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 第1章 伏蠃地 庆国,文登城,惠县。 “咕噜咕噜”,马车声由远到近,在官道上停了下来,没等车夫将马车停稳,就见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跳下了马车,急匆匆的跑向了对面。 一家小饭馆安静的坐落在官道边,天还是蒙蒙亮,一片雾色中,烟囱中正冒着白烟,墙壁外的花架上,花骨朵沾满了露珠,屋檐下,炉子上的茶壶泛着阵阵茶香。 四月底的这个清晨,终究是不同以往的。 中年男人整理了一下外衣,对着里头洒扫的姑娘说道:“小白,大四喜各来一份,再装些甜馒头。” “古管家?怎么这么早?”那个叫小白的姑娘在大门里微微侧身,愣了片刻,半掩的大门中露出了她消瘦的手臂,她提起炉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了小桌上,这才拎着食盒跑向了楼梯下头的小门,那儿通着厨房,清脆的声音在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回荡起来,“你先暖和暖和,我马上就出来。” 古管家一看就是常客,笑着应了应声,转身坐在了门前的木凳上,慢慢的喝起来。想起第一次从林府的管家黄伯的口中得知,有人要在这片鬼地方边儿上开饭馆,他还吓了一跳,后头那片森林可是出了名儿的阴森,谁的胆子能这么大? 门外唯一的一条官道,将北边沿海富饶的海兴郡和南边的西越城连在了一起,慧县本该是闻名天下的利害之地,可它占据着这片特殊的位置,却没有因此享受着该有的殊荣,反而因为城外这一片一望无际的,与官道紧紧相依的森林,让所有的行商和百姓充满了惧意。 它占去了惠县大半的土地,遮天蔽日,错综凌乱,加之将近一半的边缘之地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多年来,几乎渺无人烟,也未曾有人敢以身犯险,但凡有人无意闯入,就绝无可能再出来,只有死路一条。当地人给它取名为“伏蠃地”。 五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门口崭新的砖石路面因为人来人往变得平滑,簇新的招牌也褪了色。古色古香,用整块的石料修葺而成的二层小楼,墙边那些蔓藤的枝丫爬遍了半个墙面,粉嫩的花骨朵真含苞待放。 入门一眼能看到的一副画,笔迹潦草,唯有一颗迎客松傲然独立于山头,似将所有事物尽收眼底,却没有名称没有落款,只有半枚不规整的红章落在角落,有些褪色的印痕透露着庄严肃穆,任谁都不敢猜测它的来历。 东南角的柜台上,陈列着各种贴着标签的酒,酒瓶也是各有特色,还有那些精美的酒具,尤其一套贵胄之家都不见得能珍藏一套的琉璃杯盏,在阳光下更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在这样一处算不上华丽的饭馆中,居然能得见如此之多珍贵之物,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他总是会暗暗猜测小白的来历,这年头,即便是个小乞丐,也总能出个一二来,可小白却总说她就是伏蠃地来的,丝毫不介意那些关于伏蠃地的,光怪陆离的传言,生怕别人不害怕似的。 可也奇怪,一旦走进来,便像生根了似的,包括他自己,还有很多商户,都成了这家小饭馆的常客,有时不忙,还会在二楼的客房小住几日。 “哗哗哗!!!”一阵劲风呼啸而过,古管家猛然打了个哆嗦,杯中的热茶洒在了手背上,他习以为常的在衣服上擦干了水渍,起身看向了身后乌压压一片的伏蠃地。静谧无声,似乎除了这些树木,再无别的活物,阴森而诡谲,压抑的让人窒息。 惠县的百姓永远都不会忘记,十年前,整整十日的狂风暴雨,给这片森林带来了怎样的毁灭,山洪冲垮了唯一的官道,也带走了世代居住在这片森林中的,铃铛镇的百姓,什么都没有留下,即便是想让他们入土为安都找不到任何残骸。 “古管家要往海兴去吗?”厨房里清脆的声音将古管家的思绪拉了回来,“是不是商会的事?也难怪,毕竟商会为了重建海兴募集了那么多善款,不看着可不行。” “倒也不是为了这个。”古管家的眼神闪了闪。 又听小白笑道:“我多预备些干粮吧,听说那儿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吃的更是紧俏,尤其是兰州渡口,万一遇到熟人,也好相互照顾些。” 古管家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即便天灾冷酷无情,可这世上多有温暖的人心,就好比小白,好比他在海兴遇到的那些素未谋面的人。“这些事守备府都安排好了,不用咱们操心。” 少时,就见小白跑了出来,两个四层的大食盒,还有几包干粮,经过柜台,想起了些什么,又拿起了一个小瓷罐。 这会儿古管家已经将杯子洗过之后重新放到了炉子边,看到小白出来,急忙迎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了一袋银子塞给她,说道:“你这儿倒是消息灵通,连兰州渡口的事儿都知道了。” 小白将那小瓷罐塞到了他怀中,笑道:“这几个月的时间,来来去去的人说的都是海兴的事儿,我倒是不想听,实在觉得难受,这是我新泡的五加皮,每天喝一小杯对古老爷的腿疼有好处,算是我的一点儿谢礼,你们路上也小心些。” 古管家瞬间笑了,微胖的身子也随着这爽朗的笑声晃动起来,他想起正月的时候还从海兴进货回来,曾拿了些干贝送给小白,竟被小白惦记到现在,而他们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躲过了那场水患,“都是些寻常东西,哪用你这样惦记着!”却还是收下了。 马车疾驰而去,路边的灯笼打了几个圈儿,计算过时间的蜡烛渐渐熄灭,第一道阳光冲破云雾,瞬间照亮了大地,也将大门上的那块写着“迎客来”三个大字的招牌映的发亮。 早上的气温还有些凉,小白裹紧了衣衫,混着初夏清甜气息的微风吹过她耳边的碎发,拂过她消瘦的下颌,撩动了一下她的鼻尖,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感叹着这条官道终于平静了。 时至今日,小白依旧记忆犹新,相比正月里那段官道上车水马龙,年节的气氛始终消散不去的日子。二月初一那一天的平静更叫人难忘,朝霞红的像一团团火焰,一向静谧的“伏蠃地”突然惊起了成片的飞鸟。 整整过了一个月,官道上的马车呼啸而过,她这才知道,当人们正在西越城沉浸与帝王那一场奢靡又看不到头的迎春会时,海兴除了边缘的星云府和地势最高的崖仙郡,无一例外都遭了灾。 万幸的是,在水患突发之时,有海兴守备府及时应对,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三月底,帝王下旨,举国上下倾力相助,还派去了一个巡视的大臣,情况慢慢好转起来,虽说港口那些货船和货物将近一半都没有保住,但是有各地的商会募集的善款支撑,数月来被沉闷气氛笼罩的天空才总算真正放晴了。 这些天,她也见了好多从海兴陆续返回的商客和官员。而那个在海兴郡呼风唤雨,屹立百年不倒,世袭罔替的郡王府,就像是被褪去的水患一同带回了海域一般,始终沉默着。 小白转身进了饭馆接着干起来刚才没做完的事,她微微侧身将碎屑归置到了簸箕中,弯下去的背影单薄瘦小,实在让人很难猜测出她的年纪,若不是那两条细长的发辫,甚至都分不清是男是女。抬头,是一张平凡到极致的侧脸,可因为常带笑容所以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来这里,已经快六年了。如同浮萍一般,不知道何去何从,其实刚才她有一句话没来得及去问古管家,听说林家的人也去了海兴,他们还好吗? 第2章 不肯改姓的夫人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2章 不肯改姓的夫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章 素未蒙面似曾相识 天色微暗,官道上的行商却没有因此停歇,两辆马车交错而过,手握缰绳的白衣男子微微抬起了下颌,看到迎面而去的马车上那个醒目的“商”字,淡淡的笑了笑,语带嘲弄的说道:“一路上看了这么多人,就数这个最可怜。” 身边的同伴,一身墨色的男子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他没有接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白衣男子似乎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自顾自说道:“乌来淳送了详细经过和名单来,都是在海兴办事得力的,他划出了几个名字已经先一步嘉奖了,想问问帝王的意思。” “不要再多生事。”墨色男子轻轻开口,算是给了一个答案,既然已经做了嘉奖,就不能再有第二次,而乌来淳做事,他一向是放心的。 白衣男子忽而闻到了空中传来的饭菜香味,兴奋说道:“前头好像是迎客来。” 男子在心中默默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睁眼,瞧见了不远处,前头安逸的小院儿,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 白衣男子饶有兴致的说道:“那家饭馆在客商中很有名气,听闻老板还是个极其可爱的姑娘。” 男子微动唇角,凛冽的眼角有了些鄙夷,但转瞬即逝变成了戏谑,仍旧没有接话。 “这几天都没正经吃过饭,要不去尝尝吧。” “不去。”男子总算开口了,他换了个姿势,再次闭上了双眼。 忙碌一天,迎客来的大厅也只接待了三桌客人,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小白不以为然。灶上的大四喜早就卖光了,就连那些主食也只剩下了几个甜馒头,这一整天小白都没怎么好好吃饭,现下倒是觉得有些饿了起来。 太阳快要下山的那一刻,小白换上了灯笼里的蜡烛。又把炉子里的茶具收拾到屋内。这才关好了门窗。微风中摇曳的光亮,仿佛是即将降临而来的汹涌暗潮中的一叶小舟,指引着行人的归路。 小白能在伏蠃地开店立足,真的是得了林家的照顾,要不是林府的管家黄伯在开张的头天请了几位掌柜来做客,就凭当年铃铛镇引来的可怕传闻,谁都不敢轻易上门的,得了照顾,又确认了小白并不是什么女鬼之后,生意这才逐渐稳定了下来。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知道,迎客来的小白姑娘是由县长林东越关照的。 关好了大厅那扇小门,她伸了个懒腰,走进了厨房。把墙上那些油灯都点了起来。每次置身于这熟悉的地方,她的心里总是妥帖的很。这里的布局和摆设也都随了小白的心意,整洁有序,一目了然。 她点着了小炉子,准备一会儿先给自己来碗鸡蛋羹。柴火烧的很旺,水很快就滚了起来,她把放着甜虾和青豆的蛋液碗放到了笼屉上,盖好了盖子。 只需要一小会,也就是她把那甜馒头装好盘,还顺便去酱缸里盛出了一碗黄豆酱后,鸡蛋羹便好了。 冒着热气的蛋羹上甜虾粉嫩可人,连青豆都那样讨喜。点了两点儿麻油。就着香糯的甜馒头和爽口的小青瓜蘸酱。是对这忙碌的一天最好的犒劳。 可惜这勺子还没拿到手里,就听见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兴许是小白的动作有些慢,等她呼啦一声打开了大门的时候,见着门外几步之遥一身白衣的男子回了头,风尘仆仆,但面容清秀,肌肤雪白。 “进来吧。”小白微微一笑,跨门而出,站在烛火下。 白衣男子迟疑了片刻,目光有些游离,但也只是眨眼的功夫,便不动声色的将小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他的消息告诉他,迎客来的掌柜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笑容亲切,举止灵动,在他的映像里,即便不是个美人,也该是个小家碧玉才是,怎么眼前的姑娘,会这么平凡,平凡的好像路边的一块石头,还是一块有瑕疵的石头。 “我叫小白,是这家店的掌柜。”她心想,这位少爷恐怕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吧,不是她自夸,现如今海兴和惠县两地哪还有不认识她的客商? “着急赶路就不进去了,听闻迎客来的大四喜可以直接打包带走。。。”白衣男子显得有些促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望。 “早卖没了,你就说你想吃什么吧,我现做一份叫你带走。”小白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了后头的马车。 “那我进去瞧瞧。”白衣男子说着,越过了小白,几步就垮进了门槛。 一个声音由远而近,“什么都好,快点儿!”这个声音有些低沉,但是很好听,好像石子坠入湖泊,一道道水韵扩散而来,温柔的没有棱角,能将人尽数吞噬到底。 有个词儿怎么形容来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好像是这么说的吧,小白走神了。 白衣男子迅速的扫视了一眼屋子,大笑道:“挺大的地方,怎么连个牌子都没有!” “因为我这儿什么都能做,所以不需要菜谱。”小白笑道。 “口气不小。”明明是极其冷漠的一句话,却偏偏能叫人感受出三分笑意来,小白顺势回头,瞧着墨色的男子忽而靠近,衣着华丽考究、身形修长笔直,面容俊美精致。好似夜晚的王者,熠熠生辉。 白衣男子没想到他会过来,想要挡下小白,已经晚了。 身后的伏蠃地忽而狂风四起,簌簌的落叶被大风席卷而来,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烛火一下就被熄灭了,月色中,那些落叶似乎也染上了月光的冷色,寂静冷然,让人无法自拔。 小白在看到男子的那一瞬间,忽而愣了,尤其是那双如同星辰般深邃却又空洞的仿若无底深海的的双眼,让她一下子坠入了缠绕自己多年的梦境,白的那样空乏,却毫无抗拒力的只能瞧见那满目的纯白。 二人只是第一次见面,按理来说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就像多数陌生人一样,这一眼错过,甚至连对方的样貌都是不可能记住的。 可两人目光相对,男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刹那间,仿佛那个曾经纠缠他的那个梦魇忽然又出现了一样,尤其是眼前这姑娘的双眼,就像细雨中的花蕊,给人一种洗涤心灵的清澈感,却又绚烂的让他忍不住想要逃离,越远越好。 狂风而过,男子也在瞬间回了神,他的视线终于还是落在了她的侧脸处,已经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多出这么一个碍眼的东西!他不由自主的掩了口鼻,忍耐住了后背传来的阵阵凉意,一言不发,眼神中透着阵阵寒意,转身大步离开。 这莫名其妙的反应让小白顿觉尴尬起来,眉头瞬间皱到了一起。 “他。。。赶了好几天的路,有些不舒服。”白衣男子急忙解释,脸色变了又变。 小白回神,不免苦笑几声,摸了摸自己的侧脸,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重新去点亮烛火了,“早就习惯了。”小白有时也会懊恼,为什么已经这么平凡了,还会有瑕疵呢?她有一道鲜红的胎记,从下颌延伸至耳后,有时她自己都觉得厌恶,旁人怎么会不惊恐呢? “不是,小白姑娘你别误会,他只是。。。不喜红色。。。”白衣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只是觉得同伴刚才有些失礼,这根本就不像平常的他。而他自己更是懊恼,亏得他还自诩天下事皆知,却不知道迎客来的掌柜小白姑娘脸上有一道暗红的胎记。 “哦,我听说过这样的毛病。”小白随口应着。 听说过?白衣男子有些发愣,但转念一想,这位小白姑娘怎么可能见过他们?或许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吧,这么想着,他对小白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也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小的饭馆能在挑剔的客商中备受赞誉了,而传出来的消息也是一点儿关于她的容貌都没有的。 其实他误会了,小白心里想的,是神经病。 小白放下了手,轻松的笑道:“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自己吃的晚饭可以让你带走。” “好啊,今儿能品尝到小白姑娘的手艺就行。”白衣男子回神,对上小白清澈的眼眸,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小白羞涩的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将刚刚做好的晚饭放进了食盒,又从架子上拿了一些辛辣的肉干和还没拆封的风月一起交到了白衣男子手里。 “这些都是姑娘的晚饭?”尤其是那一坛子风月,夏家的酒没有标签,只是凭借瓷瓶来辨认,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食盒里是,这些肉干和风月是让你们在夜里吃的,你朋友不是不舒服吗?夏家的风月最能解乏了,还有这些肉干我用辛香料腌制过了,特别好吃,长夜漫漫的,没点儿零嘴儿磨牙,你俩得多难熬啊,快走吧,路上小心。” 白衣男子浅笑着接了过来,刚要走,却又忍不住问道:“墙上那幅画小白姑娘从哪儿得来的?” “那个啊?”小白侧身指着墙上那副迎客松,笑道:“我在夏商馆门口捡的。” 白衣男子愣了愣,心想怪不得下头的人没有找到呢,虽然只有半枚印章,却也是不能外传的东西,没想到是被人捡去了,还堂而皇之的挂在了这里,“你。。。认得那半枚印章吗?” 小白摇头,“不认得,别说我了,看过的人有一半都不认识。” “那另一半呢?” “不识字。” 白衣男子大笑起来,又说道:“一副画了一半的画儿,被当做垃圾扔了出来,你怎么还当成了宝贝挂在这大堂里了?” 小白回头去看,那幅画平平整整的被惠城的书画师傅装裱了起来,原先的几个折印都瞧不清楚了,虽说只有半个印章,可也不像是垃圾呀,小白笑道:“我喜欢啊!” “你就不想问问那印章上刻的什么?” 小白摇头,“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爱,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姑娘,白衣男子浅浅一笑,真想再好好跟她聊聊,但是外头马车已经传出了焦躁不安的声音,他也就没再多话,付过了银子,和小白告辞了。 第4章 不断重复的纯白梦境 随便吃了些东西之后,小白开始准备明天的菜色。 四口大灶并排安置在东边,灶下的柴火此刻已经熄灭。她先在靠近门口的水池那儿洗掉了今天的碗盘,又刷好了锅。走到放在屋子中央的备餐台,开始准备待会儿要用的大四喜的主菜和配料。 备餐台非常的大,由一整块的木板搭建成了两层,上面用来切菜,下面放着各式蔬菜和水果。旁边还做了一个碗盘架子,说起这个碗盘架,小白很是骄傲,因为这些餐具,都是她这几年,用尽了所有的心思采购回来的。 连那些最为普通的粗瓷碗碟,也都是她亲自看着师傅们制作,然后放到窑里烧制而成的。更别说那些白瓷的、青瓷的、有特殊图案的、画着花朵的、有奇特造型的,或者那些漂洋过海而来进入她的世界的舶来品。 她最喜欢的,是那一套摆在前头柜台上的琉璃杯盏,制作琉璃的技艺早就已经失传了,如今在市面上更是不可能见到流通的琉璃制品,大多数显贵会好好珍藏起来,以免宵小惦念,可小白反其道而行,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摆着,反而让人拿不准它的真假了。 除了这一套杯盏,她的茶室还摆着一套琉璃酒具,床边还有一个琉璃灯罩。她喜欢琉璃的清透,所以尽管这三样东西价值不菲,她仍然愿意耗尽所有去买下来。只是她并不知道,像这样的东西,来处总是不简单的。 等一切结束后,月亮已经走到半空了。她一刻也不敢耽误,照着平常的顺序,烧火、热油、炝锅、翻炒、放调料,紧接着把巨大的锅盖一一盖好,又填了足够的柴火。 拭去额头的汗珠,从北边的货架上拿起一个竹筒,里面是伏蠃地冰凉的泉水,咕咚咕咚灌下肚,方才缓解了刚才的燥热。看着数量不多的竹筒,她有些难过,这些泉水是很好喝,可每次获取的过程都太困难了。 货架上还摆放着些常用的调料,和她平时无聊的时候做的一些零食,像什么蒜味花生、甜瓜子、果脯、蜜饯、豆干、方糖、肉干、糖炒栗子、怪味蚕豆、太多了,而且种类还很杂乱,可都被她整齐的装在盒子里并贴好了标签。最下面的格子也塞满了各种粮食。货架上方,还悬挂着各式腊肉和野味。 西南角安置着几个小炉子和两个大灶。小炉子是用来平常客人点单的时候单独做菜的时候用的。大灶上放着六层的笼屉,用来蒸些主食。 听见大四喜的铁锅开锅了,她便从灶边拿过了发了一天的面团放到备餐台上,开始做甜馒头。小白的甜馒头,甜香软糯,主要功劳还在于她放了牛乳和细砂糖。老人孩子都喜欢,每天都不够卖。 把六层的笼屉全部放满,她又要开始张罗别的吃食。鱼肉蒸饺和是用新鲜的鱼肉做出来的,表皮透亮光滑,咬一口还略微有些弹牙。她只做了两屉。 看了看备餐台下还有一个大南瓜,便把本来打算做的豆沙包放弃了,改作南瓜发糕。南瓜蒸熟捣烂,用加了糖的牛乳和好的面团揉在一起。面团放在瓷盆里搁在灶火上,明天一早等面团发好了,就能上笼屉蒸。等这些都弄好后,甜馒头已经散发出了阵阵的奶香味。 小白转身去看了看大四喜的情况,见汤色已经渐成,便又填了些柴火进去,封了灶口,小火慢炖。那蒸饺和烧麦也是快熟的主食,小白抽出了柴火,明天再热一热就行。 不过一会儿工夫,刚才烟雾缭绕的厨房,一下子变清明起来。休息了片刻,又收拾了备餐台。把餐具和厨具一一归位,小白这才踏出了厨房。她的厨房是没有大门的,她说这样能很好的看到厨房里灶火的情况很是方便。 小白站在院子里的青石板路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本该长得很大的小青菜,都还只是冒了个头,心想真不知道是不是去年撒的太密,今年长不出来了。 一阵微风吹过,厨房里的菜品开始稍微有了些滋味。但最让小白开心的,是晾在厨房屋顶的那些萝卜干。不枉费自己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暴晒之后又煮过了一遍,这才又拿出来晾晒,这样的萝卜干才不会变质,能保存最好的嚼劲。 ...... “小白!小白!小白快跑。。。啊!!!他快来了!” 同样还是看不清长相的那个女人,穿着一袭白衣,双脚伤痕累累,在荒芜的山间朝她跑来,用最尖锐的声音对她大喊快跑!那在狂风中肆意狂虐的长发,就像一根根缠绕在她脖颈间的长藤,挣脱不得,无能为力。 小白猛然睁开眼,眼神一片清明。这样的追逐不断重复,只是今夜突然有些不同了,“他”是谁?为什么能叫那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人那么害怕,或者,是“小白”在害怕?这到底代表什么?她毫无头绪,冷汗津津。 噩梦就像滴入大海里的一滴水,很快泛起了阵阵涟漪,激起了她的回忆。 在她记忆的起点,就是身后那一片广阔的森林,口不能言,毫无记忆。她浑浑噩噩的流浪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遇到了一个来河边捕鱼的婆婆,可能婆婆也知道,这鬼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所以掉进了河里也根本没有呼救,还是小白听到了动静,自醒来之后第一次,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救命。 恐怕连小白也没料到,她的力气竟然这般大,两三下便把晕了过去的婆婆拖上了岸。后来,婆婆醒了,看到没有穿衣服的她还以为她是女鬼,那是她第一次笑。婆婆的情绪很快平静了下来,却什么也没多问,除了名字。而婆婆也告诉了她关于这片森林曾经发生的故事,还有如今人们叫它伏蠃地。 小白张了张嘴,用干涩的嗓音,说出了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小白”,这是她每天夜里都会做的同样一个梦,梦里那个女人总是这样呼唤着她。她其实很害怕,每次醒来都会哭很久,可是,尽管如此,那个梦依旧按时发生,似乎在提醒她,不能忘记。 婆婆说,她家里的人全死了,只留下了一个病弱的小孙女,没有收入,只好每日在外面帮人浆洗,做些杂活度日,可她毕竟年纪大了,手脚也不是很灵活,很多人都不愿意再请她做事,不得已才来寻些吃食的。 小白虽说脑子不太清楚,但毕竟在伏蠃地已经游荡了这么久,自然是知道哪里有些什么的,就这样,她给婆婆摘了很多野果和蘑菇,所以婆婆第二天来寻她的时候,给她带了一身旧衣物,满是补丁,却格外温暖。 直到某天,婆婆再没有来过,可是她已经抓了好几条鱼,没等到人,她总算是离开了那里,在伏蠃地的边缘,她停了下来。她不是没有去寻找的念头,只不过,她不知道婆婆再哪儿,那一刻,她又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而当初的迎客来只是一座早就被废弃的庙宇,她用了很长时间才安顿了下来,才决定要去惠城寻人的。虽说她并没有找到婆婆,却遇到了她的贵人,同样也是婆婆的贵人,林家的大小姐,那么好看又亲切的一个人,安葬了祖孙两个,还给了她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但她不愿意留在林家,只想重新回到她出现的地方。 小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万事万物都有个原因,她愿意去寻找,尤其是有了这样一个照顾她的好姐姐,帮她重修了迎客来,又帮她置办了开店所需要的一切,还鼓励她不要在意关于伏蠃地的传言,要坚强的活着。 可是坚强好难,一旦开始,就像是被吊在了悬崖上,片刻都不能分心。 第5章 挚友 在太阳升起的前一刻,小白总会准时醒来。 等到太阳升起,阳光会透过院子里东北角的一棵榕树,洒在院子里,这棵榕树已经不知道生长了几世岁月,柱根相连,柱枝相托,郁郁葱葱,巨大的树冠延伸过主屋和耳房,遮盖了半个厨房和院子里的水井。 小白最爱在这里迎接清晨的到来,先是在靠近厨房的水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给井边那扇形土地里种着的薄荷撒了两瓢水。嫩绿的叶子挂着水珠,轻轻的摇摆着。再把种在主屋墙角下的蔷薇浇了水,希望今年夏天来临的时候,他们依然和往年一样,娇羞动人。 接着是紧挨着西边葡萄架的那一小片草莓,如今已经长出了白色的花苞。这是伏蠃地深处找到的野草莓,种植了好几次才成活,长出来的果子也不是很大,但每一个的味道却都是酸甜可口,唇齿留香。 那连接在迎客来和西耳房的葡萄架上也渐渐的变成了一片翠绿,可想到刚刚种下这种子的时候,可真是愁坏了她,这珍珠葡萄的种子是舶来品,不知道转了几道手,在庆国又流浪了多少地方才辗转到了惠城,那种子店的老板摆了一年都没有卖出去,心想可真是要亏死了。还好遇到了她。虽说过程很坎坷,可至少结果喜人,哪怕做出来的酒不及夏家珍珠红一半好,可她的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做的才是全天下最好的东西。 太阳光抵达院子的时候,小白被主屋对面的影壁晃了一下眼睛,那影壁上使用八块出产自眉山的石头雕刻拼接而成的,晶莹剔透,朴实无华,可细看之下,却能看到其实这是一幅荷花图。夏天的时候最易观赏,能感受到来自一望无垠的荷花池所散发出来的清凉。 荷花影壁的西边被小白留出了一小片空地,移栽了常常照顾她的一个长辈所赠的一颗香椿树和两颗柿子树。她原本以为种不活的,没想到,这三棵树却像疯了一样,不仅没有因为挪了地方而萎靡,反而一天比一天精神好。 香椿树此刻已经有两人高了,每年到季,小白总能腌制很多香椿芽,不过任何时候想吃,味道都不比新摘的差。最让她喜欢的,就是那两颗柿子树,别看长的不大,可是产量却极其惊人,除了冻柿子,她还做了好多柿饼,每一个都是挂着洁白的糖霜。 树下的空地,还被她洒了各种各样的青菜种子,每到夏天的时候,就会杂乱无章,找一棵菜也要花费很长时间,可尽管如此,小白却依旧乐在其中。 整个院子都被她用青石板整修的平整干净,除了,荷花影壁东边,厨房南窗户外的那一处,被硬生生的造出了一个大坑,种了一颗除了她谁都不认识的树。此时枝干上已经能隐约看到些花朵的影子,只是太小了。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浇完水,时候也差不多了,看到厨房里柴火所剩无几,她跑去了东北角有那颗古老榕树的小院儿,在巨大树冠的遮盖下,这个小院儿,常年都不见太阳,很是阴凉,存放作物和冬季蔬果的地窖,也修在这里,入口紧挨着东边用来做客房的东耳房。 她先是看了看北边墙角那三口大瓷缸里的活鱼,数量已经不多了。又看了看东北角那几个酱缸和咸菜缸,过了一个冬天,果然都是所剩无几。她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真的是是要好好努力了。 一入冬,大雪封山,谁家没有要命的急事儿,都不会出门的。可在春天来之前,要经过漫长的四个月,这四个月,她还不能关门歇业,偶尔碰上那车队经过,哪个不是浩浩荡荡,恨不得把自己家都搬上,她冬日里做的用来卖一日的饭食,有时候来一个车队就全部包圆儿了。 想想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儿,算了,想太多也没用,已经过去的那个冬天确实忙了些。 抱了些柴火,她赶紧去把那两个主食的大灶点着了火,然后把那南瓜发糕蒸上。又调整了一下大四喜的火候,匆忙开了小门,把迎客来的大门打开了。 天已经大亮起来,门口已经有几辆马车停在一边,那跑腿的小厮丫鬟们,都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看到她出来,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小白姑娘,今日可是晚了一会儿?” “是呢,对不住大伙儿了。”她边说话,边把那煮茶的炉子搬了出去,丫鬟小厮哪个不是装上尾巴就能成猴精的人,都纷纷出手相帮,添柴的,蓄水的,摆放茶碗的。小白只一个劲儿的道着客气,心里却因为大家善意的举动暖洋洋的。 “本来以为你今日不开张呢,可看到那贩售机里是空的,想着你也是有别的事才会晚,我们家老爷等着吃那年年有余呢。”机灵的小厮把一个超大的食盒递给小白,小白就知道,还是老样子,双份。 这家的老爷,是昨天匆匆赶去海兴的古管家的远方亲戚,家住惠城做绸缎生意的,生意做的大,铺子也是遍布了惠县三个城镇的每一条繁华的街市,每三天都要去别的店里视察情况,很是勤奋。但胃口却因为应酬太多不大好,倒是经过古管家的推荐,瞧上了小白这里的菜,即便要绕远路,也都会来这儿点一份,久而久之,一份变成了双份。 “还有我,我们家小姐的百年好合。”胖脸丫头把自家的暗红镂空龙凤纹的食盒举了起来。她心情很好,因为几年前探亲路过这里偶然买了一份,小姐竟然得偿所愿的与意中人订了亲。小姐非说这道菜才是那根红线,不然,她与她的意中人只怕真的要错过了。 “小白姑娘,快些,大四喜。” “我也是,大四喜外加一包鱼肉蒸饺。” 大厅里的点单声此起彼伏,小白都一一记在了心里,等确认过了以后,捧着一摞食盒,快步跑向了厨房。 这一天的生意,就要开始了。南瓜发糕已经整好,香甜的南瓜味弥漫着这个厨房。她还没确认发糕的状况,就听到刚才那个胖脸的丫鬟大声的说了一句:“是南瓜发糕吗?来二斤!” 快要入夏的午后,微风中自带一种暖意,湛蓝的天空也只有几片云彩飘过。所有的景象都清澈的如同一幅画卷般。 小白刚送走一波客人,还没等把桌子收拾好,就又来了人点单。一份大四喜外加一个辣炒豆腐,小白的辣酱有一个很大的特点,虽然是辣酱,却有股子水果的清甜。很受各家小姐的欢迎,这一次估摸着也是哪家闹着不吃饭的小姐嘴馋的厉害,想起她这儿的辣酱来了,豆腐有营养,还很抗饿。最主要的是,这辣酱的滋味着实是解馋。 她急忙跑去厨房,没注意到有几个人走了进来。那丫鬟越过前面的少女,只看到了小门那儿的一个裙角,喊了一声“白姑娘!” 这个称呼让小白脚步一顿,心里泛起了丝丝涟漪,可很快,她便恢复了平常。冲着门口说道“去雅间里坐吧,柜台有茶,自己泡一壶,饭食我会看着上的。”而后便动作利索的从水里捞起一块嫩豆腐,又从货架上拿出了自己做的辣酱,切了些葱花,点起了小炉子的火。麻利儿的炝锅,做起辣炒豆腐来。 那个丫鬟抿了抿嘴,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了锅铲的声音,她身后穿着富贵的少女拉了她一把,对她摇摇头,面容倦怠的说道:“先去里头坐吧。” “小姐,白姑娘是不是还生气呢?”丫鬟瘪了嘴。 “好了,阿纯。”她不许阿纯再多言一句,径直走上了门口的矮阶,去往最里面的雅间。 “小姐就是这样好脾气,都闹到这一步了,还巴巴的上来讨嫌。”阿纯旁边的小丫鬟叫阿和,平时里嘴巴最是刁钻,和她的名字一点都不像。 “行了,你们俩都闭嘴。”阿云是少女身边年岁最长的丫鬟,她开口说话的时候,阿纯和阿和都低下了头,乖乖的跟了上去。阿云转身对着那几个小厮和马夫还有护卫说道:“你们就在大厅,等一下白姑娘自会安排饭食。” “知道了,云姑娘快去跟着伺候吧。”身后的人整齐有序的坐了下来,安静的等着。 小白把装好的食盒交了出去,这才注意到大厅里竟然多出了四桌人。她冷笑一声,小声的抱怨了一句:“每次来都这么大阵仗,真烦人。”对于这些人规矩的坐姿和沉默寡言,早已见怪不怪。 第6章 兄妹 抱怨归抱怨,可上门是客,她也只好去厨房先给这些护卫和小厮盛了饭菜端了出来,依着往常的习惯,这些人要很快吃完然后去外面守着才行。每桌都是同样的菜色,大四喜各一份,甜馒头十个,蒸饺和烧麦二十个,还有一份凉拌的芝麻青菜。她还另外给每桌上了一壶苦荞茶,这茶虽然苦涩,但对于经常出门在外风餐露宿的众人来说,却是极为提神的。 回到厨房,小白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从柜子上取出了些干贝撕成丝,用还有些柴火的小灶开始泡发,又从水池里捞起一块豆腐切成了三指宽的薄片,接着把一些松子剥壳,切了些葱段和姜末备用。等那干贝丝好了后,便架起油锅,先把豆腐正反面煎的金黄后放到一边,再次热油,用姜末爆炒后,放入所有的食材,加上自己精心熬制的嫩桃叶仙酱,香甜绵软的松仁豆腐便出锅了。 小白用一个画着粉嫩桃花的白瓷盅盛好,轻轻的盖上了盖子。然后用一个梅子青的青釉大碗装了些百年好合,又从笼屉里拿出了三碗芙蓉米,这才走了出去。 大厅里的人早就去了外面,小白在楼梯下犹豫了很久,那雅间的位置只比地面高出了两个台阶,胭脂木做了围栏,门上挂上了绣着百福童子的门帘,可小白还是决定不要见面了。 “阿云!”小白冲着里面喊了一嗓子。 四个人吃了一惊,倒是阿纯先反应了过来,按住了阿云走了出去。小白看到是她出来了,倒也没说什么,反正别是阿和就行。她举起手中的托盘。阿纯弯腰接过,本想寒暄几句,小白却转了身。 刚想走,就听见里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小白!进来说话吧。” 小白稍微侧了一下头,就看见一双米色的锦缎鞋子,藏在一条纯白绣着芙蓉花的衣裙里,迟疑的要不要走出来。可等了一会儿,久到小白脖子都酸了,那鞋子的主人还是没有动静。小白嗤鼻一笑,目视前方大步的离开了大厅。 阿和掀了门帘走了出来,有些生气:“怎么这样!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小心眼!又不是咱们小姐的错!明明咱们已经主动来了,干嘛还把气儿都撒到咱们身上!” “闭嘴!”阿云出来拉住了她,看到阿纯手里的东西,本来还有些怨气的心,一下子变烟消云散了。“给我吧。”她接过了那个托盘。 回到雅间,少女已经坐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阿云轻轻的放下托盘,把那个白瓷盅放到了她面前,然后掀开了盖子,一下便红了眼眶。“您瞧瞧,白姑娘并没有生气,只是好长时间不见,有些生疏了。”阿云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把勺子放到了自家小姐手中。 “好了,快吃饭,还要早些回去呢。”勺子碰到了白瓷盅,少女的心瞬间便柔软的一塌糊涂。 阿和本来也没有注意,可看到了小白准备上来的东西,也是心里发堵。这迎客来从前就仿佛是她们第二个家一般,可现在?自从出了那件事后,小姐和白姑娘就再也没有说过话,过年节的时候,就算老夫人亲自相邀,也不见白姑娘来一回。 “这算什么!”阿和吞下一口没怎么嚼的鸡肉丸子,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她就是这样,嘴巴厉害,心却是最软的。 “我最爱吃这个了,还是原来的味道。”阿纯直来直去,丝毫没只在意现在的氛围,她最爱煮的甜丝丝的溏心鸡蛋,一口气能吃五个。 “这豆腐泡的味道也没变。”阿云咬了一口,却偏偏被还没有凉下来的汤汁烫了舌头。 那两个只管笑话她,说都没注意,少女已经很快的吃完了那道松仁豆腐,眼下正满脸难过呢。 “小姐,别难过了,都这么久了,白姑娘早就忘了。”阿云把热茶放在了桌上,没忍住还是开口了。这个季节,小姐头晕的毛病就会格外厉害,也就白姑娘了,非说松仁这个东西对小姐的病症有益,之前总是变着法儿的做些松仁的吃食。 “别说了。”她悠悠的吐了口气。站了起来。“回去吧,今天多亏了你,不然,也吃不到这道菜。” 阿云看着自家小姐满含谢意的目光,心想大少爷说的果然是对的,六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断就断了,“奴婢可什么也没做,都是小姐和白姑娘感情深厚。。这才。。” “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少女莞尔一笑。走下了楼梯。阿云刚想把小白叫过来付饭钱,少女拦住了她,“不用喊了,我知道她就在那里。”她的眼睛看了看那道小门,她没猜错,因为一个纤细的影子正在不安的扭动,小白正在门的一侧。“把这个放到柜台上吧。” 阿云接过那个荷包,三人都有些诧异,这次去西越城,最大的收获,便是这里面的琉璃手串了。未央锦只此一件,是小姐得了比赛的头名才赢来的。 “还是回去之后另外准备一些吧。”阿云小声说道。 “她不是喜欢琉璃吗?别的她也瞧不上,赶紧走吧,我娘该等急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阿云还回头看了一眼。她总觉得,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再次回到这个家了。 “出发!”阿和从马车里探出了头。看到迎客来的门里有个人影晃动,急忙叫了自家小姐。 四目相对,小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定住了双脚。却见那少女,惠县县长家的大小姐林文娟正从窗子看着自己,就像当初低头问她需不需要帮助一样,叫人安心。 林文娟微微点头,浅浅的笑了,两人浮躁的情绪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琉璃手串,来自庆国近百年来最富盛名的店铺未央锦,琉璃出处非凡,自然也是稀罕之物,而这一串的质感更让人惊叹,就像是冬日里冰雪间的一股清流,纯净的不似人间之物。十二颗柱子每一颗都饱满圆润,拿在手里,有一股冰凉的触感。 小白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因为她知道,这样成色的手串,要不是帝王的旨意,她们这些凡人是不可能见到的,更别提会拥有了。而林文娟千里迢迢跑去西越城,一路过关斩将,在一众天之骄子中脱颖而出,好不容易获得的奖品,竟然这样轻易的就送给了自己,那么,她不得不去想,这样的原因是什么,还有这个手串本来是送给谁的。 这个疑惑,叫她一夜未眠。 第二日天亮后,她顶着两个熊猫眼开门迎客。还有些熟客打趣她,是不是钱太多数不过来了。她也只好笑笑。 好在今天没有什么需要费心做的私房菜。大家都急着赶路,不会多做停留。小白也只是重复着那流水线的动作,接过食盒,盛满,用油纸把主食包好,然后打包些小菜,最后结账。 申时刚过,小白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一个男声从门外传来:“小白!”小白一激灵,刚想应声,突然觉得这个声音耳熟,还没想到是谁,那人便走了进来。 公子如玉,淡雅如雾,高挑秀雅的身姿隐在阳光之外,却又独独占尽了那份美好。他的样貌并没有多么俊朗,但却叫人难以忽视,小白更是说不上来,他究竟哪一点这样吸引人?让那么多姑娘都趋之若鹜。 “一年未见,是不是都快忘记我的样子了?”他浅浅一笑,眉梢挂上了些许逗弄的意味,小白不禁笑了笑。 “你来了?”她正了正神色,自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看着他那明明最是谦和的笑容,却偏偏有些说不上的意味,小白突然就冷下了脸。 林文海看到她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换了好几张脸,觉得有些有趣。装作不轻易的掩了下忍不住翘起来的双唇。然后说道:“这么快就猜到我的来意了?” 第7章 对话 “我根本不想知道,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小白送了他一个白眼。越过他,把大门关了起来。林文海两三步便走到了大厅中央。却见小白朝他摆摆手,说道:“去茶室吧。” 林文海不是一个人来的,可跟着的小厮吉利却不敢随意上前,看到忽然关上的大门,也是吃了一惊,但他不能多言,只得把两匹马牵到了马棚里。 外人自然是不能进入后院的,可是这林家兄妹却不是外人,而林文海也不是第一次登门,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一丝陌生感,看到熟悉的景象,尤其是厨房外的那一颗柠檬树,他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从前。 “坐吧。”小白先一步走进了茶室,茶室的入口与她的寝室书房相连,空间不算大,墙上挂着一幅手帕大小的画,除去东墙的柜子,就只有中间的矮桌和四个蒲团。旁边放着一个玉制火炉和一口水缸。桌上放着全套的煮茶工具,中央还有一朵虞美人。与纯白的瓷器放在一起,越发显得娇艳。 林文海倒是没有立刻坐下来,他停下脚步,看了看屋外的花房。 茶室在西耳房之后,与西南角的花房相连。里头的花多而杂,从几个铜板到一个金锭,她甚至去荒地深处寻找,都只是为了一朵不知名的稀有花种。又因为每一种花的花期不同,所以用了很长的时间修了一个火炉。直到现在,看到这样百花盛开的繁华景象。 “真没想到,当初一片狼藉的院子,能有现在的光景。”他轻轻撩起衣袍一角,优雅的坐了下来。 小白却是想不通,为什么林文海常年在生意往来之中摸爬滚打,可他身上却一点儿都不见商人那股市侩之气,反而透彻清冷,像极了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读书人。 所以说,男人不能只看长相,通身气派绝对是影响一个男人的主要因素。 林文海修长的双手放在了双膝上,轻轻问道:“煮什么茶?” “你不爱喝的。”小白漫不经心的把热水注入茶壶,一股浓郁的花香便散了出来。 “我已经不怎么喝酒了。”林文海清浅的一句话,让小白正在倒茶的手顿时一抖,有几滴鲜红的汤汁便撒了出来。 “谁管你喝不喝酒。”她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自顾自的倒了两杯,那杯中的干枸杞被热茶一泡,变得饱满起来,也难怪林文海如此熟悉这个味道,早些年他总是醉醺醺的,小白没少煮这个为他解酒,也强迫着林府众人只煮这个给林文海饮用。 热气如烟如雾,消散而去,二人之间,有些尴尬起来。要不是因为那件事儿,两个人还是好朋友吧。 小白赌气的想着,这人来这儿是为了什么?要是因为那个琉璃手串,绝对不要还给他。 “你,别多想,文娟送给你的,自然就是你的。”林文海突然开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个,但不说这个,他又能说什么? 小白猛一抬头,看着那双温柔的能化成水的眼睛,突然烦躁起来。“林少爷莫不是在脂粉堆里呆久了,变得这么多事。” 林文海一愣,突然笑起来。他是很招女人喜爱,可天地良心,他可从未动过什么不该动的念头,也绝没有往脂粉堆里凑,从前小白绝不会拿这些闲谈打趣他的,怎么今天?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小白脖颈处的那个胎记。 没想到小白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慌忙的用手遮掩了起来,生气的看着他。“我的胎记惹到你了!”小白果然说话不客气起来。她是不在意,但是也拒绝别人过多关注。 “没有!你别多心。”林文海只得匆忙解释。这个样子的他很少见,虽然有点儿窘迫,却很可爱。 “你妹妹昨天刚送了我琉璃手串,今天你就上门了。你说你不是来找我要的,那你来干嘛?不会是跟我说那手串本来是要送给你的吧?林家少爷因为从来没见过水琉璃,所以才来一睹风采的吗?” 林文海微怔了一下,突然笑了,感慨道:“看你这样子真好。”他说的是实情,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小白很少见他们兄妹,就算巧遇也是一言不发。“其实那手串本来答应要送给家里一个亲戚的,不过,你放心,我另外寻了一串珊瑚手串给她。” 又是那些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远房表妹吧?小白撇了撇嘴,“不是这事儿,你来干什么?” “一年多没见,就不能来看看你吗?你和文娟。。。”林少爷蹙了眉头。 “我们的事不要你操心。”她垂下眼帘,和往常不同,这次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厌恶和悲伤,反而轻松了不少。 看着小白那个释然的表情,林文海放下了心,他知道小白的性子,总是不愿多话,便随意的说着家常话:“昨晚的晚饭,文娟还多吃了半碗,饭后还吃了一块蜜瓜。”可这似乎又像是在没话找话,只是为了把林文娟因为小白对她的善意而心存感激的表现统统讲出来而已。 “你可真操心,都过去这么久了,才想起来劝说我。”小白嘟囔着。 林文海笑了笑,说道:“我从没想过要劝你什么呀,只是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小妹,我希望不要因为一个男人而伤了你们的感情。” “谁是你小妹?”小白翻了个白眼,却也不接关于这个男人的话茬,只说道:“一个迎春会,从正月开到了现在,没完没了的,她又不是学府的弟子,哪儿有上赶着遭罪去的?” “还不是因为。。。”林文海轻轻咳了一下,也意识到小白并不想多谈,接着说道:“以往的迎春会都是需要帖子才有资格去的,但今年司礼监发下了文书,要全天下的学子都去观摩,文娟好奇,父亲也就只好应,谁能想到帝王的兴致这么高。 我也想不通,在西越城那样的地方,她的身子怎么还越发不好了呢?估计真的就像阿云说的那样,想家想的吧。也难为她了,本来我是打算结束了手头的事儿去找她的,谁料想海兴又发了水患。 不提了,阿云还说起昨天你做的那道松仁豆腐,文娟的晕眩之症时好时坏,大夫都没辙了,也只有你还放在心上。” “别让她再吃蜜瓜了。”小白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林文海问道。 “要是想让她夏天还没来就病怏怏的,就尽管把那些凉果给她吃吧。”她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疼她,明知道她。。。” “我们都知道。。”林文海笑着看着她,“小白,过些日子,来府里坐坐吧。祖母也很想念你。” 不敢怎样,小白终是割舍不下对林家的感情的。她只得点头,别的话是怎么也开不了口了,毕竟,她真的不是什么会说太感人的话的人。 “等我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大门关得有些匆忙,她还没确认过还有多少菜呢。 林文海没说什么,点点头,看她出去,拿了一本杂集重新坐下看了起来。那杯冷掉的花茶,到底还是被他喝掉了。 厨房的笼屉里除了几个甜馒头和烧麦,就是差不多还能有两份的年年有余了。连小白都不记得,今天的大四喜,竟然卖的这样快。 因为时辰的关系,小白心想,还是让林文海吃些东西再回家去吧,毕竟从这里到惠城城门距离也不短。 她先烧上了热水,接着拿出一个碗,敲了两颗鸡蛋,放了一点儿盐巴调味,又填了半碗的温水,接着走向准备台,右手一转,一尾仍旧活蹦乱跳的青虾置于掌中,这,是她的秘密。 用小刀挑出虾线,斩去虾头。先用米酒浸泡起来。等炉火上的热水沸腾后,小白把碗放在了笼屉上。只一会,便凝固成了滑嫩的蛋羹,这时,把那浸泡好的鲜虾放在上面,很快便闻到了格外清甜的味道。 当小白在林文海面前把那碗盖掀开的时候,林文海看到那甜虾满是意外,说到:“如今文迎阁都罕见这个,你这儿居然还有。”他看了小白一眼,小白无奈耸肩,那意思就是我就是有。“怪不得你这迎客来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 “行了,不过一只甜虾。不用这样夸奖。”小白翻了白眼。 林文海倒也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人,小白身上有太多的谜团。比如当初莫名其妙出现在惠城,而后得了自家那个骄傲的小妹的喜爱,再到真的凭自身努力经营起了迎客来。他也想从小白的眼中看出些别的企图,可偏偏小白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直率,善良乐观的姑娘,叫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昨天,我看见商家的马车了,从北边来,应该是那位夫人。”提起这位遭遇有些复杂的夫人,小白是同情的。 第8章 关照 林文海并没有接话,舀起一勺蛋羹,还没吃,便见眉头蹙了起来,“不是跟你说我不怎么喝酒了吗。”语气里有些撒娇。 “放心好了,这是米酒,不醉人的,等下你要趁夜回去,晚上露水重,别着凉了。”这样的对话,好似又回到了一年前。 林文海觉得,缘分这个东西,果然是玄妙的很。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不是说断就能断开的。“我要往商镇去,只是顺路来看看你。” 他是疯了吧?惠城到这儿,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小半日的功夫,竟然绕这么远的顺路来看她?她才不信呢。小白微微蹙眉,说道:“不嫌累得慌?听说最近你惠县海兴两地跑,忙的团团转,还为了一串水琉璃特意跑到这儿来。” “你果然还是关心林家的吧?”林文海看了看小白,没有因为被小白戳破心事觉得不好意思。 “是是是!”小白连连应着,“我关心你们每一个人!不然,我可不是真成了没良心的了?就算我不想知道,也总有人会告诉我!” “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小白轻哼一声,她认识林家人快六年了,在外人眼中,也早就把她当做了林家人,虽然一年前发生了一点儿不愉快,可说到底,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即便她不再踏入林家的大门,外人也只当她在耍小孩子脾气罢了,自然也会时不时的劝解几句。“黄伯总是带着无暇姐姐做的糕点从我这儿路过,还四处跟别人说要多多照顾我。” “祖母很挂念你,母亲也常在她跟前说起文娟的事,她老人家也希望你们两个丫头能早些重归于好。” “都说了没有吵架。” 林文海笑着点头,“我是不懂你们女孩子的心思,不过你倒是不像文娟,她这一年总是情绪不好。” “我知道,每个月老冯总会跟我唠叨,说林家的大少爷四处为妹妹张罗好吃的好玩的,就为了让她高兴一些。可你不该还惦记着每个月叫人给我送东西,就不怕文娟更生气吗?” “瞎说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小妹。我也是怕你见到我之后,心情会更不好,才不敢上门来看你的。” “我心情好着呢!”小白别过了头,“倒是你,都结束了,回家去吧。有些话覆水难收,既然结果已经是这样了,就别难为自己。” 在林文海心里,小白到底是不同的,他对小白有一种莫名的包容,也难得的,会说几句连自己父亲都不会说的真心话,“若是我不说话,自然就有别人说话,那这个位置也就不一定是我了。” “可你不觉得奇怪?那么多地方都遭了灾,怎么郡王府还这么沉默?他当真不在意百姓的安危?”小白压抑着声音,却又觉得自己凭什么给林文海担心呢?她可不能因为旁人把她当做了林家人,就真的去插手林家的家事。 “听说郡王的小儿子病重。。。”林文海无奈笑了笑。 小白嗤之以鼻,“什么病重,八成又是随便胡邹的借口吧,说起来,郡王府这些年拿着这个理由,还真是当惯了缩头乌龟。要没有海兴守备,还有你们这些商会会长,水患怕是没等到帝王知晓,就淹进惠县来了!” “小白!”林文海轻轻的呵斥了一声,才又温柔说道:“有帝王的旨意摆着,有些话,万万不能讲。”林文海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羹,笑道:“谁都有无能为力不能言说的苦衷。” “呸!狗屁苦衷!” 林文海大笑起来,其实说起果敢,小白才是最果敢的,他心里明白,一年前的事,甚至是选择,都不是因为自己对林文娟的那一番劝说,而是因为小白已经看穿了每一个人的想法,在逼迫大家放下为难做出真正想做的决定。“能说出来的自然不是苦衷。” 小白知道林文海心气高,即便真的有不愿意做的事情,为了达成目的也会咬牙去做,可她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郡王府的事儿她猜不着,可眼前这个人,她叹气道:“你做的都对,却没有一个商户说你的好,我就是。。。气不过。。。你别是被王彦霖推出来当替罪羊的,没有人和你一条心的话,你怎么。。。怎么跟别人争?” 林文海突然就笑了出来,起身说道:“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你放心,除了我,不会有别人的。” “就当我是多嘴,反正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小白跟着站了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那些事儿都该是你做的,为了赈灾带头把林家这几年的收成都捐了出来,也让惠城所有的商户退了采灵果的订单,拿出银子去泰安城采买粮食,可你不该又让他们拿出比这些再多一倍的银子来,毕竟这个时候,生意受损,大家都很艰难,尤其是你责令采灵果比别人多拿出五万两这件事,不是火上浇油吗?你想过那个掌柜会如何吗? “可我的态度如果不强硬些,谁会甘愿呢?尤其是那个掌柜,这些年根本就没有把商会放在眼里。”林文海直直的看向了小白,他不是不明白这些,他更是知道在那个时候,而商会就该动用资金去援助这些受了波及的商户,而不是让本就雪上加霜的商户再拿出银子来。 “已经有很多怨言了。”小白叹气,终是觉得她始终帮不上任何忙,“还好守备大人不糊涂,不然你想过会怎么样吗?为了这个会长的位子,不值得。” “不管商夫人有没有开口质问守备大人名册的事,都值得。” “这个该死的王会长!”小白咬着牙骂了一句,“平日里和县长称兄道弟,心里想的还不是他们王家?他怎么不使唤他侄子去!要你平白无故受这些非议!” 林文海都明白的,外人只当他铁石心肠,急功近利,要不是这一次嘉奖牵扯出了商夫人,那些关于王家是暂避了他的风头,只能偷偷去了海兴行善的传言,也不可能迅速在商会传播开来,他也不会知道会长对他其实是有戒心的。 其实推掉采灵果订单,转而采购粮食的主意一开始就不是他提出来的。他甚至能感觉的到会长在这件事情上的私心,可是谁没有私心呢?会长不愿意得罪人,而他也需要机会,等他为了在会长跟前留下一个决断干脆的好印象,听从了会长的建议之后,这些事儿便就都算在了他的头上。 如今商会被嘉奖,可他却因此得了慧县所有商户的冷言嘲讽。 是不是他真的太着急了?可有些事,他比不上小白,男女之情也就罢了,可这前程,他真的放不下。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外头天色渐晚,转身又问道:“小白,你当真,不恨陈珩,也不怪文娟了?” 小白顿时泄了气,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来也就没往心里去,有些事儿是一早就注定的。”就像不管当初是不是她先遇到的陈珩,陈珩却从来就不可能选择她一样,她心里也明白,那么一个用功读书的少年,也一定会和林文娟互生情愫,而林文海也一定会让自己变成见证这一段感情的旁观者。 林文海笑了,“我就知道,你一向最懂事。” “回去看看夫人和老夫人吧!”小白突然说道,“文娟不是刚刚从西越城回来吗?你好久没回林府了,不想她们吗?” 林文海微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很久没回去了?昨天晚上我可是陪文娟一起吃的晚饭。” “撒谎!”小白撇了撇嘴角,“都是黄伯让吉利告诉你的吧?我知道你厉害,可海兴的事已经尘埃落定,该交给别人了。”其实小白没说实话,整日看着这条官道,来来往往这些人,她认不出八成,也有六成,林文海真的很久没有回过惠城了。 落日的余晖穿过茶室的窗子,在二人身上划过了一道道的影子,那些花影让林文海再一次细细的端详了小白的容颜,一年不见,她又长大了些,而和林文娟相比,她仿佛更加稳重,也更豁达了。 林文海走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他并没有走大门,而是从花房的角门出去的。临走的时候,小白不仅装了一个四层的食盒。还扎了一束百合让他给林文娟带回去,说晚上有助于睡眠。 那叫吉利的小厮看到少爷手中的东西,也是吓了一跳。林家所有的人都知道因为陈珩那件事,小白再不和林家来往了。可现在这样,是不是表示,小白不生气了。他呆呆的看向自家少爷,只得到一个不许多嘴的眼神。吓得吉利把心里那点终于可以吃迎客来大四喜的饭食的小心思按捺下了回去。 “回府。” 吉利错愕的回道:“不是往王家去吗?” “去不去还能改变什么吗?反正商夫人已经回来了。”林文海的心中已经不再懊恼,而是愤怒,商夫人作为王会长的继嫂,为他排忧解难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件事情王会长并没有告诉他人,甚至是用王家的名义做的善事,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是为了给他那个侄子挣一个好名声吧,可他不该踩着自己来换取这些,一边说着属意自己,一边又给他的侄子铺路。 吉利放好了食盒,翻身上马,蹙眉说道:“王会长可真不地道,背后玩儿了这么一手阴的,叫他嫂子带着银子先一步去了,这下可好,他成好人了,少爷倒像是有什么不轨之心似的!都是为了这点事儿,怎么就他们事儿多!亏得林家和王家还是多年的交情!少爷,这王会长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退位?反而是想当县长呢?” 林文海此刻真是哭笑不得了,他为人处世一贯谦和,就连做生意也惯于给旁人留一线生机,没想到,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虾仁鸡蛋羹的缘故,林文海直到回家后,身上都是热热的。刚进后院的拱门,就见一个丫头拿着一个竹篮匆匆而过,“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这都大半夜了,丫头没想到园子里还有人,扭头一看,竟是林文海,惊讶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是今天刚采买的鲜果,夫人吩咐给大小姐送去。” 林文海看去,除了些蜜瓜,还有几个翠果和些果脯,想到小白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了决定,他接过那个竹篮递给吉利,说道:“这个先给我可好?文娟那儿你也别去了,回去和夫人说,我刚回来,刚好想吃些甜的。”丫头傻眼了,大少爷从来都没吃过这些东西的,今天是怎么了?可主子说要,丫头哪敢说别的?只得弯腰应着。又见林文海从吉利手中拿过一个食盒和一束百合交给她,说道:“给大小姐送去吧。” “啊?”吉利有些失落,却又不敢言语,抱着果篮追林文海去了。 林文娟睡得迷迷瞪瞪的,听到哥哥回来了,还送了东西过来,又穿了衣服出了寝室。阿云就觉得那个食盒眼熟,接过来一看,竟然是迎客来的食盒。 打发那丫头出去后,几个人围在桌边说起话来。 “奴婢去把这花先摆起来。”阿云拿着花进了寝室,她对花没什么兴趣,只是喜欢花的香味,所以三个人当中,也只有她最注重打扮。 “这,不会是大少爷专门去白姑娘那儿买来的吧?”阿和看着被一层层打开的食盒,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 第一层是百年好合,第二层是甜馒头和烧麦,第三层是松仁糖,第四层。。。。 “小姐,是美人鸡蛋。”阿云去而复返,叫阿纯去煮了一碗桂圆红糖水来。 林文娟看着她手里的那枚鸡蛋,笑弯了眼睛。小白一向鬼点子多,连煮个鸡蛋都花样百出,不仅煮出了各样颜色,还留了花瓣和树叶的样子。她当初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说这样鸡蛋真是连自己都比不上了,小白便起了个美人之名。 阿纯端着桂圆红糖说回来,她不知道阿云要这个干吗,就见阿云剥掉了蛋壳,放在了糖水碗里,说道:“小姐,今天的晚饭你可是没吃多少,本来奴婢还想着该如何是好,白姑娘这个食盒,可真是雪中送炭,虽然这会儿时辰也挺晚了,可小姐吃了这个保准能安睡到天亮。”阿纯这才想起来,因为昨晚小姐吃的有些多,今天就不太消化,晚饭只吃了一碗燕窝粥。夫人还过问了情况,就差去请大夫了。 “就你们最紧张,我能有什么事让你们这么发愁。”她喝了一口温热的糖水,胃里顿时暖洋洋的,白日里那种难过一下子变没了。“坐下一起吃吧。” “多谢小姐。”阿纯和阿和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到这大半夜了还能吃好吃的,便取了碗筷坐了下来。暖房里顿时一片欢笑。 而刚刚沐浴完出来的林文海,看到吉利回来了。便问道:“文娟怎么样了?” 吉利恭敬的回到:“说是因为昨晚着了凉,今天的胃口不太好,晚饭也只吃了一碗燕窝粥,不过刚才阿云做了红糖鸡蛋给小姐吃,小姐现下已经睡了。” 林文海坐在书桌后,拿出了些信函,没有说话。吉利心里的疑问都快溢出嗓子眼儿了。可不敢多嘴,别看少爷平常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其实只有他知道,这认死理的性子也是很吓人的。林文海看了看吉利的样子,觉得好笑,说道:“有什么就问吧。” “少爷,就是那个食盒的事儿。”吉利小声说道。 “白姑娘可比你聪明太多了,我也只是随口说了说昨晚的事,她就料到今天文娟一定会不舒服了。那个食盒,本来就不是给咱们的。明天一早,你去早市买些新鲜水果,带着那个竹篮一起给白姑娘送去,自然能吃到迎客来的饭食了。”他提起笔来,在纸上快速的写起东西来,吉利只得默默的退了出去。 而在夫人房中,又是另一番谈话,林县长今晚有约不回府。只有林夫人一个在房中,准备就寝。 果儿回来把遇到大少爷之后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禀报后,林夫人想了片刻,然后突然像松了一口气一样。笑着说道:“你还真当他吃那些东西呀,指不定给谁送去了呢。” “送?那东西可有点儿少呀。”果儿也是跟了林夫人多年,整个林府上下一片和乐,就连下人都真诚直率。 “谁在意东西多少了?” “奴婢可是一句话也没听明白,还有少爷。居然给大小姐送去个食盒,夫人见哪家的兄妹之间送这玩意儿的。” “这个食盒可比那些金银值钱多了。”林夫人看了她一眼。“下去吧。” 果儿退了出去,林夫人躺在床上,思及往事,也是一阵感慨,孩子们之间能好好的相处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小白最得文娟的喜欢,这一年多未见,她可是瞧着文娟有多不高兴的。 第9章 身份 海兴,沙罗港,福瑞运珠楼 夜幕降临,玄色衣袍的男子半靠在窗前,看着下头逐渐重回繁华的街市,目光深邃悠远。 “八爷?”来人推开了房门,确认人就在里头,才将一盏油灯放在了小桌上,房间这才有了光亮。“账册我都看过了,并没有任何疏漏和错误。” 他神色无恙,轻轻说道:“佑乐,夏商馆不是帝王的鹰犬。” “凤弥!”长鱼佑乐无奈摇了摇头,他可是天下第一首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夏商馆少主,却每每在凤弥这里自讨苦吃,“为帝王分忧,不也是为你分忧吗?再说我爹心里想的可是这天下百姓。” 一个没问是不是真的没问题,一个没答是不是真的解决了问题,两人相识多年,也并没有因为彼此的身份而改变什么。 “你不该听老爷子的话。” “那我听你的话!你倒是告诉我该做些什么吧!” “什么都别做。” 长鱼佑乐不免气急,“整个夏商馆都是多管闲事是吧?你与我从小就认识,说话别总这么气人行不行!” 凤弥没有接话,挺拔的身姿带着凛冽的气息,他微微靠在了窗棂上,月色下,迷幻的气息带着致命的魅力,遥远的叫人望成莫及,这种与生俱来,且与日俱增的神秘感,让所有的女人都为他痴迷,为他疯狂,但这么多年以来,他的身边从来没有任何女人可以靠近。 “你是帝王最疼爱的儿子,可帝王不止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瞧见这回的动静没?帝王老了,所剩无几的精力都放在了玩乐上,眼下万事太平,外头那几个不敢怎么样,可人心深似海,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长鱼佑乐压着嗓音,再次提醒凤弥,他是众星捧月没错,但也不可避免的站在风暴中央。 当今帝王有七子一女,长子夭折,三子亡故,凤弥,是如今唯一一个被帝王留在身边的孩子,自他出生,便是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帝八子,因为他的出生,帝王将其他的孩子都送出了西越城,自那以后西越城就流传出了一句话:凤弥之后,再无帝子。 他是天下所有人都认定的天命所归,自小聪慧过人,得帝国学院院长言恒亲自教导,朝中有一半的官员都做过他的老师,十五岁时,便掌管了帝京司、中书监,甚至可以直接过问帝王的决定。 可他却并不贪恋权势,急死了像夏商馆一样忠心为他的人,也越发叫那些身在异地的帝子憎恶。 “虽说我也明白,会出现变故的几率很小,可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心里慌慌的。”长鱼佑乐抖动了一下肩膀,笑了出来,“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能出什么事儿!” “不见得,之前那么多机会桑家都没有露面,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一次?” 凤弥说起了他会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原因,写在乌来淳呈报上来的嘉奖名册上的一个名字桑岚,竟来自此刻在西越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桑家。 桑家最近因为帮司礼监出资筹办了迎春会而得了帝王关注,可关于桑家的一切消息,都太过寻常了,可能为司礼监出资的人怎么会寻常?所以他才会想到来海兴查查桑家这个外嫁的小女儿。 长鱼佑乐因为凤弥的这句话变得有些焦躁,他来回走了几步,说道:“我和我爹整天为了你弹尽竭虑,你怎么就不能想想与你有关的事儿!桑家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钱庄,即便加上桑岚带着这些年为阮家拼下的家业,也抵不上夏商馆一成,况且桑家将近三十年都不曾出现过,就算现在有了帝王的宠爱,有什么小算盘又如何?犯得上放在心上吗?”也只有他了,能用这种带着些许质疑的语气对凤弥说话。 “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桑家,桑家的钱庄虽小,却掌管着蓝家所有的资金往来,你不觉得奇怪吗?说起来,最近为什么多了这么多你不知情的事情?要不是桑家一个仆役说漏嘴,这件事恐怕你的人一辈子都查不出来吧?” 只要谈及蓝家,凤弥的情绪就很激动,长鱼佑乐也不争论,耐着性子解释道:“桑家的事儿我确实不知道,可你看到嘉奖名册之前不是也没让我去仔细调查吗?况且西越城住了那么多的人,又过了这么多年,总得需要时间吧。” “这与时间无关,既然没有秘密,何须藏得这么深?”凤弥有理由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长鱼佑乐叹气道:“咱们先别说这个了,就说这赈灾的事儿,被毁的路和房屋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港口有乌来淳看着,一切也都很顺利,要是你不想去郡王府,咱们现在就能立刻回丽水,那些东西也自会被送去中书监,帝王不会过问的。你要是不想离开,也听听帝王的旨意,去瞧瞧那位二少爷吧。” “郡王府哪儿来的二少爷?果志峰在郡王府龟缩了二十年,不就是为了看看他将来的主子到底是谁吗?还拿什么二少爷做借口,真是十足卑鄙。” “那你来干嘛?乌来淳不是一早就说了吗?并没有查出桑岚有什么不妥之处。” 只听凤弥冰冷问道:“若是蓝家的吩咐呢?” “不可能。”长鱼佑乐否认道,“桑家的仆役虽然说漏了嘴,但他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蓝家,我怀疑,桑家自己都不知道钱庄的大主顾是蓝家。” “你呀。。。”凤弥的眼角平添了一抹笑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有意无意的问道:“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呢?是不是他们也知道了什么?”这句话轻飘飘的落下,街市上仍旧是人头攒动、欢声笑语。 长鱼佑乐突然就不说话了,他刚会走的时候就做了凤弥的玩伴,一晃眼,都快二十年了。他们之间熟悉到即便只有一个眼神,就能彼此心领神会。 凤弥的眼神闪了闪,这么多年,他唯一的心结就是蓝家,可蓝家是铜墙铁壁,桑家是唯一一个,与之有牵扯的,只这一条,就足够引起他的关注。他抬头看着繁星闪烁的星空,低语道:“比起万星璀璨,还是乌云密布更好些,厚厚的云层只能露出一点儿月光,叫人忍不住想驱散那些阴霾。” “你扔掉的那幅画我总算找到了。”长鱼佑乐靠向了窗子,也不再提凤弥不感兴趣的正事儿,看向了外头热闹的街市,劫后余生的喜悦早就让人们忘了几个月前的苦难,他忽然觉得,在某些事情上,也不是强求的来的。“就在迎客来的大堂里挂着,真是没想到,竟然能被小白姑娘给捡去,她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想起那个消瘦的只有一把骨头的姑娘,凤弥蹙眉道:“她哪里可爱了?”同样的问题,这一次,没有鄙夷和不屑,只是单纯的疑惑,那样一个姑娘,怎么能和可爱沾的上边儿? 长鱼佑乐扭头看了他一眼,惊讶向来不会将陌生人记在脑子的凤弥,竟然能对一面之缘的小白有印象,“我早说过,只有皮相的不能成为美人,小白虽然样貌普通,但性子却很好,客观的来讲,她确实是个可爱的姑娘。” 凤弥没说话,在他的眼中,女人都是一样的,花花绿绿的装扮,千篇一律的笑容,无趣的很。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让他也倍感意外,他竟然能清晰的记得小白的样子,甚至是她亲手做的鸡蛋羹和肉干的味道。 “早些做决定,要是不打算露面,咱们不能在这儿长待。。。”不管长鱼佑乐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凤弥仍旧困在关于找寻“可爱”的答案中,仅凭寥寥几句话,长鱼佑乐怎么敢断定那个姑娘的性子就一定很好,很可爱呢?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个挚友就是对谁都太亲切了,不过也因为如此,谁都不会对他心生戒备。 “去外头走走吧。”凤弥轻轻说道。 看着好友疲惫的双眼,长鱼佑乐忽而紧张起来,这幅疲惫的模样他最是清楚,“你是不是!又开始做噩梦了!” 凤弥没有回答,抬脚跳出了窗子。 第10章 空间 迎客来每日的主食都有变化,也是特点之一。因为小白超乎想象的烹饪手艺和天马行空的点子,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客人会在迎客来逗留几天,也是为了尝尝那些能让人出其不意的各类面点。 这天刚结束了一天的生意,本来小白要继续做每日必做的甜馒头的。可刚巧,前几天吉利送来的东西有一大块红白肥美的猪肉,她用肥的部分练了一小罐油,放了些香料,想来今天味道必定会很不同。这便决定,做些芝麻油酥烧饼。 只需要用发过一次的面团,擀平后把猪油涂抹均匀,再撒些葱花和芝麻盐后,卷成筒形,切成小块儿,按扁,再刷上一层生油,裹上芝麻。放到烤盘上,置于烤炉内烘烤即可。 小白的厨房其实没有烤炉,不过是那大四喜的灶火处被她留了一个空间,刚好可以放得下十六个手掌大小的烧饼。明天能有多少客人,她也说不好,可是备下的数量可不能不够。等到第二日天亮的时候,不过才出炉了二十次。她叹了口气,表示做烧饼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可她现在也是累的够呛。实在没什么精力做别的事情了。只得收拾稳妥后,开门迎客。 “小白姑娘!今天有些什么呀?”赶车的大伯把口袋放在了一边儿,喝了一口小白递上的粗茶。 “今天做的是芝麻烧饼呢。” “芝麻烧饼?可好,我那大儿子就爱吃这个。去吧,给大伯我装十个,再来一份年年有余,还有那咸味花生装一包。这一趟把我溜得!总算能回家了,半道儿上还能去看看我那叔伯的大孙子去。” “大伯这是从哪儿回来呀。”小白接过食盒,和他说这家常,这个点儿客人不多,小白还比较松快。 “从海兴啊,哎哟,你是没见那个阵仗,咱们惠县这回可是真要在帝王那儿露脸了!可我就是觉得憋屈的慌!不止我!好多人都抱怨呢!凭什么让咱们惠县商会出这个头啊!也没见着别的商会送那么多粮食去,那县长家的大少爷也是太急于求成了!真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大伯想着小白和林家有些特殊的关系,涌上嘴边的那些难听话又咽了回去,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只会惹小姑娘喜欢有什么用?做生意嘛!靠的又不是一张俊脸,临了临了,没个说他好的!” 听着大伯的抱怨,小白又深刻的体会了一遍林文海的不易,真是各人有各人的苦衷。“大伯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一定很累吧,稍坐一会儿,我这就去准备。” 等送走了大伯,一个岁数不太大的小厮急匆匆跑了进来。很客气的问道:“姐姐,我们在道儿上赶了五天的路了,夫人有些不太舒服,吃不下东西去,我们家小姐让我来问问,您这有什么清爽可口的汤水吗?” 小白听到这孩子叫自己姐姐,心里就有了些亲切感。“你稍微一坐,门口有热茶,自己到了来喝。我去给你们家夫人做一道酸辣鱼汤。马上就好。” “劳烦姐姐了。”小厮道谢。小白笑笑,跑进了厨房。 这才想起来,厨房的鱼肉都用完了,只得又跑去了小院儿里,可看到鱼缸里的情况,她一下愣了,没料想到这鱼竟然消耗快,捞起了一尾鱼,转身注意到柴火那里也是空荡荡的,这让一向以囤货为乐的小白有些接受不了,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初七了呀,我说呢。不怕不怕。再对付两天就得。”然后跑回了厨房,利索的把鱼收拾干净,取出半条片成了鱼片,裹了一层蛋液和生粉,先下油锅炸过一次。放在一边。开始做酸辣的汤水。先用菜籽油热锅,然后放入一大把辣椒碎和几勺香醋,紧接着放两碗开水。等沸腾后,倒一点儿酱油和一点儿精盐。最后把那鱼片放到锅里,等汤汁变的浓厚,酸辣之味合二为一的时候。便能出锅了。出锅的时候,再加上一点儿芫荽。便是一道异常开胃的菜了。 半个时辰不到,装在竹筒里酸辣鱼汤便由着小厮带回了马车,还有一包小白自己做的山楂糕。那夫人本来不想吃饭的。可那鱼汤的味道属实让人无法拒绝。便吃了大半。 等太阳下山后,小白收拾妥当一切,开始计划这个月出门需要带上的东西。 白面和杂粮面还有一些调味料都得去惠县采买才行,可她每天从早忙到晚实在是走不开。有些时候小白真想找一个跑堂的来看着生意,可是她看人的本事实在是差的可以。林文娟倒是在很早的时候就跟她说过,要不给她个自己身边的丫头,要不就去买一个回来签上死契,可哪一种小白都不愿意,她这儿的日子实在是苦了些。 躺在床上,松软的棉被让她昏昏欲睡,可是灶上还蒸着甜馒头呢。 “哎。。”她翻了个身,一阵暖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带着院子里那些清凉的气味,让她困顿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与往常一样,她的右手在空中赚了一圈,只见虚幻中渐渐露出了一些颜色。然后一只还挂着露水的蜜桃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咔嗤。。”小白咬了一口,这个桃子在她的空间里已经存放了好几个月了,但是还如同刚摘下来的那般清脆香甜。这个空间,是小白最大的秘密。与她每晚会做的梦一样,因为不明白来由,所以也不执著去追寻原因。 空间很大,是个望不到边界的三层空间,第一层如同极地,厚厚的冰层覆盖了整个地面,空中永远都是不会停止的大雪。小白采买来的新鲜鱼虾,便是存放在这里。第二层的飘着细密的小雪,食物存放于此,不会腐坏,但是也不能结冰。第三层最为普通,与她所处的卧室无异,是她的随身行囊,除了放不下活物,任何东西都可以收进来。 吃完了蜜桃,小白一跃而起,飞快的冲向了厨房,做完了这些就能早点睡觉了。 可县长府上林文海那里情况还不太好。吉利那日从迎客来回去后,第二日就开始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把腹中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才好。 大夫说他这是饮酒过度才这样的,开了一些醒酒的药变回去了,谁能想到这样的情况居然好几日都不见好。 小白给的酒,哪一样没有经过她的再加工。吉利拿走的那一瓶,是夏家酒坊里度数最高的风月,小白又在里面添加了数十位的药材。每日一杯可强身健体。可要是一整瓶都干下去了,那后果,便是吉利现在这模样了。 林文海那日去看吉利的时候便看到那瓶子了,可除了嘱咐他好好休息之外,他认为,还是不要告诉吉利的好。看着吉利日渐发黄的脸色,林文海觉得很好笑。他都不知道小白是不是故意没告诉他这酒的喝法。可那天去送东西的情况他也没细问,估计吉利是惹了小白不痛快吧。 这一点林文海是猜对了,吉利这个小厮,跟在林文海身边很多年了,也算得上是机灵讨喜。可偏偏就有一点,喝多了嘴上就没个把门的,把那年她和林文娟的八卦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她生气了。 转眼日子就到了初九,明天就是迎客来例行休息的日子,而她离开的十天,门口的贩售机里会放一定数量的特定吃食。 贩售机与大厅的柜台相连,在柜台后面。留了五个出口在外面的墙上,每一个出口上挂着当月的木牌。最右边有一个入口是用来投入银两的。客人只需要放入银子,然后拉扯木牌,便会从出口掉落吃食。 这个机关,是林文海出海回来以后,告诉小白的。 庆国百年前,打开了海面上的迷雾,不仅发现了这片土地以外的国家,还开启了海外贸易的大门。而做出这一切贡献的,便是海兴享有百年声誉的大人物--蛟龙,蛟龙世世代代忠心与帝王,守护着这一片海域,只是不知什么缘由,销声匿迹了,不然哪儿轮得到郡王府在海兴掌权呢?但其实坊间又传言,说从前的蛟龙就是历代的郡王,但真实的情况是怎样,谁都不知道。 小白趁着笼屉里蒸着甜馒头和蒸饺的时候,翻了翻厨房和仓库里的存货,终于是最后定了五种贩售的吃食。美人鸡蛋、核桃酥、白糖糕、干菜锅巴、蜜豆糕。 因着材料实在是有限,大四喜也只剩下百年好合。想到过会儿可能会不够卖,她又从架子上取了些简单的吃食摆在了一边。 还没等她收拾妥当,便传来了敲门声。 “白姑娘!白姑娘!” “来了!”小白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开门便看见一张急切的脸。“出什么事儿了?”她手里的动作没有停,让那人先坐到了门外的长凳上。 男人着急的说道:“哎哟,都是这天儿闹得,你看,突然下上小雨儿了,我们家少爷只要变天就咳嗽,这还有好长一段路才能到海兴,夫人都急死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突然想到小白姑娘厨艺了得,能不能给想个办法?” 第11章 下雨 小白看了看外头,确实是飘起了小雨点儿,她想了想,有些为难,食物本就不能代替药物,更何况还是个小孩子,她连那孩子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总不能只凭咳嗽二字就去做吃食。 可看到这随从一脸的期盼,隐隐还能听到门口马车上传来的孩子的哭闹声,她也实在拒绝不来。只得勉强说道:“大叔,且不说我不知道病症不敢随意给小少爷乱吃东西,就是知道什么对咳嗽之症有利也不能把他们随便用在一个孩子身上。这样吧,我家还有几个去年的雪梨,我拿百合和冰糖装在小盅里,想来马车上也有炉子,你拿回去让夫人身边的人炖上一炷香的功夫,热热的给小少爷喝几口,趁雨还没下起来,赶快去找个大夫才是正事儿。” “行了行了,那小白姑娘快去弄吧。”男人满脸感激。 “好,那您稍坐。”小白跑回了厨房,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去年的雪梨,用小刀切掉了上面一小段,然后把雪梨中央挖空,去掉梨核后,把果肉切成了小块,连同干百合和几块黄冰糖重新塞了回去,再把那段切掉的部分盖了上去。放进了一个白色瓷盅里。然后又从架子上拿了一小罐琥珀核桃仁,一起交给了那个男人。“这核桃仁甜甜的,拿去给小少爷,他一定爱吃。” 男人千恩万谢的给了银子,抱着东西急忙的跑了回去。看着马车慢慢走远,小白也松了口气。 马车中,不停哭闹的小少爷喝了几口温热的梨汁,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虽然还是有些咳嗽,可到底没有刚才厉害了,又吃了几颗核桃仁,甜甜的睡着了。 “老巫!”华贵非常的妇人吩咐贴身伺候的丫头把车门开了一条缝隙,低头的瞬间,珠钗金饰叮当作响,惹的一旁的小少爷不安的动了动小脑袋。刚才的男人听见妇人喊他,也只是侧了侧头,只听见里头的妇人轻声问道:“那家迎客来你很熟悉吗?” “回夫人,不曾来过,不过这家店,在商户之中很是有名,除了厨艺精湛之外,据听闻还略懂些医术,奴才也是听小少爷哭闹的紧,这才做主去求了小白姑娘一个法子。” “恩。”妇人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但悬着的心还是没有放下,眉头紧蹙,狭长的丹凤眼闪着些许精光,可明明不到四十的年纪,面容已经憔悴的形同垂暮的老妇人。她日夜为出生以来就疾病缠身的儿子担忧,早就没了当初的明艳动人。 老巫也不再多言,夫人能破例让小少爷吃陌生地方的吃食本来就是对他此番举动的最大恩典了,不然他明日就得离了府里。想起小少爷,他也是满心的不忍,小小的年纪便要忍受这样的病痛折磨,四处求医无果,想来能平安长大已经是上天的恩德了。 小白自然是不清楚那马车上坐的是谁,不然她一定不会不知天高地厚把这两样东西拿给他们的。 今天的客人不算很多,但她还是多卖了些别的吃食,牛肉干、花生豆、小鱼干、还有芝麻糖什么的。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天已经完全黑了,关门休息,小白开始在厨房忙活起贩售机里的食物。 美人鸡蛋不过就是把鸡蛋用些花瓣叶子裹上纱布用红苋菜煮熟罢了。白糖糕更是简单,和发糕一样的做法,只不过是用白糖和糯米做的。等灶台上的米饭熟了之后,她已经搓出了几百个核桃酥了,刷了一层蛋液过后摆盘后放到灶台下的烤箱里。 接着她开始着手做干菜锅巴,干菜就是快入冬那阵子晒干后的白菜干,用温水泡开后,下锅炒熟,与米饭混合在一起。用模具压成月饼大小的饼状。热油炸透,放在一边晾凉。这时候核桃酥也可以出炉了。 蜜豆糕作为各家小姐最中意的甜点,无非就是里面的蜜豆是小白独门秘制的,还有一味天竺桂,是她在荒地深处找到的一种乔木,这树方圆几里都能闻到它的香气,没想到放到吃食里,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在等待热腾的蜜豆糕凉透的时候,小白便把油纸拿了出来,仔细的把吃食包好用麻绳捆了起来。而那些蜜豆糕,则是用精美的食盒装起来。价钱自然也是最贵的。 夜幕降临,她这才把所有的东西都在贩卖机里码齐,把价目牌挂在了上面。随后把歇业的板子放到了门口。在这十天内,如果有客人来迎客来,便会看到贩卖机里的吃食。 回到卧室,她开始收拾出门用的行李。 一些换洗衣物被收在了空间里,其实空间里什么都有,就算她不收拾也没关系,可是她还是很享受这个过程,毕竟能出去走走,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股烤鸡的香味忽然瞟了出去,她这才想起来,灶洞里还烤着五只香菇烤鸡呢,香菇是她自己晒的,香气浓郁很是好吃。 收拾干净放到空间里,又把货架上那些空的泉水竹筒收拾好,从空间里拿出一块蜜瓜,边吃边回了卧室,躺在床上。这是那日吉利送来的。不知道林家从哪里买来,这种果子在惠城可是很稀罕的,尤其是林文海处罚了采灵果以后,听说已经关门很久了。 想到吉利,小白忍不住笑了出来,迷糊之间,昏昏欲睡。 ...... 可那刚刚归家的夫人还在等着对面的古稀老人开口说话。老人看着那一罐核桃仁快一盏茶的时间了,没有半点儿反应,夫人终究等不下去,急忙问道:“百枯,这究竟有没有问题?” “夫人,这是上等的金丸蜜呀,小少爷的病看来是能根治了。”老人是府上的医者,以百枯自称,只让人唤他名号,不可叫他老人家,很是奇怪。 “真的?”夫人眼里露出了别样的光彩,却并不激动,这么多年,这样的话她也听了不少,自然也不会真的抱有太大希望。 “那是自然,不过,这金丸蜜属实是珍贵,夫人从哪里得来的?”不怪他这样好奇,金丸这种果实,与无花果类似,可偏偏有些地方长出来的金丸是开花的,可这开花的地方和时候又是没什么规律可循,这样才显出了它的珍贵。“快去,只要能找来一瓶,我的药就能制成了!” 夫人心中大喜,急忙喊来了老巫,吩咐他去迎客来找小白姑娘把事情始末说清楚。如果她愿意出让,阖府上下必定有求必应。 可怜了那匆匆赶来的老巫,看到门上挂着的歇业牌子,大失所望,那夫人只叹天意如此,刚刚才到了海兴,就又带着大队人马和百枯往西越城去了,这金丸蜜的事情倒是被搁置了下来。 ...... 奔跑在林间的小白就像是一只脱靶的箭羽,这个时候的伏蠃地总是雾蒙蒙的,天空中时不时会飘来几片乌云,而后便是灼人的太阳,枝丫上的嫩叶沾着水珠,很是享受肆无忌惮撒下来的阳光。地面因为潮气湿漉漉的,那些钻出土壤的小草和野菜菌类混合在一起,到处都是让小白喜爱的景象。 她跑得很快,说来也奇怪,就因为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这里,所以她一点也不害怕这平常人眼里阴森森的地方,反而有种在这里她才是最自在的感觉。并且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她用近乎轻盈的如同羚羊一般的身体上蹿下跳,享受着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美好时光。 每一次她的路线都是随机的,而这一次她不知道朝着东南边跑了多久,穿过茂密的丛林,和一大片栗子林,直到听到水声,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山涧,这是一处有着高低悬殊的地势,她站的位置,是低处,那高处之高,河流经过,形成了一处瀑布。 一个冬天的时间,河流里的贝类就泛滥成灾,还有那些小虾小鱼,现在也已经是一眼便能看到了。虽说比起海兴的海货有些差别,但毕竟这些淡水虾也还是很不错的。 这几天她的主要任务便是足够的柴火和大四喜的用料。至于其他的,只要是她方便带走的,她都不介意给迎客来多一道菜品。 用网兜捞够了青虾丢进了空间,她细细的翻找着石头下的贝壳,只可惜,虽说很多,但是品种非常有限,也不过一两样,做汤是没问题,若是想寻思个别的吃法,还真是发愁,不过小白还是采集了些。 紧挨着山涧是一片非常茂密的灌木丛,树木矮小,迎客来的柴火大地都是在这里收集的。小白的动作非常娴熟,那砍刀就好像是小白身体的一部分,所到之处都是绝无失手的。正午之前,已经堆积了数十捆了。小白收起了砍刀,跑到河边洗了把脸,找了块石头平躺下来,气温刚好,她有些犯困。 第12章 绝处 说起小白最讨厌干的事情,首选就是砍柴,别看她在伏蠃地用了将近一半的时间在砍柴,可每一次都不够一个月用的,迎客来后头的那片空地便是她因为柴火不够用,不得不就近砍柴的地方,经年累月下来,也越来越大了。 她抡起砍刀大喝一声猛地向一颗树砍去,愤愤不平的说道:“就该让老天爷劈我一道闪电!说不定我还能像戏文里那样,练成一身绝世武功呢!” 与此同时,那老天爷就像是听到了小白无理的要求一样,昏暗的天空先是闪过一道白光,随后发出了一声巨响,“哄”!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划破了天空,照亮了山涧,直劈到了小白跟前。 “啊!”小白被轰隆隆的雷声吓了一跳,扔掉了砍刀抱着头缩作一团,口中不断念叨着阿弥陀佛,这时,天空开始下起了雨,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怎么搞的,还以为不会下起来。”她急匆匆的收起砍刀和地上的树枝,朝着瀑布下面一个山洞跑去。 刚擦了擦身上的水渍,远处一大片红光吸引了她的注意,“不会是刚才的闪电把树给烧着了吧?”那红光伴随着浓浓的黑烟,“噼里啪啦”的,还没到夜晚,却实在是渗人。不过还好,因为下着雨,那大火没有烧很久。 小白在洞口点着了一堆火,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刚才太着急了,以至于都没有发现过了中午,想到吉利送来的一大堆水果,她从空间里拿出了半块蜜瓜、一个苹果、还有一个雪梨,因为条件实在有限,她只把这些切成了小块儿放在了一个白色瓷盘里,用一根竹签慢慢吃了起来。 眼看着天空渐渐晴朗起来,想来也不过是一阵雷阵雨罢了。小白把盘子洗干净收到行囊里,准备再去砍柴。刚才那处烧着的地方也不见了浓烟,地方比她身处之地还要再南边一点儿,想到了什么,小白笑了笑,朝着那个地方跑去。 穿过一片竹林,便看到了那处烧起来的地方,“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哈哈,有木炭了,这下可以烧烤了!”可不是嘛,一大片树都被烧的黑漆漆的,小白动作非常快,散落在地上的,她就直接收到了空间里,那些还在垂死挣扎的便用砍刀劈下来再收进去。眼看天都快黑了她都没有感觉到,只专心的收拾这些木炭。 直到一声刺耳的叫声划破夜空,不知道是什么鸟,听起来有些恐怖。这时候小白已经收集了数量惊人的木炭,而她自己身上也是黑黢黢的。月色下,这一幅砍柴的模样就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般,小白忍不住笑了起来。摸摸肚子,真的是饿了。 想到刚才在竹林看到冒头的竹笋,她忍不住想烤两个来吃,可是,动了动胳膊,实在是有些累。算了,先去洗洗,然后随便吃点吧。 伏蠃地到处都是山洞,小白一点都担心晚上再哪里休息,梳洗干净以后,她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拿出了被褥钻了进去。火堆旁是刚刚洗干净的衣物,她就是这样,喜欢干干净净的。看看时辰,已经过了子时了。肚子早就过了饿的时候儿,她闭上了眼睛,四周安静的只剩下她清浅的呼吸声。 一夜好眠。 第二日还是那个时辰,她醒了。快速的收拾了所有的东西,拿出了两个鸡蛋果腹。今天的计划很赶。要挖新鲜的笋,还有再劈点柴,顺便再去废墟那里看看。废墟的路程有点远,她得抓紧才行。 经过昨天的一场雨,竹笋长势出奇的快,她动作娴熟,铲子一挖一个准,看着那些胖嘟嘟的笋从土壤里跳了出来,小白心情很好。看着满地的春笋,她很有成就感,大手一挥,全部收入囊中。 这些春笋生长的时期非常短暂,等下个月她再来,笋子就会变得有些老不如现在这样清脆爽口了。想到家里的竹筒库存也不多,她又顺便装了些竹子进去。 擦了擦汗,拿出装着泉水的竹筒猛灌了两口,却看到天又暗了下来,“不会又要下雨吧?”她还有一堆事儿没干呢,这老下雨太耽误工夫了。“没时间了,快点去劈柴!” 就在小白努力的为下个月的木材的时候,有两个人正在伏蠃地最南边绝望的找着出口。其中一个走在最前面,年纪看上去才十八九岁,头发散乱,惊恐未定,狼狈不堪,脸上挂着两道血痕,眼中噙着泪水与恐惧,颤抖的走在前头。 紧随身后的中年男子,脸色有些苍白,一身短打沾满了泥污,但是却比那少年强了百倍,神色很是坦然。显然两个人从昨天就进入了这里,并且没有找到躲雨的地方,他们身上的衣服都紧贴在身上,还往下滴着水。 “少爷,老夫人的嘱咐你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这般任性妄为,让六子和余跃白白枉死,你打算怎么跟老夫人交代?” “闭嘴!”少年停了下来,赤红的双目瞪着这个比他高一头的男人。“你闭嘴!祖母的话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只是不想让她再失望了。”他嘤嘤的哭了起来,垂下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那男人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重了,刚想伸手出言安慰。 空中又是一阵巨响!倾盆大雨如同泄闸的洪水,直直的浇了下来。“少爷快!先去树下避雨。”可是还没等二人站稳,闪着银光的巨龙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劈断了一棵粗大的杉树,那断掉的枝干眼看就要压住了二人,那男人猛地发力,把少年推到了一边,再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声惨叫入耳,他看到那个护着他从山体滑坡中险险逃生的男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被埋在了那里。 想到从昨天到今天的这一番遭遇,少年心里难受又绝望,在这种环境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里全是死去的六子和余跃的叫喊声。他害怕他要死在这儿了,要死在这个他一意孤行要进来的伏蠃地了。就像十年前那一场山洪爆发一样,他也要像铃铛镇的那些百姓一样,埋骨在这儿了!他好害怕,难道这就是对他任性的惩罚吗?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小白觉得这次出来简直倒霉透了,连着两日下雨,她的柴火还没有收集够呢。可暴雨里又不能干活,她只得穿着蓑衣奔废墟去了。 废墟在一片山坳里,小白第一次看到这里,便觉得这个地方一定是原来的村民居住的地方,地势平整,并且能看得出原来的耕地的模样,因为时代太久远,有些房屋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甚至风化成了散落的石块。那些屋梁杂乱的躺在地上,长满了大片的木耳。 虽说劈柴难度有点高,但是挖点野菜还是做得来的。反正身上也已经湿透了。这会儿刚过正午,她也不觉得饿,便在地上挖起了蒲公英和荠菜。 这是春天才有的野菜。荠菜饺子小白很喜欢吃。想到林家的老夫人胃口一直不怎么好,就想多弄点给她尝尝鲜,毕竟这野菜现在也没有多少人会费心思来挖了,大家的生活都过得很好,再也不用计较这一口吃食。 雨势渐渐变小,小白的竹筐也满了好几个。连带着那些朽木上的木耳,这些野菜够她做半年的菜了,不怪她努力的囤货,这地方大的去了,每个月该干什么都是有计划的,她不能乱来,不然迎客来的菜单跟不上,到了冬天可就更难熬了。 等雨完全停了,她收起了蓑衣,被凉风一吹倒是觉得冷了起来。这废墟东边有一处荫蔽之地,被山体包围在一起,中间却是四季如春,只因那里有一处地底下冒出来的温泉。每次路过这里她都要去泡泡。去那里的路程也不算近,还要翻过一座山才行,还好她脚程很快。 南边的密林就如同迷魂阵一般,若不是对这里地势熟悉,没人能走得出去,更别提这隐蔽的温泉了,这温泉所处之地其实是整个伏蠃地海拔最高的,那东边的峭壁之下是更为广阔的森林。通往温泉的入口是一条非常狭窄的通道,很难被发现,可就是因为四周山体很高,植被茂密,温泉的热气才没能扩散出去,一进到这里,小白就觉得通体舒畅,她自然是知道这里不会有人的,便褪去了衣裳一下就扎了进去。 第13章 偶然 温泉面积很大,雾蒙蒙的好像根本看不到尽头。而且深不见底,若不是其中还有些巨大的石头,小白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就这么扑腾上半个时辰就得晕过去了。北边有一处果林,当中有一部分她在惠城的采灵果见过,有些样子奇特,她都叫不上名字来,每次来,都能带走些稀罕的果子。 头顶上是郁郁葱葱的密林,那些乔木长得非常壮观,枝丫衍生数十里还能欣欣向荣,她不知道这样的树得长了多少年,根得有多深呢?阵阵雨水敲打树叶的声音传来,她知道定是又开始下雨了。 半个时辰过后,她穿戴整齐,挑了些成熟的果子带走,准备碰碰运气去寻找非常稀少的草笠竹。这野生菌表面凹凸不平,只在春天的雨季生长。并且只在伏蠃地最南边才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真的有!太幸运了!”小白奔着一棵树跑去,那树下有些发黑的菌类,便是草笠竹。虽说数量不是很多,但是有总比没有强,总算没白来,她集中注意力,不过走了很久,收集了也不过半筐而已。 “救命!”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引起了小白的注意,这里竟然有人? 其实那少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呼救,他明知道这片伏蠃地的传说,也知道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但迷糊中,总觉得自己听到了脚步声,他不想死,所以才不由自主的喊出了声。 小白循着声音而去,发现了躺在一处泥水中的少年,不远处是几颗烧焦的树木。小白根本就没想其他的就跑了过去,发现这少年发着高烧,脸色青白,气息微弱。 而这少年几日的奔波加上滴水未进,早就视线模糊脑子发晕了,他并不确定他看到的是不是人,或者是幻觉。只觉得有一线希望便好。干裂的嘴唇还是动了动,依旧是那句救命。 小白的力气扶起一个瘦弱的少年还是绰绰有余的,将他安置在一棵树下,心想幸好这儿正好都是高大的杉树,而且叶子繁盛能抵挡住一半的雨水,可这高烧怎么办呀?要是不管他,小白也狠不下心来。“今天算你运气,遇到了我,不然你可就交代在这儿了!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伏蠃地也是你能随便闯进来的?”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颗药丸塞到了他嘴里,等那少年呼吸渐渐稳定了下来,小白这才在旁边生起了一堆火,等他醒的这段时间,去旁边烧焦的地方捡木炭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少年的温度降了下来,他有些虚弱,但睁开眼睛看到前面的火堆,便知道真的是被人救了。可他四肢发软,实在是站不起来。还好小白听到了动静,跑了回来。 “你醒了?”小白拿起一根树枝扔向了火堆,把一罐泉水塞给他,“快喝吧。” “哦。”少年木讷的应着,只看了小白一眼,便慌张的移开了视线,他心如惊雷,没想到他真的被救了,可救他的到底是人是鬼? 小白不禁想笑,却也对这少年守礼的举动心生出一丝好感,“别怕,我不是鬼!你从哪来?怎么一个人就跑到这儿来了?”可还没等少年开口,他的肚子先叫了,小白笑道:“算你命大!”说着递给他一块儿核桃酥。 “谢谢。”少年接了过来,却仍旧是不敢抬起眼皮,小口小口的吃着,小白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和林文海真的很像,心里便认定这应该也是哪家的少爷吧,她不想和大户人家打交道,便把心里的疑问打住了。少年看她不再说话,吃完了最后一口核桃酥,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问道:“真的谢谢你,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除了谢她,小白没有听到一句她想知道的,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知道啊,不过要走一段路,你行吗?”她打量了他一眼,虽说精神好了些,但还是有些苍白。小白看他不说话,心里有了主意,“反正我也不着急,不如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天亮了我就送你出去。” “那就谢谢姑娘了,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那少年大概也在小白的眼神中发现了自己的不妥,红了红脸。说道:“我叫余珂。” “你叫我小白就行了。” “白姑娘。” 小白根本也没发现他的异样,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依稀能看到几颗星星,想来今晚是不会下雨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点能吃的来。” 余珂点头,他真的很累,现在有温暖的火堆,身上也没有那么冷了,他睡得很沉。 可惜了小白烤的脆笋和那一只香菇鸡。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了几罐泉水和一些点心放在了身边,当做明天的早饭。便在余珂身边睡了过去。有外人在,她自然是睡得不踏实,况且也不能把被褥拿出来,这一晚可谓是相当的难熬呀。 次日清晨,二人同时清醒,火堆已经灭了。看着头顶穿过厚重树叶透出来的温暖阳光,余珂觉得大难不死的感觉真的太好了,就像是重获了一次新生。吃过了小白递给他的糖糕和泉水后,便坦言想要出去了。 一路上小白都没有说话,余珂也觉得有些尴尬,救命之恩他一定会报的,可多余的话他什么也不能说。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林子没有那么密了,能看到宽阔的官道近在眼前。小白也没想到走了这么长时间,到处都是山体滑坡滚落下来的石块,想来也是这两日的大雨造成的。这余珂的遭遇一定很曲折,还是不问的好。 “好了,你也看到了,那便是官道,我走了。” “白姑娘稍等。”余珂拦住了她的去路,双手作揖,“余珂感谢白姑娘救命之恩,能否告知在下白姑娘的地址,等在下返回家中,必定遣人送上大礼。” 小白眉头微皱,“不必了,救你也就是顺便,谁让我对伏蠃地熟呢,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也没做什么,这个你拿着。”小白交给他一个竹筒还有一个钱袋。“离惠城还有一段距离,要是运气好你能碰到一辆马车,要是运气不好,就你这样子怕是明天才能到。” 余珂看了看这两样东西,心里复杂的很。但还是接了过来。刚想道谢,小白喊了一声:“你快去,我听到马蹄声了。” “是吗?”余珂也朝着官道望去。 “恩,真的有,越来越近了,你快去看看是不是马车,我走了。”小白越过他跑进了密林。等余珂回头看的时候,小白早没了踪影。他只好把报恩的事情放在了心里,朝着官道跑去,他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马车要去惠城办事,便顺路带上了他。 赶在天黑前余珂用小白给的银子住进了客栈,她没有告诉他她家在哪里,但那竹筒上却是清晰的刻着“迎客来”三个字,加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胎记,余珂很容易就在老板的口中打听清楚了小白的身份,果真和传言一样,虽然样貌普通,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笃笃笃”,敲门声过后,传来了不安的问话声:“少爷,您一切安好?” “进来吧。”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老者,看到余珂一切安好,激动的泪流满面。他是海兴余家酱料在惠城分店的掌柜余力,余家的独孙带着三个随从一年前游历庆东原三国,前些日子他收到消息会在今日抵达惠城,可是过了好几日都没有消息。 听说官道有一处山体塌方了,他几日都不曾有个安稳觉了。眼下看着这余家的独苗好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他只感恩余家老祖宗平日里行善积德,这都是上天眷顾呀。 第14章 疑心 休息了几日,林文海这才养足了精神去了母亲的院子,他原本以为这么久没回来一定会被狠狠的骂一顿,没想到母亲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既然小白和文娟的心结打开了,你便将小白接进府里来住几天吧,你妹妹的身子也不好,身边也没个能说话的人。” 林文海笑了笑,坐到了林张氏身边,将她手里绣了一半的丝帕放回了针线篓里,说道:“儿子这么久都没回来,母亲也不问问我在外头是不是受苦了,怎么只关心文娟?她身边三个丫头都能说会道的,怎么还没有说话的伴儿了?” “娘不问你,自然是知道你一切都好!”林张氏让果儿上了热茶,笑道:“你爹每天都会将你的消息告诉我们,你办事又有分寸,有什么好让人担心的?倒是你妹妹,去了趟西越城,倒是像把半个人都落在那儿了一样,整天一点精神都没有。阿云她们虽然自小跟着,可毕竟是些丫头,能说些什么话啊?不如小白,文娟喜欢她,她的性子又爽利,比家里那些姑娘不知道强多少倍!” “看来母亲有意要把表妹们接到府里来?”林文海皱了眉头。 林张氏掩嘴一笑,她自然知道林文海在担心什么,“想过,你祖母也是这个意思,即便不是她们,也还有个如丫头,也是为了让府里热闹热闹,兴许文娟还能高兴呢,不过后来你祖母又说,真把她们叫来,又不如你的意了,还不如让你妹妹窝在房里不出来呢!” 林文海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我会和小白说的,可她不一定有空来,最近官道上的客商多,迎客来也很忙。” “早劝她买几个人放着,这丫头就是不听话!真到了节骨眼儿上,她一个人哪儿够啊!”林张氏叹了口气,忽而看向了林文海,迟疑了片刻,终是问道:“既然你都回来了,想必商会的事儿都结束了吧?听说你被嘉奖了?怎么不跟娘说呢?” 林文海笑了笑,说道:“虽说那名册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实则是嘉奖了惠县商会,况且那个名单也呈上去了,娘可别再这么说,估计这会儿那位钦差大人已经看到了吧。” “这个钦差到底是谁啊?” 也难怪林张氏好奇,实在是这位钦差大臣从帝王下旨,到领旨出城,速度快的根本让人始料未及,而且后来即便有人想打探消息,帝宫里也是一筹莫展,除了帝王自己,怕也就是第一时间能见到钦差的海兴守备府了吧,可惜林文海辗转海兴多日,都没有听说海兴守备府有钦差降临。 “怕是海兴守备自己都不知道。” 林张氏讶异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出现?难不成真跟你爹猜的那样,根本就没有这个钦差?” 林文海摇了摇头,心想怕是帝王另有打算才是真的,眼下他最关心的,是在父亲心中,商会会长王彦霖究竟值不值得他再去信任,经过了这件事儿,他也算明白了,凡事靠自己才是真的。 只是之前送出去的几封信让他有些忐忑,商夫人说到底还是王家人,所以不理会自己是情理之中,可为什么之前对捐粮捐钱颇有怨言的商户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他也只是去信告知商会被嘉奖的事而已,根本就没想到他们会回信,“母亲,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王叔可来过府上?” 林张氏顿时愣了,看来她担心的事儿终于还是来了,林家并不是真正的商户,与王家交好,不过是林东越当年为了坐稳县长的位子不得已的。。 林文海能清楚的感受到林张氏不想多谈关于王家的事儿,心想自己居然还在奢望王彦霖会照顾自己,笑了笑,小声说道:“我记得也就是最近这几年,尤其是王夫子新娶了商家的姑娘,王叔和父亲的关系才走的近了一些,到底是为什么?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父亲终于舍下了他的高傲,才有了林家的今天。” “认识了这么多年,都是各取所需罢了,谈不上谁舍下什么?况且你有今天也是你自己努力来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谁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林张氏起身,将林文海的话按了回去,笑道:“中午去你祖母那里用饭吧,你回来这几天是不是还没有和文娟好好说过话啊?她可是你亲妹妹,你该多多关心她才是,陈珩那孩子也回来好几天了,怎么不见他前来拜会你爹啊?迎春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趣事,也该同咱们说说才是。” “他家里只有一个寡母,这会儿怕是在身边尽孝呢,况且那老太太最是愿意将他带出去四处显摆,没个十天半个月,他可没工夫到咱们府上来。” 却见林张氏微微蹙眉说道:“就这一点儿我最瞧不上,可谁叫你爹喜欢陈珩这孩子呢,读书人就这么好吗?我瞧着不及我儿半分。” “母亲别担忧,有我在,文娟必定不会受委屈。等会儿我叫文迎阁送一桌席面到祖母那儿,虽然没有陈珩,可文娟不也是参加过迎春会的吗?叫她好好跟咱们说说,反正今天空闲的很,这一顿饭就是吃到明天早上也行。” “真是胡说!就这一桌酒席吃一天啊?”林张氏忽而笑了。 “我知道母亲和祖母也喜欢百味果的零嘴,让他们挑些送来就是了。” “你祖母真正想吃的,可是小白做的饭食!” 林文海叹了口气,笑道:“那祖母可要失望了,今儿才十七,小白在伏蠃地呢。” “这丫头。。。” “对了,我爹去哪儿了?一大早就不见人。” 林张氏叹气说道:“这两天下大雨,伏蠃地又塌方了,堵了官道一半的路,你爹正带人在那儿看着呢,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林文海微微蹙眉,心里挂念着小白,还是叫人去看看吧。 ..... 王家 门帘动了动,商婷将手里的信函塞到了手边的书里,拿起了一旁的针线,心不在焉的绣着一朵歪扭的梅花。 喜缘在外间放了杯茶,小声说道:“夫人不回林少爷的信是对的,不用觉得抱歉,大老爷和少爷已经说了,夫人是代表王家去募捐的,和商会可没关系。” 商婷走了神,不注意间被针扎到了手,一滴血珠印在了梅花鲜红的丝线上,她也不觉得疼,烦躁的将针线扔到了框里,起身去了外头。林文海的信虽然来的并不隐蔽,但确是喜良亲手交给她的,她没有告诉喜缘,如今整个王家都知道了。 “夫人快来尝尝,这是大老爷送来的新茶。” 商婷走了门口,轻轻说道:“以后不管是大老爷,还是少爷送过来的东西,你都拿去吧。” “夫人?” “你是我身边的大丫头,自然该和旁的丫头不同,今后,外院儿的事儿你也顶了梅姑姑吧,她老了,也该享享福了。” 喜缘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儿,能统管外院的事,便是夫人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下人,不仅如此,她还能不经过任何人允许,自由出入整个王家。 “快去吧,梅姑姑这会儿应该在等你。”商婷背对着喜缘,心里一片冰冷。 喜缘乐呵呵的跑了出去,根本就没注意商婷的异样。 第15章 亲事 海兴星云府余家 余家的老夫人收到宝贝孙子的消息,想着这几天从惠城就该到海兴了,一年未见,她想念的很,又想着在余珂回来之前,赶紧把之前与阮家隐晦提及的婚事给定下来,便叫了些相熟的夫人过来办起了赏花会,算是做个见证。 余氏,是海兴星云府创立百年的酱料老店,从第一代的老酱发家,每一代家主都是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但不知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上天从未眷顾过,始终是子嗣不顺。 余珂的爹娘很早就过世了,他的祖母不得已重新出山,替当时年仅十岁的余珂守着这一片疆土。虽说余珂长成了众人口中心比天高眼睛里不装人的纨绔少爷,却因为富贵的家世,仍旧是一众夫人眼中,女儿的好归宿。 万华堂里这时候正是一片欢声笑语,众人自然知道余家老夫人是什么意思,余珂早就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不过是为了这余家的万贯家产,想挑个门当户对的罢了。 刚刚好因为赈灾一事,阮余两家都得了守备府的嘉奖,这会儿定下亲事,也算合适。 午饭过后,各家的夫人小姐都坐在一起说着闲话。不知道刚才哪句话说道了余家老夫人的心上,笑了好大一会儿还停不下来。 正说着笑话呢,一个小丫头神色慌张的从众人背后跑了进来,在余家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小红耳边说了几句话,小红立时脸色就不好起来。余老夫人看到这两个小丫头在一遍窃窃私语,便开口问了起来:“说什么呢,还怕我老婆子听到了不成。” 厅里所有的人因为这一句话都纷纷看向了她,小红脸色微红,可当着众人的面她实在不好把那小丫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一遍,便轻轻的说道:“是少爷来信儿了,说过两日便能到海兴。”传话的小丫头不解的看了小红一眼,被小红一个凌厉的眼神吓了回去。 余老夫人听了可高兴坏了,“哎哟,这小兔崽子,总算是回来了!” 下头的夫人们也是一个劲儿的顺着余老夫人的话说:“可不是嘛,余少爷可算是回来,年少有为啊。” “是啊是啊,比我们家那个不成器的可强多了。” 一年前,余珂带着几个随从出海去了,谁不知道余珂和郡王府那位世子整天勾搭在一起,除了吃喝玩乐,旁的一概不过问,别说叫人有接近的念头,躲都躲不及,可这样一个在星云府知名的纨绔子弟,有了振兴家业的想法,还是很得他人欣赏的,大概就是那句话,浪子回头金不换吧,毕竟余老夫人年近八十,不再像从前那样硬朗了。 “行了,那小子什么样子我还能不知道,你们这么夸他,被他听见了尾巴又要翘到天上去了。你们稍坐坐,老婆子是老了,这一会儿工夫就腰酸背痛的。小红,快扶我回去躺会儿,红林,把各家夫人都照顾好啊。” 看着余老夫人慢慢的踱步进了里间,各家太太也识趣的散了,去了外头赏花,雨过天晴的午后,空气中散发着阵阵花香。 堂中众人瞬间走了个干净,鹅黄衣衫的少女紧张的情绪松懈了一些。扭头看了看仍然在喝茶的母亲,重新低下头,看她新做的镶了东珠的缎面鞋去了。 红林本以为人都走没了,刚想转身回里间去,看到还有一位夫人没走,愣了愣,示意小丫头换杯热茶。 里间 余老夫人刚坐定,便黑了脸,“说吧,出了什么事。”小红想老夫人不愧是老夫人,她已经努力表现的么没有异常了,还是被看了出来。余老夫人斜眼看了她一眼,想着这丫头真是怎么教都教不出来。 那送信的小厮从侧门进来,得了吩咐必须把信亲手交到余老夫人手里,这才等到了现在。一夜的奔波让他眼神倦怠疲惫不堪。余老夫人看着信,从刚开始的担忧到暴怒,到最后忍无可忍把桌上的杯盏狠狠的摔了出去。 堂中那位夫人嘴角动了动,起身说道:“媪萝,回家。” ...... 在海兴,有的家族靠的是庞大的家世和尊荣的身份闻名天下,就比如崖仙郡王府。而有的则是靠欣荣的商铺和百年的经营,就像星云府的余家。 而阮家只是一个小富之家,要不是因为有一双好学得体的儿女,光凭着阮老爷阮歆那一点生意,是不可能让阮家享有名望的,而最近阮家得以吸引众人的目光的原因,则是因为阮家的夫人在赈灾中用自己的名义,捐出了比余家还多一倍的善款。 阮媪萝紧跟着自己的母亲,到底还是没忍住跑上前去与那大红罗裙的阮夫人并肩走在一起,小声问道:“母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阮夫人停下来,看了看女儿姣好的面容,原本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缓和下来,起了打趣的心思:“怎么,还没嫁过来就担心婆家的事儿了?” “才不是!”少女撅了嘴,“我只是看到那丫头传的话明显不对嘛。” “你以为那些夫人都是瞎子呢,原本我还不确定,看来又是那余珂闯了什么祸,本想他这次出去能做什么大事,看来也是高看了他。”看着自己如花一般的女儿,海兴学府里名声最高的才女。将来真的要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吗? 可转念一想,余老夫人之前同她不过也是开了个玩笑,两家的话也没说到明面上,沉默才能保得住两家的颜面,况且今儿也只是把他们叫过来聊聊天,就算自己的女儿入了余老夫人的眼,这件事情也还要再好好想想。“好几天没见着你哥哥了,他最近忙什么呢?” 阮媪萝看母亲谈论此事的兴致不高,思绪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自然也就没有听到自己母亲在说什么。 倒是身后的蓝衣婢女开口说到:“学府刚刚开课,少爷最近在学府里准备年中考核的事情。” 阮夫人瞬间停了下来,扭头看她,又看了看还在神游的阮媪萝,眉头微动,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怪异。 说话间,几人便到了门口。那跟车的侍从把脚蹬放到地上,恭敬的说道:“夫人小姐小心。” 此时余家的花园里正唱着大戏台,她们也算是不告而别了,还是快快离开的好。侍从不知道他们家夫人为什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还想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就听着阮夫人说道:“快些回府,看这天气又要下雨了。” 侍从应了声是,关上了车门。 万华堂里,余老夫人得了阮家母女已经提前离开的消息,一怒之下,连拐杖都扔出去了,砸坏了好几个夏商馆的瓷瓶。 ... 快入夏的时候,总是阴雨绵绵,余珂不安的盯着窗外,不知道祖母看到信后有什么反应,他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回去了该怎么面对大力的娘。 街上的小贩因着下雨没有出摊,街上一片冷清。老街光滑的石路被雨滴冲刷的颇有些新意,一辆载物的马车慢悠悠的过来,穿着蓑衣的老人带着斗笠,悠哉的抽着烟斗。这座古老的小镇,此刻在余珂的眼里,也没有那样让他感到厌烦了。 他的样貌像一个孩子般稚嫩,其实已经二十好几了,自从父母双亡后,他的人生便只有祖母一人。祖母本来早就不问家事,可他岁数太小难以继承家业和对抗那些落井下石的世人,所以拖着年迈的身子,督促他考太学,拼劲了一身力气,守住了余氏百年基业。 祖母说:海兴余氏,不能再他这一辈败落,可他终究还是让祖母失望了。 浑噩日子的代价是看着同窗一个个成了家中的骄傲,而他却变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至此,他便再没有拿过书,他痛恨这些,厌烦所有不明所以的眼神。直到去年,祖母大病了一场,痊愈之后,他便带着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偷偷离开了家。 “祖母,孙儿错了。”余珂闭上了眼。湿润的风裹着些青草香从窗口吹了进来,这个少年在这一刻,立志成长,不再纵容心中那团无名火烧下去,他的心已定。 第16章 金子 老冯赶着马车,一点儿也不着急。抽完了一袋烟,在车辕上磕出了烟丝,放进了怀中。小白天黑才会回去,他只要把货送到就成,也不用着急回来。 时候刚好,小雨也停了,那蜡烛是新点的,想来小白也是刚回来。他把马车停稳,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小白姑娘!牛肉到了。” “哎!冯叔!”小白清澈的声音传来,老冯笑了。手里的动作也未停,解了绳子把那层油布收了起来,脱下了身上的蓑衣放在了门口。 小白蹬蹬瞪的跑出来开了门,看见老冯忙问好,每一次老冯都是掐着点儿来,这会儿她也只是刚把房间收拾出来小菜摆好,大四喜的菜切了一半。看到马车上的牛肉比平常多了一倍,还有几头羊,就问道:“怎么王屠夫那里这几日生意挺好?” “好什么呀,你当那牛说有就有的。要不是前段时间。。。哎,算了,不说了。”老冯说的没错,在庆国,耕牛不能随意宰杀,除非是年老无法耕作后,去县府登记造册,再卖到屠夫那里,价钱自然是高出很多,但牛这种动物,在百姓眼里,如同家人,是宁愿埋了都不愿意让屠夫宰杀的。“这次是县长夫人特别嘱咐的。”老冯看了小白一眼。 小白浅浅笑了,即便她和林文娟闹了别扭一年多没有来往,可林家的每一个人都充斥在她的生活里。“冯叔,今晚就在我这儿歇了吧,我把饭菜都放在屋里了,你去把衣服弄弄干净就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老冯每次来送货小白都会把二楼最里面的客房收拾出来让他休息,这送牛肉的活儿可和送别的不一样,得是个惠城通,知道哪家有牛,并且还得知道牛的状况。要是知道这些,就必须得是个人缘不错的人,不仅和街坊四邻关系亲近,还要消息灵通哪儿都能混个脸熟。县府和屠夫两处必须是经常走动,万一这个月没有上门登记造册的老牛,他得有办法保证了小白的货源不能断,所以,老冯此人,小白很是尊敬。 看着老冯慢悠悠的上了楼梯,小白手下一闪,马车上的东西便统统不见了。她卸了马车,把马匹迁到了马厩里,喂了一捆稻草,随后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去了厨房。 要赶快把牛肉收拾出来,只可惜草果还没有长成,这道百年好合要换个配方来做了。 ...... 一夜好眠,老冯洗了把脸,又填了一捆草料给马匹,这才转身进了大厅。那靠近门口的桌上早已经摆好了早餐,金黄的馒头片和一盘卤肉加上一碗梗米粥。他暖心一笑,对小白这个小丫头的一番真诚相待倒是也没白费。 “冯叔,昨晚睡得好吗?”小白把一杯热茶放到老冯手边,坐了下来。“那盘子炒螺丝味道还好吧?是我昨天刚捞的。” “好吃好吃,还是小白姑娘记得老汉儿我喜欢这口儿。还有那道鸡肉和小菜。也是好吃的很呀。小白呀,这往后谁要是娶了你,可真的是太享福了。”他兴致很高,夹起了一片卤肉放到了嘴里。 “算了吧,冯叔,别开我的玩笑了。” 小白那段过去,当时在惠城闹得人尽皆知,老冯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对了小白姑娘,这次去伏蠃地有什么收获呀?” “冯叔,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小白就行,你也不嫌麻烦。”门外传来些马车的声音,她看似生气实则就是撒娇的说了一句,出门迎客去了。得了老冯一声大笑。 “老板!”小厮快步跑来,是生客。小白看了一眼那十几辆马车的车队,把那小厮迎进门来,那小厮却发现,偌大的一个客栈,竟然只做了一个客人。他的脸色明显不好起来,又发现墙上根本就没有挂着菜牌,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呢。看到那唯一一桌的客人跟前儿,放这些他们府里下人都不吃的粗食,嫌恶的表情便没有遮掩。 老冯是市井中人,对这种踩高捧低的下人见得多了,若是别家,他倒也没什么,可这小白虽说和他没多少来往,倒也是他愿意真心相待的人,这一肚子的膈应便要发泄出来。小白看老冯的脸色不对,急忙上前填满了半空的茶杯,示意他别说话。 不说那马车制作精良,华贵无比,单说这小厮身上的派头和所着衣物便知道绝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小白不想和任何一个进迎客来的客人交恶,上前一步解释道:“我们店里能立刻打包的,只有四样菜,和一些主食。” 那小厮看了她一眼,瘦弱不堪的普通女子,还有无法忽略掉的那一处深红胎记。可她竟然能猜到自己是要即可打包的菜,还有些小聪明,便把心里那一份怠慢放了起来,问道:“哪四样?” 小白耐心的答到:“清炖牛肉、炖菜、肉糜丸子和焖鲫鱼。主食有甜馒头和虾饺。”老冯不解的看了一眼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把平日的菜名说出来。 “一样来十份,要快。”小白想,一样来十份,还得加快速度,她怎么拿?难道这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厮会帮她?那小厮明显知道小白在想什么,皱了皱眉,说道:“你只管准备你的菜去,一会儿自然有人来帮你拿。”说完转身便出去了。 小白愣了一愣,噗嗤笑了出来。老冯也明白的说了一句话:“这到底是来跑腿的,还是哪家的少爷落了地了?不过,你怎么不说菜名?” “冯叔,我要是多嘴说了菜名,怕是他一道也不会买了。”小白笑嘻嘻的进了厨房,手脚利索的装起了吃食。 刚打包了一份,就见一个粉衣丫鬟规矩的站在大厅那道大门门口,也不知道真是因为规矩好不进来,还是怕把自己的衣服弄脏了,小白倒也没想什么,只是一份一份的把食盒地给他,她再递给身后的小丫鬟。 等着十份吃食全部打包完以后,那丫鬟把一个荷包递给她,轻轻的说道:“本来没有这么多,但你的焖鲫鱼很得咱们夫人喜欢,所以就另外赏了你。拿着吧。” 小白很是受不了那副恩赐的表情,可她跟银子没仇,伸手接过道了谢,等那丫鬟出了门,车队开始慢慢前行,小白才又坐回了老冯对面,打开了荷包,若是平时,她才不会看,可今天她觉得荷包的分量有些重了。 “金子?”小白拿起那分量十足的金锭看了看。发现了底部没有中书监三个字,而是刻了一个小小的印鉴,写着信字。在庆国,刻着私印的金锭她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想着那车队去的方向是海兴,小白有些奇怪的念头,总觉得不好。 “哟,这可是遇上大人物了。”老冯眼里不见一丝贪婪,是小白敬重他的另一个主要原因。这大叔年过五十还未娶妻,整日里逍遥自在得过且过,真不知道早年有什么遭遇。老冯喝尽了杯中的茶,起身告辞,也不跟小白客气的要付饭钱。 “冯叔,下个月再见吧,下个月我再做些好吃的给你。”小白将早就打包好的几样零嘴递给他。。 老冯笑了笑,终是不想对小白隐瞒什么,说道:“本来我不想多话,可这次,林少爷亲自去找了我,要我瞧瞧你好不好,前头塌方了,他还挺担心你的,你呀,也别太较真了,谁还没个坎儿呢?跨过去就行了,一直放在心上,还是自己遭罪。”说着,把一包麦芽糖塞进了小白的手中,“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关于小白、林文娟和陈珩之间的事情,大家都认为是小白受了委屈,可没有一个人跟她说,可以去怪谁,可以发脾气,只是让她想开些,好像小白就该这么大度似的,小白捡了一块儿麦芽糖放到了嘴里,表情是说不出的烦闷,哎,连这糖都是苦的。 第17章 传言 连日来的阴雨绵绵,让阮媪萝有些烦躁,空气中满是散不去的湿气,混合着各种味道刺激着她的情绪。她不喜欢这样的天气,自然脸色也就不好看,身边的丫鬟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多言,只是各司其职。 自家小姐已经在窗边呆坐了半个时辰了,手里的书一页都没翻过去,不知道在想什么,阿金把早已冷掉的茶盏换了一杯热的,默默的退了出去,刚跨出门槛,阿银兴冲冲的跑了过来。“跑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她柔声斥责。 阿银自知自身的不妥,放慢了脚步,轻声说道:“阿金,夫人让小姐过去。” “说什么事儿了吗?”她把茶盏交到阿银手里。 阿银摇头,忽的又说道:“不过夫人好像特别高兴,让花朵儿去请未央锦的掌柜去了。” “未央锦?”说起这个地方,真的就代表有重大的事情了,里面的首饰和衣物哪一件不是独一无二价值不菲!那掌柜就算是有钱都不一定请得动。夫人此举是为了什么?阮府只有小姐一位嫡女,看来这几日的传言是真的了?她让阿银退了下去,转身又进了屋。 阮媪萝早就听见了二人的谈话,此刻更是提不起精神,“母亲这是干什么,本来这谣言就越传越凶,明日我是去不得学府了。” 自那日从余家回来,外面就起了传言,余家老夫人看重了阮府嫡女,留在身边谆谆教诲悉心关照,更是得了老夫人亲口允诺,怕是好事将近。 那余家的少爷是个纨绔,可他也是余家唯一的继承人。人们总是更看重家世。所以阮媪萝这几日并不好过,府上还好,阮夫人严惩了几个碎嘴的下人。可学府里的闲言碎语她就管不了。 她在心里埋怨了自己多事的母亲,埋怨了放纵流言的余家,更是把那烂泥一样的余珂骂了好几回,可她却什么也不能讲,说了就是不守规矩。辩了,就是心里有鬼。她什么也没做就惹来了这么多流言蜚语,这让她心力交瘁。 “小姐,依婢子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阿金看起来比阮媪萝还要失望。 “放肆!这种话也是你说的!”阮媪萝心里窝火本来就无处可发,阿金一句话就好像又往里扔了个炮仗似的,一下便炸了。 阿金也不知道自己这阵子怎么了,知道是自己失言,也不敢认错,怕自己越说越错,只得跪了下去,等小姐把火气撒完。 可阮媪萝此刻却是见不得这幅做派,好像自己说了多么重的话一样,冷笑道:“旁的没见你多上心,整天的劝我不能多言不能多言,也不知道这股子柔弱劲儿是跟谁学的,你是担心我以后所嫁非人!还是那余珂入不了你的眼让你觉得委屈了!” 阿金早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只是阮夫人瞧着她稳妥才不放人罢了,可是阮媪萝知道,阿金的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小姐!婢子哪敢有这种非分之想!不管将来小姐是谁家的主母,奴婢只是奴婢,能伺候在小姐身边便已经知足了。”阿金觉得阮媪萝的话句句灼心,可约莫又是对的,她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她唯一的路便是为妾,可她不想为妾,更不想做余珂的妾。 真是烦死了!阮媪萝冷眼瞧了瞧不停抽泣的阿金,起身去了外头,清冷的风吹在脸上,她才感觉好了些。 阿银听到动静急忙跑了进来。看了跪在地上的阿金一眼。说道“小姐,夫人催了,赶紧过去吧。” 阮媪萝整了整衣裙,也不再管地上的阿金,领着阿银出了门。 大厅里的阮夫人已经等了一会儿了,那未央锦的掌柜看到阮府的大小姐进门,便起身告辞。阮媪萝屈膝行礼,甜甜一笑。 等掌柜走后,她便伏在阮夫人腿上嘤嘤的哭起来:“母亲,难道是真的吗?我非要嫁去余家了吗?” 阮夫人闻言噗嗤的就笑了出来,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这傻瓜,还真的信了那些传言了。”言罢又觉得自己的女儿的确受了委屈,安慰道:“都怨娘不好,那天要是不那么早离开,兴许还惹不来这么多非议呢。” “那母亲让未央锦的掌柜来干嘛?”粉嫩的小脸儿这会儿真的就像花猫一般,可难掩少女的清丽容貌。 “自然是为了做些首饰,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阮夫人安慰着怀中的女儿。“你还记得娘跟你说过的楚姨吗?” “楚姨?”阮媪萝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点了点头,“听娘提过几次,果昭阳的生母,对吧。” 阮夫人陷入了回忆,想起往事种种,只觉得心里发苦,“她回来了,她消失了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 阮媪萝不太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她只是听过一些传言,关于那一位前任郡王妃的传言。母亲这副样子又好像有些痛苦,她不忍多问,只得怔怔的看着。 “她送信儿来邀咱们后天去她那坐坐。娘想着,给你做些新的首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楚姨看见你心情也好些。” “恩,我知道了。”阮媪萝乖巧的应着。 “对了,阿金犯了什么错?”阮夫人突然问道。 阮媪萝闻言腾地便站了起来,“娘,你这消息也太快了些吧。” “你的动静那么大,隔着条街都听得到,还用娘去打听啊!你呀,有什么要紧的,至于你这样生气,阿金是个稳重的,她的话听听也无妨。” 阮媪萝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娘什么意思?她说了什么你可知道?我看她就是因为从前是娘身边的丫头,才会那么放肆!” 阮夫人没什么闲心去管女儿院子里的琐事,自然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却因为阮媪萝这样急冲冲的性子有些担忧,“你看看你这个脾气,一句话都忍不下,娘真的是想把你和阿金的脾气掉个个儿才好!也亏得阿金是个能忍的,不然就冲你的脾气,谁能伺候你这么多年!” “没她还有阿银阿玉呢,哪个比不了她!” “你看你像什么样子!”阮夫人刚想发怒,门口有些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顿时笑了起来。也不管还在胡搅蛮缠的女儿,迎了出去。“翱星,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少年身材修长,眉目俊朗,一身学府统一的深蓝长袍竟被他穿出了些潇洒飘逸的气质来。他先朝阮夫人行了礼,然后看了看嘟着嘴的妹妹,笑着说道:“上午的课结束的早,就想着回来陪母亲吃午饭。” “我才不信呢!大骗子!”阮媪萝朝她翻了个白眼。可看到好久未见的哥哥,她又很高兴,小小的年纪自是藏不住心里的想法,阮翱星笑了笑,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姑娘也不躲,只是娇嗔的说道:“头发都乱了!” 阮夫人看他们兄妹二人,便吩咐下人去准备饭菜去了。 第18章 讨厌 “乱了就让阿金重新给你梳一个不就好了。”他看了看四周,问道“阿金呢,怎么没看到她?” 如果这个问题没有在今天,在这一刻问她,阮媪萝不会想到别的,可她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先是阿金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又因着母亲处处偏向着她,这哥哥好久未见,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今天出现,偏偏在她责问了阿金以后出现,她就有点难过了。“哥哥知道最近学府里的传言吗?” “听说了,媪萝不必在意,不过是些传言罢了,别真中了他人的计。” “中计?什么计?” 阮翱星一脸不解的表情看着她,然后恍然大悟,“阿金还说把你给说通了呢,怎么你还没明白?这是余家想赖上你用的法子罢了,毕竟我的妹妹这么好,嫁去了余家,可是他们祖上积德。” 门口的阮夫人愣了一下,就听阮媪萝说道:“阿金什么时候去找过你?她又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些话,她刚才还害怕跟着我嫁进余家为妾,哭个不停呢!” 面对阮媪萝质疑的眼神,阮翱星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言语有些不妥,可他并不想跟自己的妹妹解释,揶揄道:“前几天我回来,刚好碰到的,她也是好心,怕是你误解了吧,一个姑娘家的,别总是说这些话。” 阮夫人听到了阮翱星这句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怎么自己儿子回来她却不知情呢?就连阮媪萝都不知道他的行踪,阿金却好似很清楚一样。 “走吧,吃饭去了。”阮夫人牵住了一双儿女的手。 饭后,阮翱星仍旧是要回学府去的,但阮夫人拦住了他,“前几天回来了?怎么娘都不知道?” 阮翱星笑了笑,心想刚才是真的说错话了,“要是真回来了,能不跟娘说吗?是去古玩店选谢礼的时候,正好遇到阿金了,她拿着香缇小厨的食盒,应该是给媪萝买点心了。” 阮翱星没说明白,那些谢礼是要送给谁的,但阮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也只能帮着府丞去挑选,却没有资格去送的,“今年,你便好好准备,参加大试吧。” 阮翱星耳边嗡的一声,他终于可以离开海兴了吗? 。。。 一顿饭让阮媪萝不知滋味,早早的便拉着阿银回了自己的院子,阿金还在屋子里跪着,眼睛已经红肿一片。 “滚出去!”阮媪萝看到她这副样子就生气,原来她没有注意,现在发现这阿金真的是好似用什么包裹着一般,让她浑身不舒服。 阿银扶着险险晕倒的阿金出了屋子,刚走过了圆廊,就看到阮翱星拿了些东西走了过来。她得了吩咐把东西给大小姐送去,剩下了脸色苍白的阿金和一副忧心忡忡的阮翱星。 “小姐,大少爷来了。”阿银把食盒放在了桌上,阮媪萝掀开一看,是桂花酥,可这是阿金喜欢的,她不爱吃。 “人呢?” “在圆廊那儿,和阿金说话呢。” 阮媪萝提起裙子便往门口跑,走得越近,听到的内容让她越难过。 “媪萝什么性子你最清楚,别跟她计较。看你这眼睛都哭成什么样子了,待会儿我让松木给你拿些药膏来,这两日就别去伺候了,要是媪萝问起来,就说是夫人把你叫去了,我会去和夫人说,你就安心歇几天吧。” 阮家只有阮媪萝一个女孩子,爹娘都宠着,阮翱星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跟她随意发脾气,他知道自己的妹妹胆子大的要命,虽说是个大家闺秀,在学府里也是品学兼优,可性子和他的母亲一样,发起脾气来谁都拦不住。 他还是更喜欢阿金这样会害羞会撒娇的女孩子。想着想着手便不自觉的抚上了她的额头,理了理她额间的碎发:“乖,这几日躲着媪萝些,她性子急,别上赶着给她当出气筒去。” 阿金红了脸,点头说道:“我听大少爷的话。” “这就对了,刚才那个食盒,里面是核桂花酥,媪萝不喜欢太甜的,等下你尝尝,若是好吃,我经常给你买来。” 阿银站在阮媪萝身后,并不知道自家小姐是什么表情,但大概也和自己一样,被吓到了吧,这还是头一次,她看见大少爷和一个婢女站的这么近,举止如此的亲密。 又听阮翱星激动的说道:“我娘终于肯让我参加大试了!终于不用以身体孱弱为借口,继续在学府待着了。” 阿金脸色微红,软软的说道:“大少爷一定会成功的。” ...... 隔天早上,气温适宜,晴空万里。 阮媪萝很早便被阿银从被窝里拉了出来,用过一小点儿早餐后,她梳洗妥当,穿上了特意为今天准备的粉色长裙,前往阮夫人的居所。 婢女把最后一根芙蓉花样的金钗戴在阮夫人的发髻上,她已经年近四十,却肌肤雪白,身段婀娜,初夏的繁花衬托的她更如少女般娇艳。 “娘,你这样真的把女儿比下去了。”阮媪萝直直的盯着镜中的阮夫人,撅了小嘴。 “不像话!”阮夫人回头瞪了一眼这平日里既没分寸的女儿,心里不知道该把她怎么办才好。可这句话实在是妥帖的很。她很受用。她示意婢女从箱笼里取来一个檀木盒子,说到:“娘怎么能跟你这朵花儿比啊,看看这个。” 打开盒子,阮媪萝便被这三件首饰深深打动了,未央锦不愧是整个庆国数百年来长盛不衰的百年老店,单单这首饰散发出的浓厚的来源于时间沉淀的尊贵感,便是任何一家首饰店没有办法与之相比的。 “娘,这真的要给我吗?”阮媪萝轻轻的拿起那根设计及其简单却别致的玲珑精巧的羊脂白玉簪,簪头是两朵不同的樱花,相依偎在一起,灵动可爱。 阮夫人把那根玉簪戴在了阮媪萝的发髻上,少女未有一丝修饰的如瀑布般柔顺的长发竟然也灵动了起来。“当然是给你。”接着她又拿起那两个完全一样的刻着樱花图案的玉镯戴到了少女雪白的手腕。看了片刻,说到:“这未央锦的首饰,倒也能配得上我女儿的花容月貌。” “还行吧。”阮媪萝抬手看了看那只玉镯,一脸严肃的认可着自己母亲的话。这一副模样惹得阮夫人笑出了声。 “快走吧。别让你楚姨等着急了。”阮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脸宠溺。 本来一切都很好,阮媪萝经过昨夜已经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与她无关的糟心事,刚刚得到了母亲的一套首饰和温柔对待心里本来开心的很。可万万没想到,刚一出房门,就看到了一边的阿金,她下意识的转了头。 “阿金?你怎么在这儿?翱星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要休息几日嘛?”阮夫人皱了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阮媪萝。她是喜欢阿金的性子没错,可最近她发现,这阿金有点儿不太对劲。 “夫人,大小姐出门向来都是由奴婢来伺候的,奴婢身体没什么大碍的。”阿金安静的站在一旁,神色晦暗不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眉目间满是委屈。 “阿金姐姐,你还是别逞强了,昨晚你身体不适,是我和阿玉替你值夜的,早上你不是说你一晚没睡吗?还是回去好好躺着吧。”阿银没等阮夫人开口便急急地打断了阿金的念想,从昨晚开始,她便知道,她与阿金,甚至是大小姐和阿金,都不会再同往常一样了。 阮夫人看阮媪萝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心里的那种古怪感觉更重了,当然,阿金是自己女儿的奴婢,女儿都发话,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随意吩咐了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打发了她,几个人匆匆离开了。 阿金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现在却站着阿银的那个位置,心里不知道这一步走的对不对,但她不可能一辈子做奴婢,就算将来会被所有人唾弃,她也一定会争上一争的。 阮氏母女一路无话,可阮夫人明显能看出女儿心里有事。这小女儿的心事如同六月的雨。她是想管也管不了的。 第19章 可怜 楚采苓一早起来便被不叫自来的采灵果掌柜搞得好心情全无,那点儿约见老友的心思全部被毁了个干净。 一个多月前,她收到来信,信中提到那些合作的商户,一夜之间,全部和采灵果取消了合作,将银两募捐了。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但庆幸她放心不下终是亲自过来了,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更是怒火中烧。 原来这掌柜不说在她来之前想个法子挽回损失,反而关了铺子和惠县商会对着干上了,而后更是胆大包天将真相隐瞒了大半,自作主张胆大包天。 听着外人对采灵果的诋毁,她心里的那团火烧了又烧,手里的力道没控制好,一剪刀便毁了一株上好的白兰。 掌柜的从来不见楚夫人生这么大的气,当场便跪了下去,“夫人饶命。” 楚采苓已经十年都没有听到夫人这个称呼了,往事一件件涌入她的脑海,伴随而来的,并不是愉快与温暖,而是羞耻和不甘的愤怒。她脸色大变,手中的剪刀狠狠的砸在了那人身边。“找死!” 掌柜跟在楚采苓身边十七年,是当时楚府的老夫人给楚采苓的陪嫁,剪刀都差点儿砸到他脑门了,他当然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急忙改口说道:“馆主。” “老糊涂!”楚采苓只觉得手心冷汗涔涔,用尽全力也控制不住全身的颤抖。 “馆主!”掌柜的听到这样一句话,吓得冷汗瞬间多了十倍。他根本没料到楚采苓会亲自过来,若是被楚采苓知道了,采灵果会变成如今这般状况,仅仅是因为一个林文海,他的一张老脸可就没地儿搁了。 外人的眼中的采灵果,只是惠城里一个小小的铺子,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铺子,每年就为慧县商会呈交的近乎四成的税收和订单,也怪不得林文海要拿采灵果开刀,仅靠这笔银子,就能让慧县商会在守备府跟前露个大脸。 所以他只去信写明了帝王要商会募捐的旨意,丝毫没提商会发生的事情,更是不敢提那五万两银子的事儿,“馆主,之前您远游在外,消息实在是送不到您手上,港口的货箱有一半都毁了,只是剩下的那一半也有了瑕疵,如今订单取消倒也不用担心,倒是接下来该如何选择合作商户,馆主要尽快定了法子出来。” “放屁!你怕是认为我跟你一样老糊涂了!” 掌柜那点儿促狭的侥幸被瞬间击溃,楚采苓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在海兴露过面,但这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采灵果在乎那些果子吗?是靠那几个商户活下来的吗?当初我是怎么交代你的!采灵果挣不挣钱不重要!我争的是一口气!我要采灵果变成人人高攀不起的地方,你谁也不用怕,我楚采苓的儿子是将来的海兴郡王!谁敢动你一下试试!你可倒好!真是奴才做惯了治都治不好!竟然给我丢了这么大的脸!” 掌柜真是有苦说不出,如果外人知道采灵果背后的主子是谁,兴许就不会出这个意外了,“奴才办事不利。” “别是吃里扒外就好。”楚采苓轻轻飘出了一句话。 掌柜的瞬间冒了一身冷汗,伏在地上喊道:“奴才不敢!” “你可是我身边的老人儿了,这么多年可见你怕过谁!如今这么点儿小事儿就让你失了分寸,看来他们都是哄着你玩儿的,不管你对慧县做了多少事,还是没人把你放在眼里。” “刚开始那些商户确实存着敬畏之心,可这么多年,馆主都没有露过面,外人也没了猜测采灵果来历的心思,大家虽都在一个锅里吃饭,哪个能真的少吃一口。” 楚采苓冷笑道:“你果真是老了,看来活到了你这把岁数,惦记的也无非就是那点儿家事。他们欺辱的不是你!是我!瞧着我从不以身份压人,便小瞧了采灵果。” “馆主?”掌柜这会儿真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么大的事儿还想瞒着,本来就是痴心妄想。“奴才知罪,不该隐瞒馆主。” “这些年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没有过问,可这一次不行,我必须知道,是谁给了林文海这么大的胆子!”楚采苓冷哼一声,坐了下来,“好在你还知道给我留些面子,没把那五万两真的拿出来。” “奴才。。。”掌柜的脸色煞白,心里像打鼓似的,震的脑袋嗡嗡作响。 “带着你那点体己的银子滚吧!回去逗你那几个刚出生的小孙子去吧。再敢多言!我就将你碎成肉泥来添这个窟窿!”楚采苓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叫人把这掌柜拖下去了。 楚采苓这边骂得痛快,可苦了站在柱子后面的阮氏母女,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领着二人进来的丫头也已经是快要忍不住了,眨了下眼皮,泪儿就掉了出来,却也不敢出声。院子里静的可怕,这一声呜咽显得非常突兀。到底还是被听见了。“谁!” 阮夫人听到这一声怒气十足的喊声,又看着流泪的小丫头,无奈的摇了摇头,领着女儿走了出去。看着将近二十年未见的老友,心里百感交集,怎么也没想到这多年后的相逢竟会是这般光景。 “岚姐姐。”楚采苓看清来人,面色渐渐的恢复了正常,她挥退了众人,把人迎到了案几边,看着一旁不敢抬头的少女问道:“这是媪萝吧?” 阮媪萝没有办法挥去刚才存于她脑子里那番厉声斥责,现在又没有办法接受这样温柔的楚姨,只好羞涩的笑了笑,没有开口。 阮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她这女儿的小心思,只得在一旁打岔说到:“你倒是知道我还生了一个女儿。” “我怎么能不知道。”楚采苓莞尔一笑,喊来了身边的樱桃,“领着媪萝小姐去院子里玩会儿,午饭就摆在亭子里,让蜜桃冲一壶洛神花来。” 阮媪萝乖乖的随着樱桃出了门,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多嘴的好,这样正好。她做梦也没想到,在惠城知名的采灵果,背后的老板竟然是娘亲的好友,就是那一位郡王府的前任王妃。 这边阮媪萝一出去,楚采苓的眼中就泛起了泪光,阮夫人自然是知道她在哭什么,尤其是刚才那一番话还和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有关,她也觉得很懊恼。 “真是没想到,采灵果是你的地方,这些年,你可是把心思都放在这上头了?”阮夫人掏出了帕子,替她点了点眼角的泪珠。“怪不得惠城的铺子突然就关了,福瑞运珠楼也没了新鲜的果子,原来如此啊。” “都是那老糊涂自作主张的,若我一早就知道此事,定会捐个几百万两,还能博个好名声。哪儿至于现在成了惠县商会的笑柄,被一个二十几岁的孩子逼到这个地步,那老糊涂真是把我的脸面都丢尽了。” 海兴守备嘉奖众人的时候,阮夫人见过林文海,书卷气很浓,却是个十足的孩子,一看就没见过什么风浪,要不是听到了刚才那番谈话,她都不敢相信,五万两的传言竟然是真的。“那段日子海兴什么人都有,传出什么话来也不稀奇,惠县商会,一直很得守备大人的看重。” “看重?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吧?若他再聪明一点,我可真的翻不了身了。文卿这个贱人,当真是要弄死我才甘心!十八年抢走了我的一切,如今又要搞垮我的采灵果。那五万两不管捐了,还是没有捐,采灵果都毫无颜面可言。可惜我什么也没查出来,不然我定要再问问中书监,一个躲在祖宗牌位下混吃等死的废物罢了,到底哪儿值得帝王处处维护!” 楚采苓语气平静,眼中却是怎么都压不住的怒意,阮夫人想起了林文海,怎么都无法将这件事和他联系在一起,“算了吧,不要再执着于此,这件事现在已经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楚采苓如何不知道,如今海兴的阴霾刚刚过去,不管郡王府是如何不作为,她都不能再揪着这点小事儿没完没了。“可我什么都不做的话,还真叫文卿看笑话。” “文卿在去年入冬之前就离开了郡王府,她儿子是个药罐子,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头求医寻药,我觉得,她没这个精力。咱们不说这个了好吗?我问你,你可见到昭阳了?” 楚采苓猛地愣了一下,心中钝钝的疼,以前她身边的人都知道郡王府是绝对的禁忌,所以,有关于海兴郡王府的事情,是能回避就回避的。如今她回来了,当然是避无可避,文卿和果志峰有了另外的孩子,理所应当又是意料之外。可她最想不到的,却是果昭阳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嫌弃到如斯地步。 阮夫人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果昭阳这些年过得很辛苦,每一次发生意外的时候,她都没有见到楚采苓出现过,她一直认为楚采苓受了委屈不想出现是理所应当的,却忘了一件事,如果楚采苓带着对果志峰的恨意离开,照着她的性子,很有可能是真的对果昭阳不闻不问了。 难以置信!“我就觉得奇怪,他一直很努力,本可以顺利升入二年级的,怎么出了那样的大事,都不见你出现。你到底恨的是谁!那可是你亲儿子啊!你竟然真的狠心不管不顾?十八年!你知道这十八年他是怎么过的吗?” “我。。。”这下子楚采苓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所以你也不知道郡王府添了一个二少爷?” 楚采苓握住了阮夫人的手,轻声说道:“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害怕带走他会毁了他,又害怕果志峰是真的不喜欢他,你也知道他刚出生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我是真的没想到。。。他毕竟是世子,是他的亲儿子啊!” 原来不管有没有文卿,果志峰和楚采苓之间也早就有了心结,而这个心结,就是果昭阳,在果昭阳出生的那一天,恰逢“伏蠃地”突发山洪,这可是不祥之兆,可当时楚采苓毕竟是帝王钦点的郡王妃,没有人敢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两年之后,果志峰把当时只是一个风尘女子的文卿带了回来,楚采苓一时气结,大闹了一番,委屈石沉大海,一怒之下便要离开了郡王府,当时阮夫人还劝解过她,别中了文卿下怀,可楚采苓没听进去,抛弃了只有两岁的果昭阳,不知去向。 刚开始,文卿对果昭阳确实很好,即便那灾星的传言突然就冒了出来,文卿都一力压了下去,做足了贤妻良母的样子,让旁人以为她真的就是个比楚采苓还要称职的母亲。 而果昭阳也十分喜欢她,在她的教导之中,成为了太学的榜首,整个海兴谁不知道郡王家的世子是个奇才! 可就在他十一岁那年,从帝宫回来的那个冬天,出了意外,郡王妃身边的丫头跳井了,每一个人都在猜测那场意外和果昭阳有关,即便文卿四处解释,仍旧没有用,一夜之间,果昭阳在海兴臭名昭著。 “文卿对他越好,在外人眼中,他就越不成器,从那以后,也算是被毁的干干净净。” “到底还是毁了他。” “采苓。”阮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子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鲜活,此时的她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生气一般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心疼不已。“我们是好姐妹,可我却没能体谅你的苦衷,也不能插手郡王府的事务,可我还是安排了一个夫子,教导昭阳念书,这些年,他也长大了,不怎么惹事了。” 楚采苓泪眼朦胧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少轻狂的十五岁。与眼前的岚姐姐初见相厌,再见相惜,自此情同姐妹的那段热闹的日子。“能在文卿的眼皮底下安排昭阳念书,就足见岚姐姐的本事,我一直记得你说的话,你可是桑家的女儿,没有谁能欺负的了你。我也知道,你一定会记得我的嘱托。” 两人相视无言,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从未消失的信任和情谊,落在她们彼此身上,是一段不能言说的婚事。楚家在西越城不过一个永远无法出头的五品文官之家,这辈子唯一走的好运,便是让帝王指婚,将她嫁到了郡王府。 而如今的阮夫人,怕是自从出了西越城的城门,便再没人知道,她的娘家姓桑,她本名叫做桑岚,虽然桑家只是一个小小的钱庄,但来历不凡,不然也不会在西越城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也不会一出手就得了帝王的看重。 第20章 烂泥 午后,桑岚吩咐了马车前往崖仙郡,虽然刚开始楚采苓有些抗拒,但毕竟母子情深,眼下竟是急切起来,不停的催促车夫快一点快一点,这让同行的桑岚有点担忧。而阮媪萝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心里早就慌了,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果不其然,马夫也是慌不择路,还没出星云府,就不小心冲撞到了一个人。 马车中的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跌作一团。 “你眼瞎呀!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吗!信不信老子弄死你!”粗鲁的骂声传来,几人纷纷皱了眉。 楚采苓不知,可阮氏母女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已经猜出是谁了,但来不及阻拦,就见楚采苓已经下了车,此刻车夫正被一个锦衣少年踩在地上狠狠的踢打,很是狼狈。 “哪家的兔崽子!这么没规矩!我的人你也敢动!”楚采苓数十年独自经商,早就丢了那套闺阁女子的做派,火爆脾气更是谁也拦不住,当即便跳下车把那少年推倒在地,出口发难。 少年身形消瘦,眉宇间郁气凝结,刚想开口,看到叉腰瞪着自己的妇人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别扭,那样子明显是怒不可遏,可那眼睛却出奇的熟悉。 楚采苓不明白他为什么盯着自己看。只以为他是被自己的气势吓到了,便冷笑了起来。这个表情实在是太刺眼了,连少年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妇人,会这样刺激他这颗早已坚硬无比的心。 “娘,这怎么办呀?他怎么会在这儿!”阮媪萝担忧的问道。 桑岚心中也是翻江倒海,没想到他不在崖仙郡待着,会出现在星云府,看着周围聚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探究的眼光和小声的议论不止她,恐怕自己的好友心里也会觉得难堪极了。“快去拦下他。” 只是阮媪萝的动作没有那么快,就听见楚采苓已经开始责难了。 楚采苓觉得少年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看的她浑身发毛,“看什么看!小兔崽子!知道厉害了就赶紧滚!算你运气好,我今日并没有带护卫,权且饶你一命,你若是觉得我以大欺小有什么不服气的,便叫你爹娘来福瑞运珠楼找我楚采苓,我正好要问问他们,是怎么管教你的。” 少年冰冷的眼神中有些莫名的恨意,全然不见刚才那股子浪荡劲儿。从他听到楚采苓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便只剩下了屈辱。他幽幽开口,语气冷的,让楚采苓有了错觉。 “夫人的车夫不顾路上行人众多,横冲直撞,哼,不曾道歉也就罢了,竟然还嚣张的要我滚开。我骂他两句有错吗?夫人下车不问缘由边断定是我有错在先,这样公平吗?” 楚采苓听到夫人二字又是一阵烦躁,皱着眉头看了看仍旧坐在一边地上的车夫,事出突然,她又心中有事,确实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那车夫一脸惶恐视线闪躲,她顿时明白了过来,是自己的人先出言不逊的。可她怎么可能向一个孩子道歉呢。 “别说了!”桑岚挡在了两人中间,刚要对楚采苓说话,却被一把推开。 只听楚采苓冷言道:“即便如你所言,但你不尊长辈是事实,难道你的爹娘没有教导你,什么叫做谦逊!” “哼。”少年冷笑一声。“本少爷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趁本少爷现在心情还不算太糟糕,闭上你的嘴,赶快滚,不然,待会儿别怪本少爷仗势欺人。” 这位少爷在海兴也算是大名鼎鼎,有个婆婆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了,有点儿担忧的走到楚采苓身边说到:“夫人,他说的没错,他可不好惹,你看你的车夫也没多大事儿了,赶紧走吧,要不然他真的会胡来的。” “他不好惹?这是哪路神仙下了凡呀!今天我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才叫不好惹。” “可千万别这样,他是郡王府的世子,郡王妃很宠他的,你要是惹恼了他,就是和崖仙郡王府作对呀。” “世子?崖仙郡王府?你是。。。”楚采苓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脸色突然泛了白。 桑岚握着楚采苓的手腕,急忙递了一个眼神,若是叫这些旁观的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会给果昭阳带来灭顶之灾的。 果昭阳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脸色不必楚采苓的好看多少,两人相视无言,心里翻江倒海。 “先回去吧,好不好?”桑岚拽着楚采苓,不想她跟变作了石头一样,动也不动。 “怎么,听到郡王府害怕了?”看到刚才还无比嚣张的人顿时萎靡了下去,果昭阳觉得好笑,怪不得当初她会逃跑,“现在害怕是不是有些晚了?这位婆婆说的没错,郡王妃,本世子的母亲,在我两岁失去母亲的时候入府,十八年来含辛茹苦把我带大,贤良淑德的文卿郡王妃,非常宠爱我,如果,她知道有人欺负了我,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恶毒女人,欺负了我,她一定会替我报仇!至于我爹,一定会把你关到地牢里,然后问问你的爹娘,是怎么教导你的规矩的,竟然敢以下犯上。还有本世子。也一定会在你求饶的时候,无比庆幸的,想到郡王妃,还好是文卿,不是。。。” “啪!”果昭阳有些歪曲的脸被突然出现的阮媪萝一巴掌打的歪到了一边。同时惊醒的,还有已经万念俱灰的楚采苓。她的腿有些虚软,被桑岚从背后轻轻的稳住了身形,拽进了马车里。 “住口!”阮媪萝红着脸,“你也曾是太学的榜首!难道夫子曾经的教导如今都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枉你还是世子,这样口无遮拦!我看你才是以下犯上!” 果昭阳揉了揉脸颊,浑浑噩噩久了,疼痛感也不那么真切,已经多久没有人这样对待过自己了,从来只有言语的轻蔑,让他已经麻木到忘记了疼是什么滋味了,他认识眼前的少女,曾经学府同窗的小妹,曾为他仗义直言过几次,只是后来再无关系。“别以为你好运进了学府就能来教训我了!还是担心担心你会不会和你哥哥一样,在学府待了十年都没毕业吧,或者,管管好你和余珂的破烂事儿!” “你说什么!我跟余珂有什么事儿!你要是敢无中生有!我。。。” “你能把本少爷怎么样?借你俩胆儿!跟郡王府作对?” “世子,慎言!”桑岚打开了马车的门,里头的楚采苓正暗暗逝泪,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出言呵斥。“郡王府在海兴享有百年声誉,你作为世子不守护家族名望也就罢了,断不能这样口出狂言。今天的事情不论对错,你我都有过失。各退一步就此作罢。以后也好再见面。” “见面?哼!阮夫人当真是说笑了。不过,郡王府确实是不会和这位夫人一般的升斗小民过不去,这次算她好运,但是她最好不要再希望还有下次,因为,本世子,绝对不会放过她两次。”果昭阳最后看了一眼已经脸色白得发青快要晕倒的楚采苓。飞快的走到阮媪萝跟前拿走了她头上那只玉簪。“等你想好了怎么跟本世子道歉,再来取回吧。” “你干什么!”阮媪萝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他夺去了玉簪,看着果昭阳大步离开,她委屈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赶紧上马车。”桑岚这下根本顾及不得她的情绪,周围的人指指点点,除了猜测楚采苓的身份之外,便是在议论阮媪萝了,真是飞来横祸! 一个时辰后,福瑞运珠楼。 看着楚采苓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桑岚心中隐隐作痛,俗话说祸不单行,可发生在楚采苓身上的这两件事情,都如同灭顶之灾。 “应该不见他的。”楚采苓脸色青白,“至少不应该是这样见他。” 桑岚叹了口气,任凭楚采苓心性如何坚强,可那是她的儿子,任谁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难不成你还要准备些什么吗?要怪也该怪我,不该说什么尽快的话。” “如果你不替我下决心,我连走出去的勇气都没有。”可是有些事是无法预料的,“十八年,果志峰就是这样养大了我的孩子,若是我不给昭阳留下些什么,还真是成全了文卿的好名声。” “楚大人已经告老还乡了。” “什么?” 桑岚蹙眉说道:“你又想一走了之是不是?回去也没用,不管你如何折腾,之前的那些旧交情也寻不回来了。听我一言,去我府上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会去找昭阳,把这些年发生的事儿说个清楚的。” “告老还乡也无妨,我要去见我爹。” “为什么你还是不听劝呢!” “即便是错的也无妨。”楚采苓悲切的笑了。 桑岚想起了那一年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也说了同样的话,即便是错的也无妨,她只是不想辜负了自己的本心。“好,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不拦你。”桑岚叹了口气,连她都有不能言说的秘密,想来楚家也有吧,“让媪萝陪你一道吧,她喜欢你的采灵果,你这个做姨母的,也带她瞧瞧你住的地方。” 楚采苓总算是露出了笑意,“是为了躲开那个余珂吗?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喜欢他。” “是呀,朽木一块,家室再好有什么用呢?不是媪萝的良配呀。” “朽木。”楚采苓的眼神再次飘忽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刚才发生的事。 “你别多想,余珂虽然不怎么上进,但其实还算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当初因为那些不好的传言,昭阳在太学被孤立的很惨,只有余珂陪着他。” 楚采苓不禁笑出了声,干涩又无奈,“还没见他的时候,我常常在想,我的儿子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想着该怎么去补偿他,怎么去让他重新接纳我。可是。。。我就是没想到会这样。”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落入鬓间的发丝,“果志峰负我,我的亲生儿子不认我,还叫那个贱人母亲,我咽不下这口气。” 桑岚真的很想再劝劝她,不管如今她的生意做的有多大,可离开了郡王妃的身份,西越城那个地方,也早就没了她的容身之处。还不如自己,如果要回去,桑家倒是可以帮她出这口恶气的,“你若是信我,就什么也别做,只当回娘家了,海兴的事儿,我自会帮你的。” “我知道,可如今这样的境况,我不能再继续逃避了。”若是从前,楚采苓一定不信桑岚能帮她,可如今的西越城谁不知道桑家的大名,她也庆幸自己从前没有因为两人身份悬殊而产生芥蒂,现在她什么也不问,就已经是对桑岚最大的信任了,可再信任,她都不能任凭桑岚帮她,毕竟这是夺夫欺子的恨! 第21章 决心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21章 决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章 友谊 “你说你从来没去过你外祖母家?”小白不禁诧异,这海兴距离西越城不过月余的路程,为什么阮夫人不带他们兄妹回去呢? 阮媪萝点了点头,又说道:“要不是这一次我娘要我陪楚姨回五莲山,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海兴呢,我哥哥是学府一众弟子里的佼佼者,可每年的迎春会,都被我娘用一个身体不适的借口留在家里,连大试都不准,如今已经二十了,还在学府读那些枯燥的书,我也想好了,我不参加大试,今年毕了业,我就出海看看。” 这样豁达的性子,小白很喜欢,“虽然不知道阮夫人怎么想的,可今年的迎春会也幸好你哥哥没去,一连开了好几个月,谁受的了啊!怕是帝王老了眼神也不怎么好,坐在高墙上要用足了力气,才能一个个的把各地的学子都看个清楚!我有个好姐妹,自从西越城回来,直到现在还病恹恹的呢。” 阮媪萝不禁笑道:“我在学府里也略有耳闻,回来的都大病了一场,甚至还有几个没回来的呢。可是这一次机会难得啊,往年没有受邀的学子也都被邀请了。所以不管帝王要怎么看,用什么方式看,都是铆足了劲儿表现的。” “表现好了是不是就能一步登天了?真当帝王在那儿选妃呢!”小白哈哈大笑起来,她肚子里有太多对这一次迎春会的不满,反正帝王也听不见,遇到个聊得来的,可不就是无所顾忌了。 只是长鱼佑乐的脸色有些变了,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凤弥,瞧着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了心。 “这倒是没听说,只是听说有好多比试,所以现在也多了好多才子才女。”阮媪萝笑道。 小白点头,“我那个好友,就得了一个头名,奖品是一串水琉璃,也不知道是什么比试。” 长鱼佑乐暗暗惊呼道:“是那个拿树叶吹曲子的姑娘。”他并没有到场,只是听闻一个小地方出身的姑娘用一片树叶吹出了一首星辰大人的曲子,让帝王很开心,一举夺魁。 “我知道呀!原来你们是朋友啊?”阮媪萝很兴奋,“虽然我没去,可他们都告诉我了,你说的那串水琉璃,该是乐器比试的头奖,听说那一次比试很奇怪的,帝王听烦了寻常的古琴和笛子,非要学子们拿一些稀奇古怪的乐器演奏。” “奇怪?”小白微微蹙眉想了一会儿,随手捡起了脚边的一片树叶,笑道:“这个够不够奇怪?”阮媪萝的笑容僵住了,又听小白说道:“若是我也参加了,会不会头名就是我了?”她将树叶放在了唇边,一曲悠扬的曲调缓缓而出。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听到她这首曲调的三个人有多么震惊。 “你怎么会这个?” 小白愣了一下,说道:“你喜欢吗?我可以教你呀,之前我教过文娟的。” “文娟?” “就是我跟你说的一直在帮我的林家大小姐。” 阮媪萝神色凝重,说道:“名字这么像,她不会还有个哥哥,正好叫林文海吧?” “是啊。他最近因为募捐的事情被守备大人嘉奖你也听说了?” 阮媪萝微怔,片刻后直直的说道:“那么大的动静,想不听说也很难。” 气氛一下就变得诡异起来,阮媪萝始终低着头看着自己不安的双手,一个人影突然涌上了小白的脑海,下头那位夫人拥有刻着私印的金子,会是什么来头? “我挺喜欢你的。”阮媪萝突然扭头,郑重其事的看着小白,“你这幅有恩必报的傻样子和他太像了。实话告诉你吧,采灵果是楚姨的,她也是从前的郡王妃。林文海对采灵果做的那些事,楚姨很生气。” 小白冒出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她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咬着嘴唇,心想林文海这回可真是遇到麻烦了。 林家在惠县虽然有些权势,可出了那道城门,谁还认得林家的人?郡王府虽然这些年并没有什么作为,却在海兴说一不二,在帝王跟前也是说的上话的,即便是一个前郡王妃,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的儿子可是堂堂的世子,不管哪一个都是林文海不能招惹的。 这该死的王彦霖!小白眨了眨眼睛,眼泪就涌了上来。想着替林文海开脱几句,可她和阮媪萝这会儿只能算是个一见如故的普通朋友,即便是真的交心说了几句悄悄话,她也不能逾矩的认为自己就真成了她的好友,她有自知之明。 夜风拂过沉默的屋顶,吹到了凤弥冰冷的眼角,他轻轻的眨了眨眼,双眼中添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 “真是可怜。”长鱼佑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说谁。 小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阮媪萝生出了些同情,这和当初明知道文卿对自己不好,却说不出口的果昭阳太像了。 和楚采苓待了多半日,她始终都不知道该如何提及果昭阳的事,她的娘亲让她不必担忧会不会说错话,可她也不能真的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招惹楚采苓难受,现在她倒是寻到了话题,“小白,你永远无法知晓人心的黑暗。”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他的主意呢?”看着阮媪萝的眼睛,小白咬牙说道:“兴许他也是被人诓骗了呢?” “被谁?” “慧县商会会长王彦霖!他想让自己的侄子接任会长的位子,林少爷有苦衷的!这不是他的主意!” 阮媪萝不禁笑道:“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他是你的心上人?” “当然不是!”小白急忙摇了摇头,眼神中的黯然一闪而过,“林家对我有恩,我怎么能有这种念头?我只是不想让他蒙受不白之冤,即便我没有能力去跟所有的人解释,至少有人跟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想分辨几句。” “万一他跟你说的话都是假的?” “我还是想相信他。” 阮媪萝微微叹气,靠在了小白的肩头,轻声说道:“真好,被一个人无条件信任着。” 空中传出了小白浅浅的啜泣声,凤弥跳去了别的树干,轻轻说道:“听闻惠城有一片匐地盘旋的松林是不是?在帝宫待得太久了,也该出来观赏一下风景才好。” 长鱼佑乐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却也没有多问,只说道:“要不去迎客来吃些东西吧,那儿可是有好酒。” “不去!”意料之中,凤弥拒绝了。 ..... 第二天天一亮,小白准时开店,发现阮媪萝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便走过去摇醒了她,说道:“起得太早了,待会儿赶路会难过的。” 阮媪萝揉了揉眼睛,整晚没睡确实让她有些不适应,可是楚姨在隔壁长吁短叹了一整夜,也是没什么睡意。 “我现在去做早饭,你回房再睡一会儿吧,好了让丫头叫你,你别不听话,等下真的会很难受的。”小白把一杯热茶放到她跟前,转身去了厨房,半句没提昨夜没说完的话。可桌前的人未动,她刚刚离家,所有的一切看似令人兴奋,其实陌生的让她有些害怕。 楚采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乱作一团。 樱桃看天已大亮,大着胆子打开了窗户,说到:“馆主,上次路过的时候竟然没发现,这迎客来的风景还真的挺不错的,要不奴婢陪馆主出去走走吧,院子里的蔷薇开了,现在正是好看的时候呢。” “樱桃。”蜜桃推门而入,轻轻的呵斥住了她,把盛着热水的铜盆放在架子上,“你去看看小白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咱们人多,她一个人怕是做不来这么多人份的早饭。”看樱桃扭捏的不愿意出去,蜜桃又使劲儿推了她一把。 “樱桃你去看看。”楚采苓掀起了锦被下了床,示意蜜桃过来伺候更衣。樱桃应声退去,楚采苓想了想,似乎印象中是有那么一道菜,味道很温和,让她吃了不少。 厨房里,小白正干的热火朝天。 樱桃站在厨房门口喊了她一声,小白扭头看到她正规矩的站在那里含笑看着她,心里有点儿发毛,她记得上次见这个婢女的时候,是一幅盛气凌人的模样,如今又好像是她记错了,这般平易近人。她想跟楚采苓去解释,可该怎么去解释,才能让她别误会林文海呢? “樱桃姐姐,你怎么来这儿了?”小白打着招呼,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这锅莲藕排骨汤已经炖了一晚上,她再加点作料就能出锅了。 “馆主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早饭都弄好了,媪萝小姐和楚馆主的份待会儿你给送上去就好。姐姐要是不嫌麻烦,就把碗筷摆一摆,喊大家来吃饭吧。” “小白姑娘,你真是能干。那我去摆碗筷了。” 碗筷每天都会放在柜台后的架子上,随取随用,干净卫生。随行的下人和侍卫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余人,要摆够五张桌子才行。 小白把刚出锅的排骨汤盛在汤盆里一一上桌放好,又把大四喜各准备了一份,甜馒头和南瓜发糕都是管够。 刚想进厨房去准备楚采苓的份,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第23章 相互 小白一眼就认出来,是那天她送山楂酒给她们夫人的那个婢女。 “小白姑娘,好久不见了。”她打着招呼,环顾了四周,发现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在收拾桌子,身份嘛,应该是和她一样的,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夫人来了。 “喜良姐姐?你怎么来了?”小白有些羞涩的红了脸,这个婢女给她的感觉非常好。比惠城里的大家小姐都更有气质。 “有喜事嘛。”还是同样的芙蓉色衣裙,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笑容更加爽朗了。 “快说快说!” 喜良倒也不客气,对这个一见如故的小白姑娘直言道:“上次你给我的那种酒,不知道小白姑娘这里,还有没有,若是有的话,让给我们好不好?” “那个山楂酒啊?没问题呀,我做了好多呢,没什么让不让的,能得了你们夫人青睐也是我的福分。对了,不知道你们家夫人身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恩,还不是因为着急赶路才让我们夫人身体不舒服的,也多亏了你的酒。开胃的很,现在不喝吧,我们夫人还吃不下饭了。” “姐姐,你让人随我去地窖里取吧。” 喜良带来的人早已等在门口,听到她的吩咐纷纷进到屋内,小白不认识这些人的来历,但樱桃却是认出来了,这是那位商夫人的人,采灵果虽然只在惠城开设了一间铺子,可生意却是遍布天下的,她们几个跟随在馆主身边的丫头,早已经是对叫得出名字的大户熟记于心了。 “喜良姐姐,随我来。”小白带着这十个人去了地窖,不一会儿,十坛山楂酒从地窖被搬上了马车,每一坛都是五十斤,用夏家最烈的风月酿制而成。 “你的地窖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喜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小白,真的是不能把这一切都联系在这么瘦弱的姑娘身上。“那我走了,这个是酒钱。”她把一个荷包放在小白手里,灵活的跳上了马车,冲小白挥挥手,招呼车队启程。 小白看都没看那荷包里有多少钱便收到了怀里。她并不在乎这些。 送走了喜良,她又急忙去向樱桃道歉。而后匆忙跑到厨房,从小灶上把砂锅端了下来,放了一盘虾仁烧卖,又从冷库里拿出了一串冰凉的紫葡萄。 “樱桃姐姐,对不起啊,你这就给馆主送上去吧,待会儿你叫阿银姐姐和蜜桃姐姐下来吃饭,我切点水果来吃。”她想转头跟阮媪萝说话,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这个季节竟然有紫葡萄?还保存的如此新鲜清凉。她们的采灵果现在的葡萄藤也只长了些叶子罢了,更是没有办法保存的这般好。这个小白姑娘给樱桃带来的意外已经超出了她对于一个客栈掌柜的寻常认知程度。 樱桃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普通的小白,笑着说道:“你可真有本事,咱们馆主从来都不会同样一道菜吃三筷子,上次你做的焖鲫鱼,愣是吃下去半盘子,要是有时间,我一定要好好的跟你讨教讨教才行。” 小白的脑子转的飞快,可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说道:“我的手艺那么粗糙,许是馆主觉得新鲜才多吃了几口,樱桃姐姐可别笑话我了。” 樱桃没有二话,转身上了楼,而阮媪萝早在樱桃下来之前便回了房间,听到隔壁有了动静,起身去了楚采苓那里。樱桃已把早饭摆好,小砂锅的盖子一打开,连兴致不高的楚采苓都看了过来,赞叹的说到:“好香,这是什么?” “馆主,这是小白姑娘炖了一晚上的莲藕排骨汤。”樱桃把一个青瓷彩绘的小碗放到她跟前,看到阮媪萝进来,喊了一声“媪萝小姐。” “给姑娘也盛一碗,媪萝,过来坐。” “楚姨。”阮媪萝行礼后,坐在了下首,一眼便看到了那盘紫葡萄。“这是哪来的?” “我也觉得稀罕,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个?”楚采苓喝了一小口汤,觉得这个汤清甜可口,鲜香爽快,丝毫不见油腻与浓重。堪比西越那些一流的饭馆了。 “是小白姑娘拿来的,奴婢想是她有些独门秘方能保存的这么好吧。便没有问。” “嗯。”楚采苓没说别的,但是对樱桃的表现有些满意,不多嘴,便是她最看重的。“不过这个汤里到底放了什么,怎么和咱们平时吃的味道不同呢?”连颜色看起来都有些初夏的味道,看了让人觉得心情大好。 “大概还是她的独门秘方吧。”阮媪萝笑着说道。扭头问樱桃:“小白现在再干嘛呢?把她叫上来说说话。” 樱桃想了片刻,不知道刚才看的事情要不要说给馆主听,楚采苓看到她的样子,放下了瓷碗,说道:“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顾及别的。” “是,馆主,刚才有人来这里跟小白姑娘买酒,奴婢认得那下人的服饰纹样,是王家的那位夫人。” “王家?夫人?商婷?” “谁啊?”阮媪萝不经意的问道。 楚采苓笑了笑,说道:“商镇商家的独女,慧县商会一半以上的大管事儿都来自商家,真是便宜了王彦昌了,要不是因为她下嫁到了王家,王彦霖怎么可能会继任他哥哥的位子。”兴许是想到了林文海,楚采苓的语气有些刻薄,“会长也不是什么三教九流都能胜任的。” 阮媪萝的脸色有些苍白。 樱桃继续说道:“听那婢女说,是因为上次赶路经过这里,商夫人舟车劳顿身体不适,正好小白姑娘送的一坛山楂酒缓解了商夫人的不适症状。” “小白还有这个能耐?”楚采苓有些讶异,从昨晚开始她对小白的印象就不断的在改观。 大厅墙壁上的画轴,进门的那一张地毯,柜台后的那一套琉璃杯具,都不是这样一个荒郊野岭的小客栈能用的物件。再看小白,虽说长相有些瑕疵,但她的气质脱俗,丝毫不受世人庸俗目光的影响,有着一种她都不能忽视的存在感。 “是啊,奴婢也觉得有意思,商夫人可是一下子买走了十坛酒呢。” “不止性子刚烈,连酒量也很凶猛啊。”楚采苓笑了。“吩咐下去,一个时辰之后出发。” “是。”樱桃退了出去。 整装待发,阮媪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跳下了马车,跑到了小白跟前,两人都觉得有点尴尬,还是阮媪萝先开了口,“小白,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一定要给我回信啊。” 小白点了点头,想再为林文海说几句话的心思终是压了下去,“知道了,我会的。” “阿银很喜欢你的果盘!有些果子她都没有见过。”阮媪萝笑了。 小白转身从柜台后面取了个竹篮出来,上头用兰花的棉布完好的盖着,“拿去,路上吃。” 阮媪萝愣了愣,说道:“有件事我还是想跟你说,你知道林家的那位大小姐再得了头名之后,是怎样回答帝王的问话的吗?她说她自幼喜爱吹笛子,所以也喜欢树叶清脆的声音,这是她苦练钻研了多年的技法,在庆国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只有一晚上的交情,但阮媪萝欣赏小白身上没有商人市侩的气息,反倒是淳朴可爱为人着想,所以不想她被有心之人蒙骗。 小白愣了片刻,笑了,说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林家的大小姐如今的未婚夫婿,之前是心仪我的。” “这是什么事儿?没听你说过呢!” 小白大笑道:“林家与我有恩,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怪她,毕竟,她可是把那一串珍贵的水琉璃送给我了,媪萝,谢谢你。”小白晃了晃手腕。 “大小姐,馆主催了。”阿银小跑过来,微微屈膝行礼。 阮媪萝笑道:“她把这个给你了?” “虽说原本不是给我的,但现在确实属于我。” “我走了。”阮媪萝不舍得看看小白,又看了看迎客来,目光落在了小白的胎记上,“你这个胎记,有没有办法去除啊?是娘胎里带来的吗?以后嫁人怎么办?” 小白突然大笑起来,上一个问她能不能去除的人,是林家的老夫人,原因也是担心她将来会不好嫁人,“赶紧走吧!别叫馆主等。” 阮媪萝也不再问了,转身说道:“我会让楚姨去查王家。”她能感受到小白身上的不得已,那些欲言又止的话,她都明白。 “小白姑娘,这是馆主给的。”阿银把一个木头匣子放到她手里。 小白回神,急忙问道:“帐都结完了,怎么还给?”她不想要,可阿银退了一步。 “馆主赏你的,你就拿着。这是你应得的,不要推辞,我家大小姐天真烂漫,要是言语间有冒犯,小白姑娘别在意。”阿银非常真诚的向她表达着自己的感谢之意,转身离开。 小白目送大队人马浩荡的离去,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 车厢内,樱桃把兰花棉布揭开,楚采苓便惊呼出了声,“这都是那小白拿来的?”蜜瓜和雪梨一些比较平常在果子她的采灵果都有不算什么,紫葡萄她们刚刚也尝过了。可是这竹篮里竟然有两种罕见的舶来品—芝麻蕉和紫龙果。这可是连帝宫里的帝君都难得一见的东西。“那匣子里的东西太少了。”她不禁感慨。 “奴婢觉得,小白姑娘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 “怎么说?” “商夫人的婢女给了一个荷包,小白姑娘就直接收到怀里了。”樱桃说道。 蜜桃取了一个紫龙果,照着馆主的示意,薄皮切块,紫红色的果肉散发除了幽幽的清甜味道。 小白确实没看那匣子里有什么,连同那个荷包一起,收到了柜子中,这个紫檀矮柜,装满了各种用来装赏银的荷包和匣子,但小白从来没有打开看过,因为她并不在意这些。 阮媪萝看了看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的楚姨,小心翼翼的说道:“楚姨,您是不是也挺喜欢小白的?” 楚采苓瞧着阮媪萝一副担忧的样子,心想这才过了一晚,这丫头怎么就和小白关系这么好了,“想说什么?” “啊?没什么,小白的身世其实挺坎坷的,林家对她有恩。。。” “林家?你说的该不会是惠城的林家吧?小白和林家相熟?” 阮媪萝应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和小白只是刚刚认识的情分,这会儿还要为小白的好友开脱,是不是太不可信了?“小白说,是王家搞的鬼。” 楚采苓悠悠的看了阮媪萝一眼,心想难道真和桑岚说的一样,其实整件事都和文卿无关?“跟你娘一样,放心,我会全部弄清楚的,你大可以告诉小白,采苓馆的馆主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凡事都讲究一个理字。” 太好了,得了这句承诺,阮媪萝这才放了心,欢天喜地的吃起了盘里的紫龙果。 第24章 巧遇 阮媪萝走后的第二日,天空下起了小雨,每次下雨路上的商客就会很少,想到楚馆主一次就把她的枸杞存货统统用光了,小白便决定关了店门去惠城逛逛。因为陈珩的事,她已经很久不曾进过城了,每一次都是让人帮忙带货回来, 小雨中的惠城,有种看不清的模样,却依旧如同她记忆中的那样,古朴中有着充满希望的力量。恍惚间,所有的一切,就好像这雨滴一样,从遥远的地方的而来,轻轻的打在青石板路上,与其他的雨水混在一起,不论有多少,有了泥土便会消失,有了矮坡便会流去。等到雨过天晴的时候,统统会消失不见。 常去的调味铺子,是惠县最大的店铺,除了一般的作料,经常会有些从海兴来的海货和海上运来的稀罕物。 小白是这里的常客,小二看到她进来,殷勤的迎了上去。“白姑娘,好久没见你来了,这次要点什么呀?” “只要枸杞,有多少要多少。” “哎哟,不巧啊,本来今天就能来的,这不是下雨了吗?刚才才来信儿,车队在元胡庄歇了。要明天才来呢。”小二一脸歉意,急忙解释,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又说道:“我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不然今晚你就在我们店里歇下吧,掌柜正好不在,你就住他的屋。明天枸杞来了,我再让人给你送过去。你看这样行吗?” 小白看了眼门外,确实也是越下越大,可她也不想住在调味铺子,婉拒了小二的提议,出门去了文迎阁。 文迎阁的掌柜也算是小白的熟人,看到小白来了,招呼着她进来。让小二把最后一间梅字号客房给收拾出来。 可意外突发。 “是我先来的,梅字号的客房应该先给我的。你们这家店怎么能这样不讲理呢?”少年浑身泥泞,拍着柜台大声诉说不满。那小二满脸赔笑说着不是,看向掌柜的求助。 “怎么了?”掌柜的不想在小白跟前丢脸,不得已上前去周旋。 “掌柜的,还不是因为这雨天,房间都满了,现在就剩下一间梅字号的客房和一间菊字号的了,白姑娘和这位少爷同时来的,实在是。。。。” “什么同时来的,我都在这儿站了半天了,不过是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不长眼,看我不像富家子弟所以才对我不理不睬晾了我半天!” 掌柜的看这少年打扮普通毫无一丝贵气,便觉得是来故意找茬的,有些不友善:“这文迎阁的东家是县长家的夫人,说起规矩,可是惠城最好的,这位公子不知从何而来,这样口出狂言污蔑我等,实在是不光彩。况且梅字号的客房可是最顶尖儿的,小二也没有别的意思,菊字号的房间和别家的客栈比,也是一等一的好,一晚也才二两纹银。不算太贵,公子何必执着呢?” “还拿县长夫人来压我?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那五十两银子了呢?”他愤怒的把手中的钱袋拍在了柜台上,转身恶狠狠的瞪着这眼高于顶的掌柜。 “余珂?”小白惊讶的发现竟然是那天的少年。“你怎么还在这儿?” “小白姑娘?”余珂也意外,他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姑娘了。 “哎哟,原来都是自己人啊,你看这误会闹得。”掌柜的反应奇快,拉着二人套近乎,小白太熟悉他这套了,无奈的摇摇头。 “掌柜的,我本来也没想住梅字号房啊,我可没那么多钱,那菊字号的房间给我吧,让白莲姐姐快点给我烧桶洗澡水来。” “那怎么行,小白姑娘,上次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报呢,怎么能抢你的房间呢?”余珂一脸为难。 小白白了他一眼:“你把梅字号的房间让给我,就算报恩了?你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可别争了,我是真的没有五十两。” 掌柜的却急了:“我哪能要您的钱呢?这要是夫人知道了,我可就惨了。” “那你就把我那二两房费免了吧。快点去叫白莲姐姐,行不行我的掌柜?”小白实在不愿意在为这个问题多做纠缠,她全身潮乎乎的。 “行行行。我这就叫白莲去烧水,然后再让她做几个小菜给你送上去。小白姑娘,你这是来惠城办什么事儿来了,要不要我去府上回禀夫人一声,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不用了,我来买枸杞,这还用夫人帮忙呀。”小白推辞了掌柜,熟门熟路的朝着菊字号房走去。余珂看她也不理自己,让小二去收拾房间,然后追了上去。还没开口,小白就不耐烦了:“你跟着我干嘛?” “我就是觉得不好,不然咱们还是换房间吧。” “你真以为那掌柜的愿意给我免了那五十两呢?”小白没理他,继续往前走去。 “房费我来出,你去住就好。” “我说你烦不烦?你有事没事啊?我都说了不用了。再跟着我小心我翻脸啊。”小白这下是真的很烦躁了,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这样烦躁的,粘人算一项。 余珂也总算识趣的停了下来,往自己的房间去了。白莲很快的烧了水,让小丫头伺候小白洗澡,下厨做了两道小菜另一盘白糖糕端到了屋里。 洗过澡的小白精神又回来了,看到白莲进来,笑嘻嘻的让她坐下跟自己说话,看到白莲久违的拿手好菜白糖糕,捡了一块吃起来。觉得自己只学到了八成,另外两成精髓是怎么也学不到了。 “还算你有点儿良心,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呢。这是要和林府彻底断交了。”白莲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多大点儿事儿呀,你们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的闹别扭,还不如我呢。” “是了是了,谁能比的上你呀。狠起心来六亲不认。” “看你胡说,这是要讨打。”白莲放下茶杯作势要伸手打人,被小白轻巧躲过。“我怎么六亲不认了。他不是还好好的在那儿当他的掌柜的嘛!我要是真的不理他了,他该收拾收拾回老家去了!” 白莲是文迎阁掌柜唯一的女儿,生母早逝,白莲的性子就有些像男孩子些。 十四岁那年县长夫人林张氏想找几个样貌品行端正的姑娘给林文海当丫头,这白掌柜便动了把白莲送去的心思,却没想到,白莲在张氏的面前把白掌柜痛骂一顿,表明了自己绝不为妾的想法,若是白掌柜敢再逼她,她便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交了头发去当姑子。 没想到这一举动被张氏很赞赏,还赏了她很多东西,可是因为白莲惊人的举动,现在十七了也没有人来说媒。可白掌柜不敢再动别的心思,只是小心翼翼的把她养在身边。 小白对白莲有种说不出来的仰望,她认为自己永远不会那样狠心的去对待一个人,或者自己。 “行了,自从那件事儿后,文娟一直闷闷不乐的,说到底,这根本就不管她的事儿,都是那臭男人的错,负了你,又去诓骗了文娟。你们好好的姐妹,不该这样闹别扭的,夫人盼着你们一个两个的好,你得有点儿良心。我走了,一会儿有小丫头来收拾,你吃完了就赶紧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知道了,谢谢你,白莲姐姐。” 白莲点点头,关上了房门,她确实有些担心。想到当初那段日子,她和小白还有文娟整日里玩玩闹闹情同姐妹,她作为最年长的姐姐,看着二人为了一个男人闹到如斯地步,真是对什么郎情妾意的男女之情厌恶到了极点。 华灯初上,雨势还是没有一点儿变小的意思。 有些故事终将是要讲完的,但是绝对不能是以现在这种状态结尾。 梅字号里的余珂也是难以入睡,想到近期发生的事,真的是让他欲哭无泪。 只是另外一间梅字号的房间里,长鱼佑乐疑惑的说道:“负了小白的那个男人会是谁呢?” 凤弥翻了翻眼皮,起身说道:“走!去外头逛逛!” 第25章 坦诚 小白很早就醒了,推开窗发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朝阳把灰暗的天空打开了一道金黄色的缺口,今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的。 迎客来没有挂她外出的牌子,她想早点回去,免得投宿的商客担心她。 文迎阁的大门是整晚不关的,门口的灯笼整夜常亮不灭,能给晚归的人们一点儿温暖。这一点,她的迎客来学到并且做的很好。 可是,她起的太早了,这个时辰,正好是各家店铺开门打扫准备的时候。 调味铺子的小二看到她一早便来,慌忙的说到:“雨虽然停了,但是得等到正午之前才能来呢。” “那我便不再来了,这是二百斤的钱,直接给我送去吧,要是我不在,放在门口就行。” “行,没问题。”小二乐呵呵的收了钱,这次进的货只有三百斤,迎客来一下子要了一大半去。他当然非常开心了。 小白昨天是走着来的,虽然她脚程快,但今天她着急赶回去,就想着去租辆车。 租车行的旁边有一个老婆婆摆的甜汤摊位,是她和林文娟从前常去的,一年未来,自然要来一碗。 “婆婆,甜汤一碗!” “小白!”婆婆手中动作一顿,回头的不只有她,还有桌前的两位客人。 小白愣了,没想到会遇到他们。 林文娟起身,看了有些颤抖的陈珩一眼,皱了眉,但还是招呼小白过来坐。“过来吧。” 听见这三个字,陈珩又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急忙低头掩去了慌乱了眼神,可他的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不知道是心中有愧还是至今不能忘怀,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堵得他都要呼吸不上来了。 怎么办,这次相遇实在太突然了,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可小白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件事,她觉得很难过,双脚就像被系在了原地一般,沉重的抬不起来。表面上云淡风轻又如何?她不能释怀,无法释怀。那种窒息的感觉再看到陈珩之后只增不减,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慢慢消散,仿佛就像是囤积了很多,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一般。 他们三个人的故事其实很普通,在这个男女并没有太多界限的庆国,有时候也不必太过于听从家族的安排,小白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陈珩,燃起了错误的情愫,林文娟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陈珩,却是世人眼中再正确不过的两情相悦。 时间久了,小白也觉得是自己错了,她凭什么喜欢陈珩呢?即便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她又能给陈珩什么呢?对她而言,陈珩是个归宿,可对于陈珩来说,林文娟才是将来可以做他门当户对的妻子的人选。 百利婆婆把盛好的甜汤放在了桌上,叹了口气,说到:“婆婆的甜汤凉了就不好吃了,快趁热吧。今天多放了圆子,不仅暖胃,还暖心呢。好久没见你们俩来了,快尝尝婆婆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婆婆说笑了,你的甜汤整个惠县都找不出第二家。怎么还能退步呢?”林文娟讪讪一笑,也感觉到了来自小白身上的疏离,那一天相遇所带来的暖心怕都是幻觉吧。 “要不我先走了,咱们的事儿改天再说吧。”陈珩抬头看向林文娟,近乎于求救般的希望她能把自己从这个泥藻中拉出来。 可小白哪能就这么放过他?就像那天他落荒而逃把自己丢下。同样的情景,这一次居然是她作为旁观者看着林文娟的脸色由红变白。 “什么事儿不能今天说?还是不能当着我的面儿说?”小白看向了他,逼迫自己去面对心底的恐慌。 陈珩的身量不算高大,看上去文弱秀智,又生的白净,不过是略微着急了些,脸就红了,局促不安的扭动着双手。 “我们好久没坐在一起说话了,吃完了甜汤再走吧。不然你不是白在这里等这么长时间了吗?”林文娟瞪了他一眼。 “好,好吧。”陈珩还是那副样子,温顺的有些唯唯诺诺。 “在说什么?”小白问道。 “没什么,还没说呢,你就来了。”林文娟随意敷衍着,这本是她的真心话,只是她忽略了此时二人的关系,早已不是心灵相通的当初了,这样敏感脆弱的关系,真的是一身叹息都能立刻摧毁的。 这样的语气,让小白觉得,她在旁人眼里果真个很可怜,又认不清现实的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甚至是什么都不做,都是自找麻烦的。陈衍也不过是选择了自己的想法,和勇敢追求自己幸福的林文娟一样,有什么错呢? 小白和林文娟之间的沉默,让陈珩越发局促起来,“是啊,真的没说什么,前些日子在西越城太忙了,我们也没怎么遇到,回来之后我又得应付我娘和学府,也好长时间没见着她了,你也知道,林夫人,不怎么爱见我,所以我每次去林府都见不到文娟,我在这儿等了文娟好几天,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的,今天也是凑巧,我娘让我来买甜汤,文娟也来给林夫人买甜汤,这才遇到的。”陈珩详细的一番解释,没有打消小白的焦躁,反而让她更加不耐烦了。 就如同当初陈珩对她温柔相待,就如同当初陈珩对林文娟的温柔相待,她们两个还以为对方都找到了命定之人,还曾衷心祝愿。若不是白莲,他们都不会发现,这命定之人竟然是同一个,这能怪她吗? 她们谁也没怪谁,只是存了别扭,林文娟听了林文海的话逼迫着陈珩做了选择,而陈珩也不停的在解释,什么我从来对你就无意的,是小白姑娘误会了。什么姑娘家要矜持,就像文娟这样的就好。什么我一心考取学府榜首,无心其他。之类云云。 “为什么要解释?”小白无奈的笑了。 林文娟看着她答道:“你不是问了吗?” 可这算什么回答!小白的眉梢不禁动了动,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团火,她看着林文娟平静的说道:“那我也解释一下,我只是要去租车行,顺便过来吃早饭的,你们相遇是巧合,我遇到你们也是巧合,我没跟着你们,也没暗地里打听你们的消息,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过就是顺口问问你们在说什么罢了,就像从前一样,你们不用这样的。” “我们哪样了?”林文娟悻悻的笑了笑。 小白忽然觉得很受伤,她曾经那么珍惜的挚友和心上人,现在对她只剩下了戒备和陌生,要说生气,是不是也该她来生气呢?她看着陈珩,忽然间就放下了,“读书人不该是这样的。” 林文娟微怔,说道:“小白,人都是会变的,况且一直一来,都是你在误会他。” 小白心里的那把火突然就炸了一下,她讨厌误会这两个字,他们不是孩子,难道彼此间连话都说不清楚听不明白吗?尤其是陈珩,他可是学府的榜首啊,君子的学问应该精湛,可品德和修养不该更为良善和宽广吗?“文娟,就当我是误会了。” “是我的错。”陈珩接了话,“不该叫你误会的。” 小白冷笑道:“本来就是你的错啊,你虽有满腹经纶,却总像个孩子一般,一旦遇到别的事儿,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书上没有告诉你的答案,你从来都要别人去告诉你,阿珩,我们之间本不该这样的,我从来都不怪你选文娟,可你不该选了她,就否定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你把我当傻子,我不接受!” 林文娟和陈珩都有些愣了,因为从开始到现在,小白一直都是沉默的,沉默的接受了发生的一切,沉默的认可了旁人的劝解,从来没有一次将心里话尽数说出来。 “我没有。。。”陈珩低了头。 “小白,我们都没有恶意,你是知道的。陈珩是有错,可他就是这样的人,他生的好看,学问也好,很容易叫人误会的,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你的错,你们不是本来就没什么吗?” 在陈珩的问题上,林文娟从来都是不冷静的,她们两个到底谁对陈珩的爱更深一些,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林文娟的霸道,从一开始,小白就输了。“文娟,你说的对,人会变的。” “你恨我是不是?恨我逼他做了你不想看到的选择,恨他选了我。” 小白多想回答不是,可如果不是从心里憎恨眼前这两个人,她为什么能整整一年都不登林家的门,对林文娟视若无睹呢? 林文娟红了眼眶,情绪激动起来,兴许她就是想听小白说假话,可小白从不说谎,她有些忐忑,如果小白仍旧放不下怎么办?“是,我心里有愧与你,我比你大,是你的姐姐,按道理我不该与你争夺的,可这选择的结果不是我做的,是陈珩啊,他也只是选择了更适合自己的,他又有什么错?如果你是真的钻牛角尖,希望咱们老死不相往来,那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 我这是招惹谁了呢?白莲还来劝我,说我到底是比你大,你受了委屈要我体谅你!不然以我的性子,早就忍不住去找你吵架了,不过一个男人而已,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竟会为了一个男人搞成这样,我对你那么好,竟还比不上陈珩!你觉得他很好是不是?我这就把他给你,随你要杀要剐怎么样都好。反正别再因为这个缘由恨我!” 林文娟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哭了出来。当初陈珩摇摆不定,被她用雷霆之势逼着做了决定,可结果却变成了这样。她没想到小白是真的生气了,她从来没有生过自己的气,这么多年,她在意小白,也只有小白,能包容她所有的脾气。 陈珩早已蒙了,脸色煞白看着二人。 这样的情况也让林文娟身后的阿云不知所措,三个人这样的重逢,绝对不可能是巧合的。肯定是大少爷搞的鬼,不然夫人从来都不吃街边的东西,怎么非得今天早上吩咐小姐来买这个甜汤呢? 小白心中那把火,灭了。 明摆的事儿,一切都不可能回到过去,过去那些无法改变的也不可能在这一刻出现变化,再说什么都是徒劳,“我先走了,要回去开店。院子的蔷薇开了,有空就来喝茶。” “你。。。”林文娟以为小白会和她大吵一架的,没想到还同从前一样,她说不好现在的小白在想什么。 “我什么我?我好着呢!”小白转身,大喊了一嗓子,几人都愣了,感情的事向来都是糊涂账,计较了这么久,真的够了,她指着陈珩厉声说道:“我警告你!别因为要娶的媳妇儿是县长家的大小姐就沾沾自喜!以后把尾巴夹紧点儿,不然有的是人收拾你!” 陈珩紧抿双唇,像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手足无措。 “你给我记住!文娟一直都是我的好姐姐,可你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了,从今往后,不要记得我,不要说你曾经认识我,不要再来跟我讲话,看到我也最好躲远点儿,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小白看着林文娟,脸上浮现了笑意,街道上渐渐有了声音,果然啊,林文海说的没错,她要是不懂事,就当真是不识时务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直到百利婆婆都要回家去了,林文娟才回了神,轻轻的问陈珩:“你可是真的心悦我?不是因为我强迫你,才会选了我。” 陈珩连忙摆手,慌张的说道:“自然不是。” “那好,明日来林府,有什么话和我娘说去,记住,只有这一个机会,要是你错过了,我从前从来没有怪过你,可以后我会恨死你!” 陈珩看着离去的主仆二人,心里百味陈杂,他没有说谎,他不是因为林文娟才做的选择,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他的人生,有一半的决定是他娘替他做的,读什么书,和什么人结交,吃什么东西,穿什么衣服。甚至是后来他偶然遇到了小白和林文娟,先喜欢了小白,也是因为他的娘亲,选择了林文娟。 他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对他而言,小白和林文娟,终究还是小白更有趣一些,可他娘说的对,只有林文娟对他日后的路才会有很大的帮助,而这个帮助对他而言太重要了。他需要证明自己,尤其是在他的父亲过世之后,他必须要一步登天才行,不然他对不起母亲这些年遭受的妄议。 第26章 解忧 小白心里难受,难受的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本想就坐马车立即离开的,可车行的马车都出去了,要待会儿才能回来,她的雨伞和背包也还在客栈,只好约了一辆马车过一会儿去文迎阁接她。 走在清晨的惠城里,热闹的街道上行人和小贩渐渐的多了起来。 嘈杂的叫卖声让她抑郁的心情有了好转。 可她还是堵得慌,堵得无处发泄,堵得眼睛酸痛。 “姑娘,新鲜出炉的芝麻烧饼,要不要尝尝啊?”老板吆喝着吸引她的注意,原来是一家卖烧饼的摊位,竹筐中垫着油纸,上面整齐的放着热气腾腾的芝麻烧饼和红枣发糕。“这是去年冬天自家晒得枣子,我家婆娘做这个可是一绝。好吃的很,姑娘试试啊。” “我全买了。”小白只看了一眼便发现那烧饼的火候过了,发糕的糖放的太少一定不甜的,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这老板殷切的语气突然让她觉得,她并不是整日都躺在林家的恩泽上,而是认真的生活着,不管别人有没有看到那些孤独和艰难。 老板吓了一跳,说话有些结巴,“全。。全买了?得不少钱呢。姑娘吃得完吗?” 小白抬眼笑了笑,恢复了往常那样神采奕奕的样子。“老板的烧饼香得很,正好我要去看一个长辈,他家人多,给他家稍些。总共多少钱?” “得了,一百三十六个烧饼每个三文钱,发糕六十八块每块八文钱,一共九百四十八文钱,那八文不要了。” “这是一两银子,剩下的钱算是竹筐的钱,这么多我可拿不了,麻烦你给我送到文迎阁去,就说是小白的东西,让小二送我房里。” “原来是迎客来的小白姑娘啊!你放心,这事儿我保证办好。” 小白觉得花钱的感觉真的太好了,怪不得林文娟每次不高兴都要去疯狂扫货,她不过才花了一两银子而已,便没有刚才那样难受了。 接下来她便决定,为了自己能更高兴,她要花更多的钱。 夏天要来了,往常的小白决计不会因为这个季节,去成衣铺买什么丝绸的料子来穿,她认为什么料子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凉快就好了,新衣服旧衣服都是一样的。可现在,她买了她认为一辈子都用不了的布料和衣裙,有几件儿太过花俏,虽然那老板娘极力的夸赞小白的身材是多么完美,她都不觉得自己适合,可她还是买了,因为她高兴。 半个铺子的货物被送去了文迎阁。小二和铺子里的下人把东西搬到了屋里。 过了一会儿,首饰店的老板来了,抱着五个大木头箱子,让小二带路去小白的房间。箱子里除了小白买的首饰,还有一些她根本不会用的玉器摆件,一掷千金的买了这些,连首饰店的掌柜都觉得诧异。 首饰店的刚走,那百味果的老板娘来了。后面跟着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每一个都是大包小包的拎着。 “荷叶大娘,你怎么来了?”百味果和文迎阁有着合作,但这老板娘荷叶可不常露面,小二自然是意外的。 “给小白姑娘送东西,可真是要命,她一挥手,把百味果都搬空了,今天本来要给你们送五香花生的,怕是送不来了,店里的伙计都去作坊帮忙,我这不是找你们掌柜的来说说嘛。不能耽误了你们的生意。” “怎么又是小白姑娘?她今天可买了不少东西了。” “你等着吧,待会儿还得有人来送货,我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找白掌柜。” 小白确实没停手,这样花钱,也确实让她在另一方面得到了满足。她是开餐馆的,又一年没有来惠城,大家都认为她是在进货,自然不会有人疑心什么。 再次回到调料铺子,小二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小白姑娘,东西还没到。你这是。。。” 小白没说话,在店里走了两圈,说到:“面儿上这些,统统给我打包。” “什么?”全部打包?她知道这些有多少吗?光是精盐便有好几桶,那些辣椒花椒什么的,都是用麻布袋子装的,哪一种都够一个饭馆用一年了。想到了什么,小二说到:“小白姑娘这是要囤货呀,不会又一年不来惠城吧?” “赶紧算账,反正我又买不空你,费什么话!”小白做了下来,等着总数。 后面的账房捧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着,小二跟在后面,拿着笔细细的做着记录。精盐与辣椒最是昂贵,普通人家只买了粗盐回家自己磨的。这两样数量庞大,很就快五百两银子了。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 不一会儿,结果出来了。“一千七百四十六两五。。”账房没说完,小二出言打断。“后面的就算了。” “银票。”小白数出了几长票子,又从钱袋里拿出了几个银锭。“正好,跟那枸杞一起给我送去。” 文迎阁的小二等了半天都没见再有人来,还想着那荷叶大娘是说了大话,他怎么能想到,像这样大宗的买卖,根本就是直接送去了迎客来呢? 从粮店出来的小白摸了摸身上的银子,想着真是花钱的速度比攒钱快呀。这才多长时间呀,兜里就只有一张银票了,还有一把铜板。 “哎哟。”她没注意,撞到了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手里的纸袋掉到了地上,零嘴撒了一地。小姑娘看着她,被她那道胎记吓得不敢说话。小白把她扶起来,轻声问道:“姐姐赔给你,哪里买的?”小姑娘指了指不远处的店铺。原来是采灵果,居然开张了,“这叫什么?” “冬瓜糖。” “走吧,姐姐买给你。” 去而复返,采灵果的侍女又问小姑娘来买什么,没想到小白大手一挥,又要包场。那侍女不信,以为是哪儿来的疯子。小白从来不会来这里的,因为她吃的水果从来都不用买。所以这家店的人并不认识她。她只好把银票拿出来交到了侍女手里,多退少补。没想到,因为是初夏季节,没什么新鲜水果,只有一些果干的存货,那张五千的银票,只用了五百两。 小白包了一小包冬瓜汤和梅子干给小姑娘,让那侍女把东西送到文迎阁去。 随之一起的,还有路边看到的一个老人家自己家的鸡蛋,老人家和孙儿一起出门,四个柳条筐被小白全部买下了。那小二这才觉得自己真的是冤枉了荷叶大娘了。 接下来,小二接待了各种各样挑着筐子来送货的小贩,什么白菜萝卜,豆腐豆干,竹筐篦子、瓷碗汤勺、香囊荷包、冰糖葫芦、山楂蜜饯、竟然连活鸡活鸭都有。数量之多品种之杂,真是让小二和白掌柜瞠目结舌。 过了一会儿,从车行来了五辆拉货车,领头的车夫说是小白姑娘雇他们来搬货的。这下吃惊的可不止是小二和白掌柜了,连街上的路人都在议论纷纷,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车队浩浩荡荡的离去,小白捧着两个食盒回了文迎阁。 白掌柜急忙上去打招呼,“小白,你这是干什么呀?” “没什么,备货罢了,这个是我在美味楼买的席面,中午也算给大家添菜了。”小白笑呵呵的把食盒交给了小二,又拿出了一包零食给白掌柜:“白叔,我马上就走,这个是白莲姐姐最爱吃的青梅南瓜子,下次让她有空来我店里吃饭。” “哎哟,没事就好,难为你还惦记她。快走吧,这都快中午了,就算再快,你也得天黑才能到呢。” “谢谢白叔,那咱们下次再见了。”刚要离开,小白突然想起忘了东西,这又急忙跳下了马车,跑了进去。 白掌柜吓了一跳,无奈的摇了摇头,别人都觉得小白性子稳重,但其实谁都不如她胆子大,做事情也是风风火火的。 第27章 开解 文迎阁的天井有一处极美的假山,假山边角种上了些四季不败的花朵,每次来,小白都会驻足停留片刻。 而今天,她觉得,自己看这片景象的心情变了。如果说以前都是纯粹在欣赏,那么这一次,她有了些再好的景色也终究会逝去的感伤。 没等到她叹气。一声轻微可见的叹息声传了出来。 “余珂?” “小白?”余珂也很诧异在这里遇到她,小白并没有在意余珂对自己的称呼变了,疑惑的看了看他。 余珂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没换,昨日的泥泞今天已经结成了土块,头发还乱糟糟的,眼眶微红,像是刚刚哭过。 每次看到余珂都是这样落魄,难道他就没有还好的时候吗?小白走了过去。 “昨天都没来及问你,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上次从伏蠃地出来你没回家吗?就一直待在惠城?” “恩,没回去。”他低下头,睫毛上挂着几滴眼泪。“没脸回去,真的是太丢脸了。” “吃这个吧。”小白把怀里的冬瓜糖拿到他跟前,“这个很好吃,甜甜的,吃了就不觉得难过了。” “那你吃了吗?”余珂看着她,他明显能感觉的出眼前的小白也有不高兴的事情。 小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不高兴的有这么明显吗?其实早上她和林文娟吵过一架,又发了疯似的买完东西后,摸着瘪下去的钱袋她心情早好了,没有什么比得上饿肚子的痛苦,显然余珂还不明白。 “我不用吃这个,我只要看看我的钱袋子,想想明天该怎么才能赚到足够的钱,我就没力气难过了。” “有了足够的钱就不会难过了吗?” 小白坐在他身边,长吁了一口气:“也不完全是吧,但至少,可以在难过的时候找乐子让自己忘了那些事情。” “忘不了怎么办呢?” “忘不了就忘不了呗,谁能把脑子的记忆完全抹去的?又不是傻子。况且,谁还没几件糟心的事儿啊,要是真的一件都没有,那就真成傻子了。” 余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觉得自己从前就是傻子,而现在是个不承认自己是个傻子的傻子。他把一块冬瓜汤丢到嘴巴里,甜味瞬间冲淡了他的苦涩。“真好吃。” “你看我刚刚遇到你的那天,你穿的衣服虽然有些破损,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你是个富家子弟,不然你上不了那辆马车来不了惠城,昨天你虽然落魄,可是小二因为你有五十两银子,没有刻意为难你,你照样住在惠城最豪华的房间里,这世上,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大事的。如果有一天你身无分文,落魄无依,人们看不到你的身份,没有人给你一口饭吃没有人帮你,你便知道,最难过的,便是自己原先最不在意的东西反过来嘲笑你。” 余珂有些茫然的看着小白,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在酱厂的经历,心里苦的发酸,他不知道他在不在乎从前,只知道也许他从来没有放下过,所以才会受不了那些人的眼光。所以才会对已经发生的事实抱着外人无权质疑的态度假装自己不在意。 可发生的事情,不会因为刻意回避就不存在,他的身份,不会因为余家而变得高贵,所有的一切,如果脱离了这虚无缥缈的身份,也许他就只是平凡人,而且还挺招人烦的。 “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真是的,我着急回家。你也振作一点儿吧。”小白把剩下的冬瓜糖放在他跟前,起身去收拾东西了,她也很烦躁,没有多余的情绪去鼓励别人。 远远地,她似乎听到了一句“谢谢。”不太真切。小白觉得很没有诚意。 而余珂则是站了起来,对自己三次狼狈不堪的出现在了小白面前觉得很丢脸,没想到她身上真的有常人无法想象的故事。他望了望天空,返回了房间,这一次,他的脊背坚挺而自信。 长鱼佑乐一转身,发现凤弥不见了,便去了文迎阁大门外,想着待会儿小白出来,能装作巧遇攀谈几句就好了。 车行的马车早就已早门口等候多时,小白拿了背包出来,看到余珂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她其实一直不明白,荒地那个地方,很少有人会去的,他究竟有什么原因非得冒险进入?可看到余珂这一次再没了之前犹豫不决和害怕躲藏的目光,她是开心的,人嘛,总要经过些什么才会成长,就比如自己。 小二走过来把一个纸包递给她,指了指余珂说道:“那个公子给你的,小白姑娘慢走啊。” 小白抬头,发现余珂已经离开了,她轻轻的打开了那个纸包,看到里面放了五颗粮食。纸上还写着一句话。“粟米,产自兔子岛。” “原来是因为粟米种子。”小白默默的合上了纸包,放到了背包里。 庆国百年前就不再有粟米这种农作物了,本来及其耐旱的作物竟然会在几次的旱灾中消亡殆尽,其中的原因没有人知道。而直到百年后都没有一个人有本事再把这种种子带回庆国。 这五颗粟米不知道余珂从何得来,但是它们只是早已风干的陈粮,不可能种植的。那余珂把这个给自己,想来也是想通了一些事,要和那段过去告别了。 猜得没错,余珂确实要和偏执的自己告别的,再回酱厂,每一个工人都能感觉的出,从前那个高高在上,嚣张跋扈,不容置喙的少爷变了,依然是少爷,却多了些沉稳和从容,和之前判若两人。 “我要是没看错,这应该是粟米的种子吧?”长鱼佑乐款款而来,纯白的衣袍在空中轻轻飞舞。 “是你?”小白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在这儿遇到他呢? “在下常宇。” “夏商馆的长鱼?” “姓常名宇。”长鱼佑乐不禁笑了。 小白暗自松了口气,她就说嘛,夏商馆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常公子眼力不错,这就是粟米,不过是陈粮了。你是来惠城办事的吗?都这么多天了,事情办完了没?” “办完了,能遇到小白姑娘也是有缘,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邀小白姑娘喝杯茶啊?” “不巧,你看我这一大堆的货物,要赶着回迎客来呢。” 长鱼佑乐惋惜道:“真是可惜啊,本来还想跟小白姑娘打听打听那松林的位置呢,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 “你说那片弯松林啊?”小白笑道,“本地人都经常迷路呢,别说你这外地来的了,要是常公子愿意多等几天,等我明天安排好了,后日再来找你如何?” “再好不过了。”长鱼佑乐自然是欣然接受,“只是你一个姑娘带着这么多货物赶路怕也是不安全,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这些车夫我都熟悉,况且一路都是官道,不会有意外的。” 长鱼佑乐可不会真的听了小白婉拒的话,他跳上了马车,笑道:“咱们没遇到也就罢了,如今遇到了,我要是不送你,是何道理,小白姑娘就别客气了,反正我也没事,就当陪你说说话了,不然路途遥远,多闷得慌啊!” 小白笑了笑,也不再推辞,跳上了马车,出发了。 第28章 这一夜入夏的暖风 车队出了城门,傍晚的风带着几分暖意,让人心神荡漾,只是荡漾的不是因为小白身边坐了一个面容清秀的俏公子,也不是因为长鱼佑乐对性子直爽的小白心生好感,而是二人都对彼此有太多的疑问,却因为种种缘由又都闭口不问,难以平静罢了。 当最后一抹残阳落下山头,长鱼佑乐浅浅的笑了出来,感慨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的欣赏过日落了,每日早出晚归,大半的时间不是奔波在路上,就是在困倦中等着清醒。看到小白姑娘这样轻松惬意,真想也过这样的日子算了。” 谁知小白猛地笑了,开朗的笑声惊扰了林中的几只小鸟,叽叽喳喳的附和着她,对于小白而言,这样的日子已经是富足的生活了,要她再干出点什么大动静儿她也没那样的本事,只是她真的没想到,这常公子看起来柔和安稳,却是个做惊天大事的人,“那你别不甘心啊?真的能舍了你的现在?” 长鱼佑乐眨了眨眼,忽而明白自己三言两语随口说的话,竟然意外透露了自己平日的生活,什么人才是早出晚归,又奔波在路上呢?看着旁边疾驰而过的马车,他想在小白心里大概就是做的很大的生意人吧。“总是想着这样忙里偷闲的时候能多一些。” “你倒不像我听说过的那些大少爷,只知道贪图享乐,反而是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很努力的,只是运气不太好。” “可我怎么觉得,他运气很好呢?能做你的朋友不是一件三生有幸的事儿吗?” 小白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夸她,摇了摇头,赶忙解释道:“是我三生有幸才对,要不是他们一家人,我活不到现在的。” “为什么?”长鱼佑乐微微蹙眉,这些天,他也听了不少小白和林家之间的往事,可每一个人的口中说的都是林家的恩典,他想听听小白的说法。 小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个故事太长了,只得打着马虎眼说道:“都怨我,提这个干什么,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既然小白不想说,长鱼佑乐自然也不会强求,他笑了笑,识趣的转移了话题,“我瞧着你的饭馆里摆了好多夏商馆的瓷器,那些玩意儿不过是文人墨客拿来附庸风雅的,价钱又贵,还不实用,不如实实在在的置办上几套粗瓷碗碟呢。” “看来常公子一定没有做酒楼的营生,不然怎么会不知道装门面一说呢?”说完,她窃窃的笑了,“但凡能走在官道上的马车,主人必定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你见过哪个有身份的老爷和夫人会随便在荒郊野岭的饭馆里落脚吃饭啊?一定是带足了干粮或者有厨子随行的,可摆了夏商馆的瓷器,我的迎客来就不同了,他们首先会觉得很亲切,而后会想这样一个小饭馆怎么会舍得用这么昂贵的器具呢?猜想之下便又会对我产生几分亲近,况且我的脸上虽然没写着我是好人四个大字,可我的厨艺也是真的好!有了口碑就有了信任,这是策略!” “你真的这么想?”这些话长鱼佑乐是赞同的,毕竟小白的饭馆从外头看属实是太不起眼了。若没些引人瞩目的玩意儿,实在吸引不了那些商客的光顾。 没想到小白咧嘴笑了,露出了整齐洁白的八颗牙齿,而后说道:“假的!” 长鱼佑乐顿时愣了,刚才他听得认真,每一个字都还清晰的映在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料到这都是小白随口胡诌的,可他虽然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却在小白狡黠的笑容中察觉到了真诚,那些话难不成都是假的?不见得。 “虽然我不是文人墨客,连太学也没念过,可我是真的喜欢夏商馆的瓷器才会买的。”小白的语气非常认真,“直到现在我还惦记那半只锁在琉璃展柜里的瓷碗呢!” “半只瓷碗?不会是上头画了一朵并蹄莲的那半只瓷碗吧?” 小白点头道:“可不就是那个!” 想起迎客来挂着的那半幅画,长鱼佑乐不禁笑道:“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姑娘,怎么就喜欢这种残缺的东西呢?那瓷碗已经碎成了两半,你还惦记它干什么?不然,我送你几件夏商馆的新作吧,都是帝国学院华木先生的手作,每一件都是珍品。” 小白斜着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根本不懂夏商馆的瓷器吧?我才不要你挑的东西。” “我不懂?”长鱼佑乐瞪大了双眼,满肚子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当然不懂,就像那半只瓷碗,掌柜的说是不小心掉在地上摔碎的,可我觉得那是假话,你不是也见过吗?一蒂双花的并蹄莲,怎么那么刚好就将两朵花一分为二,说是有人见不得这幅百年好合故意损坏的我还信。如果有机会遇到另外一半,我一定将它复原完好,让这只瓷碗完完整整的待在我的架子上。” 可惜,另外一半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长鱼佑乐不免觉得伤感,但从小白的话中却又感受到了一种若有似无的情感,这种情感是可以和另外一个人想通的,只是更可惜的是,那个人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相信感情二字。 “小白姑娘相信天长地久的感情?” 那半只碗果然是有故事的,小白微微耸肩,轻声说道:“为什么不相信?总不能因为没有遇到这样的缘分,就说看破红尘的话,未免太悲观了。” “可我觉得,与你而言,似乎亲情友情都胜过男女之情。” 面对长鱼佑乐意有所指的眼神,眼神突然冷了下来,“在文迎阁门口不是巧遇吧?你一早就看见我了是不是?还听见我和文娟吵架了!” “只是路过。”长鱼佑乐勉强解释,但神色已经浮现了些许尴尬。 “那你就路过去呗!怎么还偷听我们说话了!多管闲事!”小白有些生气,倒不是因为他听到了早上的那一次争吵,而是因为她好不容易要忘了,结果又被人揪住了伤心回忆,如今哪儿还有什么酸楚或者看透,只剩下恼羞成怒了。 长鱼佑乐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看来但凡女子遇到这样的伤心事,说放下都是假的,这小心思指不定要记恨到什么时候去呢。这么想着,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小白,冷静下来之后,突然清晰的想起了她和陈珩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她有自知之明不假,可难道容颜丑陋就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了吗?“要是那个人不是文娟,我是一定要好好争上一争的,可你说的对,与我而言,不确定的男女之情确实比不上林家人对我的恩情,我不能同时伤害两个人。” “真没想到,那个人样貌平平,竟然还有这样的福分。” “他虽然很平凡,性格也懦弱,却是个好人。”小白忍不住笑了,“记得我们初见,他就被我的样子吓坏了,那也是第一次,对我心生惧怕的人回头跟我道歉,你无法明白我当时的心情,他和别人不同。” “就这么简单?”长鱼佑乐真的不能相信,想要得到一个姑娘的真心,竟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能有多复杂?” “我以为他至少有那么几点值得你喜欢的地方,却不想只是因为这个缘由,就因为跟你道歉了,所以是个好人,让你芳心暗许?” “至少他道歉了!对我而言,这很重要的。” “那我算不算好人?”长鱼佑乐想,他没有对小白的容貌出言不逊,应该是个大好人才对。 小白笑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但你一定是个心思很深的人。就像我见过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 “就因为我没有也没说,就心思深了?你这小脑袋怎么想的都和旁人不一样呢?依我看,选了县长家的大小姐才是心思深的人。” “我知道陈珩一定会选文娟的。”往事浮现,小白只能苦笑了,谁叫造化弄人,让她们两个同时遇到了陈珩,“他只能二选一,必定会选对他仕途有利的一个,况且那个时候我们也没真的定下什么,他也没必要兑现承诺,不算负了我。刚才对你发了脾气,对不起啊。” 长鱼佑乐不知怎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也是头一次,他感受到了真心的歉意是怎样的,对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是个很难得的体验。“你脸上的胎记,有没有想过寻医呢?我。。。” “你又多管闲事了吧!怎么?你觉得我将脸上的胎记治好,等下次二选一的时候,我也就不会处于劣势了是不是?要你操心啊!你放心!痴心妄想一次就够了!同样的火坑我不可能再跳第二回!”小白不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同样的问题就听到了两遍呢? 怎么又生气了呢?长鱼佑乐有些不知所措。他突然伸手接住了空中的一片落叶,放在唇边吹了起来,可不得要领,只有几声噗噗声。随后放弃,哀叹道:“好难啊。” “不难!”小白一把抢过那片树叶,轻轻的吹了起来,几个音符落地,她没注意到,长鱼佑乐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还笑着说:“你别用劲儿啊!其实这个很容易吹响的。” “你还会什么曲子吗?” 小白点头,说道:“会啊,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曾经用一首曲子,换了一个琉璃灯罩呢。” “不会是。。。”长鱼佑乐忽而想到了什么,却又即刻否定了自己,但细想了想,琉璃灯罩?好像星辰有一个来着。 等到悠扬的曲调在四周慢慢的扩散开来,长鱼佑乐忽而就笑了,“你这曲子该不会也有个俗气的名字,叫万事如意吧?” “你怎么知道?”小白有些愣了,“这名字很俗气吗?我一直希望能万事如意的。” “特别俗!尤其你教的那个人用古琴弹出来的时候。” “下去!”小白猛然一推,眼看着长鱼佑乐失去了重心四仰八叉的跌在路边,侧身说道:“后天在文迎阁等我!”说罢暗自生闷气去了,先说她的胎记,又说她的曲子俗气,她招谁惹谁了! 长鱼佑乐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出现的凤弥哀叹道:“我在她跟前好像突然就不会说话了。” “活该。”凤弥忽而笑了,这一笑,带起了夜里温热的风,将两人无趣冰凉的生活彻底融化了。 “对了,账册已经放在了中书监,你可决定好了,真要这么做的话,明日我便叫人呈上去。” 凤弥点了点头,笑道:“你何止不会说话,连事儿都办不好了,我以为帝王如今已经是大发雷霆,要把桑家满门查抄了!” 第29章 永不 小白抵达的时候,迎客来的门口早已被各种货物堆满了,只留了一个小厮看着。那人是调料铺子的小二差遣出来告诉枸杞商队直接送到这里,并奉命留下来看着东西的。小白给了赏银,又领付了车钱,让他随车行的马车回去了。心里对那小二的机灵赞不绝口。 等马车走远,她开了店门,取了蜡烛点燃。把那些活鸡活鸭丢进了鸡窝,这又才把地上的箱子和货物统统收到了空间里。 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必需品,她也没有急着分类收纳,只是把从百味果买来的零嘴放到了厨房的架子上。然后从空间取了些已经煮好的玉米粒,做了一道松仁玉米。 没错,尽管庆国已经再也不见半颗粟米的踪迹,但小白却在伏嬴地温泉那里觅得一株。到后来的十株,百株,但她知道此事的严重,自从了存量后,她便只是每年种植一百株,留种后做成存量。 这两天阴雨绵绵,夜空出奇的开阔,那些星星点点散布在绸缎般的漆黑天空中,美好的足以让人忘掉所有的焦躁不安。小白搬了把躺椅在院子里闻着花朵的香气,想着过往种种,心里百转千回。 惠城林府 吃过了晚饭,林张氏领着林文娟到屋里喝茶,说了半天闲话发现自己的女儿神游在外,便看向了早上一同出门的阿云。 阿云知道为什么,可小姐不说。她能多嘴吗?只能是躲开了张氏的眼神,紧张的绞着自己的衣角。 “不过是早上出门买了个甜汤罢了,怎么连魂儿都丢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林文娟紧皱着眉头,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不能听到甜汤这俩字,受刺激。“他随便吩咐个下人去买就是了,知道我身子不好还使唤我,讨厌!” “你哥哥最近事务缠身,你们都多久没在一起说话了?让你去买甜汤,送到他那里就是一份心意,这能和其他人买的一样吗?” “真是我的好哥哥,猴精的。” “怎么了?” “你不问,我也打算跟你说的,就是没想好怎么说罢了,今天早上出门,遇到陈珩了。” “他?他不在学府待着,怎么会和你撞在一起?”林张氏不待见陈珩,甚至是有些嫌弃的,所以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问我哥哥去,我真是佩服死他了,怎么能这么巧就碰上呢?刚好陈珩的娘也想吃甜汤,这就把我堵在那个摊子非要和我说话,这还没说呢,小白就来了。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小白?你们遇到了?都说什么了?没有吵起来吧?我看你们一定是吵嘴了,她又不高兴了吧?你说说她这丫头,就算不想见你,我和你祖母又没惹着她!难不成还真的要因为一个陈珩和咱们林家断了来往啊?要我说,你就该听听白莲的话,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的!屁大点儿事担不起来!实在是懦弱!”这突然的转变让林文娟有些不适应,看着自己娘亲这样关心小白,她突然觉得陈珩有些可怜。 “娘,怎么陈珩和我遇到你就老大不乐意的!” “我是不乐意你们遇到吗?我是怕陈珩那个窝囊废毫无立场!” “他没有!” “你自己信吗?”林张氏话也不说透,她相信林文娟是明白的,当初陈珩可是心仪小白的,要不是林文娟是林府的大小姐,也许陈珩根本就不会选择她。 “我相信陈珩。”林文娟再也不想多说,反正每次都会听到同样的话,“明天陈珩会来家里见你,你可不许再推了,就这么一次,看看他怎么说,这事儿纠缠了一年赶紧结束了吧。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认了。等这事儿有了结果,我就去找小白,你和祖母就放心吧,保准带回来一个好好的小白。” “他来找娘说什么?提亲呀?”林张氏一下子愣了,虽说庆国发展至今男女大防已经不那么明显,但是自己女儿有了心仪的男子这件事也仅限于双方父母知道,要是上门提亲,不是该有媒婆来嘛?哪有自己上门说的? “明天不就知道了吗!我去睡了。”看着林文娟大步离开,阿云朝张氏行了礼,小跑着追了出去,林张氏还没反应过来,这俩孩子私底下到底都私自决定了些什么啊? ...... 林文娟在陈珩登门的第二天一大早到了迎客来,完全没注意小白不是刚刚开门,而是锁门要出去,开始控诉那天的事情,她太需要倾诉了,简直是要把憋了一整年的话在一天之内全部说干净了才舒坦。 小白本来是要去文迎阁赴约的,又不忍心看着林文娟痛苦,只得将人带去了茶室,二人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往常那样,林文娟坐到了她的老位置,阿和拎起了水壶去接水煮茶,阿纯把从家里带出来的点心盒子放到了一边,从小柜里拿出了两个青瓷百合花样的碟子,挑出了两样点心摆在了茶桌上。 “我和小白说会话,外面就阿云一个人,你们俩都出去帮忙吧。”林文娟接过了阿和手中的水壶,对二人吩咐道。 “这个点儿没什么客人。”小白从花房回来,手里多了一束小雏菊。她用一个通体纯白的瓷瓶插好,摆在了茶具旁。 “没什么客人那就是还有咯,你们出去吧。” “是。”阿纯和阿和应声退去。迎客来的情况她们三个非常熟悉,只要不是小灶的菜品,迎来送往打包装盒的事儿难不倒她们。 茶室里陷入了沉默,炉火上的水壶噗噗的冒着蒸汽。一刻钟,水滚了,小白知道林文娟喜欢清淡些的味道,就取了前几天刚做的薄荷青松茶冲了一壶。 “我要成亲了。” 小白心中一顿,但是手中的动作没有受到影响,滚热的开水让青松茶混合着淡淡的薄荷清凉的味道在二人周围扩散开来。她把茶杯放到了林文娟跟前,拿起了碟中的百合酥小口吃起来,有点苦。 “你怎么不说话?”林文娟有些恼了。 “说什么?”小白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嘴角还有些渣子。“恭喜?”她的眉毛微挑,“我看你也不怎么高兴啊,出什么事儿了。” “我真的表现的这么明显?”林文娟疑惑的问她,她也许是真的不高兴,但是还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吧?其实她是真的忽略了,只要看看阿纯那三个人的反应就知道。 第30章 忘了 惠城,文迎阁 华灯初上,喧嚣的街道在这一刻恢复了平静,行人陆续回家,铺子关张休息,长鱼佑乐在文迎阁坐了一整日,也算对这座城镇有了一个全新的感受,古朴淳厚的民风和安逸温和的气氛,叫人身处其中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只是再好的风景也有变幻的时候,凤弥将杯盏摔在了方桌上,摔门而出不知去向,这温馨的气息添上了几分紧张感,长鱼佑乐微微叹了口气,心想是不是小白忘了今日约好见面的事儿?难得凤弥会乖乖的坐在房间里等了整整一日。 大门外,正好在外头招呼的白莲瞧见了林家的马车来了,急忙迎了出来,心想是不是夫人有什么吩咐,却发现是林文娟来了,“文娟?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没事儿,刚从小白那儿回来,想跟你说说话。”林文娟神色厌厌,无精打采。 白莲浅笑着问道:“你俩没事儿了?”见林文娟点头,又心领神会的说道:“也对,陈珩都到林家提亲了,想来你们姐妹两个也该和好了,我早说过了嘛,为了个臭男人,不值得的。” “怎么除了我爹,你们没有一个说陈珩好的?”林文娟突然拔高了音量,像是要吃人一般。 白莲瞧着已经有人侧目看过来了,急匆匆牵着林文娟的手去了后院自己的卧房,一路不停的唠叨着,“你自己觉得好不就行了?他是香饽饽啊,谁都觉得眼馋?” 靠近窗子的长鱼佑乐猛然间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声音,好似什么东西断裂了一般,他心道不好,小白没来赴约的理由要是被凤弥听到了,一定会很麻烦。 夜色中,一个黑影飘然远去,长鱼佑乐双眉紧蹙,急忙动身追了上去。 小白和林文娟、和陈珩、和长鱼佑乐说过的话,还有对那段早在一年前就结束的感情所产生的感受,都还在凤弥脑子里来回滚动着,他很讶异一个小姑娘的心性竟然能像一个男子一般率性简单,喜欢和放弃同样纯粹,就连对待这份在他看来早已变质的友情也是无比真诚的。 若不是因为这些,凤弥根本不会饶有兴致的在惠城停留,如长鱼佑乐所言,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实在没什么闲工夫去听这些无聊的儿女情长的琐事,可是今天他很失望,小白没有如约而来,就证明她说的话并不是内心真正的想法,那她到底在想什么? 凤弥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对一个人的好奇感在心中喷涌而出,似乎要把他淹没了。 小白坐在门槛上,瞧着天上忽闪忽闪的星星,不知过了多久,夜里微凉的风吹在身上,她也不觉得冷,甚至连明日要卖的大四喜都无心去做,她只是在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似乎渐渐喜欢上了这种什么都不用去想的迷茫感,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不愿去挣扎的颓丧。 “知道他们要成亲了,你便这么要死要活,那当初为什么不真的去争一争?” 熟悉的而又陌生的声音远远传来,小白眨了眨眼,瞧着他从夜色中而来,穿过摇曳的烛光,双眸中带着一丝冰冷和疑惑。她的手慢慢的从脸颊滑向了下颌,用另一只手环住了自己的身子,垂下了眼眸,这个时候,她只希望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对于外人的打扰,她本能的很抗拒。 “你不停的在撒谎。”这句话似乎就是凤弥对小白的一个总结了,他冷笑一声,嘲笑自己也有看错人的时候,在这种环境里生活的女子,怎么会让他感觉到轻松呢?况且这女子本身就来历不明。 “八爷?”长鱼佑乐适时而来,能明显的感觉到凤弥散发出来的怒意,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惊讶,毕竟上一次凤弥这样的时候,还是在偏殿里发现那个孩子的时候。凤弥向来都是世事的旁观者,很少能有什么叫他这样上心。 凤弥猛然转身,说道:“真是浪费时间。” “我是人!”小白猛然起身喊道,却又觉得自己凭什么和一个陌生人发脾气呢?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话,也是在对自己解释刚才那种颓丧情绪的由来,“我不是圣人,心胸有天地那么宽大,那些付出去的感情也不是泼出去的水,说没就没了,我不见他们,不听那些话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宽容了,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不见就是宽容了吗?凤弥凛冽的眼尾添上了一抹忧伤,遇到这样的糟心事,寻常人会如何?连他自己都做不到无动于衷,这平凡的世上,哪有什么圣人? 小白吸了一下鼻子,将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又说道:“他们一个个的,好像都在等着我发脾气闹情绪,最好能在陈珩的脸上刻上负心汉三个字,和林家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我应该做的,可我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宁愿相信是自己误会了,陈珩的喜欢只是怜悯!是同情!不然文娟该怎么办?她是真的喜欢陈珩!” 凤弥的心咯噔一下,误会二字,好像很多年前,也有人这样对他说过。 小白的悲伤已经泛滥到无法控制,她颤抖着,那些被强忍下去的委屈倾泻而出,“谁都没有错,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们?况且有些事是真的一早就注定了,我怎么能改变?我是能摇身一变成了县长家的女儿?还是能变成帝宫里的公主?除了说不在意,没关系,我能怎么样?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陈珩终于在文娟的压力之下,去林家提亲了,林大人喜欢他是个读书人,文娟喜欢他谦逊的性子,就连林夫人,嘴上说不喜欢,可他毕竟能给林家带来无上的荣耀,林少爷也借着他,圆了一个读书人的梦,他们都心有所依,我何必要打破这一切? 你说的对,我一直在撒谎,我嘴上说没关系,脑子里想着没关系,连心里都在想着这一切都会过去,没关系的,可我做不到!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自己,我想的没错,做的也没错,说的话也没错,我才能慢慢的将自己从这件事抽离出来,冷静的去听他们说话,去宽慰文娟的不安,甚至还要去抚平白莲、林少爷的担忧。 平复伤痛本来就是需要时间的,谁能在付出一切后全身而退?哪怕这只是个误会,难道你没有心吗?你不会觉得痛吗!凭什么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是在浪费时间?你经历了我所经历的事情吗?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四周一片寂静,身后传来阵阵呜咽风声,转瞬间,这股狂风吹到了二人之间,剥去了那份悲伤厚重的外壳,混着血肉和不甘,与无声间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我明白。”凤弥忽而转身,看着小白平凡无奇的面容带着些倔强,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只能坚守最后的一点尊严,假装坚强。眼前的小丫头哭的太多眼睛红红的,可看的久了,凤弥竟然觉得里头蕴含的光亮像极了天上的星芒,只有沉下心来观赏,才能发现其中的璀璨。 这一个答案,只是叫小白面露疑惑,却让长鱼佑乐停止了呼吸。看来有些事,不管过去多少年,血粼粼的伤口只会变成结痂的伤疤,终不会痊愈。 小白苦笑几声,轻声说道:“明白个屁!有些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可能会明白的。” “叫人恶心,是吗?”这样的词语,凤弥从来没有说过,他身份尊贵,即便是真的恼了,也不会言语无状。 小白想了想,笑道:“好像也不全是。” 凤弥走到了她的身边,说道:“不管谁选择了谁,被留下的那个都该心存感恩。”小白不解,却也只能用余光去看他的神情,又听凤弥说道:“有时候和自己较劲也挺有趣的,那种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感受,能让人快速成长。” 小白微微侧了侧身,叫凤弥只能看到她半个后脑勺,凤弥有些讶异,他浅浅的笑了,心想长鱼佑乐说的也没错,这性子确实很可爱,只是这几个字他是说不出口的,反而说道:“我们要走了。” 小白忽而明白了二人的来意,心中有些愧疚,“多停留一日吧,明天一早我陪你们去弯松林。” “不必了。”凤弥朝长鱼佑乐摆了摆手,示意他准备离开,也不提下次。 但长鱼佑乐似乎是按捺不下心里的疑问,也有些担心小白的状况,临走之前,说道:“不瞒你说,我们是在文迎阁外头见着林家的大小姐了,不然也不会来这儿,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也别多想了,我瞧着林家的小姐精神还好,倒是你,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小白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有了答案,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说道:“文迎阁掌柜的女儿白莲,是和文娟一起长大的,有了烦心事文娟也习惯找她,我没事的,感情对文娟很重要,但对我不是,这世上有太多值得珍惜的东西了,要学会平心静气接受才好。” “你真是个奇怪的姑娘。”长鱼佑乐不禁笑了出来,“相信永恒的感情,又认为这并不重要,简直是和世俗相悖嘛,那么多才子佳人听了你的话,都要羞愤死了。” “对不起。”小白有些赧然,“今天让你们扫兴了,下次吧,我一定好好的做个向导。” “如果。。。”长鱼佑乐微微蹙眉,“我是说如果,今天的事重来一遍,明知道即便和林家小姐袒露心事也还是会不开心,你会不会,去文迎阁赴约呢?索性咱们就玩儿个痛快。” 小白摇了摇头,说道:“相同的情况,换做今日是我在等你,相信你也会和我做相同的选择,况且,我对文娟说的话,还不如对你朋友说的多呢,有些心里话,不能和她讲。” 长鱼佑乐点头应了,小白说的没错,他和凤弥多年的友情,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发生改变。 “刚才。。。”凤弥突然折返了回来,郑重的对小白说道:“是我想错了。” 小白皱了眉头,他刚才想了什么?倒是长鱼佑乐,会心一笑,这一趟去海兴,也不是全无收获。 第31章 动人 楚采苓的车队在五莲山绵延不断、蜿蜒险峻的山路和山势险峻的各色奇峰中长途跋涉了将近一个月才到达了山林深处中的采苓馆。相传百年前,这里是山匪的聚集点,后来被一个奇女子镇压,改头换面一番,成为了当时出行观光,全家避暑的首选。所以时至今日,这里都不乏庙宇高塔,深深院落。 采苓馆初建时,占地五个山头,是楚采苓全部的身家再加上用身份威逼利诱,才使得五莲县长勉强低头,不算最好的地方,实属中等,如今目及之处所能看到的山峰,都已经被种上了果树,整条五莲山脉,已有大半便成了楚采苓的地方。 阮媪萝在房中昏昏沉沉的过了三日,才勉强能站起来。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了这么多天,着了地也觉得的天旋天转。她也很意外,这山路竟然这般难走,听楚姨的意思,还亏得老天爷眷顾没有下大雨,不然她们可能会因为这段路就耗费个把月。 楚采苓倒是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只休息了一日,便能照常去处理琐事了,从西越城采买的车队刚好要出发,她还不忘让阮媪萝给家中送信。 厚厚的一叠书信打包送走,楚采苓一直笑话她,这还没出来几天呢,就要哭着回家了。阮媪萝倒是很钦佩她的性格,不管是对郡王府的态度,还是对果昭阳的态度,她想换做是自己,一定不能这样洒脱的。 书信在送出几日后到达迎客来,小白看着阮媪萝在信里,前半段抱怨路程颠簸她的五脏六腑都换了个位置,后半段感慨采苓馆的风景迷人,所到之处让人流连忘返。她都不知道这姑娘哪里来的这些感叹。 不过虽然她没有亲眼所见采苓馆的风景,却也和阮媪萝一样,讶异于它的规模,谁能想到,在惠城不过一个小小的铺面,后面竟然是这样不凡的来历。 足足二十张纸,她才看了十多张,林文娟又来了。小白非常意外在这一段特殊的时间里,她还能时不时的来找自己说话,但不管怎样,小白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再过些日子可就要大试了,连林府都在为二人大婚做着准备,林文娟怎么可能不紧张呢?小白把书信收到枕边,赶忙跑到门口将好友迎到了茶室。 可林文娟今天却没有提及陈珩半个字,只说:“我哥最近心情不太好,听我娘说,因为和商会的人闹矛盾了,他总是这么爱为难自己,商会是王叔说了算的,有什么不好解决的,跟王叔说一声不就好了!”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小白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大点儿声啊!” 小白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对了,我新做了一些凉粉,要不要尝尝?” 林文娟当然要尝,小白做的东西可是很好吃的。 ...... 星云府阮家 桑岚伺候醉酒的丈夫歇息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忧出门在外的女儿阮媪萝,还是惦念整日忙碌脚不沾地的夫君阮歆,亦或者是为了长子阮翱星的前程,总之这一晚,她是怎么也睡不着,便披了件衣裳独自去了园子散步。 自从上次街市上那么一闹,旁人是不知道楚采苓的身份,却是眼睁睁的看着郡王府世子果昭阳取走了阮媪萝的一支发簪,这下不用她拒绝,余老夫人是再也没有邀请她过府一叙了,关于阮媪萝和余珂的传言也渐渐没了,毕竟果昭阳再不成器,也是郡王府的世子。 比起余珂,果昭阳就像一缕阳光,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呢?尤其是桑岚,她可不想女儿走了自己的老路,这么多年,自己也算对果昭阳有些暗自的照顾,想来楚采苓也不会拒绝的,至于果志峰的想法,桑岚是不在意的。 桑岚是独自出来的,所以也没有丫头提着灯笼跟在后头,她一个人在幽暗的园子里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阮歆的书房,这个时辰,里头竟然点着灯,什么人在里头? 可她还没靠的太近,因为不用看的太仔细,她都能辨认出,那个影子是阮翱星,对于自己的儿子,桑岚心中满是愧疚,他明明那么聪明,却偏偏被自己困在了这里。 这样日子真的需要改变一下了。她必须要回西越城。 五月二十五这一日,惠县县长林东岳为了六月初一即将到来的年中考核,早就在文迎阁定了场地邀请了各地学府的才子来惠县探讨学问,并从西越城的帝都学院重金请来了满星馆馆主当场指导授课,其实也是对陈珩有一些私心,想叫他明白不管日后他能获得多大的成就,里头都有林家的提携。 在庆国,求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每一个孩子在六岁的时候,便可以进各地太学学习,四年后的升学试合格后,进入各县的学府。一旦踏入学府的大门,便是六年的时间,课程繁琐的程度可见一斑,每科星级也从一星到三星不等。除去第一年年末考核必须有十门课满星并计入六年之后的总成绩,之后的五年学府的管理都是以学子为主。 六年后的年末考核,四十五门课程满星九十九,只取六十六星满准予结业。但若是天赋异禀,但凡取得六十六星的学子,都可以参加七月的帝宫大试,前十可获帝君封赏。也只有在大试中崭露头角的人,才可以进入距离权利只有一步之遥的帝国学院。 大试之难,难于上青天,而坐席指导一位,毫不夸张的说,是高高悬挂于天上的太阳,晓古通今,有着常人毕生不能到达的学识高峰。 当初这个职位是为了一个人单独设立,从此,并遵循那人惯例,只有在学府第一年一次性通过全部考核并取得全部课程满星九十九才能授予。 而满星馆便是帝君对这些渊博学识表达出来的最由衷的尊敬,为了坐席指导一位在帝国学院单独设立的场所,管中除了坐席指导,便只有管理琐事的馆主一人,可这馆主也不是常人可得,而是从大考前十中选取出来的优秀学子。 时至今日,也堪有五人能在学府第一年达到满星。而这一代的帝君执政期间,并没有坐席指导诞生。那馆主年过六十不曾有人来接替,无非就是帝君觉得在他之后再没有人能胜任这个职位罢了。 桑岚为了不耽误阮翱星的行程,很早就让人到了文迎阁定好了梅字号房间,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天午后,天气一下子变得很热,阮翱星口渴难耐,便到迎客来歇脚。正好赶上小白送走了林文娟在收拾东西,阿玉年纪最小,说话有些腼腆,几句话小白都没让小白搞明白这位大少爷要吃什么。 花朵服侍大少爷在雅间坐定,撩了帘子出来,清脆的说到:“我们少爷胃口不太好,小老板这里有什么爽口的吃食?挑几样送上来吧。” “是是是,爽口的。”阿玉红了脸。 “叫我小白就行,不知道你家少爷有什么忌口的?”小白随意问道。 花朵想了想,她服侍的时候也很短,只发现了这一点。“不要太甜就行。” 小白把薄荷青松茶的托盘递给腼腆的小丫头,转身去了厨房。 若说胃口不佳,正好刚才做的凉粉还剩下好多,连挑嘴的林文娟都喜欢,想来那位少爷应该不会讨厌才对。仙草这种植物,只要是温暖一点儿的地方都会长,并且会呈现大片白色仙草花的景象。但是晒干与粳米研磨成粉,煮熟冷却后却是黑色的,凉拌而食,甜咸亦可、清热解暑。 既然那位大少爷不爱吃甜,她便做了酸辣口味的。又另外准备了两种作料,供他选择。凉粉被她放到了小雪冷冻,接下来要准备的,便是些开胃小菜和一些点心。随车的下人,她则是把剩下的大四喜统统装盘端了上来,又把冷库中保存的前些天买来的烧饼发糕和点心送上了桌,这才把凉粉拿了出来,单独留下了一份,把剩下的端出去了。 花朵看了看托盘上的食物,有几样她还不认识,想到待会儿可能大少爷会问话,便把小白一同请到了欢室里。 阮翱星看到那一碗仙草凉粉,拿起汤匙吃了一块儿,冰凉酸辣的口感瞬间让他有些不适的胃有了好转。他连着吃了好几块,才发问:“这是什么?” “仙草做的凉粉。” “凉粉不都是白色的嘛?这世上竟然还有黑色的,真是太稀奇了。” 小白觉得这人有些大惊小怪,这世上的稀罕之物多了,他能见过多少? “还有这个呢?”阮翱星指着一个小碟子上葱绿的凉拌菜问道。 “乡下人叫这个毛毛菜。也就是小孩子们玩得那个蒲公英。” “蒲公英竟然可以吃啊?”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对这些东西充满了好奇,问东问西。“还有这个呢?” 小白一看,是她在百味果买来的零食,“这是用山楂果肉和玫瑰花瓣做的果膏。不怎么甜,很好吃。” “恩,确实好吃,连样子都很好看。” 那荷叶大娘是个非常有巧心的人,平常的膏都是四四方方的,她却是找了木匠做了模具,做成了各种各样的讨喜样子。这盘子里装的,便是竹叶形状的果膏。连纹路都清晰可见。 “花朵,拿一包银子来。” “是。”花朵应声,把一个钱袋放在了桌上,服侍他吃着别的东西,小白趁机走了出来。 阮翱星吃完饭,又喝了两杯茶,对小白的薄荷茶也是赞不绝口。让花朵买了茶叶和果膏。可小白只给了茶叶,只说那果膏不是自己做的,是惠城里一家百味果的铺子在卖的。阮翱星本想多给些赏钱的,小白只说饭钱也给了,刚才赏钱也给了,她实在不能要,推搡之中,袖子里就掉出一个信封来。阮翱星一眼便瞧见了,那是他妹妹阮媪萝的字。 “你认识媪萝?”他显得格外的激动,因为阮媪萝去了采苓馆之后,除了给母亲去过一封信,一点儿都没提及自己。 小白急忙从他手里抢了过来,看了看他,这才小心的说道:“是阮媪萝吗?前段时间和采灵果的馆主从我这儿路过。” “真是太巧了。我是她哥哥,我叫阮翱星。”看来是没办法知道里头说的是什么了,他有点儿失望。 “哦。”原来是媪萝口中那个沉迷她丫头的哥哥,小白的眼神多了些探究。 “。。。。。。”这丫头的反应太出人意料了。 阮翱星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花朵撩起帘子进来,把那个依旧放在桌上的荷包赛道小白手里,“小老板你就别推辞了,少爷给的东西决计不会再收回来,少爷,咱们该走了。” “对,等我寻了功夫再来找你说话,小老板叫什么名字?” “小白,阮少爷再见。”小白微微行礼,转身去收拾满桌的碗盘,她对这个阮翱星不了解,但基于阮媪萝的描述,她对他可没什么好印象。 阮翱星还奇怪怎么小白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可他确实有事儿,不做他想,匆匆离去。还不忘发着牢骚:“真不知道爹怎么想的,那么多下人可用,非要用乔木他们,这下可好,娘让你们两个跟着我,真是不方便。。。” 第32章 再次 第二日,学术讲堂如期举行,天井中早已布置妥当,茶水糕点统统来自百味果,桌椅板凳和授课的讲台整齐的摆放在草坪上,假山上也多了些平日见不到的稀罕品种。每一处都是美不胜收。 满星馆馆主在惠县县长林东越的陪同下从楼梯上慢悠悠的走下来。坐定在黄花梨的圈椅上,手中折扇一抖,慢悠悠的开始讲述庆国的历史。 天井中的学子足有百十来人,大家都找着相熟之人攀谈,等满星馆主开口便不再说话了。反倒是惠城学府的学子们坐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说着闲话。阮翱星没什么熟人,但看到他们这样闲聊,心里觉得这样未免太不尊重那老人家了些。 其实这不能怪阮翱星心里抱着期望,本来这授业讲课就不是他一个满星馆主的事情,他也没打算讲些什么,只是好久没出来权当解闷了,而林东越也不过是想借着这馆主之名把惠城学府的名号往上提一提罢了,可没想到,这馆主还真的从底下一片到处闲聊之境中,发现了专注听他说闲事的阮翱星。 阮翱星坐得端正,双眼直视讲台炯炯有神。可耳朵里听到的确实另外一件事。惠城学府里也有商镇来的学子,他们正在说着嫁进王家,却自称为商夫人的商婷的事。 大家的语气惊讶程度,竟然超过了见到帝国学院唯一一个满星馆主的程度,这让阮翱星觉得有些好笑,那老头看起来仙风道骨,一点儿没有六十多岁老人家的姿态。反而比他们这些少年郎更来得潇洒飘逸。 他不禁笑了出来,此时那老馆主正讲到这么多年都没再有一个坐席指导他心中伤痛为庆国的将来所担忧,看到那少年笑了,握着折扇的手又紧了几分,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好好盘问盘问他。 林文海坐在最后面,自然也听到了来自商夫人的消息,他同样无比震惊,商夫人居然有孕了! 迎客来今日也迎来了一个很重要的客人,喜良带着谢礼从商镇匆匆赶到了迎客来,随行的只有一个车夫和一个婆子。这婆子从商夫人小时候就跟在身边伺候,算得上是下人眼中的头号人物。这次也是奉命前来道谢,也说明了商夫人对小白的重视。 小白刚刚送走了一波客人,坐在大厅无聊,媪萝的信她还没有读完,正准备拿出来看看,相熟的喜良踏门而入。 二人寒暄了几句,小白泡了壶茶让大家做下来说话。 “这是夫人跟前的梅姑姑,看着夫人长大的。”喜良一句话点明了这婆子的身份,在大家族中,自小跟在主子身边的人自然是不能忽视的。小白礼貌的笑笑,叫了一声梅姑姑。又听喜良说道:“这次是夫人专门遣了梅姑姑来送谢礼的,我只是带路。” “谢礼?谢我什么?”对于谁是主要来送礼的,小白才不在乎,那是她们那些高门里的争斗,与她无关。“不过是几坛子酒罢了,夫人喜欢就好,做什么谢我?” “小白姑娘,你可真是做了大善事了,简直比那送子观音还神呢。”梅婆子对小白印象非常好,只要是对商夫人有帮助的人,她都映象好。“你的山楂酒简直是神了,比西越城那些大夫开的药还管用,这两坛子下去,我们夫人就有身孕了。” 喜良楞了一会儿,梅姑姑说话非常直接,这没头没脑一番话,她都蒙了,小白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小白确实有点发懵,但是也就一瞬间,在商户间,关于商夫人的传言有很多,没有子嗣就是其中一条,为什么没有子嗣谁都说不清。 她哈哈一乐,说到:“能帮到夫人就好,但是我可不敢贪功,怕是上次经过我这儿就有了,那山楂酒酸甜可口正好合了夫人胃口。也算是我那酒没白做。谢谢就算了,梅姑姑,将来小少爷生出来,记得带他来我这儿捧场就行。” 梅婆子被这话说的喜笑颜开,喜良也心里高兴,暗道不愧是做生意的,话说的极有分寸。梅婆子脸上的折子都平不下去了,“承小白姑娘吉言,将来一定会来捧场的。但是谢礼要收着,夫人相熟的每一家都送了,万万不能拉了你。” “是啊,小白,你就收着吧,这可是夫人特意叫人从西越城带回来的。”喜良拉着小白的手,甜甜一笑,招呼车夫把东西搬进来。 梅婆子押了一口茶,起身出门帮忙去了,喜良就把那些东西一一说给小白听。 “这是未央锦今夏的绾丝缎,七色各一匹,是夫人专门给你订做的。” “这是夏家的双鱼春堂露,今年夏家酒坊就做了十坛,夫人订了三坛,全在这儿了。” “这是和果子的蛋糕礼盒,刚从崖仙郡来的。” “这是香缇小厨的半熟菜,你回锅热热就行。” “这是我们几个绣的帕子,谢谢你。也许你不知道这份情有多重,但是于我们而言,非常重。” “最重要的就是个。”喜良把一个藤制的篮子拿过来,“红鸡蛋。”每一个上面都有一个笑笑的喜字剪纸。“总共一百个。” “好了。礼也送到了,咱们赶紧回吧,夫人等着信儿呢。”梅婆子说到。 “这就走?快中午了,你们也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不了,夫人离不开梅姑姑,我们得赶快往回走。”喜良婉拒了小白。 “太匆忙了,你们稍等。”小白着急的跑回厨房,取出一个食盒放了些零嘴和点心,又把装着山泉水的竹筒拿了几个出来。“这是山泉水,这么热的天喝了最好,这东西是我自己做的,你们要干半天的路,要是饿了就随意吃点吧。” 送走了二人,小白看着桌上的东西叹气。 西越城的未央锦、夏家酒坊,崖仙郡的和果子、香缇小厨,这四个名字在庆国响彻云霄,出入的人非富即贵,她到底是解了商夫人多大的困境啊?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回报? 右手微微一闪,所有的东西悉数收到了行囊中,她知道那个装着帕子的木盒太大了,里面一定有别的东西,但她不想看。 “小白!来份大四喜带走的,快点儿!”门口传来了人声,小白大声说了一句来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 文迎阁的一处偏厅里,午饭过后,阮翱星正独自坐在这儿聆听教诲,上首的满星馆主已经口若悬河的说了快一个时辰,连口水都没有喝。阮翱星虽然表面看上去看算精神,但真的是快要睡着了。 授业讲课两个时辰便结束了,各家的学子用过了点心早已纷纷离去,唯独这老头把他一个人留了下来,说是没人陪他吃午饭,非要拉他一起。吃过了饭还要喝茶,这一杯茶就喝到了现在。 “你以为如何?”馆主老头突然发问,把阮翱星问蒙了。 “学生以为老师说的极有道理。”其实他根本就没在听。 “真是没想到,我在满星馆待了将近五十年,终于有人认同我的观点了。你还真是个好苗子,就是可惜呀,太晚遇到我了。不然这一任的坐席指导,一定会是你,既然你认同我的道理,便好好努力,下次在帝宫见面,不管名次如何,都直接来满星馆吧,我会上报帝君,总算能有人来接我的位子,我也算是可以隐退了。” “是是是。。。。。什么?”阮翱星受到了雷劈一般的打击。 “不要太过高兴,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了,虽说你在海兴学府这么多年,也算是名列前茅,可是比起西越和新城你还还是稍微弱了些,虽说这馆主必须有大试前十之人来担任,但是有我保举,帝君一定会同意的。” “我没同意呀,你刚才说的什么我都没听。”阮翱星急了,冲到了上首案几前面慌忙辩解,可是那馆主老头仿佛在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一样。转身从侧门而出,留下了一个小童上前阻拦住了阮翱星。 “阮少爷,先生爱喝酒,记得大试的时候带点儿来。”小童和馆主老头表情如出一辙,看似嬉笑实则最是严肃。阮翱星竟然有些被威慑住了。 门外的花朵等了又等,不见阮翱星出来,心里难免有些着急,刚要进去询问,就见阿玉领着一个小厮走了过来。 “花朵姐姐,夫人有话吩咐。”阿玉把小厮推了出来。 小厮行了礼,说道:“小的是老爷身边的人。。。” “胡说!”花朵否认了,“老爷身边的人我都认得,从来没有见过你。” 小厮笑道:“夫人的信总不是假的。” 花朵半信半疑的接过了信封,拆开一看,脸色就变了,“为什么突然要回西越城?” “小的不知,但是夫人已经将东西都准备好了,即刻前往,不必再回星云府。” 马车飞一般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而去,阮翱星还想着尽快见到他的爹娘才好,他觉得他被坑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33章 亲事 小白拍了拍手指的细屑,说道:“太明显了,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出什么大事了呢。和别的新娘子比呀,你的脸,当真是不好看。说吧,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堵得慌。”她的表情非常落寞,双眼完全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也有今天。”小白掩嘴一笑,换来林文娟一记白眼,也不再玩笑了,认真说道:“陈珩虽然家境不太好,但是学问好,有你爹的助力,指不定能在大试上得了什么封赏呢,就算他有个什么都要管的亲娘,可是和他过日子的,不还是你吗,愿意听老太太啰嗦就听两句,不愿意听谁还能把你怎么着啊?再说你娘也没真把你养成个娇小姐,要是你担心这个,趁早和你娘说推了这门亲事。” 这番话其实将林文娟心里的不安都说透了,两个人过日子其实与旁人无关,即便陈珩将来真的大有作为,只要有她爹在,陈珩也不敢负她,毕竟林家对他是有恩的。 可林文娟却不觉得贴心,反而认为自己也太好猜了,亦或者是连小白都瞧明白她的顾虑,看来外人没有不知道的了,把伤口完全暴露了出来才是最可悲的,遮也遮不住,“你倒是什么都看的开。” 小白十分理解林文娟此刻的感受,毕竟女子成婚是大事,是要进入一个全新的家族,遵守全新的规则,而她这位好友平日里做事风风火火,但其实和他哥哥是相反的性子,没什么大主意,等别人替她做了安排,她会惶恐不安,就像现在一样,像个小孩子,手足无措,“别担心,陈珩做了选择,便不会反悔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我娘还担心他立场不坚定呢,不过也是,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是被我牵着走的,我真害怕,万一哪一天他后悔了怎么办?” 小白无奈的笑了笑,“这一年你真的是变了,这么傻的问题你都问得出来?看来你是真的觉得他将来一定是能飞黄腾达了。别担心,他没那胆子。陈珩的性子虽说懦弱了些,但毕竟是读书人,懂礼的。” 林文娟看着小白清澈见底的双眸,不见一点儿别样情绪,知道她最是明白,反而是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但她还是不解,既然小白什么都明白,当初怎么会生气?会有一整年的时间躲着自己呢? 小白瞧着林文娟的眼神闪了闪,知道有些问题是一定要有答案才能让人安心的,“都说了我没生气,你我也算是认识了很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们不清楚吗?别人不清楚,你和你哥哥,应该是最清楚的呀。” “可陈珩毕竟是违背了你们的承诺啊。” “都是误会。”小白笑了,“哪儿的什么承诺?你和他不都说了吗?都是误会。” “可他还说过,他是真的喜欢你呢。” “照着他的逻辑,我也挺喜欢你哥哥的。” “真是讨厌。”林文娟白了她一眼。 “反倒是老夫人,看的最清楚,文娟,我们都错了。让长辈为我们担心是我们的错,对彼此这样不宽容不谅解也是我们的错。你能有个好归宿,我打心底祝福你,不管那个人是不是陈珩,我都祝福你,因为你是我的好姐妹,我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的。”小白眼睛酸涩,眼泪就在眼眶里转呀转呀。 林文娟听完这番话,心里那点儿纠结也算是被解开了,她总算明白自己在难过什么,无非就是她认为自己对小白很好,而且也有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到了关键时刻,小白竟然为了一个认识短短几个月的陈珩生自己的气,她有些吃味罢了。“我娘说了,是我小心眼儿,让我下次一定要带你回家。”她也有些想哭,但想到俩人哭哭啼啼的场景,她觉得有些好笑。急忙转了话题。 反正小白该说的话都说了,二人之间的关系,这算重新开始吧。 听了大半个时辰的唠叨,小白总算在林文娟支离破碎的言语中抓到了重点:陈珩听了林文娟的话去林家提亲了,但那副穷酸的样子实在是丢人,简直把林家这些年对外的威严形象一下子打破了,还踩在脚下狠狠的搓了两把。 林张氏却是有些在乎这些的,却意外没有多言,虽说陈珩的表现一般,但终究是没有让她太过失望。可林文娟心里却别扭了起来,不知道是高兴母亲处处为她着想,还想难过陈珩太过绵软没什么骨气。 阿和领了林张氏的吩咐把她关在寝室,不就是为了让她有些姑娘家的矜持嘛?可是她怎么能乖乖的等在那里?结果偷跑到偏厅就听见陈珩带着哭腔在那儿说着自己身世的凄苦,家中老母如何如何,家中老母如何如何,家中老母如何如何。 “三句话不离亲娘,我真的要疯了!”林文娟抚额长叹。 陈珩幼年丧父,是羸弱的娘亲一手带大的,他的娘亲没有念过书,但却是极其看重读书人的秉性操守的,也颇有些孟母三迁的意思,为了陈珩能有个良好的读书环境,愣是一路从东边搬到了靠近学府的西边。陈珩非常能体恤母亲的不易,在太学的时候就名列榜首,考到了惠城学府仍旧是名列前茅。他也有自知之明不敢肖想,因为有才的学子实在是太多了,也只是潜心学习,从来不妄自菲薄。 小白知道,林文娟也最欣赏陈珩这一点。 但是陈珩实在是太敬重他的母亲了,也不是说这样不好,但是十几岁的少年了,每日里的饭食都要母亲决定来吃什么,吃错了母亲会生气,不敢有丝毫忤逆之意的性子,林文娟这个在开明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姑娘实在是无法理解。 估计林张氏也听出来点别的意思,便问了陈珩一些成亲后若是她犯了小错,陈母要拿着规矩教训她他该怎么办之类的,类似让他在母亲和媳妇之间做选择的问题。陈珩倒是也不傻,知道自己的媳妇要自己疼,说了一句让她们都挺高兴的话。 “自然是要先顾忌文娟的,毕竟她是我娘子。” 说到这儿,林文娟红了脸,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笑容,笑道:“我娘也好像放心了,可是。。。”小白瞧着她的笑脸一下子就转变成了一张怒不可遏的表情,心想那傻子陈珩一定又说了什么傻话吧。 果然,陈珩的下一句话说的是:“我娘说了,反正她与我的母子情分不会因为儿媳生分的。” 林张氏听完这句话就匆匆抬手让他不要继续说了。并给出了三个条件:首先肯定是先顾忌了陈母的面子,说学习不易,眼看他也要从学府毕业了,这次年中考核要拿六十六根木簪,正好也让大家看看他的本事,不然一定会有好事之人说出些门户不对的流言的。其次便是聘礼,她也不难为他家家境贫寒,只要六十六抬便足以,这可是大户人家聘礼的一般,也算是照顾他了吧。最后一个条件便是定下一纸约定,若是日后文娟受了委屈要走,陈珩要答应合离不得有异议,若是有了孩子,孩子也归了文娟所有。 陈珩听完这三个条件,居然没有怀疑是张氏在故意为难他,反而是宽了张氏的心,说木簪的事情没有问题,就是那聘礼需要回去和母亲商量,那张协议的事情半句没有再提。 林文娟喝了口水,叹气道:“我娘说,等有了结果,就叫媒人来提亲,陈珩那个呆子,还千恩万谢了一番。” 小白续了水,不禁笑道:“既然都定了,你怎么还不高兴?陈珩的学问可是没问题的,难不成你担心他娘凑不出那六十六抬嫁妆吗?放心好了,对他娘亲而言,只有两件事儿算是大事儿,一是陈珩的学业,而是陈珩娶媳妇的聘礼。” “我娘怎么会要他家的东西!” 这意思,便是林府要一力承担了,小白微微叹了口气,若不是县长十分看重读书人,这门亲事,不会明里暗里都叫陈家占尽便宜,但是有了那一纸约定,文娟日后应该会少受些委屈吧。 “那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我以为我会欣喜若狂,可为什么我觉得心里空空的呢?” 这个问题,小白没有办法回答,她只希望,不管是林文娟,还是陈珩,都不要后悔才好。 在临行前,小白拉住了林文娟的手,说了几句贴心话,“撇开咱们多年姐妹情不说,如果你真的喜欢陈珩,看重了他的德行操守,就该坚定了信念,不能让旁人的话左右了自己的心意。” 林文娟又红了眼睛,可她还是觉得堵得慌,他们三个人,有谁是傻子呢? 第34章 海货 海兴的港口最近比过年还要热闹,水患过后,几艘出海的大船,不论是捕鱼的还是贩货的,都满载而归,可是到了这个季节,多数新鲜的鱼类都不易保存,各户商贩只得做成了咸肉或者腌肉,这样一来,海兴有些商户的货品价格就又被压了下来,整个市场再次迎来了价格低潮,这让海兴守备府懊恼不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看着那些囤货烂了一片又一片,守备府只是跳过了郡王府,私下说服了海兴几大商户,让那些出海回来的商贩直接跳过海兴,一年之内不收税款,由得他们自己去处理。这对于守备府来说,已经是对商户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而对那些商户而言,保持和守备府一样的步调,才是现下做重要的。 富饶的海兴有着庆国最重要的港口,也是唯一一个自古以来帝王不多过问的地方,守备府和郡王府都建在全是高山悬崖紧挨大海的崖仙郡,各司其职,守护着这片幅员辽阔,地多人少,且地形复杂的土地。 海兴最大的港口,沙罗港,天刚大亮,陆续有车队出发,前往庆国各地。 这唯一一条出入的官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繁盛的景象,小白在门口看着也觉得有些夸张,商队之间根本连空隙都没有,每个人都好像熟人般聊着天,乍看之下,会以为是一家出来的超豪华商队。 即便他们都路过了迎客来,即便已到中午,都没有一个人停下来进来坐坐,小白歇了看热闹的心思,进屋去忙乎了,这时,走进来一个大叔。这大叔也是凑巧,他话说的太多水喝完了,又不好意思跟手下的人借了水袋。便让他的车队进来歇歇脚。 就是因为这个非常凑巧的意外,让他在一众车队中,几乎不可能会赚到钱的旅途中中获得获得了唯一的胜利,并且开始了他的发家之路。而其他的人嘛。只能说,运道不能全由天定,有时也是人定胜天。 这大叔是土生土长的海兴人,水患本来就已经让他倾家荡产了,这一次是冒着生命危险前去遥远的临北海试试手气。也算是天公作美命中带福,路过兔子岛的时候,并没有遇到风暴,让他顺利的抵达了临北海,他这一批出去的大船统统是满载而归,而他走的最远,自然也是得到的最多。 他这次的货品足有二十三车,结实的把迎客来的院子堵得满满当当。小白把一众人请到了大厅里喝茶,可大叔并不打算在这儿用午饭,只说把水袋灌满歇歇脚就走。 小白无聊,走到院子里想看看都是什么货物,看看不要紧呀,有些东西实在是让她很心动。就像一整块冰中冻着的几十条深海鱼。她都被吓到了,这些鱼长的也太丑了。 还有几辆车放着各种腌肉,老远她就闻到了果木的香气,除了一些寻常的,甚至还有奇形怪状她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 最让她意外的,是一个笼子,笼子里装着一种只有兔子岛才有的飞禽-锦鸡。有着五彩斑斓的羽毛和拖地的长尾,可用来观赏,也可烹饪,肉质绵软像极了刚出锅的软馒头。小白在杂记上看到过,兔子岛非常大,除了一些原生的部落族群,几乎没有外人能在里头居住。 看到一半,大叔出来喊小白。“小姑娘有什么看中的,我便宜卖给你啊。” “只看了一点儿,没看完呢。”小白饶有兴趣的翻动着马车上货物。 大叔以为这乡野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还存在着些逗弄的心思,便上前做起了介绍。 “这些都是大叔从海域之外的地方运回来的,都是庆国没有的好东西。” “我才不信呢,庆国这么大,什么没有?”小白到底也是从书上学到了学问,可庆国的书上写的就一定是全部了吗?不见得。所以说要想开阔眼界,还是要多行几步路才行。 大叔大笑:“庆国才多大,旁边还有东国和原国呢,你知道海域有多大吗?是三国加起来的数百倍,这世上也并不是只有咱们一处,那广阔的海域之上,有好多好多国家呢。” 小白听着有点不明白,其实不只是她,其实这番话说给那些出海的商贩听还行,他们这些人,包括那些只知道做学问的学子,都不见得能明白,大概,林文海会懂吧,小白这么想着,他不是经常会出海去那些岛屿,给自己带一些奇怪的东西回来吗? “你看这个,这个来自大明国。离咱们这儿十万八千里,远的不得了!”他拿出一匹布料,料子用手臂粗光滑的圆木缠绕着,在阳光下闪着七彩斑斓的光芒。乍看之下上面的花纹就像刻上去一般活灵活现。“漂亮吧,这是七彩浮雕织锦缎,用上好的蚕丝二十个绣娘一年才能得这么两米,是专门用来做被面的。我有幸得了五匹,还是因为那家老板不小心让这五匹布淋了雨,弄干以后发现和其他地方有了色差,这才低价转给我的。” “你再看这个,红木做的,咱们这儿红木要不太小要不早就绝迹了,上哪儿去找啊,这盒子可是整块的木头刻出来的,中间挖空了,再雕刻了纹样,你知道这在他们那儿是干嘛用的吗?给小孩子装糖块的。啧啧啧,真是浪费。” “还有这个,这是我在大明国的海岸上捡的。”他手中几颗颜色各异但是通体晶莹透亮的石头晃得小白都睁不开眼了。 “这是琉璃?”小白问道。 大叔在大厅里一眼就瞅见了那套琉璃杯盏,想着小白也算是有些身家,但还是笑着说:“像你这样的姑娘,能见过琉璃就很了不起了,可这个不是,就是大明国沿海的小石头,没人要的石头,怎么样,比琉璃还漂亮吧。” “恩,好看。” “还有这些,全是他们晒得鱼干和干货。名字有的我都忘了,哦,对了,我在上面写了名字的,就怕会忘记。嘿嘿。怎么样,小姑娘,想不想买点什么?” 小白托着下巴想了想,望向了大叔说道:“我全都要了。” “啥?” “你快说要多少钱,我去拿钱来。”小白着急,她生怕这大叔看她年纪小不卖给他。 大叔确实以为她开玩笑呢,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五十万两银子。” 小白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大叔看她衣服如释重负的样子,心想她不会来真的吧?其实他真的是随口说的,这一次出海他不过才借了几万两银子,有些还是空手套白狼来的。 “大叔等我一会儿。”小白蹬蹬的跑回卧室,把那个存着各家赏赐的柜子翻了出来,大多数是些银锭和金豆子。 银子不够,她想了一会儿,只得把柜子里的金子全部倒进了她用来装碎布头的针线筐里,然后又在空间里翻出了积压了很久,久到她都忘了是谁赏赐的荷包钱袋木匣子,又翻出了各种金子做的元宝豆子小鱼儿梅花福字什么的,竟然也有多半筐之多。 她不知道够不够,抱着这筐金子到了大叔跟前。大叔被小白搞得哭笑不得。没想到她这儿还挺受欢迎,竟然有这么多赏钱。 十两银子兑换一两黄金,小白这些这些金子距离五万两金子还差的远了些。只有一半的数量。 大叔安慰她说:“不然你就挑你喜欢的,我算你便宜点儿就行了,没必要都买的。” “不,大叔,我要全部都买。你等我会儿,我再看看还有没有金子。”她忽然想到商夫人那个盒子,急忙回去从行囊里取出打开,面上放了几块儿手帕,下面果然是一摞银票,总共十张,每一张的面额是十万。总共一百万,上面清晰的盖着商家的标志。 虽说不想用,可过了这村没这店。 “给你。”小白把银票塞到了大叔手里,刚才走的太急,她都没抱着那框金子,现在倒是搂在了怀里,放回了柜台后面。 大叔打开点了点,没注意别的,就看到商家的标记了。心里直嘀咕,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人?可他没好意思问,只觉得能结个善缘挺好。就从银票里抽出来一张还给了她。“刚才大叔跟你闹着玩的,四十就够了。没想到你还真有。看来你这小姑娘还挺本事的,这迎客来生意不错嘛。” “恩,自然是不错的。”小白骄傲的点头。 “你看东西给你卸哪儿?” “你让他们放在院子里就行。” “那冰块可不行呀。总得找地方存着。” “没关系,我待会儿自己弄就行。” “那我们卸完就走了。你真的不用我帮你?” “谢谢大叔,真不用。” 半个时辰之后,大叔带着空无一物的车队返回沙罗港,这一趟,他赚的非常多。很高兴。 这些货物用统一的五彩麻绳做了标记,还挂着块儿木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辛世界” 第35章 回去 五月三十这一天。累了两天的小白总算是把从辛世界那里买来的东西归置整齐了,这天同样忙碌,不过刚刚休息一会儿,熟人余珂走了进来。 余珂刚进门,就让六方把带给小白的东西从马车上搬了进来,坐在凳子上看着小白出神。小白第一次看到他身边有下人,心里疑惑这落难的少爷又怎么了?余珂这个人在她心里是很脆弱的,经过上几次的悲情相遇,她猜测着是不是又遇到啥事儿了。 “我要回去了。”余珂心里的石头好像在这一刻才落了地,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我通过了祖母的考核,祖母同意我回余家继承家业。” “哦。”她放下心来,不是找她诉苦就行。 “你大概也知道了我为什么会去伏蠃地,说真的,为了用那个种子在别人面前露脸,我真的说了太多的傻话,做了太多的错事。” 真要诉苦,小白叹了口气,靠在了柜台上静静的听着。 “从前,我经常怪我的祖母不疼我,让我这个没有爹娘的孩子受尽白眼。其实有些时候我都痛恨我自己,长这么大,只有昭阳愿意和我做朋友,可我们不是废物,更不是纨绔,只是,没有人能懂我们的处境罢了。很多年了,除了鄙夷和嫌弃,真没想到会有人愿意听我说话,开导我,鼓励我。”余珂灼热的眼神凝视着小白,冒着感激的熊熊烈火,散发着一股强劲的灼人气息。 小白回避着他的目光,收拾着零碎的银两,说道:“你既然有勇气到伏蠃地寻种,自然不该是那种人的。” 余珂笑了,发自肺腑,能遇到小白,是他三生有幸,“谢谢你,真的,有你这句话,我觉得这些日子的罪就没白受,你真的和白掌柜说的一样,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姑娘。” 小白有些尴尬,只能微笑着接受了这样的赞誉。 “除了这些零嘴,其他的都是我们酱厂产的酱料,我想反正你开着饭馆,总会用到的,你放心,我们是老字号,信誉什么的都有保障。” 小白知道余家酱料,在惠城,这个铺子口碑很好,就是价钱有些贵,普通的老百姓可买不起。走到那些大缸前看了看,十口大缸酱料不一,但确实是酱香扑鼻颜色喜人。她笑着感谢,说到:“果真是老字号,很香,马上就中午了,吃了饭再走吧。我正好用这个酱料做个锅子,也让你试试我的手艺。” 余珂点头,招呼六方和车夫也进来坐,小白送了一壶茶水,扭头进了厨房。 惠城里的饭馆,做这道羊肉锅子,喜欢用新鲜的白萝卜和姜块去膻味儿,再加些干虾尾提鲜,开锅撇去浮沫和油星,整个锅子清澈见底,不见一丝油腻,出锅加少许盐提味。也是普通百姓最能接受的吃法。 可小白不喜欢那么吃。清汤寡水,没有半分羊肉该有的独特滋味。就跟喝萝卜汤似得,羊肉块虽然绵软,在小白嘴里如同嚼蜡,味道寡淡没有任何好吃的感觉。 所以她的做法,要不就是切成薄片沾着酱料吃,要不就是用酱料炖了来吃。或者撒了作料烤了吃,哪种都比那只有萝卜味的锅子好吃数百倍。可只有少数人能接受,她也一度感到非常遗憾。。 她也只是在一年前,在林府里浩浩荡荡、不厌其烦的用数十口铜锅为林府准备了一次年夜饭。就是这羊肉片刷肉,沾的调料还是从海兴余家酱料来的非常少见的海鲜酱。自那以后,就算是想吃小白也做不出来了,因为海鲜酱没有了,而她和林家的关系也出了问题。 这次余珂拿来的酱料,其中一种的味道和海鲜酱很相似。外头标签上写着名称叫“鲍汁酱”,顾名思义,是用鲍鱼做的。加上多种材料,味道清甜鲜香。 她盛了一小碗用了做炖煮的主要调味品,又从柜子上取出了些花椒大料桂皮香叶。又去院子后头拔了些新鲜的大葱。 她的空间里,什么种类的肉都有,这次,她取了一块肋排肉,用刀劈成了大块儿,入锅煮后用冷水洗干净,这样可以让羊排迅速冷却,把汤汁都紧紧的收在中间。 小灶上的火候刚刚好,她把铁锅放置其上,倒了些花生油,把葱段和香料统统扔进去翻炒,等香味扩散,把那一碗鲍汁酱倒进去,迅速炒几下,把羊排放入翻炒,等每一块羊排都均匀的上色后,起锅,倒入早已水开的两个砂锅中墩煮。再次煮开,放入一小把冰糖和她在百味果中买来的青梅干,这样羊排会有一股子果子香味。也极为解腻。 等两个砂锅咕嘟的时候,小白洗了些粳米撒了一把萝卜丁在里面,放到蒸锅里等待蒸熟。又去了院子后面拔了些小白菜,和洗干净的香菇切好的豆腐一起,摆在了盘子里。 半个时辰过后,汤汁渐渐的变得浓郁,厨房里飘散着羊肉独特的香味。她从柜子里取出两个小火炉,添了些木炭进去,端到了大厅。 六方急忙要接手,被小白躲开,“你别动了,待会儿还要洗手换衣服什么的,太麻烦,你去柜台那儿,拿些碗筷出来。” 她倒是不跟六方客气,六方笑了笑,麻利的去办事了。 小白知道六方和车夫不会和余珂坐在一起的,但余珂一个人吃饭也有些寂寞,她索性就在余珂这张桌子上坐了下来。招呼大家该怎么动筷,“吃啊,别客气,锅子里的东西吃完了,就把蔬菜放到里面煮,还有那个大四喜是我迎客来的招牌,多吃一点儿。” 余珂咬了一口羊排,感叹道“这和别家的羊肉锅子不一样。” “是啊,少爷,咱们家的酱料竟然能做出这种味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六方也是毫不客气,三两口就吃把一块羊排吞入腹中。 “回去也这么煮来吃吧,你家的酱料味道很不错的。”小白甜甜的笑了笑,让余珂觉得有些脸红,他以前是不怎么关注这些的,真是羞愧的很。 一餐饭罢,余珂主仆三人告辞上路,小白想回送些东西给他的,却被他彻彻底底的拒绝了。小白只得说道:“下次再来惠城,一定要来我这儿,我再做别的给你吃。” 余珂点头,心想人不可貌相,不管是自己,还是小白。 当余珂还在为终于该往哪儿走的未来拼命奔走时,各城各县各家各户的适龄学子,都在为第二日即将到来的年中考核焦虑不堪。 余家老夫人听着坐下的各家太太说着自己府里儿女的学业,总觉得刺耳的很,早早的就把她们撵了出去,待在屋里专心听着外门的消息,她总算是等到了自己孙儿长大的这一天,余力传回来的消息说是余珂最近非常努力认真,再也没有半点从前骄纵的样子,她便决定了让他回来。星云府这阵子乱糟糟的,她体力有限,实在是疲于应对。希望这次余珂真的没有让自己失望。 红林明显感觉老太太这阵子老了很多。大少爷的事暂且不说,明明刚开始有意的阮家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多次相邀也不见回复。她觉得两家要联姻的事儿真的要黄了。 她有些丧气的叹了口气,侧身躺着的余老夫人沙哑着嗓音说到:“老婆子我还没唉声叹气,你一个小姑娘家有什么好发愁的。” 红林心下一凛,跪在地上,“噗通”一声,膝盖传来了难忍的痛感。可她再不敢多发出一声响动,低声回到:“老夫人息怒。奴婢不过是是担心小红。”她随便撤了个借口,其实她为什么要唉声叹气,可不只是因为这个。 “你担心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是余家还轮不到你来担心。出去吧。”余老夫人心如明镜,她终归是太过和善了。对这些下人就像孙子孙女一般看待,可到底,她没有规矩,也惹得底下人没有规矩,都是她的错。 第36章 改变 余珂回到余府,拜见过祖母后,匆匆离家,前往酱料厂和铺子巡视产业。知道星云府在经过两次冲击后,整个市场都变得疲软,他又带着自家的酱料师傅前往各处饭馆和客栈当场示范酱料的味道和做法。收效甚微,慌不择路,他又找到了些出海的掌柜和贸易商,一家一家的推销自己的产品,但是这个特殊的时期,有兴趣的实在是太少了。 虽说这些做法在外人看来,有些傻气,认为这不该是余家少爷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余老夫人却高兴的很。自家孙儿在仕途上已经没了前程,眼下终于有了掌管家业的自觉主动性,她还是要给予支持和鼓励的。但是也只是言语上罢了。她已经老了,能在商户间,和世家中说上什么话呢?这十来日,瞧着余珂四处碰壁,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这天余珂刚从外头回来,就听到了余老夫人院子们门口传来的嘈杂声,他认识那个正在撒泼打滚的丫头,是余老夫人身边的人,就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他在六方耳边轻轻吩咐了几句,六方领命而去,余珂这才走了出去。 “出什么事儿了?”冰冷的话语脱口而出,浇在了小红身上,她愣了,出现的绝不是少爷,少爷的的语气绝不可能这样冰冷,在她心里,少爷还是个孩子,是个会撒娇渴求得到关注的孩子。 “少爷,我。。。”小红满身尘土,脸带泪痕,把汗湿的双手在膝盖处擦了擦,捋了捋耳边被风刮的乱七八糟的碎发,哑着声音说到:“他们都说大力死了,是不是真的?” 余珂只觉得喉间窜上来一股酸涩,他一直很害怕听到的消息,在此刻有了答案,大力家中有个老娘,看来是这个丫头去伺候了。不过,瞧着她的反应,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安排。 “若是真的,你是不是想问祖母为什么独独对你这么狠心?想问祖母有没有顾及当年情分?若是假的,你会不会在想,为什么跟了祖母一场,却没被许个掌柜的享受富贵日子?”余珂扯着嘴唇冷笑一声,眼神似刀,刀刀插在小红身上。“祖母向来心善,若是知道你会这么想,一定会后悔当初救了你。把你带回余府,让你过着如同大家小姐般的日子,竟然不知感恩,心存不满。” “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不能问,她知道感恩的,她一直都感恩的。 不远处,六方已经带着管家匆匆而来,就见余珂不再理会小红,说道:“六方,去把大门和二门的人直接送去牙婆那儿。搜搜他们的身,看看是谁的手这么长,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小红的脸色立刻惨白一片,余府是有规矩的,嫁出去的丫头没有主子召见不能私自回来,不管是小红还是大门的小厮和二门的婆子都犯了忌,余珂不会轻饶了他们。 站的远些的下人们还在看热闹,不一会儿,就见余府的管家领着一帮大的小的管事儿的走了过来。 “大少爷,人头都点清楚了。”管家回禀。 “告诉你手底下这些人,除了刚才登记在册的,其他的统统发卖出去,不必再来回了。从今往后,本少爷不希望再看到哪个不长眼的上来挑衅余府的规矩,明白了吗?” “是。”众人应声,忐忑之心也总算平复了下了,各归各位去了。 那些看热闹的这一刻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鸟作兽散,慌忙跑了回去,可等待他们的,是绳子和侧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牙婆。 雷霆手段的整治,让余府混乱浮躁的人心回归平和。小红心如死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见见老太太罢了,竟然会引出这么一段事情。 “即便给了你优越的生活又如何,还是无法改变你骨子的卑怯。红林,送她出去,每个月多给一倍的月钱,不要让她再踏入余家大门半步。” “噗通。”小红软绵绵的躺了下去,豆大的汗珠浸湿了她的衣领和发丝,她终于明白,奴才就是奴才,听从主子的安排才是奴才的本分。 “抬出去。”余珂只说了三个字,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看过去,他担心祖母。也不管周围独独留下的红林要怎么把昏倒的小红抬出去。 余老夫人早就醒了,午后的阳光太过刺眼,她缩在软塌最靠里的位置躲避着灼热。那样子哪有那日训斥红林的半分威严,在余珂看来,足足的像个孩子。 “祖母。”余珂走到窗前,把帘子轻轻的放了下来。又走到软塌跟前,俯身坐到了脚踏上,看着祖母笑。“从今往后,孙儿来守着您。” “你呀。”余老夫人挪到了软塌边,苍老的手抚摸上了余珂有些乱的发髻。“这么胡来,府里岂不是要大乱。” “星云这阵子都不会太平的,许多店铺都艰难应对,咱们家的铺子虽说还算是好,但是比起往年,也真的是差强人意了,我早就想减少府上的下人了,剩下的这些都是能干的,想来向总管也不会让我失望。还有大力的娘,我会再找人厚待她的。” “你能这么为府里着想,祖母很开心。只是这些怎么没早让阮夫人瞧见,不然这会儿你已经娶了她的姑娘,不用再为家里的事情发愁了。” “阮家夫人?”余珂刚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关于他和阮媪萝的传言,本来就是个笑话,他太忙也没理会,几日下来也早忘了,如今偏偏祖母再次提起,真是让他哭笑不得,“祖母你就别瞎操心了,你没听说啊?阮家的大小姐已经离开海兴了,不就是为了躲避这个传言吗?” 余老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叹气道:“今时不同往日了,连阮家都敢小瞧了咱们。” “即便是从前,我也从来没想过娶她。”余珂眼神看向了一边,想到某个姑娘,嘴角情不自禁的就翘了起来。 余老夫人看着余珂的眉眼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发愁,这心里想着,是不是有了意中人,想开口问问,又怕把这刚刚懂事的孙子惹恼了,叹了口气,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 小白把灶洞里的番薯用铲子拿出来放在一旁晾晾,心里想着刚才拿着七尺红布和二十个红鸡蛋的吉利送来的信儿,不小心烫到了手指头。 急忙吹了两口气,眼泪却跑了出来。 她丧气的坐在地上,掰开了一个,也不管刚刚这个番薯烫到了手指,张嘴咬了一口,这一下,“好烫好烫!”丢开手里的番薯,急忙灌了一口凉水。 却发现,那口番薯怎么也咽不下去,堵在胸口那里,堵得她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陈珩果然没有辜负了林家的期许,陈母让媒婆带着聘礼单子和从庙里求来的吉日一并送到了林府。县长满脸骄傲的同意了。 “他们明知道我不会去的,干嘛还来跟我说呢?”小白苦笑。“我去了岂不是让别人以为我是砸场子去的?” 可这对于林家来说,只是再简单不过的礼数罢了,他们并不知道小白会这么想。可如果不送呢?大概小白更会胡思乱想吧。 第37章 坏事 六月十二,大吉之日。 太阳还没露头,林府上下便为了今日的大喜事忙了起来。正门大开,小厮们利落的洒扫,匾额两侧也挂起了崭新华贵的两个大红灯笼。 侧门的马车进进出出,迎来送往的,都是各家各户先行的贺礼。只等吉时穿红的喜娘在正门唱单。 后门直通大厨房,此刻正是忙碌之时,林府为了嫡女出嫁,文迎阁今日特意歇业一天,白掌柜和白莲统管厨房事宜,已经大半宿没有合眼了。 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可是突然来了一件小小的意外之事。 在惠县出嫁的姑娘要准备六十六斤的喜饼,馅料以红豆为主,取个恩爱百世的好兆头,可前一晚厨娘把红豆馅料准备好之后,竟忘了放到冰窖里,这才不过几个时辰,混了猪油的馅料竟有了酸味,那厨娘也是个不经事儿的,知道后竟被吓得昏了过去。 大厨房的婆子跪在地上,身前的托盘上时已经蒸熟的喜饼,白莲拿起来闻了闻,确实有些酸味,大喜之日,哪个不期盼大小姐甜甜蜜蜜?可这婆子是无辜的,白莲不能处罚她,那厨娘人还没醒,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是小白在就好了,她鬼点子那么多,一定会有办法的。”白莲这时突然想到了小白,真是越忙越乱,也没来得及吩咐什么,人就跑了出去,她是府上的人,又和林文娟关系亲密,一路上也没人拦她,由得他到了林文娟的院子。 林文娟一大早就被阿纯她们叫醒,洗漱过后,就被按在凳子上梳头上妆,连口水都没有喝,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白莲匆匆忙忙跑进来,连礼都没有行,张口便喊了一句:“小白在不在?” 林文娟闭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是谁,阿云便跑了出去一把把白莲拉到了门外,小声说到:“白莲,你疯了,今儿是什么日子,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快告诉我,小白在哪儿?”白莲着急,抓着阿云的手有点儿使劲儿,阿云吃痛,表情有些不好。 “你怎么跑这儿来找她了,她怎么可能在这儿?”阿云疑惑的看着白莲,用力把手抽了出来。看着脸色煞白的白莲,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白莲只听到了小白不在这儿这几个字,脑子便空白了一片,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喜娘都到了,喜娘到了,就证明新娘该动身了。 那些喜饼!白莲撒腿便往回跑,可还是晚了。 阿云进了寝室,几人都默契的没有问发生了什么。 就是林文娟,缓缓的睁开了眼,阿纯也帮她梳完了头。喜娘把盖头轻轻的盖了上去,喊了一句:“金鳞花发红如茜,双绾同心比翼飞。” “小白。”林文娟喃喃的说到,到底还是被身旁的阿纯听到了。她鼻子一酸,悄悄的擦了擦眼睛。 红盖头让林文娟满眼红色,可她就是能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陈珩意气风发,对着她傻笑。有些事总算是要结束了,不管曾经有多煎熬痛苦,在这一刻,小白的体贴和成全,都让她安心。 阿纯攥着阿云的手,忍着不哭,却听阿云带着几分感慨,轻轻说道:“真希望将来,咱们也能像小姐一样,嫁的个好男人,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阿纯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可把阿云吓着了,她拽着阿纯往里靠了靠,蹙眉说道:“你哭什么!” “让她哭吧!”阿和在一旁笑了笑,“没瞧着夫人舍不得大小姐,眼睛都要哭肿了。” 阿纯看了看盯着大红轿子,还有新郎官儿俊朗背影,心驰神往的阿云,又看了看渐渐远去的林府大门,瘪了瘪嘴,低下了头。 ...... 小白早在初九晚上就到了伏蠃地,空地上晾晒着上个月就放置这儿的萝卜干和鱼干。收拾妥当,她又重新把院子里长的,汆烫过的青菜晒了上去。还有院子后面的香菇,这香菇长起来真的是很吓人,就像冬天的萝卜一样。一丛一丛的,根本还没来得及吃小白就发现多的快要放不下了,只好晒起来。 做完了这些,她就在伏蠃地漫无目的的闲晃,看到有熟透的果子就摘一些,有顺眼的鱼就抓起来放到空间,可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的。 这一溜达,两天就过去了,原先的计划全部打乱不算,她的心里更因为担心林文娟大婚之日有没有顺顺利利的而担心着。 伏蠃地深处的悬崖下,小白摘了几个野生的草莓,独特的甜味总算让她这几日郁闷的心情好了些。“茉莉!”空中落下了几片雪白的花瓣,看着悬崖上成片的茉莉花,小白捡起肩头的一片尝了尝,心里有了主意。她从行囊里拿出了一个竹篓,一朵一朵非常用心的摘满了整个竹篓,到冰凉的河水里清洗干净,平摊到棉布上晾晒。 在这个空档,小白把今天的午饭摆到了草地上,想着这个月自动贩售机里的食物全部来自于之前的采购,外加她独特的加工,能够消耗掉存货,她也安心了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小白自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商夫人送的红皮鸡蛋是喂足了精细饲料产出,并用香叶煮到八成熟,这时的鸡蛋,蛋黄中央是不熟的,所以红皮鸡蛋也被叫做“糖心蛋”,用于喜庆祝贺。 这鸡蛋每一个都细滑浑圆,上面的喜字又太过精致她也舍不得撕掉,便用酸萝卜雕刻了一个“商”字,用竹签固定在旁边,用盒子装好摆了上去。并没有标价,只是希望每一个买了装饰着蝴蝶兰的竹盒都能带着大家的祝福前往各地。 林文娟洞房花烛之夜,小白是在悬崖上度过的,她当然不知道陈家的情况会怎么样,现在她只管明天的事儿,这两天在荒地的收获属实有点儿少,她还没来及砍柴,真的是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 ..... 余珂最近也没时间顾忌其他,小红因为擅自入府被他训斥过后,也算是跟众人落实了大力已死的传言。可他顾不上那些流言蜚语,只想专心把余家的生意再做大一些。 其实余珂的努力还是有些回报的,余家是酱料世家,除了酱料,余珂也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最开始没有人接受他的意见,无非就是因为各商家有各商家的货物来源,或者有些菜品已经有了固定的调味品不需要他余家的酱料。 可眼看着一些小饭馆不再续订,他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之下,只得把小白教给他的羊肉锅子拿了出来,果然,在这个特殊的时候,还是有一两家不受影响的,其中就包括着沙罗港最大的酒楼,福瑞运珠楼。 福瑞运珠楼在整个海兴都有分号,在星云府,除了临街的三层酒楼,后面的客居,还有数十个大小不一格局精巧布置豪华的院子。酒楼掌柜看在余老夫人的的面子上试吃了一口,便果断的买下了余珂手中的食谱,并签订了数量庞大的合约。 这对于余珂来说,是一件足以让他在星云推翻从前那些影响的大事。隔天他便把这件事写了封信,连带那食谱得到的银票,一起送往了迎客来。 生意有了好转,余珂便能大干一番,可他毕竟没有经过这些繁忙的事物,星云的作坊眼看着一个掌柜进货出货快要忙不过来的时候,不得已,他只得又找到了已经浑噩度日很久的好友果昭阳。 果昭阳正在郡王府撑了鱼竿儿晒太阳呢,根本就没在意余珂一脚把地上的鱼竿踢到了湖里。懒洋洋睁开眼,讽刺的笑道:“哟,这不是最近风头正劲的余家少爷嘛,找本世子干嘛来了?” “牵你出去溜溜。”余珂眯着眼看他,这大太阳晒的,他是不是有病? “没空,刚吃饱了,撑得慌。” 余珂知道这是在骂他呢,可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生气了,他耐心的说道:“我刚谈下了福瑞运珠楼的单子,作坊最近忙不过来,别人我又信不过,我需要你帮忙,还拿我当朋友,明早来找我。” 果昭阳纹丝未动,这让余珂有些失望。可他不想放弃,只得继续说到:“那个虚情假意的女人不在海兴!你不用避讳她!阿阳,逃避不是办法,实话告诉你,我受够之前那种日子了,在外头一年,我也算明白了,既然过去的事儿改变不了,就过将来的日子!你也信我!你那父亲虽说是个混蛋,可是只要你争气些,外人迟早是会对郡王府,对你改观的,你不是废物!是世子爷!” 气氛忽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果昭阳的唇角微微动了动,总算是睁眼了,他这个狐朋狗友,这一次回来,还真像变了个人似的,虚情假意的女人他果昭阳认了,他不止一次在余珂面前痛骂过文卿,可说他是个废物,还说他爹是个混蛋,余珂怕是多长了几个胆儿吧。 余珂以为他根本就没听呢,心里不免就有了怒意,甩了袖子也不说话就要离开,走了好远,似乎有一个声音传来:“明儿见!” 第38章 苦楚 小白充实了库存,在十九傍晚回了迎客来,她先是看了看自动贩货机,原先有点担心这次的吃食有点儿贵卖不出去,可她的担忧明显多余,不仅售卖一空,还有几张小纸条,上头写明了希望下次她能多准备些,不然会让那些慕名前来的客商失落的。这内容言辞凿凿让小白不自觉就笑了,她小心的把纸条收到怀里,打开了大门,取出了蜡烛点亮灯笼。 门口的杂草趁她不在,从砖缝中长了出来。果然这院子不收拾便会显得糟乱些。再看那只锦鸡,似乎也是知道没什么人,有些发蔫。小白换了盆清水,洒了把小米的功夫,驿站来人了。 “小白姑娘?”一匹枣红马停在了门口,后头的大旗上,写着星云府驿站,一个中年大汉利落的跳下马,看着拿着扫帚的小白发问。 小白点头,把扫帚靠在墙上,边问他有什么事,边打开了大门,点了油灯,屋子瞬间亮堂起来,那大汉也舒了口气。坐在了靠门的凳子上。 “有一封你的信,从星云余家来的。” “余家?”小白接过那封信,拆开来一看,发现信纸只有短短几行字,但是银票却是有好几张。她看了信才明白,原来自己那道羊肉锅子被卖出去了。 “签收一下,我这就走了。”大汉把一个本子递给她,笑了笑。 “不急,大叔,你先坐坐,我这刚回来,什么也没准备,我去做些吃的,您吃了再走,正好我有封信要寄出去,但是还没写,不过很快的。” “行,反正我今天也都送完了,等一会儿也无妨。” “哎,谢谢大叔。” 小白跑回了厨房,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罐冰泉水,放了一个杯子在托盘上,一并送到了大厅,然后又跑到院子,拔了些水芹菜和大葱。 上次大采购的豆干,切成条状,水芹菜去叶切段,热油放几粒花椒和一个干辣椒,再把豆腐干和水芹菜放进去翻炒,因为豆腐干本来就已经熟透了,而水芹菜可以生吃,只需要大火炒几下,撒入盐巴和虾米就可以出锅了。 这时小灶篦子上的小排已经滋滋冒起了油花儿,她撒了一把椒盐上去,翻了个面。 芹菜豆干盛到盘子里,她把一个铁盘放到了小灶上,若是说什么主食耗时最短,便是煎饼了。用面粉和盐巴胡椒调制的面糊,打上两个野鸡蛋拌匀。切成片的西葫、萝卜、白菜、还有院子里的青菜,和切片的腊肠。挂上面糊放到铁盘上煎炸,等面糊边缘呈金黄色,便可以装盘了。再用一个小碗盛些余家的酱料沾着吃,非常酥脆。 小排也烤好了,她撒了些辣椒粉上去。用菜叶铺底,摆盘上桌。 这么会工夫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大汉没料到小白会这么快回来,看了看桌上的三样吃食,心里又对她的厨艺多了些赞赏,可是他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默默的吃起来,经常路过这里,却从来没有机会进来坐坐,大汉总算明白了迎客来有如此高人气的原因。 小白回了柜台后,拿出笔墨纸砚,快速的写起信来,她是写给阮媪萝的,这么多天过去了,她都没有回信,不知道媪萝生气了没有。 她皱了眉,挠了挠头发。想着上次她哥哥路过,不知道这次大试成绩如何,她又唠叨了几句,不知不觉就写多了,等她把信勉强塞到信封里时,不免叹了口气,她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要说? 大汉的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趁着小白写信的空档,他看了看店里的摆设,有些讶异,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处处都是玄机,他站起来说到:“姑娘写完了吗?” 小白回神,无奈的笑说:“写的太多了封不上了。” “我们有大信封的,给你。”他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果然比普通的大了一倍不止。“这是中等规格的,再大的你也用不了,快装上吧,记得封好后盖上火契。” “火契?”大概是上次她拆阮媪萝来信的时候,封口处那个印有楚字的蜡印吧。她点点头,可她没有自己名字的印记,无奈,她在蜡烛中央用筷子头戳了一下。留下了一个有着菱形形状的凹槽。 “姑娘的火契好特别。”大汉笑了。 “大叔别取笑我了。”小白的脸微微一红。 “五莲山的采苓馆?”大汉有些意外。 “对呀,怎么了?” 大汉不言,从挎包里又拿出一个更大的信封,把这封信塞了进去,说到:“明日这个时辰便会到。” “不着急的。”小白觉得这位大叔突然变得好严肃。 大汉告辞,上马疾驰而去,采苓馆和庆国所有的驿站是有协议的,自收件之时起,一日送达,并且不能转手,地址统一为联络人的地址。小白当然不知道,但在驿站内部,这一来二去的,小白慢慢的成了贵客榜单上的人物。 收拾妥当,灶火上也炖上了大四喜和馒头。小白把院子里的植物统统浇了水,这才回了寝室。自动贩售机的收入,大部分是金锭,她猜想一定是因为商夫人的红皮鸡蛋,尽管她并没有标价,可大家还是给了回礼。 “看来要准备些回礼给商夫人送去才好。”小白想了想。 “笃笃笃。”后门传来敲门声。“白姑娘,我们夫人来了。” “啊,原来是阿纯。”小白对他们几个人的声音太熟悉了,可是这么晚来干什么,她慌忙跑了出去。 林文娟从马车上下来,满脸不高兴,“我就知道你准在床上窝着。” “碍着你了?”小白白了她一眼。 “白姑娘,咱们夫人。。”阿纯抿着嘴,眼眶也是红红的。 “阿纯,进去泡茶。”林文娟却不许她多嘴。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快给我包些食盒,让老黄带回去,不然那老婆子又该说我的不是了。” “这点儿我上哪儿给你包食盒去?” 林文娟两眼一瞪,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越过她径自往茶室去了。 小白叹气,看到马车边站着一个谄笑的下人,说到:“稍等。我去去就来。”几步跑回了花室,看到林文娟正喝着茶水,阿纯给揉着肩膀,她眉头一皱,“总得告诉我出什么事儿了吧?” 阿纯看自家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对小白欠了欠身,抱歉的说到:“白姑娘,你就当帮我们夫人个忙,先准备几个食盒出来,砍柴烧火的事儿奴婢来,等下夫人自会如实相告。” “行了行了,我还用你砍柴烧火。”小白讪讪而去。 大四喜还没有入味儿,自然不能装盒,她只得从行囊里拿出三只腌制好的鸭子入笼屉蒸熟,片好,连带葱丝和一小碗酱料放到第一个食盒内。 又把百味果的各色点心摆了一个食盒,放了些采灵果的果干点缀。 连同两坛杏子酒和大小十包一串的五串零食一起,交给了后门等着的老黄,老黄看了东西乐的合不拢嘴,高高兴兴的走了。 她这才去了茶室,却发现林文娟早就洗漱干净床上等她了。 “你别生气,我这就说还不行嘛。想我堂堂县长家的大小姐,竟然还能被一个老婆子给赶出来,真是丢脸死了。”林文娟撅了嘴。 “陈珩的娘?”小白有点儿不敢相信,在林家说一不二的林文娟真的有人能治住她? “恩,今天是回门的日子,本来好好的,可我娘身边的人跑来告诉我,那回门礼竟然都被换下了,我娘是没说,我家也不在乎这些,可她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我回去只不过说了她几句,你猜她说什么,说我成亲那天的喜饼是酸的,既然我不重视陈家,那她也不必给我脸面。我这才明白,怪不得洞房那天陈珩喝完酒就没回来,直到昨天为止他都没进过我的屋子。真是岂有此理。” “你们?没有。。。”小白捂着嘴巴没有再说下去。 灯芯噼啪炸了一下,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烛火摇曳的声音。 第39章 高低 林文娟擦拭了泪珠,对这个话题不愿意多说,继续说着那恼人的喜饼:“不过就是喜饼罢了,谁说有些酸味就是不给他陈家脸面?哪来的道理。果然是小户出生,一点都上不了台面,她这么做,是给我爹脸上抹黑,她就不怕我爹厌弃了陈珩?” “你爹最是重视学府的学子了,他大概不会讨厌陈珩吧。” “那老婆子不就是仗着陈珩已经拿够了木簪才这么肆无忌惮嘛,可大试还没来呢,谁知道陈珩能考个什么回来。说不定去太学当夫子了。” 小白乐了,“他要真当了夫子,第一个气死的肯定是你。”林文海考上学府的第一年,因为不够合格数,所以被淘汰了下来。这成为了林家不能说的忌讳,县长有多骄傲和期盼那个时候就有多失望和沮丧,连带着没有考入学府的林文娟都一并被县长嫌弃了一段时间。所以林家上下,很是看中学府的学子,尤其是榜单靠前的学子。 “我才不会呢,反正我这也算是给林家带回去个读书人,这是功劳啊。”她对着帐子顶长舒一口气,喊道:“阿纯,泡茶来,再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拿几碟子过来,还有小白还没梳洗,赶快烧水,你的花瓶弄好了没有,赶紧摆过来呀。”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啊,阿纯忙的过来嘛?对呀,阿和阿云呢?” 林文娟撇嘴冷笑:“那老婆子自己没有人伺候非要抢我的人,我说给她买两个丫头,她还装的不肯要,这两天阿和阿云天天被她带在身边,做着我们家婆子才做的粗活,得亏我是县长家的姑娘,她不敢使唤我,阿和嘴巴最利索也不给她面子,不然我真的是活不了啦。” “陈珩怎么说?” “他连面儿都不露,说什么?一个回门拖到今天,还是我自己去的,真是气死我了,换了我的回门礼,使唤着我的丫头,还说我的大小姐做派让我趁早走了拉倒,你是没看见她当时那副样子,坐在地上像个泼妇似的,把周围的邻居都喊来了,有几个不长眼的居然还说我拿身份压人,真是不要脸,阿和只得寻了个借口,让我们出来了。” “那你应该回家去呀,这道儿上这么黑,万一出事呢。” “我不能回家,不然我娘该担心了。你放心,老黄回去老婆子就安生了。她才不担心我呢。” “那你准备再我这儿赖着了?” “你就收留我几天怎么了?我又不白吃白住,给你。”她顺手扔给小白一个钱袋子,“这是我成亲那天用来赏人的金豆子,就剩下这么多了,拿着吧。” 小白将钱袋子随意的放在了床头,说道:“你等我会儿,我把外头塌上的被褥换一换,就让阿纯睡那儿吧。” “快去吧,看看她怎么动作那么慢,等了好大一会儿了。” 茶室中,累了一天的阿纯早已趴在桌上睡着了,小白知道林文娟不想喝茶也不想吃东西,不过就是心里难受想发泄,她把褥子铺好,安排阿纯睡下,从空间拿了两个蜜桃出来,回了卧室,果然,林文娟也睡着了,她躺在软塌上,啃着手里的蜜桃,怎么也睡不着。 ...... 陈家的院子是非常简陋的两进院子,这两天陈珩被陈母关在前院的书房,让他把念过的书再仔细温习几次,反正就是不让他回卧室。陈珩除了每日吃饭的时候能看到阿云,并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老黄后半夜回来,陈家没有一个人入睡,他先是去了陈母那里,把东西放下回了话,然后才回下人房睡觉去了,阿和一直守在陈母的屋子里,知道了大小姐去了迎客来,心里也算松了口气,躺下睡了。 可陈母把东西收拾好后,居然去厨房拿了两个盘子,装了一盘子酱鸭和一盘子花生,把那杏子酒倒了一壶,交给了阿云,跟她说,这是她们大小姐从迎客来带来的,让她端给陈珩。晚上就伺候在那,等陈珩睡了她再去休息。 阿云的性子最是柔顺,自然不会多想什么,端了盘子就过去了。 一夜无话,忧愁和欣喜相伴而来。 林文娟根本就没想到,陈家竟然真的把她撇在一旁不管不顾了,等了好几日都不见有人来接,她也算死了心,踏踏实实的便在小白这里住了下来。除了不参合迎客来的生意,她最远都能走到空地那里看顾那些萝卜白菜干了。 连着几日的上山下山,来回奔走,林文娟心里的郁结消了不少,连饭都能多吃一碗,她不提陈珩,谁也不会多嘴去说,这让阿纯非常开心,阿纯不懂别的,只要林文娟能开开心心胃口不减,这就是好日子。 小白也不管她们主仆二人怎么折腾,反正这地方她都熟悉,横竖出不了什么大事。再者说,吉利还来过一趟,送了些蜜果便走了,她也明白了,林家不是不知道林文娟的事儿,这样不管她由她折腾,反而是宠爱的表现吧。 六月底的时候,阿云送来了一封信,说陈珩已经往西越城去了,七月初一的大试地点做了改动,而县长林东越为了让自己这个女婿专心大试,派了几个贴身的小厮跟着,做足了派头,连阿云自己都一起跟着去了。 林文娟狠狠的将那封信撕成了碎片,说道:“我爹又巴巴的贴人家的冷屁股去了!” 小白听了只想笑,不怪林大人那样,这万一陈珩真的一步登天,林家的地位不也就跟着水涨船高吗? .... 转眼就到了七月初五,关于陈珩的消息是没人再来跟林文娟报备了,反正她也不想听,这气生起来,没完没了,再过两天,便是女儿节了。 往常的日子,这个节日和小白是没什么联系的,因为她不喜欢这些小女儿的节日,街上人又多,卖的都是女儿家的东西,她不感兴趣,林家也从来不强求,林文娟也会去别家赴约,不会找上她。 初五这天,从一大早开始,太阳就格外的灼热。她做了好些仙草凉粉和凉拌鲜蔬,可是路上的行人非常少,没卖出去几份。 还好有吉利。 吉利第一次看到小白这样对自己笑,大热的七月,他的后背凉飕飕的。 “你来的正好,这么热的天,吃点儿凉粉再走吧。”小白用装汤的瓷盆端了出来,放到了桌上。 吉利吞了口口水,咬住了嘴唇,这是要撑死他呀。 “不急,小白姑娘,这是少爷给你的信。” “有什么事儿让你说一声不就好了,还写什么信呀?”小白接过,那信封烫了印记,应该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吉利给自己倒了杯水,开始对着那碗凉粉奋战。 小白看了看内容,为难起来。林府准备在女儿节那天晚上宴请重要的客人,邀请她去掌勺,还写了契约,付了定金。其实这和她的行程并不冲突,去林府也不过是待在厨房里,只是小白从来没有给林府以外的人做过菜,搞砸了怎么办? “怎么不叫白莲姐姐掌勺?” “白莲顾不上,文迎阁最近特别的忙,再说了,她的手艺哪儿有姑娘的好。” 吉利看到小白面露难色,想到临走之前,少爷曾经嘱咐过他,小白一定会为难的,别看她只是个小姑娘,又独自支撑着一个店面,其实她才是最骄傲的人。如果她没有即刻答应,就借大小姐一用。 可是怎么借大小姐一用?他真的是不明白呀。 第40章 掌勺 林文娟一早便带着阿纯去找野菜了,她生长在深闺之中,对于这种乐趣有种难言的幸福感。可这些日子她找的太勤快了,附近早就什么也没剩下,只找到几颗马齿苋,败兴而归。一进大门,便看到吉利坐在那里吃凉粉。 看到她进来,吉利明明是一副了然的神情,偏偏还要装作很惊讶的和她说话。“大小姐怎么会在这儿?” “明知故问!”林文娟坐了下来,阿纯去柜台倒茶。“你看什么呢?小白?” “你哥啦,让我女儿节那天去你家掌勺,连定金都付了,他那么确定我会去吗?”小白歪头问道。 “去什么去!我都快烦死了,你哪都不准去,就在这儿陪我,去伏蠃地也带着我。” 吉利急忙说道:“哎哟,大小姐,您虽说是嫁到陈家去了,可到底还是姓林不是?大少爷那天要宴请商会的人,老爷和夫人都会出席,连老夫人也说要来坐坐的,您可不能这样呀,这要是小白姑娘不去的话,谁掌勺呀?大少爷就爱吃小白姑娘做的菜!” 林文娟拍了桌子说道:“我管他宴请谁呢!他倒是有空操心别的,怎么我被欺负了没见他站出来替我出头呢!” “大少爷怎么没替你出头?不然你怎么能好好的躲在这儿过清净日子?就连夫人这些天着急上火的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里里外外的去应酬,跟那些夫人说大小姐是去探亲了。老爷因为这事儿都被夫人赶到书房里去了。大小姐你可不能这么冤枉人。”吉利撇嘴,替大少爷不值。 听完这话,林文娟果然不说话了,她心里也明白,她这么任性的跑了出来,连娘家也没回,躲在迎客来,林家尚且不提,可陈珩那个老娘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天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的呢。 “我娘身子没事儿吧?” “还算大小姐有点儿良心,夫人没事儿,就是着急上火,听婆子说食欲也不好,晚上也睡不好。” 阿纯看到大小姐终于有了点儿平日里那种正常的表情,也不再带刺儿了,好言相劝道:“大小姐,别闹了,咱们回去吧,哪怕不回陈家,也回去看看夫人吧。夫人本来胃口就不好,可别因为这事儿再闹出病来。” “我娘要是因为这破事儿生病,他陈家休想好过!”林文娟猛地拍了下桌子,让正在喝水的吉利呛到了。“看你这怂样,回去告诉我哥,后天我和小白一道回去。” “看来你哥还真是非常确定呀。”小白汗颜,她还没想好好吗?为什么就替她做决定了呢? 吉利也不明白,这怎么突然就转变了呢? “小白,你最厉害了,你看我娘胃口不好,这么热的天,吃点什么才好呢?” “我真是服你了。”小白送上了一个白眼。 吉利骑马来的时候很轻松,走的时候却是废了老半天劲儿,小白的巨大食盒根本固定不住,无奈之下,小白只得又做了一个巨大食盒,这样,马匹携带着两个巨大的食盒,在如同蒸笼的午后,平稳的往惠城而去。 “不要担心了,我保证女儿节那天你见到的夫人一定是活蹦乱跳的。”小白拍了拍林文娟的肩膀,去厨房收拾食材了。 林文娟苦笑,小白果然还是最懂她,还有哥哥!真是讨厌。 林文海的书信内容上写明了,食材林府会准备,让她做些迎客来的小菜就行不用太铺张,可是小白还是习惯自己准备东西。 七月初七 一大早,小白补满了自动贩售机的货品,带着两包食材,驾着马车和林文娟主仆二人前往惠城。 城里的街道已经开始有人装饰起了灯笼和彩结,许多摊贩也早早出门,孩童在父母的陪伴下,围着糖果和杂耍的摊位嬉闹不停。 林府不在闹市,除了朝南的大门,就只有东边一个角门通往大厨房。林文娟自然是在正门就下了,小白把马车停到了角门那里,去了大厨房。 厨娘早就得了消息,看到小白来了,热情的把她迎了进来。 “大少爷吩咐了,今天咱们就只听小白姑娘一个人的吩咐,午饭府里有别的安排你不用管,只专心准备晚上的宴席就好。食材都在这儿,都是一早送过来的,新鲜的很。” 小白看了看架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所有的肉都被精巧的切割分开,单独存放,并做了详细的标签。心想,不是要做些普通的小菜吗?怎么搞得这么隆重? 厨娘带着一个婆子和五个小丫头规矩的站在一边,等着她发号施令,小白想,一整天的时间就为了晚上的宴席,她怕是不能太过随便吧?她心里思索这菜单,这林文海到底是太信任自己还是给自己出难题呀,他没说会来多少人呀。 “还是多做两席出来吧,到时候剩下了,也够咱们热闹闹的。”小白对厨娘甜甜一笑。 “小白姑娘就是心善,还惦记着咱们,不过,多准备些也对,谁家宴请不是留着富裕的,听说今晚上商会的人都来,红露苑早早的就摆上了六张大桌,那些使唤丫头都被调到那儿去伺候了,听白莲说,花市的花儿都要被搬空了,真不知道摆那么多花儿干什么,大晚上的,也看不见。”厨娘笑说。 “这你就不懂了,咱们老爷和少爷是不注重这些,可商会那些个人,最是挑剔了,自己本身没什么功名在身,非要学那些学府的门道。”婆子常年混迹于市井之中,听得也多,自然最是懂得这些。 居然有六桌!小白笑了笑,说到:“学府有什么门道,吃的和咱们也一样,难不成多认识了几个字,就能吐出金豆子了?” “哎哟,小白姑娘,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婆子听到这么糙的话,倍感亲切,连厨娘也觉得小白不像那些端着的小姑娘,至情至性,看着可爱极了。 “一桌宴席,十人聚坐,四凉五热一汤,十全十美,很好。马婶,上大锅,添柴,先把肘子和大排炖了。”婆子听了小白的吩咐,叫了声好,去屋外抱柴火去了。 “来娘,点上十五个陶炉,等会我把母鸡处理一下,先炖上。” “你去把架子上的菜,有一样算一样,统统洗了。”小白粗略的看了一下,有差不多十几种蔬菜,除了可以用来配菜,还能做些凉盘出来。 “你去煮花生,煮好了就剥出来。”最后一道酸辣汤,小白觉得放些绵软的花生会更好吃。 “你呢,去准备一口大一点儿的陶锅,把这些雪梨放上冰糖炖上,还有这些山楂,记住,一定不能走开,不然很容易糊锅的。知道了吗?”小丫头用力的点了点,抱着那些雪梨去了一边。 “你去找白莲姐姐,问她早上买的花儿里有没有小雏菊,要是有,就说小白要,让她匀给我一盆。” “至于你嘛,我觉得口渴,你去煮茶好不好?去找吉利,就说小白说的,让他把大少爷的巫山美人拿出来些。” 厨房的小丫头,都是最近一年才进来的,根本就不认得小白,而且也根本没见过大少爷,这样贸然去找大少爷的贴身小厮?她可不敢,只得唯唯诺诺的问道:“啊?这样不好吧?” “你去吧,没人拦你。”小白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推她出了门。 大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干起活儿来。 小白捡了一大块五花肉做起馅儿来,马婶把肘子和大排煮上,又添了一把柴火,才过来询问要加什么作料,小白把手里的活儿交给了她,拿了调味罐子去了灶火那儿。 来娘的陶炉已经准备妥当,陶锅里也填满了水。小白放好了铁锅里的调料,从竹筐里拿出母鸡,在肚子里加入了药材,交给来娘入锅。 去寻白莲的小丫头第一次进内院,绕了好大的圈子才由人领着见到了白莲,白莲正忙着布置戏台,听到是小白要她来寻小雏菊,便让人端了一盆过来,还吩咐要把这小丫头安全送回大厨房。 另外一个小丫头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她胆子小,找不到吉利,又说不清话,挨了顿骂才说自己是小白派来找大少爷要巫山美人的。那大丫鬟自知闹了个乌龙,便亲自去寻了吉利要了茶叶,而后跟去了大厨房,吩咐小丫头去挑井水,自己动手煮起茶来。 小白自然不知道这小丫头送来的茶竟然是林老夫人身边的美玉煮的,还对那小丫头好一顿夸奖,招呼了众人一起休息。 午饭的时候,吉利带着两个小厮拎着食盒到了大厨房。今日府里的午饭是在文迎阁订的。送到大厨房的,足足有两桌。小白可没心思吃,马婶和来娘也是见惯了文迎阁的饭菜,只挑了些素菜吃了几口,倒是那几个小丫头,非常的高兴。 小白把那盆小雏菊的花瓣摘好洗过之后,准备做一道甜品,非常适合夏天吃的,清凉微甜的雏菊冻。 暮色笼罩,林府的大门挂上了只有节庆日子才会挂的大红灯笼,红露苑每个角落都点着灯笼,圆桌旁还放着烛台,亮如白昼。 第41章 夜晚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41章 夜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章 退路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42章 退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章 秘密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43章 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章 相互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44章 相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5章 父子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45章 父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6章 无意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46章 无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7章 兄弟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47章 兄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章 傻瓜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48章 傻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章 琐事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49章 琐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 来势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50章 来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1章 汹汹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51章 汹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2章 糊涂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52章 糊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章 新的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53章 新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4章 抢夺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54章 抢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5章 传闻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55章 传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6章 歹意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56章 歹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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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些奇怪的理由要找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3章 小.绝世容颜.颠倒众生.白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73章 小.绝世容颜.颠倒众生.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4章 世子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74章 世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5章 旖旎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75章 旖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6章 兴奋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76章 兴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7章 对立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77章 对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8章 番外-果昭阳之一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78章 番外-果昭阳之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9章 见识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79章 见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0章 开始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80章 开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1章 传世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81章 传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2章 刺杀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82章 刺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3章 温馨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83章 温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4章 逆反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84章 逆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5章 再次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85章 再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6章 又生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86章 又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7章 随心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87章 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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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哥哥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163章 哥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4章 饶命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164章 饶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5章 仰望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165章 仰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6章 母子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166章 母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7章 变化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167章 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8章 本意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夏至的飨宴,对于每一个西越城的权贵人家来说,都是非常重要,也是极具意义的盛大活动,因为他们不仅可以在宴会中得到期望中,或者期望外的关系,而且还能凭借着一年的努力,向旁人展示家族变化的强大,以此来获取满足感和荣耀感。 桑家是西越城新进的权贵之家,桑家老夫人为了向世人证明,桑家也许没有一呼百应的地位,却有着旁人可望不可及的财力,他们有足够的资本站在凤舞身侧,并不是向表面上那样,仅仅靠着一个机会才有了今天,打从年节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一切了。 桑佳柔得了桑老夫人的答复,在门口站了好长一阵子,终于平稳了心绪,准备回府,马车在街角拐了弯儿,另一辆马车从另一边驶入,慢慢的停在了桑家门口。 此刻桑老夫人正满面愁容,听到桑岚带着一双儿女回来了,才笑了出来,看着花骨朵儿一般鲜活的阮媪萝和如竹一般清隽的阮翱星,她心里别提多骄傲了。 可又觉得失落,怎么养在桑家的桑佳柔就偏偏这么不叫人省心呢?不过是讨好一个男人的心,有那么难吗?听话些,温顺些,凤舞既然还指望桑家的银子,也不会太为难她,不过一个泥土里卑贱的女人,至不至于天天甩脸子。 “祖母。”兄妹两个亲切的走了过去,坐在了桑老夫人身旁。 看着她的气色还好,桑岚和阮翱星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久才来?非要我不省人事了才着急吗?”桑老夫人笑了笑,“快尝尝今年的新茶,前几天你来的时候还没送来呢!” 桑岚笑着侧了侧身,手指刚刚碰到了杯盏,就看到光线下,桌子上那个没被擦去的杯盏水印,“最近这么忙,大哥还有功夫让人去茶园,看来西越的事很顺利了?” “当然了,有什么是银子办不成的。”桑老夫人捏了捏阮媪萝的脸颊,笑道:“你这丫头,好几天都不来看祖母,难道是窝在屋子里读书,准备参加过些天的大试?” 阮媪萝嘟着嘴说道:“才不是呢!” “那你窝在屋子里干什么?就算要回海兴,也是夏至之后的事儿了,这么快就不喜欢祖母这儿了?” “祖母冤枉我!我不来是因为怕碰上表姐!哎。。。祖母还不如讨厌我呢,也省得表姐看我不顺眼。” “别瞎说!”桑岚轻轻呵斥道。 桑老夫人笑着说没事,握住了阮媪萝的手,“你表姐刚刚才走,要不今儿晚上在祖母这儿住一宿吧?” “也行吧。”阮媪萝笑了笑,又说道:“那娘和哥哥也不准走。” “不走不走。”桑岚笑道,对桑老夫人问道:“佳柔回来干什么?是不是五殿下对飨宴有什么吩咐?” 阮翱星不禁看向了母亲,他以为母亲听到桑佳柔的名字,一定会立刻问起阿金的事。 桑老夫人叹气道:“我也是真想不明白,府里那么多可用的下人,随便找个人来不就得了,非得自己跑一趟,一点儿正经事儿都不干。” “或许佳柔是想着,有些话自己说才能让五殿下安心吧,不然五殿下干嘛要在附近置办一处宅子?还不是为了有什么事儿方便过来。” “那她也不能真把自己当成传话的呀!”桑老夫人不免感慨,又说道:“既然媪萝不想参加大试,干脆就趁着这次飨宴给她看看亲事,还有翱星,多少人跟我提过了,我都是回绝的,这么一个乖孙,一定要找个般配的,你心里可有人选了?” 桑岚心里却在为桑佳柔惋惜,看着自己的女儿,那种不想禁锢她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 桑佳柔刚回到府里,还没歇脚换衣,凤舞身边的宫人就追了过来,说有要事,要她赶紧去书房,她狠狠的将外衣扔到了地上,扭头出了门。 这处宅子美名其曰是为了让她一解想家之苦置办下的,可桑佳柔明白,凤舞不过是想借着自己来盯着桑家的一举一动罢了。 如今,凤舞又赋予了满院的姹紫嫣红另外一种意义,阿金。 凤舞站在书房外的长廊下,双眼微眯,一动不动的盯着院子里的一株菊花,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在看花,自从嫁给了他为妻,桑佳柔从来没有在他的眼睛里读懂过什么,甚至为什么她这样身份的人会嫁给帝五子,她到今天都想不明白。 如果说桑家富可敌国,可以辅佐凤舞,就像长鱼继刚站在帝王身边一样,那为什么她的父亲不能像长鱼继刚那样受人敬仰,而自己也不能像长鱼佑乐那样为所欲为? “你来了?”凤舞回神,看了过去,桑佳柔,不管看几眼,都无法将人印在脑子里的普通。 “妾身。。。” “不必多礼,我有事跟你说。” 桑佳柔刚要弯曲的腿瞬间麻的厉害,她抬头说道:“祖母已经让人去眉山了,如果赶不及回来,她会派人去丽水,总之,一定会买到。。。那几位客人所喜欢的。。。” 凤舞不是想说这件事,但桑老夫人所做的让他很满意,“他们可以提升桑家的威望,到时候我会抽空过去。” 桑佳柔自然知道,夏至飨宴对桑家来说很重要,但对凤舞而言,可有可无。 “你早些去,以免桑家的人不懂规矩,去的时候,带着昷夫人。” 带上阿金!他是不是疯了!桑家上上下下为了瞒住阿金这个人做了多少,就怕桑岚为了阮翱星做出什么极端的事,他居然要她带阿金回去,还不如直接让阿金去敲阮府的大门,堂而皇之的告诉桑岚,这个差点毁掉你儿子的女人回来了!“.......” “不愿意?” “昷夫人身份低微,去了也是个五殿下丢脸。” 凤舞沉着脸色,目光阴冷,“如果桑家能让阮翱星听话,阿金可以不去,你办得到吗?还是你祖母办的到?” 桑佳柔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却见凤舞笑了。 “今天我们恰巧遇到了阮家的兄妹。” “五殿下信她,将她带回来,是不是就是因为她在桑家做过的那些事。” “怎么?难不成是假的?” 桑佳柔之前说尽了阮翱星的坏话,是因为她不知道凤舞想拉拢阮翱星,如今她知道了,那些话还能收回来吗?就像她因为桑岚的缘故从来没给过阮翱星好脸色,那些事能一笔勾销吗?绝无可能。 “姑姑不会答应的。” 凤舞冷笑了一下,转身走了。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第169章 而散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不管是东来阁的夜晚,还是这所宅子的夜晚,对桑佳柔来说,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她不会像新婚的那些日子,每晚都苦苦等待宫人来告诉她凤舞什么时候会来。 春枝送来了调理身子的汤药,伺候桑佳柔服下之后,吹灭了寝室里大半的烛火,轻声说道:“五殿下好像刚刚回来,今晚大概会歇在昷夫人那儿。” 桑佳柔自然知道,何况他们今天还遇到了阮家的兄妹,她不想说话,躺进了被子里,却也没合眼。 春枝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话,“没想到昷夫人还挺有法子的,五殿下就是看着温柔,实则最冷淡了,她却有办法讨得五殿下欢心,看来在青楼的日子也没白待,学了不少魅惑的手段,真是下贱。” “姑姑身边的人嘛,没点本事也不能让那个傻子呆呆的淋一晚上雨。”可如今阮翱星已经搬去了阮府,她要怎么接近他? 春枝笑了笑,又说道:“咱们府上这位姑太太,性子可真够奇怪的,做什么事儿都和桑家反着来,明明是想靠着桑家给表少爷铺路,却那么傲气,好像桑家欠她的一样,让人不舒服。” “在五殿下眼里,桑家是来垫脚的,哪儿比得上那个傻子风光。”桑佳柔翻了个身,让春枝开了扇窗子,有暖风吹了进来,她才感觉没那么憋闷了,“原来听我娘说,祖母一直偏疼姑姑,我还不信,毕竟家里没人提起过,就连父亲也很少说起这个妹妹,直到她回来,看着娘每天受祖母的气,我才信了,什么离经叛道的女儿,什么给桑家抹黑,都是说辞,祖母面儿上从来不提,可心里别提多在意了,也真是难为她这么多年惦记了。” “大小姐不该这么说。” 桑佳柔轻笑道:“我还算什么大小姐,如今桑家只有一个大小姐,便是我那天真烂漫的表妹了。” “夫人!”最近桑佳柔的情绪非常不好,春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外头突然有了些吵闹声,说说笑笑的,好像很开心,春枝起身想去把窗子关了,却被桑佳柔制止了。“这院子小了就是麻烦,躲都躲不开。” 春枝转身说道:“奴婢去瞧瞧。” 过了一会儿,春枝跑了回来,还带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银耳羹,递了过去,说道:“五殿下带着昷夫人回来了,好像去了丽水,大包小包的,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那可都是桑家的银子呀!” “毕竟。。。阿金得了欢心嘛,况且在五殿下看来,桑家的银子不就是他的银子吗?” “对了,奴婢听说中午那会儿阿金在表少爷和表小姐那儿吃了亏,所以五殿下才带着她去散心的。他们居然会正巧碰上,这下好了,谁也不用瞒了,早晚有一天,得闹起来。” “祖母既然能把人偷偷的藏起来不叫人知道,这会儿怎么会允许有人闹起来呢?别瞎操心了。”可桑佳柔心里确实不好受,如此表里不一,真的和桑岚一模一样,也怪不得自己的娘会对她百般不喜欢。 “他们居然会遇到?”想着当时的场景,春枝不禁笑了出来,“表小姐那个脾气,真是够阿金喝上一壶的了。” 对于这个表弟表妹,桑佳柔是说不出的厌恶,但想着阮媪萝让那个阿金吃了憋,又很开心。 春枝将空碗放到了桌子上,服侍桑佳柔躺好,说道:“这样跳脱的性子,整个西越城都数不出第二个来,真不知道以后谁有本事把她娶走。” 提起阮媪萝的亲事,桑佳柔突然想起了这些天苗氏跟她说的话。 桑彻不知道发什么疯,天天在苗氏跟前抱怨,为凤舞挣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且不说桑佳柔现在没有身孕,以后桑家连个继承家业的都没有。 春枝又吹灭了几盏烛火,说道:“等夫人有了身孕就好了,叫那个阿金再猖狂!” 桑佳柔的脑子里登时传来了好几个声音,一个是她爹桑彻指着娘的鼻子质问,为什么只有一个女儿!一个是她自己,不停的责备自己,为什么抓不住凤舞的心?要是阿金比自己先有孕怎么办? ................... 夏至 桑家的飨宴为了能在众多权贵家中拔得头筹,用了界海中最珍贵的食材。 深不见底的界海,波涛汹涌的浪潮,每一种食材都是用命换来的。 尤其是那些见缝插针的藤壶,每一个都来之不易,如今被做成了各种各样菜肴,摆在夏商馆精美瓷器中的美味,让桑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赞扬。 因为这些可不是很多银子能买来的,是需要很多很多银子才能办到的。可不管从界海来了多少稀罕的东西,都抵不上一个名字有吸引力。 桑老夫人的院子,一大清早就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夫人和小姐探头看着,相互吹捧,小心翼翼的打探着口风,不过就是为了一个人,阮翱星。 可足足等到了快晌午,人都没出现,有几个不耐烦的夫人终是等不及了,跑到桑老夫人跟前说起了闲话。 “咱们府里今儿也是有客人要招待的,还说中午吃罢了宴席,要去学府街上看看尚膳坊给大家伙准备了什么稀罕的吃食呢,您这可不地道了,怎么还把人给藏起来不让见人了?”说话的是帝京司万大人的小姨子谢氏,因为姐姐嫁了个好人家,整个家族都水涨船高。 “可不是嘛。”旁边的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她的夫家姓陈,家是做绸缎生意的,在帝宫边上的学府街有好几间铺面,陈夫人笑道:“孩子们都到了年纪,大大方方的叫出来,难不成还没一个聊得来的?就算他学问高,也终究还是要娶妻的嘛,老夫人难不成还想替自己的宝贝外孙相看个女先生回来?那这西越城里,可就只有帝国学院才能找的到了,可我听说,这帝国学院里的姑娘家,都没有嫁人的想法呢。” 这话说的可就不客气了,可桑老夫人却不动怒,陈家的绸缎庄能开在学府街,足见家底,桑家毕竟在西越沉寂了多年,刚刚冒了头,有些事还得靠这些人帮忙呢。“急什么?干儿子还没认上,就坐不住了?放心!他们母女还没到,你先帮着瞧瞧呗。” 闹了陈夫人一个不痛快,这院子里也不全是为了给自家女儿寻门好亲事来的,也有为了给自家寻个儿媳妇来的,她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桑家但凡有宴席她必定到场,目的也很明显了。 谢夫人用帕子掩去了笑意,说道:“要说老夫人养的这兄妹两个,可真是好孩子,且不说翱星,就单说媪萝这丫头,难道是海兴的水养人?怎么就和西越城里的姑娘不一样呢!要不,我替我姐姐说说?” 帝京司万大人有两个儿子,可谁不知道两个儿子岁数小,如今还在上学府呢! 桑老夫人笑道:“我可不知道你姐姐怎么想,但是她想要个姑娘啊,得跟你姐夫说去,你这当小姨子的还是把这心收收吧,当心你姐姐不饶你。” 在座的夫人各个都脸色不好,心里想的大约都是同一件事,一个半路跑出来的桑家,算怎么回事,祖坟上冒青烟了?凤舞是眼睛瞎了才提拔这样的人家,桑彻连生儿子的本事都没有,还得天天看自家妹妹的脸色,有什么大用之才!就看阮翱星和桑家挂着亲戚,可也不是桑家养出来的,装什么能耐! “阮家来人了!”外头伺候的小丫头喊了一嗓子,屋子里的夫人们一哄而散。 第170章 冷遇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苗氏从拐角跑了过来,看到屋里没人了,探头问道:“母亲!是不是小妹带着孩子来了?” “你快过去看看,那些混不吝指不定要说什么难听的,你小妹脸皮薄,别叫人欺负了去。” 苗氏气不打一出来,黑着脸去了前头。可刚走了一半,就看见谢氏怒气冲从的走了回来,瞧见了她,更是没有好话,“你家的姑太太要是不准备来,不会提早告诉咱们一声吗?一大清早的我们就巴巴地跑到这儿来等,结果人家昨天就出了西越城了!你们桑家什么意思?五殿下的威名还不够你们张狂的,还打算拿着满星馆的名头来吓唬人吗?” “谢夫人这话什么意思?”苗氏一大早就在厨房忙着,根本就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谢氏冷笑道:“阮家的小厮说,人家母子三个早回海兴去了!你可是她嫂子!能不知道?怎么的?我们冷落了家里的飨宴来你们府里坐着,你们就只是想踩着我们壮大你们自己的名声啊!有这样的好事嘛!” 苗氏自然要否认,桑岚一早就答应了桑老夫人,夏至这天要来府上的,“不可能,她可是早早的就答应了我婆母了,你听谁说的?阮家那个小厮呢?” “消息带到了,我就让他回去了。” 苗氏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瞬间觉得眼前一黑,阿金怎么会来这儿?佳柔这个死丫头!“谁让你来的!荔夫人呢!” 一提荔夫人,谢氏的火突然就没了一半,她怎么忘了,桑家还有个女儿是五殿下的荔夫人。 阿金温柔的说道:“就是姐姐带我来的呀,姐姐呢?”说着还往后看了看,可不是嘛,桑佳柔黑着一张脸,说不出的不情愿。 “荔夫人。”众人纷纷见礼。 苗氏迎了上去,急忙问道:“阮家的小厮呢?” “走了。” “你让他走的?万一你祖母问起来,我怎么说?” 桑佳柔看了看阿金,说道:“让她说呗,反正我是没见着。”说着冲着旁边众人笑道:“各位夫人可见着我祖母院子里的合欢树了?” 谢氏第一个说道:“见着了,像荔夫人似的,招人喜欢呢。” 桑佳柔搀住了苗氏的手臂,说道:“最近五殿下告诉了本夫人一种炮制合欢茶的方法,各位夫人有没有兴趣来试试?” “自然有。”谢氏和陈氏殷勤的靠了过去,其他的夫人也见机迎合了上去,留下了阿金一个人。 谢氏不禁偷偷问道:“那个丫头是什么人啊?” 苗氏却没打算偷着藏着,冷笑道:“给五殿下洗脚的丫头。” “看来咱们荔夫人可真是事事为五殿下着想。”谢氏虽然这么附和着,心里却在想,一脚踩进了宫门有什么用,黄毛丫头,跟她娘一样,木头的厉害,什么手段都不会,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 ..... 凤舞姗姗来迟,算是解了桑家尴尬的局面,桑彻脚不沾地的命人小心伺候,满桌的美味和满院的景色,也算给了那几个贵客足够的颜面。 只是桑老夫人的院子里,尽管有夫人们的恭维,桑佳柔还是不高兴,因为阮翱星没有来,而且还有人不请自来。 搅动着手中的合欢花蕊,殷红的汁水和橙黄的粗糖混合在了一起,特殊的香气萦绕鼻尖,桑佳柔虽不是绝色,但正是妙龄,面若桃花眼若春水,如果不是嫁给了帝五子凤舞,谁都会是若珍宝吧,至少苗氏是这样想的。 “你跟五殿下说了阿金的来历?”苗氏坐到了桑佳柔身边。 桑佳柔摇头,“她自己说的吧。” 苗氏看了看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些不一样了,之前她气急败坏的回来说阿金成了五殿下身边的昷夫人时,她们母女两个都怀疑是桑老夫人和桑岚演的一出好戏,如今看来,或许是她们多心了,桑岚难道想给自己的儿子找不自在?“怕你姑姑不知道她还活着,找上门来送死啊!你爹怎么说?” “娘。”桑佳柔放下了手里的玉槌,蹙眉说道:“祖母为什么要骗咱们?” “你问你祖母去,我怎么知道。”苗氏也很无奈,她想的不过也是这件事,如果阿金当时死了,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这不仅仅是给阮翱星难堪,更是给自己的女儿添堵,“你姑姑到底早早就嫁出去了,和桑家不是一条心。” 桑佳柔一想到刚才凤舞那张脸就觉得不舒服,阮翱星没来又不是她的错,而且阿金被误认为是她的婢女也正常,阿金算什么!戴上了未央锦的首饰就能装高贵了?那这西越城的夫人们,个个都能在各自的圈子里如鱼得水了。“我爹让我凡事都听五殿下的,说把阿金带在身边自由五殿下的考虑。” “考虑什么?反正不是打算送给前头那几位贵客。” “你怎么知道五殿下怎么想的?” “不管他怎么想,娘是无所谓,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在这个位子上待着就行,再过些日子,大半个西越城就是桑家的了,阮翱星得了帝王的看重又如何,他在帝国学院根基很弱,凤舞需要帮助的时候,还得是桑家。” 桑佳柔笑道:“五殿下的心思还真是好猜。” “你爹说的,他猜是你姑姑不太听话,你祖母留了一手。” 桑佳柔扭头看向了靠在长廊边沿休息的阿金,笑道:“姑姑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气死她拉倒!她就不该回来!她以为你祖母多疼她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也好意思自称是桑家人?不害臊!”苗氏冷哼一声,起身去和那些夫人们应酬去了。 如果姑姑是泼出去的水,那自己又是什么?桑佳柔差点没把桌上的东西都扔出去。 .... 阿金有些不自在,这和当初寻了个借口赖在桑家不走是不同的,那时候她有底气,要是阮翱星不帮她,大不了她离开就是了,反正她不是桑家的人,可现在不一样,她的新身份让她必须要融入这个地方,彻彻底底,把自己打碎了融入进来。 可她承认短时间内,她做不到,或者说,是她再努力也无法做到的事,这里到处都是审视和鄙视,甚至是蔑视的目光,她无法做到内心毫无波澜,屋里桑老夫人的凝视让她如芒在背,院子里苗氏母女的窃窃私语让她心慌。 既然阮翱星没有来,她被吩咐的那些事自然也做不成,赏花?品尝美食?她才不稀罕。 第171章 拉钩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温暖的午后,桑岚母子三人歇息够了,收拾了毡子和一应茶具,上了马车,继续赶路,忍了快一天的时间,看着阮翱星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桑岚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你想问,我为什么没问你祖母留下阿金的原因是不是?” “......” “没办法问。” “有什么不好问的?”阮翱星开口说道,“不过就是礼佛久了,不愿徒增罪孽,或者为我考虑罢了,毕竟我现在在帝国学院任职,被人翻出了旧事,是会被追责的。再往前说,也是为了咱们在海兴的声誉。” “或许吧。” “难道不是?” 桑岚笑道:“如果阿金没有到了五殿下的身边,什么理由我都信,可现在,我什么都不信。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你祖母。” “娘不该这么想祖母。”阮翱星微微蹙眉。 桑岚急忙说道:“你这孩子,我以为你除了会读书,旁的什么都不懂呢。” “哥才不是什么都不懂。”阮媪萝坐了起来,叹气道:“至少阿金当时喜欢他,想勾引他,他就明白。” “你一个姑娘家,别总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阮翱星呵斥道。 阮媪萝自然不乐意了,回嘴道:“姑娘家就不能说这两个字?那阿金不是姑娘啊?她也有脸对你做那样的事,装柔弱往你怀里钻!你还真接着,还借着我的名义拿核桃酥送她!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 “有这回事?”桑岚问道。 阮翱星想起了当初那盒核桃酥,只觉得自己当时根本就没有旁的意思,怎么就被人误会成了这个样子?“哎?你看到了?” “她故意引我和阿银去看的,不信你问阿银!”阮媪萝噘起了嘴。 阿银在后头的马车里,怎么去问?桑岚却是听明白了,真有此事,而且是阿金故意的,自己的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在这方面有些不开窍,还好被她及时遏制了。 阮翱星本来想训斥阮媪萝几句的,可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小白和自己说的话,便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当时没那么想,我只是喜欢像她那样性子温柔的姑娘,可不是喜欢她,至于那盒核桃酥,是哥哥的错,我向你道歉。” “那么久从想起道歉来,没诚意。”阮媪萝眼珠一转,拱在了桑岚的怀里,笑道:“娘快给我找个温柔的嫂子吧。” “就你话多!”桑岚笑了出来,阮翱星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桑岚无奈说道:“阿金的性子可和温柔沾不上边儿,要不然怎么能在阮家跑了?我真是后悔,要不是看在你妹妹的份儿上,早该早早的处置了她,留到现在,成了个祸了。” 阮媪萝说道:“我也有点儿不喜欢祖母了。” “你这丫头!不管你祖母是如何处置阿金的,对你可是十足的好,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听到没!”桑岚轻轻敲打了一下阮媪萝的额头,白皙的皮肤瞬间泛了红。 阮媪萝叫嚷着疼,说道:“以后还怎么去祖母那儿?我真怕阿金死皮赖脸跟着表姐一块去,万一碰上了,也是没脸,她要想好好待在五殿下身边,我不就得跟她低头行礼吗?要是她还念着哥哥就更不好了,五殿下还指不定让她做什么呢!” “可她已经是昷夫人了,你还能挡着她呀,大不了你祖母不叫你们兄妹两个,你们就别去呗,说真的,娘也很看不上你们舅舅那样,低声下气的做派,可有什么办法,桑家已经是五殿下的囊中之物,连帝王都不说什么,他的人,你们还是尽量别去招惹的好。” 阮翱星冷哼道:“我只忠于帝王。” “小傻子!”桑岚笑了出来。 ........ 五莲山近在尺咫,桑岚忍不住看了看阮媪萝,笑道:“总算是要到了,好长时间没见着小白,还真有点想她乐,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对了,你们两个不是常通信吗?她可有跟你说什么?” 阮媪萝嘟嘴说道:“还不就是那些小事,反正有了什么要紧的事她也不会跟我讲。” “你这丫头,闹什么别扭。”在桑岚看来,不轻易说郡王府的事,是小白应该做的。“她最近还和林家来往吗?” “林家散了。” “散了?” 阮媪萝点头道:“听小白说林县长夫妇去了天水赴任,那个林家大小姐跟着丈夫去了眉山,林家的大少爷入赘到了商镇的商家。” “对小白一直很好的林老夫人呢?” “过世了。” 桑岚不禁感慨,真是世事无常。“见到小白,可不许你乱发脾气,听到没有?” “娘,我能发什么脾气?就因为她没有把世子的事告诉我,我就生气怪她?那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郡王府和小白能有林府和小白的关系近吗?她不跟我说也正常。”虽然阮媪萝这么说,可她自己都不信。“毕竟小白对世子有救命之恩呢!”算是自我安慰吧。 “干脆咱们多住几日,让你们两个能好好说说话。”桑岚笑道。 可阮翱星却岔开了阮媪萝想说的话,“这可不行,我还要早些回满星馆去呢,虽然帝王给的时日很宽松,但我也不能太过分了。再说娘在海兴没有旁的事要忙吗?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总该去打听打听。” “对呀,我爹什么时候回来?”阮媪萝说道,“他可真放心把咱们三个丢去西越,非要挑在这个时候出海,就不能等我毕了业,带我一道去啊?” 阮歆的去向,桑岚并没有过多解释,兄妹两个只知道自己的父亲着急出海,归期未定。桑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行行行!娘去守备府打听打听总行了吧?看看最近有没有船要回来的消息。翱星你只管去见你的老师和同窗,媪萝你不是要给你在西越学府的小姐妹带东西吗?多带两个人跟你一道去,想买什么买什么。” “我还要给祖母买礼物呢!”阮媪萝笑道。 桑岚点了点她的鼻子,笑了,“就你机灵,只给你祖母买呀?” “还有舅舅呗。”阮媪萝眼珠一转,看着阮翱星说道:“还有恕礼先生,不过,得是哥哥去送。” “为什么?还不如给华木先生送些海兴的小玩意呢。” “那就给华木先生送吧!”阮媪萝乐了起来,“华木先生一高兴,说不定就会送你一些新的手作呢!” 阮翱星登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妹妹是拐着弯儿的跟他要夏商馆的瓷器呀! “哥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啊!” 西越城的高门大宅多以夏商馆的瓷器字画来充门面,为了彰显地位,更是推崇帝国学院的华木先生,阮翱星在满星馆待了一些时日,说实话,见到华木先生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甚至都没有去过夏商馆瞻仰华木先生的手作 看到阮媪萝兴奋的模样,阮翱星突然有点愧疚感,不仅是她,甚至是桑家,也许都听了太多像什么近水楼台新的月的闲话。 他虽然年纪小,但能得到帝王的信任,便是他的本事。他既做了满星馆的馆主,就是和经世书院、乐集书院、理闻堂的三大先生站在同一位置、同一高度。 “好。” “真的?”阮媪萝以为他一定会拒绝的。 “就算华木先生不送给我,我也会买来送你。” “拉钩!” “嗯。”阮翱星伸出了手。 ....... 第172章 实情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迎客来终于在送走了果昭阳、凤弥和长鱼佑乐,也没有林家人三天两头登门之后,迎来了平静,虽然小白依旧一个人忙的脚不沾地,但她心里很充实,也顾不上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最总要的是,这些天她一门心思的做好吃的,钱篓子是越来越满了。 这天她主打的主食是包子,有干菜的、野菜的、蘑菇的、蜜豆的、猪肉香菇的、牛肉韭菜的、甚至还有一种她用余家辣椒酱做的馅儿,总之就是甜的咸的、素的肉的、什么都有,为了让来往的客商更方便更快的买走,她还想了一个法子。 小白在大厅里摆出了十几个小炉子,上头放着相同的蒸锅,每一口还附带着木头的牌子,工整的写着各种馅料的包子名称和价钱,忙不过来的时候,客商可以自取油纸打包,也省了不少时间,来往的都是熟客,小白也放心。 刚刚有从海兴路过的车队一下子订了二十人份的大四喜,外加十坛酒,还有各色瓜果五篮,她忙忙乎乎的打包完送到了小厮手里,又见这家的丫头去而复返,说要二百个包子。 本来小白做的包子个儿也不大,为了今天能有足够的包子售卖,她也是提前了好些天准备,冻在了空间里,可真的也架不住这样买的。 况且这家也不是为了买午饭来的,而是因为从迎客来飘出去的香味,小白想了想,笑道:“这样吧,我先准备一百个热的出来,反正你们事先也准备了午饭,这一百个先吃着,剩下的一百个,等到晚上上锅一蒸就行,保证味道一样。” 丫头疑惑道:“小老板不是准备拿刚包好的给我吧?” “当然不是,姐姐稍等。”小白转身去了厨房,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百个冻好的包子装在了布袋子里,又从蒸锅里取了各种馅料的包子装好,走了出去。 丫头一瞧那布袋子就起了好奇心,上手一摸,竟是冰透的,打开一瞧更是惊讶,“你这小地方还有冰窖?” “不然也不敢让姐姐带走。”小白并没有解释什么。 那丫头回了话儿,又带着一些赏钱给了小白,车队这才离开了。可一听小白有冻好的包子,在大厅里吃饭的客商就按捺不住了,也纷纷说要冰好的,这样他们还能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尤其是那种辣椒酱做的馅儿。 正忙乎着,外头又来客人了,小白正确认大厅里蒸锅中还有多少包子,头都没抬,说道:“包子只有素馅儿的了,您几位吃点什么?” “不是还有冻好的吗?”来人问道。 小白说道:“冻好的也只有素馅儿了,还有一些蜜豆的。。。哎??你们?” 阮媪萝从阮翱星身后探出了头,对小白吐了吐舌头,笑道:“算是惊喜吧?” “惊喜惊喜!”小白跑了过去,抓住了她的手,“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你要来?” “你不是也有好多事没告诉我吗?” “嗯??”小白歪着头,不解。 桑岚轻轻拍了拍阮媪萝的后脑勺,说道:“好不容易来一次,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阮媪萝嘟了嘟嘴,对小白说道:“小白,我毕业了!” 看来阮媪萝六年的求学生涯终于结束了,小白不禁为她感到高兴,“太好了!我还记得你说过,等你毕业了,就要出海去看看,是吗?现在终于能梦想成真了。” “可惜我爹比我快一步,如今我想去,只得等他回来才行。” 没等小白再多说一句,大厅里已经有两桌的客人要离开了。“小白!结账!” 小白应了一声,对桑岚母子三个说道:“你们先去楼上坐坐,等我忙完了这阵,咱们再说话。” 桑岚适时握住了小白的手腕,笑道:“我瞧着雅间还空着一个,我们去那儿等你,看你也怪忙的,让阿银她们几个帮帮你。” 小白倒是也不拒绝,笑道:“那行,不过就是麻烦几个姐姐做这些粗活了。”又对后头几个见过一面的丫头说道:“等下我一定做些好吃的报答几位姐姐。” 花朵站在阮翱星身后纹丝未动,花蕊是桑岚的贴身丫头,她要是离开了,可没人伺候主子,结果就只剩下了阿银和阿玉,阮媪萝倒是大方,大手一挥,将这两个指派出去了。桑岚已经拉着阮媪萝往雅间去了,阮翱星瞧了瞧身后的花朵,对站在门口的惠山说道:“去问问小白有没有要忙的。” ............ 说是让阿银和阿玉来帮忙,小白也不会真的要她们两个做什么粗活,不过是让阿银去了柜台里头照着小白说的收银子,而让阿玉去了厨房,准备了几道饭菜和瓜果端去了雅间,而后让她帮忙分装一些酒。倒是惠山,本来小白只让他帮忙去喂喂外头的马,他却连带着把迎来送往的活儿都干了。 一个熟客忍不住问道:“走了个小余和阿阳,这又是哪儿来的机灵小伙儿?” 小白笑着打哈哈,“他们可都不是我店里的伙计,这么能干的人,我可请不起。” 未时过了一半,店里的客人明显少了,惠山走了进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我瞧着官道上也没什么马车了,你也该准备收拾了。” 他见过小白一次,对于上次阮翱星在门口大发脾气,小白毫无惧色,惠山印象深刻,那件事阮翱星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但最重要的是,他没想到,经过那件事之后,小白再遇到阮翱星,竟然态度平常。 小白让阿银和阿玉拿着温热的果茶去了雅间,递给了惠山一个湿手巾,笑道:“擦擦吧,今天多谢你了。” “不用那么客气,不过你这儿这么忙,怎么不雇个人啊?” 小白给惠山单另准备了午饭放在了桌子上,笑道:“忙的时候总是希望能有个人帮着,可这条官道上并非每天都这么热闹,到了冷清了时候怎么办?挣钱真的不容易!” “说的也是,都是小本买卖,何况你还是一个姑娘家。” “你先坐,我去雅间找你家夫人说话了。”说着小白便往雅间去了。 门帘刚掀起来,阮媪萝便皱着眉头应了出来,“让我好等,是她们干活儿不利索吗?怎么你还是这么忙?耽误咱们说话!” 小白笑道:“要说你有多少话跟我说,我还真不信?咱们可是一个月通好几次信呢,虽然我不常有空给你回信,可你丢了一支笔我都知道,你还能有什么话跟我讲?倒是我跟阮夫人有些话非说不可。” “你跟我娘有什么要说的?” “自然是楚馆主的事了。”小白拉着阮媪萝坐到了一起,桑岚点了点头,反正她也不敢肯定去了郡王府,果昭阳会将楚采苓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既然小白有消息,能知道多少是多少吧。“我一早去过郡王府了。” 桑岚问道:“听说帝王要将文卿那女人以王妃的身份厚葬,是真的吗?” 小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第173章 酸涩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小白叹气道:“夫人是要去郡王府祭拜楚馆主吧?可夫人听了不要伤心,世子并没有给楚馆主设灵堂,不仅没有灵堂,甚至连丧礼都没有。” “什么!”桑岚的心咯噔的跳了一下,“难道那孩子真的将文卿风光大葬了?那是他的杀母仇人啊!都已死谢罪了为什么还要厚葬她!” 小白平静的说道:“那些都是乌大人说的,夫人别信,不过这么说,倒能全了郡王对世子的舐犊情深,文卿就死在世子的面前,她死后,世子估计连她的尸身都没有装殓。” 桑岚以为小白说的一早去过郡王府,是去祭拜过了,没想到,竟是目睹了当时的情况,“你看到了?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不算是目睹了一切,我赶到的时候,文卿正让郡王府的卫兵围着世子,要问罪,当时的情况特别的乱,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弄成了那个样子,先是文卿让人传出了对世子不利的谣言,而后郡王为了保护楚馆主,也对世子撒了谎,本来世子是铁了心要找文卿要说法的,可就因为郡王的谎言,让他认为郡王依旧在偏袒文卿,他一时没忍住,就和文卿大动干戈了。”小白说的也算中肯,果昭阳不过是想见见生母罢了,怎么就这么难。 “那孩子。。。该不会杀了。。。。”文卿吧?桑岚倒抽了口冷气。 “文卿是自戕,和世子无关,但真正让她起了这个念头的,还是因为郡王的谎言,她以为郡王是要保护楚馆主和世子。” “那采苓是怎么死的?真的和传言一样?是被文卿。。。” 小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楚馆主对阮夫人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所以我不敢瞒你,我听世子说,楚馆主被文卿关起来之后,日日都在期盼世子去救她,即便后来郡王将她带了出来,她都没有放弃这个希望,可是不管是文卿还是郡王,都骗了世子,所以她们母子到最后都没有见面,楚馆主等不到世子,便去了。” “果志峰为什么要这么做?”桑岚怒而起身,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却怎么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意,“我定要好好问问他!凭什么不让他们母子相见!他凭什么!” 小白起身握住了桑岚的手腕,将她带到了窗边的椅子上坐好,又说道:“我不知道郡王怎么想,但夫人若是要去王府祭拜楚馆主,就别再提郡王了,当时那一场大火,谁知道烧的是什么?反正乌大人说死的是文卿就是吧,夫人千万别重提旧事,免得世子伤心。” “可他不能把文卿厚葬!就算是传言也不行!” “世子没有,海兴每一个人都知道,郡王府死了前后两位郡王妃,可郡王都没有发丧,甚至连门口都没挂过一块白布。” 桑岚抽泣道:“那他为什么不把他的母亲安葬了!如今采苓的遗体在哪儿!她怎么能安心闭眼!” “世子没办法啊。”小白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快要涌上来的眼泪,“我想他也不愿让文卿借着楚馆主的名字风光大葬吧。” 桑岚忍不住哭了起来,花蕊急忙拿了手帕过来为她擦泪,几个丫头忙着去外头打水,又要拿匀面的东西,雅间里一下子就乱了。 “咱们去茶室吧。”阮媪萝低声说道,小白点了点头,两人一道出去了。 茶室里弥漫着外间花房里馥郁的花香,阮媪萝挤出了一丝笑意,说道:“多谢你告诉我娘这些,果然离开了海兴,根本就听不到真的,你都不知道我娘当时听到花柔带回来的消息时,有多生气,文卿那个恶毒的女人,被火烧死一百次都不够,怎么还有资格以郡王妃的身份下葬?可怜了楚姨,刚要找回自己的儿子,就被她害死了。” “因她而起,也算是因她而死吧。”小白叹了口气,说道:“西越城有郡王府的传言吗?都说了些什么?” “没有,西越城从来不说郡王府的事,明明这天下只有一个王爷,却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你说奇不奇怪吧。” 小白以为从西越城回来的客商,是没有资格听到这些传言的,大概只有站在权利中心的人才会说起这些,没想到竟是一竿子打死了,西越城根本就不在意郡王府的存在,“不奇怪,郡王府本来就有名无实,帝王都不闻不问,旁人那么关心干什么?” 阮媪萝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想问小白的话翻出了些水花,开口却是:“我在春日坊见着余珂了,他说上次路过你这儿,恰巧你不在。” 若是最近的事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自从凤弥发神经走了以后,她心情不好,在伏蠃地找了很久的野菜和菌子,“大概我去伏蠃地了吧,他现在可真是个大忙人,成天往西越城跑,干脆在那开个铺子不就得了,非说西越城的生意难做,我就不信西越容不下一个酱料铺子?怕是没有福瑞运珠楼那样的厨子吧。” “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阮媪萝笑了笑。 小白点头道:“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嘛,如果是铺子里的事儿,他不见得跟我讲。” “可我觉得生意上的事情也不算特别重要啊。” 小白蹙眉看了阮媪萝一眼,总觉得奇怪,她这种话里有话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遂问道:“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阮媪萝轻轻一掐,茶桌上花瓶中的百合叶子便被掐断了,“没有,这花儿是刚摘的吧?真香。” “你要喜欢晚上我送一束到你房里。” “不用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等下就要赶紧走,我们可不像你,只忙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我娘和我哥还有好些事要做呢,那些人情往来和未雨绸缪,说了你也不懂。” 小白根本就没有听出这话里别的意思,换句话说,就算现在有人跟她讲,阮媪萝说话酸溜溜的,她也会否认,阮媪萝就是她花室里,果昭阳送的那一株雪见草,有得天独厚的令人羡慕的资本,还有旁人无法企及的万千宠爱,心里装的,脑子里想的,跟她是天壤之别,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吃了晚饭再走吧?”小白笑道。 阮媪萝点了点头,“我在西越城吃过一种用牛的内脏做的锅子,吃法挺新鲜的,说起来,和你做的牛肉火锅差不多,我看过联盟小报,可惜这么久了,一直没吃到,要是你有空,我想吃那个。” “牛杂锅子?”小白真没想到,阮媪萝这样的大家闺秀,竟能像普通百姓一样,坐在街头巷尾,闹哄哄的人潮里,去吃一碗街边的小吃,“你哥哥带你去的吧?听说最近丽水街这个锅子很受欢迎呢。” “你怎么知道?”换成阮媪萝惊讶了。 “过路的客商跟我说的呀,就是那东西得滚烫着吃才对味,不然还真有人想带来给我尝尝呢,连你都说好吃,看来我真的抽空去西越城一趟了。” 阮媪萝嘟嘴说道:“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说羡慕是真的,因为那滚烫的牛杂锅子是阮翱星买来,在摊位旁边的酒楼雅间里吃的,如今她的身份想在拥挤的街上走一走都引人侧目,别说在街边吃东西了。 小白到花室摘了几朵新鲜的菊花用笸箩装了,笑着用另一只手拉住了阮媪萝青葱般的小手指,说道:“我倒想跟你换,可我又怕你喜欢上了我这小饭馆,忘了心心念念要出海去长见识的心愿了。” “真讨厌!”阮媪萝一把夺过了笸箩,闻着花香,她的心也没那么酸涩了。 第174章 发现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麻辣鲜香的火锅慢慢沸腾,没一会儿,香味就弥漫了整个大厅,众人说不上来是哪种香料的功劳,反正那种香味很特别,是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十个人,四张桌,满满的摆着刚刚切出来的各种幼嫩肉片和爽脆毛肚,甚至还有小白自制的红白豆腐和小酥肉,加上院子里新鲜的青菜和前些日子刚处理过的菌类,让人食指大动。 尽管桑岚母子三个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猛地瞧见了这些,也不禁感叹,瞧瞧这阵仗,一点儿都不比福瑞运珠楼差,更是能比得上西越城的那些大酒楼,桑岚甚至在想,就是桑家摆的家宴也比不上眼前这些。 阮媪萝看着小白,像是看着一个傻子,这些装盘的瓷器难道她不认识?上头可有夏商馆的印记,这可都是相宜楼里的东西。 桑家有那么几件,还被束之高阁,偶尔拿出来摆些精致的糕点,只为让人观赏而已,小白可够大方,直接放肉片和豆腐了,瓷器该怎么想?“就没有别的盘子用吗?” 小白摆好了酱料,笑道:“要是用小盘子装,看着就没食欲,你们千万别客气,多吃一点。” 敢情小白压根就没在意这些瓷器的价值,而是看中了它们能装东西而已,阮翱星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更觉得亏欠了自己的妹妹,他这个当哥哥的,还真是不称职,他学着小白的动作,将一片牛肉在锅里涮了涮,放在了阮媪萝碗里,对小白说道:“看来你参加了不少相宜楼的拍卖会,花了这么多银子,却只摆在这么个冷清的地方,是不是有些太浪费了?” “什么拍卖会?”阮媪萝不禁问道。 桑岚笑着对阮媪萝解释道:“有些瓷器,就像这些,只能在相宜楼的拍卖会上看到。”可阮媪萝不懂。 “给你们用,是这些瓷器的荣幸。”小白切出了几个苹果摆在了各人面前,这些碗盘都是她随便拿的,根本不成套,没想到桑岚和阮翱星竟都能看出来是拍卖会里华木先生的手作。她笑道:“再说这些都不值钱的,你要喜欢,我还有别的,你随便挑。” 没等阮翱星说话,阮媪萝先笑出了声,说道:“相宜楼的瓷器,一个筷子架都要二十两银子,旁人随便往里走一圈,就是寻常百姓几辈子都赚不来的,你还说不值钱?我今儿个可真是长见识了,小白,我看你这儿生意好,也不全是因为你的手艺,是不是你人太傻?动不动就把这些送人啊?” “胡说八道什么!”桑岚忍不住瞪了阮媪萝一眼,但她也觉得小白似乎对这些东西太过随意了,看那柜台上摆的琉璃就知道,她又对小白说道:“毕竟你一个人在这儿,万事多小心些的好,何况如今林县长已经走了,万一将来出点什么意外,吃亏的是你。” 小白心里虽然觉得无所谓,却还是说道:“我记住了,阮夫人,只不过,这些不是华木先生的真迹,所以我才敢拿出来用的。” “这些是华木先生的手作?”可阮媪萝又摇了摇头,不明白的问道:“不是他的真迹又是什么意思?”不怪她有些疑惑,她见的少,更是没听说过相宜楼的规矩。 桑岚亦是不清楚相宜楼里还有画师在临摹这些真迹,她的想法和小白刚开始一样,以为但凡能进到拍卖会里的,必定是华木先生的手作。不像桑家那几样瓷器,虽也是相宜楼花大价钱买的,却和华木先生不沾边。 可阮翱星却是有些耳闻,虽然他没见过,可但凡听到的,都是真的。他捧着手里的碗,细细的看了,笑了出来,“怪不得他们总争辨真假,果真没有华木先生的风骨。” 这句随意说出来的话,已经让小白很震惊了,没想到阮翱星却像是探宝似的,在桌子上看了看,又起身去了其他三桌,最后在惠山身边停了下来,夺过了惠山手里的碗,大笑道:“没想到相宜楼的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呀!” 阮媪萝急忙起身跑了过去,好奇的问道:“这个是真的?哥?你怎么看出来的?”又扭头看向小白说道:“就说你是个傻子吧?真是傻人有傻福,被你捡着宝贝了。” 小白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长鱼佑乐都瞧不出这些瓷器的真假,怎么阮翱星一眼就看出来了? 莫不是在满星馆里当值,和华木先生待得时间久了,近水楼台新的月,反而能明白这瓷碗上兰花的差别? 这下好了,除了惠山他们几个下人还有心思吃眼前的火锅,桑岚母子三个谁都没心思品尝美味了,小白更是想知道阮翱星是怎么看出来的,急忙问道:“你快说说,这碗上的兰花和别的有什么区别?” “对呀对呀!哥!你快说!”阮媪萝也是迫不及待,她真是没想到,竟能听到关于相宜楼的事,而且自己的哥哥还有这样的本事。 “那我先问你,你在学府里学画的时候,用的什么?” 阮媪萝蹙眉说道:“笔墨纸砚啊。” “那你有没有听老师说过,华木先生用什么作画?” 阮媪萝摇了摇头,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可不是学府里那些老师能随意提及的。 “其实我刚去帝国学院的时候,拜访过其他三位先生。”阮翱星慢慢的说起了自己在帝国学院的事,小小的面庞,有着说不出的骄傲,和对那三位先生的敬仰。 “还是头一回听你说这些。”桑岚不禁笑了。 “因为都没见着,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虽然没见到他们,却也因此,有幸在他们的书院里走了一走。” 阮媪萝嘟嘴说道:“这和相宜楼的瓷器有关系吗?” “你听我说啊!华木先生的书堂在园林的半山腰,那里到处都种着言院长的兰花和音雅先生的石榴树,偏就在不起眼的角落有一片竹林,大风吹过的时候,能看到竹林里飘着的一块儿泛黄的绢布。。。” “绢布?华木先生是用绢布作画的?” 阮翱星点头道:“上头写着一行诗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那么远,却字字入眼,那个时候我便明白了,为什么藏书楼里从来没有华木先生的手笔,他那样的性子,绝不会乖乖的摆在那儿供人观赏。” 小白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感叹道:“竹林里发黄的绢布,字迹却没有因为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而消失,还说不是因为墨。。。” “只看墨,是绝不可能认出华木先生的手笔。”阮翱星笑道。 但桑岚却在小白的话里听出了点别的意思,看来她曾经和旁人探讨过这些瓷器的真假,是和相宜楼的人吗?还是。。。 阮翱星笑道:“他惯用绢布,有时候也会用丝来做作画,绢布设色,难度极高,常人一笔下去,或轻或重,绝不可能达成心里所想,可他不同,别看他用色极淡,笔力却挺拔刚健,而且。。。”阮翱星拿着瓷碗左右转了一下,接着说道:“含蓄蕴藉,所有的笔触,都在这一年四季当中,变化无穷。” 阮媪萝探头说道:“不到十笔的兰花,有什么变化?” “你再看看。”阮翱星又转了转瓷碗。 “哦!”小白突然喊了出来,“我看到了!” 第175章 再也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小白雀跃的说道:“太阳东升西落,像我花房里的那些花儿一样,有影子的。” “哪儿有?”阮媪萝一把抢了过去,可怎么瞧都没瞧出来。 阮翱星有些讶异,其实他只见过竹林里的绢布一次,那也是唯一一件,这一代华木先生留给帝国学院的真迹,他想了好久才想明白那些千变万化的笔触,没想到,只不过稍微提了一下,小白便明白了,看来这丫头真的是见多了相宜楼的东西,能很快的分辨清楚了。 “我看不懂!”阮媪萝泄气说道。 小白将瓷碗拿在手里,用热茶冲洗干净,仔细的用手帕包了起来,塞回了她手里,笑道:“那你拿回去慢慢看,总有一天能看懂的。” “你要送给我?”阮媪萝惊讶的张大了嘴,大的好似能塞进一个鸡蛋。 小白点头道:“你不是说我傻人有傻福吗?指不定我买的那些瓷器里还有漏网之鱼呢?”其实小白心里明白,这些被长鱼佑乐送来的瓷器,凤弥说过有几件真的,只不过她没长那双眼睛罢了,如今得了阮翱星的提点,总该交点学费吧?“就当我谢谢你哥哥给我上了一课。” “这可不行。”桑岚当即拒绝了,她心里清楚,华木先生的真迹是有那么好得的吗?阮媪萝手里舍不得还回去的瓷碗,说不定就摆在哪个大官的房里,更说不定,帝王正用它吃饭呢。 “能有幸得了满星馆主的指教,是我占了便宜,一个瓷碗有什么不行的?”小白的话算是给桑岚吃了个定心丸,“夫人若是还觉得不合适,就让阮馆主多讲一些帝国学院的事儿吧,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阮翱星笑道:“你想听什么?” 其实小白早就好奇一件事了,可她一直没好意思问凤弥,“帝宫里的女官到底是做什么的?” “原来你好奇这个?”阮翱星有些无奈,真是高看小白了,没想到她心里想的和旁的姑娘也差不多。 关于女官的话题,永远都是权贵门里,姑娘们的永恒话题,能通过大试已实属不易,再想走一条女官的路,只能赤着脚走在冰碴子上,有多艰辛,旁人根本无法体会。 “女官并不在帝宫任职,她们都在阵星阁,直属黑雾大人调遣。你知道阵星阁吧?” 小白当然不知道,她以为女官就是在帝宫里做事的。 桑岚插话道:“熊家那个八竿子挨不着的亲戚,不就有个姑娘在阵星阁吗?原先熊家看不上她,如今却是高攀不起了,这女官的职位,可是比官衣要风光多了。” “娘在说谁呀?”阮媪萝问道。 “你不认识。”桑岚敷衍道。 阮翱星笑了笑,又坐回了位子,手中的茶依旧是热的。 因为此时惠山已经在每一个锅子里新添了汤水,又换了热茶来。 小白突然笑着说:“现在我忽然觉得,做了女官也挺好。” “有什么好的。”桑岚说道,“就像刚才说的那姑娘,虽然因为做了女官,一家子也早搬去学府街享福了,如今熊家想攀亲是攀不上了,可这姑娘的婚事,便是爹娘也做不了主,像她这样的,大概就要一辈子老死在阵星阁了。” “也有被帝王许了嫁人的。”阮翱星笑道。 “我知道是谁了!”阮媪萝突然起身,看着桑岚问道:“她是不是有个表妹和秦思一块学琴呢?那丫头仗着她表姐做了女官,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不过她们倒是惺惺相惜,都那么讨厌!” 桑岚叹气道:“秦思到底是恕礼先生的孙女,你就不能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和她好好相处啊?” “不能!”阮媪萝翻了个白眼。 ......... 桑岚没想到这一顿火锅,足足吃了两个时辰,太阳都快落山了,她们才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动身。 小白东拉西扯的问阮翱星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倒是缓解了桑岚心里的郁结,可阮媪萝没有,她心里本来就有事,再加上小白送了她那么贵重的瓷器,又把她当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她怎么都没办法带着心结离开。 这么一来,别说小白了,就是阮翱星都看出了自家妹妹的不自在,他把阮媪萝推到了马车旁边,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对小白说?” “哥,我发现你最近可真够啰嗦的!”阮媪萝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往小白那儿去了。 小白正让惠山搬东西呢,都是自己晒的干货,看到阮媪萝过来了,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娘又让我少放一些啊?我都说过了,不值钱,拿去送给亲朋好友尝尝鲜,下次你们来,指不定我在不在呢。” “我有话跟你说。”说着将小白拉去了一旁。可好半天了,扭扭捏捏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话直说吧!大小姐!急死人了!” “你是不是喜欢世子?” 小白微微一愣,“什么世子?” 这天下的王爷都只有一个,还能是哪个世子?阮媪萝嘟着嘴,不高兴了。“余珂说,你和世子一直在通信,为什么不告诉我?” 余珂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阮媪萝?小白紧张的握了握拳,咽了下口水,她忽然想起了那支樱花的玉簪,媪萝?该不会。。。。“我看是你喜欢她吧?” “你胡说什么呢!”可阮媪萝也不知怎么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突然就红了。 小白笑道:“余珂有没有告诉你,我救过世子的命啊?” “而且还不是你一个人救的,对吧?” 她竟是连这个都知道了,是余珂说的吗?不,余珂都不知道凤弥的身份,只能是上次桑岚意外在迎客来遇到果昭阳,果昭阳跟她坦白的。“你知道就好,但千万别再说这个了,世子与我通信,不过是想帮我,而我没答应罢了,说起来,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些人的身份,哪个我能惹得起?不告诉你也是不想惹祸上身。” “你真不是喜欢他?才。。。” 小白点头道:“他可是郡王府的世子!我怎么高攀的上?再说了,你看我这张脸。”她指了指自己下颌的胎记,“根本不可能的。” 不知为何,阮媪萝的心一下子便落了地。“那就好,我也只是想告诉你,别因为这个伤了自己的心。可不是我喜欢他。” “媪萝!该走了!”桑岚在不远处喊道,阮媪萝这才拉着小白的手走了过去。 等上了马车,桑岚握住了小白想要关上窗子的手,轻声说道:“我们走了,一时聊的太久,就到了这个时辰,这下可能要到明天天亮才能到了,说起来,我就难受,如果当初采苓拒绝了去郡王府做王妃,也许这一辈子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可命运大概就是如此吧。” “夫人节哀。” “真想让你一直陪在媪萝身边,可我知道,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我希望下次来看你,你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善良、知足,有主见。你这丫头,真不知道将来让谁得了去。” 小白羞涩的笑了笑,说真的,她从来没想过。 又听桑岚漫不经心的说道:“媪萝马上也要定亲了,要是采苓没有死,让媪萝为她养老又何妨?本来我们两家的交情就好到像一家人似的。” 虽说听上去像是在惋惜楚采苓的早逝,可小白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她真的有意让两家结亲,虽说世子的婚事是由帝王指婚的,可若是郡王上书,帝王一定不会拒绝,何况阮媪萝现在的身份完全有资格嫁入郡王府。 “后会有期了,小白。”桑岚缓缓的放下了窗子,马车开始动了。 落日的余晖照进了马车,影影绰绰中,是阮媪萝娇羞的笑颜,小白看到了,也仿佛看到了,如果她再执着下去,会是怎样的结局。 她拿出了藏在空间最深处的,果昭阳写给她的那些,要她等他的,满是期盼和向往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没来得及勾勒出来的那副美好画面,在这一刻,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冲动。 她怎么会幻想自己会因为果昭阳而有幸福的未来?明明活着已经很难了。。。。 “就当我做了一场美梦吧。”小白将那些信丢进了炭火里,看着猛然窜起的火苗,她暗暗起誓,这辈子再也不会了。 第176章 五个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下了好几场雨,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来往的客商除了定些饭食,更多的还是需要新鲜的蔬果和果茶,但小白的库存已经全部卖完了,要去伏蠃地的话,需要太久的时间,不如花上一天的功夫去惠城备货。 天还没亮,小白便赶着马车往惠城去了,早饭是几个蜜豆包子,可她发现,自从凤弥离开后,连她都不怎么喜欢吃甜食了。 走进城门,小白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氛,也难怪这些商贩会如此紧张,听说慧县县长早就该上任了,却迟迟不见人来,整个县府日以继夜的在街道上巡逻,就是怕出了什么意外,给新县长留下坏影响。 安置好了马车,小白先去了采灵果,本想全部包圆儿的,却发现里头除了那个小丫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她不禁问道:“最近生意这么好吗?怎么什么都没剩下?” 小丫头见是熟客小白,看了看外头,拉着她进了后头的库房,轻声问道:“白姑娘又来采买?” “是啊,没有新鲜的果子了,我还想去肉铺和百味果看看,顺便买些细棉布。” “我劝你呀,哪儿都别去,县府的人说了,为了迎接新上任的县长,咱们这儿的鲜果和蜜饯每天都得留够了分量,要是来不及招待县长,就拿我们是问。所以你看,我们现在都不零卖了,而且每天就只做原先的一半,隔天再低价出售剩下来的,怕那县长还没来,东西都浪费完了。” “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谁说不是!不止我们,你瞧着外头那些摊贩了没?为了给新县长留个好印象,商会和县府下了死令,每天都必须出摊,不过这些还没什么,最遭罪的是美味楼,文迎阁关张了,他们只能在美味楼招待县长,你是没见着,每天早上都有好多东西从后头搬进去,结果县长连个人影都没有,到了晚上,那些不能用的,就只好扔掉了,也不知道要用多少银子。” 小白是说不出的惊讶,“这也是商会的命令?” “可不是嘛!”小丫头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些干果和蜜饯交给了小白,无奈说道:“我只能卖给你这些了,剩下的一点儿都不能动了,白姑娘,我知道你和林家的关系,虽说如今只剩下个林少爷在这儿,可他是商会会长,绝不可能因为你要买东西就对你有所不同,百味果的情况和我们一样,你去了也白去,不如去登封台或者元胡庄采买吧。” 去登封台和元胡庄自然是可以,但小白不能看着采灵果这样萧条下去,她问道:“眼看都要进六月了,采苓馆的收成怎么样啊?” “挺好的,不过我们掌柜的说了,就是再好,暂时也不能往惠城送货了,这样等下去,东西没卖多少,全耽误在路上了。” 小白看了看箱子里准备的东西,笑道:“借我用一下笔墨吧?” “行,白姑娘要写信?”小丫头将小白带到了前头柜台那儿,取出了笔墨交给她,趴在柜台上看她,林家对小白的评价一直都很不好,可她却觉得小白是个十足的好人,比林家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没一会儿,小白便写好了信,推到了小丫头面前,笑着让她吹干墨迹,小丫头拿起信纸使劲吹了吹,却在不觉间,将短短几行字都看在了眼里,她扭头看向了小白,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就是那个姓白的老板?是咱们的新来的东家!” 小白点了点头,说道:“原本我不想掺一脚的,你们掌柜的一直做的很好,我不出现反而更好些,可现在,我实在不想看着楚馆主苦心经营的地方这么冷清下去,不如,就这么离开,去西越城的春日坊吧!” “西越城仁信坊已经有咱们的铺子了,不过,听说生意根本就忙不过来,太好了。”小丫头激动的满眼泪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们的蜜饯好吃?” “馆主,是咱们的蜜饯好吃!” 小白微微愣神,“你叫我什么?” “馆主啊!掌柜的说了,世子爷将采苓馆和采灵果都交给你了,你可不就是咱们馆主吗?”小丫头兴奋的把信装在了怀里,笑道:“我这就回采苓馆!” “把这个带去,要不我担心掌柜的不信。” 看到那个采苓馆的通行玉牌,小丫头到底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那些没着没落的日子总算过去了。“对了馆主,我要是走了,这铺子怎么办?商会那边怎么交代?” “你管这些干嘛?只管回去听你们掌柜另外安排就是,这铺子的事儿,还怕没人来找白馆主?” 小丫头噗嗤笑了,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收拾一下,待会儿去定个马车,晚上就走。” “快去收拾吧,那些剩下的蜜饯也别管了,给他们留下吧。” “那是自然,采苓馆里什么都有,哪儿在乎这点东西。”说着,小丫头蹦蹦跳跳往自己的房间去了,不在惠城受闲气,别提多高兴了。 既然不打算在惠城采买了,抓紧时间去元胡庄还来得及,也刚好能去看看美玉怎么样了,小白心里美滋滋的,可刚下了台阶,就见几个孩子撞了上来,蓬头垢面,大的大,小的小,但有一点却出奇的相同,骨瘦嶙峋,像是从来没吃饱过饭似的。 “对不起,冲撞了夫人。”前头的孩子忙不迭跪在地上磕头,后头几个也纷纷低下了头,可他们却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一个地方,小白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边是一个已经脏了的馒头。 “抓小偷啊!”一个大汉追了过来,看到了几个孩子,抄起手里的扫帚就要打,“跑到这儿来偷东西了!把你们送去县府去,看他们扒不扒你一层皮!” 小白急忙挡住了大汉的扫帚,蹙眉说道:“我付钱!别闹大了,到处都是县府的人,连你也想去里头坐坐?” 大汉自然是不想的,他也认识小白,便接过了银子,说道:“我也不想,可这几个孩子连着五天都在我那儿蹲着,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你是不是还没听说商会和县府干的好事啊?得亏你不是真的林家人,不让在这街上走一趟,吐沫星子淹死你!赶紧回去吧,这几个小乞丐也别管,省得招惹麻烦!” “多谢大叔了。”小白忙作揖,大汉这才转身离开。 “姐姐?” 稚嫩的声音怎么听怎么熟悉,小白扭头一看,这不还是那帮孩子吗?在惠城遇到过一回,在海兴遇到过一回,怎么又跑到惠城来了?“挺好,一个都没少。” “姐姐我饿!” 如果将这四个孩子就此丢下,小白做不到,可如今惠城的光景,她能去哪儿呢? 南大夫!“十八!你们跟姐姐走吧!” “姐姐记得我的名字?” “你却忘了去迎客来找姐姐了!”小白拉住了十八瘦弱的手腕,一点儿都没嫌弃他。 第177章 建议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南大夫忙了几日,总算得了今天的悠闲,正迷迷糊糊要寻周公去,突然被外头一阵尖叫吵的睡意全无,扒头一看,顿时愣了,哪儿来的这么脏的孩子? “小白!你在哪儿捡回来的这几个小乞丐!!赶紧给我撵出去!”药童喊道。 小白刚要解释,却见身边的十八突然像一匹脱缰的小野马,冲到了院子里淘气起来,剩下三个紧随其后,没一会儿,院子就被弄的乱七八糟,花儿也被掐断了,药材弄的满地都是,连屋檐上的鸟窝都被捅破了。 药童真的要疯了,可他拦住了一个,却拦不住第二个,四个孩子一窝蜂上来,药童就被掀翻在地,毫无招架之力。 南大夫打了个哈欠,起身慢悠悠的往外走,外头已经传来了小白的喊声:“都给我松手!十八!不许对药童哥哥无理!”可几个孩子谁也没听。 明明药童被四个孩子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快要难受死了,听了小白的话,突然笑了出来,憋着声音说道:“你叫我哥哥了!哈哈哈!” “你才不是姐姐的哥哥!”十八涨红着脸,一双手死命儿的按住了药童的嘴。 小白一把抱起了十八,将他放在了水缸的盖儿上,生气的说道:“看来他们都听你的是吧?叫他们起来!不然你们现在就给我走!下次见了我,也别跟我说话!” “姐姐?”十八突然委屈起来,却也没让那几个孩子住手。 可地上那几个孩子却偏偏不闹了,其中一个还扶起了药童,虽然药童推开了他,一点儿都不领情。 看着这几张委屈巴巴的小脸儿,小白一点儿都没觉得心疼,反而更生气了,她不明白这几个孩子怎么了,明明刚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也挺规矩的,这是突然闹什么?但她没有责骂他们,反而先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十八瘪着嘴没说话,倒是南大夫已经出来了,“先把院子收拾干净,再让药童带他们洗洗” “对不起啊,南大夫,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了。其实他们挺乖的。”小白忙道歉。 后头一个孩子站了出来,躬身给南大夫行了礼,说道:“我弟弟是因为你的药童要撵我们出去,才生气的,他又不是主子,不能这么说话,而且还不听姐姐解释,就该好好教训。” 药童气的倒吸了口冷气,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也不管帮他们洗干净的事儿了。 “哈哈哈,你们这几个孩子,看着像是泥里摸爬滚打长起来的,怎么骨子里还有主子奴才的想法?不妥不妥!小药童是我一手带大的,可不像你们看到的那样,专用来看门待客。” 瞧着南大夫有些不悦的神色,那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忙说道:“是我们失礼了。” 南大夫微微蹙眉,又说道:“我把小白当自己的小孙女,既然她相信我,带你们来我这儿,我自然会好生照顾你们几个,但在我的地方,你们就得守我的规矩,先收拾院子,再去找药童,让他把你们弄干净,小白,你跟我来。” 既然南大夫有话要说,小白当然赶紧跟了上去,这院子被弄的这么乱,她得好好的道歉才是,毕竟人是她带来的,可到了屋子里头,南大夫并没有说他们淘气的事儿,也没问他们从何而来,开门见山道:“待会儿给他们些银子,把人送走吧。” “为什么?” “你要养在你的饭馆里?就冲他们几个刚才那种反应,要是被人说,是你饭馆里打杂的小工,你怎么办?” 小白记得余珂也曾这么问过她,还给她分析过利弊,她本身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丫头,怎么能悉心照顾四个孩子呢?万一真的要被客人误会他们是来干粗活的,十八,还有刚才那满口主子奴才的孩子一定不乐意吧。 “你说的对,我已经遇到过他们三次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问问他们有什么打算。” 南大夫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来惠城干什么?打算去林府看看那位大少爷?” “就他一个人?” “你以为商婷丧期敢这么快就嫁人?” “不敢。” “也说不定。” “怎么了?” 南大夫叹气道:“我看,就是差个机会,新来的县长一上任,机会就来了。” 小白难得见南大夫这么八卦,笑道:“你知道日子?” “哼!”南大夫笑了笑,又躺了回去,“你知道府丞这几天干嘛呢?天天在学府督促孩子们念书呢,什么时候见他这么勤快过?孩子们都说,年终考核的时候,有神秘人会出现。” 小白笑道:“还弄出个神秘人来了,既然府丞知道县长什么时候会来,直接告诉大家不就得了,何必弄的这么紧张?” “关府丞什么事儿?如今惠城呀,是各管各的,相安无事就行。” ....... 半个时辰之后,四个孩子被收拾干净送了过来,小白从厨房出来,看到院子也已经收拾干净了,而药童也已经和孩子们和好如初,笑道:“我看厨房有些珍珠米,就先煮上了,可就是没有菜,我想带着他们出去买些菜回来。” 药童听到了南大夫的呼噜声,点头说道:“反正南大夫要一会儿才醒,晚些吃饭吧,我去前头忙了。” 各忙各的,小白拉住了十八的手,带着几个孩子出门去了。 十八看了看身后比他高一头的孩子,拽了拽小白的手,几个孩子停了下来,小白扭头,蹲下,说道:“说吧,我听着呢。” 几个孩子站到了十八身后,听十八说话,“对不起,给姐姐惹了麻烦,我们已经跟药童道了歉,他也原谅我们了。” 小白满意的点了点头,“药童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相反,他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说起来,这事儿是我的做法有些不妥,事先并没有打过招呼,就贸然带你们来,那儿也不是我的家,他生气是一定的,而且,他也是不想让我惹上麻烦。” “姐姐,我们不是麻烦。” “你们当然不是!”小白摸了摸十八的脸颊,太粗糙了,比农家里糙养的孩子还让人心疼,“是姐姐的问题。” “药童说了,姐姐心善,总被人欺负。”十八握住了小白的手,神色坚定的说道:“以后我们来保护姐姐,我们五个,一定不会再让人欺负姐姐了。” 小白心里诧异,药童都说了些什么?“没人欺负我!” 可十八像是已经认定了这个说法,自顾自开始开始介绍自己了,“我叫十八,这是小河,他是十七,这个是十五。” 小白算是头一回看清了几个孩子的模样,十八真的瘦的好像一根竹竿,小河倒是几个孩子里长的最俊俏的,也是个子最高的,可眼神里总透露着老成,连说话的方式都像个大人,旁边佝偻着背的,给小白印象很深,谁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会像老妪一般直不起腰?还有十五,个头最小,黑瘦的样子活像是在饥荒之年里苟活的孩子。 “这么久了,找着其他的弟弟了吗?”小白问道。 十八没说话,倒是小河开口了,“没有,我们决定不再找了,过了那么久,能找到这几个已经是上天开恩,我们不敢再奢望别的。” “那我有个建议,你们想听听吗?” 四个孩子相互看了看,似乎是知道小白要说什么一样,纷纷点了点头,小河说道:“不管姐姐说什么,我们都答应,药童说的对,我们现在的境遇,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第178章 来历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小白已经不想再去纠结药童到底说了什么,笑道:“都说说,你们几个多大了。” “我今年十岁,十八刚刚九岁,这两个。。。。只和十八差几个月。”小河说道。 “你都十岁了?”小白又打量了小河一番,根本就不信他是个十岁的孩子,还有其他三个九岁的孩子,这得吃了多少苦,才能亏欠成这样?“我还以为你们只有六七岁呢,这样倒不好了。。。” “怎么不好了?是不能去帮姐姐的忙吗?”十八忙问道。 小白摇了摇头,为难的说道:“我想送你们几个去太学念书,可你们这岁数。。。我怕夫子不收你们。。。” “念书?”不知为何,小河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殷切的看着小白,似乎小白说要送他们去念书,不论年纪多大,就一定能去似的。 倒是十八,他心里是极为反感念书这件事的,可他知道,可以去太学、学府,甚至将来通过大试进入帝国学院,是小河最大的心愿,因为小河有这个本事,他们虽然只差了一岁,可他却比不得小河聪明。 “不管了,我去问问夫子,听说他人挺好的,说不定能答应呢。”小白起身,像是要背水一战了。 没想到小河看了十八一眼,突然说道:“我们不能去念书。” “啊?”小白看着小河,以为刚才他期盼的表情,是自己误会了。“你不想念书?” 小河点头道:“嗯,我们。。。。不能因为姐姐很好,就让姐姐承担我们几个的将来,我们可以去姐姐的饭馆做事,等挣了钱,我们会离开,然后去做我们想做的事。” 十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河总是再说,不论他们找到了几个弟弟,都不能因为这点小事高兴,要永远记住当时他们是怎么分开的,而且刚刚他还跟自己说过,小白身边是很温暖,但不能因为这点温暖忘了他们的使命。 “你们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小白问道。 “没什么。”十八接过了话茬,“小河只是不想给姐姐添麻烦而已,我们可以到姐姐那儿做事挣钱,供小河读书。” “这怎么行!”小河当然是拒绝的,十七和十五也纷纷摇头说不可以。 小白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你们谁也别争了,不是我笑话你们,就你们的那点儿工钱,买点笔墨都不够,根本就交不起束脩,不过你们放心,姐姐很厉害的,就算把你们送到帝国学院都没问题,只要你们肯读书就行。” “可是姐姐....没必要对我们这么好。”十八吸了吸鼻子,眼眶顿时红了,旁边的小河更是没忍住,早就哭了。 “谁让咱们有缘呢?三次!茫茫人海,能遇到相同的人几次呢?再次遇到都不可能,偏偏就让我遇到了你们三次,要不是我也岁数小,只能当你们的姐姐,这会儿非拉着你们到县府去,让你们做了我的儿子不行。” 虽说小白是在说玩笑话,可不知为何,小白心里酸酸的,像是要哭了一样,十八和小河一边儿一个环住了小白的腰,轻轻的蹭了蹭,两个软软的孩子,也着实能抚平小白心里,那些无法褪去的无奈。 几个孤独的孩子相互依偎,总能温暖彼此。 ...... 为了向药童赔罪,小白特别来了一处卖鲜鱼的摊位,想多买一些回去,做上几道好菜,再腌制几条放起来,保和堂那么忙,等腌制好了,随便切上一块儿,就能下饭。 可小白忘了,如今有商会和县府管着,下头这些商户和摊位都不敢随意买卖,她一出手就要二十条鱼,可真是让卖鱼的一下子冷汗都出来了,说真的,在这节骨眼儿上,谁敢和商会对的干?不是自砸饭碗吗? 反应过来,小白咬了咬牙,小声说道:“你看你这几个水桶里,什么鱼都有,总共不下百条了,大大小小的都匀我一些,别人看不出来的。反正县长今天还指不定来不来呢,可你这鱼等不了啊。大不了,我多付你一些钱。” 其实卖鱼的也知道,这一天天的干守在这儿,鱼卖不出去,他根本挣不着钱,而且这桶里的鱼,有好些都是几天前的了,瞧着那没精神的样儿,说不定过了今儿个,就翻肚皮了。可他也不敢违背了县府的命令,那些人可说了,能不能给新县长留个好印象,可就指望他们这些做买卖的了。 “还想什么呢?瞧那几条不大点儿的小鲫鱼,可都快不动了!”小白瞪了他一眼,又说道:“我自个捞,保准捞完了,你那桶里还跟现在一模一样。” “你加多少钱?”卖鱼的老板总算被说动了。 小白笑道:“反正不会让你吃亏。”说完扭头看了看四周的摊位,大都是昏昏欲睡,只等天黑回家。 她双手麻利的挑出了二十几条鲫鱼,和几条鲤鱼,又从另一个桶里抓起了几条泥鳅扔到了旁边几个桶里,鱼儿被泥鳅一吓,四处逃窜,连那几条没什么精神的都游了起来,乍一看,以为这桶里满满都是鱼呢。 “哎?白姑娘还真是有办法。”老板笑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将一片荷叶盖在了竹篮上,说道:“一共给二两银子吧。” “二两?”小白的下巴都要掉了,“平常买一条六斤的大鲤鱼都用不了几个大钱,你看看这才多大!你这是要把之前没赚的银子都从我身上赚回去呀?没有你这样的啊!” “要怪你怪林家的大少爷去!我们老百姓招谁惹谁了!” 又和她提林文海!小白蹙眉说道:“行!我一准儿去找他!但你想要这银子,得我找了他,让他给你!” “这可不行!”卖鱼的拽住了小白的胳膊,见旁边的几个孩子要阻拦,三两下将他们推开,冷笑道:“你这二小姐早就被林家撵出来了,你找他?他能给你做主?既然鱼都挑了,就得把钱给我,不然,咱们就去县府!” 小白怕什么?去就去!可她刚要说话,就见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少年,一抬手,手里的折扇便打在了卖鱼的手腕上,“啪”的一声,卖鱼的疼的龇牙咧嘴。待他松开了小白,少年瞬间就将小白推到了一旁。 “你!”卖鱼的刚要骂人,看清了少年的脸,突然换了一副嘴脸,谄媚的说道:“是梅夫子呀。” “不得无礼。” 明明是很冷清的语气,却透露着一股异常强硬的气势!小白和十八他们齐刷刷的看向了少年,小白心想这便是太学新来的夫子吗?怎么这么小?而十八和小河却是突然对惠城的太学有了非常殷切的期待,谁叫庆国对学问很是推崇呢!而这位夫子明显和其他夫子不同。 梅夫子神色平静,就连语气都没有波澜,“正好我有事约了林会长在县府见面,不然,你们两个随我一同去吧。” 卖鱼的一听就怂了,忙说道:“我哪有那个命见会长呀,还是老老实实的听商会吩咐就行了。” “不对,你们在这里做赔钱的生意,可不是商会自己决定的,大家都是有苦难言,不如你随我去,把这些天,这条街上的买卖好好说一说,也让他们听听,为了奉承二字,他们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我可不敢。” “可你有的选择,既然白姑娘已经帮你遮掩了过去,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他认得自己?小白心想自己果真在惠城很有名,可突然想到刚才卖鱼的不是说过自己的名字吗?她真是有够笨的。 卖鱼的急忙说道:“白姑娘,我错了,你买的鱼,八十文就足够了,刚才是我鬼迷心窍,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还是比往常贵些,可这一次,小白没说话,她掏出了一串钱交给了他,转身对梅夫子说道:“多谢夫子解围,如果不嫌弃的话,晚上请来保和堂吃顿便饭吧。” “不必了,告辞。”梅夫子微微作揖,快步离开,一点儿好脸色都没给小白。 十八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小河,你说他的先生会是谁?” 小河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这么威风,又目中无人,看来是恕礼先生弟子的可能最大。” 恕礼先生?小白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哦!对了,前不久桑岚母子三个来的时候,曾经提起过,阮媪萝好像和恕礼先生的孙女关系不太好,小白看了看十八和小河,心里疑惑,这几个孩子是什么人?怎么好像去过帝国学院似的。 十八接过了小白手里的竹篮,交给了身后的十五,笑道:“姐姐,我也想去太学了。” “你们。。。是不是从西越城来的?你们的父亲。。。在西越做官?” 十八愣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还有小河,他不是没想过怎么对小白解释他们的故事,可他没想过,小白会这么快质疑他们的来历。 第179章 什么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有这么多弟弟,而且有很重的主仆观念,他们的父亲一定家世显赫才对。小白记得十八曾说过,他们的父亲将剩下的孩子都卖了,落得妻离子散的结局,定是家道中落了。 “或者做生意?”小白小心翼翼的问道,可几个孩子都不说话,小白微微叹气道:“先回去吧,是我的错,我不该问你们,让你们伤心的,今天晚上我一定做一桌子好吃的,好不好?” 十八仰头说道:“我们不伤心,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姐姐说。”他看了一眼小河,笑道:“你说是吧,小河?”小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既然不想说,小白自然不强求,便带着他们在这条街上继续买东西,每一个摊位少买一些,一趟下来,也买了不少,一大块豆腐,几把新鲜的青菜,十几个咸鸭蛋,一小袋的番薯,还有一些萝卜和半只腊鸭。 回到了保和堂后,小白便开始动手做晚饭了,买的鲤鱼全部收拾干净之后,一半过油红烧,一半用干菜酱炖,没一会儿,整个院子就飘满了香气。 那些小鲫鱼,小白取了一半下锅油煎,而后切了豆腐炖了汤,又将剩下一半用佐料腌制了起来,等明天就能挂起来晾干了。 药童在房梁上晾着一块腊肉,不过他一般不会亲自做,小白取下,切了足足一大盘,和那些青菜炒了,又将剩下的青菜单独拌了一盆,怕不够香,还取了些芝麻花生酱淋了上去。 鸭蛋不用做,直接切开就能上桌,还有那半只腊鸭也是,上锅蒸熟了就行。 倒是那些番薯用了小白一番功夫、番薯糯米饼、拔丝番薯、烤番薯、番薯馒头、番薯丸子、番薯发糕。一道道摆在桌子上时,几个孩子的眼睛都瞪圆了。 最后小白又用萝卜做了些糖醋萝卜丁和萝卜丝饼,端着米饭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南大夫、药童,还有几个孩子早就等着了。 “姐姐做的菜好香呀!”十八咽了咽口水,却也没动筷子。 小河看了看十八,又看了看同样盯着那些菜肴吞口水的十五和十七,神色复杂,轻轻的说道:“天上酥陀共,悬知未易同。” 小白是没听到,可一旁的南大夫听见了,他微微蹙眉,起身去了药房。“南大夫!吃饭了!你去哪儿啊!” “我听见前头有动静,去瞧瞧。” 这会儿了能有谁来瞧病?反正耳聪目明的小白是什么也没听见。 “等会吧。”药童看了小白一眼,像是认定了南大夫一定没听错。 小白坐了下来,给几个碗里添了米饭,笑道:“这珍珠米放了有些日子了吧?你们两个平常不开火,都吃什么呀?” “自然有人将饭食放在我们面前。” 小白笑道:“要是没人找南大夫瞧病呢?” “不是还有你吗?” “得了吧!我又不是天天来。” “明天南大夫要去北边的赵家,给他们家老夫人瞧病,大不了回来的时候,他们送的东西我们收下不就得了,那些富户家最好面子,出诊费给的高就算了,谢礼也是多的出奇,那些食盒拿回来,够我们吃上三五天的。” “要是多了他们四个孩子呢?” 药童蹙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白姑娘是想让四个孩子去太学吧?” 饭桌旁几人纷纷回头,竟是梅夫子来了。 小白急忙起身行礼,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南大夫,对梅夫子说道:“我还没说呢,梅夫子怎么猜到的?” “刚刚这糟老头说的。”梅夫子毫不客气,坐到了南大夫身边,又没好气的说道:“” 小白又看了看南大夫,感谢之意油然而生,可她又看了看梅夫子,疑惑道:“南大夫知道梅夫子要来?” 梅夫子抬头看她,“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可你不是说不必了吗?小白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再说南大夫的耳朵也太好了吧。 “动筷吧!”南大夫笑着让大家吃饭。 饭桌上出奇的安静,就连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都没有,几个大人就算了,可十八他们几个孩子能有这样的规矩,倒是真叫人刮目相看。 “你们叫什么?”梅夫子放下了筷子,拿起了一旁的茶杯。 小河规矩的放好了碗筷,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起身说道:“我叫小河,这是我的三个弟弟,十五、十七、十八。” “我问的是真名,想要去太学念书,你们的名字和来历我必须知道。” 小河有些赧然,他轻轻说道:“我们没有名字。” “休要撒谎。”梅夫子放下了茶杯。 “他没有撒谎。”十八也站了起来,随后是十五和十七。“我们真的没有名字,父亲的孩子那么多,他根本不在乎这个。” 梅夫子将目光从十八身上移开,轻声问道:“那他在乎什么?他还活着吗?” 小河说道:“夫子大概听说过那些故事,先是百年世家、荣华富贵、百里挑一、子孙满堂,没有哪个是不争气的,可到了后来,人心散了、一盘好棋分崩离析、利益熏心、勾心斗角,视人命如草芥、拿孩子当筹码,没有一天不在漩涡里挣扎的,结果有人挣脱了出来,成了新的主人,有人沉到了海底,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可我们几个是连尸骨都算不上的渣滓,父亲活着或者死了,对我们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同样的,他也会在乎。” “宅子里的事儿我不感兴趣,可你们总该有个姓儿吧。” “我们不想说,也不想用。” 梅夫子冷笑一声,没了耐心,冷冰冰的说道:“生体发肤受之父母,由得你不想或者不用吗?” 小白急忙接过了话茬,说道:“让他们跟我姓吧。” 可这句话并没有让僵持的气氛缓和,反而让几个孩子更沉默了,梅夫子看了小白一眼,冷笑道:“林?还是白?不知道白姑娘瞧得上哪个?”这句话,让小白的脸瞬间红了,这个梅夫子,说话怎么这么刻薄? “那你看我的姓怎么样啊?”南大夫笑了笑,示意药童给梅夫子斟茶。 梅夫子冷哼道:“你将我硬拉进来,就是让我接受这几个没名没姓,甚至都不肯坦诚直言自己来历的孩子去太学?你怕什么?怕这位白姑娘去林会长那儿告你一状,赶明儿你这保和堂也没了特别的待遇吗?” “什么意思?保和堂怎么了?”小白有些愣了。 即便南大夫想挡也来不及了,梅夫子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惠城所有的铺子都加了一成的税,偏偏保和堂是个例外,我还纳闷,是不是南大夫真的替林府隐瞒了些什么,现在我算瞧明白了,居然是因为你。” “我?”小白看向了南大夫,不明所以。 药童捂着半边脸,闭上了眼睛根本就不敢看这桌上压抑的氛围。几个孩子也是,满脸的莫名其妙。 “你白长两只眼睛了?梅知新,我敬重你是个读书人,你可别信口胡说啊!”南大夫白了他一眼,但也没生气。 小白不知道惠城那些有心人又编排了她什么,但有一点她很确定,下午梅知新出手解围,解的不是她的围,而是那个卖鱼的!他是怕卖鱼的一旦闹到了县府,林文海定会认为自己受了欺负,狠狠的责罚,所以让卖鱼的赶紧收手! “想让这几个孩子进太学,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梅知新又捧起了饭碗,慢慢的吃了起来。 桌上的人纷纷看向了小白,可此刻小白只有一个念头,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80章 压着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手里沉甸甸的四张户籍文书,承载的可不只是四个孩子的心愿,还有那个小白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完成的,梅夫子提出的唯一一个条件。 梅夫子刚到惠城不久,但也就是因为刚刚上任太学的夫子,所以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明里暗里可吃了不少暗亏,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县府每月拨给太学的银两。 他根本就没想到,惠城太学的银两竟然不是县府给的,而是由商会出面给的,怪不得惠城的太学比其他地方的太学都要好,曾让他一度很惊叹。 王家和商家的往事,他是后来才听南大夫说的,可不管怎样,商会被商家暗中把持,不愿再出这笔银子是事实,新的县长又迟迟不露面,整个县府也没人敢擅自做这笔银子的主,梅知新作为太学的夫子,不管他的来历如何,进了这个门,却管不好门里的事,便是他的无能。 哎。。。银子银子,交上来的束脩都不够支撑太学所有孩子们每日的饭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梅知新从来没有这样窘迫过。 这些情况,小白也是刚刚才从文书那里得知的,不知道还好,她还能厚着脸皮去跟林文海说一说,如今怎么办? “还是和往常一样吧,让商户们也别太死心眼儿了。”拐角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小白停下了脚步,稍稍探头,就看到了他。 林文海穿着一身湛蓝的衣袍负手站在那里,多日不见,似乎又清减了。他感觉到了背后那双灼灼的眼睛,忽然回头,看到一角白色消失在转角,愣了一下,让身旁的人离开,转身看了过去,寂静中,似乎还能听到不远处轻轻的呼吸声。 可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早晨的太阳慢慢向正当空移动,两个影子随着温暖的风,指向了彼此的方向。 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小白松了口气,但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看是吉利,恼的伸手就要打他。 吉利后退了一步,笑道:“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小白拍了拍心口说道:“关你什么事。” “我家少爷在里头谈事,万一你打扰了他,岂不是我的罪过,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那你守着去吧。”小白翻了个白眼,推开了他。 吉利却抓住了小白的手腕,蹙眉说道:“你不见见我家少爷了?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在惠城,有了难事也没人能说说,你好歹也算半个林家人,总该去问候一下吧。” 小白甩开了吉利的手,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他愿意的,我才不去讨人嫌呢。” “你怎么这么冷血?少爷真是白疼你了!你知不知道,其实少爷才是最苦的那个人!老爷虽然去了天水,可至少升了官,大小姐跟着姑爷走了,可总归也是个官夫人,可少爷呢?做了这个劳什子会长,商家却不放权,还说什么一日不娶商夫人,就一日别想真正做商会的主人!少爷只是想成就一番事业,怎么就这么难!少爷真是太可怜了,商家每一个人都是疯子!” 明明是商婷在丧夫期间不能随意外嫁的,为什么成了林文海的错?还非得拉上自己?小白苦笑道:“我才是最可怜的好不好?我还要问你呢!林少爷最后一次去迎客来的时候,明明谁都没瞧见,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传言传出去?” 关于小白的传言,总是很莫名其妙,从前是伏蠃地的女鬼,而后是用尽手段高攀林家,如今又成了勾引林文海的贱女人,成了商婷无法嫁到林家的罪魁祸首。甚至还有人说,林文海迟迟不肯迎娶商婷,中途变卦,就是因为心有所属,那个人就是小白,林文海还曾向小白提过亲。 “什么传言?”吉利居然装起了糊涂! 小白一脚踹在了吉利的小腿上,“你说呢!”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什么后来?” “柠檬糖!”吉利挡住了小白的手,叹气道:“我还说那些糖哪儿来的,也不是百味果和采灵果的东西,商夫人身边的喜良也说没见过,就是味道也很稀罕,我才想到是少爷之前送给你的那棵柠檬树!”吉利也很懊恼,他怎么就这么手欠偷拿了一颗,还在喜良跟前显摆了呢?“我哪儿知道商夫人的想象力那么丰富呢!” “她传出来的?”小白冷笑了几声,竟是不觉得稀奇,想想之前她造谣无暇的事,要是不乱说些什么,才稀罕呢! 吉利摆手道:“我猜的,我也没敢告诉少爷,不过我想,他肯定是知道的,那些糖他就摆在床头,肯定知道少了一个。” “你真是!”小白气的跺了跺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虽然她不知道这件事和太学的银两有没有关系,但商会会在乎那几百两银子吗?林文海做不得主,还不是商婷说了算!“你去跟林少爷说,太学的银子不能再拖了!否则新县长来,商会和县府的脸面也不好看!赶紧给梅夫子送过去!” “为难我么不是!县府的事儿,少爷可说不上话!” 小白冷笑道:“你也知道商会不肯再出钱,专门让县府找太学的麻烦是不是?”吉利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你要真想让林少爷不再受制于人,首先就得让他搞清楚!他到底是商会的会长,还是商家的会长!” “行行行!我一定转告给少爷!小白!你别生气!” 小白的眉头都快要拧到一起了,她越想越来气,林文海怎么回事?之前被王家压着,如今又被商家压着,合着跟林东越在不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单单就是没有担当!“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最好让他快一些!不然等县长来了!瞧着商家好,让他改了姓都有可能!哼!”说着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等小白走远了,吉利才算松了口气,可猛地一回头,差点没坐到地上!林文海黢黑着一张脸,双眼里的冷光似乎要把他整个人冻结了似的! “少。。。少爷。。。”吉利吞了口口水,他什么时候来的?都听到了些什么? 原来林文海根本就没有走,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小白到底会不会出现,可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番话,他心里清楚,如今再想找吉利的不是,已经太晚了,况且这一切本来也不是吉利的错,“去商会拿银子给太学送去,如果他们不肯,就让商婷来找我。” 吉利木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小的这就去!” ....... 到了下午,商会的一个管事儿带着拖欠的银子到了太学,卑躬屈膝,谄媚至极,可梅知新才不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只要太学能正常运转就好。送走了管事儿,梅知新让小白带着四个孩子做了登记,晚上就可以住到太学的宿舍里了。 看着手里的户籍,十八和小河泪眼汪汪,到底还是姓了白,白十八,白小河,白十五,白十七,这都什么古怪的名字,小白忍不住大笑,可四个孩子却很喜欢,围着小白又蹦又跳。 梅知新看着这个温馨的场面,也淡淡的笑了,不管世间传言如何,一个人身上的美好品质是根本无法掩盖的。 十八仰着头问小白:“林文海是姐姐喜欢的人吗?” “当然不是。”小白点了点十八的鼻尖,想着一会儿该做些什么给这几个孩子吃,心里还在担心他们能不能适应太学的生活。 小河笑道:“那姐姐一定是林少爷喜欢的人!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听姐姐的话?” 小白又笑了起来,她想说这和喜不喜欢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十八大概不会懂,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如果林文海想不通,一直被商家压着,将来不用县长说,整个惠城的百姓都会瞧不起他。“别瞎说了,是梅夫子厉害!姐姐就是个传话的!” 十八嘻嘻嘻的笑了,说道:“林文海这个人不行!我们早就听说了,他是个小白脸,靠着父亲才发家的,后来闯了祸,也是商家帮他收拾的,一个靠着女人吃饭的男人,不是可以依靠的人。” 小白掐着十八的脸蛋,问他:“你知道什么叫依靠吗?” 第181章 在乎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老冯将马车停在了马棚,喂了一把草料,攥着手里厚厚的一封信进了迎客来,小白正忙着招呼客人,大厅里满是炸物的香味,小鱼儿和蘑菇,还有南瓜和土豆,有的撒了很多芝麻,有的撒了非常多的糖,小孩子们喜欢的不得了。 “小白,送货的来了!”老冯坐在了靠门最近的一张桌子旁,自己动手倒了一杯温热茶,快入夏了,多变的天气让人难以琢磨。 小白扭头看去,心想老冯怎么又来了?前儿个不是送过一回肉了吗?她端了一盘炸小鱼和一壶酒送了过去,笑道:“快尝尝,这小鱼儿还是前天你给我送来的。” 老冯动了动筷子,却没有吃,反而是将信拿了出来,深色堪忧,“太学的梅夫子有信给你,出什么事了?” “梅夫子给我的?”小白看着桌上那封信,神色堪忧,难道是十八出事了? “最近,我听说了一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你找着家里头的人了?” “不是。”小白摇了摇头,那四个孩子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了太学,被人猜测和非议是肯定的。她当着老冯的面儿拆开了信,边看边说道:“是我遇到的几个。。。恩。。。无家可归的孩子。。。看着他们实在是可怜,所以就让他们去太学念书了,也住在那儿。” “孤儿?你可真是心善。”不知怎地,老冯有些失望,他心里是希望小白找到家人的。 其实应该不算是孤儿,可小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举手之劳,其实梅夫子才是心善的人。”小白将信装了起来,笑道:“要是他不肯收留那几个孩子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老冯慢悠悠的喝起了酒,说道:“没事吧?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小白有点儿感动,不管怎样,林家人的离开,让惠城的人对她的态度,或多或少有了变化,可老冯却是为数不多,还对她依旧很好的人。虽然她不能坦诚相告,至少也能解释一二,“没什么,就是孩子们之间的小矛盾,梅夫子已经解决了,本来都没必要告诉我,可又怕我从别人那儿听说了不实之言,闹出了误会,才写了信。” “没什么大事就好,孩子嘛,调皮捣蛋的也正常。” “是啊,你先坐,我去把车上的肉都卸下来。” 小白起身去了马棚,虽然手里不停的干着活儿,可心里却在唉声叹气。 从前她也是认为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没什么大不了,有什么呀?反正闹过了,一会儿就忘,可如今看了梅夫子的信,小白不得不担忧,大家去太学,学的都是规劝自身的道理,怎么一言不合就打架了呢? 而且这一打,动静还挺大,四个孩子直接被罚下堂,都不让念书了,商婷及其强势,连梅夫子都没办法说情,可想想打架打的原因,小白又哭笑不得,一切的一切,还都是为了她。说起来,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倒霉呀! 小白离开惠城的第二天,四个孩子去街上买东西,遇到了林文海和商婷,本来他们是躲开的,可不知发生了什么,商婷突然就在街上和林文海争执了起来,好像还说了小白什么。 十八自然是不愿意的,上前要理论。一番话下来,说了商婷一个脸红,也让林文海下不来台。商婷身边的人说着就朝四个孩子打了过去,没想到便宜没占着,还被几个孩子戏耍了一番,这便闹大了。 可到底商婷和林文海说了小白什么,四个孩子说什么都不肯跟梅夫子坦白。梅夫子的意思是,让小白去找曾派人来过太学解释的林文海把话说清楚,大人的事儿,何必连累孩子?还说小河是难得的聪明,实在是不能耽误。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林文海见面了,小白不禁有些烦闷,又觉得难过,他们到底说了自己什么,她隐约明白。 过了中午,小白便关了店门,急匆匆往惠城去了,就像知道她一准儿会来似的,太阳落山的那一刻,药童在城门口拦住了她,将她拖进了保和堂,四个孩子正听着南大夫的指挥,收拾药材呢。 看到十八脸上挂了彩,小白也是没来由的心疼,“我才离开了几天,你们就闹成这样,还能不能让我放心的下了?” 小河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是那个女人太坏了!还有林会长,描金的粪桶!” “粪桶?”小白噗嗤就笑了出来,“这话哪儿学的?” 小河看着药童说道:“他教我的。”药童转身就走了,“我们只是气不过他们说姐姐不好,姐姐又没做错事,凭什么他们要诋毁姐姐?” “到底怎么了?”小白坐了下来。 原来上次小白去县府给四个孩子落户的时候,遇到了吉利这件事就被商婷知道了,本来这不算什么,没想到林文海当时并没有走,而是一直就在后头站着呢,小白以为那地方没人,多和吉利说了几句话,其实打从她一进县府,就有人盯着她了。 本来商婷就认为林文海喜欢小白,出了这件事,她就更恼火了。恼的不是林文海偷偷听小白和吉利说话,而是她嫉恨林文海如此强硬的要商会拿出太学的银子,原因竟不是她,而是因为小白! 但林文海就是不明白商婷在生什么气,明明不给太学银子是商会的错!他强势要了这笔银子,商婷也支持他这么做了,怎么又和小白牵扯上了关系?可他不知道,恰恰是因为他不肯承认他这么做的勇气是来自于小白,让商婷很受伤。 “小白算什么东西!让那么个不知来处的玩意儿给你转了性,你脸上有光吗?你当我贱吗?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小河在说当时商婷说的这句话时,面无表情,不带一丝情绪,可小白却能想象的到,商婷当时有多么无可奈何,但她又觉得商婷和林文海只不过是在互相捶打彼此而已,哪一个觉得疼了,另一个也就真的获得了尊严。 可梅夫子说的真对,小河真聪明,当时的情景他可是分毫不差都说出来了,连卖糖葫芦的来来回回路过了好几次看热闹,他都记住了。但也是真命苦,好不容易进了太学,还遇到这样糟糕的事。 小白起身说道:“我出去一下,你们乖乖的在南大夫这里等着。” “姐姐要去找林会长?”小河歪头问道。 其实小白想直接去找商婷把话说清楚。 小河忽而笑了,“十七说,林会长被商家的人请到那女人府里喝茶,好几天了,都没去商会,也没去县府。” “谁说我要去找他?” “那姐姐是要去找那个女人?要不,我们和你一块儿去吧,还不知道那个女人又会做出什么坏事呢!梅夫子说,林会长之前让人偷偷去过太学几回,说是会想办法让这件事尽快过去,可这么久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小白叹气道:“如果林少爷真的有办法,还用偷偷的去找梅夫子说吗?我看他现在,八成被商夫人拘束在府里,等着他服软呢。” “他既没有办法,为什么要和梅夫子承诺?我不觉得那个商夫人有多厉害多聪明啊?” “可林少爷很在乎她呀。。。” 小河歪着头,想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在乎?他的态度可不像是在乎啊。。。 第182章 带到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谁说在乎就是小心翼翼,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双手奉送?这世上多的是因为很在乎,就不停试探底线,已确保自身不会受到更严重伤害的私心,只是这种人更在乎的是自己,就像林文海。他很清楚,现在唯一能改变他未来的人,就是商婷,可他又不愿卑躬屈膝得到馈赠,便要不断去让商婷做选择,究竟是谁更重要。 “他真的不是可以依靠的人。”小河突然笑了,“太笨了,不仅笨,心肠还出奇的软,这种人做不成大事!商家虽不是什么大权大势之家,可在慧县也算有些名望,这么个好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却不知道好好利用,活该被压着!” 小白微微蹙眉,心想小河小小的年纪,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便说道:“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吧?他骨子里有一半读书人的清高呢!” “读书人也不一定都清高,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然不成书呆子了吗?我瞧着大多数读书人都很懂变通的。” “我倒觉得他有所坚持也是一件好事,人总该有自己不能放弃的东西。” 小河一副严肃的模样说道:“可姐姐不觉得,最可怕的就是这样的人了吗?一件事想的太多,什么时候能有结果?没有结果,不就是半途而废吗?那得让多少人失望?反正将来我一定不和这种人做朋友!定要离得远远的!” “瞧你这幅大掌柜的样子,你是挑朋友,还是挑下人呢?”小白捏了捏小河故作成熟的小脸儿,又说道:“我去去就回,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但小白说去去就回,直到了后半夜,都没有回来,保和堂一直亮着灯,几个孩子虽被约束着不让出门,也坐在门口翘首以盼。 商婷的府邸外,吉利环胸靠在墙上,长吁短叹了整整半夜,东拉西扯,就是不让小白过去,不过也多亏他今天有事外出,恰巧遇到了小白,不然真叫小白进去了,也是个不能离开的下场。 “我就是去找商夫人说清楚的,又不见林少爷,你怕什么?就算她真的把我关起来了,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总归不能不明不白让我从这世上消失,说开了不就得了?况且给太学银子是慧县商会几十年来的老传统了,她要真想做什么改变,总得等新县长来了再说吧?怕是林少爷早就想做这个主,借着我闹了一闹,才下了决心,商夫人该感谢我替他们解围,有什么可恨我的?”小白哼了一声,也不再坚持了,靠在墙上不说话了。 吉利短叹了一声,拦了这么久,说了这么久,他也很累了,便说道:“现在不是你解释就能解决的问题,你真当商夫人是生你的气呢?或者在乎那几两银子?我听喜良说了才明白,她是逼着少爷做决定呢!到底要不要做商家的人!” 小白惊讶问道:“商夫人该不会。。。想让林少爷入赘?” “说什么呢!喜良说了,少爷总端着架子,让商夫人心里不舒服。” 一口一个喜良,明明前些天在县府见面的时候,还对商夫人颇有怨言,如今像是换了一副嘴脸似的,小白笑道:“我看。。。是你的喜事快到了吧?难道商夫人打算让喜良嫁给你?” “多事!”吉利小声嘟囔了一句,倒是也没否认,不知为何,小白总觉得怪怪的,为了拉拢住林文海,商夫人还真是下了血本,连贴身的丫头都不要了。“反正你不能进去,现在是商夫人和我家少爷之间的事儿,你回去告诉梅夫子,过两天就有结果,耽误不了那几个孩子念书。” 小白冷笑道:“都说嫁出去的姑娘胳膊肘才往外拐呢,你这算什么?” “我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从今往后,看来我们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后会有期!”小白转身,将吉利抛在脑后,真的是一句再见,便是两个世界了。 吉利复杂的看了看小白的背影,扭头就进了商婷的府邸,喜良从门后走了出来,问道:“白姑娘走了?”吉利点头。 其实最先发现小白的人是喜良,商婷让她去太学找梅夫子,门儿还没出,就看到小白往这边来了,便也没去成太学,叫正好出去办事的吉利拦住了小白。“我先回去了,夫人还等我呢。” “你等等!”吉利拦住了她,问道:“你家夫人到底什么意思?说要请我家少爷喝茶,结果被商家家主和几个掌柜拘在书房好几天不让出来,其实我家少爷真是好心,难道你家夫人不知道?当今帝王多重视天下学子!得亏那梅夫子是新来的,还好拿捏,要是让他告到司礼监去,别说商会了,县长还没上任都要受牵连!” 竟是一句都没有提起小白,像是小白根本就没有来过一样,喜良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不然我能让你拦着小白吗?只是你也该体谅我家夫人才是,她一颗心扑在你家少爷身上,你家少爷却不在意,我家夫人得多难过?你这幅伶牙俐齿,就该好好劝说你家少爷去!” “商夫人让你去找梅夫子说什么?” 喜良叹气道:“反正和林少爷吩咐你要去做的事正相反。” 林文海想让吉利告诉梅知新,让那四个孩子回去念书吧,不能让新县长来的时候,发现太学有学子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耽误了学业,可商婷却是想让喜良去和梅知新说,如果那四个孩子不登门道歉,她便要追究到底!别说念书了,她伸伸手就能把他们赶出惠城去! “你别急,我知道你和林少爷很在意小白,可我家夫人真的不是在生小白的气。她不会去找小白的麻烦的。” 吉利冷哼道:“她做的哪件事不是在打小白的脸?小白是什么样的人,我以为她心里应该最清楚,她和少爷是怎么相识的,她都忘了吗?本来最该体谅彼此的人,非要这样猜忌,她累不累?商家也许很复杂,可林家如今只有少爷一个人,她就不能简单些,全心全意的相信少爷吗?” 喜良点了点头,是啊,商婷明明没有在商家,为什么还要活得这么累?“我再去劝劝,你放心吧,我家夫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可心人,我不会让她错失的。” 这样温顺的语气让吉利瞬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急忙说道:“我刚才说话有点着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觉得挺好的。”喜良笑了笑,扭头走了。吉利松了口气,又出了门,虽然是后半夜了,但他还是必须要林文海的话带到才行。 第183章 好意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啪” 喜良被一巴掌甩在了地上,红着眼眶,强忍着眼泪,颤抖着身体缓缓的站了起来,面前,是商婷怒不可遏的双眼,似乎要张着血盆大口将她一口吞了,才能解气。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让你去找梅知新!你耽误到现在才回来也就罢了,我才不管你去哪儿,和谁鬼混到现在,可你居然只知道鬼混,去都没去太学!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怎么?林文海给了你好处?让你明天就做了正房的夫人?不用做奴才的媳妇儿了?真没想到!你和喜缘是一路的货色!干脆你也去王家好了!和她平起平坐,好过在我手底下受气!” 喜良并没有提起刚才小白来过的事,但她没去成太学,还真跟小白没有关系,她本来也就不愿意去,这都什么事儿!她像是豁出去了,压着声音说道:“对夫人而言,如今最重要的,只有林少爷一个人了吗?” 商婷冷嘲道:“不然谁重要?你重要?就你这点小心思,是能帮我拴住他的心?还是让他别再去想别的人!” “奴婢以为,夫人最重要的,应该是小少爷。”眼泪就在喜良的双眼里转呀转,可她现在不能哭,“夫人忘了,当初吃了苦才有了小少爷,为了小少爷,夫人发过多少誓!家主为了让夫人母子好好的过自己的舒坦日子,又做了多少事,如今夫人魔怔了,只觉得林少爷好,是不是对不起小少爷,更对不起家主对夫人母子的照拂?” 想到了商昌鑫和自己的父亲,商婷不禁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早就要崩溃了,百般为林文海好,怎么就得不到他的心?她所有的努力到底算什么? “有些人,夫人越想抓住,就越要失去,何不放开些呢?林少爷毕竟还不是夫人的丈夫!夫人想让他做小少爷的父亲,就不该事事疑心,这样在乎他,却又处处防备他,他根本不可能会向着夫人的。奴婢不想夫人重蹈覆辙,林少爷不是王家的人,他有骨气,万一被夫人逼急了,真闹得一拍两散,他甩手走了倒也没什么,可夫人呢?奴婢不想再让夫人心痛了。” “可他不爱我!他怎么能不爱我!我对他掏心掏肺!除了商家,我什么都能给他,他为什么不领情!”商婷呜咽的哭了起来,都说日久生情,可她与林文海相处久了,反倒不如从前自在了。 喜良说道:“如果林少爷真的不领情,为什么还非要夫人认错呢?本就是那几个孩子多事,夫妻两个吵嘴,怎么也轮不到他们说话,可夫人先动了手,便是夫人的不是了,夫人何必让外人说夫人仗势欺人呢!” “认错?凭什么?我看林文海就是想着小白!一听那几个孩子是小白认得干弟弟,就什么对错都不管了!我不过说了小白几句,他就百般的不乐意,由得那几个野孩子对我撒野!他心里到底向着谁!先前他护着保和堂也就算了,南大夫不过只是和小白认识而已,就破了商会和县府的规矩,我倒想问他,惠城可多得是认得小白的人,他怎么不每个都护着!好叫小白真的领了他的情!嫁给他做妻子算了!有时候我还真羡慕王彦昌,他能做到的事,我却做不到,林文海啊林文海!我只想让你满心记挂的人是我,为什么不行!” 喜良深吸了口气,心中想着这下算是彻底没办法了,商婷对林文海的感情越来越深,竟是无法自拔,开始浮想联翩不知所云了。 “真让林少爷和小白成了夫妻,夫人该多难受?” “我不难受,反正总有人会高兴,我难不难受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就是想不通!我事事为他忧心,不说做足了十分,八九分总该有吧?他就算不领情,也该说声谢谢,怎么能一提及小白,就忘了我是谁?还帮着外人欺负我!他不是要娶我吗?他跟我爹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我连他的父母妹妹,就连那个不成器的妹夫都照顾的妥妥贴贴,将自己当成了林家的媳妇,可他怎么就没有心!拿着商家个他的好处,还这么对我!没良心!” “可就算夫人用商家为林少爷铺了路,这条路走到最后,也是姓林的!你到底是想给小少爷挣一个前程,还是用小少爷给林少爷挣一个前程?夫人该好好想明白,奴婢该死,如果奴婢不能劝夫人及时回头,奴婢明日就嫁与吉利为妻,不再过问夫人的事,不管夫人日后被人诟病对小白忘恩负义,还是对林家落井下石,亦或者被商家那些豺狼活吞入腹,奴婢都不会再过问。” “连你也想背叛我?” 喜良跪地磕了个头,起身说道:“奴婢人微言轻,知道这些话夫人听不进去,可奴婢不想让夫人失了初心,夫人不该忘了当初身陷困局,小白的善意,小少爷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还有当初前路艰难,林家和家主对夫人的帮助。夫人,奴婢告退了。” “你给我站住!”商婷怒吼道,“连你也想和我作对!一口一个当年的恩情!小白给你吃了什么迷魂汤!连你也向着她说话!” 喜良猛地拉开了房门,见林文海阴郁的站在门口,不知多久了,眉间还有尚未消散的怒意,“林少爷。” “文海。。。”商婷带着哭腔,害怕极了,她其实对小白没有恶意,她只是嫉妒,喜良的话她也没忘,她一直想让自己的儿子做将来商家真正的掌门人,是商家,不是林家,这和林文海要她做的事,并无冲突,她为什么非要林文海给她一个交代呢? 虽然喜良让开了路,但林文海并没有进来,他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已经让吉利去向梅夫子解释过了,你什么都不要做。” “我。。。” “如果你再多言,或者让人去太学多嘴,我们便不再有瓜葛,没有了商家,还有别人,慧县不止你们才做生意,我既是会长,就有办法抬举他人,你。。。你父亲说了,如果你再胡闹,等县长上任,他也保不住你。” “什么?” “你放心,我和小白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我倒是希望你能念着小白对你的恩情,不要再为难她了,她是好姑娘,换做是你,一介孤女,朝不保夕,别说那四个孩子,遇到有难处的人,你会伸手想帮吗?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对,林文海的态度变化的太快,还有。。。“家主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喜良看着林文海的背影,疑惑连连。 商婷想了想,问道:“今天不是有人来拜访父亲吗?是谁?” “是。。。”喜良恍然大悟,“登封台的古家。”古家自从林东越离开惠城之后,还没有拜访过林文海呢! “怪不得!看来古家为什么要给他撑腰?不行,我要去见见父亲。” 商婷刚要去书房,就见梅姑姑跑了过来,神色慌张的说道:“家主刚刚离开了,要老奴转告夫人,好自为之。还把小少爷带走了,说是府里的大夫人想见孙子了。” 一听商家的大夫人,自己的继母,商婷登时急了,“那个老娼妇!” “别去!”梅姑姑攥着商婷的胳膊,“老奴听家主那意思,等夫人捋顺了手头的事,自然会把小少爷送回来。” 商婷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说不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可她打心里希望,这是父亲对自己的一番好意。 第184章 是谁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经过了上回的波折,四个孩子算是在太学安稳了下来,心无旁骛,专心念书,小白也忙于开饭馆的种种琐事,没有心思再想其他,惠城也没有什么变化,每一天都在为迎接县长到来紧张的准备着,一晃就到了六月。 这天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一封信送到了学府,陈江匆忙看过,骑了快马奔向了商会,将信笺交给了林文海,林文海看过之后,各种情绪席卷而来。 虽说信中的日期是半个月前了,可新任县长苗林谷表明了抵达的日子,清楚的写着,是后天,六月初十,正好赶上了学府的年中考核。 苗林谷重视学子们的学业无可厚非,可再怎么重视,这封信都该第一时间送去县府才对,怎么能直接给了陈江呢?林文海本来就因为之前的事对陈江不满,如今他不得不去想,是不是陈江背地里偷偷做了什么,早就和苗林谷搭上话了? 这信中另外一件事,便是要陈江转告林文海,林文海作为商会的会长,不能只做表面功夫,他要见识见识商会真正的实力,到时候叫所有的掌柜都去,也省了一一拜会他这个新县长的麻烦。 林文海不禁心中冷笑,更是认定了陈江早就和苗林谷暗通款曲了,商会只会做表面功夫?不见真正的实力?陈江一个什么都做不成的书呆子,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林文海收好了书信,当着商会一众掌柜和陈江的面,说道:“一会儿叫人把美味楼好好收拾一下,等人来了,再找些惠城的老人儿们来讲讲惠城的旧事如何?至于菜品,我会另外找几个厨子,明天一早便让人去海兴采买食材。” 掌柜的们倒是没什么意见,可美味楼虽然清静,就是有点儿小啊,根本就装不下那么多人。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林文海问道。 “甚好甚好!”几个掌柜点头称赞。 可陈江却摇了摇头,说道:“怕是林会长在美味楼摆满了珍馐美味,都得不到苗大人的肯定。” “何出此言?” “信中不是说了吗?要见识见识商会真正的实力,难道林会长真正的实力,便是在美味楼摆一桌酒席?况且那地方太小,会长打算让谁去,又不让谁去?我看,怕是要去尚善小馆才最合适。” 尚善小馆?几个掌柜面面相觑,无不张口结舌,看来在美味楼做的准备是白费了。 林文海冷笑道:“看来府丞倒是知道苗大人的心头所好。” 其实陈江并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和林文海搞好关系而已,但可惜,失败了,他甚至也没明白,苗林谷为什么要送信给他,而不是给县府送来?“我和苗大人并不相识,只是林会长事先做了这么多准备,不想让你功亏一篑罢了。” “倒也有些道理。”其中一个掌柜开口说道,“哪怕会长在自家用了一座金山,都比不上百姓口中对尚善小馆的向往啊。” 抛开对陈江的不满,倒也真是这么回事儿,谁叫尚善小馆是整个慧县最贵的酒楼呢!林文海无奈,为了避免苗林谷挑出错儿来,只得让吉利去尚善小馆定日子去了,没想到一炷香后,吉利黑着脸回来,说尚善小馆说什么都不接待这样大派头的客人!给一口回绝了! 什么不想接待!还不是因为这些日子,为了迎接苗林谷,整个惠城让商会和县府折腾了个够呛,尚善小馆不卖林文海这个面子呗!况且美味楼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准备,说不去就不去了?他们才不做得罪人的事儿呢! 这可怎么办?正当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商袁牧突然来了,说道:“夫人已经照着会长之前的吩咐,另外和尚善小馆和美味楼谈过了,食材和厨子美味楼出,地方尚善小馆出,定金也付过了,会长大可放心。” 虽然林文海心里有些别扭,可看到几个掌柜看向自己的目光,他也算有了些小小的成就感,总之能办好这件事才最重要。 “如此,我便回学府去了。”陈江起身告辞,其他掌柜也趁机离开了。 吉利看了看外头,说道:“我就说后头跟着我的人是谁,原来是他!我看他早知道我会吃闭门羹,拿着银子去砸人呢!” “闭嘴!”林文海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能用银子办成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 到了六月初十这天,天还没亮,林文海便带着商会众人守在了城门口,一切准备就绪,等待新任的县长苗林谷到来。 微风徐徐,入夏的炙热随着太阳升起慢慢升腾,渐渐地,有人开始站不住了,可前头林文海纹丝不动,后头的人也不敢随意而为,就这么苦苦煎熬着,谁也不知道苗林谷什么时候会到,派出去查探的小厮已经回来三次了,可官道上根本就没见着马车。 临近中午时分,就在大家焦心等待的时候,商袁牧突然来了,跳下马朝林文海做了一揖,带着歉意说道:“会长,苗大人已经到尚善小馆了。” “什么!”人群顿时炸了锅! 林文海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冷笑道:“何时不入城门便能进惠城了?商家果真是神通广大啊!” 商袁牧说道:“会长误会了,夫人与在下和会长一样,都在尚善小馆等候,可谁知县长突然出现,说是两天前就到慧县了。” 如此,便是说商家也不知道苗林谷来了,林文海翻身跳上了商袁牧的马疾驰而去,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他再问为什么,或者是真是假都没有意义,好在事先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说苗林谷早来了两天,就是早来了十天,也不怕他说出商会一个不好来。 众人急忙跟上,但看向商袁牧的眼神,都复杂的不得了,说商家不知情,鬼才信呢!看来新任的县长不止很看重陈江,也很重视商会实际的掌权者商家啊! 尚善小馆 林文海赶到时,苗林谷已经先入座了,小厮面无表情带着林文海去了后院,一问三不知,差点没叫林文海跟他急了,问他除了苗林谷还有谁跟着,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可一到了地方,林文海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说一千道一万,不如直接看到更令他难受。 他以为这位苗大人只想见见商会的人,顺便和县府的官差打个招呼,没想到,竟是连陈江夫妻两个也捎带上了,还有一个雍容华贵,身份明显高出他们很多的女人。 而且,商家也来人了,商袁牧说是只和商婷在这里等候,果不其然,还有很多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商镇的商家人,就像那几个,之前说要请他喝茶,将他拘束在商婷府里的几个商家亲族。 还说苗林谷早来和商家无关,林文海心中冷笑,看向商婷的目光也不友善起来。 林文海在打量众人,众人亦在打量他,首先便是端坐正中的苗林谷,他早来了两天是事实,可他确实是从惠城的城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与商家无关,要怪只怪林文海做了表面功夫,却没让手下的人擦亮了眼睛。没认出他来,只能证明林文海的准备没做到位。看来和之前传言的一样,不是酒囊饭袋,却没什么本事。 旁边的女人用帕子掩了掩嘴,掩去了面上的冷笑,当初就是这么个人让桑岚动用了桑家的关系,凭白无故给凤舞添了堵,真是不值,还以为是什么俊朗无双的人物,真叫人失望!她微微咳了一下,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苗林谷殷勤的拿起了茶壶添了茶,笑道:“和桑家的茶没法儿比,妹妹就将就些吧。” 商婷本拿不准这女人是谁,一听桑家,又看这女人通身的装扮,再加上苗林谷对她的尊敬,心里突然大惊,桑家可就一个姑娘。。。 第185章 挤兑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清静雅致的院落中,此刻已经有将近半数的座位都有了归属,众人只看了林文海一眼,就又纷纷面含笑意的和身旁的人攀谈起来,见苗林谷没有和林文海搭话的心思,商婷先按捺住了心中对那个女人的好奇,朝他招了招手,招呼林文海坐到了自己的身侧。 没过一会儿,几十个商户掌柜接踵而至,被县府的卫兵逐一安排过后,苗林谷才摆正了身子,看了看乌压压一院子的人,清了清嗓子,说了第一句话:“各位掌柜能拨冗前来,真是给我这个新上任的县长面子啊。” 话音未落,所有人的脸色都黑了一圈,各自掩去了面色的不快,将目光落在了林文海身上,难道是他刚才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才让苗大人这样挤兑他们? 林文海急忙说道:“苗大人,我等在。。。” “虽说我早来了几天。。。”苗林谷打断了林文海的话,端起酒杯对陈江点了点头,笑道:“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帝王一贯看重天下学子的学业,偏偏司礼监又不叫我们这些做官的,在这个考核的档口去各自地界上的学府打扰,我只好偷偷摸摸的来,在暗处瞧瞧,不算违了司礼监那些老迂腐的面子,也没有对帝王的期盼置若罔闻,好在有府丞领路,那些学子也很用功刻苦,只是考核还没有结束,一定不可放松。” 林文海的脸都要绿了,陈江错开了目光,低头说道:“苗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督促他们念书。”并没有说那些慷慨激昂的废话。 苗林谷满意的笑了笑,这才看向了林文海,说道:“林会长辛苦了。” “嗯?”突然被点名的林文海,有些茫然失措。 苗林谷大笑起来,带着几分歉意,说道:“为了迎我,你们整个商会在惠城布置了数月有余,又不知道我有要事在身,来期不定,叫整个城中的百姓日夜打起精神做事,担负了不少骂名吧?这可真是我的错了,明明做不做生意是他们的自由,因着我,反而被拘束了。” 不是什么好话。刻意、徒劳、讥讽,甚至是轻视,一瞬间涌上了林文海的脑子,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彻头彻尾的傻事,讨好县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苗大人言重了。”商婷接过了话茬,温婉的笑道:“开门做生意,哪个有自由?兢兢业业守着都不见得会有买卖上门,如果凭着喜好任意妄为,还做什么生意?躺在家里,就有银子从天而降了?世上有这等好事吗?不过林会长在商会里的名声确实不太好。。。” 说到这儿,苗林谷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商婷轻笑道:“谁都知道,他是个十足的能人儿!自从当上了这个会长,早出晚归,就差住在商会里头了,别说那些商户有事找他,他个个儿的当成自己的事儿来办,就是没事找他,他也要多嘴去问问的,看看生意如何了?账上有没有错了?也怨不得那些掌柜的总是骂他,人家自己的事儿都不着急,用得着你多管闲事吗?” “看来,是我想多了?”苗林谷挑了挑眉,接着说道:“我还以为这城里的气氛这么紧张,全都是因为咱们这位任劳任怨的林会长给弄出来的呢,原来本就如此啊。” 商婷笑道:“相信苗大人也听说了,之前商会的会长是亡夫的亲弟,他做了什么,我也不想再提,日后有机会,权当笑话,苗大人大可听旁人说说解闷,要我说啊,林会长上任以后,这商会才算是真正有了点儿商会的模样,瞧着街市里欣欣向荣的商铺,还有人来人往的人潮,这才是惠城该有的样子呢。” 苗林谷的来历,林文海半点不知,但商婷明白,虽说姚二林让她夹起尾巴做人,可她心里有让林文海强大起来,足够进入商家的打算,便不会让苗林谷当着众人一再的拆林文海的台。 今日商家的家主,商婷的父亲并没有到场,几个商家的族亲听到了商婷有些火药味的话,纷纷龟缩起来,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还等着苗林谷发作呢。 可惜呀可惜,苗林谷另有打算,桑家对他是有吩咐的,虽说如今桑家也能在帝王面前露露脸,可沉寂多年,除了银子,是什么都没有,想作为一个强大的后盾,在凤舞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就像夏商馆在凤弥心里那样重要,是绝无可能的,所以,桑家放出了很多家里的亲族在各地为官,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拉拢商会。 “我到底是初来乍到,不如商夫人了解惠城多呀。”苗林谷笑了笑,不再多言。 商婷有些恍惚,她看的出来,苗林谷非常不喜欢林文海,也许是因为之前那件水患募捐的事,自己既然要为林文海出头了,按理来说,该是站在了苗林谷的对立面,怎地他对自己会这般客气? “听说这尚善小馆及其难定,商夫人是花了一番精力才定下的,如此,我便和表妹多谢商夫人的款待了。”说着,他举起了酒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你瞧瞧我这脑子,过了这么一大会儿了,都没跟大家介绍,这位夫人是五殿下府里的荔夫人。” 众人一听五殿下的名头,急忙起身跪倒在地,纷纷行礼道:“见过荔夫人。” 桑佳柔浅笑着免了众人的礼,说道:“这里又不是帝宫,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再说了,这一次本夫人是随着苗大人出来赏玩的,日后还多的是机会见到诸位,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倒叫我于心难安了。” 苗林谷笑道:“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表妹不可替他们省了,不过,商夫人倒是可以免去了这些繁文缛节,毕竟我有心叫她带你出去转转,也好过我这两眼一抹黑呀。” “就是不知道商夫人答不答应呢?”桑佳柔笑的好看,落在商婷的眼里大约也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吧,“本夫人瞧着商夫人挺忙的,光是记挂着商会的事儿都忙不过来了。” 商婷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能和帝子的夫人搭上话!陪着游玩有什么难的?就是伺候她一段时日也毫无怨言,自然欣然同意。“商会的事自有会长和商家的那些大掌柜在,我一个妇人能忙什么?荔夫人抬爱,我自然答应。” 可商会毕竟是林文海在做会长,如此,便是众人都心知肚明,惠城商会的掌权者,还是商家无疑,不过是换了个傀儡,比起之前的王家兄弟,林文海真是可怜。 苗林谷才不管此刻林文海心里有多么如鲠在喉呢,他端杯起身,对在座众人说道:“劳烦各位百忙之中来这儿,见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官儿,日后若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请诸位多多包含,本官敬诸位。” 一饮而尽,众人面色各异,但只有商家人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他们排着队与苗林谷推杯换盏,像是根本不在意林文海一样,却又不得不碍着商婷的面子,时不时点了他的名一同站着举杯。 心酸啊。 第186章 一触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商婷在和桑佳柔闲聊了几句之后,便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得了苗林谷和这位荔夫人的另眼相待,都说帝五子凤舞得了帝王的宠爱,就连原先帝王最偏疼的凤弥都不放在眼里,天下人都认为帝王百年之后,凤舞便是未来的帝王,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别的不说,就说这钱财一事,虽然有凤舞极力推举的桑家横空出世,但在帝王心中,真正有分量的,也只是夏商馆一家,如果帝王真的看重凤舞,为何将中书监的大权放给了他,却不让长鱼家为他效力呢? 商家毕竟是做生意的,眼睛里看到的不过也就是眼前那些利益,这样明显的拉拢,大概正是为了保住凤舞如今的地位而必须要做的吧。 桑佳柔在商婷清澈的眼底,看到了不同于商户女子的精打细算和刻薄寡性,反而觉得这个女人身世可怜,同自己一样,生不逢时,免不了生出了些惺惺相惜。她放下了筷子,找了个话题攀谈道:“听闻尚善小馆的金牌宴席天下闻名,不知道今儿个摆出来的事哪一道金牌?” 商婷笑道:“是这儿的招牌:天上风云共庆时,只有年节,或是有天大的喜事,才会有人定。前些年商家的族亲还没有四处去做生意时,每逢遇到个什么喜事,都会定这个宴席,足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道菜,光是一块豆腐都能做出一百零八种花样来。” 真是豪气,桑佳柔不禁心中感慨,可惜这尚善小馆西越城是没有,早些年桑家低调处事,她更是没有机会来见见这些,“看来商夫人家中人丁兴旺,怪不得能有今日的家业。” “荔夫人过奖了,不过,商家人多却是真的,家主每日什么都要忙,哪儿顾得上那么多人,所以商家人极为勤勉,这天下大概有一半的地方都能见着商家人的生意。”点到为止,商婷并不想说的太过,但也给了桑佳柔一种感觉,商家家大业大,值得交好。“荔夫人尝尝这道汤,说是为了苗大人和荔夫人来,特别做的。” 桑佳柔瞧了瞧碗里的黑乎乎的蕈子,一时拿不准这是什么,便只打算抿一小口算是给商婷一个面子,可汤水入口的一刹那,鲜美的香味直冲头顶,让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好鲜!”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妇,惹来周遭一阵笑意。她惊觉失态,笑道:“既是为了本夫人而作,看来,若是不见见这位大厨,便是负了他这番好意。” 商婷掩嘴笑道:“正好我也想问问这儿的厨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的这般可口?是我们身份低微不配入口?为何非要等到荔夫人来,才舍得端上桌来。” 苗林谷当即大笑起来,说道:“快快快!去叫了厨子来,本官定要好好赏他才是。” 过了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瘦弱的白色身影,隔得那么远,林文海却一眼就认出了她,“小白?” 商婷听到了这个名字,拿着汤勺的手抖了一下,汤水洒了一半,喜良急忙拿着帕子擦去了桌上了汤汁,回头一看,可不是小白嘛!她怎么会在这儿? 轮不到商婷和林文海开口询问,桑佳柔已经坐不住站了起来,认出了是曾在未央锦有过一面之缘的丑丫头,讥笑道:“原来你竟是这儿的厨子?怪不得有那么多金子能买了未央锦的镇店之宝。” 认识小白的人不禁大惊失色,听荔夫人不善的语气,难道小白和荔夫人曾有过冲突?林文海想说些什么,被商婷死死的按了回去,动弹不得。 小白也是愣了,原来今儿的贵客竟是这个不着调的荔夫人?她不过是来帮忙的,自然不能给尚善小馆惹麻烦,所以便规矩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桑佳柔看到此刻,沉默而内敛的小白,有别于那天相见时,张扬又淡然的模样,忽然就想起了那些天她遍寻不到,以至于挨了桑家、凤舞,还有那么多贵妇的嘲笑和训斥,心里有多么憋屈,可眼前的丑丫头却好好的站在那儿,不过做了几道不入流的饭菜,就心安理得的拿了那么多银子,实在叫她咽不下这口气。 苗林谷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想起了这件事,问道:“妹妹,这便是那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桑佳柔冷笑了几声,说道:“可不就是她嘛,我还以为她哪儿来的那么多金子,原来挣得都是黑心钱,招摇撞骗来的。” 这什么意思?难不成尚善小馆是黑店?后头的小二不乐意了,掌柜的今儿个没在,不然岂能忍得住!他暗暗的记在了心里,定要添油加醋的说给掌柜的听。 桑佳柔蔑视的看着小白,冷笑道:“就算你挣了再多的银子又如何?换成了夏商馆的金票,也攀不上长鱼家,那天本夫人只是不屑与你一般见识罢了,卑贱的丫头,看不清西越城是什么地方,像你这样低贱的身份,也就只配躲在灶洞里,别白日做梦,妄想一步登天了!” 多大的仇怨?让桑佳柔一改刚才温柔的性子,刻薄之词滔滔不绝? 苗林谷一拍桌子,愤然而起,指着小白说道:“没规矩的东西!见了本大人和荔夫人,还不行礼!还想像那天一样,张狂至极,口出不逊吗?小小庶民还妄图冒犯五殿下!上一次是荔夫人大度,这一次你若还不懂规矩,可别怪本大人对你不客气了!来人!” 不管其他人是如何看戏的心态,林文海快要急死了,小白真的冒犯过五殿下和荔夫人,还不是一次了,这可是要命的罪,他该怎么护住她? “你想干什么!”商婷攥着林文海的胳膊,两只手的骨节儿都泛了白,用力太久,也都麻木了。 林文海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挨打!” “你疯了!为了她你是要和苗大人还有荔夫人作对吗?你是不是还想和五殿下作对?你别忘了!先前你做过什么!”商婷沉着嗓音提醒他,有些事只要桑家想要提起,没人能再帮他。“她不会有事的,你还没听出来吗?她和夏商馆的少主,根本就是认识的!你待她好,可惜她不领情!你还要热脸贴冷屁股,还嫌自己被骗的不够惨吗?” 林文海觉得自己很惨,他没想到小白认识夏商馆少主的这件事其实根本就不是秘密,小白只当他是傻子,是怕自己有事求她吗?或者在她心里,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情谊根本就不重要。 商婷感觉到了林文海的颤抖,她松了手里的力气,心里却难过的想哭,她中意林文海的温柔,但这温柔什么时候才能只属于自己。 第187章 即发 《丑女厨娘异界追梦》第187章 即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