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岂曰无仙》 第一章 春分开,成了大夫? 白子墨现在也很无奈! “你说说你?除了吃和睡还会干嘛?” 他用手指戳着桌面上的蟾蜍,又想将它扔出屋外。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了。 桌面上的蟾蜍此刻狼吞虎咽,吃着盘子上的鸡肉。嗯,是狼吞虎咽,而且是蟾蜍。 一只很常见的蟾蜍,除了比平常的蟾蜍长得胖一些,和什么都吃之外,这真的就是一只很常见的蟾蜍。 鸡肉是今早白子墨忙里忙外,得到的报酬。拿了回家,仅抢到一个鸡腿,其余的都被眼前的蟾蜍给霸占了。 蟾蜍是有名字的,叫三爷。名字不知道是谁取的,反正是白子墨的爹死前遗留下来给他的。 白子墨的爹只来得及说了蟾蜍的名字,和叫白子墨要好生对待它,便撒手人寰了。 他才知道自己的爹还养着一只这么另类的,宠物? 嗯,毕竟是死去的老爹的唯一遗物,三爷就三爷吧,好生供养着便是了。当然,这是在自己将蟾蜍扔了几次,那蟾蜍又自己跑回来之后,白子墨才这样想的。 那就当是养了一头猪?似乎和猪真的好像! 蟾蜍终于吃完了盘子上的鸡肉,不紧不慢地打了个饱嗝,用那双大眼睛斜斜地瞄了白子墨一眼。 白子墨见状,那股无名火气又上来了。伸出手指又狠狠地戳了蟾蜍几下,这才把它收到了袖口里。 蟾蜍喜欢呆在白子墨的袖口里,睡觉。一开始他对于这件事是很排斥的,无奈自己去哪,蟾蜍就跟到哪,为了避免它在路上被人一脚给踩死。 白子墨又妥协了。 白子墨是住在店里的,店的前厅做买卖,往里一点,便有一张木床和一张小饭桌,就是他睡觉和吃饭的地方。 虽然过了年,白子墨便迈进三十而立的年纪,却未曾娶妻。穷是一方面,主要是因为白子墨那满头银发,看着瘆人。 收好蟾蜍后,白子墨在店里取了香烛,拿上了个包裹,包裹里装着糯米,黄纸,米酒等物什,又从案桌上取了把桃木剑,收拾妥当后,便关上门出去了。 他是要去八甲村帮村里的李大爷做法事,李大爷家里的老伴刚去世。 永安乡不大,仅有六条村。整个永安乡,就他一个懂得做法事之类的,至少在永安乡的百姓认为他是懂的。 其实,以前白子墨是个卖香烛鞭炮的,后来见乡里对于做法事的大师,人才奇缺。便自然而然的兼顾了大师这一神圣的职位。嗯,也就是常说的神棍! 所以,白子墨叫白掌柜,没有人叫他白大师。 乡里百姓生活贫苦,活人都顾不上,又哪里还会在意死人?所以,白子墨是不是真有本事,大家也未曾去深究,请了他去,大抵是走一下过场。 鬼神,自然是不信的。这么些年,也没见着个鬼影,神仙就更别说了,若真的有神仙,哪里还有饿殍遍野? 白子墨当然也是不信的,所以才敢落落大方地成了一名神棍,嗯,是大师。 由永安乡下到八甲村,大概七八里的路程,白子墨脚程不慢,半个时辰不到便到了。 隔得老远,就看着了刘大爷家门口挂出了白对联。 “白掌柜的,你可算是来了,快快里头请,用过午饭了么?”刘大爷的儿子刘大状两眼通红,在门口迎了白子墨进屋。 屋里冷冷清清,这年头里,村里奔丧的人也是廖廖无几。 “先忙正事要紧。”白子墨摸了一下肚子,应该还能撑不久,待会更饿了兴许能吃更多。 刘大状自然无异议,带着白子墨进了后院。说是后院,也仅用了蓠芭给隔了一圈,灵堂便是简单地设置在这里。 后院正中,有一四脚方桌,是按白子墨的吩咐给布置的,木桌上早已摆好香炉,三牲祭品和些许瓜果。 白子墨和守在灵堂上的刘大爷打过招呼,便将带来的包裹里的物什一一给拿了出来。 点上了香烛,取出桃木剑,白子墨口中念念有词,围着方桌直接便挥舞了起来。至于他口中念得什么,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 白子墨转了三四圈后,随手拿起方桌上的米酒,大含了口,往桃木剑上喷去。随后将桃木剑伸到蜡烛那引了火,瞬间浅蓝色的火熖便布满了剑身,在他的挥舞之下,宛若一条火龙,像模像样。 这场景,引得一旁的刘大状也是看得入神,白掌柜似乎真有点本事啊! 大喝一声。白子墨用桃木剑的剑尖挑起了放在方桌上的黄纸符,纸符见火便着,这一手更是连守在妻子遗体前的刘大爷也多瞧了几眼。 看来回头自己的身后事也得让白掌柜来,瞧他耍得多好看! 如此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后,白子墨才停了下来,回过身对刘大爷道。 “刘大伯,法事已毕,大娘可入土为安了。” “哦哦,好的……辛苦白掌柜了。”刘大爷还沉浸在白子墨那挥舞的火龙阵势之中,闻言顿了顿方回过神来。 “大状,带白掌柜去吃点东西。” 刘大状也是给白子墨刚才的乱挥乱舞给唬住了,这时见白子墨,只觉得适才还是普普通通的脸,现在却似高深莫测,加上那一头银发,真是仙气飘飘。 连忙领了白子墨进了前屋,里面早已备好了酒菜。三碟稀疏的青菜,上面几乎瞧不到油光,一碟小咸鱼。 白子墨也不在意,能吃饱便可。村里百姓穷苦,吃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估计刘大爷家里唯一的那只鸡,此刻还是祭品,贡在那后院的方桌上呢。 习以为常。 虽说永朝当今皇帝励精图治,开平盛世,举国安稳,那只是表相,从来都是,兴,百姓也苦,亡,百姓也苦! “白掌柜,家里也没有什么好的招待……” 刘大状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赔笑着朝白子墨道。 “我也不是什么金贵人,有的吃就满心欢喜了,你还要忙活,就不用招呼我了。” 刘大状的确是还有很多事要去帮忙,便告罪了一声,只留了白子墨一人在前屋吃饭。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回两回,白子墨自然不会别扭。袖口里的蟾蜍三爷此刻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也从袖口里爬了出来。 “有吃的你倒是快……”白子墨朝蟾蜍三爷翻了一下白眼。 帮它盛了一大碗米饭,蟾蜍三爷只要是吃的,也不挑食,这也是白子墨觉得它还算是比较顺眼的唯一一个原因。 给自己也倒了杯米酒,一人一蟾蜍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一顿简单的饭菜,直吃到了下午,白子墨才领了法事的报酬,又毫不客气地将些许剩饭剩菜打包了起来,这才醉醺醺地告辞了刘大爷父子,走走停停往家里赶。 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数落着蟾蜍三爷刚才又抢了自己多少颗青菜,吃光了本来属于自己的多少米饭。 摇摇晃晃加上嘴里自言自语,引来了许多路人的侧目,纷纷躲得远远的,生怕这银发疯子突然就发病过来咬了自己。 回了店里,鞋也不脱,直接沾床便睡,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日中,才被一阵拍门声给吵醒。 白子墨开了门,见是乡里的乡佐李年。 白子墨还未来得及开口,李年便急匆匆地道:“白掌柜的,人命关天,你且快出来看一看。” 说完也不待白子墨反应过来,就拖了他出了店门。 只见店门口不知何时停了辆马车,马车旁边站了三个人,两人做下人模样打扮,另一中年男子身着绫罗绸缎,体型臃肿,正来回踱步。 此时才刚刚开了春,天气寒气未散,那人却不时用衣袖拭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白掌柜的,这位是坎离镇上的举人李执中李老爷,也是我的远房亲戚。” “李四叔,这位便是小侄说的白掌柜了。” 李年向二人引见着。举人李执中看着白子墨那副宿醉未醒的模样,心里也是没底,这时却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了。 当下朝白子墨拱拱手道:“白掌柜久仰大名,听闻白掌柜是有大本事的能人,小儿前些日子得了个怪病,还望白掌柜的帮忙瞧瞧。” 看病的? 什么时候自己还成了大夫了?白子墨一头雾水,酒都醒了一大半,转过头来瞧了李年一眼。 “那个,我就是个卖香烛的,李老爷是不是找错人了?看病要找郎中才是。” “错不了,错不了。白掌柜的,我表弟得的这病,郎中也看不了。” 李年急忙道,却是举人李执中的儿子在前几天和朋友一同去了坎离镇外那白桦山上游玩,回来后便似中了邪般,初时在家中大吵大闹,过了一日后便脸色发青,晕迷不醒。 举人李执中膝下只得一根独苖,发生了这等事情,自是全府上下鸡飞狗跳,连日里将镇上的知名郎中都请了个遍,药石开了不少,却是不起作用。 这次也是听闻了永安乡的乐清村有位大夫医术高明,才急急地带上儿子过去。 不料那郎中对李执中儿子的怪病也束手无策,只是道了句无力回天,便连店门都不曾让几人进去,就给送了出来。 李执中正心灰意冷,准备回府,恰好途中碰见了李年,李年多嘴说了句,怕不是着了邪了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也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虽然李执中自小读圣贤书,不信怪力乱神之说,这时也顾不上圣贤之言了,便向李年询问了附近有无懂这些的大师。 李年自然便想到了乡里唯一的大师,嗯,也不知道靠谱不,反正这类事大家都是找白掌柜,应该多少有些本事,于是便连忙带了李执中过来了。 得知前因后果之后,白子墨也是心中打鼓,他哪懂这些,平日里也是胡乱整一出骗一口饭吃食罢了。不过到了这地步,也不能弱了自家那名头。虽然肯定是怪病,但中邪之类说法,白子墨是不信的。反正那么多大夫也没见着能医好,多自己一个也不多。举人老爷?兴许,好像还能忽悠些银两。 当下便点点头道:“那我便看看吧,不过却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得了,帮忙将人抬进我店里头吧。” 举人李执中闻言大喜,似乎又从黑暗之中抓住了一丝光明。这么多郎中,都是看了就摇头,只有这白掌柜的,人还没看,就让将人往店里抬。 这时再看白掌柜一身简单的灰色长袍,配合着那头银发,李执中也发出了刘大状的感慨:真是仙气飘飘啊! 急忙让家里的两个下人,将马车上的李公子给抬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搬进白子墨的店里。 既然要装,那便装得像一些吧! 等病人抬入店里后,白子墨老神在在地朝众人道:“我施法术,不得有外人在旁,你等便在外面等候就行了。” “那有劳白大师了。” 李执中闻言,朝白子墨拱拱手,称呼都给改了。唤了几人一同退出到店门口。 第二章 断气,是必然的 等几人都退出了店里后,白子墨过去把店门给带上。 这一手,直把李执中和李年给整得一愣一愣的,这么神秘?看来找白掌柜是找对了。 白子墨也是没有办法,难道让大家看他在那装神弄鬼么? 关好门后,白子墨这才仔细地瞧了不省人事的李公子。 双目深陷,脸颊紫青,嘴唇发白……这病看来不轻啊! 着实把白子墨都给吓了一大跳,这还是个活人?看来真的是离鬼门关也是一步之遥了。 救是不可能救的了,自己多少斤两,自己知道。便让这位李公子在这呆个把时辰再让人进来抬出去就是了。 此时也到了日中,左右无事,白子墨便取出了昨天在刘大爷家打包回来的剩菜,随便热了一下,放了蟾蜍三爷出来,一人一蟾蜍先吃饱再说。 等在门外的李执中四人,不时伸长了脖子想往里面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只闻到了一阵阵饭菜的香味。 是隔壁店铺的人在吃午饭么?李年瞧了几眼隔壁的店铺,看来待会要请白掌柜去酒楼里喝一顿好的,嗯,就去集上那醉仙楼好了,整个永安乡就醉仙楼的醉鸭最是地道。 店外头的人想什么,白子墨当然不知道,吃饱喝足后,又靠近那李公子,瞧了一会,习惯性地伸出手指戳了几下,应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算了算时辰,也差不多可以让人进来抬走了,施法也不能施太久的。 走去案桌上,取了三张黄纸,随便抓了几把香灰,分了三小包装好。正准备开门去叫李执中等人进来,却看到蟾蜍三爷不知道何时已经爬到了不省人事的李公子脸上,那猩红色的舌头已经伸进了李公子嘴里。 这一看,白子墨寒毛都给炸起来了。我的三爷啊,你可别把人给我弄死了! 连忙跑过去把蟾蜍三爷给收入了袖口里,见李公子这时候脸上紫青色更加浓郁了,几近成了紫黑色了,嘴唇通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完蛋,看样子估计今晚都撑不过去了,白子墨心里这回真是叫苦连天了。伸出手去拍了几下李公子的脸,只觉得脸色变得更加吓人。 不能让他再待在这里了! 咬咬牙,深呼一口气,白子墨缓了缓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李执中等人见店门终于开了,顿时一阵紧张,望着出来的白子墨一脸苍白,心下更加一紧,看来施法很耗气力,白掌柜脸色都苍白了,这天气里,额头上竟然汗珠不停冒出来。 “白大师,辛苦了。”李执中毕竟是举人,先是朝白子墨道了句谢,再弱弱地问道:“不知我儿怎样了?” “你们进来把李公子抬出去吧。” 白子墨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这哪里是施法耗气力,都是给吓的…… 李执中闻言,连忙进了店里看自己的儿子,和白子墨一样,李执中等人也给吓了一跳,之前好像没有这么严重吧? “白掌柜的,你对我表弟干了什么?” 李年见状,自然要在自己举人李四叔面前好生表现一番,遂朝白子墨大声喊道。 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白子墨心里凉飕飕,但这些不敢说出来啊! “李乡佐,莫急,适才我已经施法破了李公子身上的邪气,只是你们拖了太久才送过来,李公子邪气入体太久,这才有了邪气离体后的显现,能不能撑得过去,还要看他的造化。” 白子墨信口开河,谎言随手拈来,反正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已经尽力了,不是我的错。 顿了顿,其实是因为心虚,才接着道:“我这里有几包药石,回去后用温水冲服,每日一次,多少有些许帮助。”说着将刚才包好的香灰递给了李执中。 这几天找了那么多大夫,也没见自己儿子有过什么变化,到了白掌柜这里,虽然变得更加吓人,但多少也算是有了转变。听了白子墨的话,李执中心中虽然没有底,但是也只能暗示自己,白掌柜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接过了药,给了下人收好,李执中朝白子墨拱拱手道:“白大师果然是高人,待我儿恢复之后,我定带他亲自过来答谢白大师的救命之恩。” 回过头,又对李年道:“赶紧给白大师道歉,你适才嚷嚷什么。” “道歉就不必了,李乡佐不知道其中缘由,心急之心难免的。” “哪里,是我之前失礼了。” 李执中都这样说了,李年当然对白子墨拱拱手,赔了个不是:“不知道白掌柜的用过膳没有,我在醉仙楼让人准备一些酒菜……” 白子墨大手一挥,打断了李年的话,“李乡佐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刚才施法也是耗去了极大的心神,眼下还要好好调理一番,酒菜之类的便下次再说吧。” 开玩笑,自己现在哪里还敢再和他们纠缠下去,只想赶紧送走这几人。 “如此也是,那我们便不要再打扰白大师休息了,改天再登门答谢。不知白大师,这次的酬金是多少?” 李执中眼下心忧儿子病情,也是没有心情去吃饭。 白子墨伸出三根手指头,李执中一副明了的表情,吩咐了下人给了三两银子。 李年一旁看了,眼红不已,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到头,开销也不过几两银子,这白掌柜的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便赚了三两。 白子墨也是给吓了一跳,他伸出三根手指,本意是想说三百文钱,又觉得太贵了,开不了口,往常他帮人家做法事,也不过拿那么二三十文钱。这次也是看了是镇里来的举人大爷,才想着狮子大开口,没有想到这李举人老爷,却是大方得紧。 收下了银子,白子墨喜滋滋地目送了李执中几人离去。 至于那位李公子,似乎,真的撑不过一两天了。断气,是必然的了。 没看见他那脸色么?说是死人也不过分! 那也不怪自己,那么多大夫都没有能治好,也是早几天和晚几天的事情,不是么? 如此想着,白子墨那打鼓的心情稍微平复,但也仅限于稍微平复一下而已! 此后接连两日,他便像似做贼心虚般,早出晚归,生怕那镇上举人老爷李执中将自己儿子的死怪罪到他头上,那岂不是真要完蛋? 俗话说,疑神疑鬼,神鬼没来,自己先吓死自己。 白子墨如今便是这般! 他连着胆颤心惊地度过了两日,只觉度日如年。到了第三日早晨,出门一看,风和日丽,朝阳轻染层云。白子墨才猛然想起,这莫不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宁静? 这念头一旦滋生,便再也甩不掉。 坐立不安地在店里来回跺脚,终于还是一拍大腿,大喝了一声。 “天高任鸟飞,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埋首在饭桌前吃着米饭的蟾蜍三爷,被他这突然的动静,给吓得由饭桌上弹跳了起来。 “都怪你这头猪……蟾蜍误我啊……” 白子墨见了蟾蜍三爷的动静,想起了就是它害了自己。忍不住又是用手指狠狠地戳了它几下,完了还不解气,又顺手抓了它起来,直往墙上扔去。 蟾蜍三爷就像个涨了气的皮球一般,碰到了墙壁,又给弹了回来,屁事都没有,仍然自顾埋头大吃。 “气煞我也……啊……啊……” 白子墨狂性大发,大吼大叫了起来。以前他不小心把蟾蜍三爷摔倒在了地上,才发现了它有这特殊技能。这时也知道扔不死它,就纯粹为了发泄一番。 发泄之后更加抑郁的白子墨,决定放弃了,逃命要紧,不能误了正事。 遂大包小包,逐一打包完毕,却发觉太多行李包裹,忍痛又是挑挑拣拣,还是剩下了三大包行李。 白子墨扫视了一眼店铺里,一直都觉得家徒四壁,这会儿这些乱七八糟的物什,从哪来的? 丢掉又觉可惜,不丢?这次是逃难去的,这大包小包的,似乎,不太合适。 白子墨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小命要紧之下,又是依依不舍地舍去了一部分物什,剩下的刚好一个包袱装完。 顺起了在饭桌上吃撑了的蟾蜍三爷,悄悄地出了店铺,锁好门锁。 先出了永安乡再说。到时候官道大道,定然是不能走的,哪些小路人迹罕至,足够偏僻,便往哪里钻。 白子墨孤家寡人,也无甚亲戚,所以也不用理会目的地,打定主意后,便行色匆匆逃离这是非之地。 好不容易出了永安乡,再走个几里路,便能离了官道,钻入小路,从此世间再无白掌柜。一想到这,白子墨心下安定不少。 这时却远远瞧见了一辆马车朝永安乡驰来,眼下还是大道,四周宽平,白子墨未来得及避让,那马车就到了跟前。 “白大师,正想找您去,没想到却是在这就碰着了。”一个惊喜声音传来。 马车上的人,正是李执中李老爷。半道上碰见了白子墨,脸色大喜。 白子墨看清来人,心下一惊,来得好快。再看了一眼马车上的车夫,满身腱子肉,跑可能真的跑不了。 我命休矣! 双腿感觉已经发软无力,也没注意听李执中话里的敬称,当下强忍住那打鼓的心脏,对李执中拱拱手,苦巴巴笑道。 “李举人好啊。哈哈……”语气尴尬。 “白大师这是要去哪?” “我呀,久居一处闲着慌了,出去各处走动走动。” “白大师真世外高人,洒脱随性,原来是要云游四方。我还想着今日去府上拜谢白大师呢,多亏了那日白大师法术精妙,小儿现今已无大碍,只是身体还虚,暂不能随我同来。” 白子墨越听,越觉事情不太对劲。那李公子,没死?而且怪病还好了? 长长呼了一口气,白子墨轻咳了两声。 “李举人言重了,答谢之类的就免了,既然相逢,那便是你我的缘分,恰巧我眼下无事,就随你去再看一下李公子吧,看下恢复得如何,是否还需用药。”世外高人形象,迎面扑来。 李执中听了,自是喜出望外。白大师的果然是得道高人,这时都还惦记着自己的儿子的病情。其实他本次过来永安乡,也是存了再找白子墨讨要多几剂药石的念头。 还别说,白大师那药石,真是神丹妙药,单是闻着就似有檀香绕鼻,让人神清气爽。 “白大师适才不是说要云游去么?会不会耽误了您的行程?” 白子墨是惦记着那李公子,不过不是惦记着他的病情,而是知道了他怪病莫名其妙地好了之后,便又贼心不死,惦记着那几两银子,那日的酬金,不少啊! “不耽误,不耽误,虽身在弹丸之地,只要胸中有无限光景,何处都是四方。” 白子墨老神在在,早便好了伤疤忘了疼。 李执中被他的话给唬得,不停点头赞同,白大师愿意亲临,那是再好不过。连忙招呼了白子墨上了马车,又唤了车夫调头回坎离镇。 第三章 真的,有鬼哇 坎离镇隶属上元县城,在上元县管辖范围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镇子,隔着永安乡也就三十多里路程。 马车跑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方在一处高门大户府邸门口停下。李执中当先下了马车,又迎了白子墨下车。进了大门,前庭院落两侧种满了柳树,李执中亲自领了白子墨到了中堂,不待李执中吩咐,府中早有下人奉了好茶上来。 “快快去叫詹泊过来。”请了白子墨落坐后,李执中连忙吩咐下人下去。詹泊便是之前那个得了怪病的李公子李詹泊。 白子墨看似一脸平静,实着心里天人交战。瞧这装潢,好大的一头肥羊!陪着李执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下却在想怎么再敲上一笔。 不多时,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便被带到了中堂。在李执中示意下,拜见了白子墨。少年脸上虽然仍旧苍白,紫青色却已退去,初始一见,白子墨险些认不出来是那日里奄奄一息的李公子。 “令公子邪毒已除,好生调理一番,自不会有大碍。”白子墨随意扫视了李詹泊一眼,缓缓开口:“等下我再开些药石,每日服一剂,不出几日,便可痊愈。” “如此最好不过。” 李执中要的就是白子墨这一句,虽然白大师的药石贵是贵了些,可是管用就行。 “詹泊还不多谢白大师。” 李詹泊听了父亲的话,也知道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个有本事的能人,当下唯唯诺诺言谢:“詹泊多谢白大师了。” 几人又是闲聊了一阵,下人已备好酒席,李执中硬是要留白大师下来用膳。白子墨推脱了几番,最终架不住李执中的热情,便留了下来。他本便能说会道,讲着一些奇闻异事,着实让李府几人听得惊赞连连,一顿酒席,吃得宾主尽兴。 酒席过后,白子墨又在李执中的盛情之下,直接勉为其难地留在了李府。用白大师的话便是,罢了,我便暂时留下来,待令公子身体痊愈后再去云游吧。 如此,白子墨直接就在李府好吃好喝的住了下来,每日里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品下好茶,得空了找个没人的时候,去李府的祠堂里抓几把香灰回来,给那李詹泊用温水服下。 那日子,过得美滋滋。 偶尔,白子墨也会呆在房里,拿着蟾蜍三爷左右瞧个不停。李詹泊的怪病,说不准就是这货的粘液给治好的。 可无论怎么瞧,这货也就是只普通的肥蟾蜍。或许,蟾蜍的粘液刚好能治那李詹泊的怪病。嗯,定然是这样无错了!改天有机会了一定要找个大夫问问,蟾蜍的粘液能否治病。 这日下午,白子墨在后院里老神在在地晒太阳,旁边是李詹泊陪着。经过几天相处下来,李詹泊对眼前这随和的白大师不再感到拘束,不时会问道白子墨几句。 “白大师,真的有什么都吃的蟾蜍吗?” “嗯!” 停了一会,“白大师,您那药石怎得那么像香灰,我小时候偷吃过家里祠堂香炉上的香灰,和您给的药石味道一样一样的。” “小孩子懂什么,这天底下相似的东西多了去了。你瞧那池子上的锦鲤,粗看似是一样,但是同一条么?” 白子墨心里一紧,这年头还真有人闲着无事去吃香灰的?指了指后院里那鱼池流水里的锦鲤,歪理张口就来。 “白大师,像您这样的高人,天底下有多少?” 还高人?再问下去老子就要被拆台了,赶紧转移话题。 “你今日怎得不做功课?不怕你爹回来骂你么?” “功课早便完成了,就是爹爹出门前嘱咐我要多陪在白大师身边的。” 李詹泊总能从白子墨口中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以对李执中的嘱咐,自然是执行得认认真真。 李詹泊是欢喜了,白子墨却是叫苦连天。看来,李府也不能长待,万一哪天给识破了就惨了。君子取财,也得有度!虽然,自己可能不算是个君子。嗯,把可能去掉! 白子墨正想着这有的没的。 “白大师,老爷回来了,问您是否有空,他想过来见一下您。”李府下人急匆匆过来道。 白大师真是高人,便是那头银发,虽然看过几次了,还是很稀奇。下人偷偷瞄了几眼白子墨,心里连连称奇。 “不劳你家老爷过来了,我去找他吧,不知李举人现在在哪里?” 白子墨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终于可以摆脱李詹泊这好奇宝宝了,开心。 “老爷在中堂,我带白大师过去吧。”白大师不仅本事高,人还随和,真好。还记得去年冬至,府上来的郎中给夫人看病,那架子是真大。 李府中堂内。 李执中正和一名文质彬彬的消瘦中年男子在交谈着。 “马兄,不是我夸大,那位白大师是真有本事,小儿的怪病便是他给治好的。” 被叫作马兄的中年男子,名为马鸣生,是李执中的诗友。 “这事我也听闻了,只是你也知道,我那事最近闹得凶,我最近也是给那事整得茶饭不思啊。” 马鸣生眉头紧皱,手里的茶端着,却是忘了喝。 “待会等白大师有空了,我们一同去请他拿捏一下此事,马兄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忧。” 李执中安慰着道,据李年的说法,白大师可是会法术的高人,想来李年不至于诓骗自己。 两人说着,这边下人已带了白子墨到了中堂。 “老爷,白大师来了。”下人道了句,便自己退了下去。 “白大师,我这正准备去找您呢,哪里能让您亲自过来。”李执中连忙起身,迎了白子墨进来坐好。 白子墨笑了笑,“李举人客气了,不知找我何事?”说着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马鸣生,似乎又是一头肥羊啊!那身丝绸,真晃眼! “白大师,这位是我的好友,马鸣生马兄,这次却是马兄有事想请白大师帮忙。”李执中指了指马鸣生道。 两人又是一阵寒暄过后,马鸣生心里有事,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正襟危坐,咳嗽了一声道。 “白大师,不瞒您说,最近我府上出了些怪事,每夜里都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一开始只是死了些牲畜,我也不太在意,以为是府里进了耗子或是狐狸什么的。” 马鸣生说着,终于喝了口茶,缓了缓神,才接着小声道。 “可最近这些天,家里好几个下人都说半夜碰见了那些东西,有两个第二天早上语无伦次,直接就给吓傻了。这时我才慌了,连忙请了镇上的几位大师过去看了,可那些神棍,除了会忽悠银子之外,哪会什么降妖除魔的本领。他们布了法事之后,夜里该发生的还是发生着……白大师,您说这事……” 大师?神棍?似乎自己也是个神棍,这活是接还是不接? 对于妖魔鬼怪,白子墨自然不相信这些,兴许便是那些下人疑神疑鬼,给吓出病来的。自己便去住上一晚,第二天再直言鬼祟已除,心里暗示下,想来这事就解了。 这活,必须接! 想通了这点后,白子墨心下暗喜,看来自己时来运转了,这肥羊是一只一只往自己身上靠啊! “马兄,单凭你的话,我也不好判断,这样吧,今夜里我就去你家走一趟,会一会你说的鬼祟。” 嗯,挣得也是辛苦钱,不容易。 马鸣生听了,自然是喜出望外,白大师愿意去,那这事应该是成了。李执中不是也说了么,白大师不似那些神棍,人家是有真本事的高人。这次也是自己运气好,恰好碰见了李执中,不然就要和白大师失之交臂了。 “如此我便先多谢白大师了。” 送走了如释重负的马鸣生后,白子墨回去将晚上要用的物什准备好。盘算着这趟应该也能挣个几两银子,心情那是极好。 到了晚上,在李府下人的带领下,白子墨神清气爽地去到了马府,又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四处溜了一圈。才表示府里的鬼祟不好对付,自己要在马府住上一个晚上。遂吩咐了马府里众人今晚先搬出外面住上一晚,免得到时和鬼祟打斗起来,误伤了无辜便不好了。 马鸣生自然唯命是从。这白大师出手,就是不同凡响,之前那些神棍,都是在院子里随便挥舞几下就完事了,哪像白大师!瞧大师背后的桃木剑,看着就觉得心安。 盏茶时间,偌大的马府,便人去楼空。 支走马府的人,也是方便白大师梦中施法。连装模作样的布坛舞桃木剑都省了,真方便。待众人都走后,白子墨直接便找了个客房,蒙头大睡了起来。 这一觉便是睡到了午夜子时。 熟睡中的白子墨只觉得气温下降了不少,虽是开春不久,这天气夜里也没有那么寒才对呀? “沙沙沙……” 院子里的树叶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 白子墨紧了紧被子,梦中都觉得寒意刺骨,倏地,一下子就给冷醒了。 醒来才发现客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风给吹开,怪不得这么寒。 也没有多想,半夜里醒来后,只觉得尿意袭来,便起床出了房,准备胡乱在院子里解决一下。 “呼呼呼……” 白子墨才找了合适的地头,还未解开裤带,耳边便传来阴冷的呼气声。他一下子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尿意全无。 周身打了个寒颤,白子墨很想回头看一下是什么东西在自己耳边吹气,却发现脖子僵硬,不听使唤。 不会,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吧?一个念头瞬间便像雨后春笋般窜了出来。 白子墨也不知道自己僵持了多久,见后背没有动静再传来,脖子一松,终于敢动了,正准备回头看一眼。 “呼呼呼……” 阴冷的呼气又传来。 啊……白子墨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可能是给吓的。大叫一声,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人总是对看不见的东西,分外恐惧。一旦看见了,恐惧再加个五成…… 白子墨现在的恐惧是加了十成! 所以他被吓到了,双腿瘫软,坐到了地上。双眼瞪得巨大,嘴唇颤抖,脸色就像那日里李詹泊的一样一样的。明明全身冰冷,额头上却密密麻麻地渗出汗珠。 真的……有鬼哇…… 就在白子墨面前一丈远的地方,飘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分明那个影子很模糊,白子墨却觉得它在咧着嘴盯着自己笑。 “那个……大哥……”白子墨憋了许久,嘴里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我身上就只有五两银子,全给你好不?不要杀我啊……” 停了一下,见那影子没有动静,才知道自己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眼前的是鬼怪,鬼怪!鬼怪不是强盗,是不抢银子的…… 完了,我命休矣! 第四章 白大仙人 不是应该自己过来睡一觉,明天就喜滋滋领了酬金溜人的么? 白子墨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君子取财,也得有度啊。这话似乎才刚刚说过不久,干嘛见了几两银子又眼开了呢? 胡思乱想间…… 影子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气,缓缓向着白子墨飘来。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英年早逝了?白子墨这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望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影子,那阴冷的呼气几乎都迎面扑来。 慌乱中摸到了袖口里的蟾蜍三爷,白子墨忙着将还在呼呼大睡的它给扔了出去。 “鬼爷,你饿的话,你吃它吧,平日里它吃得多,肉肥爽口。” 死道友不死贫道! 白子墨因为害怕,扔的力度不够,蟾蜍三爷被他这一扔,还没有到那影子跟前就掉在了地上。 “咚咚咚……” 圆滚滚的蟾蜍三爷在地上弹了几下,刚刚好滚到影子面前。 打了个哈欠,嗯,会打哈欠的蟾蜍三爷,被白子墨这一扔给惊醒了。张开双眼,看向影子,恰好影子这时候也正低头看它,一鬼一蟾蜍四目相对。 “吱呀……”刺耳的声音从影子的嘴中叫了出来,震得白子墨耳膜发痛。 疾往后方飞去,影子快,蟾蜍三爷比它更快。 血盆大口张开一吸,那影子硬生生地被蟾蜍三爷给吸了下来,一大半的影子进了蟾蜍三爷的口中。剩下的影子顿时淡了不少,几近透明,有气无力地趴在了地上。也不知是过于虚弱还是被蟾蜍三爷给吓住了,影子躺在地上没有尝试再次逃跑。 “嗝……”极度应景地,蟾蜍三爷打了个饱嗝。 那躺在地上的影子一阵抽动。 真的什么都能吃?白子墨见状,目瞪口呆。这头猪,嗯,这三爷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哈哈哈……”死里逃生后的白子墨这时是气也不喘了,脚也不抖了,直接站了起来,仰天长笑,神经大条。 笑毕,咳咳……轻咳了两下。该我白大师上场了。 “何方鬼祟,在你白大师面前,也敢放肆,残害百姓,今日我便替天行道,诛了你这鬼祟。”声音清朗中正。 蟾蜍三爷朝着白子墨,就是一个白眼翻过来,被后者主动忽略了过去。 “啊三,给我吞了它。”、 蟾蜍三爷闻言,对着白大师又是白眼一翻。血盆大口张了开来,准备将那影子吞进肚里。 影子见状,全身又是一抖,“大师饶命……”影子直接叫了出来,声音沙哑虚弱,嗯,还有颤抖。 嗯?原来会说话。 “啊三等一下先。”白子墨还是第一次遇到鬼怪,而且还是一只现在没有了危险的鬼怪。他又飘了…… “大师,我来这里修行,还不曾害过人命,平日里也只是吸食些牲畜精血,这马府的两个下人也不是我有意要吓他们的。”影子急促道来。眼前这蟾蜍到底是何方神圣?怎得偏就给自己碰到了。 “咳,这牲畜也是百姓家辛辛苦苦养大的,你可知那村里人家,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半点荤腥,你这鬼祟倒好,直接便是吸食了。”反正白大师就要找一个理由,牲畜,那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影子闻言,却是要哭了,忙又抛出了一个保命消息,“大师,我知哪里能寻得仙缘,只要你能放了我,我便告诉你。” 仙缘?见着了鬼怪已然让白子墨的三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仙缘是什么东西,谁说有鬼怪便定然会有神仙?虽然半信半疑,听下也是无妨的。 白子墨当下点点头,朝影子道。 “嗯,本大师最是心善了,竟然你都没有残害过人命,便是饶你一命也是可以的,你且说说。” 尽管对白子墨那变脸速度感到诧异,为求生存,影子还是老老实实道来。 “大师想必也知道,由这东行约莫百里,有座山,是为太平山,我以前便是在那太平山上修行的,有日里我误打误撞进了个山洞,在洞里发现了一副仙师的骸骨。” “初始我也不知那是仙师遗留下来的,见骸骨面前放了本册子,便好奇想去看一下,不料才一靠近,那骸骨周身迸发出五色玄光,将我轰到了山洞外面。我辛辛苦苦修行了近百年的鬼气,生生被削掉了一大半。这才晓得那骸骨,生前定是个不得了的仙师。”影子一边说来,一边心有余悸。 也是那次过后,影子再也不敢待在太平山中,连夜逃到了坎离镇,阴差阳错之下,藏身于马府之内。 “就这样,没了?”白子墨听完又问了句。 “没有了……”顿了一下,影子小心翼翼地问:“大师,那……我能走了么?” “嗯,可以了。” 影子闻言大喜,正欲离去。 白子墨朝蟾蜍三爷招招手,“把它吞了吧。” 可伶的鬼祟,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蟾蜍三爷给吸进了肚子里。临到头来,只想到了一句:到底,谁是魔鬼? 白大师解决了鬼祟之后,嗯,是白大师的蟾蜍解决了鬼祟之后。 白子墨才觉得全身酸痛异常,之前紧张之下,身体崩得僵硬,这时放松了下来,只感觉一阵阵虚脱。也没有气力再想其他,直接回了客房,就倒在了床上,大睡了起来。 第二日早上,马府大门口。 “白大师怎得还没出来?不会被鬼怪抓了去了吧……” “你懂什么,听说那白大师是老爷专门从那仙山上请回来的仙人,本事高着呢!” “有多高?” “起码,起码有那县城上的城墙一样高。” “是呀是呀,你们是没瞧见,那白大师听说有了几百岁了,头发都雪白雪白的,样子却像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哇……”、“哇……”、“哇……” 马府下人,议论纷纷,聊起来唾沫横飞…… 相对于府中下人,马鸣生这时却眉头紧蹙,消瘦的身形,才一日不见,越发消瘦。 白大师可千万要把鬼怪给收了去啊……如果……万一……白大师都拿那恶鬼没辙的话,自己还去哪找得到高人? 马府众人,眼巴巴盼着那府邸大门。有奈不住性子的,想直接进去瞧一瞧,被马鸣生瞪了一眼,顿时缩了回去。 这时进去,万一惊扰到白大师施法,担得起么?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日头上移,到了巳时,嗯,便是临近中午。 “吱呀……” 马府大门,终于缓缓打开。本来闹腾腾的议论声一下子镇住,目光全往大门望去。 白子墨悠哉悠哉地踱步而出。 “白大师,鬼怪是否已伏诛?” 马鸣生赶紧迎了上去,焦急问道。 白子墨朝着他拱了拱手,高深莫测地道:“那恶鬼已成了气候……”顿了顿,见马鸣生果然如自己想的一般,满脸紧张。这才接着笑吟吟地道:“侥幸是碰到了我,虽然途中出了些意外,但还是将那恶鬼给诛杀于剑下。” 嗯,意外便是,那恶鬼几乎把白子墨给吓哭了。 马鸣生听了,那悬着的心一松,果然,白大师是高人啊…… “好好好……”马鸣生连道了三个好之后,又忙着请白子墨进去府中,“我就知道白大仙是个高人,区区鬼怪,收之易如反掌。”欣喜之下,白大师直接升级成了白大仙。 马府一片喜庆,多日里的阴霾一扫而尽。马鸣生那消瘦的脸上,更是眉开眼笑,连着吩咐下人准备宴席。 自从昨夜恶鬼被白子墨,嗯,被他的蟾蜍三爷诛杀了之后,他也是身心俱疲,其实主要是被吓到的。是以一觉睡到刚刚才醒,这时早已饥肠辘辘,马鸣生的安排正合他意。 酒席过后,不待白子墨开口,马鸣生又是给了此次降妖伏魔的酬金给他,足足十两银子硬塞在他的手里。 白子墨心中已然乐开花,嘴上却说着。 “马兄真是客气了,降妖伏魔本便是我辈修仙之人的本分,哪里能收你的钱财。”极其自然地将手上的银子放入怀里,这才又道:“罢了罢了,我若不收,你定会心底不安,我且就先收下,日后碰见了食不果腹的老百姓,便帮马兄你布施一下善举,对你而言,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白子墨认为,自己也是杀过鬼怪的人了,怎么得也算是半个修仙之人,自觉这般叫法,定然是不错的。一套一套地,张嘴便来。 既然收了人家钱财,而且是超出了预期,白子墨自然是要将服务进行到底。又严肃地提出了会在马府留宿两晚,以防有遗漏的鬼怪。 其实是想吃白食! 马鸣生当然满心欢喜,有白大仙人在,看来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接下来的两个夜里,马府一片祥和,果然没有谁再碰到过怪事。 先前马鸣生还有些许担心白子墨忽悠他,现在他心底那一丝怀疑也尽数消散。看来,那不干净的东西真的已被白大仙人诛灭了。 又是硬留了白子墨在府上多住了一天,到了第四日早晨,李执中差人来请,过足了仙师大人瘾的白子墨才辞别了马鸣生,回了李府。 第五章 再闻太平山 “白大师,听说你前几日里杀的那只恶鬼,青面獠牙,那舌头吐出来有三尺长对么?” 李府后院子里,鱼池流水潺潺,几十尾肥美鲜艳的锦鲤来回游动。鱼池两侧,零星种植着几棵杨柳。据说是找风水先生给点的穴位,暗含七星格局。 反正白子墨是不信的! 鱼池边上,有几个大青石,此刻白子墨直接就半躺坐在其中的一个大青石上面。手里拿着鱼食,嗯,其实是今天早上吃剩的馒头屑,正悠闲地往池鱼抛洒着。 白子墨旁边,李詹泊有样学样,也懒洋洋地半躺坐着,和白子墨说着从坊间听来的小道消息。 “嗯,不止三尺长,起码有七八尺长,那舌头专勾话多的小伙子。” 白子墨又扔了把馒头屑,随意地答复着李詹泊。看了一眼他的坐姿,这孩子,真的要被自己给带坏了。 没有理会李詹泊那双瞪得鼓鼓的双眼,白子墨心中这时却是极不平静。 那夜里,自己既然真的碰到了鬼怪,这些东西原来真的是有的……那仙人呢?应该也是有的,不然岂不是妖魔当道了,又哪里会让人类这般安逸。 可是,为什么一直极少有这些仙人存在的真迹,嗯,应该说是一直没有。 或许,妖魔鬼怪是真的有,毕竟自己亲身瞧见过。不过,仙人可能只是人们的愿景,凭空捏造出来的,只为求得心安! 能除妖的不定然便是仙,蟾蜍三爷那夜就刚好克了那恶鬼,而且,蟾蜍三爷不是仙。 白子墨想到这,又忍不住想将蟾蜍三爷给掏出来再仔细打量一般。明明便是普通的蟾蜍呀,土黄土黄的,怎么就能这么凶残?连恶鬼都能揍哭! 这几日里,白子墨偶尔也会拿蟾蜍三爷出来观察一番,不过自从那夜它将恶鬼吃了之后,一直在睡觉,白子墨也没发现它有什么异常,许是吃撑了吧。 不过它一定是个宝贝,能吃恶鬼的宝贝。 白子墨一想到这个,心思就活跃了起来,看来我白大仙人注定是要行走天地间,以降妖除魔为已任啊!嗯,是挣钱为已任…… “那个恶鬼说的仙缘是不是真的呢?” 虽然白子墨不相信世间存在仙人,可是这东西,虚无缥缈,不管相信与否,难免会让人不停往那方面想。太平山,要不要去一趟,碰碰运气? “白大师,馒头没有了,要不要我再去取些来?”李詹泊的话打断了白子墨的胡思乱想。 白子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将手里的馒头都给扔完了,鱼池里的锦鲤正浮游在水面上朝他吐着嘴巴。 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算了,暂时不想那些,拍了拍手,朝李詹泊道:“不需要了,说起来我自从到了坎离镇,还没有出去走过,不如你带我出去逛逛。” 如今白子墨手里也是有着十五两银子,自认为也算是身价不菲了,底气也足,便想着出去挥霍一番,虽然李府好吃好住地招待着他,但家常便饭哪里比得上酒楼里的? 坎离镇毕竟只是个镇子,繁华地段也仅有东西方向两条街道,南北两侧为路,基本上是没有店铺的。 街道上各式叫卖声不断,热闹非凡,小吃食这类的摊位居多,也有着一些临近坎离镇的乡、村里的农夫挑着各式农作物在街上售卖着。 比得上乡里的集市了,白子墨边看边想。以往他虽然也来过一两次坎离镇,但都是匆匆而来,哪有这闲工夫瞎逛。 “你这个东西是怎么卖的?” 白子墨和李詹泊来到了一个小摊位旁,忽然停了下来,摊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稀奇小物品。白子墨用手指了指摊位上的一小块腐朽木头,约莫拇指大小,就像是被人用钝器从树上敲下来一样。 摊主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头,见有人询问,小眼睛笑眯眯得成了一条缝。虽然问价的人只是穿着简单的灰色布衣,可是跟在他旁边的那位小哥,锦衣绸缎,唇红齿白的,一看便是位公子哥。 连忙伸出一个手指道:“这位客官真是好眼光,这木头卖一两银子。” 什么……分明是宰肥羊!白子墨扫视了摊子上的小物什,估计全加起来也卖不到一两银子。他本身便是宰别人的主,这会儿被人宰到自个头上来,只觉得不可思议,回头看了一眼李詹泊,这才知晓了摊主为什么敢这样叫价了。 果然,是个人都知道,公子哥人傻钱多。心里暗骂了一句老板心真黑,摇摇头,直接抬脚便走。 摊主老头见状,这客人,不是应该多问一两句的么?至少也要杀一下价再假装离去吧,怎么这就走了? “客官留步呀,我这木头可不是一般的木头,摸起来可是清凉无比的。”老头不想错过这担生意,他卖的本就偏门,今天眼看又要一件货物都卖不出去了,急忙喊住了两人。 白子墨闻言,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哦?还有这功效?不知这木头是什么树上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也是我从山上捡回来的。”好像有戏,摊主顿时又来了精神。 白子墨用手轻轻把木头拿了起来,果然入手清凉,眉头不可察觉地微皱一下。 “这样吧,一百文钱,这东西我要了。” 要知道,一两银子是一千文,寻常简单地吃顿饭,也不过几文钱。 “这位客官,您这价也杀得太低了吧。” “一百文便是一百文,这东西对我来说,也不过是有些新奇。”白子墨说着将手上的木头又轻轻放回了摊位上。 这哪是肥羊,比自己还要小气,话说他身边跟着那位公子哥怎么不出声?摊主一脸苦笑,“要不客官您再添一点,两百文怎么样,我也是看客官您是个识货的人,才卖与你这个价格。” “这样吧,你告诉我这木头是哪里捡的,我便再添五十文给你,合着一百五十文,就这个价了。”白子墨知道,这木头不起眼,虽然摸着清凉无比,可是还真没有谁会卖一块这样难看的木头,吃饱了撑着的人也不是没有,但在坎离镇肯定不多。 摊主闻言,也知道今天这肥羊是宰不到了,不过其实一百五十文也很满意了,先前他只是叫价五十文都没有人要,这木头也是他随手摆上去的。当下还是故意咬咬牙,才苦着脸道。 “罢了,客官也是我今日的第一位客户,一百五十文就一百五十文吧。” 付了铜钱,收好木头之后,白子墨忽然一阵肉痛,因为他看见了摊主老头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奸猾笑容。 似乎,还是被宰了! 一旁的李詹泊一脸崇拜,白大师真是厉害,一两银子的东西,只花了一百多文钱就买到了。 被李詹泊那炙热的目光直视着,白子墨心下更是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直接忽视了人傻钱多的李公子,看着摊主老头问道。 “你这东西却是在哪里捡来的?” “哦哦,这木头是我去年探亲的时候,在太平山上捡到的。”老头现在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 又是太平山? 白子墨心底一阵惊讶,之前那只恶鬼说的便是太平山。 其实白子墨之所以会留意到这木头,是因为路过摊位的时候,蟾蜍三爷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不停地想爬出来,这才让他对摊位上的东西上了心。可是摊位上的东西,虽然都稀奇古怪,但也仅仅是较为少见的东西,不像那木头,异常突兀。拿起来之后,从蟾蜍三爷那传来的反应来看,就是这东西了。 若是以前,白子墨只当是蟾蜍三爷那嘴馋的毛病又犯了,可自从经历了之前李詹泊的怪病和那晚的恶鬼事件后,他对蟾蜍三爷的态度早已三百六十度转变,能引起那头猪的注意的东西,他自觉应该是个不得了的宝贝。 这时候又听到了有关太平山的消息,白子墨也没有再逛街的欲望,招呼了李詹泊一声,便回了李府。 。。。 “詹泊,白大师那日里和你出去,真得买了宝贝了?这两天都没有见着他在后院里晒太阳了。” 三天后,李府里,李执中朝自己儿子问道。 “是呀,那日白大师得到那个神木之后,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一日三餐都是让人给送过去的。” 李詹泊主动将那木头,给改成了神木。李执中听后,一阵羡慕,这有本事的高人就是不一般,随便出去逛逛街都能得到宝贝,看来自己改天也要去那个摊位上去看看才行。嗯,择日不如撞日,等下用过午饭就去。神仙吃肉,自己喝点汤应该也有的。 于是那个摊位老头在这天里,笑得见牙不见眼,因为有个举人老爷来了自己摊位上,二话不说,就将自己摊位上的货物一扫而光,而且还不带讲价的。有钱真好啊…… 这些事情白子墨自然不清楚,这三天里,他反反复复地研究了那块木头,各种方法都用尽了,就是不知道那木头有什么用,火烧水淋,用石头砸……但是看似腐烂的木头,一点事都没有,除了握在手上有着清凉的感觉,什么都没有发生。 呼…… 白子墨终于放弃了,软趴趴地躺在床上。 肯定是个宝贝,水火不侵啊……他有种空有一座宝山,却无从下手的感觉。 看来,太平山真是要走上一趟了,不管真假,万一,真的有仙人呢?白子墨的世界观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了。 怎么说自己也是诛杀过恶鬼的半个仙师,这样的仙缘还是要去碰一碰的。就算什么都没有,就当作是出门旅游一番也好,反正自己现在怀里还揣着十几两银子,生活暂时无忧。 第六章 热闹的荒废驿站 坎离镇东面的官道上,一灰衣男子在摇头晃脑地步行着,偶尔会自言自语几句,引来不多的路人指指点点。 “你说我是不是也算半个仙师了?” “不知那太行山安全不安全,那里可是有恶鬼一样的存在啊。” “卖东西的奸诈老头都平安无事,我应该也没问题的……对吧?” 白子墨自然是在和袖口里的蟾蜍三爷说话,虽然他知道那头猪未必能听懂,但路途漫漫,多少会寂寞得慌。 “话说那个李执中是怎么回事,怎么也爱收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白子墨皱着眉头,又想起了辞行时见到的另类会客中堂,上好的檀木架子上全摆满了乱七八糟的小物件。甚至他还发现了一个漆黑如墨的夜壶,被慎重其事地摆放在一个高脚圆凳子上。 记得先前自己刚到李府的时候,是没有这些物件的。而且瞧李执中那一脸得意的样子,难道那些很值钱?有些后悔没顺手摸一个半个走了。 都怪李詹泊那小屁孩,不就是自己说了要出去云游一番而已吗?整得生离死别一般,让自己乱了心神,不然现在又能多几件宝贝了。 话说回来,那些小物件都好眼熟,哪里见过呢…… 官道之上,旅人不多,有时走上半个时辰都没见着个人影。 一路走走停停,虽然白子墨是有目的地,却不赶时间。他有生以来,还未曾走出过这么远,沿途的风光,让他心情大是愉悦,只觉异常快哉,不枉此行。 这季节才是三月中旬,漫地都是五颜六色的花卉,在阳光的照晒下,颜色甚是娇艳,许多白子墨叫不上名字的树,上面已挂满了新芽。 行至午时,白子墨寻了片竹子林,在下面直接就坐了下来。取出了包袱里的干粮,召出蟾蜍三爷,一人一蟾随意凑合着吃。他发现在李府这段时间里,把自己的胃口都养叼了,往日里能吃饱就心满意足了,现在吃着干粮,只觉得难以下咽。 看来,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抬头看着满是翠绿欲滴的竹子,顿时玩心大作,随手折了一根拇指大小的竹竿,大约两尺多长,去除小枝叶,拿在手上把玩着。 哈,还蛮顺手的。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后,白子墨用刚折下来的竹子,试了一下,发现刚好能挑着自己的包袱,心下一乐,直接就挑着行李又往东赶路。 傍晚时分,白子墨来到了一个荒废已久的小驿站,大多数房屋围墙因年久失修,早已倒塌,只有一间小房子孤零零地耸立在一堆废墟之间。 此时天色将黑,他也不敢再接着往前赶路,最重要的是,嗯,他迷路了。下午时刻,光顾着东瞧西望,走着走着便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方向没错,具体还离太平山多远,就不清楚了。 进了驿站那仅存的房子里面,发现并没有想像中的霉味,想必往日这里也有不少过路人在这过夜。 屋内有几堆干草,白子墨抱了一堆铺了开来,准备晚点当床铺来睡。 拿出了干粮,简单地吃了一些。又和蟾蜍三爷聊了会天,当然,其实只有白子墨在自言自语,蟾蜍三爷吃完干粮早就呼呼大睡去了。 没多久,白子墨也觉无趣,加上今日里行走了一整天,这会儿虽然天没彻底黑下来,他却也有些乏力了。 将身上的银子往怀里藏得更深一些,然后双手捧着肚子,便也躺在干草堆上睡了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白子墨被一阵说话声给惊醒了过来,摸了摸身上的银子发现还在。 “我就说这驿站里头干净,你们还不信。” “早几个月我和我大伯才刚走了这条道,也是在这驿站过的夜。” 三个男子有说有笑地进了屋里。 “啊……鬼啊……” 一人大叫了起来,另两人被那人的叫声也给吓了一跳。 “哪里哪里……”,“鬼在哪……” 白子墨当然也给吓到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莫不是说自己吧? “咳咳咳……”赶紧干咳了几声,“我是人,是人……” 进来的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屋内有人。 “大哥,这屋里黑灯瞎火的,你怎么不生个火,把我给吓得……” 刚才大叫的男子拍着胸膛,看来真被吓得不清。 白子墨醒来后便知道自己睡下至少有快两个时辰,天早就黑了。 “我来的时候天尚没黑,因有些乏力,便直接睡下了,”白子墨在黑暗中坐了起来,借着门外透进来的月光,隐约打量了一下三人,其中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健壮年轻人,另一人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家。老人家背着个药箱,显然是位郎中。 几人见有人答话,心下安定不少,也是,这年头哪有甚么多妖魔鬼怪。当下两名年轻人拾了柴火,生了火,屋内顿时明亮不少。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也打量着白子墨,见他身子骨消瘦,身边也就一根翠绿小竹子能算是武器,便知道他不会是个强人,心中这才彻底放心了下来。 这年头,强人比妖魔鬼怪还可怕。 白子墨从三人谈话的内容中,知道几人是去要泗水镇上给其中一名年轻人的长辈看病。因时间紧迫,赶路错过了村庄,才在这荒废的驿站落脚。 “这位大夫,我对医术也是极有兴趣,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 白子墨向来是自来熟,纵然几人生了火后便不再搭理他,他这会也是毫无别扭地先自报家门,朝那郎中问道。 “哦,这位先生也是位大夫么?” “不是,我哪有这本事能当大夫。”白子墨摆摆手,“就是有个疑问一直想知道一下。” 郎中老头显然对自己医术极为自信,便点了点头道:“你请说。” 白子墨拱拱手,先道了句谢后,再道:“请问你知道,蟾蜍的唾液能治病么?” 嗯,他心心念念的问题。 郎中老头闻言,皱着眉毛沉思了起来,“据老夫了解,这蟾蜍也是个宝,诸多药方都会用上它来做药引,但似乎不曾听说过它的唾液也能治病的。” 果然如此,白子墨心道,蟾蜍三爷看来真不一般。 “这位先生莫非知道一些偏方,能用上这蟾蜍的唾液?” 郎中老头来了兴趣,问了起来。 “没有,就是好奇问一下,因为早些天刚好抓到只蟾蜍。” 这个答复,郎中老头明显不相信,只道是白子墨不愿告知。毕竟询问药方这类,也算是医家大忌。 两人话才说完,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接着进来了五个人。全作劲装打扮,面相凶神恶煞,除了一个人长得相对矮小之外,其余四人,皆高大壮实。 进来之后,大大咧咧地朝着火堆边走去。 “几位,借个火。” 声音粗犷,说完不待郎中老头那边三人反应过来,直接就挤进火堆旁。 郎中老头三人大气都不敢喘,慌忙让了位置,另外四个也挤进了火堆旁。 一个小小的火堆,哪围得下八个人,郎中老头那三个人直接就被挤了出去。也不敢说话,往旁边移了下位置,来到白子墨那旁边。 相对而言,还是白子墨看起来更像个好人…… 这是真的碰上了传说中的强人了。 白子墨心中暗骂了句倒霉,不知道蟾蜍三爷能不能对付得了强人?白子墨打定主意,如果真的出了意外,第一个就把蟾蜍三爷扔出去。可怜蟾蜍三爷还在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它又要被卖了…… 一时之间,屋里头安静了下来,只有枯枝燃烧发出的啪啪声响,气氛格外凝重。 后面进来的五人,不时往白子墨四人这边瞄来,眼神戏谑。那种目光白子墨很清楚,分明是看到了肥羊之后的双目放光。 白子墨只觉这三月中旬的夜晚,似乎又冷了几分。 和郎中老头一起的年轻人,到底胆子大一些,和郎中老头小声言语了几句,后者点点头,三人收拾好行李,直接就站了起来。 白子墨离得近,知道他们是想离开这里,夜里赶路虽说可能不安全,可待在这里,是肯定不安全的! 白子墨也想溜人的,只是不敢动,这时见郎中老头几人往门外走去,当下也准备站起来,跟他们一块离去。 “几位是想去哪里呀?” 一个声音传来,却是火堆旁五人中那个矮小个子的人开口问道。 “就是,这大晚上的,赶夜路可不安全,听说这附近一直传有不干净的东西啊。”另一个人也开口笑道。 说着话,火堆旁的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站了起来,朝了门外走了几步,刚好堵住了门口。 白子墨那准备站起来的念头只好打消,乖乖地保持安静,只求众人看不见他。看来,怀里的银子,很快就不是自己的了,唉。 “几位壮士,我们还要到泗水镇上给人看病,这夜路不安全,也没办法,人命关天,就请几位壮士行个方便。” 郎中老头朝几人拱拱手道。 之前开口的那人,故意拉高了声调,戏谑地道:“大夫你可要想清楚了,听说这里出的那不干净的东西,可是个青面獠牙的女鬼,你旁边两位小伙子,血气旺盛,是她最喜欢的。” “这样吧,你们留下身上值钱的东西,我哥们几个就在这帮你们守一晚上,有我哥们几个在,谅那女鬼也不敢造次,你们呢,就当破财消灾,我们也挣些茶水钱。”一位自称周某的强人笑着说。 郎中老头三人,进退两难,一时僵在那里。 “和他们几个废话那么多干嘛,不愿意留下钱财,那就让他们留下脑袋便是了。”粗犷声音男子开口道,直接便不想浪费时间。 “还有你,也将身上值钱的东西乖乖给大爷掏出来。”说着用手指着白子墨。 完蛋,躲不过。白子墨一脸苍白,那十几两银子挣得不容易啊…… 破财免灾,破财免灾…… 白子墨心里强硬在说服着自己,无奈这说服力度大过于渺小。咬了咬牙,看来不给你们来点厉害的,你们真当本仙人是纸糊的。 悄悄掏出来了蟾蜍三爷,对准火堆几位强人,直接扔了出去。一切靠你了,三爷! “小心……”矮小个子男子开口,另外几人身手都还算不错,见到有东西朝自己飞来,虽然有些意外,但没有慌乱,直接伸出一拳,将飞来的东西击打了回去。 咚咚咚…… 蟾蜍三爷又回到了白子墨身边,嗯,是被揍回去的。睡梦中的蟾蜍三爷也被这突发的情况整懵了,醒了过来,一脸茫然地望着屋内的三波人。 “一只,蟾蜍?” 火堆旁的四人,包括站在门口的那人,全都一阵错愕。就连和郎中老头一起的两名年轻人也是目瞪口呆,什么时候蟾蜍也能当暗器了?而且似乎还是明晃晃的明器…… 第七章 夜遇女鬼 “那个……不好意思,宠物自己就跑了出来了,呵呵……” 白子墨恨铁不成钢,尴尬地朝众人笑道,幸好屋内不是很明亮,没人发觉他的老脸一红。 “你是耍我们么?” 火堆旁的几人,自然不是傻子。这人好大的狗胆,竟敢用暗器,嗯,用一只蟾蜍来偷袭自己。 顿时刷地一声,将身上的刀给拔了出来,杀气腾腾。之前看不太清,原来几位强人身上都藏了刀。 郎中老头三人几时看过这阵式,脚下一软,站都站不稳了。 白子墨肠子都悔青了,三爷这头猪,怎得这关键时刻掉链子了?不知道把银子全给出去,能不能保得住小命。 见白子墨不开口,几位强人提着刀,朝着他缓缓靠近。 “我们现在不仅要你身上的钱财,我们还要去了你身上的一只手,嘿嘿……竟然拿一只蟾蜍扔我们。” 郎中老头见白子墨老神在在地坐着,那眼中又冒出了一丝叫希望的光芒。 这位先生好壮的胆量,没见着强人都快去到跟前了么?竟然还敢稳稳地坐在草堆上面,一动不动。看来也是有本事的高人,自己几人今晚可能,也许能化险为夷。 完了完了,又要小命不保了。白子墨这时哪还敢说话,不是不想站起来,是脚软啊,给吓的。 “呵呵呵……好热闹的驿站啊!” 就在几位强人离白子墨不到两步路的距离之时,屋内突然响起了个尖细的声音。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只见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个素衣女子,脸上似有团白雾遮盖一般,明明看着又看得清楚,却怎样都无法知道具体的长相,所有人都没留意到女子是怎样进来的。 屋内温度骤降,刚才还各怀心思的众人,这时出奇一致地安静了下来,只觉后背凉嗖嗖地,惊出一身冷汗。 白子墨还好,见到了该素衣女子,只是一眼,他便知道自己又碰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了。毕竟是有些经验,此时却是大松了一口气。 反倒是那个郎中老头,被寒气一激,顿时昏死了过去,两名年轻小伙子连忙扶住了他。 五名强人面色也是大变。 “你是何人,在这装神弄鬼的,别怪小爷我不客气了……” 刀疤脸外强中干地喊了一句,明显气势不足,因为他语气都带着颤抖。 强盗也是怕鬼神的啊…… “呵呵……适才你们不是说奴家长得青面獠牙么,这会见了奴家,还觉得奴家是青面獠牙吗?” 本来大家就有些怀疑,这时更是确定了自己等人碰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站在门口的刀疤脸,反应最迅速,根本就没想过动手,直接撒腿就往外跑。 他快,那素衣女鬼比他更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往门外跑去的那位强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再看那素衣女鬼,仍然是在屋内,要不是她手里还拿了个冒着鲜血的心脏,大家都不知道她追出去过。 “你们真是伤奴家的心呢,怎么见了奴家就跑了呢,有你们在,奴家又怎么敢造次呢” 素衣女鬼说着,忧怨地捂着胸口,一副伤透了心的模样。 报应来得好快!刚才说着爽了,没想到这才一转眼,就见着了正主了。之前说这话的那个强人这时真想抽自己大嘴巴,原来有些话还真不能说啊! 白子墨心底开始又虚了,好像,这女鬼比自己以前碰到的,不是一个层次的啊……不靠谱的蟾蜍三爷揍得哭她不?心里忐忑不安,将地上的蟾蜍紧紧握在了手里。 屋内众人的反应落在素衣女鬼眼底,她忽然又是笑了一笑。伸手朝其中一个强人一招,那人顿时面色狰狞,挣扎了几下之后脸色越来越苍白,不出一会,又倒了下去,死了。 剩下的三个强人,和两名扶着郎中老头的年轻人,早已心胆俱裂。 白子墨知道,虽然自己看不到,但那倒下的强人,应该是魂魄被女鬼给拘了去了。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万一蟾蜍三爷不顶用,趁着现在人多,说不准还能逃出去,那女鬼应该是专找血气旺盛的人先下手。 强行压下了紧张感,另一只空着的手捡起了旁边的小竹子,虽然明知道这小竹子对付不了眼前的女鬼。但人一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总会想在手里有着点什么,多少会自欺欺人地心安不少。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妖孽,竟敢在我面前害人,你可知我是谁?”白大仙人附体,多年来的神棍修为也不是虚的。 素衣女鬼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白子墨,发现是几人中血气最弱的那个,一开始因为他在角落里,自己也不太在意,这时见他一脸平静的样子,又胆敢说出这样的话,才又仔细看多了两眼,却是发现白子墨周身血气也太低了,连常人的一半都不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女鬼不知道,白子墨身上血气低,全是因为他收在了怀里那块木头将他周身血气给隐盖住了。当然,白子墨更不可能知道。 “哦,不知先生是谁?” 素衣女鬼停了下来,绿油油的双目盯着白子墨。 嗯,怕了吧。 白子墨见女鬼不再动手,便对剩下的几人招了招手,示意大家都过来自己身边。剩下的几人宛若见了主心骨般,纷纷靠过去白子墨那个角落里,就连之前还凶神恶煞的三个强人,靠过去更快。 素衣女鬼也不阻止,反正这几人在屋内都跑不了。 嗯,其实白子墨让大家靠过来,是为了防止万一,蟾蜍三爷搞不定时,人多混乱也大…… 慢悠悠地将手里的蟾蜍三爷,给扔到素衣女鬼面前。嗯,快不了,怕手抖。 想像中女鬼失声尖叫的场面没有出现,白子墨心里一惊,难道底牌没用? 素衣女鬼之前也看过他那只蟾蜍,可没有这般近距离地看,此刻蟾蜍三爷离她不过三尺远,这一看之下,心里的惊讶不比白子墨的小。 好诡异的蟾蜍,气势竟能压着自己有些动弹不得。 白子墨见女鬼虽然没尖叫,但似乎也很忌惮蟾蜍三爷,这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不过蟾蜍三爷也没动静,想必眼前的女鬼真不好对付。 心里衡量一番之后,白子墨才道:“在下白大仙人,我念你修行不易,适才两人又是无恶不作的强盗,所以你抽他们的魂魄,我也不愿阻挡,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剩下的人便罢了,你若愿就此离去,并且往后不再伤人性命,这次我便饶你一命。” 嗯,装得还行,看来自己果然是当仙人的料。 素衣女鬼听到仙人二字,心下又是一惊,但凡鬼物,多少知道些修行上的事,当今世上,便是修仙之人,也不敢妄称仙人,而且还是加了个大字。眼前的男子,身上一点修道的气息都没有,到底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的那只蟾蜍气势诡异,倒是不假,他身上血气低弱于常人,也是不假。 鬼怪,修行了数百几十年,才有着一丝修为,其实比常人更为惜命。素衣女鬼也不例外,先不说那自称仙人的人有没有本事,单凭那蟾蜍,自己和它打斗起来,纵使赢了,可能都是两败俱伤,这屋里几人的魂魄,不至于让自己冒这个险,得不偿失。 “仙师大人,你以为单凭你一句话,我就会退走了么?”虽然已经有打退堂鼓的念头,口头上却仍然硬撑。 “呵……你真当我脾气很好是么?啊三,收了这妖孽。” 白子墨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很可以的,早便看出素衣女鬼已经是色厉内荏,气势上已弱了不少,当下故意唤了一下蟾蜍三爷。 蟾蜍三爷虽口不能吐人言,多少能会意,作势欲上。其他人只是看到蟾蜍三爷低了一下头,可是素衣女鬼感受却完全不同,只觉得目前那只小小的蟾蜍,气势忽然犹如洪水猛兽一般,不禁脸上大变。 “等一下……仙师大人说笑了,奴家刚才只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我这就走。” 呼…… 白子墨能感觉到,握着小竹子的手心满是汗水。幸好,似乎唬住那女鬼了。果然,自己就是有当身棍,嗯,是仙师的天赋。 于是便朝素衣女鬼点点头,也不再说话,示意她可以离去了。其实是白子墨心里打鼓,怕自己控制不了,万一语气颤抖了怎么办? 蟾蜍三爷也极为配合地将身上气势收了回去,素衣女鬼发现那令自己压抑的感觉已退,也不敢再废话,直接就朝门口逃了出去。 打发了素衣女鬼后,白子墨回过神来看着屋里的几人。郎中老头三人还好,那几个强人,唉,头疼…… 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后,白子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嗯,传说中的高人。 “你们几位……” 砰砰砰…… 不待白子墨说完,那三个强人直接就跪倒在地上。 “仙师大人饶命……” “是我们猪油蒙了心,保证下次不敢了。” 没有看见么?刚刚仙师大人三言两语就将那恐怖的女鬼给吓跑了,一定是个了不得的高人,自己等人竟然敢打劫到他头上,这不是找死么? 特别是之前用手挡了蟾蜍三爷回去的那人,心理作祟之下,现在只觉得那只手隐隐作痛,莫不是已经中了仙师大人的法术了?心里忐忑不安了起来。 白子墨见状,心下暗喜,脸上风轻云淡,想起了说书中的高人,说起话来都是闭着双眼的,于是也将自己双眼合上,这才开口道。 “你们不用说了,本大师在你们一进此屋,便已知晓你们的过往,死去的两人,属实无药可救,我也是见你们三人,虽然落草为寇,但心底还算良知未泯,是以举手救下你们三人,还望今后好自为之,多行善事。” 虽然不知道五个强人之中,谁更加作恶多端,但这样说总归是不错的,反正自己也不是想救他们的。 三人闻言,如释重负。再抬头朝白子墨望去,顿时觉得白子墨更加深不可测,虽然就这样平静地坐在草堆之上,那高人形象迎面扑来。 “仙师大人教训的是,我们以后一定会听从仙师大人的话,多多做好事。” 三人再次拜谢了白子墨后,也不敢再多作逗留,直接就走了。 目送几个强人离去后,白子墨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般,全身是汗。 心累……而且还心虚啊! 第八章 太平山上得仙缘 当夜无其他意外,郎中老头在三名强人走后不久,便醒转了过来。听了两个年轻人加油添醋的一番诉说后,对白子墨也是敬佩不已。 果然,老夫就知道,那是个高人,没想到这么高。一边想着,一边拿眼睛瞄着两名年轻人,就差没说出来了……你们啊!还是年轻了些,看人的本领,就是没老夫眼光毒! 这闹了半夜,大家都是乏倦了,反正有白子墨这高人在,其他人那是相当安心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白子墨今夜又遇到了鬼怪,对上太平山寻仙缘的事更是上了心。 那女鬼修为真是可怕,连蟾蜍那头猪见了都要小心翼翼。白子墨和蟾蜍三爷朝夕相对,自然知道它之前的表现,和自己一样,都虚啊…… 想着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怪事,没多久便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白子墨向郎中老头问明了太平山的位置,便在三人那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潇洒离去。 那可是仙人啊!如果之前敢大胆一些,朝仙人讨要一声,兴许他一高兴,便赐下些宝物,哪怕是仙人吃剩的馒头,那也是福泽三代的宝贝,要贡起来的。 暗自懊悔不已的郎中老头,捶胸顿足,不行,要回屋内仔细找找,看仙人有没掉下些馒头屑,今早见他吃早饭,那吃相之下可是掉了不少东西下来。嗯,到底是仙人,吃个饭都与众不同。 郎中老头想着,又转身回了屋内…… 到了中午,白子墨终于赶到了太平山山脚下,终于明白为何叫太平山了。原来只是山覆盖范围较广,实则较为低矮。 这还是山么?分明就是个大山岭…… 一个时辰后,白子墨发现了一个问题,好像,自己不知道恶鬼说的那个山洞在哪,当时装得太过了,也没问清楚就让蟾蜍三爷揍死了他。 失误,失误啊…… 幸好太平山山路平稳,搜寻起来较是轻松,不然估计白子墨都要放弃那虚无缥缈的仙缘了。 直到太阳落山,他仍旧一无所获,只能灰溜溜下了山去。 太平山山脚下,有一猎户,是一位中年人,名叫万大田,白子墨暂时便寄住在他家。 当天没找着恶鬼所说的山洞,白子墨一开始也是兴趣索然,回了万大田家后,又恍然大悟。原先自己便不是急于一时,这会怎得又魔怔了? 调整好心态,既然今日寻不到,便明日再上去找找…… 第二天一大早,白子墨又带上了小竹子,顺便找了万大田备了当天的干粮,又往太平山上走去…… 又是接连三天,白子墨都是怀抱希望而出,精疲力尽而返。基本上整个太平山都被他摸了个遍,除了昆虫鸟鸣,太平山连条大虫都没见着过。 “白掌柜的,今天又这么早上太平山游玩呐?” 第四天一大早,白子墨才出了门口,在屋外磨刀的万大田朝他打了声招呼。 白子墨只说自己是永安乡的白掌柜,过来太平山游山玩水,至于万大田信不信,那就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嗯,上山去看下日出。” 白子墨如今心态也调整了过来,对寻山洞之事,倒是不焦急了。这万大田人还不错,昨天还陪自己一同上山溜达了一整天。嗯,还是个不错的猎户,满载而归。 “万大哥真是个怪人,天天一大早起来,便是磨刀。” 白子墨笑着又说了一句。 万大田听了,也笑着道:“我们猎户人家,刀就是吃饭的家伙,磨刀不误砍柴工。依我看白掌柜才是个怪人呢,手里总拿着根小竹条。” “哈哈……你说这个呀……”白子墨晃了一下手上的小竹子,“这只是我随手捡来的,也不知何故,拿着拿着便习惯了。可能我现在真的如你说的,是个怪人了。”说完又是笑了起来。 嗯,自己现在应该算是个怪人了。 …… 随着日头西移,又是一天将要过去,白子墨在太平山上又是寻了将近一天。 看来这仙缘又是明天的事了…… 白子墨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对于知道有鬼怪存在的人,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在山上过夜。毕竟,能降妖除魔是蟾蜍三爷,不是他白子墨。 三爷那头猪,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靠谱的,这山沟里,许多野草将近半人多高,真碰见了鬼怪,一个扔不准,万一给扔进坑洞里,估计鬼怪未除,蟾蜍三爷都要给弄丢了。 白子墨经过这些天的摸索,早便对太平山的地势熟烂于心。这时要下山,也是轻车熟路。 迎着晚霞,下到半山腰,见着了一堆野草,生得格外翠绿,便开玩笑地对袖口里还在睡觉的蟾蜍三爷说,你看那的野草长得这么旺盛,说不定山洞就在那后面,咱们过去瞧上一瞧,说着就走了过去。 这样的场景其实每日里都有上演,不过是白子墨的自我安慰罢了。之前他便是这般,倒是也寻着了几个山洞,进去一看,不过是一些野兽的洞穴,有一回还碰上了一头小山般大小的野猪,要不是他见机不对,跑得快,白大仙人恐怕就要成白大野鬼了…… 偶尔白子墨也会想着,也许那恶鬼所说的仙师遗骸和小册子,早已被山上的野兽给啃进肚子里面,经由五脏六腑之后,成了一泡屎回馈了天地之间。 果然,一如既往只是一堆野草。 希望似极了那晚霞下的野草,随风飘荡。嗯,白子墨只觉得特别,放荡…… 看了就来气,白子墨抬起脚,对着野草就是重重一脚…… 瞬间踩空,朝前面倒去,跟着斜斜往下掉。白子墨脑子一片空白,就只有一个感觉,嗯,屁股火辣辣地痛。 下滑的感觉停止之后,一片漆黑,白子墨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缓了一会,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借着进来时,嗯,是掉下了时的洞口处传来的微弱光线,打量了周边的环境。 一个不大的山洞,长宽差不多,约莫两丈左右。洞口进来的上方较矮,越往里空间越大,呈梯形状,里面顶部是和墙壁一样的光滑,明显人为的痕迹,白子墨现在的位置上方却极为坑坑洼洼,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杂合在一起。应该是山上曾经发生过山体滑坡,将原来的山洞口给隐盖住了。 山洞最里面,一副骸骨安安静静地坐在一石床之上,身前摆放着一本小册子。 白子墨心头一颤,呼吸都沉重了起来。看来这就是自己多日来找寻的那个,仙缘? 难怪自己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着,原来是被山体给盖住了,而且看这里的情况,应该不是埋了一天两天了。 恶鬼说的是真的!白子墨只觉得脑子嗡嗡嗡作响,近在眼前的一切,犹如远在那九天之外。感觉所有发生的事情,是那般虚幻玄妙。 他到底是一个平凡人,这会儿一时竟然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呆呆愣在原地,安静的山洞只剩下重重的呼吸声,他的眼睛直盯着那副骸骨。 骸骨只是普通的骸骨,白子墨不仅不觉得阴森,相反,还感觉到骸骨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时辰,抑或是一整天。 白子墨动了,缓步朝骸骨走去,到了跟前,跪了下去,默不作声,三叩九拜。然后伸出手将骸骨面前的小册子轻轻拿了起来。 恶鬼所说的五色玄光没有出现,白子墨怀里的腐朽木头在他的手刚接触到小册子的时候,清凉气息大甚,之后恢复原状,除了白子墨袖口里的蟾蜍三爷有所反应,张开了双眼,思考一下后又睡了过去。白子墨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小自在心经” 白子墨望着手上的小册子,也不知道是何材质,入手清凉,和那截木头同出一辙。 翻开小册子,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白子墨细细研读着每一个句子,体内气息自动依着小册子上的文字运转了起来。天地间的灵气受到牵引,慢慢朝白子墨身边涌来,由他周身毛孔渗进身体里面,经筋骨血肉,过五脏六腑,最终汇入丹田之内。 恍恍惚惚间,白子墨仿佛看到山川大海,斗转星移,一瞬大海干枯,一息大石腐烂。自己就似那逃离了天地间的一股气流,随风飘荡。地虽广而无边,天虽大而无形,可是自己却能感受到一花一草的脉动,生机勃发。生的喜悦和死的哀愁交织于大天地间,化作一黑一白,首尾相衔,浑然一体…… 玄妙的感受过后,白子墨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明白的是什么。心随意动,心神直接内视丹田,只见丹田之上灵气凝集,灰灰茫茫,流水潺潺,小溪流淌,山丘自有。 小册子上记载,丹田也唤内府,每个人修行,情况不尽相同。有人汇天地灵气于身,丹田自成天地显现,或是花草树木蓬勃生机,或是飞禽走兽水陆两生,或是溪流或是金桥,鸣钟大吕…… 白子墨也不知道自己丹田内府里出现的小溪山丘,算不算正常。别人修行,第一次一般耗时几月有余,丹田内府异象方得出现,而他只是莫名其妙间,就涌现了诸多异象。 反正,应该不是坏事。 白子墨从修炼中醒来,脸角先是含笑,然后慢慢咧开嘴角,接着是一连贯的大笑。 “哈哈哈……” “我白大仙人终于名正言顺了,不容易啊……” 小小山洞里面,回荡着白子墨那狂妄笑声。声音传出洞口,刚好被一只在洞口附近觅食的野兔听到,顿时吓得四腿腾空,毛发炸起,直接撞上了一棵树,死了。嗯,无妄之灾。 山洞里面,白子墨手舞足蹈,连蟾蜍三爷都被他拿了出来,摇摇晃晃,不停地说着,如今我也是个真正的仙师了,以后带你吃香喝辣的去。 完了,又觉有失自己高人形象,忙着整理好衣裳,双手负后,故作低沉道。 “阿三,切记切记,修仙一途,异类也是有机缘能得道飞升的,你也莫要气馁,需知勤能补拙,有机会本仙师自会指点你一二……”话没说完,便又自己笑了起来,惹来了蟾蜍三爷的连翻白眼。 激动过后,就如小孩得了新玩意般,白子墨时不时就将体内灵气输送到手上的小竹子里,小竹子被灵气蕴盖着,像镀了层翠绿光晕。始作俑者连连称奇,觉得甚是好玩,又接二连三地往小竹子上使劲灌输着灵气,不一会儿,白子墨体内那一点点才积攒着的灵气就这样被他挥霍一空。 头脑一阵眩晕,白子墨才吓得收住了手。 虽然不想承认,但看来自己刚才做了很……白痴的事情。不过似乎,还蛮有意思的…… 第九章 成了师兄 白子墨坐下来休息一番,见洞口处传入的光线散发出荧光,知道这是月亮的荧辉,看来自己陷入修炼的玄妙境界最少都有两个时辰,这时天色早已黑了下来。 幸好他如今也算有法力在身,黑暗之中双目也能视物,影响不大。 今夜就只好在这将就一晚了。 白子墨初尝修行之奇妙,胆气也壮了不少,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便是如今的他。是以对在荒山野岭的山洞内过夜,不但不慌,反而隐隐期待。 如果今夜有妖孽出来便好了…… 白大仙人跃跃欲试。 因为在洞里,白子墨也不知具体时辰,更是毫无睡意,将小册子上的字是看了又看,直到确定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又接着修炼了起来。 之前他处于恍惚状态,对身边的灵气入体,感受不到什么,这时意识清醒,按“小自在心经”上记载的方法,吐呐运转气息,细细感受着灵气,整个人似要融入到天地之间…… 到了临近午夜,袖口里的蟾蜍三爷忽然醒传过来,直接由袖口处爬了出来,一双大眼直瞪着洞口处。 白子墨也发现了异常,停下了修炼,张开眼。 真是要什么来什么。 脸上笑了笑,站了起来,将小竹子握在手上。 不多时,洞口处窸窸窣窣一阵响声,先是一个巨大的头颅,接着水桶大小的腰身,一点点挤入山洞里面。 一只蛇,而且是一只身上鳞片掉了一大半的三丈巨蛇,不大的山洞被它的身躯占据了一大半。 白子墨的脸上的浅笑也跟着一点点地挤去,转变成错愕,接着是表情凝固。 似乎,来的不太是自己想要的那种…… 巨蛇那鸡蛋般大小的眼睛,闪烁寒光,也在打量着白子墨和蟾蜍三爷。 蟾蜍三爷的表现比白子墨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白子墨更惨一些,浑身颤抖着,不过却没退缩。蛇类本就是它的天敌。 “你们是谁?” 一个笨拙的声音由巨蛇口中发了出来。 嗯?口吐人言的蛇?这蛇莫不是成了精了。白子墨感觉脚都有些发软了。 “蛇精大人,我们只是路过,路过,明早就走。不,现在就走。” 白子墨早先那一竹在手,可挡百万军的气势,早抛到云霄之外。 巨蛇听了,舌信子一吐一收,转头看了下白子墨身后的骸骨,发现完好无损,心下才松了口气,见骸骨面前的小册子不见了,回过头望着白子墨,一脸难以置信。 “我不是精怪那些不入流的妖物,你也不用叫我蛇精。”顿了顿,才试探地问了一句,“这里的‘小自在心经’是你拿了?” 比精怪更恐怖的大蛇?白子墨又想说我命休矣了。 “那个,是我不小心拿的,我这就放回去。” 白子墨说着,忙将“小自在心经”从怀里拿了出来。小命要紧,这巨蛇既然知道“小自在心经”的存在,那就证明了它不是碰巧进这山洞里的。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明明原山洞便在多年前倒塌了,凭空出了一个这样的洞口,不是外力所为是什么?绝大可能更是眼前的大蛇给挖的。 “你拿心经的时候,没发生什么吗?”巨蛇又问了一句。 是指恶鬼说的五色玄光?似乎自己拿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呀,要不是巨蛇提醒,白子墨都快要忘了恶鬼所说的危机。 “好像没有什么发生吧。” 白子墨自己都不确定是否有发生过什么,只好弱弱的答道。 “然后,你修炼了?” “嗯……” 得了答复后,巨蛇突然默不作声,似在回忆什么。 白子墨轻轻将“小自在心经”放回原处,小心翼翼地问:“小册子我已放回去了,我能走了吗?” “慢着……” 白子墨闻言,握着小竹子的手又紧了几分,假若势头不对,说不准只好拚命了。自打进了那玄妙境界过后,他的心境也稍微变得和以往稍有不同。 巨蛇回过神来,望着白子墨,叹了口气,多少年了,没想到师尊的道统终于能传了下去。 “其实,严格上来说,你算是我师兄……” 嗯?白子墨有些懵了,好狡猾的大蛇,想诈我。 见白子墨一脸戒备,巨蛇也不在意,又接着道:“你身后的骸骨,生前曾在此地坐而谈道,我在洞外有幸听过几回,才得以在修行之路开了灵窍。” 巨蛇说着,几百年都已逝去,年代隔得太久太久,连它都快要记不清当年的往事。 “但师尊说我非人族,习不了他的道统,仙去之时,唤了我到跟前,说往后若有人族与他有缘,自能得他道统,让我尊那人为师兄……” “师尊还说,若那师兄不同意,我便不算他门下,不许以他弟子自称。” 巨蛇说着,双眼望着白子墨,心里似乎,有些紧张。快四百年了吧,自师尊仙去之后,自己从没像今日这般,怀着不安焦急的心等待着一个回答。 上一次有这样的心情,自己还是条小蛇吧。懵懵懂懂,想要听师尊讲道,又不敢靠近,忐忑不安地在远处徘徊,还是师尊笑着招呼自己过去的呢…… 看来,自己应该是安全的了。 白子墨从巨蛇眼中,感受到了异常执着的狂热,心有所悟,明了它要的不是一个弟子名份,而是一个认可,属于对那副骸骨主人的敬仰。 自己百年之后,尘埃落定,会不会也有人或是生灵,愿意守着自己的灵柩,苦守数百年只是因为敬仰自己呢?那该是何等伟岸的存在? 白子墨本就不是正统仙师出身,算到如今,最多算半个野路子仙师,所以观念里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更没有根深蒂固的种族隔阂。在他眼中,管你人魔鬼仙,妖兽精怪,只要不是想揍死他就行了。 所以对于骸骨主人定下的弟子名份,根本就不在意。加上蟾蜍三爷的存在,他更是对妖兽之属,先入为主有着异样的亲近感。 是以连思考都不曾思考,听完巨蛇的话后,直接就道。 “可按你所说的,你才是我师兄,毕竟依学道先后来说,我入门较你晚。” “不对,你既然能得了师尊道统,便是我师兄。”巨蛇一根筋。 白子墨一阵无语。其实倒不怪巨蛇,古往今来,正统仙家,向来视非人族为异类,论地位,本就低人族一等,这样的思维一代传之一传,岂会轻易改变? 巨蛇又是以正统仙家自居,虽然几百年来不曾得到认可,但这种观念,早已刻在骨子里头。不然也不会苦等数百年,只想得到继承人的一句话语。 白子墨又是和巨蛇争论几番,才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它,心下又是好笑,竟然有一天自己会这般,谦虚! 白子墨不清楚的,其实是他心底生出了对巨蛇数百年等待的佩服之心。 既然改变不了,嗯,当个师兄应该也是不错的吧。 白子墨忽然想起了这蛇修炼了几百年,修为估计是相当恐怖。有个这样的师弟撑腰,想必天下尽可横着走了,心中开始美滋滋。 “好吧,那我就勉强当你师兄吧。” 嗯,是勉强,自己在人家面前,可能塞牙缝都不够。 巨蛇听了,却像领了法旨一样,欣喜激动异常。 “你意思是。同意了?”忍不住又要确认一下。 “嗯,同意了。”白子墨想了想又问,“对了,我们师门是叫什么名字的?” “不知道。” 。。。 “那我们师尊仙号是什么?” “不知道。” 。。。 一问三不知,白子墨一脸黑线。 “我当年虽然开了些许灵智,但尚不能言人语,所以未曾问过师尊,师尊也不曾提起过。” 白子墨听了只好作罢。 一人一蛇又互说了些自己的往事,算是对彼此有些了解。白子墨由巨蛇口中,也获知了不少修行之上的事情。一些很简单的常识,白子墨都一无所知。不过巨蛇活了数百年,虽然不经常走动,却也知道许多事情。 如今之世,天下道统少之又少,巨蛇也只知道世间存有一个虚天教,算是唯一的仙家正统,但不知处于何处。至于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有,但应该都没落了。 巨蛇名叫陆生,是它开了灵智后自己取的号。 据它自己说,因心中执念太深,导致化形失败,这才有身上鳞片脱落过半。如今得了白子墨的认可,心中执念也算是放下,离那蜕壳化龙,腾于九天之上之日,也是不远了。 白子墨听了,算是大开眼界,传说中的大蚺化龙竟然是真的。龙可是真神一般的存在。 本来便觉巨蛇陆生修为够高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它。自己这便宜师弟,有点恐怖啊。 一夜交谈,白子墨发现,整个世界都与众不同了起来。以前种种传说,在巨蛇陆生的讲述之下,半真半假。 一个敞亮的修行之门朝着白子墨毫无保留地打开。可惜巨蛇于人族的修行法门不了解,也不敢妄自指导他,让白子墨好一阵失望。 第二天一早,白子墨辞行了巨蛇陆生。这次的目的已达到,他自然要离去,总不能和一条蛇呆在深山老林里。 不过巨蛇陆生,却要留在太平山上,因为它执念已除,化形天劫不知何时便会降下。 一人一蛇互道了别,巨蛇陆生口中吐出了昨晚白子墨放回去的“小自在心经”和一块铜钱大小的鳞片,上面紫光闪现。 “这‘小自在心经’还是师兄保管吧。还有这个是我上次化形失败后的鳞片,上面有一道我的气息,若是师兄想找我,用法力灌注其中,我自能知晓。” 白子墨闻言地收下了小册子和鳞片,藏入怀中。这才对巨蛇陆生拱拱手,“那我先下山去了,预祝你早日迈出那步,从此天高海阔,任你驰骋。” 巨蛇陆生只是笑了笑,“虽说离那日不远,可谁知道还要多久,可能在今日,也有可能百年之后,我们兽类妖族没有人类得天独厚的优势,修行一途本就慢了不少,我就见过不少前辈停在我这一步,到寿元耗尽都没能迈出去。” 白子墨只当它在谦虚,也不太在意。 巨蛇陆生想了一下,又道:“师兄身边的那只蟾蜍,倒是怪异不少,就凭我都无法看透它如今的修为,有它在师兄身边,我也是放心不少。” 那头不靠谱的猪有这么厉害?白子墨摇摆头。不再言语,示意巨蛇陆生不用送了,接着大步迈出,朝山下走去。 第十章 杨柳阴阴戏细雨 下了太平山,回到万大田家里,发现万大田没在家,饭桌上摆放着昨晚的饭菜,一筷都没动。 白子墨心下奇怪,便去厨房放下了在山上捡到的野兔,他还在沾沾自喜着,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竟然有野兔会自己撞在树上死掉。 又留下了这些日子里的食宿费用,这才出了屋。正待离去,远远就看见万大田垂头丧气地往家里回。 忙打了声招呼,不料万大田见着了白子墨,顿时来了精神,一路小跑回来。 原来他昨晚见白子墨没像往常一样回来,以为白子墨在山上发生了什么意外,于是上山寻了白子墨一整夜,直到现在才回来,还准备去叫多些人一起上山搜寻…… 白子墨得知后,心里一阵感动。他今时不同以往,不禁感慨着,果然仗义每多屠狗辈。 记下这因果之后,白子墨对万大田拱拱手,只说自己一时贪恋山上美景,误了下山的时辰。 …… 坎离镇上的李府,举人李执中在中堂来回踱步,眉头紧蹙。中堂里边的木椅上,还坐着一位道士打扮的中年人,双目轻合,神情自若。 家里一个下人进来和李执中说了几句,他听闻后脸色更是难看,摆摆手,让下人退下。 不多时,又一个管家模样的下人进了中堂,李执中忙问。 “可有寻到白大师的踪迹?” 管家摇摇头,“老爷,派出去的所有家丁,都已回来,整个上元县城里的大镇小乡,名胜古迹之处都已寻了个遍,不曾有发现过白大师的身影。” 顿了下,又道:“不过在泗水镇上曾经听说过,有位满头银发男子在一个荒废驿站里,口出金言,吓退了恶鬼。” 银发,还能口出金言退恶鬼?李执中一听,不是白大师是谁? “那定然是白大师无疑,你是听谁说的?” “据说是位去泗水镇上给人看病的老郎中说的,我们去到的时候,那人已不在泗水镇,小的也吩咐了家里下人去那老郎中说的驿站周围查看过了,但什么都没发现。” 李执中听完,大失所望,坐了下来,对管家有气无力地道:“再让人去找找。” 管家应了声,退了下去。 “李举人,你口中说的白大师若真是位高人,想必行踪缥缈,也不是几个下人一时半会便能寻到。那妖人虽说恶毒无比,贫道不才,也可替李举人会他一会。” 中年道士张开了双目,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李执中何尝不知白大师那样的高人,平常人等,岂能找得到,只不过想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当下朝中年道士拱拱手道。 “张道长所言极是,那今夜之事就拜托你了。” 这位张道长,是李执中花了重金,给请到府中的。本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找不到白子墨,也好让他帮忙,没想到头来果真要靠他了。 自从见过白子墨之后,李执中对寻常所谓的高人,多少怀有神棍之感。这回也是迫不得已,只希望这张道长多少有些真本事才好。 白大师云游得真不凑巧啊……李执中感叹了一句。 就在白子墨离开李府不久,李府便遇上了祸事,说来这事其实多少和白子墨有些关系。 原来当初李詹泊在那白桦山上中的邪,不是鬼祟作怪,而是一名叫血魔大人的妖人动的手脚。不料被白子墨误打误撞,让蟾蜍三爷给破了他的邪术。 那血魔大人便寻上了门来,直接重伤了李府几名下人,扬言三日后的夜晚会再过来,要李执中准备好童男童女各五名,如若不从,便要李府鸡犬不宁。 李执中虽然家境殷实,可那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产,他本身只是位读书人,无法达济天下已觉愧对圣人书,哪还敢真的去帮妖人准备童男童女。不用想都知道,送出去的儿童命运会怎么样。 于是一头派人去寻白子墨,另一头抓紧请高人前来解围。李执中也不是没想过报官,可坎离镇上的官员捕快有多大的本事,他李执中清楚得紧…… 张道士闻言,含笑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让李执中心下踏实不少。 一整日里,整个李府如临大敌,每个人都知道今晚可能有大事要发生,人人行色匆匆…… 白天风平浪静,在李府众人的焦虑中,夜晚似乎比往常来得更快了些。往日热闹轰轰的李府,今夜安静得吓人。 李执中早便将家中女眷儿童转移至他处,暂避风险,偌大的李府里面,只剩下青壮男丁。 此时已是四月初,孟夏。 夜里忽然下起了小雨,疏疏细细,李府前庭里的杨柳被雨风轻拂,微微招摇。若是平常,李执中定要诗兴大发,许会吟上一句半句“杨柳阴阴戏细雨”之类的。 这时他只是低声骂了句,该死的雨。 去前庭查看一翻后,赶回中堂,和张道士又随意聊了几句,分散一下自己的紧张感。 接近三更,那血魔妖人还没来,李执中心下露出一丝希望,也许是这雨打乱他的安排了吧,不来最好…… “张道长,莫不是这雨来得及时,那妖人路上忘了带伞,找地方避雨去了?” 张道士闻言,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到底是个读书人啊!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 “李举人说笑了,不过如果那妖人不来也好,来了定要他尝尝贫道的三味真火。” 李执中也发觉了自己说的有些令人发笑。 “张道长见笑了,我这一紧张起来,就语无伦次。” 雨似乎又大了。 李执中站了起来,想去叫家里的下人先去避一下雨。刚往外走了两步,就定在了那里。 黑暗中,一个人影像个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中堂外面,整个李府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他是怎么进来的。 “李举人,我要的童男童女准备好了吗?”来人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朝李执中道。说着便肆无忌惮地步入了中堂。 正是那血魔大人,一身红衣裳,怪异于常人的装束,脸色干枯。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可李执中还是被他那样子给吓到。一下子就瘫坐到地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张道士见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背后拔出了一把剑,盯着血魔大人道。 “何方妖人,胆敢在我永朝放肆,你若乖乖束手就擒,贫道自会饶你性命,否则就让你尝尝我三味真火的厉害。”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利剑。 “桀桀桀……”那血魔大人听后,却是阴阴地笑了起来:“雕虫小技也敢出来献丑!” 话一说完,袖口一挥,一阵大风夹杂着腥臭味朝张道士疾去。 张道士只来得及将剑横挡在胸前,岂知一点效果都没有,那风劲力道奇大,直将张道士连人带剑都给击飞了出去。 这什么情况?张道士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便晕了过去。 “看来李举人请的帮手中看不中用啊。” 血魔大人望着那昏死在地上的张道士,干枯的脸上益显阴森。 李执中面无血色,嘴唇都颤抖了起来。果然,哪里有那么多的高人满大街跑。 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白大师,救我……” 血魔大人听了,大笑了起来,“你口中的白大师,又是哪个神棍,哈哈哈……” 嗒嗒嗒…… 屋外的雨下得更大。 “呵呵呵……是谁在叫本大仙人。” 屋里两个闻声都往屋外望去…… 大雨中,一个消瘦身影缓缓行来,轻轻迈过前庭那道门槛。满头银发,在雨夜中格外刺目。 一手执着包袱,另一手握着一根小竹子。在雨中穿行,雨水自动从他身边掠过,滴雨不沾身。 由远及近,从雨中走来,屋内两人都静静地看着那人不紧不慢的进了中堂,全身干干爽爽,脚下踩过的地板没有一丝水迹。 “李举人,近来可好?” 白子墨朝李执中拱拱手,他还沉浸在刚才雨中漫步的感觉中。 其实他在途中,恰好碰上了下雨,便试着调动丹田里的灵气,发现真的能让雨水不沾身,这可把他高兴坏了,一路上是哪里水多往哪走。 李执中何尝见过这样的奇迹,听到白子墨问他,当下也忘了危机未除,浑浑噩噩地道了句,“还好,还好……”停了一下,才想起了血魔大人还在一旁,顿时又是叫了一句,“白大师救我。” 白子墨一进屋,就察觉气氛不对了。李执中坐在地上,还有那不男不女的红衣裳怪人。嗯,穿得真难看,品味真差。 “李举人莫慌,还请先起来。” 血魔大人自白子墨一进屋,早已吓得魂不守舍,之前白子墨在雨中露的那一手,全看在了他眼里。知道身前的银发男子,不是晕死在地上的道士那种神棍,而是真正的高人。 有这样修为的人,自己知道的也就堂里的堂主大人一个。 血魔大人越想越心虚。 “在下不知有高人在此,多有得罪,我这就离去。”血魔大人说着就想走。 “慢着。”白子墨笑吟吟地看着他,“我有说让你走了么?” 结合李执中的举动,加上地上躺着一个生死未卜的道士,再瞧红衣裳怪人那模样就不像个好人,白子墨心下一猜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阁下莫欺人太甚,虽然阁下修为高深,可得罪了我们百仙堂,对你也没好处。” 白子墨一听,心里就不高兴了。百仙堂?没听说过。我师弟你知道是谁吗?一条龙……嗯,即将是一条龙,你敢唬我? “呵呵……”正愁没人可以帮忙试一下自己的修为,白子墨哪会让那血魔大人离去。举起小竹子,缓缓朝他走去。 “既然阁下执意如此,别怪我不客气了。”血魔大人色厉内荏。 “雕虫小技也敢出来献丑……”报应来得好快,也不知白子墨是否知道刚才的事情,将血魔大人之前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给他。 血魔大人见那根小竹子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怎得生出一股无法抗衡的渺小感觉,仿佛整个天地间再无它物,只留下一根小竹子。 白子墨握着小竹子,对着发愣的血魔大人,轻轻一点,正中眉心。 丹田之上,异象叠生,一直平静的小溪,汹涌犹如怒江,小山丘盘动,发出阵阵金石鼎鸣。灵力经由小竹子,顷刻灌进魔大人的体内。 原来只是个武者,白子墨轻笑。不过这人的内力倒是奇怪,夹杂着一丝古怪的毒素…… “百仙堂不会放过你的……”血魔大人惨叫了一声,一脸惊悚地望着白子墨,接着便仰面倒在了地上。 白子墨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探了一下他的气息,发现竟然,死了。 失误失误……自己也是一时兴起,可毕竟对体内灵力把控生疏,没想到直接将人弄死了。 第十一章 浮光疏影里,对鲤到天明 平白无故打死了人,白子墨心底有些发虚。 “白大师,这次真是多亏了您回来了。” 李执中此时心里的震撼不比白子墨小,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只是看见白大师走过去用小竹子轻轻地点了一下血魔大人,后者也不反抗就直接倒地身亡了。 不过,终究是好事,死里逃生的感觉,真的不错。 见白子墨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当下连忙将事情的经过大概地讲了一下。 好威风的名号,还血魔大人呢!简单不堪一击…… 白子墨知道了前因后果后,心里底气又回来了。嗯,咱是诛杀了妖人,为民除害。不虚,不虚。 至于血魔大人口中的百仙堂,白子墨自动忽略了过去。 看了一下仍躺在地上的张道士,从李执中口中也了解到他的一些事。白子墨一脸怪异,似笑非笑。 同行啊!难怪瞧了那么顺眼。 挥了一下衣袖,蟾蜍三爷跑了出来,跳到那张道士头上,帮他解了邪毒。 李执中见了,又是惊赞不止。高人身边的一只蟾蜍都有这本事,果然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收回了蟾蜍三爷后,白子墨这才蹲下去,在死去的血魔大人身上摸索了起来。很快便在他身上找到了些许毒药和两本用黄帛巾包裹着的小册子。 收好了两本小册子后,又小心翼翼地将毒药放了回去,白子墨这才转过头来,让李执中叫下人过来处理好尸体。 剩下的事和自己无关,白子墨也懒得再去理会,他已两天没睡,和李执中再交代几句之后,便回去了自己之前住的客房。发现里面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知道李执中有让人每日打扫,也算有心了。 白子墨去休息后,李府又忙碌了起来。处理好血魔大人的尸体后,连夜接了府里的家眷回来,大半夜的就像过年一般,热闹非凡。 灾祸已除,大家都喜气洋洋。尤其是李执中李老爷,也不顾身段,在府里大书特书白子墨除妖的事迹。说得龙飞凤舞,唾沫横飞。整个李府的人,直闹到五更天才陆续地去睡觉。 雨从晚上下到第二天的中午,一直都没有停止的势头。 白子墨也是一觉睡到了中午,起来吃过午饭之后,和李执中简单地聊了一会,便回了房间。 昨夜的那位血魔大人身上,搜出的两本小册子,此时整齐地摆在白子墨面前。一本为“血引大法”,另一本为“五行术法”。 白子墨将两本小册子都仔细浏览了一遍过后,才知道那血魔大人为什么内力里夹杂一丝毒素。 这“血引大法”根本就是一本邪恶功法,让活人小孩生前以死尸为食,腐血为饮,如此七七四十九日后,小孩体内精血自带尸毒,再将小孩子活活抽光精血,服了修炼。 白子墨只是看了一下,便觉全身发寒。这样的修炼功法,就没必要再留传在世间了。 取过蜡烛,将“血引大法”烧得一干二净。 对于“五行术法”,白子墨也听自己师弟巨蛇陆生提起过,据说是正统仙家的基础法术之一。 天下万物分五行,是为金、木、水、火、土。“五行术法”便是这五行的操控之法,习至大成能凝水成珠,息土成壤。嗯,也就是常说的控火御水之术。 基本上修仙之人,多少都会知道这术法,不过真正修炼的人却不多,因为但凡修仙之人,都是有道统传承,或是师授徒学,大多都有更高级的术法。 不像白子墨这样的野路子修仙,中途好不容易有了位师傅,还是个早已死了几百年的。除了留下了部心法,别无他物。好歹有位恐怖师弟,却不是个人类,根本不知道人类的修行之道。 所以导致了白子墨虽然修行出了灵气法力,却拿来玩闹,根本不知道用途。也令得他一不小心将那血魔大人给揍死了。 如果血魔大人泉下有知,可能真的会死不暝目吧。 这术法虽然是烂大街的货,可聊胜于无,正好可以修习一番,谁让他那便宜师尊死得早。 白子墨心里是高兴的,单是听说,他也没见过什么更高级的术法。嗯,目前为止就见过这一本。所以根本体会不到高级和基础的区别在哪里…… “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怎么放着仙家术法不炼,要去练那种邪魔妖术?”白子墨喃喃自语。最后得出了结论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人长得蠢,不懂这精妙术法的厉害之处。 其实血魔大人哪里不知道那“五行术法”是仙家法术,无奈他又没法力,根本就修炼不了。在凡人眼里,再低级的仙家心法,都是稀世珍宝。 白子墨仔细研读“五行术法”一个多时辰后,自觉已熟记于心,又是按上面所说的,反复试验了将就一个时辰,终于能从蜡烛上取出火苖,捻在手指间,竟让火苖离蜡烛而不灭。 进展不错,白子墨心情是相当满意。又翻来覆去地找各种和五行有关的东西,一一试验了一番,默默体会着这术法的玄妙之处。 嗯,其实是他玩得不亦乐乎…… 雨下到傍晚时分,终于还是停了。 用过晚饭后,白子墨让李府下人装了小半碗米饭,用手端着回到了后院。李詹泊好奇他要干什么,也远远跟了过去。 白子墨直接来到鱼池边,也不在意刚下完雨的地面湿漉漉,直接就坐在了鱼池边的大青石上面。 “还是对着你们,日子过得才像个悠闲翁。” 白子墨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池里的锦鲤说着乱七八糟的话,手里抓过米粒,往池里一点一点地洒下去。 池里的锦鲤见有了吃食,全围了上来。 “别抢,别抢,还多着呢……” 白子墨笑了起来,怎么和蟾蜍三爷那头猪一样。 忽然想出巨蛇陆生和自己师尊的往事,再看这鱼池里的锦鲤。心念一动,玩心大起,一个想法浮现于心头。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也罢,今日里本大仙人便赐你一方机缘,能否把握住,就看你的造化了。” 体内灵气运转,汇入碗中的米粒里,普通的米粒顿时散发出浓郁的清香,表面一层五彩玄色光晕浮动。 白子墨随心挑选了一条额头有黑点的锦鲤,抓起碗中蕴含灵气的米粒,趁它张嘴的时候,扔了过去,正好落入那条黑点额头锦鲤嘴里。 “哈,扔得真准,果然我干什么都有天赋。” 白子墨自得其乐,又抓了几把,全喂给了那条锦鲤吃了。 池上的人欢喜,池下的鱼也欢悦。 碗中米粒没有了之后,白子墨也不在意那条锦鲤是否能懂,怡然自若地对着鱼池,将从巨蛇陆生那听来的修行感悟,抑或是世上发生过的奇趣事件,不管有用无用,一股脑全似说书般缓缓念了出来。 大到哪年哪日,哪个妖族渡劫化了人形,小到白子墨自己昨晚睡觉又放了几个屁,经由他的嘴上,再传至池中锦鲤。 白子墨自认为有教而无类,是指既然都教了,那就什么都要讲一下的。却是将此话的本意给曲解地天壤之别。 他本就能说会道,这会来了兴致,一开始还是刻意去说,到了后来,便是心之所至,随口道来,自己也渐入佳境。以前不懂不理解的事情,慢慢明悟,心里似有明台镜,洗涤拂拭已心。有些话既是讲给池中锦鲤听,也是讲给他自己的本心听。 池中群鱼初时摇曳游戏,渐渐的便平息了下来,浮于池水面上,整整齐齐,静静地听着那岸上的人说着自己不明白的话。 鱼池边上,杨柳轻拂,白子墨仿佛融入这片小天地之间,言出即敕令。兴致所到,随手掐出法诀,一点水面。 鱼池里平静的水面,两股水势逆流向天,于两尺之上的半空交汇,形成一道透明的水门。 “今夜我便助你鲤跃龙门,虽是虚幻的,可多少于你有益,还在等什么?机失不再来……” 白子墨轻喝一句,池中黑点额头锦鲤似是听懂了,聚势甩尾,哗的一声腾跃出水面,在空中又是翻了一个转身,刚刚好跃过了那道水门…… 锦鲤落水后,水门瞬间倒塌,纷纷散成水滳,重新回到池子里。 “好好好……” 白子墨大笑了三句好…… 鱼池之上的一幕,全被后院门口的李詹泊看在了眼里,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他一开始就远远跟着白子墨,不过到了后院门口,却停了下来。 白大师恐怖不仅高人那么简单,应该是个活神仙了吧。 李詹泊又是惊又是喜,小孩心性又觉得白子墨那一手真是好看,水竟然可以逆流而上。 他兴冲冲地退了出去。这个仙迹,要去和爹好好说道说道…… 鱼池边上的白子墨,忙完那一手之后,又接着对池中的锦鲤说道了起来。 这次别开生面的谈经讲道,不自觉中却是足足讲了一整夜。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双方都忘乎所以,包括时间。 白子墨多少也是个修仙之人,天气灵气源源不断补充自身,一两日不睡,其实也不会觉得太过疲惫。 这一夜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池中锦鲤来说,都受益匪浅。 天色已露出鱼肚白,白子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站了起来伸个懒腰,对鱼池中的锦鲤道。 “道法自然,一切随缘便是了,你也莫要太过于在意,以免入了歧途,正果未成,反出了妖性。”顿了顿,“今后你便叫小黑吧。” 说罢也不再理会刚得了名的锦鲤小黑,转身回了房间。 这次的事情,本也是他随手为之,一开始可能是刻意的,后来就真的是率性而来。至于那小黑,能不能借此机会,脱去懵懂开出灵智,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呼,我白大仙人也不容易啊……还是去补上一觉,下午让李詹泊带自己去吃一顿好的。 嗯,上次路过的那家陆水楼不错,光闻着便让人流口水。 第十二章 举目不识仙 坎离镇上的陆水楼,算得上镇上最出名的百年酒楼。 因陆上走的,水里游的,在陆水楼都能吃得到,所以得名陆水楼。 下午白子墨醒来,喊了李詹泊,准备去那陆水楼挥霍一番。两人出了李府大门,恰好碰到李执中在门口送别那张道士。 虽说张道士是神棍的成分居多,李执中也不好当面拆穿,毕竟人家多少帮忙,替他挡过一击。李执中认为,这到底还是拖延了些许时间的,不然在床上躺一天两夜的可能便是自己了。 也许,躺的也不止是一两天。 于是也送了几两银子给那张道士,又亲自送出到了门口。 张道士得了银子,眉眼含笑,捋须直言那夜只是来不及使出自己的三味真火,不然定要那妖人落荒而逃云云。 白子墨出来之时刚好便是听到了张道士的话语,心下觉得好笑。这张道士果然是同行,而且那功力和自己似乎,真是不相上下。 便也微笑朝张道士拱拱手,“张道长,若无他事,要不一起去那陆水楼吃一顿,我请客。” 张道士一听,脸上笑容更甚,“既然是白大师开口,贫道便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也要先放一边。”说着吞了一下口水,感情神棍都对口腹之欲毫无抵抗力。 一旁的李执中听了,欲言又止,他也想去啊!能和白大师一起,喝白粥都要去。无奈白子墨没开口,他也不好提出来。 白子墨见着李执中那副表情,岂有不知他心里想着什么,“李举人不知……” “有空有空,一起去。” 李执中说着回过头和管家低声交道了几句,白子墨如今听力异于常人,自然知道他让管家推掉了应酬。 也不说穿,脸上挂着浅笑,望着李执中,直将后者瞧得心虚,这才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便一起去那陆水楼尝尝鲜。” 几人互相迁让一番,穿街过市,路上不时有书生商贾对李执中打着招呼。 白子墨回过头,笑着道:“李举人真是相交满天下,倒令我羡慕了。” “让白大师见笑了。”李执中不明白这话是夸是贬,也不敢多说。 其实白子墨却是真羡慕,看来我白某人也要多交几位朋友方是,不然仙途漫漫,何其寂寞。 陆水楼拢共两层,不似寻常楼房底下一层为土石,二楼为木制。而是整栋楼房,全凭大木建造,挑檐雕琢,立柱刷漆。 到底是百年老店,古朴无华,又让人兴起正该如此的念头。 “几位客官,吃茶还是用膳。” 几人还没进门,便有店小二热情地迎了出来。走近了见着是李执中,态度又是好了几分。 “原来是李老爷,快快二楼雅座请。” 李执中不确定白子墨喜热闹还是喜安静,不敢自作主张,忙看向白子墨。 “劳烦小哥在二楼帮我们找个靠窗的位置便好了。” 白子墨对这些倒是无所谓,见大家看着自己,只好随口说了一句。 这年头,能当小二的,个个心思玲珑,见了李执中的表情,心中已然有数。虽然和李老爷一同前来的这人,灰衣素袍,手里还握着根小竹条,又是满头银发,粗看之下着实刺眼,可这人身上透出的亲近气息,一下子便让人忽略了他的外表。 “好咧,几位贵客,楼上请。”店小二点头弯腰。 上了楼,踩着木地板“咯吱咯吱”的响。白子墨正想询问,一旁的李执中连忙解释。 “这楼听闻建好已有百来年,虽是极好的木料,这些年过去了,多少有些声响,却是不太碍事。” 白子墨闻言只是点点头,其实在刚才某一刻,他差点就要跑下楼了。谁知这楼会不会塌? 此刻二楼将近一半桌子,都已坐了食客,相比一楼的人满为患来说,这里的食客交谈低声细语,确实算得上清静许多了。 领了几人到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落后,店小二看着白子墨,“请问几个贵客,要吃点什么?” 白子墨有生以来,还是首次到这等酒楼吃饭,哪里知道要吃什么。将小竹子轻轻放在桌上,老神在在地朝李执中道。 “我这人不挑食,李举人看着点吧。” 李执中听闻,只以为像白子墨这等高人,口腹之欲早已看淡,但看了一眼白子墨边上的张道士,当下便朝店小二道。 “那就鲥鱼、糟鸭、猪蹄、烧鸡主菜各上一道,清笋、芦蒿、炖白菜配肴各上一道,还有你们的茯苓糕、蜜饯、软香糕等饭余糕点也上一些来。” “好咧!我们店里的桂花酒味道那也是极好的,李老爷几位贵客要不要来一壶?” 李执中点点头:“好,就依小哥的,来一壶,有劳了。” 店小二领了菜名,又道了句贵客稍候,小跑着下了楼去。 李执中回了头,笑了笑:“这季节吃鲥鱼刚刚好,赶早了可能都还没得吃。” “那今天我们算是有口福了。”张道士接了话,满脸期待。 白子墨只是笑了笑,朝张道士问:“不知张道长仙居何处,这次却要往哪里仙游?” “贫道祖籍算是京都人氏,不过已有好些年没有回去过了。其实也没甚么好去处,不过是四方行走,扫除一下这世间污垢罢了。” 张道士若有其事地说来,配合他那清朗口音,引得白子墨自叹不如,果然是个中神棍高人,便是连李执中两父子也是一脸仰视。 李执中不禁想着,莫非张道长还真是个高人,那晚真如他所说的,是来不及使出那绝招? 没过多久,店小二便拉着长长的声调,将酒菜给送了上来,一边上菜,一边大声地报着菜名。 这也是店家的一种宣传手段,凡是点了硬菜的客人,店小二便会在上菜的时候,再报上一遍。 白子墨用筷子夹了一块鲥鱼肉放进嘴里,果然觉得肉质细嫩,味极肥美,算得上是鱼中极品了。当下又是多夹了几筷,一边吃着,一边赞不绝口。 窗外又是行人不断,自成一番景致,让白子墨有种修仙当如此的虚幻感。 忽然对面街上的坐在墙角里的一个老乞丐引起了他的注意,隐隐约约间总觉得那老乞丐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再细看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消失殆尽。 招呼了店小二过来,指了指楼下对面街那老乞丐道。 “小哥你能帮忙去请一下那人上来吗?我想请他喝个酒。哦,麻烦小哥请的时候态度好一些。” 店小二听了,面有难色,那老乞丐,衣服垢秽丛生,请了上来二楼,恐怖臭都要臭跑所有的客人。 但白子墨在他眼里,是个更大的贵客,所以犹豫了一下后便去请那老乞丐。心中暗自祈祷,那老乞丐最好就是不愿过来。 仿佛应灵一般,白子墨由窗边望下去,见店小二和那老乞丐说了几句,那人摇着头,店小二又说了几句,然后独自回来。 白子墨见状,端起了那盘猪蹄,顺起了桂花酒,朝几人道了句。 “我下去一趟再上来,你们先慢用。” 说完就拿着酒菜下了楼。 途中碰见回来的店小二,不待店小二开口,便点了点头,示意已知道了。 出了酒楼,来到对面的大街上,白子墨当先朝那老乞丐道了句。 “在下白掌柜,永安乡人氏,有缘见着了,想请老人家吃顿酒。” 近看了才发现,老乞丐双眼浊白,显然是个瞎子。头上白发枯萎,在太阳照晒下,两腋流汗不止,一股臭秽凝而不散。 “哦,你放下就行了,我待会儿再吃。” 老乞丐一脸茫然,颓废之气由内自外。白子墨定眼一看,隐隐看出此人身上死气厚重,说是一只半的脚已踏入鬼门关也不过分。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这些日子里来,见惯了神鬼异事,便觉天下特殊之人全是高人? 不过来都来了,那就随意聊两句? 将手里的酒菜放在地上,白子墨顺势也蹲在老乞丐旁边。 “你可以走了,别挡住我晒太阳!” 嗯?白子墨有些尴尬,连忙挪了一下位置。 “老人家看着有些颓废心事重重呢。” 老乞丐没有理会。 “在下多少也懂些长生之法,却是听闻昼初出而万物生机,夜将至而万物寂静,一动一静,与物消长,才是天地自然之气机,生生不息之道。所以顺应天道,固精养神,与物无竞,寡欲清心,长生可期。” 白子墨不死心,特意强调了一下‘长生之法’几个字。然后他却失望了,老乞丐一脸平静,对白子墨的话无动于衷。 若说变化,那便是老乞丐用鼻子嗅了几下,找到酒壶,直接对着壶口喝了起来。没几下就将那桂花酒饮得一干二净,又抓了只猪蹄,放进嘴里。 白子墨见了,心底忽然有种被骗的感觉,让你接着装!还不是吃了起来!本想过来结识一下高人,没想到这高人比自己还会装。 看来只是位寿元将近的老乞丐。白子墨多少有些失望,摇摇头又笑了起来。 “老人家,你慢点吃,我那还有朋友,就先过去了。”白子墨朝老乞丐拱拱手,站了起来。 “这点猪蹄不饱肚,要不你再请我吃一碗糟鸭吧。” 老乞丐的声音从白子墨身后传来,让白子墨忽然有些心疼他的银子。 陆水楼二楼,李执中三人正伸着脖子往白子墨那边瞧。 “阿爹,您说白大师和那老乞丐什么关系?”李詹泊一脸好奇。 “许是位奇人异士吧,大隐隐于市,可笑我等凡人举目却不识仙了。” 李执中一脸正经,料定能让白子墨重注的人,定然也是和白大师一般的人物。 可惜他眼中的白大师,现在正在和陆水楼的掌柜商量着,能不能将那酒壶和盘子免费送与他,因为感觉那老乞丐似乎没有想归还酒壶盘子的打算。 得到允许后,白子墨又是叫了店小二送了碗糟鸭过去给那老乞丐。 毕竟,这年头谁都不容易,何况是一位将死之人。 白子墨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似位仙家修士了,大有以天下苍生为已任的大宏愿之感。 李詹泊见了白子墨回来,又是问了句。 “白大师,您认识那位老……老人家吗?”当着白子墨的脸,老乞丐却是不敢说出来。 “哦,你说那老乞丐吗?是我认错人了。” 白子墨随口答了句,之前他便还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对着满桌菜肴,也不再去想那老乞丐的事,权当是一件小插曲。又叫了店小二再上了一壶桂花酒…… 酒过半巡,邻桌的食客交谈的内容又引起了白子墨的兴致。他发现自己自从修习了“小自在心经”以来,不仅听力灵敏于常人,那八卦好事的心,也是日益增长。 小自在果然是小自在,比不了大自在啊! 第十三章 土匪白掌柜 感叹过后,白子墨不动声色,和李执中几人仍旧边聊边吃,不过注意力却是放了一大半在邻桌食客交谈的内容里。 一顿饭吃完。 李执中执意要请客,白子墨自然也是随了他,口上争取了一下,便找了个台阶顺势让由李执中付了银钱。 出了银钱的人开心,不出的人也高兴,皆大欢喜。 出了陆水楼,张道士优先对几人拱了拱手道。 “山水有相逢,有缘他日再见,贫道就此别过。” 白子墨几人也是微微拱手拜别。 “他日再叙。” 目送张道士远走后,白子墨笑了笑。 “张道长却是个有趣的人啊!” 李执中父子听闻,默不作声,想来是在细细品味着白子墨话里说的有趣是什么意思。 见两人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苦思,白子墨也觉好玩,到底是个读书人。当下想起吃饭时听到的消息,朝李执中又道。 “李举人,我这还有些事,就暂不随你们回府了。” 说完,不待李执中答话,手握着小竹子便往镇外方向走去。 “白大师真是个大忙人。”李詹泊说了一句。 李执中听了,望着白子墨离去的方向,“对了,詹泊你昨晚说白大师用手往水里点一点,那水就飞上了天空?是真的吗?” “嗯,千真万确呢。” “那鲤鱼也真的跳了出来?” “是呀,那鲤鱼听得懂白大师的话,白大师让它跳,它便跳了起来,就像元宵节那晚灯会表演的杂耍一样,可神奇了。” 李执中心里已有些打算,对着自己儿子,郑重其事地叮嘱了一句。 “你记好了,此事以后就别在外人面前提起了。”顿了顿,又接着道:“以后有时间,要多些去后院陪那鲤鱼说说话。” 看来自己李氏家族,是真碰到了仙人了。一想到这,李执中脸上益发红光,心里激动不已。 白子墨自然不会想到自己那心血来潮做的事情,会对以后造成什么影响。他此刻正走在由坎离镇往泗水镇的官道上。 之前在陆水楼上,邻桌两名食客所谈论的正是发生在泗水镇上的怪事。 两名食客所言,泗水镇上的青牛山上,在一棵槐树下有一个村民自建的山神庙。听说是槐树显灵,托梦给当地的村民。 一开始大家当然不信,但一连几天,好多人都做了同样的梦。 梦里有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子,身发荧辉,直言是山上的槐树,修得了仙体,特来报谢村民,只需帮他修建个山神庙,便能在人间显灵,偌一方安康。 村民这才觉得事有蹊跷,本着宁信其有的心态。大家筹了银钱,风风火火地将那山神庙给兴建了起来。 此后当地村民,碰到大病小灾之类的事情,总会带上贡品,上山去拜请一下那槐树仙。 说来也奇,大多村民祭拜过山神之后,总会大病化小,小灾化无。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说是槐树仙显灵。 如此一来,那青牛山上的山神庙,更是香火鼎盛,人流如织。 陆水楼上的两名食客,此次也是路过泗水镇,特意去祭拜了一下。 这年头,城徨庙宇,山神土地庙之类的,其实并不似以往般多。百姓大多不信鬼神之说。所以前朝里的建造的诸多庙宇,早便让百姓拆的拆,荒废的荒废。 便是偌大的上元县城,实则一个城徨庙都没有。那青牛山上出现了一个山神庙,也算是异数。 换了以往,白子墨肯定对这些嗤之以鼻。如今多少也算是修仙之人,对仙缘此类事迹,自然是更加上心。 他修道到如今,除去鬼祟,唯一见到过有道行的,也就他师弟巨蛇陆生。蟾蜍三爷被他直接忽略过去。 那头猪,哪有什么道行?就只会吃,嗯,关键时刻可能还会掉链子。 自己的便宜师傅也算一个有大道行的人,可惜没见过活的,就见着了一副骸骨,还是副死了将近三四百年的骸骨…… 这时得知又有仙家消息出现,自然想去见上一见。 “这五行术法虽说是仙家基础,却已这般妙用无穷,那些更为高深妙法,不知又该是何等玄乎?” 白子墨此时,正尝试着五行术法里的御土之术。每一步迈出,看似轻缓,实则落地一丈有余,隐然有缩地成寸的势向。 不过他如今修为不高,对五行术法的研究也未深,运用上更是生疏,所以倒不是真的缩地成寸。 不过这速度也是极快,旁人只觉他在悠闲行路,却无法留意到他步行一丈。当真是妙用无穷,神仙手段。 感受着耳边掠过的风,白子墨只觉神仙之流,自当如此。心下畅快,灵力输送到手中的小竹子里,小竹子表面光华涌动,发出阵阵清悦之声。 这小竹子如今他用着也习惯,而且因为他时不时就喜欢用灵力蕴养着小竹子,所以到了如今,小竹子不仅不干枯暗黄,反而益发翠绿,就如刚折下来般。 由坎离镇到泗水镇,八十多里,白子墨越走越快,对五行术法的御土之术也是逐渐运用自如。花了一个时辰便已去到泗水镇。 在镇子里问明了青牛山方向,也不在意已然暗了下来的天色,直接就往山上走。一路上还碰见了几波由山上下来的香客,脸上喜笑连连,想来是在山神庙上得了灵验,正笑不拢嘴。 青牛山山势平缓,加上拜祭的游人渐多,便有人出了银钱,修了道青石路直通山神庙。这倒省去白子墨找寻的时间。 直接沿着青石路,便到了山神庙。 此时日头已彻底落山,月亮升了上来,山神庙里香客早已下山。这正合白子墨心意。 青石路尽头,一座长不过一丈的小庙建立在那里,右边是一棵上了年头的老槐树,树上挂满了红色纸条,都是一些香客写的心愿之事。 这时山神庙里只剩还没来得及烧完的香烛,和贡桌上贡着些许瓜果蜜饯,显示着白天里的旺盛。四周冷清,徒剩下夜晚山间的虫鸣之声。 白子墨盯着老槐树看了几眼,脸上略为失望,分别是普通的老槐树,哪有什么老槐树仙? 想到陆水楼上食客所说的,这山神庙多有显灵,白子墨微微一笑,对着山神庙里的一个泥塑像拱拱手,朗声道。 “在下永安乡白掌柜,还请山神大人出来一叙。”言语声中,暗含一丝灵力。 声音在空荡荡的山上回来响着,白子墨说完,停了下来,安静地等在山神庙前。 整个青牛山,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动静,仿佛白子墨在对山自语。 等了一会,白子墨见没有回复,又是叫了一句。 “山神大人再不出去,我白某人就要将这小庙给拆了哇。” 说完扬了扬手里的小竹条,朝山神庙走去。 “大仙请慢……” 正主来了,白子墨心里一喜,只见泥塑像后出现一只大山鼠,嘴巴下面垂着一缕山羊白胡子。 原来是只山鼠精,话说长得好肥好大只,和一只小猪崽差不了多少。 “好你个山鼠精,竟敢冒充神灵,糊弄世人,今日你若说不出个理来,本大仙人便要替天行道了。” 白子墨见着了不是什么道行高深之辈,底气又足了。 山鼠精听了,心里大呼苦也,“大仙饶命啊!小的虽然使了些手段,但没害过人命,只是贪恋这人间愿力和瓜果贡品,这才偷偷让人给立了庙。” 其实烧香之属,所说的香火之气,实在是子乌虚有的事情。只有那人间愿力才是真的。 每个祈祷之人都会生出一股愿力,山间精怪可借此修行,事半功倍。其实便如白子墨等仙家正统之人,也能借人间愿力修行。 不过世人向神灵祷告,多是为利为势,愿力污垢丛生,领了因果沾身。初时看似道行猛进,然而越往后越深陷泥潭,算得上饮鸩止渴。 所以虽说有法可依,实际上真的借此修炼的,百中无一。 大凡庙宇,也多是空壳,少有神灵入主,所谓显灵,不过恰逢其会,碰巧而已。 这山鼠精虽面露鬼祟之相,却气息空灵,算不上是邪恶之辈。 白子墨自然也知山鼠精所言属实,但他大老远跑了过来,不显摆一下,对不起他自封的白大师人的名头。 “你可知这人间愿力的可怕之处?受之因果沾身,业火汹涌,是害大于利的东西。” 山鼠精听闻,苦笑着道:“小的自然知道利害,不过我自开了灵智,至今已两百年有余,无奈资质愚钝,修行多年未进。若不这样,只怕不出几年时间,寿元便要耗尽了。” 说着又是苦笑了几声。 一只像小猪崽般大小的山鼠,在自己面前苦笑,白子墨还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不过他本身对于修行之事,知道的也不多,帮不了山鼠精。 正想说话,袖口里的蟾蜍三爷动了动,白子墨心领神会,脸上挂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不知这泥塑像后面藏着什么?” 冷不丁地问了山鼠精一句。 山鼠精闻言,身躯一抖,想了一下后还是转身回了泥塑像后面,不多时就取了一株婴儿手臂大小的人参出来。 白子墨何时见过这么大的人参,怕是传说中的千年参吧。 听那山鼠说来,原来是栖生在它以前的洞穴旁的一株人参。山鼠精也是得益于此参的灵气外溢,日夜滋养之下,才得以开了灵智。 山鼠精也是前年感应到自己寿元无几,这才采摘了下来,准备用来续命。不过又舍不得,后来机缘之下,开始领凡间愿力,这食参之事就放了下来。 白子墨听后,心里那是笑开了花。 “幸好你没有服下,须知这千年人参,药性磅礴,普通人吃了自然能续命,但你那时寿元干枯,若再服下此参,被药性一冲,只怕死得更快。” 白子墨满嘴胡言,张口便来,唬得山鼠精一愣一愣的。 说完不待山鼠精反应过来,手里的小竹子朝着山鼠精手里的人参一挑,将人参顺到自己手里。 “大仙,你这是……” 山鼠精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白子墨会明抢自己的东西。 白子墨将人参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一脸严肃地道。 “这人参放你这,也是起不了它应有的作用,我便帮你将它拿了下山去,救治世人,也算是你功德一件。”说着随意地将人参纳入了怀里。 山鼠精何尝见过这等不要脸之人,但它天性胆小,加上白子墨身上透发出的气息,令它有种面对悠悠天地般的感觉。只好学着人样,朝白子墨作了个揖。 “那,那小的便多谢大仙了。” 唉,被人抢了东西,还要多谢别人,这修仙,似乎修得有些憋屈了。山鼠精那小眼巴巴地看着白子墨,不舍啊…… 第十四章 乱吃东西的后果 白子墨现在心情很愉悦。 一路唱着小曲,一路悠闲自在地朝青牛山山脚下走着。 “我白大仙人果真是个福缘深厚之人,上趟山也能捡到株千年野人参。” 想起山鼠精那双舍不得的小眼睛都快要涌出泪花的样子,白子墨心里更是乐了。嗯,自己也算是对它的糊弄世人给敲了个小小的警钟,不然万一哪天它入了邪道,那还得了。 临走时,白子墨又是提了一句。 “你好生修行,改日我再来探望一下你。” 这句话被山鼠精听了,那表情是相当丰富,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换个山头修行了。 从怀里又将那千年人参拿了出来,白子墨瞧着瞧着,也觉肚子饿意来袭。 “听说寻常人参,大多十几年寿命,百年者更是寥寥无几,这株人参,起码能有近千年了吧?竟然没有开了灵智,也是怪事。” 白子墨看着婴儿手臂大小的千年人参,用手掂了掂,然后直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在嘴里咀嚼几下,直接就吞进了肚子里。 嗯,不太好吃,一口药材味,而且还干巴巴的。但听说凡人武者吃了都能平增一甲子功力。想来是极补的,于是又咬了一口。 就像,吃萝卜一样! 白子墨走一段路,便将手里的千年人参咬上一口,大呼一声,“过瘾!”。果然人参就要干吃,而且是直接咬着吃才比较有气度。 古往今来,如牛嚼牡丹般吃下一株千年人参的,白子墨当得上是第一人了。 才行至半山腰,白子墨手上的千年人参连条根须都不剩了。吃完之后,他只觉得周身暖洋洋的,异常舒服。 “果然什么东西上了年头,都是不一般的。” 白子墨赞叹了一句。 至于他说的要带这千年人参下山,去救治有需要之人,早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又是走了十几步路后,白子墨感觉到体内的温暖逐渐变成了炙热,口干舌燥,呼出的气体都带着一股热流。 “好猛的药性!” 白子墨知道是千年人参的药性发作了,不过他却没料到这么猛!他本就仗着自己是修仙之人,小小的人参药性再凶又能奈自己何? 那山鼠精吃不得,是道行不够,在下吃了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过他却想错了,也是他对修行之事一知半解的原因。 虽说人参常见,在修仙求道者眼里,不过凡俗药材,自然没有谁会去在意。但那是指普通人参!即便是百年老参,对修仙者也是多少有帮助的,更别提这千年的参王。 这已经能算得上是地宝了,便是千百个修士之中,也没一两人能有幸见识过,当然也没吃过。 再者这人参,本就不是用来生服的。白子墨只知凡间武者服百年老参能增强功力,却不知人家是配了其他药材,来中和了药性,哪有人会直接像他这般,一口一大截的吞?药性凶猛不说,还浪费了一大半的药性。 无知害死人! 白子墨现在就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真的忽略了一些东西了。体内炙热感越来越强烈,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通红,呼叫急促,缕缕白气从头上蒸腾而出。 刚想坐下来运行“小自在心经”吸收药力,不料还没坐下,眼前一黑,心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贪吃害死人啊…… 便晕死了过去…… 夜已是后半夜,青牛山的青石路上,晕死过去的白子墨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偶尔会有一两只山里的野兽路过,远远看见了想靠近,却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只好在远处低叫几句,徘徊一阵后又灰溜溜地离去。 白子墨身旁,蟾蜍三爷一改往日那磕睡的毛病,静静地蹲在一旁,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白子墨体内,此刻当真是如末世一般。小溪汹涌狂如巨浪,掀起阵阵水花,冲天而上,又复流回溪中。溪面水雾蒸腾,灵气化出股股白烟,弥漫至整个丹田内府之中。 小山丘挪动,发出金石之声。渐渐宛若山体倒塌般,土崩瓦解,化成粒粒灰尘,散落到白子墨的丹田各处。 整个丹田内府,灰尘与白烟水雾层层交织在一起,灰茫茫一片。便是小溪流上的流水,也快要蒸发殆尽。原本生机勃勃的丹田,这时死气丛生,传出声声哀鸿之音,如黄昏暮后…… 远在太平山上的巨蛇陆生,由修炼中睁开双眼,心下传传阵阵不安之感,细细体会,又说不出哪里不安。 “难道是化形天劫将至?” 巨蛇陆生摇摇头,不像是化形天劫,那又是什么? 像它这类型的大妖,早已对冥冥之中的天机有所感悟,也就是常说的趋吉避凶。但眼下自己好好的,又不是化形天劫,修炼也没出问题,实在是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闭上了眼,想将不安的感觉挥去,不去理会。可那种感觉越演越烈,已经到了让它坐立不安的程度。 忽然一个念头由脑海之中传了出来。 “莫非是师兄出事了?” 一想到这,当下就坐不住了,身化为一道残影,直朝山洞口疾去。 当夜整个上元县城附近的许多妖魔鬼怪,都感受到了一股滔天凶气在天地间徘徊,把那些妖魔鬼怪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更有甚者,连夜逃离了上元县城。 有几位修仙者,恰好就在上元县里,还以为是哪里的大妖出世,惊得连连大呼正不压邪,世道大变矣! 这些事情,晕倒在青牛山青石路旁的白子墨一无所知,此时他的丹田已经隐隐有分崩离析的迹象。 一旁的蟾蜍三爷,少见地露出了焦急之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蟾蜍三爷连忙爬进了白子墨怀里,再出来的时候,嘴里叼着那块白子墨之前花了一百五十文钱买来的腐朽木头。 蟾蜍三爷爬到白子墨头上,将那木头直接就塞进他的嘴里,见他没有吞进去,又在他嘴上用后脚蹬了几下,这才将那木头整个塞了进去他喉咙里。 那木头在白子墨喉咙里没过多久,竟然融化成一股青色液体,直达丹田之内,缓缓化开。 白子墨的丹田,有了这青色液体的进入,仿佛注入了新的生机。小溪逐渐平复了下来,那倒塌的小山丘也有了愈合的趋势,一点点靠拢凝聚…… 丹田内府之内,庄严肃穆之音悠悠响起,绵绵不绝。 整个过程极为缓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溪流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又恢复到以往流水潺潺的景象。而小山丘也是重新聚拢到了一起,并且山丘之上,一抹绿色油然而生…… 白子墨的整个丹田上方,一颗青色的光源飘浮于半空之中,缓缓旋转,散发出悠悠青色荧光。 向死而生! 整个开元县城的惊人气息,随着白子墨的丹田平复下来之后,也跟着消失。许多妖魔鬼怪都大松了一口气。 青牛山上的山神庙里,山鼠精更是连呼倒霉,畏缩在泥塑像后面,瑟瑟发抖。今夜是什么情况?先是千年人参被明目打劫,现在又碰到这大妖出世,难道忽悠村民立山神庙真的是错误的?报应来了? 太平山山洞里,巨蛇陆生一脸疑惑。它在外面搜寻一整晚,却发现不了白子墨的气息,便是连当初自己给白子墨的那片鳞片的气息也探寻不到。那上面可是有它的封存着的一口气息,按理哪怕是在方圆百里之内,自己也能感应得到才是。 不过它搜寻到天色将明的时候,心里的不安之感渐渐消失,这才一脸茫然地赶回了山洞里面。 “也许不是师兄,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青牛山青石路上,白子墨仍然昏迷不醒,脸色潮红,不过呼吸已然平复了下来。蟾蜍三爷又是看了一会,这才爬进了他的袖口里。 这一夜,开元县真的算是鸡飞狗跳,妖孽横飞。许多夜里起床解手的百姓,都见着了平日里看不见的东西,一眨眼又消失不见,让人只觉得自己一时眼花。 清晨,曙光尽透,夜晚的寒气还没驱散,阳光折射在山间野草上的小露珠上,绽放出了缤纷的光茫。 早早就有人开始蹬着湿漉漉的青石道上山,在半山腰的路边,发现了一个满头银发男子躺在地上。有人指指点点,没人上前。 “这人怎睡在了这里?怕不是喝醉酒了吧。” “是昨晚上就睡在这里了么?夜里这山上可凉了……” “会不会死了?你瞧他一动不动的……” “没死吧,你看他脸色好红,像戏台里唱戏的呢!” 香客窃窃私语,说完看完,避开了白子墨,径直往山神庙上走去。还是请槐树神要紧,莫多事莫多事…… 到了中午,香客渐多,有胆大的人早就将那拦在路边的白子墨搬离了青石道,置放在了离路约三尺远的草丛上。 “袁老爹,你看那怪头发的人还躺在那里呢。” 声音玲珑,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长发及腰,简单地用了条布带束了起来,一身嫩绿色衣裳。 被叫作袁老爹的,作船家打扮,约莫六十岁,许是常年走船,皮肤给晒得黝黑发亮,但精神矍铄,闻言摇摇头。 “年景不好,这人倒在这都好一阵子了,也没个人搭理。” 想了一下,“罢了,丫头你在这等等,我去看看。” 说着迈过青石道,来到白子墨身旁,看了一眼他那潮红的脸色,袁老爹皱了下眉,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被烫得连忙缩回了手。 “好烫,这人怎得发了这么厉害的高烧?”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可能真的撑不过一两天! 回过头,对等在不远处的少女道:“丫头过来搭把手,我们将他抬下山去找大夫看一看。” 少女闻言,也靠了过去…… 第十五章 醒来不知身是客 泗水镇内,连着一条泗水江,江面开阔二十余丈。镇水镇的百姓靠水吃水,不是编织渔具等,便是以打渔撑船为生。 此时泗水江边,停靠着一条小船。 船是乌蓬拱的顶,两头各有门帘,说是小,只是相对于旁边停靠着的大船来说的。小船其实也能坐得下十来人有余。 船尾支着个小灶,这时上面正炖着白粥。旁边一位墨绿色衣裳少女正煮着刚从江里捕捞上的鱼,一条足有两斤重的新鲜大青鱼。 船上炊烟袅袅,江面夕阳余辉渲染,波光摇曳,恰似一幅江南水乡的水墨画乖巧舒张。 “哗哗哗……” 船头又是一尾鲤鱼给钓了上来。 “袁老爹,这才多久功夫,你又捞着了?” 少女的声音由船尾传至船头。 袁老爹忙着收线按住那条在船头甲板上垂死挣扎的鲤鱼,黑黝的脸上露出大笑。 “丫头,这鲤鱼真是肥,给我整个红烧,待会下酒。哈哈哈……” 少女丫头闻言,由船尾来到船头,中间穿过船身,又瞧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那个白发男子,似乎脸色没那么红了呢。 “袁老爹,你说那人会不会……”少女丫头取过鲤鱼,担忧地问了一句。 “能撑得过,那是他命硬,撑不过,也不怪我们。这年头,人心冷了啊!不像我们以前……” 袁老爹说着,整理好了钓具,又抛钩下水,动作娴熟。 “你别把这江里的鱼都钓光了,小心江里的龙神把你抓去淹猪仔。” 少女丫头见状,打趣了一句,袁老爹听了,哈哈大笑了一句,将那水里的鱼钩收了上来。 “好好好……不钓了,今晚的也够吃了,一时手痒,总会忍不住下钩。” 两人正是中午时分青牛山上说要带白子墨下山去找大夫的两人。 不过他们运气似乎不太好!辛辛苦苦地才将昏迷中的白子墨背到山下,连找了几家医馆,里面大夫出门一看,那昏迷之人显然是烧得不轻,实在是生平罕见。 其中有位郎中,用手触摸之下,生生似碰到了滚烫铁块一般,将手弹了回来。这,恐怕连鸡蛋都能煮熟了吧…… 这怎么医治?莫要死在自家店中。于是白子墨就这样被人拒之门外,连医馆都没得进。 没有办法,这时又不能不管了。袁老爹和丫头只好又背了白子墨回到了自家船上,拿了条湿毛巾敷着额头…… 生死或是由命,一切只能看他造化了。 这也是为什么袁老爹会说这年头,人心冷的原因。 …… 晚饭时候,船里鸡飞狗跳。因为,船上出现了一只蟾蜍,很肥的一只! “袁老爹,你看,它爬上桌了……” “啊……袁老爹,它在吃你的红烧鲤鱼!” 丫头大喊大叫,手指颤抖地指着在饭桌上大快朵颐的蟾蜍三爷。 会吃肉的蟾蜍?真是破天荒的奇闻了。 袁老爹这时手里还拿着盛了米酒的杯子,也忘了放下。眼愣愣地看着蟾蜍三爷吃着本该属于自己的红烧鲤鱼肉。 直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抓起桌上装米酒的酒壶,因为有双小眼睛正眼勾勾地望着那酒壶…… “喂喂喂……你留一点鱼肉给我呀!” 望着杯盘狼藉的桌面,而且上面还有一只会吃肉的蟾蜍,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酒壶,袁老爹这时心中一千万个问号油然而生。 哪里来的蟾蜍? 船只虽然是停在江边,可也没贴着岸,水里游过来的?小船吃水浅,那么高的船板,它也跳不上来才是! 疑惑地看了看丫头。 “好像,好像是从这个满头白发的人袖口里爬出来的。” 丫头捂着小嘴,柳眉轻蹙,虽是船家女孩,见惯了各式鱼虫蛇鼠,可少女心性,对这蟾蜍之类,终究是害怕。 袁老爹闻言,恍然大悟,但是脸色却更加怪异。 “嗝……” 蟾蜍三爷打了个饱嗝,慢腾腾地又下了桌,爬回了白子墨袖口里面。 船家两人呆若木鸡地看着…… “看来真的是这个人养的了!” 好另类的,宠物! 丫头以前也是想养宠物的,一只小土狗。不过那小土狗带到船上,晕吐得厉害,只好送给岸上的人家。 一个小插曲,让船上两个人看还在昏迷中的白子墨的眼神,又是怪了些。 满头银发,还有手里握着的小竹子,怎么都拿不开他的,现在又加上这蟾蜍…… 晚饭过后不久,白子墨倒是迷迷糊糊的醒转了一次,丫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只藏有蟾蜍的袖口,喂了他一点大青鱼熬的汤,他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有两个乘客过来包了船,急言要去黎台县。 黎台县和上元县同属顺阳府,不过却在顺阳府北测边沿,接壤周天府。水路沿泗水江入上冲河,只需一昼夜便可到达。 袁老爹接了活,高高兴兴地忙活了开来。乌蓬顶的小船在他娴熟的手艺下,划开江面,在水面上疾渡。小船吃水浅,行驶起来便是和大船也差不了多少。 恰好又是顺风,更是迅速。连船上的两名乘客都不禁夸赞了一句,好功夫! …… 当夜白子墨终于悠悠醒来,感受着脚下的摇晃,出了船舱来到了船头,发现了乘船的两名乘客正在欣赏江上夜景。 环顾四周,全是波光粼粼的水面,白子墨一脸懵逼。 “我在哪?”、“这是要去哪?”、“我发生了什么?” 连环三问之后,又觉口干舌燥,望着江里的水,便想跳下去喝个痛快,刚踏上船栏才想起自己不懂水性。好险…… 丫头恰好过来查看,见白子墨没在船舱,便出了船头,正看到白子墨准备,嗯,跳江?连忙跑了过去,拉着他。 “水,给我水……”声音沙哑干瘪。 丫头闻言,跑着去拿过来一水瓢,上面勺满了水。 白子墨抓了过来,直接就往嘴里灌,喝完之后,稍微有了些理智,没空理会一旁的惊讶万分的丫头。跑到了船尾,见那有一桶清水,顿时大喜,直接就将头趴进桶里,对着水就是猛喝。 袁老爹也在船尾撑船,见了白子墨醒了,正想和他说话,可那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变成了咽了一下口水。 因为白子墨喝水的样子,实在是太凶残了。 一时之间,整个船尾,除了江风的声音,就剩下“咕噜咕噜”的喝水声。 白子墨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一样,一桶水没多久便被他全灌进到肚子里,也没见腹胀起来。 这还真是个怪人呢! 一旁的袁老爹见了,忽然也觉得口有些渴了。 “呼……” 舒服了。喝完一桶水后,白子墨摸了摸肚皮,随意地坐在甲板上。心下一阵害怕,差点就被一株破人参给搞死了,如果真的挂了,自己恐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吃人参死的修道者吧! 回过神,清醒之后的白子墨看着船尾的两人,心下知道应该就是这两人救了自己。理了理思绪,朝两人拱拱手。 “在下永安乡白掌柜,多谢两名的搭救之恩了。” 到了他这种境界的人,自然不知说出什么报答恩情之类的话,只是记下了因果,看往后能否还了这段缘。 “我们也没做什么,也就是将你搬到船上来而已。” 丫头嘴快,答了一句。 白子墨听了,笑了笑,又觉得身体还有些虚弱,便又对两人告谢了几句,问明两人姓名,客气一番后回了船舱,又睡了过去。 船头的两名乘客,第二天早上在船抵达黎台县后,就付了船资下了船。袁老爹也上了岸置办了些柴米油盐吃食之类,回到小船上的时候,白子墨已经醒来,正坐在船头和丫头有说有笑。 “白掌柜醒了啊!好些了吗?”袁老爹笑呵呵地问道,手里拿了许多东西,外加一壶米酒。 “托福,身子已无大碍。” 白子墨帮忙接了一下袁老爹手上的东西,笑着开口。 他已从丫头口中,得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天他们刚接了乘客到了泗水镇,乘客提起了青牛山上的山神庙,丫头便缠着要去瞧瞧热闹。 袁老爹看临近中午,想着一时半会也没人过来搭船,便依了丫头。这才有得接下来的事情,也算是好巧! 这丫头无名也无性,是袁老爹早些年捡来的,他本就没甚文化,便也没想过要取名,直接丫头丫头地叫,也叫顺口了,丫头就成了个名字。 “不知白掌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我撑船将你送回泗水镇?” 白子墨本就居无定所,除了刚醒来之时,发现身处茫茫江河之中,一脸懵逼。这会反应过来之后,对这船上生活,也是好奇连连。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船呢! 左右无他事,加上对自己身上的变化,还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查看一番,这小船上正好不过。便朝袁老爹笑了笑。 “我也不是非要回那泗水镇,那日只是凑巧经过那里,这会也没什么事,如果不嫌麻烦,我想在这船上住上些日子,好好体验一把船家生活。” 说完笑了起来,又想起了什么,忙着道:“当然,我会付船资的。” 袁老爹这些年撑船趟江,怎样的人没见过。当下也没问白子墨为什么,权当他真的是想体验船家生活。 “这个倒不麻烦,无非是添多一双筷子的事。哈哈哈……” 两人说着,又有人过来询问船只过不过江。袁老爹的船不仅跑长短途,就连过江渡河等小活来者都不拒。 于是袁老爹就和来人谈好了船资,便忙活开来。丫头这时也去准备早饭,一时之间,白子墨又闲了下来,也没回船舱。 就坐在船头,随着船只缓缓划了出去,领略着上冲河的风光,感到别有一番风味,让人心情娴静…… 心神沉浸入丹田,里面景观让白子墨大吃一惊。 小溪仍是小溪,却似多了些什么,白子墨盯了许久,也没整明白多了什么。相反于小山丘,就很容易看出来了,山丘的表面,浅浅覆盖着一层绿色的地衣,和以往那光秃秃的地面完全不一样。 这些变化,让白子墨意外连连,特别是丹田上方的那个青色光团,青色的太阳么?哪里来的? 白子墨百思不得其解,一株人参应该不至于引起这样的变化才是! 不过自己对这些修炼的事情,本就不清楚,反正应该是好事,就别管那么多了。 第十六章 不知你这钓竿,卖不? 心神由内府中退了出来,这时小船已到对岸,乘客付了船资,答谢过后便上岸了。 袁老爹将小船固定好之后,没多久,小船里传出饭菜的香味。 “吃早点了……” 丫头的声音由船尾传至船头,声音玲珑,白子墨觉得丫头若不当船家,上了岸去唱戏,那也是能收获不少追求者的。 笑着起身,进了船舱。 “白大哥,你真的养了只蟾蜍当宠物吗?” 吃饭的时候,丫头念念不忘蟾蜍的事情。 “嗯!” 白子墨见两人的表情,知道他们之前应该有见过蟾蜍三爷了,也不再隐瞒,点了点头,说着招呼了蟾蜍三爷出来,也给它备了些吃食。 …… 船家生活,别具特色。 除极少时候,会上岸采购些生活日用和粮食果蔬,平日里吃食住行,全在船上。 闲时袁老爹便会在船头抛钩钓鱼,每有收获。白子墨见了有趣,也要钓,初时不得要领,鱼钩下水后,个把时辰都没见动静,引来了丫头好一阵的取笑。 后来袁老爹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亲授了几招给他,这才零星有了些收获。 自修仙求道以来,白子墨耐心是益发充足,钓鱼这样的活计,正对他口味。 偶有心血来潮,便让丫头给他取了些米粒过来,悄悄输了些灵力进去,拿来当鱼饵。每到这时,必能有大鱼上钩,就是袁老爹也直呼,真的是个钓鱼天才…… 这些天来,袁老爹的小船,来回过两次上元县,后来又接了次乘客到了黎台县,白子墨时不时也会过去帮下忙,真是那种越帮越忙的帮忙。 后来袁老爹远远见他过来,便立刻喊停他,直言自己能搞得定,你安心去钓你的鱼便是了…… 如此悠闲的日子,过了十来天有余,白子墨这时已经摸清自己体内的变化,也知道了丹田之上那青色光团竟然是那木头所化。 看来自己当初得到的东西,真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闲暇之余,尝试着调动青色光团里的灵气,反复试验了几天之后,终于能在旋转中的青色光团之中,抽出一丝淡青色灵气,顺手输入小竹子里,后者通体翠绿,隐隐有骨朵重生之迹象。 他学的五行术法,分为控水,御土,固金,擒火,生木。 但白子墨与人交手次数不多,目前也就使用过御土之术,而且是用在赶路之上…… 这段时间以来,许是受了环境的影响,他的控水之术渐入佳境。但他发现,自己五行术法中的生术之术,也得了许大的提高,隐然有和控水之术齐头并进的趋势。 白子墨研究许久,得出了结论。这青色光团应该是对木属性的东西,作用更大,对修行生术之术也是大有裨益,如水中行舟。 这一发现,让他兴奋不已! 会不会还有另外四种和那木头一样的,宝贝?暗合五行,分别为金木水火土呢?回头要找个人问问去才行! 白子墨越想越觉极大可能有,心情也是越发兴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袁老爹,你说白掌柜是钓到了大鱼了么?怎得笑得这般……”猥琐两个字终究是说不出口,不过白大仙人此时的笑容担得上这两个字。 丫头在船尾帮忙收拾着东西,朝一旁的袁老爹问道。 袁老爹也是一脸茫然,和这白掌柜相处下来,也有十余天了,除去一开始那天他醒来,喝了一桶水的事迹较为异常。这些天以来,表现倒是很正常。 平时除了喜欢发呆,也没见着过他耍什么疯。不过他那只蟾蜍却是越来越怪。有一天给了点米酒给它喝了之后,这些天是无酒不成欢了,酒量还真的大…… 袁老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这时岸上传来了一个声音。 “般家,去泗水镇么?” 白子墨人在船头,连忙接话,“去的去的,快快上船来。” 岸上有五六个人,有道有俗,打扮皆较奇异。 开始问话的那人,见白子墨一身灰衣宽袍,又手执一根小竹子,怎么看都不似个船家,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上。 白子墨又回过头,嚷嚷道:“袁老爹,生意上门了……” 感情船家是另有他人! 袁老爹听了嚷话,到了船头。 岸上的几人看了是位正常的撑船的,这才移步到了小船上,问明价钱,也不还价,便让袁老爹开船…… 白子墨略稍尴尬,人家不理自己呐!于是只好坐回船头,接着钓他的鱼去。 不过他的内心却不似表面般平静,那几人自上了船后,白子墨暗自观察了一番,发现几人皆有修为在身。 修仙者! 终于见着了,不过似乎道行弱了些。白子墨衡量了一下自身实力后,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揍哭他们几个。 当然,如果蟾蜍三爷不掉链子的话,那就更轻松了。 有些许失望,一直以为的修仙者,都是高来高去的存在,没想到也要坐船赶路。 当然,他白大仙人将他自己忽略过去。 见船上的几人,没有留意自己,应该看不出自己也是修仙之人,白子墨心中略喜,大有那种大隐隐于市的高人之感。 一边钓鱼,一边分了部分注意力在船舱里的几人身上。 船舱里的几人,显然对自身的修为极有自信,只是随手打了个简单禁锢法诀,便肆无忌惮地交谈着。 白子墨自然不会这些法诀,见了那个法诀,心里羡慕不已。这才对嘛,这才像点仙家味道。 也不知是他本身天赋极高,还是他道行比那施法诀的人高,或是踩了狗屎运。总之,他研究了那个禁锢几下之后,轻而易举就将心神破入了船舱里面,而且没有被人发现。 我果然有修仙的天赋! 白大仙人心里美滋滋,鱼钩上有鱼上钩了也浑然不觉…… “这次的屠妖大会听说来了不少道友,不知虚天教的仙师会不会下山来……” “虚天教不问世事已经百来年了,应该不会出山,不过听说九洞真人会去。” “九洞真人也去吗?那可是真仙一样的存在了,有他在,那头凶妖定然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是啊,九洞真人都快上百年没出现过了,据说上回出关,还是去帮他的一位老友护法去的……” “说起来也巧了,上回九洞真人也是来的上元县,说不准他的老友也在那边,能和九洞真人相交的,道行那也是极高的,到时候一起出手,便是真神也难逃一劫……” …… 船舱里几人的谈话,一字不露全被白子墨收到耳里。 屠妖大会? 什么时候泗水镇出现过凶妖了?那边应该是自己师弟巨蛇陆生的地头吧,怎得没听它说起过? 白子墨心下疑问重重,又不好直接进去问船舱里的几人,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舱里几人这时却又不再谈论此事,反而是互相夸赞起对方来了。白子墨听了满脸黑线,这修仙之人,怎得这般不要脸? 那夸赞之言,虚假的便是三岁小孩都能听得出来,舱里的几人却是极为受用! 用手抚了抚胸口,止住了想呕的感觉,白子墨咬咬牙,还是选择了偷听…… 陆陆续续地听了一整天,他终于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理顺了。 结合了时间地点,白子墨满脸错愕,外加一脸尴尬。 这不就是自己出事那晚发生的事情么? 泗水镇附近传出来的涛天妖气,莫不是说的自己师弟吧。想想也是极有可能,那晚自己出事,凭师弟的道行,能感应出来也不出奇,出来寻找自己的可能性极大! 白子墨虽然奇怪为何自己离它并不远,怎么它却没有找到自己。心下还是涌出了一丝感动。 这师弟,靠谱! 高兴完之后,才想起现在似乎不是应该高兴的时候,似乎师弟面临的麻烦不小啊!这连真仙都出动了! 修行之辈,其实境界划分,根本就不会太过于明显,也不会有大阶小阶之分。众修士修行,也只能凭感觉,大概知道自己到了哪个位置。 这点倒似极了凡人武者,练习武学,只得几流之说,完全无法细分。 不过道行到了一定地步之后,却是有真仙真神之称。一般人族修道士称为仙,妖兽之属视为神。到了这步后,就极少再有称谓,但各人道行却有高有低。 但白子墨从巨蛇陆生口中得知,似乎整个永朝也不见得有双手之数的真仙真神存在。便是巨蛇陆生,未踏入化形之境前,离那真神也是有着一丝差距。 白子墨心下担忧,只能勉强安慰自己,屠妖大会的对象不是自己师弟……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几名修仙者早早就出了船头活动,见着了白子墨又在钓鱼,手里的钓竿似乎有些别致。 “这位朋友,不知你这钓竿能否借我看看?” 其中一人好奇问了一句。 白子墨用的,正是他的小竹子,翠绿欲滴。 闻言递了过去,那人伸手接了。 仔细查看之后,连连称奇。另外几人也围了过来,直呼不可思议。 这小竹子明明就是普通的竹子,怎么蕴含如此磅礴的灵气?而且凝而不散,隐隐有脱胎换骨之势。 “这位朋友,不知你这钓竿,卖不?” 嗯?识货!白子墨自有修为后,几乎是手不离竹,时刻将体内灵气灌输入其内,后来有了青色光团之后,更是抽调那青色光团的木属性灵气蕴养这小竹子。 “客人说笑了,这竹子又卖不出几个铜板,我也不差这几铜板。” 开玩笑,你怎么不把你背后那挂着的宝剑卖给我? “呵,我愿意出五十两,不,一百两银子买你这钓竿,这可不是几个铜板的事。”那人信心满满,自信这话说出来,白子墨定会拱手送上。 其他几人心里后悔连连,怎得自己之前就没发现?现在也不好当面再开口。 白子墨随手由那人手里,取回了小竹子,抛钩下水。 “呵,我也不差这几两银子,这竹子我用来钓鱼,正顺手。几个客人不知有无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几人异口同声。 “千金难买心头好!” 白子墨摇头晃脑,活脱脱气死人不偿命。 想问小竹子的那人,眼巴巴瞧着白子墨用那充满灵气的竹子来钓鱼,心里大呼造孽! 无奈人家不卖,这里又这么多同道中人,自己也不好明抢。传了出去,岂非无法立足于修仙界了? 修仙者,物欲需求极低,最重的反而是名誉。换句话说,修仙的人,也是爱面子的,而且是非常爱的那种…… 让你们去参加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屠妖大会!看我恶心不死你们。 白子墨见几人兴趣缺缺,一步三回头地溜回船舱,心里美滋滋。 第十七章 茶棚避雨遇真仙 中午,小船终于到了泗水镇。 几名修仙者付了船资,便急匆匆地上了岸。因为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就抢了那满头银发男子的钓竿啊! 也不知他是有意无意,整个上午静拿着那小竹子在自己几人面前晃悠,还举得高高的,生怕别人不知他那小竹子一般! 待几人走后,白子墨也向了袁老爹辞行。 “近些日子,多劳你们二位照顾了,不过我眼下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他日有缘自会相见。” 白子墨说着,付了连日来的船资,接着顺势伸出手指,在袁老爹的额头上轻轻一点。丹田上方的青色光团里,飞出一丝淡青色灵气,经他的手指没入到还没反应过来的袁老爹体内。 后者只是觉得额头一凉,整个人似乎年轻了许多一般,浑身充满力气,耳清目明…… 等回过神来,白子墨已然消失。 袁老爹心里震惊不已,再联想到这些日子里来的种种,奇怪的蟾蜍,烫得似铁块的高烧,一口气喝光一桶水的行为…… 一丝猜想涌上心头,这怕不是遇到传说中的仙人了吧? 当下朝着白子墨消失的地方拜了几拜。 丫头见状,问了一句,“袁老爹,你拜什么?” “哦哦……没什么!” …… “听那几人的意思,他们在泗水镇外汇集,应该没那么快上山找师弟,我就先去太平上,通知一下师弟先。” 白子墨正在赶往太平山的途中,脚下御土之术运转,速度极其快速。行至中途,天空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势渐大,夹杂电闪雷鸣。 这雨来得真是见鬼了…… 白子墨骂了一句,想着可能回头会有场硬战要打,也不好多浪费灵力,反正那群修仙者没那么快上山,倒是不急于这一时。 便就近找地方避雨,路边不远处,正好有一茶棚。 忙小跑过去…… 到了才发现茶棚今日没做生意,桌椅板凳倒是有。 茶棚里面早有一华服老者,应该也是进来避雨的,白子墨对他拱拱手,打了个招呼,便也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避雨的两人,一时无语。 雨声淅淅沥沥地落在茅草铺的茶棚上面,加上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古道,荒草,老树……融入了雨中景致。 别有一番滋味! 白子墨嗅着这清爽的空气,心中对那即将可能会来临的大战,紧张感微松。 便是千万人又如何,我一竹在手,该也能挡他个千军万马了。 少有的张扬气息,不意间由他身上释放开来,一闪而逝。 华服老者微微诧异,看了白子墨一眼,银发灰衣,手中执竹,却是另类异常。 “这位小兄弟,这雨下得好大啊!”华服老者开口。 白子墨听了,好生硬的开场白。眼瞎的都能通过声音知道这雨好大吧! “嗯嗯,是好大。” 说完之后,场面又恢复了冷清。 两人再次无语,茶棚里头,只剩下雨水拍打棚顶的声音。 看来自己真的是太久没有和人打过交道了,说话都不利索了。华服老者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要说点什么。 “这位小兄弟,你那手里的竹子真漂亮。” 憋了许多,又憋出了一句。 “嗯嗯,是很漂亮!” 白子墨回答着,莫不是也想买自己的竹子吧?这竹子也就普通的竹子呀,怎得到处有人惦挂着? 微微将手里的小竹子换了个方向拿着。 这小动作落在华服老者眼里,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白子墨多少上了心,回过头打量了华服老者一眼。这一打量,心脏都快给吓了出来。 好高的道行修为! 初看就只是个寻常富裕人家的老爷子,却隐隐有融入天地间的感觉。能牵动天地气息的,不是真仙也是半只脚踏入那个境界里的人物! “不知老人家与我搭话,是为了什么?” 白子墨不动声色,浅浅地问了一句,顿了顿,又接着道:“若是想买我的小竹子的话……实话说了吧,这也不过是我随手折下来的。” 结合在船上听到的种种消息,他心中对华服老者的身份多少有些猜测。 “哈哈哈……” 被人当成眼馋小竹子的了,华服老者闻言笑了起来,“小兄弟你大可放心,我还不至于想要一根竹子,只不过……” “只不过我在小兄弟身上,发现了熟人的气息,所以才想和小兄弟闲聊几句。” 熟人的气息?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哦哦……” 白子墨一脸平静,其实是在硬撑,他能感觉到自己后背已微微发凉,被冷汗浸湿的。 “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乡居何处,欲往何方?” 夺命连环三叩问!不善言辞之辈必备交谈秘诀。 “在下永安乡白掌柜,这次却是随便走走,也没什么目的地。”举轻避重,白子墨回了一句,想到眼前的人许是个恐怖的存在,心里又一阵暗骂。 哪有这样的高人,也会来避雨的?难道不应该高来高去的么? 华服老者听了,表情怪异。 “不知道老人家想去哪里?” “我呀,也是随便到处看看,恰好有些事,正想上那太平山去瞧瞧。” 果然是!白子墨虽然心中有底,此时听到确认,紧张感多少也加深了一些。 “在下听闻那太平山上出了大妖,老人家这时还敢上山,一定是个高人。” “哈哈哈……”华服老者又是大笑,“高人应该算是吧!” 嗯?确定不用谦虚两句? “不过说到大妖,这倒不至于……” 华服老者接着问道:“小兄弟,我请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这寻仙问道,寻得是什么?” 扯到修仙上来了?白子墨闻言,眉头一皱,深思了片刻后,才开口道:“我认为世人寻的是自我的本心,修的是逍遥自在,不受那万般疾苦,超脱于三界五行之外。” “好一个超脱于三界五行之外!那既然最终都是在这之外,那人妖鬼兽又有何不同?” 华服老者顿了顿又道。 “人可超脱,妖魔鬼怪之属也是大可超脱的,大家都身不处五行之中,又谈何区别?” 紧张归紧张,白子墨还是对华服老者翻了一下白眼。 “这位老人家,你是想说众生平等,不能以种族分善恶吧!直说就是了,饶这么大的弯干嘛。” 华服老者听了,老脸一红,“对对对,就这个理,小兄弟真是言简意赅。” 唉,看来避世真的会让人词不达意,今日竟然被人翻白眼了。 白子墨一时半会,有些不太理解这华服老者的立场了。如若所猜不错,眼前这老头应该是那九洞真人了。 可是他这番言论,又是何意?不过由他开口到如今,似乎真的有些说话不经大脑啊。听般上那几人的说法,九洞真人可是闭关了上百年,不会闭傻了吧? “不知小兄弟有没有认识一条蛇,很大的那种。”华服老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手中比划中。 “那么大的蛇?没见过,会吃肉的蟾蜍倒是认识一只。” 白子墨心下微惊,不过华服老者听闻他的话后,似在思考着什么,一脸疑惑。 空荡荡的茶棚,又被雨声给覆盖住沉默…… 这雨也不知要下到几时。 白子墨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心里刚冒出了念头,雨势竟然小了…… 盏茶时间,雨过天晴。五月的天,真怪。 雨后阳光透过云层,斜斜插入到茶棚里面。天空蓝得有些,纤尘不染。 白子墨站了起来,正想和华服老者打声招呼便离去,回过头,早已不见那人踪影。 …… 泗水镇外,一处山坡上。 三五成群地站了一大群人,有僧有道有俗,更有不少穿着奇装异服的。济济一堂,让人应接不暇! 几乎清一色全身湿漉漉的,那些没将头发束起来的人,此刻披头散发,形如鬼魅。总结起一句话: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全是闻屠妖大会之讯而来的修道者。 仗着自身修为,也不避雨,硬生生顶着暴雨互相道着久仰久仰…… “原来是景真上人,久仰大名……” “原来是承平修士,久仰久仰……” “原来道友你就是无崖子真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这时雨停之后,仍在互报道号仙居。全然不顾自身那湿漉漉的形象。 还别说,修仙寻道之人,不仅对那传说中的道出奇一致地向往,连打招呼都是出奇的一致! 简单,明了,让人通俗易懂…… 众修道者商议后,决定明日清晨,便一同上那太平山。之所以是明日,全因众人还没见着九洞真人,所以一致同意,再等等吧要不! 九洞真人能在明日清晨之前赶到便最好,若来不了,自己这边这么多同道中人,对付个大妖,应该也是绰绰有余了吧。 …… 入夜,太平山上,巨蛇陆生的山洞里。 “我和你说,我那师兄,定然是位千古一出的修仙奇人。你见过哪个凡人,三十而立之年还能踏入这修行之道的么?” 巨蛇陆生此时幻化为一中年男子,浓眉大眼,除开这个,相貌隐隐和白子墨有几分相似。 之前和白子墨见面之时,它还未能露这一手。这段时间以来,心结了去之后,它修为又是精进不少,此刻才得以幻化。 不过这却不是真正的化形,其实只是一种障眼法,但显然是很高深的法术,所化之形,有如实体。 第十八章 又是哪个神经病? “哦,真有这样的事?” 山洞里头,简单地又添多了一套石桌石椅,也不知那巨蛇陆生是怎样弄进山洞里的。此时石椅上坐着一位华服老者,饶有兴趣地问道。 如果白子墨在此,便会发现正是和他一块在茶棚里避雨的老头,可能是九洞真人的那位。 “可惜他不在这,不然便能引见你们认识一下了。上回他走得匆忙,和我探讨了些修行上的事。你也知道,我走的路和你们不同,也没能具体细说。” “嗯,有机会定要会一会你那些师兄。” 华服老者点点头,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这回因为你的事情出了关,在你这山脚下也碰到位有趣的小兄弟。” 说着又想起了白子墨那如临大敌,生怕自己抢他的竹子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 其实某人是怕他那真仙的修为,可惜华服老者不知自己的修为已被人看穿,还在沾沾自喜着自己伪装成凡人真是天衣无缝…… 巨蛇陆生听了,脸上表情怪异,自己这位老友,相识已近两百多年,早已知根知底。 由他口中说出的有趣,说了和没说基本上是无区别的。上回自己渡化形劫之时,他过来帮忙也说碰到了有趣的人,结果后来去看的时候,发现是个傻子…… 又再上一回,大概一百六十年前,也说碰见了个有趣的人,当然,最后发现那个所谓有趣的人,是一个宰猪的。 只因为人家说了一句:杀猪!这辈子都不可能不杀猪的了,杀猪是个开心活,被杀的时候叫的又好听…… 不知这回又是哪个神经病,被他给碰到了…… “陆兄,不知这回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华服老者见巨蛇陆生脸色怪异,也不接话,便又问了一句。 回过神来,巨蛇陆生脸色露出一丝微冷神情。 “一群乌合之众,还要怎么处理,敢上山来,惊扰了我师尊的仙骸,杀了便是!” 说着对着山洞里的骸骨拜了拜。 山下的修士,清一色都是些散人或仙家小道,或许有着些许机缘,才得以踏入那修仙之路,对巨蛇陆生而言,真的是乌合之众了。 “你走的是正统仙家之路,又化形在即,多造杀戮,因果缠身,只怕那个劫不好过……” 顿了一下,华服老者又开口道:“不如由我出面,有我担保,想必他们也不会再说什么,多少还会卖个面子给我。” “这事,容我想想,再说吧……” 巨蛇陆生皱了皱眉,事情利弊它自然知晓,不过修仙寻道,本就修的无拘无束,让它躲在后面,真不像它的性格。 正说着,两人忽然相视一笑。 心中同时响起了个声音:来得巧了…… 又同时开口道了一句。 “待会我给你介绍个人……” “待会我给你介绍个人……” 说完之后,四目相对,表情各有怪异! …… “师弟你就应该将洞口整大一些才是……” 白子墨的声音由洞口处传了过来,接着人也到了山洞里面。 洞里的两位,之前正是感应到了白子墨的气息。 “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 又是异口同声,不过这次却是白子墨和华服老者开的口。 华服老者所说的意思,自然是想到了白子墨就是巨蛇陆生口中那位师兄。 他到底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由巨蛇陆生的举动和言语中,再加上白子墨的出现,多少已猜出来了。 白子墨却是惊讶之下脱口而出,再见自己师弟的表情,虽然幻化为了人形,但凭气息白子墨还是很轻易就认出它来,只是见它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心下微宽。 巨蛇陆生听了两人的话,表情更加怪异,莫非那个神经病,嗯,那个有趣的人指的是师兄? “这位前辈,应该就是九洞真人了吧!” 白子墨先对巨蛇陆生点了点头,再朝华服老者拱了拱手,率先开口。 “你认识我?” 果然! 两人说着,眼睛看向巨蛇陆生。 “呵呵,这位正是我师兄白子墨了,这位是我的老友九洞真人。” 巨蛇陆生连忙向两人引见了一番。 白子墨越听越觉好笑,感情自己在船上听到的,九洞真人有位好友在这附近,说的是自己师弟。 如此一来,几乎一切都明了起来。竟然是友非敌,那这场屠妖大会就是个笑话了。 真仙一样的人物在这摆着,还怕那群赶路都要坐船的修道者? 白子墨心情是相当轻松,随意坐了下来。 “难怪我说怎么有股熟悉的气息,原来是陆兄赠的鳞片。” 知道前因后果后,九洞真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几人寒暄过后,又是说起了屠妖大会之事,白子墨听后,也觉得九洞真人的做法最是妥当,能兵不血刃那是再好不过。 打打杀杀,毕竟是下策。纵使将山下那群修士全杀光了又能怎样?还不是有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接踵而至…… 有了自己师兄的开口,巨蛇陆生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当下商议,由九洞真人出面,对山下的修士直言大妖已被他除去,让他们各自散去便是了。相信凭九洞真人在修仙界的地位,还真没几个人会怀疑的,毕竟修为摆在那里! 拳头硬就是道理,在哪都行得通的…… 这点小事,几人自然不会往心里去,便是白子墨在得知九洞真人这座大神是友非敌后,对那个屠妖大会也是权当笑料来看了。 “九洞前辈,在下……” 随意商量好屠妖大会的事之后,白子墨朝九洞真人拱拱手,他正好有问题想请教一下。 “你是陆兄的师兄,按理说,我们也算是平辈,就别叫我前辈了。若不介意就叫我九洞老头吧,毕竟我长你几岁。” 长几岁?似乎好多个几岁吧! 白子墨有些错愕,“哦哦,好……好的!” 还是请教重要一些。 “那个……九洞老头,我想请问一下,天下间有何物,能暗合五行之力,又能被人体吸收,融入丹田内府之上,化为气团?” 白子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让他多少有些好奇。 “暗合五行之力的物体……” 九洞真人皱着眉沉思了起来,便是一旁的巨蛇陆生听后也是在想着。 “据我所知,能暗合五行之力的东西倒是有不少,但却没有你说的,能在人的丹田内府上化为气团的。” 连九洞真人也不知道?白子墨心下一阵失望,自己本还想着去搜集一番,全吃进肚里的。这般看来,这修仙之路还真是自己想得太轻松了。 不过那块木头到底是什么? 白子墨只好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都和两人说了一通。 九洞真人和巨蛇陆生听后,连连称奇。 他们两个,活了几百年,还真没见过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依你说的,却似是五行精中的木精了,不过这五行精除了丹道仙家用来炼制丹药之外,还真没听说过还有别的用途。” 九洞真人和白子墨说出自己知道的一些东西。 五行之中,天地孕育出一些天灵地宝,五行精便是其中的一种地宝,虽然不是说特珍贵,却也不多见。主要是作用不大,也没谁会费劲去寻找。 便是一些丹道仙人之人,也仅是将五行精用来当药引,诱发药性,而且极少有要用到五行精的丹药。 如白子墨一般的,能融入丹田内府,真是连听说都不曾听说。 白子墨听了,心里打鼓,也不知道自己体内的东西变成这个样子,是福是祸。 “师兄的情况,和我们的修炼倒是有些相似,像我们炼制出的内丹,虽然我也不太肯定,但应该是好事来的。” 巨蛇陆生开口道,它是妖兽修行,主炼内丹。这话多少让白子墨心下安定一些。可能不是九洞真人说的五行精也说不准。 说到底,大千世界,天地滋生出的东西太多,各有妙用无穷,也无人能一一探究出来。 …… 当夜太平山,山上山下,两种氛围。 山上山洞里,白子墨和师弟巨蛇陆生相逢,加上新交识的九洞真人,几人聊得甚是尽性,多是修行上的问题。 偶尔白子墨也会说上几件自己从市井里听来的奇闻怪谈,虽然到了他们如今这境界,自然知道是无稽之谈,但九洞真人和巨蛇陆生本就极少接触外界,加上白子墨加油添醋,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山下众修士,左右苦等,不见九洞真人的到来,大多数人都心里忐忑。那一夜的妖气漫天,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只是面子事大,也不好这时离去,只好全在硬撑着,心里想道,如此多人,不会刚巧就是自己中招,命丧妖手之下! 于是气氛一时凝重怪异…… “白兄弟,你说的那个愚公最后怎么着了?那么大的两座山,就算他几辈子只怕也清不完吧?” 白子墨正讲的是愚公移山的民间典故,可怜洞里的两位,一直不曾听闻过,九洞真人更是竖着耳朵好奇地问道。 “呵呵,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白子墨站了起来,拍拍屁股,望了一下洞口处照进来的光线,发觉已是天亮。 不知不觉交谈了一整个晚上,这次谈话他受益匪浅,许多以前不懂的,或是半知半解的东西,豁然开朗。仿佛仙道伸手可触,大有种修仙当如此的感悟。 “九洞老头,故事就先不说了,你却是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下了。” 白子墨悠悠开口,指了指洞口外面…… 第十九章 不喝了不喝了 九洞真人和巨蛇陆生也早便感应到山洞之外,不远之处已有人靠近。 “哈哈哈……陆兄和白小兄弟且等我一阵,我去去就回。” 九洞真人闻言大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声音落下,人已化为一股轻烟,消失在山洞里。 这让想看九洞真人爬蛇洞的白子墨大失所望,果然是仙家手段,可惜了不能见一位真仙钻洞,不然以后倒是可以大书特书了。 …… 山洞之外,一群修士一清早便开始上山,这时已聚集到离山洞不远之处,抬头便能发现那被白子墨钻蛇洞所造成的破坏。 那本来堵在洞口之处的野草,东倒西歪,露出一个黑乌乌的大口子。 这大妖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将藏身之处显露在我们面前! 众修士见到此状,不免又是火冒三丈。 不过怒虽怒,一时之间,却无人敢先上前,眼神飘乎,都在互相谦让。 “景真上人,这降妖除魔的大事,头阵非你莫属啊!你只管放心去探索一番,小弟等在此为你掠阵。” “承平道友客气了,景真不敢抢功,还是你先上吧,将来又是一件美名佳事。” “我看无崖子真人才最合适,便让无崖子道兄前去,引那大妖出来,将来民间演义,说不准便有无崖真仙智引大妖出洞之佳举。” “对对对……” 众修士聚于洞口不远之处,各种谦让,纷纷诉说不敢抢功。嗯,别有一番风味…… 一阵轻烟飘过,渐渐凝聚成人形,直把站得靠前一些的一位修士吓得坐到了地上,人群之中引起一阵慌乱! 更有甚者,大喊了出来,“大妖出来吃人了……” 待轻烟飘散,露出了九洞真人的模样后,众修士这才反应过来,当下眼观鼻,鼻观心。对之前的失态只字不提。 “原来是九洞前辈来了……” 九洞真人见状,心下暗叹一口气,怪不得永朝人族修道者日渐势弱,到了今日几乎不见道统传承。 就凭眼前这些人,又能修得什么仙,悟得什么道? 想着又是叹了口气,望了一下众人。 “这里的大妖,已被我诛杀,你等退去便是了。另外,大妖虽除,妖气却无法一下子散去,你等切记,修为不到一定地步之人,万万不可前入这山洞之内,以免妖气入体,害了自家性命。” 九洞真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底下众人听得连连点头,也有一些聪颖之人,猜想这九洞前辈所言是否真伪。 但九洞真人真仙修为摆在那里,便是怀疑之人,也只好说服着自己去相信。 那可是真仙!用得着欺骗我等小修士么? “九洞前辈不辞辛劳,亲自前往太平山降妖除魔,真是我等修道者的楷模啊……” “对对对……” 无论怎样,恭维是绝对错不了的!众修士不用自己面对那滔天气势的大妖,心里也是极开心的,而且自己也有参与了这场屠妖大会了不是么? 嗯,虽然没能动手! “我这还有些事情,就先行一步了,你等就此散去吧!” 九洞真人心里还在想着愚公移山那故事的后续,哪有心情和这群人纠缠,话一说完,便使了些仙家小手段,一个障眼法,人就消失在众修士面前。 “九洞前辈真是好厉害的修为,一眨眼便消失了。” “不知我什么时候能像九洞前辈一样……” 雷声大,雨点小的屠妖大会就以这样的闹剧重重抬起,轻轻放下。 山洞里面,白子墨和巨蛇陆生也知晓外面的事情,这时已是面面相觑。 人太出名,真是好办事! 不一会九洞真人便闪身回到洞里,顺手在洞口打了一道法诀,以免有不长眼的还敢溜进来。 显然是他想多了,山洞外的修士,得到大妖已诛的消息后,便三两成群陆续下山去了。 “既然此间事已了,我也要走了。” 待到洞外众修士都走光后,白子墨朝巨蛇陆生和九洞真人拱拱手道。 他昨晚也由九洞真人口中,得知五行精中有块金精,可能会存在永朝京都之内,正想前去查看一番。 虽然自己体内那木块光团,可能不是五行精中的木精,但多少也要去验证一下才能安心。 “白兄弟,你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九洞真人还掂记着。 “这故事还是以后有机会,再去你那桃祉山和你讲吧。哈哈哈……” 九洞真人的洞府,便是在桃祉山上。 巨蛇陆生多少知道自己这师兄性子随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上一次也是匆匆相遇,匆匆离去。 世间如他两师兄弟这般相处的,倒真是不多! 所以巨蛇陆生也只是朝白子墨点点头,“师兄万事小心,来日再叙。” “白兄弟,初次见面,我这有个小玩意,便送与你,也算是答谢你的说书了,哈哈哈……记得有空一定要来桃祉山找我说这后续的故事。” 九洞真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上面盈光流转,白子墨道谢后接过来,心神一探,便知是里面是颗丹药。 “这是凝元丹,对提升修为有些帮助,是我早些年无意间得来的,不过于我也没用。” 见白子墨疑惑,九洞真人便解释了一下。 好东西,白子墨心中一喜。又是道了句谢,这才收了玉瓶,挥挥手,辞别两人,爬出了山洞。 人家也修仙,自己也修仙。人家仙气飘飘,唉,自己就要钻洞…… 下了太平山,白子墨远远就看到了之前自己寄宿过的那猎户万大田的家。 想来才不过一个多月,却是两种不同的人生,白子墨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世事如棋,难言落子。 缓步行至万大田家门口,一切如当初自己在这里的时候一样。见大门开着,厨房处飘过一阵阵熬药的味道。便叫了两句,无人应答,只好抬脚进了屋。 厅里没见到人,白子墨心神感应了一下,眉头微皱,直接朝房里走去。 来到房间里,见万大田果然躺在床上,胸口处缠着布带,脸色苍白,正昏迷不醒。 这世事真奇妙! 白子墨又感叹了一句,轻移脚步,去到床头。扫视了一下万大田的伤口,像是被重物撞到的一样。 “以前你我虽也是萍水相逢,却能心系我的安危,也罢,今日便还了这段因果!” 冥冥之中,仿佛真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牵引着自己,白子墨只道是天道奇妙。 伸出小竹子,轻轻地将那青色光团里的灵气渡了一丝入万大田胸口。 万大田的气息渐渐平稳了下来…… 白子墨见状,知他应该能撑得过这一关了。布带又是新绑的,定然是有人在照料着,当下也不再多待,悄身出了屋…… 白子墨走后不久,一位郎中模样的人来到了万大田房里,察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后,一脸难以置信。 这万大田早日里被山里的野猪拱到胸口,按理应该撑不过今日的了,怎得反而好转了起来? 郎中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当万大田身子骨好。 昏睡中的万大田,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位白发仙人对自己说着什么,然后自己胸口便传来清凉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异常舒服。 只是那白发仙人,似乎有些眼熟…… …… 小路边上,白子墨昨日待过的茶棚,今日却是开了门做生意。 这时茶棚里头,三三两两坐满了客人。白子墨由万大田家中出来之后,恰好路过,远远就瞧见热闹非凡。 一个小茶棚,又地处僻壤,生意会这么好?莫非是老板煮茶手段了得? 白子墨来了兴趣,也想过去尝一口,正好解下乏渴。 走近了之后,脸色哭笑不得。 原来茶棚里头,除了一两个是凡人行商之外,其余人等全是这次屠妖大会上的修士。应该是下了山还未远离,这会正聚在茶棚里头,吃茶谈天。 “老板,上一碗茶来解解渴。” 白子墨不动声色,在那凡人行商的桌子边坐了下来,因为也就那有多余的空位。 茶棚老板闻声应了一句:“得咧,客官稍等……”他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也不知走了什么运,一大早就陆陆续续来了一大群人喝茶,出手又大方,忙到现在都还没忙完,茶棚老板脸上笑呵呵。 除了几个离白子墨近一些的修士,眼神余光多看了几眼他手里的小竹子,其他的人正谈得起劲,所以白子墨的到来并没引起多大的注意。 “听说六月初八,仙市便要重开了。” 嗯?熟人。白子墨闻声望了过去,只见茶棚最边沿那一桌,坐了五六个人,正是在袁老爹船上的那几人。 刚才人多,也没敢细仔瞧,没想到这几人也还没走,白子墨心里觉得好笑,真是巧啊…… 不过他们说的仙市,又是什么?自己果然对修仙界上的消息不灵通啊! 唯一认识的两个修道的,又是两老古董,估计他们两个,知道的东西都是上百年前的了。真听了他们的,可能哪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想着,茶棚老板已端了茶上来。 白子墨一边将心神放在那边谈话中,一边端起了茶,喝了一口。 “呸呸呸……” 什么茶来的,也太难喝了吧!入口苦涩,散发着一股霉味。白子墨扫视了茶棚里的众人,怎得大家喝着就那么自然? 又是喝了一口,强迫着自己咽下去,还是一样的味道。白子墨苦着脸,莫非这些修士就没尝过茶水?这一股子霉味的茶也能喝得这般,开心? 到底是花了钱的,嗯,是尿也要喝,不能浪费。 白子墨强迫着自己喝着茶,也渐渐了解到所谓的仙市是什么了。 原来修仙之人,多少都会以物易物,以通有无,长久下来便形成了仙市坊。大家约定俗成每隔五年,六月初八那天,就在周天府那天牛山上交易。 每次仙市重开,也算是修仙界里的大事,大多数修士都会过去凑个热闹。当然,这些所谓修士,大多是不入流的仙家小道,正统仙家之人,极少露面。 说到底,寻仙问道的修士太多,道统传承却是少之又少,又有几人能真正修行平平稳稳? 白子墨轻轻将茶碗放下,决定还是不喝了。银钱反正都花了,干嘛还要再受罪,宁愿去喝尿都不喝这玩意了! 不喝了,不喝了…… 想着,望了望茶碗,又是咬咬牙,端起了茶碗…… 第二十章 世事奇妙传妙法 六月初八? 周天府的天牛山? 倒也不是很远,就在隔壁州府,眼看也还有些时间,去永朝京都也是要北上,正好顺路,何不过去瞧上一瞧。 到底是五年方得一次的盛会,想来该有不少同道中人,虽然自己也无甚么可以和别人以物易物,但开下眼界也是很好的。 打定主意后,白子墨先是去了泗水镇,本想找袁老爹送自己先到黎阳县,再由黎阳县入周天府。 嗯,他也是要坐船赶路的修士! 不过到了泗水江边,找寻一番后也没见到袁老爹身影,想来已是接了活,出船去了。 只好断了这念头,走官道也不错,白子墨安慰了一下自己,还能欣赏一下五月中旬的景致呢…… 一步迈出,御土术施展,急速无比。 …… 夜晚,一处无名的山头上,燃起了火堆。 火堆上面烤着野兔肉,传出阵阵烤肉的香味。 白子墨和蟾蜍三爷,一人一蟾正围坐在火堆旁,安静地看着火苗上方的兔肉。 蟾蜍三爷动了一下,朝白子墨翻了个白眼。后者心领神会,忙翻了一下兔子肉,见后面果然有些烤焦了。 有些尴尬,白子墨偷瞄了蟾蜍三爷一眼,见后者也正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这面是你的,另一面才是我的。不满意的话,自己来烤。” 白子墨指了指烤焦的一面,对蟾蜍三爷说了一句。 自己手艺似乎还不错,第一次烤东西就能有这成果,还算可以,焦的那面只是个失误。 烤的兔肉,野兔是蟾蜍三爷抓的,生火的木柴,也是蟾蜍三爷叼来的。用白子墨的话来说,想吃肉?那就自己抓去,不然就啃馒头。 蟾蜍三爷觉得馒头也是可以的,不过被白子墨给轰了出去,硬是要它去抓…… 小心翼翼地将烤焦的一面撕了下来,一只兔子,由中间撕开,分毫不差地把焦与不焦分隔出来。 蟾蜍三爷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又翻了个白眼。 白子墨笑呵呵,撕下一丝兔肉,放入嘴里,细嚼慢咽,味道还真的不错,就是淡了些。 不知何时开始,他吃东西渐渐习惯了慢条斯理。以往那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如今却连吃个馒头都是一点一点地撕来吃,这让经常和他一起吃饭的蟾蜍三爷,没少翻白眼。 白子墨也不在意,笑了一下。 “你也别觉得我装斯文,咱们毕竟如今是仙家中人,不能再像个山里野夫了。倒是你这头猪,以后吃相也要改改了,不然人家说我白大仙人座下的仙兽,怎么如同没见过吃食的猪一般。” 感情是因为白大仙人身份的原因…… 说完,白子墨环顾了一下四周。 山头,黑夜和篝火,席地而坐,似乎现在自己还真有些像个山里野夫了…… 不过,满天星辰,夜风轻拂,好自在!可惜少了一壶老酒,下回定要寻个机会,买上一壶酒才行。 又想起了九洞真人给的凝元丹,之前没空细瞧,这会正好研究研究一番。 可惜这丹药之术,如今早已没落。白子墨感叹了一句。 传言上古年代,仙家正统,一门三术。炼气、制符、熬金汤。 这其中的熬金汤便是丹药之术,不过传至今日,精通丹药之术的修士早已少之又少,全因这门术法,枯燥无味,耗时又长。无一定修为者,体内灵力根本支撑不起丹火的熬炼。 加之里面所蕴含的知识面太广,寻常修士上百年苦心钻研,也不过略知皮毛,一来二去,各种相关道统传承断尽,留下来的其实不足万分之一二。 白子墨从小玉瓶里,将那凝元丹倒出了手上。一颗坑坑洼洼的小泥丸,怎么看都不似仙家灵丹。 凑近一些,似乎还能闻到一股子酸霉的味道! 白子墨有些傻眼! 不会是过期了吧? 好像,这可能性真大。 九洞真人上一次出关,还是百多年前,据说在此之前还闭过三十年关。这凝元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到了,想来也不下百多年了。 一两百年前的东西,变不变质还真不好说啊! 如今白子墨多少对这修仙之事,有些许了解,知道寻常灵丹,要么芳香扑鼻,要么朴实无味。何尝听说过有酸霉之气味? 吃是不可能吃的了,上回千年人参之事的教训让他仍心有余悸。乱吃东西的后果,真的会死人的! 扔掉又感觉不好,毕竟是一位真仙送的。话说这真仙不太着调…… 白子墨将凝元丹捏在手里头把玩着,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惹得一旁正吃烤兔肉的蟾蜍三爷吓了一跳。 “嘿嘿嘿……” 笑完之后,又将凝元丹放回了小玉瓶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笑个不停…… 夜风更大了,白子墨忽然感觉到周围气温下降得厉害。将小玉瓶放入怀里,心神感应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夜里阴冷,就来烤下火吧。” 白子墨对着面前的空气,突兀地开口。 “呵呵呵,这位先生好高的兴致,那奴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面前的黑暗处,传出一个尖细的声音,白子墨听着觉得耳熟。 那声音刚落,一个黑影闪近火堆,又尖叫了一声,往后退去。 巧了! 白子墨笑了笑,缓缓开口,用上了一丝灵力在声音之中。 “既然来了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你以为你能走得了吗?” 说着依然老神在在地坐在地上,也没准备起来。 黑影本已退出三四丈远,听了白子墨的话,顿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敢再逃,只好折返回了火堆旁。 “奴家拜见仙师大人,仙师大人真是好雅性呢。” 正是以前在太平山下,荒废驿站里碰到的那个女鬼。世事真奇妙! 相对于女鬼的如履薄冰之态,白子墨就显得极为轻松。今时不同往日,他白大仙人已不用再靠唬一个女鬼来保命了。 “自驿站分别后,你可有还在害人性命?” 白子墨又撕了一丝兔肉,放进嘴里。 女鬼这时是真的想哭,她自从那次遇到白子墨后,心里战战兢兢地躲藏了些许日子,生怕白子墨会去取她性命。 后来见事隔多日,那白大仙师也没有再出现,就动了心思,想出来寻找猎物。好巧不巧,那晚又恰好是巨蛇陆生出洞寻找白子墨的时候。 这女鬼一出来,就感受到了滔天的妖气弥漫,犹如末日般。只压得她连大气都喘不过来,吓得她赶紧逃离,找了这无名山头躲避了起来。 如此又躲藏了些日子,最终还是本性难改,远远见了山头上有明火,知道有人露宿野外,又起了心思,溜了过来,然后很巧地又碰到了白某人…… “回师仙大人,奴家自和您分别后,仙师大人的教诲一直铭记于心,自此没有再残害过人命。” 我倒是想,可是没那机会啊! 眼前的仙师,给她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初次见面的时候这样的感觉都还没有。 女鬼心下更惊,还好自己没机会去吸食活人精血…… 白子墨自然不知道眼前女鬼的遭遇,见她身上阴邪之气颓靡,知道她这些日子里真没有吸食过活人精血。 果然自己有修仙的天赋,连凶神恶煞之流也能渡化。白子墨心里乐呵呵。 “既然如此,见了我为何要跑?” 刚才女鬼那行为,怎么看都像白子墨才是那恶鬼一样。 见女鬼低头不语,白子墨也知道自己问得白痴了。自古修士阴鬼水火不相容,见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又怎会不跑? 想了想,白子墨缓了缓语气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仙师大人,奴家生前名唤巧云,却是没有姓氏。” 白子墨听后点点头,沉思了一会才开口道。 “其实鬼修之路,吃食活人精血是下下之策,你我也算有缘,今夜我便指点你一二罢了。” 白子墨想到和女鬼巧云的相遇,也觉好笑,再见眼前的女鬼,虽然也曾吸食活人精血,却还算是灵台通明,不似那些只知嗜血好杀的鬼祟。心下一动,便来了兴致。 巧云闻言,眼神一亮。 她吸食活人精血,也是为了修行。芸芸众生,有那机会的,不管是人是妖是鬼是兽,谁不想寻一下那虚无缥缈的大道? 无奈大多鬼修,全凭本能去修行,心无法门,也无具体路子可走,日积月累,便渐渐蒙蔽了心智,成了嗜血好杀的恶鬼。 眼前的可是有道行的仙师,有他指点,那是最好不过了。当下对白子墨拜谢了一下,激动地一时忘了如何回答。 “寻常鬼祟,踏入修行之路,行鬼修之道,多是吸食活人精血,却不知凡人历经滚滚红尘浊世,身染污垢而不觉,这般精血,实际上对你等的修行,弊大于利。” “虽能短期之内,修为拔升,但长久下来,阴秽缠身。天道何其通明,岂会藏污纳垢,届时一道雷劫,多年苦修化为乌有。何苦来哉……” 白子墨缓缓道来,直听得巧云如芒在背,暗暗惊悚。 “你等属阴性之物,当夜初出而吸月华,日即起而凝已身。此法虽见效缓慢,但所凝聚的阴气,才是中正大道,隐合天地之势。” “我这有一心法,今夜便取其中之一,传授于你,你好生听着……” 说着便将自己修习的“小自在心经”里面的一些感悟,选取出呼吸吐纳灵气的一部分,再福至心灵修改一番,一一告述了巧云。 也就白子墨胆大,才敢即兴乱改。不过他自认为,鬼修的呼吸吐纳和人类修士应相差不多,都是纳外界精气蕴养已身。 反正,就算出了问题也不关自己的事! 白子墨的话,直将巧云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大道至简,又如千丝万缕般缠杂。其实是因为白子墨时而加入自己的想法,又时而照“小自在心经”上的念了出来。 才会让她生出这样的念头。 白子墨见巧云的表现,知她还在消化着自己说的东西。又想起了李执中府上那条黑额锦鲤,当初听自己说道之后的表现,和这巧云倒是相似。 心中笑了笑,又朝巧云道。 “如你没有其他的事,可去那坎离镇上寻一个叫李执中的举人,他是我的一位好友。府上后院里有一条黑额锦鲤和我也算有些因缘,你可以帮忙照料一二。” …… 待巧云由沉思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白子墨已经消失。 空荡荡的山头上,只剩下火堆还在烧着,地上留了一堆野兔的骨头…… 仙师大人让自己去那坎离镇?还有黑额锦鲤? 巧云微一细量,心中已有了主意,当下朝着白子墨之前坐过的地方,又是跪拜了几下…… 第二十一章 方寸之间 “爹,你说白大师说有些事,怎得出去了这么久没见回来?” 坎离镇李府后院,李詹泊拿着鱼饵喂食着锦鲤,心不在焉地问。 白大师那日离开后,快有俩月了吧。 一旁的李执中,双眼好奇地望着池中的锦鲤,怎么都瞧不出这黑额锦鲤有哪里不一样。听了儿子的话,收回了眼神。 “呃,白大师这等高人,自然是有要事去办了,哪会一直蜗居在我们家。” 说完也抓了把鱼饵抛洒入池中。 这鱼饵却不是寻常鱼饵,而是李执中特意去请人,用五谷细粮,再加了许多珍贵药材,混合而成的。 配鱼饵的那位郎中当时还说过,便是人吃都是大补之物。记得当初那郎中看李执中的眼神都不太一样,这李举人家真是有钱…… “可白大师随身衣物都没带……” “白大师是高人,身外之物哪会太过于看重。” 李执中打断了儿子的话,又看了看那黑额锦鲤。 嗯,虽然看似普通,但这些天以来,投喂了这么多的特制鱼饵,也没见它有什么问题,应该还是很厉害的。 池里其余锦鲤,早已被他移到别的地方去了。便是这鱼池,也是重新让人给修建过,足足占了后院一大半的面积,奢华之极…… 家里的下人,除了一两位亲信之外,其他人都被李执中限制入这后院里面。 万一,惊扰了仙鲤了怎么办? 池里的黑额锦鲤,游得欢快,这些天以来,李詹泊得了父亲的命令,每日三餐必定亲自过来投喂,风雨不断。足足将那黑额锦鲤养肥了一大圈…… 父子两人正欣赏着池中的鲤鱼,后院门口来了位下人。 “老爷,府邸门口有位女子,说是想见一见您。” 李执中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天空,这才发现天气已晚,不知不觉自己在这已站了一个多时辰。 女子?这时候来找自己?李执中一脸疑惑。 “有说是什么人吗?” “回老爷,那女子自称是白大仙师的徒弟……” “嗯?哦……快快请她进来。”李执中听到白大仙师几个字,心下激动,“还是我亲自去迎接吧!” 说着便朝门口小跑了过去,李詹泊也忙着放下鱼饵,跟了出去…… …… 黎台县有一胜景,就在上冲河边,是一座叫登仙楼的景致。楼高八层,八角屋檐层叠而上,越往上走,空间越小。 平日里文人骚客,商旅游人,到了黎台县的都爱去一趟这登仙楼。 所以也带动了周边的买卖生意,登仙楼下小贩云集,售卖文房四宝,字画书贴的居多,另有的多是批卦算命的先生。 可谓是鱼龙混杂,热闹非凡。 这日里,白子墨已行至黎台县,听闻登仙楼,便起了心思想过来一睹风采。 登仙楼下,贩夫走卒,叫卖声不断…… 白子墨一路行来,被多个商贩不停招揽。 “这位先生,您看我这字画,可是出自名家手笔……” “这位客官,买一件呗!” “这位先生,您瞧我这砚台,用的是上等的料子造的……” 白子墨一一微笑着拒绝,真是好热闹的人间呐。卖东西的,比买东西的人还多。 临近登仙楼下,是批卦看相的,白子墨远远瞧见了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不禁一阵好笑。怎得这些天里,自己总遇到熟人? 莫非我白某人也知交满天下了? 摇了摇头,除了永安乡周边的乡亲,自己拢共认识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轻轻走近了一个批卦的摊位,摊位上插着一小招牌,上面写着“仙人指路”几个大字。 摊主正给一中年妇女看着面相,嘴里唾沫横飞。 “功名应有盼,尤须自厚培,此次赶考,且放宽心,该得的逃不掉……” 白子墨安静地听了半天,才知道那中年妇女是给自己儿子算此次的赶考,是否能高中。 不过那算命先生胡扯半天,只言上半句好听的,下半句只字不提。 总结起来便是:你就放心去吧,你水平怎样就是怎样,错不了。 白子墨在后面听了,都觉得尴尬,这还需要算?偏生中年妇女听了那句该得的逃不掉,高兴异常。 白子墨觉得好笑,不知道命里无时莫强求这句后话么?见中年妇女喜滋滋地离开,白子墨轻咳了几下。 “张道长,没想到你还会这命理之术,倒让我好生佩服!” 白子墨说着,故意朝张道士鞠了个躬。 张道士刚送走客人,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话,抬头一看,发现是白子墨。 “哎呀呀,原来是白大师,让你见笑了。” 说着忙招呼白子墨坐下。 “不会要收钱吧?” “白大师真爱开玩笑,我等追寻那大道之人,哪会掉进这钱眼里,适才给那人瞧面相,也是抱着指点迷津的想法,这铜钱倒是其次。” 张道士一副以救济世人为已任的表情,一番话说了出来,连白子墨都差点就信了。 “好一个指点迷津,不知大师可否替小女子也看一看面相?” 两人闻言,转过身来,发现一位素衣女子正站在身后,明眸皓齿,应该是听到了张道士之前那句话,这时正面露戏谑的表情看着张道士。 白子墨眼神一跳,他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女子是位修士,而且道行不低。什么时候修士满地跑了? “可以可以,请坐!” 张道士见又有了生意上门,脸上都笑出了花,忙对白子墨露出一个抱歉的眼神,后者会意,站了起来。 素衣女子也不在意,直接就坐在了刚才白子墨坐过的位置。 “大师且帮小女子看看,我此次出来,心中所想之事,是能成还是不能成?” 语气戏谑,问题刁钻,直盯着张道士,眉眼寒光闪烁。 白子墨在一旁看了,暗道来者不善啊!也不知这张神棍又去哪忽悠了人,让人给寻上门来了。 “不知这位客人心中所想的何事?” 张道士皱了皱眉,这生意似乎不太好做啊! “呵呵,大师能掐会算,难道算不出小女子所想之事么?” “咳咳……能算得出,能算得出。” 不知危险在即的张道士,还怕生意给跑了。 “要不大师结合手相一起瞧瞧,可能会更准一些。” 素衣女子又提了一句,说着缓缓伸出了手掌。 一旁的白子墨早有留意,见素衣女子伸出手掌,上面夹杂着一股肉眼难见的浅白色烟雾,朝张道士飞去。 将手里的小竹子随意地放下了算卦摊桌上,正好横在素衣女子和张道士之间,不露痕迹地将那股烟雾给击散。 “张道长相术高深,想来不必看那手相的。” 白子墨笑着开口。 素衣女子心下一跳,刚才她见白子墨体内也无灵力,只以为是个普通人,这时见他轻易地化去自己的法术,也是暗暗心惊。 看来自己看走眼了! “一观面理,二观掌纹,这手相还是要看的。” 素衣女子说着,伸出手去想拿开摊桌上的小竹子,这一下体内灵力运转,看似轻缓,实则疾速无比。 “姑娘面相吉人,这手相看不看也罢。” 白子墨将摊桌上的小竹子轻轻握起,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素衣女子伸过来的指尖。一种肉眼难见的气场在相碰之处传开。 张道士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也不知在干什么。只觉得有阵大风平白无故地在面前盘旋吹起,直逼得他眼睛都张不开。 白子墨这时心里也是大颤,他是第一次和真正的修士交手,体内丹田早已全力运转,异相叠生,小溪汹涌,山丘磨动,便连那青色光团也是旋转的迅猛…… 心念一动,“五行术法”中的固金之术使出,加持在小竹子之上,让小竹子都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素衣女子眉头紧蹙,只觉自己指尖触碰的不是竹子,而是一把利刃,刺得生疼。两人虽然只在方寸之间斗法,却是激烈无比。 白子墨不知,她可清楚得很。这样的灵力控制,拿捏稍有不甚,极易遭受反噬。 咔嚓…… 却是算卦的摊桌承受不住两人斗法时溢出的法力,直接被摧毁了。 说来话长,整个过程其实不过一两个呼吸之间,两人的斗法就以摊桌的损坏而结束。 张道士目瞪口呆,这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人怎么就说几句话,自己吃饭的家伙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 “姑娘好大的力气,都把张道长的摊桌给压坏了……” 白子墨笑着开口。 “原来是你……” 素衣女子收回了手,脸上震惊之色游走,略显苍白,显然刚刚吃了点亏。无头无脑地说了一句。 恩?白子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是自己?难道对方是奔着自己来的?可是一开始明明就没有理会自己呀。 “呵呵,既然大师的摊桌都坏了,那今天小女子就先不算这卦了。山水有相逢,来日再会!” 素衣女子又说了一句,笑盈盈地站了起来,看着白子墨,眼神中多是警惕,还藏有一丝敌意。 张道士见这到手的生意黄了,而且还赔了张桌子,哭丧着脸,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苦巴巴地道。 “这桌子也有些年头了,坏了就坏了,不打紧。” 目送着素衣女子离去,白子墨脸上更是疑问重重。 自己似乎不曾得罪过谁,怎得惹上了这样的修士。而且刚才和那素衣女子交手,隐隐觉得她的法力虽中正平和,却含一丝煞气。 摇了摇头,既然对方盯上自己了,总还会找上门的,到时候自然便可知晓。眼下毕竟有太多凡人,真要死磕到底,恐伤及无辜。 对方似乎也忌惮身份暴露,这样也好! “张道长,既然摊桌都没了,今日这生意不做也罢,就和我一同上去这登仙楼瞧瞧。” 白子墨招呼了声张道士,拉着他便往登仙楼走去…… …… 黎台县上冲河边,之前和白子墨交了一下手的素衣女子,正坐于一条小船上,旁边站了两个奇装异服的男子。 “这股法力,错不了了……”素衣女子盯着自己的指尖,上面仍留有着一丝淡淡的五色玄光,一时驱散不了。 “之前信息有误,让大家先退回去吧,你们不是那人对手。” “是……” …… 第二十二章 承受着这年龄不该有的压力 登仙楼,一层高似一层,又居小山而建,让人登楼如踏天。 白子墨拉着哭丧着脸的张道士,一层一层地观看过去。里面墙壁之上,多是文人的题诗,白子墨粗人一个,看不懂,张道士也好不到哪去。 两人都觉索然无味,不就一空空的屋子么?怎得这么多人都赶着来瞧? 尤其是那些书生打扮的人,三五成群地盯着墙壁上的诗词,摇头晃脑,双眼放光,口中念念有词。 “张道长,不若我们直接去那第八层瞧瞧,想来居高临下,那上冲河的景致尽收眼底,比这黑污污的字好看多了。” 白子墨大失所望,有些后悔来这登仙楼了。 张道士闻言,也是点头赞同,心里只想早些陪白子墨看完便算了。 两人言毕,直接上到了第七层,却看到通往第八层的阶梯上有一木门挡着,木门上面上了锁。 “看来这顶层如今不对外开放了。” 张道士大喜,终于可以打道回府了。 白子墨见状,自己难得兴起游览古迹的雅致,辛辛苦苦赶来一趟,又平白无故地和人打了一架,这还得了? “张道长,且等我一会。” 说着上前,伸手过去握住锁头,轻轻一拿,锁头应声而开。 “哈,这门锁是个摆设,没锁紧的。” 白子墨笑吟吟地转过头对张道士道。 张道士皱了下眉头,难道真的没锁紧?这上锁的人也太大意了吧! 轻轻推开门,白子墨迈了进去。 登仙楼第八层的一切,映入眼前,也是空荡荡的房子,窗户没关,阳光透了进来。还有,地上躺着一个人? 嗯? 白子墨很清楚这层是上了锁的,怎会在这地方还有人?而且似乎是个乞丐。 “怎么还有人?” 张道士问了一句,但他想到门上的锁是没锁紧的,又一副我懂了的表情。肯定是这乞丐给把锁破坏了。 白子墨走了过去,靠近那个在地上躺着的乞丐,一脸不可思议。 这不是以前在那陆水楼对面街道上的老乞丐么?瞎了眼的那位。 “老人家,好巧呀……” 白子墨打了个招呼,也坐了下来。 后面跟着的张道士也认出这老乞丐来了,他一直以为白子墨和老乞丐是相识的,见状识趣地去了窗边,假装观看那远处的上冲河,双耳竖着老高…… 等了约摸盏茶时间,那老乞丐才似刚睡醒一般,伸了伸懒腰,打个哈欠坐了起来,张开眼直接就望向白子墨。 白子墨一见到他那双眼睛,吃了一惊。记得以前这老乞丐的双眼,一片浊白色,分明是个瞎子!这时却双目澄清,黑白分明,哪里还像个瞎子? 似乎想起了自己忽略了点什么,皱着眉想了想,却硬是想不起来。 “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真的好巧呀!” 老乞丐笑了,这是白子墨第一次见他笑,当然,他们也不过才见两次面。 “老人家倒是寻了个好地方睡觉。” “可惜啊,再好的地方都睡得不踏实啊!” 老乞丐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却不是说白子墨打扰到自己。 白子墨听了,心下不解。 “那日里我见老人家,和今天可是相差很多,应当是位高人吧!怎得也会睡得不踏实?”语气半带肯定,半带询问。 白子墨虽然无法看出老乞丐的修为,老乞丐也平平常常,和普通人一般无疑。可两次见面,老乞丐的改变,一定不会是个寻常人应该有的。 高人是肯定的,而且应该很高才是!最少九洞真人那种真仙级别的,自己都能一眼看得出来,这老乞丐却让自己看不穿。 一想到这,白子墨心头一阵火热。 “呵呵……” 老乞丐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指,隔空对着那正在“欣赏”风景的张道士一点,后者突然晕了过去。 白子墨甚至感觉不到法力的波动,就似老乞丐只是随手指了一下张道士,恰好张道士便晕了一般。 好厉害! 并不是要那种动辄轰天震地的举动才是猛人,这样毫无烟火气的,才是最骇人的。 见白子墨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老乞丐笑了笑。 “接下来我要说的,却是不好让他知道,不然于他而言,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白子墨忽然有些紧张,什么事这么重要? “说起来,我还要先多谢小兄弟了。” 老乞丐说着,站了起来,朝白子墨叩拜了拜,把白子墨整得一头雾水。 “呵,你如今也不需要知道我为何谢你,以后时机到了,自然便能知晓。” 一定要搞得这样玄之又玄? “老人家,一定要整得这么高深莫测吗?” 白子墨一脸懵逼,尴尬地笑着。 “当年我也是过早地知道了一些事情,才落得了如今这下场呢。” “那还是先别告诉我了!” 白子墨还不想当一个,乞丐!忽然想起了自己忽略了什么了,是味道。以前见这老乞丐的时候,他全身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臭味,现在却闻不到了。 老乞丐看了白子墨一眼,“小兄弟可知,这天地间,大劫将至?” 老乞丐用平实的语气,说出了个令白子墨心下猛然一颤的信息,让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这才刚踏入修仙之路,你和我说大劫将至? “天道无常,本无迹可寻。天道有常,渺渺茫茫间,总会有一线牵引能被捕捉到,我这次向死而生,却在冥冥之中窥探了一眼天道……” 老乞丐的语气平淡,却让白子墨有些心惊肉颤,连天道都能窥探的存在?要知道一般修士所说的天道,其实是关乎自身的,叫气运,一般有些道行的修士都能感应到。 当初巨蛇陆生便是感应到了,不过老乞丐说的那种天道。白子墨知道是那种天地大势的天道,根本无迹可寻。 没有理会白子墨,老乞丐接着道。 “那一眼天机泄露,我看到山川崩塌,江海蒸腾,漫山遍野,全是尸骸,鲜血直将大地浸透了一尺有余……” “群魔乱舞啊……血茫茫的天空,粘稠地连阳光都照不进来,昏天暗地的,全是呐喊的声音……” “修士,百姓,妖兽……无一能置身于事外,死去的生灵真的不计其数,不计其数啊!”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直让白子墨听得汗毛竖起。夸张了些了吧? 说着这些的老乞丐,应该看到的比他说出来的还要可怕,这时他回想起来,白子墨还能从他那畏惧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余悸。 白子墨脑海中飞快地消化着听到的这些。良久,才反应过来。 “呵呵,老人家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都说天道不可违,何况在下还只是一个修为微弱的修士。” 白子墨才刚相信天地间有鬼神,这时你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线生机,也许有机会逆转天道……” 生机?说的是自己体内的青色光团么?那个却是真的是蕴含生机,可到底只是一种法力,算不上理由呀! “老人家说笑了,我哪有那个能力去改变什么。” 老乞丐望着白子墨,直将他盯得心里发毛,才又开口。 “尽人事,听天命吧。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至于结果怎么样,希望不是最坏的那种便好了。” “不知那所谓的大劫,又是因何而起?” “仙机!” 嗯?如果刚才白子墨是汗毛竖起,这回心里都开始打鼓了。牵扯到了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他不能不心跳加速。 白子墨自修仙以来,才知道世间哪有所谓仙人,不过是强于常人的修士罢了。虽然真有人能移山填海,呼风布雨,不过到底还是个凡人之躯。 大家追寻的,不外乎是更长的寿元,更无拘无束的缥缈。这时却有人和他说,仙道可期,仙机是真实存在的。 仙为永生,劫为灭亡。如果老乞丐所言不虚,那真是大死亡面前,孕育着大生机。 “那我要做些什么呢?” 白子墨上心了。 “我也不知道。” 嗯? “那这天地大劫何时出现?” “两甲子吧,我也只能知个大概。” 一甲子六十年,两甲子一百二十年。这时候你和我说这些?白子墨活到如今,才不过三十年光景,两甲子对他而言,那真是无尽的未来之后的事了! “呵呵,老人家,我想起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你聊了……” 开玩笑,一百二十年后,他白子墨还在不在都难说,白操心了一场了! 老乞丐见状,“哎,你别不信呀,我说的是真的。” “嗯嗯,我信呢,没事,到时候大劫来了,在下力挽狂澜,会出手的。” 白子墨拍着胸膛。 老乞丐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又停了一下,才叹了口气道:“切记今日的事,万不可对他人言起,否则会有大难……” 白子墨这时已走向那昏睡中的张道士,闻言头也不回。 “在下知道的,老人家请放心。” 说着拍醒了张道士。 “我怎么睡了过去?”张道士醒来后,先是说了一句,又看了看白子墨身后。 “那位老乞丐走了么?” 白子墨闻言,回过头看了看,整个八层就他和张道士两人,老乞丐已不见踪影。 “哦,他还有事先走了。” 白子墨答了一句,看来果然是个高人,就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我们呀,说出来你可别吓到,我们适才谈了两甲子后的天地……” 白子墨将老乞丐最后的话直接忽略,这一听起来就觉得厉害的事情,那定要和他人说道说道才行,不然别人怎么知道我白大仙人知晓天机? 可他后面的话还没开口,心中猛然一阵心悸,冥冥之中感应到,如果自己真的接着说下去,可能真的会身死道消。 一阵恐惧感由心底发出,全身冷汗直下。 “天地然后呢?” 张道士见他说到一半,突然闭口不语,而且脸色越来越苍白,心下奇怪。 “没什么了,走吧,我们下楼去……” 白子墨呼了一口气,缓缓心神,表面平静地随意答复着。不过他的心里,却是真的被吓到了。 看来真的说不得?那天道之下,真的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掌控着这一切?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准备一下了? 两甲子,却是真的还很久,多少做些准备吧,能活到那时候,也能用得上。活不到,那也没关系,反正就当作行善积德? 这短短的交谈下来,白子墨心绪起伏,真真刺激。在信与不信之间来回,最终还是因为那股心悸感,而选择相信。 想归想,心下一丝忧虑,却挥之不去…… 第二十三章 仙市重开 一连几日,白子墨都沉浸在那天和老乞丐的谈话之中。和张道士分开后,浑浑噩噩地向周天府前去。 总是恐惧着那最终可能会到来的天地大劫,一直患得患失。 行至于闹市街头之时,看着那欢喜连连的百姓,总会觉得他们的未来遥遥无望。 走到荒野小路的时候,又会觉得世间以后可能便要如这荒野一样了,荒无人烟。 对一切都感到索然无味,大有一种众人皆醉而我独醒的孤独感,那就是白子墨这几日里来的心情。 如此度过几日之后,心中那股忧虑淡化了许多。想着九死尚且还有一生,天地大劫中自然也能寻一线生机。 似乎那生机了不得呢。 如此一想,紧张感都少了许多,反正来日那般长久,这时还是修行更为重要。 白子墨毕竟是神棍出身,神经就较常人大条许多,想着想着,便渐渐变味。直觉得自己在那天地大劫中,握竹登天而上,以一已之力,逆传乾坤。 “哈哈哈……我白大仙人果然就是凶残啊!” 走着走着,忽然就大笑了起来…… 回过神后,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时他已进入周天府管辖范围,不过对那所谓的天牛山却是一无所知,甚至连大概方向都不知道。 连问了数个路上碰到的人,大家都表示从没听过天牛山这个名字。 眼看已到五月下旬,离那仙市重开之期也没几天了,白子墨这时才开始傻眼了。大老远跑了过来,一路风餐露宿的,难道连仙市的边都摸不到? 大意了,白子墨细细一想,便知道那天牛山可能是修士之间传下来的老旧地名,如今应该没几个凡人还记得了。 这些自然难不倒白大仙人,他仗着自己修为在身,直接将周天府大大小小的山头几乎都跑了个遍…… 虽然方法蠢是蠢了些,不过临近六月初八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发现了这个方法的好处。 嗯,经过这些天里频繁地使用御土术,他如今对这跑路的法术掌握得更是炉火纯青,已极为逼近那传说中的缩地成寸之术…… …… 六月初八,如约而至。 “老板,麻烦来一碗牛腩面。” 白子墨一早路过周天府的小街,在小街路边的一个小摊贩上坐了下来。 “好咧,白掌柜,早啊!今天又要去跑步吗?” 小摊贩的老板,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笑着问到,手脚麻利。 这两天里,白子墨几乎已经放弃寻找那天牛山了,不是他不想找,主要还是时间不允许。 所以这两天他都是在这附近徘徊寻找,实在也是吃腻了自己弄的那种山间烤肉,才每天早晨过来这牛腩摊位上吃早餐。 一来二去,便和老板混熟了。 “呵呵……今天不跑步了。” 小摊贩老板知道他这几天天天都跑来跑去,问过一句,白子墨随口说着自己是在跑步…… “对了,怎么今天这小街上这么热闹,到处都挤满了摊贩?” 白子墨见着热闹的小街,不解地问道。 这条小街地处周天府一偏僻角落,往常根本就只有零星的几家小摊贩在这里做生意,今天却是多了许多商家。 “哦,白掌柜不知道吗?今天是六月初八,每隔五年的今天,府里的坊市都会被一些神秘人包下了,所以大家只能出来到别的街道上做生意了。” 小摊贩老板说着,端上了白子墨要的牛腩面,热气腾腾。 “这么霸道?官府就不管的么?” 白子墨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 “呵……白掌柜说笑了,那些人出手大方,大家开心都来不及呢。” 恩?白子墨手里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终于听明白小摊贩老板的话了。 坊市,五年,神秘人? 好像自己被坑了啊!叫天牛山的就一定要一直是一座山么?白子墨现在好想抽自己一巴掌,还是很响的那种。 “老板,请问你们这的坊市,以前是一座山么?”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听老一辈的人说,好像真的是一座山来的。” 果然……这些天,白跑了…… 难怪自己在周天府的山头上怎么就没有见到过一位修士呢,感情自己一直在荒山野岭里暴走,人家早早就聚集在热闹的街市里了。 真是大隐隐于市呢…… …… 白子墨风风火火地赶到坊市的时候,在入口处看到一块小木牌,很小的那种,终于被他看到了天牛山了。 就在小木牌上,被人临时写了“天牛山仙市”几个字…… 有道简单的禁锢,阻挡凡人,难怪也没个人看守。 进入了坊市,里面人头攒动。一排排的摊位上,全是奇形怪状的东西。各种法器,符箓,天材地宝,珍禽异兽,平日里难得一见之物,应有尽有。 头上有角的猪,一堆手掌大小的沙子,没毛的公鸡,蛀满铁锈的刀剑……全让白子墨瞠目结舌。 三五成群修士们,有说有笑地逛着,不时传出几句道喜之类的话语。应该是某某某又换到了自己想要的宝贝了。 白子墨看得应接不暇,一路走进来,脸上表情也越来越怪异,那么多的东西,竟然大部分都是假货! 其实也谈不上假,最多就是没用之物,像白子墨就见了许多件法器,全是残破不堪,里面一丝灵气皆无,比之寻常铜铁,也还不如。 还有许多符箓,早就失去了本来应有的功效,此刻不过是一张废纸。 白子墨逛了一圈,大概知道了这仙市的一些情况。 基本上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寻个摊位,摆下自己的东西进行售卖。售卖有两种,一是指定物品交换,另一种是拿出等价物交换。 至于所谓的等价,便看各人需求和眼力了。 如果看走眼了,换到假货,也只能怪自己眼力不够,离手概不负责。这也是为什么白子墨发现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没用之物。 白子墨身上银两倒是还有一些,不过显然这里银两是行不通的。他也是过来看个眼瘾,见识一下这修仙界的交易会是个怎样的情况。 当然,自己怀里也能拿出一两件东西,如果真的看上了眼了,倒是能交换一下。 想着自己怀里的东西,白子墨又有些尴尬地笑了。嗯,怎么说都是出自于真仙之手,应该能忽悠一把才是的。 忽然人群一阵涌动,白子墨前面不远的一处摊位上,围去了一大群人。好事者白掌柜兴致勃勃地也凑了过去…… 只见摊位上,就只有一件物品,一个普通的小玉瓶。 “这位道友,请问这里的是什么宝贝?” “你不知道吗?是一颗灵丹,大家都争着要交换呢。” 嗯?一颗灵丹至于这么激动吗? 白子墨也发现了整个仙市,没有谁拿出过灵丹之类的来交易。应该是和丹药之术没落有关,现在灵丹之类的真是不多见了。 白子墨得知后,心里不知为何,好像有些,开心! “诸位道友,我这灵丹,虽然不知有何用处,但定然是灵丹错不了的,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不指定交换什么,只要诸位道友能拿出让在下满意的物品,便可交易。” 那位摊主,笑吟吟地看着围过来的人群,脸上是相当自豪。说着将那灵丹倒了出来,一阵芳草扑鼻而来。 又是引来了人群的一阵喧哗,摊主见效果达到,又连忙将那灵丹装回了小玉瓶里。 “这位道友,我这有一千里遁符箓,出自大师之手,掐入法诀,可日行千里。” “道兄,小弟这有一块冰魄石……” “这位前辈,晚辈这有一方玄明镜,可使鬼祟无可遁形……” 一时之间,大家都争着交换。 白子墨见了目瞪口呆,连效用都不知道的一颗丹药,就能引起这般的轰动了? 那位摊主,对众人的交换之物,显然也非常满意,脸上就没停止过笑容。 “诸位还有没有别的宝物?没有的话我便在这几位道友中挑一件来交换了。” 说着望着众人,他还想再等上一等,看有没有更多惊喜。 “且慢,这位道友,小女子这有半册残破本的‘离火诀’,不知可否交换?” 一个女子声音传来,白子墨觉得耳熟,闻声望去,原来是那日登仙楼下的那素衣女子。见后者心神全在那灵丹之上,根本没发现自己。 白子墨虽然不惧,但能少些事端自然是更好。 悄悄退出人群,远远又听到人群一阵嘈杂,应该那“离火诀”也是个了不得的心法,拿出灵丹的人二话不说就和那素衣女子交换了。 白子墨又是逛了半天,碰到新奇的东西,总会上前询问一番。嗯,单问不买的那种,就是图个了解。 一开始摊主还会和他介绍一二,见他没要交换的心思后,便闭口不语,一副穷鬼快快滚开的表情。 便是这样,也足足让他大开眼界,乐在其中,直呼不枉此行,辛苦找寻了这么些天,还是值得的。 直到了下午,白子墨才开始有些麻木,之前那种新鲜感已去了不少。正准备再去找几位摊主好好交流交流一番后,便回去了。 行至坊市边沿之处,见着了一个摊位上摆了十几颗各种妖兽的内丹,五颜六色让人眼花缭乱。他之前有逛过这边,那会这个摊位还没人,想来是刚摆下来不久的。 摊位上已有几个人在那仔细观看,都是豢养了灵兽的修士。白子墨知道这些妖兽内丹,对于灵兽来说,也算是大补之物。 不知道对蟾蜍三爷那货有没有用? 白子墨想着,便也停了下来,一开始还奇怪怎么这摊位这般安静,询问了几下那摊主后,才发现摊主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 难怪大家都是自己看自己的,看中了就拿出物品交换。不过他白大仙人没那觉悟,也不在意人家是否搭理自己,仍然在那问个不停。 “道友,请问这颗又是什么妖兽的内丹呢?” “哇,这颗发着金光的,该是有些年头的妖兽了吧……” 摊主终于忍不住了,“要换就换,不换别问!” 旁边几人听了,脸上挂笑。这一幕好熟悉,刚才自己几人问多了几句,也被这摊主给怂了。 第二十四章 妖兽内丹 好有性格的摊主! “肯定换的,不换我干嘛问这么多,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干了。” 白子墨大言不惭,忘了自己就是闲的。 摊主闻言,没再说什么,又恢复了那副爱理不理的表情。 “我这有个不一般的小玉瓶,不知能否交换一颗内丹?” 白子墨说着,故意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九洞真人送的小玉瓶。上面虽然普普通通,但盈光流转,却果然和寻常小玉瓶不太一样。 摊主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这个可以换一颗。” 白子墨听了心下激动,这还真能换?又凑近了些,在那摊主耳边小声地道了句。 “那不知这位道友有没听说过凝元丹?” 白子墨有些心虚地开口,他自从那日得知凝元丹是过期了之后,就打定了主意过来这仙市里坑上一把,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不过逛了几圈下来,见那些摊主个个都精明无比,加上他自己心里有鬼,所以一直迟迟不敢拿这凝元丹出来。 眼下碰见了这交换妖兽内丹的,他袖口里又恰好藏了只蟾蜍,虽然不知是什么品种,但也想整几颗给三爷尝尝,看会不会有意外惊喜。 “你说的是……” 摊主听后,激动地跳了起来,再也没有刚才那副高冷神情。又想起了还有别的修士在旁边,忙压低了声音朝白子墨问道。 “这位道友,说的可是凝元丹?” 摊主那态度逆转,也直把在摊位旁的另外几名修士整得莫名其妙。这人刚才不会是故意装的吧!虚伪,真虚伪! 白子墨见状眉开眼笑,这摊主,好上道,真是替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烦。他就怕引来更多的修士,那就真的要穿帮了。 点了点头,白子墨又是道了一句:“千真万确!不知那个能和道友换到几颗妖兽内丹?” 白子墨对这类等价交换的价值,根本就一无所知。 “若是真的,加上那小玉瓶,你给我留下三颗,其余的你都可带走。” 摊主自己摊位上的内丹,也是来之不易。是他经历了九死一生后,又搭上了自己十几年的修为,才在一处秘境里找到的。一共一十八颗,白子墨没来之前已和别人换了两颗。 白子墨本来还以为,丹药哪怕再吃香,也就只能换个五六颗,没想到能换这么多。当下也不还价,主要是不敢还…… “行,就依道友的。” 白子墨说着,随意地将那小玉瓶放回了怀里,暗自调动了丹田内青色光团上的灵气,度了一丝入那过期的凝元丹里。 做完这些之后,才又将小玉瓶拿了出来,凑到摊主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 一阵淡淡的芳香溢了出来,摊主往瓶子里一看,见果然是凝元丹,脸上笑容更甚。 待摊主看完后,白子墨又忙着将瓶盖给盖上,眼神示意了一下。摊主回过神,看了一眼摊位边上的几个修士,一副我明白的表情洋溢于脸上。 嗯,财不能露白!摊主他懂啊…… 白子墨见了,眼神里的赞赏之情都要跳了出来。这摊主,真是太上道了,懂得还真是多啊! 旁边的几位修士也闻到了那股芳香之味,心里大概猜到小玉瓶里装的是灵丹之类。 “我说这位道兄,不知这小玉瓶里装的是什么?可否让我等也瞧上一瞧,若是对眼了,我们也能拿出让道兄满意的东西的。” “是啊,拿出来让大伙瞧瞧……” 这哪能满大街让人看?白子墨笑吟吟。 “诸位道友见笑了,不过这妖兽内丹正是我需要的东西,刚才这摊主出的条件我也很满意,已经和摊主换了。” “就是,就是,这以物易物,讲的就是各取所需。” 摊主接过了小玉瓶,忙着藏进怀里,满脸笑容。又将摊位上的妖兽内丹打包了一下,只留下三颗,其余的全递给了白子墨。 妖兽内丹本来就似颗小珠子,所以十三颗放一起也不大。白子墨收好之后,和摊主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是眉开眼笑,对这交易十分满意。 摊主得了那过期的凝元丹后,摊位也不摆了。白子墨将过期凝元丹出手了,也是不敢再待下去。 饶了个圈,出到坊市门口,两人又恰好碰见,又是相视一笑…… …… 周天府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里。 白子墨一脸期待地坐在地上,摆在他面前的,是从仙市里坑来的,嗯,换来的十三颗妖兽内丹。 他出了仙市后,一路疾走到了这里。虽然说离手概不负责,但他真怕那摊主一时想不开,杀了过来。 也不知这样的事有没有发生过? 蟾蜍三爷也趴在地上,看着那些妖兽内丹,垂涎三尺。 “不要说我白大仙人亏待你哇,这次为了你这头猪,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呢。” 白子墨用手指戳着蟾蜍三爷,缓缓开口。 说完之后,拿起一颗妖兽内丹,扔进了蟾蜍三爷嘴里,后者直接就吞了下去。 等了一会,没见蟾蜍三爷有什么变化,又扔了一颗,还是没反应。 这妖兽内丹对于飞禽走兽等之类的,都是大补之物才对,按理说吃了多少也会有些反应才是。怎得没反应呢?是不是这妖兽内丹数量还不够呢? 白子墨想着,又连续扔了好几颗给蟾蜍三爷吞了进去,然后又是静静地等了盏茶时间。蟾蜍三爷除了口水流得更多之外,仍然没发生什么变化。 将蟾蜍三爷拿了起来,左瞧右看,也没发现它哪里不对劲。 嗯? 这妖兽内丹不会是假的吧?白子墨摇了摇头,里面蕴含的灵气那么浓郁,不可能是假的。 那就再吃几颗看看!白子墨一口气再扔了四颗进蟾蜍三爷的嘴里。十三颗内丹,已经被他喂了十一颗了。 山洞里,静悄悄…… 白子墨一脸期待,外加一丝紧张的表情,盯着蟾蜍三爷。 后者也翻着小眼睛看着白子墨,然后打了个饱嗝。 “嗝……” 白子墨很心疼,白瞎了十来颗妖兽内丹,拿出去交换它不香么?竟然相信这头猪吃了能顶用。 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了蟾蜍三爷几下,看它还眼馋馋地望着仅剩的两颗妖兽内丹。白子墨赶紧收起来。 “吃吃吃……你吃了也是浪费……” 说完,白子墨朝蟾蜍三爷招招手,想将它收入袖口中。没想到蟾蜍三爷安静地趴在地上,没像往常那样爬过来。 嗯? 有变化了? 白子墨一喜,凑近了些,全神贯注地盯着蟾蜍三爷。看来付出到底还是有回报的嘛…… 噗…… 好响, 而且好臭的一个屁! 就在白子墨面前崩了出来。 捏着鼻子。 “你这头猪,放屁不会说一声吗?” 他这回是真被气疯了,一脚将蟾蜍三爷踹了出去,后者撞到山洞的墙壁,又圆滚滚弹回到他脚下。 “啊……气煞我也……” …… 同一时间。 周天府的一个叫“笑口开”的客栈里,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云霄。说的也正是白子墨叫的那一句,不过语气上加了些感叹字。 “啊……啊……啊……气煞我也……” 让听者闻言而色哀,这该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之后,才能发出这般感触良深的……呐喊? 嗯,是那个和白子墨交换妖兽内丹的摊主! …… 始作俑者对此并不知情,他还在心疼自己的妖兽内丹。 “呼……” 平复了一下受伤的心情后,白子墨蹲下来,想再揍它几拳,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伸手去捡起蟾蜍三爷,想收回袖口里,眼不见心不烦。 没想到手刚碰到蟾蜍三爷,一阵炙热感传来,吓得白子墨连忙缩回了手。仔细一看,才发现蟾蜍三爷在慢慢鼓涨了起来,就像个吹了气的气球。 嗯?还有戏! 白子墨心情舒坦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 一盏茶时间,只见蟾蜍三爷越涨越大,之前还有些褶皱的皮肤被撑得光滑无比,皮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头上的小眼睛这时已被涨起来的皮肤完全盖住。 不会撑爆吧?好像刚才吃了不少呢! 白子墨忙后退了几步,出到山洞口。 “三爷,莫慌,你只管安心炼化体内妖兽内丹之力,我就在这洞口帮你把风” 不知道蟾蜍三爷有没有听到他这话,不过这时就算听到了也翻不了白眼。 白子墨远远就看着蟾蜍三爷趴着的地方,地上泥土一片焦黑。 好高的温度! 也不知道那头猪能不能撑得过去…… 终于,鼓涨足足大了四五圈的蟾蜍三爷,停止了继续膨胀的势头。全身皮肤通红,这时早已看不出已是一只蟾蜍了。 两日后,白子墨望着没有一丝要缩下来的蟾蜍三爷,有些许担忧…… 又是两日后,仍然没有变化,白子墨那悬着的心开始麻木…… 还好在第七日那天,蟾蜍三爷恢复了原来般大小,不过没有醒过来,白子墨试着去探过,炙热感丝毫没退…… 白子墨有好几次想调动灵力助蟾蜍三爷吸收妖兽内丹,试了几次之后一点效果都没有,只好放弃。 终于在第十日,蟾蜍三爷身上那种炙热感退了下来,恢复了正常体温。虽然还在沉睡之中,但好歹能收入袖口里了。 白子墨守了这么多天,心知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一下了。他还惦记着京都里那块金精呢,多少都要去探个究竟才能安心,至于怎样混入皇城,到时再说吧。 打定主意,观察了一会地上的蟾蜍三爷,估计短期内是醒不过来了,于是将其收入袖口里。 一步迈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六月里的喜庆 六月下旬,大暑,正是鸣蝉时节。 整个夏日,似乎都被那些蝉给霸占了,高枝矮叶上,时不时传出阵阵鸣叫声。 官道旁的农田里,农夫早早便将农活处理完成,回家消暑去了。天气,真的热起来了。 清水县上,一家酒铺里,一位伙计趴在案桌上昏昏欲睡。一声蝉鸣声将他给惊醒了过来,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案桌上站了一个人。 “这位小哥,给我打一壶酒呗。” 来人一手执着一根小竹子,另一手里拿着着青草编织的小笼子,笼子里有两只蝉,刚才正是那两只中的一只鸣叫了起来。 这人好生奇怪,头发都白了还玩蝉?酒铺里的伙计清醒了过来。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呢,我们店里的酒今日都卖完了,您要再早一些,说不准还有。” 伙计打了个哈欠回了一句,这天气让人昏昏沉沉。 这才中午不到,就卖完了?自己好不容易想起了要打一壶酒,就这般不巧了? 来人正是出了周天府府城的白子墨,他一路顺着官道行走,恰好见着了树上的蝉鸣。一时童心大起,忙活了半天,才抓了两只,用青草编织了个歪歪斜斜的小笼子装着。 一路托着,时不时用手轻拍两下,逗着那两只蝉的拍翅鸣叫。 这日里路过清水县,在路上见有位挑着粮食的老人家,走几步路就抓起腰间的酒壶,喝上一口。 他见到这幕羡慕不已,只觉得非常潇洒,又被这酒香一激,也勾起了身上的酒虫,便想起了自己之前一直念叨着要找个机会打一壶酒的想法。 于是就托着那装了蝉的小笼子,兴匆匆地跑进了清水县。寻了老半天,才找到了这家酒铺。 “那不知县里还有哪里有酒卖?” 问酒家哪有酒卖,这事也就白子墨敢理所当然地问出来。 “今日应该县里都没酒卖了,县里郑庄主家刚生了男丁,大摆宴席,将县里的酒都买光去了。” “有这事?” 看来还真是不巧了。白子墨出了酒铺,又在街上走了一圈,果然如那店里的伙计说的一样。不仅是酒没有,连饭馆吃食之类的店铺都是不做生意,街上冷冷清清。 白子墨询问了才知道,那郑庄主真是好大的手笔,竟然将整个县城里的百姓几乎全请了去,所以县城里今日的吃食之类的都干脆闭门不做生意。 有钱真是任性啊!白子墨感叹了一句,又转念一想。 既然别人去得,我为什么去不得? 一手执竹,一手托笼,白大仙人嘴角垂涎,今天看来能大吃一顿了…… 一路问明了方向,倒是极好找,加上时不时能见到的行人,全是赶往那郑府的。 到了府邸门口,见着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着靛蓝色凌罗丝绸,正笑吟吟地在门口迎接宾客。 “永安乡白掌柜特来贺喜了……” 白子墨微笑着上前打了个招呼,也不管人家认不认识自己。 嗯?中年男子见状一愣,这人不是清水县的百姓,也不似自己认识的江湖人氏呀?见他一身打扮也是怪异,这又是拿竹又是拿着小笼子的,好像那小笼子里装的还是,两只蝉? 但今日是自己府上大喜之日,他中年才得子,这时是心里喜悦,加上来者都是客,也不好拒绝,所以怪异之后,也是微笑着让人领了白子墨进去。 白子墨进了郑府后,才发现里面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此时一些席上已坐满了人,便随意在乡亲席那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坐在旁边的,多是县里的一些百姓。 他见了满桌的佳肴,食欲大动。 边吃边听着桌边的众人的谈话,才知道刚才站在门口迎宾的是郑庄主,名为郑小盒,白子墨得知后,差点没笑出来。 郑庄主据说是武林中人,在江湖上那身功夫,也是让人闻风丧胆。府中更是藏龙卧虎,招揽了许多江湖中人,渐渐便出了名,虽然名字里有个小字,但别人都要敬重一声“郑大庄主”。 白子墨听了有趣,旁人将那郑庄主传得神乎其技。说他只身一人,在荒林擒过猛虫,在野道撼退过土匪…… 凡人武者?倒是一直听说,但白子墨还真没见过。他碰到过的人中,那几个强人最多就是会个一招半式,主要还是靠那身狠劲去吓人。 那个称呼很牛的血魔大人,最多算半个,他毕竟走了歪路,全仗那身邪功。 难怪刚才见那中年男子,就感觉到他血气旺盛,想来是练习了内力的原因。 正听得入神,便有一位背着长剑的劲装汉子到了酒席前面的一块空地上,朝着众宾客抱了抱拳。 “今日诸位赏脸,郑庄主特意让在下给大家表演一番助兴,献丑了。” 原来是要舞剑,果然江湖中人,这助兴方式也不一样。 劲装男子说完便抽出了背后的长剑,在空地上舞了起来。 剑势凌厉,时而轻灵,时而凝重,剑尖之上朵朵剑花闪现,劲力所至之处,许多树叶随势脱落,在空中飘转,硬是被他的剑势给牵引着不落于地…… 众人见了煞是好看,不时拍手叫绝,连酒菜都顾不上吃了。便是白子墨看了,对凡人武者也是高看一眼。 原来所谓内力,竟是这般运用。别人看不出来,他白子墨看得一清二楚。修士修行,重在引天地灵力汇于已身,为已所用。武者习武,却是激发自己潜能,不取外物,于自身练习出内力。 相对来说,因为自身限制,武者对力量的把握更为精堪,不似修士,大多随意,以势压人。只有那些道行极高的高人,才能一丝一毫,皆在掌控之中! 果然武学传来已久,真不是浪得虚名的。就凭那汉子这一手,就算让他白子墨来,也不见得就能耍得出来。 当然,他自信这样的武者,对自己还是没有威胁的,你招式再好看,我一个法诀就揍哭你。 不过观那劲装汉子舞剑,让他对力量的把握,也是多了一份理解。原来还可以这样用…… 收回目光,还是满桌的佳肴更吸引自己。 没多时,主人翁郑庄主也到了主人席上。白子墨看了一眼,知道那席上的全是武者高手,个个精气神饱满,血气旺盛。想来应该是众人口中说的,郑庄子招揽过来的江湖中人。 酒过三巡,有下人到了那郑庄主耳边言语了几句,只见郑庄主眉头紧锁,忙对主人席上的宾客告罪了一句就起身匆匆离开了。 白子墨一直都有放了一丝心神在郑庄主那里,此时那边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了他的眼睛。 见状笑了笑,暗道了句“有意思”,收回了心神,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酒菜。 一顿酒席吃下来,酒席上的宾客早已换了几批,白子墨那一桌,就他赖着吃到了最后,连吃了四五席。直到其他客人都走光了,他还在那吃着。 郑府的下人期间来过几回,想收了酒桌,到了跟前,见还有客人在吃,只好傻笑了笑,也不好提出赶客,又走到远处等着。 “那个白头发的客人是饿了几天了?他有吃了快三个时辰了吧!” 郑府的下人还是第一回碰到这样的客人,真把这当成自己家了。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傍晚,郑府都已掌起了灯,白子墨见时候也差不多了,这才揉揉肚皮,站了起来。吃得好撑,可惜了蟾蜍三爷那头猪还在睡着,不然倒是可以让它也出来吃一些。 “你好,那个谁,麻烦过来一下。” 白子墨用手招了招一位等在那的下人。 嗯?还真是不见外,你以为这是酒楼? 郑府下人闻言心下不悦地过去,一位坐在了乡亲席上的客人,想来也只是县里的百姓,所以郑府的下人脸色是相当不好。 赶客是不能赶的,但摆下脸色还是敢摆的。 “哟,您吃饱了么?要不要再吃一会,我不急的。” “饱了饱了,都撑着了。” 白子墨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在装。 “对了,郑庄主还在家里吧,麻烦带我去见见他,吃了人家的酒菜,怎么说也要当面道句谢的。” 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下人听了,心下又气又好笑,这人怎么这般不自知? “庄主他事儿多,哪有空搭理你,你吃好了就走便是了,不用道谢。” “要的要的……” “真的不用,不用……” 两人坚持着…… …… 郑府中堂处,郑小盒这时正坐于主位上,下首坐了两人,皆是满脸横肉,却是身着道服,显得格格不入。 这时的郑小盒早已没有了白天那种喜悦之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忧虑,眉头紧锁,在思考着什么。 “郑庄主,我们堂主也是看得起你,才特意让我们兄弟两人三番两次前来,你还在考虑什么?” 下首的其中一人开了口,眼睛盯着郑小盒。 不明白堂主为何要招个武林中人,还让自己两位堂堂仙师,亲自过来。 “是啊,郑庄主是个明白人,希望也莫让我兄弟俩难做。” 另外一人也跟着道了一句。 第二十六章 是他们先动的手的 郑小盒回过神来,望着下首的两人。 “两位仙师大人,此事可否容我再想些日子,你们也知道,我府里有许多朋友,这事还得和他们商议商议。” 先前开口的道人,闻言冷笑。 “郑大庄主,我们堂主看得起你,才邀你入我们‘百仙堂’,多少人想进还进不了呢,你这三番五次地推迟,是瞧不起我们‘百仙堂’吗?” “没有的事,仙师言重了。” 郑小盒的心猛得一跳,这怕要撕破脸了。 那两位自称仙师的人,早些日子便来找过他,还提出让他加入什么“百仙堂”。 郑小盒多少也是一庄之主,虽然对外宣称是郑府,但武林中大都默认为“绿林庄”,多少武林中人投靠过来,尊他一句庄主。这时要他去入那“百仙堂”,如何愿意? 而且来人脸上煞气冲天,郑小盒知道这样的人,手上的人命绝对不在少数。虽然他郑小盒能有今天,手里也是沾满了见不得光的事,但多少还有些理智,知其可为其不可为。 杀人放火不是不能做,但要看是为了什么。 于是便当场拒绝过一次,没想到来人也不意外,只是当众露了一手,便扬长而去,只说改日再来,让他好生再想想。 便是那一手,把郑小盒唬住了! 怎样的一手呢? 郑小盒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仙家手段,真正的撒豆成兵啊! 当时那人只是随手往怀里,抓出了一把黄豆,撒到了地上,顷刻之间,凭空幻化出了十来个赤身大汉,满身的键子肉,气势压人…… 郑小盒对那日的事情,不可谓记忆不深刻,这也是他迟迟不想撕破脸的原因。 “郑庄主,今日你喜得麟儿,可是喜事,这入我们‘百仙堂’,更是喜上加喜。所以今日你便给个准信,也让我们回去交差,否则……” 否则怎样,那人没说出来,不过郑小盒知道,如若自己说了不答应,依眼下这阵势,可能便是喜事变丧事了…… …… 中堂之外,郑小盒早已安排了“绿林庄”的一些武林中人聚在外面,一旦事有不对,多少能出上一份力。 此时个个都一脸戒备,中堂里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那些身手不俗的武者。 似乎今晚躲不过去了啊! 外面的那群武林中人,中堂里的两人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人家根本就不在意那群所谓的武者。这落在郑小盒眼里,心里更是一阵担忧。 他手心里全是汗,正待开口拒绝,也做好了对方突然发难的准备。 忽然中堂外一阵争执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都说了不能进这,你怎么还进……” “呵呵,在下就是进来给郑庄主道句谢就走。” …… 正是嚷着要给郑小盒当面道谢的白子墨,和阻挡着不让他进来的那位下人。 两人在前面争执不下,白子墨不管不顾,就往里走,那下人拉都拉不住,只觉得这人怕不是喝醉了酒耍起酒疯来了。 不过这人力道真是大,而且像个泥鳅一样,自己竟然被他带着到了中堂门前…… 这时下人见了中堂外的阵势,早就被吓到,一时竟忘了拦着白子墨。于是白子墨走得更是欢快,一手执着小竹竿,另一手托着那装了两只蝉的小草笼。 啪嗒啪嗒地就往中堂里进,那脚步声就像回了自家一般自然,大方…… 中堂外的一位武者见状上前拦了一下,不料却没拦住,又往前伸出手去拦…… 白子墨看似随意地走着,可那人每每伸手拦的时候,总是会比白子墨慢了半拍,那位武者只能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巧合。 但白子墨这时已溜进中堂里面,他以没庄主命令作为理由,也不好再进去拦人。于是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原位,抬头看天,似乎刚才之事他没有参与一般…… “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郑小盒看着进到中堂里的白子墨,一眼就认了出来,只能说白子墨那身装备,很难让人忘得了。 “哎呀,原来郑庄主有客在,是我莽撞了,都怪你家下人不拦着我,不然我就不进来了。” 白子墨一边怪罪着郑府的下人,一边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正好在那两个身穿道服的人对面。 下人没拦你?方明是你硬闯进来吧?郑小盒被白子墨这一打岔,一时忘了要干架的事。 将手里的小草笼轻轻放在右边茶桌上后,见笼里的蝉没鸣叫,白子墨又是轻拍了两下,直到那两只蝉终于“知了知了”地叫起来后,才回过头对郑小盒道。 “是这样的,吃了郑庄主的宴席,想着空手来也不太好意思,便想将这两只蝉当作贺礼,送给你儿子。” 白子墨慢条斯理,直把中堂里的另外三人给整得一愣一愣的。 两只蝉当贺礼?郑小盒终于缓了过来,“这位先生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这还有客,贺礼的事晚些再说,要不你先下去休息一会?” 要不是眼下还有事要烦着,郑小盒真想将那人揍上一顿,耍酒疯耍到他郑大庄主面前来了? “没事,你们先聊正事,我不急的,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白子墨说着,抬头笑吟吟地望着对面那两人。 由他进来到现在,那两人出奇一致地,大气都不敢透。这时见白子墨笑吟吟地看了过来,更是冷汗都渗出了额头。 满头银发,手握小竹子,没错了!这尊猛人怎么在这里? 堂主可是说过自己都在这人面前吃过亏的,据说堂里血魔那小子就是惹到了这人,被揍死了…… “呵呵,白大师你好。” 嗯? 郑小盒这时也发现了中堂内那微妙气氛了,心下疑惑,忍住没开口。 “你们认识我?” 白子墨也莫名其妙,伸手抚了抚小竹子,什么时候自己也声名在外了? 自己先前在宴席只是听到了“百仙堂”有人过来了,这才临时起了心思要过来瞧上一瞧,毕竟自己可是不小心揍死过人家的人。 “白大师说笑,我们兄弟俩人才想起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堂主说过遇到此人,不要和他交手。 中堂里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时已起了暂时离去的念头。 郑小盒心下虽然疑惑,但看这势头,心下松了一口气,今晚似乎不用干架了。当下看着白子墨,心里寻思着没听过有“白大师”这一号人物呀。 “呵呵,这就要走了?那之前的……” 白子墨正想解释一番,之前的那谁谁谁不是他故意揍死的,能不能大事化小了,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可话没说完…… “知了知了……” 一声蝉鸣,在中堂那微妙的气氛下,响了起来。 中堂上,白子墨对面那两人,精神本就有些紧崩,被蝉鸣声一激,只以为白子墨要先下手为强,登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正欲逃跑。 白子墨见状,心里暗道了一句,好胆,本大仙人还没出手,你们竟然先发难? 他也以为对面两人想要先下手,便也站了起来…… 一切其实不过一瞬间,念头一起,整个中堂厅里微妙气氛顿时被打破。 中堂上首,坐于主人位的郑小盒眼中,只看到那仨人几乎不分先后站起来的,他大脑都还没整明白发生了什么,不就是蝉叫了一下么? 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干架了?不是说要走了么?我该怎么办?我要不要也去帮忙…… 郑小盒没反应过来。 可是中堂另外三人不会停下来等他慢慢想。 白子墨手执小竹子,站起来之后,五行术法的土遁术不自觉就施展了开来。一个跨步,人已到了其中一人跟前,手里小竹子在固金术的加持下,朝那人额头上一点。 那人只觉额头仿佛被利剑给刺穿了灵台一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失去了知觉。 这时另一人已跑出约一丈之远,白子墨虽心下奇怪,这人怎么打架还要先跑一段路的? 心神感应到一丈之外的人将手伸入了怀里,只以为人家要出杀招。当下脚下也不动,只是反手将小竹子横甩了过去。 就像,嗯,就像拍打一只苍蝇一般。 一股五色玄光由小竹子上迸发了出来,直朝那人背后疾去。 已走出了一丈多远的那人,手刚触到了怀里的黄豆,正想掏出,只觉背后一阵刺痛,登时全身瘫软,奔跑的势头却没有止住,人朝前面飞了出去…… 一切不过一两个呼吸间,郑小盒这时才反应过来。好像,揍死人了? 白子墨做完这一切后,心下一阵舒坦。虽然自己会的法术就那几个,招式也不多,嗯,是一招都不会,但这干起架来真是无师自通啊…… 让你们敢先出手,现在怕了吧! 刚才自己表现真是可圈可点,游刃有余,那一甩之势,本就是临时起意,没想到还真能灵力离体…… 得意完之后,见地上两人还躺在地上。于是用心神探了一下,白子墨表情顿时难看了起来。 又揍死人了! 算起来,好像自己揍死过三个人了吧?而且似乎全是那什么“百仙堂”的。这仇好像是越结越大了…… 本还想着过来化解仇怨的,这下倒好!白子墨心虚地看着中堂里的郑小盒,见他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咳咳咳……” “郑庄主,你适才也看到了,是这两人先对在下出手的,没想到他们身子骨这般脆弱,我也就轻轻碰了一下,没想到他们便死掉了……” 嗯,不能怪自己,是地上的两个死人先动的手的…… 第二十七章 撒豆成兵 “哦哦……对对对……” 郑小盒这时只觉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白大师,分明是白大仙人了!没看到刚才那道五色玄光么?飞出去那么远。这是凡人能干得出来的事么? 白子墨闻言,点点头,脸上笑容又挂回了脸上。看吧,不止是自己这样认为的。 不小心揍死人这样的事情,一回生两回熟。 刚才那人想在怀里掏什么? 白子墨走了过去,在地上躺着的两人,嗯,两死尸身上搜寻了一番,在一人身上只找到银子十五两,在另外一人身上找到了一把黄豆,一共十二颗。 美滋滋地将银子往怀里熟练放好,引来了郑小盒的一阵惊愕目光。白子墨权当没看见,又看了看那把黄豆。 初看也仅是普通的黄豆,莫不是此人喜欢吃黄豆?不然怎么还随身携带。 白子墨心里一顿鄙视,就不能像另一个人一样,在身上多放一些银子么? 正想扔了,心下却一动,又用心神感应了一下,才知道看似普通的黄豆里,别有洞天。 黄豆倒是真的黄豆,只是不知被人用了什么仙家手段,将黄豆给炼制了一番,又生生在里面嵌刻上了枯涩难懂的法诀。 眼下不是研究的时候。 白子墨眉开眼笑地将那把黄豆给收入怀里,这“百仙堂”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每次都能在他们身上,捡到宝?当然,每次都不小心揍死了他们…… 白子墨心里已经开始在酝酿着,下次再见了“百仙堂”里的人,是不是要干一把杀人越货的勾当? 坐回椅子上,白子墨看着还在发愕的郑小盒。 “郑庄主,这两人就拜托你处理一下了。” 这种事情,白子墨越发经验丰富。 郑小盒这时哪敢说什么。 “这百仙堂虽然尽是些土鸡瓦狗,但对郑庄主等人来说,还是能避便避吧,我看他们这回是有备而来,这次若是让他们回了去,也难免他日不会再来,郑庄主还是换个府邸为好。” 白子墨多少知道些事情的经过,这时也是将其中利害关系和郑小盒说了。毕竟他接触过的“百仙堂”之人,个个都不是善类。 此次不同以往在李执中府上那回,那次是血魔大人私下为炼制妖法,惹出的事情,白子墨猜想那百仙堂多少不会想到李执中头上来。 可这回百仙堂却是想拉这郑庄主入伙,便是自己不小心揍死了他们来的人,也还是会有人接着过来的。 那时只怕就不好办了…… 郑小盒自然知道这些,眉头紧锁,朝白子墨拜谢了番。 “白大师,这……我也是知道的,只是那百仙堂听说手段通天,这天下之大,我郑某人也不知该往哪躲……” 他家大业大,确实不好走。 “这我就没办法了,还是郑庄主自己拿主意吧。” 白子墨和这郑小盒,也仅仅是顿酒肴的交情,而且还是白子墨自己厚着脸皮过来的。所以郑小盒想怎样,他还真是懒得操心。 见郑小盒听不进自己的话,白子墨又是笑了笑,不想再谈论此事,“不知这两只蝉,能不能当成贺礼,送给你儿子呢?”说着又托起了茶桌上的小草笼。 神仙送礼,是屎也要端着。 “能的能的,我先替孩子谢过白大师了。” 郑小盒暂时忘了“百仙堂”的危机,伸手接过了小草笼捧着细瞧了两眼。 这时再看那两只蝉,眼神都不一般了。只觉得它们小巧有趣,鸣叫有声,不似那凡间之物。便是那个歪歪斜斜的小草笼,也是浑然天成别具一格,越看越顺眼…… 待回过神来,中堂里面,除了躺在地上的两个死人外,白子墨已不见踪影。郑小盒又是惊讶万分,看来真是碰到了了不得的仙家了。 忙叫庄里的人进来,收拾了尸体,又兴匆匆地捧着装了蝉的小草笼进了后院…… 嗯,这蝉和笼子,要贡起来,还是要贡在祖先的牌位旁才行…… 至于那个所谓的“百仙堂”,再说吧,算命的都说自己能吉人天相,不出意外的话都能活到七十岁,想来是灵验的。 …… 这季节里,除去雷雨天气,别的时候夜里的月光都是格外透亮,隐如白昼。尤其是乡下的野地里,草丛之中还到处都有三三两两的萤火虫闪烁…… 清水县的一个偏僻小村子旁,白子墨正坐在路上的一块大石头上面。 失算了…… 刚才为了露那么一手显摆,竟然就这样走了,眼下又要在这样的荒郊野外过夜了。 白子墨看着附近,除了昆虫的低鸣,四处真的算是一片安谧了。 想起了怀里的那把黄豆,便拿了出来,借着月光,研究了起来。这黄豆也不知是哪个年代的东西了,里面的法诀都快要隐去,如今已残破不全。 白子墨心神沉浸于那枯涩难懂的法诀里面,一遍遍演化下来,只觉头昏脑涨。却不忧反喜,兴趣大增。 他从修道到如今,还没有试过解读如此艰难苦涩的法诀。一开始接触到“小自在心经”,理解起来就像水到渠成般自然,虽然还不能说是理解透彻,可也掌握了十之八九。 又后来的“五行术法”,更是轻而易举,只是在运用上生疏了些,理论上的东西当真是一看便懂,易如反掌。 当然,也是他所学较窄,只能专一无比…… 可这时的黄豆内部法诀,又是残缺不全的,竟让他观摩演化了半宿,还不得要领,而且头昏脑涨…… 白子墨心里对这把黄豆,自然是觉得异常有趣。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心神稍微缓和了过来,又咬咬牙,将心神沉浸于其中。 如此反复了数次,才堪堪知道了怎样激发里面法诀。将手里黄豆随手往地上一撒,黄豆刚一沾地,十二个雄赳赳的大汉凭空幻化而出,古铜色的肤色,气势汹汹…… 白子墨看着眼前的一群大汉,心神一动,给其中的一个大汉下了道法令,那大汉果然按他操控的动了起来。 妙哉…… 街坊传说中的撒豆成兵,果然不是乱说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虽然这黄豆非彼黄豆,却也是普通的黄豆炼制而来的不是么? 白子墨玩耍了一番后,撤回了法诀。他心里知道,这把黄豆的真正价值不是变出十来个大汉,而是里面那道玄之又玄的法诀,真正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仙家法术。 只是可惜自己一时未能弄懂,想来那“百仙堂”的那位道服男子,得了这黄豆,便一直只重视其幻化为大汉的功能,对里面的法诀也是不曾有过研究。 既然如今自己得到了这把黄豆,慢慢研究,总能搞懂其中原理来的。白子墨收好了黄豆后,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一宿。 这时临近清晨,白子墨昨晚呆的地方是小道边,远远便看到不远处的村庄冒起了炊烟,顿时也觉得肚中饥饿。当下便朝着炊烟升起的方向,行了过去。 白子墨本就是乡村里大的,自然知道这么僻远的小村庄,是没有什么酒楼饭馆的,贩夫走卒之类的商人或许有,但多是贩卖村庄里缺少的杂货,例如盐油针线…… 到了村口,恰好见着了一位村民正往外赶路,差一点就撞上了白子墨。 “这位老人家,不知因什么事这么急?这一不小心撞伤了可不好。” 那位老人哪晓得这一大早的村口会有行人,这时反应过来,也知是自己急着赶路没注意看。 “小兄弟抱歉了,家里孙娃儿生病了,我这急着去请大夫呢。” 请郎中?似乎自己也算半个郎中呢! “老人家,在下恰好也是位大夫,你也不必去请了,我刚好有空,就随你去看一看吧。” 嗯,早饭有着落了。 老人这时才认真地看了一下白子墨,见他满头银发,手里又拿了根小竹子,打扮甚是怪异,但见他神情自然,心下也信了几分。 “哦,那是最好不过了。” 当下便领了白子墨往家里赶,别看那老人上了年纪,脚程倒是不慢,也就是白子墨,换了寻常的郎中,可能还真跟不上。 到底是村里人呐,身子骨好。 白子墨跟着老人一路往村里去,一路问了病人的情况,发现只是普通的感冒,心下更是大定。 没多久便到了老人家中,才一进门,屋里就传来了一个女声。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忘了带什么了?” 老人闻言,回了一句:“我刚一出村口,便碰到了这位白大夫,所以就带了他过来了。” 说着带了白子墨进了里屋,一个老妇人正守在床头,床上躺着个小孩子,大约七八岁。这时双颊泛红,处于昏迷状态。 白子墨上前,学着那些大夫的样子,也伸出手去搭了一下脉,但他哪懂这些。心神感应了一番,知道果然是普通感冒,当下回过头对两位老人道。 “只是小感冒,不碍事,我有一套祖传的推拿术,帮他推拿一番便可驱除病毒了。” 说着双手装着在那小孩子身上来回推拿,实际上已经调动了体内的灵力,暗中渡了一丝过去。 请假一天 今天带娃去医院,搞了一整天,没空码字,请假一天。 话说都年底了你们还有心情看? 今年对象找到了没? 今年的钱赚到了没? 今年的期末考试考好了没? 今年的目标完成了没? …… 什么都没整好,赶紧想理由去,看什么。 《岂曰无仙》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在下身兼数职 “你怎么知道的?” 中年男子先是惊讶,后又醒悟了过来。想必是自己在屋内和妻子的谈话让人家听到了。 “是感染了风寒,发了烧,正要去镇上请郎中呢。” 白子墨听后,“哦”了一声,见粥凉了些,便喝上了一口,夹了点咸菜放进嘴里,久违的粗茶淡饭。 “恰好在下也是位郎中,吃了你的粥,便帮你看看孩子的病情吧。” 嗯,以前自己也是有过看病治病的经验的,而且还是手到病除的那种…… 中年男子闻言,脸上有些怪异。 “适才你不是说是那永安乡的白掌柜么?” “呵,在下身兼数职,会的稍微多一些。” “呃……” 白子墨又是夹了点咸菜放到嘴里细细咀嚼。都说神仙不食五谷杂粮人间烟火,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还修个什么仙,学得什么道? “多少让我试一下,你又不吃亏,顶多就耽误你些许时间,不是么?” 白子墨见那中年男子迟疑,又道了句。 “那有劳白大夫了……” 中年男子算是默许了。 放下了碗,随中年男子入了里屋,白子墨先是在大厅愣了一会。直到中年男子在前面叫了一句,这才回过神,跟了过去…… “你怎得还没去请大夫?” 一进了房间,里面便传来了个女声。 一位美艳妇人正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童,这时睡得正沉,只是小眉毛紧蹙,嘴里还不时发出梦呓。 中年男子将白子墨恰好是位大夫的事说了一遍。 白子墨到了床边,看了一眼那孩童,心下暗道果然如此。伸出手搭了一下脉搏,嗯,他自然不知那跳动的脉搏代表什么意思,只是装摸作样。 毕竟眼下白大仙人的身份是位大夫…… 心神在孩童体内探了一遍,已确认无疑,收回手转过头对中年男子问道。 “村里应该不止有一个小孩得了这‘风寒’吧。” “呃……” 中年男子听了,脸色有些怪异,白子墨也不急,转身出去端了那碗粥回了厅上慢条斯理地吃着…… “正如白大夫说的,村里五岁以下的小孩,都得了这病……” 中年男子最终还是道了出来。 原来是一周前,也不知怎么了,村里的小孩子竟然陆陆续续全得了病,先是吃欲不振,接着身体虚弱,昏迷不醒,体温也像是发了烧一样。 也请了村里几个郎中过来看过,只说是染了风寒,开了药石服了,却不见起色。村里的人没什么文化,只以为是有妖精在做怪,便让出事的人家一起凑了些钱,请了大师过来施法。 中年男子多少是个读书人,只因家道中落才和妻子定居于此,自然不信这鬼神之说,一心料定是那些个郎中医术不精,所以今天一大早才会着急着出门去镇上再请大夫…… 白子墨听后,心里冷笑,这季节哪会染什么风寒。 “哦……那不知请来的大师怎么说?” “这个就不太清楚,听说那张大师也是昨晚刚到,好像是定在今日施法呢。” 中年男子因为不信,倒是没有去理会那些。 嗯?张大师?不会这么巧吧。 白子墨听了“张大师”几个字,便想起了那位号称拥有三昧真火的张道长。当下笑了笑道。 “不瞒你说,其实在下对这除妖之事,多少也会一些的。” 白子墨自己也有些尴尬,红着脸,老神在在地道。 “呃……” 中年男子眼睛都瞪大了,不是掌柜么?不是大夫么?这会又告诉我你是会除妖的大师? “白大夫,你会的真多……” “呵,能者多劳些。”白子墨想了想,“不知村里的义庄是在哪里?” “义庄?在村西尾那边……” …… 白子墨吃完了粥,交待了几句,让中年男子暂且放心,便出了门。先是赶往那张大师开坛施法之处,远远看了一眼,见果真是那张道士。 真是将降妖除魔的伟任,进行得淋漓尽致。见那张道士这时在众村民中胡扯,将那群村民唬得一愣一愣的,白子墨心下觉得好笑。 好熟悉的一幕呐…… 白子墨看了一会,也不想上前打扰他,便又朝了中年男子说的方向走去…… 村里的义庄,除了有白事之时会有村里的一位孤寡老人在看守,平日里根本没人打理。白子墨到了义庄门口,见这里果然是阴森森的。 这会还是上午,别的地方都是阳光凶猛,蝉虫鸣叫个不停。而义庄这处,四周被不知长了多少年的大树给围着,只有稀疏的光线透了下来。 这一对比,自然更是冷清阴森无比。夏日里特有的蝉鸣声,在这里也是消失不见,四周静悄悄的,仿佛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白子墨先是站了一会,暗自打量了一番后,也没进义庄,就只是在门口处,冷笑了笑道。 “既然知道了本大仙人来了,还不快点出来?” 声音里蕴含着一丝灵力。 话说完后,四周又是静悄悄的,白子墨就像在自言自语一般。 “看来倒是沉得住气嘛。” 白子墨笑了,抬步上前推开了义庄的门,一脚迈了进去。 里面横摆着两副崭新的棺材,还没上红漆,这是村里的老人自己给自己提前备好的,另有些草床横七竖八地放在地上。 白子墨盯着其中的一副棺材,抚了抚手上的小竹子。忽然那棺材的盖板腾空而起,翻飞了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棺材里疾射出来,往门口溜去。 “跑得了么?” 白子墨早有准备,笑眯眯地看着那道影子。 就在影子快到门口之时,门外突然闪出了十几个银晃晃的大汉,层层叠叠拦住了门口。影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收势不止,直接撞了上去…… 只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块铁板,头脑晕了一会,掉在了地上。露出了面目,却是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 两足四手,头上生着独角,浑身漆黑如墨,只有眼珠是血红血红的,身形似个儿童。这会落在地上,正目露凶光地看着白子墨。 “我知你已开了灵智,多少能听懂我的话,将村里那些小孩的魂魄还回去,本大仙人可饶你一命,否则……” 白子墨之前一进了中年男子家里,便查觉到有一丝妖气,但极为淡薄,他也是看了那孩童,才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孩童分明是让妖给拘了一魂去了。 人体皆有三魂七魄,少了其中的一魂,状况便会如同那孩童一般,昏睡不醒,因为阳气不足,所以体温忽高忽低的,和发烧倒是很相似。 再结合那股妖气,白子墨想起了之前九洞真人和自己提起过的……魑妖。 这魑妖生性喜藏于义庄,极少露面,也不会去残害成年人性命,不过却喜欢拘了孩童的魂魄过来,陪自己玩耍,为了玩伴更多,往往会接连着找寻多个孩童一起。 所以也有个“童妖”的外号。 可这魑妖一旦暴躁起来,却是极难对付。听说都已经有好多年没人见过这玩意了,看来自己运气似乎有点好啊…… 白子墨也不想惹火了眼前的魑妖,不过又不能放任不管。话已出口,白大仙人都吃了人家的粥了,多少要办点事的。 那魑妖似是听懂了白子墨的话,心里也知眼前这人不好惹,可就这样让它将自己的玩伴给送出去,心里多少是不愿意的。 摇了摇头,眼中凶光不减,就这样瞪着白子墨。一人一妖便这样僵着。 白子墨见状,一时也有些无奈。魑妖算是较特殊的妖怪,他也不想真的揍死了,若能收服,在那将来的天地大劫之中,也算是一大助力。 虽然大劫还遥遥无期,但白子墨还是心虚得紧。 等了一会后,白子墨从袖口中掏出了还在沉睡中的蟾蜍三爷。巨蛇陆生不是说这货不一般么?掏出来看能不能吓唬一番。 可怜蟾蜍三爷,还在沉睡中,就被白子墨扔在了地上。软趴趴地躺在了地上,四脚朝天,白子墨又忙着将它那姿势给重新摆好…… “咳咳咳……你看,我不仅有十来个铜筋大汉帮忙,我这还有一只蟾蜍在手。” 这招果然有效果,白子墨将蟾蜍三爷拿出来后,那魑妖眼中的凶光退了不少,显然对蟾蜍三爷也是惧畏不已。 但仍然摇了摇头…… 嗯?还不怕? 白子墨见状,又如数家珍地,将怀里剩下的三颗妖兽内丹给掏了出来,一一摆在了地上。 “看到了没有,这几只妖兽,也是不听本大仙人的话,给我揍死了,现在就只剩下内丹了。除了这几颗,本来还有十来颗呢,被我喂给了地上那只蟾蜍了哇!” 怕了吧,本大仙人可是很凶残的…… 白子墨心里一阵得意,这就是传说中的降妖了吧。还真是……别具一格呢! 这回那魑妖是真的慌了,眼中开始闪烁畏缩的光芒。似乎是在考虑,挣扎了一阵后,这才点了点头,张嘴一吐,将七八个白色的魂魄给吐了出来…… 白子墨见状心一喜,忙着伸手衣袖一挥,将那几个魂魄收入袖口里。 我白大仙人就是有当仙人的天赋,降妖除魔,手到擒来…… 第二十九章 收个小跟班 “嘴巴里还有没有?全给我吐出来!” 白子墨收好魂魄之后,又拿话诓了魑妖一把,他来时也忘了问明到底有几个孩童被拘了魂。 魑妖闻言,先是摇了摇头,见白子墨盯着,心里发毛。想了想,又是张嘴吐了两个白色魂魄出来,然后眼巴巴瞧着白子墨收走那两魂魄。 嗯?还真有? “别想骗本大仙人哇,再吐几个出来瞧瞧……” 白子墨一副‘我已经全知道了’的表情,盯着魑妖。 魑妖听了,头摇得飞快。这回是真没有了…… …… “你今日也是运气好,知道吗?换了别人,哪会和你有商有量?” “嗯,我也知道你无这害人心,但拘人魂魄的事,终究是不对的。” “你要玩伴,可以去拘那山里野兽的魂嘛,带毛的那种,那不更好玩?” “还有呀,怎么说你都是开了灵智的妖了,应该以修行为主,整天就想着玩啊玩啊的,没出息知道了吧?” …… 白大仙人语重心长,痛诉了魑妖一遍,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过了把训人……嗯,训妖瘾后的白子墨,看着那半蹲在地上的魑妖,脸上露出了童叟无欺的笑容。指了指地上的蟾蜍三爷。 “你看地上那只蟾蜍,它厉害不?” 魑妖低头望了一眼蟾蜍三爷,虽然不知为什么它这会儿还在睡,可那股让人忌惮的气息隐隐有透体而出的趋势。 魑妖点了点头,它还是很畏惧地上那只肥蟾蜍的。 “它呀,以前可渣了,后来跟了我,才变得老厉害了。” 白子墨说着,用手戳了一下趴在地上的蟾蜍三爷,后者被他一戳,又翻转了个四脚朝天。 白子墨连忙又帮它把姿势摆好…… “那个,你要不要也跟着本大仙人算了。” 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魑妖见了,血红色的眼珠圆溜溜地转了一圈,而后却是摇了摇头。 嗯?不行? 一定是蟾蜍三爷那货的睡姿太难看了,影响形象! “我还有一只锦鲤哦,嗯,就是那种能鲤跃龙门的存在的那种……当然,不太好带在身边,我寄放在了朋友家里。” 还好,自己家底厚…… 魑妖仍然摇着头…… 一人一妖,一个在不停地说着,一个不停地摇着头。白子墨是越说越起劲…… “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位师弟,那可是一条蛟蛇哦……就快化形成龙了呢!就那种真神一样的存在,也仅仅是我的师弟而已啦……” 白子墨不死心,将巨蛇陆生又搬了出来,还特意强调了蛟和龙…… 唉,不好忽悠啊! 魑妖听了,眼神果然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嗯,听到了化形二字之后,露出了惧怕的表情…… 白子墨心下有些无奈,这魑妖揍死嘛又感觉浪费。毕竟据说存在世间的魑妖,早就灭绝了,可能这一只也是仅剩的一只了。 留着嘛又怕它再到处拘小孩的魂,也不知它以前玩死过多少小孩的魂了。 虽然丢了这三魂七魄中其中一魂,死不了,可恢复过来后也是痴痴呆呆的,后半生可真真算是断送了。 收服它?眼下不是正努力么?可似乎效果不太理想啊…… 白子墨站在义庄里面,一时半会有些拿捏不定。看来最后还是要揍死了…… 白子墨咬了咬牙。将蟾蜍三爷收回袖中,又将地上那三颗妖兽内丹捡起来收好,处理完成后,紧了紧手上的小竹子,准备干架…… 这时却见魑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怀里,那里正是白子墨放妖兽内丹的地方。 嗯? 白子墨见状,心下一动,又从怀里将一颗妖兽内丹拿了出来。那魑妖果然眼中又是亮了起来。 “呵,想吃这个么?很好吃的哇……” 白子墨拿着妖兽内丹在魑妖面前晃了晃。 魑妖点了点头,嘴边垂涎欲滴…… “想吃也不是不可以的,你若愿意跟了我,这样的玩意,大把地有,当米饭吃都可以。” 白子墨那童叟无欺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见魑妖还在犹豫。当下长吸了一口气,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将手里的妖兽内丹抛给了那魑妖,后者见状,一脸喜悦,张嘴接过了妖兽内丹,直接吞进了肚子里,一脸回味…… “这回你信了吧,再问你一次,最后一次了哦,愿不愿意以后就跟着本大仙人呢?” 白子墨这回声音之中,用上了一丝灵力,起着安神的功效。 这回魑妖没有考虑多久,龇着牙笑着,直接朝白子墨点了点头。 哈,大功告成! 没想到我白某人对于收服妖怪这种事情,也是无师自通的。 见魑妖同意后,白子墨心情愉悦,看着它双足四手的模样,皱了皱眉。总不好带着一个这样的妖怪满大街跑的,而且魑妖又不似蟾蜍三爷那么小巧玲珑,能收入袖口里。 “眼下你这模样,倒是不好出现在人群之中。别说会吓到百姓,万一被那些喊着降妖除魔的道士见了,恐怕又要干架了。” 白子墨抚着小竹子,来回踱了几步。 “你且不要动,本大仙人帮你一把。” 说着从小竹子上,扯下了一根刚长出来的小嫩芽。 他手里的小竹子自从被他得到后,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用丹田上那青色光团的灵力蕴养着。之前就有了要发芽的迹象,到了如今,不多不少,已抽出了五根嫩芽,正好暗合五行之势。 将扯下来的小嫩芽往魑妖头上一点,青翠色光芒隐去之后,刚好没入魑妖头上那个独角之上。转眼间魑妖便幻化为一个四五岁的小胖男童。 小脸生得白净,粉嘟嘟的,仿似粉雕玉琢般,十分讨喜。 这其实只是一种障眼法,也是人们常常说起的一叶障目。 手段并不算高明,但加上那根由小竹子上扯下来的嫩芽,效果却是好上几分。便是一些修为差一些的修士,恐怕都未必能看得穿。 白子墨对自己的这一手,也是感到非常满意。之前曾经见过巨蛇陆生施展过幻形,这时自己鼓捣了一下,竟然真的可以…… 魑妖对自己身上的变化,小脸上也是好奇连连。这形象和它之前那漆黑形象相比,真的是天差地别。 伸出自己的小手,左摸右捏的。 “以后你便叫白小黑算了。” 白子墨见魑妖本体生得黑,微一思考,取名真是信手拈来,毫无难度。 白小黑听了,小脸先是一阵惘然,缓了一会才知这是它自己的名字,也是开心了起来,肉嘟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了,我眼下还有些事情要忙,我们先出去吧。” 对自己临时取的名字,白子墨同样是相当满意,招呼了白小黑一声后,一人一妖便出了义庄。 …… 赶回村子里,白子墨在白小黑的带领下,将袖口中的孩童魂魄一一给送回了他们肉身里去。最后才回到中年男子家里,将中年男子孩子的魂魄也送回了肉身内…… 中年男子看白子墨才出去了一阵子,回来后身边便多了个小跟班,他心下也是疑问重重。可见白子墨没说,他也不好问。 只是脸色相当地怪异:这男娃怎得生得这般好看?像个瓷娃娃般! 这魂魄离体后,再重回肉身里,多少会有一些影响。那些孩童醒过来后,身体应该会虚弱一段时间。 “眼下你孩子已无大碍,应该很快便能醒过来了,这些天可以多炖些鸡汤之类的,让孩子养养身子,多晒下太阳,便可痊愈……” 初始中年男子还半信半疑:这白大夫出去了小半天后回来,就在自己孩子身边比划了几下,这就完事了?这就好了? 白子墨只是笑笑,也不再解释…… …… 村里头,张道士已经在开始施法,那把利剑被他挥舞得有模有样,再配合嘴上念念有词,便是白子墨远远看着,都觉得他是真的仙家道人…… 忽然,张道士大喝了一声。 “火来……” 伸出了手里的剑,还没伸到火烛之上。 剑尖之上就凭空生出了一把火苗,引来了周围的村民一阵喝彩。只是大家的目光全在他那把剑上,忽略了张道士此时脸上的表情。 看来这张大师是真的高人啊…… 不过他手上的一抖,倒是大多数人都看见了。大家只以为,这应该是施法的招术…… 只有张道士脸色刷得一下就发白了,不是他想抖手,而是被吓得啊…… 这火哪里来的?自己的剑明明还没有点到那根蜡烛呀!怕不会光天化日之下,真的碰到鬼了吧…… 张道士心里发毛,等了一会儿,见除了那把火之外,再无其他事发生,这才稍微宽了心。 莫非本道长近来法力又见涨了? …… 远处的白小黑见白子墨露出吃吃的笑容,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得这么猥琐。 “这你还不懂,以后就会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高人游戏人间,知道了吗?” 白小黑似懂非懂…… 白子墨一脸正经,说完招呼了白小黑一声,认准了方向后,一人一妖闪身入了山间的小道。 话说适才那张道长的脸色,还真是好玩啊!似乎自己的控火术,又见长了不少呢! 白子墨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第三十章 嗯,真香 忙完了法事之后的张道士,满头大汗,看得出来,活干得很卖力…… “张大师,这是刚才有个人让我交给您的。” 张道士坐在村民临时搬来的木椅上坐着休息,一个村民拿着个小包袱上前。 “给我的?” 张道士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顺手接过了小包袱。 “对方有说是谁吗?” “那人说是您的旧识,你打开包袱便会知道了。对了,那人头发是白色的……” 白头发的?难道是白大师? 张道士闻言,拆开了小包袱,里面有一颗墨黑色的小珠子,另有一块银子和一封书信。 用手掂了掂那块银子,足足有十两重。张道士脸上的疑惑瞬间转成微笑。忙将银子收入怀里,见那送包袱过来的村民一脸羡慕地望着。 张道士摆正了脸。 “嗯,是贫道以往在妖孽嘴里救下的人,以前贫道不愿收他的酬金,没想到还山长水远地给送了过来,唉……我辈修道者,降妖除魔本来就是本分,哪能收人家的银子呢!” 边说边将那封信给拆了开来。 只见上面的字歪歪斜斜,有大有小,可却让张道士感觉到,整体看起来很舒服。这让他惊愕不已,何时自己的赏美眼光如此下贱了? 信上内容如下: 张道长亲启: 见字如悟! 余有珠子一枚,还望道长送往坎离镇李举人府中。另帮余转诉一句,“游龙戏珠”。李举人自能明晓。 顺奉上差旅费十两银钱,还望道士笑纳。 白子墨书。 …… 这是白子墨临时起意,想让张道士帮忙捎一颗妖兽内丹回去给黑额锦鲤。所以才在中年男子家中借来了笔墨写的。 又在书写的时候,用上了灵力,这才会让张道士看信的时候有种舒服感。 张道士草草看完了书信后,微一思量。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去处,到哪都行,那李举人似乎还是很大方啊! 收好了信,脸上带笑。似乎这趟还是可以走一下的,说不准在李举人那还能领到一笔辛苦费…… …… 一条小溪旁。 白子墨和白小黑一人一妖正在溪边忙活着。 其实基本上是白小黑自己在忙,白子墨就坐在一旁悠哉地指挥着…… “不对不对,干枝要呈三脚形状竖立起来,才在下面堆细枝。” 白小黑正在搭一个烧火的架子,白子墨在一旁说个不停,但白小黑愣是不会搭。白子墨终于还是受不了了,自己亲自动了手。 “你如今也算是半个人身了,以后这些都要学着……” 白子墨一边将烧火的架子搭起来,一边念念叨叨。又在底下放好了小干枝条,捏了个法诀,扔到干柴架子上,登时冒起了小火苗。 “修仙就是方便……” 白子墨喜滋滋。 “去将那些肉拿过来,本大仙人今天亲自给你烤个妖兽肉尝尝。” 白子墨指着溪边已经去了毛,切好洗净已经串好的肉块,叫白小黑去拿过来。 肉是白小黑去毛的,也是白小黑切的,当然也是白小黑洗的。蟾蜍三爷还在沉睡中,这些活很自然地就落到了它的身上。 当然,为了处理这些,白子墨没少费口舌,在一旁指挥个口干舌燥…… 将肉放到火堆上缓缓烤着,时不时翻动一下。白子墨心中是异常开心的,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在山里随便逛逛,都能碰到两只成了妖的白鸽? 他和白小黑为了赶路,又不想引起轰动,所以专门挑了一些山路走。这日里也是走累了,又觉得口渴。 所以便找到了这处小溪流,本想着过来喝口水,没想到远远就看到有两只受了伤的白鸽。 白子墨心神一感应,便知道这是两只成了妖的白鸽,也不知因何事落在了溪边,还受了不小的伤。 本着替天行道,降妖除魔的念头,嗯,其实是他想吃白鸽肉。白大仙人直接就指挥了白小黑上前去揍死了那两只妖鸽。 得了两颗妖兽内丹,白小黑当场吃了一颗。白子墨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妖兽肉。而且还是那么肥的鸽子,不多见啊…… 于是便有了以上的烤肉了。 嗯,真香…… 闻着火堆上传来的烤肉香味,白子墨脸上的笑就没停止过。 怎么自己总能捡到肉?以前捡过自己撞死在树下的兔子,现在又捡到了两只鸽子。可惜没有酒,上次又没有买到,美中不足啊…… “应该快熟了……” 白子墨看着表皮已经烤成金黄色的鸽肉,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嗯,真的是香……这妖兽的肉就是不一般。 转过头看了一眼白小黑。 “还没熟透,再烤烤,不要急。” 说着又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嗯,真的是香…… “看我干嘛,我这是在尝着看有没有熟了。” 又撕了一小块,嗯,真的是香…… “还没熟透,不要急,我再尝尝看下熟了没有……” 白小黑再不懂人事,都知道白子墨在忽悠它了,小脸一阵气鼓鼓。 “哎呀呀,熟了熟了,你也尝尝。” 白子墨见瞒不过去了,忙递了一块烤肉过去…… “小孩子家家,吃东西要细嚼慢咽懂了吗?” 鸽肉有很多,切好堆得满满的。一人一妖吃得正起劲,特别是白小黑以前都没有吃过熟食,这一尝更是觉得美味异常。 …… “喂,那边的两个,你们有看见过两只灵鸽在这附近么?” 小溪上游,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白子墨正吃得入神,一时也没觉查到有人靠近,闻言回过头,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在朝自己这边走来,边走边东寻西望的。 走近了些后,白子墨才看清,两人穿着统一靛青色道服,袖口纹着三朵祥云。男的丰神俊朗,女的清雅脱俗。有股脱尘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 两名修士!而且气势中正平和,不像那些野路子仙家道人,应该是正统仙家之人。 当今之世,正统仙家,除了那虚无缥缈的虚天教,找不出第二家了。就是不知眼前两人是不是…… 白子墨暗道完蛋!似乎火堆上的两只烤鸽子,要么是人家养的,要么是人家打下来的…… 咽下了一口肉。 “两位是在问我吗?我们也是刚到这不久,没见过什么灵鸽呢。” 什么灵鸽,自己揍死的,就是两只妖鸽!白子墨说着,心虚地抬头望了一眼溪边。 还好还好,刚才拨毛的时候,将毛全扔到了溪里了,这会早就不知被水流冲到哪里去了。加上又是去头去脚的,应该看不出这是一只鸽子了。 白子墨见溪边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奇怪了,明明是落在了这里的。” 少女四处找寻着,一边疑惑地说着,找了几下没见着鸽子,又转过头朝年轻男子道。 “司马师兄,怎么办,小欢小喜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时又下落不明……” 语气已带了哭腔。 小欢小喜?还真是人家养的?白子墨心里打鼓。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两只妖鸽,还成双成对的躺在地上…… “柳师妹莫慌,它们多少也有些道行,虽然受了伤,一般野兽还不至于能把它们怎样。” 那位被叫作司马师兄的年轻男子安慰着。他们两人已找寻了一整个晚上了,宗门里的两只灵鸽道行也不低,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可惜白子墨和白小黑两个都不是一般的野兽…… 少女闻言,心里放心了些,不过担忧之情仍挂在脸上。 “两位在烤什么,闻着好香呢!” 年轻男子被白子墨两人的烤肉香味吸引了,他们两人找寻了一夜,今日又是寻了大半天,到这时是滴水未进,肚中早已肌肠辘辘。 “哦哦,在山里打了几只鸟,在烤鸟肉呢。两位要不要尝尝,还很多呢……” 白子墨心虚,忙递了两串烤肉上去。嗯,这是人家的,不能自已全吃了…… “烤鸟肉?” 年轻男子皱了皱眉,看着白子墨两个。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一大一小两人一点修为都没有,分明是两个凡人,不可能能捉得住两只灵鸽的。 小溪下游不远,恰好有个村子,是村里的村民吧。 年轻男子想了想,道了句谢后,伸手接过了烤肉。 “柳师妹,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我们再去找找看,两只灵鸽应该是落在了别处了。” “可是我现在没胃口……”少女接过了烤肉,一脸心不在焉,见年轻男子执意,只好咬了一小口。 嗯?真香…… 少女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往在山上,虽然也吃过不少山珍野味,不过这时因为饥饿,只觉得味道却是十分美味。 忙着又咬了一口,似乎忘了还要找灵鸽的事了…… 年轻男子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 “两位要不要坐下来吃,我这还有不少……” 白子墨讨好般笑着。 “嗯,你这人长得一般,不过这烤肉的手艺不错。” 少女闻言,坐了下来。年轻男子也跟着坐下,朝白子墨递了个抱歉的眼神。 长得一般?白子墨有些尴尬,怎么说话的?多余的话能不能不要说! “呵呵……” 又递了一串烤肉过去。 “你身边的小弟弟倒是长得好可爱呢!” 少女也没客气,接了过来就吃。嗯,真香…… …… “柳师妹,差不多了,我们还要去找灵鸽呢。” 年轻男子看少女将白子墨的烤肉吃的是又快又狠,人家旁边的小孩子都快没得吃了。心下尴尬,见少女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招呼了一声。 “司马师兄再等一会,这还有不少烤肉呢,找小欢小喜的事不急,它们道行不低,应该没什么事的,等一下再去找。” 少女说着,又要了串烤肉,嗯,真香。 刚才是谁哭着说没胃口的?年轻男子看了看白子墨,脸上微微一红。 “呵呵,没事,喜欢就多吃些。” 白子墨呵呵地笑着…… 第三十一章 道服老头 “对了,你们为什么管鸽子叫灵鸽,很厉害的鸽子吗?” 白子墨开始装傻了……引来旁边的白小黑的一阵鄙视。 “小欢小喜当然是灵鸽了,而且可厉害了。在山上我都是喂灵果给它们吃的。要不是这次被那妖人给阴了,也不会受伤的……” 少女嘴里塞满了烤肉。年轻男子还没来得及阻止,她便什么事情都抖了出来。 我就说嘛,怎么这妖兽的肉这么好吃,原来喂的是灵果,任性! 白子墨听后,“哦”了一声。 “原来两位是侠士啊!真是了不起呢……” “什么侠士,我可比那些江湖人厉害得多了,我们是……” “咳咳咳……柳师妹!” 年轻男子打断了少女的话。 不过很明显,少女嘴里藏不住话的。不久之后,除了他们两人的身份白子墨没探出来,这回的灵鸽受伤之事,白子墨断断续续全知道了。 “又是‘百仙堂’,看来还是要去会会那位妖人的。” 待两人走后,白子墨思索着。 由那少女口中,白子墨知道了原来又是那“百仙堂”的人在作怪。 就在离此地不远的一处山上,那妖人在山里布下了障眼妖法,让不少过路的山民迷了路,一直在尺寸之间转圈,直到饿死过去…… 少女和她那位司马师兄两人,也是恰好路过那座山,见山里灵气奇异,又在山里地上发现了几副尸体,和一个一息尚存的山民。 两人救下了山民后才从他口中得知了这怪异事情。这下还得了?竟敢视人命如草菅! 少女当下便拉着自己那位司马师兄,找上了那妖人。不过很可惜,两人虽一身法宝,外加两只灵鸽,可却被人家阴得一塌糊涂,最后还让那妖人重伤了两只灵鸽。 …… “吃完了吧,小黑,咱们去帮那两只灵鸽报仇去。” 白子墨招呼了声白小黑。 白小黑望着手上还剩下的一小块烤鸽肉,一脸懵逼。 报什么仇?两只鸽子不是被咱们揍死的么?大家吃得还很香呢! “看我干嘛,这鸽子又不是我杀的,是你好不好。” …… 一人一妖到了少女所说的那处山里,只觉得树木林立,青草藤蔓。 倒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喧哗的蝉鸣,连山林间最常听到的鸟啼声都没有。若是寻常山民,只怕还没饿死,也要被这压抑的寒碜气氛给吓哭。 白子墨搜寻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一些山民的尸体,有的都已经腐烂了。看来已不是三天两日的事情了…… 放出心神细细感应了一会,白子墨脸上不可查觉地闪过一丝微笑。 试着随意走了一阵子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有些类似于民间传说的“鬼打墙”。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阵法了!倒是有趣……不过这样的阵法显然只能困得住凡人,对修士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白大仙人拉着白小黑,一大一小,也不使用灵力,就这样随意地来回逛着。就像,就像在逛集市一般,玩得不亦乐乎。 他毕竟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东西,兴趣多多…… 白子墨是开心了,可是躲在阵法后面的黑影,看着阵法里的两人,心里一阵发虚。 黑影虽然隐藏于暗处,但总觉得阵法里的那位白发男子时不时会抬头往自己这边瞧上一眼。脸上充满戏谑,似乎知道自己藏在这里一般。 不仅那男子,便是连那个生得可爱的白胖孩童,也是时不时会和自己眼神交汇那么一下,脸上也是带着那股神秘的……微笑…… 要不要逃跑算了?这两人一看就不像之前那两个毛头娃。黑影心中天人交战,不过一想到自己已经辛苦了这么久,眼见就要成了,这时要放弃,不甘心啊…… …… “树后面的那位,看够了的话,那就出来吧。” 见也玩得差不多了,白子墨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道了一句。他早就发现了那个黑影,只是想看看那人会怎么办,没想到那人还真沉得住气。 说完,举起了小竹子,在虚空轻轻一划,像划破了什么似的,一股水波纹的空气涟漪荡漾开来。隐藏在树后的那个黑影直接现了形,露出了真面目,原来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身着灰衣道服。 见自己的障眼迷阵被白子墨给随手给破了去,道服老头心知这回真碰到了高人了,看来人家果然早就发现了自己。当下心里一阵发虚,脸上却是微笑着。 “呵呵,道友仙法精妙,不知是哪座仙山洞府的仙师?” 道服老头这时面慈端庄,仙风道骨,也不在意白子墨那戏谑的话语,一开口便问起了白子墨的仙居何处。 白子墨见状,脸上戏谑的神情一下子就被惊愕替代。 这老头,若不是自己知道他的底细,换了平常,可能还真的就相信了这是一位正统仙家道士了。实在是,这老头身上那股气质,太仙气飘飘了…… “在下永安乡白掌柜。道友在此布下这迷阵,似乎害死了不少过路的山民啊!。” 就你会装?看你能装到几时! “原来是白掌柜,真是久仰久仰。” 姓白的,又是满头银发,还有根小竹子?道服老头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似乎自己忘记了一些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我布下这阵法,权因此处山路复杂,怕山民不小心落入了山上的夹缝中丢了性命,原来也只是想让他们绕路行走罢了,哪曾想到会害了他们。唉,也是我失算了……” 道服老头又是一副痛彻心扉的表情。由微笑到悔恨之中,无缝切换…… 任是白子墨多年神棍修为,此刻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小小的相信了这老头的鬼话。主要是道服老头那脸上表情,变化实在是生动了…… “哦……原来是这样……” 白子墨笑了,伸出手摸了摸白小黑的头,又朝着道服老头问了一句。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百仙堂’?” 道服老头一听到“百仙堂”三个字,暗道不好。他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什么了。 银发,小竹子,姓白…… 原来是那位叫白大师的祸害。 堂主可是有再三交代不要去惹这货了,听说堂里又有两个人被这货揍死了…… 不过堂主有更重要的事要忙,所以暂时由得这人活蹦乱跳的,而“百仙堂”里,似乎除了堂主,没有别人是这人的对手。 道服老头一想到这个,哪里还装得下去,登时脸色巨变,直接就往身后闪射了出去。 在白子墨身边的白小黑早就有准备,见状也疾跟了上去,原形毕露,显现出了双足四手模样,朝道服老头抓去。 道服老头人在前面,眼角余光扫视到白小黑的形象,心肝都凉了半截。说好的可爱小男童去哪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白小黑的速度极快,道服老头根本就来不及闪躲,直接就被白小黑抓住了一只肩膀。漆黑的指甲一下子就没入到了他的皮肉里面。 “啊……” 道服老头吃了这一抓,去势一顿,却没有停下来,反而是逼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一侧,硬生生舍去了半边的肩膀,拖着血淋淋的半边身子,玄光一闪,人已消失在半空。 嗯? 白子墨在一旁看得清楚,那道服老头也不知使了什么秘法,竟然能以半边肩膀作为代价,施展出盾术逃离。 白小黑拿着连带着一只手臂的半边臂膀,上面还滴着鲜血,一时愣在了当场,回过头来看着白子墨。 这就完了? …… “看到了没有,让你平时就知道玩,不好好修炼,这回连个糟老头都抓不住,丢脸了吧。” 白子墨没好气地道,他心里也是有些发虚,便是换了他自个有准备的情况下,恐怕也留不住那道服老头。 到底是白子墨一直以来,太顺风顺水了,反而小瞧了天下奇人异士。 “还愣着干嘛,人家都走远了,快把手上那玩意丢了,你不觉得恶心的么?” 白子墨指着白小黑手上那血淋淋的半边肩膀。 恢复了可爱模样的白小黑闻言顺手扔了那半边肩膀,不过却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有什么恶心的? 早前自己杀鸽子,去五脏六腑之类的,不也是这样的吗? “这阵法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白子墨说着,边走边散出心神,细细摸索。 他虽然不懂如何布施阵法,不过要想破除还是较简单的。凡事都是,建设难,毁灭容易。加之这阵法也不是什么精妙之术,只是个普通的迷阵。 所以白子墨心神游走两遍之后,嘴角含笑。往前走了约二十来步,伸出小竹子,往虚空一点。竹尖五色玄光闪烁,空气中凭空起了一阵白雾,随后便如流水般退去…… 山还是原来的山,树木也还是原来的树木,不过却多了各种生机,蝉鸣鸟叫声纷纷活了过来。 “哈哈哈……我白大仙人就是厉害,总能无师自通!” 白子墨笑得不可一世,活脱脱一个二世祖。 引来了白小黑的白眼,果然,当初蟾蜍三爷爱翻白眼,不是它的嗜好。 阵法破去之后,道服老头之前呆的那棵树下的地上,露出了一根红线。 “这是什么?” 白子墨一脸奇异…… 平白无故不可能有根红线埋在地在的,而且看这红线的色泽,显然是新的。结合那道服老头在这布下的迷阵,白子墨多少猜到这应该是有不得了的天材地宝。 似乎自己仙缘很厚啊…… 第三十二章 这回不吃了 “刚才是你大意,才让那老头跑了,这回你好好表现,去将那红线下面的东西挖出来。” 白子墨很自然地吩咐白小黑开工干活…… 一人一妖自然不懂什么天材地宝,需要吉时或是时机成熟方可釆取。白子墨不懂,白小黑一个魑妖更是不懂。 又因为之前那道服老头的确是从它手里逃跑的,所以白小黑得了话后,这回是小心翼翼,全神戒备了起来。 走了上前,蹲下去,顺着红线慢腾腾地挖了起来,生怕又出了什么意外。 白子墨也是一脸期待,自然没有催促,站在一旁,兴奋地看着白小黑的动作。 这“百仙堂”和自己真的有缘,总能时不时地碰上,而且还总送仙缘给自己,白子墨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地上的泥土很坚硬,可在白小黑手下,就似豆腐块一般,一挖一大捧。尽管挖得已经很慢了,但效率却不低。 不一会便挖了一尺有余,终于露出了红线绑着的东西,一截拇指大小的根块。一股药香味传了出来,单是闻了味道,就让人精神一振。 “好东西啊……” 白子墨见了,心里美滋滋。也不知道是什么灵药,竟然地上不长枝叶,只在地下生着根须。感觉上就不得了哇! 随着白小黑的挖掘,那灵药的面目逐渐露了出来,约有半尺呈现在眼前。通体莹白,体表折皱,足有婴儿手臂般大小。 灵药附近,仿若自成小天地,异相叠生。周围灵气环绕,一呼一吸之间,就似那灵药在呼吸一样。 不过白子墨的脸色开始有些别扭了起来…… “这……” “这不是人参吗?” 露出来的那部分,分明是一株人参无疑。白子墨以前还啃过一株,险些丢了性命,虽然后来莫名其妙地撑了过来,不过对人参可谓是记忆犹新,又怎会认错? 只是,人参不是有枝叶的么?白子墨满脸疑惑,他经验中还未曾见到过无枝叶的人参。 白小黑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白子墨。 “接着挖出来再说……” 无论怎样,单看这人参也知不是凡物。会不会吃死人先不想,挖出来再说。 白小黑得了指示,正待接着动手。 …… “疾……” …… 一声破风声传来,白子墨只觉眼前荧光一闪。地上那株人参所在之处,只剩下一个坑洞。不过他和白小黑早有准备,一人一妖同时动了起来。 白子墨急速蹲身下去将红线抓在了手上,白小黑反应虽然比那荧光慢了半拍,但它的速度却是疾速无比,向着荧光疾去之处扑了过去…… …… “呵呵呵,你倒是跑呀。” 白子墨扯着手里的红线,看着白小黑抓在手里的那株人参。荧光隐去之后,现出了一株一尺多高,形似婴儿的人参,有手有足,眉眼口鼻俱全,活脱脱一个缩小版孩童。此时正在白小黑手上挣扎着,蹬手蹬腿的。 红线恰好绑在了它的头顶之上。 刚才若不是白子墨抓住了红线,阻了一阻这人参的势头,说不准还真的又让它溜进草丛里逃跑了。 换了另一个人来,可能就要抓不住了。 其实但凡开了灵智,成了气候的人参,都是有灵之物,稍微懂一些的人根本不会直接挖取,都是在人参之上,圈绑红线,待它自动现身之时,心里少了戒备,猝不及防之下才能抓个正着。 像白子墨他们这样,硬生生抓取的,还是少数,毕竟如果抓不到,下次就更难抓了。而且直接挖土,定然会惊动地里的人参,让它有了戒备,相当于为抓取增加难度。 道服老头就是在此地等候,等这株人参再现身之时,然后才抓取的。就算白子墨和白小黑不挖,这一两天人参也会自己跑出来。 不过可惜,道服老头似乎运气不太好…… “修出了灵智的参精,倒是有趣。” 白子墨望着那株人参,心里一个念头蠢蠢欲动。 吃,还是不吃呢?这是一个问题! 这可是开了灵智的人参啊!好像大补哇! 白小黑脸上也是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 一人一妖直将那株人参精给瞧得心里发毛。 “你们,是要吃我么?” 人参精战战兢兢地问道。 嗯?会说话?更不得了了…… 白子墨双眼放光。看来“百仙堂”的人真的个个都是大善人呐,又是送心法又是送宝物,眼下又送了株似乎还很不一般的人参给自己。 嗯,是人家送的。 之前自己吃的那株,似乎都还没开灵智,也不知是因为年份的问题,还是因为所在地的灵气问题。 “呵呵呵……我们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我们那样起来不是人…… “那就好……”人参精拍着小胸脯,小脸一阵后怕,“我还以为你们又像之前那个人一样,想抓了我来吃了呢。” 白子墨闻言,脸上有些想笑。看那人参精的表情,似乎真的相信了自己不会吃它。 “你怎么头上光秃秃的……” 白子墨指了指人参精的头顶,那里除了一截小根块,无枝无叶。白子墨十分好奇。 “这个哇,是之前那个人抓我的时候拔掉的,可疼了。还好我跑得快……” “听说开了灵智的人参,不是会遁地的么?怎地刚才见了我们往天上飞?” 这个问题是白子墨想不明白的,民间传闻,多年的老人参,开了灵智之后,天赋自有,能遁地隐形,据传有些还能日遁百里之远,也不知真假。这也是为什么人们会在人参头上绑红线的原因。 一来是做个记号,二来是防止人参遁地之后再无踪迹。 “我一紧张,就忘了。” 人参精小脸苦巴巴。它也暗自后悔不已,怎得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呢! 这也能忘?白子墨这回是真的笑了出来了。 白小黑虽然口不能言,但听还是会听的。这时也是被那人参精给逗笑了,粉嘟嘟的小脸上笑呵呵。 “罢了罢了,你修炼这么些年,想来也不易,就不吃你了。” 白子墨道。他被这株人参精的性格给逗乐了,加上有了上回吃人参的惨痛经历,心里多少有些打鼓。对于吃不吃这个问题,最终还是不敢冒险。 上回是因为有那截木头的存在,才能死里逃生,这次真的又吃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小命不保。 补是补,可也要有命受得了才行。 这回就不吃了! “你这样说是不是刚才还想着要吃了我?” 人参精小脸恐慌,小手小脚又开始挣扎了起来。 “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吃了你呢。我可是白大仙人,知道什么是仙人么?就是那种,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白子墨一脸人畜无害。 确认再三后,知道白子墨不会吃了自己,人参精才放松了下来。 “你在这里的消息,已经让人给知道了,再在这里接着修炼恐怕也不太好。” 人参精闻言,小脸也是皱巴巴的,显然也知道白子墨所言非虚。不过它能有什么办法? 白子墨想了想,又接着道,“我倒是知道有处地方适合你修炼,不知你愿不愿意去?” “去那里会有人想吃我么?” 人参精闻言小眼睛一亮。 “据我所知,应该不会的。”脸上依然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我自然愿意去啦。” 它这些天被人盯上,早就想换地方了。 这人参精生性纯朴,白子墨是越看越喜欢。听它这样说之后,示意白小黑将它放了下来。 也许是知道自己逃不掉,人参精得了自由后倒是没有再溜走。 “由此处向东南方位一直走,可进到顺阳府,再往南走,入上元县,上元县里有一镇,名为坎离镇。镇上有一户人家姓李,主人名为李执中。你修炼多年,想来也有些本事,你可自行到那李府里修行。” “李府里的后院处,也有条鲤锦在修行。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你应该还能碰见一位鬼修女子,名叫巧云,你可直接去找她,就说是白大师叫你去的,她会帮你的。” 虽然白子墨当初只和那巧云的女鬼只是见过两回,可他却相信巧云会听从自己的话,前往李府。 说到底,自己也算是巧云半个指路人,当初白子墨通过夜里传经,由巧云的神情之中,多少能看出她的品行。 白子墨说完,想了想。又从怀里取出了一片鳞片,正是当初巨蛇陆生送给他的那一片。 递给了人参精之后,才道:“这个你拿好,能隐去你身上的气味,有这片鳞片在身,一般妖兽或是修士,想来发现不了你的气息。” 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人参精能不能找到地方,那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不过它自身天赋可遁地行走,想来只要不露头,问题不大。 而且白子墨知道,但凡此类天灵地宝,多有趋吉避凶之本能。开了灵智之后,也极希望能寻一处安全所在,慢慢修炼。所以对于人参精会不会去,他倒是不太在意。 人参精接过鳞片之后,一开始也被上面所蕴含有气息给惊住,缓了缓才恢复过来。 “那我现在就去吗?” 人参精将白子墨所说的话记下之后,小声地问了一句,望着白子墨。 “嗯,去吧。” 白子墨呼了一口气,替它将头上的红线取了下来。 “你再不走,我怕我会忍不住想吃了你……” 是的,白大仙人真的怕自己忍不住。 人参精本来还在犹豫,一听这话,连感谢之言都不敢多说,直接便遁入了泥土里面。 呼…… 自己真的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大劫,操碎了心啊! 白子墨之所以让人参精前往李府,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两甲子后的天地大劫,单靠他自己一人,无异于是螳臂当车。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多找一些帮手,聚拢起来。 虽然也不知道这些帮手以后能不能帮得上忙,可他白大仙人遇到的有修为的,就只有这些,他又有什么办法? “百仙堂”里倒是有一些修士,不过自己和他们恐怕是一见面就揍架的那种,怎么可能会一起抵挡天地大劫? 自己师弟巨蛇陆生算是一个,九洞真人应该到时候也能帮得上忙,那位神秘的老乞丐想来也不会不管。不过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帮手越多越好。 群殴总是比单挑更好的…… 只希望眼下聚拢起来的牛鬼蛇神,嗯,有修为的灵物。能多少争气一些,修行个两甲子,能在修行之路迈得更远。 一切,尽人事,听天命吧!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