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咱家有颗仙灵果》 第1章 苏茵茵你不要太过分 万丈悬崖之上,退后一步便是尸骨无存。 一名雪衣少年长身而立,风飒飒,吹动他衣摆猎猎飞扬,他仍是安静立在那里,无悲无喜。 “云一扬,快把仙灵果交出来!” 少年对面,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宗门人士,其中说话的一位,便是这少年的表哥,苏宇。 “你们杀尽我云家人还不够吗?” 少年淡声道,声音如初春的冰雪,乍一听很冷,细听之下却暖人心。 “我们只要仙灵果,你交出来,饶你不死。” 苏宇厉声喝道,举起刀就要上前。 “宇儿!” 一把苍老的声音响起,人群分开,走来一名老者,须发皆白,仙风道骨。 他叹了口气,柔声道,“一扬啊,怎么说咱们也是表亲,你家人的死,我们也很痛心,可是这仙灵果,是宗门世家争抢的目标,你一个人护不住的,不如交给我们,到时肯定分些汁水给你,我们共同飞升,你看如何?” 云一扬抿唇不语,还是坚定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突然,他身后拱出一个小脑袋,粉妆玉砌的,很是可爱。她仰起头看着云一扬,怯声道,“扬哥哥,怎么办。” “不要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看见小女孩,云一扬心底一片柔软,寒冰般的面色也融化了几分。 “哼,捡来个弃儿你也当个宝带着。” 苏宇不屑的撇撇嘴,又道,“不如将这女孩领回我苏家,给我那弱智的弟弟当个小媳妇,如何?” 说完,径自大笑开去。 “嗖——”地一声,一道灵气刀锋一般划过他的脖颈,留下深深的血痕。 苏宇只觉得颈上一凉,伸手便摸到一片滑腻。 “云一扬你疯了!”气急败坏的提着刀就要上前,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父亲!” 苏宇的父亲,苏行天是个阴沉狠辣的人,他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儿子,低声叱道,“没用的东西,丢人现眼,回去!”说着,灵气灌注手臂,向后一甩,苏宇便飞起来,砸向人群后面,“嘭”地一声落地,揉着屁股讪讪坐起来,再不敢言语。 “云贤侄,你打也打了,逃也逃了,这仙灵果,你要怎样才肯交出来?” 不容许云一扬再拖延时间,苏行天单刀直入的问道。 “表叔,一扬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 云一扬依然肃立着,狂风中更显得潇洒翩翩。 “你问吧。” “到底是谁说我家有仙灵果的?” “这......” 苏行天回头望向人群,一个紫衫少女怯怯走了出来,小声道,“一扬,我没有说有仙灵果,只是从玄狱大峡谷出来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后那道奇光就消失了,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 “所以我就有仙灵果了?” “我真的没这么说啊。” 紫衫少女看上去很是委屈,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啊,半天都没落下来。 “哦?是吗?” 云一扬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将手负到身后,轻轻握了握小女孩牵上来的手。 “一扬,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子,我怎么会害你呢?” 紫衫少女哭诉道,“只要你将仙灵果拿给我爹,我们即刻就能成婚,你何必执迷不悟呢。” 闻言,云一扬皱了皱眉头,“苏茵茵,我从未将你视作未婚妻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苏茵茵一张脸涨的通红,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看上去有些滑稽,她恼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虽然实力很强,但云家早已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我苏茵茵哪里就配不上你了!” 云一扬摇摇头,“哪里都配不上。” “你!!” “够了!” 眼看苏茵茵就要打上去,苏行天厉声喝住她,“他在拖延时间,你看不出来吗?” 名门宗族很快就要追上来了,到时他们几家之间必然争执不下,或许云一扬就是在等这个时机,趁乱逃走。 “废话少说,快点交出来,不然休怪表叔我不念家族情谊!” 仙灵果不同于这个大陆的其他灵果,是仙品的存在,万年都出不了一颗,如今叫云一扬得去了这宝贝,他们苏家却连一颗帝品的灵果都拿不出来,实在是让人心生嫉恨。 “家族情谊?”云一扬薄唇轻启,喃喃念着这四个字,突然一笑。 这一笑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苏茵茵不禁赞了一声,向前挪了一小步,想要再看清些。 “表叔不如直接上来抢吧,云家都被你灭门了,还在这里谈什么家族情谊。” “废话少说,快点交出来!”苏行天终于恼了,手一伸,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被他握在手中,他猛一踏地,携剑凌空刺来。 “吼!!!”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震得众人耳朵生疼,云一扬身前凭空出现了一只灵兽,口衔一团冷气森森的灵力,不由分说便冲着众人喷涌而去。 “九天玄冰蛟!” 众人急忙运起灵气形成一道护盾,挡住了蛟龙的攻击,却挡不住那森森的冷气,各个哆哆嗦嗦,抱成一团。 苏行天冷哼一声,毫不退让,提剑便与蛟龙战成一团。 众人一边费力顶住可怕的灵压,一边还不忘七嘴八舌的叫云一扬交出仙灵果,一时场面极为混乱。 突然,一抹紫色身影凌空袭来,云一扬伸手打出一道灵气,苏茵茵半空中转了个身躲了开去,猝不及防伸手扯向云一扬身后的小女孩。 “呀!!”小女孩惊叫一声,被云一扬劈手夺过,半个身子都掉出悬崖外面去了。 “小白别怕,哥哥拉你上来。”云一扬急忙运气一提,小女孩身子一轻,下一秒稳稳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扬,你干嘛这么护着她!”一击不中,苏茵茵气恼跺脚道。 “苏茵茵,你不要太过分!” 少年眼中酝酿着狂怒,单手捏了个诀,正欲反击,突然只觉得心口一疼,居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你,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云一扬一身雪衣染上了一抹刺目的红,他死死护着小女孩,一步步往后退去。 苏茵茵眼中有着惋惜之色,“方才下到她身上了,你若不救她,便不会中毒。” 小女孩此时哭着,伸出手去擦云一扬唇边的血迹,云一扬看着她,轻轻笑了,“小白别怕。” 主人受伤,灵兽亦有损,半空中只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嘶鸣,蛟龙中了苏行天一剑,蜷着身子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化作一道灵气,钻进云一扬体内。 苏行天也御空而落,将宝剑往身后一负,冷声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交出来吗?我答应你,保你一命。” 云一扬看了看怀中的小女孩,笑道,“你也答应我父亲,不会伤害我。” 说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雪衣的少年向后退了一步,转身,跳落悬崖。 “小白,你要活下去。” 小女孩被云一扬抱在怀中,一同落崖,突然觉得丹田一阵温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随后脑中一白,晕了过去。 第2章 束天蓝此人 夜幕下的树林格外阴森可怖。 一棵大树下,一道小小的身影蜷缩着,衣衫褴褛,看起来很是可怜。 有小鸟好奇的落在她的头顶,啄一下,再啄一下,直到一声“嘤咛”,那道小身影动了动,小鸟才扑棱棱惊走。 “疼......” 小身影一边哼唧着,一边踉踉跄跄坐起身子,原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我这是怎么了......” 小女孩四下望了望,见四周一片漆黑,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 “扬哥哥?”想到什么似的,她急忙爬起身,四下转悠着找了起来。 森林太黑,她不敢走太深,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脑袋嗡嗡地疼,她不由得坐下来,小手覆在脑门上轻轻的揉着。 “这里是......南元大陆?”脑中有些信息逐渐浮现出来,小女孩敲了敲头,疑惑道,“我叫束云白?” 可她明明记得她叫云小白,来自仙云大陆啊,南元大陆......没记错的话该是灵气最差,资源最贫瘠的大陆吧。 而且她的灵力......小女孩握了握小手,啊啊啊她的灵力哪里去了!她英俊潇洒充沛肥沃的灵力啊!! 不对!手怎么这么小?! 镜子......镜子呢?束云白转了一圈,才想起来自己还在黑黢黢的树林里,哪里来的什么镜子。只能挥舞着两只小手,在脸蛋上摸来摸去。 鼻子,嗯,不错不错。 眼睫毛,嗯,挺长挺长。 嘴巴,嗯,樱桃小口,挺好挺好。 皮肤,嗯,吹弹可......这什么?? 触手是一小块皱巴巴的皮,张扬地贴在脸上,还......小手抠了抠,还撕不掉啊啊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零零散散的记忆是谁的啊啊啊!! 束云白有些懵,呆呆坐着,内心一片惊涛骇浪。 没记错的话,扬哥哥抱着自己跳了悬崖,难不成那悬崖链接了两片大陆,直接掉到这里来了? 可她明明是哥哥捡回来的云小白,不是有爹有娘有家族的束云白啊,况且,就破碎的记忆看来,束云白是个白痴外加丑八怪啊啊啊!! “小姐......”就在束云白内心极度抓狂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悠悠一声呼唤。 “小姐你在吗?” 听声音,该是束云白的贴身丫鬟,小景。 “我在这里!” 终于有人了,束云白也顾不上继续抓狂,急忙伸手冲着来人挥舞。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小景哭唧唧的扑上来,手中的灯笼扔在地上差点烧着了。 “喂喂喂小心点啊,”束云白急忙扶起灯笼,展了展皱巴巴的灯笼圈,提在手中。 “小姐,老夫人都找你找疯了,你怎么在这里啊,”小景急忙扶起她,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捡掉几根杂草。 “长姐带我来的啊,”漫不经心地跟着小景往回走,束云白踢着一颗小石子,随口回道。 “小姐,你不能再这么相信大小姐了,”小景小声诽谤道,“上次只是将你丢在街上,这次直接丢在树林里了,再有下次,小景该到哪里去找小姐啊。” 小景口中的大小姐,便是束府一向引以为傲,号称天资无人能及的修习天才束天蓝了,不过十岁便突破了三阶武士,这在整个南元大陆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要知道,就连她们父亲,束家的家主,也还卡在九阶武士,晋不了级呢。 束天蓝此人,表面上看是个温雅亲和的大姐姐,实际上很是嫉恨这个相貌不堪的妹妹,不为别的,只因为祖母很喜欢束云白,而她不允许家中任何一个人的目光落在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人身上。 不过一个庶出的姐姐而已,竟然嚣张至此。 束云白虽然看上去不过八岁的样子,但实际心智却远远超过她的年龄,对于束天蓝,虽然只有身体原主一些破碎的记忆,却也足以将这位庶出长姐拉进黑名单中了。 在小景絮絮叨叨的嘱咐中,两人终于到了束府大门口。刚一进门,便看见一名老妇人手持龙头拐杖站在院内,焦急地张望。 看见两人走进来,老太太急忙拄着拐杖走上前来,一把将束云白搂进怀里,哀声道,“可回来了!可回来了!” 束云白被箍着,有些怔愣,“祖母......“她小声嗫嚅着。 “来,快叫祖母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老太太拉着她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看了个遍,这才放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祖母可担心死了。” 除了扬哥哥,再没有人这般关心过她了,束云白不禁眼眶一热,心头酸酸的。 “妹妹!”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束云白回头,看见一片彩衣飘飘,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孩翩翩走来,拉着她的手,担忧道,“姐姐不过买了点东西,你怎么能乱跑呢,可吓坏姐姐了。” 这般虚情假意,可不正是她的天才长姐,束天蓝。 束云白抿了抿唇,并不答话,束天蓝却道,“这般调皮,让祖母伤心可不好,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啊。” 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在场众人不禁都点头道,“还是大小姐懂事啊。” 束云白暗自眯了眯眼,突然一派天真道,“长姐,不是你引我去树林,叫我在那等着你吗?” 咦? 众人不禁诧异的望向束天蓝——竟有此事? 束天蓝一张笑脸僵了僵,“妹妹说什么呢,姐姐不是带你上街去了吗?” “不是啊,”束云白一脸懵懂,“姐姐说带我去看鸟儿,将我领进树林,又说要去抓一只给我,让我在那里等着的。” 束天蓝开始着急了,“妹妹是不是糊涂了,姐姐怎么可能带你去什么树林呢?” “天儿,”这时,老太太开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母,天儿真的带妹妹去街上玩耍了,是她自己跑丢的啊。” 回头有些阴沉的望了束云白一眼,束天蓝哭丧着脸,很是委屈的回答道,“妹妹心智不健全,许是记错了也不一定,祖母可不能冤枉了天儿啊。” 死不承认是吧......束云白眯了眯眼,亦是委屈道,“长姐说没去过树林,可你鞋上还沾着泥土杂草呢。” 第3章 凡人到不能再凡人 她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束天蓝的鞋子,束天蓝急忙蹲了蹲身,企图用裙摆遮住,却还是晚了一步。 “天儿,”老太太生气道,“你鞋上的泥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妹妹!” 束天蓝恨极了,仍是死不承认,“天儿也去寻妹妹了啊,许是那时候沾上的,天儿一向都对妹妹极好,怎么会将她丢在树林里呢。” “是啊,你怎么会呢?” 老太太活了一辈子,怎么会看不出来一个十岁孩童的那点小九九,但她毕竟也是自己的孙女,又是束家引以为傲的天才,不好在众人面前让她太过难堪,于是想了想,只道,“回你的房间闭门思过吧,等你爹回来了再说。” 束家家主束凡臣,前两天去皇城参加家族大会了,算算时日,也该回来了。 既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束天蓝只得狠狠瞪了一眼束云白,一跺脚,咬牙转身跑了。 “云儿也回去吧,祖母乏了。” 看着束天蓝的背影,老太太心中也不好受,她慈爱地摸了摸束云白的头发,嘱咐道,“回去叫小景给你煮碗姜汤,别受了寒生病。” 正是初冬,束云白本就穿的不多,又在树林中跌跌撞撞了许久,一身的旧衣早就不能看了。 “是,老夫人,”小景乖巧应下,带着束云白回院去了。 白云院中,小景端了热乎乎的姜汤进来,招呼束云白,“小姐快来喝了吧,喝完好休息。” 有些嫌弃的端起碗,束云白暗自诽谤这具躯体的孱弱,若是能修炼,哪怕只有一阶武士,便不会轻易生病,更不必喝什么姜汤了。 打发走了小景,关上屋门,束云白盘膝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内视现在这副躯体。 唔...... 筋脉阻塞...... 灵气郁结...... 丹田更是一片沉寂...... 好嘛,真不愧是束家有名的废柴,这副躯体简直就是一塌糊涂,更别提脸上这片可怕的疤痕了,这个束云白,当真是一无是处啊。 一边在心里诽谤着,一边继续观察。 咦?这是什么? 突然,她发现丹田处有一搓小小的亮光,是由无数细小至极的光点组成,若是不仔细看,真的会忽略掉。 束云白不禁调动体内的气息轻轻触了触那团亮光。 “轰——”刚触及,她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扬哥哥......” 没错,这熟悉的感觉绝没错,这一定是扬哥哥,他们交换过灵魂印记,她不会认错的。 扬哥哥,你听得到吗? 束云白的气息紧紧缠绕着那团光点,光点似有所觉,也微微颤动了一下。 束云白的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一定是扬哥哥为了保护她,为了让她活下来,所以牺牲了自己,在坠崖的一刹那,调动全身的灵气护住了她的魂魄,才得以让她在这片新的大陆,以束云白的方式重生。 而他自己,却成了这幅样子,三魂七魄散落不堪,连微末的意识也没有,仅仅只能凭借灵魂的感觉,微微回应自己的呼唤。 扬哥哥......对不起...... 都怪小白,若不是小白追着你,非要跟你走,你根本不会遭此劫难。 仙云大陆最负盛名的天才驭灵师,最有可能一步登天,羽化成仙的武帝,他本该前途无量,却因为自己,落得了个险些魂飞魄散的下场。 犹想起当日,她一脸天真的追着他,非要跟他走,“小哥哥你带我走吧,就算吃了我也是可以的呦。”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缠着这雪衣少年,只知道自己好喜欢他身上的气息,死缠烂打的要与他交换灵魂印记。 “我不会吃你的,”少年的眼神温柔如斯,轻抚着她的头,叹道,“罢了,你呆在这里也是危险,跟我走吧,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当时的云小白不知道,这一句“跟我走吧”,竟为他招来了灭顶之灾。若是当时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跟着他走出玄狱大峡谷的。 没错,她,云小白,现在的束云白,就是那颗一出世便轰动整个仙云大陆,令一众宗门世家,名门望族抢破了头的,据说一小块果肉便可飞升成仙的,万年都不曾出过一颗的,仙灵果! 世人皆以为仙灵果只是一颗果子,殊不知像她这般品阶的,一长成便有了人型。 云家被屠,她曾哭着求哥哥把她交出去算了,可哥哥却温柔的抱住她,坚定的在她耳边说着会保护她。 他的确兑现了他的承诺,却是以生命作为代价。 束云白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动,她睁开双眼,拭去脸上的泪痕,攥紧了小手。 扬哥哥为了我而死,又为我开辟了一条重生之路,我不能再这么懦弱下去,一定要找到方法,打回仙云大陆,为扬哥哥报仇雪恨! 决心已下,束云白不再心痛迷惘,她重新盘膝坐好,开始内视自己的身体。 我堂堂仙灵果,怎么能用这么废柴的身体呢。 作为仙灵果,最为得天独厚的条件便是灵气了,至于如何修炼灵气...... 她微微一笑,当然是种灵果啦! 在仙云大陆,品阶最低,最常见的便是素灵果,所含的灵气最淡薄,再往上分别是银灵果、金灵果、天灵果、帝灵果,每个品阶的灵果分别作用于武士、武王、武圣、武尊、武帝。 仙云大陆的灵果并不多见,能得一颗便是千金不换,曾经有人用一座城去换区区一颗天灵果,都没换成的,可想而知这灵果对于修炼者来说是如何宝贝。 如今她身上一丝灵气也没有,得先修炼,结了丹,才好种灵果提升修为。 这么想着,束云白却是犯了难,她知道如何更快的提升修为,可她不知道怎么精炼这副废柴的身躯啊啊啊! 她试图吸收一些天地灵气,却悲催的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感知都做不到,好像整个人都被隔绝了出去。 不应该啊...... 难不成,原主束云白真的是个凡人到不能再凡人的天资? 第4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努力了一夜,仍是毫无收获,束云白不禁犯了愁。 就好像你知道一扇门背后所有的密道和宝藏,可独独缺了这扇门的钥匙。 不过,内调了一夜的气息,整个人倒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束云白拍了拍小脸,心里很乐观的想着,或许经常这么调息,到了一定阈值,就能感知到灵气了呢。 “小姐,你起了吗?”小景敲了敲门,轻声问。 “起了起了,进来吧,”束云白急忙起身下了床,刚坐在桌旁,就见小景提了一个餐盒走进来。 打开餐盒,将里面的东西一一端出来,束云白发现,即便不受待见,这吃的还不算亏待,也可能是因为祖母还护着她吧。 “小姐稍等,小景去给你打水洗漱。” “好的好的,”看见吃的,束云白双眼都直了,早餐是一盘点心,一碗清粥,和一碟青菜,虽然算不上丰盛,但就那盘点心来看,水准还算尚可。 还不等小景打水回来,束云白就拈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唔......松软可口,奶香四溢,极好极好。 正品着,突然觉得脚被什么东西踩了一下,忙低头看去,束云白不禁眼前一亮。 咦?好漂亮的小松鼠! 说是松鼠,其实也不准确,更像是某种奇怪的,有着蓬松大尾巴的小兔子,耳朵又没有兔子那么大,光线下,毛茸茸的耳朵边居然折射出好看的金属光泽。 小兽馋极了,盯着她手中的点心“吱吱”叫了两声,上下蹦着,好像在说“给我吃一口,给我吃一口。” 束云白四下里看了看,不知这小兽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兽却不乐意了,为了表达自己被忽视的不满,它三两步攀着束云白的衣摆爬上来,小嘴一耸,叼起她手上的点心,转身就跑。 “哎你别走啊!” 束云白急忙追出去,眼见那小兽跑到院中一颗桂花树下,“呲溜”一声钻进树洞里,没了踪影。 束云白扒着树洞往里瞅了好半天,都是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小景端着水盆,疑惑的站在她身后问道。 “呃......”注意到自己扒着树洞的姿势很不雅观,束云白急忙回过身,尴尬地扯了扯袖摆。 “我是在想,这个树吧......它......在这里几年了?” 终于找到话题了,束云白暗自松了口气,一边装作真的很感兴趣,一边绕着树来回观察。 “小景也不知道,可能有咱们束府的时候,它就在这了吧。” 那一定是很多很多年了。 很多年很多年的桂花树,为什么不开花呢? 若有所思的回了屋,接过小景递上来的温热帕子擦了擦脸,束云白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 “小姐,”小景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今天老爷兴许就回来了,你要不要......” 小景上下打量着她的衣裳,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束府确实不曾克扣过束云白的伙食,可其他的嘛,就不一定了。尤其是她的衣裳首饰,基本上都是捡着束天蓝的穿,说什么她在长身体,不必总裁新衣。 祖母起初还是管的,奈何二夫人才是掌家的那个人,虽然是从小妾给抬上去的,但束凡臣并没有给她正式的名分,仍是小妾。只不过束府的内务家事都落在她身上,大家怎么也得敬她三分。 至于正室夫人,确切的来说是束夫人,早在生下束云白时就难产而亡了。 束云白看着自己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衣,陷入了沉思。 “小姐小姐,你听到了吗?”小景见她不言语,急忙又挥了挥手。 唉......装一下深沉都不可以...... 束云白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有什么好收拾的,我什么样儿,父亲又不是第一天见。” “话是这么说没错,”小景咬着指头,苦恼道,“可小姐总要为自己想想吧,老爷这次从皇城回来一定结识了不少强者,不论是拜师也好,订亲也罢,小姐总要争取一下的吧。” 什么?订婚? 束云白刚含了一口白粥,“噗”地一声就喷了出来。 “哎呀小姐你怎么了!”小景急忙从怀中掏出手帕替她擦干净。 “我说小景,你想的也太多了吧,”束云白无奈道,“先不说我这一身‘惊为天人’的修炼资质,就我这年龄,订亲什么的也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大小姐都已经订好亲了啊,”小景掰着手指头数着,“大少爷到今年年底也该完婚了,三小姐那边都接待了好几波媒婆了,就小姐你还无人问津啊。” 说罢,小景一脸的痛心疾首,“小姐,夫人去得早,整个束府只有老夫人心疼你了,若是还不好好把握机会,未来可怎么走啊。” 束云白揉了揉额角,感觉有些头疼,“我说小景,咱们不是以武为尊嘛,怎么那么多女强者,都得十几岁就嫁人吗?” “当然不是了,”小景双手捧着脸,一脸向往的表情,“女强者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哪怕同时有好几个相好,也是可以的。” “那你催什么?” “可小姐不是女强者啊,”小景认真道,“所以,快些找个实力强的嫁了,才有未来的保障啊。” 说不通说不通! 束云白挥挥手表示放弃,她将餐盘碗筷迅速收拾好放进餐盒里,盖好盖子往小景手里一塞,“你家小姐一定会努力嫁出去的,所以现在你快出去吧,让我静静!” “哎?小姐?”被束云白一路退出门外,小景满脸问号,“不用小景替你找件好看的衣裳吗?” “啪!”门在身后被关上,小景急忙回身敲门道,“还没梳妆打扮呢!” 屋内的束云白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家小姐这副尊容,免了吧,还有,你确定我有什么好看的衣裳吗?” 小景还在敲,束云白索性往床上一扑,钻进被子里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不一会儿,就听到门外的小景念念叨叨离开的嘴碎声和脚步声。 第5章 洗经伐髓的药 没了小景的魔音穿耳,束云白自在了很多。 她跳下床,随意挽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找了一根布条扎好,又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这才心满意足的拽了拽有些皱巴的衣摆,开门走出去。 废柴嘛,就要有废柴的样子。 且不说她有没有珠光宝气的资本,就算有,那般招摇的穿出去,除了让人更厉害的笑话她,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今天束凡臣要回来,那她就不搀和这些好事了。 寻了一处矮墙,束云白来回踱了几步,觉得高度刚刚好,于是将袖子一挽开始努力往上爬。 嘶...... 爬到一半,只觉得胳膊无力,脚踩不住,晃晃悠悠的就要往下滑。 突然,脚底被一股劲道猛地一推,整个人轻飘飘的就趴在了墙头上。 我......我成功了?? 束云白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扒的通红的双手,不对,刚刚好像是被人给推了一下。 “呵呵。” 一阵轻飘飘的笑声传来,束云白悚然一惊,急忙回头看下去。 那是一个极好看的男人,披散着一头如墨长发,红衣似火,眉眼细长,一股子桀骜不驯的模样,连笑起来都那么张扬。 男人轻轻抚了抚下巴,一脸兴味的看着狼狈趴在墙头的束云白,“小丫头,这是要去哪啊?” 束云白笑眯眯道,“溜达。” 丢下这两个字,她头也不回地跃下矮墙,扬长而去。 开玩笑,这么个满脸写着不好惹的家伙,她才不要跟他多说一个字呢。 街上倒是热闹,人来人往的,束云白原主对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很模糊,可能是因为智力不好的缘故,所以这座城,这条街,对于她来说都是新鲜的。 “卖烧饼!新鲜出炉的烧饼咯!” 一股极香的味道飘过来,纵使早上已经用过早饭了,束云白仍被这味道馋的口水都快出来了。 “大叔,给我一个烧饼!” 从荷包里翻出铜板,束云白举着烧饼开开心心的继续逛街。 作为束府的嫡女,月钱该是不少的,可是二夫人克扣习惯了,原主又傻傻愣愣的,所以囊中很是羞涩,她随身携带的荷包里,也不过只有几个铜板而已。 束云白这趟出来,主要是想逛逛药铺医馆,打听打听有什么药材或者灵丹是可以洗精伐髓,帮助凡体吸收灵气的。 可就她现在的资产来看,即使是知道了,想要得到,估计也是很难的。 束家在这明梵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了,资源钱财什么的,肯定不会少,问题是如何劝动父亲,让他帮助自己。 束云白一边啃着斥巨资买来的烧饼,一边在心中默默计划着。 问了几个好心的路人,她找到了城中最大的药铺,站在门口望了许久,这才将最后一口烧饼塞进嘴里,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这位客人,想买点什么啊?” 见到有人进来,掌柜的从高高的书堆中抬起头,招呼道。 “有没有哪种药材或者丹药,是可以洗经伐髓的?” 束云白一边打量着高高的药材柜子,一边随口问道。 掌柜的将这小女孩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眯起眼睛道,“小丫头,这样的丹药可不多见,非王品炼丹师不可啊。” 和武阶的等级一样,炼丹师也分士品、王品、圣品、尊品、帝品。 南元大陆灵气稀薄资源稀缺,故而炼丹师也是十分稀少的,整个明梵城也就只有一位三阶士品炼丹师而已。 掌柜的言下之意就是没有了,有,你也买不起。 束云白耸了耸单薄的小肩膀,想了想又道,“掌柜的,你们这里缺药童吗?” 她想过的,既然暂时找不到药,还不如找些事情做,自己身为仙灵果,万千药材中神一般的存在,区区辨认自然不在话下,若不是怕掌柜的以为她说大话,将她赶出去,她还想说自己能直接看诊开方呢。 掌柜的站起身,又来来回回将她看了几遍,看的她都要毛了,这才悠悠坐回去,摆摆手淡声道,“去后院找孙二吧。” 这就是同意了? 束云白有些惊喜,正要开口道谢,又听掌柜道,“月钱很少的啊。” 没事儿,她又不在乎这个。 嘻嘻笑着,束云白响亮的应了一声“好”,开开心心奔后院去了。 药铺的后院果然非同凡响。 束云白第一句想说的就是这个,看到忙碌来回的药童小厮,她深深吸了一口药材的香气。 嗯!真幸福! “喂,小丫头,买药走前门。” 一名布衣素褂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挥了挥手,指到,“喏,那道门出去就是了。” 我刚刚才从那道门进来好吗...... 束云白在心里暗暗吐槽,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笑道,“是孙叔叔吧,我是新来的药童,掌柜的让我来后院的。” “哦,新来的啊,”见这女孩子虽然脸上有伤,但一双大眼睛清澈无邪,于是稍稍温柔了些,“正好,你去那边将紫蝴花的花瓣揉了,汁水挤到......”孙二四下看了看,顺手从一旁拿起一个干净瓷瓶,“这里。” 束云白接过瓷瓶抱在怀里,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紫蝴花的汁水......是治疗暗疮的吧,如果加一些松丁尾,会是特别好的祛疤药呢。 不过对于她的脸来说,估计很难。 依照祖母对她的疼爱,不可能没找人治过她的脸,这伤疤看上去有些年数了,到现在都治不好,肯定不是这些寻常药材能解决的。 一边带上手套使劲挤压紫蝴花,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这么大一间药铺,供货的肯定有一大片药园,如果在这里混得好,有幸能去供货方的药园子转一圈,采集一些有用的种子回来,再用她特殊的方法培育,一定会得出堪比丹药效果的药材来,到时不论是洗经伐髓也好,祛疤净面也罢,统统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束云白嘴角上钩,忍不住开心的笑出声来。 第6章 他是国师 在药铺工作到了很晚,直到孙二开口撵人,她才乐呵呵的收工回家。 束府除了祖母没什么人待见她,她又是众人眼中的白痴废柴,所以她偷跑出来做工,估计没什么人会在意,就是苦了小景,肯定找了她一整天。 回去跟小景说一声吧,一来是让她放心,二来嘛,也好替自己放风。 在心里盘算着,远远就看见了束府的大灯笼,果然,一个瘦弱的身影站在灯笼下,焦急的四处张望,正是小景了。 束云白觉得心头暖暖的,这种被人等待的感觉真的很窝心。 她蹦跳着走上前去,轻拍小景的肩膀,“嘿!你家小姐在这呢。” 小景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小姐!你去哪了!你要再不回来,老爷就要打死小景了!” 啊? 束云白有些迟钝的咧了咧嘴,这怎么可能,自己那个便宜老爹不是看到她就生气吗,怎么会找自己。 小景抽抽搭搭解释道,“今天老爷回来,说是要招待贵客,全府的人都出动忙活了,小姐不露面,本来也没人在意......” 哦,这样啊。 束云白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小景,你家小姐不受待见你也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吧。 “后来贵客来了,不一会儿老爷就差人来请小姐,见小姐不在当时就发了火,小景一时也说不出来小姐在哪里,出去找了几趟也不见小姐,老爷就罚小景在门口等小姐,说是......” “打住打住!” 小姐小景的,绕的她头都大了,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絮叨了些。 “走啦走啦,去见见父亲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拉起小景,束云白大步朝着正厅走去。 大厅内此时正是灯火通明,主位之上,一人红衣妖娆,执起酒杯闲闲转着,好像对酒没什么兴趣,倒是对那青玉酒杯很喜欢似的。 左手边第一位的是一名穿着金丝锦袍的贵公子,第二位便是束府的家主,束凡臣了。 至于右手边坐着的,皆是女眷,束云白扫了一眼,只冲着第一位的老夫人灿烂一笑,然后款款走了进去。 “逆子,你去哪里野了?” 束凡臣见到她果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眉头一皱就呵斥道。 “束大人。” 还不等束云白开口回话,那名锦袍公子却出声制止了束凡臣,随后向主位上瞥了一眼。 “哦哦,是小人唐突了。” 束凡臣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急忙向着那红衣公子请罪。 束云白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红衣公子。呦,这不是早上帮她翻墙那位吗? “回来啦,小丫头。” 红衣公子总算是舍得开口了,他眯起狭长的双眼,笑眯眯地打量她,让束云白顿时有了一种看到狐狸的感觉。 “还不快向国师行礼!” 看着呆愣愣的女儿,束凡臣真是又急又愁,生怕得罪了红衣公子。 国师?? 束云白这次是真的惊了。 身为青云国的子民,没听过国师桑于卿的大名,是不配生活在这个国家的。 桑于卿,南元大陆天才之中的佼佼者,不过二十岁便达到了三阶武圣之高的水平。放眼整个大陆,能达到武圣的高手,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国师的厉害程度可想而知。 而他一手创立的紫荆学院,更是以仅仅五年的时间便傲视整个青云国的所有学院,成为了众多世家钻破脑袋都想挤进去的精英培育基地。 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国师的资料,此时的束云白觉得,自己真的不拜不行了。 “拜见国师大人。” 想通了,膝盖就没那么硬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虽然她本尊是狂拽炫酷的仙灵果,但此时的她,只是白痴废柴的束家二小姐,若是真的惹恼了这国师...... 自己还要想尽办法救醒扬哥哥呢。 “呵呵,溜达的开心吗?” 桑于卿似乎对于之前被束云白丢下的行为很是不满意,他笑眯眯地问道,声音里却没什么温度。 “回国师大人,不开心,小女只是一时被国师大人的风采所折服,从墙上掉下去了而已。” “哦?那怎不见你回来?” “小女觉得自己丑陋无比,怕污了国师大人的眼,所以赶忙上街想去寻一些能遮盖伤疤的东西,奈何小女太愚钝,走了一天都没什么头绪。” 她真的是太佩服自己了,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瞎话信手拈来的技能。 周围死一样的寂静,束云白偷偷看了一圈,除了看到束天蓝嫉妒到冒火的眼神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于是将头老老实实的埋着,等待桑于卿发话。 “你过来。” 桑于卿放下酒杯,伸出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向着束云白勾了勾。 束云白是万般的不愿意,她一点也不想跟这种人多说哪怕一句话,但看着她家便宜老爹急到快要吐血的表情,一副你敢不过去我今天就打死你的样子,只能表情僵硬的一点一点挪了过去。 桑于卿好看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一脸惋惜道,“呦,可惜了这张脸。” 他指的,自然是束云白脸上那块伤疤。 束云白不自在的扭了扭,垂下眼帘没有回话。 “你一点灵气都凝聚不出来吧。” 桑于卿这句话听上去是在问她,可语气却是肯定的,束云白有点不太明白,这般大费周折的等她回来,又与自己说了这么些话,就为了最后下这么个结论? 这个国师,好像有点无聊。 第7章 都有怪癖 “小女自幼便是如此。” 束云白有些兴味索然地将头别了别,从国师的手指上拿回脑袋的主动权。 “国师大人,”一直在下面坐冷板凳的束天蓝此时终于按捺不住了,起身走了出来,娇声道,“天蓝今年十岁,仰慕国师大人已久,如今已是三阶武士,不知是否有幸进入大人的紫荆学院学习?” 束天蓝这么一打岔,桑于卿终于将注意力从束云白的身上移开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跪拜在地的束天蓝,微微挑起好看的眉,“哦?十岁的三阶武士,天赋极佳啊。” “多谢国师大人!”束天蓝大喜道。 “既是如此,过几日便随我回皇城去吧。” 桑于卿不再看束云白,他站起身,抖了抖宽大的袖摆,“今日多谢束家主的盛情款待,本尊告辞了。” 什么?这就走了? 束凡臣迟疑道,“国师大人,小女这......” 他指的自然是束天蓝去皇城的事情,桑于卿淡淡道,“明日自会有人来安排事宜。” 众人见国师要走,纷纷起身行礼,却见桑于卿双手一负,脚下未见动作便没了踪影。 “恭送国师大人!” 人虽然走了,但这礼还得行完,一时间大堂里呼啦啦的跪,又呼啦啦的起,好不壮观。 束云白仍跪坐在主位边上,见众人无暇顾及她,急忙头一低,爬起来顺着墙边就要溜走。 “站住,”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那名锦衣公子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前,伸手拦住了她。 唉,她就这知道这事儿没这么容易完。 垂头丧气的拜倒在地,束云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自暴自弃的低眉顺眼着,希望面前这位不知名的大爷赶紧放过她。 “还不快见过岳王殿下!” 便宜老爹适时提醒道,束云白只得按照她老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心想着怎么这些大人物一个个的都跟有怪癖一样,爱看丑姑娘? 偷偷瞥了一眼束天蓝,果然又是一副妒火中烧的样子。话说,她整天嫉妒这个嫉妒那个的,到底累不累啊,她自己就是天才诶。 “抬起头来,”岳王寒声道。 看,就说吧,都有怪癖。 束云白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心底里是诽谤过多少回了,再这么下去,自己要靠吐槽养家糊口了。 心里虽然不情愿,行为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束云白依言抬起了头,但仍垂着眼帘,没有去看这位岳王殿下。 “你这伤疤......” 哦,是不是很帅很酷很独具一格? “本王见过。” 呦呦呦,现在都流行这么搭讪了?很好,你成功的引起了本仙果的注意。 “来人,将她带回王府。” 嗯,对,是王府,不是洞府,哈哈哈......呃? 束云白惊讶的抬眼看过去,这么仔细一看,这位岳王殿下长得嘛......人模狗样的,怎么能强抢民女呢?! “殿下,殿下,这是何意啊?” 便宜老爹不淡定了,急忙跑上来问道。 “此事与你无关,你记着明日将你那女儿送去给国师便是了。” 懒得解释,岳王殿下大手一挥,便有左右侍卫从门外走进来,架起束云白就要走。 大哥,你这言下之意我就不是束凡臣的女儿了呗。 束云白很是无奈,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便宜老爹,要多可怜就表现的多可怜,她一点儿也不想被带走啊啊啊啊!! “殿下,她也是小人的女儿啊。” 哦哦哦!居然承认了!感动! “过两日便给你送回来,本王只是要问她些事,你不必担忧。” 说完,不再理睬跪着的一众人,冲着侍卫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束云白也被左右架着往外走,她人小腿短的,走一步被拖十步,很是难受,于是巴巴笑着,谄媚道,“大哥,大哥,你看我自己走行不,我又跑不了。” 侍卫大哥完全无视了她的话,仍是铁面无私的架着她,反而越拽越有劲了。 得,不费那口舌了。 垂头丧气的听之任之,最后甚至连那挣扎的一步都懒得迈,就这么一路被拖回了一栋大宅。 等到两位侍卫大哥将她松开——其实就是往地上一扔,她揉着被拖得酸疼的小腿,低头一看,鞋尖都被磨破了,脚指头都渗出血了啊啊啊你们这帮禽兽! 岳王殿下他老人家早就回了他的老巢,舒舒服服换了一身常服,又舒舒服服品了一盏香茗,此时坐在厅中,看着半趴在庭院里的束云白,像是在看一块破抹布。 行,岳王是吧,算你狠! 束云白咬咬牙,忍着脚尖的疼痛爬起来,昂首挺胸的看着......算了算了,小命重要,还是苟起来吧,这么一想,她又哆哆嗦嗦蹲下来,戳了戳路过脚边的蚂蚁。 “说吧,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对于束云白的行为,岳王一点儿也不在意,一边吹着茶碗里的浮沫,一边幽幽发话。 装什么深沉......茶水里哪有那么多浮沫......再说了,你这什么问题,我丑碍着你事儿了呗? 束云白一边在心里诽谤,一边很狗腿的笑道,“这个呀,小的生下来就有了。” “如此,你随本王来。” 沉吟了一下,岳王站起身向着内院走去。 听他这么说,束云白也只能拖着酸疼的小腿和疼痛的脚指头,跟着他走进内院。 岳王殿下就这么带着她在内院中七拐八拐走了很久,直到束云白都快以为他在耍自己的时候,终于在一间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诉心”,院外有块漂亮的大石头,上面刻了这么两个字。 诉心院?一看就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跟着岳王走进院里,虽然已近黄昏,但束云白仍是能看清院内的布置。 清澈的池塘,精致的假山,娇艳的花朵,以及斜斜垂在池水边上的柳树,树下居然还有一只漂亮的鸟儿在休憩。束云白叫不上名字,想了想,许是南元大陆特有的物种吧,就像......今天早晨看到的那只馋嘴小兽。 “殿下,”屋内走出一青衣婢女,款款下拜道,“公主刚起身。” 第8章 下毒之人 公主? 呦,这么刺激? 顿时,束云白内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她猥琐的搓了搓手,唔......不对,哪有自己说自己猥琐的,重来! 她帅气逼人的搓了搓手,探头向屋里望去,突然觉得自己后领一紧,整个人都悬空了。 “小家伙,打什么鬼主意?” 岳王殿......不对,这不是那个青衣侍女的声音吗?? 反了反了,束云白猛地挣扎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果不可忍,我堂堂仙灵果,被你个没名气的小王爷欺负也就罢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婢女来揪衣领了?! “呦,很精神嘛。” 青衣婢女似笑非笑的拽着她后领抖了抖,直晃得束云白头昏眼花。 “带她去见阿梨吧。” 英明神武的岳王殿下此时终于舍得开口了,青衣婢女笑着应了一声,就这么拎着她走进了屋里。 屋内点着灯,有些昏暗,青衣婢女往里走了几步,束云白只看见一个精美无比的雕花屏风,想来皇家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便宜货吧。 卖了能值不少钱呢...... 这么盘算着,听见屏风后传来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阿英,是王兄来了吗?” 阿英松开束云白,转进屏风里,应道,“是,王爷带回来一个小丫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屏风内走出来一个人,束云白定睛看去,不由得愣了。 怎么说呢,要用“国色天香”一词来形容她,都显得有些俗气了,她眉目如画,面容娇小而精致,披着一件轻纱薄衣,里面是青竹绣花的软烟罗裙,长发如墨,只一支梨花玉钗松松挽着,垂下一缕发丝遮住了小半张脸,半分仙气,半分慵懒。 好美的小姐姐...... 束云白不由得看的痴了。 “阿英,这是怎么回事,”小姐姐盯着束云白惨兮兮的双脚,秀眉轻蹙,偏头问向一同走出来的婢女。 “公主,人是王爷带回来的,奴婢不知,”阿英低眉顺眼,不作任何解释。 “既是如此,你先带她下去好生包扎伤口,烧些热水给她洗洗澡,再寻一身我的衣裳来给她换上。” 小姐姐真是人美心善啊...... 束云白捧着心,感觉自己都要融化了。 “是,”阿英应了一声,伸手又要来拎她。 “别别别,我自己能走,”束云白急忙向后退了一小步,使劲摆手道。 “阿英,别欺负人家,”仙女姐姐又发话了。 “是。” 这下,轮到束云白嘚瑟了。 听清楚了没!别欺负我!你家主子说的!哼! 昂首挺胸,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束云白终于有了一种自己是绝世仙果的优越感。 跟着阿英来到院中的时候,岳王早就不见了。 束云白有点想不通,既然里面那位仙女姐姐是公主,又将岳王称呼为“王兄”,那就不是什么金屋藏娇,只是一家人而已。 可是都来了自己妹妹的住处,怎么不见上一面就走了呢? 想不通的事情,咱就不想。 束云白一向豁达,不会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祸害自己可怜的小脑仁儿。坐在庭院中,看着阿英抱来一个小药箱子,她大大咧咧的甩掉只剩一半挂在脚上的鞋子,将腿架在另一张石凳上,开心的晃呀晃。 阿英瞪了她一眼,估计是看不惯她的嚣张样儿,却也没说什么,抿了抿唇,掏出浸了药水的湿帕子,药粉,和干净的布条,一边仔仔细细替她擦拭伤口,上药,一边还小心吹着,许是怕她疼着。 这般细心的样子,束云白也嘚瑟不动了,讪讪调整了坐姿,规规矩矩将脚摆正。 “成了,”将层层缠绕的布条打了个漂亮的结,阿英拍拍手,满意的站起身,“你这脚是不能沾水了,一会我替你擦擦身吧。” “别别,阿英姐姐,还是我自己来吧,”束云白急忙起身帮着阿英收拾东西。 “你这小家伙,看着倒不像什么坏孩子,怎么得罪岳王殿下啦?” 阿英瞥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怎么你家王爷时常带些坏孩子来给你家公主玩吗...... 束云白咧了咧嘴,“可能......是因为小的太丑了吧。” 太丑了所以你家王爷看着就开心。 “嗯?”许是因为到了夜晚,光线太过于昏暗,阿英一时没太注意去看她的脸,此时凑近了些,终于是看清了。 “你......你......” 颤抖着手指着束云白脸上的伤疤,阿英大惊失色,顾不上理她,转身就奔进了公主的卧房。 嗯......所以,你也很开心? 还不待束云白起身站稳,阿英又风一般卷出来,不由分说拎起她的后领,将她拖进了房中。 哦,所以又不是你温柔给人家呼呼的时候了? 被拎进屋的束云白不开心,很不开心,今天这一天除了做药童的时候是开心充实的,其他时候都是气闷的,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这南元大陆八字不合了。 “阿英,都说了,别欺负人家,”仍是温柔的责怪着,小姐姐坐在桌边,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家婢女。 “公主!您心太善了吧,是她给你下的毒诶!” 嗯对,仙女姐姐就是人美心善。 束云白暗自点头赞成。 “话不能这么说,她才不到十岁的样子。” 你看,仙女姐姐眼神真好,一眼就看出来她才八岁。 “可她是王爷送来的,王爷总不会找错人吧。” 是呀,你家王爷看见丑陋的本仙果,可开心了呢。 “你先放开她,总要问清楚才是。” 听见了没快放开本仙果! “她一定就是给公主下毒的人!” 嗯...... 等等—— 束云白终于觉得哪里不对了,刚刚她们友好的谈话中仿佛频繁出现了一个词,如果没听错的话,应该是...... “说,解药在哪里!” 阿英眼中冒火,拎着她的后领又开始来回摇晃。 夭寿了!这是做什么啊啊啊!! 第9章 魔幻的一天 “等等等等!” 束云白手忙脚乱地抓住阿英一片衣角,就着摇晃她的力道,攀上阿英半边身子,死死抱着就不撒手。 “你放手!” 阿英甩不动她,眯了眯眼,极力压住额角即将暴起的青筋。 “我不要,中毒什么的我都不知道,干嘛要甩我!” “你还说你不知道!” “你不解释清楚,我绝对不会下来,打死我都不会!” “哦?是吗?” 阿英抽了抽嘴角,从头上抽出一根发簪,笑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扎了?” “别别别!” 看到烛火照映之下寒光闪闪的簪子尖,束云白顿时觉得浑身都疼——扎哪哪疼,于是又急忙松了手,跑到公主身后躲了起来。 “你放肆!” 阿英终于忍无可忍,伸手就去捞她。 眼看着阿英的魔掌就要伸到眼前,束云白索性将眼一闭,嘴一张,准备尖叫出声。 “阿英。” 耳边传来公主有些冷清的声音,束云白微微眯着一条缝看去,却见本该伸手抓她的阿英,此时正老老实实垂手站在公主身前。 哦哦哦!仙女姐姐生气了! “公主,您被这毒已经侵扰五年了,五年,您都被困在这个院子里不能出去,阿英心里着急。” “那么,你认为这样闹着,事情就能解决吗?” 阿英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沉默了。 公主回头看着束云白,温和道,“你可知,你脸上这块疤痕,是什么?” 束云白见没危险了,终于松了口气,听公主这么一问,倒是有些好奇的伸手抚上脸颊的疤痕,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道,生下来就有了吧。” 公主不语,只是默默撩起脸颊旁垂下的发丝。束云白的眼神随着她的动作瞥了过去,顿时浑身一震。 哎哎哎哎哎?? 同......同款伤疤?? 只见一块皱皱巴巴的皮,刺眼的抓在公主白皙红润的脸颊上,难看到束云白都想立刻冲上去将它狠狠撕下来。 不能忍不能忍,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啊,毁了毁了。 痛心疾首的抓了抓头发,束云白急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阿英终于忍不住想要插嘴,却被公主眼神瞥过,委委屈屈住了嘴。 将遮着面颊的头发重新放好,公主倒是心平气和,“我不似你一般,仿佛生下来就有,我是八岁那年遇刺,凶手将毒液泼到我脸上,才成了这样。” 谁啊!居然伤害这么美丽的仙女姐姐! 束云白听的挺生气的,正要怒骂凶手一番,却突然转念一想,问道,“那公主你也......” 这话不太好问出口,束云白咬着指头斟酌着,总不能直接问仙女姐姐你是不是废柴吧。 “是,自从中了这毒,我便再无法凝聚灵气了,如今是大家眼中的废柴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仙女姐姐贵为公主,谁敢叫她废柴?! 束云白看了眼一旁气鼓鼓的阿英,深吸一口气,开始讲事实摆道理,“公主您看哈,首先您中毒那年,我才三岁,一个三岁的娃娃,肯定不会是泼您毒药的凶手,这没问题吧?” 公主和阿英想了想,都点点头。 “然后呢,我脸一直这样,也是大家公认的废柴,我若是要害你,怎么会给自己也弄成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有解药我自己早就吃了,对吧?” 公主和阿英想了想,又点点头。 很好...... 束云白吐出胸腔中的浊气,撸了袖子一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狠狠指了个自己也不知道东西南北的方向,眼神坚定道,“所以,这件事我认为,是有人想要针对公主您,用我作了药引!” “你放......” “有道理。” 阿英面色一变,这么一句脏话在嘴里兜来滚去转了一圈,终于吞进肚里,还险些咬到舌头。 “公主,您不能相信......” “阿英。” 再次瞥了一眼自己的婢女,束云白在一旁看着,总算领教了什么叫做天生的上位者气质,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堵住所有的怀疑和不满。 唉,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气势啊...... 束云白在内心捧了一束小花,委屈望天。 “你叫?” 见阿英终于偃旗息鼓了,公主看着讪讪坐好的束云白,温和地问。 “哦哦,小人是束府的,叫束云白,公主叫我小白就好了。” “嗯,小白,你随我来。” 公主伸出一只手来,向着束云白微微抬了抬。 仙女姐姐这是......要牵我的手吗? 幸福的急忙将手递上去,哇,仙女姐姐的手冰凉舒服,纤细又柔软,还滑滑的...... 擦了擦口水,束云白就这么冒着幸福泡泡,轻飘飘的被公主领进了一间内室中。 阿英磨磨蹭蹭跟在后面,一脸的不开心和不服气。 “这个给你。” 公主从抽屉中的暗格取出一个小盒子递过来,束云白急忙将手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这才伸手接过。 一旁的阿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使得束云白更加好奇这盒子里是什么了。 “还有这个,也给你吧。” 盒子还没来得及打开,公主又递过来一块令牌,耐心解释道,“这是我公主府的令牌,在这岳王府同样好用,你若是想找我,将这个拿给府门口的侍卫,他们自会带你来见我的。” 束云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仙女姐姐,真的是仙女本仙了。 “盒子里的是唤灵水,可以帮你重塑肌体,引灵气,锻身骨。” !!!!!! 什么? 没听错吧?? 这这这这...... 束云白目瞪口呆的看着公主,左手指着右手的盒子,抖了半天愣是没发出一个字来。 见她这副激动模样,公主掩唇轻笑道,“你别太激动,这唤灵水虽然能重塑肌体,但有这毒素在,仍是修炼不能的,我至今还是一阶武士。” 一阶武士也够了呀! 公主不懂如何逆天修炼,她懂啊!! 这么说来,有了这唤灵水,她可以修炼了?! 急忙拍了拍胸口顺顺气,以防自己因为太过激动而被口水给呛死,束云白扬天长叹,“今天真是魔幻的一天啊!” 第10章 感情深一口闷 走在束府寂静的庭院中,束云白脑中晕乎乎的,仍是觉得不真实。 她这一天,先是被狐狸国师托着翻了墙,又去药铺打杂一整天,回到家中又遇见了狐狸国师,紧接着就被丑恶的岳王拖回府见到了仙女姐姐,仙女姐姐莫名问了她毒药的事情,又莫名给了她目前最需要的灵药,最后被阿英拎着后领,美其名曰护送,扔回了束府。 看着怀中让阿英气到要吐血的小盒子,束云白脸上挂着傻笑自己都不知道。 “小......小姐?” 快到白云院门口,就听见小景不确定的声音。 “嗨,”轻松打了个招呼,束云白迈步就向院内走去。 “呜呜呜哇!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小景冲上来一个飞扑,抱着她就不撒手了,直勒得她一阵阵的翻白眼。 “咳咳咳......小......” 束云白一边努力去推小景,一边拼死护住盒子不让它脱手飞出去。小景毕竟比束云白大上三四岁,而束云白又折腾了一整天早已疲惫不堪,叫小景这么一抱,差点丢掉半条命。 这丫头......就不能稳重点吗。 好像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力道有多大,小景急忙推开束云白,抓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注意到她脚上缠着绷带没穿鞋,浑身脏兮兮的,小嘴一瘪,抽抽搭搭又要哭了。 “打住打住!” 束云白急忙伸手勾住她肩头,将全身重量放了上去。 呼......真舒服...... “小姐,小景扶您回去,”见她这幅样子,小景终于明白过来一般,小心翼翼扶着她往院里走去。 就是嘛,这样才对啊,有点眼力见儿吧小丫头。 满意的点点头,束云白走着走着,居然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这一天......我要把它列为魔幻日。 最后一丝意识中,束云白是这么吐槽的。 ...... 清晨,束府的下人忙碌着来来去去,却唯独白云院内一片寂静。风吹过院内的桂花树,树冠微微摇荡,沙沙作响。 睡梦中的束云白只觉得脸颊痒痒的,她挠了挠,又扇了扇,还是觉得痒,于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嗬!” 入眼的是一对泛着红光的小眼睛,吓得束云白双手猛一撑床,向后滑了一大截,头“咚”的一声撞上床柱,疼的她龇牙咧嘴。 “你......你......” 仔细一看,原来是昨天早晨找她讨糕点的小兽,此时正乖乖坐在床沿,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你怎么又来啦,”一边揉着磕疼的后脑勺,一边伸出手去想要逗它,却见小兽小腿一蹬跳下床,呲溜一声钻进了床底。 想吃我的东西,还不给我摸头? 束云白磨了磨牙,这么矜持是吧? “小景!我要吃饭!” 扯开嗓子冲着门喊了一声,她晃晃悠悠下了床,刚摸到门口,只听“嘭”得一声,门被推开,结结实实撞到束云白的脑门上,她一个趔趄,晕头转向地就要往地上倒。 “小,小姐!” 小景咋咋呼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就是一阵手忙脚乱放东西的声音。 喂,小丫头,你倒是先扶着我啊。 要倒了要倒了要倒了啊啊啊! 一只大手托住束云白的臂弯,将她架起稳稳扶好,又立刻收回。 束云白揉着磕红的脑门,迷迷糊糊顺着那只手看去。 “扬......扬哥哥?” 朦胧间仿佛看到一个雪衣少年,在熹微的晨光微微一笑,随后身影淡去,碎成细小的光点,乱哄哄朝着晨光拥去,逐渐消失。 “扬哥哥!” 没来由的一阵心痛,束云白急忙伸出小手向那光点抓去,却是满手虚无,满目凄凉。 “小姐?” 安置好了早餐盒,小景急忙回头去扶,却见束云白呆呆站在门口,额角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整个人都是一副飘摇的样子,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小姐你怎么了?” 小心翼翼的伸手在束云白眼前晃了晃,小景不知道她怎么了,只好扶住她,将她轻轻往桌边带去。 “小景你刚刚看到了吧?” 急忙拉住小景的手,束云白慌乱道,“刚刚这里站的人,你看到了吧?” 没见过自家小姐这个样子,小景也有些慌,顺着束云白的话环视了整间屋子,摇摇头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咱们院里哪会有别人,小景是自己进来的呀。” 是吗...... 难道是幻觉? 失落的坐下,托着腮看小景将早餐一一摆好,又急急忙忙出去准备洗漱的东西,纵使今天的早餐是香喷喷的肉包子,束云白也提不起丝毫兴致。 刚刚就匆匆内察了一番,扬哥哥的魂魄还是老样子,围绕着自己的丹田气海来回徘徊,没有半分起色,可自己刚才明明就看见他了呀。 “吱——” 有微弱的声音从桌子下面传出来,束云白低头看去,却见那只小兽直立起来两只前爪期待的搓着,眼睛亮亮的看着她,看来是闻到香味了,从床下又钻了出来。 此时的束云白也没兴致去逗这小兽了,虽然它这幅样子很是滑稽可爱。 她弯腰将那碟肉包子放在小兽面前,愣愣看着它一手夹起一个,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用嘴叼了一个,紧接着又“呲溜”一下窜出门去,没了踪影。 都见了两面了,也不知道这小兽什么来头呢。 束云白愣了许久,直到小景回来,替自己净了面又漱了口,嘟囔着“小姐怎么把碟子放地上,包子吃的好快”云云,出门打扫院子去了,她才回过神来。 拍了拍自己的小脸,束云白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消沉下去,要尽快开始修炼,然后多找一些有助于灵魂修复的灵药,才好帮助扬哥哥重塑躯体。 急忙往嘴里扒拉了几口清粥,她起身将屋门反锁,打开小盒子,取出里面精致的瓷瓶,打开塞子,深吸一口气,一口喝了个干净。 感情深,一口闷。极好极好。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异动,她认真盘坐在床上,闭上双眼,开始缓缓引导这股异动的能量。 第11章 那么问题来了 经历了一个上午的调息与引导,体内仿佛有什么壁障被冲破了一般,只觉得四面八方的灵气源源不绝的往体内涌来,很疼。 束云白咬着牙,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将引来的灵气不断淬炼,疏通身体每一条经脉。渐渐的,她觉得身体轻盈了许多,连感官都变得清晰了,隐隐能听见小景从院外走进来的脚步声。 “小姐!” 果然,不一会儿,门就响了。 束云白吐出最后一口浊气,内视到丹田处已经隐隐有了些闪烁的金光,不禁心情大好,一跃就跳下床来,跑到门口。 “小景!!” 门一开,迎面冲着小景就是一记熊抱。 “哎哎哎......” 许是用力了些,小景被勒得直翻白眼,拼命推开束云白,“小姐,这是怎么了?” 早晨用膳时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这会又活蹦乱跳了。 暗自摇摇头,果然,小姐还是智力受限,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没有人找我吧?” 不理会小景那莫名带着些遗憾的目光,束云白甩着胳膊,开心的向小景身后望了望。 “不会啊,”小景莫名道,“怎么会有人找小姐。” “你这丫头......” 就认定了你家小姐我很不受待见是不是。 束云白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小景的脸蛋,“好,没人找我,你帮我看着院子,我晚上回来。” 药铺还有工作要做呢,找机会跟去供货的药庄才是自己最大的目的呀,不能荒废,不能荒废。 “可是小姐,午饭要好了啊。” 眼见束云白一阵风似的跑出门去,小景急忙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不吃啦!” 潇洒的摆摆手,束云白踩着轻盈的步伐,跑出了...... 等等等等,不行!走正门会被发现的,虽然守卫的不至于限制自己的自由,但就是不想被发现。 想到这里,束云白狠狠刹住的脚步又一蹦一跳的倒了回来。 “小姐,不是不吃吗?” 眼见着束云白又退了回来,小景一脸懵懂疑惑的问。 “小景啊......”深沉地拍了拍这个傻丫头的肩膀,束云白觉得还是不要解释太多为妙,于是笑眯眯道,“这样吧,你帮我把那几件破了的衣服补一补吧。” “啊?”看着束云白一脸认真的表情,小景也不由得认真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满意的看着进屋翻找衣柜的小景,束云白转身,来到院中的矮墙下。 不知道引了灵气入体之后,是个什么状态。 这么想着,束云白按照从前在仙云大陆的样子,双脚猛一踩地,一记旱地拔葱,稳稳就跃上了墙头。 感受着高处的微风,束云白撩了撩额前的发丝。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虽然可能还不到一阶武士的程度,但就目前来说,跃个矮墙不在话下,估计步入武士行列指日可待。 这么想着,感觉自己走路都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就到了药铺门口。 谁知刚走到门口,还没迈进门去,一个罐子就迎面飞来。束云白一惊,本能的偏了偏头,罐子擦着她的脸颊险险而过,“咣当”一声砸在身后的地上,溅起一地碎片。 惊魂未定的束云白一边抚着胸口,努力安慰自己怦怦乱跳的小心脏,一边探头向门里望去,却见一个穿着颇为华丽的少年,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铺子中央的一把不知哪里搬来的椅子上,身后跟了一名壮汉,那壮汉正试图推开拦着他的掌柜的,要去砸那药柜子。 “让你换你就换,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等恶行,华服少年不但不阻止,反而还冲着掌柜叫嚣。 束云白仔细看了看那少年,见他面色稍稍泛着青色,耳根更是有些黑色的血点,当下明白他这是中毒了,许是在药铺抓的药不好使,所以上门来闹了。 “大少爷,咱们这药铺也是老字号了,抓给您的药也是按照方子来的,绝对不会出错啊。” 掌柜苦了一张脸,一边拼命拦着那壮汉,一边哀声解释着。 “你这老家伙,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你知不知道就连这明梵城的城主都得敬本少爷三分,你敢坑害于我?” “不不不,小人哪敢啊,可是这药真的没问题啊。” “你的意思是,孙先生开的药方有问题了?” “这......” 束云白倚着门,听到现在也听出了些端倪,索性轻快的走进门去,开口脆生生问道,“孙先生是谁啊,很厉害吗?” 屋内僵持的几人听到这话,都不禁齐齐抽了口冷气,待转头看到走进门来的丑丫头,三人面色各异。 掌柜的皱着眉,正要开口呵斥她,却听一旁的华服少年哈哈大笑了起来,“哪里来的乡野丫头,竟连孙先生的大名都不知道!” 见他这么直白的嘲笑自己,束云白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道,“公子天赋异禀,一生下来便知孙先生名号,真是佩服佩服,不知您亲爹有没有这待遇呢?” “你说什么呢!”华服少年不笑了,站起身怒道。 “那敢问公子是如何得知孙先生名号的?” “自然是听别人说的啊。” “哦,那咱们彼此彼此嘛。” “你什么意思?” 显然是被绕进去了,华服少年歪着脑袋困惑道。 “唉,”摇摇头,束云白掰着手指仔细讲给他听,“你看,你是从别人那里听得孙先生名号的,我呢,今天也会从你嘴里听到,既然都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那凭什么我是乡野丫头,你就不是乡野小子呢?” 看着束云白掰弄着白皙的小手,华服少年不由得晕晕乎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似乎也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那么问题来了,孙先生是谁呀?” 笑眯眯看着乖乖点头的华服少年,束云白开心的走到他面前,好奇问道。 “哦哦,就是咱们明梵城唯一的炼丹师啊。” 呆呆看着束云白亮晶晶的大眼睛,华服少年脱口而出。 “这就对了嘛,你早点说嘛,你应该早说的。” 拍了拍华服少年的肩头,唔,好丝滑的料子,有钱人就是好。 束云白在心中暗搓搓的想,一定要努力修炼,变成有钱人啊! 第12章 你家少爷要挂了 华服少年愣愣看着束云白精致的小爪子在自己肩头拍来抓去,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放肆!” 旁边一直跟掌柜纠缠的壮汉见自家少爷生气了,急忙走过来要拎束云白。 乖乖,哪能再被人拎衣服! 束云白往后跳了两步躲了躲,抢着开口道,“药方真的错了,我能解你的毒!”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人都愣了。 掌柜率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要抓束云白。 干什么干什么,我在帮你说话诶! 之前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欺负,是因为自己还是个废柴,可如今吃了仙女姐姐给的灵药,引了灵气入体,虽说还达不到一阶武士,但怎么也不能再让人伸手就抓了。 灵活的躲过掌柜的大手,闪身到药柜旁边,束云白一手扶着柜子角,另一只手伸向还要扑过来的掌柜,做了个“停”的手势。 “药方没错药方没错!” 掌柜刹住了脚。 “不过我有别的解毒方法,这总可以了吧?” 摆出一脸诚恳的样子,束云白在内心狠狠抹了一把冷汗。这儿的人都怎么回事,盲目崇拜?都不允许质疑一下的吗? “你小小年纪,还敢口出狂言,若是让孙先生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嗨呀,不允许质疑,还要打我不成? 束云白就着案桌撑起身子,一跃坐上去,挽了挽袖子,摇头道,“咱们明梵城唯一的炼丹师,不至于这点气量,这位公子,你到底想不想解毒了?或者你再去问问那位孙先生?” 华服少年皱着眉头,好像有些纠结的样子。 照理说,孙先生的方子是绝对不会出错的,要知道,就医术而言,普通大夫肯定是万万比不上炼丹师的,他仗着家世直接找上了孙先生,求得了药方,本来以为毒很快就能解了的。 可若不是药方出错,这药...... “不用问了,药肯定有问题!” 华服少年不纠结了,两手一拍笃定道。 得,又绕回去了。 束云白也将两手一拍,打开来摊了摊,耸肩道,“就你脸上这个黑色血点的扩散速度来看,你若还是坚持药有问题,可以继续纠缠下去,不过从此你的脸就看不得了,我倒是没什么损失啦。” 笑眯眯从案桌上一跃而下,冲掌柜努了努嘴,“至于药到底有没有问题,等到你的脸不能看了,找幽映山庄的人来验一验,到时有问题掌柜的自会赔你,若没问题......”说罢,眼神带着几分戏谑的在他脸上溜了一圈,后半句不言而喻。 幽映山庄是青云国内最大的药材库,每年由他们培育的新旧药材不计其数,是最权威不过的了。 这一番话说的三分认真,七分唬人,华服少年急忙用手掌包住半边脸颊,脸上的表情严肃极了,仿佛是在做什么天大的决断。 “放心,我与掌柜都不会说你曾经质疑过孙先生。”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束云白又背着手,缓缓蹭到他身边,悄声道。 “你先说说,哪里有问题。” 最后这一句彻底击溃了华服少年的心防,他豁出去一般放下手,闭着眼睛小声道。 “你中的是脏腑之毒,面色青中泛黑,耳根尤甚,指尖灰败,定是隐隐发麻,由此可见这并不是普通的毒药,而是以灵力灌注的毒液,兴许是淬了毒针,从你肩头扎入,毒针极细小,毒液扩散的也慢,你是三天以后才发现的,对不对?” 束云白每说一句,华服少年的眼睛便睁大一些,等到她说完,华服少年整个人都是震惊的状态,只能拼命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先是崇拜,紧接着又是一脸恍然大悟,指着束云白颤抖道,“毒是你下的!!” 我...... 脏话在束云白嘴里接连滚了好几圈,被狠狠咽下,她仰天结结实实翻了个大白眼,心中长叹一声:夭寿啊!!我长得很像毒门小娘子吗?怎么一个两个中了毒都赖她!! “对!我给你下了毒,然后在这边费尽心思的劝你重新找解毒的方子,我图啥!” “承认了!快,快拿下她!”华服少年跳脚。 “这位大少爷,您有病就老老实实看病好吗,你看你这么拖着,脑子都坏掉了。” 束云白一边躲着那名壮汉抓来的铁掌,一边忍无可忍吐槽道。 两人就这么来回追逐着,推倒了店里的药架子,药罐子,还不小心碰倒两只看起来有点名贵的古董花瓶。 掌柜的越看越着急,想要拦着点吧,怕那壮汉连自己一块儿打,就这么袖手旁观吧,可眼看着自己最珍爱的珊瑚宝树也摇摇欲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一痛,竟然一口气噎住,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别,别追了!” 捂着小腹,束云白上气不接下气的吼道。 哎呦岔气儿了岔气儿了...... 壮汉哪肯听她的,见她不跑了,面色一喜,伸手就抓了过来。 “你家少爷要挂啦!” 眼见着一旁的华服少年脸上青黑之气越来越浓,束云白忍无可忍道,“他不懂事儿你也没脑子吗?命重要还是捉凶重要啊!” 还玩儿!还玩儿! 狠狠瞪了一眼呆愣的壮汉,束云白快步走到药柜前,大致扫了一遍标签,手下精准无误的打开一个个抽屉,取出三种药来,对着华服少年的面色,挑拣了一遍,将药材合在手心揉碎,缓缓注入灵力。 感受到手中的药材经过灵力的淬炼变成一搓药泥,她走到迷迷糊糊就要昏倒的华服少年面前,捏住他下颚,将药泥狠狠塞进他嘴中。 “少爷!” 没料到这个丑丫头这么干脆利落的塞药,壮汉终于反应过来,抢上前去就要推开束云白。 “呆子,老老实实等着!” 对于瞎添乱的病人家属,束云白没好气地吼了他一句,转身走到角落里还倒在地上的掌柜旁边,蹲下去掐住他人中。 “呼......”掌柜悠悠转醒间,还不忘叹一口气。 “珊瑚宝树没倒,您老放心吧。” 笑嘻嘻看着一脸愁苦的掌柜,束云白开心的拍拍裤脚,站了起来。 另一边,华服少年被迫艰难的咽下那搓难吃的药泥,咳了几声,迟疑的伸手去摸耳根处的黑色血点。 “不......不疼了?” 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那么沉重难受了,华服少年不敢相信一般指着自己的脸道,“黑星,你快看看本少爷的脸!” 叫黑星的壮汉乐的连连点头,“红润了红润了,少爷您没事了!” 第13章 歪打正着吧 看着乐呵呵的主仆二人,束云白一边扶起掌柜,一边漫不经心道,“记得赔钱,还有诊金。” 这满屋子砸的砸,毁的毁,卖了她都赔不起。这少爷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事情又是因他而起,这个时候提醒一下,把自己的名字从掌柜脑中划出去才是要紧事。 许是毒解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华服少年大手一挥,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道,“说吧,你要多少钱!” “少爷您觉得您的命值多少,就给多少吧。” 摆了摆手,束云白不欲再纠缠这个问题,现在的她只担心掌柜会不会把她扔出店去再不许她回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华服少年凑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少爷叫我小白就好。” 束云白郁闷的发现自己真的很矮,也不怪人家用这种近乎俯视的角度来看她。 “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大人物!” “哼,那是自然,这明梵城第一世家苏家,就是我本家了,我便是苏家嫡长孙,苏慧!” 苏家...... 束云白眯了眯眼,心中一痛,虽然知道此苏家非彼苏家,但也难耐心底的一份难受,于是别过脸去不欲再理他。 苏慧见她没接话,于是凑上去好奇道,“本少爷没见过你,你是哪一家的啊?” “少爷您每天那么忙,小人身份卑微入不了您的眼也是正常。” 开玩笑,我怎么介绍自己,束府的废柴二小姐? 束云白一边将能扶起的物件扶起,能收拾的东西收拾,一边打断还要再问的苏慧,“苏大少不如先回府,找人来统计一下这里的损失?毕竟小店无故遭难,您这么大的人物,不能欺负区区一个小药铺不是?” 苏慧这才有心思仔细看了看周围,这一看确实有些汗颜,原本好好的一间药铺子,搞得像是被狂风扫过似的,能倒的都倒了,不能倒的也坏了。 “好说好说,黑星,你回去把管家叫来。” 苏慧浑不在意这些事情一般,将还皱着眉头想要多关心两句的黑星打发出去,潇洒地拍了拍苦着脸的掌柜,“放心,既然不是你药铺的问题,本少爷自然不会记仇,你速速找个人记一下损失,等我苏府管家来了好商量着赔给你。” 心情很好的拉过一张歪倒的椅子坐上去,苏慧看着束云白道,“你呢?想要什么赏赐?” 这个苏家大少爷,是不是脑壳坏掉了。 束云白冲他假笑了一下,“给钱就行,”说罢,转头低声对掌柜道,“那个,您看,我去后院帮忙了?” 此时通向后院的小门那里聚集了许多人,挤挤挨挨的凑在门口看热闹,看到束云白望过去,都开心地冲她挥挥手。 掌柜的很是头疼,这么一个小祸精再留在药铺,随时都有关门的风险,虽然这次是她救了药铺,为药铺正名,但就这次的事情来说,谁知道后续还会不会有人找麻烦,毕竟......他们可是质疑了孙先生的。 眼下众目睽睽,这苏家小祖宗还在,若是这个时候撵她走,估计有些困难。想到这里,掌柜只能勉强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 束云白注意到了掌柜的神色,眼神微微闪烁,心中明白自己可能在这里呆不久了。既然如此,那就趁今天工作的时候,给掌柜一个非自己不可的理由吧。 其实严格来说,束家在这明梵城的地位并不算低,若说苏家是这明梵城除城主以外的第一家,那束家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二家。 历代界定家门兴旺与否的标准,便是家中年青一代的平均水准。 苏家有大小姐苏颜,十一岁的二阶武士,同辈的还有眼前这位大少爷苏慧,十二岁的一阶武士,听说灵气为双属性光与火,且十分精纯,或可培养成炼丹师也不一定。其他的,便是未过十岁,隐隐能到达武士标准的。 束家虽说有束天蓝这个逆天的天才,但还有她束云白这个逆天的废柴,再加上其他兄妹们的不济,如此平均下来,自然是不及苏家的。 是以,束云白一直不好意思以束府二小姐自居。虽说废柴这件事情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但奈何名声不好,她才不愿意被人指指点点,更何况喝了那唤灵水,身体才有了些起色,这个时候引人注意,不是什么好事情。 窝囊些就窝囊些吧,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她冲掌柜灿烂一笑,转身向后院走去。 “喂你,本少爷让你走了吗?” 苏慧跟在后面很不开心,长这么大还真没人敢这么无视他的。 “大少爷大少爷,”掌柜急忙拦上来,陪着笑脸道,“您这边歇息,一会叫人给您奉些茶点。” 苏慧就这么被拦了一下,再抬头,那丑丫头已经不见了,于是想了想,索性跟着掌柜走到偏房中坐下,翘起二郎腿,使唤道,“等一会我苏府的管家来了,你把那丑丫头叫过来,本少爷有话问她。” “好,好,”搓着手,掌柜道,“您稍等,茶点一会就到。” 摆摆手,苏慧不耐烦的将掌柜挥了出去,完全一副在自家的样子。 后院中,束云白自进来就一直被奇怪的目光包围着,她心知大家好奇,却仍是不动声色认认真真做着手中的活计,也不抬头。 这紫蝴花昨天就挤了许多了,今天还有一筐等着自己,说明供货的那片药田,真的很大呀。 一边将汁水挤到瓷瓶中,一边美滋滋的想,若是真有机会去那药田,一定弄些种子回来,最好是有助于灵魂滋养的千崇草。 “小丫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孙二从一旁走上来,蹲下身问道。 因着药铺临时帮忙的药童不少,工钱都是当天结算的,左右也不过是一两个铜板,故而没什么人在意帮工的人叫什么。 束云白最怕这个问题,一时也不知道该奉上大名,还是编个假名糊弄算了。 见她语塞,孙二摆了摆手笑道,“算了算了,看你这样也是个可怜孩子,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能救得了苏家那个大少爷的。” 很是感激孙二的细心,束云白歪了歪头,笑道,“可能,歪打正着吧。” 第14章 先欠着吧 歪打正着? 孙二摇摇头,显然是不信的,“小丫头,防备心重不是坏事,可你也不能乱说啊。” 见束云白只是笑笑,并不答话,于是又道,“我看,今天这事一过,掌柜是不能留你了,要不你来我东家的药田吧,我看你很有资质,东家会喜欢的。” 药田?! 束云白猛地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情况,运气这么好吗,得来全不费工夫? 孙二不知道她内心这些小九九,只以为她也在烦恼何去何从的问题,于是笑道,“看你很有天赋,处理起药材也细致,所以帮你引荐一下,不过留不留用,还得看你的表现和东家的意思。” 束云白急忙点头,手下的动作不仅没停,反而更快了。 见她同意,孙二满意的站起身,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到时可得报身份了啊,东家不留来历不明之人,”随后晃晃悠悠的走了。 束云白狠狠挤压着手中的紫蝴花,心中也明白若要去药田帮工,肯定不会像药铺这样随随便便来个愿意帮忙的就行,不过,她束家二小姐的身份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便就是说了,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应该吧。 待处理完了一大筐的紫蝴花,她又被指派去清理酥藤的枝丫,忙忙碌碌下来,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自己一直在后院忙碌着,也不知道店里的赔偿事宜处理的怎么样了。束云白洗着被酥藤缠的麻痒不止的双手,不时向院门外望着。 “放心吧,苏大少爷叫管家给了一大比钱,赔咱们两个铺面都够了。” 孙二也结束了繁琐的工作,用一方温热的帕子擦着手走过来,对着还在张望的束云白安慰道。 束云白不好意思的笑笑,急忙站起身甩了甩沾水的湿手,又在围裙上擦了擦,道,“谢谢孙叔叔。” 孙二摆摆手,又想起什么事,匆匆走了,只留下一句,“两日后的清晨到东城门等我。” 知道孙二是要替自己引荐这份梦寐以求的新工作了,束云白开心的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道,“我知道啦,孙叔叔慢走。” 既是两日后,那么这两天自己就好好窝在白云院中修炼吧,不知道到时能不能突破一阶武士。 算算时间,束天蓝也该去皇城了吧,她一走,也没人会一直盯着自己,捉弄自己了,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心情很好的走在明梵城的中街上,兜里是今天赚来的两个铜板——掌柜的要打发了她,所以多给了一个,捏着这两个铜板,束云白屁颠屁颠跑到烧饼摊前又买了个烧饼,香喷喷捧在手里吃着,心情是越来越好。 一切都在步入正轨,若自己能突破一阶武士,那么去药田之后的药材问题就更有保障,待自己培育出赋予灵气的药材...... 想到这里,她狠狠咬了一大口烧饼,开心的小脸都明媚了许多。 “喂!你,那个什么小白是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束云白大大的笑脸就这么僵住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声音是白天那个苏慧吧。 不及回头看,她斜眼瞄到旁边一条还算认识的偏巷,也不细想,将烧饼使劲往嘴里一塞,撒腿就跑。 “站住!” 苏慧没想到这个丑丫头居然头也不回的就跑了,急忙大手一挥,“追!” 身后涌出三五个侍卫来,冲着偏巷就追了过去。 苏慧紧随其后也不着急,直到听到巷里传来微弱的一声惊叫,这才施了些灵力在足底,几步追了过去。 束云白被几个人架着,因着跑之前将烧饼都塞进嘴里,这么一惊吓,顿时被噎的直翻白眼。 “你们能不能轻点!” 见束云白快要噎死过去了,苏慧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挥开侍卫,扶住她,大掌用力拍在她背上,一下一下,震得束云白都快吐血了。 颤颤巍巍举起一只手,死死拽住苏慧的袖子,束云白翻着白眼,带着虚弱的哭腔道,“别打了,要死了。” 听她这么一说,苏慧又急忙松开手,束云白一个没站稳,踉踉跄跄摔倒在地。 啊......好丢脸,就让我这么趴着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人了。 “喂,你没事吧?” 意识到自己冒失了,苏慧磨磨蹭蹭蹲在束云白身旁,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戳了戳她。 没事,死不了,只是被欺负到怀疑人生...... 束云白就不明白了,自己在玄狱大峡谷的时候,好歹也是一颗流弊哄哄的仙灵果,虽说那些飞禽走兽见到她就会流口水,但谁都不敢碰她。怎么到了这里,谁都能欺负她。 扬哥哥......小白好想你啊...... “你还要趴到什么时候啊,我看你没什么事儿啊。” 见她仍是不肯动弹,苏慧的耐心也用尽了,他一把拽住束云白的后领将她拎起来,让她靠着墙站稳了,无奈道,“本少爷是想给你钱,你跑什么啊。” 又!又!又被拎了! 束云白磨着牙,缓缓抬起头,她觉得,就凭此时的怨念,她的眼睛一定是那种猩红的,能吓退百万雄师的那种。 “就算你这么委屈巴巴的看着本少爷,本少爷也没觉得哪里做错了啊。” 苏慧挠着头,一脸迷茫。 委屈?还巴巴?我这眼神哪里能看出来委屈了?!这么说我,我才会委屈好不啦! “你开个价吧,只要本少爷付得起,别到时候说我苏家言而无信,不懂感恩。” 双手一叉腰,苏慧仰着下巴一脸不在乎道,“就算你要求做本少爷的婢女,也是可以的。” 还,还婢女?! 束云白气笑了。 “多谢大少爷美意,你随便给我个什么黄金万两就行了,我不贪的。” 摆摆手,束云白也不欲再多说什么了,这人是个傻子,要远离。 “万......万两?你是认真的吗?” 苏慧一惊,结巴道,“你知不知道,京,京城一栋宅子才不过几百两白银,万两黄,黄金,卖了我都不够一个零头。” “那就先欠着吧,你加油。” 顺了顺自己被噎的有些疼的胸口,束云白鼓励般的拍拍苏慧肩膀,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大步走出了偏巷。 第15章 突破限制 苏慧没有再跟来,束云白也不知道他是吓的不敢追了还是回家凑钱去了,当然,她希望是后者。 翻过出门时的那道矮墙,稳稳落在自己院子里,束云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见偏房的灯还亮着,想来是小景还在等她回去,于是开开心心走上前去敲门道,“你家小姐饿啦,快准备些吃的。” 房中一阵忙乱,门很快就开了,小景睡眼朦胧的站在门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开心道,“小姐终于回来啦,想吃点什么,厨房的晚饭是葱花饼和咸粥,小景留了一些。” “随便端上来点就行,我不挑。” 笑眯眯揉了揉小景的刘海,束云白转身道,“我先回屋啦,你慢着些。” “好!” 脆生生应了,小景急忙向小厨房跑去。 说是小厨房,不过是原先院中自带的,自从束家发现束云白是个废柴之后,庶母一直克扣她吃穿用度,小厨房自然是开不起来了,不过热个剩菜剩饭倒也是可以的。 回到房中,束云白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就着盆中的凉水撩了撩将脸清洗了一把,又坐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慢慢喝着,一边等待小景将吃的端进来。 其实严格来讲,肚子真的不算太饿,再加上回家的路上她还吃了一张烧饼。可毕竟是将小景一个人扔在院中一整天,怎么说回来也该陪她聊聊天什么的,别把小姑娘给憋坏了。 总这么下去也不行,得想个办法,要么将小景带在身边,要么给她找个好归处。 这么想着,小景已经端着吃食进了屋,一一摆放在桌上,还贴心的加了道小菜,“小姐尝尝,这是小景自己挖来的野菜腌制的,若是好吃,小景就再做些存起来。” 这小姑娘,为了生计也是多才多艺了。 夹起一筷野菜放进口中细细咀嚼,束云白眯起眼睛笑道,“我家小景真厉害,很好吃。” 她这么一说,小景开心极了,念叨着明天再去哪里挖一些,又转身出去烧热水了。 束云白一边喝粥,一边望着小景的背影,心底柔成一片。 虽说这个家里除了祖母就没人待见自己了,可毕竟还是有了一片屋檐,还有这么可爱的小景陪着自己,比起做仙灵果时没着没落的日子,已经幸福很多了。 若是有扬哥哥在,此生就无憾了...... 小景此时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叠衣物收进柜子中,见束云白有些怔怔的,不由道,“小姐,衣服都补好也洗净了,小景瞧着,至少还有五成新呢。” 小景的缝补功夫束云白是见识过的,她说五成新,那就真的瞧着还可以。 “辛苦你了,最近府里没有人难为你吧?” 见小景忙忙碌碌的又是沏茶又是叠被的,束云白笑着将她拉过来,按着她坐下,认真问道。 “难为?没有啊,”小景想了想,又道,“最近府里都忙着为大小姐准备去皇城的东西,应该......应该明天就要随国师走了吧。” 想不到这么快啊,回来的路上还在想束天蓝什么时候走来着。 “哦,差点儿忘了,今儿个碰见老夫人身边的丝晴姐姐了,她说明天束府的人都要去城门为大小姐送行,可能,咱们也要去吧。” 可能? 无奈的拍了拍小景的肩膀,看来这小姑娘对于她家小姐在束府的地位很是不自信啊。这样的场合,就算再不受待见,也是必须要出席的啊,家族扬眉吐气的大好机会啊,不热闹点怎么行呢。 幸好自己多问了一句,不然明天又要被便宜老爹追上门来喊逆子了。 看看天色也晚了,帮着小景收了桌,将她打发回去睡觉,束云白关了房门盘膝坐在榻上,开始认真调息。 所谓修炼者的品阶,只是指灵气的储存等级,越是高阶高品,体内蕴含的灵气便越充足精纯,但品阶并不完全代表实力。 每个人会根据自身不同的情况,存有不同的属性,严格来说,分为金、木、水、火、土、光、影。一般人只有一种属性,天资好些的,会有两种属性,而扬哥哥这样逆天的,则是三种,分别是金、火、光。是以,扬哥哥还是名帝品炼器师。 根据束云白对于自身的理解,她至少也是有两种属性的,分别为木和水,若是运气再好些,或许还能有第三种土属性,毕竟,她可是万年难觅的仙灵果呀。 夜晚的灵气更为纯粹舒服,她安下心神,想像自己在玄狱大峡谷中的样子,依灵气而生,灵气而长,树根深深植入地底,吸收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不断滋养身体。 渐渐的,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灵气已不再是被她吸收进去,而是自然而然的飘荡着,被她一股股精炼,尽数纳入丹田之中。 “轰——”束云白只觉得体内发生了不得了的异动,急忙内视查探,这一看,她竟然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险些走火入魔。 二阶武士!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但突破限制进入武士,还跳过了一阶,直接进入了二阶! 稳住稳住...... 感受到体内因为自己情绪的波动而开始乱窜的灵气,她急忙敛气凝神,认认真真将精炼过的灵气重新归纳一番,收回丹田之中,眼见着因为突破二阶武士而变得充盈的丹田,她又忍不住一阵高兴。 扬哥哥的魂魄,好像亮了一些呢。 对于丹田内灵气的状态划分品阶一事,其实青云国内,包括整个南元大陆,都是有书籍作为修行界定的,一般都在入了学之后,由老师统一教授。 不过像束家这样的大户,自家也是有的,不然束天蓝等人也不会还未入学便知道如何修习,还能准确知道自己的品阶。 这种书籍,当然是轮不到束云白这样的废柴看的,不过束云白也不需要听谁的教授和指导,毕竟她的修炼是纯天然的,而品阶划分这种事情,早在仙云大陆的时候,扬哥哥就已经教过她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当时还是六阶武圣呢。 本来是要跟着扬哥哥一起修习的,谁能料到...... 想到前世的事,束云白忍不住一阵黯然,随后握紧了小手。 我一定要救回扬哥哥,然后打回去,为云家讨一个公道! 第16章 普天同庆 经过了一夜的巩固,束云白终于在天色隐隐发白之时睁开了双眼。感受到体内充沛的灵气,她心情颇好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今日是不用去药铺了,昨天的工钱结了,店铺的损失也得到赔偿,左右与自己的关系也不大了,没必要再跑过去招掌柜心烦,再者说,今天是束府的好日子,还真得准备准备,好好出席呢。 想到这里,束云白跳下床去,打开衣柜,翻出昨天小景修补好的一叠衣物,仔仔细细翻找了起来。 “小姐,你起了吗?” 小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束云白并不意外地应了一声,就见小景推门走了进来。 如今自己也是二阶武士了,院子里的任何动静虽说不能掌握全部,但六七分是有了,像小景这般不曾修习过的普通人,走路都是有声音的,她早早便听见小景出了院门又带着东西回来了。 “今早的餐食不错,小姐快些洗漱准备吃饭吧。” 将食盒中的碗碟一一摆出来,小景又忙碌着出门打水去了。 好不容易挑出一件七成新的鹅黄素纱裙,她就着铜镜比划了一下,觉得尚可,于是安心坐在桌前开始享用她的早餐。 诚如小景所说,今早的餐食确实不错,除了照例的一粥一菜一点心,还有一碟切好的新鲜水果,就连往日里简单的点心和菜,今日都不太一样了,精致的看着就有食欲。 小景端了温热的洗脸水走进来,一边浸湿了帕子递给她擦脸,一边笑道,“小姐的肤色又白了许多呢。” 将擦过脸的帕子递还回去,又接过小景递上的漱口茶水,她浑不在意一般调笑道,“你家小姐容色倾城,自然是白皙水灵的。” 这话说的可以算是很不要脸了,小景却想了想,认真点头道,“小姐说的是。” 完了,这孩子是个傻的。 无奈的弹了小景一个脑瓜崩,束云白取了一块糕点递给她,“好了好了,尝尝这个。” 点心做成了桃花形状,很是精致,束云白咬了一口,满满的花香味道,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可以说是水平上佳了。 束府竟有这么厉害的厨子? 小景也将接过来的点心吃下去,开心道,“这遇芳斋的糕点,果然名不虚传。” 哦不是她家厨子做的啊,那就说得过去了。 合着束府为了庆祝这一天,早早托人从皇城买来了这名店的糕点,普天同庆? 又拿起一块吃着,束云白觉得这事儿左右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能跟着沾光是好事,于是不再多想,吃下点心又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小姐尝尝这道菜吧,这是管家一大早从汇珍楼订的,听说花了不少银子呢。” 呦呵,今天真的是那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汇珍楼可是这明梵城内的第一酒楼啊,据说他们家是专门为宴请皇室贵族准备的,普通人想去吃一口都没资格呢。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就说么,还以为今天的厨子是换了一拨,这菜色一看就不是原先的水准,就算是精心制作也远远不及这一盘的色与香啊。 “好吃好吃,小景你也尝尝。” 含着一口豆腐,束云白一时还以为是吃了一口精心烹制的灵兽肉呢,鲜的她差点咬到舌头。急忙将筷子递给跃跃欲试的小景,指挥她坐下来,自己则端起粥碗小口喝着。 小景差点热泪盈眶,虽然平常很是不喜欢大小姐,但此时此刻,内心深处真的想要好好感谢她一番,若不是她被国师看上要带去皇城光宗耀祖了,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吃不到这些好东西了。 不过......归根究底她还是讨厌大小姐! 看着束云白安静喝粥的样子,小景狠狠在心中唾弃了自己一把,怎么一口菜就让自己动摇了立场,大小姐整天欺负她家小姐,就是讨厌她,嗯! 束云白不知道自家这个小丫头在经历怎样的思想斗争,只是看着小景这副很喜欢吃的样子,轻飘飘道,“这盘你都吃了吧,我饱了,哦还有这个。” 盘里还剩两块点心,束云白取出一块来放在小景手中,将另一块连同盘子一起端着,走了出去。 “小姐你去哪?”小景站起来担心道。 “你吃你的,我就在门口转转,吃完了记得收拾,还有,帮我找两件像样的发饰。” 摆摆手,束云白悠闲的走到桂花树下,将点心碟子放在了树洞旁边的大石头上,蹲在一旁开始发呆。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一会儿,树洞中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双泛着红光的小眼睛警惕的朝外看了看,小鼻子一嗅一嗅的很是可爱。 “小家伙,我来给你送点心啦。” 小小声招呼着小兽,束云白将点心碟子送到它面前,微微举了举。 看见点心,小兽好像很开心的抖了抖耳朵,急忙窜出树洞,顺着束云白的背爬了上去,蹲在她肩头,盯着她手中的点心不断挠着耳朵,一副很激动的样子。 “喏,”将点心拈起送到小兽面前,看它两手包住就啃,束云白也不禁开心的笑了。 真好,除了小景,还有这只小兽陪着自己,虽然它除了要吃的就不会出来,但好歹也是她院中的生灵,她很喜欢。 “小姐?” 小景吃完走出来,就看见自家小姐背对着门口,蹲在桂花树下,一副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样子,于是出声唤她,“头饰已经找好了,小景给你梳头。” 在小景刚出声的时候,小兽就一溜烟跑回了树洞,还不小心洒了束云白一身点心屑。束云白站起身拍了拍,轻松应道,“好,我这就回去。” 平日里自己仗着废柴身份,从不肯好好收拾打扮,总是一副脏兮兮的贫寒模样。但今日不仅束家的人都在,估计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若还是从前那副样子,估计还不等回来就被自己便宜老爹给打包扔掉了。 再说了,无论如何还有祖母疼爱自己,不能伤了老人家的心不是? 第17章 最丑的钗 清晨的中街上,有浩浩荡荡的马车队吱吱呀呀的行过,因着天色还未大亮,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出摊早些的店家都倚在门口看热闹,小声交谈着。 “这是束府的马车吧?” “是呀,听说束家大小姐被国师亲自提名,要带去皇城学习了。” “束家大小姐前途无量啊。” “可不是嘛,束家已经几百年都没出过这样的天才了。” “这么说来,若不是他家那个废柴的话,咱们这明梵城第一世家,束家可就当之无愧了啊。” “谁说不是呢,苏家大小姐虽说资质稍逊一些,但苏家年青一代整体资质可高出许多啊。” “不过束家这一趟可真是风光啊......” 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行人的议论声,束云白只闲闲将眼一眯,并不在意。 小景不懂修炼,当然是听不清楚的,只管取从座位下的小箱中取出一张薄毯来盖在束云白腿上,小心道,“小姐,清晨露重,有些寒凉,盖着点。” 小景不知道她家小姐如今已是实打实的修炼者,病气是很难入体的。束云白心中一暖,站起身换到小景那边坐下,将薄毯分了一半盖在她腿上,笑道,“那你也要小心些。” 算算距离,差不多也该到了。 明梵城虽大,但束府距离城门并不算远,原本多走几步就能到的,偏偏要用马车。 想来,自家那个便宜老爹也是开心的不得了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显摆了吧。 正这么胡乱想着,却听外面一声唱叫,马车晃了晃,停下了。 小景急忙探身去掀车帘,却见帘外伸进来一只手,先她一步将帘子掀起,露出一张斯文白脸,温雅笑道,“二妹妹,好久不见了。” 束云白看着这张脸,脑中翻找了好久的信息,才反应过来,哦,是她家大哥,束山青。 她这身体的原主对于这位束山青倒是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这人从来不曾欺负她而已。想到这,束云白小嘴一勾,甜甜笑了开去,“大哥哥。” 束山青点点头,随即看向一边的小景,“可用过早饭了?” 哦?束云白挑起一边眉毛,饶有兴致的看着小景讷讷回到,“用过了,大少爷。” 这绝对是......有情况! 她就说怎么没多少交集的束山青突然跑来接她下车,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不过......她家小景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被追走的婢女,虽然自己也在关心小景的归宿问题,但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看了看小景的傻样子,束云白在心底摇了摇头,不行,不能给他,至少得先问过小景的意思。 “大哥哥,咱们这是到了吗?”束云白稍稍动了动,遮住了束山青看向小景的视线。 “哦,是,已经到了,国师还没有来。” 被这么一挡,束山青总算是回了神,伸手接住束云白要下车的身子,稳稳将她托住送到了地上。 嗯,举高高的感觉还不错。 见束云白站稳了,束山青这才回头去接小景,却见她犹犹豫豫坐在车里,小声道,“大少爷,奴婢自己来就好。” 嗯,好孩子。 束云白欣慰的暗自点点头,凑上前去伸出手,“来,你扶着我。” 车里的小景如蒙大赦,急忙扶住束云白跳下来,红着脸低着头,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摆,规规矩矩站在束云白身后,不敢再出声。 见她这样,束山青只是淡笑一下,便引着束云白向城门走去。 放下人的空马车已经由车夫赶着,陆陆续续掉头沿着另一条路往回走了,城门边上站着很多人,除了束府的人以外,还有许多不认识的。 想来,国师亲点了明梵城里的人去皇城学习,怎么也算是整个明梵城的好事,有些头脸的家族都不愿错过面见国师这等好事。若是自家有孩子再被看上,一起去了皇城,岂不是更添光彩。 “呦,这不是束家的二小姐吗?” 一道尖锐的有些刺耳的声音响起,或许声音的主人觉得自己婉转如莺啼燕语,可束云白却是结结实实皱了皱眉,眼角余光瞥见自家大哥也是微微顿了一下,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笑的这么开心,二小姐是有什么喜事吗?哎呀,这脸也没见好啊。” 声音的主人排开众人走了过来,束云白这才得见真颜。 只见这人一身滚着花边的红粉纱衣,头上又是花钿又是金钗,浓妆艳抹的脸配上矫揉造作的动作,整个儿一傻大姐。 这副样子,便就是来找茬的,束云白也恨不起来了,甚至有点想笑。 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名气居然这么大,随便一个路人甲都认得她。 “这是苏府的三小姐苏春,”身边的束山青小声介绍道。 “哦,春小姐啊,”原来不是什么路人甲,束云白暗暗冲着束山青眨了眨眼,一转头,热情的迎了上去。 苏春微微有些诧异于束云白的反应,但很快就想起来自己是来找茬的,于是扶了扶发上的金钗,一脸抱歉的看着束云白遗憾道,“你说这束府也没个好东西,叫你这么寒酸的就出门了,脸也不知道遮一下,瞧着怪丑的,真是可怜呢。” 身后的束山青微微咳了一声,却见束云白回头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好像在说不用担心,见状,他犹豫了一下,低声与一旁一脸焦急的小景说了句什么,小景点点头,又向着束云白望了一眼,转身与束山青一起离开了。 “哎呀,春小姐头上这钗好华丽啊!” 用比她还夸张的声音,束云白一边扭着一边走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拽苏春头上的钗。 “喂你干什么!” 被她大胆的动作吓了一跳,苏春从没见过顶着一张大疤脸,声音这么恶心,走路还这么难看的女孩子,急忙向后退了好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春小姐这么富裕,给人家看看钗子又不会怎样,反正你还有很多更好看的,不是吗?” 束云白使劲挤了挤眼睛,抛了个无比难看的媚眼儿过去,直教苏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那是自然,这还是最丑的呢。” 即使被结结实实恶心到了,苏春仍然不忘显摆一番,仰着头一副清高的样子。 “哎呀,春小姐居然带了一支最丑的钗出来,这可怎么办。” 束云白小脸一皱,担忧的不行。 她这声音着实大了一些,周围有三两聚做一堆的都向苏春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你!” 眼见着周围人都开始对她的金钗指指点点,苏春恼羞成怒,伸手就冲着束云白扇了过来。 第18章 便宜货 束云白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苏春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紧,却见她身影突然消失不见,苏春来不及收劲,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趔趄了一下,脚下一绊,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嗬!” 周围人见苏春吃瘪,都有些惊异的望着悠然站在一边,把玩着不知何时顺下来的金钗,一脸天真无邪的束云白。 “哎呀,春小姐你怎么啦,这还没过年呢,这么大礼,你看我也没准备个红包什么的。” 束云白惶恐的大呼小叫,又挥了挥手中的金钗道,“你看你,拜就拜了,还送我钗子,真是不好意思啊。” 苏春这一巴掌是预备了十成十的力道,自然摔得也重,她龇牙咧嘴的拱起来,一张脸气的是又青又紫,配上她今日浓厚的妆容,简直不要太精彩。 “你放肆!那金钗本小姐何时说过要送你!”一边说,一边又扑了上来要撕打束云白。 束云白脚下打了个旋儿避开,惊慌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钗子已是你全部身家了,我这就还你。” 苏春一扑不中,又听束云白这么一说,急道,“谁说的,这种便宜首饰本小姐多得很!” “哦哦,是我不对,不知道春小姐喜欢将送人的便宜东西讨要回去,既是如此,我不要了。” 说罢,束云白脚下微动,苏春只觉得眼前一花,发上一紧,再伸手摸时,那金钗已然稳稳当当插在她发髻之上了。 物归原主,苏春本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可刚刚听束云白这么一说,再看看周围人的表情,她突然就不觉得这支自己花了极大代价才换得的金钗,有多么值得炫耀了。 “你,你是怎么回事!” 束家的二小姐不是个出了名的废柴,人人可欺吗? 苏春本想着趁今日束家春风得意之时,利用束云白好好挫挫他们的锐气,回府以后父亲必然会好好夸奖自己一番,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个废柴是哪根筋不对了吗? 束云白委委屈屈站在一旁,搓着衣角,一副备受欺凌的样子,弱弱道,“人家又不知道春小姐这么喜欢这支便宜货,只听春小姐说家中便宜货很多,就以为你随手送出去的不会收回呢。” 声音虽弱,但在说到“便宜货”三字的时候格外加重,旁边的人听了,看向苏春的眼神更加怪异了。 苏春气急,怒道,“你这没见过世面的穷鬼,你可知道这支金钗多少钱!” 束云白被吓得一哆嗦,唯唯诺诺道,“春小姐说是便宜货,那这钗就不是真金的,一支假的金钗,可能......”她想了想,一副往多了算的样子,咬牙道,“可能二钱银子吧。” 苏春简直目瞪口呆了,她真的没见过这么能胡诌的人。 “谁跟你说这金钗是假的了?” “春小姐你说的啊,便宜货多得很。” “这金钗可花了我整整半年的积蓄呢,还......” 说到这,苏春突然住了口,左右看了看,仿佛在顾及什么的样子。 看来这钗子还有些别的说法呢。 束云白挑了挑眉,还待说些什么,却见人群中走出一少女,风姿绰约,眉清目秀,穿着一身青色劲装,长发一丝不苟的高挽在脑后,显得格外飒爽。 “长姐......” 苏春也看到了那名少女,气势立马矮了一截,磨磨蹭蹭走过去,小声唤道。 长姐?这么说来,这位青衣少女便是苏家的天才大小姐,苏颜了。 笑眯眯的看着她,束云白一改之前的委屈样子,甜甜唤道,“颜小姐。” 苏颜上上下下将束云白打量了一番,随即不屑轻哼了一声,对苏春道,“跟这丑八怪纠缠什么,还不快走。” 嘿呦,上来就喊人丑八怪,是不是有点太不讲道理了。 苏春回头看了束云白一眼,仍是不甘心道,“这丑八怪有些奇怪,我想着......” 苏颜抬手打断她,不耐烦道,“你能想着什么,父亲他们都在那边,你不要乱跑,一会国师来了,若是你不在,错过了可怎么办。” 束云白挠了挠后脑勺,颇有些不解。 怎么,国师在了就一定会把你们都带去皇城修习吗,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束天蓝可是十岁的三阶武士,再怎么说,想要被国师看上,资质也该赶超束天蓝才是啊。 苏颜一个十一岁的二阶武士,虽说也不差,但比起束天蓝,却是逊色了些。不过兴许国师一高兴,将她一并带上,也不是不可能。可苏春,一个十岁的,连一阶武士还不到的也妄想被国师看中,苏春的自信,或者说苏家对于年轻一代的自信,是不是谜了一些...... 苏颜都这么说了,苏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狠狠瞪了束云白一眼,转身跟着在苏颜身后,趾高气昂的走了,走前还不忘使劲晃一晃脑袋,可能是想让发上的金钗晃瞎束云白的眼。 说实在的,那金钗束云白是真的想要,毕竟她现在很穷啊,很穷! 人都走了,没什么好玩的了,围观的众人又三三两两围起来说些别的事情去了。 束云白也看到了人群当中圈出的一块休息地,束家的人就在那里,应该是早早准备好的,以便迎接国师。 束天蓝今日穿的很是妥当,既不过分张扬,又丝毫不显寒酸贫气,她站在空地正中间的椅子旁,带着一脸矜持的笑意,频频冲着经过的人点头,一副主人家的样子。 便宜老爹在她身边,一脸春风得意的与一个身材修长,面容周正的中年男子交谈着,不时抚掌大笑,好像已经到达了人生巅峰。 这个时候过去,应该会很煞风景吧。 束云白这么想着,脚下没有动,祖母今日没有来,她人老了,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 早在家中的时候祖母就已经送过束天蓝一件宝贝了,听说是束家祖上的炼器师亲练的法宝,很是贵重,束天蓝高兴极了,还在院中显摆了好久。 此时的她,就如得宝那天一样开心。 束云白站在人群中,望着束家上下一副父慈子孝,家庭和睦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黯然。 第19章 是不是听错了 “小白?”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束云白僵了僵没回头,眼瞅着人群中的缝隙转身就跑。 “喂你又要去哪!” 苏慧看见束云白,本来挺诧异又挺开心的,谁知这丑丫头竟然一溜烟就要跑,他急忙伸手去抓,束云白反应更快,侧身一躲,苏慧刚抓住了一片衣角,就听“撕拉”一声,束云白半只袖子就这么被他慌慌忙忙的扯了下来。 呆愣的看着手里的半只袖子,苏慧整个人都僵住了,束云白也僵住了,她收住脚,看着自己半只露在外面的雪白手臂,再抬头看看同样望过来的苏慧。 这是...... 这是要怎样啊啊啊! 这可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啊啊!就这么坏掉了啊啊啊! 还好掉的只是袖子!要是别的地方,这众目睽睽的,她名声就不止是废柴这么好听了! 磨着牙死死瞪着苏慧,束云白此时的脸色真算不上多好看。 “我......我......”苏慧急忙将手中的半只袖子扔给她,哆哆嗦嗦道,“我不是故意的。” 就算你现在扔给我,我也接不上了啊! 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苏慧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递过去,扭过头红着脸道,“谁让你见到我就跑的。” 束云白咬牙切齿的披上苏慧的外衣,开始默默检讨自己。 见到苏春的时候她就该想到苏慧也在的啊,毕竟连苏春这样下乘资质的都妄想能被国师看中,更何况苏慧这个双属性的潜力股。 “你干嘛不说话,”见束云白只是盯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苏慧有点发毛,勉强道,“大不了,本少爷赔你一件衣服就是了。” 这个好! 束云白眯起眼睛,笑了开去,“一言为定!” 见她笑了,苏慧终于松了口气,“你吓我一跳。” “我有这么吓人吗?” “没有没有。” 束云白拢了拢过大的外套,伸出一只白皙手指优雅的晃了晃,“衣服,记得赔我哦。”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你是束家二小姐束云白吧,”苏慧跟在她身边,替她挤开人群,小声问道。 束云白挑了挑眉,并未回答,算是默认了。 “束家今天正是风光时候,你不过去凑凑热闹?” “热闹是他们的,与我何干。” 束云白不欲与他多言,却又没法在拥挤的人群中甩开他,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再看好戏。 刚刚因为苏春的挑衅,她无奈将小景交给束山青带走了,现下人这么多,束山青又与束家人在一处,所以暂时不用担心小景。 好不容易晕头转向的挤过围观的人群,束云白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此时正站在城门边上的一条小巷子里。 苏慧也跟了上来,皱着眉头使劲拽着自己皱巴的衣服,不开心道,“你挤什么啊,人那么多,站着不就好了,你看看,我衣服都被挤皱了。” 束云白不理他大少爷毛病,抬头看了看旁边屋顶,暗自点点头,拉开架势一个冲刺,足尖轻点,漂亮的一记旋身,稳稳站在了屋顶之上。 “你,你,”苏慧被她这一气呵成的登高动作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仰头道,“你不是不懂修炼的吗?” “谁告诉你的,”束云白在屋顶上寻了个绝佳的角度,悠哉悠哉坐下来,笑眯眯看向下面的苏慧。 “我家人都这么说啊,”苏慧四下看了看,踩着几处凸起的墙砖,依样跃上了屋顶,来到束云白身边。 “那你就当我不懂修炼吧,”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束云白无暇理会苏慧,只专心看向下面。 下面的人群围着空地,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束天蓝仍然骄傲的站在那里,嘴角挂着一丝优越的微笑。 “国师好像来的晚了些,”苏慧也发现了这里绝佳的视角,兴味盎然道,“该不会不来了吧。” “苏大少,你不去跟你苏家的人一起,跑来这里做什么?” 束云白实在不喜欢看戏的时候旁边跟个多嘴的人,只能笑眯眯的,貌似友好的询问道。 “父亲净想着如何在见到国师的时候讨好他了,可就我家这个总体水平吧,连我大妹妹都不一定能被瞧上,更何况是别人,父亲真是想多了,我才不要过去丢脸。” “那你也别缠着我啊,”束云白觉得有些欣慰又有些烦恼,欣慰在于苏家总算有个正常人了,烦恼在于,这大少爷是摆明了要在这待到结束了。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缠着你啊,”苏慧不乐意了,皱眉道,“就你这尊容,别臭美了。” 我这尊容怎么了,我多好看啊。 束云白默默翻了个白眼,亏她刚刚还觉得这大少爷是苏家唯一的正常人呢,真是有眼无珠。 下面的议论声逐渐大了些,等待的人群开始有些不耐烦,束云白听见不止一个人在小声议论,国师现在都没出现,是不是束家当时听错了,或者根本就是在撒谎。 束天蓝站在那里,面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了起来。 “那是方城主,”见束云白盯着束家家主旁边的男人,一脸的若有所思,苏慧解释道,“方城主旁边那个,就是站在最角落里那个,是城主的独子方星宇,我家三妹妹很想嫁给他的。” 束云白闻言怔了怔,不由吐槽道,“你三妹妹才多大啊,这就想着嫁人了?” “今年该是九岁了,”苏慧满不在乎道,“那又怎样,强者人人都想攀附,她若真得了方星宇那小子的青睐,我苏家这明梵城第一世家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要知道,城主他老人家可是二阶武王啊,我父亲才不过九阶武士而已,许多年都未突破了。” “那方星宇呢?”束云白好奇的看着下方角落里安静站着的黑衣少年。 “金系二阶武士,若是对上你家长姐,胜负还未可知,毕竟金系可是所有攻击中最强的。” 束天蓝该是水系的,这么说来,还真不一定。 此时的空地上,束天蓝小脸已经彻底僵了,束凡臣也在极力想要留住方城主,他一边擦着汗,一边招呼身边的下人替城主端茶倒水。 方城主虽然还维持着表面的温和,心中却已经开始有些烦躁了,他一边频频点头应付着束凡臣的殷勤,一边不时看一看天色,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 束府一家人大清早天还未大亮就来到了城门口,此时看看日头,怕是该用午饭了,而国师,仍然不见踪影。 第20章 典型渣男体质 就在束云白觉得肚子有些饿,该吃午饭的时候,身边突然无声无息坐下来一人,吓得她猛地向旁边一歪,差点掉下屋顶去。 “呦,这么高兴啊,”轻飘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束云白只觉得有人在她肩上轻轻一抓,已然稳住了身形。她定睛看去,小嘴惊讶的张成了一个小小的圆。 “国国国国师?” 身旁红衣似火,张扬笑着的,可不就是国师桑于卿嘛。 下面一群人等着他,他偷偷跑这儿来? “是呀,刺激吗?” 桑于卿挑起一缕如墨长发,在手中把玩着,饶有兴致的看着束云白,好像在看什么有意思的玩具一般。 他他他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都写在脸上了,小丫头,”夹着那缕长发,轻轻敲在束云白的小脑门上,桑于卿无奈笑道。 这头发......好丝滑的感觉!怎么保养的! “自然是用上等的丹药啊。” 束云白扶额,她怎么觉得,自己即便是个哑巴也能很好的跟这位国师大人无障碍交流了啊。 “那可不行,这话嘛,自然还是要说的。” 苏慧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被忽略了好久,终于不甘寂寞的插嘴了,“小,小白,这什么情况?” 想起他是没见过桑于卿的,束云白了然的点点头,“这位便是咱们青云国的国师桑大人了。” “真的是国师大人?”苏慧的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还能是假的不成?” “不是不是,我只是太......就是有点意外。” 大哥你这表情也不像是意外的样子,根本就是震惊好吗,至不至于啊。 “这小子是谁?”桑于卿细长的凤目瞥了过去,直将苏慧看的一个激灵,他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就要拜,却脚下一滑,险些栽下去。 “你慢着些,”束云白赶忙伸手拉了他一把,见他站稳了,又偏头对桑于卿道,“这是苏家的大少爷苏慧,资质也很不错哦。” 桑于卿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见苏慧结结实实行了个大礼,于是敷衍地“嗯”了一声,不打算再搭理他。 “国师大人可是来领家姐去皇城的?” 苏慧老实了,束云白也不再看他,只是瞥了一眼下面混乱的场面,认真道。 “有些不想了。” 桑于卿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小锉子,开始认认真真的修理自己的指甲,仿佛对下面的人群毫不在意。 “为什么?你不是看上家姐的资质了吗?”束云白好奇了,追问道。 “这丫头天资虽然不错,却算不得顶尖儿的,当时不过一时兴起罢了,如今想想,带个黄毛丫头回皇城,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传呢。” “国师大人还在意这个?” 这家伙一副谁都不甩的样子,居然还会在意别人怎么说? “也不是啦,只是她还不够格。” 呦呦呦,典型渣男体质,哄过就甩。 束云白撇撇嘴,不欲再问,可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她一阵难受,犹豫了半天还是道,“你快些下去把人接走吧,该吃午饭了。” 她就这么随口一说,其实现在这种情况,完全可以自己找个地方对付一口的。谁知桑于卿却轻轻吹了吹指甲,收起小锉子站了起来。 “好吧,再会。” 说完,也不见脚下如何动作,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人群当中的空地之上。 “哗——” 这么个登场方式太过于突然,人群静了片刻,突然就炸了开去。 “拜见国师大人!” 明梵城里大多数人都是没见过桑于卿的,但束凡臣反应快啊,他本来都已经要绝望了,心想这次家族的脸可是丢尽了,谁知这人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自然是想都不想,先拜为敬了。 见束家的人都陆陆续续拜倒,围观的人也反应过来,只见一片下饺子般的壮景,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拜了下去,束云白在屋顶看着,忍不住啧啧两声,表示惊叹。 “罢了,”桑于卿随意挥了挥殷红的袖摆,点向一旁激动不已,忘记下拜的束天蓝道,“明日你便启程吧,等到了皇城,随便找个守卫,他自会告知你的去处。” 话音刚落,便见束天蓝眉心闪过一点好看的红,很快就不见了。 束天蓝狂喜的表情微微僵住,有些迟疑的重复道,“国,国师大人,您说让我自己去皇城,找守卫?” “是呀,难不成还要本座亲自护送你去吗?”桑于卿挑挑眉,声音有些冷。 “不,不是不是,”束天蓝急忙拜下身去,“可您不是说......” “本座只说要带你去皇城,可没说过要与你同行吧,”转过身去,桑于卿冲着下拜的方城主微微点了点头,见束天蓝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耐烦道,“本座事务繁忙,若耽搁了,你担得起?” 这话真的诛心了,束天蓝吓得差点趴在地上,只顾得上拼命摇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束云白坐在屋顶上,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她这个长姐啊,明明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样子,这个国师,当真是渣啊,明明就是他说的随他回皇城,现在又因为失去兴趣而百般抵赖,又是施压又是威胁的,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真不像话。 正在束云白庆幸于自己早早看清国师真面目,没去招惹他时,下面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国师大人,小女苏颜,乃是二阶武士,不知是否有幸能得国师大人引荐,同去皇城?” 哦哦哦!出现了!她果然出现了! 在大家都被桑于卿的威压震慑的时候,苏颜居然站出来了! 束云白不知道此时是该佩服她,还是替她惋惜了。 桑于卿低头看着拜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见她挺直着脊背,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挑了挑眉。 完了完了,他该不会又有兴趣了吧。 束云白扶额,她已经没什么心情继续看下去了。 果然,桑于卿抚着袖口处的精致绣花,兴味道,“有胆色。” 苏颜心中一喜,正要继续再求,然而头顶传来的声音却令她瞬间如坠冰窖。 “可惜,天资太差,不够资格呀。” 第21章 不一样的送别会 苏颜一向以天才自居,很是高傲,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叫桑于卿这么一评价,心中很是不服气,面上又不敢显现出来,只将一张清冷的脸憋得通红。 桑于卿浑不在意,根本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见苏颜不吭声了,反而心情颇好的抖了抖宽大的袖摆,对着方城主道,“起来吧,本座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 苏颜急忙站起身出声制止,她两步跨到桑于卿面前,双臂一张拦住他的去路,倔强道,“小女有一事不明,小女只比那束天蓝大上半岁,二阶武士也即将突破,国师大人为何说小女天资差。” 若说刚才束云白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惋惜,那么看完这一幕,就只剩下佩服了,不,应该说是崇拜。 桑于卿冷眼看着倔强的苏颜,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微笑,“胆子很大,可惜......脑子不好。” “小女比那束天蓝并不差多少,为何国师看上束天蓝,却看不上小女。” 苏颜仍是涨红着一张脸,不服气的梗着脖子,仿佛不要到一个能说服她的理由,就绝不让路的样子。 “本座何时说过看上她了?” 桑于卿眯了眯眼,倾了倾身子,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勾起苏颜的下颚,玩味道,“如果硬要说看上谁的话,可能也就只有......”说着,眼睫微抬,伸出另一只手摇摇指向一边的屋顶,“她了。” 要死了要死了! 束云白来不及发呆,反应极快的在众人还没有顺着桑于卿指的方向看过来的时候,她身子一矮,顺着微微倾斜的屋顶迅速滑下,身子一展一缩,完美落地。 “哗——” 脚刚沾地便听见巷外一阵哗然,兴奋的众人急忙向这边跑来,大声议论。 “这不是苏家大少爷苏慧吗?” “国师居然看上苏大少了!” “也是啊,苏大少虽然实力还在一阶武士,可他是双天赋,还是光与火,是最有可能成为炼丹师的啊!” “国师大人真的很会识人啊!” 再看苏慧,整个人呆滞的坐在屋顶上,还维持着回身看束云白溜走的姿势,僵硬的慢慢转过头,很是尴尬的朝下面挥了挥手。 苏颜也看到了坐在屋顶有些不知所措的苏慧,她咬了咬唇,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好歹是她苏家的人,她也不能说什么。 “国师大人,”她回过头,还想再劝,却发现身后早就没了那抹殷红的身影。 众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又乌泱泱涌了回来,重新聚在空地旁,面面相觑——这跟他们想象中的送别会,也太不一样了吧。 此时的主角早已不是束天蓝,甚至也不是束家了,反而苏家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的被围住,大家道贺的道贺,问询的问询,一时间场面很是和谐愉快,仿佛今日本来就是苏家的好日子一般。 束天蓝死死捏着拳头,看着面前这帮人,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随即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得意什么,最终得到国师引荐而去到皇城的人,只会是她束天蓝! 眼见着宝贝女儿愤然离开,束凡臣苦于身边还站着方城主,一时脱不开身,只能向着束山青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追束天蓝,自己则回过神来,又与方城主寒暄了起来。 此时早已过了正午,束云白是无暇去管谁开心谁不开心了,她现在只想找吃的。 摸了摸腰间,她尴尬的发现,今日换了一身衣裳,钱袋子落在了房里,自己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再低头看看自己,披着一件过长的外衣,里面是破了一只袖子,七成新的长裙,这幅样子真的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想到苏慧还欠自己一笔钱外加一件新衣,束云白只能磨磨牙,无奈的捂着肚子垂头丧气往回走。 路边的烧饼店,馄饨店,还有酸汤面店都在向她热情招手,她咽着口水,想着回府以后或许会有吃的,努力朝前迈着步子。 “你,站住!” 身后一道女声响起,有些熟悉,束云白晃晃悠悠回头看去,却突然觉得后领一紧,足下生风,她艰难回头看去,顿时睁大了眼。 “阿阿阿英姐姐?!” 对,就是这种人为刀俎的痛感,阿英,仙女姐姐的贴身婢女,一个不苟言笑的冷面少女,一个总想对她除之而后快的无理之人。 束云白觉得内心的泪都快要奔出来了。 她现在可是二阶武士,还是这么随随便便就被拎了,这个阿英不见得有多厉害,但自己怂,却是真的! “阿英姐姐咱们有话好说,这又是做什么啊,”束云白反手扯住自己的衣领,由于外衣过于宽大,被阿英拎在手中,勒得她险些背过气去。 “公主要见你。” 阿英脚下踩着砖瓦,飞快的在一个又一个的屋顶之间来回跳跃,让束云白顿时有了一种飞翔的感觉。 这小姐姐到底什么修为啊,跑得这么快...... “公主要见活的我,你再这么拎下去,我会死的!” 头顶传来不耐烦的一声“啧”,束云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身来时,已经头朝下被阿英扛在了肩上。 无奈的将胳膊肘往她背上一支,束云白托着下巴,一路翻着白眼,就这么被阿英扛进了岳王府的诉心院中。 这个小姐姐,我严重怀疑是个糙汉子。 被阿英重重仍在地上,束云白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内心狠狠吐槽道。 院中仍是干净精致,一派岁月静好,先前那只不知名的鸟儿此时正在小池塘边喝水,听到动静,它回头看了一眼,歪了歪脖子,看着迎面而来的束云白,仿佛有些疑惑。 “嗨!”冲它挥了挥手,束云白正想上前逗弄两下,却见那鸟儿扬了扬脖子,扑棱棱扇动着泛光的翅膀,飞到院中最大的树上,将自己团起来,长长的喙插进漂亮的羽毛中,合上眼睛,一副高冷不屑不想理人的样子。 好,很好,你们都给我等着...... 束云白再次磨了磨牙,在阿英不情愿的带领下,向内室走去。 第22章 刀子嘴豆腐心 公主仍然是美美的样子,坐在书桌前,轻蹙眉头看着手中的一卷书,好像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一般。 见有人进来,她放下书优雅一笑,“你来啦,伤可好些了?” 仙女姐姐就是人美心善。 束云白笑眯眯的蹦跳着走上前来拜了拜,甜甜道,“早就好啦!给公主姐姐请安了。” “我排行第七,封号扶湘,你叫我扶湘就好,”公主拉起她,温和道。 束云白自是听过的,上次从岳王府回去她就找小景打听了一下,当今皇上共有四子七女,仙女姐姐便是最小的扶湘公主,不过关于她的事情,坊间居然连捕风捉影的传言都没有,只说小时候遇过刺,从此这位公主便再没出现过。 如此看来,该是她遇刺后被岳王藏了起来,所以她中毒之事并不为人所知,自然地,她的所谓废柴体质,也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这个岳王,还挺疼妹妹的嘛。 束云白依言唤了一声“扶湘姐姐”,被阿英狠狠瞪了一眼,她一头雾水,在扶湘的牵引下坐在了小桌旁。 “阿英,茶水。” 扶湘当然也看到了阿英在瞪自己这位小友,于是出声支开她。 收回瞪视着束云白的目光,阿英应了一声,出门烧水沏茶去了。 束云白赔着笑,目送她出了门,转过头来问道,“扶湘姐姐找小白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听说今日你家长姐要随国师去皇城了,怕你也跟去,所以叫阿英看看,”说到这,扶湘脸上浮现一抹愁容,犹豫道,“说来真是不好意思,要因为我的事情连累你,你想去皇城吗?” 哦,是怕她跑了啊。 束云白实在是从这番话中听不出任何恶意,即使是有要限制她人身自由的意思。 “不想啊,我家长姐天资优越,得国师引荐是必然的,我就算了,去了也只有被笑话的份儿。” 眼见着扶湘好像是松了一口气,束云白疑惑道,“是有什么我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吗?” 扶湘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突然顿了顿,“什么声音......” 束云白这才意识到,自己从中午一直饿到现在,可以说是粒米未进,肚子早就在抗议了。 她脸红红的将肚子一把捂住,尴尬笑道,“没事没事,肚子不争气,扶湘姐姐你继续说,别理它。” 见她一脸窘迫的样子,扶湘“噗呲”一声笑了,这一笑如雪化冰消,春风拂面,一缕发丝随之轻抚她的侧脸,温柔无限,妩媚无边。 “是我不好,我这就让阿英做些吃食过来,”说着,起身就往外走去。 “别别别!”这个她真不敢,谁知道阿英会不会弄些毒药来毒死她。 扶湘自然猜到了她的心思,安抚道,“没关系的,阿英只是过于尊敬我,其实她是个很善良的姑娘,而且,她的手艺也很棒,你真的不想试试?” 诱惑我...... 束云白站起身,无奈道,“还是我去跟阿英姐姐说吧。” 再利用仙女姐姐使唤她,估计自己会被她斩立决。 扶湘浅笑着,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她在小厨房烧水,你去吧,别怕,她不会对你怎样的。” 但愿...... 束云白尴尬笑着点点头,垂头丧气的向小厨房走去。 难呐,我太难了,在束府虽然不受待见,但好歹能吃饱穿暖,现在人在屋檐下,肚子饿了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唉,不想了,想就是一肚子的眼泪。 阿英正坐在小厨房里郁闷的扇着火,见束云白走来,很是不开心的哼了一声。 “阿英姐姐,我饿......” 摆出自认为最狗腿的表情,束云白双手捧在胸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诚到不行。 “饿了喝水,”阿英冷声道。 “阿英姐姐,”委委屈屈的蹭过去,束云白蹲在她身前,捂着肚子泫然欲泣,“人家还没吃午饭就被你拎过来了,真的饿啊。” 阿英抿了抿唇,转了个方向不理她。 束云白跟着她挪动,锲而不舍,“你看,公主让我呆在哪里我就呆在哪里,绝对一步都不带乱跑的,我都这么乖了,你别生气呗。” 阿英微微抬眼,“你不去皇城?” “嗨,阿英姐姐你太看得起我了,”束云白摆了摆手,“皇城哪里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嗯?” “哦哦哦不是,我不想去,一丁点都不想去,我就想呆在咱们明梵城,陪着公主,哪都不去!公主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当然了,南北也打死都不去!” 见她信誓旦旦,阿英斜眼瞥了她一眼,一脸“这还差不多”的样子,站起身,干巴巴道,“只有面条了,你爱吃不吃。” 哇,这就哄好了? 束云白跳起来,拼命点头,“爱吃爱吃我特别爱吃,我这辈子就爱吃面条,你给炒菜我都不带吃的!” 受不了她一直聒噪,阿英赶苍蝇一般挥挥手,“你去陪公主吧,面一会儿就好,”说着,走向一旁的灶台开始烧水和面。 还是现做的鲜面条啊...... 忍不住肚子更饿了,束云白心中有些甜,想想仙女姐姐说过的话,再看阿英突然觉得顺眼了许多。 “谢谢阿英姐姐!” 她甜丝丝唤了一声,在阿英再次驱赶她之前,笑嘻嘻的一溜烟儿跑了。 扶湘并没有回到屋内等她,仍是站在门口,日头西斜,照在她素净的裙摆上,仿佛镀了一层好看的金边,令她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束云白看的有些痴,直到扶湘冲她招了招手才回过神来。 唉,总是沉迷于仙女姐姐的盛世美颜,可怎么办呦。 “阿英没有为难你吧,”带着束云白走回内室桌旁坐下,扶湘问道。 “没有没有,阿英姐姐人美心善,是个大好人。” 最多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过也不能怪她,她要真见谁信谁,也没法好好保护仙女姐姐不是。 扶湘点点头,好像很是欣慰的样子,“阿英自小便跟随在我身边,也经历过那场刺杀,从那以后便对谁都多防备几分,你别怪她。” 我哪敢...... 束云白理解的点点头,“这样很好,扶湘姐姐言重了,小白能得到姐姐的信任,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当然,能认识仙灵果本果,也是仙女姐姐你的福气啊,啊哈哈哈哈。 心中小声默念着,束云白笑得春风得意,人畜无害。 第23章 留在城中 等饭的时候,扶湘没再跟她说起先前的话题,倒是说了很多不相干的,束云白也顺便问了一下院中的那只灵鸟。 “那是我的灵兽,虹光飞澜鸟,自小便与我契约了,如今该是一阶中级,”扶湘依依望向窗外,叹息道,“如今我身中奇毒,再无法带它出去历练,否则以它的资质,至少也该是二阶低级才是。” 灵兽的修炼等级与人类的差不多,共五阶,一阶大概等同于人类的武士级别,二阶则是武王,依次类推,不过却不像人类那样每一级还细分为九等,只是大致算个上中下而已。 依照扶湘的意思,若她没有中毒,如今也该修到至少九阶武士了。 算算年龄,她今年应该十三岁左右,十三岁的九阶武士...... 这可是比束天蓝还要逆天不止一倍的绝世天才啊! 束云白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仙女姐姐人这么好,又这么美,再加上绝世的天资,怎么也该是立于整个大陆之巅的王者,如今却困守一方小院,无人欣赏,无人赞叹,居然还能保存这么完美的性格,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扶湘姐姐,这么些年了难道一点解毒的线索都没有吗?” 咬了咬牙,束云白认真问道,若是可能,她一定要帮仙女姐姐解毒,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她这份坚韧的心性努力一把,她值得最好的。 扶湘摇了摇头,却听门外脚步声传来,很快阿英出现在门口,手中端了个托盘,上面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还配了两碟小菜。 闻到这香味,束云白的肚子越发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阿英轻嗤一声,将托盘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冲着扶湘行了个礼,转身又出去了。 “先吃吧,待吃饱了肚子再慢慢说也不迟,”扶湘白皙秀美的胳膊担在桌边上,托着腮温柔道。 太幸福了! 束云白深深吸了一口香气,急忙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放进嘴里,温度刚刚好,既热又不会烫嘴,面条又香又劲道弹牙,汤头更是鲜美无比。 束云白发誓,这绝对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面条了! 狼吞虎咽的就着小菜将满满一大碗面都吃进肚子里,抱着碗直将汤都喝了个底朝天,束云白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没有诓你吧?阿英的手艺很好的。” 看她吃的一脸满足的样子,扶湘也忍不住轻笑道。 “阿英姐姐真的好厉害!”由衷的赞叹着,束云白方才意识到自己饿的有些失态,急忙从怀中掏出小手绢擦了擦嘴,红着脸低下头去。 仙女姐姐面前,你矜持一点好不好。 内心狠狠批判着自己的行为,束云白懊恼的将手绢团成一团,塞进怀里。 “无碍,”见她有些害羞,扶湘不由笑道,“你若喜欢,常来都行。” 这话说的...... 仙女姐姐你也太会收买人心了吧。 在内心紧紧攥起小拳头,束云白都忍不住想要泪流满面了。 “那个,”玩笑归玩笑,还是要谈正事的,束云白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使自己看起来又自信又严肃,“关于解毒的事情,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扶湘略怔了怔,随即哭笑不得道,“傻丫头,我以公主之尊尚且都查不到线索,你又能做什么?” 你.....你又能做什么......能做什么......做什么......什么...... 扶湘这一句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磨得束云白整个人脑子嗡嗡的,一片空白。 这仙灵果当得,差点要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好丢脸啊。她以为扶湘找她是来卖命的,自己也确实欣然被美色收买了,如今这么一句,硬是顶的她开始怀疑果生,是呀,人家是公主诶,能使唤那么多那么多的高手,自己只是个名义上的废柴,能做什么?! “那找我来,是要......”束云白实在是看不懂了,虚心求教道。 见束云白一脸的羞愧和茫然,扶湘轻咳一声,不好意思道,“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找你确实没有什么要你去做的事情,而且......” 扶湘正了正神色,认真道,“命是自己的,不要为任何人所用。” 仙女姐姐我要给你跪下,你说吧,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还是胸口碎大石,我统统都接了! 若是之前仅仅沉迷于扶湘的美色,今日这么一聊,束云白是真真拜倒在她强大的人格魅力之下了。 公主之尊,果然不一般。 狠狠赞叹了一番,束云白面上的表情是变化莫测,扶湘等了半天,只觉得这小丫头要在自己身上看出一个洞来,于是不自在的动了动,换了个坐姿,微微移开视线。 哦哦哦唐突了! 急忙收回视线,束云白也轻咳一声道,“那扶湘姐姐是觉得闷,找我来说话的?” “也是,也不是,”扶湘白皙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画着圈,闷声道,“先前那个不情之请......其实这么多年来,你是我找到的唯一线索,却也断了。” 束云白了然,也就是说,扶湘是想让她留在这里,以便能顺着她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知道了,扶湘姐姐你放心,在你得到新的线索之前,我绝对不离开这里,若是我有什么发现,也一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 扶湘想要的正是这句话,得到了束云白的承诺,她松了一口气,却又更加内疚了起来。 “扶湘姐姐,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见她面带愁容,束云白又急忙劝道,“以我现在的实力和年龄,除了受家族庇佑没有别的路可走,就算姐姐你不说,我也会呆在明梵城中,寸步不出的。” 这话说的不假,束云白不是傻子,虽说她现在已经可以正常修炼,还是二阶武士,但一来没有功法,二来无人指导,三来又没有保命法宝或灵兽,此时想要外出历练无疑是自寻死路。 不过...... “啊不对,我突然想起来,我打工的药铺有个管事叔叔说,可以引荐我去药田工作,就在城外不远,这个......可以吗?” 忐忑的看着扶湘,束云白生怕她说不行,毕竟自己保证在先,人家要说不行,自己又跑出去,岂不是言而无信。 “傻丫头,自然是可以的啊,”扶湘温和笑道,“让你留在城中只是我的希望,并不是囚禁啊。” 第24章 幸好是废柴 回府的路上,束云白一边尽力让自己适应被扛着的不适感,一边托腮思考,不时还善意的提醒阿英小心脚下,很快,就看到了束府的红灯笼。 轻盈的跃进院内,阿英将她随便一扔,交代了一句“有事自己来,”转身足下轻点,越过墙头片刻就没了踪影。 望着阿英离去的方向,束云白只有羡慕的份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等身手,到时候她都不要走路的,进出就是八抬大轿,还要两顶,一顶坐着,一顶空着。 小景屋中的灯依然亮着,束云白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觉得十分安心。总有一个人等你回来,这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她生在玄狱大峡谷,本就无亲无故,再加上灵智未开,没少吃苦。 好在她是仙品灵果,未经炼化吞服会使得灵力过剩爆体而亡,所以众魔兽只得对她垂涎三尺的干瞪眼睛。虽说她一出世便是一阶武圣的实力,但在峡谷中还算不得数,不过魔兽之间不仅仅是实力的较量,更有先天血脉品阶的压制,这才使得她在峡谷中安全无虞,本该就此安心度日,奈何她就是死乞白赖的要跟前来历练的云一扬走。 云一扬将她带回家,给了她名字,教她识文断字,又教她仙云大陆的各种知识常识,还教她人情世故。可以说,没有曾经的云小白,就不会有尸骨无存的云一扬;没有曾经的云一扬,就没有如今完好无损的束云白。 她亏欠扬哥哥,真的太多太多了。 “小姐?是你回来了吗?” 小景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随即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束云白怔怔看着走出来的小景,眼眶一热就扑了上去。 “小姐?” 迎面而来一个熊抱,小景一头雾水,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束云白摇了摇头,推开小景,扬起大大的笑脸,“没事儿,就是跟你说一声,你家小姐回来了。” “哦哦,小姐可用过晚饭了?” “用过了用过了。” 继鸡汤面之后,又与仙女姐姐共用了一顿晚饭,同桌而食!哈哈哈! 所以阿英才会不爽她,“送”她回府的时候直接用扛的这么粗暴,就是嫌她配不上公主。 不过......她又不嫁给仙女姐姐,谈什么配的上配不上的,阿英姐姐也是,整天的胡思乱想。 “那小景去烧水,给小姐泡泡脚。” “再好不过了。” “小姐稍等,你屋里有备好的茶水,还温热着,”小景交代完,急忙冲着小厨房快步走去。 这丫头,虽然有点傻,但贴心还是数一数二的。 束云白伸了个懒腰,回到屋中坐下,斟了一杯茶浅浅抿着,心中暗暗盘算。 如今当务之急自然还是药田的工作,她曾经在玄狱大峡谷种过灵果,虽然都是金银灵果居多,但至少她可以,而且,她的灵果不种在地上,是在丹田之中。 以灵气为引,辅以天生的自然之力,作为一颗绝世仙灵果,最拿手的便是与天地一体,与自然共生。丹田之内不仅仅是修炼和储存灵气为用,更是一个庞大的自然空间。 南元大陆至今还没有关于灵果的任何消息,束云白基本可以断定,在这个灵气稀薄的大陆,不存在灵果这种蕴含丰富灵气的东西。 她虽然身负奇毒,却还是能够修炼,这比起扶湘公主来说,要好上许多。但毕竟那奇毒深深扎根于她的经脉血液之中,若是不解,终归还是会有影响的,比如无法开拓自然之力。 无法开拓自然之力,便无法种植灵果,无法迅速提升,更无法救回扬哥哥。 所以这解毒的方法还是要找的,不但要找解药,更要找那下毒之人,束云白觉得,能做这么一番大动作,单单用毒便毁掉一个身份地位极高的惊世天才的,一定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小姐,水烧好了。” 小景端着木盆走进来,里面盛着温度适宜的洗脚水。 “辛苦你啦,”束云白急忙走到床边坐下,脱了鞋袜,将脚泡了进去,长长舒了一口气。 “小姐后来去了哪里,小景怎么到处都找不到?” “随便逛逛而已,对了,后来怎么样了?” 这么问纯属为了闲聊,束家如何自处,束云白其实真的不是很关心,毕竟她就是关心了也帮不上任何忙,更何况这个家中除了祖母,就没人愿意搭理她了。 哦,忘了还有束山青,却不是因为她这个妹妹。 “后来啊,后来大家就回来了啊。” “苏家呢?” “苏家家主在跟城主说话,老爷就带我们走了,脸色不是很好看呢。” “束天蓝呢?” “大小姐啊,不知道,好像走之前没见到吧。” 嗯,挺惨的。 束云白看着白皙柔嫩的小脚,轻轻抬了抬,拍打起一点水花。 真不知道这个渣男国师是怎么想的,束天蓝好歹也是同岁之中当之无愧的天才,被他这么一鸽子,指不定要怎么怀疑人生呢。 “原先被国师看中去到皇城的都怎么样了?” “听说......都入紫荆学院了吧,”小景想了想,肯定道,“毕竟能入国师眼的都是天才呢。” “那紫荆学院的其他学生呢?”那么多人,总不会全是国师点去的吧,这国师整天不用干啥了,净顾着到处挑人了。 “咱们青云国每三年一次招生,资质好的可以直接报考紫荆学院,其他的可以根据所在地域进行报名。” “那国师亲点的就没有什么说法吗?” 反正资质好的都可以考上,若是没有什么特权,岂非多此一举。 “许是能被更好的老师收进亲传弟子中吧。” 罢了罢了,问了半天,束云白还是觉得,自家这个便宜长姐绝对是被国师给坑了。 明明可以自信骄傲的迈进最高学府的大门,如今却要灰头土脸寄人篱下卧薪尝胆的爬进去,这种打击...... 束云白咧咧嘴,幸好她是个废柴啊。 “好啦,”接过小景递上的擦脚布,束云白将脚擦干净,盘坐在床上,“明日我还要出门,你早些叫我。” “好,小姐快些休息吧。” 乖巧的点点头,小景替她铺好被子,随后端着木盆转身走了出去。 第25章 我自信心爆表 经过了一夜的调息修炼,束云白隐隐觉得丹田之内有些要冲破限制的感觉,这一发现令她十分惊喜,若是有什么奇遇,再度突破进入三阶武士也不是不可能。 扬哥哥的魂魄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已经开始有模有样的聚成一团,盘踞在她丹田之内隐隐发亮,好似进入了平稳的休眠之中。 她对于南元大陆的奇珍异宝都不甚熟悉,毕竟是连灵果都没有的地方,所以要想知道一些对灵魂滋养有奇效的宝贝,还得靠自己慢慢打探。 “小姐,你起了吗?” 小景果然如约定一般早早喊她起床,束云白应了一声,便听见门开的声音。 “今日早了些,厨房那边还没有送早餐过来,小景先准备了些洗漱用的水,您先起吧。” 见束云白还坐在床上,小景将手中的水盆放在架子上,径自拧了条温热的帕子递给她。 “没关系,不等了,我这里还有些钱,出去买个烧饼就够了,”束云白接过帕子一边擦脸一边无所谓道。 “那小景找个水袋来,小姐吃渴了也能喝些水,”说完就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穿戴整齐走到架子前,端起漱口水来,束云白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道,“府中最近可有人找你麻烦?” 终于找到了一个皮质的水袋,小景开心的将柜子抽屉归置好,听到束云白这么问,疑惑道,“没有啊,丝晴姐姐关照我,再加上府中最近也很忙,没什么人搭理咱们白云院的。” “那就好,若是有人欺负你,一定告诉我啊,别怕,”漱好了口,用帕子擦了擦嘴,束云白又开始梳头发。 今天第一天去药田上工,一定要精精神神的,给东家留个好印象。 “没人欺负我的,只是......”小景捏着手中的水袋,犹豫道,“小姐日日不在府中,小景一个人很是没趣,小姐是不是嫌小景烦了......” 这丫头...... 束云白刚要开口解释,又听小景小声嗫嚅道,“从前小姐去哪儿都带着小景的,如今却不带了,一定是小景哪里做的不好,小姐嫌小景笨了,小姐觉得小景哪里需要改的,小景一定改......” 说着说着,还抽搭了两声,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子。 完了完了,又开始了...... 她就说嘛,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这絮叨的毛病总改不了,还小姐小景的,真的不会咬到舌头吗...... “我没有嫌你笨,只是现在不方便带着你,等我事业稳定了,你不想跟我走都不行。” 拍拍小景肩膀,束云白只能这么安慰她。 抛下小景一个人,她当然是从来都没想过的,只是她现在在外面也就是一杂役小厮,带着个婢女出去,谁会相信她真的只是想做个打工的。 “小姐......在做什么事业啊。” “种菜。” “啊?” 小景呆了呆,重复道,“种菜?” “对,没错儿,反正你只要知道你家小姐绝对不会抛下你就是了,”束云白笑道,“好啦,我该走了,你乖乖在家等我哈。” 说完,用发绳束起长发,规规矩矩绑了个好看的结,她正要迈步走向门口,突然又想到什么,回头道,“对了,待早饭送来时,你替我放两块点心到那桂花树下,其他的就不必管了,我喂耗子。” “啊?耗子?” 小景先是习惯性的点点头,随即又呆呆重复道。 小姐最近的行为,越来越看不懂了呢...... 站在东城门的门口,束云白将手中最后半只包子塞进口里,费力咀嚼着。 春光明媚,山河一片大好,事业的巅峰就在眼前,勤劳的人儿呀使劲跑! 心情颇好的哼着不成旋律的调子,束云白一阵神清气爽,还顺手帮了几个赶着上货车轱辘卡石缝的路人。 “呦,来的这么早啊,”孙二远远便看见一个小身影快活的原地蹦来蹦去,笑嘻嘻招手道。 “孙叔叔!” 甜甜喊了一声,见孙二手中拿着一个包裹,急忙跑上前去接过来,亦是笑道,“不早不早,我也刚到。” 见她如此懂事,孙二不由得又多喜欢了两分,一边带着她走出城去,一边嘱咐道,“东家不会轻易见咱们这些杂役,这回要带你见的是药田的管事,你须得将身世姓名老老实实报给他,再多说一些你懂的或者你会的,这样留用的机会才最大。” 束云白认真听着,心中很是感激孙二的照顾,于是道,“不瞒孙叔叔,我叫束云白,是束府的二小姐。” “啊?”孙二有些惊讶,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姑娘,她今日确实比前些日子穿的要稍显体面些,但也都是些半成新的旧衣,首饰衣饰一件也无。单从这方面来说,比之那些世家小姐,根本连她们身边的丫鬟都算不上。 但若论见识气度和气质,孙二又仔细想了想......虽然他确实没接触什么世家小姐啦,但见还是见过的,眼前这个小丫头,绝对一丁点都不逊色。 不过,束家二小姐......他好像听过,是那个...... 见孙二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束云白耸耸肩道,“没事儿的孙叔叔,我是个废柴体质这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不用担心我的自尊心。” 我自信心爆表好吗,我可是绝世仙灵果,你们永远也得不到的那一种,哈!哈!哈! “没关系的,咱们明梵城不乏素人,只是因为你生在世家便套上了这么一个枷锁,你是个好孩子,别太在意了。” 孙二叔叔你......你是个大好银...... 束云白差点没热泪盈眶,孙二平常看起来是挺糙的,没想到感情这么细腻,连安慰人的话都说的这么恰到好处。 与孙二一路闲聊着,很快便到了一处私宅门口。 门口的大石头上写着“向阳”二字,倒是叫束云白想起了仙女姐姐院门口的“诉心”。 这儿的人都这么风雅的吗,药田就写药田好了,仙女姐姐嘛,自然是要文雅一些的,你一个药田拽什么文艺啊。 大石头旁茂密的生长了许多漂亮的小花,皆是昂着头,灿烂的面对朝阳,倒是依了这酸不拉几的院名。这些小花束云白叫不上来名字,想来也是仙云大陆没有的品种,不过基本不可能是什么药材了。 孙二不放心的又小声跟束云白嘱咐了一通,在束云白绝对没问题的眼神下敲响了向阳院的大门。 第26章 升职之路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面容沉稳的男子站在门里,冲孙二点了点头,也不看束云白,转身沿着院中长长的小路走向里面去了。 “走吧,”孙二给了束云白一个鼓励的眼神。 向阳院中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药田的样子,束云白本以为院内会是那种农场样式的格局,谁知道这一走进来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也只是几个普通的大一些的茅草屋连城一片而已。 “好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管家吧,”带路的孙二停在了一处草屋前,看着紧闭的门,低声道,“管家可能还在清昨日的账,咱们稍稍等一会儿,我昨儿个与他说过的,放心。” 一再的为束云白宽着心,孙二生怕这个小姑娘到了陌生地方会怯场。 束云白自然是不会害怕什么的,她向孙二靠了靠,掩着半边唇,小声问道,“孙叔叔,不是有药田吗,我怎么没看到啊。” 孙二笑了,“咱们药田在后边,待会儿见过管事的就带你去,别急。” 这片儿地圈的够大啊...... 束云白正这么想着,就见面前草屋的门开了,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看上去五十多岁,高大魁梧,眼神如鹰的男子。 “宋管家,”孙二恭敬的敛眉拱手,“我将那丫头带来了。” 宋管家点点头,看向束云白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人的大腿一定要抱稳了! 这么想着,束云白扬起一张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脸,脆生生道,“我叫束云白,是咱们明梵城束家的,先前在药铺工作过,能识得千种药材,还懂得很多培育药材的方法,想在咱们药田工作,希望管家大人您能同意。” 听她认认真真介绍完自己,宋管家没有答话,却是看向了孙二。孙二会意,急忙点头道,“这丫头挺勤快的,人也机灵,您看......” “既然孙二举荐你,我这边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你先去下品药材那里帮工吧,若是做的好了,自会将你调到好地方,如此,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 一来就有下品药材的活儿干,束云白自然是欣喜的,来时的路上她还在想,只要能留下来,哪怕是端茶递水都可以呢。 宋管家点了点头,正好看见小道上走过一人,于是出声喊道,“余五,这个小姑娘交给你了。” 叫余五的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见管家喊他,急忙走过来应道,“好,那你随我来。” 孙二见管家认了,事情妥了,这里也没他什么事儿了,于是冲束云白笑道,“好好儿做工啊,有空记得来看孙叔叔我。” “一定去看您!”束云白结结实实冲孙二鞠了一躬,由衷谢道。 孙二笑眯眯点头,跟宋管家道了个别,转身沿着来时的小道走了。 “大哥哥好,我叫束云白,你叫我小白就可以了,”束云白跟在余五身侧,甜甜笑道。 “小白啊,这么小就出来找活计,真辛苦呀。” 看样子余五是个很爽朗,容易混熟的人。 “不辛苦不辛苦,只是想多多锻炼自己。” “小小年纪就这么勤奋,今后一定大有可为啊。” “大哥哥言重了,要是能有大哥哥这样的事业,小白就心满意足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个余五看上去像是个小管事的样子,搞不好就是下品药材那边的头头,先跟他混熟了,升职之路就平坦了。 “哈哈哈,你叫我余哥就行,大家都这么叫我,咱们的下品药材是由我管理的,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 “好嘞,余哥!” 一路有说有笑的绕到了向阳院的后门,余五推开门的一刹那,束云白只觉得开心的想要飞起来。 药田!绿油油,青翠翠的一大片药田,对她来说亲切无比的药田! 努力了那么久终于到了这里,从今天起她一定要好好工作,跟药材建立亲密联系,找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来这边,”余五在不远处冲着束云白挥挥手,“咱们下品药田在这边。” 跟上余五的脚步,听他小声道,“下品药田中的药材一般不受市场欢迎,都是附送给药馆接济穷人用的,你若是有个什么小病小灾的,直接拿去不必知会我。” 这可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的好事啊!她想要的正是这个! 束云白忙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余哥!” 正说着,余五脚下一停,指着面前划分好的一小片地,正色道,“这一块就归你照顾了,既然宋管家叫我直接带你来,应该不需要我再多教你什么了吧,”说罢,指了一个方向道,“水井在那边,”又指了一个方向,“肥料在那边领取。” 简单交代完,余五抱着手臂和颜悦色道,“看你年龄小,给你的活计只有这么多,若是做得好,等这月开完工钱之后再给你更大的地方,加油了。” 束云白认真点头道,“谢谢余哥照顾,我一定尽心尽力!” 待到余五走了,束云白方才挽起裤腿袖子,弯下身来开始挨个检查自己这块小药田。 大致看了一遍后,她由衷的感慨不愧是下品药田,也不知道上一个接手这里的人是怎么照顾的,为数不多还生长着的药材们个个蔫蔫耷耷,半死不活,要么泛黄要么泛黑的,看的束云白一阵心疼。 品质再差的孩子也是孩子啊,怎么能这么欺负它们。 她急忙取过田垄上放着的扁担和两只小木桶,挑起来顺着余五指给她的方向,往水井走去。 田间劳作的人不多,或站或蹲,都在认真做着手底下的活计,有看见她走过的,都点头示意,表示打招呼,束云白也一一笑着招手,只觉得这里的氛围好的令人身心愉快。 如此看来,上一个接手的人并不是不敬业,只是单纯的水平差了。 本就是下品药田,土地灵气都是最差的,再加上培育人的水平差,也难怪这里的药材卖不出去,要捐给看不起病的穷人了。药效虽然不好,但好歹是药材,也能用。 挑了满满两桶水,束云白步履轻盈的回到自己的小药田,卸下担子,蹲在水桶旁边想了想,突然嘿嘿一笑。 小药材啊小药材,遇上我这个仙灵果大大,你们真的有福啦,以后就跟着本果吃香喝辣,茁壮成长吧! 第27章 凡事不要出头 束云白将水桶提到田中,拿起瓢来,一点一点,缓慢而又均匀的浇灌在每一株药材的根部。等到整片都浇灌的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擦了擦额间的薄汗,开心的看着药材迎风生长......仍是蔫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尴尬的挠了挠头。 看了看四周,发现大家都在认真做工,于是她蹲下身来,双手虚裹着一株桑子花,运起周身灵力,缓缓查探它的状态。 “小花花,你怎么了呀,”心中默默打着招呼,束云白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唔......这株小朋友先天严重不足呀,微微皱了眉,她又将双手伸向另一株,嗯,这株小朋友也是先天不足。 来回查探了大半个区域,发现大多属于先天不足,剩下还有那么不到十株属于经络淤塞,肥水不达。她站起身来,手搭凉棚远远望去,下品药田可真不算小的,如果这里可以代表大多药田的水准,那就说明南元大陆的资源是真的很匮乏了。 别怕,作为你们的老大,一定会让你们回到绝佳状态的。 束云白这么想着,突然觉得一阵心悸难受,她急忙捧着胸口坐下来,一边调息一边内视着,想要查探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 “小白,你身份特殊,切记凡事不要出头,引人觊觎。” 这么一句话没来由的浮现在脑海中,束云白一惊,失声道,“扬哥哥?” 这清冷却又温和的声音,深刻到骨髓之中,丹田之内的魂魄光芒微微亮了一瞬,又寂静下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扬哥哥是你吗?” 束云白急忙调动全身气息想要去触碰那魂魄,却在即将触及时停滞住了。 不行,扬哥哥的魂魄好不容易才安定了一些,此时去打扰他,也不知会不会冲散这份安定,打扰他自我修复,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想到这里,她只依依看着那静静盘踞在丹田之处的一团光,默默陪伴了许久这才退出来。 刚刚那句话,扬哥哥经常说,她虽不通世故,却十分听话,从来遇事便躲,没有做过什么风光出头的事情,所以那帮人在追查云府之人时独独漏掉了她。 方才一定是自己的想法触动了扬哥哥的魂魄,引得自己想起了他再三嘱咐的话。 束云白挠了挠头,难道......是自己要恢复药材的想法? 唔......如果是的话,按照扬哥哥教她的一步步想下去,恢复药材的话,管事的在收药时肯定会大吃一惊,会问自己怎么做到的,自己若说是学来的或者天生的,待事情一传十,十传百...... 束云白突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不是出风头是什么! 真笨! 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她懊恼的想,是不是最近太顺了,都忘记了潜藏的危机,若是叫人怀疑了她的身份,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强取豪夺之事数见不鲜,现在的她没有自保能力,真这么做了岂不是要断送自己。 扬哥哥......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小白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更加谨慎的。 在心底默默念了一番,她思考许久,终于决定下来,修复药材不行,但让它们状态稍好一些应该是可以的,这样一来,管事的既不会多心,又会赞赏自己的能力,升职加薪指日可待呀。 看了看日头,此时已经接近正午,施肥是不行了,那就清一清杂草,顺便稍微滋养一下土地吧。 将灵力灌注手中,束云白一边缓缓输入丝缕到泥土之中,一边观察着药材的状况,顺带将能看见的杂草拔掉,扔在田垄上,等下工以后带出药田去扔掉。 “小姑娘,你是新来的吧,午饭时间到了,要不要随我们一起去用饭?” 顶着日头,束云白正干的起劲儿,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回头看去,田垄上站着三名妇女,三十来岁的模样,皆是斗笠头巾,麻布粗衣,笑呵呵和善的看着她,其中一人又开口道,“咱们东家供的饭食很好的,走不走?” 走走走,必须走! 干活儿的时候忙忙的也没觉得饿,叫她们这么一说,突然肚子就“咕噜”一声,抗议了起来。 “这就来!” 束云白将手中还捏着的杂草往旁边一放,就着水桶洗了洗手,站起身来向着她们走去。 “这么小就来做工啊,家中困难吧,”一名身穿枣红布衣的妇女拉过束云白,替她搓了搓裤脚的污泥,又拍了拍,心疼道,“没事儿啊,到了这里有什么困难可以与我们说,我姓张,她姓李,还有她,姓王。” “张姨,李姨,王姨,你们叫我小白就好。”束云白乖巧的依次打招呼道。 三人见这小姑娘虽然面上有疤,却眼神晶亮,皮肤雪白,十分可爱,都喜欢的不行,拉起她就走。 “咱们这下品药田虽说工钱少,但责任也轻,管事把你派来这里很合适,张姨相信只要你好好努力,一定可以升去高级药田的。” 一边念叨着鼓励束云白,一边催促身后的二人走快些,这位张姨一看就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束云白忍俊不禁。 “你慢些走,别摔着人家小白了,”跟在后面的王姨无奈道,“东家供的饭食很充足,又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 张姨回头嗔道,“我肚子饿,不行啊,还有小白她也饿了,我都听到她肚子叫唤了。” 王姨在后面摆摆手,无奈笑道,“那你也小心着些,小白个子小,你再走快些就要拖着她了。” 这才意识到束云白一直在她的拉扯下小步跑着,张姨红了脸,将她小手一松,“哎呀你看我,就这么个急性子,你慢些不着急,我也慢点走,小心脚下有坑啊。” 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只有李姨没吱声,微笑看着她们斗嘴。 “不是的不是的,是小白自己饿了,也着急吃饭呢,”在她们轻松的气氛的带动下,束云白也不由得心情大好,她扬起大大的笑脸,阳光下好看的像是会发光一般。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小白也饿了吧,就你俩慢悠悠的,什么事情都不着急,哎呦这样可怎么行啊。” “吃个饭而已,不至于吧,张兰。” “怎么不至于,吃饭可是大事!” “对你来说什么都是大事。” “当然了,生活就是要有认真的态度嘛。” “就你有理。” “哈哈哈哈说不过我了吧。” 一路说笑着,四人很快来到了药田的食堂,浓郁的饭香味儿飘来,束云白只觉得肚子更饿了。 第28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正如张姨所说,药田食堂的饭菜很好吃,而且分量特别足,居然还每人都供应一个鸡腿。束云白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的长舒一口气。 吃饱了的身体仿佛充满了无尽的能量,束云白雀跃在田垄的小路上,心情无比舒畅。天很高很蓝,脚下一片青葱绿色,生机勃勃,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回归自然的感觉了。 “小白,我们负责的田在那边,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们啊,先走啦,”张姨三人这般嘱咐着,朝束云白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去。 “我知道啦,谢谢张姨,还有李姨王姨!” 挽起衣袖裤腿,束云白重新下到田中,捡起先前丢在一边的杂草团,扔到空着的桶里,复又蹲下身去继续工作。 “咦?”来到一株干巴巴黑乎乎扭成一团的药材前,束云白上下左右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它的具体样貌。 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家远远的都在认真工作,于是她搓了搓小手,轻轻拢在那团黑色药材上,运起灵力,仔细查探起来。 “灵芝?” 下品药田中怎么会有灵芝,她犹豫了一下,继续探,“还,还是福心灵芝?” 束云白心中一喜,这可不常见啊,虽然它确实长得丑了点,干巴了点,以至于这副模样沦落在下品药田无人发觉,可它确确实实是用以滋养灵魂的好物啊。 不过嘛......世人都以为它只是凝神的药物而已,毕竟药效比起什么百年份千年份的金芝丹芝,逊色了许多,鲜有人知道它真正的药效。 “余哥!”恰巧看见田间小路上走过一人,束云白急忙站起身挥手道,“这边这边!” 余五正急匆匆的好像有事要办,回头看到是新来的小姑娘,只得耐着性子走过去问道,“怎么啦?” “这个,”束云白指着福心灵芝疑惑道,“这个是灵芝啊,怎么会在这里?” “哦,可能是分拣的时候死掉了,本来就没什么药效的玩意儿,原先在这里工作的人觉得可惜想救一救,它便一直在这了,你若喜欢,只管拿去玩儿。” 玩儿? 而且......而且它明明还没死的啊,只是半死不活而已。 看余五神色间有些着急,她赶忙道,“好好,那就不打扰余哥了。” “没事儿,咱们下品药田宽松,你若看上什么好玩儿的尽管拿去,只要不是把整个田都搬空,”笑着眨了眨眼,余五急忙又向小道另一头走去。 这......算什么?天上掉馅儿饼? 束云白愣了片刻,随即大喜,急忙跑到福心灵芝旁,先是慢慢输了一点灵力在它根部,见它恢复了些生机,又赶忙捏了个诀,食指轻点在它顶部。 随着束云白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像花苞绽放一般,福心灵芝一点一点打开了它的菌伞,缓缓舒展开来,虽然还是有些干巴的样子,但好歹可以看出是一颗灵芝了。 满意的收回手,束云白只觉得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第一天上工就得到了一件宝贝,虽说不是什么贵重药材,但能对灵魂有滋养效果的药材当真是不多,有一样拿一样,总比没有的强。 正要将土刨开,做移植工作,她突然想到什么,停住了手。 不行,这小家伙才刚缓过来就搬家,折腾下来说不定又得死,要不等明日下工再说吧,刚好能从家中带个小花盆出来,如此这般偷偷养起来,就可以随心培育了,到时候一定能激发它最大的药用价值。 这么想着,束云白满意的点点头。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若早早知道了,就是冒着折腾死灵芝的危险,也要当天把移植这事儿给办妥了。 可惜啊...... 太阳西落又东升,此时的束云白站在苏府门口,一阵抓心挠肝的后悔。她狠狠磨着牙,眼露凶光的冲着苏府门前的侍卫咬牙道,“我是来找你们家大少爷的,烦请通报一声。” 被一个脏兮兮又丑不拉几的小姑娘恶狠狠盯着,实在不是一件什么会让人心惊胆战的事,侍卫打了个哈欠,挥手道,“不见不见,快走吧。” “我说,我是来找你家大少爷的。” “都说了不见。” “我是他朋友!” “嗨呀你个小乞丐,听不懂话是不是?” 侍卫不耐烦了,摸着腰间的刀柄,挑眉道,“我家大少爷何等尊贵,怎么可能有你这种朋友,要钱讨饭去别地儿,这里是苏府,小心我抽你。” “你......” 束云白很想说你试试,可她又怕侍卫真的试试,磨了磨牙,她只得换了张假惺惺的笑脸,生硬道,“你看,你就进去跟他说小白来了,这么简单一件事情干嘛弄得这么复杂呢,是不是?” 说完,她想了想,犹犹豫豫从怀中掏出一个铜板,哆哆嗦嗦塞进侍卫手中,又依依不舍的多看了两眼,悲壮道,“这些钱大哥你拿去,就当我请你吃个烧饼了!” 侍卫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中孤零零的铜板,不敢置信的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手心,“你这......也叫请客?” “大哥尽管拿去,不必客气!” 束云白艰难偏过头去闭上眼,摆了摆手。 见她仿佛是认真的,侍卫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攥了半天的拳头想打都打不下去,只得将那枚铜钱又塞回给束云白,顺便将她推了两步,驱赶道,“脑子不好就去看看,快走,不然把你扔了。” 金钱面前不为所动,这人有点骨气。 束云白踉跄了两步回过身,还待再说什么,却见门内歪七扭八走出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女,大红的嘴唇和大红的胭脂,活像个猴屁股,可不正是苏春本人嘛。 “呦,二小姐这是来讨饭的吗?” 苏春见到这般狼狈的束云白,顿时乐了,扭过来趾高气昂的看着她,得意道,“哎呀,这一天不出门都不知道,束家都沦落到这般田地了,早知道就该多带些银钱出来,也好多多施舍给你呀。” “你现在回去取也来得及,我就在这等着,不走。” 开玩笑,她苏春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早在调侃那根金钗的时候束云白就看出来了,如今这一脸的廉价胭脂更是证明了她的猜测不假。 “春小姐怎么还不去?”好整以暇的插着手,束云白戏谑的看着她,催促道,“记得多带些出来,我家今日的饭钱可全靠你了。” 第29章 他偷我东西 苏春涨红了一张脸,气道,“当真是个臭要饭的,一点不害臊!” 说完跺了跺脚,转身就要走。 “春小姐别走啊,你这不是言而无信嘛,还是说......你囊中羞涩,实在拿不出什么闲钱了?” “怎么可能!我余钱多得是!” “那敢情好,快来救济我这个穷人吧。” “我为什么要给你!” “你刚刚才说的啊,这位大哥也听见了吧?”说着,束云白冲一旁推她的侍卫努努嘴。 “你?” 苏春一个眼刀甩过去,侍卫吓了一跳,使劲摆手,“我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嘿嘿,恶人自有恶人磨。 心情愉悦的咂了咂嘴,束云白状似无奈的耸耸肩,摊手道,“好吧,反正春小姐是个出尔反尔之人,我大人大量,只能不计较了。” 怎么说的反而像是欠了她的钱似的。 苏春很是气闷,却琢磨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说过她,只得把头一扬,不屑道,“丑八怪,臭穷鬼!烂废柴!” 束云白挑了挑眉,怼回去,“傻大壮,穷装蒜,非主流!” 两人你来我往,剑拔弩张,眼见着就要打起来了,侍卫急忙转身一溜烟儿的跑回府中,通报去了。 要是三小姐真在家门口被人欺负了,回头老爷怪罪下来,自己的工作绝对要丢呀。 眼角余光瞥见侍卫跑进门中拐了个弯儿没了踪影,束云白也懒得跟苏春继续在这闹,她走到门口的石狮子旁,摸了摸底座的台阶,两手一撑便坐了上去。 先前跟侍卫说过,她叫小白是来找苏大少爷的,门口喧闹这等小事侍卫肯定不会去找苏家主通报,基本上如果不是他脑子真的不好使的话,苏慧一会儿就来了。 “你给我下来!” 苏春见她不搭理人了,伸手就要去拽。 束云白将腿一收,无奈道,“春小姐平常都吃些什么,精神头这么足。” 她这是在羡慕我吗? 想到这里,苏春突然就兴奋起来,高傲道,“肯定是你这种穷鬼没吃过的好东西呗。” “什么好东西,给我尝尝?” “做你的乞丐梦去吧。” “我知道了,你在家都吃炮仗。” “你!” 苏春一急,又要伸手去拽束云白。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粗鲁,”束云白一边嘻嘻哈哈笑着,一边来回挪动着躲开苏春的魔爪,“奇装异服,力大如牛,虎背熊腰,俗不可耐。” “束云白你这个疯子!”苏春显然是气急了,眼底暗光流传,冷不丁打出一道稀薄灵气,直冲着束云白心口而去。 没料到她会来真的,束云白本能向后一仰,却忘了自己坐在石狮子上,背后是坚硬的石头,“咚”的一声撞的头晕目眩,眼看着攻击已到身前避无可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电光火石间,只觉得手臂被人用力一扯,她踉跄摔下,跌入一个清冷的怀抱,晕乎乎的抬头,待看清那张脸时,束云白“啊”的一惊,瞬间清醒。 “扬哥哥!” 雪衣少年身上萦绕了无数光点,在她看清的刹那乱哄哄飞散而去,还不等她伸手去抓,突然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抚上脑门,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没发烧啊,怎么突然管我叫什么哥哥。” 光点散去,眼前的脸微微朦胧着一扭,再看去时却成了苏慧的样子。 “你发什么呆呢?” 苏慧松开她,将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个来回,又皱眉看向一边的苏春,“你干嘛欺负小白!” “大哥......” 苏春好像有点怕苏慧的样子,虽然脸上还带着犹未散去的薄怒,却仍是低了头,惴惴不安道,“是她先欺负春儿的啊。”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自家府门前闹事,不怕被人笑话的。” 赶苍蝇一般摆摆手,苏慧不再看她,而是回头担忧的摇了摇束云白的肩膀,唤道,“小白你没事儿吧。” 难道刚刚撞的脑袋坏掉了? 苏慧想起刚才的一幕,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他听到侍卫的通报便急忙跑了出来,甫一出门就看见苏春运起灵力攻向束云白,他着急跑着想去拽她,奈何离得远了些,眼看束云白就要被打中心口,苏慧突然觉得身上一痛,待回过神来,却发现人已被他拽在了手中。 难不成自己......神功大成了? 那道灵力打在石狮子上,轰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坑来,可见下手之重。 见束云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苏慧也无暇去多想刚刚怎么回事,反正人救到了就行,至于自家妹妹...... 他又瞪了苏春一眼,苏春一个激灵,急忙埋头跑了。 这丫头,等她回来再收拾她。 此时的苏慧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一阶武士还不到的修炼者,如何能在坚硬的石头上打出拳头大小的坑来,若是他当时就注意到,或许后来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苏大少爷?” 束云白迷迷糊糊清醒了些,见苏慧还抓着自己肩膀,急忙扭开,揉了揉磕疼的后脑勺。 刚刚是怎么回事,明明看见是扬哥哥的啊。 “吓傻了?”苏慧见束云白若有所思的揉着头,不禁弯腰探身去看她的脸。 “离我远点儿,”一张大脸就这么贴过来,束云白很是不适应的退后两步,“找你还真难,差点儿没命,你就没个什么令牌之类的信物嘛!” 还是仙女姐姐好,第一次见面就给信物,唉,仙女姐姐...... “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啊,”苏慧边说便退下手上一枚红色扳指,递给束云白道,“我家没有令牌,你拿着这个吧,以后给侍卫看这个,他就会带你进去的。” 早给不就完事儿了。 束云白毫不领情的抢过来,塞进怀里,“这个不抵什么的啊,你还是欠我很多钱,还有一身衣服!” 虽然这扳指看上去很贵重的样子。 “哦哦对了,衣服我早就备好了,我让人拿来给你,”苏慧一拍脑门就要回身去吩咐门口的侍卫。 “算了算了,衣服我改天再取,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来找你。” 急忙伸手拦住苏慧,束云白正色道,“你知道孙先生住哪吧?” “孙先生?你找他干嘛,”没想到她问这个,苏慧急忙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他偷我东西!”掰了掰手腕子,束云白咬牙切齿。 第30章 哪里来的小贼 “你......脑子磕坏了?” 苏慧眼中是真诚的担忧,束云白狠狠瞪了他一眼,“别打岔,快说!” “孙先生怎么可能偷你的东西?” “不用你管,快说!” “你这幅样子我哪敢告诉你。” “你说不说!” 束云白真的急了,她今天一大早就跑去药田上工,想着再给灵芝灌注点生机,这样等到下工时挖土移栽就更有保障,谁知等走到时才发现,本该长着灵芝的地方是空空如也。 她急忙跑去问余五,才知道昨晚孙先生来寻新鲜药材时路过下品药田,直说找了好久的福心灵芝终于找到了,品质还这么好,随手便挖走了。 “小白你可以啊,等过些日子我问过管事,给你升职,”余五拍着束云白肩膀欣赏道。 束云白差点没哭出来,匆忙请了假说自己肚子疼,一路没停的跑来苏府找苏慧,这才有了方才的一系列事情。 “小白,孙先生可是咱们明梵城内唯一的炼丹师,城主都得敬他三分,你真的不能惹他的。” 见束云白真是急的狠了,苏慧认认真真解释道,“先前你因为我的毒质疑了他,这事儿瞒不住,你这个时候再去找他,我怕你闯祸都没人救。” “闯祸?我怎么闯?是他偷我东西在先,我只是要回来而已,他虽然地位极高,但道理还是要讲的吧。” 苏慧还待再劝,束云白却是耐心用尽了,要知道在这里多磨蹭一分,她的灵芝就多一分被炼丹的危险。 她抬手制止了苏慧的劝诫,认真道,“那东西对我十分重要,你若不告诉我,我便自己去找。” “不行不行,那还得了。” 苏慧苦恼急了,原地兜转了好几圈,直到束云白放弃问他,转身要走时,这才急急扯住她袖子,闷声道,“行,我告诉你,但你要允许我跟着,至少出了什么事还有苏府能从中斡旋。” “快说快说,”束云白摆了摆手,不怎么领情的催促道。 “好吧,那你跟我来,”苏慧只得无奈道。 两人一先一后飞速向着城西跑去,一路上撞倒不少推车运货的小贩,还险些将一名路人绊倒在地。 束云白不断的回头大声道歉,苏慧却不以为然,“我小时候惹得乱子可比这多的多了,你紧张什么。” “还有多远啊?”急奔中,束云白顺手扶了一把被苏慧撞得趔趄的路人,大声问道。 “快到了快到了,”说着脚底一刹,转身钻进一条小巷中。 束云白紧随其后。 说来也奇,甫一进这小巷中,只觉得耳中微微一鼓,是身体从嘈杂的环境突然进入一个极度安静之地的自然反应,束云白抬头,只看见两边院墙上伸出宽大的树冠,互相支在对面墙头上,架起一个极富神秘感的通道来,几只路边常见的鸟儿站在墙头和树枝上,好奇的歪着脑袋看着他们。 跟着苏慧来到一扇红漆木门前,见他小心翼翼的执起门环轻叩两下,束云白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门无声无息的开了,一位个子极矮的老爷爷站在院中,哑声道,“苏大少来了啊,进吧。” “崔伯,打扰了,孙先生可在?” 少见苏慧的恭敬样儿,束云白一时间新奇盖过了紧张,一进门便四处张望开去。 “孙先生在炼丹,进来等吧,”崔伯咳嗽两声,看也不看他们,径自转身绕过屏风,走向大堂去了。 炼丹?! 束云白急了,忙拽了拽苏慧的袖子,示意他先去大堂,自己则轻手轻脚的向一旁的小路跑去。 “喂......”苏慧虚着声唤了她一句,又怕崔伯听见,原地踯躅了许久,只得无奈的随她了。 束云白灵活的绕过一片花园,一边嗅着空气中的丹药味道,一边消无声息的接近了一处隐秘的小院。 院门口站了个十来岁的药童,束云白想了想,捡了块石子,扔向另一边,那药童听见声响,急忙寻着离开了。眯起眼睛无声一笑,她谨慎观察着周围,蹑手蹑脚的进了院中。 丹药的香味越发浓郁,她深吸一口气,除了觉得提神醒脑外,就是心里真的着急了。 我家灵芝不会已经被炼成药了吧...... 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束云白先是紧张兮兮的凑上去看了一眼,见里面没人,于是大着胆子将门缝推大了些,一溜烟儿钻了进去。 “奇怪,刚刚明明听见那边有声音的,”门外传来药童细微的念叨声,束云白舒了口气,庆幸自己进来的还算及时。 这间屋子很大,除却门口看到的一间,再向里还有内室,她溜着墙边向里摸索过去,直在心里祈祷着灵芝快点出现,不要碰见那什么孙先生。 然而事实证明有时候心想,事不一定会成。 她刚拨开珠帘转进内室,就看到一口一人高低的青铜丹炉正在燃着熊熊内火,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正闭目坐在丹炉前,手中捏着诀,口中念念有词,额角已被汗水浸湿,看来是正炼到紧要关头。 可不能被他听到动静啊...... 束云白连呼吸都快屏住了,她静静站了许久都没见男子有发觉的迹象,于是稍稍放了心,开始环视屋内每个角落。 不能是在丹炉里吧......不太可能吧...... 毕竟要炼丹的话,只一味药材是不够的,他要炼制与灵魂滋养有关的丹药,光有福心灵芝还不够,应该不至于那么巧,就差这一味了吧。 许是束云白强烈的愿望终于感动了天地,在她找的快要绝望时,终于在墙角的架子旁发现了歪在罐子外边,令她心心念念的灵芝。 找到了! 眼前一亮,她想也不想,快速摸到墙角,伸手就拿。 “放肆!” 身后传来冷冷一声轻喝,一道灵力随声而至,束云白只觉得背后汗毛倒数,本能的将灵芝往怀中一护,就地一滚,只听“呯”的一声,灵力击在罐子上,顿时将罐子炸的四分五裂。 运起灵力护住周身,将飞来的碎片一一挡下,束云白在心中默念了一声老疯子,戒备的站了起来。 “哪里来的小贼?” 孙先生此时正站在丹炉旁,炉内火依然在烧,映的他眼中灼灼,似要喷火一般。 “你才是哪里来的小贼,居然偷我灵芝!” 三阶士品炼丹师而已,实力最高也不过四阶武士,咬咬牙想跑还是跑的掉的。 束云白毫不示弱的将话还回去,当着他面把灵芝塞进怀中,还拍了拍,抬头有些愤怒的看着孙先生。 第31章 堂堂士品炼丹师 被这般顶撞,孙先生气的胡子都快飞了,他身形一晃两步跨到束云白身前,伸手就要拎她后领。 束云白身子一矮,灵活的从他手下钻过,眼见他又要抓来,不由急道,“你身份尊贵,怎能不讲道理!” “道理?”孙先生气笑道,“你这小娃娃潜入我院中不怀好意要盗走我的东西,居然还说我不讲道理。” “什么你的东西,这灵芝分明就是我的。” “怎么,你叫它一声它会回答你?” “嘿你别说,要不我试试?” “黄口小儿,不知所谓!” 耐心用尽了一般,孙先生瞥了一眼丹炉,发现炉火还旺,于是放心走向窗边,眼看着就要张嘴喊人了。 “别别别!” 这要真是多来几个人,把事情闹大了她就带不走灵芝了。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束云白搓着手,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孙先生,你看,这灵芝是我救活的,也是我们管事答应过给我的,本来我今日就要将它带回去的,这一夜之间叫您给拿走,我这不是......着急了嘛,咱们讲道理,讲道理,你可别喊人啊。” 孙先生闻言,顺了顺山羊胡须,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想起什么似的,眼中微微一亮,“衣衫破旧,面带疤痕,你是那个当众说老夫药方开错的小丫头吧?” 完了,这是要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吗...... 束云白急忙摆摆手,赔着笑道,“没有没有,我可没说孙先生您药方开错了,只是我还有别的解读方法,恰好就解了苏大少的毒而已。” “哦?”孙先生眯起眼睛看着她那张言不由衷的小脸,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那个,您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前倨后恭,你想如何商量?” 啧......这大叔真不可爱,我好歹还恭了,你可一直都在倨呢...... 束云白饶了饶头,咬牙道,“虽然是你拿走了我的灵芝,但我也确实闯了你的府邸,这样吧,只要你肯把灵芝还我,什么条件都行。” “此言差矣,”孙先生又顺了顺他的山羊胡,缓缓摇头道,“这灵芝是老夫从药田购得的,怎么就成你的东西了?” “可它是我辛辛苦苦救活的,而且管事也说归我的。” “那你该去与药田管事计较,来我这里作甚?” 我倒是想跟他计较,可他会因为一个小工跑来找你这个身份尊贵的炼丹师讨要东西吗? 束云白抚了抚胸口,努力为自己顺下心中的郁气。 “孙先生,这灵芝我昨日才救活,今日便取下炼药,您觉得这药效能有多少?本就徘徊在生死边缘,您再因为要收集其他药材多耽搁些时日,到时候怕是一分药效也无,白白浪费了这好药材,您作为炼丹师,就真的不心疼吗?” 终于说到重点上了。 孙先生眯了眯眼,笑道,“聪明的小丫头,这样才对嘛。” 啊? “来吧,与老夫说说那解药方子你是如何改的?” 走到丹炉前坐下,孙先生捏了个诀,将一道灵力打进炉中,炉火随着灵力的输入雀跃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变色,火星迸溅,泛出一些好看的紫色光芒来。 束云白看的有些发怔,直到孙先生轻咳一声才反应过来,迟疑道,“这灵芝......” “你既说是你养的,便拿回去吧,老夫堂堂士品炼丹师,还能跟一个小丫头抢东西不成?” 就这么简单? 束云白看了看怀中的灵芝,迟疑道,“您不跟我抢灵芝了?” 这是什么话? 孙先生眉头一皱,气道,“老夫反悔了,还回来!” “别别别,您堂堂士品炼丹师,不要能跟我一个小丫头抢东西啊。” “这不是听得很清楚吗?刚刚又说什么胡话。” “错了错了,丫头我错了,您大人大量。” 总算是将灵芝要回来了,束云白心情大好,一蹦一跳的跑到孙先生身旁坐下,主动乖巧道,“之前是我莽撞了,跟您赔个不是,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束云白,您叫我小白就好。” 孙先生眯着眼拈着山羊胡,从鼻腔中挤出一丝哼哼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至于那解药方子,孙叔叔您的药方解毒是没问题的,可是您忽略了一点。” 厚着脸皮私自将称呼改了,束云白故意停顿一下,发现孙先生并没有表示不满,反而睁开眼睛微微侧了身认真听着,于是又道,“苏大少的毒是被人从肩头以灌注了灵力的毒针扎下,从而扩散全身的,孙叔叔您说对吧?” “嗯,”孙先生略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您开的方子确实将毒给解了,所以苏大少才没有立刻毒发,问题就出在,毒针扎入的一瞬是带着灵力的,通常来说,在刻意的情况下,武士等级的灵力残余可以保留半天,但以毒针扎入体内可就另算了。” 见孙先生的眼睛稍稍亮了一下,束云白微笑着继续道,“正如孙叔叔你想的那样,灵力裹挟着毒药催动血脉中的毒素不断增长,一口解药下肚确实可以解掉苏大少体内当时的毒,可解过之后仍有灵力催生的毒素源源不绝蚕食他的身体,于是就变成了当时的样子。” 说到这里,束云白举起双手做了一礼,恭敬道,“说起来,孙叔叔的解药当真是霸道的,小白所做只是封住了随毒针侵入苏大少体内的灵力而已,真正解毒的,还是残余在他体内,早已融入血液中的解药,若不是因为不断催生的毒素令残余解药来不及解,早没有小白的事儿了,小白不敢居功,还是孙叔叔您解毒有方。” 这一番话说的极其漂亮,以至于孙先生嘴角都藏不住的向上挑起,他轻咳一声,无奈道,“英雄出少年,这话果然不假。” “没有没有,小白也是侥幸而已。” 束云白挠着头,笑得天真无邪,人畜无害。 这时,只听见丹炉中“噼啵”一声,炉顶的小盖子被缓缓顶起,炉中火焰温顺的托着一枚赤色丹药上下浮动着,一时间满屋药香。 “成了,”孙先生站起身来,一手捏诀,一手摊平举起,那枚丹药被灵力一扯,从炉中脱身而出,稳稳跃进孙先生掌心。 走到墙边的架子前寻了一只红色瓷瓶,他小心翼翼将丹药装了进去,用木塞封好,这才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微笑着长舒一口气。 第32章 无法成为炼丹师 束云白还是第一次见识炼丹,不禁瞪大了双眼,好奇的看着孙先生手中的瓷瓶,“孙叔叔,这是用来增强火属性的药吧?” 嗅着药香就能分辨出来,这颗丹药中加入了分量十分可观的炎绒花,且炼制的十分仔细,几乎没有杂质,若是在对武中服用,至少可以提升一倍的力量,当然,只能供火属性的修炼者服用。 孙先生是三阶士品炼丹师,所以服用者越是接近三阶药效就越好,当然,越高过三阶,药效就越差。 这种快速提升的丹药在黑市中是卖的最好的,毕竟短时间内提升实力有时真的可以扭转战局。 孙先生没料到这个小丫头光闻着药香就能判断出是什么药,他有些诧异的拿起手边一只蓝纹冰花瓷瓶,递给束云白,迟疑道,“这个是老夫昨日炼成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药?” 束云白接过瓷瓶打开小塞,拿到鼻翼下轻轻一嗅,笑道,“该是供给水属性修炼者用以巩固实力的丹药吧。” “小丫头,谁教你的这些?” 若说方才是有侥幸的可能,这一次就真令孙先生感到惊讶了,要知道这一瓶丹药可是融合了十几种药材,相生相克,即便是他自己都不能很快通过嗅觉识别出来呢。 束云白想了想,神秘一笑道,“曾经有个前辈高人指点过一些药理知识。” 孙先生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又拿出几个药瓶让束云白一一辨认,结果更加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小丫头居然一样不差的都认出来了。 敢情这小姑娘是个炼丹奇才啊! 最开始的疑云和惊讶散去之后,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想也不想的,孙先生拍着束云白肩头,欣赏道,“你很有天赋,跟我学炼丹吧。” 束云白眨巴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道,“我也很想啊,可我没有光属性啊。” 炼丹师之所以难得,是因为必须具备双属性的天赋,且其中一项必须得是光属性,束云白少了必要的条件,自然是无法成为炼丹师的。 “怎么可能?” 孙先生大受打击,急忙快步走到门口,推开门就喊道,“丹黄,去打开灵阁的门,将测灵石备好,我即刻就去。” 守在院门口的药童丹黄正倚在树旁打瞌睡,听到指令忙跳了起来,晕乎乎的原地转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师父这是怎么了,却也机灵的没再回头去问,一溜烟儿向着院中最高的阁楼跑去。 “丫头,你随我来,”孙先生一挥手清空了丹炉,又将药瓶一一摆放整齐,这才引着束云白向门外走去。 测灵石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应该是土木双属性吧。 不动声色的跟随着孙先生来到一处高高的阁楼前,丹黄早已候在门口,向孙先生鞠躬道,“师父,已经都准备好了。” 孙先生“嗯”了一声,抬手示意药童带路。 见到师父身边跟着个粗衣破衫,还脸上有疤的小丫头,丹黄不禁“咦”了一声,有些好奇的看着她,直到孙先生轻咳一声,这才急忙低下头向着阁楼里走去。 “走吧,能不能做炼丹师一测便知,”孙先生敛了敛衣袖,跟了进去。 做不做炼丹师都不要紧,她有的是办法。 心里这么想着,束云白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她小跑着跟上孙先生,不时好奇的左右看看,仿佛根本不把自己的前程放在心上。 孙先生看在眼里,只能感慨一声“年轻”,却也不多说什么,由着束云白上上下下将他的阁楼打量个遍。 这间阁楼该是藏着些好东西的地方,束云白只在一层就看到许多字画之类的东西,想来该是什么名人大家的真迹,一个个收放的无比仔细,干净的一丝灰尘也没有。 二层则是放了些书卷,束云白虽好奇,却不好直接去翻动人家的东西,看过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三层的东西就更看不懂了,尽是些大大小小的箱子,不同之处是这些箱子都挂着锁而且蒙了厚厚的灰尘,想来是不常翻动且又不常来人打扫的。 一直来到了第四层的门外,束云白才终于有了些藏宝贝的感觉。 门是漆的均匀而又光滑的雕花木门,上面挂了一只已经打开过的,精巧的铜锁。 丹黄将那锁小心取下,推开门的一刹那束云白只觉得光线全部涌进了眼中,疼的她微微眯起来,又不适的揉了几下,这才舒服了些。 定睛看去,只见门内是一件小小密室,方才刺眼的光芒,全是来自于一颗形状怪异的灵石,由青色玉台托着,很是神秘的感觉。 “进来吧,”孙先生在门内冲她招了招手,束云白看了一眼仍站在门口没进去的丹黄,礼貌的微笑了一下,这才跨进密室之中。 “这便是测灵石了,只要将手放上去,输入一些灵力,便能知道你的属性为何了。” 孙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放上测灵石,一眨眼的功夫,灵石之上逐渐泛起红色的光芒,好看却不甚耀眼。 等到红色光芒亮到顶点,慢慢暗下去之后,突然又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白色光芒,束云白此时有了准备,急忙以袖掩住双眼,这才没像一进屋时那么狼狈。 光火双属性啊,倒是跟苏家那个小子一样呢,束云白眯眼想到。 “就是这样,你来试试吧,”孙先生收回了手,向旁边挪了几步,将测灵石让出来,眼含期待的看着她。 吞了吞口水,束云白不知为何突然没来由一阵紧张,她踟蹰着上前,深吸一口气,举起纤细的小胳膊将手放了上去。 测灵石没有动,束云白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还要输些灵力进去,于是屏气凝神,调动体内的灵气,使它们顺着体内的经脉,缓缓涌向手心。 感受到有灵力的输入,测灵石闪了闪,开始泛出一些光华来。 有了!束云白眼睛一亮,急忙凑近了些想要看清光芒的颜色。一旁的孙先生也急忙凑了过来,两人均是屏息以待。 可过了好久,那测灵石仍是缓缓闪烁着,并没有像先前孙先生测试时那样大放光彩,束云白心中疑惑,不由得加大了输入灵力的强度。 “你别急,说不定会是三属性,测灵石分辨的慢呢,”孙先生虽然也疑惑,却仍是静静等着,不时安抚着束云白。 就在束云白一鼓作气,将灵力大量输进测灵石,以为这次总该有些反应时,只见那本来还闪烁的光芒像是被一块黑布蒙住了一般,就这样连一丝预兆也没有的,突然就熄灭了。 第33章 一段孽缘 这是什么情况? 束云白一愣之下第一反应是偏头去看身旁的孙先生——你家灵石是不是坏掉了? 孙先生愣愣看着她质疑的眼光,一时间脑中也是无数的疑惑,他急忙将自己手重新放上去,灵力输入,很快测灵石就先后爆发出刚才那样的双色光芒来。 孙先生收了手,看回去——我家灵石好好儿的。 既是测灵石没问题,难不成是她有问题? 束云白看着自己的小手沉默了一会儿,就地盘膝坐下开始内视自己。 刚探到丹田就感受到一阵凌乱的气息,束云白急忙仔细“看”去,就见一直盘踞在自己丹田内,云一扬的魂魄开始左冲右撞,受惊一般散乱不堪。 扬哥哥...... 焦急的调动体内的气息,用合围的方式缓慢拢住那些四散溃逃的灵魄,一边收拢,一边温柔的触碰着,想要试图安抚住它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过就是用了一下测灵石而已,不仅没有得到测试结果,反而引得一直都在静养的灵魄也躁动了起来。 不行,今天回去一定要最大可能的将福心灵芝培育完成,然后全部吸收掉! 好不容易将云一扬的魂魄拢住,见它们安静了一些,束云白这才放心的退出了内视,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 “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测灵石没有坏,那问题就是出在这小丫头身上了,见她站起身来,等在一旁焦急的孙先生立马开口问道。 “我不也不知道,体内气息有些乱,刚刚我调整了一番才好些。” 束云白是当真不知道,没得到确切结果,她也有些沮丧。 其实早在仙云大陆时,扬哥哥就帮她测试过,确是土木双属性无疑,记得当时扬哥哥还很开心的给了她好些提升属性的丹药呢。 可现在的身体又不是当年的云小白,不一定就是当年她的属性。就是抱着这点好奇心,束云白才想要趁此机会好好测试一番的,谁知竟是这样的结果。 “罢了,既是不知道,就别去想了,等我多查阅一些书籍,找一找有没有相同的情况吧。” 孙先生揉了揉眉心,将紧锁着的眉头揉开,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奇怪。” 她一点儿也不想让人觉得奇怪...... 虽然知道孙先生没有什么恶意,却仍是在心中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儿,束云白觉得自从来了这南元大陆,自己就一直被牵着走,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受。 “要不你先跟着我,简单学一些药理丹方,等我查到原因之后,再来测试也不迟。” 孙先生是真的很想收束云白做徒弟,毕竟天赋这么好,又这么聪明的小姑娘,他是从来就没见过的。 “不要,您还不如去收苏慧大少爷呢。” 束云白也是纳闷,既然同属光火天赋,放着这么一个极好的炼丹师苗子不去培养,非拉着她要收徒是做什么。 “别提了,这小子空有一身的资质,却不肯学,药理知识如同白纸,连个最简单的药材都认不出来,我收他?还不如多照顾照顾我自己呢。” 孙先生狠狠攥了一把山羊胡,气呼呼道,“他五岁那年就被老夫看中,可带了半年就放弃了,真没见过这样天赋极合适,天资却极差的娃娃,嗨!” 说到痛处,还跺了跺脚以示不满。 哎呦,看不出来苏慧还有这造化呢。 束云白挑了挑眉,已经在心底想出无数种嘲笑苏慧的方式了。 之前她就奇怪,怎么解毒这种普通医师就能做到的事情,非要劳驾尊贵的炼丹师大人亲自上阵,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孽缘呢。 理解的点了点头,束云白跟着痛惜道,“可惜了,孙叔叔您还是另觅高徒吧,看来我和苏慧都不行啊。” 看样子孙先生今年应该四十多了,若是能尽早突破武王,还能延寿百年,这样一来收徒之事就不着急了。 孙先生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闭关多年只为能在境界上多冲一些,如今正是七阶武士,赶在六十岁之前能突破武王,他便心满意足了。 在这个资源匮乏的大陆,修炼就是这么不易,能突破至武圣者寥寥无几,因此这里的人都不太长寿。而在仙云大陆,活过千岁的比比皆是,更有如云一扬一般能突破至武帝者,得以青春永驻,长命百岁。 束云白没想到孙先生为了冲进武王境界,早已忽视炼丹多年,还以为三阶的炼丹师在修炼上也高不出多少,于是更为孙先生感到着急。 孙先生看在眼中却不点破,只是顺着山羊胡子眉眼带笑道,“走吧,你的小友也该等急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是苏慧带自己来的了。 两人一先一后出了阁楼向着大堂走去,留下丹黄在后收拾锁门。 正如孙先生所料,苏慧早已等的是心急火燎,如坐针毡,见两人有说有笑的自门口进来,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三两步奔上前来,一把将束云白拉到身后,对着孙先生急道,“是我让她去的,有什么事你找我。” 见孙先生不回答,只是戏谑的看着他,苏慧想了想又道,“你那药方子也是我说有问题,逼着她修改的,不关她的事。” 没料到苏慧这么护着她,束云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道,“苏大少爷,你就这么跟你前师父说话啊,不怕被打板子吗?” 苏慧不明所以的回头,束云白又笑道,“我没事儿,孙先生是好人,没有为难我。” “他?你说他是好人?”不敢置信的指着孙先生,苏慧急道,“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他是怎么虐待我,逼我背书的,还弄难闻的东西给我,让我说名字,说不出来就打我手心。” 顿了顿,见二人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又道,“时间虽短,但记忆犹新,如蛆附骨,使我伤怀啊!” 说到激动处,竟然还捧了捧心口,一副曾经被百般凌辱过,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束云白实在是哭笑不得,见孙先生已然悠哉的坐了下来,她也有样学样,不去搭理演的正入戏的苏慧。 “你怎么不相信呢?” 苏慧跟上来,坐在束云白旁边,信誓旦旦道,“我真的没乱说,你不信可以去问黑星。” “我也没乱说啊,孙先生若不是好人,我闯了他的丹房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听你瞎扯?” 第34章 什么想法 “你......你去闯丹房了?” 苏慧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抓着束云白的小脑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看了好几遍,“在哪呢?在哪呢?” 束云白被他搓的晕头转向,实在受不了了,头猛地向后一仰,一脚踹了出去,正中苏慧的肩头,“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啊,什么玩意儿在哪!” 苏慧就地滚了一圈,偏头愣愣看着肩膀上的小脚印,回道,“控制你的东西啊。” “说什么呢!”这大少爷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脑子没毛病吧。 “你都闯了他丹房了还能完好无损,那肯定是被他控制了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啊,我现在就帮你找出控制点来!” 说着就一骨碌爬起来,还要上前。 “苏慧!苏大少爷!” 束云白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跳起来摆出打架的姿势,凶狠的看着对面一脸忧心的少年,“你再过来我就撕了你!” 然而对于苏慧来说,束云白这张小脸从来不存在“凶”字一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透出来的情绪除了无辜就是可怜,纵使束云白已经在摩拳擦掌咬牙切齿的准备狠狠收拾他一番了,苏慧仍是毫无自觉地走了过去。 “好了,别闹了!” 就在束云白真的打算给这个大少爷一点教训时,一旁一直小口啜饮着香茶的孙先生终于开口了。 “你肯收手了?”苏慧挑挑眉,一脸得意的看着孙先生,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 “孙叔叔,你这里真的没有治脑子的药吗?” 束云白翻着白眼儿,将手一抄,重新坐回座位中,认真道。 “这小子曾经见过我用银针控制野兔,不过那也只是为了做些实验罢了,最后还不是将那兔子给放生了?老夫可有伤害过它?” 最后两句是对着苏慧说的,孙先生将茶盏一放,叹道,“多年不曾管教于你,真是越发胡闹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孙先生对于苏慧还是存有惜才之心的,可惜苏慧这个纨绔并不能理解这些苦心。 “还不是你太严厉了......” 苏慧小声嗫嚅着,终于不再胡闹,蹭到束云白旁边的空座上坐了下来。 对于这个问题,曾经的师徒二人一直都是争执不下的,到现在都没有个结果。无非是苏慧说孙先生过于严厉影响了他学习炼丹的积极性,而孙先生却觉得是苏慧太过于贪玩荒唐,恨铁不成钢,所以才会对他更加严厉。 这样的矛盾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束云白只觉得两边都有道理,所以两边都不相帮,想了想,还是岔开话题道,“孙叔叔,既然事情咱们都说清楚了,小白就不多叨扰了,您若是找到了关于测灵石之事的解释,托人去药田说一声,小白立刻前来拜访。” 还是有点在意今天的异状的,毕竟事关云一扬,她不但要等孙先生的消息,更要自己去寻找其中的原因,这头一步就是快点回到家中,将灵芝培育完成再将它完全吸收掉。 “好,那你快些回去吧,晚了你那宝贝灵芝就真的可惜了。” 孙先生站起身,招了招手唤来一直站在一旁安静如背景的崔伯,“送他们二人出去吧。” 苏慧还待说些什么,束云白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拖出门去,一边哈哈干笑着回头跟孙先生挥手告别,一边推搡着苏慧,打打闹闹间就到了门外。 崔伯将他们送到门口,抬手塞给苏慧一样东西,点了点头,反手就关上了院门。 四周一片寂静,又是来时那样的树冠小巷。 “什么东西啊,”束云白边走边好奇的问道。 “糖吧......”苏慧将手中的小纸包打开,发现里面果然躺着几颗晶莹剔透,形状各异的糖果。 “是孙先生让崔伯给你的?” “不是吧,我小时候在这里学习时,崔伯就常给我这个,”拈起一颗放进嘴中,苏慧眯了眯眼,仿佛那糖果很甜的样子。 “给你,”见束云白盯着糖果看,苏慧很大方的将纸包递了过去。 束云白没有接,稍稍犹豫了一下,挑了一颗看上去很像小狗造型的糖果,甫一入口果真香甜无比,于是眯着眼又挑了两颗,用手帕包着放进怀里,打算拿回去给小景吃。 “你这大少爷命还真好,引得崔伯都这么疼你。” 感慨的拍了拍苏慧的肩膀,束云白站在巷口左右张望了一番,回头笑道,“今天多谢了,记得把你要还我的衣服送到药田交给管事余五,我都很久没穿过新衣服了。” 开心的舒展了一下身子,束云白笑得阳光明媚。 “这就要走了啊,”苏慧不舍道,“陪我再玩会儿吧。” “玩什么玩,你这大少爷没点别的追求吗?” 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得到光天赋,这位大少爷身负着人人都眼红嫉妒的绝佳资质,却一副完全不在意修习的样子,真的挺恨人的。 “什么别的追求?”苏慧又拈了颗糖果放进口中,疑惑道。 “算算时间,紫荆学院明年就该进行新的一轮招生了,你就没有一点儿想法?” “什么想法?” ...... “行没事儿了大少爷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束云白转身就走,这家伙实在是没有一点作为天才的觉悟,气人,不理他了。 苏慧还在身后“诶诶”的喊着,束云白也不回头,径自气呼呼回了束府。 看了看日头,还不到中午,她想了想还是没走束府正门,而是一如既往的寻着矮墙直接跃进了自己的白云院中。 可能,在束家人眼中她这个嫡女仍是一个整天窝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废柴吧。 小景正在院中给花草浇水,见到墙头跃下一人,惊得差点将水壶脱手扔出去。 “小姐?” 看清楚之后,小景惊讶又开心的将水壶随意一放便跑了过来。 “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可是要在家中用午饭?” 束云白笑眯眯看着她,点头道,“嗯,要的,我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到了午饭时间你不必等我,留下一点等我休息好了再热就行。” “好!”乖巧的应下来,见束云白走进房中关上了门,小景也俯身捡回水壶,重新做起了浇花的工作。 房中一如既往的整洁如新,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具,甚至桌椅都是库房淘汰下来的,但小景这丫头就是有办法将她们的院子和屋子弄得既干净又温馨。 就着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去,束云白深吸一口气,规规矩矩盘坐在榻上,将灵芝从怀中取出来,研究了片刻,双手合十夹住灵芝,运起灵力开始了她的培育。 第35章 红配绿 束云白总是记得曾经在仙云大陆的云府中,那些快乐的日子。 清晨花鸟相依,傍晚虫鸣窸窣,她伴着清风与月色,坐在树下认真的听云一扬轻声细语的讲述各种新奇好玩的故事。 听着听着,她实在坐不住了,伸手便去抚摸一旁的花朵,那仙灵果特有的气息令她手下的花草微微舒展,更显鲜艳美丽,有几支甚至逐渐发出光彩来。 这时的云一扬总会停下来,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微笑道,“小白听乏了啊,哥哥带你去捉蝴蝶。” 随后便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玉笋般好看的手,将她拉起来。 “捉蝴蝶也不好玩,要不......扬哥哥吹个曲子给小白听吧?” 笑嘻嘻拽着他的手轻轻晃着,粉妆玉琢的女孩在随风摇曳的花草中显得格外出尘,那些被她灵气影响到的花朵都忽明忽暗的闪着好看的光,映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灿烂若星。 “小白想听什么呢?” 顺手摘下一片叶子,折好收进掌心,一阵清风吹过,雪衣少年衣摆烈烈,乘风而起,悠悠飘落树枝上,低头看着还在草地上仰望着他的女孩。 “就......长相思吧。” ...... 清婉的曲调仍在耳边回旋,却再也不见那飘渺如仙的雪衣少年。 束云白喉头一甜,死死咬着牙,努力平复着体内狂躁的灵力。 福心灵芝在她合十的掌心中发出微弱的光芒来,就这么在无水无土的环境中快速生长,竟隐隐有了些生长百年的样子。 成了! 尽管体内气息仍是乱七八糟,左冲右撞,束云白却毫不在意的笑了开去。 她将灵芝放在一旁,手中捏了个诀,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微微舒了口气。 都怪她能力不足,定力还不够,差一点就走火入魔了,虽说这灵芝是培育成功了,可她自己也伤的不轻,没个三五天是好不了了。 捶捶胳膊,舒展舒展筋骨,束云白看着安静躺在一边,灵气充沛的福心灵芝,心里喜滋滋的。 虽然不知道这药能为扬哥哥带去多大的帮助,但有总比没有强,待她养好了伤,再多寻些药材来培育,争取早日将四散的灵魄凝聚起来。 将灵芝收好,束云白下了榻推开门,小景正端着热好的午饭向这边走来,见她站在门口,眼睛亮晶晶的开心道,“小姐你休息好啦,这饭菜已经热过两遍了,再不出来就该热第三遍了。” “你乖,”束云白招了招手,将门口让出来,示意小景端进屋里,又问道,“你吃过了?” “还没有呢,小姐既然在家,小景就等你吃完再说。” “那你别磨蹭了,多拿一副碗筷咱们一起吃吧,”束云白坐在桌前看着还算不错的菜色,摆摆手满不在乎道。 “啊?” “快去快去,晚一步你家小姐饿坏了你赔。” “哦哦哦!”小景不敢耽搁,急忙低着头跑了出去。 看着小景的背影,束云白顺手拿起一个馒头,撕下来一点皮放在口中细细咀嚼。 “啧啧啧,怎么还是这副寒酸样子。” 就在她打算先吃两口菜时,突然听到院门口传来一个极细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捏着嗓子说话。束云白这一小口馒头皮就卡在了嗓子里,拼命咳了起来。 谁?谁?难不成苏春找到这儿来了? 这么想着,她急忙喝了口水,勉强压住了被呛的不适感,站起身走到门口向院门处看去。 来人却不是苏春,而是一个差不多与束云白同岁的女孩,梳着两条乖巧的麻花辫,一袭碧色罗裙,头上簪了一朵娇艳欲滴的大红花,看上去活像是哪户农家跑出来的大傻妞。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红配绿...... 束云白挠挠头,笑了,“三妹妹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院子逛了?” 可不就是她那许久未曾谋面的三妹,束水绿吗。 这个束水绿一贯在家中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毕竟上有天才长姐,下有废柴嫡姐,家里的关注点无论好坏都轮不到她。 束水绿轻轻扇了扇鼻翼,一脸嫌弃道,“二姐你是没衣服穿了吗,怎么整天都是这副穷酸样子,晦气死了。” 呦,束云白挑了挑眉,怎么回事,敢情是束天蓝今早离家往皇城去了,终于有人按奈不住要出来蹦跶蹦跶了吗? “这般穷酸,你不还是进来了嘛,要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说着,向束水绿走去,笑眯眯意味深长道,“穷——” “你说我穷?!” 束水绿气道,“长姐既已去了皇城,打今儿起你这里就要听我的,虽然你是个废柴,但只要物尽其用,就还算有价值,你听明白了没有?” “哦,那不知三妹你要怎么令我这个废柴嫡姐体现价值呢?” 好整以暇的插着手,束云白靠在院中的桂花树下悠闲问道。 “嗯......”束水绿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道,“这样吧,你先去把衣服给我洗了,洗的好了我再给你别的活干。” “三妹你确定?都想好了?”束云白眯眼。 “想好了啊。” “哦,想的这么好,你就多想一会儿吧。” 拍了拍束水绿的肩,束云白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要不再去睡一会儿,梦里想的更好,更逼真。” 打了个哈欠,她实在不想跟这丫头纠缠,于是伸着懒腰往屋里走去。 一个两个的脑子都不好,怎么世家的老三都命中带傻吗?苏春也是,她这三妹也是,这么闲的话去做点别的事情不好吗,非要跑来逗她。 “你!你什么意思!” 被她想啊想的话绕进去了片刻,束水绿这才反应过来,她红着脸,跺脚气道,“你快去我院中洗衣服,现在!” “我腰疼。” 束云白背对着她摆摆手,并不想回头。 “岂有此理!”眼见着束云白就要进屋关门了,束水绿一着急,冲着院外挥手道,“还不快进来,给我按住她!” 一来二去的,动静闹大了些,小景听到急忙从小厨房一路跑来,见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女挽着袖子向束云白的房间走去,惊道,“三小姐这是做什么?” 束水绿正盯着束云白的背影发脾气,斜眼瞥到见束云白身边的婢女跑来,不由立马喜道,“先抓她!” 那几个侍女虽说都是素人,但一贯粗活累活做的多了,力气都很大,小景身娇体弱哪里能敌,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扑上来的几人按倒在地。 “小姐......”肩膀被抓的生疼,小景几乎是带着哭腔道,“小姐你快进屋去,千万别开门!” 第36章 我下手不重 束云白回头见小景狼狈的趴在地上,身上压了个油光满面的老妈子,正要伸手去拧她粉嫩嫩的脸蛋。 “啊呦!”突然一声惨叫响起,原来那老妈子眼见要得手,正窃喜间,只觉得自己老脸狠狠一疼,随后被一股力道猛地掀翻在地,她忙慌慌爬起来伸手一摸,一手刺目的红。 “谁打我!” 老妈子翻滚着庞大的身躯,很是费力的站了起来,双目圆睁,怒视着束云白,抬手指道,“是不是你?” “恶奴,”束云白嘴唇微动,浅浅吐出两个字。 老妈子还没太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就觉得指头上“嘎嘣”一声轻响,随后传来剧烈的痛楚,急忙收回手看去,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啊啊啊!!!” 不可置信的抱着手退回束水绿身边,老妈子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救......救命,三小姐救命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指啊啊啊!!” 束水绿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更是脚下发软,若不是身边的人还算机灵的搀扶住了,她简直要瘫坐在地上。 那老妈子方才指着束云白的手指,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弧度扭曲着,指节尽断,痛不欲生。 老妈子哀嚎了许久,像是终于力竭,两眼一翻就这么晕倒在地,身边的人急忙向后退了好几步,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反而呈半圆将那老妈子围在了中间。 “束......束云白,你疯了??” 极度的惊吓之中,束水绿惨白着一张小脸,颤巍巍伸手就要去指束云白,眼角瞥见仍躺倒在地的老妈子,又急忙将手收了回来。 “三妹,你怕什么呢?” 笑眯眯的看着束水绿,束云白摇头道,“把这恶奴留在身边可不好,姐姐替你找个借口,把她打发了吧。” 这位老妈子,束云白并不陌生,她原先是跟在束天蓝身边的,出了不少恶主意,许是束天蓝年纪还小,心思不及这老妈子歹毒,故而并没有采纳多少,只是偶尔会禁不住这老妈子的撺掇,故意将束云白丢在大街上、树林中。 曾经的束云白傻呆呆的,也正是因此而丧了命,阴差阳错中换成了她仙灵果云小白。 如今这老妈子仗着一个不甚受宠的三小姐,居然还敢蹬鼻子上脸,毫无自觉,那就怪不得她杀鸡儆猴,以正家风了。 “我去告诉祖母!” 束水绿简直要被她看似温柔实则慑人的眼神给吓哭了,哆哆嗦嗦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突然转身踉踉跄跄向外跑去。 几个下人怔怔看着她们家小姐的背影,又转头战战兢兢看了一眼仍站在屋门口的二小姐,相互推搡着,犹犹豫豫向外退去。 “等等,”束云白笑吟吟的伸手一指,“把她拖出去,赶紧找个大夫接骨吧,放心,我下手不重,能接回来的。” 您这还叫不重?那重起来又要怎样啊! 下人们有苦难言,只得“哎哎”的应着,一个个弯着腰低着头,很快就将半死不活的老妈子给拖走了。 “小,小姐,”等到院中都没人了,小景这才反应过来,她急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迟疑的走到束云白身旁,担忧道,“这可怎么办啊。” 束云白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拉起小景就进了屋。 “放心吧,祖母不是不辨是非的人,再者说了,就算告到父亲那里,她束水绿连我这么一个废柴都打不过,谁挨骂还不一定呢。” 将筷子塞进小景手中,束云白拿起刚才掀了皮的馒头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小景却一口都吃不下,只呆呆看着束云白,不一会儿眼眶就红了。 “别别,咱们还要吃饭呢,你可别哭,吃饭的时候哭对身体不好的,”掰了块馒头塞进小景嘴里,束云白无奈道,“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平常这丫头挺没存在感的呀,怎么突然就莫名其妙跑来找茬了,该不会又是那老妈子撺掇的吧。 嚼着馒头,又接了一口小景喂过来的菜,束云白皱着眉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可能,是最近四夫人得宠了吧......” 小景很贴心的并没有纠缠于将她换去别处做工的事,而是认真的帮束云白分析道,“先前因着有大小姐在,二夫人自然是家中的掌权人,现在大小姐去了皇城,虽说是飞黄腾达了,但有了之前欢送会一事,也闹得不太好看。” 小景认真分析着,束云白也认真听着,不由点头道,“所以在这个尴尬的局面下,四夫人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机会了,连带着她家闺女也开始有底气的瞎蹦跶了?” 正是如此。 小景担忧道,“今日这么一闹,四夫人一定恨上小姐了,咱们怎么办啊。” 怎么办?束云白毫不担心的伸了个懒腰,再怎么说她也是嫡小姐,总不能将她暴打一顿再赶出去吧。 “这样吧,明日我去跟祖母说一声,你若是没事儿就去她院中帮工,这样一来便是我不在,她们也没法儿欺负你了。” 乖巧的点点头,小景又道,“小姐你还要出去吗?到时怎么跟老夫人说啊。” “实话实说咯,我在家里左右也是无事,祖母不会干涉的啦。” “小姐到底是做什么事业呀?” “这个嘛......不是说了种菜吗。” “可是......” “哈哈哈,城外有一处药田,我在那里帮工而已。” “啊,那小姐岂不是很累,要不小景陪你一起去吧,脏活累活小景来做就好。” “所以才一直不告诉你的啊。” 束云白无奈扶额,又掰了一块馒头塞进小景嘴中,“你乖乖在家就好啦,虽说就照顾我一个人,可这活儿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你好好保重自己,你家小姐有胳膊有腿的,不至于。” 小景似懂非懂的嚼着口中的馒头,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青菜递过去,“那小姐再吃些菜吧。”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很快就吃完了午饭。 束云白帮着小景将碗盘收拾进托盘中,又嘱咐了有事就来叫她,随后将小景送了出去,关上门。 时间不多,就用今天下午的功夫,将那福心灵芝全部吸收吧。 虽然体内还有些伤没有好,束云白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早一刻帮助云一扬重获新生,她就绝不肯多拖一刻。 从床下的小箱中取出藏了福心灵芝的盒子,束云白盘膝坐在榻上,打开盒子,将手覆在了灵芝上,闭上双眼,开始缓缓吸收它的灵气。 第37章 活该你们穷 吸收比栽培来的轻松许多,也舒服许多。 束云白只觉得一阵阵清凉的灵气缓缓被纳入体内,顺着自己的经脉,一寸一寸向着丹田涌去。 就连先前分心受伤的不适感也在一点一点的被抚平。 这福心灵芝果然是个好东西,不过最厉害的应该是她才对。这么想着,束云白一边闭着眼吸收灵气,一边晃了晃脑袋,很得意的样子。 丹田内盘踞着的灵魄此时也主动聚拢在一起,随着不断的闪烁,光芒好似更亮了些。 “扬哥哥?” 束云白调动气息,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团光芒,仿佛回应一般的,灵魄微微跳动了一下,原本淡到发白的蓝色光泽开始变得更蓝了些。 果然是有用的! 束云白开心极了,于是屏气凝神专心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看着盒子中失了灵气却依然鲜活的灵芝,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咧开嘴笑了。 努力都是值得的,折腾也值得。 仅仅这么一棵灵芝就让扬哥哥的魂魄看上去健康结实了许多,相信只要她不断取一些类似的草药来培育吸收,很快就可以再见到他了。 下了榻,她推开窗看了看天色,发现太阳已经快要落下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看来明天得早一些去上工了,顺便再跟余哥赔个不是,虽然她是打过招呼的,但上工第二天就请假,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想着,她正要去看看小景在做什么,却突然眉头一皱,转头向院门方向看去。 有脚步声正往这边而来,似乎是来找麻烦的。 果然,一转眼间就见院门口走进来三人,当先一人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女子,一身耀眼的金丝锦缎长裙,头顶三五支华丽金钗,抬手扶了扶发髻,手腕上又是一串串耀眼的珠宝,仿佛是要把全部家当都堆在身上一般。 她旁边跟着的正是中午才见过的束水绿,仍是一身碧色罗裙,许是先前的大红花不甚新鲜了,又换了一朵紫棠色的,仍是簪在头上。双眼有些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两人身后跟着的老妈子,却不是中午被束云白发落的那一位,想来应该是回去养伤了。 金灿灿的中年女子先是抬手轻轻扇了扇鼻翼,随后皱眉看着站在窗口一语不发的束云白,嫌弃的撇嘴道,“这地方真脏,晦气死了。” 哦哦哦!原来是束水绿的亲娘,四夫人啊。绝对的,就冲这打扮,这动作,这语气,妥妥儿亲生的想赖都赖不掉。 束云白咧咧嘴,干巴巴笑道,“四夫人来了啊,多有怠慢,呵呵,呵呵呵。” 嘴上说着怠慢,脚下却是动也不动,更没有要开门迎接的意思。 “束云白你有没有礼貌,没看到我母亲来了吗,还不快出来迎接!” “我没有啊。” “你!你的教养呢?” “不在啊,你看到了吗?” 说着,还好奇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后耸耸肩,只无辜的看着束水绿跳脚。 开玩笑,这副架势完全就是来找茬的好吗,估计是束水绿跟祖母告了状却反遭训斥,实在气不过才找自己亲娘撑场子。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平时遇见四夫人,怎么也会笑着点点头,称一声“四姨娘”,可如今这幅样子,她再出去给人作践就是傻子。 “牙尖嘴利,”四夫人用手绢轻掩着嘴唇,不屑道,“束府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嗨呀,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束府家主还没发话,轮得到你一个小妾在这里指手画脚。 束云白暗暗撸了袖子,打算等真闹起来就把她们统统扔出院去。 “小姐?”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侧屋的门开了,小景好像刚午睡醒来的样子,声音尤带着一丝慵懒,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就走了出来。 不太好...... 束云白眼疾手快的开了门,在四夫人刚刚示意身后老妈子去抓小景之际,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拉住小景,随后回过头去冲着抢上来没抓到人的老妈子阴森森一笑,“你好呀。” 老妈子一惊,“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撞上了四夫人。 “走开!真没用!”四夫人见没有得手,生气的一把推开老妈子,看也不看一旁的束云白和小景,径自大摇大摆走进了束云白的卧房。 “四夫人!” 小景这才反应过来,登时睡意去的无影无踪,她着急的就要跑上前去拦住门,却被束云白轻轻一拽,住了脚。 “小姐?” 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小姐不管吗? 束云白只是笑眯眯冲她摇了摇头,又努了努嘴,低声道,“且看吧。” 左右自己的房间也没有任何值钱或者可疑的东西,福心灵芝又刚刚被自己给吸收干净了,虽然现在因为生机未断,仍保持着新鲜的样子,但过不了一天,定会枯萎到它自己都不认识,更别提用了。 所以束云白只是拉着小景,闲闲倚在墙上,做出一副极其虚假的着急样子,还象征性的喊了两声,“你们要做什么,别碰我东西。” 听到她“着急”的哀求声,束水绿开心极了,她一边跟随着四夫人进到束云白卧房,一边好奇的四处看着,好像真的能找到什么宝贝似的。 束云白这个废柴突然变厉害了,一定是藏了什么好东西。所以她找来了自己亲娘,一则是为了中午的事情找回些面子,二则是真的要将束云白的屋子翻个底儿朝天了。 果不其然,随便翻找了一圈,两人就看着还留在榻上的灵芝盒子双眼放光。 四夫人抢先一步拿了起来,纤手颤抖的轻抚过灵芝的菌伞,兴奋道,“百年!是百年灵芝啊!” 唉,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束云白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儿,装模作样的喊道,“不是不是,那只是普通的蘑菇!” “你少骗人了!”束水绿也兴奋的不行,要知道城中最好的药材铺子,要花重金才买得到百年灵芝这种好物,他们束府虽然也有存货,但从来都轮不到她一个庶女来用,今天可真是捡到宝了。 谁能想到一个废柴的屋里会有这等好物啊! 束云白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忍不住在心中偷笑。 其实它真的只是普通的福心灵芝,只不过经过了本仙果的全力培育才有了现在的成就。你们捧着个百年灵芝就兴奋到六亲不认,却对作为药农的本仙果置之不理,还真是买椟还珠啊...... 活该你们穷! 第38章 邻居 此时的束云白虽然在心底狠狠嘲笑了束水绿母女一把,却也暗自庆幸自己还记得云一扬的话,要藏拙。 仅仅只是培育一棵百年灵芝就能引得这对母女如此狂热,除却她们是真的穷这一点外,也充分证明了她在能保护自己之前,若是露出一分能力给外人知道,势必会极为危险。 兴奋了许久的四夫人终于在束云白看似焦急的视线中拉回了一丝理智,她轻咳一声,合上了灵芝的盖子,高傲道,“你一个废柴居然藏着这等好物,我要拿回去好好研究一番,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束云白挑了挑眉,简直都想为她喝彩了。 能把抢东西这种行为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也是不容易。 装出一副要哭的样子,束云白急道,“四姨娘我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快把灵芝还给我,你不能拿走它啊!” “母亲,依女儿看,这束云白的房中既有百年灵芝,肯定还有别的好东西,要不咱们好好搜一搜?”束水绿此时收回了一直探查房间的视线,凑到四夫人耳边小声道,“我看,院子里也要搜一搜。” 四夫人偏头听着,眼前一亮,“有道理。” 随后她转身走到门口,踩着门槛冲着院中喊道,“徐妈,你去给二小姐的院子松松土。” 呦,还挺贪心。 若说从前的云小白只是为了听云一扬的话而藏拙,今天上演的这一出才是真真切切的令如今的束云白感到阵阵后怕。 怕的不是四夫人和她的傻女儿,也不是领了命立刻寻了个铁锹就去刨地的徐妈子,而是这人心的贪婪,实属一个无底黑洞,只要掉进去,就完全爬不上来了,而且往往在黑洞边缘试探的人,总是不计后果的前仆后继。 当初扬哥哥抱着她跳崖时,她是满心的慌张和害怕,全没有如今这一丝小小触动的感悟来得多,来的深刻。 束云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现在,保护与被保护的人换了个位置,心境便不同了吧。 冷眼看着屋内打了鸡血一般疯狂翻找的母女,和屋外奋力刨地的徐妈子,束云白再三按了按小景的肩膀,抿着唇摇头。 她也想看看,今天这一出要闹成怎样才肯收场。 “你们不要再翻了,乱成这样小姐还怎么住啊,”小景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 她并不惧怕这对母女,她担心的是小姐的情绪。 显然小姐现在心中一定是十分难受和无力的,不然她不会这样死死抿着嘴唇,却不肯放自己上前一步。 束云白不知道小景完全猜错了,只是在心底细细盘算着一会儿等她们走的时候如何狠狠坑她们一把。 捣乱的和旁观的双方就这样维持着诡异的和平,直到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传来,屋内的母女才停了手,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四夫人急忙丢下手中的破衣烂衫,捏起裙角三两步跑到门口,才望了一眼就“呀”的惊叫出来。 束云白拉着小景两步挪到窗口向外望去,不禁也好奇的“咦”了一声。 院中本来翻地翻得起劲儿的徐妈子此时正上蹿下跳的到处乱跑,一边跑还一边呈各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尖叫着,那声音真听的人心里瘆得慌。 四夫人被吵的很是烦躁,不明所以的开口就叱道,“徐妈你做什么,吵死人了!” “夫人,夫人救我啊!” 徐妈子听见声音,忙慌慌的就向这边跑过来,边跑还边喊着,这副怪样子直把四夫人唬的急忙退了两步,厉声道,“不许过来!” 这么一喝止,徐妈子只得就近刹住了脚,又龇牙咧嘴难受的反手向背后挠去,屋内的几人这才看到她背上扒了一只松鼠大小,又有点像兔子的白毛小兽,正恶狠狠的对着徐妈子又咬又抓,徐妈子背上的衣服不但全被撕碎了,身上也是一道道的抓痕,惨不忍睹。 束水绿这时也跑到了门口,看见这副惨状,不遗余力的贡献出她的尖叫声,进一步刺激到了小兽。 它红红的小眼睛向着门口的两人扫了一眼,两人一激灵,正要向屋里退去,小兽却不理她们,只一回头,冲着徐妈子的肩头吭哧就是一口。 可怜徐妈子连喊都没来及喊一声,就这么被咬下一块肩头肉来,顿时疼的两眼一翻,仰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是什么怪物?!” 四夫人直惊得连声音都变了,她哆哆嗦嗦的扶住门框,勉强回头看向束云白。 束云白一点儿也不害怕,还笑眯眯冲着院中仍坐在徐妈子背上的小兽挥了挥手,一副心大的样子,“哦,这是我邻居,可能你们吵到它了吧。” “邻居?!” 四夫人不相信,睁大眼睛看着小兽向她的方向拱了拱小鼻子,眼睛一亮就要扑过来,她一边踉跄向后退去,一边挥舞着手急道,“快拦住它,你快去拦住它啊!” 束云白闲闲倚着窗框,掏了掏耳朵,“叫谁?” “好......好孩子,快替姨娘拦住它!” “哦,我是好孩子,那你旁边这个又是什么?” 指了指同样软倒在地的束水绿,束云白幸灾乐祸笑着,不依不饶问道。 “她......” “小景,既然四姨娘把门堵住了,那咱们跳窗出去吧,”束云白一拉小景就要往窗框上跨。 “她是坏孩子!” “啧......说的真温柔,跟撒娇似的。” “束云白你别太过分!” “哦哦我又过分了。” 看也不看四姨娘,束云白不由分说,跳起来跨坐在窗框上,双手拽着小景将她也拉了上来,完全不理会四姨娘的告饶和威胁,自顾自的护着小景跳下窗去。 站在院中,她开心的看着仍然瞪视着四姨娘的小兽,欣慰道,“没白费粮食。” 小景起初也是怕的,但看到小姐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得也渐渐轻松下来,好奇的蹲下来将小兽上下打量了一遍,赞叹道,“真漂亮。” “吃了我的东西,必须漂亮啊,”同小景一起蹲在小兽身边,束云白自豪的拍拍胸脯。 想了想,她从怀中掏出早上苏慧给的两颗糖果,一颗塞给小景,一颗放在手心里,凑到小兽嘴边。 小兽先是用小小的鼻子轻轻嗅了一下,随后马上伸出小爪,束云白只觉得手心一痒,糖果已然被小兽捧在怀中,迅速舔了几口。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看着小兽眯起眼睛的样子,束云白嘻嘻笑着,伸手轻抚它的白色绒毛小脑袋。 哼唧了两声,小兽吃了糖心情好了许多,也维持不了先前的攻击状态了,它用脑袋轻轻顶了顶束云白的手,又用小爪子拱了拱耳朵,支起上半身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哧溜”一下钻进树洞,又没了踪影。 第39章 一个也不认识 打发了小兽,束云白心情不错的拍拍手,回过头去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屋门口早没了那对母女的身影。 “小姐,刚刚咱们站在这里的时候,她们就逃了。” 小景倒是有所察觉的解释道,随即撇撇嘴,“院里让她们翻成这样,一时半会儿也打扫不干净了,怎么办啊。” “这倒不难,”束云白搓了搓下巴,笑道,“这样吧,我去跟祖母说一声,你今晚先在丝晴那里挤一挤,明日就在祖母那边帮忙,我晚上下了工再去接你。” “那这院子......” “谁翻的,谁打扫。” 阴岑岑的勾了勾嘴角,束云白一边催促小景收拾东西,一边在心底盘算起了坏主意。 当晚束云白就带着小景去了老夫人房中,大概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又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在药田做工的事实,还旁敲侧击的表明四夫人抢走了自己本打算送给祖母的百年灵芝。 老夫人倒是没说什么,反而很欣慰自己的孙女小小年纪就有一技傍身,直拍着她的手说就算不修炼也一样能出人头地,叫她不要放在心上,好好努力。 面对这样慈祥的老人家,束云白突然感到一阵内疚。祖母是真的心疼她,她却利用祖母来打击报复四夫人,实属不该。 等明天再去药田寻一棵有延年益寿功效的草药吧,稍稍培育一下,药效良好即可,免得露出什么破绽。 百年灵芝的事情老夫人不是没问过,她只说是因为偶然救下了苏家大少爷,人家给她的谢礼。就这一点,明天还得找机会去跟苏慧好好对对词呢。 聊了很久,眼看天色不早,老夫人该休息了,束云白急忙告退,跟着丝晴来到了老夫人院中的一间偏房休息。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束云白就起了,她匆匆忙忙收拾洗漱完毕,又跑去祖母的小厨房寻了些吃了,想了想,多拿了一个刚出笼的肉包子,先去了趟白云院,将包子用手帕裹了放在桂花树下,稍稍蹲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跃墙而出。 白云院仍是维持着昨日的惨状,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担心,总会有人替她收拾干净的,而且这个人一定会是四夫人。 紧了紧肩上挎着的青色麻布小背包,那是今天早上丝晴放在她门口的,想来应该是祖母让人帮她做的,她很是喜欢。 走在去往药田的路上,束云白正思考着今天需要进行的工作,突然觉得挎包一沉,她急忙低头看去,却见一只白绒绒的小脑袋从包中探出来,看见她立马又缩了回去,仿佛很害羞的样子。 这不是桂花树下的小兽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想到有可能是追着她而来,束云白顿时心里一软,将手探进包里,轻轻抚了抚小兽细软的毛。 “总在树洞里,一定闷坏了吧,”束云白小声道。 小兽在包里微微晃了晃小脑袋,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罢了,想去哪里是它的自由,我就好心带它一程吧。 这么想着,束云白又将挎包整了整,调到一个舒服的角度,继续向城外的药田快步走去。 许是因为时间还早,她到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余五,甚至连张姨她们也还没到。 束云白将挎包放在地上,轻轻掀开一点缝隙向里看去,无奈的发现小兽居然睡着了,她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块小石头将缝隙支起来,免得小兽睡得憋闷,这才拍了拍手站起身,放心的挑起水桶,打水去了。 说来也怪,今天的天色仿佛亮的慢了些,她出门时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将挑水的单子卸下来,束云白手搭凉棚又望了望天。 可能是因为......今天是个阴天吧。 担着挑好的两桶水,束云白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在田垄之上,远远看到自己放在地上的小挎包动了动,急忙加快两步走上前去,卸了担子就去掀包。 里面除了小景给她的水袋和两枚铜钱,空空如也。 这小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别是偷药材去吃,到时候自己可就说不清了。 束云白站起身刚要四处找一找,突然一阵劲风扑面而来,砂石乱舞,她勉强睁开眼睛,只见一道灵气浓郁的光芒直冲她袭来,她悚然一惊,正要躲开,却蓦然腰间一紧,还不待她回头看一看,就觉得自己被高高抛起,落在了一个软绒绒的背上。 “是你?” 桂花树下的小兽此时正是如巨狼一般的白毛灵兽形态,若不是感受到它熟悉的气息,又看到它带着金边的毛绒耳朵,束云白也不太敢认。 但见它呲着獠牙,恶狠狠的冲着对面低声呜着,仿佛在警告什么。 束云白这才得空去看刚刚袭击她的东西,这一看却是倒抽一口冷气,吓了一跳。 对面的家伙实在长得丑了些,灰扑扑纠结在一起的毛发黯淡无光,爪子如勾,爪尖上还带着些许黑色,看上去应该是有毒。颈上生着三只脑袋,每只脑袋上都有一只眼睛,碗口那么大,猩红猩红的盯着这边,好像是在看什么深仇大恨的敌人。 这是......什么? 束云白突然觉得自己对于这个大陆的知识匮乏的可怜,目前为止已经见过三只异兽了,可无论是仙女姐姐家的鸟儿,还是桂花树下的小兽,或者说进阶版的白毛灵兽,乃至眼前这个明显是魔兽的家伙,她是一个也不认识。 魔兽与灵兽不同,最根本的就是它们的修炼之路。 魔兽是靠吞噬其他异兽的内丹,借以提升自己;灵兽却是同人类修炼者一般,靠吸收天地灵气来提升修为。 故而从本质上来讲,魔兽大多邪恶难驯,时不时还会因为争夺资源而闯入人类的领地大肆伤人。灵兽却不同,有着驯兽天赋的修炼者甚至都可以与自己的灵兽心灵相通,共同作战,就像云一扬与他的九天玄冰蛟一般。 面前的这只魔兽显然修为不浅,放眼望去,远处的中品药田和上品药田几乎被它夷为平地,束云白内心一阵滴血。 这家伙暴殄天物啊!糟蹋好东西是要遭报应的! 这么想着,她运起周身灵力,轻拍在白毛灵兽背上,一股一股的缓缓输了进去。 “看它这样子,修为至少在王阶低级,我肯定是打不过了,能帮你一把就帮你一把吧。” 白毛灵兽仿佛听懂了束云白的话,只温顺的低呜了一声,调整了一下攻击的姿势,在束云白收回手,攥紧它皮毛的瞬间,一跃而出! 第40章 新的一天 两只异兽就这样战在一处,直打的是狂风萧瑟,砂石满天,几番肉搏下来竟然势均力敌。 只苦了一直伏在白毛灵兽背上的束云白,光是努力抓紧不掉下去就已经耗尽了力气。 就在白毛灵兽一口咬住那只魔兽的肩胛,狠狠向后一拖,眼看就能撕掉它肩膀时,异变突生。 只听“噗”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放了气儿的声音,白毛灵兽周身被烟雾一笼,又很快散去,只留下一只松鼠模样的小兽,和一脸懵圈坐在地上的束云白。 这是......要闹哪样啊啊啊!! 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眼见那魔兽一愣之后龇牙咧嘴的一掌拍过来,束云白急忙伸手一捞小兽,连爬起带跑路一气呵成,边跑边在心里诽谤:那家伙刚刚咧着嘴绝对是在笑,绝对!! 小兽无辜的眨巴着红彤彤的小眼睛,爪子紧紧抓住束云白的衣服,一人一兽顷刻之间互换了位置,唯一不同的却是,白毛灵兽是结结实实在战斗,而束云白却是老老实实的在逃命。 “我以后叫你小没谱好了!” 身子一歪,就地一滚,险险躲过魔兽拍下来的爪子,束云白看也不看后面,一骨碌爬起来继续没命狂奔,一边跑,一边还不忘了狠狠吐槽小兽。 “小没谱,小妹噗,就这么决定了!” 完全不顾怀中小兽“嘤嘤”的抗议声,束云白在生死之间就这么不负责任的决定了这只未来凶名远扬的三尾吞金狼的名字。 又是接连几个侧翻躲过魔兽的追击,束云白遥遥一望,发现很快就要跑到城门了,急忙脚下一刹,身子一矮,掉头就往反方向跑去。 城里此时正是小商小贩上货开店的时间,若真的不慎将这魔兽引进城里,将会是一场大灾难。 束云白虽然不敢自称存有什么慈悲之心,却也明白什么叫做无辜受难,她一大早上工碰见这等衰事已经很惨了,没必要再把一城人都拉下水。 魔兽一扑不中,左右的挪了半天爪子都没找到那个灵活蹦跶的人类小女孩,一怒之下就要往城门方向追去。 “喂!丑八怪!” 身后传来女孩的叫喊声,魔兽虽然不会说话,但好歹是王阶低级,灵智已开,听到女孩这么骂它,当下气的猛一回身,猩红的三只大眼死死盯着那抹小身影,愤怒的喷了一口气,四脚一踏,凌空跃起,不由分说便狠狠扑了上去。 速度太快,束云白只来得及向后一仰,就见魔兽那三只大脑袋已近至眼前,她猛然运起浑身灵力形成护盾,电光火石间只觉得护盾被狠狠撞了一下,耳边顿时响起嗡嗡的蜂鸣声,一时间身上剧痛无比,龇牙咧嘴的倒飞出去,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眼看就要撞上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树,小妹噗吓得将半个身子都埋进她怀里去了,突然斜地里掠来一条人影,只在束云白腰间轻轻一拖,她便轻飘飘的落了地,完好无损。 诧异的偏头看去,束云白只觉得太阳穴一抽,干巴巴咧着嘴笑了,“岳,岳王殿下,早啊。” 来人正是只见过一面且已经许久没再见过的岳王,他淡淡看了束云白一眼,嫌弃道,“都笑吐血了,省省吧。” 说罢,也不再看束云白,只从怀中掏出一把精巧无比,泛着森森冷光的匕首,脚下一用力,凌空踏起,扬手就冲着魔兽刺去。 大哥,你挺帅的,真的,但想打你也是真的。 束云白磨着牙,狠狠抹掉嘴角的殷红,无奈的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小妹噗,“有点出息吧你,看看人家。” 能与王阶低级魔兽单打独斗,实力必在武王五六阶,当然了...... 束云白强行按住抽动的嘴角,看见不远处岳王慢条斯理的将匕首从那魔兽心口拔出,又摸了摸,刺进一个地方轻轻一剜,一颗红彤彤的内丹就这么落进了他的掌心。 当然了,也很有可能是武王高阶,比如什么八阶九阶之类的。 束云白好不容易控制住嘴角不再抽动了,紧接着手又开始抖了。 不得不说,皇室的资源和血脉真是好到令人眼红呐。 “你过来,”岳王将那内丹捏在指尖来回看了两眼,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回头见束云白还呆呆站在原地,于是抬手招呼道。 人家是大佬,我得听,我得听。 很没有骨气的默念着,束云白将小妹噗又往怀里塞了塞,磨磨蹭蹭走上前去,点头哈腰道,“殿下,您找我。” 岳王将捏着的内丹随手丢给束云白,留下一句,“洗干净给我送到王府,”双袖一震一甩,潇洒的离开了。 嘶......这玩意儿,我私自扣下不还他,会不会过两天他就忘了啊。 束云白看了看还躺在一边的魔兽残体,又看了看手中的红色内丹,虽然阵阵腥味扑鼻很是令人不适,但她仍是踟蹰着不想这么快就离开,毕竟这魔兽嘛,没见过;这内丹嘛,就更稀有了。 王阶低级的魔兽内丹,如果拿去黑市卖,少说也能得个百八十两的,够她和小景吃一辈子了。 此时的束云白仍是没出息的盘算着她那天天烧饼地瓜的穷苦日子,完全没想过应该如何改善一下生活。 再次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殷红,这次却是因为看着这内丹,流口水带出来的点点血丝。 先前那一撞,虽然已经用灵力拼命护着了,但毕竟实力太过悬殊,以至于一撞之下内伤颇重,若是不快些疗伤,真的会对修为和根基造成不小的影响。 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脚边的魔兽残体,束云白还是咬着嘴唇,将内丹揣进怀中,抱着小妹噗向城里走去。 找他一个岳王还是容易的,毕竟随身带着仙女姐姐给的令牌,就是药田被毁成那副模样,等自己稍稍处理一下伤势,还是要回去看看的。 小妹噗半个身子都钻在束云白怀中,那内丹自然是近在眼前的,它好奇伸出小爪子碰了碰,沾了些脏血,又“嘤嘤”叫着,很是委屈的探出头来,将爪子伸给束云白看。 “知道脏你还碰,怪谁?” 没好气的轻轻拍了拍它的爪子,束云白无奈道,“等等咱们到了仙女姐姐那,我再给你洗,现在这里人多眼杂。” 天光已然大亮,城里的摊贩都收拾妥当开了店门,街上也逐渐多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41章 越想越沮丧 有了令牌,虽然守卫是一脸的嫌弃,却不敢太过造次,也没找人通传,直接就让进了。 带路的是个低眉顺眼的小厮,因着束云白拿的是诉心院的令牌,小厮便将她一路引到了诉心院门前。 “这里便是了,小小姐您自行进去吧,”说罢也不等束云白吩咐,转身就走了。 好吧我穿的太破你们都不喜欢我,难过,哼! 拖着疲惫的身躯,束云白现在只想到仙女姐姐那里吃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当然了,前提是先得巴结好阿英。 “何人?” 院内小路的拐弯处是一片小竹林,束云白虽然看不清问话的人,但听声音绝对是阿英无疑了。 “阿英姐姐,是我啊,小白。” 果然,那人闻言向前两步,露出半个身影来,正是阿英,她先是冷着脸张口欲说什么,却在看清束云白的狼狈样子时怔了怔。 “谁欺负你了?” “啊?没有啊。” “你看看你自己。” 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来,阿英提起束云白转身就往院里走。 “慢点慢点,疼疼疼......” 束云白龇牙咧嘴的叫唤着,阿英这才松了松劲儿,抿着唇回头看她,随后笃定的一点头,伸手就欲揽她。 “别别别......” 已经预见到她要干嘛了,束云白急忙向后退去,却还是晚了一步,一阵天旋地转间,被阿英轻车熟路扛在肩上,稳稳地向偏室走去。 姐,你前世是山大王吗,专门强抢民女的那种,看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没个三五十年练不下来。 这么三扛两扛的,束云白也几乎要习惯了,她自然的拖着下巴支在阿英背上,以抵抗脑充血带来的不适。 其实这样......还真的蛮舒服的,最起码比拎后领来的舒服。 阿英走得快,没几步便踏进了她的私人房间。 将束云白小心放在桌前,交代了一句,“老实坐着,”阿英转身又走了出去,看样子不是去请大夫,就是去找药了。 好吧,最起码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也不知道仙女姐姐在做什么。 这么想着,怀中稍稍动了动,小妹噗探出头来,好奇的左右望了望,随后又动了动,换了一个身子在里头在外的姿势,老老实实蹲在束云白怀里,也不乱跑。 “你会这么乖?” 笑着点了点它的小脑袋,束云白又为它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随后静坐闭眼,开始迅速内察起自己的伤势来。 “咦?” 没看的时候总以为自己伤的还蛮重的,可一看之下却发现,除了内脏和经脉有些许损伤以外,整体伤势轻到连骨头都没伤着,实在是有些奇怪。 毕竟是承受了王阶灵兽的一击,虽然不知道它用了几分力,但在这样强大的实力差距之下居然只伤成这样,实在不知道是她运气太好,还是那魔兽运气太差。 正常来说,这种情况丢个小命都不在话下的,更何况她之前种植灵芝本就有内伤在身。 发现体内云一扬的灵魄比之上次暗淡了许多,束云白一边心疼一边不禁疑惑,难道是扬哥哥保护了她? 阿英很快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她动作轻巧的将水盆放在架上,拧了条帕子站在原地,对束云白道,“自己过来洗洗。” 啊?不是拿药请大夫啊......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阿英不耐的皱了皱眉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怎么见人,我刚刚探了,你没怎么伤着,先把自己弄干净了我带你去见公主再说。” 哦哦哦!要见仙女姐姐! 阿英这句话当真是好用,束云白立马就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接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雀跃道,“走吧走吧。” “你好好擦!” 按住束云白,强迫她老老实实洗了把脸,阿英这才满意了些的样子,又低头看她怀中的妹噗。 “你也洗洗爪子吧。” 小妹噗早就等不及了,听到这话立马一跃而出,颤巍巍站在木盆边缘,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身子将小爪放进水中来回搓着,动作活像个站不稳的小奶娃。 “你哪来的这小东西?” 被它的动作逗乐了,阿英好奇的戳了戳小妹噗的金边绒毛耳朵,见它抖了抖,“呲溜”一下又抓着束云白的衣服钻进她怀里,不由笑道,“还挺害羞。” “它叫小妹噗,”束云白急忙托住它,又调整了一个让它舒服的姿势抱着,犹豫道,“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灵兽,是它一直跟着我的。” “或许公主知道,走吧,”阿英点点头,不由分说的转身向外走去。 两人一先一后进了公主的房间,阿英转进屏风里去通报,束云白则乖乖坐在桌边,饮着温热的茶水。 不一会儿扶湘就款款走了出来,许是没料到要见客,只穿了一袭简单的月白软绮长裙,三尺青丝只一根长长的冰玉雕花簪斜斜挽着,少了分高高在上的贵气,多了几分温婉平和。 “小白,这是怎么了?” 乍一见等在桌边的人,扶湘快步近,微微蹙起秀美,担忧道,“可是被人欺负了?” 束云白纳闷的望向随后跟来的阿英,以眼神询问:我不是洗干净了吗,怎么看出来我被打的? 方才洗完没照镜子,束云白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阿英两手一插,轻嗤一声道,“你那一身破布烂衫的,洗了脸都不顶事儿。” 又......又说我破衣烂衫,苏慧呢?我衣服呢? 有些沮丧的拽了拽衣角,束云白瘪了瘪嘴,在扶湘关怀的眼神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包括她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工作,看中的灵芝被孙先生拿走,今早去时药田被毁她被魔兽追杀。 不过在提及培育药材时她多了个心眼儿,只说那灵芝是被前一个人养活的,自己就是浇了浇水而已。 末了,她悠悠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就这么被那丑八怪给毁了,我的前程啊......” 修炼致富什么的她从没在意过,也并不想如何如何的出人头地,争一口气。之所以来回这么奔波,纯粹是为了想早日替扬哥哥修复魂魄,再想办法助他重生,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她不关心,也不想要。 可她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要实现起来简直难如登天,好不容易迈出的一步就这么夭折了,上哪再找个药田啊。 难不成要千里迢迢跑去那幽映山庄? 倒也不是不行,问题是她实力太差,指不定一出城就被什么路过的魔兽给吃了啊。 第42章 我都听你的 本该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事情,一旁的阿英却冷不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束云白正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听见这么一声,整个人都不合适了。 “阿英姐姐......” 有些怨念的偏头看去,又听见“噗呲”一声,这次阿英是真的不想忍了,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听你方才说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原来就是这些啊。” 好像被嘲笑了...... 束云白可怜巴巴的望向扶湘,企图从她那里得到一丝安慰。 扶湘也确实没让她失望,轻咳一声解释道,“城外的药田,原先是王兄的,后来因着一些事才送给了方城主。” 说完,水般柔情的双目轻瞥了一眼阿英,“你别笑了,小白她自力更生不靠别人,这是好事。” 唉,还是仙女姐姐好啊。 束云白抠了抠衣袖上卷起来的毛边儿,只觉得委屈,没什么心思去应付阿英的嘲笑了。 阿英也轻咳了一声,许是因为公主那两句话,又或许是因为束云白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鬼使神差的,她摸了摸束云白的头,犹自带着笑意道,“好了,你陪公主聊聊吧,我去弄些吃的给你。” 说完,向扶湘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一听到有吃的,束云白勉强来了精神,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何而来,急忙将手伸进怀中掏了掏,将那颗内丹拿了出来。 “这个,是岳王让我送来的,门口的小厮只肯将我送到这里,我也不敢一个人乱闯岳王府,只能先进来叨扰扶湘姐姐了。” 那内丹上还带着些干涸的褐色污渍,扶湘凑近时已嗅到了一丝腥臭味儿,却仍是不嫌弃的细细看了,了然道,“王阶低级的木系内丹,怪不得这家伙要去毁药田了,那里的木系元素较为精纯,许是它受了些伤,只能就近寻找疗伤物品,却不想因此丢了性命。” 束云白抿了抿唇,心底是一点儿也不同情那只丑八怪。 “王兄让你将这内丹带回来的?” “是呀。” “那这样吧,一会儿我让阿英带你去寻他,不过他很有可能要带你去趟城主府,毕竟今天的事情你是目击者。” “哦哦,让扶湘姐姐费心了。” 束云白依依应着,有些心不在焉。 扶湘见她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禁安慰道,“药田虽毁,但依照方城主的财力和能力,应该很快就能重建了,到时你再去也不迟。” 说完,她抿着唇,迟疑了片刻,仍是开口问道,“小白,你是不是......可以修炼了?” 能在王阶魔兽的爪下死里逃生,这绝对不是一个才引灵气入体的废柴能做到的。 束云白也没想过要瞒着扶湘,爽快的点了点头,“是喝了扶湘姐姐给的唤灵水以后突破的,如今是二阶武士。不过要论死里逃生的最终原因,应该是岳王殿下的及时相救了。” 扶湘点了点头,面上浮现出一抹羡慕的神色来,“你是这毒药的药引,中的毒比我轻一些也正常,毕竟是冲我来的,你本不该遭此劫难。” 听扶湘这么说,束云白突然觉得有些内疚,她张了张口,话在嘴边转了几个来回,仍是不知道该怎么接比较好,于是低了头继续玩她的袖边儿,选择沉默。 一室的寂静中,扶湘突然站起身绕过屏风进了内室。 束云白独自坐着,觉得怀中有东西动了动,这才想起来小妹噗还在她怀里,急忙敞了敞,让小家伙露了个头出来。 “你怎么啦?” 轻轻用指尖挑了挑它的耳朵,束云白低声问道。 小妹噗觉得耳朵痒痒,伸出一只爪子刨了好半天这才心满意足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挂在束云白衣襟前。 “一会儿要是有吃的,我分一些给你啊。” 一手抱着小妹噗,一手托着脑袋发呆,束云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怀中的小家伙说着话,不时往屏风方向望一望。 也不知道扶湘姐姐去做什么了。 半晌,扶湘终于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一个精巧的小盒子,她仿佛重整了心情,面上仍是带着和煦的笑意,盈盈坐下,将盒子推到束云白面前。 “这是......” “士品聚灵丹。” 束云白睁大了眼,急忙将盒子打开一条缝看去,又手忙脚乱的合上,将盒子推了回去。 “这这这,这我不能要。” 聚灵丹是供给修炼者吸收的、见效十分迅速的丹药,几乎可以与灵果的效果相媲美,是由三五十种充满灵气的上品药材炼制而成,一颗需要经历七七四十九天的淬炼。 先不说一颗士品聚灵丹需要炼丹师耗费怎样的心血,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上品药材,要全部收集起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样一颗甚至可以一跃提升至武王级别的上好丹药,拿给她吃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扶湘见她一脸的惶恐,摇了摇头笑道,“一颗而已,你且拿去好好修炼,就当是替我完成心愿了吧。” 一颗而已?而已? 束云白拼命摇头摆手,一副坚决不收的样子。 不是她仙灵果没见过世面,而是对于这个资源匮乏的大陆来讲,这么一颗几乎可以等同于灵果的好东西,她实在是想都不敢想。 见束云白仍是摇头不肯收,扶湘微微神伤道,“我不能修炼,占着这丹药也是枉然,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 我知道你有私心啊!! 束云白不禁在心中流泪,仙女姐姐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又对我这么好,这副完全不掖着藏着的样子,又施以重惠,以后你就是让我替你卖命我也不好意思说不行啊。 果然上位者都是计谋怪,又让人忍不住想要舍命追随。 “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但你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修为,将来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武圣。若是终日呆在药田,仅仅只是种药而已,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一点儿也不可惜。 “况且我还想......” 不想不想,你什么都不想。 束云白站起身来,攥起拳头,一咬牙一跺脚,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扶湘姐姐!我......” 你别说了,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束云白当然知道扶湘想说什么:吃了我的药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要好好修炼,作为药引帮我揪出下毒之人。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意思也是这么个意思,但从这么个柔情似水的人儿嘴中说出来,就绝对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束云白卸了劲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奈点头道,“我都听你的。” 第43章 天才少年方星宇 直到跟着岳王走出王府,束云白仍然觉得脑子晕晕的。 她迷迷糊糊看了一眼身边高大的岳王殿下,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你跟着我做什么。” 英明神武的岳王殿下此时脑袋隐隐爆出一根青筋,他施舍的给了束云白一记白眼,双手负在身后,维持着无比潇洒的姿势先走一步了。 哦哦哦不对,是我跟着他。 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瓜,束云白急忙颠儿颠儿的跟了上去,还不忘带着狗腿的微笑。 仙女姐姐说了,要她为自己而活。而在这个国家乃至这片大陆,要做到随心所欲的活着,唯一可行的路径就是修炼,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理也是这么个理,所以即便束云白觉得仙女姐姐是想哄着她变强然后帮忙揪出下毒之人,却仍是被那温柔似水的样子哄得五迷三道,想都没多想就答应了。 先前让她不要出城是怕她不能修炼,着了别人的道,好歹在城里还有人照应着。 如今她能修炼了,仙女姐姐表示会想尽一切办法助她提升,变守为攻,主动出击。 虽然......扶湘并没有点破这一层,但束云白就是知道,有时候“利用”二字,不同的人做出来就会有不同的效果。 毕竟扶湘从来没有强迫过她,更没有伤害过她。 毕竟解毒之事不止对扶湘有利,对她也有利。 叹了口气,束云白也终于想通了,既是有利,也无所谓什么利用不利用了吧,扶湘作为公主,对待她一个平民如此亲和,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不像前面走得这个大哥,哼! 这就是差距! 前面岳王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小小打了个喷嚏,随后有些纳闷的紧了紧衣襟,回头看向束云白,皱眉道,“快些!” “哦哦哦!” 想归想,诽谤还是放在心里最好。 束云白托了托怀里的小妹噗,急忙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她临走前还专门问了扶湘关于小妹噗的事情,扶湘仔细辨认了许久也没认出来,只说兴许是还没长大,没到完全体。 束云白没敢多说关于小妹噗变身的情况,怕这小家伙天赋异禀引人觊觎,只得点点头,暂时作罢。 跟着岳王这双大长腿,活活小跑了半个城,终于到了城主府的门前。 束云白是真的不明白作为堂堂一个宗亲王爷,怎么出门还需要用脚走的。 就算不用马车,就他这实力,飞檐走壁什么的不在话下的吧。 揉了揉酸疼的小腿肚子,见守在门口的侍卫急忙小跑过来引路,她不禁又实实在在感慨了一番,这趟回去一定先找苏慧要上一身漂亮衣服。 话说这都多久了,他大少爷到底有没有记性。 “见过岳王殿下!” 得了通传的方城主快步走出来,刚见到两人迎面而来就结结实实拜了下去。 呀呀呀不敢当不敢当。 束云白急忙侧了侧身,躲过了这一拜。 岳王眼角瞥到她的小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方城主,这个小家伙是今早魔兽出没时的目击者,本王将她带来了,你有话便问吧。” 大马金刀的坐下来,岳王接过管家递上的茶水,浅浅抿了一口,将束云白往前推了推,不甚在意的介绍道。 束云白尴尬的抱着一头钻进她怀里的小妹噗,咧着嘴干巴巴笑道,“方城主好,我叫束云白。” “哦,是束家的小二吧,前两天你长姐的送别会上倒是没看见你。” 小二......我还上菜呢...... 虽然知道人家堂堂一城之主不可能喊她什么“二小姐”,束云白还是按奈不住吐槽之情,努力按住微微抽搐的唇角,点头道,“正是正是,丫头我顽劣,老实不住,回去后父亲已然训斥过了。” 方城主朗声一笑,不在意道,“你这年纪,爱玩些实属正常。” 顿了顿,终于严肃道,“好了,我且问你,今早上的药田被袭一事,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哦哦哦寒暄完了该回归正题了。 束云白站的更加端正了些,用平稳的语调将早上的所见所闻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小妹噗变身一事,直接从逃命说起了。 反正当时药田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方城主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鼓励她继续。 最终,说到了岳王救人剖丹时,方城主才松了一口气,叹道,“难为你了,等会让管家取些治疗内伤的药材给你,你且回去好好养着,待药田重建完成,一定将你调去上品药田做工。” 束云白乖巧应下,却没有再提做工一事。 岳王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将茶盏一放,淡声道,“既然都说清楚了,你就先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我与城主还有事情要说。” 用完就扔,真不愧是岳王大哥,说了这么久连口水都不让喝,真怀疑你跟仙女姐姐到底是不是一母同胞。 在心底狠狠诽谤了一通,束云白只得躬身行礼告辞。 跟着管家出了门,外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顿时郁闷的心情都一扫而空。 接过城主应承下的一包药材,束云白微微嗅了嗅,发现都是上品,于是心情更好了,对方城主的好感噌噌噌的往上冒。 “老朽就送到这里了,小姐请自便吧。” 管家佝偻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看着束云白,耐心等待她走出门去。 “哦哦,好的,您保重,留步留步。” 束云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客套话,就把能想到的都说了,笑眯眯打着哈哈向门口退去。 “留神!” “咚——” “啊!” 还没退两步,就在管家慢了半拍的提醒下撞到了一个人,束云白急忙转过身去,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低头道歉,只觉得丢脸都要丢到仙云大陆去了。 “你是?” 被撞的人倒是气定神闲,一点儿不疼的样子,此时也是一脸好奇的盯着她......身上的破衣烂衫,疑惑的眼神向着管家投去。 “这位是束府二小姐束云白,岳王爷亲自带来的,今儿个早上目睹了咱们药田被毁的经过。” 见管家对来人很是恭敬的样子,束云白也终于有些好奇的抬头望去。 嗯......这个好像是......是那个...... “这是我家方少爷。” 管家适时提醒道。 对对对,苏慧说过的,天才少年方星宇,能打过她家长姐束天蓝的那位。 方星宇皱着眉头看着她,在听到管家介绍的一瞬间,眼睛亮了亮,想也不想开口就道,“是你啊!跟我打一场吧!” 第44章 同款不同版的傻 大大大大哥? 束云白狠狠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掏了掏耳朵,迟疑道,“你......你说什么?” “跟我打一架!” 哦,没听错。 束云白揉了揉抽疼的太阳穴,看着面前阳光灿烂朝气蓬勃的少年,只觉得一阵无力。 “为什么要打我?” “不是要打你,是要跟你打一架!” “好吧,为什么要跟我打一架?” “你能从王阶魔兽爪下死里逃生,一定很强,我们打一架!” 就为这个?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束云白一手将探出脑袋的小妹噗按回怀里,无奈道,“你还说你不是要打我,你看看我这一身的伤,怎么跟你打?” 方星宇依言认真打量了一番束云白,这才反应过来,俊脸微红的轻咳一声,严肃道,“既是如此,那下回吧。” 说完,头一低就从束云白身边绕了过去。 这人真是...... 跟苏慧同款不同版的傻。 干笑着又冲管家点了点头,束云白一转身,快步走出了城主府。 一定是因为我太过于睿智了,所以才显得跟这群人格格不入,嗯。 一边托着怀里的小妹噗轻抚着它的绒毛脑袋,一边在心中默默的吐槽着,束云白觉得,在这么下去真的可以靠吐槽发家致富了,比如......写个搞笑话本什么的。 扶湘送给她的聚灵丹已经被她妥妥当当的收进了怀里,虽然很可惜那个制作精美的小盒子,但考虑到携带方便的问题,还是含着泪放弃了。 拿到市场上去卖一定可以卖得一个好价钱的说...... 仍是没有走束府的正门,束云白轻车熟路的寻着矮墙跃进了白云院,甫一落地就“哇”的惊叹出声。 这这这,这还是她的破烂小院子吗? 虽然不至于精修到华丽漂亮的地步,但门也换了屋顶也重新修整了,就连墙也是重新刷过的,还有那颗桂花树,居然在它周围竖起了一圈精致可爱的矮篱笆,还带着一个藤条编制成的小门,实在不要太美好。 四夫人这是脑子坏掉了吗?整理也不至于做成重修吧。 小妹噗也看到了修整的十分可爱的桂花树,“吱吱”欢呼了两声就从束云白怀中一跃而下,眨眼间就钻进树洞里不见了踪影。 “小姐!” 小景从身后扑上来,开心的笑道,“你终于回来了!” “小景,这是怎么回事?” 束云白手忙脚乱的将小景拦下来,疑惑的坐在院中新放置的石头凳上,上上下下的看着。 “是老爷找工匠修整的院子。” 便宜老爹? “哦对了,老爷还说让小姐回来去他书房一趟呢。” 为......为什么? 今天一系列的事情冲击实在是有点大,束云白在心中划拉划拉日历,决定重做魔幻日,还是定在今天比较严谨。 见束云白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小景小心翼翼将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担忧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 “不是不是,”束云白捏住小景的手,放在一边,“父亲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哦,是这样的,今天一早就有岳王府的人来,好像是跟老爷说了些什么,老爷刚将人送走就急急忙忙找了工匠来修整白云院了,具体小景也不知道。” 岳王府的人来? 应该不会是高贵的岳王殿下派来的,更像是仙女姐姐。 这是要帮助自己在府中立威了吗? 挠了挠头,束云白是既庆幸又无奈。庆幸的是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做大家眼中的废柴二小姐了,无奈的是自由的日子从此就与她无关了。 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哦。 不出她所料的,在小景的带领下进了书房见到的便宜老爹,说的正是她想的那番话。 束凡臣先是笑中带泪的庆幸自己的女儿终于可以修炼了,随后又是话锋一转,告诉她既然得到了岳王府的注意,从此以后就要更加努力,争取成为超越束天蓝的存在,为束家争取最大的荣光。 超越束天蓝? 她想都没想过,她家长姐那股嫉妒的劲儿哦,还不活撕了她。 可便宜老爹面前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啊,只得认认真真都应下了。待到头昏脑涨回到白云院时,天都快黑了,束云白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天真没吃下几口东西,肚子还饿着呢。 “小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老爷说了,如今府里的吃穿用度都得先紧着小姐来。” 小景一边帮她捶背捏肩,一边笑眯眯道。 “随便来口就行,那什么,一碗清粥配一碟你腌制的小菜,去吧去吧。” 束云白疲乏的揉捏着眉心,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的,有点受不了。 小景应了一声,正要出门去,束云白又想起什么,急忙唤道,“等一下。” 犹豫了一下,她仍是问道,“束水绿母女怎么样了?” “哦,四夫人被老爷发落到镇上的农舍做工去了,三小姐在绿水院里闭门思过呢。” 啊?这么严重? 抿了抿唇,她犹疑道,“束水绿还好,怎么四夫人罚的这样重?” 小景嘟了嘟嘴,不是很开心的解释道,“哪里重了,小景觉得还轻了呢。她抢走了小姐的百年灵芝,老夫人想帮小姐要回来,她却说是她自己找来打算献给老夫人的,然后就真的将盒子给了老夫人。” “给了以后呢?” “老夫人打开盒子,发现灵芝的精华早就没了,死的透透的,定是被四夫人用什么办法给取走了,当下就生了气,说四夫人身为妾室抢夺小姐的东西死不悔改,现在又私藏灵芝精华,还满嘴谎言,其心可诛。后来老爷听说了这事儿,立马就发落了四夫人。” 啧...... 有点可怜。 见小景仍是一副不解气的样子,束云白笑着摆摆手,赶她去弄吃的了。 这样一来,自己闭关应该就完全不会被打扰了吧。 从怀中掏出扶湘赠予她的聚灵丹,束云白拿到灯下一边细细看着,一边盘算着今后要走的路。 左右药田是去不成了,不如就遂了大家的意愿,专心修炼,待到明年参加紫荆学院的招生考试,入了学,一定还有大把的资源,等到自己的实力提升了,再去一些险地寻找治愈灵魂的良药也不迟。 毕竟,修复灵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没有实力保驾护航,可能穷极一生都无法做到,更何况在这片大陆上,达到不了武圣的品阶,即便是有武王的实力延续生命,也总是会老死的,到时候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第45章 各种爱恨情仇 冬去春来,白云院中的桂花树开始渐渐抽发新芽。 朦胧细雨的清晨中,小景从小厨房里走出来,耳朵上带着一对毛茸茸的粉色耳套,颈间围着同色毛绒围脖,正缩着脖子哈着气,一路小跑进侧屋的房间里。 小姐已经闭关半年多了,每日除了送吃的进去,打扫屋子,照顾起居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是她需要做的。 自从老爷发现了小姐的资质以后,白云院中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打扫院子修剪花草这种粗活也不需要她来做了,她现在有的是闲工夫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走到桌边坐下,小景拿起做了一半的毛皮小褂,比划了半天,心满意足的穿了线,继续缝制起来。 “景姑娘,你在吗?” 正缝的顺手,院外传来微弱的声音,来人似乎不敢太过大声,生怕吵到了院子的主人。 小景急忙放下手中活计走了出来,一看之下却是蹙起了秀眉,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走到院门口,对着来人轻声抱怨道,“不是说了以后你自己处理掉就好了吗,怎么又拿过来了。” 来人也是一脸苦哈哈的无奈样子,搔了搔头,摊手道,“人家好歹也是未来的城主大人,我一个小杂役,哪敢私自处理人家的信件啊。” “算了算了,给我吧。” 接过小厮递过来的信件,小景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吊钱来,“前几日多谢你帮我从集市收集来好的皮毛,这些你先拿着,以后若是还有这类好东西,还得劳烦你。” 小厮急忙推了回去,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景姑娘你太客气了。” 见小景还要再让,小厮急忙退了两步,留下一句“信就交给你了”,转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哎,你......” 望着小厮的背影,小景只得摇摇头,在心底盘算着如何利用小料做些东西来谢他。 一边往回走,一边发愁看着手中的信,小景撕开火漆印着的封口,将信展开来,果然还是那么一句:跟我打一架,落款方星宇。 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惹到这位大少爷的,闭关的这半年来,几乎每隔个三五天就有这么一封“挑战书”送进白云院。 第一次收到时,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甚至还慌慌张张跑去老爷那里求助。 结果老爷从城主府转了一圈回来,却是哈哈大笑着叫她不用在意,慢慢的就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对于方大少爷的挑战书,大家全都见怪不怪。 还有那个苏家的大少爷啊,也是一开始各种要求见小姐,说是什么要带小姐出去玩? 府里的人劝了几次都劝不住,都闹到白云院来了。最后还是她出面,义正言辞的跟苏大少爷说,小姐是要考紫荆学院的,现在正在闭关,请不要打扰她。 好像从那次以后苏大少爷就再没来过吧,不过每过一个月都会差人送一身漂亮衣服来,也不知道这位大少爷是怎么想的。 小景将手中的信叠成四四方方的一个小包,回到房中,抽出一个盒子来打开,里面全是一模一样的,整整齐齐排列着。 将小纸包认真放进盒子里盖好,她又回到桌前,开始缝制先前丢下的活计来。 就这样,日子平平淡淡的又过了几天。 这一天正午,当小景终于将手中的粉色毛皮小褂做好时,却见门口白影一晃而过,她正疑心自己花了眼,就听见隔壁束云白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轻响,开了。 “小姐!” 心中一喜,她手忙脚乱的将小褂往桌上一丢,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束云白正坐在屋外的台阶上,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兽,笑眯眯的抚摸着,见小景忙慌慌跑出来,扬起小脸来,阳光灿烂的笑了。 “小景,你吃了没。” 闭关半年多,她一直处于专心修炼的模式中,除了吃饭,连睡觉都省了,更别提有空去跟小景说上那么一两句话了。 眼见着小景的眼眶就要红了,束云白急忙将小妹噗往怀里一塞,站起来哄道,“别别别,你淡定。” 小景抽抽搭搭的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院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 “景姑娘,你在吗?” 束云白偏头看了一眼,疑惑道,“谁找你?” “其实也不是找小景的......” 尴尬的挠了挠头,小景在束云白眼神的示意下,走出院去将信件取回来,递到束云白手中,无奈道,“小姐,你是怎么惹着这么个......” 想了想,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人家好歹是城主的独子,不能这么诽谤人家的。 束云白有些莫名其妙,她接过信来随手撕开,只瞥了一眼,顿时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不是吧,他居然还记着呢。” 将信揉成一团,随手丢给小景,想了想又疑惑道,“不对啊,他怎么知道我今天闭关结束?” “方少爷应该是不知道的......” 小景干笑着,见束云白一脸不明所以,于是幽幽叹了口气,回身进房里取来盒子,递给束云白道,“这里面是的信件都是方少爷的。” 嗯?感觉有些怪怪的。 束云白一手将探头出来去抓盒子的小妹噗又塞回怀里,另一只手托着盒子,用拇指轻轻一挑就开了。 “这么多?!” 待看清里面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小纸包时,她没忍住手一抖,盒子就掉在了地上,小妹噗从怀中蹦了出来,开心的捡起地上的纸包,两只小爪一用力就撕开一个,再捡再撕,越来越开心,最后简直要蹦跳起来了。 “小妹噗,别闹。” 眼见着地上到处都是被撕的白色纸片,束云白忍不住按住额角爆出的青筋,弯腰一勾就将小家伙搂在怀中,转身对小景道,“快拿走快拿走,不要让我再看见这些。” 招谁惹谁了这是...... 见到小姐仿佛一副很伤心的样子,背影都落寞了许多,小景终于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先前小姐闭关的时候她没敢过多猜测,如今这副样子,该不会是...... 转身回屋的束云白并不知道,自家这个傻丫头已经在默默的脑补她与方大少爷的各种爱恨情仇了。 “小景,我饿了,今天中午我要吃红烧肉,嗯......还有烤羊排、青椒鱼,反正有什么油腻荤腥都弄来吧,再来一碗浓浓的鸡汤!” 小景急忙应了,匆匆向院外跑去,这么多菜小厨房可做不出来,看来要求助束府的大厨了。 小姐果然还是伤心了啊,平常都不会这么吃的。 方大少爷也是的,多大仇啊,这么给小姐下战书,真伤人! 一边跑,一边在心中默默诽谤着,小景决定了,以后见到这个人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 正在家中对着木桩锻炼拳脚的方星宇,小小打了个喷嚏。 第46章 王品宝器 束云白出府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一大早她就洗漱完毕,任由小景替她寻了一件像模像样的衣裳穿了,细细梳理好长发,又挑了两件精致却不招摇的发饰微微装点一番,再照镜子时,已不是从前那副衣衫破旧的小乞儿模样了。 “小姐真好看,”旁边的小景一边替她系腰带,一边由衷赞叹道。 束云白却是撇了撇嘴,“你有见过谁家漂亮姑娘顶个大疤脸的。” “那倒是没见过,”小景实诚的摇了摇头,继而又若有所思道,“不过小景倒是觉得,那些面容干净的姑娘却没有一个及得上小姐的五官精致呢。” “你看,我是该说你会说话还是该说你不会说话。” 回头无奈的轻敲了一下小景的脑门,束云白仍是不放心的嘱咐道,“今日是紫荆学院来咱们明梵城招生的日子,外面有来自各个小城的修炼者,人既多又乱的,我就不带你了,乖乖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小景乖巧的点点头,“小姐放心去吧,小景相信你一定能考进的。” “那必须呀,”开心的拍了拍小景的肩膀,束云白背起小挎包,阳光明媚的走了出去。 正值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城中一片红花绿柳的繁荣景象,再加上今天这个三年一次的特殊日子,城主特意让人将城中主要的街道精心装饰了一番,放眼望去,还真有了些普天同庆的感觉。 没走几步束云白就觉得挎着包的肩头微微一沉,她没低头去看,而是自然而然的将手伸进挎包中,摸了摸小妹噗毛茸茸的小脑袋。 自从半年多前经历过那场生死,这个小家伙好像变得特别黏她,闭关时就经常溜进屋里蹲在她旁边,现在更是几乎寸步不离。 难不成......想跟我契约? 可是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个什么物种呢。 闭关的时候,她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能在修炼上多突破一些,却没想到有了意外的收获——扬哥哥醒了。 确切的来说,应该是灵魄有了些许意识,虽然只有那么短短的半炷香时间,却也足够令她欢欣鼓舞。 扬哥哥说,先前之所以测灵石测不出来她的属性,那是因为她的气海内存有他的微末灵力,她本属木和土,身体的原主又是属水,再加上扬哥哥的金火光三系,全系天赋之下,测灵石该是懵了,这才罢了工。 “小白,以后可万万不能再碰测灵石这一类的东西了,”末了云一扬万分慎重的嘱咐道。 “明白嘛,藏拙!” 扬哥哥能醒过来,她真的是开心的不得了,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她向来都很听他的话。 又嘱咐了她一些例如好好吃饭注意身体这等小事,云一扬的灵魄万分不放心的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一切更加刺激了束云白努力修炼,如果自己能尽早到达圣阶,就能尽快去到这片大陆的险地中搜寻天材地宝,等到扬哥哥彻底苏醒,他们再一起寻找重塑躯体的方法,然后回到仙云大陆,为云家报仇。 这么想着,走在灿烂阳光下的束云白默默攥紧了她的小拳头。 长街的尽头是一大片广场,城里的佣兵团有时会利用这片场地来解决私人恩怨,当然了,每过一段时间这里也会进行一些小规模的演武比赛,只不过束云白一向对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兴趣,从来不曾来过这边。 远远就看见广场上万头攒动,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仿佛已经被紫荆学院收录完毕,马上就要去皇城求学了。 “小白!” 人群中,一位紫衣锦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少年看见了她,兴奋挥手道,“这边这边!” 苏慧? 束云白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位印象中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忍不住疑惑道,“你吃错药了?” 这什么打扮,这么正儿八经人模人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是个文质彬彬颇有小成的有志青年呢。 “怎么刚见着就诋毁我,”苏慧好不容易挤开一排人墙走过来,很是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呦呦呦,这一脸的拿腔作势,这孩子怎么搞的,疯了? 抬了抬手,束云白本想去摸他脑门看看是不是发烧,想了想又讪讪缩回袖中,男女授受不亲,嗯。 “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她可没忘,这家伙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子弟,要说斗鸡捉虫他行,但这考试上学的事情,他多半是不会有兴趣的。 “自然是来考试的啊。” 哈? “你是苏慧吗?” 束云白急忙向后跳了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 “说什么呢!” 苏慧仍是皱着眉头,见她这般动作,忍不住气到,“我来考试怎么了,我现在可是炼丹师,紫荆学院必收的!” “那好嘛,你会炼个啥?” “我会点炉火。” “嗯,我看你应该挺能吹的,不然炉火不旺。” 摆摆手,见苏慧一脸涨红欲言又止的样子,束云白忍不住笑道,“好啦,我知道了大少爷,这是好事,好事。” 见她笑了,苏慧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不是说让我有点追求嘛,后来我就去找孙先生学了半年,现在已经识得千种草药了。” 挺好挺好。 拍了拍苏慧的肩膀,束云白开心道,“这么说以后我们就是校友啦。” 紫荆学院在招收修炼者的考核上虽然苛刻,但对于炼丹师炼器师之类极度稀缺的职业,是格外友好的,基本上只要你身负光属性,又不是智力有残缺的,都能毫无悬念的入学。 非但如此,学校还会提供大把的资源来栽培你。 所以紫荆学院不但是青云国内诸多修炼者梦寐以求的至高学府,更是资源大户。 试想一下,每一位炼丹师炼器师,在五年的求学路中,炼制出来的丹药法器,大部分都归学院所有,百年下来,国内还有哪一家的资源能够与紫荆学院相媲美呢? 真要相较的话,恐怕也只有皇家了吧。 “闭关了那么久,你现在修到几阶了啊?” 见束云白终于不再揶揄自己了,苏慧这才松了口气,好奇问道。 “也没几阶,不过应该是够入学资格了。” 束云白一边望着广场上兴奋交谈的人群,一边不甚在意的回答着。 苏慧还待张口再问,这时,远处突然吹来一阵盈盈香风,两人寻香望去,却见广场中央缓缓落下一架素纱轻幔的宝车,车盖四角都坠着精巧的铃铛,微风一过,叮铃作响,风雅至极。 “王品宝器!” 有见过世面的人狠狠倒抽了一口气,语带艳羡的喊了出来。 “呵呵。” 宝车内飘来一阵矜持而动听的笑声,一只柔若无骨的素手自内而外掀开了车帘,顿了顿,又迈出一只白雪般娇小可爱的玉足来。 “看来,时间刚好呢。” 宝车的主人款款走出来,站在广场中央,只一挥袖,那宝车化作一缕金辉,没入袖中不见了踪影。 少女仿佛根本不在意周围炽热的视线一般,悠然自得的手搭凉棚望了望天,兀自笑了开去。 第47章 涉衣族圣女 “这姑娘怎么不穿鞋?” 站在广场边缘、人群之外的束云白轻轻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苏慧,不解的问道。 “啊!难道是......” 束云白不提他还没发现,那少女一身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装扮,乌黑柔顺的情丝之上缀满了华丽的流苏,额间还贴着古朴图腾样式的花钿,双臂上是青藤彩绘,蜿蜒着爬上肩头,绽开一朵紫色小花,神秘而诱人。 雪白的脚腕上缠着金丝足饰,而那双娇小的玉足,果然是没有被任何东西包裹的。 见他看的呆愣,话才说了一半就没有下文了,束云白又忍不住戳了戳他,“你先把话说完再流口水。” 苏慧这才收回视线,却是歪了她一眼,嗤笑道,“小爷我什么漂亮姑娘没见过,这算什么,真要论起五官标致,她可跟你差远了。” 束云白抬手就是一记爆栗,不赞成道,“我才九岁,我长开了吗?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好吗。” 苏慧颇有些委屈的揉了揉额头,“夸你你还不乐意,什么人啊。” “刚刚你话说了一半,难道是什么来着?” 不欲同他争辩这些有的没的,束云白插起手,望向广场中央的神秘少女。 “听我父亲说,咱们明梵城向西去大约一百里,有个部族叫涉衣,精通猎杀魔兽之术,除了偶尔来咱们城里出售魔兽内丹,采买生活用品之外,很少与外界来往。看这位的打扮和年龄,应该是涉衣部族的圣女吧。” 大少爷懂得倒是挺多。 束云白看着这位圣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广场中央的大钟沉沉一声嗡鸣,众人皆是脚下一轻,被一阵散开的劲力推着向后挪动了几步,这才稳稳站定。 空出的圈子里凭空出现了三桌三人,并一只插了刻度的水桶,安安静静放在那里,好像从一开始就在一样。 众人一惊,已有沉不住气的先叫了出来,“来了来了,紫荆学院的考试官来了!” 当中一人须发皆白,面上却是干净秀气,他两手往桌上一撑,很是好脾气的笑道,“好了,今年的标准是十六岁以下,二阶武士以上,未达标准的小友可自行离去了。” 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抱怨之声来。 “什么?” “去年明明是十八岁以下啊。” “我今年十七岁,可不可以啊。” “我已经是我家最强的了。” “年年都这么苛刻,到底能收几个人呐。” 白发考官听着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声讨,也不辩驳,只是悠哉悠哉回身拖过一把椅子坐下,随后偏过头去与身边的另一位中年考官小声交谈起来。 慢慢地,议论声小了下去,那些没达到标准的人,年龄小些还好说,再努力三年仍有希望,但那些过了二十岁的却不然,今年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感慨的看着大多数人垂头丧气的逐渐散去,束云白不禁偏头看了看身边一脸无知无觉的苏慧,笑着摇了摇头。 这位大少爷,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基本上生下来就是辉煌,也难怪他始终不在意修炼之道了。 “你看我做什么?” 苏慧叫她看的毛毛的,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有东西?” “对啊,有东西,”束云白随口答道。 眼看着言语间人走了一半有余,广场上顿时显得空旷了起来。 “好了,那么留下来的各位,谁先开始啊?” 白发考官此时环顾了一圈广场上留下的人,又站了起来,抬手道,“就从去年测试过的人开始吧,给新人做个榜样。” 留下来的不过二三十人,皆是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考官的意思。 正僵持间,一直站在最前面的涉衣族圣女步履轻盈的走了出来,笑道,“朱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朱萸轻轻抚着银白的胡须,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没有马上想起面前的人来。 “您忘了吧,在怒炎裂谷我们见过的,我叫奂琅。” 不紧不慢的提醒着,少女优雅的走到桌前,摊开手心,手中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在晨光下折射出漂亮的七彩光芒。 “你是......仟晟的徒弟?” “正是晚辈。” 收起珠子,优雅的施了一礼,奂琅矜持笑道,“家师许久不曾喝过朱老师亲酿的酒了,十分想念呢。” 朱萸闻言抚掌大笑,“那有何难,待你学成归去,我给你十坛!” “那奂琅先代家师谢过朱老师了。” 一番寒暄下来,束云白好像有些听明白了,敢情这位圣女的身份还没那么简单,应该是拜了个名气不小的师父,在带她出门历练的时候结识了这位朱老师,这才提前混了个眼熟。 “仟晟?付仟晟?!” 身边的苏慧却不淡定了,惊讶的猛拽束云白的袖子,“那可是一阶武圣啊!” 武圣? 束云白也有些不淡定了,难怪人家出场都这么惊艳四方的,一出手就是王品宝器,原来有个这么厉害的师父啊。 整个青云国排下来,能修到武圣的只有寥寥不过十几人,有人替他们列了个实力榜,排在第三位的便是国师桑于卿,三阶武圣。而并列在一阶武圣的有七人,其中很可能就有这付仟晟的大名。 那......刚刚这位朱老师直呼其名的唤人家“仟晟”,难不成也是一阶武圣? 要不要这么大白菜啊...... 正在内心叹息着,却见奂琅在朱老师的指引下,缓步走到静立多时的水桶面前,深吸一口气,运起周身灵气聚于手心,娇喝一声,一掌击了下去。 束云白下意识的背过身去,等了一会儿也没觉得有水花溅过来,她回头看去,只见那桶内一阵水波汹涌,扑突扑突跳跃着,被灵力冲击的越爬越高,却始终压抑着没能跳出桶去。 “五阶武士!” 有离得近的考生探着身子去看那桶边的刻度,激动的喊道。 “哗——” 这么一来,留在广场上的考生全部沸腾了。 看这少女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没想到天赋竟然如此之高。 朱萸笑眯眯的抚着白须,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接过奂琅递过来的学生名帖,展开来念道,“奂琅,十三岁,涉衣部族” 随后,将名帖一合,抬首宣布道,“五阶武士,准入学!” 第48章 不该招惹的事情 一片惊叹和艳羡声中,异族少女微微扬起下巴,有些骄傲的环顾了一圈广场上神态各异的其他考生,接过朱老师递过来的学牌,笑道,“还要朱老师多多关照了。” 为学院收了个资质这么好的学生,朱萸也是心情甚好的点点头,抬手示意下一位可以上来测试了。 苏慧瞥了束云白一眼,小声道,“你家长姐比之这位,资质如何?” 束云白漫不经心道,“十岁的三阶比十三岁的五阶啊,谁知道。” 算算时间快一年了,也不知道束天蓝进了紫荆学院没有,现在是个什么水平。 正说话间,就听朱老师又读了一位考生的名帖,十六岁的二阶武士,准入学。 看着那人兴奋的举着到手的学牌,跑到朋友身边,束云白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对了,你家大妹呢?” 早在束天蓝的欢送会时,苏颜就表现出对紫荆学院的极度渴望,今天可是三年一次的考试,她应该无论如何都要来的吧。 苏慧撇了撇嘴,无奈道,“那丫头说什么跟我一起走会丢脸,一早就自己出了门,我也不知道她躲在哪呢,反正肯定是来了。” 理解的拍了拍苏慧的肩膀,有这么一个天资不错,又肯努力的妹妹,被嫌弃也是正常的。 测试的过程简单,自然速度也是很快的。 轮到苏慧时,他炼丹师的身份又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议论声,而他本人居然也在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修到了二阶武士,这下即便是不借着他的光天赋,入学资格也稳稳的了。 “朱老师好,我叫束云白,今年九岁。” 乖巧的递上名帖,束云白一刻也不耽搁的将灵气打入水桶之中。 随着桶内的一阵水波汹涌,朱萸微微探身看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顿了顿,见面前的小女孩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期待的看着他,于是轻咳一声,压下心头的怪异感,点头道,“二阶武士,准入学。” “谢谢朱老师!” 束云白笑眯眯的接过朱萸递过来的学牌,正想施个礼以示礼貌,身侧却突然袭来一阵强劲力道,并伴随着一声娇喝。 “让开!” 感受到威胁,她本能的想要抬手迎击,却在一瞬间顿了顿,任由那人将她推开,踉踉跄跄晃了几步才站稳。 回头一看,束云白乐了。 “怎么是你啊,傻大姐!” 来人正是半年多未见过的苏春,此时得意的看着束云白,一脸不屑道,“二阶武士,不过如此。” 说完,也不管束云白什么表情,只顾着回头对朱萸轻慢道,“我也来应试。” 朱萸没搭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苏春走到水桶前,一道灵力打进去,水波汹涌。离得较近的另一名老师探身看了一眼,诧异道,“一阶武士?” 周围的学生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小骚动,纷纷围了过来。 苏慧早在束云白被推的踉跄时就抢上前来扶住了她,此时见周围人都注意到了这边,忍不住皱眉道,“你胡闹什么,还不回去!” 苏春不理他,只是挑眉看了一眼朱萸,指着束云白傲慢道,“我与她同岁同级,她却受不住我一推之力,你们收人的标准也太水了点吧。” 呦? 束云白饶有兴致的插起双手,怼了怼身边有些生气的苏慧,小声道,“你这三妹妹不傻了啊。” 不得不说,苏春虽然态度不算好,却当真是抓住了紫荆学院招生的弊端了。 正常来讲,修炼者的水平不能严格按照品阶来衡量。首先就有五种元素相辅相克之说,再加上有些人虽然品阶略高,但比之同级别的人无法灵活运用体内的力量,或者对于自己的元素理解不足,都会成为修行的阻碍。 总而言之,就是“悟性”二字,有人悟性高,虽然前期修行缓慢,但总有突飞猛进的一天,有人年少成名,却因为悟性不足,修为逐渐停滞不前,最终埋没。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每天都有因着奇遇一鸣惊人的幸运儿,也有惶惶徘徊于修行阻碍,郁郁而终的可怜人。 苏春见周围人都若有所思,不禁更加得意道,“若是老师们也觉得她不够资格入学,不如就让我顶替了去,我保证不会让诸位失望。” 嗨呀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不够资格入学。 束云白本来还在兴致勃勃的看苏春胡搅蛮缠,这么一来却是有些不乐意了,暗自撸了撸袖子磨了磨牙,开始盘算怎么收拾她。 与她一样不乐意的还有苏慧,还不待她出口反驳,苏慧就先嚷嚷起来了。 “苏春你脑子被砸了?” 说着,走上前去拽住她胳膊,凶道,“你刚刚推了小白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你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是想干嘛?” 苏春用力甩开他,也不知为何,没了原先面对苏慧时唯唯诺诺的样子。 “我看大哥你才是有问题吧,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咱们家再进一个人到紫荆学院不是好事吗?你怎么帮她不帮我!” “小白是靠实力进的学院,你明明达不到标准,还要来这里胡搅蛮缠,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你长姐呢?” 说着就仰起脖子来喊道,“苏颜!赶紧过来把这个糟心孩子拉走!” 束云白插着手站在旁边,一脸哭笑不得,正要上前去打圆场,就见人群一分,走出一位妙龄少女,身材纤细而修长,马尾高束,面若冰雪,正是一直未曾露面的苏颜。 “三妹妹说的没错,我也觉得束家的二小姐不如她,没资格入学。” 不屑的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束云白,苏颜走到苏春身边,“三妹妹悟性不错,更有资格。” “你们俩今天早上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苏慧气笑了,转头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朱萸道,“朱老师,入学准则该是学院早就定下来的吧,您能容忍这俩倒霉孩子这么质疑?” 朱萸轻咳一声,拈须轻笑道,“无碍无碍,年轻人火气旺盛些,不是什么坏事。” 苏慧瞠目结舌。 束云白磨蹭着走上前去,轻轻戳了戳苏慧的手臂,小声道,“老师自有计较,你别替我出头啦。” “那怎么行!”苏慧急忙摆手道,“我这大半年废寝忘食的学,还不全都为了能跟你一起入紫荆学院,你要是进不了,我不是白辛苦了?” “啥?为我?” “对啊,你说的,让我有点儿追求,还有你家婢女也说来着。” 小景? 束云白扶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她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事情啊。 第49章 飞翔的苏春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方正僵持不下间,坐在朱萸右手边的一位老师将手搭在朱萸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另一边的老师见状也凑了上来,三人小声商议了一会儿,具是点点头。 “这样吧,既然这丫头说不服,想来也是有些能耐的,虽说这样的状况已经许多年未曾出现过了,不过紫荆学院招生确实有条规矩,若有不服者可以发起挑战。” “什么?” “还有这种规矩。” “居然真的可以诶......” “还好那些不合标准的人走的早,不然可能就要被挑战了。” “你怕什么,哈哈哈。” 一片讶异声中,苏春阴翳的看了束云白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 笑你个红烧肉拌猪肘子! 束云白拍了拍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很是纳闷这孩子哪里来的自信能打过她。 好吧她确实表现的废了些,但好歹展示出来的实力也是二阶武士啊,虽然不知道这傻大姐怎么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就修到了一阶,但想要赢过她,好像也不太容易的吧。 早知道就往高了打了,要是三阶武士,应该就没那么容易被看扁了吧...... 默默懊悔着,束云白在苏慧担忧的眼神中,在众人明显看好戏的表情下,磨磨蹭蹭走到了苏春旁边。 “你......你要温柔一点哦。” 嘶......这话怎么说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哈哈哈,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打残你。” 看吧,把人家都说膨胀了。 周围的学生逐渐散开,为她二人空出了一片场地来,束云白将手伸进挎包中,摸了摸小妹噗跃跃欲试的绒毛脑袋,好生安抚了一番,这才将挎包解下来,递给苏慧。 考虑到苏慧没见过小妹噗,又小声叮嘱了一句:我灵兽在里面。 听到“灵兽”两个字,苏慧本能的好奇着将包口开了一条小缝望进去,当见到一对红红的小眼睛阴森森看着他时,吓了一跳,急忙将包口合紧,老老实实抱在怀中。 “这样吧,我先让你三招。” 见束云白终于准备好了,苏春忍不住得意的笑道。 “我觉得......三招有点不太够,不如让我十招吧。” 束云白弱弱的举起手,诚恳发言道。 “哼!大言不惭!” 苏春才不在意她到底诚不诚恳,统统定义为挑衅,于是说好的让招也不给了,运起灵力劈面就是一掌。 束云白早有准备,轻松转了个身躲开,反手就去擒苏春的胳膊。 苏春嗤笑一声,不退反进,运转灵力充满全身,只微微一鼓,就将束云白弹出两步之远。 “哎呀呀呀呀......” 束云白踉踉跄跄往后退着,口中是毫无诚意的惊呼,眼见苏春邪魅一笑抬手又攻了上来,她状似紧张的举起双臂交叉挡在脸前,只听“呯”地一声,二人相撞,苏春倒飞出去,狠狠撞上了广场中央的石像。 “哇!” 没料到是这个结果,众人的视线随着飞翔的苏春落在被砸的扑簌簌落灰的石像上,都是一阵肉疼。 “这石像多少年没擦了......” 人群中,一个小小的声音传出来,众人皆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再回头去看束云白,好像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背后没有那么大的飞翔空间,只是倚着一棵大树,一脸龇牙咧嘴的试图爬起来。 苏慧急忙抱着挎包跑上前去,轻手轻脚的扶起她,一脸担忧道,“小白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束云白装模作样的咳嗽着,眯缝起眼睛看向朱萸那边,见他若有所思的望过来,于是咳得更大声了。 苏颜也跑到石像边上扶起萎靡的苏春,伸手捏了她身上几处关节,发现都没有断裂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喂进她口中。 “这......算什么?”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两人好像都没有你来我往的打上几百回合吧,就算打不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该这么快就结束啊,他们都没怎么看呢! “咳......” 朱萸轻咳一声,抬手压了压,见众人的议论声小了下去,这才开口道,“挑战者伤重些,就算输了,此事到此为止。” 什么? 苏颜站起身来,不服道,“明明她们二人一起伤了,老师如何就能判定是我三妹妹输了?” 说完,看了看咳的兢兢业业的束云白,又皱眉道,“我看她该是比我三妹妹伤的重才对。” 一边努力咳嗽,做出虚弱的样子,一边伸手取过苏慧递来的挎包重新背好,束云白踉踉跄跄站起身,也不理会苏颜的不满,径自走到角落里坐下,一脸的我超累我要调息我说不出来话。 “好了,还有没有要测试的同学?” 朱萸也不理睬苏颜,只是望了望周围窃窃私语的人,好脾气的提醒道,“若是没有,此次招生考试就结束了。” “我来!” 虽然被忽略的很尴尬,苏颜仍是没忘记自己的事情,她轻轻将尚在昏迷中的苏春放下,大步走到水桶前,运气凝神,一掌击下。 水面一片翻涌,离得近的一位老师探身看了眼,又对了一下手中的名帖,点点头。 “苏颜,十二岁,三阶武士,准入学!” 迅速接过老师手中的学牌,苏颜草草施了一礼,转身抱起苏春,扬长而去。 啧啧,看看人家的姐妹情。 束云白揉着故意咳嗽而震得有些疼的胸口,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家长姐和自家三妹。 难道是我做人太失败了? 不然人家怎么姊妹情深的,到了我这里就是人嫌狗厌,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朱萸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单,侧过身去与两边的老师小声交谈了一番,点点头,扬声道,“好了,既然没有人再来测试了,此次的紫荆学院招生就......” “等等!” 远处传来一个清朗而焦急的声音,一阵风过,水桶前多了一名眉清目秀,身形修长的少年。 他也不管老师招呼,二话不说就运起灵力击向水桶。 “四阶武士!” 老师虽然有些惊讶,却也很是称职的探身看了一眼,报出了刻度上的数值。 “哗——”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这可是今日除了那异族少女奂琅之外,第二高的修为了。 听到周围人兴奋的议论声,少年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去,这一回头,却叫束云白看清了脸。 “方方方大少爷?” 对哦,怎么把他给忘了,这小子天资可是很高的,不过他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居然在半年之内就从二阶蹦到了四阶,有点太逆天了吧。 “这位同学,请把你的名帖拿出来。” 朱萸也没想到在快结束时又跑出来这么一个好苗子,他愉悦的拈着须,慈祥的伸出手来,冲着方星宇抬了抬。 “哦哦!” 少年伸手进怀中摸了半天,这才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东西来放在朱萸手中,一转脸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束云白,眼中一亮。 不好...... 本能的,束云白急忙扯过苏慧挡在她身前,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我们打一架吧!” 方星宇大步走上前来,眼中泛着异样的光彩,兴奋道。 第50章 看看人家 坐在追风鹏羽的背上,束云白仍是觉得有些恍惚。 距离招生考试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之内,她先是拜访了扶湘,然后又去了趟孙先生那里,居然发现当初举荐她的孙二是孙先生的亲弟弟。孙先生乐呵呵的给了她几瓶丹药,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又对同来辞别的苏慧耳提面命了一番,这才让崔伯送他们离开。 当然,又收获了崔伯一大包的糖果,这次连束云白也有份。 而后就是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家中是没什么好东西再给她了,祖母有些愧疚,亲手缝制了一个漂亮的双肩背包送给她。 束云白自是喜欢的,她本就不在意什么宝器法器的,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值得一提的是,便宜老爹前一晚将她叫到书房,抠抠搜搜交出来一张破旧的藏宝图,说是无意间得到的,能不能破解就看她自己了。 束云白严重怀疑是她家便宜老爹实在对着这张破纸研究不出来什么,随手丢给她的,又或者干脆就是他自己画的,因为找不出什么临别赠礼,故弄玄虚。 其实她跟想说给钱就行,但转念又觉得,自己就带这么个小背包,能拿多少钱?所以还是算了吧,轻装出行就好,毕竟到了学校那边,什么都有的。 就是可怜了小景,抱着她哭了好久。 “小白,吃这个。” 苏慧一直坐在她旁边认认真真看着孙先生留给他的丹方,可能是看累了,他放下书来从包中掏出两个橘子,拨开一个递给束云白。 “谢谢。” 橘子酸甜的汁水很是提神醒脑,束云白一边吃着,一边望了望旁边的学生,小声问道,“怎么不见那个异族姑娘?” 追风鹏羽的背上很宽阔,是这片大陆常见的一种交通工具,能同时容纳十几个人乘坐,紫荆学院只派来了一只,就足够承载他们这些在明梵城通过考试的所有学生了。 “人家有王品宝器风铃香车,速度比咱们快,体验还比咱们好,才不会同咱们一道呢。” 苏慧也扒开自己的橘子吃着,笑嘻嘻道,“我要是有那好东西,肯定带你一起走。” “那我谢谢你了。” 没什么诚意的拱了拱手,束云白又左右望了望,“你家大妹呢?” “别提了,这臭丫头回家狠狠告了我一状,本来我父亲跟城主一起出钱租了个宝器,是要带我和大妹、方星宇一起去学院的,省的在这挤着。结果这状一告,父亲一生气就不管我了。” 用力捏了捏手上的橘子皮,苏慧叹口气,复又笑道,“这样一来也好,不然我还得想办法说服父亲带你一程呢。” 闻言,束云白挠了挠头,有些无奈,“不是,大少爷你怎么做啥事儿都想拉着我,咱们两家可是竞争关系诶。” 一听这话,苏慧不乐意了,“小白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俩不是朋友吗?” “是,可是......” “可是啥,你这不跟我玩得挺开心的吗?” “我啥时候......” “刚刚你还吃我橘子呢。” “那不是你递给我的吗?” “我递给你你就吃啊,你不怕有毒?” “我有你个小米辣拌大泡椒!” 说不通说不通,这孩子是个傻子。 束云白鼓着腮帮子,很是不开心的转过身去,一把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妹噗从背包里掏出来,抱在怀里使劲摸头。 苏慧也不开心了,同样转过身去,重新拿起孙先生给的丹方书籍,哗啦啦使劲儿的翻。 好半天了,俩人谁也不理谁。 直到日头偏西,鹏羽下沉,两人才都好奇的对望一眼,同时探身向下看去。 云层拨开,下方屋舍红墙碧瓦,鳞次栉比,犹如漂亮的棋盘一般。还没来得及多看一会儿,两人就觉得坐下鹏羽猛一扇翅膀,卷起巨大的气流,借着风以极快的速度向下落去,眨眼间稳稳停在了紫荆学院的大门前。 “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拍着胸脯,有些后怕的依次跳下。 这追风鹏羽可是士阶高级灵兽,又是学院派来接他们的,虽说实力绝对是可靠的,但这降落的动作着实吓人了些。 “小白你没事吧?” 苏慧也是惊魂未定,拍着胸脯跳下来,见束云白站在一边,走过去随口问道。 “噗呲......” 束云白看着他,突然之间气就憋不住,笑了出来。 苏慧这才反应过来他俩刚刚还在闹别扭,但看到身边女孩笑的这么开心,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也绷不住,一起笑了开去。 两人正嘻嘻哈哈间,远处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瞬间令束云白小脸一僵,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滚了起来。 “你来啦!我们打一架吧!” 方星宇该是到的比他们早些,此时正从大门前的集合处挥着手跑过来,阳光洒在他脸上,镀起一层绒绒的光芒,可束云白却无论如何也欣赏不起来。 “我都说了你现在是四阶,你不能打我!” 急忙扯过苏慧往身前一挡,束云白探出半张脸来,又是无奈又是生气。 苏慧很配合的抬手拦住方星宇,笑道,“你可别逗她了,她胆子小。” 方星宇挠挠头,有些不解道,“只是切磋一下而已,怎么就不行了。” “要切磋,你去找个跟你同级的啊,甚至比你高个一阶半阶都行,毕竟你是金属性呢。” 束云白仍是躲在苏慧身后不肯出来。 “我找过了啊,他们都打不过我,你能从王阶魔兽爪下逃脱,一定很强,我们打一架吧!” “我说了我才二阶,你这是单方面殴打!” “不试试怎么知道?” 方星宇不依不饶。 束云白无语,只得求助般的拽了拽苏慧的袖子。 “小宇你就别欺负她了,你要真想跟她打,不如等她升到与你同级再说啊。” 苏慧一边好言相劝一边推着方星宇往集合点走,还不忘了回头拼命给束云白使眼色叫她跟上。 集合处乌泱泱的,已经聚集了相当可观的人数,都是来自青云国大小城镇、部族、宗门的顶尖人才,此时大家聚在一起,都有些兴奋的交谈着。 人群之中,束云白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异族少女奂琅,她仍是前两天见到时的打扮,正带着一脸矜持的笑意,对围着她兴奋说着什么的少年们频频点头。 看看人家...... 同为女孩子,人家身边围着的都是狂热的崇拜者。 再看看自己...... 束云白扶额,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频频回头嘴里喊着“打过才知道”的方星宇,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人生方向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第51章 迷路了啊 没有动员大会,没有入校宣言,甚至没有老师讲话。 束云白一直都以为,紫荆学院作为青云国众多修炼者心目中的圣地,一定是一个严谨严格以及严肃的地方,然而当她拿着学牌,第十三次拦住一个匆匆路过的学长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他们都被坑了。 “学长,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那个......” 被问话的少年眉头都未皱一下,目不斜视的快步走了过去。 又...... 又被无视了。 很好,我知道了,这个学院的学长学姐都是聋子瞎子,我要把他们统统炸了炸了炸了哈哈哈我没疯!! 挫败的坐在路边一颗形状还算规整的石头上,束云白取下背包,掏出一块馒头来掰了一口扔进嘴里。 “小妹噗,你说苏慧找到他的校区了吗?” 小兽探出半个脑袋来,也没答她的话,只是“嘤嘤”叫了两声,伸出小小的爪子来,渴望的看着她手中的干粮。 可怜的孩子,受苦了。 理解的将剩下的馒头全都给了它,束云白一边慈祥的摸着小妹噗的头,一边心疼道,“乖,等我找到校舍安顿好了,一定弄些好吃的给你。” 这么想着,突然又有了动力一般,束云白将小妹噗连兽带馒头塞回包里,重新背好站了起来。 “救救孩子吧!真的找不到地方了!” 深吸一口气,束云白嗷的一嗓子喊了出来。 “咻......” 春天的轻风拂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格外宁静。周围路过三三两两的校友,没有一个人舍得抬头看她一眼。 “呵呵。” 就在她绝望的打算换个广场继续问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束云白一惊,急忙抬头,还未看清就觉得眼前一花,一抹杏红的身影自树梢翩然而下,婷婷落在她面前,曼声道,“学妹迷路了啊,我看看?” 来人至少比她高了一头,束云白的视线自下而上逐渐移到对方脸上,倒吸了一口气。 饶是她见过的美女不少,如扶湘般柔弱纯洁,如奂琅般妩媚风流,此时此刻都不及面前这位,似火般灼人,似骄阳般耀眼,美的那样毫无收敛,锋芒毕露。 “学......学姐好。” 不好了不好了,气势太强,被完全碾压了。 身着杏红撒花软烟裙的少女掩唇轻笑,也不在意束云白呆愣愣的目光,伸出青葱般的手指,点了点她手中的学牌,“多少号呀?” “七......七二二。” 少女眉梢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点头道,“你看,从这条小路下去,看见一个白鹤雕像,绕着它转三圈就好了。” 说着,玉藕般的手臂一展,遥遥点向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 回头,见束云白仍是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嗔道,“快去啦,傻丫头。” “哦哦哦!” 终于回过神来,束云白忙不迭的点头道谢,转身正要离开,突然一顶大兜帽盖了上来,惊得她蹬蹬蹬连退三步。 “做......做什么?!” 手忙脚乱的要去扯那兜帽,却被一只微凉的素手压住,少女安抚道,“没事,是我送给你的,你且记着,找到校舍之前不许摘下来哦。” “哦哦谢谢学姐!” 找个校舍而已,还这么神秘的吗? 束云白不明所以,又没有别人理她,只得硬着头皮按照少女指给她的路寻了过去。 小道蜿蜒而狭窄,两面全是墙壁,除了往前看就是往后看,束云白越走越觉得奇怪,直到看见前方开阔起来,这才略微放下心继续向前走去。 果如少女所说,小道的尽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种着两棵高大的果树,院中间一尊成年人大小的白鹤雕像傲立着,雕像后的院子尽头又是另一道窄巷。 束云白本想绕过雕像继续往前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听那少女的话,乖乖转完三圈再说,毕竟人家给指的路好像没什么错,确实看见了雕像不是? 一圈...... 两圈...... 好像没什么反应,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也没出现什么特别的门来。 继续...... 第三圈刚刚转完,就听“咔嚓”一声轻响,束云白眼睛一亮,寻着声音看去,就见那雕像白鹤吐出一粒石子,脚底的石板开了,露出下方的一截长梯来。 果然果然,漂亮姐姐诚不欺我! 雀跃着正要走过去,却见长梯下先走出来一位少年,眉眼平平无奇,带着一股莫名的怒气,阴翳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兜帽盖着束云白的眉眼,让她看人有些阻碍,正想抬手摘下来,突然想起那名少女的嘱咐,于是将就着回到,“我来找校舍的。” “什么?” 生气的少年有些诧异,正欲伸手去掀她的兜帽,突然听见下面传来轻微的声响,面色一变,顾不上再与束云白纠缠,转身三两步就奔了下去。 ??? 这什么状况? 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就见石板之下的地洞里又掠出一个纤细的身影,看到她还傻愣着站在门口,双臂一伸,揽着她就向院中的树上跃去。 “你......” 束云白瞠目结舌,刚想挣扎就被死死压制住,只得心惊肉跳的随着来人的起落,飞速向着未知的地方跑去。 这一小会儿就经历了这么多事,束云白的小脑袋彻底空白了,只觉得从进了紫荆学院就没遇到什么好事。 不对,是自从到了南元大陆就没遇到什么好事儿! 扬哥哥——救我啊—— 此时的云一扬,即便是灵魂状态清醒着也未必能完全回应她什么,更何况从她结束闭关以后,就一直处于沉睡休养状态,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被揽着跑了很久,直到束云白觉得都要跑出学院了,那人才逐渐放慢了速度,频频回头看着,最后松了口气,放开了她。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戒备的拉开几步距离,束云白小心翼翼的试图透过那人的遮面巾看清样貌。 “呵呵。” 熟悉的笑声令她脑壳“嗡”的一疼,一张小嘴顿时圈成一个圆,惊讶道,“是你!” 那人潇洒的扯下面巾,露出一张极具攻击性美感的脸来,正是方才指路的那位漂亮姐姐。 “嗨,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 少女将面巾挑在食指间,轻松转着,向惊愕的束云白抛了个媚眼。 第52章 身份尴尬 多年后再提起相识的一幕,束云白仍是不解气的一拳砸过去,“你坑我!” 烈姑娘嘻嘻哈哈的接住她的粉拳,很是不在意的耸耸肩,“那时我又不认得你。” “我这么善良可爱,你怎么忍心?” “啧啧脸皮可真厚。” 话音刚落束云白又扑了上去,两人顿时闹做一团。 正如烈姑娘所说,此时的她还完全不认识束云白,于是完全没什么内疚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道,“小丫头,谢谢你啦!” 从最开始的云里雾里中清醒过来,束云白瞬间明白了,“你利用我偷东西!” 烈姑娘秀挺的小鼻头轻轻一皱,“不,是我谢谢你的帮助。” “我没想......” “你是七二二对不对,跟我一个校舍,走吧。” 还跟你走?不怕你把我卖了哦...... 束云白站在原地磨蹭着,半天迈不出一步。 烈姑娘却不管,只留下一个潇洒背影,顺带着挥了挥手,“再不走,可没人会给你指路了哦。” 呜呜呜好讨厌...... 不得不说这句话扎心了,束云白瞬间就顾不上什么卖不卖了,先走再说。 一路上烈姑娘都哼着小曲,心情颇好的样子,束云白则恰好相反,时不时丢去一个幽怨的眼神,却统统被无视掉了。 “那个,为什么都没人帮我指路啊。” “因为大家都很忙啊。” “你为什么给我指......” 不对她没有指路,她是在利用她。束云白咬唇,又是幽怨的瞪了一眼去。 “因为我很闲啊。” 烈姑娘不理她,自顾自的回答道。 “你为什么很闲?” “因为我很强啊。” “有多强?” 很强还需要偷别人东西?还利用她一个新生?吹的吧...... 束云白笑了笑,明显不信。 烈姑娘停住脚,玩味的看了她一眼,伸出漂亮的手,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搓,只听“啵”的一声,一小撮火苗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她相交的指尖。 武王!! 这一惊非同小可,束云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小步,只呆愣的看着那撮火苗逐渐熄灭,烈姑娘惊艳的笑脸随后贴了上来,“信了吗?” 嗯嗯嗯嗯! 忙不迭的点着头,武王可以修到元素实体化,这一幕再可信不过了。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束......束云白。” “几岁?” “九岁。” 烈姑娘满意的点点头,直起身子来,“我叫冯烈儿,以后你就叫我烈姐姐吧,我罩着你。” 冯烈儿? 好像......有点熟悉,脑子里一闪而过什么信息,却快的抓不住,束云白轻轻敲了敲小脑袋,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回答。 见她这样,冯烈儿笑嘻嘻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傻得怪可爱的。” 这位漂亮姐姐,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揉谁的脑袋吗? 很是不开心的又走了一段落,眼前豁然开朗,高大的屋舍,宽阔的广场,还有喷泉在扑突突的喷洒着,好一派祥和又恢弘的画面。 “这就是七号校区了,校舍在那边。” 抬手指向一角的漂亮小楼,冯烈儿拍了拍束云白的肩膀,“自己去吧,门上挂着学牌号呢,姐姐我要去别处了。” 是要找个地方偷偷欣赏你的战利品吧。 束云白撇撇嘴,不配合了,“我也要分一半。” “什么?” “赃物我也有份。” 伸出白嫩的小手,小姑娘一脸的理所当然。 “赃......” 冯烈儿噎了一下,这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无奈道,“小小年纪,想什么呢,快去。” “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在打掩护,我不管,我就要分一半。” “什么生命危险,我不是给了你兜帽还带着你跑了吗?” “你利用我,保护我是应该的。” 束云白理直气壮,坚持伸手。 “你这小丫头......” 冯烈儿气结,却又无可奈何,思量许久还是磨不过面前的小姑娘,只得无奈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来。 “喏,就是它了。” 嘿嘿嘿第一件宝物要到手了...... 束云白兴奋地搓着手探头看去,呆了呆,咦? 安静躺在冯烈儿手心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什么宝器神丹,只是一块极为普通的玉佩,似是被把玩了许多年,除了温润晶莹,更有一缕淡淡的血色融合其中。 “这是......什么宝贝?”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不是你说的那种宝贝。” 可......可是这么个小物件,不值当她大费周折的跑去偷吧。不对呀,既然本来就是她的东西,去要回来不就好了,这是什么意思。 束云白脸上挂满了问号,一脸迷惑不解的看着那块玉佩,整个人都空白了。 “噗呲......” 见面前的小姑娘一脸纠结着想不通的模样,冯烈儿忍俊不禁,只得耐心解释道,“他们见我时常把玩,修为又高,就以为这是件什么宝物,更有甚者还说成是他们的东西直接拿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原来如此。 “你抽他们啊!” 武王还能被欺负了不成? “他们家族位高权重,我身份尴尬,不欲惹事。” “有多尴尬?” 束云白不解,抢东西这么一件小事,再抢回来就好了,还能有什么内幕不成? 她的福心灵芝不就是这么回到她手中的吗。 这么说来,孙先生还真是个好人呢,有点想念他老人家了。 束云白砸吧砸吧嘴,看着瞬间沉默下来的冯烈儿,一边怀念崔伯的糖果,一边不甚在意道,“咱们不是以武为尊吗?你这么厉害,直接抽就好了谁敢说句不行?” 不然大家为什么要拼命修炼啊。 冯烈儿捏紧了手中的玉佩,目光沉沉,仍是抿唇不语。 好吧,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她们萍水相逢的,不说便不说吧。 可惜了,没有宝物分了。 束云白遗憾的看着冯烈儿将玉佩重新收进怀中,只得点点头,乖巧的道谢,“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带我来校舍,那我就先走了?” 冯烈儿轻轻拍了拍精致的脸颊,重整了心情笑道,“去吧,咱们有缘再见咯。” 不见比较好吧,你再坑我一把可怎么办。 干笑着挠了挠头,束云白一挥手,转身跑向了那排漂亮的小楼。 冯烈儿,武王,身份尴尬...... 方才的信息逐渐在她脑中盘旋起来,束云白边跑边拧着眉头,怎么都抓不住心底的那点小信息。 不过话说回来,“烈”这个字虽然充满了阳刚,但用在这般耀眼的少女身上,奇异的合适呢。 等等...... 烈?! 束云白猛地原地一刹,急忙回头看去,杏红的身影早已不见。 她她她......她该不会是隔壁风霜国的公主,轩辕烈吧!! 第53章 遗世独立的少年 她有听小景说起过的,风霜国皇室复姓轩辕,千年前曾一度称霸整个南元大陆,后来因为继位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又过得极为奢靡,逐渐掏空了整个风霜国。 世代为将的元氏一族不忍民不聊生,组织起义一举推翻了轩辕皇氏,成为了如今风霜国的主人。 算算时间......正是束云白出生的那一年,也就是九年前。 小景说,有一位叫轩辕烈的小公主逃到青云国,献上至宝求国主收留,青云国实力不弱,也不畏惧元氏来讨人,当即就封了轩辕烈为异性公主,赐府邸,与青云皇室共享荣华。 后来这位小公主又改了母性,好像...... 就姓冯!! 束云白的小脑袋瓜里响起一串“叮叮叮”的声音,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还有些小兴奋。 别了仙女姐姐,又来个漂亮姐姐,还都是公主,我可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小机灵果啊! 校舍的楼很宽,走廊很空旷,房间的排列也十分松散,束云白终于对着学牌找到房间,推开门时,不由得由衷感慨——最高学府就是好啊。 单人单间!房间还特大! 想想也是,能上紫荆学院求学的都是普通人眼中的修炼天才,可能百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整个明梵城代表的西部地区才搜罗了不到二十人,这么一算,招收总数统共也不过百人,这么大的学院,学生密度小也是很正常的。 将背包随手放在桌上,掏出一小片皱皱巴巴的纸,小心翼翼的展开来,束云白抿着唇仔细的看了一遍,嘴中小声读着,“天恒......嗯,鸾纱......” 末了将纸一揉又塞进包中,冲着探出头来的小妹噗招招手,“我们走啦!” 小妹噗很是不开心的“嘤嘤”两声,又将小脑袋埋了回去,不怎么想搭理她的样子。 “好啦我知道,等出去了我立马买吃的给你,好不?” 其实到现在她也不清楚小妹噗作为一只王阶低级灵兽,为什么要跟着她一个没什么水平也没什么前途的人,如果说单纯为了吃...... 看着小家伙耳朵一抖,立马窜向她怀中,束云白没忍住面部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 好像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在进入紫荆学院之前,她一直都以为这是一所教学严谨校风正统的学院,没想到当他们这些新生都集合在大门前时,却只得到了一个消息: 自己按照学牌去找校区,三天之后进行新生挑战赛,前十才可获得被教学的资格。 这一条消息立马炸的大家乱哄哄闹做一团。 最后还是束云白强行推着苏慧进了学院的大门,两人学牌差的较远,最后只能按照路标分头寻找自己的校区,谁知找着找着路标就没了,才发生了之前的一系列事情。 也不知道苏慧找没找到,真羡慕他啊,根本不需要参加什么新生挑战赛。 具有光天赋的新生,今年好像只招到了两位,当然是直接分配给了学校的炼丹老师,据说连基础课都不需要跟他们一起上。 炼丹师真好啊...... 叹了口气,束云白抬头望了望天,只觉得腹中空空,很没力气,此时此刻只想尽快跑到学校外面去,见识一下皇城的繁华......以及美食! 先是慕名一路奔向遇芳斋,买了一小包点心塞给小妹噗,又去了一家据说做烧鹅很不错的馆子,吃的饱饱的,心满意足往皇城西北方向而去。 来之前她去过一趟诉心院,扶湘告诉她很多事情,直到那一番长谈完毕,束云白才真正意识到一个上位者的可怕。 明明人被困在诉心院中,却能手眼通天,不但掌握了皇城大部分消息,更有许多产业归其名下。 这等手腕,实在不像是一个弱质女子。 不过,感慨归感慨,对于束云白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能够修复灵魂的天材地宝。 于是她一点儿也不犹豫的走向了据说是扶湘名下的交易所,也是皇城最大的——天恒交易所。 “我找鸾纱,”面对后院门口铁面无私,没有令牌绝对不允许进入的守卫,束云白一点儿也不恼。 “没你说的这个人。” 守卫并没因为这个名字而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仍是铁面无私的一边赶人一边回话。 “哦!你居然说你们管事不是人,你惨了!” 束云白幸灾乐祸,“我就在这守着,等你们管事出来我就告诉她,守卫大哥你不但慢待她的朋友,还骂她不是人。” “我什么时候......” 守卫有些着急,忙前后左右看了一圈,低头瞪着束云白凶道,“你这小姑娘,浑说些什么?” “我说,我找鸾纱。” “都说了没有这个人。” “哦......” 束云白将声音尾音拖得长长的,末了又无辜道,“好吧,既然守卫大哥你不让我进去,那这个东西,我就没法给她了。” 说着,将指尖夹着的一片色彩瑰丽的树叶子轻轻晃了一下,收进袖中转身就走。 “等等!” 另一道声音适时响起,背对着院门的束云白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来,回身,疑惑的看着守卫,“守卫大哥是你叫我吗?” 自然不是,此时院门早已打开,走出来一位青衣素褂的少年,面容平静若水,温润如玉,瞳仁颜色极淡,好似藏了千般心事,只向她忘了一眼,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那般遥远。 “进来吧。” 少年冲一旁拜倒的守卫淡淡点了点头,转身又往院内走去。 这是......鸾纱? 不能够吧,仙女姐姐明明说了,鸾纱是她另一位贴身侍女,自从她中毒毁容以后就一直留在皇城做眼线,天恒交易所也是在她的指导下开张的,如今鸾纱正是交易所的管事老大啊。 即使是有千般疑惑,也只能暂时压在心头,束云白冲着守卫灿烂一笑,跟着少年走了进去。 “千元树的叶子,你哪里得的?” 刚刚踏入前厅的门,少年回头便抛来一句话,束云白愣了愣,却仍是自然道,“无意中得到的,怎么了吗?” 没见到鸾纱,她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少年点点头,伸出手来示意她交出来。 束云白急忙抱紧袖口,“做什么,这是要给鸾纱的,你又是谁。” “我是这里的管事。” “你乱讲,管事明明是鸾纱。” “她已经死了。” 少年轻掀衣摆坐在椅上,只这一个动作,就显得那般遗世独立,令人赏心悦目。说出的话虽然云淡风轻,却令束云白脊背一凉,整个人站的越发笔直了。 第54章 祁管事不是瞎子 “你说什么?” 束云白忙向前挪了两步,急声道,“她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无可奉告。” 少年端起侍女奉上的温热茶水浅浅抿了一口,复道,“叶子,给我吧。” 不对,这情况绝对有问题! 鸾纱死了,扶湘怎么可能不知道,两人之间定是有线人,或者有书信往来的,不然也不会要她把这叶子带来的啊。 “你不告诉我鸾纱的事情,我是不会把叶子给你的。” 少年轻咳一声,缓缓放下茶盏,“好。” 虽这么应着,束云白却猛然觉得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以她如今的修为,虽不至于惊慌失措,却也不敢大意,立马运起周身灵气形成护盾,抵了一下。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微微一拧,随后犹如一道裂口被撕开一般,灵气四散溃逃。束云白忙趁着这档口“蹬蹬蹬”连退三步,心中微惊。 少年转过头来,颜色极淡的双眸如上好的琥珀,眼底光芒流转。 “你是谁?” 我才想问你呢好吧? 束云白戒备的看着他,试探道,“你可认得阿英?” 她没有直接提扶湘的名字,此人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不认得,”果然,少年摇了摇头,随即坚持到,“你是谁?” “你又是谁?” “无可奉告,”少年面不改色的淡声道。 “那我也无可奉告。” 束云白耸耸肩,一边应付着没营养的对话,一边眼神乱飘着,只觉得这件事情哪里都不对劲,还是先回去给扶湘去一封书信说明情况再决定比较好。 “无碍,叶子留下便可。” 少年说着,起身就要走来。 束云白只觉得一阵心悸,未曾想到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少年,会有武王的修为。 看来今天要想跑,需要出点力了。 这么想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名满皇城的天恒交易所竟是个强抢之地,我今日才算是见识了。”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少年脚下一顿,皱眉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抢客户东西!” 既然跑不掉,那就只有暂时周旋着了,总之叶子不能丢。 打定主意,束云白反而大大咧咧的坐下来,笑眯眯道,“这叶子可是我辛苦寻来的,本是想来你家交易所换取心仪的物品,谁知道你上来就要抢。” 歪着头想了想,她眼神晶亮,故作心痛道,“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要抢就拿走好了,只是我在你这失了宝贝,少不得回去要大肆宣扬一番,天恒交易所......啧啧,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名声啊。” 这一番话下来,少年听得是既疑惑又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你是来做交易的?” “不然我大老远跑过来是做什么?” “你不是问......”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怎么,还影响我来交易东西不成?” 眯起分外水灵的大眼睛,束云白又将手伸进袖中,夹出那片叶子举到面前,一边欣赏一边惋惜道,“就是不知道你这交易所里有什么是可以跟它换的呢?” 千元树,生长在风霜国与奔雷国交界处的纵横山脉之中,一千年一生叶,一千年一开花,一千年一结果,待到果实成熟又要进入长久的休眠,四千年一循环,稀有程度可抵得上一颗圣品灵果了——如果这里有的话。 扶湘寻来这片叶子,借束云白之手交给鸾纱是用来做什么,束云白不知道,她只知道交完以后,交易所的所有藏品可供她随意挑选一件,这是扶湘亲口承诺的。 就冲这一点,只要不打死她,叶子就绝不会乱给别人。 她提出交易来,也是为了寻个借口溜走,少年无论拿出什么来她都会说不满意,到时候只说交易没成功就是了,总不至于当场打死她吧。 少年拧着秀气的眉头,很是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我知道了,跟我来吧。” 说完,转身就将她往屋内的一条偏门里引。 开玩笑,我才不去呢!你给我关里面怎么办?! 束云白连连摇头道,“你把东西拿出来就行。” 少年也摇头,“不方便。” 我知道了,你就是想把我关起来!虽然我没有证据,但你就是! 两人都没有再继续搭话,只是互相看着,各自盘算着下一步怎么走。 一瞬间,气氛有些僵持。 “我看今天就算了吧,我改日再来。” 尴尬的笑了笑,束云白站起身,小步挪着向门口缓慢移动过去。 少年淡淡看着她的动作,琥珀色的眼瞳中平静无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居然让束云白一步步挪到了门外去。 “那......改天见咯?” 站在院中,她犹豫着挥挥手,试探性的跳了一下,见少年仍是站着未动,于是再不多想,凝神提气轻轻一跃便过了墙头,飞奔离去。 一定会有追兵的。 这么想着,她脚下越发快了起来,也不耐烦走什么大路小道,直接在屋顶上借力跳跃着,只在心中祈祷快一点到达学院。 身后有破风声袭来,束云白微微侧向一旁,就见一道灵气化作的飞刃擦着她的肩膀划过,打在屋顶上飞溅起一片碎瓦砾来。 来不及回头,又是一道灵力袭来,她因着躲避慢了半步,顷刻之间就被追上。来人是她没见过的一名中年男子,修为至少有七阶武士之高。 眯了眯眼,束云白觉得,那名青衣少年定是在第一次试探她时就知晓了她的修为不浅,不然不至于派个高阶武士前来夺物。 怎么办,还要藏拙吗? 虽然此时的束云白只想挥挥衣袖打他个落花流水,但一直乖乖听从云一扬教诲的她,还是在心底认真盘算了一番。 来人却不给她那么多思考的时间,双手一错,两道灵力覆盖全掌,劈面就打出一套断魂掌来,掌掌生风,招招致命。 束云白脚下踩着七星步,一边不断侧身躲着,一边娇笑道,“我可是你们老大放走的,若是死在这里,你猜会怎么样?” 来人抿唇不语,只是攻势略缓,好似犹豫了一下。 果然。 束云白眼中精光一闪,又笑道,“你只听那小瞎子的话,是不是都忘了你们还有个老大?” “祁管事不是瞎子!” 来人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 第55章 我见过王品宝器 祁管事?姓祁吗? 束云白眯了眯眼,又道,“好,他不是瞎子,你却是没脑子,这般不听话真不怕你们老大怪罪?” 击向束云白的断魂掌终于停了下来,来人无措的退了半步,犹豫道,“我们老大什么时候说过放你走的。” “无可奉告,”冷酷的挑了挑眉,束云白觉得那位祁管事的语录真的很好用。 虽然她不知道天恒交易所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可以确定的是,那里已经不归扶湘所有了。至于幕后之人,也就是束云白口中的“老大”,一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祁管事没提过,你一定是在诓我。” 那人想了想,又逼近一步,“况且,老大是谁我们都不清楚,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见过。” 仿佛找到了一丝底气,他定了定神,双掌一错又攻了上来。 “你就听你们祁管事坑你吧!我死了你就惨了!” 束云白急忙向后躲去,口中仍不停的吓唬着。 “你把叶子交出来就行,我们祁管事没说要杀你。” 那人一掌击向她天灵盖,见她如游鱼一般轻盈躲开,又紧接着一掌劈向她后颈。 大哥,你这么信口开河你家祁管事知道吗? 说好不杀我的,怎么招招往我命门上招呼! “你这么打杀客人,你们老大知道吗?” 灵巧的躲着,束云白看似笨拙实则游刃有余,期间还不忘断断续续的控诉他令人发指的行为。 两人在屋顶上翻来跃去,早已引起了皇城小范围的关注,人们站在街上仰着头,三三两两聚作一堆,对着屋顶上扭打的两人指指点点。 见引起了不小的关注,那人的掌风逐渐缓了下来,束云白见状,抬起脚来虚踹一下转身就要溜。 “站住!” 眼见着她就要跃下屋顶,进了人群可就难找了,那人着急间自袖中摸出一叶飞刃来,想都未想抬手就甩了出去。 感觉到背上蓦然窜出的寒意,束云白微愣,刚回过头就见飞刃已到眼前,惊吓间她脚底一滑,倒着就从屋顶上栽了下去。 下方街道一阵惊呼,她却不以为意,脑中早已想好了无数种对策,正要运起灵气护体,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腰肢被人轻轻揽住一带,脚下稳稳踩住了地面站稳,半分趔趄也无。 偏头看去,又是一惊。 “国国国国师大人?” 红衣如火,张扬又肆意的笑容,不是桑于卿又是谁。 “小丫头,好久不见。” 笑眯眯的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桑于卿一脸宠溺道,“长大了啊。” 我长大你个豆花鱼配豆花饭! 才不到一年好吗,个子都没长高呢! 束云白干笑着向旁边挪了一小步,指了指自上而下追来的杀手,“那个,这种场合不适合聊天吧,国师大人。” “也是,”挑了挑细长的眉毛,桑于卿转头看向杀手,漫不经心道,“柳心刃?不错,给我吧。” “国师大人?” 杀手见到是他,急忙追下来拜倒在地,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有些不敢相信。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替束云白展了展有些皱巴的袖口,桑于卿不耐烦道。 “是......是......” 杀手的心在滴血,正常来说国师大人是不会看上他们这种小喽啰的东西的,即便是看上了,也不带这么明着抢的。这头一回的恶行就叫他给撞上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该回去好好吹嘘一通——国师大人抢了我的家传法器。 哆哆嗦嗦的双手奉上柳心刃,杀手仍是觉得委屈,小声道,“这柳心刃是我家传的,士品高级法器,国师大人你看......” “当街打杀客人致使交易所名声被毁,比起你家传法器丢失,哪一样来的轻松?” 微微俯身,桑于卿拍了拍杀手的肩头,压低声音轻笑道。 杀手想了想,浑身恶寒的抖了抖,急忙将柳心刃又往前递了递,“国师大人请用!” 满意的点点头,桑于卿回头对束云白眨了眨眼,“拿去吧,送你的见面礼。” 啊? 束云白惊讶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给我?” “就当是他赔给你的惊吓费。” 听到国师大人这么说,杀手只得在心中趟着两行清泪,双手将柳心刃递给了束云白,委屈道,“你要好好待它,它可是我家传宝贝啊。” 束云白犹疑了一番只得接过来,在围观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比划了两下,觉得......不是很喜欢。 “拿着吧,回头我教你怎么使用。” 桑于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看了看天色道,“我要走了,你快些回去吧。” 说完,看了眼跃跃欲试的杀手,又笑道,“你若跟上去,我便废了你的双腿。” 轻飘飘一句话,带着仿佛在说“小傻瓜又做傻事”的宠溺感,却令杀手生生打了几个冷战,忙将头埋得更低了。 “哦哦,国师大人快去忙吧,我这就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束云白从第一眼见到桑于卿就觉得他会是个麻烦,很不想接近的感觉。听到他要走,急忙开心的挥挥手。 “希望你会喜欢我的紫荆学院。” 意味深长的看了少女一眼,桑于卿红衣一敛,转身快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呵呵,呵呵呵......” 国师一走,围观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束云白身上,她很不习惯这种场合,只得干笑着,慢慢向包围圈外挪去。 “你站住!” 杀手站起来,指着束云白硬声道,“东西留下!” “拿走拿走,我才不稀罕。” 挪动中的少女撇撇嘴,自袖中掏出柳心刃就要扔给杀手。 “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叶子!还有,这可是我家传法宝你凭什么不稀罕?!” 见她歪曲了自己的意思又侮辱了他的法宝,杀手直气的干瞪眼却不敢向前追一步。 “我见过王品宝器。” 束云白不怕他,笑眯眯的又将柳心刃往前递了递。 “你收回去,那是我家传法器不许你轻贱它。” 杀手跺脚。 “我见过王品宝器。” 少女又往前递了递。 “柳心刃威力无比!” 杀手咬牙。 “我见过王品宝器。” 少女仍是笑着,柳心刃就快递到他手中了。 “够了!!” 杀手往后撤了一步,终于妥协,“你走吧,不过我家管事不会放过你的!” 搞定! 少女笑眯眯的将法宝收回袖中,踮起脚来拍了拍杀手的肩膀。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啦,快想想怎么回去复命吧。” 第56章 我嘴巴开过光 回到校舍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束云白大致收拾了一下便躺倒在榻上,想了想,将手伸进怀中一把掏出小妹噗来。 “姐姐我有难,你个小东西为什么不帮忙?” 刚刚明明差一点就被柳心刃偷袭成功了,这个小家伙好歹也是王阶低级灵兽,怎么就没有点忠心护主的架势。 想当初在白云院中将束水绿母女赶出去的时候,她还由衷觉得这家伙没白疼呢。 难不成是惯得了? 小妹噗被拎着,很是不舒服的“嘤嘤”叫了几声,小爪子来回挥舞着,看着好不委屈可怜。 叹了口气,束云白将它轻轻放下,又顺了顺它凌乱的毛发,有些失神的望着窗外。 祁管事,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一招釜底抽薪使得不声不响,若不是她受托前来送东西,他们还能瞒住多久,或者......那里早就已经变了天? 这么想着,束云白跳下塌去抽出一张纸来,拿起炭笔写了几句,想了想,又添了几句,随后从包中翻出一张玉牌,汇聚一丝灵力点在上面,那玉牌顿时柔光一闪,变作一只毫不起眼的鸟儿。 “去吧,找你的主人。” 这么说着,她将纸卷起来绑在鸟儿的腿上,抱起它走到窗口,扬手,鸟儿扑棱棱闪动着翅膀,在夕阳的余晖中越飞越远。 眯着眼看着天边好看的颜色,束云白清澈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上次同扬哥哥一起看夕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咔哧咔哧。” 有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出来,还没来得及进入情绪的少女有些无奈的回头看去。 “小妹噗?” 小兽背对着她蹲坐在桌旁,好像正在开心的啃食着什么东西,旁边是她回来就换下的外衣。 “你在做什么?” 好奇的绕到小家伙正面去,待看清它小爪子里抱着的东西时,束云白不禁满脸黑线。 “你这......是在吃它吗?!” 看到少女一张小脸凑过来,脸色还不怎么好看,小妹噗有些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更加抱紧了爪间的东西,还占有似的又“吭哧”啃了一口,小嘴巴呱唧呱唧嚼的十分带劲儿。 “你......我......” 场面过于诡异,束云白一时之间有些词穷,竟然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小妹噗一口接一口十分香甜的啃完了她刚刚搜刮来的士阶高级法器柳心刃。 心满意足的舔了舔爪,小家伙毫无愧疚之心的跃进束云白怀中,扬首“嘤嘤”叫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去了。 “扬哥哥......你有没有见过会吃法器的灵兽......” 目瞪口呆的抱着怀中睡得没心没肺的小东西,束云白嗫嚅着,仿佛自言自语。 云一扬自然不会回答她,从她结束闭关的那天起,他就进入了沉睡中,若没有适当的灵药滋养,他就只能依靠缓慢的吸收灵气来进行自我修复。 这也是束云白之所以一定要上紫荆学院的原因——她越强,云一扬吸收的灵气就越精纯,灵魄也就越强大。 而外人不知道的是,她如今已是九阶武士了,之所以能在众人面前瞒天过海,全都依赖云一扬无形间的保护。 一个武帝之尊的灵魄,虽然残缺不全,但想要在这个大陆做些什么,仍是易如反掌。 怀抱着小妹噗的束云白找不到答案,只得暂时搁置这个问题,看这个小家伙睡得这般香甜,她也觉得有些困倦了。 算了,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么想着,束云白也不再纠结,心安理得的铺床睡觉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紫荆学院的新生是没有课程和老师的,要等到第一次新生挑战赛之后才有名额,也就是说,包括昨天在内的这三天,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洗漱完毕,换上新衣,草草吃了些干粮,束云白抱着小妹噗出门的时候已近中午了。 也许是错觉吧,总觉得这个小家伙好像沉了一些? 昨天回来时她就有注意到,新生是有修炼室的,就在学院的南侧,一路下来还不断地有指示牌提示方向,比起寻找校舍来说要简单许多。 她虽不担心新生挑战赛的事情,却也不想荒废了修炼。 扶湘那边已经传信过去了,怎么处理也不关她的事情,她需要做的只是修炼再修炼,能有多高就修到多高,等达到武圣级别,就再不惧艰难险阻,什么峡谷平原,天堑沟谷,天材地宝统统任她收取。 这么想着,束云白的脚步都轻盈了许多,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新生修炼室前。 抬头看着七层高的小塔楼,她不禁有些犯愁——这一看就是根据能力排列的,那么到底该不该直接去到最顶层呢? 然而束云白很快就发现,她这一闪而逝的小小烦恼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因为她可能根本就走不进去。 看着面前两个趾高气昂拦住她的小喽啰,少女挠了挠头,有些苦恼。 “两位大哥,我也是新生,为什么就不能进这修炼室呢?” “奂琅姑娘正在里面,谁都不许进去。” 其中一个扎着一条小辫,身形很是健硕的男子......嗯......少年,不耐烦的皱着眉,一边挥舞着手驱赶她,一边对着另一个马脸瘦小的少年使唤道,“你再去寻些净水来,给奂琅姑娘送进去。” 净水,顾名思义干净的水,不同之处在于这种水很贵,是炼丹师倾注些微灵力而得,市面上一壶就要一钱银子。 果然是圣女之尊,喝个水都这么讲究。 束云白手搭凉棚望了望塔顶,随后凑到小辫男旁边小声道,“我说大哥,你放我进去,我往上走些,绝对不会打扰到你家奂琅姑娘,可好?” “你,你说什么呢,奂琅姑娘不是我家的,你,你这......” 小辫男憋红了一张脸,嘴上虽然结结巴巴,脸上却是从下巴上的绒毛直红到了头发丝,无比娇羞。 “你看,你今儿个放我进去,明早就能迎娶你家奂琅姑娘,我嘴巴开过光,特别灵,试试呗?” 用胳膊拐捅了捅小辫男的腰窝,束云白很是狗腿的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我都懂”的知心大姐姐样。 “那......那怎么好......意思......” 小辫男粗犷的脸颊已经红的快要熟透了,直捂着脸一副幸福到飞起的样子,还扭了扭健硕的身躯,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铁面无私了。 第57章 这是什么东西 趁着小辫男还沉浸在羞涩的世界中,束云白轻手轻脚的向塔门方向摸了过去。 “哎呦!” 只顾着看后面,没成想塔楼里正走出来一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干什么!” 来人一边揉着撞疼的肩膀,一边大声呵斥,“你没长眼睛啊!” 束云白也撞得龇牙咧嘴,疼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听到这话,有些不太高兴,“这位姐姐,我背对着你走,你面对着我走,应该是你没看清撞上我才对吧。” 不得不说,她强词夺理的功夫真不会比任何人差。 那人一听,登时气的脸都红了,颤抖着手指着她,“你,你”半天说不上一句完整话。 小辫男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娇羞了,急忙三两步跑上前来,搓着手讨好道,“皖鱼姐,怪我怪我,是我没看好她,我这就将她扔出去。” 说着就要上来提束云白。 开玩笑,谁还敢提我?! 眼见着小辫男大掌一抓,暗含着灵力涌动,束云白眯了眯眼,抬起一左手轻轻一拂,只用了一成力道便将小辫男推出好几步远。 “咦?” 小辫男怎么也是二阶武士,虽说他一抓用不上多大力气,但也不是一个看上去十岁未到的小姑娘可以轻易推开的。 江皖鱼歪着头,有些困惑,“小丫头,你什么修为?” “二阶武士啊。” 甩了甩手,束云白笑眯眯看着江皖鱼,“我叫小白,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江皖鱼。” “哦,皖鱼姐姐,刚刚那事儿是个误会,就算了吧。” 状似大度的踮起脚拍了拍江皖鱼的肩膀,束云白敛了衣袖就往塔里走去。 “站住。” 这小丫头怎么回事,小辫没告诉她这里不许进吗。 江皖鱼皱着眉头,伸出手臂拦住了她,“你要修炼找别处去。” “啊?为什么?” 束云白天真无邪的歪头问道。 “奂琅的修炼正到关键时刻,谁都不许打扰她。” “哦,奂琅是谁?” 哇塞,小辫男也是,这位江皖鱼也是,奂琅奂琅的挂在嘴边,好像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似的,全天下人都必须认得哦。 果然,江皖鱼先是一副惊愕到不行的样子,随后又有些同情的看着她,“奂琅你都不知道?今年学院新生第一人啊,十三岁的五阶武士,马上就要突破六阶了。” “哦,那关我修炼什么事?” 按了按怀中蠢蠢欲动的小妹噗,束云白睁大了黑白分明的“无知”双眼,一脸懵懂。 “不关你修炼的事啊。” “对啊,跟我没关系那我管她作甚,我要进去。” 说罢,抬脚绕过江皖鱼就要推门。 “不是,你!” 江皖鱼气结,抬手就是一掌向她击去。 过分了...... 束云白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反手擒住江皖鱼的腕子就是一扯。 “啊——” 本以为就要得手的江皖鱼怎么也没想到,她堂堂三阶武士就这么被一个二阶的小丫头扯住,脚下一绊,跌跌撞撞就摔下塔前的阶梯去。 就在她漂亮的脸蛋即将精彩的贴上粗糙的大地时,忽然斜地里一阵微风拂过,一人踏风而来,一手揽住江皖鱼的腰,另一只手还十分贴心的替她将吹散在脸颊边的青丝拢到耳后。 两人就这样借着力道原地转了一圈后,稳稳站住。 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皖鱼,这是怎么了?” 暖声细语,春风拂面般温柔贴心。 “阿修,你怎么来了。” 江皖鱼俏脸粉红,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如蝴蝶振翅,婉转娇羞。 啧...... 站在台阶之上的束云白有些不耐烦的挠了挠脸颊,总觉得身上麻麻的很不舒服。 见两人仍旧旁若无人你侬我侬,另一边小辫男贼眉鼠眼,束云白觉得——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就在她小手刚刚拉上门环,正要使劲儿时,一只大手“啪”的按在门上,灵力灌注其中,死死压住了大门,不让她拉动分毫。 “是你推倒皖鱼的?” 郑修低头看着矮了自己一头半的小丫头,见她脸上一大块疤痕,有些恶心的别开了视线,硬声道,“你若是道歉,我可以放你一马。” “哦,没关系。” 无所谓的摆摆手,一副很大度的样子,束云白再次按了按怀中的小妹噗。 “我是让你道歉!” 郑修怔了怔,以为自己没说清楚,于是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我都说了我不计较了。” 少女抿着唇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道,“赔礼什么的就算了,我这人不爱计较的。” “你简直胡搅蛮缠!” 郑修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江皖鱼却不高兴了,只觉得方才一定是自己大意了,如今未婚夫在身边,更添了一份底气,三两步跨上阶梯扬手就打来。 束云白脚下微微一错,躲开迎面而来的一掌,又向后微微一仰,躲开第二掌,心中的不耐烦到达了极限。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过就是想进个练功室而已。 “一个二阶武士,有什么好得意的!” 两下都没打中,江皖鱼不禁有些急了,手中捏了个诀,变掌为爪,五指暗含灵力流转,一招快似一招的急攻而上。 怎么办...... 束云白一边装作吃力的躲着,一边微微眯起双眼,暗自计较。 若是轻松赢了她,难保旁边站着的四阶武士郑修不会出手,她以二阶武士的实力赢一个三阶武士尚有解释的余地,若是再赢个四阶武士,就有些奇怪了。 可若是装作输掉,今天兴许没那么容易就能回去,到底是输是赢,该怎么办...... 正思量间,就见眼前一晃,一件及细小的物什迎面袭来,束云白一惊,正要抬手打掉,突然觉得胸口一紧,一只绒毛小兽从她怀中扑了出来,正冲着那细小物什而去,张开小嘴“啊呜”就是一口。 “啊!!” 江皖鱼一惊,见自己的法器仙林神针被那小兽叼在嘴中,本能的伸手就要去夺。 那小兽灵巧的躲开,一路抓着束云白的衣服爬到她肩头,两只小爪抓住神针两端,嘴中咬着中间只稍稍一用力,一声清脆的金玉崩裂之声传来,她的仙林神针就这么被那只诡异小兽卡蹦卡蹦的给嚼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江皖鱼惊得额头上都冒出一层冷汗来,只颤抖着指向那嚼的正香的小兽,双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第58章 得罪江家的后果 “皖鱼!” 郑修见状急忙抢上前去揽住美人,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而此时此刻的束云白只想扶额——完了,这梁子是结下了。 虽说用法器偷袭是不太光彩,可话又说回来,法器不就是用来偷袭人的吗。 如今事儿都已经做下了,也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她这么穷,又不可能赔给江皖鱼一个新法器,只得无奈的看着肩头吃的正香甜的小妹噗,小声抱怨道,“以后不是咱家东西你可不能乱吃啊。” 小妹噗瞪着红红的小眼睛无辜的看着她,“咕噜”一声咽下最后一口神针残屑,“嘤嘤”回应了两声,又抓着她的衣服爬到她怀中,舒舒服服蹭了两下。 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无奈的抓了一把它舒服的绒毛,束云白趁着江皖鱼正悲痛的向着情郎诉说委屈时,抬脚轻悄悄的就想溜走。 “站住!” 奈何天不遂人愿,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江皖鱼中气十足的呐喊声。 咦?刚刚不还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吗? “你还我法器来!那可是士阶中级!” “哇,好厉害!” 束云白由衷的羡慕道。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家传法器!” “嗯嗯嗯你家一定很器重你。” 真诚的羡慕。 一旁的郑修有些看不下去了,轻轻拽了一下江皖鱼的衣袖。 “皖鱼,重点,重点。” 这么一提醒,江皖鱼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气道,“你快还我法器来!再说些颠三倒四的话,当心我打你!” 束云白扭捏了一下,讷讷道,“那,那是因为姐姐太好看了嘛。” “真的吗?” 江皖鱼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又抬手正了正发髻上的白玉簪子,骄傲道,“我可是用玫子花的汁水来洗脸的。” “哇,那一定很贵吧,姐姐家真有钱,一定是大户!” 双手抱拳抵在下巴上,作星星眼状。 “我家可是明辉城的第一世家!” 明辉城,东部第一大城,也是今年紫荆学院的招生点之一。 “我就说姐姐怎么一身贵气的,果然是世家名门出身,就是不一样!” 江皖鱼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简直都要笑出声来了。 “咳......” 旁边的郑修此时虚握着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看着一旁尾巴都快翘上天的少女。 “你!” 蓦然明白过来自己又被带进了沟里,此时此刻的江皖鱼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这是你自找的!” 她手中捏着诀,周身灵力乱窜,眼底酝酿着狂风骤雨。 暗暗吐了吐舌头,束云白急忙将小妹噗塞进怀中转身就要跑。 “去哪儿啊?” 郑修此时身形一晃,眨眼间就到了束云白面前,阴沉道,“法器还来。” “阿修,我来!” 身后,江皖鱼手中聚集的灵力也迅捷无比的向着束云白攻来。 前后夹击啊! 完了完了完了...... 束云白脑中闪过一连串的感叹词,她急忙伸手拽过郑修,借着力道往旁边一闪,就地滚了几圈,险险避开江皖鱼的第一波追打。 还没站起身,就见刚刚被她拽一趔趄的郑修黑着脸,一拳砸了过来。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小妹噗!” 情急之中,她伸手入怀,揪出睡得正香甜,还冒着鼻涕泡泡的小家伙,迎面就往郑修身上扔去。 自己惹得祸自己解决!你要对得起你王品的实力啊! 不知道自己被寄予厚望的小妹噗甫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打了个冷战,睁开迷蒙的小红眼就看到了脸黑如锅底的郑修,当下一惊,想也不想吭哧就是一口。 “啊啊啊!” 小妹噗的牙是可以随意咬断士品法器的绝世好牙,对于肉体凡胎的郑修,那绝对是一口就穿的。 郑修吃疼,狠狠拽住小妹噗就要往外扔去,可小家伙身形何其灵活,愣是绕着他的脖子肩头上上下下跑了好几圈都没被抓住,还因为小爪子过于尖利,将郑修爪的是满身的血痕。 “阿修!” 见到情郎如此惨状,江皖鱼也慌了,急忙跑上前来就要去抓小妹噗。 “吱——” 小兽发出一声尖锐的轻啸,红红的小眼睛死死盯住江皖鱼即将抓来的手,一对小爪在胸前霍霍磨着,小嘴吧唧吧唧的好像要嚼碎什么似的。 那猩红的眼神登时将扑来的少女吓得一个趔趄,蹬蹬蹬踉跄退了好几步。 “你......你这是什么东西?!” 惊怒的回头,江皖鱼厉声道,“你可知道得罪我江家是个什么后果?!” 呦,开始拿家势压人了? 束云白眯了眯眼,如果不是清楚的记得仙云大陆发生的一切,她可能不会像现在这般痛恨所谓的宗门世家。 平常都是一派和气,仙风道骨。真到了利字当头的时候,什么都可以舍弃,甚至连至亲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屠杀殆尽,实在是道貌岸然的经典了。 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束云白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它,它,那什么......” 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瞎比划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受害者是她呢。 实际上,要从纷争的起源来说,受害者可能还真的是她。但现在乱成这样,恐怕也没人会在意了。 “小白?” 就在束云白一边故作惊恐敷衍着,一边暗自思索如何脱身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三人同时回头看去,却见苏慧站在那里,惊喜道,“真的是你!” 这位大少爷跑这边来做什么? 束云白挠了挠头,招呼道,“早啊。” “哪里早了,这都下午了好吗,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苏慧一脸黑线的走上前来,将束云白拽到身后,小声问道,“他们欺负你了?” 哎呦,这话说得,好像她有多好欺负似的。 束云白斜了大少爷一眼,转头看见小妹噗还蹲在郑修肩头用红红的小眼睛凌迟着他,不禁笑道,“小妹噗,过来!” “咦?小妹噗也在?” 见小兽一蹦一蹦的跑过来,苏慧伸手想要去逗一逗,一旁的江皖鱼突然尖声叫了一下,吓得他手一抖,与小家伙的绒毛脑袋擦身而过。 “你叫什么?” 没摸到头,苏慧有些不高兴的回身看去,就见江皖鱼一脸惊恐的看着钻进束云白怀中的小兽,沙哑道,“苏大少别碰它,这家伙是个怪物。” 这么说着,仿佛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江皖鱼眼睛红红的看着苏慧,“我的仙林神针被它给吃了!” 第59章 向我下跪道歉 信息量有点大,苏慧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居然哈哈笑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你脑子坏掉了吧!” 虽然这么说,却将手负在身后,暗暗拽紧了束云白的袖子。 这个动作...... 束云白眼底闪过一丝柔情。 她记得那日在悬崖上,扬哥哥就是这样握着她的手,保护着她。 这个大少爷,看着平时一副纨绔样子,其实还是蛮可靠的嘛。 “真的,我亲眼所见,阿修也看见了,是吧?” 见苏慧一副不信的样子,江皖鱼忙拉过郑修,急切的看着他。 此时的郑修可以说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先前翩翩少年的样子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脏污不堪,长发纠结,衣衫褴褛,脖颈上,肩膀上,遍布着层层血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恶斗呢。 颤抖着,郑修抬起一只手来指着束云白,恨声道,“妖女,我饶不了你!” “郑修,你这是做什么?” 苏慧皱着眉,很不高兴的低声道,“小白是我朋友,麻烦你放尊重些。” “苏大少!” 郑修急切的上前一步,“你别被这个妖女给迷惑了。” 说罢,伸手就要去拽束云白。 “做什么?” 苏慧眼疾手快的一掌拍开郑修的手,声音中已经染上了一丝薄怒。 “你可有见过能吃人法器的灵兽?别说灵兽了,魔兽都没有这样的啊!” 郑修有些不服,又逼近了一步,“它吃了皖鱼的法器,我亲眼所见!” 啧...... 被苏慧揽在身后的束云白终是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谨记着扬哥哥的话要藏拙,今天的场面其实很好解决,全部抽一顿就是了。 这么想着,她挠了挠小妹噗毛茸茸的小脑袋瓜,暗自思忖着要不把这小家伙扔出去把他们咬个昏天黑地算了。 眼见束云白怀中的白毛小兽动了动,探出半个头来,鲜红欲滴的小眼睛转了一圈,死死盯住他,郑修惊的一噎,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 “区区一士品法器,吃了就吃了,非要斤斤计较,难不成江家就这点底蕴?” 苏慧也有些烦了,开始完全贯彻他纨绔子弟的嘴脸,将手一插,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别说,江皖鱼还真不敢耐苏慧如何。 先不说苏家与江家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如何势均力敌,互不相侵。 就说江皖鱼在江家的地位吧,皖鱼皖鱼,作为鱼都不珍贵,更何况作为人了呢? 然,苏慧就大不相同了,作为苏家的长子长孙,又是难得的奇才,身负双天赋本就极为罕见,又带了光天赋。 在这个大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家室,对于炼丹师这样的存在都是绝对不会去招惹的,巴结都来不及。 要知道,一个世家若有一名常驻炼丹师,是怎样的殊荣。 一个不被家族所宠爱的女儿,和一个天之骄子,江皖鱼绝对有理由相信,别说是吞她一个法器了,就是苏慧现在一掌打死她,江家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可是,她辛辛苦苦攒了十年的积蓄,好不容易买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法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一只莫名其妙的怪物给吃了,这叫她如何甘心。 “你,叫什么名字?” 强压下心中的酸楚,江皖鱼抬起头来硬声问道。 “束云白,姐姐叫我小白就好。” 有些汗颜于苏慧的极度护短不讲理,束云白反而有些同情起江皖鱼了,见她发问,急忙笑眯眯回答道。 “我跟你不熟,”江皖鱼皱着眉头,一脸不屑道,“靠男人不算什么本事,你敢不敢与我认真打一架?” 姐姐,是你先靠男人的好吧...... 束云白尴尬的搓了搓手,点头。 “小白你不用答应她,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了。” 见她同意,苏慧急忙劝道。 “大少爷,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不好欺负人家一个姑娘家吧,”很是心大的拍了拍苏慧的肩膀,见大少爷的脸色慢慢变黑,于是又干笑道,“安啦,我你还不放心吗?” “不放心。” 苏慧干巴巴的打击她,撇嘴道,“你要有你家长姐的实力,我才懒得罩你呢,败坏我英明神武的光辉形象。” 很好,记住你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忍住强烈的想要撕了他大少爷的冲动,束云白回过头,对冷在一旁的江皖鱼道,“我同意,你想怎么打?” “算算时间,后天就是新生挑战赛了,届时你我同台,可不要让我失望。” 江皖鱼慢条斯理的顺了顺自己的长发,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你若是输了,不但要赔我一个士品高级法器,还要当着全部新生的面,向我下跪道歉。” 姐姐,我觉得你比我家三妹想的还要好。 束云白轻咳一声,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哈,咱们假设一下,如果我要是赢了,姐姐打算怎么办?” 显然是没考虑到这种可能,江皖鱼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像下定决心一般咬牙道,“那法器的事情就算了。” 哦,你赢了要狠宰我一笔还要羞辱我,我赢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苏慧气急,一跺脚就要开骂,束云白眼疾手快一把拽过他,满不在乎的笑嘻嘻道,“行,你说怎样就怎样。” 算来也确实是小妹噗太过张扬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她堂堂仙灵果,才不会与这些凡夫俗子多计较。 “小白!你也太好说话了吧!” 苏慧狠狠从她的小手中拽过自己的衣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有本少爷在谁敢欺负你?作为本少爷最好的朋友,你有点样子成不成?” 呦呦呦还自豪上了...... 束云白笑嘻嘻的又一次扯上苏慧的袖子,硬生生把他拉的一个趔趄,身子一歪,正赶上束云白踮脚凑上来,“等你能不靠着苏家,自己足够有面子时,再好好罩我吧。” 微笑着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咬牙道,“你悠着点儿,少得罪人了吧。” 说完,又一把推开他,搓着手对江皖鱼道,“那你看,公平起见明天你让我进修炼塔呗,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们家奂琅圣女!” 见束云白与苏慧笑眯眯的咬着耳朵说了些什么,江皖鱼只觉得她是在跟苏慧告状修炼塔的事情,想了想还是觉得无论如何得罪苏慧都不大好,终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第60章 岂止是一只 接下来的时间,束云白便在修炼塔中寻了个高一些又不会引人怀疑的位置,开始了她为期一天半的闭关修炼。 其实闭不闭关,于她而言,都不关新生挑战赛什么事。不过既然有了这么好的地方,当然是要利用起来,总比窝在屋子里干修炼来的强。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苏慧居然也跟着她进了修炼塔。 “你又不参加新生挑战赛,你跑这里来做什么,好好炼你的丹去呗。” 束云白皱着眉头,颇有些不理解。 “我怎么就不能参加新生挑战赛了,炼丹师也要提升修为的好不好?” 苏慧丝毫不介意束云白的嫌弃,还偏偏找到了她旁边的修炼室去。 “炼丹师不都是通过炼丹来提升修为的吗?” “那么慢,我才不要。” 苏慧撇撇嘴,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递给束云白,“拿去,好好吸收,千万别输给那个丑八怪。” 我说苏大少,我俩到底谁是丑八怪。 束云白很不雅观的翻了个白眼儿,将药瓶推回给苏慧,“好东西你留着自己用吧,我可不会输,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别被人给揍了才好。”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可爱。” 强行塞进束云白怀中,苏慧丢回给她一个白眼儿,“我好东西多的是,真要用起来还轮不到你呢,少臭美了。” 嘶...... 什么时候他们俩开启互怼模式了? 还是有点怀念当初那个屁颠儿屁颠儿跟在她后面的纨绔大傻子啊。 探究的将苏慧上下打量了一番,束云白忍不住惋惜之情,连连摇头。 “你这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 被看的有点毛,苏慧直拍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溜烟儿的钻进修炼室里,不出来了。 好吧,他大少爷非要去开启困难学院模式,她说什么也不好使的样子,就随他吧。 束云白耸耸肩,也进了修炼室关上门。 自始至终没见到传说中的奂琅圣女,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在哪一层,有没有突破六阶武士。 不过嘛,名额是前十,只要控制在第十名险胜的样子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什么荣誉,她可统统避而远之。 越不起眼越好,这是她的修炼法则。 太阳西落又东升,东升又西落,塔里的修炼时光短暂的令人惋惜,一转眼间,就到了新生挑战赛的当日。 由于苏慧也要参赛,束云白毫不意外的被这大少爷一路雀跃的拉到了大广场上。 因着学院时常都会有各种规模,大小不一的演武比赛,所以学院特意开辟了一大块地方,为各种比赛提供场地。 当然,若有学生怀有私仇,也会约到这里解决。 学院是允许学生之间进行适当范围内的私斗的,目的在于激起大家的好胜心,开发更多的潜能,营造更好的修炼氛围,毕竟这里是武者的修习圣地,又不是给漂亮花朵提供养分的大温室。 二人来的比较早,但广场上的人也已经不少了。 苏慧想了想,还是拉着束云白找到了一块稍稍僻静些的地方坐下来,从怀中翻出一包精致的点心递给她。 他大少爷哪里来的时间置备这些东西...... 束云白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没接,“我说苏大少爷,你放着你家大妹不管,跑来跟我混在一起,回去不会被告状的哦。” 苏慧将纸包打开,拈起一块来塞进她手里,无所谓道,“等我真的学有所成,父亲巴结我还来不及呢。” 啧,真现实。 顺手将点心递给怀中“嘤嘤”求食的小妹噗,束云白托着腮,扫了一眼广场周围三三两两坐着的新生,发现没有一个是脸熟的。 “那个是北方明雪城第一世家的公子,姓王,叫什么忘了。还有那个,是郑家的三公子,叫什么也忘了,郑家你知道吧?郑修那个。” 见束云白好奇的看着人群,苏慧适时的讲解道。 “郑家是个什么门路?” 接过苏慧再次递上的点心,束云白这次乖乖放进嘴中咀嚼着,微微眯起眼睛。 嗯,松脆可口,唇齿留香,极好极好。 “也不是什么大门路,不过在明辉城名气还不小,应该跟你家是差不多的吧。” 哦,我家不是什么大门路。 束云白漫不经心的狠狠踩了苏慧一脚。 “做什么?!” 苏慧吃疼,连带着手里的点心都抖了三抖,险些就撒一地。 “不好意思啊,没注意。” 完全没有诚意的摆摆手,束云白指着正对面看台上一个正在喂食肩头鸟儿的瘦弱少年,轻声问道,“他呢?” 苏慧一边拍着鞋面上的脚印,一边向束云白指的方向看去,“哦,不认识,应该是北边招来的,有灵兽的家伙不多,他就是其中一个,应该还蛮有底蕴的。” 也对,目前为止除了小妹噗,她确实只见过扶湘一人是有灵兽傍身的。 “那,比武的时候能带灵兽吗?” “可以啊,灵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过这玩意儿太稀有了,一百个人里能得一只灵兽就很不错了,没人会去在意这个。” 说到这,苏慧眼神晶亮的望着探出脑袋要去抓他手中点心的小妹噗,艳羡道,“小白,你家那么穷,你哪来的这灵兽,虽然长得瘦瘦小小,实力却一点不弱的样子啊。” 被苏慧灼灼的视线看的有点发毛,小妹噗快速抓起一块点心就缩回了束云白怀中,只露出一对红彤彤的小眼睛戒备的看着苏慧。 “我......” 想起跟小妹噗从相识到结伴同行,束云白只觉得有些玄幻,兴许说出来都没人信,于是微笑着摸了摸它的毛绒脑袋,叹道,“小妹噗不是我的灵兽,我们还没有契约。” “啊?怎么可能?” 苏慧明显的不信。 也难怪,灵兽本身高傲难驯,又多在高山深谷的险地,若非有足够的实力和足够的运气,真的很难寻得到。 那些身怀灵兽的,不是家底异常雄厚,就是身怀极高的修为。找到一只,那是一定要拼尽全力去契约的,怎么可能存在不契约还跟着人类的灵兽。 束云白耸了耸肩,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不能据实以告,只能说自己真的不清楚,敷衍过去了。 又捏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她一边咀嚼一边在心底暗暗汗颜。 当然会有不契约也跟着人类的灵兽啊。 啊不对,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也不属于人类。 当年在玄狱大峡谷,跟着她的灵兽魔兽,又岂止是区区的一只而已呢。 第61章 好随便的比赛 待到看台上的人已经快要坐不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风铃声,清脆婉转,叮咚作响。 伴随着铃声由远及近的,还有阵阵香风,如高山雪莲,深谷幽兰,甜而不腻,香而不熏。 束云白手搭凉棚看去,就见曾经出现在招生考试现场的王品宝器风铃香车缓缓落在了广场正中央。 素纱一扬,走下来的却不是那异族少女。 “朱老师?” 苏慧也是没料到一般,惊讶道,“他怎么坐着小圣女的宝车来了?” 朱萸站定,没怎么理会看台上议论纷纷的新老学生,而是整了整衣摆,回身递出一只手来。 很快,素纱之后伸出一只玉藕般的手臂来,那纤纤净手柔若无骨,轻轻搭上朱萸的手,一步一步摇曳生姿,自带万千光华一般走了出来。 “看来,奂琅已经内定给朱萸做学生了。” 束云白微微遮了半边嘴,侧过身子小声对苏慧道。 “那怎么行,朱萸可是学院里修为最高的老师了......” 苏慧有些不服,“她都已经有个一阶武圣的师父了,怎么还要来跟我们抢老师。” “你这话说的,再怎么样朱萸也不会收你吧,你已经有老师了,还在这里气个什么劲儿。” 束云白满不在乎的揉了揉小妹噗的头。 “我是替你着急啊,你这么好的资质,若是再有个好老师,一定可以平步青云的。” 看着朱萸满脸带笑的同奂琅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走向裁判席,苏慧又嘟囔道,“真的犯规了啊,不公平。”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束云白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前途。 还会有谁,是比一个六阶武帝更适合做她老师的呢? 眼看着奂琅收了宝器,婷婷袅袅的走向学生看台,苏慧仍是忍不住撇撇嘴,“衣服也不好好穿,这里又不是她的涉衣族。” “我说大少爷,人家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你不好好表现你的赏心悦目,在这里诽谤个什么劲儿,小心以后找不到媳妇。” 用胳膊肘捅了捅苏慧的腰窝,束云白有点无奈,“多想想一会儿下场怎么打吧。” “你别说,我还就怕以后媳妇儿太多,烦死我。” 苏慧吃疼,急忙用手扒拉开束云白的胳膊,皱眉道,“我倒是觉得,就你这脾气,还是多想想以后怎么找个受得了气的夫家吧。” 两人你来我往互怼互损,打打闹闹,说的好不开心。 直到广场上传来一声沉稳肃穆的钟声,才堪堪住了嘴,却还是忍不住互相扒拉着,苦苦维持马上就要笑崩的严肃脸。 “咳......” 裁判席上此时站起来一人,面沉似水,声如洪钟,只轻咳了一声,瞬间广场上的大小“嗡嗡”声就消失殆尽,安静的落一根针都听得见。 “既然都到齐,就开始吧,新生都下到赛场中来。” 啊? 束云白有些讶异的转头看了一眼苏慧。 这个开场白,不应该是什么今日风和日丽今日百花盛开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早晨我们迎来了三年一度的新生挑战赛首先感谢身后嘉宾席的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本校盛会其次感谢诸位新生对本校的信任和支持我们一定会不负众望再创辉煌......的吗? 果然是青云国最高学府,就是高冷的不拘一格啊...... 苏慧被束云白看的有些莫名其妙,见周围人都陆陆续续下到场地里了,急忙推了她一把,催促道,“发什么呆,快点啦。” “哦哦哦,”束云白这才回了神,一边应着声,一边快步往场中走去。 突然觉得有一道灼人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弄得她浑身都不舒服,于是边走边抬起头来偷眼看去。 瞎,瞎子管事? 束云白脚底一个踉跄差点没走稳,被紧随其后的苏慧一把架住,抱怨道,“怎么回事走路都不会了吗?” “大少爷,那个那个,就是眼睛颜色淡的好像瞎子的那个,是谁你认识吗?” 顺势抓住苏慧的袖子,束云白急忙凑上前去小声问道。 “哪个?” “就,就是那个,现在还盯着我看的!” 苏慧迷茫的眼神在贵宾席转了一圈,终于锁定了一个目标。 “你是说祁白?” “对对对是姓祁来着。” 苏大少爷果真见识广啊,随便问一个人他都认得。 “人家不是什么瞎子好吗你别瞎说,只是眼睛颜色淡一些,我倒觉得蛮好看的呢。” 不赞成的戳了她一下,苏慧一边示意她继续走,一边解释道,“他你都不知道,他是去年皇城新得的人才,皇家为了留住他,专门封了个郡王呢,封地就在皇城西去不远的陵山,方圆百里的一郡三县都是他的地盘,听说是块很不错的风水宝地。” 这么厉害?! 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还待再问些更仔细的事情,却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广场中的大擂台之上,只得先暂时作罢。 擂台很大,即使站了百余名新生,仍不会显得拥挤。 先前招呼他们下到比赛场地的那位裁判老师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于是偏头跟朱萸说了句什么,点点头,复又起身,宣布道: “等会钟声一响,第一轮的比赛开始,你们随便如何相斗,凡掉出擂台者均算输,直到擂台之上剩下二十人为止,好了,准备——” 啊啊? 束云白没料到连比赛规则都是如此简洁明了,只得飞速拉过苏慧退到擂台一角,两人背靠背站着,看向前方一群或惊疑不定,或虎视眈眈的新生,严阵以待。 “铛——” 没给他们太多的准备时间,钟声响了。 擂台上几乎在钟响的同时出现一声接一声的惊叫,此起彼伏,还不待束云白动作,苏慧率先运起灵力,一手将她护在身后,另一手只轻轻一挥,面前就倒下两三人来,瞬间空出了一小片区域。 “你......” 束云白有些愕然的看着苏慧不费吹灰之力将放倒的人推下擂台,“你带毒药了?” “废话,我一个炼丹师难不成还要真刀真枪的跟你们比划不成?” 说着,又是一扬手,一股白色气体滚滚而去,面前又软软倒下一人。 ......人家刚扑上来的好吗,还是个女孩子呢,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脸都擦地上了! “你没听裁判说嘛,随便如何相斗......身后!” 苏慧正想对束云白鄙视一番,突然一惊,伸手狠狠将她拽到身侧,另一只手五指成爪,迎面向着偷袭而来的人抓去。 “呵呵。” 轻飘飘的笑声响起,束云白正被苏慧拽的一个趔趄,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 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张清秀又骄傲至极的脸庞。 “束天蓝?” 第62章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怎么险些把她给忘了。 不过想想也对,束天蓝是去年到的皇城,若是跟着学,也该是跟今年的新生一起,就是不知道她这半年多在紫荆学院都是怎么过的。 难不成,一直钻在修炼塔里? “苏大少对我这妹妹,可真是爱护有加啊。” 闲闲的将两只手一抄,束天蓝也不耐烦再做什么好姐姐样子,只毫不费力的让过苏慧的招式,脚底轻轻一旋,站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轻笑道,“别来无恙啊,妹妹。” 这下不太好了。 束云白干巴巴笑着,弱弱伸出一只手来招了招,“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嗯。” 自打她占用了原主的身体,估计跟这位天才长姐说过的话统共也不超过五句,所以今时今日真正面对面时,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想念?哼。” 不冷不热的挑了挑眉,束天蓝反手抓住背后偷袭而来的一人,轻巧的一扭一扔,那人便捂着胳膊哀嚎着飞出了擂台范围。 嘶...... 还是那么霸道。 束云白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轻轻拽了一下护在她身前严阵以待的苏慧,“大少爷,消停会儿吧,你又打不过她。” “打不过也得打,反正我又不怕被扔下去,”苏慧扯动着嘴角小小声道,“一会儿我牵制住她,你快点跑去另一角,离她越远越好。” 这么说着,还不待束云白回话,苏慧张牙舞爪的便扑了上去。 “喂喂喂!” 束云白来不及抓,反而被他晃的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真怪了...... 她平常也没说自家长姐什么坏话啊,怎么这大少爷一副慷慨就义的悲壮样子,好像面前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话说回来,他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副身体的原主就是间接被束天蓝给害死的呢。 “小白快跑!” 苏慧一边一招快似一招的攻击着,一边还不忘偏头冲她喊。 反观束天蓝,只是闲闲负着双手,有些戏谑的看着状似凶狠的苏慧,脚下极为轻松的躲避着,老神在在。 “笨蛋,你的药粉呢?”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束云白不禁出声提醒。 “对哦!” 苏慧这才反应过来,迅速将手伸进袖中,可还不等他拿出来,就见束天蓝身形一晃,伸手就捉住了他的肩头,微一用力就将苏慧整个人都举了起来。 “啊啊啊啊!” 完全没料到对方的速度会这么快,苏慧一时之间除了惊呼再没有任何对策了。 糟糕。 束云白眼底一暗,也顾不得什么藏拙了,脚下用力一蹬就要扑上前去抢苏慧。 千钧一发之际,整个广场突然震了三震,随后响起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 “统统住手——” 所有新生都被这道声音震得耳膜生疼,不由自主就停手去捂耳朵。 束云白脚下一滑,以一个极其滑稽的姿势扑倒在擂台边的栏杆上,差一点点就要掉出去了。 什么啊...... 众人正揉着耳朵面面相觑间,远处大步奔来一个须发皆白,身材圆润的老头,一边哭叫着,一边还挥着手,完全不似方才叫他们住手时所表现出来的,威严强者的模样。 “住手啊哎呦!我的宝贝徒弟啊!” 胖老头一边抹着鼻涕一边颤颤巍巍爬上擂台,经过束云白时,她实在没看下去,伸手扶了老头一把。 “谢谢丫头,谢谢啊。” 胖老头感激涕零的拍了拍束云白扶着他的手,转脸看到臊的满地找洞钻的苏慧,又哀嚎一声扑了上去。 “宝贝徒弟呦,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打打杀杀的,碰坏你了为师可怎么活呦。” 此时擂台上剩下的新生以及看台上的全体都愣了,只有裁判席上包括朱萸在内的几位不自然的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的样子。 “老头你跑这儿来做什么,你的归元丹炼好了?” 被扑上来的胖老头死死拽住胳膊,苏慧一脸无奈与尴尬。 “炼什么呦,我的乖徒弟都跑了。来,快叫为师看看伤着没?” 这么说着,伸手就要去拽苏慧的领口。 苏慧大窘,他快速瞥了一眼袖手站在一旁微笑的束云白,一边手忙脚乱应付着胖老头的拉扯,一边喊道,“老头你放手,还在比赛呢!” “比什么!不比了,快跟为师回去!” 胖老头脚一跺,脸一板,吹胡子瞪眼老大不乐意,“把你打坏了,他们赔吗?” 话音未落,犀利的眼神扫向在场的新生,众人只觉得周身顿时有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皆个个低着头,不敢言语。 “咳......” 终于,一直在裁判席扶额的朱萸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轻咳一声,好脾气道,“既是如此,周老您就带他回去吧。” 胖老头遥遥指了指裁判席,也不知是满意还是赌气的轻哼一声,不由分说拉起苏慧就跃下了擂台。 “啊!!” 见自己已然失去比赛资格,苏慧不由得哀叫一声,急忙奋力回过头去,也不知冲着哪边,只管大声威胁道,“都给小爷听好了,不许欺负小白,否则毒死你们!” 胖老头听了很是生气,一个爆栗弹在苏慧脑门上,“就你那点水平,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我怎么了,你不知道我刚刚多威武!” 苏慧不服,一边跌跌撞撞的被胖老头扯着走,一边还不忘吹嘘一番自己的丰功伟绩。 “你可拉倒吧,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差点被扔下去。” 胖老头徒弟在手,走起路来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一眨眼间这一老一少就消失在广场的尽头。 这诡异又奇特的一幕来的快,去的也快,擂台上的众人皆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之间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倒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咳......好了,现在比赛继续。” 朱萸适时的轻咳一声,收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呃...... 虽说得了指令,但一种无形的尴尬逐渐在众人之间来回流转,有人捏了捏手,有人握了握拳,甚至有人用脚小心翼翼的往前蹭了那么一点点,但就是没人率先动手。 站在擂台边缘,仍维持着抓栏杆姿势的束云白汗颜的看着大家,终是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不要紧,众人却好像被按下了什么机关,突的跳起来,一个个都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将手中早就摆好的招式冲着最近的人击打而去。 顿时,场上乒乓作响,哀嚎四起,好不热闹。 “妖女!你还要往哪里躲!” 就在束云白将身子尽量放低,想要无声无息消失在束天蓝面前时,突然前方传来熟悉的叫骂声。 她抬头一看,顿时乐了。 “姐姐好呀,一天不见你又变美了!” 第63章 你惨咯 没躲过束天蓝不说,居然又招来一尊大神,束云白忍不住再次怀疑自己的人品......嗯,果品问题。 江皖鱼将她逮了个正着,兀自得意间瞥见束云白身后的人,微微一僵,迟疑道,“你,你还带帮手?” 束云白这才发现自己此刻被两个面色不善的人夹在了中间,颇有些插翅难逃的意味,只得挠了挠头,干笑道,“不是不是,那个,你俩都是来打我的,一家人,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谁跟你一家。” 江皖鱼柳眉倒竖,仿佛很不喜欢这个说法,只将双掌一错,不由分说就攻了上来。 眼看着掌风已到面前,束云白无奈只得抬手相迎,就在她即将对上江皖鱼的攻势时,变故突生。 她发誓她只是觉得鬓边的碎发被吹动了一下,紧接着眼前就是一花,再回过神来时,竟然莫名其妙的发现,本该从背后夹击的束天蓝此时正迎了上去。 只见她从容不迫的单手拈诀,周身灵气充沛,竟是有四阶武士的实力。 江皖鱼见对手顷刻之间就换了一位,大惊失色的脚下一绊,慌忙就要向后退去。 这个人她认得的,比他们这群新生都早一年来到皇城,而且据说很快就入了紫荆学院,一直都在修炼塔里未曾出来过,如今该是快要突破四阶武士了,以她如今的三阶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 这么想着,江皖鱼一边手忙脚乱的应付接连而至的攻击,一边焦急喊道,“你不是说她也是来打你的吗?” “对啊......” 还站在原地的束云白很是无辜。 “那她为什么打我啊啊啊!” 不行啊她完全应付不来四阶武士啊,郑修在哪里?阿修呢?! “你带的这只钗太丑了。” 束天蓝薄唇轻抿,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手下却不含糊,更是一通疾风骤雨的猛攻。 “你,你说什么?” 江皖鱼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 束天蓝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趁着江皖鱼分神间,一步跨上前去就揪住了她的头发。 江皖鱼尖叫一声,还不急反抗就被拖行两步来到了擂台边的柱子前。 “你!带的!钗!太!丑!了!” 一边娇颜带笑,一边揪着江皖鱼的头发将她一下下往柱子上撞,束天蓝每个字都咬的异常清楚。 这是......什么情况? 仍然站在原地的束云白简直要看呆。 她家长姐一向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化身魔女了? 这边笑边凌虐弱小的模样,实在是看得她......有点小兴奋。 眼见着江皖鱼被撞的头昏脑涨毫无还手之力,束天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微微蹲下身来,将她的头掰成仰视的姿态,凑过去轻声道,“下次记得,换支好看些的钗。” ??? 江皖鱼混沌的脑中此刻是进不了任何信息了,围在旁边本来蓄势待发的几名女性新生见此状态,都略略向后退了半步,心有余悸的互相望着,各自捂住了头上的发钗。 “很好。” 束天蓝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攥着江皖鱼的后领,运起灵力抡圆了斜斜向场外一抛,在一阵惊呼声中,可怜的少女如一道好看的风景,飘飘悠悠的向着擂台外飞去。 “皖鱼!” 此时的郑修刚好奔来,却只摸到少女的一片衣角,竟然眼睁睁看她坠了下去,无可奈何。 “你!” 先前他被三两个人缠着脱不开身,江皖鱼就说看到束云白了,要去找她报法器之仇,根本来不及阻止。 好不容易将那几人打下擂台,转头就见束天蓝攥着江皖鱼的后领把她扔了出去。 郑修怒视着一脸漫不经心吹着指甲的束天蓝,忍了半天终是没问出来什么蠢话。 毕竟这是在比赛,无冤无仇就将人打下擂台的比比皆是,谁能说束天蓝就是故意针对呢? 可他不甘心啊,自己的未婚妻再怎么说也是三阶武士,不该如此不济的,这样一来他们俩不就只有一个人晋级了吗?这跟预想的完全不同啊。 “妖女!” 要打同为四阶武士的束天蓝是有些难度,但她身后的区区二阶束云白他还收拾不了了吗? 这么想着,郑修脚下猛地一蹬,如一支离弦的利箭一般飞射而出,周身灵力翻涌,直直向着束云白攻打而去。 然而,还不待束云白反应,一旁的束天蓝却动了。 她微微俯身,脚下一划,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瞬间出现在束云白身后,抬手就是一道灵力向着郑修打去。 虽然同为四阶武士,但郑修就是能感受到她的灵气要浓郁许多,暗自思忖着这丫头该不会是马上就要突破至五阶了,动作却不含糊,略略侧过身子躲过那道攻击,仍是不死心。 眼见他捏着诀,周身的灵力越覆越坚实,已经在隐隐发光了,束天蓝一扫先前漫不经心的态度,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就在郑修双脚一踏,欲以覆盖灵力的坚硬之躯将束云白连同她身后的束天蓝一起撞飞时,突然眼角瞥见束云白怀中抬起一只绒毛小脑袋来。 “吱——” 小妹噗瞪着一双猩红的小眼睛,直勾勾盯着扑上来的郑修,小小的腮帮子微不可查的鼓了鼓,像是看到了什么好吃的在分泌唾液的样子。 这一副等待食物送入口中的表情,直令郑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千钧一发之际,他脚底猛地一刹,来不及站稳就绊了一跤,歪歪斜斜的撞上一边摩拳擦掌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学生甲。 “啊!!!” 学生甲怎么也没想到,气势汹汹扑上去的郑修居然会原地刹住,还好巧不巧的正撞上他, 伴随着一声惨呼,又是一道漂亮的风景线划过,学生甲重重摔在擂台下边的青石板地上,人事不省。 “噗呲......” 此时的束云白是再也忍不住了,终于被眼前滑稽的一幕给逗得笑出声来。 “你......有种别用灵兽!” 郑修也知道刚刚的自己有多窝囊,却仍是不肯退缩,俊脸通红的强自硬气道。 “我没用啊?” 少女眨眨眼,无辜道,“不过,你刚刚撞下去的,好像是北边王家的人。” 她记得刚刚学生甲的身上,印着王家的雪莲家徽。 唉,看看人家的家族,都有家徽。 暗自羡慕着,束云白再度抬头笑眯眯的看向郑修,“你惨咯。” 第64章 不喜欢她的样子 郑修当然也看到了那位学生衣服上的雪莲家徽,但再怎么懊悔也无济于事,毕竟他刚才那一下,真的不是故意的。 虽是这么想,眼神却仍是担心的瞥向擂台下,直到看台上奔下来两人将那学生扶走,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你别得意。” 阴沉沉看了眼束云白,郑修敛了敛衣袖,竟是站定不动了。 哦?不给自己未婚妻报仇了? 束云白挑了挑眉,将怀中的小妹噗使劲往里按了按。 “你哪里来的灵兽?” 身后,一直沉默看着这一切的束天蓝此时突然发话,将她生生吓得一个激灵,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这个......” 她很想说这不是我的灵兽,但又觉得普天之下,肯相信这荒唐话的,除了扶湘也就只有苏慧了,对于她这极好妒忌的长姐来说,反而像是在炫耀。 “那个......” 要怎么说,捡来的?换来的?偷来的?抢来的? 好像都不太靠谱啊。 正自焦急间,却听场外裁判席上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 “铛——” 代表着此次新生挑战赛的第一轮到此结束。 嗯?这就完了? 束云白顾不上束天蓝不善的眼神,踮起脚尖将擂台上还站着的人统统看了一遍。 这一看她才发现—— 奂琅和方星宇居然还打着呢,并没有因为钟声而停下来。 对哦,她都差点忘了,还有方星宇这个奇怪的战斗活跃分子呢。好在他遇上了奂琅,若是没遇上,是不是还要过来找她打架...... 想想这个可能就难受。 她真的不想对上任何四阶武士以上的学生啊。 “咳咳,两位同学,可以停手了。” 朱萸也发现了这一怪象,于是站起身来轻咳两声,又好脾气道,“不要影响下面的比赛哦。” 奂琅自然是乖巧的,早在钟声响时她就自然而然的停手了,奈何一旁城主家的傻儿子不干啊,不但不停反而打的更起劲儿了。 为了不被打伤,她只能继续动手。 眼见自己的话也不好使了,朱萸微微有些尴尬,正想着是不是要纡尊降贵的下场解围,就见一直默默站在自家妹妹身边放射无限怨念的束天蓝动了。 学着刚刚郑修的样子,她单手拈诀,周身迅速铺满厚厚的灵力护甲,脚下一踏,不由分说向着缠斗成一团的两人撞去。 奂琅正打的认真,忽见旁边快似闪电的撞来一人,急忙脚下一点,迅速后退。 方星宇却没这么聪明,虽说打架时本能的会将灵气充满全身做成薄薄的护甲,但大多还是聚在双手之上以便随时打出强劲一招,于是束天蓝这一撞,直接将他连连撞退好几步,直到背抵着栏杆才堪堪停下。 “做什么?!” 没架打了,城主家的傻儿子很是不开心,他一把抹掉嘴角被撞出的血丝,大声嚷嚷起来。 “你没听到钟声响吗?比赛结束了。” 束天蓝此时偏偏心情很好,她将落在胸前的一缕青丝顺了顺,又甩回脑后,笑道,“你若再打,会被赶出去的。” “啊?” 方星宇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整个人都是一愣,随后急忙摆手道,“那不打了,不打了。” 很好。 束天蓝笑眯眯的回身,冲着裁判席施了一礼,温声道,“老师,可以继续了。” “嗯。” 对于这样会替他排忧解难的好学生,朱萸自是欢喜不已。只见他温和的点了点头,随即扬声道,“场上的二十名同学,恭喜你们进入下一轮,稍后抽签决定你们的对手,现在可以下来了。” 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就站到了最后,束云白对于自己这种躺赢的行为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太爽了! 一边掰着手指数着字数,一边随着其他十九名学生依次下场,她刻意的不去看束天蓝探究的目光,只管硬着头皮往前走,无所畏惧的样子。 待到二十人聚在裁判席前,朱萸拿出抽签桶来晃了晃,依次递到每个人面前。 束天蓝抽中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三阶武士,她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悠然走到看台一边。 郑修好像抽中了那个带着灵兽的瘦弱少年,见他一脸苦恼的样子,束云白都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对灵兽产生什么心理阴影了。 朱萸走过的每个人,拿到签时的表情都不大相同,有人喜,有人忧,有人茫然,有人局促不安。 为了使抽签来的简单又有序,之前就将他们随机分成了两组,由组一的人来抽签决定组二的对手,大家对此也都没有什么异议。 所以当朱萸带着抽签桶来到束云白面前时,她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桶里就剩一根签了。 组二的人得到了对手信息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还悠然站在原地漫不经心梳理着长发的,赫然正是那异族少女,奂琅。 “老,老师,能不能......” 奂琅如今正是五阶的实力,虽然深坐修炼塔的三天没有得到突破,但仍然是新生中最高的了,她实在惹不起。 见她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朱萸有些不耐的晃了晃手中的签筒,没回答,光靠动作就已表明了态度——不能,说什么都不能。 为......为什么是这么一种不喜欢她的状态,她好像没做什么吧。 委委屈屈的拿起那只签来,翻开一看果然写着“奂琅”二字,束云白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若不是为了不被注意,打一个区区五阶武士还是不在话下的,毕竟她已经九阶了,只差个坎儿就能突破至武王了。 可若是赢了,该会是多大的轰动呢,就为了得到一席学位,值得吗。 一边不自觉的抠着木签的边缘,一边晃晃悠悠的走向看台,没留神撞上一个人,她急忙退后小半步鞠躬道歉。 “不好意思同学,是我没看路。” 等了小半天那人都不回答,也不走,就站在刚刚被撞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有些迷糊的抬起头,束云白头昏脑涨的一时之间也没认出来那人的脸,直到看到一双淡成琥珀色的双眸,这才微微一惊,又倒退了一大步。 “你你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见她一副惊吓模样,祁白抿了抿薄唇,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掩盖住双眸中的光彩。他抬手,递出一只浅紫色的小瓷瓶来,淡声道,“这是木灵粉,对你会有很大的提升。” 第65章 哪来的迷之信心 哈? 不是来找茬的吗? 束云白本能的捂住了腰间的小荷包,警惕的又退了小半步,小声道,“叶子不在我这里,你别想了。” “嗯?”祁白明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见她后退,忍不住追上一步,又将瓷瓶往前递了递。 呃...... 这是什么情况。 犹豫的接过他手中的瓷瓶,束云白一边狐疑的盯着他猛看,一边打开木塞,小心翼翼的嗅了一下。 嗯,浓厚的木属性气息,是木灵粉没错。 “你怎么知道我是木属性的?” 虽然确切的来讲,是木土双属性,但他俩好像没怎么认真交过手吧,这就知道了? 祁白本就极淡的双眸此时更是氤氲起一层淡淡的薄雾,像是透过面前的小姑娘,看到了悠远的过去。 他没有回答,只是优雅的点了点头,转身向着贵宾席走去。 奇怪又好看的家伙。 脑海中冒出这么几个字,束云白轻轻拍了拍脸颊,表示想不通的事情绝对不会多费脑力。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郡王,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一个实力和名望都是下下等的小丫头做些什么。 况且......木灵粉真的是好东西呢。 既得之则用之,她才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在手就烫的不知所措的感觉呢。 这么想着,打开木塞就要往嘴里倒。 不对—— 束云白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急忙又将瓷瓶收了回去。 不行不行,这么好的东西,应该好好的利用才是。她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笑意,将瓷瓶重新塞好,妥帖的放进怀中拍了拍。 “小妹噗,一会儿你可不许乱动哦。” 点着小家伙的绒毛脑袋,又轻轻扯了扯它的小耳朵,束云白笑眯眯的寻了一处坐下,认真嘱咐着。 小妹噗眨巴着红彤彤的小眼睛,也不知听懂没听懂,总之是乖巧的又往她怀**了拱,束云白就全当它听懂了。 好歹也是王品灵兽,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妥的话,也别修炼了,趁早回家做个嘤嘤怪吧。 仿佛感受到少女心中所想,小妹噗又拱了拱,“嘤嘤”的小声叫着,直到束云白又伸手入怀挠了挠它下巴,这才心满意足。 场下,擂台中,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对上场的束云白不认识,只看了两眼就兴趣缺缺的望起了天。 三阶武士对抗三阶武士,这样势均力敌的比赛是最磨人的,比的已经不是修为了,而是对于灵力的精准掌控和对属性的理解。 他们这些所谓世家出来的天之骄子,如今都还不到十六岁,又没有出过远门历练,想要比什么战斗经验是不太可能了。 这么想着,少女百无聊赖间眼角突然瞥到对面看台上一人正兴奋的向这边招手,口型还夸张的活动着,活像个大猴子。 定睛一看,束云白不禁又想笑又想翻白眼儿。 她是没想到啊,苏慧这个活宝被他家胖老头一路拽回去后,居然还能跑回来观战。 见静坐的少女终于注意到他了,衣冠楚楚的少年又夸张的做着动作,还比划着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束云白一噎,差点被口水给呛到。 他他他,他怎么把他家胖老头给拖过来了? 眼见着周老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孩子气的扭过身子不去看苏慧,而旁边的少年浑然不在意的继续比划着奇怪的动作,束云白扶额,真的很想装作不认识他。 小——白——小——白—— 苏慧努力咧着嘴,无声的呼唤着她,见少女重新看过来,于是喜滋滋的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又指了指坐在另一区域的奂琅,然后竖起大拇指,想了想,又指了指旁边正赌气的周老,一脸无畏的点了点头。 看他的意思,是想告诉她杀了奂琅也不要紧,有他老师罩着? 束云白再次扶额,拜托大少爷,现在以她表现出的水平来看,不被奂琅打死就谢天谢地了,他大少爷哪里来的迷之信心,觉得一个二阶武士能威胁到一个五阶武士的性命? 苏慧见束云白又不看他了,着急的胡乱比划了一通,直到旁边的周老按着额头暴起的青筋一把将他拽回座位,这才肯老老实实的坐一会儿。 被苏慧这么一搅和,本来就放松下来的束云白更加轻松,已经开始在想中午吃些什么了。 场下打过了三对她都不认得,直到方星宇上场,不由分说追着三阶的对手满场好打,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合着现在这二十人里,除了年龄的差距可以显得她不那么废以外,她二阶武士的实力,是全场最低了。 皱着眉头咬了咬手指,束云白终于觉得,是时候“提升”一下自己了。 先前总觉得自己年龄最小,若是修为不显得低一些,好像会比较惹眼。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在天才奂琅圣女的面前,只要不超越她,好像都不会有人比奂琅更显出色了。 裁判老师有些看不下去了,出手拦住方星宇,救下了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可怜学生乙,宣布比赛结果方星宇胜,又好生安慰了学生乙一通,这才将两人好声好气的请了下去。 看来,对待脑子不太灵光的小朋友,连老师都会格外温柔呢。 “下一场,束天蓝对阵李四。” 看了看列好的对阵名单,朱萸扬声道。 哦,又是一场没什么悬念的比赛。 束云白无聊的理了理衣角,发现那里翻起了一点点毛边,于是一边盘算着回去后把这件衣裳裁了给小妹噗做窝,一边手底下开心的拽着毛绒线头,好不悠闲自在。 果不其然,还没出三招李四就落败了。 束天蓝神采飞扬的站在擂台上,遥遥向着裁判席施了一礼,随后走到场边轻盈跃下,那坠着流苏的袖摆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引得看台上一些老生阵阵惊艳喝彩。 十一岁的四阶武士,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啊。 正这么想着,擂台上走来下一对学生,束云白原本没注意裁判那边叫的名字,待看清是郑修时,终于打起了一些精神来。 这个好,这个好,束云白拍着手开心的想:是继续忍受灵兽的精神摧残,还是从此摆脱灵兽的梦魇,全靠这一战了。 郑修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目光沉沉,面对迎面站定的瘦弱少年和他肩上扑棱着翅膀跃跃欲试的灵鸟,脊背挺得更直了,好像还有点僵。 第66章 最多算个松鼠 束云白发誓,这是自她来到南元大陆以来,见过的最精彩的对武了。 擂台之上,郑修还在以所剩不多的灵力维持着微薄的护甲,而那名瘦弱少年已然力竭倒地,只有他的灵鸟还在一下一下不断向郑修飞扑着,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其实单以武力来论,少年三阶武士的实力在郑修之下,但他的灵鸟同他一样,也是士品低级,这就有些不太好办了。 灵兽本就比人类的躯体要坚实许多,相应的,灵力也要精纯一些,再加上它们本能的一些攻击技巧,所以同等级的灵兽要比人类难以应付许多。 郑修能撑到现在还留有余力,已经让束云白刮目相看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郑修会和灵鸟一起双双力竭倒地时,旁边一直趴在地上的瘦弱少年突然动了动,艰难从怀中掏出一物,扬手就向着郑修甩去。 士品高级法器! 看台上传来阵阵惊呼声,郑修咬牙苦苦维持的灵力护甲,在看到迎面飞来的金光小斧时,终于卸了劲道。 他丧气一般闭上了眼睛,任由灵鸟和法器同时击中了他。 “啊——” 完全没料到郑修会放弃抵抗,眼见着他浑身浴血倒在地上,身上几道可怖的伤口狠狠撕裂了肩头胸口的衣物,狰狞的抓在他身上,看台上的人终是忍不住,大声叹息了起来。 束云白微微垂下眼帘,心口莫名的有些堵。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名门望族永远把持着最好的修炼资源,即便技不如人,还有许多种办法可以辅佐他们大获全胜。 而家门背景不那么优渥的孩子,只能咬着牙拼命修习,还要被自己连做梦都不曾拥有的灵兽、法器、宝器狠狠践踏。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伸手轻轻扯了扯小妹噗的毛耳朵。 吃法器的败家孩子! 一片嗡嗡的低声议论中,朱萸站起身来宣布了比赛结果。 很快就有郑修的朋友奔上擂台,小心翼翼将他抬了下去,看起来伤的不轻。 束云白在心中低低叹了口气,想到云一扬就是败落家族中走出的天之骄子,不禁有些后悔当年没有认真去听他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故事。 不知道扬哥哥会不会偶尔,也有这种灰心丧气的感觉呢。 似有所觉一般,少女突然心口微微一热,那种感觉就好像曾经无数次握住云一扬的手,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柔情无限。 不管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她都会陪扬哥哥一直走下去的,无惧无畏,一往无前。 擂台已经打扫完毕,看台上的新生老生此时陆陆续续离开了一半有余。 大家都知道,下一场比赛是完全没有意义,没有悬念的一场。 二阶武士对上五阶武士,用以卵击石来形容都尚觉得不够。 束云白再一次小声嘱咐了小妹噗一边,确定小家伙老老实实的蜷在了自己怀里,这才握着装了木灵粉的瓷瓶,脚步轻松的向擂台走去。 “下一场,奂琅对战束云白。” 朱萸站起身,公事公办的温声念道,末了还不忘向走来的奂琅投去认可的眼神。 啧,当真是喜欢这个学生啊。 理了理自己对襟的小褂,又将略略有些松散的长发重新扎起,没有任何钗环首饰,束云白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站在了擂台的一边。 与她的瘦小和不起眼相对的,是脚尖轻点,翩然如蝶一般落在擂台另一边,光彩照人的圣女奂琅。 早在第一场时,就不断地有惊艳的呼声从看台上传来,此时虽说人都少了一半,但留下来的皆是想多看两眼奂琅姑娘的。 见圣女飘然入场,看台上自然而然的爆发出阵阵掌声。 奂琅笑靥如花,优雅的挥动她绘满青藤的雪白玉臂,向看台上的同学点头示意。 “奂琅姑娘实在是太完美了。” 大家都忍不住赞叹道。 “小——白!!打爆她的头!!” 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强行钻了进来,众人都忍不住皱着眉头,四处乱看的寻找声音源头。 作为罪魁祸首的苏慧却毫无所觉,依旧兴奋地一边蹦跶一边叫嚣着,“给她脸上也打块疤!!跟你一样的那种!!” 我...... 束云白气结,想都不想伸手就掏出小妹噗,运起灵气狠狠向着苏慧抛去,咬牙切齿道,“给我......咬死他!!” 小家伙完全没有防备的被扔出去,惊吓的“吱吱”叫着,一路呼啸着稳稳落在苏慧怀中,还未松口气,突然想起麻麻的指令,当即磨了磨牙冲着苏慧的胳膊“吭哧”就是一口。 “啊啊啊!” 苏慧当然听到束云白的话了,但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给她加油还能惹到她。 眼看小妹噗咬了一口还不够似的磨着牙就要往他肩头爬,苏慧终于有点怕了,急忙伸手去拽旁边的胖老头。 “老头老头!你快救我啊啊啊!” 早在束云白磨着牙将手伸进怀中时,周老就有所防备,但看小妹噗除了浅浅咬了一口以外,好像没什么威胁,正好他也想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口无遮拦的傻学生,于是只轻轻“哼”了一声,插着手转过身去,摆明了不管。 “你,你们!” 苏慧手忙脚乱的将即将爬上他肩头的小妹噗一把拽进怀里,见小兽忽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它,俨然一副没打算放过的样子,情急之中想也不想的从怀中掏出一块新得的士品低级玄铁塞到它尖利的小爪中。 “给你给你,饶了我吧我错了。” 苏慧只记得这小家伙是吃法器的,也不知道玄铁能不能哄住它。 果不其然,小妹噗一见怀中的硬疙瘩,口中发出一贯表达开心的“嘤嘤”声,急忙在苏慧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玄铁“咔嚓咔嚓”就吃了起来。 “这......” 周老不知何时转了过来,看见小妹噗捧着玄铁吃的正香甜,颤抖的手没控制住,一把揪下几根花白的短胡须来。 “这是什么灵兽?!” 少见胖老头震惊的样子,苏慧吓了一跳,他咽了咽口水,小心道,“我不知道啊,这是小白的灵兽,她好像也不知道。” 周老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小妹噗的绒毛脑袋,带着一种极度兴奋的不确定,颤声道,“这,这是上古灵兽吧,我只在书中见过,好像叫什么吞......吞金......” 说到这里,浑浊的眼中又闪过浓浓的疑惑,“不对啊......” 他又上上下下将小妹噗看了好几遍,摇头道,“不对,不对,书上说,能食人法器,又好以炼器材料为食的,只有吞金狼。可这小家伙......” 最多只能算个松鼠吧。 周老一边摇头一边重新捏起了胡子,整个人都陷入了纠结之中。 第67章 猎人和猎物 擂台上,因着束云白一把将灵兽扔出去的行为太过野蛮,看台上的学生都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束云白毫无愧疚之心的拍了拍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一个浅紫色的瓷瓶,打开木塞一口吞下了瓶中的粉末。 “嗤......” 距离擂台最近的几个学生同时发出了不屑的轻笑声。 “你说,她吃的是暂升药还是保命药?” “要是我,我肯定会吃保命药。” “我也是,因为即便是吃了暂升药,也是浪费罢了。” 这么小声调侃着,几名学生同时点了点头。 暂升药分为许多种,药效最好的,也不过是在一个时辰内提升最多两阶而已,对于台上那个不自量力的新生来说,即便就是用药顶到了四阶,也不会是奂琅这个即将达到六阶武士天才的对手。 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此时擂台上“不自量力”的束云白只嘻嘻笑着,热情的冲对面的奂琅招了招手,一副心大极了的样子。 奂琅抿着唇,本能的不想回应这个公然“作弊”的对手。 严格来讲,学院间的比试,甚至国与国之间的大演武赛,都没有严格规定不许使用药品。但修炼者们不管成名或未成名,靠的都是真才实学,对于暂升药这一类的药品,都是敬而远之的。 除非是遇到了生死大祸,否则谁都不愿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说这人没有能力,全靠投机取巧。 束云白自然也听到了不远处学生们的议论,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首先,木灵粉与暂升药根本不是一种东西,其次,即便她就是用了暂升药,也不怕被说三道四,毕竟她的目标可不是做什么了不起的大英雄。 再者说了,她堂堂仙灵果,九阶武士,打一个五阶武士还需要暂升药?简直笑话。 不过,比赛还未开始,她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即使现在将裁判老师叫过来澄清她瓶内的药粉,也只有被嘲讽的份儿。 对于束云白的一系列小动作,奂琅早已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她侧首望向裁判席,对着看过来的朱萸微微一点头,随后脚下逐渐拉开架势,准备等钟声一响就速战速决。 “咳,好了,比赛开始。” 朱萸果然站起身,轻敲了一下手边的小钟。 顿时,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擂台上的奂琅瞬间化作一道绝美的光,急速奔向擂台另一边看似还未反应过来的束云白。 “啊!!” 束云白惊叫一声,脚底一滑就扑倒在地,可能是惯性的关系,竟然骨碌碌滚出好几步远的距离来。 “哼。” 一击未中,奂琅不以为意的轻哼一声,脚下一刹以手撑地,急速翻转了方向又狠狠一蹬地面,以一个飞扑的姿势狠狠向着还滚在地上的束云白踩踏而去。 这一套动作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完成的。 看台上的众人虽然觉得这场比赛无甚看点,却也被奂琅优雅又凌厉的攻击所吸引,不由得连声叫好。 不愧是涉衣部族百年一出的圣女,其攻击完美的模仿了魔兽的各种姿态,尤其是在对手完全展现出被狩猎的样子时,这一追一捕,实力悬殊的二人竟然意外的有些精彩起来。 “加油啊!快跑!” 渐渐的,已经有人兴奋的开始为束云白打气了。 然而,身在战斗中的奂琅却完全没有丝毫享受的感觉。 场外的看客只觉得奂琅时而像一只美人豹,时而又像一只从容的鹰,直追的束云白无路可逃,又突然化身为慵懒的猫儿,戏谑的任由猎物从爪下跑掉,好再一次进行捕食运动。 可场内的奂琅却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一种被戏耍的讽刺,更过分的是,每每当她要抓到束云白时,她不但能躲开,还总能做一些例如掐她一下,摸她一把的小动作。 奂琅已经快要被气炸了。 她面色越来越黑,眼睛却越来越红,额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十分骇人,好像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束云白默默观察着圣女的反应,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现在所处的位置,心中暗自有了计较。 当猎物再一次被逼到擂台边的栏杆处时,猎人的耐心彻底告罄。 她突然站定不再追打,手中拈起熟悉的诀,长发无风自舞,臂上的青藤仿佛也跟随主人一起发怒,愈发青翠了起来。 “到此为止了。” 狠狠咬着牙,奂琅嘴角挑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当疯狂乱涌的灵力终于在她身上布了厚厚一层护甲时,奂琅动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一般的冲向仿若毫无防备的束云白。 本来,打算留你一命的,谁让你不肯好好输给我呢,那就去死吧。 这么想着,她笑的更加开心了。 “小白!!!” 看台上,苏慧目眦欲裂,猛地从座位上弹起,三步并做两步的向擂台冲去,一旁的周老都没来得及拉住他。 所有人都没想到,奂琅会以这种狠绝的方式,来对待一个一定会输给她的同学。 只听“呯——”的一声,两人相撞,眨眼间的动作在众人眼中被无限放慢了速度。 束云白被奂琅带着全部灵气的护甲这么狠狠一撞,登时喷出一大口血来,如断了线的纸鸢一般轻飘飘的往擂台外飞去。 飞的有些高,高到落地有些慢,慢到大家都瞠目结舌的清楚看见,原本应该以胜利者姿态站在擂台边的奂琅,好似被什么力量轻轻一扯,完全没防备的踉跄了一下,脚底一滑,就这么狼狈栽倒在擂台下面。 “嘭!” 与此同时,束云白也在较远的看台边摔落,闷闷的,生死不明。 奂琅站起身来,有些愕然的抬头看了眼擂台上刚才站的地方,好像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足摔下来。 这......这算个什么结果? 看台上的所有人都懵了。 “我没看错吧,奂琅姑娘和那个小家伙,同时落地?” 有人讷讷的,一边艰难的咽着唾沫,一边小声道。 “我......我看到的也是这样。” 他身边的人也呆滞的点点头。 “这算什么,她们俩都输了?” 如果严格按照比赛规则来说的话,确实如此。 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将目光投向了同样沉默的裁判席。 “咳......” 承载了太多期待的目光,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的朱萸不负众望的站了起来,轻咳一声。 “我宣布,这场比赛,奂琅获胜。” 第68章 第十一位获胜者 什么?! 话音刚落,看台上就起了不小的议论声。 “不对吧,明明两个人同时落地的,为什么奂琅姑娘胜啊。” “可能是因为奂琅姑娘强一些?” “再怎么强还不是被拽下来了,虽然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 “兴许是奂琅姑娘不小心,自己摔下来的呢?” “哈哈哈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眼见着议论声越来越大,马上就要炸开锅了,朱萸皱起温雅的两道眉,此时是怎么咳嗽也压不住兴奋的人群了。 苏慧从看台一路奔下来,正好束云白就落在他前方不远处。 他想也不想就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拔开木塞随手一丢,扶起委顿在地的少女,将药丸一股脑儿的全部灌进她口中。 “小子!药不是这么吃的!” 周老随后跟来,见自家学生急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得无奈轻叹一声,伸手就要拉他起来。 “等会儿等会儿!” 苏慧其实很想说别碰我,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学院长老,他唯一的老师,实在不好乱发脾气,但心中到底憋着一股火,烧的他只想大声骂人。 正好此时听到了朱萸宣布的比赛结果。 “朱老师!偏心也得有个限度吧!” 他半跪在地上,一边轻手轻脚的扶起束云白替她搭脉,一边大声道,“您不能因为奂琅是您内定的学生,就无视比赛规则,胡乱下决定啊!” 什么?内定学生? 看台上本来炸锅一般的议论此时更加沸腾了。 虽说奂琅作为新生第一,被内定也属正常,但这种事情实在不能直接摆到台面上来说,有损学院的脸面。 尤其是束云白作为二阶武士,她在场上的努力有目共睹,若不是她强撑了这么久,大家哪里去看这么精彩的比赛呢? 当即就有人开始大声附和道,“是啊朱老师,您偏心归偏心,但也不能这么明显吧。” “对啊。” “就是说嘛。” 此时的裁判席连同其后的嘉宾席也不安静了,几位裁判老师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有认为朱萸不公的,也有认为奂琅本就该赢的,争执不下。 一片混乱中,苏慧搭在束云白脉上的手先是一顿,随即又清楚的看到少女眼睫微微扇动,开了一条缝,微不可见向他做了个翻白眼的鬼脸。 “你......” 心头一跳,差点脱口而出。 “嘘......” 周老就站在他身后,见自家傻徒弟要坏事,急忙伸手一捞就捂住了他的嘴,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道,“回去再说。” 一老两少正憋坏间,朱萸又站了起来,也许是因为被质疑,面色有些不好看。 他先是自带威严的环视一圈看台上还在议论抗议的学生,随即开口,带着不容置疑道,“束云白在比赛前服用了暂升药,如若不然,朱某认为她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这话一出,群情激奋的众人都冷静了许多。 是呀,一个区区二阶武士,若不是服用了暂升药,怎么可能在奂琅手下躲过那么多招。 周老花白的两撮长眉一皱,急忙戳了戳自家傻学生,“瓶子,药瓶子给我。” 苏慧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去翻束云白的荷包。 没有! 大少爷有些犯难了。 男女授受不亲,总不能让他翻到人家姑娘家的怀里去吧。 正犹豫间,只觉得少女微微动了一下,从她压在身下的手中骨碌碌滚出一个浅紫色的小瓷瓶来。 是它! 苏慧眼前一亮,暗笑这小家伙古灵精怪,不敢耽搁的忙拾起瓶子递给身后的周老。 周老拔开木塞只微微一嗅便笑了,“哈哈哈哈,这小丫头。” 他望向裁判席,扬声道,“朱老师,这是木灵粉,你快快重新判吧!” 木灵粉? 众人有一次呆了。 木灵粉是一种用于强化属性的药,对于提升修为并没有什么作用,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既不用保命药,又不用暂升药,反而服下这种温良的,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的东西。 “哈哈哈。” 此时裁判席间,坐在朱萸身边的那位老师终于笑了出来。 他站起身,双眼中绽出光芒来,颇为欣赏道,“知道了,知道这丫头的鬼心思了。” 看台上的众人急忙请教。 那位老师不紧不慢道,“你们这些初入修炼之道的人,对于属性的理解实在有限,老夫这便告诉你们,这丫头属木,木的特性便是‘生命力’,这小丫头服下强化属性的木灵粉,又在追逐中将手中灵力浅浅种在对方身上,所以才能在她被甩出擂台时,收了灵力,将对方扯动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让奂琅落下擂台,使两人平手同败。 后面这句话没有说出来,只是浅浅笑着,却不言而喻。 就像在地上种下一棵树,待它长成时再拔起,一定会掀动土壤。 看台上一片沉寂,众人都在彼此沉默的眼神中看出了震惊。 一个九岁的小丫头,居然能对自身属性的理解到达这种地步,实在让他们这些自诩修为高的人汗颜。 “甚好,甚好。” 周老抚掌大笑,“你们确定要因为年龄的限制,埋没这么一个天才小丫头吗?” “就是,小白不过就是年龄小些,资源少些,错过了她这么好的学生,有你们后悔的。” 苏慧也在一旁帮腔。 直到他确定了束云白安然无恙,才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关注到别的事情,比如——小妹噗从刚刚就一直扒在他背上,险些将他上好的衣料撕开一道口子。 和颜悦色的将小家伙请下来,塞给仍旧装昏迷的束云白,苏慧很是配合的将她扶成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一边。 朱萸面色有些不太好,他看了一眼扔站在擂台下,双眼通红的奂琅,叹了口气。 实施情况确实是两个人都输了。 可真这么判的话,学院此次就会少一名重点培养的对象,尤其是像奂琅这么好的苗子。 虽然他可以偷偷提供一些资源,但到底没有正大光明来的强。 好你个鬼丫头...... 眼底微暗,朱萸完全没想到,一个区区九岁的小丫头居然能聪明至此,做出一场共输的局面来,将难题推给了裁判。 要奂琅,就得带她一起晋级。 不要奂琅,就会痛失一名天才学生。 利弊几乎在顷刻之间就已经计算完毕,朱萸站起身,点了点头,“好,那么......” 他顿了顿,咬牙道,“束云白同学作为学院此次比赛的第十一位获胜者,同奂琅一起晋级!” 第69章 有人要做坏事了 束云白“醒”过来时,苏慧的大脸就近在眼前。 “嗬!” 她一惊,本能的就往后仰,却“铛”的撞上一件极为坚硬的事物,疼的她顿时抱头倒抽冷气。 “小丫头,头挺硬啊。” 周老急忙俯身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宝贝丹炉,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站起身。 “这个......我为什么会在炼丹房?” 小妹噗早已拱进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束云白一边揉着头站起身四下看着,一边拉过苏慧小声问道。 “因为我不放心别人的医术啊,”苏慧理所当然插着手道。 “小兔崽子。” 还不待束云白开口,周老就在一边气的吹胡子,“就会给老头子找事情。” 苏慧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转身对束云白道,“你怎么做到没受伤的?” 无论怎么说,面对五阶武士的全力一撞还能做到毫发无损,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束云白心虚的对着手指,小声道,“其实......其实我已经五阶了。” “什么?” 声音太小,苏慧没听清楚。 “她说她已经五阶了!”周老皱巴着老脸,凑到傻学生耳边大声道。 “什么?!” 这次听清了,却是完全的震惊,“怎么可能,才三天的功夫啊!” “我有奇药啊。” 束云白笑的异常神秘,“想要吗?” “嗯!什么药能瞬间到五阶,给我来十瓶!” 大少爷的眼睛瞬间发光,急忙伸出手来做乞讨状。 “想的这么美,你就多想会儿。” 束云白很不雅观的翻了个白眼儿。 身为炼丹师,这点儿常识都没有,都看不见旁边的胖老头脸色有多黑吗。 “傻小子,她入学院前就五阶了。” 实在看不下去了,周老一巴掌拍在苏慧头上,“最顶级的聚灵丹都没有一天提升一阶的奇效,你这小子出去别说是我学生,丢人!” 师门不幸啊,师门不幸。 胖老头忍不住痛心疾首的猛跺脚。 苏慧的脑中瞬间“叮”的亮了一下,恍然大悟,“你骗我们!” “什么骗不骗的,说的那么难听,”少女干笑着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低调嘛。” “九岁的五阶武士!有什么好低调的,这要说出去还有那个奂琅什么事儿哦。” 苏慧激动的挥舞着双手,“你在那装晕,肯定没看到那家伙有多得意。” 我看她干嘛...... 束云白挠了挠头,“我可不想抢什么风头,没得被我家长姐知道了,还要收拾我。” 想起束天蓝那些怨念的眼神,她就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终于聪明了一把,苏慧好奇道,“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能隐藏自己的实力呢。” 只听过强者可以轻易看穿弱者的修为,没听过还有不被看穿的办法呢。 束云白想了想,笑道,“有位高人教我的,你没听过正常,我也没听过。” 说到“高人”二字的时候,她的眼神异常温柔,好似想起了毕生之中最美好的回忆一般,小脸都亮了起来。 狐疑的看着难得温柔的束云白,苏慧摸不清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只得将目光投向一旁同样沉思状的周老。 接收到傻学生的求解讯号,周老拈须轻咳一声,撇撇嘴道,“嗯,总有不为人知的高手在,这也正常。” 不一定高手榜上的第一位就一定是青云国最强。 束云白刚要松口气,又听老者问道,“这个都好说,老头子好奇的是......” 说着,将眼神移向束云白怀中鼓起的一小块,“小丫头你从哪里得到这吞金......兽的。” 其实他很想说吞金狼,但小妹噗那个样子,实在是担不起一个“狼”字,索性就随口这么一叫,左右重要的是那“吞金”二字就对了。 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准确”的叫出小妹噗的品种,束云白急忙凑上前去,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求知欲满满道,“原来它叫吞金兽!周老师您好厉害!” 这可是连仙女姐姐扶湘都叫不出来名字的灵兽呢。 果然是长老级别的人物,就是不一样。 面对如此殷殷目光,周老极不自然的退了小半步,瞥了同款求知脸的傻学生苏慧一眼,轻咳一声道,“咳,那个,其实书上是叫吞金狼的,可它实在不太像......” 吞金狼! 束云白猛然想到曾经在药田中出现过的,巨狼形态的白毛灵兽,忍不住愈发兴奋道,“周老师周老师!书上还说什么了?!” “老,老头子忘了......” 小姑娘你离得太近,丑到老头子了...... 那么大一块疤,实在有些刺眼,周老又退了小半步,别开视线,想起刚刚会发光的那双大眼睛和细看之下无比精致的五官,心下微微疼惜起来。 意识到自己靠的太近,束云白急忙也退了一步,仍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追问道,“老师看到的那本书还在吗?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 “这个......” 周老闭起眼来想了好久,这才十分不确定道,“好像在藏书阁的最顶层见过,叫什么《万古云图》,呃......还是什么《万古长图》的,隔得时间有点久,记不清楚了。” 万古长图是什么鬼,很长很长的图? 束云白几乎在一瞬间就锁定了《万古云图》这个名字,点点头,“藏书阁最顶层是吧,多谢周老师!” 明儿就去找! “不行不行,”看见这丫头雄心壮志的模样就觉得不对,周老急忙摆手道,“你是学生,藏书阁只有第一层才能进,你不能去顶层。” 啊?还有这种规定? 束云白皱了皱鼻子,又道,“那能不能劳烦周老师帮忙取来?” “他能,他能!” 被遗忘已久的苏慧急忙点头保证。 “你别说话!”周老又是一记脑壳锤,气道,“老头子跟那藏书阁的钱花子不对付,已经许多年不曾去过了,我不帮,不帮。” 反正书他都看过了,只要他不松口,钱花子就休想从他这得到哪怕半颗丹药。 哼,跟他作对,后悔去吧! 胖老头一副咬牙切实的样子,看的束云白很是苦恼。 怎么办,她真的对小妹噗的身世很感兴趣,可藏书阁不让进,周老又不肯帮忙,难不成还要她偷偷潜入......不成? 苏慧站在少女旁边,眼见着她从一脸苦恼变成一脸坏笑,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衣领。 好像,有人要做坏事了。 第70章 脸有点疼 月黑风高杀人...... 耶? 束云白正偷偷摸摸躲在藏书阁外的一棵大树上,就见门里走出一人,大摇大摆的往这边来。 衣冠楚楚,人模人样,正是苏慧。 这大少爷不是被摁在炼丹室里了吗?怎么跑这来了。 “小白......” 苏慧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借着明亮的月色四下观察,口中极小声的唤着,居然害怕被人听见。 “小妹噗......去,咬死他。” 束云白扶额,轻轻拽了拽怀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家伙。 “小白!” 大少爷的耳朵十分好用,就这么一丁点的动静就被他听见了,三两步挪到树下,抬头笑的那叫一个干净无瑕。 好了,现在不用躲了。 束云白从树梢跃下,轻盈落地,跳起来就是一记爆栗怼在大少爷脑门上。 “啊!为什么?!” 苏慧吃疼,无比怨念道,“我专门去帮你找了藏书阁的书籍分布图,我多不容易啊。” “那我谢谢你了。” 假笑着接过来看了一眼,少女将图扬了扬,无奈道,“一层的分布图,我要它作甚?” “啊?” 似乎没料到这个问题,苏慧沮丧的挠了挠头,又道,“那我再去找找。” “你等等等等,”急忙伸手拽住说风就是雨的少年,束云白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你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呗,再不行,你多关心关心苏颜啊。” 说起苏颜...... “对了,之前比赛怎么没见着你家大妹妹?” “哦,她啊,”苏慧满不在乎的将衣服从束云白手中抽回来,展了展皱巴的边,“刚开始就被你家长姐给扔下去了,我都没注意,还是后来别人告诉我的。” “你......” 真够残忍的,放着自己家妹妹不管,跑来管一个“外人”。 “你是我救命恩人,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啊。” 大少爷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浑身都闪耀着我知恩图报我是大好人的万丈光芒,差点被自己感动哭。 “你还是去查查谁给你下的毒吧,”说起当初的事情束云白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对啊,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为什么在这里跟这大少爷闲扯皮。 这么想着,少女极其随意的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喂!你不去藏宝阁了?” 苏慧跟在后面,不放心道,“我再给你看看地图去?” “别了,你快去炼你的丹吧!” 束云白不但没回头,反而越走越快。 “可是炼丹不好玩啊!” 少年又追了两步,不死心道,“跟着你比较好玩。” “我需要三颗聚灵丹......” “啊?” “去吧大佬,我的修炼之路就靠你了!” 少女潇洒的摆了摆手,逐渐消失在明朗月色下的小路尽头...... 才怪! 刚转过一个小楼,束云白立马停下脚步,蹑手蹑脚的扒在墙边往原来的地方看去。 苏慧果然回去了,开心。 她蹦跳着,又回到先前爬的那棵树上,紧紧抱住树干,尽可能的探身去观察藏书阁的动静。 里面的那位,怎么也是个高阶武王,以她现在的实力是绝对没可能偷偷潜进去的。 除非...... 少女眯了眯眼,从怀中掏出一棵干枯的草药来。 闭关前在城主府她可是收获了一大包药材的,虽然都是些寻常的品种,但在她堂堂仙灵果面前,任何药材都可以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所以现在她手中拿的,正是闭关时已经全部培育完毕的,诸多药材中的一棵,虽然早已干枯,但依然药性未变。 月上梢头,夜色正浓。 藏书阁内的灯火渐次熄灭,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风乍起,有细碎而晶莹的粉末在月影下时隐时现,随风飘动。 猫一样的少女轻盈的挂在枝头,手中的药材一点一点被捏成粉末,裹挟着灵力,借助着晚风,徐徐向着不远的藏书阁而去。 直到一整棵药材都用完了,她才调整姿势重新坐好,侧耳细听着微末的动静。 许久,直到怀中的小妹噗都换了三次睡姿,才见一名穿着十分随意,甚至可以用破衣烂衫来形容的老头捂着肚子,快步跑出门来,一拐就消失在夜色中, 钱花子? 想起周老气哄哄吐出的名字,束云白不由捂嘴无声轻笑,随后双手一撑,轻盈落地,脚下一刻也不耽搁的向着藏书阁大门飞奔而去。 一楼根本不用看,二楼也是路过。 三楼四楼畅通无阻。 直到来到身为顶层的第五层,她都觉得学院的防卫措施做的实在不怎么好。 不过也变相的说明,这里没什么好东西。 手下快速的翻着一排排书架,心中默念着“万古云图万古云图”,可是翻了大半个书室,都没找到周老说的那本书。 挽了挽袖子,束云白心中有些着急,再找不到,那位钱花子可就要回来了啊。 转头看见靠着墙的位置还有两排书架,她一刻也不耽搁的迅速挪步过去。 刚拿起一本书,就觉得颈上一凉,有匕首反射着月色的光芒,照的她浅浅眯起双眼。 这里居然还有别人?! 少女一悚,缓缓地将手里的书放回了架上。 “别动!” 挟持着她的人手上微一用力,险些在她细嫩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听声音,居然是个女的。 “姐姐,姐姐,刀下......嗯,匕首下留人呐。” 小妹噗在怀,束云白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她举起一双手做投降状,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无辜。 “咦?” 身后的人突然松了力道,抓住她肩膀将她整个人扳过来,奇道,“小丫头,你怎么在这?” 冯烈儿?! 借着月色,束云白也看清了,忍不住捂着小嘴,小声惊讶道,“烈姑娘?” 冯烈儿皱起英武的眉,不赞同道,“叫烈姐姐。” “我脖子疼。” 束云白毫不给面子的抱怨道。 “叫烈姐姐!” “钱老师要回来了!” 面对恶势力,咱们小果子一点儿也不退缩。 反正碰到的也是熟人,还是办正事要紧。 这么想着,也不管冯烈儿如何不满的坚持要她叫姐姐,束云白飞速查看剩下的两排架子。 一定要快,不然会被抓个正着的! “你找什么?” 见她心急如焚,冯烈儿反而悠闲的跟了上来。 “万古云图。” “万古云图?” 红衣的少女站定,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东西。 “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周老啊。” 束云白一边兢兢业业的认真找着,一边随口回答。 呃...... “你说的,是这一本吗?” 冯烈儿举起手中被翻得皱皱巴巴的书册,上面笔力千钧的写着四个大字:“万古长图”。 啪! 小果子同学突然觉得......脸有点疼。 第71章 哪有这样的人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叫这么个倒霉名字啊! 真的是很长很长的图吗? 束云白瘪了瘪嘴,伸手就要去拿。 “你做什么?” 冯烈儿急忙向后一晃,躲开道,“是我先找到的!” “我就看一下下。” 少女可怜巴巴的搓着手,保证道,“就一下下。” 实在是不具备什么说服力,冯烈儿狐疑的抖了抖手中的书册,正要开口,突然表情变了变,轻声道,“回来了。” 啊? 钱花子吗? 仿佛要印证她的想法一般,阁楼外传来老者轻松哼着小调的声音,仿佛十分畅快。 遭了遭了! 又惊又急的原地转了两圈,直到听见木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踩踏声,这才后知后觉的寻了一处昏暗的角落蹲下,尽量将身子伏到最低。 刚躲好她就发现冯烈儿还站在原地,急忙挥着手,用口型做着“快过来”,好像比月光下的红衣美人更加担心她的安危。 见这小丫头急的抓耳挠腮,冯烈儿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束云白心头一惊,立即敏感的察觉到上楼的脚步声顿了顿,没了声响。 完!蛋!了! 然而就当她以为冯烈儿会在顷刻之间被拿下时,让她更加大开眼界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红衣美人悠哉悠哉的摆弄着纤纤玉手上一只毫不起眼的戒指,就在月光温柔的将戒指上的银光反射出来的那一瞬间,无声无息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我......你个糖炒栗子!! 王品宝器!! 还不等束云白展现出任何惊叹惊讶乃至惊心动魄的表情,五层旋风一般刮上来一人,眼神只淡淡一扫,顿时周边的温度都急剧下降。 呃......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呵呵,出来吧。” 钱花子一点儿也不恼,反而寻了一处窗台坐下来,叹息道,“就知道一拉肚子准没好事。” 坑!巨坑! 烈姑娘你走你的就好了,“噗呲”个什么劲儿啊! 这不是把我给卖了吗?! 束云白坚守住自己的角落一动不敢动,屏气凝神打定主意绝不主动冒头! “不出来是吗?” 钱花子眯起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寒光瑟瑟穿透而出,只轻轻跺了跺脚,角落里的小果子顿时一阵血气翻涌,险些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来! 将手伸进怀中摸了摸早就惊醒蓄势待发的小妹噗,几乎想都没想就放弃了。 小家伙实力只在王品低级,如果要靠它来引开钱花子,只怕会有不小的危险。 灵兽本就难得,若是被扒皮抠丹什么的,她可要难过死了。 “年轻人,你若再不出来,老头子真的要生气了,珍惜生命啊。” 料定了前来偷书的是学生,钱花子不紧不慢的将手搭在一旁的窗台上一下下敲着,仿佛是什么催命节奏一般。 束云白其实也蛮想出去的,毕竟书也不是她偷拿走的,充其量算她个私闯之罪。 但这话也得钱花子信才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说给她听,她自己都不信。 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进荷包里,估摸着药丸的用量,她不动声色,就等着钱花子再多往前走一步。 “好吧,老头子可给过你机会了啊。” 耐心终于耗尽,钱花子站起身来揉了揉精瘦的肚子,“这药是你下的吧,手法不错,药效也够,就是不知道这一双灵巧的手,经不经得起老头子轻轻一折呢。” 话音刚落,束云白只觉得身边气流微微一凝,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也顾不得捏碎早早握在手中的药丸了,运起灵力凭着直觉拼命一挡。 “呯”的一声,一股极大的力道顿时将她掀翻,直飞出去四五步远,若不是狠狠撞在墙壁上阻了去势,很可能会直接从窗口飞出,摔下五楼粉身碎骨。 “啧,角度不太好啊。” 阴翳的声音响起,颇有些遗憾的意味。 月光洒不进的角落里,小小的人儿蜷缩成一团,仿佛在忍耐极大地痛苦。 钱花子眼神本就不好,再加上光线不足,一时间也看不清对方的脸,因着这学生咬死了不出声,连性别都分辨不清。 撸了撸袖子,想要上前将人拎起来看个清楚,突然鼻头动了动,没来由的嗅到了一丝焦糊的味道。 糟了! 老者急忙奔到楼梯边上向下一望,远远的就见到一层二层烟雾缭绕,火光冲天! “个奶奶的!谁放的火?!” 光顾着欺负小耗子了,居然没注意楼下还有人动手脚! 钱花子只觉得自己要被气炸了,双眼猩红的就要回头去收拾罪魁祸首,然而...... 人呢?! 三步并做两步的奔到角落里,找了一通都没有什么收获,他发誓他回头前那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还在的,怎么一转脸就不见了?! “个奶奶的!别叫老子抓到你!把你脑壳敲碎!” 钱花子站在原地狠狠咆哮了一通,眼见着楼下的火势越来越猛,终于还是及不甘心的一跺脚,跑下楼去灭火了。 此时的束云白莫名觉得脑壳一阵发麻,她抬手挠了挠头,又小小打了个喷嚏,想着许是夜风有些凉,于是裹紧了衣领。 “真不理我啊?” 冯烈儿笑眯眯的解下围巾将她裹住,又状似不在意道,“那书我就烧了啊。” “不行!” 小果子急忙回过头,也顾不上继续装矜持了,只气鼓鼓的控诉道,“你陷害我,还不许我生气。”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们各凭本事拿东西,凭什么说我陷害你啊。” 慢条斯理的顺着自己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长发,冯烈儿张扬的眉微微一挑,月光淡淡,映出无尽风情。 “若不是你故意出声,我有办法脱身的!” 束云白仍是气鼓鼓的,丝毫不为美色所动。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聪明呢?若不是你吸引了那老头的注意力,我怎么放火,又怎么救你?” 冯烈儿毫无愧疚自责,一脸大义凛然。 “你强词夺理!你有办法脱身,我也有办法脱身,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怎么就缠到一起去了!” 现在还强行封了个救命恩人的头衔给她自己,非说欠了她人情,哪有这样的人啊。 “不不不我觉得你脱不了身,所以才舍身相救的。” “你......” 束云白气的没辙,四下找东西想砸她,却突然想起来她们还在鸟背上,正飞着呢。 “这是你灵兽?” “对啊,这是我家青翼火鸦,怎么样,帅吧?” 冯烈儿骄傲的拍了拍身下坐骑,双眸中迸射出绝美流光,神采飞扬。 第72章 可惜不是我的 说起灵兽...... “《万古长图》给我看一下呗。” 暂时顾不得什么恩怨情仇了,折腾了这么一大顿,要是还没得个结果,才真的是要呕死人了。 “你要看什么?” 冯烈儿秀眉微挑,从怀中掏出那本皱皱巴巴的书册,随意翻了翻。 “那个,吞......吞金,对,吞金狼。” 激动地往美人身边挪了挪,束云白探着脑袋伸长脖子凑了过去。 “吞金狼?” 冯烈儿完全不在意她的偷窥,反而将书册又往过推了推,二人挤在一处共同翻阅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才晓得这本书有多厉害。 自远古时期起,所有灵魔异兽的身份特征、能力体系和分布范围,这本书均有记载,而且每一只都配有插图。 “三翼碧环蛇,这明显不平衡吧......三翼怎么个飞法?” 翻到一页简笔绘图,只见图中的蛇张着血盆大口,身上花纹是一环又一环,花里胡哨的样子一看就是存有剧毒,危险至极。而它身上生着的三只翅膀更是有趣,一侧两只,另一侧只有一只,实在让人想象不来它是如何飞的。 束云白看的津津有味,催促着冯烈儿赶紧翻去下一页。 “我说,你不是要看什么吞金狼吗?” 无奈的将书递给她,冯烈儿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自鸟背上站起身。 见束云白一脸后知后觉,急忙埋头翻书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道,“我倒是没听过这个名字,你找它做什么?” “我求知欲旺盛,”少女头都不抬,信口胡诌道。 啧...... 红衣的美人在晚风中很不自然的咧了咧嘴,又探身向下看了许久,回头道,“该落了,一会儿走一段路就能到校舍。” “啊?” 束云白也探头看了一眼,确定是自己完全没见过的地方,于是扬了扬手中的书册,“这个怎么办,我还没找到。” “你先留着,我过两天找你拿。” 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冯烈儿蹲下身拍了拍自家灵兽,“好了,落吧。” 青翼火鸦极为乖觉的微一扬首,正要开口轻啸一声,却被主人及时抓了把羽毛,阻止住了。 “嘘——” 这月黑风高静谧无边的,刚做完贼就连喊带叫,一瞬间就会被抓个正着好吗。 火鸦委屈的拍了拍翅膀,以一种极为轻盈的方式落在地上,漂亮的脑袋蹭了蹭冯烈儿,红光一闪便没了踪影。 这...... 有了契约的灵兽就是好啊! 束云白一脸艳羡。 随时随地收放自如,简直不要太帅气。 冯烈儿甩了甩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长发,潇潇洒洒走到她面前,“刚做了坏事,不宜太过招摇,这里是修炼塔后的一小片树林,待会儿要是遇到人了,就说咱俩刚蹲完修炼室出来。” 束云白点头再点头,乖乖跟在红衣美人身后。 “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明日在学院东边的小广场上会有一场拜师仪式。” 冯烈儿边走边偏头道,“说是拜师仪式,不过是由学院所有有资格带学生的老师来挑选你们新生中胜出的十一人。” 看着束云白眼中很明显的茫然,她眨眨眼,神秘的笑了,“可能是你聪明的抹黑了朱萸的爱徒,他为了报复你才不告诉你吧。” ...... 还带这么玩的?! “我只不过是想得到更好的修炼资源,又没挡他家圣女的路,不至于这么整我吧。” 束云白觉得有些荒唐。 作为学院德高望重的老师,偏心就算了,这么整她一个小姑娘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今天若不是作为学姐的冯烈儿告诉了她,她一定会错过这场拜师仪式。 辛苦一场却仍旧没得到拜师的资格,她失去的不单单是老师带给她的知识,更是老师能给的所有资源啊! 见小丫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冯烈儿反而云淡风轻的笑了。 “那又如何,这世间的许多事,本就是没有道理的。” 红衣的美人长发如瀑,在月光的反射下显现出一层柔和的光泽来。她的眼本来神采飞扬,极为灵动,此时却宁静而悠远,好似蒙了一层雾气,与她一贯张扬的美好格格不入。 束云白亦步亦趋的跟着,感同身受的抿紧了唇。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着,直到回到校舍前都没有人注意她们。 “你快些找你要的东西,等我来拿的时候千万别说你还有用啊。” 一路行来,冯烈儿早就调整好了情绪,她笑眯眯的拍了拍束云白的小脑袋,一双眼睛弯弯的如新月一般。 “谢谢,”束云白也笑了,大方的挥了挥手,将书册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回到房间,她将自己整个人都撂在柔软的床上,一边回想着刚才的一切,一边将书册和小妹噗一起掏了出来。 钱花子下手真的是不留余地的,不过冯烈儿在接到她之后就迅速塞了一颗丹药在她嘴里。 那药入口即化,清凉舒爽,正是王品复原丹,几乎在顷刻之间就修复了她本来还算有些重的伤势。 复原丹本就不便宜,王品的更是珍贵无比。 这个烈姑娘...... 束云白眼底划过一丝暖意。 “笃笃,”身后传来两声敲击窗框的声音。 小妹噗此时早已醒来,雀跃着跳上窗台,两只短短的小手奋力推着,想把窗打开。 “我来我来。” 见它这副滑稽样子,束云白忍俊不禁,急忙站起身帮忙。 推开窗,一只灰扑扑很不起眼的小鸟儿蹦跳着走进来,扑扇了一下翅膀,露出小细腿上绑着的一张卷好的纸条来。 仙女姐姐回信了! 束云白急忙反手关好窗,取下纸条来,还不待展开细看,就见鸟儿身上碧光一闪,又变回那张玉牌,静静躺在窗台上。 啧啧,宝器就是方便。 可惜不是我的。 束云白感慨的收好玉牌,重新坐回床上,将那张薄薄的纸展开。 “情况已知晓,叶子你拿去用,切切保重。扶湘。” 叶叶叶叶子拿去用?! 短短三行字,束云白看了好多遍才确定,叶子真的归她了。 要不要这么大方啊啊啊! 急忙从怀中掏出那片漂亮的叶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直到意识到自己嘴角已经挂了很久的傻笑了,这才轻咳一声,摸了摸旁边玩着纸团的小妹噗。 “这个不能玩,给我。” 从小家伙手中夺过密信,束云白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回个“谢谢”比较好。 毕竟宝器也不是她自己的,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乱用了。 第73章 差的不是一个档次 躺在床上,束云白认真思索着如何再去天恒交易所探一探,好帮助扶湘多搜集一些线索。 然而一整天的疲惫使得她眼皮越来越沉,最终还是贴着小妹噗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当太阳的光芒透过窗户温柔的洒在少女脸上时,她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看天色。 哎......呀...... 惨了!! 急急忙忙跳下床,也顾不上梳理她睡得凌乱的长发,随手拿过一根头绳束起马尾,歪歪扭扭的穿好衣服,又单脚蹦着穿好鞋子,一把拽过挎包推门就往出跑。 直到跑出去很远了,她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怀里。 我狼呢?!! 正要回头以更快的速度奔回去,就觉得挎包微微一动,从中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来,金色的耳朵边在朝阳下格外好看。 这小家伙居然自己跟上来了。 束云白感动的点点头,随手揉了一把绒毛脑袋,“待会儿找好吃的给你,乖!” 小妹噗瞪着红红的小眼睛,愉快的“嘤嘤”两声,头一缩又钻回了挎包里。 唉,这小家伙是真招人疼。 可为什么就是不跟她契约呢? 正常来讲,灵兽的契约都是双向选择的,有修炼者去强行契约比自己实力低的灵兽,也有实力高些的灵兽主动契约主人的。 小妹噗自然是实力比她高的类型,若它不主动,束云白也没办法。 可按照他俩这个天衣无缝的默契程度来说,小妹噗应该是很喜欢她才会一直赖着她的,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就是不肯契约呢? 难不成......嫌她太弱了? 胡思乱想着,束云白脚下是一刻也不敢慢,等她找到冯烈儿口中的那个举行拜师仪式的小广场时,大家早已到齐了。 最先入眼的,自然还是那被众人簇拥的异族少女奂琅。 只是如今这姑娘看着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的丝丝冷意让她很是不适应。 想了想也对,毕竟是天之娇女,被一个号称二阶武士的小丫头给生生拽下擂台,还不知道暗地里要遭遇多少嘲笑。 束云白莫名心虚的冲她笑了笑,急忙低下头溜到角落里自己窝着去了。 果然是来的最晚,还不待她站定歇口气,小广场的钟声就响了。 “人都到齐了吧?” 朱萸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他抬了抬手,瞬间大家都安静下来。 “今天这场拜师仪式,不用朱某再多说了吧?就由在场的几位老师依次挑选心仪的学生,现在,十名胜出的同学分两排站好,咱们这便开始了。” 他笑眯眯的,温雅有礼的同身边的一位老师低声说了些什么,再转脸时,满意的看到面前的学生已然站位完毕。 “很好,那么......” 顺着排好的学生依次看下去,当看到队伍末端不和谐的一人时,一向温和的表情却是僵住了,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束云白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但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却将她想说的话一字一字表达的极为清楚: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朱老师......” 站在离他最近位置上的奂琅早已反应过来,急忙小声唤他。 “哦,哦,好了,那么现在开始吧,”朱萸这才反应过来,面色不改的笑道,“就由我身边的吴老师先行选择。” 吴乐是个爽快人,虽然身为八阶武王的他是没有资格先朱萸一步选人的,但如今大家都知道了,朱萸早有内定人选,而他又是目前站在这里的老师中等级最高的,于是毫不客气的选中了方星宇。 领走城主家的傻儿子一枚,吴乐喜笑颜开的递出一个士品高级宝器算作见面礼,领过学生站在一边,小声询问起修炼之事来。 见吴乐挑走了除奂琅以外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其他老师都是一阵遗憾。 朱萸看在眼里,只是笑笑,又温声道,“白老师,您请?” 白纷飞是个气质清冷的中年女子,她长发盘梳的一丝不苟,连固定用的簪子都是最简单款式的木簪,可见平时是个极度自律且不苟言笑的人。 她作为刚刚攀上八阶武王的老师,自是不比在八阶呆了五年之久的吴乐。 没有多余的废话,她点中束天蓝,依然送了一件士品高级宝器作为见面礼,却没有拉过自己的学生关怀两句,仍是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束云白突然有些同情起自家长姐了。 后续的便是八阶武王以下,五阶武王以上的几位老师挑选学生了。 大家不但都聪明的避开了光彩夺目的奂琅,更是连看都不看束云白一眼。 很快的,就连一位十六岁的三阶武士,当时擂台上险胜的小胖子都被老师先挑走了,站在队伍末端的束云白是越来越尴尬。 “咳......” 当可挑选的学生就剩束云白一人时,轮到的老师皱眉轻咳一声,犹豫道,“今年......我就不收了吧,毕竟我水平有限,也怕误人子弟啊。” 嗯,我也觉得你挺误人子弟的。 束云白低着头,脚尖轻轻搓着地上的泥灰,抿唇不语。 “哎呀,老沈不行,我就更不行了,那我先走了啊。” 随声附和的几人都急忙点点头,后退两步,一副不想跟她牵扯上的样子,转身就走。 很快,束云白身边空出了一大片地方来,小小的她站在空寂的圈子里,无所遁形。 奂琅高傲的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少女,转身向朱萸笑道,“朱老师,就剩奂琅一人了,您看......” “哈哈哈,都忘了我也要收徒了,来来来,这个给你。” 说着,朱萸从怀中掏出一片精巧的琉璃花瓣来,递给奂琅,“朱某没什么好东西,这‘万华飞霜’你就先将就着用吧。” 周围人看过去的都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王品法器!! 虽然是王品低级,但比起他们手中的士品高级来说,差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问题! 而且法器同宝器大有不同。 宝器是除了战斗以外,怀有各种用途的,比如奂琅本就有的风铃香车,用于搭载;再比如扶湘给束云白用的玉牌,用于传信。 而法器,只用于战斗。却来得比宝器要珍贵些。 朱萸很用心,知道奂琅已经有了一件称心的宝器,所以送了一件法器,还是王品。 众人对这位异族圣女的艳羡之心就此又上升了一层高度。 奂琅接过法器,笑眯眯的冲朱萸施了一礼,又亲和的将法器递给凑上来想要摸一摸的同学,很是大度的样子。 于是众人离站在角落里仍在吹冷风的束云白,又远了一些。 第74章 好玩吗 朱萸笑眯眯的看着爱徒与同学们亲密互动,人缘异常之好,心中自是十万分的满意。 再回头,看到仍旧站在角落里玩手指的束云白,眼神微暗。 “好了,”他抬了抬手,压下了众人兴奋交谈的嗡嗡声,和颜悦色道,“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那么今天的拜师仪式就......” “等等!” 束天蓝不轻不重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朱萸的话。 “天蓝同学?”好似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不悦,朱萸仍是温雅的笑着,“有什么问题吗?” 束天蓝抿唇,微微向前一小步,斟酌道,“朱老师,咱们学院,好像并没有规定一位老师只能带一位新生吧?” 朱萸想了想,点点头,“是有带多位的先例。” “白老师......” 束天蓝侧首望向不苟言笑的白纷飞,又望了望寂寂立在一旁,脚下都搓出一个小土堆的束云白,意有所指。 白纷飞不语,甚至连看都没看过去。 “束姑娘,老师自有安排,你还是别强求了吧。” 站在奂琅身边的一名少女轻笑一声,斜斜瞥了一眼束云白,不屑道,“老师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而已,别什么人都拿来跟咱们奂琅比啊。” 另一人也附和道,“是呀,况且资源那么珍贵,凭她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来分一些,岂不是乱了套了吗。” 这么一来,围绕着奂琅的几人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风凉话。 站在他们中间的异族圣女只抿唇轻笑着,不置可否。 高傲如她,连一句虚伪的好话,都不屑于说。 “你们在说什么?” 方星宇终于从自家老师无比关切的夺命连环八十问中挣脱了出来,转身看见站在角落里,头上都快乱出一张蜘蛛网的邋遢少女,不由跑上前去,兴奋道,“我看到你打人了,果然厉害,我们打一架吧!” ...... 还不待束云白抬头说话,众人就炸开了锅。 “方少爷,话不能这么说啊!” “咱们奂琅才最厉害,她不过是用了些不入流的小伎俩罢了,哪值得你同她动手?” “是呀是呀,连老师都不待见她,你快过来吧。” 方星宇挠了挠头,颇为不解。 他没怎么理会众人的议论,而是看向自家老师,雀跃道,“收了她吧,我想跟她打架!” 接触到爱徒弟殷殷目光,吴乐极为不适的抖了三抖,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一副老好人样子的朱萸,急忙推辞道,“不行不行,老夫没什么能教的。” 说着,又三两步走上前去一把将方星宇拽了回去,小声附在他耳边说着些什么。 城主家的傻儿子起先十分抗拒的扭动了好一会儿,待吴乐一咬牙一跺脚,瞥了一眼傲立的奂琅,又说了句什么,方大少爷这才眼睛亮亮的停止了挣扎。 看着这两出闹剧都完美收场,朱萸的面色更加柔和了。 “好了,今天的拜师仪式就到这里,希望大家各遵师命,好生修炼,争取在两年后的校级挑战赛上得到好的名次。” 看见众人纷纷点头,个个眼中含着青涩的热血情愫,于是笑道,“散了吧。” 至此,站在一边始终不发一言的束云白终于垮了肩膀,但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没有老师又如何,不过少些资源而已。 扶湘姐姐把叶子都送给她了,突破武王也不过只是两三天的事情,等她升了武王结了丹...... 倔强的咬着嘴唇,少女在众人或戏谑或嘲讽的眼神中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坚定的向广场外围走去。 我不跟凡人计较,不跟凡人计较...... “噗呲......” 也不知是谁憋不住,率先笑出了声音。 “我还以为她赖着不想走呢。” “别傻了,能站到现在已经很厚了。” “什么厚?” “脸皮厚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束天蓝站在群魔乱舞的人群中,长睫微颤,目光闪烁,忽明忽暗,只静静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当束云白迈下最后一级阶梯时,突然一阵风吹来,将她还未落地的小脚轻轻托起。 她整个人一轻,正疑惑间,一股力道扑面而来,好似含着千钧力道,霎时便将她猛地向后掀飞过去。 “啊啊啊!” 小果子吓坏了,手忙脚乱的捏着诀想要用灵气护住自己,却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还不及护住全身,就狠狠向下坠落而去。 完了完了完了! 她惨白着一张小脸,本能的闭上了双眼,此刻是无比痛恨自己还不是武王,无法完美应对这种突发状况。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凄惨的摔在地上,骨头碎的渣都捡不到时,却意外的落在一个温软的怀抱里。 扬......哥哥...... 束云白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兴奋的睁开双眼,紧接着便是“嗬”的一惊,双臂用力一推,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 “国国国国师大人?!” 少女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瞠目结舌的爬起来,也顾不得是不是摔疼了摔脏了。 桑于卿悠闲的收回手,整了整被她推皱的衣服,“好玩吗,小丫头?” “不好玩。” 不怎么开心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束云白撇嘴道。 “院长?!” 朱萸比众人先一步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两步,施礼道,“不知道您要来,还未做准备,还请院长原谅。” 他这么一说,其他老师也急忙上前施礼,口中纷纷说同样的套话,个个面带惶恐。 “无事无事,就是听说学院今年的新生好,想来看看,顺便......” 桑于卿挑了挑张扬的眉,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还在拍灰的束云白,“收个学生回去玩。” 收学生?! 众人齐齐倒抽冷气。 桑于卿自扬名以来,从未听说有过什么收徒的想法,更是不曾参与过学院的事情。 学院但凡有什么重大决定,都是由三位长老商议后呈给他看的,小事一概没管过,怎么突然心血来潮,不但来了这小小的拜师仪式,还说要收学生?! “怎么?有异议?” 好像对众人的反应很不满意,国师大人负着手,微微皱起了两道眉。 “不不不,”朱萸抹了一把不知何时掉下来的汗,回道,“这个,今年的学生都已经分配完毕了,最好的就是这位奂琅姑娘,您看,是要收她吗?” 其实朱萸心里是老大不乐意的,毕竟像奂琅这样资质的学生,已经许多年都未见到了,他若是能带上几年,等她扬名立万了,必少不了他这个老师的好处。 桑于卿打量着安静站在那里的异族少女,赞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 第75章 这个小姑娘挺丑 奂琅闻言,面带狂喜的上前两步,依依拜倒,极力压抑着兴奋,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拜见院长大人!”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可能成为桑于卿的学生。 先不说这位青云国的国师大人是怎样的旷世奇才,就凭他这一张好看到天怒人怨的脸,就足够令所有少女魂牵梦萦了。 曾经的她从来不敢肖想什么,可如今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落在面前,这让她如何不激动呢。 桑于卿柔柔勾起奂琅的下巴,仔细端详了许久,又是赞许的一点头,“嗯,很美,我喜欢。” 这样肯定的语气,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眼红到发光。 奂琅只觉得胸腔鼓荡,热血汹涌,一颗心简直要当场从头顶跃出去。 她俏脸爆红,眼神盈盈若水,正要矜持的开口拜见新老师,却突然,桑于卿的手收了回去,叹了口气。 “本尊这么在乎名声,留你这样的大美人在身边,难免被人说三道四,不妥不妥。” 哈?? 完全没料到桑于卿会这么说,奂琅的脸还维持着好看的粉红色,眼中的水波像是一个气泡被“嘭”的挑破,一下子碎掉了。 “院长大人?” 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急忙挪了挪身子,尽量又向状似苦恼的桑于卿靠了靠,“学生......学生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该怎么说才好,哪有让一个女孩子表明自己清白之心的。 奂琅扭捏了半天都解释不出一句话来,直急的脸更红了。 “唉,人言可畏啊......” 桑于卿只伸出削葱般的手指捏了捏眉心,惋惜的摇摇头。 “这......” 朱萸也犯了难,他扫了一眼围站在一边,跃跃欲试的众学生,心下庆幸奂琅没被选中,仍是自己的学生,口中却不落空,举荐道,“要么,您看方星宇可行?” 被点到名字的城主家傻儿子困惑的看了一眼这边,兴趣缺缺。 “男孩子不可爱啊。” 桑于卿摇摇头。 不......不可爱? “要不......”朱萸还待再说什么,却见他家英明神武的院长大人迈着修长的腿,向着一个他一点也不看好的角落走去。 “这个小姑娘挺丑,就她了。” 桑于卿笑眯眯站定在束云白身侧,微微俯下身,先是伸出手拍了拍少女的头,随后仿佛顺手一般,将她乱糟糟扎起的长发解开,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青丝,耐心的将打结的地方耙梳整齐,从怀中掏出一支雕琢精美的桃花簪,细细盘起簪于其上。 瞬间,本来灰头土脸的少女,在这发簪的映衬下竟然显得娉婷美好了起来。 满意的点了点头,桑于卿伸出手来,妖娆的挑起眼尾笑道,“好了,随为师走吧。” ....... 哈??? 这什么情况,我瞎了?? 极度惊疑之下,朱萸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他三两步跑上前来,居然顾不上什么礼仪,急声道,“院长大人,不可啊!” “哦?” 桑于卿负手转身,一脸好脾气道,“为何不可?” “她她她,她是靠小聪明赢得的名额,本身的实力只在二阶武士而已啊!” 朱萸痛心疾首,“院长大人收学生该收资质最佳的,怎么能让她这样的学生辱了您的名声啊!” 嗯,挺押韵,可以去说书了。 束云白漫不经心的摸了摸盘梳整齐的长发,又摸了摸新得的桃花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二阶武士?” 桑于卿皱起一对张扬的眉,上下打量了一眼好像不怎么在乎别人诽谤的小丫头,“你说她只有二阶武士?” 见事情仿佛还有转机,朱萸忙不迭的点着头,肯定道,“她是靠伎俩将奂琅拖下了擂台,这个大家有目共睹,愚也是无奈比赛规则才允她晋级,可她实力确实摆在这里,没有老师肯收,实在没办法。” 桑于卿一边认真听着,一边频频点头,好像很是理解的样子,朱萸见状越说心中越有底,于是试探道,“不如,您再考虑考虑别人?” 到此,国师大人终于犯了难,“可是,绘香簪已经送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啊,本尊不要面子的吗?” 绘香簪?! 绘香漫影簪!! 在场的老师们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圣品法器!! 那可是活生生的圣品!!法器啊!! 从来只活在传说里,今日却得见真颜,众老师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一个个猛往束云白头上看去。 圣品法器诶!一支可抵半国的财富,就连皇室都未见得会有几个,就这么随随便便送给一个邋里邋遢,修为平平的小丫头了?! 小果子只觉得这样一道道灼灼目光下,自己的头发都快烧着了,只得磨蹭着一点一点挪到桑于卿身后,试图尽可能的阻断一些视线。 “绘......绘......” 朱萸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声音,他废了好大劲儿才把舌头从嗓子眼里拯救出来,却仍是张着嘴,脱臼了一般怎么都合不住。 桑于卿终于笑了,轻松的掸了掸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回身重新向着束云白伸手道,“好了,走吧。” 小果子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可看来看去,好像真的没有别人肯收她。 好歹人家国师大人还给了她一个看上去顶好的东西呢,既然收了人家东西,再说不做人家学生好像不太好的样子,于是乖乖点点头,没去牵桑于卿的手,自顾自的向外走去。 嗯,虽然这个家伙长了一张不好惹的脸,可如今自己是他的学生了,应该不会被坑......的吧。 眼见着一大一小转身就要离去,朱萸仍是不死心,赶了两步扬声道,“院长大人,她真的不行!” “无妨,”桑于卿头也不回,依旧好声好气,“看好你自己的学生吧,没得被我家这个丑姑娘打死了,本尊可不赔。” 没料到英明神武的院长大人居然会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朱萸还想再劝,却浑身陡然一凛,一股寒气从足底直窜了上来,弄得他小心脏差点停跳。 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朱萸终于死死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刚才那一下,是为了警告他吗...... 人群中,束天蓝眼底酝酿着狂风暴雨,她冷哼一声,也不管身边的白纷飞作何表情,转身就离开了广场。 同样面色郁郁的还有奂琅,只是现在的众人早已没有什么心思去顾及旁人了,都还在“国师说要最丑的,还送了圣品法器”这样一个巨大的漩涡中扑腾挣扎,百思不解。 第七十六章 私人修炼室 “国师大人为什么收我啊?” 束云白跟在桑于卿身后,忍不住第七次发问。 “以后这里便是你的修炼室了,其他人非本尊许可不得入内,你想来便来,总之无人打扰。” 说完,桑于卿又翻开墙上的一幅山水图,露出后面隐藏的机关,将手覆上去缓缓转动,一边演示一边解释道,“暗室里是各种书籍名典,你若有任何不懂的都可以来这里翻阅。” 随着他话音落定,修炼室中贴着墙的古旧架子微微一抖,向左一滑露出小小的门洞来。 哦?! 束云白眼前一亮,暂时顾不上纠结问题了,新奇的跑进密室中,四下环顾起来。 “奇石录......异兽摘......千虫百草......上下地源脉......失魂毒术简抄.......” 越看心中越是兴奋,当看到一本名为《活术》的手抄孤本时,终于忍不住捧在怀里,回头道,“这个地方,真的给我用吗?” 桑于卿只随意斜靠在一侧书架上,饶有兴致的挑起眉头,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不仅是这里,你作为本尊的亲传弟子,整个学院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小果子一时消化不了,费劲咽了一下口水,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迟疑道,“哪里......都可以?” “自然。” “藏书阁的顶层?” “随意。” “月白林禁地?” “注意安全。” “......” 想了想,她又试探道,“朱老师的私人修炼室?” 国师大人皱眉:“比这里差远了,去那作甚?” 讪讪笑了两声,束云白一双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怀中孤本的书页,纠结了半天,“他们的基础课,我可以不去吗?” 桑于卿这次倒是没有很快回答,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垂落胸前的青丝,仿佛在等她解释。 “他们十人的课,肯定没有我的位置,我不想去......” 说着,将怀中孤本摆弄的更厉害了。 “呵呵。” 微凉的笑声响起,桑于卿极尽优雅的伸手将那可怜的孤本抽走,及时拯救了它被摧毁的命运,漫不经心道,“本尊的弟子,谁人敢欺?” 他俯下身,轻轻弹了一下少女发上的桃花簪,“可知这是何物?” “好像是很厉害的法器?” 束云白伸手取下来,拿到眼前细细端详,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缓缓牵引,几乎要摄住她的呼吸。 “这是圣品低级法器绘香漫影簪,三阶武圣之下无人可破。” ...... 啥?? 束云白终于明白了那些差点烧掉她头发的灼人目光是怎么回事,她呆愣着一张脸,小嘴愣是圈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形,维持了半天才逐渐找回了表情的主动权。 “在攻击方面它是完全不如王品法器的,但有了它,以后谁想要伤你,估计得退层皮。” 桑于卿没怎么关心惊愕到麻木的小徒弟,而是随手将《活术》孤本妥善放回了书架,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以你如今的实力,要操纵它尚有些困难,为师传你一道法诀,你先练习着,等你突破了武王,就能初步掌握这绘香簪的妙用了。” “什么妙用?” 得了宝贝的小果子开心极了,连忙追问。 “致幻。” 勾起殷红的薄唇,桑于卿笑意冷冷,一闪即逝。 绘香......漫影......致幻...... 束云白急忙将宝贝在衣服上擦了好几下,正要珍惜无比的戴上,就见两只玉葱般的手指伸来,只轻轻一夹就将簪子取走了。 “诶?” 不解的抬头望去,桑于卿满脸宠溺的嗔怪道,“傻丫头,还没契约呢。” 哦哦哦! 契约!! 就是像奂琅和烈姑娘那样,将好东西“嗖”的一下收回体内的那种! 小果子搓了搓手,想都不想的低头“吭哧”就是一口,很快,伤口处就溢出一颗血珠来。 “急什么。” 桑于卿哭笑不得,手下也是不停,只用拇指尖在食指轻轻一印一挤,一颗血珠同样出现在他莹白的指尖。 “这是圣阶法器,你一人是契约不了的,需要同阶实力的修炼者进行短暂压制,才能完成。” 说着,将手中的血珠轻轻印在绘香簪头的那朵娇艳欲滴的桃花蕊上。 接触到血珠,绘香簪先是颤动了一下,发出极为细小的“嗡嗡”声,随后簪身发出淡光,光芒逐渐变亮。 “去吧。” 桑于卿将发着光的簪子递给她,“现下可以了。” 束云白得令,急忙将指尖早已备好的血珠滴到簪身上,随着那抹殷红迅速融入簪身之中,绘香簪化作一缕刺目的光芒冲入少女眉心,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成......成了?” 摸了摸微凉的额头,束云白惊喜的看向桑于卿,忍不住雀跃道,“我契约成功了!” 还没蹦两下,她又急忙停下来,皱起秀气的眉,浑身一震,一道光芒闪过,绘香簪又出现在她平摊的手心里。 “哇!!” 这下彻底没问题了,她将托着簪子的手一攥,那宝贝又化作一道光芒冲入眉心。 “嘿嘿......” 小果子傻笑着,又震了震,宝贝出现,一攥,宝贝收回。 “嘿嘿嘿......” 一震,出现,一攥,收回。 仿佛终于找到了什么心仪已久的小游戏,束云白直玩的不亦乐乎,傻笑连连。 一旁的国师大人不禁扶额,也不忍心去唤自家这傻徒儿了,索性将袖子一展,转身负手离去。 反正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了,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能有多大的造化,还得看她自己了。 仍然留在密室中的束云白一直玩了十几遍,这才觉得有些腻了,来来回回灵气这么耗着,也挺累的,索性就地一坐,先喘口气再说。 一边用小手扇着风,一边在心中暗自诽谤,身怀剧毒带来的灵气阻滞,使她不能完美运用仙灵果自身得天独厚的灵气资源,否则就这么一点点的折腾,哪至于就累成这个样子了。 “国师大人?” 喘匀了气,束云白站起身来走出密室,在修炼室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也没见到她新收的美人师父,不由得撇撇嘴,在室中的蒲团上坐下来,取下挎包。 “小妹噗,你都快睡成猪了。” 将小兽掏出来,她抱在怀里一边轻抚一边嘟囔,“到最后都没回答问了无数遍的问题,谁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难不成,真是审丑情结?” 小妹噗嘴角鼓着的小泡泡“嘭”的一下碎掉了,它睁开迷蒙的睡眼,小嘴抽动了两下,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不一会儿就在少女温柔的轻抚中又睡了过去。 第七十七章 上好的催眠曲 院长大人收了一位二阶武士的小姑娘做学生。 这件事情像风一样瞬间吹遍了紫荆学院的所有角落。 如今,就连个别学生出于爱好养的小宠鹦鹉,都会叫“束云白”这三个字了。 所以五天后的新生基础课前,当众人围在一起正热火朝天的讨论院长大人的新学生有多么丑陋时,束云白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抱着小妹噗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呃......我今儿出门的时候,风好像还挺大的。” 死一般的寂静中,一人率先退出讨论圈子,一手扇着风,一手抖着衣襟,状似在欣赏墙角的青瓷花瓶一般,快步落座。 不是说风大么......怎么好像很热的样子。 束云白挠挠头,狐疑的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对对对,吹得我头发都乱了。” 另一人见状也急忙理着额间的碎发,迈着小碎步坐到一边去了。 “咳咳......” 眼见束云白越走越近,本就僵硬维持着讨论圈的剩余几人一哄而散,纷纷落座。 一瞬间,教室里均匀的分布着坐的异常笔挺的学生们,秩序井然,纪律规范,好像刚刚围在一起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样子都是幻觉一般。 束云白环顾一圈,“果然如此”的发现,每一个座位都规规矩矩的坐着一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完美的没有空出半个座位来。 很好...... 她深吸一口气,一点儿也不生气的四下看了看,昂首挺胸的径直走到众座位的最前列,在讲桌下伸手一摸,拖出一个凳子来,“哐叽”往讲桌边这么一放,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你做什么?” 还是有人沉不住气,率先发声了。 束云白不采她,径自寻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坐着,竟然还挂起了二郎腿。 “那是老师的凳子!” 那人见她竟然无视自己,不由站起身指责道,“你怎么能坐那里。” 束云白仍是不理,还颇为不耐的掏了掏耳朵。 “你......” 都是从小被封为天才的家族之星,谁人受得了这等窝囊气,那人一拍桌子就要走出去,却被斜地里伸出的一只手轻轻拽了一下,止住了脚步。 “人家如今有院长大人撑腰,自然想坐哪里,就坐哪里了。” 束云白微微一顿,只觉得这道阴阳怪气声音的颇有些熟悉,终于偏着头看了过去。 “小妖女,你可还记得我?” 见她终于看过来,江皖鱼白净的面上晕了一层浅浅的怒意,“先前说好的赔我法器,东西在哪里?” 这真是......冤家路窄。 束云白歪着头想了想,不确定道,“咱们不是说好了,我赢了你,便一笔勾销吗?” “你赢我?” 江皖鱼气笑了,“你可知自己几斤几两?” “我算算啊......” 小果子认真的掰了掰手指,为难道,“最近没怎么量,大概,五十斤左右吧。” “束云白你耍我?!” 见她一副为卿解忧的殷切模样,江皖鱼牙都快咬碎了,一时间也顾不上这是在哪里,拍了桌子三两步上前就向她抓去。 啧...... 凡尘俗世纷纷扰扰...... 束云白撇撇嘴,动也没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江皖鱼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尖叫一声,迅速撒手跌跌撞撞的转身跑了出去。 ...... 哈??? 这一变故生的太快,众人谁都没反应过来,一时间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追出去。 悠然的将被攥皱的衣领展了展,束云白后知后觉的歪了歪头,随口问道,“皖鱼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奂琅说希望有人能陪她上课,所以就将皖鱼同学带进来了。” 门口传来一道温雅的声音,朱萸风度翩翩的一脚迈进教室,径直走到讲桌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束云白,好脾气道,“束同学,院长大人赐予你的法器,可不能乱用啊。” 两句话,三个名称,三种待遇,这位朱老师真是完全不损他这一身的良师风范啊。 束云白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朱老师真厉害!” 刚刚确实是她小试了一下桑于卿送给她的绘香簪,令江皖鱼在一瞬间产生了幻觉,没想到这圣品法器果然名不虚传,竟是这般好用。 “不敢不敢,还请束同学快些落座吧,要开始上课了。” 朱萸一张温和的脸始终都没有变,他向着江皖鱼空出的座位示意了一下,将手中的书轻轻放于讲桌之上,这一系列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束云白从来不是个惹事的性子,坐在讲桌边也是无奈之举,她总不能席地而坐吧。 既然有人空出了座位,那自然是抱起小妹噗走过去乖乖坐下,附带着忽闪了几下纯净的大眼睛,一脸的纯良无害。 朱萸极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虽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但仍旧是敬业的敲了一下讲桌上的小钟,“现在开始上课。” 束云白左右看了看,发现奂琅就在她旁边,正将头快速转走,认真的看着朱萸讲课。 嘿嘿,偷看我是吧? 小果子当场抓包,有些窃喜的晃了晃脑袋,但听朱萸在上边温声讲着南元大陆千年前的历史,百无聊赖的捏了捏小妹噗的耳朵。 这五天来,她一直缩在桑于卿分给她的修炼室中,将密室里的书籍统统翻了个遍。 现在提起南元大陆的奇珍异兽,天材地宝,千年历史,王朝变迁,就没有什么是她不懂的。 如果还有,那只能说明书上写的不好,要怪也该怪那书写的人不严谨罢了。 朱萸的声音吧,平日里听是温雅可亲的,但要放在讲课里,绝对是上好的催眠曲。 束云白听了几段就上下眼皮直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几次都差点歪到奂琅身上去。 圣女很嫌弃,也很烦心,不断地将凳子往另一边的同学那里挪了又挪,直到快贴上人家了,这才堪堪躲到了安全区域。 一张绝美的脸早已气到扭曲。 “束同学?” 就在小果子又一次侵犯到奂琅的安全区域时,作为圣女老师的朱萸终于看不下去了,皱起眉头点名道,“你来说,星辉王朝的覆灭是因为什么?” 突然被提问,束云白抖了抖,迷茫的擦去嘴边一丝丝晶莹的口水,站起身道,“那么多王朝,星辉算什么,左不过是因为生出的几任继承人都是废柴,自己败自己罢了。” 完全没料到这么大一段历史,居然被这小丫头三两句就讲清楚了,朱萸耳根子红了红,轻咳一声,“好了,你坐。” 于是束云白睡得更起劲了。 第七十八章 看我收了你 自从那日上过基础课之后,束云白再也没去过。 她可以不顾别人的冷嘲热讽,也可以忍受束天蓝的死亡视线,唯独不能忍受浪费时间。 如今正是她冲击武王的重要时刻,实在是不能浪费一点儿时间。 于是她上街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统统搬进修炼室中,足足闭关了小半个月才出来。 出来做什么呢? 食物补给。 “我说,我足足备了一个月的干粮,不到五天就被你给吃光了,你还好意思闹脾气。” 揪了揪怀中小妹噗的金边耳朵,束云白叹息道,“修行路上的绊脚石啊。” 小家伙很不满意的“嘤嘤”了好几声,扭着胖滚滚的小身躯寻了个姿势,用后脑勺对着她,任束云白再说什么都不吭气了。 “唉。” 算了,全当是出来透透气了。 街边的茶摊小铺依然生意兴隆。 束云白先去了她和小妹噗最爱的遇芳斋,打包了好些点心塞进背包中,转头又去了皇城最有名的三鲜楼大吃了一顿。 眼看着暮色降临,她心满意足的抚着肚子又在路边买了好些干粮,寻思着怎么也能再撑半个月,就算是又被小家伙给提前吃光了,对于修炼者而言,一个月不进食都是无所谓的,只要小妹噗不闹,她就能多撑几天。 这么想着,她晃晃悠悠的准备回学院去。 “咣啷啷——” 转过两个街区,眼瞧着再走不久就要到学院门口了,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东西碎裂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男人的怒骂。 “当真以为自己改了姓换了地方,就还能做你的富贵公主吗?我呸!原以为你们轩辕氏不过只是一群扶不起的败家玩意儿而已,没想到啊,还能舔着脸跑到人家地盘上做什么野山鸡,真是丢尽你祖宗十八代的脸了!” 这一阵不带喘气儿连珠炮似的污言秽语,直听得束云白阵阵皱眉。 等等,他说,轩辕氏? 少女心中一紧,急忙左右看了看,寻了一块路边的大石头,悄无声息的靠了过去。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男人一身金丝锦袍,金冠束发,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只仰着头,身子都快倒弓成一只皮皮虾了。 “你们,给我按好她。” 说着,挽了袖子就要上前,“她跑的时候可拿走不少好东西,这些本就该是我皇甫家的!” “哈哈哈哈哈!!” 一阵熟悉的笑声响起。 束云白神色一凛,果然看到了被两个武王同时用力狠狠按在地上的冯烈儿。 她仍是一身红衣,只是发髻散乱,面颊沾血,显然是已经打过一架了,此时正不管不顾的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笑什么?”皮皮虾公子皱起眉头,不悦的问道。 “我笑你们一群姓黄的黄皮土狗儿,为了努力学习前朝轩辕家的皇室风范,居然不惜自改了姓氏,还叫什么皇甫,哈哈哈哈哈哎呦不行了,我肚子好疼。” 这么说着,冯烈儿竟然真的笑的蜷缩起来,夕阳的余晖照耀下,眼角还泛出了晶莹的泪光。 “你!” 皮皮虾公子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登时窜了起来,一蹦老高,狠狠指着冯烈儿,怒声道,“给我掰了她的胳膊!” “你敢!!” 红衣的烈姑娘眼中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战意,随着一声大喝,她双拳紧攥,周身灵气暴涨,隐隐现出红光来,那是低阶武王能够具现化属性的实力证明。 两个压着她的护卫没有料到她受着伤竟然还有如此的爆发力,一下子被弹开,退了三四步才站稳。 而冯烈儿完全没打算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双手一展,青翼火鸦嘶鸣一声自她身后振翅而飞,张嘴就是一道火焰,直冲着三人熊熊烧去。 “啊!!!” 皮皮虾公子的实力显然只在低阶武士而已,面对一只王品灵兽的绝对碾压,登时尖叫一声抱头鼠窜。 “王爷!!” 两个护卫见状急忙抢上前来,一人回身灵气外放,形成一道淡蓝色护盾,险险挡下烧来的烈焰,另一人双足一蹬腾空而起劈面就是一掌,火鸦丝毫不畏,扑闪着翅膀就与他缠斗起来。 “滚开!” 冯烈儿斜地里闪出,飞起一脚踹去,那护着皮皮虾公子的武王急忙伸手去挡,却不料一片冷刃自少女鞋尖飞射而出,差点割到他的手腕子。 束云白在一旁只觉得一阵惊心动魄,却也不难看出,两个侍卫一个水属性,一个金属性,实力都在低阶武王,对上同样等级的冯烈儿,势均力敌之中又多了些游刃有余。 小果子本身实力都低于这三人,实在看不出来他们是一阶还是三阶,但眼看着其中一人险险擦过冯烈儿肩头的掌风都令她浑身一颤,想来,确实差了些吧。 “给我打,狠狠地打!” 皮皮虾公子如今是安全了,直站在一旁倒弓着身子使劲叫嚣,“掰了她的胳膊撕了她的嘴!” 啧...... 这站姿就不能改一改吗...... 看的我都饿了...... 束云白将怀抱着的小妹噗颠了颠,小家伙因为终于吃了一顿好的,这会儿也不生气了,见麻麻叫它,乖乖转过头来。 “那个人肯定有好吃的法器,你若是找到,就归你享用了。” 附在小家伙耳边小声念了这么一句,满意的看到它两只眼睛越发红了,束云白点了点头,又在它身上鼓励般的揉了一把。 凝神,静气。 我扔—— 一道白色的弧线划过,两名侍卫都在与对手缠斗中,谁都不曾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很好。 束云白暗自点头。 “这什么?” 感受到背上沉甸甸的一抓,皮皮虾公子急忙站直了皱着眉头反手摸去。 “吱——” 小妹噗着急啊,小脑袋瓜里正思索着如何让他乖乖交出法器,就见一只大手抓来,当即毫不客气的“吭哧”就是一口。 “啊啊啊啊啊!” 感受到手上的一阵剧痛,皮皮虾公子登时嚎了起来,“来人啊啊啊!!” 两名侍卫都吓了一跳,一人甚至脚下一滑,差点被火鸦烧着头发。 打斗之中最忌分神,可不保护王爷又不行,面对着纠缠不休的对手,侍卫前来驰援的速度自然就慢了许多。 “王爷!法器,法器!” 赶不到身边,却能分神看两眼情况,其中一名侍卫见他家王爷被一只上蹿下跳又抓又挠的小兽弄得满身血痕,急忙出声提醒道。 对对,我有法器! 皮皮虾公子得了提示,眼前一亮,浑身一震就祭出了一只碗状的东西来,“看我收了你!” 终于!来了! 小妹噗欢呼一声,毛茸茸的小身子只一弹,就冲着尚且悬在空中的法器扑了过去。 第七十九章 吹遍学院的法器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到皮皮虾公子回过神时,自己的法器就剩了两口渣渣,被小兽捧着,粉粉的小舌头只一卷,渣都不剩。 “啊啊啊啊啊!!!” 场面过于诡异,皮皮虾公子实在接受无能,竟然两眼一翻,就这么“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王爷!” 侍卫甲急了,周身灵气一震,将冯烈儿逼退几步,转身就向自家王爷奔去。 冯烈儿先前就受过伤,如今已是撑到了极限,心有不甘的想要追上两步,却脚下一软,精疲力尽的向地上倒去。 一双温热的小手及时托住了她的臂弯,将她奋力架起,紧接着一把飘着药材馨香的粉末就塞进了她口中,直呛的她连连咳嗽。 “别吐别吐,这是好东西你快咽下去!” 束云白着急的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心疼道,“我的大力金刚粉末末啊......” “咳咳咳,小白?” 冯烈儿咳得更厉害了,随着气息一道道的喷出,粉末尽数洒在束云白脸上,小果子更难过了。 “这可是我精心培育的百年乌衡啊,治疗内伤的神药!” 一把将脸上的粉末抹下来,小果子控诉般的将手举到冯烈儿面前,“我不管,你得舔干净!” “你恶不恶心。” 烈姑娘嫌弃的向后仰了仰,脚下一软差点又跌倒。 “小心小心!” 见她当真是伤着了,束云白也不闹了,急忙就近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搀扶着冯烈儿坐好。 “他们什么人啊,为什么欺负你?” 眼见着另一个侍卫也占据了优势,火鸦已经伤了半个翅膀摇摇欲坠,束云白急忙吹了个哨,指道,“小妹噗,那边那边!” “休想!” 还不待小家伙从美味中回过神,侍卫甲安顿好自家王爷,面色乌黑的站了起来,手中捏了个诀,周身灵力化作一道尖锐的剑气,直冲小妹噗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束云白脚下狠狠一踩,如离弦之箭一般扑了上去,抱着小妹噗就地一滚险险躲开。 “他是三阶武王你打不过他,有没有毒药啊!” 冯烈儿靠在一边缓了口气,扯着嗓子喊道,“粉末的那种,撒他啊!” “我要有不早撒了!” 脚下一绊,跌跌撞撞的躲过又一道剑气,束云白逃着命还不忘贫嘴,“谁没事儿上街带毒药,祸害百姓啊?” “你笨死了!”烈姑娘毫无感激之心的撇撇嘴。 “我要死也是被你给害死的!” 抱着小妹噗来回的躲,承受不住剑气的肆虐,周身早已划出道道血痕,束云白咬着牙,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狠狠拧一下冯烈儿漂亮的小脸蛋。 “你那个被吹出天际的圣品法器呢?拿出来显摆啊!!” 烈姑娘实在是受不了眼前的这一幕猫鼠游戏了,挥着手大声喊道。 “这里有两个武王,我显摆给谁看啊!” 气场太强大,她的能力有限,如果使用不当,很容易会遭到反噬,如若不然她早就用了,哪里还会这般狼狈的逃窜。 “你,你真是师门不幸!” 冯烈儿恨铁不成钢。 “跑出来救你我才是瞎了眼了!” 小果子浑身浴血仍旧中气十足,“小妹噗!!” 终于忍不住了,束云白眼一闭心一横,调起全身灵力灌注于小兽身上。 她记得,在药田的时候这个小家伙显过神威的,不管当时是怎么做到的,至少被灵气这么一冲,即便是幼体也该有一搏之力的吧。 你可是吞金狼啊!! 果然不负束云白所望,就在侍卫甲连续摆弄了几个手势,浑身一震祭出一把灵气巨剑,当头劈下时,小妹噗周身金光一现,瞬间飞射而出,迎着巨剑身形不断暴涨。 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白毛巨狼张开凛凛大口,狠狠咬住了灵气巨剑,白牙森森,更显它此时面容狰狞,令人胆寒。 而更加令人心神皆颤的是,在侍卫甲咬牙较劲,誓要活活劈了这只巨狼时,只听“咔”的一声碎响,有裂痕自巨狼咬合处不断蔓延,仅眨眼间,竟碎成片片残骸,哗啦啦撒了一地。 “这......这怎么可能?!” 侍卫甲一口老血喷出,蹬蹬蹬后退了三步,捂着胸口瞠目结舌。 灵力聚合而成的剑,是金属性武王的至纯之招,若非本人遭难,绝不会被外力折断,他这一招便就是对上非金属性的四阶武王,都尚有一战之力,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被一只王品低阶的灵兽给咬断了?! 干的漂亮! 束云白开心极了,也顾不上身上疼痛,碰跳着上前拍了拍小妹噗,赞赏道,“他的法器也归你了,去吧。” 侍卫甲是两人中最强的,如今既已受伤...... 束云白转头望向苦苦支撑的青翼火鸦,目光闪烁,唇角微微勾起。 侍卫乙自然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完全没料到自己一向霸道的朋友居然吃瘪,再顾不上继续缠斗,于是双手画圆,口中念念有词,身前淡蓝色灵力微微荡漾,越来越浓郁,看来是想一击解决掉火鸦。 火鸦虽然重伤,却怎么都不肯示弱,强自扑扇着翅膀,歪歪扭扭的想要飞起,然而终是抵不过身上疲累,才起了一点就狠狠摔在地上,口中也是黑烟直冒,显然灵力枯竭,再也吐不出火来了。 “小火!!!” 眼见那浓郁的蓝色灵气直冲火鸦而去,冯烈儿肝胆欲裂,踉跄就要上前保护自己的灵兽。 可事态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下一秒,烈姑娘站在原地,满脸困惑的愣住了。 汇聚了半天的蓝色灵气并没有击打出去,而是在侍卫乙同样怔愣的表情中,“嘭”的一声原地炸开,直将他自己弄了个灰头土脸。 侍卫甲还在与小妹噗缠斗...... 啊不对,应该说,小妹噗还在不懈的追打侍卫甲,企图逼他放出自己的法宝来。 而侍卫乙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面色逐渐变得平和,甚至开始有一点点......羞涩。 “这就是你那个吹遍学院的圣品法器?” 愣了半天的冯烈儿先是抢上前去收了青翼火鸦,随后精疲力尽的就地一坐,调侃起来,“你早用不早没事了?” “大姐,我在拼命的救你诶,你能不能有点感激?” 束云白催动着法器,倒是全神贯注,但仍然受不了冯烈儿事不关己的态度,忍不住翻着白眼吐槽道。 就这么一分神,侍卫乙面色一凛,动了。 “喂喂喂你专心一点儿!!他可是二阶武王!!” 冯烈儿吓了一跳,急忙挥舞着玉藕般的手臂嚷嚷道。 “还不是你!” 束云白也是一惊,再顾不上与她斗嘴,全神贯注的操纵了起来。 第八十章 你可真会编 漫天月色的光华中,一黑面大汉孤身站在一边,面上是前所未见的羞涩与局促。 这一幕对于与他共事十年的侍卫甲来说,是何其的诡异。 “喂!” 实在看不下去这个爷们儿的扭捏造作了,他暂时顾不得身后巨狼的紧紧相逼,大步向着侍卫乙跑去,一心只想唤醒他,好尽快清除掉眼前这令人不适的场景。 “小妹噗。” 束云白一惊,急忙求援。 面对一个武王尚且如此费力,若是摊上两个,恐怕会遭到严重反噬的。 巨狼本就紧追其后,此时听到呼唤声,想也不想的张开大口,猛地喷出一道剑光似的灵力。 距离太近,侍卫甲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就这么被剑光由身后刺穿了肩胛,摔倒在地,生死不明。 “遭了遭了遭了。” 束云白一心只想拦住他,却没料到小妹噗下手就是杀招。 虽然不清楚风霜国的王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若是他手下侍卫就这么被人杀死在青云国内,恐怕会有诸多麻烦。 这么想着,她下意识回头去看冯烈儿,“怎么办,还救得过来吗?” 这么一分神的功夫,侍卫乙又动了动,眸中的羞涩逐渐变成了茫然,眼看着就要失去控制权了。 “救什么,毁尸灭迹得了。” 烈姑娘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冒犯本公主,本就是犯了死罪。” 得,人家正主都这么说了,她一个小喽啰瞎担心什么。 束云白转过头,专心致志的继续凝神控制。 “我说,你不会就这么一直耗着吧?” 冯烈儿喘了口气,发现先前这小丫头塞给自己的药粉还有点用处,可惜被自己吐了大半,收效甚微。若是全部服下,这会儿至少都能站起来走动了。 “你闭嘴......” 束云白咬牙,全神贯注的将桑于卿授予她的法诀默默念出,灵气尽数灌注于发簪之上。 “成了!” 见侍卫乙双腿一软,“扑通”一下坐在地上阖起双眼,她终于放松下来,长长舒了口气。 “陷入梦中了?你给他看了什么?” 努力挪了挪身子,冯烈儿好奇的探着头,想要再看清些。 “他心中最美好的场景啊,这人一身的杀气,想要吓唬他估计会产生反效果的,只能这样了。” 束云白耸耸肩,有些疲惫的抚了抚走上前来用大脑袋拱着她撒娇的,巨狼状态的小妹噗。 “对了,这个给你先将就着。” 想起自己怀中还有一瓶苏慧塞给她的疗伤丹药,小果子毫不藏私的连同药瓶一起抛给了烈姑娘。 “这么说来,这家伙可能还是个情种呢。” 冯烈儿拔开瓶塞一点不客气的将丹药全部吞了,随后皱了皱眉,“这什么啊,药力这么差。” “还有药吃你就知足吧,我朋友可是天才。” 很不雅观的翻了个白眼儿,束云白走上前一把拉起红衣美人,将她一条胳膊绕在自己脖子后面稳稳架住,“快走吧,我控制不了他多久。” “等等。” 吃了药,冯烈儿终于有了几分力气,她拍了拍努力支撑着自己的小丫头,示意自己没问题,然后一步一步,缓慢而又坚定的走向伤重在地的侍卫甲。 “你......” 好像预料到她要做什么,束云白犹豫着开口。 “闭嘴。” 冯烈儿冷冷打断。 她蹲下身,一只手精准的附上了伤者的心口,运起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眼中冷光一闪,只听“噗”的一声,肌肉断裂,侍卫甲身上微微一松,就这么死了。 “我若对他慈悲,他日可有人对我慈悲?” 冯烈儿站起身,染血的手在裙摆上草草一拭,转身笑道,“我想活的长一些。” 月色清冷,红衣的美人侧过脸来,半是明媚半是阴霾。 束云白不禁想,若不是今日天朗风清,万里无云,月光太过明亮,怎么也不会照的她一张绝美的脸如此的......诡异。 诡异到自己的心都跟着缩成一团,酸楚不堪。 “走吧。” 她不如她,背负着国仇家恨寄人篱下,个中滋味她既不懂,便无权置喙。 小妹噗被晾在一边,早已不复先前的巨狼形态,许是这次维持的时间长,力气也用尽了,居然就地缩成一团,打起了瞌睡。 束云白伸手一捞就将它塞进怀里,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小兽柔软的皮毛,转身又去石头下取回自己背了一路的点心干粮,扛在肩上,直觉得不堪重负,于是催促道,“快点啦,一会这人真醒了。” 冯烈儿抿着唇,突然笑了,“你的实力只有二阶武士?可真会编。” 小果子不理她,也不明白这人怎么说变就变,现在的她只想快点回到寝室里,舒舒服服泡个澡,换一身衣服然后结结实实大睡一觉。 亦步亦趋的跟着,烈姑娘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不做声,两人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逐渐走到了校舍楼下。 “你好好养伤,我走了啊,记得来拿书。” 束云白疲惫极了,在心中狠狠吐槽了一下如今这副病恹恹的身躯,有气无力的与红衣美人挥手作别。 “你那个药粉,再备一份,等我取书的时候一并给我。” 烈姑娘一点不矫情,摆摆手转身就走,完全不给小丫头反驳的机会。 “你,你这是明抢!” 面对潇洒的背影,束云白攥起拳头狠狠磨了磨牙,“我才不会给你!” “你随意......” 漫不经心的语调自风中传来,显然,某人并不在意她的不满。 “哼!” 小果子跺了跺脚,心不服气不顺的转身进了校舍。 “小妹噗你说,我是不是就不该帮她。” 轻轻抚摸着怀中累到酣睡的小家伙,束云白眼底柔光婉转,突然就咧开嘴笑了出来。 那个家伙...... ...... 一夜的辗转难眠,梦中频繁的出现云一扬转身跳落悬崖的场景,而每每她想要伸手去抓时,不是残风一把,就是白衣一片。 当再一次抓空时,束云白整个人从床上惊坐了起来,一抹额头,全是汗水。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气,她头昏脑涨的重新躺回去,忘了一眼窗外,竟是难得的阴雨天。 想起已经许久不曾上过基础课了,今日左右是没什么心思专心修炼的,不如就去上上课吧。 束云白打定注意,立即起身沐浴更衣,见小妹噗仍然睡得昏天黑地,破天荒的头一次决定将它留在寝室继续休息。 第八十一章 金属性的地位 混课的精髓,在于占座。 束云白早早到了教室门口时,意外的发现里面空的有些超乎她的预料。 奂琅不在,束天蓝也不在。 唯一安静坐着的几人,要么是脸生的,要么就是从来连句讥讽她的话都没说过的小透明。 咋回事...... 站在门边徘徊了许久,再次确认自己没走错地方,束云白只得暂时怀揣着巨大的好奇心,寻了一处完全不显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少了平日里叽叽喳喳的一些人,教室里安静极了,伴随着窗外好听的雨声,小果子的眼皮是越来越沉,索性往桌上一趴,课还没开始便睡得不省人事了。 她以为,叫醒她的一定会是老师的提问声,可是意外往往来的比她想象中还要不讲道理。 “啪叽”,一个软绵绵的事物飘然落在沉睡中的果子头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伸手扒拉开,竟然是件浮光锦外衣。 “束天蓝,你别太过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果子揉揉眼睛,抬起头看去。 说话的正是江皖鱼,此时的她仅穿了一件兰花刺绣的蜀锦长裙,双眼红红的站在那里,倔强道,“昨日你说我穿着太素影响你心情,今日又说我穿的太艳扎了你的眼,左右你就是想打我罢了,何必找这些借口来捉弄我?” 束天蓝面无表情的看着哭诉的江皖鱼,不耐道,“吵死了,谁要打你,上一边儿去。” 被这么冷冰冰的呛声回来,江皖鱼竟然只是站了一会儿,抽搭了两下就灰溜溜的转身去寻自己的外衣了。 束云白一时间无比好奇自家长姐到底做了些什么“好事儿”,能将这样一个霸道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你!束云白!” 正想着,这人就找上门来,先是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外衣,接着就是一阵阴阳怪气,“院长大人的爱徒也舍得跑来与我们这些同学一道上课?太失身份了吧。” 啧...... 又怎么碍着她事儿了。 束云白转了个身不理她,继续趴在桌上,想要再睡一会儿。 “诶?我这外衣袖口怎么少了一颗宝石?” 显然,好不容易找到发泄口的江皖鱼并不打算放过她,扬了声音就不假思索的栽赃道,“我说云白妹妹啊,你要喜欢,我送你十颗都行,但你不能偷着拿啊,这要是传出去了,多给咱们院长丢脸啊。” 说完,还不忘了惋惜的连连叹气。 嘶...... 找事儿是吧。 束云白从好不容易调整好的舒服姿势中转回了身,眯起眼睛笑盈盈的,一点儿也不辩解不生气,“谢谢啊,我特喜欢,那就给我来十颗吧。” “什么?” “你不是说我喜欢你就送我十颗吗?” 理所当然的伸出手,小果子一脸艳羡和诚恳,“快给我。” 她哪儿来的十颗宝石啊...... 完全没料到这小丫头会是这样的反应,江皖鱼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正要出言相讥,却突然,斜地里伸出一只藕白玉手,拽过她怀中的衣服扬手就扔了出去。 “你干什......么。” 下意识的转身要骂,就看见一脸淡然的束天蓝正插着手站在她身后。 “我衣服......” 江皖鱼不敢再说什么,急忙跑出门去,从雨地里捡起和着泥土和雨水,狼狈不堪的漂亮外衣,直狠得暗暗磨牙。 简单收拾了江皖鱼,束天蓝笔直站着,居高临下看着毫无形象趴坐在桌上的束云白,微微皱眉轻哼一声,连个招呼都不屑于打,转身就走。 唉,作为国师的徒弟,这么没有面子,会不会给他老人家丢脸啊。 束云白在心底默默念叨了一番,目送自家长姐走回座位。 “大家今天来的都挺......早啊。” 今日授课的老师是吴乐,他大步跨进教室,身后跟着城主家的傻儿子。 显然是看到了教室里人影稀疏的样子,吴乐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转身跟方星宇小声说了句什么,示意他就坐,然后从怀中掏出薄薄的书册,走到讲桌旁。 “奂琅同学怎么没来?” 环顾一圈,发现最近到的人越来越少,就连一向勤勉学习的圣女都不在,不由看向一边的江皖鱼,温声询问道。 “奂琅她......” 江皖鱼似是极为忌惮的瞥了一眼坐在第一排,事不关己的束天蓝,咽了咽口水道,“她照顾朋友去了。” 照顾同学? 束云白好奇的抬起头望过去,见吴乐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那个,可能是跟天蓝同学有些误会,伤着了,奂琅便说今日先不来了,等朋友情况好些才能放心。” 她没有特别去说伤着的是谁,但显然吴乐懂了。 干笑着点点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当是连她也被揍了呢,就说么......” 这句声音不大,束云白坐在角落里听得却是清清楚楚。 怎么...... 她家长姐经常一言不合就揍人吗? 看吴乐这个明了的表情,小果子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该不会,这些没来的人,全是被束天蓝揍到来不了的吧?! 老师见怪不怪,说明已经发生了好几天了。刻意问起奂琅,是没想到连奂琅也会被揍。 当然了,她家长姐充其量与奂琅斗个你死我活。就束天蓝那个性格,没把握的仗不会打,多半就是江皖鱼说的,奂琅在照顾一个被束天蓝新揍的朋友,来不了了。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完全不想干涉学生间的恩恩怨怨,吴乐将书册翻开,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有关金属性的一些小知识。 听了一会儿,束云白竟然觉得这个吴乐老师讲的还不错。 随着知识的深入讲解,她思绪一飘,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场恶斗。 《万古长图》上说,吞金狼是已经消失了数千年的高级灵兽,高级到什么地步呢? 千年前的它们就极其稀少,书中记载的狼群栖息地只有一处,也早已随着岁月的变迁,沧海桑田。 如果她对这个大陆的理解没有严重错误的话,千年前的那一小片聚集地,应该就在青云国的坠月沼泽,曾经,是一片森林。 “金属性的修炼者,灵气所化的兵刃无坚不摧,若非实力绝对强于对方,否则千万不要硬抗。” 吴乐还在津津有味的讲述着金属性的厉害,眼神不断的往自家学生身上飘,满脸自豪,“所以,金属性作为对敌最强属性,其地位是不容置疑的。”。 想起小妹噗一口咬断侍卫甲全力所化的那把巨剑,束云白缩了缩脖子,一阵牙疼。 第八十二章 事不遂人愿 吴乐的课真的讲得还不错,至少束云白在清楚地了解了每个知识点后,仍然听得有滋有味。 可能是因为她坐的足够偏僻,直到下课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都没人主动多看她几眼。 就连束天蓝也不例外。 小果子默默站起身,自我安慰:不是我人品太差,不是我人品太差。 算来,新生的基础课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个人跟随老师的漫长修习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并不是一个老师带一个学生的,那只是名义上如此。 就像包括江皖鱼在内的其他新生也可以来上课,好像只要有个模棱两可的借口,老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来也是,毕竟是学院,即便是要重点培养,也不能完全放弃其他学生。像吴乐这种好脾气的老师,也会偶尔提点一些未通过挑战赛的学生。 如此这般,想起自家老师...... 束云白挠了挠头。 如果两年后的校级挑战赛上她拿了什么好名次,院长大人的名声岂不是更要锦上添花,被人好生吹嘘一番。 对此,小果子的内心是拒绝的...... 要夸赞,也该夸赞我扬哥哥才对。 先前翻遍了密室的书也没有找到什么确切的,可以重塑灵体的法子。 倒是有一件宝贝引起了她强烈的关注。 映天珠。 这个东西只在两本书中有提起过,万年前曾被人意外获取,起死回生。但由于时间久远,具体情况不明,只说日出西方,凤凰泣血。 日出西方...... 束云白晃了晃小脑袋,先不说这种奇景上哪去看,就说这凤凰,早已灭绝了上千年,上哪去找啊。 不想了不想了。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写的太玄乎,还不如她赶紧升了武王,狠狠的去月白林禁地收割一波千崇草来的靠谱。 这样想着,束云白推开了寝室的门。 ...... “国国国国师大人?” 万万没想到,桑于卿居然堂而皇之的坐在她房间的椅子上,正捧着《万古长图》漫不经心的翻着。 “为着这藏书阁失窃一事,钱老已经抓了好几波学生了。” 凉凉的瞥了她一眼,桑于卿似笑非笑的叹了口气,“跑就跑吧,放什么火,一二层的藏书也很珍贵呢。” 呃...... 这就很尴尬了。 束云白挠挠头,小小的向房里挪动了一步,回身快速关上门,生怕被人听见,“那个,我手滑,不小心碰倒了烛台......” “哦?” 国师大人风彩卓然的一挥手,将书册重新放回她随便乱搁的书架上,不怎么在意道,“没伤着你就行,且让他闹去吧。” 神情间竟然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小果子撇撇嘴,心里诽谤了一下钱花子下过的重手,面上却是一派光明磊落,“国师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就桑于卿这个身份,没事儿应该不会乱跑姑娘家的闺房,束云白倒是不怎么在意,但屋里随时被人闯进来的感觉却不太好,犹豫了一下,她斟酌道,“若是有事,我们修炼室说吧,毕竟这里......”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花,明明刚才还悠闲自得站在远处的桑于卿,顷刻之间就出现在她面前,还微微俯下身来,离她的脸......特别近。 小果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黑白分明的大眼扑闪扑闪的,无辜的不行。 “呵呵。” 桑于卿轻笑,伸出手来,两指拈着一条粉白粉白的链子晃了晃,“好,你觉得不好我便不来,这个给你吧,以后用它找我。” 士品宝器? 束云白接过来看了又看,只觉得颜色和样式意外的合她的心意,于是喜滋滋的套在手腕子上,笨拙的想要将链子扣好。 “我来吧。”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适时伸了过来,只捏着两边轻轻一搓,链子就听话无比的衔接了起来,直看的束云白心中赞叹不已。 国师大人就是厉害,戴个手链都这么厉害! “往后叫我师父吧,别再结结巴巴乱叫了,傻气的紧。” 带好了链子,桑于卿顺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两人此时挨得很近,近到束云白都能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清茶芳香。 小果子默默又退了一步,有些苦恼的揉了揉额头,“可是,师父跟老师不一样啊。” 比如奂琅,人家就有师父和老师各一人,而且都是一阶武圣,她就不会把朱萸叫“师父”。 只是学院里收的一个小学生而已,还不到拜师的程度吧。 桑于卿挑了挑眉,不赞同道,“怎么,我做你师父,辱你身份了?” 才意识到国师大人今天的自称竟然是“我”,小果子又退了一小步,急忙摇头,“不不不,我实力太弱,该是辱了国师大人身份才对。” “那就这么说定了。” 风华绝代的勾唇一笑,桑于卿揉了揉束云白的小脑袋,“叫声师父来听听?” 我不...... 她又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次脚后跟结结实实撞上了门槛,人倒是没什么事儿,可门扑簌簌震了三震,掉下一层陈年老灰,兜头盖脸的倾洒下来,呛得小果子眼泪都掉下来了。 “咳咳咳咳......” 一阵手忙脚乱中,桑于卿适时的打开了门,满脸带笑的走了出去。 “明日卯时,学院门口等我,为师带你去皇宫转转。” 留下这么一句话,国师大人扬长而去。 小果子灰头土脸的站在门里,一阵无力。 去皇宫做什么啊,有好吃的好玩的吗? 眼见着桑于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束云白关上房门,心里很是别扭难受。 总觉得不该跟这个年轻有为的国师扯上太多关系,可往往事不遂人愿,如今竟然在他三两句话中就决定了二人的师徒关系,完全不给她任何反驳的余地。 万恶的实力! 小果子攥了攥拳头,心中无声的怒吼。 “吱......” 就在她转身想要打水洗脸时,从屋子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叫唤。 “小妹噗?”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虽然小家伙从来对她都是“嘤嘤”的撒娇,但这委屈的声调和独特的叫声,准是它没错。 “你在哪儿?” 束云白循着声音,尽量俯低身子去找。这小家伙不叫,倒是差点把它给忘了。 从一开始进屋就没发现它的身影,忙着应付桑于卿的她也没多想,如今这么一找倒是勾起了束云白一丝丝的疑惑。。 难道......这小家伙也怕桑于卿? 第八十三章 我行我行 找了一圈,最终在柜子与墙角的夹缝中找到了委委屈屈蜷缩着的小家伙。 “你怎么躲在这里。” 小妹噗看见束云白就像看见了救星,急忙后腿一蹬就扑了上来,使劲儿的往她怀里拱着,好像受到什么天大的委屈。 “嘤嘤嘤......” 红彤彤的小眼睛眨巴眨巴,不断发出撒娇的声音来,束云白只觉得它是在控诉自己私自丢下它不管的罪行,只能老老实实抱着小兽,轻声安抚着。 “你可是威风凛凛的吞金狼啊,这是做什么,一点都不帅气了。” 顺着小家伙的白色绒毛,小果子絮絮叨叨的坐在床边,一边轻轻拍打掉小妹噗沾上的灰尘,一边伸手取过打包好的包袱,掏出一块点心来,“喏,给你。” 果然,看见好吃的,小家伙什么都忘了,急忙伸出两只短短的小爪,抢过点心抱着就啃了起来。 “没心没肺。” 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小妹噗的金边耳朵,束云白心情颇好的望着窗外依然淅淅沥沥在下的雨幕,缓缓闭上双眼,进入了修炼模式。 一直停滞在九阶武士不得突破,心中不急是不可能的,也许是需要一个契机,也许还需要一些丹药的帮助。 在修炼这件事上,束云白从来都不敢有半分懈怠。可饶是她这般努力,依然达不到心中的预期。 内视下“看”着丹田内平静的灵魄缓缓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束云白既觉得暖意融融,又觉得烦躁不堪。 扬哥哥还在沉睡,自从最初的浅浅一醒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她很思念他,却无可奈何。 若不是身上毒素对修炼造成了严重的阻碍...... ...... 小果子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目前来说,九阶武士已经到达了一个极巅峰的状态,突破或许就在一线之间,等今日皇宫一游回来后,她得跟桑于卿请示闭关一年。 打定主意,小果子迅速跳下床,看了看窗外,朝霞已经布满了东方的天际。 看来,昨晚雨就停了。 “小妹噗,走啦!” 束云白背起挎包,随便找了些点心吞下去,又多拿了几块塞进包里,一把将还在熟睡的小妹噗抄起,转身就出了门。 昨日将它留在屋里它就很不乐意了,以后这种举动还是少做为好,虽然不知道这小家伙为什么不跟自己契约,但如今她俩之间的情感已经胜似契约了,她很喜欢有它的陪伴。 学院门外一片寂静,偶尔有鸟雀叽喳飞过,扑扇着翅膀落下觅食,但随着一阵清风拂过,又接连飞走,落下两三片羽毛,更显寂寥。 看来,是来早了。 轻手轻脚的将小妹噗塞进挎包里,束云白找了一处不甚起眼的台阶坐下,托着腮望天。 有脚步声响起,她探头看去,发现朱萸正朝着这边走来,一派温雅模样。 “朱老师。” 远远地,一个曼妙的身影娉婷跟来,走到朱萸身边时,优雅的施了一礼,“听闻此次陵山郡王也会来,还请老师替奂琅引荐一番。” 朝阳的光芒渐起,和暖的橘色映着美人身姿婀娜,正值妙龄佳年的皮肤吹弹可破,看的束云白一阵阵心悸不已,她低头瞅了瞅自己干巴巴的小身板,只想哭。 朱萸为难的摸了摸鼻子,叹道,“昨日不就与你说了吗,我还没有资格带人入席,你若是想见他,老师改日再替你引荐。” 许是不忍再看爱徒失落的神情,朱萸匆忙点了点头,一副“就这样吧”的样子,转身踏风而去。 武圣就是潇洒啊...... 小果子托着腮,直羡慕的口水都要出来了。 “谁?” 奂琅警惕的向这边望了一眼,因着有巨大的神兽雕像遮掩,一时间竟没看到坐在后面台阶上的束云白。 呃...... 被发现了。 尴尬的站起身,正想走出来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的小果子突然觉得脚底一轻,飘飘荡荡的随风落在了奂琅所站的青石板大道上。 “既然来了,便走吧。” 眼前一花,桑于卿红艳艳的身影就华丽丽的杵在了她与奂琅之间。 束云白一阵扶额。 我说国师大人,咱别老用这招成不成。 支配人的感觉就这么令你身心愉快吗。 暗自翻了个白眼儿,注意到一旁投来死亡视线的奂琅,小果子干笑着招了招手,“早,巧啊。” 巧啊......是个什么打招呼法。 咬了咬手指头,束云白浑身别扭的耸了耸肩膀,又回头冲着桑于卿笑道,“那个,我们要去哪?” “吾皇大寿,风霜与奔雷两国皆派来使贺寿,为师带你去见见世面。” 这么说着,桑于卿挥手招来一辆马车,掀开帘子伸手就要去揽束云白。 小果子一惊,蹬蹬蹬连退三步,急忙摆手道,“我自己行,我行我行。” 虽然国师已经是大叔级人物了,不会对她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产生什么男女之情,但内核是仙灵果的束云白绝对不是看上去九岁那么简单,男女授受不亲,罪过罪过。 桑于卿见状,也不多做动作,仍是挑着帘子站在那里,一副我看你上车的样子。 唉,怎么能让尊贵的国师大人等待。 这么想着,小果子又颠儿颠儿的跑上前来,小短腿一蹬,轻盈跃起,稳稳站在了车边,只浅浅一弯身就钻进了马车里,简直一气呵成,半点时间也不敢浪费。 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桑于卿长腿一迈就上了车。 “院长大人!” 还不待他掀开车帘进去,一旁的奂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可否带上奂琅一起?” 怎么说她也是新生中最强、最未来可期的佼佼者,院长既然连一个区区二阶武士都能带到寿宴上去,再带她一个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桑于卿顿了顿,头都没有回,只是浅笑着掀开帘子,温声道,“桌上温着新茶,你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说着,衣摆一动就进了车厢里。 拉车的马儿很有灵性,此时微微扬起前蹄,只轻轻一蹬便浮在空中,漂亮的马鬃在朝阳下挥洒出道道完美弧线,一甩棕褐色长尾,踏风而去,迅速消失在奂琅的视线里。 “咻——”。 清晨的风,刮得有些急,带起少女鬓角碎发飞舞,她眯起湖水般潋滟的双眸,低下头转身离去,慢慢的松开了紧攥的双拳。 第八十四章 很多熟人 马车一路飞驰,平稳又肆意。 束云白掀开车帘望着下面鳞次栉比的屋舍,心里鼓胀着巨大的快乐。 她发誓绝对不是她没见过世面,而是天太阔,云太深,飞翔的感觉太美好。 当马车终于下落,稳稳停在皇宫内的一处别院时,小果子几乎是在落地的一瞬间就跳了下来,惊飞一院子的小鸟蝴蝶。 “呵呵。” 见到自家徒弟想撒欢又有些拘谨的样子,桑于卿抿唇轻笑,“无妨,这是我的别苑,没人会来,宴会要晚一些才开始,你且玩着吧。” 说完,转身就进了书房。 直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束云白这才好奇的凑到早就想一探究竟的花园中,蹲下身开始细细分辨起花花草草来。 “紫鸢......细兰......胡姬彩......唔......” 看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有用的品种,小果子不由失望的坐在鹅卵石小路上,白嫩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身旁五彩缤纷的花瓣,渐渐失神发起了呆。 “小姐,小姐?” 有人自小路快步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唤着,好像在找什么人。 嗯?国师大人不是说他的别苑没人会来吗? 难不成......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小果子四下看了看,在侍女发现她之前就赶紧躲在了一处较为高大的灌木后面。 侍女匆匆而过,并没有注意到她,一路小声呼唤,渐渐走远了。 怎么办,要不要跟上去。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小果子攥了攥粉拳。 这个一定要追,并不是我八婆,而是我太关心作为老师的国师大人了,嗯! 想到了就走起来。 束云白一路尾随着侍女,跟她走遍了整个别苑,一圈又一圈。 侍女不厌其烦,小果子兢兢业业,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谁也不打扰谁。 “国师大人。” 终于,在转到第三圈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信步走来的桑于卿,侍女急忙伏在一边行跪礼,轻软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焦急,“奴婢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宴会就快开始了,您看......” 桑于卿挑着眉,偏头看了眼奇石后面蠕动的素色衣摆,抬手指到,“你回头。” “呃?” 侍女下意识回头看去,瞬间眼睛就亮了三分,“小姐!可算找到您了!” 奇石后的衣摆又动了动,缓缓探出半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来。 小果子迟疑的小手指了指自己,“我?” “小姐快随奴婢来吧,晚了可就不好打扮了。” 侍女快步上前,温柔的牵起束云白的袖摆,用一种催促的关怀语调,轻声道,“寿宴可是很重要的呢,国师大人有小姐一同出席,一定会更加光彩。” 呦呦呦,小嘴抹了蜜。 你很有前途,我看好你。 被刻意夸赞了一通的束云白飘乎乎的任由侍女牵着走进一间房里,又十分乖顺的换上侍女递给她的衣裙,小嘴砸吧砸吧的乐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侍女急忙低头施了一礼,“小姐,奴婢轻容,您直接唤我就好。” 轻容啊。 束云白点点头,“你看我这个脸,还有拯救的余地吗?” 说着,还刻意偏了偏头,露出一大块伤疤来。 轻容的眼神很是平和,并没有因此而露出任何嫌恶或是惊吓。她想了想,引着束云白在铜镜前坐下,解开她随手乱扎的一头青丝,比划了一会儿,点点头。 “奴婢觉得,用侧脸边的碎发遮掩一下便好,小姐的五官很精致,这样打扮一定会是今天最美的姑娘。” 嗯,我要提拔你。 小果子笑眯眯的点点头,“那就有劳轻容姐姐了。” 轻容的动作很快,没用多久就替她梳妆打扮完毕。 束云白举着铜镜看了好几眼,直到轻容小声催促了一下,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镜子,转身出门而去。 总觉得......这张脸好像越来越向着曾经的云小白长去了。 嗯,越来越像了。 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束云白心中还有隐隐的雀跃,毕竟顶着一张别人的脸,总会有些别扭的,不知道再过几年会不会彻底长成曾经的样子,扬哥哥看了,应该会很开心吧。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门外,桑于卿早已等候多时。 他仍是一袭红衣,许是今日场合不同,红衣中用了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这牡丹刺绣本该是用于女子衣着的,但桑于卿这么一穿,不但丝毫没有女气,反而更添了一些霸气在里面,直将那牡丹都衬的好似仙草奇葩,惊艳无比。 国师大人,真是一个神奇的人。 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后,想着席间可能出现的各种美食,小果子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拐过几个雕刻大气的回廊,又穿过几个装饰精美的花园,当立在宴厅门外的内侍唱报着“国师到”时,束云白一眼望见巨大的宴厅里金碧辉煌,满座的高门士族,皇亲贵胄,没来由一阵紧张。 “走吧。” 桑于卿略略回头,含笑瞥了她一眼,随即长袖轻甩,负起双手潇洒自如的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小果子急忙屁颠屁颠的跟上。 “拜见国师!” 见红衣男子信步而入,两侧的人急忙呼啦啦起身见礼。 不同的是,坐在主位左侧一排的人都神色各异。有人面露忌惮,有人目光闪躲,还有几名华服少女相互看着,羞涩一笑,窃窃私语。 其中一人面色如常,眼含淡漠,长发束的一丝不苟,束云白乍一看还没认出来,直到那人微眯着眼睛,目光如刀的向她射来,她才心中一紧,满头黑线的认出了这个老熟人,岳王。 岳王来了,仙女姐姐还会远吗? 小果子踮起脚尖来回将左侧席位看了几遍,都没找到她想找的大美人。 不过,却在席列的末位处不怎么意外的发现了另一个大美人——冯烈儿。 说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冯烈儿改投青云国之后,是被封了公主的,既然今日是青云皇寿宴,她理应到场才对。 笑眯眯的向看过来的冯烈儿小幅度的挥了挥手,收获了烈姑娘不文雅的白眼一枚,没找到仙女姐姐的小果子无不遗憾的一边跟着继续走,一边将视线投向了主位右侧的一排人。 ...... 小——白——小——白—— 熟悉的挥手跳跃,束云白按住额头抽疼的神经,顺带着遮住半边脸,好让那些随着他挥舞方向看过来的人们不要注意到自己。。 苏慧这家伙,怎么还跟着他家胖老头跑这儿来了。 第八十五章 是不是惹着他了 周老正站起身向国师行礼,眼角余光看见本该垂手侍立身后的乖徒儿此刻正在无声的上蹿下跳,于是黑着脸急忙伸手一拽,苏慧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你老实点儿!” 周老小小声的威胁道。 “哦......” 也意识到场合的不同,苏慧急忙老实站好低下头去,却仍是不忘频频掀动长睫,向着逐渐走近的束云白挤眉弄眼。 ...... 真是受不了这个大少爷。 小果子无语望天,嘴角却无意识的勾起一抹笑意来。 看来,烈姑娘和岳王爷所在的那一侧席位,该是皇亲,那些看见国师就开心的俏脸通红,窃窃私语的,应该都是皇室公主,冯烈儿之所以坐在末位,是因为异姓吧。 怪不得她会说自己身份尴尬。 意识到自己走的慢了些,她急忙小跑两步跟上红衣男子的步伐。 桑于卿还在边走边对着右侧的众人微笑点头,束云白跟着他本就扎眼,此时更是不敢离的太近,脚步逐渐慢下来间,又在席位上看见了面色僵硬,宛如便秘的朱萸。 作为一阶武圣,朱萸都没有资格带着自己心爱的学生入席,如今周老将苏慧带来便也罢了,毕竟炼丹之才甚少。可她束云白一个区区平民二阶武士都能来,要朱萸脸上好看实在有些困难了。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束云白又小跑了几步跟上长腿长脚走一步顶她十步的国师大人。 宴厅很大,两侧的席位很长,奇怪的是,一入门的边缘位置都空着,倒是挨着主位靠里的位置早已坐满,想到那些空位应该是留给各国使节的,她这才明白为何两天前会碰上风霜国的王爷了。 终于,在各色眼神的凌迟中,束云白终于跟着桑于卿登上了紧挨着主位左侧的空置席位。 当桑于卿一掀衣摆,洒然而坐,又抬头向她看来,示意她坐在身边时,小果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位置几乎就要与青云皇同位了。 这还了得?! 她急忙后退了一步,有些为难的挠了挠脸颊,小声道,“那个,我可以不坐这里吗?” 闻言,桑于卿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似有不解,“你想坐哪里?” 这个问题嘛...... 小果子明媚一笑,“只要不坐这里,哪里都好,就看您肯不肯了?” 桑于卿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于是点点头,“随你。” 得到了国师首肯,小果子开心极了,转身颠儿颠儿的从阶梯上往下跑,故意忽略了来自右侧苏慧大少爷的甩手摆头,径直朝着左侧皇亲末席而去。 那一边,远远的,坐席上的人似有所觉,抬起粉饰精美的脸蛋,额间的花钿秀气娴静,倒是与她张扬的眉眼相互应和,形成一种奇异的美感来。 冯烈儿面带惊愕的看着小果子屁颠屁颠跑来,瞬间意识到了这丫头想做什么,脸上阵阵发青。 强忍着一掌将她打回国师身边的冲动,两人一同沐浴在席间众权贵的各种视线里,束云白一步步,快速的挪到冯烈儿身边,小屁股沉甸甸的一坐,谁都别想把她弄起来了。 “你做什么!” 冯烈儿维持着一张微笑脸,咬牙切齿的从嘴缝中蹦出这几个字,眼神无比温和,好像十分欢迎新朋友的样子。 “我才不要坐在皇帝身边!” 小果子有样学样,甚至还一只手搭上了冯烈儿的手,面带亲和的笑着,两人气氛无比融洽。 “那你也别来我这儿啊!” “蹭个坐又不会掉你的价,干嘛这么小气。” 两人互相干瞪着眼,都恨不得在对方的脸蛋上拧一把才好。 “嘿嘿嘿......” “哈哈哈哈......” 意识到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两人又急忙转过头,冲着强烈围观的一干人等灿烂的笑着,还勾肩搭背的拍了拍彼此的肩膀以示友好。 事以既此,这小丫头都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她身边了,冯烈儿当然不能公然将她赶走拂了国师面子,只得暗暗拧了一把小果子,默许了与她同桌这件事。 束云白心里美滋滋的,随手取了桌上一串鲜嫩嫩水灵灵的大葡萄,张嘴咬下几颗,剩下的趁人不注意,暗自塞进了挎包里。 等小妹噗醒了,看见自己被食物环抱,一定会特别开心。 “你把小妹噗带来了?” 冯烈儿挪动身子微微靠过来些,好奇道,“它到底是什么啊。” 昨日小妹噗英勇的身姿一直令烈姑娘念念不忘,此时找到机会了,自然是忍不住要问的。 “吞金狼啊,哦对了,书还没给你呢。” 嚼着汁水甘甜的大葡萄,束云白含混不清的摸了摸挎包,遗憾道,“我没带出来,国师大人没提前说今天要参加寿宴,不然我肯定会想到你也在场。” “我是朝乐公主,自然是要到场的。” 冯烈儿抚了抚发上的琉璃钗,不太适应的动了动脖子,“这样的场合,最头疼的就是装束了。” 她一贯喜欢简装,最怕层层叠叠的往身上套东西。 束云白偷笑一声,又抓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呱唧呱唧的嚼着,毫无吃相可言。 “你少吃些,一会寿宴开始还有很多呢。” 见她嘴角挂上了一点碎屑,烈姑娘嫌弃的掏出手帕递过去,“吃的丑死了。” “我只有吃东西的时候才丑吗?我不吃也很丑的。” 接过手感冰滑的帕子胡乱抹了抹嘴,束云白心疼的看着手里上好的冰丝,“你可真奢侈。” 冯烈儿一把抢回来,抖了抖又塞回怀中,不赞同道,“你哪里丑了。” 咦? 这是在夸她吗? 小果子不嚼了,愣愣的回头看着身边锦衣华服的少女。 “咳......” 烈姑娘摸了摸鼻子,又挠了挠耳朵,尴尬中突然瞥到旁边坐席上一道灼热的视线,不由挪了挪身子,离束云白近了些,压低声音小心道,“你是不是惹着陵山郡王了?” 啊? 束云白不明所以,顺着冯烈儿的视线回头看去。 “噗——” 接触到那双极淡的琥珀双眸,小果子华丽丽的喷了。因为两席位距离并不算远,点心碎屑就这么劈头盖脸的撒了对方一头一身。 “咳咳咳,你......”。 是了,皇室这样盛大的聚会怎么可能少了祁白这个郡王,她傻乎乎的只顾着看人群中美到扎眼的冯烈儿,完全忽略了祁白就坐在她旁边的席位上! 第八十六章 奔雷国已经来了 “王爷!” 身后垂手侍立的婢女吓坏了,急忙掏出手绢来想要替他擦拭。 “不必。” 祁白抬手制止了婢女的动作,云淡风轻的将身上的碎屑一点点扫落,那双极淡的眼瞳仍是看着束云白,其中缥缈无神,仿佛越过她看到了千山万水。 “那个,抱歉抱歉,我嘴有病,兜不住,我帮你擦啊。” 小果子喝下冯烈儿递来的茶水,好不容易顺了气儿,伸手就要帮忙。 这一次,祁白并没有挡开束云白的手,而是抿唇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揉乱了自己的衣摆,又将脏兮兮还沾着葡萄汁水的小手在他衣服上抓来拍去,没几下,一套月白色金丝锦袍就悲惨的呈现在了众人眼中。 冯烈儿扶额,伸手拽了拽还在忙活不自知的小果子,好心劝道,“还是让郡王去换一身衣裳吧。” “没事没事,就快好了。” 束云白埋着头,勤勤恳恳的好不容易帮祁白将洒落肩头胸口的碎屑都拍打干净,这才舒了口气,向后退了退,一边看一边咧嘴笑道,“是不是就好多......了。” 身后的侍女不忍直视,缓缓低下了头,肩膀微不可见的耸动了几下。 “你瞎啊。” 冯烈儿终于破功了,她抬起玉葱般的手指狠狠戳了戳束云白光洁的小脑门,“还不赶紧道歉,诚恳点儿!” “对不起!!” 小果子在自尊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理解,该低头时绝不心慈手软,刚被烈姑娘吼完就立马合起小手,将额头抵在指尖,老老实实道了个歉。 “那个,郡王爷别生气,回头我赔你一件衣裳,这孩子傻气,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冯烈儿按住束云白的头,一边使劲往下压,一边好声好气的赔着笑脸打哈哈。 “无妨,不必了。” 祁白面色自始至终都淡淡的,见两人还忙活着互掐,于是摇了摇头,招来婢女道,“走吧,去换衣服。” 直到祁白走远了,束云白才正了正神色,凑到冯烈儿身边小声道,“他什么修为啊,我看不出来。” 烈姑娘整了整衣领袖口,优雅端起桌上的香茗浅浅抿了一口,摇头道,“我也看不出来,不过他年龄应该大不了我几岁。” 连一阶武王的冯烈儿也看不出来?! 那岂不是更强? 束云白急忙往嘴里塞了一块香橙酥,先吃一口压压惊。 刚来到南元大陆时,她家长姐的天赋已被同城人士吹得天上仅有地下无双,殊不知皇室中不但有扶湘这样的逆天者,还要招些更为逆天的异姓王爷公主来,留做人才。 小果子啧啧摇着头,又捡了一颗水灵灵的枇杷剥了吃,很快,小手又黏上了许多甜腻汁水。 “你好邋遢......” 烈姑娘嫌弃的挪了挪,尽量离她远一些,“不许碰我啊,我衣服可难穿了,才不要换。”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想抹一把了。” 贼兮兮的转过头来,束云白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瞳仁黑的干净纯粹,不沾染一丝烟火气息,可偏偏灵动的小脸上满是狡黠,令人无法信服她眼中所透出来的无辜。 “你敢......” 烈姑娘咬牙,两指一搓,做了个打火的动作来,磨着牙威胁道,“我烧掉你的眉毛。” 这般空前盛景的宴席上自是不能随意动手的,搞不好分分钟被人喊有刺客护驾。 小果子缩缩脖子,见好就收,将最后一口枇杷塞进嘴中,接过身后侍女递上来的手帕将手擦干净,然后笑嘻嘻的在冯烈儿眼前晃了晃。 “脏猴儿。” 冯烈儿美目一翻,嘴上虽然说着嫌弃,却是唇角一挑,笑了开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席间的瓜果酒盏都换了几波了,终于,殿前钟声一响,青云皇协皇后闪亮登场。 两人正在小幅度打闹,听见这么一声,手忙脚乱的随着乌泱泱拜倒的众人一同跪倒在地,直呼“吾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 青云皇的声音很浑厚,带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势,束云白起身间偷眼看去,除了觉得这个人跟殿中装饰一样金光耀眼以外,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国师久候了。” 看着众人起身归位,青云皇偏头向着一边只躬身行浅礼的桑于卿温声道。 这一句可是给足了国师面子啊。 小果子偷摸着取了一颗糖丸子塞进口中,一边嚼一边感叹。 “不敢,”桑于卿笑盈盈的,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见青云皇与皇后坐下,这才一敛衣袖,冲着内侍点点头。 “开——宴——” 内侍得了令,急忙大声唱和着。 本是饮酒畅谈的众人,在青云皇驾临以后都老老实实缩在席位上,全靠眼神交流,一时间欢腾的大殿上安静若斯。 随着内侍一声唱和,丝竹乐顿起,彩衣翩翩的舞娘们腰肢款款,脚步轻盈的依次入殿,跳起寓意吉祥贺寿的踏云舞来。 小果子一边扫荡着开席后一盘盘端上的各种美食,一边悠哉悠哉的欣赏着美人群舞,那闲适的模样直看的一旁的冯烈儿频频摇头,嫌弃不已。 一支舞罢,见青云皇心情大好,皇后不禁笑着赏了些东西下去,就此,开场歌舞暂停,献寿开始。 一直立在殿外唱报的内侍适时的扬声:“奔雷国使节到——” 一条长长的队伍自殿下缓缓而来,一步步走上恢弘的阶梯,来到了宴席间。 为首一人身着金灿灿的珠宝华服,三十来岁的样子,眉宇间沉稳内敛,秉节持重,一看就是身在上位已久之人。 “奔雷国太子钟离鹤,协国主赠礼,前来道贺,祝青云国皇帝陛下日月昌明,万载永寿!” 他深深一揖,行礼间不卑不亢,俨然已有了些国主的风范。 “呵呵,钟离太子不必多礼,远道而来辛苦了。” 青云皇眉眼含笑的点点头,大手一挥,立即有侍女垂手自席间走出,引着抬贺礼的壮汉向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有内侍唱报起长长的贺礼单来。 束云白支棱着耳朵仔细的听,直羡慕的恨不得跑上去一把全部抢过来。 “你出息些吧。” 身边的烈姑娘看不下去了,拽着她的衣摆小声道。 “我听听怎么了嘛,”小果子不满的扒拉开她的手,“又不会真的抢。” 想想都不行啊...... 在青云皇的示意下,侍女领着奔雷国太子入座,很快,他就被前来寒暄的强者和官员给围住了。 兴趣缺缺的看着礼物一波波被抬走,束云白喝了口刚刚沏好的花茶,突然脑袋一抽,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来。 奔雷国已经来了——。 风霜国还会远吗? 第八十七章 很严肃的事情 仿佛要响应她脑中的想法一般,这边奔雷国的道贺刚刚告一段落,长阶下又长龙一般走来一队人,为首的正是那天夜里见到的皮皮虾公子。 缓缓的,缓缓的将头转向身边的烈姑娘,毫不意外的看见她绝美的面上陡然升起一股戾气。 小果子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的伸手勾住了她的小指头。 “我没事,”感受到身边小丫头的担心,冯烈儿轻轻晃了晃她们相勾的手,勉强笑了一下,又将视线淡淡转向那条已经走上殿来的队伍。 这么和蔼...... 怎么可能没事,事情大了好吗? 皮皮虾公子你可千万不要看见我们啊! 这么想着,小果子将脑袋又向下埋了埋,尽量降低存在感。 很快,风霜国的使团就扛着一队礼物上了殿来,为首的皮皮虾公子与先前奔雷国太子截然不同,他意气风发,趾高气昂,全然不见那天被暴揍的可怜样子。 想起他指着小妹噗颤抖的滑稽样子,束云白垂下眼帘,用力抿掉唇角不小心染上的笑意。 再三告诫自己。 别笑!严肃! 这是很严肃的事情! “风霜国霹雳王皇甫菊,协国师宁远,向青云皇帝陛下道贺,愿两国友好,共同昌盛!” “咳咳咳......” 霹雳王?还皇甫菊? 小果子又费力的抿着嘴唇,面部表情狰狞的好像要吞掉面前的桌子。 别笑,别笑,深呼吸......淡定! 皮皮虾公子说的慷慨激昂,席间的一干人等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吾皇大寿,这风霜国王爷不好好说些祝寿的贺词,说什么两国友好作甚? “辛苦了,坐。” 青云皇点点头,仍是大手一挥,面上喜怒不显,平淡无波。 “风霜国国师宁远,祝青云皇帝陛下圣体永安,福寿康宁!” 就在席间开始传出细小的嗡嗡声时,皇甫菊身侧走出一人,一身极其素净的青衫布衣,面色微微苍白,施礼的手抱在一起,骨节分明纤细修长,整个人呈现出淡淡的病态来,却温润如水,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束云白正要赞一声俊俏青年,突然,耳边响起清脆的瓷具碎裂声,声音不大,她离得最近却听得分明。 “咔......” 冯烈儿玉葱般的手中捏着一只青瓷酒盅,在她巨大的握力之下早已碎成片片残渣,殷红的血自她掌心缓缓滴落,却仍然红不过她此时眼中迸发出的强烈恨意。 恨到......束云白的喉间都微微一哽,莫名的难过。 “烈姑娘,手......” 她急忙掏出手绢来要往冯烈儿手中塞,可冯烈儿此时浑身僵硬到发抖,任凭她如何安抚都平息不下来。 束云白只好轻轻将她紧攥着碎片的手往桌下压了压,希望尽量少的引起旁人注意。 “宁国师辛苦,请坐吧。” 另一边,青云皇听了宁远的祝词,点头应下,面上仍是喜怒不显。 众人一时之间也摸不透他们家皇帝怎么想,见贺礼被一波波抬下,那霹雳王又同国师一道入了座,只得各个敛息屏神,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不快发生一般。 “烈姐姐......” 这些事情束云白都没有理会,她小心翼翼的一边伸手去掰冯烈儿伤痕累累的手,一边用帕子轻轻拭去滴落的血渍。 许久,冯烈儿终是动了动,颤抖的身子逐渐平息。她松开了满手的青瓷碎渣,缓慢的调整坐姿,浑不在意的将手在衣摆处擦了擦,端起一盏清酒,一饮而尽。 若不是方才的情绪真真切切的呈现在束云白面前,她实在无法相信这一切。 虽说与冯烈儿的相处时间很短,但哪一回见着她不是神采飞扬的。 就连那日被皇甫菊逼入绝境都不见她流露出丝毫脆弱,到底是什么让她这般失控。 难不成......是那个叫宁远的病秧子国师? 这般想着,她从挎包中掏出一包药粉,塞进冯烈儿未受伤的手中,小声道,“外伤特效药,内服有奇效。” 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被人发觉。冯烈儿的身份如此尴尬,届时再被人胡编乱诌一番,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子。 冯烈儿没有去看束云白,而是温和的拍了拍她的手,打开药包一口吞了下去,可能是觉得有些干,又皱起漂亮的柳叶细眉,喝了几口水方才顺了下去。 很快,她手上的割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不错,再给我来十包。”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冯烈儿终是凑过身来,煞有介事道。 “呼......” 能开玩笑就是没事了。 束云白舒了口气,暗暗掐了她一把,没有回答。 “青云皇帝陛下。” 歌舞刚歇,席间气氛正好,皇甫菊突然站起身来,拱手道,“小王这里有一事要说,还请陛下您千万不要护短才好。” 话音刚落,觥筹交错的众人就不约而同的停止了交谈,纷纷看了过来。 束云白心头一跳,有一种大事不好的预感,急忙将头低下去,顺带着还拽了拽身边的冯烈儿。 果然,皇甫菊向着她们这边遥遥看了一眼,大声道,“小王与侍卫才到贵国,就遇上轩辕烈痛下杀手,若不是小王的侍卫忠心耿耿,以身相护,恐怕小王这次就要误了皇帝陛下的寿宴了。” 说完,犹嫌不够似的又加了一句,“那侍卫陪伴小王多年,又是三阶武王,难得的人才,就这么被轩辕烈打死,小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今日不要到一个说法,我风霜国定不会善罢甘休。”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定,皇甫菊拿起手边杯盏重重往桌上一磕。 偌大的宴厅里鸦雀无声,有人呆呆举着酒杯不知所措,有人皱起眉头怒视着皇甫菊,还有人一脸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投向冯烈儿所在的席位。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冯烈儿轻笑一声站了起来,先是从容向青云皇施了一礼,随后看也不看皇甫菊,朗声道,“吾皇容禀,烈儿确实在两天前的一个傍晚‘偶遇’了这位王爷,至于打杀侍卫的事情......” 她微微一顿,随后目光如刀般割向皇甫菊,嘴角勾起轻蔑笑意,“黄菊,你携两名低阶武王前来挑衅都未能奈我如何,怎么还好意思站出来颠倒黑白,信口雌黄。” 一场起义,一个国家的倾覆,如今站在这里的两人身份早已不复从前。 而皇甫菊依然以“轩辕烈”来唤她,就是为了欺辱她家门遭难。 烈姑娘自然不是好惹的,“黄菊”二字甫一出口,席间就接连传来几道喷水声,众人虽然脸色各异,但都在试图憋笑。 旁人憋笑倒也罢了。 好死不死,小果子也没能忍住。 本来低垂着的小脑袋先是“噗呲”一呛,随后完全不顾场合的“哈哈哈”就笑了出来。 黄菊!! 什么鬼的名字哈哈哈这也太好笑了吧! 第八十八章 这次真的完了 本来,皇甫菊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天令他吃瘪的罪魁祸首的。 小果子这么一笑,不仅暴露了自己,更是让本就羞恼的霹雳王爷更加暴跳如雷。 “是你!!” 皇甫菊双手狠狠一拍桌子,抬脚就要跨过席位冲上前去。 一只苍白有劲的手适时扯住了他,看似完全没有用力,却令怒不可遏的小王爷瞬间安静了下来。 宁远国师。 小果子偏头看了眼坐在小王爷身边,只露出半张脸来的病秧子少年,有些担心的又抬头看了看仍旧站着对峙的冯烈儿,发现她情况还算好,于是又将头低了下去,直在心中骂自己真会闯祸。 小王爷皱着能夹死一只苍蝇的眉头,俯下身去小声冲着宁远国师嘟囔了句什么,宁远国师忧虑着一张脸,先是微微摇了摇头,在皇甫菊急急又说了句什么后,终是迟疑的点点头,松开了手。 “青云皇帝陛下,小王方才认清楚了。坐在轩辕烈身边的那位,就是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您若是觉得为难,不若先处置了她吧,左右不过是个婢女罢了。” 说罢,似是觉得委屈,还不屑的撇了撇嘴。 婢......女? 小果子有点不高兴了,心想反正都被认出来了,索性抬起头来,对着皇甫菊怒目而视。 此时的上首席间,青云皇面色不是太好看,坐在他身边的皇后见状,急忙向着下首处的护国大将军王钦使了个眼色。 王钦得了令,即刻站起身,板着脸道,“小王爷慎言,如今我青云国只有朝乐公主冯烈儿,莫要再叫错了。” 先前皇甫菊只顾着一逞口舌之快,也没怎么顾着旁的,如今被王钦这么一点,倒还真有些辱没青云国的意思,当即面色红了红,也不接话,只梗着脖子硬声道,“小王说的是她身边的婢女。” “您是说,与朝乐公主同席的这位,杀害了您三阶武王的侍卫?” 不亏为护国大将军,王钦说话很抓得住重点。 他先是将重音放在了“同席”二字上,这本就耐人寻味,后又点出了“三阶武王侍卫”的实力和身份。 皇甫菊却没怎么反应过来,自然而然的将重点放在了“杀害”二字上,立马捣蒜般点了点头,指责道,“是她杀得没错。” 顿时,全场哗然。 先前桑于卿带着束云白入席时,她的身份就已经被大家议论过一番了。 学院中的事情,文武大臣本来知之甚少,可奈何席间还有周老和朱萸在,所以,小果子的身份已经被公开了出来。 如今,国师唯一的徒弟不但与公主同席,还被风霜国的王爷指认杀害了一个三阶武王的侍卫,这等信息量,非常人所能消化。 于是,在短暂的沉寂之后,众人突然就炸开了锅。 大多数人都在交头接耳,小声谈论着眼前上演的一切,毕竟大家在确认束云白身份时,已经打听过她的实力了,对于一个二阶武士来说,武王简直是一个天一般的存在,“杀害”二字无从说起。 只有少数人皱着眉头,面色不豫,一言不发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中,就包括了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黑的朱萸。 当然,还有瞠目结舌的苏慧和眯着眼睛拈须的周老。 岳王自始至终维持着饮茶的姿势,热气氤氲着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而身在上首的青云皇一直面色平平,丝毫不理下方乱哄哄的众人,仿佛根本就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 于是,挨着皇帝左手席位的桑于卿终于放下酒杯站起了身。 他先是居高临下的望了一眼还在怒目瞪着皇甫菊的束云白,随后身形一闪,下一秒,人就站在了小果子面前。 “他说的可是真的?” 桑于卿探身盯住她的双眼,声音极淡,淡到令人一阵冰寒刺骨。 周围“嗡嗡”的声音瞬间停止,众人面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同情的向浑身僵直的少女望去。 也难怪国师生气。 这样盛大的寿宴,不但文武百官豪门世家都在,就连各国使节也难得的齐聚一堂。 在这等空前的盛会中闹上这么一出,实在难看的紧。 搅了青云皇的兴致是小,闹得两国不合是大。少则治罪押审,多则......砍头都不为过。 同样感受到桑于卿低气压的,还有告状的皇甫菊。 他先是双手插腰,得意洋洋的昂起头抖了一会,随后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兴奋的补了一句,“本王的王品法器也被毁了,这个同样要追究!” 完了完了完了...... 面对这样的眼神,小果子抖了抖,缩了缩脖子,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低下头去,万般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她真的很委屈。 严格来说,人该是烈姑娘杀的才对啊。 可就目前这个情况,她怎么也不能将冯烈儿再拉进来了,背黑锅就背黑锅吧,管不了那么多了。 悄咪咪的掀起眼皮瞄了一下,果然,桑于卿的脸色很黑。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以你的实力,如何杀得了三阶武王?” 桑于卿抿着唇,继续淡声问道。 小果子承受不住这股冷气,又缩了缩脖子,颤巍巍伸手指了指头上的绘香漫影簪。 这可是你给我的,不能全怪我啊...... ...... “呵呵。” 就在小果子已经飞速列出一波逃狱计划时,上首处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桑于卿面色稍霁,缓缓点了点头,“不愧是本尊的徒弟。” ...... ......啊? 这一下,愣的不止是束云白,全场人都愣了。 皇甫菊还维持着叉腰的姿势,腿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支着,显然是抖到一半,抖不动了。 他先是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桑于卿眉眼弯弯,一副深感欣慰的“吾儿有出息”的老父亲样子,又不禁怀疑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让这位青云国的国师大人误解了。 “桑国师,小王说的是,她,杀了小王的侍卫,她啊,她杀得。” 一边说,还一边又指又比划着抹脖子,手舞足蹈的样子活像一只抓耳挠腮的猴。 桑于卿一旋身,重新出现在上首席位上,浅笑着点点头,“本尊知道。” “那,那您......怎么好像有点开心。” 皇甫菊没忍住,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在他众星捧月的第九个年头,第一次对自己整个人都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王爷,够了。” 坐在他身侧的国师宁远终于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温声道,“今日是青云皇的寿辰,莫要再闹,惹得陛下不快,我们是来贺寿的。” 说完,他将手放在皇甫菊肩头,不轻不重的压了压。。 他一身青白素衣,在这金碧辉煌的殿堂上显得格格不入,异常单薄的身影令人忍不住的怜惜。 第八十九章 黑锅给你背 宁远一出来,束云白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傲立的冯烈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暗暗伸手勾了勾她的手指,小声道,“还好吗?” 冯烈儿回头,眼底是狂风肆虐后的狼藉和平静,她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勾起唇角微笑道,“这个黑锅,给你背吧。” 说的倒是理所当然,小果子扯了扯嘴角,不是很想理她。 宁远国师的一席话,并没有提点到皇甫菊,他仍是不满的嚷嚷着,大有誓不罢休的架势。 “小王不信,偌大的青云国没有道理可言,今日还请陛下一定给小王一个交代。” “否则呢?” 青云皇没有回答,一旁的桑于卿却是饶有兴致的挑起眉梢。 “否则” 皇甫菊张嘴就要往下接,但脑中千回百转了好几条否则,都没说出来。 风霜国虽号称与青云国国力相当,但毕竟经历了一场巨大动荡,目前新皇室皇甫一族根基未稳,自然是比不过拥有数百年基业的青云皇室,若真闹起来,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 桑于卿的这一问,反而让皇甫菊突然有了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进不得,退不能,只将嘴张了又张,脑中一片混乱。 “不过一场误会,不想却扰了陛下的寿宴,宁远替小王爷告罪了。” 宁远国师适时走了出来,深深的一揖到底,诚恳道,“宁远愿再自献圣品宝器一件,以弥补方才小王爷的无礼,还请陛下千万不要怪罪于” 他顿了顿,似乎微微侧了下身子,就在束云白几乎要以为他会转身看过来时,宁远低下头,平静道,“青云国师的徒儿。” 束云白揉了揉眼。 唔刚刚好像是看错了 作为风霜国的国师,既然宁远都开口了,且态度如此诚恳,青云皇自是不能再沉默下去。 他点点头,面色仍是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喜怒“无妨,宁国师多虑了。” 事情到此仿佛告一段落,就在皇甫菊一脸心有不甘的忿忿入座时,一直抿唇不语的青云皇后突然笑了开去。 “这便是桑国师收的小徒弟了吧,来,走上前来让本宫瞧瞧。” 呃 正在同皇甫菊打着眼神战役的束云白吓了一跳,眼皮都差点抽筋。 身旁的冯烈儿见她呆呆的一动不动,急忙伸手狠掐了她一把,小果子疼的一跳,这才想起来要响应召唤,于是赶紧走上前去,规规矩矩施礼道,“民女束云白,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嗯,极好。” 也不知道皇后看出什么来了,直笑眯眯的连连点头,似是很喜欢的伸手道,“你过来。” 小果子只得又上了几步台阶,小心翼翼来到席位前,本想规规矩矩的再拜一次,可见到皇后伸着一只保养得当的玉手,显然是要等她搭上去的,当即也不犹豫,大大方方又上前两步,的将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实力,实属难得,本宫瞧着喜欢。” 皇后眯起漂亮的凤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满意的回头冲着青云皇道,“陛下,您看呢?” 青云皇点头“朕瞧着也喜欢。” 嘿呦。 这么一夸,小果子脸都红了,只小声嗫嚅道,“谢陛下,谢娘娘。” 本以为看在国师的面子上,这么夸一夸已经是殊荣,该让她走了,谁知皇后轻蹙了一下勾画精致的长眉,似是想到什么,又笑了开去,“既然陛下也喜欢,不如就封个郡主吧,您说可好?” 郡郡郡郡主? 小果子只觉得天灵盖一麻,好似被天大的烧饼给砸中了,只呆愣愣的随着皇后的视线看向青云皇,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青云皇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难得微笑道,“皇后做主吧。” 皇帝金口玉言这么一开,几乎在瞬间就改变了束云白平民的身份。 皇后想了想,笑道,“既然陛下也赞同,那就封个娴玉郡主吧,本宫瞧着这孩子娴静美好,玉雪可爱,这个封号正合适。” 皇帝“极好。” 小果子“谢陛下,谢娘娘!” 咸鱼郡主? 唔 也行,蛮适合她的。 青云皇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一直不发一语的桑于卿,“国师这徒弟收的不声不响的,朕也没准备什么。” 这么说着,见桑于卿要起身回话,又急忙压了压手,示意不必多礼,“这些年了,国师一直为我青云兢兢业业,突然收了徒儿,是该贺一贺。” 想了想,他笑道,“娴玉啊,朕今日收了许多贺礼,不如等宴席散后,你去库里挑一件,全当朕和皇后给你的封礼了。” 小果子尚沉浸在身份转变的巨大冲击之中,甫一听到还有礼物,立马什么都顾不上想了,直接拜倒在地,连声道谢。 “真是个好孩子。” 皇后满意点头,“以后记得常来宫中玩儿啊,咱们青云皇室,没那些讲究。” “诶!诶!” 新晋郡主咸鱼小姑娘乐呵呵的,在皇后的挥手中屁颠屁颠的提着裙摆跑回冯烈儿的席位,坐下了还不忘冲着上首处尚未收回视线的桑于卿绽开一个甜丝丝的笑脸。 “瞧你那点出息。” 一旁端坐的冯烈儿嘴上虽然字字嫌弃,可嘴角不经意露出的笑意却出卖了自己。 小果子见她口不对心,也没想继续同她掐架,只用胳膊肘轻轻怼了冯烈儿一下,冲着另一边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看皮皮唔,黄菊,那个脸噗哈哈哈哈。” 冯烈儿下意识的看过去,也险些没憋住,只把一张漂亮的脸蛋扭了好几下,这才维持住一个公主该有的矜持,轻咳一声道,“你可小心些吧,回去路上别被他抓住了。” 呃 小果子幸灾乐祸的脸适时的僵住了。 “不会的,他们协贺寿的职责前来,不会久留于此。” 一道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束云白下意识过头去,正对上一双极淡的琥珀双眸。 祁白?他啥时候回来的。 这家伙怎么神出鬼没的,刚刚去换衣服就换了好久,现在突然出现在旁边的席位上,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今日皇甫菊本就搅了寿宴,若是再闹出些事情来,恐怕国师不会容他”想了想,他又补充道,“风霜国皇帝也不会。” 呦。 呦呦呦。 呦呦呦呦呦!! 这是他们见过的第三次了吧,她还是第一次听这家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难得啊! 第九十章 敢与不敢 小果子一时新奇,很快就将刚刚的焦虑抛在了脑后,只挪了挪身子,离祁白的席位更近了些,小声道,“你说黄菊不会报复于我,国师也不会再追究我杀人的事情?” 祁白抿着唇,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们应该明日就要回去了,国师那边区区一个侍卫而已,你便就是将那王爷杀了,也不打紧。” 呃 这话就不知从何说起了。 不过说起杀 小果子眯了眯眼,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干嘛派杀手来杀我。” 祁白眨了眨淡色双眸,“并没有派杀手,只是需要那片叶子罢了。” “可他招招都往我命门上招呼。” “哦,那我将他打发走。” “啊?” 没料到他这么说,束云白歪了歪脑袋,实在不明白祁白这前后不一的态度。 “我只想要叶子。”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来,清冷的少年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复道,“不过,交易所已经不归我管,你若想要交换,可以到我的封地来。” “陵山?” “嗯,陵山郡王府。” 好像听说不是很远的样子。 有点想去,可是又要耽搁几天的修炼时间,怎么办。 小果子龇牙皱眉的纠结着。 “过两日我就要启程回封地了,你可要与我一起?” 看着少女低头沉思的生动表情,祁白眼底逐渐升起淡淡的雾气。 束云白一抬头,正撞上他那双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来看她的琥珀双眸,没来由的,后脊背上就窜起一阵凉凉的麻意来,她不动声色的抖了抖手臂,一身鸡皮疙瘩。 “我” “她去!她去!” 还不待束云白开口回应,身后偷听了许久的冯烈儿就将头探过来,雀跃道,“陵山富饶,我早就想去了,一起啊?” 小果子吓了一跳,回头气道,“你不许去。” “为什么?!”烈姑娘不满的小声嚷道。 “你刚刚又欺负我了,我才不与你一起。” “谁欺负你了,那是你自己笨好不好?” 轻轻拽了一下束云白脑后精心辫成两股的小辫子,冯烈儿笑道,“说什么你都信,真是笨的可以。” 嘶 欺负我还有理了是吧! 正要撸袖子回头与她好好撕一架,祁白适时的伸出手来按在了小果子的手臂上,“别闹,这是寿宴。” 那修长而微凉的大手隔着衣袖,只浅浅在她小臂上放了一瞬,束云白突然觉得好像被灼了一下,下意识的甩开他,戒备的向后挪了挪,急忙将衣袖掀开看了一眼。 没事。 与此同时,祁白也迅速收回手,只怔怔的看着手心,淡漠的眸间明明不见任何情绪,可束云白就是可以肯定,他也被灼了一下。 而且很疼。 “你属火?” 不确定的向后靠了靠,小果子实在没弄明白这种情况,只得试探的问道。 “不,”祁白摇摇头,“我属木与土。” 木土双属? 同我一样! 束云白一双大眼先是亮了亮,随即更是充满了疑惑。 没听过同属的人会相斥的啊。 “双属!祁王爷真乃神材!” 身后的冯烈儿惊艳的竖起大拇指,嫌束云白挡着她脸了,于是笑眯眯的将小丫头的脑袋往旁边一压,追问道,“我同你们一起去陵山玩玩,可好?” 目前来说,除了束云白这个新封的咸鱼郡主外,青云国只有两位异姓皇室,便就是面前的两人了,冯烈儿在这新认识的陵山郡王面前,倒是少了些人在屋檐下的不自在,逐渐活泼起来。 “无碍,我只要叶子,”祁白仍然面色寡淡,执着道。 小果子没动几下就将脑袋从烈姑娘掌下挣脱,她一边扒拉着被揉乱的头发,一边面带哀怨的狠狠瞪了冯烈儿一眼,转头对着祁白不可置信道,“你为什么对叶子如此执着。” “什么叶子什么叶子?” 捣乱般的揉了一把束云白的头发,冯烈儿凑上来好奇道,“刚才就一直听你们说。” “千元树的叶子啊,既不能提升修为,又不能解什么奇毒,只是据说能够造梦而已,这个家伙就如此执着。” 小果子耸耸肩,又拍了一把烈姑娘的魔爪,气道,“你别再捉弄我了。” “千元树,我有听过诶,”烈姑娘浑不在意她的张牙舞爪,“你若是没用,给他就好啦。” “你开玩笑,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我要换东西的,换好东西!” 祁白点点头,“那便随我去陵山,你看上什么,我就用什么同你交换。” 束云白有些犹豫,“上次你就想抢来着,谁知道你这次会不会故技重施。” 陵山是他的地盘,若是想做些什么,会比在皇城更容易吧。 虽说叶子现在已经归她所有了,可若是就这么被抢走,未免也太可惜了。 “我若想抢,现下就是好时机。” 祁白神色缥缈的向载歌载舞的大殿中央望了一眼,意味不明道,“正好。” 束云白吓了一跳,急忙向后挪了挪,捂紧荷包戒备道,“你想做什么,这光天化呃,人山人海的。” 她本想说光天化日,可奈何人在殿中,实在看不到什么日头,只能随口改了一下,还确认般的点了点头,“你不敢。” “你猪啊!” 冯烈儿一把将她朝前推了推,无奈道,“现下是什么场合,他就是真抢了,你敢闹吗?” 见小果子小嘴一张一合的像鱼一样,一句话答不上来,又摇了摇头道,“方才已经搅了寿宴了,再闹一出,你还要不要脑袋?他抢完人走了,回头又不承认,你上哪说理去?” 好像 确实是这样。 “所以,你是真心要换咯?” 小果子想通了,也就不怕了,大大方方松开攥着的荷包,心有余悸的灌了一大口茶水。 祁白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递给她,示意她抹去嘴角的水渍。 “呃” 束云白一向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可被这么一个面容俊美,遗世独立的王爷明着嫌弃,也是蛮尴尬的,只得接过来仔仔细细擦了,又道,“你们陵山,有什么好东西?” “宝库中有各种法器宝器丹药武技,”祁白想了想,补充道,“幽映山庄也在陵山,你可自行挑选喜欢的药材,府中有王品低级炼丹师,可以替你炼制心仪的丹药。” 幽映山庄!! 小果子这下再不犹豫了,捣蒜一般直点头,“我去我去!” 从来只是听人说起,却不想她心心念念的药材圣地,居然就在陵山。。 这青云皇,还真是找了一块风水宝地给他啊。 第九十一章 别这么蠢 出发的时间定在两天后。 束云白提前一天同桑于卿知会过,早早就等在了祁白临时所住的宅院门前。 小妹噗照例躲在她的挎包中,只偶尔露出一对红彤彤的小眼睛好奇的向外张望。 自从那日寿宴上被封郡主,她陆陆续续得了许多金银物什,丝绸首饰。 小果子心里清楚,对于她这么一个实力不够出彩的丑姑娘,能被皇后一眼看中是假的,仗着“国师徒弟”的名号作威作福才是真的。 揉了一把小妹噗再次探出的绒毛脑袋,束云白心中着实没有什么不被认可的挫败感,狐假虎威的满足感也是没有的。 内心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郡主,您不如进去等吧,我们王爷还有一会儿才能出来呢,眼看这天儿就要下雨了,您别冻坏了身子。” 门口的小厮频频向她看来,最终还是没忍住,低着头小步跑来恭敬道。 束云白不怎么在意的摆摆手,想起这人是那天宴会结束时,等在宫外马车旁的那位,于是笑眯眯道,“这样吧,我去那边吃口馄饨,你们王爷若是出来要走了,告诉他一声便是。” 比起干坐在沉闷的大宅子里,她更愿意逛逛街,吃些好东西。 她一点儿都不担心祁白会不等她。 毕竟叶子还在她手上呢。 小厮只得目送着这布衣木钗,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小郡主蹦跳着拐过街角,他摇摇头走回门口站定,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老板,一碗馄饨!” 小果子大大咧咧的坐在小摊边的矮桌前,低头看了看挎包中探出脑袋来的小妹噗,又道,“再加一屉包子!” 今时不同往日,曾经那个只能抠抠索索拿出一个铜板买烧饼的小丫头,如今可是阔气了许多。 老板笑眯眯的应了,没等多久就将热气腾腾的餐食端了上来。 许是天气不佳,清晨的早餐摊前人并不多,束云白才坐下,邻桌的人就吃完起身走了,是以,她成了目前小摊唯一的客人。 小妹噗闻到香味儿,“呲溜”一下从挎包中窜出,三两下蹦到桌上,捧起热腾腾软乎乎的肉包子就啃了起来。 见惯了这小家伙的馋样儿,束云白摇摇头,深深嗅了一下馄饨的香气,拿起勺子舀了一只就往嘴里送。 馄饨甫一入口,香气四溢。 虽说鲜肉馄饨配上这大骨汤头,本就该有这等口感,可她还是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 束云白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咽下口中的食物,大声赞美道,“好吃!真好吃!” 这么说着,她又接连吃下两三只。 “哎呀呀,为啥头有点晕呢,”觉得差不多了,小果子身子一歪,摇摇欲坠的撑着桌角站起身来。 “呀!!不行啦,要晕倒了!” 她气息奄奄的往地上坐去,口中嚷嚷着,还不忘轻轻拽了一把小妹噗的尾巴。 “吱!” 尾巴上传来些微痛感,小妹噗正吃的开心,不由得有些生气的回头就要去凶束云白,却不想正看到束云白昏倒在地。 这还不算完,还不待小妹噗做出任何反应,抬眼就对上小摊老板那张逐渐靠近的黝黑大脸。 “吱!!” 小家伙吓了一大跳,本能的跳起来张口就咬。 “啊!!” 小摊老板显然是没有多少修为的,突然被小妹噗袭击,也顾不上去看束云白的情况了,忙压住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踉跄从怀中掏出一只信号弹来。 随着他手中引线一抽,阴云密布的空中顿时炸开一朵不大不小的黄色烟花。 很快,有三人自偏僻的巷口转出来,脚下快如疾风,眨眼间便到了小摊前。 也不去管老板如何被小妹噗咬的鲜血淋漓狼狈不堪,一人伸手一揽就将“昏迷”的束云白扛在肩头,冲另外两人一使眼色,三人又如鬼魅一般,步履轻盈的向着来时的巷口奔去。 眼见着拐进巷口这事儿就成了,当先开路的一人不由得喜上眉梢,正想着如何回去庆贺一番,突然迎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顿时头破血流,脖颈软软的摔倒在地。 “老三!” 扛着束云白那人紧随其后,脚底适时一刹,险险停在硬墙面前。 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生死不明的兄弟,随后迟疑的将手轻缓探了出去。 果不其然,前方触手冰凉,隐隐有相抵之力,其中暗含灵气汹涌,正是一道灵力所铸的墙。 来不及多想,那人反应极快的回身就走,却不想还没跑出几步就“嘭”的一声,又撞上一堵墙。 这一撞,虽不至于像老三那般惨烈,却也是轻松被弹飞,连带着肩上扛的人也脱手飞了出去。 “该死!” 根本没想到对手会在眨眼间便布好了灵气墙阵,眼见着好不容易得手的少女就这么摔出去,那人急忙飞身要抢。 “咚!” 这一次,结结实实撞到了头。 迷糊踉跄间,一道空灵身影轻盈而落,只一伸手便揽住即将摔落的少女,扶着她坐在一边。 “别闹了,快起来吧,”来人淡声道。 小果子瘪了瘪嘴,睁开眼,不意外的看到了祁白那双极淡的琥珀双眸,“我哪里是在闹,我很好奇他们要干什么好不好。” “你!你们!” 那连撞两次的家伙一把抹掉眼前的血渍,颤抖的手指向束云白,“你没晕?” 然而,不待他多想,另一道声音传来,彻底击碎了他的心神。 “老大!三哥死了!” 一直急着逃出去,没太在意另一边的动静,此时三人中的老小早已是眼眶通红,手中抱着先前开路的老三,狠声道,“他杀了三哥!” “咦?” 束云白数了数手指,疑惑道,“他是三哥,这个是大哥,那你二哥呢?” “二哥被皇甫” “闭嘴!” 老大一道凌厉的眼刀飞过去,老小立马呜咽着不敢再开口。 “哦” 束云白点点头,挑眉对着祁白道,“你不是说他不会找我报仇吗?” 祁白抿了抿粉白的薄唇,摇头道,“确实没想到。” 没想到这个人这么蠢,居然企图在他的门口将人给绑走。 “你们走吧。” 看着老大和老小仍然抱着死去同伴的尸身对他们怒目而视,束云白突然想起云一扬曾对她说过的话,于是端了神色,认真道,“既然接了害人的活,就该想到终有一日也会为人所害。” 扬哥哥说过的,害人终害己。 她顿了顿,不是很喜欢老大看向祁白的怨毒目光,便又道,“回去告诉皇甫黄菊,咳” 一提起这个名字,就想憋笑来着。。 “若要寻仇,我束云白奉陪到底,只是下次,千万别再这么蠢了。” 第九十二章 寻仇就找我 老大和老小闻言,均是狠狠剜了她一眼,在小果子颇有些委屈的注视中,踉跄扛起同伴转头就走。 “咻——” 破风声传来,变故突生。 老大只觉得眉心一凉,有些诧异的抹了一把额头,满手殷红。 “老老大啊!” 还不待他想明白,身边的老小已然哭嚎了出来。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事物一阵天旋地转,就连迎面摔倒在青石板地上,都没有什么痛感。 很快,他便以这样怔愣的表情,结束了他不怎么荡气回肠的一生。 “烈姑娘?!” 束云白也是一惊,转眼便看到了坐在一边屋顶上,刚收回纤纤玉手,一身杏红劲装风姿绰约的冯烈儿。 “呦!” 本就没打算藏着,冯烈儿轻盈一跃,翩然而落,先是笑眯眯的伸手冲着束云白和祁白打了个招呼,随后俯身去看那眉心被打穿,死不瞑目的老大。 “嗯,不错,我喜欢,”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冯烈儿点了点头站起身,又笑着看向一边的老小,“你觉得呢?” 老小此时面如死灰,只觉得今日这任务简直是夺命的噩召。 他一个人扛不动老三,索性就往地上一坐,一双手也不知沾了谁的鲜血,只丧气的往鞋上一抹,闭上双眼道,“你杀了我吧。” “我就是问你个话,你看你这是做什么。” 冯烈儿摆摆手,打发道,“赶紧回去传话吧,别耽误了事情。” 至此,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小果子这才反应过来,她合上微张的小嘴,先是看了一眼身旁事不关己的祁白,随后指着老大无奈道,“他与你有仇?” 冯烈儿点头。 小果子又指向仍坐在地上的老小,“那他呢?” 冯烈儿摇头,“我不认得。” “哦” 表示明白的点了点头,束云白其实很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扬哥哥说过,对于别人的私事要秉持尊重的态度,于是抿了抿唇,只冲着老小催促道,“她不杀你的,你还不快走?” 老小仍是呆坐在地,只将染了血,怎么都擦不干净的手指在一旁的青石板地上一下一下的划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甘心吗?” 冯烈儿挑眉,淡声道,“我也很不甘心呢,若我当年也如你一般只顾着坐在地上撒娇,今日或许你这大哥就能多活些日子了。” 老小浑身一震,抬头,目光如刀般射向冯烈儿。 “南元大陆强者为尊,你这样的心性,叫人如蝼蚁般踩死都不可惜。” 不欲再多看老小一眼,冯烈儿回头,不由分说拉起束云白就走。 “等等等,小妹噗还在馄饨摊呃,欺负人呢。” 冯烈儿的力气很大,扯得束云白险些绊倒,小果子本想大声嚷嚷,却突然敏锐的察觉到,那只攥住她袖子的青葱玉手隐隐在颤抖,只得低下头,沉默的努力跟上她的步伐。 “我姓娄!却不是什么蝼蚁!你记住了,终有一日我会” 两人拉扯着越走越远,娄老小的声音被风一吹,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就在小果子以为烈姑娘确实不耐烦再理他时,冯烈儿突然回头,冲着街角处已经站起身的人喊道,“寻仇就找我!我叫束云白!” 诶?!! 小果子一惊,猛地挣了一下,顾不上去瞪烈姑娘,急忙回头澄清道,“不是的不是的,她唔” “好啦好啦,”冯烈儿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她的嘴,一使劲又将她拉走好远,笑道,“我们去找小妹噗了。” “你!” 气急败坏的一把抓开烈姑娘的魔爪,束云白鼓着嘴瞪着眼,很是不开心,“你干嘛报我的名字!” “我觉得,你名字好听。” 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冯烈儿松开小果子,揉了揉肚子道,“你有没有吃的,早上出门着急,没带什么。” “有!毒药!我毒死你!” 小果子咬牙切齿,又回头冲着紧随而来,遗世独立的少年愤懑道,“你也不帮我说两句!” 祁白扑闪着一双琥珀淡眸,有些无辜。 “你真不怕他找我寻仇害死我啊!” 见祁白不回话,束云白将发泄目标转回到四处张望的冯烈儿身上。 “你怕啊?”冯烈儿挑眉,激将道。 “我当然怕!”从不知激将为何物的小果子理所当然的点头。 “唉,傻丫头。” 无奈的揉了一把少女的绒毛小脑袋,见她气的满脸通红,于是道,“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嘛。” 哦!我好感动! 十分不雅观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远远望见路边瘫坐在地,满身血痕的馄饨摊老板,灶台边是心满意足坐在笼屉上大口吃着肉包子的小妹噗。 束云白挠挠头,走近两步唤道,“小妹噗。” 小家伙正在大快朵颐,突然听见熟悉的呼唤声,只将吃的油腻腻的小脸抬了抬,表示听见,随后又埋头苦吃了起来。 敢情这小东西,有吃的就忘了夺主之仇了? 唉,她好心痛。 “这小兽见你被掳走,急的张口就要咬破这小摊老板的脖子,”祁白适时走上前来,声音清凉如远山薄雾,“我恰好路过,救下了老板,又同它保证了你会没事,它才作罢。” 祁白看过来的眼神,同样如蒙了曾薄雾。 束云白一直觉得,他的眼瞳颜色太浅,浅到他看任何人任何事都仿佛不带感情,隔了千山万水般遥远,平白为这个人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来。 “哦,原来如此。” 讪讪挠了挠后脑勺,看到冯烈儿三两步跑过去同小妹噗抢夺肉包子,偏还抢的举手投足都那么明媚优雅,不禁气闷道,“你别欺负它,我带吃的了。” 冯烈儿好不容易从小家伙的爪下抢来一只包子,两口塞进嘴里大嚼特嚼,连连摆手含混不清道,“留着路上吃吧,我再来两个就够了。” 束云白扶额,“公主殿下,形象,形象。” 虽然就连满嘴食物的样子,都是那么风采动人。 冯烈儿挥起粉拳轻锤胸口,好不容易咽下一大口,又抬手去捉小妹噗爪下的包子,一边抢,还一边无所谓道,“本公主天生丽质,什么时候都倾国倾城。” 说着,眼睛一亮,趁着小妹噗不注意,又抢来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引来小家伙一阵“嘤嘤”的不满声。 “马车在等了,走吧。” 许是连一旁淡然如风的祁白都看不下去了,他轻咳一声,凉凉转身率先走了开去。 “你就吃吧!” 小果子皱起粉嫩的小脸,耸了耸鼻子,也不管那抢食的一人一兽,小跑的跟上祁白的脚步。 “别别,等等我!”。 见两人都走了,冯烈儿将最后抢到手的包子往嘴里一塞,也不管小妹噗吃饱了没,伸手一抄将小兽揉进怀里,快步追了上去。 第九十三章 困扰他的梦 陵山距离皇城并不算太远,故而三人一致决定乘坐做普通的马车,观最美的春日盛景。 随着日头渐升,街道两旁也逐渐热闹起来。 束云白撩开窗上的布帘,兴奋地看着外面的花红柳绿。 “人有什么好看的,一会儿出城了,景色更好。” 冯烈儿漫不经心的逐一摘下发上的首饰,从怀中掏出一根杏红发带,将本来繁复的发髻拆开来,简单束成一条马尾,自在的甩了甩头,叹道,“还是这样舒服。” 小果子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手捧书卷,香茗袅袅的祁白,撇了撇嘴,“不喜欢干嘛还梳那样的发髻。” 烈姑娘端起手边的茶水吹了吹,喝下一小口后才漫不经心道,“身在皇城中就该有公主的样子,谁都像你啊。” “我怎么了,”小果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穿着,嘴硬道,“我本就是平民出身,一朝得封就穿金戴银,那才俗气好不好。” “行吧,”冯烈儿耸耸肩,“你开心就好。” 早在三人上了马车时,冯烈儿就将怀中龇牙咧嘴的小妹噗甩进她怀中,此时的束云白正拿着一张干净的湿布巾,耐心的替小家伙一点点擦去脸上的油渍。 “对了,你是用什么打死那个老大的?” 小果子实在是好奇今晨发生的一切,又本能的觉得不能问关于他们之间仇怨的事情,思来想去才找到这么个问题来。 “哦,我的法器,唤金灵弓。” 说着,冯烈儿伸出白皙的右手来,先是将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随后好似用了些力气,将两指一撑。 一条若有似无的金线就这么出现在她撑开的两指之间。 “弓?” 小果子新奇的凑上前去,只觉得那线映着素手,更显妖冶,于是艳羡道,“什么弓这么小,能打出什么?灵气弹吗?” 见她一脸求知若渴,冯烈儿哈哈一笑,只将撑开的拇指微屈,做了个弹射的动作,金线瞬间消失不见。 “嗬!” 小果子吓了一跳,急忙向后仰去,可等了半晌都没见有什么杀伤性的物什降临,又讪讪坐回去,小声道,“又欺负我。” “唤金灵弓是圣品中级法器,能将任何属性的灵气转化为金属性的灵气弹,杀伤力极大。” 冯烈儿又将拇、食指二指撑开,看着重新出现在指尖的金线,笑道,“我又没有发动它,你怕什么。”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小果子突然想起什么道,“圣品法器!为什么那天被黄菊围攻的时候你不用它。” “你傻啊!”没好气的戳了戳这小丫头的脑门,冯烈儿无奈道,“你为什么不用你的法器,我就为什么不用我的法器,你没病没伤的面对武王都尚且不能操纵自如,更何况当时还是受伤状态,灵气枯竭的我呢?” “哦哦哦” 束云白揉了揉额头,讪讪缩回去。 圣品法器也就是听起来帅气一些,真到用的时候吧 谁用谁知道。 坐在对面,深深陷入知识海洋的祁白此时抬起头来,目光淡漠悠远的向着撩起帘子,重新望向窗外的束云白看了一眼,抿唇,低下头去。 “对了,《万古长图》你可带来了?” 冯烈儿自是注意到了祁白的小动作,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只拍了拍小果子,向着她带来的大包袱努了努嘴。 “带了带了。” 束云白急忙伸手将包袱打开,翻找了半天才在众多杂物之下抽出一本皱皱巴巴的书来,拍了拍递过去,灿烂笑道,“我都看完了,你家小火没有多余的记载,你可能会失望。” 青翼火鸦,种类稀少,栖息地不详,少与人类来往。 这便是《万古长图》的所有记载。 冯烈儿点点头,面色平静未见失望,只一下下慢条斯理的翻阅着,似乎并不在乎火鸦的事情。 “那个” 突然想起她们那日偷书的情景,束云白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想问我的宝器?” 烈姑娘挑眉,满不在乎的伸手一抓,将一件凭空出现的小物什放在桌上,“神行风魂戒。” 哇 感激于冯烈儿的信任,束云白小心翼翼将那枚平平无奇的素圈戒指捧在手中,隐隐觉得有力量在涌动,于是肯定道,“圣品宝器!还是高级的对不对!” 皇家公主就是宝贝多,羡慕死了嘤嘤嘤 冯烈儿翻了一页书,点点头,看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以我如今的修为,一天只能用两次,若是带着人一起瞬移,就只能用一次了。” 哦,所以那日她能出现在藏书阁顶层,便是用了这神行戒。 正因为她用过一次,所以没有带她一起走,而是选择了先出去,再救她。 小果子的内心是感动的。 烈姑娘虽然看似总在坑她欺负她,但实际上这个人外冷内热,绝不会丢下她不管。 想到这里,束云白只觉得心底鼓胀着满满的快乐。 她傻呵呵笑着端详了冯烈儿许久,直到对方嫌弃的向另一边挪了挪,这才回过神来,从挎包中掏出一把小梳子和一只小妹噗,认认真真替小家伙梳起毛来。 因着陵山郡王的身份,马车出城可谓畅通无阻。 等到小果子同小妹噗缠斗许久,终于梳毛完毕时,马车已经平稳行驶在官道上,距离陵山越来越近了。 将小妹噗重新塞回挎包中,束云白掀开车帘望了一会儿窗外的春景,回头看看车内埋头苦读的两个人,百无聊赖。 “那个” 怎么好像就她一个大闲人似的。 祁白应声抬起头来,将一双远山般淡漠的双眸投射过来,小果子浑身不自在的扭了扭,呵呵干笑道,“你,你在看什么?” 祁白将放倒的书册立起来,小果子偏头一看,顿时满头黑线。 《说梦解梦》,她还以为是什么高深的书籍呢,值得他如此认真的钻研了一路。 “你在做什么梦啊,这么困扰你吗?” 不惜牺牲一件宝贝也要将没什么用处的千元树叶换到手,束云白实在是好奇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做过许多梦,可醒来都忘记了。” 祁白抿着唇,长如蝶翼的睫毛扑扇在琥珀色的双瞳之上,窗外微光融融,映的他整个人如纯白琉璃,干净易碎。 所以,才这么需要千元树的叶子,来记住他做过的梦吗。。 小果子喝了一口桌上放凉的茶水,理解的点点头。 第九十四章 先做什么 天气逐渐晴朗了起来,并不像早上那般阴沉,好像随时都会下雨一样。 前方,树影逐渐稀疏了起来,隐隐能看到陵山郡的城门。 束云白急忙放下帘子去扯冯烈儿的袖摆,“到了到了!” 冯烈儿将厚厚的古书合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挑开帘子望了一眼,也是难言神情间的雀跃之意,“祁王爷,你家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慢条斯理的收起小桌上的茶具,祁白想了想道,“我不太清楚,等到了以后你问问下人吧。” 说起来,对于祁白的身世,两人都是完全不知情的,只知道他是大致半年前新封的青年才俊,至于从哪里来,年龄几何,都一概不知。 烈姑娘向来心直口快,既然都相安无事了一路,索性也不矫情,张嘴就问,“还不知道祁王爷什么家室,多大年龄,什么修为呢。” 她身为一阶武王都看不出来,那修为肯定还在她之上。 完全没料到冯烈儿会问出来,束云白急忙小幅度的拽了拽她的袖摆,冲她猛使眼色。 “无妨,”注意到小果子的不安,祁白难得的挑起唇角,摆了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身世我不记得了,只知道是一家姓祁的大户将我收留,引荐给皇室,这才得了封赏。” 祁白说的很简单,随后,他又想了想才道,“年龄嘛,应该是十六了吧,至于修为,目前还在三阶武王停滞不前。” 三阶武王 还停滞不前? 他的意思是,对自己的修为感到自卑吗? 小果子狠狠咽了一下口水,鬼使神差般的嗫嚅了一句,“没关系,继续努力。” 话音刚落,就遭到烈姑娘的迎头痛击。 “啊!” 一记爆栗狠狠打在头上,少女委屈的抱着脑袋,自怨自艾,也顾不上同冯烈儿生气了。 “早就听说祁王爷年少英才,想不到果真厉害。” 游刃有余的打着官腔,冯烈儿正要伸手帮他收拾桌子,突然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停住了。 咦?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马车应该进城了,畅通无阻才对啊。 两名少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掀起车帘,探出头去。 “李伯,怎么了吗?” 难不成在祁白的地头上,还有人敢拦他的车? “公主,郡主,是有人昏倒在路中央了。” 驾车的李伯是个素人,年逾五十,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此时正皱着一张脸,为难的探头向车内道,“王爷,您看?” 祁白没有回答,更没有向外望一眼。 束云白本能的觉得,他应该不会管这种事,于是自告奋勇的跳下马车,向着前面不远处,趴伏在地的身影走去。 “小心些,”冯烈儿也跳下马车,却是倚在车边,并没有上前。 “我看,好像是个姑娘。” 走得近了才看清楚,那人有着一头乌黑发亮的细软青丝,只是混在又脏又破旧的补丁衣裳中,远远的都看不真切。 “你看旁边,”冯烈儿突然伸手指着路边的一块脏兮兮的木头牌子,读到,“卖身葬父?” 啧。 小果子不动声色的咧了咧嘴,突然不是很想再往前走了。 曾经在明梵城中也有许多这样沿街乞讨的例子,当初的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还将仅有的铜板给过一个看上去最可怜的中年人。 谁知,没过几天,她就在城中最昂贵的酒楼门口撞见了那个千恩万谢拿走她铜板的男人。 一身的丝绸华服,酒足饭饱的样子。 比她过得,好多了。 犹豫了许久,束云白叹口气,还是走上前去,从随身荷包中掏出一小包药粉来。 吭哧吭哧的将人摆弄着坐起,又吭哧吭哧的打开手中的药包,掐着那姑娘脏兮兮的小脸,一股脑儿灌进去,顺了顺她的前胸,又狠狠锤了一下她的后背。 “噗咳咳咳咳。” 刚咽下一口,那姑娘就被噎的拼命咳嗽起来,紧接着,人也清醒了。 看吧,不用把脉,仙灵果驾临,药到病除。 一把抹掉被喷的一头一脸的药粉,小果子一边思索着是否该改进一下吞服方式,一边又从另一只荷包中取出一小把碎金子来,哆哆嗦嗦塞到姑娘怀中,小嘴一瘪,站起身转头,哭奔。 请不要再来考验善良的我了,掏钱的感觉太虐心! “你瞧你那抠搜样子。” 见她跑过来,冯烈儿哭笑不得的揉乱了束云白的小脑袋,温声道,“上车吧。” “等等” 身后,已经完全清醒的姑娘踉跄着跑来两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悲泣道,“多谢恩公搭救之恩,还请恩公表明身份,待虹时葬了父亲,定为恩公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说罢,“呯呯”就叩了两个头,那声音,直结实到束云白心都跟着颤了两下。 冯烈儿微微蹙起好看的柳叶眉,察觉到身边少女轻颤了一下,似乎有些被吓到,于是上前两步,淡声回道,“她只是个傻丫头,不是你什么恩公,钱你拿着,该干嘛干嘛去吧。” 虹时仍是跪坐在地,冯烈儿也不欲过多纠缠,她回过身,用力托了小果子一把,先将她送上车,冲着呆愣的李伯点点头,自己也跟了进去。 “驾!” 李伯迅速会意,架着马车兜了个小圈绕开虹时,径自往前去了。 “恩公!” 身后,虹时的声音如蛆附骨,束云白又抖了抖,拍掉一层鸡皮疙瘩,本能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一个可怜人罢了,你不用太在意。” 祁白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如一道微凉的清风,奇异的抚平了她心间的毛躁。 小果子抬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个姑娘” 冯烈儿仍是蹙着秀眉,迟疑道,“二阶武士的修为,以她的年龄不算低了,何至于沦落到要卖身葬父?” 显然,烈姑娘也不怎么喜欢虹时,那般自轻的求人样子,着实令人舒服不起来。 祁白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我到陵山时日不长,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或许,等到了郡王府问问下人 算了算了。 烈姑娘将这在意的苗头掐死在脑海中,漂亮的手指弯起,轻轻敲了敲脑门。 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可怜人罢了,不至于如此上心。 这么想着,她随手又揉了一把身边小丫头的乱发,笑道,“等会儿到了,先出门逛逛啊?”。 束云白无力同她争抢头发的主权问题,只是摇了摇头,用坚定的语气认真道,“我要先换宝贝。” 第九十五章 哪个值钱 陵山郡王府的样子,着实让两名少女意外的很。 它建在陵山郡北的极偏僻之处。 偏僻到什么地步呢? 背后就是巍峨的陵山,旁边还绕着一条陵水河。虽然人杰地灵,仙气缭绕,称一声洞天仙府都不为过,但四周寂寂,连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都听得清楚,实在令人有些发寒。 就如同祁白本人一样。 遗世而独立。 管家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的中年样子,正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王爷回来了,”他伸出手要扶,却被祁白挥退,于是自然而然的将目光移向先跳下车来的两名少女,温声道,“两位便是朝乐公主和娴玉郡主了吧,老奴失礼了。” 说罢,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 小果子还不怎么适应别人待她如此,本能的朝后躲了躲,被冯烈儿一把托住腰,又往前退了两步。 “没出息,”小声诽谤着,冯烈儿走上前去冲着管家虚扶一把,优雅道,“本就是同祁王爷来玩耍的,管家大叔您千万别多礼。” “诶,诶。” 没想到这位著名的朝乐公主待人如此亲和,管家连忙点头道,“酒菜早已备好,还请两位移步正德堂。” 那是什么,吃饭的地方吗? 有些羡慕的看着冯烈儿大气的公主样子,小果子想起许久未见的扶湘,不由得在心底连连叹息。 恐怕她再如何去学,也学不会她们这种天生的气派了。 “走啦!” 冯烈儿已经随着管家走出几步,回头见小丫头还站在原地发愣,于是出声提醒道,“晚一点,好吃的就被我抢光了。” 小果子磨了磨牙,抬头时发现祁白早已不见踪影,急忙赶上几步,还是决定先吃饭,再换宝。 宴席准备的很是丰盛,许是祁白提前知会过了,堂中并没有什么伺候的下人在。 这可乐坏了俩姑娘。 一时间,筷子互殴,肉菜纷飞,其中还不断闪过道道白色的小身影,忙活活的在盘子与盘子间来回抢食,其中氛围,好不热闹。 更难得的是,祁白一直淡定的坐在主位上,任她们如何打闹,始终安静的进食,丝毫不受影响。 终于,在夜幕降临前,接风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 前来收桌的下人,每进来一个,眼皮子就忍不住跳动几下——这一桌一地的狼藉,真不知道他们家王爷是怎么过的。 酒足饭饱,俩姑娘又在祁白的带领下一路参观着山脚的美景,来到藏宝库的大门前。 “先说好啊,我若是看上什么宝贝不如叶子值钱的,你得给我多加一件。” 小果子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有些心虚的轻咳一声,“这样对我才算公平。” “好,”祁白不甚在意的点点头,示意跟来的管家拿出钥匙,打开了挂在门上的沉重铁锁。 “嘎——” 厚重的石门被管家运起灵气用力推开,门内,一股值钱的芳香吹来,提神醒脑,直令小果子乐开了花儿。 “去吧。” 祁白一声令下,小果子当先冲了进去,冯烈儿则见怪不怪,优雅的抬腿跨过门槛。 藏宝库建在山壁之上,里面是无甚出彩的四个大洞,却每一个都令人心驰神往。 身为仙灵果,各位宝贝的活祖宗,束云白只一嗅,就直奔丹药洞而去。 “天呐!上清丹、玄胡丹、圣品复原丹,王品聚灵丹,还有还有归元丹!” 石壁之上凿出了一阶一阶的置物台来,琳琅满目的好东西看花了束云白的双眼。 她记得,自己之所以能够引灵气入体,开始修炼,就是因为服用了一颗扶湘公主赠予她的归元丹。 没想到这种好东西,在祁白的私人宝库里,有整整一瓶! 就这么闲置着! 暴殄天物呐 小果子按住心口,好想将这些统统扫进她的大包袱里。 咦? 正痛心疾首间,她忽然动了动小巧的鼻头,顺着气味来到了角落里一个凿出来的小格子前。 “这是” 她凑上前去拿起那只黑色的小瓶子,小心翼翼拔开瓶塞,小手在瓶口扇动了两下,嗅了嗅。 这个味道 难不成是净魂液? 束云白眼底逐渐亮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狂喜。 好东西啊!!强魂聚灵的圣品!! “这个这个!!” 立刻将瓶塞弄好,她兴奋的举了举道,“我要这个!!” 真没想到,在寿宴的贺礼中没找到的好东西,居然在找到了。 不过也是,谁没事儿给皇帝送贺礼,送个这玩意儿,不够晦气的。 将黑瓶子抱在手中,她美滋滋的咂咂嘴。祁白这个郡王真是厉害啊,一般人都不会收集这种没什么用处的药品来着。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能够医好活人的丹药才最贵重。 “嗯”,祁白看了眼她手中捧着,视若珍宝的小瓶,点了点头,表情同意。 “嘿嘿嘿,”小果子开心极了,颠颠儿的跑到祁白身边,大大方方的将腰间系着的荷包打开,取出一片色彩瑰丽的叶子来,塞进祁白手中。 看着心心念念的叶子终于到手,祁白淡漠的眼底终于星星点点亮起些光芒来,他抬头,温和道,“净魂液与这叶子价值不等,你可以再挑一件。” 还 还有这等好事?! 束云白呆了呆,急忙摆手道,“不不不,这对于我来说,价值已经足够了,我不能占你便宜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净魂液是很珍贵的东西,书上说的。” 自进了宝库起,就一直心不在焉,晃晃悠悠的冯烈儿刚走进丹药洞,就听见小果子煞有介事的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没脚底一滑绊上一跤。 “我说,人家给你好处你还不要,你这傻愣愣的处事方式,是谁教你的啊。” 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对方的额头,冯烈儿耐心道,“别人给你,你就收着,你看好的别人不给你,你就去抢,去偷,哪来那么些礼貌要讲,累不累的慌。” 说完,又回头冲着祁白确认道,“这交换物品的价值,你觉得不妥,要她加一件东西,两样一并带走,对不对?” 祁白点头。 烈姑娘又冲着满脸不服气的小果子教育道,“人家觉得不妥,你就认认真真挑一件妥当的,别到时候东西换了,还要承你的人情,何苦来得?” 嗯 虽然小果子觉得,烈姑娘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扬哥哥又说了,做人要行的端坐得正,不能骗人,更不能占别人的便宜。 于是她认真道,“书上说,净魂液很是难得,需要采集数种百年灵树灵药的汁液,由王品高级炼丹师提炼九九八十一天,方得一滴,你真的觉得,它不如叶子值钱吗?” 祁白想都未想,依旧是点头。 “那”。 还客气啥呀! 第九十六章 异象突生 怀里揣着两样宝贝,束云白欢天喜地的走出了藏宝库。 身后,冯烈儿亦步亦趋的跟着,思虑半天仍是疑惑不解道,“你要归元丹做什么。” 她有想过这丫头会要聚灵丹用来提升修为,或是复原丹用于保命,甚至于连神魂出窍,能够暂时游离天外的上清丹她都考虑在内了,就是没想过归元丹。 这对于束云白自身来说,可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啊。 不过话说回来,连净魂液这样奇怪的东西她都稀罕到不行,再要一个归元丹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小果子举着手中的黑色小瓷瓶,一边嘿嘿傻笑着,一边摇头道,“不是我用的,我要给我家小丫头。” 若说如今在皇城中,还有什么是值得挂念的,便只有小景了吧。 如果小景能得一颗归元丹,再辅以她秘制的修炼特效药,怎么也该有个二阶武士的修为。 到时候,她再以郡主的身份强行认个义妹什么的,能保那丫头在束府一世无忧,婚嫁自由,也算不负小景对她的一片忠心了。 烈姑娘轻轻“啧”了一声,撇嘴道,“你倒是打算的多。” 见束云白只将那瓶净魂液翻来覆去的把玩,宝贝到不行,想了想又道,“那这一瓶呢?我可没听说哪个正常人拿这玩意儿用的。” 一般,都是对于那些受过大挫,魂不附体之人用来稳固心神的。 但如今这世上太平,强者多隐姓埋名,深居简出,已经少有这样的伤者出现了。 “也不是我用的,”少女停下脚步,回头笑道。 日暮降临,山脚下的小路蜿蜒曲折。 小路旁有管家提前点好的灯笼,依次排开,烛火摇曳,斑驳而和暖。 束云白站在那里,嘴角是明媚的笑意。 风起,暗淡的橘色光斑在她白皙的侧脸上来回摇曳,冯烈儿眨了眨眼,好像看到这丫头的眼眶有些红。 “你” “我回去要闭关一下下,不能陪你玩啦。” 冯烈儿刚要开口,就见束云白转身,蹦跳着继续往前走去,嬉笑的声音仍是清婉动人,丝毫没有沮丧失落之意。 方才一定是看错了。 在心底这般告诉自己,冯烈儿追上两步笑道,“我稀罕你陪我玩似的。” 两人嘻嘻哈哈的一路走来,等进了王府时才知道,祁白已经先她们一步回来,闭了关。 “那,我也要闭关咯,”扯了扯冯烈儿的衣摆,小果子讪讪笑道,“你先自己玩两天,回头我们一起去找好吃的。” 烈姑娘无奈,将自己的袖子一把扯回来,摇头道,“我有什么可玩的,你们都闭关了,我也闭关几天,巩固一下修为吧。” 这么说着,两人均是点了点头,不再磨蹭各自回了屋。 日升日落,时间流转,待两人再见时,已经七天之后了。 束云白是被一阵地动山摇给惊醒的。 她吓了一跳,来不及收拾就顶着一头乱草似的头发奔出门去。 院子里,冯烈儿仍是一身杏红劲装,马尾高束,正皱着眉头,看向西北方向的天空。 “烈姑娘,怎么了吗?” 感受到来自陵山深处的一股神秘力量,小果子惊魂未定,一边拐着脚将鞋努力穿好,一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倒抽一口冷气。 赤霞萦绕,紫光满天,这是有异宝要降临的节奏啊。 “你怎么回事。” 冯烈儿一回头就看见蓬头垢面,鞋子都没来及穿好的邋遢少女,忍不住嫌弃的向一旁躲了躲。 “哦哦哦,我刚被吵醒,没想过要出关来着。” 她吞下净魂液,以自身灵气相引,缓缓渡给云一扬的灵魄,已经坚持了七天。 好在今日就是最后一天,变故发生前就已经结束了药物的吸收,可还不待她去探查云一扬的情况,就被迫出关了。 “去梳梳头,洗洗脸,再把你的鞋子穿好,多大点儿事情,不至于。” 这么说着,冯烈儿伸手就将她往屋里推。 “祁白呢?” 小果子顺从的走进屋中开始打理自己,一边梳头一边问道。 “还在做梦呢,”见她笨手笨脚,冯烈儿忍不住出门唤来两个侍女替她打理,没过一会儿又催促道,“快些,我想过去看看。” 侍女手脚麻利的打来热水,为束云白净面梳头,又在她的坚持下拿来一身换洗的粗布衣裙,帮着她穿戴整齐。 冯烈儿早在屋外等了多时,见小丫头仍是懵懵懂懂的走出来,不由分说唤来火鸦,一把拽着她就飞上了天空。 “你不是说,没多大事情吗?” 小果子全程被搓圆揉扁,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得空坐下来,还不忘俯身冲着火鸦打了个招呼,“小火,好久不见。” 火鸦轻轻嘶鸣一声算作回答,束云白正美滋滋呢,突然想到什么,心中一凉,转头向着眺望远方的冯烈儿哭丧着脸道,“小妹噗还在房里” 从被迫出关起就一直在被支配中,又被烈姑娘火急火燎的拉上天空,此时的小妹噗应该还在房间的某处沉睡呢。 也不知道它醒来见到自己再次被扔下,会不会又不开心了。 “没事,我们就去看看。” 一直轻蹙眉头关注着异象的冯烈儿无暇顾及那些,眼看着下方古树郁郁葱葱,显然已经快要飞到陵山深处了。 此时天上的赤霞紫光越来越浓郁,考虑到异象之地可能出现的情况,她轻拍火鸦,示意它降落在下方的一片树林之中。 “异象突生,前来探查情况的强者一定不在少数,我们要谨慎行事。” 眉心一缕红光射入,冯烈儿将火鸦收进体内,转头对着束云白认真道。 小果子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表示 不是很想掺和这种事情。 “有好东西,你不要吗?”看出她的犹豫,冯烈儿无奈道,“罢了,你若不想去,我便让小火送你回王府。” “也不是啦” 有好东西她当然想要,只是一听见强者聚集这种事情,作为被觊觎到互相残杀的绝世仙宝,小果子本能的有些退缩。 “不用怕,”难得温柔的拍了拍少女的小脑袋,冯烈儿温声道,“再不济,还有神行戒能将你我带到安全之处,只是去看看,没事的。” 话说到这一步,再犹豫就显得矫情了。。 束云白深吸一口气,豪气干云的指着前方的小路道,“走!” 第九十七章 夺宝大集合 深山里的小路并不好走。 一般都是附近的村民为生计所迫,才会来到这深山之中采摘一些药材与稀有食材,渐渐地,就踩出那么几条仍旧长着倔强杂草的小道来。 当然,人迹罕至之处,魔兽也少不了。 此刻的束云白就正在与一只硕大的鼠状魔兽大眼瞪小眼中。 “这是......” 冯烈儿站在一边,新奇的上下打量着这只半人高的家伙,毫不担心的问道。 “锐爪啮鼠皇。” 极力忍住胃里的翻腾,束云白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到感觉有些干涩了,这才向旁边挪了挪脚步,舒了一口气。 “可控制住了?” 冯烈儿急忙将她拽到一片干净的树叶堆上,随后拍了拍手,从腰间取出一把镶了三色宝石的匕首来,在魔兽身上来回比划着。 “嗯,”知道她要取内丹,小果子索性往地上一坐,一边锤着肩膀,一边再次感慨绘香簪的好用。 原来,两人还没走出几步便遇上了这么个恶心人的家伙,本来嘛,一只士品高级的魔兽对于两人来说,是不怎么具有威胁力的。 可这家伙一眼看到还有武王存在,立马磨着上下两片大板牙,张口就要喊人,啊不对,喊兽来。 这可就不太好了。 于是小果子当机立断的发动了绘香簪,还一个不小心,在惊吓之中将灵力催到了最大。 这一重又一重的幻境落下,直接将耗子砸的整个吱都麻木了,在内心一片祥和中被敌人轻松取走了修炼多年的内丹,至死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啧......” 看着白净素手上沾染了许多污血,烈姑娘的心情不是很好。 她一手拈着取出的内丹,一手还握着匕首,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冲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先洗手。” 向西不远处就是一条涓涓细流,束云白点点头,抓起一把干净树叶递过去,示意冯烈儿先将就着擦一擦。 两人不敢在原地多耽搁,怕有更强的魔兽循着血腥味道而来,故而在寻到溪流时,没有立刻停下清洗,而是顺着溪流而上,一直走出去好远。 “这里吧,已经很远了,”冯烈儿蹲下身,将玉手泡在清凉的水中,反复擦拭着染血的内丹。 “看,土属性。” 内丹逐渐呈现出淡淡的土黄色来,她顺手递给束云白,又将自己的手洗了好几遍才算罢休。 “给我吗?” 小果子一愣,急忙接过来又在自己的衣摆上擦了擦。 “嗯,”漫不经心的掏出帕子将手抹干,冯烈儿站起身,面色沉郁的看了眼西北方逐渐黯淡下去的光彩,催促道,“快走吧,异宝怕是快要出现了。” 两人重新扎入树林之中,这一次却是谨慎了许多。 当远远察觉到有魔兽气息时,就互相提醒着绕道而行,尽量避免与它们发生冲突。 可深山中本就该是魔兽的聚集地,任她们再如何小心,也很难不遇上一些低等魔兽。 于是,在烈姑娘第四次以灵弓打穿一只士品中级魔兽的脑袋时,就再没什么刨丹的心思了。 束云白其实也挺无奈的,她已经尽量去感知附近魔兽的气息了,可奈何有毒性压制,实在没办法像从前那般耳聪目明。 不过说来也得感谢这毒性,否则以她那来自灵魂深处的仙灵果香气,瞬间就会成为各位魔兽追逐的对象——虽然它们不敢吃,可跑来看了一看也不是不可以。 一路的披荆斩棘,斩兽杀怪,两人均是有些狼狈的。 当面前突然出现一大片空地时,冯烈儿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束云白蹲在草丛中,抬起一只纤纤玉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来。 “朱管事。” 一个细声细气的女音响起,很快,一个彩衣翩然的中年女子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她面容姣好,珠圆玉润,向着另一边刚从宝器上走下来的男子施礼道,“咱们又见面了。” 朱管事显然不怎么记得面前的女人,他先是将宝器收起,随后礼貌性的点点头,好似不太愿意搭话一般,径自走到一处干净的草地上坐下来,轻阖双目,调息静气。 彩衣女子咬了咬唇,显然有些不甘心,但犹豫了片刻,又不太敢上前继续搭讪,只得不情不愿的走开,向着方才聚在一起闲话的人群走去。 “那是谁?” 小果子指了指看上去很有身份的朱管事,一双大眼水灵灵的眨巴着。 “明月城朱家的外门总管朱天,”冯烈儿微微探头看向另一边,努嘴道,“你看,明雪城王家也到了。” 冯烈儿所指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三尺银发一丝不苟的盘起,一身灰色布袍,领口处绣有雪莲家徽,正是王家人无疑。 在青云国,束云白所处的明梵城属于后起之秀,实力和人丁都赶不上其他三城,底蕴亦是有着天壤之别。 若不是青云皇鼎力扶持,其实所谓东南西北四城同辉一说,本就是不存在的。 而另三城之中,又以明雪城为首,明月城次之,这两家你追我赶的一向不怎么对付。 故而朱管事来时,围着那位王家老者的人都只投去敬畏的目光,除了彩衣女子,还真没人敢立马上前套近乎,拂了王家的面子。 “那他又是谁?” 小果子好奇心泛滥,指着那位老者问道。 “王家的外门管事王奇眧。” 想了想,冯烈儿又补充道,“朱萸就是明月城朱家的人,这个你知道吧?” 咦? 我不知道! 束云白咧了咧嘴,挠头道,“那我是不是就算得罪朱家了?” “不至于,”冯烈儿摆摆手,小心望了眼空地上三五成堆的各色人等,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皱眉道,“怎么那个草包王爷也来了。” 草包王爷? 顺着烈姑娘的视线望过去,小果子努力回忆起那日在寿宴上的各种面孔,还真就让她想起了一张同样的脸来。 她记得,祝寿的时候这人自报过名号,好像是什么,南王。 看来此番异象之下,青云国的各大势力都蠢蠢欲动的想要提早一步前来夺宝了。 先前那个翩然来去的彩衣女子因着立场不明,此时已被王家的各位狗腿排斥在外,她几番上前都不被人待见,终于是羞恼的一跺脚,自寻了一块地方坐下来,只眼含期待的望着北边,好像还有什么人会来一般。 正在小果子有些蹲不住,想要戳着冯烈儿问她能不能起身时,突然,一道安暖入魂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几乎在一瞬间就令她红了眼眶。。 “小白,”声音顿了顿,似乎逐渐染上了一层笑意,带着令人无比心安的温柔语调,缓缓道,“哥哥醒了,你还好吗?” 第九十八章 他醒了 扬哥哥...... 束云白鼻头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别哭,哥哥没事。” 清朗的声音如暖阳一般烫在少女心头,她小小的抽泣了一下,在心里软软的应了一声。 古书诚不欺我,净魂液果然有用。 她听着,扬哥哥的声音似乎比之上一次更真切了些,可见灵魄着实是强壮了不少。 “这是在哪里?” 云一扬的魂魄在她体内,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共用一个躯壳,自然也是能透过她的眼睛,看见万事万物的。 “这里是皇城不远处的陵山,此前异象突生,可能是有宝贝要现世了。” 简单解释了一番,束云白想了想,又在心里介绍道,“旁边这位叫冯烈儿,是我朋友。” 仿佛响应她心中所说一般,冯烈儿突然转过头来,见身边的小丫头一脸悲喜交加的盯着空地上一位秃顶大胖子猛看,甚至眼中还流露出丝丝眷恋,忍不住狠狠抽了抽眼角。 “你......你审美炸了?” ...... “啊?” 小果子不明所以,迟缓的将视线移动到冯烈儿那张明媚倾城的脸上,疑惑道,“你说什么?” “哈哈哈......” 脑海里响起一阵极为难得的爽朗笑声,云一扬自然知道小丫头这位新朋友指的是什么,于是宠溺道,“你方才只顾着跟哥哥说话了,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视线还放在别处呢?” 别......处? 回想着刚才最后一刻盯着的地方,小果子再转脸看去时,就见那位大胖子将胸口的衣服用力一扯,肥胖的大手在胸口处来回抓挠着,还带着一脸满足的油腻笑意,直将小果子看的脸都皱出几道褶子来。 “我没在看他,我在想事情呢。” 连连冲着冯烈儿摆手,小果子极力澄清道,“我在想,我们难道就这么一直躲在这里吗?” 狐疑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没看出什么问题来的冯烈儿小心翼翼的往细软的草地上一坐,点头道,“就这么躲着。” “可是......” “小白,”脑海中,云一扬突然打断她要出口的话,温和道,“对于你们二人来说,前面强者过多,不宜在此时露面。” 哦...... 既然扬哥哥都这么说了。 她学着冯烈儿的样子,小心的坐下,没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云一扬既然醒了,小果子自然而然的将问题抛给一贯依赖如命的他。 见身旁的冯烈儿气定神闲的闭目养神,她索性也打起坐来,进入内视模式,一团气息紧紧依偎着云一扬那耀着冰蓝色光芒的灵魄。 “你先同哥哥说说,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 如冯烈儿一般不紧不慢,云一扬轻言细语道。 束云白想了想,也静下心来,从入学认识烈姑娘讲起,一直讲到跟着祁白来陵山换宝,紧接着便是异变突生,两人前来探查情况。 云一扬听的很认真,时不时还会在她脑海中轻声应和。 温柔如他,在小果子漫长而繁琐的叙述中,一直耐心若斯。不催促,也不纠正,只是静静听着,就令束云白安心不已,好像回到了从前还是云小白时,身在云府的那段温暖时光。 “小白也想寻宝吗?” 见她终于说完,又向自己的灵魄依了依,云一扬轻声道,“此处强者聚集,尚不知道宝物是什么,你们可有把握?” 把握...... 小果子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是一路被烈姑娘给拽过来的,虽然也对宝物有着希冀,可如今看来,难度似乎大了些。 “那个老者,是八阶武王,”云一扬顺着小果子的视线,一一辨认道,“还有那边坐着的中年男子,也是八阶武王,而站着的大多都在五阶左右,每一个人都会是你们的强敌。” 他说的两位八阶武王,分别是王家朱家的外门管事,王奇昭和朱天。 小果子想过这俩人会比较强,可没想到居然差了这么多,一时间受挫不已,只得丧气的瘪了瘪嘴,小声道,“看来,真的是没希望了啊。” “不见得。” 云一扬温声道,“宝物还没出现,不一定会是什么,若是......” 想到什么一般,他轻笑一声,随即绕开话题道,“你不如先打坐调息,待宝物出现再说不迟。” 呃...... 不用他说,束云白也知道。 不就是自己当初追在他身后不依不饶的非要跟他回家嘛。 南元大陆这般贫瘠,上哪去找她这样一落地就成人形的极品仙宝。便就是仙云大陆,那也是见所未见的。 这么久了还笑话她,坏人...... 老大不乐意的皱了皱精巧的小鼻头,她依言沉下心来,缓缓吐纳,逐渐进入了调息状态。 空地上,人群还在不断聚集中。 先前那飘来飘去的彩衣女子终于等到了她要等之人——明辉城江家外门管事江淳风,她面色一喜,急忙飘上去盈盈施礼道,“江管事,可把您给等来了。” “郑绾娘?” 江淳风不似朱天那般严肃矜持,却也没多么平易近人,他微微皱眉,似是没想到一般,随口问了一句,“郑家就派你来的?” “是......” 看出了江淳风的不屑,郑绾娘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仍是维持着脸上的笑意道,“咱们两家既是结了亲,也算是亲家了,该多走动些才是。” 江淳风闻言,将眉头皱的更紧了,“皖鱼小姐不过是庶出,虽说修公子是郑家的嫡长子,但这婚约嘛......” 想到他一个外门管事管不了家宅内的事情,江淳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难听话咽了下去,只敷衍的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静坐一旁的朱天走了过去。 郑绾娘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一个外门管事尚且看不上郑家的嫡长子,江家上下,只怕已将这纸婚约当做一个笑话了。 在江家看来,一个不被待见的庶出小姐将就着塞给郑家已经是天大的赏脸,怎么好意思拿着这赏赐,前来攀谈关系。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可奈何郑绾娘咬碎银牙也不能多说一句话,毕竟,郑家虽然明面上号称明辉城第二世家,实则早在前三代就已经陨落了,如今的郑家家主,实力只在九阶武士而已。 也难怪会被一向家大业大的江家所轻视了。 后继无人,家族就此衰败只是这南元大陆上一个最不构成谈资的话题。。 纵使郑修再如何努力,怕是也撑不起郑家这棵即将枯死的老树了。 第九十九章 打不过打不过 眼看着天际的奇景逐渐变暗,范围也慢慢缩小,直到它们收成一缕极细的光线,指向前方不远处的密林时,空地上或站或坐的人群终于开始蠢蠢欲动。 率先站起身来迈出脚步的,是一直静坐,连江淳风上前攀谈都只以点头示意的朱天。 王奇昭见状,也急忙抢了两步上前,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志在必得。 “朱老弟,今日这宝物,我王家要定了。” 王奇昭轻嗤一声,运起灵力脚下一踏,话音还未落整个人就出现在十步远的地方,时间紧迫,他根本不及回头去看,又是一提气,整个人飘在空中,风一般向密林中卷去。 仍旧站在原地的朱天却不吱声,只将食中二指一并,顿时化作一道光芒飞射向前,不但快了王奇昭半步,更是劈面掷出一叶飞刃,擦着王奇昭的面颊堪堪而过。 “铛——” 力含千钧的飞刃掷空,打在两人身后的古树上,只一弹便落在地上,并未造成什么破坏。 “刀刃未开,得罪了。” 朱天头也不回,只顾操纵着宝器向前飞驰,王奇昭被这么一阻,顿时落后出几步来,只气的将一把银须吹飞,张口就要骂去。 “吼——!!” 正当此时,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嘶哑且浑厚的兽吼声,强大的压迫力使得他一阵血气翻涌,骂人的话没出来,反倒生生逼出一口老血,将吐未吐的含在口中,难受极了。 朱天飞驰在前,距离光线所指之处更近些。 兽吼声起时,他只顾得上看见一只泛着银光的巨大兽爪,从山壁上漆黑的洞穴里迈出来,紧接着浑身一麻,伴随着直击心脏的兽吼声,整个人都被掀飞出去,落在地上接连滚了十数圈,这才抵着一颗石头堪堪停住。 从空地上赶来的人群见状都不敢继续上前了,江淳风只略一犹豫,便快步上前扶起朱天,急声询问道,“怎么回事?!” 江淳风的实力在七阶武王,虽说当时离得较远,却也耐不住这强大的劲力,一阵血气翻涌,他惊惧的看向前方,隐隐觉得那是他们都不曾涉及过的力量,一时间急的声音都变了样。 “快,走。” 朱天丹田内一阵碎裂的疼痛袭来,他知道自己的内丹被一击破损,更是胆寒于那洞中走出之物的力量。 “你看见什么了?” 王奇昭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老血,干呕了两声,见老对手并不比他好过到哪里去,于是走上前来,伸手递出一粒药丸。 “不必。” 朱天摇摇头,从怀中摸出药瓶来,打开塞子一口灌尽。 许是药效极佳,他脸色好了些,在江淳风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道,“是灵兽,我看到了一只银色的灵兽。” “灵兽?!” 身后渐渐有人壮着胆子围上前来,听见朱天这么说,好几人脸上都出现了兴奋之色。 灵兽本就少见,仅凭兽吼就能重伤一个八阶武王的灵兽更是世间少有,若是有缘得以契约,岂不是今后都能在这青云国中横着走了? 王奇昭一边捋着银须,一边警惕的看向密林,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终是不悦的轻哼一声。 “各位还不快逃命去,都围在这里,是要等死吗?” 八阶武王尚且不能做主,一群中低阶的宵小还要掺和一脚,不是等死是什么。 仿佛要响应他的说辞一般,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阵令人窒息的寒意来。 站在最前方的朱天、王奇昭和江淳风均是面色一肃,互相对看一眼。 朱天双手一展,红光闪过,手中握了一把朱红长枪,只双脚一措便摆开架势,迎着劈面而来的劲风就刺了出去。 “噗......” 本以为这一击用了九成力道,怎么也能顶上三分,谁知两两相对却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再次被弹飞出去,喷出一大口血来,狠狠摔落远处,生死不知。 “朱兄!!” “朱老弟!” 江淳风与王奇昭惊惧之下也纷纷祭出趁手武器来,然而还不待他们有所动作,又是一阵劲风扫过,两人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掀飞出去。 直到此时,站在后方的人群才开始有些反应过来,乱哄哄喊了一阵,没头没脑的也不知是要逃还是要战。 束云白和冯烈儿就是这时,移动到了人群的最末端,隐藏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冠之中。 兽吼时,云一扬及时护住了她的心脉气海,可毕竟那力量可怕如斯,虽说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还是令她一阵的心惊肉跳。 冯烈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说突破了武王,实力上相对来说能扛一些,却也是连连吞下两包药粉,这才好了许多。 此时,她正一脸严肃的死死盯着密林,好像不瞧出一朵花来誓不罢休一般。 “扬哥哥,”束云白劝不动她,只得沉心静气的去问云一扬,“那是什么啊?” 云一扬静默许久,犹疑道,“似乎......是圣阶高级灵兽。” 圣圣圣......高......高高...... ...... “烈姑娘,”来不及解释了,她一把拽过冯烈儿的袖子央道,“烈姐姐!咱们快走吧,那个,那个家伙......” 就是桑于卿来了都是死路一条,他们还在这里逞什么能啊。 冯烈儿眼中闪烁着灼灼的光,只将细长的手指往唇边一搭,轻声道,“嘘......” 不管是什么,密林中那位一定是个狠角色。 而她,很需要它。 “你......” 小果子无语,只急的看天看地看远山,就是等不到她看过来的眼。 “小白。” 见她着实是吓的厉害了,云一扬温声道,“别怕,哥哥在。” ...... ...... “小白别怕。” “小白你要活下去。” ...... ...... 熟悉的语调,永远温和的神态,便是生与死之间,都不见他有丝毫畏惧。 束云白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怕,怕极了。 她最怕的不是生与死的较量,而是云一扬永远温柔而坚定的将她护在身后,全然不惧面前狂风骤雨。 “哥哥,”她在心中哽咽道,“小白变强了,哥哥不要怕。” 这么说着,束云白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伸手,不由分说扯过冯烈儿跳下树,转身就要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正在此刻,乱哄哄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一只银色巨爪,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压抑气息,缓缓自密林中迈出。 众人被气息所压,只颤抖着一双腿,微张着嘴,眼含无限惊恐的看着,直到那只灵兽完全走出来,现出真容。 那是一只浑身上下银白到微微发光的巨兽,条条褐色纹路横亘其上,为它银色的皮毛增添了一些古老的神秘色彩。。 尖白的利齿,锋利的爪牙,额间一个“王”字如肆意挥洒的山水笔墨,悠远而又寒凉。 第一百章 末世之景 “白......白虎......” 人群中,有嘶哑的声音传出,渺小而怯懦,却叫众人齐齐抽了口冷气,眼中的灰败之色更甚了。 远古四大神兽,青龙、朱雀、玄武、白虎,若那人没认错,面前这只,不对,应该称之为这位,该是四大神兽其一的白虎无疑了。 其实大家都很想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毕竟,如神龙,如彩凤,早在万年之前就不见了踪影,怎么可能在这小小的陵山之中轻易现身。 可周身的压迫力还在,三位高阶武王也都还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他们是不想相信,可不敢不信呐。 原来,天际绘就的彩云不是什么祥瑞之兆,只是死亡的挽联罢了。 现在跑...... 还来得及吗? 白虎微微晃了晃脑袋,好似睡得太过沉重,有些不甚清醒。 见脚下一团一团的人微弱如蝼蚁一般,它不耐的低声轻吼,抬起头来望了望天,背上肌肉一紧,仿佛要跳跃起来。 “拼了!!” 终于受不了这死一般压抑的氛围,率先崩了弦的郑绾娘双脚一踏,手中现出一根铜色的狼牙棒来,双手举着狠狠向白虎砸去。 她身后,有人疾呼“不可”,也有人如她一般受不了死亡的压迫,纷纷祭出武器法器冲上前去。 左右都是一死,拼一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闪耀着的各色灵力宝物歪七扭八的砸在白虎身上,神兽未动,人却纷纷倒飞出去,“扑通扑通”几声落在地上,勉力爬起来,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可都是家族的长者,股肱之臣,在这片大陆上虽说不是什么强者,却也无人敢欺。 先前朱王江三家的管事之所以败,那是因为神兽发威,主动攻击。 谁知轮到他们这里,竟然连理都未理就将他们反伤。 果真......是神兽么...... 束云白二人将这一切都扫尽眼底,冯烈儿脸上极难得的现出了一丝惊惧。 她反手抓住束云白的小手,两指一并就要使用神行戒,却突然,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将众人狠狠掀翻在地,连带着站在最后的二人也不能幸免,仰面摔倒在地,胸腔一阵血气翻涌。 “吼——” 又是一阵兽吼声,本就倒在地上的诸人承受不住,接连呕出血来。 若说方才的白虎是还未睡醒的懵懂,在被各种宝物砸到以后,就是彻彻底底的被激怒了。 它凶狠的望着倒地的人群,焦躁的甩了甩头,一掌拍向地面,整个大地顿时如一张纸般哀嚎着被撕开,山间鸟禽齐飞,百兽嘶鸣,巨石滚滚而落,一派末日景象。 “烈姐姐!” 束云白有云一扬相护,情况尚算良好,但见身边躺着的冯烈儿已是满嘴血沫,气息萎顿,吓得忙跪坐起来。 “快,含住这个!” 手忙脚乱的从随身的荷包中翻出一片山参切片来,她一手塞进冯烈儿口中,又去怀中翻出好些药粉,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儿的都往冯烈儿嘴里倒。 “小白......” 云一扬见她着实是慌了神,忍不住温声道,“只是些内伤,不要紧。” 云一扬的声音一贯好听,如冰雪消融,如春暖花开,一字一句印在束云白心间,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当务之急,是要快点离开这里。” 大地在白虎的一掌之力下震动不已,因着地处陵山深处,更是山崩地裂般骇人。 冯烈儿勉力吞下药粉,差点被噎的当场就窒息而去,她快速调息了一个周天,感觉到内伤都在快速恢复,于是扶着束云白的手站起来,拉着她再次试图催动神行戒。 然而,脚下的地动将二人甩的来来去去就是站不稳,神行风魂戒又是圣品宝器,若非专心致志否则无法完美催动。 冯烈儿无万全把握不敢轻易尝试,生怕出了岔子将束云白一人丢下,到时候就算有心来救恐怕也迟了,只得咬了咬牙,眉心一红将青翼火鸦召了出来。 “小火!走!” 她一把拽过束云白,将她推上火鸦。 “烈姐姐!” 束云白伸手去拉,就见冯烈儿身后一道劲风划过,直冲着她心口袭来。 眼前的一切好似突然被无限放慢,小果子惊惧着一跃而起,顾不了许多,周身灵气鼓荡对着冯烈儿狠狠一撞,两人同时滚落在地,疼的龇牙咧嘴。 那道劲风扑了个空,只将一排古树连根削断还不算够,直到打在了一条山壁上,这才“呯”的一声,碎石崩裂,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吼——” 白虎发了狂,双爪连连拍地,好像不将陵山毁尽誓不罢休。 先前还踌躇满志的人们,此时是死的死,伤的伤,面上一片麻木,连惊恐之色都找不到了,看样子是已经认命要命丧于此了。 青翼火鸦也慑于神兽的气势,拍拍翅膀,消失在原地。 冯烈儿摸着自己的眉心摇摇头,苦笑一声“笨蛋”,再抬眼时,仍是不服输的坚韧。 白虎拍了许久,终于停下来又甩了甩头,仿佛极为不适,一般,它低声呜咽了一下,抬脚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正对着束云白二人的方向而来。 “小白,”云一扬的声音也终于染上了一丝肃然,他坚定道,“一会儿哥哥会护着你,你只管跑就是,告诉你身边的朋友,让她用宝器先走。” 束云白怔怔看向眼神灼灼的冯烈儿,满心悲怆的闭上双眼。 不要。 绝对不行。 扬哥哥已经拼命护过她一次,她怎么允许还有第二次。 这么想着,束云白支撑着爬起来,调匀了气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神兽越走越近,然后,银白的脑袋慢慢的抬起来。 束云白取下发上的绘香簪握在手中,一口咬破舌尖喷洒上去,簪身染了灵气的血,一时光芒暴涨,大有圣物的气势。 她知道以如今的凡人之躯,是得不到什么仙灵之气的,可既然都这样了,也不怕赌一把。 她记得,这副躯壳的样貌是越来越像曾经的自己的。 反手握住光芒大盛的绘香簪,束云白脚下狠狠一踏,风一般向神兽刺去。 此时的白虎,也不知神志是否清醒,居然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小小的人影凌空刺来,不作任何动作。 是自负吗? 束云白眼神稍暗,抬手就要狠狠刺下,却一眼望进了白虎眼底,浑身大震,手底一滑,这雷霆万钧的一式,莫名其妙就刺偏了。 周围都是山崩地裂的末世之景,天边光影流转,云彩纷飞。 束云白呆愣愣站在白虎身前,看着它的眼睛。 淡到琥珀色的双眸。 一眼望断千山万水的飘渺如仙。 他....... 是谁? 第一百零一章 关于封印 坐在青翼火鸦的背上,束云白二人至此才略微松了口气。 后怕不已。 冯烈儿仍觉得不真实,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第三次问道,“它......就这么放我们走了?” 此次前来探宝的,除了她们二人以外无一生还,陵山至今还在山崩地裂中,其间鸟兽飞禽逃命的逃命,身陨的身陨,不可谓不惨烈。 束云白点点头,仍是呆呆的。 冯烈儿忍不住挪过来抚了抚她的额头,难得担忧道,“你没事吧?” 这个小丫头,平常看着是唯唯诺诺傻气四溢的,哪知到了关键时刻,竟是要冲上去拼命的那种。 “没事......” 想起自己冲上去后,本是打算给予全力一击的,哪知看到那样一双眸子,竟然鬼使神差的住了手。 一人一兽就这么愣愣的对视了许久,最终还是白虎动了动,背上肌肉一紧,抖了抖生出一对银色翅膀来,呼拉拉飞走,卷起地上一阵狂风。 原来...... 一开始它就是打算飞走的。 众人会错了意,一股脑儿的攻上去,这才激怒了它。 冯烈儿微皱起漂亮的柳叶眉,抹了一把脸上的脏灰,欲言又止。 “烈姐姐,”束云白呐呐的转过头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着晶莹的光彩,“你......有看见那只神兽的眼睛吗?” “没注意,”冯烈儿仔细回想了一番,摇摇头。 生死之间,谁还会注意这些细节。 “哦......” 小果子点点头,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白,”脑海中,云一扬的声音温润如清泉,“你认识那白虎吗?” 虽然很不赞成她最后搏命的举动,但宠溺如他,怎么舍得苛责哪怕一句。 束云白在心中回道,“不认识,可是总觉得他的眼睛很熟悉,好像......” 措辞一番,她才踟躇道,“好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又好像是另一个......我忘记的什么事情。” 这么说着,小果子苦恼的挠了挠本就乱蓬蓬的头发。 “是在仙云大陆的事情吗?” 听她这么一说,云一扬也忍不住重视了起来。 “应该是的......” 可是,她从未出现过任何记忆的缺失啊,甚至于,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诞生那日,漫天的祥瑞和列队齐鸣的百兽。 “既然苦恼,就先搁一搁吧,”云一扬温柔道,“总会有一个契机,让你想起来的。” 嗯嗯! 她也是这么想的。 “扬哥哥,你刚醒就耗费精力的护着小白,会不会很累?” 想起自己冒冒失失就跑过来,若不是有云一扬护着,谁知会不会像那些前来夺宝的世家管事一般,尸骨无存。 “傻丫头。” 云一扬没有回答,只是淡笑一声。 束云白觉得心口一暖,回想自己曾经也问起类似的问题,他总会温柔的轻抚她的发顶,微微摇头。 于是她伸出手来,在自己毛躁的发顶拍了拍,眯起双眼。 这丫头,发什么痴呢...... 一旁的冯烈儿见状,嫌弃的戳了戳陷入回忆的小果子,干巴巴道,“才九岁就想情郎了,不会是那个秃顶的大胖子吧。” “啊?什么大胖子。” 小果子尚未回身,傻愣愣的看回去,不明所以。 “没什么,”冯烈儿莞尔一笑,随即眼前一亮,乐道,“到了!” 白虎早已不知去向,二人此刻自然是先回陵山郡王府的。 眼看着脚下的郡王府被落石生生砸塌了数座偏殿,束云白一阵肉疼,惋惜的连连点头。 “祁白该不会还睡着吧。” 指挥着火鸦降落,冯烈儿眉心一红将灵兽收起,率先迈出脚步往大门里走去。 “坏了!” 后知后觉的发现小妹噗还在王府,束云白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同冯烈儿打声招呼,急忙运起灵力化作一道残影,风一般卷了进去。 刚刚跑到王府的后花园,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就迎面扑来,只将束云白撞了个趔趄,抱个满怀。 “小妹噗!” 惊喜的将小兽揉进怀中,听见它闷呼呼的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嘤嘤”声,束云白很是自责又有些好笑,只连连拍着它安抚,口中不断道歉。 “这是你的灵兽吗?” 云一扬博学多识,自然一眼就看出小妹噗的不同。 “算是吧......”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同小妹噗的关系,束云白想了想,又道,“它愿意跟着我,我也不想强行契约它。” “唔......”脑海中的声音有些犹疑,束云白微愣,试探道,“怎么了吗?” “它好像被封印过。” 云一扬温声道,“小白,你试着用这道口诀,聚灵力于指尖,轻点它的耳后看看。” 说完,一道口诀就出现在束云白的脑海中。 咦? 难道小妹噗还另有玄机? 扬哥哥从前是六阶武帝之尊,这样的修为,别说在如今的南元大陆是绝无仅有的存在,哪怕放在仙云大陆,那也是受人尊崇的超级强者。 他的判断,多半都是没错的。 这么想着,小果子依言照做,并起二指点在小妹噗耳后。 小家伙感受到灵力的波动,也不嘤嘤了,好奇的抬头望去。 只见一道淡蓝色的平滑波纹自束云白指尖一点一点漾开,范围越来越大,最终竟像个大罩子一般,将小妹噗罩在其中。 “吱!!” 见到这等诡异的景象,小妹噗突然发怒,四脚一蹬就从束云白怀中挣脱,仰头冲着自己头顶还在缓缓漾开的淡蓝色波纹恶狠狠的龇牙咧嘴。 束云白还从未见过它如此,吓了一跳,忙伸手试探着道,“小妹噗,是我啊。” 可是,小家伙好像见到了毕生的仇人一般,只顾着同那封印罩又是龇牙又是威胁,根本听不见束云白的声音。 “扬哥哥......” 小果子无奈,只得求助于云一扬。 “这道封印......” 脑海中,云一扬的声音有些迟疑,“好像是某位强者,借助外力形成的,我再传你一道诀试试。” 这么说着,又是一道繁复的古语浮现脑中。 关于古语,云一扬是教过束云白的,虽说熟练度远不及他,但基本的辨认还是不在话下的。 小果子立马重新起势,双手结出一个好看的印来,口诀喃喃念出。 很快,小妹噗周身的封印罩变了变,闪出些微的金色光芒来,一道道金色的古文浮现出来,逐渐布满了整个封印罩。 “伽域地印......” 许是显现出来的状态太过明显,云一扬几乎不需要辨认就道出了封印的由来。 “居然......”小果子呆了呆,显然也是听说过这个封印的。。 两人都没有想到,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这片贫瘠之地了。 第一百零二章 又遇强敌? “小白,”身后一道飘渺的声音响起。 束云白浑身一震,急忙收了势回头望去,正好撞上祁白那一双飘渺悠远的琥珀淡眸。 “他......” 云一扬此前没见过祁白,这一刻亦是微微一惊。 小妹噗解了封印罩,“噌”的一下迅速跃进束云白怀中连连蹭着,口中不时发出“呜呜”的低吼,仿佛还在生气一般。 “怎么在这里,”祁白走上前来,不经意的垂下双眸,淡淡道,“走吧,去幽映山庄。” 束云白抿唇,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神情,奈何这人总是一副遗世独立的样子,少有什么喜怒哀乐,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得点点头,将疑惑暂时压在了心底。 她曾在修炼室中翻过那么多古书秘典,都没见过有关于灵兽化作人形的记载。 可反过来想想,她不就是灵果化作人形吗。 但是吧,她不是什么凡尘俗物,仙品无论是对于南元大陆还是仙云大陆,那都是绝对至上的存在。 白虎这等神兽早在万年前就没了踪迹,遗留下来的一些后代再怎么相似,也不过只是高等血脉的上古灵兽罢了。 扬哥哥不也说了吗,那白虎只是圣阶高级的修为,距离仙品可不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唔...... 虽说她当年,也不过只是武圣的修为而已。 “小白?” 祁白走了两步,回头见束云白仍站在原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又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 束云白连连摇头,随即左右张望了一番,犹豫道,“那个,烈姑娘呢?” 一回来只顾着找小妹噗了,倒是将冯烈儿给丢下了。 “在府门口等着。” 见她没什么事,祁白当先一步走出了后花园。 “扬哥哥......” 心中存着无数的疑问和不确定,束云白忍不住在心底叹息道,“我到底该不该......问问他。” 她与祁白算不得多么熟稔,照理说真不该多管的,可心中总有些怪异的感觉,令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云一扬没有回答她。 小果子怔了怔,又接连唤了几声。 “小白......”终于,在她有些着急时,脑海中传来云一扬有些虚弱的声音,“哥哥恐怕......要睡一会儿了。” 陵山上那般竭力护着她,他一介残破灵魂,能坚持到这会儿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好好!” 暗骂自己一声闹事精,小果子自责不已,连声道,“哥哥你快睡吧,小白这就去幽映山庄多寻些千崇草来。” “别太......勉强......” 话到最后,已经是虚弱至极,束云白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忙运起体内灵气缓缓包裹住云一扬的灵魄,直到感受到他的生机,这才松了口气。 抹了一把小脸,又揉了揉眼睛,束云白仰头看着远处逐渐恢复平静的陵山,扬起大大的笑脸,抱着同样恢复平静的小妹噗大步走了出去。 扬哥哥的灵魄比之以往要强健了许多,只是累了需要休息,她不该这么伤春悲秋,反而应该打起精神来,多寻些好东西给他。 “找到啦?” 门外,冯烈儿早已换上一身新衣,正站在马车边上神采飞扬的看着她。 呃...... 意识到自己仍是灰头土脸的,小果子尴尬的扯了扯皱巴裹泥的衣摆,咧了咧嘴。 “就知道你只顾着找它,”冯烈儿冲着马车扬了扬精致的下巴,“都帮你收拾好了,在车上呢,还拧了湿帕子,快去收拾收拾吧。” 说着,她脚尖轻点,跃上马背,看样子是不打算在车里坐,要骑马走了。 小果子感激的点点头,急忙钻进车里好好收拾了一番,脏衣服团了团就要下车交给下人。 “驾!” 冯烈儿朗声轻啸,白色的鳞耳马仰头嘶鸣,四蹄猛地一踏,顿时窜出好大一截路去。 “哈哈哈哈!” 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此时的冯烈儿心情正好。眼见着两边道上都没什么人,竟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马上的人笑得开怀,车内的人却有些遭殃。 没料到车会突然行驶,速度还这么快,本来想要下车的小果子一脚踩空,向后趔趄了过去,脑袋结结实实磕在小桌沿上,疼的龇牙咧嘴。 “烈,烈姑娘!” 好不容易坐稳了,车厢内又是一阵颠簸,小果子终于受不了了,掀开车帘哀怨道,“你冷静点呗。” 冯烈儿正在享受策马奔腾的快感,听见身后小小的抱怨,正要回头说些什么,突然一阵狂风大作,卷起地上的砂石尘土来,瞬间迷了她的双眼。 “什么?!” 这股气势从天而降,两人均是大吃一惊的抬头看去,但见头顶巨大的追风鹏宇扑扇着翅膀,裹挟着飞沙走石气势凛凛的降落在马车前,扬起脖颈长鸣一声,仿佛,是来找茬的。 束云白暗暗向前挪动着,随时准备跳车。 “是什么人?” 冯烈儿手握马鞭,也是一脸的严阵以待。 祁白早在她二人磨蹭时就早早骑马先行离开了,此时的马车正在城门外不远处的田间行驶,若真有什么差池,两人是可以弃车往回跑的。 “呸,呸,咳咳咳......” 一个弱弱的咳嗽声从滚滚尘烟中传来,听上去很是狼狈,依稀还有些熟悉。 “咳咳咳,是我。” 束云白同冯烈儿对视一眼,先一步跳下马车,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动着,试探道,“苏慧?” 前方烟尘逐渐散去,一人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自高傲的追风鹏宇身上翻下来,落地时还多滚了两圈,哭丧着一张脏脸,张开双臂就扑了过来:“小——白——” “走开了啦!!” 小果子一惊,本能的一脚踹去,又将苏慧踢的倒滚出三五圈。 追风鹏宇轻嗤一声表示极度不屑,呼啦啦拍着翅膀就飞走了。 “这个没良心的畜生,”苏慧坐在地上,拍了拍肩头的小小鞋印,气道,“亏我出发前还送了好些灵丹巴结它。”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见他滚得一身狼狈,束云白有些心虚的走上前去,伸手将他一把拉起。 “听说你来这里了啊,又逢天有异色,我担心你的安危,就在学校外面的驿站找了个追风......找了个臭鸟,呸!真坑!” 说起这个,苏慧又是一脸气愤。。 小果子闻言,心中有些感动,见他大少爷头发也乱了,俊脸也花了,衣裳也破了,站在那里活像个不伦不类的俊俏乞丐,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第一百零三章 要走偏门 “这是朝乐公主。” 见冯烈儿走上前来与她比肩站着,束云白急忙开口介绍道,“那个,也是我们的学姐。” “哦哦,公主好。” 苏慧顾不上拍打周身的尘土,忙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 “小白的朋友啊,叫我名字就好。” 冯烈儿一把拐住束云白的脖子,笑道,“我见过你,新生挑战赛上。” 咦? 她倒是真不知道,新生挑战赛这种大会,冯烈儿也会去凑热闹。 “怎么?”微微挑起好看的柳叶眉,烈姑娘细长的眼尾风情万种,“你这小家伙,表现还不错。” 这话虽然是在夸她,可小果子怎么都有种做小弟的被大哥褒奖的感觉,浑身别扭。 “脖子脖子,弄疼了啊。” 矮着身子一缩,将小脑袋从冯烈儿的胳膊弯中挣脱出来,束云白退了两步,朝着身后乖顺的鳞耳马瞧了一眼道,“要不,咱们边走边说吧。” 苏慧是炼丹师,想来幽映山庄之行对他也是有帮助的吧。 “你们要去哪?” 终于将身上的尘土拍了个七七八八,苏慧长腿长脚的跨上马车,也不矫情,矮了身子就进了车厢。 冯烈儿依然骑马,束云白跟进车厢,找出湿帕子递给苏慧道,“幽映山庄,我需要一些药材。” “哦哦,好地方。” 苏慧边擦脸边含糊回答着,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你跑到陵山来,周老知道吗?” 小果子托着腮,耐心的看着他擦脸,不时伸手指一指没擦干净的地方,提醒他这里那里。 “老师闭关了,”苏慧嘟囔着,随即想起什么一般,在腰间摸索几圈,翻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束云白道,“喏,你要的聚灵丹,我只炼出来两颗,等我回去再努努力。” 聚灵丹...... 她什么时候要过了。 犹疑的接过来打开塞子嗅了嗅,唔,士品中等,灵气浓郁,比外面卖的要纯净多了。 这小子,还真是个炼丹奇才啊,难怪周老那么宝贝了。 可是她如今已是九阶武士,差一步就能升到武王,这聚灵丹是用不上的。 将瓶塞扣好,束云白递还给苏慧道,“还是你用吧,这玩意儿可不好炼呐。” 苏慧不接,皱着眉头梳理打结的发丝,口中胡乱道,“材料都是我家老头给的,不值什么。” 小果子撇撇嘴,暗自诽谤一声“败家”,不由分说将瓶子塞给苏慧,笑道,“你还是快些升到武王吧,等你修到王品炼丹师,我还有事求你呢。” “好说好说,”龇牙咧嘴的扯开一个发结,苏慧疼的眼眶都要红。 束云白实在看不下去了,从角落处的包裹中翻出一把梳子来递过去,苏慧千恩万谢的接过,伸手就梳。 “咚——呯!” 随着车厢剧烈的晃动,大少爷一个手抖,扯下一大撮头发,这次眼泪是再窝不住了,好大一颗就这么掉了下来。 “怎么了?” 束云白也被晃得头昏眼花,急忙挑开帘子问道。 “前面有个大沟。” 烈姑娘咬着牙狠狠扯了一把缰绳,好不容易将马控制住,这才回过头来笑道,“没事吧?” “没事......吧” 心虚的笑了笑,小果子重新回到车厢中,拍了拍苏慧的肩膀。 “陵山到底是遭了什么劫。” 有气没地儿发,苏大少委屈巴巴的问道。 “唔......不太清楚。” 束云白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说比较好,倒不是怕苏慧嘴不严。 说实在的,除了见到白虎,看清它的双眼以外,关于陵山的这场大劫,她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知道那些世家去探的人都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将头发梳好,苏慧取了玉簪草草一挽,顿时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束云白想到朱家王家的两位管事,忍不住缩缩脖子道,“你们家没派人去?” 苏慧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应该是没有的,咱们明梵城说到底实力还是差出一大截。” 嗯,没有最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没过多久,马车就停在了一处庄园门外。 祁白正站在那里,身后垂手立着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少女。 见三人自马车下来,祁白只淡淡一点头,好像一点儿也不奇怪多了苏慧这么一个人。 “公主。” 中年男子领着少女三两步走上前来,恭敬行礼。 冯烈儿笑眯眯一点头,反手牵过束云白就要往里走。 “等等,”那名少女伸手一拦,面上闪过一丝嫌弃,只望着束云白和苏慧两人傲慢道,“下人去拿东西。” 说完,偏头冲着山庄大门里喊道,“布儿茶,过来带这两个人走偏门!” 冯烈儿微愣,一时间没想明白这姑娘的意思,但见大门内匆匆跑出来一青衣小鬟,面色怯怯的冲着束云白苏慧二人伸手,恭敬道,“少爷小姐,请。” 三人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就因为他们二人穿着朴素,就被当成下人,区别对待了。 冯烈儿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开口呵斥,就见那少女已然发了脾气,一脚踹去怒道,“什么少爷小姐,瞎叫什么,赶紧滚!” 布儿茶挨了一脚,踉跄着退了两步,眼中明明氲着水汽,却一声都不敢吭,垂着头重新伸手做出“请”的动作来,这次却是再不敢说话了。 “你......” 冯烈儿双眼微眯,正要开口呵斥,旁边的小果子反应要快些,一把拽住她挤眉弄眼了一番,乖顺的扯着苏慧,跟上布儿茶的脚步,很快就没了踪影。 这丫头......打什么鬼主意呢。 弄不清楚束云白的意图,但那一番示意却是明明白白的要做坏事,冯烈儿索性将双袖一甩,负着双手,只笑着点点头道,“幽映山庄的待客之道真是不错。” 祁白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看着,眼神还停留在束云白消失的地方,中年男子见状,又将身子伏低了些,恭敬道,“既然公主等来了,还请二位移步迎客堂。” 状似赞许的点了点头,冯烈儿心知这人八成就是庄主,想起他刚才对于自己女儿的默认行为,烈姑娘暗搓搓的弹了弹手指,大步向前走去。 直到四人消失在庄门内,角落处才探出半张小脸来。。 束云白轻耸肩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回手拍了拍瑟缩的布儿茶,大方道,“走吧,现在可以去偏门啦。” 第一百零四章 现在就去告诉她 “你叫布儿茶?” 跟在青衣小鬟身后,苏慧好奇的歪头去看她低垂的小脸。 “回少爷,是。” 虽说两人的脸离得近了些,布儿茶却不为所动,仍是规规矩矩的垂着头向前走,脚下纹丝不慌。 束云白看在眼中却不做声。 她之所以肯跟过来,一是为了戏弄那位大小姐,二来嘛...... 想来,像祁白、冯烈儿,甚至于苏慧这样出身名门大族的贵子,是不懂得什么叫做“布儿茶”的。 她曾经不被束府所重视,满街乱跑的到药铺、药田等地方做工,见过出苦力的人多了,自然是听过的。 所谓“布儿茶”,是对极下等的茶叶渣滓的统称,这样的茶,就连平头百姓都是看不上的,只有极苦之人才会去喝,用以提神醒脑。 她好奇喝过一口,那个味道......除了苦涩还混有许多尘土味儿,是一丝茶香都没有的。 幽映山庄作为青云国最大的药田庄子,虽不至于称作什么名门望族,但好歹也算有头有脸。如此拘泥于“待客之道”和“尊卑有别”,想来是眼高于顶的。 对于有些讲究的家中,丫鬟怎么都该叫些寓意好的名字,譬如“吉祥”“如意”之类的,若是附庸风雅,还会取些“明月”“采荷”来比照心境。 先不说“布儿茶”这种平民之间都少有听说的东西,幽映山庄怎么会知晓,就说这极下等的东西,在有所讲究的家中叫起来无异于“粪池”、“泔水”,是上不得台面的。 那么问题来了。 这么一个奇怪名字,是谁给取得呢? 正思索间,在前面引路的布儿茶终于停下脚步,推开面前的一扇破旧木门,仍旧垂着头道,“两位暂且待在这里,等公主与郡王要走时,奴再来带二位出去。” 说完,她恭敬的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束云白急忙抓住她的手,却突然心中一惊,不由自主放开来。 “小姐还有事吗?” 布儿茶不动声色的将手抄回袖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人。 这手...... 束云白只是微愣,见她还在等着自己说话,忙道,“那个,你是这山庄小姐的贴身丫鬟?” “是,”布儿茶平静道,“小姐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就先走了。” 又是恭敬的一行礼,束云白借她转身之际微微偏头看去,只看见半张蜡黄蜡黄的小脸,和一只无神的大眼睛。 “有什么问题吗?” 苏慧扯了扯破烂的缎子衣裳,终是忍不住他的大少爷脾气,恼道,“什么破山庄,狗眼看人低!” “嘘......” 目送着布儿茶走远,束云白从怀中掏出酣睡的小妹噗,又自荷包中翻出一块肉干来,放在小兽鼻子下晃了晃。 小妹噗瞬间清醒! “来来,帮姐姐我找个地方。” 束云白笑眯眯的将肉干收到手心中握紧,也不理会小妹噗如何扒拉她的拳头要吃,自顾自说道,“帮我找那个大小姐的房间来。” 说完,又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塞子放在小妹噗鼻下晃了晃。 寻味散。 姑且这么叫吧,这是她混合了八味药材,独门秘制的。 只要散出一点点灵力,就能重点吸收味道,刚刚那位大小姐踹布儿茶的时候,是用了些灵力的。 修炼之人在出手时,无论力道大小,都会不经意散出灵气来。 被她这么一牵引,收入瓶中,便成了极好的追踪秘术。 小妹噗睡眼朦胧的嗅了嗅瓶中的味道,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一脸不满的哼唧着将脸别了过去。 本灵兽又不是狗! “哎呀,你是狼,狼是狗的祖宗,不要害羞嘛,来。” 见小妹噗不买账,束云白笑嘻嘻的循循善诱道,“等找到了,这块肉干就给你吃。” 还! 还用这种方法! 小妹噗气结,瞪着猩红的小眼睛接连几记眼刀飞出去,我戳死你,戳死你! 劝了好半天仍是劝不动,束云白微微眯起澄澈的大眼睛,突然小嘴一瘪,哭丧着脸道,“我好可怜,被人家看不起,扔到这种破地方,没有好吃的,也没有软软的床......” 边说边用眼尾不断的向怀中小兽撇去,见小家伙神情稍滞,又嗷的一嗓子哭起来,“没人疼,没人爱,现在连最最可爱的小妹噗都不站在我这边了,我真的好可怜......” 旁边一直笑看一人一兽对峙的苏慧差点没绷住,捂着嘴咳了几声这才忍住。 而小妹噗呢,终于是动了动耳朵,面上居然鬼使神差的显出一丝不忍的神情来,极不情愿的偏头嗅了嗅束云白手中的瓷瓶,任命的自她怀中一跃而下,向着东边小路跑去。 “嘿嘿嘿......” 奸计......不对,计谋得逞,小果子笑的贼兮兮的,忙推了一把苏慧道,“快跟上。” 两人轻手轻脚的一路尾随小妹噗,穿过花园,绕过精雕着壁画的长廊,转过许多道弯折,终于来到一处小院。 束云白大致望了一眼就觉得华丽,等到打开门时,更是连连咂舌。 想不到这位大小姐,日子过得如此不错。 苏慧站在门口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我就不进去了,你要做什么,我在外面等你就是。” 说着,径自转身走到院中,寻了石凳坐下。 小果子笑嘻嘻的点点头,对于苏慧的君子行为很是赞赏。 其实她也不是要做什么,只是嘛...... 一把拉开大小姐的衣柜,她开开心心的挑拣了一番,从衣柜的最底层找出一件折叠整齐的水绿色轻纱流苏小褂来,又皱着眉头从拣出一条锦缎繁花素裙,这么比量着一搭配,华丽而俗气。 首饰倒是不怎么需要,却仍然仔仔细细的梳理了软软的青丝,随意扎成马尾,又寻了大小姐的银盆,盛了些水,开开心心的洗了个脸。 再出现在苏慧面前时,这不伦不类又神采奕奕的样子,直叫大少爷呛了口唾沫,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又做什么怪。” 实在不清楚这个小丫头的脑袋里装着些什么,若是单纯不喜欢那个大小姐的态度,打回去就是了,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是要作甚。 束云白笑眯眯的拢了拢袖子,煞有介事道,“不告而取视为偷,走,我们现在就告去。”。 说着,回到房中取了旧衣,一把扯下装着肉干的荷包递给小妹噗,随后昂首挺胸的在小妹噗的指引下,向着大小姐所在的迎客堂走去。 第一百零五章 自戳双目吧 迎客堂此时正是宾主尽欢。 祁白与冯烈儿同坐主位的两边,庄主坐在左下首,大小姐坐在右下首。 束云白大大咧咧走进来时,正逢大小姐一脸娇羞的举杯请酒。 “郡王,若若敬您一杯。” 见祁白眼神空洞的看过来,大小姐羞怯怯的抬手一饮而尽,正待咽下这口美酒时,突然瞥见彩蝶一般翩翩走过来的束云白,一口老血合着美酒就喷了出来。 “噗!!咳咳咳......” 好在距离祁白比较远,不然肯定喷他一身。 小果子咧了咧嘴,还弱弱呢,就这喷出去的弧度,这范围,这力道,叫声壮壮都不为过。 “你大胆!” 出了丑的大小姐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就开吼了,“谁允许你跑到这里来的?” 平白挨了一通,束云白本来是想吼回去的,可一眼看见正对面祁白桌上的大鸡腿,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讪讪笑着蹭到桌边,小果子伸出小爪,试探着去拿祁白的大鸡腿,眼看着就要得手了,却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温热大手轻轻捏住了手腕子。 一抬头,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淡眸。 呃...... 好吧,夺食这种行为是可耻的。 不顾一旁叫嚣着“居然敢无视本小姐”的聒噪丫头,束云白缩了缩脖子,收回手去,正要转身投奔冯烈儿,就被祁白凉凉的叫住了。 “好了,”从一旁的小盘中取了张小小的方形油纸,祁白细心的将鸡腿末端裹住,连盘端给束云白道,“油腻了些,你先吃点。” 小果子几乎要热泪盈眶。 好...... 好感动! 她还以为这家伙小气,不肯分给她吃呢,没想到居然这么细心。 祁白白你真是个大好银!! 我都看到你头上的光环了!! 苏慧站在一边,尴尬的直咧嘴,他左右看了看,还是选择先蹭到冯烈儿身后垂手站着,看好戏为上。 反正,被误认为是公主的侍卫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冯烈儿端坐着,见苏慧走来便仰头看了他一眼,抬手端起桌上的一碟油酥点心递过去,示意他先垫垫肚子。 庄主沉默的看着祁白和冯烈儿对于“下人”的优良待遇,冲着仍在叫嚣的女儿甩了个犀利的眼神,站起身恭维道,“想不到,公主同郡王是如此随和之人。” “好说好说,”冯烈儿点头应着,笑的一脸意味不明。 “下人就是下人,”被父亲一记眼刀扎心的大小姐始终按捺不住,见祁白居然从怀中递了块手帕给那丫头,还是忍不住气道,“穿的什么破衣服也敢登堂入室,真是俗不可耐。” “唔......”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奋力咽下口中的鸡腿肉,束云白咧着一张油腻小嘴不服道,“这衣服怎么了,不好看吗?” “好看?”大小姐几乎要当场笑出来,她白眼一翻,咬牙讥讽道,“什么穷酸料子也敢拿出来显摆,样式丑死了还不如你那身下人布衣,这样都叫好看的话,你该自戳双目重新长眼睛了。” 这话说得的着实有些难听了。 若说因为尊卑有别才让下人走偏门,充其量算是爱装高洁的腐朽家风,那么当场讥讽公主郡王的下人,便有打脸上位者的嫌疑了。 先不说冯烈儿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就连一贯与世无争的祁白都忍不住微微皱了双眉。 庄主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正要开口训斥,就见一旁嚼着鸡腿的小丫头哈哈大笑,将手中啃得恶心扒拉的鸡腿冲着大小姐一指,乐道,“你戳吧!” “你说什么?” 这脏丫头,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束云白笑眯眯的冲着墙角垂手待命的布儿茶道,“快跟你家小姐说说,这衣服是哪里买的?” 突然被点名,布儿茶双肩微不可见的抖了抖,见大小姐也怒目看过来,直将头埋得更低,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事情到此,冯烈儿也看明白了个大概,本来面含怒气的她突然舒展了秀眉,玉藕般的手臂轻盈的往桌案上一支,将精巧的下巴搁了上去,慵懒笑道,“快叫你家丫鬟说说吧,本公主也很好奇呢。” 再次被点名,布儿茶显得镇定了许多,在得到大小姐的首肯后,终于微微抬起半张脸,先是快速看了束云白一眼,顿了顿,随后卑怯道,“这衣服,是小姐去年在皇城品萱阁买的。” 话音刚落,全场安静无声。 ...... 哦...... 原来如此,真相大白了。 冯烈儿挑起漂亮的眼尾,第一个笑出声来。 小果子则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吃剩的鸡腿骨头往盘中一扔,随手放在大小姐的桌上,拍手笑道,“你说的,快戳吧。” 这姑娘既然如此靠衣着识人,就让她自己吃吃亏吧,毕竟被羞辱的滋味不好受,她也该尝尝。 “你!!”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大小姐简直恼羞成怒,一拍桌子飞身跃起,抡起手掌毫不留情的就冲着布儿茶扇去。 布儿茶好像早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肩膀微颤,虽然闭上了双眼,脊背却挺得笔直。 然而,预料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她只感觉到掌风袭来,鬓边的碎发被轻轻吹动,随后就是大小姐尖锐的呵斥声,“你竟敢阻拦本小姐?!” 瑟缩中的人儿睁开双眸,入眼的便是一只有着破旧脏污衣袖的坚实手臂,那只手紧紧攥住大小姐的手腕,只轻轻一甩,就将她整个人甩的踉跄后退。 苏慧伸出另一只手来,大拇指随意拭了一下嘴角的点心渣,眯起双眼,口中凉凉道,“咱们吵架,她一个小姑娘何辜,有本事你去打她啊。” 说完,指了指大小姐身后刚收回驰援的小手,站在那里笑的幸灾乐祸的束云白。 “你以为本小姐不敢吗?!” 被抚了面子的大小姐,怒气又蹭蹭蹭涨了一大截,关于苏慧挑衅的这句话,她本能的理解成这个人在笑话她不敢教训公主的下人。 虽然,在理智的情况下她还真不敢。 但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大小姐,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法。 于是,大小姐怒气冲冲的一转身,这把火顺理成章的就冲着束云白烧了过去。 此刻的苏慧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小伙伴安危的,这大小姐周身灵力严重匮乏,一看就是连一阶武士还没摸到,刚刚入门的修炼者,对于束云白这个能将五阶武士都拉下擂台的怪才,他会担心才怪。。 不但不担心,还在大小姐摆出架势准备打上去时,凉凉的又送了一句话过去,“唉,看来,幽映山庄是不承认陛下新封的娴云郡主啊。” 第一百零六章 三无咸鱼郡主 娴云? 郡主? 不不待大小姐反应过来,庄主就先愣了。 幽映山庄许家,一不算什么名门望族,二也不是朝廷重臣,自然是没资格进入寿宴的,但关于青云皇大寿的事情,就连平头百姓都知道一二,更不必说还算有些头脸的他们。 听说,那天国师是领着唯一的小徒弟出席的。 听说,青云皇和皇后很是喜欢那位小徒弟,当场就封了娴云郡主。 瞠目结舌的看着还攥着祁白的手帕,笨拙擦拭嘴角油渍的小姑娘,许庄主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被人狠狠拍了一掌,耳朵里嗡嗡直响。 好死不死,他家娇蛮的女儿还撇了撇嘴,轻嗤了一声,极为不屑道,“你骗谁?郡主会穿的这么穷酸?” 嘶...... 还说我穷酸。 信不信我掏出一把金子来吓死你! 拿我的金子来! 小果子很不开心,将搭在手臂上的旧衣翻了翻,解下一个荷包来打开,挑拣了半天才翻出一颗澄莹剔透的珠子,显摆道,“这个,买你这身衣服!” “你没问题吧!” 一直看戏的烈姑娘憋不住了,站起身来两步跨到束云白面前,抬手就是一记爆栗,“钱多给我花,这是什么东西你心里没数吗?” 这可是碧落珠啊碧落珠,产自西海海底号称无冰之域的地方,价值连城。 据说夜晚放在屋中,不但能发光,还能印出水波粼粼的光影来,虽说不具有什么修炼价值,但却是女孩子人人向往的漂亮玩意儿。 唔......改明儿得跟这小丫头借来玩玩儿。 这边烈姑娘正在心底盘算,另一边的许大小姐却不淡定了。 碧落珠! 她见过!在皇城,天恒交易所的拍卖大会上! 太贵了,最后好像是被一位别国的大员倾家荡产拍到的,据说是为了讨好小妾。 骄傲如她,着实艳羡了好一阵子呢。 眼下,令她放下身段也要羡慕个够的碧落珠,正被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举在手中,许大小姐突然很感谢祁白那张垫了鸡腿的油纸,不然,碧落珠岂不是要被这丫头给弄脏了。 “赶紧收起来!!” 见小果子还举着,冯烈儿一把抓过来,小心翼翼放回荷包中塞进她怀里,恨道,“这败家娘儿们。” “请问......” 显然,对于男性来说,碧落珠不是什么重点,许庄主颤抖的手指向束云白的荷包,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克制的兴奋,“这是天蛇袋吗?” 他只是听说过,有种圣阶魔兽叫天蛇的,它们不但内丹灵力浑厚,蛇皮更是好物,需经过圣品炼器师的加工,还要佐以百种炼器材料,才能炼成这么小一只天蛇袋来。 表面上看,只是微微泛出些幽绿色的光来,毫不起眼,但其实它内在的容量,比他们山庄的柴房还能装。 小果子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上许庄主炙热的视线有些发怵,她小心的将荷包绑回旧衣的衣带上,又小心的点点头,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这是当时寿宴上,青云皇亲口许诺她挑的礼物,她挑了好久才选中这个圣品宝器,谁都不许抢。 这么想着,束云白将旧衣捂得更紧了。 “在下有眼无珠,没能认出郡主,这就向您赔罪!” 许庄主颤抖着一张不算年轻也不算好看的脸,三两步跨到束云白面前,撩了衣摆就跪,这气势,不但吓得小果子往冯烈儿身后躲了躲,更吓得许大小姐尖声叫了起来。 “父亲!你做什么!” 虽然能随手拿出一颗碧落珠的人,绝对不会是她以为的下人,但经历了一系列被羞辱事件的许大小姐,此时要她立马承认娴云郡主的身份,还需要一些时间。 许庄主却不给她多一刻犹豫的机会。 “蠢货!” 一向慈父脸的男子第一次露出有些凶狠的表情来。 束云白心里很清楚,这一切自然不会因为她这个无封地无实力无人望的“三无”咸鱼郡主,大家之所以肯敬她,还是因为她拥有“国师徒弟”这个镀了金边的身份。 桑于卿之于青云国的众多世家,乃至众多修炼者,是神一般的存在。 被父亲劈头盖脸的这么一骂,许大小姐终是苦着脸,忿忿不平的跪在一边,咬了半天牙也没挤出来一个字,只得将头一埋,认栽。 小果子躲在冯烈儿身后,表示很不适应这种场面。 她自诞生起,面对的就是百兽既垂涎又臣服的状况,后来出了玄狱大峡谷,面对的也是温雅清朗的云一扬。 至于来了南元大陆就更不必说了,她一介平民,过得自然是平民的生活。 所以,什么上位者的气势,纵使她本尊是个吹上九天的仙灵果,那也是不存在的。 好像,除了“快点起来”,也说不出什么花来了。 看出了束云白的窘态,冯烈儿笑眯眯的将她从身后拉出来,附在她耳边小声教道,“无妨,起来吧,本郡主不会追究。” 唔...... “无妨......那个什么,起来吧,本.....本郡主不会追究......嗯。” 一句很有气势的话,自小果子嘴里出来就变得孱弱无比。 冯烈儿扶额摇了摇头,拽着她走回自己桌前,按着双肩让她坐下,指了指桌上冷掉的精致菜式对许庄主道,“菜凉了,郡主还饿着,劳烦庄主差人热一热吧。” 这句话既是命令,又是打圆场。 许庄主不傻,自是急忙张罗着重新上菜。 而许小姐,在狠狠瞪了被苏慧护在身后的布儿茶一眼后,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连亲爹在身后连连呼唤也不理睬。 “多谢公子。” 布儿茶一直静默的看着,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谢,然后微微蹲了一礼,转身从迎客堂的后门追了出去。 苏慧本来是想拦的,怕她跟去还要挨打,但转念一想,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别人家的事情,别人的奴婢,他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除非...... 在下人的布置下,苏慧也入了新座。 他随意扫了扫手臂上残留的泥土,偷眼看了看上首处吃的昏天黑地的束云白,心下暗自有了打算。 “这个好吃!” 小果子用筷子尖点了点新上的一道汤品,一边点头一边口中含糊的连连称赞。。 一旁的祁白闻言,一言不发将自己桌上的端起来放在她面前。 第一百零七章 把她都影响了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是有滋有味。 期间祁白一直将自己桌上的各色美食端给她,只要是她说好吃的,基本上都吃了双份的量出来。 当然,也没忘了将一些好吃的点心暗暗收进天蛇袋中。 她发现祁白这个人吧,总在奇怪的时候才有奇怪的存在感,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笑眯眯的将最后一勺杏仁糊送进口中,束云白咂咂嘴,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 许庄主很会察言观色,见状急忙招来几个下人,好声好气的亲自带领四人到专门待客的院落中,再三含笑鞠躬,最后无比谦卑的领着人退了出去。 束云白这才松了松怀,放小妹噗出来到处撒欢。 “这是内伤药,”见祁白和苏慧都各自回房,她从天蛇袋中翻出一包药粉来,递给冯烈儿嘱咐道,“一定要吃哦。” 两人自异变回来就没有好好休养过,她有扬哥哥护着自是万无一失,冯烈儿就不一定了。 “瞎操心,”接过小药包,冯烈儿美目一挑,嗔了小果子一眼,转身风姿翩翩的走进房中关上了门。 我猜你明明很感动。 小果子摸了摸鼻尖,回头看到小妹噗正坐在一颗枣子树下捡那落地的青枣儿吃,忍不住扶额道,“别吃那个,你过来,这里有点心。” 说完,自己也进了屋。 一听有吃的,小妹噗自然是迅速丢下枣子跟进屋中。 束云白关上门,换下身上不伦不类的华服,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一身新的布衣穿上,又将天蛇袋顺手丢给小妹噗,然后呈“大”字型躺在松软的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等她醒来时,小妹噗正窝在她臂弯处,满脸的点心渣,睡得正香。 看了看天色,该是正午时分。 轻轻抱起熟睡的小兽放进怀中,束云白仔仔细细洗漱了一番,望着铜镜中脸颊上的疤痕,她皱了皱眉,学着曾经轻容姐姐为她梳妆的样子,挑下一绺碎发遮住小半张脸,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其实,谁不想做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呢。 想起扶湘还因为毒素被困诉心院中,束云白忍不住叹口气。 这个她真仔细研究过,也在翻阅古籍奇书的时候特别留意过,还真没有什么关于解毒的头绪。 看着身上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干净布衣,束云白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平民怎样,咸鱼郡主又怎样。 身份地位、财富名望,从来都不是她所在乎的。 ...... 祁白正倚着院中的枣树,淡淡望着墙头叽叽喳喳的鸟雀。 他一袭月白素袍,干净无暇,许是看的久了,淡色的眼眸都氤氲起一层浅浅的薄雾来,那样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飘渺无依。 束云白呆呆站在门外看着院中的场景,脑子里更是乱七八糟的一团浆糊。 原先没觉得怎样,自从看了那白虎的眼睛,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醒了?” 见她站在那里发怔,祁白收回一身清冷气息,上前两步道,“方才我已经同许庄主交代过了,王府的客院还在重建,你若喜欢这里,可以多住几天。” 言下之意或许就是:没什么事儿就快点回学院,我家都被毁了,你就别在这添乱了。 束云白低下头,脚尖在精致的石砖上来回蹭着,努力为自己争取道,“我......我还想弄点药材。” 千崇草这种滋养灵魂的好物,药铺里一般是买不来的,毕竟有需求才有供应,正常人谁去买这个。 就是因为幽映山庄是难得的药材大户,她才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的。 “好,”祁白点点头,好似并不在意她是否留在这里,想了想又道,“等你弄好了我们一起走。” 呃...... 束云白抬头,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这一眼望进他的眸子里,周身入浸凉水,在正午的骄阳下,有种奇异的清透感,忍不住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你......”小果子搓了搓手指,犹豫道,“那个梦你想起来了?” 叶子给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是回府闭关了。 至于她一直怀疑的白虎,尚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不过再怎么说也死了那么多高手,无论是皇室还是世家自身,都会派人来查个清楚的吧。 左右也不关她的事。 “记起来了。” 祁白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轻轻忽闪,温凉而柔和,“只是疑惑更多了。” 小果子看着他,总觉得心里一阵怪异的感觉,空落落的,鬼使神差道,“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无妨。” 少年抬手,轻轻扫落少女肩头落下的一片花瓣,阳光太过刺目,穿透他指尖的缝隙,照的束云白微微眯起眼睛,一阵无言。 啊啊啊! 难受! 为什么她也有一种忘掉东西的感觉! 是不是这个人的气场太强大,把她给影响了! 胡乱挠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束云白干笑着侧身退了两步,正想说去找冯烈儿的,院外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郡王,午膳已备好,若若给您送来了!” 哦哦! 壮壮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彩蝶般的身影自院门处翩翩走来,看也不看束云白,依依下拜道,“若若见过郡王。” 祁白面无表情的回头,面无表情看着佳人手中的餐食盒,又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束云白,终于点头道,“放着吧。” “郡王,”许小姐眼波盈盈,满脸娇羞道,“让若若替您布菜吧。” “不必了,放在桌上吧。” 祁白回头,冲着院中的石桌石凳示意道。 许小姐得令,立马殷勤的从餐盒中取出一道道精致菜肴来,小心放在石桌上,末了还不忘取出温热的手巾和筷子,规规矩矩的摆放整齐。 “这些都是若若亲手做的,比不上庄里的大厨,郡王试试合不合胃口?” “你亲手做的?” 祁白凉凉瞥了她一眼,见许小姐娇羞的点头,于是面无表情对着跃跃欲试的束云白道,“晚些庄主会差人送午膳过来,这些就别吃了。” ......喂喂。 束云白偷眼看了一下面色瞬间青紫的许小姐,缩了缩脖子,正待开口打个圆场,却听身后“吱呀”一声,苏慧推门走了出来。 “有吃的?!”。 大少爷正打着哈欠无精打采,一见到石桌上摆着道道精致美食,双眼一亮就扑了上来。 第一百零八章 毒 “你!” 许小姐简直要气结,眼见着祁白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她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直抖着一双手,眼眶都差点要红。 “苏慧,”束云白一把挡开大少爷落下的筷子,犹豫道,“那个,一会儿等庄主送来午膳再吃吧。” 她真的不是找茬的,而是这食物的香气一飘过来,她就觉得有些问题。 好像,是有毒的。 还是那种腐骨蚀心的剧毒。 虽然奇怪于许小姐为什么要给祁白下毒,但当着她的面怎么也不好先揭穿了,只能顺着祁白的话,先搪塞过去再说。 “哎呀,我饿的肚子都叫了,这现成的饭菜,你就让我垫一口吧。” 苏慧哪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当束云白是在捣乱,不满的将筷子重新拿好,看准一道菜伸出手去快速夹起,正要送入口中。 “啊啊啊!!” 突然,一道响彻云霄的惨呼声自远处传来,苏慧吓得手一抖,菜软趴趴就掉在了地上。 “不是跟你说别吃吗?!” 束云白一把拍掉他的筷子,后怕不已。 院门处匆匆跑来一个纤弱的身影,好像没料到院中站着这么多人,微微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反应过来,轻声道,“大小姐,夫人出事了。” 许小姐本来心气儿就不顺,见到布儿茶,想都没想一脚就踹了出去,口中怒喝着,“什么出事,乌鸦嘴!” 然而,令她更为生气的事情还在后头。 苏慧一把拽过布儿茶躲开了许小姐这一脚,似觉得不解气一般,顺手从腰间掏出一粒红红的小药丸,手中微一用力,碾碎了挥袖就洒出去。 “咳咳......这什么?!” 吸入了一些粉末,许小姐面色很不好看,正要反手劈向苏慧,就听见一声比方才还要高亢的惨呼传来。 “夫人中毒了,”布儿茶被苏慧拉着堪堪站稳,仍旧垂着头,低声补充道,“庄主叫奴来唤小姐过去。” “你小心着些。” 怨毒的瞪了苏慧一眼,许小姐转身,变脸似翻书一般,娇滴滴冲着祁白蹲了一礼,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有些不舒服似的挠了挠脸颊。 “你没事吧?” 根本没把许小姐的威胁放在心上,苏慧转头去问时,才发现自己还攥着布儿茶的手腕,慌忙松开。 “多谢公子。” 仍旧是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布儿茶安静的施了一礼,又冲着束云白和祁白蹲了蹲身,追着许小姐快步走了出去。 束云白望着石桌上摆放精致的菜肴,看了看抬脚想追又没追去的苏慧,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祁白,一时间也摸不准是不是该跟去看一眼。 “什么声音这么吵......” 该是动静太大,终于将休养中的冯烈儿吵醒,她揉着眼睛走过来,看到石桌上的饭菜时微微一愣。 “这个有毒,”见冯烈儿若有所思,束云白点点头,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 “怎么回事。” 冯烈儿皱眉道,“方才就听见院子里有人说什么中毒。” “好像是......” “我们跟去看看吧!”还不待束云白回答,苏慧就有些着急的插嘴道,“我担心......” 担心什么,大少爷不说束云白也知道,两次英雄救美,该是对布儿茶上了些心的。 “那还等什么,走啊。” 冯烈儿大手一挥,毫不犹豫的率先走出院子,苏慧紧随其后,一转眼两人就没了踪影。 小果子回头看了看仍然事不关己的祁白,有些好奇他这态度怎么在陵山当老大,想了想,还是干笑着指了指院门道,“我,我跟去看看啊......” 祁白点点头,“去吧。” 于是小果子雀跃着,一溜烟儿跑了。 动静是从北边的小院传来的,一路上都有下人来来回回的奔忙,神色匆匆。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又是痛不欲生的一声嘶喊,直听得人头皮一阵发麻。 “母亲!母亲你到底怎么了!” 许小姐正在屋里同两个大力嬷嬷死死按住许夫人,挣扎中的人儿面色青紫,眼眶通红,十个指甲死死扣住床沿,疼的浑身颤抖,青筋暴起,惨不忍睹。 “那个......” 一眼看见站在角落交头接耳的冯烈儿和苏慧,束云白小心翼翼蹭过去道,“这是怎么了?” “刚刚庄上的医师来看过,只说是中了毒,却找不到解毒的方法,”冯烈儿拍了拍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咧嘴道,“我瞧着,这毒虽然要不了命,但再不解,恐怕许夫人要被活活疼死过去了。” 苏慧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好像,刚才咱们的饭菜里也有毒?” 这就奇怪了...... 要说下毒之人是冲着他们几个来的,怎么许夫人的饭菜里也有毒。 可要说是冲着许夫人,为什么他们作为客人,也要遭殃。 除非...... 小果子心头一惊,急忙拽住一个匆匆跑过的小丫鬟问道,“你们庄上什么时辰用午膳?” 小丫鬟猛然被人一拽,吓了一跳,但见束云白目光灼灼好似很急切,于是勉强道,“快了,各院的小厮正在送餐食的路上。” “快,快多找几个人去拦,”束云白稍一用力就将小丫鬟推出门,见她匆匆点了头就走,不放心的又大声道,“今日的饭菜或许都有剧毒,快拦住所有餐食!” 庄上的用餐时间都是固定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许夫人用的早了些,但根据许小姐端来的饭菜,她几乎可以断定,毒一定是下在厨房中当日采办的食材上。 主人没吃,下人是不能先吃的。 所以,第一个接触这批食物的,只有许夫人了。 “啊啊啊!!!” 正焦急间,身后的卧房中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母亲!” 许小姐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哭腔,她一边压着拼命挣扎的许夫人,一边回头冲着垂首站在一旁的布儿茶吼道,“不是让你去喊父亲来吗?!人呢??” 布儿茶攥了攥颤抖不止的双手,讷讷道,“已经去过两次了,庄主说一会儿就来。” “再去找!” 不耐烦同她多说一句,许小姐大声骂道,“人不来,你也给我死外面去!” “是......” 得了命令,布儿茶急忙转身往外跑。苏慧见状,一言不发的跟了出去,都没来得及同束云白二人打声招呼。。 “你等等,”见他们二人一先一后的跑出去,身后还跟了个不知哪里跑出来的丫鬟,束云白抬手拦住她,冷冷道,“你身上这个味道......有点奇怪啊。” 第一百零九章 如此报答恩情 先前她就觉得奇怪,屋子里正乱哄哄的,怎么这个丫鬟一直站在旁边不帮忙也不吱声。 能使唤她们的主子此时只有许小姐一人,正忙着安抚许夫人,一时间还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眼见着布儿茶和苏慧先后跑出去,这丫鬟谁的命令也没得,自顾自的也跟着往外跑,束云白就上了心。 果不其然,在这丫鬟经过的时候,一阵奇异的味道散开,极淡,但仍旧没能逃过她仙灵果的感知。 小果子伸手这么一拦,正要抓住她多问两句,谁知这丫鬟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记手刀劈来。 “咦?” 没料到这丫鬟会突然发难,束云白下意识往后一闪,松了手。 这一击虽然含了十足的劲道,但奈何这丫鬟修为只在二阶武士,对于束云白来说,还是嫩了太多。 眼见她一招脱身,转头就想溜,小果子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抓,轻轻松松就提住了那丫鬟的后领。 呃...... 别说,提人的感觉,真的还蛮不错的。 小果子咂咂嘴,有些尴尬的发现自己的身高生生矮了那丫鬟一头。 正尴尬间,那丫鬟双手向后,反手握住自己的后领,整个身子一扭,运起灵力向着束云白怀里狠狠撞去。 没想到这丫鬟都被擒住了还能有此动作,束云白呆了呆,正要反手去推,就觉得自己后领一紧,冯烈儿将她拎着转了一圈,稳稳放在自己身后,转身,伸出玉指轻轻一点,那丫鬟正撞在冯烈儿指尖。 “呯——” 这一撞,直接将丫鬟撞的倒飞出门去,直将院墙撞出个大坑,才堪堪止住了去势。 小果子一边摸着后领一边走到门边,口中“啧啧”叹着,心有余悸的看着差不多嵌在墙上的丫鬟,缩了缩脖子。 二阶武士对上一阶武王,可真够她受的了。 “怎么回事?” 不等许小姐开口,冯烈儿先皱着眉头看向束云白道。 “哦哦,她好像是下毒之人!” 这才想起冲突的根源所在,束云白急忙跑到院中的墙壁前,伸手小心翼翼的在丫鬟怀中摸索一番,掏出一个快要用完的纸包来,扬了扬道,“找到了!” 冯烈儿点点头,冲着闻声站起的许小姐道,“你顾着你母亲便可,”随后抬脚跨过门槛,走到院中伸手就要去接。 “别......” 小果子正要递上,突然觉得自己衣摆被一个极弱的力道扯动了一下,回头看去,就见那丫鬟满脸是血,正瞪着一双倔强大眼,神色凄迷的看着她。 这个脸...... 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束云白挑着半边秀气的眉头,仔仔细细想了一下,顿时吃惊的张大了小嘴道,“你是......虹时?!” 冯烈儿不明所以,见她这副神态,忍不住笑道,“你又盘算什么?” “烈姑娘,她是虹时!” “那是谁?” “那个,就是那个卖身葬父,咱们刚到陵山的时候!” 烈姑娘眯起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又凑到那丫鬟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道,“是她。” 虹时此时伤的不轻,拽着束云白衣角的手一直强撑着颤抖不止。 小果子有些不忍心,想了想还是从天蛇袋中掏出一包药粉来,捏住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就灌了进去。 “咳咳咳......” 粉末入喉,虹时难受的连连呛咳,小果子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她的嘴,直到虹时憋的满脸通红,这才满意的松开手。 完美! 以后喂药就该这样。 免得浪费嘛。 冯烈儿站在一边看着虹时将气喘匀了,这才无奈摇了摇头,委婉道,“你就没想过......改进一下药的形状?” 从来都是吞服丹药的,自然没有什么难度,这小丫头的药粉虽然比丹药效果好上许多,但是每次紧急状态下服用的时候,简直要咳掉半条命去。 小果子一脸委屈的将包着药粉的空纸叠成小小的纸包,嗫嚅道,“人家又不是炼丹师......” 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管得上这许多。 虹时服下药粉,一身的伤势顿时好了大半,她挣扎着从墙上下来,抚着胸口踉跄就要向外走去。 “站住!” 冯烈儿皱眉,突然嗤笑道,“口口声声喊着什么要报答恩公,如今见了,倒是一声不吭,你这报答未免来的太轻松了吧。” 方才在屋中,光线不佳人也杂乱,两人自是没看清虹时的脸的。 但她们二人站了许久,又张罗着去拦有毒的餐食,一直隐匿在角落不动声色的虹时却是一定能认出她们来。 既然认出来,又反手去攻击,这样对待她曾经发誓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的恩人,实在是有些令人心寒。 虹时不语,只是捂着胸口顿了顿脚步,仿佛在隐忍一般,肩头微微颤抖。 束云白尴尬的抚了抚脸颊边的碎发,拽着冯烈儿的袖摆轻声道,“算了,本来也没想过什么报答的。” 她只是可怜她,所以顺手救了又给了银钱,至于报不报答什么的,她只管做好人,其他的不做妄想。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束云白一眼,冯烈儿脚下微动,伸手将虹时抓到面前一把按下,居高临下道,“好,有人要做好人,本公主不拦着,只是这下毒之事,还得归幽映山庄管。” 说完,她望了一眼屋内正分神偏头看过来的许小姐,大声道,“怎么样?本公主受累,将人捆了扔柴房吗?” “别,别,”一道声音从院门处传来,两人回头去看,就见许庄主正一瘸一拐的在布儿茶的搀扶下快步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扬手急道,“不敢劳烦二位,还请公主郡主先去歇息。” 苏慧跟在后面,面色不豫的负着双手,见到束云白也不吱声,一脸心事重重。 “许庄主,这是怎么了?” 小果子迎上前去,瞥了一眼苏慧,见他面上是少有的严肃,心里有些纳闷。 “无事无事,”许庄主笑呵呵的摆手,“人就交给在下,两位还请先去休息,晚些时候在下会带着若若前去赔罪的。” 客人在庄子里不得安宁,作为主人,面上自是无甚光彩的、 束云白理解的点点头,转身去看冯烈儿,却见她饶有兴致的盯着许庄主的脚,并没有什么要走的意思。 “烈姑娘,”轻轻拽了拽她的袖摆,束云白不欲在这里多添乱,既然毒已经拦住了,人也抓到了,怎么处置终归不是她们这些外人好参与的。 “许庄主这脚......”。 冯烈儿挑起漂亮的柳叶眉,又转头看了一眼被大力嬷嬷接手按在地上的虹时,意味不明的笑道,“有意思。” 第一百一十章 今晚行动 束云白几乎是被冯烈儿同苏慧两人一起架回客院的。 一进院门,苏慧手一松就是一通暴走,直叫束云白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你怎么了?” 好不容易见这大少爷平静了些,束云白急忙拽过他问道。 “那个许庄主,绝对有问题!” 苏慧气吼吼的看了一眼收拾干净的石桌石凳,一掀衣摆就坐了下去,皱眉道,“我跟着布儿茶去唤他时,他正卡在花园里一处机关上,脚都快断了。” 冯烈儿挑挑眉,淡定的点点头道,“我认得,那是断骨锁,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士品低级炼器师就能锻造,黑市上都有卖。” 苏慧点点头,继续道,“那机关好像有灵性,不将人咬死就不罢休,我跟在后面比较远,正想快两步上去救人,结果那个许庄主一把拖过布儿茶,割了她的腕子就放血!” 大少爷说到这里,眼眶微微一红,恨道,“这人是魔鬼吗,怎么会食人血疗伤?!” “后来呢?” 束云白眼中微微闪烁着淡光,不动声色道,“他看到你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苏慧一拍桌子,气道,“说他疼的发懵,说他脑中混乱,说他只是求生,反正意思就是这些行为不是出于他本意。” 冯烈儿抿唇,摇头道,“断骨锁除了锋利刚劲以外,没听说过有噬人心智的能力。” “布儿茶呢?她怎么说?”束云白仍是静默的思索着,淡声询问。 “她一个丫鬟,主子怎么说,她就怎么说咯。” 苏慧抓了一把梳理整齐的头发,烦恼道,“这个庄子怎么回事,怎么谁都跟她一个小丫鬟过不去。” 束云白想了想,终是叹气道,“你们知道,什么是‘布儿茶’吗?” 她本来只是想采购些千崇草回去的,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是不管不行。 “什么意思?” 对于苏慧和冯烈儿来说,“布儿茶”就是“布儿茶”,一个丫鬟的名字而已,哪有什么缘由可言。 小果子垂着眼眸,缓缓将她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末了,又犹豫着加了一句,“她身上的味道,有些奇怪,仿佛常年被浸泡和喂食毒药,与常人的气息有所不同。” “太过分了!!” 不等束云白说完,苏慧先动了气,这一掌拍下去,石桌都碎了一半。 “我觉得,这个山庄同布儿茶是有过节的。” 冯烈儿倒是沉稳许多,她葱白的手指轻轻划过精致的下颚线条,思索道,“正常人家是不会这么称呼自己丫鬟的,再者......” 喂毒什么的,虽然只是束云白的猜测,但就庄主下意识的吸血疗伤行为,也该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你有没有什么......”冯烈儿想了想,偏头去看小果子。 “有!” 两人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束云白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于是从腰间取出寻味散来晃了晃,笑道,“八味药材,独家秘制,童叟无欺。方才已经将虹时的灵气引入了,咱们今晚行动啊?” 就知道她鬼主意最多了。 满意的点点头,冯烈儿一把揉乱束云白的小脑袋。 “我也去!” 见两人贼兮兮的相视而笑,苏慧举手,跃跃欲试。 “你留下来把风。” 毫不留情的抬手制止,冯烈儿铁面无私,“我有瞬间回来的办法,不会打草惊蛇,带上你反而是累赘。” 呃...... 讪讪将手放下来,苏慧其实在心里还是有点怵这位异姓公主的。 听说风霜国陷落,她一人负伤出逃,献宝于青云皇,又因为资质逆天,得青云皇青睐有加,封为朝乐公主。 一个十六岁的一阶武王,即便没有公主的头衔,也足够他们这些修炼者仰望忌惮了。 理解的拍了拍苏慧的肩膀,束云白其实很想说,她也是被冯烈儿一路欺负过来的。 但想想烈姑娘对她的好,又觉得自己幸运很多,于是低下头沉默的走回屋中,将酣睡的小妹噗安置妥当,这才磨磨蹭蹭的又走出来。 三人围坐在石桌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只等日落。 ...... 山庄的夜,并不那么寂静,除了虫鸣鸟啼,还有极悠远的兽吼声,断断续续从寂静的陵山深处传来。 束云白和冯烈儿两人换上一身便服,正踩着墙根处不甚平坦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极偏僻的西南角而去。 “你确定是这边?” 走着走着,冯烈儿终于忍不住拽了拽前面猫着腰,鬼鬼祟祟的小丫头。 “确定确定,”束云白抬头看了看周围,虽然眼中也闪烁着一些不自信,但仍旧坚持道,“寻味散不会出错的。” 她这味药,虽然名为寻味散,寻得却不是味道,是灵气。 即使这个地方......几乎与乱葬岗无异,但味道会错,灵气绝对是不会错的。 刚刚两个人使了一番力气,才在不会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翻过了一层结界,又撬开了一道锁,进来以后,看到的便是眼前的这一番景象了。 一个个小土堆杂乱无序的立着,荒草丛生,枯树瘦削,冰冷的月光下,连鸟兽飞虫都不见一只,用凄凉悲惨来形容,都尚有不足。 拍掉一层鸡皮疙瘩,小果子鼓了鼓劲儿,小心翼翼绕开脚下一个乱糟糟的土堆,又撩开一棵歪脖柳树垂下的层层枝条,凝神屏气的感受了一下灵气的方向,笃定道,“就在这里。” 其实,她的感知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但比起小妹噗这种天生寻味的灵兽,还是有些差距。 若不是今天走这一趟需要精简再精简,实在带不了它,其实她更愿意让小妹噗借着寻味散来找。 总好过...... 现在只找到了一个较小的范围,找不到精准位置,干着急。 “嘘......” 冯烈儿葱白的手指轻轻搭上朱红的唇,精致小巧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眯眼道,“你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 小果子没敢出声问,有样学样的僵在原地,敛息屏气,凝神静听。 “唰......唰唰......” 好像...... “唰......” 好像是挠木板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瞪大了双眼,将视线落在了脚边的一处小土堆上。 “闪开,”烈姑娘当机立断一个旋身,双手充盈着灵气狠狠拍下。 “噗——” 灵气入土,脚下一阵微晃,小土堆自下而上扬起层层黄土,由于刚被翻过,土质稀松,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便露出了一顶旧木棺材来。 “唰唰唰!!”。 挠木板的声音更大了,正是从棺材中传出来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一切的钥匙 两人对视一眼,冯烈儿率先冲着棺材盖击出一掌。 “呯——” 闷闷的一声裂响,棺材盖飞起,附在上面的潮湿泥土也随之纷纷扬扬掉落下来。 棺材中猛然蹦起一个黑影,迅如疾风,五指成爪,直冲着束云白抓去。 饶是两人早有准备,冷不丁也被吓了一跳,然而还不待小果子回手反击,那道黑影就似力竭一般,还没来得及攻到人前,就晃悠着一头栽倒在地。 “虹时!” 束云白愣了愣,急忙伸手去扶。 “闪开闪开。” 冯烈儿才不管那许多,一把将小果子扒拉开去,踩在掀翻在地的棺材盖上,居高临下的逼视着狼狈的虹时,嗤笑道,“真是恩将仇报,我们这么辛苦找过来,就为了被你抓一通不成?” “那个......”束云白拽了拽霸气侧漏的烈姑娘,小声道,“她......” “你闭嘴!” 冯烈儿不耐的回头轻推她一把,“你这傻丫头,不要滥用好心,人家又不会记着。” “不是......”小果子弱弱辩解。 “总之让我问她就是,你好好听着!” 冯烈儿赶苍蝇一样摆摆手,风风火火的弯腰就要去揪虹时的领口。 “她快死了!”见势不好,小果子终于鼓了鼓劲,大声道。 咻......风卷残叶。 冯烈儿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微风的夜空中。 “你怎么不早说!” 才发现虹时气息奄奄,浑身是伤,烈姑娘讪讪收回手,往后连退三步,理所当然道,“快给她灌药粉。” 我早想说,你倒是让啊...... 在心底嘀咕着,束云白手上一点不敢含糊,掏了半天抓出一大把药粉包来,挨个往虹时嘴里灌。 “有没有水......” 眼见着虹时就要被噎死了,小果子一脸心虚的回头求助冯烈儿。 “我没事带水出来做什么,你的袋子里没有什么水果之类的吗?” 对吼...... 得到好主意的束云白又吭哧吭哧的伸手进天蛇袋中掏了几下,抓出一个苹果和一个橙子来,想了想,又掏出一个核桃。 “这个没用!” 一记爆栗打在束云白头上,冯烈儿劈手夺过橙子来,凑到虹时唇边,只微微一用力,汁水就破皮而出,涓涓流进了濒死之人的嘴中。 “咳咳......” 橙子的汁水中和了药粉的干涩,虹时轻咳几声,好歹是照单全收的吞咽了下去,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来,看样子,好歹是救过来了。 “喂,你怎么回事。”一把将捏扁的橙子扔了老远,冯烈儿仍旧是一脚踏着棺材盖,气势逼人的问道。 “咳咳......恩公?” 虹时好歹是喘匀了气,眼前也逐渐清晰起来,看到束云白二人,急忙挣扎着要起身。 “别,不敢当不敢当,”还不待束云白开口,冯烈儿柳眉倒竖,双手叉腰气道,“我问你话你就老老实实答,别攀什么关系。” “真的是您!” 好似全然没听到冯烈儿的话一般,虹时坐起身来,撑着向前挪动了两步,突然悲泣道,“为什么,您为什么会是这幽映山庄的人。” 啊? 这话从何说起。 同冯烈儿传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束云白轻咳一声,讷讷道,“你,你先起来吧,我姓束,同幽映山庄没关系的。” 充其量,就是想弄点便宜的药材罢了。 “没关系?!” 虹时眼中突然迸除了些光彩来,好似浑身突然生了力气,她双臂一撑,艰难站起道,“那恩公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见不得这小丫头磨磨唧唧的劲儿,冯烈儿上前一步皱眉道,“我问你呢,你怎么跑到棺材里去了。” 虹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偏过头,只盯着旁边的歪脖枯柳,眼神逐渐暗淡下去。 “是不是许庄主把你弄来这里的?”犹豫了一下,束云白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满身伤痕的少女微微颤抖了一下,双手狠狠攥住破碎的衣摆,狠声道,“那个狗贼!” 她转过脸来,月光下的眼中迸发出猩红的血色,“恩公还记得,虹时是为了葬父才去跪街的吧?” 束云白点头。 这个她当然记得。 “家父就是被那个姓许的狗贼,不,是被那姓许的一家狗贼给害死的!” 一家狗贼...... 这是个什么形容。 小果子挠挠头,有些为难。 毕竟这个世上,仇恨来的太多,各家与各家的恩怨,孰是孰非有时很难说的清楚。 “所以,你就给庄上新进的食材下毒,险些害死了你的恩公,后来见下毒不成,又想一头撞死这个傻丫头?” 冯烈儿不管那许多,她自认记仇的很,于是似笑非笑道,“报恩报仇都可混为一谈,你可真是个妙人儿啊。” “不是的!” 虹时还没听完,就忍不住争辩道,“我起初并不知道恩公几人在庄子里!” “那后来呢?”闲适的吹了吹指甲,冯烈儿瞥了她一眼,逼近一步笑道,“你那一撞,若不是用了十成的力量,怎么会被我一指就弹到墙上撞成重伤?” 从一见到这个虹时开始,冯烈儿就本能的不喜欢她。 那般自轻自贱的叩首高呼着报答的,一定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就像...... 眼神暗了暗,冯烈儿深吸一口气,正强迫自己压下汹涌而来的狂怒,一只温暖的小手就轻轻搭在了她的肩头。 “烈姐姐?” 敏感的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束云白有些担心道,“要不,我们回去再说?” 这里坟头林立,荒草丛生,周围又有结界相护,绝非久留之地。 “好。” 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有些偏激了,冯烈儿吐出一口浊气,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虹时,”束云白抿了抿唇,温声道,“我们来这庄子,是想弄些药材回去的,同你们之间的恩怨绝无关系。”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想做什么,我也不会多管,只是报仇也好,泄愤也罢,若是殃及了庄子里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就不太好了。” 报仇之人总是容易被仇恨蒙蔽双眼,若是今日她不拆穿下毒之处,或许到了这会儿,庄子里就没有一个活口了。 虹时微微颤抖着,好似啜泣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否听进去了。 束云白叹口气,指了指冯烈儿离开的方向道,“要不,先随我们回去吧,你身上的伤虽然好了许多,但这些外伤还需要用药。”。 本来,她对这些恩怨是一点儿也不想听的,奈何苏慧对布儿茶上了心,她也跟着多了些疑惑,或许虹时的恩怨,就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 第一百一十二章 排排坐听故事 要带一个重伤之人绕过半个庄子着实不容易。 冯烈儿不欲管这些事,只在前面开路。 束云白就没那么轻松了,虽说虹时服了药,已经好了大半,但身软疲累的,腿上没什么力气,整个人几乎是伏在她身上,在被拖着走的。 三人好不容易回到客院,苏慧迎面上来,很自觉的伸手就帮忙。 小果子借着苏慧的力,将虹时稳稳当当往石凳上一放,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 微讶于两人的狼狈,苏慧看了看插着手站在一边事不关己的冯烈儿,又看了看回屋去取茶具的束云白,挠了挠头道,“你们......这是从哪找到的。” “乱葬岗,”接过束云白递上的热茶,冯烈儿一口气喝了个底儿朝天,没好气道。 “乱......” 显然,这么个词汇出现在幽映山庄,实在有些违和了。 “现在可以说了。” 偏头看了一眼平静许多的冯烈儿,束云白寻了虹时身边的石凳坐下,只安静的拖着腮,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人忍不住的相信。 虹时抿了抿唇,勉强喝下一口热茶,酝酿许久,终是叹了口气道,“恩公,虹时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药材世家,也不知怎的,只生女,不生男。于是,每当家中小姐成年,都会招贤婿进来,小姐将家中秘籍传给相公,然后由相公打理家业。” “直到有一代生了两个小姐,而这两个小姐又同时看上了一人,于是这两姐妹便嫁给了同一人为妻。婚后,姐姐更加得夫君喜爱,妹妹失意落魄,转头对家中花匠芳心暗许,两人情意绵绵,珠胎暗结。” “事有凑巧,恰逢姐姐也在几乎同一时间怀上了夫君的孩子,妹妹嫉妒成狂,趁着夫君外出办事,在姐姐临盆之际,将自己偷偷生下的私生女换成了姐姐生下的孩子。” “等到夫君回来,发现姐姐难产已死,独留一个可怜的孩子,悲痛欲绝之下发誓一定会对这个孩子加倍的好。” 说到这里,虹时咬了咬牙,狠狠攥紧了手中的茶杯,眼眶逐渐变红。 “那......姐姐生下的那个孩子呢?”听到这里,束云白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果虹时说的是如今幽映山庄的故事,那么故事中的私生子,该是许小姐无疑。 如果许小姐不是庄主的亲生女,那么,庄主的亲生女又去了哪里。 “姐姐生下的孩子吗......” 虹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为讥讽的表情,“妹妹恨毒了姐姐,先是将她的孩子送到乡下农户手中,后又从农户手中买回来,做了那个私生女的贴身婢女,还给她取了个极富羞辱性的名字。” “这......” 束云白愣了愣,第一反应便是回头去看苏慧。 果不其然,苏慧听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后面色逐渐变得黝黑,咬牙道,“你说的,可是布儿茶?!” 虹时没有回答,面上逐渐松弛下来,变得有些呆滞。 “可是,这与你卖身葬父,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头到尾,听到的只是幽映山庄的私家恩怨,虹时一个非亲非故的局外人,为什么会清楚这其中的事情。 “因为虹时的父亲,不,确切的来说,是义父,他就是当年与妹妹相恋的花匠啊!” 虹时清瘦脏污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她哽咽着,眼眶恨的通红,“妹妹做了这偷梁换柱的恶举,杀了接生的一干人等仍觉得心虚,于是就将毒手伸向了义父。” 后来的事情,便是虹时数度哽咽难语,三人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许夫人怕花匠走漏风声,将他骗至房中,绞了他的舌头,挑了他的脚筋,只说是做错了事情,丢出庄子任他自生自灭。 后来,花匠几度徘徊在生死边缘,一边乞讨一边恢复,中途捡了孤苦无依的虹时做养女,两人从此相依为命。 “义父他总是看着山庄的方向默默流泪,手中来回轻抚着这块玉佩,还因为一场暴雨过后,山庄方向现出的彩虹,取了虹时这个名字给我,” 虹时从怀中取出一块温润发亮的玉佩来,悲泣道,“义父到死都在等着那毒妇回心转意,谁知......” 她抹了一把眼泪,双目中迸出的恨意宛如剧毒,“义父自知时日无多,只想去山庄门口偷偷看看自己的女儿,谁知,被那毒妇发现以后,就.....就将义父生生打死在门口,拖到了荒僻的小树林,连个土坑,甚至草席都没有留给他......” 她寻了三天三夜,才在一个微雨的傍晚发现了花匠的尸身,那一晚,她就这么呆呆的抱着花匠,茫然不知所措。 “那毒妇以为绞了义父的舌头,他便再不能说出她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可她错了,义父虽是花匠,却也是读过书的,他能写会画,早就将这故事告诉了我。” 虹时将玉佩递给束云白,指着上面雕琢精致的蝴蝶纹道,“义父只为怀念诉诉心事,却不肯说是哪一家的事情,可他不说,我能自己查。” 人是死在幽映山庄范围内的,这蝴蝶纹的玉佩,只要虹时偷偷溜进山庄,稍稍打探一番便可知晓其主人是谁,她恨毒了许夫人,只待葬过义父,便来讨命。 束云白沉默的听完,将玉佩拿在手中反复查看,她虽不认得什么蝴蝶纹路,但这玉的成色和质地绝非一个花匠能拿得出来的。 再联系一下布儿茶的事情,虹时所说的,多半是真的了。 “可是这一切,与许庄主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解的是,虹时有仇怨大可冲着许夫人一个人去,可在许庄主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伤他,这般针对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虹时点点头,抹了一把混了脏泥泪痕的脸,咬了咬牙正欲开口,突然,整个院子“轰隆”一声,只在顷刻之间便下陷了一大截。 “怎么了?!” 束云白吓了一跳,摇摇晃晃的自石凳上站起身来,一把托住差点摔倒在地的虹时,惊道,“土结界?!” 冯烈儿反应极快,双手一震,青翼火鸦嘶鸣而起。一把拎起束云白的衣领,将她连同紧攥的虹时一起丢上火鸦的背,冯烈儿大声道,“先走!我有法子!” 火鸦得了命令,震了震翅膀正要起飞。 “轰——” 极强的威压兜头而下,险些将坑中踉跄的几人压出内伤来。 “贵客,这是要去哪儿啊?” 凉凉的声音,自头顶而下。。 众人抬头望去,许庄主一身褐色常服,手中捏着繁复的印,正站在坑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是感人 “许庄主。” 眼见走是走不成了,冯烈儿索性理了理衣襟袖摆,慢条斯理道,“夜深露重的,这么大排场是要做什么?” “呵呵,”许庄主假笑一声,背着月光的脸显得有些阴森,“那不知,公主同郡主二人,深夜不好好休息,倒在此与我幽映山庄的犯人互诉心事,又是要做什么?” 说完,他目光划过冯烈儿明媚张扬的脸,视线落在了另一边,微微一顿,欠身道,“王爷。” 动静这么大,一直在屋中静修的祁白势必会被惊动。 束云白仍旧扶着虹时趴坐在火鸦背上,见祁白身背月光走来,不由动了动,有些心虚的干笑一声。 好像,总在惹麻烦的说。 “许庄主。” 祁白淡漠温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又看了眼脚下被压到下嵌的土地,抿唇道,“这土结界造的倒是精巧。” 也不知道他在屋中有没有听见方才的事情,但见祁白向着火鸦走了两步,伸出手来掌心向上抬了抬,示意趴在上面的两人下来。小果子不敢含糊,急忙带着虹时轻轻一跃,稳稳落地。 “不敢,在下也是被迫出此下策。” 祁白的这一举动,明显就是要护着束云白几人了,许庄主惯会察言观色,此时也收了手上的灵印,谦卑道,“庄子里丢了犯人,在下一时心急,冒犯了。” 然而,他口中说着冒犯,姿态也足够谦和,虽然收了一身的威压,却仍旧没有解开结界的意思,面上仍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仿佛是拿定了他们一般。 束云白和冯烈儿都看不出许庄主的实力,单凭方才的威压来判断,至少也该是四阶武王的水平,是他们中无论谁,都惹不起的对象。 祁白点点头,淡若琥珀的双眸向着虹时望了一眼,意味不明。 “等等!”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慧生怕祁白偏帮着许庄主,急忙开口道,“我有事要问。” “哦?” 许庄主居高临下的挑起半边眉,饶有兴致道,“这位小友,还一直不清楚是什么身份呢。” 言下之意或许是:你还没有资格问我问题。 “那个......”小果子弱弱举手,介绍道,“他,他是那个......” “我是炼丹师,是周老的徒弟!” 按照苏慧的性格,此时正是大肆炫耀的好时机,然而他却没心思同许庄主在这里打太极,单刀直入的问道,“你到底对布儿茶做了什么?” 幽映山庄既是药材大户,周老的名头自然是如雷贯耳的。 果不其然,许庄主先是面色微微一紧,随后听到苏慧的问题,又是肩头稍动。 静默片刻,他冷笑道,“不知这位小友,同我女儿的丫鬟是什么关系?” 呃...... 束云白挠了挠头,看着面色微僵的苏慧,弱弱道,“其实,是我在好奇啦。” 虽然她也很想八卦一下,但眼下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 许庄主看了布衣麻衫的束云白一眼,突然哈哈大笑,“郡主既然心中已有答案,为何不直接说明白了,还需要老夫来替你解惑吗?” “需要的需要的,”小果子忙不迭的点头,一脸诚恳道,“那个毒啊,到底是什么才能令人一个普通人身体无损,血液中却浓缩着充裕的灵气,我在古书上从未见过啊。” 怎么...... 这俩人是要在这里讨论学术问题吗? 冯烈儿抬手,正想砸一记爆栗上去,就听见许庄主含笑的声音传来,“郡主好奇,在下必定知无不言,只是......” 他面上虽然在笑,眼底却是冰刀一般刮人,“此女今日下毒,险些害了我全庄的人,作为幽映山庄的主人,定不能轻饶了,还请郡主将她押来,在下还需要再审一审。” 审一审? 小果子皱皱鼻子,满脸不信。 真要审问,还能将人活活打死了丢乱葬岗? 要不是虹时的命硬,撑到了她们去救,这么些秘密就要随着她的死亡而永远消失了。 “郡主?” 见束云白犹豫,许庄主微微向前探了小半步,幽幽道,“现在将人交来,在下自然还当各位是皇室贵客,以礼相待,若是几位不肯......” “你待怎样?” 冯烈儿站在坑中,亦是昂着头,向前逼了一步,嗤笑道,“难道,还想将我们几人扔到你那乱葬岗不成?” 许庄主眉头稍动,眼底划过一丝嗜血,显然“乱葬岗”三字触动了他的杀意,只是他隐藏的太好,面上仍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不敢不敢,”他闲闲插了双手,抬头看了眼天上的繁星,喃喃道,“陵山天降异象,山崩地裂,幽映山庄惨遭祸事,客院一夕被毁,客人尸骨无存。庄主挽救不及,悔恨交加痛心疾首,亲自前往皇城负荆请罪......” 说到这里,他突然低头看向坑中诸人,眼中迸出几近疯狂的兴味来,“你们说,这个故事够不够感人?” “啪,啪,啪......” 冯烈儿悠然立在原地,抬起白皙的玉手,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连连鼓掌道,“感人,真是感人。” 小果子站在她旁边,也是连连点头道,“每个成语都用的恰到好处,庄主真是博学!” 成功收获烈姑娘一记眼刀,束云白缩了缩脖子,艰难吞下口水道,“真的说的挺好的嘛。”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这几人是没有与许庄主相抗衡的资本的。 可是...... 束云白低头看了一眼睡眼朦胧,刚从屋中晃晃悠悠走出来,抱着她裙角打瞌睡的小妹噗,内心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许庄主,我劝你还是善良些!” 苏慧此时开口道,“你可知道,你家夫人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先不说其他的,但就布儿茶这一件事,就足以让他们夫妇好好撕一场了。 “哦?我家夫人?” 许庄主笑着摇了摇头道,“单凭这下毒之人几句话,诸位便信以为真了?” 虹时既是来复仇的,又被许庄主打成那副模样扔去乱葬岗,想必有关于许夫人的这些秘密,他都是听过的。 “虹时句句属实!” 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虹时,此时也忍不住了,大声道,“还有你做的那些肮脏事情,我也知道!” 诶? 还有什么事。 众人这才想起,许庄主发难之前,虹时是要说些什么的。 “贼丫头!”。 仿佛触到了什么痛处,许庄主面色一凛,抬手打出一记灵力刀来,直冲着虹时的心口而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神经病作妖 这一击来的太快,虹时都来不及躲,就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被咬碎的声音。 待她回过神来时,只见到面前地上蹲着一只白毛小兽,两爪捏着实体化的灵力刀,吭哧吭哧吃的正香。 这...... 这是什么鬼啊啊啊?! 虹时吓了一大跳,正要开口惊叫,就见小兽将最后一口拍进嘴中,回头朝她忘了一眼。 那猩红的小眼睛,带着一股既兴奋又嗜血的感觉,直看的虹时头皮发麻,蹬蹬蹬连退三步。 “吞金狼?!” 束云白还没来得及叫回小妹噗,便听到坑外的许庄主满是惊艳的声音。 呃...... 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可真不知道,这个许庄主居然是金土双属性的,也称得上是难得的奇才了吧。 “算你识相,还不快快撤了结界放我们出去?” 见小妹噗大显神威,苏慧只觉得一阵扬眉吐气,忙插着腰大声道,“难不成,你觉得凭你的实力能打得过一只王品低级的吞金狼吗?” 说句实在的,在实力绝对碾压的情况下,一个金属性的修炼者自然是不用畏惧这些的。 但这种情况也仅存在于实力绝对碾压,譬如武圣对上王品吞金狼。然而此时的许庄主实力只在四阶武王,同小妹噗还真差不了多少。 在吞金狼绝对克制金属性的情况之下,胜算真可谓是低到谷底。 束云白挠了挠头,觉得有些不给人家面子,于是招了招手唤回小妹噗,干笑道,“那个许庄主啊,你看......” “轰——” 就在束云白想说些调节气氛的话时,伴随着耳边的一阵巨大轰鸣,众人顿时觉得周身威压骤起,不仅人被压的弯下腰去,就连血液都有些阻滞,骨头咯咯作响。 “你......” 冯烈儿勉强抬起头,咬牙恨道,“大胆!” “哈哈哈哈哈!” 许庄主手上依然比着繁复的印,得意洋洋的大笑道,“各位不会真的以为,你们今天还走的出去吧?” 说着,他口中喃喃念出最后一段咒语,自怀中掏出一块淬炼成灵石的魔兽内丹,灌入灵气,狠狠一掌将其嵌在了坑边一角。 阵眼! 束云白也是勉力抬起半个身子,看到这一举动忙回头去找祁白。 他们几人中,只有祁白的修为最接近许庄主,若是有人能强行突破出结界打破阵眼,还有奋力一搏逃出生天的机会。 可是...... 小果子费劲的将脑袋转来转去,来回找了几圈都没见到那个遗世独立的身影,忍不住有些纳闷的偏头去看冯烈儿,以眼神询问她。 “不......知......道......” 冯烈儿咬牙,努力蹦出几个字来,也不知是被威压挤得难以开口,还是发现祁白临阵脱逃恨得牙根痒痒。 许庄主见大阵已成,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领袖口,自怀中掏出一把精巧的褐色匕首来,幽幽道,“贼丫头,你可知这是什么?” 虹时在几人中实力最弱,已经几乎是昏死过去了,别说开口回答,就连睁一睁眼都费力。 许庄主没想听她回答,自顾自道,“这是我用精心培育的忧怜草,淬了七七四十九天炼制而成的毒匕首。” 说完,他反手在自己的腕子上轻轻划了一刀,看着血液顷刻之间凝固成褐色的一团,他打了个冷战,有些病态的笑道,“看到了吗,这一刀刺入你的心脏,你浑身的血液都会变成这样。” 有......病...... 束云白艰难的翻了个白眼儿,恨不得他即刻毒发身亡的好。 嘚瑟什么啊,不就忧怜草嘛,拿出来我绝对给你培育的比这效果好上十倍百倍! 因着毒药入体,许庄主的唇色变得无比苍白,他打着冷战,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来,打开塞子一饮而尽。 也不知道瓷瓶里是什么东西,他喝下去后,来不及擦拭干净的唇角染上一片刺目的猩红。 慢慢的,那抹红好像带有极强的感染力,使得他整个人都愈发的鲜活起来,好像,比中毒之前更为健壮了。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许庄主持着匕首,偏头看向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眼神散乱仿若呓语,“左右这地方是待不成了,毁了便毁了吧。” 话音刚落,他浑身一震,眼神灼灼的望向坑底,面上带着扭曲的恨意,“你要寻仇,找那贱人便可,为何偏要撞破老夫的秘密!!” 束云白愣了愣,勉强回头看向虹时,心头一阵怪异的感觉,好像隐隐要抓住一个疯狂的答案。 “罢了罢了,”许庄主摇摇头,似不欲再多言一般,手中一甩,匕首径直向着虹时而去。 糟了! 束云白挣扎着动了动,胸腹一阵剧痛。 眼见着匕首就要刺破虹时的胸膛,突然,斜地里飞来一记灵力弹,“啪”的打在匕首尖上。 匕首破了去路,斜斜擦过虹时肩头,“铛”的一声钉在了石缝中。 虚惊一场,束云白看向粗喘着收回唤金灵弓的冯烈儿,心中忍不住的佩服。 在这样的结界中,还能操控圣品法器实在不容易。虽说这一弹明显劲力不足,没能完全弹开匕首仍是伤了虹时,但中毒总好过一击毙命。 “嗯?” 似乎没想到坑中还有人能够反抗,许庄主饶有兴致的动了动脖子,笑道,“朝乐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想了想,他微微向前挪了一小步,兴奋道,“若是有幸刨了公主的丹田,不知这等异宝是否能归在下所有。” 他越说越兴奋,索性脚下一踏凌空而起,飘飘悠悠的就落在了坑底。 !!! 束云白一惊,完全没料到这家伙能不受结界影响。 原以为他一直站在坑外,是为了避开结界,谁知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 许庄主脚步轻松的走到咬牙强撑的冯烈儿面前,恭敬道,“公主,得罪了。” 说完,五指成爪,原本短而扁的指甲仿佛在一瞬间长成了五把尖锥,直冲着冯烈儿小腹挖去。 “不要!!!” 束云白惊惧的大喊,那迅如雷霆的一招在她眼中被无限放大放慢,冷汗几乎要冻结成冰。 不可以,不可以是烈姑娘! 都来不及感受悲愤,她本能的拼尽浑身力量站起来,结界中强大的威压使得她多动一下都要筋疲力尽一般。 不行,太慢了,还是太慢了! 眼见着那尖锐的手指就要刺破冯烈儿小腹,束云白目眦欲裂,胸腔剧烈鼓荡,撕心裂肺的痛楚都不及她此时心中对自己的恨。。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弱......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官方认证二阶武士 身上骤然一松,束云白看到冯烈儿咬着牙就地一滚,险险避开尖锐的指甲,然而许庄主去势极猛,“刺啦”一声撕开她腰部的皮肤,顿时鲜血四溅。 还没等她惊呼出声,先前用尽浑身力量的惯性使得她整个人如箭一般弹射出去,浑身包裹着浓浓的灵力,“咚”的一下撞上了还没直起腰来的许庄主。 结界......什么时候被破了? 两两相撞,整个人扭翻在地的小果子脑中有些懵,就着头朝下的怪异姿势往阵眼看去,只见祁白手中捏着碎成片片残渣的灵石,眼中是冷漠无神的淡然。 “可惜了......” 他将手轻轻一晃,灵石晶莹的碎片就纷纷掉落在地。 顾不上其他,束云白一手伸进天蛇袋中,摸出一把药粉来,哆哆嗦嗦的翻找了几下,这才拆开一包来,小心洒在了冯烈儿的伤口上。 “嗯?不用吃吗?” 敷着药粉的伤口有轻微的刺痛感,冯烈儿轻喘一口,调笑道,“我都做好被噎死的准备了。” “你闭嘴啦,”仔仔细细的将药粉全部撒完,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小果子抹了一把脸,带着浓浓的鼻音生气道,“你不会躲远点吗?!” “你哭了?” 饶有兴致的歪着头去看她,冯烈儿挑起细长的眉,“担心我,嗯?” “我......我担心你个鬼!” 先前毫无防备的被束云白全力一撞,本以为以自己的实力,妥妥会将人弹飞的许庄主却莫名其妙的倒翻出去好几步。 此时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敢问郡主,如今是什么修为?” 这些人中,只有祁白和束云白的修为他看不透。 祁白他是知道的,三阶武王,兴许身上用了什么宝贝隐藏了实力。 至于束云白嘛,他不是没有耳闻,似乎并不是什么惊世奇才,修为最多就是个武士中阶,就算拼死也做不出什么大举动来。所以他除了注意那只被压到动弹不得的吞金狼外,根本没把这个新郡主放在眼里。 “我啊,二阶武士,官方认证。” 眼见着冯烈儿是没事了,束云白将剩下的药包一一放入袋中,站起身来笑道,“许庄主这四阶武王,虚的很嘛。” 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那短短的一瞬,在自己体内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许是顶着威压行动使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灵力,又或许是目睹冯烈儿即将惨遭毒手,内心翻滚起滔天的悲意。 总之,就在祁白解开结界,身上骤然一松时,巨大的灵气猛然灌注她的丹田,几乎要撑破她的小腹。 那一刻,达到阈值的灵气迅速凝结成为更加精纯的灵气丝,如结茧一般层层堆砌,瞬间便结成了象征着武王的内丹来。 是的,她突破了。 而且好巧不巧,结丹之时正是她依着惯性,撞上许庄主之时。 结丹所用的灵气本就精纯而庞大,能将许庄主撞出几步远,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不过这一切,许庄主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了。 束云白笑眯眯的站着,突然眉心一红,一支极漂亮的簪子便出现在手心。 “圣品法器?” 许庄主丝毫不慌,仍是闲闲站着,还搓了一把手上的泥。 “嗯嗯,许庄主好眼光。” 把玩着绘香簪,束云白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突然笑道,“这是我吹遍学院的法器,许庄主试试?” 吹遍学院这个梗,还是烈姑娘造的,此时的小果子只觉得开心,也不介意吹吹牛,败败火。 许庄主没理她,眼神飘飘悠悠望向角落的虹时,摇摇头道,“快死了,快死了。” 束云白心头一惊,这才想起虹时中了那匕首的毒早已昏死过去,一旁的苏慧实力不足也受不了威压,一同晕了过去。 方才只顾着担心烈姑娘了,竟然把这么一件大事给忘了! 心知再不解毒虹时恐怕真的是要不行了,她急忙转身就要去救。 突然,一张挂满倒刺的网兜头而下,根根倒刺上闪着诡异的幽绿色,一看就是有毒。 小果子脚下一顿,还不待扬手反击,就感到面前劲风扫过,一道月白的身影落在她身边,只将长袖一挥,毒网顿了顿,反向着许庄主罩去。 “去吧,”祁白一手虚扶着束云白的肩头,另一只手向着毒网又是一推。 眼见着两人就毒网的下落方向问题展开了搏斗,束云白稍稍放下心来,忙回身去看瘫倒在地的虹时。 冯烈儿早一步扶起苏慧,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放进他口中,对着束云白努努嘴道,“这小子没事,你那边呢?” “很不好......” 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虹时的伤势,束云白紧皱着眉头,为难道,“这匕首上不止忧怜草一种毒,还有炼器时加入的一些稀有石材的粉末。” 要配置解药不难,可虹时明显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此时,祁白微一用力便将许庄主罩在了他自己的法宝毒网之下,本想着他能稍稍老实点,然而他老人家却突然大笑起来,活像喝了一缸鸡血:“哈哈哈哈哈!” 似是觉得刺耳,祁白手下又用了三分力,将毒网分了十六个角死死钉在地上。 许庄主一时半会出不来,只一边笑一边喘气道,“陵山郡王,您如今又是什么修为,三阶武王?哈哈哈哈!” 呃...... 难道不是吗? 束云白同冯烈儿对视了一眼,均是诧异的看向月下的锦服少年。 祁白理了理甩乱的袖摆,摇了摇头淡淡道,“七阶武王了。” ...... 啥!!啥时候!! 您老人家认真的吗?! 您都吃啥了?!给我来十碗! 正惊诧间,祁白突然冲着坑外一处角落瞥了眼,凉凉道,“无事了,出来吧。” 啊? 有点跟不上他老人家的节奏,束云白维持着瞠目结舌的表情,僵硬的将视线移动过去,就见坑外满天繁星中走出一人,身形瘦削,态度恭谨,正是布儿茶。 “夫人受伤了,小姐也不舒服,所以奴来找庄主。” 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面对眼前的这一幕,布儿茶既不慌乱也不诧异,声音虽然是一贯的怯懦,却半分颤抖也无。。 她抬头,一眼望见了昏死过去的虹时,抿唇道,“这坑太大,奴下不去,还请诸位帮一下,这位小姐的毒,奴可以解。”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没他什么事儿 “布儿茶?” 服下丹药的苏慧悠悠转醒,入眼便是那身披星光的瘦削身影,他先是喃喃念了一声,随即立刻清醒过来一般挣扎着爬起身,大声唤道,“你快离开这里!” 早在察觉苏慧没事时,冯烈儿就喂了一枚恢复元气的丹药,此时正站在一边凉凉看着不明情况的傻气少年,摇摇头道,“你去将她带下来吧。” 好歹也是二阶武士,带个人总不会有问题。 “啊?” 苏慧怔了怔,目光逐渐变得清明起来,也逐渐看清了坑内的状况,“许庄主......” “快点啦!” 不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束云白两步上前提起他一把就甩了出去,刚好助他飞上了坑顶。可惜,大少爷没站稳,硬生生摔了个狗啃泥。 “呸呸呸!”连连喷了好几下才将嘴中的脏泥吐净,他有些尴尬的抹着嘴,冲站在旁边目光担忧看着他的布儿茶讪笑了一下。 “得罪了......” 紧张的轻揽住布儿茶的窄腰,苏慧提起一口气,脚下微一用力凌空跃起,稳稳落在了坑底。 仿佛感受到来自网下许庄主的恶意目光,布儿茶瑟缩了一下,抿紧了嘴唇,随后毫不犹豫的一口咬在手腕上。 “诶!!” 苏慧一惊,急忙伸手想要拉开。 “别扯!” 冯烈儿一把拍开他,气道,“你傻吗,她咬的紧,你这一扯得带出多大的伤口来?” 虽然也被布儿茶的行为惊到,但比起苏慧的关心则乱,冯烈儿自然要冷静许多。 感受到口中的铁锈味,布儿茶终于是松了口,第一次抬起头来笑道,“苏公子,奴的血便是解药,快给这位小姐服下吧。” “狗东西!!” 被困在网下的许庄主此时再也呆不住了,开始剧烈挣扎。 他目光猩红,白齿森森,只狠狠咬着牙,怨毒道,“老夫培养了二十多年才培育出你这么一个毒人!你想给别人用?!我弄死你!!!” 那声音凄厉无比,惊飞了周边院落栖息的鸟儿,顿时,扑棱棱的翅膀拍打声渐次响起,更衬得月色清冷,坑中阴气森森。 布儿茶吓得周身止不住的颤抖,血珠淋淋洒落,面色更是白了几分。 束云白急忙掏出一个空的小瓷瓶来,先是接了两滴血珠进去,随后立即翻出药粉包来,细细洒在咬痕处。 很快,不仅血止住了,连伤口都平滑无痕。 一刻不敢耽搁的将布儿茶的血送进虹时口中,纵使一旁的许庄主已然恨到失了话语,只一味的“啊啊”哀嚎,也没人理他。 倒是祁白皱了皱眉,抬起修长的手,轻轻朝下拍了一掌,许庄主立刻翻着白眼倒在地上,纵使是晕过去了,还在剧烈的喘着气,活像一头撒疯的野猪。 “呼......” 虹时服下血珠,面色慢慢回到了红润的状态。 她长叹一口气醒过来,眼神迷茫如同大梦一场。 “我......还活着?” 冯烈儿站在一旁嗤笑一声道,“你死了,我们都是小鬼儿,怎么,一起喝汤去啊?” “什么汤?”虹时没反应过来,呆呆望过来道。 “孟婆汤呗。” 不甚雅观的翻了个白眼,冯烈儿拍了拍裙角的泥灰,走到网边蹲下身来奇道,“这人真有意思,别人拿血救命,他倒气的够呛。” 说罢,想到什么似的敲了敲脑袋,只回头挑眉看着虹时,不再言语。 意识到冯烈儿在挖苦她,虹时微微窘迫了一下,听到“拿血救命”这四个字,顿时一惊,抬头正望见布儿茶被苏慧拉到一边的背影。 “......谢谢。” 几个字在嘴边转了个来回,终究还是点头道谢,虹时在束云白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目光沉沉的望着昏倒在网下的许庄主。 “恩公,” 她拽了拽束云白的袖子,艰难道,“这个人他丧心病狂,以活人炼药,那乱葬岗便是他的罪证!”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一旁淡漠的祁白,双眼通红,“郡王爷,那些人,可都是陵山的百姓啊。” 字字悲痛,声声控诉,直叫人听了心中阵阵发寒。 祁白却没有看过来,只是抬头看了看月色,沉默不语。 “我知道,”束云白抿唇点头道,“方才就猜到了。” 许庄主怕是很早就在研究制作毒人的方法了,他抓活人实验,不成便将尸体丢在庄子偏僻的角落中,设下结界,上了门锁,规定谁都不可以靠近。 若不是她循着灵气找到了被打得半死又被活埋的虹时,恐怕他们也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之处。 至于毒人的作用...... 说到这个,连她都不得不佩服研究出这方子的人。 毒人一成,即可疗毒,又能治伤,长期服用更能增进修为。 怪不得布儿茶总是面色蜡黄,身形瘦削。 想来,庄主也饮过不少亲生女儿的血吧,就是不知道,当他听说布儿茶是自己亲女儿时,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苏慧早已揽着布儿茶跃上了坑顶,二人坐在一边,低低说着些什么,束云白笑眯眯看着也不打扰,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虹时,犹豫着问道,“刚刚听布儿茶说,许夫人好像受了伤。” 照理说,虹时的仇怨与许庄主无关,只是因为他做毒人太过残忍,本着心善才站出来戳穿。 此时许庄主既已被控制,接下来的虹时,该是要去找许夫人说道说道了。 “受伤?” 虹时皱了皱眉,眼底逐渐酝酿起疯狂的恨意来。 她站起身,慢条斯理的向着束云白行了一礼,郑重道,“恩公,虹时这就去为父报仇,待大仇得报,一定回来报答恩公!” 呃...... 小果子苦恼的挠了挠脸颊,嗫嚅道,“我没想让你报答的。” 见虹时转身要走,她急忙追上两步,“那个,我,我也要去!” “你去干嘛!” 冯烈儿一把拽住,气道,“让她去送死好了,你还嫌不够累吗?” “不是啊......” 小果子捏了捏衣摆,别扭道,“我,我就是想着,这幽映山庄的庄主出了事,庄上谁说了算啊。” 她的千崇草...... 没好气的点了点小果子的脑门,冯烈儿叹气道,“走吧,我也是服了你了。” 烈姑娘发话,小果子自然欢天喜地的挽起她的胳膊,抬脚就要去追虹时。 “祁王爷呢?” 冯烈儿微微一顿,转头看向依然望天的祁白,“可要同去?” 怎么说这位也是陵山的老大,他的地盘出了问题,甩手不管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无妨,”祁白摇摇头,示意他们先走,“明日会叫手下来处理。” 言下之意,好像真没他什么事。。 祁白一贯如此,两人都或多或少有些习惯了,于是点点头,手拉着手跃出大坑,向着许夫人的院子走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生第一次打劫 月明星稀,夜沉如墨。 束云白同冯烈儿两人在庄子里的小道上绕来绕去的走,愣是没见到一个侍女。 “烈姑娘,你说......” 小果子挠了挠头,犹豫着措辞道,“那个许夫人......” “你是想问她会怎么样?” 冯烈儿挑眉,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线,“你先说说看,你希望她好是不好?” 这个问题...... 苦恼的咬了咬手指,束云白缓缓道,“其实,好与不好都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有点担心虹时。” “她?”嗤笑一声,冯烈儿反手抓住束云白的手腕,稍稍用力握了一下,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吃疼的表情,顿了顿笑道,“先不说这个。” 她停下脚步,侧过身来对着束云白微微俯身,月色在她精致的脸颊边上镀了一层好看的光芒,连带着那双漂亮的凤眸都泛起点点星光:“怎么,修为精进了啊,小武王?” 束云白被这一幅月下美人图惊艳的连吞几下口水,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颊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撞许庄主那一下的时候,突然就突破了。” 冯烈儿了解的点点头,不甚在意的拽着她继续走,边走边道,“虹时的事情,你不要太在意了,在她的心中,复仇远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来的重要许多。” 束云白微愣,总觉得此时的烈姑娘不似方才调侃她时的温柔模样,于是极小心的试探着动了动被捏的手腕,张了张口,还是选择不要多问。 “你是想问我关于风霜国的事情吧?” 早就看出这小丫头的心思,难得今日有些闲情,冯烈儿索性挑破道,“我不恨黄氏。” 嗯,这一点,她也猜到了。 束云白点点头,有些尴尬的数着脚下的鹅卵石。 关于烈姑娘的事情,她确实是想问的,可这并不是出于什么八卦之心,而是她真的很关心这个难得的好朋友。 可正是因为关心,她懂得保护对方心底的秘密,只要冯烈儿不愿说,她绝不会多问哪怕一个字。 “看样子,我们是到了。” 遥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院落,冯烈儿暂时住了脚,状似轻松的笑道,“其他的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说完,伸手揉了一把小果子柔软的发顶,负起双手率先一步向着院门而去。 束云白站在原地,愣愣的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心乱如麻。 院中此时正在紧张的对峙中。 许小姐带着两名侍卫死守着许夫人的房门,面上蒙着轻纱,手中捏着一件士品低级法器,正双目通红的看着同样目光怨毒的虹时。 士品低级法器一般都是暗器类的,偏偏许小姐这一件,是个绘制精美的玉扇子,束云白眼前一亮,表示......有点喜欢。 至于那面纱......应该,跟苏慧那一招天女散花有关吧。 “恩公!” 见两人走进院来,虹时如蒙大赦,急忙退了两步迎上她们,恨道,“那毒妇就在里面!” 嗯,我知道,可这与我......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我又不是来报仇的。 无意识的砸了咂嘴,束云白将手伸进怀中,摸了摸打着瞌睡的小妹噗。 之前那个土结界,到底还是让这小家伙撑得有些疲累,不知道士品低级法器能不能让它恢复那么一点点。 “是你们?!” 仿佛感受到了来自束云白的满满恶意,许小姐挥了挥手中的玉扇子,娇喝道,“这是我们自家的事,二位还要来掺和吗?” 啧...... 这话说得,我反而想掺和了。 看了看许小姐左右站着的两位三阶武士,束云白有些为难的皱起小脸,回头对冯烈儿道,“那个,打劫是不是不好啊。” 烈姑娘挑眉,做飞扬跋扈状,“你告诉我,哪里不好?” “以强欺弱,以多欺少,是不是不太光彩?”小果子弱弱道。 “来来你给我数数,那边几个人?” 冯烈儿掰着小果子的头让她看。 “一,二,三。”小果子认真数道。 “那我们呢?”又将她的头掰着往回看。 “也是三个。”小果子无害的眨巴眨巴眼。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她努力反驳道,“可咱俩的修为......” “你不是官方认证二阶武士吗?” 冯烈儿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大不了,我只出一个手指头。” 嗯......有道理...... 无耻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扬哥哥......我是不是变坏了...... 一边自我检讨一边伸手入怀,束云白一把掏出小妹噗来扔过去,空中含混不清的念叨着什么“一时欺人一时爽,一直欺人一直爽”,直到小妹噗一脸蒙圈的扒着许小姐发顶站稳,这才伸出两只手指对了对,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啊!!” 猛然一道白色身影飞来,许小姐自然是大惊失色的向后退去。 谁知这道身影居然是只白毛小兽,一来就稳稳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揪的连连哀嚎倒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么一折腾,面上的轻纱挂不住飘飘悠悠落下来,一张红肿蜕皮的脸就这么露了出来。 “啊啊啊!!!” 接下来的这声尖叫,可比头发被揪时要喊得大声多了。 许小姐惊慌失措的捂着自己的脸,手中的玉扇一松,正好被小妹噗顺势一捞,抱在短短的两只手中。 东西到手,小家伙自然是轻盈一跃稳稳落地,可能是馋的不行了,不及跑到束云白身边,就对着玉扇吭哧一口。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一路过渡到达顶点,束云白心虚的捂着耳朵,急忙上前两步伸手一捞,将小妹噗塞进怀中,讪笑道,“那个,就是,嗯。” 好像,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第一次认真打劫,感觉......特别不错。 “恩公?” 虹时一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堪称诡异的一幕,实在是不清楚这两人跑过来是为了什么。 “你继续,你继续。” 往后退了两步,同冯烈儿站在一处,束云白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讪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名侍卫见状,率先抄起手中的短剑,正对着束云白打了上来。 “呃??”。 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这么选择,束云白心念一动,绘香簪灵气丝丝溢出,两名侍卫的眼神几乎在瞬间变得空洞起来,手中的短剑“咣当咣当”掉在地上,就这么直愣愣站着,不动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好药有钱难买 虹时眼见两名侍卫都被控制,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灵力包裹全掌狠狠对着许小姐的肩头切下去。 许小姐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觉肩颈剧痛,身子一软,倚着门边缓缓瘫倒在地。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成了帮凶,束云白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幽映山庄的家务事,是轮不到外人来主持公道的,就算要惩戒炼制毒人的许庄主,那也是人家陵山郡王祁白的分内事。 若不是那两个侍卫打上来,她还真没想过要动手。 虹时却不管那许多,终于突破了守卫的阻拦又轻松放倒了许小姐,也顾不上回头同束云白打声招呼,她一脚踹开雕花木门风一般卷进屋中。 然后就是...... “啊啊啊!!” 预料中的惊呼声响起,束云白同冯烈儿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出了惊讶。 这个声音,好像不是许夫人的。 “恩公!” 虹时火急火燎的重新出现在门口,好像看到什么极度骇人之物一般,先是扒着门边干呕了两下,然后抬起头来,面色扭曲道,“烦请恩公来看看吧。” 呃...... 小果子点点头,正要迈步,手腕却被死死的拉住了。 “烈姑娘......” 冯烈儿没理她,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虹时,眼中的轻蔑之色溢于言表,“我们是来找东西的,不是来替你报仇的,你若有求于我家小姑娘,总该有所表示才对。” 没有道理救你三次,还要替你复仇。 虹时抿了抿唇,思量道,“是许夫人出事了,恩公若是想要幽映山庄的东西,总不该眼睁睁看着女主人去死。” 说完,她似是看准了束云白一定会进屋,于是让出门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有点意思,”冯烈儿勾起唇角,眼中兴味盎然。 她松开束云白的手腕,反手轻推她一把道,“去吧,小心别用你的药粉将人给噎死了。” 我...... 平常自己偷偷质疑一下自己也就算了,如今还被烈姑娘拿出来正大光明的嘲笑,束云白表示,真的很想跟她断绝关系。 你不是我的好朋友了。 我也不是你的小可爱了。 再见吧! 迈着果生艰难的小短腿,束云白缓缓走到门前,回头怨念的看了一眼闲闲倚着墙边的冯烈儿,瘪了瘪嘴。 “恩公,”见她磨磨蹭蹭,虹时一边回头焦急的看向屋内,一边试图催促道,“许夫人她......” “哦,我知道了......” 低着头跟着虹时一路来到许夫人的床榻前,还不待掀开床帘,束云白就微微皱起眉头。 她闻到一股极腥的味道,除了来自血的铁锈味,还有一种淡淡的腐臭。 心中一突,小果子本能的捂住眼睛,在虹时掀开床帘时,小心翼翼的开了个指缝看去。 “咳......” 虹时是第二次见,显然比起第一次的惊叫要来的镇定许多,只是将手指靠近鼻翼蹭了一下,轻咳一声道,“恩公你看......她还活着吗?” 话虽是这么问的,眼神却一直飘在床边的各种装饰上,好似多一眼都不愿意看一般。 “活着活着,”小果子迅速合起手指,顺便还用空出来的一只手伸进怀中按了按小妹噗,免得吓到它。 好在,小妹噗吃了法器,已经心满意足的睡去了。 “那恩公可有什么法子让她清醒过来?”虹时放下床帘,紧张道。 想了想,束云白从天蛇袋中取出一包药粉来,在虹时伸手要接时,手指一钩握在掌中。 “她都已经这样了,你的仇该报了吧?” 还是说,一定要手刃仇人才痛快。 束云白不解,扬哥哥明明教她得饶人处且饶人的。 “不是我亲手做的,我总不甘心,”虹时垂下头,掩去眼中熊熊焚烧的怒火,“她对我义父所做之事,要残忍千倍百倍,我不能便宜了她。” 嗯......我怎么觉得,许夫人落得这样下场就已经挺残忍了。 脸被划得血肉模糊,身上更是没有一寸好皮,如果方才她没看错的话,该是手筋脚筋也都断了,只剩下半口气的人,求她来救活就是为了再折磨一遍,她可不愿意浪费了药还当帮凶。 “恩公!” 眼见着许夫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而束云白仍是死死捏着药包不肯放手,虹时眼中闪过一抹戾气来,连带着语气都强硬了三分,“还请恩公快些给我!” 烈姑娘,她吼我...... 束云白想起先前冯烈儿跟她说的话,有些感慨于自己的涉世不深,一步步被虹时带着走,到了最后还要做帮凶,简直不要太受气。 她想了想,还是将药包递给虹时,凉凉道,“这包是锥心散,只需要沾一沾舌头,便能立即毙命。” 虹时拿了药包,正喜悦的要拆开喂给许夫人,闻言动作一顿,回头咬牙道,“恩公为何偏不肯成人之美?!” “这不是......挺美的吗?帮你报仇快狠准,哪里不好了。” 小果子无辜的耸耸肩,一脸诚恳。 “虹时要的是能救她的良药,并不是什么毒药!” “哦哦哦!” 仿佛才听懂一般,束云白连连点头表示理解,但很快又为难的皱眉道,“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药,那可是很贵的。” 不但贵,而且有钱难买。 此时,就正躺在虹时的手中。 一把将药包塞回给束云白,虹时连连喘了好几口气才压住舌尖即将喷涌而出的难听话来,她想了想,勉强道,“恩公,这毒妇作恶多端,咎由自取,恩公何苦帮她?” “你哪只眼看到我帮她了......” 不欲在此继续纠缠下去,束云白轻轻打了个响指,绘香簪微震,瞬间控制住了面上戾气渐浓的虹时。 见她眼神空洞的不吭声了,束云白看了看手中的药粉包,还是决定先救人再说。 至少,她的千崇草还需要这山庄的主人出面才行。 至于虹时......暂时让她沉寂在甜甜的幻象中吧。 小心翼翼的将满满一包药粉洒在许夫人身上,那些被血冲的狰狞的伤口逐渐愈合。 很快,床上躺着的人儿“嘤咛”一声,缓缓叹了口气,张开了双眼。 “阁下是......” 从束云白见她起,她就一直在床榻上窝着,先是被虹时下了毒,后又被许庄主折磨成这副模样,自然是没见过庄上客人的。 “许夫人好,叫我小白就行。”。 甜甜的笑着,束云白眨巴着人畜无害的大眼睛,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想要贵庄的千崇草,您看我去哪里取比较合适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说他喜欢我 也许是因为刚刚醒过来,一身的疼痛还清晰的在敲打许夫人的脑仁,又或许是因为束云白一脸天真的笑意与这样的夜色格格不入。 许夫人怔愣了许久,这才如坠梦中一般迷茫道,“我......还活着?” 嘶...... 怎么大难不死的人都会对还在呼吸的自己产生来自灵魂深处的质疑呢? 束云白笑眯眯的点点头,耐心道,“您的伤势已经不打紧了,只是身上仍有余毒未清......” 想了想,她试探道,“要不,您给我千崇草,我给你开个解毒的方子?” “小贱人......” 许夫人本来迷茫的眼中猛然迸出光彩来,她咬着牙挣扎坐起身,一把拽住床边帷帐,力气之大令手指骨节都泛出淡淡紫色来。 束云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纳闷。 没惹她啊,怎么开口就骂。 顺着许夫人刀一般的锐利眼神,她回了个头就看到了仍然站在原地的虹时。 哦,不是骂我啊,那还好。 小果子拍了拍胸口,锲而不舍道,“许夫人?您看,这个千崇草......” “你义父妄想着本夫人,连你也来趁火打劫,真是个下贱胚子,不够人作践。” 说着,她咬牙扬声道,“左青右青!还不快把她拖出去!” 左青右青?是那两个侍卫吗? 被无视的感觉有点不太好,小果子戳了戳她手臂上还没复原的伤口,幽幽道,“那个,我......” “你是谁?!” 好像才注意到束云白一般,许夫人面露警惕之色,吃疼的往后缩了缩,见两个侍卫并没有应声进来,不禁大惊道,“你把我的女儿怎么了?!” “你......” 挠了挠头,束云白觉得自己有点交涉无能,索性走到厅中的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先喝一口压压惊。 “若若?!” 吃力的挣扎着,许夫人两只脚刚落地就想站起身,结果毫不意外的仰摔在床榻上,差点疼的背过气去。 “壮壮在外面晕着呢,”喝了口水感觉身心舒畅,束云白一边冲外面倚墙而立的冯烈儿招手,一边尽职尽责的回答许夫人的问题,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话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是我打的。” 许夫人喘了几口气,显然是虚弱至极,可能是方才动作大了有些头晕耳鸣,她勉强撑着头晃了晃,仍是强硬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 我不是早说了要千崇草吗?! 您老人家在这翻来覆去的玩什么呢! “那老贼既然已经知晓此事,比不会留我活口,依照他的性子,想来山庄也是要毁掉的,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好不容易坐的稳了些,许夫人有模有样的开始了她的交涉。 “什么交易?” 束云白没说话,倒是她身后走来的冯烈儿兴味盎然道,“把山庄给我?” “你做梦!” 气大伤身,显然许夫人是不太明白这个道理的,这不,喊一嗓子不要紧,人又开始拼命的咳嗽眩晕了。 “小白你要千崇草,趁火打劫自己去采不就好了,左右这山庄都已经乱了。” 冯烈儿满脸不解道,“刚刚不是抢的挺好吗?” “不不不这样不好,”束云白闻言连连摆手摇头,“千崇草本就难得,后山的药园更是布了大阵,一般情况下是带不走的。” 不然你来摘一颗我来拔一群的,这幽映山庄的人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哦......” 冯烈儿了解的点点头,看了一眼缓过来的许夫人,正坏笑着想要说些什么,突然,一旁站着的虹时微微动了一下,好似挣扎一般,一块上好的云纹玉佩,就这么“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断了。 “咦?” 没想到深陷幻境还有反抗能力,束云白急忙加强了对虹时的控制,这才让她重新陷入进去。 先前只是照着她二阶武士的标准,稍稍控制了一下,想不到还是大意了。 “这是......” 许夫人盯着断作两瓣的云纹玉佩,神情有些呆滞,好似想到了一件无比久远的事情一般,她虚弱的伸出手去,好像要拾起它。 束云白见状,犹豫的捡起掉落脚边的玉佩,想了想,还是递到了许夫人手中。 先前听到的,都是虹时一人所说,也不知这其中是否还有别的隐情。 许夫人颤抖着双手将玉佩拼在一起,仔仔细细看了许久,眼眶渐红,突然悲叹一声道,“孽缘,孽缘呐!” 两行清泪随着她的叹息缓缓下落,流过她面目全非的脸,落入锦被中,顿时洇出两个小小的圆。 沉默的看着许夫人小声啜泣,束云白有些不解的看了眼冯烈儿,犹疑道,“你......跟花匠......” 这个反应,明显是对背弃的情郎的哀怨才对啊,她将花匠活活折磨成那副模样,有什么可哀怨的呢?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许夫人咬牙,突然咧嘴假笑道,“一个奴才,得了主子的青睐还真的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可这玉佩,不是你给花匠的吗?”不明白许夫人这一哭一笑到底是怎么回事,束云白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给花匠?” 许夫人皱眉,摇头道,“这是我给夫君......那个狗贼的!” 她的眼神变化的极快,几乎是一瞬间便从温和似水变成了淬毒冰刀,说到“狗贼”两个字时,简直咬牙切齿。 小果子彻底懵了。 “可是虹时说,这块玉佩是她义父的珍爱之物,说是许夫人你给他的定情信物啊。” “她胡说!” 许夫人尖锐的声音险些破音,她疯魔一般将头猛地抬起来,额前凌乱的碎发划过凄凉的弧度,乱糟糟堆作一片,“这明明是我与夫君初相识,在那日花灯闹会上赠予他的!” 说完,她又微微歪了歪头,神情中带了些迷茫和遗憾,“只是,婚后他再也没佩戴过,只说是太过珍爱,给仔细收起来了。” 许夫人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缩成一团,抱膝而坐,身上的疼痛和脑中的眩晕使得她此时看上去不甚清醒。 她喃喃低语道,“那夜的花灯极美,他带着一张干净的木质面具,那么潇洒,那么好看,作出来的诗那么美......” 说着说着,眼眶又再次晕起了红色,连带着布满伤痕的脸颊也有些发红,“他说他喜欢我,从没见过我这般优雅的女子,我便将这玉佩赠予他,后来......”。 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流下来,有一滴挂在鼻尖上,格外怜人,许夫人神情和暖,微笑道,“我是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即使他与姐姐婚约在先,我仍是执意要嫁给他,因为他说过的,要许我一辈子。” 第一百二十章 一切早已注定 不太对...... 不,是哪里都不对! 束云白偏过头去,与身旁的冯烈儿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迷惑。 依照虹时的话说,是许夫人婚后不被重视,这才忍不住与花匠暗通款曲。 至于这玉佩,也该是那时送的才对,怎么又成了什么婚前花灯夜会? 挠了挠头,小果子有些苦恼。 这事情明显不对,虽说与她没什么关系吧,但到了这一步,要说没点好奇心那绝对是假的,可若这个时候将虹时给放了,要她再得了机会折磨许夫人,自己岂不是又成了帮凶。 “把她放了。” 就在束云白暗自纠结时,冯烈儿斩钉截铁道,“让她们对质一番,自然真相大白。” “可是......” “没事儿,有我在呢。” 知道对方担心的是什么,冯烈儿眨眨眼,娇媚迷人,“她若轻举妄动,我不介意扭断她的脖子。” 呃...... 烈姑娘你这话说的我更不敢放人了。 犹豫着轻轻挥手,收了下在虹时身上的幻境,少女的双眼逐渐变得有神起来。 “刚刚......怎么了?” 虹时晃了晃,揉揉眼睛努力想要使自己尽快清醒过来。 “恩公?” 很快意识到自己方才是被控制了,虹时戒备的向后退了一小步,试探道,“您......” “你可算了吧,别糟蹋这两个字了。” 冯烈儿歪着头极为轻蔑的看了虹时一眼,指着缩在床边仍然喃喃念着“他说喜欢我”的许夫人,直截了当道,“你俩自己说吧,她说你那玉佩是她与许庄主的定情信物。” “许庄主?” 看到许夫人非但醒了过来,伤势都明显好了许多,虹时面上逐渐扭曲,一个箭步跨上前来就要去揪许夫人的头发。 “退下,”冯烈儿身形一晃便拦在床前,只伸出一只玉葱般的手指作势要点,虹时便脚下一顿,生生忍住了。 显然,先前被一指点飞到嵌在墙上的那种痛苦,使得她对冯烈儿有着深深的忌惮。 “很好。” 见她识趣,冯烈儿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摊手道,“好了,你俩辩吧。” 虹时面上一阵青一阵紫,憋了半晌,仍是摇头道,“我与她有什么可说的,她负我义父在先,毁他老人家在后,这样的毒妇......” “小贱人!” 许夫人浑浑噩噩中抬头,一眼看见虹时,立刻恨的咬牙道,“一个下人收的贱民,还敢到我幽映山庄来撒野!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杀了他!” 说着,她挣扎着倾身上前拽了拽冯烈儿的衣摆,急迫道,“你,你帮我杀了她,我给你......” 想了想,仿佛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拿出手的,犹豫了一番,仍是递出手中的玉佩道,“我将这玉佩给你!” “毒妇!”虹时看到躺在她掌心,碎成两片的云纹玉佩,顿时气得双眼通红,“玉佩还我!” 冯烈儿拦在面前,虹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回头对束云白道,“恩公,那是我义父的珍爱之物,还请......” “我撕了你的嘴!!” 许夫人突然暴起,也不知道是听了虹时的话还是脑袋依然不清醒,她跳下床,还不待伸出手去掐虹时一把就踉跄摔倒,狼狈的趴在地上,伤口被周身的力量一挤压,顿时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束云白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是这样的,方才许夫人说了,这块玉佩是她送给许庄主的定情信物,并非是给你义父的,你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眼看着虹时又要发怒,她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头,绘香簪瞬间发动。 绘香簪是通过高级修炼者对低级的绝对压制,从而控制对方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自然,想要让一个人平和下来也是易如反掌的。 虹时微微一怔,面上的肌肉逐渐松弛舒缓下来。 她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是的,我义父虽然遭难,但神志从来都是清醒的,这块云纹玉佩确实是许夫人送给他的,否则,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得到这么上品的玉。” 这话倒是有理有据。 束云白点点头,又看向仍旧匍匐在地的许夫人,心想着也许是她神志不清,认错了东西也不一定,于是捡起滑落在一旁的玉佩,用袖子仔细擦了,递还给虹时。 “呵呵呵......呵呵......” 许夫人趴在地上看不清脸,只不断的闷笑着,也不抬头。渐渐地,那笑声低了下去,转而传出几个破碎的字眼来,“星辉......雨......花灯......伴影......” 声音不大,她却好似念的专注无比。 虹时的眼眶逐渐红了,她恨恨看着狼狈的许夫人,低声念了起来,“星辉落雨夜迟迟,笑看花灯两相痴。从来只有天仙落,怎料清风伴影只。” 末了,她摇摇头冰冷道,“没想到,义父写给你的诗,你还记得。” “什么?!” 许夫人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这首诗?这是夫君当年在花灯夜会上写给我的!” “什么夫君!” 虹时终于忍不住了,顾不上站在一边蹙眉沉思的冯烈儿,蹲下身来一把揪起许夫人的头发恨道,“你说会嫁给他!可你嫁了那个人渣!他在你眼中从来只是一个下人,你根本不配记得他!!” “你放屁!”许夫人眼神狂乱,一把挥开虹时的手,“写诗的是我夫君!花灯夜会也是我夫君!玉佩......玉佩我给的也是......” 说着说着,她突然哽住了喉咙,眼神呆滞,神色凄迷,声音逐渐低沉下去。“他......会写字对不对。” 否则,一个口不能言的废人,如何传达他的故事。 “他读过书,会写诗,根本就不是什么下人花匠。” 虹时冷冷道,“他对你痴心不悔,做花匠只是想离你近些,能看到你就好。本以为有了许若之后,你会回心转意......” 许夫人呆坐在地上,眼眶已然干涩,再流不出泪来了。 束云白看着对峙的两人,有些难受的揉了揉眼睛。 是了,花匠才是那日花灯夜会的情郎。 后来许夫人嫁了许庄主,他尝尽相思之苦,无奈之下来到山庄做花匠,后面的事情,便如虹时所述了。 至于许夫人为何会将当初的情郎错认成许庄主,恐怕真相只有许庄主本人才知道了。 许若许若,若是口不能言,谈何许诺。 许夫人当初给女儿起名字时,也没想过会有今天吧。。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都是命。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他不配姓许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虹时才不管什么真相不真相,对于她来说,眼前的女人只是将自己义父折磨致死的毒妇罢了。 许夫人闭上双眼,沉默不语。 “既然你有了觉悟,那便上路吧。”虹时从怀中拔出匕首,抬手便要刺下去。 “等等!” 许夫人突然睁开双眼,一股磅礴的气势夹杂着滔天的怨意袭来,虹时顿了顿,嗤笑道,“你果然是个自私至极的女人,到现在都不肯认错。” “我要见许如风,不,是秦如风。” 委顿在地的妇人神情冷淡,带着一丝高傲的决绝,轻笑道,“我许家才是这幽映山庄的主人,我若不承认,他便不配随我家族姓许!” “你错了,夫人。” 门外响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冰冷声音,众人一惊,瞬间回身戒备起来。 只见许庄主,不对,如今该叫秦如风了,他一身潇洒,丝毫不见被困网底时的狼狈,手中如拎小鸡一般提着昏迷的布儿茶,大步走了进来。 束云白下意识的向他身后望了一眼,没看见苏慧,忍不住冲着冯烈儿使了个眼色,暗暗伸手进怀打算挠醒小妹噗。 “秦如风!” 许夫人软软趴坐在地,勉强倚着床沿,咬牙道,“你为什么骗我!” “夫人何出此言?” 秦如风状似无辜的摇摇头,叹气道,“夫人才是骗的为夫好苦。” 看着如一滩烂泥般的许夫人,他又笑道,“不过为夫已经略惩小戒,咱们夫妇一体,原来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说完,他晃了晃手里人事不省的布儿茶,欣喜道,“有了这个东西,幽映山庄也不值钱了,不如我们夫妇一起,先将这些人都杀了,然后离开陵山,养精蓄锐,等他日东山再起......” “你拉倒吧。” 一旁的冯烈儿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将葱白的手在鼻翼处优雅的扇了扇,对着束云白疑惑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口气,味儿真大!” “你把苏慧怎么样了?”束云白有些着急,没什么心思与冯烈儿一起逗乐,只皱着眉头急道。 “你是说,周老那个小徒弟?” 秦如风想了想,有些遗憾的摇头道,“我要拿走我的东西,他非不让,我只好冲他下手了,这会儿......可能死了吧。” “你!” 束云白心里一紧,暂时管不上这边的事情,闪身就想往外走。 “诶?!” 许庄主比她更快一步拦在门口,抬起空出的手来摆了摆道,“郡主留步,您是要死在这的,跑的远了在下可怎么埋啊。” 嘶......祁白不在你丫要上天了是不是?! 完全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束云白一手抓出小妹噗,心中默念一句口诀,一掌拍在小兽身上,灵气霎时间如疯长的藤蔓一般窜进它体内。 小妹噗身形暴涨的同时,束云白祭出绘香簪来反手握住,运起还不算熟练的武王灵力,向着秦如风就狠狠刺去。 原谅她用法器做武器,实在是......手边没有更锋利的宝物了。 冯烈儿这边,见小果子不由分说就动起了手,她也是反映极快的一把捞起许夫人迅速后退。 屋子在小妹噗巨大身躯的鼓胀下片片碎裂,随着巨狼的一声轻啸,更是在灵力翻涌下彻底变成废砖烂瓦。 束云白站在一片废墟之上,手里是灵光大盛的绘香簪,她咬着牙,手中法器直抵秦如风灵力所化的短剑。 “嗷呜——” 小妹噗望月而啸,四脚一踏便扑了上来,巨大的劲力卷过废墟中的老树,吹得它们瑟瑟而抖,险些被拦腰折断。 张开血盆大口,巨狼冲着秦如风的灵力剑就咬了下去,束云白反应极快的一闪身,转到秦如风身后,绘香簪自下而上挑刺出去,一人一兽配合极为默契,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占据了上风。 冯烈儿安置好了许夫人,转头一边看着两人一兽相斗,一边伸出右手,两指一张,一条若有似无的金线便缠绕在她指尖。 左手食指勾起金线一边,瞄准,蓄力,发射—— 一颗灵气弹破风而来,精准无误的打在秦如风左肩上,他微微一踉跄,左侧空门大开,小妹噗瞅准机会吭哧就是一口。 “啊啊!!” 秦如风左肩负伤,左臂又被咬的鲜血淋漓,恰逢束云白持着法器攻来,他想也不想将手中布儿茶递出去一挡。 “嗬!” 束云白吓了一跳,本能的收手,就见秦如风得意一笑,抓起布儿茶的手腕就咬了下去。 “他要吸血疗伤!” 冯烈儿在一旁看的分明,急忙搭弓道,“快阻止他!” 秦如风的实力比她俩都要强,若不是仗着圣品法器唤金灵弓的威力,想要伤他实在是有些困难。 但也正因为是圣品法器,冯烈儿用起来也会吃力许多,这样全力的一发灵弹,最多再有两颗她便会筋疲力尽,到时别说灵弓还能不能伤着敌人了,就是她想打上去帮忙,恐怕都成累赘。 束云白自然也明白布儿茶的血意味着什么,急忙手中结了个印,召出一个小型攻击灵阵来攥在掌心,冲着秦如风就拍过去。 “哈哈哈哈!!” 许是吸到了足以治愈伤痛的血量,秦如风突然抬起头来扬天大笑,周身灵气如爆炸一般猛的一鼓,顿时将束云白轰翻了出去。 手心的小型灵阵没有打上秦如风,却被震得反吞回体内,束云白一阵血气翻涌,连连喘了好几口这才稳住呼吸。 小妹噗本就离得比较近,束云白攻上去时它也伸出尖利的爪子要拍,被秦如风的灵气一震也是生生退了半步。 灵兽的体质本就比人类要强壮数十倍,严格来说秦如风的实力还不足以伤到它,于是巨狼眨了眨猩红的双眼,咆哮一声,不由分说又伸爪拍了上去。 一人一兽正斗着,便听旁边一声婉转清啸,青翼火鸦身披红霞而来,震了震翅膀,冲着秦如风张口就是一团炙热火焰。 没料到两只王品低级的灵兽齐上阵,秦如风躲避不及,生生被烧掉了半边头发。 “小白!” 冯烈儿招了招手,指着脚边的许夫人道,“你过来看看她。” 见两只灵兽暂时缠住了秦如风,束云白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 “她说,她有对付秦如风的法宝,只是需要先恢复些体力。”冯烈儿凑过来小声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先去者是福 束云白有些为难。 这次的陵山之旅,实在是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多麻烦,她培植的灵药本就不多,你用我用她也用的,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挠了挠头,她还是将手伸进天蛇袋中掏了掏,抓住一把药粉包来,一个一个的挑拣着,口中还喃喃念道,“痒痒粉......毒药粉......昏睡粉......呃,调料粉......” 冯烈儿扶额,“你还带这种东西?” “那当然了,万一流落野外,还能烤鸡烤鱼不是?”小果子据理力争。 “好了别贫了,找到没?” 冯烈儿无奈,摆摆手催促道,“小火它们虽然强悍,但秦如风也不是吃素的,想赢恐怕有些困难。” 不我不想赢他,我只想知道苏慧是死是活。 束云白纠结的捏着最后一包救命药粉,犹豫道,“这包......其实我想留给苏慧的。” 见她纠结,冯烈儿也有些迟疑了。 “我,我家有代代相传的法阵,专门克制上门女婿的,”许夫人挣扎的抚着心口,轻咳道,“只是我如今伤势过重,想要绘制法阵还是有些勉强。” “可是......” 望着许夫人希冀的眼神,束云白跺了跺脚,懊恼道,“你们家的事,真的与我无关啊,我只想去找苏慧。” “他要我们都死在这里,你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许夫人指了指周围道,“你能感受到这周围异样的波动吗?” 她这么一说,束云白这才注意到,她们好像确实被结界给包围住了。 “又是土结界?”她心中一惊,随即摇头否定道,“不对,这应该是你们山庄自身的结界。” 若还是土结界,秦如风就不会这么辛苦的与两只灵兽缠斗不休了。 许夫人又咳了两声,点头道,“只有在危机时刻才会被启动的防御结界,只困人,不伤人。秦如风一定是太自信能将我们都杀光了,这才动了这结界,只要他不死,我们就没人能出去。” 我......去你个红酒炖梨烩南瓜!! 这个人,他是不是有病啊! 这个山庄有毒吧! 看来,她是没有选择了。 咬着牙将药粉递给许夫人,她一边盘算着等找到苏慧该如何实施救援,一边眼神不断地向战斗中的一人两兽瞥去。 两只灵兽一金一火,一飞一走,配合的相当默契。 秦如风手里还抓着布儿茶施展不开,被围困的应接不暇,别说头发被烧掉大半,就连背上也烙了一大片红色的烫伤出来。 也正是因为布儿茶还在不断地被当成挡箭牌和急救药箱,两只灵兽也处处受制,不敢大肆攻击,生怕伤到了无辜的少女。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他亲生女儿?!” 束云白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别说比作虎了,这个秦如风简直连妖怪都不如。 “他早就知道了。”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虹时此时嗤笑出声,她抬起手,将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幽幽道,“他将我抓起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了他,可你们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小果子呆呆的接道。 “他说,他正是因为知道布儿茶才是他的亲生女儿,才想到要将她做成毒人的,因为血亲,才是毒人成功的关键。” !!! 别说束云白了,就连她身边的冯烈儿此时也是一脸惊愕。 毒人的炼制需要十数年长期喂养和浸泡,这么说,布儿茶生下来没多久,他就已经知道了真相,却一直装作不知道,一切如常的同许夫人生活到现在,还待那许若亲如骨肉?! 脊背猛地窜上一阵寒意,束云白打了个冷战,目光忍不住的落在被拎着衣领如破抹布一般的布儿茶身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许夫人此时艰难吞咽下所有药粉,抹了抹嘴角站起身,眉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嘲讽,喃喃自语道,“姐姐啊,这就是你看中的人吗?” 若说许夫人是因为错认了情郎才要坚持嫁给秦如风,那许夫人的姐姐,便是真的心悦他,才早早定下了婚约。 自己的女儿被算计成奴婢,倾心的夫君非但不出头,反而将女儿当做制胜的法宝随意摆弄。 真的不知道先走一步的许姐姐,是福是祸。 “借你匕首一用,”许夫人走到虹时面前,也不理她是否眼含恨意,轻描淡写道,“你放心,我没想独活。” 幽幽忘了眼还在战斗的秦如风,许夫人艰难的咧了咧嘴,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我只是,还有些帐要与他算清楚。” 一定是那夜的花灯太过美丽,那人太过耀眼,以至于她迷了双眼这么多年,连情郎是谁都认不清楚,白白蹉跎了这些年华。 虹时抿唇,一把拔出匕首来,反手递给许夫人,眯眼道,“你若想死,还得让我亲自动手。” “随你,”不欲做什么争辩,许夫人无力的点点头,接过匕首,蹒跚的向东边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向北边走了三步,点点头,将匕首插在土里,双手比了个繁复的印,神情无比庄重,口中念念有词。 “咦?” 束云白观察着她的动作,疑惑的挠了挠头,小声道,“这是......同心结?” 眼见着许夫人蹲下身来,手掌在匕首上狠狠一划,一串血珠滚落土地,她又摇了摇头,“不对......” 古书上记载,远古时期的修行者结为连理,都是要做同心誓的,誓言一成,立马将两人的灵魂绑在一起,结成同心结,若有一方违背誓言,无论两人实力上差距多少,另一方都可以利用同心结来随意处置。 束云白见许夫人结的手印有些相似,本以为幽映山庄居然家底厚实到能得这道远古封印,但见她划破手心布下法阵,又觉得不像了。 很快,随着许夫人的血阵初成,正在战斗中的秦如风莫名一个踉跄,险些被扑来的小妹噗一口咬掉半个脑袋。 “小妹噗!” “小火。” 两人同时唤回自己的灵兽,具是目光沉沉的看着趴伏在废墟之上的秦如风。 “夫人,你在做什么?” 血阵一成,秦如风顿时感受到一阵剧痛流遍浑身经脉,他趴俯着,勉力抬头看向面色冷淡的许夫人,“你是什么时候......”。 “你还不明白吗?”许夫人盘膝而坐,淡淡道,“你以为,拿住我们姐妹,这幽映山庄便成了你的囊中之物?我们家族传承数千年,前来觊觎的人渣不在少数,早就有了防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点邪乎 “你说什么?” 秦如风双眼猩红,巨大的痛苦使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忍不住哑着嗓子怒声道,“怎么回事?从没人跟我说过啊?!” “与你说这些做什么,”许夫人笑了笑,摇头道,“说来,我们家已经多代没见别有用心之人了,姐姐的眼光,当真不行。” 说到这里,她目光迷离,脸上逐渐浮现一丝凄凉来,“你呀,真会享福,临走还觉得自己的人生幸福美满,这些破事儿甩手就不管,到头来还要我收拾。” 许夫人的眼中蓄了一层晶莹的眼泪,她闭上眼,泪水被眼皮一挤压,争先恐红的流出来,划过面颊,掉进废墟中,她认命一般扬天叹道,“到死我都比不过你,果真还是......你比较厉害啊......” “夫人!” 见许夫人抬手,似要挥下斩断什么一般,秦如风急忙阻拦道,“你,你就不想知道,我是如何骗过你,取代那花匠的?” “不必了,”许夫人看了他一眼,淡漠道,“你还是下去,同他好好解释一番,求他原谅吧。” 想了想,她自嘲的摇头道,“不对,你作恶多端,是见不到他的,我也......” 话音未落,又抬起手来。 “等等!!你姐姐的孩子你不管了吗?!我能治好她身上的毒!” 秦如风此时是真的急了,他挣扎着试图拽过晕倒在地的布儿茶,却怎么都动不了,最终咬牙道,“还有你的许若,那可是你和花匠的孩子啊!” “若若......” 提到女儿,许夫人终于是有了些触动,她犹豫着回头,四下寻找许小姐的身影。 “在这里,”虹时走到一处塌陷的墙边,从缝隙中一把拎起还在昏睡的许小姐,挑眉道,“她若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被母亲所杀,你猜她会不会恨你?” 还不待许夫人开口,虹时笑着闭了闭眼,摇头道,“不对,应该说,她若是知道自己是花匠之女,你猜她会怎么样?” 从小被秦如风和许夫人娇惯着长大的许若,自诩为人上人的许若,若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该如何自处? 许夫人张了张口,满脸绝望。 “秦如风......”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今正趴俯在她的血阵中等待制裁,而她刚刚居然还存有一丝疑虑,实在是...... 许夫人咬牙抬手,在秦如风的惊呼声中狠狠挥下。 没有鲜血四溅,没有筋骨寸断,什么都没有。 众人只见到那匕首所插的土地微微亮起一片红色来,闪了闪,秦如风就歪着头,软软倒在了地上。 许夫人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面色平和的踉跄站起身来,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只有疲惫,无穷无尽的疲惫,能够将人压垮致死的疲惫。 她缓缓的向着昏睡在地的许若走去。 一步......一步...... 既慢,又坚定。 虹时眉心微微一跳,本想一脚将许若踢回废墟之下,但攥了攥拳,还是冷哼一声,让开了。 束云白有些不忍,想要上前搀扶一下,突然觉得袖口一紧,冯烈儿拽住她,摇了摇头,小声道,“她活不成了。” “呃?” 可是,许夫人明明吃了她的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方才除了手心挨了一刀意外没受什么伤啊。 “我看明白了,那个血阵,是针对两个人的。” 冯烈儿歪了歪身子,更靠近束云白一些,小声道,“血阵以吞食她的生命力为代价,杀死与她契约的那个人,可以说,他们是绑在一起的,所以许夫人才会问你讨药,她的生命力不足,是无法杀死秦如风的。” 这...... 束云白呆了呆。 这可比同心结要狠得多啊。 幽映山庄......怎么有点邪乎。 果然,就在许夫人艰难走了几步时,突然脚底一软,闷闷倒在地上。 虹时一惊,急忙上前去探她的气息。 “她死了。” 冯烈儿整了整被灰尘扑脏的袖摆,淡声道,“你早该料到了吧。” 虹时不语,只瘫坐在地上,愣愣看着许夫人的尸身,失去了表情。 “苏慧!” 来不及管这边的事情了,束云白“噌”的一下跳起,转身向着先前被土结界压出大坑的客院跑去,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喊道,“烈姑娘,布儿茶交给你了!” 两间院子离得不算太远,可山庄又是大坑又是废墟的,中间本来铺好的鹅卵石小路也是一片荒凉,束云白七拐八绕的找了半天,这才找到大坑边上,躺在树下昏迷不醒的苏慧。 心脏跳得厉害,束云白抿了抿干涩的唇,忐忑的将手放在苏慧颈间探了探,直到感受到强而有力的脉动,这才松了口气,软软的坐在地上。 “大少爷你可吓死我了,你说你要是牺牲在这了,回去我怎么跟你家老头交代。” 如此看来,那个秦如风倒还真没对苏慧下什么毒手,虽然说来荒唐,但束云白仍是在心底小小的感谢了他一把。 谢他不杀之恩。 “喂!”没好气的推了大少爷一把,见他没醒,又撸起袖子左右开弓的扇了他好几巴掌,直到苏慧细嫩的脸蛋上红彤彤一片,他才幽幽喘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唔......少啵?” 脸肿肿的大少爷含混不清的吐出两个字,然后龇牙咧嘴的捧着火辣辣的脸,疑惑道,“窝肿木了?” “嗯,你肿木了。” 见他这副滑稽样子,束云白“噗呲”一声笑出来,想了想,严肃道,“一定是秦如风把你打成这样的!” “重吴轰?” 苏慧小心翼翼的揉了揉脸蛋,不解道,“熊?” “就是许庄主啦,你先起来,我们去找布儿茶啊?” 拼命忍住笑,束云白背过身去指了指远处道,“事情已经解释了,晚点我再解释给你听。” “欧欧!” 一听要去找布儿茶,苏慧立马来了精神,跟着束云白就走。 “涛,谋瘦啵?” “没事没事,”佩服自己这样都能无障碍交流,束云白笑嘻嘻摆了摆手,还是忍不住大发慈悲的在路过花园时寻了些基础的祛瘀药草来,捏碎了将残渣敷在苏慧脸上。 一边上药,一边还不忘威胁道,“你看,外面多危险,以后好好在学院待着,别再乱跑了。” 知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就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啊。 敷了药草的苏慧明显好了一些,最起码,能说的清话了,“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好了好了,”随手搡了他一把,束云白没好气道,“赶紧走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始终还是许家人 回到一片废墟的许夫人院中时,布儿茶已经醒了过来,正在盘坐着低低的同冯烈儿说着些什么。 束云白一出现,缩回松鼠大小的小妹噗就迎面扑了上来,一边“嘤嘤”撒着娇,一边往她怀里钻去。 怜惜的摸了摸小兽的脑袋,从天蛇袋中掏出一块牛肉干来递给小妹噗,束云白冲着那边努了努嘴道,“看,你家媳妇好好的,放心了吧?” “说什么呢!” 苏慧瞪了束云白一眼,脚下却无比诚实的跑了过去。 冯烈儿抬头看见苏慧奔来,心领神会的站起身,冲着束云白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走到角落里。 “山庄的人,不是跑了就是被秦如风给打死了,如今,该是一座空庄子了。” 冯烈儿撇撇嘴,又看了一眼仍旧呆呆坐着的虹时道,“我说,你可不许带着这个人啊。” “看你说的,”小果子搓了搓手,讪笑道,“我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那我不知道,”挑起风情万种的眼尾,冯烈儿白了她一眼道,“反正当初给她钱又救她性命的,可不是本公主。” “嘿嘿,嘿嘿嘿......” 束云白挠了挠头,正欲解释一番,却见冯烈儿似笑非笑的指着一边道,“看,麻烦醒来了。” 呃......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束云白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揉着脖子,龇牙咧嘴坐起身的许小姐,许若。 突然,就有点同情了起来。 “母亲?!” 果然,她一眼看到倒在地上气息全无的许夫人,立马惊叫着扑上去,推开虹时惊道,“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刚叫了两声,突然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对,环顾一周之后又叫了起来,“这,这是怎么了?!” “父亲?!” 当看到死不瞑目的秦如风时,许若又忍不住惊叫起来。 束云白垂下眼帘,有些心虚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是你?!” 最终,许若将罪魁祸首锁定在了虹时身上,她跳起来抬手就打,却被虹时一把抓住手腕,目光灼灼的呵斥道,“老实点!你若不是义父亲女,我一定杀了你!” “你说什么?” 许若被吼的一怔,立马怒道,“贱人!!” 难捱的抓了抓头发,看到一旁苏慧正护着布儿茶往别处走去,束云白拽紧了冯烈儿的袖边,讷讷道,“烈姑娘,我们也走吧......” “嗯?”冯烈儿挑眉,“千崇草你不要了?” 要啊...... 可是现在这个混乱的状况,她该问谁去要呢? “去找布儿茶啊。” 见她苦恼,冯烈儿笑嘻嘻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推了她一把道,“那两个人说起悄悄话来没完没了,不怕被打扰,走吧。” 看了一眼还在眼红相争的许若和虹时,束云白点点头,跟着冯烈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了废墟。 “其实,他们俩在一起挺好的。” 束云白一边走,一边小声羡慕道,“照理说,如今山庄该是布儿茶继承了,苏慧又是炼丹师,他俩很般配。” “没有,我觉得布儿茶有点亏,”冯烈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方才你去寻苏慧的空档,我把她弄醒后同她说了会儿话,这个小丫头,挺好。” 难得烈姑娘夸一次人,小果子有些惊奇道,“你们,你们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把来龙去脉都同她说了,”冯烈儿耸耸肩,“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庄主的亲女了,这些年忍得住,受得了苦,心性很坚韧。” 布儿茶也知道了?! 束云白停下脚步,看见前方相依而坐的一对璧人,突然觉得喉头有些干涩。 “去吧,要你的千崇草去。” 见她磨磨唧唧的,冯烈儿干脆推她一把,大声道,“布儿茶,有人找你要东西!” 呃...... 小果子尴尬的站在原地,直到布儿茶起身走过来,这才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那个,其实......也不着急......就是那个......” 人家家破人亡的,自己还在这要东西,实在有点不妥。 布儿茶温顺的将长发拢了拢,点头道,“千崇草是吗,奴还不知能不能开启药园结界呢,但为了郡主,愿意一试。” “不是说了不要再自称为奴了吗?” 苏慧跟在身后,虽然有些不满,但声音居然温柔似水道,“你该是这山庄的主人了,以后要自称......嗯......本庄主!” “少爷......” 布儿茶蜡黄蜡黄的面上飘上两朵红云,她垂着头,声音平缓而又温暖,“庄主什么的,还得要郡王爷来做主,毕竟大小姐也是许家的......” “不对不对,”冯烈儿摆摆手打断道,“家族传承不是谁有血脉就行的,许若只是私生子,比起你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当初许家姐妹同秦如风成婚时,是定了契约的,只有同时具有许家姐妹和秦如风血脉的,才算幽映山庄的正统继承人。 许若是花匠之子,自然是算不得什么正统的。 充其量,算个堂姐罢了。 “是。” 布儿茶垂下头,乖顺道,“只是山庄之事,还是要郡王爷来主持大局的。” 毕竟祁白才是这陵山之主。 好的吧。 束云白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那个,我觉得你得改个名字,不能再叫什么布儿茶了。” 这个称呼,是许夫人与她亲姐争风吃醋得来的,极富侮辱性,布儿茶既然不再是奴婢之身了,自然是要回归许家本姓的。 布儿茶闻言,只是抬起头来望了苏慧一眼,蜡黄的小脸上漾起甜美的笑意来,“好,我姓许。” 说完,她又犹豫道,“你觉得,该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苏慧闭上眼睛想了想,突然笑道,“我觉得,许诺很好听。” 前人的遗憾,后人来弥补,布儿茶始终还是许家人。 “好,就叫许诺。” 她点点头,转身对着束云白和冯烈儿郑重施礼道,“许诺代许家人,代幽映山庄,在此谢过公主郡主,今后但凡有所差遣,许诺一定照办无误。” “不敢不敢,”小果子急忙扶起她,瞅了一眼旁边挤眉弄眼的苏慧,笑道,“别说没什么事了,就是真有事,我找你情郎就好,不然累到了你,他肯定要下毒弄死我的。” “郡主......” 许诺又是感动又是尴尬,手足无措的拽了拽破碎的袖口,“您就别打趣奴......别打趣我了。”。 正要习惯性的自称奴婢的许诺,看到苏慧投来不赞成的目光时,很及时的改了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是来做什么的 “算算时间,祁白也该派人来了吧。” 见她着实是窘迫了,束云白笑嘻嘻的岔开话题。 “他这郡王当的,真是没什么存在感,”冯烈儿也撇撇嘴,一脸笑意道,“罢了,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一行人来到山庄门口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束云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果然,她四下看了看,在山庄大门口的柱子顶上,看到了那个红衣张扬的美人国师。 “国......师?” 吓了一跳,她走到柱子下仰头道,“您怎么来这儿了?” 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冯烈儿和苏慧见状,也急忙走过来施礼道,“院长好。” “嗯,”顶上的桑于卿笑眯眯的,两道细长的眉毛如水墨,衬得他的面庞既精致又肆意,是那种完全不同于正直明朗的桀骜不驯。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这人就瞬间从柱子顶上出现在了下方众人面前,他挑着眉,兴味盎然道,“小云儿,有人欺负你了?” 小......云儿? 噫...... 束云白抖了抖,没看懂桑于卿这个表情是高兴她被欺负还是不高兴她被欺负,只得低着头,老老实实道,“没,没有......” 就是给幽映山庄添了点乱。 “院长是看见那道异象所以前来探查的吗?” 旁边的冯烈儿突然开口,语气既恭敬又平和,不卑不亢。 桑于卿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位朝乐公主身上,他点点头,“各大家族都有上报,本尊便来瞧瞧。” 说完,他又探究的看了眼缩头缩脑的束云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慢条斯理道,“小云儿既在此,可有去往那异象之处查看一番?” 能不能......就正正经经叫她小白就好。 小云儿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称呼,恶心扒拉的...... 吐槽归吐槽,面对桑于卿,束云白永远都是不敢惹,她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诚恳道,“没有,我是从郡王府转移到幽映山庄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咳......” 站在她身边的冯烈儿此时轻咳一声,及时制止了这小丫头欲盖弥彰的行为。 桑于卿看在眼里,只意味深长的轻叹一声“是这样啊”,然后转身,望向人气凋零的幽映山庄。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 束云白咧着嘴,跟冯烈儿以眼神交流了几个来回,这才听见有马车声由远及近,缓缓行来。 待行到众人面前停下,车帘一掀,祁白那张悠远似云的面庞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看到桑于卿,他依照规矩下了车,拱手道,“国师。” 桑于卿也点点头,两人就算相护见过礼了。 突然看到祁白回来,束云白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亲切,忙迎上前去,口中胡乱交代着方才在许夫人院中发生的事情,小手还不断比划,连亲眼目睹过的众人都听得云里雾里,谁知祁白竟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他淡淡道,“既然许小姐是许家的正统血脉,幽映山庄就交给她了。” 这么一句话,等于官方承认了幽映山庄的新主人。 苏慧开心极了,但大庭广众的也不能将人家抱起来转三圈什么的,只得拽了拽许诺的袖摆,使劲儿的挤眉弄眼。 “谢郡王。” 许诺倒是表现得淡定很多,她规规矩矩冲着祁白行了个礼,随即伸出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诸位辛苦了,还请先到山庄内歇息片刻。” “我就不去了,”桑于卿望了一眼皇城方向,回头摸了摸束云白的小脑袋道,“两年后就是校级挑战赛了,你可不要玩的耽搁了正事。” “没忘没忘,”束云白急忙摆摆手。 这种大事哪能忘啊,等这边事情结束,她肯定回学校闭关的。 “嗯,”桑于卿点点头,向着许诺淡淡望了一眼,转身刚走出两步便没了踪影。 走了? 束云白跟了两步左右望了望,确定人已经走远,于是回头冲着冯烈儿咧咧嘴。 所以,这人出现在这里是来做什么的。 好奇怪。 国师离开了,除却祁白以外的几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冯烈儿上前勾住束云白的脖子,笑嘻嘻道,“你师父真关心你啊。” 关心? 小果子抖了抖,无话可说。 “我们走吧,”她有些难受的扭了扭脖子,发现冯烈儿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只得任由她勾着脖子,两人你推我搡的跟着许诺到了完好无损的迎客堂。 山庄的下人都跑的跑,死的死,许诺作为这里的新主人,只得亲自煮水泡茶。 束云白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因为自身气质显得毫无存在感的祁白,想了想道,“那个,虹时和许若小姐......” 俩人该不会还在那边互掐呢吧。 “交给王府管事处理了。” 祁白抬起头来,极淡的眼瞳缥缈无神,他抿了一口茶水,尽量尽职尽责的补充道,“许夫人和许庄主的尸身也已经派人去收敛了。” 许诺坐在祁白的下首处,听到这里有些不安的动了动,欲言又止。 “那要怎么葬?”束云白看出了许诺的顾虑,贴心的开口问道。 “怎么葬?” 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祁白迷茫的看过来道,“自然是与先逝世的许大夫人合葬在一处啊。” “不妥不妥,”还不待束云白开口,冯烈儿就放下茶杯,皱着眉头摆手道,“他们三个感情破裂,怎么能葬在一起,这不是添堵吗?” “感情......破裂?” 祁白明显是越来越听不懂了,索性点头道,“那便交给许小姐处理吧,王府只出人力从旁协助。” “多谢王爷!” 许诺明显松了一口气。 秦如风折磨她多年,要她视如亲爹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冯烈儿一贯是个直来直去的,见不惯那些伦理纲常,束云白又是个小果子,虽然人情世故云一扬教了她许多,但到底不曾遇到过这种事情,自然也是以许诺的想法为先的。 苏慧妻奴,更不必说。 所以这件事情,在场众人一致通过。 “虹时和许若,你打算怎么处理?” 冯烈儿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束云白,笑眯眯道,“要不,都留在庄子上做下人?”。 “我打算带回王府,”祁白淡声道,“若是许小姐有需要,也可自行处置。只是,这二人都与幽映山庄有些过节,留下来难免心生怨恨,再生事端。”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很好我喜欢 这一番话不禁让束云白对祁白另眼相看了。 原以为他是个什么都不管的甩手掌柜,殊不知到了这会儿,考虑最周全的反而是他。 许诺思量片刻,又与苏慧小声商议一番,最终还是遵从了祁白的提议。 事已至此,唯一还需要担心的事情,就只有许诺身上的毒了。 她想了想,迟疑道,“我知道庄子里有一件密室,其中存放着许家历代收集到的各种古书,许......呃,父......” 稍稍停顿了一下,她笑着摇摇头,仿佛自嘲一般道,“秦庄主,制作毒人的药方,应该就是从那些古书中找的,也不知有没有解毒的办法。” 见她对于秦如风的称呼如此纠结,苏慧不禁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要她直呼其名确实有违伦理纲常,但要称一声“许庄主”又不甚妥当,毕竟他也算是许家的罪人了,称“父亲”的话,许诺根本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左右思量,可能也只有“秦庄主”最为妥当了吧。 束云白眼睛亮晶晶的,她站起身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笑道,“那,那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啊。” 古书,制毒,数百年传承。 如果是紫荆学院的密室中没有记载过的毒方,不知道,她与扶湘的毒有没有记载。 要去人家家族的密室,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分,但束云白真的很在意啊。 在外面晃荡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实在是对不起仙女姐姐曾经的扶持之恩呐。 好在,许诺很爽快的答应了。 “郡主是我幽映山庄的恩人,许诺虽然人微权轻,这点要求还是办得到的。” 于是,除了言称还有事要离开的祁白以外,束云白同冯烈儿苏慧三人,一起跟着许诺来到了她口中的家族密室前。 看着许诺将手放在密室石门边的验血石上,一阵白光亮起,石门“轰隆隆”自动挪开,束云白不禁暗自感叹血缘的神奇。 不用什么法阵,也不需要什么精密的机关,只要一颗验血石,除却家族的正统继承人,这里谁也打不开。 密室里的狭小程度,超出了束云白的认知范围。 挤挤挨挨的一间小屋,密密麻麻的堆着为数不多的书籍,四人站不下,苏慧和冯烈儿两人只得先行退出去。 “郡主,在这里,”两人翻找了一番,许诺扬了扬手中薄薄的书册,轻声道,“我找到毒方了。” 两人凑在一处,将长长的十页毒方反反复复的看了三五遍,束云白抬起头来长舒一口气道,“还好,不难。” 虽说没有写出来解毒的方法,但作为仙灵果,她对各种药材植物的理解可以算是医仙级别了,只要有毒方,她就能开出来相应的解方。 “咦?”正思量间,她目光一闪,突然发现书页极靠近装订的位置还有一列小字。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将书轻轻用力扯了扯,将那列小字彻底露了出来。 “杏林苑......天毒卷五......” 束云白一字一字的读出来,有些纳闷的问道,“杏林苑......在哪?” “这个,没听过......”许诺摇摇头,随即望向密室门外道,“或许,阿慧和公主听过呢?” 阿......慧。 揶揄的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许诺的小蛮腰,小果子挤眉弄眼,笑的无比猥琐,嘴上却一本正经道,“好,那就先问你家阿慧。” “郡主......” 下意识的叫出对苏慧的昵称来,许诺本来蜡黄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粉红粉红,她轻捂着脸颊,羞涩的恨不得要当场哭出来。 束云白见状,急忙摆摆手笑道,“那个,你叫我小白,别叫什么郡主了,咱们是朋友。” 她一个三无咸鱼郡主,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摆摆架子就行,自己的朋友还要这么叫她实在是不习惯。 “好,”顺从的点点头,许诺见束云白还有要再翻阅的意思,于是站起身来道,“那,我先出去了,小白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说完,又似想起什么一般补充道,“我跟阿......跟苏公子先去药园,替你多采些上等的千崇草来。” 哇! 这个小嫂子也太好了吧! 苏慧你小子可以啊! 小果子笑的又贼又馋,她甜蜜蜜的点头道,“你们俩超级般配的,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别那么害羞,你如今可是幽映山庄的主人。” 许诺一边应着,一边害羞的退了出去。 束云白能听见她在外面与苏慧冯烈儿二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是两人离开的脚步声,很快,冯烈儿就走了进来,潇洒的盘膝坐在她身边,只托腮望着她,眉眼带笑。 “你......干嘛?” 怪渗人的...... “说吧,你想找什么?” 冯烈儿挽了袖子,就着盘膝的姿势挪动到一边的书册堆前,随手拿起一本漫不经心的翻阅着。 “找治疗我这大疤脸的方法啊。” 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吓一跳。 “杏林苑是吧?” 冯烈儿笑眯眯的指了指手中书册,“这里也有写哦。” “呃?”束云白急忙抢过来,翻看了几眼就气鼓鼓的丢了回去,“哪有!你骗人!” “你脸不会只是疤那么简单,”嘻嘻哈哈的接过书册,冯烈儿面上淡淡的,语气却有些郑重道,“还有什么,是不能与我说的吗?” 束云白一怔。 其实,说她自己中毒这事儿不难,难得是,她一介平民之子,谁会没事儿给她下这么诡异的毒,还要她翻遍各种古籍去查阅,好像,怎么都有点说不通。 但要她编个谎话去骗烈姑娘,她又做不到。 思量半天,只得叹口气,用少有的严肃口吻道,“烈姐姐,我脸上确实不是一块疤那么简单,但其中涉及的秘密不只是我自己。” 看着冯烈儿微笑的脸,束云白一阵内疚,“我可以对你没有隐瞒,但我不能违背对别人的承诺。” 对于她来说,冯烈儿是挚友,而扶湘是恩人,她不能因为其中任何一人去背叛另一人。 扶湘姐姐忍辱负重的隐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若是这么轻易就被她道出来,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这是原则,更是做人的底线。。 “行了行了,跟真的似的,”冯烈儿突然“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原先未及眼底的笑意,此时显得无比真诚,她用力捏了一把束云白的肩,点头道,“小丫头,你很好,我喜欢。”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乱炖通用香料 坐在回学院的马车上,束云白一直宝贝的将天蛇袋捧在怀中翻了又翻。 发达了发达了,满满半袋子的千崇草,相当于半个柴房的存量啊!! 距离学院挑战赛还有不足两年时间,她回去就要闭关,这次一定要让扬哥哥多多恢复一些! 关于许诺的解毒方子,她还需要再研究一下,尽量精简药材用量个服用时间,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最轻的药量让她恢复到常人的样子。 “杏林苑......” 想到这里,束云白再次偏头看了看倚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冯烈儿。 “都说了没听过,”感受到一道灼人的视线,冯烈儿仍是闭着眼睛开口道,声音慵懒而沙哑,“听上去,倒像是个什么医术学院之类的地方。” 那本古书上只有关于许诺毒方的一章,才能在装订的缝隙中见到那列小字,或许是许家前几代偶然间得的残方,给装订到祖传的书籍中去了。 束云白点点头,心下有些失落。 她本以为能在书中找到有关于她和扶湘所中之毒的记载呢。 “不怕,”冯烈儿微微眯缝着眼,慵懒的看着她道,“便是青云国找不到,不还有风霜国的皇族密院呢吗?我路熟。” 呃...... “你还要回风霜国?”没料到冯烈儿会提这个,束云白怔了怔,小心问道。 “唔,”似有似无的回了一声,冯烈儿调整了斜倚着的姿势,半晌才道,“我有个人不得不杀。” 似她这般云淡风轻的谈仇恨的,束云白当真是没见过,但想起先前青云皇寿宴上烈姑娘的样子,不禁心中又有些忐忑道,“是......黄家的家主吗?” 黄家家主,也就是如今风霜国的国王,皇甫刹。 “不是,”冯烈儿淡淡道,“是宁远。” ...... 果然...... 即使先前她已经猜到了一些,此时此刻也被冯烈儿那冰刀一般的声音给震得一激灵。 风霜国的宁远国师,听说,曾经是轩辕家的内侍。 后来不知怎的,黄家上位之后,直接就将他立为国师,据说很得信任,还为饱经战火摧残的风霜国带去一股新生之气。 若不是他,风霜国没那么快恢复元气。 小果子点点头,又捏了捏手中的天蛇袋,老老实实栓回腰间,打死不敢再多问了。 一时间,车厢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此次回学院的就只有束云白和冯烈儿两人,苏慧想多陪陪自己家媳妇儿,是不肯那么早就离开的,左右他是个炼丹师,又不必参加什么学院挑战赛,幽映山庄有大把的药材可以供他修炼,怎么想都是好事。 祁白就更不必说了,陵山异象在先,幽映山庄出事在后,他虽看似不爱管事,但实则很是认真负责,一边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一边还要兢兢业业报给皇家,忙的简直脱不开身。 “那个,我们回去是不是要闭关了?”束云白挠了挠头,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嗯,我的一阶就快突破了,可能会一直闭关到学院挑战赛前。” 冯烈儿维持着慵懒的姿势几乎要睡着,她点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轻笑道,“你可不要太想我。” “谁,谁想你......” 小果子搓了搓衣角,讷讷道,“其实我是想给你送些药去。” 她特制的药粉,虽说没有灵果的效果来的好,但绝对比丹药的效果好的多。 炼丹师在炼丹过程中,难免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杂质残渣,炼丹术好些的倒也算纯粹,炼丹术一般的,丹药吃多了反而会对修行产生阻滞效果。 可她的药粉那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经由她仙灵果特有的栽培方式那么一培育,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只可惜她现在体内还有毒素存在,直接阻拦了身体原主的修炼之路,更间接的封印了她的自然之力。 否则,她的木土双属加上原主原有的水属性,三属性与自然之力同修,简直要逆天。 听到有药相辅,冯烈儿立即坐起身一拍桌子,无比豪迈的伸出五个指头道,“好,给姐姐我来个五百包!” “五百......” 小果子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苦着脸道,“你知不知道药材有多难......培育。” “你不是很有钱吗?把你那个碧落珠拿出去卖,多少药材都吃得下。” 冯烈儿摆摆手,显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五十包已经是极限了,”她自己还要修炼的呀,还要好好培育和吸收千崇草呢。 “九十包,”冯烈儿漫不经心的梳理着垂落胸前的长发。 “六十包!”小果子咬牙。 “八十包。”烈姑娘瞪眼。 “七十包不能再多了!!”被敲诈的小丫头满脸都是难过。 “真小气,”冯烈儿撇撇嘴,很不情愿的点点头。 ......我可真是嘴欠儿! 束云白在心底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的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马车行驶的飞快,已经隐隐能看见皇城的城楼了。 天空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束云白放下车帘,沏了一杯热茶给自己,缩着脖子歪在车厢角落里,慢慢打起了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因着车是祁白派给她们的,驾车的仍然是那位李伯。 马车刚刚停稳,他便急急忙忙从车底取出脚凳摆好,站在外面恭敬道,“公主,郡主,咱们到了。” 冯烈儿推了差点吹出鼻涕泡的束云白一下,笑道,“醒醒了,你一个武王,怎么还会犯困的?” 小果子揉揉眼睛,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不服气道,“肉1体凡胎的,怎么就不能犯困了。” 我不仅犯困,我还经常饿呢...... 我骄傲了吗? “好了,李伯都等半天了,赶紧走吧。” 笑着捏了一把小果子的脸蛋,冯烈儿拍了拍她挡路的腿,先一步下了车,对李伯温和道,“辛苦您老人家了,还请回程的时候千万注意安全。” 束云白正掀开帘子要下车,看到冯烈儿这个样子,忍不住狠狠心塞了一把。 怎么对人家李伯就这么温柔,对她就整天凶巴巴的,她不可爱吗? “你快点!” 正这么想着,冯烈儿抬眼看到仍站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少女,忍不住大声催促道,“回去弄你的药粉,早点给我。” 看看,都看看,什么态度。。 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车,从天蛇袋中掏出一大包自制调料来塞给李伯,束云白笑眯眯道,“李伯,多谢您老人家一路照顾了,这是炖鸡炖鱼炖牛肉炖大鹅的通用香料,能吃好久了,您试试。”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可能出现的人 直到送走了李伯,两人进了学院大门,冯烈儿还在意味不明的笑着,束云白拍了拍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有些不满道,“你到底笑什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冯烈儿玉葱般的食指微微弯曲,指节抵在琼鼻下轻咳一声道,“临别礼物送的是炖肉料,你也是怪可爱的。” 呃...... “你就说实用不实用吧,”小果子挠了挠头,没觉得哪里不对,于是理直气壮道。 “实用实用,有机会做给我吃啊。” 转身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冯烈儿点头道,“好了,我要去修炼塔闭关了,你记得送药包给我啊,七十包。” 说完,也不管束云白答应不答应,转身脚尖轻点,杏红的裙摆扬起优美弧线,只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啧......” 理了理被揉乱的发顶,束云白冲着冯烈儿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转身先回寝室再说。 学院内的学生依然是行色匆匆,不爱搭理人的。 因着束云白早已习惯,此时也并不在意,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会被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呀,这位不是院长大人新收的......天才徒弟吗?” 苏春一身桃粉长裙站在小路中间,迎面便阴阳怪气道,“听说,还在二阶武士停滞不前呢。” 她身后,苏颜远远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听到“二阶武士”这四个字时,似极为不屑一般将头别了过去,仿佛多看一眼都难受。 “哇,傻大姐!” 束云白双眼放光的扑上前来,久别重逢一般狠狠拍了一把苏春的肩膀,怀念道,“咱俩多久没见了!你求谁把你放进来的啊!” “求?” 苏春将一双金鱼眼瞪的微微鼓起,她嘴角一挑,以一个极为自负的表情笑道,“也对,以你的修为,如今是看不透我有多强了!” “很厉害吗?有多强?!” 束云白满眼崇拜的握着小拳头抵在下巴上,期待道,“武王了吗?嗯嗯?” 武王? 苏春装模作样抚着鬓角的手微微一滞,气道,“你疯了吗?我才多大,能达到五阶武士已经是十分罕见的天赋了!” “是吗.......”被吼了一通,小果子委屈的瘪瘪嘴道,“可是,我家烈姐姐才十六岁就已经一阶武王了啊,你说你很强,我以为你至少得在武王才对。” “你......” 原本打上门来是为了炫耀的,叫束云白这么一搅和,苏春反而生出一种自己资质平庸的错觉来。 这么想着,她不禁咬了牙,恶狠狠道,“我与你不过同岁,却比你的修为高出这么多来,你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我没得意啊,”束云白眨巴眨巴眼,真诚道,“我超崇拜你的。” 想一想她们这届的天之骄子奂琅,也是十三岁才到的五阶武士,这么一对比,苏春确实要出色许多。 也难怪......她会被特招进来呢。 只是这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她是怎么做到一下子从一阶武士直接提升到五阶的呢。 “哼,你少跟我在这打哈哈,”见她貌似服软,苏春两手插着腰,扬起高傲的头来威胁道,“两年后我的修为至少会在八阶武士,届时......你小心着点。” 说完,她转身对着沉默不语的苏颜使了个眼色,径自与束云白擦肩而过。 在路过她时,还不忘扭动肩膀想要狠狠撞她一下。 束云白笑眯眯的闪身,伸腿,反倒险些将苏春给绊倒,好在跟上来的苏颜及时扶了一把,这才免得自家三妹当场出丑。 “呀!大傻妞你咋了!” 咋咋呼呼的伸手去拽苏春,下手快准狠,又将刚刚站稳的大傻妞拽了一个趔趄,束云白一边捂嘴偷笑,一边又暗搓搓的拧了她一把。 “你!” 苏春的脸微微有些扭曲,眉宇间黑气隐隐浮动,虽说气急的人面色肯定不会好看,但束云白就是觉得周遭的空气好像降了温度一般,头皮竟然隐隐发麻。 “吱——” 许是气氛真的有些不对劲,小妹噗突然自束云白怀中探出头来,瞪着一双猩红的小眼睛警惕的看着对方二人。 “走吧,”见到小妹噗,苏颜本能的向后退了小半步,她拽了拽自家三妹,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苏春闻言,看向小妹噗的眼神闪了闪,有那么一瞬间,束云白几乎捕捉到了她眼底的贪婪之色,于是将怀中小兽往回压了压,笑道,“怎么,摔傻掉了?” “哼,”苏春收回视线,嗤笑道,“你就尽情的享受最后的两年时光吧,等到学院挑战赛时......” 她晃了晃脑袋,带着些胸有成竹的气势道,“努力多提升一点吧,到时候可不要让我太无聊。” 呃...... 束云白搓搓手,讪笑道,“应该......应该不会。” “最好如此。” 似不欲再争辩下去,苏春昂着头当先走了开去。 苏颜虽在后面顿了顿脚步,却是望也没望束云白一眼,径自跟了上去。 苏家这两姐妹,着实有点意思。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束云白挠了挠头,打算回去给苏慧去一封信好好问一下,他家这俩奇怪的妹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经的苏颜,作为苏家大小姐,那绝对是一身的上位者风范。 怎么自己去了陵山没几天,不仅苏春莫名其妙被特招了进来,就连苏颜好像也变成了她的跟班。 从一阶武士到五阶武士...... 以苏春本身的资质来说,这可能吗? 百思不解的束云白索性暂时先不想这些破事儿,她回到寝室,先是稀疏了一番舒舒服服的坐在了桌前,然后选了一张香喷喷的信纸来,拿起炭笔郑重写了一封交代信,唤出玉佩鸟儿,将信带给了扶湘。 在幽映山庄发生的事,她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的,但关于那记载着毒方的书页,她却不得不多留个心,要问一问扶湘关于杏林苑的事情了。 直觉告诉她,她们二人的毒,或许会与这杏林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写好了给扶湘的信之后,她又唤来学院的信鸽,将今天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的记录好,绑在了信鸽腿上,以信的形式递送去了幽映山庄。。 不管怎么样,苏慧都是她的朋友,若是苏春真的有什么问题,她也希望苏慧能早些察觉,早做打算,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奇怪的纷争 在寝室中整整待了一个月,这才将冯烈儿的提升药和许诺的解毒方子制作完毕。 期间收到了扶湘和苏慧的回信。 扶湘说会仔细调查有关于杏林苑的事情,还提醒她注意安全。 而苏慧则说他已经给家里去了信,至于苏家回信里怎么说,苏慧还没有告诉她。 今日出门有两件事情要做,一是采办一批新鲜药材,二是将天蛇袋中的一百包药粉送到修炼塔中去。 是的,她将自己的库存药材全都用光才做出来这一百包药粉,其纯度可谓世间罕有,相信冯烈儿一定会...... 算了她不会夸人的。 瘪着嘴耸了耸肩,束云白换上一身素色长裙,将天蛇袋系在腰间,抱起早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小妹噗,开开心心的走了出去。 按照计划先去扫荡了几家药铺子,又在小妹噗的强烈要求下采买了一大兜糕点,眼看着天蛇袋都快塞不下了,这才满足似的回了学院。 修炼塔的门口还是站着几个守门学生,也不知又是里面哪位贵人的主意。不过嘛,以她如今的地位是没有人敢再阻拦了,轻轻松松就上到了七层塔顶。 “烈姑娘?” 塔顶是专门为武王级别的学生准备的,只有五个房间,束云白能感知到这里至少有三个人在修炼,于是小小声唤道,“你在哪?” 本来还担心陷入修炼中的冯烈儿听不见外界细小的动静,谁知她话音刚落,其中一间的门边开了一跳缝,里面隐隐有火光在闪烁。 是她是她! 小果子眼前一亮,立马颠儿颠儿的跑过去推开门。 “进来,关门。” 门里只有一个法阵,冯烈儿正坐在阵里,双手结印,周身火焰涌动,配上她杏红的衣摆和乌黑的秀发,活生生就是一副烈火美人图。 “哦哦,”顺从的将门从里面关好,束云白解下天蛇袋来,口朝下,心念一动,一大包药粉刷拉刷拉的接连掉下来,在地上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包来。 “这是多少包?” 冯烈儿微张着眼挑眉,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一百包!!” 小果子开心的竖起一只食指炫耀道,“我厉害吧!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弄出这么多来,够你吃两年还多三个月呢!” “嗯,”冯烈儿淡定的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无情道,“你可以走了。” “喂......”虽说早已预见了这个结果,但没想到这家伙直接赶人,连句寒暄都没有,忍不住气结道,“你怎么不夸夸我,我超额完成任务了诶!” “你不就是来送东西的么。” 冯烈儿重新闭上双眼,周身的烈焰跳跃了一下,颜色更淡了些。 “是啊......”束云白抠了抠袖摆,总觉得自己像是不被关注的小宠物,委屈巴巴。 “东西送完了是不是就该走了?” “哦......” 好像,说的也没错。 束云白转身推开门,刚迈出一只脚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道,“好好修炼,挑战赛记得等我一起组队。” 呃? 狐疑的回头看了冯烈儿一眼,见她虽是闭着双眼,脸上却仍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如今日的天气一般,晴朗了许多。 “嗯!” 重重点了一下头,束云白小心替她关上门,暗自握了握小爪,决定现在就去桑于卿分给她的私人修炼室中,好好闭关两年。 这闭关以后的首要任务,便是将幽映山庄送的千崇草挨个培育吸收,然后再做出一批活死人肉白骨的极品药粉来,这两项任务大概需要花去整整一年的时间,剩下的一年,便是好好提升修为了。 这么想着,束云白的脚步都不由轻快了许多。 眼见着转过前面的假山石桥便达到私人修炼室所在之处了,突然,一阵尖锐的女声响起,成功的让束云白停住了脚步。 “你的意思是说,如今在你眼里,她比我还要重要了?!” 这声音乍一听有些熟悉,束云白左右看了看,发现人是站在假山后面的,于是猫着腰,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些阴翳的味道,又有些不耐烦。 然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正当束云白以为两人或许已经离开时,假山那边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 “她与你相识不过几天而已,阿修,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阿修?? 难道是...... 束云白心里一动,屏着呼吸透过假山的石缝努力窥视,只看见一片鹅黄的衣摆在微微颤动。 “我没有变,”另一边,郑修低沉的声音与束云白印象中的大为不同,“是你变了才对。” 啧...... 傻瓜情侣吵架啊。 好像没什么看头。 束云白噘着嘴,翻起白眼来无声的学了一通郑修的话,兴趣缺缺的正要离开,就听江皖鱼好似被戳到痛处一般,声音突然就提了八度,愤恨道,“都是那个苏春!看我不划了她那张狐媚的脸!” “你站住!” 束云白还停留在“苏春”和“狐媚的脸”这等匪夷所思的字眼上,就听假山那边的两人已经交上了手。 几天没在,学院竟然这么热闹,不仅苏春莫名其妙的被特招进来,还莫名奇妙的跑来要拆散这对傻瓜情侣。 江皖鱼的修为倒是没变,郑修却从四阶武士一跃成了六阶武士。 简直了......现在的同学们都这么厉害的吗? “啪——” 好像是巴掌拍在脸颊上的声音。 束云白正胡思乱想间,那边的战局已见分晓,江皖鱼哭唧唧的嚎了一声,“郑修你别后悔!” 然后转身哭奔了出去。 郑修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并不知道假山那边还有一个让他讨厌的人在偷听,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像有些疲惫的坐在地上,哑着嗓子自语道,“你又懂什么呢?” 哎呦呦。 故作深沉啊。 又翻眼噘嘴的无声学了一句,束云白转身,向着自己本来该走的路走去。 只是,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在她脑中盘旋了许久,竟然让她想起了陵山异象那天,见到的江家管事和郑家管事的互动来。 这两家中,似乎因为正在衰落而想要攀附的,是郑家吧,而江皖鱼作为江家庶出一向不被看好,两人本该同病相怜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纷争呢。。 束云白挠挠头,表示想不通,好在修炼室近在眼前,她一转念又开始计划起闭关之事,很快就将方才的所见所闻抛在了脑后。 第一百三十章 它在我在你也在 闭关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束云白在炼制了一些供小妹噗食用的药材后,小家伙也进入了修炼模式,如此一来,她费心屯下的糕点食物,竟然都一一进了自己的肚子。 云一扬在大量千崇草的吸收下又重新醒了过来,其灵魄竟然隐隐有了些实体的样子,逐渐盘踞在她内丹周围,形成一层强而坚固的保护伞。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束云白结束闭关的时间,正是学院挑战赛的前一天。 她回到寝室沐浴更衣,仔仔细细的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淡紫色长裙,长发扎成利索的马尾,发梢微微卷曲,精致可爱。 才过了十一岁生辰没几天,束云白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越发觉得像是从前的云小白了。 如果没有脸上的这块疤,至少也是个娇俏清新的邻家少女模样。 也不知道烈姑娘如今是什么修为了。 这么想着,她系上天蛇袋,抱起睡梦中的小妹噗,一路向着修炼塔而去。 许是挑战赛在即,又是全院都会参与的比赛,今日的学院格外热闹些。 尤其是修炼塔,不断有人结束闭关走出来与外面的朋友相聚,束云白看着三两成群有说有笑的同学,不仅越发的开始想念冯烈儿那张完美的脸了。 “汤文怀,明日就是比赛了,你至于这么按捺不住吗?” 束云白正探着头到处寻找,就听修炼塔内一声熟悉的娇喝,一道杏红身影自七层翩然而落,手中毫不留情的向上打出一道灼人烈焰来,差点烧到窗口探头的人脸上。 “朝乐公主,”那人偏头躲过,不紧不慢的笑道,“不过就是切磋切磋,不要这么激动嘛。” 冯烈儿落地,抬头嗤笑一声,也不欲多言,转身就向着人群外走去。 “烈姐姐!” 束云白急忙追上两步,开心的从背后就扑了上去,冯烈儿正在想事情,一时分了神,感受到有人猛地朝她扑来,本能的反手就要打。 “别别!” 小果子没扑到人反而差点被打,吓得瞬间抱头蹲地以示无害,扬起苦哈哈的小脸埋怨道,“见到人家就要打,你好狠的心。” “你是谁?”冯烈儿挑眉,满脸淡漠道。 ......哈? 咋了,翻脸不认人是怎么地? “我啊,小白啊。” 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束云白跳起来又将脸凑近了些,担忧道,“你,你再看看?” “不认识,我认识小黑。” 冯烈儿看了半晌,认真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束云白简直急的要哭,她想了想,赶紧从包中翻出她新炼制的提升药来,举到冯烈儿面前抖了抖道,“你总该认识这个吧?” 我可是给了你整整一百包啊一百包! 冯烈儿眼底迅速划过一抹狡黠的光,她一把夺过束云白手中的药包塞进自己怀中,随后皱眉道,“这个没见过,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能勾起我回忆的?” ...... 我刚刚是不是被抢了? 小果子愣了愣,怔怔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有些憋不住笑的冯烈儿,突然就反过味儿来,大叫道,“你!你骗人!!” “还不是你傻,”被拆穿了,冯烈儿反而嘿嘿一笑,毫无愧疚之心的上前一步勾住束云白的脖子,将她往人少的地方带了带。 “你胡说!” 小果子气的两腮鼓鼓的,她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大声控诉道,“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骗我,你才是坏人!” “小姑娘长大了,会生气了,嗯?” 捏了捏那又白又软的小脸蛋,冯烈儿松开她,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叹道,“今年多大,十岁?” “我都十一了!” 束云白拍开她漂亮白皙的爪子,有些理直气壮道,“我长大了,你以后不许欺负我!” “再说吧,”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冯烈儿想了想,自怀中掏出一枚吊坠来递给束云白道,“给,你的生日礼物。” 呃...... 看着那非金非玉,却暗含着星辰般光泽的长条形吊坠,束云白几乎是一眼就爱上了。 这事儿弄得...... 还咋让人生气么。 扭捏着接过来,放在阳光下来回看了看,那光泽居然会在不同的角度折射出不同的颜色来,不绚丽,但很美,有一种隐忍大气的美感。 跟冯烈儿的气质简直浑然一体。 “这是......” 她翻了那么多古书都没有记载过的东西,一定是极为稀有的珍品,极为稀有的珍品,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凡品。 “这是我轩辕一族的密宝,”冯烈儿淡笑着从束云白手中取过吊坠来,两手捏住绳子的两端,轻柔的绕过少女的脖颈,打了个精致漂亮的结。 然后,她退后半步,打量许久才满意笑道,“嗯,很好看。” “密宝......”束云白有些不安的动了动,犹豫道,“这个......还是不要送给我了吧,这么珍贵。” 冯烈儿闻言挑起细长的柳叶眉,语气都不禁重了些,“送你的你敢不要?” 这个...... 做了好事儿为啥还这么横呢。 小果子缩了缩脖子,捏着新得的宝贝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这是我轩辕一族的秘术所制之物,”见她这副模样,冯烈儿终是轻叹一声,摇头笑道,“材质倒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我从生下来起便用血与灵气不断滋养,十八年来它随着我一起成长,能成这副样子倒也不算稀奇。” 血......灵气...... 这还不稀奇?! 这几乎相当于她的第二条命啊!! “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你必须自己带着!” 不听则已,一听就更觉得不能接受了,束云白急忙将手反绕到颈后想要解开。 “你当真不要?!” 冯烈儿见状,瞬间改挑眉为皱眉,面上的表情突然就严肃了起来。 “你随便给我个什么金元宝银元宝的我就很开心啦,可是这个......” 被她这么一瞪,束云白还真就不敢解了,只得苦哈哈的皱着小脸,努力试图说服冯烈儿。 “这么说来,你是不拿我当朋友了,”冯烈儿微微垂下双眸,长如蝶翼的长睫轻轻忽闪着,脆弱而美丽,“那你把它还我吧,咱们从此......” “你闭嘴了啦,我要还不行!!” 受不了她这副样子,束云白简直气到要哭。 见冯烈儿瞬间放晴的脸她就知道,自己又被这家伙给耍了。 可是能怎么办呢,毕竟得了便宜的人是她自己,再使劲卖乖好像没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束云白将吊坠仔仔细细放进领口,贴心收好,点头道,“行了,从此它在我在,你也在!” 第一百三十一章 更像是历练 次日清晨,束云白同冯烈儿一道去往学院内最大的广场集合。 初到时人还不多,但随着日头渐起,不时有学生三五成群的往这边来,广场上逐渐显得拥挤了起来。 直到一声钟响,广场边的高台上凭空出现了三位老师,大家这才将注意力转移过去。 “时辰已到,未到者不予参与,”居中的一位老师正值中年样子,他淡淡扫了一眼广场上的学生,严肃道,“今年的学院挑战赛,地点设在青云国境内的怒焰裂谷,一会儿会有老师在学院门口给你们派发相关地图。” 说完,他手心一翻,一只七角鎏金的盒子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这是你们此次比赛的目标,任你们几人组队都无所谓,单人行动亦可,只要拿到这个盒子,比赛立即结束,得盒子者为唯一胜出者,其小队成员一同胜出。” 束云白与冯烈儿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笑嘻嘻的,看不到什么压力,也看不出什么志在必得的决心。 很显然,参加挑战赛是一码事,想要获胜脱颖而出又是另一码事。 而脱颖而出这件事,对于两人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人生目标。 周围人都在如火如荼的寻找队友,高修为的嫌弃低修为,低修为的却总想抱上几个高修为的大腿,乱哄哄的闹了好一阵。 奇怪的是,束云白虽然是全院皆知的院长唯一弟子,却没有一个人想要上前来攀谈一二。 若说是因为她官宣的二阶武士修为将人都给吓退了,那冯烈儿作为学院少有的武王级别,总不会有人去嫌弃她弱吧。 实在想不通,小果子纳闷的向人群中望了望,除却两个一阶武王身边围着人求组队,广场正中央还聚着几堆人。 她揉了揉眼睛,居然看见苏春透过重重人群向她投来挑衅的一眼。 呃...... 她就这么遭人恨吗? “那人谁啊?”冯烈儿偏头看了看束云白望过去的方向,低声问道。 “一个......奇怪的傻妞。” 束云白挠了挠头,犹豫着措辞道,“我应该是惹到她了,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天生气场不和? “那有什么要紧的,一会儿比赛开始,咱们逮住她打一顿先。”冯烈儿无所谓的摆摆手,看着修剪整齐的指甲淡声道。 过了许久,广场上才逐渐开始分成几人一组的站位来,见组队已经基本形成,老师也不欲多管,只一挥袖,指了指学院大门道,“去怒焰裂谷的方式你们自行选择,学院门口领了地图便可出发,那么,比赛正式开始。” 果然......这个学院一如既往的随便。 束云白撇撇嘴,同冯烈儿一起跟随着人群往学院门口而去。 大部分学生都是选择租借追风鹏羽的,冯烈儿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召唤了青翼火鸦,拉着束云白轻盈坐上去,火鸦欢快的清啼一声,扬了扬宽大的翅膀,呼啦啦一扇便飞上天空绝尘而去。 “咱们这样算不算过分啊,”束云白一边看着手中的地图一边心虚道。 “那有什么的,有灵兽的又不止我一个人。” 冯烈儿浑不在意的耸耸肩,手搭凉棚向着东南方向望了望,思索道,“怒焰裂谷虽说在青云地界,但再往东去便是奔雷国地界了。” 她看着手中的地图,仔细辨认着指了几个位置道,“这些地方都是没什么人去过的,宝贝虽多,风险却也不小。” 随后她又指了几个位置道,“这几个地方都是各大家族的驻扎地,未免纷争,咱们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束云白点点头,突然笑问道,“我如今是三阶武王了,你呢?” “四阶,”冯烈儿玉指一点,选中了一块地方道,“咱们在这里落脚。” “嗯嗯,”束云白乖顺的点点头,又问道,“那小火呢?是不是王品中级了?” “对,”冯烈儿拍了拍火鸦,并没有因为这两年的巨大进步而有什么得意之色,想了想,她倒是反问道,“你的狼呢?它不与你契约,便不会与你一同进步,可还停留在王品低级?” “没有没有,”束云白摆摆手急忙替小妹噗分辨道,“我给了它药材,它随我闭关了两年,如今已经快要步入王品高级了。” 闻言,冯烈儿秀眉一挑,伸手就挠束云白,“好呀你,居然还有多余的提升药,快点交出来!” “没有了没有了!” 束云白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努力扭着身子去躲,“全部吃完了真的!” “你那天不是还拿出来了一包?” “那是最后一包了!” 束云白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远,与冯烈儿拉开一段安全距离,这才信誓旦旦道,“咱们出来参赛,我带的全是治伤用的药,唔......还有调料。” “行吧,”冯烈儿甩甩手,心情不错道,“怒焰裂谷里一定还有许多宝贝,咱们不求比赛结果,只求天材地宝。” “正解!” 小果子拼命点头,笑的贼兮兮。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路上虽然都在飞,却意外的没见到什么同行之人。 三天后,当束云白看到下方的地面上一大块一大块灼伤的裂痕时,不用冯烈儿多说她就知道,怒焰裂谷终于到了。 要说这坑爹的学院着实是不靠谱。 这个比赛从一开始就不公平,世家名门出来的学生,一有钱二有人脉,来个怒焰裂谷简直是一件不要太轻松的事情。 而对于那些平头百姓家出来的学生,那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能否租的起三天的追风鹏羽,就是能,以他们的资质修为想要在全院脱颖而出简直是天方夜谭。 别说能否获胜了,在这样的险地,能健健康康活到比赛结束就已经不容易了。 这一次的比赛,更像是一场全院的历练。 真的不知道国师是怎么想的。 就为了多捧几个世家出来的天才吗? “想什么呢?” 冯烈儿一边指挥着火鸦降落位置,一边用胳膊肘怼了怼束云白,提醒道,“一会儿咱们会在一片较为危险的区域降落,需要打起精神来,时刻警惕。” “哦哦!” 束云白抹了一把小脸,赶紧清除掉一些奇怪的抱怨情绪来,顺手捅了捅怀中酣睡的小妹噗,随着冯烈儿一同向下看去。 “就在这里!”。 冯烈儿拍了拍火鸦,温声道,“小火,收敛你的灵气,咱们要降落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还有好东西 青翼火鸦降落之地,是一片翻滚着炙热红焰的沼泽边。 说是沼泽,束云白却觉得,与岩浆没什么太大区别。 小心翼翼的踩着沼泽边上的红云苔藓,束云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心中是七上八下的忐忑。 前面的冯烈儿不时弯下腰去,捡些细碎的小石头来捂在手中一会儿,又扔掉。 怒焰裂谷是火属性修炼者的天堂,这里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无一不是火属性,冯烈儿捡的小石头看似平凡,实则每一颗都蕴含着浓浓的火元素,是天然的属性提升物。 选择降落在这里,也是看上了这里的人迹罕至和地形复杂吧。 一般魔兽是不会接近这种地方的,除非—— 冯烈儿刚刚甩手扔下几颗小石头,一直平静的沼泽突然开始“扑突扑突”冒着小泡泡。 两人一怔,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冯烈儿反应极快的召出青翼火鸦来,刚把束云白拽上鸟背,就见沼泽中一阵红焰涌动,倏然蹦出一只周身焦黑的巨型甲壳虫来。 那大虫抖了抖层层叠叠的厚甲,红色的泥浆滚滚而下,一条带钩的长尾突然凌空甩来,直冲着青翼火鸦拍去。 “小火!” 冯烈儿趴俯在火鸦身上,拽住它松软的羽毛大喝一声,火鸦正堪堪飞起,突然双翅一斜,险险躲过那记重击。 “不自量力!”轻嗤一声,冯烈儿手中迅速比划出一个吞火阵来,火鸦与她心意相通,几乎在同时扑扇着翅膀俯冲下去,在距离沼泽极近的位置猛地一个转弯,正对上大虫的后脑勺。 “去!” 吞火阵轻而易举的拍在了大虫的头上,它都没来得及再用尾巴攻击,就浑身颤抖着想要缩回沼泽中。 束云白眼疾手快的伸手打出一道灵力,灵气脱离手心的那一刻,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盘旋着扭成一条颇为壮实的藤蔓,几乎在顷刻之间便缠住了大虫的尾巴。 “走!” 束云白大喝一声,青翼火鸦振翅而飞,那条大虫摆脱不了纠缠的藤蔓,竟然被这两兽一人“噗”的一下拽出了沼泽,巨大的身躯轰隆一下砸在沼泽边的碎石与青苔上,脑后的吞火阵红光大盛。 大虫只微微挣扎了几下,便软趴趴的瘫在地上,不动了。 “可以呀小丫头,”冯烈儿指挥着火鸦降落,欣赏的拍了拍束云白的肩膀道,“你那木属性的藤蔓是怎么做到沾了炎泥还不化的?” 束云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用土属性做壳,将藤蔓给包在里面了,那些火焰一时半刻烧不上去。” 若是沾的久了,那就不一定了。 冯烈儿笑笑,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走到大虫旁边,看了看摇头道,“一个土属性的翻地虫,泡在炎泥中都快成精了,你看看它这壳。” 说着,用匕首的手柄敲了敲大虫焦黑的壳,突然眼底精光一闪道,“你说这玩意儿拿去卖给炼器师,能不能得个好价钱。” “能,”束云白没说话,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一个温和似水的声音来,“这是盾火翻地虫,还算比较稀有,它的壳是极好的辟火材料。” “扬哥哥!”小果子心头一喜,甜甜道,“你休息好啦!” 先前闭关的时候,吸收了全部千崇草的云一扬就已经醒了,只是后来他说要随束云白一起修炼,巩固灵魄的实体化,这才进入了短暂的睡眠中。 “嗯,哥哥帮你精炼了一下内丹,如今你的修为虽在三阶武王,但无论是灵气纯度还是体质硬度,都不亚于五阶武王。” 云一扬温和如水的话一时间让束云白心中雀跃的好像要飞起来一般。 冯烈儿正研究着如何完美扒下大虫的硬壳子,甫一回头,看见束云白脸上春光明媚的笑意,忍不住抖了三抖,狐疑的转头看了一眼大虫,又回头看了一眼少女,疑惑道,“你这表情......是想吃?” “啊?” 束云白晃晃脑袋,从粉色泡泡的幸福中脱身出来,一本正经道,“那个,它的壳子能卖,咱们趁它还晕着赶紧剥下来,挖了内丹就走吧,别太过分了。” “你这......”还不够过分吗? 人家这还没死呢。 冯烈儿歪着头,开始仔细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这丫头给带偏的。 “快嘛快嘛,”束云白蹦跶着凑过来,突然眼睛一亮,从大虫身侧的苔藓中翻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粉色石头来,惊艳道,“这个好看!我要做个吊坠送给你!” “一边儿玩去!” 冯烈儿挽了袖子一把将束云白扒拉开,嫌弃道,“什么破石头也好意思送给我,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捡几颗小火石来,走走走别妨碍我赚钱。” 小果子委屈巴巴的将粉色石头在袖口擦了擦,拿到一边蹲下来自我欣赏,“扬哥哥,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嗯,很好看,小白想做吊坠吗?” 云一扬温柔的声音如最和煦的晚风,束云白仿佛一瞬间看见了一道雪色身影正笑吟吟的坐在对面,光乱哄哄一聚,又一散,她揉了揉眼睛,在心底道,“嗯,我喜欢这个。” 虽然它似乎......连廉价都算不上。 “好,等哥哥恢复了,一定将它制成吊坠送给你。” “那我们说定了哦。” 束云白笑眯眯的将粉色石头仔细收进天蛇袋,她站起身来,捡了几颗小火石放在手中,觉得有些烫烫的拿不住,于是急忙上前两步,全部塞给了还在忙活的冯烈儿。 “就快好了!” 随意将石头握在手中吸收掉精华,冯烈儿将匕首在灵气枯竭的石头上磨了两下,一刀剜下去,刨出一颗完整的红色内丹来,笑道,“王品低级的火内丹,应该不能太便宜了。” 想了想,她指着完整剥下的虫甲道,“这个能不能完整的收进你的天蛇袋里?” “好像有点难,”分了一丝灵力进袋中探了探,发现里面全部被各种杂物药品堆满了,束云白讪笑着,有些为难道,“要不,砸碎了装?” “啧,”冯烈儿撇撇嘴,可惜道,“行吧,本来还想着完整点能多卖几个钱呢。” 两人商议完毕,由小妹噗亲自下场将厚甲挠成碎块,束云白收了以后,又捡了许多小火石供冯烈儿吸收。 “咱们往南走,”眼见着沼泽周围是没什么好东西了,冯烈儿看了一眼手中地图,指着远处焦黑的森林道,“那边应该还有好东西。”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是什么风光角色 怒焰裂谷这个地方,真的是很对得起它的名字了。 放眼望去不但没有一株绿色植物,就连树林那都是根根烧焦的样子,居然,还都是活的。 束云白一路行去,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烤化了,好不容易到了那片焦树林中,冯烈儿一眼看见树下的红云蘑菇,顿时开心的两眼放光,扑上去就采了一大片下来。 “这个味道不错哦,”将一堆新鲜的红云蘑菇抱在怀里,冯烈儿捡了一棵放在口中细细嚼着,笑眯眯道,“你要不要尝尝?” “我不要......”嫌弃的将头偏了偏,束云白从天蛇袋中取出一块点心塞进口中,刚想再说些什么,就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月白身影从天而降,吓得她连连后退了三四步方才站稳。 “祁......祁白?!” 这人怎么凭空就出现在这儿了?! 冯烈儿本是浑身戒备,待看清来人也是一怔,随即笑道,“祁王爷怎么来这里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陵山的麻烦这么快就处理好了吗? 祁白抿着薄唇,浅淡的双眸雾蒙蒙的看着束云白,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把精巧的镂空玉扇来,淡声道,“新得的,你拿去防身吧。”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将扇子递了过来。 “啊?” 愣愣接过这把制作精良的武器,束云白隐隐感受到此物的不凡,却实在想不明白,祁白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送一把扇子不成?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月白锦服的少年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两颗碧色珠子,依着送扇子的模样递过来道,“这是玄水琉璃珠,圣阶中级以下修为的火属性魔兽都怕它。” 然后,他又掏了掏,将一大瓶丹药递来道,“这是清火丸,对于火属性的伤势有奇效。” 束云白呆呆的依样接过来,傻傻捧着一堆东西不知所措。 祁白陆陆续续又掏了七八件东西出来,直到束云白都快抱不下了,这才有些遗憾的理了理衣襟,淡淡点了点头,表示暂时就这么多了。 “祁王爷千里迢迢跑来送东西,看来很喜欢我们家小白嘛,”冯烈儿看在眼里,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由衷的笑意,她闲闲倚在一旁嚼着蘑菇揶揄道,“是不是还有悄悄话要说?” “烈姑娘!” 束云白微恼的跺脚,话在舌尖转了几个来回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得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将东西一股脑儿收进天蛇袋中先。 毕竟,连她自己也没弄清楚状况呢。 “西边有一队人正在同一只王品低级魔兽纠缠,”祁白听了冯烈儿的话倒是没什么反应,仍是淡淡道,“你们若要继续走,可以绕过他们。” “领头的是谁呀?” 冯烈儿下意识的向西边看了一眼,顺口问道,“能与王品魔兽纠缠的,该不会是汤文怀吧。” 祁白轻皱双眉,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困惑,好像在思考汤文怀是谁,冯烈儿见状急忙摆摆手道,“多谢祁王爷好意,我们绕开便是。” 人家都好意提醒了,答应便是,问题太多显得不真诚。 束云白挠了挠头,正欲开口说些感谢的话来,突然感觉身边的空气微微扭曲了一下,一个中年男子凭空出现在了三人视线中。 “郡王,”男子先是毕恭毕敬的向着祁白行了个半礼,随后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严肃道,“现在是学院挑战赛,还请王爷不要过多干预,免得扰了学生历练。” 呃...... 什么情况?! 被监视了吗? 束云白缩缩脖子,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凑到冯烈儿旁边小声道,“他......怎么做到的?” “给你们派发的地图上都在学院大型传送灵阵范围内,诸位老师可随时了解你们的情况,”男子全然不管束云白是否刻意避开他想要私下讨论,面不改色的解释道。 “哦哦!” 小果子吓了一跳,忙束手束脚的老实站好,再不敢小声提问了。 “王爷,请吧。”男子冲祁白点了点头,抬手恭敬道。 人家都亲自跑来赶人了,依祁白的性格,也不是什么不好说话的角色,于是他伸手一挥,整个人腾空而起瞬间便没了踪影。 男子见祁白走了,看也没看站着的另外两人,只快速结了个手印,迅速消失在原地。 要不是束云白的天蛇袋中还以微薄的剩余空间承受着祁白的礼物,两人恐怕都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烈姑娘,你说......他那是个什么宝器啊,好像很好用的样子。” 比你的神行戒看起来靠谱多了......后一句话小果子只敢在心里默默诽谤。 冯烈儿斜睨了她一眼,又捡了一颗赤红的蘑菇嚼了,漫不经心道,“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咱们的处境吧。” 伸手指了指西边明显有些焦灼的空气道,“王品低级的魔兽倒是没什么,那汤文怀却着实有些麻烦,你看,咱们是过去弄死他,还是让一让往别处走?” 说起这个,束云白猛然想到那天在修炼塔目睹的一幕,忍不住试探道,“你与他有仇?” “嗯,有仇,”冯烈儿将最后一棵蘑菇送进口中,拍了拍手道,“你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相遇时,帮我拿回的那块玉佩?” ...... 您老人家还好意思提。 小果子没吭声,气鼓鼓的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去。 “瞧你那小气劲儿吧,”冯烈儿伸手拽着她就往西边走,边走边道,“我们是同一批入的学院,我资质比他好,修炼的就比他快,这小子仗着自己是将军之子,谁都不放眼里,对我更是百般刁难......” “那你还不揍他?” 束云白老老实实被牵着走,一边摸着醒来求食的小妹噗,一边有些不相信道,“他只是个将军之子,你可是公主,论身份论地位,他怎么都不能欺负到你头上来吧。” “傻丫头,”冯烈儿笑着摇摇头,“你真以为,我这公主是什么风光角色吗?” 她一介亡国公主,若不是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又向青云国献上了自家珍藏的几件密宝,哪里来的面子,能破例被封为青云国的第一位异姓皇室呢? 束云白有些苦恼的挠头挠头道,“他是二阶武王,你是四阶武王,收拾他简直轻松加愉快,不如我们先将他踢出比赛,再好好收拾一顿,给你解气?” 第一百三十四章 都是她的主意 “解气?” 冯烈儿闻言站住了脚,突然笑道,“我说小丫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啊?”小果子眨着懵懂的大眼睛,一脸纯真道,“我误会什么了?” “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我啊,三阶武王啊,之前咱们不是说过了嘛。” “嗯,我刚刚跟你说汤文怀是什么修为?” “二阶武王啊。” 冯烈儿满意的拍了拍小果子的肩膀,指着西边道,“这么一来就万无一失了,去吧!” “好嘞!!” 雄心壮志的迈出脚步,刚走出去没多远,束云白就猛地一刹,回头道,“等等,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收拾汤文怀?” “对啊,不然呢?”冯烈儿一脸理所当然道。 “不行不行!” 小果子急忙摇头摆手,“扬哥哥说了寻衅滋事不是好孩子。” “扬哥哥......”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冯烈儿敏锐的捕捉到了束云白面部一瞬间的依恋之情,她眯起双眼凑上前来,贼兮兮道,“谁呀,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没想到自己竟然下意识的说了这句话,束云白急忙捂住小嘴连连摇头,打死不肯再多透漏一个字。 “啧,有事瞒我,”冯烈儿抬起手来,晃了晃葱白的手指不赞成道,“你的秘密很多嘛。” “小白,”就在束云白心慌乱跳时,云一扬的声音适时响起道,“你若信她,也不必替哥哥过多隐瞒,如今你也长大了,哥哥相信你的判断。” “扬哥哥......” 束云白微愣,心中感动道,“可是你......” “没事的,”云一扬的声音温和如水,好似带了一丝笑意道,“只是现下不是交谈的好时机,有人向这边来了。” 呃? 束云白一愣,见冯烈儿还在探究的看着自己,于是脸红红的推了她一把小声道,“我回头会跟你解释的,现在你先躲起来啦,那个汤文怀可能要过来了。” 冯烈儿也有所感知,于是满意的捏了一把束云白的小脸蛋,笑眯眯的点点头,转身向着焦树林里走去。 直到那抹杏红的身影走远了,束云白这才挽了挽袖子,寻了一块较为干净大石头坐下来,一只手撑住额头,做沉思状。 很快,有杂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当先一人见到前方石头上坐了个十来岁的少女,低着头看不清脸,于是抬了抬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六人停下脚步,独自一人上前道,“谁?在这里做什么?” ...... 少女没理他,仍然在沉思。 “我问你话呢!” 汤文怀皱着眉头,本来还有些忌惮的他在感受到面前这个人没什么修为后,声音都高了八度,“快让开,别妨碍我们找东西!” 闻言,束云白猛地抬起头来,视线直勾勾的正对上汤文怀的眼睛。 将军家的帅儿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就见石头上的少女晃了晃,翻出两个盒子分别托在两只手上,神叨叨念着,“你要找的是这个金盒子,还是这个银盒子?” 汤文怀眯起眼睛认真看了看两个盒子,摇头道,“都不是,我要找一个七角鎏金盒。” “哦,”束云白将两个盒子收回天蛇袋,耸耸肩膀遗憾道,“那我没有,你走吧。” “多谢姑娘,”汤文怀也是遗憾的点点头,正要回头唤自己的队友,突然脑袋一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此时,后面的六人中小跑出一个矮个子的瘦弱少年,小心凑上来道,“汤少,她好像......是院长的那个丑徒弟。” “大胆!” 束云白不乐意了,一拍石头就站起来道,“你敢说咱们英明神武的国师大人丑?!” “啊?”瘦弱少年被吼得哆嗦了一下,忙替自己分辨道,“我没说国师大人,我是说你丑。” “谁丑?” “你啊!”瘦弱少年被问的有些不耐烦,鼓了鼓劲儿大声回道。 “哦......”束云白点点头,一边嘟嘟囔囔着什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一边将手伸进怀中,一把拽出小妹噗来不由分说就扔了出去。 小妹噗顺着力道迅捷无比的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来,精准的扒在了瘦弱少年肩头,猩红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抱着那光泽度不错的脑门“吭哧”就是一口。 “啊啊啊!!”不负众望的惨叫声响起,瘦弱少年的额头正中间毫不意外的出现了上下两道血淋淋的咬痕来,他挥舞着手想要摆脱小妹噗,但忙活了好一阵仍是徒劳,最后居然冲进同伴群中,将人撞了个七扭八歪。 “哈哈哈哈!” 见他出尽洋相,束云白忍不住捂着肚子大声笑起来。 汤文怀本就觉得这少女有些邪乎,听瘦弱少年这么一说才想起来,院长新收的徒弟是个脸上有疤的丑姑娘,还是个只有二阶武士修为的废柴。 想到这里,他咬着牙双手凭空一抓,两道无形的水龙自他手中喷涌而起,他双臂一震一抖,水龙脱手而出,交缠着,咆哮着,向着束云白汹涌而去。 水属性的啊。 小果子笑眯眯的站在原地,眼见着水龙已经咬到面前,她不慌也不退,只运起灵力狠狠一跺脚,顿时,大地微颤,碎石土块仿佛失去重力一般悬浮起来,迅速结成一道土墙,那狰狞的水龙一头撞上去,水花四溅,溃不成形。 “武王!!” 汤文怀不是什么傻大愣,见束云白仅跺一跺脚便筑起一道土墙来,他失声惊叫道,“怎么可能?!” 不是说院长的徒弟,是个二阶武士吗?! 学院招生时明明已经测过了啊?? 束云白笑眯眯的抬起一只手,学着冯烈儿的样子摇了摇手指,觉得自己做起来没人家那么好看,于是轻咳一声挽起袖子道,“两年了,大家各有进步嘛!” 想起比赛过程可能会有老师监控,立马又补了一句,“那是院长大人教导有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您老人家要是看到了千万别怪我啊。 这都是冯烈儿的主意! 一边在心中祈祷,一边唤回“作恶多端”的小妹噗,顺便用眼睛验收了一下瘦弱少年破相的成果,满意道,“你记住啊,以后你才是最丑的。” “汤少!” 瘦弱少年捂着脸,眼中迸出一股怨毒的恨意来,他指着束云白大声道,“你真是胆大包天!你可知道汤少是谁!你可知道我是谁?!”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头衔多会唬人 束云白掏了掏耳朵,龇牙咧嘴的绽开一个有些难看的笑脸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尖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从来没见过还有人特意跑到汤少爷面前来横的。 “我是陛下亲封的咸鱼......咳,娴玉郡主,”差点说跑偏,小果子小脸红了红,继续昂着头道,“是国师大人的唯一弟子,还是那什么......” 不行,头衔一定要多这样才比较帅。 小果子咬咬牙,继续吹道,“还是陵山郡王的高级合作伙伴,幽映山庄的终身贵客,十一岁的武王,双属天才,还......” 好像,实在吹不下去了...... 总不能说自己是数万年不遇,落地即成人型的仙品灵果吧。 脑海中,她听到云一扬低低的笑了起来,小声凑数道,“还是吞金狼的好伙伴,唯一见过武帝的人哦。” 武帝? 不行不行,南元大陆连个武尊都没有,说武帝估计他们都不知道是个啥。 束云白讪讪的在心里回道,“那个......扬哥哥,我这都是为了撑场面,你别笑话我......” 好丢脸,忘了云一扬是可以见她所见的了。 被少女的一大通头衔给砸的头昏脑涨,汤文怀先是感到一阵“惹不起惹不起”,随即突然甩甩脑袋,回过味儿来。 好像除了被封郡主和国师徒弟以外,没什么有用的身份嘛。 陵山那什么什么伙伴是什么鬼? 祁王爷认识这个鬼丫头的吗? 汤文怀眼底微暗,突然扬起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被这突如其来的魔性笑声吓得一激灵,束云白恼道,“你吓我一跳!!” 有话说话,动不动就“哈哈哈”,不是脑子不好就是脑子不好。 “丫头,你可知道我是谁?” “嗯?你找我有事儿?”将小妹噗放在肩头,束云白漫不经心的抠着一块树皮道。 “没事啊......”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汤文怀下意识回答道。 “没事儿还不赶紧走,我很忙的。” 反正烈姑娘只说要收拾他,又没说要把他怎么样,刚刚逗了一下,应该算是收拾过了......吧。 小果子挠挠头,自顾自的给自己的任务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汤少,她好像......在耍你。”瘦弱少年终于忍不住了,蹭到汤文怀身边小声道。 “滚一边儿去!” 汤文怀不傻,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一把推开瘦弱少年,指着束云白正要发火,突然心念一转,痞气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上本少爷,想与本少爷一同组队,所以才跑到这里拦住我们去路。” 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也不理束云白是个什么表情,自顾自道,“想跟本少爷组队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把你身上的宝物都交出来,全当做本少爷带你一路的辛苦费。” 束云白闻言怔了怔,有些为难的搓了搓手道,“全部吗?” “全部!” 国师的徒弟,宝物一定少不了。汤文怀有些兴奋的想,等拿到了这些宝物,就将她甩开。 虽说这丫头实力不错,但性格着实奇怪了些,他不喜欢自己的队伍里出现不听话的队员。 “难道,连药品也要吗?” 束云白一张白净的小脸皱的更苦了,她掂了掂腰间系着的天蛇袋,感受到里面鼓鼓囊囊的空间,犹豫道,“少一点行不行。” “不行!”见她仿佛是妥协了,汤文怀顿时神气道,“一定要是全部!” “那你等等哦。” 束云白想了想,还是分出一丝灵力来钻进天蛇袋中,操纵着将东西尽量的堆得整齐些,又空出一小块地方来,这才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满意道,“好了,现在可以拿出来了!” ...... ...... 汤文怀这边伸着手,束云白那边敞着袋子口,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其中一人这才反应过来。 敢情,自己这是被反打劫了?! “汤少,她羞辱你,”好死不死,瘦弱少年此时还凑上来添了一嘴。 汤文怀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的一脚踹去,凶道,“滚!” 这一脚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只将瘦弱少年踹的倒翻出去很远,这才堪堪停下来,趴在地上瘫成一堆烂泥状,连连哀嚎。 其他队员见状,吓得都不敢凑上去多说一句话,个个噤若寒蝉的站在原地抖来抖去,看的束云白也一阵发冷。 “娴玉郡主是吧?” 汤文怀怒极反笑,他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脖子,左右活动了两下,冷冷道,“威武大将军的名号你可听过?” 束云白缩了缩脖子,点点头。 她当然听过。 青云国有两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一位是护国大将军王钦,明雪城王家家主,实力在九阶武王,且隐隐有要突破的趋势。 另一位,便是这位汤大少爷的亲爹,实力在八阶武王的威武大将军汤吉。 说起这个汤吉,还真是个狠角色,听说他出自南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因着与当地还算有些家产的家族起了些冲突,家人被卖为奴,自己也被赶出城去流离失所。 一般人经历过这些变故大多会变得一蹶不振,碌碌一生,谁知这个汤吉竟然在经历了十年的刻苦修炼后,跑回去杀光了那户人家,抢了人家的所有财富。 此后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修炼之路顺风顺水,也不知怎的就被皇家给看中,在经历了几场与奔雷国不痛不痒的小规模战役之后,一跃成为了青云国第二位大将军。 据说因为此人暴戾而不讲道理,皇城之中少有人敢惹这位汤大将军,这也直接导致了汤文怀的纨绔成性,也难怪冯烈儿这般火爆的性子,都愿意多加忍耐了。 皇城中有些势力的家族都不愿意轻易招惹,更何况是寄人篱下的亡国公主了。 这个汤文怀,真的挺会抓人弱点的。 见束云白抿唇不吭声了,汤文怀有些洋洋得意的昂起头来,一对鼠目翻着豆大的眼白,一边抖着一条腿一边道: “你既然怕了,就乖乖将东西交出来,本少爷可以考虑考虑不告你状,留你几分颜面,否则,我父亲发起脾气来......” “汤大少爷的营养给的着实不错,”束云白笑眯眯的捧起一双白皙的小手,做羡慕状。 汤文怀得意的晃晃脑袋,“我们家的财力......” “我是说,这么大了还没断奶,这营养补得都有些过剩了。” 维持着脸上真诚的笑意,束云白摇摇头,遗憾道,“可惜这小伙子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破钱有什么用 话说到这份上,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剩下打架了。 束云白一贯懒散,最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于是眉心一闪,绘香簪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汤文怀正一脸暴怒的要打来,突然眼前晃了晃,四周场景一变,猛然间就坐在了自己屋中,一位华裳夫人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推门走进来,慈爱笑道,“阿文,来,快将这汤喝了。” 总在学院待着,许久没见到母亲的汤文怀几乎在顷刻之间便沦陷了。 束云白撇撇嘴,看着一脸乖巧状的汤大少爷,忍不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我这边好啦,你看要怎么处理啊!” 顺手将簪子插在发上,她回头冲着焦树林里喊了一声,不一会儿,冯烈儿就翩翩而来。 “怎么这么久?” 完全没出半分力气的烈姑娘看着定在原地的几人,不是很满意的皱了皱眉道,“这家伙怎么浑身上下连个伤口都没有?” 就知道一定会吃力不讨好...... 小果子往大石头上一坐,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道,“这不是都给你定这儿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如今的修为在汤文怀之上,困上他们几个时辰还不算困难。” 这一队的人,除了汤文怀的实力到达了武王级别,其余人基本都在四五阶武士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个大少爷是怎么选队友的,若是遇到危险,难不成反手甩一个人去垫背? 冯烈儿看了看乖乖坐在束云白肩头的小妹噗,想了想,从汤文怀腰间抽出他的软剑来,轻轻弹了一下叹道,“材质是上等的,还是王品炼器师所炼制的武器,这东西小妹噗吃不吃?” 小兽本来是打算洗洗脸睡觉的,听到冯烈儿这么一问,立马支棱起耳朵来,兴奋的拼命点头。 只要是金属性材质的,都是它绝佳的口粮啊! “喏,自己过来啃,”顺手将软剑往地上一插,冯烈儿又继续在汤文怀身上摸索起来。 一边摸索,还一边抱怨道,“你就不能把他的法器宝器都骗出来再用你的绘香簪,这么定住好亏啊。” 说着,解下汤文怀腰间的荷包来掂了掂,撇嘴道,“你看,这么些个破钱,有什么用?” “我下次不帮你出气了!” 小果子委屈的背过身去,伸出小手来在石头缝里戳来戳去,很是不开心。 “啧,小气劲儿,这些钱都归你了好不好?”冯烈儿赶忙笑嘻嘻的哄道。 “我不要,你都说没用了。” 继续戳着石缝,束云白丝毫不为金钱所动。 “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哦。” 终于将所有人都搜刮了个干净,冯烈儿走过来站在束云白面前,将手中抱着的十几个荷包并三个大包裹统统放在束云白面前。 “这是什么?” 忍不住战利品的诱惑,小果子眼睛一亮,拿起一件黑乎乎的铁块状东西好奇道。 “这是混沌净玺,可以升级法器宝器的品阶,”接话的是云一扬,他顿了顿,有些惋惜道,“可惜哥哥现在不能帮你炼制成宝石,不然嵌在你的绘香簪上,它就是圣品高级法器了。” “哇!原来这个就是混沌净玺!” 先前只在书上看过,没料到这种好东西居然会长成这副模样,忍不住拿在手上又繁复把玩了好一会儿这才收进天蛇袋中。 冯烈儿没注意到她这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焦树林,半晌才喃喃道,“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那边好像有什么在看着咱们。” “啊?” 正埋头扒拉着战利品的束云白闻言也支棱起耳朵,一边努力感知,一边在心底询问道,“扬哥哥,附近有东西吗?” 云一扬沉默了一下,语气带了些苦笑道,“没有,哥哥只能感受到一些明显的威胁,这种更加细化的感知,目前还做不来。” “哦哦,”束云白急忙点点头道,“那我去看看。” 说着,她将战利品一股脑儿收进天蛇袋中,又努力往里塞了塞,这才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焦树林中而去。 “喂!” 冯烈儿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啃食软剑的小妹噗,只得将它一把捞起来抱在怀中,追了上去。期间看都未看汤文怀一众,反正他们过几个时辰便会自动清醒过来。 焦树林中的地上到处都是先前冯烈儿吃的那种蘑菇,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直到走进深处都没见到什么奇怪的人或魔兽。 眼见着天色已晚,再不准备出个安全的休息地来,恐怕这一晚上就要受尽魔兽的侵扰了,两人随意商量了几句,决定在一颗巨大的焦木顶上暂歇一晚,待明日再商量要去哪里采集新的宝贝。 冯烈儿从怀中掏出一颗灵石来,画了一个简单的屏蔽法阵,将灵石插在树缝中,两人盘膝而坐,倚着枝丫望着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各自进入了修炼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束云白被一阵呼喝声吵醒,待退出修炼模式时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冯烈儿也不在身边,不知道去了哪里。 抱起睡在一旁四仰八叉的小妹噗往怀里一塞,束云白站起身来,顺手收了压着阵眼的灵石,四下望了半天,才在最远的一棵焦木树顶上看到了一抹杏红的身影。 烈姑娘趴在那里看什么呢...... 好奇的提起一口灵气来,轻盈的穿梭在树顶与树顶之间,好不容易踩在冯烈儿所在的树枝上时,却被红衣少女猛地一拽,整个人趔趄了一下差点倒栽下去。 “你!” “嘘......” 小果子正要发脾气,冯烈儿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她的嘴,指了指树下不远处的几个身影,笑眯眯的耳语道,“你看,那个人你认识的吧。” 不依不饶的瞪了她一眼,束云白顺着冯烈儿指的方向看去,有些意外的看到了一抹纤细的倩影来。 那少女一身异域风情的服饰,手臂上绘着繁复的青藤花纹,长长的秀发缀满流苏,此时正有些凌乱的飞舞在一片乱石之中。 她双足雪白步履轻盈,脚腕上缠着漂亮的金丝足饰,举手投足游刃有余,面容高傲清冷,束云白几乎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正是许久都没见的涉衣圣女,奂琅。 与她同行的小队里,大多都是熟面孔,居然连先前吵架的那对傻瓜情侣也在。 只是,两人并没有并肩作战,即使那只与众人缠斗不休的熔火地鼠不断吐出小型火球砸向江皖鱼,郑修也只是抿着唇,专心将手中画好的法阵拍向巨大的地鼠。 看来这两人之间,终究是有些不一样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定是误会 熔火地鼠属于士品高级魔兽,对于树上的两人来说,这样的实力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但树下的几人,除却奂琅和郑修是六阶武士外,其余人实力大多在三四阶,共同应付起来虽说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想要赢,还是有些难度的。 眼看着这只浑身火毛倒竖的大耗子一口接一口的将火团吐向江皖鱼,而奂琅一直苦于应付那条灵活如鞭的长尾巴,无暇分身照顾她。 郑修冷眼瞧着,只顾着结出一个又一个水平不怎么优秀的攻击法阵来拍在大耗子身上,造成一些不痛不痒的伤害来。 束云白趴在树上,看的直生气。 吵架归吵架,自己未婚妻都快撑不住了就不能照顾着点吗,什么度量。 正想着,就见江皖鱼好似力竭一般向旁边歪了歪,正赶上一个火球迎面飞来。 “皖鱼!” 奂琅率先察觉到到江皖鱼的危险处境,情急之下双袖一甩,一道冰蓝的光线划过,王品法器万华飞霜脱手而出,在空中碎成片片雪花状暗器,乱哄哄向着火球打去。 许是她战了许久也有些疲惫,那一大片雪花在吞噬了火球之后,居然去势不减,继续向着江皖鱼兜头撒去。 “啊!!” 王品法器的威力可比那士品魔兽吐出的火球要有杀伤力的多,江皖鱼腿软一时动弹不得,只一边惊叫着,一边本能的闭上双眼。 电光火石间,她感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擒住了她的胳膊用力一扯,身侧,万华飞霜片片砸下,瞬间割裂灼热的大地。 “皖鱼!” 奂琅也吓了一跳,差点分神被大耗子的尾巴扫中。 她抖了抖袖子,万华飞霜又汇聚成一片精巧的琉璃花瓣来,安静的被收起,仿佛从未对谁造成过任何威胁。 “阿修......” 刚刚那突如其来的生死一瞬让江皖鱼愣了很久,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还被郑修扯在怀中,她瞪着一双红彤彤,水汪汪的眼睛依依看着情郎,痴痴道,“你,你不生我的气了?” 郑修抿唇,抓在江皖鱼藕臂上的大手紧了紧,一边捏起一个法阵挡住大耗子的灵力攻击,一边哑声道,“我不生你的气,你只是不懂我罢了。” 闻言,江皖鱼的眼中迅速泛起一层浓浓的水雾来,她咬咬牙,挣脱郑修的手,向旁边挪动了几步,双手运起灵力形成一道防护罩来,堪堪抵着大耗子的攻击,无声啜泣。 啧...... 树上的小果子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脸,凑到冯烈儿耳边小声道,“你把那个耗子打死算了。” 凭什么? 冯烈儿没回答,无声的斜了一眼,束云白居然看懂了她的意思,忍不住皱起小鼻子,伸出两只手指,做了个挖的动作。 冯烈儿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表示士品这种内丹她已经不稀罕了。 那怎么办...... 烈姑娘的唤金灵弓是最好的偷袭武器了。 虽说她可以用绘香簪来控制住大耗子,但依照士品高级魔兽的皮厚程度,她就是控制的再完美,下面那些人都够呛能在人家身上打出哪怕一个小坑来。 摸了摸怀里的小妹噗,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把它扔出去解围算了,突然,一道蓝色身影斜地里冲出来,伸手洒出漫天花粉。 束云白定睛一看,乐了。 竟然是束天蓝。 也不知她拿里得来这一把绵绵花的花粉,叫她这么一招裹挟着灵力的天女散花,竟然连带着奂琅众人都一起无力的瘫倒在地。 厉害了......居然还是上品绵绵花。 束天蓝自然是不知道自家妹妹此时正在树上饶有兴致的看戏,她先是踢了一脚动弹不得的熔火地鼠,随即从随身背的小布包中取出一把小尖刀来,利索的剜出内丹。 许是觉得内丹上血淋淋的不太好装,她随手扯了就近一人的裙子边下来,仔细擦拭干净,这才满意的装进布包里。 “你......” 不知怎的,此时的奂琅竟然还有力气发出声音,眼见着自己奋战多时的魔兽被别人剜走内丹,她咬着牙,艰难吐出几个字来,“给我放下。” 束天蓝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趴伏在地的圣女,嗤笑一声抬脚就要走。 “等等!” 奂琅咬破舌尖,勉强恢复一些力气道,“平日里胡乱欺负别人也就罢了,今日这内丹,你必须给我留下。” “胡乱欺负别人?” 束天蓝挑眉,轻蔑道,“他们非要来碍我的眼,你倒怪上我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奂琅喘了口气,咬牙道,“皖鱼她们几个与你那妹妹有过节,你就变着法儿的替她出气,我怎么没听说,你们束家两姐妹感情居然这么好?” “哈哈,”闻言,束天蓝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敷衍的扯了扯脸皮,吐出两个字,“有病。” 随后,她再不管奂琅如何威胁,随意搜了几个人的身,拿了几瓶上好的伤药转身就走。 “束天蓝!” 奂琅咬碎一口银牙却无可奈何,只得继续耐着性子趴在地上,等着药性慢慢过去。 “你姐?” 冯烈儿用胳膊肘轻撞束云白,饶有兴致道,“没听你提过啊。” 嗯,我也有些意外。 束云白看着自家长姐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复杂。 来到南元大陆的第一天,她就遭遇了这个长姐明目张胆的算计,但此后的束天蓝一直顾着要去皇城修习,两人反而没了什么交集。 再见面就是新生挑战赛了,她还清楚的记得束天蓝嚷嚷着讨厌江皖鱼的钗,将她打了个头破血流。 后来...... 在心里掰着指头算了算,束云白突然觉得,这个束天蓝好像......真的有些奇怪。 看着冯烈儿仍旧一脸八卦的等她开口,束云白咧了咧嘴,尴尬道,“那个,我家长姐不怎么喜欢我的,可能是奂琅误会了。” 嗯,一定是误会了。 看着下方被剜去内丹,死的不能再死的熔火地鼠,束云白搓了搓小手,有些惋惜道,“你看,这颗内丹其实能卖不少钱呢,就这么被我家长姐挖走,有点可惜了。” “拉倒吧,”冯烈儿美目一挑,轻轻斜了束云白一眼道,“你还是想想,要怎么收拾那个丫头吧。” “啊?哪个丫......头。” 束云白一愣,顺着冯烈儿的视线望去,就见远处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逐渐靠近,居然是苏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打得他叫爹 束云白正疑惑着苏春跑来这里做什么,就见她隐在暗处打了个手势,还趴伏在地上的郑修就动了动,似有所觉的抬起头。 什么情况...... 想起先前偷听到的傻瓜情侣吵架,束云白抽了抽眼角,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眼见着郑修挣扎坐起身,艰难的一步一步向着苏春的方向踉跄而去,奂琅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都没让他回一次头。 “他们什么爱恨情仇?” 冯烈儿不太了解新生的那些事情,于是戳了戳皱眉的束云白道,“是不是多角恋,嗯嗯?” 公主大人......您老人家挺八卦啊。 束云白挠了挠头,简单解释道,“这个人跟那个人是情侣,那个圣女是他们的老大,苏春是......嗯......可能是第三者吧。” “啧,”冯烈儿撇撇嘴笑道,“小小年纪就这么刺激,可以可以。” 正笑着,突然又戳了戳束云白道,“那个丫头要走了,你不去收拾她?” 眼见着郑修缓慢的挪动着脚步,远处的苏春好像并没有要等他的意思,而是点点头,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束云白想了想,摇头道,“她不来惹我,我也不想惹她。” 冯烈儿挑眉,突然伸出葱白手指来,拇指与食指一张,拉开一条金色的弓线,另一只手将弓线一勾,笑眯眯的对准了苏春的后背。 呃...... 束云白戳了戳她,指着反方向道,“等一下,那边,好像有点动静。” “嗯?” 冯烈儿正一脸兴味盎然的瞄准苏春打算射击,突然被这么一打断,有些不满道,“你别这么善良,这家伙满脸戾气绝对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帮你......” 正说着,忽然感到一阵碾压般的灵力铺面而来,冯烈儿一惊,顺手拽了束云白一把,两人飘飘荡荡的向后滑出一大段距离,落在树下。 “小白,是八阶武王,来者不善,快走!” 束云白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云一扬的警告声,她当机立断拉住冯烈儿急声道,“快用神行戒!” 冯烈儿迅速反应过来,来不及点头就运起灵力,正当两个人都觉得被扯了一下,马上要成功瞬移到别处时,突然“咚”地一声,额头剧痛,好像撞上了一面无比厚实的灵力墙,双双跌倒在地不说,还被撞的一阵晕头转向。 “呵呵,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给老夫看看?” 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带了十足的威严和威胁。 冯烈儿摸着被撞出血痕的额头,面色冷厉的看向来人,突然轻嗤一声道,“老混蛋和小混蛋凑成一锅了,只是这味道着实臭了些,不宜下饭呐。” 嘴上虽然是嚣张到不行,身子却是不动声色的挪了挪,阻挡了来人的视线,尽量将束云白藏在身后。 束云白心中一凉,见来人一副五十多岁的样子,面上胡渣凌乱,膀大腰圆不似善类,又见他身后恭恭敬敬站着的汤文怀,顿时就明白过来。 这是输不起,将自己老爹给拽来撑面子了啊。 “朝乐公主,”汤吉的嗓音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刮了一下,沙沙的并不好听,他冷笑着,带着无比张扬的傲意笑道,“现下可是怕了?欺负我儿的时候可有想过今天?” “怕?” 反正这梁子是结定了,冯烈儿索性豁出去一般大声笑道,“我轩辕烈什么场面没见过?你算什么小鱼小虾?” 束云白心中一痛,觉得她将这个旧名拿出来说,便是想起风霜国的往事了,忍不住手中暗暗捏起法阵,打算冲出去搏一搏。 “后面那个,是新封的什么郡主吧?” 汤吉眼底酝酿着汹涌的暴戾,他偏了偏头,正好对上束云白看过来的眼睛,满不在乎的笑道,“听说还是国师的徒弟,你那个什么法器倒是很厉害嘛。” 被发现了。 束云白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突然抚掌笑道,“哇塞我还是第一次见打不过别人叫爹来报仇的,烈姑娘你说咱俩这算什么,打的汤文怀喊爹吗?” 说完,她与冯烈儿对视一眼,两人都开心的大笑起来。 打不过又怎样,输人不输阵,再说了,这里到处都是学院老师布下的监视法阵,说不定再撑一下下,就有老师过来解围了。 “呵呵,小姑娘,你想多了。” 汤吉丝毫不恼,只将大手一挥倨傲道,“你看看老夫布下的这结界,连朝乐公主的神行戒都出不去,你们觉得,学院那帮废物能看到什么,又要怎么过来呢?” 不愧是混蛋了多年的老家伙,只一眼就看穿了两人的小算盘,他拍了拍身侧老老实实的汤文怀,突然慈爱道,“阿文,你说你想要的谁的命来补偿?” “小白,这结界有些复杂,哥哥正在找阵眼,你撑得住吗?” 云一扬担忧的声音回荡在束云白的脑海中,她点点头,小脸一肃,一把从怀中拉出小妹噗来放在肩头,浑身戒备的看着汤吉。 “呦,”见状,汤吉轻笑一声点点头,“准备好了?那开始吧。” 话音刚落,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束云白只觉得一片铺天盖地的烈焰兜头罩下,连带着脚底都快要烧着了。 冯烈儿眉心一闪,青翼火鸦清啸一声自烈火中现身,双翅一展卷起片片红云旋涡,它伸出尖锐的爪子轻轻一钩,将束云白整个人都提起来扔在背上,护在一片松软的羽毛之中。 “小火?” 束云白一愣,周身压力顿减,但见身边的冯烈儿站在火鸦背上双眉紧皱,手中比划出一个又一个吞火阵却收效甚微,她心下着急,忍不住将手伸进天蛇袋中,掏出祁白送给她的玄水琉璃珠来,比划着不知如何是好。 祁白只说过这东西对魔兽有效,却没说过对人如何。 她要是就这么给扔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弄出些奇怪的效果来。 “嘶......” 正犹豫间,身旁的冯烈儿突然倒抽一口冷气,一时抵挡不住,肩膀处被灼伤了大片皮肉,她咬着牙,运起周身灵力形成一道护盾,堪堪抵住汤吉的攻击。 “烈姐姐!” 束云白急忙将清火丸倒出一把来塞进冯烈儿口中,见她挡的艰难,于是再不犹豫,将灵力灌注在玄水琉璃珠中,往翻滚着无尽烈焰的空中抛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顶不住的 玄水珠并没有如她所料的发挥有或没有的作用。 而是在刚刚脱手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抓去了。 束云白一惊,这才发现身边站着一人,月白锦服,面色淡漠,双眸浅若琥珀,正是祁白。 “走,”还来不及表现出任何惊讶的神色,祁白双足一点,轻轻环住束云白的腰,带着她从火鸦背上跳下来稳稳落地。 五指一张,一道炫目的土属性法阵流光溢彩的绽开,将铺天盖地的火焰全部挡在一旁,他回头看了看乘着火鸦的冯烈儿,抿唇道,“你去找阵眼,我来挡他。” 说完,手中微一用力,汤吉只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顿时皱紧眉头大喝道,“陵山郡王,你来这里做什么?” 祁白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束云白拉到身后护了起来,神色冷淡的看着汤吉。 照理说,汤吉是谁也不怕的,但被这双颜色极淡的眼眸盯住,居然有一瞬间的浑身不适,汤吉勉强扯了扯嘴角,眼见自己的攻击被祁白悉数挡下,忍不住怒声道,“郡王当真要与我汤某为敌?” 束云白急忙动了动,从祁白身后探出小半张脸来辩解道,“没有没有,他就是路过的。” 说完,扯了扯祁白的衣角道,“他是八阶武王,你别太拼了,要不咱俩想个办法坑他一把?” 没料到这个节骨眼上束云白还能开玩笑,祁白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不假思索的点头道,“好,你说。” “你在正面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从后面绕上去偷袭他你觉得怎么样?”小果子搓了搓手,有些兴奋的提议。 “喂!我还在这里啊!” 两人商量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汤吉闻言一脸不可思议道,“你们当真不将老夫放在眼里?” “啊!”束云白有些惊慌的捂住小嘴,状似后知后觉的懊恼道,“我是不是声音太大了。” “无妨,”祁白摇摇头,虽然面无表情,但竟然给在场所有人一种,无论这个小丫头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的感觉。 “陵山郡王,你何苦非要趟这趟浑水,老夫一年前打探过,你的修为仅在三阶武王而已,便就是这一年有什么奇遇,也至多不过五阶,与老夫相斗无异于以石......击......” 好好一个成语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汤吉想了想,敛袖轻咳一声道,“总之,你是斗不过老夫的。” 这个问题,也是束云白担心的。 汤吉显然是有些忌惮祁白身份的,毕竟比起一个空有名头的亡国公主和一个空有名头的咸鱼郡主来说,祁白是正正经经有封地,而且在青云皇面前还颇为得脸的人物,若非必要,他并不想轻易得罪。 但若是祁白一味的阻拦,这老家伙发起狠来,束云白真的有些担心将他也连累进去。 想到这里,她轻轻拽了拽祁白,小声道,“要不,你去搬救兵先?” 他有个“呲溜”一下就能消失的宝器,用来搬救兵的话,应该很快的吧。 祁白摇摇头,淡声道,“你们顶不住的。” 说完,居然也不等汤吉出手,淡如琥珀的眸子突然一沉,双手一攥,双拳齐出。 束云白只觉得一道白光闪过,再回神时,就见祁白已经手脚利落的跟汤吉交上了手。 显然,他是做出了选择的。 汤吉一声冷笑,手中火光忽明忽灭,每击出一掌都暗含烈焰滔滔,每绘出一个法阵都似有无边灵力。 反观祁白这边,他身形灵活似猫,虽说单凭力量和灵气来讲还是差了些许火候,但不知为何,莫名的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束云白又想起了那日陵山异象下的神兽白虎。 正愣神间,突然看到原本站在较远距离的汤文怀正在鬼鬼祟祟的试图接近祁白,束云白敲了敲脑袋,凑到肩上的小妹噗耳边,指了指道,“他的法器归你了,上吧!” 别的不敢说,让小妹噗去对付汤文怀她还是很放心的。 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顿时掠了出去,束云白也不去管汤文怀到底要怎么应付,自顾自的看了一圈四周,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同冯烈儿一起开始寻找阵眼。 汤吉布下的阵很大,大到冯烈儿乘着火鸦飞了一圈也没见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眼见着下方的两人斗的是越来越激烈,火焰砂石满天乱飞,冯烈儿急忙拍了拍火鸦让它降落在束云白身边,待她落地站稳,火鸦这才扇了扇翅膀,化作一道红光消失不见。 “怎么办,找不到阵眼。” 束云白扯了扯冯烈儿,完全不管汤文怀被小妹噗啃得有多可怜。 “我觉得,你可以让小妹噗变个身什么的,帮着祁王爷速战速决。” 冯烈儿倒是眯着眼睛看了两眼旁边的战局,她双指一张,扯出一道金色弓弦来,拉弓,弹射—— 汤吉正专心致志的应付着祁白的步步紧逼,冷不防旁边射来一颗劲力十足的灵气弹,他虽歪了歪身子完美躲过,却差点磕上祁白立起的土墙,顿时老脸一黑,狠狠瞪视过来。 这一眼望来充满了杀气,目光灼灼,然而对上束云白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时,汤吉突然感到心神一阵恍惚,眼前居然出现了当年欺辱他全家的那位权贵。 “啊啊!!” 还没待仔细分辨怎么回事,他颈间一阵巨痛,神志瞬间恢复清明。 祁白一击得手,倒翻出三步远去,正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手中的指虎冷光凛凛,印着他极淡的瞳色,莫名有种野兽的无情。 “你们......” 颈间遭受重击,汤吉完全没料到祁白的修为已经这么高,更没想到以冯烈儿和束云白这种看都不够看的小虾米,竟敢有心思来偷袭于他。 眼角余光瞥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正被束云白的那只小兽到处追赶,脸上肩头血淋淋一片,顿时整个人都暴怒了起来。 “你们莫要以为老夫这些年的战绩都是白来的!” 汤吉阴沉着脸,双脚狠狠一踩,用力踏破地面,他周身灵力暴涨,汹涌如翻滚的岩浆。 “原先老夫还留着一丝情面给你们,既然你们自己不珍惜,就莫要怪老夫不念同僚情谊了。” 说着,缠绕在他周身的灵力逐渐实体化,纠缠着,咆哮着,逐渐形成一条火龙,面目狰狞的龇着熔岩一般的獠牙,张开血盆大口倏的向着三人吞噬而去。 第一百四十章 结界被破 “小妹噗!” 眼见火龙就要咬下,周围的空气都被灼的好似能够立即燃烧,束云白心急无比的大喊一声,白毛小兽听见动静立刻舍下苦不堪言的汤文怀,如一道利剑一般窜了过来,一头扎进束云白怀中。 “站好了。” 身旁的祁白浑身上下灵气翻涌,他双手蓄力,撑起一个巨大的土属性罩子来,将三人一兽安安稳稳罩在其中。 火龙咆哮着咬下,土罩子一阵扑簌簌的震动,祁白皱眉用力一顶,突然不堪重负一般轻咳一声,一抹血迹就这么顺着嘴角涓涓而下。 “祁白!” 束云白一愣,没想到这老东西发起狠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急忙也蓄起灵力,照着土罩子双手一拍,顿时,一阵碾压般的力量将她逼得浑身发抖。 怎么办...... 结界恐怕撑不了太久。 纵使她嘴上再不服气,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八阶武王的实力对于他们来说,仍然是绝对强势的存在。 冯烈儿属火,此时是帮不上什么忙的,直急的在罩子里团团转。 神行戒出不去,阵眼也找不到,外面的汤吉还在打了鸡血一般对着他们狂轰滥炸,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小白。” 正当束云白感到力不从心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温和如水的声音,她眼睛一亮,就听云一扬沉稳道,“正北方的焦木下有一株赤堇花,阵眼就在花的根部!” !!! 这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来不及道谢,束云白急忙咬着牙回头对冯烈儿道,“烈姐姐,阵眼就是正北方焦木下的赤堇花!用唤金灵弓!” 说完,她又冲着祁白道,“一会儿我数道三,咱们在土罩子正北边开一个小缺口,烈姐姐你务必要在缺口开启的同时瞄准那株花的根部!” 冯烈儿正愁帮不上忙,此时听到事情还有转机,立马慎重的点了点头,双指一张,将灵弓拉满对准正北方向。 “一......” “二......” “三!!” 几乎就在束云白话音落地的同时,土罩子上破开了一个两指宽的洞口来。 “嗖”的一声,冯烈儿的灵弹精准无误的通过的小洞,“噗”的射在了赤堇花的根部。 顿时,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成了......呃?” 束云白距离小洞最近,本来想着从洞口钻进来的火焰很有可能灼伤她自己,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意外的,随着大地的晃动,外面的攻击居然停了下来。 静候了片刻,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来,其中还伴随着声声沙哑的惨呼。 三人面面相觑间,祁白轻巧的一挥手撤了土罩子,眼前的事物逐渐明晰。 只见汤吉紧盯着自己的身子,双臂无措的挥舞着,仿佛是痛到了极致,竟然张着嘴只能发出破碎的惨呼声来。 而更诡异的是,他仿佛中了什么恶咒一般整个人都动弹不得,身子居然从脚部开始逐渐沙化,眨眼间就已经蔓延到腰部,惨呼声也慢慢变弱,双目呆滞,逐渐开始神志不清。 “父亲!父亲!” 一旁的汤文怀被小妹噗抓挠的浑身上下都是血痕,他半跪在汤吉僵硬沙化的身子旁,已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见祁白三人从消失的土罩子中走出来,突然满脸泪痕的扑上来随便抱住冯烈儿的双腿哭道: “对不起对不起!求你们饶了我父亲吧他没有恶意的!他是青云国的大将军你们不能这么对他!” 冯烈儿本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失语,此时被汤文怀抱着腿这么晃来晃去忍不住一阵头疼,她勉强扯了扯嘴角道,“汤文怀,我们只是破了结界,没对他做什么啊!” 难不成,汤吉设下的结界是与自己的性命绑在一起的? 结界破了,他性命也不保? 不会有人对自己都这么狠吧。 正百思不解间,汤文怀回头看见汤吉已经沙化的只剩下脖子以上了,而他此时已经彻底失了神志,翻着诡异的白眼,表情无比狰狞。 束云白打了个冷战,忍不住在心中问道,“扬哥哥,这个结界是他以灵魂定下的契约不成?” 不就是为儿子出口气么,至不至于这么狠啊。 “不是,”云一扬一贯温和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冷冽,他沉思了一下突然道,“小白,你们脚下的大地,震动的有些奇怪,不像是结界被破所致的,而汤吉的情况......” 仿佛艰难的斟酌了好一会儿,直到汤吉沙化到连头发丝都变成沙土飘散在空中,云一扬才慎重的吐出几个字,“更像是被献祭了。” “献祭?!” 这又是什么情况? 束云白正满脑子的疑惑时,突然,脚下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好像是被启动了什么装置一般,周围的焦木,翻滚着红焰的地缝,就连同空气中的灼人气息都开始变得迟钝了起来。 好像有一把巨大的灰尘兜头洒下,束云白拉紧了身边的冯烈儿,想了想,又伸出另一只手来拉住祁白的衣摆,三人在大地的剧烈摇晃中勉强站稳身子,皆是一脸惊愕的看着周围景物快速的变化。 “父亲!!!” 汤文怀悲痛欲绝,他的同伴试图走上前去拉着他,却被剧烈的地动震的东倒西歪,就连汤文怀自己也几度站立不稳,几乎要跪坐在地上。 “我们......是不是在上升?”冯烈儿突然严肃道,她一边紧紧扶拽住束云白,一边四处观察,突然指着远处的赤红色山脉道,“你们看,那座山在向下塌陷。” “我也觉得是在上升!” 束云白惊道,“结界不是破了吗?为什么没有学院的老师前来探查情况?!” 还有扬哥哥方才说的献祭。 汤吉为什么会被献祭? 被谁献祭? 束云白百思不解,只觉得脚下的地动越来越厉害,三人逐渐开始站不稳当。 “焦木林不见了!” 冯烈儿瞳孔骤缩,急忙低头细看脚下的土地,“不对!有问题!” 怒焰裂谷本身就是火焰的聚集地,这里无论是草丛灌木还是花鸟虫兽,无一不带着些火属性,就连这一片的大地,都是隐隐翻着红色的。 可就是这一通诡异的剧烈地动,不但就近处的焦木林逐渐化为齑粉,就连脚下的土地也开始慢慢泛白。 终于,在一通剧烈到地上都开始裂缝的地动中,三人再也站不住了,纷纷歪道在地。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诡异的浮空城 头好晕...... 整个人都被晃的浑身酸软。 束云白醒来时发现自己侧俯在地上,手中还紧紧攥着冯烈儿的一片衣角。 若不是体内云一扬输送的暖流让她缓了一口气,今天可能真的要在这里晕上好久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地动渐渐停了下来。 她周身乏力不堪,暂时还站不起来,于是勉力从天蛇袋中掏出三包药粉,自己艰难吞下一包恢复了些力气,然后坐起身来,就近喂给冯烈儿一包。 歇了一会儿觉得神志清明了不少,她强撑着站起身来,四处寻找祁白。 “你醒了?” 还没转出个完整的圈来,就发现祁白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支着额角,有些疲惫的看着她。 “你没事吧?” 束云白急忙递过去一包药粉,又从天蛇袋中掏出水壶来递给祁白,看着他将药服下,这才松了口气道,“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若不是祁白及时赶到,可能轮不到这场地动,她就要跟冯烈儿提前交代了。 说起地动...... 束云白四下看了看,疑惑道,“这是哪里?” 四周是如沙漠一般的荒地,寂静的连一丝风都没有。远处仿佛有座城,土黄土黄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束云白越看越觉得心悸,连忙收回了视线。 “唔......” 不等祁白开口,一旁的冯烈儿突然动了动,睁开双眼。 “烈姐姐,你还好吗?” 束云白关切的挪过去,将水袋凑到她唇边道,“喝点水吧?” 冯烈儿摇摇头将水袋推开,刚看了一眼周围就皱眉道,“这什么鬼地方?” “这里还是怒焰裂谷。” 祁白淡漠的声音有些无力道,“只是如今,成了一坐浮空之城。” 浮空......城?! 束云白一惊,再次四下看了看。 “怒焰裂谷很大,我们这个位置,暂时看不到边际。” 祁白抿了抿春,声音终于带了些严肃的感情来,“你们可听过,暗域?” 难得从他的嘴里听到些情绪出来,束云白同冯烈儿对视一眼,迟疑的点了点头。 她在一本古书上曾经看到过,世间的修炼属性其实是分为七大种的,即金、木、水、火、土、光、暗。 其中金木水火土为常见属性,几乎每一个修炼者都具有至少一种。 光属性最为罕见,基本上具有它的修炼者都成了炼丹师或者炼器师,且正因为稀有,具有光属性者通常都最是受人尊敬。 而暗属性...... 束云白想了想,迟疑道,“暗域......不是八千年前就被灭掉了吗?” 暗属性曾经是臭名昭著的,其原因在于它不是修炼者先天自带的属性,需要经过后天修炼方可获得。 祁白点了点头,继续道,“原本该是如此的,只是近些年来,皇城收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有暗域的人混进了青云国。” 他看着束云白,仿若轻叹了一声道,“天恒交易所先前的那位管事,便是死在了暗域之人的手中。” 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个,小果子惊讶的长大了嘴,脑中飞速一转,忙鼓着小嘴道,“所以之前在交易所见到你,后来你又不在那里,是因为当时你正在查这件事?!” “嗯,”祁白点点头,眼底不知为何染上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我还以为......” 原来是皇室派他过去的啊...... 她还以为扶湘姐姐被什么幕后主使给篡权了呢。 不行不行,回去要稍微解释一下的。 “不对啊,”一旁的冯烈儿突然道,“暗域已经消失了八千年,怎么突然又出现了呢?” 修习暗属性之人的聚集之处,被称作暗域。 而暗域曾经的实力,已经几乎达到了整个大陆的巅峰,若不是当年陨落了无数武圣才换来南元大陆的短暂太平,恐怕如今的南元大陆已经不能称之为人间了。 修习暗属性的条件其实很简单,只要吞食下三个修炼者的整个小腹,便能获得暗属性的来源,即便是吞食三个一阶武士也是可以的。 此后的修习,靠的是不断吸食修炼者身上的灵气用来提升修为,其模式等同于魔兽,又比魔兽来的更为冷酷无情。 小腹处即丹田,乃是一个修炼者的灵气源,吃下小腹无异于将人生吞活剥,这对于一个正常的人来说,其行为比任何凶禽猛兽都要残忍。 束云白拍了拍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突然想到先前汤吉惨死的一幕来,忍不住失声道,“难不成,这个浮空城是暗域的人在捣鬼?” “应该是了。” 祁白点点头,指着远处的土城道,“怒焰裂谷已经毁了,如今看来外面的人暂时是进不来的,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吧。” 正常来讲,奂琅一众和汤文怀一众都是应该在这附近的。 先前他们同汤吉相斗时,巨大的灵气压使得奂琅一众彻底昏死过去,但没人针对他们,想来也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的。 如今怒焰裂谷不再,脚下大地经过剧烈颤动变成了沙漠一般的地方,众人也都不知去向,为今之计可能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心底狠狠诽谤了学院的老师一通,束云白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从天蛇袋中掏出小小一包药粉来塞给怀里的小妹噗,三人大致整理了一番,开始向着那座土城走去。 土城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也不知这浮空城是否有什么大型的法阵结界作为支撑,太阳居然一直都在头顶正中央。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三人终于来到城脚下时才发现,这里的城墙,简直矮到不能称之为墙。 土城不大,从这头一眼就能望见那头,房屋稀稀落落破败不堪,灰蒙蒙的不似有什么人烟的样子,家家院墙都是一致的矮,居然每一户的院子里还拉着晾衣绳,绳上还挂着又脏又破的小衣裳。 城的正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广场,旁边围着一圈造型怪异的长椅。 束云白三人走进城中,只觉得眼前一阵灰尘满天,家家户户挂着的破旧衣裳无风自舞,诡异的不行。 正当三人拐出一条小街时,远远的,竟是看见奂琅一众人相护搀扶着,站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坐的坐,倚的倚,仿佛疲惫至极。 “这衣服......什么年头的东西了。” 其中一名少年精神稍微好些,好奇的伸手拽了拽晾衣绳上的衣服。 顿时,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原来是你 “小白,快阻止他!” 脑海中响起云一扬紧张的声音来,束云白一惊,刚要开口阻止就听见人群之中一阵惊呼,那名学生的手刚刚触碰到衣服,便连同那件衣服一起,在一瞬间化成了一堆沙子,乖顺的在地上隆起一个小沙包来。 土城里面没有风,空气沉闷的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不动。 奂琅一众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到失去表情,就连尖叫声都被吞没在各自的腹中。 束云白皱着眉头,看了看冯烈儿又看了看祁白,咽了咽口水在心底道,“扬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学生,是死了吧? 就在触摸了衣服的一瞬间。 “小白,”纵使云一扬一贯温和似水,如今的声音也不禁染上一丝沉重来,“这座城恐怕是暗域的一件法器......尊品法器。” “什么?” 束云白一怔,觉得自己很久都没听过“尊品”这个词了,急忙追问道,“暗域不是在南元大陆吗?为什么会出现尊品?” “不是的,从前哥哥没有同你讲过,”云一扬想了想,简单道,“暗域不是存在于南元大陆的,而是脱离于南元大陆和仙云大陆的存在,非要形容的话,它可以算得上是两个大陆之间的连接带了。” 连接带? 这么说来...... “所以我们若是要回仙云大陆,还得先找到暗域然后从那里通过吗?” “可以这么说。”云一扬轻叹一声,语气中染了丝丝惆怅。 束云白抿唇,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别慌!” 沉闷中,奂琅率先出声试图稳住大家道,“这一定是个高明的阵法,大家不要碰任何东西,都打起精神,我们先试着找出阵眼来!” 束云白三人站的很远,故而奂琅一众并没有看到她们,几人闻言相互搀扶着又站起身来,都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脚边的小沙包。 江皖鱼小声道,“有没有人看见阿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奂琅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有些同情的拍了拍江皖鱼的肩膀道,“或许也在这座城中,我们找找看吧。” 几人说着话,慢慢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冯烈儿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努努嘴道,“我们跟上去。” 看样子,几人是要往土城的小广场去的。 束云白点点头,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快的抓不住。 “烈姑娘,”一边轻手轻脚的跟上去,一边拉着冯烈儿的袖摆晃了晃,束云白半捂着嘴小声道,“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冯烈儿斜了她一眼,突然笑道,“你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 呃...... “我不是这个意思。” 挠了挠头,小果子有些苦恼的皱着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清楚。 “你觉得,这座土城与你们学院的学生有关?” 祁白一直淡然的跟在两人身边,见束云白苦恼,于是开口道,“暗域的人,混进了紫荆学院。” “对对对!” 终于有人跟她想的一样了,束云白忙不迭的点点头,欣慰道,“祁王爷就是明察秋毫啊。” “没有,”祁白摇头,淡如琥珀的双眸中仿佛没有温度也没有情感,“我只是猜到了你的猜测。” 土城不大,三人正说着便见前方奂琅几人已经到了小广场上,阻止了一名实在站不住想要坐在那怪异椅子上的学生,奂琅皱着眉,突然看见广场另一边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阿修!!” 江皖鱼一怔,正想扑过去就被奂琅抓住了手臂。 “皖鱼,”郑修转过头来,显然也是看见了未婚妻的,只是不知为何,仍旧站在那里没有挪步。 “阿修!你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啊,这里很危险,你千万不要碰任何东西!” 江皖鱼挣不开奂琅,只得冲着郑修大声喊着,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期盼与担忧。 束云白站在暗处,眼中一片平静无波。 “你在说什么啊。” 郑修怔了怔,突然笑道,“这里怎么会危险呢,这里是成就我郑家的乐园啊。” 说着,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他整个人转过身来,面上的表情既平和又恍惚,“你感受到刚刚的那股力量了吗?” “阿修......” 这样的郑修令江皖鱼有些陌生,她呆了片刻,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迟疑道,“你,你知道这座怪异的城?” “当然,”郑修微笑着抬了抬手,仿佛在向众人展示他的万里河山,“这是吞噬之城,也是我未来的希望,皖鱼,你觉得这里好吗?” “阿修?” 此时的江皖鱼也不需要奂琅来拽了,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小半步,只觉得眼前的情郎无比陌生,“你,你还好吗?” 郑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处街角,很快那里便转出一队人来,为首的是一位八阶武士。 束云白瞧着眼生,想来不是她们同期入学的,于是轻轻拽了拽冯烈儿,向她眼神示意。 “不认得,”冯烈儿抿唇,视线片刻不离郑修道,“他好像,要做坏事了。” “嗯?” 还不等束云白反应过来,没有任何预兆的,那位八阶武士突然整个人一垮,几乎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堆沙子,他身后的队友一惊,都没来得及作出任何举动,就在一片寂静中接二连三的变成了沙堆。 空气中的压迫感愈发明显了。 束云白深吸了一口气,心脏一阵“咚咚咚”的剧烈跳动。 “呵呵......”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郑修轻笑一声,将攥起的拳头遥遥向着广场中一个不起眼的柱子晃了晃。 有沙子从他的指缝中一丝一丝的缠绵划出,没有风的指引,却好像看的见路一般,伴随着“沙沙”的声音缓缓向着柱子顶上堆砌而去。 “阿修......” 江皖鱼白着一张俏脸,嘴唇张张合合,半天都吐不出一句话。 “皖鱼你看,”郑修面色恍惚,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道,“等这个柱子再堆高一些,我就可以晋级成为武王了。” 他笑着,在一片土黄色的凝滞空气中显得孤独而凄凉,“我比我父亲都要厉害了,你说,这样一来是不是我郑家从此就无人敢欺了?” “你说什么?” 一直皱着眉头沉默的奂琅此时突然向前走了几步,眼中迸发出摄人的光芒来,“原来,是你在戕害同学!”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谁的蛊惑 “奂琅?” 郑修无神的双眼眼睛转了转,突然勾起唇角笑道,“圣女。” 奂琅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于是皱眉道,“你现在收手吧,同我们回去好好处理此事。” “做圣女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仿佛没有听到奂琅再说什么一般,郑修兀自点点头,向往道,“自生来便是众星捧月,有武圣做师父,到了学院还有武圣做老师,来去都是王品宝器,人人羡慕的天之娇女。” 这么说着,他眼中突然有了些光彩,向着江皖鱼伸手道,“皖鱼,你也想要这样的生活吧?” 江皖鱼怔怔看着他,眼中突然蓄满了泪水,“阿修,你到底怎么了。” “我很好啊,”郑修歪着脑袋咧着嘴,面上是一派病态的平和与淡淡的喜悦,“你看,有了这吞噬之城,明辉城便再也没人敢小瞧我郑家了。” 他指着广场上的柱子,眼中逐渐闪烁出光彩来,“只要再一下下,等这个柱子成了,我就会得到至少六阶武王的实力。” 轻叹一声,郑修恍惚的笑着,无比满足道,“六阶武王啊,皖鱼,我们郑家已经多少代都没有武王的实力了。” “郑修,你疯了吗?” 眼见着江皖鱼已经泣不成声,奂琅将她挡在身后,声音清脆掷地有声,“你所谓的成功,便是以别人的性命作为代价吗?” “那不然呢?” 郑修看向她,眼底是真真切切的困惑,“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实力代表着一切啊。” “你这样做,同那些吞食同类内丹的魔兽有何区别?!” “魔兽?” 听到这个词,郑修突然摇摇头轻笑了起来,“你是圣女,你过得是人上人的生活,自然是有底气来指责别人的。” 说着,他的眨了眨眼,声音变得温柔如水,“皖鱼,你告诉她,你从前在家中过得是什么生活?” 江皖鱼擦着眼泪,抽泣了一声抬起头来悲切道,“我过得什么生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遇到了你啊。” 这么说着,她突然崩溃一般大哭道,“我与你虽是家族联姻,但我是真真切切的喜欢着你,想要嫁你为妻的啊!” “皖鱼......” 见未婚妻一直悲泣不止,郑修的目光突然哀婉且动容,他伸出苍白而修长的大手,带着憧憬道,“既是如此,你便过来同我一起接受这吞噬之城的馈赠,我们一起......” 奂琅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江皖鱼,对着郑修怒斥道,“你休想!” “皖鱼......” 郑修没在意奂琅的动作,仍是定定看着江皖鱼,声音轻柔仿佛诱哄,“你过来,以后江家再没人敢轻视于你,嘲笑于你,我们的婚约在他们眼中也不再是什么笑话,他们都会仰视你我,我们会是明辉城,乃至整个青云国的主宰。” “你做梦!” 奂琅轻嗤一声,手中仍是死死拽着江皖鱼。 她身后还站着四名学生,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喝一声便打了出去。 “别!!” 奂琅还来不及阻止,便见四人手中攥着各色攻击法阵已然冲了上去。 “呵呵,”郑修不退也不动,口中凉凉的轻笑一声。 四人没来由的心底一冷,突然周身剧痛,目愣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开始沙化,然后脑中一黑,在剧痛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啊啊啊!!” 这样残忍的一幕彻底击垮了江皖鱼的心理防线,她双手抱头,紧紧揪住头发,脸上眼泪纵横肆虐,双腿一软便瘫倒在地。 那四人都是自入学起便同她在一起学习,相互勉力相互作伴的朋友。 就这样在她眼前被残忍杀害,凶手还是自己的未婚夫。 这让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成了......成了!!” 伴随着四人的沙化,广场中的柱子逐渐恢复成一根通体漆黑,毫无花纹雕饰的大柱,郑修面上一喜,指着大柱道,“皖鱼你看到了吗,我们的梦想就快要实现了!” 此时的江皖鱼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就连拽着她一起瘫软在地的奂琅也一样,那些义正言辞的话连同郑修的良心一起,被漆黑的大柱所吞噬殆尽,再也找不到任何出路。 “皖鱼,别哭了。” 怜惜的看着江皖鱼,郑修轻叹一声摇头道,“你始终不懂我,罢了。” 他向着柱子走去,边走边欣喜道,“没关系,待我成了武王,你也不会再被人笑话,我们都不会了,那些世家......” 空气中的沉闷感越发挤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一直旁观的束云白突然神色一凛,抬脚就要往出跑。 “做什么!” 冯烈儿一惊,急忙拽住她小声斥道,“没看他不用抬手就能杀人吗?你出去找死呢?” “不是的......” 从没见过冯烈儿如此疾言厉色,小果子缩了缩脑袋,指着广场中央的柱子道,“有问题,那个......” 话音还未落,就听那边突然“噗”的一声,整个广场以柱子为中心开始呈旋涡状迅速下陷,郑修还没来得及走到柱子边上,整个人就被卷了进去。 “怎么回事?!” 原先还是恍恍惚惚的样子,这么一陷,他好像终于清醒过来一般,眼睛亮了好多。 “这是怎么回事?”他向着广场边上一间不甚起眼的小屋喊道,“不是说柱子成了我便能获得力量吗?” 小屋的门晃了晃,“呯”的一声被弹开,一个窈窕的身影自满天的土黄中走出来,咯咯笑道,“你做的很好,这便成了啊。” 苏春?!! 束云白瞪大了双眼,差点惊得跳起来。 郑修皱着眉头,有些不满道,“既然成了就快些拉我出去,这旋涡总有一种会将人吞了的感觉。” “那可不行,”苏春笑着抄起手来,轻盈一跃便跳上屋顶,“这吞噬之城自献祭中起,自献祭中落,不吞掉你,我怎么得到整个城的力量呢?那么多同学呢,白死了多可惜。” “你说什么?!” 眼见着郑修已经被吞到腰部了,他突然拼命挣扎起来,后知后觉的咬牙道,“你骗我!你这个贱人!” “阿修!!” 旋涡刚起时,因着奂琅和江皖鱼只站在广场边上,轻易便脱了身,此时眼见情郎身陷囹圄,江皖鱼终于停止了哭泣,在奂琅的极力拖拽下咬牙看向苏春恨到,“是你!是你一直在蛊惑他!” 第一百四十四章 懂与不懂 “蛊惑?” 苏春居高临下的看着广场上的巨大旋涡和黑柱,摇摇头轻笑一声道,“他对世家贵子充满怨恨,根本用不着我蛊惑。” “阿修!” 顾不上与苏春置气,眼见着郑修已经被漩涡吞噬到了胸口,江皖鱼似是再也承受不住一般,猛然爆发出一股尖锐的力道将奂琅震开,奋不顾身的向着漩涡中浮沉的郑修扑了过去。 “阿修......” 声音被漩涡的力道搅得支离破碎,江皖鱼双眼通红,用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郑修的手死死攥住。 “你......” 郑修虽然浑身绵软无力疼痛不堪,神志却比之先前要清楚许多,沉浮与剧痛之间,江皖鱼手心的热度灼的他心神震颤,忍不住喉头一哽,突然流下泪来,“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阿修......”江皖鱼的脸上极难得的浮现出一丝满足的微笑来,她轻皱着眉头,声音虽然破碎绵软,却仿佛含着万千温柔,“你还记不记得五岁那年,我们定亲的时候。” “我啊,一眼就喜欢你了,”剧痛在啃食着江皖鱼的神志,她的声音逐渐变得飘忽起来,“我是江家最卑微的庶女,你是没落郑家的唯一希望,我们在一起......我以为,你是不喜欢这门亲事的。” “我......”郑修神情动容,拼了命般用力,一把将江皖鱼扯入怀中。 “可是你待我那般温和,你那么好,我以为我这一生终于是得到了救赎。” 泪水在眼眶中转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堤而出,江皖鱼依偎在郑修怀中,在漩涡中不断下沉......下沉...... “可能,我真的是不懂你的吧,”她的神志越来越恍惚,即便剧痛撕扯着身体的每一寸,江皖鱼仍是温柔的笑着,突然摇头轻叹道,“错了,我怎么会不懂你呢......” “皖鱼......”郑修哀哀啜泣一声,忽的嚎啕大哭了起来,“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他紧紧将她揉在怀中,不断的说着道歉的话,江皖鱼将头乖顺的枕在郑修肩头,声音软糯一如五岁那年梧桐树下的小女孩,“罢了,来这世间看了一遍,也没什么意思,还是与你一起......” 漩涡中心的黑色大柱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光芒,于此同时,漩涡中的郑修和江皖鱼相拥着被吞噬殆尽,广场上又恢复了平静,除了那根黑漆漆立着的大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一直站在屋顶上笑看这一切的苏春突然抚掌道,“成了!” 她脚尖轻点,轻盈的跃到大柱顶端,手中捏了个诀往下一拍,大柱顿时化作一道暗沉沉的黑气,争先恐后的钻入苏春体内。 “糟了!” 被眼前的一幕惊到失去反应,束云白一拍脑门下意识的就想跑出去阻止。 “那边的......”苏春张开双臂悬在空中,一边享受着黑气的灌注一边漫不经心的哼哼道,“整个吞噬之城都在我的监控之中,早就发现你们了。” 话音刚落,她睁开双眼,瞳仁中黑气翻滚,汹涌不止,“束家的天才大小姐,嗯?” 束家的......天才大小姐?! 本来沉着一张脸,想要应声走出去的束云白脚底下一滞,差点没绊倒。 “啧,这就是你家乖顺的三妹妹?”熟悉的嘲讽声传来,束天蓝自一栋土屋后转出来,回头冲着墙后嗤笑道,“后来居上?家族的荣光?嗯?” 苏春抿着唇,双袖一敛飘飘荡荡落在广场中央,毫不意外的看着面色沉如锅底的苏颜在束天蓝接连的嘲讽声中走出来。 “长姐。” 早知道苏颜就在那里看着,苏春一点不心虚的上来就打招呼。 “阿春,你是怎么回事?” 苏颜负着的双手都在不经意的微微发抖,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如你所见,长姐。” 如今的苏春,再也不见当年城门口送别会时对苏颜的毕恭毕敬,她面色平和,好像在谈论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一般,“现在,我的修为已经达到九阶武王了,连父亲,祖父,甚至家里的老祖宗都达不到的境界,你不为我高兴吗?” 九阶武王?! 束云白倒抽一口冷气,有些担忧的扯了扯冯烈儿的袖子。 冯烈儿看她一眼,安抚的眨眨眼。 “你的成就,便是杀害了这么多的同学吗?” 完全没想到苏春居然会是这般满不在乎的态度,苏颜不由气道,“你跟我回家,不,跟我回学院,向老师他们请罪,再通知家中族长出面......” “长姐啊,”苏春笑着摇摇头,叹道,“奇怪了,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会向从前那般继续听你的话吗?” 她状似不经意般向着束云白这边瞥了一眼,面上突然涌起一阵青紫之色来。 “呕......” 毫无预兆的,苏春俯下身去干呕了起来,手臂上突然拱起一个大块,她痛呼一声,不由自主的向着一旁甩手,只听“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量涌出,一片土房瞬间被夷为平地。 “阿春,你......” 苏颜一惊,本能的就想上前看看妹妹的情况。 “滚开!!” 苏春抬头,目光变得猩红嗜血,她吼退苏颜,突然扭着脖子浑身一鼓,又是“呯”的一声,一道威力无比的灵气弹突然炸开,正贴着束云白的藏身之处。 “滚出来!!” 灵力不受控制的疯狂肆虐,引得苏春的情绪也变得暴虐无比,她歪歪斜斜向前走出两步,突然“哈哈”一笑,向着束云白这边指了指,回头对着束天蓝道,“看,你家废柴还躲在那儿呢。” 话音刚落,她指出去的手指微微一动,一道肉眼可见的灵力便如咆哮的巨兽一般冲了出去。 束天蓝浑身一凛,双手猛地一抬,瞬间绘就出一个圆形的淡蓝色法阵来,迅捷无比的拍向束云白这边。 “呀!!” 两道灵力同时打来,束云白本能的拉着冯烈儿想躲。 “哈哈哈!” 苏春尖声大笑,整个人弹射起来瞬间出现在束云白面前,一指抵住她的额头猛地发力。 伴随着“呯”地一声,束云白脑中一白,只觉得一道淡蓝色法阵搁在她与苏春之间,被苏春这么一点,瞬间便碎成星星点点的灵气渣来,而先到那股灵力被祁白手中的法阵一牵一引,成功打向旁边的一排土屋,“轰”的一声被夷为平地。 怎么了...... 束云白眨眨眼,有些跟不上事态的发展。。 刚刚苏春的那一点,她明明感觉到灵力打在身上了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讨厌与不讨厌 “小白!” 脑海中突然响起云一扬有些焦急的声音,“刚刚那个法阵,是......” 不等他说完,束云白突然头皮一麻,本能的回过身,正看到束天蓝软软歪倒在地。 “......长姐?” 怎么回事? 刚刚好像是苏春先打出一道灵气过来,然后束天蓝扔了个法阵过来,然后苏春又跑过来点了她一指头...... 然后束天蓝就倒在地上了? 不待束云白回身,苏春大笑着张开双臂凌空而起,不受控制的灵气疯狂乱窜,向着地面上的土城就是一通狂轰滥炸。 冯烈儿眯起眼睛,周身烈焰疯狂翻涌,眼见着一道乱窜的灵气迎面砸来,她一把推开束云白纵身跃起,青翼火鸦瞬间出现在脚底,凌空向着苏春就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祁白的手中也捏了个诀,巨大的土属性结界瞬间布开,挡住了一道又一道乱窜的灵气攻击。 周围乱糟糟一片,束云白的眼中却只有委顿在地气息奄奄的束天蓝。 她迟疑的走上前去探了探脉搏,双手颤抖着开始手忙脚乱的在天蛇袋中翻着一包一包的药粉。 “小白,”云一扬迟疑了一下,语带怜惜道,“没救了,她用的是换灵法阵。” 换灵法阵,顾名思义,是将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结成的一道坚固无比的结界,其威力可以抵挡住超出施法者本身实力的整整一品。 也就是说,以束天蓝如今的五阶武士,其法阵的威力相当于五阶武王。 苏春的力量显然是不受控制的,谁也无法预估她打出的灵力到底是在武王几阶,总之是强的也有,弱的也有,也因此才能做到与束天蓝的法阵两两抵消。 “为什么啊......” 束云白愣愣的跪坐在束天蓝身边,双手不住颤抖着,脑中一片空白。 这位长姐自她来了南元大陆起,交集不多,还为难过她,比起姐妹来说,两人更像是熟人而已,为何束天蓝能做到在顷刻之间便将自己的命给换出去。 束云白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啧......” 弥留之际的束天蓝突然皱起眉头,面上除了虚弱不堪还带着一贯不耐烦的轻蔑,她轻嗤一声,撇了撇嘴道,“我真的是......很讨厌你啊......” “长姐?”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束云白怔了怔,再看去时,束天蓝已经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鼻子一酸,眼泪莫名其妙的就掉了下来。 “小白......” 云一扬有些心疼,迟疑的开口想要劝两句,却听束云白带着浓重的鼻音回道,“讨厌什么啊,我有那么讨厌吗?” 说完,她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含混不清道,“我才不讨厌呢,我一点儿也不讨厌啊!” 我这么乖,你干嘛要做这种奇怪的事情啊。 我从来都没讨厌过你,凭什么你连死前还要说讨厌我。 我哪里惹人厌了啊! “长姐!!” 好像情绪开了一道口子,冷风嗖嗖的往里刮,无论掉下多少眼泪都填补不了那些空白,束云白俯下身去,抱着束天蓝的尸身大哭不止,口中不断的呜咽着破碎的词语,无外乎都是什么“讨厌”与“不讨厌”。 云一扬心中大痛。 外人听不到她心中的声音,云一扬却可以。 对于这个一贯冷脸从没试图给过她好脸色的长姐,要束云白接受束天蓝为了保护她而死,真的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 但是,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伴随着空中一声喑哑的嘶鸣,青翼火鸦左侧翅膀中了苏春一击,努力扑扇了两下差点载着冯烈儿从空中掉下来。 苏春咬牙将乱窜的灵气悉数收回体内,看了一眼下方气息全无的束天蓝和仍在痛哭的束云白,突然得意的大笑两声,反手又打出一记灵力刀。 “阿春!” 苏颜虽然实力最弱,却也一直在试图从旁边协助冯烈儿进攻,也许是苏春还顾念着一些姐妹情谊,并没有对她下什么杀手,苏颜此时扑上前去,趁机擒住苏春的手腕厉声道,“快住手,同我回去!” “走开!” 苏春灵力刀打偏,暴戾的大喝一声甩开苏颜道,“你少自以为是了!” 苏颜被甩的倒飞出去,险些撞上土房子,好在一直在旁观战的奂琅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这才免于筋骨寸断的痛苦。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来不及对奂琅道谢,苏颜狠狠一跺脚,有些崩溃的大喊道,“父亲母亲对你不好吗?!” 若说郑修步入黑暗是因为家族没落,被人嘲笑,那苏春此番动作简直毫无道理。 苏家从不曾因为她是庶女而苛待于她,明梵城中也从没人对她冷言冷语过,苏颜实在是想不通自家三妹做出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苏春没回答她的话,而是杀气腾腾的重新对上冯烈儿,两人你来我往的又交上了手,直打的一片火焰与黑气乱窜。 祁白一直咬牙撑着土结界,见束云白的情绪逐渐平和了些,擦干眼泪站了起来,他舒了口气,谨慎的撤了结界,双手在袖中一掏,一对冷光凛凛的指虎便出现在那修长的大手间。 “哈哈哈!都来吧!” 见一直沉默着的祁白也冲了上来,苏春嚣张的大笑着,周身黑气窜动不止,她双臂一张,一道漆黑的灵气犹如实体化一般自头顶冲出来,直向着冯烈儿追打而去。 然而,还不待近冯烈儿的身,一道月白光华闪过,祁白如白色闪电一般瞬间斩断了苏春的黑色灵气。 场面一时间十分混乱。 苏春虽然吸收了整个吞噬之城的灵气,实力几乎可以达到九阶武王的水准,却因为这股力量过于暴虐,一时之间控制不了,实力总在上下浮动。 且因着她从来只在武士等级,从来没有试过自身属性的实体化,故而招式简陋,翻来覆去用的都是充斥在体内几乎要爆体而出的黑色灵力,一来二去的,竟然被祁白和冯烈儿联手压制住。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祁白一改先前同汤吉交手时的温吞防御状,杀气腾腾不留情面,再加上冯烈儿本身出手就狠辣,两人配合还算默契,直将苏春打的连连后退不止。 “呕......”。 三人一击重重对掌过后,苏春蹬蹬蹬退出好几步远,面色青红交加,突然冲着一边再次干呕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绘阵大法好 “阿春!” 苏颜见状有些着急,忙用力挣脱奂琅就要上前去看自家妹妹的情况。 “滚开!!” 苏春半弯着腰,猛然间抬起头来,只这一个动作便带了十足十的威慑力,苏颜一怔,竟然真的再不敢迈步向前了。 “想赢我?!” 纵使吞噬之城的力量她控制不好,苏春也不允许自己就此失败,她双臂一展,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沉闷的气息,周身的黑色灵气左突右鼓,在她本来白皙的面上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包来,看上去无比骇人。 甚至于,连她的眼睛也逐渐被黑气所覆盖,不仅面目全非,手脚也开始长出尖锐的黑色长甲来。 冯烈儿与祁白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杀意。 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了扭脖子,苏春诡笑着,双手一抬整个人如一道黑色的旋风一般凌空席卷而来。 冯烈儿眯了眯眼,还未来得及躲开就发现一根紫色藤条如蛆附骨的跟在苏春身后,在她出手之前死死缠住了苏春的脚腕。 先前完全没有察觉到的苏春被拽的整个人向下一趔趄,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了位,还未及低头看一眼怎么回事,又一根藤条如凭空出现一般猛然抽打到她脸前。 本能的,苏春将双臂交叠起来挡了一下,只听“叭”的一声,藤条狠狠抽打在双臂上,冯烈儿离得最近,那清晰而又富有打击感的一声响直听的她一阵皮肉痛,忙抽着凉气抚了抚自己的胳膊。 “啊!!” 也不知苏春是否被那股庞大的黑色灵气给折磨的心神俱损,遭受这么一拽一抽打的她居然连骂两句都没有,只是怒吼一声,依然向着冯烈儿打来。 青翼火鸦扇了扇翅膀,稍稍拉开一些距离,便见苏春周围突然自下而上摇曳起无数藤条,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她便齐齐抽打而下。 冯烈儿挑了挑眉,想到什么一般探出脖子来向下看去。 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一手捏诀一手在地上画着繁复的法阵,口中念念有词,不时还用画阵的那只手抹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 “小白,快停下!” 冯烈儿不知道的是,束云白此时的脑海中并不平静。 云一扬的语气已经焦急到无以复加,他几乎是用半命令式的口气在同她说话了,“这千藤万袭阵是尊品阵法,以你如今的修为不仅撑不住,还会被反噬,你快住手!!” 然而,一向将云一扬说的话奉为人生箴言的束云白此时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非但如此手下还越画越快,藤蔓一个接一个的拔地而起,疯了似的拼命向着苏春抽打而去。 束云白本就是木土双属,如今将两种属性相融合,又占尽了吞噬之城的地利,纵使苏春黑气傍身,纵使她如今实力大增,一时半刻也难敌这些破土而出的诡异藤条,竟然被抽的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在空中胡乱翻滚,始终难以站稳。 冯烈儿站在火鸦身上看得兴致大起,正想要抚掌喝上两声彩,突然,蹲在地上一边抹泪一边画阵的少女抖了抖,竟然向后一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什......什么情况? 冯烈儿一惊,举起来想要鼓掌的双手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悬在空中,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 这孩子......坏掉了? “小白......” 此时的束云白,情绪几乎是崩溃的。 云一扬轻咳一声,有些虚弱的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若继续画下去,非但报不了仇,你长姐的一番牺牲也是要白费的。” “扬哥哥——哇!!!” 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慌乱,就连那么久以前,站在悬崖边上被一众面色贪婪的宗门人士给逼到绝境,都没有这般慌乱过。 脑海中,云一扬还在温柔的声声安抚,束云白坐在地上一直大哭不止,仿佛在这一刻,走完了整个人生那么漫长。 为了让她不遭受被反噬的恶果,云一扬将自己的灵气分散到她身体的各个经脉中,替她承受了许多,若非如此,可能她会咬着满口血渍,一直将法阵绘制到底。 怎么办......怎么办...... 束云白看着自己颤抖不止的双手,眼前一阵一阵的发白。 扬哥哥被她给害了,束天蓝也死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她从一开始降生便是个巨大的错误,又或者,她降生时被什么魔兽也好灵兽也罢,一口吞了便没有现在的事了。 “小白!” 浑浑噩噩中,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拽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捞起来。 束云白晕头转向的随着那股力道站起身,脚下软了软,“咚”的一声撞到一旁的土墙上,祁白吓了一跳,急忙又将她往回拽了拽,没曾想小丫头脚下踩了块石头,歪了歪差点把脚给折断。 “嘶——啊!” 迷迷糊糊的被祁白甩来甩去,不仅后背被撞的生疼,脚腕也有扭伤的迹象,居然手腕也被这个七阶武王抓的一片通红,束云白歪了歪头,有些迷茫道,“祁白?我......惹你了?” 呃...... 没觉得自己能好心办坏事,祁白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琥珀色眼睛,轻咳一声蹙眉道,“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哦......” 抽回手腕子揉了揉,束云白在心底同有些虚弱的云一扬交流了几句,莫名的感觉方才好像要崩溃的情绪缓和了些,于是勉强笑道,“我没事,继续吧。” 她不动声色的看向凌空相斗的冯烈儿与苏春,隐隐觉得苏春仿佛比之前更能掌握那股黑气,打出的灵力越发强大也越发暴虐。 眼见着冯烈儿逐渐开始支撑不住了,祁白急忙提了口气重新加入战局。 束云白想了想,从天蛇袋中取出一味碾碎的药材来,均匀的洒在地上,一只手重新捏起一个诀,就着地上的药粉开始绘制较为简单的图阵来。 这是王品天丝阵,是束云白如今的等级可以轻松驾驭的,加上她提前调制好的足以超越木灵粉的木属性增强剂,想来将苏春绊上几下还是可以的。。 果然,在束云白刚绘完最后一笔时,平地里突然拔起几根晶莹剔透的丝状物来,随着她小手一挥,那些细丝就像有了生命一般,看似缓慢实则带着十足劲道的向着苏春纠缠而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能阻止的血阵 本以为成功吸收吞噬之城便能一战成神的苏春,此时简直要疯。 面前这两个人,一火一土交叠着不断进攻不说,还有奇怪的丝线突然跑来缠她一头一脸。 就算她周身的黑气可以瞬间扯断这些丝线,就算面前这两个人实力在她看来不算什么,但这三个人凑在一起,着实是令她的火气呈直线上升状往外冒。 更令人烦扰不堪的,是苏颜还站在战局外,不断苦口婆心的唠叨着什么“跟我回去”,“爹会打死你的”,“不他不舍得”,“但是他肯定会关你几百年禁闭”,“叫你这么一闹苏家算是声名扫地了”,“你快跟我回去”。 你都说的这么惨了我跟你回去我脑子坏掉了啊!! 苏春眼底缭绕着浓郁的黑气,她咬牙忍了许久,忍到额头上的青筋都变黑了,等来的却是新一波的丝线绕头。 “......” 这一绕不要紧,冯烈儿刚搓出一个巨大火球推出去,苏春滞了滞,晚躲了那么一下下,头发丝儿就被烧的发出阵阵焦糊味儿来。 “束云白!!!” 这都第几次了!! 有完没完!! 苏春双目圆睁,怒气简直到达了人生巅峰,体内肆虐的灵力不受控制,猛然间爆炸开去,竟然将合身而上的冯烈儿和祁白震得倒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烈姐姐!祁白!” 小果子一惊,忙收了势跑上前去,还未来得及看看两人伤势如何,就见苏春和着周身翻涌不止的黑气,倏的双掌齐出,那股灵力带着十足十的九阶武王气势,还没到攻到身前便将她震退好几步。 来不及做出防御,束云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一捞,拖着两人向后退出老远,眼见那股灵力瞬息便至,三人同时运起灵气合力一推。 “嘭——” 灵力与灵力碰撞,三人又倒飞出去好远,好在束云白没受什么伤,落地时拽着两人脚下猛地踏出一个小型缓落法阵来,三人七扭八歪的险险落地。 “哈哈哈哈!” 见他们合三人之力都斗不过自己,苏春突然仰天大笑道,“束云白,你如今可是服了我了?” “服了服了,”没什么自尊心的小果子一边敷衍的回答,一边迅速掏出两包药粉递给身旁两人。 “真服了?”苏春向前逼了两步,眼中翻滚的黑气愈发浓烈。 “那还有假啊,”看着两人将药粉吞下去,脸色缓和了些,束云白想了想,突然歪着头好奇道,“我问你哦,为啥你们坏人都喜欢那样‘哈哈哈’的大笑呢?” ...... ??? 我是在问你笑不笑的问题吗? 苏春愣了愣,嘴角逐渐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来,还不待开口,就见对面的束云白突然眼睛一亮拍手道,“对对对,还有这个邪魅一笑!” ...... 我特么...... 没等苏春暴走,冯烈儿突然伸手拍了一把束云白的头,恶狠狠道,“生死关头,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不是,我哪里不认真啊!” 小果子委屈巴巴的捂着头声辩道,“我很认真的在关心这个问题诶,不行吗?” 人家也想学这个气势逼人的邪魅一笑啊! 人家也很想把握时机突然“哈哈哈哈”啊! 这么有气场的东西,问一问怎么就不认真了?! “你看看你把人气的!” 冯烈儿指了指游离在暴走边缘的苏春,皱眉道,“打不过了你负责?” “我......” 皱了皱鼻子,束云白正想开口辩驳几句,意料之中的强大力量便扑面而来。 “躲开!” 眼疾手快的狠劲推了束云白一把,冯烈儿五指相对,瞬间张开一个巨大的火焰之盾,正迎上苏春打来的暴虐黑气。 “噗......” 堪堪抵住压力的冯烈儿齿根一松,一口鲜血就喷洒而出。 “烈姐姐!” 束云白焦急的正想上前帮忙就被祁白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又退了好几步,急道,“做什么啊!” “绘阵!” 简单的回了她一句,祁白十指间的指虎光芒大盛,他交叉着划出两道灵气锋来推出去,在苏春分神抵挡时一把将冯烈儿拽到安全距离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振奋精神重新向着苏春打去。 三人在顷刻之间又战成一团,束云白也不含糊,重新绘制了法阵加入战局。 这一战直打的本就昏暗的吞噬之城黑气四溢,火光细藤来回翻滚,地上尖刺小丘交替出场。 苏颜呆呆的站在远处,口干舌燥的绞着双手紧张的看着,既担心苏春的安危,又担心束云白三人的输赢,脑中乱哄哄的也不知到底想了些什么。 “小白,冯姑娘不太对劲,”就在束云白抹了一把额间细汗,打算顶着压力绘制出第二个法阵时,脑海中突然传来云一扬的声音。 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只一眼她便惊呼出声。 冯烈儿神情严肃,正在一手御敌,一手绘制法阵。 这本没什么可惊讶的,重点在于,她正以尖锐的指甲在自己的胸前绘制法阵。 “烈姐姐!!” 束云白的呼声没能引起冯烈儿的注意,伴随着她手上的不断动作,胸口已经是鲜血淋漓,一片模糊,然而她还在咬着牙,努力试图画出最后的几笔。 束云白不禁大急,刚想冲上前去阻止,就听见云一扬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颤抖的严肃道,“别去,那是血阵,若不能及时绘就,将会对她自身产生毁灭性的伤害。” “可那是什么阵法啊,我怎么没见过?” 她可是阅遍了许多古籍的,再加上她在仙云大陆时云一扬教授的,翻来翻去都没有唤起关于这个血阵的一点点记忆。 “不清楚,或许是她们轩辕一族的家传古阵吧。”云一扬想了想,有些遗憾道。 “那怎么办,她怎么不与我商量一下就自己决定了!” 突然用什么血阵,还不能阻止,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烈姑娘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想到这里,束云白心尖猛地一扭,狠狠疼了一下,她咬着牙,一手绘出木属性的缠灵阵来,一手坚定的画着土属性的地裂阵,口中紧紧咬着点点腥甜,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她必须赶在冯烈儿血阵大成之前解决掉苏春。。 她已经失去了扬哥哥,失去了长姐束天蓝,不能再失去冯烈儿这个难能可贵的挚友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死取舍 一场乱斗。 苏春已经将吸取来的力量催动到了极致,然而,她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些充斥在她体内,微微胀痛的灵力正在一点一点逐渐流失。 尤其是冯烈儿攻来时,她都或多或少的会感觉到自己手脚酸软,虽说她如今的实力是绝对碾压级别的,但架不住总分心,有几次甚至差点被击中要害。 这还不算完,每当她全神贯注的应付着眼前的战斗时,脚底总会突然出现一条地缝来,要么就是手足突然被困,出现瞬间的动弹不得。 咬牙看着不远处勉力支撑着两个阵法的束云白,苏春心中愈发烦闷了起来。 “你在画什么?!” 力量流失越来越严重,苏春终于后知后觉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冯烈儿胸前的血阵之上,她伸手挥出一道浓郁的黑气试图阻止冯烈儿的动作,却被斜地里挥来的一拳打偏了方向。 祁白淡淡看了一眼杏红衣裙的少女,脚下动了动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然而还不待他开口,那边,苏春突然暴起,一身强而霸道的灵气不由分说的尽数向着冯烈儿涌去。 看来,她是察觉到了不对,想要拼上一身的力量来阻止冯烈儿的血阵了。 “烈姐姐!!” 束云白一急,“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来,无意间喷洒在双阵之上,立刻亮起诡异的光芒来。 一条巨大的地缝瞬间撕裂了半个吞噬之城,期间无数细软的触须开始破土而出,向着苏春蜂拥而上。 “啊啊啊啊啊啊!” 纠缠着的须藤将苏春整个人几乎裹成了一个茧,拽着她迅速向着地缝滑去,苏春爆喝一声挣断无数触须,额角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与此同时,冯烈儿胸前的血阵终于用她颤抖不止的指尖绘就了最后一笔,她勉力站稳脚跟,突然绽开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来,双臂一展合身扑向了苏春。 “烈姐姐!” 全完没料到会发生这一幕,束云白急忙双手一握,强行收了双法阵,突如其来的反噬如细密的蚂蚁层层叠叠爬遍她的全身,然而此时的她完全顾不上细细感受这些疼痛。 冯烈儿在距离苏春半步远的距离时,仿佛是被什么屏障给挡住了去路,两人面对面喘了半天,好像在同时遭受着什么巨大痛苦。 苏春率先承受不住,面目狰狞的仰着头痛呼了出来,冯烈儿却仍自咬着牙,勉力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哑声道,“这是我轩辕家的蚕血坤乾阵,便宜你个无名小辈了。” 苏春的心中已经惊慌到了极点,也愤怒到了极点,本想着这般被瞧不起,无论如何也要出言回她两句,奈何全身正在被逐渐抽干的感觉迅速蚕食,连带着五脏六腑也要被吸出体外一般。 居然连瞪她一眼都做不到,只能不断地通过发出各式各样难听的嘶吼来表达自己的不甘与不满。 “呵呵,”见状,冯烈儿低笑一声,胸前血阵上的新鲜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速干涸结痂。 “这到底是......” 束云白顶着一身被反噬的伤痛,在祁白的搀扶下勉力奔到地缝边上,见冯烈儿与苏春仍在地缝悬空处运作着血阵,忍不住大声道,“烈姐姐,你小心点儿千万别掉下去啊!!” 全神贯注的冯烈儿脚下歪了歪,差点没站住。 “呀!!” 小果子惊呼一声捂住嘴,怯怯道,“我,我不乱讲了。” 血阵已然完全干涸,苏春正觉得周身一松,痛感顿消,突然双肩被狠狠一推,只见冯烈儿面色青紫,眼底浮上淡淡一层黑雾。 她推了苏春一把,借着力道如断线的纸鸢一般飘飘荡荡向着束云白的方向飘去,而苏春则周身绵软无力的迅速向着地缝中下坠。 眼见苏颜一边呼唤着自家妹妹一边冲上前去试图拉她一把,束云白没什么心思去关心别人,迎着冯烈儿飘来的方向,张开一张木属性的软网,完美接住了浑身脱力的红衣美人。 “烈姐姐,你怎么样!” 收了软网,束云白急忙凑上去仔细查看冯烈儿的状况,见她面带死气,白皙的皮肤上爬满狰狞的青痕,忍不住喉头一哽,眼泪险些掉下来。 “咳,有点儿疼。” 冯烈儿喘了口气,一点儿不矫情的如实回答道。 “你,你......”束云白想伸手扶她,又怕弄疼她不敢贸贸然上前,只能手足无措的跪坐在一旁着急道,“你那是什么血阵,我要怎么救你啊!” “你没听过,说了也没用,”冯烈儿显然是痛到了极点,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费力气,她顿了顿,长长舒了口气道,“替我杀了宁远吧。” “什......” 束云白心中狠狠一抽,脑中一阵天旋地转。 宁远,风霜国的国师,冯烈儿最恨的人。她这么说,是在交代后事吗? “小白,别慌!” 就在束云白脑中混沌手足冰凉之时,云一扬突然开口严肃道,“你若想救她,取一滴心头血来让她服下,能保命!” “扬哥哥......” 束云白一怔,仿佛身在滚滚热浪之中突然落下来一滴雨水,心思逐渐澄明起来。 “快!有哥哥在,别怕!” 眼见着冯烈儿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云一扬忍不住稍稍严厉了些,急声道,“你与这具躯体融合的极好,仙灵果的特性也在慢慢融合,心头血正是你仙灵果的精髓,快!” 可是...... 束云白拔出冯烈儿身侧的匕首,双手颤抖着仍有些犹豫。 冯烈儿是她的挚友没错,但扬哥哥是她最重要的人,如今他的灵魄还温养在她体内,取一滴心头血她自身尚且承受的住,但云一扬是否能承受,她实在不敢赌。 这一刀下去,冯烈儿固然救得回来,云一扬会不会因此而魂飞魄散? 一瞬间的生死取舍,挚爱或至亲? “相信哥哥。” 脑海中,云一扬的声音已然没了先前的严厉,束云白几乎是在一瞬间想起了当初他抱着自己,坠崖时的样子。 那般温柔,那般无畏。 匕首刺破胸膛的声音,没有想象中那么惊心动魄。 束云白咬着舌根,一口鲜血咽下腹中,和着周身每一处经脉的灵力,迅速向着丹田处涌去。 她不能再承受那种痛苦了,这一次,即便是拼尽一身的修为,即便是送掉半条命去,她也要护着他,护着他仅剩的灵魄。。 她云小白,死也要同云一扬死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出口在哪里 眼看着束云白一匕首扎进心口,取出一滴心头血来便晕了过去,祁白下意识的接住她软倒的身子,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顺手接过匕首,将它送到冯烈儿唇边,看着那滴鲜红的血液缓缓滑入冯烈儿口中。 他不知道束云白为什么要取心头血,可冥冥之中就是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要替她完成未做完的事情。 这样的使命感令祁白恍惚了一下,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线索一般,心中顿时狂跳了起来。 另一边,苏颜双脚倒勾在地缝边缘,勉强抓住了浑身乏力的苏春,提起一口气用力一拽,两人狼狈的歪倒在地,均是喘着粗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阿春......” 好不容易将气给喘匀了,苏颜哑着嗓子低声道,“同我回去吧,我会替你求情的。” 苏春半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没有回答,两姐妹就这样相对无言,沉默了许久。 脚下传来轻微的沙沙声。 祁白凝神静听了许久,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站起身来向远处眺望。 照理说,吞噬之城是整个怒焰裂谷的化形,其范围之广,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 然而此时,祁白正眼睁睁看着远处干巴巴的黄色土地正在不断的沙化下坠,一点一点向着土城蔓延而来。 吞噬之城要毁了。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生成,他几乎在瞬间便出现在苏春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神色灰败的少女,面无表情道,“出口在哪里?” “出口?” 苏春抬起头,望着祁白那双琥珀淡眸,轻笑着摇摇头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么,在你的原定计划中,如何从这里脱身?” 没在意她的嘲讽,祁白仍旧淡漠的望着她,情绪完全没有任何起伏。 “呵......” 看着这样的陵山郡王,苏春突然轻笑出声,难以置信般的摇摇头道,“束云白这个丑八怪何德何能,竟然能......” “我说,出口。” 祁白微微眯起双眸,周身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威压。 此时的苏春早已失去了来自吞噬之城的全部力量,回归到她的五阶武士,乍一接触到来自七阶武王的全部压力,顿时牙根一松,“噗”的吐出一口血来,身上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有了吞噬之城的力量......我是可以......将它收回的......” 在苏颜的搀扶下勉强直起身子,苏春拭了拭嘴角,艰难的喘着气道,“你也发现了吧,这座城要毁了。” 祁白眼中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波澜,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回头向着昏倒在地的束云白走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一片滚烫。 反观冯烈儿倒是情况好了许多,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周身的青痕尽数褪去,脸上缭绕着若有似无的黑气也都不见了,气息变得平和缓慢,好像只是睡熟了而已。 稍稍思考了一下,祁白正要咬破指尖绘个保护的阵法出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叫,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就见苏春正站起身来,口中嚼着什么东西囫囵咽下,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顺手砸翻在地。 “呯——”的一声,黑色的雾气飞腾而起,苏颜惊叫着一把抓住苏春急道,“你还要去哪!” “放手!” 苏春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的甩手道,“那个破家你爱回就回,少拉着我!” 说完,她用力一挣便要跳进黑雾中去。 “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去,我......” 苏颜一手拽不住,心急如焚的双手齐出,力气之大竟然将苏春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滚!!” 眼看着黑雾就要散去,苏春眼底骤然翻滚起浓郁的黑色气息,她想也不想,反手打出一道黑气,猛地抽出胳膊,转身便跳进了黑雾中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祁白,想要上前去阻止已经晚了。 苏颜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黑气贯穿的胸口,再看看与黑雾一同消失散尽的妹妹,眼底突然出现一抹疲惫至极的神色来。 她偏过头去,只来得及看了祁白一眼,整个人便被黑气吞食殆尽,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就这么消失在漫天黄沙的土城之中。 远远地,奂琅看着这一切,脑海中不断闪过同来时几位好友的身影,脸上是悲切过后的麻木。 她眯起眼睛忘了一眼逐渐蔓延到土城的沙化边缘,突然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向着地缝一跃而下。 祁白垂下眼睑,面上仍是淡漠的,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一个清醒的人了,也没有谁能看到他眼底骤然闪过的情绪。 吞噬之城仍然在不断的沙化中被越缩越小。 祁白坐在束云白与冯烈儿之间,眼看着距离他们最近的房屋也在沙化中迅速坍塌消失,落入无穷无尽的虚空之中,他闭上双眼,周身逐渐泛起漂亮的琉璃光彩来。 光芒不断扩大,直到隐隐形成一个巨兽的轮廓,这才慢慢淡去。 原先祁白所站的位置,威风凛凛的盘踞着一只通体银白,绘有精美褐色花纹的白虎。 沙化已然逼到脚底,白虎抖了抖银亮的皮毛,接连衔着束云白和冯烈儿的衣领,将二人甩到背上驮稳,肩胛微微一鼓,呼啦啦竖起一对银色翅膀,在脚底踩空的同时,忽闪着飞了起来。 “唰——唰——” 极富劲力的翅膀拍打声唤醒了冯烈儿的一丝神志,刚刚清醒了一瞬便觉得周身酸痛不止,仿佛每个关节都在被翻来覆去的细细打磨。 勉力动了动,也只能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望去。 眼前的一切都是混沌的,好不容易让大脑清醒了些,她才逐渐看清自己仿佛是在什么灵兽的背上,灵兽的皮毛很软很漂亮,有风吹过时,粼粼银光挥洒四溢,好像置身于什么圣殿海洋。 “唔......” 她张了张嘴,很想先叫声小白的,但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眩晕,整个人又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昏迷之中。 白虎自然是听到了。 但它此时没什么心思去管这些。 从消失的吞噬之城一路飞来,艰辛而又绝望。 也不知道这座邪恶的城究竟将他们带到了什么地方,脚下是一片虚空,向上看不到头,向下望不到边,只能凭借着感觉和风的方向,努力的想要到达一个至少能看见东西的地方去。。 也不知究竟飞了多久,白虎早已精疲力尽却一刻也不敢停歇,直到眼前的虚空出现了一个宛如通道一般的细小光点,它才低吼一声,勉强振奋了精神,拍打着翅膀向着光点迅速飞去。 第一百五十章 待客 陵山郡王府。 管家正毕恭毕敬的奉上一盏新茶,一只修长的大手接过,掀开盖子轻轻嗅了嗅芬芳的茶香,随即轻笑一声,带着三分优雅,七分桀骜,“不愧是陵山,好东西就是多啊。” “不敢,”管家将托盘恭顺的贴在膝前,垂手道,“国师大人若是不嫌弃,奴这就命人送些到您府上。” “不必了,”吹了吹温热的茶水,桑于卿轻呷一口,眯起双眼有些惬意的摇头道,“这好东西若是多了,便不叫好东西了。” “是,”管家温声应着,仍是垂手站在那里,桑于卿不吭声,他也不敢轻易退下去。 “你们家郡王,几时能回来?” 将茶盏放在桌上,桑于卿撩起一撮黑发来细细梳理着,漫不经心道,“我那小徒弟不知去向,郡王该有个交代。” “是,奴这便去府外等候。” 说完,管家弓着身子就要退出大堂。 “我看,不必了,”桑于卿笑了笑,看向厅堂外的一棵高耸的梧桐树道,“动作还挺快,且等等吧,他已经到后院了。” 管家一惊,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想擦又不敢擦。 从前只听说国师的实力深不可测,如今真正见识了,才深切的感受到一个武圣的可怕。 有不负责任的传闻称,国师的实力绝对不止三阶武圣那么简单。关于这一点,管家是不怎么相信的,但今日站在正主面前,突然就有些动摇了。 “去吧,迎迎他吧,看来是累的不轻。” 桑于卿的话音刚落,管家回头就看见自家王爷正从院中雕刻精细的屏风后拐出来,见到堂中坐着的人,好似微微怔了一下,面上依然是淡淡的,脚步也沉稳未见分毫慌乱。 嗯,我家王爷就是有气质! 管家在心底鼓了鼓掌,忙快步走上前去低声道,“王爷,国师大人来了。” “唔,走吧,”祁白一身青色常服,掸了掸衣摆处不存在的灰尘,点了点头大步向着堂上走去。 “国师,”走到桑于卿面前,他不慌不忙的施了一礼,面上是一贯的平静无波,“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了。” “郡王客气,”桑于卿虚扶一把,不甚在意礼节的摆了摆手道,“冒失前来,是想认领我那乖徒儿的,不知郡王将她放在哪里了?” 祁白抿了抿唇,眼神微不可见的闪烁了一下,试探道,“不知国师从何得知?” “哦,听说学院挑战赛出事了,此前有人说见到郡王出现在怒焰裂谷,派人送信到府上,管家又说你没回来,这才前来一探究竟的。” 无比随意的坐回木质的圆椅上,桑于卿点了点茶盏示意管家换下冷掉的茶水,有些漫不经心道,“我那乖徒儿呢?” “还在昏迷中,伤得不轻,正在府上的炼丹师那里看伤。” 祁白也坐了下来,接过管家迅速端上的茶水,润了润喉,又道,“暗域的人混进了学院,国师可知晓?” “哦?” 桑于卿顿了顿,饶有兴致道,“这么说来,郡王是知道怒焰裂谷消失的真相了?” “是,”祁白点点头,缓慢而又复有条理的将吞噬之城所发生的事情尽数道出,末了仿佛轻叹了一声道,“我只来得及救下小白和冯姑娘,能力不济,国师见笑了。” 桑于卿修长的手指在手边的小几上有节奏的轻叩,沉思了许久方才点头道,“这么说来,参加挑战赛的学生几乎全部被吞噬之城所杀害?” “就我所见,恐怕是的。”祁白垂下眼帘,淡淡回应道。 “汤大将军被献祭?” “是。” “那你口中的那位罪魁祸首的小姑娘呢?”桑于卿挑眉,认真问道。 祁白并不关心苏春她们都叫什么名字,叙述过程中只大概以“姑娘”二字相称,此时听到桑于卿这么问,有些迟疑道,“也许,是被暗域的接引人给接走了吧。” 暗域已经消失了那么多年,若不是仔细去调查,很难清楚的了解他们每一件所用之物都叫什么名字。 “如此,还要多谢郡王的相救之恩了。” 桑于卿站起身来,向着祁白拱手道,“不知我那徒儿伤到哪里了,我能否带回去亲自治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正常来讲谁都不会去越过一个师父,去强行扣留人家的徒弟。 然而祁白却是微微蹙起眉头,沉思了片刻,摇头道,“小白伤势有些重,我以为,还是暂时留在这里比较好。”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会及时告知国师的。” 这么两句话,等同于直接将他与束云白的关系拉到了比她师父还要亲近的位置上去。 桑于卿并没有生气,只是兴味的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管家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自家一贯什么事情都不爱管的王爷,居然会破天荒的跟国师抢人玩儿,只能不断的以眼神向祁白示意,一片沉默中差点给自己眼珠子晃抽筋。 “罢了,本尊去看看总行吧?” 也不知道到底想了些什么,桑于卿突然摆摆手,不甚在意道,“左右还得回去处理学院的事情,放在郡王这里本尊也放心。” 可以可以,这波真的可以。 管家抹了一把汗,在心底默默的向着两位主子竖起大拇指。 他还以为国师对这位郡主徒弟有多上心呢,搞了半天,也不过如此嘛。 于是,在管家差点憋出内伤的不断吐槽中,祁白同桑于卿两人亲切友好的探望了还在高烧昏迷的束云白,又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就束云白小姑娘的伤势进行了深刻的剖析,留下一堆有用没用的丹药,挥一挥衣袖,如来时一般云淡风轻的消失了。 “王爷......” 管家捧着一堆瓶瓶罐罐,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小声道,“这个,都要给郡主吃吗?” “不必,”祁白的视线还停留在桑于卿消失的地方,他不甚在意道,“都收进宝库吧。” 桑于卿能给的,必是好东西。 这么一大堆收进宝库不过分,不过分。。 管家将丹药尽数交给下人,又看着他们统统收进宝库放好,这才颤颤巍巍的掏出手帕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眼望了望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想着果然是春天过去了,这天气,真的是越发热了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想象力很丰富 冯烈儿醒来时,已经是十天以后了。 她动了动,感觉周身的经脉都在鼓胀着酸痛不已,忍不住轻哼一声,立马就有一张温热的布巾轻轻擦拭在脸上。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毫无意外的娇小脸庞。 束云白心头一热,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烈姐姐!你终于醒了!” “唔......我们在哪?”揉了揉太阳穴,冯烈儿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四下探看道。 “在阿祁的府上!” 喜滋滋的将手中的布巾递给站在一旁的侍女,又接过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来,束云白一边搅动着一边轻轻吹凉,神情温和无比。 “阿......”冯烈儿一噎,迟疑着皱眉道,“我睡了一辈子?” “什么?”没太明白烈姑娘的意思,束云白小心翼翼将汤药端给她,解释道,“没有啊,你睡了能有......十来天吧。” “你什么时候醒的?” 接过汤药来,毫不矫情的一饮而尽,冯烈儿苦的吐了吐舌头,直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皱成精致的一团。 “我啊,第二天就醒啦。” 看着她喝完,束云白将一小块蜜饯送到她嘴里,甜甜蜜蜜的笑着,无比满足。 “哦......”冯烈儿所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才这几天,你就跟祁王爷私定终身了?” “私......”小果子愣了愣,歪着头艰难的想了一下下,突然小脸爆红的一巴掌拍在冯烈儿肩头,恼道“说什么呢!” 她怎么可能跟祁白私定......那个什么! 要定,也该跟...... 这么想着,束云白的脸更红了。 “还说不是,这才几天啊,称呼都改了,”冯烈儿很是不雅观的翻了个熟悉的白眼,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侍女,突然出声赶人道,“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同小......郡主说。” “是,”侍女乖顺端着喝完药的碗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反手关上了门。 “嗯?说什么?” 束云白心情很不错的凑上前去,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 “咳......”被这么一看,冯烈儿反而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斟酌道,“我觉得......我好像修为大增了,你有没有什么......” “巩固修为的药粉?” 心知肚明的从天蛇袋中掏出来一大把,束云白笑眯眯道,“早就猜想到了,这几天一直在帮你准备呢,拿去拿去。” 为了击败苏春,冯烈儿豁出命去绘制的血阵将苏春身上不属于她的力量全部吸进体内,好在束云白用一滴心头血救了她,此时冯烈儿的体内,正盘踞着来自吞噬之城的所有力量。 因祸得福,可能说的就是这个吧。 “你是怎么把我救回来的?” 毫不客气的将药粉全部收到自己怀中,冯烈儿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束云白,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她。 “呃,这个......” 小果子挠挠脸颊,有些局促道,“我是......我用了......” 怎么办,真的不太会骗人诶。 况且那是烈姑娘啊,她怎么能对最亲近的朋友说谎呢。 “对了,你那什么扬哥哥到底是谁啊。” 偏生冯烈儿大难不死,醒了以后虽然身上不爽,但精神百倍甚至很想大笑三声,此时抓着束云白,简直恨不得刨根问底。 “呃......那个......” 小果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干笑着支吾道,“其实......” “还有啊,你到底跟祁白什么关系,怎么称呼都改了,他喜欢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束云白急忙伸手一把捂住了冯烈儿的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没什么底气的瞪着她道,“你不要乱猜,我跟阿祁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你跟他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奋力拽开束云白的小爪子,冯烈儿精神抖擞的追问道,“不能够,你跟那个什么扬哥哥才应该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 “不是!!” 束云白终于急了,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扬哥哥是我的......” ......的什么呢? 恩人? 老师? 亲人? 好像都不对...... 小果子愣了愣,脸颊红的几乎都能掐出几滴苹果汁来。 好死不死,脑海中突然传来云一扬温柔到性感的声音,“嗯?是什么?” 我...... “我不活了!!” 束云白的小心脏差点停跳,她捂着温度一路飙升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一闭,转头就要往出跑。 “你给我回来!” 冯烈儿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只伸手轻轻一拽,就将束云白整个人拽的仰了过去,正好倒进她怀里。 圈着少女瘦削的小身板,冯烈儿眼眸带笑,风情万种的挑起她精致的下巴,呵气如兰,“小丫头,长大了想嫁人了?” 我去......我去去去去去!! 挣扎着推开她的手,束云白向着旁边一滚,半坐起来恼道,“你别闹了,我身子还没好全呢,疼着呢!” 没办法了,只能靠撒娇蒙混过关了。 冯烈儿满不在乎的耸耸肩道,“彼此彼此。” “小白,”脑海中,云一扬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闹归闹,你也该好好跟冯姑娘说些事情了。” 能让束云白不惜豁出性命也要救的人,必是重要之人。况且冯烈儿对束云白亦是如此,这样的生死之交极为难得,若是隐瞒过甚,难免会惹人寒心。 束云白咬着嘴唇,有些含混的应了一声,看着冯烈儿转嬉笑为严肃的脸,终于轻叹一口气道,“烈姐姐,下面我说的话,可能会有些,嗯......超出你的想象。” “没事儿,我想象力很丰富。” 冯烈儿虽坐直了身子,仍是忍不住调笑道,“你就是说你是天仙下凡我都信。” 呃...... 虽然离谱,但也差不多了。 毕竟我这么稀有这么优秀。 束云白轻咳一声,红着脸道,“先说阿祁吧,我也是才知道的。” 她顿了顿,有些心虚的小声道,“你还记不记得,陵山异像那天,我们见到的神兽白虎?” “嗯......”冯烈儿点点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吞噬之城消弭时,她模糊中醒来时看到的银色毛皮。 “其实,阿祁就是那只白虎。”束云白眯着眼,神神秘秘的小声道。 “唔......哦,”烈姑娘继续点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感觉。 诶?? 没料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在她那里居然没有炸,小果子鼓了股腮帮子,又凑上前去神神秘秘继续道,“然后呢,其实那只白虎,就是我的契约灵兽。”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懂人间险恶 “唔,”冯烈儿眨巴眨巴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呢?” ...... 这还不够你消化一会儿的吗?! 公主大人你这个反应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啊! 束云白有些不自信的揪了揪头发,想了想又道,“其实我是一颗仙灵果。” “那是什么东西?”冯烈儿眯了眯眼,有些困惑道。 “至宝!仙品至宝!” “哦哦,”烈姑娘点点头,认真道,“那你继续吹......呃,继续说。” ...... 你刚刚是不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没听错,你刚刚就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束云白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耸耸肩道,“就知道你不会信的。” “没事儿,你先吹着,信不信由我。” 冯烈儿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语带宠溺道。 “这我还......” 怎么继续说下去啊,你都说我是吹的了。 纠结了好半天,束云白终是垮了垮肩膀,泄气道,“好吧,反正我说了,信不信由你。”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自仙灵果降世讲起,一直讲到他们跳崖,落在了南元大陆。 故事不算长,冯烈儿听完挠了挠鼻子,先是仰着头回味了一下,然后似有些艰难的重复道,“你说,你是个超脱凡世存在的仙灵果?” “对!” “你说,你那个扬哥哥是你的情郎,护着你在一众夺宝大军里杀出重围,用性命换取你重生在南元大陆?” “呃......” “别忙着害羞,帮我理一理!” “......对。” “你说,祁白是你的伴生灵兽,降生时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互相遗失了对方的踪迹,他听说疑似携带仙灵果的人跳了悬崖,所以跟着跳下来,结果失去了记忆,吞噬之城的时候才想起来的?” “对!” “你说,你用心头血救了我,又因为要护着你那扬哥哥的灵魄,差点没了性命,多亏祁白想起来你们的关系,将灵魂印记打入你体内,这才帮你捡回一条命?” “对!” “那你现在的修为是?” “呃......九阶武士。” 小果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掉级别不要紧,最起码大家都健健康康活着,扬哥哥也没什么大碍。” 冯烈儿抿了抿唇,垂眸思索了好一阵子这才动了动脖子,叹气道,“你说,我要是不相信这些,又没法解释我怎么能在血阵下活过来。” “对呀对呀。” “可我要是相信了......” 问题是,这一大通的叙述,太过于超出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了。 “没关系没关系,慢慢消化就行。” 小果子理解的拍了拍烈姑娘的肩膀,贴心的正想下榻去端些茶水吃食来,突然,冯烈儿好像抓到了什么关键线索一般,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目光灼灼的审视了好一会儿,直将她整个人都看毛了,这才眯起眼睛,慢条斯理道: “你说,你是吃上一口便能升仙的仙灵果?” “......呃,是。” 束云白愣了愣,如实回答道。 很好。 冯烈儿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猝不及防的将束云白白嫩嫩,肉乎乎的小胳膊拽到面前,“吭哧”一口就咬了下去。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险些将屋顶都给掀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床边银光一闪,祁白满脸严肃的出现在两人身边,眼见着冯烈儿那令人发指的恶行,稍稍一愣,随即一把将束云白扯到身边护起来,困惑道,“这是做什么?” “她,她想吃我!” 小果子泪眼汪汪的看着胳膊上两排红彤彤的牙印,带着哭腔控诉道,“我这么相信你,你竟然要吃我!” 想了想觉得不对,又急忙顾着腮帮子补充道,“吃了我也不能升仙,你等级太低了会爆体而亡的!” 说罢,又觉得哪里不对,赶紧加了最后一句道,“而且我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你就算是吃了我,也得不到仙灵果的任何好处!” 嗯,这样才算是把话说清楚了! 小果子有些满意的点点头,抓着祁白的衣摆,心有余悸的看着冯烈儿。 “你的心头血不是很好用嘛,我把它挖出来吃下去,不能升仙也是半个神仙了,总比现在累死累活的修炼要来的轻松。” 不怎么在意小丫头瑟缩的目光,冯烈儿恶劣的笑了笑,抹了一把唇角,活动了几下肩膀,开始到处找起下榻的鞋袜来。 “我,我肚子饿了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眼见着冯烈儿慢条斯理的穿好袜子就要下地了,束云白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急忙寻了个由头就想跑。 “嗯,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果子!端来给我。” 冯烈儿将两只脚的靴子都套好,踩了踩,抬头笑道,“要那种,有灵气的。” “哇——” 听到“果子”两个字,束云白心脏就漏跳两拍,眼见着冯烈儿就要站起身来了,她想也不想转身迅速奔出门外去。 我才不要拿什么吃的给你呢!! 屋内,祁白淡然的看着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倒水的冯烈儿,抿了抿唇凉凉道,“你何必吓唬她。” “小孩子,不吓唬一下不懂得人间险恶。” 将杯中的冷水一饮而尽,冯烈儿皱了皱眉头,将茶壶提起来晃了晃道,“祁王爷府上的丫鬟,不怎么勤劳啊。” “小白说,她要回一趟明梵城,”祁白没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道,“吞噬之城后,学院便放了长假,国师来过,但我不放心。” 前言不搭后语的几句话下来,冯烈儿倒是意外的听明白了,她轻笑一声,支着桌边揶揄道,“有位神兽大人做灵兽,小白的运气当真是好啊。” 祁白的双眸淡漠又悠远,他垂下眼帘,淡淡道,“我既已找到她了,郡王这差事不做也罢,只是手头尚有许多未处理完的事情,不知道冯姑娘可否......” “明梵城吗?” 风情万种的撩了一把长发,冯烈儿笑眯眯道,“我也想去看看小白的家是个什么样子,你放心吧,我会陪她一同去的。” “如此,劳烦了。” 祁白点点头,好似松了口气一般。 “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 只不过是回一趟她自己的家,怎么好像在祁白的眼中就要经历什么巨大的危险一般。。 “全当是我多虑了吧,”祁白负起双手来走到门口,顿了顿,低声道,“小心国师。”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同样有疑惑 重回紫荆学院时,无论是束云白还是冯烈儿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两人各自回了寝室收拾东西,然后在束天蓝的寝室楼下集合,这么多天了,冯烈儿第一次见到小妹噗精精神神坐在束云白的肩头啃点心。 “怎么吞噬之城的时候不见你把这个小东西拉出来遛遛?” 说起这个话题,束云白倒是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道,“一开始......是因为情况不明,太危险,后来嘛......” 情况太危机,她居然给忘了。 而这个小家伙,竟然一直睡到了刚刚回寝室。 若不是收拾一些硬邦邦的点心时有些甜香味儿飘出来,估计它还会继续睡下去。 冯烈儿好奇的拽了拽小妹噗的毛绒耳朵,见小家伙龇着牙颇有些威胁她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有祁白在,怪不得它不肯与你契约了。” “跟这个没关系吧......” 束云白自然也是想过的,但是她也问过云一扬,好像并没有一位修炼者只能契约一只灵兽的说法。 当然,灵兽这么稀有的物种,有一只都是难上加难,谁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和实力,去契约第二只啊。 “这么说来,你能把祁白收进体内了?” 想起自己与青翼火鸦的关系,冯烈儿不禁咧了咧嘴,表情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都变了颜色。 束云白挠挠头,有些尴尬道,“理论上,是可以的吧。” 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起自己醒来时,祁白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你是仙灵果,而我是你的守护神兽”时的场景,忍不住抖了抖,脊背迅速窜上一阵恶寒。 没别的啥,就是尴尬,巨尴尬。 毕竟她完全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牛气冲天的,打降生起就拥有的神兽级伙伴。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与祁白并不像冯烈儿与火鸦那样,是主从的关系。 天地间的规则便是如此,凡有异宝降世,必会有灵兽或魔兽相伴守候。 祁白是白虎,是神兽,真要论起来,还真说不清楚到底是白虎降生在先,灵果伴随其后,还是灵果降生在先,神兽相守在后。 总之他们两个,与修炼者契约灵兽大不相同。 所以嘛...... 束云白看了眼肩头吃饱了正在舔爪子的小妹噗,眯了眯眼睛,有些贪心的盘算着该如何试着让这个小家伙来主动契约她。 届时,左边白虎右边吞金狼,她是威风凛凛的仙灵果,这种感觉...... 简直不要太刺激。 “你呀......” 见束云白脸上浮起一丝猥琐的笑意来,冯烈儿无奈的轻弹她的额头道,“让你帮我杀了宁远就行,你非要不顾性命来救我,同时还要救你的扬哥哥,真是不够你厉害的。” “还说我,你画血阵前都没同我商量!” 说起这个小果子就有点生气,一边摸着额头一边不满道,“下次肯定不管你了!” “呦,挺有骨气,记得保持啊。” 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冯烈儿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寝室门,轻轻挥手道,“到了,你要自己进去吗?” 束云白双手不经意捏住衣摆轻轻一绞,默了片刻还是摇头道,“我们一起吧。” 时至今日,她还是不能接受束天蓝的死。 当一个你以为恨你的人,为了护你而死,这样的感情实在是复杂到不能单单以“难以接受”来表达。 理解的点点头,冯烈儿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言不发的开始代替她整理束天蓝的东西。 束云白一直站在门口,踟躇着不肯进去,直到冯烈儿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走出来,她还是抓着门框发着呆。 “烈姐姐,你说,她到底是为什么啊。” 接过冯烈儿手中的包袱,束云白轻轻摩挲着有些粗糙的布面,出神道,“是不是我做错了?” 冯烈儿轻叹一声,“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 她想了想,突然勾起唇角自嘲道,“人心是最为复杂的东西,你以为恨你的人,可能没那么恨你,而你以为爱着你的人,也没那么爱你。” 勾住束云白的脖子,揉了一把少女软软的头发,她轻笑道,“我还有一肚子的疑问呢,等你想通了,也帮我解解惑啊。” “少来,”束云白轻推她一把,哭笑不得道,“你这个人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得安慰。” “呦,还没多厉害呢,这就开始嫌弃我了?” 见她情绪好些了,冯烈儿索性嘻嘻哈哈拐着她七歪八扭的往前走,边走边大大咧咧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什么修为啊,我打个喷嚏都能震死你。” “哇你有多厉害,说说看啊,要不你先打个喷嚏看看我头发丝动不动。” 将包袱妥当的系在背上,束云白一把甩开冯烈儿的禁锢转身就跑。 “你跑吧你跑吧,”见她一转眼就跑远了,冯烈儿既不追赶也不抱怨,只嘻嘻笑道,“我看你怎么回你的明梵城。” 呃...... 对哦。 比起追风鹏宇来说,火鸦可要快多了。 冯烈儿还没有完全吸收吞噬之城的力量,如今的修为就已经在八阶武王了,青翼火鸦跟随主人的修为一起提升,也是威风凛凛的王品高级灵兽了。 这样的修为,放眼整个明梵城那都是绝对霸道的存在。 她一个九阶武士的小透明,一定要抱稳这个大腿才对。 想到这一层,束云白小脸立马一变,甜甜蜜蜜的凑上来,腻声腻气的叫了一声,“烈姐姐——” “你真恶心。” 毫不留情的拍了拍胳膊,抖落一层鸡皮疙瘩,两人来到空旷学院的空旷地上,冯烈儿眉心一闪,一只巨大的火鸦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翅膀一展,几乎有半个广场那么大。 束云白羡慕极了,想到自己至今还没见过祁白变身呢,不由得有些遗憾。 谁让人家带她们两个逃命时,她俩都还处于昏迷状态呢。 又不能为了想看一眼专门让人家变个身,那多不好啊...... 见束云白吭哧吭哧爬上火鸦的背,冯烈儿轻笑一声,脚尖轻点盈盈跃起,风姿绰约的翩翩落下,只轻轻一点头,火鸦便展了展巨大的翅膀,清啸一声呼啦啦飞上了天空。 嗯,今天的小火也很精神呢。。 束云白一边探头向下看去,一边惬意的摸了摸火鸦柔软温热的羽毛,突然看见广场上一人正仰着头看向她们,不禁怔了怔,赶紧拍着冯烈儿一同看下去道,“是,是奂琅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会怎么做 奂琅没死? 两人对视一眼,束云白张了张口还未说话,冯烈儿便会意的拍了拍火鸦,在一片晕头转向中稳稳降落。 正好停在奂琅面前。 自火鸦背上跳下来,束云白犹豫着上前寒暄道,“那个......挺好啊。” 紧随其后的冯烈儿一脸黑线的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单刀直入道,“你没死,谁救了你?” 此时的奂琅早已没了先前那一身圣女的光环,她难得的穿了普通女子的丝绸服饰,长发也松松挽起,看着倒是有了几分婉约的美感来,整个人都好似平和了许多。 见两人特意转回头来同她说话,奂琅轻轻点了点头道,“当时我从地缝跳下便晕了过去,醒来时......是师父在身边。” 师父? 朱萸还是付仟晟? 束云白挠了挠头,干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呵呵。” 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冯烈儿接道,“除了你,还有谁活下来了?” 奂琅闻言,脸上带了些怪异的表情道,“似乎,汤将军的公子被皇室接走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看他的样子,有些疯癫,可能不太好。” 疯了? 束云白看了看冯烈儿面无表情的脸,挠头道,“那个,没去参加比赛的同学,都还好吧?” 此次前去参赛的,可能除了她们,便再没人得以生还了,束云白心中有些堵得慌,只能暂且问一问学院的事情了。 “嗯,”奂琅点了点头,突然勾起嘴角道,“回来后才知道,方星宇睡过了没能赶上比赛时间,倒是逃过一劫。” 城主家的傻儿子? “他人呢?”束云白急道。 “应该已经被明梵城接走了吧。” 奂琅笑了笑,纤长的手指勾起耳鬓的一绺碎发放在耳后,淡声道,“我也要走了。” “回涉衣部族吗?”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束云白下意识道,“你......不在学院待了?” “嗯,”点点头,奂琅望了望天边白色的云朵,声音飘渺不甚真实,“原先觉得自己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如今真正出来看了这大千世界,方才知晓自己有多么浅薄。” 她偏头看着束云白,眼神中似悲似喜,“你比我小了那么多,遇事都有独当一面的实力,而我......” “不是的不是的。” 小果子急忙摆了摆手,我不是人你别跟我比啊。 她回头看了看冯烈儿...... 呃,也不能跟她比。 注意到小丫头看过来的怪异视线,冯烈儿笑嘻嘻的拍了她一把,耸肩道,“既是知道了差距,回去刻苦修炼便是,你资源那么好,将来修为也不会差的。” 烈姑娘你说的太直白了啦! 束云白使劲儿冲着大美人挤眉弄眼,却被人家两手扶着脑袋给扳了回去,直皱着一张脸正对着奂琅,看的圣女有些尴尬的别开视线,语带羡慕道,“真好。” “什么?”束云白不明所以。 “有自己的姐妹,有自己的朋友,这样真好。” 奂琅拢了拢袖口,突然扬声道,“且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拉也拉不下擂台,届时......” 呃...... 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至于记到现在么。 奂琅洒然一笑,扬手唤出高调无比的风铃香车来,掀开车帘正要进去,却顿了顿,回头绽开一个美丽无边的笑容,“束天蓝她不是疼你,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她应该只是,在那一瞬间承认了你的价值罢了。” 束云白心头“咯噔”一声,好似被人提着重重仍在地上,随后“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起来,重到自己的都仿佛跟随着心脏的节奏来回摇摆不定。 “发什么呆?” 身旁的冯烈儿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努嘴道,“人都走远了,啧......这么张扬的宝器我也想要。” “也是,”小果子耸耸肩,有些恶劣的咧了咧嘴道,“毕竟你那神行戒,真有什么麻烦好像也派不上用场。” “嗯我也觉得,”丝毫不在意小丫头的嘲讽,冯烈儿笑嘻嘻道,“不如我吃了你,然后接手你的天蛇袋,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 旧事重提,束云白缩缩脖子一溜烟儿的就要跑,只是如今实力实在不如人,轻而易举的便被冯烈儿拎着后领扔到了火鸦背上。 “跑什么?” 公主大人紧随其后轻盈跃上鸟背,豪气干云的一挥手道,“要吃也能养肥了再吃,现在干干巴巴的,一定没什么口感!” “吃吧吃吧,烧死你!” 束云白嘟嘟囔囔的背过身去盘腿坐下来,老大不乐意。 “哈哈哈哈——” 随着火鸦再次振翅高飞,冯烈儿开怀大笑,撒下一串银铃般的声音来。 “你想过回去要怎么说了吗?”火鸦平稳飞行在去往明梵城的空中,冯烈儿见束云白仍是背着身子在发小脾气,于是凑上前去煞有介事道,“你父亲会不会吃......我是说,会不会训斥你?” 呼......差点又要惹这个小妮子不高兴了。 “我不知道......”提起这个,束云白心中也是没底的。 “他平时待你和你长姐如何?” “天壤之别......” “哦,”烈姑娘了解的点点头,身子向后一仰,平躺在火鸦背上遗憾道,“那我觉得,你惨了。” “不是,”听她这么一说,束云白心里更加烦闷,急忙转过身来拽了拽冯烈儿道,“你是公主,又是八阶武王,你得罩着我啊。” 不管怎么说,公主的身份都唬人的很,不看僧面看佛面,束凡臣总不会在堂堂公主大人面前,对她一个小虾米怎么样吧。 “好啦,吓唬你的。” 见她确实是被吓住了,冯烈儿不由轻笑道,“你记不记得奂琅说了什么?” “唔......”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束云白边点头边道,“什么家族,什么价值......之类的。”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的说。 “这就对了,”坐起身来拍了拍小果子的肩头,冯烈儿眯起漂亮的凤目道,“你且看着吧,你父亲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即使家中痛失一名难得的天才,也不会的。 束云白歪了歪头,勉强应下来,但见飞了大半天,脚下的云彩纷纷散开而去,下面的红墙绿瓦变得越发熟悉起来,她一边探出身子去看,一边心中有些惆怅道,“好像,快到了。” “呦,小火实力大增,连带着脚程也快了不少啊。” 冯烈儿跟着她一起看下去,眼见着下方格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城池,她拍了拍火鸦道,“该落了。”。 明梵城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夹道欢迎 束云白原先是没想过,会以什么样的姿态重回束家的。 但当火鸦扑闪着翅膀落在明梵城的大门前,城内突然涌出来好多人夹道欢迎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内心,其实是很喜欢这种被认可的感觉的。 “小姐!!” 眼前一花,一道纤细的身影就扑了上来,一下子将她抱了个满怀。 “小景?你咋这么高了?!” 在小景的熊抱中挣扎着抬起头的束云白有些吃惊道,“你吃啥了?” “小姐!小景都快想死您了,怎么小姐一来就先问小景这有的没的,小景本就是粗人,比小姐身形大一些也是正常的,小姐您......” 得,又把人话匣子给打开了。 笑哈哈的急忙一把拽过小景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束云白冲着旁边的冯烈儿介绍道,“这是我家小丫头,小景,”说完,又对着小景道,“这是朝乐公主。” “朝乐......公主!” 愣愣看着美到耀眼的冯烈儿,小景捂着小小的嘴吃惊到发不出声音来。 束云白笑笑,看见小景身后缓缓走来站定的束凡臣,点头道,“父亲。” 按照她如今的身份,该是束凡臣对她行礼才是。 果然,束凡臣微一犹豫,还是规规矩矩的一撩衣摆打算行个正式的跪礼。 “父亲,”束云白见状,忙上前扶住了束凡臣道,“这里不是皇城,女儿受不起。” 束凡臣顺着力道微微站起来一瞬,面上莫测难定的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身又冲着冯烈儿拜了下去道,“草民见过公主!” “免了免了,”冯烈儿仪态万千的摆摆手,拉过一旁有些僵硬的束云白笑道,“今日是陪这个傻丫头回家的,没什么君臣之礼,束家主既是小白的父亲,那也是我朝乐的长辈,千万不要太过多礼才是。” 冯烈儿这一番话说得很妙,既声明了束云白是她的好友,又表现的极为亲和,虽然口中说着什么“长辈”,但仍然以封号来自称,其中意思不言而喻——我虽不端架子,但也不是真拿你当自己人,且仔细些吧。 束凡臣站起身来,掏出手帕抹了一把额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细汗,点头道,“先前陵山郡王递信到家中,只说大概今日会到,我们便在此一直恭候着。” 怪不得...... 束云白挠了挠头,干笑道,“嗯,那个,辛苦大家了。” 她回一趟家,倒是劳烦祁白也跟着多操了不少心。 “白云院已经扩建了,添置了不少东西,你看看有哪里不舒心的,我再叫下人改改,”束凡臣将擦汗手帕收回袖中,又转脸对着冯烈儿伸手道,“公主,您请。” “唔,束家主客气了。” 冯烈儿点点头,不由分说拐着束云白的胳膊就走。 “祖母呢?”被这火一样性子的公主大人拽的几个趔趄,束云白勉强偏过头去对着跟上来的小景道。 “老夫人身子不大好,在府上等呢。”小景规规矩矩的跟着,小声道。 “那山青水绿他们呢?还有三娘什么的?” “大少爷......去年上明辉城做事去了,至于三小姐......” 小景快走两步跟上来,左右看了看然后偷笑道,“因为小姐要回来,家里兴师动众的她多了很多怨言,被老爷罚紧闭了,连带着四夫人也不许出来相迎。” 啧...... 束云白挠了挠耳朵,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丫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啊。 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小景多说了几句话,一行人很快就来到束府门口。 毫不意外的,束老夫人正拄着龙头拐杖等在那里,一见束云白走来,颤颤巍巍的就要过来相迎。 “祖母!” 见到这位慈祥的老太,束云白心中才着实多了几分回家的感觉,她急忙快走两步迎上前去,任由老太太一把将她揽进怀中,大力拍着后背哭道,“回来了,可回来了!” “叫祖母担心了,”束云白乖顺的伏在老太太肩头轻声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拍了好一阵,老太太才将她放开,对着一旁艳光四射的冯烈儿疑惑道,“这位可是朝乐公主?” 看来祁白在信中已经说明过了,束云白点点头,眼见着老太太一把丢开拐杖就要下跪,吓得两个姑娘忙伸手去扶,急道,“这是做什么?!” “草民,草民参见......” 老人家经不起折腾,多动几下就忍不住要喘上两口,冯烈儿见状赶紧摆手道,“我与小白是朋友,祖母千万不要拘礼,倒叫烈儿无所适从了。”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一边一个的搀着老太缓步向着府中的正堂走去。 “云儿呀,在外面可有吃什么苦,受什么罪?” 好不容易扶着老人家坐下,束云白半蹲在束老夫人膝旁,被老人家拉着长啊短啊的问了好半天,直到束凡臣弱弱的提了一句“让客人先休息”,这才意识到冯烈儿还在一边小口的饮着茶水。 “嗨,你看我......” 束老夫人轻轻跺了跺脚,笑着摇头道,“人老了就爱絮叨些有的没的,叫公主您见笑了。” “无碍,”冯烈儿难得好脾气的放下茶杯,拈起一块点心道,“祖母与小白许久未见,人之常情,烈儿还想多吃些茶点呢,不必关照我。” 虽是这么说着,却不动声色的向着束云白试了个眼色。 接收到的小果子有些不明所以,但知道冯烈儿绝不是那种被冷落就发脾气的矫情之人,于是乖顺的拍了拍束老夫人的手道,“祖母,云儿陪着公主先去休息,晚些再来陪您说话,可好?” “哦哦,”束老夫人忙点头挥手道,“快去吧快去吧,一路上辛苦,好好休息,我叫下人做些吃的给你们送去。” “好。” 笑眯眯的站起身,与冯烈儿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在束凡臣的亲自引路下回到白云院安置妥当。 “怎么回事?”支开忙碌着想要替她们烧水洗漱的小景,束云白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实在忍不住疑惑道。 “你不觉得......”冯烈儿歪了歪头,努力措辞道,“有些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 “城中虽然夹道欢迎,但是这人数未免也......太少了吧。” “呃......” 原来是这个。 束云白略松了口气,笑道,“公主大人,明梵城不比其他三大城,人少很正常啊。”。 “不是,”冯烈儿仍旧皱着眉道,“你有......看见苏家的人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的人才 苏家? 这么一说,束云白还真想起来了,城门口迎接的人里,除了束府还有一些平日里同束家交好的以外,连城主他们都没到。 本来嘛,作为一个名不副实的什么咸鱼郡主,她是完全不在意欢不欢迎的,但冯烈儿这么一提,她心中反而有些在意了起来。 束云白将长发拢到耳后,缓缓思索道,“苏颜......苏春......” “两个女儿都没了,你却从吞噬之城中完完整整的走出来。我觉得,得知你回来以后,苏家一定会有所动作的,且等着吧。” 漫不经心的换上一身早已准备好的常服,冯烈儿取了一根束发红绳来将青丝高高束起,半是玩笑半是吓唬道,“打上门来找你要人,也不是不可能哦。” 开玩笑,这关她什么事! 小果子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顺手端起桌上摆放整齐的茶水,咣咣的灌了一大通,这才抹了抹嘴巴,叹气道,“反正,要听来龙去脉可以,要人我没有,实在不行,叫他们找国师去闹吧。” “你到想的大方。” 冯烈儿嗤笑一声,捏了一把束云白的小脸,摇头道,“罢了,就当是我多虑了,你应该还有事要同家人交代,去吧,不用管我。” 说着,她向着墙边放好的包袱努了努嘴。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冯烈儿虽然可以陪着束云白回家,替她壮壮气势,但关于束天蓝的事情,还是需要她自己去说的。 束云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她提着包袱一路寻到书房,见了束凡臣,关起门来两人才谈了不过半个时辰的话,就有家丁敲门说,苏府的人来了。 “我知道了,去正堂准备着吧。” 束凡臣开了门,面上是难得的一片平静,他打发了家丁,回过头来对束云白道,“你回白云院去陪公主吧,苏家的人......我来应付。” “父亲......”束云白愣了愣,没料到他会这么安排。 “你去吧。”束凡臣摆摆手,浑身透出一股有气无力的死气来。 束云白轻轻握了握拳,摇头道,“我同父亲一起去,学院的事......只有我说得清楚。” 苏家同束家一直处于隐隐竞争的状态,此次痛失两名天资较高的小辈,自然不会轻易就算了的。 真的是让烈姑娘给猜中了呢。 “......罢了。” 束凡臣皱了皱眉,本想再拦,却突然改了主意一般甩手道,“随我去正堂吧。” 束云白自然是点头的。 父女二人一路无言,刚行到院外,便听到一个大吵大嚷的声音传来。束凡臣脚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大步走了进去,轻笑道,“苏二哥,好久不见啊。” 束云白紧随其后,微微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见正堂的门槛上踏着一人,络腮胡须,头顶微秃,油头肥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此时正抬起手来指着束凡臣大声道,“呸,谁是你哥哥?” 似是习惯了这个人说话不好听,束凡臣面色不动,仍是微笑着走进正堂,对着主位上稳稳坐着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道,“苏家主来得巧,府上刚得了新茶,这便让人端来咱们品一品。” 说完,向着一边不知所措的下人点点头,然后寻了靠近主位的一把椅子坐下,对着苏家主介绍道,“这是小女束云白,也是陛下亲封的娴玉郡主。” 正堂里的人不少,大多都是苏家带来的,此时正纷纷将愤怒的目光投向束云白,倒叫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们再这么看下去......我都怀疑苏家两姐妹到底是不是我杀的了。 “束凡臣,你说这话,可是叫我们苏家人,都来拜拜你们家这位郡主了?” 苏家主没说话,倒是先前踩在门框上的那位肥头秃兄嚷嚷了起来,他指着束云白嗤笑道,“这么一个黄毛丫头,便就是封了郡主也是陛下一时兴起,什么修为就敢跟咱们叫板?” 我...... 我啥时候叫板了,这位大爷你讲不讲理。 束云白瞪着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肥头秃兄越说越兴奋,直把那一口的唾沫星子乱喷还不算够,说到兴头上仿佛是激动的冒了汗,又擦了一把随意甩在地上,撸了袖子就要上前去拎束云白的衣领。 “阿玉,”眼见着情势要乱,苏家主终于舍得睁开眼睛,沉声道,“你退下。” 玉...... 束云白瘪了瘪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么个油腻腻的中年大叔,叫苏玉? 很好,真的人才,鼓掌。 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威胁的小果子,眼神晶亮的看着苏家二爷苏玉老老实实退到一旁,笑眯眯道,“不知苏家主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呢?” “贵干不敢当,”苏家主一副高手的深沉模样,微蹙着眉,一手支着下颚斜倚在桌边,沉郁道,“就是想听郡主解释一下,小女的下落。” 听我说就听我说呗,非要用“解释”这两个字,搞得好像我真的暗杀了你家谁谁一样。 束云白皱着小脸挠了挠脖子,迟疑道,“这个......其实......我们当时是......就是......” “大哥,同她有什么好讲的!” 实在受不了这小丫头慢吞吞的劲儿,苏玉抬脚往前一站,怒声道,“我看就是她在捣鬼!阿春先前不是说了吗?这丑丫头同她有仇!” 我......你凉拌猪皮个拍黄瓜!! 你才丑你全府上下都丑! 阴沉沉的斜睨了秃兄一眼,小果子磨了磨牙,伸手进怀中一掏...... 嗯? 再一掏...... 诶?!! 再再一掏...... ...... 我狼呢?! 本来想要把小妹噗扔出去教育他什么叫丑的,怎么今天这小家伙没睡在怀里?? 由于总是穿着比较宽松的布衣,小妹噗身形娇小,睡在怀里又老实,经常会失去它的存在感。束云白一时间都忘了,她回到白云院的时候,小妹噗好像是钻回树洞去了的。 啧,不爽。 没有办法在一片鸡飞狗跳中弄花他的脸了。 若无其事的将衣服展了展,拍打整齐,束云白抬起头来有些无辜道,“你看,我这不正要说嘛。” “还有什么可说的!!” 秃兄一看就是个暴脾气的主儿,也顾不上同束云白打哈哈了,直接伸手过去,暗暗运起灵力似是想要一把掐住束云白的喉咙将她提起来。 这家伙,闹事闹到别人地盘上来就算了,还这么不知收敛。 眼底微微一暗,束云白后退半步正想捏个绘香簪的诀来,突然,破风声响起。。 还不待众人回身,秃兄就哀嚎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半只胳膊,滚在地上惨呼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何为残暴的人 呃...... 这个好像是...... 大概瞥了一眼苏玉的伤势,束云白就将了然的目光投向了门口。 果不其然,冯烈儿一身鹅黄常服,马尾高束,英姿飒爽的将手一背,利落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啧啧啧,”面对着堂中苏家人的怒目而视,冯烈儿浑不在意的摆摆手笑道,“没什么好说的就不说呗,弄出这些没用的事情做什么。” “你是何人?!” 变故突生,苏家主此时也端不住了,急急下了座位查看二弟的伤势,见冯烈儿神采飞扬不似庸人,语带三分谨慎七分戾气道,“你可知打伤我苏家人是何后果?!” 冯烈儿伸出白皙纤细的小指,涂了蔻丹的指甲伸进小巧的耳朵中优雅的掏了掏,拿到嘴边冲着苏家主轻轻一吹,笑道,“呦,瞧你说的,像是你们苏家还有人似的。”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冯烈儿这话一出,宛如一把锋利的剪刀“咔嚓”一下剪断了苏家主的尾巴,老人家立马跳起来,抬起颤抖的手怒指道,“妖女!妖女!” “那个......” 束云白好不容易插句话,弱弱的抬手示意道,“其实,其实她是......” “还有你!!”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立马暴露了自己的存在,苏家主许是被气的急了,抬手就是一道灵力刀,直冲着束云白而去。 苏家主的实力在一阶武王,这是方才见面时,云一扬说给她听的。 若在吞噬之城前,束云白不会将这点实力放在眼里,可她如今掉到了九阶武士,面对一个武王的灵力刀,要说没有压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打不过的时候,该怂还是要怂的,于是乎我们的小果子眼睛一闭,小脸一捂,大喝一声:“烈姑娘!!” “啧......” 冯烈儿一晃袖子便挥开了那记灵力刀,回头冲着束云白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要叫烈姐姐!” “我管你,”没什么诚意的摆摆手,小果子拉过冯烈儿的袖摆挡在自己面前,指着那张美到张扬的脸,对苏家主道,“她是朝乐公主,小心她抄你家。” “你这丫头,”冯烈儿有些不乐意,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抽出来道,“我是那么残暴的人吗?要抄也先抄你家。” 听听,这还不是残暴的人? 呃...... 好像闹得忘记场合了...... 两人同时回头看了看束凡臣,又看了看苏家主。 怎么大家......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咳咳,”束云白清了清嗓子,作认真状道,“苏家主,既然您都带着全家特意来一趟了,我想,应该不是来闹事的吧?” 苏家主好不容易止住了苏玉断臂的血,听到这么一句话,立马抬起头来怒道,“我看,你这丫头倒是要闹事!” “我......”小果子一噎,轻轻推开冯烈儿走出来,苦口婆心道,“你看,方才我是不是想要把学院挑战赛上发生的事情讲给你们听?” “哼!” 苏家主扶起昏迷的苏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然后我正要说,这位大叔就冲出来想要欺......嗯......强行跟我讲道理。”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难道阿颜和阿春,不是你害的吗?” 苏家主挥手吩咐家丁暂时先将苏玉抬回去,然后站起身来,皱眉道,“你仗着有公主在身边护着,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莫要以为我苏家真的就怕了你。” 嘿我这暴脾气。 束云白咬了咬牙,愣是将一口老血憋回去没喷到他脸上。 大叔你是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啊。 再说了...... “便就是我们害的,你待怎样?” 冯烈儿闲闲站在一边,幽幽开口道,“你可能看不透本公主的实力,没关系,本公主来告诉你,以你如今的一阶武王,就是再修炼五十年都赶不上本公主一个小指头,有什么资格在此讨要说法,嗯?” 束云白咧了咧嘴,将这番嚣张至极的话反复琢磨了几遍,突然觉得不对——怎么就成了“我们”害的了? 公主大人,你要欺压弱小,也不要把我算在内吧! 这下子几百张嘴都说不清了啊! 束云白正要扯一扯冯烈儿,回头同她掰扯清楚,入眼的却是一双精致的兽皮小靴,她怔了怔,顺着靴子往上看去,就见冯烈儿正一只脚踩着椅子,一只脚踩着桌子,双手交叉着圈在胸口,这姿势要多霸气有多霸气。 耍帅耍的还真是......面面俱到啊。 反观一旁已经被气道面色青紫的苏家主和尴尬到想要藏起来的束凡臣,束云白扶额,拽了拽冯烈儿的衣摆道,“烈姑娘,你先下来,容我说两句话呗?” “啧,别扒拉我!” 不耐烦的拐了几下脚,将束云白乱拽的小手躲过去,冯烈儿仍然站在那里作跋扈状道,“说说吧,你待怎样?” 原先汤文怀仗着自家老子,对她处处欺负,她都能忍让。可如今有人欺负到她家小白头上来,就是不行。汤吉她不想惹,区区一个苏家却是不在话下。 没错,她就是欺软怕硬了,那又怎样。 有人上赶着让她欺个软,她实在是却之不恭呢。 苏家主狠狠咬着牙,瞪视着站的高高的冯烈儿,好半天了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还是束凡臣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挪动到束云白旁边,悄声道,“还是,先让公主下来吧。”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束云白挠了挠头,又抓了抓脸,悄声回道,“她自有分寸,父亲不必担心。” 烈姑娘是在替她出头,她这个时候要是打哈哈的跑出来圆场,要将烈姑娘置于何地呢? 果然,冯烈儿满意的看了一眼憋到快要背过气儿去的苏家主,终于轻轻一跃,从桌椅上跳下来,也不理会自己的鞋印子脏不脏,直接往上一坐笑道,“这样多好,老老实实听我家小白说话嘛,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众人斜眼——公主大人你哪里讲理了。 “好了,说你该说的吧。” 端起下人颤巍巍递上来的茶水,冯烈儿冲着束云白努了努嘴,示意自己暂时不管了。 “呃......其实就是......” 束云白深吸一口气,将学院众人自参赛起经历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当然,其中尽量少的提到祁白,只说他偶然路过出手相助。。 一直讲到漆黑大柱吸了修炼者的灵气后,又被苏春所吸收时,苏家主终于是听不下去了,狠狠一拍桌子又发起了脾气。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为抓重点喝彩 “一派胡言!!” 束云白眼睁睁看着苏家主将一大颗唾沫星子喷在地上,正默默思考着一会儿要不要提醒下人好好擦一擦这里,就听身后冯烈儿将茶盏“哐当”一声墩在桌上,笑嘻嘻道,“又要本公主以大欺小,嗯?” 苏家主一大串骂人的话就这么生生咽回肚子里,憋得老脸瞬间多了几道皱纹。 束云白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也是挺难受的,只能深吸一口气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认真道,“我说的,都是苏家主想要听的,至于信不信,不在我所能控制的范围内,苏家主还是回去自行消化吧。” 说完,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来。 她虽不是什么张扬的性子,但也不是一味的软弱可欺。 苏家若是单纯的想要了解情况,那一切好说,但如今这架势,显然是拿着她的好脾气在撒气,那就恕她不能以礼相待了。 没料到看似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也会突然硬气起来,苏家主怒极反笑,“好好好”的连连点头直说了四五遍才算完,随即一甩袖子,突然嘲讽道,“你们,莫要以为只有我苏家对此事存疑。” “哦?” 见人要走,冯烈儿不但不送反而将细长笔直的一双腿轻轻一摆,架了个风情万种的二郎腿点头道,“那你去叫啊。” “不必叫了,”院外的空中突然响起一道飘渺的女声来,束云白心中微微一惊,先是看了一眼眉头稍蹙的冯烈儿,紧接着就见一阵花瓣急雨飘洒而下,院外的香气纷纷向着堂中涌来。 “雪仙!是雪仙子啊!” 苏家的人闹哄哄的都往外涌着去看,束凡臣不敢怠慢,也急忙大步奔出去迎接。 束云白愣愣拽了拽冯烈儿小声道,“谁啊?” “应该,是明雪城王家的人。” 冯烈儿不是土生土长的青云国人,对于一些世家的名人,大多也是不太认得的。 两人互相交握的手均是紧了紧,束云白是因为听见了来自云一扬“一阶武圣”的警告,而冯烈儿则是切切实实感受到对方的威压。 来人一身绣花青衣,领口绣着显眼的雪莲家徽,面容素雅身材窈窕,气质清冷如冰,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步履轻盈,理也不理周围人的殷勤拜迎,径自收了宝器走进堂中,寻了处干净的椅子坐下。 “听说,娴玉郡主是紫荆学院挑战赛的知情人?” 王无仙生的素净,人也是简单的直白,她定定看着手足无措的束云白,语调平和道,“我王家因为此次挑战赛,失去了一共七名精英小辈,若是郡主知道细节,还望一一告知。” 说完,她淡淡瞥了一眼仍旧站在门口的苏家主,面无表情,喜怒不知。 唔......好像是个讲理的人呢。 束云白看了看冯烈儿,稍稍酝酿了一番,正要开口说话,外面又是一阵骚动。 伴随着几声少女的惊呼,堂内的几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七颜六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主位的椅子边上。 他一头青丝慵懒披散着,手中举着一把百花扇半遮着面,袖子是蓝的,衣领是红的,腰带是黄的,靴子又是灰的,活像一只翩翩飞舞的大花蛾子。 束云白头皮一阵发麻,使劲挠了挠这才觉得舒服了些,但见那人将百花扇“刷拉”一收,向着王无仙点点头,三分妖娆七分轻佻的笑道,“雪仙子,朱某有礼了。” “朱翩翩,”王无仙微微蹙起眉头,似是极为不适应这种观感,别过脸去点头道,“朱家派你来的。” “是,”朱翩翩长了一双极为细长的狐狸眼,偏生还将眉毛画得更加细长,斜飞入鬓,活像夸张画像里走出来的唱戏小生,他轻咬薄唇,语含哀怨道,“毕竟,朱家的十一个小东西,都没了呢。” 听到“朱翩翩”这三个字的时候,束云白只想鼓掌喝彩,但听到脑海中云一扬吐出的“九阶武王”四个字时,又左右找了找,真想随手摔它十个杯子。 怎么回事,这些世家都这么阔气的吗?问个话而已,至于兴师动众的净找高手来吗。 小气巴拉的样子...... “小丫头,”朱翩翩笑眯眯的摇曳过来,用手中的扇柄轻轻点了点束云白的脑袋,眯眼道,“都知道些什么呢?” 大哥......你眼睛本来就小,这么一眯简直像是画上去的一条缝你知道吗。 暗暗吐槽了一下,束云白小心翼翼的退了半步道,“我,呃......我知道的都告诉我师父了。” 原谅她的没节操,面对强敌的时候,当然是要搬出比他们更强的人来施压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国师啊,”朱翩翩点点头,认真道,“嗯,确实派人去找国师问过了,可惜他老人家贵人事多,咱们也不好多劳烦他,是不是?” 看来......好使! 束云白心中稍定,老老实实点头道,“朱大哥和王姐姐想知道,小白一定知无不言,只是......挑战赛之祸,着实不是我一个小武士能翻起波浪的。” 先把责任归属说清楚,免得这两尊大神一言不合就上手。 朱翩翩仍是眯着眼睛,叫人看不清楚神色,他又用扇柄点了点束云白的头,淡淡道,“你说你的,我与雪仙子自有分辨。” 王无仙端坐在一旁,闻言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很好,看来暂时是没什么威胁的。 束云白清了清嗓子,又将先前同苏家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在说到苏春吸收了吞噬之城的力量时,再一次的,被暴怒的苏家主给打断了。 “妖言惑众!!” 苏家主站在人群中有些不显眼,于是他两下拨开挡住的人走上前来,指着束云白道,“你说你一个武士翻不起什么波浪,那阿春也不过是个武士而已,又能做什么?!” 呃...... 有道理诶! 束云白眼睛亮了亮,右手握拳砸在摊开的左掌心上,忍不住喝彩道,“这句话辩驳的特别有水准!” “嘶......”没料到这小家伙关键时刻脱线,冯烈儿一把拽过她气道,“她习暗属性,你也习那玩意儿不成?为别人喝什么彩,是不是傻了?” “不是嘛......”被拽的重心不稳的小果子,险些摔在冯烈儿身上,她委屈的眨了眨眼睛,努力声辩道,“可是他真的很会抓重点,我觉得说得很好啊。”。 “你啊,”恨铁不成钢的揉了一把束云白的头发,冯烈儿踏出一步来将她挡在身后,面对着朱王两家来者,平静道,“事情小白已经说清楚了,你们怎么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家大业大没有戏班子 朱翩翩将百花扇“刷拉”一下打开来,轻掩薄唇,上下打量了冯烈儿一番,垂着眼帘轻声道,“还未见过朝乐公主。” “免了,”见王无仙也要起身见礼,冯烈儿嗤笑一声道,“我虽是小白的朋友,却也不会无理袒护于她,事实就是如此,苏家主即便不信也别专挑软柿子捏,至于你们二位......” 她顿了顿,语气稍软道,“想来朱王这样的大世家是讲理的,不会做出什么以大欺小的事情来,你们失去了家族精英小辈,小白也失去了她的亲姐姐,是非曲直还是要以紫荆学院的调查结果来论处,你们说是也不是?” 朱翩翩同王无仙对视一眼,还是王无仙率先别开视线道,“公主莫恼,我们只是遵家主的意思,前来询问清楚罢了。” 朱翩翩倒是用扇子遮着半边脸,只用那双细长的眉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束云白,一言不发。 “我们知道的,小白都讲清楚了,至于后来我们昏过去的事情,确实无从得知,兴许涉衣部族的奂琅圣女可以告知一二,你们要去问问她吗?” 无论是冯烈儿还是束云白,都不太希望后续的事情被外人知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冯烈儿出于想要拯救大家的本意,吸收苏春的力量而大难不死,这中间值得琢磨的细节实在太多,便是有必要,也是不想尽数道出的。 之所以故意提及奂琅,是因为冯烈儿心中有数。 他们若真的肯去找那小圣女,也不会兴师动众的非要通过束云白的嘴来了解真相了。 更何况,朱萸本就是朱家的人,作为奂琅老师的他都没能了解全部事实,其他人去问就更没可能了。 说来说去,还是抓着束云白性子软来欺负。 有个武圣国师做师父都不够她嚣张的,还在这里苦口婆心一遍一遍跟人家解释。 想到这里,冯烈儿又是一记恨铁不成钢的眼刀甩去,直瞪得小果子一头雾水。 “多谢公主,多谢郡主,”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说下去就只剩下干瞪着眼寻衅滋事了,王无仙垂下眼帘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处不存在的灰尘,点头道,“事情已经了解清楚了,在下这便回去与家主细说,打搅了。” 说完,她偏头冲着还在打量束云白的朱翩翩点了点头,抬手一阵香风夹着花瓣扑面而落,众人再回神时,她已经不在原地,走远了。 “朱管事呢?” 冯烈儿收回视线,轻轻扫落肩头的花瓣,漫不经心道,“是要尝尝束府的茶点吗?” “可以来一些,”没料到,朱翩翩居然点点头,扭捏着细软的腰肢轻盈坐下,一手扶着百花扇,一手点着桌边道,“茶呢?” 还不走?! 束云白愣了愣,见下人急匆匆端来茶水点心,忍不住糯糯道,“朱大哥......还有事?” “没事,就是无聊,想看场戏罢了。” 朱翩翩端起茶水,在百花扇的遮掩下轻啜一口,曼声道,“你们随意啊。” 这人......怎么娘唧唧的。 束云白浑身不适的扭了扭,转头冲着束凡臣天真道,“父亲,要不要找咱们城里最好的戏班子来啊。” “咳咳......” 此“看戏”非彼“看戏”,朱翩翩没料到这小丫头看着机灵实则傻气外冒,连累的自己也变得不那么高深莫测了,差点一口茶水喷到心爱的百花扇上。 冯烈儿扶额,有点好笑又有点生气,实在是不想跟这丫头再解释什么了。 “怎么了?” 意识到大家的情绪都不太对劲,束云白在云一扬耐心的提示下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道,“哦!你意思是要看我家笑话啊,我说嘛......” 她还以为明雪城这种家大业大的地方没有戏班子这种东西呢。 “噗......” 朱翩翩辛苦忍了半天的情绪终于宣告失败,他赶紧从袖中掏出香喷喷的手帕来,先是心疼的擦了擦百花扇,又矜持的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再将手帕塞回袖中时,是无论如何也端不起架势来了。 这个小鬼......真的讨厌。 眯了眯眼,朱翩翩将湿了几个水印子的百花扇摇了摇,努力收回外放的情绪。 “朱管事还要看什么?江家吗?” 冯烈儿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也冷了三分。 算来,如今也就只剩下江家还没来讨要说法了吧,不知道是不甚在意,还是暗搓搓的憋着什么坏。 朱翩翩摇着百花扇,想起先前江家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就觉得一片舒心,碍于冯烈儿到底沾了个公主的名分在,不好太过表现出来,于是矜持道,“朱某与江家主有些交情,替郡主说说话也是可以的。” 呸,不稀罕。 你明明就是想等着看笑话。 束云白瘪了瘪小嘴,瞅了瞅自家便宜老爹,又瞅了瞅脸色一直青紫的苏家主,心里不是很痛快。 什么意思,你不走,我们就得陪着你在这里等江家人来找茬? 我布个阵成不成...... 搓了搓小手,她轻轻拽了一下冯烈儿的袖摆,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见冯烈儿一脸不甚赞成的样子,又拽了拽她,眨巴着大眼睛撒娇。 “恶心死了......” 嫌恶的将她的脸拍向一边,冯烈儿看了看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朱翩翩,略一思索,点点头道,“那你小心些。” “好的好的,”见她同意,束云白眼睛亮晶晶的活像一条摇着尾巴的小狗。 “说话硬气些!” “没问题!”小果子举双手表示得令。 “嗯,东西拿来吧。” 不是很相信她会硬气的冯烈儿无奈的摊手,见她在天蛇袋中摸索一番,贼兮兮的用两只小手包着一件东西猛地塞进她怀里,冯烈儿笑着摇摇头,将东西揣好,抚平衣襟道,“等我啊。” “嗯嗯嗯!” 有所准备的感觉那是相当的扬眉吐气,任他江家来的是马是羊,只要别是什么二三阶的武圣,想要凶她那绝对痴心妄想。 喜滋滋的冲着冯烈儿俏丽的身子摆了摆手,束云白回过头来,见朱翩翩仍旧眯着眼睛打量她,突然一阵恶向胆边生。 不动声色的将手伸进天蛇袋中,状似在找东西,实则是将特级痒痒粉悉心的塞一些在指甲缝里,笨拙的向着朱翩翩走去。 “哎呀!” 我摔倒啦!! 左腿拐着右腿一绊,一把扯住抓着朱翩翩精致的软绸鞋子,束云白傻呵呵的抬头,抱歉道,“我有点晕,有点晕,嘿嘿。” 第一百六十章 很多事情要做 迟疑的摇摇扇子,朱翩翩本能的抽回自己的脚,似是觉得不太妥当,又伸手想要虚扶一把。 束云白手脚利落的爬起来,一边干笑着一边退到一边去,虽然遭到了自家便宜老爹极为隐晦的白眼一枚,但是向来迟钝的小果子一点儿也不在乎。 也不知道,江家来的会是谁。 更不知道的是,他们一群人居然就这么呆坐着,尬聊着,一直等到了天黑府上点灯,都没把江家的谁谁给等过来。 “咳,罢了。” 朱翩翩干咳一声站了起来,想看的好戏没看到,脚还一直莫名其妙的发痒,一贯高深莫测的姿态也做不出来了,索性一甩袖子,也不打声招呼就翩然离去。 朱家的人走了,苏家的人还赖着。 束凡臣没办法只得招呼几个下人将院子收拾出来给苏家的人住。 也不知道两家就离得这么近,还要住到别人家里到底图点啥。 话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自己不信罢了...... 唉,真不知道苏慧一个大好少年,是怎么在苏家这样奇怪的地方茁壮成长的。 送走苏家的人,束凡臣回过头来沉默的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的自家嫡女,轻叹口气。 “你回白云院去吧,江家若是来了人,我同他们说。” 左右不过就是那么几句话,交代清楚不就行了。 “父亲......” 虽然冯烈儿有说过束凡臣不会拿她怎么样,但到底束天蓝是家中唯一的希望,这么不明不白的交代在了一个所谓的浮空城里,相信束凡臣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怨念的。 “罢了,如今你是郡主了,又是家中难得的人才,天儿的事......” 束凡臣微微一哽,轻咳一声摇了摇头,灯火下的中年男子,鬓角竟然划过几根银色的淡光来。 “父亲,你可有想过,为家中多添几名异姓人才?” 难得能与束凡臣一对一的安静说上几句话,束云白没有什么要走的意思,而是坐下来端起凉透的茶盏轻呷一口,一副要长谈的样子。 “异姓人才?” 束凡臣顿了顿,见她似是有话要说,也难得心平气和的坐了下来。 “嗯,就像......朝乐公主与陵山郡王那样。” “不成不成,皇室有大把的资本来招揽人才,我们家有什么?” 束凡臣摆摆手,似是觉得女儿天真,自嘲道,“连一个像样的法器都拿不出来。” 呃...... 话也不能这么说。 束云白下意识的绞了一下漂亮的手指,试探道,“若是有这个机会,父亲可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 如今家中,束山青资质平庸,未来顶多就是修个八九阶的武士,束水绿......不止平庸还蠢笨不堪。唯一耀眼的天才束天蓝早早去了,仅剩下的这个怪异的嫡女束云白吧...... 束凡臣表示,这丫头小时候又傻又痴是个废柴,长大了虽说突然开了窍,成为了比束天蓝还要逆天的存在,但实在是太难沟通了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保不齐哪天就跑的没影了,靠不住靠不住。 招揽异姓人才虽说是个奢望,但想一想又不会缺胳膊断腿,若这丫头真有本事弄来一两人,他一定开心的能将她供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束云白笑眯眯的拍了拍衣摆站起身,“父亲早些休息吧,江家若是来了,还有云儿在呢,唔......再不济,还有公主呢,不怕不怕。” 似是觉得以自己如今的水平不构成什么保障,束云白想了想,又十分大方的补上了冯烈儿。 兴许江家也像朱王两家一样讲道理,说两句人家点点头就回去了。 这样一来,反而最难的是苏家了。 要不......去封信给苏慧让他劝劝? 估计这位大少爷在幽映山庄已经乐不思蜀了吧,这下好了,学院瘫了,老师也到处忙碌去了,没人会整天想着把他往回揪了,他跟许诺相亲相爱的小日子要一路走到老了。 就是不知道......听闻两个妹妹的噩耗,他会怎么样。 这么想着,束云白本来轻快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正巧走到了白云院的院门外,毫不意外的看见小景正提着灯笼,一脸焦急的踮着脚尖四下张望。 见她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小景急忙迎上前来将手中薄薄的披风展开,细心的为她披好,唠叨着“天愈发冷了小姐也不知道爱惜自个儿”,全忘了她如今是修炼者,对于温度的浮动其实没什么感觉。 “小景,”束云白接过她手中的灯笼,轻巧的悠了悠,用一种好似漫不经心的口吻道,“你想修炼吗?” “修炼?!” 没料到自家小姐突然提这个,小景怔了怔才笑道,“没想过啊,小景只是奴婢。” 奴婢想的,理应是如何更好的服侍自家主子,修炼这样的事情,从不存在于她的认知范围内。 “唔,”束云白点点头,推开房门道,“那你就想想吧,过两天告诉我答案。” “小姐......” 小景一脸不明所以,怔愣道,“为什么要想这个。” “看你天资不错骨骼精奇,我这里有一颗......嗯......” 努力咽下一肚子不正经的戏文台词,束云白抠了抠门上不存在的脏东西,嗫嚅道,“总之,你想想就是了,我不愿意你一生都做奴婢,想想吧。” 说完,也不管小景是什么表情,赶忙跑进屋中反手关上了门。 呼...... 这种强人所难的话实在是不适合她啊...... 万一小景不喜欢修炼呢,她这样算不算多此一举...... “不必想太多,”脑海中响起云一扬温柔的声音来。 束云白缓步走到床榻边上坐下,点点头道,“小景是我的朋友,我想要给她好的生活,只是修炼之路艰辛,伴随的危险也多,我虽然想将她带在身边,却也不能......” “小白,”云一扬仿佛是轻叹了一声,柔柔道,“小景她会做出适合自己的选择,你不要太紧张。” “扬哥哥......”束云白平躺在榻上翻了个身,揪着锦被的边缘微微蜷起身子来,“小白还要去找映天珠,还要帮扶湘姐姐找解药,还有苏春,我想找到她替束天蓝报仇。嗯,还有烈姑娘,我想陪她回一趟风霜国......” “嗯,辛苦你了。”。 云一扬的声音低沉而又醇厚,如一潭幽深的碧蓝湖水,没有劝说,也没有客套,只是用充满心疼的沉稳语调平静道,“睡一会儿吧,哥哥会陪着你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曾经偷偷想过 许是连番的变故让束云白真的感到有些累了,这一觉居然一直睡到晌午才醒过来。 意识还处于迷茫状态时,看到床边晃过的杏红身影,她下意识嘟囔道,“嗯?烈姑娘?” 冯烈儿正端着一盘炒好的瓜子走到桌边准备坐下,听见这带着浓浓睡意的小小一声,难得温柔软语道,“再睡会儿吧,左右也没什么事。” “唔......” 咕哝一声,束云白将手中攥了一夜的被子角松了松,觉得身上有些酸疼,翻了个身还待再眯一会儿,就听院中一阵吵嚷,其中还伴随着小景尽力压低声音的劝阻。 “三小姐,我家小姐如今是郡主,尊卑有别您不能......”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一道尖细的声音怒喝道,“贱婢,本小姐与你才是尊卑有别,滚!” “三小姐您......” 束云白睡得一片迷茫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撕开,神志呼啦啦的全部涌上头顶,一瞬间觉得神清气爽都能打上一整套修身拳。 “小景。” 不能她开口,冯烈儿手中抓了一把瓜子闲闲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斜倚着门框似笑非笑道,“打回去。” “殿下......” 小景捂着被打红的脸颊,眼中挂着水汪汪的委屈感,有些无措的后退了一步。 “本公主在此,叫你打,你就打。” 随意将口中的瓜子皮吐在台阶上,冯烈儿歪着头看着地上的污渍,不耐烦道,“打完,叫她把这儿扫了。” 束水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倚在那里的红衣美人,瞪着眼睛“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 “打啊!” 见小景仍是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冯烈儿心头一阵烦躁,连带着声音都拔高了几度,“你家小姐爱惜你,不是叫你站在这里任人欺辱的。” “烈姐姐......” 束云白仍旧穿着昨日的里衣,揉着眼睛探出半张小脸来,本来是想给小景解个围的,没想到烈姑娘的火气烧起来,连她也要遭殃。 “回去穿好衣服洗洗脸去,少操闲心!” 冯烈儿推了她一把,附送一记秋波婉转的白眼,又吐出两片瓜子皮在地上,用脚扒拉着道,“小景,我不逼你,你若想做一辈子人下人,今日我也不客气,这地你扫了去。只是他日再被人欺辱时,你记住这一天,你是有选择的。” 说完,冯烈儿将一把未吃完的瓜子洒在地上,转身进了屋中。 “你站住!” 先前被公主大人强大的气场所震慑,束水绿直到人都进了屋子里,这才反过味儿来,尖声叫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我束家的地盘,你一个亡国公......”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束水绿未出口的话宛如一只公鸡在打鸣时被人猛然扼住了咽喉,竟然“咯”的一声住了口。 屋内,冯烈儿将先前吃剩,好好放进残渣碗中的瓜子皮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绝美的微笑来。 “贱婢!!” 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的束水绿简直要喊破整个喉咙,她大叫着就要扑向小景撕烂她的脸,没想到,从前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眼中虽然还是柔弱怯懦的,手也在颤抖,身子却挺得笔直,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啪——” 小景开始微微气喘,她收回剧烈颤抖的手,绞成一团负在身后,颤声道,“刚刚的第一个巴掌,是因为你对朝乐公主出言不逊。” “你!!” 束水绿两边脸颊都红了,火辣辣的疼,纵使小景体内没有半点灵气,但凭着一身蛮力竟然也将她这个一阶武士都不到的修炼者打了个七荤八素来。 “第二个巴掌,”小景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多了许多坚定,“是还你的。” “烈姐姐......” 束云白乖乖捧着擦脸的手巾,心中是五味杂陈的难言。 “你心太软,如何能教会她在束府立足?” 不去管门外的束水绿如何叫嚣着要打小景,冯烈儿将手中精致的残渣碗放在桌上,温声道,“从祁白那里换来的归元丹,还有你包里备着的各种药灵粉,都是准备给小景的吧?” 她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能否自保都还不一定,束云白肯定是不会将小景带在身边的。 主仆一场,以束云白的性格,断不会就这样扔下小景不管,怎么都要想着替她寻个更好的出路来。 束云白眼眶微红,心中一片感动不已。 她纠结了那么久的事情,原来烈姑娘都明白。 “行了,丑死了,赶紧梳梳头吧。” 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冯烈儿换了个坐姿背过身去,指了指门外道,“你处理。” “嗯嗯,”其实不用她说,束云白已经发动了绘香簪。 束水绿虽说水平差了些,但终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真要放着不管,小景肯定要受伤的。 既然绘香簪都用了...... 就顺便使唤着她把院子地扫了吧。 自家这个三妹,真的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啊...... 连她自己都不敢招惹烈姑娘的说。 “小姐......” 小景蹭到门口,见束云白正一脸纠结的同自己的长发搏斗,急忙走上前去接过梳子,悉心替她梳了起来。 “那个,你想好了吗?” 抿了抿唇,束云白有些迟疑道,“我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你若是不喜欢修炼也没关系的。” “小景愿意。” 将梳的顺滑的青丝仔细的编好,挽出漂亮的发式来,小景的身子有些颤抖,小声道,“小景从前......偷偷想过。” 没人愿意一辈子做下人,她喜爱束云白,伺候束云白,这些是她的本意没错,但偶尔还是会羡慕那些受人尊敬的修炼者。 也曾想过,如果自己能洗精伐髓,成为修炼者,一定会努力千倍百倍,也许就会比一般人的修为要高出那么一点点呢。 束云白看着铜镜中被打理仔细的头发,反手握住小景有些细茧的柔弱小手,笑道,“我偶然得了一颗归元丹,想着你或许用得上,便带回来了。” “小姐——” 小景猛然抬起头来,透过铜镜看着束云白笑眯眯的脸,鼻头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行了行了,别扭死了。”。 这边正上演着主仆情深,那边的冯烈儿实在看不下去了,望了一眼门口仍然在兢兢业业打扫着的束水绿,皱眉道,“赶紧把这傻货弄走,晃来晃去的烦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各位久等了 直到束云白解开绘香簪的幻境,束水绿都没将院子打扫出什么名堂来。 也难怪,虽说是不受重视的庶女,但好歹也称得上一声“小姐”,粗活累活什么的肯定是碰也没碰过的。 不明所以的扔掉手中的扫帚和抹布,束水绿狠狠瞪了一眼屋内谈笑风生的三人,跺着脚转身就走。 对此束云白表示......不知道她是来干嘛的。 小景见状轻叹一声道,“自从小姐去了皇城,白云院就不允许人随意进出了,三小姐无处撒气,偶尔碰见小景总会挑出许多毛病和由头来针对。” 给她惯得...... 束云白摇摇头,拍了拍小景的肩膀道,“一会儿我将归元丹给你,你放心去闭关就行。” “那小姐这边......” “不用担心,我在学院时也没见把自己给饿瘦了,去吧去吧。” 从天蛇袋中掏出精心准备好的瓷瓶来塞进小景怀中,她挥挥手笑眯眯道,“我会在你房间周围布下法阵,除非你主动出来否则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你......” 她顿了顿,调皮的眨着眼睛道,“除非,有什么武圣专门跑来要夷平束府。” “小姐......”对她奇怪的玩笑有些接受无能,小景攥着瓷瓶紧张的欲言又止。 “别听她瞎说,赶紧去吧,洗精伐髓也用不了多久。” 冯烈儿一把将束云白扯到一边,随手揉了揉梳理整齐的小脑袋,挑眉道,“还有事情没解决呢,你倒有闲情逸致在这开玩笑。” 呃...... 说起这个。 束云白目送着小景回了屋,又望了望院中的桂花树,不由得怀念起小妹噗在身边的日子。 “还是去封信给苏慧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冯烈儿轻声道,“他也失去了家人的。” “嗯......” 束云白点点头,正要转身回屋取些信纸,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惊叫声远远传来。 “哦?终于来了么?” 冯烈儿提气轻盈一跃出现在白云院的墙头,她手搭凉棚向着声音来的方向望了一眼,招呼道,“走吧,江家好像来了个狠角色呢。” 束云白心中一沉,不由自主的随着冯烈儿的脚步奔去。 远远地,一簇火光冲天而起,束云白一边奔跑一边自怀中掏出一块灵石,深吸一口气将灵力尽数灌注其中。 这块灵石是她出发前祁白送的,据说是块“子母”石,将“母”石埋在阵眼处,只要启动“子”石便能随时随地开启阵法,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果不其然,随着她手中“子”石的光芒大盛,两人脚下突然一空,眼前景物瞬间朦胧下来。 束云白拉着冯烈儿,脚下踩着小型的缓落阵法稳稳落地时,周遭的一切才逐渐清晰了起来,她环顾四周,满意的点了点头,眯起眼睛看着前方不相干的一众人等,心情颇好的出声招呼道: “各位,久等了。” 因着环境骤变,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反应迟缓,听见有清脆的女声传来,纷纷回头去看。 只见一名娇小的紫衣少女,面上覆着金色流苏面纱,精致的发髻上松松挽着一支桃花簪,一双大眼水汪汪的扑闪着,显得既无辜又动人。 而她身边立着的窈窕女子,美的简直耀眼,只简单的一袭杏红常服站在那里,就宛如朝阳一般,直逼得人快要睁不开眼。 “朝乐公主?”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束云白稍稍一愣,同冯烈儿对视一眼,总觉得这声音哪里听过。 果然,人群一分,居中走出来的一人古铜肤色,灰衣素褂,眉眼平平却自带一股傲然之气。束云白觉得眼熟便歪着头细细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惊道,“江淳风?!” “嗯?” 没想到这紫衣少女竟然认得自己,江淳风皱着眉头细细打量了一番,实在想不到此人是谁,于是暂且搁置,只对着冯烈儿行礼道,“不知公主在此,有何贵干?” 冯烈儿心下也是稍惊,但到底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面上仍是悠然的样子,只勾起嘴角礼貌性的点点头,并不作答。 “那个,你们是来束府找人的吧?”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束云白挠了挠头决定先打破僵局,“找束云白?” “嗯,你知道她在哪?”见这少女一脸天真的模样,江淳风不由得放松了两分,点头道,“是她做的手脚?叫她出来见我。” 啧,一看就是来找事的,口气这么大,怎么不上天飞一圈。 束云白撇了撇面纱下的小嘴,弯起眉眼笑眯眯道,“我认识她,有事吗?” “叫她出来见我。” 感觉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类似于大型传送法阵的东西,江淳风虽不敢掉以轻心,多年的上位者生活却让他放不下身段,仍是干巴巴道,“你是何人?” 小果子眨巴眨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突然歪着头道,“我是......江皖鱼的朋友。” “你放肆!” 还不待江淳风开口,人群一分又走出来一华裳妇人,豆眼窄鼻宽额头,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她嘴角极为不屑的一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一般,语带刻薄道,“皖鱼的朋友本夫人知道,那是涉衣部族的奂琅圣女,虽说不是什么大世家,但好歹有个武圣师父在,与她交友也不至于辱没我江家,可是你......” 她再次打量了一番束云白,注意到她发髻上桃花样式的簪子时微微一顿,双手一抄,下颚微微扬起道,“你姓什么,叫什么,说出来本夫人听听?” “哦,我嘛......” 偷眼看了看身边面露无奈之色的冯烈儿,小果子嘻嘻一笑,乐呵呵道,“我姓郑哦,是郑家的远亲。” “什么小门小户。” “你胡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束云白看着人群再次分开,走出一名布衣的中年男子,面色憔悴神情却是激愤,他先是毫不畏惧的瞪了一眼江夫人,然后怒视着束云白道,“我郑家哪里有什么表亲,你小小年纪休要信口雌黄!” 好啦,这下人都到齐了! 开心的咂咂嘴,束云白面上是喜的,眼底却是凉的。 将手绕到耳后取下面纱,随着流苏的波动,脸上的大块疤痕就这么暴露在众人面前,她浑不在意,仍是笑嘻嘻道,“正经算来,你们还得向我行礼呢,娴玉郡主,都听过的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吵架嘴要快 “你,你是?” “嗯,我,我是。” 众人惊,小果子淡定。 冯烈儿扶额,摇了摇头道,“她就是你们要找的束云白。” “果然!” 不待江夫人开口,江淳风率先冲了上来,掌风带起滚滚烈焰,直冲着束云白细嫩的小脸拍上来。 嘿你说这个人,怎么这么暴躁。 束云白丝毫不慌的向后退了半步,身边立马闪出一人来,手中吞火阵大盛,稳稳接住了江淳风送来的一掌。 “江管事,脾气不小嘛。” 冯烈儿的声音清朗而醇厚,婉转如袅袅轻歌,她漂亮的凤眼一眯,手下毫不留情的一扭一推,江淳风整个人便如风卷的落叶一般,悠悠向着人群中摔去。 直到落地被人搀扶住,江淳风仍是怔怔回不过神来,完全没料到传说中低阶武王的朝乐公主竟然比他还要厉害,仿佛没用什么力气便将他狼狈击退,怪不得那姓束的什么小郡主敢正面同他叫嚣了。 “朝乐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没打算把束云白放眼里的江淳风咬了咬牙,语气稍软道,“我江家可没得罪过您吧?” “没有呀,”冯烈儿点点头道,“你想做什么就做呗?” “那您?” “哦,咱们彼此尊重嘛,我不干涉你,你也别干涉我,我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有问题吗?”仔细检查了一下指甲上晕染均匀的蔻丹,冯烈儿心情颇好的伸了个懒腰。 您这......确定不是来捣乱的? “这是什么阵法?” 倒是一旁的江夫人抓住了些重点,皱眉道,“公主殿下将我们移出束府的吗?” “我哪有这本事,”冯烈儿耸耸肩,将手边的小果子推到前面道,“有话问她,打架找我,我们很公平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闻此事与冯烈儿无关,江夫人倒是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转而将犀利的目光投向束云白道,“你可知......” “得罪你们江家是什么后果?” 小果子摆摆手,无力道,“你们能不能有点新意?” “你放......” “你才放肆!!” 不待江夫人出口训斥,束云白率先插着腰回击道,“本郡主是皇上亲封,这身边的朋友又是公主又是郡王的,对了,我师父还是国师大人,你们怎么就觉得我好欺负了?” 吵架嘴要快,不快没气势。 束云白连珠炮似的这么一轰炸,还真把江夫人即将出口的一通浑话给堵在了喉咙眼里,倒是将人憋的面色通红。 “你们有话就问,有事就说,来我束府作客可以,作恶就要挨打,想想吧。” 学着冯烈儿的样子将手一负,束云白面上神采飞扬,眼底仍旧是冷的。 冯烈儿看在眼里,忍不住心底微微一叹,突然笑道,“江夫人是想知道江皖鱼的事情吧,本公主告诉你。” 江淳风正束手束脚的虚扶着江夫人,听到这话忍不住眼前一亮,忙道,“还请公主告知,千万不要偏帮了......”说着,他瞥了一眼束云白,怪声怪气道,“外人。” 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小果子没忍住,撸了撸袖子磨了磨牙。 我是外人,怎么你江家就是内人了?你知道内人什么意思吗你敢这么胡说?信不信我喊祁白来吃了你! 见小丫头一脸不爽的蓄势待发,冯烈儿笑吟吟的抚了一下她的小脑袋道,“我不偏帮,我实事求是。” 说着,她将葱白的手指遥遥点向众人,缓缓画了个圈道,“你们家皖鱼啊,其实是死在你们自家人手里的。” ...... 哈? 江夫人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本能皱眉道,“公主莫要开玩笑了,我们江家千里迢迢而来,不是为了陪公主玩乐的。” “嗯我知道啊,你们没这个资格我懂的。” 冯烈儿收起手指吹了吹,又对着另一边脸色灰败的郑家主道,“至于郑修嘛......” 她微微眯眼,想起漩涡中拥抱的少男少女,轻叹道,“他被苏春蛊惑,死在吞噬之城了。” “修儿......” 郑家主好似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一般,只将双眼一闭,跌跌撞撞倚在一棵小树旁,嘴唇微颤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此次到明梵城来,郑家其实是不愿的,关于学院挑战赛一事,学院的老师早有人修书到郑家大致说明情况,也计划了几个月之后各大家族派代表到学校详谈。 奈何江家不肯轻饶,郑家主心中也难免存疑,随意一鼓动,人便跟来了。 结果还是那个结果,只是再一次从别人口中切切实实的听到,更显得朦胧不真实了起来。 束云白看着郑家主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底的冷意稍稍淡了些,又将目光移到了咬牙的江夫人身上,勾唇道,“恐怕,江夫人想问的也不是江皖鱼吧。” 江家又不止江皖鱼一个后辈,能为她兴师动众而来,其可能性微乎其微。 “是,我儿江溯源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果然,江夫人闻言身子微抖,推开想要搀扶的江淳风道,“活下来的只有你们,说,是不是将我儿拉去垫背了?” 江溯源?谁? 束云白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道,“你们一个两个的有完没完,跟我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不是我儿?我儿天资聪颖,十岁便到了四阶武士,刻苦修习多年都未曾喊累,你们呢?”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饶是束云白脾气一贯软糯,也被江家这股胡搅蛮缠的尽头给气到了,她嗤笑一声,难得用上了冯烈儿一贯的调调,嘲讽道,“我今年十一岁已经是九阶武士了,你儿如此蠢笨的天资,他不死谁死?” “你,你......”没料到这小丫头居然口出恶言顶撞于她,一贯养尊处优的江夫人直气的手也颤了嘴也麻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我,”束云白皮笑肉不笑的学着江夫人的样子抖了两下,又道,“我不认得什么江溯源,只认得江皖鱼,她是被你们自己人给逼死的,若不是江家对她弃如敝履,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毕竟,吞噬在前,旋涡在后,奂琅都尚且活了下来,江皖鱼若不是因为家族轻贱,不至于将一生都系在郑修身上,陪他慷慨赴死。。 而江家竟然还在叫嚣着什么从没听过的江溯源,浑然不在意江皖鱼的下落,这一切的一切实在让束云白不得不生气。 第一百六十四章 自创的阵法 许是被束云白给气糊涂了,江夫人突然想也不想一把将身边的江淳风推出去,口中喝到,“给本夫人撕了她的脸!” 冯烈儿还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淳风哪里敢轻易上前,只得低声劝着,却全然得不到江夫人的谅解,一时间江家的其他人也纷纷凑上来七嘴八舌,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把他们丢在这里,我们回去吧......” 束云白看着面前这所谓的大家族风范,回身拽了拽冯烈儿的袖子道,“还要给苏慧写信呢。” 先前冯烈儿将传送法阵的出口布在了距离明梵城百里远的郊外,一旦启动,是会将阵中的所有人传送至此的。 照理说,束家人也都该被传送,但束云白稍稍改动了一下,又多了几层禁制,故而束家的人还在束府安安全全的待着,面对客人突然不见,恐怕是会小小的惊吓一通的。 总好过束府被毁。 冯烈儿看了眼天色,指着面前的一众人道,“你不处理好,他们还是会打到束府去的,法阵也不能多用一次,到时候要怎么办。” 好像...... 也对。 束云白叹了口气,一个脑袋比两个大。 有的人讲理,自然会被奉为上宾;可有的人他不讲理,上来就要拆人家的屋子,要么就是一拳妄想打爆你的头,即便与他们好好讲道理,多半也是不会听的。 这样的情况...... 恐怕只有打服他们了? 这么想着,束云白再次感到没有小妹噗的日子有多难过。 她看了看冯烈儿,又咬了咬手指头,终于下定决心,拾起一根树枝来,在地上缓缓画起了繁复的木土双属性法阵。 江家那边正僵持不下,另一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郑家主见状,忍不住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没事没事,”束云白用小棍戳了戳地上的小石子,笑眯眯道,“郑修死了,婚约也无法继续的,郑伯父若是平常也觉得江家傲气不欲过多攀附,大可一走了之。” 江家人不聋,虽然还有争执,此时却是整齐划一的将目光投向了郑家主。 江夫人嗤笑一声道,“郑陨,你在这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还是回去先行筹备丧事吧。” 顿了顿,见郑家主一脸气愤的样子,又扇了扇鼻翼,轻蔑道,“只是我江家也没多少银钱了,到时别仗着什么婚约,再来借钱才好。” 是了。 就是这副模样。 束云白眯起眼睛,面带笑意的低头继续画着阵法,也不做声。倒是冯烈儿眉心一闪,青翼火鸦乖顺的俯着身子出现在她身旁,只用火红火红泛着绒绒金边的脑袋蹭着她的衣摆,并不去看江家的人。 “王品高级灵兽!” 江淳风倒抽一口冷气,顾不上江夫人的面子,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一个冯烈儿他都没有什么底气去叫阵,更何况还多了一只实力相当的灵兽。 郑家主见状,也不欲在与江夫人斗嘴,只向着束云白和冯烈儿遥遥行了一礼,转身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来时只有他一人,走时也干脆利落。 郑家的希望没了,他本身也是不欲前来挑事的。 这边,在江夫人的怒骂声中,束云白终于长长舒了口气,伸了伸懒腰,满意的看着地上小而精巧的法阵,抬头笑道,“我再说一遍,江皖鱼是同郑修一起死在吞噬之城了,其中牵涉有些深,你们可自行去学院找老师了解情况,还有什么异议吗?” “我儿溯源......” “都说了我不认得,可能,先前跟着大家一起被吸收了吧。” 见江夫人态度似有软化,束云白动了动,刚想站起身抹掉阵法,就听那边突然提起声调怒道,“你胡说!我儿若是死了,你们也跟着偿命吧!” 说着,她从身后狠推了江淳风一把道,“不将她们抹杀掉,你也不必再回江家了!” 江淳风踉跄着怔了怔,眼底突然就多了些鱼死网破的决心来。 冯烈儿看在眼里,余光瞥见束云白绘制完成的阵法,勾唇一笑,摇了摇头,脚尖轻点跃上火鸦宽阔的脊背,指着江淳风淡声道,“烧他。” 与此同时,束云白也不再多言,汇聚全身灵力一掌拍在阵法之上,顿时,众人脚下的大地都不自然的开始颤动起来。 “你们,去把她抓来!”江夫人左摇右摆的站不稳,指着束云白随口吩咐她身旁人道。 江家此次前来,带的人不算少,除却江夫人和明显等级很高的江淳风外,十来个人都有了,实力也均在高阶武士和低阶武王不等。 眼见着几人提气就要冲来,束云白不慌不忙的勾了勾手指,伴随着“噗噗”几道破土声,粗若手臂的藤条纷纷从地底汹涌而出,江家的几名打手还未来得及离开原地,便被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什么妖法?!” 江夫人看似强势,其实力也仅在三阶武士而已,见到这等奇景,她一时没忍住连声音都破了,大惊失色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呀,”束云白不在意的笑了笑,大方的告知她,“我自创的,扑突扑突阵。” “扑......” 从来没听过这么跳脱的名字,江夫人一边极力想要挣脱藤条,一边仍不死心的大声道,“阿猴阿鼠!还不快来帮本夫人!!” 话说,江家这打手的名字,取得可真是随意啊。 瞥了一眼正追着江淳风猛喷的火鸦和冯烈儿,束云白还是没想通这家伙是怎么从陵山异象中活下来的。 她跟冯烈儿都以为,那样的山摇地动之下,又被白虎重伤,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祁白说过,那天他是因为服下了千元树的叶子身陷梦中,不由自主的恢复原形,还莫名其妙的实力暴涨,脑中一阵发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这才误伤了大家。 后期也派人去收拾残局了,确实捡回了几条命来,但要说救下所有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么想着,那边阵中的几人却不老实,有金属性者已经开始变幻出各种形状的灵力刃来,想要切割藤条了。 束云白叹了口气,其实很想告诉他们,“只要你们乖乖的别动,藤条是不会越收越紧,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 可往往事情就是这样,总会向着你完全预料不到的方向去发展。 比如,一人在已经被缠的面色青紫的情况下,还要坚持努力去锯那藤条。。 就在束云白有些看不下去,想要出手帮他松松绑时,突然,一阵微风拂过,阵中的藤条犹如被烧到一般争抢着往地底钻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起讹人吧 来者不善。 束云白急忙将手拍在阵法上,正要再注入更多的灵力进去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这么轻轻捏住了她的手腕子。 “小云儿,大有长进啊。” 人还未见,声音先贯穿了束云白的脑子,她浑身一抖,神清气爽的回头,正看到一张妖孽的脸庞。 桑于卿眯着狭长的眼睛,正笑嘻嘻的看着她,赞许道,“以武士的修为,能困住两个武王,本尊的徒弟,果然是深得本尊真传呐。” 呃...... 跟你有啥关系,说的好像你多兢兢业业似的。 束云白急忙将手抽回,揉了揉,干巴巴的咧开一个不怎么真心的笑脸来,甜甜道,“国师大人好。” 另一边,发现变故的冯烈儿及时收了火鸦,轻飘飘落在束云白身旁,不动声色的错开半个身子挡住束云白,行了个浅礼道,“国师。” “朝乐公主。” 桑于卿有礼的点点头,转身对着江夫人道,“不知夫人找我徒儿,是有什么事?” 江夫人此时的样子着实是狼狈了些,由于实力最弱,被束云白的树藤缠的最紧,一贯娇贵的人,细皮嫩肉的突然被死死箍住,身上多多少少有些青紫。 再加上不断挣扎中的衣衫不整,此刻站在那里,竟活生生的像个疯婆子。 束云白实在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半躲在冯烈儿的身后,眼底阴霾尽去,似是出了一口恶气一般,小脸也明媚了不少。 “你呀......” 冯烈儿嗔笑着捏了捏小果子的脸,心中明白她是在为江皖鱼鸣不平。 虽说两人着实没有什么感情,但打架斗嘴的交情还是有的,眼睁睁看着人悲惨的死在自己面前,没一点触动是绝对不可能的。 更何况,人都去了,江家还是那般不在意,口口声声喊着的都是大儿子,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完全没料到国师竟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跑到这荒僻地方来,江夫人手忙脚乱的拢了拢头发衣领,先是讪讪行了个礼,在身边女婢凑上来想要帮她收拾立整时,又气的暗暗踢了对方一脚,差点闪着自己的腰。 “国师大人......” 江淳风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斗志,被江夫人强逼着上场,简直要被冯烈儿和灵兽合起来欺负到灰飞烟灭。 他尴尬的用袖子抹了一把烧的通红的脸,一头黑黝黝的长发松松散散,也被烧掉大半,可怜兮兮挂在脑袋上,直恨不得将头埋进地缝里去。 “嗯,可是本尊的徒儿招惹了江夫人和江管事?如此兴师动众的来,倒不如与本尊说说。” 桑于卿面上一片温和,看见众人的滑稽模样也没觉得多有意思一般,仍是缓声道,“本尊的徒儿,还是要由本尊来教,夫人说,是也不是?” 饶是江家再如何势大,也不过是明辉城的地头蛇罢了,江家无人在皇城中任职,其实是比不上朱王两家的,此时见到国师更是偃旗息鼓,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 江夫人哼哼着,赔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想同郡主玩一玩的,您看,郡主这不是也没受伤嘛。” 此时的江夫人突然无比庆幸没将家中唯一一位九阶武王给带来,不然真的伤了束云白着小丫头,恐怕就不是嘴上陪陪罪这么简单了。 正这么想着,那边的小丫头突然很大声的“哎呦”一下,整个人歪着就往冯烈儿身上倒。 “怎么了?” 冯烈儿吓了一跳,本能的觉得她受了什么伤,急忙揽着往地上轻轻放去,焦急道,“伤到哪里了?” “嗯......脚吧......” 暗自冲着冯烈儿挤眉弄眼一番,束云白捏了捏脚腕,觉得位置不好,于是眼疾手快的又抱住肚子道,“内伤,内伤,哎呀好疼——不对!又转移到心口了!不行了要喘不上气了!” 小果子演的无比投入,冯烈儿得了她的暗示,心中一松的同时也哭笑不得的陪她演戏。 但好歹是公主,天之娇女,怎么可能立马学会这些流氓招数,几句下来就被束云白逗的憋笑不止,浑身都开始颤抖了。 “伤到了?” 桑于卿看着两人胡闹,回头冲江夫人幽幽点了点头,肯定道,“嗯,伤到了。” 这...... 江夫人瞠目结舌——师徒二人一起讹人,可还行? 嘴角眉梢都忍不住的抽搐,国师当前她又不能喊什么“胡说”“乱讲”,硬着头皮指着手臂上的青紫,刚想要试图声辩一下自己也有伤在身,就听那边束云白哼哼唧唧的开口了。 “我的内伤好重啊......咳咳咳,烈姑娘你说,外伤是不是总要好过内伤啊......” “嗯......” 冯烈儿极力憋着笑,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江夫人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臂。 “哎呀,胸口闷闷的......需要一棵至少五百年的山参呢。” 拽着冯烈儿的袖子,束云白诚恳的看着她道,“烈姑娘你有吗?” “没有啊。” 冯烈儿配合的摇摇头,然后,两人将视线同时投向了江夫人。 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江夫人咬着牙正想回一句“不要太过分”,一旁的江淳风见势不对急忙拽了拽自家主母道,“江家有,江家有,晚些自会派人送去束府给郡主疗伤。” 江夫人恶狠狠的踩了一脚江淳风,忍气吞声。 “送给我吗?那多不好,还是卖给我吧。” 束云白坐在地上仰着头,极难得的露出体贴的模样道,“就按市场价吧,唔......三两银子好吧?” “三......银......” 江夫人喉头清晰的传出“咯”的一声,她狠狠吞咽了一下,勉强笑道,“一百年的山参都要三百......” “好。” 两银子...... 江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淳风强行打断,她瞪了一眼这个没眼力见儿的管事,气哄哄的还要再说些什么,就听江淳风低声道,“夫人暂且忍耐,国师还在。” 别说给三两了,就是让他再倒送些银子,人家也是有底气的。 满意的点点头,束云白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突然没了装腔作势的兴致,索性拍拍裙摆站起身来。 “国师大人,要去束府坐坐吗?” 没有理会江家人什么表情,她自顾自的招呼桑于卿道,“府上应该还没被破坏多少,待客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赶在江家人刚到,江淳风刚刚发威时,她便启动了这个改造过的大型传送阵法,现在的束府是什么模样,其实束云白心中也没概念。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下一个目的地 许久未见桑于卿的小果子表示——共处一室真的尴尬。 更尴尬的是,赶着束天蓝的葬礼,国师他老人家还要特别出席一下。 实在是同情她家便宜老爹,既要忍受丧女之痛,又要唯唯诺诺的伺候好这尊大神,三天没下来,人都瘦了一大圈。 苏家的人倒是识趣,见到国师亲自前来便一个个灰溜溜的回去了。 束云白不欲与他们过多争执,只去了一封书信到幽映山庄,除却祁白的事情外,几乎毫无保留的阐述了吞噬之城发生的全部事情,相信不多久他就会回到苏家。 好歹,苏家还剩下苏慧这么一个天之骄子。 小景在葬礼后的两天出了关,经过洗精伐髓后的她整个人都焕然一新,或许是桑于卿觉得有趣吧,竟然带着小景做了属性测试,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这丫头竟然是金水双属。 这可乐坏了束云白,忙拉着小景到了束凡臣的书房报喜。 一番商议之后,父女俩最终达成共识——替小景改名,收为束家义女。 深知束云白这嫡女依靠不住的束凡臣,还破天荒的要求全府用长女的礼遇来待小景,简直像是抓到了一块金子一般宝贝。 “唔......你看,束景风这个名字你喜不喜欢?”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一派好风景。束云白笑眯眯的,觉得这是个符合束凡臣取名习惯的好名字。 小景被这一顿连珠炮似的问询给轰的脑袋晕晕的,见束云白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下意识的点点头道,“喜,喜欢。” “太好了!” 一把拉起小景的手,一边将她向外领去一边回头对着束凡臣道,“知会大家的事,就交给父亲了,我帮小景提升一下哦。” 对与束凡臣没有强行要求她对束家负责的行为,束云白表示很熨帖,即使束凡臣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而不好过多干涉,束云白仍是记住了这个好。 至于小景的意愿,两人之前是商量过的。 老夫人于小景有恩,身边的丝晴又与小景是总角之交,且不说束云白外出肯不肯带着她去冒险,便是肯,小景也是舍不得离开束府的。 束云白希望小景能过上舒适的生活,而束凡臣需要小景作为家中的栋梁,为家族争取荣光,三人一拍即合,再没有什么可以纠结的地方。 “喏,这是我秘制的药灵粉,你每次只需服用黄豆大小的计量,便可抵一个月的苦修。” 束云白从天蛇袋中翻出一大把药包来放在桌上,想了想又提醒道,“只是,你如今修为尚浅,半年只能服一次哦,一定要充分吸收完毕了,再进行二次吞服。” “小姐......” “别啦,以后叫我小白吧,你本就比我年长些,父亲又承诺给你长女的待遇,我以后人前也得叫你大姐呢。” 束云白眨了眨眼,心情极好的挥了挥小手,俏皮的做了个行礼的动作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晚些我们一起去束水绿那里显摆一下,把她脸气绿哈哈哈,她还打不过你。” 想一想束水绿那个受气的样子她就莫名想笑。 温室的花朵被娇宠久了,需要经受一下人世间的灵魂拷打,也不知道束家这个小妹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点窍。 见束云白神采飞扬的笑闹,小景也渐渐不再拘束,同她一起笑了起来。 两人闲话了好一阵子,直到夜幕降临,有婢女敲门说该用晚膳了,才一同出了门,到白云院新修好的正厅落座。 “烈姑......朝乐公主呢?” 忙活了大半天,束云白虽然肚子不饿,但嘴也有些馋了,她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菜色,一边不雅的叼着筷子一边问布菜的婢女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卉心,朝乐公主说有......嗯,灵感?要闭关几日,小姐若有事可以直接去敲她房门。” 诶? 灵感? 束云白拈了一颗蜜饯果子放进口中,觉得有些酸了,勉强咽下道,“好吧,那我们先吃。” 难不成,烈姑娘还能再晋一级? 照例让人放了两个包子并一盘水果在桂花树下,束云白望了一眼桑于卿所住的三层迎客楼,轻叹一声。 本来想着哪天去拜会一下扶湘姐姐的,可国师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围在她身边,实在是不敢贸然前去。 与小景用过晚膳,又嘱咐了她一些修炼中的注意事项,束云白目送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静静坐在榻上发呆。 回到明梵城的目的已经全部达成,接下来就是等着烈姑娘的消息了。 照理说,冯烈儿不达武圣是不会贸然跑去风霜过报仇的,学院那边暂时没有消息,接下来的去向,应该是...... 束云白从梳妆台的抽屉中取出一张泛黄的残缺藏宝图来,想起这还是她当年入学前束凡臣给她的,想了想,又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大张南元大陆的地图,比照着细细研究了起来。 这么一看,竟然就花去了正正一晚的时间。 “是不是......在西海边的这一大片林子里。” 不太能看得懂地图,正在咬牙纠结的束云白突然听到脑海中云一扬的声音响起,她愣了愣,急忙向着西海那边又凑了凑。 “你看,这里有一块怪石,还有五条奇怪的岔路,我觉得与地图上这里很相似。” 云一扬耐心道,“你看,这里还有一片荒漠。” 纯粹靠着束云白的视线在解析地图的云一扬,分外的厉害。 小果子有些崇拜的点点头,直将小嘴张成一个圈,不住的赞道,“果然扬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脑海中传出云一扬低低的轻笑声来,也不知怎的,束云白突然就想到了曾经月下那个雪衣少年,清朗如月,和煦如风,将修长的手指轻轻抵着鼻尖,眯起星光般的眸子,笑得那样醉人,仿佛让人灌下了一整坛陈年佳酿。 “扬哥哥......” 莫名其妙的红了一张小脸,束云白无知无觉,只痴痴的坐在地图前,眼中一片迷蒙,喃喃道,“你说,这张藏宝图,会不会让我找到映天珠啊......” “森林、荒漠、海洋......” 云一扬敛了笑意,轻叹一声道,“没关系,总会找到的,便是没有映天珠,哥哥也会与小白一起的。”。 “嗯,”束云白点点头,抿起小嘴道,“真的,很想念扬哥哥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善也会被人欺 冯烈儿出关时,小景也正好推开门走了出来。 见她不过短短几天便达到了二阶武士的水平,束云白由衷的开心,拉着她全府的显摆,直到烈姑娘皱着眉头叫她回去,这才极不情愿的别了小景走进小黑屋。 “你师父什么时候走啊?”刚一关上门,冯烈儿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束云白愣了愣,不明所以道,“怎么你跟他有什么过节?” 想起临行前祁白的嘱托,冯烈儿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咱们该商量下一步去哪了。” “哦哦,这个我研究好了,”急忙从天蛇袋中掏出揉的皱巴的地图,两只小手粗略的扒拉了一通这才堪堪展开,束云白指着上面用炭笔圈出的一处道,“我们去这里,寻宝。” “这里?”狐疑的凑上前去,冯烈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皱眉道,“你脑筋坏掉了?” “没有啊,”束云白挠了挠头,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赔笑道,“哦哦我知道这里是荒地,可是我有张藏宝图显示这里有宝贝诶,想去......” 说着,她蜷起两只小手堆在下巴上,做星星眼状恳求道,“我们叫上阿祁一起嘛,嗯嗯?” 无情的一把推开束云白的小脸,冯烈儿冲着迎客楼方向努努嘴道,“要不要问问那位,一直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这...... 讪讪收回藏宝图,团成一团塞进天蛇袋中,束云白皱着小脸轻声道,“我不想问诶,我们偷偷跑掉可以吗?” “还有苏慧,你不要去苏府见见他吗?” 这个...... “还有你家小妹噗,桂花树洞里钻了那么久了也不见出来,你这次不要带它一起吗?” 呃...... 苦着脸抓了抓后颈,束云白丧气的坐在圆椅上不出声,这三样事,除了小妹噗以外她一样都不想沾。 桑于卿从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不想惹,而苏家呢,目前待她如眼中刺肉中钉,苏慧确实是她书信召回的没错,那是因为苏家人还不知道他在幽映山庄呆着打算做上门女婿。 真不知道这些事情怎么净反过来了,照理说,苏家该是她们束家的眼中刺才对,毕竟作恶的是苏春,束天蓝也确确实实是因此而死。怎么现实情况却恰恰相反呢。 难道真的......人善被人欺? 可她也不善良啊。 “这样吧,苏家我陪你去,你只需要找苏慧就可以了,至于苏家主,相信苏慧会协调好的。” 拍着束云白的肩膀,冯烈儿轻叹一声道,“祁白还有他自己的事情没做完,你若是想同他一起去西海那边,恐怕还要再多呆些时日,等他的消息了。” “哦......” 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束云白觉得自从祁白将灵魂印记打入她内体,两人激活了正式契约以后,仿佛多了一层心灵上的羁绊,那是同小妹噗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不知道烈姑娘同小火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看了看冯烈儿抿唇思索的侧脸,束云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怎么能把阿祁跟普通灵兽混为一谈呢。 他同自己一样,落地便成人形,只是因为天地规则,两人相依相伴,属于共生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祁白是完全不同于灵兽的。 “想好了就走吧。” 见她一脸纠结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冯烈儿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推开门道,“没关系,就是去同苏慧说说话。” 烈姑娘你这个架势...... 实在是不具备什么和平友好的说服力。 经过院中的桂花树时,卉心正在清扫稀稀落落的树叶,只回头看了一眼便战战兢兢的拜倒下去道,“奴婢见过朝乐公主,见过小姐。” 冯烈儿莫名的看了她一眼,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我这么吓人?” 怎么没见这丫头面对束云白的时候有这么紧张。 小果子搓了搓手,上前去扶起卉心笑声道,“没事没事,朝乐公主人很好的你别怕,我问你,送到桂花树下的小食,可被吃掉了?” “是,奴婢刚刚将空盘子收走,”听到束云白娇软的声音,卉心定了定神站起身来,想了想又道,“今天老爷派人来知会了,说景小姐的院落已经修好,问小姐何时方便迁居?” “哦,那个啊,”束云白闻言顿时有些失落,面上仍是笑意不减道,“等小景结束闭关了你问问她吧,到时你也可以跟她一起搬去,我过段时间就要离开了,院中不需要人侍候。” “是,”卉心该是与小景有些交情的,听束云白这么一吩咐,仿佛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一般。 “嗯,我们有事出去一下,午膳留一些,嗯......我想吃鸡腿。” 笑眯眯的歪着脑袋,束云白甜甜道,“再加一道冰糖炖梨。” “是,”卉心答道。 向着不大的树洞里忘了一眼,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束云白犹豫了一下,又吩咐道,“跟父亲说一下,我想要些遇芳斋的点心。” “是。” “好了快走吧,小妹噗多半是吃了就睡的,下次你守着点儿不就好了?” 拽着束云白就往外走,也不管小丫头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吃完就跑”的抱怨话,两人拉拉扯扯的上了街,直到行人纷纷将目光投来,束云白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没覆面。 赶紧从天蛇袋中取出流苏面纱来带上,冯烈儿看了一眼皱眉道,“你那个疤痕,到底要怎么办啊。” 好好一小姑娘,人是越长越水灵,这疤却像长在脸上不肯下去一般,碍眼的很。 “我不知道啊,我还没有找到解药。” 束云白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是着急又无可奈何,拽了拽冯烈儿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毒解了,我就能种灵果了,保证你的实力噌噌往上涨呢。” “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冯烈儿挑眉,勾唇笑道,“你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就这么整天顶个大疤脸到处跑,闹不闹心?” “闹啊......” 不经意看见路边的烧饼,束云白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跑上前去笑眯眯道,“麻烦老伯,给我一个,不,两个烧饼。”。 如今她是没有铜板了,全身上下最不值钱的也是散碎银两,掏出一颗来放在买烧饼的老者手心,开心的摆摆手表示不用找,捧着烧饼献宝一样递到冯烈儿手中道,“尝尝,绝味哦。” 第一百六十八章 怪院子 起初冯烈儿是不屑的。 但随着束云白撕下一小块来,眼疾手快的往她嘴里这么一塞,烈姑娘的眼睛瞬间就被点亮了:“真香!” 笑眯眯的点点头,将她的那一份递给她,两人捧着烧饼一边毫无形象的啃着一边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借住在你家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城主来晃一晃呢?” 优雅的将垂落脸颊边的碎发拢在脑后,冯烈儿咬了一口烧饼,含混不清道。 束云白心中也有疑惑,照理说,有公主驾临明梵城,无论是什么情况都得前来拜见一下的,方城主不像那种倨傲的人,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动静呢? 方星宇呢? 他回家了吗? 将手中吃剩的油纸叠了叠收进袖中,束云白抹掉嘴边的残渣,指着不远处一条小路道,“拐过那边,就是苏府了。” 因着是明梵城的第一家族,苏府的位置偏幽静一些,基本上走过的几条小道都没有什么人。 冯烈儿点点头,将自己的油纸也塞给束云白笑道,“苏府人若是打出来,你往我背后躲躲就好。” 小果子不甚服气的瘪瘪嘴,一边嘟囔着“我这都是为了谁”,一边当先向着小路走去。 越走越觉得不太对劲,往日里的苏府虽说没什么行人路过,但好歹也会有一两名家丁来回走动,要么巡视,要么外出采买办事,绝不会这般安静的。 似乎就连风都没有了。 束云白回头望了一眼同样面露严肃之意的冯烈儿,两人逐渐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的靠近过去。 大门还是那朱漆的大门,连曾经斑驳有些蜕皮的痕迹也还在,只是竟然大开着,门口还没有什么守卫。 二人站在阶梯上,谨慎的没有立刻进门去探,束云白自天蛇袋中取出一块灵石,将手指按压上去,又反过来轻轻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后深吸一口气,灵石脱手飞出,咕噜噜向着大门里滚去。 “这什么?” 冯烈儿有些新奇的看着她操纵手中若隐若现的丝,让灵石在庭院中来回蹦跶,又闭着一只眼睛屏息凝神,不由好奇道,“你家扬哥哥教你的?” “不是......” 好不容易将门里的一大片给探明白了,束云白小脸微微一红,收回灵石嗫嚅道,“这是,我从书上看到的探灵术。” “呦,可以啊小丫头,挺博学嗯?” 冯烈儿笑眯眯的拍了拍束云白的肩膀,向着大门努嘴道,“都看到什么了?” “这个......” 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的束云白斟酌了一下,抿唇道,“其实里面除了安静,没别的问题,可是......” 就是太安静了才有问题啊。 冯烈儿点点头,随即不再犹豫当先一步走了进去。 “诶?” 束云白急忙伸手想要去拽,却不想冯烈儿腿长脚长的已经迈进了大门里,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便是不关心苏府如何,苏慧也该是到家了,终归是要探一探的吧。” 深知她说的有道理,束云白只能轻叹一口气,又取了一块土黄色的灵石来捏在手心,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她是没来过苏府的,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苏慧到束府去找她,方才看到苏府门外的石狮子时还有些感慨,想当初苏春就是在这里,打出了暗属性的第一掌,可惜的是她与苏慧都没能察觉到。 “没人呢?” 绕过庭院中雕刻精致的大屏风,冯烈儿向着东西北三个方向的走廊忘了一眼,又踩着正厅的阶梯走进去,扬声道,“喂,束云白来了哦?” “烈姑娘!” 小果子抖了抖,气道,“哪有你这么坑人的。” “嗨,我这不是激励他们出来迎客嘛。” 笑嘻嘻的摆摆手,冯烈儿抹了一把小几的案面,摇头道,“很干净,应该有人的。” 那也不能把我推出去做靶子啊...... 心中不断嘀咕着,束云白蹲下身来细细看了一眼门前的青砖,指着一片还未彻底干涸的水渍道,“像是刚刚打扫过的。” 偌大的苏府,没有下人,没有主人,桌椅板凳光洁如新,就连门外的地都是新擦洗过的样子。 人都去哪了? “你等等啊,我叫小火出来,”冯烈儿站起身走到庭院中,召唤出火鸦吩咐道,“飞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小火懵懂的点点头,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一般,扑扇了几下才堪堪飞起来,正要振翅向着更高处飞时,突然“嘭”的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异常坚硬的东西一般,脖子一耷拉,软软的从空中就坠了下来。 “小火?!” 完全没料到这种情况的冯烈儿一惊,下意识的伸手一拢,在火鸦还未摔到地面时化作一缕红色光芒,闪入冯烈儿的眉心。 “小火它没事吧?” 火鸦受损,冯烈儿作为契约主也不甚好受,她轻咳一声,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这才摆摆手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撞的有些狠了,且让它休养着吧。” 说着,蹙起眉头来望着天道,“怎么回事?我们在结界里吗?” 关于这个,束云白心中也是微微疑惑的,她摊开手来看着那颗土黄色的灵石,摇头道,“这是我自行绘制的小型法阵,用于探测一些潜在的威胁,可它没有任何反应......” “要不,我们......” 冯烈儿眯起漂亮的眸子,正想说探一探空中禁制时,突然两人脚底微晃,面面相觑间,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刚刚......” 束云白盯住庭院中的一处花圃,怔愣道,“那边的花是黄色的吗?” 冯烈儿皱眉,摇摇头道,“我记得,是紫色的,还有那里。” 她指着院中的枫树道,“现在是什么季节,怎么枫叶红了?刚刚好像......不是这颗树吧?” “走廊!还有门!” 束云白大惊,一把拽起冯烈儿向着苏府的大门跑去,可绕过屏风一看,居然是一条走廊,大门早已不在这里。 “我们被传送了?” 冯烈儿表现的似乎镇定许多,她反手挽住束云白的胳膊将她拉到身边,抬头望着天,严肃道,“我去试试那禁制。” 从没见过这样怪异的传送法阵,如果只是单纯被传送,两人兴许还能找到出去的路,怕就怕....... 冯烈儿自腰间拔出匕首,深吸一口气足底猛地发力,弹射到半空中,挥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刺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怪房子 意料之中的“嘭”一声,束云白早已张开缓落法阵在下面等着冯烈儿。 见她虎口都被震裂,忍不住心里更是着急,先掏出一包药粉来洒在伤口上,一边看着伤口快速愈合,一边皱起眉头道,“你觉得,这里的感觉像不像......” “吞噬之城。” 冯烈儿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肩膀低声道,“这不是传送法阵,这是法器。”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骤起,两人不经意间嗅到了风中的杀意,均是心头一跳,冯烈儿速度最快,一把拽过束云白,就见风过之处,地上一片腐蚀之色,青砖瞬间变成一滩漆黑的浓稠液体。 甚至,还在不甘心的“噗吐噗吐”冒着小泡。 “进屋里去!” 院中已然没有出路可寻,束云白当机立断扯了一把冯烈儿道,“屋里兴许没有风!” 这样的攻击模式,简直超出了两人的常识范围,连攻击的来处都没有,更别提如何反击了。 揽着束云白的腰肢将她两三步带进屋中,冯烈儿反手关上屋门轻喘了两口,忍不住懊恼道,“真不该跑进来自投罗网!” 说起这个,束云白倒是脑中一白,急道,“苏慧!苏府的人呢?” 暗域者来袭,苏府的人会不会都...... 是谁? 难不成...... 是苏春引来的? “别瞎想,”见小丫头的脸色越来越白,冯烈儿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道,“兴许这只是一件带传送能力的法器呢?苏府一定还好好的呆在原地。” 当务之急,是快点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神行戒好不好用...... 这么想着,冯烈儿抓住束云白的手,运起周身灵力充盈戒指,两人只觉得被狠狠的一扯,还未睁眼便感觉到了屋外的阳光洒在脸上。 成了?! 惊喜的睁开眼,束云白正想开口夸赞一下神行戒,突然觉得周围的一花一木都如此熟悉,忍不住哭丧了脸道,“这不是......刚进门时的苏府吗?” 冯烈儿也是一怔,刚刚的指令明明给的是回白云院的啊。 敢情就是从屋内传到屋外而已吗? 摔!!! 这破玩意儿她从来没觉得有这么废过! 等从这里出去了,一定要再弄个宝器!不管多少金子也要花,实在不行就抢这小丫头的! 感受到身边怒气噌噌往外冒的烈姑娘,束云白本能的缩了缩脖子,揉着鼻头闷声道,“可能,是传到了正经的苏府吧。” 呵呵,怎么可能。 适时的感受到脚下的震动,束云白小脸一垮气的只想哭,在周围景物又变了一个样,院中都差不多快成石阵时,她是真的忍不住大吼一声,“苏春!给我出来!!!” 出来—— 来—— 依次破土而出的尖锐石头竟然也能产生回音,真的是不容易。 被冯烈儿扛在肩上急速跳跃着,束云白看着院中林立的尖石和近在咫尺的厅堂门,忍不住切切实实的发起了愁。 总不能,就一直呆在屋子里吧。 险险避开最后一波尖石突刺,冯烈儿好不容易跃进屋中急忙回身关上门,心有余悸道,“这些石头绝对是王品的,绝对!” 无论是速度还是角度,每避开一个都得用些力气,一路从不小的庭院跃进来,没点儿实力真的得被戳成筛子。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脑中飞速运转着,思考如何动作才能脱身。 “小白,屋里不安全,快走。” 正想着好歹这里还能喘口气,突然脑海中响起云一扬略微严肃的声音来,束云白心中是崩溃的,很快,这间屋子也证实了云一扬的说法。 倒是没有什么腐蚀之风或者尖刺之石那么刺激。 墙角摆着的大花瓶突然“格楞楞”响了两声,极轻极细。 束云白拽了拽冯烈儿,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大花瓶上冒出一个白脸的小脑袋来,红绸扎着朝天揪,嘴角点着猩红的酒窝,看到门口瘫坐的两人,“咯咯咯”就笑了起来。 两人下意识向着木门又挪了挪,心中一片冰寒。 随着白脸小娃娃的笑声,厅内的桌椅纷纷移动开去,从桌下,椅子后,甚至是茶壶里,摆设中,一个两个三个的接连冒出十几个小脑袋来,有男娃娃,也有女娃娃,有拇指大小,也有手臂长短。 口中忽高忽低,忽细忽粗的“咯咯”笑着,彼此相互指着,拍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缓缓往门边的二人靠近过来。 “这些是......” 灵兽?! 从未接触过暗域产物的两人,努力的想要从匮乏的知识中挤点什么线索出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束云白最先反应过来,飞快的在两人周围画下简单的屏蔽法阵,掏出一块王品灵石“啪”的嵌在阵眼中。 然而这还不够,她回头望了一眼冯烈儿,见她会意的在屏蔽法阵外画起火属性的法阵,于是又蹲下身去飞速的在屏蔽法阵内绘制起更加繁复的守护阵来。 三重法阵,总不至于立刻就被突破吧。 这么想着,她咬咬牙,又从天蛇袋中掏出一块圣品灵石来,大喝一声狠狠拍进守护阵的阵眼中。 有洁白的光芒亮起,被庭院中石林遮住阳光而显得有些昏暗的厅内瞬间变亮了一些。 与此同时,最外圈的火属性法阵也完成了,两人紧张的盘膝坐在三重阵中,眼见着第一位爬到的白面娃娃“嘭”的一声被点燃,发出一阵刺耳的怪叫声,忍不住舒了口气——看来,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第一只白面娃娃被毁,其他的娃娃都或多或少怔愣了一下。 然而,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剩下的白面娃娃并没有因此而退缩。 在一阵陡然响起的尖笑声后,一只顶开茶杯盖子爬出来的白面娃娃突然如弹弓上的小石子一般,飞射而来,“呯”的撞在最外围的火属性法阵上,照样被烧得灰飞烟面不说,竟然将法阵撞的抖了抖,压着阵眼的灵石微微一暗。 两人具是一惊,还未来得及做出补救的动作,其他几个拇指大小的白面娃娃也都尖声笑着,有的将自己的嘴直扯到耳边,有的拽着自己的小辫狠狠拉扯。。 束云白不明白这样的动作是在表示什么,就见那几个娇小的白面娃娃纷纷开始效仿第一只的样子,顿时“呯呯”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股极为恶臭的烧焦味来。 第一百七十章 怪娃娃 随着拇指大的白面娃娃前赴后继的撞击着最外层的火属性法阵,压着阵眼的灵石一暗再暗,终于不堪重负的“轰隆”一下碎成粉末。 眼见着拇指大的娃娃已经全部烧光,周围攀附在各种桌子腿,椅子背,还有房梁上的白面娃娃开始跃跃欲试的向着两人爬来。 怎么办?? 束云白捂着鼻子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对于剩下两重法阵的防护力几乎不报什么希望。 冯烈儿站起身来,两只白嫩的纤手对掌而立,眯起眼睛用力一搓,“嗤”的一声,一大把橘色的火苗合着淡黄色的光芒就这么雀跃在她分开的两只手心。 “要认真了啊,小白。” 偏头淡淡的嘱咐了一句,冯烈儿双眼如炬,扬手冲着爬来的第一只白面娃娃就烧了上去。 先前的火属性法阵虽然被破,但好在已经找到了这些娃娃的弱点,想要一一攻克并不困难。 恶臭的焦味越来越浓,逐渐将整间屋子都变得乌烟瘴气。 束云白心中隐隐有个念头抓不住,焦虑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仅剩的双重法阵里团团转着,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嗤——” 又一只白面娃娃被烧的灰飞烟灭,然而,不管这边消失了多少同伴,剩下的白面娃娃仍是用手扯着嘴尖声笑着,个子越大的行动越缓慢。 随着火焰点亮胸口,白面娃娃不惧也不畏,甚至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直到胸口被迅速烧出一个大洞来,向着四肢和头部开始蔓延,白面娃娃仍是在笑,笑得既狡黠又诡异,直到整个身子都被焚烧殆尽。 不对...... 那是—— “停手!烈姑娘停手!!” 束云白脑中“嗡”的一声,晕晕乎乎的扑上前去抓住冯烈儿的袖子,用几乎是哭腔的声音道,“不行,不能烧!他们都是苏家人!!” 冯烈儿悚然一惊,本来盯着一个小臂长短的白面娃娃扬手欲烧,结果抖了抖划过自己的胳膊,差点烧到自己的手臂。 “你说什么?!” 收回外放的灵力,手心的火苗瞬间熄灭,冯烈儿提气一口气来猛地一鼓荡,将快要贴到阵边的白面娃娃掀飞出去,回身拽住束云白的手急道,“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苏家人,”束云白一边心惊胆战的回话,一边回忆着方才烧死的那些白面娃娃,哑着嗓子抖破了声道,“白面娃娃吃了苏家的人,就在他们的肚子里!” 先前就一直在疑惑,除了将自己弹射出去撞击阵法以外,没见到白面娃娃具有怎样严重的破坏力,而且几乎每一只的肚子都是圆滚滚的,还在不断用干瘪的手轻抚,活像是人吃多了不消化一般。 而有几只大一些的还会不断扯着自己的嘴角,也不知是不是在将人囫囵团下时撑的疼了。 束云白一直以为是什么从没见过的怪异魔兽灵兽之类的,但当冯烈儿手心的火苗烧到它们时,它们却像纸一般被迅速焚烧殆尽,根本就不是什么血肉之躯。 若不是...... 回想起最后见到的那只被烧到肚子的白面娃娃,好好的白色肚皮竟然透出一丝血色,若不是还有一根极不容易被察觉的头发丝,束云白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得到,连同白面娃娃一起被烧死的,会是苏家的人。 白面娃娃的数量是固定的,苏家人的数量也是固定的。 冯烈儿紧蹙眉头,看着不断大笑爬来的白面娃娃,再次鼓起灵力将它们振飞,迟疑道,“便真的是吃了人,也不一定就是苏家人吧?” 这个说法也有可能,但束云白实在不敢赌。 她嘴唇发白,牙齿都在打战,想到先前死去的那些白面娃娃,她双腿一软险些跪坐在地。 “苏慧......” 会不会,苏慧就在那些被烧死的白面娃娃中? “咯......” 接连两次被震飞,白面娃娃开始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来。 冯烈儿一手架着束云白,大喝道,“冷静点!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 说完,她自腰间摸出匕首来反握在手中,一字一字掷地有声,“既是不能烧,砍掉手脚总行吧?” 若真是像束云白所说的那样,人在白面娃娃的肚子里,那手脚应该与人的安全无虞,且砍它几个试试情况。 束云白还未回过神来,一只大些的白面娃娃就扑了上来,面上是一片死气沉沉,竟然比那张无情嬉笑的脸更为诡异可怖。 冯烈儿站在阵里,眼见它扑到阵边住了脚,咧着一口森森白牙就往阵眼处啃去,她手中匕首一个翻转,狠狠向着白面娃娃的手臂砍去。 得手比想象中的要难一些。 皱眉看着匕首在白面娃娃的手臂上留下一条内嵌的痕迹来,冯烈儿在它还未反手还击之时迅速收了回来,疑惑道,“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纸?布?” 这般不容易被一下斩断的,除了韧性颇佳的纸以外,也就只有密密织就的丝绸棉布了。 她还以为,会是什么肉状的一团呢。 毕竟被烧焦的味道,比肉差不了多少。 除了那一股子的恶臭。 恶臭? 一把拽过束云白,冯烈儿急声道,“有没有见过什么花草树木,焚烧有恶臭味道的?” “花草树木?”束云白微愣道,“很多啊......” “能做成纸或者布的呢?” 知道小丫头看的奇书异志要多许多,冯烈儿想了想,又道,“或者,能吃又能用的?” 这范围可就大了...... 小果子皱起眉头来敲着脑袋,开始一一列举符合冯烈儿条件的花草树木来。 还真的是...... 不少。 这些白面娃娃,烧不能烧,砍也不好砍,眼见着几只围上来将第二圈法阵灵石啃得歪歪扭扭,冯烈儿咬着牙又将灵力鼓了一次,再次将它们弹飞,试图为束云白制造出更多的时间来。 心知此时云一扬帮不上什么忙,毕竟南元大陆的物种同仙云大陆的差了许多许多,束云白一边绞尽脑汁的想,一边将想到的一一汇报给冯烈儿。 在第五次将白面娃娃们震退后,显然这一招已经派不上多大的用场了。 仿佛每被击退一次,这些家伙就会更加灵活一般,根本用不上爬,几乎是顷刻之间就能齐聚在二层阵法的阵眼处继续啃食。 “还有没有?!再想!!”。 报出来的名字和属性都不够理想,冯烈儿咬着牙第六次震退白面娃娃,大喝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她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对对!!我想到了!!” 随着二层阵法的破碎,束云白一敲脑门,兴奋的大声道,“是似古花!” 既能用作织布,又能用于饭菜佐料,不经过加工时燃烧还有一股子奇怪的臭味。 束云白如数家珍的将似古花的作用一一道出,末了又加上了一句致胜之语,“水!似古花怕水,虽然生长在雪山之巅,但全都挤在厚实的石缝里,如果遇到水,是会立刻枯萎的!” 这什么倒霉玩意儿...... 眼见着白面娃娃满脸凶厉的开始啃食那块压着阵眼的圣品灵石,束云白一阵肉疼,急忙从天蛇袋中取出那颗未用的玄水琉璃珠,灵力灌注其中向着法阵外一抛。 “呲——” 注入了灵力的玄水珠在空中如一团烟雾般迅速化开,屋中弥漫起巨大的水汽,白面娃娃啃食的动作顿了顿,突然争先恐后的向着桌子下,花瓶中躲去。 然而玄水珠比它们更快,在水雾如空气一般弥漫了整个屋子时,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没有惨呼声,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动静,白面娃娃接触到雨水时,如同瞬间枯萎的植物一般倒在地上,皱成一团,连带着颜色都变得泛黄泛黑,蜷曲着手脚,渐渐的没了动静。 直到玄水珠的力量全部发挥完,屋中已经积了脚腕深的水时,雨才停了下来,雾气一收,化作一颗失去了光彩的普通珠子,“扑通”一声落在积水的地上,被束云白小心拾起。 “幸好有阿祁给的珠子,”将抠出来的圣品灵石在衣摆处擦了擦,宝贝的收回天蛇袋中,束云白摇头道,“不然,就凭咱俩这属性,如何能变出哪怕是一滴水来。” 真的要努力寻找解药了,等解了毒,不但自然之力回归本体,就连原主身上的水属性也能很好的继承,再遇到类似的危险,也不至于非要靠一些稀有的外物才能脱身。 冯烈儿捞起两片皱成残花的白面娃娃,疑惑的晃了晃道,“这里面有人?” “呃......” 束云白也捞了几片摊开放在桌子上,自言自语道,“要不......捏一捏,扭一扭?” “瞎扯,”白她一眼,冯烈儿将其中的一片拿到眼前仔仔细细观察起来。 “这是什么?” 束云白凑到桌前认真查看自己手里的几片,突然发现在几个皱巴成片的白面娃娃脸颊上,都有两只小红点,还微微凸起,忍不住伸出细长的小指,抠了两下。 “那是人家的......” “嗤——” 酒窝...... 将未说完的两个字咽回口中,冯烈儿瞠目结舌的看着一道烟雾扩散开来,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一个硕大的身躯就这么凭空出现在烟雾里,摔倒在地,扬起一片水花。 “这是......” 皱着眉将昏迷中的人翻过来,束云白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小手一锤桌子道,“苏家的那个,厨子!” 厨...... 狐疑的看了一眼笃定的束云白,冯烈儿实在不明白这小丫头是如何认得人家府上的厨子的。 救人为上,暂时也顾不得这些,两人淌着水在整个厅中搜寻了好几圈,终于将所有漂在水中的白面娃娃都捞了上来,取下脸颊上的两个红点,然后,将救来仍在昏迷中的人都搬到椅子和桌子上去。 忙活完这些,饶是两个人实力都不弱,也觉得身心俱疲,索性就地坐在水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傻笑。 “不对......” 被一通花式攻击弄得脑袋都不好使的束云白后知后觉道,“苏慧呢?” 冯烈儿也是一怔,两人急忙又爬起来,直将屋子里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见到多出哪怕半片的白面娃娃来。 最后一遍翻完,束云白双腿一软,就这么“扑通”一声坐在水里,呆愣愣的没了表情。 “小白......” 想到苏慧或许就在先前那些烧掉的白面娃娃中,冯烈儿心头一阵发酸,她凑到呆滞的小果子身边,犹豫着伸手抱住她道,“可能,苏慧不在府中,也有可能......没被这些娃娃吞食呢?”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安慰束云白,还是安慰她自己。 虽说同苏慧的交情实在浅了许多,但一想到一个天才少年或许被自己失手误杀,冯烈儿心中的自责就要将她整个人给搅碎。 “咳咳......” 两人正默默的无言相拥,被救出来的苏家人中,一个六阶武士轻咳着,率先醒了过来,见屋内一片狼狈,竟然地上还积了不浅的水,忍不住惊道,“你们是谁?!” 冯烈儿拍了拍束云白的背,抬起头来淡声道,“你的救命恩人。” 那人怔了怔,似是终于想起来先前最后一刻见到的画面,忍不住一个翻滚落在积水地上,“扑通扑通”的挣扎了好几下才堪堪冷静下来,嘶声道,“三小姐!三小姐是魔鬼!她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果然...... 是苏春么? 束云白肩头微颤,推开冯烈儿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道,“苏慧呢?你家大少爷在哪里?” “大少爷......” 那人被沾湿的衣服冻的打了个哆嗦,迟疑道,“我不知道......” “他没同你们在一起吗?” 听到这样的回答,束云白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急忙伸手死死拽住那人的手臂道,“他去了哪里?去追苏春了?还是被困在别处?!” 许是情急之中束云白的眼神过于慑人了,那人抖似筛糠,身子虽是冷的,额头却出了一层薄汗,支吾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小白,冷静。” 终于,冯烈儿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拉着束云白的胳膊,一把将一个占着椅子仍在昏迷中的人掀下去,扶着束云白的肩膀让她坐下,沉声道: “我知道你担心苏慧的安危,也知道苏春那样能杀死亲姐的家伙没什么人性,但你要相信苏慧,他虽是中阶武士不假,但他是炼丹师,懂得如何在绝境中保命。” 束云白无神的双眸闪了闪,终于有了些焦距,冯烈儿见状,愈发温柔的劝说道,“我们与其在这里干着急,找人撒气,不如一起想一想如何冲出这法器,嗯?” 难得冯烈儿会有如此耐心,束云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我们冲出去。” 也许她嘴上从不会说,行为上对苏慧也总是嫌弃,但在这片大陆,苏慧可以说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于暗域之手。。 暗域已经夺走太多人的性命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地之转 两人虽说重振精神,决定冲出法器了,但怎么冲,从哪里冲,还是没有头绪。 “你们是什么时候遭难的?” 束云白看着那名六阶武士,耐着性子道,“把你听到的,看到的,能想起的,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好歹也是苏家的侍卫,那人只略一思索,便开口道出了来龙去脉。 苏家是从束府回来以后就变了样的,基本上与束云白二人在院中的遭遇差不多,不外乎是一些邪门的景物变更,倒是没遇见什么腐蚀之风,尖刺石林。 说到苏慧回府时,侍卫顿了顿,好似有些难以启齿般,磨磨蹭蹭道,“老爷同大少爷吵了一架,只说府内容不下他,让他走,然后三小姐就出现了......” 束云白点点头,想到苏家主许是觉得宅子怪异,怕苏慧出事所以用了这种方式想要让儿子免于灾祸。 “然后呢?”见侍卫停了下来,冯烈儿在一旁忍不住催促道,“苏春出现了就把你们都吃了?” “起初不是的,三小姐只说要与老爷密谈,然后书房内就起了争执,”侍卫的脸越来越白,最终急喘了一声,颤抖道,“那不是三小姐......三小姐不会有那样的力量,也不说那样的话......” 什么力量什么话?能把人吓成这个样子? 束云白眯起双眸,低沉道,“然后她就祭出法器,先吃了自己亲爹,然后将苏府能看见的活物统统给吃了?” “是......” 侍卫的脸渐渐由白转青,他再次看了一眼泡在水中的脚,结结巴巴道,“大少爷......没能出府......被三......三小姐给打晕带走......了......” 束云白同冯烈儿对视一眼,点头道,“你有见到别的人吗?” 吞噬之城时,她因为那滴心头血,拼尽全力的护着云一扬的灵魄,早早便没了知觉。但后来祁白告诉她,苏春是消失在一团黑雾之中的。 一个在实力上并不出众,家世背景也无甚出奇的平民少女,居然能催动吞噬之城这样的尊品法器,其背后绝对有个武尊的修炼者在操纵一切。 今日吞掉苏家的这件法器,扬哥哥虽然笃定的告诉她是圣品高级,但经历了这一切的束云白显然不觉得这件法器是她的绘香漫影簪,或是冯烈儿的唤金灵弓所能相比较的东西。 从本质上,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一会儿我们会冲出去,这间屋子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束云白透过窗缝望了眼庭院,严肃道,“你将门窗关好,守着你苏家人等他们醒来。” “可是......”没想到这两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会有如此魄力,侍卫怔了怔,犹豫道,“若是这屋里有什么问题......” “你们自己想办法。” 不待束云白开口,冯烈儿便皱着眉头打断道,“苏家好歹也是明梵城的第一世家,自家出了叛徒连累自家人便算了,连我们也要被牵扯进来,本就够麻烦了,谁管你们死活。” 说着,白了一眼那唯唯诺诺的侍卫,拉起束云白就要走。 “他们只是晕过去了,你小心些便是,”被冯烈儿扯的一个趔趄,束云白有些不放心的回头安抚道,“我们若是留下,恐怕大家都要被困死在这里,放心吧,这个法器......” “同他说这些做什么,你欠苏家的?”拽着束云白走到窗边,冯烈儿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催促道,“走啦,救他们一命算给苏慧面子了,还要替他们养老不成?” 知道烈姑娘是在气苏家先前的态度,也算是为了自己抱不平,束云白只得讪讪住了口,凑到窗缝边上再三确认位置后,点头道,“我们从窗户跃出去,你将小火召唤出来我们低低的飞,尽量将苏府都找一遍。” 石林再如何高,比之先前估算的结界高度还是差了许多,小火能飞的,没问题。 冯烈儿目光灼灼,坚定的一点头,也不去管身后的侍卫如何紧张的欲言又止,只与束云白交换了一个眼神,猛地一掌推开了窗户。 “唰——” 两人一跃而出的同时,下方又生出了好几道尖锐的石刺来。 听到身后窗户“呯”的一声被死死关住,束云白心中稍慰,只听一声清啸,青翼火鸦及时出现在两人脚下,稳稳拖住了她们。 “小火,绕着苏府低飞,找人!” 冯烈儿简单的命令了一声,眼睛一刻不敢疏漏的盯着下方不断突刺而出的石林,确认飞行的高度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也许是飞的低了有些吃力,火鸦频繁振翅,两人不得不俯下身来轻轻拽住它温热的羽毛,就在束云白觉得这法子可行时,异变又生。 一阵天地翻转的头晕目眩,不是火鸦在转,而是整个天地都在转。 还不待两人从眩晕中清醒过来,周身一阵撕裂般的痛楚,束云白一惊,勉强在云一扬的提醒下大吼一声,“小火,快降!!” 火鸦也伤的不清,艰难的拍打着翅膀企图在剧痛之中平稳飞行,却跌跌撞撞的差点带着背上的两人一同摔落下去。 是的,不是她们在转,而是天地调了个个儿。原先是石林在下,结界在上,如今是石林在上,结界在下。 连同翻转一起的,是蓝天白云在脚下,房屋大地在头顶。 原先火鸦飞的距离结界顶较近,这么一翻转,简直就像是直直坠入了石林。 “烈姐姐,神行戒!” 鲜血洒落在一片白云之上,缓缓晕染出一大片的晚霞,束云白咬着牙,死命拽着冯烈儿的手,一边咳血一边道,“回房子里去!” 不行,这件法器过于诡异,她们了解的太少了。 如今竟是连施法的人都没见着,一头雾水间两人一兽就已重伤,不能消耗下去。 冯烈儿整个背部都被刺穿,她紧咬着嘴唇,眼中是一片通红,心里清楚这法器的厉害,于是拼命运起灵力灌注神行戒之上。 身体重伤,连神行戒的拉扯感也变得剧痛无比。 但好歹,还是派了些用场。 刚落地,束云白立刻从天蛇袋中取出一包用绸缎包裹整齐的药粉来,撕下一块衣摆塞进口中咬住,强忍着自身的疼痛将药粉洒在冯烈儿伤口处。 可是伤口实在太大,血“噗吐噗吐”的往外冒,还不等药力发挥作用,药粉便被冲的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束云白眼前一阵发黑,自己也伤的不轻,但脑海中云一扬不断焦急的唤着她,令她勉强提起神来,重新取出一包强效止血散,准备再次替冯烈儿上药。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怪女人 “呵呵,很想活嘛,”一个诡异的声音幽幽响起,因着束云白此时脑中已经不甚清醒,一时间居然没有听清。 她用力摇了摇头,想要借此来驱散一些眼前的朦胧,手抖了又抖,终于还是勉强替冯烈儿止住了一些血。 “诶?”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似是没料到这么重的伤势还能有施救的余地,顿了顿,轻笑道,“罢了,反正都会是我的。” 束云白这次有些听见了,她晃晃悠悠的想要回头去看,但到底肉体凡胎的经不住大量失血,眼前景物一晃再晃,终于来不及再给冯烈儿喂上一口药,力竭的倒了下去。 “嗤......”这一声嘲笑格外刺耳。 冯烈儿虽说伤的极重,但到底不似束云白那般来回动作扯动伤口。再加上她的血已经勉强止住,于是倔强的支起身子来,想要看清到底是谁一直在说风凉话。 这么一抬头,她表情微愣,心底“突”的一下,好似被一块巨石砸中,突然就没了力气。 这吞掉了整个苏府的,到底......是个什么法器。 为什么她用了神行戒,会转移到一间女子的闺房。 纱帘轻动,一只刺绣精美的缎面女鞋出现在视线中,冯烈儿抬头去看,只看到一只纤细的手撩了撩纱帘下摆处的银线流苏。 “她想活,却把药给了你,”诡异的声音染上了一层真真切切的笑意,轻叹道,“真是愚蠢呢。” “比你聪明些吧,”冯烈儿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芬芳四溢的药丸来,自己含住一粒,将另一粒塞进束云白口中,脸上兀自带了笑意道,“我比较强啊。” “嗯?怎么说?” 那是一个极温柔,温柔到阴森刺骨的女声,白皙的手指透着些不正常的青色来,指甲尖尖长长,不太像是闺阁女子的样子,倒像是什么奇怪的爪子。 这个人,不是苏春。 冯烈儿面上是在笑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吞了药丸的她显然恢复了许多力气,于是优雅的缓慢站起身来,淡声道,“我强些,遇到意外情况可以处理,她弱些,便就是将自己给医好了,也未必能处理危险。” 末了,不等女子开口又补了一句,“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倒是来说别人蠢,嗯?” “呵呵呵......咯咯咯咯......” 女子起初是低声轻笑,渐渐的,竟然发出了类似于鸟的怪异笑声来,好一阵子都没停下。 冯烈儿自怀中暗暗抽出匕首来,分神看了一眼束云白,忍不住担心的皱起眉头。 这个女人不简单,或许会是这法器的主人,此时不能掉以轻心。 这么想着,她一边全神贯注的盯着那撩纱帘的手,一边屈膝矮着身子抚了抚束云白的小脸,看到她背上的伤口仍在流血,眼底闪过一抹焦躁。 “她会死的吧,”似乎完全不在意冯烈儿的挖苦,女子止住笑意曼声道,“你也没有多强,你们都会死的吧。” “或许吧......”不甚在意般的耸耸肩,冯烈儿单刀直入道,“你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 女子没回答,露出来的绣鞋动了动,又缩回帘子后面,连带着手也收了回去,纱帘优雅的荡漾着,其后传来低低的叹气声,“我拿药给你们。” 拿药给她们? 冯烈儿微怔,蹙起柳叶眉试探道,“你是苏府的人?” 帘后没了动静,束云白还在强撑着颤抖不止,冯烈儿不敢贸然跟去,只能又取了一粒药丸喂给她,心中并没有对着圣品的复原丹有什么心疼的感觉。 只是...... 这么好的药都吃了,连她自己都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小丫头怎么丝毫不见好转的迹象。 只是外伤而已啊...... 向着帘子那边又望了一眼,确定暂时没什么动静的冯烈儿跪坐下来,俯下身子仔细查看束云白的伤口,发现有隐隐的黑气附着其上,心中逐渐有了头绪。 暗属性。 想来小白这样的仙品灵物,被实力绝对碾压的暗属性所伤,是没有什么相抵抗的能力的。 有了这一层道理在里面,冯烈儿反而放心了些,用匕首在手心割开一个伤口贴在束云白背上,口中喃喃念起要诀来。 “咦?”那道女声再次响起,因着周围实在太过于寂静,冯烈儿吓了一跳,手微微一抖,差点将吸来的些许暗属性又打回束云白伤口上。 “你也习暗属性吗?” 纱帘未动,女声明显离得较远,冯烈儿没有回答,屏气凝神的随着口诀将最后一抹黑气吸进手心,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 也? 这女子是暗域的人? 虽然那只透着青色的手和那奇怪的指甲明显在告诉她,人来自暗域,更有可能是法器的主人,但听到她亲口承认,心里还是有些怪异的感觉的。 “给你药啊,咯咯咯咯......” 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咕噜噜”的从纱帘后滚出来,正好滚到冯烈儿脚边,还不待她伸手去捡,一阵本能的危机感便冲上头顶,直将她头皮都给顶麻了。 眼疾手快的一把捞过束云白向后急退,白色瓷瓶晃了晃,溢出一丝黑气来,突然“嘭”的一声炸开,一阵刺鼻的腐蚀味道弥漫开来。 冯烈儿一边连连后退,一边睁大眼睛看着退过的地方“刺啦啦”翻滚着浓稠的白色小泡,尽数化作一滩粘稠物。 “你做什么?!”虽然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可笑,但极度的惊悚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笑不笑的了,下意识便问出了口。 “咦?”女声由远及近,纱帘下再次出现那双精致绣鞋,女子好似有些不解道,“不是说了给你们药吗?” 冯烈儿已然退到墙边,眼见着腐蚀之气一路散来,退无可退之际看到左手边的一扇门,想都不想伸手就推。 “怎么走了,不领情的吗?” 夺门而出之时,身后的女声隐隐颤抖,带着一股子兴奋的味道,又好似有些寂寞,各种情感纠结在一起,显得越发诡异。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一出门,脚底的尖石毫不意外的便刺了出来,冯烈儿面上滚着一层淡淡的黑气,终于忍不住气恼的大喝道,“苏春!!你给我滚出来!!” 被吸掉黑气的束云白喘了口气,晃了晃脑袋才发现自己被冯烈儿扛着,正在与突刺的石林展开生死追逐,她粗略的望了一眼,只觉得惊愕的感觉如一道烈焰一般自心头烧到脑后。 “烈姑娘,这是......” 这个花园,这个鲤池,这个怪石....... 这哪里还是苏府,分明就是曾经的云府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虚心请教一下 身上的伤虽说已差不多好全,但自从进了这诡异的苏府,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精神上的疲惫几乎到达临界点。 乍然听见束云白这么一声,冯烈儿脚底一滑,与一根稍短些的石刺擦肩而过,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气道,“先解决眼前的状况再说别的!” 眼前的状况...... “找屋子啊!” 被颠的五脏六腑都要挤坏的束云白勉强咬牙道,“往西南走,那里有客舍!” 如果这真的是云府布局,那这么交代应该是没错的。 “别,我可不要再进屋子了!”冯烈儿几乎不假思索的反驳道,“谁知道屋子里还有什么等着呢。” “那在这里跑来跑去也早晚会力竭啊!” 明显感觉到冯烈儿已经在气喘,那石刺能在瞬间将两人重伤,其强度必是王品或王品以上的,冯烈儿虽说如今已是八阶武王之尊,但这法器诡异,难保下一秒不会再出现什么变故。 深知束云白说的有理,冯烈儿不甘心的大吼一声,向着所指方向飞奔而去。 屋门是敞着的,显然这间变幻出来的假云府要比苏府大上许多,两人进到屋中反手将门关上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屋内本有的陈设眨眼之间便换了位置,连屋子的大小格局都变了。 ...... 两人后背抵着门边,互相交换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了深深的怒意。 这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真的很讨厌。 本以为会再度遇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很快,随着一道声音的响起,两人再度对这件法器的变换莫测产生了新的认识。 “哦呀,回来了呢。” 温柔到极致的声音,就是诡异。 冯烈儿下意识的拽住束云白将她往身后塞了塞,就见薄纱的屏风后闪出一道倩丽的影子,熟悉的声音咯咯笑道,“还以为,你们不喜欢我送的药呢。” 被冯烈儿遮了半个身子的束云白轻轻捏了一下握着的那只葱白玉手,突然毫无预兆的大声怪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薄纱屏风后的身影微微一颤,好似吓了一跳一般,半晌才悠悠道,“做什么?” “哦,就是觉得你装神弄鬼好像特别快乐,我也想感受一下这种快乐。” 束云白耸耸肩,有些无趣道,“不过刚才体验了一下,好像没什么意思。” 提前被悄悄通过气的冯烈儿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听她这么一说,没好气的偏过头道,“你能不能学点好的。” “......” “装神弄鬼跟一惊一乍那能一样吗?” “呃,我学的不好吗?” “你学点好的吧......”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掐上了,屏风后的女子晃了好几下,又悄无声息的抬了几次手,竟然都没能插得上话,最终,在束云白一句“那我重新学”之后,终于有了机会。 “呵呵......” 显然,她并没有珍惜,只是发出几声冷笑。 束云白瘪瘪嘴,指着屏风后的女子道,“这个可以学吗?” “我这么帅你不学学我,学她?” 冯烈儿一边向着束云白使眼色,一边接着她的话说道,“你学不来人家那股高深莫测的劲儿,还是算了吧,要不,你虚心跟人家请教一下?” 屏风后的身影又晃了晃,也不知作何感想。 束云白贴在冯烈儿身后,嘴上虽然一直在贫,手却负到身后早已在门上绘好了木属性法阵,她无声的长舒一口气,突然笑道,“好,我这就向人家虚心请教——” “教”字还未落,她手中圣品灵石猛地刺进门缝中的阵眼上,两人几乎在法阵光芒大盛的同时,向着旁边猛地闪开。 顿时,一棵几乎三人合抱的树猛地自光芒中生长出来,其速度之快不亚于疾风闪电。屋内不大,承载不下这样一棵大树,还未及枝繁叶茂时,屋子就已然被撑的破碎不堪。 束云白拉着冯烈儿游刃有余的穿梭于树杈之间,不时跳跃或者矮身,躲过因为挤压而迸飞的各种屋子碎片。 好一阵子了,大树才停止了生长,整间屋子却已难再被复原甚至改变。 “她人呢?” 几乎承载不住法阵的巨大力量,束云白又是气喘又是颤抖的,全靠冯烈儿扶着才堪堪站稳,她皱着眉头有些忧心的看着破碎的屋子和横向生长的巍峨大树,着急道,“她一定还在。” “别急,”冯烈儿探了探束云白的额头,轻叹道,“你在发低烧,可是承受不住了?” 先是受伤,又是大负荷的使用灵力,束云白虽是仙品圣物,但如今的躯体乃是凡胎,实力又只有九阶武士而已,冯烈儿实在有些担心。 “破了这法阵我才能休息,”不甚在意的擦了一把额上冒出的细汗,束云白眼睛盯着一处废墟中的缝隙,急急道,“在那!” 话音刚落,脚下踩着的大树仿若得了什么命令一般,突然蜷起一根碗口粗的枝干,向着废墟抽打而去。 “呵呵......”熟悉的笑声响起,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轰”的一声,大树的枝干成功将废墟砸成齑粉,然而一直装神弄鬼的女子却早已脱身,几乎是脸贴着脸的,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你是......”束云白被冯烈儿揽着急退了数步,抬起头来眯眼细看,忍不住惊道,“苏春?!” 不对,她不是苏春! 苏春该与自己是同龄才对,如今也不过十一左右,眼前这女子,很明显比之冯烈儿还要年长些。 青白的面,黛色的眉,下巴尖尖,眼睛滚圆,长发透着不健康的蓝色,四散在肩头,无风自舞。 她勾唇轻笑,口中莫名的有些黑洞洞的感觉,束云白心里一悚,努力想要看清她与常人的嘴哪里不同。 “表演结束了吗?”女子咧了咧嘴,好似有些不适应骤然明媚的光线,晃了晃身子,将凌乱的头发尽数拢到脸边,幽幽道,“苏春么?” 随着女子嘴唇的开合,束云白向后退了半步,拽着冯烈儿的手小声道,“她不是人。” 冯烈儿也有所觉,谨慎的摆开防御的姿态来,尽量放缓呼吸。 乍一看,女子的口中是黑黢黢的,让人本能的以为她只是没有牙齿,长得诡异了些罢了,实则不然。 她口中根本不是没有牙齿那么简单。 不对,或许应该说....... 她根本就没有嘴。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小火能当扇子用 这到底是个怎样怪异的法器呢。 束云白看着对面阳光下不断开合的薄唇,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隐隐蠕动着,使得女子的面部虽然看似温和又冰冷,实则怪异不堪。 “大概......是异鸟虫,”束云白紧闭着嘴,声音从唇角缓缓溢出,小声道,“喜土,怕风。” 此前的两人是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神态温和,动作灵敏,表情冰冷的女子,是一种以鸟类为食的虫子,所堆砌而成的。 冯烈儿没有束云白那样庞大的知识量,对于“异鸟虫”知之不多,不过她明白,有弱点就是好事,一时间心中有了底,也没有方才那般飘忽不定的感觉了。 “苏春,呵呵......” 将那个名字反复在口中咀嚼着,女子抬起头来,长发分开落在脸颊两边,更衬得她的脸瘦削如锥。 “先说说你是谁吧?”束云白不动声色的将手伸进天蛇袋中,握紧了祁白送给她的那把镂空玉扇,一边严阵以待,一边在心中再次感慨祁白的未卜先知。 虽然他送的东西在吞噬之城没能用上,但在苏家这法阵里,却是切切实实,不可多得的好物。 “我,的名,字......”女子有些机械的歪了歪头,也不知道是哪里坏掉了,突然间说话断句都变得奇怪起来。 “罢了,”冯烈儿一贯不耐烦与敌人多话,既然这片废墟之上等同于屋子里,是没有尖刺石林到处追杀的,那她就可以放心的唤出小火来助战了。 这么想着,她眉心一闪,一道红光划过弧线落在两人身边的茂盛树冠之上,光团涨开来,变成一只振翅的火鸦引颈嘶鸣。 霸气的抬起一只手,指着那由异鸟虫变化而成的女子,冯烈儿轻轻一跃便站在火鸦身上,命令道,“小火,扇死她!” 束云白:“......”没想到小火还能当扇子呢? 火鸦得了命令,向着空中展了展身子,好似一个人从蹲坐着突然站起一般,竟然有了些遮天蔽日的感觉来。 “呼——呼——” 火鸦直立着,一对大翅膀展开来只扇了两下,风过之处碎石残枝胡乱飞起,闹哄哄向着不远处砸去。 待眼前的一切终于随风落地,两人定睛一看,原先立着那虫女子的地方早已空无一物,人不知去了哪里。 “遭了......” 想起法阵内的一切都是变幻莫测的,束云白眉头紧蹙的焦急道,“我们得抓住她啊。” “嗯?我们不是要弄死她的吗?” 冯烈儿拍了拍火鸦,站得高看得远的环视一周,摇头道,“好像,确实不在这里了。” 所以...... 被识破了就要跑路吗? 难道她真的会思考不成? ...... 这还是个虫吗?? 冯烈儿自上而下愣愣看着束云白,束云白站在废墟的树干之上仰着脖子愣愣看着冯烈儿。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天,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疲惫。 难道,下一步还是要穿过那些神出鬼没的尖刺石林吗? 还会到处变换场景,各种天地旋转,不将人玩死就誓不罢休的那种? “你跟苏慧就没有什么固定的口号或者......任何能引他出来的东西。” 冯烈儿难得丧气的挠了挠头,盘膝坐在火鸦身上叹气道,“或者,你身上有什么苏春特别讨厌的地方,展示给她看?” ...... 我要知道她讨厌我哪里,我早就拿出来到处显摆了好吗...... 束云白有些无语的看着冯烈儿,也跪坐下来,从天蛇袋中取出一些药粉,一包包的倒进嘴中,努力吞咽下去。 “给我也来一点。” 难得两人终于找到了一处勉强能歇脚的地方,不知道这里算不算法阵的疏漏地,竟然打破房屋也能享受在屋中同等的待遇,还把屋里的威胁给逼走了,实在是不容易呐不容易。 束云白捡出两包恢复体力和强化属性的药粉来扔给冯烈儿,突然手中一顿,想到什么一般站起身,眼神灼灼的望着艰难吞咽的冯烈儿。 “你......咳咳咳咳......” 这小眼神过于炙热,冯烈儿冷不丁的挨了一下,呛得险些背过气儿去,一边喘一边颤抖着竖起大拇指道,“可以可以,装神弄鬼的本事你学成了。” 啊? 不明所以的小果子歪了歪头,又努力正色道,“我有个法子想试试,你听听觉得可行不可行?” 冯烈儿拍着胸口顺着气,摆摆手道,“不用听了你直接试吧,成与不成左右也不会比现在的境况更差。” 说的也是。 束云白点点头,将手伸进袋中开始一把一把的往外掏木属性药粉。 “不是,你就算真的累了也别想着把自己噎死了事吧?”见她一口气掏出了二十几包,冯烈儿急忙一个翻身自火鸦身上跳下来,抓着束云白的手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 小果子不明所以的看回去,歪头道,“噎死自己?” “你那药粉吞一包都是折磨,你拿这么多出来不是要噎死自己是要做什么?”冯烈儿义正言辞的抬手做拒绝状,“不行我不许。” 吞一包......折磨? “你给我吐出来......”难得鲜活的束云白磨了磨牙,猛地跳起来扯过冯烈儿道,“统统吐出来!嗷嗷嗷!!” 你知道这些东西花了我多少钱吗?! 你知道这些东西花了我多少精力吗?! 你知道你吃的都是些什么绝世好物吗?! 竟然嫌弃难吃?!还说是折磨?! 接连而来的逃命和诡异的境况令两个人压抑不已,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吵闹的契机,竟然谁也不肯让了谁去,顿时滚做一团,口中嘻嘻哈哈吵吵闹闹的,也不知是在撒气还是在撒娇。 青翼火鸦见状,竟然谁也不偏帮的老老实实蹲在原地,扭过头去将金色的喙插进温热的羽毛中,渐渐打起了盹来。 就在两人笑闹着从这个树枝掉到那个树枝上,再从那个树枝跃到缝隙间的瓦砾上时,周围的景物闪了闪,在一瞬间又变了个模样。 不再是仙云大陆云府时的样子了。 束云白正扯着冯烈儿的兽皮小靴乐呵呵的拽着,见到周围一变,本能的定住身子,与同样瞬间严肃下来的冯烈儿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站起了身。 “这么自在么?” 一道邪气的男声悠悠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熟悉的咳嗽声。。 “苏慧?!”束云白一惊,忙大声道,“是谁?谁在你旁边?”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打破一角 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束云白完全找不到具体位置,再加之四周重新陷入安静,刚刚的男声和咳嗽声,竟好像是幻觉一般。 冯烈儿拽了拽心急的束云白,低声道,“苏春她,到底想做什么?” 若单单只是为了苏府而来,为什么在得手后,还要滞留这么久。 束云白呆呆望着脚底的一片狼藉,摇头道,“我怎么知道......” 很多疑问堆积在她脑中,根本容不得她仔细的梳理清楚。 见她迷茫,冯烈儿轻叹一声又道,“刚刚的咳嗽声,你如何能确认就是苏慧?” “声音很像。” “声音可以模仿。” 束云白一愣,像是抓到了一根线头,又扯不清那纠缠难开的线团一般,心中越发焦躁起来。 “同我一起理一理进入苏府以后的事情吧,或许能找到这法器的突破口也不一定。” 冯烈儿揉了一把束云白的小脑袋,声音平缓而有力道: “院中的景物变幻,天地旋转,腐蚀之风,尖刺石林,显然都是这法器的能力。而屋内,我们最先遇到的是一群白面娃娃,吞掉了苏府的人,后来一个侍卫先醒过来,告诉我们所遇之事,于是我们再度寻找苏慧时,遇到了异鸟虫所化的毒女子。” 束云白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后来我们毁了屋子,反而使这法器露出了安全的地方来,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和苏慧的......很像苏慧的咳嗽声。” 冯烈儿眯起眼睛,突然勾唇道,“如果我们确认那是苏慧,最先做的会是什么?” “离开这里,到处查看。” “然后......” “再次陷入石林或者更加诡异的屋子中。” “所以......” 两人相视而笑,束云白捡起方才掏出的大把木属性药粉,一一拆开来倒进嘴里,一边顺着气一边努力吞咽,一直吞下了七八包才被冯烈儿抓住胳膊道,“可以了,试试吧。” 属性药粉不同于其他药粉,在药量适宜的时候,只会在短时间内增加属性的强度,于修为而言没有任何提高。 束云白要的,正是这个。 不需要法阵,也不需要口诀,浑身木属性充盈的感觉简直宛如澎湃四溢的自然之力一般。 她拇指抵在食指上,运起灵力轻轻一划,捏出一颗漂亮的殷红血珠来,滴在脚下的树干之上,顿时,以血珠落地之处为中心,蓬勃的生机一层一层向外翻涌而出。 无数细小的枝蔓自血点处抽发新芽,一边向下舒展,一边继续向四面八方生长出更多的枝条。 就像是有着天生的使命感一般,无论是老枝还是新枝,是厚叶还是嫩芽,统统向着废墟之下的同一个点钻去。 束云白被冯烈儿拽了一把,两个人同时跳上火鸦的背,冷眼看着一根根生长出来的枝条藤蔓扭成一股,再纠缠相绕变得愈发粗壮,废墟中的瓦砾砖石或被挤压成粉,或被赶去一旁堆积城墙。 随着脚下微微一晃,一声极为细小的瓷器碎裂声传来,束云白深吸一口气,手中凭空绘出一个小型加强法阵凌空拍去。 树木枝条们受了法阵的催促,越发疯了似的向着碎裂之处钻去。 终于,在一声清脆的“咣啷”声后,两人周围的景物蓦地一变,恢复成正常府邸别院的样子来。 还未来得及惊喜,一道白光突得袭来,冯烈儿本能的挥手相迎,就见白光猛地一滞,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噗”地灭了,一双淡如远山的琥珀眸子就这么映入束云白的眼中。 “阿祁?!” 完全没料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祁白会出现在这里,束云白一愣,随即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祁白一身青衣,其上银线简单肆意的挥洒出一副山水图来,他神色淡淡,人也是淡淡的,缓缓落在二人面前,抿着唇点头道,“察觉到你有危险。” 这么说来,打破这处结界不光是她的功劳,还有祁白在外面不断冲击,才迎来了大家的胜利咯? 这么想着,束云白咂咂嘴,笑眯眯道,“好了好了,这下我就放心了,你应该带了百十来个高手帮忙了吧?” “百十......高手?”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祁白摇头道,“束家的侍卫领我来的,他没看到有何不妥。” 嗯?什么意思? 束云白歪了歪头,不是很明白什么叫做“没看到”。 不是进了苏府就是法器吗? “他与我看到的不是同一样景物,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的,”祁白耐心的解释道,“我将他辞走了。” 好像......越解释越乱的。 冯烈儿在一边沉思了片刻,点头道,“我大概明白了,祁白与你关系不同,自然是有些感应的,可能这件法器只是将我俩困在其中,事实上并不是整个苏府都被收了进来。” “那苏府的人呢?”束云白最担心的仍是苏慧的安危。 “苏府没有人,”祁白想了想,淡声道,“我也是察觉有问题,才对着灵力波动最深的地方发动攻击,听见碎裂的声音之后,一转眼见你们便出现了。” “那我们现在......” 是在外面还是在里面...... 束云白没来过苏府,自然不了解府内的格局,若想探知苏府是否真的恢复原状,可能还得到处去看看。 粗略的将两人的遭遇讲了一遍给祁白,他听完,眼底难得的多了一些忧虑的意味。 “走吧,”当先从纠缠的粗树干上跳了下来,祁白四下望了望,平静道,“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我进来了。” 啊? 不要啊...... 想起尖石刺进体内的痛感,束云白一阵肉疼的抖了抖,顺手捞过冯烈儿的胳膊哭丧着脸道,“我们不能从这个缺口飞出去吗?” “可以呀,”烈姑娘笑嘻嘻的晃了晃,腻声道,“走吧,谁要管苏慧死活哦。” 说着,作势就要召唤青翼火鸦。 “别别别,”急忙按住冯烈儿瘦削的肩头,又顺手捏了捏,束云白讨好的笑了笑,拉着对方从树干上一跃而下。 这里是法器的缺口,四周如正常的府邸一般,有风,有虫鸣鸟叫。 没有尖刺石林的感觉真好。 三人出了院子,又绕过一个花园,身后的各种复有生命力的声音逐渐远去,变小,眼前的一切又显得诡异了许多。。 “看来前方,又要有奇怪的东西出没了,”冯烈儿深吸一口气,肃声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只是感受而已 果不其然,当跨过一条鹅卵石小道时,四周的景物一晃,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小心了,”冯烈儿本能的揽过束云白,对着祁白简单道,“脚下有东西。” 话音刚落,熟悉的危机感便涌了上来,来不及多说什么,冯烈儿护着束云白,祁白紧随其后,三人开始拼命向前跳跃着飞奔,脚底尖石不断突刺而出。 祁白的修为虽在七阶武王,但速度之快丝毫不亚于冯烈儿,束云白被揽着不用费什么力气,反而能空出心思来仔细思考一些事情。 “找屋子!” 眼看着跃过一个花园,来到宽敞的庭院,她指着前方一排房子大声道,“随便哪一间都可以!” “随便”这个词是最会让人产生犹豫情绪的,冯烈儿一边躲着尖石一边回头望着祁白,祁白也转头望了望束云白,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决定要进哪一间。 正想着随手指一个,就听“吱呀”一声,最左边的一间屋子竟然从里开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从里面小心翼翼探出来,看到三人正险险避开几道石刺,忙招手道,“这边!” 那个苏家的侍卫? 束云白微怔,但脚下的石刺越逼越紧,三人来不及细想,向着那间屋子直奔而去。 “呯”的一声关上门,这才终于松了口气,看到屋内的陈设如先前白面娃娃那间屋子一模一样,就连横七竖八歪在桌上,椅子上的苏家人都没什么变化,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又进到第一间屋子里去了。 “这位是......” 侍卫见到祁白微微一怔,随即忧虑道,“法器......还没破吗?” “破了,”束云白笑嘻嘻的甩了甩手,走到侍卫面前,指着来时的方向道,“已经打破一角了哦,你们可以从那里出去。” 闻言,侍卫面上一喜,好似终于看到了些希望一般,搓着手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口中不断碎碎念着,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怎么,不去吗?”冯烈儿随手扒拉开一个昏迷的苏家人,往空出来的椅子上一坐,挑眉道,“你若怕了那石林,不如我送你去?” “不敢不敢,”侍卫将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连连摆手道,“还是,等法器破了再说吧。” 他只是一个六阶武士而已,出去肯定会被虐的渣都不剩下。 “对了这位大哥,”束云白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缓缓开口道,“你有没有见过......金色的雨?” “什么?”侍卫不明所以的看向她,正赶上一把粉末扑面而来,眼前一晃,只觉得金光灿灿的细小雨丝从天而降,直将人戳的浑身都痒痒的,不一会儿便滚倒在地挠做一团。 “嘿嘿嘿,还挺好看的吧?” 拍了拍小手,束云白饶有兴致的蹲在一旁笑道,“现在只是痒,你忍耐一下,再过一会儿就疼了哦。” “这,这是做什么啊!” 侍卫浑身痒的双手都挠不过来,只得拼命在地上蹭着,打着滚,企图借用摩擦来缓解一些,他一边哀嚎一边问道,“小的没得罪过三位吧?” “看你说的,”束云白乐呵呵的拍了他一下,嗔道,“咱们之间,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都是患难之交啊,是吧烈姑娘?” 冯烈儿不如束云白那般轻松,她斜斜歪在椅子扶手上,眼眸冰凉的看着侍卫道,“小丫头的毒粉可比你那带着腐蚀之气的毒瓶子要难缠多了,你确定现在不想解开法器吗?”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解开法器?我只是苏家的侍卫啊!”因着剧烈的麻痒感,侍卫的面部已经有些扭曲,连带着眼角都有星星点点的泪意,他一边呈各种角度在地上磨蹭着,一边委屈至极道: “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二位的好消息,从不曾离开过啊!” “好啦好啦,”束云白看了看四周躺出各种姿态的苏家人,脾气很好的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没问题,哦对了,这会儿可能要开始痛了哦,你最好撕块布下来咬住。” “什......”被折磨的脑袋混沌的侍卫,还没来得及充分消化束云白的话,突然,一阵脊骨断裂般的痛感狠狠刺入他的大脑,将他未完成的疑问生生戳回了肚子里。 侍卫犹如被噎到一般,“咯”的一声,双眼一白,整个人抽搐着反弓成了一只虾米状。 束云白抿了抿嘴唇,似乎有点体味到他十足的痛感,抽了抽嘴角忧愁道,“痛完了,就是被火烧的感觉了哦,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吗?” “你们......”侍卫翻着白眼,嘴角开始不断吐出一些白色的沫子来,似是痛到了极致,连带着手脚都抽出了不可思议的角度。 束云白有些担心他将自己硬生生给掰到筋骨断裂,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冯烈儿,见她眼神灼灼,于是缩了缩脑袋,站起身来决定走远些。 至少不要再幸灾乐祸。 “我来猜猜,你肯定不是苏春,对不对?” 悠哉悠哉的从腰间抽出匕首,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觉得有些不圆润了,于是一边仔细修理着,一边曼声道,“你的修为嘛,应该也在武王而已。” 虽说法器是圣品的,但根据庭院中所有攻击的强度来看,还不到圣品的地步,只能说明操纵者火候还不够。 “目的嘛......”修好两只指甲,冯烈儿满意的吹了吹,嗤笑道,“吞噬之城损失惨重,想要灭了我俩,一则报仇,二则取回力量,我说的没错吧?” 因着强烈的痛感,侍卫几度要昏厥过去,嘴唇已经被咬的模糊一片,他“呸”的吐出一口污血,嘶声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苏家的人!啊啊啊啊......” 刚说完几个字,又一阵被火灼烧的感觉袭来,根本都来不及喘口气,他翻个身平躺着,感受到皮肤上焦灼的痛,突然大笑道,“荒谬!这算什么毒!” 从来没有一种毒,能将人折磨至此。 他没听过,也没见过,连想都没想过。 能做出这种毒的人,一定是心肠极坏的。 这么想着,他不顾身上的痛,怨毒的眼神猛地向着束云白迸射而去。 “这个,其实......”。 突然遭到如此凌厉的眼神,小果子小脸一白,本能的往桌子后面缩了缩,小声解释道,“它,它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调动你的感受而已。” 第一百七十八章 厚衣服的人 而已?! 侍卫不可置信的将眼睛又瞪大了好多,直到束云白开始担心它们会不会脱框而出时,对方才嘶声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不是,你明白啥了啊。 这么开心...... 磨磨蹭蹭挪到冯烈儿身后,见她眼中很明显带着“你太弱了”的嫌弃感,又努力挺起胸膛硬声道,“你那个毒才厉害,会杀人的诶!” “我明白了哈哈哈哈!”不管束云白说了什么,侍卫只自顾自的大声笑着,身上的灼烧感慢慢被冰寒所代替,渐渐地,他开始抱作一团浑身发抖。 “哦我忘了说,火烧之后就是冰封了,”见状,小果子急忙“好心”提醒道,“不过花样儿也就这么多了,一会儿冰封感结束,这个毒也就......” “再加!”冯烈儿不甚赞同的瞪她一眼道,“还有什么毒统统使出来,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定要叫他解开法器才成。” “哦哦哦,”忙不迭的点点头,束云白低下头去开始翻找天蛇袋中为数不多的毒粉来。 侍卫蜷缩在地上,面上已经被冻出青紫色来,甚至头发上都结出一层寒霜。 接连而来的各种折磨已经令他疲惫至极,如今刚受火炙又遇冰冻,每一个骨头缝中透出的痛感都令他想要立刻死去,眼见着束云白还在往外掏东西,他终于咬了牙,拼尽全力大喝一声: “虫娘!还不来!” 话音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束云白手下一顿,抬头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除了七扭八歪的家具,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在上面。” 自进屋起就一直站在门边默不作声的祁白突然开口道,束云白抬头看去,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正是先前见到的那个异鸟虫堆砌而成的怪异女子,许是先前被小火一痛乱扇给伤着了,脸上开始出现斑驳的裂纹。此时正倒挂在房梁上,表情有些僵硬的看着下面。 “虫娘?”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有名字,束云白后退一步严阵以待。 然而她脚刚挪动了一下,虫娘便整个掉了下来,摔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变成一滩虫堆,又重新塑起人形。 不待将五官堆砌整齐,她僵硬的一抬手,一个熟悉的瓷瓶迎面飞来,“啪”的摔在地上,一阵腐蚀的毒气弥漫开来。 祁白见状,反应极快的倏然出现在束云白身前,双手向着地下一拍,猛地拉起一道厚厚的土墙,毒气汹涌扑来,在土墙边上逡巡不定,不断将其腐蚀出“刺刺拉拉”的声音。 束云白反手从怀中摸出玉扇来“唰”的打开,高高跃起向着土墙那边用力一挥,一阵劲风席卷着毒气,向着虫娘呼啸而去。 冯烈儿几乎是在土墙竖起的一瞬间便躲了过去,见束云白的玉扇好用,笑眯眯的拍手赞道,“好好,再多扇两下,要了那个怪物的命吧。” 深知他们已经在此耽搁了太多时间,束云白抿唇认真点头,再次跃起时直接站在了墙头上。 因着先前那一扇,毒气大半已经退去,她看着那边虫娘吃力的将深受冰冻之苦的假侍卫扛到安全的地方轻轻放下,抬手又要作妖,于是再不犹豫,运起周身灵力深吸一口气,连着“唰唰唰”几下猛扇过去。 裹挟着充足灵力的劲风比之先前更为凌厉,不但桌椅板凳统统吹倒,虫娘也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的想要抓件什么东西挡在身前。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一旦被人抓住了弱点,先前的什么装神弄怪,诡异莫测统统不见,只能狼狈的在劲风之中溃散成一团一团僵硬的黑色虫身。 估摸着那假侍卫的毒性也该发作完毕了,束云白最后补上一扇子,看着虫娘彻底散成一滩,再起不来,满意的收起扇子点点头,又从怀中摸出一包药粉来,跃下土墙向着假侍卫走去。 “我最后问你一次哦,”蹲在他面前,束云白认真道,“苏慧去了哪里,你的主子是谁?” 即便药劲已经渐渐散去,假侍卫仍是蜷在地上,起先还是默不作声的,在束云白又耐心的问了一遍之后,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又笑啥啊!”小果子真的不耐烦了,皱起眉头来撸了撸袖子,“什么事情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们一起高兴高兴啊?” “哈哈哈哈哈!” 闻言,假侍卫松开了抱着膝头的双手,捂着肚子笑,声音逐渐不似男声,几番变换后,束云白终于白了白脸,难得眼神凌厉的盯住他道,“你到底是谁?!” “南元大陆么?”假侍卫一边笑,一边将手伸进衣服里,“刺啦”一声撕开,站起身看着束云白,双眼猩红,“有趣啊......” 他本来灰白长满厚茧的双手竟然齐齐生出十只尖锐的指甲来,挑起唇角斜斜笑了一下,反手猛地刺入了胸膛。 “啊!!”没想到他会有此动作,束云白吓了一跳,冯烈儿从身后冲上来极为顺手的将她拽到身后捂住眼睛,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假侍卫自胸膛生生刨开自己,未见一滴血。 一只纤白的长腿自那鲜活的胸膛洞中伸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两只涂满紫色蔻丹的苍白双手。 冯烈儿将束云白牢牢护在身后,几乎是瞠目结舌的看着一个状似苏春的高挑女人撑开假侍卫的胸膛洞,优雅的走了出来,回头望了一眼犹如厚衣服一般瘫倒在地没了生机的假侍卫,她摇了摇头,抬手一把黑色火焰便烧了过去。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冯烈儿心中疑惑丛生,也本能的感受到了一丝未知的危机感,于是眯了眯眼,一把将束云白扔给祁白,状似随意的站在那里,其实整个人都绷紧了,严阵以待。 “又是三位啊,”状似苏春的女人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们一眼,勾唇道,“还真是冤家路窄。” “嗯?不是你设局在这里等我们的吗?” 束云白探出头来,不肯死心的问道,“你是苏春吧,你大哥呢?” “苏春?”女人怔了怔,突然笑道,“哦,那个丫头啊。” 那个丫头? 这么说来,她不是咯? 可是明明挂着与苏春有九分相似的脸啊。。 “你就全当我是她吧,”不甚在意的瞥了束云白一眼,女人抬手指着冯烈儿,眯眼道,“吞噬之城的力量,是在你身上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知道他在哪了 果然。 冯烈儿向后退了小半步,手中狠狠一捏,一簇火苗忽明忽灭的闪烁着。 然而还不待她有更多动作,整间屋子猛地剧烈晃动了起来。 “你们可千万小心了,”女人抬手一挥,四周墙壁纷纷脱落剥离,分崩瓦解,只一瞬间,三人脑中一晕便重新站在了苏府的庭院中,远远的,空中传来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事情我已经报给圣祖了,他会来找你的。” 束云白抬手遮住乍然变亮的阳光,有些不太适应的动了动,确认脚下踩着的确确实实是苏府的地砖,终于松了口气,皱眉看向冯烈儿道,“圣祖是谁?” 为什么莫名有种特别霸气的感觉。 “不知道,有病,”烈姑娘很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满不在乎道,“装神弄鬼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怕了就是傻子。” “法器她收走了?” 小心翼翼的在院子中走了几步,再次确认没有危险,于是提起一口气来大声喊道,“苏慧慧慧慧——” 那假侍卫的话明显是为了将她们骗出门去,好让她们深陷那件法器,将灵力消耗的干干净净,却没想到她们本就不是什么好拿捏的对象。 初步认定那个形似苏春的女人是因为打不过他们三个......唔,好吧,是打不过祁白和冯烈儿,脚底抹油的跑了,虽然无法确定苏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至少,人应该都没什么大碍的吧。 这么一声大吼,除了惊飞树上的几只鸟儿以外,并没有产生什么有用的效果,冯烈儿皱了皱眉,给了束云白一个久违的爆栗。 “哎呀......”有些委屈的捂着头,束云白回身叹了口气道,“要不,我们去找找苏家人吧。” 可能,就在苏家的某处堆着呢? 祁白闻言,悠远的淡眸看向某处,略一点头道,“在的,分别堆在柴房、净房、和厨房。” 呃...... 束云白狐疑的回头,勉强咧着小嘴笑道,“你知道啊,为啥不先救人再找我。” 一进来就火力全开的奔进法器里,她还以为苏家人都在水深火热中呢。 “左右也是晕着,救与不救帮助不大,”祁白抿着薄唇,面无表情的淡声道,“你却身在危险之中。” 好吧,可能这就是伴生神兽的脑回路吧。 一个没有感情的护主大老虎? 冯烈儿没憋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见两人莫名其妙的看过来,急忙肃了肃容正色道,“好了,把人弄出来摆好,晒晒太阳吧。” 于是,在祁白的引路下,三人分成三路,分别用各自的能力将人一批一批的移到庭院中随便摆好,束云白悉心的看了看,嗯,脸熟的不脸熟的都有,应该......都在这里了吧。 就是还不见苏慧的影子。 这小子,难不成根本没回来? 束云白展了展身子,笑眯眯的借来冯烈儿的匕首,“好心”的替苏家主修了一个绝世惊艳的好胡子,看了半天,又“贴心”的打了好几个结,这才满意道,“咱们走吧,折腾了一大顿我好累哦。” 冯烈儿饶有兴致的看着小丫头搞破坏,伸出两指一搓,指尖燃起一小簇火苗,蹲在旁边耐心的替苏家主修理发型,直到他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都快烧到发根了,终于站起身点点头道,“嗯,走吧。” 一直等在门口的祁白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三人一路寻着僻静的小路走,当路过一处街角时,束云白突然停住叫,恍然大悟道,“我好像知道苏慧在哪了!” “嗯?”冯烈儿以手掩口打了个优雅的哈欠,摆摆手道,“那你自己去吧,我得回去休息休息了。” 说完,也不管束云白作何反应,径自点了脚跃上墙头,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呃......阿祁?”看着烈姑娘无情的背影,束云白抽了抽眼角,转头看向祁白道,“要不......你也先去束府休息一下?” “不必了,我随你去找人。” 祁白用他那极淡的眸子扫了束云白一眼,随即皱眉道,“你伤的很重么?” “啊?”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现在的自己简直可以用“狼狈”来形容,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最爱凑热闹的烈姑娘不肯跟她走了,只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没有没有,我伤都好了。” “是我疏忽了,”祁白抿了抿薄唇,表情好似有些自责,但眼底仍旧淡淡的,与他的语气简直浑然一体,“郡王的职责我已经另托付给别人了,青云皇那边,只说自觉修为不足需要历练,倒也没为难我。” “嗯嗯,”难得听他说这么多话,束云白一边点头一边带路,认真道,“那晚些我们一起去寻宝。” “嗯,”好似对“寻宝”两个字没有特别的情绪一般,祁白极为自然的应下了。 一路走来,两人虽然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但也并不会觉得尴尬难受,可能是因为自降生起就紧紧系在一起的原因,即便祁白再如何淡漠,面无表情,束云白都一派轻松自在。 直到穿过熟悉的窄巷,经过那条复有神秘感的通道,来到孙先生府门口,束云白才好似有了些神采一般,拍了拍脸颊,轻叩门环。 “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门开了一条缝,束云白笑眯眯的凑上前去乖巧道,“崔伯是我哦,苏慧在吗?” 门开了,崔伯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的祁白,随即哑声道,“在丹房,请进吧。” 还真在这...... 小果子磨了磨牙,掰了掰手腕子,先是恭恭敬敬的向着崔伯道了谢,附加一句,“糖果很好吃”,然后在崔伯明显有些开心的目送中,与祁白一起轻车熟路的向着丹房走去。 越接近,药材的香味儿就越令人身心愉悦。 束云白笑眯眯的推开门,见孙先生并不在里面,只有苏慧一人正盘膝坐在丹炉前,紧闭双目,额上细汗密布,身旁悬浮着肉眼可见的光点,似乎正在炼制一味十分重要的丹药似的。 对此场景束云白表示——嗤之以鼻。 不就是清心丸吗?简单到令人发指的配方,士品低级的药效,至于一副付出了多大努力的样子吗,还不是做给......孙先生看的。。 这么想着,束云白忘了一眼屋内的洞墙,心领神会的走上前去拍了拍苏慧的肩膀,笑眯眯道,“没人在看,收了你的神通吧大少爷。” 第一百八十章 郡主这尊大佛 乍一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慧先是眼皮子抖了抖,随即小心翼翼的睁开,看到束云白还没顾得上高兴,视线就率先越过她往墙洞那边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 “都说孙先生不在了,”以她如今的修为,想要探知一个七阶武士的所在,还是很容易的。 “小白!!” 听她这么一说,苏慧终于放下心来,整个人蹦起来就向着束云白扑去。 “我去你个山高水长——” 忍了很久的束云白直接抬脚踹过去,正中苏慧的肩头,大少爷完全没料到自己会是这么个待遇,愣了好半天才苦着脸,一边拍着肩头的鞋印一边嘟囔道,“干嘛这么粗鲁,不是很久没见了吗?” “我问你,”强忍着额角即将暴起的青筋,束云白尽量使自己变得面色平和一些,“回明梵城以后你都做什么了?” “哦,这个啊,”苏慧想了想,垂头丧气道,“我还没来得及回府,就被孙先生半路给截回来,帮他炼丹......他还说,回城不探望师父那是大不敬......” ......会有这么巧?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祁白,发现他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站在屏风旁边,想来也不会跟自己产生什么眼神交流,于是又道,“幽映山庄那边呢?” “哦,我家小诺很好啊,有祁王爷帮衬着,山庄已经恢复正常工作了。” 苏慧自然也看到了没什么存在感的祁白,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又道,“只是一些别院还待慢慢修葺,怎么你要去玩吗?” 我家......小诺...... 束云白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浓浓的腻歪劲儿,忙摇着头道,“没事没事,我改天再去,改天再去。”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低眉顺眼走进来一药童,束云白正瞧着有些眼熟,想起好像是叫“丹黄”,就见他走到苏慧身边,伏在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苏慧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可,可是这不怪我啊,”没头没脑的让了一句,苏慧一张俊脸简直都要皱成苦瓜了。 “师父就是这么说的,”丹黄低着头,肩膀止不住的轻颤。 束云白强烈怀疑他是在偷笑,于是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孙先生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的呀?” 毕竟我也是他很喜欢的小后辈呢。 丹黄顿了顿,抬起一张努力绷起的严肃脸道,“有,师父说孙府庙小,放不下郡主这尊大佛,还请快些回去吧。” ......?? 嘿我这暴脾气。 “你师父真这么说?”束云白掏了掏耳朵,又往丹黄面前凑了凑,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窄缝,带着十足十的压迫感道,“你再想想?” 丹黄抖了抖,小心翼翼的左右望了好几遍,这才讨好的笑出来,小小声道,“师父嫌你回来没主动探望他,生气了呢。” 我就知道...... 理解的拍了拍丹黄的肩膀,束云白自怀中掏出一颗翠绿翠绿的珠子递到他手中,笑眯眯道,“多谢丹黄师兄啦。” 乍一瞧见那颗珠子,丹黄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但想起先前师父的叮嘱,竟然犹犹豫豫的怎么也不肯收。 束云白将他的小心思看在眼中,忍不住叹口气贼兮兮道,“唉,反正我跟孙先生很快就会和好,到时候再想收什么谢礼......” 丹黄的眼睛咕噜噜一转,立马将珠子抓在手中捂好了,轻咳一声道,“我,我去给师父回话了。” 说完,一溜烟儿的就跑了出去——乖乖,这颗珠子能买多少丹药呢,他才犯不上保留这点节操,没必要没必要。 望着丹黄远去的身影,再回头来看看苏慧哭丧的脸,束云白轻叹口气道,“行了,炼你的丹吧,我要去哄老人家了,回头见。” 苏慧刚想多说两句挽留的话,就见束云白身形一动,已然出了屋门,只得自暴自弃的回到丹炉前,重新分拣药材,扔进炉中运气炼丹。 对于孙府,束云白说不上有多熟悉,但也并不算陌生。 稍稍费了些功夫才在一处小花园的鲤池边找到了悠闲喂鱼的孙先生,束云白想了想,轻手轻脚的自天蛇袋中取出一大包药材来,摊开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突然长叹一声: “唉,好可惜啊小药药们,本来想着要把你们全部献给敬爱的孙先生的,可是人家要把我们赶出去了,怎么办嘛......” 背对着的孙先生微微一颤,似乎是在极力忍着想要回头的冲动,于是束云白又叹道,“广绒草,你看你这三个触须,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看,反正人家也不要你了,不如我就把你分了,随便洒在地......。” “你敢!!” 孙先生还未听完就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把鱼食全部扔进池中,顿时红彤彤黄灿灿的锦鲤们全部“噗吐噗吐”的涌上来抢食。 “嘿嘿嘿,不敢不敢,”束云白搓了搓小手,讪讪笑道,“三须的广绒草千金难求,我可没那么富有。” 孙先生不理她,径自走向石桌,一一看过摊开来的药材后,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束云白趁机在一旁笑嘻嘻道,“这都是老早就准备好,想要送给您的礼物。” “哼,小丫头油嘴滑舌,”孙先生翻了个白眼儿,嗤之以鼻。 “您看,我从苏府死里逃生,马上就来拜会您了,结果却要被赶出去,唉......”束云白双手捧心,伤心欲绝道,“算了,您这么不待见丫头我,我也只好识些趣,尽快离开的好......” “行了别演了,”孙先生眉眼带笑的瞪了她一眼道,“就你古灵精怪。” 这么说着,他将石桌上的药材一拢,提在手中转身就走,没走出两步又回头道,“还不跟来?” “诶诶!”见人被哄好了,小果子忙不迭的小跑跟上,屁颠屁颠儿的谄媚极了。 孙先生走在前面,束云白跟在后面,末尾处还跟了个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祁白,三人就这么绕过两个花园,三条长廊,最终来到了会客室的门前。 “这位是......”将药材递给守门的小童,示意他交给崔伯,孙先生好像才看到祁白一般,疑惑问道。 “呃,陵山郡王,祁白,我的......朋友,”束云白笑眯眯的解释道。 “呀,草民拜见郡王......”完全没想到小丫头身边会跟个大人物,孙先生急忙撩了衣摆就要拜倒。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给你介绍个主人 “别别别,”束云白见状,忙上前扶着他的臂弯稳稳拖住道,“您就当是我朋友,千万别客气。” 还好烈姑娘没来...... 暗自吐了吐舌头,束云白好久没有过这种被尊为上位人的感觉了,毕竟...... 想起那些前来挑衅的大世家,她磨了磨牙,拉着孙先生小小声道,“您有没有听说我被各种围攻的事情啊。” “嗯听说了啊,”孙先生毫不意外的点点头,平静道,“好像,三大城的第一世家都来了吧。” 哇塞你听过还这么对我。 束云白瘪了瘪嘴,不是很开心的径自走到屋中坐下,拍了拍桌道,“上茶上茶!” 守在门外的另一个小童以眼神请示了孙先生后,埋着头一溜儿小跑出了院门,孙先生悠然自得的进了屋,先是将祁白请到主位上,随后慢条斯理的坐在束云白旁边,“怎么,有情绪?” “嗯,您故意戏弄我,”束云白绞着衣摆处的一排脏兮兮的流苏,小声道。 “小丫头......”孙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抬眼瞧见小童急匆匆走进来,一手端着茶壶,另一只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盛放着鹅黄色的锦服,挥了挥手示意放在束云白旁边。 “行了,赶紧进去换一身衣裳吧,脏死了,”孙先生慢条斯理的沏了一杯茶递给她,笑道,“一会儿出来同我说说,苏府都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这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束云白吸了吸鼻子,不是很想领情的端起衣服走到偏室中,待换好出来时,孙先生已经同祁白交谈了几句了。 感慨于孙先生的交际能力,束云白老老实实坐下来,直接问道,“您怎么知道,苏府有问题?” 能在半路将苏慧拦下来,又以那种奇怪的理由将他扣在孙府几天,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孙先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叹道,“苏府的事情我没想到的,当时只是觉得那边太乱,苏慧这样单纯的娃娃要被稀里糊涂搅进去,肯定会耽误他的修为,这才将他扣在了府中。” “那苏春她们......” “别的老夫管不了,”孙先生摇摇头,眼中有着无奈和看透,“早些年便觉得苏春那娃娃不似单纯模样,经常会有暴虐的情绪出现,没想到竟然......” 看来,孙先生的一番担心,还真的救了苏慧。 想起那个人皮假侍卫将他们引出屋子的说辞,束云白有理由相信,那个貌似苏春的女人,很可能真的想过要将苏慧给掳走。 为什么会盯住苏慧呢...... “好了,说说你在皇城的事情吧,怎么就飞上枝头,成了郡主呢?” 许是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孙先生突然甩了甩袖子,状似轻松道,“可是交了什么好运气,说与老夫听听吧。” 想要求些线索,也不会从这里得到什么。 束云白这么想着,自然而然的顺着孙先生的话说了下去。 两人你来我往的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就暗了。 在孙府用过晚膳,又与苏慧说了好久的话,直到他发誓出了孙府就回幽映山庄,绝不多掺和苏家的事情,这才放心的辞别众人,回了束府。 当然,收获了好几十瓶来自孙先生的各种丹药,以及崔伯的一大包糖果。 将丹药交给小景,又嘱咐了好多修炼上的事情,好不容易清净下来的束云白坐在桂花树下,望着天上的繁星勾月,在心中与云一扬说起了悄悄话。 “扬哥哥,法器里为什么会出现云府的样子呢......” 这个疑问一直压在她心头,虽然自己想了很多种解释,但好像没有一种能行得通的。 “我觉得......那个长的像苏春的女人,很可疑,”云一扬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肯定道。 法器虽是圣品,但那个女人实力却只在中级武王而已,所以被识破以后才迅速收了法器跑路,对于这一点,束云白几乎不需要多加思考便肯定道,“至少那个躯壳,一定是苏春。” 不管是实力也好,相貌也罢,都完完全全对的上号。 但问题又来了,躯壳是苏春,内芯呢? “圣祖又是什么,听上去很有威胁力的感觉......” 束云白动了动,将自己蜷缩起来,抱着膝盖呢喃道,“扬哥哥,我是不是太弱了......” 接连而来的各种事端搅得她有些心神不宁,她守在树洞边上,想到就连小妹噗也许久都没出现过了,忍不住丧气道,“什么事都做不好。” 云一扬没有说话,束云白感觉到丹田内一股暖流渐渐充斥全身,在清冷的月色中显得格外窝心,于是将头埋在膝盖中,静静的不再出声。 昏昏沉沉间,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天边开始泛出朦胧的光来,束云白才觉得脚边动了动,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拱她。 心头一跳,“小妹噗”三个字脱口而出,她抬起头来惊喜看去,却只见到一直通体幽蓝的鸟儿正歪着脑袋看着她,似有不解一般,又拱了拱她的脚。 呃......铃蓝翠羽? 哪里来的灵兽? 睡意瞬间一扫而空,她小心的将自己抱膝的姿势变为跪坐在地,看着那只毫无防备的鸟儿,忍不住笑道,“你是谁的小宝贝啊?” 翠羽不明所以,拍打着翅膀眼看就要飞走。 “别别,”束云白忙在指尖聚齐浅浅的灵力来晃了晃,小声道,“你看,喜不喜欢啊?” 仙灵果的香气诶,虽然......淡到几乎不存在,但灵兽一般都多多少少能感知到一些吧。 果然,翠羽眨巴了一下松绿的眼睛,又好奇的凑了上来。 我就说嘛,我是最香的。 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一下鸟儿漂亮的羽毛,束云白想了想,又将身子伏低了些道,“你看,你修为不高,乱跑也会有危险,不如我给你介绍个主人啊?” 翠羽歪了歪小脑袋,好似有些困惑的向后退了一小步。 束云白忙又晃了晃指尖的灵力,讨好道,“她还有很多灵药哦。” 一般有些修为的灵兽魔兽,都能将人语听懂个大概。 翠羽修为仅在士品低级,想要完全听懂还有些困难,于是束云白轻手轻脚的从天蛇袋中取出一包药粉来展开,想了想,又拿出崔伯给的糖果,并几块还算新鲜的点心,一同摆在翠羽面前。 “你看,这么多好东西,你考虑一下呗?”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听说要突破 小景结束闭关时,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束云白整个人蜷在桂花树下,趴伏着身子,手里捧了一堆糖果点心,对着一只极漂亮的蓝羽鸟儿正苦口婆心的说着什么。 “小......小白?” 下意识的想要唤小姐,很快察觉束云白不会愿意听她这么叫,于是急忙改口道,“你在做什么?” “嘘......”束云白没回头,仍旧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只蓝鸟谄媚道,“你看,你若是同意了,我还有更多好吃的哦。” 实在不明白束云白在做什么,小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回头,只得向着同样站在远处不敢靠近的卉心招了招手,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要给你弄只灵兽吧。” 卉心比小景出来的早,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两人一贯交好,此时更是没什么身份压力的凑在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小景小景,”又过了一会儿,听到蓝鸟儿“啾啾”叫了两声,很清脆的样子,束云白忙开心的招手道,“快来快来,跟你的灵兽订个契约先。” 灵兽...... 小景一怔,没想过自己居然能这么顺利就拥有一只众多修炼者都梦寐以求的灵兽,晕晕乎乎的走上前去,感受到蓝鸟儿在自己手心狠狠啄了一下,正吓得要收回,却被束云白一把拽住。 “别怕别怕,这是定契约必须经历的,”束云白笑眯眯的将她的手平摊开,见一颗血珠缓缓渗出,又忙冲着蓝鸟招手道,“快来快来,献出你的小脑壳。” “啊?”被束云白说的悚然一惊,小景又急急想要抽手道,“不行我不能害它性命啊。” “嗯?什么?”没怎么在意自己语出惊人的束云白看着蓝鸟儿犹豫的歪着头,好像还在思考,又弱弱的怂恿道,“你看,你把脑袋贴上去吸收了这粒血珠,以后各种好吃的随你挑哦。” 想了想,又从天蛇袋中掏出一小包灵气充裕的药粉来晃了晃,“还有这个!” 这下子,蓝鸟儿不再犹豫,眯起眼睛乖顺的将小小的额头贴在了小景的掌心。 顿时,一人一兽周身都泛起蓝绿色的光芒来,束云白拍了拍手,开心的拐着一旁的卉心,拍着胸脯自卖自夸道,“怎么样,我超级厉害吧!” 惊讶于束云白随随便便就能碰见一只灵兽幼崽,更惊讶于她真的能将其诱拐成功,卉心竖起大拇指来由衷的赞道,“是是是,小姐最厉害了!” 契约签订成功。 束云白笑眯眯的看着小景眉心一道蓝光闪过,铃蓝翠羽凭空消失不见,突然就有了一种吾家女儿初长成的感觉,笑得越发慈祥起来。 “小白......”被盯得毛毛的,小景缩了缩脖子别扭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该上哪儿给你弄个法器去,至少得是王阶,嗯嗯。” 所谓的“弄”,基本上跟“抢”就没有什么区别了,至于上哪儿抢去...... 首选当然就是明辉城江家了。 说起这个,江家的慰问礼到现在还没送来呢,不会是要赖账的吧。 “对了,”见束云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小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昨儿城主府来人了,说是......想让公主同你一起,去城主府瞧瞧方少爷。” 嗯?方星宇? 什么情况,城主亲自来拜见一下公主,却让公主去主动拜见他的吗? “方少爷先前似乎是被人给掳走了,城主下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人寻回来,可这人就硬生生的躺了好几天,不吃不喝也不动,像是魔怔了,城主束手无策,想起先前......紫荆学院那些事情,觉得公主或许会有法子,这才......” 许是怕束云白心中不快,小景忙絮絮叨叨解释了一大通。 束云白摇摇头,又点点头,想了好半天才轻轻叹口气道,“为什么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的来呢?” 小景一滞,恍惚间竟然从一贯朝气蓬勃的束云白身上看到了些许无奈和苦涩,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低了头道,“我,我会努力修炼的。” 真的希望有天可以帮上她的忙。 “那很好啊,”一道清朗优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三人回头一看,冯烈儿如最火红的朝阳一般立在那里,风华绝代,姿容倾城,连勾起的唇角都美的恰到好处。 “小丫头这是怎么了,没睡好?” 这句话纯属多问,束云白撇了撇嘴,不是很想回答——修炼者几乎是不需要睡眠的,唯一需要静下来的时间,可能就是进入内视状态的修炼了吧。 束云白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城主说,他儿子有问题,想让咱俩去看看。” “哦,那就走呗,”没想到冯烈儿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抬脚就要往外走。 “可是......” 城里又不是没有强者,国师在这里,岳王也在这里,为什么非要找她们两个过去,好像全天下只有她们两个人能解决事情一样。 冯烈儿挑眉,突然贼兮兮的笑了,“这就是你想的少了。” 嗯?什么意思。 束云白不明所以的歪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巴着,显得无辜又可怜。 “你看,我一进府先治他个不敬之罪,他是不是要奉上赔礼啊,”烈姑娘满眼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掰着指头道,“然后呢,帮他儿子看一下,需要看诊礼的吧。” 呃...... “看得好看不好,还得出点辛苦费吧。” ......这个...... “再来个跑腿儿费什么的,我觉得差不多就行了,人家做个老父亲也不容易。” 嗯真的挺不容易的...... “这么一想,是不是还有点小激动呢?” 看见束云白表情渐渐由沮丧变成同情,冯烈儿大笑着拍了一把她瘦弱的肩膀道,“开心点儿,一会儿拿了礼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姐姐我花钱!” 可以的,您老人家真的很会打算。 束云白一阵无语,偏头看了看小景和卉心,也是同样的瞠目结舌,想起家里还供了一尊大神,于是小小声问道,“国师最近在干嘛?” 这种事情,为什么一向亲民的他不身体力行一下? “国师他......说是要闭关,最近都没出过门,”小心的向着三层塔楼的方向望了一眼,小景捂着嘴巴尽量压低声音道,“听说,是要突破了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成何体统 直到站在城主府的门口,束云白仍旧不在状态,被冯烈儿拍了好几次脑门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道,“嗯?到了啊。” “你想什么呢?”难得见这小丫头有什么心思,冯烈儿有些担心,面上却是不显,做出一副凶恶样子道,“是不是瞒着我,偷吃什么好东西了?” “啊?”一旦陷入了心思中就很难跟上节奏的束云白又愣了愣,完全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唉,你......” 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冯烈儿还待说什么,便见城主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门童从里面探出头来。 见到一身红衣,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门童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冯烈儿有些不耐的轻皱起眉头,方才瞪圆了眼睛,忙回头喊道,“公主来啦,公主来啦!” ...... 成何体统。 冯烈儿刚要开口斥一声,就听门里“轰隆隆”的一阵兵荒马乱,随即府门大开,一个朽着身子,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径直从里面扑了出来。 “嗬——”冯烈儿一惊,本能的错开身子,但见那老者晃了晃差点没站稳从阶梯上滚下去,又忙伸手拽了一把,哭笑不得道,“怎么回事,这是做什么?” 老者抬起头来,一张脸清俊瘦削,不似上了年龄的老人,倒像是个备受折磨的中年男子。 一旁的束云白忍不住惊呼出声,“方,方城主?!” 怎么这些年不见,竟成了这副模样?! 方城主一阵头昏眼花的被拽回原位,只抬头看了冯烈儿一眼便颤颤巍巍拜下去,口中直呼着“有罪”,弄得冯烈儿好不尴尬,劝了半天才将人拉起来。 得,这下不敬之罪也治不了了,亏了一大笔。 这么想着,府中又“呼啦啦”涌出七八个人,簇拥着束云白二人便进了厅堂,待入了座,奉了乱七八糟的茶水和点心,方城主又摇摇晃晃的扔了拐杖倒头就拜。 “你......”冯烈儿倒抽一口冷气。 你拜吧你拜吧,我管不了了! “方城主,”一直神游天外的束云白终于被这阵仗给拽了回来,她微探着身子轻皱着眉,一脸的担心道,“方星宇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儿......小儿......”方城主跪坐在地上,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先哭上了,似有一辈子的委屈诉不完。 你哭吧你哭吧,我管不了了! 冯烈儿气结,端起手边的茶水正要喝一口,察觉到是极下品的茶叶沫子,正想发脾气摔一下茶盏的,又见面前正跪着的“罪魁祸首”哭的正伤心。 这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直用袖子掩着半张面,打了两个气嗝出来,这才好受了许多。 自生下来便是公主之尊,在风霜国覆灭前一直过得都是极度奢靡的生活。 后来虽然改朝换代了,但投奔青云国的她依旧是公主之尊,这衣食住行方面从来没有一点点亏着,方府这样的待遇,实在是掐着冯烈儿的脸在强硬的同她交心了。 行,方府是吧?我记住你们家了。 强憋着满腔的怨气和怒火,冯烈儿努力咧了咧嘴,勾出一个笑容来,忍着额角“突突”跳动的青筋,将茶盏稳稳放在手边,向着束云白试了个眼色——赶紧的,问完了就走,我受够了。 成功接收公主大人忍无可忍的眼神一枚,小果子忙正了正神色,语气中带了些强硬的意味道,“方城主您先别急着哭,您这样支支吾吾的,我们也不好了解情况,耽搁了方星宇,你也不想的对不对?” “是是是是......” 许是大哭了一阵,心情舒爽了些,方城主抬起不怎么立整的袖子,抹了一把脸道,勉强精神“还请公主随臣去看看小儿吧......” 冯烈儿深吸一口气。 行,走吧,呵呵。 走在她身边的小果子生生打了个冷战——有杀气。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向着方星宇的卧房走去,刚到门口,冯烈儿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暗属性的气息。 果不其然,进了屋门掀开纱帐,看到一脸死气的方星宇时,冯烈儿突然松了一口气般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们都出去吧。” 床上躺的这名少年,与先前束云白的情况一模一样,周身泛着若有似无的黑气,身上一道深深的抓伤久久无法愈合。 是暗域的人做的。 方城主一听能治,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扔了拐杖就要跪下,束云白眼疾手快的急忙上前架住他,有些头疼道,“城主快些出去吧,烈姐姐能治,你们不要扰了她,再耽误了方少爷的病情。” “是是是是......”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方城主忙不迭的点了头,拽着手边的管家并一排侍卫一同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呼...... 束云白擦了一把额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细汗,想起先前方城主多么沉稳的一个长辈,如今生生被儿子的伤情折磨的性子也变了,身子也坏了,连面对公主最基本的仪态都丢掉了,实在不得不让人唏嘘。 冯烈儿在床边坐下来,抽出匕首在手心划了一道口子,贴在方星宇的抓伤处,闭上双眼开始运行体内的灵力。 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的被吸食。 束云白有些担心的在天蛇袋中翻了翻,发现没有针对什么暗属性的特效药,生怕冯烈儿吸收过多暗属性有损身体,又将一包恢复元气的药粉捏在手中,耐心等待。 少年的样子,一看便是受伤已久,想来城主为了替他疗伤续命,已经耗费了太多太多,不但无暇顾及到明梵城,就连自己府内的大小事务也一概不理。 也难怪他根本没想到要去拜见公主什么的了。 估计,就算是青云皇亲自前来,他也能闭门不出的。 吸收暗属性的冯烈儿面上逐渐泛起一层黑气来,她长长舒了口气,攥了攥伤口已然凝固的手,俯身仔细查看了一下方星宇的伤势,又拿起手边的匕首在另一只手上划了道伤口。 “烈姑娘......”束云白有些担心的低呼一声。 冯烈儿本就身怀整个吞噬之城的力量,她不说,束云白却明白那有多么辛苦。 如今为了救治方星宇,又要多吸收那么多暗属性,真的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消。 “无碍,就快好了”冯烈儿头也不回的屏气凝神,再一次将手贴在了方星宇的伤口处。 第一百八十四章 桂花树 门外的方城主着急的团团转却不敢敲门,门内的三人额头都见细汗。 冯烈儿似是有些难受,咬着牙硬撑着,直到方星宇的面色重新回到正常的惨白,这才收了手,低头一看,伤口早已结了一层黑色的血痂。 “烈姐姐,吃这个,”束云白一手端着茶杯一手举着药粉,见她晃了晃想要站起身,急忙上前扶了一把,将她带到桌边坐下。 “啧,都说了让你改一下吞服方式,怎么就是不听。” 嫌弃的皱起漂亮脸蛋,冯烈儿眯眼一口吞下药粉,又咣咣的灌了一通茶水,这才恨恨的嚼着茶叶沫子,取出手帕来抹了抹嘴,吐出的茶叶沫子裹着随手扔在桌上,气道,“这还不要钱,我名字就倒过来写!” 十分担心方家是否还有家底的小果子缩了缩脖子,见冯烈儿面色不好,又担心道,“你看你,慢慢治疗就好,怎么一口气吸收这么多,吃得消吗?” 冯烈儿以手支着额头叹了一声,淡淡道,“吞噬之城那么多人命,如今尽数系在我一人身上,用这些力量救救人,也不愧疚于那些无辜丧命的灵魂。” 束云白怔了怔,没想到那件事情竟然一直压在冯烈儿心头,忍不住凑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背。 多亏了冯烈儿那一手血阵,他们才得以在吞噬之城那样的尊品法器中活下来,本来抱着必死决心出招的人,哪里会想到自己非但没死成,反而因祸得福,实力提升了一大截。 然而这些力量毕竟来自于一个一个无辜的生命,这“福”到底消不消受的了,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束云白咬了咬唇,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些。 暗域么? 门外的方城主还在努力控制音量的来回踱步,冯烈儿吃了药,又稍稍缓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勉强振作道,“叫人进来吧,方星宇没事了。” 暗属性尽数清除干净,剩下的便是简单的外伤恢复了。 束云白点点头,刚刚将门打开,一群人便涌了进来,若不是她提前警醒着躲得快,肯定会被撞的七扭八歪。 “我儿......我儿呀......” 方城主目标无比明确的直奔方星宇而去,手中还拽着跌跌撞撞的管家。 见方星宇面色已然恢复正常,忍不住老脸一瘪,“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束云白挠了挠头,觉得这个场面自己实在有些应付不来,于是给了冯烈儿一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的溜出了的房门。 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方家的侍卫,束云白想了想,突然笑道,“我们不打劫他们家了吗?” 堂堂朝乐公主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别了,我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歇一会儿,”冯烈儿忙摆摆手道。 两人一路出了城主府向着束府而去,一路上经过几个小摊,束云白又买了好些点心首饰包起来,冯烈儿问也不问,直嚷嚷着赶紧走。 回了白云院,一头扎进房中正要关门,束云白犹犹豫豫的抵着门边不肯走。 冯烈儿挑眉,火药味儿十足的威胁道,“腿?不想要了?” “呃......” 我又没惹你...... 小果子委屈的对了对手指,小小声道,“那个......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苛责自己......” 也不必背负不存在的罪孽。 错的是暗域。 冯烈儿疲惫的眼底出现了一丝脆弱的裂痕,她低了低头,强硬的一把将束云白推开,关上了门,半晌才有声音自门里传出道,“我会找暗域报仇的。” “嗯,我也会的,”束云白贴在门缝边上,坚定的点了点头。 直到屋内确确实实没了动静,束云白才亦步亦趋的走到桂花树下,先是将买好的点心摊开来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托盘上,然后敛了敛衣袖,依着树干缓缓坐了下去。 也不知道小妹噗到底好不好...... 先前扬哥哥说,桑于卿兴许不在迎客楼,但也不排除他有什么能够屏蔽气息的特殊宝物,束云白本想前去一探究竟,但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先照顾自己的事情比较好。 桑于卿虽对她不错,但也没有到亲近的地步,更何况以他的武圣之尊,便就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也不是她帮得上忙的。 这么想着,她将自己蜷成一团,闷闷看着桂花树下的树洞,好半天了不动也不言语。 “想要契约那只吞金狼?” 清淡的声音响起,束云白抬头一看,祁白身披月色站在不远处,琥珀的眸子在清冷月光下折射出冰雪般的色彩来,格外好看。 没想到这么一坐,竟然会一直呆到天黑。 束云白摇摇头,苦笑道,“也不是啦,只是比较担心小妹噗......” 原先那个小家伙好歹也会在吃饭的时候跑出来到处蹭些食物吃,但自从回到这里,竟然再也没见过它白色的小身影。虽然卉心说过有那么一两次送来的食物被一扫而空,但束云白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祁白点点头,蹲下身去凑到树洞边上闭着眼轻轻嗅了两下,摇头道,“没有什么气息。” ...... 不是,郡王殿下您...... 又不是小妹噗...... 咱不能这样。 束云白忙向旁边挪了挪,示意祁白坐下来道,“这个,其实我也有些感受的。” 虽说中了毒,原主的能力被死死的封印住,但内核作为仙灵果的她,感知能力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的,正是因为感受不到什么气息,才会如此担忧。 “不如去看看,”祁白将皱巴的衣摆抚了抚,回头看了一眼生长旺盛就是从不开花的桂花树,没什么感情道,“砍了这棵树。” “不成不成,”小果子连连摇头。 人家长得好好的,凭什么要因为她一句担心就要人家的命啊。 “这棵树已经死了。” 淡淡望着他,祁白笃定道,“你见过它开花吗?” 没有...... 等等。 “你说这树是死的?”束云白一愣,不太相信道,“不会吧人家长得挺好的啊。” 闻言,祁白也愣了愣,似是想起束云白如今还套了个没什么用的躯壳,于是理解的点点头道,“你毒还没解,感知不到也属正常。” ......哦这是看不起我的意思。 小果子瘪了瘪嘴,犹豫道,“真的死了的话,砍了好像也没啥哦......”。 “嗯,许是靠毒素维持着生前的最后样子,所以看不出来吧,”祁白站起身来,认认真真比划了一下道,“现在砍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精巧的石阵 自己的院子,自己的树,下个决定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束云白只稍稍考虑了一瞬便点头道,“砍!” 很快她就要同烈姑娘一起去寻宝了,不管小妹噗肯不肯跟她走,她都要确认一下小家伙的安全。 大不了......再赔个树洞给它就是了。 这么想着,束云白最后冲着树洞小小声的唤了一下,仍旧如石沉大海一般无声无息,于是下定决心冲着祁白点了点头,缓步向后退去。 砍树活动并不如束云白所预料的那般惊天动地。 祁白只是伸了伸手,原本高大的桂花树便如同风干了的蔬菜一般,迅速瘪下来变小变瘦,最终被压成枯柴一样的东西,被祁白捏成手掌大小的一团,递给束云白道,“可以提取毒物。” 嗯...... 木土双属的大佬就是这么炫耀。 羡慕。 笑眯眯的接过来塞进天蛇袋里,束云白向着原先树洞的位置瞧了一眼,发现那里变成了一个蜿蜒向下的洞口,指了指道,“走吧?” “嗯,”祁白点点头,当先一步跃了进去。 束云白回头向着冯烈儿的房间望了一眼,略一犹豫还是决定让她好好休息,于是紧随其后也纵身一跃,四周的一切瞬间被漆黑吞没。 先一步跃下的祁白很贴心的在下坠的洞边放了无数的缓落法阵,这使得下坠的时间变得漫长而又乏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双脚终于稳稳踩着湿软的土地时,束云白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夜明珠来,幽幽光芒照着漆黑的地洞,平添诡异。 “这就是......小妹噗的家?” 这小家伙在这睡了很多很多年? 环境有点恶劣了吧。 束云白小心翼翼在祁白身后跟着,一直到了一扇粗糙的石门前才停下来。 “退后,”祁白淡声吩咐,又回头确认了一下束云白的位置,直到看着她老老实实退了好大的三步,这才运气出招,一掌拍碎了石门。 很好,暴力的不讲道理。 束云白抿着嘴唇,眼底都是赞赏。 祁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决定不去猜测自家伴生仙灵果的清奇思想,转身看了一眼石门里明显装潢好了不止一个档次的幽长深洞,一言不发的迈步走了进去。 “诶?等等我,”束云白急忙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跟上前去,一边走一边挥舞着夜明珠到处看。 ...... “哇这个石雕好帅气!” ...... “哇这个壁画好逼真!” ...... “哇这个石阵好......” 好难解! 摔!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被困在什么石阵里啊! 小妹噗是我啊是你亲爱的姐姐我啊!! 祁白蹲下身来,随手翻出一截小棍,戳了戳还算松软的砂石地,将周围的一切细细绘制成一幅精巧的阵图来,不去理会旁边束云白如何痛心疾首小妹噗的居住环境。 “这个,是阵眼吗?” 正研究着,一旁从进门起就没付出什么劳动的束云白突然指着墙壁上的一块凸起的尖石道。 祁白闻言向着尖石望了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辛苦绘制的阵图和解阵图,默默挥起袖子将其打散,摸了一颗石子站起身来,反手一弹。 “呯”地一声,石子击打在墙壁的尖石上,并没有产生任何缺口。 祁白微愣,想到也许是自己只用了三分力的缘故,于是又摸了一颗石子,这次用了七分力再次弹射出去。 “呯——” 尖石仍旧丝毫无恙。 “呃......”束云白举了举小手,弱弱道,“我觉得,这个石阵同我们布置的法阵似乎有些出入。” 正常的法阵,只要找到压阵的灵石打碎,阵就能破。 但这个石阵嘛...... 首先它的阵眼并不是什么灵石,其次通过祁白的两次努力都充分的证明了针对阵眼没什么用处,束云白这才得出了方才的结论。 祁白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似乎是在考虑自己的力量强弱的问题,束云白忙打着哈哈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觉得这个石阵有点意思,我们还是一起研究一下吧。” 说完,她向着地上先前祁白绘制的图看去,疑惑道,“嗯?怎么没了?” 祁白眼底微微闪烁了一下,又不知从哪里翻手亮出一根小棍来,“唰唰唰”几下重新绘制好阵图,将棍顺手递给束云白,然后站起身插着手,一副冷冷清清的深沉模样。 束云白在心底偷笑一声,一本正经的接过小棍来,先将图阵仔细看了一遍,又四处比对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终于点头道,“我先试着走走,你就站在这里别动,若有什么问题还能及时补救。” 白虎大人自然是同意的。 束云白抿着唇,轻蹙着眉头,极小心的按照阵图上的位置点着脚尖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几乎每走几步都要回头在图阵上反复确认位置。 终于,当踩着一块松动的石板站定时,小果子长长舒了口气,向着仍站在原地的祁白开心招手道,“我会了我会了,你过来吧,我告诉你方向。”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眼纵观石阵全局的,但事实证明她确实没有走错。 按照她悉心的引导方位和步数,祁白也很快走了过来,回头再看那石阵时,只觉得不过是一地的小石子罢了,谁能想到会将人不断绕回原地,无论现在踩着的这块石板有多近,也始终走不过来。 “这可是个好东西,我得记下来,”这么说着,束云白从天蛇袋中抽出一大张纸并一根炭笔,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将石阵记下来,看了好半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走吧,我想这块石板下面有新的通道。” 石板本就是松的,石阵一路过来前方又是死路,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从这里下去。 就是不知道,这次又要往下多远。 总觉得要突破地心的感觉。 祁白想了想,伸手砍断石板的一半,确保束云白稳稳当当的站在另一半上,这才放心的当先一人跃了下去。 束云白最后看了一眼那看似不起眼实则暗含玄机的石阵,依依不舍的跟着跃了下去。 这次落地要比预想中的快上许多,几乎还没有感觉到什么下坠,就已然落在祁白张开的缓落法阵上。。 踩在地上的感觉,要比先前柔软许多,束云白动了动,觉得还挺舒服,下意识低头一看,瞬间惊得头皮都要炸开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会让你过去 “别慌,”还不待束云白出声,祁白就淡淡道,“不过是些虫子尸体。” 不过是? 些? 束云白半张着嘴指着地上厚厚的一层,铺满整个看不见尽头的石洞,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祁白顿了顿,似乎也觉得并不是一些这么简单,于是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道,“我去前面探一探。” 说完,几乎是用趟水的步伐缓缓走向未知的前方。 期间还不时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踩踏感,束云白捂住耳朵闭上双眼,只觉得一阵阵的想吐。 好久都没见祁白回来,束云白小小声唤了几次都没什么动静,心中不由“咯噔”一声,生怕祁白陷入了什么困境,当下不再犹豫,强忍着恶心感欲哭无泪的沿着祁白趟过的路线向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胃里不断的抽搐。 想起小妹噗就住在这种地方,她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带它走了。 就算它不愿意再同自己一路,至少也要帮它找个环境良好的树洞吧。 脚下的虫尸越来越少,当拐过一个幽长的通道时,终于清爽了许多。 束云白不敢去看自己的双脚,就这么乱七八糟的继续往前走着,边走边思考目前的状况,胡思乱想间,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险险收住脚,差点没撞到自己的鼻子。 “阿祁?你去哪了?” 祁白正一手抚着通道旁的石壁,凝神细听,见她跟了过来,偏头给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没有回答她。 有什么问题吗...... 见他一副慎重模样,束云白也不由得微微紧张起来,但屏息了好久,四周都是寂静无比的,甚至安静到连自己的耳朵里都开始产生细微的“嗡嗡”声。 等到祁白终于动了动,淡漠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疑惑时,她才指了指墙壁,歪着头再次表示疑问。 祁白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石壁上虚画了一个“人”字,然后皱眉看看她,又看看前方仍旧黑暗的洞穴长廊,其意思不言而喻——这里好像有人,你还要继续往前吗? ...... 当然要继续往前了! ......等等,这里怎么会有人?! 有人的话,一定是冲着小妹噗来的啊。 万一这小家伙被别人强行契约走了怎么办? 虽然它并不是她的灵兽,但好歹也与她相伴了那么久,算是生死之交。 若真有人跑来欺负它,怎么也得帮个忙再说啊。 祁白看出了她眼底的坚持,又伸手在石壁上虚画了一个“圣”字,琥珀的眼眸映着夜明珠的光芒,幽幽闪烁如夏夜的萤火虫。 武圣...... 想到小妹噗如今的实力已经快要步入王品高级,若想要与它为难,至少得是武圣级别的人物。 而她如今一介小小武士,就算仗着祁白在旁,想要与武圣一争高下,恐怕只会落得一个白白送人头的下场。 束云白只略略思考了一瞬,便摇了摇头,指指来时的路,又点点头。 我回去叫人还不行吗? 于是两人悄无声息的转了个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走着走着,束云白就炸毛了。 原先以为这个地方是个直来直去的路,谁知道竟然九曲回肠,看着像是原路返回的样子,但反复走了好几遍了,仍旧转回原地。 这就着实有些难办了。 第五次走到分岔路口时,束云白回头看了一眼漠然无表情的祁白,一咬牙一闭眼,走右边! 若按记忆中的原路都不到正确的位置,那就反其道而行吧。 一路按照记忆中的反方向寻路而去,果不其然一圈下来,再没回到原地。 但看着前方狭窄的通道和四周明显遍布机关的洞壁,束云白顿了顿,半天都没想明白该怎么走。 祁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前方漆黑的路,抬脚就要先行一步,被束云白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不赞成的摇了摇头。 费尽心力的比划了半天,直到祁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然而很明显对方并没有很好的领会她的意思。 或者说,并没有打算遵从她的意思。 白虎大人对此事,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自袖中摸出他一贯常用的指虎来套在手上,束云白正纳闷着他想做什么,就见祁白深呼吸,运气,“轰”的一拳朝下砸去。 我......滴天!! 动静太大,束云白拦都来不及,只能手足无措的挥舞了两下,扶额轻叹。 很快,几条肉眼可见的裂缝以祁白击打处为中心,以无比迅捷的速度向着前方机关密布的通道蜿蜒而去。 脚下一阵摇晃中,裂缝经过的地方毫无征兆的“唰唰”插满了淬毒的短箭,紧接着就是“咣咣”几声重响,自近而远的接连落下数道石门,束云白暗暗数了一下,忍不住啧啧叹息。 这把人射成筛子还不够,还要活生生砸成肉饼。 砸成肉饼也就算了,前方的密室看到没?死也不会让你过去。 那可是活生生的十三道石门啊! 通道就那么长一点儿,这么些石门,该是一道接一道的挨着落的吧。 祁白回头,张开简易的结界拦住掉落两人头顶的碎石,然后将双手往袖中一抄,再伸出来时已经不见了那对坚硬无比的指虎。 想到白虎大人变出真身那都是靠爪子挠人的,束云白有些理解的看了看他的袖子,点点头。 嗯,这武器很大猫。 祁白被看的有些奇怪,但想起这果子从没什么常人的思维,很快便不去研究她的想法,转而看着最近的一道石壁,开始思索用什么角度打穿比较方便。 “呃其实......”我们不一定要过去那边的。 小果子弱弱的出声道,想起先前两人还小心翼翼的努力不发出声音,生怕被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武圣给当场抓住。 但如今,经过祁白这么几通简单粗暴的操作,估计想不被知道也够难的了。 “找机关吧,这里该是能过去的,”祁白摸了摸石壁,又敲了敲,笃定道。 “可是我不想过去......” 她只想找小妹噗,对于这个奇怪的地方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可我们出不去,”祁白先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她的意愿,然后无情的将事实摆在眼前道,“若走回头路,仍旧会几次三番的绕回原地。” 这个.......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还是找机关靠谱!”小果子讪讪一笑,立马神清气爽的挥了挥手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被拆散的兄妹 找机关的过程精细繁琐而又漫长。 两人被夹在这漆黑狭窄的石洞之中,前是打也打不破的十三道石墙,后是绕也绕不出的曲折小道,也不知到底研究了多久,仍是一无所获。 束云白不禁有些泄气的坐了下来,将手中的夜明珠放在地上一小块凹处,抱着膝盖认真思索地洞下面有可能的事情。 祁白正摸着墙壁细细感受其中的力量,低头看见束云白坐下,突然淡声道,““别动。” 说完,还不待束云白反应,伸手一记灵力刀飞出,正中夜明珠旁徐徐靠近的一只指甲盖大小的毒蛛。 过于专心的想事情使得束云白没注意周围的动静,见那毒蛛被一刀斩断,碧绿碧绿的汁水飞溅过来,忙五指一张,一道半身高的小型屏蔽结界凭空出现,牢牢将她护在其后。 “呲——” 毒汁被结界尽数挡下,本想松一口气的束云白突然手心剧痛,心中顿时一紧,抬手看去,果然掌心渐渐泛起黑绿的颜色来。 “怎么回事?!” 几乎是束云白抬手的同时,祁白抢上前来擒起她的手腕,一向淡漠的双眸极难得的闪烁着些微光彩来,像是有些紧张的样子。 束云白也心中纳闷不已,讷讷的只顾抬头呆呆看着祁白,不知怎的,竟然莫名其妙觉得——脸有点疼。 不对,确切的来说,是脸上有伤疤的地方有些疼。 “小白?” 见她没反应,祁白自然而然理解成这果子被毒侵蚀的坏掉了,手脚利落的从怀中掏出一小颗包裹精细的药丸来,抬手就要塞进她嘴里。 “别别别,千万别浪费好东西。” 束云白勉强回了回神,再次确认自己确确实实是脸疼不是手疼,忙摆了摆手道,“不是什么厉害的毒,但是有些奇怪,你能不能再帮我找几只来?” “好,”仍是坚持将药丸塞进束云白手中,祁白拿起夜明珠,不甚优雅的蹲在地上开始仔仔细细搜寻起来。 束云白调整姿势盘膝而坐,迅速进入内视状态,一边调息一边在脑海中轻声道,“扬哥哥,我的毒素有动静了,你能感受到吗?” 云一扬一直在她的丹田内温养灵魄,对于她周身出现的状况该是了如指掌,果不其然,束云白话音刚落,云一扬温雅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方才那毒蛛的血液,该是你解药的其中一味,你先自查一番,若是没有其他害处,尽可一试。” 闻言,束云白心中大定,先是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毒蛛的血液之所以能穿透结界出现在她身上,乃是寻着灵气而来的,现下正在随着她周身的大小经脉缓缓流动。 这毒蛛她悉心观察,也回忆了一番,并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本她看过的书上,但依着手心泛出的黑绿颜色来看,该是一种奇毒无比的蜘蛛。 虽然目前为止除了变色没有任何的副作用,束云白仍是不敢马虎的从天蛇袋中取出几味寻常的疗毒药物服下,想着无论这毒是什么,多多少少能减缓些发作的过程。 毒性减缓了,脸上也没那么疼了。 束云白又耐心的调息了一个周天,再次确认自己身体没出什么状况,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眼。 祁白半跪在她旁边,两指捏着着一个小瓷瓶,正状似好奇的向里看着。 见她调息完毕,祁白抬起头来将瓷瓶往地上一放,淡淡道,“只找到两只。” 两只也很厉害了。 束云白笑眯眯的点点头道,也不作那些道谢的多余动作,忙取了瓷瓶倒扣在手中,感受到手心里小动物细细的爬行感时,才将瓷瓶口开了一个小缝,小心翼翼的缓缓拿开。 蜘蛛长得很是奇怪,不似寻常物种。 束云白看过的书中,最奇怪的描述莫过于“人耳狐尾四只腿了”,当时还在想这哪里是蜘蛛,该起个别的名字才对。 但眼前的这两只,显然更加出乎她的意料。 该是叫蜘蛛好呢,还是该叫它......蜗牛? 束云白眨了眨眼,指着手心两只乖巧的毒蛛道,“阿祁你看,像不像耗子掉的小粑粑。” 祁白:“......” 不是很想理她。 “这两个小家伙,比你砍死的那一只小多了,你确定是同一种吗?” “嗯,特征完全相同。” 束云白点点头,认真道,“我知道了,你砍死的是人家亲母。” 祁白:“......” 这都是为了谁。 转过身去,白虎大人重新扒着厚厚的石墙开始找突破口,仿佛这段小插曲从来不曾出现一般。 束云白偷笑两声,将手平举在眼前,发现这毒蛛不但有着蜗牛一样卷曲的外壳,在移动时更是会在身后留下一条极淡的黏液。 虽然它们有着足足六只腿,但腹部柔软滑嫩,是结结实实贴在地上行走的。 想了好半天都没忍心将这两个小家伙给宰了确认解药方子,束云白心不在焉把玩着,终于决定两只太多,先放走一只再说。 “它们若是兄妹,就要被你给拆散了。” 刚将一只好心放回地面,躲在一旁兢兢业业敲着石壁的祁白突然凉凉道。 束云白一怔,觉得祁白说的很有道理,正想将放走的那只捉回来,就见小家伙“呲溜”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拱进了石墙,留下逐渐干涸的细细一条黏液来。 !!! 以为自己看错了的小果子忙用空出的揉了揉眼睛,又趴下身子盯着毒蛛消失的地方研究了好半天,确认那里出现了一个几乎同样大小的缺口,兴奋的连连招手道,“阿祁阿祁!你快看,它能过去!!” 祁白自然也是看到了的,难得怔愣了一下,也蹲下身去道,“方才是在墙上捉到的,难不成,也是穿墙而出?” “很有可能啊!!” 束云白眼神灼灼的看着手心里的“毒蛛妹妹”,笑眯眯道,“我把它也放下去,这次我们仔细看哦。” 说完,小心的将手心抖了抖,“毒蛛妹妹”虽是将脆弱的腹部贴地而走,但人家可有六条腿,抡起来速度着实不低,尽管两人已经全神贯注在盯着了,仍是差一点没捕捉到它钻过石壁的身影。 “好了,有救了!”。 再次确认石壁上确确实实出现了同等大小的另一块缺口时,束云白忍不住兴奋的欢呼起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似曾相识的名字 祁白看着她眼中盈盈跳跃的光芒,怔了怔,显然没明白她说的“有救”是什么意思。 笑眯眯的晃了晃脑袋,束云白也不多做解释,站起身来在四周的洞壁上摸了几处,然后点点头,以指为刃,划破了先前受毒蛛血液影响变的黑绿的手心。 诡异的黑色血液渐渐渗出来,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腥味儿,似乎是比普通的血液要粘稠许多,束云白用力挤了好几下,才将那几乎要成膏状的毒血弄出来些,小心抹在墙壁上。 随着手掌与洞壁的摩擦,苦腥味越发清晰的散布在两人周围。 祁白皱了皱眉头,自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来递给束云白,隐隐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于是安静呆在一旁,只看着不出声。 “好了,”束云白接过帕子,先是摸了一包药粉洒在伤口处,紧接着用帕子妥妥当当的将手包好。 被毒蛛血液侵蚀过的人体血液,该是吸引毒蛛最好的香料,果不其然,一阵极微弱的窸窸窣窣后,洞壁上逐渐冒出许多个黑色的小点来。 “咦?” 束云白怔了怔,指着它们道,“怎么都没有你杀的那只大呢?该不会真的是人家亲母吧?” 祁白:“......” “嘿嘿嘿......” 对于面无表情之人,任何打趣都会是自讨没趣。束云白讪讪摸了一把鼻子,看着越聚越多的毒蛛道,“我们把它赶到十三层石门前吧。” 一只毒蛛钻过去或许没什么大碍,但这么多同时钻过去,就不太好了。 祁白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愣了好久都没人动作,一个难点渐渐浮现了出来——这么一大群毒蛛,要如何令它们同时向着一个方向穿行而去? 惊吓? 诱拐? 万一人家一着急,一拥而上把人给吞了,事情可就不美了。 束云白咬着手指头,另一只手拎着腰间的小小天蛇袋,晃晃悠悠的把玩了好几圈,这才犹犹豫豫道,“我这里,好像有蜘蛛会讨厌的辛栗花,可这毒蛛我从来没见过,是否好用......我也说不准。” 她可以用血液将毒蛛从别的地方引出来,但没有办法引着它们穿过十三层石门。 除非石壁那边有同样的吸引力。 至于先前那两只小小实验品为何能想也不想就往石壁里钻,束云白表示......谁知道一个怪怪的小毒蛛心里是怎么想的。 总不能抓回来谈谈心吧。 祁白见她实在没辙,也只能抿唇淡淡道,“还有别的法子?” “没有啊。” “那就试试吧,”这么说着,他捏了个简单的诀,将束云白拉到屏蔽阵法内,避免辛栗花一出手产生反效果。 再次确认法阵无误后,他点了点头道,“开始吧。” 辛栗花是要将花瓣揉碎,花汁子均匀洒在地上才能驱逐普通蜘蛛。 束云白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掏出三朵巴掌大小的嫣红花朵来,只摘了其中的一片花瓣细细碾碎,以指代笔,沿着祁白设好的法阵周围画了半个圆出来。 只要一点点,便可一试。 狭小的空间里,起初弥漫的是苦腥味儿,随着花汁的介入,一丝甜腻的香气逐渐飘散开来。 毒蛛们还在染了血渍的洞壁上来回瞎转悠,既不吃也不散,仿佛闻着味道就能延年益寿一般。 两人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直到祁白率先动了动,束云白这才发现毒蛛们不知何时,已经整体向上平移了一大截。 因着两人怕花汁产生反效果,故而祁白拉着她站在了离毒蛛密布的洞壁远一些的对面去。 花汁洒在两人周围,毒蛛若是真的退避,自然只能向着更高的洞壁上移动。 甚至有几只最小的,还一股脑儿的钻了回去,再不出来了。 辛栗花......果然真的有效果。 小果子眼睛亮亮的,有些兴奋的两步跨出法阵,一下接一下的在洞壁,地面,画出好几道驱赶毒蛛的花汁线来,成功将这一大波的毒蛛赶到了十三层石门前。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 拆了伤口上的手帕,束云白咬咬牙又努力挤了些毒血抹在石门上,另一只手捏了最后一瓣辛栗花,用一条长长的直线将毒蛛尽数拦在了石门边上。 前方是喜欢的味道,后方是厌恶的味道。 毒蛛们大多是不太懂得思考的,其钻洞的效率简直令人啧啧称奇。 很快,让祁白头疼不已的十三层石门就被无数只毒蛛钻出了各种细小的窟窿出来。 “这么一来,我觉得你想打不碎都难了。” 笑眯眯的吹了吹被挤疼的手心,束云白晃了晃脑袋,有些自豪的喃喃道,“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朽木不可雕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祁白:“......”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白虎大人运气,抬掌——狠狠拍下。 石门颤了颤,分毫未动。 ...... 祁白回头看了眼束云白,小果子面上僵了僵,有些尴尬的扯着嘴角道,“你肯定只用了三分力。” 嗯,其实是五分。 慢条斯理的挽了挽袖子,祁白运起灵力双掌齐出。 有碎裂的声音自里面闷闷传来,小果子刚想说再加些力,就听“哗啦”一声,一阵灰尘疯狂扬起,恰好她张着嘴话还未出口,咽了一肚子的陈年老灰,呛咳了好半天。 直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小脸也憋的通红,束云白才想起自己还有镂空玉扇可以用,于是急忙抽出来手忙脚乱的运气一扇。 “呼”的一阵风起,卷着漫天的灰尘形成一条旋涡状的风带,如一条灰色的灵蛇一般,咆哮着向前直冲而去。 四周的空气立马清新了许多。 束云白好受了些,立马加大力量又连连扇了好几下,直到灰尘尽数散去,周围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这才满意的收了扇子,不甚舒适的清了清嗓子道,“走吧?” 两人踩着厚厚的碎石堆,一路有些艰难的向前走,不时有凸起的石块绊一下,或是踩着松动的小石板崴一下,可谓是跌跌撞撞。 好不容易过了十三层石门垒成的长长石堆路,眼前出现的一切直叫束云白看的呆了好一阵子。 “阿祁,你说我们是不是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基地了?” 冲着一旁同样四处观察的祁白招了招手,束云白指着入口处的三个大字认真念道: “杏——林——苑——”。 奇怪,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巨大石碑与三尾狼 两人都没有想到,那十三层石门所守护的并不是什么洞穴密室,而是一片世外桃源般的结界秘境。 所谓秘境,就是具有大能耐之人留下的高级结界,也可以说是一个不属于正常空间所存在的另一个巨大空间。 譬如束云白的天蛇袋,看似只有巴掌大小,但其实内在空间相当于一个柴房大小。 两人眼前的,便是这样的秘境了。 云雾缭绕,山风徐徐,古木芳草,瀑布石山。 抬头,是白云朵朵,低头,是柔软草地。 四周除了鸟儿的轻歌,还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叫一声仙境都不为过。 束云白站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她盯着一旁有些歪斜的旧木牌子,拽了拽祁白道,“这个,是不是先前在幽映山庄的秘典中看到的名字?” 她记得,那个倒霉庄主就是用了写着这三个字的方子,毒害了自己亲女儿十几年。 祁白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向前一步道,“看看吧,或许有你的解药。” 解药!! 说起这个,束云白顿时来了兴致。 回头望一望身后被毁的乱七八糟的通道,她迟疑着将手向后探了探。 “啵......” 手指所触之处,漾起一圈圈涟漪,束云白忙将手收了回去,甩了甩咕哝道,“还挺凉......” 能设下这么大秘境的人,至少得是个七阶武圣...... 还得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圣品灵石。 杏林苑么? 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秘密组织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站到瀑布边上向下眺望了一眼,发现所处的位置地势还算比较高,下面有大片大片灵气充裕的稀有药田,被脚下的瀑布连着一条清澈的溪水蜿蜒浇灌着,个个长得精神饱满。 束云白简直要幸福的晕过去了,忙一步三条的沿着溪水往下走去。 古木不算多,但都是参天的,稀稀落落杵在青草地上,居然不显得突兀。 好不容易接近了药田,还没来得及狂喜的束云白沮丧的发现——这里还有结界,还是那种打也打不破,解也解不开的绝对守护型。 药田很大,可以说是一眼望不到边儿,真要到处找阵眼去,估计没个半年下不来。 照理说,这个地方不该有人来过的,为什么还要将保护层弄得这么厚实,这杏林苑的主人着实有些太规矩了。 蹲在药田边上,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排长成虎头型的玉虎果,束云白咽了咽口水,难受道,“这种品质的,没个千八百年下不来,还得是每天都吸收充分的灵气,少一天都不行。” 玉虎果,是帮助精炼灵气最好的药材。 普通的自然是完全看不出虎头样子的,但即便如此,市面上仍旧千金难求。 毕竟,提升灵气的药材很多,但精炼灵气的却很少。 打个比方吧,同是一阶武王的两个人,灵气精纯的人,打出来的力道就会比灵气混杂的人要强上许多,甚至于到达一定纯度,都可以与二阶武王相媲美。 曾经有人说过,平民者即便修为再高,也比不上高门大户出来的修炼者。 这句话虽带有一定的歧视意味,但细细品起来不无道理。 等级高低可以靠努力去堆砌,但高门大户的资源却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 束云白对着玉虎果垂涎不止的时候,自然而然想到了在吞噬之城黑化的郑修。不得不说他虽走上了歧途,但其遭遇着实令人心疼。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他就是修炼一百年,也不及皇室之人修炼个三五十年。 心中这么一感慨,人就有些愣愣的。 祁白站在一旁,眼底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感情,直到束云白站起身来拍了拍小脸,他才出声道,“再往前走走吧。” 左右药田是碰不到了,再探探前面,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出口也不一定。 两人沿着药田又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许久,太阳一直挂在头顶上动都不动,可见这个结界中的时间是永恒静止的,那些药...... 束云白皱了皱眉,转头道,“阿祁你说,这个地方......到底存在了多久?” 药材在时间静止的空间里是不会长大的,相当于放进了一个永恒保鲜的大冰室中,有区别的是大冰室里的药是死的,这里的药都是活的。 既然生长了千年的药材静止在了这里,那杏林苑这个地方至少就存在了千年以上。 怪不得到处都没有记载,这可是个绝世老古董啊。 祁白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的意思。束云白本就没想得到什么答案,于是也跟着摇了摇头,继续向着远处的石山走去。 空间很大,如果不是向着石山方向走,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束云白估摸着这样的空间该是个轮回路,走不到尽头也会回到起点,打定主意若是石山那边找不到什么出口,就向着别的方向试一试。 总不会真的要走出天际去。 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都迈大了些,两人依旧一前一后的走,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各种珍稀的鸟儿都见了好多,期间还追了几次五彩的花蝶。 终于在束云白觉得口渴时,踏上了石山的第一个台阶。 万万没想要看似粗糙的石山,侧面还有修葺精美的阶梯,两人心照不宣的继续向上走,竟然沿途收获了好些平日里不多见的珍稀虫蜕。 喜滋滋的一边往天蛇袋中捡,一边不厌其烦的跟祁白讲述各种入药的奇效,一直说到祁白捡起一个就要往嘴里塞,束云白才勉强闭上嘴,难得安静了好一阵子。 “东西再好,没病也不能乱吃啊,这个又不是提升修为的......”实在是憋不住了,束云白踩着最后一阶回头小小声道,“我就是觉得这个可以给烈姑娘入药,才多说了几句嘛。” 祁白眨眨眼,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算了算了,是我的错,”丧气的摆了摆手,束云白回身想要去看山顶的风景,突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个三层塔楼那么高的巨大石碑立在一片灿烂的花草丛中,旁边是整间白云院大小的玉石台子,上面趴着一只纯白色的三尾巨狼,双耳大而阔,边缘泛着金色的光芒,随着呼吸慢慢起伏。 小......小妹噗?! 束云白心头一热,正想扑上去,却不知为何,刚迈出的脚步没来由的生生止住了。 三条尾巴......耳朵的形状也有出入。 就连完全体的体型也不是束云白所熟悉的样子。。 它......真的是小妹噗吗? 第一百九十章 对酸的误解 “小妹噗?” 束云白小心翼翼向前挪了两步,试探着唤了一声。 三尾白狼没有动静,仿佛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一般。 “小白,是伽域地印,”脑海中蓦然想起云一扬的声音来,束云白怔了怔,忙问道: “扬哥哥,这里就是封印小妹噗的外力之处吗?” “不是,这里没有封印,是小妹噗所栖的石台,在同伽域地印相抗,”云一扬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道,“这副形态才是小妹噗的完全体。” 三尾的吞金狼吗? 束云白搓了搓小手,犹豫道,“那扬哥哥有没有办法能唤醒小妹噗?” 一直这么睡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得先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吧。 要不......打碎石台试试? “不可,”深知束云白想法的云一扬哭笑不得道,“那石台该是个宝物,你就这么毁了不会心疼吗?” 宝物? 束云白闻言不由走进了些,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研究了个遍,这才点着头啧啧称奇道,“触手生温,灵气充裕,是个锻体的好东西。” 可惜太大一块了,不然搬回去坐在上面,修炼一日可抵十日呢。 “先看看那边的石碑吧,”云一扬默了默,柔声道,“如果没猜错,杏林苑的故事就记载在上面了。” 祁白已经在石碑前默读了好一会儿了,束云白挠了挠头,不是很耐烦去看那一大通的字,但既然扬哥哥都说了,也只得硬着头皮凑了上去。 照理来说,她这样喜欢看书的性格不能对长长的碑文产生什么抵触情绪,但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就是看不下去,竟然还没看两行整个人就头晕眼花。 “阿祁......” 收回视线的束云白晃了晃脑袋又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丧气道,“等你看完讲给我听吧,这个碑文对我太不友好了。” 祁白正好看到最后一行,正皱着两道剑眉,表情严肃的不行。听见束云白这么说,他先是不予理会的将最后的文字认真读完,这才回过头,难得面色复杂的看着束云白,半晌不语。 “嗯?有什么问题吗?” 有些奇怪的歪了歪头,束云白本能的将视线绕过他,还待再多看两句时,祁白伸手一抓,将她拖远了几步,言简意赅道,“杏林苑与皇室有血仇。” ......啊? 咋还扯上血仇了? “哪个皇室啊......”束云白怔怔道。 “青云皇室,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千年了,就算有仇,也不是这一代的青云皇了。” 祁白抿了抿唇,解释了一通仍觉得不够似的,想了半天又补上一句道,“这个秘境,是留给传承者的。” 说着,他回身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肯定道,“石碑上写着,能入此境的第一人,即为杏林苑的下一任首师。” 很有可能,这里的一切都将归束云白所有了。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束云白不怎么相信的轻笑一声道,“别开玩笑了,我连那个药田都进不去。” “有法诀......” 祁白指着末尾的几行字道,“在这里,不难,只是需要些时间才能开启。” 在哪在哪? 强忍着眩晕感,又仔仔细细将碑文通读了一遍,束云白愣愣站在石碑前,半晌回不过神来。 “也就是说,当时的皇室因为忌惮杏林苑的声望和成就,所以抢了人家的东西,杀了人家的人,最后还将事情全部抹去,以至于现在的后代,连听都没听说过?” “大致如此了。” 祁白点点头,面色难得的有些不太好看。 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束云白才叹了口气道,“千年前的恩怨,现在才被人知晓,未免有些太过可怜了。” 碑文洋洋洒洒写尽了杏林苑所在之时的空前盛景,其门下弟子大部分都是炼丹师,即使有人天生不作美,得不到那生来就做人上人的光属性,也个个成了了不得的育药师。 是的,千年前,还有育药师这样一个职业,他们的尊贵程度等同于炼丹师,甚至于一些等级较低的炼丹师,还要去沾育药师的光。 育药师与现在的种药之人有着完全不同的定义。 简单来讲,从某种程度上,束云白也属于育药师。 只不过她是天生的灵果仙体,而育药师却要经过漫长的修习,才能使草药在自己的培育下发挥出最大的药效,百年可当千年使用。 杏林苑桃李满天下,一时成为人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其财力简直非皇室所能想象。 树大招风,终于引来上位者的猜忌,炼药炼丹之人大多修为赶不上成就,皇室想要清缴,随便寻个由头便可。 于是在长达十年的对抗中,最终皇室胜出,一把抹了杏林苑的存在,将敌人的宝物尽数收缴国库之中,保青云国千年昌盛。 束云白晃了晃,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如泣如诉的石碑,脑袋晕晕乎乎的逐渐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她心中一慌,下意识的伸手去抓祁白的衣袖,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向前栽去...... 失去意识前,她脑中最后想到的话是...... 居然,看个碑文也能给人看晕了......我真是颗优秀的果子。 ...... 醒来时,四周是一片漆黑,只有面前一堆小小的篝火在噼剥作响。 束云白动了动,觉得面上疼的厉害,忍不住摊开手掌一看,先前被毒蛛血液浸染的手心,已经白皙如故。 “阿祁?”揉着脑袋,束云白喃喃唤了一声,就听旁边淡淡的一应,祁白手中捏了两只不知从哪里摸来的野果递给她道,“有些酸,你提提神。”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看晕的吧? “我用灵魂印记探过的你的蛛毒,似乎与你体内之毒相互蚕食,现下已经抵消的差不多了,”祁白拍了拍衣摆处染上的泥灰,面无表情道,“站得起来吗?” “嗯......”捏了捏自己脸上仍旧紧贴着不肯掉下来的疤痕,束云白咬了一口野果,顿时酸的整个小脸都皱成一团。 “啊......这什么!” 白虎大人是不是对酸有什么误解? 这叫有些? 些? 暗自决定什么时候该跟祁白好好解释一下“些”这个字的程度,束云白站起身来,将野果毫不留情的丢进火堆中,犹自酸的咧嘴道,“这是哪里啊?”。 随着野果下落的弧度,祁白的视线落在火堆上道,“石碑脚下的一处秘洞。” 第一百九十一章 设想中的两难 秘洞? 怎么又是洞? 火焰吞噬了酸果,一阵异样的芬芳味道飘散空中,束云白深深吸了一口,突然乐道,“想不到这果子虽难吃,做香料却是上品,等我们出去时再采一些,回去给烈姑娘做香薰。” 这么说着,她笑眯眯的将手中剩下的一颗塞进天蛇袋中,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走吧,四处看看。” 既是秘洞,一定有好东西。 果不其然,两人没走几步便发现了一整面洞壁的封印法诀,束云白乐呵呵的将这些及其稀有的智慧尽数抄下来,其中竟然发现了各种石阵的布法和解法,实在是让她不得不感慨于杏林苑的厉害。 “伽域地印?!” 抄着抄着,束云白突然停了笔,愣愣看着最后一行字道,“这不是,小妹噗的封印吗?” 按照石碑上所说,三尾吞金狼是最后一位杏林苑首师的契约灵兽,主人铺制秘境身陨于此,死前将三尾吞金狼的契约续给了下一任杏林苑首师,并吩咐来此接受传承之人定要好好待它。 照理说,如此疼爱自己灵兽之人,不会给它下这样一道封印啊。 再者说了,小妹噗虽是在此等候新主人,也奉了旧主的命令,要好好守护这片秘境的,这么一想,原主就更不可能给它下封印了啊。 要么就是......另有其人? 一边手下快速的记着最后几笔,一边在心中飞速的将各种事情都过了一遍,束云白猛然想起两人还在树洞下时,差点遇到的那个武圣。 虽说一切只是猜测,但有没有可能,是他封印了小妹噗呢? 既然得了解法,也知道了云一扬所不了解的那个作辅的“外力”,束云白当下再不犹豫,出了秘洞就直奔石台而去。 先不管秘洞里面还有别的什么好东西,救小妹噗要紧。 解封印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难,束云白在石台边缘似模似样的绘制出解阵的全图后,毫不吝啬的从袋中摸出一颗圣品灵石按进阵眼中。 石台四周光芒大盛,小妹噗白色的毛发无风自舞。 紧接着,几道清脆的断裂声传来,像是什么锁链被打破的声音一般,光芒逐渐暗下去,小妹噗轻轻晃了晃三条毛绒绒的尾巴,适时睁开猩红的双眼——醒了。 “小妹噗?” 这样的小兽是她所不熟悉的,束云白的声音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试探和不确定道,“你没事吧?” 三尾吞金狼闻声,大而阔的金边耳朵动了动,下意识寻找熟悉的声音来源,一转头就看到了小心翼翼搓着手的束云白。 “嘤——” 这个声音可以说是极为窝心的,束云白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巨狼动作麻利的站起身子,先是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一只前爪刨了刨石台边缘,“噌”的一下便飞跃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这个真的不可以!! 束云白一惊,本能的转身就跑。 它可不是原来那个小松鼠的模样,抱就抱了。现在站起来,比七八个束云白都要高,这要是压上了,哪里还有她骨头完好的余地?! “嘤嘤嘤......” 没扑到麻麻的小妹噗很是委屈,它孤孤单单的站在萧瑟风中的山顶上,先是小小声的唤了一阵,看到束云白想也不想一路就要往山下跑,忍不住大声嚎了起来。 “啊——呜——” 嗯,是正宗的狼嚎声,验明正身了。 束云白停下脚步,笑眯眯的摆摆手道,“精神不错啊,小东西?” “嘤......”许是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形不同了,小妹噗慢吞吞走上前去,用巨大的脑袋蹭了蹭束云白,猩红的双眸巴巴望着她,竟然带了几丝讨好的意味。 “哦哦哦!”立马会意的从天蛇袋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大包点心小食,束云白温声道,“虽然不如刚出炉新鲜,但味道也都不错,你快尝尝吧。” 说完,将纸包拆开来小心放在地上。 看着小妹噗吃的开心,束云白忍不住心疼的一下一下轻抚它白色的绒毛脑袋道,“饿坏了吧,到底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事情发生在她白云院的正下方,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能早点注意到小妹噗的不对劲,是不是它也能早点从封印中脱身出来了...... “秘洞里还有东西,”祁白自身后走上前来,提醒道,“既然封印已解,还是先去探探秘洞再说吧。” 束云白点点头,看着小妹噗长舌一卷,最后一大口点心渣渣也被它舔个干净,于是试探道,“我要去石碑下的秘洞,你让吗?” 小妹噗晃了晃脑袋,似有不解一般又蹭了蹭她。 呃...... 如果按照石碑所说,她现在是不是可以算作小妹噗的主人和杏林苑的传承人了? 石碑上只说第一个进来的人即是杏林苑新一代首师,却丝毫没有提及什么报仇之事,束云白挠了挠头,有些困惑的看向祁白道,“秘洞里会不会留下什么复仇宣言啊?” 她不要啊...... 虽然青云皇室与她无关,但好歹烈姑娘确确实实受到了庇护,扶湘姐姐还是正正经经的青云公主,就连她自己,也是得了青云皇的不少封赏,若是莫名其妙为了什么杏林苑就去寻仇,岂不是恩将仇报? “不必想太多,一探便知。” 祁白眨了眨眼,长如蝶翼的睫毛一遍一遍的在漂亮的琥珀眸子上投下淡影,他再次看向石碑,确定道,“你已是杏林苑的首师了,秘洞里该是某种仪式才是,且看看吧。” “嗯......” 虽然对于什么首师她是不感兴趣的,但她喜欢小妹噗,他们还共同经历过许多,便就是当成灵兽朋友,也不能轻易就将它给扔下了。 小妹噗瞪着一双猩红的眸子,看了看祁白又看了看束云白,径自踱步到石碑边上爬坐下来,轻轻晃着三条蓬松的尾巴,好像在告诉他们一定要下去看看一般。 “好吧,”真的要报仇,还有办法可以想,总之传承她可以不要,小妹噗她却绝对不会舍下。 两人再一次入了秘洞,这一次走得要快了许多,好在秘洞并不算大,一条通道走到底,很快就找到了最后的一间密室。 看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束光斑照耀在小小花台上的一副枯骨时,束云白怔了怔,带着强烈的敬意走上前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看到花台边上的一行小字,忍不住念出声道,“鹿狄君。”。 是这个人的名字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狼一虎 行完了礼,束云白这才稍显轻松的四下望了望。 枯骨的身后是一汪热气腾腾的天然温泉,可容纳两三人大小的样子,仙气袅袅,香风阵阵,其水呈淡粉色泽,叫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温泉边上立着一块歪歪扭扭的破木牌子,束云白走过去看了看,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枯骨,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祁白一直站在一旁动都未动,见束云白明显是有困惑了,方才开口道。 “呃......他让我抱着他的枯骨共浴......” 束云白挠了挠头,有些苦恼道,“好奇怪的要求。” 祁白眉梢微微挑起一些,迟疑了片刻才道,“有些传承是需要特定事物的,左右你还穿着衣物,他又是一副枯骨,怕什么?” 怕? “我可不是怕......” 小果子搓了搓手,讪讪笑道,“我一个果子,我有什么好怕的。” “嗯,我去上面等你,”祁白点点头,又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什么危险,走前留下一句,“别穿着湿衣服跑出来,换上一件新衣。” “哦......” 有些忧虑的冲着祁白的背影挥挥手,束云白回身看见那副枯骨,只得咧咧嘴,轻手轻脚的将其抱起,缓缓放入了温泉中。 待她合着衣物坐进池子里,粉色的温泉水已经如同沸腾的热水一般,“咕嘟咕嘟”的翻滚着细小的水泡。 并没有感觉得水温有变化的束云白,看着另一边端坐的枯骨,竟然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去触碰枯骨的眉心。 “嘶......” 还不待她碰到对方,突然一阵撕裂骨肉般的痛楚涌上全身,束云白张口欲喊,天灵盖又是一阵剧痛,仿佛有人拿着一只大锤在反复敲打一般。 “小白,”痛到极致间,脑海中传来云一扬有些焦急的声音道,“放松,深呼吸,这是能替你再次洗精伐髓的传承,坚持住。” 再次洗精伐髓? 束云白双手死死攀住温泉池边的枯藤,随着云一扬的提示深深吸气,再重重吐气,一阵一阵的眩晕感袭来,脑中走马观花般的浮现一幕幕不属于她的记忆场景。 鹿狄......君 束云白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这副枯骨喃喃自语。 痛感达到顶点时,她仿佛听到了什么话一般,那样温柔与慈悲,喃喃细语,若清风,若细水,若这世间一切一切的美好。 面前的这副枯骨,毫无疑问的便是创造这秘境的杏林苑最后一任首师。 只是......没想到竟是个女人。 “小白,还好吗?”云一扬轻声问道。 “嗯,我没事,”下意识的抚上脸颊,触及到一片光滑细嫩的皮肤时,束云白心中涌上一阵狂喜,“扬哥哥,我的毒......” 解了?! 来不及等出去再说了,束云白当即盘膝坐在温泉池水中,迅速进入内视状态。 丹田内再也不是黑漆漆的一团。 而是一整片宽广的明亮空间,神识探进去时,感受到的是来自自然的充裕灵气。 束云白一阵心旷神怡,但见周围上下跳跃着灵蓝的光点,忍不住伸出手去将他们托在掌心。 扬哥哥...... 手心的光点是有温度的,她将脸贴上去,细细感受着久违的温暖,一时间整个人都如坠梦境,飘飘忽忽的不知身在何处。 “小白!” 手心的光点晃了晃,语带严肃道,“快醒醒,这池水不能再继续泡下去了!” 难得云一扬如此疾言厉色,束云白本能的一惊,突得从内视状态被抽出来,眼前的一切瞬间清晰,怀抱周身的粉色池水仍在“噗吐噗吐”滚着泡泡。 束云白当下再不犹豫,“唰”的站起身来,只轻轻一跃便出了温泉,半靠在池水边缘。 正想伸手将鹿狄君的骸骨给捞上来,就见一阵青烟四起,水池越跳越激烈,骸骨就如同被融一般,一点一点的向池水中沉去。 “鹿......” 束云白忙探出半个身子,想着好歹也要救下来一部分,谁知池水竟像是有意识一般,突然掉头向着她喷涌而来。 “小白,这是她的意思,你就遂了她吧,”云一扬的声音适时响起,束云白怔了怔,眼睁睁看着骸骨逐渐被吞没,最后变得一池平静再不兴起任何波澜,只得叹口气。 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琉璃小瓶来,束云白缓缓蹭到池边,小心翼翼的将其灌满,塞好瓶塞,妥当收置在天蛇袋中,又掏出一身干净的衣物来换好,这才心事重重的走了出去。 秘洞外,祁白坐在石碑下已经等候多时,见她脸上大好,皮肤白皙透红,明眸皓齿,忍不住点点头,淡声道,“毒解了?” “嗯......”再看石碑时,已经没了先前的眩晕感。 束云白坐在祁白身边,仰着头将石碑再次耐心的看了一遍,这才喃喃道,“我如今是这杏林苑的首师了,药田我也会开了,只是......” 鹿狄君给的传承,是她毕生的心血。 自然,还有关于她生前的所有故事。 先前被传承强行灌进脑中的许多事,她都需要些时间来梳理,但唯有一样,是她现在就想解决的。 “国师......”束云白抿了抿唇,犹疑道,“他是当年最后一代杏林苑的首徒诶。” 桑于卿是鹿狄君唯一的弟子。 至少活了千年的老妖怪,又是杏林苑唯一存活下来的后代,不但不是杏林苑的下一任首师,还摇身一变,成了青云国的国师。 这算什么...... 潜伏着伺机报复,或是根本就是他背主投敌? 祁白琥珀的眸子向着束云白一扫,淡声道,“不必关心这些,出去一问便知。” 顿了顿,他又道,“毒解了,自然之力也回来了,先适应适应,至少升个武王再出去吧。” ...... 怎么好像在你嘴里,升个武王就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束云白咧了咧嘴,还不待开口,就见祁白又想起什么一般,难得眼底亮了亮,伸手道,“灵果,我要吃。” ...... 白虎大人你这样很不矜持你知道吗? “不行,我的力量才拿回来,灵果至少要再等半年,”束云白摇摇头,无情拒绝。 “哦......”祁白点点头,眼底又回到了先前的平静无波。 他站起身,一边招手唤来小妹噗,一边向着山下走去,似乎是要给束云白腾出一个修炼的安静地方来,不欲打扰一般。。 束云白看着一狼一虎和谐的并肩而行,嘴角不知何时挂上了一丝笑意,她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再次进入了内视状态。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太了不起了 自然之力充盈整个丹田,再次进入内视的束云白内心无比激动。 她的力量又回来了,她终于可以种灵果了! 悉心调息,将自然之力与灵气交织在一起,形成浑然天成的力量,她深吸一口气,浑身的筋骨都仿佛融进了这股清新的力量之中。 冲破九阶武士是一件无比容易的事情,不仅如此,由于先前堆积不得舒展的自然之力过于浓郁,竟然推着原先体内残存的各种药力,锻体炼骨,实力一路飞快的飙升,直停在了九阶武王才缓缓平息。 虽然想过解毒之后的实力会有一个极大的提升,但直接跨了一整个大品阶的束云白简直开心的想要立刻跳起来在秘境中好好飞上几圈。 丹田中的明亮空间随着她实力的提升,也逐渐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 竟然隐隐有了“天”与“地”之分。 束云白屏息凝神,试着从自然之力中精炼出一缕青色的种子,小心翼翼的将其植入“地”下,待种子尽数没入“地”中,她安静的观察了许久,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退出了内视状态。 没想到只是这样的程度,就已经弄得自己额头见汗,束云白站起身来擦了擦脸,刚走两步又不甚放心的停下来静静感受...... 种子有着极其微弱的呼吸感,激活了自然之力的束云白,她的丹田简直就是滋养灵果的绝佳温室,这么一颗若是种出来,以她的实力至少得是个银灵果,相当于王品高级聚灵丹。 当然,灵果所赋予的灵气,绝对不止聚灵丹那么一点儿,否则在仙云大陆,灵果就不会那般珍贵了。 着急着想要将这个消息带给祁白,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大步下了山,其速度飞快的简直像是要飞下去一般。 山下,祁白正倚在小妹噗身上,在靠近溪水的一颗大石头边歇息。 束云白笑眯眯的走过去时,正好看到祁白在不经意的抚摸小妹噗的蓬松大尾巴。 看来,白虎大人再怎么高冷,对灵兽也有着天生的亲近感啊。 “阿祁,灵果很快就能成熟了,”她蹲下身来,有些自豪的拍拍胸膛道,“等这颗成功了,以后再种就是金灵果了!” 言下之意便是,吃了这颗灵果,她就能一跃步入武圣了。 祁白坐起身来,用一只手撑着身子斜斜歪着,琥珀的双眸显得既有神采,又有些温柔,但语气仍是淡淡的道,“嗯,知道,方才你升到了九阶武王,所以如今我的修为,也在九阶了。” 两人是有灵魂契约的,虽然关系不似灵兽与主人那么简单,但模式上差不了多少,束云白的修为上去了,祁白自然也就跟着上去了。 “可是,先前在陵山的时候,你第一次现身时不是圣品高级的修为吗?” 若非如此,可能很快就会引来觊觎他的强者吧。那可是神兽白虎啊,谁不想拥有。 祁白想了想,点点头道,“其实应该是帝品中级的修为,只是世间万物都有法则,我强行闯入南元大陆,自然是会被压制等级的。” 他站起身来,正好与回头看他的小妹噗对视一眼,他顺手拍了拍它的大脑袋,见小妹噗又心满意足般的将头放回了爪上继续歇息,于是低声道: “先前因为食用了千元树的叶子,在梦境中被迫变身,控制不了自身的力量才会有那般厉害的能量爆发,如今能控制了,反而修为倒退了许多,好在你也解了毒,倒是不用再担心修炼的事情了。” “嗯,”束云白点点头,“有道理......” 个糖炒栗子!! 这么悠闲的意思是,以后修为的问题都靠她了吗? 啊啊......作为一只生来就绑定在一起的神兽大人,命运真是无比的优待于他啊。 看着束云白满脸纠结的样子,祁白抿了抿唇,有些别扭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等着吃灵果......” 哦,所以,这就是你安慰人的态度吗? 暗自磨了磨牙,束云白决定暂时不去理会迟钝躺赢的白虎大人。 她按照传承带给她的记忆,快步向着药田方向而去。 鹿狄君说过,这片药田是她毕生的心血,一定不能交给青云皇室之人。 在接受传承之前,束云白一直都在担忧会不会要求她去报仇,然而真正接触了鹿狄君的所有记忆之后,她却唏嘘不已。 杏林苑作为医界的至尊,其首师代代都是心思澄澈,干净温暖的人。 到了鹿狄君这一代,杏林苑遭受灭顶之灾,其根本原因是鹿狄君的师弟不服首师人选,私下做了许多敛财的小动作,这才触怒了皇家。 当然,作为当时的青云国,乃至于三大国最大的医药宗地,师弟所谓的“小”动作,绝对称得上是惊天动地。 想来也是,若非忍无可忍,一般的皇室都会高高将医界捧于掌上,毕竟无论是生老病死还是修武习仙,都是要将所有的一切尽数系在医界之上的。 千年前的那场大规模的劫杀,其惨烈程度无法形容,即便如此,鹿狄君依然不怨不恨,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拼尽全力保护杏林苑的一切,建起这秘境,坐化在此地,静待有缘人的到来。 至于她的亲传弟子桑于卿...... 传承所带的记忆并不包含这一部分,束云白也无从知晓其中缘由,只能等到从这里出去以后,再小心的试探一下国师的口风。 不过或许......他此时就在外面,千般寻路而不得入。 正想到这里,束云白一抬头,药田就近在眼前。 抬起一只手来,将传承之力散出去,默念鹿狄君自创的口诀,只见药田那一片的空间突然动了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飞快的一扭,就像揉了一团纸一般。 药田所在的空间就这么随着口诀,变成了一颗平平无奇的琉璃珠子,连个绚烂的光都不闪,安安静静的躺在了束云白的手中。 ......成了? 所以这一整片药田都是我的了? 束云白愣了愣,心中禁不住的涌上一阵狂喜。 她试着分出一缕灵力来探了探珠子,顿时一阵眩晕,脑中突然呈现出一大片药田海来。 凭着感受去碰了碰距离自己最近的嫩叶,触手的感觉新鲜而生机勃勃,仿佛是切切实实长在土地里的一般。。 鹿狄君这个杏林苑的最后一代首师......真的太了不起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体型的变换 药田、灵兽、传承,尽归束云白所有,她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仿佛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向着远处的一狼一虎招了招手。 “该走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小妹噗走上前来,将自己的大脑袋在束云白手心蹭了几下,束云白会意,以指为刃划破掌心,与它做了简单的契约仪式,自此,小妹噗才正式算作她的契约灵兽。 “你要是能回到曾经巴掌大小的模样就好了,”束云白有些遗憾的抚了抚巨狼柔软的皮毛。 小妹噗瞪着一双猩红大眼,歪着头看了自己的新主人片刻,从嗓子眼里“嘤嘤”的挤了两声出来表示赞同。 束云白想了想,又在心中同云一扬商量了好半天,这才试探道,“我根据你先前的封印,研究出一个简化版的伽域地印,你可要试试?” 闻言,小妹噗缩了缩脖子,又仰着头“嘤嘤”叫唤两声,明显有些抵触的样子。 束云白忙摆了摆手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不会真的封印你,就是让你回到从前松鼠的样子,它其实也不是伽域地印啦,就是我从里面抽出几条不会伤及你修为和身体的灵咒来,暂时改变你的形态罢了。” 祁白站在一旁,只抿着唇默不作声,见束云白着实解释的有些困难了,这才将淡漠的眸子投向小妹噗,只一个眼神,三尾巨狼就委委屈屈的低下头去,为神兽大人的眼神杀而折服。 “哎呀你看,”注意到祁白的动作,束云白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巨狼的大脑袋,耐心道,“你这么大一只,我也不能天天带着你到处走,只能利用契约将你收归体内,到时......” 她眨了眨眼,贼兮兮笑道,“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不能第一时间供给你啦,你说呢?” 低着头的小妹噗动了动,不安的用爪子在地上刨了两下,终于妥协的俯下身子,同意了。 作为它的契约主人,束云白其实很清楚小妹噗是愿意变小跟着她到处瞎玩的,但深受伽域地印折磨的千年来,让它对这个东西本能的抵触。 不过这个封印她改良过的,只限于将它的体积缩小成曾经白毛小兽的模样,它若是不愿意了,随时都可以将它再变回去。 深深叹了口气,此时的小妹噗给她一种,想要到处去玩又不敢迈出大门的小孩子感觉。 “好啦,一会儿我加了封印之后你若是觉得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我立马解开,我们试一试,好吗?” 尽量将声音放的更加柔和,束云白蹲下身去摸了摸垂头丧气的巨狼,笑眯眯道。 小妹噗掀了掀眼皮,半晌才晃了晃巨大的脑袋,又蹭了蹭束云白,心情好了许多。 束云白点点头,照着云一扬给她的方法,先取了块金属性的圣品灵石出来放在地上,用以中和改良版的伽域地印所带来的一丝负面影响,然后一手捏诀,一手凌空绘图。 很快,一道金色的网状封印渐渐浮现在小妹噗周围,巨狼瑟缩了一下,本能的想要跑开,不知为何又生生停住了脚,只能闭上眼睛,一边咬牙一边重重的喘着粗气。 金色的网绚烂而美丽,待编织成功,轻轻柔柔的向着小妹噗笼罩而去。 “噗”的一声,巨狼四周腾起一阵金色的烟雾来,待烟雾散尽,一只松鼠状的白毛小兽就出现在了原地,还用两只短短的小爪艰难捂着眼睛,那小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小妹噗,”束云白松了口气,笑眯眯道,“你动动,感受一下?” 白毛小兽听见声音,金边的大耳朵先是抖了抖,然后小心翼翼的挪开小爪,猩红的眼睛眨了眨,突然向着一旁扫了扫蓬松的尾巴。 一道劲力十足的灵力刃随着小兽的动作,“噌”的一下迅捷无比的飞向远方,一路虽未碰到什么可以削断的小树小草,却打进了溪水中,“哗啦啦”溅起一大片水幕,居然还架起了一道彩虹。 “吱——” 万万没想到变了形态,自己的力量还能保持在原有状态,还完全不会有负担,小妹噗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在原地跳了好一阵儿,转头看见束云白还在笑眯眯看着它,立马亲切的两步助跑就奔进了新主人的怀抱,连连蹭了好半天这才消停。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熟悉的手感令束云白心下一片柔软,她抱着小兽亲昵的揉了好久,这才回头对祁白道,“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本就是来找小妹噗的,没想到意外之喜,不但解了毒,还得了杏林苑的传承,虽说要做的事情好像又多了一件,但没关系,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祁白点点头,率先一步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秘境一直都是山明水丽,骄阳当空的正午样子,两人也不知到底在里面呆了多久,但想到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倒也不是很担心外面的一切。 等到了来时的入口处,束云白回身再次看了看这片不为人知的秘境,庄重的理了理裙摆,跪坐下去,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 “我走了,杏林苑的事情我既知道了,就不会再让它蒙尘,您安息吧,鹿狄君......师父。” 小妹噗自她怀中探出头来,豆大的小眼睛里湿气腾腾的,随着束云白一起默了片刻,直到她起身,小兽才重新钻回主人怀中。 两人一兽过了秘境的结界,踩在阴暗的,乱石堆砌的洞壁通道里时,恍如隔世。 重新取出夜明珠来照路,这一次的束云白再不复来时的艰难,毕竟得了传承,两人的实力又都有着极大的提升,走起外面的石阵来,简直可以算的上是轻车熟路。 在活捉了数十只毒蛛后,束云白捏碎一瓣辛栗花在瓷瓶周围涂满了花汁,确保毒蛛们不会像钻石门石洞一般将瓷瓶给钻碎了,这才放心的收起来。 “待出去了,我先去趟岳王府,”束云白将脚下的一块石头挪到另一处,见眼前的路明晰了许多,这才犹疑道,“你......想办法封了这个地方吧。” 鹿狄君既已将传承给了她,秘境就再没什么值得等待的了,若是被不知情的人不甚进来,恐怕要在这里绕到丢了性命都出不去。。 祁白点点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间两人都住了脚,屏息看向前方。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她接受无能 “小云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束云白浑身一凛,纵然已经猜到了是谁,还是忍不住将夜明珠举高了些,想要看的再清楚一点。 “怎么,多日不见,不认得师父我了?” 夜明珠的光晕中,一袭红衣渐渐浮现,桑于卿纤尘不染,长发柔顺丝滑,斜倚在洞壁上,凤目微微挑起,脸上的表情纵使再柔和,仍显得那般桀骜不驯。 “国师,好巧,”按住祁白想要将她拽到身后的手,束云白将手中的夜明珠晃了晃,不疾不徐的笑眯眯道。 “陵山郡王也在,”视线移向面无表情的祁白,桑于卿眯了眯眼突然笑道,“祁王爷还真是,爱护我家徒儿啊。” 不理会他意味不明的笑容,束云白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洞入口道,“国师下来乘凉?正好我们要出去,就不打扰了,您继续......” 说着,拽了祁白的袖摆就要走。 “毒解了?”还没及绕过去,就听桑于卿凉凉道,“秘境美吗?” 束云白顿了顿,鬼使神差的脑中突然涌上一个荒唐的想法来。 见她站住脚,桑于卿终于也站直了身子,不见他手下如何动作,束云白只觉得面前一阵劲力袭来,本能的运起周身的灵气去挡。 “嘭”的一下,两人齐齐被掀翻在地,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差点当场痛晕过去。 “阿祁?!” 感受到祁白软倒的身子压在她半条腿上,束云白一惊,手忙脚乱的就去扶他。 祁白似乎伤的比她重些,方才的一瞬间,他本能的错身上前去替她挡,谁知武圣的实力远比二人想象中的要强上百倍,根本挡无可挡,只是这么一下,两人就齐齐受了重伤。 感受到主人的危机,小妹噗自她怀中“噌”的一跃而出,浑身炸着毛的坚立在束云白身前,龇牙咧嘴一副守护模样,全然不见曾经怕桑于卿到各种躲避的样子。 “咦?” 似乎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白毛小兽,桑于卿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轻笑一声道,“怎么,封印之苦都能挨过去,还要出来同她在一起?” 嗯?什么意思? 暗自从天蛇袋中摸出一包药粉灌进祁白口中,束云白凝神静气的施展自然之力,手心抵在祁白的背心,将力量源源不绝的输送过去。 小妹噗不理桑于卿的挑衅,只顾低吼威胁,将上下牙磨得咯吱作响,显然是恨极了桑于卿的。 “你到底哪里吸引这狼了?”着实有些疑惑了,桑于卿竟然纡尊降贵的蹲下身来,看着跪坐在地的束云白,摇摇头道,“毒解了,面上是好看了些,资质嘛,算不得极佳却也不差。” 说到这,他竟然伸手一把拎起小妹噗的耳朵,将它揪到束云白面前,也不管它锋利的爪子是否会在他白皙的大手上留下什么痕迹,只顾歪头道,“到底什么吸引你了?” “你放开小妹噗,”束云白收回抵在祁白背心的手,平静道,“你的问题,我来回答你,将它还给我。” “哦?”将手里的小兽晃了晃,桑于卿毫不在意的勾起唇角嘲讽道,“这算什么,主兽情深?” 束云白眯眼,眉心一阵白光闪过,桑于卿只觉得手上一空,还未反应过来,那边的小丫头就已经扶着祁白站了起来,毫不畏惧的傲视着他。 “什么?” 对于小妹噗被契约之事,他显然是想都没想过的,此时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下意识低头寻找了一番,好半晌才垂着头幽幽道,“你做了什么?” “你不肯放,我只能将它收回体内,”束云白耸了耸肩,见祁白好了许多,这才放心他独自站稳道,“你同小妹噗有仇吗?” “什么叫,收回体内?”桑于卿抬头,一向张扬的双眸中此时氲满了切切实实的疑惑,仿佛是真的不明白束云白的意思一般。 “小妹噗同我契约了,如今我是杏林苑的首师,”束云白叹了口气,本来针锋相对的心思突然淡了许多。 她取出绘香簪来递给桑于卿,轻声道,“谢谢你长久以来的相护,我不会忘的。” 虽然不明白他与杏林苑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但他不分青红皂白出手就伤了祁白,又封印了小妹噗千年,她无法心平气和的将他当做普通朋友去说话。 盯着她递来的白净小手,桑于卿久久没有回应。 气氛一时之间僵持住了,直到束云白将簪子随手插在他衣袋上固定住,桑于卿才动了动,眼神空洞道,“你......见过她了?” 谁? 鹿狄君吗? “嗯,她已经安息了。” 束云白点点头,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道,“杏林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鹿狄君既然没有提及你,你就还是杏林苑的弟子,好自为之吧。” 本能的,她觉得桑于卿是被撵出门去的。 不然明明是鹿狄君唯一的亲传弟子,为何没将传承留给他? 好似收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桑于卿向后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直到倚着洞壁滑下去,这才抱着膝盖,如孩童一般喃喃道,“师父......到底为什么......” 一向张扬桀骜的国师大人竟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时候,束云白看的有些别扭,又不知该安慰还是趁机快点逃跑,正犹豫间,心中突然有了个念头。 “这个,”天蛇袋中掏出装有粉色温泉水的瓷瓶来,束云白将它递到桑于卿面前道,“鹿狄君的骸骨融进了这水中,我便取了些带在身上。” “师父?” 迷茫的抬手接过瓷瓶,桑于卿只将他攥在手心感受了一下,双眼便已通红。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关在秘境门外......”他哽咽着,对着瓷瓶不断自语道,“我辗转了上千年,连秘境的入口都没有找到......阿卿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也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 鹿狄君那样一个温柔的人,竟然能狠下心肠将自己的亲传弟子关在杏林苑秘境之外,连死都不肯见一面。 束云白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蹲坐在桑于卿旁边,犹豫道,“那个,鹿狄君给我的传承记忆里,没有交代你的事情,这最起码说明,她是不恨你的啊。”。 这么悲悲切切的样子像极了被亲母抛弃的孩童,桑于卿这样不可一世的人,这个画面她实在是接受无能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千年之前 “阿卿。” 饱含阳光感的声音优雅而温和,十三岁的桑于卿回头去看,就见一人身披霞光而来,小臂上搭着新制的外衣,火红火红的颜色,金色的细线绣着大片大片精美的凤凰纹饰。 “怎么又是这样花俏的样式,”他皱着一对刚硬的剑眉,细长的凤目微微眯起,一柔一刚的眉眼出现在那般精致的面庞上,意外的张扬好看。 “阿卿貌美,这样的样式正好。” 那声音,好听到似要将人的心给揉成一团似的,桑于卿却偏偏不甚耐烦的瞥了嘴,伸手道,“罢了罢了,左右也没的换,给我吧。” “你啊,就是这个样子。” 来人好脾气的坐在他身边,两只脚悬在崖边上孩子气的微晃,将手中的新衣妥帖搭在桑于卿肩头,满意笑道,“阿卿虽长大了许多,为师却依旧能将衣服做到刚刚好。” “别再拿我当小孩子了,”别扭的拽着两边的衣领,桑于卿看着崖底的一片云海,突然沉沉道,“你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嗯?” 鹿狄君一头青丝慵懒披散在肩头,眼尾一粒朱砂痣,眉眼乖巧娴静,虽不是绝美之态,却独有一番韵味沉淀在眼底,令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似乎没有注意到桑于卿的话,她盯着一片透出光晕的云彩,突然拍手赞道,“天光云影两相宜......” “阿萝!”桑于卿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沉默的鹿狄君道,“他都要自立为户了,你当真不在意?” “要叫师父的,”鹿狄君柔柔道。 “你算我哪门子师父,”将外衣裹了抱在怀里,桑于卿别过脸去不高兴道,“我是他捡回来的弃子,你不过代为看管罢了。” “唉,”鹿狄君抬起头来,净如秋水的明眸泛起阵阵涟漪,“阿卿还是觉得,我不配做你师父吗?” “不是的!”没想到被她这样误解,桑于卿本能的大声道,“阿萝是最好的,全天下最好的!” “要叫师父的,”眼底不经意间透出一丝笑意,鹿狄君蜷起修长的手指抵在鼻尖,轻咳一声坚持道。 “哼,”少年转过身,没有理会鹿狄君的坚持,仍旧沉沉道,“你若再不做决定,我便替你出手清理门户。” “不要乱讲,”鹿狄君轻轻晃了晃悬空的双脚,柔声道,“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师弟。” 救命恩人? 桑于卿将唇角勾起一个极尽嘲讽的弧度来。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样的事情,他在乞丐堆里见多了,根本不稀罕这样的恩情。 “乙澜尊者真是老糊涂了,这样的一个人,也值得托付给你......” “阿卿,”鹿狄君轻叹一声制止道,“不可胡言乱语。” 桑于卿甩手,仿佛是气的狠了,竟然一脚将崖边的青铜雕像踹掉了半条腿。 鹿狄君仍是坐在崖边看着云海,听到这样的动静也不回头看上一眼,只抬了抬手,断掉的青铜腿自动接回到雕像身上,一阵暖光而过,竟然半点痕迹也不留下。 光与金的双属,使得年少有为的鹿狄君不仅是极上品的育药师,更是圣品高级炼药师和圣品高级炼器师。 桑于卿见发泄不成,鹿狄君仍旧一副温柔模样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忍不住忿忿将衣服丢还给她,转身就走。 崖边风大,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静坐在边上荡着双腿的女子仿佛瑟缩了一下,微微颤抖了起来。 一路飞奔回到首师的庭院中,桑于卿拐了几条小道,推开一间老旧却庄严的红漆木门,面对着历届首师的一排排灵位,将目光定在了刻有“乙澜尊者”的牌子上,咬牙道: “你既偏爱于他,就把首师给他啊,如今这样的结果,你看着很满意吗?” 一块木牌,自然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桑于卿红着双眼,哽咽了片刻又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爱徒都做了什么?你要阿萝保他一世太平?你若在世,如今这样的情况你保不保的了?!” “既要她护着杏林苑百年基业,又要她护着你心爱劣徒的一条狗命,还要让他开心快乐?阿萝到底做错了什么,摊上你这么个糊涂老东西!” 沉痛的情绪令他双耳鼓荡的嗡嗡作响,少年攥紧了双手僵立了好久,这才狠狠抹了一把脸道: “现在我要去杀了你的爱徒,我不管你同不同意,阿萝我是一定要护着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事儿鞭自己的尸去死不瞑目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手臂一挥带动祠堂的木门“嗵”地一声狠狠关上。 院中阳光正好,鹿狄君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素净的双手捏着紫砂壶和茶杯,刚斟好一杯茶,抬头正看见桑于卿面色阴郁的走出来,于是笑道,“我翻出一些去年的好茶,阿卿可要来尝尝?” 去年的茶,还叫好茶? 桑于卿眉头皱的更紧了,几次抬脚想要离去,却仍是没挨得住她暖阳般的笑脸,沉默的上前接过来一饮而尽。 陈茶的茶香自然淡了许多,他盯着杯中灰淡发褐的茶水,心中一阵酸楚。 鹿狄君的前半生顺风顺水,生自世家,嫡出长女,万千宠爱。后来拜入杏林苑,又是首师首徒,无论天资性情还是能力心智,都是绝佳的,其生活上的种种,自然都是紧着最好的来。 桑于卿的印象中,鹿狄君虽然不挑拣吃穿用度,但无一不是精品上品,如今见她捧着个陈茶都喝的有滋有味,那副惬意模样实在令他无法不生气。 “阿萝......” “唉,可是嫌弃我如今贫寒了,再买不起圣瑾轩的衣服给你,”鹿狄君放下茶杯,将膝上折叠整齐的外衣拍了拍,垂眸道,“连这绣花的线也是普通的棉线,确实丑了些,阿卿不要便不要吧。” 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人却动也不动,半晌才抬起一张柔和的小脸来,巴巴看着僵立的少年,似乎在等他说些什么。 “阿萝便是用草绳来绣,那也是绝无仅有的漂亮东西,”桑于卿无奈,俊脸上晕起一抹可疑的红粉色来,他一把将外衣抢到手中,看了又看。。 “既是喜欢,便回房好好修炼吧,”鹿狄君点点头,笑得越发柔和道,“我记得,你的寻隙毒蛛,还没有炼成极品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千年之前(二) 寻隙毒蛛? 桑于卿皱眉道,“杏林苑以医见长,多学些活死人、肉白骨的技巧多好,非要学那劳什子毒药做什么。” 似是猜到了少年会是这样的反应,鹿狄君摆了摆手温柔道,“不对的,世间种种,凡存在即合理,若是不能参破更多的奥义,许多事情就会处处受制,处处难以施展。其途径并不局限于以医救人。” 说着,她挥手,桌上出现了许多尖刀刻下的细小沟壑。 “你看,这张石桌的伤痕便是我用毒填好的。” 她再次挥手,一些细小的粉末自袖中飘然而落,甫一接触到石桌,一阵“刺啦啦”的微弱声音响起,不过片刻,石桌又恢复到先前完美的状态。 桑于卿别过头去,口中嘟囔了句什么,鹿狄君似是没听见一般,将紫砂壶收进空间香囊中,柔柔道,“好了,师父教你,你只管学就是了,至于旁的......” 她歪了歪头,素净的脸上如有光晕一般美丽,“阿卿心思纯澈,不会用毒做坏事的。” 鹿狄君笑得那样美,在一片暖意融融的秋景中,如一截烧得通红的烙铁一般烫在他心头,桑于卿下意识退了半步,别过脸去轻咳了两声,这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心跳来。 至于先前那股子誓要与恶人同归于尽的兴头,不知怎得突然就没了意思。 悻悻然回到屋子里,少年百无聊赖的戳着瓷瓶中密密麻麻聚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寻隙毒蛛,眼角余光瞥见墙上挂着的精铸短剑,忍不住轻叹一声。 剑鞘是上等的玄天寒岩混着金属性的圣品灵石所铸,刻着繁复的凤凰图样,以一枚至纯至烈的熔岩珠做眼睛,神采奕奕,气度天成。 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取下短剑,桑于卿顺手顶开剑鞘,抚了抚寒光四射的剑身,心下一片复杂。 他不止一次同鹿狄君提过清理门户之事,都被轻描淡写的糊弄过去了,对于她的心思,桑于卿无从知晓,她似乎只将他当个孩子,不让他过多的过问杏林苑之事。 她虽不说,很多事他却是知道的。 那个人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危及青云皇室,原本将杏林苑推崇若斯的青云皇也逐渐坐不住了,起先只是敲打与警告,后来直接派人端了好几个杏林苑的学堂和药田,形势越来越紧张,一触即发。 鹿狄君做了很多努力,一边差人三番几次的去请那人回来,一边又亲自去了几趟皇城,试图进行沟通和调解,甚至不惜献上自己倾心炼制的宝物求和。 然而,她低估了那人对杏林苑的怨恨,也高估的青云皇的高风亮节。 世人皆贪婪,也大多容易妒忌成狂。 如今的杏林苑一退再退,已经将本部搬到了人迹罕至的风磨山顶,可仍然逃不过青云皇室的追杀。 青云皇放出话来,要让整个杏林苑消亡。几乎全部的外门弟子为求安稳,都毅然决然退出了这个大家族,甚至连为数不多的百名内门弟子也在蠢蠢欲动。 杏林苑岌岌可危,那人却犹嫌不够,一边继续敛财扩大势力激怒皇室,一边到处搜查杏林苑的各种遗留踪迹,将其故意透漏给皇室,彻底清缴。 鹿狄君已经整整半年没有合过眼了。 纵然是武圣,也是需要休息的。 桑于卿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每每问起,她总是温柔的轻笑着,让他好好修习,可那笑意明明越来越落寞。 在他心中,全世界最好的阿萝,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该是雪上月,冰上花,该是世间所有最为干净的东西都比拟不了的白月光。 狠狠将短剑归鞘。 桑于卿的目光再次变得冷厉而阴郁。 ...... 鹿狄君处理完事情,嘱咐了一干需要外出的弟子注意安全,这才合上房门,拿起桌边的绣活开始细细勾勒。 屋子很大,角落里趴着一只三尾的白毛巨狼,抬头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动作,兴致缺缺的打了个哈欠,将头摆到另一边去继续打瞌睡。 四周难得的静谧无声,鹿狄君的眉眼温柔的轻抚绣架上一副凤舞九天图,转眼看到一旁所剩不多的金色绣线,忍不住轻叹一声,揉了揉额角正要站起身。 “首师!不好了!!” 房门被大力捶打,门外的弟子带着哭腔嚷道,“桑师弟叫人给抓了,他们正在山脚叫嚣着让首师去换人呢!” “咣啷啷——” 绣架被撞倒,上面的绣线乱七八糟滚在地上缠作一团。 鹿狄君难得慌乱的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交叠着握了一会儿,直到指尖的凉麻感觉逐渐散去,这才推开门,温声道,“别慌,随我下山,路上说。” 风磨山是个极困苦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搬来的时候,鹿狄君在山腰上看见了一簇迎风倔强而生的杂草,于是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在此动用灵力,以免伤害了难得的生命。 两人一路步行而下,脚程极快。弟子言简意赅的将事情始末描述了一番,无外乎是桑于卿要去刺杀那人时,被埋伏好的皇室捉了个正着。 待到山脚下,看见满身狼狈,仍然倔强不肯低头的桑于卿时,鹿狄君第一次面上没了温和的神情,严肃的同皇室简单的交谈了一番。 “不行,”她一贯声音柔和,虽然神情孤高淡漠,但着实让人听不出多少气势来。 那前来谈判的皇室王爷便哈哈笑道,“你一个女娃娃,哪里来的胆子敢与皇室说不?” “此事与胆识无关,”鹿狄君淡声道,“天下至药至毒尽系于怀域珠中,非杏林苑首师不能操纵此物,除此之外的任何条件都能相谈。” “说的好听,”皇室王爷轻蔑的嗤笑一声道,“还不是舍不得那好东西,既然如此,这男娃娃的性命也就不重要了吧。” 说着,他抬起一只手来,手中握着一柄凤纹短剑,剑尖直指桑于卿的咽喉。 “你敢!”少年倔强昂着头,怒目而视,突然张扬笑道,“你最好刺的准一些,别叫我活下来,割尽你青云皇室的狗头!!” “阿卿!”。 万没有想到一贯冷冽又害羞的少年,会不假思索的说出这样的话来,鹿狄君一手扶着心口,不知何时眼眶竟然红了一圈。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千年之前(三) 皇室王爷怔了怔,没想到手上拎的这个娃娃竟然凶如狼犬,只是实力太弱,即便龇着牙,也大多是在虚张声势,于是将手中的短剑在他白皙的脖颈上轻轻一划,笑道: “青云皇室如何本王不知道,但这一剑下去,先掉的一定是你的狗头哦。” “慢着!” 鹿狄君向前一步沉稳道,“王爷可是觉得,我杏林苑一退再退,是怕了皇室的。” 她眉眼本就柔和,此时再如何疾言厉色,也令人感受不到丝毫威胁。 皇室王爷哈哈一笑,浑不在意道,“你怕不怕可不关本王的事,本王给你的选择很简单,怀域珠,或是这个小狼狗,你再顾左右而言他,本王一个不耐烦,或许就代你选择了呢?” 话音未落,手中的短剑又向前递了一寸。 殷红的血涓涓而下,桑于卿面上未见丝毫痛楚,只顾咬牙切齿叫嚣道,“你敢污了我师父精铸的红炎剑?!” “咦?”听他这么一说,皇室王爷倒是分出了些许兴致来,将短剑举到面前仔细看了一眼,嗤笑道,“杏林苑首师难得有会炼器的,模样倒是不赖,归了我吧。” 说完,也不理桑于卿如何挣扎,眼底涌上一丝嗜血的情绪来,挥起短剑就向他砍去。 “阿卿!筑盾!” 电光火石间,鹿狄君一声轻喝,桑于卿本能的运起灵力在周身形成一道坚固的防护盾来,与此同时,短剑狠狠砍下。 “铛——”的一声,圣品武器红炎剑就这么短成两截,皇室王爷举着断剑,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 鹿狄君却不给他时间去思考旁的,双手一挥,翩翩起舞的荧光蝶蜂拥而上,皇室王爷只觉得头皮一麻,瞬间如同置身花海之中,鼻翼旁还流连着花蕊的芬芳,一时间心醉神迷,不知今夕何夕。 但武圣毕竟是武圣,几乎是深陷幻境的那一刻,他便猛然惊醒,伸手在花海处一捞,一只断了翅膀的蝶便被他捏碎在手中。 周围的一切立马如砸碎的瓷器一般“哗啦啦”分崩离析,眼前的一切重新明朗起来,鹿狄君正揽着桑于卿,往他口中放了一粒红彤彤的丹药。 “呵呵,”皇室王爷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忍不住冷笑道,“本王该赞首师的灵术修的好呢?还是该笑话首师的炼器术不佳呢?” 明明现在已经在桑于卿脖子上划出伤痕了啊,为何短剑会突然断裂。 鹿狄君凉凉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桑于卿吃了药,如同新生一般鲜活,立马错了半个身子将鹿狄君牢牢护在身后,怒目向着皇室王爷,同样的一言不发。 “不错,很有意思,”皇室王爷点点头,指着鹿狄君道,“若想求安稳,还是快些搬个更加隐蔽的地方吧,杏林苑大势已去,你也命不久矣。” “你放屁!!” 桑于卿最听不得这种话,登时气的抬手就要打上去。 “多谢王爷好意,”轻轻拽了一下少年,鹿狄君没用几分力道就成功令他安静下来,轻垂着眼帘,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带着桑于卿转身就要走。 “阿萝!将他抓起来当做筹码啊!”桑于卿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一步三回头的不甘道。 “哦,对了,”两人没走出多远,身后的皇室王爷突然扬声道,“将你那小徒弟逐出门去吧,否则无论是杏林苑还是他,你谁都保不住。” “你!!” 没料到那嘴碎的王爷还能说出这种话,桑于卿大怒,转身一甩手,一样金光四射的法器自他袖中飞射而出。 然而,未等法器飞出多远,桑于卿只觉眼前一花,一只漂亮的蝴蝶袖带起片片绚丽光彩,鹿狄君脚下未动,整个人却瞬间出现在了法器飞出的去路上。 “噗”地一声,利器刺穿肩膀。 少年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本能的伸手将女子踉跄的身子揽进怀中,嘴唇颤了好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着实急的狠了,两眼都通红通红的。 “你看,我就说吧,”皇室王爷见了这一幕,悠然将双手抄入宽大的袖中,凉凉道,“话不好听,理却好悟,好自为之吧。” 桑于卿的法器是鹿狄君亲手炼制的,圣品高级,虽然主人实力还不足,但盛怒之下的灵力也不是小打小闹。 鹿狄君轻抚着被刺穿的肩头,温婉笑道,“此事就不劳烦王爷费心了,我的徒弟,自会一世无忧。” “阿萝!!” 桑于卿心神剧颤,小心翼翼的将手覆在那流血不止的瘦弱肩头,奈何双手一直在颤,带动伤口越扯越痛,鹿狄君唇角始终带着柔和笑意,坚定看着对面的皇室王爷,半步也不肯让。 “无趣至极,”皇室王爷撇了撇嘴,随手将断掉的红炎剑并剑鞘丢弃一旁,转头招呼随从道,“行了,你跟去看看有什么能拿的吧,本王不能空手而归。” 说完,也不管众人是何表情模样,转身就走。 “阿萝你怎么样!”再无心斗气逞强,少年此时只顾着女子的伤势,手足无措道。 “无碍的,回去再说,”鹿狄君温和的拍了拍他的手,又对着一起跟来的报信弟子道,“好生招待这位客人,什么事等我去了迎客堂再做商议。” 亲眼目睹这样的事情,报信弟子也是战战兢兢,听到首师有了吩咐,忙恭敬的将那随从引向山顶。 “阿卿,去把剑拾回来,”鹿狄君看了看地上的红炎剑和剑鞘,顿了顿又道,“你先回房间去,我应付了客人再去看你。” “可你还有伤......” “不碍事的,”从空间香囊中掏出一粒药丸放进口中,鹿狄君动了动不甚舒适的肩膀,语气里带了丝强硬的意味,“你先回房,为师还要补好山下的法阵,你可以......” 她想了想,不知为何有些黯然道,“你可以回房再看看医书。” 桑于卿其实很想反驳一句“还看那些破玩意儿有什么用”,但怜她刚受过伤,脸色又不太好,忍了半天终是攥了攥拳头,闷闷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山上走去。。 风轻轻吹起少年张扬的红色衣摆,仍站在原地的鹿狄君目送了好一阵子,这才轻叹一声回头,双手不断翻出漂亮的手印来,悉心填补着这简易居所的守护法阵。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千年之前(四) 回到房中的少年气闷的一拳砸在桌边,盛着毒蛛的瓷瓶一跳,“铛啷啷”滚了一圈险些砸在地上。 眼疾手快的一把捞在怀里,桑于卿目光沉沉的望着瓶中挤作一团的蜗牛状毒蛛,突然轻叹一声,从地上捡起盖子扣好,妥帖的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正要顺手抽一本医书来看,门外突然响起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来,两三名弟子一边慌乱叫嚷着一边来敲他的门。 桑于卿心跳一漏,本能的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忙开了门,就见一名师弟扑上前来语无伦次的指着迎客堂道,“桑师兄,那个客人,他,他他要打死李师兄了!” 师弟口中的李师兄,便是先前给鹿狄君报信,又随她一起下山,引着皇室王爷的侍从复又上山的弟子。 想来这不大的山顶着实没有什么能拿主意的人了,几人商量都未商量,径直奔着桑于卿就来求助。 “走,”此时不做主,怕是李师兄的命都要没了,桑于卿当机立断的反手掩上屋门,叫报信的师弟在前面领路。 暂居的这片地方很小,没两步就听见了迎客堂里吵吵闹闹的声音。 有哭叫,有求饶,还有人怒喝着什么,乱哄哄吵成一团。 桑于卿一袭红衣出现在门外时,堂里的人具是顿了顿,胆小些的弟子立马迎面跑来,躲在桑于卿身后不肯多吭一声。 “嗯?可是能做主的人来了?”侍从手里还提着鼻青脸肿的李师兄,抬眼看见桑于卿,不禁嗤笑道,“我还当是谁,来来来,你来说说。” 他晃了晃手中的李师兄,一副傲慢模样,“我要你杏林苑十三位王品炼药炼器师,怎么就不行了?” 说着,他又偏着头斜眼瞥了一下桑于卿身后瑟缩的几位师弟,摇头道,“那样的废物便算了,这要的人也不多,快些交出来小爷好回去交差。” 桑于卿俊脸冷厉不发一语,步履沉沉的走到侍从旁边,不由分说劈手夺过李师兄推到一旁师弟的怀里,眯眼道,“这是谁的意思?” “什么谁的意思,”侍从的实力比之桑于卿差了许多,见他气势足,只得缩了缩脖子,一对鼠目滴溜溜转了一圈,梗着脖子道,“小爷说的,那自然就是皇室的意思,怎么?” “皇室让你来掳人?”桑于卿逼近一步,声音愈发低沉。 “嘿,什么叫掳人!”侍从不由自主退后一步,仍是叫嚣道,“能够侍奉皇室,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小爷这是在帮你们。” 这么个帮法啊...... 桑于卿的眼睛眯的又细又深,淡淡寒光从缝隙中迸射出来,侍从突然觉得浑身一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笑道,“你若不愿意,把你那冰莲儿似的师父献给皇室也是可以的,好歹我们王爷还......” “噗......” 话音未落,侍从顿觉胸口一凉,脑中一片空白。深思涣散的低头去看,就见胸前深深扎着半只手臂,干净利落的连一丝血迹也无。 “这心,是热的啊,怎么人还凉了呢?” 仿佛是不解的歪了歪头,桑于卿将化为尖刃的手从侍从胸口取出来,看着他无神的瞳孔,有些满意的点头道,“这样多好,老老实实的也不会乱讲话,惹人讨厌。” “桑......桑师兄......” 旁边的几名师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连抽了好几口冷气,见桑于卿一脸嫌恶的拽过侍从的衣摆擦手,一个个颤巍巍的向后退去,犹如看见活生生的恶鬼一般。 “你们这是做什么?” 擦了好几遍,手上仍有血迹存在,桑于卿不耐的抬头,正想叫人打盆水来,却发现众人都几乎要退到门外去了,忍不住呵斥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阿萝回来了还要忧心,还不赶紧处理掉。” “可是......” 扶着李师兄的一人小小声道,“那是皇室派来的使者......不过要些东西,桑师兄你这......” “东西?”桑于卿勾起唇角,脸上的表情极尽讽刺,“将你送去皇室,你愿意?” 见对方忙摇头如“咚咚”作响的拨浪鼓,桑于卿面上终于好看了些,勉强耐心道,“皇室豺狼之心,死不足惜,快些处理掉吧,阿萝一会儿该回来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诸位师兄弟,仔仔细细的将乱掉的桌椅板凳归置整齐,忙活了一大通,回头看见侍从仍躺在地上,胸口的大洞“噗吐噗吐”往外冒着温热的殷红,忍不住皱眉道: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快点吗?” 没有人回答他。 桑于卿抬头,不知何时屋内的人早已走光了,只有一人还站在门外,怔怔看着屋内的一切。 秋风一起,吹乱她的发丝,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孤苦无依,漂若浮萍。 “阿萝......” 桑于卿的心猛地揪了一下,顾不上一旁恶臭的侍从,三两步奔到门口抬手道,“你别看,脏。” “好......”鹿狄君轻轻应了一声,回头就走。 没来由的,少年心中一阵慌乱,忙追上去道,“你生气了吗?” 鹿狄君没有回答,仍是闷着头走,桑于卿越发慌乱,伸手就要去拽她的袖摆,猛然间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有血迹,又将手背到身后大声道,“你别走。” 印象中的阿萝,从未生过他的气,今日这样不吭也不哈的,着实让他心里慌成一片。 鹿狄君顿了顿,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些,却没有停下,仍是向着院外走去。 少年心中蓦然涌上一阵暴戾,大步绕到她身前,以青涩的身躯拦住去路,低吼道,“我做错了什么?!” 鹿狄君低着头,额前的几缕碎发遮住了眼睛,桑于卿看不见她明如秋水的温柔双眸,又逼近了一步道,“你说啊!” 四周静的可怕,也不知是不是弟子都被遣走的缘故,连一贯的风声都听不见了,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叫人越发心慌难安。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彼此对峙,少年的耐心都快被耗尽了,正想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行让她与自己对视,突然瞥见对方微微颤抖的肩头,擂鼓般的心跳声就这么“咚——”的一下,蓦然停住了。 “阿萝?”。 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颤抖,桑于卿没来由的压低了音调,小心翼翼试探道,“你......你是在哭吗?” 第二百章 终有一日 束云白已经枯坐了很久了。 国师大人始终抱着精致的琉璃小瓶,将脸贴在瓶身上依依磨蹭着,眼底有着无尽的哀愁与思念。 祁白仍旧站在他的角落里不声不响,存在感极其微弱。 再这么耽搁下去可不行...... 小果子轻咳一声,试探道,“那个,国师大人你看,要不我俩先走?” 这事儿不经过人家同意还真不行,别一会儿又突然抽风来个灵力刃还是肘击什么的,她跟祁白加起来都扛不住。 桑于卿似是没听到一般,眼底仍是愁云不散。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陪他发呆吧。 再说了,鹿狄君好歹也算是她正经的师父,拿了人家的东西又得了人家的传承,对于千年前的事情,没个态度可不行。 按照这个辈分来说......桑于卿还是她师兄呢! 真刺激。 暗搓搓的攥了攥小拳头,束云白轻推桑于卿道,“那个,解药的药方我已经知道了,扶湘姐姐的毒,是你下的吧。” 这是他作为杏林苑唯一的幸存者,所复的仇吗? 桑于卿被推的微微一颤,迷茫抬头道,“什么?” ...... 咋了做错事情还不承认呐? “杏林苑之事是千年前的恩怨,青云皇室早已更替了好几代,现在的皇族,知不知道这个名字都不一定呢,真的有必要做这些事情吗?”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桑于卿没抬头,只冷冷道。 “可是据我所知,前两代的青云皇都是招揽的外姓之人呐,”束云白弱弱纠正道,“不然为什么风霜国和奔雷国都改朝换代过,只有青云国一直延续至今啊。” 只有青云国不拘泥于世袭,连带着皇子皇孙也不会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贤能者居之,这是青云国自古以来的规矩。 桑于卿将琉璃小瓶贴身收进怀中的心口处,嗤笑道,“那又如何。” 你看......你要这么说我就没法儿跟你讲道理了。 束云白头疼的压了压额角,无奈道,“你这不是,让鹿狄君不安嘛。” “你说什么?” 或许只有提到这三个字,桑于卿才会出现类似脆弱的情绪。 束云白掰了掰小手,认真给他分析道,“你看,鹿狄君都提她那个倒霉师弟了,却不提你,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浑身的戾气仿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桑于卿环抱住自己,神情迷茫的喃喃道,“她恨我的吧。” “她恨你什么?” “恨我......杀了那个侍从......” 什么侍从...... 束云白挤了挤眼,不是很明白他都回忆了些啥,只能顺着他的话接道,“哦,那你杀了侍从之后,鹿狄君说什么了?” “她......” 迷茫的将脸蹭在小臂上,桑于卿顿了顿,突然神情哀婉道,“她说,都是她的错,让我不要难过。”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小果子挠了挠头,不知道这对话要怎么进行下去,突然,站在一边毫无存在感的祁白开口道,“可你违背了她的心愿。” “我没有!” 像是被刺了一样,桑于卿猛地抬起头辩驳道,“我是为了她好,我希望她开心!” “那她开心了吗?”祁白淡淡道。 “她......” 桑于卿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也不知道喃喃自语了些什么,祁白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动容。 ......不是。 白虎大人,国师大人,二位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一头雾水的束云白挥了挥手,看着祁白,指了指桑于卿,摊手——你俩在说什么? 祁白抿唇看她,摇了摇头,闭上双眼——没事,放心吧。 ......驴唇不对马嘴! 她看着桑于卿——驴唇是你! 又看看祁白——马嘴是你! 一直静静观察着这一切的云一扬突然温声道,“我想,这位国师该是做了许多不得了的事情。” “扬哥哥......”束云白大叹一声道,“你就别跟小白打哑谜了吧。” “那小白觉得,鹿狄君是个怎样的人呢?”云一扬不答反问,倒是让小果子不甚乐意的撅了好半天的嘴。 “我觉得,鹿狄君是个心怀苍生,拥有无尽温柔与胸怀的人。” 不乐意归不乐意,该动的脑子可不能犯懒,束云白想了想,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先师遗命,让她既要照顾师弟,又要保全杏林苑,这样两难的局面,她会怎么做呢?” “大概,能协调协调,能妥协妥协,实在不行就撤吧......” 束云白绞着小手想了一会儿,有些难受道。 这样的局面,对于当时才过二十二岁的鹿狄君来说,着实难以处理。 “可依着这位国师的性子,必然是不肯妥协的......” “所以,鹿狄君就把他赶出杏林苑了?”小果子脑中一片云开雾散,恨不得给自己一朵精致的小红花。 云一扬顿了顿,仿佛摇了摇头般温声道,“不是将他赶出去,是自己躲了起来。” “啊?为什么要躲?” 实在不理解人世间的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束云白闷闷道,“首师说话他敢不听?腿打断。” “或许,是为了他好吧,让他歇了复仇的心思,好好修习,好好做一名顶级育药师。” 呃...... 这么一说,束云白突然觉得有些惭愧,讪讪挠了挠头道,“好吧,她老人家真是个温柔的人。” 然而...... 她偏头看了一眼仍旧消沉着的桑于卿,轻叹一声道,“这千年来,你过得并不好吧。” 鹿狄君还是低估了红衣少年的执著。 以至于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他依旧记着复仇,记着找寻秘境,盼着终有一日能与她再度重逢。 一个千岁的老妖怪啊...... 该是怎样的执念。 “我过得很好,”没来由的,桑于卿轻笑一声,抬起头来道,“青云国已经被我搅乱了,后继无人,早晚会没落的,终有一日......” 终有一日怎样。 束云白难得皱起眉头,心中怪异的升起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来,肃声道,“你誓要与鹿狄君相斗到底吗??” “我没有!” 果然,只有提到这三个字,桑于卿才会出现不一样的情绪,他一把捂住胸口,那里贴身放着存有鹿狄君骸骨融水的琉璃小瓶,扶着墙踉跄站起身来,像个不肯服输的孩子一般大吼道:。 “我是为了她的幸福!我是为了她!!若是,若是没有那个人,若是没有青云皇室!她会一生平安顺遂!一生美好幸福!” 第二百零一章 完美的剑鞘 束云白被他没头没脑的这么一通吼,堵得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字。 角落里的祁白默默走出来,将她拽到一旁淡声道,“也或许,没有你,她才会平安顺遂。” “你胡说!” 桑于卿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双目赤红道,“我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人!” “那你为什么,如今只敢叫她师父了呢?” “......什么?” “心底深处,还是有愧的吧。” 长如蝶翼的睫毛凉凉的扑闪着,祁白的眼底,淡漠的光泽忽明忽暗,越是事不关己的态度,越能刺激到桑于卿心中最柔软的痛处。 他将心口处的琉璃小瓶攥的越发紧了些,一边摇头一边低语道,“不是的,至少,我替杏林苑复了仇,还引得皇室杀了那个人......我替她解决了所有的难题......” “复不复仇的,她真的在乎吗?”束云白轻叹一声道,“你若真的心爱她,但凡肯听她一句话,无论世事再多变化,也不该是如今这样的结局......” 桑于卿闻言呆了呆,好像被狠狠戳了一下似的,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着,突然扶着胸口摇摇晃晃就向里走。 “秘境已经......” 束云白一惊,本能想要拽住他,身旁的祁白却伸手一拦,淡声道,“让他去吧。” “阿祁......”眼见着人绕过一处岔路,不见了身影,束云白轻叹一声回头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她都不知道桑于卿原来是不叫鹿狄君师父的。 祁白轻轻拍掉束云白袖摆的灰尘,略一犹豫才道,“千元树的叶子,有入梦的功效,方才我能通过他的回忆看见一些零星的片段,想来应该是服用过后的附加作用吧......” ......还有这种好事? 束云白挠了挠头,有些苦恼道,“那,国师的事情怎么办,需要将他交给皇室什么的吗?” 其实很多事情联系一下前因后果就能想得清楚了。 桑于卿痛恨青云皇室,纵使没得到杏林苑的传承,千年的修炼也足以令他傲视群雄。 当年清剿杏林苑该是一件丑事,皇室没有记载,鹿狄君带着杏林苑仅存的书籍宝物逃进了秘境之中,将自己封锁。 一方不查,一方不追究,两相无事下来,千年的沉淀早已无人知晓。 也正因如此,桑于卿在重出江湖之后,才得以坐上国师的宝座,实行他的报复计划。 无论是扶湘之毒还是吞噬之城,甚至于还有更多无人知晓的小动作,细究下来他除了下毒什么也没做,不过就是袖手旁观,足以让青云国丧失掉一大半的新生力量。 先前束云白还在心中犯嘀咕,堂堂一代国师建起的学院,进了个暗域来的小崽子,就将几乎全部学子一网打尽,后续之事还不得善了,需要各大家族派人来找她一个小姑娘算账。 这说出去实在是有够匪夷所思的。 原来,其中竟然藏着这样一段往事和心机。 “鹿狄君终究还是输了......” 束云白轻叹一声道,“她或许以为,躲进秘境中,桑于卿找不到她就会逐渐淡忘仇恨,过自己的生活,然而千年之后,他不但仍旧记着,反而执念更深了。” 要她一个温柔的弱女子如何呢...... “秘境......” 正感慨间,一个憔悴之极的声音突然响起,束云白心中一突,只见桑于卿一头银发出现在岔路口旁,一手握着短剑,一手捏着琉璃小瓶,面色苍白至极。 “你......” 方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好像老了五六十岁的样子,精致的面庞和张扬的眉眼全都不见,甚至连他最爱梳理的青丝也变得干枯暗淡,一瞬白头,宛如风烛残年的老朽。 “秘境为什么......进不去啊......” 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桑于卿颤颤巍巍向前挪了两步,贴着洞壁就滑坐下去,喘息道,“我已经......找到入口了啊......” “你进不去的,”束云白心中一片苍凉,又恨又酸楚,乱哄哄的一团情绪憋在心口,难受的厉害。 “为什么......” 桑于卿抬起浑浊的眼珠,神志不甚清楚道,“我看到入口了,像流水一样温柔,是她......是她的灵术......可我的手,为什么就是探不进去......” 这么说着,他突然撑着身子挪动了两步,急切道,“你是怎么进去的,有心诀的对不对?你告诉我,我把......我把......我把......” 他看了看手中的短剑,似乎这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珍贵之物,但犹豫了好半天都舍不得送出去,反反复复的咀嚼着那两个字,声音逐渐微弱下去。 “这是师父从炼狱之火中取出的烬岩,她才升了圣品高级炼器师,就铸了这样一把宝剑给我......”他轻抚着雕刻精美的剑鞘,喃喃忆道,“炼狱之火中的烬岩,还有焚心钢,都是独一无二的绝佳炼器材料。” 枯槁的手指拂过凤凰的眼珠,一滴浑浊的泪水掉在上面,像是凤凰泣血,“这是熔岩珠,我第一眼就喜欢的宝物,她便取来给我做剑鞘上的装饰物,真的很漂亮。” 拇指顶开剑鞘,一小截寒光闪闪的剑身划破洞中的黑暗,桑于卿蹙起不再英朗的剑眉,有些遗憾的摇头道,“只是这剑身,连凡品都算不上,可惜了这世间最完美的剑鞘......” 什么意思...... 束云白歪着头,努力想要看清楚剑身的材料,脑海中突然响起云一扬的提示,“剑鞘的确不俗,但剑身着实太平凡了些,凡有些厉害的修炼者都能震断......鹿狄君这是......” 后面的话不必说,束云白已经想明白了。 “她给了你最好的防身宝物,却不希望你用它杀生,鹿狄君的心思,你从来都不明白。” 轻叹一声,束云白心中一阵酸楚。 桑于卿对于鹿狄君的执著,对于仇恨的执著,使得他蒙蔽了千年的眼睛如今依旧不清晰,真的不知道心灰意冷将自己锁进秘境的鹿狄君,当年是怎样的酸楚。 将爱徒关在门外数千年依旧不肯打开,又该是怎样的狠心与无奈。 “是么......” 再不见风华万千的国师之姿,桑于卿像一个暮年的老头子一般,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红炎剑,闭眼,抛下。 万事皆可放下,真正做起来,仿佛也没那么难了。 “归你了,那去吧,算是......师兄给你的礼物。待你出去,便封了这洞口吧,折腾了千年,我该好好陪着阿萝走完......” 他扶着洞壁的边缘,一步一步重新向着岔口内走去,束云白想要追上两步,却被祁白拽住袖摆,停下了。。 “好......” 第二百零二章 又要离开了吗 终于爬出洞外的束云白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回头望了一眼失去桂花树的树洞,伸手轻抚干燥的地面。 一股股灵气注入进去,混合着醇厚的自然之力,她偏头想了一下,随即微笑,一棵嫩绿的树苗逐渐拔起,不过几息之间便长成了从前的大小。 甩了甩手,束云白轻抚树干满意的点头道,“这木土双属加上水属性,果然是自然之力的绝佳通道。” 祁白站在一旁淡淡看了一眼新生的桂花树,将手中的短剑递给束云白道,“这剑鞘实属好物,若是能将剑刃修改一番,会是个趁手的利器。” 束云白接过来,白皙的小手在剑鞘的花纹上仔仔细细摩挲一番,摇头道,“我还是喜欢用你送我的玉扇,这把短剑......” 她想了想,收进天蛇袋中道,“等我找到好的铸剑材料,就将它送给烈姑娘吧,她属火,应该会比我使得趁手。” 对于这些事情,祁白一向是没什么意见的,他点点头,转身向着院外走去。 束云白抚着桂花树呆站了许久,突然想起小妹噗来,忙将它召出来透透气。 “你若是饿了,大可以去小厨房寻些吃的,院子里你都熟的,去吧,”蹲下身来摸了摸小手的白毛脑袋,束云白笑眯眯道。 小兽眨了眨猩红的小眼睛,“嘤嘤”撒了几声娇,依言转身向着小厨房跑去。 束云白就地盘坐下来进入内视状态,一边调整着接连遇事略显疲乏的身体,一边在心里同云一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知不觉,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睁开眼时,正遇见卉心提着食盒走来。 小妹噗趴在她肩头,乖乖啃着一块做工细致的粉糯点心,见束云白看过来,忙“嘤嘤”两声,草草将点心叼在嘴里七扭八拐的就奔了过来。 “哎呦......” 被小兽扑个满怀,束云白点了点手中的分量,忍不住笑道,“你到底是吃了多少东西,怎么这么沉了。” 见束云白退出修炼状态,卉心也笑呵呵走上来道,“小姐的灵兽真是乖巧,卉心在厨房忙活,它竟还能帮得上忙。” “哦?”新奇的抱着小妹噗左右看了看,束云白不怎么相信的摇摇头,“它能帮什么忙,该不会是捉老鼠吧。” “嘤嘤嘤——” 以小妹噗如今的修为,听懂人话简直易如反掌,见主人摆明一副明嘲笑它的样子,不满的吭叽了几声转身跳下地去,用屁股对着束云白以示不开心。 “小姐别这么说,这小家伙可聪明了,还懂得分拣菜品呢。” 见小妹噗憨态可掬的样子,卉心捂着嘴娇笑两声道,“咱们院子里送来的菜,它都分拣的明明白白。” 这是......长期身在杏林苑的自带技能吗? 轻轻戳了戳小兽的金边耳朵,束云白轻声诱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最厉害,以后若是有药材分拣的工作,也一并交给你好不好?” 小妹噗挪了挪胖墩墩的小身子,试探着回头看了主人一眼,从细小的鼻孔中喷出两道气来,傲娇的别过脸去。 “小姐可想吃些什么,卉心这就去做。” 笑眯眯看着一人一兽的亲密互动,卉心猛然想起自己手下还有活没做,忙站起身道,“这个是小景要吃的,她才结束修炼,应该会想吃些东西。” “我同你一起去吧,”束云白抱着小妹噗站起身来,拍了拍肩头不知何时落下的几片桂花,突然笑道,“桂花开了,什么时候做些桂花糕来吃吧。” 卉心这才注意到一夜之间开满的桂花树,有些惊奇道,“什么时候......” 她虽然不在白云院做事,但同小景关系不错,偶尔也会说起这棵常年不开花的桂花树,此时得见满树花开,心情大好道,“小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卉心明天就采些花瓣来做,还要做桂花糯米羹!” “嗯!” 新生的感觉总是会给人无尽的力量,束云白同卉心一起,在小景的房中坐了好一阵子,得知她的修为又有了进步,心中更加安定下来。 “小白又要离开了吗?” 听束云白话里话外都是心事重重的,小景乖觉的主动道,“如今束家有我在,你放心去吧。” 小景不知道的是,束云白并不如何在意束家,若不是承了束天蓝一个心愿,又要给她寻一个安定的居所,让她过上想要的生活,束家会如何其实一点儿也不重要。 然而这些事情,束云白是不会平白去说的,她重重捏了一下小景的肩膀,默了默道,“若是有一天,你觉得外面广阔想要去闯一闯,大可以走你想走的路。” 小景是她来到南元大陆,第一个对她好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她顺心遂意。 如今她是束府的义女束景风,更是名义上的长女,束凡臣承诺会给她大小姐应有的待遇,这对于目前的小景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了。 至于她有了更高的修为以后,是否想要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全取决于她自己。 又跟小景闲闲聊了很久,直到天色都晚了,这才依依不舍的道别出来。 院中,冯烈儿站在盛开的桂花树下已经等候多时,见束云白走来,她明媚一笑,伸手道,“我们去寻宝,然后你同我去风霜国。” 花落缤纷,红衣美人如骄阳烈火,比一地的芬芳桂花还要缠绵动人,束云白笑嘻嘻的走上前去拍了她一下道,“现下我也是九阶武王了,再不会拖你后腿。” “哦?”似是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能突飞猛进,冯烈儿凑上前去细看了一眼,了然道,“毒解了?小妮子长得不赖啊,能掐出水来。” “去,”小果子白了她一眼,突然乐道,“我种下了一颗银灵果,等长成之时谁还没有突破武圣,谁就吃。” “银灵果?”没怎么接触过这种高级灵药的冯烈儿困惑了一瞬,摇头道,“你这么说,我倒是不知道该慢些修习好,还是快些突破好了。” “反正不怎么好吃,”兀自向着自己房间走去,束云白回头做了个鬼脸道,“要是我俩都能突破武圣,这颗果子就给阿祁解馋用了。” “那你还不如给我吃呢......”。 随她一起步入房中,冯烈儿看了一眼房内的陈设,挥手道,“你快些收拾吧,我房中还有两个包袱要你的天蛇袋来装呢。” 第二百零三章 没良心的小东西 两大包袱的东西? 束云白头疼的探了探天蛇袋,摇头道,“我这里塞了好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很有可能装不下啊。” “我不管,”优雅的往门边一倚,冯烈儿满不在乎道,“总不能看着我背着两个包袱同你到处乱跑吧。” “可是......” 不能是不能,但实施起来确实有些困难,束云白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双眼一亮拍手道,“我想起来了,我这里有好东西!” 说着,她手心一摊,一颗平平无奇的珠子出现在掌心,分出些灵力进去探了一阵,取出几条新芽柳枝来,束云白捏在手中欣喜道,“这虫针柳儿做空间袋子最好了,我编一个小荷包给你!” 说着,将珠子收回体内,就近找了个小椅子坐下,两只小手上下翻飞着,不一会儿就编了个歪歪扭扭的,大概是荷包样式的小玩意儿出来。 冯烈儿皱着一张绝美的脸将这小玩意儿拈在手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遍,不甚信服道,“这是荷包?” “对呀,”小果子认真点了点头,凑过去指着一处破洞状的地方道,“这个是口袋嘛,你把东西从这里放进去就好啦,虫针柳儿虽然不及天蛇皮那般,能将空间充分扩大,但装两个包袱还不在话下。” 见冯烈儿仍是一脸不信,她又比划着圈了一片圆桌大小的地方来道,“差不多,能盛下这么多吧。” “算了......”公主大人无奈的笑了笑,拍着束云白的肩头道,“你一个果子,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这算是夸我吗? 束云白眨了眨大眼睛,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道,“那你喜欢吗?” “你还有吗?再取两支给我,要嫩些的,”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冯烈儿将乱糟糟的荷包拈在指尖,与腰间的玉佩比量了一下,点点头道,“大小可以,我再补补吧。” “好的好的,”束云白点点头,从怀域珠中又取出两只细软的柳条递给冯烈儿,很快她就明白了什么叫做“化腐朽为神奇”。 “哇!好漂亮!!”明明都是柳枝和柳叶编成的,偏偏经过冯烈儿的一番加工,就精致可爱的不得了。 束云白连连赞叹,恨不得将自己的天蛇袋给换过去——如果它不是宝器,也没有契约的话。 冯烈儿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又将剩下的柳枝拢了拢,编出一个差不多同等大小的荷包来,递给束云白道,“这个给祁白吧,他应该也有很多东西要装。” 没想到烈姑娘如此细心,束云白一边拍手笑着,一边点头道,“这样一来,我们三个都能轻装上阵了!” “那明天就出发吧,”将自己那份荷包揣进怀中,冯烈儿站起身来望了眼窗外道,“你应该还有事情要处理。” 确实,扶湘的解药她还没有送,关于桑于卿的事情,也需要有个交代。 还有束府的祖母,也要在出发前去探望一番。 束云白点点头,目送着冯烈儿出了门,这才从书桌上取了纸笔,一边细细斟酌,一边写了张药方出来。 自从回了明梵城,她一直都没得空去看看扶湘,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怪自己无礼。 这么想着,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狼狈模样,忍不住撇撇嘴,出门唤来卉心烧水洗澡,好好挑了身干净清爽的衣裙换上,又让卉心给自己梳了个像模像样的发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么晚了,小姐要出门去吗?” 卉心一边悉心替她整理衣摆,一边随口问道,“可要留些吃食给您?” 时间确实有些晚了,但越晚越不容易引起人的注意,反而是好事。 束云白想了想,摆摆手拒绝了卉心的提议,神清气爽的出了门,提起一口气来跃上屋顶,一路轻飘飘的向着岳王府飞奔而去。 王府外的侍卫早不是先前的那一批,或许是人靠衣装吧,束云白刚出现在门外,就有侍卫迎上前来小心道,“阁下是?” 笑眯眯的举了举手中的牌子,侍卫先是狐疑的再次打量了她一番,这才行了一礼,伸手道,“您请。” 很好,再也没有人会把我往出赶了。 小果子在心中默默鞠了一把辛酸泪,温和有礼的谢过侍卫,独自一人轻车熟路的向着诉心院走去。 岳王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在不在府里,如果遇到,她还真不介意打一场一雪前耻。 然而,直到进了诉心院,看见池旁闲闲饮水的虹光飞澜鸟,她都没看到岳王一片影子,束云白有些泄气的叹了口气,小小声冲着里面唤道,“阿英姐姐?你在吗?” 最里头的小厨房“咣当当”响起一片碗器碎裂声。 束云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个人影“唰”的一下瞬间出现在面前,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憋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你吃了吗?” ......哈? 阿英脸上一时愤慨一时激动的,束云白搞不清楚状况,只得小心赔笑道,“还没,想吃阿英姐姐亲手做的素面。” 现在的她倒是不担心再被阿英给拎来拎去了,但到底来的晚了些,于心有愧,即便人家真的要上手,她也不能说什么。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阿英眼眶一红,一手拽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这才硬声道,“苏家未能将你如何,江家也悻悻而归,我与公主倒是白担心了一场,为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呃...... 虽然料到了明梵城发生的一切都在扶湘眼中,但劈头盖脸被这么数落一通,心里还是挺暖的。 束云白笑眯眯的弯着眉眼,指了指脸上白净无暇的皮肤道,“幸不辱命,这才敢来见扶湘姐姐,不会不欢迎吧?” 因着天色暗了,阿英没太注意束云白的脸,叫她这么一点,先是怔了片刻,随即心头猛地一颤,失声道,“你找到解药了??” “嗯,找到了,这便赶来给扶湘姐姐送药方。” 束云白从怀中抽出事先写好的纸来,又掏出装有毒蛛的小瓶子晃了晃,“这是极重要的药引,还有很多事情要与扶湘姐姐交代。”。 院中许久不曾有过这么大的声响了,扶湘披着大氅推开门,看见束云白的瞬间眼底也是一亮,忙伸出手来柔柔唤道,“小白,阿英,有什么事进屋说吧。” 第二百零四章 她也很辛苦 如愿以偿吃到了阿英亲手做的素面,束云白一边满足的擦了擦嘴,一边从桌上捡出几只精美的点心塞给怀里的小妹噗。 “早在你提及杏林苑时,我就差人仔细查过,确实没有一丝线索。” 扶湘半倚着坐榻上的软垫,有些忧虑道,“没成想,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嗯......”顺手挠了挠小妹噗的脑袋,束云白低头道,“国师该是不会再出来了,后续的事情......” 青云国损失大半新生力量这是事实,若是没有良好的对策,待到其他两国的新人成长起来以后,青云国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一代错,代代错,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不得不说桑于卿这招釜底抽薪做的极狠,一手按住皇室最有可能的领头人,一手按住青云国几乎全部的新生力量。 奈何你国力再如何昌盛,江山后继无人也是白瞎。 “先前就觉得国师有些奇怪,除了开办紫荆学院、培育各种没用的灵药哄父皇开心之外,再没做什么有用的事情,可父皇偏偏就是信任他......” 扶湘揉了揉额角,仿佛很是头疼道,“如今解药虽找到了,但要从最基础开始修行,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达到武圣的境界,届时......” 她看了看束云白,温和笑道,“小白的修为该是精进了不少。” 背上一阵汗毛耸立,束云白端起茶杯来猛灌了两口,从天蛇袋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灵粉递给扶湘道,“这个,是我精心研制的,吃过都说好......” “皇家不缺药材......” “我,我还有......” 抓耳挠腮的想了一阵,束云白还要掏些什么,就听那边扶湘轻笑一声道,“小白有许多事情要做的吧?” 那是自然......虽然皇家给了许多好处,她也确实感恩戴德,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无法一辈子报效...... “你别急,我只想求你一件事,”见她憋得小脸通红,扶湘笑着摇摇头道,“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扶湘姐姐你言重了......”束云白低着头嗫嚅道,“您对小白有大恩,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小白才是言重了,”扶湘想了想,认真道,“如今青云国内人才凋零,各大世家的天之骄子统统身陨在吞噬之城,可十年一度的三国会友大宴下个月就要开始了,父皇为此也是焦头烂额......” 会友大宴? 是会友还是大宴? 束云白吞了吞口水,差点没闻到一丝虚幻的香气来,一旁的阿英见状,重重瞪了她一眼,敢怒不敢言。 “所以扶湘姐姐的意思是,让我参加会友大宴?”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这样,束云白搓了搓手试探道,“都有什么好吃的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 阿英白了她一眼,转身两步跨出门去。 小果子不明所以的瘪了瘪嘴,又将希望的眼光投向扶湘。 “咳......”仙女一样的人儿轻咳一声,勉强解释道,“三国之间的会友大宴,是选几名有能力的青年出来,以武会友,彰显一国风采。” 顿了顿,似乎感受到了束云白的失落,她又轻笑着补充道,“当然,结束前的最后一天就是欢送宴,届时三国之中有名望的人都会到场。” 那就是说,有好吃的咯? 束云白在心中激烈的权衡了一番,觉得还是得跟冯烈儿商量一下,于是点点头道,“只有我一个人恐怕不行吧,是不是还得再多找几个?” “五人,”扶湘伸出细长的手指比了个数道,“每国需派遣五人,加上皇室的两人,我们还需要两人。” 这不正好,祁白和冯烈儿吗? 只是没经过烈姑娘的同意,她不敢随意应承下来,毕竟先前说好的要先去寻宝再陪她去风霜国搞事情,真去了什么会友大宴,恐怕行程又要耽搁下来了。 见她一脸犹豫,扶湘也不勉强,只温和道,“不要紧的,青云国遭逢厄难,这是三国都知道的事情,即便今年派不出什么人来,十年之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其他两国短时间内还不至于怎样。” 这话说的...... 扶湘看似温和无争,实则心机深手腕硬,太会招揽人心,关于这一点,束云白一贯清楚。 但清楚归清楚,真的该栽到她手上的时候,可是一次都没落下。 虽然人家也没把她怎么地了,还给了她无尽的好处。 “是这样的,我与好友有约,”小果子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道,“即便要参加会友大宴,也得与她商量一番再做定夺。” “不急,”扶湘始终不疾不徐,温柔笑道,“即便不参加也是没事的,是我强人所难了。” 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扶湘站起身来道,“你特意来送药,我很感激,他日若是有什么我能办到的事情,一定不要吝惜开口。” 好一招以退为进...... 束云白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苦笑道,“扶湘姐姐......” 越是这么说,她越是无法拒绝。 扶湘公主不做下一任的青云女皇,绝对是青云国的一大损失。 照例一路将她送到束府门前,阿英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束云白贴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便是我去不成,也一定帮扶湘姐姐找到合适的人选。” “公主她......也很辛苦,”憋了好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阿英似是想要解释什么,却无从开口。 束云白理解的点点头道,“扶湘姐姐但有所求,我没有不应的道理。” 若是没有扶湘,她恐怕会一直呆在束府做一个废柴嫡小姐,被家人漠视,被世人嘲笑。 扶湘作为最负天资的人上人,身上的责任也不是她一个小果子所能体会的,好在如今已经找到了解药,也算是成全了她一颗壮志难酬的心。 “好......” 攥住束云白的手,阿英紧紧握了握,回头黯然离开。 一国之重放在一个女子肩头,实在是有些难为了。 不知怎的,束云白突然想起千年之前的鹿狄君,不知道是否也会有一个整天惹祸的少年,温暖她的似水年华。 一路行至白云院中,祁白早已在桂花树下等候多时。 见他收拾的利落干净,束云白将扶湘所求之事简单说了,祁白自然是答应的。 “你要做什么,我自然是跟着你的,”他淡淡道。。 两人自生来就是这样的关系,束云白有的时候都搞不清楚祁白私心到底是怎样的。 第二百零五章 届时 与冯烈儿谈及会友大宴之事,是两天以后了。 “会友大宴?” 冯烈儿优雅的架着二郎腿,端起束云白新沏好的桂花香茶来嗅了嗅,赞道,“不错,清甜扑鼻。” “嗯......”巴巴又从食盒中端出一碟桂花米糕来放在桌上,束云白搓着手犹豫道,“那个,就是扶湘公主嘛,你应该知道,她帮过我许多......然后......” “不去,”斩钉截铁的给了结论,冯烈儿轻呷一口香茶,又拈起一块点心来抿在嘴中,挑起漂亮的凤目看着她,浅笑盈盈。 “那,那我想想别的办法......” 大概猜到了这个结果,束云白讪讪点了点头。 “嗯......”点心做的甜而不腻,糯而不粘,米的香味中和了桂花的味道,令人吃下一口还想再吃。冯烈儿用帕子仔细擦干净手上的碎屑,低头略想了一下,又拈起一块道,“要不,去看看?” “呃?” 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束云白忙凑上去蹲在她脚边歪头道,“真的要去?” “嗯,有生之年见过一次,空前的盛况啊,凑凑热闹也不赖。” 又吃下一块点心,看见束云白怀中动了动,一只金边耳朵的白毛小兽探出头来,抽了抽粉嫩的小鼻头,忍不住伸出手去逗弄了两下,将点心碟子递到小妹噗面前,笑道,“或许,还能看见老熟人呢。” “老熟人”这三个字被她咬的极轻极淡,束云白没来由的觉得后背一凉,下意识回道,“宁远国师会来?” “谁知道呢?” 见小妹噗抱了两块点心又钻进束云白怀里,冯烈儿勾起没什么温度的唇角,不甚在意般的耸了耸肩道,“看看总没什么损失的,不过参加就算了,我没兴趣。” “哦哦哦,好好......” 烈姑娘身份尴尬,不愿意出头也是正常,若真的赢了两国,还不知道那些输不起的鼠辈要用什么风言风语来重伤她。 正低着头胡思乱想间,冯烈儿一个爆栗砸在她头上,嗔怒道,“想什么呢,我是懒得弄那劳什子比赛。” 顿了顿,她站起身来又一把将束云白提起来,扶着她的肩膀认真道,“你也不许去,你跟祁白都不许。” 呃? 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小果子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正要开口去问,冯烈儿不由分说转了她的身子就将她往出推,“行了,你且回去好好休息吧,扶湘那边我去说,不就是岳王府么。” “诶??” 烈姑娘要去岳王府? 不行不行! 束云白一惊,刚想转身说些什么,冯烈儿一把将她的头给转回去,语带敷衍道,“行了行了,知道了我会客客气气的,你就放你的心吧。” 这怎么放心...... 狐狸一样的扶湘公主对上火焰一般的朝乐公主...... 想想都刺激。 “放你的心吧,左右我来明梵城还没见过岳王什么的,去拜会拜会也正常。” 拜会是正常,可这个时候去拜会怎么都有些奇怪好么。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束云白抵着门框死也不肯出去,坚持道。 “你去干嘛,捣乱啊?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添乱。” 不由分说扒开她的手将她轰出去,冯烈儿回身关上房门道,“我现在就去,很快回来,等我。” 哇塞烈姑娘你讲不讲道理。 正要抓着她的衣摆死乞白赖的跟上去,云一扬的声音突然温和的出现在脑海中:“小白,听冯姑娘的话,等她回来吧。” 咦?连扬哥哥也? “会友大宴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人世间的事情真的是,无论纸上谈兵多少句,都始终无法真正理解。 云一扬默了一会儿,直到冯烈儿成功摆脱了束云白一跃过了墙头没了踪影,这才犹疑道,“具体哪里不对我不清楚,只是比起那位扶湘公主,我更偏向于信任冯姑娘。” 这个不用说,她也更相信烈姑娘的。 “好吧,要不等她回来我再问问......” 无论她跟祁白说什么决定,白虎大人多数都是同意的,要论人情世故,多半连她也不如。云一扬目前受制,无法更好的了解情况,真的要问什么,也只能从烈姑娘那里着手了。 “大概......”云一扬轻声道,“是怕你出尽风头,被有心人士盯上吧,毕竟你身份特殊。” 身份特殊! 束云白一怔,恍然拍了拍脑袋。 一路走来隐藏的太好,又被国师前后一闹腾,竟然都忘了要藏拙这回事。 南元大陆的强者绝对不止桑于卿一个,他也只是三阶武圣,其上还有更多未知的老妖怪。 三国的会友大宴何其盛况,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若真出个什么差池,不但自己要被扒皮抽筋的吃掉,连扬哥哥,连阿祁......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一口将自己给咬坏。 “好在冯姑娘想到了,”感受到她后知后觉的懊恼,云一扬轻笑出声道,“不打紧,她既然去了,就能处理好此事。” 索性身边还有一个冷静纵观全局的人。 束云白点了点头,回身看见迎风舒展的桂花树,缓缓踱步过去盘坐起来,将头靠在树身上轻声道,“扬哥哥你说,国师他会怎样呢?” “秘境关闭了,树洞也消失了,多半是在里面长眠了吧,”云一扬顿了顿,又柔声道,“又或许,他终于进到了秘境里面,找到了石碑下的密洞,同鹿狄君永远在一起了。” 这些事情,想想就五味杂陈。 当年偏执的少年经历世事之后依然偏执,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打开秘境找到归途,但束云白心中还是希望如此的。 他借着暗域之手害了那么多人,应该得到惩罚,但可恨之人总有可怜之处,如果当年,鹿狄君能狠心一点将他一同锁进秘境中,或许很多事情又会不一样。 “时间哪有许多如果,”云一扬温声道,“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选择也是一个一个定下的,有因有果,很公平。” “那扬哥哥呢?” 束云白喃喃道,“如果当年没有遇到小白,扬哥哥是不是也......” “遇到你我很开心,”或许是没想到她这么能联想,云一扬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当年之事无可追究,现在你与我都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对的,不是结局。 束云白闭上眼睛,心中的惆怅浩如烟海。 她会努力修习,重回仙云大陆。。 届时...... 第二百零六章 担心怎么办 冯烈儿比想象中回来的还要早。 束云白忙迎上前去小心观察她的脸色,烈姑娘笑眯眯的给了她一记甜美爆栗。 “干嘛啊......”。 一见她就来这个,她的头又不是铁做的。 ... 《咱家有颗仙灵果》第二百零六章 担心怎么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七章 火鸦大人的白眼 “你看到了吧,这才叫出息,”无奈指着苏慧,束云白对冯烈儿道,“我跟他一比,是不是显得高尚了许多?” “你可跟点好的比吧,”不是很想理这些活宝,冯烈儿抽了抽嘴角转过身去,摆手道,“赶紧的,我没什么耐心。” “好的好的,”狗腿的搓了搓小手,束云白哈哈干笑着跃下了小火的背,先是轻抚着火鸦大人的漂亮羽毛认认真真替苏慧道了个歉,然后才走过去,一巴掌打在乱动的大少爷头上。 “干嘛!!” 来自武王的天灵盖震击可不是什么温柔一招,苏慧被拍的头晕目眩,本能抗议道,“你也跟他们同流合污?!” 听听,听听,气不气人。 “你怎么回事,好赖话听不出来了是不是?” 束云白哭笑不得道,“阿诺要是在,你还能做出这种丢脸姿态来?” “看你这话说的,”苏慧怔了怔,不甚在意的甩了甩唯一能动的头道,“我什么样儿她没见......” “诶?阿诺?你怎么来了??” 突然望向苏慧身后,束云白一脸惊愕道。 “什......” 苏慧一怔,立马整个人都帅气了三分,虽然看不到身后,还是尽量调整了一下扭曲的站姿沉稳道,“这个......我正在练功......我身上缠的这个其实......” “噗呲......” 没想到这小子变化这么快,束云白实在绷不住,大笑道,“嗯?你什么样儿她没见过,哈哈哈哈。” “小白......” 瞬间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苏慧眯了眯眼,气闷道,“你这都跟谁学的,这么会捉弄人。” 嗯?跟谁学的? 大概,无师自通吧...... 拍了拍苏慧肩膀,束云白温声道,“孙先生是为你好,青云国目前确实不太平,你要惜命啊。” “可是阿诺......” 苏慧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其中的不寻常,他咬了咬牙仍旧坚持道,“不行,我得去幽映山庄陪着阿诺,不管什么事。” 这样吗...... 束云白只略微思考了一瞬便挥了挥手,绿藤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般松开苏慧,逐渐缩回地下消失。 “行,我们带你一程。” “小白......” 孙二一惊,忙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束云白笑眯眯点头道,“孙叔叔好啊,小白还没来得及谢谢您的引荐之恩。” “呃......这个没什么的,”孙二怔了怔,本能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 “那么,苏慧我就带走了哦,”从怀中掏出一株培育过的福心灵芝递到孙二手中,束云白笑道,“这个,还请孙叔叔代为转交,这是我欠......另一位孙叔叔的。” “哦,好好,”孙二忙妥善收进怀里,点点头。 “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知会一声束府的束景风,她能帮到的一定会尽力,帮不到的也会联系我一起努力,孙叔叔再见啦!” 不动声色的推着苏慧上了青翼火鸦的背,束云白甜甜的挥了挥手,青翼火鸦回头白了苏慧一眼,振翅而飞,不过几下便升到高空中,没了踪影。 仍然站在原地怀揣福心灵芝,被绕进去的孙二:“......” “小白,这样没问题吗?”小心翼翼的规矩了一下坐姿,苏慧僵硬的动了动,不甚赞成道,“不说清楚就跑,孙二叔叔回去不好交差吧。” “哇塞你还有脸指责我!” 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束云白惊奇道,“刚刚是谁企图不告而别,人家来追还撒泼打滚来着?” “咳......我那是......” 被戳穿的苏慧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含糊道,“逼不得已,逼不得已。” “安心啦,”笑眯眯的摆了摆手,束云白看着浮动在身边的云彩,认真道,“看到福心灵芝,孙叔叔就该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老人家固然疼你,但你毕竟也长大了,有自己的决定,他不会过分干涉的。” “是吗......” 不甚信服的歪了歪头,苏慧沉思了一会儿才道,“那日在孙府没能问清楚,我家到底......” “哦,应该没什么大碍,”束云白想了想,回忆道,“我们倒是在那法器里实打实的救了几个苏家人,后来出了法器也将剩余的人都放出来了,怎么孙叔叔没跟你说过吗?” “说过倒是说过,只是我还想知道更多的细节,譬如......” “譬如苏春?” 接话的是冯烈儿,她一直坐在靠近火鸦首部的位置,此时回头凉凉道,“她已经不算是苏春了,你要救她?”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虽然只是暗域的一颗棋子,但因她而起的吞噬之城确确实实伤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苏春这一生已经洗不白了。 苏慧愣了愣,黯然道,“我知道的,只是我仍旧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可是人家不给你问的机会啊。 束云白叹了口气,抚了一把探出头来的小妹噗,突然没了再说下去的心情。 倒是苏慧突然眼睛一亮,惊道,“你,你的脸......” “哦,我毒解了,”怏怏回了一句,小果子白他一眼道,“我这么惊为天人的容颜,你居然现在才注意到,真受挫。” 苏慧正撑着身子想要倒一倒被压麻的脚,闻言一个趔趄“呯”的坐回去,引得火鸦大人极其不满的拍了拍翅膀,一副想要扔他下去的样子。 “我错了错了......” 双手合十诚诚恳恳的跟火鸦大人道了个歉,苏慧回头瞪着束云白道,“好好讲事情,你耍什么宝。” “我认真的,”耸了耸肩,小果子厚脸皮道,“反正除了烈姐姐和扶湘姐姐,我最美。” “嗯,有眼光,”冯烈儿回头给了一个极度肯定的眼神,拍了拍火鸦道,“就在城外降吧,别太惹眼。” 这么短时间内修到九阶武王,还招摇的骑着王品高级灵兽在皇城上空徘徊,实在有够招人眼红的,冯烈儿虽然喜欢高调却也心思缜密。 火鸦震了震翅膀,毫无预兆的一个俯冲降落在地,差点将修为最弱的苏慧甩到空中打上百十来个滚,好在束云白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拽住了。 “我,我错了错了......” 头晕眼花的下了鸟背,苏慧欲哭无泪就差给火鸦大人跪下了。。 冯烈儿轻笑出声,招了招手将它收回体内,望着威严高耸的皇城门,回头道,“行了,你从这里乘追风鹏宇去陵山吧,路会近很多。” 第二百零八章 新生的花园 公主府真的要比束云白想象中的小很多。 除却偶尔会来的洒扫婢女,连个贴身伺候的人都没有。 冯烈儿拉着束云白进了厨房,生火烧水一气呵成,基本上,打火这个环节是略过了——人家一搓就是一团明火,木柴瞬间便能烧着。 “要不是我没有水属性,连这劳什子厨房都不需要。” 端着茶壶往束云白手中一递,烈姑娘风姿绰约的拍了拍衣角不存在的灰尘,抬步走出去,徒留小果子一人站在原地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那,那你平日生活?” 一路追到大堂,除了干净和敞亮,束云白找不到多余好的形容词,基本上像是花瓶摆件这种东西,统统都没有。 “平日生活?” 冯烈儿看了看四周,耸耸肩道,“我又不贪嘴,皇宫偶尔会有御膳赏赐下来,吃上一两口就行,至于旁的......” 她勾唇一笑,点了点眉心,“修习之人,平日里自然是闭关修习的,不然谁都同你一样不是人,实力随随便便就突飞猛进,嗯?” 啧...... 说话就说话,干嘛针对本果。 束云白瘪了瘪嘴,从天蛇袋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包点心摊在桌上,放小妹噗出来随意吃,自己站起身来四下走走看看。 这座宅子虽小却五脏俱全,先前以为皇室苛待烈姑娘的小果子认真品了一番以后发现,还真不是这样。 亭台假山小桥流水一应俱全,只是池子里少了锦鲤,院中也少了许多花草树木。 想了想,她寻了一处开阔些的地方蹲下身,暗自调动周身灵气,将三属糅合一番,双掌轻贴地面闭上双眼。 自她掌心起,一片片鲜花绿草开始肆意生长,逐渐布满整间院子。 鼻翼间嗅到花的芬芳,束云白睁开双眼歪着脑袋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又挥手换掉几株颜色过于素净的花朵,全挑最鲜活的颜色栽种,不一会儿,一个红红火火生机盎然的小花园便成了型。 再次挥手,院子的角落里舒展起一棵优雅绝伦的海棠树来,风一吹,淡粉的花瓣簌簌而落,飘撒在院中一片红绿交织的颜色中,有种遗世独立的美。 满意的环顾了一圈自己的杰作,束云白拍了拍小手,又看向空无一物的干净池塘。 没有锦鲤......她也变不出来,盘算着临出发前一定上集市买上几尾大的回来,喜滋滋的转身向着客院走去。 因着三五不时的就有婢女前来打扫,院中虽然没什么人也没什么生机,冷冰冰的,但东西一应俱全,倒是一点不显寒酸。 束云白整了整床铺,又随手动用自然之力生出几枝素净的花来插在瓶器中,这才有了些屋子该有的温馨感。 因着宅子不大,冯烈儿的一举一动尚在她的感知范围内,发觉她在新生成的花园中站了好一阵子才挪步,小果子心里美滋滋的,跳起来就迎了出去。 “怎么样怎么样,喜欢吗?” 这一副求夸奖的样子令烈姑娘不甚习惯的抽了好半天的嘴角,一把推开她靠的过近的精致小脸,冯烈儿轻咳一声道,“来点能长果子的树多好,光开花不实用啊。” 哇刚刚谁说她不贪嘴的! 贼兮兮笑了两下,束云白点点头道,“那改明儿给你种一院子的桃树,你看如何?” 冯烈儿忙摇头道,“罢了罢了,这里也不是什么像样的居所,能住就行。” “那可不行,”束云白看了看皇宫方向,“会友大宴还有不到一个月,这段时间我们都得住在你的公主府吧,不布置的好一点不像个家啊。” “家?”红衣的美人怔了怔,似乎对于这个词极度陌生一般,顿了好久才摇头轻叹道,“罢了罢了,喜欢做什么你便做吧,权当收留你个小狗小猫了。” 怎么还骂人呢...... 她指了指自己白净的脸颊道,“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狗小猫吗?” “见过啊,”不怎么在意的回了一句,烈姑娘无情挑眉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厚脸皮了。” 小果子闻言只耸了耸肩,摊手道,“毒解了我开心嘛,没人夸我我就夸夸自己咯。” 这样也行? 冯烈儿抖了抖胳膊,一个爆栗送上去道,“皮囊最是靠不住,在意这些做什么?” 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小声咕哝了一句,束云白看着冯烈儿那张美到具有攻击性的脸庞,想到她在这件不大的宅子中清苦闭关许多年,这才有了平辈之中极高的修为,忍不住伸出手来拉着她的袖子道,“以后我都陪你玩。” “别,你自己玩吧,”别扭的抽回自己的袖子,冯烈儿闷声道,“我想早日突破武圣。” 突破武圣,好尽快找宁远报仇吗? 束云白抿着唇点了点头,“不知道会友大宴前,银灵果能不能成熟,虽说不能助你直接突破,但它的灵气不是普通丹药可以比拟的,助你早日达到瓶颈还没问题。” “那你快点的吧,”抚着小果子的脑袋,冯烈儿不甚客气道,“我要闭关了,把你的药材什么都掏出来,别私藏。” ...... 知道她一贯不客气,束云白一边探着天蛇袋中的存货,一边估摸道: “我可能还得再去趟药材铺或者拍卖行,不过有了杏林苑的传承,育药师的一些方子加上我自己天然的灵气,再培育药材会快很多,大概,三天后可以给你足够一月闭关的量。” 杏林苑的事情,她曾经粗略的提过一些,冯烈儿没有过多追问,她也没有再多赘述,如今提到了育药师这个职业,公主大人倒是好奇的眨了眨眼,问道,“育药师这个手艺......谁都能学吗?” 如果两人一起培育药材,再经过束云白的精炼,很有可能会事半功倍啊。 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小果子眼睛亮了亮,雀跃道,“应该是没问题的,等我回去写一些粗浅的心法你先研究着,如果真的能入门那就太好了!” 冯烈儿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没做的事,将手伸进怀中拎出一只抱着点心的白毛小兽无奈道,“它要不动,差点就忘了还给你了。” 见小妹噗吃的肚子浑圆,束云白忙双手接过抱在怀中笑道,“它身子柔软,如今身形又小,是很容易就忘记还在怀里的。”。 “嗯,若要在皇城逛,还是带上这个小东西,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冯烈儿摆摆手,转身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你自己弄吧,我回去歇会,明儿将药灵粉送到我门外就行。” 第二百零九章 衣服留下 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将小妹噗重新塞进怀里,束云白望着久违的繁华街道,恍如隔世。 皇城的药材铺,品种很齐全。她列了一条长长的清单给掌柜,自己出了店门向着糕点铺走去——怀里有一张极贪吃的嘴,不喂不行呐。 遇芳斋的门前依旧排着队,束云白一袭青绿长裙,小脸白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可爱无双,倒是招来不少关注的眼神。 虽然平日里嘴上说着夸自己的话,但真的被关注到还是倍感压力。 束云白缩了缩脖子,刚想从天蛇袋掏出原先遮丑用的流苏面纱,就听不远处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 手一抖,差点连着天蛇袋一起扔出去。 虽然是宝器,但束云白却不怎么喜欢将它收到体内,左右也是个漂亮的小挂件,没什么人能看出来好坏,掏东西也顺手。 “你到底要做什么!” 尖叫声混合着有些失控的女声一起响起,束云白看了看周围,见大家都好奇的涌过去一探究竟,自己也顺着人群向着声源处走去。 因着个子不高,你推我搡的竟然将她拥到了一个极靠前的位置,好不容易将自己从人群中扯出来,束云白苦着脸看着皱成一团的衣摆,一脸可惜。 “你放肆!” 一个男声叫嚣道,“你可知面前这位爷是谁?” 嗯?欺压民女么? 束云白抬眼看去,一个身穿彩色丝绸短裙的女子正一脸惊恐的坐在地上,裸着半边肩头。 她对面站着两人,一人锦衣玉带的一看就是有身份的,另一人是个鼻孔朝天的棕衣男子,估摸着应该是侍从。 “奴家不知,只是这位爷您当街拉扯奴家的衣服,还纠缠不休实在不妥,”彩衣女子羞愤道,“纵使奴家是......是卿慧楼的......” 说到这里,彩衣女子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她抬头望了一眼四周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突然拽起衣服踉跄就要往外跑。 不等锦衣公子示意,侍从一把拽住彩衣女子的藕臂怒道,“跑什么,我家爷让你走了吗?” 这么嚣张的口气好久都没听过了,束云白总觉得锦衣公子哪里眼熟,盯着他使劲瞅了好几眼,直到那边察觉到她过于炙热的目光,看过来时她才恍然想起来。 南王,烈姑娘提过一次。 在陵山异像,祁白恢复原身之前,她与烈姑娘两人躲在一旁看着那群世家聚头,其中就有这个不甚显眼的南王。 烈姑娘当时的评价是什么来着...... 草包王爷? ......装什么大尾巴狼。 被拽住的彩衣女子羞愤的俏脸通红,眼角含泪道,“奴家与爷不过偶遇,您何故苦苦相逼,若是喜欢彩云,可以去卿慧楼点奴家,只要......只要......” 只要啥? 束云白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 卿慧楼是什么厉害的馆子,有烤鸭酱牛肉么? 这个姐姐是厨子吗? “咳咳,小白,”脑海中蓦然响起云一扬的声音,似乎略带尴尬道,“这里的事情还是不要再看了,回去吧。” “哦......” 扬哥哥说的话,她很少有不听的,既然这里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就不必在此浪费时间了。 这么想着,束云白转身...... “扬哥哥......” “嗯?” “人好多,出去有点困难诶......” 无论是修到武王还是武圣甚至武帝,试问最怕的是什么? 是素人,是平民,是百姓。 只要不是暗域那种恶修的,没谁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动手,哪怕稍稍动用一点灵力,都怕人家筋骨寸断后半生艰难。 罪恶容易断绝自己的修习之道。 太难了。 方才被一路挤过来倒不觉得有什么,当真要在人挤人的包围圈中蹭出去,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 束云白看了看唯一没被人群堵严实的一处缺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在众目睽睽之中走向了三人——南王身后的人少,她要从那里出去。 “姑......姑娘......” 彩云看着一人面色沉肃的朝她走来,犹自挂着泪珠的粉颊微微一皱,突然两步扑上前来拽着束云白的衣摆道,“救救奴家!救救奴家啊!” “嗬!” 迎面扑来一个大美女梨花带雨,毫无防备的小果子吓了一跳,连带着声音都颤抖了几分,“啥,啥事儿?” “您,您不是来主持公道的吗?” 彩云也怔了怔,看着对方完全游离在状况之外的表情,又回头看了看眯眼沉默的南王,又哭道,“求您主持公道。” 姐姐你太看得起我了。 束云白颤颤巍巍抬起手指了指南王身后,抱歉笑道,“那个,我只是想从那边出去,你们继续,继续......” 强抢民女不是什么好戏,扬哥哥既然让她走,她也没什么兴致打抱不平,药材铺还等着她回去收货呢。 眼见好不容易出现的救星要走,彩云忙七手八脚缠住她的腿道,“姑娘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还请为彩云做主!” 我......我哪里不寻常了...... “好嘛你想怎么做主。”拖着她动了动,束云白无奈摊手道。 “让,让这位爷允许彩云走,”彩云怯生生指了指南王和他的侍从。 “哦,这位姑娘说,让我叫你们允许她走。” 小果子回头,一五一十复述道。 南王:“......” 侍从皱着眉头插着腰,狗仗人势,“人可以走,叫她把衣服留下!” “哦,他说让你把衣服留......” 哈? 小果子瘪了瘪嘴巴,撸了袖子回头照着侍卫就是一记天灵盖掌击,“说什么呢!你来脱一个?” 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啊,什么仇什么怨让一个姑娘当街脱衣服? “你!你!” 束云白虽然没用力,但实力仅在三阶武士的侍从还是被拍的一阵头晕眼花,他指着束云白“你你”了好半天都没骂出什么像样的话来,倒是引得围观的一干群众哈哈大笑了半天。 “行了,喜欢姑娘家的衣服,成衣店里多得是,若是没钱,我可以给你些,别再欺负人家了。” 小果子动了动,奋力将腿从彩云的怀抱中抽出来,拍了拍她肩头道,“主我做了,放我走吧。” 闻言,彩云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渍狼狈爬起来,低着头看也不看束云白转身就要跑。 一直沉默不言的南王突然动了动,束云白只觉得眼前一花,一片彩衣飘荡,悠悠自空中落在地上。。 南王俯身捡起,只眯眼看了看便揉成一团抱在怀中,也不见身形如何动作,一阵风起,被众人围起的空地上便没了他的身影。 第二百一十章 真疯还是假疯 忙从自己的私人衣服包中抽出一条天蓝常服来裹在彩云身上,又被惊恐异常的女子拽着好一通哭诉,好不容易晕头转向的回了公主府,束云白这才发现自己还没去药材铺收东西。 真是岂有此理...... 天色已经暗了,不确定药材铺是否打烊的束云白当即一个灵诀捏下去,闪影到药材铺门口,冲进去找掌柜的拿了药材就走,并且暗自在心底发誓以后没事儿尽量少逛街。 三天后,她敲响冯烈儿的房门,将一大包药灵粉递去时,顺口提了一句当时的所见所闻,没想到烈姑娘毫不惊讶的耸了耸肩道,“就说那是个废柴王爷嘛。” ......人家实力不低好吗?干嘛叫人家废柴。 “说起来,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也在问我要衣服。” 见束云白面带疑惑,冯烈儿似笑非笑的又补了一句,“要不是这样,我还记不住他的脸呢。” ...... 小果子怔了怔,同情道,“他伤得不轻吧......” 敢问烈姑娘要衣服,真的是不想活了吧。 “还好,躺了半年就活蹦乱跳了,”冯烈儿大概计算了一下药灵粉的分量,点头道,“应该够了,我回去闭关,你没事儿少出去晃,现在没有国师罩着你了,能别出头就别出头。” “哦......” 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束云白突然想起一件事,忙伸手顶住即将关上的门道,“那个,你同扶湘姐姐聊完,有没有说国师的事情啊。” “嗯说了啊,”冯烈儿半张脸掩在门口,微微回忆了一下笑道,“她说为了你好,国师的事情会暂时代为隐瞒,只说是云游或者失踪了,免得皇室和青云百姓迁怒于你。” 呃? ......这么一说她才想起,好像在外人的名义上,她还是桑于卿的徒弟来着。 若是他做的那些缺德事儿被公之于众,恐怕第一个被拉出来吊打的就是她自己了。 扶湘姐姐...... “行了别什么事儿都感动,她这也是为了青云国的现状着想,你记着人情就行,不用刻意去还,”冯烈儿用指尖点着她光洁的额头推了一下,撇嘴道,“我还送了她一件大礼呢。” “你还有宝贝呢?” 小果子退了两步,摸了摸额头兴奋道,“还有什么呀?” “乖,自己玩去,”冯烈儿不欲多言,笑眯眯关了门,任束云白在门外絮叨什么也一概不理。 烈姑娘的修行一向刻苦努力,一分一秒都不肯放过。 深知此理的束云白怏怏看了一会儿天,觉得自己也该稍稍努力一些,于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呆,就是半个多月。 虽说实力没有再一步精进,但温养多时的银灵果迎来了第一波的成熟,还是很值得欣喜的。 果实小小的,呈银色状散发着浓郁的灵气,被束云白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坐在冯烈儿门前的台阶上嘿嘿傻笑。 门从里面“吱呀”一声被推开,束云白回头去看,朝阳的光辉洒在冯烈儿杏红的裙摆上,如火一般明耀动人。 不知道是不是闭关期间,修为又有了小阶段的突破,冯烈儿的皮肤越发白皙,眼神更加纯净透彻,唇不染而朱,眉不画而黛,只将眼帘微垂的看过来,就仿佛夹带着漫天星辉般灿烂。 “果......果子,”束云白怔怔举了举手中的银灵果,“吃果子。” “哦?这么快就种好了?” 冯烈儿勾唇轻笑一声,玉葱般的手指拈起小小的一颗果,放在鼻翼边轻嗅一下赞道,“好浓郁的灵气,这一颗下去,真的会比高级聚灵丹还要有效。” “嗯嗯嗯,而且还能协调你体内的暗属性,更好的压制它们,”拍拍裙摆站起身,束云白笑眯眯道,“平时修炼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闻言,冯烈儿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轻轻撩了撩束云白额前的碎发,淡笑不语。 难得烈姑娘赞赏她一回,小果子有些局促的扭捏了一下,想起过两天要做的事情,又抬头疑惑道,“我们不参赛,那要去会友大宴做什么?” “看戏,”将银灵果收到怀中,冯烈儿顺手拍了拍小果子的头道,“走吧,去看看。” 嗯?去哪里? 迈着不明所以的小短腿跟上公主大人的步伐,两人一路来到皇城中最大的茶楼,上了三层雅间,束云白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行人,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去隔壁的酒楼呢?” 听说那家新招了一个大厨,焖羊肉的手艺堪称一绝。 冯烈儿点了点窗框,无奈道,“这里视线好。” “哦......”不甚理解的挠了挠头,束云白招来小二要了一大堆点心水果,在小哥不甚理解的眼神中,勉勉强强要了一壶茶水,这才肯安静下来,托着腮看向外面。 “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呆坐一天?” “差不多吧,”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个茶杯,冯烈儿突然轻声道,“看到对面街角的那个酒楼了吗?” “呃?嗯......” 酒楼藏在比较深的拐角处,若不是冯烈儿点出来,束云白也没注意到这么个地方。 “那就是卿慧楼。” 慢条斯理的接过小二端上来的茶水和无数盘点心,冯烈儿随意拈起一块放进口中,皱眉道,“太甜了。” “卿慧楼?”好像有点耳熟呢? “嗯,闭关前你跟我说过南王的事,忘了?” 掏出手帕来将手指的碎屑擦干净,冯烈儿斟了一杯茶悠悠慢饮,见对面的小丫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才做恍然大悟状,她摇了摇头,轻声道: “南王是青云皇极不重视的一位皇子,他母亲是民间的一位绣娘,青云皇数十年前外出游玩时偶然间相识,一夕恩爱便有了这么个皇子。” 束云白皱了皱眉,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冯烈儿压了压手,又道,“绣娘没有被接进宫,待南王长大以后便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绣娘......失踪...... 心中一个念头浮现出来,束云白歪着脑袋与冯烈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明了。 南王这个随便问女子要衣服的怪癖,该不会是因为他母亲失踪,想要找些线索吧。 “那他曾经问你要过的衣服,是出自于他母亲之手吗?” 重点是,这个人到底真疯还是假疯。。 “我查过,大概确实如此,”冯烈儿将茶杯缓缓放下,淡声道,“他母亲叫姜绒,在临江轩做刺绣,我的那件衣服,以及其他几件流落民间的衣服,均是出自那里的成衣。” 第二百一十一章 闲得无聊转转 没想到当街要人家衣裳的奇怪南王,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束云白听完先是叹息了一声,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绞尽脑汁的想了好半天这才问道,“不对啊,他母亲失踪多久了?” 南王看上去也不过是中年样子,再加上武王的修为,年龄的增长对于面部的衰老没有什么太多改变,等到了武圣,更是百年一变。 像桑于卿那样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青年,谁能想到会是个千年老妖怪呢。 冯烈儿在桌上比划着算了算,迟疑道,“或许......四五十年了?” 果然...... 拈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束云白一边嚼一边慢慢饮下一杯茶,末了,拍拍被噎疼的胸膛道,“青云皇不管吗?” 好歹也算他小妾的......吧。 “估计,连是哪一位都忘记了吧,毕竟风流债也不算少。” 家大业大的高门大户都有许多这样的事,更别提是一国之主了。 小果子撇撇嘴,将小妹噗从怀中拽出来放在桌上,看着它小眼瞪直了开始到处刨吃的,想了想又道,“既是失踪了那么久,还会有绣品成衣什么的流出吗?” 怪就怪在这里了,但凡能买的起昂贵衣裳的姑娘家,哪个会喜欢四五十年的衣裳款式,早就旧的人嫌狗厌,怎么会时隔这么久,还有类似的绣工出现在市面呢? 难怪南王急的要让人家当街脱衣裳了。 冯烈儿冲着楼下的街道努努嘴,“问她不就知道了?” 谁? 顺着视线看过去,小果子顿感头疼,忙摆了摆手道,“我不要我不要,她特别能缠人,要去你去。” 冯烈儿挑眉看了她一眼,不由分说站起身来一把抓着她就从窗口跃了出去。 一袭红衣落地,身姿惊为天人,瞬间激起了周围百姓的一片赞叹。 生来就有姣姣之姿的冯烈儿习惯了这些目光,大大方方拽着束云白追上外出闲逛的彩云,也不管她什么想法,拽着衣领就拉倒了一处没人的巷子里。 “啊啊!!唔......” 彩云一惊,只觉得自己出门前没查黄历,实在是倒霉透顶。 先前受了惊吓,在卿慧楼里整整躲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敢出门透透气了,又被不知道什么来历的人给掳了,真的太难了。 “先前被取走的衣裳在哪里买的?” 冯烈儿反手捂着彩云的嘴,另一只胳膊抵着巷角的红砖墙,模样像极了街上乱窜的小流氓。 然而她模样极美,仪态又极为优雅,不知怎的,彩云竟然看的一阵脸红,连挣扎都变得绵软起来,没一会儿便不动了。 “好姑娘,”勾唇轻笑一声,冯烈儿放下手来,自怀中掏出手帕擦掉掌心的唇印,挑眉重复道,“哪里买的,嗯?” “是,是在临江轩......” 红衣的美人太过耀眼,以至于跟在旁边贼眉鼠眼,总担心有人看到的束云白就显得没什么存在感了,彩云咽了咽口水,羞答答道,“那个,你,你是?” “临江轩里哪一年哪一季的衣服?” “去年......秋季的。” 冯烈儿轻轻“嗯”了一声,回头对着束云白道,“行了,走吧。” “你,你是......” 彩云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束云白,迷茫的眼神逐渐聚焦,激动道,“是你?!” 嗯,是我,倒霉的我。 小果子干笑着招了招手,还没来得及礼貌的回句话,一旁冯烈儿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指尖神行戒微微一亮,两人瞬间消失在无人的小巷中。 圣品宝器,本就应该这么用的。 感动。 被拉扯的感觉只有极轻微的一下,再回过神来时,入眼就是小妹噗扶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脸惬意躺在桌上的样子。 “我们......不管她了?” 给人家一个素人姑娘扔在那种没人的小巷,会不会不太妥当。 冯烈儿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发觉有些温凉了,招手唤来小二换上一壶,漫不经心道,“那里看着偏僻,拐出来就是大道,四周又是民居,无碍的。” “哦哦,”束云白闻言乖乖点头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去临江轩了?” “不,”重新斟了一杯差,悠悠递到唇边,冯烈儿淡声道,“我们回去,等着会友大宴。” 诶? 不继续追查下去了吗? 小果子歪了歪头,明显不是很理解今天这一番行为。 “早在几年前被要衣服时,我就查过那里,没什么问题,”吹了吹茶叶浮沫,袅袅升腾而起的热气氤氲了她干净的眼眸,冯烈儿抿了一口茶水,突然轻笑道,“真有那么简单就能查到线索,南王也不会乱发疯了。” 这话说得的......很有道理。 “那咱们为什么还要问彩云啊。” “没为什么,就是闲得无聊,转转。” 托着腮,冯烈儿挑眉看着她道,“点心吃够了,可还有胃口吃焖羊肉?” “哇!” 听到还有好吃的,小果子两只大眼睛更亮了,忙不迭的点着头道,“有的有的,是现在去吗?” “嗯,走吧,吃饱了再休息两天,会友大宴应该还有好玩好吃的。” 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把金瓜子来放在桌上,冯烈儿偏头看了眼街角处转出来的彩云,不动声色的别过头去。 两人又去了隔壁酒楼点了一锅束云白心心念念的焖羊肉,冯烈儿只浅饮着一小杯清酒,笑着看对面一人一兽狼吞虎咽。 “你不吃吗?” 埋头吃了半锅肉,又喝了两大碗的汤,束云白抹了抹嘴边亮晶晶的油花,这才发现冯烈儿一直都没动筷。 “不爱好这些,你吃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冯烈儿双颊微红,水目迷离,偏生神志还无比清醒,看着一脸天真没心没肺的束云白,忍不住笑道,“真好。” “嗯?什么?” “今天是我父皇母后的忌日,”把玩着手中白瓷的酒杯,冯烈儿抹了一把杯身上冰裂的花纹,轻轻放在桌上。 极轻微的“咚”的一声,震得束云白心中猛地一紧。 父皇母后的忌日? 一口羊肉咬在嘴中,束云白怔愣了很久都没有动一下嘴。模样有些滑稽,竟是逗得冯烈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轻咳道,“这是做什么,他们离世已久,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可是......” 束云白鼻头微酸,心中一阵难过。。 烈姑娘太过要强,连这样难得脆弱的时候都要隐藏的结结实实,不被人看出一点难过来,她若不说,任谁都不会知道的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怎么还有任务了 回到公主府已是日暮时分,被无情拒绝了陪伴的提议,束云白在独自回房的路边洒下一片薰衣草,如星河般温柔。 会友大宴的当日,冯烈儿强行给她套上一身乳黄色的窄袖华服,将她本来就不高的身材衬得越发奶里奶气。 公主府难得来了当差的婢女,侍候着冯烈儿梳起一个绝美的飞仙髻,又应要求层层叠叠穿上一身杏红的华服,直将她弄得晕头转向这才满意收手。 两人出现在会友大宴所在的巨大圆形广场边时,束云白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遗世独立的祁白,开开心心便蹭了过去。 “阿祁!” 三国同庆,是修习者的比赛,无论皇室还是世家众人,到场均不用特意去向青云皇行礼,束云白拉着冯烈儿坐下来时,广场周围的客座上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祁白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向她身旁的冯烈儿,客气的点了点头,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束云白早已习惯了同他这样的相处模式,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的,自然而然的指着广场上的两座打擂台好奇道,“为什么是两个?” 三国同比,要么是三个,要么是一个,怎么会弄出来两个? 冯烈儿四下望了望,不甚在意道,“可能,有不同的比试规则吧......” 会友大宴十年一开,她有生之年这是第二次,第一次的时候还小,闭关修习时间紧迫,只草草观了一场便回了,哪有时间仔细看什么热闹。 小果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将视线移向了前方特级皇家席位,毫不意外的找到了扶湘的身影,忍不住兴奋的挥了挥手。 扶湘是在阿英的提醒下看过来的,见束云白激动的样子,忍不住抿唇柔柔一笑,矜持的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别乱跳,乖乖等比赛开始,”一把将她拽到座上,冯烈儿斜睨她一眼道,“我听说黄菊的哥哥来了,实力还在七阶武王呢。” 黄......菊? 太过久远的名字令束云白大脑一阵空白,费力转了半天才想到是何许人也,立马“噗呲”一声笑道,“那黄菊可真是皇室之耻了。” 正常来说,她一个从小被视作废柴的人是没什么资格笑话别人的,奈何这人同她梁子结的有点深,随意诽谤一下泄愤确实没什么负罪感。 冯烈儿眉眼弯弯,不置可否,随即一挥长袖指向对面一排黑衣金纹的男子道,“看,奔雷国小分队已经到了。” 大致探了一下,实力都在中高阶武王,束云白心底大赞一声,回头好奇道,“青云国都派了谁参赛?” “大概,你的扶湘姐姐会亲自下场吧,”揶揄的捅了捅她的腰窝,冯烈儿笑眯眯道,“半个多月的时间,一跃升到八阶武王,扶湘这个准继承人真的不负青云皇室所望。” 束云白抿着唇点点头,心底也是赞叹一片。 目前她能探到的实力里面,扶湘应该是最高的了。 奔雷国虽然也有八阶武王,但灵力浓厚程度明显稍逊一筹,何况扶湘还有自小便跟随在旁的虹光飞澜鸟,若是没有什么意外,这次的会友大宴,她会是最抢眼的主角。 或许是来的比较晚了,没坐多久,天空中便响起一阵悠扬的清笛声。 三道身影自广场正中央逐渐显现出来,两男一女,均是风姿不俗的人上人模样。居中一男子三十四五的样子,容貌平平却气度不凡,手持一柄玉笛徐徐吹奏着,如沐仙音。 冯烈儿凑到束云白耳边轻声道,“青云国的天音仙师,据说百年以前修为便在六阶武圣了,常年闭关轻易不出山的。” 说完,她冲着左边一身素白飘絮广袖裙的女子努了努嘴,“那个没见过真容,但按照传说来看,应该是风霜国的簪花仙师,实力不清楚,至少也该在中阶武圣。” 仿佛是要应和冯烈儿的介绍一般,簪花仙师一挥素色长袖,一片花瓣雨飘洒而下,顿时仙乐阵阵,芬芳扑鼻,束云白小小的打了个喷嚏,搓了搓鼻头嘟囔道,“这个味道,香的有些冲鼻子。”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冯烈儿轻咳一声掩饰了嘴边的笑意,又小声道,“剩下的那位就不必介绍了,奔雷国一贯神秘,隐藏的老妖......咳,强者也不少,保不齐是哪一位。” 奔雷国的强者抬起一只手来,一件精美的宝器自袖中滑出,金光闪过变化成一架绚丽夺目的宝车来,三人徐徐落在车盖上,如天神降临,光芒万丈。 开场白由东道主青云国致辞,天音仙师收了笛子,语调平缓了描述了一番三国的辉煌历史,又吹捧了几句风霜奔雷两国的好处,因着面色过于平淡,竟然看不出多少真诚的意味在里面。 束云白小小声的在心底诽谤了一句,倒是惹得云一扬一阵轻笑。 接下来便是三国派出的参赛者亮相了。 一共十五位青年依次登场,值得一提的除了扶湘的惊艳四座以外,还有黄菊他亲哥出场时,来自风霜国席位间的一阵阵少女娇喝。 “怎么这个人在风霜国很有名气?”受不了这种刻意的吹捧,束云白抖掉一身鸡皮疙瘩狐疑道。 “大概吧,”冯烈儿勾唇笑道,“听说是风霜国少女们的梦中情郎。” “啊?为什么啊,”小果子探着头努力的多看了两眼,还是摇头道,“哪里就梦了。” “许是相貌好吧。” 哪里好? 侧过头去看了看一脸淡漠的祁白,又托腮想了想云一扬,束云白摇了摇头——单论相貌来看,这个人连苏慧都不如。 说起苏慧...... 她转头问祁白道,“幽映山庄没有派人到场吗?” 祁白想了想,眨着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琥珀淡眸道,“应该,许诺和苏慧都来了的,至于坐在哪里......” 他不知道,也不怎么关心。 闻言,束云白倒是冲着一圈人山人海的观众席凝神细看了好久。 “时间还多的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了,我们也不会一直坐在这里,你别急,”冯烈儿按了按她的肩膀,轻笑道,“一会儿还要带你去跟一个人呢。” “谁?” 不是就来看看戏而已吗,怎么还有任务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神秘的眨了眨眼,冯烈儿双手擒着束云白的脑袋将她扳正道,“虽然比赛没什么趣味,不过既然你家扶湘姐姐都参加了,就乖乖喝你的彩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是在做坏事 开场的过程很是漫长。 先由每一位参加的青年简单的介绍自己,再经过一系列很奇怪,又不需要比试什么实力的投票方式决出此次开场的全场之星。 对于既不参加比赛,又没什么强烈的家国情怀,更没有极强胜负欲的束云白来说,简直要睡到昏天黑地。 直到全场都爆发出一阵或愤慨或激动的呐喊声时,她才一个激灵,从冯烈儿的肩头醒了过来。 “至于这么无聊?” 美人斜睨她一眼,勾唇轻笑道,“若真的乏了便再睡会儿,待会儿还有事情要办。” 说起事情,束云白顿时就来了兴致。 随意瞥了一眼场中貌似决出的什么全场之星,小果子瘪了瘪嘴道,“单论容貌不论性别的话,明显扶湘姐姐更胜一筹好么。” 黄菊,也就是皇甫菊的哥哥皇甫荣,正一脸严肃的向着冲他拼命呐喊的姑娘们点头致谢,场中岳王站在扶湘身边,面色一贯的不好,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此时真的不高兴。 倒是扶湘,仍旧温柔若水,唇边若有似无的挂着笑,既是得体有度,叫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这都什么破比赛......” 她以为是什么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拼杀招,谁知竟然一开场就弄了这么一出,还好烈姑娘早早推辞了邀请,不然让她站在上面像猴子一般被评头论足,真的要恨不得削掉裁判的狗头。 “接下来——” 不知何时站在两个擂台中间的裁判开始意犹未尽的继续宣布下面的项目,束云白正觉得槽点如江水般连绵不绝的涌上心头时,一旁的冯烈儿动了动,轻轻拽住她的胳膊道,“走了。” 嗯?去哪? 还不及转头叫一声祁白,一阵熟悉的拉扯感袭来,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偏僻而幽静的院子中。 “不是,你好歹让我跟阿祁说一声吧......” 就这么突然两个人不见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着急哦。 “我同他说过了,咱们一会儿就回,”冯烈儿看了看周围,满意的点头道,“随我来。” 说完,也不管她是否真的跟上了,转身就走。 ......你俩啥时候说的我咋不知道。 无奈的摇了摇头,束云白探头望了一眼要去的方向,忍不住快两步跟上冯烈儿道,“这是,谁家啊。” “草包王爷,”小心翼翼将一扇屋门推开一个缝隙,冯烈儿轻声道,“你见过那件彩衣吧?进去找找。” “我?” 这么说来,这里是南王府了? 看了看四周有些抱歉的环境,束云白突然觉得皇室对待冯烈儿真的可谓是重视之极了。 南王的这间院子给人一种极其寂寥的感觉,门上斑驳剥落的暗色红漆和门前被磨的裂纹都圆润了的三层台阶,以及乱生的荒草上都灰扑扑落满尘埃的狭小院落,无一不昭示着主人的不受宠。 她想了想自己曾经的白云院,由衷的感谢束凡臣的慷慨。 “发什么呆,赶紧的啊?” 见她四下到处张望,冯烈儿着急的推了推她道,“一会儿人该回来了。” “南王不是参加会友大宴去了吗?” “嗯,不过就他那个样子,多半会看一半就偷跑掉了——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到。” 束云白微愣,摇了摇头不解道,“他既然这么不被重视,为什么还能当街强抢民女......的衣服?” 这么恶霸的行为,不都该是纨绔子弟做的吗? “青云皇不太管束他的这群公主王爷,得他心的他会待见,大把大把的给资源和金钱,不得他心的,随便发配一处院落住着,没事儿别去他面前晃悠就能过的不错。” 冯烈儿耸耸肩,戏谑道,“再不济,还是个王爷不是?” 总比贫苦百姓来的舒服多了。 将这么一句话咽回肚子里,冯烈儿揉了一把束云白的小脑袋,又轻轻敲了敲道,“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是快点找到他抢夺的那件彩衣。” “可是,那已经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了,他还会留着?” 仔细整了整被揉乱的头发,束云白学着烈姑娘先前的样子小心翼翼推开屋门,回头道,“你确定在这里?” “确定,”冯烈儿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笃定道,“就我所知,他已经至少三年没要过谁的衣服了,这次直接不讲道理的上手就抢,那衣服就一定跟他母亲有关系。” 这么久都没做过,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确实有些值得细品的地方。 踮起脚尖来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间,束云白尽可能快的翻找人家的衣柜和各种抽屉,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回头看看外面屏息以待的冯烈儿,又只能继续下去。 “扬哥哥我是不是在做坏事?” 云一扬教过她,不问自取视为偷,她这算偷东西咯? “嗯,是在做坏事。” 云一扬的声音幽幽传来,束云白听不清喜怒,忍不住心头咯噔一声,手里的动作也顿了顿,轻轻一抖,一件熟悉的彩衣自衣柜中轻飘飘落下,掉在地上,成为了清苦房间的唯一色彩。 “是这件?” 还在怔愣时,冯烈儿一个箭步上前来捞起衣服,神行戒闪了闪便瞬间换了地方。 坐在人声鼎沸的会场,看了看旁边一脸淡然的祁白,束云白欲哭无泪。 “不是,烈姑娘,咱这到底是为啥啊?” 跑到人家小可怜南王的家里偷人家唯一用来追查母亲下落的线索,这个行为它它它,它真的合适吗? “嘘,别吭声,看你的比赛。” 早已将彩衣收进带有小型空间的柳叶荷包中,冯烈儿一手盖在小果子的脑袋顶上转了转,逼着她强行将视线挪向正在场中提笔绘画的十五个人。 小果子正想抗议着再说些什么......等等。 提笔绘画?? 什么鬼?? 三国!十年一度的会友大宴! 咱能走点心吗? 最起码,来个什么秘境探险深度历练什么的,再不济,那不是还有两个擂台呢!摆设么?? “这个会友大宴其实就是和平的吃吃玩玩转转吧?” 瞬间仿佛看透一切的束云白呆呆咧了咧嘴,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开心一些,“根本就没有什么三国青年之间的热血较量对不对?”。 “所以我当年只看了一场便回去修炼了啊,”冯烈儿歪在还算宽敞的椅子上,一手支着额角一手轻抚着衣摆处的流苏,淡笑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有人混进来了 从大型绘画比赛看到大型厨艺比赛,再到大型歌舞秀活动。 这一场接一场的,不断刷新束云白对于会友大宴的认知下限,最终,在众少女一致投全票的野蛮操作下,皇甫荣毫无悬念的成为了此次会友大宴第一轮决赛的无冕之王。 “我为什么要来看这种破玩意儿......” 束云白无力的扶额,拽了拽身旁昏昏欲睡的冯烈儿道,“咱们没有更重要的事情吗?” “有啊,”烈姑娘半掩着面,打了个无比秀气的哈欠道,“你看到南王了吗?” 嗯? 南王? 束云白下意识的四处瞧了瞧,摇头道,“没有注意到诶,他应该早就回去了?” “在那哦,”笑眯眯的抬起玉葱般的手指,冯烈儿摇摇指向一处人群较为密集的地方。 束云白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好像还真的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来。 “怎么了呢?” 看着他周围的人都或多或少面带愤慨,束云白怔了怔道,“他该不会......” “嗯对,他在要那个人的衣服,看样子,应该还是谁家的娘亲。” 嗯......确实有个年轻人在护着谁一般,两人身影有些重叠,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这个好像有些过分了。 也难怪人家不乐意,依着南王抢衣服不解释的那个倒霉性格,肯定是直接冲上去问人家娘亲要衣服,这事儿放着谁,都得当场气炸了。 “我们要不要......” “不要。” 话还没说,就被冯烈儿无情打断了,她笑眯眯晃了晃手指,“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枯坐这么久?” 合着就等人家打起来? 小果子皱了皱眉,不是很理解烈姑娘的想法,闷了半晌又小声道,“那我们费那么大劲儿偷人家线索有什么用哦。” 一直笔直端坐,面无表情的祁白动了动,将头微微偏过来一些,只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淡淡看了束云白一眼,又将视线移向了场中央,倒是弄得小果子有些莫名其妙——没事儿看我干啥。 冯烈儿眯着眼睛状似不经意的又向那边的小骚动望了望,见事情有所缓解,也不管南王是处理好了还是又一次强行抢了人家的衣服,只拽了拽束云白道,“你去撞一下那个人。” “啊?” 自始至终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束云白,不明所以的被推到了一个路过的人身上,烈姑娘的手劲奇大,直将那个人撞的趔趄了两三步才堪堪站稳,还很好心的顺手扶住了她。 “小心......”一道低醇的声音响起,束云白忙站直了身子一脸尴尬的连连道歉。 “没事的,”那人好脾气的应了一声,见她似乎没什么事这才匆匆绕过她,继续向前走去。 “干嘛了啦!” 小果子恼羞的回头瞪了冯烈儿一眼,碍于旁边还有很多陌生人,只能暂且忍下来,装作无事一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转头小声怒道,“还好人家没生气,换个脾气大的反手打我怎么办?” “你可以打回去啊,”冯烈儿一点不恼的笑道,“依你现在的修为,能打过你的还真不没有很多。” “那也不能乱撞别人啊!” 见对方脸上是一点愧疚的感情都没有,反而还透着一丝丝狡黠,束云白顿了顿,注意到周围人的关注点都在新的比赛规则上了,这才凑到冯烈儿耳边小声道,“怎么,那个人有问题?” “嗯,还不傻,”一脸欣慰的摸了摸小果子的头,冯烈儿温声道,“走吧,回去再说。” 诶?这就回去了? “阿祁呢?” 从始至终都完全像个安静摆设的祁白,除了刚刚回头的那一下证明还醒着,束云白都险些要以为他睁着眼睛睡过去了呢。 “他一会儿会来。” 说完,冯烈儿一把拽住她的小手,一阵熟悉的拉扯感袭来,再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安安稳稳站在了公主府的花园中。 这花园先前只有修剪得宜的草坪,经过束云白的一番大修,倒还真有了些诗意的感觉。 冯烈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派人在海棠树下布置了新的石桌石凳,两人坐下以后,她才斟酌了一下,直截了当道,“会友大宴有暗域的人混进来了。” 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她让自己撞的那个人,束云白忙从天蛇袋中掏出寻味散来拍在桌面上,一脸你说我就听的乖乖表情,倒是引得冯烈儿好一阵慈母笑来。 “南王追寻的这件衣服,有极淡的暗属性气息,我也是因为发现了不寻常才盗来的,并非是真的想做坏事。” 她眼睫微垂,顿了顿又道,“事关暗域,我与他没什么交情也不好直言,万一......” 束云白点点头,下意识接道,“万一他的母亲与暗域有什么关系,他会做什么决定还不一定呢。” 自小不被父亲爱护,又追寻母亲踪迹多年,要是那个什么姜绒真的有问题,把南王给带偏了也不是不可能。 暗域这种事情,能少祸害一个人就少祸害吧。 “所以,你让我撞的那个人,身上也有暗属性的气息吗?” “倒不是,”冯烈儿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事情令她不解一般,认真思考了好半天才道,“总之你先备着,有没有用,等会友大宴结束了再说。” 啊?还要去看那个倒霉比赛吗? 注意到她沮丧的神色,冯烈儿笑着摇摇头,“会友大宴不止是那些奇怪的比试,今天只是个开场而已,再往后还有真正的武力比试,你确定不要给你家扶湘姐姐加加油?” “有武力比试为什么不早点摆上来,还弄那些没名堂的事情,看得人不够无聊的。” 束云白无奈摊了摊手道,“都答应扶湘姐姐了,怎么也得看完,就当......” 就当什么其实她也不清楚,左右不需要她跑到场上去做那些奇怪的比试活动,看一看而已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抱怨的。 再多说反而显得矫情了。 “今天的比试差不多就结束了,等明天我们再多注意注意那个人吧,”冯烈儿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飘飘洒洒的海棠花瓣,轻叹一声道,“总之暗域的事情,我是管定了的。” “嗯我也是,”随着她站起身来,束云白看着自己的双手道,“虽然不知道能做多少。” “这样吧,我们明天分两路,”冯烈儿回头看了一眼自院外走进来的祁白,点头道,“祁白继续守会场,至于我们两个......”。 她笑了笑,带起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坏意来,“我们还去南王府。”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无伤大雅与赏心悦目 再入南王府,远比束云白想象中的要简单许多。 南王定是发现了有人盗走他的彩衣,竟然勒令府上所有人全部外出去寻。比起昨日来,南王府几乎没有什么守卫,走起路来都能甩开膀子随意施展了。 冯烈儿拉着她一路搜寻到先前来过的南王房间,当看到房门上挂着的大锁时,两人都忍不住怔了怔,随即轻笑。 这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啊。 他若不妨,说明昨日他要的衣服还没到手。这么严肃的防备着,两人不用开门就知道里面怎么回事了。 “去吧,开锁,”烈姑娘甩了甩手,理所当然的指挥道。 “开锁?我不会呀?” 束云白无辜摊手,“我一个果子,怎么可能掌握人间这项奇怪的手艺。” “你一个果子怎么就不能......” 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话一出口就觉得实在太没必要,冯烈儿顿了顿,大手一挥,“砸了。” 不是,这就成明抢了啊! “不必那样看着我,”两三步跨到门前,冯烈儿抬手举着那道锁,手心暗暗用力使它变形扭曲,最终两手轻轻一扯,“呯”的一声断了。 一把推开门,她轻车熟路的走到先前翻出彩衣的柜子来,闭上双眼悉心感受了一下,又大手一挥,“好了,走吧。” 小果子:“......” 这就完了? “我已经有一件衣服做线索了,何苦还要再多拿一件。” 理所当然的回身抓住束云白的衣袖,神行戒只微微一亮,两人又重新出现在了会友大宴的广场上。 比赛还没有开始,照例是人头攒动的样子。 两人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祁白,待坐下以后,一向不爱掺和事情的白虎大人倒是极难得的主动开了口:“姜舒今日没来。” 姜舒? 听到这个名字,束云白先是一怔,继而恍然道,“不会是......” 祁白点头,“就是姜绒的弟弟。” 南王的舅舅啊...... “昨天那个被我撞到的人?” “嗯,”再次点头,祁白看向冯烈儿道,“虽是才查到的,但消息准确无误,姜绒与姜舒决裂已久,若不是刻意去查,估计南王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舅舅的。” 冯烈儿点点头,拽着束云白坐下道,“好了,今日的比赛便安心看吧,待比赛结束,恐怕有一段时间要忙了。” 心事重重的随着她坐了下来,束云白视线虽然是落在场中的,思想却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 姜绒是南王的亲母,因为绣活出众,一直生活的还算不错,被偶然微服出游的青云皇看上,有了南王却被无情抛弃,继而失踪。 失踪以后,不断有无来源的绣活流出,南王苦寻无果,恐怕早已坏了正常心智。 而那些绣活制成的成衣,用冯烈儿的感知来看,是带有极不宜被察觉的暗属性的。 这其中,还有不知何时潜入会有大宴的暗域之人,还有明明可以攀附富贵,却选择寂寂无名做一个普通百姓的弟弟姜舒。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能穿的起来,但又有些匪夷所思。 心思沉沉间,一阵惊呼声打破了束云白的思考。 她的视线本就落在会场中央的擂台上,此时收了乱飞的神志,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比赛已经开始,场上正有一人双手环抱着皇甫荣,惊呼声就是皇甫荣的少女追逐群发出来的。 这是......干嘛? 更加奇葩的比赛内容吗? 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的束云白一脸懵懂的看着场中的互动,拽了拽冯烈儿的袖子小声问道,“他们......在互诉衷肠?” “咳咳咳......” 没料到小果子语出惊人,烈姑娘一个激动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她咳得满脸通红,转头嗔了束云白一眼,涂了红蔻丹的纤纤玉手在胸口抚了好一阵子才平息,气笑道,“想什么呢,他们是在比拼蛮力。” 蛮力? 懵懵将视线又转回擂台,果然看见抱着皇甫荣的那人猛一用力,皇甫荣的双脚几乎都要离地了,脸颊的肌肉抖了又抖,不知道暗中使了多少力气才堪堪拽回自己的身子。 场外的一群姑娘们又是一阵喝彩。 束云白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奈道,“为什么就不能直接点,大家打一场,谁赢谁就是老大呢?” “那三国可就有得乱了,”淡笑着拍了拍束云白的肩膀,冯烈儿耐心解释道,“三国之间一直在维持着极难得的平衡,若真像你说的,比赛就是上去干干脆脆打一场的话,输的人总比赢得人多,谁会乐意呢?” 第一名只有一个人,那么剩下的十四个人都是输家。 若赢得这个人是青云国之人,另外两国总会想尽办法将这个人打压下去。换做别的国家亦是这个道理。 意识到自己想的浅了,束云白暗自吐了吐舌头。 在接连爆发了好几阵惊呼和喝彩之后,裁判最终判定了皇甫荣的对手胜利,自然而然的,又引起场外姑娘们的一阵嘘声。 也真是奇怪了。 平常遇到个心仪的男子都羞羞答答的,面对这种大众情人倒是一个个成了捕食的恶虎一般,真不知道等皇甫荣选妻的那一天,会不会有姑娘当街被暴揍什么的,大家都打成一团。 又接连上了两对这样的参赛者,场外姑娘们许是喊得累了,个个表现出兴致缺缺的样子,倒是弄得参赛者一个个都很低迷。 比试者不开心,观赛者也不开心,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扶湘上场才有了些微的好转。 “这个......” 小果子看着先一步上了擂台的柔婉女子,忍不住担心的探了探身子。 若说男人之间相互抱摔什么的无伤大雅,放在一个如此美丽娇柔的女子身上,就显得不那么赏心悦目了。 然而,很显然裁判不这么觉得......参赛者也不这么觉得。 看着扶湘一把抱住对面同为女性的参赛者,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将她险险抬起,束云白抚着额头一阵阵的心酸。 美好的仙女形象啊...... 虽然这一系列的动作,没有一个是不优雅的,但那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就此破灭,也是理所当然的。 再一次感慨于幸好冯烈儿及时制止了自己参赛的行为,她转过头去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身边的祁白动了动,再回头去时已经没了踪影。。 而冯烈儿正严肃看向一个角落,缓缓站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要两颗 顺着冯烈儿的目光看过去,除了声声喝彩的人群以外看不到任何值得怀疑的人或事。 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嘴唇,想到冯烈儿能察觉暗元素是因为体内仍有吞噬之城所得的力量,可是祁白一个神兽,又怎么能第一时间察觉这些呢? 好像他们三个人里,就她最迟钝的样子。 “看到什么了?” 不懂咱就问,束云白细细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灵力浮动,发现确确实实没有什么异常后,小小声的问道。 “说不上来,但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冯烈儿拉住束云白的胳膊,引她看向先前注视的方向道,“你有没有觉得那边的气氛有些古怪?” 古怪? 散出自然之力再次感受了一下,小果子有些迟钝的摇摇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脑海中响起云一扬的声音来,“那边的人群,灵力波动大致相同,这本就不正常。” 被这么一提醒,束云白恍然大悟——人与人的灵力波动,即便是修为相同,那也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所谓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大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是法器,”云一扬的声音虽然是一贯的温柔和善,但其中带了些严肃的意味,束云白还是一下子就能听出来的。 “所以,是暗域的法器吗?” 几乎不需要什么回答,束云白就得出了结论。 从吞噬之城到苏家的劫难,无一不是法器先出场,人随后才现身。暗域的法器,似乎同他们所用的有着天壤之别。 “怎么办,要去砸了那个吗?” 看着冯烈儿面无表情轻蹙着眉的样子,似在思考对策一般,束云白凑上前去小声道,“就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 “先等等,祁白已经去了。” 冯烈儿眼也不眨的盯着那边不时喝彩的奇怪人群,直到祁白的身影出现在那边,叫走了一个人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道,“至少,人还是正常的。” 那也就是说,那些灵力波动大致相同的人,是受法器影响,不是被法器给造出来的呗。 束云白点点头,只觉得被动不已。 “没法子,毕竟是十年一遇的三国会友,这个时候闹乱子不是上上策。” 注意到她的沮丧,冯烈儿神情柔和的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这样吧,一会儿中场休息时,咱们装作胡乱走动的样子,去那边探一探。” 若是能当场找到暗域的法器自然最好,若是找不到,也可以近距离探一探虚实。 束云白想了想,只能点头。 两人重新坐下,均是心不在焉的看着场中的比赛。 扶湘已经赢了,目前是分数最佳,皇甫荣的姑娘团们倒是没表现出来有多么不满的样子,想来美色不分性别,对于美人,多数人都是不忍针锋相对的吧。 “对了,黄菊的哥哥都来了,黄菊为什么不来?” 坚持以原来的性别称呼皇甫菊,那是因为束云白同冯烈儿一样同仇敌忾,对于曾经招惹过她们的人,那是绝对没什么可原谅的。 冯烈儿闻言先是动了动唇角,挑起一个讥讽的笑容来,继而侧过脸,幸灾乐祸的眨了眨眼道,“风霜皇将他禁足了,说是贺寿的工作做得不好,让他闭门思过十年。” 十......年 小果子吞了吞口水,心中不由浮上一丝带有幸灾乐祸的同情感来。 “风霜国新政变,国力还尚且微弱,黄菊跑来闹上这么一出,青云皇心里自然不痛快。” 冯烈儿神色淡淡,似乎在讲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般,“青云皇不痛快,给风霜皇摆摆脸色也是正常,黄菊这个罪魁祸首自然倒霉,再加上......” 说到这里,她倒是顿了顿,突然指着场中一人笑道,“你看那人,看着面黄肌瘦的,力气倒是不小呢。” 再加上什么? 束云白愣了愣,隐隐猜到了她未出口的话,于是笑嘻嘻的附和道,“说不定还能比扶湘姐姐分高呢。” 有些人,即便不提也会深驻心底,有时候嘴快了,难免不经意要说起来,既然烈姑娘都打住不提了,她自然也不会乱插嘴。 祁白回来时,带了两个消息来。 其一就是,被他叫走的那个人他暗查了一番,家世清白,人也老实,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这其二嘛...... 祁白手心一翻,一件青竹绣花的荷包就这么出现在两人面前。 冯烈儿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来扇了扇鼻翼,不用开口解释,束云白就明白过来——这荷包上有着浓厚的暗属性气息。 五指微张,冯烈儿将手虚放在荷包上方,只轻轻一提起,一小股肉眼可见的黑气便被她吸入体内。 “好了,可以还回去了,”她轻咳一声,看向那边出了问题的人群,皱眉道,“如此说来,他们都是被这暗元素所困,这才出现了奇怪的状况。” “见黑就吸,你受不受得住啊......” 小果子担心的将手附在她的手背上,运起自然之力缓缓倾注进去,不一会儿冯烈儿的脸色就好了许多,她笑眯眯的一把勾住束云白的脖子道,“这不还有你呢么,把你那个灵果再多给几个我就无恙了。” “多?” 祁白将荷包收进袖中,抬头便听见了这么一句话,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并一双空洞无神的双眼就这么一起冲着小果子摆了过去,小果子浑身一抖,尴尬笑道,“那个......” “灵果种出来了?” 不由她多分辨两句,祁白直接问道,“给冯姑娘了?” “呃......嗯,”小步小步挪到冯烈儿身后,束云白一脸虚心接受批评的可怜样子,弱弱道,“她,她,那个暗元素,那个灵果吧......” “......” 祁白抄手——我看你怎么解释。 使劲拽了拽冯烈儿的袖摆,拼命在身后给她使眼色,奈何此时的公主大人虽然得了便宜,却没那么好心替她说什么话,两手一摊,一副你俩的事情自己解决的样子,倒是气的束云白磨了磨牙,暗自决定下一颗绝不给她。 “等下一颗成熟了我一定给你!” 哭唧唧的探出半张脸来,束云白其实很想说你现在修为全靠我,不需要吃什么银灵果,但转念想了想,白虎大人确实好像就好这一口,你不给人家吃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祁白垂下眼帘,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伸出两只手指比划了一下:“两颗,我要两颗。” 第二百一十七章 某种目的 别说两颗了,十颗都好说! 她若是升了武圣,种出来的固然是远胜于圣品高级聚灵丹的金灵果,但银灵果也不是不可以种的。 况且武圣比之武王,其提升绝对不是一个小阶段那么简单,届时丹田的空间更大,可动用的灵气更为精纯与浓厚,同时种植几颗灵果简直不在话下。 这么想着,她笑眯眯的讨好道,“我给你十颗银灵果,你别生气了呗。” 一听到十颗,祁白一向无神的眼睛莫名亮了亮,抿唇乖乖点了一下头,又面无表情的坐了回去。 束云白松了口气,对于因为一颗果子闹脾气的白虎大人感到有些无奈。 “好了,我们走吧,”笑眼看着两人互动的冯烈儿拽了小果子一把,扯着她晃晃悠悠朝着出问题那群人走去。 束云白边走边偏头看着擂台中接近尾声的比赛,忍不住小声诽谤道,“这样的,就是决出来第一名又有什么意思。” “耐心等着吧,会友大宴的最后一天。” 扯着她走到那群灵力波动极其相似的人群边上,寻了个空位坐下来,冯烈儿装作对比赛很感兴趣的样子,一脸八卦道,“听说最后一天是真正的比试哦,前面只是多方位的小打小闹。” 虽然知道烈姑娘不可能真的对比赛产生什么兴致,束云白还是被她的话所吸引,当真感兴趣道,“真的吗?就是学校那种简单粗暴的比赛?” “真的,”一边点头,一边若有似无的瞟了几眼旁边那群人,冯烈儿一手按在束云白手背上,面上虽是在笑,嘴角却微微动了动,轻声道,“离得近了,你感受一下周围的波动。” 哦哦,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小果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状似开心的拍了拍手道,“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一下。” 暗域之人不知道藏在哪里,若是因为荷包之类的小事物在无形之间改变了大家的灵力波动,也不可能一下子全聚在一起。 毕竟绣活这种东西,不会是集体去买,又集体跑来看比赛,还要全部坐在一起。 既然烈姑娘靠追踪暗域的气息都找不出问题所在,那就说明这个人,或者这件法器,藏得还比较深。 将全身的灵力聚集在脚底,束云白本来是想将手按在地上的,但这里既不干净,人又复杂,保不齐哪个人就注意到她的不寻常,只能用不是很熟练的脚掌来感知周围的动静。 好半天了,直到她额头见汗都没有察觉的一丝怪异。 旁边递来一张手绢,束云白下意识的接过,发现不是冯烈儿的,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人,手就顿在要擦汗的半途中,不动了。 “呃......”身旁做了个害羞少年,见她看过来,不经意间脸变得更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看你,那个,你擦擦......” “哦哦哦谢谢你,”怕吓到人家,束云白和善的笑了笑,正要抬手去擦,一只涂了蔻丹的纤纤玉手优雅的拦住了她,取走手绢道,“正好我也出汗了呢。” ...... 一脸无语的看着烈姑娘肆意散发着自己的魅力,束云白注意到她手心淡淡的黑气,大概明白过来这手帕也是藏了暗元素的一件事物,于是装作笑闹道,“人家一片好心,你别闹。” 束云白给的台阶,冯烈儿自然是要下的。 顺理成章将手绢递还回去之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站起身来。 “不看了,肚子饿了,我们去吃烧鹅吧。” 拽着冯烈儿的袖子,束云白磨磨蹭蹭道,“还有点心,上次的那家......” 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仍旧红着脸的少年,似是不经意道,“谢谢你的手绢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 少年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尴尬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道,“我,我叫张小岚,家住......家住......” “张小岚是吧,我记住啦!” 后面的声音太小,束云白以为他说完了于是挥了挥手笑道,“明天再找你玩哦。” 冯烈儿亦是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你拉我扯的走出座位席,束云白才后知后觉道,“他刚刚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冯烈儿微微耸了耸肩道,“他有没有话我不知道,我有话要说却是真的,走吧,去茶楼。” “啊?又去茶楼哦......” 刚刚不是说可以去吃烧鹅的吗? 没有使用神行戒,两人一路规规矩矩步行到了先前拦截彩云的那家茶楼,径直上到最顶层的雅间,束云白照例点了一堆又甜又腻的点心,直到桌子都摆满了,这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谈话该有的规格嘛! “我们等不到会友大宴最后一天了。” 小二哥刚送完茶关上门,冯烈儿便直接道,“一会儿等今天的比赛场散了,用你的寻味散追踪一下姜舒的踪迹。” 先前两人撞了一下,姜舒不自觉散发出来的灵气会直接被寻味散给扣留住,束云白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小妹噗来放它大吃,自己也拈起一块点心咽下,想了想又道,“那群人怎么办?” 很显然暗域之人借用绣活将暗元素寄居在修炼者身侧,是有某种目的的,冯烈儿收的了一个两个,那一大群少说也有二三十人,如何不动声色的一个一个解决掉,实在是个难题。 显然冯烈儿也想过这个问题,她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叹道,“晚些还是让祁白去挨个想办法吧。” 都是无辜之人,既然要追查暗域到底,就不能对他们袖手旁观。 束云白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云一扬先前说的法器,忍不住又皱眉道,“扬哥哥说过,会场中似乎是有法器的,可我方才感知了很久,确确实实搜查不到任何痕迹。” 暗域的人就像地下沟里偷偷摸摸的鼠辈一般,轻易不敢露头,只能做一些小动作来害人性命,保不齐又在等这个十年一遇的盛况,从中做些小文章好达到他们的某种目的。 冯烈儿捏了捏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的样子。 束云白看在眼里,忍不住微叹一声道,“这些事情,你同扶湘姐姐说了吗?” 扶湘虽没有正式被确立为继承人,但她毒既然已经解了,修为也明显上去了,继承也只是时间问题,若是联手她一起追查暗域之事,会不会容易许多呢?? “说过的,我可没有那种万事包揽的大义。”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对于这种需要纵观全局,分配调度的事情,冯烈儿会做,却懒得去做。更何况在青云国,她只是一个异姓公主罢了。 束云白理解的点点头,想到扶湘既已知晓此事,必然会妥善安排会友大宴的一切。 据说,扶湘出关后青云皇已经将半数政务交于她手中,照这个势头下去,下一任的青云皇非她莫属了。 真的不愧是桑于卿无论如何也要按住的人...... 在心中认认真真感慨了一番,又抓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束云白望了望天色,从袖中掏出寻味散来放在桌上,随时待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正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可以行动了,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自远处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冯烈儿一手拽过束云白,一手拎起小妹噗,神行戒微微一闪便出现在声音响起的附近。 一个巨大的坑凭空出现在一大片民宅那里,房屋被压得支离破碎,灰尘还未来得及散尽,尚且看不清具体的动静。 束云白自怀中掏出玉扇,提一口气翻身跃至半空中,灵力灌注用力一扇。 “哗”的一道劲风而过,灰尘像是被什么东西所惊,呼啦啦一齐涌上空中。 还不待她定睛细看露出的大坑,一道浓郁灵力破开涌动的灰尘迎面而来,带着十足十的杀气,惊得小果子猛的向后一仰,差点被劲道带的倒飞出去。 武圣!一阶!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对手的实力,束云白慌而不乱,反手又是一扇,借助风袭去的力道急速向后退去,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落在冯烈儿身旁。 然而,还不待两人交换哪怕一个眼神,一道浓郁的黑色光柱冲天而起,隐隐约约间,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出现在光柱中,只向着两人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转身便化作一道黑色光芒,瞬间消失不见。 “那个是......” 束云白揉了揉眼睛,有些迟钝道,“我没看错的话,是秦舒?” 冯烈儿皱眉,缓缓摇了摇头道,“不该啊,我在他身上没发现任何暗属性......” “烈姑娘......” 不等冯烈儿更深一步思考这件事情,束云白拽了拽她的衣摆,低声道,“这里......” 此时,笼罩在坑上的灰尘早已散去不见,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大片的废砖烂瓦,以及其中星星点点的血迹和模糊的尸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愤怒的情绪来——草菅人命,暗域之人该不得好死。 若说戕害修炼者是为了提升自身的实力的话,那么残害无辜的平民,就真的是残忍之极了。 迅速下到坑中去,两人一路皱着眉头,散出自身的感知能力去捕捉微弱的生命痕迹。 然而直将坑都转了三个来回,愣是没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两人在靠近坑中心的位置汇合时,束云白眼角余光瞥见地上一抹熟悉的颜色来,她蹲下身去,从重重碎石破砖中抽出一方手帕来,展开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默了半晌,反手将它递给冯烈儿。 “这是......” 冯烈儿怔了怔,随即恍然道,“张......” “张小岚,”束云白环顾四周,大概估算了一下位置道,“这里是西街凤鱼巷吧,他未出口的话,是不是想说他住在这里。” 闻言,冯烈儿的心微微抽了一下,忙抚了抚束云白的头道,“没事的,你就是听到了他住这里,我们今天的安排也不包括来看望他,别自责。” “好,”乖顺的点点头,束云白将手帕从冯烈儿指尖抽走,认认真真叠成一个漂亮的小花包收进怀中,抬头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确定寻味散如今还管不管用,姑且一试吧。” 秦舒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升到一阶武圣,也不会在一夕之间周身气息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其中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为人知的,还待他们一同去查证。 只是,寻味散先前留的是秦舒的灵力味道,如今他浑身上下无一不是暗属性的,灵力自然也会发生改变,能不能寻到,多数还得靠运气了。 “我把阿祁唤回来,我们这就走,”束云白微微触动了一下灵魂印记,祁白几乎是在两人一转身的功夫就出现在她旁边。 “会场那边如何了?” 见他仍是一副遗世独立的清冷样子,束云白烦躁的心情莫名得到了缓解,一边抬步向外走去,一边回头问道。 “无恙,”祁白淡漠的眼瞳向着坑中一片一片的惨状浅浅望了一样,也不问事情始末,跟着二人就走到了僻静之地。 冯烈儿召唤出火鸦,三人迅速坐了上去,按照束云白的指引,火鸦拍了拍巨大的翅膀,一口气便飞到了半空中。 “你记不记得先前在苏家时,我们遇到的那个很像苏春的女人?” 束云白看着脚下暗淡的云海,沉声道,“我觉得......” 冯烈儿点了点头,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沉思片刻才道,“不是没有可能,等寻到人了一切尽可明了。” 火鸦清啼一声,载着三人仅飞了一会儿便落了。 束云白望着周围不甚熟悉的树林,迟疑片刻试探道,“月白林?” 自从国师失踪,本就失去大批学员的紫荆学院更是闭了门,估计至少十年之内都不会再开放了。 而这月白林,作为紫荆学院的禁地,自然是由皇家接管,严密把控了起来。 据说这里存有许多珍稀草药和灵兽,还有什么上古封印或者秘境之类的东西。 总之还在紫荆学院的时候就听有人提起过,说绝对不可以来这里,一经发现不但要开除,还要连累着全族新生三十年之内不得入学。 这个惩罚可谓是严厉至极了,所以自紫荆学院开办至今,还真没有哪个头铁的学生敢仗着好奇跑进去闯一闯。 毕竟自己被开除是小,连累全族不得入学可就麻烦大了。 谁也不想成为家族的罪人不是? 而如今,月白林被皇家接管之后,倒是没有颁布相应的禁止措施,可能是进来青云国都不甚太平,也没人想起这个神秘的地方。 束云白三人此时站在这片密林中,阴错阳差的就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走吧,”寻味散可能会错,但不试一试就绝对会错过,几乎是没有由于的,束云白大手一挥,拢了拢怀中的小妹噗,当先一人踏进了密林深处。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要一个人留守 四周安静的只有三人踩在树叶上的窸窣声。 月白林当真如它的名字一般,因着长了大片大片的月荒草,整个林子静谧而美好,散发着淡淡的,带有雾感的朦胧白光。 一路行去,除却一切确实少见的珍稀药材或毒草之外,竟然一只魔兽灵兽都没有碰见。 连感知出去的气息都没有。 束云白顿了顿,回头冲着另两人指了指空中,歪头比疑惑状。 冯烈儿摇头,轻声道,“从上空搜索固然范围更广,但秦舒若真的在此,怕是要打草惊蛇了。” 她的声音极轻,身处于这样一片月色笼罩的静地,竟然意外的屏退一身似火般的美丽,变得温婉动人起来。 束云白觉得有道理,想了想还是将小妹噗放出来,由着它在前面一边谨慎嗅着一边乖乖引路。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三人在一片下陷的石城入口处站住了脚。 小妹噗凑到通向漆黑底部的石阶旁嗅了好半天,小小打了个喷嚏,炸了一身毛的奔回到束云白怀中,倒也没有不合时宜的撒什么娇,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情绪传达给了主人。 “它好像......很不喜欢这个地方。” 突兀出现在一片林地中的建筑,一定不会是什么寻常住处,束云白心中有数,只轻抚着小妹噗的绒毛脑袋一边安抚,一边与另二人商议。 “如果没弄错的话,秦舒如今该是一阶武圣的实力,就算我们三个一同进去遇到了他,有必胜的把握吗?” 束云白轻声道出了自己的忧虑,见冯烈儿亦是一脸沉思,又道,“不如,我试着放些可以驱散的药物进去,不会害人,但秦舒如果真的在里面,一定会被熏得主动出来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 冯烈儿点点头,两人一齐将征询的视线投向祁白。 白虎大人一贯事不关己,面色平平,此刻也不例外,自然是同意的。 于是束云白从天蛇袋中接连掏出数十样药粉,一边估量着克数,一边有序的将它们迅速融成一撮淡蓝色的粉末来,在冯烈儿新奇的视线中走向石阶旁。 “你是怎么......” 十几包药粉倒在一起,少说也得有一捧那么多了,束云白竟然能毫不浪费的将它们揉成那么一点,其中曲折冯烈儿很是好奇。 “回去慢慢讲给你听,”小果子回头笑了笑,认真将淡蓝粉末均匀洒在石阶上,手中捏起一个诀,将自然之力无声无息的散发出去,混合着莹莹蓝光,丝丝缕缕飘向下方的石城入口处。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脚下没动,整个人处于感知状态,凝神对着下陷入口处那黑漆漆的大洞,半晌无声。 束云白不动,冯烈儿轻易也不敢动,祁白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乖乖站在一旁,一时间,周围安静的可怕,连一声虫鸣鸟嘶也无。 直到小妹噗实在耐不住动了动,束云白才歪了歪头,“咦”的一声转头看着身后两人,好似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她一般。 “怎么了?” 见她动了,冯烈儿这才松了口气,随即皱眉道,“可是哪里不对劲?” 感知和用药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在确保自己不会添乱的情况下,冯烈儿还是喜欢多问上一两句。 “里面好像......没人。” 话音刚落,好像又对自己的描述不甚满意的样子,束云白略想了想,重新措辞道,“里面好像没有活人。” ...... 这个描述虽然准确,但着实是有些瘆人了。 冯烈儿先是愣了愣,继而轻笑一声道,“没有活人还怕什么,下去看看吧。” “啊?不要啊,”心间颤颤的看了一眼向下延伸的大黑洞,小果子忙不迭的摇头道,“没人我们就走吧,或许是皇家,或者国师的什么秘密基地呢,不去便不去吧。” “哦......” 冯烈儿挑眉,突然轻笑道,“我知道了,你害怕。” 还不待小果子出言反驳,她向着台阶下走了两阶,回头做理解状道,“没关系,让祁白在这里陪你,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 “不用怕,”好死不死,烈姑娘还贴心的眨了眨眼,满脸温情道,“有我呢。” 呃...... 小果子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这还不算完。 祁白悄无声息的经过她身边时,抬手拍了拍她瘦弱的肩头,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抿着薄唇面无表情的向着台阶下走去,连回头都没有。 束云白揉乱一头青丝,只得哭丧着脸跟上前去,拽住冯烈儿的袖摆委委屈屈的跟着走。 激将法对她是没有用处,可让她一个人呆在外面,还不如三个人共闯石城来的热闹。 她才不要一个人留守呢...... 下到长阶底,漆黑的石城入口逐渐没了外面的光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烈姑娘两指一搓,一道明艳艳的橘色火焰便出现在了她的指尖,瞬间照亮周围的一切。 感慨了一下火属性的好用,束云白从天蛇袋中掏出夜明珠来举了举,两道光源互相一交汇,倒是将四周一片石雕的影子弄得到处飞奔,犹如群魔乱舞。 “这都是......什么?” 其实束云白想说这都是谁来着,但看着那一个个鹰头人身,人脸虎身的半人高雕像唯唯诺诺的跪坐在石道两旁,又不得已改了称呼。 怎么看怎么不像人。 冯烈儿举着指尖的火苗四下照了照,摇头道,“许是,信奉的什么邪物吧。” 之所以称之为邪物,是那雕像上的表情个个满脸戾气,即便是石头做成了,也几乎要听见它们难听的嘶吼声来。 束云白缩了缩脖子,更不想往前走了。 “那边有路,”被小果子拽着袖子,冯烈儿另一只手举着火苗无法指路,只得象征性的努了努嘴道,“去那边看看。” 前方有道岔路,左手边隐隐能见到尽头是片水幕一样的屏风状东西,另一边只有漆黑,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般。 束云白本能的想要去走看上去最危险的一条路,但想了想还是选择听从冯烈儿的建议。 三人没走多远就来到了尽头的水幕处,冯烈儿从怀中掏出匕首来,试探性的想要穿过水墙看看那边安全与否。。 谁知,伴随着“呲”的一阵青烟,跟着冯烈儿走南闯北多年的匕首,就这么在一片水幕之中,化成了阵阵青烟。 第二百二十章 水幕与小白花 “退后,”冯烈儿一惊,本能的松开匕首拽着二人急退了数步。 完全没有料想到这水幕样的东西竟有此等威力,她愣愣看着自己的掌心,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不是水幕......” 束云白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凑上前,灵力包裹着整只手与手腕,淡淡蓝光萦绕其上,在水幕附近探了一圈,这才收手道,“这是一棵树,名唤水屏开。” “树?!” 冯烈儿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眼前的东西,摇头道,“不会吧,树没有根,没有枝干没有叶的吗?”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树会将匕首瞬间融成青烟吗?” 她的匕首那是当年轩辕皇室的炼器师亲铸,所用材料无一不是上品,怎么可能被一棵树化掉了。 束云白指着水幕落地处道,“根就在这里,至于枝干......” 她看了看水幕中丝丝缕缕的光线,点了点头,“枝干极细极长,看上去像是水幕一般,故此得名水屏开。” 以上信息均来自于杏林苑,她从前看过的书中都没有记载。 冯烈儿一时间心浮气躁,只摆了摆手道,“那我们走另外一条路?” “没事没事,我来弄。” 小果子挽了挽袖,自体内取出怀域珠来,探了许久才将小手一翻,拈出一朵月白色的小花,小心翼翼捧在手中道,“这个可珍稀了,以现在的条件,估计寻遍了峡谷高山天堑地缝,都未必能弄到一朵。” “什么好东西?” 冯烈儿见那小花莹白可爱,忍不住凑上前来轻嗅一下,随即撇了撇嘴道,“也不香啊。” “哦,它叫破尸山。” 小果子认真解释道,“据说只有成百年堆积的尸海中,才能长出一小片来。” “尸......” 冯烈儿一瞪眼,极美的面上扭曲了笑容,干呕了好几下差点没当场吐出来,“你拿这玩意儿......你......” 头一次气到连话都说不全,方才看上去还很可心的小花朵,一瞬间就变得森然可怖了起来。 “哦,这个是好东西呀。” 完全没有感受到冯烈儿的毛骨悚然,束云白小心拈着手中的花,看了看身后的水屏开,有些兴奋道,“很久很久以前的树,和很久很久以前专克它的花,放在一起会怎样哦。” 说完,竟有些跃跃欲试的踮了踮脚,期待的小眼神看向了面无表情的祁白。 “你赶紧的吧......” 无力同她争辩许多,冯烈儿无奈的转过脸去摆了摆手,“我们还要继续往前呢。” “哦哦哦,”束云白忙不迭的点点头,将手中的小花仔细摆在靠近水幕的脚下。 很快,方才还娇小莹白,好似弱不禁风的小花,突然从底部扭曲出数条极其粗壮的根部来,那迫不及待攀向水幕的样子,活像一只饿极的老虎看见了一只肥羊。 本来盈盈跃跃的流动状水幕,被那破尸山只触到了一小片,立马像是一件被打碎的瓷器一般,不但水幕凝滞了,竟然还碎裂成了一小块一小块,被破尸山的根部一卷,统统拽到了花蕊中,化作营养,滋润更多的根须。 这一幕看的冯烈儿几乎要瞠目结舌了,她指着根部越发壮大,几乎要爬满整个廊道口的破尸山,颤声道,“它,它这样我们也没法过去啊......” “哦哦,没事,它吃饱就消停了。” 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束云白看着触手一般的根须将最后一口水屏开送进嘴一样的花蕊中,仍嫌不够似的小范围搜寻了一番,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回破尸山内。 连半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地上又躺回了那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 “嘿嘿,”喜滋滋的将小白花收进怀域珠中,又将怀域珠收回体内,束云白笑眯眯回头道,“这个最好用的地方在于,它吃饱了也不会死,不浪费这样珍稀的物种。” 说完,又似有遗憾的看了一眼被搜刮的干干净净,连一丝灵气也不剩余的空洞道口,摇头道,“要是有办法,连这水屏开也一起收了那该有多好。” 怀域珠只收放那些鹿狄君亲自培育的药材,她自己是不能随意扔什么药田进去的,对于这一点,束云白只想说——怎么做的,为什么不教教我。 一个年轻女子,凭借一己之力成为了整片南元大陆的医界至尊,实在是令人艳羡不已。 只可惜后代再也无人能瞻仰她的风采。 束云白抚了抚自己的眉心,心中一阵感慨。 既然水屏开除掉了,三人自然是要继续往前探路的。 只是冯烈儿总若有似无的与她拉开距离走,这令束云白觉得有些不适应,于是看准一个机会,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小声道,“干嘛啦。” “你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冯烈儿也是别扭了好久,想到这种奇怪的生物居然被她从体内取出又收回体内,实在是想想都难受。 “你说破尸山啊,”小果子眨眨眼,不明所以道,“这是鹿......我师父给我留的好东西啊,怎么了吗?” 从过了水屏开以后,石城内的路虽然平坦也没有岔道,但是不知怎的竟然越走越窄。 冯烈儿索性站定下来,犹豫道,“真的是从......百年尸海......” 没想到一向胆大张扬的烈姑娘也有膈应的东西,束云白笑眯眯的凑上前去,甜甜点了个头道,“对啊,我这里还有两朵,世间仅有的哦。” “还......” 好似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般,冯烈儿晃了晃,退出一大步道,“你师父到底都留给你了些什么......” “我师父海纳百川,心怀天下,区区破尸山怎么了,又不是她造成的,她也不能起死回生。采回来还能治病救人,哪里不好了。” 小果子插着腰,大手一挥道,“我这里还有更......” 话未说完,数道柔软青藤瞬间攀上她的肩头,捂住了她的嘴,小果子一边呜呜一边费力转身去看,就见祁白抿着薄唇,正眼神空洞的望着她。 虽然白虎大人总是没什么存在感,还总面无表情,但束云白此时就是看懂了他的眼神——人家都表明不舒服了你就藏着点儿吧。 “好嘛......” 委委屈屈揉了揉衣角,待到青藤软软退去,束云白才讷讷道,“至少,至少确实依仗着它才能过得了水屏开啊,大不了我不说了嘛。” 冯烈儿皱眉,并没有接她的话。 “烈姐姐......” 难得规规矩矩唤她一声“姐姐”,束云白伸手想去扯她的衣摆,却被烈姑娘一个眼刀甩过来,吓了一跳。 “我......”。 “嘘......”冯烈儿竖起一根玉葱般的手指,屏息道,“墙在动。” 第二百二十一章 费解的气息 墙?在动? 束云白怔怔看了一眼四周,过了半晌都没见有什么动静,于是小心道,“哪里动?” “刚刚,那里,”冯烈儿指了指前方越发变窄的通道,神情严肃道,“我们再往前探一探。” 看来,破尸山的话题已经过去了,不管怎么样束云白也算松了口气,闻言,自然是点头同意继续向前的。 三人又挤挤挨挨的走了一段,发现再向前去,就要一人接着一人,侧着身子过了,这才又停了脚步,个个脸上都是沉思的表情。 “是不是,我们应该走另一条岔路的。” 束云白率先提议道,“要不回去看看?” 既然烈姑娘说这墙会动,那就一定是有问题的,他们不敢贸然侧身继续往前挤,万一两面墙动起来将人彻底夹在缝隙中动弹不得,还不知道这石城内的墙壁能否用蛮力打碎呢。 贸然打碎后又会出现什么? 为今之计也只有暂时走一趟回头路了。 冯烈儿点头表示同意,这一次也没再躲着束云白了,大大方方让她牵了袖子,祁白垫后,三人转身向着方才走来的岔路走去。 然而,沿着一条笔直的路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后,三人再次齐齐停下脚步,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出了凝重的神色来——那条岔路不见了,他们没有回头路了。 “石阵吗?” 早在桂花树下的深洞中就体会过这种怎么走路都不对的感觉,束云白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忙将鹿狄君传给她的各色石阵要诀解法统统复习了一遍。 没有。 这不是石阵。 冯烈儿伸手试着在手边的墙壁上拍了一下,未动分毫。 挺好,现在是彻底出不去了。 “不是石阵在动,也不是墙壁在动,那只有......” 许久未曾说话的云一扬突然开口道,“鹿狄君一手灵幻术使得出神入化,你不妨试试?” 两人如今相当于共用一体的,鹿狄君在传承中给了她什么,云一扬自然是知道的。 束云白双眼一亮,忙将这个想法同另两人说了,左右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两人自然都没有意见。 束云白在心中默念了一番要诀,确定灵力应该外放的走向和在体内的循环,将细枝末节都捋的清清楚楚,这才一挥衣袖,一片香风徐徐弥漫开来。 四周的墙壁晃了晃,好似得了什么命令一般,竟然齐齐后退开始重组。 “这......” 冯烈儿随着墙壁的动作,一瞬不瞬的紧盯着逐渐让出的一条新路来,缓缓咂舌道,“这是将灵幻术给解开了,还是你给我们施了灵幻术啊。” 就这么一阵香风,四周就变得与方才截然不同,一条纵横南北的直道竟然晃一晃就变成了横亘东西的曲折小路,冯烈儿打定主意以后都要少惹这个小家伙了。 束云白提着的一口气松了松,甩了甩因为过度紧张捏诀而乏力的小手,看着四周的变化笑道,“这是解开了,石城下面的路该当如此的。” “那刚才那个什么水屏开是?” 冯烈儿指了指三人方才深入的方向,不解道,“那个也是灵幻术?” “不是,”两只垫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束云白犹豫道,“我强烈怀疑这个石城跟我师父有关,那个水屏开是她在灵幻术的基础上种植的。” 石城为谁而建,何人所建她不知道,但其中的这些弯弯绕绕防人的东西,那确确实实是出自鹿狄君之手的。 杏林苑的首师向来只有炼丹与育药这两门登峰造极的手艺,灵幻术是鹿狄君在培育百草时逐步自创的。 也就是说,如果这里只有水屏开,还不足以说明这是她的手笔,但涉及到如此高深的灵幻术,那就一定是她。 “你师父跑这儿来费一通功夫,是要保护这个跟暗域有关的石城?” 冯烈儿挑眉,有些费解的总结道,“你师父跟暗域有关?” “别瞎说!” 小果子摆摆手,完全不赞同道,“鹿狄君何等纯白的圣者,我觉得,极大可能她在封印跟暗域有关的东西......或者人。” 嗯,这个就完全说的通了。 “可是,她不是千年前就......” 小小心的向着新变化而成的小道尽头忘了一眼,冯烈儿犹豫的指了指,“封印没问题吧......” “我们不是来追姜舒的吗?” 许久都未曾开口的祁白突然提醒道,“可还有姜舒的灵气味?” 一直纠结于石城的各种奇怪东西,倒是将进来探看的初衷给忘了。 束云白忙拍了拍小脑袋,从怀中掏出寻味散来又吞服了小半包,然后闭上眼睛细细感知了片刻,似有不解的摇了摇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你说这话太不负责了啊,”冯烈儿抓了抓耳朵,难得有些急躁道,“你的结果直接决定了我们要不要继续往前,这里面若真封印的是个人,千年以来封印肯定也松动了不少,还是不要久留为妙。” 束云白自然也想到这个隐患了,但话不能说的太满,她还是第一次捕捉到这么不确定的灵力气味,正进退两难间,脑海中再次响起云一扬的声音来。 “有姜舒的气息,”温和的声音笃定道,“但不纯粹,对不对?” “对对对,不像是一个人的灵气味,更像是......” 小果子抓了抓耳朵,费解的嘀咕了半晌都给不出一个确切的词汇来描述。 “更像是多人混杂在一起的气息。” 云一扬柔声接道,“而且,是混杂在一个人身上,又寄居在另一人身上的气息。” “对对对!!” 佩服于云一扬的概括能力,束云白激动的连连拍手,又赶紧将话复述给另两人听,成功的在他们脸上看到了先前自己的情绪——明白,但是不懂。 “这怎么办,我们还要进去探一探吗?” 小果子摊手道,“里面是不是姜舒真的不一定,万一封印着什么千年老妖怪,放出来了可不得了。” “不去了,”冯烈儿当机立断咬牙道,“走,我们回去再说。” 决定了去向,三人掉头就往来时的路走去。 虽然幻境已经被束云白给破了,但没有了灵幻术带来的各种障碍,三人想要找到石城入口还是比较容易的。。 眼见着外面一束慵懒的月光斜斜照进漆黑的石道中,走在最前面的冯烈儿突然停住脚步,还不待束云白问她一句怎么回事,就见她回过头,一双猩红的眸子直直望了过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能不能注意点儿啊 从未见过这样的烈姑娘,束云白先是一怔,心就像是急速下坠的落石一般,“咚”地砸进悬崖下的激流中,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将她用力向旁边一扯,紧随着她衣角而动的是冯烈儿莹白的手,五指成爪狠狠撕来。 “烈姐姐!” 束云白惊得声音都险些变了,被祁白带着连让了十好几招都没能顺利脱身。 冯烈儿双目赤红,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来,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身上的暗属性暴涨,瞬间击垮了她的心智。 祁白带着束云白连连退让都不见冯烈儿收手,眉头微皱,旋身让过束云白,抬手就是数根新芽藤条飞了出去。 一声惊呼被堵在齿间,束云白察觉到事有蹊跷,害怕祁白出手伤了冯烈儿,但见他用的是最细软也是最具韧性的藤条,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双手轻抬,一道道青草芳香向着冯烈儿铺洒而去。 被这么一捆一迷,本来有些躁动难安的冯烈儿顿了顿,眼中的猩红好似退了退,束云白刚要松一口气,只听“嘭”地一声,捆住她的藤条根根寸断。 一阵劲风而过,两人只觉眼前一花,早已没了冯烈儿的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束云白惊道,“她进去了?” “我们跟上,”祁白当机立断拽着束云白,向着并不笔直的通道跑了进去。 “等等等......” 被他拽的踉踉跄跄,束云白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只得一边奔跑一边思考道,“刚刚烈姐姐还好好地,突然就被暗属性侵蚀了神志,我觉得这一定与石城的封印有关。” “嗯,里面定是个暗域的什么......” “魔王?” 祁白想了想,点头。 这个词他虽然想不出来,但应该没有比束云白更好的说法了。 “嗨!这家伙真的贼,”跑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人站在一扇花哨的石门面前,束云白叹气道,“本来是想离远点儿的,他可倒好,蛊惑了烈姐姐叫我们走不了。” 说罢,她气吼吼的挽了袖子道,“想让我解封印?门儿都没有!” 魔王虽然可以暗示冯烈儿主动跑进来救他,但封印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如果这道石门就是封印的第一层,那烈姑娘一定还在...... 正这么想间,身旁的祁白一把拉过她,抬手就是数道藤蔓纠缠而出,密密实实的绕住了自门旁石柱后闪身出来想要偷袭的冯烈儿。 “烈姐姐!” 小果子双眼一亮,突然嘿嘿笑道,“魔王大爷您很想开封印吧,我这就开给你啊?” 祁白闻言,先是下意识回头想要反对,继而想到什么似的,又顿住了,只专心盯着拼命挣扎的冯烈儿,也不管那边的小果子如何乱说。 冯烈儿倒是微微一怔,眼底的红光再次闪了闪,突然咧开朱唇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尖啸声。 “我去去去去......” 束云白忙捂住耳朵,心头一阵阵的气闷,忍不住冲着石门喊道,“我说你!我烈姐姐何等美人,你能不能注意点儿啊!” 石门后面没有动静,冯烈儿眼底黑气弥漫,似乎再这么下去,整个人就要被暗元素吞噬了一般。 束云白从天蛇袋中掏出一颗珠子和一包药粉,一边嘱咐着祁白一定要困好冯烈儿,一边将药粉均匀涂抹在珠子上,双手托举,灵力尽数灌注其中。 冯烈儿是火一样的性子,在被人操纵心智的情况下,让她安逸下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束云白深知此理,这才借助了一些外物来散发自然之力。 先前她就试过的,她的自然之力可以很好的调和冯烈儿体内的火属性和暗属性,使得它们相辅相成,维持在一个平衡点上,不至于影响冯烈儿的正常修为和纯净心灵。 这个魔王的本事倒是不小,隔了这么远也能使暗元素狂暴起来,瞬间压制冯烈儿精心修炼多年的火属性,甚至通过这些狂暴的暗属性,控制她的心智让她为自己卖命。 这种行为实在是......可耻至极。 自然之力充盈了整颗珠子,又借由珠子上的药粉散发出阵阵清新气息。 祁白只觉得一阵亲近,忍不住向着束云白挪动了两步,被她及时喝止。 “阿祁这是给烈姑娘凝神用的,你别被迷惑了啊......” 白虎大人与她灵果本体几乎可以算是共生的关系,对于她的自然之力,当然也是犹如婴儿对襁褓那般,具有天生依赖感的。 被这么一吼,祁白倒是愣了愣,面无表情的转回头去,伸手又在冯烈儿被挣断藤条的周围补上了几道,正常的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轻叹一口气,束云白体内灵气浓郁而强烈,如浩渺海洋一般深不可测,徐徐向着守住柱子不断输送而去。 清新气息逐渐布满整个空间。 冯烈儿不挣了,呆呆站了一小会儿,仿佛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一般,晃了晃头,晕晕乎乎的迷糊道,“这是......什么?” 祁白出手时,因着实力相仿并没有放水,用了十成十的力量去捆她,此时见到冯烈儿像是恢复了些正常,在回头看过束云白的眼色后,逐渐松开了对方。 骤然失去了藤条的捆绑力量,冯烈儿身子软软的歪了歪,险些摔倒在地。 “烈姐姐!” 束云白忙两步上前扶住她道,“刚刚你听到了什么?” “嗯?” 扶着束云白的胳膊,冯烈儿捏着额头想了好一阵子才道,“也没听到什么,就是特别想打开这道门。” “这样吗......” 自然之力虽算不上是暗属性的克星,但在清神凝气这一块,还没输过。 小果子回头戏谑的望了一眼石门,突然笑道,“魔王大爷,您找人也靠谱点啊,这道封印就是烈姐姐把自己胳膊砸断了,也动不了这石门分毫啊。” 里面仍是寂静一片,束云白咬着手指尖想了想,又盯着石门看了许久,点头道,“师父给的封印传承我都知道的,现在就来加固一下。” 说完,她向后两个漂亮的旋身,稳稳盘坐在地,衣摆带起一圈漂亮的弧度,如花瓣一般舒展在周围。。 双手拈了个极其简单的诀来,灵气汇聚指尖,当指尖的光点逐渐浓郁到发白时,突然一跃而起,风一般卷向石门前,朝着一个方位狠狠按了下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做梦做到底 一道,两道,三道...... 十五道,十六道,十七道。 指尖似有无穷无尽的灵力一般,束云白并指如刀,在久经千年的石门前落笔成风,潇洒绘就一道道新的封印图来,十七道简图环环相扣,最终,形成一道全新的封印。 陈旧的石门瞬间就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这是......” 显然是忘了先前的举动和经历,冯烈儿脸色稍好一些便走上前来,盯着那些看不懂的灵力封印,好奇道,“这里面的是?” “控制你的魔王大爷,”束云白收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佳作点点头,突然轻咳一声解释道,“这个大爷,指的是老大爷,不是本大爷,魔王大爷你可千万别会错意了啊。” 一直安静的石门里仿佛更加寂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束云白竟然感受到里面的空气微微凝滞了一下,顿时笑道,“好啦老大爷,你在里面开开心心的再呆上它一千年吧,到时候再找个传人来孝敬您。” 本来没打算搭理他的,可他敢那样对待烈姑娘,就由不得她要多嘲讽几句了。 冯烈儿仍旧觉得有些晕,却也不影响什么,只轻蹙了眉头认真道,“我刚刚是不是做什么了?” 想了想,仿佛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准确,又改口道,“我可伤着你了?” 虽然不记得具体做过什么,但想来若是魔王控制人,除了要她解开封印以外,身边的伙伴也是跑不掉的。 小果子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笑道,“若是我还只有武士修为,如今你可该替我收尸了......” “胡说!” 冯烈儿似是忌讳这个,一掌拍在她头顶,只将小果子拍的上下牙打了个亲密接触才收手道,“你好好说,别收不收什么的。” 吐了吐舌头,束云白老老实实道,“没事啦,我们修为一样,你被控制本就能力运用的不周到,我们这边还有两个人,想要奈何我们还得是武圣修为呢。” “那就好......” 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冯烈儿也终于长舒一口气,忧虑道,“这暗属性我已经尽全力在压制了,想不到还是会有失控的时候。” 束云白愣了愣,似乎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一般道,“为什么要压制呢?那股力量很庞大,好好运用一番没什么的啊。” 又不是她主动去修习暗属性。 万事讲究个平衡,越是努力压制,反弹起来也就越用力,就像弹簧一样,与其费尽心思的想要按住它,还不如拿出来做个跷跷板,两边同修,岂不美哉。 冯烈儿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半天没开得了口,最终还是摆了摆手道,“罢了,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封印也加持稳固了,我们还是快些离开此地比较好。” 左右秦舒人是看不到了,还是出去再想办法最为稳妥。 三人一拍即合,迅速推出了石城。 冯烈儿唤出火鸦来正要喊她上去,束云白却是蹲在石城外的台阶上望着空洞洞的下行路,托腮沉思。 “怎么了?” 拍了拍火鸦,冯烈儿走到束云白身旁俯身道,“你想进那石门后面看看?” “没没没,”小果子连连摆手道,“我只是在想,皇家如今不如桑于卿那时一样,对月白林严防死守了,我又解开了鹿狄君的灵幻术,若真有什么人再不慎闯进来,坏了封印可怎么办。” “你要重新布置灵幻术?” 冯烈儿点点头,突然勾唇道,“我觉得,等你布置完灵幻术,再在石城外放置几棵奇怪的植物,这样应该就没人进的去了,比如那个......水屏开?” “水屏开那样的东西我可没有,”她仔细搜索了一番怀域珠中的珍稀物种,轻叹一声道,“这个东西是无限接近于魔兽的植物,又没有什么药用价值,鹿狄君给的药田里没有培育的......” 现在仔细想想,鹿狄君该是同别人一起封印的这片石城,依着她那样和顺的性子,肯定不会放个水屏开这样凶残的生物进去祸害人啊。 当时要不是冯烈儿心细,先用匕首做了试探,恐怕被溶解掉的就会是她们本人了。 所以,水屏开的放置者一定另有其人。 至于千年之后是否还活着,束云白表示极度怀疑。 “总之,你先去将幻象还原了吧,”拍了拍小果子的肩膀,冯烈儿回身跃上火鸦的背,挥手道,“快些,我们在这里等你。” “哦......” 这么光荣而伟大的工作竟然不与她一起去,束云白老大不乐意的噘着嘴蹬蹬蹬跑下长长的石阶,一番辛苦的运作后,又蹬蹬蹬跑回来,想了想,到底是从天蛇袋中掏出数包药粉,盘坐在地捣鼓了起来。 “你又做什么?” 冯烈儿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顺了顺火鸦温热的羽毛道,“再不快些,城里的酱猪蹄该卖完了哦。” 酱猪蹄? 本能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小果子努力做到心无旁骛,迅速将数包药粉融合成一包来,又在其上灌注了充裕的灵力,均匀洒在石城入口的地上。 药粉混合了灵力,在地上闪烁着莹莹光辉,束云白双手一抬,数条荆棘拔地而起,纠缠相绕着,以极快的速度布满了石阶和那黑洞洞的入口。 有诡异而微弱的灵力均匀分布其上,与荆棘融为一体,叫人看不清其中门道来。 冯烈儿费解的歪了歪头,有些想不明白,“你弄得这么夸张,来个人就想要一探究竟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石城残破败落,隐藏在月白林中可能还不太会有人关注得到,叫束云白这么一布置,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这个嘛......” 小果子贼兮兮的笑了笑,轻盈跃上火鸦的背,“依照咱们这种不喜欢凑热闹的性格,都要去那石城里面闯上一闯,能看到的人必然都是想要进去的呀。” 说完,她指着荆棘道,“那不是普通的荆棘,便就是武圣来了,被刺一下也得致幻好几天,再被刺一下,又致幻好几天......” 她摊手,耸了耸肩道,“更别说里面我还种下了些看似无害实则更更会致幻的小蘑菇,再加上我亲手布置的,天下间已经绝迹的灵幻术,无论谁来,无论待多久,都得做梦做到底。” 冯烈儿听着她的解释,先是怔了片刻,随即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也不说好与不好,只是拍了拍火鸦,令它飞回皇城。。 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以后能少欺负这个丫头,就尽量少欺负些。 第二百二十四章 瞌睡递枕头 火鸦仍然降落在皇城之外。 待到进了城中,祁白先行一步离开,束云白自然是跟着冯烈儿回了公主府。 会友大宴已经接近了尾声,大街小巷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仿佛青云国此次必定能独占鳌头,力压风霜奔雷二国。 甚至于,在束云白独自晃到茶楼里听戏吃茶点时,还能听到人们兴奋的议论声。 什么“扶湘公主真是厉害”啦,“闭关几年出来果真不一样”啦,“人美心善修为高,堪称青云国第一人”啦、 倒是那个什么皇甫荣,除了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还在面红耳赤的争论他到底哪里最帅以外,大家无一不是在讨论扶湘的风采。 剥了一颗胖嘟嘟的花生放进嘴中,束云白既感慨于扶湘的无边魅力,又感慨于会友大宴对于三国之间平民百姓的影响,不知不觉间,天色就黑了大半。 最后一场的比赛就在两天以后,再也不是什么琴棋书画,摔跤骑射之类的奇怪比试了,而是正正经经的用修为来说话。 束云白走出茶馆时,站在万家灯火的街边,仰头望着月亮,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股疲惫的感觉来——她不想再去会友大宴了,她想去找映天珠,再也不想被别的事情牵绊住了。 “小白,怎么了?” 见她迟迟未动,云一扬不由柔声道,“可是吃的胃里不舒服?” “扬哥哥......” 久未出声使得她的声音喃喃的有些沙哑,束云白轻咳一声,揉了揉鼻头笑道,“我吃的可真不多,扬哥哥又在笑话我。” 暗域之事虽然与冯烈儿息息相关,但他们如今跟丢了姜舒,又在绣活之事上面毫无进展,总不能一直待在皇城,就为了查一些无从查起的东西吧。 “小白可是想离开了?” 云一扬轻叹一声道,“哥哥的事情不着急的,暗域残忍肆虐,若是不能将他们从青云国连根拔起,对百姓来说也是一件祸事。” “我知道的,”束云白一边徐徐走着,一边拽了拽自己额前本就不甚严密的刘海,难过道,“可我......” 她的使命,从来就不是什么国泰民安,若非这些事情一件又一件的找上她来,可能,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即便要找暗域的麻烦,至少,也要等到她寻得映天珠,救回扬哥哥再说。 对,她云小白本就是个自私至极的人。 见她心思低迷,云一扬也不欲再劝,只是柔声安抚了一阵子,直到她步入了公主府,见到等候多时的冯烈儿,这才不甚放心的敛了气息,静默无声。 “怎么这么久?” 海棠树的花瓣飘飘洒洒,树下的美人红衣烈烈,好一派诗情画意。 冯烈儿撑着石桌站起身,先是皱着眉头将束云白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轻笑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也没什么啦。” 束云白晃了晃小手,指着海棠树道,“不是嫌它不会结果子吗?” “还算看得过眼,”冯烈儿撇撇嘴,重新坐下来,提起白玉茶壶来斟了一杯推到石桌另一头,示意道,“过来吧,有事情同你说。” “暗域的事情吗?与那绣活有关?” 顺从的走过去,端起香茶一饮而尽,束云白拍了拍衣摆坐下,还不待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冯烈儿犹豫道,“我想,明日我们就启程去寻宝吧?” “啊?” 没想到对于南王之事一向上心的冯烈儿会主动提议早些离开皇城,束云白心头一喜,撑着桌子将脸凑上去,眨着大眼睛兴奋道,“你说什么?” 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感觉真的挺好的。 冯烈儿一把将她的脸退回去,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犹豫道,“我想,我们寻了宝就去风霜国,我有信心在那之前突破武圣。” 这个计划真的再合心意不过了,束云白点点头迟疑道,“那会友大宴......” “左右明天就结束了,扶湘去做那三国第一人也不是什么有悬念的事情,锦上添花的事情我不爱做,你还要去道贺?” “呃......” 这么说来,不去道贺好像真的不太好。 见她神情犹豫,冯烈儿一拍桌子斩钉截铁道,“不许去,净学些没名堂事情,还不如早点出发,做些踏实之事为上,大不了,挑几件不得了的宝贝送给她,再寄书信一封,总好过同那些阿谀奉承的凑在一起。” 烈姑娘也是难得的痛快人了。 束云白只略略想了一瞬,便点头道,“好,我们明日便启程。” 姜舒之事她不会忘,暗域之事亦然,但既然青云国已经尽在扶湘掌握之中,再不是先前桑于卿使坏的时候了,相信她这个天生的上位者能处理好一切相关的问题。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快解决自己的事情,然后去同暗域好好商量商量彻底覆灭的事情。 解决了烦恼的束云白,当天晚上就睡了一个极其香甜的长觉,日上三竿,还是被冯烈儿一脚踹门声给惊醒的。 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小果子心跳的是嘭嘭嘭的差点从喉咙蹦出来。 “再睡就一把火烧了你的屋子!听到了没有?!” 想来应该是耐心的敲了一阵子了,屋外的冯烈儿脾气格外火爆,仿佛忍耐到了极限。 手忙脚乱套好衣裳,一脚踩中系的不均匀的衣袋差点将自己摔出门去,束云白踉踉跄跄打开门,蓬头垢面哭丧着脸道,“你干嘛啦,睡一会儿怎么了?” “我说你......” 嫌弃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冯烈儿捂脸道,“你心真大。” “为什么?” 一边摆弄着衣带衣领,一边将额间一大撮乱糟糟的头发分到脑后,束云白没什么形象的打了个哈欠道,“不是今天出发吗?” “你还知道?!” 被她这缺心眼的样子气到,冯烈儿转头就走,边走边挥手道,“给你半炷香时间收拾好,我在公主府门外等你。” “等等,阿祁呢?” 要去寻宝探险,怎么能不叫上白虎大人,束云白跟出两步急道,“他还不知道今天要走吧?”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说,”头也没回的举了举手,冯烈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的尽头。 “怎么又是这样......”。 嘟囔着回了屋,束云白打了一盆水来仔仔细细洗漱了一番,穿上一身青绿色的长裙,外搭水蓝小褂,一头青丝简单束成马尾,清清爽爽的出了门。 第二百二十五章 稳妥的提升 祁白得了消息,来的倒是极快。 用冯烈儿的话说就是,“人家不知情也能比你快上一整天”。 三人坐在火鸦背上,束云白老大不高兴的插着手,先是用背对着冯烈儿,见公主大人悠哉悠哉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又重重“哼”了一声,明确表示不满。 烈姑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于这种小孩子撒的小脾气,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索性闭了双眼,自顾自的进入了修炼状态。 发脾气未果,束云白又把视线挪向面无表情的白虎大人...... 得,还是种我的灵果去吧。 想要祁白从状况之外进到格局之中,比让冯烈儿理她还难。 西海距离皇城甚远,就是青翼火鸦这样王品高级的修为,也要飞上个十天八天的。 束云白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南元大陆的辽阔,从一开始兴致盎然的趴在一旁看脚下风景,抚摸手边云彩,到现在的心无旁骛一心关注灵果。 天知道她经历了怎样漫长的无聊。 自然之力在她体内汹涌澎湃,如浩渺江河,隐隐有突破的迹象,束云白如今拿回了自己的能力,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修为问题了,眼看着新的银灵果就要成熟,她迫切的希望冯烈儿能早点突破武圣。 想起自己这里还有没有送出的宝贝,束云白将手伸进天蛇袋中,捏住红炎剑的剑鞘,心底默默对云一扬道,“天下间顶好的练剑材料,要去哪里才找得到啊。” 云一扬想了想,柔声道,“南元大陆倒是不清楚,不过哥哥这里倒是有几样来自仙云大陆的顶级材料,只可惜......” 云一扬是武帝,是修炼的至尊巅峰,其丹田内自有收纳空间,比天蛇袋这样的小小宝器要强出不止一座城来。 束云白忙道,“待我找到映天珠,帮哥哥恢复全身之后,哥哥可一定要帮我铸成红炎剑的剑身呐。” 南元大陆再好的炼器师都不及云一扬的一根手指头,若真能由他修铸红炎剑,势必会成就整片大陆最强的武器。 映天珠呐映天珠...... 你到底在哪里。 束云白长长的眼睫忽闪了几下,一抬头正撞进祁白无神的眼底,对方似是没有任何情绪一般又将视线收了回去,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来一般。 怎么白虎大人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束云白一把揪出小妹噗来揉了揉,见小兽满脸不开心的样子,又笑嘻嘻的变出一块点心给她,百无聊赖的劈手洒出一片花瓣雨,将认真修炼的冯烈儿淋了个正着。 “皮痒了?” 红衣美人眼都未睁,只浅浅一勾唇,半晌又道,“怎么?” “修的怎么样了,吃灵果啊?” 终于肯理她的,小果子不由七手八脚挪动到冯烈儿身旁,小手一翻,一颗灵气浓郁到几近香甜的果子就出现在她掌心。 祁白:“......” “哦哦,阿祁啊,另一颗也快好了,你再稍微等等呗,烈姑娘突破要紧啊。” 若是赶在到达西海之前,三人之中能出现一个武圣,那么此行必然要稳妥的多。 祁白抿唇,琥珀色的眸子没什么感情一般淡淡收了回去,仿佛对她手中那颗令他垂涎欲滴的灵果没什么特殊感觉一般。 束云白反倒是内疚了。 “真的真的,等烈姑娘突破了武圣,我的银灵果全留给你!” 人家辛苦跟她风里来雨里去,到头来一颗灵果也拿不到,小果子暗自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就是灵兽主人,也是那种特别特别小气抠门的那种。 冯烈儿倒是没什么负担的一口塞下灵果,随意嚼了两遍就囫囵咽下去,连个道谢也没有的重新闭上眼睛,仿佛体内充盈暴涨的灵气马上就能冲破武王大关一般,修炼刻不容缓。 束云白认真看着她脸上的变化,发现没有什么黑气肆虐的痕迹,由不放心般的将掌心贴上她的额头,用自然之力在冯烈儿体内走了一圈,这才放心收手,挪回了原位。 青翼火鸦不分昼夜的飞,已经是三人从皇城出来的第七天傍晚了。 经过一夜的调息和吐纳,浑身静脉犹如新筑一般的冯烈儿最终不负众望的突破了武圣大关,从此进入南元大陆至高的修炼等级。 青翼火鸦也在一片朝阳的沐浴下,升到了圣品低级灵兽,浑身火一样的羽毛尽情舒展,倒是将背上的三人热的够呛,最后还是冯烈儿划出一个小型阵法来,才舒服许多。 火鸦进入了圣品,飞行速度快了简直不是一个档次,在第八天的正午,三人成功降落在西海边的银沙浅滩上,结束了这一段漫长的旅程。 将火鸦收回体内,冯烈儿捏了捏手,揉了揉肩,对于新的力量既感陌生又觉兴奋,若不是人生地不熟,真的想先烧一把火助助兴。 束云白自是跟着开心的,但开心归开心,对于好友体内的暗属性,她是一刻也不敢放松,又探了好一阵子才皱眉道,“你又把它们压制住了?” “不然呢?”冯烈儿挑眉,“等着它们混淆我的心智啊。” “也不是啦,”小果子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其实她很想劝冯烈儿试着接纳它们,收为己用的,但想到吞噬之城那么多条人命就系在冯烈儿一身的修为中,这话怎么也开不了口,挠了挠头又搔了搔脸颊,最终还是放弃道,“行吧,没事就好。” 西海的银沙浅滩极美。 许是人迹罕至的缘故,有大片大片的贝壳和鹅卵石反射着明媚的光点,映着一浪一浪徐徐推进的海平面,直令人神往不已。 “话说,西海里面好多宝贝,”小果子搓了搓手,有些兴奋道,“就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下去。” 虽说她是水属性吧,但她也只是一颗果子,对于游泳这种事情不在行,说出来其实也不丢人。 冯烈儿手搭凉棚望了一眼宽广无边的海平面,深吸一口略带腥味的清新空气,摇头笑道,“如今你要什么没有?还惦记着这些东西?” 她是仙灵果,是世间至尊异宝,修炼者最赖以生存的灵丹妙药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还有什么可值得惦记的。。 束云白笑了笑,伸了个懒腰指着远处一片不甚起眼的树林道,“这里确实没什么值得惦记的,我们还是跟着藏宝图走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遣词造句 早就想来西海这边寻宝,却一直因为各种原因推迟行程,此刻终于站在密林边上时,突然就生出了些许怪异的情感来。。 她望了眼身旁的冯烈儿,挠了挠头道,“你说,我们这趟若是没寻到什么宝,... 《咱家有颗仙灵果》第二百二十六章 遣词造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七 追着打上门来 冯烈儿轻叹一声,侧耳聆听不远处平静的海浪,终是建议先行撤出这里,到了海边再做决定。。 没有料到来到这里,宝藏就在眼前的情况下,还能为各种事情所绊,束云白耐不住的一阵心浮气躁。 ... 《咱家有颗仙灵果》第二百二十七 追着打上门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八章 几时出的门 许是太过于专注猎物,对于面前站着的强敌,实力仅在王阶低级的青纹蛇并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它扭动着身子自树上缓缓而下,蛇瞳眯成两道极细的线,突然缩了缩脖子,身子猛地一弹,冲着猎... 《咱家有颗仙灵果》第二百二十八章 几时出的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会太清苦 “烈姐姐,”束云白见状,悄声走到冯烈儿身边附耳道,“我方才替她疗伤时也简单探了探,却是素人没错。”。 体内没有什么灵力的痕迹,按照她的感知能力,也不会是什么具有隐藏能力的修炼者... 《咱家有颗仙灵果》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会太清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章 颠三倒四的话 院门口坐了个双目浑浊的老头,听到动静,一伸手揽过倚着矮墙的拐杖颤巍巍站起身,“是阿蚌回来了吗?” “柱爷爷,”阿蚌急忙迎上前去托住老者半边身子。 束云白眯眼看着老者明明腿脚正常,却好似瘸了一条腿似的站不稳,微微向后倚住冯烈儿,努嘴无声示意。 “三位,这就是阿纳哥的家,这位是柱爷爷,”阿蚌将老头扶好以后,笑眯眯的介绍道,“他是阿纳哥的外公。” “柱爷爷好!” 存疑归存疑,该嘴甜的时候束云白可从来不吝啬,她笑盈盈向前挪了两步,甜甜道,“爷爷精神真好,一看就长寿呢。” 身后的冯烈儿撇了撇嘴,兀自别过头去打量着不甚宽敞的小院,对束云白这种行为很是不齿。 “哎,哎!” 柱爷爷眼睛不好,耳朵却着实不错,听束云白这么夸他,一张老脸笑得皱纹都要堆起好几层来,拽着阿蚌道,“好好,我们进去。” 搀扶着老人走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屋子,桌上已经摆满了明显用于待客的菜肴,还有一大盆米粥正在散发着浓香的气味。 束云白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菜色,笑眯眯对阿蚌道,“真是不好意思,还要劳烦你们。” “不会不会,”阿蚌扶着柱爷爷坐在桌旁,从角落的橱柜中取出一摞陶碗并一把竹筷,依次摆放在桌子边上,朗声道,“阿纳哥做的饭菜很好吃,你们一定要好好尝尝。” 正说着,屋内门帘一掀,一名强壮的青年端着一大盆烧好的鱼肉走了出来,见到陌生的三人也不露怯,咧着厚实的两片嘴唇笑道,“客人来啦,别嫌弃咱们农家菜粗糙,还请多吃一些。” “哇!好香!” 束云白双眼放光的望着摆上桌的鱼肉,好奇道,“这是什么鱼?” “哦,这是今日新抓的碧水鱼,咱们这边不常见的,不舍得吃,都拿出去卖了。” 将围裙随手扯下放在一旁的柜上,阿纳哥招呼着几人围坐在桌旁,抬手请道,“快,趁热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束云白忙抓起筷子,见柱爷爷还未动,又迟疑着放下。 阿蚌见状,亲自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束云白碗中道,“妹妹吃啊?” 奇怪,太奇怪了...... 束云白面不改色的笑了笑,重新拿起筷子来,戳了戳鱼肉,愈发觉得这里处处都透着古怪。 正常来讲,家里的鱼一定要长者或尊者先动筷,小辈才能动。方才她注意看了一眼,阿蚌是先把鱼肉夹给自己,然后才夹给她的。 就算是以客为尊,老者次之,也不该是这么个顺序。 再者说了,他们三人随阿蚌回村,又到了这个阿纳哥的家里蹭饭,主人应该事先并不知情,怎么会提早就准备好了至少七人食用的菜量。客从哪里来,连问都不问上一句。 “可是不对胃口?” 见她始终没有吃下夹过去的鱼肉,阿蚌有些担忧道,“若是不喜欢吃鱼,不如......” 不喜欢吃鱼? 束云白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 她记得来之前,好像是说过自己喜欢吃的,是忘了吗? 坐在她右手边的冯烈儿突然笑道,“这丫头吃饭就是这个德行,你不必理她。” 呃...... 我什么德行了。 直到冯烈儿是在为她解围,束云白也不多做辩解,只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下,攥了攥手中筷子开始埋头苦吃。 至少,饭菜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天大的谜团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不是? 这一顿饭吃的时间很短。 祁白不贪口腹之欲,只象征性的用了两筷便说饱了。 冯烈儿亦然。 倒是束云白,结结实实吃掉了整整三条鱼才心有不甘的摸了摸肚子,在阿蚌笑吟吟说着“晚饭还有”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待桌上全部收拾完毕后,阿蚌同她的阿纳哥亲亲热热的一同去了厨房,束云白三人陪同柱爷爷搬了几个小凳坐在院子中看天。 将脑中一切存疑的事情翻出来细细理了一阵子,束云白凑到冯烈儿身边小声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冯烈儿望了望四周,慎重的点头道,“有,更奇怪了。” 原来,从进了村落开始,冯烈儿就一直感受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怪异气息在萦绕不休,她冒险用体内的暗属性去感知,意外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倒是这位......” 她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靠在墙根处昏昏欲睡柱爷爷,“和那位......” 又冲着厨房位置努了努嘴,冯烈儿轻声道,“大概,他们同那个叫阿蚌的,情况没什么不同。” “被操纵?” 束云白猜测道,“或者......” “不如我们待会要求去见见族长什么的?” 见阿蚌笑吟吟的倒着走出厨房,后面跟着同样眉眼带笑的阿纳哥,两人情谊款款,眉来眼去。冯烈儿想了想,突然扬声道,“我想看看你们族的手艺,能不能引个路?” “好好!” 阿蚌还没回话,阿纳哥倒是爽快道,“咱们这里的东西都统一收在西街房,若是方便的话,不如现在就去?” “方便倒是方便......” 冯烈儿站起身来,优雅的抚了抚衣摆的皱褶道,“只是若是谈生意,是不是要找这里说得上话的长者呢?” 言下之意,就是要找族长谈事情了。 阿纳哥想了想,似是有些为难道,“族长最近病了,恐怕会怠慢客人啊。” “无妨,”冯烈儿一把将束云白从小凳上拽起,向前推了推道,“我们有现成的大夫,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保证药到病除。” 闻言,小果子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儿,嘴巴咕哝了一句什么众人都没听清楚。阿蚌见状忙点头附和道,“对对,还是恩人救了我呢。” “救?”阿纳哥愣了愣,担忧道,“早晨赶集时不是还好好的,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赶集? 束云白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摆手笑道,“没有没有,真的不能算什么恩人的。” 这阿蚌说话颠三倒四,好像那个阿纳哥也有些弄不清状况。 是这两个人的问题,还是...... 正在此时,柱爷爷咳嗽了几声,抬头哑声道,“阿纳啊,药可煎好了?”。 “好了好了,”恍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没办完,阿纳哥忙回身进了厨房,转脸端出一碗苦汁来,朗声道,“快快,趁热喝了才不苦。”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良心的作客人 乍一闻到那药汁的味道,束云白悚然一惊,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见阿蚌两人诧异的望过来,这才尴尬的搔了搔鼻头道,“这里,这里有蚂蚁,吓我一跳。” 冯烈儿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但见柱爷爷一边抱怨着药苦一边极其自然的几口灌进去,忍不住问道,“柱爷爷是怎么了?” “哦,没事,常年风寒落下的病根,”阿纳哥将空碗拿在手中,又递出一颗蜜饯果子道,“这是族长托女仙赐的药,很灵的。” 女仙? 第一次听到他们提起这号陌生人物,束云白好奇的歪头道,“那是谁?” “诶,可不敢乱问,”阿蚌忙上前两步,将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阿纳哥可什么都没说啊。” “哦......” 不明所以的胡乱点了点头,束云白回头与冯烈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笑道,“那族长应该没事的。” 什么女仙,敢以人肉灵兽肉入药汤,该是个邪魔才对吧。 “唉,这个不好说的,”提起族长,阿蚌又沮丧的摆了摆手道,“总之,各位想要买咱们族的东西,先去西街房看看吧?” 怎么回事? 女仙都赐药给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了,却不肯赐给信奉她供养她的一族之长? 束云白想了想,拐着弯道,“一般好些的手工艺品,都卖去哪里啊?” 阿蚌顺口答道,“有富商专门来收的。” 束云白又道,“就是说,销路还不错咯?” 阿蚌笑道,“那可不是。” 点点头,束云白拽着冯烈儿的袖子向院外走,边走边大大咧咧道,“我们快去看看好东西吧,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你看你那点出息。” 正常与她打着趣,冯烈儿与束云白两人在前,祁白在后,阿蚌见客人不由分说就要走,忙一路追出来道,“西街房不在那边,在东头。” “啊?那为什么叫西街?” 有点受不了这个颠三倒四的地方,束云白伤脑筋道,“怎么不叫东街房?” “嗨,那是一个库房的名字,叫西街。” 好不容易赶上三人,阿蚌一边微微气喘一边解释道,“咱们族地方不大,哪里会有什么东街西街的。” 这名字取得...... 有点意思。 束云白笑眯眯的拍了拍阿蚌的肩膀,“你一个人住吗?” “是啊。” “哦......伯父伯母呢?” “都在外面做生意。” 阿蚌顿了顿,指着村落尽头的一处大宅道,“那里就是西街屋,里面东西很多的,够你们挑上一会儿了。” “哦,不用挑的,”冯烈儿看着那间宅子,漫不经心道,“有多少我都要了。” 束云白:“......” 公主大人您阔气归阔气,能不能别给自己胡乱增加行礼? 阿蚌闻言先是一愣,就在两人都以为她要喜笑颜开时,女子反而皱了皱眉,不悦道,“这是做什么?” ......啊? “咱们的东西虽然堆得多,但个个都是族人精心制成的,可别看我们可怜,想要施舍我们。” 束云白:“......” 不是,你刚刚不是还说销路很好,有富商收购吗?! 怎么一转脸又成了滞销的可怜人了? 话说,这个村子里还有正常的,能对话的人吗? 对比于一脸懵圈的束云白,冯烈儿倒是适应能力极强的耸了耸肩道,“那好吧,我选最好的买走,这下总行了吧?” 不知道她想要干嘛,但顺着她的话说准没错的。 阿蚌闻言果然脸上好看了点,神情也柔和下来道,“这个当然好的,我们不会乱要姑娘银钱。” ...... 这跟乱要银钱又有什么关系? 这位姐姐你精神可还正常? 在一阵怪异的气氛中,四人来到西街房的门外,阿蚌从怀中掏出一把打造精巧的小钥匙来,先是在一把精美的锁上比划了几下,然后双手合十,嘴里絮絮叨叨念着奇怪的字句。 注意到那把锁上竟然刻绘出一副完整的凤穿牡丹图来,束云白揉了揉双眼,觉得自己简直要突破对这个村的新认知。 冯烈儿眯着一双凤目,尽量将阿蚌道出的怪异字眼记在心中,见她终于肯将钥匙放进锁眼中,顺手拉了一把束云白悄声道,“寻个理由,别进去。” “啊?” 都到这里了,不进去? 烈姑娘一眼瞪过来——让你干嘛就干嘛,哪那么多废话。 两人正打着眼神仗,阿蚌推开看似破旧的木门,先一步走进去望了望,出来道,“东西都很全,好物也不少,快来看看吧。” 冯烈儿暗自狂戳束云白的腰窝。 唉这都什么事儿...... 束云白轻叹一口气,突然捂着肚子道,“我,我好难受,需要休息一下!” “呀,可是鱼吃多了?” 冯烈儿瞬间换上一脸关心的表情,半揽着束云白道,“走走我们找个地方休息。” 跟在两人身后观看了全过程的祁白:“......” “怎么了?”阿蚌站在门里,手中还举着那把精致的小钥匙,不明所以道,“要不进来休息吧,这里有长凳。” 说着,指了指三人的视线盲区道,“这里还有能暂时躺一下的长椅。” 束云白:“......” “不行不行,我得去那个......方便一下,”红着一张小脸,束云白发誓她从落地起,整个果生都没编过这么丢脸的借口。 偏偏冯烈儿还向她投来鼓励的目光,急声道,“我陪你去!” 又回头看了看祁白,“你也一起去!” 祁白:“......” 面无表情中。 阿蚌仍旧站在原地,指着大屋后面一扇看不清的门道,“那边就有能方便的地方。” 束云白:“......” 这么丢脸的借口都用了,你还坚持让我进去?? 不开心! 冯烈儿暗自拧了她一把,拼命使眼色,好像在说今天必须要想出一个不进去的理由来。 “......我突然不想买了!!” 小果子强忍着腰间的痛感,义正言辞的挥手道,“把需要的东西留给需要的富商,不做中间商,不赚差价,我们是有良心的作客人!!” 冯烈儿:“......” 阿蚌:“......” 祁白面无表情的看过来,竟然首次点了点头开口道,“好,那便不去吧,东西也吃过了,该出发了。” 白虎大人这个场圆的她简直想要转圈哭泣。。 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束云白一脸心虚的拽过冯烈儿道,“对啊,你看这天儿也不早了,夜色如醉,夕阳西下,我们还是早点出发比较好。”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