷”的痛叫。 苏槿脸色更不好了,也顾不得它爪子脏了,伸手将它抱在怀里。 随即冷眼盯着王凤,“我家的狗可是咬了你?” 在王凤眼里不过是一条狗的事,不以为意道:“我瞧着不顺眼!” 这狗跟主人一样贱! 专门往别人身上拱。 “那我瞧你不顺眼,是不是也要踹你一脚!” 以往不想理会王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是苏槿倒是忘了,有些人就喜欢得寸进尺。 见两人吵了起来,河边的妇人都赶快上前劝和。 婆家受气,丈夫冷落,娘家如今不管她,王凤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指着苏槿骂道:“有本事你踹我一脚。”说着挺着肚子往前面走了走。 祁云清连忙一把将苏槿护在身后往后退了一些,他不善的盯着王凤,神色明显的不喜。 两人的退让,王凤非但没有止步,反而自己贴了上来,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哭天喊地,“小祁家欺人太甚,推我一个孕妇,来人啊。” 苏槿脸色更不好了,这次也不想忍让她了,将圆子放在地下,朝王凤走了过去,在众人的错愕下,甩了王凤一巴掌,“啪”的一声。 “现在你吼吧。” 说完,也不想再看她,对着祁云清道:“云清,你去请王阿爷来一趟,我抱着圆子回去。” “好。” 祁云清点了点头。 等两人走远了,王凤才捂着脸回过神来,也不哭吼了,对着苏槿的身后骂道:“苏槿你个小贱蹄子,竟敢打老娘,你不得好死!” “临沂媳妇你也别嚷嚷了,人家小祁家的狗又没咬你,你把它腿都给踹瘸了,人家槿丫头能不气吗!” 贺老婆子也瞧见是怎么回事,忍不住讨嫌的说了句公道话。 在心里添了句,打你都是活该,自己做些事情讨人嫌。 王凤不敢对贺老婆子说什么,拿起衣裳,就回家哭嚎了,闹得石家人都回来了。 她一直不肯消停,石潇氏瞧着她挺着肚子,不敢对她怎么样,只好让石善去镇上把石临沂叫回来。 …… 这边 王郎中替圆子检查了一下,轻轻动了动它的脚,疼得圆子直往苏槿怀里钻。 苏槿连忙摸了摸它的脑袋,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安抚道:“圆子乖,别动。” 虽然只是一条狗,可她也喂了这么久,自然有了感情。 再说了要是自家狗讨嫌,被人打了,她还不至于这样气。 那王凤就是故意踹了圆子。 “怕是骨折了,我回家去拿草药给它敷一下,再用木板固定,养个把月看。” 王郎中说完就出了院子,没一会提着草药包来了,替圆子细细的包扎好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来自李荷的关心 () 这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李荷和苏樱提着东西走了进来。 顾不上放东西,李荷眸子紧张的盯着苏槿,“槿儿,你有没有事?”语气带着大喘气。 见她摇了摇头,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视线看向她怀里的圆子,瞧它神情都焉了,也有些心疼,“圆子伤得严重吗?” 刚下驴车,就碰见了杨林氏,她说王凤踹了自家的狗,跟苏槿起了争执,她就拉着苏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王阿爷说怕是骨折了。” 许是上完药疼,圆子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苏槿伸手摸了摸他的的脑袋,轻轻安抚它。 苏樱凑了过来,小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声音带着一丝心疼,“圆子,疼不疼?” “两天换一次草药,尽量别让它乱动。”王郎中收拾好药箱,就准备走了。 祁云清付了药钱,送他出院子。 屋里没了外人,李荷才问苏槿早些出了什么事,苏槿也没瞒着,就细细同她说了。 听完之后,李荷一向好脾气也有些生气,将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这王凤欺人太甚。” “平日在村子里乱嚼我们家舌根,我们不跟她计较,现在她越来越过分。” 村子就这么大点,有什么嘴碎之事,一会就传遍了。 王凤逢人就说苏槿不要脸之类的话,还传苏槿跟村里的谁有染。 她气得反驳几次,这王凤也没个收敛,后来苏槿让她不要去理会,徒生怒气。 再者因为苏槿和石临沂之前的事,她想着能不跟石家起冲突,就不要起,免得村子里的人说着难听。 苏槿安抚道:“娘,别气,下次我们离她远些就是。” 王凤是孕妇,她心里再怎么有气,也不会拿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出气。 孩子是无辜的。 随后她将圆子放在狗窝里,瞅着他泛着水意的眸子,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乖乖休息。” “嗷嗷……”圆子乖乖的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紧接着垂着头睡觉了。 苏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狗毛,抬头看向李荷,“娘,衣裳还没洗完,我去洗衣裳了,要是石家上家闹,就让小樱来喊我。” 李荷倒不怕石家上门来闹,反倒怕石家去河边闹,“你待家里,娘去河边洗,云清你也在家看着。” 苏槿心里一暖,神色又柔和了许多,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娘,河边有很多婶子,石家不敢怎么我。” 从之前石家人做的事来说,都是一些明理之人,这也是为什么家具她还是托给了石原做。 随后她对着苏樱叮嘱了几声,见她点了点头,就和祁云清又去河边洗衣裳了。 直到衣裳晾上绳子上,石家也没上门闹,期间苏家人来了一趟,知道她没事才又去忙事了。 后来听上门换花植的几位婶子说石家自家在闹,门口围了一堆人在看热闹。 苏槿他们没去瞧,也没去打听。 临近正午 灶炉升起了火,紧接着草顶冒着青烟。 厨房传来“滋滋”腊肉落锅的声响,同时伴随锅铲与锅的碰撞声,“咚咚……” 一时厨房嘈杂。 翻炒了一会,苏槿将切好的野蒜倒进了锅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味。 刚才洗衣裳路过田坎时,瞧见有野蒜就扯了些,没拿撬子,不太好扯,光把苗子扯起来了。 苏樱站在灶门口眼巴巴的瞧着锅里,吸了好几次鼻子,苏槿失笑了一下,等炒好了,用筷子夹了一块喂她,“小心烫。” “阿姐,真好吃。” 许是有些烫,苏樱小嘴一张一合,瞧着有几分滑稽可爱。 “那小樱等会多吃些。” 苏槿又夹了一片喂给李荷,最后换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喂祁云清。 李荷咀嚼了几下,咽下后笑道:“槿儿做的饭菜就是比娘做的好吃,不,比县城的客栈做得还好吃。” 虽有几分夸张,但苏槿还是有一股满足感,抬手也夹了一筷子喂自己。 这野蒜收拾起来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但炒菜比家葱香太多了。 她嘴里嚼着,说话有些模糊不清,“左右下午无啥事,我下午又去扯些,晚上也给阿奶他们送些去。” 圆子估计寻着了味,瘸着个脚走了进来,黑溜溜的眸子瞅着苏槿,小声“嗷嗷嗷”的叫。 苏槿心里想笑,故作佯怒骂道:“都伤成这样了,也不忘了吃,以后干脆叫你猪圆子好了。”说着还是夹了两三块腊肉给它。 圆子的尾巴立马就摇了起来,低着头呲牙咧嘴的吃了起来,没一会,它又望向苏槿。 苏槿这次没给它了,边盛菜边道:“你不能吃太多油腻的东西。” “嗷嗷嗷”了半响,也不见苏槿喂它,圆子也不叫了,一瘸一拐的走到灶门口。 它趴在祁云清的脚边,头枕在他的鞋上,歪着头就睡了过去,火光下它的毛瞧着异常柔软。 祁云清眉头蹙了蹙,但也没弄开它,抬手将滚烫的火钳放到另一边去了。 苏槿自是瞧见了,别看他表面不好接触,其实他心里很软。 …… 用过饭洗完碗后,李荷回屋拿了个包袱过来,掀开后,是两双女子的鞋子,棉麻布料。 她递给苏槿,“娘去问了你柳婶婶,说是这种磨底的鞋防滑,娘就给你买了两双,换着洗了穿。” “娘上镇是去给我买鞋子了?” 苏槿看着手里的鞋子,心里有些动容。 “没有,家里不是没盐了吗?娘去镇上买了盐,无事闲逛时就顺便买了。” 李荷怕她多想,随后笑着又道:“娘按着你的尺码买的,槿儿试试看合不合脚。” “谢谢娘。” 在她的注视下,苏槿试了鞋子,大小刚好合适。 “你这孩子,一天尽把谢谢挂嘴边,娘该生气了。” 见她准备脱下来,李荷连忙伸手阻止她,又道:“槿儿也别脱下来了,就穿这个,其他的鞋子,留着以后再穿。” 昨个苏槿摔了,她后头想着一阵后怕,幸好没什么大事。 苏槿闻言,就没脱了。 这时,苏樱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阿姐,婶婶也给我买了两双鞋子,我不要,婶婶还是给我买了。” 她人是小,但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哥哥都嘱咐她了,要什么别问着阿姐婶婶她们要,同他说就是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闺女让我尝一筷子呗 () 苏槿看了一眼她脚上洗得起毛的鞋子,抬头看着女孩稚嫩的小脸上,“婶婶给你买,你就穿,阿姐倒是忘了给你买鞋子了。”语气有几分歉意。 “阿姐,没事,我有鞋子穿。”苏樱笑着摇了摇头。 她过分的懂事,苏槿心里有些发酸,随即叹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随后苏槿想起什么,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了一个钱袋子出来,拿了二两银子塞给李荷。 李荷连忙握着她的手,因为她怀了身子,也不敢推她,语气坚决的摇了摇头,“槿儿,这银钱娘不要,娘平日没给你们买什么,也买不起贵的东西,如今只能给你们买两双鞋子。” 这时,一旁的祁云清发话了,“槿儿收回来吧。” 闻言,苏槿看向他,见他眼神微微示意,她才收回了,“娘,你要是没了银钱,同我说一声。” “娘知道,槿儿别担心。”李荷欣慰的笑了笑。 这些日子给柳刘氏做衣裳图案存了四五两银子了,她除了平时花几文钱买菜,也用不着什么银子了。 …… 一盏茶后。 苏槿换了身粗布衣裳,拿着篮子和铁撬就出去弄野蒜,李荷也没事,就跟着她一起去,苏樱自是跟着去了。 只留了祁云清守家看书。 野蒜长在山坡和草丛中,三人就往着山里去了。 野蒜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山里多的是,不过难撬,稍微不注意就容易把根部留在土里。 撬了几大把后,已经够吃几顿了,三人便没有再撬了。 苏槿想着都已经上山了就寻下蘑菇,这几日捡蘑菇的人有点多,蘑菇已经不好找了。 不过几人花了大半个时辰也捡了二十几个蘑菇,其中灰色的菇最多。 下山时,几人碰见杨林氏、杨秦氏两人提着篮子,看那行头,估摸着也是上山来捡蘑菇。 杨林氏瞧着她们篓子了的东西,笑着道:“撬这么多野蒜回去啊?怕是要弄上好一阵子。” “在家闲着也没事,就弄来吃。” 李荷说完,指着旁边的一座山,又道:“这一块山头怕是没啥蘑菇了,我们捡了大半个时辰,才捡了这些,你们去隔壁山头捡捡。” “这几日捡蘑菇的人多,我想着也没多少了。” 杨林氏转头看向杨秦氏,询问道:“弟妹,要不我们也撬些野蒜回去,娘昨个买了面粉回来,晚上就包饺子吧。” “也成,那我们回去拿铁撬来。”杨秦氏想着饺子有些嘴馋了。 “你们也甭走来走去折腾了,我们不撬了,铁撬借你们,有空再还回来就是。”李荷将撬子递给了她们,笑道。 “那谢你了。” 杨林氏想着走回去也有点麻烦,就没拒绝了。 ....... 远远就见家门口多了一辆马车,苏槿柳眉蹙了蹙,这不像柳刘氏的马车。 这马车的马瞧着都要比柳刘氏家的高大一些,瞧那上好的铁蹄子,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家。 走进一些便瞧见车夫就是昨日拦着他们的小厮明福,她脸色冷了一些,收回视线拉着娘和小樱进了院子。 明福刚想向马车里的人禀报,就见木门哐当一声关上了,他楞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时,严钰已经从马车李探出了头,见状,蹙了蹙眉头,“去敲门。” “是,二公子。” 明福上前几步,抬手敲了敲门,明知道里面有人,还是礼貌的问了一句,“有没有人在家?” 久久没有人回应,明福转头看向严钰,严钰抿了抿唇,吐出两个字,“等。” 说完放下了马车帘,回到了马车内坐着。 这几年,贡给宫里瓷瓶,那位似乎都不太欢喜了,有些人私下已经有了动作。 眼瞅着又要到了进贡的时候,府里那位已经忧心了数月,要是今年再不得宫里那位赞赏,怕是皇商就要换人了。 这次是他为数不多翻身的机会。 想到家宅的那些事,他神情闪过一丝阴蛰,你们想要我死,没这么容易。 快到黄昏时,牛阿爷他们扛锄头来了,瞧见马车自然都好奇的看了一眼,但都没主动问什么。 牛老头子敲了敲小祁家的门,粗着声音笑呵呵问道:“槿丫头在家吗?” “来了,牛阿爷。” 没多久,木门打开了。 苏槿侧身让他们进来,余光瞥了一眼还在的马车,柳眉蹙了蹙,但很快恢复如常,侧身让牛阿爷他们进了院子。 明福朝马车内提醒了一声,“二公子门开了。” “嗯。” 严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未敲门就走了进去,稍微打量几眼,这屋子比府中的荒院还差上好几倍,不过却很干净,甚至有几分温馨。 祁云清瞥了他一眼,眉间闪过不悦,刚想出声,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手。 他低头对上女子微微摇头,抿了抿唇,就继续记录领工钱的记录了。 一刻钟之后,所有人都领了工钱走了,今日苏北没来领,说是跟苏峰办什么事情了。 苏槿出声将苏汉留下来,随后进了厨房开始炒野蒜腊肉了,顿时一股肉香夹着葱香的味道飘了出来。 苏汉猛吸了几口,“好香!”也坐不住了,有几分猥琐的走进厨房观望。 没多时,腊肉就炒好了,苏槿盛了两海碗起来,随后再用小碗盖上,递给苏汉,“大的一碗是给阿奶她们的,另一碗是你们的。” 随即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路上不要偷吃,我明天要来苏家,到时候问着要是少了,我就扣你三天的工钱。” 她这样一说,苏汉心里的小心思就歇菜了,眼巴巴的瞥了一眼锅里,讨好道:“闺女,让我尝一筷子呗。” 苏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从筷篓递了一双筷子给他,苏汉连忙放下碗,接下筷子,“谢谢闺女。” 他嘴了说着客气的话,下手却狠,一筷子下去竟然夹了七八片肉,生怕苏槿吼她,很快塞进嘴里,腮帮子鼓着好大 很快他咽下去了,舌头舔了舔唇,抬手就想夹下一筷子。 苏槿抬手就打了他手背一下,“还不快走!” 对上她凶巴巴的眼神,苏汉不情不愿的放下筷子,和刚才完不一样的嘴脸,“死丫头,给你老子多吃一筷子又不会死。” 他还是老老实实端着碗走了。 第二百四十章县城的铺子 () 严钰瞧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这小娘子行事当比男儿洒脱利落。 他起身拍了拍衣裳,“天色晚了,具体的协议明天再详谈。” …… 等他们走了,苏槿关上院门,扭头看向祁云清,问道:“云清,你说他可信吗?” “一半。” 祁云清让她进屋,随后去了厨房端水。 苏槿将桌子上的玉佩拿起,细细瞧了几眼,随后找了个盒子单独将它装起来。 心里沉思,该怎么给金大窑解释这事,前几天也是她给他说要慎重,但她又答应了严钰。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不好解释。 金家怕是要多心了。 夜色朦胧,夹着微弱清冷的月光,渐渐白昼划破了黑夜,不多时,红黄夹杂的光芒染透了半边天。 刚吃了早饭,院门还没来得及打开。 “咚咚..”敲门声响起。 苏槿放下手中的扫帚,打开了木门,触及那抹欣长的身影,她欣喜道:“小叔,你好久回来的?” “清晨。” 苏峰打量了她几眼,见她完好无缺,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回家便听陈吟儿说苏槿同王凤起了争执。 想到这里,他蹙了蹙眉,这王凤有些欺人太甚了。 “没事吧?” 苏槿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顿时温笑道:“没事。” 随后侧身让他进来,又道:“小叔吃了饭没,我们刚吃,还有饭菜,我去热热。” “吃过了。” 苏峰神色柔了柔,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这是凉县那边的特产,熏羊肉,听说吃了对胎儿很好,我便买了一些。” “小叔真好。” 苏槿也没跟他客气,伸手接下了,随后带着他进了主屋。 祁云清也放下了毛笔,起身谦和道:“小叔。” “嗯。” 苏峰点了点头。 苏槿给他倒了一碗水给他,苏峰伸手接过喝了一口,才道:“花植这些我让人小北领着他们直接运到了西山,有一千多株,其中雏菊、杜鹃、野菊占了大半。” 苏槿点了点头,笑道:“辛苦小叔了,” 随后拿了三两出来递给他,“这是小叔这一个月的工钱。” “小叔可别说不要,不然我得翻脸了。” 苏峰抿了抿唇,半响后道:“多了。” “不多,小叔出去跑了这么多趟,驴车钱也有上百文了。” 苏槿笑着塞给了他,之后便收回了手。 问了他一些外边的事情,两人也没说多久,苏峰还有事就起身走了。 …… 临近午时,严钰来了,恰好小祁家的饭菜刚上桌。 苏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就给苏樱添饭了。 严钰倒是不客气,寻了根凳子,坐下了,自发吃了一筷子菜。 饭后,李荷带着苏樱去山里扯蕨菜了。 主屋内 严钰拿出一张契约给苏槿,苏槿伸手接过扫了一眼,五百两一副画,一年三十幅,为期五年。 紧接着严钰道:“我要图案不是金家窑子那种普遍。”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给苏槿。 金家窑子的图案独特儒雅流于世面上倒是不错,但要是进贡远远不够。 苏槿伸手接过,细细瞧了几眼,没有接话,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摞纸,随意了抽了一张给他,“这样够吗?” 严钰漫不经心落了一眼,随即面色蓦地严肃,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图纸,半响后,语气掩不住的诧异道:“你好大的胆子,连龙都敢画!” 这小娘子竟然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简单。 苏槿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的惊慌,“难道这不是公子想要?” 严家是皇商,贡给谁已经很清楚了。 昨晚上她闲着无事就画了,其中云清还帮了不少忙,她会简单构图,但复杂的不行,就拖云清画了。 她又道:“协议我不会签,公子要是满意,就拿银子来结账。” 她怎么也要多个心眼,可不想跟他签了协议,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落到她头上。 闻言,严钰蹙了蹙眉头,她这算盘倒是打得精。 他沉声道:“契约不签,以后你耍赖了,我又能如何?” “以严家二公子的身份,你还担忧我这种乡下妇人跑了不成?只要公子诚信,我自然会履行自己的承诺。”苏槿认真道。 久久没人接话。 突然严钰嗤笑了一声,“这笔交易我可亏了!” 这小娘子什么保证都不给他,而他要图纸就得给银钱,还得答应她一个要求。 “亏不亏,公子心里清楚。”苏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看来瞒不了你,明福给她银子。”严钰的手抬了抬。 “是,二公子。” 明福拿了十五张面额为一千的银票递给了苏槿,道:“在县城的汇通钱庄就可以兑换成银子。” 苏槿伸手接过,然后给了祁云清,见他轻点了下额,才数着画纸。 严钰眉心跳了跳,她这样数着让他有种廉价的感觉。 苏槿数了三十张,手里还剩了七八张的样子,“细细瞧瞧,可有哪不满意?丑话说在前头出了这个院子,我就不接受退货。” 严钰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图纸,“不打算送我几张?”说着低头看着手里的图纸,眼里闪过一丝震惊。 严家涉及瓷器几十年,从未见过这般独特的瓷器,形状不像以往寻规,圆肚细长口。 而是向外的敞口,瓶身是直筒,这没有什么稀奇之处,怪就怪在配上龙形图案,有种震撼磅礴之气。 这种死物竟然“活了”。 “想要就得拿银子。”苏槿可不跟他套近乎,只认银子。 “明福给她。”严钰没有犹豫,吩咐道。 过了一会,严钰将手里的图纸细细放进怀里,这才抬头看向苏槿,眼里从未有过的谨慎和探究。 这小娘子可不像是乡下妇人。 苏槿自是察觉了他的打量,却装作不知,“事办完了,公子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有事让县城玉阁的带信我,县城那些人,我自会打招呼。” 严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挑了挑眉,“县城的铺子你可要?我名下在主街还有两三间铺子,铺面的宽度比你们院子大上一些,你要的话可以便宜一些卖你。” 他的意思,苏槿也多少猜测到了,是不放心她带着银钱走了,寻不到人。 第二百四十一章云清,你该刮胡子了 () 不过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苏槿确实在为县城铺子的事情犯难,租都难找,更别说买铺子了。 她直接道:“多少银子?” “当初我买成两千八百两,你要的话,收你两千两。” 严钰抬手让明福倒了一杯水,随后吹了两下,抿了一口,神情闪过一丝舒坦。 这家人穷是穷了点,吃食这些倒还有些讲究。 县城主街的铺子的价格苏槿也问过,差不多都上了三千两。 他也没说假话。 她瞥了一眼严钰,“我得看了铺子来。” “也成,明日你到富贵客栈来寻我,便带你去瞧。” 严钰再抿了几口,起身拍了拍衣裳,随后瞧着茶壶问了一句,“枸杞、红枣、野菊泡水喝有何作用?” “补气血,清肺。”苏槿倒是没诧异他是如何知晓,严钰是大户人家,枸杞这些怕是经常接触。 “原来如此。” 严钰到了一句,就起身走了,明福紧跟其后。 马车声渐渐远离。 苏槿伸手将银票折好,随后交给了祁云清,温笑道:“云清,到时候我们用这笔银子在县城买间宅子,云清你在县城求学,不用两头跑了,我和娘也能照顾你了。” 原本就打算了要在县城买房子,如今有了银钱自然就买上。 眼前的女子笑容很浅,但眸子里的笑意很深,祁云清抿了抿唇,一时没有开口接话。 苏槿明白他心里所想,伸手揽着他的腰,温声道:“多亏了我家云清能干,否则哪能卖出这么多银子,以后我就靠着云清享福了。” 见他唇微启,苏槿双手握着他的大手,又道:“云清,等你考中后,我就不操心这些事情了,天天在家闲着照孩子,让你养我。” “云清,你说好不好?” “好。” 祁云清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总是考虑到他的情绪。 他压下心里的心思,抬手揽着她的腰,大手渐渐滑在她的小腹上,眉间有了少许柔意,“现在委屈你和孩子了。” 苏槿捏了捏他的腰,嗔道:“我和孩子可不委屈,花着相公你的银钱,顿顿吃肉。” 这话不假,别看家里吃穿这些是从她手里拿的银子,其实都是云清抄书的银钱。 对上男子深邃的眸子,她心中微动,踮起脚尖,原本是想亲他唇,但身高有些差距,就落到了他有许些短浅的小胡渣上。 唇碰着有些扎,她打趣道:“云清,你该刮胡子了。” 瞧着她噘嘴的模样,有几分孩子气,祁云清忍不住失笑了两声,下一秒,大手揽着她的腰,低头覆了下去。 在要触碰时,他停下了,“下次,娘子支会我一声。”说完没等她回什么,就吻了上去。 这时,一道声响,戛然而止,“小樱....”李荷从院子外走了进来,瞧见主屋内的两人在做啥,老脸一红,也顾不上手里的篮子了,捂上了苏樱的眼睛。 篮子因此落在地下,发出声响,里面的荠菜散落了一地。 屋内的两人在小樱两字刚落就分开了,祁云清面色如常,苏槿脸颊也如常,只是她小巧的耳朵红透了。 苏槿走了出去,弯腰将地上的荠菜捡进篮子里,语气如常的转移话题,“娘,荠菜扯了这么多啊?” 李荷放下手,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弯下腰冲她笑了一下,也跟着捡荠菜,“好久没包饺子,娘就多摘了一些,等会给苏婶子他们也送些过去。” 这些日子苏家时不时送了些吃食来,她收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云清去和面,我们把荠菜的根掐了洗出来。”苏槿开口道。 荠菜好吃是好吃,就是不大好洗,泥土多。 “成。”李荷点了点头。 之后几人就开始忙碌了,包好荠菜肉末饺子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苏槿拍了拍手上的面灰,随后去厨房舀了水出来给他们洗手。 瞧见祁云清的腰上不小心沾了一些面粉,许是刚才靠着桌上碰上了,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嘴里还道:“娘,干脆喊阿奶他们过来吃吧,省得送过去麻烦。” 李荷正数到七十八个饺子,闻言停了下来,笑着回了一句,“也好,那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我就开始烧水。” 说完又继续数,一下子就忘了刚才数到多少了,是七十几来着? 她喃喃道:“我刚才数到多少来着?” “婶婶,七十八。”苏樱乖巧的指着其中的一个饺子道。 “我们家小樱记性真好,婶子上了年纪,记性就差了。”李荷继续数着饺子,夸道。 苏樱认真的摇了摇头,“不怪婶婶,上次我数鸡蛋,阿姐喊了我一声,我回了个话,就忘了是多少个了。” 旁边的苏槿闻言停下手,笑着道:“原来我是“罪魁祸首”啊。”语气有几分打趣。 “阿姐不是。”苏樱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李荷和祁云清跟着笑了了。 …… 苏槿刚给圆子换了药,就见从外走进来了一个人,抬头定睛一看,她诧异道:“金大叔,你怎么来了?” 难不成是知道她和严钰的交易了? 可金大窑面色带着慌乱,不像似质问。 怕是出了啥事。 金大窑瞧见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啪”的一声,甩了自己一耳边,“丫头,是叔害了你,叔对不起你。” “金叔,你这是做什么?”苏槿也没料到他会如此,连忙拉住他的手。 李荷他们听见了动静,纷纷走了出来。 “叔连累了你。”金大窑心里深深的内疚。 随后同苏槿说了,他们一家人被严钰的人“请”到了一处宅子里关着。 倒没有虐待他们。 苏槿才明白了严钰昨夜说的不择手段是什么意思了,紧接着她也同金大窑说了她和严钰大概得交易,关于图案是关于何人,她并没有说。 其实她还是留了一些防备心,她如今不是只身一人,有云清、有娘、有蒋棋、还有苏家人。 她不能让上辈子的结局,重蹈覆辙。 金大窑却明白了,严钰为什么放了他们,定是因为苏槿答应了,他心里更愧疚了,“丫头,叔连累了你。” “金叔,没事,我还赚了银子的呢。”苏槿安抚的笑了笑。 第二百四十二章死丫头心眼真坏 () 送走了金大窑,李荷扭头看着苏槿,担忧道:“槿儿,出什么事了?” 金大窑说得含含糊糊,她也听不出发生了个什么事。 苏槿不想她担心,伸手挽着她的手臂,语气轻松道:“娘,没啥事,就是生意出了点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 “真的?” 话虽是对着苏槿说,但李荷却看向的是祁云清。 许是怕苏槿撒谎。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哪能待在家里,跟娘你磕唠。” 苏槿末了还来了一句,“娘要是不信我,就问云清,云清从来不撒谎。” 闻言,李荷看着祁云清,见他点了点头,心里的担忧才褪去,“槿儿,娘不是不信你,是你这孩子有啥事喜欢自己扛。” “娘知道生意不好做,你要是撑不住,就回家歇着,娘养着你。” 听见这些话,苏槿心里暖洋洋的,“娘,我知道。” 她头靠上了李荷的肩头,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娘对我真好。”若是细细瞧她便能发现她白色的眸地泛着淡红。 …… 日落黄昏的前两三刻钟,小祁家烟囱开始冒烟了,李荷早早就把煮饺子的汤料打好了。 等苏家人到了,才数着饺子下锅,来小祁家领工钱的汉子们,一个个寻着香味往厨房方向闻。 “在煮饺子啊?闻着可真香。”出声的是牛家四房牛富。 苏槿笑着将工钱数给了他,“今日娘闲着没事,去山上扯了些荠菜,就拿来包饺子了。” “荠菜是个好东西。” 牛富憨厚一笑,随后接过工钱,走到一边,对着牛老头子道:“爹,明个也让娘包饺子吧,我闻着就馋了。” “别说你了,我都馋了。”牛铁接过话道。 “都当爹了,还跟几岁孩子一样!”牛老头子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 心里却也在寻思,回家让老婆子包饺子来吃。 说说笑笑,工钱领完了,牛老婆子他们说了一声,就鱼贯而出了院子,锅里的饺子也起锅了。 二百多个饺子,一个没剩,其中要数苏汉吃得最多,连碗里的汤都喝光了干净了,打了好几个饱嗝。 苏强都看不下去,踢了他好几脚,让他收敛些。 这混账东西,每次到小祁家来,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还好小祁家不多心,否则怎么看他苏家! 苏汉这会吃舒坦了,苏强踢他也不觉得痛,他舔了舔嘴唇,抬头看向一旁的苏槿,谈好道:“闺女,再给我来碗汤呗。” “自己去舀。”苏槿都懒得去看他。 闻言,苏汉美滋滋的去了厨房,大半天才出来,碗里有小半碗的碎面皮渣,许是将锅底就捞干净了。 苏强老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青,一时不知道骂这混账东西什么。 “槿儿,要不我还去包些,反正馅也没用完。”李荷小声对着苏槿道。 “不用了,娘。”苏槿摇了摇头。 就苏汉那肚子,估摸着再来二十个就不够。 半刻钟后,厨房 苏槿正洗着碗,视线黑了下来,抬头就见苏宁氏端着剩余的碗筷走了进来,她肚子已有三个月份,微微凸起。 此时的她比之前发胖了一些,脸颊有了肉,头发不糟蹋了,瞧着年轻了不少。 苏宁氏将碗筷放在灶台上,开口道:“槿儿,我去镇上算了日子,大后日二月二十三,是个好日子。” 闻言,苏槿点了点头,她道:“给小北说过没?” “还没,我想着先跟你说一下,看你的意见。” 苏宁氏知道苏北苏樱两兄妹只听苏槿的话。 只要苏槿同意了,苏北应该就没多大的问题。 “小北,进来一下。” 苏槿想了一下,朝门外喊了一声。 没多久,苏北大步走了进来,笑着道:“阿姐怎么了?” “大后日是个好日子,我们想去赵家提亲,你觉得如何?”苏槿也没跟他兜圈子,直话直说了。 闻言,前面的神情有几分羞涩,“听阿姐的。” 苏槿失笑了一声,“那好,大后日我们去赵家提亲,小北你好生准备一下。”最后一句话带着几分打趣。 苏北被闹了个大红脸,“好。” 这时,苏汉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想听这几人在说啥话。 最近这婆娘和几个孩子背着他搞些事情。 他有种自己被嫌弃的赶脚。 “怎么?是想来帮着洗碗不成?”苏槿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苏汉顿时嘴巴一歪,一点都没有做贼心虚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妇人家的事,老子才不做了。” 说着眼睛转了转,改口道:“要洗也可以,给我工钱!” 苏槿气笑了,将手里的帕子放下,随后解开腰封,“洗吧,给你工钱。” 他一天天不找些“虐”,皮就不舒服了。 “真的?” 苏汉眼睛一亮,贼兮兮道:“多少钱?” “看你表现。” 苏槿见他犹豫,语气淡淡又道:“不洗就算了。”说着又准备拿起腰封。 “我洗,我洗!” 苏汉连忙挤开她。 有钱不赚是傻子! 苏槿措不及防踉跄了一下,还好苏北拉住了她,担忧道:“阿姐,你没事吧?” 苏槿摇了摇头,没好气的瞪了苏汉一眼,“赶着投胎不成!” 对上苏北满脸怒气,苏汉瞳孔缩了缩,倒不是怕他,而是才想起苏槿怀了身子。 道歉当然不可能道。 他是老子! 他梗着脖子硬生生道:“老子不是故意的。”说话间眼睛朝苏槿乱瞟了好几眼,确认她没事才“哼”了一声,开始洗碗了。 厨房就留了苏汉一人,其余人都坐在院子里吹牛了。 等苏汉洗完了,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出来就朝苏槿伸手,“给钱!” “苏汉!” 苏峰眉头皱了皱,不悦的呵斥了声。 紧接着苏强抬手就给了苏汉一下,没好气的骂道:“老子看你这脸比城墙还厚!” 苏汉往旁边躲了一下,揉了揉发疼的胳膊,伸长些脖子,理直气壮道:“我干了活就得给钱!” “阿爷,小叔,没事,我说好了要给他工钱。” 苏槿抬手从怀里掏出荷包,摸了大半天,才摸出一文钱递给他。 苏汉蓦地眼睛瞪大,气道:“一文?你这死丫头骗老子……” “刚才……”苏槿意有所指。 一听这两字,顿时苏汉就歇气了,心虚的看了众人一眼,他心里嘀咕,死丫头心眼真坏。 都快赶上老子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女娃娃好 () 他一把抓过一文钱,“一文就一文,也够老子抿口酒了!” 苏强抬脚就踢了他一脚,没好气道:“混账东西,瞧你这德行!” 苏汉这次机灵了,往旁边躲了一下,嘀咕一句,“爹,你能不能每次都踹我,这么多人的瞧着,我不要面子啊!” “你这混账东西,还要面子?”苏强抬手又打了他一下,但这次只是装样子。 苏汉撇了撇嘴,“我外孙女瞧着的。“说着瞥了一眼苏槿的肚子。 这句话一出,苏强的暴脾气又出来,抬脚就给了他一脚,“混账东西,闭嘴。”说完抬头瞥了李荷和祁云清,似乎有些怕两人多心。 苏汉吃痛,呲牙咧嘴摸了摸屁股,嘴撅了撅,没敢再出声。 几次苏汉因为这事被打了,李荷想着他们应该是多心了,温温一笑,“女娃娃好,像槿儿懂事。” 闻言苏家众人心里有几分错愕,随即心里松了一口气,苏贾氏笑着接过话,“男娃娃、女娃娃都一样。” “是啊。”李荷笑着道。 一时气氛温馨、热闹。 …… 夜色正浓,弯月悬挂,有几分模糊,透露出清冷。 主屋 半开的木窗,吹进一缕缕凉风,书桌前的男子还在提笔抄写,垂在两旁的发丝轻轻漂浮,少许几根青丝贴在了分明的轮廓,平添了几分柔意。 再过了良久,他眉间多了一些倦意,修长的手指许是被冷风吹了,泛着青涩。 又过了许久,他放下笔墨,揉了揉手指,缓过来后,书籍的墨迹干透了。 他合上了书籍,放在一旁,起身关上了窗户,走到了床边, 他褪去染上凉意的外衣,才撩开了床幔上床。 微弱的烛光透进来,此刻女子正是睡得憨熟,俏丽的小脸带着薄薄的红晕,他温笑了一下,身后将她揽在怀里,最后低头吻了她的额间。 女子反射性的伸手搭上他的腰,头往他胸膛凑了凑,无意识得喃喃一句,“云清。” “嗯。” 男子轻轻的回应了一声,闻着她发顶的香味渐渐合上了眼帘。 ....... 苏槿考虑今日要去县城,早早就醒了,天微亮就和祁云清收拾好了,坐上了周家的驴车。 这一次李荷没去,在家守着,等着村里人送花植来。 到镇上,天才亮透了。 两人也没立马去富贵客栈,而是寻了一处面摊,点了两碗羊肉面。 面摊是露天,加上此时的天气有几分凉意,苏槿下意识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气。 下一秒,祁云清脱了外衣,搭在她的身上,蹙了蹙眉,“少穿了一件里衣?”语气透露出一丝无奈。 苏槿心虚的没有说话,起床瞧见雾气大,想着等会估计要出太阳,就把他准备的衣裳放回了一件在柜子里。 这时,羊肉面上桌了,老伯伯笑笑呵呵道:“汤不够,免费加。” “谢阿爷。”苏槿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冲他笑了一下,随后从竹篓抽了一双筷子出来,递给了祁云清,“云清,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语气有几分讨好。 祁云清叹了一声,伸手接过了,沉声道:“下次我照着你穿衣。” 在别人的事上,她总能管得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就管不好了。 随后他将碗里仅有的两片羊肉夹给了苏槿,紧接着夹着一小撮面吃了起来。 苏槿眼神柔成一滩春水,伸手夹了一片羊肉递到他嘴边,也没说什么就这样的看着他。 他也没说什么,着着她的筷子吃下去了,羊肉没处理好,有股淡淡的腥味。 说实在不大好吃,可他心间划过一丝暖流。 苏槿笑了,她收回了视线,微低头吃着面。 两人都未说话。 直到祁云清付了银钱,他揽着苏槿的肩头,“先去趟干货铺子。” 苏槿也没问他做什么,点了点头。 干货铺子离面摊不远,走了几十步就到了。 这会还没到赶集最热闹的时候,铺子还没啥人,只有一位穿着棕红色紧袖的齐腰襦裙的妇人,正在摆货,柜台上已经摆了大半干货。 瞧见两人走进来,她咧着嘴热情道:“小相公、小娘子要买啥?” “酸梅干有吗?”祁云清扫了柜台一圈,没瞧见便问道。 妇人连忙笑道:“有,还没端出来。”说着打量了苏槿一眼,“小娘子怀了身子?” 见她带点了点头,抬手抓了几块杏干给她,大方道:“杏干也缓孕吐,没有梅子酸,往常怀身子的小娘子,买杏干的人多谢,小娘子可以尝尝。” “谢婶婶。” 苏槿也没拒绝,伸手接过,吃了一块,确实没梅子酸。 “云清,要不就买这个吧?”苏槿抬眸瞥着他光洁的下额。 应是她昨日说了,今早就刮了浅胡渣。 闻言,妇人连忙道:“这杏干孕妇不能多吃,你们可以混着酸梅干一起称一些,是一样的价。” 紧接着她又道:“婶子虽然是做生意,但也不能昧着良心卖东西,你们等一下,我这就去把酸梅干端出来。”| 也不怕两人拿东西,转身就进了内屋,没多时端着一个精致的花型竹簸箕出来,“要称多少?” “一斤。”祁云清沉思了一下,吐出了两个字。 闻言,妇人拿了一个纸袋子,酸梅干、杏仁干各装了一半,笑着道:“三十文。” 祁云清数了三十文递给她,随后接过袋子,转手递给了苏槿,让她抓一些出来吃。 “云清,我这会不想吃。” 祁云清就将袋子合好,同妇人说了一声,就揽着苏槿的肩头出铺子。 下一秒,两人脚步停了下来。 “祁兄,你们来镇上买东西?” 石临沂眸光扫了一眼苏槿,最后看向了祁云清,打招呼道。 祁云清淡淡的“嗯”了一声,扫了他一眼,最后落在他脸上的抓痕,很快收回了视线。 许是注意到他的视线,石临沂连微微侧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前两日那事对不起了。”这句话是看着苏槿说的。 感受到身边的男子绷着了,苏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挽着他的手,示意他回答。 石临沂的视线就落在两人挽着的手腕上,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最后视线落在苏槿的俏脸上。 她似乎越过越好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买铺子了 () “已经过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祁云清脸色如常,揽着苏槿的肩膀从他旁边绕了过去。 富贵客栈 两人在大厅坐了一刻钟的样子,严钰才收拾规整,慢悠悠的下楼。 严家的马车很稳,加上人少并不闷,反而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应该是早先用上好的檀香熏过除味了。 没走多久,苏槿就开始犯困了,靠在祁云清的肩头上睡了过去, 祁云清怕她遭凉,轻手轻脚的脱了外衣,搭在她的身上,随后将她揽进怀里。 假寐的严钰半睁着眸子打量了苏槿,这会的她散发着小女子温婉的气息,同昨日精明的女子判若两人。 这妇人容貌其实很耐看,皮肤白皙,眉眼这些都很精致,比府里的那些整日搽脂抹粉的妹妹好看不少。 不过对于他而言,好看的皮囊,不如有脑子,这妇人两样都占了。 老天怕是偏心眼了一些。 下一秒,女子的脸,被衣裳给盖住了,抬眸对上男子不悦的视线,他漫不经心的又合上了眸子。 年纪轻轻醋劲就大。 到县城,刚好午时。 严钰出声让明福找了个吃饭的地方停下,最后停在主街最大的留香阁。 饶是苏槿心里有准备,看见菜单,柳眉还是蹙了蹙,一盘小菜都要四五百文。 在村里二文钱都能买好大把菜了。 在她犹豫这会,严钰已经点了好几样菜,他瞧着苏槿,“点吧,这点钱我还是给得起。” “已经够了。”苏槿一个菜没点,将菜单递还给了小二。 他们就四个人,六七个菜已经够了。 银子不管是谁的,都要用在刀刃上,这种无意义的浪费,没有必要。 严钰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她倒是跟往日接触的女子不一样。 吃饭几人也没说话,吃完了是明福结的账,花了四两八百文银钱。 严钰的铺子离这里不远,就把马车留给了客栈,让小二拉着去后院了。 没走多久,走到了一间两开的铺子里,匾额上挂的是碧钗阁,里面是卖金银首饰。 铺子里的人不少,生意不差。 “如何?可瞧上没?”严钰打量铺子一眼。 苏槿没有立马回话,而是打量着铺子,半响后,扭头看向他,淡淡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这铺子位于主街,生意又好,二千两卖给她,不只是亏了八百两,怕是亏得多。 严钰可不是会做这种亏本的生意。 “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我确实有个条件,我需要你给瓷窑师傅指点。”严钰也没意外她为什么猜出来了。 昨日他便瞧着那图案复杂,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后来唤了师傅来看,说是并不好做,而且很有可能做出来的样子没图案上好看。 苏槿柳眉蹙了蹙,“我不会离开泉水镇。” 徐州离青县也有些距离,一来一回怕是要花上半个月时间。 云清府氏在即,她不可能去徐州。 “就在泉水镇。” 严钰本来也没打算去徐州烧瓷瓶,要是被府里的人盯上了,他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镇上只有金家一个窑子,苏槿蹙眉道:“你用金家的窑子?” “你放心,除了窑子,其余我都用自己的人手,你不必担心会牵扯到他们,再者我已经跟金家协商好了。”严钰沉声道。 对于他口中说的协商,究竟是协商还是威胁?苏槿眉心拧了拧,声音有一丝冷意,“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对金家作出不利的举动,我们两人的交易就结束了。” “放心,我对他们不敢兴趣。”严钰认真道。 闻言,苏槿抿了抿唇,“最好如此。” “那签契约?” 见她点了头,严钰朝明福抬手,明福会意,同掌柜说了私耳的话。。 没多久,铺子里没有客人了。 明福拿来笔墨,严钰撩着宽大的袖子,拿起笔,沾了墨,在纸上书写。 最后落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 苏槿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看向祁云清,笑着道:“云清,你来签,我一个妇道人家签了估计没啥用。” “不了,你签。”祁云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云清,你签。”苏槿也坚持。 她自有自己的思量,她想云清名下有些东西傍身。 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发生些什么。 祁云清盯着她,神情认真道:“你不必担心我,留着你自己傍身。” 两人僵持了一下,最后苏槿还是没拗过祁云清,落了字,盖了手印。 掌柜将钥匙交给了她,严钰吩咐他们今天之内收拾出来。 听苏槿说要去看宅子,严钰在县城没房子,只得让明福去找人,带着瞧看。 很快来了一名中年男子,朝着严钰恭敬道:“公子。” 严钰“嗯”了一声,吩咐道:“带我们去看周围的空宅子。”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恭敬的问了一句,“公子有何要求?” 闻言,严钰看向了苏槿,苏槿会意,想了一下开口道,“离青云书院近了一些,稍微僻静一些,宅子有个三间屋子就行。” 中年男子稍微想了一下,“请稍等,我去喊马车,青云书院离这里有点距离。” “不用了。” 严钰朝明福使了个眼神,明福朝他点了点头。 …… 县城人多,马车行得慢,一公里的距离,足足行了两刻钟头。 一停一走,倒把苏槿心头弄得慌,干呕了一阵。 好在吃了杏干都压下去了。 一群人来到一条街上,这条街是住宅,门匾上皆是姓氏加宅,最后停在最末的两三间的院门门前。 中年男子掏出袖里的一串钥匙,寻了好半天才找出钥匙,边开锁边道:“以前这家人也有人读书,前不久急着脱手,就卖给了我。” 推开门落了少许的灰尘,院子很宽敞,有几颗梨树,叶子还发着绿,院子中间有一口井。 “这院子有四间屋子,一间堂屋,还有个后院,厨房也在后院。” 中年男子带着他们走了一圈。 苏槿还算满意,这里安静,没有闹事喧哗,屋子也不旧,砖瓦这些都是好的。 “这里走路到青云书院要多久?” 第二百四十六章想同你吃个午饭 () 自从她有了身孕,云清抄书比以前更晚了,好几次她午夜起夜,他还在抄写,手都冻青了。 她知道他心里的压力有些大了,是想给她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她也没劝过他,因为她知道劝了他,他心里的压力更大了。 只是每夜缠着他一起睡,不过第二天醒来还是会发现笔墨有动过的笔迹。 金家窑子 二月的天,在这里却酷似炎夏,苏槿一进门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 此时,严钰正穿着单件的衣裳,袖子高高挽起,抬手跟着工人们认真说着什么。 瞧着他额头上不正常的密汗,怕是来窑子待了好一阵子。 走过去了一些,就瞧见地面上烧好的瓷器。 不论成色和形状都差了,苏槿柳眉蹙了蹙,沉声指出问题,“龙头的胡须太粗太僵硬了,爪子太短臃肿,龙身鳞片过多。” “这图纸注明了白色为底,金色龙身,且龙头和龙身的颜色是两种深浅不同的金色,你们这里是用了同一种色,便会显得龙僵硬、太假,看着就会给人一种廉价的感觉。” 怕是画工师傅差了。 这些图纸最考验的是师傅们的雕刻。 众人寻声看向她,几位师傅不知她是谁,为首的老者吴平蹙了蹙眉,问道:“你是?” “吴师傅,图纸是她所画。” 严钰朝明福抬手,明福会意,递了他一张方帕。 他细细的擦了一下脸,才抬头看向苏槿,回答她的问题,“画不好。” 瓷窑师傅的雕刻不怎么行,他只好亲自画,让师傅按着雕刻。 可他的画工比图纸上的画差了还是不只一星半点。 “你们不只画差了,手艺也差。” 苏槿走进细细打量了一下,才发现瓶身也有问题,“瓶身明显不是直筒,中间这一段明显比瓶底略大一些。”神情透露出几分严肃。 问题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几位师傅都是做了几十年的瓷器,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妇人说了,憋得老脸都红了,却又没说出反驳的话。 这些问题他们都知道,以前的花瓶是圆肚,他们也是头一次做直筒,开始以为很简单,后面才发现并不容易, “你说如何?”严钰将方帕递给了明福。 苏槿沉思了一下,“瓶身得靠你们自己解决,至于龙图,我找人来画,你们按着雕刻。” 她不是瓷窑师傅,也不知怎么做才能做成直筒。 紧接着她又道,“龙图要另算工钱,一个一两银子。” 她得去麻烦云清,自然不可能让云清免费帮他的忙。 “好。” 严钰丝毫没有犹豫,其实心里对于苏槿说的是谁,隐隐有些猜测了。 “今明两日没空,得后日画龙图。”紧接着苏槿道。 今日云清有事,明日苏北要去赵家提亲,也没有时间了。 闻言,严钰眉头皱了起来,离进贡的时间没一个月了,现在瓷瓶一个都没做出来。 苏槿料到他心中所想,出声解释道:“今日我先细细给你们讲一些图纸需要注意的地方,只要师傅们的直筒能做出,按图刻画、上色这些,对于你们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半响后,严钰才点了点头。 之后苏槿便同他们讲了细节,又瞧着他们做了几遍。 效果不怎么理想,但也算比最先好了一些。 眼瞅着快到了中午,苏槿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向正躲在地上琢磨的严钰。 他一身蓝绸缎的衣裳,沾上了许多泥点,甚至连脸颊上都沾上了,有几分狼狈。 一上午的时间,苏槿倒对他改观了,这人抛开手段阴险了一些,其他地方倒值得她钦佩。 “我还有事,下午再来。” 说完她走到不远处的盆里,洗了个手。 闻声,严钰抬头看了一眼天,这才注意到快午时了,以为她是饿了,“我让明福去准备饭菜。” “不了,我去镇上还有事。”苏槿摇了摇头。 “明福,送她。” 严钰也没再追问什么了。 …… 从金家窑子到镇上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此时正值午时。 小客栈已经坐满人了,小二瞧见一位小娘子走了进来,连忙咧着嘴迎了过来,“小娘子,桌子坐满了,要稍等一会。” “我带走,需要多久?” 苏槿扫了一眼客栈里的桌子,每桌都上好了饭菜。 “要不多久,这会厨子正闲着。”小二往内屋看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对着苏槿道。 “青椒肉丝,五花肉、炝炒萝卜、豆腐汤,五碗米饭。” “好勒。” 没过多久,饭菜就打包好了,苏槿付了银子就提着出了客栈。 怕饭菜凉了,她步子跨得有些急,在一个转角时,恰好碰见几名十一二三的男孩嬉戏,一时两波人就撞上了。 顿时她肩头一阵发疼,手中的食盒就松开了,好在她反应快又抓住了。 紧接着想起男孩们的抱歉声,“对不起,对不起。” 见他们脸上的神情真切,苏槿也没怪罪他们,说了句没事,就提着饭菜走了。 码头 这会汉子们吃饭的吃饭,休息的休息,许是累出汗了,有少数汉子光着了上身。 妇人来码头送饭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女子容貌俏丽,还是引起了不少汉子的打望,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苏槿没有理会,抬眸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个角落里坐着的两人,啃着白面馒头。 饶是见过一次了,再见还是有些心酸,她眸子微微泛红。 等平复好心情,她抬步走了过去。 她莞尔一笑,似乎刚才的那一幕并没有存在过,“云清。” 祁云清抬起了头,顿时神色就揉了下来,拿着馒头起身,温声道:“怎么来了?” “我去金家窑子办事,中午就想跟你一起吃饭。” 苏槿伸手将饭菜递给他,许是刚才被撞太狠了,肩头蓦地疼了一下,手微不可见下垂了一些。 “怎么了?” 祁云清连忙起身接下,沉声中夹着担心。 “没事。” 苏槿冲他安抚的笑了笑,随后看向孙青,“孙大哥,一起吃,我多买了饭菜。” “不了,弟妹,你们自个吃。”孙青连忙将嘴里的馒头咽下去。 “一起吧,买了四个我们也吃不完……” 苏槿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就搭上了她肩头,紧接着想起男子低沉的声音,“这里?” 第二百四十七章图纸遭到质疑 () “我没事,云清。” 女子话虽如此,但柳眉却微不可见蹙了一下,尽管很快,祁云清也瞧见了,沉声道:“怎么了?”视线落在了她的肩头。 苏槿毫不怀疑要不是这会在外面,他怕是要上手脱衣裳查看了。 她好笑的安抚道:“云清,真没事。” 见他还想说什么,她摸了摸小腹,又道:“云清,我饿了,我们吃饭吧。”语气带着几分小女子的撒娇。 但她自己浑然不知。 祁云清不信,但在外他确实也不能如何,他抿了抿唇,也才没再追问什么,只是眼底依旧挂着一丝担心。 “吃吧。” 他说着弯腰将食盒打开了。 孙青拗不过两人的盛情,象征性的夹了些菜,离他们稍远一些吃。 这边的两人,吃饭很安静,祁云清抬手夹了两筷子青菜给她。 “云清,你吃吧,我自己来。” 苏槿目光落在男子被打湿的鬓角,下意识抿了一下唇,眼神有几分心疼。 “嗯。” 男子轻轻“嗯”了一声,但手下的动作并没有收敛。 苏槿心里无奈,也就随他了,两人还没吃完,码头的管事就开始粗声催促了,“赶紧上工,拖拖拉拉,扣你们工钱。” “云清,再吃几口。”苏槿夹了几筷子肉放到他碗里,催促道。 祁云清将碗底最后一点饭吃干净了,放进了食盒,他抬眸盯着苏槿,温润道:“慢些吃。” “云清,下午我也在金家窑子,我等你一起回村。”苏槿也放下了碗筷。 “好。” 祁云清抬手捋了捋她有些散落的发丝,不放心的再嘱咐了一声,“走路瞧着一些,要是天黑了,你就在金家窑子等我,知道吗?” “我知道……” 苏槿的话还没说话,就被不远处的管事给打断了,“你们磨磨蹭蹭做什么,赶紧的!工钱还想不想要了。” 下一秒,她手里多了一个钱袋,紧接着响起男子的低沉声,“拿去买些吃食。” 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苏槿才收回了视线,随即视线落在手里的钱袋,她眼里浮现一抹真切。 她将钱袋放好,把饭菜盘子放进食盒,提着就走了。 还了食盒,就到镇口做驴车,结果发现明福还等在那里。 于此同时,明福也瞧见了苏槿,从马车下来,微微弯腰恭敬道:“小娘子。” “去把午饭用了。” 瞧他这样子,就知道一直在这里等着,苏槿温声叮嘱道。 “不碍事,将小娘子送到金家窑子,我再用饭就是。”明福摇了摇头。 他们做下人,完成主子的吩咐,才会去解决自己的事。 “去吧,镇口过去有一个面摊子,我在马车里坐会。”女子的语气透露出几分坚决。 她确实不知道明福还会等在这里,否则刚才下马车就让他去吃饭了。 闻言,明福心里有种暖暖的异样感,这还是除了公子,有人真心关心他。 他似乎有些明白公子为什么对她刮目相看。 他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那小娘子在马车等一会。” 苏槿淡淡“嗯”了一身,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这会有些犯困了,她靠着马车就合上了眼眸。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开始起动,轻微晃了几下,苏槿顿时惊醒了一下,撩起帘子看了一下。 见是明福才放下了帘子,又靠着马车眯睡了。 再次醒来,马车已经停了,她撩开马车帘,明福守在马车边。 他微微弯腰,轻声道:“小娘子,醒了?” “怎么不喊醒我?” 苏槿抬头看了一眼,午时已经过了,除开路上,她怕是睡了有两刻钟了。 明福将小凳子放在地上,解释道:“公子说这会也没什么事,吩咐我不要喊你。” “谢了。” 苏槿下了马车,揉了揉眉间,怀了身子,精力确实没有之前好了,稍微一闲下来就犯困。 随后她抬步走进了金家窑子,这会的热气比之前更热了,屋顶冒起了缕缕黑烟,看样子是烧起了窑子。 进了内屋也没瞧见严钰和几个师傅了,问了一下院子里打下手的工人,说是去后面的窑子了。 苏槿点了点头,跟着明福去了后面的窑子,越往里面走,就越热了,这么片刻,两人的身上有几分燥热了。 此时,严钰同几个师傅弯着腰往窑口看,一边拿着方帕擦汗,一边讨论着什么,许是太热了,脸都被热红了。 几人听见脚步声,就往这边看了一眼,见是苏槿来了,几位师傅都让了一个位置出来。 苏槿寻着窑口看了一眼,火红一片,也瞧不出什么,她收回视线,问道:“可以了?” “刚才李师傅做出来了,我让他们烘干烧出来瞧瞧。” 严钰擦了一把汗,瞥了苏槿一眼,见她额头有少许汗水了,抬脚离窑子远了一些。 几个师傅也没多想,跟着过去了一些,只留一个师傅留在这里守着窑子。 以往一个窑子装满要烧两三天,这次只烧了几个瓷瓶,再加上不需要烧好,也没烧多久。 一个时辰就起窑了,几人身上都湿透了,就连苏槿也是,里衣都贴着背了,有些黏糊。 不过这会几人心思在瓷瓶身上,等瓷瓶用水冷却之后,几人围了过去。 瞧着他们望着她,苏槿还是摇了摇头,“不行,瓶身还是不直。” 要是用于平常百姓,就已经可以了,但这次不是平常百姓,她自然要求要严格许多。 她不想因为这事,最后连累到自己。 严钰自然也清楚,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这瓷瓶比他想象中还要难。 几位师傅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们都是徐州那边出了名的瓷窑师傅,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棘手的问题。 他们连续做了不止一百个了,没一个成功,几十年的经验,让他们心里有些质疑图纸不合理了。 李师傅是个直性子,便说了出来,指责道:“公子,这图纸怕是不合理。” 闻言,严钰第一反应是看向苏槿,她并没有想象中震怒,也没有急着反驳,神色十分淡然。 下一秒就见她认真询问李师傅,“李师傅觉得哪里不合理?” 第二百四十八章槿儿,我想背你 () 女子好声好气的询问,李师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语气下意识放轻了许多,“瓶身过长,根本不能一直保持直筒。” 苏槿温温一笑,弯下腰抬手遮住一截瓶口,“师傅可觉这样好看?或者这样?”说着她手又往下遮了一些。 几位师傅也没昧着良心点头,纷纷互看了一眼,最后又看向苏槿,不知她卖的是什么关子。 苏槿扫了他们一眼,看他们的反应,紧接着不紧不慢的解释道道:“不管是瓶身长还是瓶宽,我并不是随手画出来,而是经过思虑后确定,自是有它存在的合理性。” “至于直筒无法完成,仅我猜测,泥太软,容易下搭,师傅们或许可以试试用硬一些的泥。” 她瞧过他们做过瓷瓶,那泥十分软,适用于以前的圆肚瓷瓶,但直筒不适合。 她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 闻言,几位师傅互看了一眼,心里恍然大悟,但随即李师傅指出其中的不足,“泥太硬了,容易干裂,不光滑。” “李师傅可以先试试能不能做出来,然后再来把握干湿度的问题,会容易一些。”苏槿认真道。 这时,严钰开口了,“李师傅,你们去试试。” 之后师傅们照着苏槿这样说,确实比之前好太多了,只是黄泥干湿把控不是很准。 但几位师傅都松了一口气,把控黄泥干湿度,对他们而言不难,只是需要短暂的时间。 见一个比一个做得标准,严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注意到天色不早了,快到黄昏时刻了。 他洗净手上的泥巴,随后看向苏槿,“今日麻烦你了,晚上我做东请你用饭。” 苏槿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必了,你帮了我的忙,我就当还你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明日不来。” 瞧她一副不想过多接触的模样,严钰抿了抿唇,心里莫名有种不舒服,但也没多想,“那我让明福送你回村。” 也没等她拒绝,他又道:“是我的人接的人,我们自然要将你送回去。” “我要去镇上。”苏槿解释道。 “正好顺路。”严钰也没等她说什么,抬脚就走在了前面。 …… 马车内十分静谧,只听得见外面的轱辘转动声。 一股炙热的视线落了过来,停了好几秒,苏槿抬眸,对上严钰的视线,自是没错过他探究,她语气很淡,“怎么?” 被人抓包,严钰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直视她,“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不是月牙村的人。” 他越接触就越对她感到好奇了。 明明是个村里小妇人,却会识字、会经商、极会揣摩人心,很多经过培养的世家大族的女子都达不到如此。 闻言,苏槿一点都没慌张,她淡笑了一下,“你多虑了,我自生下来就是月牙村的人,不过是比一般人聪慧罢了。”语气有几分说笑的意味。 “你倒是不谦虚。” 严钰也没追究她的话是真是假,手搁在窗栏上,瞥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象,勾起了唇角。 之后马车静了下来。 到了镇口,苏槿就下了马车,拒绝了严钰让明福送她。 视野中的那抹倩影渐渐远离,最后瞧不见了,严钰才放下马车帘,出声道:“明福,回客栈。” …… 苏槿路过饼摊时,买了五个烧饼,到码头时,工人们还没下工,正在搬运着货物。 不过船上的货没多少了。 她望了一圈,没瞧见祁云清,倒是瞧见孙青了。 孙青也看见她了,搬着货也不好说,只同她指了指。 苏槿寻着他的手看了过去,是一间屋子,瞧孙青面色不急,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便寻了一处地方等着。 这一等便有些久了。 两刻钟已过,天色灰蒙了,有些冷了。 苏槿环着手臂,微微搓着,脚轻轻跺脚。 再等了一会,工人才开始散了。 这会视线有些暗,苏槿怕祁云清瞧不见他,走进了一些。 没过一会,孙青走了过来,憨厚道:“弟妹,云清在里面帮管事发工钱,可能还要等会。” 苏槿点了点,想起什么,递了一个饼子给他,“孙大哥,吃一个,还热乎着呢。” “弟妹,我不要,留着给云清吃吧。” 中午吃了人家的饭,晚上又吃人家饼子,孙青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摆了摆手。 苏槿笑着塞给他,“孙大哥吃吧,买得有多的,孙大哥要是拒绝,那以后孙大嫂送的东西,我们也不收了。”说着往后退了几步。 男女有别,再上她怀了身子,孙青也不好塞给她,只得急道:“弟妹,我不要,这饼子怕是又花了两文钱了。” 最后也没拗得过苏槿,只得收下了,担心她一个小妇人在这里等着不安,他就站着一起等祁云清。 应是怕被人误会说闲话,他稍稍站远了一些。 码头的灯笼点上了,此刻没多少人了。 这时屋子里走出一抹欣长的身影,他步子有些快,显然着急了。 瞧他张望,苏槿笑着抬手,上前几步,“云清,我在这。” 闻声,祁云清走了过来,第一没有开口说话,而是脱下外裳,搭在苏槿身上,最后握了她的手,有几分冰凉,他来回搓了搓,“怎么不找个茶馆坐会?” “云清,我也是刚到了。”苏槿笑着摇了摇头。 孙青看了她一眼,不过他一向不喜欢多嘴,“云清,弟妹,我就先走了,你嫂子他们还在家等着我。” “好,谢了。” 祁云清朝他点了点头,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谢啥,我们两兄弟别说谢了。” 孙青憨厚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走了,你们走路瞧着路。”说完就走了。 等苏槿的手有几分热度了,祁云清才揽着苏槿的肩头,朝着镇口走了。 这会镇口已经没有了驴车,两人只好走路回去,靠着微弱的月光,勉强能看得清路。 出镇口不久,祁云清突然蹲下了声,“我背你。” 苏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温笑道:“云清,我还不累。” 下一秒,响起男子独特磁性的声音,“槿儿,我想背你。” 第二百四十九章热了再脱 () “看在云清如此诚恳,我就答应了。” 苏槿忍不住笑出了声,弯腰上了他的背,揽着他的脖子,依稀闻见男子特有的气息。 下一秒,男子的脸颊传来湿热感,他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唇角浮上了笑意。 他背着她起身,应是照顾到她受不得颠晃,步子迈的比平时小了许多。 “云清,我重不重?” “不重。” …… 两人说说笑笑,很是温馨。 夜色渐渐黑沉,月光渐渐明亮,路上蟋蟀声不停,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 两人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远远时便瞧见小祁家还点着油灯。 祁云清抬手敲了敲门,沉声道:“娘。” 下一秒,院子里就传来圆子“嗷嗷”的叫声。 “是云清吗?”没多时,里面传来了妇人的声响。 “娘,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李荷才松了一口气,随后打开了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咋这么晚才回来?” “办事情晚了,镇口就没了驴车。”祁云清解释一句。 “娘一猜就是这样,槿儿怕是走累了吧?”李荷担心的扫了苏槿一眼。 “娘,我没事,云清背了我一路。”苏槿道。 “那就好,云清身子骨好。” 李荷等两人进来,锁上了门,又道:“你们去屋子坐会,娘去给你们端饭。” 圆子一腿绑着木棍,摇着尾巴,欢喜的跟着两人进了主屋。 见它在脚边蹭,苏槿安抚的摸了它一下,“圆子。”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苏樱,她胡乱套在外衣就过来了,软绵绵的喊了一声,“阿姐。” “嗯。” 苏槿挪了一半凳子给她,笑着给她捋了捋睡乱的头发,歉意道:“阿姐打扰你睡觉了。” 苏樱摇了摇头,亲睐的靠在她的肩上,“阿姐,你去哪了?婶婶很担心你和姐夫,吃晚饭一直在念叨。” “阿姐去镇上办事了。” 苏槿温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想起什么,看向桌上的饼子,“我去把饼子蒸来吃了,过了夜不好吃。”说着她就准备起身。 “小樱,你拿着去厨房,姐夫找你阿姐有些事。”这时,祁云清拉住她,温润对着苏樱道。 苏樱也没问为什么,乖巧道:“好,姐夫。” 等她走了,祁云清就起身将门关上了,随后走到柜子翻找着什么,不多时拿着一个瓷瓶走了过来。 “衣裳解开。” 苏槿才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伸手想接过药瓶,“云清,我自己来。” 男子绕开了她的手,将药搁在桌上,抬手就拉开了她的浅蓝腰带。 下一秒,就将衣裳拉下来了一些,露出了里衣。 苏槿连忙抓住他的手,“云清,我来。” 她瞥了他一眼,耳尖莫名的发烫了,随后弯腰接着系带,没多时,裸露出肩头,她扭头扫了一眼,肩头泛青。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肩头有些疼。 祁云清眉头一蹙,神色有几分难看,他抬手倒出一些药在掌心,随后轻轻的揉揉她的肩头。 苏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下意识就捏上了他的衣裳。 肩头的力道蓦地轻了许多,紧接着男子低沉的声音,夹着一丝不悦,“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 苏槿抬头,对上男子专注心疼的眸子,伸手揽着他的腰,浅笑了一下,“云清,我没事。” 停顿了一下,她又道:“每次你从码头回来,肩头处都会青一大片,你也没喊过疼。” 她也是后来才发现,每次他去了码头后,都会有几天避着她换衣裳。 她留心了一次,才发现他肩头青紫了。 “我同你不一样。”男子想也没想就道。 “怎么不一样?”苏槿杏眸睁圆。 “我是男子,也是你相公。” 抹好了药,祁云清将她衣裳好好合上,盯着她道:“有时候我真想不让你出去了。”语气透露出认真,丝毫不让人怀疑他是说笑。 下一秒,唇多了一抹温热,他神色软了下来,心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真拿你没法了。” 每次总想严厉一些,却发现面对她,别说严厉了,就连话说重一些都难。 …… 饭菜很快就上桌了,冒着腾腾热气,四人围做。 “娘,来,吃个饼子,这家的饼子还行,上次云清给我买过一次。”苏槿夹了一个饼子递给李荷。 李荷伸手接下,笑着道:“娘知道,你和云清快吃饭吧。” 她转手就将饼子递给了苏樱。 见状,苏槿又夹了一个饼子给李荷,“一人一个,娘,小樱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之后她抬手给祁云清也夹了一个,“云清,你也吃。” “嗯。” 祁云清点了点头。 苏槿夹起最后一个,咬着吃了,刚吃一两口还觉得挺不错,吃到第三口心里就开始闷了,突然胸口涌上一阵恶心,她连忙捂起身去了茅厕。 这一次比以前任和一次孕吐都厉害,呕得她难受不已,刚想伸手搭着木柱子,就被人掺扶住了。 “很难受?”男子毫不掩饰的担心。 “没……呕” 话还没说完,苏槿又涌起了一股恶心。 良久后,两人才从茅厕里出来,微黄的光下,女子的脸毫无血色,就连唇色都淡了。 “槿儿,你怎么样了?” 瞧见她的脸色,李荷和苏樱都担心了。 苏槿摇了摇头,有几分虚弱,“我没事,只是不太舒服。” 之后她漱了口,吃饭两三口饭也吃不下了,就同他们说了一声上床休息了。 没过多久,屋子里就听见女子均匀的呼吸声。 李荷再次替她捏了捏被角,随后轻轻的放下床幔,对着一旁的祁云清道:“云清,你去吃饭吧。”语气放到很轻。 “嗯。” 心里担心,祁云清就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 二月二十五日,清晨,院子里“咯咯”的鸡鸣声。 没过多久,屋子里传来动静,女子的声音,“云清,我自己来。” 下一秒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听话。” 屋内 祁云清正给苏槿穿衣裳,一件一件给她系好,神情十分认真,仿佛对待一件大事。 眼瞅着穿了两件里衣,他又准备给她穿一件,苏槿哭笑不得,“云清,够了,等会热。” “热了再脱。” 祁云清替她穿好了衣裳,又替她梳了个发髻,两人才打开门出来了。 第二百五十章上赵家订亲 () 院子里逗狗的苏樱,瞧见两人,起身甜甜道:“阿姐,姐夫。” 随后走过来,拉着苏槿的手臂,“阿姐,你好些了吗?” “阿姐没事,别担心。”苏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听见动静,厨房的李荷往这边瞥了一眼,她笑着招呼,“你们快来端荷包蛋吃。” 进了厨房,李荷先递了一碗荷包蛋给苏槿,足足有四个,她笑着道:“槿儿,饿了吧?趁热吃,娘往里放了蜂蜜。” 苏槿扫了其他碗,都是三个,“娘,我吃不了这么多。” 她是真吃不了这么多。 她拿着筷子就想往其他碗里拨两个。 “槿儿,你先吃,吃不下了,再让云清替你吃。”李荷抬手拦着不让她拨,不赞同道。 苏槿求助的看着祁云清,谁知他淡然的移开了视线,“先吃。” 见状,苏槿只得收回了视线,端着碗坐在灶门口吃。 因为没菜,几人就在厨房吃了。 苏槿吃完第二个荷包蛋时,就有些吃不下了,但在李荷的劝下,她吃完了第三个荷包蛋,喝了大半碗的汤。 最后一个她实在吃不下了,抬手拉了拉祁云清袖子,杏眸眨了眨。 “饱了?”男子扫了一眼女子的俏颜,低沉询问道。 苏槿点了点头,怕他不信,将肚子挺了挺,微圆的肚子凸了出来,“都撑圆了。” 祁云清失笑了一两声,随后将碗递了过去,示意她倒进来。 这时,院外传来少年的声响,“阿姐、婶子、姐夫。” 闻声,苏槿放下手里的碗筷,连忙走了出去,是苏汉、苏宁氏以及苏汉,三人手里都提得有东西。 苏槿诧异的看了苏汉一眼,但也没问什么,笑着对着苏北道:“吃过饭了吗。” 见他点了点头,她又道:“马上就吃完了。” “阿姐,不急,现在还早。” 苏北笑着道。 苏槿拿了几根凳子给他们坐,就去了屋子里将准备好的礼,提出来给苏北,“这些是婶子还有姐夫给你备的一些东西,等会小北一起给赵家。” “阿姐,不用,我已经够了。”苏北哪好意思收了,连忙拒绝道。 “拿着吧,这些都是提亲才用得上的东西,留着也没啥用,难不成你是想留给你外甥或者外甥女用?”苏槿笑着打趣道。 苏北推脱不掉,只得收下了,对着祁云清和李荷道了几声谢。 将苏樱托给了苏赵氏,苏槿一行人坐上驴车,此刻快到辰时了。 驴车行了没一会,苏槿就靠着祁云清的肩头睡过去了,李荷担心将她吹凉了,侧着身挡着了一些。 再醒来,已经快到锦河村了。 苏槿缓了一会,视线才清明,注意到祁云清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手,不用问也知是手发麻了,她伸手就替他捏了捏,“云清,下次喊醒我。” 她最近就是挨不住困,有时候撑都撑不住。 “不碍事。” 祁云清抬手捋了捋她有些乱的鬓角,视线落在她脸颊上,还是有些憔悴。 怀了身子,她受了不少的罪了。 瞧着两人腻腻歪歪,苏汉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心里有种不是滋味。 这死丫头从来都没温柔的对他说过话。 连爹都不愿意喊一声! 对于他的莫名其妙,苏槿懒得理会,直接忽视了。 马车离锦河村越来越近了,没过多久停在了锦河村。 付了驴车钱,几人就提着大包小包进村了。 李荷也算是个外人,不好跟着苏槿他们一起去赵家,就同苏槿说了一声,转身去李家了。 赵家 因为苏槿托人带了信,赵家人得了准确的时间,今早家都早早起来收拾屋子。 赵夏氏等不住,频频往院门口观望,赵贵瞧不下去了,“你消停会,走起我头昏。” 闻言,赵夏氏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还说我!你倒是别围着井边转。” 赵贵被她噎了,停下了脚步,但心里也急切,又围着井边转了。 这时,远远就见一群人提着东西来了,赵夏氏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连忙冲着屋内喊道:“他们来了,老大媳妇,茶泡好没。” “娘,泡好了。”赵罗氏连忙从屋子里探了一个头出来。 不多时,苏槿他们就进了赵家。 两家互相客套的问了好,就开始说正事了,谈好了聘礼为二两银子,一匹红布,一套银饰。 一套银饰便是手镯、钗子、耳坠。 原本赵家没有要一套银饰,是苏北主动提出来添加上的,因此赵家对苏北更加满意了。 至于成婚时期,订在了下半年的七月七。 事情谈妥了,已经快午时了。 赵家厨房也开始忙活了,苏家人原本没打算在这里用饭,结果赵夏氏死死挽留,苏槿他们就只好留下了。 吃完饭,赵夏氏单独将苏槿喊到一边,私下塞了一份喜钱给她,“丫头,这银钱你无论如何都要给婶子收下。” 他们两家没请媒婆,这事说来也多靠苏槿,自然是要给感谢钱。 苏槿知道有这个习俗,就没拒绝。 这边,苏汉喝红了脸跟赵贵客套,瞧着也像一回事。 原本苏槿还有些担心他拎不清事,现在看来多虑了。 苏汉拎得清事,完是因为赵家的酒太好喝,他喝舒坦了。 他这人一旦喝舒坦了,什么都好说。 赵贵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自是看得清事,连忙让大儿赵林去屋里抱了一坛子酒送给苏汉。 苏汉一向不是啥客气的人,伸手接过了,隔着瓶塞都能闻的见酒香,他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不过还算知道今个来得目的,笑呵呵的招呼他们,“有空多来苏家坐坐。” 倒也不怎么失礼。 …… 送走了苏家人。 “你瞧着怎么样?”赵夏氏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朝赵贵问道。 “还成,我瞧着那两口子也不像很难相处。” 赵贵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又道:“苏北他爹爱喝酒,隔几天让赵林送几坛子去。” “好。”苏夏氏点了点头。 …… 苏北他们还有事,就直接去村口坐驴车了,苏槿和祁云清直接去了李家。 此时,李家还没吃完午饭。 两人一进来,李白氏就瞧见了,连忙欣喜道:“云清,槿儿。”说话间一个劲的瞧着苏槿的肚子。 倒把苏槿瞧得不好意思,手暗自轻轻掐了掐祁云清的腰,示意他开口说话。 第二百五十一章先吃,吃不下的给我(感谢枕月。的打赏) () 祁云清身子僵了一下,随后伸手握住她的手,夹杂着一丝抑制的低沉声,“阿婆,槿儿不好意思了。” 闻言,苏槿杏眸睁圆,片刻后,脸渐渐染红了,颇有些恼怒的拧了拧他的腰。 “瞧阿婆欢喜过了头,槿儿,可别怪阿婆。” 话虽如常,李白氏却还是忍不住落在她的小腹上,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也知道分寸,没过多久就收回了视线,找了两根空凳子给两人,热切道:“快坐,阿婆去给你们拿两副碗筷,我们也刚吃没多久。” “午时见你们没回来,就知道你们在赵家吃饭,所以就没等你们。” 倒不是怕他们多心,只是觉得解释一下会好些。 闻言,苏槿心里一暖,“阿婆,不用了,我们刚才在赵婶子家吃过了。” “吃几筷子吧,阿婆蒸了糖心圆子,可好吃了。” 没等她再说什么,李白氏就急急出了堂屋,去厨房拿碗筷了。 这时,坐在桌子上方的李长松开口道:“坐下吧,你阿婆知道你们今个要来,特地做了这么多饭菜。” 李荷也跟着劝了一句,“槿儿,云清,坐着吃两筷子,顺便跟你阿婆阿爷说说话。” 祁云清和苏槿点了点头,两人坐在了一方,许是怕她摔,他的大手揽着她的腰间,两人之间连条缝隙都没有。 瞥见李念往这边看了一眼,苏槿不自在的挪了一些,谁知腰间的大手又将她拉回去了,微微收紧了一些,似乎在提醒她听话。 苏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抬头看向李长松,她关心的问了一句,“阿公,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说话间打量了他几眼,有些消瘦,但精神头很好。 “没事了,我每日都能在村里走两圈。”李长松笑呵呵的道。 “那就好。”苏槿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李白氏拿着两副碗筷出来,碗里分别盛了两个糖心圆子,与碗平高了。 她放到两人面前,“尽管吃,阿婆今个蒸了好些。” 刚才在赵家苏槿确实是饿了,便多用了一碗饭,这会肚子还有些撑。 对上李白氏热切的脸,她倒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祁云清看出她的为难,头微微低了一些,仅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先吃,吃不下给我。” 苏槿杏眸冲他眨了眨,才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又糯又软,口感还不错。 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等咽下后,她抬头夸道:“阿婆家的东西就是好吃。” “我放了花生芝麻在里面,槿儿喜欢吃就多吃些。” 李白氏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眼尾爬满了皱纹,神情十分欢愉。 闻言,苏槿停下筷子,笑道:“槿儿才不会跟阿婆客气。” “不客气才好。” 李白氏连连笑着点头,抬手替她夹了一筷子炒蛋。 紧接着听见她道:“多吃些,不够的话,阿婆又去做。” 苏槿本意是想说不用,但话到嘴边就变了,“谢谢阿婆。” “你这丫头,刚刚才说不跟阿婆客气,这会就说些客气的话。”李白氏故作生气道。 苏槿连忙认错道:“阿婆,我错了。” 饭桌上的人都笑了,一时很是欢愉。 吃过饭后,李长松在同祁云清、李念说话。 苏槿则跟着李荷、李白氏去厨房洗碗,不过李白氏不让她洗,只让她坐在灶门口烤火,陪着她们说话。 三人刚从厨房里出来,就碰见一名汉子扛着一大捆柴进来,放在院子,发出低低的“咚”声。 汉子抬起口抹了一把汗,“李叔……”等看清院子里有何人时,脸上憨实的笑容就僵住了,声音也噤了下来。 李白氏虽然觉得怪异,但也没多想,“升平,怎么又送柴来了,等会拿回去自家用,昨个我跟念儿去捡了不少柴回来了。” “婶子,我家有还有好几捆柴,一时半会也用不完,放久了容易被虫钻。”黎升平憨实的抠了抠头。 昨个就是见李白氏和李念来来回回背着篓子捡柴,他才今个抽时间去了山上砍柴。 李白氏哪里不知道他的好意,心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做的这些事,他李家怎么还得了。 “怕是没吃饭吧,快进堂屋歇会,婶子去给你热个饭吃。” “婶子,不用了,我家还有冷饭,热热就能吃了。” 李白氏一听这话,就扯着他的袖子进堂屋,“就在婶子这里吃,灶头的火刚灭,好升些。” “婶子,真的不用了。”黎升平不敢扯,怕把她扯倒了,只得随着她进了堂屋。 “坐会,一会就好了。” 李白氏说完就进厨房忙活了,李荷瞥了他一眼,很快低下了头,跟着李白氏进去了。 “升平,坐下歇会。” 李长松慢慢的起身,笑着招呼他,黎升平连忙搀扶住他,“李叔,赶快坐下,你身子还没好得利索。” “没事。” 李长松拍了拍他的肩头,随后看向凳子,示意他坐着说话。 黎升平只好坐下,那人没在这,他也没刚才拘紧。 这才看向苏槿和祁云清两人,“今早来的?” “嗯。”祁云清谦和的回了一句。 “叔在这里恭喜云清过了县试,早先听说了,但一直没时间跟你说声恭喜。” “多谢黎叔。” 闻言,黎升平连连摆了摆手,憨厚的脸颊有几分不好意思,“别谢,叔也没给你啥。” 不知道他们近日要来,他都没来得及准备。 祁云清对外人不怎么多话,神色淡淡的微点了下额,就没再说什么了。 这时,苏槿问道:“怎么最近不见黎叔卖东西了,我还想买些针线呢。” “家里有事,想歇息一段时间,槿丫头想要针线,等会叔拿给你。” 对上她的视线,黎升平有种被看穿的感觉,颇有些慌乱的移开了视线。 苏槿“哦”了一声,也没再问什么了。 没多时,李白氏和李荷端着饭菜走了出来,搁在桌上摆好。 李白氏笑着招呼道:“升平快来吃,也没啥好菜,你将就着吃。” “这已经很好了,往常我一个人在家就炒一盘菜吃。” 黎升平憨厚一笑,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直没说话的李荷,她面色比前段时间又好了些,肤色不再是蜡黄,有些红润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姐夫管不了你阿姐(感谢2018…747的打赏) () 李荷像似注意到了,突然抬眸,两人视线对在了一起,一两秒之后,两人都移开了视线。 李白氏没察觉,替黎升平盛了饭,招呼他吃饭。 瞥见李荷红了一边的耳垂,苏槿微不可见的笑了,转头对着祁云清道:“云清,我想去外面走走。” 这两人的事,还是留给两人自己解决。 祁云清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同他们说了一声,两人出了院子,出去散步了。 …… 李白氏没多想,但李长松却看出了许些异样,来回不着痕迹痕迹的扫了李荷和黎升平两人。 从那次年后李荷回来,他便隐隐觉得她和黎升平有什么。 他的闺女,他太熟悉了,有什么心思显在脸上了。 半响后,他沉声道:“念儿,回房看书。” 闻言,一旁嗯李念愣了一下,他爹已经好些年头不管他看书了,不过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起身就回房了。 再过没多久,李长松咳嗽了一声,“老婆子,扶我回屋歇会,荷儿就在这给升平添一下饭。” 听见咳嗽声,李荷转过头,着急问道:“爹,你没事吧?” “没事。” 李长松和李白氏一走,堂屋就剩下李荷和黎升平了。 陷入了安静之中。 李荷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放在桌上,轻声道:“这里只有五两银子,剩下的银子,我隔一段时间再还你。” 黎升平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抿了抿唇,头一次抬头看向她,眼神没有闪躲,“我不要你银子,方帕是我买的。” 他又抿了抿唇,声音很低,“你是不是不愿意见我?” “如果是,之后我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 说话间,手紧紧握住了筷子,似乎再压制什么。 李荷咬了咬下唇,“不是,我……” 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怎么去承受他这份情。 听到不是两个字,黎升平握着筷子的手就松了,他端起碗,“我不会给你添麻烦。”说完就开始大口吃饭。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她添什么麻烦。 他想到什么,咽下嘴里的饭,又抬眸,他直直的看着妇人低垂的脸,“当年你给我的那个馒头,我一直没亲口跟你说声谢。” 闻言,李荷蓦地抬起头,不知他话里说的馒头是何事。 瞧见她这样,黎升平眼里划过了一丝失落,她不记得了,很快又恢复如常了。 他几口刨完了饭,放下碗筷道:“我就先回去,帮我跟李叔他们说声谢。” …… 苏槿和祁云清回来后,就注意到李荷有些魂不守舍,不过碍于人多,两人都没问什么。 此时,时候也不早了,苏槿打算回村了,答应了严钰明日要去金家窑子。 听他们要走,李白氏有些不舍,挽留他们住一晚。 最后李荷留下,苏槿和祁云清回村,走时,李白氏又给了她好些吃食,还塞了个红封给她,说是图个意思。 李荷不放心她,同祁云清嘱咐了好一阵子的话。 …… 此刻已是黄昏,天色有些阴沉,小祁家 苏槿和祁云清前脚才踏进院子,后脚牛阿爷他们就来领工钱了。 想趁着这会天没黑把晚饭做了,苏槿就让祁云清一人发工钱,她去厨房忙了。 厨房 圆子趴在灶门口,黑溜溜的眸子盯着苏槿做饭,毛茸茸的尾巴不停地摇晃。 听见外面没了声响,苏槿看了院子一眼,已经没其他人了,祁云清正往厨房走过来。 不多时,厨房投下一片黑影,男子低沉的声音,“我去接小樱回来。” 苏槿点了点头,“云清,你顺便把阿婆今个带给我的笋子给阿奶他们捡两三个去。” “好” 许是她的袖子没挽好,有些松垮了,祁云清抬手替她重新挽上,嘴里细细叮嘱道:“在家小心一些,我一会就回。” 听见他的唠叨,苏槿忍不住扬起唇角,“云清,我知道了。” “嗯。” 祁云清低头吻了她一下,随后抬步走了。 大概一刻钟过些,他就带着苏樱回来了,不过还多了一个苏溪。 “阿姐。” 苏溪瞧见苏槿就跑了过来,亲睐的抱着她的腿,脆生脆气道:“阿姐,我想你。” “想阿姐,怎么不来看阿姐。” 苏槿停下手里的铲子,捏了捏她的小脸。 苏溪脸色像个小大人一般愁了起来,撅着嘴巴道:“我帮娘干活,没时间出来。” 苏槿被逗笑了,“那小溪帮二婶干了什么活?说来给阿姐听听。” 这事苏槿听苏赵氏说过,说是苏溪成天跟着隔壁几家的男娃耍,性子耍野了,想给她压压。 免得像个男娃娃一样。 “好多,扫地、洗碗、烧火……”苏溪扳着手指,一件一件的说出来,小嘴越撅越高。 苏槿笑得乐不可支,引起了苏溪的不满,她不满道:“阿姐,你还笑,你太坏了。” 见苏槿笑得更欢了,苏溪扭头,委屈巴巴的仰头看着祁云清,“姐夫,你管管阿姐。” “姐夫管不了你阿姐。” 祁云清瞥了一眼很欢愉的苏槿,他眼里闪过一抹宠溺,随即摇了摇头 苏溪也只是个孩子,一听这话就信了,又转回头,气鼓鼓道:“阿姐,你再笑,我就不跟你好了。” 苏槿怕把她真逗哭了,强忍着不笑,安抚道:“阿姐不笑了,小樱别生阿姐的气。” “来,帮阿姐端菜,看看我家小溪是不是能干了。”说着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小孩子容易转移注意力,苏溪伸手就端着菜,乖乖的保证,“阿姐,我会端。”说完挪着小步子,小心翼翼的端出去。 紧接着,苏樱也端了菜出去。 苏槿盛了四碗饭,同祁云清一人端两碗,就走了出去。 …… 等苏溪和苏樱上了李荷的床,苏槿给她们捏了捏被角,嘱咐道:“有什么喊阿姐。” 苏樱和苏溪乖巧的点了点头。 苏槿灭了油灯,随后走出去关好门后,就往主屋去了。 主屋的门还关着,她抬手敲了敲门,“云清,洗好了吗?” “进来。”里面传来低沉的男声。 苏槿也没多想,推开了门,下一秒,脸色蓦地通红,连忙侧过头。 云清他没穿衣裳,也喊她进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没多久,我们也有闺女了 () “嗯?” 祁云清眼神划过一丝笑意,淡定的拢好里衣,系好腰带,见她还停在原地,失笑道:“槿儿,过来,帮我擦一下头发。” 男子眼中的戏谑,苏槿自然是瞧见了,脸颊刷的一下红了,但还是关上了门,走了过去,拿过凳子上的干布帕,轻轻替他擦拭。 下一秒,男子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她,投下一片黑影。 “唔。”苏槿顿时杏眸睁大。 “闭眼。”祁云清捧着她的小脸,又吻了下去。 半响后,苏槿被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对上男子染满了**的眸子,苏槿迷离的眸子清醒了一些,伸手推着他的胸膛,“云清,不行。” “不做。” 男子双手握着她的手,低头吻了下去。 …… 白光映入了屋子,撒下许些斑驳。 床上的女子睫毛轻轻眨了眨,下一秒,眼睑上扬,露出那一双澄亮有些惺忪的眸子。 下一秒,撞进男子深邃的眸子,她眸子顿时清明,“云清,现在什么时候了。” 祁云清伸手将她往怀里揽了一些,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低沉沙哑的声音,“还早,卯时还没过。” 目光无意瞥见她锁骨以下的春光,他喉结下意识滑动了一下,随后挪开了视线,“还睡吗?” 还有二十几天了就到三个月了。 “不睡了。” 他视线过于炙热,苏槿自然注意到了,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才瞧见自己松垮的里衣。 她脸颊蓦地发烫,但神色淡定的抬手拢了拢。 随后她坐起身,拿过一旁的衣裳穿,转移注意力,“云清,等会你换着布衣穿。” 要去金家窑子那事,她同他说过了。 “嗯。” 祁云清坐起身,抬手替她将领子抚平,嘱咐道:“多穿一件,昨日月色有些朦胧,今日应该要下雨。” “好。”苏槿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碗被打碎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也顾不得衣裳没穿好了,当即撩开床幔,开门大步出了屋子。 两人扭头往厨房一看,苏樱和苏溪正蹲在地上捡什么东西。 苏槿连忙大步走了过去,担心道:“小樱,小溪,没事吧?” 走进才瞧见地上打碎的碗,以及昨晚的剩菜。 两孩子正捡着碎片。 她脸色一变,连忙喝止道:“别碰碎片,快放下。”说着弯腰伸手将碎片拿过,扔在了地上。 “阿姐,对不起,我把碗打碎了。” 苏樱咬了咬嘴唇,小脸带着满满的歉意。 苏溪也是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规规矩矩站着,怯生生的睁着大眼睛,生怕苏槿和祁云清骂她们。 以前在家里,她打碎了一个碗,都被阿爷骂哭了。 “没事,你们碰到哪没?” 苏槿细细的打量两人,没瞧见哪有受伤,心里松了一口气。 “槿儿,你带她们出去,这里我来收拾。” 祁云清瞥见锅里烧红的锅,连忙掺了一瓢水下去。 苏槿点了点头,牵着苏溪和苏樱去了主屋,还是不放心,又检查了一下。 随后瞥见两孩子一副做错了事,快哭的模样。 她觉得有些好笑,安抚的拍了拍两人的背,“没事,只是摔坏了一个碗,阿姐不骂你们。” “下次别这样了,你们现在还小,灶台有些够不住,饿了的话就喊阿姐起来做饭。” 苏溪咬了咬唇,摇了摇头,“阿姐,我们不饿,我只是想给阿姐做饭。” 她觉得自己闯祸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豆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 闻言,苏槿心里一暖,抬手给她擦了擦,温笑着夸道:“我家小溪和小樱真乖,都懂得给阿姐分担事情了。” “别哭,碗摔碎了就摔碎了,阿姐再买一个就是。” “阿姐很开心,我家小樱、小溪都可以给阿姐热饭吃了。” 小孩子的心本来就很敏感,话要说软一些。 何况苏溪和苏樱是好心,并不是故意捣蛋。 苏溪小胸脯上下起伏,哽咽到说话断断续续,“可是……阿阿……姐,我把……碗碗……打碎了。” “没事,那碗阿姐早先都说要扔了,太多小缺口了。” 苏槿替她擦掉了眼泪,抬头又看向红着眼眶忍着没哭的苏樱,又道:“没事,小樱。” 随后她拿了一些糖分给两孩子,孩子性子单纯,有吃的就忘事了,很快就安抚好了。 厨房 突然投下一片黑影,祁云清扭头看向门口,淡然的神情多了一抹柔情,“好了?” 苏槿点了点头,“好了,这会在屋子里逗圆子。” 说着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小溪哭了成小花猫,要是二婶看见了,指不定心疼死了。” 闻言,祁云清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停留了几秒,薄唇微启,“没多久,我们也有闺女了。” 女子好笑的瞥了他一眼,失笑道:“这种事哪能我们说了算。” 想要闺女这种话,苏槿听他说了不下于四五次了。 其他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到小祁家这里就是重女轻男,就连李荷的意思也是想要个孙女。 想到这里,她低头看了一眼小腹,伸手摸了摸,说出自己的想法,“云清,我倒想这一胎是个儿子,下一胎是个闺女,哥哥保护妹妹。” 她抬头看他的反应,却见祁云清剑眉一蹙,他摇了摇头。 他认真道:“不生了。” 怀孩子太让她遭罪了,这才两个多月,关孕吐就够折磨人。 好不容易前会将她养圆润了,这一个月都消瘦了下来,稍微油腻了一下,就会吃不下。 他想给她补身子,也没法子,问过王郎中了,等孕吐这段时间过了就好。 苏槿哪会不知他担忧的是什么,她笑着道:“我想生,最好两儿两女,老了人多热闹。” 她倒不觉得这些是遭罪,相反她很欢喜,每每想到肚子里有她和云清的孩子,她就很幸福。 祁云清没说什么,不过心里打定了主意。 …… 没过多久,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不过也没持续好久就停了,只将地表面打湿了。 辰时,明福来了。 想着今日镇上赶集热闹,苏槿就把苏溪和苏樱带上一起了,等会中午空闲了带她们去逛一会。 第二百五十四章他在担心什么? () 到金家窑子时,辰时六刻过一些。 金家窑子也没什么生人,苏槿很放心的让苏溪和苏樱去一边玩秋千。 许是因为上次她摔了,金大窑换了一根新的绳子。 拜托了明福帮忙瞧着,她和祁云清才去了内院,路上已经听明福说直筒泥罐已经做出来了。 此刻,严钰没有前日的狼狈,穿着一身绸衣,正坐在桌边,悠哉的喝着茶。 见两人来了,他放下茶杯起身,扫了祁云清一眼,最后视线落在苏槿身上,语气有几分不信,“他?” 不怪他不信,实在是祁云清太过于年轻,而且还是村里的穷书生,哪有精力和银钱去学画。 对于他的怀疑,苏槿自然是察觉,不过也没有解释什么,点了点头,“带我去瞧瞧瓷瓶。”若是细细瞧,便能发现她眼里冷漠了一些。 严钰不知道就因为他的质疑,就得罪了苏槿。 不过他现在是不知道,低“嗯”了一声,随后带着两人去了专门做瓷瓶的地方,两掌宽的木板放了一排直筒泥罐。 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烘干了。 苏槿细细的瞧了瞧,半响后,点了点头,“可以了。” 她说可以了,应该就是很好了。 严钰心里松了一口气,询问道:“那现在可以画了?” “嗯。”苏槿点了点头。 之后严钰就让人去拿笔墨了,墨不是写字那种墨,而是用来上瓷瓶的白色颜料。 祁云清细细看了一眼图纸,最后凝视了瓷瓶半响,才沾上颜料,在泥罐上绘画。 因为之前画过,他很熟悉,几乎是没有停笔,不过因为是在泥罐上绘画,比纸上难,他画得很慢。 严钰的眼神从轻慢渐渐转为了惊叹,这人的画功跟他的教画师傅有得一比,甚至他觉得祁云清的画多了一丝生动,给人的视觉有种活物错觉。 他眉头又蹙了蹙,心里多了一份沉思,这小夫妻都不简单,第一次动了让人查他们的念头。 小半个时辰后,祁云清停下了毛笔,淡然道:“是否可以?” 因为泥罐是正放在板子上,所以祁云清只能半弯着身画,手臂没有着力点,自是有些费力,他额间因此冒了许些密汗。 见状,苏槿抬手摸了摸他的腰间,掏出一张方帕,温声道:“云清,你弯下来一些。” 等他弯了下来,她轻轻的替他擦了擦,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严钰扫了两人一眼,随后视线又回到了泥罐上,声音有些沉了,“可以。” 紧接着看向旁边的几位师傅,“劳烦几位师傅雕刻。” …… 一个瓷瓶图案做了五个,到时候从中挑最好的一个,祁云清画完最后一个,已经午时了。 李师傅他们雕刻出来了一个泥罐,龙图不再僵硬了。 随后在苏槿的指导下给泥罐上了色,因为急于看成品,用温火将颜料染干了,就放进窑子烧了。 此时,天色不早了,严钰就让明福准备马车,他跟着苏槿他们一起去镇上吃饭。 马车 “阿姐,快看,灰色的小鸟。”苏溪趴在窗边,有些兴奋,小脸红扑扑的两团。 苏槿好笑的揽着她的腰,谨防她摔了,“看见了。” 女子的笑容似乎有种淡然的真切,严钰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下一秒,敏锐察觉一股视线落在他身上了,不用看也知是何人。 他淡然的收回视线,随后撩起这边的窗帘,瞥着那稚童说的灰色小鸟,耳边响起女子的笑声,唇渐渐勾了起来。 祁云清的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瞥向严钰的眼睛有几分不善。 “阿姐,快看,又有一只小鸟。” “阿姐瞧见了。” 又响起女子欢愉的笑声。 祁云清瞥了一眼,原本不怎么好的脸色又好了起来。 她什么都好,唯独对这种事有些迟钝,不,是很迟钝。 他在担心什么? 想到这里,他唇角勾了勾。 “云清,你笑什么。” 苏槿以为他是笑她幼稚,伸手轻轻拧了拧他的腰,颇有些嗔怒。 祁云清嘴角的笑意更大了,“没什么。” …… 到了镇口,苏槿他们就下了马车,严钰挑开了马车帘,“一个时辰后,在这里等你们。” 苏槿看向祁云清,示意他做主。 刚才他就拒绝了严钰请吃饭,似乎严钰哪里得罪了他。 她想着晚些问问。 祁云清会意,沉声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坐驴车过来。” 视线扫了一眼马车,心里起了买马车的打算了。 严钰没再说什么,抬手让明福走了。 两个大人一边牵了个孩子往镇里走。 苏槿问两孩子要吃什么,两孩子说要吃羊肉臊子粉,随后她抬头看向祁云清,“云清,你呢?” “都行。”祁云清另一手揽着她的腰。 应了苏樱、苏溪的要求,去吃羊肉臊子粉,羊肉臊子粉也没多远,走了小半刻钟就到了。 见两孩子吃得有些大口,苏槿怕她们噎着,叮嘱道:“吃慢一点,不够阿姐再给你们喊一碗。” “阿姐,够了。” 苏溪吸了一口粉,小脑袋欢喜的摇了摇,瞧着可爱。 见苏槿望着自己,苏樱也乖巧的回了一声,“阿姐,我也够吃了。” 她们都懂事,一碗羊肉臊子面要十几文钱。 苏槿笑了笑,转头对着摊子的老者道:“阿爷,再添两碗。” “好勒。”老者连忙抬头回了一声。 苏槿又扭头看向云清,“云清,你还吃吗?” “不吃了。”祁云清摇了摇头。 两孩子最后吃得肚子都撑了,苏槿带着她们去镇上好好逛了一下,一人买了一件衣裳,以及一串糖葫芦。 眼瞅着时间快到了,苏槿他们就去镇口包了驴车去金家窑子。 此时,窑子还烧着,听几名师傅说还有半把个时辰,苏槿就趁着这个时候,给几名师傅将剩下的图纸细细讲解了下。 有了第一幅图纸在前,后面的都好多了。 半个时辰过了,瓷器出窑了。 一个瓷瓶边围了一群人,几位师傅眼神闪过一丝惊叹,这瓷瓶比想象中还要完美。 在瓷器这方面,李师傅在几位师傅中最好,他连连点头,赞道:“这瓷瓶好别致。” 这时,苏槿柳眉蹙了蹙,不太满意,“不成,上色不好。” 第二百五十五章云清护短 () 众人都看向她,皆有些不解。 其中一位师傅道:“小娘子,这上色已经很好了。”语气还算温和。 这上色是李师傅上的,手艺自然没有话说。 李师傅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不悦了,他上色几十年,从来没人说过半句不好。 头一次听见,还是被一个小妇人说不好,他心里不怎么舒坦了。 “还可以更好。” 苏槿也不怕得罪他们,对于这些事情,她必须要坚持自己的意见。 要做就做到最好。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要不是严钰在这里,李师傅指不定会指着苏槿的鼻子,骂几句无知妇人。 严钰转头看向女子的侧脸,白光落下来,她纤长浓密的睫毛越发明显,他眼神快速划过一丝异样,“上色哪里不好?” 其实他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会瓷瓶已经不烫了,只有少许的余温,苏槿伸手拿着,纤细的手指指着瓷瓶的瓶身。 “这瓷瓶上色是均匀,但你们不觉得色泽过于厚重,显得瓷瓶笨重?人是视觉性的动物,第一视觉很重要。” 经她这样说众人瞧着是这样一回事,其实瓶子不管外观,还是上色就已经很好了。 只是苏槿要求太过于苛刻了。 “小娘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上釉很简单?随随便便就可以?要是像你这样折腾,这三十个瓷瓶要做到什么时候。”李师傅再也忍不住沉着声呵斥道。 起初他都不赞成让这小妇人来指手画脚。 苏槿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其实李师傅生气很正常,毕竟他做了几十年的师傅,突然有个人说他不行,是人都有会有些脾气。 祁云清却沉了脸,有几分犀利,“听说李师傅做瓷器已有三十几年,无论是经验还是其他方面都应该比我家娘子好太多。”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徒然冷得有几分不近人情了,“我家娘子能提出瓷瓶不足,李师傅不该反思一下自己?” 严钰瞥了他一眼,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学过圣贤书,怕是会直接说李师傅不中用了。 倒有些令他诧异,读书之人最讲究辈数,一般是不会如此无礼。 在场的不是蠢人,都听出了这个意思,李师傅老脸憋的涨红,却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最后指着祁云清,气得手直打着哆嗦。 苏槿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伸手拉了拉祁云清的袖子,随后她淡然道:“李师傅不要跟晚辈一般见识,苏槿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至于做不做是你们家公子的事。” 显然是把这得罪人的事抛给了严钰了。 她转头看向严钰,这人一直没开口帮他们说话,怕是想试探他们的反应,或者探底。 心不同,不相为谋。 她神色多了几分冷漠,“结账,五两银子。” 云清今日上午画了五幅,按照说好的一两一幅,五两银子。 严钰这才笑着缓和道:“小娘子何必认真,李师傅的脾性一向如此,我在这里替他赔个不是。” “公子的诚意未免晚了些,结账吧。”苏槿神色淡淡,但眼里的不悦已经很明显了。 严钰抿了抿唇,心里知道她怕是恼他了,“账自然是要结。” 他从袖子从掏出一把钥匙,递给苏槿,“这份诚意如何?” 是县城铺子的钥匙。 苏槿明白他的意思,是想她看在县城铺子的份上,不要跟他们计较了。 她伸手接下,依旧冷声,“话我已经说清楚了,至于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明日我再来。” 这会大概是下午三四点左右,做驴车回村也差不多了,她还想将昨日李白氏给笋子炒来吃了。 再者,这事是严钰求她,不是她求他,如果他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这交易别说五年了,明年怕是都做不下去了。 严钰心里自知理亏,也没再说什么了,抬手让明福给他们结了帐,然后送他们回村。 银子是收下了,但苏槿他们却拒绝了明福送。 两大两小出了金家窑子。 苏溪许是之前蹦跶累了,走了没一会小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苏槿瞧见后,失笑了一声,就想背她。 刚准备蹲下声,一双大手就拉住了她,男子低沉的声音,“我来。” 祁云清蹲下身,将苏樱背在后背,随即看向苏槿,语气不容拒绝,“挽着我。” “云清,我看着路的,不会摔。” 对上男子坚持的眸子,苏槿失笑了一声,伸手挽上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牵着苏樱。 苏樱也犯困,不过她不能想苏溪一样。 瞧见她打了好几个哈欠,苏槿也没有法子,毕竟苏樱的个子也不小了,她也背不怎么起。 她伸手摸了摸苏樱的脑袋,随后从包袱里拿出一串糖葫芦给她吃。 几人运气也比较好,碰见从善村来的驴车,随后坐着去了镇口。 这个时候,周家的驴车还在,正有几个空位,同周老头子招呼了一声,几人就上了驴车。 过了一会,驴车才走了。 苏槿伸手将苏樱揽在怀里,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睡吧,到了阿姐再喊你。” 许是实在太困了,苏樱没多久睡着了。 驴车微微有些摇晃,苏槿的困意也来了,不过怀里有苏樱,她便一直撑着。 注意到旁边的女子,身子有些偏了,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纤长的睫毛下搭,投下一片阴影。 他换了一个手抱苏溪,随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揽着苏槿的肩头,让她靠着他。 原本苏槿还有些意识,但闻见那股熟悉的气息,莫名有了归属感,意识渐渐就没了。 路段开始大幅度颠簸了,苏槿被抖醒了,下意识搂紧怀里的苏樱。 她抬头看了一眼路,还有一段时间到村子。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时,肩头上的大手微微收紧,男子低沉的声音,“再睡会吧。” “云清,不睡了,睡多了晚些又睡不着了。” 应是被风吹了,他垂在脑后的发带被吹在了侧脑上,苏槿抬手替他放下来。 两刻钟后,驴车停在了月牙村。 两孩子已经醒了一会,苏槿先让她们下驴车,随后她起身,顿时柳眉一蹙,又坐了回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买了马车 () “腿麻了?” 祁云清蹲下身子,不顾周围还有这么多的人,伸手替她捏了捏腿,从小腿再到大腿,过了一会,他微抬头,温润道:“好些了没?” “好了,云清。” 苏槿对上他放大的俊颜,心里软得一踏糊涂。 两人下了驴车,牵着两孩子就回家了。 身后几位妇人,瞧着两人的背影,小声私语。 “云清对槿丫头可真好。” “那还不是槿丫头贤惠。” “这也是,我听云清他娘经常夸槿丫头。” …… 小祁家,院门敞开,响祁妇人的说话声,以及笑声。 “阿娘。” 闻声,苏赵氏抬起头,还没看得清,有什么抱住了她的腰。 低头对上稚嫩的小脸,她神色顿时一柔,没好气道:“还知道喊娘,一天天的不知落家。”语气尽是宠溺。 “阿姐带我去镇上玩了,我们还吃羊肉臊子粉了,可好吃了。”苏溪边说边比划,显然很兴奋。 苏赵氏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改日得将你这嘴缝上,也不知哪这么好吃。” 说着她抬起头看向苏槿,不赞同道:“槿儿别惯着她,否则成天就往这里钻。” 苏溪这丫头,每天醒了就要她带着她来小祁家。 苏槿不在意的笑了笑,“来就是了,我还嫌家里清静,人多热闹才不会无聊。” 紧接着她看向李荷,“娘怎么不在阿公家多待几天?” “娘待着没趣,就回来了。” 李荷想着苏槿怀了身子,家里的事不能太操劳,她就回来了。 她这样一说,苏槿心里明白,也没再说什么了,这时,她闻着一股淡淡的苦味,“娘在煮笋子?” “在家闲着,我就煮上了。” “我还想着回来煮,娘就煮上了。” 几人说了一会话,苏赵氏见时候不早了,就想带着苏溪走了。 苏槿想到什么,将今日给苏溪买的衣裳递给了苏赵氏。 苏赵氏摸着像是衣裳,“这是?” 没等苏槿回答,苏溪脆生生回答,“阿娘,这是阿姐给我买的衣裳。”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顾虑,小脸上满是欢喜。 闻言,苏赵氏蓦地看向苏槿,叹了一句,“你这孩子,又乱花钱。” 没等她回答,又道:“槿儿,买成多少银钱?二婶给你。” 苏槿故作不悦,“二婶这话说得太生分了。” 苏赵氏摇了摇头,解释道:“二婶没跟你生分,只是槿儿你之后用银钱的地方很多。” 养孩子可不止一点银钱的事。 “二婶,这点银钱我还是有,收着吧。”苏槿笑道。 见两人僵持,李荷帮着苏槿劝道:“收着吧,槿儿是小溪的阿姐,买身衣裳没什么。” 苏赵氏还想说什么,苏槿假装板着脸打断道:“二婶再说,槿儿可就真生气了。” 闻言,苏赵氏也不好说什么,叹了一句,“你这丫头的心,二婶拿什么来还你。” 苏槿一直有意无意的帮持着苏家,除了苏汉拎不清事,其余人心里都清楚,这也是苏强为什么对苏槿态度转变。 “照二婶这样说,那槿儿以后可不敢再收二婶给的东西了。”苏槿不赞同道。 她对苏赵氏好,自然是苏赵氏对她好。 苏赵氏明白她的意思了,也没说啥了,伸手摸了摸苏溪的头,笑着道:“还不赶快谢谢你阿姐。” “谢谢阿姐。” 苏溪仰着头,乖巧道。 苏槿笑了笑,弯下腰,手指着脸道:“谢阿姐要有诚意。” 苏溪对着她的脸“吧唧”一口。 …… 连续四五日,苏槿和祁云清县城、村子两头跑。 这日下午,金家窑子。 最后一种瓷瓶出窑了,事情算是完了。 严钰将其部装箱后,心里才踏实了一些,他抬头看向一旁的苏槿和祁云清,“谢了。” 他抬手让明福将准备的东西拿来,随后递给苏槿两人。 是一个暗红色的小匣子。 苏槿没接,其实心里大概也猜到里面是什么,“不必了,将今日的账结了就好。” “不打开看看?”严钰挑了挑眉。 “不了。”苏槿没有丝毫犹豫。 严钰对明福使了个眼神,明福会意,点了点头,伸手将小匣子打开,十个银元宝。 严钰沉声道:“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这些当做感谢。” “不用了,你只需要付工钱就行。”苏槿淡然的摇了摇头。 这银子不好拿,别看不多,可意义不一样,这算是赏赐。 赏赐意味着他们为严钰效了力。 换句话来说他们是严钰的人。 在苏槿的坚持下,最后严钰只付了两人今日的十两工钱。 到了镇口,苏槿没什么要买的东西,就打算坐驴车直接回村去。 结果祁云清拉着她往镇里去,说是要去拿什么东西。 走的方向与集市相反,越走人越稀少了。 “云清,去哪?”苏槿挽着他的手臂,微仰着头,有几分好奇。 祁云清温声道:“一会就到了。” 见他卖关子不说,苏槿也没追问了。 两人再走一会,到了一处院子,祁云清抬手敲了敲门。 敲第四次时,里面传来了男子声响,声音有些沙,“来嘞。” 没多久门就打开了,是一名中年男子。 触及男子,钱成热情道:“你来了啊,快进来。”说着侧身让两人进来。 “小心台阶。”祁云清瞧着苏槿走了进去。 跟随钱成来到后院,入目是一群驴子,起码有十头,苏槿惊讶道:“驴厩?” 顿时就明白祁云清的目的是什么,她道:“云清,你要买驴?” “一半。” 他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钱成并没有领着两人去驴厩,而是再往里走了一些,空地上停放了一辆崭新的马车。 他道:“车厢是木工师傅上午才送来,你检查一下。” 本来他这里不卖马,但祁云清找到了他,他为了赚些跑路的银钱,就托人进了一匹普通的马。 “劳烦了。” 祁云清细细的检查了一下,随口从袖口掏出十八两银子给他。 起初定金交了二两,加上现在的十八两,马车花了二十两银子了。 怪不得这几日他没将工钱交给她,苏槿倒不是以为他私存了,只是以为他有什么急用。 第二百五十七章娘,云清可厉害了 () 钱成笑着接过银子,随即就咬了一下银子。 有牙印。 他顿时咧嘴道:“我们这里免费换一次马蹄,到时候直接来就是。”说着将准备好的契约递给他。 祁云清接过打开细细瞧,苏槿无意瞥了一眼,触及契约的名字。 繁体的苏槿二字。 她微抬头看向男子,以她这个视线只瞧得见他的下额,以及高挺的鼻梁。 她神情恍惚了一下,有时候总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得有种不真实。 “怎么了。” 祁云清见她眸子有些涣散,抬手揽着她的肩头,微微弯下腰询问,担心道:“不舒服?” 这里是驴厩,味道不怎么好闻。 “没事。”苏槿回过神来,莞尔一笑。 祁云清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了,“我们回村。” 因为没有小凳子,他直接打横将苏槿抱上的马车。 紧接着他也上了马车,坐在马车的外面的木板上,将衣尾撩到腰间,随后拿起缰绳,挽了几圈。 他动作熟练,苏槿神情有些诧异,“云清,你会驾马车?” “以前县城的私塾举办过马鞠,我参加过。” 祁云清眸光落在她的脸上,“怕吗?” “不怕。” 苏槿莞尔一笑,也没进马车内,而是坐在了他的旁边。 祁云清蹙了蹙内,语气不容拒绝道:“外面冷,进去。” “我坐一会,云清。” 闻言,祁云清松开缰绳,随后脱下外衣搭在她的身上,紧接握着她的手往他腰间放,“抱紧我。” 见他神情认真,苏槿失笑了一声,为了安他的心就收紧了一些。 钱成打开了后门,“出门右转,要不了半刻钟就到镇口了。” “谢了。” 确定苏槿坐好了,祁云清才拍了一下马屁股,随后甩了甩缰绳,马车开始走了。 并不是第一次做马车,但苏槿有些从未有过的欢愉。 她之前就打算买马车,后来想着家里没谁会驾马就作罢了。 没想到云清竟然会。 “云清,你还会什么?” 她好奇的望着祁云清的侧脸。 祁云清瞥了她一眼,很快视线又目视前方,温笑了一声,颇为认真的思考了。 半响后,他道:“除了生孩子其他的应该都会。”语气夹着一丝玩笑话。 闻言,苏槿愣了几秒,随后连同脖子都红透了。 这会他驾着马车,她也不敢拧他腰,只嗔怒的道了一句,“云清,你不正经。” 下一秒,响起男子欢愉的笑声,“嗯。” 见她不理他了,他低下了头,瞥了一眼,女子脸颊绯红,他唇角勾了勾。 “槿儿,你知这马叫什么吗?” 没等她回,他又道:“以安,一世长安。” 他贪心,也不贪心。 就她。 …… 听见马蹄声,李荷还以为是柳刘氏送成衣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出来。 出了院子就瞧见祁云清掺扶着苏槿下马车,她连忙走过去,帮着掺扶。 等苏槿落地了,李荷往旁边瞧了瞧没看见其他人,顿时问道:“云清,你们自己驾马车回来的?” 倒没以为这是自家买的马车。 祁云清点了点头,“买的。” 李荷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吃惊道:“买的?” 见他又点了点头,她抿了抿唇,有些心疼银钱,“又花了不少银钱吧?” 她以为是苏槿花的银钱,便看向了苏槿,不赞同道:“槿儿,别花银钱了,留着自己防身。”语气很温和。 她不怕云清云清听了这话会多心,她是过来人,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不想苏槿走一遍。 当年祁山对她无微不至,惹得其他女子很是羡慕,她也以为她赌对了。 可这男子的心说变就变了…… 苏槿心一暖,伸手挽着她的胳膊,解释道:“娘,不是我买的,是云清的工钱。” “工钱这么高?”,李荷半信半疑道。 马车至少都得十几两银子。 她知道云清给人作画之事,但不知具体是多少了银钱。 苏槿看了祁云清一眼,带着满满的崇拜,虽是笑着,但神情透露出认真,“娘,云清可厉害了。” 他刻苦努力,她都看在眼里,日日熬到午夜甚至更久,不是谁都能做到。 李荷只当她在说笑,轻轻拍她的背,失笑道:“我家槿儿也厉害。” 之后也没再追问工钱之事了。 她想起什么,又看了马车一眼,有些犯难了,“这马车晚上放哪里?” 院子太小,放不下,要说放外面,她又不放心,要是被人偷了,可不得肉疼死。 “等会我让小北牵到苏家去。”苏槿道。 苏家院子宽,放一辆马车绰绰有余。 “会不会麻烦?”李荷担忧道。 苏槿笑道:“没事,明个我请人在家旁边修个马棚。” 几人边说边进了院子。 …… 黄昏时刻 结完了工钱,苏槿出声将苏北和苏汉留下了。 苏汉以为苏槿留他们下来吃饭,一个劲的往厨房看。 对于他的德行,苏槿自然是清楚,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这里有个活,你要干不?每天多十文工钱,活不重。”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苏汉有些怀疑,眼睛眯上一些,“啥活?” 说话间吐沫星子都喷了出来,苏槿往后退了一步,才道:“每天牵着马车去山上溜两圈,喂饱就成。” 闻言,苏汉指着门口道:“门口那个?” 他歪了歪脖子,一副嫌少的模样,讨价还价道:“给我涨五文,万一马踢我,我看个郎中也不亏。” 他现在手里都没银钱了,好不容易存了七八百文钱部都给了苏北了。 想起这事他都郁闷,都怪那赵家,没啥事送什么酒,他一时喝高了,脑子就犯抽。 当了一次好爹。 苏槿知道苏汉给苏北银钱一事,看苏汉比之前顺眼多了,也不压他价,“可以,前提是你将马照顾好,否则扣你一个月的工钱。” 一听这话,苏汉眼睛都凸了一些,“啥?一个月工钱?你咋不把老子命拿去!” 感情他还得把那马当祖宗供着? “你要是不干,我也不勉强,一天十五文银钱,一个月也有四百五十文,都可以打四五十斤的酒了,应该还是有人愿意。” 苏槿说着,转头看向苏北,“小北,你明天找个人……” 第二百五十八章欺小祁家人单势薄 () 话没说完,手被人给拉住了,苏汉急道:“老子干!你这缺心肺的丫头,一天天就知道便宜别人。” 他哼了一声,拍了拍胸膛,“别人遛马,哪有你老子遛马放心。” 说到这里他后知后觉的知道什么,提着大嗓门道:“你买马车了?”眼里一副不敢置信。 “不是,是东家的,买来运货。”苏槿没说实话。 要是她说是自家买的,改明村都知道他小祁家买马车了,怕是得被围观了。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苏汉瞎扯的本事了。 …… 等苏汉走了,苏槿就问苏北建房子的事,是怎么样安排。 “阿姐,我想四月份再建。” 苏北有自己的思量,那个时候西山的房子应该就接近尾声了,不怎么忙了。 苏槿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就是一直没见他建房子,她今日才提出来。 “早些建,西山的房子你暂时不插手,阿姐让小叔去照看些日子。” “先把你的事安排好,阿姐的心才安。” 说着打量了苏北一眼,比起之前的稚嫩,他成熟很多,脸颊黑了一些。 许是山上风大,他的脸被吹干了,起了些裂纹。 听牛老头子说,苏北人虽小,但很肯干,不怕脏、不怕累。 她虽然心疼,但却知道这样的方式对苏北好。 他只要能自立,以后得日子不会差。 “阿姐,不用操心我的事,我自己能行。” 苏北抠了抠头,憨实一笑,随后想起什么,从怀里掏了一个布包,“前日跟着小叔去了一趟镇里,给阿姐买了朵绢花,阿姐你看喜欢不?” 对上少年欣喜期待的眼神,苏槿眼眸染满笑意,随后视线落在那朵淡黄色的绢花。 款式很简单,除了中间的几颗细珠,没有别的装饰物了。 很普通的一朵绢花。 她露齿一笑,“阿姐很喜欢,小北帮阿姐戴。”说着微微弯下了腰。 闻言,少年嘴角都咧开了,神情掩不住的欢喜,“好” 他起身走到苏槿的旁边,动作小心翼翼,轻轻插在苏槿的发髻上。 应是第一次不太熟悉,插得有些歪,他又重新插了一次。 随后盯着苏槿,咧着嘴笑道:“阿姐戴着真好看。” 这时,祁云清端着菜走了进来,第一眼便发现苏槿发髻上的绢花。 她很适合淡黄色,有种明艳的美感。 他的视线太过于炙热,苏槿想不注意都难,险些想把绢花取下来,她不自然的低咳了一声。 闻声,祁云清收回视线,将菜搁在桌上,认真道:“好看。” 听苏北说好看,苏槿只觉得心暖,从祁云清口里说出来,就有几分说不出的……嗯……不正经……魅惑。 苏槿耳垂红了,但神色还算淡定,“小北,你坐一会,我去端菜。” 随后抬步出了主屋,步子微乱。 她刚进厨房,祁云清后面就紧跟了进来,他低沉道:“慢些。” 李荷瞥了两人一眼,也瞧见苏槿头上的绢花了,停留了几秒,夸道:“槿儿戴这绢花很好看。” “小北买的。”苏槿回答道。 李荷瞥了一眼坐着烧火苏樱,她头上也有一朵绢花,笑道:“怪不得,我瞧着跟小樱头上的很像。” …… 鸡鸣声响起,天色渐渐放明。 洗了个衣裳回来,苏槿和祁云清就发现家里多了些妇人,还是平日里没什么交情的人家。 “哟,云清和云清媳妇回来了啊?”一位妇人笑着出声,神情过于掐媚。 苏槿也没多想,以为是找李荷扯家常,点了点头,当做打了个招呼,随后就端着木盆去一旁晾衣裳。 见两人回来了,李荷心里松了一口气,同那些妇人道:“你们坐会,我去帮着晾衣裳。”说完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随后她压低对着苏槿道:“槿儿,她们是想来找我们借马车。”语气有些犯难。 平日不见登门,一登门就是有事,对于这些人她也烦,但又是一个村,她总不能赶她们出去。 闻言,苏槿手顿了一下,柳眉紧蹙,“娘直接说是东家的马车,不外借。” “娘说了,她们不信。” 李荷神情犹豫了一会,又道:“说是槿儿你爹自个说了是自家的马车。” 苏槿柳眉皱得更紧了,昨个白给苏汉说了,“娘不用管,等会我来说。” 这时,手中的衣裳被人拿去,紧接着响男子低沉的声音,“我来。” 祁云清伸手抖了抖衣裳,搭在绳子上,很快衣裳都搭在了绳子上。 苏槿从屋里拿了一根布帕给他擦手,温笑道:“云清,你回屋子一下。” 祁云清望了一眼坐着的一群妇人,抿了抿唇,沉声道:“我来说。” 苏槿不愿他得罪人,他也不愿她得罪人,何况他一个男子,不怕风言风语。 他走过去,语气还算谦和,“各位婶婶的来意,云清已经知晓,不过马车不外借,还请谅解。” 一听这话,五位妇人脸色都有些难看了。 薛家二房的薛丁氏撇了撇嘴道:“云清,我们瞧你那马在山地里闲着吃草,你们不用,就借我们拉一下粮食去镇上卖呗,我们也不白借你们的,一趟两文钱。” 两文钱? 明摆着是想来占小祁家的便宜。 欺小祁家的人单势薄。 苏槿神情有些不悦了,要是平时有些交情的人家,她不要银钱也借了。 可这些人平时里没少背地说小祁家的风凉话了。 她刚想说什么,男子冷冽的声音传来,简短意赅道:“不借。”语气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瞧见妇人们脸色都变了,李荷连忙扯了扯祁云清的袖口,随后出声打着和场,“妹子们,你们别怪云清,这马车不是我们自家的,我们也不能做主借给你们。” “我说云清他娘,苏汉都说了这是你们的马车,你们不想借就算了,找什么理由搪塞我们?”穿着暗蓝色粗布麻衣的妇人语气有些讽刺道。 苏槿抿了抿唇,突然轻笑了一声,但笑意未达眼底,“婶子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和婶子好歹也是一个村里的人,哪能会不借。” “周家阿爷的驴车往镇上跑一趟也有二十几文,我们这是马车,看在和婶子们相熟的份上,不收多了,四十文一趟。” 紧接着她又道:“婶子们可要借?虽然是东家的马车,但这点我应该能做主。” 第二百五十九章来自苏汉的关心 () 四十文? 都快赶上家里好几天的生活了。 五位妇人都变了脸色,谁都不想付这银钱。 薛周氏忍不住跳出来,指责道:“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劫,还说看在一个村子的份上,我看啊!你们小祁家就是想骗我们银钱。” 说着嫌弃的瞥了三人一眼,语气嘲讽,“真是穷疯了!” 苏槿非但没生气,反而温笑,但语气却犀利,“婶子这话说得蛮横,我小祁家可没强迫你租马车。” “婶子们拿两文银钱来借马车,到底是真心想借,还是占我小祁家的便宜?” “难不成几位婶子家比我们小祁家还穷?” 众人被噎住了,另一个妇人眼神闪躲了一下,有些心虚的插着腰道:“我说云清媳妇,不借就不借,你这口气咋回事,我们还是长辈呢。” “以后谁还敢踏你们家的门。” 几道声音,附和道:“就是。” “不借就不借,这种口气说话就是云清媳妇不对了。” “下次我们可不敢来了。” 一通乱给苏槿扣着帽子,李荷脸色有些难看,也有脾气了,“我家槿儿语气温和,哪有半分不好?你们要借,我家槿儿也同意借了。” “周叔家的驴车包一趟车都是五十文,我们家槿儿看在你们是村子的人才只收四十文钱,你们张口就说我们想骗你们银钱?” “我本来就不同意借你们,是槿儿心善就说借你们,没想到你们非但不理解,还乱说一通,让人心寒。” 这么一说,她将所有的不好都归在了自己身上。 这时,一道男子低沉的声音,“是我不同意借,婶子们请回吧。”祁云清神情微冷,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到底是男子至上的朝代,他一开口震的薛周氏几人不敢反驳,憋得一脸通红,气冲冲的走了。 想来又要说小祁家的闲话了。 苏槿柳眉蹙了蹙,轻叹了一声,应对这些事杂碎无意义的事她有些烦。 “槿儿,别往心里去,大不了我们不跟她们接触。”李荷怕她心里郁结,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 这女子怀了身子,最容易多想,一多想情绪就会郁闷,到时候身子还不得郁闷坏! 苏槿摇了摇道:“娘,没事,我不会往心里去。” …… 吃过饭后,祁云清留在家里看书,李荷做着绣活,苏槿无事,就带着苏樱去西山了。 远远就见一群孩子围着马,有些胆子大的孩子还伸手去摸。 这马要不是被人驯服过,早就踢人了。 苏槿蹙了蹙眉头,抬步就往那边走,步子加快了许多。 还没走进就听见苏汉的声音,“滚,你们这些死兔崽子,给老子把马毛摸光了,老子非把你们的毛扯光!” “滚滚滚,再不滚老子踹你们一脚。” 苏汉丢下扁担就往这边冲了过来,嘴里里还骂骂咧咧驱赶道。 他娘的,这些死兔崽子烦得很,他稍微一走开,就围了过来。 闻声,孩子们立马就作鸟兽惊散了,“快跑,苏汉来了!” 苏槿连忙牵着苏樱躲开他们。 “死兔崽子些!” 苏汉朝他们啐了一口口水,随后围着马细细的看了一圈,还抹了抹马背,没发现啥不好的。 他心松了一口气,刚抬起头就发现苏槿和苏樱在面前了。 对上苏槿不太和善的眼神,苏汉知道为了啥事来,心里直打鼓,最后咧着嘴冲苏槿笑了,脸皱顿时成一朵向日葵了。 “你咋来了?” 他说话间眼神有些飘散,明显心虚了。 苏槿杏眸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我昨个是怎么同你说的?” 苏汉瘪了瘪嘴,不满嘀咕一句,“他们老背地骂你们穷,老子觉得没面子,才扯了个谎。” 闻言,苏槿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眼神划过一丝异样。 她神色莫名的缓和了一些,抿了抿唇,“马牵远点喂,别踢着孩子了。” 苏汉哼了一声,梗着脖子道:“踢死那些死兔崽子……”才好。 对上女子的凝视,他顿时噤声了,随后颇为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许是心里憋屈,骂骂咧咧,“兔崽子些,等会老子逮着你们非打你们不可!” 他解开马绳,牵着马走了。 盯着他的背影,苏槿勾了勾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房子已经修了一人高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要盖屋檐了。 之后她围着山地走了一圈,花植都长得很好,最后同孙老头子说,将离山脚最近的两亩地种菜。 她不会种菜,只得麻烦孙老头子帮忙种了。 苏槿待了一会,就带着苏樱回家了,路过田坎边,一簇一簇的鱼腥草,看叶子应该很嫩。 她有些馋了,想着也没事,就苏樱回去拿小锄头和篓子。 她也没闲等着,她掐了几把嫩鱼腥草叶,放在一边。 苏樱还没来,她就拿手刨了一些,好在土质松软,也扯出一些。 突然头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我帮你。” 苏槿抬头,见石临沂扛着锄头,她还没说什么,他就朝地挖了几下。 地里的鱼腥草很密,挖这几下就够吃一顿了。 “够吗?” 石临沂低头看向她,温声道。 苏槿也不好给他冷脸看,微点了点头,大方道:“够了,谢石家大哥。” 从上次王凤作妖,石临沂就没去镇上了,在家帮着石老头子他们忙活地里的事。 想来是担心王凤肚子里的孩子了。 好久不曾见她这般和颜悦色了,石临沂笑了一下,“不用谢,都是一村子的人,你别站这边上,当心土松了,滑下去。” 闻言,苏槿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站的这块地方已经有松塌的痕迹,她连忙挪开了。 见石临沂还站这没走,她神色如常道:“石家大哥,你快去忙你的事吧。” 石临沂还想跟她说几句话,但四周都有人路过,他也不好待下去,不然闲言碎语又要起了。 “那我先走了。” 说完还贪念的瞥了她一眼,随后迈着大步子离开了。 他刚从拐角转了过去,就瞧见迎面而来的祁云清,他提着箢篼和小锄头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点头打过招呼后,就错着身走了。 第二百六十章借的谁家的锄头? () 突然头顶投下一片黑影,苏槿下意识仰起头,触及逆光而站的男子,她温笑:“云清,你怎么出来了?” “眼睛酸痛,就出来走走。” 祁云清落在地坎的坑上,一侧平滑,很明显是用锄头挖的。 想起刚才遇见的那人是扛着锄头,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上,下一秒就恢复如常。 他撩起衣尾蹲下身,状似无意道:“借的谁家的锄头?” 闻言,苏槿没有隐瞒,“刚才碰见石家大哥了,他帮我挖了几下。” 祁云清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若是细细听便能发现其中的闷气。 半响没见他说话,苏槿一边抖着鱼腥草上的泥土,一边看向祁云清,他微低着头,下额紧绷着。 她才后知后觉的猜测他吃醋。 顿时她无奈的笑了笑,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些鱼腥草太细了,我不想要了,云清帮我重新挖一些。” “好。” 闻言,祁云清抬眸,对上女子的充满笑意的小脸,他心里的闷气一扫而空。 他温笑着嘱咐,“你站过去一些。” 等她过去了,他拿着小锄头挖鱼腥草。 一人挖,一人扒拉,没一会就弄了大半箢篼,能吃两三日了。 这天不冷不热,放着不会坏。 祁云清左手挎着箢篼,拿着锄头,右手牵着苏槿往河边去。 两人洗干净了鱼腥草,就起身回去了。 半路上碰见孙青的媳妇孙游氏,手里抱着奶娃。 孙游氏瞥了一眼他们的篓子,笑着道:“挖这么多鱼腥草可得吃好些日子了。” “没啥事,挖来放着,要是吃不完,风干了丢咸菜缸里,留着冬日下饭。” 苏槿回了一句,随后看向她怀里的奶娃,有三个多月大了,圆圆的脸,皮肤光滑,眼睛跟葡萄似的,瞧着可爱极了。 她下意识放轻声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逗弄他的手指,“芋头,真可爱,来婶婶抱抱。” 孙游氏笑着将孩子递给她抱,“这孩子折腾死人了。”话虽如此,眼里满满都是欢喜。 “小孩子活泼一点,以后机灵,要是我的孩子跟芋头一样可爱就好了。” 苏槿用脑袋轻轻拱了拱芋头的额头,逗得芋头“咯咯咯”的直笑,葡萄似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因此流出了口水。 孙游氏也跟着笑了起来,伸手替芋头擦了擦口水,“会的,你和云清模样都好,以后生的孩子肯定比芋头还可爱。” “我就不奢求比芋头还可爱了,只要跟芋头一样可爱,我做梦就会笑醒。” 苏槿可不是恭维孙游氏家的孩子,实在是芋头长得白白胖胖,招人喜欢得很。 孙游氏笑了笑,看着自家儿子满是欢喜。 几人站着说了一会话,就各自回家了。 …… 临近午时,家里烧起了饭菜,李荷和祁云清在厨房,苏槿在院子里折菜。 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响,一道苍老的声音,“丫头,施舍一些饭菜。” 闻声苏槿抬起头来,入目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身子佝偻,因为太脏了,看不出他的样貌。 她听杨林氏说过,最近村里来了一个乞丐,在村长家旁边的屋檐下铺了一个窝。 李荷听见动静,走了出来,见状立马就明白了,热切道:“老人家,你等我一会。” 说完回了厨房,没多久端了一大碗饭菜出来,递给那个老者,“碗筷不用还了。” 和苏槿相处了大半年了,她也知道她轻微的洁癖了。 再者苏槿怀了身子,这些要注意,要是不小心吃到啥脏东西,可就坏了。 “妹子,谢谢,你们一定会有好报。”老者捧着碗,连连点头感谢。 “老人家,不用谢,趁热吃,冷了容易坏肚子。”李荷连忙侧身移开,摆了摆道。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小女孩递了一个馒头给小乞丐,“给你吃。” “谢谢。” 小男孩抬着小脸,漆黑的小脸,以及那双绝望的眸子。 顿时她身子一僵,是他? 见她站着没动,苏槿抬手扶住她,“娘,怎么了?” “娘?” “娘?” 她喊了好几声,李荷才回过神来,冲着苏槿笑了笑,只是笑得有几分苍白,“没事。” …… 停下筷子,苏槿用倒拐子碰了碰旁边的祁云清,见他看过来,她又看向李荷,示意他看一眼。 祁云清看了过去,他抿了抿唇,吃饭有一刻钟了,她碗里的饭才吃了几口,神色很明显有什么心事。 他低沉夹着一丝关心,“娘,哪里不舒服?” 李荷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上两人的视线,她动了动手里的筷子,解释道:“娘,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我去请王郎中。” 祁云清蹙了蹙眉,放下筷子就准备起身。 “娘,没事。”李荷阻止道。 …… 厨房只有两人 苏槿往灶里夹了一根柴,认真道:“娘是不是因为黎大叔?” “哐当”一声,碗掉进锅里,李荷心慌了一下,“槿儿,说什么?” 这样的反应已经很好的承认了,李荷是因为黎升平。 “娘,我和云清只希望你过得好。” 苏槿抿了抿唇,决定将那层窗纸捅破,她又道:“娘还年轻,不应该委屈自己。” 如果她不捅破这成纸,李荷怕是一直不会面对这个问题。 苏槿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李荷身子僵了一下,脸色煞白,半响都没说出反驳的话。 …… 也真是应了那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许久不曾有的货郎叫卖声,突然响彻在整个村子。 过了好一阵,货郎的叫卖声才到了小祁家门口。 “有啥要买的没?” 黎升平照以往一样冲院子里喊了一声。 主屋内 苏槿先看了李荷一眼,温笑道:“娘,不是要买针线吗?” 李荷手紧了紧,抬头望着门口憨厚老实的脸,心里五味具杂,半响后,她点了点头。 她起身走了出去,错开汉子的炙热的视线,低声道:“要红、蓝、绿三种线。” “好勒。” 黎升平弯下低头寻找,没一会就递给了李荷,“一共六文钱。”说话间打量了她好几眼。 见她面色依旧红润,他心里的担心才松下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快憋坏了 () 对上他的眸光,李荷心里紧了一下,随后垂下了头,掏着袖子里的钱袋子。 许是心里慌,掏了好半响都没掏出,她急得脸都红透了。 “不着急。”黎升平注意到了,抠了抠头憨笑道。 闻言,李荷只觉得脸更烫了,好在这时,掏出钱袋,数了六文银钱给他。 她低着头,唇抿了又抿,低下头轻语:“那个馒头,不用谢。” 没等黎升平回答,她拿着线转身进了院子,步子明显有些慌乱。 黎升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露出一口大白牙憨笑。 她还记得。 站了一会,他挑着担子,冲院子喊了一声,“我走了,隔几天再来。” 很明显这句话是对着李荷说的。 李荷还没来得坐下,听见这句话,原本刚褪了一些的红晕,又爬了上来。 无意对上苏槿含笑的目光,似乎被看透了一般,她心慌了一下,语气透露出紧张,“我……我……去喝口水。” 连手中的线都没放,就走了出去。 …… 下午 照往常苏槿睡了个觉,一睡便是一个时辰后。 刚掀撩开床幔,一股冷风就吹了进来,苏槿哆嗦了一下,抬头望向半掩着的窗户。 三月的天果然多变,她睡那会还是阳光明媚,此时阴沉得有几分不正常,似乎是大雨的前兆。 突然想到院子里的衣裳,她连忙拿过一边的衣裳,刚系着腰带。 这时,天空传来一声巨大的雷鸣声,依稀闪过一道紫电,冷不丁的吓了她一跳,她忍不住吁了一口气。 看来快下雨了。 突然传来脚步声响,她抬头一眼,门口多了一抹欣长的身影,男子的神色有几分慌张。 他大步走了过来,“惊醒了?”气息微微有些不稳。 应该是怕她被雷鸣声吓着,苏槿杏眸弯弯,温笑道:“不是,醒了有一会了。” 话刚落,外边就响起“噼里啪啦”的雨滴声,其中夹着圆子不安的“嗷嗷嗷”声。 许是被吓着了。 “糟了,衣裳!” 苏槿惊道,随后穿着鞋子就想跑出去。 “已经收了,晾在娘屋里了。” 祁云清伸手揽住了她,目光落在她凌乱的头发上,配上她两颊的红晕,有几分滑稽,他失笑了一声。 他抬手取下她头上的簪子,顿时青丝散落下来,他修长的手指拨弄了几下。 随后熟练轻巧的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最后插上银簪。 没用木梳,头发不怎么平整,不过已经这个时候了,不会出家门,也不需梳多好。 男子黑白分明的眸子,倒映着女子的脸颊,他神情专注、温柔。 好像眸中只有她。 苏槿心神晃了一下,唇角渐渐向后扬,伸手搂着他的腰,头一次感性道:“云清,你梳了我的头,这辈子就不能替别人梳头了。”语气极为认真。 男子欢愉的温笑了,他伸手捧着她的脸颊,弯腰低头吻了一下,“没有别人。” 这时,李荷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无意瞥见相拥的两人,视线立马移开了,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 苏槿连忙从祁云清怀里出来,淡定的转移话题,“娘,这雨好大啊。” 明眼人都能瞥见她绯红的耳朵,李荷抿唇一笑,随后当做没瞧见,将菜搁在桌上,“可不是吗!这雨说下就下,还好都在家,否则非得淋湿不可。” 紧接着她发自内心欣喜道:“这么大的雨,田地准能湿透,今年是个好年。” 家里虽然没种庄稼,但只要庄稼长好,粮食这些多少都会降一些价。 苏槿走过去将桌上零碎的东西收捡到柜子上,笑着附和了一句,“过些日子又能捡蘑菇了。” “到时候娘跟你一起去,捡多些,吃不完就晒干留着冬日吃。”李荷笑道。 …… 这雨一下就是两日,没法子出去,苏槿就在家做了两日的绣活。 靠着李荷的帮助,倒是折腾出一件现代内衣,没有海绵,就用棉花塞了,下面再用上过浆糊的布固定。 李荷帮她在肩带下还绣了一朵盛开的荷花。 瞧着也像那一回事。 是夜,下过雨的天气,有些凉意。 苏槿在房檐下的走道洗了头,拿着干布帕边走边擦着头,“云清,锅里……”话还没说完就停了。 他手上拿的是她今日才做好的黑色绸布内衣,修长的手指还摸了摸布料。 色……情…… 苏槿脑海放大般的闪过这两个字,反应过来,她脸倏地红透了,连忙走过去,一把夺过藏在身后,“云清,你的衣裳我今个整理出来,放在另一个柜子了。” 方便衣裳好拿,她专门去买了两个大木箱,将两人分开折叠。 不过云清经常喜欢将衣裳跟她放一堆,美其名曰是夫妻。 祁云清视线落在她红透的脸颊上,抿了抿唇,沉声道:“是什么?” 鼓鼓的,大半圆,他从未见过。 这两日她和李荷没在主屋做绣活,应是他在主屋的缘故。 他偶尔进去,苏槿就会躲躲藏藏的掩盖着什么。 对上男子清明不解没有半分其它异样的眸子,苏槿只觉脸颊烫得可怕,她捏着内衣的手紧了紧,“不是什么。”说着就慌忙将内衣放进柜子里,用衣裳压着。 见他的视线跟着落在了柜子上,她连忙转移话题道:“云清,你快去沐浴吧,早些睡,明个一早我想去镇上一趟。” 见她不肯多说,祁云清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 睡梦中。 苏槿觉得胸口有什么异样,突然睁开眸子,入目一片漆黑,胸口的那股异样感越发明显。 她脑子蒙了一下,随后脸颊就红透了,她抬手握着男子的手,颇有些恼怒的喊了一句,“云清。” 但刚睡过,嗓音带着一丝干哑,听着就有几分羞涩的意味。 “是这个吗?” 男子的热气喷在了她的脸上,她的脸颊更红了,不过黑夜里,看不出什么。 他大半夜不睡觉,纠结这个问题? 半响后,她极低的“嗯。”了一声。 空气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男子微沉的喘息声。 苏槿臊的厉害,她伸手将衣裳拢了拢,装作困意来了,打了个哈欠,“云清,我困了。”说着侧过身背对着他。 下一秒,男子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轻轻往他的怀里拉了一些。 随即,男子的头靠在她的头顶,低到不能再低的嗓音,“快憋坏了。” 他不说,苏槿也已经感受到了,她僵直着身,不敢动弹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没心没肺 () 好在身后的男子并有做什么,没过多久,屋子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祁云清无奈的低笑了一声,紧接着吻了她的额头,宠溺般的低语道:“没心没肺。” …… 接近辰时,马车到达镇上。 花了五文钱,将马车给了茶摊的老伯照看。 也不怕被人偷,马车买卖是有契约,而且官府会留底,别人就算偷去,也很好查。 一旦查实,则按偷窃罪处置,按照情节的轻重关押半年以上。 “云清,我们先去回春堂。” 苏槿伸手就想替祁云清分担一些东西。 家里的熏肉还有些,她就同李荷说了一下,带一些来给蒋棋。 李荷也没问为什么,笑着给她装了好些,甚至将家里的干货也装了许多。 有好多次,她就感觉李荷已经知晓她不是原身的事,但又不敢确定。 她想过同李荷坦白,却又怕她接受不了,就一直作罢了。 “不用。” 祁云清腾出一只手,随后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往回春堂的方向去了。 今日不是赶集,集市没多少人,路过鱼摊时,吴大中瞧见两人,笑呵呵的打着招呼,“丫头来镇里买东西啊?要鱼吗?一早刚起的池塘。” 苏槿“噗嗤”笑了一声,随即停下脚步,打趣道:“那大叔得便宜一些。” 原本就打算买条鱼回去煲汤喝,听苏赵氏说,对胎儿好。 “自然给你便宜。”吴大中想也没想就应了。 苏槿视线扫了一眼鱼篓,落在有两根胡须的鱼上,还有些诧异,是鲶鱼。 她指着道:“大叔,这是什么鱼?” “怪鱼,去年我买鱼苗时,别人送了百来条,让我养来试试。” 吴大中笑呵呵又道:“这鱼比草鱼还贵一文呢,肉质很嫩,而且还少刺,适合想孩子和你们这种妇人家吃。” “我家儿媳妇喜欢弄吃食,上次用来红烧,我吃了好几碗饭。” 末了还来了一句,“你放心,叔不会骗你们。”说着保证的拍了拍胸膛。 “那大叔先替我称一条,然后再给我留两条,等会我来拿。”苏槿笑道。 “好勒。” 吴大中弯腰抓了一条起来,快速麻利的用稻草穿过鱼嘴,紧接着拿起称杆称了。 “三斤八两,三斤半,老规矩,还是两文钱一斤,七文钱。” “大叔按原本的价格算吧,本就是薄利,大叔可别亏了。”苏槿摇了摇头。 吴大中爽朗一笑,摆了摆手道:“几条鱼亏不了,以后你们多来照顾叔的生意就成。” 苏槿给了十文铜钱,但吴大中只收了七文钱。 剩下的两条鱼就等苏槿回来时再称,她按照老规矩一条鱼给了两文钱的定金。 回春堂 这会没什么人,蒋棋拿着书正在看,神情认真专注。 还有一个月就要府试了,这些书再不抓紧一些,怕是看不完。 秦中明在一旁轻手轻脚的收拾着药材,眼神有意无意落在蒋棋的身上,满眼的欣慰。 这孩子越来越听话。 突然投下一片黑影,他抬起头,见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他慈爱道:“你们来找棋儿?” “对,秦阿爷。” 苏槿话虽对着他,但视线却是望着蒋棋。 闻声,少年蓦地抬头,两股视线对在了一起。 蒋棋眼神刷地一亮,语气夹着欣喜,“姐,你们来了。” 他连忙放下书,从柜台走了出来。 “来镇上办点事,就顺便来看看你。”苏槿笑着打量他。 脸颊多了些肉,额骨没之前突出了,肤色白了一点,个子长高了一些,如今比她高一个半的头。 初显几分俊秀。 她心里担心才落回了原地。 随后她看向祁云清,祁云清会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只留了一个包袱。 蒋棋知道这是他姐的心意,笑着接下了,随后放在一旁的地下,那条怪鱼还活着,翻腾一下。 “找水喂着,死了不怎么好吃。”苏槿叮嘱道。 “一会就去。” 蒋棋点了点头,又道:“姐我给你把个脉。” 随后让她去看诊的地方坐着,等她挽上一些袖子,他搭上了她的脉搏,半响后,“脉像正常,就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平日多吃鱼肉、猪蹄补补。” 苏槿刚想说好,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有些油腻,她便会吐,可有何法子?” 闻言,蒋棋抬头看向祁云清,随即沉思了一下,吐出几个字,“很严重?” “嗯,有时候闻着也会呕吐,每次呕吐后,脸色煞白,吃不下饭。”祁云清将苏槿平日的症状都说了出来。 孕吐其实是没有什么法子,只能等周期过了。 蒋棋抿了抿唇,转头看向秦中明,“阿公,我记得你有一本专门针对妇人怀身子的中草药食补,能不能借我几天。” “自己回家拿,反正留在家里也无用。”秦中明也没有吝啬。 “谢阿公。” 蒋棋感激一笑,随后转头对着苏槿道:“阿姐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他提着鱼急匆匆出了回春堂。 苏槿刚想说不用,就已经瞧不见他的背影,顿时失笑了一声。 “孕吐严重,吃酸能缓解一些,如果实在吃不下饭,最好还是强迫自己吃些,这样对你和胎儿都好。”秦中明突然道了一句。 如果胎儿没有得到充足的营养,会直接影响发育,甚至有滑胎的可能性。 “多谢秦大夫提醒。”苏槿心里也明白,所以才会勉强自己吃些。 只是有时候当真是吃不下。 秦中明笑了笑,“旁边的凳子,你们坐会吧。” 随后他又继续开始收拾药材。 突然想到什么,他状似随意问了一句,“丫头,你们跟棋儿什么时候认识的?” 蒋棋对苏槿态度,他一直很疑惑,比自家人还多一些亲切。 就是那种打心底散发的亲切。 对于他的试探,苏槿神色未变半分,淡然一笑,“买水光镜见过一次,后来就是阿公看病那次,之后县试遇见了,就相熟了一些。” 这些秦中明知晓,他也问过蒋棋,倒没什么不对,他心里的疑虑褪去,慈爱道:“棋儿这孩子平日不着调,你们多担待一些。” 话虽如此,语气里满是喜爱。 “秦阿爷可别这样说,小棋很懂事,也勤快。”苏槿笑着摇头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两姐弟的心酸 () 听人夸自己的外孙,秦中明自然心里欢喜,但却撅了一下嘴,嫌弃道:“那小子懒得很!” 之后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一些家常。 一刻钟过,蒋棋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回春堂,他鬓角的碎发落了一两缕下来,脸颊染上了薄薄的红晕。 苏槿下意识就想抬手给他顺顺背,“别……”跑太急。 只是还没来得及,秦中明就已经伸手帮他顺了顺背。 苏槿抬在半空中的手放下了,嘴角依旧挂着笑意,但眸子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紧接着听见秦中明呵斥蒋棋,“你这孩子,跑这么急作什么。” “阿公,我没事。” 蒋棋是低着头,并没有发现苏槿的举动,他露着牙齿冲秦中明笑了笑。 “一天冒冒失失,都快成家的人了。”秦中明板着脸道。 一天天被他们念着成家,蒋棋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语气透露出无奈道:“阿公。” 看在有外人的份上,秦中明“哼”了一声,没再说这事了。 秦中明有些浑浊的眸子,透露出真切的关心,苏槿心安了一些,但终究有些酸涩。 她的弟弟,不是她一个人的弟弟了。 他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恍惚之际,腰间多了一只大手,轻轻的拍了两三下。 回过神来,她扭头看向身旁的男子,撞进深邃的眸子,她的眸子渐渐向下弯。 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随后她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腰,示意没事。 等蒋棋气息平缓了一些,就翻着手里的食谱,神情认真,过了半响,他抬起头道:“我照着里面的食谱,抓几副补药,你们拿回去煲鸡汤。” “不急,你再歇会。”苏槿真切一笑。 “姐,没事。” 蒋棋抓了五副药,没递给苏槿,而是递给了祁云清,嘱咐道:“两天煲一次鸡汤,看能不能缓解一些。” “这个季节有橙子,可以将汁榨出来,吃饭时喝些,多少有些用。” “过几天我来看诊一次。” 说到这里,他抿了抿唇,郑重道:“劳烦你了。” 现在他碍于原身的身份,对苏槿就算有心也无力。 姐,等我一段时间,我一定有足够的能力护你周。 “放心。” 祁云清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又道:“多少银钱?” “不用了。”蒋棋瞥了苏槿一眼,摇了摇头。 祁云清也没说话,从荷包掏了半两银子放在桌上。 都是一些普通的药材,半两已经足够了。 见蒋棋想还回来,苏槿笑着阻止道:“收着吧,要是不收,姐下次就不敢来这看病了。” 说着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别拒绝。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蒋棋收下了,低头找他们银钱,无人瞧见他通红的眼眶。 药铺来人了,苏槿也不好再待下去了,便提出要走,蒋棋自是不舍,唇动了动,但话到嘴边就变了,“姐,照顾好自己。” 他声音明显带着一丝哽咽。 苏槿喉咙发生涩得厉害,眼眶因此有些红了。 不想别人发现她异样,她垂下眼睑,伸手假装整理袖子,温笑道:“姐知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 从回春堂出来,两人就去了绣云坊。 刚把一位妇人送出门外,赵巧儿就瞧见了苏槿二人,连忙上前几步,“槿儿姐,你们怎么来了?”语气透露出欢喜。 “在家无事,就来镇上闲逛。” 苏槿打量了她几眼,似乎有些胖了。 这时,祁云清出声道:“我去买些东西,一会就来接你,别乱走。”说着就将手中的一个小包袱递给苏槿。 “买什么?等会我跟你一起去买吧。”苏槿拿过包袱,问道。 祁云清摇了摇头,“不用,我一会就回来了。” 刚才就见她时不时的动动脚踝,怕是又脚酸了。 想到这里,他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头。 闻言,苏槿以为他有什么私事,就没再说什么,从怀里拿了钱袋子给他。 抄书和码头的银钱,祁云清都会交给她,所以他身上没多少银钱。 “你早上把钱袋放我这里了。” 这里还有赵巧儿,虽然云清不介意,但她再怎么也要给云清面子。 毕竟被妇人管家,传出去不大好听。 “我还有。” 祁云清没有接,瞧着她跟赵巧儿进了绣云坊,才转身抬步走了。 柳刘氏望了一眼门口,顿时欣喜道:“小槿来了啊,快坐会,婶子还有一点账没算完。”说着伸手递了她一根凳子。 “没事,婶子慢慢算。” 苏槿也确实是脚酸,就坐下了,伸手捏了捏小肚腿,随后垂了两下。 柳刘氏余光瞥见了她的动作,停下打算盘,关心道:“怎么了,走累了?” “是有点。”苏槿道。 “没坐驴车上镇?” 柳刘氏还不知苏槿买了马车的事。 “坐了,就是怀了身子后,容易脚酸。” “怪不得,我当初怀路儿时也经常脚酸,等会我让九叔送你们回去。” “婶子,不用了,云清买了马车。” “那就好,自家有个马车,去哪都要方便许多。” 柳刘氏又打起了算盘,没一会,她拿起毛笔在账簿记了书。 放下毛笔后,她也没收拾,进了内屋给苏槿倒了一杯茶水,“槿儿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好。” 苏槿笑着伸手接过,抿了一口,就搁在旁边柜子上,随后伸手拿过包袱,递给柳刘氏,“柳婶子瞧瞧,这生意做得吗?” 闻言,柳刘氏打开了包袱,手拿出内衣,疑惑了一下。 到底是女子,没一会就反应过来,连忙放回包袱。 她老脸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道:“肚兜?” “差不多。” 苏槿点了点头,面对柳刘氏没什么尴尬,同她细细解释了一下内衣的作用。 柳刘氏越听眼睛越亮,说实在的,她这个年纪已经有下垂的迹象了。 她顾不得害羞了,重新拿起所谓的内衣,细细的看了几眼。 “这布料不成,贴身的衣裳,最好得用细棉。” “我正想说这个,柳婶婶经常接触布料,应该知道什么布料柔滑。” 苏槿紧接着又道:“内衣讲究舒适、质感,小槿也不是很懂做衣裳的门道,婶子可以同绣娘她们商量一下,然后试着做几个。” “最好柳婶婶试穿几天。” 第二百六十四章杨家生意 () 只有亲自了解内衣,才能更好同人介绍内衣,从而使人接受这种新事物。 一种新事物的产生,必然是需要一段让百姓接受的时间。 自然不会容易。 其中道理,柳刘氏心里明白,“那成,等会我把样子拿给绣娘,到时候做好了,拿来给小槿瞧瞧。” 她将东西收捡好,突然想起了什么,“杨家找我了,想从我这里进成衣去县城卖,我没给准话,就想跟你商量一下。” 闻言,苏槿沉思了一下,“不是什么坏事,婶子可以做这笔生意。” 绣云坊现在出的衣裳都标记有图案,镇上的人已经开始在认这个标记了,虽然不多,但也是个不错的开始了。 杨家不管以什么目的找绣云坊进成衣,最后的利益只有中间差。 相反绣云坊的衣裳间接的被推向县城,日后柳刘氏在县城开铺子就容易许多。 想到这里,她又道:“婶子,你可以适当的给些“福利”,例如出自绣云坊的衣裳,免费缝补。” 别看就这一丁点便宜,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就是很大了,特别是这种小镇,基本上都秉承着节俭。 柳刘氏脑子也转得快,拍了一下桌子,“这法子好。” 镇上有些人见她生意好,眼红了,也学着开成衣铺了,仿绣云坊的衣裳,低价售卖。 要不是苏槿当初说了做标记,恐怕连一少部分都没有。 “婶子,借一下笔墨。” 苏槿想起什么,拿起毛笔按照现代发票的形式写了下来,“婶子可以花钱托书生照着这个形式抄写,备一万张。” “日后有人来买衣裳就开一张,这里填金额,最后在绣云坊的名字上盖上绣云坊的商章,这样既方便算账,又可以防止外面不轨之心的人。” 商章这种东西是要在衙门登记,仿冒是大罪。 盯着宣纸,柳刘氏暗暗心惊,心惊的是苏槿想得太过于周,这种周不是她们这种小镇能有的见识。 而且这种方式的记账,她见过,在繁华的京城。 不过,也不完相似。 她细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俏丽有些偏圆润的小脸,五官很精致,她的长相偏端庄秀雅。 明明是个村里小妇人,眼神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淡然,像似经历过千帆,归为平静。 见柳刘氏盯着自己发神,苏槿笑着喊道:“柳婶婶!” 柳刘氏回过神来,对上女子的眸子,她失笑道:“昨个没睡好,脑袋发懵了。”说着轻轻揉了揉眉心。 闻言,苏槿看向她眼底的青黑色,叮嘱道:“柳婶婶要多注意休息,可别累垮了。” …… 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直到祁云清来了,两人才意识到已经不早了。 苏槿瞥着祁云清手里的橙子,心里就明白蒋棋说的话,他入心了。 她露齿笑道:“云清,你去买橙子了啊。”说着挪了半边凳子给他。 “嗯。” 祁云清伸手拿了几个给柳刘氏,柳刘氏只要了一个,其余的都还给了他。 柳刘氏道:“槿儿,云清,今个中午婶子请你们吃饭。” “柳婶婶,不用了,走时给娘说了,要回去用午饭。”苏槿撒了一个谎,拒绝了她的好意。 刚才赵巧儿已经去吃饭了,柳刘氏要是去吃饭就得关了铺子。 闻言,柳刘氏只得罢了,送走了两人,便开始收拾铺子。 没过多久,响起一道老妇人的喊声,“路儿他娘,你的杂酱面来了。” 柳刘氏抬头看了过去,是铺子旁边过去几家的面摊。 她以为是老妇人弄错了,笑着摇了摇头,“孙阿婶,我还没喊面,不过,等会麻烦孙阿婶抽空给我也送一碗吧。” “是你的,刚才有对年轻夫妻付了铜板,点名说给绣云坊的掌柜送面,错不了,错不了。” 孙老婆子笑呵呵的将面碗搁在柜子上,丢下一句话就走了,“晚些我再来收碗筷。” 看着冒着热死腾腾的面,柳刘氏心里暖了一下,叹道:“这丫头……” …… 这边,苏槿和祁云清吃了饭,然后去吴大中那里拿了鱼,就坐着马车回去了。 马车行驶,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凉。 祁云清伸手握了握苏槿的手,有些凉,沉声道:“进马车里。” “云清,我想坐外面,里面闷得慌。” 苏槿搭着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有几分孩子气。 见状,祁云清神情闪过一丝无奈,伸手从她身后绕过,往他胸膛靠了靠,“冷的话就进去。”随后抓着缰绳。 今天他穿的是细棉长袍,没有外裳,不好脱。 许是怕冻着苏槿,马车行得很慢。 半路上碰见了村子里的人,平日还算相熟,便搭了他们一程,到了村口,他们非给了车钱,一个人给了两文钱。 苏槿看着木板上的铜钱哭笑不得,伸手捡了起来。 心里寻思着等会抽空还了。 院门上了锁,李荷和苏樱都不在家,圆子在窝里睡觉,听见响动,抬着眼皮看了一眼,摇了摇尾巴,又睡了过去。 进了屋,祁云清拿出火盆,升起了碳火,等最初引火柴的黑烟散了,才让苏槿过来烤火。 随后他伸手探了一下桌上的茶壶,只有一丁点余温了。 “坐着暖会身子,我去厨房烧水。” “云清,我不渴,坐着一起烤火吧。” 苏槿伸手拉住他手,应是握了缰绳,他的手上有些凹凸不平的印记,甚至起了少许的红点。 她抿了抿唇,双手替他揉了揉。 “没事,你烤火吧,一会就烧好了。”祁云清温笑着抽回手,低头吻了她的额头。 随后他提着茶壶以及那两条鱼大步去了厨房。 苏槿也没坐着烤火,起身去翻柜子里的药膏,拿着后就去了厨房。 祁云清正挽着袖子洗锅,听见声响,就看了过来,顿时眉头蹙了起来,下一秒注意到她手上的药膏。 他神色柔了下来,温和道:“不用擦药,快回去烤火。” 一到他身上,一丁点伤口她就紧张,而她自己被凳角磕青了腿,也不说。 “要擦。” 见他这会腾不出手,苏槿将药搁在灶台上,随后坐到了灶门口低头生火。 一人洗锅掺水,一人烧火,很快就温上了水。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