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那是一片仙云》 第1章 剑阁主 公元1002年，齐国龙兴二年。 大陆，中域，陆国，江南道。 空旷的圆形殿堂内，环绕成一圈的东西南北等八个方位，突然亮起了一道道灵力投影。 有处于无尽风沙中的光头大汉，有端坐于山涧峭壁之上的蒙面老者，亦有被娇娆妇人簇拥着的敞襟男子…… 形态各异但同居高位的八位男子久违地聚集到了一处。 殿堂正中，悬挂着一盏龙形巨灯，龙眼处，两颗石珠熠耀生光。顺着温润的光芒向下看去，地毯上一个执剑男子半跪在那里。 “剑阁祖庭，今日予令，剥除墨凡第三十七任剑阁主身份，打散记忆，剥夺力量，逐出剑阁！” 执剑男子低着头：“祖老，此事或许……” “勿多言，此乃祖庭谕令，除涉及陆国帝族之外，余者皆杀，速速执行！” “是！” …… ……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初春的清晨，朝阳自东方越过天山，映照在山脚下的一座阁楼上。阁楼正中，黑木做成的牌匾上面，“剑阁”两个字熠熠生辉。 陆国的剑阁，是一座很普通的阁楼，檐体乌黑，檐角雕成很常见的飞燕状，在江南道遍地林立的恢弘殿宇中显得毫无存在感。 但正是这样一座不起眼的阁楼，却在千年前成为了天底下所有学剑人心中的圣地。 传闻之中，剑阁有九层楼，一层比一层高妙；阁中有三万六千剑，一剑比一剑深远。 此时，一柄长剑，在九层阁的栏杆上，反射着剑光。 如秋水般澄亮的剑身旁，密密麻麻的篆体小字浮现在半空，呈交错状环绕在这柄剑的剑尖。 阳光穿过这些半透明的字体，打在剑身上，散射向剑阁外的天地间。 剑身三尺，寒光万丈！ 顺着剑柄向后看去，提剑的手如暖玉白石，修长洁白，却不同于一般的少年人，指间手背之上满是细小的伤疤，纵横不下百道。 这是剑气独有的疤痕。 这是练剑者独有的荣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清澈的少年吟诵声音回响在天地之间，一篇《蜀道难》吟毕，笔直的剑身上篆文愈发细密，每一个字都凝实得好似水池中的黑鱼。 然后，少年抬头，看向身前朝阳，身后众人，他好看的脸庞突然笑了起来，向着人群轻声问道： “剑阁三万六千剑，今日……便要尽数归为无主剑招了吗？” 他身后站着数人，尽着白衣，阳光下身姿清绝，犹胜仙人。不远处的屋内，晨光顺着阁檐打进一半，只见得白色身形影影绰绰，不知从阁门旁延展到了何处。 这一日，中域能登上剑阁九层楼的人，一半都出现在了这里。 白衣中走出一人，年龄不过三十出头，在场中的中年人里已算得上年轻，他看向前方那个独自伫立的少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知名的情感： “剑阁……是千万人的剑阁，从来都不是哪一个天才的创造。” “也没有任何一个天才，能同时创造三万六千剑！” “过去没有，未来没有，现在也不能有。” 说完这三句话，他回身一指阁檐下的法阵，道：“…所以，请君入瓮。” 墨凡嘴角扯了扯，再次牵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对他来说，面部肌肉永远是使用率最低的肌肉。 随后，他回想起了久远记忆中那些卑躬屈膝的身影，和眼前人影渐渐重叠在了一处。 他叹道：“我不同意。” 语落，有沉闷的风雷之声，激荡在半空中，天山的山脚下，松柏齐摇。 他没有说往日的荣辱，没有说此日的风雨，只说自己的看法。 这就足够。 “白师弟，不必再与此人饶舌，没有我们的努力，他不过二十年纪，如何能改进三万六千剑？”不远处，另一个白衣中年人开口搭话道，“更莫说独自演练出三万……” 说到这时，他突然顿住，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傲然之色，转口道：“此事不辩自明，毋须赘言，我们还是早些行祖庭谕令为上！” “林师兄说的是。” 被称作白师弟的人轻叹一声，手中石牌翻动，一道无尽气势的大阵从剑阁底部升起，与原本阁檐下的法阵交融在了一处。 龙吟虎啸之声从其中隐隐传出，饱含着阳刚意味的剑意升腾而起，充斥在了剑阁九层楼之中。 细密的剑气甫一出世，便如千万只狂奔下山的猛虎，又似千百条奔涌翻滚的食人鱼，在天地间纵横捭阖，飞舞不止。 晨曦黯淡了三分。 一息之后，仿佛从地狱而来的寒意笼罩住了所有人！ “墨小侄……”白沉锋牙齿打了个寒颤，低声道，“阵法之威你也见到了，一入此阵，决计没有生还的道理，我们同门一场，你又是大家的小师侄，我等实不忍见到你身死道消，泯灭于天地之间啊！” “不如你自废洞天，封印记忆，我等再上祖庭为你求情，祖老们宽容大量，必不再追究。从此之后，你隐姓埋名，仗着皮囊也可过一世美满，岂不更好？” 白沉锋恳切地看着墨凡。 一旁，林长客笑了笑，示威性地瞥了眼大阵，道：“白师弟到底年龄尚小，宅心仁厚，也罢，我等今日便同意此举，墨凡你只要自废洞天，放逐三境灵力，剑阁必不再与你为难。” 他只说剑阁，不说其余。 九层阁外的空地上，漫天剑气升腾，天地元素相互激撞，也许是大阵中还残余着那人的力量，冰属性灵力较之其他元素尤为强绝，让得春日清晨的暖风，都带上了几分渗人的寒意。 少年看着大阵，凉风吹起了身上的襟袍，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久远的传说，那是关于千年之前剑阁如何创立的隐秘。 那是一个人，一柄剑，和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之间的故事。 墨凡只是在记忆中浮想起那人的相貌，天地间便仿佛有一柄亘古不灭的长剑，横立在时空长河之中，剑上龙影浮动，剑外山河寂灭。 想到那个久远故事里的唯一主角，和白沉锋所说的“剑阁从来不是哪一个天才的创造”两者之间明显的悖论，墨凡“扑哧”乐出了声。 总不可能，是那人在千年之前便撒下了这个弥天大谎吧…… 为的就是今天这场闹剧？ 那样，那老头也太有趣了吧…！ 不顾场合的清亮笑声，惊得一旁众人急忙定睛戒备，少年看着眼前同仇敌忾的身影，可怜道： “剑阁从来都是一人的剑阁。就算是天才，也要分三六九等的，更莫说你们这些庸人……” “千年前是如此，千年之后，亦是如此…！” 墨凡最大的缺点就是他太迟钝了，与人交谈的时候，他往往需要比一般人多得多的时间才能对别人的问话做出反应。 很明显，当白沉锋等人正在不动声色地以大阵之力威胁他时，他才反应到众人对“三万六千剑”的归属和划分问题上面。 然后，他感受到了一丝冷意，这才举起了手中篆文环绕的长剑，平静地道： “天山的雪，比这冷多了。” 空中万千剑音，一时齐鸣，清亮的声音，有如鹤唳。 亦如鹤立。 鹤立鸡群。 …… 众人并未理解到墨凡话中之意，却都知墨凡终究是剑阁主，理应知道许多上古秘辛，因此皆凝神静听，想知晓千年前剑阁初建的过去。 就连心思桀骜的林长客也低下头去，不再发声。 他对墨凡的恨意极深，但在剑阁主的身份面前，低头并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因此，他决定最后一次低下头去，榨干眼前人的最后一分利用价值。 毕竟明日之后，此人便如街边土狗一般，任人唾骂。 到时，他想怎么复仇，便怎么复仇！ 朴拙的少年站在原地，心中想着白衣的人们怎么还不攻过来，他向来不善言谈，觉得自己今日已说了足够多的话，只是见众人还是站立不动，他想了想，随意扭头，看向那名白师弟道： “你口口声声说请君入瓮，又可知瓮中所有是何物？” 白沉锋闻言，眉头向下轻轻压了三分，直视着墨凡，默然不语，对于这个由祖庭交给他的法阵，显然除了最基本的怎么运作之外，其余的掌故他并不熟悉。 又一次用言语压倒别人，墨凡发现自己并没有像以前想象的那么开心，他想着，云儿说的话好像也不全对。 书上说女朋友的话都是正确的，他有些怀疑。 他看向眼前的“江南阵”，知晓这座五境大阵所拥有的吞天威能。 阵法中有一个千年前的人。 更准确的说是保留着一个千年前的人的境界和剑道。 马上，就要由他这个三境剑修来独自面对那个弹压一个时代的旷世强横之人！ 谁在将死之前都不会开心，但墨凡想到即将要领略的那人的风采，开心地笑了出来。 比之前开心一倍。 他并不奇怪祖庭为何会选择使用法阵来对付他，虽然能登上剑阁九层楼的，都至少是四境的武者，而眼前数百个四境武者，想要拿下他一个三境剑修，怎么想都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但是，“剑阁三万六千剑，润泽天下全剑修”的俚语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从这个意义上讲，剑阁的确是千万人的剑阁。但在这之前，它更是某一个人的剑阁。 那个演练了三万剑，改进了六千剑的人的剑阁…… 不难想象，在对敌时那种剑技噬主的滋味绝对不好受！所以，剑阁与墨凡之间心照不宣地展开了这一场属于阵法的战斗…！ …… …… 天山千年积雪，绵延的山脉如星河般远迈无垠，阻绝着中域与其他四域之间的交通往来。 山脚下，一个蓝衣女子左手持玉镜，右手持石剑，回眸一笑，向着天地之间不知处，幽幽道： “墨凡，我便入转生道，此去寻你，往后千年万年，你何时才能发现身边笑得最开心的那个女子是我呢？” 言毕，玉镜碎，石剑折。 她看了眼天山外的东域，一抹决意浮上眉间。 脚下突然现出转动不息的六道轮回盘，蓝光从中咻尔闪过。 半空中，那抹惊艳的美随风而散，只留下一缕残影，双眸宁静地看向天山外的东域，那里，似乎有着一个身影狼狈落地！ …… “云儿，不要！” 雄浑的声音从天际传来，那缕留下的残影独立半空，蓝衣轻舞，眸中一抹清光荡漾，看着不远处激射而来的老人，突然展颜道：“不要…？” “昨日墨凡被剑阁逼害时，谁为他说一句‘不要’！” “栈道外，他失去力量，被妖物伏击之时，谁为他说一句‘不要’？” “他身中妖物‘无量终始’，生生被炼化十二洞天时，又有谁为他说一句‘不要’！？” “如今…你们何等颜面对我说这‘不要’二字！” 女子清逸的质问之声，响彻天山。山上积雪振动，随风而起，化作细雨落在山间。 落在女子眉间。 “原来，真的只有我随他时，才会有人说‘不要’啊……” 绝美的女子一如说给自己听那般，轻轻地道。 然后，她抬头，清亮的双眸深处，有无尽电芒，裹挟着灭世般的伟力，骤然跃出！ 天地登时变色，沉沉的雷声从天山外滚滚传来。 雨中的雷声，让人很安心…… 看着远处腾空而来的身影越来越多，女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宛如一朵绝美的莲花盛放在水中，清丽无限，而后，那抹粉意慢慢地沉了下来，向着天山终古不化的积雪，向着山间充沛天地的风雨，道： “若非最后……他身周浮现山谷影，以‘伐性之斧’斩去18年光阴，以‘胠箧之盗’连通九万里山河，横渡了天山……” “……我今日便是身死魂消，也要看看剑阁祖庭现在的模样！” 这一番豪气干云的话语从女子口中说出，丝毫不减霸气，无尽剑光在她身前闪烁，天空中异象迭生，五百米的紫云轰隆翻滚，硕大的龙头从云边探出，遒劲的龙须迎着风云，缓缓飘荡… 大地上虹桥跨天，桥中央戟立着无数重的深厚剑网，火山洞天在两旁显现，俨然一派即将焚山煮海的灭世景象！ 那个女子丝毫不为所动，她向着前方闪烁的无尽身影，轻喝出声：“你们敢以道理规矩欺墨凡身世冥茫，只知修炼，敢以五境祖阵欺他洞天三境，敢以天山为计把我调离剑阁……今日，我便将这些一一讨来！” “剑阁，也该好好清醒一下了…！” “你区区女子，凭什么讨个说法？” 闻言，腾空的一位老者提剑怒斥道。 “若非看在你祖父面子上，早已将你擒下审问，哪容得你这般叫嚣？” “还不快快认错自首！莫要自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面对着往日尊敬有加的女子，此时竟是显现出一派痛打落水狗的气势。 残影毫不动摇，轻声道：“玉镜没了，我还有剑。” “笑话！就凭你手里那柄断剑不成？” 人群中，有人轻笑出声。 “勿轻直折剑，犹胜曲全钩！” 一字一顿的言语响彻山间，言毕，残影聚起所有力量，左手捏剑刃，右手握剑柄，小手平推，扑哧一声，天地如被切割一般，断为两截。 数百不辨境界的白衣人，齐齐斩断。充满着怒意的脸庞上，连愕然之色都来不及呈现。 远处的剑阁祖阵，昨日对抗完墨凡已是灯枯油尽，此时被一阵清风拂过，当场碎为齑粉！ 残影亦随风消逝。 …… …… 东域齐国，龙兴二年。黄陵庙外的山雨比往日更凉。 昏倒在地的孩童身影，被枯枝乱叶遮蔽，紧紧皱起的眉间，光芒不时闪动。 江南阵下，原本就不全的记忆被生生打碎，此时碎片交杂，在幼小的脑袋里如阵地战一般，和剑气拉起了割据。 往日里浩瀚平静的灵台，如今已缩水到不足巅峰时期万分之一。如果说墨凡以前的灵台是一片汪洋，那么现在最多就是一个小水沟，还是春雨过后才能蓄起积潦的那种。 在无所不至的凌厉剑气面前，一个个记忆碎片被打破重组，逐渐消磨在了小水沟之中。 突然，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肆意冲撞的剑气好像撞上了什么大恐怖般，在一片记忆映象面前陡然停寂下来，不约而同地绕过了这团记忆。 只见无数细碎剑气飘过之后，映像中闪出一副画面。 一个佝偻着腰的老者扛着一把锄头走在富饶的江南田间，正午烈日暴晒之下，他微微抬头望向远处的大山，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那一道道纹路，比山间崎岖的石路还要嶙峋突兀。 他的眼睛被习惯性皱起的眉头压成一条细线，透出了里面浑浊而又无神的眼球。向下看去，扛着锄头的大手根骨奇粗，黑红色的手背上布满了皲裂的细纹，细细密密，像雨后的蚯蚓在泥水中肆意攀爬一般渗人。 正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田间老农，以锄为笔，以地为纸，在富饶的江南田地上，犁下了五十六个歪歪曲曲的大字。 “我属人间曝背农，青蛇一见误春冬。” “寒来负子伐南炭，老至逾墙避北凶。” “也想弹铗三两事，孰知绕指百千钟。” “仙人到此言得否？剑在江南六百峰！” 写毕，他继续望向远处的大山，山上有终古不化的积雪。 未斩去光阴的墨凡如果看到这首诗，应该能猜出来这是写给谁的赠答诗，即便……这个人与他所在的时代已经相隔了千年岁月。 不远处，山雨之间，有猿啼声音此起彼伏，凄厉而又动人。 “猿在啼，豹子们也该出现了。” 一个小兽嘀咕着从树梢爬下，看着身前昏倒的光溜溜的婴儿，伸出小手，弹了一下那从没见过的物事。 “真软！” …… 第2章 兔崽子 傍晚时分，一只奇怪的背着书包的灰兔子来到了一片树林前，只见它用肥胖的灰爪子拍了三下树干，“吱吱”地叫了起来。 听到声音，原本沉寂的松树上面立即跳下来了三只大白兔，足有两米长的肥胖躯体却显得十分灵活，几下腾挪便来到了地面，从树林内部将一张透明的巨网掀开了个小口，正好容得下灰兔子进入。 “灰小南，外面情况怎么样？”为首的白兔子警戒地看了看周围，低声问道。 “猿族部落那边已经发出战争信号了，想必是他们和从东边迁移来的豹子部落开战了！” 灰兔子语速很快地报告道。 闻听此言，伏在后面的一只雌白兔看向她，充满担忧地说道：“现在大山里这么乱，小南你要多注意安全啊。族里面只有你一只灰兔子便于隐匿，辛苦你了！” “我没事的，姨娘。” 灰小南随意地摆了摆爪子。 快速钻进巨网后，灰兔子跟随着另外三只白兔将透明大网迅速挂回原处，轻吸了一口林间熟悉的气息，她神秘一笑，显摆道：“今天我在外面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咱们快去找长老邀功吧！” 说着灰小南拍了拍身上的书包，鼓鼓的包裹顿时发出了一阵晃动。 “是吗，是什么好东西啊，食物吗？”听到小灰兔子这么说，姨娘担忧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温和道，“快打开让我们看看。” “我自己够不到书包啊，太费劲啦，咱们找到长老一起看吧！保证给你们一个惊喜。” 说着，灰兔子两只可爱的大垂耳扑哧扑哧扇了起来，显示出它主人此刻激动不已的心情。 “恩，那快点走吧。” 三只大白兔也好奇起来。 一路上，不断有兔子从树林中冒头，皆被灰小南一行鼓动着前往树林中心的长老祭坛。 松树林很茂盛，树与树之间距离又极小，也就只有兔子这样大小的物种能在里面奔驰，这是兔族的第二道保护线。 三转两转之后，上百只大小不一的兔子齐齐来到了林子中心的一小团空地。 空地之上，并不见所谓大长老的身影，众多兔子定睛扫视，只见一旁的小水潭中，一只巨型兔子仰躺在水面上，眼睛处还带着一个残缺的黑色墨镜！ 可不要小看这个墨镜，这是兔族的护族至宝，也是大长老作为唯一一个去过人类国度的兔子的证据。 当然，这个唯一后面要加上一个活着回来。 至于那些被烹炸煮烤的，自然不在考虑之列。 “大长老，我带来了个好东西，你快起来看看！”灰小南跑在兔群最前面，毫不顾忌自己的女儿家身份，兴奋地大喊大叫。 “什么好东西啊，看把你们给高兴的，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大长老头都没抬，懒懒地说道：“想当年，老朽在楚国的时候，要是像你们这样一惊一乍，早就被那皇帝老儿做成红烧兔头一锅端了！” 说着大长老翻了个身，喊道：“把东西放那儿吧，我先睡一觉。” “不是啊长老，这个和你给我们的画册上写着人类那一页的图画一模一样！” “什么？！” 兔长老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随手抄起拐杖扫视周围，口中念念有词：“伟大的木精灵啊，您最虔诚的子民向您索求，使坚不可摧的藤蔓凝结吧，汇聚吧，保护吧！” “深兔藤蔓！” 兔长老的吟唱甫一结束，几道足有十围粗细的精壮藤蔓在空地中迎风便长，眨眼间便有松树高低，他哧溜钻进藤蔓里面，谨慎地盯着兔群，道： “大家快躲到我后面来！小南，你说的那人在哪？！” “哎？” 灰小南愣住了，上百只兔群也愣住了。 这还是他们的那个谈笑风生的大长老吗？不是说好和宰相将军坐在一处都悠然自得吗…… “长老你误会了，”灰小南一撅小屁股，扭到兔长老面前，胖爪一挥，指着身上的书包道，“那家伙在这里呢。” 说着配合一旁几只白兔将书包拧开，放出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你看，他和长老的画册上一样吧，连那个东西都有！！” 灰小南用手指了指小墨凡的肚子下面。 “是啊，人类真的长得那么奇怪哎。” “到底是万物之灵，他们的攻击武器才那么小一点，竟然都能统治大半个大陆！” “别说了，会变大的！” “真的吗，我弹着软软的…和我的小肚子差不多嘞！” 众兔子你一言我一语，围着这个奇怪的小家伙看了起来，不少好奇心重的兔子都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摸摸这里，捏捏那里。 “唔！真的软乎乎的，小脸蛋好可爱啊！” “你拍的是屁股！” “……” “小屁股好可爱啊！” 听到小兔子们的大声议论，兔长老“咕咚”咽了下口水，从藤蔓后面走出，看向了那个如白玉般的胖娃娃，见其躺在土地上一动不动，这才松了口气，佯作镇定地道：“森林大乱将至，有这个人类在手上，我们兔族这次可保无虞！” “传我命令，松树林自今日起全面戒严，各家备好食物，以水潭为中心呈环状居住。” “另外，给这小子披上枫树叶，贡在咱们祭坛上，大家轮流祭拜！” “还有，那个谁，别再管屁股还是脸蛋的问题了！快动作起来！” “是！” 大长老的话在兔族中如同圣旨一般，兔子们纷纷行动了起来，有的忙着检查巨网，有的忙着帮别的兔子一同搬家，剩下的一些较小的兔子们，也开始分配起了族里面的食物和水资源。 灰小南则和姨娘一同，将小男孩搬到了一座由红土垒起的方台上。 “爷爷，这小东西是雌的还是雄的啊？你看它有几岁啦？” 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趁着周遭没什么人，灰小南一蹦一跳地来到兔长老身边，躺进水池中偷起了懒，笑着问向一旁的爷爷。 “唔…我看是个男孩，大概有两三岁那么大吧。” 在自家孙女面前，兔长老卸去了威严，溺爱地看着躺在水里面肚皮朝上，一脸享受的小灰兔。 “啊，还没有我大呢，怪不得身体才这么小一点。爷爷，你说他醒过来之后咱们喂他吃什么呢？” “这小南就不懂了吧，人类什么都能吃，不过他这么小，还是喝奶比较好吧！” “人类真是好奇怪哦！” “哈哈，爷爷当初在楚国，见到的那才都是怪事呢，有一次……” …… 听着兔长老分享着他年轻时的英勇事迹，灰小南心中没有一丝不耐，虽然已经听过了千遍百遍，但谁让自己的记忆力那么差呢，别的兔子们都快能倒背如流了，只有她还像以前一样，喜欢依偎在爷爷身边，听他讲述那些许多年前的老故事。 “对了爷爷，你看这个小家伙白白胖胖的，多像刚出生的兔子宝宝呀，咱们给他起个名字吧！就像我叫灰小南一样。” “哦？小南想叫他什么啊？” “唔……” 灰小南挠着胖乎乎的脑袋想了一分多钟后，终于选择了放弃，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难了，小兔子哈哈笑着说，“不知道！” “吼吼，”兔长老老态龙钟地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以后由我们养大，就相当于是兔族的孩子了，我们就叫他————” “唔——就叫他‘兔崽子’吧！” “……” 灰小南在水中打了一个趔趄。 不难看出，兔族的兔子们毫无起名字的天分，就算是号称去过楚国王宫多次的兔长老也是一样。 除了灰小南这个名字例外。 …… …… 森林里的时间过的几乎和剑阁一样快，眨眼之间，已经两岁半的小“兔崽子”迎来了他在兔族的百日礼。 自从一个月前在祭坛上醒来之后，墨凡就如一个真正初生的婴孩般，在兔族中生活了下来。 他甚至已经以为自己就是一只白兔了。 只是，他和其他兔族不同的是，仅仅用了三十天的时间就学会了大陆通用语和兔长老的所有半吊子魔法。 并且可以准确分辨出兔族中上千只兔子的细微区别！ 在一次兔族大会上，兔群上下一致认证小“兔崽子”是全族百年以来最为出色的天才！ 不过，这个天才和其他的兔族比起来，却释放不出哪怕一星半点的魔法。对此兔子们并不在意，毕竟不管怎么说，小“兔崽子”终究是个人类，就算是四脚一起蹦蹦跳跳，也还是个人类。 也许人类和兔族的魔法运行轨迹不同呢。 事实上，经过剑阁一战之后，墨凡破碎的灵台内只有一团记忆还完好地保存在识海最深处，在无数重的封印和保护之下，等待着有朝一日再次苏醒…！ 他的身体之内，丹田、洞天和经脉的状况比起破碎的灵台也好不到哪去，三者几乎都被剑气割裂到了再也无法重铸的地步。 这样一副身体，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又哪有可能再次施放魔法呢？ …… 森林外的战争愈演愈烈，楚国西部的佣兵团一步步地向天山山脚下进发，压榨着动物部族们为数不多的领地。 随着佣兵团的大力西进，原本靠近人类属国的动物部族们不得不一再向森林内部迁移，这势必会导致不同部族之间的大战。 猿族和豹族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了不死不休的族战。 “长老，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七十九次触发巨网禁制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们整个兔族的魔能都会支持不住巨网的消耗的。到那个时候，我们松树林对外界来说可谓一马平川，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兔族族会上，一只大白兔忧心忡忡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是啊，我们也不知道现在外界到底乱成了什么样子。只从这几日触网的探子来看，除了几十只猿族和豹族战士之外，已经出现了巨蜥族和象族的身影，甚至还有一只鱼龙族‘觉岸境’的二境大能！” 一只壮硕程度仅次于长老的兔子接话道： “那只鱼龙已经掌握了化形之力，当日若不是我们以有心算无心，只怕让他现出本体来，本族除了长老之外没人能制服得了他！” 发言的是兔族中为数不多的二境修士，按照人族修炼境界划分的话，正是处于法伯后期的魔法师。 连这样实力的高手都已经开始悲观起来，整个兔族现在的氛围可想而知。 “可是，象族和鱼龙族不是号称西麓的最大族群吗，怎么连他们都开始向森林中心转移了？” “别说了，还不是因为楚国的那群人类逼迫得太紧！” “该死的人类！” “嘘，你小点声，别忘了咱们这里可是有一个人类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外界派来的奸细！” “在哪呢？”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白兔疑惑道，“咱们兔族里面怎么会有人类呢？” “那儿不就是一个！”说话的兔子伸手一指墨凡。 “切，那不是兔崽子哥哥吗。叔伯你就会骗我！”小白兔扮了个鬼脸，扭头就蹦向了墨凡。 看着一个右耳的毛略有缺陷的小白兔朝自己蹦来，小男孩冲着身边的灰小南咧嘴傻笑，也向着迎面的兔子蹦了过去，抱起他来，奶声奶气地道： “咿呀，小右耳，你好呀？” “兔崽子哥哥你好！”被叫做小右耳的小兔子很有礼貌。 “百……百日礼？” 小墨凡扶着松树站了起来，拍了拍怀中比他大上一倍有余的兔子，笨拙地问道。 “是啊哥哥，”小右耳笑嘻嘻地用脑袋拱了拱墨凡的脖子，天真地说着，“为什么哥哥你年龄比我大，却和我一起办百日礼呢？” “恩……” 墨凡装作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思考着，却没想通，索性拍了拍裸露在外的肚子，开心地傻笑着：“是不是……因为我还没有长白绒毛啊？” 灰小南闻言嘟囔了一句：“笨蛋，照你那么说我也要办百日礼了！” 就在几只小兔子打闹的时候，水潭边响起了一阵喧哗声音，一只巨大的白兔从水中爬了出来，笑眯眯的眼睛里面满是慈祥，他看着立在林间空地上的兔群，严肃地道： “情况确实已经刻不容缓，我宣布，自明日起将巨网禁制的范围缩小，布至洞穴外五十米处。同时，灰小南和兔崽子每日午时准时外出，以便查探树林外面的战况，但是黄昏之前必须回来，否则族内不予开启巨网！” “其余的白兔则负责轮流戒备，戒备的顺序由抽签决定，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长老！” 兔群齐声答应，平时软糯的声音混合在一处，也多出了一分不同寻常的刚强之意。 见状，兔长老笑了笑，温和地道：“战事紧急，诸位多多辛苦了。” “我们不辛苦，长老才是压力最大的那个！”许多白兔发自真心的感谢。 大长老摆了摆手，笑着说：“不过，孩子们的百日礼还是要好好地过，这一次所有礼物都被我藏到了树林里面，那几个嚷嚷着过节的小家伙，可要仔细开动脑筋寻找咯！” “记住，你们只有一个星期的寻宝时间！找不到的话就没礼物了！” 一旁，一些年长的兔子想到了之后自家小崽子们的吃瘪情况，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至于老祖我……就先去久违地喝一杯了！” 兔长老嘿嘿一笑，从水塘里掏出了一副精致的酒具，鼻子轻轻地嗅了上去。 “啧啧，真香！” …… “我们来比比谁先找到礼物吧！”小右耳兴奋地叫道。 “一定是我，我是咱们几个里面跑的最快的。” “胡说，我打赌肯定是兔崽子哥哥，他最聪明！” “哼，你们说的那些都没有用，我鼻子最好，找礼物谁也比不过我。” 小兔子们争着抢着打起赌来，随着灰小南一声令下，便开始了快乐的寻宝之旅！ …… 就在同一天，楚国王宫外走出一个提剑女子。 她戴着很奇怪的宽大斗篷，将整个身体都罩在了里面，用着很奇怪的左手剑，斜挑起的剑尖上，串着一个很奇怪的人头。 这个奇怪的女子从宫墙边一步步走向天山。 鱼复城外，万千禁军无一人做声。 城中，琴声绕梁。 第3章 我从雨中来 百日礼之后的寻宝环节转眼过去了三天时间，兴致冲冲的小兔子们却连那些礼物的影子都没有找到，原先高昂的兴致消失了大半，一个个都蔫了下来。 另一边，灰小南带着墨凡每日午出晚归，在松树林周围十数里的范围内调查着外界族战的战况。 这一日午后，吃过中饭的几只小兔子鬼鬼祟祟地聚在一处，终于决定合力破解从长老那里得到的提示线索。 “我看看啊，小四收到的是一副对联，上联是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憾。下联中间缺少了两个字，写着大江东去，什么洗尽古今愁。” “哎呀，好难啊！”一只小兔子抓耳挠腮，面对着眼前的对联毫无办法。 “我的是一个字谜，上面只写了一个‘墨’字！”旁边的另一只小白兔递上了自己的纸条。 “我的是一个拼图，不过有几块拼错了……”一只雌小兔怯怯地举起了一张好看的彩纸，上面有着水笔画的两副拼图，一副是正确的乌鸦喝水图，另一幅则是被拼的错误百出，诸如把乌鸦的嘴拼到了瓶子里的石头上等等不一而足。 “我这几天跑遍了树林，找到了好几把钥匙和小盒子，不过打开之后都是一些小破石头和长老写的‘你被骗啦’，想想就好气！” 胖胖的兔子张牙舞爪起来，看上去却并不可怕，反而透露出了几分滑稽之意。 “哼哼，这次我们聚集起来，一定要把长老的礼物都找到，把他吓一跳！” …… 跟着灰小南走在山间，墨凡还是像一个月前刚醒过来时那样，对什么都显得十分好奇，见到会飞的麻雀要大叫，看到比自己大好几倍的骡子要大叫，就连看到地上的小蚂蚁，都要撅着屁股上前仔细瞅一阵才罢休。 “咿呀，小南姐，今天去哪呀？” “你累啦？”灰小南轻蔑的瞥了一眼身后的小胖子，没好气地问道。 出门探查的这几天来，她都快要被对方折磨得疯掉了，不管和他说多少遍，两个人出来是为了隐秘地搜查敌情，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对方都像是从来没有听见过一样，见到什么都要兴冲冲地跑上去打个招呼！ 和猴子蜘蛛打打招呼也就算了，有一次他竟然拉着她跑到了一只熟睡的雄狮面前，问这个大家伙是什么，好吃不好吃，我的老祖宗啊，他不把咱俩呱唧呱唧吃了就算烧高香了，你还想着问他好不好吃？ 要不是自己脚下还有三两功夫在，那一日他俩就得被抓去做下饭小菜了！ 回到家之后，气得她当时就把这小胖子抓起来吊打了三分钟，但也不知道这家伙的身体是拿什么做的，打得自己的小爪子都红了，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最后居然趁着被绑到树上，借着绳子就荡起了秋千…… 亏自己之前还觉得这小家伙胖乎乎的很可爱，现在就只想把他的一身胖肉给打到太阳上去才好！ 可恶，把一个月前的小兔崽子还给我呀…！ “小南姐，今天我想去找熊猫哥哥玩。”只用几片树叶简单做了个兜裆布的小墨凡冲着灰小南撒娇道。 “你听好啦，”灰小南高傲地扬起了脑袋，对着身后跟屁虫一样的墨凡训话道，“今天咱们要去西北的宛湖边，很危险的，你一定不能再乱跑了！” “听到没有？” “哦。”墨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灰小南扶额：“我就当你听懂了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昨天见到的那个不是你熊猫哥哥，那个是斑马！” “斑马是什么？” “斑马就是你想的熊猫！” “哎，那熊猫呢？” “熊猫……就是身上有黑有白的，大大的，胖胖的！” 灰小南语塞了，但决定还是高傲地扬起小胖脑袋，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绝对不能被这个小胖子给问住！ “哦，黑黑白白的，大大的，胖胖的才是熊猫，我记住啦小南姐！”墨凡拍着手高兴地叫道。 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珠，灰小南心累道：“知道就好，那今天就听小南姐的话不要捣乱啦，要不然万一遇到太厉害的肉食者，姐姐都救不了你怎么办……” “没事，到那个时候就让我来救姐姐！” “哈哈，你就吹吧，也不怕把你的小肚皮吹炸。” “哼！”墨凡撇过头去，不想说话，他明明是很认真的说。 山间飘起了零星细雨，落在树叶上，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墨凡跟着灰小南在树梢间辗转腾挪，向着西边走走停停，一路上小胖子默然不语，竟是出奇的安分了下来。 “停！” 突然，灰小南竖起两只大垂耳，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拉着墨凡爬到一棵高耸的乔木上蹲了下来。巨大的树叶渐渐遮住两人，头顶枝干丛生，夏日的急雨虽然越下越大，但凭着枝干的遮挡，落到二人身上时已只剩了细碎的雨滴。 过了没多久，林间的猿啼愈发清亮，间或伴着三两声豹子的嘶吼，给森林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不远处，一只足有八米高的巨猿拨山倒树，飞奔而来。 他的右手拿着一根两围粗的狼牙骨棒，在林间肆意地挥舞，挡在他前面的树枝有很多被骨棒撞上，传出了一阵阵沉闷的击打声！ 不少脆弱的树种因为承受不住巨猿的怪力应声而倒，惊起了无数疾驰的飞鸟。 另一边，豹子的种类亦是繁杂至极，一眼看去，只灰小南认得的就有金钱豹、花斑豹、大型猎豹等等许多种类，身长都在五到六米之间！ 巨猿嘶吼，更多的猿人提着武器现身，粗壮的大腿和手臂，看上去就有极强的威慑力。 “吼～！！” 从森林中走出的豹族也不甘示弱，吼叫着冲向了巨猿，凭借着速度优势与强大的爆发力在树林中闪避飞腾，豹爪带风，每一次攻击都能撕裂巨猿那强悍的肉体。 同样的，被巨猿的骨棒砸到的豹族亦是非死即伤！ 厚重的云层遮蔽了午后的阳光，细小的水坑被巨兽的脚掌踩踏的飞溅不已，黑雨如泼墨一般从枝叶间撒下，伴随着溅起的血液与泥水，打湿了征战中的两方巨兽。 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灰小南甚至惊讶地看到一只被咬掉了胳臂的巨猿晃悠着脑袋，一手摁在了受伤倒地的豹子背上，张开大嘴就撕咬下两块鲜红的血肉。 见到这样残酷的一幕，小兔子吓得急忙用两只大垂耳遮住了眼睛，片刻之后，忽然想到身边的婴儿墨凡，分出一只垂耳想将对方的眼睛盖住，却发现小胖子正全神贯注地仰头看着天空，不知看到了什么，咿咿呀呀地呢喃着。 雨滴落在了他明亮的眼中，闪烁出一片晶莹。 灰小南忽然生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她看着这个正在山林间冒雨仰望的孩子，心下想着，是他看见了雨，还是雨……照见了他呢？ 他是什么人呢……？ “小南姐，我在雨滴里看到你啦！”小男孩回头，看着身边的灰兔子笑道，像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下方的惨烈厮杀，“你身边还有一个我没见过的小胖子，他长得好呆哦！” “扑哧……”听到小家伙的傻话，灰小南忍不住乐了出来，放下了心里的胡思乱想。 清灵的笑声透过树叶，传进了厮杀的战场之中，所幸在场的两方都忘却了性命在战斗，并没有注意到树干上的两个不速之客。 回过神的灰小南赶紧拉着墨凡重新藏好，一边粗暴地用垂耳遮住了墨凡的眼睛，丝毫不理会后者“好痒啊”的喊叫。 稚嫩的童音，从毛绒绒的耳朵穿透出去之后，便只剩下了呜呜的咕哝声！ 谁也听不分明。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战斗中的双方都抛下了上百具尸体之后，惨烈的战斗才算告一段落，猿族和豹族俱是伤亡惨重，都没有赢得打扫战场与占领森林的权利，两族只大略地收殓了下自己方才死伤的族人，便都顺着来路各自退走，不过三五分钟便不见了踪影！ 寂静下来的树林间，好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那般残酷的血战一样。 告诫了小墨凡几句“不要乱动”之后，灰小南就从树梢上跳了下来，简练地打扫了一下战场，收起几个残留的晶核放到书包里后，她重新带上墨凡向着原定的宛湖走去。 “哇咿，好多水啊！” 生平第一次见到湖泊的墨凡不顾身上穿着的衣服，噗通跳进了湖中，冰凉的湖水一下就洗去了雨后空气的闷热，而代价就是他那枫树叶织成的遮羞布没两下就断裂开来。 “唔，水好深！” 咕咕咚咚呛了两口水的小墨凡在湖边扑腾起来，吓得灰小南急忙召出一条魔法藤蔓扔了过去。 “小心点啊，小兔……那啥崽子！”灰小南实在是不好意思大声喊出那三个字。 “不好喝！”墨凡大叫道，随即一个倒翻，在湖水里面两脚朝天，一用力潜了下去，不一会儿又游了上来。 来回几次，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胖脸上，满是满足。 看着小墨凡那么开心，灰小南温和地笑了笑，喊道：“你在这里别乱跑，我去附近侦察一下呀！” “小南姐，一起玩！” “我才不跟你一起下水呢，略！” 灰兔子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的不见了。 墨凡定在湖中，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拳打了过去，湖水激退，足足分开了三丈有余！ 这种怪力，较之刚才的八米巨猿竟是都不逊色分毫，甚至可以说犹有过之。 “咿呀，不许……你跟着我！”墨凡奶声奶气地道。 碰！湖面上又传来了拳风震击湖水的声音。 “还来，讨厌的家伙！” …… 随后，一群来宛湖饮水的梅花鹿，就惊讶地看到了以下这一幕： 一个光溜溜的小胖子浮在湖水中，两只圆藕似的胖手臂像小锤一样，不停地砸在水面上，激起了一阵阵三四米高的巨浪！ …… 西麓与楚国的边界处，这里严格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天山的范围，故而人迹罕见。 这一天，一个左手拿着剑的女子来到这里，决定徒步绕行天山三万里。 楚国的边境线长三万里。 三万里之外，就是齐国。 她昨日给自己算了一卦，之后每天都开始练习着说这样一句话： “我要环绕天山，回到齐国，小男孩，你同我一起吗？” 语气越说越温和。 神色却很冷。 第4章 兔族的危机 灰小南回到宛湖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有余，墨凡一个人坐在岸边，双手撑着脑袋，望向湖面，两只小胖腿耷拉在湖中，时不时晃动出一阵阵涟漪。 看他恹恹的样子，与之前见到大湖时的兴奋完全不同，灰小南愣了愣，跳到墨凡身边，拍了拍他光秃秃的小脑袋，好奇道：“你在干嘛？” 听到声音，墨凡立刻回头，一下子扑进灰兔子怀中，大声哭道：“有个坏家伙一直看着我！” “啊？” 灰小南吓得一惊，急忙向四周望去，只见身后土地平旷，不远处茂盛的树丛层层叠叠，枝叶扶疏，随着风起，激荡出一阵阵的绿色树浪，哪里像是有人在其中窥视的样子。 但看得久了，却又觉得无处不像藏着一双眼睛的模样。 一双不怀好意的阴冷眼睛！ “你……你说的那人……在哪呢？”灰小南两只兔牙发出‘嗒嗒’的打颤声，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墨凡，颤声问道。 “咿呀，在湖里！” 听到这句话，刚准备把小脚丫泡在湖水里的灰小南一蹦三尺高，带着墨凡立即逃离了岸边，跃到了不远处一株高大的银杏树上！小兔子凝神戒备，暗暗聚集着身周的魔法元素，准备与躲在暗处的窥伺者殊死一战！ 她是兔族中为数不多的二境法伯，在人类世界中也算得上一城中坚。 “你可曾看见那人在哪？” 灰小南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墨凡握紧了棋子大的拳头，哼唧着嚷道：“呀呼，我还揍了他好几下呢！” “恩？” 看着小胖子挥舞的拳头，灰小南呆了呆，她丝毫不能想象到是什么样的人会弱到被这样无力的小肉掌给打中好几次…… 小兔子对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缓缓地扭头，狐疑地看了眼墨凡，问道： “你说的那个家伙，该不会……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吧！” “小娃娃？那是什么？” 灰小南一下子全明白了，她拍着额头无力道：“小娃娃就是你这个样子的婴儿！” “哎，可是我是小兔子啊。” “不对，你不是兔子，你是人类！” “人类……人类是什么？好吃吗？”小胖子揉着肚皮，想不明白。 “它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它是那种……哎呀算啦，我和你讲不明白，笨蛋！”灰小南吐了吐舌头，伸出肉掌拍了下墨凡的圆脑袋，没好气地道，“走了，回家了！” 行走在森林中，时而攀峭壁，时而越草地，不过半个时辰时间，墨凡就将在宛湖边发生的闷闷不乐全都忘了去，小脸上又浮现出了无忧无虑的神情，追着灰小南问这问那，见到每一个奇怪的生物都要冲上去拍拍人家的后背，问对方是不是个小娃娃。 然后就被身后的灰小南一巴掌拍倒，拉着一同道歉。 一路上有惊无险地回到松树林，灰小南急着向长老汇报今天在宛湖附近打听到的消息，在林子中寻到一个与墨凡同过百日礼的小家伙后，她就将墨凡丢了下去，自己几个起伏，一蹦一跳的消失了。 “呀，小短腿，你在干嘛？”墨凡奶声奶气地打着招呼。 眼前是一个体长半米多长，四条腿却奇短无比的胖兔子，直立起来的他也几乎只能看到胖乎乎的兔身子，而看不到腿！ 这样少见的五短身材，使得这个家伙走起路来显得极为费劲，因此平时都是滚动着前进。 既省力，又高效！ 墨凡跳上前去，亲切地按住了他前进的身躯，笑道：“猜我是谁。” “叽叽，快扶我起来，我动不了啦！”小短腿吓得失声大叫。 见状，墨凡两只大眼睛闪动着有趣的目光，一用力把面前的肥兔子推了起来，喘道：“小短腿……真胖！” “什么呀，原来是兔崽子哥哥，吓死我了…！” 翻过身来的小短腿嘟囔道，他伸出胖手，想拍两下胸膛来缓解一下受惊的心情，却发现根本够不到，只好怏怏作罢。 “你在干嘛？”墨凡替他拍着胸膛，问道。 “我在……”一说到这个，小短腿登时来了劲，眼中浮现出精光，道，“兔崽子哥哥，你跟我走，上午我们几个小兔子凑在一起，把长老出的问题都给破解啦！” “是吗？”墨凡拍着手，开心地叫道，“礼物，要拿礼物咯！”接着动身就要跳走。 “哎，大哥，你推我一下……我动不了了！” “对，对，就是往南推…！” 小短腿一声令下，两个小家伙开足马力，向着松树林南方奔去。 就在这快乐的寻宝时分即将开始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诡异的黑袍遮住了他高瘦的身躯，宛如一张布皮飘在空中，只露出了两只遍布着猩红血丝的眼珠！ 除了这一抹阴冷的猩红之外，秋水似澄亮的长剑，是他身周无尽黑暗中唯一可视的颜色。 黑红色的世界，和银灰色的剑光。 他望向墨凡他们前进的南方，温润的土地上不时飘来一缕缕水风，充满着怡人的清香。 水风吹拂着发丝，黑衣人咧嘴笑了，沙哑的声音从他喉咙中挤出： “南边……水池……好事……” 他像是久未说话的猛兽，又像是四处飘荡的幽灵，两只可怕的眼睛死死盯着墨凡，向着南方行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避开兔族的巨型天网的。 也许，兔族赖以生存的巨网禁制并不能奈何他分毫，甚至更有可能，已经被他无声无息地一剑破坏掉了……那样的话，松树林周围的侵略性部族不但会笑着感谢他的馈赠，兴许还会邀请他一起大快朵颐！ 又或许，是兔族的内应为他打开了禁制也未可知。 但是不管如何，南方不仅有水池，还有兔长老。 这总归令人放心。 …… 墨凡和小短腿在笑着比赛谁跑得更快。 毋庸置疑的墨凡赢了。 他的胜利品是一枝天然断裂的荷叶茎做成的拐杖，或许，也可以形容它很像一把剑。 一把木剑。 …… …… 中域，陆国，江南道，剑阁。 黑木雕成的剑阁牌匾上，印刻有整座剑阁的护阁大阵，无论中域千年间变换了几度风雨，剑阁的牌匾始终没有改变过分毫。 不染尘埃，就连位置都不曾变动，依然一板一眼地悬在九层楼阁的正中央。 毕竟匾额代表着剑阁的名声。 常理来说是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接近它的。尤其是在护阁大阵还在运转的时候！ 但是现在，一柄平平无奇的长剑却在牌匾后方铿然斜立着，剑尖横入楼阁三分，剑柄透在整座牌匾之外。 剑阁的人说，这是上一代剑阁主留给他们的最后礼物——一柄供世人瞻仰和怀念的名剑。 这柄名剑的名字，叫无名。 在那个人仙逝之后，无名剑再也无人能用。但是它挂在剑阁的牌匾之上，就象征着整座剑阁的无上荣誉！ 因为这是那个人的佩剑。 这一日，无名剑的剑尖上有莲花浮现。 莲生七瓣，花开两朵。 妖艳，而又美丽…！ “剑武天下”的传世剑谱上，在最为世人关注的天榜名剑的位置处，多出了一把无人知晓的“莲华剑”。 更引人注目的是，剑主的位置上写着“无”字。 全天下的剑修都为之疯狂了… 第5章 妖物之名 在松树林中心的水潭边上，早已聚集了好几只大小不一的兔子，正是那些合力破解了长老留下的礼物谜题的小兔崽儿。 其中一个颇有领袖气质的俊俏兔子洋洋得意地站在前方，望着水潭方向大声喊道：“长老，快出来吧！我们已经破解了你的谜题啦！” 后面的几只小兔子也忍不住道：“没错没错，快出来给我们礼物吧。” “对联中缺少的两个字是‘波涛’！您留下的上联是——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憾，与下联——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古今愁！” “墨字是一个字谜，与它相对的另一个字是‘泉’字！” “原因是黑土和白水，它们分别组成了墨字和泉字。” 旁边一只雌小兔也怯生生地道：“乌鸦……乌鸦喝水图，上面石头的位置拼错了，我们找到了好多藏在树林中的宝箱，里面装的都是小石子，不过您并没有骗我们对不对，就是要让我们用这些石子来投向水潭，生出波涛。” “…因为这分别对应着谜底里面的‘泉’、‘波涛’和‘石头’！” 从远处跑来的墨凡和小短腿正好听到了这些公布的答案，开心地一起击掌，手拉着手蹦在一团。 “耶，有礼物咯！” 果然，随着一声声石子入水溅起的浪花声，一只硕大的兔子从水潭中心慢慢浮了出来，慈祥的面容看向岸边一只只朝气蓬勃的小兔子，吼吼笑道：“小家伙们，真是了不起…！” 说着，兔长老用手伸入水中，捞出来了一个半尺见方的木盒，他随手打开木盒，正要将其中的礼物分发出去之时，枯瘦的兔爪突然极轻微地顿了一下…… 木盒之中，一个熟悉的残缺墨镜闪过一角。 兔长老的眉沉了下来，一息之后，苍老的声音爆发出了一声惊天的怒吼： “敌袭……” “全部兔族，备战！” 语音刚落，硕大的兔身排水而起，兔长老凌空飞向岸边空地，身在半空中，一道道气势惊人的魔能从他苍老的身体中盘旋升起，互相交汇！ “深兔藤蔓！”他大吼出声。 肉眼可见的上百条粗壮紫藤拔空而起，急速缠向了墨凡他们身后的一棵松树！ 一柄秋水般耀眼的长剑从那里激射而出！ 剑刃旋舞，带着倒刺的粗壮棘藤好像纸糊的一般，在锋利的剑刃下竟然支持不了一个吐息的时间。 在漫天飞舞的碎落藤蔓中，兔长老终于来到了孩子们的身边，他一击将他们扫入水潭，急速喊道：“一组，二组，聚集妇孺！三组，四组，随我迎敌！” “小南，保护孩子们！” 他不知道有多少眼前这样的黑衣人闯进了兔族，但他的临场反应很快。 可惜，快不过那抹湛然剑光…… “禁！百剑术！” 数百道残影凌空而舞，激射向澄净水潭，每一道都如真实飞腾的长剑，携带着万钧之力，划破长空！ “铮～～！” 更强劲的剑鸣声响起，黑衣人突破了千百藤蔓，携剑势狠狠压向了兔长老！ “木灵盾！”大长老高喝出声，身前浮现一道透明木盾，堪堪抵住了逼到身前的势大力沉的一剑。 墨凡和小短腿是最后到水边的，也是最后被扫入水中的。 重一点的物体总是掉落的更快，那往日里连小短腿自己都觉得嫌弃的二百斤的重量在这时救了他一命。 他分秒不差地落入了水潭中，潭中有兔族百年大阵！ 所以兔长老平日里总是呆在水潭边。 也许并不单纯是为了避暑…！ “吼～～！” 一只虚影凝成的巨兔一口吞下了追在小胖子屁股后面的夺命剑影。剑身上面，还裹挟着十几根新鲜断裂的兔毛。 落在后面的墨凡就没有了这样的好运。 在刹那之间，三道剑影在半空中狠狠击中了他！ 两道锋锐的剑影划破了墨凡的后背与大腿，一道撞在了他腰间挂着的荷叶茎上！ 霎时间，鲜血喷涌，荷枝长鸣。 “不，小兔崽子！不！” “不要……” 身后响起了灰小南带着哭声的凄厉喊叫，墨凡却觉得听着好不清晰，好不真切，他想抱着小南姐问她怎么了，但怎么也做不到扭动一下身子。 他像一枚**一样撞进了水潭中，红色的血液像两条细线在湖水中缠绕。 又像两条红鱼。 “好…疼呀……不…不要哭……” 他这么想着，昏睡了过去。 直睡到一朵荷花将他托了上来。 那是一朵七瓣荷花，很好看，站在上面的小人拔起荷茎，很威武。 …… “我要杀了你！”灰小南嘶吼着，从水潭中一跃而起，不顾性命地冲向了黑衣人！ 兔长老是木系的法徒，虽然和黑衣人同为二境满修，但杀伐攻战之力却不及对方的一半，被那一柄利剑压制得险象环生。 在等到灰小南和一些驰援的兔族加入战场之后，形势才有所好转。 奇异的吟唱之声响彻整个松树林，一道道强力的魔法从久经训练的兔族战士手中发出，从各个角度射向黑衣人。 火系的火球术，光系的日曜术，木系的荆棘刺，土系的冥封波…… 数不清的一级魔法飞舞在天空之中。 兔长老立在场上，凭借着壮硕的身躯与黑衣人缠斗在第一线，拼死不退，兔身之上剑伤淋漓。 黑衣人也不知是何等来历，只一人一剑，便在漫天魔法中闪转腾挪，来去自如。 但是，对面前的一只兔子久攻不下，显然也是让得他心情不同往时，颇为阴沉了下来。 又一次缠斗了近两分钟之后，在眼角瞥见越来越多的兔族有加入到战场之中的趋势的时候，黑衣人终于怒了，他一剑逼退身前的老兔子，激喝一声： “玄力，剑舞风云！” 数不清的树叶被这一股怪力牵引，聚在黑衣人的剑尖，一道骇人的飓风，从中缓缓成型！ 玄力的‘玄’字，代表着剑技的等级，在终始大陆之上，无论是偏居一方的东西南北四域，还是深不可测的中域，都遵循着这样一个战技体系—— 即，斗技可以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大等级，魔法可以分为“一到十级”十个小阶段。其中，魔法每两个阶段对应着一个法师境界，例如一境法徒可以释放出最基础的一级魔法和二级魔法，而二境法伯则最高可以施放出四级魔法！ 高阶斗技魔法之威，神秘莫测。 修真的体系则更为复杂…… 狂风越来越猛烈，沙尘倒飞，树木被吹倒无数，头顶黑云阵阵，宛如末日。 在这道似乎要把天地都毁灭了的飓风面前，兔长老踏前一步，壮硕的身影显得异常渺小，但他站的很稳，声音也很稳，轻轻吐道： “四级魔法————竖壁自守！” …… 在确定了入侵的敌人只有一个黑衣人之后，被兔长老分去保护妇孺的两组兔族战士也加入进了战区之中。 伴随着越来越多生力军的加入，尤其是其中不乏与兔长老同境界的二境法徒，黑衣人终于渐渐露出了不支之状，就连被他视为最大杀技的剑舞风云，也被兔长老的四级魔法“竖壁自守”阻挡了下来！ 论保护能力，木系魔法确实可以称得上前三。 在一次剑技对碰之后，黑衣人借力倒退三丈，脱离出了兔族的包围圈，他看着领头的兔长老，桀桀笑道：“老鬼，我来此只要那个人类小子，你将他交与我，我必退出此地，立誓永世不侵！” “呸，”兔长老喷出一口淤血浓痰，平淡道，“阁下不留下些什么，便想就此安然退走？岂有这等好事！” 兔长老没有说墨凡之事，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不需商量。 兔族虽弱，但永远团结。 抛弃族人的事，不会有任何一只兔族做得出来！ 是的，墨凡对于兔族来说，已经是如族人一般的存在。 这种存在，不论生死。 “小鬼中我两剑，必死无疑，为了一个死人，你们打算得罪一个二境斗伯吗？”黑衣人对这种计算似乎胸有成竹，阴冷的声调一成不变。 “还是那种……精于刺杀的二境斗伯！” “你胡说，小兔崽子才没有死！”水池一边，伤痕累累的灰小南大声骂道，她方才多次冲到最前方战斗，身上已是受了不轻的伤，往日里灰亮可爱的兔毛，这时都失去了光彩，萎靡地伏在身上。 黑衣人并未看向灰小南，仍然直视着兔长老，冷声道：“老鬼，莫逼我今日退走，日后大开杀戮！” “你当我兔族是何地界，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说着，兔长老掌心横拍，一颗古松碎为齑粉，他摩挲着手中粉末，沉声道：“本地非阁下所轻辱……” “兔族全有，围住他！” 一声令下，八方兔子齐齐上前。 “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们不成？”黑衣人咬着牙根，嘶声道，“我芒砀妖物不可欺！” 这句话中有两个信息。 每一个信息都充满着不寻常的意味！ 芒砀，是指芒砀山。 山在东域最东头的齐国东。 妖物，似乎是指的妖兽一类的事物。只是这个黑衣人虽然凶残，但看去还是人类模样。 但许多兔族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可以化形的妖兽很多，西麓就不少见，例如前几日的鱼龙。 也许，这个黑衣人就是那种化了形的妖兽吧。 许多兔子想到。 只有兔长老听到“芒砀妖物”四个字后，震惊得怵在了原地。 “你从芒砀来……？”他似是不敢置信的问道。 与这声追问同一时间出现的还有一朵荷花，只不过场中的情形似乎很紧张，所以并没有哪只兔子注意到了这一幕，除了对黑衣人来自哪里根本不关心的灰小南。 在看到朝夕相伴的小胖子没死之后，她不顾一切的冲进水潭中，把站在莲花上面的婴儿抱了下来。 “我是混进佣兵团来到西麓的。”黑衣人淡然回道。 他没有说混进人类，只说自己混进佣兵团之中。 这有很多种解释。 例如佣兵团不是人类，又如披着黑衣的妖物本就是人类……等等，还可以有更多种推测，但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把人类小子给我，我就走，绝不再犯此地。”他轻声说道，望向被重新放回水潭中由兔群拱卫着的孩童，内心波澜不惊。 他来自芒砀。 他来此为了两件事物，但现在兔族势强，所以他选择暂避锋芒，只要墨凡一人。 “这真是一种大仁慈。”他如是想着。 闻言，兔长老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他扭头看向灰小南，在后者出神的瞳孔中，看到了以往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害怕、不解……与一种难以言说的坚韧。 在这个小丫头的眼中，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个活过来的小胖子和他这种落伍的老家伙，又都是什么样子的呢？ 也许，那抹坚韧不屈已经给出了她的答案。 他老怀欣慰地笑了，回过了头，直视着黑衣人，然后一字一顿地道：“楚虽三户……” “亡秦必楚！” 楚国在天山脚下，在东域诸国中距离芒砀山的位置最远。黑衣人并未理解到老兔子为什么在看到灰兔子之后说出这么样的一句话，但这并不影响他发怒。 怒发冲冠。 冠下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 第6章 莲华剑，剑花涟 数不清的剑光和璀璨的魔法在林间空地上亮起，给往日里祥和的松树林笼罩上了一分肃杀之气。 谈判理所当然的失败之后，黑衣人再次与整个兔族战到了一处。 他身法高妙，脚下闪烁出一缕缕象征着玄阶斗技的深邃黑光，衬托着一袭黑衣，宛如一尊从地狱中脱身而出的杀神！ 黑光不仅能大大地提升他的本身速度，还能在每次出现之时，让得他的瞬间移速达到十二米之快！ 在意识到兔族普遍的法徒法伯，速度上处于一大劣势之后，黑衣人心念陡转，采用了最为狠厉的以命博命打法，在兔群中进进出出，一点即退。 而每一次进出，都至少带出数道猩红的血线！ 凭借着大陆上罕见的身法斗技，黑衣人打了兔族一个措手不及，在他击杀了兔族两只二境法伯与七八只一境法徒之后，兔族大长老终于变换了战斗策略。 面对着速度上的劣势，兔长老采取了合围战术，无数只兔族战士相隔一米站立，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图案！ 其中，二境法伯在前，站立于六芒星星线的交汇之处，一境法徒在后，位于六芒星的环形圈上，而兔长老则在星图正中的空地上压阵，防止黑衣人再次暴起突袭。 整个兔族用身体围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魔法大阵！ 另一边，黑衣人仗着脚下高等级斗技所带来的速度优势，亦是数次险而又险地在最后关头冲出法阵，摆脱掉兔族的精心合围。 饶是如此，数次动用玄阶斗技的消耗，也是让得他面色潮红，较之之前，失去了几分淡然的风度。 黑发在空中乱舞，硕大的斗篷已是被魔法轰击得破破烂烂，黑衣人削瘦的身躯倚在树边，双目之中猩红流光明灭不定，似乎是在做着一个极难的考虑。 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算多，在兔族又一次合围上来之前，他望向兔长老叹道： “我还有最后一道杀手锏……”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神情认真，平举手中的剑，有种说不出的虔诚。 “我姑且再问一次，交出小鬼可好？” 数米外，兔族上下尽数摇头，望向身周死伤同伴的眉目间，一片默然。 见到这个景象，黑衣人抚掌笑了笑，低声自语：“曹叔当真有先见之明！此次下山竟真有用这一剑之日……” 他轻轻顿了顿，向着某个不知名处虔敬躬身，抬起头后，朗声道：“我自芒砀出，今请剑阁一剑……” “浇我胸中不平之意！平我眼前不平之事！” 年轻的声音嘶哑而有力，穿过整个松树林，向着远方的不知名处飘去。 “爷爷，我心中好不安！”灰小南奔向兔长老身边，与他并排立在第一线，皱眉说道，“我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剑阁这两个字，却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横亘在心里面。爷爷，这一招我们要必须格外小心！” 一旁，兔长老双眸微眯，在听过芒砀之后只觉今日再多惊吓也不会震荡心神的他又一次失策了。 偏偏，是那人的剑阁…… 传闻中，中域有一座剑阁，阁中有三万六千剑，沾概全天下学剑之人。 阁上有一个天才，那人使用着一柄叫作无名的剑。 这一把剑，整整压了中域一千年！ 在中域每一年举办一次的剑道最高比赛“剑武大会”上，全天下的剑道天才们都会汇聚在一起，共同切磋剑技。 每一年获胜而出的前三强，都会由当代的剑阁主亲自传授剑道经验。 而毫无例外，每一届的前三强中也都会出现剑阁之人的身影。这样的盛况最长的一次持续了整整一百年的时间，因此，剑阁也被天下人尊称为“百三剑阁”！ 在剑武大会上拔得头魁的人无一例外会获封“天下剑武”的称号，这也是在成为四境通天大能之前极少数能获得称号的珍贵来源。任何一个学剑者，都以拥有这样的称号为荣，将之立为终身奋斗的最高目标！ 那一任剑阁主是千年以来唯一一个十连冠的“天下剑武”。 剑阁在他手中到达了顶峰。 这样的人手下的剑技，不以境界等级为束缚，有毁天灭地之能。故而外人每次使用他的剑技，为了表示心中的尊敬都会先请剑阁，这一过程也被习剑者们称为“誓剑”！ 黑衣人在做的正是誓剑，他要挥舞的，毫无疑问是剑阁之剑。 立在水塘中的墨凡看着黑衣人的动作，觉得好生有趣，拿着手中的荷枝有模有样地跟着学起来，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场中的危险，身上的两道骇人伤口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消失了去。 也许是因为兔族的水塘中有极好的疗伤功效吧。 “咿呀，剑阁……是什么，能吃吗？”小胖子比划了一会就累了，一屁股沉到水里，咕咕哝哝地叫道。 “我记得……剑阁，是中域的象征吧。” “别胡说！区区一座破阁，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对呀，”一旁的另一只二境兔族大声叫道，为自己一方的同伴打气，“中域那么大，还有着那么强大的陆国，它只是一个学剑之人的圣地而已，凭什么代表中域！” 二境兔族挥舞着手中的法杖，愤声说道。 像他们这类的法师并不需要剑，也并不畏惧剑。他们只要有法杖和心间的信念就够了！ “沉黯————闪瞬杀！” 就在这时，如破锣一般的嘶哑嗓音在林间响起，超乎所有兔族的预料与警戒，无数道深邃隐秘到不可视的剑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从每个人的背后幽幽地显现了出来！ 没有温度，没有光热，甚至，也没有生机。 那是从深渊来的一剑。 无数兔族惊恐地四处逃窜，疯狂的召唤保命魔法，却发现脖子前悬停的一剑好像是死神的催命符一般，透明，隐形，却根本不可阻挡！ 毕竟，死神的脚步，又有谁能让他说停就停呢？ 灰小南眉间紧锁，催发着身体内最后一分魔能，呼唤着天地间尽可能多的元素，竭尽全力保护着她和她的族人。 兔长老自身难保。 因为天空之中还有一道如星斗般巨大的剑气，向着同样巨大的森林，缓慢降落！ 有一种毁灭整个西麓的狂暴气息，在微小的松树林之中酝酿升腾。 不知多少里之外，豹族与猿族同时扔下了手中奄奄一息的敌人，向更远处疯狂遁去。 它们只是一群普通的一境魔兽罢了，除了力量大一些之外，并没有懂得悍不畏死之心。 梅花鹿族群在狂奔，硕大的鹿角上光华闪烁。 鱼龙族在水中深潜，尾鳍狂舞不已。 宛湖中，一只从未在人前现身的巨兽忽然浮出水面，疑惑地看了几眼松树林方向。 这一刻，西麓好像末世！ 天上有悬颈之剑。 就在这样的人人自危中，黑衣人不知何时闪烁到了墨凡身前，他低头看着眼前白白胖胖的小家伙，不自觉之间，舔了下微干的嘴唇。 “沉黯————结世剑！” 他轻吟出声，身后巨剑遨游。 这一刻，黑衣人瘦削的身影显得无比伟岸，像是光明的中心。 然后，光明的胸腔中，透出了一朵莲花。 一层一层荡漾开来的血晕，像极了水中的涟漪。 荷花的涟漪。 稚嫩的童音在水潭边响了起来： “……我爱好吃的。” “但我不好吃。” “所以谁想要吃我，我就生气。” 墨凡双眼无神，显得很无情，或者说……很呆滞。 他认真地看着荷枝上串着的比他高了好几头的那个人。 他想着，什么时候他二十岁了，一定比这高得多。 黑暗的剑影崩碎，黑衣人眸子睁得尽可能的大，还是看不清身前的小鬼。 巨树上空的沉黯之剑消失在了风中。 “这是什么？”他想到。 这是剑技噬主。在一把有灵之剑被迫斩向大恩者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现象。 很少见，许多人一辈子也遇不上，但他遇上了。可惜没有人提前告诉他。 被抽取了所有力量的墨凡怪叫一声晕了过去，黑衣人身体断裂成无数碎块，落入湖中，染红了一片池塘。 然后，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衣人出现在了原地。 “还好，我是妖物。”他笑道。 却一点也没有暖意。 第7章 那夜里谁把楚王切三分 没有人看见黑衣人是怎么倒下的，但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尸块落入了水中，猩红犹在。 之后，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黑衣人，甚至就连斗篷都是最初见到时的那副无尘模样。 空地上安静的落针可闻，有不知情的小鸟飞来，凭着记忆确定这里以前是一棵松树，然后它落到了这棵“树”的肩上，显得很安详。 死去得也很安详。一剑寒光从袖袍中伸出，将鸟躯从身体正中斩为了两截。 一截落在了倒地呼呼大睡的墨凡身边，一截落在了从远处疾驰而来的灰小南耳上。 两只可爱的大垂耳顿时被鸟身切去了一半！ 很疼，灰小南疼得想大哭一场，她从出生长大到现在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但是仅仅0.1秒之后她就决定不哭了，因为张嘴太费时间，发出哭声也很费时间。 而她把墨凡从黑衣人身边带走，很需要时间。 她成功了，救下来了昏迷不醒的墨凡，代价是一只她从小就很引以为傲的可爱垂耳。她以为墨凡是被吓晕了，但她不怨他，她小的时候也很胆小。 谁小的时候不胆小呢？这很正常。 当姐姐的要保护弟弟，也很正常。 所以她捂着耳朵，笑着看向了远处眼泛泪光的兔长老，轻声道：“爷爷别哭，我不疼。” 整个兔族暴怒了！ 一只很奇怪的缺腿墨镜出现在了兔长老的手中，他轻轻地抚摸着它，像是面对着五十年前的情人一样温柔，缓慢而小心地把它戴在了脸上。 苍老的兔脸上面挂着一个当下十分时髦的墨镜，怎么看都显得很不伦不类。 灰小南想着爷爷真是好面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哭的模样。 想着想着，灰小南却先哭了出来。 也对，毕竟男儿有泪不轻弹。她是女子，哭花了脸也没事。 女为悦己者容，为不悦己者哭。 人族抹着胭脂的漂亮女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她这样的一个小兔子呢。 所有兔族都和灰小南想法一致，以为兔长老是不想被别人看到他流泪的样子，认为那样会有损他刚健的硬汉形象，所以才带上的墨镜。只有一个女子不这么想，她觉得墨镜有些不同寻常。 那是一个右手拿剑的女子，拿剑的姿势很怪异，像拿筷子。 不如说她在捏着剑。 她看着兔长老的墨镜，很努力地回忆着一些事情。那是发生在三天之前的事，没想到这时就已经变得模糊了起来。 看来这是一个记忆很差的人。 黑衣人最先发现了她，看着这个提着头颅的怪异女子，他眉眼中掠过了一丝忌惮之意。 他并没有发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就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了松树枝上！ 往常这样做的只有松鼠。 原因是为了松果。 他将精神力悄悄地散发出去一丝，沿着树梢小心翼翼地探查眼前女子的境界，不料想这缕精神力只是接近到了女子身周三尺，就像石牛入海一样，再也没有了一分一毫的动静。 三尺领域！这是四境大能的三尺领域！！ 他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像是见到了代表着世间最深恶意的大恐怖，在心中呐喊一声，毫不迟疑，拔腿就跑。 他跑的很快，脚步声却很乱。 因为他的腿断了，断掉的腿还在树叶上奔跑。 他向前爬了起来，然后手和脖子被齐齐斩断。 一息之后，有深邃的幽光在空中闪现，无数规则缠绕成一个球体，想要凝聚出人形，站在松树上的女子第一次看了过来，正视道：“有趣。你是芒砀人？” 话音刚落，芒砀人就死成了灰，再也没能起来。 有一柄细剑在空中急速穿行了二十三次，像贴身缝制棉花被缛一样。 修炼道上，一境可分为前中后三期，一期四星，黑衣人二境满修，也可以称呼他为十二星斗伯，或者……更怪异一点，可以说他是二十四星斗者。 细剑飞行了二十三次，一次比一次快上丝毫。 当然，这个过程说起来很长，实际上只过去了一个瞬间。哪怕第一次穿梭半空有点慢，也只是花了不到二十分之一瞬的时间罢了。 做完这一切后，女子浅浅地笑了，笑靥如花，三十岁出头的风韵就像海棠一般腴润。 她走到灰小南身边，轻轻拍醒墨凡，在后者迷迷糊糊的眼神中，柔声问道：“我要环绕天山，回到齐国……” “小男孩，你同我一起吗？” 她说得十分轻柔，眼神温柔地凝视着墨凡，却注意到远处兔长老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隐秘的探查之意。 她想了想，举起手中的头颅，道：“山中宵小甚多，我杀鸡儆猴，才带上了这颗人头。” 兔长老轻轻颔首，拍了拍灰小南的背，轻声说道：“小南，小兔崽子很明显是有来历之人，我们……很难保护他……” “可是，把他藏起来不行吗？藏在水潭里面。”灰小南低着头，看着自己圆圆的小胖腿，低声呢喃道，“水潭那么大，又那么厉害，一定可以藏住小胖子的！” “而且我也可以自己出去探查情报。不用带小……小兔崽子出来。”她固执地以为兔族的伤亡是因为她前些天私下请求爷爷让她带着墨凡出去，才惹下的祸根。 这时，温婉女子在旁边插话道：“方才之人是循气味而来。” 她言下之意是劝慰灰小南不用自责，但也同时告诉给了兔族想依靠水潭保护墨凡是行不通的。 灰小南复杂地望了她一眼。 “好了小南，你先去包扎一下伤口吧，”兔长老喊来几只专门负责治疗的木系兔族，道，“入侵者的斗气很怪，你不要留下更深的暗伤。小兔崽子这边，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愿才行。” 说着，老兔子摸了摸墨凡的光脑袋，笑道：“小家伙终于睡醒啦？” “咿呀，要喝奶！”墨凡环顾四周，想找到他平日里用来喝奶的大水缸，忽然间，他看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漂亮女子，愣了愣，然后……奔着她高耸的胸脯飞了过去！ 看来，某些事情是凭着本能就能分辨出来的。 又或许，是凭着气味也有可能…… 总之，飞在空中的墨凡被一巴掌甩回到了地面上。 收回肉掌的灰小南羞怒地骂道：“小色鬼，什么年纪就不学好！呸呸呸！” 旁边的小兔子们也哈哈笑了起来：“兔崽子哥哥，羞羞羞！” “哼，”小墨凡摸了摸通红的脑袋，一骨碌爬了起来，忿忿道，“找水缸去…！” “不理你们！” 说着就扭着小屁股跑了起来，一旁的雌小兔也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正要追上小胖子的时候，突然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一下子羞得她小脸蛋像秋日里熟透了的大苹果一样，通红而又明亮起来！ 小墨凡回头傻笑道：“羞羞羞，要喝奶！” …… 在一个直径半米的大水缸旁，一只足有四米多高巨型兔子伏在地上，低着硕大的兔头，看向那个在水缸旁大口牛饮的男婴。 小孩半边身子都挂在水缸上，两只肥胖的小腿努力地向后伸着，以保持身体的平衡，大半个脑袋埋进缸中，从里面传出一阵阵的“咕咚”声音。 水缸里承载着整个兔族用药草、灵骨和兽奶熬制成的筑基液，严格来说并不算是真正的奶水。 足足五分钟过去，渗人的咕咚声才停止下来，小墨凡从水缸边一个呲溜滑了下来，坐倒在草地上，宛如冬日里喝醉酒的老仆一般，小脸通红，大声叫道：“咿呀呼，好好喝！” 仿佛是下午发生的事情耗尽了年幼的墨凡的气力，才让得这个小胖子足足消灭掉了有自身三倍之重的筑基液。 消除了身体内本能的饥饿感与疲惫感，墨凡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再次变得有神起来，代价却是灌进了身体内一股极为精纯的能量。 磅礴的灵力河流在他的身体内流动冲撞，一百零八脉尽碎的小墨凡根本无处容纳这样巨大的能量，但好在，他的筋骨和肌肤也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都是极为得强劲，在狂暴的灵力面前，犹如见到大补之物一般，尽情地吸收着这股精纯的能量。 宛如野兽一般的体魄让得他不致爆体而亡，反过来，还狠狠地攫取压榨着墨凡摄入体内的所有元力！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苏醒过来仅仅月余而并未修炼的墨凡会拥有那种比肩巨猿的怪力。 体内不知不觉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浸润，饱餐一顿的墨凡亦是很开心，站在草地上懵腾腾地挥舞着醉拳。 拳上虎虎生风。 见到他这副憨态，兔长老坐在一旁慈祥的笑了笑，眼神之中有着一抹复杂的情绪流过。 他抱起墨凡，动作轻柔地将一个残缺墨镜塞进了小孩斜跨的布包里面，这是灰小南从她的书包上面撕下来的一个小布口袋，缝缝补补了一下，就变成了这样一个颇有载物功能的小包。 针线接连处，绣着一只可爱的垂耳小兔子。 兔族没有储物魔器，只好用这样的小布包作为代替，将他们送给墨凡的礼物放在里面。 这样的小包，事实上很难承载太大的物体，小墨凡的体格也不允许他背着过多的东西走路，因此，兔族千挑万选，选择了最珍贵的礼物放到了里面。 有一朵花，一本画册，和一个墨镜……还有几个魔兽晶核。 兔长老慈爱地揉了揉墨凡的小脑袋，张了张口，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出，扭转身形，壮硕的身躯迈开大步离开了。 在他走后，灰小南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蹦到墨凡身边，伸出小粉舌，轻轻舔了下小家伙的脑袋。 “咿呀～好痒呀！” 墨凡打着饱嗝，笨笨地用手搓着脸蛋。 “嘻嘻，小傻瓜。” “小南姐你才傻。”墨凡撇头嘟囔道。 忽然他发现小兔子和往日不同，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耳朵，却发现站起来也够不到，只好作罢，奶声道： “小南姐，揉揉……耳朵…不疼！不要哭…！” 听到他这样说，灰小南终于没忍住，转身快速跑开，她不想让墨凡最后看到的是她少了一只耳朵后的难看样子。 而且，世界那么大，早晚有一天相遇的人会再次相遇，不说告别的话，就不算分离了吧……？ 站在松树林边，和许多兔族一一拥抱之后，墨凡终于体会到了他这次的出行似乎和以往很不一样，他焦急地转着头，向森林里扫去，想看到那只灰色的垂耳兔，想再伏在她柔软的兔毛上打瞌睡，想再和她一起出去侦探敌情。 想和她一起做的事情有很多。 灰小南倔强地躲在一棵巨大的松树后，强忍着眼里旋转的水花，低头看着自己的大书包。 这是她百日礼的时候兔长老送给她的礼物，她也是用它来把墨凡装进松树林的。 远处，墨凡咿咿呀呀地喊叫着，最终也没有哭，赌气地一瞥头，和温婉女子向着南方跑了出去。 一跑就是一日。 这一路上，他梗着小脸坚持着，像是为了某个不知名的理由，又像是为了要再次见到午后的阳光一样，到了午时，聚起的一口气便散了去，原地就要休息。 “咿呀，饿了！”他大声叫道。 黑衣女子看着他，说道：“这附近有麋鹿很好吃，我去给你捉一只。” 言毕，直直向北方行去。 …… 兔族，灰小南终于忍受不住泪水，带着哭腔向身旁的爷爷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留下小家伙？” 兔长老摆了摆手，道：“你忍心让小兔崽子一辈子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吗？他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我们给不了的未来。” 闻言，灰小南愣了愣，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以为这就是她的问题的全部答案。 一旁，兔长老叹道：“而且，那女子太强。” “可是也不能因为别人强大就要让我们牺牲啊！她一个人再厉害，还能把我们都打一顿不成呀？”灰小南赌气道。 面对着朝夕相伴的小家伙离去，即使是往日里最喜欢的爷爷，也要承受她的撒娇和怒气。 “强大的人不可怕，心狠的人才可怕……” 老兔子的声音带上了一分溟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低声道：“她手里提的人头根本不是黑衣人一类的人物。” “那是谁啊？”灰兔子好奇问道。 兔长老的眼神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良久，叹道：“那是当代楚王。” 谁都没有想过，原来，兔长老真的去过楚国王宫。 “好啦好啦，不说啦，都是爷爷的错，小南你快去巡查吧～！”兔长老挥了挥手，将灰兔子连推带送地赶出了水潭。 然后，他抬头看向南方。 眼中有说不出的苦味。 他有一个猜测。 他不想死。 但他之前猜对了，所以即使这次猜错，恐怕也要死。 他走到了无法选择的死胡同尽头，巷里是当年的栀子花，巷外是望不到尽头的海。 红色的海…！ 还记得那时问及人头，温婉女子笑靥如花地说是为了杀鸡儆猴，他不信，这是给他的解释，也是给他的选择。 为了这个选择付出的筹码是墨凡，不然的话，他这样的实力坐不到谈判桌上。 最后，他选择了牺牲，为了保护一个可爱的人儿。 也为了一个许多年前的承诺。 那夜里，谁把楚王切三分，二分尘土，与一分流水。 第8章 白帝城边骑驴人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那么，驴行千里要吃什么？ 这可真是一个深奥的问题，至少，一头驴想了半年也没想明白…… 驴先生是一头很勤勉的老驴，半年来，它兢兢业业地驮着一个孩子走了三万里路。 如果故事是真的，当年唐僧取经也不过走了十万八千里。 老驴在想，如果它有一身白色的皮囊，不对，应该说是有一身白色的毛囊，它真像是一匹英俊的白龙马。 但认识的人都知道它长得更像是羊驼的近亲… 黑面短须，秃眉掀鼻。 不知怎么回事，书里面这些描写庞统庞士元的话简直就像是照着它的样子临摹下来的。 不过它不只秃眉，它还掉毛。 这些年来身上的驴毛掉了一圈又一圈，露在外面的臃肿皮肤看上去就越来越像是一只白皮猪。 注了水的白皮猪。 所以，谁敢在它面漆提及猪和羊驼，它就会踢谁。当年技穷的黔之驴要是有它一半的尥蹶子的功夫，早就把那老虎踢成了弱智。 驴先生就这样在广袤的西麓横行霸道地肆意生长，直到有一天，一个温婉女子拉着一个半大胖子出现在了它面前。 那个女子看着它说“有趣”，老驴一点也不这样觉得，它只觉得自己的驴心都要被吓出了嗓子眼。 然后，那个胖子看着它吓傻的模样，跳着上前拍了拍它的背，问它“你是不是斑马哥哥？” 老驴老怀欣慰，暗道世间真有伯乐。 它开始驮着小胖子一路向南。 走过三万里，走过西麓，走过白帝城。 来到了一个村子面前。 简陋的篱笆围在周围，一块用稻草和桔梗编成的牌匾耷拉在篱笆墙上，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林村”两个字。 老驴第一次见就读成了“驴村”，感觉到很亲切。 然后它看着走过来迎接他们的男女老少，觉得有必要介绍一下自己，它把身上的小胖子甩了下来，驴脸温和一笑，绅士般说道：“我是驴先生，如你们所见既不是羊驼，也不是白皮猪，是一头英俊的驴！” “我身边这位是……我靠，你是哪位？”驴先生大吃一惊地看着身边的人。 “我是小兔崽子啊，斑马哥哥！” “靠，大清早你带个墨镜！？装什么熊猫？” “整的我都没认出来你……” “这是黑眼圈啊大哥！墨镜在书包里呢…！”小胖子噘着嘴道，一边说着，一边鼓捣着自己的小布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副缺腿墨镜，戴在了胖嘟嘟的脸上。 半年时间过去，墨凡的小块头又长高了不少，接近三岁的他从早先半米来高的那个矮胖墩，长成了一个如今这般的一米来高的……中胖墩！ 憨厚的样子还是和之前一般无二。 刚到林村，他就牵着驴先生向水槽走去，自己则奔向了水槽旁的一个巨型水缸。 这是他来到林村口就注意到的一口缸。 蹦起来向里望了望，发现里面不仅什么都没有，还散发着一股怪异的臭味之后，他捏了捏鼻子，怪叫一声就要走开，又被旁边的一块大海绵给吸引住了目光。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声音从海绵状的石头后面传来。 “你好，小……小兔崽子，我是村子里的……我叫云儿。”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搓着衣角，走到墨凡身后，向他打着招呼：“你对测力石很感兴趣吗……村里的大家都怕它，因为大壮他们那些坏孩子老是在这里！” “咿呀，你好！”墨凡回头看了看眼前裹着棉袄的小女童，突然竖直了身子，在发现还是比对方矮了小半头之后，垂头丧气地缩了下来，蹲坐在地上，闷声道，“测力石是什么，好吃吗？” “测力石是测大家力气的海绵石，打上去不疼，然后它会显示出你的气力有多大。” “哦，”墨凡答应了一声，随手将墨镜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布包里面，小脑袋向着周围转了一圈，忽然叫道，“你的手怎么啦？和刚才不一样啦！” 云儿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急忙看向自己的小手，结果翻过来翻过去也没看出有什么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 “白白胖胖的，要是再修长一点就更好看了。”云儿美滋滋的想到。 “不对呀，刚才有个大蜈蚣在手上的，跑哪去了呢……”墨凡挠着头，围着云儿转着圈的看，却没有找到刚才看到的白色蜈蚣，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蜈蚣两个字，云儿吓得一个哆嗦跳了起来，小手在身上拍打了好一阵，也不见甩落什么东西，反而是把自己累得趴倒在了地上，想着那只蜈蚣的事情，她害怕得小脸一紧，哭了起来。 墨凡抓了抓自己半年来刚长出来的几根黑头发，一不小心揪掉了一根，哎呦地怪叫了两声，却不知怎么着把面前的云儿给逗笑了，她坐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泪眼带笑地问道：“疼不疼，我会吹吹……” 说着呲溜了一下鼻涕，看着墨凡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墨凡晃了晃手上的头发，说道：“大蜈蚣像这个头发差不多，不是活的，不会动！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说，不说啦！” 他扭头拍了拍屁股，看到一只冬日里落在雪地上的麻雀，一跳半尺高，大声喊道：“小麻雀，不许吃米，有大网！” 说着跳了过去，捞起地上的小米放到嘴里吧唧起来，却被落下来的大筐一下子兜在了雪地上。 旁边光秃秃的大榆树后面，突然钻出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笑着道：“抓到一个大家伙！” “小心别被它跑啦！”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男孩喊道。 “不会的，这次用的是三十石重的棘铁树筐，力气再大的鸟兽也跑不出来！” “哈哈，还是大壮哥有一手！” 远处，云儿看见后一抹鼻涕，赶紧跑了过来，喊道：“坏大壮，这里面不是鸟兽，是小兔崽子！” “兔崽子还不是鸟兽啊！？”大壮憨厚一笑，突然握掌成拳，向着雪地上的大筐狠狠砸去，想要震晕筐里面被盖着的猎物。 “兔崽子是……是林姨带来的小男孩，还有那头大驴！”云儿不知道怎么解释，赶紧说道。 “呸，哪里来的丑猪，一会儿就把它也杀了，做成筑基锻体液！” 大壮望着远处的老驴，被这惊天动地的丑给吓了一跳，愤愤道。 驴先生哼哧打了个响鼻，瞥了一眼小孩们旁边的木筐，不屑地扭过了头。 在他收回视线之后，一个胖乎乎的拳头，在周围一片不可置信的惊呼声中，狠狠地砸开了大筐！从里面传出一声咒骂： “真黑，谁把太阳公公赶走了！还给我…！” 墨凡蹲在雪地上，还是像半年前在兔族时的蹦跳模样，但他的拳头，却不像兔子们的小肉掌，很坚硬，也很有力。 这半年时间来，他遇到了很多未来还会再次遇到的人，也知道了许多未来还会再次知道的事，他长大了不少。 至少，他知道拳头要大一些才好。 拳头小的，会被吃掉！ 这是林姓女子需要他知道的。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许多别人不认为他会知道的事。 他虽然很小，但记忆力很好，还记得兔长老送墨镜时的神色，半年前他不太懂，三万里路走了一半，他就明白了。 那一日里跑到了正午，真好。 第9章 测力！天生龙力？ “村子内部禁止私斗！要想打架，上演武场去！” 一道中年男子的雄浑声音从房屋内传出，孩子群中剑拔弩张的**味，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人一句话吼散。大壮等大一些的孩子在听到演武场三个字后，皆是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声应道： “王叔，我们不敢！没在欺负人，没在欺负人！” “小滑头，谁说你们在欺负人了？不打自招，一点机灵劲都没！” 那个大汉从村头第一间茅草屋中走出，虎背熊腰，足有二米多高的身躯在阳光下如一座铁塔，大手发力，揪着两个小男孩的耳朵，吼道：“休息时间结束，给我继续晨练去！” “是！”一堆小家伙破了音地大喊道，声音响遏行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回答。 然而即使这样，王姓大汉还是出脚用力踹了下领头的大壮的屁股，喊道：“没吃饭啊？” 小男孩们赶忙连声吆喝：“吃了，吃了，不用泡灵液也饱了！” 语落，大壮挤眉弄眼地看向王姓大汉，道：“王叔，我们知道错了，都想赶快修炼呢！” “那还愣着干啥？” “得嘞！” 获得了许可之后，大壮等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箭步如飞，冲向了村头的第二座石屋，不一会，从里面传来了“呼哈呼哈”的吆喝声音，以及拳拳到肉般的击打声！ 等到大汉走后，墨凡在一旁问云儿：“灵液是什么？” 小女孩闻言眉头也是抖了抖，似乎回想起了一些可怕的经历，道：“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晚上记得早点睡。”然后面露怪异地拍了拍墨凡的脑袋。 “当当的，像敲钟一样，真好听！”她想到。 “切，不说拉倒，小丫头！”墨凡撇嘴道，“我去找斑马哥哥玩！” “我才不是小丫头，我是云儿，比你大，你要叫我姐姐！” “哪里大？”小胖子奶声奶气地质问道。 小姑娘的脸蛋腾地一红，嚷道：“哪……哪里都大！” 墨凡狐疑地看着她。 不是他看不起小女孩，他这半年遇到的同龄人里，比他力气大的太少了。 “咱们比比！”小墨凡不服气地道。 女孩听了一愣，当时就误会了墨凡的意思，以为他理解了自己的话，要和自己比较胸部的大小，但是……那么隐秘的地方怎么能随便比较呢……何况还是异性之间！ “我…我……你…！”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梗着小脸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气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哽咽道：“臭流氓！不理你！”说着就跑开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小孩子！ 墨凡像得胜的大将军一样站在原地，咂么着嘴发表胜利感言：“你装神弄鬼的模样，像极了夏天里成熟的西红柿！” “小家伙，过来。” 温婉女子换了一身尊贵的金线袄，从雪地上走来，步履极轻，昨天夜里堆积到今晨的松软雪层上面，竟然没有留下任何一个轻浅的脚步印。 她看着面前的小胖子，递过去了一张纸，温润地笑道：“这上面有你的新名字，我起的。” 她说到“我起的”这三个字的时候，平静无波的眼神里第一次流转过一缕别样的情绪。 墨凡仰头看着她，所以看到了这抹情绪，他把纸横了过来，念道：“凡……墨？” “好难念！” “哈哈。” 女子笑了笑，神色恢复到了以往的古井无波，调笑着说道：“你难道还是个剑道天才不成？” 大陆上，只有习剑的人才会习惯性地从右往左读书，因为大多数剑谱，都是需要从右至左翻看的。 编写剑谱，也是一样。 所以女子会这么问。 “…墨……凡……？”小胖子尝试性地轻轻念了两遍，发现没有了最初那般拗口。 “是的，你以后就叫墨凡。”女子眼中有深意淌过，只不过她的眸本就深邃，即使加上这抹深意，也不过像是大海中跳起了一条尺许小鱼般，掀不起分毫浪花。 她想起了一个二十几年前的男人，然后她的心动了，天上的星辰亮了三分，地上的白雪薄了三分。 女子蹲着拈起雪花，揉成一团云状，贴在了自己的额间。 当年齐国寿阳公主的梅花状，比起她的丰韵来，也要差上一点。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她起身，拍了拍墨凡的脑袋，眼神溟濛，轻声道：“你的未来很重要，要好好活着。” 墨凡不解，心想还没死的人谁不想好好活着。 但是为了答复眼前的女子，他挥舞了一下小拳头，道：“谁想吃我，我就打谁！” 女子拊掌，掌声清亮，她扬眉道：“先来测试一下这半年来的成绩吧！”说着，带着墨凡走向了村头的海绵石。 “用拳打它，用尽全力。”她指着身前黑漆漆的石头道。 “全力？” 小胖子似是不相信，重新问了一遍。 女子点头，很肯定地道：“全力！” 墨凡嘀咕：“不怕打坏吗？” 一旁，还没走远的云儿和几个前来村口迎接的老者听到这话，怪异地笑了起来，一个老妪喊道：“你要能把它打坏，就不用炼体了！” “炼体？那是什么？” “炼体就是每天抹药膏，泡骨汤，食气血，练拳法！”老妪说着，鼓了股自己的肱二头肌，想吓唬一下墨凡，却见男孩看到之后不屑的撇了撇嘴，她顿时大怒，扑哧掀起衣服，露出了自己的八块腹肌。 墨凡觉得很丑，旁边饮水的老驴甚至想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人老真不以筋骨为能。”驴先生想到。 “好了，别耍宝了，一会再把小家伙吓着。”走过三万里却双眉无尘的华容女子笑着说道，“快使出全力击打一下试试！” 墨凡长吐了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认真了起来。 他直立原地，右腿向后撤去，扎出一个稳健的弓步，胖拳紧握，沉闷的血气之声，在筋骨中轰隆响起！ 他神色少见的端正，轻轻晃动着右臂，紧盯着面前的大黑石。 几名老者都被他这股劲头给吸引，安静了下来，想看看这次出去长达一年的村主，带回来的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小家伙。 是一个了不得的小怪物吗，还是一个没什么用的练蛊虫…… 全看这一拳！ 半空飘行的云朵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沉闷之气，凝滞在了空中，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深冬的寒日。 “喝！” 墨凡大吼出声，足下和腰间猛地发力，带动着整个身躯像陀螺一样的转动，因为凝聚着过强的力量而微颤的右臂如同炮弹，狠狠轰向了矗立的黑石！ “给我破！” 没有灵力，没有魔法，没有斗气，纯粹凭借一身血气凝结而成的一拳“砰的”撞击在了大黑石上，常年稳固在林村村口的测力石好似无量深海，吸收了所有的伤害之后，没有发出一点一滴的声响！ “怎么样，他气力多少！”人群最后的老妪叫道，她被人挡着，看不到测力石上浮现的数字。 “还没出来！”一个老者沉声应道。 “什么？怎么回事！测力石是不是出故……” 话音未落，一道极强劲的冲击波从黑石上轰然传出，掀飞了整个地面上的三尺深雪，掀飞了无数雪层掩埋下的黑褐泥土！ 天上的云层骤然裂开一个大洞，阳光散射而下，却被飞扬的尘土阻隔，照不见任何一个人影。 随后，沉闷的惊天巨响姗姗而来。 直欲震破耳膜…！ 并排而建的十一个茅草屋中，前十个屋子的人不论老少，听到这声巨响尽数飞奔了出来，大声呼喊道：“怎么情况？敌袭还是地震！” “戒备！清尘！” “快让尘土落下来……” “怎么回事，落不下来啊！魔法没有用！” “用斗技！” 场面乱作了一团。 十数息后，在众多林村老少的努力下，终于让得铺天尘土降落了下来，飞散的白雪飘飘扬扬，落在林间、山间与无数人的眉间，有的化作了雨，有的铺成了雾，洒出了一股沁人的迷蒙凉意。 天空中，雨雪交杂在一处，数道彩虹高悬，七色斑驳，在阳光的照射下晃动不息，如仙人降世。 更高远处，云层洞开中天，碧蓝如洗的天空一望无际。 被突如其来的怪风吹倒的老人们搀扶着站立起来，不可置信地望向仍然那个保持着出拳姿势站立的婴儿。 这是什么怪物……？ 又是什么怪力？！ 人类真能用有这样的力量吗……！ 另一边，墨凡甩了甩颇有些酸痛的肌肉，回身站立，稚嫩的脸庞望向众人，奶声奶气地道：“幸不…辱命！” 身后，女子不染尘埃，看向漆黑的测力石，笑靥如花。 测力石上，有数行大字缓缓浮现： “拳风，五十石！” “拳面，二百石！” “拳心，四百二十九石！” “等级……天生龙力！！” 一片片倒吸之声，在场中响起，无数人张大了嘴，觉得下巴都要被惊掉。 “他才多大啊？” 有人突然想到了这个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没记错的话，是谁说他才不到三岁来着……？” “假的吧…” 震惊的人群之中很少有人注意到，在大黑石的下面，多出了一道微弱的滑痕。 微不可见，但确实存在。 就像天山日高一尺一样存在！ 第10章 万古废体 “四百多石，这也太可怕了，我用上玄阶低级斗技，也不过两百石不到！”因为过于震惊而寂静至极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开口说道。 在这个声音出现之后，村口围观的众人，看着那个在测力石前大发神威的小胖子，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 其中一人接话道：“别说了李哥，我全力打下去才只有八十二点三石！有零有整的……” “莫要伤心，你用的毕竟只是黄阶高级斗技！” “靠，李哥你这是安慰我还是打击我呢…！” 面对这种盛况，大壮不忍心再看下去，拉着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孩童返回了第一间茅草屋中，一屁股坐在屋里的石板床上，发出几声长叹。 有刚从外面回到村子里的小孩见状不解，跑上前问道：“大壮哥，你怎么了……？” “你没看到吗！今天林姨带回来了一个怪物，他一拳能打到四百多石的重量，这以后在村子里，我们几个还怎么混！” “我靠，是哪个神人这么猛！”小孩捂着嘴叫道，“真想瞻仰一下他老人家发达的肌肉！” “什么老人家啊，就是在村口那个小屁孩！听说他才三岁不到……” 大壮想到那家伙的年龄，就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他这几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梦想着变强，为此日以继夜地努力炼体，如今他梦想成真，终于在同龄的五岁孩子里面成为了最早也是最厉害的斗者，双拳皆可达到八十九石的大气力，傲视同龄人。 却不曾想，今日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本应该还在襁褓里咿呀学语的婴儿给轻松超越了去，甚至他都感觉应该把‘超越’这两个字换成‘碾压’，才更合适！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对方面前不值一提。 那么，多年苦练是为了什么？ “噢，是那个小家伙啊，我知道他！”从外面回来的人突然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闻言，大壮赶紧问道：“他是谁！是怎么变得那么厉害的！” “厉害嘛……四百石确实有点厉害……” “靠，你这是什么说法，四百石能把你的屎都打出来！还踏马有点厉害……你混账小子怎么不上天！” 大壮心情正不好，却一听自己都难以望其项背的人被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小鬼给鄙视了一番，登时大怒着骂道。 “别气啊大壮哥，你听我慢慢说……”被骂的小男孩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有心情走上前去轻轻捶了捶大壮的背，开口道，“此人气力这么厉害，的确是个坏消息！” “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那个家伙……” “…他不能修炼！” “恩？？什么意思？”大壮眉头皱起，不解问道。 “字面意思啊，我刚进屋的时候听到外面的老人们叹息着说他是什么天生煞体，一百零八道经脉断裂的断裂，阻绝的阻绝，根本就没有办法修炼斗气！” “那不是还能修炼灵力吗！你这话说的和放屁一样！不能修炼斗气又怎么样，未来他踏入修真一道，不还是一样焚山煮海，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哈哈，可别提了大壮哥，一说到这个我就想笑，”闻言，来人捂着嘴，哈哈笑道，“那小子不但是个天生煞体，而且出生之后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气海不显，洞天尽毁，真是……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孽，这辈子才这么倒霉！” “一般人的十二洞天最多闭塞十个，他倒好，十二洞天全部不显，你说老天爷怎么不让他的两个鼻孔也闭塞起来呢，哈哈！” “是不是小的时候不注意掉到茅坑里去，把天神都给臭到，所以才被报复了啊！” “呵呵！” 旁边有人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被一个数字压制得喘不过气的压抑气氛轻松了不少。 “别这么说，人家好歹是比咱们小的小后辈，我猜他就是一不小心吞下了一把剑，把身子给划坏了！” “别闹了，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呐！” “对了，说到这些特征……你们有没有想到有一种传说中万年难遇的体质！”另外一个小男孩突然插话道。 “什么体质？” 一群小孩子脸上露出了好奇之色。 说话之人清了清嗓子，缓缓道： “灾介龙体！” 闻言，许多人眼中露出了迷茫之色，在回忆良久终于想到了什么教科书上的介绍之后，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极为古怪的笑意。 “灾介龙体，难道是那个大陆第一怪体？会变得慢慢像一条龙一样的那个？！” “没错，就是那个！传说中，拥有龙体的人会随着年龄增长获得无穷无尽的气力，肉体强度也变得远超一般人类，但是，龙体内部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异，变得根本无法修炼人族的斗气和灵力！” “这下就解释通了，”一个小胖子一拍脑袋，嚷道，“我说他怎么会天生龙力呢！” “啊，对呀，原来是因为他的灾介龙体！” “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你们可不知道，我当时在现场第一眼看到四百石的时候魂都吓没了……心里面想着就这骇人的力量还是在那家伙根本没有动用斗气的情况下打出来的呢，要是让他用出斗技的话，那还不得把人当场吓尿？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家伙根本用不了！” “天都不妒英才，人又怎么能吓倒我们！” 大壮却没有轻松之意，眉头一皱，突然问道：“不对，还有魔法呢？” 听到这话，小胖子‘扑哧’一声乐了出来，道：“大壮哥你怎么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会使用人类魔法的龙啊，你忘啦，龙都是元素免疫的啊！” 元素免疫，换个说法，就是元素绝缘。 让元素绝缘的龙族去修炼人类魔法，还不如让地精去赤手空拳地单挑泰坦来得痛快。 “啊……呵呵，瞧我这记性，这都忘了！”大壮打着哈哈，笑道，“那这家伙以后还有什么用啊，就靠着一身蛮力闯世界吗，哈哈！” “未来还是大壮哥的天下啊！” “没错没错！” “我等势要跟随大壮哥脚步前进！”一众小孩子围在一起恭维道。 “过奖，过奖，都低调一些！” 大壮喜笑颜开，偏生装作一副毫不受用的模样，摆手谦虚。 “我建议，”小胖子忽然又插话道，“那小子那么倒霉，我们以后不如叫他‘万古废体’！” “许兄高才，起得一手好名字！”旁边一人附和道，“此人一不能修炼斗气，二不能修炼魔法，三不能修炼灵力，真乃大陆万古第一废体！” “谁都不能不服！” 大壮拍了拍手，道：“好了，好了，都别在这里嘲笑别人了，快去修炼吧！有空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多去转两下手腕呢，毕竟，今天林姨可是回来了！” “林姨……啊，对啦！今天村主回来，咱们之前断掉的剑阁课肯定会马上再开！” “真的吗？还记得我上次上课的时候只被传授了半剑，就觉得颠覆了我的整个武道世界！” “靠，你小子有个屁的武道世界！” “玛德，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一剑东南来灭了你！” “道兄息怒息怒……” 坐在石板床最里面的一个长发男孩摆了摆头，突然开口道：“颠覆武道或许有些夸张，不过大有裨益却是真的！” “是啊，还好我这次大比也进了组里前十，有机会传授剑阁剑技了！”有人喜笑颜开地搭话道。 “哈哈，恭喜！” “同喜同喜。” 众人笑作一团，待笑声结束之后，拱了拱手，各自修炼去了。 “剑阁啊……真好。” 不知名的孩子叹息声，在暗处幽幽响起。 那是没有在林村大比中脱颖而出获得组内前十的低阶炼体者，对于他们来说，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接触到剑阁的机会。 不过，还好有万古废体垫底…… 他们这般想着，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个被他们叫做万古废体的家伙，即使不用斗气，只凭借一身气血，也有着媲美一境中期修炼者的战力！ 而他们大多数人，只不过是不入境的炼体者罢了！ …… 没有人注意到，在林村村口，一个陌生的面孔渐渐走远，在他转身的时候，只有被称作林姨的温婉女子向他所在的位置处看了一眼。 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那是在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色衣衫上，绣着的三朵精致云纹，缥缈而又轻灵，如真云而欲腾飞。 她笑了，笑得十分开心，眼角都显出了皱纹。 她变老了，在老之前她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正是因为变老了，才更加想去做的一件事…… 走过林村的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却独自一人出了远门来看一个孩子，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路上的行人都在好奇他嘴角的笑意是如何做到的那般灿烂。 璀璨而明媚，就像一颗长生的人参果。 “果然孩子们的世界都是无忧无虑没有机心的，所以才能笑得那么开心。”他们想到。 也许他们想错了…… 少年一个人满意地走向了长安。 长安是座城，坐镇在齐国的东南境。 城主姓云，叫一览。 云一览，一览云。 第11章 新宿舍：桃花坞 随着朝日初生，聚集在林村村口的众人都想起了自己接下来还有许多要做的事，一一散了去，热闹的景象伴随着人群中偶尔响起的叹息声渐渐消失。墨凡跑到老驴身旁，借着阴影伏在松软的土地上，悄咪咪地打着哈欠。 昨日冒风雪一夜奔徙，又饿又疲，早已让得他这样年纪的小孩子吃不消起来，浑身都感觉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若不是因为如此，四百石这样的成绩，他三个月之前就能打的出来！ 毕竟当初，凭借着单纯的气力，他可是一拳就将一头斗者巅峰的象犀给打死了过去！ 象犀族群的防御力，普遍位于一境妖兽的顶峰，能一击让得象犀毙命的，至少也得是一境大圆满的修为。 最重要的是，被他打死的那头象犀还是一只处于进阶状态的象犀王！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战绩，所以在墨凡听到女子让他使出全力的时候，才会显得很是迟疑。 他怕刚到别人的村子里，就一拳把别人的村牌给打坏…… 这就像一个人到陌生人的家里做客，上来先把人家家里的桌子给扔了出去一样。 墨凡虽然很小，但也是一个很懂礼貌的人。 雪意渐深，初冬的阳光不但没有丝毫暖意，淡淡的白色照在人身上，甚至还会生出一种心理上的寒凉之感，墨凡裹了裹身上的驴毛，翻了个身，悠然打着哈欠。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走到了他面前。 “墨凡，别在这睡觉了，到屋子里去吧！”他神态慈祥，眉眼含笑，像极了邻家的老爷爷，也很像邻家的老爷爷案板上供着的弥勒佛。 “去，别打扰我！” 小胖子清梦被扰，咕咕哝哝地嚷道。 闻言，老头也不生气，捋了捋眉毛，笑道：“你还没吃饭不是？我这里有……” “饭在哪里！”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跳三尺高的墨凡打断了去，只见小胖子落地之后，拍着老头的大腿，奶声奶气地道：“不用说，带路就是！” 那一张憨厚的胖脸上满含笑意，眉眼之中，尽是一副“孺子可教”的意味。 老人腿部一用力，将身前拍着大腿的墨凡抛了起来，两手一环，就把小家伙架在了脖子上，驮着他，向村子的内部走了过去。 “村口十一间草屋，有万千武学秘籍，不过，进出每间屋子都要有相应的证明，你吃过饭后权且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将刻着你身份的玉牌交给你，上面会写有你当下进出十一屋的权限。” 老者一边走路，一边向墨凡介绍着村子里面一些建筑的用途和相应的规矩。 墨凡迷迷糊糊，嘴里嘟囔道：“饭堂在哪里？” 老者道：“每两个人一间屋子，到了饭点会有专人送入屋中，没有集体饭堂，毕竟要照顾每个人的特殊阶段，制作对所有人提升实力都最有帮助的吃食！” 墨凡的小脑袋里听懂了大概，哼唧道：“好……好吃就行！” “呵呵，”老者诡秘一笑，道，“你一会吃了就明白。” 闻言，小胖子误会了老者的自信来源，期待值上升一百又一百，眼中闪烁着雀跃的光芒。 村中土路与石板路交杂，极少数的小道采用了特殊的金属和大理石铺筑，看上去寒光阵阵，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刚硬肃杀之气。 “这里是演武堂！” 老者指了指一个毡帐状的圆顶大殿，道：“以后的村中大比和训练很多都在这里，你要记着从这里到你房间的道路。” “咿呀，明白。” “…练武干嘛？”墨凡突然问道。 他不是在问自己为何练武，他想问的是林村这样不遗余力地让人投身修炼，是为了什么？ 换言之，要做什么？ 老头捋着山羊胡须，笑了笑，道：“林村地近长安，长安地近芒砀。” 他说了两句有些让人不明所以的话。 墨凡想到了一袭黑衣衫，然后说道：“芒砀山上妖兽很多，确实要多加练武防备！” 妖兽和妖物不一样，是两种生命，天壤之别。 老者听得很清楚，所以笑得也很开心。 他拍了拍墨凡挂在胸前的小胖腿，说道：“没错，所以你们要练习怎么杀…生。” 他准备说杀人，临时改了口。 墨凡听得饿了，嚷道：“我屋子还没到吗？” “就快到了，这不，转过这座桥就是！” “呀呼！”墨凡叫了一声，从老人身上一跃下来，在空中翻转了几圈之后，稳稳落地，一溜烟跑过木桥，来到了一栋庭院之前。 “好大！”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占地足有一亩的巨大院落，精致的石墙围成一个规整的正方形，绵延向视线远处，两扇大门用上好的红木做成，高而宽阔，此时白日初上，正门大开，院落里四下静寂，不闻人语，只听鸟鸣。 两株巨大的金钱桐立在正门两边，冬日里枝叶丰茂，投下一片片细密阴影，沿墙有不少凌冬寒梅，瘦硬有力的枝干带着点点梅花，透出墙外。 有红梅，有白梅。让人好奇是不是整座江南大庾岭的风光都被藏在了这座院落之中。 庾岭梅花清似玉，一番香要一番寒！ 顺着大门向里看去，亭台楼阁曲径幽深，一汪桃花潭水流动不息，滋润着园林树木，为萧瑟的凛冬带上了一分春意。 潭中鱼儿长跃，放眼望去，尽是红鲤。 墨凡几曾见过这等气派的院宇，立在原地足足呆了两秒，不过他孩童心性，最关心的还是食物饭菜，回头望着老者，在得到对方的点头允许之后，一个箭步冲进了庭院。 潭水长约十丈，宽约三丈，在墨凡一个全力的冲刺之下，圆胖的身体就从池水上方一跃跳了过去！ 红鲤跳水，藻荇浮动，岸边枯柳摇荡，再搭配上一个跳飞在桃花潭水上空的白胖小童，四者构成了一幅极完美的山水风景图画。 即使让当代的三境大画师看到，也只会挑起大拇哥称赞一声：“有意境！” 墨凡一跃跳过池塘，在空中飞舞了一阵之后，两只小胖腿稳健落地，足下带风，越过宽广的正厅，奔向了最里面一间挂有“墨”字门牌的小屋。 推开竹门，想象中的诱人饭香并没有在空气中飘荡，反而是一个硕大木盆摆在桌案上，凑近一看，里面居然只零零散散地堆放着几颗绿豆般大小的丹药！ 上面写着辟谷丹… 墨凡呆呆地望向四周，确定自己有没有遗漏一些可以藏饭的好地方，扫视了一圈后，看到了窗子上贴着的一副七字对联。 左写：餐梨久验轻身诀。 右挂：辟谷长怀许国忧。 忧……忧你妹啊！ 说好的要准备对每个人的不同修炼阶段都有帮助的饮食呢…… 就是这万恶的辟谷丹啊…！ 墨凡在心底深深腹诽。 身后，七旬老者姗姗来迟，望着墨凡看向辟谷丹的呆滞模样，悠然一笑，颇有仙风道骨的气态，道：“修道无甲子，辟谷方觉岸。小伙子你还差得远啊……” “听不懂，老头！” 墨凡恶狠狠地道：“普及终始大陆通用语，人人有责！不听话的人，就杖责！” 听着这根本不像是从三岁小童口中说出来的话，老道长呵呵一笑，毫不在意地解释道：“你今日初来，并未有量身调制的道羹，先拿辟谷丹对付一餐，好好休息，明日再开始真正的修行！” “对了，要养足精神。”老者临走之前回头补充道。 墨凡摆了摆手，催促此人快些离开。 送走七旬老人后，墨凡随手捏起一颗辟谷丹扔进了嘴里，还别说，嘎嘣脆，味道还挺不错，而且更神异的是吃下之后不过五息功夫，通体的饥饿感就全然消失。 站起来虎虎生风地打了一套养生拳法，墨凡兴致冲冲地睁大双眼，开始扫视起了自己的房屋，以后…这里就是他的新住处了！ 不知要在此地度过几多个寒暑…… 屋里面两个石炕，依着角落摆放，上面好整以暇地铺着被褥与床单，看上去软软和和的，让人平生一种想要躺上去一试究竟的想法。 两张床中间搁置着一套储物柜，从正中隔开，分为两份，一边已经摆满了东西，打眼一扫，全是些花花绿绿的小装饰品和亲手制作的手工玩意，角落里堆放着几本书籍和许多瓦罐，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怪异棋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下层的柜子里则摆满了衣裳，小墨凡瞥了几眼，发现全都是些普通的淡色衣裙。 柜门边挂着一把很精致的银锁，旁边贴了张写着“共同使用，不许私动”几个小字的清秀纸条，上面落了不少尘埃，想来已是很早之前写下的了。 墨凡大胆推测，结合着眼下的种种迹象来看，这间房子的另一个主人，十有八九是一个小姑娘！ 或者……不排除心思细腻的女装大佬的可能性…… 而且她应该是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居住了很长时间，从纸条上面的灰可以看出。 有点好奇自己的新室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轻轻地解下了随身携带的小包，将之放在床头，墨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枕头，摆成最舒适的形状，小腿一用力，在床上躺着蹦了两下，大床确实很松软，很舒服，他如是想到。 随后，怀揣着对未来生活和新室友的点滴好奇，墨凡呼呼睡了过去。 梦中，他梦见自己是一个剑道天才。 披彩云，跨青龙，像是无所不能的英雄。 一剑斩山河，一语压天门！ 现实中的他，伸着小胖手乱挥，呢喃出两句自己从未见过的诗：“红楼隔雨相望冷……” “珠箔飘灯独自归。” 第12章 演武大会 次日清晨，在漫天喧嚷的鸡鸣声和一记锤在腰上的老拳中，墨凡悠悠然醒了过来。 他这一觉睡得极长，从昨日上午，一下子睡到了今日早晨。熟睡中，他做了很多个梦，醒来却一个也没有记得，只有腰间的重拳和耳边的呼喊，提醒着他现在的境况。 “快起来啦，懒家伙！要晨练啦！” 声音，耳熟。睁眼一看，人也眼熟。 晕，眼前这个家伙不正是昨天丢下他然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云儿吗！ 合着他的新室友就是这个爱哭娘…… “不过只是爱哭的话还好，不尿床就行……！” 墨凡悠悠想到，浑然忘了他这半年来尿扔了多少套衣服。 三万里路一路走来，很显然，高冷女子是万不可能帮他洗尿床的衣服的，他自己也不会洗衣服，毕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何况他才三岁，世间又有谁会要求一个三岁的孩子自己洗自己尿湿的裤子呢？ 于是便只好在这半年里尿一套，扔一套。 还好女子有储物戒。 而且很富有。 拳脚声将小墨凡从回忆里拉出，云儿梨花雨一般的拳头撒在他身上，比灰小南的肉掌要痛得多。 “咿呀，你干嘛！”他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懒猪，你今天也要和我们一起晨练！” 云儿喊了一声，小跑到门口拉开了竹门，一瞬放进屋内万千阳光。 “啊，好刺眼……” “快起床，你和我一组的，不要连累我！”女孩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哼，爱哭娘事还不少！”墨凡嘀咕着说道，随后一个鲤鱼打挺从石床上跳了下来，走到水盆边上舀起一捧水，随手搓了搓脸，顿时觉得浑身上下精神了不少！ 他直立起身，三下两下演练了一套拳法，含起一口水就跑出了房间，边漱口边含糊不清地咕哝道： “爱哭娘等等我！一起走！” …… 诺大的演武场外，是一片青石铺成的巨型广场，此时朝日初生，广场上人影攒动，足有数百名孩童聚集在了此处，等待着演武场的开启。 放眼望去，广场上全是十岁以下的小不点，有男有女，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有说有笑。 广场边缘，几道硕大的兵器架直直矗立，上面摆放着数不清的刀枪剑戟。 其中犹以剑的数量最多，在阳光下反射着森然寒光，一看便都不是凡品。 剑乃兵器之皇，潇洒飘逸，与人对敌时可近可远，可长可短，可进可退，喜用的人最多，为人钻研的也最深。 墨凡看到了一把好剑，插在兵器架的正中位置，傲然独立，它剑背宽厚，剑两侧俱开锋刃，远远望去，只觉一道剑光逼人。 这是一把重剑，剑柄上悬挂的红幅写着三十石的重量。 想要挥舞这么重的剑，没有百石以上的臂力根本不可能！ 只如此还算寻常，最为神异的是这把剑剑身之上通体流转的古铜色光辉，照应着剑柄和剑尖处雕刻的深白篆文，使得它整体都透露着一股极为久远的古朴之意。 厚剑，以拙为贵。 小胖子凭本能觉得这是一把好剑。 但他更喜欢旁边的一杆青龙大戟。 除了常见的十八般兵器之外，也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怪异武器被单独地罗列在了一个兵器架上，诸如足有三个成年人大小的双刃龙斧，一棵参天巨树形状的铁头锤，笔头部分虎毛聚拢的锋锐花笔等等，不一而足，让观者眼花缭乱。 看到这些随意放置在巨大的兵器架上的神兵，墨凡就像是一个刚从山里出来的小野孩一样，这里摸一摸，那里瞅一瞅，感觉到既稀奇，又开心。 每一道兵器架上都印刻有林村独门的封印，怕有好事的孩子强行使用自己能力之上的兵器，导致身体受伤，同时也防止有些孩童在私下使用武器的时候伤到其他人。 众多兵器等级不一，以黄阶神兵居多，偶有散发着奇异光泽的玄阶神兵穿插在其中，被人认出之时，便会引起一阵阵惊讶的低呼！ 兵器的封印随着主体的强弱而变化。 林村的每个人都可以无条件地取用一把趁手的兵器，只要能将之从刻印在其上的封印中拔出即可。 “二哥，今日演武你准备拔起哪种兵器啊？上次桃花坞的武大头据说拔出了一杆黄阶上品的风灵枪，在演武大会上狠狠出了一把风头！” 兵器架旁，几个八九岁的孩童围在一起，低声询问着一个书生模样的小男孩关于不久后演武的打算。 “老大不管用什么等级的兵器，肯定都是稳赢！那个姓武的家伙也就是趁着之前咱们上山围猎的时候耍耍威风罢了！真要在演武大会遇见，保管得叫他在床上好好歇息几天！”一个小弟模样的孩童吆喝着道。 “还有那个住在桃花坞的叫‘云儿’的小女孩，上次也打伤了咱们不少兄弟！这次也得好好地教训她一下，让她知道咱们玲珑阁的人不是吃素的！” “道理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们这次能不能遇见二哥还不一定，毕竟，咱们二哥昨天可是正式晋级了甲组的！” “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二哥洪武！” 闻言，书生模样的男孩摆了摆手，道：“这不算什么，你们不久之后肯定也会闯进甲组的……” “而且，这次演武和以往都有不同，我听说昨日村里面来了一个极厉害的人物，刚入村第一天就住进了桃花坞的乙组房间，一身怪力奇大无比，在不动用斗气的情况下就能达到四百多石的气力！” “真想见见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刘有道摇了摇手中的书生扇，嘴角含笑，悠然说道。 “二哥呀，您的消息早就过时了……我们知道你说的那个人，他叫墨凡，是个三岁的小鬼。那一日村口测力，他不是不动用斗气，而是根本就没有办法修炼出斗气！他是灾介龙体。” 旁边的小弟之一吴佳力答话道。 “即便如此，四百多石的怪力也不容小觑，你们几个都在乙组，一会灵液锻体之后要好生休养，争取在接下来的演武大会上，无伤击败这个叫做墨凡的家伙！” “明白，二哥，我们肯定不会丢玲珑阁的人！况且他不过是四百石的怪力而已，我们也有可以达到这种威力的底牌，毕竟，只要使出那招……” 说到这里，吴佳力顿了顿，脸色突然变得虔诚起来，没有接着说下去，转口道： “对了，前几日村里有个叫大壮的小孩儿晋升斗者了，是咱们玲珑阁原丁组的小家伙，我们…要不要派人见一下他？” “他何时入村？”刘有道问道，“多大年岁？” “据说他一直在村里面生活，是原生土著派的一个头头，而且，今年才刚五岁…！” “唔，”刘有道摩挲着下巴，说道，“是个人才，你们下午去拉拢一下他。” “我今日，定要取玄阶神兵！” 他望着兵器架上的一杆青龙大戟，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言语之中满是自信。 那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兵器，亮银的戟身，通体都充斥着飘逸而又自在的力量感，无一不符合他心中的神兵标准！ 以往都拔不出来戟身的他这一次很有信心。 因为他现在是林村中代表着最强潜力与最高战力的甲组成员！ 随后，充满信心的甲组男孩就看到了人生中最不可置信的一幕：一个穿着兜裆布和大棉袄的小娃娃费力地爬上了足有自身十几倍高的兵器架，一手将一根亮银大戟提了起来！ “咦，这么重？” 那人感慨地抛了抛手中的大戟，一跃跳下了兵器架，临了，还冲他们这个方向咧嘴一笑。 “不好意思，我就是你们说的墨凡……” “我也看上了这杆青龙戟……真不巧呐！” 他婴儿肥的小脸上言笑晏晏，毫无因为一次不巧就夺人所爱的愧疚神色。 一旁的刘有道怒了。 怒不可遏。 他叫刘有道，但他这次决定学殷纣王无道一次。 挥舞了下手中的书生扇，在寒冬中带起一丝冷意，刘有道看向了身后的小弟们，面无表情地说道：“给我群殴他。” “在演武大会上！” 第13章 灵液锻体！ 青龙戟印刻上了墨凡的印记，这杆玄阶低级神兵足有一百二十石之重，扔在普通的石板路上都能砸出一个大坑，但是却在小胖子的手里被近乎轻松地挥动着，显得活像是一个劣质的塑料玩具。 墨凡从没用过戟类武器，只凭着一膀子蛮力随意挥舞，激荡起阵阵的骇人戟风，吹拂在一旁的落叶之上，倒也显得有那么几分武学宗师般的高人风度。 当然，这个前提是要忽略他那短胖的身材。 否则看着一个不过一米高的小胖子挥动着一杆近乎两米长的亮银大戟，足像是一个街边踩着高跷的杂耍艺人频频出现了失误…… 还是那种险象环生的高危失误。 挥舞了一番之后，墨凡随手将青龙戟放在了武器架上，等着一会炼体结束后再回来取。 反正这杆大戟已经打上了他的印记，也不怕被别人抢走。 “你跑哪去了？去那么久！”云儿看着从远处走过来的墨凡埋怨道，她差点以为对方又偷偷跑回宿舍睡懒觉去了！ “咿呀，要你管呀！” 墨凡没有理会这个小爱哭鬼，自顾自地走到旁边一处凸起的石板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逗弄着地上的大蚂蚁。 “哼，咱俩要不是一组，我才懒得管你呢！” “我看你是怕大蜈蚣，突然从你手上跑出来！”小胖子张牙舞爪地比划着昨天早上在女孩手上看到的蜈蚣模样。 还别说，学得惟妙惟肖，活像是一条神龙！ “我是怕你迟到连带我一起受责罚！” “切，我才不信！” “你就得信！” “略略略～”墨凡冲着对方比了个鬼脸，眼白上翻，双手抱头，舌头不住地摇荡！ 宛如一个真正的吊死鬼。 过了十几秒后，墨凡感觉吓得差不多了，再久一会儿可能就把对方给吓哭过去了，他收回了鬼脸，看向小女孩，却发现眼前突然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哎，云儿呢？ 一回头，发现不只是云儿，整个广场上的人都不见了大半……！ 远处，威严高迥的演武场大门从内部轰隆隆地开启，逐渐露出了里面神秘而又震撼的演武台！ 清晨的阳光从窗檐口打进，只见地面上隆起一个个的五丈见方的巨台，通体由大理石垒筑而成，在阳光下拉出一道道棱角分明的阴影。 高台后方，一道巨大的墙壁将演武场分为两个部分，此时钢铁铸成的内门轰隆中开，门里边闪烁着幽暗的篝火，照耀在一口口并列摆放的巨缸之上，平添了几分诡异的冷意。 幽光闪动的内室，与阳光通透的演武台仅仅一墙之隔，便宛如两个生死相隔的世界！ 一方是阳界，一方是阴间。 “走啊，别挡路呀小鬼！”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墨凡身后传来。 “还没进去就怕成这样，不会是尿裤子了吧？” “别说了，我看他蹲在地上的样子真像！” 听到这些颇带有恶意的嘲笑，墨凡从对演武场的震撼中回到了现实里面，他丢下了方才正在观察中的大蚂蚁，一跳追上先前说话之人，直直跃到二人头顶，在两个人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身影轻闪，踩着他们的脑袋向前飞跃了数个身位！ “怕不怕什么的，演武台上…再见分晓！” 在二人呆滞的目光中，一道颇含有戏谑意味的稚嫩童音回响在了场中，抬头看去，却早已不见了声音的主人。 …… 仗着身材的优势，墨凡在人流缝隙中穿梭不已，不过两分钟便挤进了演武场内部。 一入演武场，视线便开阔了许多，人群顺着演武台道道分散开来，也不再像进门时那样拥挤，墨凡四下寻索，却并没有见到一个相识之人，只好顺着人群继续向内室走去。 一到内门，便有人将墨凡拦了下来，是两个身穿黑衣服的瘦高青年，看起来像是林村负责检查身份的工作人员。 “小家伙，你的玉牌呢？” “什么玉牌？” 墨凡正迷糊着，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昨天送他到宿舍的那个老头和他说的话，让他早晨起来之后先去桌子上拿到作为证明自己身份之物的玉牌的！ 谁想到他一觉睡得太舒服，像是身体为了把半年来缺少的睡眠都给补回来一样，直接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等到起来的时候被云儿一催促，便把这事全然忘到了脑后！ 万恶的吸收星光入体！要不是温婉女子和他说每晚不睡觉活动在星光下有利于修复他的残破身体的话，他才不会答应对方每天晚上都夜行一百里的！ 也就不会在昨晚因为补觉而睡死过去…… 墨凡虽然才三岁，但却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大壮那些人说的什么经脉尽断，洞天尽毁，气海不显之类的形容他身体的话都是真的。而且不止如此，他面临的更大的困难是自身的灵台破碎。 他的记忆里只有两岁那年在兔族中醒过来之后的事，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灰小南，所以他以为自己也是一只兔子。 那段在兔族中度过的日子很无忧，很快乐。 他很后悔知道自己不是一只兔子。但是不管主动还是被动，既然知道了，他就想要去寻找自己的真正身份，他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根本之处又在哪里呢？ 不弄明白这些问题，他始终都会像汪洋中的一片浮萍般，面对着身前涌来的无尽的大浪，流浪着，漂泊着，不安着。 所以，他一定要弄明白自己到底是谁。至少要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他是怎么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为此，灵台是最关键的部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回到兔族。他意识到‘自我’这个词是在三万里路上，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了走向兔族的回头路，也没有办法再问他是怎么出现在兔族的这个问题。 对他来说，只有灵台被修复好了，他才能探入到精神最深处，找寻那个他所不知道的过去。 只有这一条可以明了自我的路。 不过有一点大壮他们说错了，他并不是灾介龙体，所谓的那个强横的身体力量，只不过是他仅有的支撑着他的身体的筋骨和血液，为了保证他还能像个人一样行动，而被迫地吸收着身体内的无尽能量所带来的附属作用罢了。 知道这一点很令人后怕，怕哪一天脆弱的平衡会被狠狠打破，到那个时候，他还能不能继续活着呢？ “喂～喂～？” “在不在？？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一双手在墨凡眼前晃了起来，把他的思绪重新带回了现实中，小胖子甩了甩脑袋，看着眼前一脸狐疑的青年，低声说道：“我是昨天来村子里的，被林姨领回来的！” 他一边斟酌着言语，一边摸索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其他的东西。 “小家伙，这套话刚才已经有人编过了！你再好好换一套编！” “要编得可信一点儿！” “我……我是真的啊！”闻言，墨凡大呼冤枉。 “这话也被人……” 就在守门的人正要说“这话也被人用过了”之时，一个嘴角带笑的女孩走了过来，来人不过还是孩童年纪，身子却已长得极开，精致的小脸上流淌着点点妩媚之意，一弯好看的吊梢眉如柳叶含春，传递出说不尽的女子风情。 她不过一挥手便打断了守卫的话，柔声道： “他确实是昨日被林姨亲自带进村里的小人儿，你们便就此登记吧，不需怀疑。” “是，玲珑阁大小姐！”守卫们恭敬道。 与面对墨凡的戏谑态度完全不同，两个青年在面对着这个妩媚的小女孩之时，言语中饱含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意，似乎这个柔弱的女子，曾经做出过什么大恐怖之事一般…… “呸，眼睛那么大，看人一点也不准！”墨凡翻着鬼脸嘀咕了两句，转过身来冲着身边女孩一笑，奶声奶气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玲珑。” 墨凡愣在原地，呆了几秒，一旁的女孩似乎看出了他在想着什么，轻声道：“玲珑阁因我而名。” “唔……你好，我叫墨凡，墨字屋因我而名。” “扑哧，”听着墨凡刻意模仿她的自我介绍，女孩笑了出来，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墨字屋，灵液锻体就要开始了，快点走吧！” 额……谁本名叫墨字屋啊！ 墨凡心里腹诽道，脚下动作却不停，经过了在水缸阵中的千绕万转之后，终于在巨大的房间里面找到了那口为他而准备的锻体大缸。 还未走进，一股奇异的恶臭扑面而来，后退一步便丁点味道也闻不出，这股恶臭似是有灵性一般，聚拢在了大缸周围五尺之处。 墨凡捏了捏鼻子，跳到缸壁上，一狠心俯下头去……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不就是灵液锻体吗，谁怕谁呀…！” 硕大的内室里忽然落针可闻，只有这一声声的咕咚声响回荡不息。 “大哥，”一个在缸里泡的龇牙咧嘴的小男孩呼喊着他身边的男子，以一副从未有过的诡异声调道，“你看那边有个真·灵液锻体的猛人……” “靠，村里猛人多了去了，不差那一个！”被称为大哥的男孩继续与他的缸中灵液做着殊死较量，头也不回地道。 “不是……你抬头就知道了！” “混蛋，我抬头要是发现你在骗……我……我靠！”大哥一跃而起，差点把水缸踢爆，“这踏马是哪一条神龙转世了！蒙太尼利大主教在上，谁要说齐国没有龙，我第一个赏他两个最爱吃的大嘴巴子，小子我昨天刚被一条龙服务过，今天就又看到了一条真龙转世！” “大哥，你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瞧，那边长老都要来教育你了……” “我靠，风紧扯呼！” 大哥一头钻进缸中，再也不顾念身体上涌来的一阵阵灵液锻体之痛。 谁料长老却是理也不理他，径直走向了墨凡的锻体大缸。 “唔，难喝，喝不下……一会再喝！”墨凡拍着鼓鼓的小肚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了个臭气熏天的饱嗝道： “大家都是怎么喝……喝……和灵液作斗争的…！” 他看了一圈，见到了大家所谓的‘喝灵液锻体’，顿时两眼无神，一动不动地呆在了原地。 长老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地道：“十年灵芝和二阶魔核还是不够，气力不足，魔猿真血量果然也太少，百妖草和返灵果还要再加一倍吗，唔……四境饕餮的血也可以滴进去两滴…！” 他袖袍一拂，朝大缸中撒下了无数奇珍异草，同时左手摊入怀中，轻轻拧开一个瓶子，小心地滴了两滴绿色液体进去。 水泡爆裂之声顿时在缸中隆隆作响！ 墨凡尝试性地问道：“老爷爷，你加的绿色液体是什么啊……” “哦，没事，是苹果汁，很好喝的哦！” “冬天，苹果们都熟透了，该红啦！” “我这个是青苹果汁。” “靠，你这是饕餮的血吧！老头你…！” 墨凡大声叫喊，正要跳起，却不料一下被老者轻松地擒住了脖子，反手丢进了大缸之中，有缥缈声音从缸边缓缓传来：“小鬼你的体质百年难见，筋骨血脉都有常人百倍的吸收能力，如今虽然不能修行斗气灵力，但好好锻体，假以时日，必可成人形兵器！” “我顶你仙人个……” 在半空中，墨凡喊出了自己会的唯一一句脏话，是他从驴先生那里学来的。 老驴每次踢人前，都会大吼出这一句，气势磅礴，正气浩然，将对手踢得一击就没有了生育能力。 它说这叫永绝后患，比兵法上的斩草除根还要强上三分。 试问有什么能比让对手断子绝孙地生活在世界上还更狠毒呢？ 墨凡想着老驴一张大长驴脸上的正义，落入了缸中，然后他就昏了过去，沉入了缸底。 四境饕餮的血太强！ 没有封印的话，一滴血可化万物，可斩千人。 墨凡在非人所受的剧痛中晕了过去，觉得自己能疼晕实在是件好事… 事实上，饕餮的血气并不可怕，四境的普通妖兽血气也还在正常接受范围之内，但是四境的饕餮不一样…！ 因为四境是神兽的一道坎，血脉过强的它们被天地设下了无数重束缚，通天四境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道。迈过去成神成圣，焚山煮海，迈不过去便只是强一些的妖兽，究其终身，血脉之力也不过激发一二，神兽传承更是几乎没有！ 而越过了这样一道天堑的四境饕餮，又该是拥有着何等强大的伟力？说是有吞天噬地之能也不为过。 这样的家伙，一身血气可想而知达到了何种地步……连天地山川湖海都能轻松消融在体内！ 墨凡便是在这样的血气汪洋中沉浮着，时而被剧痛刺醒，然后不到一息昏迷过去，时而被大力拍击，坚持住一息然后继续昏迷过去。 他很痛苦。 他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 现在吃了个够。 而后，在这朵由名为痛苦的养料中滋蘖出的巨花上，一点花须缓缓探出。 濒临破碎的灵台边缘，漫天剑气不断蚕食着旧有的精神海，湖海亦不甘为人所吞噬，拍击出一道道翻天巨浪，与剑气做着不止不休的割据，但是精神海的势弱却是那么明显，征战中的两方都知道，用不了多久这片海就会干枯。 就像谁都知道，再大的海，也大不过天空。 就在这时，一朵不起眼的小花探入了灵台，花须在剑与海激撞而出的巨力下牵扯着，招摇着。 它很小，小到无论与海相比，还是与天相比，都很渺小。 这朵渺小的花在深海边扎下了柔弱的根。 然后，天地亮了三分……天上星光闪烁，海岸绿意盎然！ “比天空更浩瀚的，是人心。” 精神海海底的意识想到，原来一沙一世界，一花一须弥都是真的。 他小看了佛家。或者说在当年的他眼中，天下都是小的。 他是大的。 大到一把剑可以斩开一个新纪元。 但是斩不动人心。 所以他沉入了海底。 海底有鱼，喜吞流云。 第14章 那人要去十一间草屋 在经过整整一个时辰的折磨之后，林村上千个孩子皆是萎靡不振地从大水缸中爬出，也不管身上粘稠的衣物贴着身体是何等难受，就地在水缸旁躺了下来，看着封闭的漆黑屋顶，都觉得看到了世间的蓝天白云，心下一片祥和。 活过来了，真好…… 每天都要经历这种非人的折磨，也不知道这些半大孩子们是如何一步一步坚持到现在的。 也许，是没有坚持过来的都已经不在此处了吧…… 林村里的人都知道，村子口有十一间茅草屋，有序不乱地坐落在官道旁，南来北往经过的路人们也是一入村就能见到。 前十间屋子有着各种各样的奇妙功用，每日白天，都有人流进出不息。 第十一间屋子，有很多的村里人都没有进去过……这是件颇令人好奇的事情。 里面放着什么？又是被拿来做什么用途？ 鲜有人知。 …… 墨凡同样从浸满灵液的水缸中爬了出来，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无神的双眼扫视一圈，发现有不少缸中的小孩都昏迷在了水底，有的被人捞出来放到了地上，有的则被人提出了武道场，不知带向了何方。 他旁边不远处就有一个女孩昏迷过去，被人从灵液底部捞了出来。看着一个青年提着她向外面走去，墨凡费力地站起身，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腿，问道：“大哥哥，你要带她去哪啊？” 这个女孩他是见过的，在第一天入住桃花坞的时候，整座漂亮的院落中几乎无有一人，阒静得很，只有她靠在房间的窗户口看着外面发呆，那时两人对望一眼，她很友好地笑了笑。 脸很苍白，笑容却很美丽。 青年突然跪了下来。 以他的身份在林村中需要跪拜行礼的人不少，比如一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和一些长老，还有林村的村主——林姨，常见的孩子中也有经受得起他跪请的，但并不是墨凡和小女孩这样的孩子。 他跪了下来，是因为他的腿后面传来了一股大力。 他是二境觉岸境的人物，放在别的普通大城中，也能做上城卫长一类的官职，放在普通的村庄中，更是能混到至少长老级的身份。 换言之，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但这股抵挡不住的沛然大力生生把他打跪在了地上。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是一股没有敌意的力量，因为如果有敌意的话，他的灵力是会自主反击的！ 因为他觉岸，所以即便在海中，也不会被偷袭。除非来袭的那人比海还要大……比如三境洞天境。 当他想站起身来回头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却发现身后已经有人把他扶了起来，那人走到他身前，憨厚的胖脸上带着笑，看着他不好意思地道：“刚泡完灵液，实在没控制好力度！” …… 我控制你妹啊！你个小家伙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水平吗…！ 青年认得眼前这个胖子，那一天他刚从桃花坞送完人回来，就在村口看到了这个小胖子一拳锤出了四百石的力量。 他离测力石两里远，风沙都要扑到他嘴里面！ 而现在，这样的一巴掌生生呼到了他毫无防备的腿上……直接导致了他刚站起来就发现自己必须要用灵力才能控制得住整个身体的平衡！ 还好，腿没飞出去就算万幸…… 青年安慰着自己，恶狠狠地道： “我送她去哪里你管的……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送她回桃花坞里休息！” 他离墨凡很近，想了想之后，他就改了口气。 墨凡看着女孩的水缸，里面还有半潭能量沉积在底部的灵液精华，他挠了挠脑袋，上面有三根黑发迎风飘舞，道：“真不好意思呀大哥哥，把你的腿伤成了这样……现在让你再去送她也太强人所难了！正好，我玉牌忘在了宿舍，我把她顺路带回去吧。” “我可是很会照顾伤员的…！” 墨凡伸手背起来刚才被甩出去的小女孩，回头看向青年笑道。 一口洁白的牙齿在篝火下闪闪发光。 “伤员？这里有俩伤员呢，你要照顾哪个？” 青年想着这个问题，忽然觉得照顾两个字很有不同的歧义，他低头揉了揉腿，遮掩住自己的神色，就地打坐道：“我没事！你快去快回，半个时辰后还要演武，不要迟到哦！” “放心～保管送到，就回来！”墨凡停顿着说道。 听着‘送到’和‘回来’两个词之间细微的停顿，青年苦笑了下，心道村主这次去刺杀楚王，真是带回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奇葩。 另一边，墨凡一溜烟跑出了武道场，没过多久，便有一个穿着黄衣服的管事模样的人走到了青年身边，扭着头好奇道：“刚才跑出去的小家伙是谁？刚锻完体还这么精神，是不是灵液不太够啊！” “头儿，他的灵液是七长老亲自加的四境饕餮血……” “靠，此子真难神人也！”管事以手扶额，仰天长叹一声，突然，正色地问道，“对了，我看他背着的是…？” “是我管的林雪。” “她不是已经够三次了吗？”黄杉的人问道。 闻言，青年突然苦笑道：“您看我这样……还能拒绝他吗？” “呵呵，好吧。也不差这一回的！”张管事听了之后慈善地笑了笑，拈起了自己的胡须。 忽然，他感觉到了一阵疼痛，低头看去，发现是自己拽断了一根胡须。 …… 一路上背着昏倒的小女孩走回了桃花坞，墨凡并没有受到什么人的阻拦，不过到了宿舍长廊之后他就犯起了愁，女孩的屋子他根本进不去！ 除非他一拳把门给砸开，但那样未免也太过得不偿失，而且如果闹出的动静太大，对于女孩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想了想，他背着女孩来到了自己住的墨字屋，作为乙组的房间，墨字屋有两个可以开启房门的字符，一个是为同屋的云儿准备的云字符，一个是为了他而准备的墨字符。 将自己为数不多能调出体外的精神力附着在墨字之上，沿着笔划从上到下的流转了一遍之后，竹门悄然打开。 墨凡将背着的女孩轻轻放在了自己的石床上，随手从柜子中摸出纸笔，交代了几句眼下的状况，然后拿起玉牌，悄悄地合上房门，退了出来。 怀揣着玉牌，墨凡一路飞奔回了演武场，此时林村的孩子们方才刚刚恢复好了身体，有的坐起来原地修炼，调养生息，有的则走到了广场上演练着自己的武决斗技，一个个稚嫩的面孔迎着朝阳，小脸上满是认真的汗水。 在偌大的广场上随意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墨凡这才感觉到一阵阵疲惫袭来，他刚刚经历过堪称恐怖的灵液锻体，还没来得及调养休息，就又因为背着小女孩来回飞奔，消耗了不少的体力和精神力，此刻身体内的五脏六腑早已是到了极限，甫一坐下，便觉通体都要散架。 但他并不像其他那些能修炼的孩童那样，可以凭借着修炼的武决功法来缓解疲惫，滋养身心，他只能一个人倚在墙角上疲惫地打着瞌睡。 睡觉对身体来说就是最好的恢复！ 在他睡着时，一只蜻蜓悠悠落在了他的头上，忽闪着的晶莹翅膀上，闪烁着冬日里的耀眼阳光。 云儿在远处看到了这个场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清浅地笑了笑。 她那日在街角下，在测力石后面，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 与她和墨凡都有很大关系的事。 她在想要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墨凡，她还并不能相信这个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的男孩。 她很胆怯，也可以说很谨慎。 云儿想了很久，最后决定看看他第一日训练的表现如何，也就是今天。如果得出的结果是对方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那么在晚上回到宿舍之后，她就会把那一天看到的事情都告诉他！ 这等同于将她自己的秘密说给男孩听。 …… 悠然流逝的时间并没有允许墨凡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在他迷迷糊糊地假寐了二十几分钟后，一声震天的擂鼓声音将他从梦中狠狠地捞了出来！ “林村演武，现在开始！” 洪钟大吕之声在演武场中响起，开口之人只凭着一副肉嗓发声，便能声遏行云，音摧飓风，显然是一个拥有深厚功底的练家子。 墨凡拍了拍脸蛋，颇不情愿的走到兵器架旁，随手取出了自己的青龙戟，他的生活中只有两件事是重要的，一个是吃饭，另一个就是睡觉！ 谁打扰了他的睡觉，就是和他的生活过不去！ 当然，若再加上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和灰小南一起自由快活地生长在西麓。 …… 一路扛着大戟走进演武场，墨凡小小的胖脸上充斥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寒冷煞气，那冰冷的气场，仿佛比冬天的冰雪还要寒凉上三分！ “比武马上开始，请各组成员尽快到达所属小组的演武台，比赛为乱斗形式，以各自宿舍为单位，原则上不允许围殴，不允许刻意留下无法恢复的创伤，不可恶意取人性命！” “比武时间为三十分钟，最后留在台上的为胜者，请各小组成员快速准备就绪！” 墨凡顺着十天干的顺序找到了自己组所在的演武台，一个大大的乙字刻在台前，龙飞凤舞一般的草体字迹气势磅礴，恍如即将便要破台而出，化为真龙翱翔天际！ 不过墨凡总觉得有那么一些嘲讽的意味在里面，毕竟乙字是最接近‘甲’的，也是最容易被用来和甲字相提并论的。当然，更多时候是被用来衬托出‘甲’字的高高在上。 这一点，看隔壁甲组的演武台前那个深邃无比的篆体“甲”字就能看得出来！ 在墨凡看向甲组的时候，正巧对面也有一道视线探了过来，正是早先结下梁子的玲珑阁的二哥——刘有道！他看了眼墨凡手中的青龙戟，嘴角上牵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小子，刚才夺我青龙戟的时候笑得很开心嘛，希望你一会儿也能笑得出来！要知道……我们玲珑阁在乙组的兄弟，可不止是一个两个！ 墨凡则冲他比了个“笨蛋”的口型，一瞬间差点气得对方把手中的折扇都给捏断！ “有道，专心一点，今日玲珑也在，是时候…让大比头魁重归本阁了！” 一个少年声音响起，刘有道的身体轻颤，顿时强迫自己心静了下来，点头不止。 “是，大哥！” …… “小鬼，别看了，你的对手是我们，那边的世界可不是你能参与进去的！”玲珑阁的乙组成员吴佳力觑着墨凡，不屑地说道，“好高骛远的小鬼，今日就让你知道夺我们二哥兵器的后果！” “哦？什么后果？” “打断你的狗腿的后果！”闻言，吴佳力恶狠狠地说道。 “裁判我举报……”墨凡高声地喊了起来，“这里有人想要恶意伤人！” “靠！你小子也太不要脸了吧！” 每一个演武台旁都站着一个实力深厚的老者作为裁判，此刻听到墨凡的话，乙字台旁的老人轻轻地瞥了眼这边，随手甩出一张纸击向吴佳力，道：“那个谁注意一下，黄牌警告！” 纸上有沛然大力，吴佳力应声而倒。 “好小子……一会定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裁判我……” “哥，咱们好好打比赛好不好！现在是单纯的放狠话环节啊！” 第15章 武运奇佳？横扫千军！ 在每组的孩子们都到齐之后，演武大比终于如火如荼地正式开启！ 墨凡刚一跳到台上，就看到了自己的室友小女孩云儿从另一个方向走上了演武台，她脚下分明没有任何物体，却像是踩着梯子一样直直地走到了台上！ 这是什么样精妙的身法斗技？ 墨凡正在想着这个问题，一道光已经先他而去直直扑向了云儿。 “刀技，烈阳斩！” 少年的声音吼响在台上，暴烈的火光从一把环首刀刃上闪烁而出，火焰炽热，刀尖锐利，携带着数十公斤的重量狠狠地砸向了刚刚落地的少女！ 那个女孩背对着刀，轻调身姿，看上去对袭来的刀风毫无所觉的模样。 “得手了！趁她尚未站稳，先打掉一个桃花坞的种子选手！”出刀之人喜悦地想到。 “云儿，小心！” 有同属桃花坞的孩童出声提醒，但看那耀眼的刀光与尚未转过身来的女子，怎么都不像能安然从刀口中逃脱的样子。 毕竟，那么快的刀，而且还是突袭，没有人能反应的过来！ 除了一个正巧横在路中央的小胖子。 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情况下，他握掌成拳，轻轻地捣向了出刀之人的腰眼处。 “砰～～！” 一声闷响响起，在提刀孩童尚未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就被墨凡一拳扫下了石台！ “王武怎么回事？我怎么看着他自己跳下了演武台？”吴佳力此时刚爬上石台，就惊讶地看到头顶飞过了一个人影。 “我也不知道啊，他不是说要为他哥向云儿报仇吗？不会这么快就被打下去了吧！” “靠，小心云儿那小妞！” “别管云儿，我们先围攻墨凡，替有道哥把这家伙好好教训一顿！” “好！” 吴佳力轻轻吹起一声暗哨，霎时间，石台边缘足有二十余人一齐冲向了独立在场中央的墨凡！ 云儿见状，亦是向墨凡赶去，他们二人同住在一个宿舍，此刻暂时处于相同阵线！ “云儿妹妹，你的对手可不是他们哦……”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男子声音在场中响起，一个白面少年抡动着手中一棵巨树状的大锤，笑着走向了女孩！ 玲珑阁第三，乙组程风！ “喂，你们快看，那是什么武器啊？那么巨大！” “我的天，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被那东西砸一下谁能受得了！” “面对这个武器，长老估计都来不及救援！看样子程风他是铁了心要重创云儿了…！” 石台边缘，几个不涉及院争的闲散孩童聚集在一处，看着场中风起云涌的形式，低声地议论了起来。 “这些家伙，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等我们两院火拼，做一回那得利的渔翁吗……等下就把你们料理得后悔百倍！” 程风挥舞着铁头锤，袭向云儿，眼角轻瞥石台角落的人群，阴冷地想到。 打断他思想的，是一根银色的九节鞭。 云儿出手了！ 与她柔弱美丽的外表不同，她的灵力刚猛而暴躁，聚拢在九节鞭上，每一次挥舞都如携带着狂风之力，悍然击向身边的众人！ 玲珑阁的众人应该庆幸没有选择先行围攻她，不然在这股狂风之下，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站稳的同时精准出招！都会变得像那海浪中的一叶扁舟般，被风暴牵引着，扰乱相互锁定的气机，撞击在一处！ 少年手中的大锤显然也不是凡品，每一次舞动都能激起阵阵破风之声，与灵活有力的九节鞭战在一处，顿时风力激荡，让得周围的人连里面的情况都是无法看得清晰！ 只不过，在对战程风之时，云儿显然是尚有许多余力，她只一人立在原地不动，手中挥舞的鞭影便似有数十道之多，结成一道道盾墙形状，将程风的铁头锤牢牢地限制在了身外七尺！ 最恐怖的是，她一直在用一只手挥鞭。 云儿的左手在轻弹石子，从她手中脱手的每一颗细小的石头，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在细密的鞭影与狂风中左穿右移，以近乎所有人都看不清的吊诡角度和速度，从她与程风的战场中，***出！ 至少，与她对战的程风对此毫无所觉。他只觉自己今日终于选对了武器，压制住了这个以往每一场比试都生猛无比的女子。 她的强大，只有乙组切身体会过的人才知晓，乙组之外的人，恐怕只会凭借着她柔弱无力的外表来判断她的实力！很显然的例子便是大壮一行人。 程风很开心，墨凡也很开心，因为他发现向他冲过来的二三十个孩子突然都像是早上吃了什么不好的食物般，要么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要么抱着大腿原地打滚，更有甚者，甚至直接两手捂着脑袋就冲下了演武台！ “灵液锻体的效果看起来真的很恐怖，”墨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存有那么强烈的后遗症！” 看着身周向他冲过来的人一个个倒下，墨凡抱着青龙戟在原地当起了看客。 演武台上的看客有很多，也分很多种类，但是自林村有演武大比开始，什么都不做，并且站在石台最中心处光明正大地当看客的人，这么多年以来，只有他一个。 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他能看到石头。 乙组的演武台上能看到石头轨迹的人很少。 所以他很好奇，扔出石头的人为什么没有被分到甲组…… “靠，这家伙买票上台看戏来了吧！”角落边一个提剑苦斗的人忽然瞥到了墨凡的状况，愤声怨恨道。 他的对手撤去了剑，认真纠正道：“不对，他是画好了装扮来台上看唱戏了。” 这两者有细微的不同，前者是票友，后者是演员。 “不打了，咱们也歇一会，他的敌人都能突然肚子疼倒地，腰疼的抱着腿痛哭，我们也能休息会再战！” “道兄此言甚是有理。” 二人说着惺惺相惜地看了一眼，顿时有种从敌人变成了朋友，不打不相识的珍贵感觉。 “道兄姓甚名谁？” “我姓项。你呢？” “我姓刘……家祖曾斩白蛇起义……” “靠，原来是卑贱的亭长子孙，世仇不共戴天，你还我项族的山河来！” 刚打出了友谊的二人一言不合，又大吼着战到了一处。 “这个家伙武运真好啊！” 演武场外，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墨凡发出了这般羡慕的叹息声。他们都是早早被打下了台的失败者，自然很羡慕小胖子拥有的那种运气。 若是他们也能拥有这样的运气的话，说不定就能成功地晋升大比前十了！ 墨凡突然觉得乙组的比试很无聊，无聊到他都有些困了，还不如在山中和猩猩们玩摔跤来的有趣，忽然，他想到了就因为这样的比试而浪费了他宝贵的睡觉时间，觉得有些不值得，于是，他拔出了自己从上台起便插在地上的青龙戟，向着周围一处处战斗的人群走了过去。 他走的很慢，但很有力。 阳光穿过窗户打在他的背影上，将他短胖的身体拉长了数倍，扛在肩上的青龙戟，戟尖处篆文缭绕，戟身如青龙出海。 一时间显得威武无比。 “快看，那家伙要干嘛？” “他好像要朝咱们走过来了，我们一直在场上看戏也不是回事，裁判那里也说不过去，不如就趁现在打倒这个不珍惜自己运气的家伙，赚点人气吧！” “道兄说的在理！要怪就怪他不自量力！” 武台边缘看戏的人稍一合计，便挑选了场中看起来最为弱小的墨凡作为对手，运起武技，刀剑上闪烁着各种光华，向着小胖墩冲了过去！ 但是，他们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对手的生气程度。 墨凡手持大戟一顿乱舞，在阳光的照射下，亮银色的戟尖如白蛇出洞，被扫到的兵器和人宛如是纸糊的一般，倒喷着鲜血怪叫着就飞了出去，有的挂在了演武台边缘，堪堪没有出场，有的挂在了别人的演武台边缘，惹得战斗中的人群一阵惊吓，还以为是天外飞仙落到了场中，有的甚至更倒霉，连人带兵器直接被扫飞到了大梁之上！ 若是刚进演武场的不知情者看到了这一幕，恐怕还会以为是这些人喷出的血液有着多么强大的反作用力一般！ 看着一个个接连不断毫不停息地被送飞到天上的人群，场内场外一时间都呆滞了下来，安静得落针可闻，人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场中那个大发横威的男孩。 这还是那个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胖墩吗…… 他们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如果胖子很生气，后果一定很严重！ 一些年老的裁判则不为所动，在他们看来，这些场上不过一境前中期的斗者法徒们，如何能抵挡住那柄玄阶下品兵器的神威，再加上挥舞兵器的又是墨凡，一身筋骨足有四百多石的恐怖怪力，入场之时自然纵横捭阖，就宛如一头冲进羊群的人形神龙。 不出几个回合，除了吴佳力之外的玲珑阁成员皆被墨凡一一横扫了出去，唯有吴佳力仗着一柄早上刚刚拔出的黄阶上品风隐剑还在苦苦支撑。 剑上传来的大力甚至让他有种连带剑身一同都要被压碎了的恐怖感觉！ 见状，墨凡轻咦了一声“还挺能干的嘛”，将手中的力道由二百四十石，上升为了二百七十石！ 随着大戟的强势下压，吴佳力的虎口突然崩裂，一道鲜血喷涌而出，他眼中闪过了一抹狠色，急速将右手中的剑移到了左手上，沉声高喝道： “末学吴佳力，请剑……阁……！” 剩下的“一剑”两个字还未出口，便被墨凡连人带剑拍了出去，落在地上横滚了三圈不止。 让墨凡没有想到的是，他拄着剑颤颤巍巍地又站了起来，齿间带血，含糊不清地接道：“…一…剑！” 能撑过灵液锻体的人，果然没有几个是怂包。 吴佳力能从街边一文不名的乞丐一跃成为玲珑阁的第四把交椅，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强撑着站起身，左手持剑，模样像极了那夜里站在鱼复城外的女子，舌头打着颤，但是在尽可能地清晰吐出每一个字，这是对他心中的圣地的尊重： “沛～然～一～剑！！” 墨凡将戟身放长，由单手变为双手，轻轻地握住了青龙戟的末端。 他的样子很有些滑稽，像是阿基米德在拿着一根巨大的杠杆。 双臂微屈，青龙戟大力向前砸了下去，这一击，足足用上了四百五十石的力量，已经超过了他当初在村口测力时的巅峰数据。 乙组不愧是乙组，若林村每个人都能有这般毅力与剑道修养，确实足以平山。 而平山，正是齐国对四百石怪力的形象说法！ 这一戟势很强。通过戟身的传递，戟尖的力道足有五百石之重。 这一剑很快。它叫做沛然一剑，但却是用来杀人的一剑。 能杀人的剑便是最快的剑。 因为君子之剑只有在杀人时才需要快。 眼看着快剑要绕过戟尖，直奔墨凡胸膛而去，青龙戟却突然诡异地弯曲出了一个弧度！ 它叫做青龙戟。 戟身如游龙！ 轰然缠上了吴佳力的沛然一剑！ 加固在大理石上的阵法顿时承受不住这股大力，裂开了一道口子，有细碎的沙石在石台中心飞了起来。 墨凡抓过一颗石子，轻轻地弹向了远处的吴佳力，小石头缓慢而又有力地穿过漫天飞沙，准确地击在了后者的胸口。 那人仰面倒了下去。 墨凡重新挑起青龙戟，再度向着周围乱战的人群冲去。 途径之处，沙石散落。 再没有人说他的武运很好，只有认真的剑鸣声在他身前铿然响起！ …… 那一日，有人说男孩用一杆戟打服了两大院。 每次听到这句话，男孩都摆着小胖手，正色道：“是有一个人拿剑打服了我。” 第16章 流沙瀑下练剑的人 清晨的时间在恐怖的锻体和激烈的大比中悠然逝去，下午，墨凡等孩童也没有能闲下来，被林村的长老们亲自监督着，进行了二百里的负重跑和长途游泳，最终在目的地，一处类似瀑布的巨型流沙瀑前停了下来。 “今日…是村主回来的第二天，我们特地改变行程来到此处流沙瀑，想必，有些记忆不错的人已经想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个七旬模样的老者走到了人群前方，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腾起身形，直直地浮在了半空之中，向着下方绵延不尽的人群，朗声地道： “提醒一下各位，此地…是村主修炼之地！” 闻言，许多孩童脸上露出不解之色，从未见过村主的他们，似乎是想不到老者这番话的含义。 而许多在一年前就生活在林村的人，听到了老者的话之后，皆是露出了一副期待模样，火热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沙瀑，就连眼神都变得不镇定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啊，吴哥，流动的沙石瀑布看起来这么吓人，怎么可能修炼嘛！”一个玲珑阁的孩子看向身前的吴佳力，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以前村子也从来没有来过此处。”另一个孩子接话道。 “你们等着长老的指示就是……”吴佳力的眼神带着炽热，以一种怀念的口吻说道，“沙瀑，就连我也是许久未来了，上次在这里练剑，还是一年前。对了，你们还没有见过村主吧？” “没有见过，村主啊……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闻言，吴佳力的眼神陷入了回忆中，良久，认真问道：“我们所住的玲珑阁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你们有没有想过？”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玲珑大小姐！”李石毫不迟疑地回答到。 “没错，那么在你们看来，玲珑姐厉害吗？” “唔……很厉害，大概有我们二十倍那么厉害吧！” “呵呵，”听到这个回答，吴佳力笑了笑，道，“在我看来，村主有一百万个赵玲珑那么厉害。” “她是通天之人…！” 除了这一处之外，万千孩子群中许多地方都在时不时地响起一阵阵讨论之声，似乎是对于长老这等卖关子的行为，感到很是义愤填膺。 就在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多之时，天间忽然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剑音，初作时，一如蚊虫的嗡嗡之声，声音不大，却诡异地响起在在每个人的耳边，令得众人明知此刻冬日寒意正深，根本不会有蚊虫能在这个时节活动，却还是忍不住地挠挠耳朵又摸摸脖子，四下转头看去，渴望寻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 再起时，剑音如山间清泉，叮咚作响，将得千百个孩子心间因为蚊虫之声而起的烦闷，尽数洗净了去。 剑音将落时，突然在流沙瀑的上方响起了一声惊天巨响，众人惊得慌忙看去，只见一道深不见底的剑光从天空不知名处出现，仅只一击，便将得整个数千米长的巨瀑斩为两截，无匹的剑力，横刻在了瀑布之后的坚硬岩石层上！ 剑印宛如一个巨大的“一”字。 温婉的女子声音从瀑布上缓缓传来，随着重新落下的沙瀑声一起，震醒了道路上呆立着的上千个孩童。 “这一剑，是上任剑阁主的成名技，名字叫作‘一剑东南来’！” “有人会好奇，为什么坐镇中域的剑阁能在天底下取得这么高的声誉呢，明明有着横断的天山阻隔五域间的交通，导致没有任何人能够横穿过天山，进入外域。既然这样，剑阁的剑为什么还能流传天下呢？ “没错，这是教科书上的正确答案。但还有另一个答案……”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是无法禁止的，一件是陆国的铁蹄，一件是天商行的商人。” “商人无利不起早，生命很值钱，所以，剑也很值钱。” “这是我的答案。”女子指着瀑布，顿了顿，道，“我的问题是，有谁想学这样的剑？” 她的意思并不是要让众人记得刚才的一剑之威，而是想知道有谁能在那般恐怖的沙瀑下面数十年如一日地练剑。 为此，她没有像以前一样挑选出各组在大比中的前十名，而是将村子里面的所有的新老面孔都带了过来。 这时，一个小孩坚定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是之前在演武台上被墨凡一击扫飞的王武，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小胖子，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恨意。 就是因为对方的随意一拳，让他成为了整个玲珑阁的笑柄，如今，还被好事之人戏称为了“飞天王武”！ 这样耻辱的外号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要报仇，此时就是一个好机会。 王武很感谢村主，在他刚需要提升实力的时候就送来了这样的一剑！ “小家伙……你就再跳一周吧，下一次大比之时，我会让你记得那一拳……并为之付出血一样的代价！” 王武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在长老们凝视的眼神下，一步步迈向了激荡的沙瀑。 他感觉人生中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受到万众的瞩目！ 然后，这个受人瞩目的孩子就被永远的埋在了沙瀑下，再也没有翻上来。 他的生命结束在了最辉煌的一刻，带着对墨凡和云儿的深深恨意。 远处，七长老望着汹涌的沙瀑，平静地道：“很遗憾，那是为了癸组而准备的最弱的沙瀑冲击带，这样一名乙组的孩子都没有挑战成功，让人惋惜。” 很显然，他并没有什么惋惜之意，甚至言语中还带着一分不齿。 望着那个再也没有浮上来的人，与他身后滚滚翻动的沙瀑，许多跃跃欲试的孩子忽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默默地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在林村生长的他们都渴望着变强，但是没有人会傻到为了变强而送死！ 在人群安静的瞬间，再次有一个坚定的脚步声响起。 大壮缓慢从人群中地走了出来，在询问了长老为丁组准备的沙瀑位置之后，他直直地走向了那处瀑布带！ 他去年是不入境的炼体者，只能在己组的瀑布带修炼，虽然那已经有些超出了他的实力范围，但他还是凭借着坚韧的意志力挺了过去，并且，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托那几次咬着牙的沙瀑修行之福，他学会了五分之一的‘沛然一剑’，现在已能使用出一个雏形，便在所有新晋的斗者中取得了百战百胜的傲人战绩，完全可以说是战无敌手！ 他就这样一路从己组打进了丙组，这种成绩，放在一年前的他根本不敢想象！ 他打败的那些人都是未曾经历过沙瀑修行的新入村的孩子，所以他深深明白，沙瀑对于他而言代表着什么。 这是一条直通强者的大道，只要在意志上经受住了它的考验，它就能带人走向无敌…！ “你要选择丁组吗？”七长老出言问了一句。他见识过一年前大壮的坚韧，所以不希望他因为一时的好高骛远，就葬送了自己。 “是的长老，我义无反顾！” 大壮轻声回道，翻身一跃，悍然扎进了沙瀑之中！ “天啊，他真的敢跳进去，还是跳进了比刚才厉害得多的丁组沙瀑！” “这是哪个院的小孩啊？他日不死，必成大才！” 路边的孩子群中想起了一道道窃窃私语，每个人都在讨论着大壮能不能撑得住沙瀑的洗礼。 多数人认为他根本不可能成功，都为这个有勇气的孩子感到了一丝惋惜，只有少数的人嘴角含笑，坚信大壮会成功。 因为他们会成功，所以，他们也选择相信别人会成功。 “天呐，他沉下去几秒了，不会已经死了吧！” “你们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影浮了上来，我看着像是大壮！” “靠，我怎么看着像一条蛇。” “就是一条蛇，沙瀑下面还有沙蛇！这是一个陷阱！大家不要上当啊！”一个小男孩已经被如此强度的炼体吓得傻了，开始在人群中疯言疯语起来。 “那条蛇向北游过去了，是不是说明那里有人！” “真的，那是大壮！他成功地浮出来了，经受住了第一波沙瀑的冲击！” “别高兴得太早了，还有一条沙蛇呢……” 在沙子中浮沉的大壮全身是伤，第一波沙瀑飞流千米的重力砸在他身上，直接要去了他半条小命，剩下的半条命，也在砂砾的挤压下丧失了大半生命力。 最恐怖的是，无处不在的沙子像是有灵性一般，在拼命地往他伤口里面钻，摩挲着他的一寸寸肌肤，就像被千万只老鼠同时啮咬一样！ 浓重的昏睡感侵蚀着他的意识，让得他只想要阖眼长眠，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选择放弃，因为，一旦在沙瀑下面丧失意识，就代表着绝对的死亡与沉沦，沉沦在无尽的沙海中，沦为沙蛇和沙鳄的养料，连枯骨都不留下一具！兴许在万千年山海变动后，才能重见天日！ 他回想起了往日无数次殊死一搏的感受，控制着身体在沙海中奋力浮沉，双手握剑，轻轻念起了剑诀。 这一刻，世间一切好像都远离了他。 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剑和一条奔袭而来的沙蛇。 “请剑阁……” “沛然一剑！”他在心中默念了出声。 接着，一道快得不能再快的剑光斩开了沙子，斩向了沙蛇！ 它快得就像无视了沙海。 或者是因为用出这一剑的人眼中本就没有沙子。 “恩……这个还算是一个不错的苗子，能超越自己的实力在沙瀑中坚持剑道，证明他有着很好的意志力，记下他的名字，以后重点培养。” 一个四旬年纪的中年人对着身边的一个小厮缓缓说道。 那个小厮则捧着手中的笔墨纸砚，认真地记录着中年人说的每一句话。 随着大壮的成功，越来越多的孩子们选择了相应的沙瀑带，勇往直前地冲进了沙海！ 有的人成功了，在沙海中上下浮沉，每次浮出都会看到天空最高处有一个剑影在舞动，耳朵边则回荡着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在缓慢地诉说着剑诀。 有的人失败了，再也没有浮上来，连同着毕生的梦想和信念，一起沉到了无边的沙海之中，被世界缓缓遗忘。 “小家伙，你准备去哪一处沙瀑呐？” 墨凡手里拿着一柄从路边桃树枝上新折下来的木剑，正在好奇地把玩间，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媚意十足的声音，他回过头，发现是早上有一面之缘的玲珑。 对方不过七八岁年纪，却已经比他高出了两个头还多，微微隆起的小胸脯就像是荷尖一样，在女孩刻意的懒腰之下，伸展出了一个醉人的弧度。 “困了就要睡觉哦，大姐姐！” “少年郎……现在是姐姐的提问时间哦？”女孩呵气如兰，俯下腰来靠近了墨凡，在后者一个不注意间，伸出小手轻轻挑了下他的下巴。 “咿呀，好痒！”小墨凡一步跳了开去，皱着眉头看向眼前的女孩，完全不明白对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他重重地挥舞了下拳头，恶狠狠地道：“早上帮忙很好，下午不乖，要打屁股！” “嘻嘻，人不大，口气倒不小呢。” “哼，诅咒你今晚尿床！” 听到这饱含着孩子气的诅咒，玲珑妩媚一笑，身影忽的闪过，在墨凡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娇笑着退回了原地。 墨凡皱眉不语。 在他头上拍两下，比拍一下要强，轻轻拍更是强得多！ 他猜不出面前女子的实力。 是的，面对着玲珑，墨凡需要用‘猜’字来估测对方的实力。 这是一个很强的女孩子。 就在墨凡思考着这个女孩子到底有多强的时候，一边的云儿仰着小脑袋瓜走过，眼睛恨不得望到天上去，口中则冷声吐道：“不要脸！” 没人知道她是在说谁，或者是在说墨凡，或者是在说玲珑。 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第17章 突入，甲组沙瀑！ 在墨凡等人终于动身之时，场中已经没有了几个孩童，选择以身犯险进入沙瀑的人几乎都已冲了进去，而剩下的大多数孩子则都是选择了早早离去，对于他们来说，林村还有着其他更温和的修炼方法，不必在此处踌躇着荒废时间。 不过，那等温和的修炼方法，能不能铸就出真正的强者……却是两可的了。 “七长老，你好呀。”墨凡笑嘻嘻地走到沙瀑前，和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七长老打着招呼。 看到这个林村出了名的问题儿童，七长老脸黑了黑，道：“少套近乎，你要选乙组还是丙组的？” 在他看来，以墨凡的体质，至少也要选择丙组的炼体沙瀑才有着效果。 “唔，”墨凡沉吟了一下，看着身前的玲珑和云儿都不约而同地冲向了那处最大的甲组沙瀑，小胖子心下有些技痒，也颇想尝试一下那传闻中最为强大的锻体沙瀑，他看向那里，黄沙翻滚之间，有着三四道不同的身影缓缓浮现，开口道，“我要去乙组瀑布，不过要更靠近甲组沙瀑的方位。” 七长老点了点头：“你可以尝试性地越过两组沙瀑之间的交流带，那里最为危险，相应的也最为安全，它的危险在于交流带中的牵扯力会比相邻两组的任何一处沙瀑都要猛烈，但同样，安全的是你只要记住方向，在感到不对时立刻顺着来路向回游，便能回到之前所在的低级沙瀑。” “不过，方向感一定要好。”他补充道。 墨凡捏着鼻子原地转了几圈，发现自身不但毫无眩晕感，而且还可以轻松辨认出东南西北的方位，抬头冲着七长老嘿嘿一笑，一纵身跃入了乙组沙瀑！ 细密的黄沙流顿时向他包裹而来，头顶千万石的狂沙奔涌而下，墨凡一个屏息，像是当初在西麓的宛湖戏水一般，扎了一个猛子，迅速向流沙底部游去！ 他要借着头顶细密的黄沙层来作为缓冲带，缓解扑面而来狠狠砸下的沙瀑。 无所不在的压力向着身体内部挤压而来，墨凡没有护体功法，只能凭借着一身横练的筋骨和肌肤硬抗，在黄沙粗糙地磨砺下，小胖子原本白嫩的皮肤上，顿时生出了一个个细小的红点，看上去十分的渗人！ 身体内的心脏，在强而有力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喷涌出一股新鲜的血液，周流全身，抗拒着外界的侵袭。 奇怪的是，墨凡并没有感觉到流沙带来的痛苦有多么恐怖，相反的，他甚至感觉身体所受的压力远远不如在灵液中锻体时所感受到的那般，那种由四境饕餮之血所带来的毁灭感，让得即便半年来都是饱经风霜的他也直呼吃不消。 较之眼下的沙瀑，强到不知何处。 墨凡想了想，调转身影，如一条游鱼般，朝着记忆中甲组沙瀑的位置扭动了过去。 一路行进得十分顺利，在脱离乙组沙瀑之后，墨凡一头撞进了两组中间的狂沙交流带！ 甫一进入，便觉身体周围的压力顿时大了三倍不止，仿佛不过短短几米的距离，四周的黄沙密度便增加了一倍有余。 仗着四百石的怪力在身，墨凡艰难地控制着身形，确保不会被流沙裹挟着前进，涌向地底世界的最深处。那里地心之火翻滚，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生存的地方！一旦像他这样的实力被牵扯拉入，结局只能是有死无生。 所幸，凭借着良好的空间感，即使是在毫无参照物的流沙带中，墨凡也能不断地左移右转，确保着自己的位置和方向不会发生改变。 他带入沙瀑的桃枝剑，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桃树所结，居然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被流沙摧折，静静地别在墨凡腰间。 在其平滑的枝身之上，时不时流转过一缕诡异的温润白光。 另一边，墨凡在短暂的稳固了身形之后，辨准方位，体内猛然发力，如一道流星般，向着甲组沙瀑爆射了过去！ 交流带中，即便是拥有着厚重甲皮的沙蛇和沙鳄也不会轻易地涉足，确保了墨凡的行进方向不会被外物打断。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墨凡一头从流沙中窜浮了上来，他大口呼吸着外界新鲜的空气，虽然空气之中还是有着数不尽的粗劣砂砾，显得干燥无比，但无论如何，也比被活活憋死在沙石之中要好得多。 放眼望去，四周仗剑浮沉的正是云儿和玲珑等人，没错，这就是甲组所在的沙瀑！他成功地做到了穿越无尽交流带，并且活着到达甲组沙瀑的惊人壮举！ 沙岸边，无数孩童望着墨凡，低呼了起来。他们在为这个三岁的孩童喝彩，他做到了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一道亮光从头顶传来，墨凡仰起脑袋，学着其他人的执剑模样，艰难地举起了桃花枝，想要在沙流中挥舞出浩然剑法。 对于林村的孩童来说，这才是在沙瀑中锻体的真正收获。 突然，墨凡发现了不同，别人眼里看到的都是剑影……只有他看到了剑光。 一道耀眼至极的剑光。 向着他狠狠斩来！ 天空中，女子虚影仿若接近凝实了一般，恍惚间，冲着他浅浅地笑了起来。 墨凡呆在原地，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这快得令人不敢相信的一剑直直斩入了沙瀑底！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在这股无可阻挡的沛然大力下，墨凡生生地被击昏了过去。在昏迷之前，他只知道自己的胸前在隐隐作痛，同时身体不断的下坠，下坠。 向着不知名之处，下坠。 …… 昏暗无光的世界中，只有无所不在的压力是唯一的主旋律。 不知过了多久，沙石渐少，热意渐浓，周围的土地变得越来越坚硬，墨凡下坠的速度减缓了不少。 无法控制的身体在最后一次冲撞之后，终于从泥沙层中脱出，砸落在了一道坚硬的岩石上，身周表面流转着的起到绝强保护作用的温润白光也渐渐消失，重新流入了桃花枝中。 滚滚的火浪击打在脸上，将墨凡的意识逐渐带回了现实世界。 扫视着周围，一片火光闪烁，岩浆激荡，墨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下坠了多久。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与地表上的人们又相距多远。 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想到这里，墨凡抬头向上望了望，想看看来时的路有没有重新回去的可能性，却看到了一幅极为壮丽瑰异的画面： 无边的乳白色岩石层被熊熊火光照得通红，反射出一旁汹涌滚动的岩浆，他下来时的大洞已经被泥土堆积着堵塞，最后落下来的沙石随火光飘扬，落入了无尽岩浆之中，激荡起一个个火泡。 看着眼前这般壮观景象，墨凡下意识的吸了口气，突然发现居然有气可吸。 他呆了呆，似是不敢置信一半，重新尝试性地吸了口气。 炽热的空气被大口呼吸进了身体之内，呛得肺部有点难受，但男孩心头却很开心。 有空气存在，就说明这里并不是人间绝境！他还有着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这时，胸口处传来了一阵阵隐痛，小胖子裸露的皮肤表面，一道巨大无比的剑痕斜斜地横在胸前，此时伤口被地底的高温熏烤着，传出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墨凡咬了咬牙，想撕下一些衣服布条来进行下简单的包扎，却发现林村特制的在沙瀑之下都没有丝毫损坏的衣服，却在炼体时被天空中的女子虚影一剑给斩成了齑粉。 回想到当时的场景，墨凡苦笑着掂了掂手中的桃花枝，心想若没有这个东西，他早在女子的剑下丧生了去。 真不知那人到底是要做何事…… 难道是真的想杀了他不成？ 就在这时，一缕瑰异的紫黑火焰吸引住了小胖子的注意力。在滚滚流动的岩浆河流中，在无尽燃烧的红亮火光中，墨凡站在河这岸，第一次看到了河对岸的风景。 那抹矗立在火之山上的沉黯紫色，深邃得宛如一片没有星辰的夜空。 这……这是地心之火！ 墨凡一下子回忆起了许多记忆中的久远碎片。 那一夜，两人在山崖边奔跑了一百里，他仰头问女子，自己的身体怎么样。年幼的孩童心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里面所包含的歧义。 温婉女子看着他，瞳孔像头顶的夜空一样深邃，和他说道：“地心之火，可以让你的身体修炼到一境，无论是沿着经脉运行的斗气，还是需要从气海中喷涌而出的灵力，甚至包括需要通过识海调动外界元素的魔法，都可以支持它们修炼到一境。” “山林之心，是二境需要的；深海之晶，则可以支撑着你修炼到三境。” 之后，女子顿住了，不再说话。 沉默中有着让人难捱的杀意。 墨凡突然想到，他在桃园摘剑。 桃园是女子的桃园。 这时，他想明白了女子的意思，是特意要他来此处取地心之火。圣物有灵，若不是认可的人使用，即便是自主损毁灵体，消融在天地之间，也不会被凡夫俗子所污染。 当年晋时，王导以扇拂尘，对庾公元规说：“元规尘污人。” 便是此意。 天风之骸不能被尘污。 墨凡挠了挠头上的三根黑发，决定向着地心之火跳去。女子没有和他说怎么收服地心之火，只说见到便知。 墨凡发现见到不知，便只好期望他的身体知道。 …… 第18章 收服地心之火 当墨凡跃在空中的时候，看着底下翻滚着的岩浆，他很庆幸岩石层很广阔，让得他可以多助跑两步。 他抚摸着胸前的伤口，想着这也许就是地心之火进入身体的途径，于是双手摆成常见的扩胸运动，像一只骄傲的鸭将军在鸭圈中巡视着自己的私有领地一般，毅然地飞向了紫火。 “成与不成……就看这一下了！” 浓浓燃烧的火焰如一座山形，不同的火焰之间次序井然，岩浆之火坐落在底部，乾断之火雄踞在中部，最上方，一小撮地心之火点缀着火之山，宛若一个紫色的皇冠。 火之皇冠。 临到飞行的最后，墨凡确定调整好了方位之后，无畏地，或者也可以说是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一胸撞上了地心之火！ “砰～！轰～～！” 炽热的火焰君王宛如受到了世间最不可置信的挑衅，火势瞬间涌起，整座火之山比先前安静之时足足壮大了五倍有余，将得整个岩石洞都燃烧了起来！ 火光炫目，甚至到了刺眼的程度，映照在一大片烧得通红的岩石上，光影缭乱，像是地狱的君王踏入了人间，在张牙舞爪地炫耀着他的绝世武力！ 在大火的炙烤下，岩石层‘丁铃铃’地剥落，流淌出一滴一滴的地心乳，有的顺着火焰流入了岩浆，没有泛起一点浪花便消逝在了火浆中，有的顺着岩石层滴下，落入了火之山中心的那个小胖子的身上，发出了一阵阵的哧溜之声。 烤的半熟的羊排上面刷上油，撒上盐和辣椒面，就会发出这种声音。 很令人庆幸的是，在无边火焰的烘烤之中，墨凡并没有感觉到一点点像早先想象中的那种痛苦，他的整个身体，仿佛都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在不知道多久之前，便已经被锻铸得足以自主应对当下的情况！ 在面对紫火的时候，不但他胸口的剑印上面升腾起了一阵极大的吸力，便是灵台中的一朵小花上，都传出了强绝的吸附之力！ 花须随海风而摇摆，每一次晃动，都会发出一阵阵快乐的轻吟之声，显然是对于眼前的紫火入体报着十分的渴望心情，极有灵性的花朵一开一合，像是等不及饱餐的野兽在翕动着嘴巴一般。 海中有红鱼，尾分七瓣，每一尾不知长几千里，鱼身之上生有双翼，翼若垂天之云。 这条巨鱼张开大嘴，仿佛要把整个宇宙天地都吸入肚中一般，深邃幽暗的鱼腹之中，恍若潜藏着无穷黑洞。 灵台激荡，丹田收缩，经脉膨胀……墨凡身体内的每一处修炼宝地，在见到紫火之后，都像是见到了不得了的大补之物，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之吸收炼化！ 饶是地心之火强横无比，翻滚出一道道通天火浪，但在墨凡这般怪异的牵引力之下，仍是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步步地吸向了墨凡日夜被星光锻体的强横身躯！ “叽呤～～！” 地心之火发出了一声灵性的悲鸣，幻化成了一个缩小版的小女孩模样，可怜兮兮地望着墨凡。 或者说，望着墨凡胸前的大嘴。 对它来说，最强横的吸引力便是从面前这道有如深渊的大口一般的剑印上面汹涌传出，若是能够让这道剑印闭合住了，那么它就还有一线可以逃脱的生机。 它没有见过人类，也不知道人类怎样进食，所以下意识以为墨凡胸前的剑痕就是他的嘴，而这张嘴现在正在做的事，就是要吃掉它。 “叽呤～！！” 地心之火睁着可怜的大眼睛看向墨凡。 墨凡什么也没有看到，因为他的身体此刻一动也不能动，他像是被某个不属于他的神秘意识给主宰和控制了一般，在空中摆成一个大字形，瞳孔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前方。 他直视向正前方，所以看不到平视着他胸膛的紫火。 当然，即使他看到了也做不了什么。 最多选择更加温柔一点…… 终于，幻化成小女孩模样的地心之火再也抗衡不住墨凡身体内传出的绝强吸附力，被狠狠地吸进了小胖子的身体内部！ 所幸，它并没有直接被诸强瓜分，落到一个五马分尸的下场，因为在进入了身体内部之后，剑印便不再产生吸力，而剩下的丹田、经脉和洞天几处存在，在面对着灵台之中的两大霸主时毫无优势，只一个眨眼的功夫，紫火便被收到了浩瀚的灵台之中。 随后，只见一个穿着紫衣服的小女童坐在了沙岸边上，她的身边，盛放着一朵奇怪的小花。 女孩来到之前，这个世界荒凉破碎得不成样子。头顶是无尽剑刃，身边处处空间割裂，偌大的天地则崩坏为一个个小水坑模样，残缺地拼接在一起。 她来之后，天地间多出了一道磅礴的紫气。 紫气东来！ 如大日巡世，亦如虹桥跨天。 …… …… 良久，墨凡从紫火入体的昏迷中醒了过来，他仅仅花了二十秒钟的时间想通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很开心地笑了出来。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内的灵台和气海。 不论是与温婉女子行走在人世间，还是与林村孩童们斗智斗勇，每一次当他从无数人口中听到灵台、丹田、洞天等等这些对他而言既陌生又熟悉的词汇之时，他都会有一些懊恼。 他很熟悉这些词，因为每日都要听上几回，听得多了，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但他对它们也很陌生，因为他从未有哪一刻感受到过它们的存在，也从未有哪一次亲自将这些词语说出口。 他只是在听，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既是自己身体的看客，也是世界上的看客。 此刻不同，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废物，也不是什么万古废体，虽然不算天才，但比笨蛋要强一点。 这就很好。 “……气……海……” 他尝试着说出一个词，发现很不熟练，甚至在罕有人迹的地底大声说出口，都觉得有些害羞。 但他越说越熟练。 “丹……田……” “洞……天…” “经…脉…” “灵台！！” 稚嫩的声音甫一落下，浩瀚无边的灵台内，洞府訇然中开。 意之所在，是为灵府。 对于大陆之上的人来说，能感受到气海，便迈入了修真者的范畴。修真一道共有五境，分别是筑基，觉岸，洞天，渡厄和大同。像墨凡这种不入境的人，在大陆之上都被称作炼体者。 从这一刻起，墨凡成为了一名炼体者，他不再是人们口中的一个人形猛兽，而变成了一名光荣的炼体者！ 然后，这名光荣的炼体者就发现了一件很不妙的事情……他自己似乎马上就要光荣地牺牲在这片刚刚为他打开了一扇修炼大门的地底世界里面。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离开此处！ 身前岩浆汹涌，火焰中，一个个裂开的火泡就像是那直欲择人而噬的怪兽的大嘴，等待着毫无所觉的路过勇者，身后，火之山摇曳不止，宛如一个伺机冲出地狱的恐怖恶魔，准备将人间闹个翻天。 “岩浆火焰大哥们……我体内有着地心之火，就相当于我也是地心之火了，”墨凡斟酌着开口道，“大家从此都是一家人了，可千万不要毛躁地动手动脚啊……！” 荒无人迹的地底世界之中，一个小胖子正气凛然地对无穷岩浆和熊熊火焰讲着道理。 这个场景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多亏了身体内紫火的存在，这才没有让得历经千万年才孕育出地心之火的熔浆群暴怒，乾断之火和熔浆之火也很安稳地在火之山上燃烧，并没有一拥而上将墨凡这位突然闯进地底来甚至还抢了它们重宝的不速之客给三下五除二地烧成灰烬。 墨凡已经觉得很是感谢，甚至还为自己的厚脸皮和无耻感到脸红。 只是突然，这个厚脸皮的人又想到了一个更为无耻的脱身之法。他堆上笑容，走到了岩浆边，尝试着将指尖点在岩浆上，果然发现，连一点手指甲都没有损坏。 身体内拥有紫火的他虽然还没有对之进行吸收，但对岩浆类的地火已然具备了近乎百分百的全免。 墨凡想了想，看着火之山说道：“大哥们，不要生气，小弟也不是故意要把地心之火再送到你们眼皮底下来眼馋各位的，实在是不这么做小弟无法逃生啊！” 一边说着，墨凡一头栽进了岩浆，顺流而下，急速向外面涌去。 火焰需要空气才能燃烧，地底有空气，说明了这并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只要顺着岩浆向外界流动，迟早有一朝能够重见天日！ 墨凡觉得从林姨手上学过来的这些生活常识很有用。 专门等待着看他笑话的乾断之火则并不这般觉得。它们甚至希望这个小鬼一辈子缩在这里，不敢尝试着触碰岩浆，最后落得一个饿死在地底的下场，然后，再由它们将神圣的地心之火重新接出。 可惜算盘打得很好，却没有成功，它们只能在火光的无尽摇曳中，目送着墨凡光嘟嘟的小胖身体悠悠离去。 洞穴之中，暗红色的光影深邃幽暗，闪烁不已。 如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眸，在窥视着什么。 第19章 奇怪的云儿 顺着岩浆河流向外飘去，不知道历经了多长时间，久到墨凡都觉得挥动着手臂已经变成了一种单纯的机械运动时，他终于从岩浆带中游到了一处极热的温泉里。 诡异的是，在岩浆中察觉不到丝毫热量的墨凡，到了温泉里之后，便如被开水烧煮的大虾一般，通体迅速地红了起来。 墨凡急忙运起在岩浆中吸收到的极少的火属性斗气，在稍稍拓宽的经脉中艰难地运行了一个小周天，随后，将这缕斗气尽数喷涌了出来！ 一瞬间，他圆胖的身体就如坐上了火箭般，‘嗖的’在温泉中急速上涌，没过半分钟，便冲出了滚烫的温泉区域！ 天空中繁星闪烁，冬日里的寒风袭来，让得刚刚经历过温泉炙烤的墨凡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下意识地紧紧裹了裹衣服，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了丝毫遮体之物。 随手捞过一些树叶蔽体，墨凡心中仍然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尽管冰火两重天使得他的身体很是难受，但这一次地底探险的收获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他完全忽略了身体上的所有不适。 虽然现在尚未被炼化的地心之火，还没有让得他正式迈上修炼一道，甚至刚才因为急于脱离温泉，还把身体内吸收了大半天才积蓄到的仅有的火属性斗气都给用了个干净，但是墨凡还是十分开心。 虽然他吸收斗气的效率低得可笑，虽然他感知天地元素的能力弱的吓人，但他还是成为了一名炼体者。 作为凡人的他已经拥有了四百石以上的怪力，那么，作为打破了仙凡一线最基础的那条分水岭的炼体者，他的这副身体又能挥舞出最大多少吨的怪力呢？ 墨凡很想试一试，但他压抑住了这股欲望。 抬头望了望天，依稀可以辨明出北斗七星的大略位置，墨凡顺着作为勺柄的天璇和天枢两星，将其之间的距离直线延长了五倍后，寻找到了代表着北方方向的北极星。 武者的肌肤因为常年接受天地元气的原因，不但不会变得粗糙，反而还会变得更加敏感。墨凡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夜的气温比他两天前就要抵达林村之时所感受到的那股气温要凉上一些，推断出此地应该是在林村的北方，于是，他调整身位，向着正南方向直线奔跑了过去。 一路上遇到有灯火的人家便上前询问，经过了七八次的方位微调之后，墨凡终于回到了林村村头！ 虽然不是他上次进入的西边村口，但是走进村落之后，没过多久就遇到了他白日里走过的熟悉的路，墨凡开心地拍了拍小肚子，向着桃花坞飞奔而去。 …… 另一边，玲珑阁的宿舍内张灯结彩，不少人开心地聚坐在一起，进行着孩子们之间的卧谈会。 刘有道端坐主位，轻摇折扇，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说不出的天然道韵，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面向众人，他轻声开口：“此日学剑真乃有大收获，我辈可于此多多交流心得体会，切勿要敝帚自珍，做那不受待见的吝啬人……” “愚兄不才，强先抛砖引玉一次，今日我学得的是剑阁流风系列的剑技——流风，遥灵刺！大致学得了十分之一的精髓，接下来一周好好消化一番，下次大比与沙瀑练剑，应可再进半步。” “窃以为，此剑要义在剑道之刺，越过无限方块之空间，只轻轻遥遥刺出，便可取人性命，实有‘天地不仁以为刍狗’之灵性。” 吴佳力细心地做着笔记，第二个出言道：“我没有二哥那么博学，也并不怎么会说话，不过我还是想说一下我的心得体会。我练的还是之前的‘沛然一剑’，经过了一个下午的练习，只能体会到出剑的速度好像比之前更快了一点点，要是今天白天就能有这样的剑速的话，应该可以伤到墨凡。” “不过那家伙已经死在沙瀑里了，也就没什么可拿他比较的意义了，虽然我个人觉得有些可惜，失去了这样一个可以磨练自己的对手……有点扯远了，重新说回剑道，我认为经过上午的学习，对我而言最大的收获是对意念的使用有了更深的了解！” “当我出剑的时候，意念会下意识地流转全身，带动起全身的关节和肌肉，最后集中在握剑的那只手上，于是天地间就只剩下了我和我手里的剑，不用靠五官，只凭借气机就能锁定敌人，挥斩出最自信的一剑…” 他憨厚地拍了拍脑袋，最后补充道：“我觉得……这便是沛然！” 新加入的大壮是这里年纪最小的，但剑道修为却足以排进众人前三，于是被推举作为第三位讨论者发言。 大壮长相凶悍，块头也极大，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刚五岁的孩童，此刻只见他张大了嘴巴，瓮声瓮气地道：“我学的和吴兄一样，都是‘沛然一剑’，也很同意他关于意念的说法，不过，我更喜欢把这种感觉叫做——意志。” “唯意志，方沛然！” “啪～啪～啪～！” 刘有道鼓起了掌，眼神中流露出欣赏之意，轻声道：“此六字望诸君谨记，一个‘方’字，既是副词，亦是动词，盘活了意志与剑气，大壮虽然年少，但实在称得上一位真正的剑道天才！” 他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大壮端坐石床之上，怡然自得，并没有虚伪地出言谢绝。 他自认如此，故受之无愧。 …… 在林村里面极速飞奔了大约十分钟之后，墨凡终于来到了桃花坞前，虽然只在此地居住了一日时间，虽然与此处也只是一天不见，但再次看到门上横着的“桃花坞”三个大字，墨凡还是按捺不住心下的雀跃，身形向后轻轻退了两步，借助着一个有力的助跑，再度从湖面上飞越了整个桃花湖！ 穿过十里长廊，墨凡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宿舍的竹门之前，正要将意念输入进墨字符中的时候，小胖子突然玩心大起，捏着鼻子，学起了几个月前捉到过的一只夜枭声音，在房门前‘咕咕’地叫了起来。 声音凄厉，回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间，更显得分外渗人… 屋中亮起了一道光芒，女孩的好听声音轻轻从窗户边传了出来，在软糯的怯意之中隐藏有一分别样的刚劲，低声喝道： “谁在外面！” 墨凡阴森森地道：“我恨……我是白天死去的墨凡……不甘心……阴魂不散的我变成了夜枭，要来吃人！” “你是不是那听话的小孩子…？”他捏着鼻子，压低了声音诡异问道。 “哇！”屋内忽然传出了一声清亮的哭喊声，响彻了十里宿舍长廊，在外面离得最近的墨凡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没被这一嗓子给直接吼晕过去。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玲珑阁的家伙们终于打过来了吗，兄弟们，随我抄家伙！” “地震了吗……？阿弥陀福，佛祖保佑，蒙太尼利大主教保佑！诸邪退散！” 桃花坞的宿舍区乱成了一团，眼看一个个房间内亮起了火光，甚至传来了兵器响动的‘呛啷啷’声音，墨凡急忙将意念输入进了墨字符，在其中快速滑动，‘砰的’打开了房门，跳了进去，紧紧地把大门合了起来！ 这要被外面的那群虎狼之师发现这一切都是他闹得鬼，甚至还把桃花坞里的‘美人花’给吓哭了过去，别说是今日晋升为了炼体者，就是已经筑基了的他，也得被活活地锤成瓜皮… 桃花坞那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足以淹死一个会游泳的小孩了！ 不过，墨凡一回头，却发现屋子里的美人花不但没有哭，甚至还有心情坐在窗户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墨凡顿时感到大囧：“你…你看到了？” “恩。”云儿点头。 “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看到了。” 说着，云儿作势欲哭。 “姐姐，我叫你姐姐，好好说话好吗，尤其是不要再哭喊了！”墨凡扶着额头怂道，他不是怕云儿，他关键怕外面的一帮好事之徒。 这帮闲人一个个嘴快的，指不定到明天就会演化出多少个奇奇怪怪的流言版本。 也许明天早上他前脚一出门，后脚就有隔壁屋的家伙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和他说：“西门大官人，武某有话讲……！” 讲你妹啊！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墨凡看着女孩问道，想确认自己的羞耻行径到底被对方看到了多少。 云儿眉眼含笑：“我看到了一个半夜不穿衣服的小家伙，鬼鬼祟祟地走到屋子外面，想开门又不敢，偏生要捏着鼻子学那猫头鹰，最后还在外面胡言乱语，活像一个没出息的小流氓，忒的恼人！” “……” “你转过头去，我把衣服穿上再和你好好理论！” …… 在墨凡终于掏出了一件小棉袄和开裆裤套在身上之后，外面的混乱也开始渐渐平息了下来，冬夜静寂，天空中只稀疏几个星星闪烁着微光，并没有什么不长眼的月色来扰人。 墨凡走到自己的石床边，一屁股坐了上去，在上面舒服地翻了几个滚之后，一脸满足地坐了起来，想了想，道：“白日里我背回来一个女孩，就放在我床上睡觉，你来时有没有见到她？” 云儿依然坐在窗边，两只小手支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语不发。 见状，墨凡摸了摸鼻子，换了一个问题，悻悻问道：“大半夜的，你一直坐在窗户那里干嘛啊？” “我每夜都如此看月，你管得着吗？” 云儿脸红了红，撇过头去，没有好气地说道。 “我……”小胖子支吾了一下，回道，“当然管得着！你想，万一我的舍友要是一个精神病的话怎么办，半夜里起来，嘴上说着要看月亮，实际上是想偷偷切月饼！然后把我‘咔擦咔擦’地切成几段……” “谁要你那么难吃的月饼…！” 云儿恼道：“精神病就是你，大笨蛋！”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第20章 云儿的身份 看着坐在窗边的云儿，墨凡细想着对方说的“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这八个字，陷入了思索，她说出这种话，到底是想让自己知道些什么呢？ 墨凡抬眼看向了女孩，只见后者头上依然扎着初见时可爱的羊角辫，从侧面看过去，可爱之中透出了一分调皮，灵动的双眸轻轻眯成一条线，注视着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就是因为她一直都坐在那里望着窗外，所以才能看到自己在门口的那些好笑举动吧…… 看着女孩一副沉默的样子，墨凡想了想，觉得短时间内想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是不太可能的了。他摇了摇脑袋，细细思索起他自见到云儿之后的每一个细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白天刘有道一伙人对云儿的形容。小墨凡的强项不多，非常好的记忆力可以算是一个。 他还记得，那些孩子当时分明说得是女孩打伤了不少玲珑阁的好手，甚至在提到云儿的名字之时，言语中都充满了敬畏。 如果云儿是一个像她的外表一样的柔弱女孩，又怎么能在强者为尊的林村里得到众人的那般忌惮呢？ 墨凡突然想到了演武台上飞动的石子。 他当时只看到了石头，没有看到扔石头的人。 他认为以那个人的实力早就应该去甲组。结果打到最后，场上所剩无几之时，也并没有见到那般功力深厚的人。 那时场上站着的只有他和云儿，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孩。 仔细想一想就能明白，当时会帮他的只可能是和自己同一个宿舍，站在结盟阵线上的云儿。只有如此才能说得通。 而且他还记得他初到林村之时，小女孩嘴上说着大家都害怕测力石，因为大壮等一些坏孩子成天都聚在那里，但最后的结局却是她自己就从那块石头的后面走了出来，她那会……在那里干嘛呢？ 女孩当时的样子很像是在偷看着什么…… 而且，大壮这家伙似乎就是一个小队长级别的人物，从刘有道他们提到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样的一个人根本不可能会是云儿的对手，那么为什么小丫头还说会害怕他？ 难道都是在演戏？ 可是又要演给谁看呢？ 想到了这么多难解的问题，墨凡狐疑地看了眼自己的室友。 难道对方说的“什么都不知道”指的就是这些？ 小胖子心里有了谱，便不再焦躁，不急不慢地走到了桌边，将林村今日为他备好的养气羹轻轻喝了下去，发现果然如七长老所说，颇为美味。 舔了一口嘴边的残渍，墨凡干笑了两声，打破了屋中的沉寂之后，刚想开口，却发现女孩突然转过头来，一挥手打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 只见那张薄抿的红唇微动，如连珠炮一般，吐出了一连串的恢弘词汇： “沆瀣一气，獐鼠一家，狼狈为奸，奸夫**！” 墨凡愣住了，小妮子这是说谁呢？ 打眼一扫，屋里面分明只有他们两个人，墨凡吓得哆嗦了一下，难道真的在他不知不觉的某个时候飞进来了一只怨魂吗？！ “恶灵退散！”小胖子突然大吼道。 见状，女孩扑哧地乐了出来，摆了摆支在颐上的小手，吐出了一口长叹。 在这一声叹气之中，云儿像是把整个三年的生命中担负的所有压力都吐了出来。 她嘴角有梨涡，眼中有星光，望着屋外漆黑的良夜，自顾自地轻声道： “那天你来村庄时，我在村口外看到了一个少年。” “恩？” 墨凡皱了皱眉头，不知所以。 “我是看到了他才特意装作哭着跑开的，想偷偷观察一下他……我看的没错，他是云家的人。” 听到前半句时，墨凡想到，爱哭鬼果然是会演戏的人，他先前没有猜错，感觉到有点开心，就像是考试对答案之时，发现自己拿不准的问题全都蒙对了的那种开心。 在听到后半句的“云”字时，他突然感到一丝诡异的熟悉之感，却怎么也想不到是从身体中的哪个部位浮现而出的这种奇怪感觉，只好将这个陌生的熟悉感归到了云儿的名字之上。 云儿的名字不是连着念的，分开的两个字中，也有云字。 也许这就是熟悉感的来源。 想通了这点后，他轻轻问道：“云家？” “长安城的云城主，叫云一览。” “长安，我知道！” “别打断我，笨蛋！”云儿皱了皱眉，不满地看了一眼墨凡，继续道，“云家的直系一共有四个孩子，一女三男，长公子叫云阳，二公子叫云长生，那天我看到的就是云长生。” “女孩呢？还有最后一个老小呢？” “最小的孩子和我一样大，当然，也和你一样大……” “他叫——云……” “恩。”墨凡听的太过认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云儿瞥了他一眼，顿了顿，轻声道：“他叫…云墨凡。” “轰隆！” 有惊雷在胸中炸响，墨凡呆住了。 他想到了很多事。 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面闪过。却又像胶卷一样乱成一个团，理不清头绪。 天外有雷声，似乎是快要下起雨了。 深冬的雨一定很寒，墨凡想着，默默地走到石床边，钻进了横陈的被子之中，将之包裹在了身体上，倚靠在墙边。 良久，他从温暖的被窝中探出头来，感受着透入屋内的寒冷，轻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云家的事？” 云儿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小时候的记忆除了跟着林姨的以外，还有一个模糊的记忆片段，是在一个大房子里，我现在只能记得那好像是在一个夏天，因为屋子里面还挂着蚊帐，在那个精致的流苏帐上面，好像就悬刻有一朵云彩的符号，后来我听说了长安城的云家，就对他们的事情上了心，遇到和他们有关的消息都会暗暗记下来。” “而且，我毕竟也姓云……” “那最后怎么样，云家的图案和你记忆中的那个符号一样吗？” 云儿摇了摇头，痛苦地道：“我说不上那种感觉，像是一样的，又像是分裂而成的两半，又变得像是水**融在一起的一个部分。我不明白。我不想是云家的孩子，但我想有一个姓云的家。” 这句话有点绕，墨凡却一下子听明白了，他想了想，道：“你问过……村主了吗？” “没有。” 说到这时，二人忽然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想着各自的心事。 今夜对他们二人而言都很震撼。也很难眠。 云儿选择了相信墨凡，将自己心中的秘密全然托出。 墨凡知道了许多不知道的事，想到了许多别人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这个年纪的孩童考虑这些事情，实在是有点头疼。 “云家三少爷……云墨凡……” “这是什么人呐……” 那一日，温婉女子给他名字时的神色，墨凡还记在心中。 “对了，”过了一会，小胖子似乎是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开口问道，“云家的大小姐呢？她……叫什么名字。” 他犹豫着，本来想问有没有这么一个人，最后还是改了口。 “大小姐叫云影。” “……很好听呢。” “是啊。”云儿叹了一口气道。 第21章 村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夜色难捱，天空中时不时飘过几朵黑云，不一会，便下起雨来。寒意渐渐向屋内侵袭了过来，云儿拢了拢衣襟，从窗边的桌椅旁站起身来，走向了自己的小石床。 豆子般大小的雨滴从天空中降落，砸在狭长的桃花湖中，发出一片淅淅沥沥的声响，冬夜里缩在被窝的孩童们听着这样的雨声，纷纷裹紧了被子，感到很安心地睡去。 咔嚓的闪电声隆隆作响，时不时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芒，打亮了十里宿舍长廊。 墨凡由倚靠着墙壁，渐渐变为滑倒在了床上，他这一日第一次经历林村的魔鬼训练，身体已是疲惫至极，同时又遇上了常人百年难见的收取地心火一事，再加诸晚间听得如此多的震撼消息，这一系列事情，让得他这个年岁的孩童早已心神乏力，直想什么都不做地昏睡过去。 他虽然想细细思量，脑子却如一团浆糊般不再自主，听着外界喧嚣的雨声，不过一会儿，男孩便在温暖的被窝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灵台中，地心之火化成的小女童端坐海岸，周身散发出一道道祥瑞的紫气，缓缓地修复着濒临破碎的灵台世界。 …… 次日清晨，墨凡和云儿依然如往常一样，起床经过简单的洗漱之后，便前往林村的演武场等待灵液锻体。 一路上，不少人都对墨凡投来了惊讶的目光，似乎都在好奇这个昨日分明被沙瀑吞噬的小不点此刻是怎么活着回到林村的。 难道……这个是双胞胎兄弟不成？ 饶是墨凡神经大条，也无法承受这种炽热的视线炙烤，宛如国宝一般，被看得一阵不舒适，他扭头看向云儿，奇怪地问道：“这些人怎么回事？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云儿脸上恢复了往常的天真，将小脑袋凑了过去，轻声说道，“昨天你消失在沙瀑里面那么久，最后也没有跟随大部队回来，村里人都以为你死在那里了呢。” “这个样子啊，我还以为是昨晚‘大郎喝药’的事暴露了呢，白白担惊受怕了一路！” 闻言，云儿好奇道：“什么‘大郎喝药’？” “没，没什么。”墨凡赶紧摇头，自己这种联想要是被云儿知道了，非把他大卸八块不行。 “对了，你昨日在沙瀑到底怎么回事？” 云儿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狐疑地看着墨凡，“不会是去见哪个小相好了吧？” “天地良心啊姐姐，我才几岁啊，思想不要那么龌龊！” “可是你看，你昨天说的和你在床上睡觉的女孩我也没见到，那个玲珑对你也是青睐有加，一直往你身边靠，你才来村里几天啊，就勾搭了这么多的小女孩！怎么能让别人相信你！” “不是……哪个女孩和我在床上睡觉了，你别诬陷人家清白啊！那是白天昏倒在灵液缸边的女孩，我把她背回了桃花坞，又没办法打开她的宿舍，这才带到咱们屋里的。”墨凡大声解释道。 “那……”云儿梗着小脖子，道，“那你怎么不把人家放到我的床上，和女孩子睡……睡……睡同一张床，你不觉得羞耻嘛！” 墨凡大感冤枉，高呼道：“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洁癖，她又没有清洗身子，不经过你同意就放在你床上多不合适。” 听着墨凡的回答，云儿一愣，嘴角边挂上了一丝笑容，低着头，扭捏道：“那……那你帮她清洗身子没有？” “我帮别人洗身体干什么？那么累！我才不要。” “哼，大笨蛋。” “喂，你又骂我！”看着身旁向演武场跑去的云儿，墨凡一边说着，一边大踏步追了上去，“爱哭娘等我！” 经过这么一番打岔，到最后云儿也没有问出来墨凡那一日到底在沙瀑底做什么去了。 在他们走后，一个白衣女孩负手立在拐角处，手中折一朵梅花，静静望向了演武场，清亮的眸子中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她手上有血，是指尖嵌入了手掌流下的血，眼神却十分平静，恍如对疼痛浑然不觉。 血液‘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砸出的血痕，也很像一朵梅花。 又像是词人笔下的‘胭脂泪’。 …… 再一次经历了生不如死的灵液锻体之后，墨凡随着人群涌向了演武台外的大广场。林村大比每一周举行一次，目的是选出一些战力卓越的孩童下午前往沙瀑练剑，而平常没有大比之时，孩子们便要聚集在广场之上，由林村的长老们带领着修习各种兵器。 墨凡选择了大戟和普通的剑道课。这样的修习，虽然比不上由林村村主亲自教授的剑阁剑技，但是最基础的劈砍突刺以及各种使用武器的一般姿势，都能在这种修行和学习中得到极大提升。 林村长老们在有意无意之间，也会穿插加入许多关于人体的武道知识，比如气从哪里生，力从何处聚，与人生死对战时攻杀哪一点最为有利等等，甚至包括了人体的最脆弱部分与致死部位等一类知识，都会传授给林村的孩子，对于墨凡来说，关于战斗的许多细节，都需要从这种最基本的修炼中习得。 小胖子乐此不彼地修炼着戟术和剑道，同时一点点地熟悉着自己的身体，成为炼体者之后，不但修炼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便是身体强度也会不断增强，这都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一点一滴的适应。 白天在邻村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修行，到了众人休息的夜晚，墨凡便会一个人独坐窗边，分出一大半的睡眠时间，刻苦地修炼灵力和斗气，同时孜孜不倦地尝试着炼化地心之火。 这一道紫火，才是他修炼变强的根基，也是他保命的最终底牌！ …… 日子如流水般悠然流逝，转眼距离墨凡来到林村生活已过去了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间，墨凡变化了不少，由原来白白净净的小胖墩长成了一个颇有丰韵的小瓷娃娃，身高也终于追上了云儿，豪取了墨字屋身高最佳担当的名分。 在他没日没夜的刻苦修炼之下，灵力的修为也是成功打破了横在修炼者面前的第一堵墙，迈入了筑基境，虽然还没有赶上云儿，但配合上已经炼化了不少的地心之火和身体的怪力，却是足以和女孩相抗衡一二。这一点，从墨凡进入甲组之后遇到的一些觉岸境前期的强劲对手，并与之越阶战成了平局，便可以看出。 三年过去，云儿也出落得越发水灵，常扎的羊角辫渐渐变成了披肩的半短发，衣衫遮掩下微微发育的少女身材美好无比，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股动人的温润气息。 她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 这三年间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一件是墨凡终于长出了头发，短短的寸头显得小家伙精神又爽利，搭配上渐渐棱角分明的脸庞，着实迷倒了不少桃花坞的少女，在她们眼中，墨凡既是桃花坞中甲组的老前辈，又是一个如此可爱俊俏的小后生，两重身份上的反差，让得她们都是对这个既好说话又有实力的小家伙不知不觉地动了心。 不过碍于云儿的统治力和压迫力，并没有哪个少女敢明目张胆地跑到墨凡的屋子里面去调戏他，都是悄悄地进行，打枪的不要。 别看现在云儿还是一个诡异的乙组成员，但所有林村的老孩子们都知道整个桃花坞中最不能惹的人是谁。这件事很奇怪，也很有趣，就连当年远远不及云儿的吴佳力和程风都已经进入了甲组，成功晋升为林村中坚，就只有女孩一个人还是在乙组中呆着，每周大比打遍擂台无敌手，然后去往更凶险的甲组沙瀑练剑。 更奇怪的是墨凡和云儿两个人还在最早的那个宿舍中居住。邻居们换了一茬又一茬，有的越过他们前往了甲组房间，有的从甲组中被打了下来，落到了他们后面……只有他们两个还是在那个小屋中居住，一住就是三年，像是被整个十里宿舍长廊给遗忘了一般。 一个甲组的孩子和一个乙组的孩子居住在一起，怎么想都很奇怪。 三年来发生的第二件怪事是，一朵梅花被不知何人塞进了墨凡他们的屋中，门窗都是完好，墨字符和云字符也没有损坏的迹象，偏生便有一朵娇艳的梅花盛放在了桌子上。 梅花旁是一只被撕掉的袖口，上面用胭脂写着一首小诗，只二十个字，小巧玲珑： “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诗意倒很耐人寻味，况且又不知道是何人所赠，送花之意，显得十分扑朔迷离。 云儿见到之后，一口咬定是墨凡在外面拈花惹草，招蜂引蝶，强烈要求将梅花扔到湖里喂鱼，墨凡则辩解道这分明是一首友情赠答诗，他这些年来在十一间草屋中也读了些书，了解到了不少外界的知识。 不料云儿小眼珠一转，当即反驳他说此乃‘断袖’之意，古人皆说断袖之癖，这送花之人显然便是如此，不然为何要送来一截断掉的袖口？ 闻言，墨凡一阵无语，暗叹云儿的吃醋功力又有了不少的提升，这次已经进化到了不分男女了…… 不过他后来还是说服了云儿，将梅花和袖口一同插在了水瓶里面，鲜艳盛放的红梅，用来装点房屋也好。 第三件有趣的事便属玲珑阁众人见到从沙瀑活着回来的墨凡时的精彩表情了。那一日演武场旁，吴佳力大张着嘴，有如能直接塞进去一个鸡蛋，大壮目瞪口呆，暗想灾介龙体属实不凡，刘有道则猛摇折扇，一脸不可思议，最后把鼻涕都给冻了出来。 废话，大冬天摇扇子，还是那么猛烈地扇风，不流鼻涕才怪。 另一件奇怪的事是玲珑的态度，自那一天之后，她便好似在躲着墨凡一般，即使两人路旁遇见，少女也如见到陌生人一样，不发一语，匆匆走过。墨凡倒觉乐得清闲，毕竟，有那么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身体旁边突然冒出来，换谁也受不了。 男孩更多的感觉奇怪的事是，自从那日见到梅花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林雪。 那个在晨光中凝视桃花的女孩，那个对着他嫣然一笑眼神却说不出的忧郁的女孩，现在又在何处，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 会不会像他这般，偶尔地想起对方。 那天伏在幼小的肩背上的温度，冷得让人难忘。 第22章 她要嫁人 公元1006年，齐国龙兴六年。 这一日，墨凡如往常一样在沙瀑练完剑后去了一趟林姨的桃园，在那里问明白了许多修炼上的疑难问题，等到向林村回返时，时间已接近深夜。 这一次的墨凡并没有迷路，一路披星戴月，在幽邃的村落中转来转去，不一会儿，便回到了桃花坞中的宿舍。 轻轻用意念开启了房门，做着这个简单而又重复了上千次的动作，墨凡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久远的回忆，笑了出来，渐渐长开的星眉剑目，说不出的好看。 他慢慢推开竹门进屋，本以为会和以前一样看到自顾自睡在床上的云儿，却没想到少女今日不知什么原因，发呆般的，独自一人盘坐在了窗户旁的长椅上。 眉眼初长开的女孩望向窗外，院中夜风习习，顺着未关严实的竹门吹入，惊得女孩捋了捋鬓丝，向透入了凉风的门旁看去，深邃而又迷茫的眼神，像极了三年前的某一天夜晚。 墨凡迈步进屋，将身后竹门轻轻关闭。 这个场景中的主人公如果再大上一些，何等像是一个新婚的小家庭中，新娘守在窗边，在等待着丈夫的归来。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墨凡问道。 云儿头也不回，依然望着窗外的夜色，今夜有月，月明星稀，她淡淡道：“在想心事。” 被这种平淡生硬的口吻惊了一下，墨凡微微扬了扬眉头，尝试着走到窗边，向十里宿舍长廊外面看去，发现并无什么好景致，入眼处，不过假山嶙峋，屏障叠掩，初来时心中的惊异，见得久了也就化作了寻常。 不过，借着月色撒上的一层银辉，桃花坞还是显得有些不同与往日，很沉致，很肃穆。 “上次想心事是多久前来着？我刚来村子那会吧。怎么现在又开始想心事了，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事情可想。”墨凡坐到了长椅另一边，头部侧趴在桌上，看向身边女孩，嬉笑道，“难道这一次想心事是我要离开了不成？” “谁管你，女孩家的心事也不要你管！” 男孩眼中亮起了小星星，看向云儿崇拜道：“咱们云儿都是大姑娘了呢，可不可以把她的心事分享给别人呢？” 闻言，女孩的眉头不知为何深深皱了起来，似乎是对其中的某个字眼很是敏感，她扭头直视墨凡，冷声道：“你不要这般说话，我很讨厌！” 墨凡愣了愣，伸出小手挠了挠头，细细看去，白嫩的小手上已有了几道清浅的剑痕。 他不再说话，借着月光静静看着云儿。 女孩生得自然是极美的，几年前还处在婴孩阶段便能看得出来，如今眉眼又长开了一些，更多出了一分恬静的邻家女孩的美感。 墨凡觉得月光明亮得有些晃眼，盯得久了，连身旁的女子容貌都看不甚清晰起来，他想到了许多年前带来的缺腿墨镜，接着想到了一只多年未见的老驴，今日去桃园，也没有见到三年前被栓到那里放养的驴先生，他觉得有些可惜。 想着想着，男孩突然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身边女孩的脑袋，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不见，如隔几夕？” 沉思中的心思被打断，女孩心里很是生气，她想用手粗暴地推开身边的男孩，看过去，却发现男孩的眼中也生出了很多莫名的情绪，她有些不忍地收回了手，像是往日常做的一样，拍了拍男孩的手，最后轻轻落在了一处，静默不语。 良久，她开口道：“我今日见到村主了。” “哦？林姨和你说了什么？” 女孩没有回答，呆了一会儿，直到再次感受到了手心上的温度，这才轻声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在乙组？” 墨凡摇了摇头，道：“不知。” “我本来也不知。”女孩眼中有痛苦之色涌出，压抑着情绪道，“村里有规矩，甲组的人要一直为村庄献身，执行任务，直到死去。” “真不是什么好事。”墨凡叹了口气。 女孩抬眼，望着他，平静道：“我倒愿意做些不耻勾当。” “那你为何没有被选入甲……？” “因为，入甲组的女孩要被破身。”冰冷到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相离很近的女孩直视着男孩，瞳孔中却没有一点焦距。 墨凡愣在原地，紧了紧握住女孩的手，沉默良久，手上的力度越发加大，突然一霎松了开来，却发现女孩白皙的手掌早已被自己攥出了一道白印，他摇了摇头，轻轻向那只好看的小手吹了口气，一如当年初见时那般女孩和他说的‘我会吹吹’。 他想到‘原来我也会’，然后眨了下眼睛，问道：“为何会如此？” 人们在眨眼的时候，星光是会闭眼的，墨凡觉得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因为我们不是一般的村子。我们……以杀人为生。” “是大陆上最肮脏的杀手！” 墨凡想通了一个问题，他很早便奇怪村中为何修习魔法的人很少，现在知道了答案，魔法恢弘耀眼，施展时周围天地元素涌动，显得有许多光明正大的意味，既不适合偷袭，也不适合速战速决，换言之，不适合刺杀者。 所以村人很少修习。 他仰头看着昏黄的天花板，道：“是啊，我小的时候见过林姨拿着人头走入一间平房，出来的时候手上就没有了头颅。” “那个平房很破，出来的人也很脏，但他们的眼神都很干净，不像是一般人。” “村主的眼睛也很干净，但心中的眼睛就未必了。”女孩轻声说道。 心中的眼睛，不一定就是心眼，也可能是修心之眼。 “做杀手为什么要破……身体。”墨凡犹豫着问出了心中最不解的问题。 “我不知道，村主说是任务会有需要。” 墨凡想到了玲珑，觉得从沙瀑回来后见到对方就很不对劲。 “你没有入甲组，真好。”他转过头看着身边女孩，认真说道。 “我之前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想着要为此事逃出林村，今日方才明白。” 女孩直直看着墨凡，神色泫然欲泣，眼眸最深处却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轻声道：“因为我要嫁人，所以必须是……完璧。” 必须是完璧，所以，不能入甲组。但无论选择哪一项，都要面对不喜欢的人。 男孩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抹被压抑着的愤怒，低吼道：“我们逃出去吧。天下之大，便四处流浪，与妖兽为伍，我也是愿意的！” 说着，他整了整衣衫，说道：“我知道不少好去处。” “没用的，村主是通天四境，在齐国，不，不，”女孩淡淡摆了摆手，改口道，“在整个东域，都能通天……” “手眼通天之人，又怎么会找不到两个孩子？” “不过，你今日筑基成功，恭喜你啦。”云儿看了眼墨凡，笑了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伸出拳头狠狠捶了一下桌子，男孩冷着眉头，坚定道：“不试试怎么知晓？万一咱们能跑出去呢！” 云儿看着他眼中的坚韧，突然愣了愣，笑着点头。 “好！” …… 打定了主意后，二人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将被子裹在一团，造成还有人在里面睡觉的假象，轻轻打开房门，便向着桃花坞外行了出去。 墨凡身无长物，只带上了当初来林村的小包，筑基之后，修真者都会在体内开辟出一个独立的武器空间，专门用来放置自己的武器，一方面方便携带取用，另一方面也能孕养兵器与主人之间的精神联系。 云儿收拾的也很快，虽然她在屋子里面的东西很多，但都不是些必备之物，她只用被单裹了一个小包，装上两套衣服、一些琐屑之物与几颗辟谷丹，便走了出来。 “你拿那些棋子干嘛？”墨凡看到了女孩装进布兜里了几颗他当年刚进宿舍时就看到的棋子，轻声问道。 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也没有见女孩下过棋，况且又没有棋盘，她还拿着那些棋子干嘛。 “这是我小的时候一个蒙面女子给我的，我怀疑和我的身世有关，就一直带在身边。” “好吧。”墨凡拍了拍脑袋，终于也算弄明白了这些年来的一个不解之谜，随后，他警戒地看了看四周，拉着女孩一起跑向了桃花坞外。 夜色深沉，正好给他们两个人作掩护，虽然天空中月光很亮，不似多年前二人初次谈心那夜，但也比选择白日出逃要好得多，白天里林村人多眼杂，保不齐就会被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看到，坏了他们的出逃大计。 跟着熟悉夜路的墨凡在林村的巷落里辗转腾挪，云儿不由得想起当年二人初相遇时的快乐时光，想到那时单纯而又互相戒备的二人，女孩不由自主地浅笑了出来，轻声吟道：“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那夜里的景色，真像后主的词句。” 她读的书比墨凡多得多，书柜上至今还放着有几本诗集，因为出逃时不方便带走，便都留在了桃花坞之中，说不定未来有哪个入住他们宿舍的有缘人，也能看到并喜欢上这些书。 云儿真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 一路上避过守卫，墨凡带着女孩轻松地逃出了林村，站在村口的大柳树下，墨凡翻开灰小南送给他的包裹，拿出残缺墨镜戴在了眼上，最后一次望向了林村。 夜色下，偌大的村庄雄踞在田间，如欲择人而噬的巨兽，吞噬着一个个无所觉而走近的勇者。 男孩扫视了一眼林村，最后望向了村口的十一间屋子，这么多年来，他在前十间屋子中学会了不少身法武决，和一些灵印剑技，也读了不少的杂书，却始终没有靠近过第十一间屋子，如今就要远去在即，未来也不知何日再来，墨凡最后地望了一眼神秘的草屋。 借助着兔长老送给他的神奇墨镜，墨凡看到了一些东西，觉得今日带云儿出逃，真是正确的选择。 他没有看到，身后的云儿与往常有些不一样，洁白的左手手臂上，渐渐浮动起了一只狰狞的百足蜈蚣…… 第23章 隔墙梨雪又玲珑 出了林村之后，墨凡和云儿便不再顾忌会被村中守卫发现，各自御起武器，向着西方一路飞驰而去。 一入筑基，便可流转真元御剑飞行，墨凡脚下的武器正是当初在演武场前拔出的青龙大戟，云儿则踩在一根围成环形的九节鞭上，看去身影潇洒自若，比起墨凡来，更多了一分仙意盎然。 二人一路向西驰去，遇山翻山，遇水过水，保持着绝对的直线距离脱离林村，既不绕道，也不停下问路，颇有神仙眷侣周游下界‘行到何处是何处’一般的潇洒风采。 他们出发时已是三更天，飞行了两个时辰之后，东方天空开始显出了蒙蒙亮色，周遭鸡鸣狗吠，分不清是何处地界，墨凡二人缓缓停了下来，找到了一家刚开张的酒肆，想走进去歇歇脚。 墨凡虽然战力奇高，堪称在一境修炼者中都难遇敌手，但是体内真元的数量却是有限，保持着如此高强度的御剑飞行，饶是有着从林村中带出的生灵散可以补充损耗的灵力，也依然感觉到了点点疲惫。况且二人年纪尚小，熬了一夜，意志力早已不如精力充沛之时，故此便商量着停下了逃亡的脚步，寻了一处山中偏僻的酒楼茶坊，暂作歇息。 “小二，上一壶新采的碧螺春，要叶芽幼嫩的，加些能提神的山香泉，快些点。”墨凡回想着当初在三万里路上温婉女子点茶的话，有模有样地学着说道。 “得嘞客官，您稍等片刻！” 小二应了一声，便忙碌去了。 山间清僻，酒肆又立在半山腰处，故而行人罕见，此时晨日初生，微红的曦光照进店内，隐约可见接客的一楼只墨凡和云儿两人而已。 宽敞的大厅左右裱着两幅名贵字画，墨凡一介粗人，只瞥了一眼便毫无兴趣，云儿则凝视着纸上墨迹，看得出了神。 很显然，这是两幅绝对的珍品，挂在这样一间半山腰处的小酒肆里，不说名作蒙尘，也让人很是奇怪。 不过一会，小二便将茶水端上，还附赠了些果仁零嘴，摆成一盘，轻轻放在了墨凡桌上。 “喂，”云儿把小脑袋靠近墨凡，收回了心里的思索，轻轻喊了对方一声，问道，“你带盘缠没有？” 女孩自出了林村之后，眉间的凝重便减少了许多，说到底还是孩童脾性，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此刻看到天地间的壮丽山河，她的心情也是飞扬了许多。 “靠，我忘了这一茬了，在外面吃东西是要付钱的！”墨凡听到女孩的问话后一愣，赶紧低着头向对方问道，“你身上带钱没？” 云儿拍了拍兜，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向墨凡，神情十分无辜。 “靠，这可怎么办……”墨凡扶额叹息。 就在这时，有一个好听的少年声音从酒楼外面传来：“二位囊中羞涩，不介意小生来与店家交涉一番吧。”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墨凡和云儿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眉间煞意大作。 从酒楼外面走进来的不只是一个少年，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妩媚的少女。她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身材却已发育得颇为动人，妖娆的小脸蛋如雪一般白嫩，眉间隐隐含着几分不似孩童的春意，美眸流转，望向了墨凡二人。 墨凡和云儿站了起来，抽出了随身带着的武器，警惕地盯着门口两位不速之客。 少年见状，轻轻笑了起来，道：“此地酒家店铺，狭**仄，掌柜与小二还要开门做生意，我们到外边青山处一叙可好？” 说着，他丢下了两枚真灵币放在桌面，向外一指，道： “请！” 墨凡望了眼云儿，见后者轻微地颔了下首，便提起大戟，拉着女孩谨慎地走了出去。 一旁，玲珑见状，眉头轻轻地挑了起来。一旁的少年笑了笑，走到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却被女子微微一个扭身，躲了过去。 他也不在意，转头向着墨凡说道：“我叫苕亭。三年同村，今日应是第一次与你说话。就我个人而言很欣赏你，不过……” 他伸手一指云儿，平静道：“林姨既然把她许配给了我。” “…我喜不喜欢，都要追来。” 山间有风雷之声渐起，墨凡望着不远处的少年，笑了笑，一头黑发虽然很短，但却依然随山风飘扬，他捋了下头发，平淡道：“那你今日死去，便没有了这门亲事……” “如此，甚好不过。” “呵呵。”玲珑笑了起来，娇声道，“有趣，你俩一个甲组第一，一个桃花坞战神，真要打起来，谁更厉害一点呢？” 她像是毫不在意场中的形式，也根本看不出来偏向哪一方，只是在两个男孩间煽风点火，生怕事情不够混乱。 云儿上前一步，扬了下手中的九节鞭，遥望向玲珑与苕亭身后的天空，那里似乎有着无数道身影悄然浮现，她冷声道：“便今日身死此间，魂断青山，云儿也决不回头！” 她这番话毫无疑问地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看来，这场属于林村最强大的天才之间的战斗非打不可，苕亭与玲珑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墨凡却轻轻转身，不再看高远的天际，紧了紧掌间的小手，压低声音道：“云儿别闹，他们的目标是你……” “你先走！” 闻言，女孩的眼眶润湿了三分。 她眼中的山间流云随之荡漾了三分。 “呛啷～！” 九节鞭在女孩手中挥舞而出。 云儿显然并没有听从墨凡的话的习惯，从这三年间两人无数次的争吵结果就能看得出来，最后只会是墨凡屈服地选择着听从她的意见，这一点她很自信。 但这一次不同。 墨凡将手中的大戟用力丢下了山崖间，再次轻声道：“你先走。” 他的神色很平静，像是在脑海中想象了无数次这个场景一般。 他扔下大戟的动作也很熟练，但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抛出手中的武器。无论是在松树林中刺向黑衣人的一朵莲花，还是被女子打入地心时的一枝桃木，他即便是在昏迷中，也从开没有松开过握着武器的右手。 山崖和酒楼都是墨凡选的。 云儿想明白了这些，腾起九节鞭飞走了，她并不准备自己逃走，而是要去寻回墨凡的青龙戟。 没有这杆大戟，男孩就没有办法御剑飞行。他们便没有办法一起逃脱林村的追捕。 “呵呵，碍事的人终于走了，”墨凡摸了摸鼻子，眉眼含笑地看着身前欲有所动作的二人，悠悠道，“晋升甲组之后，大比总是难以遇到二位，今日一网打尽，甚是合我心意。” “请！” 他一如苕亭初入酒肆时所做的那般动作，伸出了白嫩的小手。 然后，紧握成拳！ 他身前，万丈阳光升起，旭日翻腾，紫气东来。 他身后，青云破碎，女孩直入深山，山间九曲十八弯，宛如迷宫。 “那么大的迷宫要藏住一个人应该不难。”他默默想到，“毕竟林姨一向不会走迷宫。” 第24章 玲珑类丹槛，苕亭似玄阙 山间清泉声音叮咚作响，苕亭听着墨凡猖狂得有些无边的话语，心里想流水流过白石，还能留下美妙的声音，为何人类却总是那么不长记性。 他的声誉，在许多年前便已达到了顶峰，林村千万孩童，无一人可与他争短长。刘有道败在了他坐而论道的磐石道心之下，桃花坞不世出的天才被他一颗长鸣剑心吓得肝胆破碎，不敢再双手握剑，便是玲珑阁的大小姐，也要在他身边婉转承欢，立誓在他面前永不再摆弄最自满的符篆之术。 他不明白墨凡这样的人凭借什么说出那样无谋的话，也许是凭借着一腔孤勇。 有勇，故无谋。 他看向玲珑，道：“既然此人阻拦在这里，你我二人便联手解决掉他，快些寻找到云儿。” 他的自信深刻在骨子里，所以不会被人打击到，也不会被自己打击到。 即使是以二敌一，而且还是两个觉岸境对付一个筑基境的不光明勾当，也丝毫不会动摇他的道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强大。 更不光明的事情他也做过。但只看他立在天地间的风度，便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一个问心有愧的人。 墨凡笑了，笑得很开心，承认眼前人是一个了不得的对手。对方不在乎名誉，不在乎以大欺小，甚至不在乎以二敌一，只在乎要做之事的结果。这样的人很可怕，像一往无前的蛮牛一般可怕。 想到这里，墨凡猛然运起全身真元，体内汹涌的气血涌动不息，裹挟着搬山倒海之力，向二人横冲了过去，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任由对方先发制人。 三年前还没有成为炼体者的他便能打出四百多石的大力，如今他已然筑基，双臂一晃，均有千石之力，宛如一头人形凶兽。 二境的修炼即便用出玄阶战技，击打出的力道也不过如此！ 绝强的力量在空中震动，引在男孩手掌尚未发出，便惹得酒肆中的老板惊呼不已，急忙关上大门，感叹道：“这都是群什么样的可怕孩子！” 脚尖在山崖间一点，久经踩踏的土石宛如沙子般深陷出一个印记，墨凡人在空中，双手交织，以两个手臂为武器，抡出一个悍然的半圆弧度，向站立原地的少年狠狠挥舞了下去！ “给我破！” 这是强横至极的身体的怪力一击，也是修行三年的剑道一击。虽然没有武器，虽然没有办法使用更为熟练的戟法，但墨凡无疑在这三年间变强了许多，这悍然的筋骨一斩有着崩山之力！ “不错，林姨的一剑东南来你已学到了三分神髓。”面对着袭到眼前的狂风，苕亭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平静地对墨凡的以身化剑进行着点评。 风吹起了他的长发，沙石飞舞，苕亭眼神不惊，纵有大风卷带着万千砂砾从他身旁飘过，也不近他眼眸分毫。 他很平静，并不是装出来的，他在战斗中一向平静。 越是面对强大的对手，越需要平静。 在墨凡的怪力即将逼到身前时，苕亭缓慢地伸出右手，轻轻弹出了一只指头。 下一刻，一道浑融的符篆大印在他指尖显现！ 大印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生养气息，像是天地初开的鸿蒙之意，又像是道生两仪的太极八卦。 符篆初生时，如一条三尺游鱼，围绕着少年指间游动，微小的鱼身似有灵性一般，在漫天砂砾中瑟缩于它主人的手指之后；经风一吹，小鱼张开鱼嘴吞下一颗沙石，刹那间怒长三十米，化身庞然巨舟，横亘在了墨凡身前！ 它无海自浮，摆动着巨大的身体，在空中骤然加速，狠狠地撞向了墨凡，锋利的鱼鳍在半空中摇荡不止，如枪如刀，在空中刻划过一道道白影。 “这是我的灵符——地篆术·化鱼。”少年不紧不慢地解说着自己的能力。“林姨只传甲组前三，你要用心应对。” 这是墨凡没有见过的力量，但他并不觉得如何奇怪，大陆上奇人众多，世间各种怪异力量层出不穷，但无论什么力量，他自坚守本心，以所学应对即可。 “吞舟之鱼，不足为惧……” “我自一剑破之！” 语落，墨凡以臂为剑，运起三年所学剑阁剑技，将聚集起来的势狠狠击向了巨鱼。 “一剑东南来！！” 硕大的剑气从手臂上斩出，一道淋漓伤口，沿着鱼身悍然地划过，不知道是被什么灵力催发而生的大鱼吃痛之下，急速侧身向一旁游去，避开墨凡的强劲筋骨，同时大尾如扇，狠狠砸向了男孩！ 足有三米长的巨尾在空中极速甩出，裹挟着平山之力，激起腥风阵阵。 一旁，玲珑也终于不再作壁上观，双手结一道剑印，厉喝出声：“请剑阁一剑……” “唤剑术！” 天空突然黑了下来，本应晨曦万丈的山岩间突然多出了数十把巨剑，遮天蔽日一般，铺展在墨凡头顶。 “斩！”清灵的女声响彻山间，流泉声，破风声，鱼鸣身，一时皆被万千剑声遮盖，数十把上古名剑宛如跨越了时间长河，再度显现在了人世之间。 剑影之上，篆文激荡，无边无际的古朴之意在剑雨中浮现，化身成了实体，缭绕在剑尖。 这样的剑谁人敢凭身体硬接？ 只怕除了妖兽之外，便是洞天三境的大能，未经历雷劫炼身达到渡厄境之前，也不敢凭借身体来硬憾这股巨力。 纵然是体格强悍的妖兽，未到二境之前恐怕也吃不消这一道道锋锐中夹杂着古朴的剑雨！ 也许，世间只有一人能吃得下。 毕竟这道剑雨再强，也是剑阁的雨…！ 墨凡身侧，硕大的鱼尾如灭世般猛然袭来，身前万千剑雨激鸣，两旁，苕亭和玲珑以逸待劳，各自浮现出不同程度的杀意，随时准备再度出手。 这样的绝境，饶是再强悍的一境修炼者，只怕也回天乏术。 鼓荡在身周的风力越激越大，墨凡星眸微眯，眼神之中满是平静。 他的底牌并不多，但每一个都很有用，这三年没日没夜的苦修，达到了筑基境的他正是气势最高昂的时候。 现在的他渴求一战！ 看着身前炫耀着武力的巨鱼，墨凡聚起灵力，在身体内迅速循环一个周天之后，直冲灵台，暗喝一声：“给我开！” 破碎的灵台撕裂开一条缝隙，连通了墨凡身前的世界，灵台内，露出了一只幽深漆黑的大眼睛，只看到这只巨眼，便能想象到隐藏在其后的身躯是多么的广袤无边。 那是一条吞天之鱼！ 鱼生七尾，背添双翼，那大鱼向后撤了一个身位，便觉灵台内天地都开阔了一倍，它瞥了眼墨凡身前的灵鱼，灵性化的鱼眼不屑的上浮了起来，随后，缓慢张开了它那黝黑的大嘴。 绝强的吸力从巨嘴之中骤然传出，苕亭指尖点出的灵鱼在这股大力面前根本无法抵挡，不过一息，便‘叽叽’怪叫着被压榨成了一团团的天地灵力，而后，只见墨凡灵台中的双翼大鱼稍一用力，便将这团灵力整个地吞了下去，悠悠然打出一个饱嗝，轻一摆尾，便消失不见！ 若不是苕亭倒霉地唤出了鱼类生物，而且他的灵力本身有些特殊，让巨鱼起了一丝兴趣的话，只怕以墨凡筑基期的修为，想要调动出这么庞大的灵台生物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他顶多只能唤出灵台，短暂地以精神力将对方禁锢一瞬罢了。 但是在激烈的战斗之中，一瞬也很重要。 因为瞬息万变！ “不错，你能破除我的灵符，很厉害，而且灵台也颇为特殊，但是……只凭这些可没有办法护你周全！” 苕亭说着，再次动了起来。他手掌前伸，掌心浮现一颗青莲，那是他的天生道种，也是他的大杀手锏，他看着青莲，眼中生出一抹傲然，将之缓缓推离了身前。 随后，他右手执剑，翩然跃上愈变愈大的莲台，向着墨凡极速驶去。 有破空之声和火烧燎原之势，在天地间猛然划过！ 就在这个时候，漫天的剑刃也终于落到了男孩身前。 刚刚斩破巨鱼的墨凡仰望头顶，只见漆黑一片，无数剑影沉压而下，他低喝出声： “地心之火！现！” 一缕幽邃的紫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场上，也许是方才趁着灵台缝隙连通世界的时候被偷偷地召唤了出来，此刻盘踞在墨凡的手心，被男孩摆动着双手，生生拉成了一道盾牌形状，挡在身前，迎向了天空中降落的巨剑！ 地心之火的威力随着墨凡的炼化程度而提升，他这三年来每每修炼之余，都会挤出时间将紫火一缕一缕地剥离本体，生生炼化，到得如今，已是炼化了整颗火种的五分之一，足足可以激发出当初在地底所见的那强悍无匹的火之山的二分实力！ 剑影大力下压，激烈的碰撞声接连不断，但面对这一道道虚体状态的巨剑，地心之火傲人的火焰温度却完全无处可用，即便是生成了坚韧的耀眼光盾，也没有办法阻隔住玲珑以剑阁剑技呼唤出来的巨大剑影！ 防御圈被不断压缩，墨凡身体一步步后退，若不是他身负怪力，骨骼极为强健，恐怕在这股重压之下，便会被当场挤压成齑粉！ 在这近乎永恒的对抗中，终于，一道越王剑的虚影突破了紫火，狠狠地刺向了墨凡的左肩！ “果然，以一敌二还是太难了……况且对方又都是甲组中的佼佼者……”墨凡心下叹息，但并未觉得如何后悔。 他已然拼尽全力，将一身所学以最大的可能施展了出来，还是没有胜过对方，便只能承认技不如人。 虽然，他的灵台中还有一把剑，是他筑基之后才发现的一道剑影。 但他拔不出来。 拔不出来的剑，与不存在并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已经为云儿争取了这么多时间，这个买卖算起来也并不是多么的赔本。” 墨凡脑海中暗暗想到，在无边剑影大力下压之时，他扭头看向了山崖间涌动的树海，仿佛看到那里有着一道御剑飞行的曼妙身影正在缓缓落地。 随后，男孩聚起全身力量，双臂交叉，横在了身前，手臂之上，隆隆的血气声滚荡不息！ 灵力和斗气喷涌而出，在身前聚成了一个圆。这是他最后的防护手段。 “来！”男孩猛然大喝出声。 但是，浩瀚的剑影并没有如料想一样直直地穿透墨凡肩膀将之定在大地之上，而是一如被什么精细的存在给计算好了一般，不偏不倚地顿在了男孩身前，紧紧地贴着他飘动的衣衫，时不时地，在上面划过一道道轻痕。苕亭瞥了一眼身后的玲珑，想到：“果然还是妇人之仁……” 妇人，自然不是女孩，他似乎知道着许多事情。 “也罢，我出手也是一样…！” 他认为眼下的局面是玲珑在关键时刻收回了剑技。很巧的是，墨凡也认为是如此。 玲珑知道不是这样。 她刚才便好奇墨凡为什么在以臂为剑使用剑阁剑技的时候不用‘请剑阁’，不用像常人一样‘誓剑’，她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但剑上传来的反噬之力很恐怖，让她来不及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 她甩下了剑，决定打破和苕亭的约定，在他的面前使用符篆术，不然她难以护自己周全。 一道黄纸在少女曼妙的身前燃烧，无人托举，整个纸身却诡异地停滞在了半空之中，便是被燃烧成灰烬的部分也不坠落，数道笔划在纸上亮起，结成了一个大大的‘拒’字。 拒绝的‘拒’。 伴随着符篆的渐次燃烧，黄纸里面透出了一道浩瀚灵力，轻轻迎向了袭主的灵剑！ 玲珑不知道这有一个特殊的名称，叫剑技噬主，是个很恐怖的规则。但她发现自己并不如何困难的便将灵剑挡了下来，觉得墨凡此技不过如此。她仍然以为这是墨凡不知何时特地为她留出的反杀一招，被自己轻松地化解了开去，女孩很是开心。 她打中墨凡的力量很弱，只一道剑影，所以受到的反噬也极弱。 当年的黑衣人不同。他一剑可结世，亦可以结命。 结束生命。 玲珑走上前两步，拾起了自己的剑，手指轻舞，剑尖旋出无数好看的剑花。 她妩媚地笑了起来，再度提剑走向了墨凡。 第25章 觉岸 苕亭脚下的青莲行进得很快，眨眼便来到了墨凡身边，他握着手中的剑，决定在动手之前赞扬一下对方。 他即将亲手杀掉一个自己觉得还不错的苗子，有些话再不说便没有了机会，于是他开口说道： “你的怪力很强，但没有兵器，与人远距离对战时便丧失了三分用武之地，毕竟力气不能打在敌人身上，又不能脱体而出，自然会受许多限制。灵台也很好，内里的七尾大鱼有吞世之姿，显然说明你有着非常不错的奇遇，未来转化成战力之后，同境界可称无敌。” 他说的很慢，声音很清脆，语调也很平静。 玲珑停下了步子。 他继续轻声道：“但是你翱翔的太早了，深潜于阴暗角落，低头蛰伏一下，匍匐着前进，这不好吗？代价不过是把良心什么的都捏碎，看到的事情装作看不见罢了。” “想说服自己不难，至少，比想说服别人要简单的多。” “不是吗？”苕亭看着男孩反问道。 “是的。”墨凡喘了口气，觉得在刚才一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想不通的事，他体内的力量在玲珑刺来的一剑之下，被诡异地抽走了一小部分，并且唤出大鱼也很费灵力，他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一下。此刻有了谈话的机会缓一缓，还能拖延时间，他想着‘何乐为不为呢’。 但是他还是选择开口，说道：“所以你无法说服我。” ‘是的，所以你无法说服我’是一句连起来的话，回答的是苕亭对世界的看法。 ‘说服自己不难，说服别人很困难。所以，你无法说服我。’它整个连起来的意思是这样的。 墨凡直视着苕亭，后者眼中有天地间白云漂浮。 苕亭哂笑了三声，缓缓道：“死在觉岸境下，你也不亏。” 他和玲珑都是觉岸境。虽然比墨凡年纪大了几岁，但他们仍然可称是大陆上极年轻的二境天才，甚至可以做这样一个假想，如果墨凡活到了他们这样的年岁，会不会觉岸也仍未可知。 苦海无涯，一朝觉岸。 所以他们在面对和墨凡的战斗之时，拥有极强的压迫力和主动性，因为他们身后是岸，回头亦是岸。 岸上是人海。 磅礴的灵力升腾在山间，苕亭脚下的青莲散发出一阵阵真元波纹，加持在少年身上，为他提供着绝对的防护。他要和墨凡近战，这层防护必不可少，不然在千石巨力之下，他的脑袋极有可能被直接震成傻子。 玲珑仗剑独立，剑尖浮现出一道半月影，这是她觉岸后生成的道种。与苕亭那全面强化型的青莲道种不同，她的半月道种代表着世间最为纯粹的攻击。 道种，因心而生，可以象征着修炼者的道心所向。 玲珑和苕亭动了，动若雷霆，呼唤出道种的他们并没有选择像之前一样进行远攻，而是直接欺身而上，压向了墨凡，逼其必须近身交战！ 他们已经可以预见到男孩接下来的身首异处，玲珑娇媚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忍。 不过他们预见错了。但有一点苕亭说的很对，手中有没有武器，对于墨凡来说是两个世界的战斗。 所以，男孩拔出了一把剑。 剑上有君主之威。 是的，男孩身前一直有一把剑。那是自很久之前便刺向他的身体的一道剑影，是玲珑使用‘唤剑术’呼唤而来的越王剑。 不知为何，这道即将携沛然大力刺穿他身体的剑影，始终没有随玲珑的法印像她唤出的其余虚影一样破碎。 这也许是玲珑的好意，也或许是天的好意。 男孩并没有考虑那些，他只是右手握住剑柄，倒提而起，然后缓慢地将左手搭在了剑柄底部，用靠上的右手紧紧贴住左手的虎口。 这是双手用剑的姿势。 在林村修习过剑道的人都知道，双手用剑和单手挥剑会有多么大的区别。 墨凡握剑，手心渐稳，尝试着向身前斩了一剑。 “轰隆～！” 一道三丈长的裂痕在大地尽头开裂。 土地之外是山川，虚剑一挥而过，山腰间层石崩裂而开，悬崖被齐齐切平了一角。 活像一个没了棱角的三角形。 也像一个被磨平了棱角的椭圆。 墨凡掏出墨镜戴在了眼上，看到的世界便清晰了百倍。飞沙走石，皆是尘埃。 那是一个缺了腿的墨镜，但挂在脸上却丝毫不晃。 剑影瞬间缭乱了起来！ 一轮半月在场中挥舞，玲珑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一道道灵力激荡之下，无数的烟雾在她身周轻轻浮出，宛如舞女的轻罗，又似夜光美酒上的烟丝，让人直想要沉沦在这无边的魅惑之下！ 这是她深恶痛绝的妩媚。 苕亭单手仗剑，在墨凡身周挥砍来去，纵横自如，他的另一只手结一道浩瀚法印，控制着青莲在半空中进行闪转腾挪，无数次骗过了墨凡的巨剑，在男孩身上切下一道道深浅伤痕！ 一旁，淡紫烟雾欺身而上，死死地向剑痕中钻入，啮咬着男孩的血肉筋骨，吞噬着他的神智精气。 墨凡一次次挥剑，剑刃纵横捭阖，碰撞中传出的大力劈砍得二人不住后退，却又一次次反身压上，不给墨凡丝毫使用剑技的机会。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苕亭和玲珑都认真了起来，把这当成了一场真正的生死间的战斗。 不拼尽全力就会死，不全神贯注就会亡！ 站立在酒肆二楼的掌柜看着场中的拼杀，回头对小伙计笑着说道：“……你看，我就说江湖没什么意思吧，你偏生不信。” 旁边的小二点了点头，道：“打打杀杀确实无趣，但那个美人可真是好看！小细腰一扭一扭的。” 闻言，掌柜气得一巴掌拍翻了小伙计，恨道：“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我让你看的是天才们的战斗，让你知道你这个水平的家伙行走江湖没两天就得被人乱剑砍死！还是跟我好生在这里卖茶倒酒，将来赚够了钱娶妻生子来的舒服。” “我才不娶那等胭脂俗粉！我要娶这小美人！”伙计看着窗外女子飘逸的身姿，一脸淫笑，大声嚷道，“早知有如此人物要来咱这破店，刚才我在茶水里下些好药，把那生米滚成了熟饭，还愁小美人不死心塌地？” “唉……”久经风霜见过大世面的老掌柜叹了口气，看了眼场中妖娆女子的双腿处，颇有高人风范地说道，“若真是如此，你也太轻视了天下豪杰……” “男女豪杰，皆是豪杰！”他补充了一句，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道，“可能要下雨了，你快去把后院的衣服给收了。” “切，响晴白日哪来的雨！” 小伙计嘟囔了一句，临了看了眼山崖间的少女，极不情愿地向着后院走去。 目送着自家伙计离去，独立楼阁的老板挠了挠锃亮的光头，突然叹息着说道：“雨前风景，自是绝美。”说着关上窗户，走回了一楼。 话语刚落，西北便有乌云飘来。 东南方向，亦有无边彩云现世。 他的店坐落在半山腰，山贼尤喜聚集之地，此地的贼人大肆劫掠行走商旅，却从未有一个身影来洗劫过店里。 …… 从东南方向飞奔而来的是几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其中一人若是被墨凡见到，必定会引起男孩的惊呼：“七长老，你眉毛怎么没了！” 他的眉毛不是没了，而是掉光了，在火焰炙烤之中。 与此同时，他也变强了，距离四境，只不过一剑之隔。 云儿在山底看到了天空中的异象，小脸一霎变得惨白，她知道这些长老没有大事是不会从闭关之中走出的，然而，此刻他们不但打破闭关状态出了村子，而且一下便出动了如此多人，一定是在她和墨凡走后林村发生了不得了的异变…！思考片刻，女孩便腾身而起，飞向了墨凡所在的山崖。 这是大危机，也是大机遇。 果然，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一般，西北方向的乌云翻滚而来，云端之上，负手站立着一个蒙面女子。 清风吹动着她的衣襟与发梢，说不出的仙意盎然。 云儿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一下便觉得好生熟悉。她回忆良久，想到了包裹里的几颗棋子。 “妖女，将林村重宝交出，今日吾等便饶你不死！”黄钟大吕之声响彻天地之间，在山林里面引起了一阵阵的回响，惊飞无数鸟群，滚滚声浪向着四面八方铺展而去，七八个站立云端的老人面沉似水，各自祭出稀世法宝，运转武决，驾驭着脚底祥云，向着蒙面女子极速驶去！ “妾身今日不但夺宝，还要抢人…！” 沉稳的声音在乌云之上响起，那个独立云端的女子口称妾身，也不知到底是何人的正室，又或许只是一道谦称，但她的言谈之中却并无丝毫的谦逊之感，明亮的双眸里面，流转的亦是满满的桀骜之意。 “那个小女孩……我要带走。” 她伸出葱白的手，指着刚腾出山林飞到墨凡身边的云儿，不容置疑地说道。 第26章 七窍玲珑身 蒙面女子的声音响彻在天地之间，墨凡和云儿自然也听到了，女孩的小脸顿时变得煞白，紧紧地拉住了墨凡的袖子。 墨凡的脸白得也十分吓人，不过却不是被天空中的女子话语给吓得，他与苕亭和玲珑的战斗耗费了太多的真元，觉岸境的修炼者可以在战斗之时不断炼化天地之力入体，体内的灵力虽说不是用之不竭，但也可以称得上周转有度。 筑基境的修炼者则不然，只开辟了灵台而没有结出道种的他们，只能在战斗开始前和结束后通过修炼恢复灵力，况且一境筑基者，体内的真元无论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比不得二境的修炼者，长久战斗下来，自然会在这方面吃一个暗亏。 对空中女子的主张，墨凡并没有显得太过抗拒，他策划这次出逃之前便知道，他很难和云儿一起成功地逃脱出林村的追捕，本来他的计划便是由自己来拖延时间，想办法送云儿逃出苦海。 如今众多林村长老出动，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起，眼下若是没有蒙面女子的帮助，只凭借他的力量，云儿是断不可能逃脱追捕的。 现在再跳下山崖，躲入林间也太迟了，瞒不过长老们的修心之眼。而且，墨凡记得很清晰，昨夜云儿收拾棋子的时候说那是她极小的时候一个蒙面女子送给她的，也许比她进入林村的记忆都要早。 眼下出现之人亦是一个蒙面女子，这不由得让墨凡怀疑起二者的关联来。说不定，这个突然现身帮助他们的蒙面女子就是数年前留给云儿棋子的那个人，若是那样的话，这人很有可能便是云儿揭开身世谜底的关键。由对方带走云儿，显然比被林村长老抓回去要让人安心得多！ 就在墨凡脑中快速转过这些想法时，一道少年声音在身前响起： “玲珑，你留在此地挡住二人，勿要让他们逃窜，我去帮长老们！” 刚经历过一番大战的苕亭身上一点也看不出狼狈之意，一袭白衣洁白无尘，脚下青莲闪烁出一道道温润光华，潇洒的风度，看去像极了仙家弟子。 修真，修长生，证大道，较之修炼斗气与魔法的人，确实本就更像是仙门子弟。 不过，苕亭的气息并没有一开始那般平稳，说话时的语速也变得更加缓慢，显然与墨凡的战斗对他来说并不像表面表现出的那般轻松。 一道清光闪过，苕亭仗剑直冲天际，杀向了云霄间更高层次的战场。那里，洞天中开，一道道祥瑞之气铺展在天地间，搅弄得云层破碎，狂风大起。 两旁青山高耸入云，在漫天剑气与恢弘魔法的撞击下，无数山巅崩塌，硕大的巨石滚滚砸落，惊动了无数长居山林的鸟兽，它们鸣叫着向山下狂奔，整座山谷之中乱成一片，一派即将灭世的惨烈迹象！ 墨凡回头，看向玲珑，轻声道：“许多年不交谈，你还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他说的是玲珑留下的那一道剑影。 “放云儿离开如何，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必须要战斗的理由。”男孩突然笑了起来。 “收起你那虚伪的假笑吧，看着真恶心！” 墨凡愣了愣，脸上堆起的笑容渐渐恢复为平静，淡淡道：“我们继续打，你不要舍生拦她便是，我也不想你死去……秘法什么的，太伤身体。” “哼，我凭什么要放她走！”“我才不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在了山崖间。云儿和玲珑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了激烈的火花，显然谁也不服谁。两女的姿色皆是绝佳，相较之下，云儿就像是山间的流泉，清澈而又灵动；玲珑则像是树上新结的青苹果，青涩而又诱人，皆是人间上上之姿。 “放云儿离开，世间也能少一个受害的女孩。”墨凡真切地看向玲珑，诚恳说道。 没有想到女孩一听这话却是炸了毛，娇声喝道：“我今日偏不放！” “……偏要她受害给你看！” “有本事你就来啊！”云儿亦是不甘示弱地回道，若不是墨凡拉着，只怕已经冲上前去施展九节鞭法了。她和玲珑自从第一次见面起就不对付，这么多年过去，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变好一丁点。 墨凡叹了口气，眼中有流光闪过，再度扁起了袖口。云儿九节鞭甩得劈啪作响，盯着玲珑的半月道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云儿你若不走，便去帮蒙面女子吧，她身上…应该有着能解开你身世之谜的线索。那不是你多年来一直好奇的吗？” “快去吧……总之，不要留在此地。” 云儿似是没有听清墨凡的话，不可置信地偏过头来看向墨凡： “你，你是在赶我和那人一起走吗？！那天夜里谁说的要两人浪迹山林，与野兽作伴，都是假的吗！” “你是不是想和她在这儿打情骂俏！” “碍着你们了，我走就是！”云儿的小脸憋得通红，一跺脚，流下两滴清泪，转身飞向了西边，并没有听从男孩的话去帮云端之上的蒙面女子。 显然，云儿说到底还是个小女孩，甚至可能还是一个恋爱中的小女孩，在面对着玲珑的时候，她的智商直线下降了一百八十。 “笨蛋，怎么就听不懂人话了呢，谁表达了那层意思了啊！”墨凡叹息出声，一场大战下来也没有感觉到疲惫的他，如今不过短短两句话便觉得心神俱疲。 这年头直男真不好当。 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呆在此地比云间的战斗还要危险，所以一直想将云儿从这里调开，不过女孩显然是没有理解在他笨拙的表达能力之下所表达出的话语的真正意思。 这也不知是说话人的问题，还是听话人的问题…… 他从许多年前就很笨拙，笨拙的近乎呆板，不过那时的他还并不爱说话，便被人当成是孤高。 现在不同。 “扑哧”，玲珑在一旁乐出了声，瞥了眼远处飞走的云儿，装模作样地祭出剑技向西方挥舞了两下，转身看向男孩，娇柔道：“她走了，不是正合你意吗？反正你也跑不了了，不如跟我直接回林村如何，也省的蹚天上那团浑水。” “你为什么不跑走？”墨凡没有回答玲珑的问话，反而又问出了一个问题，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想通的一个问题。 “我见你为何要跑？”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现在。” 玲珑沉默了下来，娇柔的脸庞上神情急速变换，恐惧、害怕、绝望、悲伤……诸多情绪在她的眼中不断交织，良久，她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像是要在一个眨眼之间把一切都忘掉，然后重新开始，然而她再次睁开双眸之时，瞳孔中流转的依然还是那种死寂和无神。 她看着身前的男孩，嘶声喊道：“我怎么跑，我往哪里跑？！你……” 她深深地呼吸着山间空气，渐渐平复下了心情，望着男孩，柔声道：“你知道我那天去找过你吗？” 墨凡低眉，一直以来站的很直很直，宛如像要把天际都给捅破的直腰弯下了一丝，他出生六年，行事由心，却从未做出过任何愧对不该亏欠之人的事，所以一向站的很直，走的很正。他有一身浩然正气，邪不侵正，所以他很少失败。 又或许他只是单纯地嫌弃自己个子还是太矮，所以想尽量的显得高些。 天塌下来的话，要有高个子的人顶着。 他看向玲珑，道：“对不起，那天我在地……” 他说出这句话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日是谁把他打入到地底的，刹那间，有股寒凉之气从脚尖直升到了头顶。男孩身体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寒颤。 那天，他在地底世界收服地心之火，第二天，有一朵红梅和写着胭脂诗句的袖口被放到了他屋子里的桌上。 他一直以为那是用胭脂写下的诗句，现在觉得它红得有点像鲜血，淡得有点像泪迹。 此中洗面泪痕多，伏枕空持断袖罗。莫劝春江桃叶渡，真花还恐易摧柯。 也许这才是断掉的袖口的含义。 “算了，我不怨你，就算带上你这个拖油瓶……又能跑到哪里呢？”玲珑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中风云激荡，她低眉叹息了一声，说道，“也许连跑到这间酒肆喝碗茶…都做不到吧。” 墨凡无言，不知道此时要说些什么好，只能安静了下来，看向女子。被带到林村，也许是太多人不幸的开始，他想说女孩今天可能拯救了一个人，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对一个世界都全部破碎了的女孩来说，拯救了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她也有过曾经喜欢的人。 玲珑安静地看着酒楼很久，忽然身体颤抖了一下，面容狰狞起来，癫狂地冲着墨凡喊道：“你在可怜我什么……你感受过我的绝望吗？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我不要救什么云儿，我恨不得杀了她，我恨不得杀了苕亭，我恨不得杀了你！” “我恨不得把林村杀个干净……禽兽……” 骂着骂着，她像是骂累了，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身体觳觫着缩成了一团，伏倒在地上，两手抱着膝盖，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有七窍玲珑心……我叫玲珑。” “……我也有七窍玲珑身。我…很不喜欢。” 七窍玲珑身举世罕见。 对许多有钱人来说是一种极品。 伏倒在地的女孩抬起头来，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泪水，望向墨凡，泪眼如花地道：“墨字屋，记得带她逃走呀……” “轰隆！！” 墨凡的身体内仿佛有惊雷炸响，他红了眼，从灵台中拼命想抽出一把剑。 那是一把不属于东域的剑。剑上有七朵莲花纹。 他抽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长剑虽然只是虚影，但自灵台中现世的一瞬间，剑影之上便散发出了一道极为恐怖的波动。 不像是在人世间能见到的波动。 墨凡的筋骨在颤抖，他的气海在倒涨，他的肌肉在悲鸣，他的灵府在晃动，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抽出那把剑，只堪堪抽出了剑柄。 男孩死死地握住了剑柄，不忍再看玲珑，背过身去，沉声道：“我一定会做到！” “我也是一个杀手……有一天，我会杀尽该死之人。” 话音甫落，一道半成型的剑光从虚影之上斩向了天空中独立青莲的苕亭。少年正在吃力地应对蒙面女子的攻势，不料从背后突然袭来了一道大恐怖，来不及防备的他登时被斩碎了道种，向着山林落去。七长老撇头看了一眼墨凡方向，扑身而下，冲向了跌落云层的苕亭。 摁回剑影，耗费了许多灵力的墨凡瘫倒在地，他吃力地半坐起来，看着玲珑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容比哭还丑，比他最开始的假笑还要难看。 “我会亲自动手。”女孩凝视着随风飞散到脚尖上的凌乱黄土，轻声说道。 言语之中，不带一丝人间感情。 第27章 云深不知处 天空中的战斗没过多久便分出了胜负，林村的长老们虽然强大，但却根本不是那个不知从何处冒出的蒙面女子的对手，若非对方手下留情，不愿伤人性命，只怕出关的七个长老中，只此一战，便至少也要陨落五位以上。 面对着战力的悬殊差距，林村的长老们只能选择暂避锋芒，任由蒙面女子裹挟着重宝离去。只不过，他们刚带着生死不知的苕亭落到山崖间，准备将墨凡拿下之时，便见那朵铺天盖地的乌云突然从西方去而复返。 这一次，乌云上站着两个人。 “阁下此是何意？莫非改变了心思，想屠尽我们这帮老骨头不成？” “小心可别把您的好牙口硌坏了去！” 见到女子再次回返，林村长老们纷纷凝神戒备，出言高喝。 独立在云端的女子根本没有理会云层下的众人，只是看向身边的女孩，轻声道：“去和他告个别吧。” “我不去，你不把他一起带走，我就从这里直接跳下去！”女孩指着云层，冷声说道。 “何苦呢，你跳下去也摔不死。” “摔不死也要跳！” “哪怕被他们擒住？”女子反问道。 云儿顿了一下，接着道：“不会被他们擒住，我空中就引爆体内的灵力！” 看不到神情的女子似乎是愣了一下，思考了片刻，说道：“我去和他们讲个道理。” 黑云渐渐逼近山崖，如有实体的云层仿佛要把酒楼都压迫得倒塌了去，酒肆里的掌柜抱着光头，死死地缩在一楼柜台。 柜台上有幽光闪烁，却没有丝毫波动向外传出。 “我要收这个女孩为徒弟，”女子落在山间，看向暗自戒备着的长老们，平静说道，“但她有个条件，要带那个男孩一起走。” 女子说着指了指墨凡，声调四平八稳，继续道：“但我族密地，男子免进，所以我想和你们做个约定。” “说来一听。”年纪最大的大长老走上前半步，沉声说道。 “五年后我要去长安，我小徒弟的条件是不希望这个男孩跟你们回林村受到惩罚，这两个条件一结合，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你们将这个男孩派往长安便是，大家皆大欢喜，而且五年后再让两个小情人见面，多么梦幻？” 云儿听着听着红了脸，却没有出言反驳‘小情人’三个字。她想着，换成青梅竹马才更加好。 “我们要回去禀明村主，这个小娃娃，需要由她定夺。”大长老直视女子，言语间针锋相对，并不退缩。 “哎呀，村主什么的怎么样都好，你让她来找我当面说吧！我还正想见识一下她有多么厉害呢！” 闻言，长老浑身怒气涌动，差一点一言不合拔剑相杀，冲着女子冷冷威胁道：“只怕阁下到时想跑都难！” “哼。”女子轻哼一声，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朗声说道，“眼下此地我最厉害，便我说了算，你们这一把老骨头，不像散了架就听我的闭嘴就是。” 七个长老上前一步，隐约站成了一个阵法。 “还想一试？” “士可杀，不可辱。”大长老淡淡道。 “唉呀，真是一群老顽固，”女子叹了口气，伸手探入怀中，见状，几个长老急忙警戒，以为对方又要拿出什么大杀器，不料女子只是掏出了一朵桃花枝，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平淡道，“桃园之物，你们应该还识得吧？” 长老们愣在了原地，这的确是从桃园中新折的桃枝，若是没有村主的同意，他们着实想不到有谁能从那里面平安地带出桃树枝来。 从这个意义上讲，见桃枝如见村主，这一截树枝确实可以作为村主的象征。 “难道这些都是村主之意？”长老们不由想到，“可是林村重宝也被这女子窃走了去，这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村主的主意吧！” 他们的脑袋越想越迷糊。 女子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道：“事情便这么说定了，快快让我徒弟和这小家伙道个别吧。” 墨凡也有一件感到很奇怪的事，那就是为什么战斗都已经打到了如此激烈的程度，林村长老尽出，而作为村主的林姨却在这时一直迟迟不见踪影，看到桃枝，他觉得稍微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但又觉得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深层含义。 他看到了那个女子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而且听女子一直以来说话的语气，显得也并不是十分稳重，便在心里面猜测着女子年龄大概也就二十七八岁左右，却已经有了这么强悍的实力，那么她口中的族里密地，想必对云儿的实力提升也会有着很大的帮助。 想到这里，男孩心下才稍微轻松了一些。 “哎呀，老头儿你们怎么这么磨磨蹭蹭，怕他跑了的话，毒誓毒种什么的随便下一个便是，实在不行，再把他带回桃园，见见你们的那什么村主不就妥了吗？” “恁的龟生鳖养！” “你……？！”长老大怒，压抑不住怒气，便要动手，却见身前光芒一闪，墨凡和云儿都已被女子黑袍一拂，裹挟着带向了远方。 “你们在这儿稍息片刻，我一会便回来！” …… 云层上，云儿看着蒙面女子，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能带他一起走，即便是你们的密地里面不让男子进入，但是带上墨凡一起离开，哪怕中途丢到某个大城也行，无论如何说，也比被林村派往长安要好得多！” 女子叹了口气，道：“你们以为我不想好人好事做到底吗？你们身上有林村种下的毒，唯有平日吃的道羹泡的灵液里才有解药，我若不答应他们这样做，哪里来的办法办法换到解药。” 云儿眉头竖起，偏过小脑袋瓜子道：“我才不会一个人吃下用墨凡的自由为代价换来的解药！” 正在说着，却忽然被身旁的蒙面女子趁着一个不注意间，轻轻拍进嘴里了一颗浑圆丹药。 墨凡正在思考着女子说的话是不是可信，又是不是有真的解药之时，就看到了这一幕，但却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女子的速度与他们二人相较有若天壤之别。 “我要想害你们还用这么麻烦吗？真是的……小家伙聪明是好事，但是太过警惕的话，可是会招人嫌的哦！” 女子说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墨凡的嘴唇，而后，葱白指尖平伸收回，仔细看去，正是刚刚喂进了云儿一颗丹药的那只手指。 一旁的云儿，小脸像夏天的大红苹果一般，红透了起来。 “这不就是间，间，间……间接接吻！？” 丹药的事，在这股动人的青春羞涩之下，早被少年少女们丢到了九霄云外。 …… 幽深的山涧中，‘叮咚’作响的清泉向着山底流淌而下，水中三三两两的草鱼游来游去，为这一片幽深之地添上了一份灵动。 树林旁的少年少女站立良久，告别的话也不知从何处开口，他们在同一间房舍共同度过了许多年的青春，每一日的早出晚归，每一个夜晚的修炼分享，甚至读每一本杂书时的感想……当时度过的寻常，如今回忆起来都像是镀上了金边。 在桃花坞之时，开口和对方说话好像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是不知怎的，在这分别之时，明明有着数不清的话想告诉对方，但站在山涧中，听着耳边的流泉声、风声、鸟鸣声，却觉得如此安静着就好，静默着就好。 良久，女孩突然感叹道：“墨凡，你说世界上有没有英雄啊？” 墨凡想到了一个很多年前的梦，他从水边起身，看向女孩说道：“我觉得应该有吧，你看，今天那个女子不是救了我们吗？没有她帮忙的话，林村的那些长老们……”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不说他们了，不管怎么样，今天也有人帮我们了不是吗？” 女孩把手伸进了泉水中，凉凉的，在水里面逗弄着来往的游鱼，柔声道：“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怕一个人睡在漆黑的屋子里，我怕一个人去寻找家人，我怕以后见不到你……怎么办？” “不会的，再说啦，我们的云儿大小姐是这么柔弱的一个人吗？也就是三年前的我才被你骗了！” “哼，大笨蛋！”女孩轻啐了一声，收出小手指，道：“那我们拉钩，五年之后再见面的话，你一定要第一眼就认出来我，然后……” “再次喜欢上那时候的我！” 墨凡伸出手拉了拉钩，突然趁女孩不备，舀起一捧水向对方手腕上泼去，一边跑开，一边笑道：“我才不喜欢你呢，爱哭娘，凶婆娘！略略略。” “你敢！”云儿杏眼一竖，也捧起水用力地向跑开的墨凡身上泼去，喊道，“你过来让我泼你一下！” “我不过去。” “那我下次见到你就要把你摁在水缸里面，不让你出来！” “哈哈，到时候我一定长得比你高多了，高到你都摁不下去……” 两个男女在水边嬉笑着泼起水来，不一会便弄的身上湿一块干一块的，累得躺在了草地上，仰头看起了蓝天上的流动白云。 “呐，”女孩突然侧过头去看向男孩，道，“你要是那纵横天下的大英雄该多好？” 墨凡无言，露出了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叹道：“世界上哪有六岁的大英雄啊。” “哼，我不管，等你成为英雄时候，要来接姐姐。” “姐姐是谁？” “姐姐就是我，我比你大！”云儿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一红，扭捏着道，“我说的是年龄，不许想歪！” “还有，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许拈花惹草，不许和别的女孩子说超过三句话，要每天想我一次。” “知道了大姐姐。”墨凡点着脑袋答应道。 闻言，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嘴角却有一抹苦涩，她想到了书上看到的纵横天下的侠客和驾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轻声道：“侠客，真好啊…男子，真好呐…” 墨凡悄悄地离开了。 蒙面女子从天空中落了下来，男孩回头望着她的背影，道：“保护好你徒弟啊！” “放心吧，接下来的事，都交给诚实可靠的大人们了！”女子看着墨凡说道，蒙住黑纱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看去十分的温婉。 她缓慢地落到了女孩身边，轻轻将后者击昏了过去，一只手抱着她，腾身到了黑云之上，望向远处的深邃眼眸中，闪动过了一缕不知名的复杂之意。 第28章 桃园一壶酒，不足慰风尘 与云儿分别之后，墨凡独自一人回到了酒楼下，见到长老们正在向苕亭的身体中输入着灵力，保护着后者身体内的生机。 在墨凡未出鞘的一剑下，或者可以说未见到剑鞘的一剑下，苕亭的青莲道种被从中间整个斩断了去，对于觉岸境的修炼者来说，这等于生生被打落了一个大境界。 隐约察觉到是墨凡在背后搞鬼的七长老脸上尽是怒意，看着独自走来的男孩，阴冷道：“你今日犯了林村大忌，等将你押回桃园禀明村主，到时她怎么处置，你可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老者望着墨凡阴测测地笑了起来，脸上耸动着遮掩不住的杀意。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苕亭，正是他那一脉的长房长孙，从小便被他寄予着厚望，包括与云儿的婚事，都是他向林婆提出了许多次才得以通过的。 然而此刻他的希望却被打击到了生死不明的地步，连未来能不能再踏上修炼一道都未可知，若不是场中有其他长老拦着，他也许会直接对墨凡痛下杀手，将后者给大卸八块！ 玲珑向着男孩隐晦地娇柔一笑，墨凡摆了摆手，道：“七长老不用把牛皮吹得这么震天响，万一到时候村主没有责罚我，你的面子往哪里摆？” “呵呵，那时我便亲自教你林村村法！” “好了，老七，和孩子斗嘴像什么样子，快把他们都领回去吧！”在旁边的大长老低喝一声，袖袍挥动，带出祥云阵阵，生在山崖间，矫健的身形一纵便跃了上去，随后托起众人，向着林村方向极速驶去！ …… 再次来到昨日的桃园，望着鲜艳盛开的桃花，墨凡的心境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昨夜月光明亮，在清丽的光华之下桃园中香气浮动，宛如一片人世间的无尘仙境，然后此刻再次踏足，墨凡却觉得一朵朵鲜艳绽放的桃花，都变成了地狱门前低笑着的恐怖小鬼。 “你来了。” 数重桃花之后，一个女子立在阁楼中，望着不远处的男孩，轻声开口。 语调一如数年前般温婉柔和。 她一袭白衣无尘，便连衣角未晕开的褶皱都是那么的美，只一个人独立在天地间，便好像整片天地都在围绕着她。 光明神国提出的天地为球的假说也许是真的，女子便是圆心。 墨凡缓步走出了十里桃林，不知何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一个人，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不去看女子，轻声低语道：“其实，我是想有一个母亲的……” 他顿了顿，决定咽下许多未说出口的话，抬起头璀璨一笑，笑容在阳光下面闪耀着光辉，低声道：“但我现在不想了。” “我第一次见你是三年半前，兔族待我很好，你的衣衫不染尘埃，连衣角的褶皱都没。” 这几件听起来毫不相关的事，被男孩跳跃性的话语讲述了出来后，便好像有了许多自然而然的关联性。 林村是杀手村，杀手向来冷血，不论因为什么而见到杀手真实身份的人，也许都要死。 他直视着温婉女子，女子默然不语，于是他继续道：“那一剑很疼，地底的火也很热，但都没有云儿的哭声疼，也没有她的眼泪热……” “所以，接下来的五年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我也知道你不会杀我，但是五年之后，我要一个自由。” 女子笑了出来，道：“好。” 她留下一把青龙戟在阁楼下，转身正要进屋，想了想，却又转头道：“不好。” “五年之后，你还有要做的事。”她眼中倒映着天空，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但我也会给你想要的不绝对自由。” “就像……家长管孩子的那种自由。” 墨凡提起大戟，收回到体内空间，站在原地想了很久，久到簌簌的桃花都落了一身，他才缓缓问道：“三境之后，需要什么才能修复我的身体？” 这是一个很突兀的问题，女子没有直接回答，她也没有义务回答，拈了拈落到指尖的桃花，她像是打哑谜一般地说道：“小孩子又有什么不好呢。” 墨凡没有听懂这个哑谜，他甚至觉得女子还是在思考的刚才那个家长和孩子的比喻，这种迟钝总会让等待的人有些不耐烦，他拂去身上的落花，准备转身离开，却发现桃花拂了一身还满。 “你明日去长安，做城主府的书童，至于目标是谁，我想你也能猜得到。”女子缓缓开口说道。 是的，男孩心中早有一个猜想，在从云儿口中听说长安城三公子叫云墨凡时便有的一个猜想。 这个猜想后来在得知林村村民的杀手本质时，变得更加明确了起来。 墨凡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日住进桃花坞时问七长老的一个问题，他问‘习武为何’，对方说要‘习惯杀生’。 杀字和生字之间有着明显的停顿。 也许，老者当时便想说杀人，临场改了口。 “你虽然很小，但人小鬼大，总能超出我的意料，我很开心，便想和你多说些话。”女子淡淡开口道，“……在那里，也许会有一个对你来说相见不相识的故人。” “故人？”墨凡疑惑着问道。 “你去吧。” 没说几句话便兴味乏然的女子转身进了阁楼，不多久，悠扬的琴声从里面飘飘然传出，仔细看去，却见女子洁白指尖拨动之下的是一张无弦之琴。 琴原本有弦，断了之后便没有再续。 …… …… “大人的世界……真的很复杂呢。”出了桃园之后，墨凡倚靠在路边的一棵柳树旁，想着这一日以来发生的事，轻声说道。 一天之前，他还在单纯地为了如何提升实力而烦恼着，努力着，不用考虑尔虞我诈，不用考虑迈出去的每一步下面有没有陷阱，不用考虑每一顿饭菜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毒，也不用考虑有没有人会对他有着什么企图，但是仅仅一天之后，世界就好像变了一个样子。 小孩子们才会以为世界会在一瞬间改变，墨凡是个六岁的小孩，但他以前从不觉得世界会忽然改变，如今却相信了这一点。 世界不变，变的是每个人眼中的世界。 “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发这个牢骚吗？”不远处，一个少年从风尘里走出，向着墨凡走了过来，扬声笑道。 来人正是许多年前与墨凡在演武台上有过一战的吴佳力。 “我觉得你姑且还是个好人，这才叫你出来的。” “得了吧，”走在大路上的少年摆了摆手，朗声道，“好人才不会杀别的好人呢，说吧，你特意叫我出来干嘛？” 墨凡手指弹了下随风扑到脸上的柳树枝，开口说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在玲珑有困难的时候帮她一把。” “大小姐还用我帮？” “大小姐再厉害十倍也需要人帮。她的敌人太强。” 吴佳力挠了挠头，不解问道：“你怎么不帮她？” “我明日便要离开村子了。” 闻言，吴佳力顿住脚步，思索了半晌后，握紧了手中的剑，意有所指地低声道：“下手的时候一定要快，越慢越难受……” “还有，祝你成功，好人。” 言毕，少年便不再理会墨凡，转身走向了林村，离去时的迈步模样活像是个痞子，但手中提剑的姿势却像是一个英雄。 …… “小二，上酒！要那种能一饮醉千日的老酒！” 桃园外的临街酒铺中，传来了孩子奶声奶气地呼喝，声音和语调都很稚嫩，但言语间的压抑却比一个成年人都要沉重。 第29章 一年长安事 传闻晋时刘玄石饮一杯千日酒，醉倒千日，与死尸无异，家人歌哭而葬之，后三年，酒家掘墓索见，玄石复起，但大笑曰：“快者醉我也！” 此乃会饮酒之人，亦是会度日之人。 …… …… 公元1007年，齐国龙兴七年。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而过，当人想起来它的时候，它早已经越过了千山万水，跑到了不知何方。 春去秋来，一年的时间在少年少女的指缝间悠然流去，长安街上的梧桐树落了第一片叶子，街两旁，不少开书斋的文人名士不免叹道“一叶落而天下知秋”。 入秋的长安城很是热闹，作为齐国东方门户的一座巨城，长安担负着交通要道和军事堡垒两方面的重要任务，无论是从齐国到东向接壤的光明神国，还是直穿芒砀，进入遥远偏僻的青龙学院，都需要从这座雄伟的巨城中走过。 这一日，正对芒砀山脉的东城门前，书生学子往来无数，沿街的叫卖声音此起彼伏，便是往常一些自矜身份的商铺大户，此时也都纷纷派出伙计立在门前，卖力地扯着嗓子招呼客人。 甬路两旁，许多送子外出求学的慈母眼中含着热泪，不断地叮嘱着自家孩子在外生活的种种事宜。对于孩子们来说，秋天不只是万物凋零和作物丰收的季节，也是许多学校迎接新生入学典礼的时节。 新同学，老同学；新面孔，旧面孔，都会在这个季节内渐渐消化，变成一个个既定的阶层，既定的小圈子。每日围着这个圈子转动，慢慢地转到下一个班级，下一次升学，或者，直转到面向江湖的那一刻，便是许多孩子们心中对于时间齿轮的期待。 这听起来着实很让成年人悲伤，但对孩子们来说，终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好事。 尤其是在这个时节来到了长安城东门的孩子，每一个人都昂首挺胸，稚嫩的脸庞上满是骄傲与喜悦，迎接着街两边人群的注视与艳羡，缓缓走出高迥的大门，坐上自家马车，向东方奔去。 “快看，那个就是我的儿子，穿红衣服的那个！他今年刚刚十岁，就通过了青龙学院的测试！今天便是去落月盆地参加分班测验的！”路旁的杨树下，一个女子指着自家的孩子，开心地向身旁围观的路人喊道。 “我女儿也是，这次也终于被青龙学院录取上了，她都已经十二岁了，今年要是再不成功，我们家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快看快看，那是我外甥女，我就说她根骨奇佳，昨日给她算了一卦，显示运势大好，果然立刻就被录取了吧，大家走过路过的，南来北往的都可以来算一卦啊！买不了吃亏，算不了上当！” 一个老者沿街做起了买卖，高声地大喊着刚写成的宣传语，往日无人问津的卦摊，有了这一嗓子之后，不知怎的，立马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几日正是青龙学院的入学测试，从长安城东门出去的学子们，十之八九都是被录取上了的武道天才。 长安城很大，有太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完这座城，城中的兴衰典故老人们讲上三个月也讲不完，青龙学院却更大，仅以面积算，三大校区合在一起，便有长安城数十倍之大，其中炎惑校区深入芒砀山，依山林而建，更是东域上数一数二的大学院。 若以影响力算，长安城更是与之相差甚远，只怕连与齐国东边接壤的神国子民之中都有未曾听说过这座城的人，但是若提起青龙学院，却是东域之上林立的千百个国家子民都向往的巨无霸学院，个中差距，不可以千里记。 墨凡来到这座城中已然一年。一年前，他被林村下令扮作书童潜入长安城城主府，在三少爷云墨凡的身边伴读，同时观察对方的行为举止，争取在一年之内将其伺机击杀。 今日便是截止之期。 这一年间墨凡有不少动手的好机会，但是都没有办法做到将对方无声无息地暗杀，今日不同，云家三少爷白天要出冰蚕屋向云城主贺寿，晚上要收拾行囊，准备明天一早出发前往落月盆地，接受青龙学院的分班测验。 这一进一出冰蚕屋的两个机会有如天赐。 墨凡想起了临别时吴佳力的话，让他出剑一定要快，他与对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反的，在这一年间，他们相处的比一般的主仆关系还要好。但男孩还是选择把匕首磨得锋利一些。 进入长安一年来，墨凡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城主府里面伴读度过，三少爷与他年纪相仿，身体又因幼年遭病显得极为孤弱，便尤为喜欢拉着他一起在冰蚕屋中读书闲谈，共同钻研斗气的修炼疑难，日子久了，两人的关系相处得自然极好。 但他的感觉并不止于此，在他的心里面有一种很微妙的平衡。 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伴读书童，进城主府也不是像一年前说的那样‘家道中落，素常饱读诗书，望再有接触礼教之机会’。 他进城主府，一开始就是为了找机会杀人。 如果初见就是为了要杀掉对方而选择的接近，那么杀意和友情这杆秤，便一定要摆的平衡，直到动手的那一刻为止，都不能让天平出现任何的偏颇。 哪一方偏了，都有危险。杀意太重的话，会被发现甚至当场击杀；杀意太轻的话，会被情感所压倒。 下不去剑的杀手或许会是一个好人，但更可能是一个死人。 所以今日这把越磨越亮的匕首上，没有温度，或者说冷的吓人。匕首旁，一本老书摆在磨刀石上，破旧的封面上面写着‘大黑天术’四个篆体字，右下角，两颗歪歪曲曲的小树刻在纸上。 墨凡翻开了这本一年前便拿到的破书，交给他书的女孩说让他到准备杀人的那一天再打开，在这上面记载着林村的秘术，能将被杀掉的人秘密地传回村子里，在尸体未腐化变形之前，由村子里的长老们赶制出一张与死人极为相似的面皮，以便易容，或者说狸猫换太子。 墨凡就是那只狸猫，不过这一次被剥皮的换成了太子。 这本奇怪的书是男孩刚来城主府的那一天，一个叫梅香的丫鬟交给他的。墨凡觉得这个服侍大小姐的女孩很是熟悉，却怎么也想不出对方是林姨口中的哪一位‘故人’。 故人，有没有可能是已故的人？ 花三十多分钟看完了书之后，男孩腾起一缕紫火，将书烧成了灰烬，随后迈步走进了一间老屋，坐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 …… …… 如果今日在长安城中随便找一个老人询问，这半年来城中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绝大多数老者都会摇着蒲扇，先翻一个白眼，然后再觑着问话的人，不屑地回道：那肯定是今年城主的五十大寿。 作为名义上的帝国重镇，看守整座东方门户，虽然长安城已近十年没有发生大的战乱，但是从来没有人敢小看过这位长安城主。 三十年间近乎百战百胜的戎马生涯，所有人都知道云城主的武学天赋奇高，一身修为报国忠君，内定藩王，外击芒砀，有他在齐国就没有打不胜的仗，但是只有很少人才知道，这位武学天才云一览当初却是以青龙学院文武双科状元的身份应邀翰林院修撰一职的。 提及长安城主，城里的老人们都会说，帝国第一不败元帅的文治是在其武功之上的，这几乎是齐国的一个大笑话，只是谁也不敢在老城主面前提及‘弃文从武’这四个字。 文人重生，武人重死，老城主虽从未提起过往年的故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长安城每一年的城主寿宴，都要比前一年盛大隆重许多倍，况且这一年又正好赶上老城主整整五十岁大寿。 这愈发盛大的狂欢，也许可以代表着老城主对文治天下的念念不忘。 城主府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的无数，黄金白银等俗物已经极少出现在这种层次的贺礼之中，出手尽是只有人想不到，没有人见不到的奇珍异物。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这座齐国数一数二保卫程度的巨城，才会稍稍地露出可乘之机。 城主府内院，一座隐藏在黑暗中的小屋，突然有极轻微的噗呲声传了出来，恍若利器划过布匹的细索声音，与屋外漫天欢腾的烟火声相较，实在是显得微弱至极，以至于谁也未尝注意得到。 有淡淡的**声在屋子中响起，屋内只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静静站立，当然，如果不算上他面前的那具尚未死透的尸体。 少年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等杀人买卖，手法还是有些微疏漏之处，以致并未一刀毙命，在很多时候，这都代表着杀手的末日。 想到这里，他懊恼地挠了挠头，从面前人的身躯中悠悠拔出一把不起眼的黑铁匕首，右手咻然一挥，一颗带着惊恐过度乃至睚眦绝裂的头颅便飞了出去，未等落地溅起尘埃和声响，在空中已幽然出现了一缕墨紫色的火焰，无声地燃烧起来。 看着眼前的昔日好友，准确的说是昔日好友的半截身躯，少年精致的小脸上并无丝毫想象中精彩的表情，他右手挥了挥匕首上不存在的血迹，在前者锦绣衣衫上轻轻一抹，便将其收入了墨色长袖之中。 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男孩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地搓了搓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捆长香，极为认真地取出一根插在长年累积的灰尘之中，口中轻念两句法诀，左手上便窜出了一缕地心之火，燃着了香头。 这情景已是怪异至极，少年手中的香却更加诡异，寻常人家烧香拜佛用的都是黄色红色等象征着吉利颜色的香，这长香却不然，不只是长度较之普通香长了一倍有余，颜色更是古怪之极的深黑色，一眼看去，浑如一条黑蛇一般。 “再长的香，也有化成灰的时候，只要有朝一日被点着，这就是它不可避免的命运，就像等待雨，是伞一生的宿命…” “你也一样。”少年低头看了看半截尸体，嘴角牵出一个不算可爱的笑容，想了想，又道，“大黑天术，佑天黑人，我想你一路好走。” 言罢拂衣起身，竟再不回头，迈步走了出去。 夜色深沉，门外站着一个和先前死去的男孩七分相似的青年，看到出来的是墨凡，青年很开心的笑出了声，轻声说道： “你很好。” 少年闻言眉头轻皱。 “好乃女子，我以为我只有被发好人卡的时候才会听到这个字。”墨凡附和着笑了两声。 “不，你真的很好。”青年男子又低声重复了一句，也不解释，洒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画像，递给少年道，“这是我家老大，恐怕林村已经和你说起过他，你以后扮成三弟，去学院找他吧。” 墨凡接过画像，看了眼画中再熟悉不过的容貌，也不在意，随手一搓，仰起头向着青年正色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天色仿佛在这边更黑了一些，也许是起风了，将乌云吹到了少年的头顶，院外的烟火声也渐渐稀小了下来，只是院中两人好像都浑然不觉的样子。 隔了好久，墨凡才重新看向面前一动不动的人，又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院子里忽有无数阴影闪动，似择人而噬的魔鬼张牙舞爪，青年却摆了摆手，第三次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呸，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少拿这个坑我，小爷走了，别和我说再见，以后最好也别见。” 说完这句话，墨凡扭头就走，不再看向那个多年前就从云儿最里面听说到的人。 直到走出院子后，少年才借着掩体，回头看了看那仍然独自站在黑暗中的男子，眉头微皱，嘴里不知嘟哝了两句什么，径直走向了城主府的后门。 “呦，小书童，你今天怎么没跟在三少爷后面啊，哈哈，是不是少爷不要你了，来别怕，哥哥们罩着你！” “别废话了，三少爷让我赶紧给他去买城西老李家的冰糖葫芦，在这儿耽搁了时间，少爷怪罪下来你们承担的起吗！” 狗仗人势的小奴才的那种得意，被男孩学得淋漓尽致。 “你这小猴头，要不是看你生的可爱，你当哥哥们想逗你玩不成，快滚快滚！” 听到这话，看门的守卫果然登时不再多言，也不检查少年周身，似是对这一幕熟悉无比，拉开大门便将墨凡放了出去。 微风清凉，秋天的空气呼吸起来很是舒服，清新得让人想整个扑在如棉花团般的空气里，一睡不醒。 漫无目的地走在长安城中，这是墨凡入城五年来第一次仔细打量这座城，也是第一次随意地走在大理石路上，东西南北，少年足足走了半天，终于在一处从没有见过的破旧阁楼面前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端详着这座小楼，墨凡轻声道： “我要在此处开一个书斋，你看怎么样？” 夜已深，街道上空无一人，男孩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黑暗中却有一个极好听的女孩声音忽然回答道：“可行，但你很难打进天商行内部。” 再次听到这个一年前在温婉女子口中听到过的名词，墨凡眼中转过一抹隐晦的复杂情绪，轻声说道： “我知道的，我就是……单纯想开一家书斋罢了，其实，你不用这么势力地看我的，梅香。” 说完这句话，少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嘲一笑，迈步走向面前的小楼，右手挥了一下灰尘，自顾自坐在了门口前的石阶上，等待着前者的答复。 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今天的耐心显然更足。 女孩沉默了好久，终于也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轻声说道：“你该回去了，今天老爷大寿，三少爷才能出冰蚕屋，太久不好。” 墨凡听到这话之后，蓦地苦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在寂静的街巷远远传了开去，又有断续回声层层叠叠地传了过来，那苦笑的少年却不在意，反而越笑越开心，良久小脸用力绷住，点了点头，清澈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意，轻声道： “我明日便要去青龙学院，咱们在一起共事一年，你有没有什么要托我办的事？也许我心情好的时候会想起来。” 黑暗中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回道：“没有什么事，不过……也祝贺下你要脱离一片苦海了吧。” 是的，墨凡自今日起便脱离了一片苦海，但在他前方，还有无数片的苦海。 一边说着，女子一边尝试性地笑了笑，角落中有轻灵的笑声传来。 “什么啊，你笑起来不是挺好听的吗？” 墨凡刚说完，女子的笑声便消失了去。 “长老让我嘱咐你一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使用太强的身体力量和体内的灵力，毕竟你以后在人前时还是三少爷，身子要弱一点。”女孩平静说道，“你们两人一起修行斗气，他的水平你也知道，还未突破炼体者，以后……你便只使用斗气吧。” 墨凡轻轻点头，忽然转身向身旁看去，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伸出手来，递给他一个物事。 男孩伸手接过，发现是一个面具，轻轻揉捏了两下，低声说道：“好久没回林村，没想到长老们的手艺还是这么又快又好啊。” “多亏了您地心之火烧的即时，我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天鳞丝仿制出来。”黑衣人笑笑说道。 仿佛许久未曾说话的沙哑嗓音在耳旁响起，一下子激起了墨凡心中久远的回忆，他微微摆了摆头，向一旁微不可察地移动了分毫，道：“王叔你客气了。” “不客气，那么，三少爷好好努力。” 黑衣人阴测测地笑了笑，身影便消失不见，与之一道消失的，还有一个年轻的美丽女子。 “梅香啊……到底是谁呢？我认识的故人吗……” 墨凡思索片刻，甩了甩头，将那早已无人在意的陈年旧事从脑海中抛了出去，自嘲地拍了拍脸蛋，忽然想到了许多年前一只硕大兔子送给他的画册，画册尾页写着这样一段话： “回顾往事和伤感旧迹乃衰老前兆，衰老乃死亡预兆，兔生中有两大悲剧，一是万念俱灰，一是踌躇满志，而我们，必须要在失败中寻找胜利！” 少年仿佛告诫自己一般，又低低地念了三遍。 言罢，随手带上了手边的面具，原本精致的小脸在戴上面具后陡然变换，另一张同样帅气却少了三分俊朗、多了一分书生气息的脸庞在墨凡脸上渐渐固定成型，仔细看去，赫然是那方死不久的三少爷的模样！ 墨凡身上披着的墨色长袍很长，长到可以盖住一个发育良好的少年，衣服上的帽子也很大，大到戴在头上完全遮盖住了脸庞，两边楼阁凭窗远眺的愁人不少，尽是秋风起而登楼作赋的文人，此刻，路中央也多出了一个。 城中府的人都知道，三少爷立志入翰林院做文人。 第30章 笨杀手与女学生 回到城主府后，墨凡在冰蚕屋中平静地睡了一夜，多亏着体内地心之火的存在，才没有让得他被自带冰煞的寒气给冻坏了身体。这道女子赠送给他的机缘中，有着太多的后手，多到墨凡觉得比那牵线人偶身上的线，还要再多上三分。 从屋中出来后，随意地洗漱了一下，墨凡披起一身黑色大氅，快步走向了城主府东侧的小巷。 云家有这样一项规矩，凡族人出门在外历练，皆不可穿着云氏族服，亦不可凭借城主的府威势仗势欺人。这是老云城主为了防止家族后代尽是纨绔子弟所定下的一项规矩。 墨凡披着一身不起眼的黑袍，走到一棵快要落光叶子的老柳树下，轻轻吹起了哨子。 不多时，从拐角处闪出一个小厮，见到男孩登时双眼一亮，急忙附到他身边，轻声道：“少爷，您可算是来了，夫人都快急坏了，您赶紧跟我去车夫那儿吧。” 说着便拉起墨凡的袖子向城外走去，边走边道： “少爷您要再不来，夫人就该找人架着您抬往青龙学院了，虽然这半年来您的身体有所好转，但是火毒根还没除，您可得自己上点心啊，青龙学院那儿仙人们都厉害的紧，真希望到时候您能一下子治好这破病啊！” 听着小厮口中颇有些热诚的话语，墨凡脸上神情不变，却偷眼望向了那拉着自己袖子的手，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宽大，指间细痕无数，分明是长年练剑的手，此时只有两只指头捏着袖头，另外的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微微蜷曲，灵力在指尖含而不露，蓄势待发。 只凭借这一个小细节，便可看出此人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仆人，反而是个二境觉岸境级别的强者。 看来这长安城中，还是有人并未完全放心自己啊。 墨凡心头微叹，也不做任何抵抗，任由他拉着自己七绕八绕，终于从一道破旧城墙处走出了长安城。 “少爷，马车在树林那儿，您快去吧，我就赶紧去向夫人报告了。”抬头看了眼墨凡，小厮恭敬地说道。 “恩好，对了，没忘了我昨晚要的一万真灵币和三个懂事点儿的丫鬟吧！”墨凡童音高声道。 “没忘记，都在车里面呢！” 小厮口头答应着，眼中不屑之色一闪而过，死到临头了还只顾着美色金钱，真不愧是天天缩在冰蚕屋里的主儿，一出门就原形毕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大少爷的威胁！ 大主管让我防范着他，看来是多虑了，不过这样也好，少爷他少一个对手是一个对手啊… 小厮赔着笑离开了，待到他走得远了，墨凡墨色瞳孔深处才咻然闪过一缕小火弧，嘴角一牵，右手轻摆袍袖，那沾在袖口的黑色颗粒倏然飘落，碾作了尘埃，融化在了突然出现的紫火之中。 长长的披风无风自动，少年轻吟一诗，迈步向树林走去。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哈哈，好诗好诗…！” …… 看不清周遭环境的一片阴暗之中，有低低的人声传出： “洪七回报大主管，任务完成，魔能晶石一天后启动！” “好，你明日准备准备，晋级六号吧。” 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经过特殊的魔法器物处理之后，竟辨别不出男女。显然那黑暗中的人，并不想让得别人知晓他的任何信息。这样哪怕是发生背叛之类的意外，他也可以安全脱身。 “是！”洪七咧嘴一笑，心头充满了当初自己自告奋勇选择这次任务的窃喜之意。 “真简单啊…” …… “马车，起航！目标，青龙学院。” 坐在马车里的男孩一声令下，四轮马车随声辘辘作响，两匹引马在前，两匹骏马在后，左驾车夫催动魔力，蓝光炫然；右驾车夫释放斗气，红光冲天，一时车厢内外显得分外华丽，出门在外，也只有如此这般才不堕了城主府的威名。 两位斗伯级别的强者齐齐催赶着魔法斗气向前奔去，上吨重的豪华马车速度竟是奇快无比。 前往落月盆地的一路上风平浪静，城主府的马车恐怕只有吃了豹子胆的蠢贼才会动心思，因此墨凡一行人速度极快，没有几天便来到了这所谓的青龙学院西方第三十五号录取处。 甫一下车，墨凡就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深深震撼住了。 他在三万里路上见到过的人加起来都没有这一眼望过去的人多。 映入眼前的是一片巨大的盆地，南北方向简直望不到头，只有盆地东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一座直插天空的巨山，云层在半山腰处环绕，仰头只见天不见山，却更让人想象那山高处的壮丽。 盆地极大，宛如一个倒扣的天穹一般，离得近了，让人不由得想象这巨大盆地注入水后变成万顷湖泊的模样，端的是使人心神徜徉。 更为奇特的是，盆地中心被分成了十几处，每一处的气候天气皆尽不相同，这是何等大能的手段，竟能在一望之内汇集了雨林、高山、溪谷、洞府、海洋、沙漠等等众多天地奇观！ 姿态流转，光华万千，当真是前人巨作中所言到的“一日之内，一地之间，而气候不齐”。 每一处的气候区填入十万余人都显宽裕，此刻，墨凡站在盆地边上，看着身边的人排成队列，被身穿青龙校服的人逐批领进小型区域魔法传送阵，男孩脑海里面忽然冒出了清晨长安城大叔炸油饼的场面，油饼们一个个排好队，等待进入大油锅，简直和眼下的情景差不太多……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牌上的十一号，将原先直接跳过第一轮测试进入推免的一点点喜悦，狠狠地掐烂在了心头，墨凡回头看了看马车和丫鬟，学着三少爷的文人口吻，强笑道： “汝在此备热酒一杯，某去去便来！” 言罢举首高歌，少年音壮怀激烈：“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使我不得开心颜！” 声词铿锵，路旁众人一时侧目，其中一个蓝衣少女盯着墨凡瞅了好大一会，才扭过头去，撇撇嘴将手牌递给了负责接引的青龙学院老学长学姐们。 那学长正自听墨凡浩歌出神，见有手牌递来，下意识地接过牌子一看，却是突然愣在了原地，待过了好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牌子和它的主人早已一起不见了身影。 他狠狠地拍了拍自己脸蛋，努力回想起刚才看到的景象，确认其不是自己脑海中想象的幻觉——那留白有余的手牌上赫然刻着一个数字： “零！” 入学四年，这是李存渊第一次真正见到青龙学院传说中的天字零号牌。 执虚守零，入道化全，天机在我，一念犹存。 这背景和天赋简直强到要突破天际了啊…… 想到未来院内的龙争虎斗，老学长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只希望不要殃及池鱼才好，心头这样想着，手下动作却不停，一一将手牌仔细检查，却再也没见到五号往前的手牌…… 高歌一曲之后，墨凡心中的郁闷稍减，一股少年豪气激荡在胸间，大有天地入怀，万事在手的壮慨，男孩不由叹道： “虽千万人，吾往矣！” 言罢迈步向前，却忽然被身旁伸出的一只大手死死抓住。 “哎，你要去哪啊！再走掉下去个球了！” 接待处的老学长一手捞过墨凡，指了指少年脚下踏空的巨大盆地，整个眼中尽是看白痴一般的眼神，长叹一声道：“手牌拿上来。” “哦，对不起对不起，这是……小生家母久仰前辈大名，特地备上的十枚真灵币，您看那VIP通道路在何方？”少年嬉皮笑脸地走上前来，手腕一转，只见那好看的小手掌心之中，赫然轻轻立着刻有11号数字的手牌和一把钱币。 黑手一拂金灿灿的真灵币，老学长正气凛然：“此乃买命钱，休言什么贵宾通道，我也从来不知道有什么特殊通道，你往那边滚，别碍着后面人！” 言罢李存渊大手一推，却是隐然地将男孩推向了西方，墨凡作势前行，又忽的脚下一个趔趄，撞上了前面一个女学生的腰部。他急忙低头连声道歉，并将手往后指，那意思后面有人推他，走之前小手从一个诡异角度不经意地一摆，又顺势摸了下那女孩子的大腿。 入手处又软又滑，入眼处又白又嫩，帝国的丝袜质量真的好！ 这波不亏…… 李存渊目瞪口呆地站在后面，在女孩子嗔怒的注视下狠狠地拍了拍额头，感叹道：“今年都收的是些什么奇葩孩子啊！”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飞过去了一条幼年巨龙，从上面传来一声欢呼： “哇，大白，你不是说青龙学院很厉害吗，怎么今年招生的人这么少啊！你是不是骗我了！” “嗷呜。”被称作大白的银龙委屈地吼叫了两声。 “大姐真的没人骗你啊！你低头往下看啊，一万个人仰着脑袋景仰着您呐！皇冠不会掉的啊！” 李存渊站在地面上，45度角仰望高空，无力地吐槽道。 天空之中，骑龙少女绝尘而去，留下一众路人和他在风中凌乱…… 第31章 等级评测 顺着老学长指的方向，墨凡成功进入了一个特殊通道，这是一个不算很宽大的地下通道，排队的人虽然也不少，但比起外面那铺天盖地一般的人群，这里已经算是好了许多。 认真地分辨出每一队的区别，墨凡走向了写有十到十五号区域此处排队的魔法投影灯下面，安静地站到人群之中，毫不起眼。 心头凝神静息，少年慢慢进入到了浅层次的冥想状态，在星海般浩瀚的丹田中，如同磨盘一般的阴阳图缓缓转动，纯白与墨黑两道气流相抵流转，那似天道运行一般的流转轨迹，显然具有着无穷尽的创生能力，运行一个循环，阴阳图便肉眼可见的壮大了三分。 但是在漫天星辰的对比下，初生的阴阳图还是显得极为渺小。 这是墨凡体内的丹田空间，也是他的灵力和斗气汇集的大本营，在一年前和三少爷一同修行斗气之后，墨凡体内的原有斗气不知为何忽然发生了异变，原本与丹田内的灵力秋毫无犯的斗气海，突然有一天骤然加速撞上了整个灵力团，在激烈的碰撞之后，与后者完全融汇在了一起，变成了如今这样奇特的阴阳鱼盘。 虽然墨凡对自己身体内的异常早已见怪不怪，例如那浩瀚无比的灵台，不知边际的大鱼，巨大的灵府，还有那把诡异的长剑……完全都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某一天便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体之内。 但是这种斗气和灵力的异变还是让得他大吃了一惊，翻遍各种修行大书，也没有找到没有任何一个只同时修行斗气和灵力的人发生过这样的异变。 这种灵力和斗气交汇的情况，在大陆之上，只有将魔法、灵力、斗气三脉同时修炼到三境巅峰，准备冲击通天四境之时才会出现。 无一例外。 成功做到这一步的人都在历史书上留下了很长的介绍。 墨凡对自己两岁之前的记忆愈发好奇了起来，他在两岁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体内才能留下这么多的宝藏？ 他有时会生出那么一种奇怪的念头，修行对他来说好像是蹦极，跌到最底部之后，再一点一点向上反弹。 这种念头很恐怖，每次出现之后，墨凡都会将其大力扼杀，一方面它会磨灭掉自己的意志力，另一方面也会让他生出一种恐惧，恐惧自己的身体里面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属于现在的他的东西正在缓慢觉醒，而一步步地变强，正是那个恐怖存在逐渐觉醒的契机… 年来跟随三少爷读了不少书，男孩已然知道世间有着一种叫做‘夺舍’的狠厉修炼方法存在，外在意识将宿主作为熔炉，培养到一定时机后就破坏炉体，进而抹灭整个宿主的意识！ 不过，这也不太可能吧…… 夺舍的对象居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两岁小孩什么的，想想便有点好笑。 墨凡甩了甩头，将这种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再度进入了修炼状态，利用着尚未到达斗者的炼体境斗气，淬炼起了自己的身体。 他并不着急快速地进入斗者境，对于男孩来说，这难得的斗气炼体境正是强化肉体的大好时机，过早地种子化星，进入斗者境，反而是一种浪费。 体内的八卦图生生不息地运转，偶尔从中离散出一两缕精纯的无色斗气，缓缓输送到五脏六腑，然后随着血液循环全身上下，被肌肉和骨骼贪婪地吸收，转化成为了墨凡肉体的力量。 这种一点点变强的感觉，让得少年心头不由得发出一声畅快的低吟…！ 他的肉体力量本身便是极强，但在灵力修炼进入筑基期之后，一些灵力范围内的肉体强化手段反而变得不是那么有效了起来，这种时候，运用斗气修炼的炼体境来磨砺身体，可以说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对于现在的墨凡来说，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斗气功法了，他的灵力有着地心之火作为后盾，可以一路修行到二境觉岸境，甚至以紫火的强横程度，较之一些名门大派的镇派地阶仙决也毫不逊色，但是斗气则不同，墨凡现在身上连一个最低级最便宜的黄阶低级功法都没有，只是在单纯的依靠着斗气进行炼体，虽然托这个的福，他的身体力量从一年前的一千石，变成了如今的一千两百石。 不过最近，这种锻体效果也是逐渐的达到了巅峰…… 这就像往大湖之中注入了几桶凉水一样，并不会起到绝对性的变化。而且，若是想让斗气迈入斗者境，一本功法也是必不可少的。 “希望能在进青龙学院之前找到一本不错的功法吧。”墨凡悠悠然想到。 …… …… “同学，在想什么呢？” 一道如同风铃般的清灵女声在耳旁响起，打破了墨凡的思绪，原来不知觉间测验的队伍已经排到了他。 少年微抬双睑，刚刚脱离修炼状态的眼神有些茫然，听到声音，下意识的望向了身旁那个瞪着好看的大眼睛瞧向他的少女。 映在眼中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脸庞，微瘦的瓜子小脸上带着一点胖乎乎的婴儿肥，结合在一起既不显得瘦削，也不显得过胖，俏丽的小脸看上去可爱之中，又隐隐透出了一丝温柔。 这是一张绝对说不上惊艳的脸蛋，但却是那种极为耐看的类型，将得胖和瘦这两种美丽的因素，完美地结合在了一处。 简言之，她不像是那种从画中走出的仙女，不食任何烟火气息，而更像是一个在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邻家小妹，像个可爱的小蜜蜂一样围着人转悠。 也不知此刻已机械地接待了多少学员，女孩的眼神却毫无疲惫之态，依然是那么婉转动人，从中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娇俏和灵动，让人看到一眼，就再也忘不了。 那是一双真的会说话的眼睛，此刻看着少年，就好像在说“喂，快看着我别走神啦。” 见到墨凡久久没有反应，女孩伸出手在男孩眼前晃了一下，两指并拢，咚地弹了对方一个脑瓜崩。 “嘻嘻，这么帅却是个小呆子喔！” 墨凡回过神来，嘴角顿时牵起一抹三少爷式的邪魅笑容，轻轻用手抓住女孩作乱的小手，看着那双如水的眼睛，男孩心头毫无杂念，甚至还隐隐感到一丝羞耻，充满了诱惑意味地低声说道： “长安城的星星很多，有一天，夜空下聋子听见哑巴说瞎子看见了一样东西，你猜那是什么？” 女孩听到这话愣了愣，隔了好大一晌才回过神来，脸红着抽出小手，嘴上却道：“呸，我哪知道，是死神吧！” “哈哈，很不错的答案，不过却不是正解，给你一个提示，正确答案和……爱与和平有关哦！” 说完这句话，墨凡咧嘴洒然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向前迈上一步，越过少女，站在了学院的测验台之前，在女孩有些不明所以的幽怨目光之中，将那仍然残留着些微少女香气的右手，印在面前的黑色石台之上，用力地按了下去。 汹涌澎湃的斗气，毫无保留地顺着经脉延伸到掌心，而后猛烈地喷涌而出，如河流一般源源不断地输入进了黑色石台，一道纯白色的光芒在石台表面一闪而过，那是象征着测验者斗气属性的光芒。 “修炼体系：斗气。” “斗气属性：纯元斗气！” “等级：炼体境巅峰，鉴于纯元属性，破格提升为一星斗者级别！” “强度：最高！” 毫无波动的机械声音在通道中响起，石台旁边站着一个女孩，运笔如飞，快速地记下墨凡的数据，这是分班测验的第一项，星级评定。 凡是没有在十三岁之前达到相当于炼体境巅峰的魔法和斗气等级的人，都会在这一项被评为不合格，如果没有特殊的天赋和能力的话，这样的人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被直接分入差班。 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学院班级内太过良莠不齐的现象出现，毕竟一般而言，稍微有点天赋又肯努力的人，都能在这个年龄段前取得炼体境巅峰这样不算太出彩的成绩。 至于在十二三岁前拥有斗者往上的等级，那就可以被称作名副其实的天才了。 测验隧道中，面对着墨凡的测定时那响亮的一星斗者，不少人都发出了低声的惊叹，要知道测验从昨天开始进行到现在，墨凡才是这处测验台出现的第三个相当于斗者级别的人… 在这个测验台测验的炼体境巅峰不下千人，斗者却只有区区的三位，由此就可以看出，晋升斗者对于修炼斗气的人来说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了。 毕竟，斗气化星之后，就可以利用天地之间的斗气来进行战斗，而且也可以进行斗气化物，用斗气制作出自己最为趁手的兵器，虽然这些特性都没有同境界筑基境的御剑飞行那般炫酷，但在战斗的实用性和对战力的提升方面，却犹有过之。 在这边斗气系出现三名斗者的同时，分班测验中魔法系的一星法徒也出现了四位，较之斗气反而还多出了一人。 这种情况在大陆上倒是极为常见，毕竟那帅气而又绚烂的魔法，飘逸自如的战斗方式，较之初学时一板一眼的斗气，显然能得到更多数的孩童的喜爱。 至于修真体系，想要深造的话却是要拜入各种修真门派之中了，学院一般并不开设相应的课程，这也算是大陆上的一种约定俗成。 由此不难看出，相较于普通的人家，林村的修炼环境是何等的变态，或者说有效…… 在林村生活的千名孩童中，至少有十五分之一的孩子都在十岁之前达到了修炼一境！也就是说，至少有乙组和甲组的66名孩子在这样的测验中都能被分到普通班乃至优异班，甚至，林村还有着在十一二岁就达到了觉岸境的超级天才！ 比如说云儿、玲珑和苕亭… 可以想象，这样的人如果出现在测验场中，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只怕连巨无霸一样的青龙学院，都会为之侧目。 …… “年龄：七岁。性别：男。” “综合评定：五颗星！” 不管通道中偶尔响起的喧哗声，机械的男声依然毫无波澜地宣布着墨凡的评测成绩。 “老天爷，真的假的，这可是五星大神啊！居然就站在我前面，看他傻头傻脑的我还以为是个呆瓜呢。” 墨凡后面站着的小胖子见到这样的星级，立刻惊讶地喊道。 “求抱大腿啊，我会暖床！”队伍里有人高声大叫。 “呸，你一个玄蛇族的冷血动物暖个屁的床啊！”旁边立时站出一位生物大师大声反驳道。 “去你妹的，劳资是火属性的斗气你敢相信？！” “我靠，那你活到现在没自爆可真厉害。” “草！” 场面一时颇有些混乱。 这种情况倒真是出乎了墨凡的意料之外，他认识的人里面，在这个年龄达到这种等级的少说也有三五十人，没想到来到青龙学院却成了个小天才。 这要是让众人知道他的斗气只是在修真之余偷时间修炼的，然后再飘飘然亮出一手筑基中期的修行，那岂不是要吓傻一大片人？ 罪过罪过，装逼是原罪，不能和这些毛头小子落到一个智力水平，看那奇葩的火属性玄蛇就知道了… 这得是有多么大的心才敢一直修炼到现在啊。 属性紊乱，血脉逆流，走火入魔，无论哪一个跳出来分分钟都能要你小命的好吗。 这可真是他妹的“悬”蛇！ …… 不理会众人，墨凡扭头看向那个正在自己手牌上努力记录的学姐，看着对方认真的样子，罕见地正色说道： “字如其人，观学姐的字，便知学姐定是位慧心兰性的女孩子，下笔细腻，手腕力量时含时露，小字圆而不方，无锋无刃，很像是一汪清泉，不论是学姐写的字，还是写字的学姐，都真的很漂亮……” “很吸引人。” 少年又补了一句，继续道：“我叫墨凡，你好呀。” 说着，男孩伸出了手，五指修长，指间有道道剑痕，却不显得怪异，反而透露出一种匀称之美。 写字的女孩顿了顿笔，抬起头来看着墨凡，轻轻打量了前者一眼，伸出白皙的小手，大方地握住了男孩的手，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姐妹？” 女孩指了指先前的可爱女子。 听到这话，墨凡愣了半晌，抹了下额头上突然出现的虚汗，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们两个都这么漂亮，肯定是一家人，一家人呵呵……” 女孩狐疑地看着男孩的奇怪举动，突然大声问道：“你，你，你该不会是姐姐的跟踪狂吧！？书上说，怀着奇怪的企图了解女孩子信息的人就是跟踪狂……虽然你长的很帅，但是抱歉，姐姐已经有心上人了！” 靠，怀着奇怪企图了解女孩子信息的人就是跟踪狂，你这句话让那些辛勤工作的男班主任们情何以堪！ 墨凡深深地腹诽道。 “顺便再偷偷地告诉你，我姐夫是长安城的三少爷，和我姐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这里已经没有你挥锄头的余地了！”女孩说道。 “啊？！” 闻言，墨凡惊得睁大了眼睛，呆滞道：“你再说一遍，你姐夫是谁？” “长安城三少爷，云墨凡啊，你怎么小小年纪，耳朵还不好使了！” “已经结婚了？？” “你傻呀，齐国法律里哪一条也没有写未成年的孩子可以结婚，但是已经订婚了，据说我姐的未婚夫长得很帅。”说着，女孩打量了一眼墨凡，道，“估计要比你要帅上三分吧。” 墨凡扶额，看向眼前的便宜小姨子，问道：“你叫啥名？” “你叫我田田就好，”说着，女孩再度指了指先前弹墨凡脑袋的那个可爱少女，道，“我姐叫田陌，虽然她对你也很有好感，但是你可不能对我姐再有好感了。” “……我姐夫要揍你的！” “噗～～！” 旁边正在喝水的少女顿时喷出了一口原本准备润嗓子的天泉水，在身旁人惊讶的目光中，狠狠地瞪了墨凡一眼，后者摸了摸鼻子，心里颇感不明所以。 “我夸你是真的。” 摆去了心头的怪异想法，墨凡看向田田，毫不客气地说。 “我知道，给你，这是你的手牌，已经将信息都写好了，而且…”依然是那般平平淡淡的语气，柔软的声线：“你很厉害。” 墨凡知道她并不是在说自己斗气修为厉害。 …… “那边在喧闹些什么，好吵啊？” 五号区域虽然只有寥寥的百十个人，却拥有一个自己的独立分区，此刻原本安静的队伍之中，突然响起了声声议论。 “好像是发现了个一星斗者，评测等级五星什么的。” “哈？这有什么可吵闹的，一星斗者这种东西，不是很常见吗。还有那个五星等级，简直就是被钉在了耻辱柱好吗！” 稀散的人群中，一个红头发的少年不屑地说道：“他们这种人也就只能乱起哄了，根本不知道要是影响了我们的测定，这些草民拿命都赔不起！” “一群低智商的猴子罢了，对会排在十几号的人就不要再要求那么多了，那都是些没什么教养的人，”一个稍显稳重的少年沉声说道，“专心一些，很快就到我们了，学院内的星级评定还是很重要的。” “哼，总有机会让他们知道下贱和高贵在一起是多么不公平的事情！” 高傲的人是不屑于隐藏所作所为的，哪怕是蔑视，在他们看来也是对低贱者的赠礼和善意。 当这些毫不遮掩的声音传到墨凡所在的队伍时，一时间场面安静的有些诡异了起来。 似乎谁都心有不忿，却在心底里面知道那些人说的都是对的，故而无人敢站出来，当着众人说出那一句简单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又或者是此时并不甚合适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说些什么啊，哪怕随便站出来一个人，说些什么打破这死寂都好啊！”不少人心中这么想到，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都生怕惹恼了那些王孙贵族们，落得一个凄凉下场。 就在这个时候，安静中突然传出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那是个蛮好听的少年音，清澈的嗓音辨别度很高，只听他轻轻说道： “字如其人，观学姐的字……” 除了这声音外，通道之中落针可闻。 第32章 墨老师的第一堂课 也不知是太过震惊于何人敢这般大胆，还是碍于什么可怕存在的面子，第五区域的人一时竟也是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过了良久，才听旁边区域一个不大的声音突兀响起： “你就是那个一星斗者？” 粗犷的嗓音在地下通道中响起，在大多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测验场里，如此粗豪的声线，让人不由得疑惑起它的主人来，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六到八号测验区方向一阵喧哗，两个方才完成测验的高壮男孩越众而出，也不做什么防备，大咧咧地走向了墨凡。 居高而下的审视目光，放肆地在少年身上扫来扫去，已是三星斗者的二人，显然并未将得后者的实力放在心上，毕竟身着华贵、嘴角挂笑的墨凡在大多数人看起来，只是一个稍有些纨绔的修炼者罢了……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用天材地宝堆出的斗者，又哪里会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走到近前，看到那少年仍然呆站在原地不说话，宛若被吓傻了一般，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由得都觉得有些可笑，其中稍大一些的男孩大步走向墨凡正面，那较之普通小孩足足高了一头的壮硕身材，居高俯视着后者，嘴角一咧，瓮声说道：“你的实力还算可看，放心跟我过来，见我家少爷。” 说完这句话，他又想了想，做出了一个尽量带着善意的笑容，只是在旁人看来，实在有说不出的难看和别扭，继续道： “我不会伤害你的，说不定以后你能做老三。” 他是老大，稍落后一步的男孩是老二，这老三一语在那壮硕孩子看来，无疑是很亲切的称呼。 …… 反手将刚到手的手牌收起，墨凡按捺下当场研究这小小的牌子到底有什么空间原理，输入斗气就能显示出自己信息的想法，抬起头向兀自说个不休的前者看去。 虽然没有光线。但他的眼睛仍然很亮。 两个年轻的三星斗者，呵呵…… 手笔虽然不小，但是问一问四年前被他胖揍过的那些林村斗者们，就知道这种实力在火力全开的墨凡眼中根本不算回事。 不过，东域之上能培养出这样强大武仆的世家并不算多，齐国之内更是绝无仅有，少年脑子里一瞬间浮现出了许多世家的特征和不暴露实力的情况下如何解决眼下难题的办法，例如道歉、亮身份、报上云家老大的名号等等，都不失为兵不血刃的好办法。 但是墨凡没有选择这些，他只是挠了挠头，童音轻声道：“二位既远来，便是客，等我考完文科测验之后再好好招待二位可好？” 语气虽然平淡，但那股年少的桀骜之意却是毫不遮掩地显了出来。 他现在是三少爷，只能在嘴上占些便宜，若非如此，以他的性格早就两拳把眼前人的狗头锤爆。 “你找死不成！” 离着墨凡稍近的男孩，望向面前少年那懒洋洋的表情，一瞬间听出了这话背后的意思，那意思显然是在说“我现在有事，等我忙完再来收拾你们，你们先去旁边玩会儿好不好”。 他们虽是仆人身份，却也只代表着主人的尊贵，而不是其他任何什么，相反他们兄弟比世上绝大多数的天才都要更强，更有天赋，再加上强横的背景，二人何曾受过这种气？ 当下老大迈开步子，奔向墨凡，澎湃的斗气轰然透体而出，隐隐压迫得众人向后方退去。 挥舞在空中的拳头，瞬间包裹上翻腾的斗气，狠狠地砸向了站立原地的少年！ 虎啸之声，从拳风中隐隐透出。淡青色的木系斗气后发先至，笔直地印向了墨凡的胸膛。 炼体境巅峰的实力虽然也不算弱，但是那却是要看和谁相比了，壮硕男孩那淡青色的一拳显然已经用了三星斗者的全力，甚至连战技都用了上去，这一拳砸下来，只怕少年瘦削的身体不残也伤，想到那等下场，众人几乎屏住了双眼，为这方才只有他敢勇敢站出的男孩感到了分外的惋惜。 墨凡的手静静地缩到了袍袖之中，看着越来越近的铁拳，眼神微眯，那双奇异的墨色瞳孔显得越发幽邃起来，有微弱的电芒在其中闪烁，一股极为危险的波动，从中点滴传出… 呼啸的掌风袭来，墨色发丝在空中飘扬，那宽大的袍袖猛然鼓起，又在转瞬间平息了下来。 少年负手而立，看向远方阴暗处，眼神含笑。不过这抹笑容落在旁人眼中，只如被吓傻了的傻笑一般，看事的众人面对此景，不由得好奇起来，此人的裤子到底湿了几分？ “大虎，不得无礼！” 就在这危急时候，仿佛是早已约好的一般，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从五号区域传了出来，众人随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孩子，双目有神，头上绑着一个冲天小辫，怎么看都是一个异常可爱的小娃娃，但尤其奇异的是他面相身体虽然皆是孩童模样，可若是只听那浑厚威严的嗓音，却是决计想不出会是发自这样的乳臭娃娃。 他刚刚完成等级测定，迈步了走向墨凡，一双狭细的桃花眼微眯，轻轻地盯着后者。 而在他背后，幽暗的光影晃动中，那一如先前的机械男声正低声宣读着检测的结果： “年龄：十岁。性别：男。” “综合评定……八颗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众人忽然觉得黑石台的机械声音变得温和了一些，通道内的夜明珠也变得亮了一些。 “我没有听错吧，喂，刚才综合评定念的是几颗星来着？” “好像是八，八颗星……” “假的吧，我靠，我TM才两颗星啊！” “靠，劳资还是一颗星呢！” 人群中传出了阵阵带有极大怨念的悲号。 “少爷，”听到那特有的浑厚嗓音叫他，被称作大虎的壮硕孩子急忙应了一声，猛然收住了离墨凡胸膛只有数寸的拳头，扭头憨厚一笑，恭敬地道，“您星级评定完成了吗？我正要揍这乱说话的小子一顿，带他去找您呢！” 这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手收放自如的斗气控制，放在十岁年纪的孩童里，端的是极为出彩。 看到如此可爱的一个小孩子走到近前，场中围观的众人心头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恐怖实力和背景，皆是轻轻松了口气，暗想那先前的少年倒确是好运，这小少爷再慢喊一秒钟，只怕他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身体，当场就要被砸进去一个大洞了！ “我怎么教你的，大虎，待人…要文明有礼，杀人……便要斩草除根，你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他，难道要杀尽这么多人吗？！” 泛着森然寒气的冷语，从男孩的口中平淡道出。 那宛若是在面对最平常的家常便饭一般的随意语气，其中透露出的内容，却让人细思恐极。 “帝国的法律，你视如无物吗！” 说到最后二句，少年声辞猛然激烈，高声厉喝，他声音本就威严至极，此刻更是透出无边气势，大虎听到这话，额头登时冒出了数点虚汗，低头跪倒，不敢多解释一个字。 而众人也是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那名叫大虎的男孩，当时是真的想杀死那墨袍男孩…！ 地下通道之中，伴随着这如同恶魔一般的话语，气氛再一次诡异地寂静了下来。 偶尔有聪明人，联想到那少年说的“杀尽这么多人”，心头顿时凉了三分，偷眼已在寻找退路。 没有人去怀疑少年话语的可信度，八星的等级评定背后透露出的冰山一角，已然代表着只要他想做，就真的可以那么做到。 众人心思一时各异。 …… 看着眼前背对着自己跪倒的男孩，墨凡心头掠过了一万种放倒对方的手段，当然，其实在前者冲过来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万种方法。 只不过当那人收手转身的时候，这种方法变成了一万零一种罢了。 “你心里莫埋怨我，”墨凡想了想，决定给这些孩子上一课，他志在开一家书斋，便有授业解惑的职责，于是又一次打破了安静，轻声道，“也莫埋怨你主人，他不喊你，你也是必败无疑。有时候，错误地选择目标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当然你作为奴仆，立功心切，我也是知道的。” “只是你仍有二错，你知道是什么吗？” 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听，少年认真地自问自答道：“一是你不该在战斗中收手，当然什么转身下跪这些事情更是在找死，你想若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先搏一搏，杀敌再说，至于明里暗里杀人，莫非这有什么区别吗？” 说到这话，少年嘴角牵出了一个颇有些苦涩的笑容，低声道：“自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法不阿贵，绳不挠曲，邢当无多，不当无少，此才是法。这人前之法与人后之法，理应是一般无二的，又哪里有什么明里杀人、暗里杀人之分……” 这番言辞不经意间，却是将先前那小少爷的话语全然反驳了去。 “你第二个错误，便是这出手方向的错误。”少年重又看向那跪着的大虎，继续道： “你心里明知以我们二人身高差，你出拳攻我脑袋才能让手臂发挥最大的力量，成功率才是最高的，别说什么只凭斗气便将我压死的混账话，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有时候就是那一点点身体本身的力量，就决定了你最后是站着还是躺着，这些你却都不做，反而屈身攻我胸膛，大概是想碎我心脉丹田，不致当场死亡吧。实是可笑之极！” “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应该庆幸你那一拳没有挥出去，至少你现在还是跪着，而不是碎着。” 说完这一大段话，少年似有些感到疲惫，轻轻地喘了口气，平复下稍有不匀的呼吸频率，环顾周围，轻笑着道：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场中众人皆是十一二岁儿童，哪里听得过如此长篇大论，又是什么“礼”又是什么“法”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一时皆愣在了原地，一副看待怪物的样子盯着墨凡。 这一场面，忽略了男孩怪异的年龄之外，倒真像是书房先生在当堂授课一般…… 看来长安一年的伴读生涯，墨凡并没有白白度过，至少这拉大旗作虎皮的功夫明显激增。 一年多前作为‘莽中更有莽中手’的他，是决计说不出这番道理的。 那个时候他的道理，只有拳头大小。 无视众人的目光，墨凡眼珠滴溜溜一转，想了想，继续开口说道： “诸位慢聊，我先走也，若还是有谁心里不服，认为不是这么个道理，云阳是我大哥，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他，前青龙榜第一人，创下了霸占青龙榜榜首时间最长的记录，再加上新晋青龙学院主校区的最年轻长老，这么多成就，在学院大小也算个名人，你们找他就行！” “至于我……叫我墨凡老师就好，墨水的墨，凡人的凡，上课听课的事情欢迎找我，其他的事咱们尽量免谈好吧，女同学记得半价呦！” 说完这话，不管仍在发呆的众人，少年对着田家姐妹微微一笑，一撩袍袖，急迈小碎步向测验石前方溜了过去，装完逼就跑，这是何等刺激的事！ 最重要的是，虽然他方才明面上未曾表现出来，但他可是认出了那八星天才的真实身份。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身份突破天际的存在，再不趁现在赶紧走，一会儿被抓起来秋后算账的话，绝对是有死没活，别说什么新晋长老云阳来救他了，就是他那便宜老爹长安城主云一览过来，只怕也吃不到什么好！ 毕竟对方可是齐国皇帝最为宠爱的小皇子，身份上正压他长安城三少爷一头，只是墨凡心头，此时也泛起了一丝疑惑，按理说对方这开挂一般的背景，还是在青龙学院分校区参加测验，怎么会只有个区区五号的身份牌？ 难不成也是和自己一样，当初统计的时候只报实力没报身份的缘故…？ 自己这相当于一星斗者的等阶才混了个十一区的牌，对方手里拿的可是货真价实的五号牌，这么一比较，这人的实力和天赋该是有多么逆天…… 只怕比起苕亭和玲珑来都不遑多让。 算了算了，不想了，就算那小皇子拿的是一号身份牌，也碍不到他一个铜子的关系。 三十六计，先溜再说，今天闯下的祸，就让他那便宜大哥背一段时间吧！ 想到这里，墨凡脚下速度更快，顺着地下通道笔直地向深处前行，小手轻结一个清静法印，已是在心底调整心态，准备去参加青龙测试第二项——文科笔试了。 另一边，就在少年刚刚离开测验区之后，那自他开口便一直保持若有所思神色的小皇子，此时却是突然开颜一笑，抚掌叹道： “好一个人前之法，人后之法，明里杀人，暗里杀人！我观此子年纪不大，却极是明礼知法，大虎，你便起身，即刻去查这是谁家之子……” “办的得力，孤，赦你方才之罪！” 他口中自称‘孤’，一如方才一般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却有一股雍容气度自脚下升起，让人不敢直视，不可侧目。 众人一时被这气势惊住，站在原地各有所思，谁也没有发现，那先前墨凡测验时的黑色石台，在传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之后，竟是悄然地碎裂开来，到得最后，轰然倒塌，化为了一地齑粉！ “这，这刚才还在这里的测验台呢……？” 有眼尖的孩子，发现自己排了半天队，面前却空无一物之后，忽的大叫了出来。 田陌眉头微皱，转身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原先站在测验台旁的后者，迎着那温柔如水中带着一丝质问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嘴唇微动，却不发声，默默比了两个口型： “墨凡。” 第33章 专坑小学生的文科测验 看到妹妹确认了自己心头的答案后，田陌站在混乱的人群之中，一时间又气又喜，喜的是那许久未见的人儿重视自己，气的却是他那般作弄自己。 不知怎的，在田陌眼中，那和少年轻轻握住的小手就俨然代表着自己，留存在手中的少年气息便是那不可明说的心意，她想对方也是这般想，却偏生用那右手去参加测验，中途气她，最后又如在她心头作恶一般，把一切都收了回去…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多愁善感。 想到这里，少女那小巧好看的瑶鼻一皱，心里暗道下次见面一定要让他也尝尝这般被捉弄的感觉！ 只是，到那个时候，他还会认出自己吗…… 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的感觉，见到他之后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的感觉，还可以再幸福地拥有一段时间吗？ 田陌右手握住左手，举在胸前，轻轻自语道：“长安城的星星很多，有一天，夜空下聋子听见哑巴说瞎子看见了一样东西，你猜那是什么？” “那是，爱吧。” 察觉到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许已经喜欢他很久了呢… …… 好容易从装逼现场溜走，墨凡摇头一笑，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那里，一股黑气盘旋在掌心之上，虽然体积不大，只如一颗小枣一般，色泽却极为纯粹，宛如世界上最黑暗的存在一般，吞噬着周遭所有的光明。 在空气中停留一阵子后，黑气渐渐液化，显得越发凝练起来，到得最后，便如一滴纯粹的墨水一般，晶莹深邃。 看到此处，墨凡眼神微凛，脚下脚步不停，如常人一样悠然行向十一号文科教室，隐藏在袍袖中的左手，悄悄结出了一个奇异法印。 手印方一成形，掌心之中那颗墨色水滴便陡然旋转起来，似有灵性般四处撞击，妄图逃出墨凡的掌心。 墨凡眼神不变，右手渐渐握拳，用力一捏，有微弱的噗呲声从手心传出。肉眼可见的一道黑气，顺着右手经脉，骤然流向了全身。 运行在墨凡身体中的斗气，一遇见黑气便宛如冰雪被太阳照射一般，迅速地消融，向一旁避让了开去。已被墨凡炼化而封印在各个穴位中的紫火，却如撞见了什么大补之物，骤然强盛起来，席卷而出，却极为有序地只炼化一丝黑气，保持着其全身穴位的运行。 这过程说来漫长，实际上只有两个呼吸的功夫，便完成了一个周天循环，那通过吞噬黑石台得来的黑气，已是完美地融进了墨凡体内的紫火之中。 所有的地心之火都如吃饱一般，偃息回到了穴位之中，每一缕都比先前壮大了一些，可以想象到，当这些紫火再一次凝结而出之时，会是何等铺天盖地的气势！ 这便是墨凡那一日修炼的林村秘法——大黑天术。 作为一门辅助修炼的法诀，大黑天术只有一个功能，那便是衍化，身为玄阶高级的秘法，大黑天术可以为所有修炼它的人衍化出乾断之火，作为这世界上破坏力最强的火焰之一，即使是高等级法诀也只能凝结出一丝火种，能不能修炼下去，全看能否遇到那合适的天材地宝，通过极富消耗性地掠取，使之壮大。 当然，这般精心培养出的乾断之火，收益也绝对说不上差，只不过……肯定没有墨凡这般将其作为被吞噬者，以培养地心之火来得强横就是了。 毕竟，他的灵台内可是有着一道真正的火焰君王！ 少年深入修炼钻研这个秘法两个时辰后便发现，只要是那通体黑色的拥有强大灵气的物品，不论是什么属性，他都是能将之蛮横地攫取过来，炼化在身体之中，使其成为助长紫火的绝佳养料！ 经过这般精心培养和炼化后的地心之火，最终也不知能强横到何等地步…… 也许，有望可以重现当初那在地底世界的盛况——繁衍出那座不可一世的火之山！ 脑海中想着修炼的事情，墨凡脚步不停，转眼便已走到了文科考试的所在，第十一号测验楼。 随意的寻了个人少的班级，少年推门而进，在专心思考时候喜静的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好奇地等待着那文科考试的试卷。 青龙学院的文科测验，会是什么样的考试内容呢…… 会是有关那横亘在五域之间的天山的起源吗，还是说，会和古老的三千多年前的中域仙战有关呢？ 抑或是……有关那七千年多前的史料大断绝？！ 想到这里，墨凡心潮澎湃，大脑颤抖，兔毫笔激动地在手间直转，端正地摆好砚台镇纸后，长吸一口气，已是准备开动脑筋，面对高深的地理和历史，彰显出一身所学了！ 他这一年在城主府的书房中，为了能和三少爷打近关系，可是经历了地狱般的知识恶补！ 然后……少年就看到无数班级同学仰着小脸，从储物戒中悠悠掏出了橡皮和转笔刀，认真地削起了铅笔，更有甚者，稀稀拉拉地掏出了圆规三角尺和铅笔盒，在桌上一一摆放整齐。 “哇，今天会考什么啊，我一点都没有复习……” “我也是呀，不知道能不能抄书作弊啊！” 说着掏出了一本大陆儿童普及读物十万个为什么…动物篇。 墨凡心里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妙。 是哪里不对来着，难道人类思考的不应该是“潮汐去还，谁所节度”这样的问题吗……随后，少年看着发下来的卷子中的第一道大题——请写出三种一境妖兽的名称和习性，手里桂月斋的毛笔差点被从中掰断。 息怒息怒，此一杆笔价值千金！ 这tm到底是坑什么年代的小学生的题啊，这种对待弱智一样的“写出三种一级魔兽”，他分分钟就写完10086种好吗！ 耐着性子再看第二题——请写出东域现存帝国的名称，不要少于三种，注：请填在答题框内，必须画图说明，不要超出框外，不要写错别字。 写你妹的错别字，画你妹的说明图啊！ 我的老天爷，这哪个智障出的题！ 少年默默地将方才扁起的袖子捋了下来，呆呆地环顾周围，只见孩子们都在低着头认真地思索答题，估计也没有哪一个敢在考场上借给他铅笔和橡皮，机械地用笔尖轻蘸墨水后，墨凡不假思索，挥毫而就，一幅青龙学院长安校区的校宝级考试答卷在转瞬之间新鲜出炉。 身体处在冥想状态，脑子神游天外，墨凡机械地写完了一题又一题，翻卷的速度堪比作弊的孩子们翻书的速度，直到二十分钟写完了所有题，站起来就交卷之后，看着监考老师极度惊讶的目光，少年才忽然意识到，他不仅写完了限时一个时辰的必做题，还把所有的附加题、思考题、超纲题都做了一遍…… 当然，那什么“白日依山尽，请写出下一句”的超纲题，他直接地当成普通题一并做了。直到最后一道思考题——请简述三大修炼体系的不同，不限字数，他才稍稍来了一丝兴趣，笔走龙蛇般，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两千多字的他对未来三大体系发展设想的探讨…… 看着监考老师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墨凡心头暗暗想着，他不会是嫉妒我天生英才，想把卷子偷偷珍藏了去吧！这可是本少爷用书法二品“笔走龙蛇”耗费不少灵力写出的考试卷，关系重大，怎么说也不能让给你啊。 出一万枚真灵币也不成……不对，一万枚真灵币可以卖给对方啊，自己再写一份便是了！ 少年已在心头计算，这泛滥着人生哲理的卷子价值多少银子比较合适了。 轩文华若是知道面前的孩子正在这般思考问题，估计会第一时间掏出一张“变鸡打鸣符”，狠狠地印在后者英俊的小脸上。 他堂堂一个四境符篆大家，怎么会出万枚真灵币去买你一个毛头小子的试卷，虽然，这卷子着实不错便是了。 字如虎卧凤阙，文如汪洋大海，二十分钟挥手而就，不出意外这至少是书法二品才能做到的笔速，看来这一次自己这符篆系，倒是真的是要捡到宝了！ 炎惑校区之内，四大主系分立，其中魔法系最强，斗气系次之，器药系紧随其后，三大系皆是蒸蒸日上，唯独他轩文华手里的符篆系，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再过两年也许就沦为一个辅助系了，这让他怎么对得起符篆系的先贤？ 难道回头偶然在街上遇见了前辈，大咧咧地说：“我给了符篆系学生一个扮猪吃虎的机会？” 嗟乎，恐其当场为猪头尔！ 低头看了看名字，恩，这个叫墨凡的学生，绝对不能放跑了。这年头本来好文喜字的孩子就少，又是这样一株颇有文心的好苗子，他一定要把对方给带回去好好培养…！ 想到未来符篆系的翻身做人，轩文华激动得热泪盈眶，感谢自己那不成器的学生做监考老师也能迷路，感谢自己早有先见之明来到此处！ 天机如此，顺天者昌。轩文华扭头看向墨凡，露出了平生最为和善的笑容，笑嘻嘻地道：“子愿与吾携手乎？吾庐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前去畅谈，符……” 他本想说符篆一系的未来就托付在你我手上了，只是忽然发现越往下说，那少年神色越奇怪，到得最后“符”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面前少年脸色骤然煞白，一副白日见鬼的样子，摆手大呼道： “老师对不起，我实在不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虽说古人多有好此道者，可我还是个孩子，天涯何处无芳草，您，这么帅气……请另找他人吧！” 说完男孩扭头就跑，眼中似有不可描述的怪异光芒闪现，轩文华低头轻叹： 我符篆一学竟落寞如斯了吗，自己堂堂一个符篆系院长，符道四境大家的邀请，都被这样一个孩子给看不起了吗…… 虽是夸自己帅气，却又暗中贬我符道一学，忒的可气！ 不，不对啊，我刚才说我符道大师的身份了吗？！ “子愿与吾……携手乎？！” “前去畅谈？？？” 卧槽，我他娘的好像被误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啊！ 符篆系院长仰天长骂，脚底生风，抓起墨凡试卷急匆匆追了出去，在他走远后，教室之中有学生扭头轻声道： “你看，我没说错吧，就是那小子自己呆头呆脑，做不出题乱画一通，交了白卷上去，你看把咱监考老师气的！都骂娘了。” “好像是这样啊，我刚才还听到让他去什么办公室一趟呢，他都不听，直接扭头就走！” “卧槽，咱学校今年牛人这么多吗，我和你们说啊，我早先时候还见到一个男孩拍不认识的女生屁股呢！”后排桌子一个王姓少年听到谈话，抬眼一看监考老师不知去了何处，凑上前来，鬼鬼祟祟地道。 “真的假的啊？这样赶明咱也要去试试啊！” “你不行，人家有后台，拍完屁股往后一指，我顺着看过去啊，你猜那站的人是谁，是咱学校高年级天榜第一，李存渊大师兄啊！你说你没人家这后台，怎么能去做那英雄好事？” “这倒也是……”先前两个孩子齐声感叹道。 “切，那算什么，”旁边又有一个孩子凑了上来，“我今天还见到啊，一个男孩说云阳老师是他大哥呢！卧槽，你敢相信，就是那个主校区青龙榜第一的云阳啊，他还举出了好多牛逼例子呢，可惜我当时只听其声，未见其人，只隐约看到了背影，没有正面瞻仰一下大神光辉啊！” “草，这么一比，眼下这墨袍小子也不算什么了！” “什么…？你说刚才走的那个是个穿着墨色长袍的人？”两声惊异的童音，不约而同地在教室响起。 “嗯就是啊，你们没看到吗，那袍子傻长傻长的，整个都把他人给兜起来了。” “赵兄，您看的那人可有什么特色吗？”一个孩子看向旁桌之人，正色道。 “没别的，就是披着一个特别长的黑色长袍……” “我见的也是……” “草，不会是同一个人吧！怪不得连老师都敢不放在眼里。” “那算什么，你看吧，就这态度我估计老师还得给他个优呢！” “唉，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别说那么多了，咱们赶紧趁这会儿多抄一点是一点吧！” “好！” 匆忙逃走的墨凡自是不知道，有关于他的传说已经在教室之内发酵酝酿，马上就要变成无数个奇怪之极的版本，流传在校园里了…… 等到轩文华未追上墨凡返身回来，教室之中已是空无一人，满心沮丧的他，随意地扫了扫学生们交上来的大差不差却极为标准的答案，心头忽然生出一计，嘴角阴险的笑了出来。 “这下，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第34章 我有装逼强迫症 青龙学院这一天发生了两件怪事，一个是十一号区域的文科测试中，有一个考场内全部的学生成绩都达到了怪异的优，这在历年的测验中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文科测验的题虽然不算难，可想拿到优却并不简单，知识量，创新的思路和认真的态度缺一不可。如今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的优，还都是在十一号区域，不由得让人怀疑起这次评分的真实性来。 于是颇有一些那别有用心的教师，提议开启了对卷子的复查。 不查不要紧，一查果然发现，这大部分的卷子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几乎所有答案都极为的相似。这说不是抄袭得来的，显然无人可信。 而在后续的调查过程中，青龙学院的教师们逐渐发现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个在考试当天迷了路的女教师——上官月。 这结果让一众教师大感汗颜，身为教师队伍中的佼佼者，教课质量和科研能力都在顶尖水准的天才教师，私下里却是一个从不认路，岔路全靠投骰子的迷糊蛋，这极富戏剧性的反差，让得那些教学能力还在其之下的普通老师，大感面子全无，自己苦心钻研竟然还比不过这样一个迷糊鬼…… 在这可耻的落差刺激之下，却是大幅度激发起了众多老师的教学积极性，使得炎惑校区的教学平均水准在未来一年内突飞猛进，这又是后话了…… 于是，眼下这复查的结果便是秘密地对这一班的考试学生进行了一次重新测验，不出所料，那平均成绩骤然便下跌了三四十分。 事情本应到此便画上句号，却又因为一个学生没有参加这场考试而横生了许多波澜。 本来这也并无什么可指摘的地方，那学生原本便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写的卷子，莫说是抄一般孩子的了，便是一般的孩童来抄他的卷子，能看懂一半内容，能认出一半字数的，都可算是跨入文科小天才行列了！ 只是众人根本不知有这回事，同时又在某个无良老教师的极有个人用心的掩盖之下，更是没有办法了解事情的本末，但是，这根本不妨碍他们对这件事进行推测并将之口口相传，于是，无数种版本的学院异闻便全新出炉了…… 第一代版本便是那个没参加考试的学生，其真实身份原来乃是天榜第一人李存渊的妹夫，又是主校区云阳老师的兄弟，当天的监考老师面对他都要恭恭敬敬的，所以根本就不用来参加第二次考试，便照样还是个优等成绩。 这尚算是比较接近事实的一版，虽然在墨凡得知之后，已然让得男孩气的想要跳脚打人！ 还有种更为离奇的说法是，那个不用考试的人，乃是当今皇上也不知什么亲戚私生的表弟，名义上算起来还是帝国小皇子的表叔，小时候还帮他把过尿呢…… 据说他第一次的考试，二十分钟不到就交了白卷上去，监考老师问他一句，他竟然比老师还拽，要去找皇帝告状，吓得老师都追了出去给他赔礼道歉！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纯属睁眼说瞎话。墨凡今年才多大，还没有小皇子大的他难道在两岁的时候就能帮对方把尿？ 最可怕的是一种版本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乃是一个变态摸臀狂魔，只要是在他面前以背影出现的女学生，不论是谁都会被他挨个袭臀，而且被袭臀之后，凝在身上的黑色手印，五天五夜都不会散去…反而会随着时间逐渐散播到全身，到现在都还有无数的女学生在深夜哭诉着…… 更有甚者说此人乃是天山之上，一种名叫月夜花的壮阳之物所化，来到人间便是为了吸取足够多的阴气回老巢渡劫，成功之后便可进化为合欢花，只要女性人类接近他十米之内，都会被其控制心神，沦为那永生不得超脱的奴隶。 这便是学院第二大怪事——墨袍者的传说。 众多传说有真有假，大多是无稽谣传，却偏有那等好事之徒，喜做加工，将之引向了更为荒唐的道路之上，愈传愈广。 这些现在却是碍不到墨凡半分干系的，等到他发现情况不对，已是三天之后，那是他忽然发现，好多女生见到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双手捂臀，面带恐惧地盯着他，如螃蟹一般地侧绕着他飞速走远之时…… …… “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把那花儿摘下尝一尝。” 嘴上哼着不知名的怪异歌谣，走在风景四异的落月盆地之中，墨凡心里充满了大难逃生后的喜悦心情。 果然世界上人多了，什么鸟都有！ 以前只是在书中见到过，哪里想得到今日居然真的碰到了一个有龙阳之好的老教师，还好他两条小腿跑得贼快，要不然这会儿，可能就指不定被带到哪儿研究高深学问了…… 心头将这些怪异的想法抛却，墨凡一路向着最初到来的落月村走去，他的马车和三个小丫鬟还在那里等着他呢。 青龙学院的评分过程虽然是大陆有名的快，但是毕竟基数摆在那里，出成绩最快大概也要到明日早上了，所以这最初的一夜，他还是要找一个好点的客栈休息休息的。 想到了明天的分系分班等诸多麻烦事宜，墨凡就一阵头大，只想赶快进入斗气系，潜心修炼自己的纯元斗气。 这一年间，他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修行斗气上，与三少爷一同，从不入境的炼体者修炼起，只在夜深时候才偷出一些空闲提升自己的灵力修为，同时对紫火进行着持之以恒的分解和炼化，托后者的福，墨凡的灵台世界已经比最初他见到时的那幅破碎面貌好了许多，天空中的无边剑气也变得虚幻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海洋上肆意地纵横来去，切割出一片片的破碎空间。 但是，他这次入青龙学院，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动用表面上的斗气修为。毕竟那异于常人的身体怪力和筑基境中期的修为，若是被有心人见到，只怕会顺藤摸瓜猜测到不少事情。 因此，他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提升明面上的斗气修为和实力。 大陆之上，斗气属性和魔法一样，基本上都分为十大元素系和三大混沌系，十大元素系指的是金、木、水、火、土这五大基本元素和光系、暗系、雷系、风系、冰系等五大进阶元素。 三大混沌系指的是时空、秩序和纯元。有修炼斗气和魔法资质的人，都是至少可以觉醒一门基础元素属性的人，这样的人在大陆之上的比例并不算低，基本上达到了总人口的五分之四，充满了武道昌盛的意味。 在这所有具备修炼斗气和魔法资质的人当中，至少百分之七十的人觉醒的都是金木水火土这五大基础元素，剩下的人当中，又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拥有着五大进阶元素。 至于那最为神秘的三大混沌系，可以说是十万里挑一的几率才能觉醒一个，拥有这等属性的人，皆是天底下的幸运儿！ 三大混沌属性中，时空属性代表着封印，秩序属性代表着掌控，纯元属性代表着力量。 拥有这三个属性的人，在相互战斗之时或许各有优劣，但在面对着其他属性的斗气或者魔法时，只会有压倒性的优势，而毫无一点短处…！ 心下满怀着将自己的纯元斗气修炼到极致的远大理想，墨凡眼中观山河，饱览自然胜迹，身体经脉之中斗气轰隆流转，运行着一个又一个的周天循环，全身毛孔放松，最大幅度地吸纳着世间最纯粹的斗气和灵力。 丹田之内，阴阳鱼盘缓慢运转，提取过滤着吸入到体内的气流，将之转化为更加适合肉体吸收的真元，随着血液循环运行到每一处肌体之中。 充盈的感觉，渐渐浮现在心头，让得少年忍不住的嘴角含笑，阳光照耀之下，有种说不出的自信和魅力。 男孩看着眼前这世间一等一的奇异景色，胸怀浩瀚，轻语道： “吾观风雨，吾览江山，常觉风雨江山之外，有万不得已者在，亦有别动吾心之处…！” …… “喂呦，这不是我们的五星天才吗，在这儿想什么呢，这么专心？莫非在想那…上课内容？” “哈哈哈，加特少爷你就不要再嘲笑他了，他那也叫上课，简直是一通胡言乱语啊，我家母猪若会读一本书，讲的也怕比他好了！” 两声充满了蔑视意味的嬉笑声音，从桃花林转角处传来，让得少年被迫放弃了探究心间情志的想法。嘴角笑容不变，墨凡扭过头来，轻轻打量了面前二人一眼。 一个是一头怪异红发的半大男孩，似乎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样貌，另一个却并无什么记忆，不过若说第一印象的话，对方精致的脸庞也算得上英俊二字。 只是，这种英俊估计也保持不了多久了…… 看着红头发的加特和另一个男孩，墨凡步子一停，立在原地，淡淡地道： “自视甚高和目光短浅，乃眼病中两大恐怖，你们今日，这两条一并犯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桃花林中铿然响起，让得原先二人嬉笑的神色，顿时僵冷了下来！ “不过和你们一样，我也有病。我这种病叫装逼强迫症，意思就是说遇见你们这种人，我不揍一顿实在不行……” 少年看着二人，摊手一笑，道：“怎么着，一个一个来还是两个一起上？” 在这种**裸的挑衅之下，红发男孩的脸，第一次地阴沉如锅底。 第35章 纯元斗气的第一次越阶挑战 斗者之间，每一星的实力差别都有如鸿沟，除了实力差最大的八星斗者和九星斗者之外，被称为小晋阶的五星斗者，和四星斗者之间的战斗力差距，便犹如那熊熊烈火遇上了一滴水珠般，后者翻不出一点浪花，就会被前者狠狠地压死！ 这还是遇到了只差一个阶位的四星斗者，若是四星以下的斗者，更是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悬念，哪怕是那并不常见的玄阶战技，也绝不可能将这种差距，轻易地填去… 加特看着眼前笑意不减的墨凡，心头转过无数想法，也不知后者身上到底有何手段底牌，给了他一个巅峰炼体者这么大的自信，来口出狂言挑战身为五星斗者的自己。 不过，这样也很好，这个家伙的自大，正好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地教训对方的机会，较之先前的口头侮辱，实在是有了太多的意外收获。 “小子，我知道你是纯元斗气，这就是你最大的底牌了吧…？”加特看着土路中央的墨凡，残忍地笑道，“我马上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作井底之蛙，有观天之心！”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还‘井底之蛙，观天之心’，小词儿整的倒是不错，不过我看你却根本不是那天空，最多算得上路旁的一株野桃花吧，还是半死不活的那种。” 说着，墨凡右手一指桃花林的深处，“喏，就是墙角边的那株，秃得都快没叶子了，和你的形象很像！” “你也就趁现在逞一时嘴能了！” “少爷，我来替您出手教训这个小子吧？他根本用不着六星测评的您亲自动手！”旁边的英俊男孩摩拳擦掌，“我最近新学了一套拳法，正想找个免费沙包练一练呢！” “无妨，你就在一旁助威便是。” 说完这句话，加特再不多言，身体中斗气极速旋转，丹田之内，气星骤然喷发，一股股凶悍的火属性斗气，在经脉之中荡漾开去，灌注进了双腿之中！ 脚掌猛的一踏地面，加特急速冲向了墨凡，灰尘在空中扬起，还未等落在身上，便已被前者狠狠跃了过去，身形冲刺间奇快无比，正是他修炼的玄阶功法“火烈风影”！ 看着近在眼前的加特，墨凡眼神微眯，左手掌心间墨色灵力震荡，忽然紧握成拳，将其尽数收归体内，取而代之，一股精纯无比的乳白色斗气，骤然腾跃而出！ 气势上虽然较之满身红影的加特有所不足，但少年显然分毫不惧，清啸一声，主动撞向了风头正劲的前者。 男孩修习斗气时间尚短，并未习得什么出色的战技，这一拳仅仅依靠着肉身的力量，轰然砸向了加特面部。 当然，墨凡只用了四成的肉体力量，不然以他一拳千二百石的怪力，只怕能直接把加特给砸成肉沫。 眼中不屑之色大盛，加特手上却无丝毫轻蔑之意，右手成掌，奇异的风属性斗气和火属性斗气同时跃出，在玄阶低级功法“火烈风影”的加持之下，两种属性融合无间，结成一个曼妙的火鸟，倏然浮现在掌心，强横地迎上了少年的拳影！ 这竟是一个双属性的天才。在大陆之上，这种存在的稀少程度堪比三大混沌系属性！ 看到那火借风势，愈烧愈大的火鸟，路边经过的学生一时皆是看呆了双目，为这教科书级别的属性合作，大感震惊。 “喂，快看，那道火凤凰影好美啊！”一个女孩脸上泛着花痴，站在桃树边，小脸显得比桃花还要红艳，娇声道，“我男朋友要是有这人一半的实力就好了，而且他还那么帅…！” “靠，你可不可以不要当着你男朋友的面就这么说，我家没有骏马，不想在头上种草原啊！”女孩身边的男孩怪叫着道。 女孩眼中闪过小星星，没好气地道：“谁让你家里拿不出一本玄阶功法呢，等过会儿打完了我就找那个小帅哥搭讪去，和人家交流交流玄阶功法的使用经验！” “别说了，你们快看，那个小男孩就要倒霉了！” 旁边的路人疾声呼喊道，那稍显急切的喊叫声，成功地阻止了一对小情侣之间的大打出手。 带着热气的火风，吹拂在脸畔，墨凡精致的小脸并未感到丝毫不适，他的面具乃是使用天鳞丝在地心之火之中锻造出来的，那等温度，较之这普通的火属性斗气催发出的火焰，显然是要强上千百倍之多。 眼神借助着面具毫不受阻，男孩冷冷地看向了那火鸟的心脏部位，那是加特玄阶功法的最大弱点。 墨凡虽然表面上只有炼气境巅峰级别的斗气修为，但他毕竟是一个经过了三年炼体，五年筑基的筑基中期的修真高手，换算成斗气等级，至少也是七星斗者一般的存在。 况且在林村之中，每个星期都要进行一次演武大比，在那数以千万场计的拼杀战斗之中，墨凡所积累出来的战斗经验，显然并不是一般的孩童所能相比。 借助着累积出来的身体本能，男孩可以轻松看出加特那未修练到完美程度的战技缺点。 看着逼到身前的火鸟，墨凡低喝一声，阴阳鱼盘在丹田中骤然反向旋转，一股极为庞大浩瀚的纯元斗气轰然出现，顺着经脉逆流而上，尽数地涌入了少年左手手心之中！ 一般人的斗气修炼只修气星，而男孩还同时着修炼灵力和识海，丹田之中，那如同磨盘一样缓缓转动的阴阳图，正相当于墨凡的变异气星！ 在这诡异的反向旋转之后，少年的斗气等级，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节节飙升了起来，眨眼之间，竟到达了二星斗者的级别！ 这一点，就连当初的黑色测验台都未检测出来。 “给我破！” 墨凡轻吼一声，左拳在大量纯元斗气的涌入下，毫无花哨地砸向了火鸟的翅膀左下部位，那里，正是后者的心脉所在。 看到墨凡这般不要命一般选择用肉体硬拼，加特眼神骤然一凛，却也来不及收势，心头发狠，暗道以自己这五星双系修为，还怕了对方不成？ 火属性斗气和风属性斗气悍然激发，火鸟厉鸣一声，翅膀合拢，在一种难以形容的光海之中，骤然撞上了墨凡的铁拳！ 火风伴随着沙尘喷涌而出，席卷了整个桃花路。 大路之上的学生，只听得一声巨大的激鸣，许多不及斗者修为的孩童被瞬间震飞出去，随着尘土飞扬，四处砸向了鲜艳盛放的桃花树，在撞断了不少枝干之后，方才停下了身体的冲撞惯性！ 空气震荡，极为纯净的乳白色和青红双色在天空中各占半边，相互争执，分毫不让，谁能想到只是两个简单的斗者级别之间的战斗，就能造成如此强大的天威地势？ “你绝对不是炼体境巅峰！该死的，情报错的也太离谱了，你的纯元斗气怎么会这么充沛！”苦苦支撑的加特怒骂一声，左手握住右手臂部，死命地催发着身体中为数不多的斗气。 “彼此彼此，你不同样也不是单纯的火属性斗气吗，要不然…怎么会只评了一个六星的等级呢？” 较之加特，墨凡显然显得游刃有余了许多，嘴角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左手轻轻抵住不断挣扎的青红斗气，看向后者，突然说道：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单纯的战斗你肯定不会直接就出绝招，下杀手的！” “呸，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想揍你个半身不遂！”加特咬着牙齿坚持道。 “哈哈，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个大概，之前在隧道里面，我都已经说了我家大哥的身份，是真是假一查便知，你却还敢来这里挑衅动手，要么你是我云家的仇人，要么……” 说到这里，墨凡忽然停顿了一下，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就是想插手我云家之事的人！” 他虽然没说出到底是何事，加特的脸色却骤然白了下来，苦苦坚持的斗气壁垒一阵松懈，少年也不趁机追击，反而是在这时撤回了独占天色的纯元斗气，轻轻叹道： “加特兄实力强横，我有所不敌，多谢今日手下留情，我便就此离开了…！” 言罢也不停留，转身就走，至于对方以后要怎么和身后人编故事，他毫无了解的兴趣。 少年当然不是什么极为大方的人，丝毫不在乎众人的看法，但是他可以输得，对方却输不得。 他输了，只是一时言论之亏，对方输了，却有性命之虞。 这一来一往，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况且，身为一只弱鸡的三少爷，居然在人生的第一场战斗中说赢就赢了，这也太不现实了一些，难免会被有心人加以注意和猜测。 不过，墨凡自然也并不是那什么腐儒酸佛，对方要取他性命，他还能好言好语地与之交谈，他这么做，也是因为看上了对方身上的某样东西。 例如，那玄阶功法火烈风影！ 他手上可是正缺少一本不错的斗气功法呢。 …… 桃花林的西面有一汪清溪，水流见底，时有游鱼来去，此刻见到有人走来也毫不害怕，反而皆是大胆地游了上去，聚作一团嬉耍。道路一旁杂草丛生，最高的足有半人来高，少年微微低头观鱼，将那瘦削的身形堪堪隐藏了起来。 过不多久，一个红发男孩在路旁一拐，越过杂草走向溪边，走到了墨凡前方。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有关原则性的东西我不能……” 加特话说到一半，观鱼少年忽然摆摆手打断了他，意有所指地道：“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你看，是不是和你很像哈哈。” 少年咧嘴一笑，抬头瞥了一眼对方难看的脸色，毫不在意地继续道： “放心吧，我对你和你背后的人，并无兴趣，时间长了我自然也能猜到，你只消把火烈风影留下，然后转身离开就行，从此再见面，咱俩还是仇敌。” “好。” 听到墨凡这么说，红发少年也不讨价还价，掏出纸笔，左手垫着白纸，右手执笔动作不停，飞速写就，只有在最后一个符号落笔之时，他才稍微地停顿了半息，然而就在这半息之内，男孩眼神的最深处却咻然闪过了一缕诡异黑芒。 不多时，将沾满了墨迹的整整两大张纸递给墨凡后，加特不发一言，扭头就走，显然这种沉默安静的性格，才更加接近真实的他。 不去看离开的后者，将刚得到的两张纸平展在眼前，墨凡快速浏览了一遍后，左手一搓，一缕地心之火悄然浮现，将之瞬间烧掉了去。 好一个火烈风影，原来是这么个火借风势的道理，如此一来，若将这招用在自己的斗气和灵力之间，倒可以大幅度提升自己的最高战斗力…！ 看来以后需要找一个时间好好地演练一番。 墨凡挠了挠头，眼神中笑容流转，显然对这次的收获很是满意。 路边，有人此时才从倒挂的桃花枝上砸落在地，悠悠然醒了过来，张口便骂道：“该死的非主流红发火鸡，果然不中用！” 听着那人嘴中骂骂咧咧的怪异称号，加特加下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 …… …… 中域，剑阁。 剑阁每日晨练，都会有上万名弟子聚在楼阁前的空地上，由众多长老监护着进行剑阵的演练。 这一日，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子突然从万人剑阵中跑出，向着刻有‘剑阁’二字的阁楼跑去，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倒映着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中年男子端坐在剑阁第七层楼的主位上，一边转动着手心的虎符，一边淡然品茶。 那是陆国的三大上将军之一，王德勇。 “王将军，你这是何意，莫非真以为本阁近两年势衰，便可任人揉捏了不成！”主座位旁，一个老者右手摁剑，面露怒色地盯着上将军王德勇。 “本帅非是此意，只不过看得起各位，才想请你们到军中担任教头，这般做法，又何来‘揉捏’二字呢？” 王德勇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加快了手中虎符的转动速度。 “而且，自从上任剑阁主仙逝之后，这四五年间的剑武大会，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剑阁没有一次有弟子进入到前十名吧？况且，新任阁主虽然四境，又是‘元’字辈的老前辈，但在我看来着实是个草包，辈分虚高，剑技却稀松平常，只怕连五年前死去的数百白衣……都比不上吧？” 王德勇直视着剑阁老者，漫不经心地说道，话虽不多，句句却皆是诛心之言。 “你胡说！” 老者尚未答话，突然有一声清亮的女子声音在楼梯口处响起，从楼前奔跑了许久的少女终于来到了七楼，她看着主位上的男子，冷声道：“王将军此言差矣，本阁阁主永远只有一位！” 听闻此言，一旁的老者瞬间大怒：“韩白雪，你想造反不成……！” 面对着老者的质问，女孩毫不退缩，杏目圆睁，嗔道：“阁主他虽然卸任了第三十七任剑阁主的身份，但至今仍是中域所有人都承认的‘千年剑道第一人’！况且本阁亦有规定，有三任‘天下剑武’称号在身的阁主，即便退位，也仍尊享在位待遇…！” “……阁主他身上有几任天下剑武称号，你们都忘了不成！？”女孩柳眉倒竖，清喝出声。 “啪～啪～啪～” 一旁的王将军鼓掌轻笑了起来，朗声道：“小女娃娃真是有气魄呐，你说的没错，老阁主身上有十任‘天下剑武’称号，只不过，昔人已乘黄鹤去啊……” 诗的下句王德勇没有说出口，是“此地空余黄鹤楼”。 ‘空余’二字，太过诛心。 不料少女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我今年十二岁，下个月便可再度参加‘剑武大会’，到时自会为本阁正名！” 说着，女孩声音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在阁主离开之后举办的每一届“天下剑武”，都会有人说如果他墨凡参加的话剑阁就会怎么样怎么样……这样说的好像我们剑阁只有他一人而已……本阁是永远只有一个阁主没错，但是我们同时还有着无数的练剑人！” “那些面对阁主连剑都拿不稳的人，没有资格诋毁剑阁，包括将军您！阁主那样的人，我也绝不允许他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去！我不允许他在我长大之前就死去！我不允许！” “阁主……绝对没有死！” 少女清灵铿锵之声，响彻了整座剑阁。王将军虎符顿在手心，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起身施礼离去。 在他走后，深邃的剑阁再度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少女下楼练剑，老者楼上饮茶。 第36章 突破：一星斗者！ 再次回到落月村边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墨凡站在黄昏之中，望向夕阳下的落月盆地，较之初来时的朝阳照耀、人头耸动，安静下来的后者，显得别有一番深沉气质。 走了一整天的路，排了一整天的队，墨凡身心皆是累到了极点，他毕竟还是个七岁的男孩，经历了那么多的测验考试，心神早已充满了疲惫。尤其又在后来与那加特斗智斗勇，虽然表面上赢得很轻松，但对方那双系五星斗者的实力，显然并不像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那样，对少年毫无影响。 事实上他最后即使动用了“阴阳逆转”，将斗气生生跨阶提到了二星斗者的级别，并且凭借着纯元斗气的凝练，与加特的双属性斗气抗衡了很久，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单论斗气的话，他并不是对方的对手。 那场战斗即使到最后，墨凡也是凭借着体内庞大的灵力作为后盾，在体内转化为持久性的斗气，将加特生生耗败的。 这是墨凡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不暴露修真修为的办法，加特背后显然是有人的，在不知道对方目的的情况下，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实力和底牌无异于自寻死路。 对方的最终目的虽然并未明了，但是显然他和他们之间是不可能存在着调和余地的，看下午加特那猛烈的出手就知道，杀死他才是对方的第一追求。 墨凡的脑子飞速旋转起来，在脑海中将大小姐、二少爷、林村众人等一一排除，这些人知道他的修真实力，明白派出这样斗气修为的人来是毫无作用的，所以暂时可以将之排除，而且现在杀死他，对他们来说显然也并不是什么划算的事情。 活着的他可以打入大公子的势力圈，可以正面接触天商行，就算再不济，二公子云长生也一定会等到他和云阳都在炎惑校区时再对他动手，那样至少也能起到栽赃云阳的目的。 但是现在，他们显然并不可能出手，二者也还未走到那等撕破脸皮的地步。 加特的幕后势力墨凡猜不到，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在这里杀死他，云阳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一定会对云长生出手，这样，云家的继承斗争就会明显加速。 这一点，墨凡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而问题就在于是谁想要这么做，那个人背后更大的目的又是什么……？ 至于对方为什么不亲自出手这个问题，只消看一眼不远处的教学楼便知答案。 谁敢当着青龙学院的面暴起杀人？ 揉了揉有点发胀的脑袋，墨凡快步向自家的马车走去，经过了三天马不停蹄的奔波和一整天紧张的测试，他的脑袋已经如一团浆糊一般了，这样深奥的问题，还是留到睡一觉起来后再好好思考吧！ “三少爷，您回来啦！”云家的老仆人远远地看见墨凡，迎了上去，走到近前低下头恭敬地道。 “恩，我方才传信你们找的客栈找到了吗。” “找到了少爷，这个村里面最好的三星酒馆——天元客舍。” “带我前去，对了，这马车你们就先停这儿吧，”少年随手指了墙边的一个角落，继续道，“我下午听人说，明日各区成绩公布之后，通过的人还会有为期一个星期的考察期，暂时也不用前往炎惑校区，你们便在此处待上一周，等我便是。” “知道了，少爷，这是您的房间钥匙，三楼最大的那个贵宾间。”老仆人递上一串金光闪闪的钥匙，由此一看便知，那什么贵宾间也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 少年心头一叹，脸上却高兴地笑了出来，道：“办事得力，赏你五枚真灵币！”扭头又对着身后高声叫道，“丫鬟们，随本少爷出征！” 心下羞耻的不行，墨凡神色中却只露五分**，五分喜色，一马当先带着三个娇俏的小丫鬟，冲向了天元客舍的三楼，那等猴急的色胚模样，简直传神，俨然一个不学无术，还不遗余力地掏空身子的酒色纨绔。 墨凡虽然处在懵懂期对异性的好奇之中，却也绝对不是那等“色字当头，谁都可以”之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演出一副原先三公子那般的好色模样，防得他人起疑罢了。 演员，就需要这么敬业。 恩，没错，就是这样，少年才不会知道，他的三个丫鬟中哪个身材最好这种问题的…！ 轰隆一声，特殊金属加工的大门骤然关上，本着演戏就要演全套的道理，墨凡背对着金碧辉煌的吊灯洒下的昏黄灯光，看向了娇滴滴立在门边的三个小丫鬟，嘿嘿一笑，童音道： “三位俏佳人，良宵苦短，咱们便就此歇息吧…！” “全听少爷的。”小丫鬟哪敢有什么反驳，签了卖身契约的她们在这东域之上，只比奴隶和召唤兽的身份高一点点，是生是死，也全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三人皆是轻声应道。 所幸这个少爷，她们并不讨厌就是了…… 虽然嘴上总是口花花，还总是欺负她们，但是那时不时流露出的尊重她们自身想法，把她们当作人看待的那种体贴和温柔，她们都是可以明显感受得到的。 府里的下人们都说，三少爷因为生病，性情最是怪僻，动辄就是断腿断手的酷刑，还素喜女色，但是接触了这几天，她们就发现根本不像大家说的那样，明明三少爷就是一个很温柔的，有一点小好色的大好人。 等到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这些都告诉给大家，让他们不要再乱传三少爷的坏话了，要不然被少爷听到，知道大家那么看他，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这些花季女孩的心里想法，若是被此刻的墨凡知道，只怕他真是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 他可是那么用心地在演一个纨绔子弟，却得到了这么高尚的评价…… 灯光轻轻熄灭，有星光趁着窗沿溜了进来，安排好这个腿长的丫鬟负责捏肩，那个发育最好的准备捶背，还有一个长得最俊俏的，负责在一旁讲笑话，墨凡浑身放松地躺在软软的大床之上，彻底放空脑袋，安静地做一个什么都不想的快乐小纨绔。 修炼一道，最重张弛有度，若是一直如那上了发条的时钟一般走个不停，只怕最终只会落得个走火入魔的凄惨下场。 时间在安静而又幸福的氛围中，缓缓溜走，经过了最初半个时辰的彻底放松之后，墨凡的大脑逐渐清明起来，慢慢地进入了修炼状态。阴阳鱼盘高速运转之下，少年的身体外吸斗气，内修灵力，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平稳地运行在各自的路线之上，秋毫无犯，这便是墨凡身体之内最好的平衡状态，也是最好的修炼状态。 精纯的能量顺着一呼一吸间，从各个毛孔中缓缓流入身体之内，在无数细胞的贪婪攫取和淬炼之下，一部分点滴地强化着前者，一部分愈发无杂质地向着丹田运行，到得最后，如百川入海一般，浩然汇进了那安然转动的阴阳鱼盘。 丹田之中，墨黑色的灵力，与乳白色的纯元斗气，宛如在一个最精确的平衡系统中测量过的一般，分毫不差，相互交流融合，结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八卦图，生生不息地在浩瀚的星海中运转。 虽然渺小无比，却仿若是这一片天地的主宰！ 灵力与斗气结成稳定平衡的八卦图中，突然，以圆心为起点向边缘扩散，每一处的阴阳鱼盘都剥离出了一丝纯元斗气，向着鱼盘上方凝聚而去。 与此同时，气态的斗气被渐渐压缩，逐渐形成乳白色的实体，不过片刻，一只栩栩如生的火鸟便如经过了大陆上最好的雕刻家的精雕细琢一般，翱翔而出，盘旋在了丹田上空！ 这正是墨凡在白天得到的那本玄阶低级功法——火烈风影，在修炼之后所造成的奇异景象。 轻轻咂了咂嘴，墨凡心中满是满足，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温火慢炖，如今，他的斗气修为也终于算是登堂入室了。 接下来，就尝试着突破那一星斗者吧…！ 火鸟出现之后，便翱翔在阴阳鱼盘之上，此时振翅清唳，如有人性的厉鸣响彻整个丹田世界，在这声激鸣之下，原本稍显弱势，缩在一旁的斗气，宛如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一般，第一次地显出了纯元斗气的凶悍之处！ 漫天星海微微颤抖，乳白色的斗气在阴阳鱼盘周遭极速旋转，带起越来越多的能量气流，向着某一处不可言说的存在，悍然发起了冲击！ 越来越近了，距离突破到一星斗者。 墨凡觉察到了突破的希望，心头一喜，咬紧牙关，运行着纯元斗气，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壁垒冲击。 即使这只是换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但是他毫不放弃，继续压榨着身体内的每一分潜能！ 看来，白日那加特双属性结合的强势英姿，也并不是对少年未造成一点刺激…… 在幻想着未来纯元斗气和灵力相合无间的强悍战斗姿态后，少年脑海中的信念愈发坚定，内视着僵持不下的斗气和进阶壁垒，他在心头暗自念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既然这样下去冲不破，那我就给你来一记狠的！” 想到就做，再一次冲击无果之后，墨凡骤然收回了所有纯元斗气，壁垒轻轻鸣动，好似发出了一声人性化的嘲讽，少年毫不在意，丹田之内，斗气缠绕化龙，火鸟为翅，附着其上，保持着这最强穿透力的王者姿态，龙体仰视星河，悍然龙吟！ “呖！” 吼声穿天彻地，那一刻，墨凡的心中突然多出了一丝明悟，却怎么也抓不住，只得暂且放下，专注于眼下的破阶。 无数星河齐齐颤动，未过一个瞬间，有浩然星力从中脱离而降，尽数汇入了那仰天长啸的白龙。 “吼！” 龙吟之声再起，足足壮大了三分的龙身，猛然摆尾，在无边的轰鸣之中，霍地撞向了那隐藏在不可视之地的斗气壁垒。 没有任何伟力的激烈碰撞，也没有丝毫想象中的震天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噗呲声，从斗气壁垒中悄然传出，再然后，便只见那先前不可一世的壁垒，轰然倒塌…！ 一股精纯到无法形容的无属性斗气，从身体最深处，缓缓地淌了出来。 “终于…突破了…” “一星斗者！” 第37章 会害羞的龙？ 窗外夜色深沉，落月村虽然也在长安城的统领范围之内，但星光较之城内却稀疏许多，相反月色倒显得很浓，远离长安城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月色，墨凡少年心性，顿时升起了一丝夜下步月的兴致。 瞅了瞅华贵的魔法水晶怀表，才大约九点时分，良夜正长，他的修炼和突破前前后后才用了两个多小时，眼下刚刚完成突破，少年显然并无什么即刻投入修炼的拼命想法。 在刚才突破一星斗者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尝试着斗气化物，这是晋升为斗者后才能具备的特有的斗气能力，而墨凡第一次凝铸出的，就是一把秋水长剑。 剑身如水，水中有一朵莲花怡然摇摆，在淡淡的月光之下反射出一阵寒光，宛如栩栩如生的莲花剑纹在迎风摇摆。 “从今以后，你就叫作意气剑吧……” 人生意气得失间，轻重剑头吹一吷！ 将模仿着灵台内部诡异剑影铸造而成的意气剑收入袖中，再变作斗气重新收归体内，墨凡看了眼身旁东倒西歪睡熟的三个少女丫鬟，咧嘴一笑，轻手轻脚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腰部一发力，少年已然从床上弹到了丝绸地毯上，对那诱惑力极高的柔软大床毫不留恋，站在床边，扫了眼那至少铺了五层厚度的名贵天心绒，叹了声“腐败之极”，咧咧嘴就要离去，忽然想到什么，低下头来，在那长相最娇俏的三丫鬟脸上嘟地印了一口…… 入唇感觉极好，吹弹可破的小脸蛋又软又滑，透着一丝凉意，少年心头大感满足，眼中泛起一丝偷香得逞的笑意，再不留恋，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大门轻轻合上，墨凡顺着楼梯逐层而下，遥遥的见到那两个云家老车夫绕着酒楼四处巡逻，也不惊动他们，从一旁的矮墙上纵身跃了出去。 深邃的黑夜里，落月村零零散散地亮着一些灯火，说是村子，其实也并不住什么人家，周遭尽是些招待学生旅客的酒楼瓦肆。 耳边隐隐传来少年少女的欢笑之声，应该都是青龙学院参加考核的学生，白日里自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晚上便一起聚集好友，欢快地讴歌青春去了。 青春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墨凡安静地走在村巷之中，虽然脚下都是土路，但显然白日里被人打扫的极为干净，抬脚落脚并不溅起什么灰尘，反倒是踩在上面软软的，有些吸人，倒是有着走在大理石路上所没有的特殊感觉。 一个人走在寂寞的夜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总是容易一齐涌入脑海。 “青春……是什么…？” 他又一次这般低低地问自己。 是动人的感情吗，还是说，那可以永刻心间的美好记忆？ 少年伸出左手，反复地握拳又松开，松开又握拳，漠然地看着这个动作，像是在体会着什么他以往不曾有过的感觉。 他停下脚步，仔细地想了想，还是没想出一个好到足以说服自己的答案，索性不再胡思乱想，抬头望月，突然发现一个黑点从头上飘了过去。 有乡间湿润的风，从身后吹来，一时间好闻的桂花香气扑鼻，少年摸了摸鼻子，顿时有些意兴阑珊，想往前走去看那桂花林，又想回去再度过一个充实的冥想夜晚。 他站在原地，不知该选择哪条路，呆愣了半晌。 “嗷吼～！” 一声巨大的龙吟声打破了少年的纠结，声音隐隐从酒楼方向传了过来，联想到方才天空中飘过的黑影，墨凡揉了揉脑袋，暗叹今夜怕是不会再平静了…… 打定主意向来处走去，墨凡慢悠悠地晃回酒楼，刚一转过墙边，进入院子，抬眼便看到了立在酒楼后面的一头巨大银龙！ 他方才出去的时候，这个庞然大物显然是还没有在那里的。 巨大而极富流线感的银色身躯一半隐藏在酒楼之后，两只硕大的前爪攀扶着楼房，仔细看去，其中一只爪子正抓在墨凡方才睡过的小屋窗前，想到自己若是没有选择出门，而是在窗下观月，突然一只这样的爪子伸到眼前……少年的眉头顿时浮现三条黑线。 他眼神从银龙身上收回，瞥向了院子中争吵不休的众人，在看到了自己的三个小丫鬟俏生生地立在马厩的柱子后面时，心头悄悄地放松了下来。 还好，这三个小丫头没事就行…！ 墨凡伸手，想抹去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小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之中。 唉？啊咧？ 好像有什么东西有点不对吧…？ 又仔细地瞅了瞅三个躲在柱子后面的丫鬟，男孩心头忽然浮现出一个极怪异的想法。 他似是不可相信般慢慢地抬头，极为隐晦地瞥了眼酒楼后面的银龙，又低下头，瞅了眼柱子后面的小丫鬟……又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眼那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感的巨大银龙，脑海中有一个翻江倒海的声音大喊道： “这不是真的，不可能…！” 明明是两种差异极大的生物，动作神态却在墨凡的脑海中，忽然重合在了一起，而且还是那样的神似… 再经过了又一次的垂死挣扎式对比之后，墨凡不得不承认，他发现的事实正在一点一点，极为正确地印证着他的推断。 这条孔武有力的银龙，居然在害怕又害羞地躲到了酒楼后面……！？ 没搞错吧老天爷，他墨凡活了十多年，以驱除生性残暴的妖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为己任，你今天告诉少年，妖兽界最为残暴的代表——银龙，会娇俏地害羞？ 这不啻于和他说“喂，你看，村长家养的那头老母猪看着你脸红了”！ 脸红你妹啊！ 虽然龙和猪这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一个是在食物链中横着走，几乎毫无天敌的空中霸主，一个是地上养殖产业的肉类提供霸主…… 但是墨凡从未想过，一头还保持着魔兽形态的龙，会做出如此人性化的害羞动作。 这他喵的是从哪里飘来的娇羞龙啊！ …… 墨凡呆站在原地，试图重组崩坏的世界观，酒店老板却忽然发现了他，像是看到救命恩人一样，双眼顿时放出了亮光，再一次地向面前英姿飒爽的少女低头道歉之后，用手轻轻指向了墨凡，卑顺地道：“那位就是这间贵宾间的主人，长安城城主的公子，您和那位爷商量吧，小的实在做不了主啊！” “哦？好…你在这等着！” 有些偏向中性化的嗓音高傲地说道，一袭白衣的骑龙少女在感谢声中漠然转身，看向墨凡，见到对方呆头呆脑地站在那里，两只笨眼直愣愣地瞅着自家“大白”，也不知在发些什么呆，对面前的情况一无感觉的样子…偏生又打扮得怪异至极，一身快要拖到地上的黑色长袍，连着衣服斜搭在肩上的大歪帽子，整个宛如三千年前国战时代的特务头子…这样的人，简直是有失贵族体面！ 这是从哪里来的呆头鹅？ 长安城主府的公子？就这个傻样吗…… 似乎想到了什么，少女俏脸一寒，走到墨凡面前，大声道： “你这没羞臊的村愚，兀自看着我家大白想些什么龌龊之事！” 听到人声，少年一个激灵，涣散的意识渐渐回归，看向了眼前说话的少女。 呵！好一个帅气逼人的女孩子！ 薄如刀削的小嘴，挺翘的玉鼻，一双含羞带怒的大眼睛，却不如正常女子一般只显可爱，反而带着一种英气式的魅力。虽不算女子中的倾城绝色，却也称得上是英姿飒爽。 第一印象，加十分…… 似乎听见了女子叫它的名字，那银龙大白嗷吼了一声，庞大的身体向楼外移出了三分，却还有大半藏在阴影里，龙脸做凶恶状，怒目瞪向墨凡，宛然在为女主人助威一般。 心头早已知道这银龙的脾性，墨凡丝毫不惧，反而抬头看向前者，忽然摆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向着它大声吼叫： “嗷呜～！” 可怜的银龙哪见过人类这等恐怖模样，身体骤然一颤，嗖的一声钻到了酒楼后面，只留一条大尾巴躲不进去，拖在地上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哈……！” 墨凡大感开心，一时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该死，你在做什么…！” 好听中带着滔天怒意的声音，从少女紧咬的牙缝中愤然传出，恍如地狱中发出的磨牙声音，“滋滋”地在少年身前响起。 少年还未扭过头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道足有他丈母娘家脸盆那么粗的巨大雷链，轰然砸向了他的小脸！ 第38章 骑龙少女……少年？！ “代表着无尽威严的雷神托尔啊，赐予凡人您的力量，摧毁一切世间污秽之物吧！” “我，弗兰克索求……雷霆之链！” 饱含着愤怒的少女声音，在偏僻的小院中幽幽吟唱，那带有奇异节奏的音节传入耳中，极为的悠扬动听，不过，眼下少年却是毫无心思欣赏这似慢实快的吟唱节奏和好听的少女声音了。 原本幽暗的深夜骤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天地都在一个瞬间亮了起来，白衣少女左手轻张，正对墨凡，掌心之中电弧缭绕，蕴含着恐怖能量的雷球，在后者完全来不及反应的瞬间，跃然而出！ “砰”地一声巨响，雷球首先轰中了少年的胸膛，电荷缭绕涌出，就在那庞大的力量马上要将他远远击退之时，紧随雷球其后的雷电锁链咔咔作响，瞬间转变方向，宛如有人性一般绕向了少年的身后，意图将之狠狠束缚！ 心念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身体之内，骤然腾起的紫火如退潮一般息去，少年此时仿佛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样，只象征性地召唤出一缕纯元斗气，便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一缕宛若照面便被扑灭的纯元斗气，以一个极为诡异刁钻的角度，钻入了越缩越紧的雷霆锁链之中。 “你这吃了豹子胆的呆头鹅，现在还敢再调戏大白吗！” 见到少年像料想一样的被捆缚在地上，少女心情也似悄然好了一些，不再像初始一般充满怒意直欲杀了对方泄愤，反而带有一丝反问意味地傲然道。 院子的角落中，两名斗伯级别的老家仆正欲上前救主，忽然余光一瞥，在见到少女胸前白衣上的奇异莲花图案之后，皆是不顾及三个丫鬟的拼命哀求，将抬起的脚步，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 被捆在地上也一动不能动的墨凡，在倒下的那一刻，为了避免遭遇到“狗吃土”的人间惨剧，强行的将身子向左边微微侧了三分，让得右肩膀部位，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此时他侧身躺倒，正好看到那被称为大白的银龙从房子后面鬼鬼祟祟伸出的大脑袋，二者一对视，皆是在脸上同时浮现出了一丝尴尬而又怪异至极的神色… 心头也不知怎的笑了一声，墨凡恨恨地扬声道：“你莫看我现在被你捆着，只要我想，一秒钟就能跳起来干掉你！”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少年口中特地加重了“干掉”二字的读音，一时间这放狠话一般的句子，忽然多了一些其他怪异的意思，配合着“捆”之类的字眼，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旖旎之气。 “哦？我倒看你要怎么干！” 慢慢走到墨凡身前蹲下，少女显然并不知道前者嘴上的口花花，以为他当真是在找场面话，却连这一点面子也不给，继续道，“你要当真做得到，今晚这房子我不住也罢！” “这可是你说的。” “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还能骗你这村愚不成…？” 月光之下，女孩微微扬起的侧脸美不胜收。 说完这句话，少女遥遥地用眼神安慰了下银龙，心里对墨凡方才所说的话大感不屑，她的雷霆之链又岂是那么好挣开的？扭过头来，女孩正准备看着对方如何在院子中蠕动时，却只见原先躺着少年的地上，此刻竟是空无一物！ “这……？” “嘿嘿，小娘子，现在你认输不认！” 清朗的少年声音，从女孩脖子后面悠悠传出，从唇间喷出的男子气息，打在后者白皙的脖颈之上，顿时让得少女感到一阵极为难受的不适。 “近了……离我太近了呀！” 脚下发力，女孩正要先跳开再做打算，又一次在耳边发出的少年声音，却是将得她身体之内运行的魔力，骤然熄灭了下去。 “你若是再做什么赖账打算，我这纯元斗气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的哦……万一划破了哪一处娇艳皮肤，你可无处找人说理！” 少年冷语铮铮，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言语响彻楼前，丝毫不似在开玩笑。 “呵…呵呵，墨凡哥哥，你这个玩笑可真好笑，你哪里舍得对我动手啊！”带着点点可怜的少女声音娇俏地求饶着道。 “哟，你还认识我？” “那当然，您老这么厉害，天下谁人不识！” “少放屁，快说你今天还住房不住？”墨凡丝毫不被糖衣炮弹迷惑。 眼珠滴溜溜一转，一抹迷人的微笑在脸上浮现，少女摆出一个极为可怜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少年，娇娆地道：“墨凡哥哥，你真愿意看着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家伙流落街头呀，要不然…人家今天就和你一起住好啦嘛！” “别，我愿意，你今晚……” 话还未说完，便被那巧笑倩兮的少女强行给截断了去。 “耶，墨凡哥哥答应喽，快走大白，睡觉去咯！”听到那句“我愿意”，少女顿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跃而起，直接脱离了墨凡的斗气掌控，奔向酒楼后面的银龙。 面对着这骤然腾飞的少女动作，少年终归还是没有刺出那一剑，摆摆头将“你今晚不会睡街头，你可以睡龙头…”这原先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深处，少年右手轻动，将得那掌心之中纯元斗气凝成的长剑散了开去。 嘛，一个女孩子上赶着和你住一间房子，还是不要拒绝好了，要是伤了那颗少女心，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讪讪地苦笑两声，墨凡寻到了自己的三个小丫鬟后，略微收拾一番身上的尘土，也踏上了上楼的楼梯。 院子中的众人在见识了这么一番夜晚搏斗的好戏后，皆是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偶尔也有几个私下羡慕墨凡的艳福的，却也不敢有什么过激动作，开玩笑，长安城主的三少爷，在长安城的地盘上打他的主意，简直不异于以头抢地。 他们可没有那白衣少女的身份和面孔…… 今夜第二次踏进自己的屋子，少年心间充满了和第一次不同的怪异感受，甩甩头将这种不适之感甩去，想着先和那英气女子商量下‘今夜以什么姿势入睡比较好’这个问题的墨凡，眼睛骤然瞪的如灯泡般大小。 他吃惊地看着屋子中躺在大床上的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先前的白衣少女，另一个却是先前从没见到过的一个粉头发小女孩，精雕玉琢的小脸上，一双扑棱棱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他，那一瞬间，少年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萝莉控这个词。 “你……你们怎的跑到床上去了？”墨凡很有些结巴地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屋子里就一个床，不睡这儿睡哪？你放心吧，我也是男的，不介意你，快来，咱三个人睡这张大床正好！” 大陆之上，有儒家学者的研究表明，人们在面对新奇事物的时候，多半会只注重那开头和结尾，而将原本更重要的中间内容，给轻易地忽略了去。 少年此刻显然便是这种情况的代表。 “哦…好，咱三个人睡，不对啊！哪里是三个人，分明是六个人好吗！”说着，墨凡指了指身后的三个小丫鬟，在后者快要泛出水的感激目光中，分毫不让地道，“要睡这间屋子就六个人一起，要不就我们四…五个睡在床上！我先说好，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掰着五根胖乎乎的手指头算了算，正好把自己也括在了里面，大白顿时焦急地盯着墨凡，小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声似蚊呐，嗫嚅道：“大白…大白才不和你一起…！” “你是坏蛋！” 听到这怯怯的小萝莉这么评价自己，墨凡无言失笑，脸上登时浮现出了所有萝莉控都会携带的危险笑容…… 狼外婆，当年似乎就是这么看小红帽的。 “哼，你要不介意也行，那咱们就横着睡好了。”听到墨凡那么说，弗兰克一捋额前飘逸的长发，双目有神，看着前者含笑说道。 不知怎的，墨凡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子英俊得有些不像话…… “我介意什么……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一边说着，墨凡一边走向两个女孩，正准备躺在松软大床上先打个滚放松一下，突然整个身体僵在了床边，他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衣少女，呆呆地道： “你…你刚才说的什么来着？” “咱们横着睡啊。没事，你放心，我们都很瘦，挤一挤能挤下的。” “不是这句，前一句，三个人睡的更前一句！” “哦？”弗兰克眼神中戏谑之色大盛，端正摆出一副先前在院子中，哀求墨凡时的柔媚表情，娇滴滴地道，“我不介意你呀，我……也是男的。” 去你妹啊！ 澎湃的纯元斗气，悍然透体而出，墨凡抱着掀了屋子也要揍眼前人一顿的决心，铁拳骤然紧握，狠狠地轰向了面前的白衣少……少年！ 把劳资那某一刻的怦然心动还给劳资啊！ “坏蛋，你快住手，大白不许你打少爷！” 一声娇滴滴的童声，在旁边怯怯地响起，粉头发小萝莉怒视着墨凡，猛然间两只小脚发力，用软萌的身体撞向了前者。 不管世界怎么变，萝莉都还是真爱，墨凡心头一叹，斗气如潮水般退去，轻轻一摊双手，准备接住向着自己飞来的小女孩。 “墨兄小心！” 弗兰克焦急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 切，有何要小心之处？你还是自己多关心关心，我一会儿该怎么揍你吧！ 墨凡心头鄙视一番，大感不屑，暗道也就是这样胆小怕事的性格，才会去扮作女生来欺骗世人……虽然对方确实从头到尾，都并未说自己是女孩子罢了。 看着越飞越近的小萝莉，本自轻松的墨凡心头，突然闪过一抹极为危险的感觉，面对着完全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危险预兆，一年卧底中那没有安全感的生涯救了他，少年反应极快无比，几乎是一瞬间便在黑袍里面布下了一层紫火夹杂着灵力的防御层！ “咚”的一声闷响传出，少年的身体在一股沛不可挡的大力撞击之下，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迅然飞向了房间内的墙壁！ 弗兰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暗叹口气，脚下猛然发力追向了墨凡，在少年马上就要撞上墙壁的时候，用半边身子将他接了下来。 背后…好像撞上了什么软软的所在，少年意识中转过这最后一丝想法，紧接着便是直接的晕了过去…… 银龙化成的小萝莉，在半空中晕乎乎地收回了龙力，扑通一声掉在地毯之上，一时收不住势，憨憨地滚了个圈，宛若一个胖嘟嘟的肉球一般… 从眩晕的感觉中稳定下来，大白抬头便寻找起弗兰克的身影，在看到后者毫发无伤时，开心地露出了笑脸，突然又瞥见了弗兰克扶着的墨凡，觉察到对方已然是被自己撞晕了之后，那张可爱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歉意。 “大白…大白不是故意这样的……” 泛着点点泪水的小萝莉，眼眶红了起来。 “我知道…”弗兰克看着大白轻声叹道，“但你即使是幼龙，也具备着人类三境斗侯级别强者的实力，经你这一撞，也不知他这小斗者的身板，何时才能醒过来了。” 弗兰克望着墨凡挠了挠头，忽然又有些疑惑地道：“不过，这家伙好像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伤得那么重啊……” 第39章 授业解惑的青年 轻轻地将墨凡抬到床上，面对这种物理巨力导致的昏厥，不论是弗兰克的雷系魔法，还是大白的银龙力，皆是毫无办法，只得尽量营造出一个舒适的环境，让墨凡自己慢慢醒来。 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之后，弗兰克也没有了丝毫的睡意，安慰了一旁兀自内疚不已的大白两句，便坐在木桌边上，双腿盘膝，进入了魔法的冥想状态。 屋子内外，雷系元素轰隆涌动，纷纷飘向了他的身体。 三个小丫鬟在经过了最初的惊吓之后，得知墨凡只是晕了过去，也渐渐地安定了下来，她们不是什么实力高深的修炼者，能做的事情还没有弗兰克和大白多，只能帮墨凡轻轻地揉捏了伤口处一会，睡意涌上，便沉沉的在少年身边睡了过去。 …… 当墨凡从黑暗中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屋子本就装饰得极为豪华，此刻被清晨初阳一照，更是显得金光闪闪，让得刚刚从昏厥状态醒来的少年，双眼顿时一阵不适，脑海里又涌上了一股眩晕之感。 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灵力在灵台中缓缓流淌而过，舒缓着脑海中的不适之感，过了一两分钟，感觉到眼睛重新适应了光明，才又睁开了双眼。 眼中还是先前的屋子，弗兰克二人也不知去了何处，屋子里只有三个小丫鬟愁眉苦脸地坐在桌边，在见到他醒来之后，皆是同时开心地叫了出来： “少爷您醒啦！” “快把我们急死了…您要是再不醒过来，我们都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恩，大姐二姐她们都很担心你，我……我自然也是有点，一点点担心少爷…！” 看着三人惊喜中颇有些不同的反应，少年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道：“放心吧，我一点事都没有，弗兰克二人呢？” “回少爷，他们第二天早上见您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便先去青龙学院帮您请病假了，今天已经是……” “真是胡闹！这不是咸吃箩卜淡操心吗…”少年听得这话，顿时气得眉毛一竖，粗暴地打断了小丫鬟的话，恨恨地怨道，“这我一会儿到了学校，病假该怎么说，太阳一照病就好了？知道的是我晕了过去，不知道的以为我在床上辛苦劳作着什么呢！” “不过…这样也好…” 少年心念一转，确定自己之前陪读的那三公子确实会有做这种事的可能性，怨气便去了大半。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全身上下，感觉到和平常睡起没什么区别之后，墨凡一个鲤鱼摆尾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三个小丫鬟道： “少爷我便要马上出发去青龙了，你们在这里住下一星期，等我功成凯旋……” “好好洗白白呦…” 最后调戏了一下三个小丫头，看着后者娇羞欲语的模样，少年心情大好，不再多说什么，脚下用力，一路小跑了出去。 落月村离落月盆地的距离并不算远，在墨凡加持斗气的急速奔跑之下，没有三十分钟就望到了盆地的轮廓。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先冲向十一号教学楼时，却远远地被人给拦了下来。 拦住他的人是一个青龙学院的守卫，年龄不大，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刚从学院毕业，便留在了母校参加工作。 “小家伙，快停下来，落月盆地已经关闭，你去到别处去玩吧。”看着墨凡，青年善意地说道。 “我也是学生啊……昨天夜里生了场小病，便托人请了个病假，今天早上起来之后感觉舒服了一些，这才火急火燎地赶着去学院。” 墨凡听得青年阻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哦，这样啊，那你身上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吗？” 在怀里面摸索了一阵，墨凡拽出了一个十一号手牌，递过去道：“这上面还有我的五星等级评定呢。” “哎呀，还是个挺厉害的学弟啊，五星的等级可是不错了，好好珍惜这五颗星，学院考核里有大用…！” 青年检查了一下墨凡的手牌，确认了不是伪造的之后，便还给了后者，言语之中，颇透露出了一点隐秘信息。 眼珠滴溜溜一转，墨凡心想反正都是迟到，眼下也不就着急先去学院里面报到了，他精神力脱体而出，覆盖向指间的储物戒，随手从中摸出了一个二境魔兽的水属性魔核。 换算成人类的斗气等级，这已然是跨入了斗伯级别的强大存在！ 笑嘻嘻地将魔核放在掌心，墨凡轻声道：“学长，我刚才在来的路上捡到了一个水系魔核，正好是你的属性，你看…这是多巧的事，肯定就是你不小心掉下的吧…” 说着，墨凡向前靠近了一步，将魔核塞到了青年的怀中，低声道： “学长，我方才听说，五星评定在考核中有大用，不知道这个考核，可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看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小鬼头，青年失笑一声，捞过蕴含着强大能量的魔核，轻轻瞥了瞥周围，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 “学院考核共分两轮，第一轮分班测验为期一周，测验内容根据所在区域各有不同，你们十一号区域具体会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当然，相对前几号区域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以你五星等级评定的实力，很轻松就能过关。不过……” 说到这里，青年微顿了一下，继续道：“这魔核我也不能白捡，前面说的都是大家所知道的，接下来我说的这些，可就是独门秘闻了，你要好好听，好好琢磨…” “首先，是在第一周过后，学院会挑时间进行一次分系分班，然后才会进入到第二轮考核，咱们炎惑校区一共有四大主系，十二个辅助系，这个分系在第二轮考核中尤为重要，你最好要选择魔法、斗气、器药、符篆这四大主系，尤其是前三个大系，未来入校也能更好地发展。 “至于它又为什么很重要，便是因为这分系之后，第二阶段的考核内容就会改变，不再像之前那样以手牌区域为主，而是转变为以班级为主进行考核！” “你想，有一群厉害的班级同学，和一群班级笨蛋相比，肯定是前者更占优势。这一时期的考核内容，基本上每年都差不多，像是班级对抗赛，班级攻防战，猎取大型魔兽，在老师手底下坚持一炷香之类的，都是很看重整体实力和学生配合的项目。” 眼珠转了转，青年本想就此停下，结束对话，但在随意一瞥到少年含笑的眼神后，不知怎的心下一惊，又继续道： “第一轮的分班考核，说实话，只是想通过的话一点也不难……学院设置这一项考核，只是为了筛掉一些过于蠢笨或者人性并不是很好的学生，所以考核的难度并不算大，不过，在这里面赚取星值，和取得某些学院老师的青睐，一直是许多优秀学生的共同目标，也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这个星值，是什么？”墨凡好奇地问道。 “星值简单说就是星级值，和之前学院的等级评定有关。你现在不是五星的等级吗，在进入学校后，这个星级便会决定你的每月灵石、听课点、青龙点，还有许多像武器、装备、法宝、丹药、符篆等等的分配额度，可以说是非常关键。” “但是，这个星级在正式开学之后却又很难往上提升，只有完成了一些大型的学院任务，或者取得了什么突出的表现，才能大幅度地增加星值，提升星级。当然，富家子弟除外，他们可以用宝物换取星值。” “基本上，星级从一星升到二星便要一千点星值，往后升级，逐层增加一千点，你自己慢慢算你现在合有多少星值吧。” “等会儿啊，学长，稍微等一等，我有点没听明白，这个听课点、青龙点，这又都是些什么……”少年刚从昏厥中醒来的脑袋，显然还颇为迷糊，不足以一下子接收这么大的信息量。 闻言，青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墨凡，解释道： “听课点，顾名思义嘛…就是学院里正式开学之后上的每一节大课，都有一个附带点数，这个数值有高有低，基本上全看这堂课老师的教学水平了。数值高的课，自然代表着这个任课老师教得更好，数值低一点的课，就代表着听课的学生的收获会相对的较少一些。而学生在选择任意一门老师的课后，便会被扣去相应的数值，这个数值，就是听课点！” “当然，也有许多老师会给一些自己看好的学生开小课，那个不需要听课点，不过，看你这蠢样，估计也不会有那机会…” 青年看着墨凡听得呆呆的样子，笑着说道。 “青龙点，这个说白了就是学院里面的钱，可以购买任何明码标价的东西，星级越高，每月发的钱越多，这样说你就明白了吧。不过，这个青龙点还有另一个作用，那就是它和天地榜的排名有关！” 不用墨凡发问，看着少年云里雾里的样子，好心的青年老学长已然心头明了，直接解释道： “咱们长安校区里面，一共有两个含金量最高的榜单，高中年级的叫天榜，初中年级的叫地榜，高中初中，这个你总知道吧？” 看着半天一语不发的墨凡，青年故作幽默地调笑道，然而在看到后者看待白痴一般的眼神后，自讨了个没趣，摆了摆头，又接着讲道： “这两个榜单也叫富豪榜、武力榜、青龙榜，叫什么的都有，不过暂时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也不用去管。而这两个榜单的排名依据，便是这个青龙点。当然，让青龙点增加的方法根本数不过来，我就不和你细讲了，回头到了学院，你自然会慢慢知晓！” “这个魔核花的可不亏吧，对这些细碎东西，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青年自感小赚了一笔，颇有些开心地问向墨凡。 他并没有料到面前这个自己随便讲解了一些通用知识就被忽悠傻了的笨拙男孩，即将在不久的两周之后，创造出青龙学院入校以来最快进入地榜的登榜记录…！ “我当然有问题啊，最重要的你还没讲呢，你只说了这些东西的重要性，还没说如何在这次考核中获取它们呢！” 少年正视着前者，一字一句地说道。 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青年心头忽然惊诧地一跳，面前这小子…该不会是大智若愚吧…我都和他说了这么多，居然还没把他绕晕？ “咳咳…你还记得这个问题呢…” “你快说吧学长，别讲其他的了。”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看着面前眼含精光的少年，老学长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帝国中知名歌手的歌词，真是人生如戏啊…！ 青年对忽悠面前男孩并且还失败了的这种行为，感觉到了一丝演技上的惭愧。 不过，方城有所不知的是，墨凡在和他谈话之前，确实并不了解他所说的那些名词，但是在这一来一往的问话之中，少年却是一点一点地将其所知道的，全然掏空！ 最后还给了他一种忽悠战术差点成功了的错觉。 用书本上记载的古老语录来说，就是“这才是最骚的……” 青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脸皮颇有些薄的他，抱着一种被看穿后的小羞涩，仔细地为墨凡讲起了如何在考核中获取星值的办法。 第40章 文成状元，武入探花 “既然要和你说到怎么赚取星值，我就把学院一星到九星评定所包含的星值，都和你简略说说吧……” 决定要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少年之后，方城心态坦然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藏着掖着，如数家珍一般，将他手里的信息一股脑地都倒给了墨凡。 “和我先前说的一样，一星的等级评定作为最基础的进阶单位，是没有星值的。一星到二星只需要一千点星值，也就是说，任何一个普通的二星学生都含有1000点星值。每次升级需要多加一千星值，往下类推，三星含有3000点，四星含有6000点，然后就是你的五星星级，整整含有10000点星值！” 方城顿了顿，继续道：“这下你体会到出身的重要性了吧…有的学生整整在学院六年都攒不到一千星值，你一进来就有了10000点。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事情。” “你说错了，平均才是真正的不公平。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地主，我还见过一参加评测就八星的真正天才呢！” 想到了小皇子那变态的八星等级，墨凡语气平淡地说道。 “好吧，人和人确实也是没有办法比较的，我继续说星值的计算。刚刚说的你那初始的五星等级，是含有10000点的星值的，往下数的六星星级就含有15000点，七星有21000点。而到了八星之后，星值便不再按照这种方式计算了，八星等级的人，就像你说的那个绝世天才，就会整整拥有50000点的星值！” 说到这里，方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向往之色，那是他在学校六年，直到毕业也没有达到的等级高度！ 甩甩头将属于自己的情绪抛去，青年继续道： “而那最为恐怖的九星……我这么和你说吧，这已经不能横着算了，必须要到历史里纵着去找！拿我们青龙主校区来说，建校千年，在一开始测评就达到这个等级的人，到现在也只有寥寥无几的十余位，而这十几个人，无一例外的都成为了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例如那天志骑士团的创始人，曾天志老前辈，便是从我们主校区里出来的。天志骑士团，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建团最鼎盛的时候足有数万人的规模，愣是没有一个在三境斗侯级别以下的，当时替帝国征战南北，东域之上除了楚国的皇家骑士团和神国的狮鹫骑士团之外，完全没有一合之敌！那是我国何等气吞山河的时候…！” “后来在公元500年，面对着全人类的威胁，老团长终于下令，举全团之力进驻芒砀山，整整将得那不可一世的妖兽从最西头扫到最东头，比起现在青龙学院里的最强分校——炎惑校区，还要往东至少深入六百余里，差一点就越过了芒砀天堑，进入终始之地！就是因为这个壮举，他们才被公认为古往今来东域之上的最强骑士团。” 回忆起齐国冠绝天下的荣光，方城脸上全是激动之色，声韵铿锵，如宣誓一般地缓缓诉说着。那时东域之上的第一强国，较之现在的偏安一隅，在万国林立的夹缝中求取生存的齐国，显然是有着太过遥远的距离！ 任何一个有志报国之士，对这种祖国逐渐走向衰落的结果，都会显得尤其难以接受。 静静地看着青年脸上的赤忱之色，那种对于齐国难以表述的归属之感，作为一个非典型齐国人，墨凡显然难以体会到这种发自内心的热血沸腾，是从何处而来。 但是这丝毫不妨碍他对之报以敬佩的眼神，国之战士如此，人类之战士亦如此。 今日若没有守家之人，明日谈何来安邦之臣，未来又怎么会有护天下之心？ 人之常情正是如此，而且墨凡对于那位曾天志老前辈挥旗芒砀，远望终始之地的行为，显然也有着他自己独有的敬意。 在帝国辉煌的过去中缅怀了一会，方城忽然意识到现在并不是他一个人在站岗，面前还有一个等着他答疑解惑的少年，他憨厚地挠了挠头，继续道： “不好意思啊，方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九星等级评定。因为这种存在…说实话实在是太稀少了，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在评定完成之后，会拥有着至少十五万的星值，而且还是上不封顶的那种！不过，咱们校区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天选之人了……” “甚至不只是咱们校区，整个青龙学院三大校区，最近五十多年也只出过云阳一个九星天才罢了。” “恩，和你扯了这么多，重点其实没几句，不过这都是必要的知识铺垫，接下来可要敲黑板了，你认真记啊。” 青年看着墨凡脸上毫无不耐烦的表情，心下轻轻叹了口气，愈发喜欢起了这个不骄不躁的少年。 “在考核期中获得星值的方法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与人斗，一种是与天斗。与人斗，便是掠夺其他学员的星值，只要你打败一个人后，把他的手牌在你的手牌上刷一下，记住一定要放在你手牌上面，要不然你就成千里送了……只要刷一下，他的星值就会扣除百分之十转移到你的手牌里。同一个手牌只能刷一次，也只有第一次才有效果。” “这样你打败的人越厉害，获得的收益就越高，不过这个也有限制，就是低于原始点数百分之五十星值的手牌，便没有办法被再次掠夺，这也算是学院对于中低级学生的一种保护吧。” “另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一定不能在同学战斗中蓄意杀人或者是故意的造成永久性的损伤，这种行为一旦被学院发现，当时就会被开除学籍，送押本国官府，而且还会被贴上杀伤学院学生的标签一辈子，可以说是非常严重的惩罚了！” “唔，青龙学院这么做倒是很对我的胃口，取之有道，掠之有度，吾道不孤也。”墨凡极为认可地点头道。 “这个你一定要格外注意，不过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会做杀人之事的学生，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出手力度就行了。” 方城再次极为认真地提醒着墨凡。 “多谢前辈了，那一颗魔兽晶核，我这时觉得有些物超所值了…！” 墨凡看着青年，正色道。 “不必，不必，等价交换的买卖，你也不赚，我也不亏，赶紧去报道吧，你这都迟到一天了，有的聪明学生都已经快摸索出来其中的道道了！” “一…一天？！”墨凡顿时跳了起来，惊讶地叫道。 “对啊，昨天早上八点出的成绩，给通过的学生四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中午十二点开始的考核，到现在不就是一天吗，不过准确来说确实还没有二十四个小时啊哈哈！没想到你这小子看着呆傻，还挺会开玩笑的……不行，哈哈笑死我了，你这惊讶的表情演得真到位啊！” 听到墨凡奇怪的惊诧声，方城极为开心地傻笑了起来，没有想到这种颇似冷笑话的存在，倒是正好地戳中了他怪异的笑点。 完全没有心情去管什么好笑不好笑的问题，墨凡现在只感觉现在他被老天爷开了个大玩笑… 生活就像一个玩笑，你被玩了，然后别人在旁边笑！ 这句话简直再适合此刻的少年不过。 敢情他不是在发布成绩的早上凭借着生物钟准时醒了过来，而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半之后，才在这么一个混淆视听的时间点上醒了过来！ 真是坑爹啊…… 看着兀自在一旁傻笑个不停的方城，少年暗骂一句迟早给你笑成笨蛋，便再也不管后者，两步并作一步，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落月盆地。 用了仅仅半个小时的时间，跑完了平时需要走两三个时辰的路程，当墨凡站在一个足有小山一般高的成绩牌面前时，已然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在青龙学院内部，没有得到允许不能御剑飞行，不然他何至于如此费力，不过是架起青龙大戟，指间捏一道御剑法诀的事。 顾不上休息，眼睛急速地在武力榜名字一栏扫过，还没过两秒钟，少年就寻到了自己的名字。 出乎他意料的，“墨凡”二字正正地挂在名字一栏最上方，只有区区两个人在他前面！ 方正楷体的名字旁边，刻着他第一次检测的成绩： 五星评定，文科满分！ 十个大字在阳光之下金光灿灿，耀得墨凡甚至都有些羞耻了起来。 这就好比一个绝世修为的武林高手，还未动手，旁边便有一个屠夫在夸他武功高强一般…… 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世界便不同。 看着眼前的武力榜第三，对于为什么会排在这个位置，少年只是稍一想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虽然检测时，他的斗气修为并不算得上很高，但是凭借着纯元斗气的罕见程度的加分，他却是十一号区域中仅有的三个五星存在，而又是这三人之中测试修为最低的，故而被排在了第三。 对于这个成绩，墨凡非常满意，既不是太过出彩，又不至于对不起他的身份，以致被人轻视和欺辱。 后者墨凡虽然不怕，却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乐意教别人认清现实，那是训导主任的工作。不可一世的人，就让他先不可一世吧，早晚有一天，这样的人会受到更为致命的裁决。 看完了自己的成绩之后，墨凡并未耽误一点时间，迈步向着盆地更深处的十一号教学楼跑去，决定先去找老师报道，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第41章 随机传送 端坐在十一号区域的报到处，轩文华已在这个稍显破旧的屋子里，足足等待了某一个人两天。 以他的身份而言，做这样的事情是很让人奇怪的，特别是他等的那个人，还只是一个刚满七岁的男孩。 但是他就是这么做了，修行符篆的人，性格上都会有着常人难以明了的偏执之处，就好像越是自信的人，便越发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一般。 保持着一个不甚舒服的姿势，已经持续了不知多久。 朝阳在他身上升起，大地在他脚下沉睡。 在很多时候，掌控自然都比掌控人心要更加简单，稍感有些疲惫的轩文华不由得如此想到，尤其是对于像他这样的符道大师而言。 天机，天势，天道；万事，万物，万理，都可以体现在一张小小的黄符纸上，刻下字的那一刻，世界都在手上变化，这种感觉就像毒品一样，会让许多人上瘾。 紫砂品茗杯里的淡青茶水，在颤抖中微微泛起了波纹，一只写过很多字的手，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之时，都应该是临危不乱的。 一旦手乱了，心就乱了。 茶香从茶水与杯壁的碰撞中摇曳升腾，那价值高昂的上好灵茶，此时在端坐书房的男子心间，较之初次品尝时的清甜，失色不止三分。 最后抿了一杯茶水，嘴唇上传来的干涸感依旧，屋子里的中年人放下了精致的品茗杯后，终于决定将某些事情再从头调查一遍。 他手边已有一份厚厚的资料，第一页干净空白，虽然隐隐可以看出下面有字，却决计难以看清到底写了些什么，而事实上，这一叠纸是无法被翻页的。 这是属于符篆师之间最为常见的保密方法。 趁着窗外透射而进的阳光，轩文华看得极为认真，他的眼神微微摇动，沉浸在一种近乎执拗的掌控感之中，以致嘴里面轻念出了一些词，他也没有注意。 “书童……火毒……云长生……” “三公子……云阳……云墨凡……” 直到看完了足有三寸厚的资料，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少年为什么没来报到的原因，轩文华揉了揉头，似有些不可置信般的又向手边的藤纸看去。 有的时候，一点细微的巧合就会改变故事的结局，但是习符的人，最要避免的便是那“巧合”二字，那会让得人质疑自己的判断。 心不稳后，手自然也不会稳到哪里去。 在符道一学的修行中，他在半个月之前突然产生了一种即将要突破的预感，却迟迟不能抓住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迈出最重要的一步，直到前两天，偶然经过墨凡一事，被那几乎全然脱出掌控的感觉刺激之后，他才忽然想到，天地万理，大道三千，而今只有人心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轩文华想，也许当他对人心能有所把控之时，就是他迈入四境大成之时吧。他是一个想到就做的人，所以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只想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决定将墨凡作为第一个实验对象，根据对方的生平性格来推测事情的进展，而代替直接派人去打听的那种做法。 这也是他先前为什么对没有推测到墨凡行为，而感到尤其焦躁的原因。 人无信不立，失信于学院，更为难立。 轩文华看得出来，墨凡并不是一个无信的人，他也不是一个会将自己推到危险中的人，并且，青龙学院于他很重要。 正是这三点都很明白，他才不懂墨凡为何迟迟不来。 …… 在偌大的教学楼区七绕八转了足足三十分钟之后，墨凡终于寻得了隐藏在角落之中毫不出众的十一号区域考核报名处。 “该死，报名的人数明明是越往后的区域人越多，安排的地方却越来越小，这是个什么混账道理！” 在心头颇有怨气地暗骂了一句，少年调整了下因为一路奔跑而有些紊乱的呼吸，放眼一楼，并没有什么人在，男孩便迈开步子走向了二楼的台阶。 刚上得二楼，便看到拐角处一个歪歪扭扭地写着“考核报名”四个字的小告示牌，墨凡慢慢走上前去，铛铛敲了下门，听得里面传出声音后，才抬腿向里面走去。 进到屋里，甫一抬头打量屋中的环境，首先映入少年眼中的一张熟悉脸庞，便是让得他的冷汗，骤然淌了下来… 这不是那日追着他死缠烂打的监考老师吗，怎么会在这里见到？ 难道对方竟落花有意到了这种地步？ 脑海中想到了当日的事情，墨凡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轻轻开口道： “对不起老师，上次见面未说明白，今日学生再说一遍……您有断袖之癖，我有坐上琴心，咱们二人…不合适啊！” 听得这混账话，便是无事也要被人误会许多，为人师表，轩文华堂堂正正地“呸”了一声，道：“那日你是误会了，也怪我见才心喜，未说明白。现在我好好说，你静静听…” “我有心传你符道大义，挽救怒涛狂澜于将倾，收你做符篆一系关门大弟子，你…可有此意？” 听到这颇有些没头没尾的话语，墨凡只惊讶了一瞬，便明白了过来其中的道理。对方应该是因为当初看到了他的卷子，被他少年字迹所惊，见猎心喜，这才动了收他入符篆一系的念头。 对于普通学生而言，被收为四大主系的关门弟子，不啻于一步登天，不过他不同，而且男孩还有两个疑问需要确定，于是问道： “你是何人，于此作甚？” 他有必要确认一下，对方是谁，不只是表面上的身份和人名，还有背后的一些真实意图，这对于常年在阴影中走路的人来说，很是重要。 “我名轩文华，为现任符篆系院长，我非是十一区的老师，但因为你，十一区由我来管。”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轻品名茶，淡淡开口。 “至于你云家之事……我炎惑校区皆无兴趣。” 他没有说青龙学院，只说炎惑校区。但这句话已经显得很有分量，甚至比小皇子的许诺都要有分量得多。 对这个听到的答案很是满意，男孩放下了警戒，离开了随时可以夺门而逃的屋子口，寻了个板凳坐下来，想了想，开口道： “师父好！” “噗，咳咳…” 素以沉稳和算无遗策标榜自己的轩文华，直接被眼前人的跳跃思维给惊得呛了口茶水，他脸色一阵尴尬，左手轻拂衣衫，将那水渍蒸干了去，这才没好气地道： “你这小鬼头想得到美，世上哪有这么掉馅饼的好事，便认了一个四境大符篆家做师父，方才是你问我，现在还有一个我问你的环节呢。” “师父请讲。” “……” “那日我观你笔势字迹，已入书法二品，你习此道几年？”轩文华问道。 “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吧。”觉得这种问题无伤大雅，并不会有暴露自己身份的风险，墨凡张口便回答道。 “不过…我不是书法二品，前些日子已入得三品了。” 听得此话，轩文华登时愣住，伸出手想挠一挠头，又觉得此时做这种动作显然不甚合适，那只伸出的右手抬到半空，上也上不去，放也放不下，显得尴尬至极。 他再次抬眼打量了下眼前少年，颇有些意有所指地道：“我原本以为足够高估你了。” 墨凡丝毫不为所动：“还差得远呢……” 面对这不知到底该算是自傲，还是自谦的回答，老院长毫不在意，摆摆手道： “有关你的事，我知道这么多就行了，接下来你只要做到一点，便算是我轩文华的关门大弟子…” “我给你的唯一任务就是，在考核结束前，达到至少七星以上的星级！” 这个要求说难也难，说不难却也不难。 墨凡忽然觉得老狐狸很狡猾。 嘴上虽然说着只了解这么多就足够了，实际上却给了他一个必须要暴露出一定东西才能做到的目标。 “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以智谋为能。”墨凡当着老院长的面说道，又道，“老狐狸！” 轩文华抚掌大笑，看着一身黑袍的墨凡，一字一句道：“小书童。” 话语甫落，有淡淡的真元波动，在破旧的房屋中升腾而起。 只是听到这再为简单不过的三个字，冷汗便在瞬间淌满了墨凡的后背，一股从上到下被人看个通透的感觉，让得近年来异常警惕的男孩几乎是在一霎那间，便陷入了某种极致的不安。 这种感觉，很像是他正在面对着那个种桃花三十里的温婉女子。 墨凡几乎是用尽全部精神力才压下了轩文华言语之中夹杂着浩瀚灵力的恫吓，灵台之内，一只浮在岸边晒太阳的大鱼打了个‘哼哧’的响鼻，那对硕大的鱼眼人性化地翻上了眼白，轻一摆尾，在汪洋中游动了起来，搅弄起海风阵阵。 男孩的身体僵在了板凳上，沉默良久，诚心请教道：“您是如何知道的。” 轩文华看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将前者那瞬间弹起又压制而下的所有反应收归眼底，心头暗赞，脸上却不露声色地道： “不必在意，你的伪装和隐藏毫无问题，我告诉你我知道，自然是因为现在这世界上只有我能知道。” 这句话很绕，墨凡却听明白了。四境的符篆大师，长安城中也有不少，但既能出现在长安，又能同时出现在青龙学院的，只此一人，于是他想了想，又说道： “老狐狸，走之前还要在我眼前挂一块肉！” 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轩文华随手将墨凡的资料在掌中销毁，淡然地道： “我只怕你无耐心入门，便被其余学院老鬼给拐走。那什么斗气、魔法、器药系今年皆是有许多好苗子出现，唯独我符篆一系，连个斗者法徒都难寻，老夫自然是要把你给好好留下，待你窥得堂户后，纵使我赶着你，只怕你也不愿出去。” “而且，我先把话说在前面，若是有其他三系的人向你抛出橄榄枝，你可不能顺杆就爬，他们三系虽然强，但资源毕竟有限，你这点儿斗气修为…若不暴露出别的什么东西，肯定是争不过其他天才，所以还不如在我这里安心地做那关门弟子。” “为师可是会给你定期开小灶的，这样的机缘，齐国难遇哦！”轩文华朗声自夸道。 “呸！” 对于对方这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自恋心理，墨凡只报以一声轻嗤。 …… 站在随机传送阵前，少年再次回头向身边人确定到：“老师，您老人家再告诉我一遍，我必须要通过这个宛如天降之子一般的全随机传送阵华丽进场吗？我怕我是出现了幻听、被害妄想症什么的……” “你没听错。” 丝毫不为后者变着法的求情感到动摇，轩文华保持着一贯的淡然语气：“这就是你说某个人老狐狸，和上来就迟到了一天的惩罚。” 听得此话，墨凡不再看老院长，仿若自顾自一般道：“我平生素喜五件事，空手套白狼，扮猪吃老虎，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我得利，螳螂捕蝉我在后，如此一个喜好虐待妖兽的人，你当真不怕他传送失误，瞬间被那妖兽群给生吞活剥了去吗？” “你若是现在便会死，那这徒弟我不要也罢！” 在对待少年会不会死这件事上，轩文华仿佛显得比墨凡自己都还要有信心，说完这句话后，看也不看前者，老院长左手书生扇一飞，一阵怪风拂过，卷将着少年落入了那紫光炫然的落月盆地随机传送阵。 “啊…老狐狸！你轻点能怎样啊，我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的！” “无妨，你这小鬼头不要那玩意也无妨，趁你没有被那东西迷失心智之前，早早切了也好！”从风中传来了轩文华阴阳怪气的声音。 “什么！你竟然如此歹毒吗，要做那绝户计，来强迫我从了你？”墨凡不可置信地大叫道。 “滚！”一声惊天怒吼从身后传来，墨凡却再也听不到了，在无尽时空通道中旅行的眩晕感觉，随着传送阵的运行，骤然包围住了少年的身心！ 第42章 挑衅 不知在这神奇的传送空间中过了多久，好像一个瞬间的黑暗，又像经历了无穷无尽的黑暗，在适应了耳中的轰鸣名声之后，少年睁开双眼，却看到了他平生中到得现在为止，见到过的最为恐怖的画面。 不是什么地狱火海，也不是什么人间惨剧，而是很轻柔地围绕着他飘转的白云。 洁白的云彩自然并不可怕，但是那也分在哪里看，站在地上观看，遥远的白云最多像一团棉花糖一般，轻灵而又柔软，只会给人带来美好的感受，但若是在空中近距离观看的话，便只有大团的气流和倒灌入口的狂风。 猛然出现的失重感和呼啸声，告诉了少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也是墨凡第一次发现，他自己居然有轻度恐高症。当然，现在这个恐高症是轻度还是重度，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要紧的。 最重要的是，他一会儿该以怎样的姿势着地，才能保证他不会英年早逝，还是最为悲惨的被摔成碎块的那种早逝。 少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真的这么背，遇上了这种万里挑一的传送点，不过他也非常有理由相信，若背后没有人从中动手脚，这样的空间节点是不可能被设置为传送终点的。 至于那个人是谁，他用脚也能想到。 往常便显得比同龄人成熟许多的脑子飞速旋转，墨凡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去抱怨那天杀的便宜师父了，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落月盆地里面有着禁止飞行的禁制，他也不能祭出青龙戟御剑飞行，况且身边有着这么剧烈的罡风，凭借他筑基中期的修为，也很难保持身体的平衡，只是护住身体和肌肤就已经很是费力。 纯元斗气和地心之火同时浮现在身体表面，黑白相间的光圈在体表流转，保护着皮肤不会被剧烈的摩擦给磨得不成人样，饶是墨凡堪称人形神龙的强悍身体，在这股携带着燃烧灵力效果的罡风下，也是险险地才支撑了下来。 身上林村的墨色长袍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在这种程度的激烈摩擦中居然还没有着火自燃，看着完好无损的墨色长袍，少年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极为不错的自救之法。 在羞耻和生命两者孰轻孰重中，纠结了不到一秒，墨凡正准备宽衣解带，用长袍制作一个简易降落伞减缓下落速度时，突然想到什么，在天空中呆愣了半秒。 他现在不是以前那个没有什么钱的落魄武者，也不再是刚出西麓行走江湖的婴儿呆瓜，他已经在一周之前进化成了一个有着空间戒指和储物袋的纨绔小少爷了，那么…为什么不直接从那里面随便捞件墨袍出来呢…… 因为常年穿着一种衣服，墨凡几乎下意识的都以为它是不用换洗，而只有身上穿的这一套的了。 事实上他是有一些小洁癖的，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所以少年换衣还是很勤快的！ 脑子从神游天外的胡思乱想中收回到眼下，墨凡的特有灵力，在印有自己灵魂烙印的空间戒指上一闪而过，一个极为宽大的墨色袍子便出现在了空中。 双手抓着两只袖子，同时控制着两条灵力锁链抓住长袍的下摆，剧烈的罡风几乎是在转瞬间便将衣服吹的鼓了起来，与此同时，墨凡的下降速度，也是肉眼可见地缓慢了下来。 双色流转的光圈和两条墨黑色的灵力锁链，在急速的下落中保持着一丝微妙的平衡，经过了十分多钟的自由落体后，墨凡“咚”地一声砸在了落月盆地的山林区之中！ 林间尘土飞扬，但所幸是落在了松软的土地上，这才并没有让得少年受到太多的外伤。 检视了一下身体内部，男孩暗叹出声，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灵力和纯元斗气全部都到了接近枯竭的程度，后者还好一些，只是在空中维持着护体光罩的运转，并没有消耗太多，但是担任着主要防护作用的灵力，此刻已是到了几乎灯尽油枯的地步，连最简单最隐蔽的阴阳鱼盘逆转，来喷发斗气提升等级都做不到！ 因为拥有着极为强大的精神力的缘故，墨凡自从进入筑基中期之后，身体内的灵力就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虚弱和枯萎过。 日常战斗的灵力消耗，几乎还没有他身体自主恢复得快，就算是经历了几场大战之后，最多也不过半个时辰，通过简单的修炼灵力就能再次达到充盈状态。但是，到了眼下这种连本源都几乎受伤的程度，若是没有个一两天的稳固修炼，恐怕灵力都是再难发挥什么作用了。 该杀千刀的老狐狸，这不是平白给他增加游戏难度吗……在这样一个人人自危的环境中，上来就把他的无级别神器给废了，只留下一把新手村的长剑不说，还让他携带着整整五星原始点的星值，在人前招摇过市，以这种华丽而又白痴的方式降落，这不是在找死又是什么…！ 墨凡在心里暗骂一句，正准备寻个隐蔽地方先恢复一下体内灵力，再做其他打算时，几声不合时宜的怪叫声，却是让得刚迈开脚步的少年，神色骤然难看了下来… “哟，兄弟们快看，这个衣服，不是我们学校的五星墨袍人吗，传说中那么风流，怎么现在看着这么可怜了呢！” 此刻的墨凡满身尘埃，衣衫褴褛，墨色长袍几乎都变成了土色，确实显得颇有几分落魄意味。 “哈，别说了，他连报道都敢不来，看现在这样子肯定是惹怒了学院，被老师单独扔到山林区和他的主人们分开了吧，活该…” “这种舔鞋的狗，除了会仗势侮辱弱小的女生外，还能做什么！” 最后一个说话的人，言辞听来甚是慷慨激昂，大有为全天下女性鸣不平的抱负，只是在那眼中偶尔闪过的一缕邪光，却暴露了此人的真实想法。 在心头记住了这个嗓音嘶哑，稍显枯瘦的年轻人，现在就属他骂的最欢…但是一会之后，墨凡相信这种情况再也不可能出现。 对于辱骂过他的人，他可是绝对不会让对方舒坦地活下去的… 体内纯元斗气加速运转，少年努力平息着剧烈震荡带来的紊乱。 “二哥说得对，说起来多亏你刚才眼尖，看到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咱们这才跟过来，白捡了这1000星值，就算我们五个人分，也能一人分到200点啊！” “该是咱们的，自然跑不了。”黄涛极淡然地说道。 “哈哈哥几个别说了，我们先围住这家伙吧，免得他学有什么稀奇战技，一会趁大家不注意，突然一个加速跑掉了，那可就真的后悔莫及了。” “没错，先擒住他再说！” 一片茂密的枫树林中，五道高瘦不一的身影迈步而出，成一个滴水不漏的五角星阵型，将场中那个稍显孤单的少年，缓缓地围了起来… 颇有些狰狞的笑声，在树林间幽幽回荡。 …… 山林区，是落月盆地中地势较高的一片区域，名叫山林，其实还是以树林为主，只有偶尔凸起的几座小石山，才稍见山林之影。 这片区域范围极大，在落月盆地中几乎只小于占地最广的湖泊区和森林区，就连那连绵不绝的山脉区，在大小上也比不得它。 为了防止学生考核中有什么重伤事件发生，青龙学院在各个区域都投入了数不清的教师和高年级学生。这些教师中，有占人数最多的实习教师和普通教师，也有一些数量极少的专区教师，甚至连那长老会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老，也是每年都会出动一些。 学生监察组的大部分成员，都是执法队的人或者风纪委员，外加上一些在学院混得不是太好的老学员，为了赚取一点微薄的星值，特地赶来参加这种监察活动。 李存渊，便是这后者中的其一。虽然以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赚取星值，但是他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极其古怪地从长安校区跑来，参加这从新生检测到一月考核的所有活动。 每一年，还都是只来到第三十五号测验区，其他九十八个测验区全都不去。 这种事情很奇怪，但是当这种奇怪持续了三年以后，便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了。一众天榜中的人，也都只当他们的老大是独有此种癖好，不管不问了。 今年的情况较之往年颇有些不同，因为李存渊的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而且还是同为天榜前十的高手。这种人的时间都很宝贵，浪费时间跟着他做这种事，显然不划算。 但他不问也知道对方跟着他的理由，自然是为了打败他。 李存渊很怪，独孤众也很怪，这两个怪人此刻便在做一件怪事——躲在一座小石山后，看天外流星…… 用木系三阶魔法造出一个小藤床后，独孤众惬意地躺在上面，扭头看向身旁温文尔雅的青年，颇带些挑衅意味地道：“怎么样，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我的木系魔法明显更有用吧。作为大师兄，被我这个万年老二打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随手拍飞一个跳到脑袋上的蟋蟀，在石地上端坐的李存渊，正视着身旁俊朗的年轻人，展颜一笑，朗声道：“有话说。” “但说无妨。” “此山石硬，可以攻臀，汝愿复造一藤床乎？” “滚！”独孤众低吼。 听到这毫不犹豫的拒绝，李存渊哈哈一笑，也不在意，他二人如此随意多年，早已互相习惯了。 “你说的天外流星怎么还没来？”过了一会，独孤众开口问道。 “快了，而且还不止天上的流星呢，还有几块地下的顽石。”李存渊再次眼馋地瞥了下藤床，扭头神秘道。 第43章 我有意气剑，可斩负心人 “你们莫非真以为吃定我了吗？我劝你们…小心别把那牙给硌掉啊…” 泛着寒气的少年声音，在林间铮然响起，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恢复后，墨凡体内的纯元斗气已然渐渐稳定下来，不说越阶挑战，但是对付眼前这几个一星斗者法徒，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呵，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故作镇静，肯定是有帮手在附近，兄弟们，别等他们会合，先把星值拿到手再说！”五人中的大哥看着神色淡然的墨凡，心头泛上一抹不是很好的预感，大声开口说道。 说完这句话，黄峰身体中斗气一涌，骨骼“噼里啪啦”地发出一阵炒豆子般的恐怖响声，脚下运力，率先冲向了墨凡。人在奔袭的途中，手上动作也不闲着，不知从何处掏出的两个铁指虎，已是紧紧地扣在了粗大的指关节上，火属性斗气缭绕，黄峰铁拳狠狠击向了男孩的面部！ “小子，要你死！” 拳头在眼中一点点变大，刚劲的拳风刮在脸上，并没有让得少年感到分毫疼痛。 筑基中期的身体，虽然抵抗不住高天的罡风，但是这种斗者的拳风，还是根本伤不到他的，对他来说，问题不在于眼前人的攻击，而是在于身后那两个正在低声咏唱的法徒。 法师的攻击，永远都是战士的痛。刚从天空中砸落地面之时，为了争取让体内的斗气平稳下来，少年给了对方一个可以将他轻易围住的机会。 现在这种做法带来的恶果便体现出来了，对方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攻击他，他却只能选择腹背受敌！ 但是这个机会，反过来看，却也是他将对方逐个分割，逐个击破的良机。 面对近在咫尺的拳头，墨凡丝毫不怯，做出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象到的动作，他不退反进，迈起大步，向着在阳光下泛起寒辉的铁指虎迎了上去！ 看到墨凡痴傻了一般向着他冲来，黄峰大喜过望，完全不管少年在想什么，拳头之上，力度不减，向着后者的额头怒砸而去！ “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就在他以为这一拳，便能将面前这傻子给轻易地击倒在地的时候，只见墨凡的脑袋微微向左侧一摆，便让那势在必得的一拳完全落了个空！ 这种以身犯险的大胆选择，并不是谁都有魄力这么做。 凭借着筑基中期的肉身反应速度，墨凡赌成功了，失败的后果在行动时他从不去想。 纯元斗气在左手间澎湃，少年正欲在空中划出一道左勾拳，轰向黄峰下颚之时，身后却突然有一道土球袭来，正是对方土系法徒的攻击，一阶魔法——爆裂土波。他还是移动的慢了一点，只躲过了对方两个魔法师中稍弱的那一个法徒的魔法攻击。 只要被这个土球命中减速的话，这场战斗也就不用打了，墨凡脑子中飞速做出了判断，左手上动作不停，白光莹然流动，保持着先前的运行轨道，悍然轰向眼前之人！ 看着墨凡的拳头向下颌砸来，黄峰不怒反笑，将无法收势的拳头调整方向，避免击中自家老三的土球，他眼中闪过一道残忍的光芒，狠狠地想到：你此刻给予我的痛苦，一会儿定要你百倍偿之！ 墨凡当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也没有丝毫想要知道的兴趣，此刻他全神贯注，余光紧紧盯着对方另两个斗者的行动，庞大的精神力全面铺开，计算着土球和身体之间的距离，以及前者飞行的轨道！ 不能有丝毫偏差，那一刻，少年的身体连流出一丝汗这样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他宛如一台大陆上最精密的机器，高速运转。 就是现在！ 纯元斗气从足部猛地向地下沉去，利用这股反作用力，少年身体倾斜，左拳骤然加速，稳准地轰击向了面前人的右肋骨部位！ 咔擦的骨折声，从断线般飞出的身体中传出，黄峰好似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凶厉的目光阴狠地看向墨凡，直欲将对方撕碎。眼神之中，甚至带有着一种复仇般的快意！ 只是突然之间，他的双眼蓦地睁大，像是见到了这世界上最不可置信的一副景象般，瞪大着眼睛，睚眦欲裂，脑袋向左一歪，一时间竟是连痛带气的差点晕了过去。 在昏过去之前，他所见到的最后一幕是，他那凝结着火属性斗气的拳头，竟然以着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角度，正正地砸向了刚飞至墨凡背后的土球！ 一切都像是他自己在刻意地帮助墨凡挡下这一发土波一般…！ 该死，他明明已经调转了方位，避免击中自己人的魔法，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难道是因为对方打在右肋骨上的那一拳吗？让他的身体在吃痛之下本能的缩成一圈，然后右手再以诡谲的角度击中自家兄弟的土系魔法… 不，不可能！ 不可能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点…！这一定都是侥幸！侥幸而已…… 黄峰脑海中转过最后一道想法，带着全部的不可置信，昏昏然晕倒了过去。 在他晕倒的身体掩护之下，墨凡间不容发地从土球爆炸后的减速波中穿过，刚刚完成的这一算计壮举，还未来得及让少年高兴，一柄冷光盎然的银背大刀，裹挟着阵阵狂风，已是来到了他身前。 面前人的脸庞，目光凶狠中透出一抹世间最邪恶的妒意，正是先前那出语污秽的老二，黄涛极。 脚下玄阶功法“火烈风影”发动，墨凡险而又险地避过那直欲卸掉他一条手臂的刀刃，感受着这一刀中所蕴含的恶意，少年心头顿时怒意大盛，右手经脉之中，纯元斗气如长河决堤，暴涨而起！ “沛，然，一，剑！！” 宛若秋水一般耀眼的长剑，从袍袖中倏然探出，一朵莲花纹在剑尖浮现，剑身穿过莲花，骤然提速，直取向黄涛极首级！ 风起，刀碎。 剑音起，人声绝。 这是墨凡只有在面对必杀之人时，才会使用的经过他自己改装的“沛然一剑”，原本在吴佳力等人手中的沛然一剑，只有单纯的快和狠厉，而他这一剑，则是先用纯元斗气模仿灵台内部的怪异长剑，凝造出一把纯元‘意气剑’，再经过特殊的斗气轨道喷发，变刺为斩，使长剑迅然斩向来犯之敌！ 从他三岁习剑开始，作为林姨手手相传的剑阁剑技，这种带有剑道意蕴的斩杀攻击，就一直伴随在他的童年左右，较之正气浩然的‘一剑东南来’，这种必杀的一剑显得更为狠厉。 眼下是他第一次对别人用出这一剑，说是磨剑十年，一朝出鞘，也不为过。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我有不平事！ 漫天光华，一闪而过。 何曾见过这样灿若星辰却饱含着无边杀意的一剑，面对墨凡冷得似看牲畜一般的眼神，黄涛极说到底还是未见世面的孩童，这种生死危机在前，他竟然登时吓得失禁了起来，面对着这种丑态，男孩恶向胆边生，选择了毫不避让，挥起半截断刀向墨凡脖颈砍去！ 一副以命博命的态势。 “你凭什么竟敢如此看我？！” “明明只是一个只会借势乱吠的狗！” 黄涛极脸色狰狞，大声怒吼。 石山上的藤床在秋风中动了一下，某个身影似欲站起，身边有一只手看似缓慢，却眨眼间拦到了面前。 李存渊看着欲出手的独孤众，微微摇了摇头。 独孤众默然，压下了晃动不已的藤床。 凌厉一剑迅然斩在稚嫩的脖子之上，眼看着鲜血便要喷涌而出，剑的主人却突然收了手，变斩为拍，一记横击将面前的孩童拍飞，左手成掌，一星斗者的斗气修为尽数凝聚，转瞬间扫出了三掌。 一掌快似一掌，一掌狠过一掌。 分毫不差地印在面前人的丹田间。 黄涛极吐血倒飞而出，砸到了远处一棵枫树树干之上。 平静地立在原地，少年毫无追击之意。 感受着身体内的协调程度，墨凡虽然自从晋升一星斗者之后，因为灵力等级更高的缘故，并未感觉到这次斗气晋级带给了他太过明显的战力变化，但此刻却可以明显的觉察出，未成斗者一星之前，即使他灵力充沛，也决然拍不出这三掌！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悟，仿佛有一扇新的大门在眼前打开。 修真，修灵力，修肉体，修识海。 斗气，练天地元能，拓自身血脉，凝浩然气星。 这是有很大不同的，修行二者多年，墨凡此刻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差异。 林子里的战局发展变化的太快，只几个眨眼的功夫，有人从出手还未落至，便已经结束了大半的战斗。 看着倒飞而出的黄涛极，和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黄峰，其余兄弟三人对视一眼，顿时皆无再战之心，脚下发力，冲向了自家大哥二哥的身边。 墨凡静静地感受着心头的玄悟，也不去阻拦众人，反正他们手里的星值也跑不了，不差欣赏这兄弟情谊的一会。 甫一落地，不顾满口血污堵在喉咙处，黄涛极状若疯鬼，指着墨凡，愤然大骂：“你这贱奴！为何不敢和我拼命！” “你必是怕了老子当时一刀剁你狗头吧！” 听着耳边的污言秽语，墨凡却不动气，反而咧嘴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在阳光的反射下却显得分外恐怖，他淡淡开口道： “你好像一直弄错了几件事吧，小家伙？” “第一点…论身份，我乃是长安城三少爷，贵为帝国重臣之子，享无边荣禄，握生杀之权，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这贱奴二字，切莫要自取其辱。” “第二点，论实力，我五星评定，文科满分，一星纯元斗者，一个打你们五个丝毫不成问题，你何敢在这里狂吠不止？至于方才为什么没杀你，皆因我剑下从来不死无名之鬼而已，给了你一种能赢的错觉，真是不好意思。” “第三点，你们赶紧把手牌交上来，还有就是…你的话我很讨厌，所以，你的斗气，我便废了它吧…！” 说完这句话，墨凡眼神中墨色火弧一闪而过，一股极为危险的波动，在林间漫然开来，随后只听噗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黄涛极肚子处轻轻响起。 感受到身体中那陪伴他数年的重要气星此刻被尽然废去，所有的斗气修为都在一瞬间之内都消散殆尽，黄涛极满脸不可置信之意，状若疯狗，大叫吼道： “啊啊啊！你竟敢废我气星！你还它来！” 他状若癫狂，拍地起身，欲扑向墨凡，却被身旁三人死死抓住。 “你们放我过去杀了他啊！” 墨凡站立原地，看着这幅景象笑而不语，冰冷的神情，活像一只从地狱来的小恶魔。 “二哥，咱们…快走吧，快点找一个老师的话，你的斗气还能救！” “是啊二哥，我们斗不过他的…” “胡说！定是你方才未用全力，是不是早被他收买了去！” 话音未落，已是失去理智的黄涛极，一个巴掌向着老四的脸上使了过去，鲜红的掌印，在嫩白的脸庞中浮现。 黄奎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黄涛极。 “喂，手牌？” 墨凡在一旁添油加醋，好不快活… 扇出这一巴掌后，黄涛极也后悔了起来，当时一股怒气无处散发，这才做出了这等错事，想到此处，他又是狠狠地剜向了墨凡一眼。 “看什么？我告诉你，我剑可忍一次，不可忍二次。此剑名意气，专杀你这等烂心之人！”看着对方凶戾的眼神，少年淡淡道。 黄涛极隐忍地低下了头，眼中恨意却分毫不减。 见到这样的情况，墨凡眉头微皱，咬人的狗他不怕，但这种会隐忍的疯狗，却需时时提防着对方会不会从哪里突然窜出，趁你稍不注意，就狠狠地啃咬上一口！ 这种人不惹则以，若是招惹上的话，便杀了最好，一了百了…… 但眼下，却是没有了再出手的理由… 不求人共赞之，只求问心无愧。 少年手中的长剑化作斗气，重新收归进了身体之中。 老三在一旁轻轻掏出黄涛极的手牌，连带着其他人的一同都递给了墨凡。 将那等属于未来的烦心事放下，少年伸手接过五个手牌，喜滋滋地在自己的手牌上划来划去，在收取了3000点星值之后，随手将五个手牌扔还给了对方，颇为开心地笑着道： “快滚吧，省的小爷一会变了卦，再揍你们几个一顿！” 闻言，尚未受什么伤的三兄弟捡起手牌，赶忙扶着老大和老二，焦急地寻找周围的老师去了。 少年也不阻拦，放任五人离去，教训他给到就行，至于他们会不会告状，那便不关他的事了。 他背后反正有通天的背景，还有一个新认的便宜师父，他怕什么？ 索性便就此做那林间大盗，在此地劫贫济富一回吧！ 让整个青龙学院，都在自己的恶名下颤抖啊哈哈哈…！ 第44章 山洞 在击退并掠夺了黄峰等兄弟五人的星值之后，墨凡只在原地稍作休息，将刚经过一场大战又显得有些紊乱的斗气安抚下来，便立即离开了这处危险之地。 他在天空之中降落而下的景象，想必身处周围的人都能隐约看到，说不定就会有一些好事之人，来到此处碰那运气，他虽然不惧这种投机者，但此刻显然没有必要与后者做那无谓的争斗。 稍稍清理了一下战场，墨凡眺望周围，寻了东方一处有石山的所在，迈步行去。 想要在山林区里面生存，一味地在森林中走到哪睡到哪是不行的，他又不是什么斗伯斗侯级别的强者，遇上二境三境的魔兽也不怕。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一星斗者，随便一个二境魔兽，就能把他修理的不成人样，必须要先找到一个山洞，将灵力恢复最佳状态，才能再做其他打算。 石山连绵蔓延，虽然每座山都不甚高大，但连在一起看的话，还是颇为雄壮的。 望山跑死马，走了十多分钟，连离他最近的小石坡的一半路程还未走到，墨凡还没有感觉到什么时，他的肚子便已先行承受不住饥饿，咕咕地叫了起来。 说起来也是，他自从被大白撞晕过去之后，到现在已经有快两天两夜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虽然修真者多辟五谷杂粮，但是眼下只是筑基中期的墨凡，显然还未到那种能完全不吃饭的高强境界。 人到饿了的时候，看什么都是美味。所幸林间野味也是不少，一路走来，墨凡倒是看到不少兔子山鸡一类的小动物，用来烧烤正是合适。 随手抓住几只野山鸡，少年并未直接停下来饱口腹之欲，他的地心之火威力太强，却并不透出火焰外一丝高温，将全部力量都凝聚在火焰之内，若是想用前者来烧烤的话，只怕这几只可怜的小鸡还没等烤熟，就直接被烧成灰了。 对于墨凡来说，想要烧烤的话，必须要劈些树枝，找个空地用打火石打火才行。 但是眼下，显然并不是那林间野炊的好时机，接近中午头，大多种类的妖兽基本上都刚刚睡醒过来，正是出门捕猎的最好时机，再被那烤肉传出的香味一刺激，恐怕直接就稀里哗啦地口水乱流，连一旁替他们做饭的墨凡都一并吞了。 如果让墨凡自己选择几种死法的话，葬身妖兽腹中可以说是最恶心的几种之一。 所以虽然肚子咕咕乱叫，山鸡也一齐咯咯哒地鸣叫，墨凡却丝毫不被诱惑，坚定地迈着步子，走向石山。 先等找到一个山洞之后，再展示他惊为天人的烧烤技术…！ 如此又走了二十分钟，墨凡好运地一个人也没有遇到，便来到了石山的脚下。 当然，这其中也有野山鸡的功劳，若不是前者那死命地嘶叫，让得闻者都以为它是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下蛋或者和同类争斗，皆没有上前来探查一番，恐怕少年也迟早会被他人发现。 提溜着几只山鸡，墨凡手下用力，顿时让得这几只功成名就的伟大的鸡晕了过去，到了目的地，它们也就没什么用了，再放在耳边聒噪，无异于一种自我摧残。 少年并没有直接将之杀死，他的叫花鸡、烤山鸡、炖鸡汤还是很需要新鲜的食材的！ 在连绵的石山中爬上爬下，墨凡时而辨认风向，时而听风呜咽，连带着运用庞大的精神力探索和敏锐的嗅觉，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找到了一处可堪住下的小山洞。 山洞不大，但里面颇为幽深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洞口位于向阳面，太阳光的常年照射，使得洞内不至于显得过于潮湿而无法住人，对这个花费了大力气寻到的成果，少年显得分外满意。 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些清水，随意打扫了一下山洞内的卫生，将一些不长眼的虫子毒物什么的直接烧死，墨凡看着自己这个清扫之后焕然一新的小巢，俊逸的小脸之上满是开心，笑着自语道： “第一次野外冒险，伟大的山洞之主宣布，正式开始啦！山鸡们，颤抖吧！” 被一条草绳捆在角落里的山鸡一家不明所以，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少年见状，宛如小国王般开心地一笑，做起了烧烤的准备事宜。 恐怕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的墨凡，才能看出他性格中孩子气的一面了… 将日常放在空间戒指中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齐取出，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旁，少年先架起一口大锅，灌入储物戒中的天泉水，将方才在森林中掰断的一些新鲜树枝摆在下面，左右手拿起打火石，小脸之上一片认真。 “啪嗒。” “啪嗒。” 零星火点在石头的碰撞中冒出，新鲜树枝蕴含的水分更多，并不那么容易打着，但这种水与木的元素比例，正是墨凡制作天下第一落汤鸡所最需要的。 厨艺来不得丝毫马虎，墨凡全神贯注，将两块打火石分别放在左手拇指食指，无名指和小指之间，五个洁白修长的手指一齐灵活转动，发出“啪嗒啪嗒”声音的打火石，在左手手掌和手指间神乎其技般上下移动，微弱火星翩然飞舞，完美地落在木材之上。 这个打火方式，简直可以用叹为观止来形容！ 左手取火，墨凡右手也不闲着，时而移动这个木材的位置，时而拨动那个树枝的角度，一切都力求火焰在瞬间点燃升腾，全方位无死角地包裹住煮鸡锅。 纯元斗气透体而出，在体表凝出一条细线，顺着右手方向直射角落中的山鸡，极为利落地将前者一击毙命。与此同时，细线末端在空中微弱抖动，如一只灵巧的小手般，轻轻地解下这一只山鸡的草绳，卷将着它飘然飞回。 在快到墨凡面前之时，无数缕斗气从后者身体中倒卷而出，散发着洁白光毫，如世间最细碎的刀片一般，凌空跃动，在山鸡身体上来回飞舞。 眨眼之间，一只褪毛拨皮的小白鸡，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半空，宛若博物馆精致的艺术品一般，保持着高傲的仰头姿势，落入了汤水之中！ 火势正燃，墨凡手不得闲，一样样配料从空间戒指中飞出，在空中稍作加工，精准地落入汤锅之内。 最后，再将各种调料撒齐，墨凡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直如和势均力敌的对手大战了一场般，累得惊心动魄，稍息片刻，反手将锅盖盖上，转身开始了叫花鸡的准备工作… 另一座离得少年山洞不远的小石山半山腰处，一个颇给人闲逸之感的精致藤床，卓然地立在山间空地之上。 独孤众此时呆呆地坐在上面，已然是看着某个家伙，看傻了双眼，沉默了好一会，才向身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斟酌着问道：“你这三年…是不是便在等他？” “莫瞎说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实话，我是在等天机！”李存渊擦了下已经快滴到裤子上的口水，仰头傲然道。 独孤众心下默然，只想此人每年耽误了一月时间，如此三年下来，依然稳坐天榜第一，较之眼下那奇异少年，似乎更有出奇之处。 …… 花费了足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将所有美味全部做好，墨凡好似长安城里最虔诚的魔法教徒一般，叽里咕噜地念了几句“感谢山鸡”之类的混账话，新换的墨色长袍一挥，左手捞起烧鸡，右手抓过叫花鸡，浑如世间最粗鄙之人般，大快朵颐了起来。 只见到他这吃相的人，是全然不会想到先前正是这家伙，做出了那等惊天美食的…… 就在墨凡吃得极为痛快，暗叹自己才是真正的各种方面磨刀不误砍柴工的时候，一个大小姐般的骄傲声音，在山洞外面愤然响起： “汝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亵渎天降之物的！” 话音未落，一个清丽绝伦的美丽少女，带着盈满小脸的怒意，也带着山间初晨未晞的露珠，宛若世上绝不存在的仙子一般，踏进了洞中，怒视少年。 第45章 中中中二病！？ 轻若无音的脚步声，在寂静幽深的山洞中悄然响起，背依着清晨的无边朝阳，一个身着黄衣的年轻女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明艳和骄傲，眉目上满是冷冽的冰霜之色，静静走到了墨凡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后者。 清冷中透着一丝怒意的声音，在少年的头顶傲然响起： “凡人，汝是何处来的胆量，敢如此怠慢大光明天使？！” 听到上方传来的说话声，脑袋扬成70度，墨凡一边啃着烧烤鸡腿，一边仰视着站在面前的漂亮女孩，嘴里面咀嚼动作不停，含糊着道： “大光明天使？哈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天使呢…！” “你的智力水准不超过五点，”少女瞪大了杏眼，走到墨凡身边，伸手夺过后者左右手的烤鸡和叫花鸡，声线平淡道，“大光明天使是说的它们，咱岂会是这等光明的眷属？” 未见女孩如何动作，手上便骤然一空，两只美味鸡都被抢走，少年暗自惊讶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的实力，嘴中愤结道：“你这人什么毛病，兀自抢走我的饭，还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到底要把我的鸡带到哪儿去？” 左手上举着两只稍显油腻的半边鸡身子，少女不屑地瞥了眼墨凡，那宛如看待爬虫般的眼神漠然至极，显然和后者多说一个字的兴趣都没有。 右手之上，紫光涌动，微抿的小嘴里面念念有词，清冷的声音向着山洞深处传去，又带着点点回音渐次传来。 “漆黑的暗焰之主啊，向无知展示你高傲的力量吧，让世人从此心怀敬畏，我命令你…黑暗降临！” 一团宛如世界上最黑暗的火焰，在少女掌心幽幽腾起，墨凡见到这再熟悉不过的紫火之后，心头顿时一跳。 地心之火在手掌间缭绕，少女面色肃穆，宛如在进行着伟大仪式，漠然开口道：“光明，我命令，在漆黑的火焰中燃烧殆尽吧。天使会回归永生的天堂，地狱会接纳愤嫉的业火，凡人将为目睹圣迹而永志不忘，黑暗将会在黎明中胜利，我于此宣布，净化开始！” 伴随着冷然声音在山洞中响起，黑色火焰跃然涌动，两只已是饱受摧残的山鸡在无形力量的支配下浮动在半空中，一点一点地融化进了愈烧愈旺的紫火之中。 看到这一幕，墨凡眉头顿时深深皱了起来，从外表和那股特有的威压看，少女手中的火焰再怎么比较，都和他身体里无处不在的紫火一般无二，但是后者那种霸道绝伦的温度，怎么会让得这两只最为普通不过的山鸡，在焚烧中坚持了那么久呢？ 难道……面前这女孩竟能控制地心之火的温度吗？ 少年忽然对这个黄衣女子起了一丝兴趣。 再久的坚持也会有结束的时候，大约半分钟的时间过去，两只如假包换的“火”鸡终于在火葬中寿终正寝，墨凡为后者欢呼不已，感叹这漫长的折磨过程终于结束了… 完成所谓光明的净化之后，女孩抹了抹刘海遮盖下的汗水，扭头看向少年，正欲说些什么，却发现后者感动的热泪盈眶，忍不住喜道： “唔，凡人啊，汝终于也为汝之罪孽忏悔了吗，安心吧，光明是不会怪罪无知、怠惰和傲慢的。啊……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光圣水存在，待咱再施净化！” 随意的一扭头，女孩又看到了墨凡做的大补鸡汤，好看的娟眉一扬，迈步走上前去。 “喂，那可是我这两天中最后的饭啊，你不是都要那什么给净化了吧！” 心中思索着有关紫火控温的疑惑，墨凡身体动作不停，脚步飞快，拦在了女孩面前，为保护最后口粮做着英勇的斗争。 “饭…？汝可知汝在说些什么，此分明是光之圣水，凡人接触之后，会爆体而亡的，不过汝不用担心，有咱在，光明诱惑不了无知！” “不不，我一点都不无知，我也不担心，我只是单纯的饿……呃，魔王，对，我乃魔王，每日都以吃光明为生，尔等不要阻拦，不要多管闲事了！” 话到一半，少年突然临时转了口，模仿着女孩的怪异词汇，微微一笑，扬声说道。 “魔王？不，汝根本不是。” “为什么？我就是膜…魔王啊！”少年一脸正气，朗声道。 “胡说，既是位列地狱三十七神尊的魔王，汝为何这般丑陋？” 听到是这个原因，墨凡瞬间泪流满面。 在大陆上帅气地活了六七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用“丑陋”这个词来形容他。 心里的感觉…怎么说呢，很消瘦，很彷徨！ 没想到看着墨凡幽怨的样子，女孩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娇声道：“安心吧，无知的眷属，汝若需要补充魔力，咱这里还有魔法矩，汝等一下拜入黑暗，咱就把它赐予汝！” 得，刚才还是“无知”，这一假扮魔王之后，又变成“无知的眷属”了，等级又低了一等！ 趁着墨凡走神之际，女孩绕过少年，快步走向罪恶的大锅，嘴唇轻动，又是念出了一串叽里咕噜的怪语，掌心之间，紫火升腾，较之方才威势更大，看那模样，显然是要把锅也一起净化了去。 墨凡心疼得肝都颤了，但想到可以再见识下女孩控制地心之火温度的能力，便强忍着爱财如命的心情，眼睁睁地看着后者将那带有特殊传温控制功能的绝世好锅，一点点地融化了去。 不行啊…… 整个过程结束之后，墨凡拍了拍脑袋，还是没有弄明白这紫火控温其中的原理所在。往常他并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只要稍一往这方面尝试，平时温和的地心之火就会立刻变得暴躁起来，那种终极演化出来的极为细小稳固的分子结构，显然不能再施有任何的轻微改变。 少年完全搞不懂女孩是如何做到眼下这诡异一幕的。 过了没有半分钟的时间，女孩又是再一次的顺利完成了净化流程，走到墨凡身边，看着后者呆愣的样子，以为他是饿坏了，从腰间的小包里摸出两块饼干，轻轻递给了少年。 “喏，无知的眷属，咱伟大的夜之初始黑焰爆裂终极混沌魔王，赐予汝携有无边魔力源泉的魔法矩，吸收了它，汝在下一轮光暗交替之前，都不用再担心魔力匮乏！” 喂，先把魔力会不会匮乏的问题放在一边，你这个名字明显就语文知识很匮乏吧！ 又是初始，又是终极是什么鬼啊… 脑海里想着这个中二少女是怎么把这么错误而又绕口的名字，一字不差地说下来时，墨凡随手接过了女孩递来的饼干，正准备塞到嘴里先抵挡一下饥饿再说，突然小手愣在了嘴边。 这家伙说的什么魔法矩……不是单纯就是压缩饼干吗？还是长安街上随处可见的几枚铜钱就能买一大兜的那种！？ 他又没惹面前这女孩，为什么对方要拿这种东西来戏耍他。 正准备将从小最讨厌吃的压缩型饼干扔到一旁，质问少女时，少年突然脑子一动，再次稍带疑惑地打量向了面前的女孩，这个家伙…该不会是家里很没钱吧…？ 一头柔顺的齐肩半短发，上面绑着一只小兔子样的发卡，再往下看，戴在右眼的怪异眼罩，看起来倒是颇为精致，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表面莹白流转。 身着一袭虽然干净，但已经洗得稍微有些发白的长裙，袖口处还有一点模模糊糊的补丁痕迹，不盈一握的腰间，背着一个鼓鼓的小包，里面也不知塞着些什么东西，鼓成了一个怪异的饱满模样。 这…确实不像是家里很有钱的模样啊！ 想到这里，墨凡心头怔了怔，歉意一笑，把刚抬起的手伸了回来，和正小口咬着饼干的女孩一起，啃起了这所谓的魔法矩…… “喂，眷属？” “嗯？没有无知了，我晋级了吗。” 嘴里面嚼着压缩饼干，墨凡含混不清地说道。 “这是咱赐予汝的特权，以后作为伟大的夜之魔王的眷属，不，还是奴仆好了…跟随咱征战三千界。” “三千界？那是什么？” “汝这无知，恁的蠢笨！”少女突然露出虎牙，嗒嗒地咬了下，恨铁不成钢地道，“三千界，自然是说…落月盆地！” “和你说话可真是费劲啊……” “是汝太笨！” “咦！等等，有光明在窥测咱！”好像忽然之间感觉到了什么，女孩顿时眉头微皱，仰起小脑袋，向山洞外面望去。 “喂，你这不是废话吗，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没有光明！你让太阳它老人家情何以堪啊！” 听着女孩明显带有蔑视自己智商意味的话，少年恨恨地回答道。 和这个中二实在是太难交流了，他这辈子肯定都不会和这么麻烦的人做朋友！ 虽然如果只看外表的话，对方基本上可以算是倾国倾城，当然，前提是要把那怪异的眼罩取下来。 但是再看内里…少年实在不敢恭维… 涉世未深的年轻男孩还未发现，一个不和中二做朋友的fg，已经悄无声息地立下了…… 第46章 恶作剧 微微踮起脚尖，中二少女顺着刚才心里那种突然被什么窥视着的怪异感觉，向山洞外面的某处方向望去，轻摆小脑袋盯了许久，在确定并无什么异常之物存在后，疑惑地收回了眺望的目光，扭头看向墨凡，稍显犹豫地问道： “咱之奴仆，汝可感受到那股怪异之感了吗？刚才似有不可视之光明在窥探咱，看过去却失去了那些家伙的气息！” “哦，可能被同伙带走了吧。”完全没有被面前女孩的话题打动，墨凡直直地看着眺望了一阵后，自顾自在山洞中坐下的暗黑系少女，对后者这种鸠占鹊巢的行为，心下很是愤然，当即颇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你先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光明也好，黑暗也罢，窥探也好，都放到一边，咱们还是先讨论下你的问题吧…！” “汝这是怎么说话，莫非在怀疑咱和汝开玩笑吗！”听到墨凡这么说，颇为触及到了女孩的底线，黄衣少女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不，我哪敢怀疑您啊……”面对着马上有暴走倾向的少女，少年当机立断地只说了前一半话，将后半的“我是压根没相信过你”，生生咽到了肚子里面。 他这辈子，靠的就是这么个见机行事的机灵劲！ “那汝信不信咱？”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哼，信便作罢，不信便揍到汝信！”中二少女暴力地道。 面对暴力，墨凡毫无节操：“我信了！” 女孩想到少年方才说的关于她的一些问题，拍了拍头上的小兔子发卡，感觉后者有些松了起来，将之固定摆正之后，开口问道：“汝刚要说什么问题？” “恩…”墨凡努力斟酌着言辞，尝试性地迂回问道，“眼下这个山洞，你觉得怎么样？” “唔，除了光明气息有点过重，其他咱很满意。” “那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啊？” “莫要客气，就算汝不留咱，咱也会在这里住下来的。”选择了一个舒服的角度背靠在山洞侧壁，少女美目微盼，甜甜一笑，对着墨凡回答道。 听到女孩这种回答，墨凡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倒不是讨厌和面前这个漂亮少女打交道，虽说对方的中二模式稍有些难以交流，但完全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关键是眼下他最需要的是找一个隐秘场所，修复体内耗损过度的斗气和灵力，而这种类似底牌一般的存在，显然是不能让得刚刚见面，还没什么深入交流的少女给发现了去。 一个人出门在外，什么都得多加小心。 刚刚这样一想，墨凡却忽然发现，对得他来说，其实是没所谓什么“出门在外”这四个字的…… 天涯为家，一柄剑，一袭袍，足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眼下这种无家可归的发现，还是让得少年有些兴致低落，甩甩头强自将这种负面想法抛出脑海，墨凡想到了桃花坞中的小窝，后者应该也算得他半个家了。 “在想什么呢，咱之奴仆？” 一旁怎么背倚墙壁也不是很舒服的黄衣少女，索性直接站了起来，准备向着山洞更深处探索一番，起身正好看到墨凡出神的模样，稍含关切地问道。 “你说咱们晚上怎么睡？”默认了少女留下来的打算之后，他提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我手里可只有一床秋天用的褥子和被子。” 这隐晦的说法，就差把潜台词“大被同眠”直接给喊出来了…… 当然，墨凡手头确实是只有一套秋天被褥，他的空间戒指虽然很大，但也并没有大到能随便就塞入其中几套厚被子的程度，那是国器级别的空间戒指才能做到的事。 女孩听得此言，稍有些意外地回头打量了一下墨凡，似是为后者还有这等奢侈物品惊讶，摆摆手道：“别担心，咱睡夏天用的就行。” 清灵的声音之中带着一点小雀跃，她不冷着脸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很好听的，墨凡听到女孩这么说，顿时颇有些羞赧起来，体会到了一种人类交往过程之中名为谦让的善意和品质，低头道：“算了，你用秋天用的吧，夜里寒气阴凉，你穿的又那么薄，别被冻坏了。” 少年声音越说越小，到得最后，只勉强到了用力才能听清的地步，仔细想想，这倒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 初次这么做，还是很羞耻的。 “嗯。” 女孩鼻子里轻嗯一声，并未多说什么，背着太阳向山洞里面走去，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听到女孩这么回答后，墨凡不再管探险去的少女，盘坐在原地，心神沉静，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法印，缓缓进入了修炼状态。 …… 山洞从外面看着不大，内里还是非常幽深的，身着鹅黄衣裙的女子轻轻迈步，愈往里走，黑暗愈发深沉。 接近正午的光景，阳光却照不进这片黑暗，走过一个拐角之后，身后的一切骤然被抛却，宛若站在光明和黑暗两个世界的交接点，女孩顿了顿脚步，回头望向墨凡，她的脸色有些古怪，似乎在想些什么，最终还是轻轻一笑，低声自语了句，摇摇头，又向山洞深处走去。 历经半个小时成功结束山洞探险后，第二次站在山洞入口，中二少女眉眼带笑，显得对这次探险获得的收获很是开心，正要找少年说些什么，低头看见对方已经进入了修炼状态，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顿时女孩玩闹心情大起，在腰间的小布褡里摸索半天，掏出了一根用剩了小半段的铅笔。 蹑手蹑脚地走到墨凡面前，提手正准备向对方额头上使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呢喃道：“昏庸的光明，比鲜血更鲜红；盛放的阴暗，比黄昏更昏暗，暗夜，我赐予你遮蔽的权利，限制观感吧，我命令…暗夜降临！” 一片骤然涌出的黑暗，从山洞口封跃而出，瞬间弥漫到了整个洞内，宛如一个巨大的球形，包裹住了女孩和墨凡。 做完这个，女孩才放心一笑，大咧咧地举起铅笔，在墨凡脸上挥毫泼墨起来。 不一会，一幅栩栩如生的乌鸦喝水图，在少年小脸上跃然成型，女孩左手一挥，收回暗夜结界，仔细地审视起自己的杰作。 阳光从洞外洒了进来，一个通体黢黑的乌鸦，配合着少年颇为立体的脸庞，在光与暗的结合中显得分外生动！ 恩，给你八点五分吧，还不错，嘻嘻…… 女孩看着面前的男孩，满意一笑，一瞬间的清丽风情，直有倾城之意，可惜并没有什么人可以看到。 …… 小石山的一段下山路上，两个风格稍异却同样吸人眼目的年轻男子，一前一后的顺着倾斜的坡度，走向山下。 似是对身边的沉默稍感不耐，走在后面的男子率先开口道：“喂…老大，我们这就走了吗？你大老远的跑来就只是看这个啊。” 闻听此言，前面的男子沉默了一会，回过头来对着后者轻轻一笑，颇含神秘地道：“我看到了七分，你看到了几分？” “什么几分？” “你这么说，看来最多也就看到了三分…” “我去，我知道老大你确实很厉害，但也不能这样污蔑兄弟吧！” 听到这颇含抱怨的语气，走在前面的男子不再就这个问题纠结，一边注意下山路上的磕磕绊绊，一边随意说道：“我们先去别处转转吧，有那个女孩在他身边，无法接近的。” “那人到底是谁？”看着前者越走越快，后面的男子急忙快步赶上，与前者并肩而行，疑惑问道，“方才要不是我们躲得快，几乎就被她发现了，今年的新生里有这号人物吗？” “有的…”说话的男子不知怎的，沉默了片刻，继续道，“我那天见过她，只是更注意墨凡了，她那时拿的是天字零号牌。” “喂喂！真的假的？这牌子可比九星评定还难得一见啊！那种人好歹五十年还能出一次，这零号牌，嘿，几百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 “那我接下来就会告诉你，她还是今年唯一的九星评定……” “卧槽！”素以嬉笑怒骂自成风格著称的独孤众，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顿时忍不住地爆了句粗口，木然地道，“我信了，我信了，你先别说话，让我消化消化这些消息…再说些其他的。” “我对她的了解也就这么多了，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发现了些什么，不过，看样子和咱们的目的应该不冲突。” 看着独孤众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李存渊笑笑说道，并没有再爆出什么让得对方产生跳崖欲望的消息。 过了一会，似乎想到什么，李存渊又道： “对了，她叫上官颖，你还是记住一下这个名字比较好，别哪天发生冲突了，我可懒得去救你。” 听得此言，独孤众眉毛挑了一挑，自信地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再怎么说我好歹是万年老二，对你来说可能菜了一点，但也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那么不堪吧……被一个新生欺负。” “那可说不准。” 李存渊嘿嘿一笑，道：“你这个傻样，还真有这个可能！” “滚犊子。” 独孤众骂骂咧咧。 …… 第47章 神秘意识 日子在流水般的光阴中缓缓流过，眨眼间两天过去，墨凡的灵力不仅完全恢复了过来，还隐隐有着再向前精进一步的态势，看来两日前那一次拼了老命的云端降落，对得他来说，收获也是不小。 这两天和女子在一起的时候，墨凡没有办法继续修炼灵力，便每每和女子聊起天来，从谈话之中了解到了对方的一些基本信息，知晓了对方来自炎魔族，有着上官颖这样的好听名字。 闲来无事，墨凡也会把储物戒里面随身携带的书籍分享给女孩，和女孩交换些图书观看，在漆黑的暗夜里伴着篝火读书闲谈，也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江湖风味，况且又是在幽暗的山洞中，搭配着山林间漫天闪烁的星光，颇有一种怡人情怀。 在书籍的时候，墨凡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的灵府中突然多出了一座书柜。 因为先前灵府之中空旷无比，什么也没有，所以墨凡也是许久未进入其中查看，不料这几天因为对女孩借他看的一本小书来了兴趣，将其全本默诵了下来，便引发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怪异事情。 那是一天夜晚，就在墨凡刚刚记忆完小书的那一刻，灵府之中突然传出了一阵急促的呼唤，男孩急忙内视入体一看，竟然发现灵府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架石柜！ 石柜共分五层，一层比一层宽广，书柜背部明明由石头做成，看去却深邃无比，恍如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星空。 此时在这星空的最底一层中，正零散地立着几十本书籍，墨凡打眼一扫，全是先前他在陪伴三少爷读书时背诵下来的一些图书，有诸子经典，诗赋散文，易经卦象等等，每一本对墨凡来说都显得记忆犹新，而此时，在最底层的角落，一本幽暗的小书正在缓缓显形，仔细看去，赫然正是墨凡刚刚记诵而下来的那一本。 这不是上官颖的图书吗，怎么跑到自己灵府里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外界的墨凡低头看了看，只见手中的小书与方才借来之时一般无二，在火光中淡淡反射着光辉，并没有跑入到他的灵府里面。 但是灵府之中又确实有一本一模一样的小书。 男孩迷糊地挠了挠头，看着灵府中的石柜，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自己的身体就像个宝藏洞天一样，时不时就会跳出来一些奇怪玩意…… 他两岁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啊，不会自己的身体里面真有那传说中的夺舍之魔吧…！ 墨凡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看向石柜底部的书籍，也不知后者是何时出现的，似乎就一直静静地呆在灵府之中，毫无动静。 此时小书缓缓成型，他下意识的数了数，发现算上这本书，石柜底部的书籍正好够一百本！ 就在墨凡思考这个数字有何玄妙之时，突然，从石柜第二层中飘出一道灵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咻然撞进了后者的脑袋里面，一道道充沛的信息流，在男孩大脑中交织闪过。 最前面的一句赫然是《宋史》中的名言：“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紧随其后的便是男孩在往年背诵过的诸多书籍，在脑海之中宛如记忆重现一般，倏然翻过！ 庞大的记忆突然撞进脑海，饶是墨凡在林村苦修之下锻炼出的精神力极为强横，也是一时承受不住，抱头蹲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有洪钟大吕之声响彻灵府，往日深潜在海底的一道意识体突然毫无征兆地腾越到了灵府之中，看着与十三年前的他一模一样的男孩，那道意识体眼中满是平静，铿锵有力地道：“心中百部书，可入石柜二层，得黄阶低级文技——口含天宪！” “口含天宪，以先圣经典文章，修世间人情百态，练至大成，可一语开天门，言出法随，动天下文气之所隐，有改天换地之能！” “现等阶：最低等。” “进度：可升级！” 一缕缕小字在墨凡脑海中闪烁而过，充满着沛然伟力的神秘字迹令得少年本就涨痛的脑袋登时陷入了昏迷，过了许久才悠悠然在灵府中醒了过来。 在原地呆滞了半晌，墨凡凭借着昏过去之前的最后记忆，发现他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东西，记诵一百本书便能登上石柜二层，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一千本书便能开启三层，以此类推，五层石柜，可以让得文技‘口含天宪’再多升三等？ 算了，先不管了，黄阶低级文技，就算再升三等也不过玄阶低级，属实垃圾……先放着回头再说吧。 墨凡心里暗暗想到。 不过他似乎是想错了，大陆之上，文技和斗技战技有着根本的不同，而且，那所谓的再升三等，也绝不是从黄阶低级到黄阶中级那般的升等…… 在那页飘浮在半空的黄纸渐渐隐去之后，石柜猛然膨胀一倍，立在了墨凡灵府最中心处，所幸男孩的灵府大的出奇，之前府内空无一物，多出了一座石柜之后，也显得不再是那般空旷。 灵府之外，是浩瀚无边的灵台世界。 海中七尾大鱼纵横来去，岸边的小花茁壮成长，经过多年的孕养，花须已经增长到了四条之多。小花旁边则坐着一个奇异的小女童，每日都在岸边看海，时不时便逗弄一会儿灵花，惹得后者枝叶一阵摇摆。 也许，是她从未见过大海，便尤喜欢看着海洋发呆。 又或者，她只是在看海底的一把剑。 海底之中不只有剑，还有一道神秘的意识碎片，那道神秘的意识体在做完了一系列事情之后，仿佛是消耗尽了这些年来积存的全部精力，向着幽暗的海底深深地坠了下去。 只有一道极轻微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墨凡的手中那本上官颖的小书，突然闪过了一道诡异的黑光。 …… 两天修炼时间眨眼便过，这一日间清晨起床，阳光正好，墨凡看向了一旁俏生生立着的同居室友，对方自从入住山洞之后，每日便是早出晚归，也不知出去做些什么，今天他灵力终于恢复了巅峰，也是时候出去打打猎了，索性看着女孩道： “走吧，我已经修炼好了，今天哥带着你出去闯荡江湖，做那羡煞人间的雌雄大盗！” 言罢一马当先地迈步行出，初晨的太阳光照在少年俊逸的小脸上，那幅也不知是什么笔墨画的乌鸦图，这两天下来竟然还未被清水冲洗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每日只从空间戒指中取水洗脸，墨凡对此似乎毫无察觉，顶着这样的一只大乌鸦，未注意到任何不妥之处的样子，笑嘻嘻地领着女孩，下山去了。 …… 长安街上有一座恢宏建筑，比道路两旁的书斋茶坊都要高大些许，老龙木雕成的牌匾上刻有“长安街分会”五个大字。 此时一个穿着月白袍的中年男子从街上走入，在楼阁中左拐右绕，行进了一处密室。 磅礴的精神力在密室前的大阵上划过，厚达两米的石门訇然中开，露出了里面的一角书柜。 书柜后面隐隐坐着一个儒雅男子，轻摇折扇，木桌上的白石茶在这股清风之下飘出阵阵茶香，那人轻吸一口，面露陶然之色。 随着石门关闭，从外面走进的男子走到桌旁，静静等待着那人品完茶香。 “生意啊，你跟着我几年了？”黄清风看向站着的男子，淡淡开口问道。 “属下不知，自随同大人至东域以来，只殚精竭虑为我行办事，不曾问过岁月。”名叫王生意的男人回答道。 他的名字很俗气，谈吐却十分洒然。 “哈哈，”天商行齐国分行长的黄清风听到这个回答笑了笑，道，“那你可知这么多年我最在乎什么？” “大人膝下龙凤，自然最在乎一对儿女，其次方是我行安危。” 黄清风抿了口茶，茶香怡人：“天商行遍布大陆，其安危若天下之悬壶与倒颈，又岂是我一人可以忧得过来的。” 这句话方一出口，屋中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黄清风出言否定了天商行的安危，自然最在意的便只有一双儿女。 但他的女儿在七年前出生的那一年，就已经被人从襁褓中掳走，至今生死不明，王生意跟着他多年，自然知道这一点，故只能沉默，不敢开口。 过了一会，黄清风眼中忽然有寒芒闪过，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拂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丝，他也是四境符篆大师，这样的场面很不常见，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说道： “七年前……云老贼在西陵作客，莺儿便在西陵被掳，我虽怀疑他，却迟迟不愿相信，亦怕伤及无辜人性命，故拖延至今，也未与他撕破脸皮。不料昨日在曹富海的雅心斋中寻得一幅字画，内里刻有当年云老贼掳走我女的灵力映像，不由得我不相信……” 男人看似平静地缓慢叙述着，就像在讲述着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显示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情绪，那是一种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他的怒气被一压再压，直到某一刻压抑到了一个极点，再也控制不住，突然一霎全部反弹了出来，那往日儒雅的风度顿时消失不见，黄清风沉着面容道： “你即日便动身，先从他最小之子杀起，到只剩一个云阳的时候再回来告与我，你既不是云阳的对手，便也没有办法活捉他逼问云老贼莺儿的下落！” “属下明白！”王生意低头答应。 黄清凤一掌将身前百年沉木雕成的桌子击碎，压抑着声音说道：“记得务必要留下映像，让云老贼也尝一尝我年来的丧女之痛！” “是！” 王生意离开了内室，出门看了看天色，便向着遥远的青龙学院赶去。 云家的最小之子，自然说的便是云墨凡。 第48章 不可视之地 落月盆地，山林区，一处稍显阴暗的小森林里面，隐隐传出了几句少年少女的嬉笑声，在全以掠夺他人星值和自保为第一目的的学院考核里，有着这样一个和谐的队伍，倒颇为少见。 走在前面的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比队伍中的其他人都显得成熟了一些，因此，这队伍里另外的四男二女，皆是隐隐的以之为首。 这种掌控和命令的感觉，让得他年轻的小脸上洋溢着颇为自得的笑意，远远望去，竟有一分名为自信的气质，在这个男孩身上渐渐成形。 “玄冥，黄灵儿，你们两个去东面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这片森林，”从队伍中点出了一男一女的名字，男孩下了一个探查的指令，顿了顿后，又继续道，“李赋析，欧阳通，你们去西面巡视一下，剩下的人和我来，一起去北方探索！” 有条不紊地分配好所有人的任务之后，胡清明扫视了众人一圈，朗声道： “发现之后不要打草惊蛇，先回来汇报知道吗，大家集齐之后，再决定出手与否。若是因为两个人的鲁莽而丢失的星值，队伍一概不负责！记住，保持着整体偏向北方的方向，半个小时后在目的地集合。” “听明白了吗？” 听到这颇有气势的反问，众人齐齐点头，应声道：“明白了胡老大！” “好，出发！” …… 在一个亘古长存的幽暗之处里，光明是永远难以得见的奢侈品，这是一个世人不可视的地方。 宛如永恒的水滴声，在狭小的洞穴中悠悠落下，地上一块奇异的鹅卵石，已在年深日久中，被穿出了一个极深的大洞。 也不知这“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这片幽暗之地存在了多久，也许，远在落月盆地还是一片浩瀚湖泊的时候，这个洞穴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又或许，是在落月盆地经历落月，变成盆地之后，这里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没有人可以说得清，自从这片地方变成青龙学院第三十五号测验区之后，人们连它原有的洞庭湖之名都渐渐忘记了，更莫说这个神秘莫测，无人可知的地下洞穴了。 万年如一日极有规律的“滴答”声中，这一天突然掺杂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那是一个仿佛从未在世间出现过的奇异声音，似金石碰撞，又似玉质交鸣，不带有一丝的人间感情。 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声音，这般淡漠地道： “天地奕棋，苍生为子，沙观万世，花开千年。我等你七千年，你还我一生报，如此…甚好。” 他的声音奇怪，说的话更为奇怪，但字句之间却没有丝毫的停顿波折，显然并非是第一次开口说话。 那古怪声音说完这段没头没尾的话后，便诡异地沉寂了下去，在“滴答”的水声滴到了一百下之后，那声音突然多了一分生气，又悄然响起，似有些欢喜地道：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哈哈，好文章，好气魄，想不到这片神禁之地，还能有如此才气者出现，有趣，有趣！” 他连叹两声有趣，又突然沉默不再语。 过了好一会，又是整整一百声水鸣，在无尽的时间中滴淌而过，那声音的主人似又看到了什么奇特存在，这一次的声音较之方才生气更足了一些，朗声念道：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微斯人，吾谁与归？” “甚是有趣啊，”那古怪声音再次感叹道，只是这一次，却隐隐带上了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仿佛是看到了未来的某处景象一般，“好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唔……很不错嘛，墨凡！” 不知怎的，一个七岁孩童的名字，却在这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嘴中那般自然地出现了。 仿佛就像在不知多么久远的过去，念了无数遍那样的熟练。 随后，那古怪声音突然又像失忆了一般自问道：“墨凡是谁？” 经过了足足一百滴水声之后，金石之声又开口自答道： “墨凡不是谁……他是山谷之主，对山谷之主来说，世界不是知识的积累，而是记忆的恢复。他非生知万物者，他是全知全能者！”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一霎那间，有金铁声、兽鸣声、水涌声、纸啸声，在不可知之处，幽幽呜咽。 “山谷之主又是谁？”那个古怪的声音又如在自己执棋对弈一般自问了起来。 …… 在走出山洞一大段距离之后，墨凡沉浸在重见天日的欣喜里，并未在意身体周边的情况，偶然间一回头，想找那中二室友说上两句话时，却发现对方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悄悄溜走了开去。 “喂？夜之魔王…你在吗，在的话回答一下啊！” “喂喂，我是地狱第三十七号魔王啊，呼叫总部，呼叫总部……” “光明的眷属要来啦，谁来拯救黑暗啊！” “……” 时隔两日再次见到蓝天白云，绿树红花，墨凡少年心性，显得很是兴奋不已，搞怪一般，大声地模仿着中二女孩的怪异词汇，在空荡的山林中喊道。 回答他的只有山间重重的回声，天地空阔，墨凡又喊了两声之后，见上官颖确实不在身边，便放下了塑造一段雌雄双煞林间传说的愿望，加快速度，大步迈向了前方的茂密森林。 沉心静气地感受着周围，庞大的精神力在树林间铺开，墨凡一如最优秀的猎手一般，隐藏起自己的气息，两只小脚踏在厚厚的落叶之间，并未发出丝毫的响声，幽然向前方飘去。 森林之中显然不只墨凡一个优秀的猎手，在这场为期一个月的青龙考核中，所有人都在扮演着猎人与猎物的角色，甚至，一些灵智已开的魔兽也参加了这一场猫鼠生死游戏。 这些魔兽并不是指报名学院的那些未过十二岁的魔兽少年少女，他们大多是这片落月盆地土生土长的本土势力，因为着青龙学院的存在，而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凶戾和恶意，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作为一种考核的一环，加入到那些学生的对立面。 正如这时树林间的一条秋叶蛇，天生具有的迷惑性外表和隐匿气息的能力，可以让得它轻松地扮演着一名合格的捕猎者。 此刻在那双凶狠的三角眼中，一个身着墨色长袍的少年，浑然未注意到危险的样子，毫无防备一般，慢慢地跨入了它的捕猎区域…… 若不是凭借着先发的视野直接看到了对方，秋叶蛇不得不承认，以他普通一境魔兽的实力等级，并未能探测得到少年的存在。 不过，这并不影响它做出准备攻击的姿态。 青龙学院的学生，在考核过程中猎捕到魔兽之后，可以凭借着那带有落月盆地印记的特有魔核，在老师处换取相应的星值。一阶魔兽的魔核相当于300点星值；二阶魔兽则等于600点星值。至于三阶魔兽，落月盆地中几乎不存在。 反之，魔兽若抓捕到学生，也可以在青龙学院换取星值。 300和600点的星值，这乍一看似是很高的数值，但是若和学员相应星级的实力值一对比，就可以知道猎捕魔兽的这种付出，和获得的回报之间是有着多么的不成比例…… 可以从手牌上获取300点星值的星级，代表的学员实力只相当于不入境的炼体境巅峰水平，而即使是最为弱小的一境魔兽，也至少具备着相当于人类二星斗者或法徒的实力，这两者之间，显然有着太大的差距。 所以，一般而言，在这场考核中，魔兽都是扮演着主动出手的猎人角色，而不是那显得更为脆弱的猎物。 但是，即使是这种看似公平的交易，背后也有着对于弱者来说极为血腥的暗幕，那就是……只有人能杀妖兽，而妖兽一方则不能对学员造成丝毫不可逆的伤害。 作为天生阴狠的妖兽，这种类似奴役的条件，显然让得它们根本无法接受，但是实力对比不成比例，它们也只得同意青龙学院开出的条件，通过捉捕学员来换取那星值，以脱离这个妖兽的地狱。 只要出了人类的城池范围，整个东域基本上都可以说是它们的妖兽领地！ …… 秋叶蛇可以感觉得到面前这个人类的强大，较之普通的学员，他显然要强大许多，但是，并没有强大到让它无法匹敌的地步。 就像…那天经过的一个黄衣女子那般。 想到那种近乎铺天盖地一般挤压而来的压力，秋叶蛇的身体里面就充满了极度的恐惧，那是一种直面死亡的阴影和恐怖，它要以最快的速度，赚取到足够多的星值，来逃离这片恐怖的地狱！ 想到这里，面对着茫然无知愈走愈近的少年，它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最致命而又猛烈的攻击！ 第49章 魔狼群 萧瑟的秋景中，一个少年走在枫树林间，他走的很悠闲，速度却并不算慢，最为奇特的是他抬脚落脚之间，踩在厚厚的枯叶之上，却未发出半点声响。 这个少年自然是墨凡。 他已经保持着这个不快的不慢的速度，在林间行了小半个时辰，却并未遇到一个那所谓的猎物……或者说猎人。 保持着对周围惯有的谨慎和警戒，墨凡口中轻吟，细细看去，他的嘴唇虽然多有波动，却完全和常人的说话吟讽分毫不同，那是一种很奇异的频率，隐隐之间和天地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正是他昨日新得到的文技——口含天宪。 在树林之中，只听得男孩轻吟低叹道：“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声出，秋风动。 声落，木叶下。 这区区的几句话，竟然有着改变天气的能力… 若是有修真大能在此，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定要被惊掉下巴。 只是，墨凡也是谨慎之人，在确定了周围并无什么智慧生物都之后，这才开始悄悄地修炼他这‘口含天宪’的能力。 对于男孩来说，无论是之前修炼斗气，还是灵力的时候，他都全然不知道这世间原还有“法则”二字的存在，只有最近通过对这黄阶低级文技的琢磨，墨凡才渐渐发现了这种力量。 虽然很薄弱，但确实流转于天地之间。 不过即使是能意识到法则的存在，墨凡也只有在通过文技‘口含天宪’，吟诵出极有韵味的文章之时，才能激发出来相应的改变力量，而且还只能改变比自己弱小得多的存在。 毕竟口含天宪这种文技就算再强再少见，现阶段也只是黄阶低级的弟弟罢了…… 但是那一日石柜纸上写着的‘可升级’三个字，还是让得墨凡对这个所谓的文技抱有极大的信心，也对代替三少爷完成文人梦想有了更大的兴趣。 看着周围不断随法则飘零的落叶，墨凡心想等完成青龙测验之后，倒要找一个机会问问轩文华有关这文技的事情了。 毕竟，他可不想让的这种稀奇存在被太多的人知晓，而男孩也确定眼下并无他人知晓。 除了一条眼下刚刚腾飞到半空中的傻蛇…… 如果上帝让蛇可以做出惊掉下巴的动作的话，秋叶蛇此时一定会把整个下巴都给惊掉。 昊天在上，它此刻见到了什么，一句话改变世间天气！？ 不，根本不止这样…… 一句话衰落周遭草木？ 亦不尽然。 如果它堂堂一条秋叶蛇也算是草木的话，那么被无端衰老，它也认了。 但是它不是，他可是一条一境魔兽啊，活到现在，厉害的人物它这辈子也见到不少了，但还从未见过有什么能力，能在一瞬间改变它的生命周期，强行让他再次进入蜕皮期的！ “这到底是……什么鬼？”秋叶蛇即将陷入沉眠的脑子中，转过了这最后一道念头。 于是，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时候，一条像叶子一般的蛇无声腾起，又在转瞬间归于枯寂，随同着漫天飘落的枫叶，一齐落在了大地之上。 这样稀里糊涂保住的一命，让得秋叶蛇身为高傲魔兽的尊严，被全然践踏破碎。 但是，日后一个流传在大陆上的霸王蛇的传说，就从这一幕，正式开始上演了…！ 随意地一脚踩在枯叶之上，那种与法则稍作交融的同时，让得墨凡的精神探测范围在一瞬间扩大了将近一倍，原先他只能探查周遭100米范围内的动静，现在竟然一瞬间长到了200米。 这不可说不是一个意外收获，没有想到此次深入法则之后的收获这么大，墨凡开心的同时，也借着暴涨的精神力探测范围，发现了不远处的一个二人小队。 应该是因为合情合景的诗句内蕴，与法则之间产生了不可言喻的交融，这才让他取得了如此大的收获，心头转过关于精神力暴涨的猜测，墨凡脚下动作不停，调整方位，向着那二人小队快速飘去。 …… “玄冥，你在做什么！该死的…！” 一声满含着暴怒的责骂，在茂盛的草木中响起，按照队伍中原定的计划，胡清明三人在到达了目的地之后，见到的本应该是正好七个人集合着的队伍，但是眼下，那紧随在队伍中最没用的玄冥身后的十数头一境魔兽——疾风魔狼，却是让得前者惊恐的同时，骤然生出了无边的暴怒！ 这是让他们都葬身狼腹的节奏吗！ “跑…！” 嘴角嘶哑着吼出一个字后，胡清明再也不顾那些在该支援还是该逃跑中纠结的队伍成员，一马当先地向着魔狼群的反方向跑去。 再不快点跑，所有人都得死到这里……至于留下来对抗一境魔狼群？他压根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选项，那简直就像是在给对方送菜，还是送到嘴里的那种！ 脑海里面几乎是瞬间转过这些想法，胡清明毫无丝毫掩护同学的念头，飞速逃命起来。 为了让学员在面对魔兽时能发挥全力，做出或跑或打的正确选择，青龙学院的教师们，并没有将得这些魔兽不会杀人的消息告知给一众学生。 而此刻，便也是导致了这一出人性分歧的发生。 “你们这些傻子还不跑是吧，那正好，都帮我殿后去死算了！” 急速奔跑中回头打量狼群位置的胡清明，在看到队伍中的所有人都是选择去接应玄冥二人之后，狠狠地咒骂了声，脚下动作不停，飞速地向着西北方向跑去。 有趣的是，那奔跑的势头，却是不偏不倚地撞向了墨凡所在的方位！ 看着这慌不择路向自己跑来的人，挠了挠头，少年忽然有些纠结了起来。 要不要…来一个顺手打劫……？ 耳畔不时传来的童声惊呼，却是让得少年放弃了这个颇为诱人的念头，不义之财他并不是不能取，但是现在，显然有着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他同样不知道落月盆的魔兽不敢伤人的消息，这一点，当初方城老学长也并未和他细讲，墨凡一如常人般，甚至比所有常人都要更加顾忌自己的小命，担心出手的后果，但是，要让得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众同学在自己眼前被狼群分食，他却亦是做不到。 圣人有言：胸中一点浩然气，消尽天下不平事。 若没有这般越众而出的气魄，又如何做那人上之人，成那天下大事？ 武道，修的就是这一点气！ 墨凡袖中掣剑，轻轻迈步行向了疾奔中的狼群。 救人，是一定要救的，但肯定不能就这么提着剑傻乎乎地冲过去，那除了白送一具尸体外，毫无任何作用。他要抓住那出手的最好时机，做到最充足的准备，一击奠定胜势！ 看着马上就要和狼群短兵相接的众人，少年嘴中浅吟低诵道：“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未剑不能消也！” 一时间，突然有一种类似Buff一般的光辉，落在了握剑的手上。 少年展颜微笑，顿生一种“此剑在手，天下我有”的雄豪气魄。 …… 林间空地之中，望着气势非凡向着自己奔来的群狼，众多年轻的男孩女孩皆是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娇弱的身躯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三十米！ 二十米！ 十五米！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急速奔袭的魔狼群，汗珠“噗哒噗哒”地滴落在身前，每个人的眼中都有着对生无限的渴望，但此刻面对着这近在咫尺的死亡恐惧，却无有一人选择临阵退缩。 “法徒，魔法准备！先减速！”一声高喝响彻在树林之间。 “伟大的炎之帝王啊，向毁灭之主展示你令人臣服的力量吧，我，黄灵儿索求……赤焰火潭！” 清灵的咏唱声，在狼嚎鸟鸣中骤然响起，一股庞大的火属性元素波动，随着抑扬顿挫的音节，在半空中变化凝聚，不过眨眼的功夫，一个长宽皆是十米的火焰深潭，悍然现世，一瞬间便将得群狼阻隔在了火潭之外！ 这竟是一个三星火系法徒的范围魔法。 另一边，一个冰系法徒同时开始了吟唱：“君临万象，冻结深渊，无限造化之主，在水与冰的变化中减速吧，灭亡吧，恐惧吧，我，欧阳通索求……冰锥雨雹！” 又是一个二阶的大范围减速魔法，在林间飞舞的落叶之中铿然降临！ “配合得好！”看着两个光华跃然的魔法，李赋析斗气浮现，大声叫道。 面对着这冰火两重天般的魔法配合，即使十数头全是一境魔兽的狼群，也不敢轻易地掠之锋锐，奔跑在前的巨狼都在一瞬间停下健壮的四足，意图绕一个方向后，再作扑杀。 后面的狼群却根本反应不过来，一头接一头地撞了上来，瞬间便有七八头魔狼跌进火海冰锥之中，发出了痛不欲生的惨嚎。 “嗷吼！” 危险的情况一时间竟被这些学生给稳固了下来，离狼群较远的五个人，将奔跑在最后的玄冥接应过来后，看着挣扎中的狼群，其中一个男孩很是喜悦地道：“怎么样，我们是跑还是打！这可都是数不清的星值啊！” 玄冥性子本就火爆，又加之被狼群猫捉老鼠般追了那么久，早已在胸中憋了一股怨气，狠狠地道：“跑什么，回头打他丫的！咱们这边可还有四个斗者没出手呢。” 稍显沉着的王腾听他这么说，立刻反驳道：“不行，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我们现在虽然稍占上风，但是消耗太大，根本不可能长久坚持，而且狼群数量也在我们之上，必须要撤退！” “恩，我们也赞同撤退，但是现在怎么撤，跑我们肯定是跑不过它们的。”队伍中的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齐声发表着她们的看法。 面对这个眼下最主要的难题，众人一时沉默下来，皆是没有想到什么好的主意。 “不好，魔法时间快到了，效果要消失了！”欧阳通正在四下寻找着如何逃出生天的方法，突然间瞥见了缓缓消逝的火潭和冰阵，顿时失声叫道。 第50章 双头风狼 当一个伟大的任务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应当忘却自己的渺小。 脑海中闪过这句鼓舞人心的话语，墨凡手提纯元斗气凝成的意气剑，快步走在森林之间，寻找着最好的埋伏位置，右手手臂之上，一道小黄龙般的气流盘绕其间，凶硕的龙头端正贴在墨凡虎口之处，作仰天龙吟状。 正是少年的“口含天宪”带来的技能增益。 举凡有大型狼群出没的地方，必然会有一头更为强壮的头狼在附近，这已经是经过了无数代人验证过的狼群定理，而墨凡此刻，便正是在等待着这头头狼的出现。 若是只凭借着他的斗气实力，而不暴露灵力修为的话，即便是场中六个人都还有战斗力，再加上多出的他一个一星纯元斗者，也绝对敌不过至少十五头往上的一境魔狼。 直接冲出去，反而会暴露出他的存在，让他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之中。到那时候，面对着狼群和头狼的夹击，就算是他火力全开，恐怕也未必能逃出生天。 但是与之相反，如果隐藏在暗处的他，能捕捉到对方头狼出现后那一霎那的松懈，将之击毙的话，故事便会是另一个结局。没有了头狼指挥和威胁的狼群，是不会再冒着死伤大半的危险再次发动进攻的！ 想到这里，墨凡那长达二百米探查范围的精神力，瞬间凝成一条直线，呈顺时针防线在林间扫射了起来。 合到一处之后的精神力探测，距离顿时暴涨到了五百米之远，只是稍作扫描，墨凡便发现了那头狼群头狼的存在，只不过，眼下情况的发展却是让得少年在心头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那原本刚见到狼群出现便急速奔逃的胡清明，此刻却是以一种更为极速的速度逃了回来，甚至连那保命用的血遁之术都是毫不犹豫地使用出来，以足有先前逃窜时两倍快的速度，奔移在林间，而在他的后面，赫然便跟着一只巨大的双头魔狼。 墨凡正寻思这狼群首领跑到了哪里去，迟迟不出现，原来竟是抓捕这漏网之鱼去了。 虽然心头感到好笑，墨凡的神色却严峻了起来，这个双头魔狼能做出这样的行为，说明它的智慧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阶段，甚至可以说比之人类也毫不逊色！ 这才是真正凶戾的魔兽代表，阴险而又强大，狡猾而又嗜血！ 他之前在落月村遇到的那头会害羞的萝莉龙，恐怕只是魔兽中的一个极为稀有的变种存在罢了。 …… 正在狼群围堵之中，而又面临着冰火魔法马上失效的众人束手无策之时，忽然，眼尖的欧阳通瞥见了西北方向有着一道熟悉的斗气光纹在林间闪烁，开心地大叫道： “你们快看，那边是老大的斗气波动！他没有丢下我们逃跑，又回来救我们了！” “哼！”听到这话，玄冥冷哼一声，对于前者辱骂他的行为还挂记在心，没好气地道：“谁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说不定又是被什么凶残魔兽给盯上了，找咱们求助来了！” “你放屁，老大是那样的人吗！别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样没用！” 看到了一线生机的欧阳通心头刚浮上一些喜悦，又听到玄冥这么说话，瞬间记起来就是因为这个家伙，才让得他们身陷狼群包围的，自己也是因为要救被他连累了的女神黄灵儿，才落到了现在这个境地，而眼下，这罪魁祸首居然还敢如此猖獗地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地骂道。 “你说什么？” 面对着这明显带有侮辱性的话语，玄冥立刻叫道。 “我说你猪狗不如！” “我草拟马！”撸起袖子，火属性斗气澎湃而出，玄冥马上就要照着欧阳通的小白脸上来一记老拳，旁边却有人急忙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别说了，别说了，”见到这二人大有打起来的倾向，王腾赶忙出手制止了他们，避免内讧，和稀泥地道：“不管怎么说，胡老大回来对咱们都是件好事，你们也别吵了，咱们赶紧准备准备，做反攻吧！” “哼！劳资回头揍不死你！” 狠狠地比了个中指，玄冥斗气入体，心头暗自惋惜错过了近距离揍这个小白脸法徒的机会。 知晓斗者和法徒的优劣所在，这个玄冥倒是没有看起来的那般蠢笨。 三步并作两步，跃到了众人面前，胡清明竭力压下使用血遁后的反噬痕迹，做出一副轻松模样，道：“大家都还好吧？我方才在狼群出现之时寻到了它们头狼的气息，先去将它料理了，情况紧急没有和你们说，真是对不起！” 似是想到什么，胡清明立刻补充道： “你们看，这是它的魔核，它本身受了点伤，这才不是我的对手。”说着举出一个魔核在手上一晃而过，这一下子彻底地消除了众人的疑虑。 欧阳通听到这话，看着胡清明脸上的诚恳之色，再不怀疑前者，激动道：“胡老大你可不要这么说，咱们兄弟们都相信你的！” 说话间扭头瞥了一眼玄冥，阴阳怪气地道：“除了某个没用的拖油瓶…！自己本身没有用，还只会惹祸，破坏队伍的团结！” 玄冥的火气腾地又涨了上来，在一旁骂骂咧咧个不停。 “好了，先别说这么多了，眼下你们的冰火魔法也快失效了，我来重新部署作战方针吧！” 心头计算着双头风狼的移动速度，胡清明稍显焦急地说道。 接着不待众人说话，直接命令了下来：“黄灵儿，欧阳通，你们两个法徒在此处布下一个冰火陷阱只困住自己，作为诱饵吸引狼群的注意。玄冥，王腾，李赋析，你们三人向西北方向包抄！刘熙瑶，你和我往东南方向包抄，争取一口气灭掉狼群，赚取星值！” 左手指着双头魔狼追及而来的西北方向，派出了平日里便和他稍有矛盾的玄冥三人，去做那拖延时间的第一队替死鬼，命令黄灵儿等人做第二队诱饵，如此确保万无一失之后，胡清明迅然转身，带着队伍中另一个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的少女，迈步向着东南方向逃奔而去。 听到和女神一起作诱饵，喜悦顿时涌在了欧阳通的脸上，信誓旦旦地说道：“交给我们吧老大！” 言罢不待黄灵儿说话，以手指地，划出了一道透明冰墙，将得二人包围在内，咏唱道：“无穷尽的寒冰力量啊，听从您子民的召唤降临世间吧，我，欧阳通索求……玄冰极墙！” 厚重的寒冰在黄灵儿欲语还休的目光中迎风便长，眨眼间便将二人重重叠叠地包围了起来。 这一下，直接是给他们挖了个必死无疑的坟墓！ 看到这种蠢得无话可说的致死行为，墨凡以手扶额作长叹，心头对那颇有算计的胡清明，又是看高了一筹。 看高，并不等于认可。 一声震天动地的狼嚎，隐隐从西北方向传来，急速奔跑之下，双头风狼已是迈进了墨凡的200米精神探测范围。 少年仗剑，立在它必经之地上方的树梢，凝心静气，瞬间进入了天人合一般的奇妙状态。 远远看过去，不但感受不到他丝毫的气息，甚至连那墨色的长袍，都诡异地淡化了起来。 这是刺杀术里面必修的，也是最重要的气息隐匿之法。 第51章 口含天宪：陋室铭！ 当玄冥三人周身涌起斗气，向着西北方向准备合围狼群之时，一个狠毒的陷阱终于在这些少年面前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吼！” 一头足有四米多高的双头巨狼，带着直欲择人而噬的狠厉光芒，在众人面前骤然跃出！ 健硕的四足发力狂奔，带起一阵阵飘落的红叶，宛如凄然的血雨，纷洒而下。 猩红的巨口一张一合，从中喷发出了无尽的嗜血热气，巨狼那壮硕的身材，以着一种斗者绝对无法逃离的扑杀速度，迎头对着呆站在原地的玄冥三人跃了上来！ 只是一瞬间，三棵挡在路途上的粗壮枫树，便直接被拦腰撞断了去。 惊骇欲绝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些男孩们的心情，看着那天灾一般按下的巨爪，三人直直地吓傻了过去。 眼看下一刻就要有三个年轻的生命消逝在在片森林之中，一抹寒透了人心的剑光，在谁也没有意料到的情况下，锵然闪过！ 肉眼可见的整齐切痕，在数不清的枫叶中刷的划出。 宛若所有动态世界中最宁静的那一点慢放，又宛若寂灭中透出的那一抹寒光，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光彩，在巨狼扑击中吓得闭上了双眼的玄冥他们没有看到，在马上就要一击扑倒三人中得意的狼王也没有看到，这一剑是从何处而来，又真正地斩向了何处。 “沛然一剑！” 一剑东南来，西北射天狼！ 滚烫的狼血骤然如倾盆之雨般洒了下来，半空中，树叶上，惊惧中闭上双眼的少年身上，泛着泥香的土地之上，瞬间皆是多出了无数缕耀眼的红。 纯元斗气凝聚而成的意气剑，宛如这世上最锋利的光剑，在与狼王喉头护体斗气接触之时，如砍瓜切菜一般，毫无阻隔地切入了狼王的动脉。 一个硕大的狼头瞬间耷拉了下来，但是，这并不代表着生命的逝去。 魔兽的生命都很强悍，但没有谁能在头被砍掉了的情况下还能再战斗，除非他还有另一个头。 双头风狼显然就是这样。 “嗷吼！” 一声惨厉的狼嚎在森林中惊起，耷拉下来的那只硕大狼头白筋凸露，本是气机已绝的脑袋上，两只狼眼诡异地转动了起来，一时间四只凶戾如巨铃般的大眼，死死地盯着站在面前的墨袍少年。 没有切身见到这个场景的人，是无法体会到这种恐怖的，带着血腥的吐气喷打在身上，少年右手提剑，双眼不含丝毫感情，沉静地盯着面前泛着诡异绿光的狼眼。 “我要杀了你，你相信我，我不会顾及青龙学院的，哪怕死，我也要杀了你。” 巨大的狼嘴一开一合，从里面竟然吐出了极为标准的大陆语言，与墨凡想象中的暴怒不同，面前的巨狼语气竟是那么的平淡。 平淡到好像在诉说着一件很正常的事。 “哦？人皆有一死，你不用拿这个来威胁我。”少年亦是不含有丝毫感情地平静回道。 这有些出乎了狼彪的意料之外，眼前这个不过七八岁的男孩，竟然也和他方才的做法一般，似约好了一样从刹那的交锋中暂且止戈，谈论起死亡。 “你很有趣，”狼彪想了想说道，“但还是必须要死，我没看出你方才是怎么伤的我，但是你不会再有那么好的机会。” 他没有说暴起偷袭，只说自己的自信。 你死我活的战斗，没有正与邪，没有胜与败，只有生与死。 所以除了生死之外的话，都不必说。 嘴角扯了撤，牵出一个稍含苦涩的笑容，少年很有些后悔地道： “我没想到这个才是你的主脑，你能躲过必杀，不是偶然。但是你杀不了我。” “我不信。”狼王认真反驳。 少年诚心道：“你可以一试，死的一定是你。” “我吃了你后，你便不会这么说了。” 狼彪狠狠地威胁。 从无边恐惧中睁开眼的玄冥三人，第一个落入眼中的画面，便是这样的一幕： 诡异的一人一狼，宛如小时候的孩子打架一般，在极为认真你争我往地讨价还价。 “啊！你是墨凡……墨水的墨，凡人的凡！” 突然有一道惊喜中带着些微熟悉的声音，从其中一人口中响起，墨凡没有回头，轻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似乎一下子完全忽视了面前巨狼的恐怖威胁，连蹦带跳地跑到了墨凡身边两米处，看到后者侧脸时，突然惊讶道： “哎呀！对不起认错人了，我见过的那个人，脸上没有纹着一个乌鸦！不好意思啊，主要是你这个墨色长袍太像了。” “什么…乌鸦？！”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若不是眼下狼彪的气机锁定着他，不敢有丝毫分心的动作，少年一定会掏出一把八宝琉璃葵菱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把他的小脸照个透彻，看看那乌鸦到底是何物。 正想再说些什么的少年，神色却突然一紧，正是眼前那狼彪终于不再忍耐，悍然发动了进攻！ 巨大而又锋利的狼爪还未至，狂风已先吹起了无数落叶，红中带黄的枫叶，在空中上下飘舞，少年的眼睛看得很认真，不是看落叶，而是看着落叶的后面。 那一惯因为怕暴露之后横遭针对的灵力，此刻终于在血脉之中汹涌滚动，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少年再不压抑着后者的运行，如同海浪般涨起的墨色能量，在经脉中畅通运行，较之往常无意识的压抑，猛然强势了三分不止！ 所谓底牌，自然是掀开了之后才叫底牌，没有掀开的，终究就只是一张牌而已。 大不了，这张底牌被掀开了之后，再去抽另一张牌便是！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墨凡心神豁然开朗，只觉一贯堵在灵力修炼之路上的一道门，隐隐被他撞碎了一角。 门后，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觉岸，觉岸，若不见海，怎能觉岸？ 在这激烈的战斗之中，少年心头忽然多了一丝顿悟，只待深入修炼消化这缕明悟之后，应可一举破入筑基境后期！ 没有更多的时间，给少年领悟那扇门后无尽之海的奥秘，如刀光般耀眼的锋利巨爪，已是到了眼前！ “锵！” 意气剑骤然出体，右手上盘旋的龙头仰天长啸，一股百兽臣服的神龙之气，浩然散发，使得激落而至的狼爪，速度瞬间滞了二分！ 趁着这一快一慢的刹那变化中透出的空档，少年左手之上，墨色灵力悍然喷涌而出，一条浩瀚的能量匹练，如长鞭一般，重重地抽向了巨狼那只完好无损的脑袋！ 长鞭出手，墨凡右手上动作不停，莹白光华流转，意气剑如抵华岳，猛然剑身上扬，死死地抵住近在眼前的锋锐巨爪！ “哼。” 瞧得少年这般颇有心计的应对方式，狼彪巨眼之中透出一丝极为人性化的不屑，喉咙涌动，一股股强悍的风刃瞬间从中散射而出！ 细小的风刃宛如铺天盖地一般，向着灵力匹练切去。 墨凡以灵力凝成的长鞭，虽然极为的雄浑凝实，但也抵不住这似无穷无尽一般的风刃消耗，瞬间被后者一一切分，蚕食殆尽。 这时，场中站着的三个男孩终于从惊吓中反应过来，齐齐想上前帮助少年。 看到此状，墨凡急忙喊道：“你们快去帮其他人抵抗狼群，莫要平白送死！” 言罢瞬间侧身，让过狼彪不断下压的巨爪，擎剑便退，右手手腕急速抖动，一朵朵剑花在空中浮现，击碎那愈来愈多的漫天风刃。 三人闻言，回头一望那已经脱困而出的狼群，终于不再停留，回转身形，去帮助黄灵儿他们了。 “小子，没想到你还是个修真者！不过，你既然还没有法宝，今日便交代在这里吧！” 活了无穷岁月，狼彪显然见多试广，在击退了墨凡的能量匹练后，一眼便看出了后者的来历，极为精准地道出了墨凡现在最大的软肋。 没错，少年之所以素常不以灵力攻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正是因为他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修真法宝。 哪怕是，最低阶的黄级法宝…！ 不同于战技、功法、法杖、刀剑，法宝是修真者必须具备的武器，但也同时是世间最为稀少的存在。 一个哪怕是最低阶法宝的炼制成型，也需要着无尽的人力和物力，以及必不可少的机缘运气。每一个和法宝有关的东西，在东域的拍卖会上，都可以轻易地掀起一阵巨大的哄抢热潮！ 所以墨凡到现在，哪怕可以说已经一身是宝，也连一个最低阶的法宝都没有…… 说完这句颇带有动摇军心意味的话语之后，狼彪再不给墨凡丝毫的反应机会，晃动巨尾，欺身而上，利用巨大的身体优势紧紧地缠着少年，不让对方从风刃中遁走。 漫天风刃在落叶中飞舞，剑气上下纵横，一头巨狼和一个完全不成比例的小人，在林间不停地闪转腾挪，战个不休。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对战双方皆有着极强的回复能力，斗在一起如此之长的时间，也没有看出胜利的天平到底在向着哪一方倾斜。 似乎，双方皆有着不小的胜算…… 就在这无休止的战斗不知要进行到何时，才会打出最终结果的时候，一个好听的少年声音，忽然在木屑纷飞的林间淡淡响起，以着一种极为清灵而又不失厚重的奇异语调，吟唱道：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话音未落，一座擎天石山在空中傲立，盘旋在手臂间的巨龙开眼长鸣，狼王不详发生了什么，猛然惊退。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的诵书声，在厮杀之地怪异响起，一座半尺陋室，兀然浮现在少年左手之上，散发出无尽的沧桑波动，在掌心之间轻轻旋转。 分毫不受周遭的读书声影响，少年开口，清澈的嗓音反而奇异地融进了前者，轻诵道：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语出，漫天风声悄然寂静，没有了风，风刃不攻自破。 语落，一座厚重案牍缓缓浮现，狼王后退的身形，被压在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狼眼巨张，狼彪震惊地望向墨凡。 少年长剑入体，翩然向西南方向行了三步，微揖一礼，浩然朗声道：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孔子云：何陋之有！” 金钟大吕之声，骤然响彻在树林之间。漫天光华中，七十二贤人端坐，三千虚影列后诵吟，一霎那间，重重叠叠的“何陋之有”，宛如月汐狂浪，又如生死质问一般，回荡天地间，直入狼彪耳中。 那猖狂到不可一世的身躯，在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轰然爆体而亡。 漫天血雨飘洒，少年左手托陋室，对着不知何处微笑道：“你要法宝，我今用宝物送你一程。” 说完陋室毫光乍现，狼彪爆体的无边血肉，被瞬间吸入这三尺小室之中，竟不显露出一丝一厘的红光。 少年想起了某个怪异女孩，学着她的词汇，嘴唇轻动道：“封印！” 言罢，陋室、人声、石山、巨龙，全然消失不见，带着那不知去向的狼彪，一如从未出现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除了墨凡最后因为突然想到什么，急速出手掏出的一个二境风属性魔核之外，这场大战中竟只留下了战斗的痕迹，而没有了战斗的人。 第52章 不求连城璧，但求屠狼剑！ 宛如神诏一般威力强大的“口含天宪”，虽然为少年取得了极为可观的战斗成绩，但是那身体中无处不在的剧痛，却也是同时让得少年明白，他为此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内视着身体内分毫不剩的灵力和斗气，简直如一个从未修炼过的孩童一般干净，墨凡深深哀叹一声，眼下别说和妖兽战斗了，便是那前几日捉走的山鸡一家，此刻若来了个稍微雄壮点的对手，他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这可真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强撑着酸痛的身体，墨凡无暇再顾及另一处战场的战况如何，挑了一个稍微干净点的枫树根旁，轻轻地坐了下来，背靠着宽大的树枝，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地藏在了枫树后面。 尽力地隐匿起自己的气息后，墨凡本想着先不想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地恢复下体内的斗气，但是，老天爷却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仅仅是屈身坐下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不知触碰到了什么神经之后，也是让得他疼得雌牙咧嘴，顿时低吟了一声出来。 索性魔狼群离得此处甚远，都在竭力地追捕着玄冥他们，并未向墨凡投来一丝一毫的注意。 恐怕就连它们也不会相信，自己的首领会被这么一个瘦削的少年给无声击杀。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给了墨凡一个安静恢复的机会，身体缓缓适应了坐着的状态之后，少年不再迟疑，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奇异手印，渐渐进入了修炼状态，竭力地吸收着飘荡在天地间的斗气和灵力。 一时间，肉眼可见的天地能量，宛如感受到了召唤的小精灵般，汇聚成无数道清澈的小溪，向着墨凡的身体奔涌而来。 体表所有的毛孔，都是呈现出接纳百川的态度，将积聚而来的能量洪流，毫不抵触地全然吸收。 吸收，同化，炼化，所有的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 在这个过程中，墨凡的身体就像一个吸不满的海绵般，将山林区浓郁的天地元气尽数吸纳，被后者包围成了一个透明圆球。 此刻便体现出了精神力强大的好处，常人需要冥想半个时辰才能恢复的斗气，墨凡只是稍稍入定了不到五分钟，识海之内萎靡下去的阴阳鱼盘，便立刻焕发出了蓬勃的生机。 并未一鼓作气地将灵力也一并恢复到巅峰，墨凡在感受到身体内充盈的斗气之后，轻轻弹身站起，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两粒浑圆的丹药，送入口中，修补着方才在战斗中留下的暗疮。 虎虎生风地打出一套配合太极丹吸收炼化的拳法，从掌心处猛然推出的两团黑气，昭示着少年因为“口含天宪”而使用过度的身体，终于又回到了巅峰状态，充盈的感觉，让得少年幸福得直想买一碗三文钱的麻辣烫来庆祝一下！ 不过眼下显然还有着更重要的任务要做，念及那些同学的安危，墨凡再不耽搁，重新召唤出意气剑，右手轻压剑尖，向着另一处战场奔赴而去。 随着身形的移动，入目之处，惨烈程度有些超乎了少年的想象，他本以为失去了头狼的狼群，不会再耗费大力气追捕众人，没有想到却低估了这些魔狼的嗜血程度。 也许，他们也感受到了什么大变化的即将到来，故而再不像往常一般考虑周全，而变得只以脱离落月盆地为第一目标。 原本就显得过于绯红的枫树林，此刻又添上了无数的鲜血断肢，显得更加殷红肃杀了起来。 到处都是魔法和斗气的痕迹，一路走来，墨凡已经看到了无数头死去的魔狼，连晶核都未来得及被挖去，更有数不清的残破尸体堆在一起，也分不清是人的还是狼的。 本来心头想着狼彪说的“不会顾及青龙学院而杀人”的话，少年已是隐约猜测到了学院对于学生的保护措施，但是看到眼下这种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墨凡心里忽然跃上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些魔兽…不会已经杀红了眼，再也不顾学院的禁令了吧！ 但是，学院派出的老师和学生监察组呢，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带着这数不清的迷惑，少年心下的谨慎之意大重，握剑的手忍不住泛出了点点虚汗，却更加用力地捏紧了剑柄。 剑若带缕，则是文人佩剑，上可沾血，下可吸汗，可以很好地避免滑剑的情况。 墨凡自诩算个文人，但纯元斗气凝成的意气剑，却是没处添加一个缨缕了。 所以少年只有更加用力地握住剑柄，死死地握住。 难闻的血腥气息涌入鼻间，墨凡没有屏住呼吸，反而轻轻地吸了一口，一时间颇有些呛鼻，他强压下咳嗽的想法，凭借着超出常人的灵敏五感，判断风向，判断厮杀的声音来源，判断刚才看到的欧阳通…是什么时候死去的。 第一个被魔狼杀掉的学员出现了。 没走多远，第二个看到的尸体是王腾的。 第三具是李赋析的。他的死状最惨，眼神中的笑意却最为明亮，不知是在临死之前想到了什么，竟然能让他忘却了身体的苦痛。 看到这抹死不瞑目的不甘笑容，墨凡第一次停下脚步，神色有些难受，轻轻地走上前去，将这个少年茫然睁大的双眼合上，地心之火在身体的最深处浮现而出，燃烧掉了面前人的躯体。 男孩的身体消失之后，墨凡下意识地想从怀里抽些什么，却忽然发现最后一根黑香早已点出。呆愣一晌，轻轻道：“一朝出门去，归来夜未央。虽然没有黑香，但大黑天术，佑天黑人，你要走好。” 做完这一切，墨凡起身向着先前的方向走去，脚步踏在落叶间，少年心里面突然想到，出手救人这件事，他是不是有一些地方做错了。 杀掉狼彪，真的正确吗…… 发疯的狼群，会不会就是因为首领的死去才变得更加疯狂，如此说来，自己…也算二分之一个凶手吗？ “不杀他，我会死，故而正确。” 这般淡淡地在心间回答后，墨凡神色一如往常，再不见先前的犹豫。 握剑的手如果犹豫的话，是没有办法砍断任何事物的。 人，他尽力之后没有救到，那么狼，他一定会努力杀尽。 斗气在手上澎湃，那并未恢复完全的灵力也好似感觉到了主人的心志，凭借着庞大的精神力，更加快速地恢复了起来。 …… 当墨凡走到仅存的人和狼面前时，见到的只有五只残缺不全的魔狼和两男两女，分成了三个阵营静静地对峙着。 只看这个死亡的比例，较之战斗开始时，似乎是人类一方胜利了，但是场中的所有人，却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喜悦之意。 黄灵儿用仅存的右臂倚着玄冥，原先好看的小脸上满是血污，对着另外一边的一个女孩道：“熙瑶，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愿意相信他吗，刚才他做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不怨你，只是不想你也像欧阳他们一样，被这个畜生害死啊！” 女孩只有一臂，倚在旁边人的身上，自然没有办法用手再去指她说的那个人，但是她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胡清明，对他的戒备似乎远在魔狼之上。 “我不知道…我晓他害人…” “但是，胡大哥他救我护我，没有他，我…我是活不到这里的，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刘熙瑶说道最后，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用力地道。 “他只是在利用你啊！就像利用当初的我们一样，你还看不出来吗，在遇到二选一的时候，他最后一定会抛弃你的…你别傻了！” 当初这个队伍里实力最弱的玄冥，不知怎的活到了现在，同样满身是血的他，轻轻地扶着有些虚脱的黄灵儿，背倚枫树，对着女孩大声喊道。 劝说的言辞有条不紊，竟连一点先前的急躁模样都没有。 墨凡听着他说话的声音，忽然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 那是在地下通道里进行第一次等级测试的时候，这个家伙是那一条火属性的玄蛇…！ “墨水的墨，凡人的凡”，正是他那个时候用的自我介绍方法。 当时自己还嘲笑他什么来着…现在也记不清晰了。只是短短的几天，却颇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全然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对方，墨凡的心里蓦地有些想笑，却发觉怎么也笑不出来。 “为他死，我也是愿意的……！” 枫树林间，忽然响起了女生誓言一般的话语。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刘熙瑶面对着一心劝说她的二人，面对着五头目露凶光的巨狼，面对着所有的尸山血海，这般斩钉截铁地看着身边人说道。 “你们的好心我知道的，只是…我喜欢他，我一直…就喜欢他的。” 如诉如泣的女孩声音在林间幽幽响起，时隔多年之后，墨凡还是会偶尔想起这一幕，虽然他不是男主角，虽然他不喜欢女主角。 但是这幅带着一点血腥意味的唯美画面，却是一直地印在了他内心最深处！ 听到这些话，胡清明怔了一下，转身看向身边的女孩，眼神之中，有着点点温柔闪现。 墨凡再看向他的眼中，杀意减了半分。 第53章 云胡不喜 七分半的杀意，减了半分，并不会给结局带来什么变化，人还是要死，只是死的方式，或许不会那么痛苦。 出身林村，墨凡从小就学会许多折磨人的办法，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些，但也知道，这是让人感受痛苦的最好方式。 而痛苦，则会让人颤栗，让人后悔。 胡清明显然需要这种后悔。 看着场中因为刘熙瑶的话语而瞬间安静下来的众人，墨凡扫了一眼五头尽皆带伤的魔狼，和只是气息不稳，却并无重伤的胡清明，精神力探查传回来的五星斗者的波动依然显得强横无比。 存活下来的魔狼，虽然也都是一境魔兽里的佼佼者，但此刻身上魔法斗气余伤仍在，并未能发挥出多么大的战斗力，拦住胡清明二人的显然不是它们。 反倒是一边玄冥身上的斗气波动，较之胡清明虽然有所不及，但也并未差了太多，显然已是四星斗者巅峰的斗气修为，只差一步就可以迈入小晋阶的五星斗者。 场中可以震慑胡清明的，显然只有他。 判断清楚了林子间的实力对比之后，少年挠了挠头，再没有隐藏身形的想法，从一棵大枫树后扬步跃出。 听到这平淡无奇的脚步声，一时间场中众人皆是吃了一惊，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并未让他们疑惑太久，只是稍一个转身，墨凡扬剑而出，淡然的小脸未发一语，但剑锋轻压，却是隐隐按向了胡清明和狼群的方向。 见到出来的人只是个一星斗者，胡清明的心头松了口气，但随即看到他有向玄冥方向靠拢的倾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对比了一下突然实力暴涨的玄冥和自己之间的实力差距，这中间，显然不足以再加入一个斗者！ “这位兄台……” 胡清明刚刚开口，想着先做一做缓兵之计，待他收拾完玄冥二人和群狼之后，再好好敲打一下这个胆敢对自己表露敌意的小斗者。 只是算盘打得虽然不错，但他显然不知道墨凡早已在一旁看清了发生的一切，自然其中也包括他这个人的品性，话刚一说出口，便直接地被少年粗暴地用话语截断了去。 言语之间，不要说没有丝毫尊敬，甚至连那磅礴的杀机，也是未曾收敛分毫。 “胡清明，这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你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个赌，赌一下我会用几分钟…让别人从此再不喊你的名字……” 少年轻淡的语气，在林间悠悠传出，好听的声音，让得众人一时都被他开口吸去了心神，下意识的都认为这会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直到那毫不掩藏的杀意猛然爆发，人们才知道，也许他们……根本没有看清过眼前这个人。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对方嘴里说出口，胡清明心头本涌上一抹欣喜，以为面前这少年是从哪里晓得过自己，那么一切就好说，只是越听到后面，感受着林间愈发浓烈的暴戾杀意，男孩心下越发惊悸，听到最后，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阴晴不定地打量着墨凡。 土属性斗气，在身体周围隐然流转。 “哈哈，你能感觉到我的杀意，很不错啊，”无视胡清明那直欲杀人的眼神，少年走向众人的步子顿住，突然极为怪异地夸奖起了他，颇似那教室里的授课老师，对某些回答上来问题的学生，又稍稍看高了一筹般，平静道，“那你也应该知道了，今日你必死无疑。” 落叶飘舞的枫树林，显然并不适合当教室，肃杀的气氛，只适合战场那等厮杀之所。 说完这句话，少年又似想到什么，自语一般补充说道： “恩，谁来都没用。你必死…！” 言罢抬头，笑着看向胡清明，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咧嘴一笑，杀意盎然。 看到这样的笑容，胡清明宛如被什么不可视的存在标注了一般，心上警戒之意瞬间大盛！ 有些被少年散发出的凶戾杀意所惊的他，正欲扭头寻找退路，忽然想起，对方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刚进阶的一星斗者而已，念及此处，他的脸色略微轻松了一些，扭头对着身旁的女孩说起了什么。 耳语不到两句，只见那漂亮女孩的脸上骤然变色，眼神中似多出了一抹说不出的凄然，她忽然第一次伸手打断了身边人的话语，惨然笑道： “我去的，胡大哥你不必说了，我…熙瑶懂你意思，你要活着回来便好，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心里都是欢喜你的……” 这有如决绝一般的话语，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死意！ “王腾他们总是说，我有时候总是在队伍中发呆，其实…我才不呆呀。我只是偶尔会想到我们在学校分到同一个班级时的样子，就开心得什么都不想做。哪怕是不是同桌都无所谓的，每天老师在上面讲课，我就在下面偷偷看着你，你偶尔扭头对我一笑，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亮了起来…！” “想到你那么看着我笑的样子，我便想现在的一切苦都是值的……” 她看着胡清明，这般凄婉说道，紧抿的嘴角，有泪在梨涡中打转。 “我会的，熙瑶，你信我！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玄冥他们一定会救你，那个墨袍小孩我也一定会杀掉他的，等我杀掉他，我就带你走！”胡清明伸出双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用力地说道。 女孩抿了抿有些苦涩的唇，眼神中努力绽放出了一抹笑意，她想起一首诗，于是抬头看着他，温柔地说：“不是金风，不是玉露，我道人间朝暮，胜过天上久长……” 说完女孩凄婉一笑，只觉今日是她说话最多的一天，又看了一眼那个铭记在内心深处的男孩，她毅然转身，斗气在衣裙间涌动，视死如归般，向着魔狼飞奔了过去！ 看到女孩这样的选择，墨凡微眯的双眼一凛，扫了一眼同时运足气势，向自己猛扑而来的胡清明，心下叹气，手间意气剑似与主人心神相通，发出一声清厉铮鸣，少年提剑而上，散发出的杀意不仅没有分毫的减弱，反而愈加暴涨了起来！ 看着那一瞬间似约好了一般，同时动身的三人，玄冥和黄灵儿皆是愣了半晌，前者看着直向狼群奔去的女孩，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眼中杀意骤然大盛，却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扶着黄灵儿坐下后，动身向狼群扑去。 正如胡清明说的一样，他没办法见死不救。但是玄冥并没有丝毫后悔，因为他知道，这个当初自称墨凡老师的少年的实力，绝对不会像胡清明眼中看到的那般简单！不论是最初斩向狼王的一剑，还是与狼王搏斗时那股灵力的雄厚程度，更别说战到最后，只有他没受一点伤的走到这里…… 要说胡清明可以把墨凡杀掉，他一万个不相信，即使对方机关算尽，最后也只会在真正的实力面前，落得一个凄凉下场！ 想到这里，火属性斗气自体内暴涌而出，玄冥脚下发力，迅然冲向了腾跃而起的狼群，一道吞天蛇影，在他背后悍然浮现。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 偷眼瞥了一下玄冥的动向，见他果然如自己预料一般向魔狼奔去，胡清明顿时神色大喜，只要这个大敌不在这里，剩下的人他谁也不惧！ 双眼阴狠地盯着墨凡，手下土属性斗气凝聚成一杆长枪，胡清明双手紧握枪杆，向着已经进入枪身攻击范围的少年，大力扫了下来！ “给我去死！”胡清明大喝出声。 枪在空中，泛着厚重气息的土属性斗气已经先发而至，由于气机的锁定，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避无可避…！ 墨凡根本没想着闪避，早在他还是炼体境巅峰的时候，就敢凭借纯元斗气的强横和双属性五星斗者抗衡了，更莫说眼下他已经是一星斗者，而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受了伤的普通小晋阶斗者罢了。 单手挥剑，剑锋骤然上扬，即使心里看不起对方，墨凡依然没有选择像胡清明那样斗气离体，单纯作为一种气机的锁定而分散力量，而是选择将纯元斗气汇总成一团，顺着意气剑涌动，最后全然凝聚在剑尖之上，瞬间抵向了下劈的长枪！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枪身，少年体内阴阳鱼盘骤然旋转，正是墨凡特有的灵力辅佐斗气的方法，斗气喷发！ 一股极为浩瀚庞大的斗气，以一种无法言说的气势，顺着经脉逆涌而上，瞬间在右手剑刃上喷发了出来！ 如火山爆发一般的纯元斗气，几乎是片刻之间，便将墨凡的等级提升到了三星斗者，等级压制减弱之后，那种猛然喷涌而上的冲击力，显然不是一个小小的五星斗者可以抵挡的，只听“砰”的一声，胡清明的斗气枪应声而折，整个人以一种比来时更凶猛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在撞断了两棵粗壮枫树之后，男孩遍体鳞伤的身体终于止住了那股被横扫倒飞的大力，只这剑尖斜扫的一击，他的丹田便全然破碎，肺腑尽数被打烂，已然是只有死机出，没有生机进了。 秋风扫过，男孩顿时忍受不住身体内绞肉般的痛苦，一口混杂着肝脏碎肉的血液，‘噗’的吐在了身前的土地上。 破碎的身体咳嗽不止，从身体内流淌出的鲜血渗透了整个上衣，向地上流去，夹杂着口中喷出的肉屑，将一整片土地都染得殷红了起来！ “你看吧，我就说你必死无疑，不到两分钟你就躺在那里动弹不得，”走到胡清明身边，墨凡居高临下地看着后者，清澈明亮的眼神中不带有丝毫情感，淡淡道： “我只是随意出手，你便不堪一击，比这个招式强的战技，我手里如万千之多，你…拿什么活下来？” 话语顿了顿，少年看着胡清明生机渐绝的眼睛，想看着这样的一个人死去时，会是带着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又突然间失去了这种兴趣，缓缓开口道： “其实说这些不是为了嘲讽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有那钻研心机的时间，还不如用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就喜欢上了你这种渣滓……” 说着，墨凡扭头看了一眼狼群的方向，见玄冥已将刘熙瑶安全救下，顺带一记手拐将之打晕了过去，对着玄蛇族男孩遥遥一笑，扭回头来又看向即将死去的胡清明，一字一句道： “我很不喜欢你，不论是你的做法还是你这个人，我叫云墨凡，你到地狱可以向阎王爷告状。正好你姓胡，今日赠你一句诗，好好上路吧！” 少年提剑，轻声诵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言罢意气剑骤然划下，一颗充满了不甘眼神的头颅刷的飞了出去。 见到此状，墨凡随手一挥，紫火从袍袖中涌出，将后者全然焚烧，在空无一物的枫树边，男孩挠了挠头，又自语般笑着道：“其实我方才骗你了，云墨凡是三少爷的名字，你去地狱找他吧……云胡不喜，也不是这么讲的，但我送给你，你就得听着哈哈哈！” 意气之剑，诛无愧之人，少年心头是没有一点罪恶感的。杀此一人，若救十人。 第54章 荒兽狂潮 和玄冥在枫树林会合之后，见到对方成功斩杀了五头带伤的一境魔狼，少年饶有意味地笑了笑，却并未多说什么，一同扶着受伤的黄灵儿和刘熙瑶，来到了他们队伍这数日来居住的地方。 与墨凡选择的小山洞不同，他们的队伍实力更为强横，即使面对着大多数魔兽的袭击也都可以抵挡下来，所以，他们只是在出了森林的一处石山上，随便寻了个遮风避雨之处，搭起帐篷便定居了下来。 见到这简朴而又破陋的小洞穴，墨凡嘴角隐隐抽了抽，大老爷们住这地精洞穴一般的小矮窝里面也就算了，这些女孩子们是如何忍受着这股又潮又臭的腐烂气味住下来的？ 若不是眼下黄灵儿失血过多已经不省人事，刘熙瑶的状态也不甚好，墨凡可能立刻就带着她们去见识见识自己的豪华向阳三居室了！ 至于玄冥……反正本体是条玄蛇，住在臭水沟还是地精洞穴差别也不大，就在这里随便将就吧。 轻轻地将两个女孩放在稍好一些的那顶帐篷里，玄冥拉开帘子走了出来，看见墨凡负手站在山巅，走了过去，一脸恭谨道：“墨凡老师，我已经给她们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了，接下来就等学校老师们看见信号弹过来救援了！” 听到这个称呼，少年眉头一挑，没想到那天的一时戏言，这个家伙居然真的当了真，并没有刻意的去纠正这个叫法，墨凡对着玄冥招了招手，稍含疑惑地道：“只怕老师们现在也自顾不暇了……” 听出了墨凡口中的疑惑之意，玄冥不解他为何这么说，张口欲问，却见少年再一次地冲他挥了挥手，似较方才更为急切起来，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诡异景象。 三步并作两步，玄冥迅然爬上了小石山巅，正欲说些什么，半张着的嘴突然惊住，除了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怪叫，伸手乱指外，一时间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见得放眼望去，偌大的森林各种各样的树木区，此刻东倒一片西倒一片，肉眼可见地空出了无数空地，而在那被摧毁的众多树木之上，此刻赫然立着各种各样的巨兽，一扫之下，竟是没有一个叫得上名字的常见魔兽！ 每一个巨兽的身材都至少在三十米以上，长相一个比一个狰狞怪异，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从山林区直直地铺向了远方！ 一眼望去，这样的擎天怪兽，源源不断至少有万头之上，汹涌得让人难以承受的上古凶威，混杂在天地之间，隆隆铺开…身为上古玄蛇的后裔，玄冥被这犹如实质一般的威压扫过身体，顿时双腿承受不住，马上就要跪了下来。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在他身前轻拂而下，随着墨色袍袖闪过，有如一道结界般的灵力光辉阻隔开了内外两边，瞬时间，玄冥只觉压在身上的无穷大山骤然一轻，那股喘不上气的感觉也消失了去，他狠狠地吸了两口空气，却又噗地咳嗽了起来。 那原先弥漫在山林之间空气中的清甜气息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上古蛮荒一般的惨烈刺鼻之气。 “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玄冥失声大叫了出来。 一根葱白般的手指压在唇前，墨凡轻轻地吁了口气，示意身边的男孩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 见到山林区离得最近的，那头类似巨象一般的棕色怪物有回头的倾向时，玄冥急忙捂住小嘴，再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咚咚”的迈步声在天地间敲响，宛如进攻的号角一般，从四面八方传来，墨凡立在石山之上，同样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远方。 他的目光平素便显得很清澈，此刻更有无数墨色漩涡在眼神深处旋转，一时之间，他的眸中竟似蕴有一方汪洋大海般，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深邃之感。 他很用力地望向远方，望向那方天地间的不可视之地。 看不见的，才是不可视。 别人看不见，墨凡一样看不见，但是他却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在那里……有着什么东西在心头呼唤着他！ 那种呼唤宛如最原始的诱惑一般，在天地之间充斥着，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墨凡想迈步去寻找，却根本不知道应该迈向何方。 如战鼓一般的脚步声愈发急切，所有的巨兽都似在等待着什么一般，不安而又焦躁，就在那混乱与嘈杂在某一刻达到最**，而有向下降落的倾向时，在那一个刹那的寂静之间，突然有一个淡淡的声音在天地之中响起，随即，世界骤然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个很奇异的声音，如金石交鸣，风沙呼啸一般，在某个不可知之地轻声响起： “黑塔二层，听君号令，恭迎圣主，逆乱三千！” 那声音不大，却如雷滚一般，直入万兽心中，响彻落月盆地，一声落下，万兽齐鸣！ 直欲震碎耳膜一般的巨大鸣吼之声，直冲天际，伴随着这至少数万头皆是洞天三境的上古荒兽的震天齐鸣，青龙学院终于是显示出了它东域第一学院屹立千年不倒的真正实力！ 七色光芒，漫天彩柱，无边虹桥，各种等阶的法宝、斗气、魔法光华耀眼，数以千计的黑点腾空而起，每一道的光芒所散发出的波动都不在三境斗侯之下！ 只是九十九个测验区的其中一个测验区，就含有如此强大的内蕴，真不知晓当青龙学院的所有战斗力汇聚一处之时，又该会有多么样的强大…！ 教学楼区，四境符纸通天贯地，无数道光柱绕之粲然流转，激转到某一速度之时，倒射而出，在其周围，数百头如教学楼一般高大的庞然大物应声而倒，溅起尘埃无数！ 沙漠区，一道数百米高的沙柱如龙卷风般高速旋转，带起无边风压，周围的蛮荒巨兽，在这强绝的吸力之下，根本站不住脚，尽数被聚到一处，悍然碾碎，宛如沙尘暴一般的灭世天灾，在沙漠区横扫而下。 湖泊区，伴随一声轻喃般的吟唱，天地失色，无尽雷海在高空现世，宛如对生灵的愤怒惩戒般，怒然劈下，在这天地伟力面前，那不可一世的巨兽顿时显得不堪一击了起来！ 钟乳石区…… 雨林区…… 无数的战斗在天空打响，那宛如世界之战一般的战斗画卷，第一次在墨凡眼中铺展了开来。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墨凡转身带着玄冥跳下石山，不再管那自从看到一条玄蛇老祖后兀自惊呆的后者，迈步向着山林区的某一处激射而去！ 自从天空中那道奇异声音出现之后，一直在墨凡心头响个不停的呼唤声，便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与之同时，他也在脑海中知晓了那道呼唤的确切位置！ 在若有若无的呼唤声想起的时候，墨凡就有一种怪异感觉，这意图毁灭落月盆地一般的巨兽狂潮，似乎…只是一种障眼法…… 虽然这个突然冒出的感觉极为的没有道理，但是随着事态的发展，他越来越笃定了这个判断。 富贵险中求，心思一确定后，墨凡便马不停蹄地向着那处不可视之地赶去。 第55章 故人 一路狂奔下来，少年果然发现这些巨兽虽然强大无比，却只会攻击那些实力强横的老师和学长，对于弱小的学员则宛如视而不见一般，即使后者攻击了它们，也丝毫不予理会。 这个发现让得墨凡更加大胆了起来，再不顾忌什么，运足刚刚恢复好的灵力，向着那山林区的极西之地飞奔而去。 巨兽不会攻击学员，而老师们又都在和巨兽战斗，这怎么看都像是为了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吸引某个人前去那不可视之地。只是还有几点疑惑墨凡没有办法确定，一是他为什么会受到呼唤，二是，受到呼唤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谨慎的性格让得墨凡不由得思考起了这种种的可能性。 左前方不远处，又是一个老师在与荒古巨兽大战，精神力探查到之后，墨凡微微向右偏移了一下前进路线，绕过了这处战场。 如此左右腾挪了十数次之后，墨凡终于越发接近了山林区的最西方，以他的速度，再有五分钟不到就能到达那个不可视之地，揭开一切秘密，但是就在这时，却从前方的林子突然闪出来了一个白衣中年人，将得墨凡前进的道路，轻轻地拦了下来。 精神力探测竟然完全没有发现来者，墨凡脚步急停，立在原处看向了那个穿着月白长袍的中年人。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人他见过。 不是以三少爷的身份，而是以小书童，也就是墨凡的身份和对方打过交道。那是在半年前的时候，他曾替三少爷跑腿去长安街上的书斋买文房四宝，便在一家名叫‘大气阁’的书斋中遇到过这个中年人，没记错的话对方应该是那里的老板，叫作王生意。 想到这里，墨凡不露声色地看向了眼前的人，身体表面上放松了下来，内里却斗气和灵力一齐涌动，时刻做好了夺路而逃的准备！ 他看向中年人，如学生初次见到一个老师般，恭谨地问道：“这位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生意并未回答少年的话语，右手轻抬，一道三境符篆从袖中流落而下，以一种似慢而快的速度，瞬间在空中燃烧，化为了一个笼罩四方的光柱囚笼，将墨凡和他囚困在了一处！ 在符咒出手的时候，墨凡就想向后退去，却发现无论如何退也退不出这个光柱的笼罩范围之外，中年人这一个极简单的出手，竟有着类似芥子须弥的空间原理在里面，想到这里，少年索性便不打草惊蛇，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着后者开口。 见到光柱笼罩而下，中年人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微笑，看向少年，声音毫无波动地淡然道：“墨老板，长安街一别，好久不见啊。” 听到王生意这么说，墨凡瞬间就苦笑了起来，摆摆手道：“不敢承此尊称，这身份你是如何看出的，我本以为自己演的已经不错了。” “不不不，你演的没有问题，除了你买文房四宝之时应该换个名字外，其他毫无破绽，当然，即使是一个名字问题也无伤大雅，虽然一个和云家三少爷同名的小书童突然消失，颇有些让人怀疑。”王生意似乎很有耐心，对自己接下来做的事情毫不着急，和墨凡似一个普通的邻居般聊起了天。 听到这和那时轩文华的回答颇有些类似的话语，少年心头想着，这些老不死的符篆家莫非都如此爱点评他人吗，说话全是一个腔调。 心下平静，墨凡并未生出一点夺路而逃的想法，在一个三境符道大家面前，他一个小小斗者，没有丝毫逃跑的可能性，那样做只会激怒后者。 “我有一个疑问，可否授业解惑？”少年淡淡开口。 “请讲当面。” 墨凡顿了顿，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要来此处的？” 听到这个问题，王生意眉毛挑了一下，道：“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看出的你身份。” “这个问题重要么，你要杀的是三少爷，又不是一个小书童，只是碰巧我受人之托，此刻就是三少爷罢了。” 王生意稍显肥胖的身子滞了滞，看着墨凡，脸上似有惋惜之色涌动：“你我二人若换个境遇，只怕会成为不错的忘年交。不过…你还是要死，我救不下你。” 墨凡听明白了这句话，笑着道：“天商行，打的算盘真的好。” 王生意也笑了，对墨凡的回答不置可否：“我可以免费再回答你一个问题，让你过桥无憾。不过这其实差不多都是一个答案，我乃天商行长安主事人，亦是炎惑校区特聘长老兼符篆老师，虽然我只是三境，但我背后有通天者……这么说，你应明白了吧。” “受教，受教。”墨凡双手抱拳，认真作揖。 王生意没有说他是怎么看穿他的身份的，但是他说了他背后的能量，这便足矣。 仔细想想就可以推断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看出身份的卷子在轩文华那里，而王生意又是符篆系的老师，下决心的话，只是单纯地要看到卷子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而他虽然不能像轩文华那样直接看透，但是他和自己之前有过接触，简单怀疑的话很容易做到。 至于第一个问题，从他落到山林区之后，行踪应该就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了，此刻追来的话再简单不过，魔兽狂潮虽然给了他一个接近宝物的机会，却也间接地吸引走了所有老师的注意，尤其是轩文华的注意。 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就像是配合王生意出手一般。 想到这里，墨凡不由得苦笑起来，只想时也命也，怨不得人。 王生意看着少年脸上的苦涩，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有着对生的渴望，却没有对死的惧怕，微翘的嘴角流露出淡淡的自嘲之意，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颓废之感，说实话，这是面对死亡时很动人的一张笑脸。 王生意摆了摆头，将这抹笑容从脑海中移除，以防出手之时会有零点零二秒的迟疑，他最后说道：“我也有一个问题，你能和我说说吗？” 少年点头，示意但说无妨。 “从你在石山上时，我就想动手，你是觉察到了什么才飞速奔逃的吗？” 王生意稍显犹豫地问出了这个疑惑，习符之人，研天地至理，最重不耻下问和三人我师，但是即使这样，让他向一个自己马上就要摧杀的如此年轻的男孩问问题，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丝羞愧的。 听到这个问题，墨凡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能将答案说出来，很郑重地道：“唯此之道无以师也，若有缘十年后见，我可告诉你问题的答案。” 少年说得很认真，王生意笑得也很认真。 过了良久，他才止住笑意，直视着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道：“莫说十年，以你之才，成三境符篆八年足以。以我之才，八年虽不说原地踏步，却不可成就大道。” “你俗心太重。”墨凡毫不避讳地答道。 闻听此言，王生意眼中似有不可言说的光华闪过，那道光很亮，在他微眯的浮肿胖眼中闪了很久，也未曾黯淡。 他微抬的右手在轻轻颤抖，但是光华虽亮，却终有熄灭的时候，正像上官颖所说的一样，黑暗终将取代光明。 那道亮光在胖眼中闪灭之后，一抹更为耀眼的白光，在林间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光出，可与天地争辉。 光落，天地黯淡无色。 一击闪过，三境“四方囚笼柱”轰然破碎，方圆千米树木拦腰而断，墨色衣衫在空中飞舞，血液刷的喷溅了出来！ …… 十年之后，当墨凡再次如约站到王生意面前时，他说“我没想到云影那么强”。 王生意亦笑道：二位可以上路。 第56章 梅香生意 人类总是事与愿违，无论是想象的偏差，还是实际的偏离，也许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发生，也许会有无论你怎样努力都达不到的目的，也许也会有你怎样拼命都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在意，这可能都是神的玩笑，如果这世界上有神的话。——曹富海。 …… 当那抹遮盖世间一切的白光，如浪潮一般涌过的时候，抵挡它的并不是无边的黑暗，而是一道比它更明亮的红光。 那在半月之前的暗夜里，长安街上曾一度响起的好听声音，再一次毫无预兆地，在这无尽之远的落月盆地中轻轻响起。 “墨凡，我来救你了。” 这是少年活了七年听过的最好听的告白。如果可以再早一些的话，他会更开心。 在白光亮起的时候，墨凡并没有束手待毙，斗气和灵力在这切割天地一般的锋利面前毫无作用，哪怕是使用出剑阁之剑也是一样，地心之火在这如潮水般的浩瀚下亦会被瞬间浇灭，男孩没有依仗这几件伴他度过无穷危险的底牌，他只做了一件事，平伸左手，五指微张，对着那灭世般的狂潮，少年轻轻吟道：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语出惊风雨，一方小天地的虚影在手心浮现，十万大山，断壁颓垣，如亘古般的沧桑气息，透风雨而出！ 浪潮在瞬间闪到，白光涌动，甫一接触之下，墨凡整个左手经脉尽断，骨肉破碎，随即，一座空城在手臂间浮现，浪头的白潮在撞上这座城后瞬间回退！ 不到零点零一秒过去，更多的浪潮铺天盖地般涌来。那即使在高空罡风之下也安然无恙的墨色长袍，在眨眼间破碎飞舞，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后，少年身体内的鲜血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轰然透背而出。 立在原地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因为失血过多的嘴唇苍白无比，少年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轻启双唇： “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诗成泣鬼神，出现在少年身边的不是皓月，而是一道比鲜血还鲜红的红光…… 当这一抹红光出现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宛如被瞬间凝固的红色果冻，静止甚至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个刹那，接着漫天光华全部消退，一个绝美的红衣女子，立在了墨凡身前，也立在了王生意面前。 墨凡的天地虚影阻挡了白光狂潮零点零一秒，身化空城拖延了零点零一秒，王生意出手犹豫了零点零一秒，就是这微不可察的零点零三秒，让得墨凡现在还能以重伤的状态站在这里，而不至于直接被湮灭成灰。 面对着这诡异的出现在这里的红衣女子，王生意很有一些事情想不通，和往常一样，他选择沉默了下来，肥大的双手微垂，右手拇指和中指触在一处，以一个奇异的频率轻点慢捻，一丝恐怖至极的的威压，从中淡淡散发而出！ 有趣的是，面对着他，女子一时也没有开口的兴趣，也许她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也或许现在的情形并不适合说话，总之，她也悄然的沉默了下来。 原本破碎虚空一般的威能，都化成了这安静中带点诡异的静穆。 身体内灵力和斗气全然枯竭，哪怕想稍稍的缓和一下左手的伤势都做不到，望着这不知会沉默到何时的二人，墨凡脑子里无奈的想着，可不可以再从天而降一副担架，让他舒服的躺在上面，即使身体全都没有知觉，站立也还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这让他回想起了在林村十一间草屋中被私塾先生罚站面壁时的情形。 眼前便是两座高到望不见峰顶的山壁，早在很早以前，墨凡就知道梅香很强，这个和大小姐同岁的丫鬟比他大不了五岁，修为却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强。 以前在他眼里，梅香最多就如自己想要在长安街上开设的书斋一般高，他在屋檐下，无论抬脚还是用力地跳高都触碰不到，但是如果有一个木梯在旁边的话，他就可以站在书斋上面。 但是现在他发现他想错了，莫说梅香如书斋一般高，只以他现在的境界所能窥探到的，便有如半个天一般高。 天有多高？ 人永远无法测量，你心里的天有多高，它就有多高。 梅香如半个天，王生意望不到天。 墨凡还在地上。 但是他并不气馁，不站在地上，就没有办法扮猪装大象，那么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人世间有会飞天的猪吗？ 大抵没有吧。 想到这里墨凡就想笑，却发现嘴角怎么也咧不出那抹弧度。 梅香替他笑了出来，那薄唇轻展的动作，绝美的腮边隐隐浮现的两个小酒窝，直如深藏百年的女儿红一般，醉人而又迷人。 少女的笑容只是一笑便收，然后在她那风华绝代的小脸上，便有如天山的积雪一般，含满了终古不化的冰霜，她正视着面前那微胖的中年人，朱唇轻启，空灵到不含一点人间气息的声音在林间悠悠响起： “王生意，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今日便放你离去，你背后站着的是谁，是…天商行，还是芒砀山？” 听到这带有明显蔑视意味的话语，中年人并未回答女孩的问题，反而开口道： “小女娃，我知你强，但是此刻你也未必胜出老夫多少，你虽逃过我的精神探测，却也是身上法宝的作用，又加上小墨凡的怪异呼召，这才打老夫一个猝不及防，再打下去，我倒认为你必输无疑。” 王生意淡然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的气势，不等梅香回话，他又接着说道： “而且，我知你在拖延时间，无非想等轩文华腾出手来，实话讲，今日看到你我便知杀不了小墨凡，再斗下去也没有什么作用，不如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了之后，我便就此离去如何？” 仰头望了眼蓝中泛青的天色，梅香思索片刻，道：“不可。” 听到这个回答，王生意失望地摇了摇头，抬手正欲有所动作，突然眉间一动，庞大的精神力捕捉到了一些有趣的物事，他笑了笑，道：“今日你答也是答，不答，也是答。” “我一试便知！” 第57章 田家姐妹到来 话音方落，王生意骤然动了，没有见过他出手的人，是不会想到一个胖子会有如此迅捷的一面的，九黎扇在手间一扬，一股怪风凭空而生，袖袍抖处，十数张各式各样的符篆随风飞舞，瞬间化作孤魂、利刃、山河、古佛、铁碗、乾坤袋等等千奇百怪的攻击法宝，冲向了掣剑而起的梅香。 女子握剑，男人执扇，别有一股阴柔阳刚之美。 众多法宝围着梅香上下翻舞，虽然威势强绝，还能组合成各种兵阵相互配合，却如何也攻不进女子身前一尺，那细巧的剑刃并不如何快速的飞舞，但在那似慢似快的动作之中，有如蕴含着至高大道，四两拨千斤一般，将得所有攻击都柔柔地抵了回去！ 不过这些符篆并不是王生意的杀手锏，起到一个拖延时间的效果足以，他袍袖鼓起，突然有两个一黄一白的大葫芦从中咻然射出，立在半空，一左一右地将梅香包围，王生意嘴唇微动，有着肉眼可见般的细密声线从中透出，直入葫芦内部。 “梅香，老夫问你…！” 黄钟大吕之音在林间浩然响起，通天彻地一般，回荡在这一片小世界之内，直欲振聋发聩： “你，是何人？！” 这句话听起来很怪异，既知名字，又何必问人，但是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名字都没由什么用，表象不可遮掩真实。 王生意声音本就洪亮，两个大葫芦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竟也发出了如他一般的响亮声音，一时之间，林中声浪嗡嗡作响，直欲将人的脑袋都给震碎了去。 在这声浪中苦苦坚持的梅香，犹如一片汪洋大海中飘荡的独木小舟，随时都有着倾覆的危险，女孩却左支右撑，怎么也没有退后一步。 她退后一步，墨凡便危险十分。 轻抬双眸瞥了王生意一眼，身体内某两处奇异的存在，微微地波动了下，梅香按捺下心间这颇有诱惑力的念头，继续咬着牙在声潮中支撑。 果然，若是只论单纯的实力，她到底修行之日尚短，还敌不过这等积蓄了无数岁月，身怀无数法宝的老妖怪。 一旁离战场稍远的墨凡，看着场中这两个可以扬声的大葫芦，心下羡慕的不行，要是他有这等级别的法宝，随便来一句口含天宪，只怕都能将斗伯级别的强者震退了去，也不致像现在这般看着梅香在三境符篆大师的全力攻击下苦苦坚持，而无能为力。 但是他还是有可以做的一件事的，那就是用尽全力撬动嘴唇，发出最后一击。 平淡的少年音在场中悠然响起，漫天声潮，无边声波竟都没有压下他这微弱到几乎听不清字句的低吟。 那是一句诗，只有十四个字，流失殆尽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了墨凡再用口含天宪吐出一整首诗了： “白片…落梅…浮涧水，黄梢…新柳…出城墙。” 话音落，少年身体骤然摇晃，却终究没有倒下。 在他异常明亮的双眼前，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轰然成型。 有城有水，有柳有梅，柳在城墙外，梅生山水中。 王生意微不可察地退后一步，漫天声浪在这一步之下出现了短暂的瑕疵，一柄长剑就在这刹那之间，携山水之威，悍然刺穿了黄白葫芦！ 就像……长安街上串起的三文钱一个的冰糖葫芦一般，轻轻地穿碎了两件价值连城的高阶法宝。 在葫芦一旁，有着磅礴的青山洞天和江河洞天缓缓成型，那是三境修真者的大手段。 见到葫芦被刺穿之后，王生意再也不顾这两件余威仍在的法宝，脚下骤然发力，冲向了某处，梅香和墨凡初时有些不解，随后察觉到了什么，顿时大惊失色起来！ 墨凡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他想不可置信的扭头，想大喝“老匹夫莫要找死”，却一动也不能动，连轻启嘴唇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梅香亦不能动，她身前有利刃，背后有墨凡，动则顾头失尾。 只见山林之间，此刻顺着少年来的方向，出现了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年纪大点的女孩看去极为的可爱，温柔如水的眼波直直地望向了受伤的墨凡，眼中满是牵挂；年纪稍小的那个女孩眉眼坚韧，轻灵之中透出一股男子般的俊逸，她没有看墨凡，而是偏头看着闪向她们的王生意，在看到了后者掌间的沛然大力之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两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地下通道中与墨凡相识的田家姐妹，在巨兽出现之后，身为学生监察组成员的她们担心墨凡的安危，一路追了过来。 只是眼下出现的时机，似乎并不甚好，即使她们一个是炎惑校区地榜第二，一个是地榜第八，但在面对王生意这样的三境符篆大师时，显然也是难以自保多长时间。 只不过姐妹二人毕竟不是常人，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夺命危险，田田瞬间反应了过来，从怀中掣出了一把玄天铜镜，双手微举，平伸胸前，耀眼的镜光刹那间洒满了整个山林！ 看样子，这竟是一个品阶极高的反射型法宝。 田陌眼神虽然整个挂在墨凡身上，但手上的动作却也不慢，二境斗伯级别的斗气在一瞬间爆发而出，空间戒指中光华闪过，一枚古朴的翻天印出现在了她白嫩的小手之上，印底正对着直射而来的王生意！ 本自想痛下杀手以做要挟的王生意，看到这两样法宝后，瞬间顿在了原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苦笑着道：“我知来人是你们，却没想到你们竟是那里来的人，老夫方才多有得罪，望莫要告知族里前辈才是！” 在长安城和青龙学院的地盘之上，面对着这两者强大的实力尚未曾显露出分毫怯意的王生意，在看到那枚古朴的破铜镜和玉印之后，竟是突然前所未有的谦卑了起来。 一边说着，男子一边转过头去，抬起胖眼看向墨凡，轻轻笑了笑，颇有些失落地对着后者说道： “我本以为你必死……即使梅香在，我也有不下三种杀你的方法，但我选择了最贪心的那种，想着什么都不用付出，结果就只获得了失败…” 王生意仰头叹了口气，淡然之色重又出现在他的脸上，摸了摸左手上的扳指，男子平静地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墨凡，下次见面你必死。” 听到这话，田陌柳眉倒竖，正要高喝些什么，一旁的妹妹却拉住了她，伏近女孩耳边轻声道：“莫要多想，家里人是不会在意外人的死活的，这个我们威胁不了他这种人。” 说着田田用眼神瞥了下独立场中的王生意。 田陌默然，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皓腕轻轻一翻，那枚威慑非凡的古印眨眼间便消失在空间戒指之中。 “诸位，老夫想走你们也拦不住，今日一别，我承一教，他日再会，我定当手染鲜血！” 王生意扇子轻合，收归到宽大的袍袖之中，冲着田家姐妹微微一拱手，正要迈步离去，却听得一旁被梅香喂了下圣灵丹的墨凡忽然道： “你杀不掉我，不单是因为你俗心太重，也因为你活在未来。” 少年顿了顿，看着他宽大袍子下的肥胖身材，一字一句地说道：“活在未来的人，是会被活在眼下的人轻易杀掉的，你总会有那么一天……” 听着这威胁意味甚浓的话语，王生意也不动气，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哈哈一笑，袖袍轻挥，一朵黄云浮现在脚下，载着他飘然远去。 第58章 造化丹 一场不能说谋划许久，但也绝不是临时起意的击杀，在微微阴沉的天气里落下了帷幕，虽然并未造成实际伤亡，但墨凡等人的心里却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喜悦之感。 没错，对方暴露了很多东西，例如那雄踞大陆的商业联盟，例如他们对长安城毫不遮掩的恶意，但是知道那些又能怎么样，这种事情其实根本都无所谓，只是天商行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从心知肚明，变成了人尽皆知罢了。 以墨凡他们的实力，不要说去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能在那庞然大物带来的压力下活着，都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壮举。 如果没有着背后的身份和地位的隐隐威慑，只怕这场致命击杀，根本就不需要王生意这等层次的人出手，随便一些下面做事的人，就能轻松地将远未成长起来的他们，无声无息地杀死。 无声无息，这四个字很重要。 你对我的人有杀意，这很正常，我对你也有着不小的杀意，礼尚往来的事，谁也怨不得谁，哪怕我的人死了，只要查不出来是谁做的，所有人都可以高枕无忧。但是，如果我若知道是谁做的，那么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全力出手，到时候，你能不能承受住这种报复，那就只能看你的本事了。 大势力主的面子，重于一切！ 这些事情都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 但是墨凡等人也并未太过担心，他们的脚下是帝国的土地，他们站的地方是长安城，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学院的学生。 一般的学院自然无所谓，但是青龙学院的面子，谁也不能拂。 哪怕是天商行，甚至……是它背后某些更加不可言说的势力。 扶着墨凡在一棵长杨树旁坐下，阴沉的天气下冷冷的凉风肆意吹拂，梅香的红色衣裙随风飘扬，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莫说那无数城主府仆人们朝思暮想的绝对领域看不到，便是两条修长白皙的美腿，从墨凡这么得天独厚的角度看去，也只能看到一小截莲藕般的醉人弧度。 不要怀疑，这说的只是小腿肚微微泛起的娇嫩弧度。 背对着墨凡站在杨柳树旁，梅香娇俏的小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也许，只是她一贯的漠然无表情罢了。 还未从这场惊心动魄的暗杀中回过神来的田家姐妹，一时弄不清二人的关系，也未开口说话。 众人在这心思各异的沉默中呆了片刻，墨凡正要说些“感谢捧场”之类的无聊话打破尴尬，梅香却先他一步动了，她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一如此刻她也没有用说话来打破沉默，她只是迈开莲步，笔直地朝着她来的方向走了回去， 好像救下墨凡，对她来说只是一件极为平常的如喝水般的小事那样，做完之后，便可以面色平淡地走回家去。 望着她好看的背影，墨凡也未说些什么，扭头看向了田家姐妹，笑了笑，道：“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两位的来头竟然那么大。” 摆了摆手，田陌不在意地道：“随缘的事，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倒是你…你的身体还好吧？” 女孩的话明明是对着墨凡说的，小脑袋却仰的比天还高，仿佛是要看出这阴天到底什么时候下雨一般，呆呆地瞅了一会，女孩稍有些犹豫地道：“我这里也有些丹药，你要不要吃吃看……反正，反正你多吃些也不会吃坏了身体！” 说着女孩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小跑着到墨凡身边，蹲了下来，扬起小手拿出一颗纯白色的丹药，向着墨凡的嘴里喂了过去，轻轻地道：“啊——张嘴。” 一旁的田田听到这话，尴尬地背过了身，灵动的大眼睛中满是无奈之色，却也不好意思对自家呆萌的老姐说些什么，兀自走到一旁的空地间，捡起一根小树枝，在泥土上划了起来。 “一个小人，两个小人……” 简单的小树枝加上林间的泥土地，画出的人儿竟是极为的逼真，宛如生动的肖像画一般。 另一边，墨凡看着面前娇羞地闭上双眼，好看的小手举着丹药都快喂到他鼻子里去的田陌，咧嘴一笑，也不说破，轻轻地仰起脑袋，长大着嘴，一口将白色的药丸吞了进去。 含住丹药的过程中，薄削的嘴唇不经意地碰到了女孩的小手，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得田陌的小脸瞬间如秋天的大苹果般，从里到外红了个透。 微微将小手背在身后，少女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想说些什么打破尴尬，张嘴却成了：“那个…这个…” “…好吃吗？” “咳咳！” 听到这直白的话语，墨凡直接被呛了个红脸，一旁的田田手一抖，作画的笔险些断成了两截。 “不是啊——！”察觉到自己的话语歧义太大的田陌，急忙将小手在身前摆了起来，道，“我是说…那个，那个丹药好吃吗！” “这是用天山上的十年生雪莲，和芒砀山脉上的灵芝果，百生草，还有…还有清净湖的湖心水，光明神国的精灵木混杂在一起，请族里四境炼药师炼制的丹药，我从家里出来也没吃过，这才问你好吃不好吃的呀……” 情急到不知说些什么好的田陌，直接地将这万金无价的四境丹药造化丹的配方给全背了出来，怕少年不相信，又焦急道： “你才不要想歪些什么啊…！” 姐姐大人啊，不是他想不想歪的事，而是你压根就没往正路上说啊！ 一旁的田田看着自家老姐的笨样，以手扶额，长叹一声。 听到田陌嘴里说出的丹药原料的时候，墨凡就已经全然呆住了，如果说这是女孩为了不让他乱想而做出的欲盖弥彰的话，那么少年不得不说，学姐你成功了！ 只听到天山上的雪莲这几个字，墨凡就已经想把丹药从嘴里面抠出来了，不要觉得这很恶心，当一个人知道他一口吃下了半个城的时候，都会有这么做的想法。 墨凡已经深恨世界上最好的丹药为什么要入口即溶了！ 老天爷，一棵十年生的天山雪莲，除开有价无市的情况不谈，在任何一个拍卖场里面，都能毫不费力地拍出一个玄阶法宝的天价！ 天山，乃是横断大陆的通天之山，只有在越过这道屏障之后，人类才能在五域间穿行往来。据说，天山最顶部那里乃是仙人的战场，神圣的墓园，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终结……这样一座山上面生长的雪莲，不开玩笑的说，大陆之上数万亿的人口，有见到这朵花资格的人不超过两百位。 墨凡认识的人里面，恐怕只有老云城主、林姨和轩文华能做到这一点，其他人的一概免谈。 至于王生意……恐怕一百个摞在一起差不多吧。 而后，就在这种情况下，田陌就告诉了墨凡，这等天价之物，就在他连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的情况下，被那么简单而又潇洒的一口吞了下去… 当然，少年绝对不会说他当时只顾着回味女孩指尖的触感了…！ 说出来的话那是要出人命的。 至于那些灵芝果……百生草……清净湖心水……精灵木…… 说实话，听到最后，墨凡整个人已经都麻木了。 他这一口粗略的算下来大概也就吃了一个半个长安城那样吧，换算成法宝和战技的话就是地阶法宝，天阶战技…… 嗯好，一会找个没人地方剖腹去！ 可惜他这么想，他的身体却不这么想，那在圣灵丹的滋补调养下已经恢复了大半的体内伤势，经过造化丹的药力稍一冲击，便在瞬间恢复了巅峰状态，向着更高的层次迈了过去！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一颗造化丹连阴阳两界都能分割开来，凡人只要三魂七魄留有其中任一魂魄就能生死人，肉白骨，如此强大的药效，更莫说作用在像墨凡这样精力旺盛的半大小子身上了。 人活一口气，气托一身精！ 补充了一身精气之后，墨凡突然觉得身体某个部位变得很奇怪起来。 再看向田陌的时候，有了一种怎么也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就好像……他以前不小心偷看到云家大小姐洗澡时候的那种朦朦胧胧的，欲语还休的，脑袋突然充了血一般的怪异感觉。 恩，不止脑袋充了血，身体某个部位也很明显的充了血！ 一个异常高涨的小帐篷，缓慢而又坚定地在田陌惊讶的眼中立了起来…… “这是什么…？好奇怪哦，墨凡你这里原来是这么鼓的吗？” 伴随着大小姐好奇宝宝一般的清灵声音，一个冰凉的小手缓缓地伸向了那罪恶的高山。 在某人着急地想说些什么，却被身体内的庞大能量压的说不出口的眼光中，在远处的田田目瞪口呆的神色中—— 女孩轻轻地捣了它一下，两下…… 然后，少女那娇俏不已的小脸…腾地红透了！ 就像三价铁离子遇到硫氰酸根那样，就像两个爱人十年重见的双眼那样。 在和墨凡惊讶的双眼对视着的女孩小脸，也如充了血那般突然红透了。 第59章 黑塔镇浮屠 看着女孩惊慌中带着些不知所措的眼神，墨凡即使再精神大条，也知道现在的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虽说他一直都是在被动的接受，但是面对着这种事，男生总应该大方一些，不论发生什么，都要抱着“坚定认错，态度诚恳”的八字方针，通过不懈的努力，将女孩搂入怀中，娶回家中…！ 墨凡虽然没有领会到这套战术的最终奥义，但是他的脸皮显然还是很厚的，毕竟加上了一张面具的厚度……看着田陌似乎能拧出水来的娇嫩脸庞，男孩很想用小手放在上面轻轻捏上一番，却又想起了自己现在莫说抬手这样的艰难动作，便是动动唇也是决然没可能。 造化丹那庞大的药力，不仅将得他受伤的身体完全修复，余下的大部分精纯药力，更是在他全身的穴位、经脉、五脏六腑之间游走不息，将得他这些年来沙瀑炼体留下的暗疾，未来有可能爆发的隐患，全然地抹除了去！ 如果不是墨凡拼命压制着境界的话，恐怕以他纯元斗气的凝练程度，都能一鼓作气地突入五星斗者级别！ 不过修行之道，如海纳百川，贵在积小成大，一口气突破这么多级，只会为他未来更高层次的修炼埋下隐患，到那时候，再以他体内的能量雄浑程度，只怕连造化丹这种天地奇物都难以再将其轻松消除。 所以，墨凡极为不贪心地只吸收了不到百分之一的精纯能量，将斗气等级生生地逼在了二星斗者圆满，便再没有向上冲击。 余下的能量和那更为神秘的药力，全都被他尽数汇在了丹田星海之中，成为那耀眼星空中最有生命力的一颗大星！ 说是大星，其实也并不甚准确，因为它虽然是以星体的形式存在于星海之巅，却更像一枚巨大的种子，在吸收反哺着整个浩瀚丹田，随着种子的慢慢变大，漫无边际的丹田也在一点点的向着极限扩大！ 墨凡没有见过别人的丹田，但也隐约能察觉到，没有修炼过灵力的人，丹田最多如一方小池塘，因为他们的能量都散布在体内的其余部位，修斗气的人，斗气运行于全身经脉，只在丹田处小做交汇，凝成气星；修魔法的人，全凭浩瀚的精神力内连三门，外通天地，元素能量亦全都集中在其灵台之中。 但是即便是修真者，也绝对不会像他这样内生异象，莫说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星海，只怕真如林村长老所说的那样，最强大的修真者他们在早期的筑基之境时，体内的丹田也不过像是一条奔涌的大河一般，至于那毫无修真资质的人，连丹田之内似破旧池塘，或是似小臭水沟什么的都有。 这恐怕就是修真者通往觉岸的真正奥秘！ 你眼里见到的是什么海，海就是什么样子。大海之后的彼岸，也就是那个样子。 墨凡丹田内的星海原本就已极为恐怖，此刻更是在造化丹的神秘作用之下，向着愈发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脑海中因为身体的无法动作，而迫不得已地想着修炼的事情，墨凡的眼神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看向了田陌通红的俏脸。 没办法，此刻的墨凡根本连转一下眼珠都做不到，不是他想盯着小姑娘看，而是根本不得不看啊！ 偏偏田陌意识到自己方才触碰的是墨凡身体的哪一处之后，早已是羞愧得呆了过去，眼神虽然和墨凡对视着，心神却早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了。 于是，当田田从那火星撞地球一般的轻触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家老姐和少年在深情的对视。 双方那脉脉如水的眼神，浑如刚刚热恋了三个月的小情侣一般，素来沉稳的妹妹，在面对着这一幕时，眼神亦是轻轻飘忽了起来。 这个墨凡…竟然这么厉害吗…… 明明两人已经那么多年没见了，却只凭借着区区最近两次的简短邂逅，便将之前从未喜欢过别人的陌姐姐的初恋给拿走了去。 不知怎的…心口有些不舒服呢…！ 将得三人从各自思绪中打断的，是一声足以惊天的巨响，那是两个无比庞大的巨物轰然撞击的声音，在天地之间隆隆地传了开去，偌大的落月盆地，竟无一处听不到这声巨响！ 那声音像是响起在天地间，又像是响起在人心里。 当真是有着振聋发聩的能力。 不知在什么时候，墨凡发现又能重新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出小手，在两个女孩子惊讶至极的目光中，捏了捏田陌肉嘟嘟的小脸，轻轻转了转，手指间很软很滑，就和在心中想的感觉一般无二。 然后他抬头，望向了天空，想看是什么存在的碰撞产生了那般巨响，却忽然发现天空实在太高了，比平时站在盆地底部看还要高得多，高的甚至有些不正常了起来！ 少年疑惑地扭了扭头，顿时惊讶地发现原本就在不远处的田田不见了，甚至一直就在身边的田陌也不见了！ 一个深邃的巨洞不知从何时开始，在他的身下悄然展开，将两个女孩轻轻地推了出去后，只让得他一个人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耳边有女孩子的声音传来，却听得实在不甚分明。 眼中那曾经高不可及的天也渐渐变小了，黑暗慢慢涌了上来，明明是在未知的空间中下落，却忽然有一股安全感诡异地包围住了少年，就像是……每一个在母亲身边的孩子那般的安全感。 墨凡心里突然没来由的这么想到，但转念又想，这么说却也不对，他既然没有见过父母，又怎么会知道在母亲身边是什么感觉？ 就在这般沉静的思考之中，有一声雷鸣般的声音骤然传入了少年的耳中，先前即使离得那般近，田陌的声音也没有清晰地传到身边，但是眼下这洪亮声音也不知是用了什么道法，竟如视空间为无物一般，轰然在他耳边炸响！ “道兄既有驱虎吞狼之能，又有通天彻地之宝，何以不敢出面，与在下一见？！” 声浪一层强似一层，即使声音变大了无数倍，但墨凡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正是他新认的符篆老师轩文华的声音。 只是此刻也不知这老头儿到底是在和谁说话，就如用了一百个立体环声式超级大喇叭一般，在耳边嗡嗡作响，恁的惹人厌烦。 …… 时间在无休止的下落中觉察不到流逝的存在，身体的掌控权重新回到了大脑之中，人却落到了一个无法动作的环境里面，这种清晰感受到的无法控制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太不舒服了，不舒服到让得墨凡在心下暗暗发誓，以后说什么也不再做这等冒险之事了！ 至于…什么是冒险之事？ 生活在林村便是，扮成三少爷亦如是。 当黑暗完全淹没光明的时候，一个奇异的声音在少年脑海中响起，那声音听不出来男女，只是似良玉撞击一般的清灵之感有些接近女声，墨凡便在心里把这人认作女子了。 “你好，好久……我等你好久了。”声音的主人这般缓慢说道。 “你是谁？” 墨凡问出了所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这么问的问题。 “这个…你现在还不用知道，你只晓得我对你没有恶意便好，我们合作互惠互利。” “那，为什么是我？” 少年并没有开口问那合作的内容，对于身份潜意识里的迷茫感让得他尤其喜欢问这个问题，并思考这个问题。 “唔，因为你是一个天才。” 听到这话，墨凡忍不住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回答太奇怪了，怎么想都很奇怪，明明有着一些道理，却又像很没有道理。 于是他脑子转了转，问道：“为什么是我这个天才？” 听到这种反问，奇异的声音也顿了顿，像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回答道：“我在此地等你七千年，上一个我差一点就满意的人叫曾天志。他和你很像，你听说过他吗？” “我听说过的。” 再一次听到这个老前辈的名字，墨凡点了点头，也不知那人是否能看得见，轻声回答道。 有滴答的水声在耳边轻轻响起，他知道离落地不远了。 “你听说过便好，他也是一个全能型天才，但他不如你，你的斗气天赋，精神力强度，修行天赋全都在他之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墨凡很有些疑惑：“可我才是一个五星评定啊，就算当时加上灵力和体内的怪力，也最多不过八星，绝对达不到曾老前辈的九星级别的，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比他厉害？” 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人说话，长到墨凡在一股柔力作用下轻轻落到了地上，那个声音也没有再开口。 在黑暗之中静静伫立了一会，少年心头暗自想到，要是他修行的不是紫火，而是什么明火，或者红火蓝火，随便哪一种都行，此刻就能照亮周围的黑暗慢慢前行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脑海里有些抱怨起了地心之火。 饭也不能煮，照明也做不到…… 就在他准备拿出打火石尝试着给这片黑暗带来点光明的时候，先前的声音终于说话了，轻灵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一分若有若无的虚弱： “外面那个四境符篆师是你的老师吧，他的浮屠山还是很有些厉害的呀，不过，嘻嘻，还是敌不过咱家黑塔，被我暂时的压制住了。 “但是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我刚才仔细地想了想你的问题，决定先告诉给你一部分的答案……” “这个答案就是‘知道’与‘不知道’的差距，也可以说是真名的差距，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和你细说，不过你相信咱的眼光就行了！顺带一提，我就是刚才说的黑塔的塔灵，你快些顺着水声走过来，我认你做我的主人！” 第60章 塔有七层，界分三千 在毫无光明的黑暗之中，眼睛适应再久也没有视物的可能性。墨凡索性直接闭上了双眼，顺着黑塔所说的水声，向着某个隐隐约约的方向走了过去。 脚下的路倒是极为的平坦，并没有一丝磕绊和不平，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形成的这不可视之路，鞋子踩在上面，传回的触感显得不软也不硬，很是舒服，像是某种土路，又像是某种奇异的木制道路。 地下的空间并不算大，墨凡只走了几分钟就可以明显感觉到滴水声渐渐的大了起来，似乎离目的地已是不远，所幸这个空间也是极为的空旷，一路走来并未遇到什么阻碍物，那等撞墙撞柱之事，也没有发生在少年的身上。 似乎可以感觉到少年的位置在渐渐接近，黑塔自从说出那认主的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时间在这似慢似快的行进中渐渐流逝，终于，墨凡耳中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水声，甚至连那水声滴打之物，并不同于自己脚下一直蔓延至此的奇异道路，都可以轻松地判断出来。 水声滴答，溅起的水珠弹在了墨凡的长袍之上，稍一伸手，似乎便可以将那流滴了不知多少年的水滴截断，一般人到了这里，只怕都会好奇地伸出手去尝试一下这种事，墨凡心头也有这种类似强迫症一般的想法，只是这种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后，便再也没有了踪迹。 “我到了，你在哪里？” 清澈的童声在万年如一日的不可视之地，悄然响起。 然后，整个世界就像是“神说，要有光”一样，随着少年这句话的出现，骤然的亮了起来，那是一抹淡黄色的柔光，从一棵巨大的柱形火烛中散发而出，墨凡闭着的眼睛渐渐睁开，逐渐适应了视物。 入眼是一个类似钟乳洞一般的奇异空间，除了火烛、石台、水滴和一座精致玲珑的小黑塔之外，再无他物。 烛光照耀的空间范围并不大，墨凡轻轻扫视了一眼自己的来路，只见到一片幽深的黑暗，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中的怪异想法抛去，少年回头，重新看向了那座黑塔。 塔虽不大，却有七层，只是简单的立在石台之上，却像是一整片天地的主宰一般，散发着沧桑的荒古气息。 “你终于来了。”先前的声音再次响起。 墨凡看向黑塔，第一次露出微笑，道：“你好，我叫墨凡，墨水的墨，凡人的凡。” “我知道的，时间不多了，你慢慢沉心静气，不要阻挡我进入你的丹田世界，我不会害你！” 似乎是外面的战斗愈加激烈，那声音稍显焦急的道。 “好。” 墨凡轻轻闭上双眼，盘腿坐下，双手在身前相交，结一个沉静印，意识慢慢地沉入进了丹田之中，未等多久，只听嗖的一声，一座小黑塔便穿入进了他的星海之内。 那黑塔在石台之上时不过三尺来高，进入到他体内之后，却犹如童话中的魔豆一般，迅速地长大了起来，不过片刻功夫，便长成一栋参天巨塔，悍然立在了无尽星河之间！ 这一座神秘的塔好像不管到了哪里，都能成为一方世界的主宰一般，无穷星体围绕着它旋转，化身巨大种子的造化丹随着它的呼吸跳动，阴阳鱼盘在它的塔尖伫立… 黑白两色气流稳定转动，那代表着墨凡斗气与灵力修行结晶的八卦图，如一个天盘一般定在了黑塔之巅。 随着塔身的变大，塔灵的声音较之方才也不知洪亮了多少倍，如雷滚一般隆隆地在无尽星海中浩然传开: “黑塔定世，烛龙归照，塔有七层，界分三千！” 像是应和着墨凡方才心中的诡异想法一般，不可知之地骤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仿佛有一个庞然大物在静立了千万年之后，终于摆动起了他灭世一般的身躯！ 震荡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是过去一个眨眼的功夫，一条大到无法形容的巨龙，便从无尽星海的最东头，摆动着它长达数万里的身躯，迅然游到了巨塔面前！ 两个同样庞大到根本看不见尽头的巨物，一横一竖地屹立在天地之间时，那种视觉冲击带来的震撼，对墨凡来说是根本难以想象的。 他这辈子之前见到过的最大物体，便是灵台世界之中的七尾双翼大鱼，但后者那磅礴的体型，在这开天一般的黑塔和烛龙面前，就仿佛是小狗遇上了雄狮一般的差距…… 与黑塔不同，从不可视之处游来的烛龙似乎已经死去了不知多久，唯有浩然身躯还留存于世，但即使如此，那没有灵智的巨大龙眼还是一如往常烛照千世般明亮，宛若两个发光的星体，照耀着整个无尽星海。 龙眼烛照着这个如宇宙般庞大的世界，巨大的龙躯盘绕在黑塔之上，矗立于星海之巅，千里之长的龙尾宛如有灵的存在一般，轻绕着造化种子，将初生的后者精细地呵护了起来。 这就是墨凡丹田之内星海的现状，这等变化，让得少年也是分外无语了起来。 自己的这个星海，只怕真有进化成一方世界的可能性…… “好了，入住仪式基本完成，我快些送你出去吧，不然该被有心之人加以注意了，以你现在这弱鸡一样的程度，根本就保护不了我和小龙！” 巨大的黑塔和烛龙浩然立在星海之中，一个六尺来高的小型黑塔从中缓缓飘出，落到了进入丹田内的灵体墨凡手上，看着后者渺小的身躯，晃了晃塔尖，鄙夷地说道。 “喂，是谁刚才说我很厉害的，转脸就不认人了么？对待你的主人就是这个态度的啊。”听到这种**裸的蔑视，墨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毫不退让的回击道。 “呸！不听不听，墨凡念经！” 颇有些调皮的声音变化，让得气头上的少年顿感无语，不由得怀疑起自己之前见到的是不是这个塔灵的妈妈和阿姨之类的人……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之时，眼前一阵眩晕感袭来，灵体状态的墨凡直接被扫出了自己的身体，睁眼一看，竟然已经回到了先前落下来的地方，田陌和田田在一旁正担心地四下寻找着他。 看到这里，少年心头一暖，刚想说话，却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只觉脑子里被灌输进了无穷无尽的东西，脑袋承受不住，顿时愣愣的晕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墨凡脑海中飘过了最后一丝想法： 今天可真是他喵的悲催啊…和一个布娃娃一般，这个提过来，那个揍过去…… 心头只觉过往六七年，也没有哪一日像今天这般的身不由己！ 转过这最后的想法之后，男孩终于是直直地晕了过去，耳边似乎传来了田家姐妹惊喜中带着担忧的声音，他也是全然顾不得了。 …… 和昏过去的意识相比，墨凡的潜意识层却在经历着无以言喻的巨大改变，如饥渴的儿童一般，吮吸着名为真实的认知。 万物造化间，黑塔定坤乾，界有三千界，塔分七层天： 一层神兵，为混沌碎片，混沌无尽，可化无尽神兵。 二层神兽，为天壤抟土，天壤无量，可控无量神兽。 三层神药，为玄水之根，可生万树以入药。 四层神符，为七窍灵心，可思万事以入符。 五层… 六层… 七层… …… 荒古一战，神禁之地，天下仙人，皆成匹夫… 黑塔破碎，烛龙枯死，神圣当道，贤人监天！ …… 在田陌和田田女儿家的帐篷里，昏过去两天的墨凡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心头大笑，不知怎的，他感觉潜意识里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大事，虽然很多东西记不甚清，但是关于黑塔的一些方面却是清晰得出奇，例如…那七层宝塔，数不清的宝贝什么的！ 自己这是终于要走上人生巅峰，随手摆脱林村的掣肘，彻底恢复自由了吗？墨凡在心头畅快地大呼，开心地叫道： “黑塔宝贝快出来！为父有话对你说！” 谁知道黑塔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般，塔灵连现身都是未曾现身，冷淡地回道： “别做白日梦了，我告诉你那些只是为了和你说黑塔的功用，免得以后你瞎猫碰不上死耗子，恁的玷污我的名头，至于里面的东西……早几万年前就没有了！” “还有，你以后哪怕自称主人都行，别说什么爸爸之类的好吗！我才不是你的女儿啊！” 说到最后，那金石交鸣的奇异嗓音，竟似带上了一点女儿家的羞赧一般，气呼呼地大声叫道。 第61章 出水芙蓉 听到这傲娇的回答，墨凡在心头直接地便将那什么宝贝都不在了的悲惨现状给抛却了去，温柔地说道：“说什么呢，你才是爸爸的小宝贝好吗！有你在，我其他什么宝贝都不需要的……” 他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明明有着极为好听的少年嗓音，却偏生压低声音，故作低沉，用着一副成熟的口吻，说着恬不知耻的话语。 果不其然，听到墨凡这么说，塔灵一瞬间就暴怒了，不知这世上怎么还有如此无耻之徒，惊怒道： “你…你…你在说什么鬼话啊！快给咱滚出去！” 骄傲的声音中似乎含有着无边的怒意，随着这声“滚出去”的出现，黑塔上骤然闪过一道黑光，直射向不远处的少年。 根本来不及反抗，咚的一声，灵体墨凡又是直接地被扫出了体内。 虽然对这黑塔的暴力脾性有些吃不消，但想到了对方的强大之处后，男孩忍不住地咧了咧嘴，心下暗想，不说别的，只看这个巨大的体积，恐怕黑塔就至少是一个地阶法宝吧！ 这下真是赚到了……想他一介贫穷人士，居然也在今天拥有了自己的法宝！ “对了，我传你几个法诀，你这两日好生记下，虽然塔里原先存放的兵兽药符都没有了，但是每一层塔的核心和最原始的功能还在，正好适合你现在这种等级的弱鸡使用。我先传你第二层塔的使用法诀，接下来的五日之内我给你定的目标是，至少驯化十只一境魔兽和一只二境魔兽！” “驯化那玩意干什么，哦，我懂了，是粮食储备对吧！”墨凡神色一亮，叹道，“女孩子家可真细心啊，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有备无患！” “我真的错了墨凡，咱收回自己先前对你的评价，你不是一只弱鸡，你明明就是一头蠢猪！气死咱啦！” 塔灵的声音直接传入墨凡的脑海里，对后者的蠢笨进行了大声的批判：“这才过去几天，你就把荒兽潮的事给全部忘记了吗，那都是原先在二层荒兽塔里面驯养的妖兽，不过近来几千年过去都变成了灵体状态，所以，那一天为了引人耳目，把它们放出来和青龙学院一战之后，便都没有办法再收回了，需要你再去补充一些！” “我这么说你听懂了吧，不是用来吃的，而是作为战斗力！有了这个能力，从今往后你虽然不是召唤系的学生，但是召唤系在你面前就是个渣！”塔灵霸气地宣言道。 听了这一大堆话后，墨凡终于明白了二层塔的作用，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问道：“魔兽们都那么阴险狡诈，而且智力又不低于人，我怎么捉捕驯养它们？再说了，万一以后他们都不想干了，反手搞一个背叛怎么办？”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在黑塔的强制契约下，它们绝对没有背叛的可能。至于怎么捉捕，你先把它打晕，然后以自身一滴灵血为引，念我教给你的法诀就行了。以你现在的精神力强度，驯化个三五十只一境魔兽还是完全没问题的，尤其是像熊啊、蜥蜴啊、鳄鱼啊这些明显一看就很傻的魔兽。到时候打起架来，你都不用动手，挥挥手就是一百个小弟！” 面对着对妖兽有些小抗拒的墨凡，塔灵循循善诱地说道。 “我去，听你这么说好像确实很厉害的样子，只不过……”墨凡兴奋的神色顿了顿，一时想到了什么，稍显沉重地问道，“你老实和我说，这个能力既然能驯化有智力的物种，尤其是那种能变成人形的妖兽，那……在理论上驯化人类是不是也可以？” 黑塔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不是理论上存在，而是完全可以，只不过稍费一些力气罢了，你……要学吗？” 墨凡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还没有到那么丧尽天良的地步。方才我只是作为人类的一份子来确定一下这个可能性而已，知道答案就行。等未来什么时候，遇到咱俩都恨得不行的那种人渣了，你再出手把他驯化过来，咱们一起好好教育他便是。” 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塔灵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些亲近感，轻声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之前你在枫树林的时候，曾经因为口含天宪吓傻了一条秋叶蛇，你找个机会回去先把他给驯化了。不然时日一久，恐成后患。完成这些驯化之后，我的力量也会有一些恢复，等到积累到了一定的力量之后，便可以帮你以黑塔筑基，突破进入觉岸期！” “好，不过你说的秋叶蛇那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说，是不是你在我脑子里做什么手脚了，枉我这么信任你，还认你做女儿，你便就这么对待为父吗！” “真是好毒的女儿心！”墨凡在心头大声叫道，“快再给我十个八个禁咒魔法，补偿我受伤的心灵。” “呸，无理取闹已经不足以形容你了，蠢猪，你真是无耻…无赖…下贱！”在不可视之地孤独地生活了不知多少年，小塔灵纯洁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已经只有“无耻、下贱”这寥寥几个骂人的词汇了，而这，对于厚脸皮的墨凡显然造不成任何一点伤害。 嬉皮笑脸地日常调戏了一下塔灵，墨凡重新睁开了双眼，打量起眼前的环境，在他的心底里面，有一个神圣的女儿养成计划，但是这个计划绝对不能操之过急，需要一点一点的慢慢来！ 入眼是一顶淡青色的帐篷，内里空间虽然不大，但是日常家用物品一应俱全，摆放得极为整齐，一看就是女儿家住过的帐篷。 鼻子里传来一阵阵的好闻香气，墨凡深吸一口，顿时判断出了这香气的主人离开帐篷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他对自己辨香识人的嗅觉还是十分自信的！ 在心头重新将塔灵传给他的法诀默念几遍，确认全部都正确地记忆了下来之后，墨凡轻轻起身，整理了下因为睡得过久而有些疏散的袍子，迈步走出了帐篷。 潺湲的流水声从远处渐次传来，午后的秋风凉而不寒，吹在身上顿时让人精神一振，墨凡微微眯眼，适应了许久不见的阳光之后，踏着林间窸窣摇动的斑点，向着传来水声的小溪走去。 身边有水的话，还是不要浪费空间戒指中珍贵的水资源了。 一边习惯性地无声迈步向前走着，墨凡一边检视起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只知道前两日服下造化丹之后，斗气等级直接地突破到了二星斗者巅峰，其他的灵力、紫火等等的变化还都不知晓。 果然，内视之下，原先如小河般在体内流转的墨色灵力，经过了造化丹的药力滋润，数量上虽然并未有太过明显的变化，只是从小河变成了宽一点的小河，但是质量上，较之以前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先如一团雾气般虚化的灵力，此刻已经有了渐渐凝实的倾向，虽然不能说如稀释之后的墨水一般完全以液体状态存在，但至少也可以说是如山间初升的雾岚一样，气态肉眼可见的浓郁了起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墨凡的错觉，他总感觉体内流动不息的灵力，色泽上也较之以往深邃了许多，如墨一般纯粹的暗黑颜色，如同世间最沉黯的紫火一般，看上去便显得强悍了许多！ 稍一活动身体，少年明显地察觉到身体内的肌肉力量也是大涨，虽然还没有突破一千三百石，但也已然达到了一千两百八十石的强力水准！ 现在的他，只凭借肉体力量便能与普通的二境斗者一战！ 这一次的青龙考核进行到现在，虽然已经过去了六七天的时间，学院在测验区里面放置的宝物，墨凡几乎一个也没有遇到，星值也并没有掠夺多少，但是他的收获，却绝对可以说是最大的那个。 黑塔的存在，将会是他一步步夺回自由的最大底牌！ 脑海里闪过未来的幸福画面，墨凡的小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笑容，到那时候，第一步就是先找上七八个美如天仙的人儿，在他身边轮流伺候着，端茶送水，揉肩捏腿，绝对是神仙才能过的快活日子… 更别说那风流的侍寝和陪浴了……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下流的画面，少年的嘴角已经咧成了一个猪哥般的弧度。 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旖旎幻想甩去，墨凡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溪水的上流处，正准备用清澈的流水洗一把脸，精神精神，却发现眼前不远处，还是有着一个肤如凝脂般的光滑女子定定地看着他，狠狠地又摆了摆头，墨凡看着女子道： “其他姐妹都不见了，为何你还在我脑海里作怪…恁的不知羞耻吗？！” 话音还未落下，少年就听到了一声足以让三岁孩童止啼，让八十老头昏厥的高分贝尖叫声。 “啊——！有…有……！” 喊到一半，溪水中的女子就在墨凡呆呆的眼光中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然后，顺着流水滑向了一个小型瀑布…… 第62章 美玉无瑕 墨凡就是神经再大条，也明白了此刻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漂亮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他脑海中的未来幻想，而是一个正在偏僻山泉中洗着身体的，货真价实的美少女！甚至，少年那流连的目光不舍地瞥了一下女孩的面容之后，还发现这个女子他并不陌生…… 而且是关系绝对说不上好的那种！ 当然，如果宰了一个女生的初恋渣男也算是和她关系不错的话，那墨凡也可以说，他和刘熙瑶的关系还可以。 看着女孩光洁的身躯沉入水底，少年再顾不得其他，脚下灵力涌动，纵身跃入了稍有些冰凉的溪水之中。 作为常年生活在内陆之人，墨凡的游泳能力并不算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直接地用灵力包裹全身，如一条游鱼般，跃向了马上就滑下瀑布的刘熙瑶。 在灵力的帮助下，墨凡的水下速度并不算慢，但是溪水的流速似乎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在接近瀑布时的暗流也让得他的身形多次牵扯，失去了在溪水上流救出女孩的机会。 眼看着那抹耀眼的润白便要滑下瀑布，墨凡再也顾不得其他，体内阴阳鱼盘骤然反转，借着喷发出的纯元斗气那股反作用力，斜斜地腾向了瀑布！ 人在半空，乱飞的水流阻碍着少年的视力判断，情急时刻，墨凡终于顾不得避嫌，庞大的精神力瞬间扫过毫无防备的女子，一时间倒传回来的影像，让得少年直有鼻血上涌的倾向…… 心头压下旖旎之念，墨凡赶忙关闭了精神力探查，一只手急速抓向了女孩雪白的皓腕，用力地将后者拉到了怀中，灵力翻涌，包裹住了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轻轻地隔绝开了汹涌的水流。 瀑布看着不高，在溪水的裹挟下坠落速度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地直接坠入底部，人在半空之中，少年看向眼前不省人事的女孩，心头轻轻浮上了一抹愧疚之意。 对方原本在枫树林中就受了不轻的内伤，又眼见心上人被自己一剑劈死，只怕惊吓过度的心里早已是对他又恨又惧，将他给妖魔化了……偏偏天意弄人，在这种隐秘情况下，又突然毫无防备地撞见了他，只怕是再大胆些的人，都要被吓晕过去了。 刘熙瑶又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孩，想必已经在心里面幻想，自己又要来杀她了吧。 “唉。” 墨凡轻轻叹了口气，翻转了一下身体，将得自己的背部作为下落的第一冲击点，迎向了水势翻涌的深潭底部。 乳白色的纯元斗气和墨黑色的灵力透体而出，在身体周遭布下了一层双色流转的护罩，做完这一切后，墨凡轻轻搂住了面前的少女，心下安然，并未生出一丝一毫的亵渎之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过了多少个呼吸，‘砰的’一声巨响在深潭中骤然传出，较之隆隆的瀑布声多了一丝沉闷和厚重，随着这声巨响，沛不可挡的双重作用力悍然砸在墨凡身上，让得少年顿时发出了一声轻哼。 不过这种程度的冲击力对于常年在沙瀑之中游动的墨凡来说，显然造不成任何伤害，双色流转的真元护罩，也是单纯为了保护怀中的女子所凝聚。 一手轻轻揽着刘熙瑶毫无赘肉的纤腰，墨凡身体之内斗气喷涌而出，如一条灌满了风的帆船般，冲向了潭边的陆地。 这水潭看着不大，内里却不知有多深，万一耽搁时间过久，从中再游出一只水生魔兽的话，凭借着他现在那半吊子的驯化法诀，墨凡可没有太足的信心将得后者成功驯化。 想到这里，磅礴的精神力在水底浩然铺开，素常在陆地上已经达到200米的探测范围，在水里面被压缩到了不足五十米，虽然未曾扫到深潭底部，但对于墨凡的反应速度来说，这五十米的缓冲距离已经足够了。 心思全然防范着水底不知名的危险，少年终于是揽着女孩游到了岸边，斗气猛然发力，两个纤细的身形如海豚一般跃出了水面，在空中稍做翻转，墨凡的长袍挥舞，将得赤身的女孩包裹在了黑袍之下，免得被别人看去了那傲人的风采。 稳稳地落在地上，少年正欲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件长袍套在刘熙瑶身上，却发现怀里的女孩轻轻一动，大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见到此状，墨凡大惊失色，只想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纵然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就算刘熙瑶心性再柔弱，面对这种“危机”，恐怕也会变得刚烈无比，到得最后，万一再被别人不小心看到的话，流言三人成虎，不知又会有多少个杀男霸女的版本流传出来。 他倒是不怕这种流言蜚语，那“变态摸臀狂摸”的称号现在还顶在脑袋上，再多一个什么‘西门官人’之类的也无所谓，但是刘熙瑶作为一个女孩子，无论怎么说这种事传出来都不好听，只怕会影响到她的未来一整个学院生涯。 想到这里，墨凡手上动作加快，斗气在指尖一闪而过，墨色长袍轻轻飞舞，遮住了怀中那玲珑有致的身材。 正欲将女孩放在地上，自己先到旁边守护一会儿再离开的时候，原先散到水面下的精神力回归灵台，墨凡下意识地一扫周围，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拐角闪过了一个神色焦急的女孩，正是之前在昏迷时照顾着他的田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时见他不在帐篷，故而寻了出来。 墨凡眉头紧皱，眼下就算他速度再快，也是决计无法在不被看见的情况下离开了，若是没有从空间戒指中取长袍还好，那样就有充足的时间将女孩放在潭水靠近岸边的地方，让马上走过来的田陌将她救出，造成一副女孩看到假象不慎跌下瀑布的情况。 但是他的精神力先前都集中在水下，并没有提防着岸边的情况，这才没有发现田陌，现在再说那些却也都晚了。 脑海中急速旋转，将无数种看似能安全脱身的办法逐一剔除，在想到黑塔的时候，墨凡忽然灵光一动，急忙在心头喊道：“小塔小塔，你先前既说能驯服人类，那也应该能收人进塔吧！” “能是能，不过你要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啊，我的存在绝对不能暴露，已经有无数人见到过我的本体了，咱只能先躲在你的丹田里才能保证不会被有心者发现。” 塔灵听到墨凡焦急的呼唤，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颇有些谨慎地回道。 “先别管那么多了，你开魔兽二塔，我收进去个女孩。” “好吧，你既这么选择，我便听你的…”听到墨凡要做这么危险的事，而且还是和一个女孩有关，塔灵顿时气急，闷闷不乐地回道。 魂淡，快说你刚才在逗我玩啊！ 心念传话在一瞬之间完成，墨凡显然没有注意到塔灵的那些奇怪情绪，他此刻一心全扑在拐角处的田陌身上，精神力在后者身边扫过，少年双手快速地结出法印，嘴唇轻动，一道黑光于不知名处蓦地闪现而出，将刘熙瑶整个人都传送进了暂时空旷的黑塔二层。 做完这些后，墨凡长出一口气，斗气在体表腾起，将墨袍上的水分全然蒸干，缓缓蹲下身来，佯装作在潭边洗脸的模样。 “啊，墨凡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见到方才在，在那边……在那边洗澡的刘熙瑶了吗？” 当着少年的面，女孩下了不知多少大力气，终于将得那羞人的二字说了出来，偷眼觑着潭边的墨凡，见后者惊讶地抬起头来，田陌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小脸上登时又红了起来。 “我没见到…”看着脸上关心之意藏不住的田陌，少年心头顿时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地笑着道。 “哦，那你要是见到她了就先带回帐篷那里，帮我照顾一下吧，对了，你…你身上的伤好了么？” 见到墨凡回答之后，田陌不疑有他，红着脸，莲步轻启正要离开，忽然又扭回头来正视少年，稍显犹豫地问道。 “已经没事了，我一定能帮你找到她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谢谢你呀，”拢了一下被风吹得稍有些凌乱的发梢，田陌看着墨凡，温柔地笑着道，“早前时候组里面把她分给我照顾，刚醒过来的时候，她的神情好忧郁啊，看到那个表情的瞬间…我就心疼上了这个女孩…” “那时我还想着介绍你给她认识呢，你这么调皮，嘻嘻，又帅气，熙瑶见到你心情一定会变好的，结果我刚一形容你的模样，她居然说她认识你，缘分有时候真的很巧呀。” 说到最后一句话，田陌扭头不再看墨凡，看着山间风声窸窣的秋叶，轻声地道。 “哎呀，一下子和你说了这么多话，我要赶紧去找她啦！回头见…！” 冲着墨凡摆了摆手，女孩风一般的跑开了，墨凡站在原地，仰头看了眼田陌方才望向的树叶，看着它在风中兀自留恋着树枝，自语一般问道：“缘分…很巧吗……或许是因为在喜欢的人眼中，每一次碰面都好像是上天的恩赐一样吧。” 少年挠了挠头，不再多想，暗叹方才要是换作田田在这里，只怕一眼就看穿他了。 “如此说来，缘分确实很巧呢！” 墨凡咧嘴一笑，向着帐篷方向走去，心神慢慢地沉进了黑塔之中。 第63章 从今枉忆君颜面，妾拟将生恨剑刀 无星无月，血红色的天空中，只有肃杀的纷霭在飘荡，显得整个空间都是那么的压抑。 干燥焦裂的大地之上，触目皆是断井颓垣，无边无际的风沙万年如一日地呼啸着，打在一个淡白色的防护罩上，发出铛铛的声响。 这声音仿佛有些惊动了躺在地上的女子，也或许是身下坚硬的沙石有些硌着了她柔嫩的肌肤，女子纤指微动，似乎马上就要醒来……却又不知怎的停歇了下来，好看的柳眉紧紧皱起，可是在心中想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么？ 以致她分明没有睁开双眼，却有泪滴从眼角流落，顺着鬓丝，滑入了那玲珑的耳中。 在阴暗的黑塔二层，墨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景象。 拢了拢墨色长袍，少年随意地找了个稍大些的石头坐了下来，看向不远处的女孩，也不管对方有没有醒来，一如所有故事的开头般，轻声说道：“从前有一个男孩…” “……他很早慧，两岁的时候就懂得思考发生在他周围的事情了，虽然这样的他并没有两岁之前的记忆，并不知道他的父母的模样和亲情的感觉，但他还是很好地活到了现在。在他三岁的时候，每天都能看到有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被大人们带进村子，有的留了下来成为了同伴，大多数却都被领到了村头的小黑屋里面，只有进没有出，有一天，这个男孩耐不住好奇，悄悄地跟了上去。” “也许是大人们没有想到会有三岁的小孩能做出这种事，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但是这个男孩后来想着，其实那些大人们并不是没有防范，只是他们那个时候太过兴奋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就像有毒瘾的人在吸毒之前，是什么都不会在意的一样。” “那个男孩在门边整整看了一下午，从那个下午开始，他就在心头暗暗发下了一个誓。那个誓言是…就算是死，都不要成为人们眼中的弱者，就算是死…也要杀掉每一个该杀之人。从那开始，他每一天都很用功的读书和习武。读书，是为了知道什么是该杀之人；习武，是为了杀人。” “这就是一个没什么天分的人的故事，这个没什么天分的人…就是我。” 说到这里，墨凡自嘲地笑了笑，看着刘熙瑶，缓缓地道：“也许在有的人眼里，爱情重过一切，不可否认我也是这样的人，只是我同时也很珍视生命。不论是强者还是弱者，都应该有一片最后的生存之地，任何怀着恶意剥夺了那片生存之地的人，我能杀两个…就不会杀一个。” “但是这种东西，也绝对算不上正义什么的吧……说到底也只是一种自我满足，和对眼前弱者的同情罢了。” “这就是我杀胡清明的原因。和你说这么多，其实不是为了解释什么，也不是要让你原谅，时至今日我还是没认为那是一件错事……我在很多时候都会怀疑自己，但是唯有杀人的时候，我只能相信手里的剑。” “至于…偷看你洗浴，虽然这么说很无耻，但是那实在是个误会！恐怕是田陌学姐看我还在昏迷中，这片区域现在又不会有别的人来，这才想起带你去的那片小溪，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或许由我说不合适，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在心里面怨恨她。” 墨凡仰头看着血红色的天，像是把自己披肝沥胆一般的诉说着，他很少对人这么坦诚，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个昏迷的女孩，不知怎的，他很想把这些话都告诉她。 “在我身边的人都觉得，我是一个话很多的人，这一年来一个人呆的久了，总要自己和自己找话说，久而久之，就一张嘴顶两张嘴用了。不管你有没有听到这些话，听不到就算了，听到的话…也就找个时间忘了吧。” 说完这句话，墨凡腰部轻轻用力，从石头上弹了起来，真身状态的他已经快走到帐篷了，他决定先把昏迷不醒的女孩搬出去，躺在床上，怎么也比躺在砂石上舒服。 就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柔软中稍显虚弱的女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迷惘，在风沙中慢慢响起： “那…最后那些孩子都怎么样了……”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墨凡怔了怔，想了一晌，道：“他们都是现实中的小红帽，大陆之上是没有猎人的。” 没有猎人的话，故事中的狼外婆就不会死去，那么，最后死去的就只能是小红帽。 女孩沉默，缓缓坐了起来，她的脸庞上还有着未晞的眼泪，伴随着坐起来的动作，宽大的黑袍滑落了一角，在无边阴沉的黑塔空间中，露出了一抹惊心动魄的雪白。 在防护罩的遮挡下，没有着风沙的侵袭，她显然并未注意到这一幕，双手轻轻地环住腿弯，女孩看着焦红的地面，低声道：“可我还是恨你，怎么办……我恨不得现在就有一把剑能杀了你，这两天每当我想起你一下把他的头斩掉的时候，想起他看着你的眼神，我就想替他报仇，想着哪怕脏了身子，我也要接近你，也要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在你不注意的时候，一剑一剑地将你砍死…！” “如果这样杀不掉你，那我就去找别人，找比你更强大的人，为奴为仆，也要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墨凡嘴角扯了扯，并未接话。 “可是我从没杀过人，我也没有想着要害死过谁……那天一群狼出来，大家都呆住了，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是他救我带着我走，我才能活下来…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第一次和他说话时的模样，很多年前的事不会忘，那很多年后我也会记着现在的这些感觉吧。” 说到这里，女孩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墨凡，缓慢地道：“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杀你，你…做好准备。” “恩，不过你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呐，千万不要去找你以为比我强大的人，能和你那么做的人不可能杀得掉我，我很强，比你想象的还要强。” 墨凡看着女孩的眼睛，认真说道。 “所以，你要杀我就自己来，哪怕策反、流言、陷害、下毒，都无所谓，不要牺牲自己就行，你还年轻，未来有很多精彩，你会遇到更多你爱的人，在那之前…请珍惜好你自己。其实你也说了，他死之前看的是我，而不是你。” 听到这句话，女孩又一次沉默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了眼下似乎有一些不妥，用手轻轻地将黑袍提了上去，遮掩住那一直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肩膀，看着少年清澈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你看了我那么久，我……美吗？” 她轻轻撩开了墨袍一角，玉足微点地面，似仙子般飘然站了起来。 雪白的手，缓缓放在了漆黑的襟带一边。 看着她还是做出了这般选择，墨凡微愣，苦笑道：“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 “不与君析文章，只与君论刀剑。” 说完这句话，在一双墨色瞳孔的注视中，女子慢慢勒紧了腰带，第一次微笑道：“放我出去吧，我虽然恨你，但也知道你为什么把我给收进来，便是报仇，我也不会以这点要挟你的。” 墨凡小脸上第三次苦笑了出来，袍袖一挥，不顾塔灵的劝告，将女孩放了出去。 “你这蠢笨，怎么恁的气人…你要这么做我也不管啦，以后训练进程一律加快两倍！接下来的五天任务翻倍，你要做不到，就别再和我说话！” 面对墨凡不听老人言的笨蛋行为，塔灵在心头气呼呼地大叫道。 “好啦我的大小姐，你说加几倍就加几倍，消气了吧。” “没有…！咱要给你加十倍！不，加一百倍！加一千倍……” 听到这类似撒娇一般的无理取闹，墨凡神情忽然古怪了起来，不知道自己眼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暗想要不要先晾她一会儿，时间一长，她的气应该也就慢慢消了… 这可真是直男心中天大的误会。 …… 从阴晦的黑塔中出来之后，刘熙瑶看着周遭的蓝天白云，感觉着山间的那股清新空气，深深呼吸了一下，想着心事，缓慢地钻进了帐篷里面。 不过两个眨眼的时间，半敞开的门帘中，一具窈窕曼妙的身影，宛若在进行着世间最让人血脉喷张的舞蹈般，轻轻摆动了起来，一时间，从帐篷里面缓缓散发出了一股原始中带着青涩而稚嫩的诱惑。 这对于未经人事而心向美好的墨凡来说，不啻于一种最致命的诱惑，但是他还是背过了身，将那抹透散着无尽春光的帘子，轻轻地压了下来。 第64章 驯化妖兽 深秋的山林中落叶萧瑟，铺在松软的土地间，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清响，听起来十分怡人。 经过两日前的荒兽暴动之后，虽然学生们几乎都没有受伤，但倒霉的野生魔兽却不知被踩死了多少，偌大的落月盆地显得更加空旷了起来。 阳光透过树林，斑驳地洒在更低一层的草木上，整个树林间雾气升腾，显得别有一番仙境味道。 一道黑色身影在林间闪转腾挪，向着东方拼命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望向身后，也不知是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给追捕着。 这是头一境的迅捷熊，身体比普通熊类小上一半，却拥有一境熊族最快的速度，此时他的背部划开了一道剑痕，向外淌着猩红的鲜血，在空气中散发出了对于捕食者来说最原始的血气诱惑。 “别跑了，小熊，你就把晶核贡献给我们吧，大家一起双赢，不好吗？”一道阴柔的少年声音在迅捷熊的前方响起，逼得迅捷熊不得不掌心用力，紧急停止身形挂在了一棵树上，改换方向便要向北方爆射而去。 “别跑了，熊崽子，你跑不掉的，你的积分归我们了！” 另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从北方包抄而来，将迅捷熊的退路给全部截断。 “吼～！” 迅捷熊仰天怒吼一声，深黄色的瞳孔渐渐泛上了红色，这是魔兽拼命前的征兆。 这时，在后面一直追赶着迅捷熊的一个女子也来到了场中，右手舞一个剑花，女孩阴冷地盯着熊体背后的伤痕，悄悄逼近了过去。 “上，杀了他！” 阴柔男孩轻喝出声，三人顿时围作一个硕大的三角形，各自运起斗气，向着犹作困兽之斗的迅捷熊激射而去！ 空中火焰狂舞，一道两米多长的巨刃从天而降，狠狠砸向了场中的一境魔兽。 “狂火落刃！” 面对着强大的黄阶高级斗技，迅捷熊发挥速度优势，向左侧微微一闪，避过了火刃威力最强的伤害中心，只被火风燎烧着了几根熊毛。 眼中凶色一闪而过，迅捷熊熊掌聚起大力，拍向了方才一直逼迫着他的阴冷女子。 “吼！” 女子见状不惊反笑，右手剑刃上旋，狠狠地挑向了巨熊的双眼。 “给我去死吧，废物！”她剑在空中，大喝出声。 就在这时，突然从不知名处疾射过来一道树枝，携着沛然大力，‘叮的’击在了女子的剑尖之上！ 金铁交鸣之声在场中响起，女子吃不住这股巨力，虎口一松，登时把长剑抛了出去。余下的两个男孩看到之后立即停手，聚在一起，警惕地望向远方，沉声道： “阁下是何人？莫不是要横刀夺物不成？！” 稚嫩的男孩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横刀夺物，不不不，你们说错了，我才没有那个意思呢，我只不过是想请大家留下手牌和狗熊，然后原地睡一觉罢了。” “你找死！”女子拾起长剑，阴冷地望向渐渐从树林中走出的墨袍人，掌心丹药一拂而过，足足三颗养气散一齐甩入了樱桃小口之中，嘎吱一嚼，身体上斗气瞬间升腾，三星斗者的强悍波动轰隆传开，女孩长剑如龙，向着来者奔袭而去。 “我们一起上，先不管熊。” 剩下两个男子一对眼，也是并排冲了上来。 黑衣人戴着一顶巨大的歪帽子，罩在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此刻只见他缓缓从身体空间里面拔出了一杆大戟，单手执戟身，脚尖一踩，便迎向了袭来的三人，身影动作间竟是以一敌三，丝毫不惧。 “一个小小二星斗者，还想……” 阴柔男子话刚出口，尚未说完，便被一根来到身前的大戟骤然抽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不止，在撞断了两棵巨树之后，身体承受不住痛苦，脑袋一歪便晕倒了过去。 不过短暂数息，树林间接连响起两道‘噼啪’声音，另外的两名斗者也皆是被直直地扫飞了出去，撞向了先前的男子，如串葫芦一般叠在了一处。 “果然，对付这些没什么厉害招数的小斗者，只用三百石的力量就轻轻松松。” 墨色长袍被稚嫩的小手掀起，露出了一张俊俏中带着三分书生气的脸庞，赫然正是墨凡。 看着哆嗦在原地时刻准备逃跑的迅捷熊，男孩身影微闪，人在空中，指尖已逼出了一滴灵血，在巨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印在了后者的脑袋上，只见光影一晃，硕大的魔兽熊就不知踪迹，完全消失在了场中。 “呵呵，这下就凑齐了小塔说的十只一境魔兽了，接下来……只差找一个二境魔兽试试手了！” 男孩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方才的三人组面前，小手拿过三人的手牌，轻轻一刷，便又是三千点星值到账。 “真简单啊……” 他咧了咧嘴笑了起来。 对于他这种身负龙力，在三年前就能暴揍初期斗者的人来说，如果真想要赚取大把的星值，只需要晃一晃两只手臂上的肱二头肌便是。 一想到肱二头肌，墨凡便想到了林村村头那个炫力的老太婆与她的八根肋骨，登时便觉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四年之久，但那个场景的精神污染还是依旧强大。 “呕。”男孩干呕两声，向着寻找二境魔兽的道路上走去。 在山林区中时间如划过长空的箭，飞速流转，不知不觉间从随机降落那一天到现在，已经度过了六天的时间，对于墨凡来说，只剩下一天的时间来寻找二境魔兽了，一旦出了落月盆地，无论是独自进入人类城池，还是跟随着带队老师前往坐落于芒砀深处的炎惑校区，不论走哪一条路，都不可能再让他一个人去驯养魔兽了。 人类城区之内显然不会有野生魔兽出没，独自出城去驯养魔兽又显得太过危险，就算是想要在前往芒砀的途中驯养，安全问题先不考虑，便是想避开众多道视线的注视，都是一件难比登天的事情。 而且，现在男孩体内的小塔可还是很记仇地持续着暴怒状态呢，若是没有完成任务，他指不定就大意失女儿了！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其实，如果抛去残暴的性情，当初的那只双头风狼可以说是极好的选择。 …… …… 第65章 核算星级 时间悠然流逝，为期一个星期的分班测试终于迎来了结束，青龙学院九十九个测验区的数十万孩童在听到这声宣告之后，皆是不约而同地坐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和妖兽与人类斗智斗勇了！ 对于许多连远门都没有出过的孩童来说，这几日的狩猎无疑如同炼狱一般。不论是人际关系的协调还是武决战技的配合，又或是生死一线的较量，皆是让得许多孩童对于‘战斗’这个词有了更深十倍的体会。 手中的剑和法杖，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不少孩子都得出了这一结论。 不过，此刻大多数人的小脸上都洋溢着收获的喜悦，这一周间，星级提升或者寻到宝物的孩子并不在少数，并且许多情商高超的孩童，还都收获了独属于自己的友情……甚至是爱情，这在未来分班之后，便是班级内部话语权的重要来源。 人脉不论在哪里都是很重要的资源。 与此同时，也有许多性情孤僻喜欢独来独往的孩子并不屑于组队，这其中实力强劲的，自然收获的宝物与星值便比那些需要分配的小团队们来得多。 总之，几乎所有从小便与父母一同生活的孩子都觉得这一星期的测验收获甚大，无论是赚到星值的，还是被掠夺了星值的，都感觉到对这个江湖的弱肉强食和生存原则，有了一层更深并且更独到的理解。 这是用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一般情况下来说，只能用命去买。 …… 分班测验结束之后，墨凡回到了天元客舍，在三个娇俏的小丫头们的服侍之下，悠然度过了两天无忧无虑的纨绔生活。 在这两天闭门不出的期间，小男孩生动地体会到了大人世界的肮脏与快乐。 不要误会，这说的是被人服侍的快感，而不是什么‘游龙戏凤’之流的骚操作。 这些对七岁的墨凡来说毕竟还太早了…… 两天之后的清晨，墨凡命令老仆和车夫带着几个丫鬟赶回府中后，悠然走出了客舍，呼吸着乡间的空气，男孩只觉通体神清气爽，随意地辨认好方向，他便向着落月盆地赶了过去。今天可是众多参加测验的孩子们集合，并在学院老师的带领下前往炎惑校区的大日子！ 如果因为迟到而没有赶上大部队，那墨凡连哭都没地哭去。 在乡间土路上左拐右绕，墨凡一路小跑飞奔向了落月盆地的教学楼区，等到他到达楼前的时候，已经在这里聚集了不下两千名学生。 攒动的人头汇聚在楼前的空地上，三三两两的熟人们站在一起，聊着各自的家常，他们在学院测验的战斗中并肩作战，结成同伴，男孩女孩们不分芥蒂，在一起度过了七天的野外生存一般的生活，只是想一想，便觉得这着实是一件颇为浪漫和热血的事情。 教学楼两旁，废弃的传送通道已经被学院老师用大法力给移成了平地，此时在上面摆放着数十个防晒帐篷，许多老师坐在帐篷之下，悠然地喝着凉饮。 时间刚到九点，许多学生们便有序地排起了长队，聚集在帐篷之前，请学院的老师们核查他们的星值收获和星级晋升。 有的人掏出了不用的宝物换取星值，有的人取出了许多的魔核上交给学院，更多数的孩子们则并没有前两者的收获，单纯地凭借着赚取的星值来晋升星级。 “哇，那个人是谁啊，他手里竟然有十几个一境魔核，这是已经猎杀了多少魔兽的节奏啊！” 不少的孩子们看着别人的收获，惊讶地议论了起来。 “这么厉害吗，学院里面果然有了不得的能人呀，要知道一境的魔兽们，最弱的也都相当于一境中期的修炼者了！” “唉，我要有那种强横实力就好了……” “你们快看那个水系魔核，蓝光流转，都要到二境魔兽的境界了！” “喂喂，看那边，”一个小女孩伸手指了指墨凡队伍正前方的一个男子，喊道，“那个师兄竟然上交了一柄玄阶中级的战斧！” “我的老天，这都能换取两千星值了吧。” “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啊…”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一个男孩子抓着后面女孩的手臂，大声喊道：“你这个偷魔核的小偷，我都看到了，我的木系二境魔核被你给拿走了，那可是我们队伍的，你快还回来！” “你不要胡说，我才没有偷你们的东西呢。”听到指责，女孩一下涨红了脸，看着周围人的视线，急忙摆着手辩解道，“不要听他的，我没有偷东西！” “那你让我检查你的背包，看看里面有没有我的木系魔核！” 小男孩不依不饶地道。 “那是我自己打到的，在沙漠区里面，是一株魔炼花……” “别开玩笑了，你让大家评评理，就你这一个区区的三星斗者，怎么可能打得过二境的魔炼花？说谎话也不打草稿。真是个傻子！”男孩似乎胸有成竹，隐晦地瞥了下少女的书包，嘴角浮上了一抹阴笑。 小女孩急得都快哭了出来，带着哭音道：“它受伤了，身上有一个大脚印，我帮它敷了药，但是它没有活过来，我才把魔核带走的！” “那脚印就是我们打的，你这个小偷！”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注视了过来，女孩怯懦地低下了头，举起小手缓缓地把书包托到身前，眼圈通红，咬着嘴唇道：“那你拿走吧，对…对不起。” “哼，这才对嘛。”男孩笑了笑，暗叹自己刚才趁着女孩打开书包取水喝的时候一眼瞥到了那颗二境木系魔核，真是赚大发了！ 伸手正要拉开书包，旁边却不知从哪里突然伸过来了一只白嫩的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让他没有办法在往前伸出一寸！ “喂喂，黄峰，说话都不打草稿啊，你小子哪里是沙漠区的人呐？你不是带着四兄弟跟我一起在山林区斗智斗勇来着吗…？” 一道嬉笑的少年声音在场中响起，顿时让得正自喜悦不已的黄峰，脑袋上骤然躺下了冷汗。 该死的，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第66章 动身，前往炎惑！ 原本就颇显得嘈杂的场中，因为男孩的这一句话变得更混乱了起来，不少人都好奇而又迷糊地看着争吵中的三人，想不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的人关心那颗木系魔核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的魔核，那个人又究竟是怎么斩杀二境魔兽的，有的人则单纯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一旁起哄道：“打起来，打起来！” “喂，这些人是不是三角关系啊？后面来的那个小孩像不像插足者？” “哈哈，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哎。” 听着周围不少人议论的声音，黄峰这才感觉心底里泛起的恐惧少了一些，对啊，眼下又不是那落月盆地里的测验区，周围这么多的人，还有数不清的学院老师在，对方就算再厉害，难道还能在这里动手不成？ 想到这里，黄峰壮着胆子看向攥着他手的男孩，狠声道：“你是谁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该不会是这个女孩的姘头吧，想要帮自己的女人也要有个限度啊！” “我们可是要靠事实说话的！她有可能一个人杀掉二境魔兽吗？大家说是不是？” 避开墨凡的区域质问，黄峰把问题引到了对自己有利的方向上面，面前这个拿魔核的小女孩就只会哭，一看就是被欺负惯了的孩子，连解释都不敢，自己只要把那个墨发的家伙给晾开不理，这次不但能当场赚取一个二境的极品魔核，还能向那个心狠手辣伤害了弟弟的家伙复仇，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对啊，这可是我们兄弟打下来的，见了女孩就想帮忙，你想女的想疯了吧！”黄峰的兄弟在一旁帮腔道。 另有别的兄弟扮作路人，带着一帮人高喝道：“小偷，奸夫！小偷，奸夫！” “小偷，奸夫！” “滚出去，我们学院不欢迎你们这种人！” 正在群情激愤，许多觉得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敢轻易开口了的时候，一道清亮的笑声忽然在场中直直响起，笑声的主人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得不得了的事一般，越笑声音越大，到最后笑得连腰板都忍不住弯曲了起来。 肆意的笑声惊得许多冷眼旁观的人都忍不住暗骂道：“这人莫不是疯了不成？” “啊，不行了，我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有趣的人了，上一次看到，还是在杀胡清明的时候。” 男孩起初话语中还带着笑意，但神情却越说越冷，说到最后两句话时，冰冷得宛如凛冬的层冰，轻轻一碰就能划破手腕的那种坚冰。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黄峰，眼神扫过之前打过交道的五人组，最后视线停留在了当初那最为恶毒的黄涛极身上，平静地看着对方，静得就像一潭泛不起任何涟漪的死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旁边突然响起了惊呼声，好像有人想到了什么，扭过头来，指着一边的黑板叫道：“喂，你们看那儿，因为荒兽暴乱不幸死掉的孩子名单上，就有一个叫胡清明的人啊！” “卧槽，真的假的啊？” “你不会自己看，名字后面还写着区域号呢，就是……山林区！” “不会吧，学生里面真有杀人魔？！” 一听到杀人二字，本就混乱的人群顿时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齐齐地向后面退了开去，他们说到底不过还是一些半大的孩子，平常嘴上说一说也就算了，到真当面对着一个有可能杀过人的刽子手时，登时便如被捏住脖子的小鸡一般，吓得说不出来话来了。 墨凡看着周围离得远了一些的路人，站在空旷的圆圈最中心，望向黄峰，眼神含笑道：“你指望他们帮你？别逗我笑了！” “各位，事情一看便知，刚才起哄的那些人全都是这个家伙的帮凶，”墨凡随意地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站在空地边上想退又不能退的黄涛极四个人，朗声道，“我们这几个人是不是出自山林区，各位一问老师就能知道！” “……至于那个女孩，我与她素不相识，但我的传说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我记得好像有什么‘月夜花**’，还有什么‘变态袭臀狂魔’之类的，真是拗口！总而言之，我大小也算是一个名人。所以，作为名人，我对你们这些人随随便便套下来的姘头什么的身份，感觉到很耻辱！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采花大盗！” 听到那些在前些日子越传越神的鼎鼎大名的称号，人群中登时有人记起来了这个穿着墨色长袍的家伙是谁，站在外圈狂叫道：“我知道这个人，他是个变态，专挑最柔弱的女孩子下手！” “云阳是他兄弟！” “李存渊是他姐夫！他还给小皇子把过尿！” “……” 人群中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舆论的方向渐渐全部指向了批判墨凡，男孩不在意地咧嘴笑了笑，握掌成拳，一拳便把呆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黄峰给扫了出去，直直捶断了后者几根肋骨，做完这些后，他伸手把刚才因为惊吓过度，犹自跪倒在地上哭个不停的女孩给拉了起来。 女孩费力地架着男孩的手站了起来，瘦削的身材柔柔地站在场中，确实有一种我见犹怜的风采，只不过此时的她却眼神惊恐地看着身边的男孩，小手想用力却又不敢那般，轻轻地向外摆脱着，低声道： “你放开我，我，我自己会走……” 听到这句带着明显抗拒意味的话，墨凡呆在原地愣了愣，不自觉地缓缓松开了右手，只觉得小小的心脏里面有一种十分不舒适的情绪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这还是他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 看着圈外边涌过来不少的男孩把柔弱女孩簇拥着，拉着她一起离开，女孩也任由别人围在中间，不住地哭诉着她刚才有多么害怕，然后身边的那些男孩再安慰着她“不怕了不怕了，我们保护你”，看着这个场景，墨凡觉得自己都要吐了出来。 他用力地挠了挠头，本想像一个苦命英雄一般灰头土脸地离开，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气极之下，迈步走到黄涛极五人身边，伸出大巴掌‘啪啪’地抽了几下，清亮的声音在空中远远传开，他这才觉得有些舒畅了起来，天还是那么蓝，水还是那么鲜，少女还是那么可爱，生活还是那么多姿多彩。 从自动捂着屁股让道的人群中走出，墨凡随手将一周测评以来收获的晶核和手牌都交给了帐篷中负责核对的老师，他看着那些看热闹的老师，以及他们身后的一个为了看这场热闹而不让别人去帮忙制止的老头，怪气道： “轩老头，你好像看的很过瘾嘛！” 听到符篆系的院长被这样称呼，轩文华本人还没有吹胡子瞪眼，旁边站着的几个年轻些的老师却不干了，拍着桌子便要张口说一些‘尊师重道’的老话，却被轩文华一伸手给拦了下来，他一副和善的模样，笑眯眯地看着墨凡问道： “小鬼头，感觉如何？” “不怎么样，有种帮别人擦屁股还弄了一身屎的感觉。” “哈哈！” 听到这个形象的比喻，轩文华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道：“你交上来的这些东西，核算成星值，刚刚够升七星星级，算是勉强达到了我收徒弟的标准……” 说着，他顿了顿，诚恳地看向墨凡，道：“恭喜你了小鬼，以后可你以在青龙学院里面横着走了！这算不算一个好消息？” 墨凡摆了摆手，意兴阑珊地道：“我又不是螃蟹精，要横着走干嘛？” 说着接过手牌，便走向了备满用来代步的飞行魔兽——一境巨翼蜥的围栏处。 路边众人一看是那个披着墨袍的变态走了过来，急忙都向一旁让去，甚至还有些孩子想掏出臭鸡蛋悄悄地砸过来，被墨凡一瞪眼就给瞪了回去。 “一群怂包！” 忽然，一道清灵的女孩声音在身边响起。 “做好人的感觉如何？” 一个熟悉的女孩子声音响在耳中，郁闷中的墨凡抬头看去，发现竟是有些日子没见的刘熙瑶。 女孩好像已经从当初的悲痛中走了出来，看到墨凡还能友好地翘起嘴角，打招呼，只不过她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那一缕缕妩媚之意，却是显得颇有些刻意与青涩。 唯有刻意，才能显得更加诱惑。 她轻轻地抿着嘴唇，小跑到墨凡身边，踮起脚尖，将微微发育的身材送到了男孩怀中，小胸脯不由分说地贴在了后者手臂上，柔柔地蹭了两下，在感受到那抹挤压出的柔美弧度之后，大眼睛望向墨凡，凑到耳边，小声道：“刚才的你真是有一点点帅呢。” 说完女孩身体轻摆，宛如点水的蜻蜓般与男孩一触即离。 “别取笑我了，什么时候你不想用这个样子把我给杀了之后，再来表扬我吧。” 墨凡苦笑了两声，却不知为何并未远离这个日夜都想把他杀死的女孩，反而跟着女孩一同，坐到了她原先占着的位置旁边。 也许是因为此时才发现孤独的滋味并不好受吧。 身下，作为代步魔兽的巨翼蜥虽然只是一境实力，但是颇通人性，而且素来性情温和，背部的一大片肌肤还能自主调节软硬，坐上去竟颇为的舒坦。 “对了，认识了这么多天，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星级呢？” 墨凡低下头，一边摆完着手指，一边斜瞥了眼身边的俏佳人，仿佛不经意地轻声问道。 “这才想起来关心我啊。”刘熙瑶拉过墨凡的手，柔声说道，“你先闭上眼。” 在看到男孩听话地闭上眼之后，她把拉过来的小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在上面轻轻画了一个‘五’字。 “好痒啊！” 感受着手心上轻轻划过的按压之力，和手背上传来的软滑触感，墨凡心头一荡，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小脸微红，一脸正气地道：“五星级吗？唔，一星斗者的实力啊，很厉害嘛！” 听着墨凡装模作样的回答，刘熙瑶‘咯吱吱’的笑了起来，娇躯轻颤，笑着问道：“你不怕我刚才趁机把你眼珠挖出来啊，还敢闭眼？” 她的笑容虽然很暖，说出来的话却极为冰冷，不知道的人只怕都会以为这是这一对儿有些特殊的情侣之间的特有说话方式。 “唉，古人说得好啊，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 有了女孩的陪伴，男孩的心情好了许多，笑着开起了玩笑。 “哈哈，傻瓜。” “你才傻。” “我说你傻就是你傻，不许反驳我！” “好好好。”墨凡认真点头。 就在这时，两人乘坐的代步魔兽上，乘客也渐渐坐满，随着立在巨翼蜥脖子处的带队老师一声轻喝，庞大的巨兽身材发出了阵阵晃动，两只大翅膀轻一扑闪，便振翼翱翔起来，在天空中调整位置之后，向着东方笔直地飞了过去。 “哇，飞起来了，我们飞起来啦！” 有第一次飞上高天的孩子发出了欢呼的叫声。 第67章 符篆二班 巨翼蜥在空中一日可飞千里，但即便是如此之快的速度，从落月盆地到达芒砀山脉脚下的阆中城，也是足足花费了七天的时间。 这一周间，青龙学院的孩子们白天在巨翼蜥背部上修炼交谈，晚上便在齐国的飞行魔兽休息站附近搭帐篷入睡，休息站周围有着许多的酒楼瓦肆，但学院的老师们管得很严，并没有允许学生们私自入住酒舍。 经过了第一日的新鲜感之后，许多孩子们再次坐上巨翼蜥背部豪华座位之时，都显得有些恹恹了起来，虽然巨翼蜥后背有着特殊的防风罩，坐在上面也很安稳，并且青龙学院的队伍，也并没有那些宵小之辈敢于拦路劫财，一路上很是安全，但是孩子们天性好动，在不算宽敞的魔兽背上，走动两步几乎就变成了最大的运动，这对于孩子们来说颇有些难捱。 有些人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棋盘与同伴下起了棋，有些人则相约上三五好友一起做起了游戏，大多数的孩子还是选择将这入学之前为数不多的时间放在了修炼上。 与墨凡同乘巨翼蜥的人皆是在越传越开的流言之中，知晓了男孩的真实身份，一路上都对他敬而远之，唯有刘熙瑶每日依然坐在男孩身边，甚至开始了变着花样的挑逗。 这让不解风情的墨凡很头疼。 但他没有后悔当初那一剑。 再面对同样的情景一百次，他还是会挥出那一剑，这便是无悔。 经过了一周的同行，墨凡和刘熙瑶之间的隔阂也是少了许多，相较于最初的兵戎相向，现在的他们之间似乎有意识地保持了一种平衡。 既是正青春的男孩和女孩之间的平衡，也是仇恨的杀人与被杀之间的平衡。 一次次心无旁骛的静修，让得男孩的斗气修为较之七天以前又精进了不少，在吃下造化丹之后突破到二星斗者巅峰的斗气，似乎在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隐隐有了几分即将突破的迹象。 在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升两阶斗气，也不知是好是还是坏事，怀着这种疑惑，墨凡压下了再次突破的欲望，潜心地以纯元斗气蕴养起了身体，他那本来比常人阻塞得多的经脉，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温养之下，也是渐渐的拓宽了几丝。 丹田之内，巨塔与烛龙矗立在世界最中心，上方星海闪耀，一颗巨大的造化星似心脏一般跳动不已，隐隐有着‘咚咚’声从中传出，充满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感。 灵台世界之中，七尾双翼大鱼在汪洋中纵横，海岸边的小花迎风招摇，花须舒展自如，像是沐浴在空中剑气洒下的肃杀之意中，感到很是舒适一般。 …… 这一天傍晚，在经过了长途奔波之后，数十万名三十五区的学生们终于到达了阆中城下。 入眼处是一座风沙中的巨城，说是城池，在靠近人类的正西方向却根本连一片城墙都没有，只有几个微微耸起的土坡，昭示着旅人们已经来到了人类国度的最东边——阆中城。 三十五区的学生们到达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太阳向西方微微隐没，只散射下一道道暖红的馀光，天空中落霞阵阵，奇壮的朱红色挂在天边，将得脚下这座风沙中的巨城渲染得更为壮阔瑰丽，颇有一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意境。 即将入夜时分，城中活动的人很少，来到这座东方巨城中生活的人，不是亡命的凶徒，便是驻守边关的军将，就连大陆上各处都有的佣兵团，在这里也是极为的少见。 仿佛这里已经是一片被人类遗忘了的国度。 墨凡等人甫一落下，便被负责接待的老师们带领着，有条不紊地依照星级分成一个个千人小队，慢慢走近了东域传说之中的阆中城。 “哟，那些人是谁啊？我怎么看着不像咱们学院的学生，倒像是无数条败家之犬呢？” 墨凡与刘熙瑶分开之后，被编入了七星级的队伍，正在向着城池行进之时，路边突然响起了几道颇为不和谐的怪声。 “可不是吗？这些来自血腥三十五区的人，要我说啊，都该被官府抓起来好好审问审问，看一看是哪个宵小之辈……敢在青龙学院闹事，惹出那荒兽潮的！” 一个立在路边的小胖子嗫嚅着说道：“一会儿分班的时候，我可真不想和这些三十五区来的人分到一处啊。” “是啊是啊，我也一样，谁知道他们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化作人形的荒兽，哇，你看，那个小娃娃瞪我了，他一定就是荒兽变的！” “靠，那个踏马是齐国的小皇子，你小子说话长心点儿！” 原先说话之人被旁边的男孩一巴掌给拍倒在了地上，以免被别人看到脸庞，秋后算账。 等到小皇子走过之后，摔倒之人才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随手在人群中指着，大声道：“皇子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和我们这些庶民计较，倒是其他人，我看一个个贼眉鼠眼的，怎么都不像是好人！” “我靠，兄弟你别乱指了行不行，你指那个女孩，队伍中就她一个人，你还不明白是啥意思吗？” “啥意思？代表她是荒兽的潮最大嫌疑人吗？” 闻言，旁边的孩子扶额叹息：“意思是就她自己是一个星级的啊……” “切，那不就是一星吗！有啥好怕的，一星的家伙随处不都能见到？” “……” 李娄无语了，就是因为随处都能见到，才不可能自己站一队啊，他对自己同伴的智商感到担忧，已经开始忧虑起了两人之前说好的一同进入剑道院，在学院里面呼风唤雨的美好未来了。 瞅着身旁男孩一脸看待智障的眼神，万隆生愣了愣，突然想到了某种极为不可思议的可能性，他震惊地转了过头，望向前方，失声道：“不会吧……她是……九，九星吗？！” “卧槽……”万隆生呆坐到了地上。 闻言，不远处的墨凡也好奇地瞥向了那个传说中的九星女孩，只见对方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向着城池方向走去，一点也没有往旁边看的意思。 不知道的人可能以为这样做的原因是她很骄傲，根本不屑于和凡人们打交道，但墨凡却清楚得很，完全不是那样的——女孩右眼上带着那么一个怪异眼罩，再随便斜视着不看脚下的路的话，指不定能走歪到哪里去…… 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走到芒砀山去了！ 从女孩的身影处收回视线，墨凡隐晦地扫了眼矗立在巨城身后的模糊山影，有一种淡淡的不安感浮上了心头。 号称人间绝境的芒砀山脉，就在视线之中的不远处了… 那个在五年前遇到的杀不死的黑衣妖物，那个只存在于东域传说之中的‘终始之地’，都隐藏在那座雄伟奇崛的山脉之中！ 而他们这些从各个测试区赶来的孩子们，便要在不久之后，在青龙学院的带领之下亲自踏入那座芒砀。 想想便让人激动而又不安。 …… “云墨凡，符篆系，二班，到拐角那个穿蓝色衣服的老师那里报道。” 平淡的声音从身前传出，听完分班消息的墨凡收回了交给面前人核对的手牌，走向了那人指着的位置。 巨大的广场中人影攒动，一眼望去只有数不尽的脑袋，甚至连脚下的路都看不甚清，但场中的每一个人却都如训练了千百遍一般，极有秩序的分成了一个个小队，在人群中穿插交行，各自走向了自己的班级。 “不是吧，与咱们同行的班级里真有杀意三十五区的人啊……” 墨凡一眼看到了刚才那倒霉地侮辱了小皇子的男孩，听着对方的嘲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走上前去，朗声道：“你好，我是三十五区来的墨凡，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说着，墨凡突然放低了声音，走到男孩身边，耳语道：“我外号叫变态袭臀狂魔，我看你的……你的……唔，不错不错，很不错，你……可要小心点了啊！” “卧槽！我小心什么啊？！你别话里有话啊！”男孩闻言大惊失色，脸色一白，捂着屁股便向人群里面钻了进去。 “呵呵，有意思吗，墨兄，你这般吓他，回头他给你传出一个坏名声来怎么办？”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中性声音，墨凡回头瞥去，发现竟是当初在天元客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弗兰克。 不对，应该说是有过大被同眠之缘…… “靠，是你小子，”墨凡挠了挠头，看着身前的男孩，一脸不屑，毫无与当初欺骗自己感情的前者讲话的兴致，他四下瞅了瞅，发现没有找到小银龙的身影，便要走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扭过头来狐疑道，“不对啊，你这家伙不是个法徒吗，不去魔法系耀武扬威，怎么跑符篆系这里来了？” “这不是看到老熟人，想过来打个招呼吗？” “别人都好说，你小子免谈，除非哪一天一起洗澡，让我先验明正身再说！” 听到这毫不遮掩的下流话，弗兰克的脑袋上飘过了三条黑线，吐槽道：“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地犯贱呐……” “让您贱笑了，真对不起。”墨凡针锋相对。 “走了走了，”弗兰克摆了摆手，“不和你小子打哈哈了，以后班级战上再见，到那时候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靠！” 墨凡闻言大手一挥，指着身后黑压压的人群，高声道：“你刚才说要在什么战上把谁打得哭爹喊娘来着，看着我身后这些人的纯真笑脸，你够胆再说一遍？” 弗兰克抬头，只见一个个怒目圆睁的汉子和柳眉倒竖的女子，直直地盯着他，面对此景，男孩顿时怂了，喊了一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萝莉龙，便溜之大吉。 “山水有相逢，墨兄来日再会！” 墨凡头也不回：“江天不流转，弗兄再也不见！” “靠，劳资叫弗兰克，又不是姓弗！” …… 回到了自己班级位置的弗兰克，面前站着一个等待他的女孩，见到前者从符篆班回来，女孩清浅一笑，说道：“你去那种地方干嘛？” “作为我们法道四班的精英，难道你不更应该看准自己的位置吗？” 听着女孩的质问，弗兰克不置可否。 第68章 芒砀风雨，雨中有一个女孩子 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从各个考区而来的孩子们的分班工作才算结束，墨凡望着自己班里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大致数了数，发现自己这符篆二班中，竟然有着足足五百名的学员。 这还是排名靠前的班级，若是那些排名在五十之后的班级，只怕一个班里面就要有着上千个人，这么庞大的人数，也不知未来怎样开展教学工作。 传闻之中，青龙学院的教育方针在东域之上与众不同，而且教学设施与学院老师们也都很奇特，据说还有开设可以增强社交能力的媚术课和能锻炼身体力量的舞蹈课的怪异老师等等。 墨凡只是想到未来那些他从未经历过的壮阔的学院生涯，便感觉心中仿佛有一颗种子在生根发芽，期待不已。 在班级老师的带领下，墨凡跟着符篆二班在阆中城中左拐右转，花了整整半个时辰，最终来到了芒砀山下。 期间不断与别的班擦身而过，却都没有发生拥堵事故，想来是学院老师早已利用阵图师安排好了各班的行进位置和顺序，这才避免了数以百万计的孩子们乱作一团。 在穿行之中，仗着星辰洒落而下的光辉，墨凡隐约看清了这座阆中城内部的房屋构造，和他以前经过的东域别的国家与城池不同，阆中城全部采用芒砀山上的树木来建造房屋，既避免了从别处运资源的问题，可以就地取材，又不用和许多泥瓦匠签订生死状，逼迫着他们来到这座芒砀山脚下的最后一座人类之城。 树木做成的房屋散发着异香，似乎是某种奇怪的树妖在死后所化，经过了人类化物师的改造之后，闻起来颇为清爽，令人心旷神怡。 走在夜间小路上，墨凡注意到了身边有一个很是奇异的男孩，自从进入阆中城内部之后，对方便一言不发，跟在队伍之中，一会儿到这里摸一摸，一会儿跑那边瞅一瞅，似乎是对城中建筑的兴趣远大于他未来三年的同班同学。 在发现了房屋建造的秘密之后，那个男孩双目泛光，低声嘀咕起来：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芒砀山的特产，一境安识花的树体部分了，以前在生物书上见过几次，没有想到真的可以经过加工做成房屋，真是有趣有趣！” “不知道住在里面会是什么感觉啊？”他站在房屋边，两手伏在树墙上，深深地吸了口气，神色中充满了陶醉，“啊，美妙的自然气息……这是神圣的生物之气啊！” “啊呀，怎么感觉这人像是个变态一样！” 旁边同行的女孩看到他这副怪样子，皆往后慢走了两步，与变态男孩拉开了一个小小的距离。 这么一来，直接把后面的墨凡给让到了前面。 “小帅哥，帮我一个忙吧，”看清了墨凡俊朗的面容之后，女孩凑到墨凡身边，轻声道，“我不想和那个变态家伙一起走，你和我换一下位置好不好？” 墨凡抓着女孩合成十字用来请求的手，入手处一片滑腻清凉，趁女孩说话的时候，男孩向那曼妙的身影凑了凑，低声道： “可以是可以，你叫什么名字啊？” 感受着那稚嫩的气息都快喷涌到自己的脸上来了，女孩连带着脖颈都红了起来，嗫嚅道：“我叫柳絮，今年九岁……你呢？” “我叫墨凡，墨水的墨，凡人的凡，今年七……不对，六……唔，差不多吧，六七岁了。”对自己年龄拿的并不是很准的墨凡斟酌着说道。 看到男孩这副憨憨的模样，女孩娇笑着道：“那么小啊，你以前是不是被人叫做小天才呀？” 墨凡挥舞着拳头：“哪里小了？不过天才倒是真的，哈哈，在府里经常有人这么夸我。” 一听到“府里”二字，女孩大眼睛中更是闪出了星星，还想再说些什么，墨凡却向前快走两步，走到了生物男孩身边。 “离我远点，你这该死的现充，就会勾搭些胸大无脑的女孩子，真正热爱自然，崇敬生物美的灵性女子，才不会被你诱惑呢！”墨凡还未说话，之前注意力全在木屋之上的男孩突然扭头怒斥道。 “哈哈，那本现充问一问你，你方才说这种树是芒砀特产，何出此言？” 一听到是自己很感兴趣的生物问题，男孩自信一笑，鄙夷地瞅向墨凡，解释道： “这都不明白吗，就是说这种安识花只有芒砀山上才有，而且几乎遍布整个芒砀外层，从一境到四境都有，是个和人类一样生存能力极强的物种。” 墨凡点了点头，继续和身边的男孩攀谈起了生物方面的知识，发现这人不过十岁年纪，但知识面却极广，尤其是对于自然方面的问题，几乎都有涉猎，这样的人一旦习符，只要灵根聪慧一些，未来发展真可说是不敢限量。 一边交谈着，男孩对墨凡来自现充派的敌视也减少了许多，数十分钟眨眼便过，就在这种颇为愉快的交谈之下，游离在队伍边缘处的两人和青龙学院的大部队终于来到了真正的芒砀山脉之下。 入眼之处，一片模糊暗影，什么都看不真切，朦胧的星月之光撒在山间，浮动出一层层银灰色的雾气，经风一吹，山间老树低吼，枝影森森，说不出的诡异与阴暗。 就在这时，一道充满着轻蔑的声音在墨凡身边响起。 “喂，你们俩人……跟我换换位置，让我走里面！” 在墨凡更外侧的男孩常乐经受不住那种来自芒砀天地之间的最原始的恐惧，被吓得哆嗦着推动墨凡两人，想要往里挤去，在见到两人并不移动后，他伸手指着男孩的鼻子，颐指气使地说道： “都不长眼吗，赶快给劳资滚开！” “凭什么？” 生物男孩开口质问，他虽然不排斥去最外侧接触自然，却也不想被别人以这种态度给要挟着换位。 不料常乐闻言，一巴掌扇落了下来：“凭什么？凭我是楚国的世子，我老子是楚国大公鉴阳侯，够不够！” 世子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歇，掌风激荡，稚嫩的手掌极速扇下，出乎墨凡的预料，生物小子在半米范围内微微一个侧身，便将袭来的掌风和掌影全都躲了过去，随后欺身而上，眨眼间便到了鉴阳侯世子的面前，却不再动手，立在世子面前，闷闷点了点头，道： “知道了。” “这就对了！”世子本来已被对手的速度吓了一跳，动身就要弹走，没想到对方却在最后关头服软，他愣了半秒后便大笑起来，猖狂地拍了拍男孩的脑袋，道，“真是个不中用的软蛋，以后造小软蛋的时候估计也得怂下来！还有那个谁，你也过来，你们两个垃圾走一起！” 他指了指墨凡，便要欺身往队伍里面钻，山上却突然响起了一阵萧声，在芒砀呼啸的风声中显得极为不伦不类。 “我靠，这是什么鬼，大半夜的就知道发出些鬼叫声！” 听到呜呜咽咽的怪异萧声，世子再也不顾别的，一把拽过墨凡，急速向人群里面钻去。 “哎呀，你是流氓吗？别挤啊，都碰到人家身子了！”有女孩的惊呼声从黑暗中传来，随后响起的便是世子清亮的巴掌声，“装什么**！给我往外面滚！” 眼看队伍便要乱作一团，带队的老师与后方策应的老师高喝一声：“安静，保持队形！” 两道纯白的光明从队伍前后亮起，照亮了周围数百米的范围，见到身周不过是些巨树土坑，和普通的山林没什么两样，众多孩子们才平息来自心中未知的恐惧，渐渐安稳了下来。 “真是的，有光也不早点照。”有男孩抱怨道。 “你懂个屁，为什么要在夜里进芒砀都不懂，还在这里瞎指挥！” “靠，你懂得很多吗？” 能进符篆二班的几乎都是世人眼中的天才，在成长过程中没有遭受过什么大的挫折，心气几乎都能傲到天上去，在相互不熟悉的情况下把这样的一群人凑到一起，还是置于芒砀山这样的危险环境下，没有直接炸成一锅，已经算是青龙学院积威深厚。 虽然符篆系较之其他三大主系似乎有些没落，但也仍然是炎惑校区的王牌专业之一，能进到这样的专业中排位极为靠前的二班，没有一个学生不是手上有几把刷子的。 只看方才那叫做常乐之人的身份便可知道这一点。 鉴阳侯府的世子，显然不会是什么庸人。 风声渐大，沉闷的雷云从东方滚滚而来，在众人头上不时砸下一道道闪电，照亮了半边天际。 但是坐落在地面之上的芒砀山脉还是诡异的漆黑一片，似乎被雷霆点亮的只有昏暗的天空。 豆大的雨滴从头顶渐渐落下，不少学生都运起了体内的斗气或灵力，阻止深秋的凉雨打在自己身上，还有些富家子弟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伞和斗笠，遮挡在了头上。 山雨潇潇，有呜咽的萧声在不知名处响起，响彻芒砀山间。 风雨中，有个女孩子坐在树枝上，晃动着两只光洁的小脚丫，踢碎了无数从树梢间落下来的山雨。 凉凉的，砸在脚丫上很是舒服。 她叫玉篠，晓来雨过，一池萍碎。 少女想着这些，看到了远处的亮光，以及亮光下的学院学生，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笑容很美，有些妖艳，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也许她是个哑巴。 …… 第69章 打赌 芒砀山连绵悠远，按照东域上人类的分类，基本上可以从西到东依次分为‘笾豆带’、‘启予带’、‘大岳带’和终始之地。 最外层的笾豆带分布的基本上都是二境和三境妖兽，偶尔也会有四境通天妖兽出没，肆意掠杀到此探险的人类。 太古荒兽与大岳遗种是芒砀山中最为凶险的存在，但至今只流传于东域的恐怖怪谈之中，从来也没有人类见到过他们的真身，传说见到他们的人族连灵魂都会被吞噬，以至无法转生。 对于这些绝世凶兽来说，血脉传承是唯一重要的事情，而他们对于孩子最好的培养就是放任，因此，在他们的小兽还未进入成熟期之前，都会被流放到笾豆带中独自生长。 这也是笾豆带中的最大凶险！ ‘笾豆’二字，象征着人类的一切礼仪之事，孔子曾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人族从中取出‘笾豆’二字，用以告诫人类到了这里便是迈入芒砀的第一步，不存敬畏之心，不行礼仪之举，即便进入芒砀山，也难以活着生还。 笾豆带是告诫之带。 再向东深入的芒砀山第二层区域是‘启予带’，亦取自论语中“启予足！启予手！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之文。 ‘启’是看的意思，警戒人类到此必须正视自身，怀临渊之心，莫行不轨之事，方能活着到达‘启予带’。 青龙学院就坐落于启予带的最外层，在这里，三境妖兽遍地都是，四境妖兽横行无忌，偶尔也会有接近成熟期的大岳遗种出没，被后者遇见的人类，即便是青龙学院的老师，都难逃一死！ 至于更深一层的‘大岳带’，那就只有五百多年前的天志骑士团曾有幸踏足过，但从那里逃出生天的人，对其中的情况都报以缄默，闭口不谈，直至死去都未曾说出其中的些许情况。 因此，便也没有流传出什么有关的传说怪谈，供人类茶余饭后吓唬熊孩子使用。 “以上只是妖兽的情况，这还没有涉及到芒砀禁制呢！”生物男孩看着身边一脸呆滞的墨凡，笑了笑，故作神秘地说道。 他方才与这墨发小子聊的投缘，便对后者进行了一番关于芒砀传说的科普，见对方听完之后已是吓得合不拢嘴，不禁感到有些飘飘然，自得地慨叹道： “生活和自然才是世界的主人，人类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份子罢了，在芒砀这里，感受自我的渺小和无知吧！” 墨凡悄悄擦了擦口水，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元兄高见。” 神物男孩全名叫元十八，是个很好记的名字，听男孩自己说，是他出生那天姐姐刚好十八岁要嫁人了，父母舍不得，便给新出生的他起了一个‘元十八’的名字，用来纪念出嫁的姐姐。 元十八今年九岁，不用想就知道他在家里生活的这九年是如何过来的。每日都被当做姐姐的替代品，甚至曾被父母逼着穿过无数次的女装，因此也造就了他极为的厌恶人类，尤其是厌恶女性的性格。 但不得不说，元十八长得很有女性美。 他很厌恶这一点，所以谈吐愈发粗豪。 …… 在笾豆带中足足走了一个晚上，风雨越来越大，孩子们都累得筋疲力尽，但是前方山岭重重，一眼望不到尽头，根本不知道距离炎惑校区还有多远。 已经一天没有休息的学生们身体早就罢了工，大多互相搀扶着，在泥土中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进，有的富家子弟已经累得呼唤出了召唤兽，作为代步工具前行。 所幸山林间极为宽敞，青龙学院似乎和芒砀妖兽之间签订了某种协议，一路走来都保持着两方互不打扰的平衡，这才让得这些肉质鲜美的召唤兽们得以行走在芒砀之中，而没有被本土妖兽们生吞活剥。 东域之上，召唤师、伴生师以及驯兽师，被称为大陆三大不要脸职业，打架全靠吼，站在妖兽后面挥挥手疯狂加状态就行，再不济的情况，也可以呼唤出十数只妖兽断后，自己逃命。 因此三大职业的伤亡率一直保持在大陆最低，与此同时，就业率也是持续走低，因为大陆之上，很少有人愿意雇佣这种职业的选手，可以说已经形成了一种职业偏见。 但此时，许多孩子们却真心地羡慕起这些买得起召唤兽的富家子弟，恨不得自己现在便化身驯兽师，号令百兽轮流驮着自己前进。 墨凡从黑塔中捞出了一只科莫多巨蜥，这是他在分班测验中最后捕到的一只二境魔兽，流线型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感的四肢，庞大而具有震慑力的蜥头，一经召唤出来，便惊得场中孩童四散着逃开，都以为是什么时候有芒砀妖兽潜入到了队伍之中！ “我去，那是什么，二境魔兽吗？一比之下我的大耳猪就像个食物一样……”一个穿着宫锦织造衣服的男孩，坐在一头硕大无比的巨猪上，在后者短粗的四肢带动下匍匐着前进，看到了墨凡的巨蜥之后，男孩艳羡地叫了起来。 “小哥哥，能不能带带我们呀？” 墨凡还没说话，科莫多巨蜥却像是感觉到了众人的恭维一般，张大巨嘴吸进了一口芒砀空气，仰起大头便要怒吼，以显示一下自己的王霸之气，只是突然，它像是感觉到了嗓子里的空气有些不对劲一般，疑惑地偏头看了看周围的景色，登时急顿身影，跪倒在地，两腿撅着地面，疯狂刨土，再也不肯前进一步！ 被惯性甩飞在空中的墨凡顿时有了要杀蜥的心。 “这个没用的丢人玩意…！” 一旁，元十八见状笑了笑，出言道：“二境魔兽灵智更高，能隐隐感受到芒砀山的威压，不怪它不走，这个魔兽放在平时很不错，但在这里却却是没什么用了。” “唉。”墨凡叹了口气，收起科莫多巨蜥，重新打起了自己行走的光棍生活。 “哈哈，本世子就说他傻，你们还不信？真当大家都没有二境召唤兽吗？一个小平民还在那里炫富！” 旁边传来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冷笑声。 墨凡想了想，决定新仇旧仇一起算，他走向了那位传说中的楚国鉴阳侯世子殿下。 许多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都惊讶地看向了这边。 墨凡想的很明白，如果不是自己的一境魔兽都被黑塔按了下来准备小晋阶，如果不是一条魔兽蛇实在没有办法骑出去，骑着走也有辱风化，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当初世子没有把元十八逼到人群最外的话，他也许都不会动手。 但是说白了，他现在是云墨凡。 这里离长安很远，但在所有人类国度中离齐国最近，他不需要忍。 “你想干嘛？凭着你那斗者二星的修为，还想表演一下不成？”常乐连看都没有看闷头走过来的男孩，在他看来，无论身世还是修为，他周围的百余人里，无一人是对手。 他已觉岸，虽然有着天材地宝的堆积，但他终究觉岸，并且衍生出了道种。 “停下来吧，墨凡，你打不过他的。”元十八拉住了墨凡，眼中有火气涌动，却压抑着没有向世子出手，低声道，“他是觉岸境！” “哈哈，亏你还能看得出来。不过还是两个废物，一个蠢，一个怂，摞在一起也不够瞧的！” 世子手中出现了一道雷光。 他竟然还有着不俗的斗气修为，而且还是五大进阶属性中的雷属性！ “不过我也不是欺负人的主，现在在芒砀山中行路，我也不可能对你们俩出手，不过，我想和你们打几个赌。” 世子看着墨凡，嘴角咧上了一抹冷笑，道：“第一个赌是到了炎惑校区，你们可以一起向我申请擂台战，当然，生死战也完全无妨，而且我破例只用斗气对付你们两个，前提是双方都不使用召唤兽……” “可不要以为我害怕你那杂种蜥蜴，”常乐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因为这第二个赌，就是双方各出两只召唤兽，一个一境的，一个二境的，来捉对厮杀一番，直到死去……” “哈哈哈哈，多么血腥，何等有趣？！” 常乐真如鉴阳侯取的名字一般，乐了很久。 良久，他才止住笑道：“不过你们估计也就那一只二境魔兽，有点欺负你们，对不起哦！” 他嘴上说着对不起，言谈之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只有满满的冰冷嘲讽。 元十八眼中怒气升腾，紧抿着嘴唇，正要屈辱地说‘我不答应’，旁边的男孩却一挥手把他揽到了身后，童音扬声道：“如此甚好，三局两胜，我应下了，赌注怎么讲？” 第70章 龙心草！ 男孩在这句话里面耍了一个小心机，他只说自己应下了，而没有提及元十八，这样即便发生意外，也不会牵连到别人。 这个酷爱生物厌恶女性的女装大佬，还是很不错的一个孩子，没有必要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被人摧折。 “呵呵，真是个看不懂局势的傻子，说你蠢也太对得起你了，”常乐眉毛扬了扬，更显出了眼中的蔑视之意，随意说道，“你们两个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墨凡，不要和他打赌吧，世子殿下一看就没安好心呐。” 之前和墨凡换位置的女孩走上前两步，柔声说道，但显然她并不敢得罪常乐，最后一句话更是带着点点挑逗之意传向后者，把话语权直接递了过去。 常乐很开心地把女孩的话给接了过来，鼻尖轻哼道：“你这小妞倒会说话，叫什么名字？” 女孩跑了过去，低眉轻声道：“我叫柳絮，柳絮的柳，柳絮的絮，好不好听？” 世子吟了一句诗：“空中撒盐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把谢道韫的诗句拿来现用，你父母还挺会起名字呢。” ‘空中撒盐’，和‘柳絮因风起’都是对飘落的白雪的比喻，以柳絮为名，既有才名，又有美韵，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名字。 柳絮笑了笑，道：“公子有空可来家里做客，指导家父家母。” “好说好说，话说那边的两位，想好了赌注没有？” 因为身边女孩子的邀请，而且还是一个先认识墨凡两人的女孩儿，常乐心头大感满足和喜悦，由于这股独属于男人的喜悦，他连带着对墨凡二人的称呼都客气了一些，用上了‘两位’，而不是像先前一般直呼‘两个’。 “唔，我好像确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墨凡叹了口气，发现自己保命的好东西不少，却没有一个能拿来用做赌注的，黑塔和石柜自不必说，便是剑技和文技都不能传给别人，唯一合适的，好像就只有加特那里得来的玄阶低级功法‘火烈风影’，但对方也肯定看不上…… 让人发愁啊。 就在这时，旁边沉默良久的元十八迈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了一片叶子。 那是一片看起来很普通的树叶，除了比柏树叶更青一些之外，便是纹理和质地好像都没有什么出奇的特点。 但常乐在看到这片树叶的时候却突然绊了个趔趄，他们一队人本来在晨曦里持续行进，常乐差点摔倒，自然也连累了后面的人，这一点，便是世子大人贵为金枝玉叶也没有办法避免。 因为天亮了的缘故，他们早就把召唤兽收了起来，怕带着散发出这么弱小气息的魔兽在山林间乱晃，引起一些白日出行的笾豆带霸主的不满。 故此常乐才会差点摔倒在地，若是吃了一个狗啃屎，只怕对世子来说是天大的侮辱。 但他好像全然忘记了这些一般，对此毫不在意，只是紧紧地盯着元十八手中的那片叶子，目不转睛。 柳絮很好奇世子那样的身份还能对什么感兴趣，便轻声问道：“公子，那是什么啊？” 一片吐气如兰的芬芳，却没有想到换来了身边男孩的怒吼：“给我闭嘴，别打扰我！” 柳絮娇躯顿时僵在原地，眉间闪过一抹厉色，轻轻地退了下来，落在人群后方。 “你，你这个是龙心草不成？”常乐声音中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自然是。”元十八顿了顿，道，“还是玄阶品质的龙心草。不是我看不起世子殿下，只是，你拿的出相应的赌注吗？” 一介平民质问世子殿下的身家，似乎显得很是可笑，但在场的孩子在听到龙心草三个字之后，没有人能笑得出来，都眼神炽热的紧盯着那片树叶，恨不得当场抢下来一口吃入自己肚中！ 龙心草，顾名思义是龙的心血染上的草，但它又不是草，必须是和龙心一样大小的树叶。 分毫都不能差，同时树叶也必须全部被龙心之血浸湿，龙心之血不能多，树叶表面不能少。 对叶子的种类也有要求，必须是天山上特有的七寒叶才行，而尤为困难的是，在没有变成龙心草之前，七寒叶若被人带离天山，必定会在一炷香之内全部腐坏！ 但天山上没有龙，龙也不去天山。 聚集了这么多困难条件才能生出的一片树叶，可想而知它在大陆上的稀有程度，而且元十八手中的叶子足有一只手掌那么大，与之相符合的龙心，至少也得是成年亚龙级别的龙族。 这一片叶子的珍贵程度，不在天山山巅的十年生雪莲之下，但两者药效截然不同，简单地来说，吃下一片龙心草就可以让人获得龙力！ 不只是龙体的怪力，还有龙息和龙语魔法……吃下龙心草的人类，几乎可以相当于龙族的编外成员。 世子殿下紧紧地盯着元十八手掌，眼泛亮光，热切点头道：“我有黄阶高级法宝，元灵剑！怎么样？” 元十八淡然摇头：“不够，至少要玄阶中级法宝。” 常乐挠了挠心头处传来的痒，道：“再加上一本地阶低级战技如何？” “不够。” “世子看来并不明白这个东西的价值啊。”元十八一摆手，将龙心草收回袖中，淡然道。 见状，世子双眼红光一闪，急忙商量着说道：“我这次出门上学，并未带太多好东西，不如我回头派人去家里面取，如何？” “我信不过你，拿不出来就算了，赌也不要打了！” 元十八这才说出了他的真正用意。 他不觉得他和墨凡两个人会赢，自然也就不会傻傻地赌上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拿出龙心草，只是为了让世子知难而退，即使以后可能会有被贼惦记的情况，但等到达了炎惑校区，谁还敢当着青龙学院的面做那苟且之事？ 那可不是单纯的被开除学籍的后果。 蔑视青龙的人，迟早都会后悔！ 至于抓不到偷去龙心草的贼，那种情况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即便是通天四境，也不可能做到。 “世子，我来助你，在下这里有十五颗三境时空属性的魔核，可抵一本地阶斗技！” 人群后方突然响起了一道稚嫩的男孩声音，是同为符篆二班同学的曾浩然。 他手上有这么多时空属性的魔核，自然是家族中为他准备的修炼之物，由此不难看出，这乃是一位觉醒了三大属性之一时空属性的幸运儿！ 三阶魔核很值钱，但也只是值钱，并不能值得别的什么，比如说值得‘人的命’或者说‘国的城’，但时空属性的魔核不一样，或者说三大混沌属性的魔核都不一样，它们可以被列入城之宝物一类，简称‘城宝’。 有一点元十八算的很准，即便是鉴阳侯世子，在出外求学的时候，也不会带在身上太多的城宝，因为修炼所需要的东西，青龙学院都有，这一点他拿捏得很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其他人来一起凑宝，作为那另一方赌注的筹码！ 往常这样做很有风险，输者很有可能会倾家荡产，血本无归，但这次出手的人都能看出眼下的买卖几乎就是白给，或者说稳赚。 “世子，我出一道四境符篆，赢了记得分我一口龙心草！” “好说好说。” 常乐喜笑颜开，点头应允，他本来都以为今天的打赌之事会被对方给生生压下去了，却没有想到转眼之间出现了这样的转机，心中自然很是开心，至于会不会真的分出龙心草给别人，还是说拿出其他的东西来替代，他心里也早就有了计较。 “世子，我有……” “我有……” 听着周围的高声呼喝，一个个同学争先抢后地押宝，以便加入赌局赢得几分利益，旁边的墨凡也很是开心，甚至比常乐都要开心，他看到了元十八越来越煞白的小脸，甚至在想这脸白的就像是自己的纯元斗气，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拿出纯元属性的魔核呢？ 他很奇怪地在想着这么样的一个问题。 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他这么想，只怕能把肠子都给笑断。 这样想……就好像他已经稳赢了一样。 墨凡觉得自己稳赢，而且必须要赢，哪怕不顾一切，比如说…暴露身份！ 因为这些宝物有让他暴露身份的价值，而且他现在是青龙学院的学生，也是轩文华的关门弟子，便是长安城的云城主也没有办法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对他出手。 想到云家三少爷的身份，墨凡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城主府连一本地阶功法都没有给他准备呢，还是说准备了，但是被林村给截胡了？ 他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事实上答案只是云城主觉得自己的孩子在上学的三年里面很有可能不会成为斗者。 因为云墨凡身体里有火毒。 男孩想着问题，觉得自己这样做对元十八并不是很公平，后者很有可能直接被人群中的押宝给吓成痴呆，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墨凡走上前去，拍了拍元十八的脑袋，像花儿一样灿烂地笑道：“真好啊，这次咱俩怎么分成？” “……” 元十八眼白翻得像是抽搐了一般。 第71章 夜里的炎惑就像一条龙 在众多符篆二班学生的努力之下，龙心草虽然珍贵无比，但也被孩子们凑出来的各种各样的珍奇宝物给抵消了价值，墨凡、元十八和常乐三个人的赌约正式成立。 虽然这次打赌的起因只是孩子们之间的小打小闹，但是赌注的价值毕竟已经高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因此，为了避免有人赖账，符篆二班的学生们找来了两个三境巅峰的学院老师作为担保，各自确保平民组和世子组两方人的信用。 青龙学院虽然是大陆上有名的巨无霸学校，但学规管理一向很松，并不严紧，学院秉持着‘只要不取人性命’和‘不留下不可挽救的创伤’两条准则，其余的竞争和手段一向不管。 毕竟，这里可不是象牙塔，也不是玩过家家的地方，从学院中走出来的学生，未来要直面的将是血雨腥风的江湖！ 他们的肩膀上要扛住的不只是自己的脑袋，还有东域的一片天。 因此学院采取了一部分竞争至上的手段，希望在良性的争斗与激励之下，能大幅度提升学生们的自主性。 这只是青龙学院的教学政策之一，若是没有一些特殊的培养手段和教育方针，它又怎么能做到名震大陆，独树一帜？ …… 时间在急速的行进中悠悠流过，青龙学院的学生们面对着芒砀山好像完全颠倒了作息，白天休息，夜间赶路，终于在两天之后，到达了笾豆带的东方边界线，再越过一道高山，就能看到区域特征更加多样化的风景。 而那些风景，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启予带的象征。 孩子们的精力在翻山越岭中流失殆尽，除了少数极有精神的好奇宝宝之外，大多数学生们都像一朵已经完全蔫了的花，唉声叹气地走在山岭之间。 “还有多远啊？”有女孩幽幽地叹道。 旁边的男孩擦了擦脸上的汗，回应道：“听最前边的老师们说，翻过这道山就能看到学院了，再坚持一会吧！” “唉，怎么感觉好久之前就听过这句话了，我是不是累出幻觉了。” “我也是，这时候要有一个白马王子驾着七彩祥云来到我身边，然后有礼貌地邀请我和他共乘一匹马，把我给带到学院里面就好了！”有女孩眼泛小星星说道。 “别做梦了，这会儿出现的不明飞行物绝对不会是白马和祥云，目的地也只能是一张血盆大口！” 听到心上人对所谓王子的遐想，一旁的男孩子吃起了醋，吓唬着女孩道。 “而且你都有我了，还要什么王子。” “哼，男生们就是无聊，一点都不浪漫！” 一边说着，女孩做起了鬼脸：“略～！” 墨凡行走在山岭之间，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行走之间泛起一阵阵山间特有的清香，耳边听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流泉声，只觉周围人声虽然嘈杂，但心间却是一片安宁，很像是许多年前走三万里路的时候。 那时也是星光入体，轻云淡月，跟随着身边的温婉女子，有着说不出的祥和和安心。 那一路上他遇见了很多人，有乞丐老鸨，有王孙游侠，也有美丽的富家小姐和青楼的卖笑女子，不知道何时才能与那些人再度相遇，那是他修炼之路的起点，想起来总会让人感到时光流逝，心生怅惘。 好像只是看着身边落下了一片枫叶，世界就变得陌生了起来。 他想灰小南和云儿了。 不知道玲珑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想着故人的事，墨凡出奇的沉默了下来，走在他身边的元十八往常总有着说不完的话，况且如今又见到了许多陌生的植物，本应该大谈特谈才是，但也不知道为何，脸上的忧愁却比墨凡还要多。 也许是在心疼那一片龙心草。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你们快来，我看到炎惑校区啦！” “在哪在哪？” “东方向，蜿蜒在山岭之上的那个，不就是学校的大门吗！之前听说炎惑校区以山岭为目，湖海为心，山谷为翼，天空为尾，现在终于看到校区的‘目’了，我们离终点站不远啦！” “加把劲，加把劲！”孩子们兴奋地吆喝道。 墨凡抬头向前看去，只见在深夜之中，一道巨岭横在远处的大山之前，蜿蜒盘旋，就像是一条真正的东方神龙，硕大而开合的山谷两侧像是它背负青天的双翼，山谷前积蓄的汪洋是它蓬勃跳动的心脏，在更远处，山岭连绵不绝，不知通向何方，入目处连青天都好似被崇山峻岭遮断，真有以天空为尾的大气魄！ “这……就是炎惑吗？” 墨凡呆在了山巅，看着眼前的壮丽山河，默然无语。 和广阔无垠的炎惑校区相比，当初那令人震惊的落月盆地就像是一个小水碗般，失去了作为天地奇观的强悍杀伤力。 这是一座只让人看到一眼就能心潮澎湃的学校，只是远远的望着，就好像天地都在掌间旋转，有种说不出来的玄妙感觉。 这还只是在深夜之中，若是白日祥云飘浮，雾霭升腾，真不知道又该是一番何等壮美的景象。 许多孩子们忘乎所以，朝着山下一蹦数米远，低呼着冲向了炎惑校区的大门！ 门前是一座巨大无比的阵法，以连绵不断的山岭为骨，笼罩住了整个炎惑校区，防止有不开眼的妖兽侵入学校内部，肆意伤人。 望山跑死马，等到符篆二班的孩子们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校区大门的时候，天已经从东方蒙蒙亮了起来，微微升起的晨曦，给眼前的巨无霸撒上了一层淡淡的圣洁光辉。 筋疲力尽的学生们感受着那股从心间自然而然升起的静穆之感，只觉得此刻若有人说他们已经见到了光明神国的大光明教廷这样明显的谎话，他们也会下意识地相信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走入校区内部，四周遍布着巨大的传送阵，通往学校里面的十六个学院，有老师悬浮在空中朗声讲话，声若滚雷，远远传开数百里之广： “恭喜各位学子们选择青龙，来到炎惑！从这一刻起，你们便是我校自豪的龙兴七年新生，不论贫贱富贵，到此间一视同仁，望各位谨记！” “接下来请跟随带队老师，选择各自分院所在的传送阵，准备开启精彩的学院生活吧！” “最后，我还要再多嘴一句，虽然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你们，但眼下，各位到家了，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接风洗尘，好好地在学院度过第一个休闲的一天吧！” “哈哈，校长说得好！” “我们到家了！” 有学生们听到名震大陆的学院却说出了这么平易近人的欢迎词，顿时觉得摆脱了身上的某种隐形重压，连带着奔波一路的疲惫都一齐洗去，有种真的回到了家里面的感觉，开口高声叫道。 “青龙！炎惑！” “青龙！炎惑……我们来了！” 听着耳边的欢呼，望着眼前的胜景，墨凡心潮澎湃，连带着袖间的手都轻轻颤动了起来，以往握剑千百次，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男孩也一如兴奋的众人那般，在心间轻轻地低呼道：“我…来…了。” 此时的墨凡还不知道，在他面前缓缓展开的，将是一幅没有林村那样尔虞我诈，没有长安那样提心吊胆，有点小酸楚，有点小温馨，有点小热血，同时又有点小逗比的生活画卷…… 期待已久的学院生活，终于开始了！ 第72章 黄莺 跟随着带队老师前往符篆院的传送阵，许多学生们一路上都在窃窃私语，墨凡、元十八和常乐打赌的消息已经被不少班级学员知道，他们都在好奇究竟谁能取得胜利，赢到手那么多的宝物。 两边的赌注，价值已经不低于一座人类的城池了，能在开学初就拿到那么多修炼资源的话，未来的修炼之路将会是何等的顺风顺水，这根本不难想象，毕竟，在修炼的起跑线上取得胜利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即使是有物华天宝之称的青龙学院，都难以提供给每个学生如此质量的宝物，更莫说其他学院或门派了。 在这么多天材地宝的堆积之下，就算是个蚂蚁，都能轻松修炼到吃下二境大象的程度，毕竟，即便是其中有着自己不需要的宝物，也可以用来交换自己所需的东西。 在这一点上，青龙学院做得极好，为了老师和学生们能够快速寻找到自己所需要的功法、斗技、法道卷轴、魔核、器药甚至法宝等等修炼物，学院建立了大型的拍卖场和交易处，坐落在学校的东南角，有许多处传送阵交汇在那里，使用起来极为的便利。 每一个修炼物的价值都会由专门的鉴宝师鉴定，然后贴上其所值的青龙点，再流传入拍卖场和交易处，基本上不会有买家卖家们吃大亏和赚大便宜的情况，保证了学生和老师们的共同利益。 学院甚至为此特地建造了一个只在学校内部公用的宝物系统，只有在校学生和在职老师才有权限登录使用，里面详细地记录和分类了每种在库宝物的特性、价值和使用方法，对修炼物的流通与交换起到了极大的推进作用，堪称是青龙学院内的一大宝藏系统！ “开盘啦，开盘啦，买定离手啊，大家来赌一赌世子组和平民组谁能取得最终的胜利，豪取价值亿万的赌注呐？走过路过，有没有兴趣的都来看一看啊！” 符篆院的战斗区内，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声极富吸引力的吆喝，一时间，不论是正在修炼中的学姐学长，还是准备上台战斗的同级符篆生，都把视线齐齐投向了刚进战斗区的一群人。 墨凡和元十八等人被众多学员裹挟着，连学校分配的宿舍都没有去，便直接来到了符篆院的战斗区，什么洗去风尘、认识新舍友、吃一顿大餐……在这堆积如山的宝物的归属问题之下，简直变成了小孩子的过家家一般，不值一提了起来。 听到这一声开盘声，许多好奇的学员都挤向了先前喊叫的那名符篆二班的学生，不为别的，看一看那有着两名老师站在旁边守护的宝物台就明白了。 那得是多么有钱的人动了多么大的火气才能拿出那样的赌注啊？ 不论是老学长还是新学妹，眼睛一时间都看直了起来，齐齐涌向最新一处的战斗台，高声地询问着两边的参赛学员的实力比对。 “喂喂，世子组的那个人在哪？让我们赶紧看看他是什么实力！” “在那边在那边，我看到了，卧槽……今年的新生都这么牛逼吗！刚入学就有觉岸初期的实力？哦，是符篆二班的学生啊，那没事了。我二年级符篆189班学号877号请求观战！” “真的假的，让我也瞅瞅！” “我去，确实是二境觉岸境，另一边的平民组呢？居然能凑出和世子不相上下的赌注，实力一定不会差！” 一个符篆九班的男孩在看到价值连城的赌注之后，直接潜意识地把小山状的宝物认作是平民一组共同凑出来的了，不知道当他得知那片龙心草才是平民组的赌注之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当然，更令人好奇的是，他如果看到了平民组的两个瓜皮的实力境界之后，会不会在心底萌生出一种‘不意天壤下，乃有王郎’的复杂情绪。 ‘天壤’二字，是天壤之别的‘天壤’。 也许他的世界观都会崩塌，感叹出生在王侯家的人果然都是天选之人，就连‘城宝’都有人上门来送，然后仰天吐血三升，立誓要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王侯之种。 传说中那位咏雪的才女谢道韫，后来嫁给了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不曾料想到天地之间竟有似王郎那般平庸之人，方发出了‘天壤’慨叹。 也许在大多数人的心中，世子常乐就是天，墨凡和元十八就是壤。 另一边，许多人在看清了平民组的境界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感叹了起来，恨不得立刻身化世子，来豪取龙心草这种重宝。 有人指着元十八慨叹了起来：“我去，那个家伙是什么鬼啊，为什么才筑基后期的境界啊？这修为……打什么赌呐…？求求你不要欺负世子了，来欺负欺负我吧！” “你往那边看，看那个穿墨袍的小鬼。”有学生捂着眼指向了墨凡，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我靠……这位仁兄是哪班的学生？符篆二班的吗？怎么才两星斗者……”先前发出慨叹的牛杰再度扶额长叹，感觉在短短的半分钟之内又一次刷新了自己的世界观和认知，怪叫一声，喊道，“二班后面加个零都不止他这个水平吧？劳资符篆43班的都二星斗者巅峰了！” 旁边符篆20班的人一听这句话就炸毛了，接话喊道：“你是瞧不起我们20班还是怎么的？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号刘长风，今年九春，五星光系斗者，不服就来战！” 牛杰摆手道：“长风兄气概冠世，世子都不是对手。” 刘长风一时语塞，转了转眼珠，一溜烟跑向了先前负责开盘的男孩，举起五枚二境光系魔核扬声喊道：“我押注，全押世子胜！” “……另外，有没有世子三战全胜，世子不受伤三战全胜的那种赌项，我还有别的好东西。” 开盘的尺一愣了愣，眉毛向上扬起，拍着刘长风的肩膀夸赞道：“仁兄真是赌界一把好手，若非你提醒这些，在下都给忘记了！” 说完，尺一向着人群方向喊道：“买定离手啊，新加入世子三战全胜，庶民三战全胜，世子两胜一负，庶民两胜一负等选项啊，另外，也可以预测两组分别是哪一场胜利啊，赔率新调整，大家快来瞅一瞅啦！” 虽然说着赔率新调整，但事实上买墨凡等人胜的几乎没有，只有一些投机者随便押了点一境魔核之类的小玩意，聊作娱乐。 毕竟，场上的形势一看便明，除非是传送出来后脑袋着地的那种，才看不出来双方的实力对比。 墨凡突然很感谢林村长老送给他的黑袍，可以有效地抑制他体内传出的灵力波动，以免被有心人看出来他的灵力修为。 这可以说是潜入长安必要的先决条件，也是扮成三少爷所必须的一项能力。 只不过没有想到，这次可以因为这个能力阴差阳错地大赚一笔，对男孩来说倒是一笔意外之喜。 是的，墨凡已经把全部赌注都看成是自己这一方的所有物了，以至于他之前和去老师说一定要看管好宝物，不要丢失的时候，青龙学院的老师们都翻了一个白眼。 这小家伙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我们都是在给他看管东西一样…… 不过，身为教师，他们自然知道墨凡为何会进入符篆二班，在平均都是七八星斗者实力的班级内，出现一个两星斗者确实很不同寻常。 也许那不同寻常之处就是他被轩院长看重的地方。 就在墨凡准备掏出全部身家再押自己一方胜利时，一个女孩从战斗区入口处缓步走了过来，一双紧绷至极的圆润长腿随着点地的玉足轻轻运动，在长袍之下若隐若现，显得极为得诱人，她慢步走到尺一身边，冲着开盘的少年友好笑道： “我有三条二境灵鱼，对修真者凝聚道种有大帮助，我想来押注。” 闻言，尺一出奇的愣了半息，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飘过了三个问题： 他是觉岸境的修真者，他还没有凝聚道种，面前这三条灵鱼对他的诱惑非常大。 想了一下，他说道：“姑娘可否愿意与在下交易一番，在下也有不少好东西，颇想交换这三条灵鱼。” 他以为女孩来下注是假的，或者说不是第一个目的，不然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对灵鱼的介绍。 看起来，尺一并不是个单纯的赌徒，反而是一个颇为少见的心思缜密的孩子。 但这一次他只猜对了女孩一半的目的。 黄莺笑了笑，小脑袋轻轻摇出了一个幅度，虽然幅度不大，但显然也代表着拒绝。 见状，尺一苦笑道：“姑娘想押哪一组？有平民组和世子组。” 女孩指着墨凡问：“那个人是谁？” “听说叫墨凡，是我们符篆二班的学生。” “我也是符篆二班的，我叫黄莺，”女孩看着尺一大方地笑了笑，说道，“三条灵鱼，押他全胜。” 尺一也笑了，觉得三条灵鱼从这句话出口之后就已经不再是女孩的了，作为开盘者，他可以直接从中抽取一条，另外的两条在世子组那么多押注者们根本无法分配的情况下，他也许可以出一些宝物和青龙点，将两条灵鱼换到手。 但他觉得这样并不是十分保险，于是偏头看向女孩，压低了声音道： “黄莺同学，你已经下注，这三条灵鱼在开赌过程中名义上便不是你的了，但是我还是想与你偷偷交易，拿下这三条小鱼。”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世子必赢，他手里有两道大杀器，至少能确保两场胜利，你这种押庶民全胜的押法绝对不可能取巧成功！与其三条鱼都是血本无归，还不如与我交换一番，赢了其他东西该是你的还是你的，输了你还能得到与灵鱼价值对等的宝物……” “何乐而不为呢？”尺一自信地看着黄莺笑问道。 近在咫尺的女孩还未说话，战台方向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道清朗的笑声，紧随其后的便是男孩稚嫩的嗓音： “虽说参赛者理应不能下注，但赌注那么大，龙心草都赌上了，也不用再怕我们打假赛了吧……那么我也来押注好了，唔，我看一看，就押庶民组三战全胜吧！” 墨凡遥遥地望着尺一，爽朗的笑声传入耳中，却是让得后者的脸色顿时沉下了三分。 淡然的情绪减去三分，便是被压抑着的暴怒。 尺一牙齿不自觉硌响了一声，缓缓道：“你要押什么？” 墨凡挠了挠头：“我也想押些好东西，那样才能赚得更多，但是我也实在是穷，只能押一杆玄阶下品的亮银戟，内附一境以上的修炼者才能观看的黄阶中级器法战技——‘游龙戟法’，再加上九只驯养好了的一境召唤魔兽，和一只二境科莫多巨蜥。” “就这么多吧，全部身家了，都押我们全胜。” 尺一望向走到身前的男孩，笑着点头，将赌盘移交给了学院的老师保护。 “有九只一境魔兽和一只二境魔兽，确实很厉害，在野外乱战可能还能把世子给累死，或者把世子的魔兽给撑死，但是可惜啊，赌约里面限制了召唤魔兽……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替你感到可惜噢。” 尺一走回到墨凡身边，拍了拍后者的肩膀，笑着说道。 笑容里面尽是寒芒。 墨凡掸了掸黑袍，不为所动地举起拳头，平伸到尺一脸前，静静地竖起了某根指头。 “赌约与赌注确认完毕，战斗即将开始，请两组人员快速就位！” 战台旁响起了战斗区裁判老师的声音。 第73章 一境魔兽之战（上） “世子上啊，揍扁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我们的赌注都靠你啦！” “三分钟解决一场战斗怎么样？！” 随着战台旁的裁判老师一声令下，围观的观众们都如滚开的热水一般沸腾了，高声地呼喝起来。 符篆一班的张潜龙坐在观战台的贵宾席之上，大声地喊道：“常兄，莫丢我们王侯子孙的脸面，三比零干净拿下那些庶民，我请你泡学院内的三品青龙泉！” 所谓青龙泉，听名便知，乃是青龙学校的特色温泉，有洗髓炼筋、剔除体内真元杂质的强大功效，洗练效果由高到低共分为五品，每一品都需要特殊的贡献才能进入。 当然，花费大量的青龙点也同样可以进入。 一到五品的青龙泉之中，三品已经是价格非常高昂的洗练圣地，只是单纯的进入便需要八百青龙点，几乎相当于二星星级的全部星值！ 而在里面待的每一分钟都会消耗30点青龙点，可想而知，这是一个多么奢侈的洗练之地，只有能赚取到更多青龙点的强者们才有资格享受。 在这种修炼资源的极度不平衡之下，强者只会越来越强，弱者只会越来越弱。 …… “元兄，我们便按照方才商量的，一境魔兽之战就交给你了。”墨凡走到场边，与元十八并排而立，说道，“我的一境魔兽虽多，但三个摞一起也不一定打得过你的黑晶狮，这场，就靠你了！” “你这说的就好像我要代替魔兽上去战斗一样，放心吧，今天就是输，也一定要剥掉常乐一层皮！”元十八气势汹汹地说道。 “哈哈，要的就是这股狠劲！” 战台旁，常乐已经轻念法诀，释放出了一只召唤兽。 他并没有选择放出之前在笾豆带用来代步的一境魔兽狂血斑马，而是从召唤空间中带出了另外一只魔兽。 那巨兽甫一出场便仰天怒吼，硕大的身体丝毫不显得臃肿，反而处处透露着一种坚实的肌肉力量，颀长的四肢壮硕而有力，虬结的巨齿中凸出了两根亮白的大牙，呈号角状弯曲，一身棕黑色的厚毛覆盖着全身，使得巨兽通体充满着原始的杀戮气息。 伴随着巨兽出现的惨烈荒凉之气，仿佛一瞬间便把整个战台都带到了蛮荒的世界之中！ 这竟是一只极为稀有的异种短鼻猛犸象。就连气势渊沉的黑晶狮在这只亘古巨兽面前，都丧失了霸主的威严气势。 巨象硕大的前蹄立起，仰天怒吼，短鼻如巨锤一般，挥舞着狠狠砸向了场上瘦小的黑晶狮。 “哞～！” 刺耳的惊天怒吼响起，猛犸象双足重重地塔到了站台上，激荡起一层层落下的轻灰，漫天飞舞，但它显然对自己这一击并不满意，因为它没有感受到身前那道弱小的身影的四分五裂。 巨象晃动着脑袋，尝试着转过厚重的身躯，将最具杀伤力的前半部分身体对准雄狮。 但它的算盘显然没有成功，黑晶狮体型虽然与变异短鼻象差之甚远，但移动速度与灵敏程度却远在对方之上，在巨象双蹄砸落下的一瞬间，黑晶狮低伏下身子，前后肢同时发力，骤然从挥甩而下的重达数吨的象鼻旁擦身而过，狮爪奋起力量，猛然袭向巨象的左眼，却被象耳一个扑扇，给掀飞了出去！ 面对着调整身形的猛犸象，黑晶狮再度发力，绕着站台边急速奔跑，宽广的大理石台在这种高速运动之下，都显得迅速窄小了起来！ 转动着身体的巨象张口怒吼，在预测了雄狮的一个前进身位之后，它的旋转速度猛然加快，后肢发力，以一种流星撞地球般的大力，冲撞向了狂奔的雄狮！ 这一撞若是撞个结实，恐怕以两只魔兽的吨位差和变异猛犸象的象牙锋锐程度，黑晶狮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必死无疑，便是被这样的大力蹭到，都是非死即伤。 莫说它只是一境巅峰的黑晶狮，便是二境的狮王，都不敢从正面直撄其锋！ “砰！！” 沉闷的响声从石台边缘发出，黑晶狮前脚掌猛然摁地，急刹住了自己的奔驰身形，黑褐色的狮毛止不住惯性向前飞起，使得雄狮原本就可怖的形象瞬间又威严了三分！ 在这关键时刻，它身上突然亮起了通体的诡异黑光，似是幽邃的黑暗夜空，又似是无边深广的海洋深渊。 黑光一闪而没，雄狮身体高高跃起，以一种近乎违反了物理规律的路线，在空中直直地画了一个折线形，在达到峰点的那一刹那，黑晶狮的身影如瞬间断裂的骨脊般，狠狠地折向了猛犸象宽厚的背部！ 巨象面对着那刚刚好的角度，身体却再也无法伸长一寸攻击到雄狮，它已然双腿直立，短鼻前伸，恐怖的象牙如森立的大戟般凸起，立在硕大的群牙之间，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够到雄狮。 就差了那么几寸的距离。 咫尺之间决生死，便是此意。 猛犸象甚至开始后悔起了自己的变异使得那傲人的长鼻变得短壮，若是普通的猛犸象，这时只需要长鼻一卷，便可以将雄狮摔到脚下，然后像踩蚂蚁一样，狠狠地将之踩死！ 黑晶狮的计算很到位，它只需要一刻的时间，就能折跃到巨象的背部，像咬死一只贫瘠的斑马一样，一口咬断巨象的脖子！ 这是狮子的巅峰，也是整个狮族的荣耀。 元十八笑了，常乐也笑了。两人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仿佛都已经预见了自己一方的胜利。 这个场面很诡异。 墨凡皱起了眉头，他的眉头皱的很好看，不像老年人那般沧桑，也不像中年人那般无奈。 这是少年人皱的眉头，笨拙而又呆滞，但很好看。 巨象如果可以笑，那么它此刻咧开的大嘴和弯下来的眼眸都说明它正在那么做。 这不只是笑，甚至还笑得还很开心。 它虽然变异了，是一只变异的短鼻猛犸象，但它还是一只象。 是象，就会用鼻子喷水，而且喷的很有力。 比人类用嘴喷出来的水或者话语都要有力！ 有力得多。 第74章 一境魔兽之战（下） 一个刹那过去，折跃在空中的黑晶狮便被一道几乎无人预料到的从象鼻之中猛然喷射而出的绚烂水柱喷向了高空，在半空之中，散射出来的水花经过初晨的阳光一照，便变成了一道道绚丽的彩虹。 有‘咔擦’的骨折声、巨象的怒吼声、水柱的喷射声和人群的欢呼声同时响起在场间。 常乐捂着嘴在笑，一如他的名字般，笑得眼神都带上了笑意。千山雪捂着眼睛不忍看接下来的一幕，她是一个投机押平民组胜利的人，此刻明白了运命的选择，暗叹有财力真是一件好事。 但元十八的笑声比谁的都响，比场中任何一个人的笑声都要响，甚至比所有人的笑声加起来都要响亮。 响亮到让墨凡都疑惑这个家伙是不是因为没有办法接受龙心草的一步步远去而陷入了癫狂。 元十八的确有些神经质般地笑了起来，他甚至激动地向上跳起，那张颇为女性化的柔美脸庞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狰狞了起来，他跳在空中，大吼道： “上啊！黑晶狮！黑晶开裂，给我咬死它！” ‘黑晶开裂’是黑晶狮一族的种族天赋，因为这种魔兽在东域上太过稀少的缘故，除了像元十八这种精通生物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这个能力。 所以元十八会将本命伴生兽契约签订给一只一境魔兽。 这有点冒险，但抵不过他的热爱。 在空中挨打的黑晶狮落到了巨象的短鼻勾卷之中，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一动不动，宛如已经没有气息的死了一样，然而即便如此猛犸象也还不放心，它奋力地抬起硕大无匹的象脚，轰隆地踩向了雄狮的脑袋！ 这一脚下去只会是血浆飞溅的结局，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除非巨象踩空了。 但智障面对这种自由落体运动也不会踩空…… 可是变异猛犸象踩空了，它的象脚重重地砸落在大理石上，被阵法特殊加固的石台稳如泰山，没有传出一丝一毫的晃动。 巨象一族虽然普遍没什么脑子，但还不至于如此蠢笨，连下脚都瞄不准，这就相当于说它们连吃饭都塞不到嘴里面。 如果真是这样，那巨象这一种族也就没有存在和演化的必要了。 但显然事实并不是这样，让它这一脚落空了的原因，是它本来就打空了。 从它的象鼻中喷射出水柱的那一刻开始，它就打空了。 一只完全一样的黑晶狮出现在了巨象的身后，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怎么出现在那里的，这些问题也不重要，至少比起龙心草的归属来说要显得不重要许多。 人们只关心来不及转身的巨象可不可以用尾巴防御住这一次致命的攻击，甚至于说，哪怕是放出一团屁把黑晶狮臭走崩走都行。 巨象也正如人们所想的那般，这两样都做了出来，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别的什么，屎尿齐流，勃颈上的鲜血也直流。 它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但这显然并没有什么用，人们依然只会咒骂它。 重达数十吨的巨大身躯‘轰的’砸落在地，掀起了一片尘埃，一匹雄壮的黑晶狮站立在那硕大的象身之上，左前爪按着象头，右爪掏出了巨象的心脏，抛进了那张漆黑的大嘴中。 变异的心脏便是巨象的魔核。 黑晶狮在吞服下了这股巨大而精纯的能量之后，身体内骨骼咯吱作响，缓缓地伏倒在了象身之上，陷入了意识内敛的状态。 它竟然在巨象身上直接开始了进阶！ 面对着这凶悍的一幕，人群中响起了丝丝议论之声。 “这个狮子的兽性也太大了吧，一点也不像是被驯养成功了的召唤兽啊，哪一天别挣脱契约束缚，把它主人给生吞活剥了呀……” “不知道它这一次进化是好是坏，雄狮吃下了变异的晶核，有那么零点几的几率引发融合变异的。” “那也要看象魂接不接受了！” 这尚算是比较有善意的提醒和讨论，更多数的却是不愿接受自己下注一方失败之人的恶语相向，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恶语是站在世子的角度来批判庶民的，所以，即使有所过火也不会被谁给处罚。 为了抵消龙心草而贡献出了许多三境时空魔核的曾浩然看着裁判，一脸正气地说道： “依我看，这样的狮子养在学校迟早要成祸害，老师就应该为了避免以后的灾难先把它给宰了，而且，面对这种妖兽，比赛也不能算数！” “就是，再说了这都不算召唤兽，哪有召唤兽这么凶戾的，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恶心的秘术？”旁边的女孩丁雯丽看着站台上的血腥景象，满脸厌恶地接话道。 “这就是召唤兽，不过是用了血祭秘术的召唤兽！而且，比赛不能算数。” 闻言，丁雯丽皱着眉头，瞥向曾浩然道：“你跟我呛火干嘛？我又不是不同意比赛不算数。” “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谁要听道理，我不懂啊？” 两人正关于这是不是召唤兽的问题争持不下，旁边的一个阴柔男孩突然开口道： “你们俩别争了，依我看事情是这样的，要么是有两只一模一样的黑狮子，一只死了瞬间收回召唤兽空间了，一只被放到大象后面伺机偷袭，形成以二打一的不公平局面，这是第一种解释，十分明显的作弊行为，谁都看得出来！” 说着，男孩扫视周围，继续道：“第二种解释…就是这狮子原本就是二境的，强行降阶下来和一境魔兽对战，你们看它此时不就是在重回二境吗？铁证如山，谁敢抵赖！” “这场比赛不算数，裁判老师，快点下令严查吧！我们不能让投机取巧之辈光明正大的获得胜利！那样对他以后的人生不好！” 周山亭阴柔地说道，小脸上一片大义凛然，似乎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了别人着想。 战台旁有人笑了笑，决定久违地口吐芬芳，舌战群贼。 第75章 玄冥扬威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黑衣少年走到了站台上，抬起大脚，使劲地跺了跺大理石地板，吸引住了许多人的目光，墨凡顺着人群望了过去，发现那人竟然是好久不见的玄蛇族少年——玄冥。 上次在落月盆地山林区一别，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墨凡正在疑惑着这家伙怎么来到了符篆院里面，并且反客为主地跑到了战台上之时，玄冥却突然‘啪啪’地鼓起了掌，掌声清亮，他独立台前，小脸之上一片傲然，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山亭，大声骂道： “小白脸的逗比，我是真的佩服你，拿双手双脚都给你鼓掌！我就想问你是不是都没养过召唤兽啊小朋友，还死了瞬间收回召唤兽空间，另一只放置到大象后面，你是真没有脑子还是没有眼睛啊？你当裁判是瞎的还是在座的你一群长辈都是瞎的啊？快滚回家喝奶去吧！” 面对着明显颠倒黑白的无耻之徒，玄冥直接舌灿莲花。 “我问你，召唤魔兽是不需要法诀啊，还是不需要召唤到自己身边啊？我是不是能直接把大耳猪都扔到你家床上去啊？我还有不入境的肥虫你要不要啊？给你召唤到你身体里好不好啊？” 一连几个问句，直接将得众多孩子们问呆了过去，平时都出生在书香门第或者小富小贵的市井之家的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个个都面露呆滞地仰头望着站台上吐沫星子横喷的男孩，短时间内皆是看呆了过去。 被玄冥言语中涉及到的老师们抬头望天，一副事不关己的世外高人模样，好像都恨不得学生们再打起来，凭自己的力量一决胜负。 这是青龙学院的立院宗旨之一，不介入学生之间的内斗。 所有人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看戏，除了一个人暴怒地吼了出来：“你算是什么玩意？敢在我们符篆院放肆！” 正是被点名辱骂的周山亭。 “我不是什么玩意，我是来教你怎么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这种人，在江湖上一般都被称呼为——父亲大人！” 玄冥觑了眼周山亭怒气涌动的阴柔脸庞，笑道：“不服气就找个战台较量，插旗还是生死都由你，做得到再说话，不然就别逼逼，这就是江湖上生存的规则，也是我今天教你的好道理！” “你……！” 周山亭眼中狠色一闪而过，他是符篆20班的学生，与面前斗战21班的玄冥实力相仿，不过他只是筑基中期的修真者，面对着身为五星斗者的玄冥，就战斗力而言，他的御剑飞行在对方的斗气化物面前有着太大的劣势，尤其是像擂台战这种短距离战斗中，更是如同鸡肋。 望着男孩迟疑了一瞬，玄冥不屑地撇了撇嘴，转头将视线扫向了最先出言的曾浩然和丁雯丽：“喂，那边两个，你们好像很懂魔兽的样子嘛，要不要把你们的召唤兽扔上台来，和小爷我比划比划？” 说着，玄冥现出了背后的玄蛇蛇魂。 听到这里，人群中有人忿忿出声：“靠，这家伙也太不要脸了，打得过的就疯狂逼逼，撺掇人家上台对决，打不过的就亮出种族，要和人家的魔兽对打，这是什么流氓学生？” “说话的那个，我可看到你了嗷，三星法徒是不是，有本事上来较量较量？我们斗气院就不服气搞魔法的，再说小爷我也会雷系魔法，揍不死你们的。” “你会个屁的魔法，给我们释放个一阶魔法出来？” 玄冥大怒：“你给劳资拿电线杆来，我非给你来个物理雷系攻击不行！” “晕……” 在众人的一片骂声中，玄冥一脸贱样地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听着一群没有怎么骂过人的孩子对他的不疼不痒的问候，宛如沐浴在光明神国的阳光中一样，面带微笑，小脸满足。 半分钟之后，他挠了挠耳朵，冲着人群轻吹，大声喊道：“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就知道躲在背后放冷箭，抱在一起歪曲是非，一个个的说起话来连骂人都骂不利索，真没技术含量，小爷这厢便不陪你们玩了！” 见到此时终于没有人再胡搅蛮缠地计较一境魔兽之战的胜负，都是在对他进行批判后，玄冥冲着远处的墨凡轻轻一笑，跳下了战台，走到周山亭身边，拍了拍后者的肩膀道：“真期待班级战上碰到你啊……” 言语之间满满的轻蔑。 “啊啊啊～！” 周山亭终于忍受不了这种侮辱，大喝出声，不顾及身边的众人，一拳轰向了玄冥！ 谁料少年却似是早有准备般，背后浮现出阴森蛇魂，玄冥身子一缩，而后猛然弹起，骗过周山亭裹挟着灵力的一拳后，欺身而近，一手捏住了男孩的脖子，指尖发力，差点将后者生生地捏到窒息。 “所谓打架啊，可不是比谁的嗓门大，而是比谁的力气狠呐！” 玄冥单手举起周山亭，指尖吐出一道斗气，直接将手中的男孩震晕了过去，一挥胳膊把他甩到了十几米开外，激起一片片的尘土飞扬。 在清风拂尘的意境中，玄冥搓了搓手，露出了一副毫不费力的潇洒模样，走向了墨凡。 第76章 刘熙瑶的近况 “靠，有点小帅啊小伙子，居然能夺了我们十八的风头。”墨凡拍了拍身旁收回进阶狮王的元十八，冲着玄冥笑道。 “哈哈，墨老师才是了得，刚到校区就要收获那么多宝物了，我要不是听黄灵儿说起，都要错过这场好戏了！” 听到那许久未曾听闻的熟悉名字，墨凡眉尖轻轻扬起，笑着道：“好说好说，一会儿我的部分分你一些。” “哪里的话，”玄冥急忙摆了摆手，叹道，“当初要不是你，我和黄灵儿还指不定怎么回事呢，怎么好意思再拿你的宝物，况且……我可是押了平民组三战全胜的，也能赚到不少哈哈！” “靠，一个个都鬼精的不行。”墨凡扶额，看向了元十八，向着玄冥介绍道，“这位是传说中龙心草的主人——元十八。要没有人家，我们还赚不了那么多呢，喝水别忘了挖井人，你一会赢了，给人家上交点东西意思意思啊。” “哈哈，十八哥好，我叫玄冥，一会儿那些开盘的赌注，想要什么跟我说便是！” 玄冥望着元十八憨厚地笑道，蛇足那特有的水灵灵大竖瞳一眨一眨，完全是一副听话宝宝的模样，哪里还有着一丝方才舌战群儒的痞子气。 听着身边这两个人的对话，完全是已经赚得盆满钵满的分赃模样，方才还满心愁容的元十八愣了一会，也是轻松了起来，以为这是墨凡和玄冥在故作放松，以便安慰自己，想到这里，元十八也不由得豪气干云，暗想宝物没了不过是再赚回来的问题，兄弟和朋友才是一世的财富！ 他一甩长发，飘逸笑道：“玄冥兄此言差矣，倒是你的鼎力支持，我才应该好好分你一些宝物！” “哈哈，那我们一会儿交换便是。” 玄冥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笑到一半，突然顿了顿，神色一反常态的认真了起来，看向墨凡，问道： “对了，你听说刘熙瑶的消息了没有，那天我听一个符篆班的朋友说，他们班有个姓刘的漂亮小妞和班里面的潜在老大起了争执，好像是因为那个老大想开一次班级聚会，以便确立自己在班里面的地位，结果刘熙瑶一开始没去，老大就怀恨在心，后来被几个相熟的女性朋友连劝带骗地带过去之后，那个老大就一直让她跳舞唱歌助兴，说什么这就是迟到者的惩罚。” “还有这事？” 墨凡眉头皱起，微怒问道，“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不了了之，刘熙瑶的性子你也知道，小丫头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心里面刚烈着呢，典型的外柔内刚的性格，她能给那些小瘪三跳舞吗？当场就差点打了起来，后来因为是在酒楼大厅里面，学校规定不准私斗的几个场所之一，所以他们刚一动手就被掌柜给阻拦下了，还因此扣了不少青龙点。” “事情虽然到这就结束了，但是刘熙瑶那小妮子也因此闹得和她班好多的同学都不和睦了起来，你说刚分班就发生了这事，而是以后还得忍受班级老大给穿的小鞋，唉，也不知道她未来三年的班级生活怎么过下去了……” 说到这里，玄冥叹了口气：“真是的，你说她哪里想不开了，一个小小的一星斗者非要跑去你们符篆院，我劝她来我们斗气院吧，她连理都不理，真是倔！” 玄冥说着气不过，抓起一个石头砸向了刚被人拍醒的周山亭，‘当的’一声，石子正中脑门，顿时，男孩那光洁的额头上面，肉眼可见的肿起了一个鲜红色的大疙瘩，看去十分渗人，可怜的阴柔男孩刚刚醒转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又一次不明所以地晕了过去。 墨凡感受着丹田内的二星斗气波动，想通了许多事情，蓦地苦笑了出来。 他如果不是被轩文华收作亲传弟子，通过暗箱操作挪移进了符篆二班，只怕以单纯的二星纯元斗气的实力，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和刘熙瑶分到一个班去。 但是女孩显然不知道他是轩文华的徒弟，别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就算是整个炎惑校区的学生，算上在职的老师和长老，恐怕知道这个消息的都不过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而已。 她知道的只是自己有着不低的灵力修为，有很多的秘密，而且不会让秘密主动地暴露出来。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二人有很大的概率会被分到一个班里面，在那样频繁的接触之下，她报仇的成功率也会大大上升。 唉……敢情这女孩是追着他才来到符篆院了啊…… 想到这里，墨凡也长叹了一口气，身旁的玄冥看到之后，突然狐疑地盯着男孩，问道：“说起来符篆院，你不就在符篆院里面吗……她不会是追着你才跑过来了吧？” “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一腿！”玄冥大声质问。 墨凡‘噗的’将喝到一半的水喷出口去，道：“卧槽，你说我可以，可不能毁人女孩的清白啊，人家回头可是要嫁人的！” 墨凡想着黑塔空间内看到的旖旎景色和帐篷里面那令人血脉喷张的原始舞蹈，小脸渐渐地红了起来。 对了，还有那小溪中的一条美人鱼…… 靠，一直在毁女孩清白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切，我就是随便一说，你虽然长得有点小帅，但那丫头早就已经认准了胡清明的贼船了，怎么可能被你迷住呢，不过，好歹也是见过几面的熟人，又是院友，你以后可得照顾下她啊，别让她被一些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杂碎给欺负了。” 说着，玄冥仰天长叹，涕下沾襟，高声质问道：“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唉，怎么喜欢的就不是我这种风流倜傥的男子汉呢？！” “再说了，叫你墨凡老师归墨凡老师，但帅还是我帅的啊，你看你唏嘘的眼神，刚劲的眉毛，怎么可能比我……靠，好像就是比我帅啊！” 玄冥说着大感委屈，伤心地分泌出了几点泪珠，让墨凡惊异不已，冷血动物居然还会流泪，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种族。 第77章 二境秋叶蛇！ “喂，你们的煽情也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不会以为侥幸地赢了我一场，接下来的战斗就都能高枕无忧了吧？！” 世子常乐自从异种猛犸象死去之后就一直阴沉着脸站在战台旁，不发一语，此时不知道是想明白了什么问题，他看向了墨凡三人，阴森森地道： “我这个人啊……从小赢得次数不少，但是也输过，我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不过，你们想不想知道赢了我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不待三人回话，常乐继续道：“每一个人我都当着官府的面，当着他们家人的面，在街上慢慢地活剥掉他的皮，我不会直接弄死他，而是一点一点地往里面塞私盐，最粗糙的大盐粒子那种，然后加水搅和到一起，顺着血肉丝流下来，让他最爱的人当着他的面喝下去，喝满三大瓶都不吐出来的那种才行，吐出来一滴，就得继续喝，一直喝到他死为止！” 常乐一边说着，一边表情生动地模拟着，仿佛带着场中众人齐齐回到了当初那个可怖的场景，将之活灵活现地给表演了出来。 “一般人都不会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被自己喝血而死，因此…哪怕是忍着把嘴都咬破，也得往下喝往下咽，直到灌进肚子里面三大瓶血为止。呐，”常乐抬头阴冷地盯着墨凡，双目间猩红一片，道，“你说这种人…活下来之后，以后要怎么和他最重要的人，也是喝饱了他的血的人一起生活呢？” “那个喝饱了血液的人，又要怎么和被剥皮喝血的重要之人一起生活呢…？” “啊，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美味无比的回忆，让我只是单纯地想到，都觉得全身都在颤抖，不过放心吧，你们几个未来不会这样的，不要怕哟……毕竟，大家都是青龙学院的学生呢。” ‘青龙学院’四个字被他重重地吐了出来，男孩看着远处的墨凡和元十八，露出了一抹极为温暖和煦的笑容。 柳絮强忍着想吐出来的欲望后退了两步，元十八皱眉不语，玄冥则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该天杀的老变态！” “哈哈，上述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常乐灿烂地笑道，“我怎么会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呢？来吧，让我们愉悦地开始第二场比赛吧！”。 墨凡额头上冒出了三点黑线，说道：“你这就是单纯地输不起吧，不过没关系，我听了你的故事一点也不怕，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男孩笑眯眯地看着常乐：“因为我可不是你故事里面的小平民，不才正是齐国长安城城主的三少爷，论爵位是伯爵之子，论地位是世袭罔替，而且我们家可不是嫡长子继承制，也就是说，我第一有可能成为帝国亲封的伯爵，再次也是顺位而下的男爵！” “第二点，你老爹鉴阳侯虽然贵为楚国侯爵，但是家里面十几个儿子，你只不过是现在被暂时立为嗣子继承人，真正到成年之后如何还远未可知，说不定到那时你继承的只是个男爵爵位，不过和我平等罢了，你又拿什么来威胁我？” “而且，不单是你想在第三场比赛中下狠手，我们这边也没想轻饶了你好吧，所以说，放狠话环节到此结束，还是让我们请出第二场比试的选手吧！” 墨凡咧嘴一笑，身边黑光‘咻的’闪过，从黑塔中拉出来了一条极为不起眼的小蛇。 不起眼到它趴在地上吐着信子，都没有学生能注意到它。 “喂，世子这边可是都放出了他的‘刀兽’了，你们那边的召唤物呢？不会是想耍赖在看清我们的出场魔兽之后再召唤吧！” “对啊，你们这些侥幸赢了世子的垃……”有孩子想喊出‘垃圾’二字，但看着墨凡眼中的电芒，却怎么也喊不出口，默默地把话收了回去。 他们的敌人的身份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辱骂的庶民了，之前大家明面上都不知道墨凡云家三少爷的身份，就算是暗地里有知情人在也可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叫骂上两句。 但是在墨凡自己说出来了身份之后，他们如果再横加辱骂的话就犯了东域之上共遵的‘轻视王权，辱骂王孙’这一条铁规，虽然众人现在是青龙学院的学生所以不会有事，但是一旦毕业，甚至于说是回家探亲，都会被当地官府一纸文书拿下，投入地牢，想关多久就只能看被辱骂的爵爷的脸色！ 不知不觉的，人们的谈论风向变了，就连一境魔兽黑晶狮的胜利好像都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这已经不再是世家和庶民之间的对决，而是王孙与王孙之间的赌约，哪一方的胜负好像都变成很正常了起来。 这是权力的好处，也是权力的令人不齿之处。 没有人关心黑晶狮的种族天赋，没有人在乎异种猛犸象的战死沙场，甚至也没有人在乎世子讲的故事是真是假，人们只关心，墨凡既然是伯爵之子，那么他们这些夹杂在两座即将相撞的大山之间的小树苗，会不会被无情地碾成碎末。 玄冥和元十八对墨凡的身份也吃了一惊。 这时，有孩子对着人群叫道：“你们说什么呢，别瞧不起墨小爵爷好吗，人家是屑于做那种事情的人吗，还偷看魔兽之后再召唤，爵爷的魔兽早就召唤出来了好吗，你们看，都已经跑到台上去了！” 比方才一境魔兽之战更加庞大的一处战台上，静悄悄地立着一只小蛇，它的蛇皮不像是普通的蛇那般鲜艳，也并不是某种单纯的较为起眼的颜色，比如说纯黑色，相较起那些可以称之为‘色彩’的颜色，它的蛇皮颜色更像是与大理石地面相接近的暗灰色。 既不起眼，又容易被忽略，但同时又作为必不可少的存在而暗藏杀机。 此时秋叶蛇的蛇身直立起来，也不过半米来高，算上盘成一团的身体，约略也就一米左右。 但在场的学生谁都不敢轻视这条小蛇，因为几乎没有人能在它动手之前发现它的身影！ 那么，如果它出手的对象是自己呢？ 是不是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渐渐丧失温度的尸体…… 第78章 战而胜之 突然之间，小蛇动了，它细长的身体轻弹而起，在空中划过一条隐形的线，狠狠地刺向了独立在半空的刀兽。 刀兽是一种很奇异的魔兽形态，只有一把像刀一样的身躯，甚至准确来说，它就是把成精了的刀，只不过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想法。 在大陆之上，存在着像剑兽、刀兽乃至扇兽这样共属于同一种类的魔兽，它们都可以被放入‘器妖兽’一类，这是一种只有在武器沾染了浸润已久的主人的鲜血，并且被极大的怨念附体之后，才会在武器本体之上形成的特殊的生命形态。 这种存在的心性也许会很邪恶，也许会对世间怀有着极深的恶念，当然，也并不排除大陆之上也会有着并非出于本意的噬主器妖兽，例如说某些无良之人为了培养出这种战力，而进行养蛊一般的人器厮杀…… 但是无一例外，器妖兽都很强大，而且可以被召唤契约所驯服，将那无边的杀意，只投射到它们的敌人身上！ 因为这两点，它们几乎成为了世间最好的战斗召唤兽，即便是用来作为世子的底牌之一，也并不显得突兀。 它们简单、听话而狠厉无比。 这只二境刀兽便是如此，它没有眼睛，但通过灵觉‘看’到了扑身而来的秋叶蛇。 亮银的刀身上闪过了一抹亮光，就像是人在微笑之时眼中会发亮的那种光芒。 恋人之间也许经常会有着那么一种说法：“你笑起来世界都亮了三分。” 刀上闪过的刀光便照亮了这个战斗的世界。 数道寒芒飞过，漫天刀光狠狠地斩向了秋叶蛇，与此同时，刀兽在空中极速舞动，源源不断地发出一道道亮眼刀光！ 铮鸣声在战台上响起，无数道刀光连成了一片，像是一张细密的巨网，缓缓地逼近着毫无所觉的猎物！ 秋叶蛇的突袭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刀兽没有眼睛，并不需要看周围，因此便也不会对眼前看到的世界感到本能的安全，进而由于这种本能而习惯性地放松警惕。 习惯有时是战斗的大敌。 在面对刀兽之时，秋叶蛇几乎处于被完全克制的境地，不但赖以自满的隐形偷袭没有了用处，便是偷袭成功，只怕面对着锋锐的刀刃，也连一块下口的地方都找不到！ 没有办法通过伤害敌人而注入毒液，那么蛇类魔兽的战斗力至少锐减一大半，甚至可以说是必输无疑。 如果秋叶蛇还是一个月前在落月盆地里的那条蛇时，战斗的结果确实是这样的，甚至不用战斗都可以知道结果。 但它并不是。 这一个月对它的生命而言，比出生之后的任何时间都要重要，它只做了一件事，便破坏了台下之人期待和兴奋的眼神，也破坏掉了那张铺天盖地的刀网。 它飞在空中，像一条神龙那样，然后，张口吐出了一道龙息！ 当然，这口杀伤力很强的气息，仍然隶属于蛇毒的范畴。 无边刀网在这紫黑色的毒气下瞬间消融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秋叶蛇窜身而过，张开蛇口，两颗毒牙狠狠地啮咬向了刀兽的刀柄处！ “斩！” 沉闷的声音在石台上响起，刀兽斜舞身体，重重地劈砍向了秋叶蛇的毒牙！ 它并不是不想斩向柔软的蛇身，或者是更为致命的蛇躯七寸之处，只是空中似乎有着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紧紧地攥着它的刀柄，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它，使得它只能砍向秋叶蛇的细牙。 但这样也好，刀兽想到，断其獠牙，便等于赢了一半。 它对自己身体的锋锐程度和坚硬程度很有自信。 它是铁做的，蛇是肉做的，又怎么可能会碰撞不过呢？ “叮～！” 铿然的激鸣声从半空中滚滚传开，震得石台之下的不少观战孩童都被迫捂住了双耳，脑袋中乱做一团，只有一道极富穿刺性的清鸣声在回荡不息。 刀兽的刀刃在碰撞的一刹那，突然变得通红，一道火光从中亮起，隐隐有焚天之势的烈火笼罩住了秋叶蛇的整个身躯，刀兽在这一刻甚至希望自己生出一个鼻孔，那样的话，它就可以毫不费力地闻到烤蛇肉的清香之味！ 与此同时，这层从刀尖涌现而出的焚化之火也保护住了整个刀刃，使之没有被蛇牙喷出的毒雾腐蚀成铁水，可以说是绝对的一举两得。 刀兽很庆幸自己的火属性的魔兽，也很庆幸它曾经的主人是火属性的斗伯。 然后，它在庆幸之中听到了一个响起在过去的声音：“悲哉，秋之为气也！” “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草木变衰，火势骤减。 刀兽引以为傲的刀刃被蛇牙咬住，断成了两截，落在地上，发出了好听的铁器声音。 “叮铃～～！” 这也是它生命的最后一刻所听到的声音。 第79章 大战再起 看到第二场压轴战的底牌刀兽也断为了两截，世子的脸色竟然从方才的阴沉渐渐变得平静，让观战的众人皆是不解起来，纷纷议论着不愧是世子殿下，涵养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元十八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和世子的赌约进行到现在已经相当是宣告了己方的胜利，他这一次豪赌不但保住了龙心草，甚至还大赚了一笔，可以想象将这些宝物变卖之后，他未来在青龙学院将是何等的有钱！ 在这种青龙点的大力倾斜之下，学院里面的所有修炼宝地，他几乎都可以尝试一遍，然后再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圣地进行长时间的修炼。 站台下方，当初为了同世子分一杯羹而贡献出各自宝物的学生们脸色已经惨得像极了一张无暇的白纸，他们出的宝物的价值合起来甚至已经超越了世子，事实上，可以说他们才是损失最大的一方。 若是在墨凡曝出身份之前，即便有着学院的老师们作保，他们也可以稍稍地胡搅蛮缠一番，说不定还能阻止宝物的逝去，但是，方才墨凡已经先行亮出了城主府三少爷的身份，就不得不让他们认真思量一下，为了这些宝物而得罪一个帝国未来的爵爷是否合适。 曾浩然眼神阴冷地望着墨凡，他在这场豪赌中损失了整整十五颗时空属性的魔核，换算成武学战技足可相当于地阶的高深战技！ 在青龙学院中，战技的价值一般按照天地玄黄可以分为四个档次，黄阶的战技价值在一百到一千青龙点之间，大抵相当于二星星级评定的学生的全部星值，是平民和下层学生的首选战技。 玄阶的战技则要更为强大，一般价值在一千青龙点到五千青龙点之间，基本上是四星和五星评定的中层学生的修炼首选，如果属性合适的话，甚至可以发挥出超乎意料的大威力！ 至于更为高深的地阶战技，其初级、中级和高级，每一个小阶段都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异，便是同一等级，有时也会出现非常大的战力差距，所以地阶战技的价值浮动极大，从最低廉的价值一万青龙点的战技，到可媲美天阶战技的价值五万青龙点的顶尖战技，各种各样的地阶战技应有尽有。 而青龙学院最为恐怖的一点，便是连大陆之上万金难求的天阶战技都明码标价地展出在拍卖场之中，当然，那等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战技，起始价便是十万青龙点，那是许多学生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点数，便是小皇子和世子常乐这样的八星评定，在各种修炼事宜克克扣扣之后，三年下来也不一定能攒够那般天价的青龙点！ 墨凡和元十八粗略算下来，现在已经各自到手了七万点的青龙点，比墨凡之前苦苦升到的七星评定星级的整个星值都还要多，可以想象这是一场多么辉煌的胜利！ 也许未来墨凡在修炼上省吃俭用一些，还真的有可能在毕业之前买下一本天阶战技！即便不能全部习会，但只要能有三两分的明悟，都足以让他的战力再整体上升数倍！ 除了常乐之外，曾浩然是学生中损失最大的一个人，他至少损失了一万点的青龙点，对他未来的修炼之路可以说是极为重大的打击，然而最痛苦的是，他甚至不能向赌约两方任何一方复仇，常乐和墨凡的身份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即便是元十八，身份也不在他之下，又加上对方这次一下子收获了如此多的宝物，未来迟早会有那么一天，曾经的对手也会把他给远远地甩在身后！ 但这么一口气憋在胸中，迟早能把自己给气炸，曾浩然越想越堵，四下里寻找撒气筒，突然瞥到了立在墨凡一旁满脸憨笑的玄冥，他眉头皱起，暗自思索了起来。 方才这个小子说的那小妞叫刘什么来着，他傻傻呵呵的看不出来，我可是一眼就瞅出来墨凡和那女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一提到她连眼神都不寻常了起来，若是能找到那个女孩，背地里好好敲打她几下，也算是报了我的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曾浩然眼神阴冷，心里面有了主意，悄悄地向人群外面退了去，众人见状，只当他不忍看自己的宝物当面离去，才逃离了现场，也没有过多计较。 毕竟现在留在战斗区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失败者，都或多或少地损失了自家的宝物，哪还有那闲心情管别人家的事。 “墨凡这小子真是阴险狡诈，趁大家的信息不对等，不早暴露身份，也不晚暴露身份，偏偏就在第二场战斗开始前表明自己的三公子地位，这样一来，赌注他分毫不留地全部收走，也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反抗比赛结果，真是一个阴险的家伙！” 不少人的心中都这样想着。 “元十八说不定早就知道，要不然他怎么敢拿出龙心草做赌注，再说他怎么会有龙心草这种城宝，说不定也是墨凡私下交易给他的！就怕被我们看穿他的身份。” “哎，你们说会不会世子和他们都是一伙的，我忽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他们三个早就认识，串通好了来骗我们的宝物！你想，要是墨凡一个人打赌，我们都不敢相信两方的实力对比，也就不敢下注，但加上元十八之后，正好表面上处于一种和世子差不太多，但又稳输的状态，这样我们才敢把全部身家宝物都给押上！” “我靠，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啊，这天杀的世子，万恶的王孙！”战台旁，许多孩子们窃窃私语了起来。 常乐听到这些话之后，差点把手指骨都捏碎，那种感觉对他来说就像是吃了大肥虫之后堵在嗓子眼，既上不去，又下不来一般！ 他眼神冰冷地看向墨凡和元十八，就像看待着两具尚有体温的尸体，嘴角牵出一个难看的弧度，世子缓缓道：“两位，先莫要高兴，我们几人之间还有一战，也许宝物你们有命看，没命领呢？” 说着，常乐迈步走向墨凡和元十八，从二者身边擦身而过时，轻声威胁道：“虽说我们之前打赌，我只说用雷系斗气，但现在既然打赌已输，战斗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那可就不一定了哦！” 他拍了拍元十八的肩膀，眼神越过男孩，死死地扫向了旁边的墨凡。 “呵呵，世子殿下的信誉真是像秋天的落叶一样，一旦要掉，就得全部掉光了呢。”墨凡闻言笑了笑，长袍轻浮，身影一闪便来到了战台之上，望着台下的世子，朗声道，“斗气也好，灵力也罢，今日我二人都如此接着了！” 元十八向后撤了半步，摆脱开常乐放在肩膀上的手掌，脚尖点地，身形纵起，从世子身旁直直跃到了大理石台上，站在墨凡身旁，眼神幽深地盯着常乐，不发一语。 见状，世子攥紧了拳头，一步步走向了为二境修炼者专门准备的战台，伴随着每一次脚步落下，都有无边的气势在男孩的身上腾起，天空中隐隐有雷云凝聚，微弱的电芒噼啪之声，闪烁在他身周。 常乐黑发狂舞，簪髻被庞大的灵力压得粉碎，觉岸初期的修为配合着雷系斗气同时显现，衬托得他如同天魔降世！ 他顺着台阶走上了战台，望着远处的墨凡和元十八，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他期待这亲手复仇的一刻，已经期待很久了！ 墨凡心中的战意亦是熊熊燃烧，在一年多以前与苕亭和玲珑那场酣畅的大战之后，他再次遇到的对手都不足以让得他使出全力，被压抑着的修为，早就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流般，渴求着冲破面前的一切阻碍！ 也许常乐的实力甚至还不如一年前的林村两人组，但是他也是二境觉岸的修炼者，而且背后还有着楚国鉴阳侯的财力支撑，算上天材地宝与武决战技之后，也许他的战斗力会强得超乎别人的想象。 与这样的强者战斗，才能在生死之间体验到修炼的成果和战斗的乐趣。 来吧，战吧！ 不顾一切地在战斗中吞噬对方吧！ 墨凡在心间嘶吼着道。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清亮的铜锣声音，战台边上的观战者们，眼神亦是在刹那间火热了起来！ 大战，一触即发……！ 第80章 战世子（上） “灰暗啊，沉默啊，精灵啊，舞动吧，在青与蓝的边界，在气与火的禁断，在世人的头颅之上，起舞吧！舞动吧——雷狱战衣！” 常乐沉声怒吼，一段奇异的吟唱从少年口中缓慢传出，宛如古老的献祭咒语重现在世间，语音甫落，庞大的雷力霎时充斥在了半空之间！ 一团暗紫色的奇异雷衣，笼罩住了常乐的整个身躯，将之包裹得宛如一个来自天外的战神。 雷音轰隆作响，常乐左脚踏地，发出沉闷的撞击之声，巨大的石台都好似在这一脚之下轻微地颤动了瞬间，男孩身如利箭，笔直地射向了毫无防备的墨凡！ “给我去死吧！” 见到悍然出击的常乐，元十八眼神猛地一凛，筑基后期的庞大灵力瞬间透体而出，一柄狼牙巨锤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以观战之人根本意想不到的速度，悍然轰向了袭来的常乐！ 他身体瘦削，眉眼清秀，甚至由于从小到大家庭的原因，眼神都带了丝丝女子的妩媚之意，但在这裹挟着千钧的一锤之下，再没有人敢背地里诋毁元十八的柔弱。 他用这一锤，击碎了所有班级同学的谣言！ “玄阶战技——山落之锤！” 巨大的狼牙锤配合着玄阶战技，轰然迎向了常乐手中斗气凝铸的阔剑，两者甫一触碰，便似粘黏在了一起的磁铁那般，死死地陷入了焦灼！ 轰隆的巨响声从武器碰撞之中传出，常乐的雷狱战衣也不知道是什么凝铸而成的，竟然在强大的反作用力与激起的风压中纹丝不动，完美地替世子卸去了所有的伤害。 而元十八那边的状况则不容乐观，他的炼体期所用的灵液本就比不上常乐，再加上对方的身体还经过了斗气的磨炼和二境进阶的强化，此刻又有战衣附体，可以说是全方位的碾压了他。 虽然常乐还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修为，但是身体力量却是潜藏不住的！ 不过这一点对另一个人也同样适用。 墨凡动了，他自从遇见林姨之后便一直在潜意识使用的控制身体力道的方法，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解放，那足足有一千三百石的巨力，悍然凝聚在右拳之上，拳体破风，如流星般划过长空，狠狠地击向了常乐的胸腔！ 世子眼神骤变，他本能地觉察到了生死的危险，身形猛地向后跃出，撤下了持续对元十八施压的阔剑，退到三米开外后，常乐不敢置信地望向了墨凡，似乎是不能理解男孩瘦弱的身体内是如何蕴含有那般恐怖的怪力的。 他的骨骼和筋肉居然能承受的住那种力量的牵扯…！ 多亏了这种生死之间的预警，不然只墨凡这一拳，便能将他那完全咏唱的斗气系战衣给尽数轰碎！ 墨凡咂了咂嘴，对于这全力的一拳未建奇功颇感到有些遗憾，他的丹田之内气星涌动，乳白色的纯元斗气在掌心凝聚，化成了一把意气长剑，男孩右手紧握剑柄，脚掌用力，再度冲向了世子！ 长剑裹挟着巨力，在空中划破一道道气鸣，狠厉地斩向常乐，后者亦不甘示弱，眉间紧皱，雷系斗气在近两米长短的阔剑之上涌动不息，掀起一道道雷芒，如狂涌的小虫，扑向了战意正酣的墨凡。 凭借着墨凡争取到的时间，元十八渐渐缓过来气，他双手前伸，平举过头顶，五指指尖相接，半息之后骤然向两旁拉开！ 五道奇异的灵力链在半空中渐次浮现，男孩紧紧地盯着常乐，大吼出声： “万灵聚，百十斩！” 灵力链如脱缰之马，划破长空，咻然斩向了与墨凡战在一处的常乐。 “战技颜色是金色的，这是玄阶高级的战技！元十八用出杀手锏了！”战台下面有人惊讶地出声喊道。 “不对，不只是，这还是一个组合战技，两重叠加便可媲美地阶初级战技的威力，不知道他的战技是几重组合？” 常乐在墨凡裹挟着怪力的意气剑之下苦苦支撑，许多次险象环生，若不是他有着觉岸境的强悍身躯，只凭借着八星雷系斗者的实力，早已被男孩媲美二境的怪力给撕扯成了碎片！ 此时一道从远处金光斩来，常乐脸上肌肉耸动，死死地盯着墨凡道：“该死的，我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居然是天生龙力，怪不得敢和我叫嚣，但是你以为这就够了吗！” “我可还没动用觉岸灵力呢！” 金光逼到眼前，常乐身边突然漂浮起了无尽砂砾，如囚如笼，瞬间包裹住了他和墨凡！ 在囚笼之外，凌厉的金光拼命的侵袭着灰沙，但竟然一点也斩不进去！ 远处，元十八高喝出声：“万灵聚，千百斩！” 数不清的灵力链从他薄弱的身体中涌出，斩在了独立于场中央的灰色大球之上，金光闪烁，仿佛是光明神国背生六翼的大天使降临到了人世之间。 金色充斥了世界。 但却如何也挤不进那道灰圈！ 有男孩的低喝之声从灰色大球中幽幽传出：“道种自生——灰沙！” 这是常乐的声音。 语落，球体轰然滚动了起来，体积瞬间膨胀一倍有余，分化出了缕缕的细线，猛然涌向了远处的元十八，看样子竟是想直接地将后者一举击溃！ 元十八紧咬牙齿，眼角有丝丝血迹渗出，他用出了他此刻所能使出的极限组合战技，大吼出声：“万灵聚，万千斩！” “……万千聚！” 金光激荡，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金色的海洋，令人窒息的金海之水涌动着，澎湃着，拍向了天地间唯一的异色——灰球。 元十八被这一击近乎抽干了整个筑基后期的灵力，缓慢地跌坐在地，竟是看都不看场上的形式，塞进嘴中两枚回气丹之后，便开始了战场中的原地修炼！ 石台之上金海浮动，灰沙纵横，时而间杂着一道道沉闷的撞击声，从灰球之中隐隐传出，让得场边的观众尽数看呆了去。 这真的是三个新生之间的战斗吗…… 怎么气势恢宏的仿佛是学院老师们的世纪之战？！ 同为符篆院的学生，其他班级的孩子们注视着场中的碰撞，默然无语。符篆二班的孩子们亦是反应各有不同，千山雪思考着以自己法伯初期的冰系修为，要用几阶的咏唱魔法才能阻挡住元十八的金光和世子的灰沙道种。 她觉得大概需要四阶的魔法，而且是全面咏唱的四阶魔法，那已经是她现在所能用出的最高等阶的攻击。 尺一艳羡地看着常乐的灰沙，愈发迫切地想要用黄莺手中的三条灵鱼来帮助他凝聚道种，但是他却收起了明抢暗骗的心思——能进符篆二班的，即便是实力有所差距，但最高战斗力也许并不相差多少。 他想明白了这一点。 这对于不久后的班级战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也是一个坏消息，因为可以预想得到，他们已经这般强大，那么，在他们这些天才之上的符篆一班又会是拥有着何等样的战斗力？ 力压符篆院的其余三大院呢，最为强大的法道一班呢…… 和那些人战斗起来，又会是什么模样？ 也许以他们现在的战斗力来说，根本不够看。 尺一瞥了瞥身边高深莫测的黄莺和远处那个之前打算请世子泡青龙泉的符篆一班的张潜龙，暗自思索起来。 还是弱了一些啊……不论是他们，还是台上的三人。 张潜龙饶有兴致地盯着灰球，微微眯起的双眸，似乎能完全看透漫天灰沙之中的情景。 那里隐约有着一道闪转腾挪的瘦削身影，手中挥动着一把意气长剑，往日里坚不可摧的剑体，此刻却被两边碰撞的大力震荡得几近破碎！ 那还是代表最强力量与坚固的纯元斗气凝结而成的长剑，都在战斗中变成了这般模样，若是以一般的斗气属性和凝练程度，只怕三两下便会被那无所不在的灰沙给侵入内部，破坏成一团团的碎屑。 突然，漫天的金光薄弱了一丝，似乎随着主人元十八的疲惫而显露出了几分败姿，灰光见势，如有人性化地悄然分出了一缕砂砾，绕到了激战中的墨凡的身后。 长剑如蛇，在墨袍男孩身周划出一道道防御圈，抵御着灰沙和常乐的阔剑，隐隐形成了一个攻与防的平衡，但是眼下，这种平衡似乎也是维持不了多久…… 刚劲的雷属性暴烈无比，在每一次剑刃的碰撞之中都会向着墨凡身体内滚滚涌去，若不是依靠着纯元斗气的属性压制，恐怕只是这股雷力，便足已将墨凡的身躯给电成一整个黑炭了！ 一缕奔袭的灰沙，便是破坏这平衡的天平之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灰沙并不会理解它如果真的侵入墨凡身体之后，对它而言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墨凡也没有给它理解的机会。 一柄亮银大戟出现在了男孩左手之中，戟身如长龙，在黄阶中级器法战技‘游龙戟法’之下，挥舞出了一个完满的圆球，将得墨凡轻轻地笼罩在了里面。 刹那间，灰沙、雷霆、阔剑、灵力，全都被阻隔在了这个巨球之外！ 球内仿佛一片天地。 三尺的天地！ 第81章 战世子（下） 庞大的战台之上分成了三个相互对垒的小天地，元十八端坐于战台最东方，身前是无尽的金光，与漫天的灰沙对峙着，消耗着，碰撞着，这一道三重的玄阶高级组合战技，足足缠住了世子殿下百分之七十的灰沙道种。 大理石台的西边，一个巨大的灰球抵御着最后的金光，包裹住了常乐和墨凡，球体之中，另有一个亮银色的小球，如世间最无懈可击的防御一般，阻绝着侵袭而入的雷芒和灰沙。 那戟风竟似滴水不漏，连场间如此细小的砂砾和光束都无法穿透！ 正是青龙戟自带的游龙戟法，虽然只是黄阶中级的战技，但是以器法战技的稀有程度而言，其价值与战力不在玄阶斗技之下。 如果说战技是武器上添加的用来进攻的矛，那么器法战技就相当于握住武器的手，可以提供最本质的持续性的攻击和防御，它是对于武器更深层的理解！ 常乐面对着眼前久攻不下的情形，显然很是恼火，以他的灵力修为和斗气修为，其中任何一种都足以对抗面前的两人联手，但是他没有想到墨凡竟然身负那样强大的怪力，若不是他的灰沙道种是依靠远距离攻击的，只怕就算以他的身体强度，也会在和墨凡的剑刃碰撞之中被对方的怪力震荡的气息不稳！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也有着很大的胜机，就以往的对战经验而言，他的道种非常克制墨凡这种蛮力怪，灰沙的攻击范围是‘面’，而对方的防御和攻击范围都是‘点’，依仗着距离优势和‘点’与‘面’的优势，常乐曾许多次将身体力量远强于他的对手戏弄致死。 世子殿下本来以为这次也会是一样的结局，却没有想到墨凡的游龙戟法防御起来竟是那么的滴水不漏，甚至于连带着戟风舞成了一个球形，让得他以细密著称的灰沙都是攻不进去！ 场面一时陷入了某种难以破解的平衡。 打破这个平衡的，是天际的一道雷光。 “火焰，天雷，苍风，隐秘，无穷威力的雷霆啊，赐予我毁灭敌人的力量吧，我以雷系斗气在此索求——破暗之枪！” 斗气系的战技需要吟唱的很少，但常乐的雷系斗气显然并不一般，包括先前出手的雷狱战衣和此刻在场中缓慢凝形的一杆锋锐长枪，都是需要吟唱的特殊战技。 这类战技和普通的天地玄黄四阶战技不同，它们大多是持续性的，并且无法从外在光泽判断出战技的等级。 一柄散发着渊沉气势的长枪缓缓在灰沙球中浮现，像是背后有人弯弓搭箭一般，甫一出现，便笔直地射向了挥动着戟法的墨凡！ 这样势大力沉的一枪，代表着世间最为强大的‘点’的攻击，也许可以将战局再次拖入常乐的掌控之中。 “给我破！” 常乐轻吼出声，人随枪走，再次拎动着阔剑砍向了墨凡！ 漫天的灰沙挤压着墨凡的每一处防御范围，男孩仗着身体内源源不断的怪力，挥舞着青龙戟，在双手之间来回摆动，划出一道道戟花，逼退着如流沙瀑布一般的灰沙道种。 远处，一杆又一杆的暗黑色长枪在缓缓凝聚，毫不间断地向他的心脏射来。再加上逼到身前的常乐，这似乎是一个十分凶险的困境… 战台旁响起了一阵阵议论之声： “世子果然还是技高一筹啊，以一敌二，不但丝毫不落下风，而且还凭借着连续的战技与道种配合，马上就要取得胜机了！” “裁判，为了云家三公子着想，还是别让他硬撑着了……您快些动手救下他吧，我们班级战上还需要他的战斗力，被世子打伤了可就不好了。” 听到这些议论的话语，脾气火爆的玄冥还未说话，一旁的神秘女子黄莺却轻声开口道：“他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就让人失望的人，诸位还请稍安勿躁些，不要挑动裁判，影响赌局的胜负！” 女子淡淡开口，清灵的声音真有如黄莺鸟婉转的娇鸣那般动听。 也不知她对墨凡的信任是从何而来，竟显得那般执着，又或许，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让裁判出手，以至于影响到她之前在赌盘上所押注的三战全胜… 世子脸上的笑容终于再度浮现了出来，不同于之前的假笑，在即将斩破墨凡防御的那一刻，他的笑容很是灿烂。 灿烂到好像整个天地都发了光。 虽然天空中有无边金光，但都没有他眼中的光芒璀璨。 因为他眼中不只有笑容的亮光，还映照着一抹剑光。 光华耀眼。 在战势危急之时，墨凡突然将青龙戟移交到了左手之上，右手袖间低滑，一把纯元长剑顺着手臂滑到了掌间，男孩单手掣剑，一剑寒光万丈，向前方怒斩而去！ “沛，然，一，剑！” 在这因惯性而带来的短暂的微弱停顿之下，墨凡身周旋转成球的戟风瞬间少了半边，漫天灰沙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同时齐齐地挤压了过来！ 墨凡人随剑动，像是被长剑拖着拽向了前方，在千钧一发之刻，男孩凭借着这股冲力躲过了重重压下的大部分灰沙，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道种侵入了身体之中。 等待它们的将是谁都不曾知晓的幽暗紫火！ 深邃的暗光在经脉与穴道之中幽幽亮起，闯入体内的灰沙尚未来得及警戒，便如那过境的蝗虫遇上了一道通天的火墙般，被一瞬间燃烧殆尽！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连灰都没有剩下。 宏观世界之中，墨凡极为迅然的一剑在半空中突刺而出，以针尖对麦芒之势轻松地穿破了常乐的破暗之枪，向着犹自双手举剑蓄力蓄势的男孩，笔直地刺了过去！ 刚从修炼中恢复过来的元十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漫天金光并没有挡住那人仗剑转戟的身姿，反而所有的光彩都似那从天空中飞落而下的金光大道一般，为他铺筑了一片极为绚丽的背景。 这场景让得不少情窦初开的女孩眼中都泛起了星光。 闪动不息的光芒就像是爱人间的四目相对，也像是丹田之内的气星涌动… 元十八想了半息，双手再度合十，滚滚的灵力海在他身体内疯狂涌动，向着掌心间汇聚而去，他轻声道：“万灵聚，聚万灵……” “万千合一！” 人的左手上握着的是现实，右手是梦想，双手合十，就是佛。 无边金光骤然凝成了一条金线，向着常乐穿透而去，一路上，强劲的灰沙道种宛如被光明驱散而去的黑暗，在这根金线面前，起不到丝毫的阻挡作用。 常乐的笑容陡然凝固，在这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死亡’的恐惧。 他与死亡常年近在咫尺，不过他一直站在咫尺之外的死亡那条线的后面。 线的里面是被他屠戮和**的弱者。 鉴阳侯在他出生之时就教会了他这个道理，永远不要成为弱者。 他的出生是王府的一盘棋，作为棋子的他毫无疑问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弱者，所以他这九年来疯狂的修炼，只为了摆脱身后的棋盘。 如今，两条死亡线离他很近，而且越来越近。 常乐恐惧了，他内心中回想起来了从小便极为畏惧的父亲，然后，像是为了报复什么一般，世子两手平伸，斗气和灵力无节制地喷涌而出，雷系斗气凝成的圆球笔直地撞向元十八的金线，觉岸灵力聚成的圆球则迎向了墨凡刺来的一剑。 战台下的观战者屏住呼吸，期待着这场毫无花哨的纯力量的惊天对碰，这一刻，没有人敢确定地说自己知道哪一方会取得胜利。 也许是常乐，也许是元十八的金线，也许是墨凡的长剑。 又或许是一个没有胜利者的两败俱伤。 灰沙感受到了主人的呼唤，如被鲸吞的亿万鱼虾一般，从无所不在的天空中扑入了常乐的身体里面，转化为了单纯的力量。 雷枪调整方向，对准了墨凡左手的青龙戟。 这一刻，三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外泄，都凝聚起了体内的真元，进行着最纯粹的战斗碰撞！ 胜利的女神，到底会花落谁家……？ 张潜龙离开了观战席，曾经劝说弗兰克的法道四班的石清灵默然松开了紧握着的法杖，怡然独立的黄莺转头看着尺一笑了笑，后者顿时有些不明所以。 但一个瞬间过去之后他就明白了。 那抹快到极致的剑光穿过了还远未凝聚成形的灵力灰沙球，在刺入常乐手掌前的刹那间，被一名突然出现在场中的老者徒手抓了下来。 那老人袖袍一拂，空中笔直坚固的金线便断裂开去，常乐被有意引导的余风一震，直直地飞出了场外，倒落在地，相当于被宣判了失败。 做完这一切后，老人挠了挠掌心，笑道：“剑阁的剑还是又快又利啊，险些把老头子我掌心里的滋泥都给搓掉。” 墨凡收回意气剑，面对老人这番话语悻悻地翻了个白眼，默然无语地走下了石台。 这个胜利的滋味真是比失败都要让人难以忍受，比老者掌心的浊泥味道都要难闻。 这个老家伙，平时搓背的话估计都需要洞天三境的高手来给他搓…！ 墨凡暗自腹诽，这里可真不愧是青龙学院，到处都是一些老的小的各种怪物，一不留神，只怕自己的自尊心都要被他们给打击没了…… 不过，他似乎并不知道，此刻在许多人的眼中，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怪物了。 被斩落金线的元十八站在场上愣了半晌，突然明白过来了眼下事态的发展，怪叫一声，直直扑到了墨凡身上，勾着肩搭着背，带着男孩地拐向了堆满宝物的小山。 这下可发大财了！ 被重物袭击的墨凡突然觉得后背好像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硌得慌，反而是有一种柔软得过分的感觉渐次传来，似乎当初在天元客舍被那唤作大白的银龙打飞之时，晕倒前的那一霎就有着这种感觉。 软软的，柔柔的，颇有弹性，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一般，向外界努力而蓬勃地抗争着…… 抗争的结果便是那软糯而又惊人的弹性。 墨凡忍不住地晃动了一下肩膀，只觉背后传来的触感颇有些令人想歪。 靠，这个元十八，表面上看起来瘦瘦条条的，实际上内里却是个一身肥肉的大胖子！ 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墨凡深深地吐槽道。 …… 在他们走后，独立场中的老者摆了下手，从那抓剑的手心中突然掉落下了某些黑黑的物事。 看上去很像是他先前所说的滋泥。 老者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不见动作，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唯有原本战台旁的裁判看着场中，若有所思。 第82章 裁判出手 “刚才你们听到裁判说的话了吗？”一个男孩推着身边的几个伙伴，待众人围成了一团后，他才低下头来，轻声地道，“我听到老头说‘剑阁的剑’了，那可是中域的剑阁呐！” “墨凡这家伙从哪里学到的？” 旁边的男孩推了推眼镜，高深莫测地道：“东域各国都有传授剑技的剑堂，便是我们炎惑校区，都有自己的演剑堂，哪个大势力没有一些压箱底的剑阁剑技，你们也不想想云墨凡的身份，长安城三公子，他的老爹齐国战神，只怕齐国的剑阁剑技都被他学了去了！” “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我们斗战30班都有个九岁的小家伙也会这个‘沛然一剑’，同样的又快又狠，而且我看这道剑技到最后还会猛地加速，世子就是吃了这个暗亏啊！” “别说了，还好这次咱么来得晚没有押宝，要不然非得赔大了不行！”最开始说话的男孩庆幸地道，“你们看那边，都有人抱着作保的老师的大腿哭起来了，好像是想偷偷地把自己的宝物给拿回来。” “靠，真踏马丢人，那个是我们斗战系的玄冥，院里面出了名的滚刀肉，他和墨凡那家伙是一伙的，这家伙明显是在作秀，喜极而泣啊！”斗战30班的凌兴连扶额叹息道，似乎和玄冥同为斗战院的学生都感觉到了某种耻辱。 “快走快走，一会他这么作死被堵了，看到咱们在旁边看戏不好。” 几个人悄一扫视，见到抱腿痛哭的玄冥尚未注意到他们，便从战斗区侧门偷偷地溜了出去。 “我没有输！”战台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怒吼，被击飞倒地的常乐费力地站起身来，状若癫狂，冲着四周喊道，“我还有杀手锏，是哪个老不死的把我打下台的！给我出来！” “你是不是和墨凡他有了密约，一起合起伙来算计本世子？今天我明白告诉你们，鉴阳侯府不可辱！给我滚出来！说个明白！” 怒吼中的常乐双目猩红，本就在战斗中断了簪髻的黑发散落在脸边，脸上青筋凸起，远远望去如魔鬼降世一般，只是看到便让人胆颤。 周围渐渐散去的人听到这声怒吼，扭过头来正要讲些道理，在看到常乐的癫狂模样之后皆是聪明的闭上了口。 这个状态的世子已经没有办法交流了，还是先明哲保身吧，许多人这么想着，悄悄向后退去。 “我要你死，墨凡！” 常乐愤怒地大吼，掌心间雷霆和灰沙浮动交融，他竟是在强行地融合灵力和斗气。 这种做法不啻于把寒冰和烈火往一处挤，而且自己还站在冰与火的最中心处！ 在这股莽力之下，世子脸色潮红，鼻子和耳朵渐渐地都渗出了鲜血，他紧咬着牙齿，嘴唇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惨白，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在力量还没有融合成功时就先因为承受不住重压而暴毙了去！ 不管最终会不会暴毙，但看世子那模样，走火入魔却是必不可少的了。 不过尽管如此，常乐依然在强行地挤压着掌心，从那里，一道有着极强的毁灭波动的黑球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感受着那股威压的可怕程度，许多观战者都似疯了一般，撒开脚丫就向着战斗区外跑去，生怕跑得慢了连自己都被殃及池鱼。 战台旁的裁判叹了口气，身影轻闪，一击打向了常乐的后脖颈。 墨凡眼中有些微的犹豫之色，最后还是决定交给裁判老师，若是他出手从真正意义上去战胜常乐，对方有可能会放弃这个心魔，回归常态，不会陷入走火入魔的可怕境地。 但是在那种威力的攻击之下，就算是以他的身体强度也会受到不轻的伤，而且还是得在底牌尽出的情况下。 那道攻击，已经强的不像是觉岸初期的修炼者所能发出的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常乐也算是成功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常乐走火入魔，关他墨凡什么事，两人既不沾亲，也不带故，甚至还刀戎相向，莫说救他帮他了，不下手痛击他就算好事了！ 在林村长大，墨凡终究还是保留了许多阴冷的杀伐之气，在学生气颇浓的青龙学院之中，也不知这一股不合群的杀意，会不会被某个温柔的人儿给悄悄磨灭。 …… 常乐毫无悬念的被裁判老师击昏了过去，他就算不要命般激发出的力量再强，在洞天三境面前也只不过是一条翻不起水花的小鱼，被轻轻一捻，便摁灭在了水底。 裁判看着奔逃中的众人，高声公布道：“这盘比赛的确是元十八组的胜利，因为出现了某些学院内的特殊情况，战斗细节并不适宜公布，对结果有疑惑的同学，可以自己到战斗室申请战斗录像观看，到时自然便会明了胜负。” 说着，裁判老师冲着墨凡和蔼的笑了笑，重新走回到了裁判台上面。 第83章 瓜分宝物 “哈哈，咱么的战斗可真有排面，连学校内部的特殊情况都遇到了！” 元十八已经松开了对墨凡的八爪鱼式折磨，平行地走在了男孩身边，笑着说道：“你说会不会是有老师看中咱们的潜力了，想要收咱俩为关门弟子？” 这个答案已经很接近事实了，如果那名老者不是和某人有所瓜葛，而是直接是一位姓轩的中年人的话，也许这就已经是正确的答案。 墨凡摆了摆手，装模作样地道：“关门弟子有什么好的，压力也很大的！” “靠，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已经是关门弟子了一样，也太不把老夫‘元氏天才’放在眼里了吧。” “元氏天才……这谁给你起的外号？”墨凡强行憋住笑问道。 “这，老夫…老夫自封的！” “要我说啊，猿式天才还差不多，你瞅瞅你自己胖的，刚才都差点没给我压倒！” “什么压倒？”元十八愣了愣，突然俊俏的小脸红了下，吼道，“天杀的墨凡，老夫胖也比你帅！” “帅也没有我厉害，刚才多亏了我的剑技，一招封喉！” “我靠，你没有看到我的万灵聚大发神威吗，四重变化战技，打得常乐屁滚尿流！” “我和他一直在肉搏。” “我挡住了他的灰沙！” 两人争吵不休，就这样叫嚷着、打闹着跑到了宝山边，望着眼前真正堆积如山的宝物，和一条抱腿痛哭感谢上苍的玄蛇，突然间，两个男孩都出奇的沉默了下来。 元十八捏了捏墨凡的脸，问道：“你疼不疼？” 墨凡任由他捏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你方才的金线很厉害，我们七三分成便是。” 元十八默然摇了摇头，收回了胖手，神色认真，再无刚才的狂傲和戏谑，道：“致命一击还是你的剑，应当六四分，你拿六分。” “龙心草才是主力，还是应该七三分，可以打败常乐的人很多，但能拿出龙心草的只有你一个。” “不对不对，道理不是这样讲的，别人就算能打过常乐，常乐也不会和他对赌，更不会押这么大的赌注，而且那么多人下注凑宝，都是因为你…你的表面实力太差，”常乐斟酌着说道，“所以他们才敢下注，敌人的宝物和战斗都是你的功劳，而且若是没有你的三公子身份，战后结局也未可知，所以还是应该六四分，你六我四。” 墨凡还没有反驳，一旁的玄冥却听不下去了，抢先喊道：“你们俩人都高风大节，谦让有礼好吧，就我是俗人一个，建议你们直接对半分，再把赌盘上的东西分一分，那边还有几个侥幸押赢了的小家伙在眼巴巴地等着呢。” 玄冥伸手一指后方，那里站着的几个男孩立马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容，道：“大佬不急，慢慢来也没事！中午饭什么的都是小事！” 见状，墨凡和元十八对视一眼，皆是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拉上玄冥，开始了快乐的分宝之旅。 …… “三境时空魔核对我们都没用，一会换青龙点去，那个玄果可以给我，我很需要拓宽经脉之物。” 这是墨凡的声音，他身体内的经脉早在半周之前就已经到达了一个瓶颈，没有办法再去容纳更为雄厚的纯元斗气，想要破阶升级的话，必须要拓宽脉络。 眼下，他的身体内只有造化星在蕴养着那道又堵又窄的经脉通道，和一个玄阶低级功法‘火烈风影’在尽力支撑着斗气运行，只凭这些东西，显然并不足以抵消他身体内所受到的那种未知而又恐怖的巨大创伤。 对墨凡来说，想要提升实力，开脉洗髓之物和更高阶的功法，两者必不可少！ “那这个黄阶中级法宝玄灵剑我就先拿下了，正好老夫缺一个剑类法宝，常乐就给亲自送上门来了！”元十八喜笑颜开。 墨凡在心下暗叹，他也一直想要一个剑类法宝，飘逸而又有力量感先不说，最重要的是那可是法宝，而且还是兵器之尊的剑类法宝，在人人都是剑仙的江湖之中，那一把玄灵剑真可以称得上是价值连城了。 经常用剑的剑修拿上它，实力至少可以激增三成，在与常乐的战斗之中，若不是这把剑被作为打赌的赌注而扣了下来，那场战斗的结果还真未可知！ 就算最后的结果依然是胜利，也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赢得那般轻松，连灵力修为和地心之火这两道大杀器都不用暴露。 而且幸运的是，当初他的青龙戟只是被押在了尺一的赌盘上，而没有被老师直接收去，要不然当初在面对漫天灰沙的时候，还真是有些麻烦。 眼下既然并没有什么人知道自己还有筑基中期的实力，拿法宝也不能直接使用，那么还不如将其让给元十八为好。 同伴之间并不需要在乎这么一点东西，以后有青龙点了，再买一把便是。 “地阶初级斗技——天地焚炎，我暂时也不需要，你要吗，十八？” “不了，”元十八摆手道，“我家族祖上传下来的万灵聚并不比地阶斗技弱，而且那里面好像还有着继续修炼下去的潜能，我就不在别的斗技上浪费精力了。” “那这个也要卖青龙点了……” 正说着，旁边的玄蛇泪眼汪汪，直勾勾地盯着二人，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腿哭诉了。 “两位大佬，你们都看不上，小弟我还可以用青龙点换啊！这么好的肥水怎么能流到外人的小破田里面！” 玄冥说着，挥手掏出了一枚七星手牌，豪气道：“里面有两万一千点青龙点，都是小弟我凭本事赚来的，你们给留下一千点就行，赌盘上面我也能赚到不少，凑合起来够上一些中等课程了！” 墨凡和元十八对视一眼，皆是‘扑哧’笑了出来，拿过手牌来象征性地划掉了一万点星值，便把手牌返还给了玄冥。 作为一个威力绝伦的地阶初级斗技，而且还是爆发力极强的火属性斗技，市场价大概也能值两万青龙点左右，如果不是玄冥，而是其他人想要这个斗技的话，可得要好好地放一把血。 不过眼下，正好玄冥是火属性的斗气，与这个地阶斗技可谓相得益彰，而且班级战大战在即，未来学院里面也有着数不清的腥风血雨在前方等待着，能早点武装起自己队友的力量，对墨凡来说也是一件让人感到非常安心的事情。 往更远处说，未来与林村真正决裂之时，他也需要着强大的力量！ 在学校里面结识的同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第84章 炎惑拍卖场 足足经过了半个多时辰，墨凡等人才将堆积如山的宝物分配完毕，算上赌盘上的一众赌注，即便是只押了平民组三战全胜的玄冥和黄莺，都收获颇丰。 以至于到最后，赌盘和赌约双丰收的墨凡都需要将储物戒指中的杂物取出一部分，才能装得下众多的宝物。 没办法，元十八小眼贼尖，选中的又都是一些价值超高的城宝，只区区三两件，便抵得上墨凡选取的众多普通宝物，又加上他还在赌盘上面还下了注，故此，墨凡便眼见着自己的一些朝夕相处的贴身之物被取出了空间戒指，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让得男孩颇有一些羞耻。 而戒指中的宝物，在这种积累之下，也是像那逐渐垒起的小墙般，渐渐地高迥了起来。 他们二人这一下也不知要得罪多少符篆二班的同学，墨凡大概数了数，他到手的宝物种类都足有一百七十多种，更莫说还有不少人都下注了同样的宝物，这般收获，真如抢劫了神龙的宝库一般。 可以想象，至少有超过二百名的符篆班同学被他们二人给大肆洗劫了一番，未来的班级生涯，只怕都要在那些人的白眼和鄙视中度过了。 墨凡感觉自己高调得颇有一些过分，对遥远的城主府起了不少的担忧，若是让云一览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不知何时被人给偷摸地狸猫换太子了，那位名震齐国的云城主也不知会做出何等恐怖的举动。 不过，在墨凡瞅了一眼戒指中的宝物山之后，这一点担忧也直接烟消云散了去。 他这次赚取的东西，也许能直接买下两座长安城！ 玄冥在分配完宝物之后便直接回斗战院去了，墨凡却知道那家伙嘴上说着想早些回去看宿舍，实际上却肯定是忍不住地想早点修炼新到手的地阶斗技‘天地焚炎’！ 毕竟那可是地阶斗技，就连现在富得流油的墨凡身上都没有一个和地阶搭边的东西。 玄冥临走之时冲墨凡比了一个女孩名字，墨凡心领神会，决定到拍卖场将不用的宝物变卖之后，就去一趟符篆43班，他倒要看看有哪些胆大包天的小鬼头敢动他的女孩。 不是，是他杀掉的人的女孩。 这种感觉怎么有点像胡清明在临死之前托妻给他，而他却反而变成了那杀夫夺妻之人呢…… 墨凡晃了晃脑袋，将这种怪异的情绪甩去，暗叹以后一定要注意些和刘熙瑶之间的距离，不要一不小心被对方的美人计给得手不说，便是万一真的被女孩给喜欢上了，这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好听的故事。 因为这个故事中，血太多了。 穿过战斗区和教学区，墨凡和元十八在一道四岔路口前分别，元十八并没有太多需要变卖的宝物，也没有急于购买的修炼之物，便先去了符篆二班的宿舍，而墨凡则是将这个月来赚到的所有星值包括玄冥的五千青龙点都给了元十八，自己携带着满戒指的宝物前往了符篆院的传送区。 他要去炎惑校区的拍卖场中变卖宝物，同时也要看看能不能挑到一本合适的武决功法。 久违地一个人走在陌生的地方，墨凡心下满是宁静，看着人来人往的学生们脸上洋溢着青春和笑容，健步如飞地走在校园中，向着各自的目的走去，墨凡便感觉有一种名为祥和的情绪，在心间缓缓升起。 学校果然是一个好地方啊，男孩女孩们各自结伴，在路上有说有笑地走来走去，有的则是小男生和小女生们结伴走在一起，体验着青春期特有的稚嫩和懵懂，道路两边绿化颇好，多以常青柏和堤岸柳为主，照映着蓝天绿水，有一股说不出的宁静诗意。 这种感觉，在林村之中很难体会得到。 墨凡起初还是快步疾走，不一会速度便慢了下来，两只手揣入袖口中，在校区内缓慢地散起步来。 修炼一道，不止斗气和灵力重要，心境也很重要，尤其是对主修灵台的修真者而言。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墨凡整整走了两个小时，期间兜兜转转，差点把足以承载数百万人上课的教学楼区给整个走了个遍，到达传送区后，墨凡轻刷手牌，前往了炎惑校区的东北角。 在经历了短暂的传送之后，墨凡终于来到了学院里久负盛名的大拍卖场。 入眼处是一个类似古罗马斗兽场的巨大环形殿堂，每一排座位之间都运用着须弥芥子的空间原理，然而饶是如此，这个能一次性进入上千万人的大拍卖场也足足占用了数百亩地，内里被分为上千个小空间，将划分得极细的宝物按照分类进行拍卖和交易，以便节省师生的时间。 还未进入拍卖场，墨凡便远远看到了一个十分出乎他意料的人，这个人，墨凡本来还以为在当初分别之后，至少会有五六年都见不到对方了呢，所以，他才在一年多前离开林村前往长安的时候，特意找了一个相熟的男孩，希望对方在女孩遇到难处的时候可以伸手帮助一下。 这个万万没有想到会在青龙学院遇到的人，正是一年多不见的玲珑阁大小姐——玲珑！ 墨凡如何也没有料到竟然会在青龙学院里面看到林村的人，他越来越猜不透那位村主的想法了，难不成……她居然对名振东域的巨无霸学院也有着什么打算不成？ 那么，他为了变强来到学院，是不是也是对方所走的某一步棋？ 墨凡叹了口气，准备绕过玲珑所在的大门，从侧门进入拍卖场，不料就在这时，男孩背后突然想起了一道颇带有些惊喜的呼唤声音：“唔，咱之眷属，汝在这等深渊之地干嘛？” 听到来人的声音，墨凡拍了拍脑门，暗叫不好，转过身来，便想拉着上官颖抢先走进侧门中，不过想法虽好，前面的玲珑却是完全听到了这声怪异的呼唤，不知怎的回过了头，一眼便看到了墨凡和那个风姿清丽的蓝衣少女。 这一眼，便恍若直接看透了墨凡数个月来的伪装，以及面具下那张同样英俊的小脸。 她好看的嘴角浮上了一抹笑意，眼中带着小恶魔般的玩味之意，望向了墨凡。 深秋时节，女孩还穿着一双露出白嫩玉足的布制靴子，精致的小脚踝此时轻轻一转，便带动起了雪藕般的浑圆长腿，一步步地走向了墨凡。 她像是从曼妙的春天中走来，驱赶尽了深秋的肃杀之意，而为周围的世界换上了她独有的那抹娇媚春光，这个女子渐渐长大，如一朵红艳嫩美的桃花般，举手投足间都带动着无边的春意。 第85章 针锋相对 墨凡大感无奈，从见到这个女孩第一面起，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对方那柔媚娇俏的性格，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也打了不少交道，但是眼下对他来说，显然一如初见。 男孩硬着头皮上前两步，正准备和走过来的娇媚少女打个招呼，但没有想到女孩却好似眼中完全看不到他一般，直直地越过了少年，停到了不远处的上官颖面前。 唯有在经过墨凡之时，女孩眼中的那一抹隐藏极深的雀跃，才表明了她并不是完全不记得眼前这个男孩。 她娇俏地立在上官颖面前，眼带笑意，秋波婉转地投向了那个同样风韵绝代的蓝衣少女，娇声道：“颖儿妹妹怎么会认识我们家那个呆瓜呢？” 听到‘颖儿妹妹’这个称呼，墨凡愣了愣，暗想原来二人本就认识，怪不得先前只是听到声音，玲珑便回过头来。 情况似乎越发复杂了起来…… 墨凡头大如斗，在没有弄清楚两个女孩关系的情况下，贸然搭话恐怕只会被群起而攻之！ 到那时候，以他的直男情商，只怕非要三个人都打起来不成。 无奈的他偷眼觑了下自己和拍卖场侧门之间的距离，已经做好了见事不对就先开溜的准备。 上官颖的声音渐渐恢复平淡，没有了发现墨凡之时的惊喜，轻声道：“何为汝之呆瓜？” 玲珑俏眉挑起，转身便将已经长得比她高了一点的男孩给搂在了怀中，右手轻轻伸到了墨凡的袖口里，表面上是很亲昵地去寻那男孩的手掌，实际上却是冷不防地抵住了墨凡的腰眼。 “墨字屋，别和姐姐耍花样，要不然以后你这小脸再俊俏也没有了用武之地咯…！” 墨凡不解其意，暗道男孩子的腰好不好和脸帅不帅之间有什么干系，难道长得又帅腰又好还能当饭吃吗？ 正不解之间，玲珑已经将小舌头伸向了他的耳垂，女孩踮起足尖，伏在男孩的耳边，娇滴滴地呢喃道：“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脸……” “这，便是我们家的呆瓜。” 做完这些举动，玲珑媚眼如丝地望向了上官颖。 远处，蓝衣少女的小脸腾地红了起来，就在这时，她又看到玲珑的小红舌头再次轻轻地舔了下墨凡的耳垂，顿时尴尬得大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去，一副想偷瞟女孩的妩媚举动却又不敢的样子，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上官颖方才举起好看的纤手挡住了没有被怪异眼罩遮挡的左眼，轻啐了一声，道： “汝这浪人，恁的会欺负别人，不要脸，咱不理汝辈了！” 说着，女孩轻轻地吐了吐小舌头，“略～！” 本来是发怒扬威的举动，却因为女孩的双眼都被自己遮住而没有掌握好方向，极为可爱地向着拍卖场方向扮起了鬼脸。 过了一会，睁开眼睛的女孩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笨拙举动，小脸蛋红了红，和自己赌气般轻轻跺着脚，不再说话，一个人向着西边的传送阵走了过去。 这个笨墨凡，真的不记得之前和咱有过命运的相会了，哼！ 另一边，男孩收回了望向中二少女的目光，暗道只好以后再找女孩算那次‘黑乌鸦’的账，到时候他也一定要在对方的白净胳膊上画一个擦不掉的小乌龟！ 看着上官颖吃瘪的模样，玲珑得意地娇笑起来，轻抚着身边男孩的侧脸，柔声道：“喂，问你呐，刚才……舒不舒服？” 墨凡不发一语，身体却接连打了好些个寒颤，用行动表示对此他觉得很是不舒服！ 见状，女孩不满地撅了噘嘴，正要收回伸入墨凡袖口的小手，突然身旁的男孩却因为寒颤而身体轻轻晃动起来，荡漾得挂在对方身上的她也轻摆了两下身子，女孩子家某个极为柔嫩的部分，便在这晃动之中被生生挤压小了三分。 玲珑娇哼一声，已经尝过人事滋味的她身体比一般女生敏感得多，虽然多年前那件事对她而言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屈辱，但是更让她感到耻辱的是她自己的七窍玲珑身给她带去的那些负作用。 她对那等抗拒之事身体上却十分接纳。 这是她对自己感到最悲哀的地方。她的心还一尘不染，但身体却仿佛已经坠入了肮脏的深渊。 玲珑在发生更严重的后果之前轻轻地跃了开去，脱离了男孩的肩膀，看向墨凡扬起的双眉，佯装作不知所觉地道： “一年多不见，你真的长高了好多呢。” 刚刚七岁的墨凡对方才的一切倒是毫无所感，除了耳朵有一点痒让他十分不舒服之外，其他的倒是一如往常。 听到玲珑的话，他也重新地打量起了眼面前的女孩。 时隔一年不见，对方的身高也长高了不少，女孩子家的身体也变得更加突出了些，让得本来就极有诱惑力的女孩，此时变得宛如伊甸园中的大红苹果那般，让人一见就想尝试着咬上一口，细细地体味着那抹冲破禁忌的欲望。 他清澈的眼眸渐渐从女孩紧绷的大腿处，游离到了那娇媚白嫩的脸庞之上，直视着女孩的眼睛，墨凡心下并没有带着一份邪念，对美的欣赏让他由衷感叹道：“玲珑大小姐还是以往那般漂亮，甚至更加漂亮了！” “哼哼，”玲珑鼻尖轻哼，道，“我才不信你的鬼话。男人的腿，骗人的嘴！” 不过她那般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明媚了起来，仿佛让人身处十里桃源般，直想在那醉人的酒窝中长睡不醒。 可惜这抹绝世的风情并没有被墨凡感知到，他甚至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沉重道：“上次一别还是兵戎相向，也不知如今云儿怎么样了。” “……” 玲珑葱白般的手指紧握成拳，随后又渐渐松开，并拢成好看的巴掌，又渐渐地松了开来，看着墨凡无语地道： “叫你墨字屋可真不亏，你就是一座破木房子，修都修不好的那种！谁又能要求一座木房子来解风情呢？” “喂，你好像在很正经地说着一些过分的话！” “嘿嘿，我哪敢呐，”玲珑娇笑了起来，伸出指尖点了点墨凡的脑袋，轻声道，“我在夸你坚不可摧呢！” “靠，你这丫头说我情商不高也就算了，现在连我的智商都开始蔑视了！”墨凡挥舞起了小拳头，忿忿地道。 玲珑眼含笑意地望着他，抿起薄唇不发一语，灵动的大眼睛中却写满了说不完的话语。 也许有不少都是女儿家的情话也未可知？ 在青龙学院里的玲珑，仿佛和当初在林村时候的她有许多不同，但独属于她的那一抹惊心动魄的美，这么多年过去也从未改变。 美到山川失色。 第86章 鉴宝 和玲珑一同走入拍卖场内部，墨凡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决定先去鉴宝室把手上的用不着的宝物都换成青龙点，玲珑大小姐也不知是比较清闲还是怎么的，竟然跟着男孩一同去往了鉴宝室。 两人在硕大的拍卖场中兜兜转转，所幸都是头脑极为聪明的人，这才没有被拍卖场内部迷宫一般的结构给转晕了去，三绕两绕，便来到了一间金碧辉煌的房间。 墨凡看了看一旁的玲珑，女孩感受到了视线，也是笑吟吟地偏过头来，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墨凡，好像在说‘你看着我干嘛’，看得久了，便从里面渐渐传出了些微的妩媚销魂之意。 男孩急忙收回视线，低头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身边，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你要是突然走着走着就不见了也不奇怪……” “那还不是你的错，”玲珑美目流转，推开了身前的银门，迈步走入鉴宝室，回头道，“一路上像个呆子一样，什么也不说，就知道闷头在前面走，我有那么可怕吗？还是我会趁你不注意就把你给吃了啊。” 说着，女孩吐了吐小舌头，颇为诱惑地舔了下薄薄的红唇。 墨凡看的浑身一颤，赶忙低头跟在女孩后面走入了屋中，在扫了一眼屋内的设施后，他便径直走向了一个空闲着的鉴宝师，对玲珑说道： “都说越美丽的女人越狠毒，我是怕哪天被你这条美人蛇给吃得骨头都不剩。” “哼，真是个呆瓜！”玲珑白了墨凡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要是真想把你吃掉的话，都不知道有多少次机会了，想杀你也易如反掌！” 说着，女孩伸出白嫩的小手伸到墨凡眼前，可爱地翻了翻，颇为形象地演绎了‘易如反掌’四个字，随后，在男孩的注视之下，少女又将修长的五指弯曲起来，‘当的’在对方头上敲了个脑瓜崩。 响声清亮，一时间吸引了不少鉴宝室中的学生看了过来，墨凡抱着头佯作疼痛至极的样子，见到玲珑果然没有防备地走到身边偷眼查看后，男孩瞬间把按在头上的左手在袍袖中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向了女孩的腰间！ 手指轻点，隔着薄衫触碰到了那雪腻的肌肤，墨凡‘咯吱咯吱‘的挠了起来，以报复女孩先前的一个脑瓜崩。 软肋被人触到，玲珑俏腮一红，嗔怪地看了眼墨凡，却出奇地没有腾起灵力将男孩给打飞出去，反而是脸蛋红润地将小手也环到了墨凡的身后。 做这一切的时候，女孩低着眉，轻抿着嘴唇，漂亮而妩媚的脸蛋红得都像要滴出血来一般，在室内夜明珠光华的渲染之下，更显得美丽非常。 墨凡愣了愣，只觉初次做这等事情，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适，但是被玲珑柔若无骨的身子依偎着，也不能发力将对方甩飞，只能带着女孩轻轻前行。 所幸从门口到鉴宝师的位置并不算远，墨凡三步并作两步，终于来到了拍卖场的鉴宝师面前，轻声道： “请寻一个封闭的房间，我手中宝物有些多，怕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鉴宝师是一位不过三十年岁的美艳妇人，此刻见有人问话，抬起头看了眼身前的墨凡和玲珑，只觉一瞬间春意光华照人，暗自叹道： 这又是哪家有钱的大少爷和痴心的富小姐来学院里面秀恩爱了，当着老师的面都不知道检点些，谁晓得人后会是什么模样？ 这种纨绔子弟的宝物，不用想都知道全是从家中长辈手里骗来的！真是脏了手…… 一边想着，女鉴宝师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随我来地字二号屋。” 她手指在墙上轻轻敲了几处，便见原本暖玉承受灵力而雕成的墙壁訇然中开，露出了一条幽深黑暗的通道，女子左手一翻，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了一个硕大的龙眼夜明珠，迈步走进了通道。 柔和的光芒弥漫在阴森的隧道之中，驱散了一整片黑暗，身后玉墙渐渐合拢，墨凡如方才那般揽着玲珑走到了漆愿木铺成的道路之上，脚下木质疏松，连踩在上面的声音都被吸收了去。 不知何时，肩膀突然一轻，玲珑翩翩地跳到了一旁，望着墨凡眨了眨眼，道：“温香暖玉在怀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某种强行化身大灰狼的冲动？” 闻言，墨凡一脸正气，想到了他和刘熙瑶说的那个小红帽和狼外婆的故事，突然觉得他和玲珑都不过是林村手上的小红帽罢了，哪里有什么化身为大灰狼的能力。 想到这里，男孩意兴阑珊地伸展了下身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望着玲珑恶狠狠地道： “你要再像之前那么挑逗我，等我大一些了，非把你原地正法不行！” “呵呵呵，”玲珑发出了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凑近墨凡的耳朵，当后者以为她又要故技重施时，却听见女孩正经而又充满轻蔑地道，“小家伙当真以为自己是那魅力无穷的大帅哥了？姐姐这么漂亮，还非得贴着你不成？刚才只是塞进你兜里面一张纸条，怕被外面的有心人看出来而已……！” “没想到这也能被你误会呀，当年在林村里从不吃亏的小胖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自作多情了，看来这一年多，你真没有什么长进呢？” 玲珑冷漠地看着墨凡，眼神之中竟然毫无一点刚才的亲昵模样，那等翻脸速度，让人根本分不清这个魔女的真实面目，猜不透她的真正心情。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又或者哪一个都是真正的她？ 墨凡想着这个问题，轻轻地拍了拍兜，发现兜里面果然不知何时被放入了一张小纸片。 他之前距离玲珑可以说是身体贴着身体，连对方每一块肌肉的运动都能感知得到，但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的兜里面被女孩放进一张纸条，他却依然毫无所觉。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压制…… 长袍上的布兜，紧贴着肋骨。 换句话说，离他的丹田很近。 如果对方真的想杀他呢？如果有一天林村让她来杀他呢？就像当初在城主府外的那个小厮一样，如果换成了玲珑，他也许早就死成灰了。 女孩真真假假地说了那么多话，但有一点确实说的很对，那就是——她如果想杀自己的话，机会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这就是林村顶级甲组杀手的实力吗…… 墨凡挠了挠头，想到了一些事情，觉得温馨的学院生活着实磨灭了他不少东西，他从来都不应该在玲珑面前说出‘就地正法’这四个字的。 第87章 宝物系统 玲珑看着墨凡若有所思的样子，将后者眼中变化的情绪一一看遍，当看到那抹懊悔时，女孩笑了笑，扭过头来不再说话，默默地走向了前方的密室。 女鉴宝师用精神力扫开了密室的木门，将门口站着的墨凡和玲珑二人都让了进来，随手一抛手中的夜明珠，便见龙眼大小的珠子不偏不倚地浮上了屋内的空间正中处，向着四周洒下了一片片柔和的光辉。 借着夜明珠的光华向屋中望去，入眼处皆是沉木桌椅，透出一股古老的朴拙之意。 这个屋子并不似外面的鉴宝室看去那般富丽堂皇，却别有一番精致小巧的古韵古味。 “到了此处便是绝对隐秘，”女鉴宝师开口道，“有想要兑换青龙点的宝物都可以取出来了，我会以最快的速度鉴别完毕。” 说着，鉴宝师袖袍轻拂，身后顿时浮现出了三面光润无比的镜子，每一个镜子的上方都悬浮着一颗夜明珠，和头顶的那颗宝珠不同，这三颗暗黄色的珠子皆散发着幽邃的光芒，仿佛能直接照到人的灵魂深处，将一切都给暴露出来一般。 墨凡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和身前的木桌，偏头看向鉴宝师道：“这个桌子太小了点吧……” “恩？！” 听着男孩正经到甚至有些呆拙的话，鉴宝师破天荒地流露出了惊讶的情绪，语气不善地介绍道：“这个桌子是须弥桌，里面足足有三百个独立的空间，再大的宝物都能装得下去。” 墨凡还想说些什么，鉴宝师却摆了摆手，很是带着些鄙视地道：“行了，你直接放便是！”说着瞥了眼墨凡的空间戒指。 男孩愣了愣，暗自想到难道学院的老师连戒指内部的空间都能看得到吗，若是这样的话的确是他多虑了，如此想着，男孩伸手一拂，只见一条晶莹光灿的长河如挂在山间的瀑布一般，浩然倾泻向了一旁的须弥桌！ 在无尽长河倾泻之下，女鉴宝师起初还能保持着镇定，但在看到三分钟过后墨凡的戒指中长河还远远没有停止的趋向之时，美艳妇人就颇有些坐不住了，等到五分钟之后，望着那道天河灌注般的宝物匹练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止之势，女子终于猛地起身，挥手制止住了墨凡，神情呆滞，颇有些无语地道： “你是把你家里面都给搬空了吗，还是洗劫了一个龙窟啊？！” 听到这话，墨凡怔了怔，下意识地回道：“这是打赌赢来的，还有三分之一呢，怎么办？” 左手轻轻地扶着额头，妇人摆了摆右手，无奈说道：“一会再放吧……我先为这些东西进行鉴定，大概需要十分钟的时间，你们可以将手牌先附到那边的石案之上，登录学院的宝物系统，查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着鉴宝师指了指屋子角落的一张洁白石案，示意墨凡两人去那边等待。 闻言，玲珑浅浅地笑了起来，拉着墨凡的袖子，小跑到了石案旁边，她左手轻轻举到胸前，在半空中晃了晃，淡黄色的袖口顺着白玉一般的手臂滑下，露出了柔嫩手腕上的一条细链。 玉链之上悬挂着女孩手牌，玲珑手臂在空中一荡，便将光润的牌子摁在了石桌之上。 一道道神秘符文在眼前升腾而起，她双眼凝视着光影，庞大的精神力透体而出，钻入了身前的符文海，在其中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过二十秒，女孩脸上便绽放出一抹笑容，望着墨凡开心地道：“这个好厉害啊，比起用眼睛找来找去要快好几十倍呢！” 轻轻地扬起下巴仰视着身边的男孩，女孩好看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里面流露出了点点无邪的纯真和不晓世俗的懵懂，像是小时候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一般，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开心。 那个时候幼稚至极的快乐，现在都到哪里去了呢…？ 望着女孩那两颗往日里笑容到最深处之时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的小虎牙，就像是娇俏的小恶魔在张牙舞爪一般，有着说不出的杀伤力，墨凡忽然觉得心跳慢了半拍。 糟糕，以前的玲珑有这么可爱吗？！ 面前这个清纯至极又可爱爆棚的少女生物是谁啊…… 这还是那个举手投足之间都自信无比而又处处散发着原始诱惑力的妖艳魔女吗？ 墨凡拍了拍脸蛋，不敢相信哪个才是真正的玲珑，更不敢真正的动心。 心动了，风也就动了。 古人曾曰：“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 风动不只万窍怒号，云和雨都会随之而来，既是风云，也是风雨。 而他和玲珑所处的世界，现在只需要阳光就足够了。 第88章 地阶高级功法：梵衍决 在玲珑之后，墨凡也将手牌放到了石桌之上，满天的符文光华闪过，男孩的精神力铺天盖地地涌出，‘咻的’钻进了光海之中。 数百万个信息在眼前汇聚，墨凡直奔洗髓和拓脉的丹药药方而去，不过短短的一秒钟时间，男孩便寻找到了三十多种药方。 灵武丹：采芒砀山笾豆带独有的寥辰树树叶三十枚为药引，配药可用二境暴虎之骨，三境金属性魔核，灵玄草十株，以天泉水滚煮炼药而成，有开中府、云门二脉之功。 跋月散：以朔月所照之月心花为主药，配合三境木属性魔核、阆中城特有错落石磨制而成，需二境炼丹师心火照耀，有开巨髎、合谷、阳溪三脉之功效。 望风丹：以晶石粉为药引，配合…… 生清剂…… …… 足足二十多种拓脉药方，数百个药材，墨凡全部在脑海中记忆了下来。 至于洗髓方面，则以青龙泉和乾断火乳混合，经炼丹师炼制而成的同典液为最佳，有生死人，换新髓之功效。 墨凡粗略的扫了一眼，便记下了这三十几个药方和各种药材所在的交易场地，数千条信息在他脑海中汇聚，到最后，男孩不得不动用文技‘口含天宪’的附属功能来强化记忆，以免遗漏掉一些重要信息。 他的身体林村数年的灵液锻体之后，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坚韧状态，但那更多的是表现在肌肤和骨骼之上，在与人对敌之时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力量，一举击溃对方。 但是在身体更深处的经脉、穴道和丹田，则依然保留着五年之前的残破模样，即使以地心之火和造化星所蕴含的庞大力量，都是没有办法根除那些莫名剑气带来的损伤。 墨凡只能寄希望于学院里的这些丹药方，希望可以凭借这些丹药的力量，来帮助他的身体内部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 不需要像许多天才那样天生108脉俱开，踏上修炼一道之后便能顺风顺水，进阶如破竹般轻松，穴道一发力便响雷滚滚，天生神明，丹田若长河，血气如汪洋。 这样的天才是有许多的，远的不说，当年道种自生的苕亭便是，那日测验时血气渊沉的小皇子也一样。 更别提凌驾于青龙学院所有天才之上的九星评定者——云阳和上官颖这等天之眷子了。 墨凡只希望将身体恢复到常人状态，使他可以继续修行纯元斗气就可以了。 从进入青龙学院的分班测验开始，他的斗气修为就一直处于被别人压制的状态，坐拥三大混沌属性之一的纯元属性，若是不能好好利用，让其名震炎惑的话，墨凡自己都会觉得浪费了神的好意！ 心念一转而过，墨凡收回畅想未来的心神，重新将精神力投入了找寻工作之中，这一次，他要找的是地阶功法！ 一道道硕大的光团在眼前闪过，这一次的数量远远不如之前搜寻的那般庞大，但是每一道光团的气势，都如开天辟地一般的雄厚，让人只是远远地望到一眼，就仿佛整个心神都被吸收了进去，根本挪不开视线。 这……便是强大至极的地阶功法吗？ 大陆之上有这么一条铁律，同等阶的功法永远比战技更加重要，也更为昂贵，因为前者代表的是生养和繁衍的力量，是后者发挥出威力的根基！ 一个黄阶功法的人使用出的天阶斗技，威力也许都比不上一个玄阶功法的人所使用出的玄阶斗技。 前提还是如果那名拥有黄阶功法的人可以使用出天阶战技，而不是被那庞大如黑洞般的所需灵力给吸空了身躯的话。 墨凡的纯元斗气在战斗中好多次运转不周，偶尔也会燃烧殆尽，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的功法火烈风影等阶太低了，只有玄阶低级的等级，远远应付不了墨凡现在的战斗，更何况不久之后，他们这一整个年级的数千万名新生，都要参加为期十六天的班级大战，在那种惨烈的战斗条件之下，可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悠悠地恢复斗气！ 加特因为自身的风火双属性，使用功法火烈风影还可以有所配合，但墨凡使用它却纯粹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急需破阶的他并没有别的选择，面对这道譬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功法，墨凡也还是选择了先行使用它进行斗者的突破，凝聚气星。 所幸在大陆之上，斗气功法如同战技一般，可以随时更替。 如果想凭借着这道功法来融合灵力和斗气的话，那么，看早上的世子殿下就知道结果了，八星评定的天才都变成那般惨样也只是接近成功，而没有真正的释放出来融合黑光，如此恐怖的尝试，可不是凭借一个玄阶功法就能轻松取得成功的… 眼下火烈风影也伴随他成功过渡到了斗者阶段，是时候让这个玄阶功法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功成身退了！ 一边想着这些，墨凡一边在无数硕大的光团中肆意穿行，无数道诱人的文字介绍在他的眼前浮现而出，充满了让人想要一探究竟的诱惑力…… 地阶低级功法——大圣天心诀：修炼后可使斗气额外呈现光明属性，原光明属性力量加倍！起拍青龙点两万五千点。 这个功法墨凡只看了一眼便放弃了，等阶虽然不错，但是对于暗属性斗气的人或者原本就是光明属性斗气的人或许有奇效，对他而言却并不适合。 继续向前寻找，不过一会儿男孩便又看到一个明亮无比的光团。 地阶高级功法——霞刹冰极法：该功法共分三大阶段，第一阶段可修炼出衰红之冰，有冰冻万物生机凋零之能。 第二阶段可修炼出远光之冰，冰法出则世界沉黯，神圣的光明都无法逃离冰极，只有绝对的冰冻与黑暗可以存在；第三阶段修至大成可达绝对零度，掌控氤氲之冰，有冻结天地众生六道氤氲之功效。起拍青龙点八万点！ 墨凡在这个功法面前愣了半晌，这么顶尖的法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无论是介绍中所说的衰红之冰还是远光之冰，都具有着极为神秘莫测的力量和效用，有摧枯拉朽之能，更不用说练至大成的那个氤氲之冰，只怕和他身体内的地心之火都是处于同一阶层。 那可是最为顶尖的天地之力，即使是一点灵种，都有着无穷无尽的生演规则和破坏属性存在于其内，而这个功法竟然能以人力凝造出来这种等阶的天地圣物，不可谓不强横至极！ 如果不是墨凡体内有紫火，而且他的属性还是纯元斗气，极为的排斥其他三大混沌系之外的属性的话，他只怕根本舍弃不了这样的宝物功法。 这样的功法，在外界多少钱都是有价无市，就算是在青龙学院，也留存不了几天就会被无数人争着抢着买走。 但是功法和斗技一样，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这般想着地墨凡狠了狠心，继续以精神体形状向光海前方飘去，不再回头看那道异常明亮的光团。 在光海中漂浮了半分钟的时间，前前后后遇到了十数个光团，不过都是些地阶低级或地阶中级的杂牌功法，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先前的那道地阶高级功法——霞刹冰极法。 就在墨凡准备狠下心来再去看一眼那道冰系功法，大不了以后努力克服属性方面的问题时，一道恢弘无比的光团，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墨凡视线之内！ 这道功法并不像别的武决那样四处摆动，仿佛是在炫耀着自己的光芒有多么耀眼一般，它只是安静地呆在光海的边缘，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了一种绝对主人的意识！ 宛如这片天地都是围绕着它在转动。 墨凡呆滞了半息，体内的精神力猛然喷射，灵体状态的他急速冲到了光团之前，将精神力源源不断地输入进了功法内部后，那道光团所散发出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明亮！ 这种双向的交汇整整持续了两秒钟之久，一道道繁奥的文字介绍才浮现在了光团之上—— 梵衍决：地阶高级功法（辅助性），修炼之后可凝聚灵体，一心二用，同时具备繁衍之能，在繁衍斗气方面有着寻常同级功法的三倍之力！起拍青龙点十万点！ 辅助性，顾名思义便是这个功法主要起到的是辅助修炼的作用，而不是像先前所见的一些战斗性功法那般，可以直接培养出各种各样的战斗能力。 墨凡在见到这条简短的介绍之后，立刻便双眼放光起来，这正是他最为想要的功法特性！ 他在战斗中一向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道路，依靠着纯粹的力量和强横的属性碾压敌人，并不需要各种花里胡哨的技能。 而这道地阶高级功法在修炼之后，不但可以帮助他做到一心二用，让他在修炼斗气的同时还能提升灵力修为，还可以自主进行血脉繁衍！ 对男孩来说，这种脉络繁衍之能不但可以解决他目前面临的最为迫切的问题——身体内的暗伤，为他的经脉和穴道繁衍出新的生机，还可以和他拥有的另一道也具备繁衍之能的秘法相互配合！ 那是在一个多月之前，他在城主府中修炼的林村秘法——大黑天术，那道秘法可就是有着繁衍紫火之能的。 但是，作为一道单纯的玄阶秘法，大黑天术能繁衍出的地心之火始终有限，不过此刻，若是凭借着地阶梵衍决的帮助，两种繁衍之力相互催生，那最后产生出来的结果，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两道繁衍法诀也许会如太极中的阴阳那般，一也是阳，二也是阴，阴阳相合，生生不息…… 墨凡心头对这种愿景充满了期待！ 至于常人最为看重的三倍斗气演化之力，在他看来却是可有可无的一种能力了。 在看准了拍卖的场次和时间之后，墨凡缓慢地退出了符文光海，收回手牌，静静地立在了石桌旁。 不知道他带来的那些宝物能换到多少青龙点，可不可以让他成功地抢拍到梵衍决……毕竟，那可是十万青龙点才能起拍的地阶高级功法，稍微弱一些的天阶斗技也不过就是这个价格罢了。 “希望那些同学们的善良帮助能给力一些啊……”墨凡不由得悠悠想到。 这个美好的想法若是被那些所谓的贡献出善意帮助的同学们知道，只怕连打死墨凡的心情都有了。 什么狗屁三公子，士可杀不可辱！ 和你丫的拼了…！ 第89章 地榜九十五：云墨凡 望着女鉴宝师在宝物上浮动不息的指尖，墨凡心头渐渐恢复了平静，倚靠在石案上，悄悄打量起了一旁笑吟吟的玲珑。 一年多不见，这个丫头真是越长越开，越来越漂亮了，就连那道寻常女子身上难以得见的妩媚气质也变得更加浑然天成了！ 活像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迷人精。 就在墨凡偷偷地打量女孩之时，女孩也似察觉到了什么，偏头看向了男孩。 “小家伙，姐姐的上身有那么好看吗？” 女孩笑吟吟的声音传入墨凡耳中，差点将后者惊得翻倒在石案之上，他整了整衣袍，做贼心虚地道：“谁看你那里了，我在欣赏你那惊为天人的美丽容貌呢！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看脸的是绅士，看胸的是流氓，看屁股的那是色狼！” 墨凡坐直了身躯，一脸浩然正气地反问道：“你看我像流氓吗？” “我看你像流氓头子，哼！”女孩望着墨凡，不屑地撅了噘嘴道。 “哼哼哼，你是小猪啊，成天就会哼唧哼唧！” 不出男孩所料，在这句话出口之后，女孩立刻一拳捣向了他的肚子，那股力道，差点没把丹田世界内的黑塔都给震歪了去…… 墨凡揉着肚子正自痛苦不已，突然手指之间好像碰到了兜里的什么东西，这才想到女孩之前所说的纸条的事，分出一只手掏出那个被折叠了好几次的小纸条，男孩对着夜明珠的柔光看了过去。 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先前都是骗你的，大笨蛋！” 在看到这几个字后，墨凡登时愣住了，对他来说即便是脑细胞再增加一倍估计也不够用。他实在是搞不懂身边的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的想法，暗自叹了口气，男孩正准备将纸条收回兜中，又瞥到了身旁笑意盎然的玲珑，看着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墨凡只觉得里面跳动着的光芒好像都在说：“把纸条反过来啊笨蛋。” “哼，你看我像是傻瓜吗，把纸条折叠开来的时候我会分不清哪面有字哪面没有字吗？” 正在这么想着的墨凡重新打开纸条，却猛然发现纸条前后都写满了字，这种发现让得他着实地吃了一惊。 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和智商。 “嘿嘿，被骗了吧呆瓜！”女孩美目顾盼地笑着说道，那如桃花潭一般深邃的眼眸中此刻满是柔光，也许是心中的柔情所化，也许是被夜明珠的柔光所照射而成。 墨凡挠了挠鼻子，直接放弃了作为直男的尊严，静静地看向了纸条上的小字。 上面大概写了两件事情，一件是关于林村之事，意思是说村子里面甲乙丙丁前四组的孩子们大多数都来到了青龙学院，参加了这一届炎惑校区的选拔，最终被分到了各个不同的班级。 也不知道命令他们这样做的村主是何用意。 当然，也有可能是玲珑知道，但是墨凡不能知道，所以女孩就没有让他知道。 这句话颇有些绕口，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是明确。 墨凡并没有完全地相信玲珑。 第二件事是女孩简略地介绍了一下她所在的器药一班的情形，包括全年级唯一一个已经修炼到觉岸后期的上官颖，都在她们的那个班级。可以想象，这样一个拥有着上官颖和玲珑等人的怪物班级，在班级之战上会拥有何等恐怖的战斗力与破坏力，也许就连往年稳坐炎惑校区第一名的法道一班，今年也说不定会折戟沉沙。 纸条最后，女孩表示在班级大战上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击败墨凡所在的符篆二班，以雪当年山崖间失败之耻！ 看到墨凡眼神扫向了纸条的最后，女孩悄悄地凑了过来，不经意地问道：“你和上官颖是怎么认识的啊？” 男孩把纸条收回兜中，微微抬眼瞥了下玲珑，正要说话，却听许久未出声的鉴宝老师突然开口道：“这些山宝城宝都已经估清了价值，一共十万九千五十点青龙点，你们还有没有别的宝物了？” 闻言，墨凡咽下了已经到喉咙边的话，答道：“还有三分之一。”说着他袖袍一挥，惊人的宝物长河再次涌向了鉴宝用的须弥桌。 玲珑抽了抽琼鼻，也走到木桌旁，从腰间取下一个储物布袋，将里面的一些魔核、玉石、刀剑等等宝物都倒了出来。 看那数量，竟然也不在一百件之下！ “这是我这么多年任务积攒下来的东西，”玲珑看着墨凡解释道，“也不怎么需要了，放在袋子里面还嫌碍眼，不如卖了它们换青龙点。” “哦，”墨凡轻轻答了一声，不忍再触动玲珑和暗杀有关的心事，眼睛四下转了转，脱口问道，“你怎么不用空间戒指啊，比储物袋好像要更方便一些。” 听到这句话，玲珑突然转头看向墨凡，笑嘻嘻地道：“我在等某个人给我戴上戒指呀，第一次可是很重要的！” 墨凡撇了撇嘴，说道：“没有想到我们的玲珑大小姐这么有小女生心思啊。” “那当然了！你以为谁都像某个呆瓜啊。” 玲珑瞪了眼墨凡，嘟着嘴走到旁边照起了镜子，不再说话。 那三道映照宝物的镜子，照映着女孩曼妙的身材，在昏黄的夜明珠光华下，显得梦幻而又迷人。 对此墨凡倒乐得自在，将宝物都从戒指中倒了出来之后，他一个人走到小屋门口，伸了伸懒腰，尝试着运转起了大黑天术靠近暗黑色的木门，发现果然没有回馈一丝一毫的灵力，这个木门的等阶，不是他的半吊子法诀所能炼化的。 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怪事，男孩和女孩突然就这般背对着对方，在屋子里的角落处各自悠然独立，气氛一时间诡秘了起来，只有沙沙的宝物摩挲声在屋子中回荡不息。 大约五分钟过后，鉴宝师终于整理完了两人的宝物信息，随手将分类好的宝山转移到空间手镯之中，美艳妇人开口道： “两位可以将手牌拿过来了，女士的宝物一共卖了七万青龙点，结合手牌内的星值，可以将手牌升星为九星手牌！男士的宝物一共卖了十六万五千青龙点，满足九星星值的需要，也可以升级为九星手牌！” 闻言，墨凡和玲珑转过身来，将手牌交给了女鉴宝师，只见光华一闪，两道手牌都变化为了以前所不具备的暗金之色，充满了某种华贵与渊沉的气势，让人一见便心生敬畏！ 就在这时，两道清灵的女子声音也从手牌中幽幽响起： “恭喜云墨凡成功进入地榜第九十五位，由于是初次进入，奖励一品青龙泉浸泡资格，时长三十分钟！另，此人创造五星星级升级最快速度，入学第一天进入地榜，奖励上境塔三层进入资格，时长三十分钟！” “恭喜赵玲珑成功进入地榜第九十八位，由于是初次进入，奖励一品青龙泉浸泡资格，时长三十分钟！另，此人入学第一天进入地榜，奖励上境塔二层进入资格，时长十分钟！” 两道声音同时在全校学生的手牌中响起，一下子在学院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90章 余波 符篆二班。 一众同学咬牙切齿，恨不得生食墨凡的骨血。 损失了十五枚时空属性魔核的曾浩然沉声道：“这个天杀的三公子，坑走了我们的宝物不说，自己还一下子独享了一个这么大的好名声，要不是看在同班同学的情谊之上，我早就揍死他了！” 闻言，旁边的尺一笑着接话：“你是看在他长安城三公子的面子上，才没有敢揍他的吧，再说了，你也得打得过人家啊。” “靠，我看你是瞧不起我抓胸三十六圣手的威力！”曾浩然咬牙切齿，扬声道，“再说了，他得到这么大的名声，自己是好受了，但我们班级的利益呢？他这一下子弄得全校皆知我们符篆二班出了个猛人，到时候班级战上这个针对，那个针对，你让他墨凡一个地榜名人去扭转乾坤给我看看吧！” 林行虎也挑着眉毛道：“这种娇生惯养的自私纨绔，就别想着给他讲明白大道理了，明明班级里面团队协作才是最重要的，他就以为自己就是天了，什么都要出头，也不怕啥时候被别人给直接弄死！看他那长得娘们儿样的脸我就烦，真踏马的晦气！” 听到这种带着明显歧视女性意味的话，同行的柳絮皱了皱眉，沉声道：“这儿还有我和千山雪两个女孩子呢，你们说话注意着点！” “**还想立牌坊，不要脸的玩意！” 曾浩然低声嘀咕了起来。 一旁的千山雪闻言大怒，冰系魔法在半空凝聚，二话不说直接刺向了曾浩然，男孩从早上赌战开始之时，到现在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见状，大吼一声“来得好”，便腾起时空斗气，与千山雪战作了一团！ …… 斗战十班。 从林村玲珑阁来的吴佳力和程风对视一眼，不确定这个云墨凡是否就是多年前在村子里横行霸道的那个小胖子，但是大小姐赵玲珑，却肯定还是当年那个玲珑阁的大姐头。 一旁，同属于斗战十班的加特眼中战意盎然，体内风火属性的怪鸟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骤然振翅，仰天激鸣！ …… 器药二班的刘有道，斗战30班的大壮和黄家五兄弟一时皆是心思各异。 与他们的复杂感情不同，为墨凡感到由衷开心的也大有人在。 三年级器药一班，独占了地榜第二和地榜第八的田家姐妹在听到手牌中的这个消息之后，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姐姐田陌的笑容温暖而动人，让人只是看到就想醉倒在那双酒窝之中，妹妹田田的笑容很平静，但也很可爱，那是一种机械式的可爱，也可以说是呆滞的可爱，因为僵硬和少见，所以才显得更加动人。 …… …… 听到这两声消息，墨凡颇感惊讶，抬头望了不远处的玲珑一眼，只见对方娇俏的小脸上除了淡淡的嘲弄之外，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之意。 “你知道这个地榜规则吗？”男孩轻声问道。 玲珑点了点头，抬起美丽的眼睛瞥了眼墨凡，不满道：“当然知道咯，只不过这次居然又被你给超过了，我好不服气，你过来，让我痛揍你一拳！” “我才不要，”墨凡左手假装捂着肚子，右手拽过手牌就像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傻子才给你打一拳，笨玲珑！” “略～！” 说着，墨凡冲着女孩做了个鬼脸，却没有想到就在这做出鬼脸动作的一瞬间，他便被身后女孩婀娜的身体给轻松地超越了去，顺手还给了他一个爆栗。 这极快的身体速度，墨凡竟然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 无论是女孩的身法，还是手臂动作，他都连做出反应都没有来得及，便被对方给轻松得逞了。 仔细想来，他今天遇到玲珑之后，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他都会凭借下意识的危机感去躲避，但却一次也没有成功。 真不知道玲珑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子，现在究竟可怕到了什么地步……？ 墨凡不由得担心起了明日的班级大战，万一到时候真的遇到了对方所在的器药一班，那么该怎么办？ 他可是很想在青龙学院里面取得一些极好成绩的，因为只有到那个时候，他才能借助学院的力量去对抗那座横亘在身前的庞然大物！ 只不过男孩的想法虽好，却不知道背地里早已有许多阴险之人在谋划着他的失败了，这其中不乏有一些合不来的外班之人，但同时也有许多瞧不得别人好的自己班的同学…… 前途如雾，不知男孩凭仗一剑能否斩得开万千枷锁？ 也许斩开之后，见到的便是等待在前方的灿烂朝阳。 第91章 拍卖室门口的混乱 灰暗的封闭小屋中，玲珑看着身前呆愣的墨凡，浅浅地笑了起来，轻声道：“呆瓜，想什么呢？再不快点东西都被别人拍卖走啦！” 听到女孩的呼唤，墨凡将思绪收回现实，暗自甩了甩头，就算玲珑现在的实力很是可怕，但他也有很多对付强者的方法，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富豪了，若是能拍卖到梵衍决，他有信心在遇到玲珑所在的器药一班之前，将实力再度提升一个等阶！ 缓慢地将木门从内侧打开，墨凡和玲珑跟着女鉴宝师走出了房间，在幽深的通道中行走了片刻后，两人重新回到了先前那金碧辉映的鉴宝室。 甫一走出隧道，入眼处光明大盛，男孩和女孩皆是下意识的微眯着眼睛，用手遮挡住了强光，在半息之后，这股强烈的不适感才渐渐退去。 玲珑立在门口，缓缓地开口问男孩道：“你要去哪个拍卖场？” 墨凡稍有一些急促地道：“我先去第三十六功法拍卖厅吧，我看中的那个功法太好，我怕夜长梦多，先去将功法拍下再说。” “放心吧，”玲珑轻抬玉足，向门口走去，安慰道，“你现在也是地榜高手，看上的东西一定不便宜，没什么人可以和你争抢的。” “希望是吧。” 在出了鉴宝室之后，墨凡和玲珑摆了摆手，便一个人向着功法拍卖厅走了过去。 看着男孩的背影渐渐远去，玲珑在原地站立了半晌，摇头笑了笑，那一霎的风情，惊住了不少在鉴宝室前往来的学生，在众人依依不舍的注视之中，她渐渐地敛去了笑容，迈步走向法宝拍卖场。 在雄伟的拍卖场中行走了近二十分钟，墨凡终于是在地阶功法拍卖之前赶到了第三十六号拍卖室，望着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流，男孩不禁咂舌，这还是极为稀少而昂贵的地阶功法的拍卖场，若是那更为大众化的玄阶功法，只怕会人挤着人，连落脚的地方都难以寻到…… 真不知女学生在那种混乱之中会不会被某些有心人给趁机揩油，也许进入拍卖场之前还是个前凸后翘的女子，出了拍卖场之后就被挤成了搓衣板一样的男孩！ 正想着，面前便响起了一声惊呼，一个颇为熟悉的女孩声音突然从人群中传了出来：“你干嘛，淫贼！” 听见这个声音，墨凡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不好的回忆，那是他在落月盆地教学楼区测验结束核算手牌时遇到的事情，面前这个女孩被黄峰等人诬陷，手上的二阶魔核差点被骗走，墨凡出来证实了黄家五兄弟的鬼话是假的，却因为与自己有关的流言而被女孩给讨厌了。 他当时反感的并不是被疏远这种事情，本来就非亲非故，疏远或者亲近一个人都显得很正常，但是若是因为莫须有之事被厌恶了，那果然还是让人有些不爽。 一个人是应该有着自己的判断能力的，尤其是青龙学院的学生，在独自远离家乡来到学院的一刹那，就应该做好这种准备。 拥挤的队伍中，女孩身后悠然响起了一个男子声音：“你喊谁是淫贼呢，我碰到你了吗？碰到你哪里了？” 男子面露一抹**，看着身前的女孩，喘着粗气道：“你说出来啊？说不出来就别诬陷小爷我的名声！” 听到骚动，后面的队伍中顿时有人高声吼道： “前面的别挡路，有什么事去一边解决！我们还等着买武决呢，闲散的人滚开！” “你，你，你摸我……摸我……那儿，”少女低着头，不敢看向那个理直气壮地质问她的男子，嗫嚅了半晌，也没有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这时，从后面又传来了阵阵的怒斥之声，女孩气得眼睛一红，委屈地跺着脚跑出了队伍，默默地走向了队伍最后面。 “这就对了，没事别妨碍大家的时间！” 队伍之中有人笑着说道。 随着时间流逝，起先高声质问的男子渐渐已经排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他眼中这时方才流露出了一丝得逞的淫意，暗想自己发明的这招真是百试不爽，让那样柔弱的女孩去当着众人的面高声辩解，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讨论那些不入耳的问题，也许比忍气吞声还要难以忍受。 而且，对方如果真的在人群之中面红耳赤地和他辩论那些问题，那倒正是中了他的下怀，这可是他独有的隐秘兴奋点…！ 他背后的强大背景让得他从小身边就不缺女子，但他还是会时不时地跑出来拈花惹草，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所以，纵然他当场被人抓到，也没有谁敢冒着激怒霸刀帮的可怕后果去严厉地施以惩处。 这是第几个来着了呢…… 霸刀帮少帮主范玄度正在美美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一抬头却骤然发现刚才消失的女子又跑到了自己的身前！ 哦呦，自己看走眼了吗，这难道是个小淫孩不成，还是说对方是那种不服气的外柔内刚的少女？ 不过这两者都不是他的菜。 “自己送上门的我可没兴趣，趁小爷还没发怒，快滚吧！”范玄度低喝出声，举起手牌便要经过工作人员的检验进入功法拍卖室。 “喂喂，大白天的眼睛就不好使了吗，没看到她旁边还有一个人呢？！” 墨凡悠扬的声音从杨灵灵身后传出，他松开了一直拉着女孩走过来的右手，并拢成掌，一巴掌扇向了正在接受检查的范玄度。 男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竟然敢当着学院老师的面就暴起打人，一个措不及防之下，反应不过来的他被一掌给抽进了拍卖场，半边脸庞都高肿了起来！ “我草拟……！” 半空中传来了一阵阵的污言碎语。 炎惑立校千年，范玄度或许是第一个横着飞进拍卖室的人，这也许可以名垂青史。 不过他从来都不是单独作案的人，此刻，他身后的小弟见状，望着那倒飞不止的少帮主身影，登时便明白过来，论单打独斗他绝对不会是面前这个黑袍男孩的对手。 第92章 插队 殷山转了转眼珠，计上心头，他既没有质问青龙学院的老师为什么不惩罚墨凡，也没有大吼场中有暴徒打人，而是放开嗓子，高声地喊道：“有人插队了！” 这一嗓子不啻于在人群中投下了一枚核弹。 队伍中黑压压的人群瞬间乱作了一团，比先前什么淫贼袭人，什么巴掌扇人的轰动都要剧烈得多，甚至混乱十倍有余。 许多队伍后方的人不敢拥到前方，怕丢失了自己辛苦排来的位置，都大吼着叫道：“哪个不长眼的找死，有没有素质，还敢插队！” “给我们滚出来！” “欠揍是不是！” 人群中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向拍卖室门口澎湃涌去，墨凡倒没什么，他的耳朵比钢铁还要耐磨，但素来柔弱的杨灵灵却经受不住这种冲击，低下头，恨不得立刻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队伍中有眼尖的人发现了人群最前方的赫然是刚才被揩油的女孩，然而此刻她身边却站着刚才没出现的人，注意到这一切的男孩登时宛如发现了什么大新闻一般，高声劝喊道： “姘头来找场子了，找完场子就快点滚后面去，别想趁机插队！” “老师把他们拿下，不要让暴徒影响大家的时间！”队伍中群情激奋。 墨凡听到后笑了笑，丝毫不在意众人的喊叫，抡起袖子，以四百石的大力抽向了先前帮着范玄度救场的人。 不过是二星斗者的殷山哪里能承受得住这股沛然大力，登时歪着脸被抽飞到了队伍外面，甚至还不如他的主子的下场，毕竟，后者没有浪费排了那么长时间的队。 做完这一切后，墨凡看着众人，不屑地举起拳头，直直地竖起了某根指头，而后转身，拉着女孩扬长而去，走向了拍卖场内部。 门前排起的长队乱成了一团，有人不可置信地道：“我靠，这人在找死不成，他怕不是个二傻子吧……真不怕一会儿拍卖结束我们堵门打死他吗？” “别说了，有好戏看了，这事根本就不用我们动手，你以为学院老师会放过他吗？要知道刚才有个插队的男孩可是一掌就被看守的老师给打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吐血不止！你们看那片毛毯上，是不是还有殷红的血迹！” “这可真是‘尸骨未寒’了哈哈。” 有人巧用成语地说道，稚嫩的小脸上此刻满是微笑，感觉自己说的这话颇有水平，很是美滋滋的样子。 但是只不过片刻过后，众人望着门口发生的事情，只觉眼珠都要被惊掉。 昊天在上，他们竟然看到了那个男孩拉着女孩毫无阻碍地走进了拍卖室？ 我的老天神，大肚弥勒佛，蒙太尼利大主教，谁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同样是插队，他们两个人就能完好无事！ 难道是校方优待情侣吗…… 靠，这是个什么狗屁道理！ 就在群情激奋之时，学院里检查的老师淡淡开口道：“下一个。” 队伍一时间炸开了锅，不少人私下嘀咕起来墨凡和看门老师的关系，有脾气暴躁的男孩高声喊道： “老不死的，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就能插队！” “解释不出来要你好……” ‘好瞧’二字还没说完，出言者便被一道大力扇飞了出去，扑倒在地毯之上，觳觫了两下，便再没有了动静。 “下一个！” 排在队伍第二位的女孩走到了前面，将手牌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身前的老师，平心静气地询问道：“老师，不是您说的要对我们一视同仁，所以才不允许小部分的人插队破坏大家的利益吗？那为什么您又要那样做呢，我知道您肯定有您的理由，但是不说出来的话，大家可能都会对此心存芥蒂，长久以来对修炼会有不好之处。” 听着女孩心平气和的诚恳发问，看守的男老师点了点头，没有再像先前那般出手，淡然开口道： “你们回去都看一看学院里面有关地榜的介绍…再来说话吧。” 地榜，是青龙学院的两大名榜之一，与代表着高年级学生强者的天榜不同，地榜是为新入学三年以内的年轻学生而准备的。 青龙学院三大校区之内，最强大和最有钱的人都会在这两个榜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名字，那是一份无上的光荣，代表了潜力、战力和势力三者的最高结合。 只有真正的天之骄子，才能跨过亿万人的争夺，走到那个高悬于天际的榜单之上。 榜上留名的人和普通的学生之间存在着一道鸿沟，在这道鸿沟面前，一视同仁和人人平等都是笑话。 队伍骤然陷入了沉寂，每一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便连先前被扫飞入场中的范玄度，此时都隐藏了自己的阴冷眼神，压下了向男孩报仇的想法。 霸刀帮在阆中城里面或许算是一号势力，但是和青龙学院比起来有如蚂蚁比之巨龙。 先不论能不能成功通过别的手段伤到墨凡，即便是能伤到这个人，学院的报复也绝对不是他和他的霸刀帮所能承受得住的。 男子换上了一副笑脸，寻了一个稍显阴暗的角落坐了过去，不敢再打其他主意，静静地等待着拍卖开始。 他来拍卖场并不是单纯地为了轻薄女生，他是有着自己的第一要义的。 望着阒静的拍卖台，男子心中悠悠想到：“今天可是那个东西一周一次的特有展出，上一次的他没有凑够足够的青龙点，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有了那本地阶功法，即便是地榜的天才，再给他半年的修行时间，他也是能够将之轻松地超越… 范玄度的眼神猛然地炽热了起来：“梵衍决，这次你一定是我的！” 第93章 拍卖开始！ 带着女孩杨灵灵走入了拍卖室，墨凡并没有坐到大势力主所在的第一排，那里有着不少道气势雄浑的身影，他们面对拍卖场外的喧嚣丝毫不予理会，便是负责检验的老者爆出了自己的地榜身份之时，那些人也只不过是回头望了一眼，与他对视着点头笑了笑，便算打过了招呼。 这些人，才是购买地阶功法的真正主力，同时也是墨凡拿下梵衍决的一大障碍。 不过少年对此却是怡然不惧，他现在已经是地榜上的留名之人，财富放之于青龙学院的三大校区内都是屈指可数，以这样的财力来倾家荡产购买一个功法，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性。 当然，他也是要留下一部分去交易场购买那些洗髓拓脉的丹药方与相应的炼丹之物，这些东西对他而言的重要性，不亚于一本地阶功法。 至于时间更靠后一些的选课、演武等等所需要的青龙点，并不是最迫切的需求，他完全可以在为期十六天的班级战中想些办法搞到手。 例如那扮猪吃虎的打赌之法…… 想到这里，墨凡笑了笑，坐到了拍卖室中后方的一排座位之中，凝神等待着拍卖的开始。 先前被墨凡拉过来的杨灵灵，见男孩自顾自地坐到了单独空缺出来的两个座位旁，一时间纠结在了原地，她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坐到男孩的身边呢。 她已经认出了墨凡便是当初那个在落月盆地里帮助她的人，但是，当时碍于对方极差的坏名声，她不得不选择了抛弃男孩，随着众人的拉扯而离开。 她本以为青龙学院这么大，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男孩了，没想到命运却好像有意地给她开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让她再次地遇到了他，而且还是在那种近乎同样的悲惨情境之下。 只是想到方才的情形，女孩就羞得想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土里面。 好讨厌，怎么自己每次被欺负都要让这个人给看到呀，而且还每次都要受到他的帮助……真是羞人… 从这些地方来说，她确实有不得不和男孩坐在一起的理由，她想要向对方好好地道谢，并且表达出自己对之前所作所为的歉意。 但是，她与男孩的关系又实在说不上好，她也不是那种善于聊天和调节气氛的人，若是两人坐到一起之后，什么话都说不出口，那岂不是更加尴尬了吗？ 杨灵灵正在拼命摆着小手纠结的时候，一旁的墨凡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拍着软硬适中的座椅道：“快坐下来呗，一会儿该挡着别人的路了。” 闻言，女孩眼神放出了两道光，激动地点了点头，她望向周围的人群，见确实有不少人正在向这边涌来，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杨灵灵一屁股向着座位坐了下去。 少女原本是要坐到座椅之上的，只是她的眼神全部都集中在涌过来的人群中，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她看都没有看座位，便轻轻地将身体给放了上去。 她不知道座位上面还有男孩的一只手。 幸好这只手是手背放上去的，因为墨凡在拍着座椅，眼神望向了一个熟人。 如果是手心朝上的话，还不知道此时两人要多么尴尬。 但即便如此，女孩在感受到了什么之后，也是嘤咛一声站了起来，俏脸通红，低着头胡思乱想起来。 他，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和刚才那个人一样呀，难道他真是一个淫贼，那些传说都没有错吗……！ 变态袭臀狂魔，月夜花，黑手印，七天不散……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被电了一下的感觉呢…… 想到这些，女孩登时羞耻地背过身去，双手捂住自己的两瓣小屁股，只觉得身上的所有衣物都消失了一般，脸蛋发烫，再也不敢看向男孩。 墨凡也愣住了，他的手背上因为剑气误伤而留下的剑印不少，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皮肤表面的灵敏程度，不如说反而还因此对外界事物更加敏感了起来，那种滑腻而惊人的弹性，让得未经人事的他也是小脸一红，低下头去，尴尬地吹起了口哨。 只不过一点也不动听，甚至连口哨声都没有发出。 女孩在经过了最初的羞涩之后，渐渐恢复了平静，她想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墨凡的手会在那个地方，男孩是在邀请她坐下的时候，是用手轻拍座椅表面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再加上许多找不到位置的人一直盯着她面前的空座位，让得女孩十分得不好意思起来，杨灵灵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深呼吸一口气，轻轻地坐到了座椅上。 这一次再没有了别的什么东西。 女孩悄悄地吐出口气，下意识地拍了拍胸脯，惹起一阵颇为诱人的漾动。 一旁尴尬的墨凡回过神来，再次寻找起了方才看到的那个见过一面的脸熟之人，却见对方已经坐到了第一排，正在和周围的大势力主们温和地交谈着什么。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人是叫张潜龙，曾经在自己和常乐进行赌战之前放出过言论，说世子若是三战全胜，他便请对方泡上小半天的三品青龙泉。 如果真是像对方所说的那个样子的话，半天下来，他至少也要花费上八千多点的青龙点，这已经接近一本地阶初级斗技的价格。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对方的财力之雄厚。 不过，张潜龙似乎是冰属性的斗气，这次来拍卖场，只怕他极有可能是看准了那本八万青龙点起拍的地阶高级功法——霞刹冰极法！ 这倒是与墨凡的最终目标没有什么冲突。 见到拍卖室的座位已是近乎满员，众多学生们都已落座得落座，站立得站立，一位中年模样的老师这才走到台前，举起手中的木槌，轻击了两下旁边悬挂的大铜铃。 悠扬的铜铃声在场中飘荡而起，熙熙攘攘的喧闹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无数学生皆是压抑着心中的渴望，眼神火热地盯着台上的一个透明水晶桌。 大陆上寻常难得一见的地阶功法，就要开始拍卖了！ 第94章 浮汉决 “呵呵，同学们远道而来，本次拍卖又正值学院开学之际，想必大家都铆足了劲想要挑选一本适合自己的功法，不过在这里老夫还是要说上几句话。” 白衣中年人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朗声道：“本地到底还是学院内部的拍卖会，不以成交价为最终目标，所以也请诸位压住个人的小火，有事到战斗区去解决，莫要在此恶意抬价，不然，若是成交价格超出了拍卖物所有价值的百分之四十，最终抢拍者可以选择流拍。” “不过……”男子话锋一转，道，“若是有人抱着最终大不了流拍的心态恶意抬价，一经学院发现，将会立刻没收该学生的手牌两周时间，若多次屡教不改，严重者将会被直接开除学籍，望各位谨记！” 说完这点唯一的要求，中年人面容变化，灿烂的笑容浮现在他的嘴角，男子高声道： “别的不多说了，让我们省略那些客套和介绍，直接进入本场的拍卖环节！” 话音未落，台下的学生们摩拳擦掌，各个都做好了大战一番的准备。 金钱战，对于这些首次握有经济大权的孩子们来说，也是一场非常刺激的战斗！ 望着学生们火热的双眼，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袖袍轻拂，一本流光溢彩的卷轴出现在了水晶台之上… “此本功法为山阳道人所创，在秦阳国流传千年，为各家斗气宗门镇派之宝，辗转流经我院，被上官月老师买下后投入宝物库。” “它的名字想必有不少同学都听说过，叫做——浮汉决，等阶为地阶低级，最适合的斗气属性为水属性，练至大成，可身托星汉，手浮银河，故名为浮汉决。起拍价两万五千青龙点！一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青龙点！” 拍卖老师平静的话音渐渐落下，端坐第一排的大势力主们却没有一个有想要开口之意的，显然这本只是地阶低级的功法并没有入得他们的法眼，他们来此竞拍，至少也要拿下一个地阶中级的强悍武决功法！ 这时，一个角落中的女孩扬声道：“我出两万六千青龙点！” 在她之后，场中渐渐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竞拍声音。 “两万六千五百点！” “两万六千八百点！” “两万七千点！” 第三排的一个男孩在报出这个价格后，回头看了眼众人，手上水属性斗气浮动，一个数字‘八’在他手心上缓缓成型，代表了他现有的手牌星级与对应的青龙点数。 这一手控水之术端的是奇妙无比，在震撼众人的同时，也显示了他的志在必得。 这种小取巧并不会被学院老师所制止。 见到那抹水流，起先叫价的女子咬了咬牙，并没有再向上跟价，一是因为价格已经超出了功法的本来价值，学院所标的起拍价，有许多基本上都相当于拍卖物的所有价值了，因此，拍卖场不少时候都会出现一次叫价就拿到竞拍物的情况。 第二个原因便是青龙学院之中宝物众多，一座庞大的宝物库，可以抵得上数十个国家的国库积累，这也让得许多学生并不需要对某一个竞拍物穷追不舍，毕竟，相同属性的选择还有许多。 有许多学生因此好奇过学院到底是凭借什么盈利的，毕竟，只是依靠众多学员的入学费用的话，显然不足以支撑住这等庞大的花销，要知道功法斗技这种东西，学出来之后就是个人的了，没有办法再回馈给学校。 不过这个想法里面有两个误区，第一点是，与魔核法宝不同，功法斗技都有最终原本，只要这个母本卷轴不失效，便可以在付出一定代价之后，凭母本卷轴拓印出许多子本。流传进拍卖场中的便是这种子本，只能经由一个人的精神力量探入其中，其后卷轴便会自主损毁。 第二点便是，青龙学院坐落在东域是有着极深的背后原因的，毋宁说四圣学院——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坐落在四域都是有大因缘的。 这关系到中域千万年来的野望。 因此，财富并不是学院所追求的，学生们的战斗力才是！ …… 白衣中年人平淡的声音再次在拍卖室中响起：“两万七千青龙点第一次。” “两万七千青龙点第二次。” “两万七千青龙点第三次，浮汉决成交！” 拿下期望功法的男孩闻言，激动地搓了搓手，心中泛起喜悦与点点心疼之意，两万七千点青龙点，即使是对他这样八星评定的学生来说，也并不算是一笔小数目。 而偌大的拍卖室中，在随着第一本地阶功法成功地落花有主之后，激荡人心的拍卖会，也是再次如火如荼地开展了起来！ 第95章 似曾相识之人 见到第一本地阶功法拍卖成功之后，中年老师再次袖口轻拂，抖落在水晶台上一本闪着暗光的卷轴。 奇异的光芒在台上闪动不息，经过水晶的折射之后，更显得妖异耀眼。 拍卖老师淡淡的开口道：“这一本‘紫诏腻云决’，是适用于暗系斗气修炼者的地阶初级功法，创造者乃是本校现任的斗战系副院长——谢兴公！” “斗气附属特性为隐秘与腐蚀，修至大成，可于无声无息间掌控身周世界，轻松击败敌人，最适合群战与偷袭，起拍价两万五千青龙点！” “一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青龙点！” 男子的声音响彻拍卖场，瞬间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极大的轰动，有不少学生们激动地议论道： “卧槽，真的假的，这个可是谢院长创造的功法啊，不知道他本人现在还使用不使用了，要是使用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和院长处于一个等级了！” “最重要的是介绍啊，居然有两种附带属性，而且每一种都很实用和强大，我都想改修暗系了！” “靠，那你也得觉醒暗系斗气再说啊。” 才只是第二个出场的地阶功法，紫诏腻云决便点燃了拍卖场中的火热气氛，不少了解过谢兴公本人事迹的学生都乐呵呵地和旁人讨论起了这个炎惑校区的传奇人物。 一个斗战院的男孩高声向身边的同伴喊道：“我和你说啊，这可真的是一个很长很长的传奇故事，传说中，在四十多年前的皇初元年，谢兴公副院长出生了，那是一个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的夜晚，那夜……” 就在男孩说的起兴之时，旁边的女孩突然打断了他的渲染，娇声道：“说重点！” 听到这声轻斥，男孩顿时神情萎靡，如蔫了的茄子一般，蚊声道： “传说他五岁那年以斗者实力入青龙，六年后便成功登上天榜首位，选择了留校任教，成为学院最年轻的一个副教，有许多学生的年龄都比他大，但是却连他一半的实力都没有。” “而这本紫诏腻云决便是他在四十岁突破三境斗侯时所创造出的一本绝强功法……” 就在这种嘈杂的谈论之声越来越高，拍卖场中的气氛达到了一个顶点之时，坐在第二排的一个红衣女孩骤然开口道： “两万五千青龙点！” 她穿着红衣，妆容极盛，却偏生竞拍了一本十大属性中最为隐秘和诡异的暗属性功法。 这种奇异的反差，一下将得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两万五千一百点…” 角落中，有一个男孩怯弱地发声道。 红衣女子头也未回，朗声开口：“两万六千青龙点！” “呵呵……真是大手笔啊，”墨凡看着红衣女孩的抬价，暗自咂了咂嘴，目光隐隐瞥向了他身前的一个男子。 不知为何，坐在那里的那个人始终给他带来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像是某种在很小的时候就似曾相识的样子一般，惹人厌恶。 不过，传出的感觉虽然很奇异，但那个男子却是货真价实的暗属性二境大能，而且还是至少两星斗伯的实力，以他的斗气修为，只怕在场的学生中没有几个是他的对手，包括第一排的一些大势力主！ “也许心中厌恶的感觉就是来源于他隐隐散发而出的那种危险波动。” 墨凡暗自想到。 这是因为只有他才能看出对方的真实修为，不知道那个男子使用了哪种隐秘的隐藏气息之法，让得表面上的斗气修为只压缩在了五星斗者左右，但是在男孩常年被黑墨镜熏染的眼睛之下，却是无所遁形。 果然，在拍卖场陷入了无人叫价的寂静之中时，那个男子突然沙哑地开口喊道： “两万七千青龙点。” 红衣女子依然不为所动，清声道：“两万八千青龙点！” “两万九千青龙点！” 男子嘶哑的声音在场中淡淡响起，让得周围的人都是惊讶地看了过来，想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和斗战七班的林红衣互相竞拍这本斗战院的瑰宝功法，但在看到黑衣男子只是一个不过五星的小斗者之后，众多学生皆是嗤鼻一笑，回过头去不再理会此人，转而去看林红衣的应对。 由于坐的位置靠后，他们大多数人只能望到女子的婀娜背影，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但许多人却惊讶地发现，这次林红衣竞拍的手再未举起。 “两万九千青龙点一次。” “两万九千青龙点两次。” “两万九千青龙点三次，成交！”拍卖台上的老师嗓音雄浑，宣布了这道引起众多学生讨论的地阶功法的归属。 在这道成交之声响起之后，竞拍的黑衣男子竟然再也不看其他的功法拍卖，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墨凡皱了皱眉，暗道这神秘的黑衣人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杨灵灵在旁边也皱了皱小琼鼻，不满地道：“那个人终于走了，他身上好臭啊！” “你能闻到臭味？”墨凡转头疑惑地问道。 “能啊，我从小鼻子就很灵，所以才叫杨灵灵的。” 女孩撇头看向墨凡，笑着解释道，不过在看到男孩闪烁着奇异亮光的眼眸后，女孩小脸却是一红，又迅速地错开了视线。 “哈哈，”听到女孩对自己名字这样的解释，墨凡笑了笑，好奇地问道，“那这才一个灵啊，另外一个灵呢？” 杨灵灵扬起了小脑袋，道：“不告诉你。” 闻言，墨凡便扭过头去重新看向了拍卖台。 面对这种木桩一般的应对，女孩气得坐在座位上跺了跺脚，暗想这家伙难道是个猪头吗，人家明显在等着你继续问呢…！你就又不说话了，真是个笨蛋！ 不过，想到这里，女孩却又自怨自艾道：“也许对方只是单纯的看不上她呢…像他那样的地榜天才，看不上自己这种普通女生也是很正常的……” 墨凡对身边女孩的心事却是毫无所觉，他看着场中逐渐火热起来的竞拍气氛，怡然自得地观察着各种学生。 第96章 梵衍决到手 拍卖台上的功法拍卖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足足三十多分钟过后，地阶低级和地阶中级的功法才算渐渐拍卖完毕，其中有不少遗憾流拍的功法，却也都在学校的预算之内，毕竟就算这几天是新生入学，会涌入拍卖场大量的青龙点，但是地阶功法毕竟不是街边的大白菜，说清空就能清空。 以往连续流拍上百次的昂贵功法都有，眼下只靠这一次的拍卖就清空了不少往年沉积的功法，已经算是可喜可贺之事！ 而在经历了轮番的功法轰炸之后，也有许多的学生们即将面临腰包将肉眼可见地空瘪下去的恐怖境遇，想到那种情况，不少人的叫价都显得无力起来，言谈中透着一分说不出的心疼。 坐在第一排的大佬们也几乎都已拿下了各自心怡的功法，脸上开始洋溢起了灿烂的笑容。 就在这时，拍卖台上的老师声调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各位，终于到了本场拍卖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本三十六号功法拍卖室最后展出的是三件地阶高级功法，第一本是冰系斗气的地阶首选功法——霞刹冰极法，它的介绍请大家看老朽背后的屏幕！” 一道光亮无比的魔法投影照射在了拍卖台后方的帷幕之上，紧接着，有十数行激动人心的大字浮现在了半空之中，那一个个强悍至极的技能介绍，让得众多学生一时齐齐看呆了过去！ “天神在上，我没有看错吧，衰红之冰、远光之冰、氤氲之冰，这个是什么神仙功法，一本地阶功法，足可以当三道强悍的地阶斗技使用，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那种！” “起拍价八万……把我裤衩都卖了也买不起它的一个边角料。” “也不知道这个功法最后会花落谁家啊？”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的时候，懒散地半躺在第一排的张潜龙终于动了，只见他轻轻举起了右手，手腕之上八星手牌微微晃动，男孩扬声喊道：“在下出八万一千青龙点！” 一旁的小跟班嘶吼着嗓子喊道：“世子殿下出了八万一千青龙点！有没有人竞争！” 听着这威胁意味颇浓的话语，场中的众人一时安静了下来，他们既没有财力，也没有势力，如何能与大周国的‘平远公’世子争辉。 周国乃是如今东域之上的一等强国，张潜龙又是周国最高公爵平远公的独子与继承人。 这样的地位，与众多学生相比可谓皓月之于萤火。 “呵呵，世子手下的小厮就是不一样，做起事来都别有气魄，”同样坐在最前排的一个白衣女子笑着说道，随后将眼神扫向了张潜龙，道，“我要是竞价，世子殿下可不会在背后下黑手吧？” 说着，女孩抬手喊道：“八万两千青龙点！” 张潜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呵呵，白小姐说笑了……在下出八万三千青龙点。” “八万四千青龙点！” “八万五千。” 面对这种金钱轰炸，终于，白小蛮不再跟进，笑着道：“本书小女子便让给世子了。” 张潜龙依然是那副怡然自若的模样，摆了摆手，不做言语。 “八万五千青龙点第一次。” “八万五千青龙点第二次。” “八万五千青龙点第三次，成交！” 拍卖台上的中年男子高声喊道，而后，他袖袍闪动，抛出了一件让墨凡心跳瞬间加快的破旧漆黑的卷轴！ 只见那枚卷轴古香古色，黝黑的表面宛如是让人望不到底的深渊，又像是吞噬着世间一切光明的黑洞，让人只是看到一眼，便觉整个心神都被吸了进去。 右手轻轻抚摸着那道卷轴，拍卖师清了清嗓子，望向众人微笑道：“这本卷轴名为梵衍决，是云游东域的一斗道人所创制出的辅助性功法，等阶为地阶高级，有三大功效，请诸位静观！” 一排排大字闪烁在了帷幕之上，在看清了那些惊人的介绍之后，偌大的拍卖场中，第一次静谧得落针可闻。 在这诡异的安静之中，枯坐许久的墨凡终于有所动作，他摇了摇手上的手牌，淡淡开口道： “十万青龙点！” 这一句话就好像解开了静止世界的钥匙，让得无声的世界中出现了声音和动作，无数的学生同时回头看向了男孩，想要看清那位竞拍十万的神秘人的真面目。 “是他，是那个不用排队的地榜高手！” 有人认出了出言的正是方才在拍卖室门口惹出喧哗的地榜之人，高声喊了出来。 “地榜高手，我的天，传说中三大校区只有一百位的大神，竟然能被我遇见！” “靠，一会儿一定得去要个签名。”有女孩眼泛星星的说道。 见到众人的恭维和惊诧，杨灵灵不知怎的，心里宛如吃了蜜一般的甜，那副喜悦的模样，好像比墨凡本人都要开心两倍。 “肃静！”拍卖台上的中年人轻喝道，“十万青龙点一次。” “十万青龙点两次！” 十万的天价似乎吓退了绝大多数的学生，这样的价格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接触到的世界了，倚靠在座位之上眼看着梵衍决便要到手的墨凡，心中也是升起了一股小雀跃，就在这时，角落之中突然有人高声开口喊道： “十万零一千青龙点！” 墨凡循声望去，却见叫价的那人正是刚才在入口处起了冲突，被他一巴掌扫进拍卖室的范玄度。 男孩皱了皱眉，道：“十万零两千。” “十万三千！” “十万零五千青龙点。” 角落中，范玄度依然毫不迟疑地抬价：“十万六千！” 在这道声音落下之后，隐隐有一道携带着无边挑衅和蔑视的幽光毫不遮掩地射向了墨凡。 男孩嘴上浮起了一抹冷笑，袖袍中好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搓动了起来。 这个家伙…看起来好像很喜欢和他叫价嘛，似乎是对刚才的丢人场景很是不满，来这里报复他来了。 不过，对方的资本倒也是挺雄厚的，十万青龙点以上的天价都能叫得出来，若是一般人面临着这种情况，只怕此时倒是真的有可能被男子这种挥金如土的架势给悄然吓退了。 可惜他不是一般人。 他是地榜的登榜人。 十万青龙点和闯入地榜的资本比起来，还是要差上那么一点……或者，更准确地说，要差上许多。 想到这里，男孩指尖抹了抹手上的戒指，宛如不经意般地轻声道：“十一万青龙点！” 当这个惊人的天价数字在拍卖室中响起的时候，场中的众人皆是骤然沸腾了起来，无数双火热的视线直直地扫向了墨凡！ 他们似乎都在惊讶于这样一个看起来颇为文弱的男孩是如何能取得地榜天才之位，又是如何做到如此不动声色地挥洒万金的。 范玄度紧咬着牙齿，差点把牙根都崩碎，他本以为这次拿下地阶高级的功法已经是势在必得，那个梵衍决虽然很强大，但毕竟是辅助性质的功法，已经流拍了接近一年的光景，这才让得他这次凑齐了十万青龙点前来购买。 但没想到半路上又杀出来了个程咬金，将得他的梦想给完全地碾碎了去！ 在对方那庞大的金钱数量面前，他毫无反抗之力，就像被铺天盖地的蛛网笼罩着的飞蛾一般，根本无处可逃，连空气都要被抽走，呼吸变得不再顺畅。 范玄度大口深吸着周围的空气，这才觉得身体好受了一些，他紧紧地攥着手掌，低下头去不让别人看到他的神色。 这种屈辱，有朝一日定要百倍奉还！ 范玄度在心中发誓道。 墨凡对此不以为意，在听到拍卖老师的‘成交’二字之后，男孩兴奋地握了握拳头，直想找一个沙包来练练手，将胸中的喜悦都给发泄出来。 地阶高级功法——梵衍决，终于到手了…！ 第97章 交易处 望着被收到后台的梵衍决，墨凡心中一片火热，这本功法，将是他斗气系步入辉煌的根基，万中无一的纯元斗气，也是时机觉醒它真正的力量了！ 没有看第三本拍卖的地阶高级功法，墨凡在和杨灵灵打过招呼之后，便从侧面的小道直接溜出了拍卖室。 在拍卖室入口的宽大木门旁，还有一扇稍小的黑色木门，可以直通到后台。墨凡拉开门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有不少已经竞拍交易成功的人正准备向外面走去，为避免和这些人撞个满怀，男孩往旁边微微让了让，走向了掌管最终交易的老师。 “老师，我是拍下了地阶高级功法梵衍决的墨凡，请扣除手牌里的青龙点吧。”墨凡很有礼貌地说道。 “唔，是你这个小家伙啊，”接过男孩递来的手牌后，负责交易手续的老者抬起头笑了笑，道，“在那里等一会吧，地榜成员不用抽取手续费，而且还返还百分之五的竞拍价格，老夫先和你说一下，免得你一会儿认为我老眼昏花算错了帐。” 听到这颇有些熟悉的声音，墨凡抬头看去，发现这人赫然正是白天在战斗区救下常乐并将其扫到台下去的高深老者，一见到他，墨凡便想起了那个剑技削滋泥的说法，心里顿时生出一阵腹诽。 不过他表面上却分毫不露，恭恭敬敬站到一旁，疑惑地问道：“老爷爷，您的修为如此之高，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做一个拍卖师啊？” 听到这话，老者捋了捋胡须，将手牌轻轻一划，扣去了相应的青龙点后，便将功法梵衍决和手牌一起递给了墨凡，吹胡子瞪眼道： “你小子只会说混账话吗？拍卖师有什么低贱的，老朽告诉你个道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墨凡暗道老一辈的人果然个个都爱教育别人，尤其是当老师的老人，他脸上笑了笑，道：“我这不是夸您呢吗，好了爷爷，我今天受教了，就先走了！” 说完墨凡挥了挥手，在老者“这个小兔崽子”的哭笑不得的感叹下，一溜烟跑出了小木室。 感受着空间戒指中静静摆放在角落的梵衍决的气息，墨凡咧嘴一笑，快步跑向了拍卖场东方的交易处，那里有着一层专门的丹药区，对男孩而言另一项重要的洗髓拓脉，就要在那里寻找材料了！ “不过，材料准备齐全之后，又该找谁去炼药呢？”墨凡悠悠地想到，他在青龙学院中并没有认识什么太过要好的炼药师。 “看来…是时候让那个关门师父轩文华出点血了！成为他徒弟这么多天，也没见他来看望过一次，就连功法和丹药都得自己去奔波购买，这个师父也太不像样了！” 别的师徒，那徒弟都得被好吃好喝的供着，什么丹药当糖丸一样嚼着吃，功法斗技当连环画一样翻着看……各种各样的好事那都是排着队来的，但是到他这里可好，拜师半个多月，总共就见过师父两次面，而且连一点入门礼物也没有…！ 墨凡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揪轩文华视若珍宝的美髯胡子。 “不过，田陌和田田两姐妹好像是器药系三年级的学生，倒也可以去找她们帮忙炼制丹药。” 一边想着，墨凡一边加快了脚步，不过十分钟，便跑到了交易处的大楼前。 和拍卖场充满古韵的环形殿堂不同，交易处坐落于一栋颇为高迥的阁楼之上，放眼处，楼台一片雕梁画栋，飞燕状的檐角直伸向天际，整栋楼阁显得雄伟无比。 墨凡走入大楼内部，只见厅堂正中悬挂着一块魔能水晶，使用者只需将精神力输入进去，就可以快速寻找到自己所购之物的楼层与区域。 暗叹了一声‘学院真是便利之极’后，墨凡将庞大的精神力分出一缕，渗透进了魔能水晶的内部。 宽广的厅堂中人来人往，甚至有着不少异域的魔兽学生在此化出了原形，迈着轰隆的脚步声四处走动，到处都充满着一派学院独有的祥和气息。 就在所有人都忙碌地寻找自己要前往的楼层该如何到达之时，人群中的两道身影因为行走的速度过快，又都在低头翻看着什么东西，一不小心，便‘咚的’撞在了一处。 “你没长眼啊！” 被撞到的凶戾女子大骂一声，甩了甩撞晕的脑袋，却并未再如何出手计较，反而是又向着原先的方向走去。 被骂的男孩怯懦地低下头赔着笑，一副憨厚的老实人模样，但就在女子转身的那一刻，他稚嫩的小脸上却忽然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意：“笨蛋，东西丢了都不知道，还敢骂小爷我！” 突然间，就在他自以为得逞之时，一道手掌忽然在他眼前晃过，掌上的沛然大力，直接将得瘦弱的男孩身躯抽飞了三丈多远，笔直地落向了面容凶戾的女子身前。 在男孩倒飞出去之时，有一个精美的虎皮包从男孩手中滑落，轻轻地摔到了地上，散落出一地的魔核和草药。 “咦，这不是老娘的包吗，你小子真是不要狗命了，不看主人就敢偷东西！” 看着自己刚买的炼丹之物散落一地，凶悍的女子高喝一声，手中火属性斗气涌动，强悍的铁鞭从缠绕着的腰间收缩而出，一鞭越空，狠狠抽向了胆大包天的窃贼！ 伏在地上的男孩见状，一个翻身鱼跃而起，竟看也不看身后鞭影缭乱的凶悍女子，急速奔跑，抽出匕首，在空中舞过一个剑花，直直地捅向了远处的墨凡。 “你给我去死！” 男孩阴狠地大声吼道。 他要报复这个胆敢坏他好事的人！ 墨凡笑了笑，看着男孩毫不专业的突刺姿势和偷袭前的大吼，仿佛一瞬间回到了许多年前在林村和一堆同龄人练习刺杀的时候。 那时的他们笨拙而又充满自信，稚嫩却又浑然不觉。 是一个不错的年代。 其中最不错的一点，便是他们并没有为那种不成熟的自大而付出生命的昂贵代价。 看着刺到身前的锋利匕首，男孩正准备伸手将之拂去，一道柔和的女声突然在魔能水晶中响起，是他刚才输入进去的精神力有了反应。 “姓名：云墨凡。身份：现任地榜第九十五位登榜人，因初次进入交易处，花费时间检验，还望体谅，现在即为您准备传送！” 女子平淡无波的声音在一楼厅堂中响起，许多来往之人一时间顿住脚步，惊异地盯着墨凡，没有料到这样年幼的一个文弱小孩，居然会是传说中的地榜之上的留名人。 第98章 青龙帮 手持匕首的小男孩王风眼中闪过一抹阴冷，脚下急停，顿住身形立在了传送光圈之外，低声地向着墨凡道： “云墨凡是吧，我记住你了……得罪了我们青龙帮，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就抹干脖子慢慢等着吧…！” 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后，男孩低头阴森地笑了起来，随后趁着挥舞鞭影的凶悍女子一个不注意，便闪烁着身影窜入了人群。 让墨凡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偷东西的小贼，口中说出的帮派居然以青龙为名，这一点着实让他生出了些许担忧。 毕竟这里是青龙学院。 从半空中笼罩而下的传送光柱一闪而没，就像在大厅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墨凡这号人物一般，男孩的身影只是虚幻了一瞬，便在手牌的牵引下来到了一间隐秘的木屋。 让墨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屋子里有一男一女正在**地贴在一起。 仿佛有轻轻的**声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出，刚传送出来的墨凡目瞪口呆，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又再一次地揉动着眼睛，向黑暗中看去，却发现入眼处，依然是两个赤条条的身影抱在一起。 大感羞赧的男孩挠了挠脑袋，踮起脚尖便悄悄地向外面走去，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就算是双榜高手不经常出现在交易处，很少会传送到这里，你们也不能直接把学院里面安排的休息小屋当作是那种“休息”啊！ 男孩一边腹诽着，一边静悄悄地走到了门口，眼看就要拉开漆黑的帘子走到外面的交易区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偷窥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就算是无心地看到，也并不如何光明。 但是男孩此时却缓慢地合上了掀开一角的黑色帘子，轻轻地转过身体，望向了那对在黑暗中伸展的男女。 他有一件很疑惑的事情。 墨凡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个很久没有打开过的小包，是他离开兔族的时候灰小南和兔长老送给他的，里面有一朵小花，一个墨镜，几个魔核和一本画册。 他轻轻地翻开画册，看着画册上多出来的最后一页上的那两个小人，以及旁边附有的兔长老的介绍，男孩想明白了是哪里不对劲。 他们没有动作。 不是单纯的男女之间的动作，而是作为人类的动作。 包括人类的呼吸和心跳。 没有了呼吸和心跳的人，毫无疑问只能是死人，就连通天的四境巨擘都是如此，更莫说眼前两个不过二境的男女。 因为那羞人的尺度和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闻到的血腥味，让得墨凡忽略了这一点。 他们已经死了很久了，连温度都没有了，只有第一眼望去依仗下意识判断出来的那种热气存在。 也可以说是欲望的热气。 墨凡眉头紧皱，拉开窗户边紧闭着的竹帘，随后，一缕光明照进了屋子，驱散了那种阴暗的腐朽之气。 正想借着这抹光明观察死尸症状的男孩突然惊诧地发现——那两具**着相拥在一起的男女，被太阳的光线轻一照射，便如滴到熊熊烈火上的水气一般，转瞬之间便化为了飞灰，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孩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脑海中过往的记忆如翻书一般咻然浮现，却也没有寻找到任何一处与之相似的地方。 他跟随着温婉女子走过三万里路，也在诡异至极的林村中度过了许多岁月，长安一年的卧底生涯，还让得他遍读了许多书籍，可以说他拥有着在他这样的七岁年纪的孩童中绝无仅有的智慧和见识。 但是即便如此，发生在眼前的这种怪异之事，他却从来也没有见到过一次。 唯一有些相似的，是他杀三少爷时的紫火和大黑天术，但是那远没有在他面前一瞬间化为飞灰的男女可怖而怪异。 也许男女并没有死，只是施展了障眼法被传送走了呢，墨凡想到了这种颇有些自欺欺人的可能性。 在诡异的静谧之中，屋子的角落里突然窜过了一只小虫，墨凡剑眉轻扬，脚下斗气喷涌而出，瞬间冲向了那只怪异的虫子！ 可是似乎有些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虫尾就要窜进墙角的小洞穴之中时，墨凡再也顾及不得危险，直接用手擒了上去，但是，就在他刚一捉到它的那个瞬间，怪异的小虫虫体便又发生了刚才那般的恐怖气化现象…！ 只见不知名的虫子怪叫一声，便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那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懊悔地呆在原地的墨凡忽然觉得这个虫子的样子很有一些熟悉。 它像是被斩断了一截的蜈蚣，又像是某种被缩小了千百倍的神龙！ 男孩想起来了在哪里见过这个虫子。 那是在四年之前，他刚骑驴到林村的时候。 那夜踏星光行千里的他，清晨却被驴先生嘲笑长出了黑眼圈。 所以他带上了离开西麓时兔长老送给他的墨镜，那一刻，有个女孩从测力石后面走出。 带着墨镜的他看到了女孩手臂上的蜈蚣，叫了出来，把小姑娘吓得痛哭流涕，最后甚至哭着跑开了。 后来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女孩说那是她看到了云长生，所以才佯装着跑开的。 事情真的是那样吗…… 女孩真的看不到蜈蚣吗？ 墨凡一点也不想去思考这两个问题。 因为那个女孩叫云儿。 云儿是他的室友，两个人在一起度过了最天真无暇的三年生活，与他现在所拥有的半辈子都差不多长短。 如果说这么长的时间都是一场精心的骗局，那么墨凡也许会真的疯掉，他对人类的认知本来就介于某种很危险的状态之中，再往前半步，或许就要坠入深渊。 也或许他那天看到的并不是蜈蚣，而是一条龙。 但是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和今天看到的东西一样。 墨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今天真不该来这个交易处买东西，以至于看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 他甚至已经有些神经质地怀疑起来，是不是那个拍卖室的老者在监控着他，诱导着他…… 因为那个老人的实力太强。 实力强的人理所应当被实力弱的人以恶意揣度。 在这种怪事面前，男孩就像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弱者，努力修炼的斗气和灵力，此刻都变成了一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 落满棋子的棋盘太大，像是一个深谷，下棋的人又太高，像两座巨山，他站在棋盘里，就像是一个小虫。 绝望，而又无助，甚至看不清坠落下来的山有多高，面前要跨越的谷有多深。 “又或许……是因为身上一直挂着的手牌吗？”男孩幽幽地想到。 毕竟，今天遇到的这些怪事，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由于他成为了地榜中的留名者，而且，青龙学院四个字中的‘青龙’，也是一条神龙。 并没有人活着见过青龙长什么样… 还好，他的身体里还有诸多宝藏。 第99章 跌落地榜 墨凡在心中呼唤着黑塔，他分出一部分的精神力沉入丹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了传送室。 “干嘛，咱不是说过吗，咱最近正在静养，让你没事不要找咱！” 许久不见的塔灵娇俏而又慵懒地说道。 事实上两人之间才只是十数日不见，此刻便恍若隔世。 “我遇见了一个怪事，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帮到我。”灵体墨凡进入到自身的丹田之中，望着在这个世界的最中心处顶天立地的巨大黑塔，以及盘旋在塔身之上的无边烛龙，轻声问道： “你见过青龙吗？” 塔灵不屑地呸了一声：“荒谬！你应该问小青龙见过我没有！” 听到这种极为霸气至极的回答，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墨凡咧嘴笑了笑，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他甩了甩头，问道： “那么，高贵的塔灵大人，您能不能告诉卑微的小子我，青龙到底长什么样子？” “谁还记得那种根本不重要的怎么都好的事啊，再说，龙族大概都长得差不多啦，跟面条一样，你拿着小龙比一比不就行了！” 塔灵化成的小女孩指着浩瀚烛龙，不耐烦地道：“你没事就多去抓捕点野生魔兽，给伟大的咱补充些元气，比什么不强？再说了，这个地方不就是终始山吗，那么多妖兽，随便抓一些都比洞庭湖那里的软蛋好得多！” “终始山？洞庭湖？老天爷，这都是什么地方啊…？” 墨凡一个头两个大。 “哦，忘了你这小子没有万……不是，忘了你跟咱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了，我们那会儿还都把它们叫做终始和洞庭呢…” “不过，现在它们都变成芒砀山脉和落月盆地了。” 说着，塔灵落寞地叹了口气：“转眼间一万年都过去了呢……” 不理会那俏生生地坐在塔顶摆着脚丫的小女孩的慨叹，墨凡好奇地问道：“你说龙族都差不多，那大白怎么那么可爱？” “靠！我就知道你会问她，只不过没有想到你居然会问她为什么那么可爱！” 在这种紧张重要的关头问出这种问题，没有气得把墨凡的头直接砸到肚子里面，都是高贵的塔灵大人的仁慈。 这样想着，小女孩嘟起了嘴，没有好气地反问道：“难道小龙就不可爱吗？” 看着狰狞的巨大烛龙，墨凡愣道：“可爱吗？” “不可爱吗？” “可爱吗？” “真的很可爱啊！”塔灵气得伸出小白手拍着塔顶，大声地叫道。 一旁，墨凡哆嗦地指着那流涎的硕大龙嘴，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连声道：“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好吗！” “……乖女儿你的审美该好好地变一变了！” “哇哇哇！气死咱了！你说谁是你的女儿啊！”塔灵大叫着道，“咱生气了，不理你了，银龙是北域之龙咱也不告诉你！我还要静养好几天也不告诉你！” “都不告诉你这个坏人！” 说着，塔灵气得从塔尖跳了起来，跺了跺小脚丫，咻的钻进了黑塔之中，任墨凡怎么呼喊都不探头出来。 男孩无奈地笑了笑，将精神力全部收归到了灵台之中，化为灵识感悟并警惕着外界的真实世界。 时间飞速流转，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丹药区交易处，墨凡回想着记忆中的各种细节，在数不清的小摊和柜台之中穿梭了起来。 丹药区是交易处的楼阁中较为火热的一片区域，因为等阶较低的丹药很少会参加拍卖，都是通过零售或者大量的散卖方式在学生中流通，而且这种低阶丹药，无论是在战斗过程中的回复，还是辅助修炼或者短暂提升战斗力方面，都是对于孩子们来说非常有帮助的必备宝物。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无数慕名来到丹药区的学生们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个穿着墨袍的小男孩在人群与摊主中快速穿行，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疲惫的精准机器般，进行着那细致而又恢弘的扫荡工作。 他手上的空间戒指也不知道内里有多大的空间，只见到一堆堆小山状的药材和晶核被风卷残云一般，投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幽暗世界之中。 在这般近乎疯狂的采购之下，墨凡手牌中的青龙点也是肉眼可见地减少了起来，以至于在跌破了某个临界点之后，手牌中传出了叮的一声女子提示： “您好，云墨凡同学，由于您手牌内的青龙点数太少，不符合进入地榜的最低条件，现已将您移除出地榜排名，望您再接再厉，祝好运！” 抬手正要抓住天须根的墨凡头上顿时浮现出了三根黑线，妹的，他满打满算才刚进地榜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连板凳都没有坐热，就被人给抬着屁股踢了出来…… 真是他好意思说，别人都不好意思听！ 不过，对此墨凡看的很清，实力始终才是最重要的，名衔和荣誉什么的，即使没有了也还可以再取回来，但若是失去了实力，那就只能沦为任人踩踏的垫脚石！ 在看到了那两具诡异尸体和百足小虫之后，墨凡心中的压力更加沉重了起来。 当时在阳光下只是匆忙一瞥，并没有让他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但是即便如此，在那消失的雾气之间，他还是看到了那个死去的女孩侧脸。 那张俏丽的小脸，很像是他先前在战斗区有过一面之缘的黄莺！ 仔细想来，他和黄姓之人打过的交道还真不算少，无论是王生意背后的黄清风，还是在山林区遇到的黄家五兄弟，又或者是同班的那个神秘女孩黄莺…… 脑海中一一转过这些想法，墨凡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在经过了长达半个时辰的扫荡式采购之后，男孩终于买齐了所有的丹药方和各种的主药配药，这下子，加上地阶功法梵衍决，他所有的修炼之物就都备齐了！ 接下来，只需要一边静心苦修，一边沉着地应对班级之战就可以了。 至于那些杀人之秘，天地大棋，就先暂时交给那些个子高的人来扛着吧。 毕竟他现在才七岁，还有的是长个子的时间。 …… 从交易处出来之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刚到学院里用来休息的第一天就充满了疲惫，从连夜在芒砀山中行进，到早上和常乐三场赌战，再到意外地遇见玲珑和对方斗智斗勇，等到墨凡买完修炼物出来，准备去吃些什么美食之时，一天的休闲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男孩慢悠悠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散起步来，享受着片刻的清闲，在不经意间寻找到了回符篆院的传送阵后，墨凡走上前去，付出了十青龙点的代价，被一道流光裹挟着，带回了符篆院。 “比起嘈杂的人群，果然还是树林之间的清新空气更加美妙啊！”墨凡深吸了一口路旁柏树和柳树的气息，在心中暗暗想到。 辨认好方向之后，墨凡小跑着前往学生食堂买了些清淡的食物，寻了个无人的位置吃起了晚饭。 或者说相当于昨日的晚饭也可以。 还好这么多年来在林村度过的辟谷生活，让得男孩的身体有了习惯的抗性，加上修真的灵力支撑，几天不吃饭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大碍，但若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只怕此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嚷着这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了。 符篆院内有三千多个餐厅，墨凡不过随便寻了一个，便发现饭菜味道已是颇为可口，不由得诚心赞赏起青龙学院的水准，就连做饭的大师傅手艺都这么好！ 甚至都已经可以说是外界难寻的水平，一碗简单的米粥都熬出了城主府内银翅燕麦的味道… 吃饱喝足之后，正准备带着一戒指的丹药方出发去找轩文华时，墨凡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是早上玄冥和他说的关于刘熙瑶可能被欺负了的事。 下午在符篆院一来一回的忙碌，差点让得他忘记了这件事情。 那么，这事该怎么办才好呢……总不能到人家班级里面揪出那个所谓的老大就暴揍一顿吧…… 先不说凭借着那样子的做法，事情在最后能不能得到完美的解决，更大的可能是在事情还远没有解决之前，刘熙瑶的名誉就先被解决了…！ 墨凡已经能想象得到诸如什么“变态袭臀狂魔与柔弱少女之间不得不说的一百零八个故事”、“前地榜成员为红颜怒发冲冠，背后的真相竟然是现实中的西门庆与潘金莲合伙……”等等这样类似的流言了。 流言和气氛是学校生涯中最为恐怖的两个怪物，很多人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墨凡一时间趴在餐桌上愁眉苦脸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好听的声音从旁边桌子上悠扬传来：“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刘熙瑶端着一碗面汤走到了男孩身边，拢起裙摆，两条圆润笔直的玉腿在薄纱中隐隐若现，女孩摇荡足尖，将小腿轻轻合到一处，带着某种俏皮而又可爱的倾斜弧度，悄然坐在了墨凡的身旁。 “不会是在想我吧……？嘻嘻。” 女孩巧笑嫣然地望着墨凡，举起碗中唯一的勺子盛了点面汤，喂向了呆呆坐着的男孩：“来，张嘴，啊～～！” 第100章 警告刘纶 当带着热气的面汤即将触碰到墨凡的嘴唇之时，男孩才发应过来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他轻轻地将脑袋向左一偏，便躲过了送到嘴前的小瓷勺。 “哎呀，我忘记吹一吹了，是不是太烫了？” 刘熙瑶眼神含笑地望着墨凡，眉宇间一片狡黠之意，她轻轻地嘟起嘴唇，向着伸向墨凡的小瓷勺吹了口气。 “呼～～” 泛着清香的凉风吹拂到了男孩的脸庞上面，湿湿的，凉凉的。 墨凡揉了揉脸，许多年前胖乎乎的脸蛋如今还保留着一丝婴儿肥的迹象，在那股大力的揉搓之下，悄然堆积出了一个可爱的弧度，一旁的刘熙瑶在看到之后，眼睛中顿时泛起了小星星。 “呀，墨凡你怎么这么可爱，让我也捏一捏！” 男孩脑袋向后一仰，躲过了伸到面前的魔爪，他偏过头看向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苦笑道： “熙瑶大小姐，你就不要在逗我了，被别人看到的话，对你的形象多不好啊。” “切，我还要什么形象，他都不在……”说到这里，女孩突然顿住，轻吸一口气，声调再次变得开心起来，“呼……你还说那些，谁让你都不听我的话呢。” 女孩看着墨凡，极为可爱地嘟起了嘴，一副热恋中生气的小女友模样。 “大姐，我要是听你的话，现在已经在土里了！”墨凡扶着额头慨叹道。 他可是知道女孩如此千方百计接近他的原因。 除了在他最放松的一刻杀掉他复仇之外，不可能有其他任何的理由。 “再说了，你怎么都跟到符篆系来了？” “我喜欢到哪就到哪，你管得着吗！还是说……你想管我啊？”女孩魅惑地直勾勾盯着墨凡。 男孩摆了摆手道：“我才不敢管，再说，天大地大你最大，我哪里管得着呀，不过你一个小斗者，学什么符篆……” “哦？这么说学符篆的你不是一个小斗者了？” 刘熙瑶眨了眨大眼睛，抓着男孩言语中的漏洞，猛烈发起了进攻。 “那可不可以请墨大哥告诉小妹，你是什么水平呢？也好让我有一个奋斗的目标嘛。” 墨凡苦笑了两声，正想着要不要告诉女孩真正答案时，食堂门口突然响起了一声怪叫：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贞洁烈女刘熙瑶吗，怎么在这里和一个男人亲亲热热的呢？都用上同一个碗同一个勺子了，是不是晚上还要盖同一床被子，早上也要穿同一条裤子呢？”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墨凡向着餐堂大门望去，发现慢慢走进来了一拨学生。 领头的一人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却留着极为炫目的莫西干头，染成红色的头发笔直地立在头顶，若不是此人实在过于丑陋，墨凡都以为他是红头发加特精修了下头型就跑过来了呢！ “老大，别看她当初不给咱们跳舞，背地里这两个人指不定要跳着多么露骨的舞蹈呢，”莫西干头身后的小弟一指墨凡，淫笑道，“看他那惨白的脸庞，就知道是个成天纵欲过度的公子哥，晚上两个人搂在一起，说着**的情话，跳着**的小舞，啧啧啧……” 小弟发出了饶有意味的咂嘴之声，一旁同行的学生们听到之后，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墨凡皱了皱眉头，刘熙瑶被欺负的模样，可不只是像玄冥说的那么简单啊…… 这种污言秽语若是传开，对一个女生来说是什么样的侮辱和打击？ 男孩擦了擦刚才溅上面汤的手，嘴角噙着冷笑站了起来，正要向门口的一伙人走去，却突然被身后的女孩拉住了袖口。 “墨凡，我们走吧，不要搭理他们。” 刘熙瑶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 “哟，什么叫不要搭理我们？”领头的刘纶迈开大步走了过来，一只手摁在桌边，俯视着女孩道，“你还真以为这个小白脸姘头能帮你啊？不过是个二星斗者罢了…你还把他当成天了？还是说，你也只是图他的钱呐。” 说着，刘纶嘴角露出了一抹猥琐的笑容，看着女孩淫声道：“咱们哥几个…兜里可是也有不少钱啊！” “你住嘴！”刘熙瑶眉头紧皱，再也忍不住对方的嘲弄，一拳打向了刘纶，裹挟着风系斗气的拳头在空中穿行，女孩运起身体内一星斗者的斗气，悍然将之全部凝聚在了拳风之上。 “风灵拳！” 激烈的拳风震荡着木制桌椅，女孩紧握五指，白嫩的肌肤因为过于用力而凸出了细小的青筋，在充沛着力量的狰狞之中，显出了三分娇柔的美感。 却不料想，这只拳头却在空中就被人抓了下来，刘纶捏着女孩的玉腕，道： “我告诉你吧，你看上的小白脸呐，就只能在床上吆喝几声，穿上鞋下了床，那就是个软骨动物！” “老大，软脚虾你看怎么样？”闻言，一旁的小弟应和道。 另一个男孩甩了甩头，道：“我提议应……” 只不过，‘应该’的‘该’字还未出口，一个飞过的人影便将他串了起来，狠狠地砸向了餐堂大门！ 正准备隔着衣服细细摩挲女孩白嫩肌肤的刘纶飞了出去。 击飞他的是一个男孩的拳头。 拳头上面，隐隐透着几道剑痕。 “对不起啊老师，在你们餐厅内打架了。”收回拳头的男孩看着龙行虎步走过来的老师，带着歉意地道。 老师尚未说话，被轰飞跌坐在门口的刘纶嘴角含着血丝，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墨凡，阴狠地道： “我奉劝你一句啊，来到青龙，无论你再强，也一定会有一些家伙比你更强，无论你之前再天才，也一定会有人比你更天才，所以，猖狂的太早，可是要翻跟头的哦！” “我们青龙…帮……” 终于走到身前的老师打断了男孩的话，他用的是一个巨大的巴掌。 掌音清亮，被扇得晕头转向的刘纶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五道血痕。 老师淡淡地道：“出口侮辱女性，该罚，意图行不轨之事，该杀……” 第101章 颜介 听到这些严厉的华语，跟着刘纶进门的学生全都颤作了一团，不敢发声，生怕被老师挑出去单独责罚。 “挑衅前地榜成员……该打！” 说着，餐堂老师再次一掌扇向了刘纶。 在这巨大的掌风之下，男孩原本竖立有型的莫西干头都被吹得东倒西歪。 ‘啪’的一声轻响，刘纶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直接被扇出了餐厅之外，倒在路边的柳树下，口吐鲜血。 墨凡越过人群走了过去，从老师口中知道地榜身份的孩子们哪敢阻拦，纷纷让开了一条大路。 男孩站在柳树旁，停下了脚步，深秋凋零的干枯柳枝拂动着他的衣衫，一缕缕枝条，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下闪闪发光。 刘纶仰头看着墨凡，眼神中充满了复杂意味。 有仇恨，有怨怒，有不解，有畏惧…… “学院里确实有不少强大的家伙，但是，比地榜登榜人还强的，我倒没有见过几个。” 墨凡看着瘫倒在树旁的男孩，笑着道：“所以我警告你，不要再找死。” 找女孩的麻烦，等于找死。 墨凡把意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远处，餐厅里的刘熙瑶望着门外的男孩，手指紧紧握着刚才被刘纶轻松抓住的手腕，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到底怎么样…才能打败他啊… 难道出生在平凡的家庭，她就连向王孙复仇的权利都没有吗？ 想到胡清明被一剑削断头颅的场面，女孩痛苦地眨了下眼睛，在这一个眨眼过后，她的笑容中重又带上了一丝媚意。 也许，只能靠那个了… 刘熙瑶轻轻地舔了下嘴唇。 本来正在苦恼女孩受欺负的事情该怎么解决的墨凡，发现一切好像都比他想象的要简单的多。 两三岁的孩子们很可爱，但他们再大一点，有了力量之后就会去到处欺侮别人，这似乎是一种本能，人类总要向弱者挥舞拳头。 因为他们能从弱者手中得到很多东西，不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前者例如金钱和玩物，后者诸如自尊或者信心、欲望或者权利。 这是人类在成长过程中不可缺少的对自我的了解，也是对自己所拥有的领域的认知。 一个人需要知道他自己有多强大，同时又有多弱小。 所以对待孩子这种单纯的，有时甚至不带善恶的欺凌，也许只需要用更大的拳头来说话。 “这是我的领域，请你绕道回去。” 这一点做起来很难，但有时也很简单。 在青龙学院便很简单。 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的墨凡在独自走回宿舍时想到，地榜身份可真是一个好东西，哪怕只是登过一次榜，就有数不尽的便利。 这也是挺正常的事情，就算学院再怎么一碗水端平，强调每个学生的自由发展，但是整个青龙学院三大校区，只一年级新生就有上亿人之多，如何能做得到人人平等。 在一个五百人的小班级里或许还能一视同仁，但在整个学院或者某个校区的大环境之下，两榜的身份或许是最为便利的那把****。 无论什么锁，都能轻松打开。 墨凡双手支在头后，仰望着头顶的秋月，只见一片银光洒落，天际流云万千，空中明月当头，撩人的云和月如高迥的云楼与琼宇一般，使人沐浴在无垢的光华之中，心神清幽。 湖边清风吹拂着柳条，一缕缕细枝缠绕着，飘扬着，高一些的眷挂到了耸立的柏树之上，低一些的垂拂在了男孩的衣袖之间。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啊……” 墨凡轻轻地吟咏出声，一道道细密不可见的波纹在空中荡漾开去，正是文技‘口含天宪’的功效。 自从上次在灵府中记诵整整一百本书发现了石柜之后，墨凡已经颇久没有再读书背书了，说起来，就连那一百本书，大半也都是在三少爷身边陪读时背诵而下的。 但是这道文技的力量之强，却超乎了墨凡的想象，按照他的推测，在背诵量达到一千本书的时候，石柜将会开启下一层，口含天宪也会晋升一阶。 只是黄阶低级的文技便已经如此强大，若是升到黄阶中级高级，甚至是更高境界的玄阶，那么口含天宪的力量也许会强悍到超越地心之火，跃居墨凡最后一道保命底牌！ 不在林姨掌控之下拥有的力量，才是用来对抗林村的真正武器。 而且到那时，也许他现在尚吟诵不出口的许多文章，都可以通过更高等阶的口含天宪吟诵出来。 比如说什么“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等等这类涉及到大道的文章，他现在只是运用口含天宪的力量做出一个嘴型，便会把身体内的大半灵力都给抽空。 真不知道若是激发出来这些文章真名的全部力量之后，他的实力会到达一种何等恐怖的境地。 悠悠地畅想着未来，不知不觉，墨凡已经走到了学校分配的宿舍楼面前。 将手牌交给宿管老师检验之后，男孩便顺着后者所指的方向，来到了一间四人小屋之前。 抬眼看了看宿舍旁边挂着的门牌，上面写有“元十八、颜介、云墨凡和常乐”四个人的名字。 看到前三个人的人名还好，元十八是他的好友，颜介是一个没有听说的男孩，不过看名字便很令人欢喜。 但当墨凡看到最后一个人名是‘常乐’时，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就变得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不，是吃了刚从厕所里飞出来的苍蝇一样难受。 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轩文华的深深恶意。 靠，把他和常乐放到一个宿舍里是想干嘛，每天检验一下宿舍楼的坚固程度吗……？ 估计此时宿舍里的元十八已经和常乐战到一处了。 墨凡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在一个偌大的房子中间，元十八和常乐东西向站立，各自运起灵力斗气，在场中割据不息。 房子中间站着一个男孩，拿着书劝解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位还是以和为贵！” 第102章 突破：三星斗者！ 墨凡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门便被一道直直飞来的剑光给击中，轻松削掉了他两根较长的头发。 靠！男孩大骂一声，要不是他刚才双手枕着脑袋有点落枕，此刻正在不间断地转头，只怕这一剑便要把他的耳朵给切掉一半！ 挥斩出剑光的常乐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盯着对峙的元十八，道：“我就知道一开门肯定是你的小帮手回来了，今天你把玄灵剑交给我，我立刻就去东屋蒙着头睡觉，你们俩在西屋爱咋咋地！” “如何？” 常乐沉声问道。 “不如何！”墨凡理了理头发，走向常乐道：“你要是不想再挨揍，就现在回你屋里睡觉去，这样明天还能在班级战中赚一点积分，得一些人气，要不然的话，我和老猿就把你揍得下不来床！” 面对着墨凡的冷语威胁，常乐眼神微凛，看向了与他同住一屋的颜介，后者摊了摊手，表示两不相帮。 “只要不打死人，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颜介独立场中，怡然晃头道。 那股掉书袋的腐朽模样，颇像是城主府中为墨凡和三公子温书的老先生。 就差一盘带着红皮的花生米了。 “哼，”面对着三人的威压，世子常乐难得地冷哼一声，选择了退让，他也知道面对着墨凡和元十八两人的联手，孤军奋战的他并没有太大胜算。 推开东屋的门，常乐向着元十八投去一个狠厉眼神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屋，砰的关上了木门。 “呵呵，重新介绍一下，我叫颜介，生于齐国江陵，父母不过一介寻常书生，在琅琊王家做幕僚讨生活，在下今年八春，只修得筑基后期的修为，实在可耻，可耻。” 颜介看着刚进门的墨凡，和善地说道。 “我叫云墨凡，你叫我墨凡就行，”听着对方的自我介绍，男孩摆了摆手道，“筑基后期还可耻的话，我这个二星斗者可以直接找个豆腐撞死了！” “哈哈，墨兄说笑。” 颜介举起一本放在大厅的古书，冲着墨凡二人一扬手，道：“时间也不早了，明日还有轮番大战，在下便就此别过，回屋中休息去了。” 墨凡笑着点了点头，元十八挥了挥手道：“常乐那家伙要是欺负你，你就喊我们，保管咱三个揍得他屁滚尿流！” 颜介轻轻颔首，转身走进了东屋。 “你没事吧老猿？” 墨凡推开西屋的木门，回头拍了拍元十八的肩膀，笑着问道。 “靠，我能有什么事，”元十八打掉了男孩挂在他身上的手，喘着粗气道，“老夫不揍得他哭爹喊娘就不错了！” “嘘，小声点，让世子大人听到的话，又要出来唇枪舌剑了，只怕一晚上都没法安生！” 元十八轻哼一声，不置可否，随着墨凡走进了屋子。 男孩关上屋门，砰的上了内锁，这一举动惊得元十八跳了一下，皱眉问道：“你锁门干嘛？” “当然是怕常乐晚上发了疯冲过来吓人啊，不然还能干嘛？”听到这话，墨凡疑惑地问了出来。 闻言，元十八的眼神涣散了一秒，对着男孩笑了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咱们也快睡吧。” “切，你小子就爱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墨凡一跃跳上了他的小床，在上面舒服地打了个滚，三下两下脱掉了身上的黑袍，钻进被窝之中，向着远处犹自站立的元十八鄙夷道：“你不脱衣服睡觉，还等啥呢？不该脱裤子的时候乱脱，该脱衣服的时候又不动了，真是多事。” 听着耳边的粗鄙之语，元十八偏过头去，不再看黑暗中的墨凡，他小脸蛋红了红，摆手道：“就睡…就睡……不过劳资喜欢穿着衣服睡，你管得着啊！” “靠，穿衣服睡觉，净放臭屁！” 墨凡嘀咕了两句，不再管突然变得奇怪的元十八，悠悠坐了起来，双手结一个奇异法印，盘腿摆出往常的修炼姿势，进入了纯元斗气的苦修之中。 一道道佶屈聱牙的文字链在他的丹田世界中浮现，像是囚索一般，悍然困住了墨凡的阴阳鱼盘。 有洪钟大吕之声响彻星海：“梵衍之决，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脱阴出阳，方证大道！” 阴阳鱼盘在囚索中缓缓转动，像是磨盘一样研磨着囚困它的文字锁，一道道细密光粉从文字中脱落，融入了八卦图之中。 阵图在一点点壮大，图上的火鸟仰天激鸣，作势欲飞，但天空中忽然降落下了一颗巨大的黑球，将火鸟轻松地砸灭。 精纯的无属性斗气从火鸟中喷散而出，浇灌进了黑球之中，让得本就硕大的球体又变大了三分。 突然，有一缕细小的黑芒从碎裂成粉的火鸟脚趾间腾起，向着灵体墨凡爆射而去！ 天衍四九，变化其一，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啊…… 墨凡微微叹了口气，当初加特那么痛快地给他这本玄阶功法，果然并没有全安好心。 一道光锁从鱼盘上脱身，轻轻缠向了那抹黑芒，在碰撞之间，将黑芒上的暴戾之意完全地磨灭了去。 墨凡的丹田世界中忽然发出了一声激鸣，阴阳鱼盘骤的扩大三分，承纳住了整个黑球和文字锁，将之包容在了自己的阵图两端。 天空中，气星震荡，造化星轰然剥落出一层细粉，在飘落过程中化为无属性的精纯斗气，融入进了鱼盘之中。 阴阳图的运转再度恢复了平稳，但隐隐看去，却和原来有很大的不同。 一道道繁奥虬结的文字链，如同出海的长龙一般，在鱼盘上高高地跃起龙尾，而又迅速摆落龙头，如有灵性般在八卦图中浮沉起落，为纯元斗气的那一面阵图增添了数份生机。 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一条文字龙咻然飞起，裹挟着开山之力，‘砰的’一声，穿透了那堵横在三星斗者之前的无形屏障！ 好似不费吹灰之力一般，长龙在吞噬尽了丹田深处堆积的大量往日修炼中不能被同化的斗气之后，再度融入了阴阳鱼盘。 终于…成功破入三星斗者了！ 墨凡眼中燃烧出了一缕火星，那是刚刚突破之后不能完全控制力量的外溢表现。 第103章 大战再起 在纯元斗气突破到了三星斗者之后，墨凡暗自思忖，若是他再度运用‘气星喷发’，应该可以将斗气等级生生提到小晋阶五星斗者的水平。 到时再配上纯元斗气的精纯，和他强悍的千石身体力量，也许可以在班级大战中轻松横扫许多靠后的班级！ 怀抱着这种满足的喜悦感沉沉睡去，当第二天金灿灿的阳光照入房间的时候，男孩被同屋的元十八狠狠地叫醒了起来。 “喂，墨凡，云墨凡，三公子，起床了！” 收拾整齐的元十八面色红润，满脸精神，站在床边冲着墨凡大声喊叫。 见到男孩还是毫无动静之后，元十八手中灵力涌动，化成一条细链，‘啪的’隔着被子抽到了墨凡的屁股上：“我靠，你个懒猪，再不起来劳资先走啦！” “什么…烤乳猪……” 墨凡吧唧了两下嘴唇，翻了个身，变成了仰躺在床上的模样。 元十八气得见势欲抽，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住了手，暗叹幸好自己这一鞭子没有抽下去，不然长安城以后开枝散叶可就少了一脉！ 罪过罪过，出家人可不能做那等损人之事。 男孩双手合十，默念两句罪过，随后低下身子来到床边，拽着被子就把墨凡捞了起来，睡梦中的少年这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着身边的元十八，足足愣了半晌，这才想起了自己今天已经是学院的正式宿舍生了。 “靠，老猿你怎么不早点叫我？班级战还有多长时间开始！” 墨凡慌里慌张地穿上衣服，向着元十八喊道，同时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快速小跑到漱洗台边整理起了个人卫生。 “我踏马也想早点喊起来你啊，你跟个死猪样的，老夫都叫起来你八回了，你哪一次不是看看外边的天色，嘟哝着什么太阳公公还在洗澡，早晨的回笼觉是天神大人的恩赐等等之类的胡话，翻身就又睡着了过去！” 元十八指着窗边已经被拉起的帘子，没好气地道：“你小子要是能隔着这道帘子看见太阳公公，那我推荐你去咱学校的医救学院里找一个看眼的治疗师，让人家好好地治疗一下你的眼睛！”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墨凡漱着口，呜呜哝哝地说道，“太阳公公的光明无处不在，你能不凭借光明就看清事物吗！” “劳资夜视眼你不服啊…！” “戳瞎你妹的夜视眼！” 墨凡和元十八打作一团，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颜介的书生嗓音从外面飘了进来：“两位，快些出发吧，世子大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屋中打闹的两人闻言，皆是一愣，不敢相信地打开门一看，果然见到常乐正一脸高傲地站在门口，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 晕，世子殿下还真的会等人… 洗漱完毕的墨凡披上大氅，遮盖住自己隐隐透出的灵力波动，随同着元十八一起走向了屋外。 前往大演武场的路上，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倒是颇为的尴尬，颜介走在中间满面春风，对周围凝固的空气怡然不觉，元十八和常乐两个人小脸都要昂到天上去，各自不理会对方，偶尔世子殿下也会向墨凡投去一抹充满恨意的目光，后者只当作没有看见。 瞪他可以，别骂他，骂他他就炸气… 这是墨凡行走江湖的规则。 终于，在一路不安定的气氛之中，在渐渐合流的人群之中，墨凡等人终于通过传送阵，来到了炎惑校区的大演武场。 远远望去，无数个高大的场台和笼罩在最上方的防护罩，就像是一个表面布满裂痕的硕大巨蛋伫立在了天地之间！ 大演武场竟然没有在炎惑校区内部，而是单独坐落于笾豆带和启予带的边缘。 一道道惨烈的芒砀空气在演武台前浮动不息，让得这座久经杀戮和战斗的巨大演武场，更显得壮烈非凡。 墨凡等人几乎是最后一批到达的学员，依照学院和班级排名的顺序，四人和他们所在的符篆二班被分到了十天干中最为靠前的甲组，代表着学院的期望和积分夺冠的大热门。 入眼是演武场的战台区，八座巨大无比的战台拔地而起，立在亿万观众学员的面前，任人仰望。 十六个学院上万个班级所在的座位，都经过了大空间师的须弥芥子法调整了一遍，在空间中折叠缠绕，让得巨大的观战台区，整整容纳下了数不清的亿万学生。 并且每个学生所在的位置都能通过空间折叠，看清每一处战台上的状况，留意每一场战斗中的微小细节，这是何等大能的手段…… 若是布下这道空间大阵的人想要杀戮学生，也许只需要一个念头的时间，就能将数以千万计的学员轻松杀死！ 以前墨凡不相信有以一敌万的修炼者，现在墨凡觉得以一敌万就是一个笑话。 一人之力，可破千万。 墨凡胸中火焰迸发，燃烧起了对至强境界的向往，有朝一日，他也可以达到那种境界吗……？ 男孩心神恍惚，只觉得所了解的世界都在变动，天地都在恍惚。 不知道此人与村主孰强孰弱？ 正在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一道恢弘通天的声音在观战台区响起，瞬间压下了亿万嘈杂震惊的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诸位同学，请安静，我是本校的副校长陶敬仁，这道空间大阵是本人平生颇为自满的杰作之一，安全程度尽可以放心，便是笾豆带的霸主前来，各位请通过空间投影，看向老朽身边的众多院长与副院长，有他们在，没有人可以伤到我青龙学生！” 闻言，众多学生皆是偏头，看向主台上那一道道震撼莫名的身影，在那里，一张雕龙方桌雄踞台前，桌子后面，静静地坐着十数个院长级别的巨擘，最前方处，炎惑校区的副校长陶敬仁悠然独立，双手掩着袍袖，负在身后，一片‘天地入吾怀中’的大气魄，望之令人生畏。 第104章 班级战规则 “副校长万岁！” “你们快看，那位是斗气院的副院长谢兴公，我从小就是听着他的传说长大的，今天竟然见到真人了～！” “谢院长威武！” “青龙不朽！炎惑不朽！” 一道道学生们的由衷欢呼之声，响彻了雄踞天地间的大演武场。 “轩老师我爱你，我要给你生猴子！” 突然，一道颇为奇特的女子声音传遍了天际，立在四大院最后方的轩文华一袭青衫，满面怡然，本来是任谁看到都只能挑起三个大拇哥夸赞的强大儒士，在听到这句怪异的表白之后，渊沉的男子突然轻咳了两声，拈了拈胡须，满眼尴尬。 “哈哈哈！轩院长好可爱。” 有学生们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好了，各位，玩笑话到此为止，刚才那个胡言乱语的女孩，请在课下做严肃的自我检讨，从这一刻起始，本校的授课便正式开启，有不尊纪者，休怪校法严厉！” 副校长陶敬仁的声音再度响彻天地，在方才的和蔼可亲之中，多出了一分认真严肃之意，学生组成的无边人海，在感受到了这抹足以将天地都冰寒冻结的肃杀之意后，都是面容一整，正襟危坐，丝毫不敢再玩笑起来。 陶敬仁清了清嗓子，扫视前方，沉声介绍起了班级战的有关事宜： “本次班级对抗战共持续十六天，一天进行二十场比试，上午下午各十场，每场比试计时半小时，以留在场上的学生人数计算积分！” “班级战以班级为小单位，以院系为大单位，每两个院系分配一个战台，在一天的二十场比试中，由机械学院研制出的‘穹顶之光’随机抽取出战班级，进行捉对厮杀。” “如此十五天，每个院系都将和其他院系进行匹配战斗，直到第十六天的混战环节，在此，老夫可以透露给各位一个消息，届时会有一位非常神秘的嘉宾莅临本校区……！” 此语一出，观战台上顿时陷入了喧哗的浪潮之中，不少学生都开始好奇地小声议论起来，人群之中，也有一些心思活络的学生们听出来了陶校长话语之中的玄机。 他在话语的最后说的是‘莅临本校区’，而不是莅临本校。 这其中有很细微的一个字的差别。 一字之差，有时会导致某件事的最终结论天差地别，所以，古代才有吕不韦千金求购一字之师的美谈。 东域传说当年《吕氏春秋》成书之后，吕相将之刊布于咸阳城门，放出话来，谁人能增减书中一字，便赐千金奖赏。 现在，陶校长特意说出‘本校区’，自然不是为了分割炎惑校区和青龙学院之间的联系，而恰恰是说明了即将在数天之后到达炎惑的神秘嘉宾，正是来自于学院之中其他校区的人！ 很有可能，就是某个风头正劲的老师。 毕竟，若来人是学院里面的学生，即便是有着再高的身份与成就，也决然不至于让校长级别的人物说出这番话语。 陶老校长用的可是‘莅临’二字。 结合着这许多的信息，已然有着不少聪明的学生列举出了七八个最有可能的人物。 这其中，呼声最高的是青龙主校的新晋教师，当年在校期间曾长期霸占青龙榜天榜第一的绝世天才——长安城大公子，云阳！ 正是墨凡的便宜哥哥，当初在地洞之中被他推出来顶锅的那一位。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汇聚到了一处。 待到学生们的骚动渐渐平息了一些之后，主台之上，副校长陶敬仁才继续沉稳地说道： “最终，在所有的班级战斗结束之后，我们将凭借积分的多寡来决出本校的最强院系！同时，校方也会根据参赛班级的积分和参赛个人所斩获的积分，选出本校的最强班级和最强学员！” “请诸君拭目以待……！” 观战台上的孩子们静静地听取着班级战的规则，随时记录下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所有人的心中，都在期待着这一场恢弘战斗的开启。 到那时，也许就是他们展露底牌一飞冲天之时！ 苦苦修炼了那么多年，为的不就是那一刻的荣耀与辉煌吗？ 许多学生的眼中已经泛出了强大的自信星光。 主台之上，在副校长介绍完了班级战的整体规则后，又由四大主院的院长出面，对各种比赛的方式和战斗的规则进行了一番细致入微的讲解，并且由符篆院的轩院长在最后隐隐点出，今年的班级战，也许会发生主院更换的情况。 符篆院历来是四大院中最弱的一院，由轩文华在亿万学员面前说出这番话语，不啻是一种诛心之言。 符篆院的学生们在听到了其他院传来的窃窃私语之后，皆是面带怒意，心疼地望向独立于台前的轩院长，做好了在班级战之中破釜沉舟的准备。 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而世间，有杀身以成仁。 墨凡认真地听着各个院长的介绍，大概了解到了这一次班级战的意义和比赛方式，其中他比较擅长的便是‘班级对抗赛’和‘班级攻防战’，前者分为乱战和捉单两种战斗方式。 其中的乱战依据斗战院长所言，便是对战的两个班级在钟声响起之后，所有的学员一拥而上，在战台中肆意厮杀，这种战斗不论是抽中有主将的，还是抽中无主将的，都是墨凡最喜欢的战斗方式。 他的滴水不漏的游龙戟法和源源不断的气血力量，都是这种乱战中最大的人形收割机。毕竟，较之那些释放几个斗技或者魔法就空虚了的斗者和法徒，修真者的身体力量才是最能持久战的！ 而墨凡一千三百石的巨力，在二境的修真者之中也是绝无仅有的，这就注定了他在乱战之中的如鱼得水。 动辄千人的混战之中，除去智谋，便属持久战的能力最为重要。 至于智谋什么的，就交给颜介吧，墨凡可是不会忘记昨天晚上那个家伙手上拿着的古旧兵书和今天早晨起来才突然出现的黑色眼圈！ 第105章 兵马大元帅 ‘班级对抗赛’中的第二种是捉单厮杀，这也是男孩极为擅长的领域，他的身体力量和纯元斗气，在一对一的单挑中也能发挥出极为强悍的实力。 而在这个模式中，他更喜欢的是胜者可以保留进入下一场战斗的那种，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实现自己一串好几的装逼梦想了！ 毕竟积分什么的，可谓是多多益善，在尝过了地榜身份的便利之后，墨凡对战斗中的附属物——积分，也是抱有了很大的兴趣。 能不能顺利装逼是其次，闷声赚积分才是最重要的…… 而另一个比赛模式‘班级攻防战’，则是对战的两个班级互换攻击和防守，进行技能轰炸，最后看留在场上的人员数量决定胜负。 简言之，只要是需要同级战斗或者低级战斗的比试项目，墨凡都很擅长，而至于那些‘猎取大型魔兽、在老师手底下坚持一炷香、班级竞速、班级捉鬼游戏、班级拯救人质’等等的比赛模式，便都是男孩的弱项了。 就在墨凡思考着这些比试的条条框框之时，一声从天际传来的钟声响彻在了整个大演武场内，恢弘的声波从东方响起，映照着无边彩霞和朝云，宛若天地间的一尊浩然巨圣，缓缓现世！ 班级战开始了……！ “第一战台，器药系对战符篆系；第二战台，斗战系对战阵图系；第三战台，魔法系对战鉴宝系；第四战台，剑道系对战治疗系；第五战台……” 一道道对阵信息被负责随机生成的机械台高声朗诵了出来，抑扬的金石之声响彻在大演武场，让得不少孩子们的心情都是随之澎湃了起来。 有剑道系的学生看到对战信息后，开心地高喝道：“我们院真幸运啊，居然对上了全校公认的最弱的治疗系，简直就是一场虐战，这边砍，那边奶啊！” “别闹了，魔法系他们那边才是运气最好的，本来就是咱们炎惑校区的王牌专业，又是前期群战最强的专业，你们想象，这样一群人遇上了鉴宝系那些小姑娘小帅哥们，还不是直接魔法洗脸吗……” “你说的也对啊，不过最有看头的应该要属第一战台没错了，”旁边的男孩接话道，“这不但是唯一一个四大主系内战的战台，而且还是在第一号出场，排在最前面的位置，想必是学校特意安排的开场战了。” “别这么说，我们剑道系还正好在战台最中央呢，第四号战台，说不定就是作为中心人物出场！” “靠，你们也太不把随即生出对战院系的机械台放在眼里了吧，这都是概率的问题啊，哪有老师们的暗箱操作！” 一个机械系的数学迷听到旁边学员们的议论，不满地怪叫说道。 类似这样的讨论在各个院系的观战台处都有响起，不过最为人争论的还是第一战台的胜负归属，毕竟那里是两大主系之间的战斗。 “我押器药系胜利，”一个小男孩向着周围说道，“今年的器药系猛成一把钢刀，我听那边的朋友说，他们器药系今年收录了唯一一个全校区九星评定的天才，而且那个人还是零号手牌！传说她在完成测评之后，还没进校就直接跃居到了地榜第十二的位置，你们能想象到这个概念吗？” 小男孩顿了顿，道：“我们测评时的星级和星值是有确定的数字的，前八个星级都是这样，由机械台衡量每个人的潜力和背景，赠予对应的星级和星值。唯有九星评定不同，历史上每一个九星天才都可以至少获得十五万点的星值，而且还是上不封顶！” “也就是说……今年的那位九星天才只凭借自己的潜力、实力和身份，在还没有入校修炼之时，就成为了整个青龙学院初中部的第十二名！” 男孩满怀憧憬地道：“你们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吗，她已经可以成为天神，而不是女神了！所以，器药系肯定能获胜。” “话不能这么说，”旁边一个女孩推了推眼镜，反驳道，“在完全随机的情况下，两院合起来将近三千个班级，选出二十个对战班级，看的是平均实力和运气，一个人，甚至一个班级的实力再强，也不足以扭转大势！” “不过我听说机械台有暗箱几率的，每个院的前十名班级出场率都会高一些，尤其是前三名班级，几乎是每天必出场一次的。”另一个少女接话道。 “还有这种操作吗，卧槽，这也太瞧不起我们排名一千靠后的班级了吧！”有男生哀嚎道。 “别说了，没有瞧不起你们，只不过在鄙视我们前一百号班级的时候顺便拉上你们罢了。” “靠，说不过你，竖中指鄙视你！” “……” 在无数处战台都在进行类似讨论的时候，硕大的黑光机械台已经将第一场的出战班级名单全部随机生成，化为一道巨大光团，浮到了从天空降下的浩瀚防护罩的中心，方便所有师生都能抬眼看到对战名单。 墨凡所在的符篆二班在看到这个名单时全体愣了半秒，随后爆发出了一阵喧天的欢呼之声： “我靠，我们班打头战啊，作为全学校名义上的开幕战，对上的居然是器药89班，说实话我都觉得有点对不起器药系的朋友了……虐得太惨回头不好见他们啊！” “没事，照死里虐，真正的好朋友都是在血与火之中磨练出来的！有道是感情深，一拳分…！” 素常颇为严肃的尺一此刻面露笑容地道。 一旁，坐在椅子上的的千山雪婀娜多姿，翘起小脚尖，扬声接话道：“别贫嘴了，咱们还是好好想一想战术吧，争取多拿一些积分。” “是啊，我们需要一个战术总指挥！他的实力在其次，重要的是智谋和大局观。” “此言有理，只不过今天刚刚入学，大家都还不知道各自的底细呢，如何能选出这么样的人物呢？” 第106章 心照不宣 听到这些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元十八从座位上站起，拉着颜介的双手举了起来，高声道： “各位向这边看！” “我身边的这位颜兄饱读诗书，素常以孙子自称，我推举他为兵马大元帅，执掌兵权，调动万军！” 墨凡和常乐同时点头道：“我附议。” 说完，见对方居然和自己说出了同样的话，两个男孩眼神交汇，碰撞出点点火花之后，皆是别过了头，不再言语。 柳絮眼神流转，在看到了两人的交锋之后，轻声笑道：“能让我们的世子和三公子都这般推举，看来颜介兄真是一位是很有能力的人，既然这样，我也赞成。” 女孩没有说破两人之间的敌对关系，但在场的小人精们皆是听出来了这层意思，能让敌对之极的两个人同时称赞，而且这两个称赞的人还都是身份尊荣而又眼高于天的那种人物，让得他们不约而同地推举，那位叫做颜介的低调书生，实力可想而知！ “哈哈，那就这么定了，”林行虎眉头转了转，道，“颜兄来讲两句吧！” 坐在元十八和墨凡身后一直被两人按住的颜介这才得空站了起来，撇开了两人摁住他嘴巴的手，呜呜哝哝地道： “我还可以拒绝吗？我实在不是……” 不料男孩话未说完，就被一旁的两道身影打断，常乐和元十八面容不善地盯着男孩瘦削的身影，威胁道：“晚上要是还想睡宿舍的话，就别扭扭捏捏的！” 闻言，颜介顿时眼神一凛，正襟危坐，改口道：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在下拒绝的余地了，那我便就任这个狗头军师的位置，来规划一下咱们的对战！” 书生模样的少年剑眉拱起，神情突然变得认真之极，较之方才的推诿，宛如一瞬间换了个人一般，望着战台，眼神专注地道： “咱们班对战的是器药 89班，实力上来说处于绝对的碾压状态，要做到的就是多存活人数，赚取积分，为了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要对咱们班的人员配置进行一个合理分化！” “五百人的团队说多不多，说少却也绝对不少了，一阵乱冲肯定是不行的，离比试开始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咱们先到战台旁边的空地之上，进行人员划分吧。” 颜介站在座位之上，神情恳切地道：“诸君相信颜某，颜某必不负诸君所托！我暂时想把咱们班分为四个部分，首先，请之前已经习会符篆的同学先站成一队，在战台东南角集合，其余同学以斗气、魔法和灵力分为三队，有双系并修的以最强属性为主，也在一号战台东方向集合！” 说着，颜介向观战台旁边坐着的老师挥手，示意可以传送进场。 一道混沌光芒闪过，在片刻之后，符篆二班的众多学生们尽数落地，相较于另一边一拥而上冲向战台的器药89班，符篆二班在颜介的指挥下，迅速依照属性进行编队，不过四十秒钟，四支小队便并成一排，迈着有力的脚步，齐头并进，从传送点走向了一号战台！ 任谁都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训练有素气势非凡的班级。 即便是有着颜介的指挥和调度，但能在短短四十秒的时间内，便将从未训练过的五百人散队进行迅速的自我编排和重组，足以见得每一个人的判断力与行动力之强！ 能进入符篆二班的学生，果然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被漫天战意浸染的墨凡心神澎湃，正准备走向属于灵力的队伍，却被一旁的颜介轻轻拉下，男孩压低声音，正色说道： “墨兄不必如此，便以你一身斗气和龙力，已足对敌，不需再冒危险行事，到了真正需要你的力量之时，再将那能力托付给颜某不迟！” “你都看出来了？”墨凡愣了愣道。 颜介一板一眼地道：“今晨你出西屋之时，墨袍尚未束腰，已经泄露出了丝毫。” “哈哈，”墨凡摸了摸鼻子，笑道，“和你们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好，你看老猿，到现在都还以为单论修为我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不过有一点颜兄倒是猜错了，我去灵力队伍只是准备找元十八要些丹药，毕竟我这斗气等级还是有些偏低，需要准备点恢复斗气的手段。” “如此，倒是在下多虑了。” 颜介拢了拢袖子说道。 墨凡摇头不语。 颜介报以会心一笑。 随后，两人便缀在部队最后方，并排走向了一号战台。 颜介知道身为筑基后期的元十八不会备有恢复斗气的丹药。 墨凡知道不远处的曾浩然和林行虎正在竖起耳朵关注他们。 心照不宣便是两人之间最好的解决方法。 …… 一旁，符篆二班的队伍按照颜介的分类分为四队，大致数去，会使用符篆的竟然足足有三百人之多，占了整个符篆二班的百分之六十，这个比例让得墨凡汗颜不已，亏他还是轩文华的关门徒弟呢，到现在连个最基础的火符都画不出来…！ 不过一手打火石的技术倒是玩得很溜。 另外的三队之中，灵力类的人数占据了第二，有近乎百人之多，余下的斗气类和魔法类倒是呈现出平分天下的气势，各自占有符篆二班百分之十的人数，也就是五十个人。 在颜介的调动之下，以灵力大队为最前方的刀刃，孤勇地立在战台最前方，斗气队和魔法队在两翼策应，占比最多也是远程攻击最为出其不意的符篆队则坐镇中军，施行后方的空间压制，无论对方是采取天空战术还是大地作战，都可以轻松地将之击溃！ 经过众人的推举，黄莺和尺一作为符篆队的两大指挥，被授予左偏将和右偏将的殊荣，时空属性战力极强的曾浩然成为了墨凡所在的斗气队的小队长，常乐和千山雪则分别带领灵力队和魔法队，坐镇一方。 在简单而有效的快速选拔之后，五人便开始了作为队长的各自调度与训话。 第107章 横扫器药系 在面对远弱于自己的器药89班时，符篆二班的战斗总方针是颇具进攻性的三角尖刀阵型，以灵力队为最强尖刀，斗气和魔法两队为侧应，在符篆队的掩护之下，三队步步推进，逐步将得对方的领地和人员蚕食殆尽。 在这种方针之下，各个队长开始了自己队伍内的训话。 黄莺和尺一以鼓励为主，按照近中远程符篆攻击的擅长程度，把三百人编成了三个小队，进行着协调和配合的练习。 千山雪则一反平素的婀娜柔和，举起一只不知从哪里掏出的长鞭，化身抖S女教官，把魔法系的同学都当成了受批评的小弟，进行着疯狂的理论灌输和魔法施放原则的统一讲解。 常乐此时也拿出了世子应有的风范，面对着灵力队侃侃而谈，从北斗星的星次谈到壶口瀑布的黄沙，将得灵力队的队员们忽悠得心潮澎湃，神情不能自已，就差立刻找敌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打上一场了。 这种调度听得墨凡一阵牙酸，尤其是配合上世子殿下带有浓重楚国口音的语调，在那种刻意的抑扬顿挫之中，让得墨凡差点没有把昨天喝的稀粥都给吐出来。 让他生生眼下这股冲动的，是来自曾浩然的讲话。 “各位，想必在班级内我的知名度并不高，远远比不上造成轰动的世子和我们队伍中的三公子，尤其是后者，还在入学第一天就拿下了地榜的名额，为我们符篆班扬名添彩，在这里，让我们先恭喜一下云墨凡同学吧！” 曾浩然一袭白衣不染尘埃，悠然立在斗气小队的最前方，鼓着掌道：“大家都先坐下吧，站着也挺累的，墨凡兄……要不要上来讲两句？对了，给我们传授一下你的修炼心得怎么样！” 闻言，斗气小队的成员们疑惑地互相望了望，最终还是依照着曾浩然的命令坐了下来，一时间，场上只剩墨凡和曾浩然两人站立着。 墨凡眉头微皱，从对方的话语里他没有感到一丝的善意和恭喜，只有居高临下的命令和嘲弄。 让他一个三星斗者给在座的七八星斗者们分享修炼心得，这是磕馋谁呢？ 再说了，谁都知道他入地榜是凭着自己的能力打赌取胜，不但没有借助班级的力量，在手牌的全校公告中也没有丝毫提到符篆二字，曾浩然此刻特意把这个拎出来说明，若说他不是包藏祸心，墨凡第一个不相信。 不过，他好像也并没有得罪过对方啊。 而且关于地榜成员最重要的一点，墨凡的赌注大多都是从符篆二班的学生手里面赢得的，因此，不免有许多人会对这件事心怀怨恨，更有甚者，甚至可能还会认为他的地榜身份都是由他们这些人给捧上去的。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初押常乐胜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只想着赢了分龙心草，却一点也不考虑自己赌输的后果，天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墨凡咧了咧嘴角，顺着这条线索想起来了曾浩然这个人。 那一天，他最先押了十五个时空属性的三境魔核。 原来是这样啊……墨凡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扭头看向了曾浩然，笑着道：“修炼经验什么的都是儿戏，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叶子，也没有办法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我的经验对各位来说着实没什么用处。” “如果非要说经验的话，”墨凡顿了顿，平静道，“那就只有无穷的战斗和…厮杀。” 男孩想到了过往五年的生活，觉得丰富到了有些不同寻常的程度。 他这些年来磨练出的战意、隐匿、伪装、战斗方式、杀意和暗杀技巧……或者说应该叫做杀人技巧，都远非这些同龄人甚至于比他还大上一些的孩子们所能及。 他在走三万里路的时候，曾浩然还在家里面吃奶。 墨凡望着若有所思的众人，笑着道：“再说了，我们都是同学，水平都差不了多少，又哪里来的‘传授’二字呢？” “说得对，就是怕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没有这么想啊！” 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孩声音，只听她继续说道：“要知道，这个队长可只是为了班级战斗才推选出来的，不过，似乎有某些人……还真就把自己当成了高人一等的师长了呢！” 墨凡和曾浩然同时看去，发现是丁雯丽缓缓站了起来，一道木纹拖着她晶莹的双足，在场中缓缓扎根，女孩望向曾浩然道：“浩然兄，我们还是赶紧分配一下战斗位置吧！” 不少的同学闻言都站了起来，有许多人的身高都超过了曾浩然，重重叠叠，将得他的身影给掩盖在了视线之外。 黄小月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饶有意味地喊道：“啊咧，刚才给我们站着讲课的曾老师跑到哪里去了，怎么看不见了呢？” 听到这种诛心之问，不少孩子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曾浩然脸色暗红，掌心空间力量涌动，托起他的身形腾空而上，立在战台上方一丈位置，男孩狠狠地清了清嗓子，正待再度说些什么，穹顶处的光团突然大亮，耀眼的光芒飘然洒向了八个战台。 片刻过后，一道道微小的黄色精灵在场中浮动，充斥在了各个战台之上，几乎肉眼不可分辨，这是治疗院的神圣精灵，有着微弱的自主意识，它们会判断出哪些学生正在面临着致死攻击，然后用发散着光芒的身体挡住那道伤害，这样，便可以防止学生们收到致命的攻击，同时也能让参赛者无所顾忌的进攻。 只有不顾后果的战斗，才能激活那种生死之战中才有的厮杀感！ “战斗开始！” 一声恢弘至极的声音悠悠传遍了整个大演武场，在这个万千斗气魔法骤然腾起的瞬间，墨凡突然想到了当初方城老学长劝他慎重分班时说的话，那个素昧平生的人语重心长地和他说：选择一些强者队友，总比和一些笨蛋合作要好得多。 墨凡很感谢这种善意。 现在，他身边的队友虽然有很多都是些笨得没边的笨蛋，但同时，他们也都是一个个不世出的强者，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和这些强者一同，去打败那更为强大的天才！ 器药89班，便是这场战争的牙祭…！ 来吧，战吧。 抛弃一切地战斗吧！ 让鲜血和鲜花一同，铺筑出一道通天的大道。 墨凡心间轻吼一声，骤然腾起全部的纯元斗气，阴阳鱼盘逆转之下，那股喷涌而出的精纯力量，让得男孩的斗气等级瞬间节节攀升到了五星斗者！ 颜介在最后方大吼出声：“战！” “灵力队，腾飞！” 一声令下，作为刀刃直插入战台最前方的百余位灵力队员，瞬间各自御起仙剑狂刀，急速向天空中驰飞而去。 迅然腾起的队伍，如一只翩翩飞动的白鹤！ 最先舞动的是它的两翼，三十多名御剑者飞向半空，再然后是白鹤的脖颈，二十多名奇异武器的筑基强者腾飞而上，最后是白鹤的身躯，近五十名学生同时轩翥飞翔，高蹈于苍穹之上。 在他们腾空的一瞬间，器药系的无数道技能光华混杂在一起，砸向了灵力队原先所在的位置。 “糟了，我们的战术被人看透了！”器药系的人大吼，“快收手，让后面的人收手，不要浪费真元了！” 话音一层层向后传去，却在漫天的轰响声中不知何时断裂了去，后方的人一股劲地向前堆挤着，高喝道：“冲啊，给我把符篆系的崽子们干翻在地！” “前面的人别挡道！” 一道道弘大的魔法和斗气闪烁，不少学生都发挥出了自己器药系的本色，大口磕着自己炼制的丹药，手中挥舞着各种兵器，冲向了严阵以待的符篆系。 这场景活像是一群蛮族战士在进攻封建帝国的精锐部队。 常乐笑了起来，高声道：“兄弟们，对面居然敢和我们二班硬拼，上，再腾空高一些，别挡住后面同伴们的轰击！” “是，队长！” 一群灵力队的学生悍然向高空飞去，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要直接飞破战台的屏障，冲向天穹中的那个宛若太阳般的巨大光团。 “时间差不多了，符篆一队，近战轰击！” 后方，黄莺英气飒爽地喝道。 万千道光华流转的篆文在半空中腾起，经过些微的惯性停滞后，便像是燃烧了充足火力的巨炮，咻然射向了迎面冲上来的器药系的五百人！ 一缕缕火光在空中划过，破风声和激鸣声压盖住了所有人的怒吼，天空中，无数符篆在到达器药系阵地的那一刻瞬间燃烧，数不尽的火球、暴风、木箭和油链狠狠地砸向了器药系！ “兄弟们顶住，符篆就在这一波了，顶住就干翻他们！” “为了器药系的辉煌！” 有男孩举起狼牙棒大吼道，话刚出口，便被火借风势，木箭助燃，油链冲天的火光给生生吞噬了去！ 神圣精灵的黄光闪过，第一位出场者出现了。 第108章 战场最佳 战斗刚开始不过三十秒，符篆系和器药系便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随着数不尽的学生人员伤亡，器药系终于迈过了符篆院的第一道风火防线，挥舞着各自的兵器，高吼着‘荣耀永在’便冲向了不远处的符篆学生。 “符篆中队，别让黄莺那家伙看不起，给我进攻！”尺一大声怒喊着，随手也释放出了一道蓝光沛然的符篆。 第二层冰水系防线出现了。 漫天的冰锥和雪雹无休止地砸下，一地的坚冰迎风便长，俨然是一道灭世的极北之地冰天风光！ 在空中的常乐见状，一挥右手中不知道从哪里又寻来的一把法宝长剑，向着器药后方黑压压的人群，吼道：“为了制空权，出击！不要让他们突破只属于我们的高空！” “为了蓝天，冲！” 一道道少年声音在半空中嘶吼而起，无数把剑刃刀柄咻然射出，载着各自的主人，悍然冲向了不少腾飞而起的器药系学生。 “道种灰沙，一聚斩！”常乐冲在最前方，率先召出道种，一击斩落了足足七八名刚刚升起的筑基境强者！ “雷狱战衣！” “破暗之枪！” 在这场交锋中，世子殿下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在锋刃交战的一个瞬间，使出了数不尽的恢弘斗技！ 一杆杆长枪纵横，漫天雷龙扑朔，那一刻，高蹈于诸天之上的常乐像极了一个战神。 曾浩然和千山雪在队伍两翼互望一眼，同时高喝出声：“斗气队，突击！收割的时间到了！” “魔法队，掩护！别让同伴们孤军奋战！” 千山雪一晃冰鞭，厉声娇喝道：“都给老娘看准点放技能，谁要是打中了队友，老娘拿你脑袋作夜壶用！” 一旁符篆队的尺一闻言，大喝道：“雪妹妹，在下来作你的夜壶！” “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魔法队的男生瞬间暴怒了，“劳资们的队长，轮得到你小子说话吗！队长，我的脑袋圆方合适，大小适中，绝对是盛放琼浆玉液的上好……” “去你们妹的，流氓！” 千山雪暗啐一声，俏脸微红，手上的冰系魔法却丝毫不见紊乱，反而还更加暴烈了起来，宛如是把器药系的敌人都当成了一个个胆敢出言调侃她的色狼一样！ “等打完了这一场，老娘再和你们这帮兔崽子们算账……” 另一边，斗气队的学生亦是在二十秒的突进之后，和被符篆蹂躏的许久的器药系碰到了一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两方皆是高吼着便冲撞到了一处，宛如是泥石流遇上了翻滚而起的海浪，势要分一个胜负。 一方为了积分，一方为了报仇，皆是有不得不拼尽全力的理由。 就在这两道洪流即将撞到一处的时候，一道青光突然出现在了人群的最中心处，有好听的少年声音在场中悠悠响起： “游龙戟法——第一重。” “游龙服帝皂！” 话语甫落，清光霎时间遮盖住了半边天际。 光出，如青龙摆尾。 光入，若清风拂尘。 战场之上，一时间尘土飞扬。 …… …… 在激战正酣的一号战台上，出现了这么一道奇观，在作为两把尖刀不断切入敌人心脏内部的灵力队和斗气队中，突然异军突起地亮起了一团青光。 硕大的清光舞成了一个光球，像是一台毫不停歇的压路机般，带着无往不前的气势，狠狠地冲进了器药系的队伍之中。 那一团青光收割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最后，竟然渐渐脱离了斗气队的整体进度，像条孤狼一般，跃进了羊群之中。 千石的力量在男孩手臂间狂舞，毫不停衰的大戟吹出一道道戟风，时而变换成弯曲柔软至极的九节鞭，时而变换成以无厚入有间的绝刃钢刀，切割着整个一号战台，击飞出数不清的器药系学员。 然而，当众人仔细看去时，却又发现那道青光从始至终都是一杆亮银大戟。 无数闪着黄光的精灵在场中救援不迭，包裹着一个个受伤的器药系学院飞出了战台。 “怎么回事！”场中突然有人大吼，“我们头顶显示的器药班的人数怎么一直在骤减！” 器药89班由于没有选出一个领头人来分配站位，各自混战，采取了一拥而上的策略，以至于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正前方战场中的境况，只看到了头顶光团中显示着自己班人数的数字在急剧减少，而敌人一方，那鲜艳的‘五百人’三个字好似锁住了一般，从开战到现在，还未被击飞出场一个！ “我们……和符篆二班的差距竟然有这么大吗……？” 不少人发出了这般绝望的哀叹。 器药系的战意一时间降到了谷底。 本来从硬实力上就不如符篆二班的他们，就是凭仗着一股气势在作战，虽然更多时候实在单方面挨揍，但从体内真元的消耗比上来看，器药一方并没有落后于符篆系太多。 他们损失的是人数，用每一个人的防御在消耗着敌人的能量，无论是斗气、魔法，还是灵力！ 长此以往，如果拼到最后，在符篆班的人真元周转不过来的时候，就是他们的反击之时。 那样，他们至少可以拼掉符篆二班近百号人。毕竟，无论是负责指挥的颜介、黄莺、常乐等人，还是负责战斗的符篆二班的所有学生，他们中很少有人真正知道在这种千人的大战役中该怎么样保留自己的实力，如何用最少的真元击溃最多的敌人，而不至于到了最后元力枯竭，释放不出任何一个魔法和斗技。 能做到那种程度的话，器药89班虽败犹荣。 但是在此刻兵败如山倒的庞大压力与绝望之下，很少还有人能做到尽力反抗，大多数冲阵的人都停下了冲锋的脚步，宛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逐步推进的符篆二班这台硕大的碾肉机，碾成了一团团的碎屑烂肉。 “怎么回事，我们的队友呢？” 有好不容易冲破两道符篆封锁线来到符篆队大本营的孩子，在回头一看发现周围全部都是符篆班的身影时，绝望地喊了出来。 “该死的，是谁在指挥！” 没有人指挥。 如果说一定要有一个那种存在的话，那就只能是每一个人的本性在指挥着自己做出选择。 无论是后退，还是进攻。 “草它妹的，老娘不打了，用尽全力冲到最后，放眼望去全是不认识的面孔，这还打个屁，直接投降算了！”冲在最前方的器药系女生怒吼道。 “后面的那群杂种连冲锋的勇气都没有，跟他们一个班真的是劳资的耻辱！” 有男孩挥舞着大剑喊道：“有神圣精灵的保护，那些家伙怕什么啊，又不会死人！” “真是干了，那群懦夫！劳资有朝一日先得把他们给弄死再说！我从小可没少干这种事，杀人和死亡什么的……哼哼，让他们知道放弃我们的代价！” 就在男孩破口大骂队友之时，一道如幽蛆跗骨般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悄声响起，充满着寒意的平静语调所说出的恐怖话语，让得男孩光洁的额头之上顿时冒出了无数冷汗。 “你真的明白什么叫做死亡吗……？” “所谓死亡啊，可不是一剑下去就完事了的简单玩意，它伴随着你手臂上细致入微的每一缕颤动，伴随着面前人逐渐失去生机而黯淡下去的惊恐目光，随后，一汪汪热血喷涌到你的身上和脸上，升腾起的热气与腥味，会让你觉得视线模糊，你甚至会想呕吐，然后肌肉乏力，心神惊惧，手臂颤动，最后还是必须要砍下去，用出比吃奶都大的力气，砍下去，这才是死亡！” “没有被杀的勇气，就不要抱着杀人的觉悟！” “战斗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少年清澈的声音在场中响起，一时间，让得对战的双方皆是对说出这种话语的人产生了极大的惊疑。 他们不过是些半大孩子，哪里经历过那种恐怖之事。 嘴上说出来的杀人，都不过是为了壮胆和泄愤所喊出的话语罢了。 但是这个人，却在那么细致的给人解释死亡的含义，就好像他把这些话都当了真，在给他们现场模拟作答一般…… 是谁能那么平淡地说出这种话？ 不少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战场太过混乱，两方的战斗瞬息万变，就连早早制订出战略的符篆班，此刻的行动力都没有了刚开始那么完美，渐渐变成了依仗个人实力的血拼战，谁也没有办法在人群中锁定那个说话的人。 最初大喊着杀人的男孩已经被一击送到了场外。 他瘫坐在地面上，脸颊上全是汗水，止不住地回想起在漫天斗气魔法光华挥闪而过中的那番平淡话语。 是血腥三十五区的人……一定是血腥三十五区的人！ 只有从那儿出来的人才能说出那种话！ …… “喂，你们快看，”观战台上响起了一道惊呼声，“符篆二班的人都快赢了！” “真的假的，这才开始战斗还没八分钟吧……我靠，就是！”旁边的男孩扫了眼一号战台，登时发现符篆班的人已经开始对器药系的人进行合围了。 “那些家伙在干嘛？怎么好些人都放弃抵抗了？” “不抵抗多正常啊，你看战台西边那个深入器药系内部的一个大球，从我刚才看到他开始，已经数不过来他一个人到底扫飞了多少个学生了，要不是有治疗院的守护精灵，他那两膀子力气，至少得砍死百十来号人！” 说话的男孩指着一号战台，啧啧着摇头说道。 第109章 胜利！ 闻言，旁边的女孩不解地问道：“有那么厉害吗？不是大家都说符篆院超级弱，今年都有可能被踢出四大院吗？” “别听他们胡说，弱也只是比其他三大主院弱一点点，而且还是在整体实力上，至于最巅峰的那一小撮人，都差不多变态！” “还好咱们院没有遇到他们……”女孩拍了拍胸口，庆幸地道。 那道随着女孩的轻抚而荡漾起的涟漪，让得旁边的男孩眼睛都看直了去，在释放出一道道危险的光芒之后，男孩连连点头道：“没事，真遇到也不怕，我们剑道院今年也不弱，而且到那个时候，就让我双剑李飞蓬来保护你！” “你说好不好，玲儿？”男孩猪哥脸地问道。 女孩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 大演武场的主台上，坐着十数道气势渊沉的身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放到芒砀山外的人类国度中，都拥有着坐镇一方的霸主级别实力。 呼风唤雨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这个境界的人。 但是现在，这么多的巨擘却坐在一处，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在收敛着自己的绝强气息，免得那交汇碰撞的伟力汇集到一处，让得时空震荡，引发出一些无法掌控的灾难。 “文华兄，今年你们符篆院，倒是有不少的好苗子啊！” 坐在西方向的一个男子看向轩文华，神态平静地恭贺道，那张布满风霜的儒士脸庞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轩文华摆了摆手，不在意地道：“丹阳兄说笑了，不过是本院以二班欺负你们八十九班罢了，若非讨巧，只怕你们的学生早就如虎狼过境，将我这些不成器的学子们给打扫出去了。” “哈哈，文华兄的比喻还是那般风趣。” 轩文华捻着胡须，笑而不语。 一旁，法道院的女院长皇甫容不经意地瞥了眼谈话的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 八个战台之上华光耀眼，斗战系的浩瀚斗气如长龙出海，在天地间纵横捭阖，莫可抵挡；法道院的恢弘魔法如清凤展翅，万千锋锐的羽毛散落向每一个靠近他们的敌人。 更远处，剑道系的剑阵，治疗院的生灵共享，机械系的各种庞大机甲和钢铁魔兽……数不清的奇怪之物战作一团，让观战之人眼花缭乱，只觉有八只眼睛都看不过来场中的战况。 在一号战台方向，突然想起了一声惊天怒吼：“今天是我们器药89班的失败，绝不是整个器药院的失败！剩下来的愿意战斗的兄弟们，可否随我再做一次最后的冲锋，不要让人们看不起我们器药系！” “器药永存，大势当兴！” 一号战台上，仅余的几处负隅顽抗的器药班小队，在听到了男孩喊出的这句话后，登时眼中再度燃烧起了熊熊斗志，高喝道： “器药永存，大势当兴！” “器药永存，大势当兴！” “冲，跟这些符篆系的人拼了，被他们摁着脑袋打了这么久，我们也该还击了！” “妹的，摸头杀老娘早就受不了了！” 一个漂亮女孩猛地一撕裙摆，露出了半截光滑的大腿，将撕下的布带缠绕在受伤的左臂上，扬声喊道：“姐妹们跟我一起冲，让他们知道咱们器药系的女孩才不是什么只会缩在后方的宝物管理员！” 在最后残留的局部战争中，器药系的人再度发挥出了一开始那种悍不畏死的勇气，组织起了激烈的反击。 甚至于，在许多符篆二班的学生用尽了斗气灵力之后，都被这股反扑给秋风扫落叶一样，横扫了出去。 一个个卓有见识的人承担起了小队长的责任，带着仅存的百余位器药系的学生打起了游击战术。 “王远，李腾，你们用火系魔法攻击左边，张合，大浪子，你们用木系魔法缠绕住右边，建造一个魔藤森林，不要求强度，但一定要在数量上尽量的多，而且要最茂盛的植被，不要让符篆院的人那么轻松闯进来！” “其余人，能恢复真元的先恢复真元，丹药别藏着了，为我们院缩小积分差的时候就在现在了，咱们班出场的机会也不多，可不能留下个坏印象收场！” 方才撕裙子的漂亮女孩阮倩儿有条不紊地指挥道。 若是在开战之前，器药系能有这种人才在领导战斗，也不至于一个照面便被打得落花流水，甚至于出现了冲锋断层，放弃抵抗，攻击队友等等一系列乱象。 远处，始终坐镇后方未动的黄莺和尺一等人，在看到了器药系又出现了一道道抵御阵线的时候，向着颜介望了一眼，在后者点头之后，便带着许多生力军，加入了横扫敌军的战场。 在这些已经恢复了大半元力甚至还有些满状态的大能面前，器药系组织起的防御终于露出了不支之态，渐渐被撕扯蚕食。 在空中迫降的元十八看着不远处如天神降世的墨凡，向着身旁的同学摇头叹道： “这个畜牲，这一战他至少得锤到一百点的积分！劳资满打满算才送出去十几个人！” 旁边觉岸初期的王垂捋了捋头发，笑道：“别说了，就算是咱们队一直冲在最前方的常乐队长，有着斗气和灵力双系的实力，估计也就送出去不到四十个人！” “这还是在他的斗气属性是最为暴烈的雷系，而灵力道种是大范围作战极强的灰沙的前提下呢！”王垂舔了舔战斗到现在有些干瘪的嘴唇，补充着说道。 “晕，那么变态吗，”一旁刚刚冲上来的尺一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接话道，“我在后面一个积分也没有得到，光看到前面有一道光束四处移动，从最东头跑到最西头，从最北头刷到最南头，像个装了电动小马达的龙卷风一样！” “你们这种指挥官应该有别的积分奖励，肯定比我们这些马前卒多得多。”闻言，元十八笑道。 “别提了，这活累着呢，而且还一直眼馋，”尺一摆了摆手，说道，“要不老猿你下次指挥一下符篆队？尝试一下指哪儿打哪儿的快感怎么样。” “哈哈，我哪是那块材料，你让我分辨个植物种类和动物雄雌还行，指挥符篆队……可还是算了吧！再说了，你们一回生二回熟，下次肯定比这次更有经验，我就不去掺和了。” 元十八提起狼牙大锤，在打飞了面前一个迷了路的小斗者之后，回头冲着尺一笑了起来。 尺一等人也各自运起灵力和法宝，冲向了不远处的敌人。 说到底，这还是战力之间的差距，他们的敌人不过都是些一星斗者二星法徒之类的水平，而他们这边，就连明面上修为最低的墨凡都是三星纯元斗气，再加上那把常乐都摁着打的千石巨力，不是虎入羊群才怪呢。 毕竟，符篆二班的平均境界都在八星斗者和筑基后期左右！ 还有着近百位的二境大能，那一片片范围伤害的技能砸下去，对于器药系来说，不啻于是吃了无数道的禁咒攻击… 落败是必然之势。 终于，在开战第十三分钟的时候，最后一名坚苦抵抗着的器药系学员也被千山雪轻松轰出了战台之外，符篆二班在班级战之中，代表着符篆院取得了第一场至关重要的胜利！ 这是整个符篆院系的开门红。 高悬于天际的硕大光球之上，鲜艳耀眼的‘四百六十七人’这个数字亮了起来，昭示着每一个符篆二班的学生们的努力和拼搏。 他们取得了他们应有的成绩，没有愧对校徽上的‘符篆二班’这四个字。 远处，轩文华胡须轻轻飘扬了起来。 明明是拥有着不受风雪的三尺领域。 更远的地方，从符篆院的观战台上爆发出了一阵阵的喧天欢呼，数不清的男孩女孩们都在高喊着获胜之人的名字，甚至有的男孩激动地跳到了空中，拔出宝剑在头顶乱挥，被旁边的老师看到之后，一巴掌给拍回了原位。 另一边的器药系却是人人都阴沉着脸，不怀善意地盯着符篆系的众人，恨不得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去。 “哼，装什么装，这才是第一场比赛，一会儿就把你们打得哭爹喊娘！” 不少人在心中腹诽着道，却没有敢在这种时候大喊出来。 废话，这会儿说这种话不但理论不过对方，还会被单拉出去受万人炮轰，这谁能吃得消？ 在战斗界，输的一方要么死，要么被喷，两者必有其一。 这已经是青龙学院千年建校以来的铁例了。 高处，玲珑眼神含笑地望向上官颖，见对方一脸平静地观看着战斗，时不时还从随身斜跨的干净小布褡中取出一包压缩饼干送入口中，有滋有味地咀嚼着，女孩见状撇了撇嘴，将视线望向了墨凡方向。 她也是器药院的，而且还是器药一班的学生。 今天有着不小的几率会撞到墨凡所在的班级。 这让女孩很是开心。 无论是见到他还是打倒他，都让玲珑想起来便觉开心。 比昨天晚上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威化饼干还要让人开心。 第110章 征战之主！ 一号战台上空的巨大光球渐渐统计出了战斗两方的信息，光球表面轻振，将一道道的彩色大字喷涌到了半空之中，大字后面，是芒砀的青山和山外的蓝天。 率先出现的是战斗的最终获胜方。 “胜者：符篆院二班！” “……败者：器药院八十九班！” 面对着这毋庸置疑的结果，还是有许多符篆院的学生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欢呼之声，甚至于，有不少别院的学生们也一同鼓起了掌，为他们在战斗中所看到的那种精彩配合和强悍战意献出了自己的赞赏与尊敬之情。 紧随其后出现的大字，是战斗的两方在这场比试中获得的积分，以双方最终留在场上的人员数为标准，不过器药89班最终没有一个人能留到场上，所以这场比试器药院的积分为零。 “符篆院，四百六十七点！” “器药院，零点！” 望着鲜红的零字，不少器药院的人都抿紧了嘴唇，双拳紧握，低头看着地面，不发一语。 有人因为这个‘零’字联想到了学院内独一份的天字零号牌，望向了在高处怡然独立的上官颖。 她是器药院的人，所以，器药院最终一定会赢。 不少人的心中都这么想到。 另一方面，出乎许多人意料的是，这一年的班级战中，居然多出了一项名为“征战之主”的战场积分最高者，和代表着智谋、策略与调度的“治世能臣”这两个专属称号。 而在这两项名目之下，出现的赫然便是墨凡和颜介的名字！ “征战之主：云墨凡，本场积分一百五十七点！” “治世能臣：颜介，得积分七十点！” “哎哟，不错嘛老颜，”收回青龙戟再度变成人畜无害小帅哥一枚的墨凡，随着得胜的众人一起跳下战台，拢了拢毫不染尘的袍袖，他望向身旁的颜介，笑道，“这一下子你可是出名了，谁不知道咱们颜介晃晃脑袋动动嘴，就赚了七十点积分，就连机械院长造出来的光球都称赞你为‘治世能臣’了！真让人羡慕啊……” “靠，别扯那些虚的，劳资就有一句话要问，为什么你是‘征战之主’的那个君主，到了我这儿就是个他妹的治世‘能臣’？！” 从不说粗话的颜介破天荒地爆了句粗口，望着墨凡扼腕道：“成为你小子的臣下，老夫不如以头抢地啊！” “哈哈！” 墨凡笑了笑，摆手道：“《三国志》里面，魏武帝传中有这么一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这可是拿你比曹公呢，还不满足啊？” 闻言，颜介摇了摇头，正色道：“老夫也知这句话出处，只是颜某家学儒风，生平最恨不臣之人，实是不敢承此名号。” “不过……七十点积分不拿白不拿，君子亦曰取之有道，哈哈！” 颜介装模作样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墨凡便知对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谈，顺着接话道：“这也说明你指挥若定，相当于斩下了七十名学员的功劳，很不错嘛。” 说着，男孩竖起了大拇哥，表达自己的赞赏之情。 颜介瞥了瞥头顶光球处那个耀眼的‘一百五十七点’，无语地白了眼墨凡，不再说话，随着众人走向了观战台。 他悠悠地想到：一场并不算多么惊心动魄，但也确实劳心劳力的大战，到此便终于落下了帷幕！ 可以到观战台上当一回看客了。 …… …… 再次回到观战台之后，墨凡等人身上迅速聚拢起了一道道视线，皆是带着点点好奇和敬畏地打量着他们，若不是学院老师的阻止，只怕此刻已经有不少符篆院的学生都要冲过来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了。 “哈哈，没想到我们这一战下来就成了名人了！” 元十八坐在墨凡旁边，挥舞着双手，向着远处的人群喊道：“我是元十八，战场上最英勇的那个，当然，也是最帅的那个！” “别挡道，我们要看征战之主！记得昨日有人登地榜，就是云墨凡这个名字吧！这两者是不是一个人啊？” 听到元十八的自夸，远处顿时响起了阵阵喧哗声音，那毫不留情的内容，令得男孩小脸愠怒，拂了拂袖袍，向后一仰，抬起头来看着蓝天，腹诽道：“所以说人类真是一种无情的动物！” 旁边的颜介笑着调侃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元兄莫要生气了。”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小人就是我呢…！” 元十八撇着脑袋斜觑向了颜介。 “没有没有，‘小人’有种说法也指小孩子，如此想来，元兄是不是好受很多。” “靠，你果然是在嘲讽我！”元十八大叫一声，伸出小手便挠起了颜介的腰眼处。 颜介笑着让开，两人叽叽喳喳，乱成了一团。 另一边，黄莺和千山雪看着乱哄哄的男生群，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在看到对方的动作后，两个女孩相视着笑了起来，笑容之中，充满了活泼和温馨。 看来这场班级战，让得不少符篆二班的学生都敞开了心扉，与身边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了起来。 就连常乐都像喝醉了一样跑到墨凡身边，拍着后者的肩膀，醉眼醺醺地道：“三公子果然厉害，但是下次的征战之主一定是本世子！” 无语地瞥了一眼认贼为友的男孩，墨凡一阵脸黑，这个家伙是在抢娃娃的小孩子吗。 倒真是不知道素常桀骜冷漠的世子大人原来还有这么一面…… 让得墨凡大长见识。 “世子说笑了，要说厉害还是你厉害啊。”男孩毫不上心地恭维道。 没想到这句话却引起了世子的一声长叹，他又重重地拍了拍墨凡的肩膀，叹道：“厉害个屁啊，别看我现在被指定为鉴阳侯的嗣子，这都是个骗局！我就是用来顶包的，谁不知道大公他想立……” 说到这里，常乐似乎是清醒了点，没有再说下去，揉搓了一些发红的眼睛，重新又说道： “别说是在侯府，就是在我们兰陵的萧氏子弟，出门在外碰上我都不当成一回事，车队也是他们先过，女人也是他们先玩，除了给鉴阳侯一些面子，谁把我放在眼里？” “要不然我一个堂堂世子，身上居然会那么磕馋吗？”常乐叹息着说道。 他说的是和元十八对赌时，连龙心草都凑不出的情况。 听到这儿，墨凡想明白了为什么身为世子的常乐出门在外会既没有宝物，也没有小厮了，远的不比，便和隔壁班同为世子的张潜龙比起来，都相差甚远，原来是背后还有着这样的一个缘由。 想到这里，男孩忽然又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元十八的龙心草是怎么来的，这也很是奇怪，按照常理，无论是从后者的身份还是实力来讲，他都是不可能拥有那等圣物城宝的。 而且男孩一直带在身边不服用下去也显得很是怪异。 墨凡挠了挠头，暗叹自己身边的人真是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主啊。 …… …… 时间在闲谈中悠然流逝，随着一声浩瀚的钟声，第二轮比试的班级名单在穹顶的光球中显现，符篆二班的人放眼望去，发现对战的依然是器药系比较靠后的班级。 不过这一次，符篆院也没有那么好运再次抽到前五十名的班级。 只见光球上缓缓垂落数行大字，第一行便是极为显眼的“符篆院第一百三十七班对战器药院第一百一十五班，对战形式为班级攻防战！” 元十八等人扁了扁嘴，无聊之情毫不遮掩地浮现在了脸上，似乎是对这种排名靠后的班级之间的战斗并不感兴趣，而且对战方式还是一板一眼的攻防战，更加显得没什么看头。 “墨凡，老颜，我们去别的院的观战台转一转吧？”元十八眉头轻挑地向着两个舍友说道。 “我没兴趣，再说了想去别的院哪有那么简单，估计还没起身呢就得被老师给拍回座位上。”墨凡摇了摇头说道。 元十八闻言，语重心长地道：“孩子，世界上的奇迹那么多，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不能成功呢？” “有些事不用试就知道一定不能成功。” 墨凡丝毫不为所动。 元十八现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佯作失望地摆了摆头，看向了颜介，问道：“老颜你呢，去不去侦察敌情？” “我就不去了，在这里也能看到下面八个战台的情况，而且，我还想多收集一下各个院对战的信息。” 颜介认真地回答道。 “唉，”元十八捶胸顿足，“不料天壤之大，竟无一人是知心人，老夫自己尿遁去了！” 说着，男孩跑向了观战台上的维持秩序的老师，低声地向后者说着什么，不一会儿，见对方终于点头之后，一溜烟便跑向了隔壁的器药院。 墨凡见到后，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元十八真乃一条好汉，这个时候去器药院，也不怕被人围起来打…… 也许元十八名字的含义就是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吧。 男孩腹诽两句，便将视线望向了下方的战台处。 第111章 恐怖的器药系 只见有了第一场战斗的教训之后，几乎所有学院的学生都在比试开始之前，进行了一定的分队和排兵布阵，斗战系和法道系多是以属性分队，在开战之后，同属性的技能漫天飞舞，一个战台上甚至出现了数道泾渭分明的技能带，有冰霜河流类，有雷火狂舞类，有大地神金类，甚至还有差异最为分明的光与暗属**织在一起的技能结界。 数不清的斗技和魔法倾泻在一处，仿佛从不间断的技能犁地，让得这两个学院所在的整个战台都呈现出一种璀璨恢弘的景象，一时间，天空都被映照得绚烂无比。 其余大多数的班级还是依照颜介在第一场战斗中所使用的斗气、魔法和灵力的分类方式，毕竟，对于许多尚未开课的班级来说，他们所能依靠的战斗力只有自己从小修炼的属性力量。 从这其中也能看出符篆二班的眼光，作为先驱者，他们永远拥有比其他班级多一次整体战斗的经验，也就多出了一次改良战斗的机会。 墨凡一边看向符篆院和器药院的战斗，吸收消化着群体战斗的经验，一边在身体中运行起了地阶高级功法——梵衍决。 这道有着一心二用之能的功法，在这种时刻方才体现出了它较之一般战斗类功法那更为强大的作用！ 一道道灵力链条从丹田世界内延展而出，顺着斗气运行的脉络在男孩身体中小心翼翼地前进，在各自到达某处穴位之后，便安分地停了下来，随后，等待着所有灵力链条都已就绪时，这些灵力才在同一时间内开启行动！ 丹田中响起了激鸣之声，灵力链条在这声号角响起之后，如有灵性一般的猛然冲开了各自所在的穴位，向着外界大力的鲸吞起了天地灵力。 开发出这道功法的人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能够想到以斗气的运行轨道来辅助灵力修炼，达到同时修炼斗气和灵力的一心二用之能，实在是了不得！ 不得不说，一般的修炼者即使想象得到这样的方法，也绝对不敢拿自己的身体作为试验，演练出这样的功法。 墨凡的丹田之内，吞纳着一道道从天地间汇聚而来的斑驳灵力，经过阴阳鱼盘的吸收转化之后，尽数变成精纯的灵力在丹田世界中堆积。 毫无杂质的灵力海聚集到了一定数量之后，便沿着经脉流入灵台，在将后者的创伤一点点修复之后，裹挟着无法磨灭的剑印，再度循环到丹田世界之中，化为阴阳鱼盘的一份子。 这样的周天循环往复不息，在墨凡的身体内一步步地强化着男孩的整体实力！ 这种逐渐变强的感觉，让得人颇为上瘾。 墨凡还记得，之前小塔说过它再有几天就可以修复好塔身的一部分创伤，到时候从昏迷状态中醒转，它在那一瞬间释放出的莽荒灵力，也许可以让得自己成功突破到筑基后期。 男孩能够想象到黑塔巅峰时期的那种无比强横，因此便更加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到塔灵，让之重回巅峰。 不但是为了小塔，也是为了他自己的未来。 “看来……班级战结束之后是需要找点儿时间再去补充一些低阶魔兽了。”墨凡暗自想道。 毕竟魔兽充沛的生命力可以极大地加快黑塔的恢复速度。 时间在身体内外同时进行的强化修炼中悠然而逝，转眼间上午的前九场比试都已结束，如同第二场战斗一样，符篆院和器药院接下来的运气都并不是很好，双方抽到的排名中最靠前的也不过是三十五班，那种程度的战斗，显然是不足以让得墨凡全神贯注地观察比试。 而在这种考验整体实力的战斗之中，器药系也是逐渐发挥出了它身为前三大院所应有的强悍实力，几乎每场比试，都是能从符篆系的手中，将那积分给强行地掠夺过去！ 除了在第五场班级战上遇到了排名相差一百三十余位的符篆55班之外，上午的前九场战斗，器药院豪取七胜，直接地将它的积分推到了全校第一的宝座之上，反超了原本稳居头名的符篆院。 一千三百多点的积分，傲视整个炎惑校区的其他十五院，便连往常极为强势的法道院，今年在对战鉴宝院这种并无什么战斗力的学院时，都只斩获了一千二百五十九点积分，屈居第二名。 这也让得素常便以第一大院自居的法道院颇有些不悦与激愤了起来，那些上场出站的班级们，只要在同场比试中拿下的积分没有器药院的多，便会被其余的法道院班级和学生们疯狂地横加指责。 为什么在面对鉴宝系这种弱渣时，斩获积分的速度都不能超过器药系？那么以后还能从哪一个弱院的手里再拿回炎惑第一的宝座？ 数不清的问题像炮弹一样，轰向了凯旋的学生。 参赛的班级亦是有苦说不出，他们的成绩较之往年法道院第一天参加班级战时的积分，已是超出了平均水准不少，但是还是不敌另一边的器药院。 只能说，是今年的器药院太过变态了，竟然能拿同为四大院的符篆院来刷积分，而且还刷的那么过分！ 不少法道院的学生都祈求符篆院给点力了。 在这种从天堂到地狱的积分排名变动中，符篆院学生们的感受是最为难言的，他们在第一场比试中取得了极为辉煌的成绩，甚至于说，这种四百七十分的纯胜积分，放在以往所有的班级大战中，与那些纯胜的积分记录相比，都毫不失色。 炎惑立校千年，上千次班级战之中，斩获纯胜积分最多的一次也不过是斗战院所保留的四百八十九点积分的记录。 这四百多点的积分，在今天的九场比试过后，都有很多的学院还尚没有达到，例如那排名最后的召唤系，九场比赛只拿下了二百七十点积分，堪称整个青龙学院之耻。排名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的治疗系与机械系，也是分别只拿到了二百九十五点积分和三百零一点积分。 如果不是召唤系被限制了只能召唤等阶比自己低的魔兽，而且只能召唤一只的苛刻条件，只怕以现在稳居排行第一名的器药院来比，积分都不会达到召唤系的一半。 那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召唤系人手三五只魔兽，再时不时地跳出来几个二境魔兽，冲到人群中就是屠戮普通学生的节奏，而且，在最后结算积分时还能算上魔兽的头数，只怕顺利的话，他们一场就能拿下一千多点积分！ 这谁能顶得住。 不过今年看来，召唤系已经被限制到了有些人神共愤的程度。 虽然召唤院年年都被各种限制，但今年来说，似乎青龙学院官方都有些不当人了起来。 但是即便面对着这样的情况，符篆院也只是拿到了六百七十余点积分，并没有比连魔兽都不让召唤的召唤院好过太多。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之下，符篆院的学生们反而更加固执地期待起了积分的反转，而凝聚着他们希望的，正是在第一场比试中大放异彩的符篆二班！ 那一场战斗中诞生的‘征战之主’和‘治世能臣’，在他们看来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 …… …… 在静心观战的人群中，让得墨凡从一心二用的修炼中惊坐而起的，并不是符篆院的惨败，而是器药院在第十场战斗中出场的班级。 在高悬于苍穹的硕大光球之下，赫然投映着这么一行楷体大字： “班级战第十战：第一战台，即将出场的是符篆院43班……和器药院一班！” 那个有着整个青龙学院三大校区内唯一一名九星评定和天字零号牌天才的器药一班，那个平均境界都在二境中期的器药一班，终于出现了。 谁都没有想到，在上午战的最后一场，符篆院所面对的敌人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班级。 这是破釜沉舟的一战，也是破碎希望的一战。 墨凡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被称为‘穹顶之光’的光球上的难言恶意，负责随机抽取出战班级的它，在此刻比利箭还要伤人。 不单是他，就连消失许久的元十八，一直坐在座位上凝神静思的颜介，旁边眉头紧皱的常乐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黄莺，都感受到了‘器药一班’这几个字所带来的压力。 身为符篆院最精英的他们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那个即将出场的符篆43班了。 对墨凡来说，符篆43班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班级。 刘熙瑶在那个班级里面。 被他救过两次的柔弱少女杨灵灵也在那个班级里面。 甚至于在这个班级出场之时，墨凡还看到了更多的熟悉面孔。 有曾经被他痛揍过的班级老大刘纶，有拍卖场中起过争执的范玄度的小厮殷山，还有那曾经在他身边发表过高言大论的牛杰…… 男孩的记忆力很好，几乎还能记得清当时的每一个场景，出拳的力道，和打在敌人身上的感觉等等。 他不希望这样的拳头落在刘熙瑶身上时，他只能在一边看着，而什么都做不了。 这也许是同情，也许是喜欢。 第112章 破碎希望之人 墨凡也想不清楚，他能记得起在悠远过去中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但是却很难判断出那些细节上显而易见的含义。 这在眼下并不重要，男孩一边想着，一边停止了丹田内梵衍决的运转，聚精会神地看向了另一个出场方向。 戴着怪异眼罩的上官颖独自走在人群之中，她的身边仿佛有一种不知名的气场存在，甚至让得那些觉岸中期的八星天才都不敢接近。 她一个人悠然走在人世间，就像是淤泥中盛开的一朵青莲。 玲珑亦是走在人群之中，同样美艳至极的她却散发着完全不同的气场，那种充满媚意而又显得清纯之至的气韵，让得周围未经人事的男孩皆是沉迷在其中，无法自拔，他们自发地围成小圈，拥簇着少女一步步走向战台。 “喂，那个器药院的小姐姐好漂亮啊，我的天，这辈子我要是能一亲芳泽，便少活十年也愿意！” 墨凡身边忽然有男孩指着玲珑叫道。 “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吧，要说人家看上我还有可能！”另一个男孩轻甩刘海，冲着玲珑所在的方向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 “你们俩看看那个女孩身边的人再说话吧！” 黄小月推了身旁正在犯花痴的男孩一个趔趄，柔声道：“看到那个穿黄衣服的男孩没有，那可是王然，我的偶像，他不但实力高超，在十一岁便将冰系斗气修炼到了四星斗伯的境界，而且还是全校美男子排行榜上的第一百三十八位帅哥！特点就是他那毒绝天下的书生气质！” 一边说着，女孩一边指了指围在玲珑身边的一个殷勤跑动的男孩，充满着柔情蜜意地道： “要是他能那样子对我，不，有那样一半好地对我，我就发誓，老天爷从今往后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闻言，旁边那个帅气男孩淫笑着说道：“那老天爷要让你秃溜溜地钻到我的被窝里来，然后咱们……” 男孩想的很好，只可惜话还未说完，美梦做到一半，便被女孩一巴掌给抽飞了出去，她嫌恶之极地喊道：“滚吧，你就是着火了，老娘都不尿到你身上去灭火！” “你们再看那个穿灰袍的男孩，”黄小月转过头去，恢复了方才的温和口吻，指着场中另一个男孩说道，“那是光系五星法伯李长天，名列全校美男子榜第二百九十五位，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才貌双全的男人！” 另一旁，同为符篆二班的千山雪撇了撇嘴，虽然她与黄小月都是年龄差不多的花季女孩，但却实在不能理解后者的花痴行为。 只有柳絮饶有兴趣地听着女孩的介绍，一边做起了笔记。 尺一等人则笑而不语。 他们更在意的还是那群人的实力，尤其是被围绕在中心的玲珑的实力。 因为他们能通过那些所谓美男子的唇语看出，这些人正在争着向玲珑表示他们的爱慕之情，而在青龙学院，没有一定实力的女子，即便再漂亮，也逃不过沦为花瓶的命运。 甚至是被赏玩而不是被收藏的那种花瓶。 “你们说…那个黄衣服的女孩究竟会有多厉害啊？我怎么看着这些人被她驯化的像小狗一样乖呢？”曾浩然好奇道。 “我看她至少也得有二境中期的实力，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二境中期！”尺一咂摸着嘴说道，“在咱们班里面，估计没有谁是她的对手，能抗衡两分钟以上的人都不多！” “常乐呢？世子殿下的灰沙道种和雷系斗气还是很强的，而且那天他还没有拿法宝玄灵剑，就基本上和墨凡元十八打成平手了！” 闻言，尺一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两个常乐摞在一起估计也不够她打的。” “靠，有那么强吗？”一旁的元十八听到这个答案后都被惊住了。 两个他大概才能打过一个常乐，而两个常乐却打不过那个女孩，那么问题来了，到底几个他才能打过那个女孩呢？ 元十八想不下去了。 “唉，怪不得那么多男子围着她转呢。” “你说她最后会选择谁呢？”曾浩然好奇道。 众人皆是摇头不作答。 曾浩然讨了个无趣，自问自答道：“我觉得就是那个王然！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是那种特别会讨女生喜欢的人。” 听到这些同班同学的讨论，墨凡撇了撇嘴，正要收回望向女孩周围男子的目光，看向别处，却发现那个处于人群中央却怡然独立的女孩突然踮起脚尖，向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那双好看的大睛满含着笑意，向他投送了一个稚嫩而又魅惑的春波。 见男孩并无什么反应，女孩好笑地翻了翻白眼，再度挥手，送来了一个飞吻。 墨凡大感头痛，他身边已经有不少人癫狂地站了起来，以为梦想中的女神在向着他们投递爱意了。 “她在看我，她在看我啊！”有符篆院的男孩高声吼道。 “放屁，她明明向我抛媚眼了！还飞吻了呢，我都接住了！” “滚你妹的吧，”一开始大喊的男生怒道，“劳资抽飞你个狗日的！大白天竟敢装逼。” 不少人就这样扭打在了一团，甚至让得一旁的学院老师都迫不得已地动手拉架。 墨凡初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作‘不但一笑百媚生，一笑还能倾人城’的含义。 便是第一战台旁边，许多器药院的男孩在望向了女孩投春波的对象竟是符篆院之后，都眉头阴沉地揎起了袖子，显然是做好了在战斗之中绝不再留手的打算。 “这个妮子，是嫌符篆院之前输得还不够惨，特意来给他们树敌的吧……” 墨凡掐了掐太阳穴，无奈地叹息道。 …… …… 另一边，在喧天的钟鼓声悍然响彻之后，器药一班面对阵型谨严采取防守之势的符篆43班，突然之间变换出了一个极为古怪的阵型。 如果说那种变换可以称得上是阵型的话。 更为精准的表述是，器药院的人只是单纯的一字排开，零散地站到了战台的角落处。 只有二十个人走到了队伍前方。 墨凡等人熟悉的上官颖、玲珑、王然、李长天等人赫然在列，甚至还有一个墨凡根本没有想到的人也出现在了二十人队列之中。 那是昨天在拍卖场中拍下‘紫诏腻云决’便立刻离开了的神秘黑衣人，当时他就给了男孩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那个时候墨凡还以为是因为对方隐藏了体内的斗气波动，所有才传出了那种令人惊惧的点点危险感觉。 但是现在，男孩发现不是这样的。 他看着黑衣人周处渊气势沛然不再遮掩的三星斗伯的波动，仍然感觉到了那种隐隐存在而又缥缈至极的危险警示。 这个人似乎还是不像已经显露出来的那般简单。 他带给墨凡一种很模糊的熟悉感，男孩却怎么想也没有想出来这种熟悉感究竟来源于何处。 他令人自满的记忆力在此刻似乎出现了断层。 原因只可能是他在某个时间段之内陷入了昏迷。 看着战台中激荡起的风云和周处渊拔出的长剑，墨凡忽然想到了另一个用剑的黑衣人。 那一天在西麓，他说他是芒砀妖物。 当时的墨凡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便来到了芒砀，又见到了另一个用剑的黑衣人。 他的味道，是否还像当时那般引人流涎呢……？ 男孩望着毅然冲向了五百人军团的二十个少年少女，脑海中陷入了沉思。 同一时间，有巡世大鱼，在灵台中悠然沉浮。 海岸边的小花和女童迎风招摇。 …… …… “他们想干嘛！为什么二十个人冲上去送死？” 数不清的学院班级中响起了这种疑问之声，所有人都在好奇器药一班到底要做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用二十个人作为一个批次冲向严阵以待的符篆院。 有的人认为那是战略，但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战略。 符篆院中，一个熟读兵书的男孩斟酌着开口道：“我想这应该是为了示敌以弱，让我们产生蔑视感，然后导致骄兵必败！” 旁边的男孩伸手便给了他一个爆栗，没好气地道：“放屁，让我们产生什么蔑视感？对敌人的智商进行蔑视吗……要我看，最该被蔑视的就是你的脑袋，读书都读傻了吧！” “他们都已经知道器药一班的实力，采取最为稳妥的竖壁自守了，还敢看不起对面吗？你是不是想让他们这些二星斗者直接冲上去爆锤那些十三星乃至十六星斗者…！” “说话都不过脑子。”出手的男孩无奈地吐槽道。 “那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兵书男孩揉着脑袋反问着道，“难不成是想用这二十个人全歼我们院里的五百个人吗，你要是真的那么想的话，那我劝你玩笑话就等回到宿舍再说吧！” “肯定不是，我猜他们身上有自爆装置，这是一种自爆战略！” 听到这种说法，兵书男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道：“善哉，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没错了，希望咱们的院友可以识破吧。” 第113章 桃花煮酒，咱斩落三百人 “你认为呢，颜介，器药班是像那两个家伙说的那样吗？” 高处，听到两个人辩论的王垂皱了皱眉，看向了一旁的颜介问道。 “他们既然是器药一班，自然便可以炼制出含有自爆威力的丹药，但是，眼下的情况我并不认为是如此。” 颜介手指点着座位旁的木扶手，叹道：“他们在面对我们时，根本不用采取这个战术，这是整个器药院留给斗战一班的杀手锏……我认为，他们真的是想凭借这二十个人打败符篆43班。” 这句话中颇有几处值得注意的地方，第一处便是颜介将‘符篆43班’和‘我们’这两个指代区分得很开。 他表述的意思是器药一班在面对他们符篆二班时，都不需要用自爆战术，那么在此刻，自然便更不需要使用出这道大杀器。 王垂以为‘我们’指代的是符篆院或者说符篆43班，其实不然，它指代的一直都是符篆二班。 第二处值得注意的地方是‘斗战一班’，自古以来，斗气与魔法孰强孰弱便是修炼者们争论不休的问题，基本上可以达到共识的是，斗气近战更强，魔法远攻更强，灵力则两者优缺点兼而有之，因而便显得颇为中庸。 这只是大概率上而言，大陆上自然也有近战法师和远攻斗者之类的强者，琢磨出了一条适用于自己的道路，进而打破了这种常规。 另外一点区别则是，魔法是积累性的，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对法术钻研的深入而越来越强大，而斗气则是跳跃性的，在有天才降世的时候，斗气便是当之无愧的武学巅峰，而在天才沉寂的时候，斗气则被魔法压制得苦不堪言。 此时炎惑校区的斗战一班便处在这两种规律之下。 斗战院有天才，斗气近战更强。 所以器药一班在理论上存在的自爆战术只会留给斗战一班。 这是颜介想要表达的意思。 至于历来便强大至极的法道一班，即便是有人想要凭借着那牺牲式的自爆战术来取胜，那也得他们能突破万千光雨到达法道院的学生身边才行。 而在这样一个悍不畏死的冲锋过程中，纵然是洞天三境都得褪掉好几层皮！ 更不要说是他们这般刚入青龙的学生们了。 颜介看着场中形势的走向，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器药院确实是要凭借着那二十个人…吃下整整符篆43班！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或许是不想班级里面的较弱之人在漫天狂舞的技能之中被阴差阳错地给轰下台去。 毕竟，五百个斗者的攻击也不是什么儿戏。 他们想要最大限度地保留积分，而且还想要把在对战中获得的积分都留给某一小部分人！ 这样在为期十六天的班级战结束之后，最终依据斩获积分所评选出的那几位征战之主，便很有可能都是他们的人！ 想到了这种恐怖的可能性，颜介紧抿着嘴唇，感受着从心间持续传来的震动，陷入了沉默。 “想要轻松地做到这一点，那也得看最后一天的大乱战中，我们院和其他院同意不同意了…！” 男孩的眼神之中，有着数道寒芒流转而过，一时间，让得那富有书卷气息的小脸都带上了几分肃杀之意。 …… 缓步迈出的二十人中，黑衣周处渊和黄衣王然最先动了。 他们本来边走在两侧，一有动作，便似平推而来的浪潮中的两翼高涨了起来。 黑光像是入夜时的浪潮涌动，一片黢黑沉黯；黄光像是铺撒在海面上的夕阳，闪闪散发着光。 光芒和海浪中，有小鱼跳落，有浪花飞溅。 学着符篆二班那样跃起的灵力队伍，在这跳起的鱼芒中，在那拍岸的霜雪中，被齐齐地斩落在地。 这两道攻击竟然斩灭了足足三十余名筑基者。 闪动着黄光的神圣精灵狂舞，将受伤者一一送出了场外。 立志做符篆43班老大的刘纶眼珠都要被瞪掉，但也看不清那两道光，就像他看不清一天之前的那道拳头一样。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甚至不是一个世界的战斗。 敌人站在线外，挥了挥手，便将线这边的空间都打碎了去。 “符篆队，进攻！” 瞪大了双眼的刘纶大吼出声。 一道半月印出现在了场中，它一如年来和墨凡初遇时那般漂亮，甚至变得更加得清艳而庞大，庞大到女子手中的剑尖都险些承载不住。 庞大到就像是天空中的半月坠落到了山间。 亿万年前，一道流星砸开了五域，天山分，终始之地现，芒砀山脉起伏涌出。 这一刻的符篆学生眼中，那轮半月就像是当年的流星。 砸在地上，连站台都要倾斜晃动… 玲珑一剑斩灭四十余人。 这些都很耀眼，像李长天的四阶魔法——大地冰绝一样耀眼，像武隆的大日光明道种一样耀眼。 但是还不够亮，至少在一个女子的面前还远不够亮。 那个女子照亮了整个世界。 一个像桃花源一样的世界在她的身边成型。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那个世界中，有老人在饮黄酒，有牧童在吹横笛，最多的，还是满地的桃花。 看来是春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与三十里桃园中的男孩拂了一身还满不同，这里的桃花近不了女孩的身周。 直到她走上前去，摘起一片桃花，捧起一汪泉水，桃花泡在泉水里，就变成了酒。 女子左手托着桃花酒，酒也不流，桃花也不荡漾。 还是温的。 远处观台上，轩文华猛地拍桌站起，胡须在晃动中摇荡，差点飘到他的嘴里。 他吐出一口气，将嘴边的长须吹走。 气里面有一句话，是他对器药院长郭丹阳说的：“三境书法，如何敌得过天成四境？” 书法三境，是墨凡当初拜入他门下时亲口告诉他的。 天成四境，并不是说上官颖自出生起便是通天四境。 这一点没有人能做到，天也不能，所以四境才能通天。 天成四境是说她天生便拥有着四境之人的领域。 四境大能有三尺领域，亦有身化天地。 《桃花源记》写的便是一片天地。 外人不能至，故而外人也不能破！ 这看起来是一个很强的领域，强到轩文华第一眼见到，都要被震惊地吹胡子。 他真的也在吹胡子，不然胡子便要进到嘴里，可能会呛到他，被胡子呛到的四境大能，实在是一个笑话。 但他没有笑，也没有瞪眼，只是在叹气。 叹息今年的符篆院。 郭丹阳笑而不语，皇甫容摸了下自己的脸颊，依然白里透着红，很是美丽，只有那个独自站起的男人慢慢地坐了回去。 战台上，那个在桃花雨中走过的女子，像是从桃源一步迈入了江南，她一动，遍地的桃花便飞上了天，如雾，如烟，亦如雨。 烟雨湿江南。 她在打人时面部毫无表情，桃花从她身边飞过，像是一万道细剑，轻松地切割开了无数孩子的胸膛。 有男孩，有女孩。 以至于漫天的黄光都没有她的桃花多。 还好战台上挨打的人并不很多，要不然神圣精灵可能真的会救援不过来。 在这场雨中，无论是殷山还是牛杰，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没有什么区别，只一斩便飞出了场外。 即便如此，桃花仍然只是在飘落，而没有旋转。 而且，地上飞起了一万瓣桃花，地下还有一万余瓣。 这个女孩强大到让所有人都不敢直视，无论是她的器药班的队友，还是眼前仍然站立着的敌人，又或者是更加远处的观战台上的学生… 当全场的符篆班的人都飞了出去之后，女孩头上的小兔子发卡轻轻摇动了一下，上官颖抬起左手的桃花酒一饮而尽，漫天的红雨便消失不见。 酒很甜，因为泉水很甜，酒也很热，不是因为桃花是热的。 女孩像小兔子一样蹦下了台，在传送光华闪过之后，她便一个人回到了器药院，坐在座位上，像是个仅仅有点怪异的普通女孩。 墨凡看着她跳下台的动作，心脏都要从嗓子眼中跳出来。 那个动作他经常做。 因为曾经有个女孩经常教他。 甚至还会笑他：“不会爬，还会跳，真可笑。” 他笑着笑着就要哭出来了…… 良久，穹顶之光才洒落出新的神圣精灵，和数行大字： “胜者：器药一班！” “败者：符篆43班！” “器药一班：四百九十九点！” “符篆43班：零点！” “征战之主：上官颖，获得积分三百点！” “治世能臣：上官颖，获得积分十点！” 面对着这数行楷体大字和五分钟不到就解决的战斗，整个大演武场都陷入了沉寂。 只有墨凡一个人拼命地推开涌动的人流，冲向了器药院的观战台。 他想问上官颖：“你……你见过西麓吗？” 那一天右手拿剑的女子没有如约给两岁的他带回来好吃的麋鹿，但是也没有带着兔肉。 她只是看着他温婉一笑，说星星很好吃。 第114章 符篆一班出场 第一战台的战斗结束的很快，所以当墨凡跑到器药院的时候，学生们还都没有离去。 在拥挤的人群中，男孩有些磕磕绊绊地跑到了上官颖的面前。 女孩的眼中透露着一丝喜悦和一丝不解，似乎是在好奇对方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墨凡看到了这抹不解，心有一点疼，想开口问出那句话，却又有点问不出来。 然后他想到了自己脸上还带着天鳞丝织成的面具。 男孩笑了出来，斟酌着开口道：“你，你见过西麓吗？” 上官颖好像自带驱散人群的属性，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器药院的孩子，也许这同样是她天生领域的作用，四境者的领域外人不能近。 虽然她现在才是觉岸后期的修炼者，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未来一定会迈入四境，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不是乌鸦喝水，而是人喝水。 女孩周围没有人，但并不妨碍稍远处的孩子们将视线投散过来，他们中有许多人都认识墨凡，这个在第一场比试中获得“征战之主”的男孩，曾经狠狠地打击过他们的自信。 但是现在，时过境迁，器药院已经登顶龙头，而符篆院却落到了十六院的中游，那么，他还来器药院的观战台做什么… 来自取其辱吗？ 不少议论声在耳边响起，男孩恍若无闻，紧张地盯着上官颖，期待着她的回答。 这个场面像极了告白。 一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孩和一个紧张而又期待着的男孩。 远处，人群中傲然独立的玲珑望着这个景象，眼神淡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身边男孩献上的新采摘的灵识花都没有接过。 面对着站在身前的墨凡，蓝衣女孩拢了拢自己洗得颇有一些发白的裙摆，终于想到了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她拍着身边的座位道： “坐呗，咱之眷属。” 墨凡轻轻呼吸了一口气，坐在了女孩身边。 他不是第一个坐到女孩身边的人，但却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打飞的人。 “汝方才问什么，咱看着汝太专注了，把问题都忘了。” 墨凡偏过头看向女孩，接近正午的阳光一如当初透散进山洞中的阳光那般，温暖怡人，照在女孩身上，显得十分清丽。 他重新缓慢地说道：“你见过西麓吗？” “西麓的天很蓝，水很凉，树枝也很好看，傍晚的空气最好闻，好闻到每天都有许多兔子叔叔和兔子婶婶们慵懒地趴在水潭边呼吸空气，什么都不做，只是呆着，就十分欢喜。” 男孩陷入到了回忆里，眼神迷蒙，悠悠地补充道：“那里也有一些笨蛋妖兽，像是斑马哥哥和湖里的大怪鱼，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在傻傻地躺着睡觉，雷打不动，巨猿和豹子们每天都要打架，树枝上落下来的雨滴又大又凉，但下得很慢，里面能看到最喜欢的人。” 他看着女孩好看的眼睛，第三次问道：“你…见过吗？” 女孩抿了一下嘴唇，摇了摇头，道：“对不起，伟大的夜之黑焰爆裂终极混沌魔王关于现世的一切事情都知道，但记不得有关西麓的知识了。” 这一排长长的介绍中，较之当初在山洞中时少了两个字。 是“初始”这两个字。 当时墨凡纠正了女孩的语法错误，她很细心地改正了。 也许她纠结再三，最后去掉的是‘初始’两个字，而不是‘终极’。 这里面可能有寓意，但墨凡猜不到。 “西陆和溪路咱倒是了解，但是此时的眷属是不需要这些地方的，以后咱再带汝去吧。” 墨凡的眼神黯淡了一个瞬间，随后便恢复了以往的清澈，他看着女孩，轻轻点了点头，难看地笑道：“还有没有……那个……魔法矩了？” 听到这句话，女孩从小布褡里面取出了两包压缩饼干，小心地将其中一包递给了男孩。 借着这个时间，墨凡悄然地望了一眼女孩的布褡内部，发现和自己戒指中的那个缝着小兔子的布包真的不一样。 他默默地接过饼干，打开包装，一整块塞进了嘴里。 果然还是不好吃，比他第一次在长安城中吃到的时候还要不好吃十倍。 女孩眨了眨眼，咽下了一小口饼干，美美地道：“战斗结束后需要充分的魔力补给，魔力变弱就会危及生命，这么一看，咱的魔法矩真是救命的魔法矩。” 墨凡笑了笑，有些食不知味，像是猪八戒当初一口就吞下了人参果一样。 他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双手支在脑袋后面，仰躺在座位上，看着蓝天上的白色流云，发起了呆。 不一会，身边的女孩吃饱了后，可爱地拍了拍小肚子，也学着墨凡的样子，依靠在了座位上。 她左边是墨凡，右眼上戴着眼罩。 于是便自然地看向了男孩。 人的眼睛是什么面具也遮挡不住的，此时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倒映着一整团柔软的流云，像极了以往的某个时候。 女孩开心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当初画的乌鸦真是好看。 …… …… 中午只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大多数的孩子们都奔向了各自学院的餐堂，花了一刻钟用来吃饭，三刻钟用来睡觉，剩下的一小时时间，则负责冥想和养足精神。 下午还有连番大战。 当众多孩子们再度回到大演武场的时候，太阳已经向西方偏了几分，照耀在高迥的芒砀山脉之中，显得整个天地都壮阔无比。 回到符篆院观战台的元十八和颜介等人在见到墨凡之后，都是好奇后者方才失踪是去了哪里，吃饭的时候也不见人影，也不回宿舍调整生息，甚至此时看起来还颇为悠然自得地躺在并排的座位上，完全不把下午的大战放到眼里的样子。 “咱们班传奇的征战之主啊，别光顾着在这儿睡大觉了，快点爬起来！” 元十八走到墨凡身边，一手把占着他座位睡觉的墨凡给提了起来，无语地道：“下午运气好一点的话，我们说不定还是可以被选上场的，到时候刚睡醒的你哪有力气打人啊！” 旁边走过来的尺一见状，先是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将随身携带的赌盘放在座位下面，随后扭过头来看向墨凡，忿忿地道： “今天真是憋了一肚子气，你是没有看到刚才我和老猿走在路上，都遇见了多少个人在嘲讽咱们院了，又是说什么‘这次符篆院一定会掉出四大院’，又是说什么‘学符篆的都是垃圾’，要不是颜介也在，我们几个非得和对面打起来不行。” 千山雪也走了过来，扬着小拳头道：“附议，我也很气，下午咱们不上场就算了，上场的话非得把器药院的那群家伙给狠狠地修理一顿！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说着，女孩皱了皱琼鼻，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气之事，又恼怒地挥舞了下拳头。 稍远处，逐渐走上观战台的稀稀拉拉的符篆院学生，显然也是没少被人冷嘲热讽，此时皆是弓着腰低着头，畏缩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旁，甫一坐下之后，便不敢再抬头四顾。 “咱们院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呢，不会就这么直接被别的院压到死吧。”一个女孩看着身边的同学，含着期待，稍显小声地说道。 “只是班级战上被压制还算好事，”旁边的男孩叹了口气，道，“就怕班级战结束之后，咱们就要成为第一批原四大院成员了！” “啊？不会吧…”女孩不敢相信地喊了出来。 “很有可能的，唉，我明明就是只想学习符篆的，在我家那片，我好歹还算是个天才，当初得知分入青龙学院符篆系的时候，我那些小伙伴们还都很艳羡地一起祝贺我，可是现在倒好，我肯定回去就该被他们给嘲讽了。” 男孩抿了下嘴唇，幽幽叹道：“要是以前，我可能还会想凭借着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带领符篆院重回巅峰，毕竟书上说的天才都会这么做，‘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什么的，但是现在，我连想都不敢这么想。” “你比我们要厉害多了，那个时候也是我们拖你的后腿了，毕竟，对方唯一一个出场的人，就是被你的斗技给打下台的！”女孩摇着头安慰男孩道。 “而且，器药一班太强大了，他们已经不属于天才的范畴了，他们都是神才！” 男孩叹了口气，想到了那漫天的桃花雨，觉得事情真是如此，道理真是如此。 人是不能超越所有人的，哪怕再强大再天才的人，也总会遇到比他更为厉害的人，然后，他就只能选择仰望对方，在那仰望之中得知自己的界限。 当初他的同伴们，也许都是这般看待他的。 牛杰挠了挠头，觉得心里面充满了难言。 …… 在短暂的调息之后，伴随着一道轰然响起的钟鼓声，硕大的穹顶之光震荡不已，从中落下了无数的对战信息。 下午时分的班级战，再度开启了！ 让得所有符篆院的学生们都精神一振的是，光球洒落的大字上，赫然有一行上面写着：“第一战台……” “符篆院一班，对战器药院三班！” 第115章 潜龙在渊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出场的竟然是符篆院内最强大的一班！而对战的也是极为强大的器药院三班。 这是一场真正的龙争虎斗，出战的双方都是双方学院最强的精锐队伍，甚至于，都可以说是整个炎惑校区内的绝对精锐，这种最高层次的战斗，上午八个战台进行的数十场比试中，还没有见到过一场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观战台上的气氛被一下子点燃了起来，就像是蓄积已久的**桶，终于被漫长燃烧以至燃烧殆尽的引子给瞬间点燃了一般。 喧天的呼叫声，响彻了整个大演武场！ 其中尤以符篆院方向的喧呼声最为响亮，这是他们所有符篆系的学生一雪前耻和证明自己的机会。 对他们来说，第一场出战的符篆二班已经取得了那样辉煌的成绩，是整个院系师生的骄傲，那么，作为更加强大的符篆一班，又将带给他们怎么样的丰收果实呢？ 人们擦亮了眼睛，擦亮了眼镜，甚至擦亮了心眼，准备拭目以待。 张潜龙站了起来，白小蛮站了起来，越来越多的男孩女孩站了起来。 他们年龄各异，面貌有别，但唯一相同的则是那一股洋溢在脸上的抹之不去的自信，那是他们刻在身体里面以至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 人自信，故天信。 五百个孩子沉稳地走向了一号战台。 另外的一个方向，同样走出了五百个人，较之自信，他们的气质用张狂来形容或许更为恰当。 那是积累已久的班级特色，而不是凭借着每一个人的信心来结成的那种名为自信的气势。 当然，他们对自己也很有信心便是。 但同时，他们对器药三班，显然更有信心。 …… 一旁，情报丰富得如同数据库一般的尺一看到元十八和墨凡等人望着场中的好奇模样，不由得摸着鼻子笑了笑，说道：“你们这些修炼狂魔，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恐怕并不知道场中这些人的身份和实力吧。” 墨凡闻言摆了摆手，颇有些骄傲地道： “你也太小瞧我们了，那个穿黑衣服长发飘飘的是三星冰系斗伯——张潜龙，前两天打赌的时候，他还来给常乐呐喊助威过呢。旁边那个看起来像是个小屁孩的家伙，是我们齐国的小皇子，别看他一张胖胖的圆脸和那扎着冲天杵的小辫模样显得很是可爱，实际上厉害得紧，是炎惑校区内极少数达到二境中期的大修炼者！” 这个极少数，是相当于整个学院的学生总数而言，事实上，在十三岁之前修炼到这个境界的学生，每一个院都能拿出十几二十个，汇聚在一起，也足以组成一个三百多人的小班。 没有人能想象到那样一个班级的强悍程度。 只怕就是像三年级田家姐妹所在的器药一班，都不敢和这样的班级正面交锋。 因为有时候，修炼的境界并不能完全代表所拥有的战斗力。 听到墨凡的回答后，尺一诧异地望了墨凡一眼，似乎是对于后者这种莽夫还能关注外人的信息而感到颇有些意外，他看向了元十八，又问道：“老猿你呢，在符篆一班有什么熟人没有？” 元十八暗啐一声，道：“有熟人我还会被常乐给逼成那样啊，早就安排他了！” 刚刚走到观战台上的世子殿下听到这句话，气得差点没有把手里刚买的清茶捏爆。 “元十八，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谁皮痒了说明白，你能打得过我们俩吗！” 说着，元十八伸出胳膊搂起墨凡，龇牙咧嘴地看向了即将暴怒的常乐，完全是把后者绑在了他的小船之上。 “真是两个活宝……” 远处的黄莺看到男生组的场面之后，笑着叹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到他们胡闹，那种大战在即的紧张感就没有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谁说不是呢。” 柳絮挠了挠有些痒的小腿弯，偏着脑袋说道，那股可爱的模样让得远处不少情窦初开的清纯男孩都看花了眼。 “不过呀，也许是你喜欢上了某个家伙也说不定呢，嘻嘻。” 听到女孩的这话，黄莺将右手搭在左手的袖口上，轻轻微笑了起来。 短暂的调整站位时间眨眼便过，当符篆一班和器药三班各自准备就绪之时，代表着战斗开始的古老钟声再次伴随着呼啸的狂风响彻在大演武场，八大战台上的班级听到这声钟鸣之后，瞬间腾起各自拿手的光芒，厮杀到了一处。 第一战台处，张潜龙在人群后方高高腾起，作为主将的他将自己暴露到如此明显的地方颇为不智，但符篆一班的人此刻都在整齐划一地交错变换着队形，无一人有微言。 从执行力上，就能看出排名靠前的班级和排名靠后的班级之间的不同。 张潜龙的腾起对于符篆一班似乎是一个无声的信号，原本依照斗气、灵力、魔法和符篆分类的小队，此时极速地交换着队形，一切都无声而有序。 颜介在观战台上双目放光，仔细地琢磨起了符篆一班这套战术的可行性。 他们似乎是将所有人依照修炼体系分散之后，又迅速地以属性和战力结合在了一起！ 在天空中的张潜龙两手挥舞出一道道冰锥，于高空中不停地变换，指挥着下面学生的移动方向。 另一方向，器药三班的人也做出了不同寻常的动作，他们同时平伸出左手，稚嫩的手掌之上，赫然流转着一枚枚光华圆润的丹药！ 五百个人整齐划一地吃下了他们手中的丹药，那种视觉上带来的无声震撼，让得观战区不少人都默默打了个寒颤。 他们可不想碰上这样的敌人。 然而，令人震撼的还远不止于此，在器药三班的人同时吞下丹药之后，整整五百道湛蓝色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得每一个人都变成了一团火焰，从外面看去，根本分辨不出来谁是谁，甚至于连男女都没有办法分辨！ 符篆二班的观战台上，元十八笑了笑道：“这可真是做到了‘安能辨我是雄雌’了。” 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吐槽，都在认真地看着战斗的走向。 器药三班的人连成了一片光海。 蓝色的光海。 像是无边无际的真正海洋，又像是一团随风飘扬的幽蓝火海。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很恐怖。 蓝海再次动了起来，两百个人同时从体内的武器空间中取出了兵器，刀叉斧钺各种兵器千姿百态，在光海中连成了一团。 一百七十个人的右手指尖上斗气齐齐喷涌，凝聚成了一柄柄奇形怪状的武器，握在孩子们的手中，轻轻舞动，蓝光湛然，姿态千万。 余下一百三十个人从戒指中取出了法杖，平伸在胸前，甫一紧握，便有无数道幽光从法杖上升起，直冲霄汉。 这些学生像是做了千百遍这样的动作一般，又像是互相之间突然都变成了孪生兄弟姐姐，配合极为默契，在那整整齐齐的无声动作之中，一种近似于献祭的宗教狂热氛围被幽幽营造了出来。 因为狂热，所以张狂。 这就是器药三班的班级气质！ 此时能完全看到这一幕的，只有在观战台上居高临下的观众和高翔于天空中的张潜龙。 其余符篆一班的学生眼中，只有脚下的战台和前方的蓝光。 但是当张潜龙高声喊道“灵力二百，斗气一百七，魔法一百三，全员警戒！”之时，他们知道了敌人的体系分配。 这在战争之中是很重要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战！” 五百个人同时吼出了这样一句话，齐声向前迈进一步！ 他们像钢铁洪流一般，保持着最强的战斗姿态，一步一步地迈向了远处的器药三班，缓慢而又坚定。 “法道，轰击！” 蓝色光海中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声高呼，奇怪的是，这个声音颇给墨凡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随着这声令下，场中万千道魔法悍然从蓝光中脱出，像是古代战争中抛射而出的弓箭一般，越过了器药三班其余人的头顶，散射向符篆一班。 附着在其上的蓝色光芒让人根本无法分辨每一道魔法攻击属于哪种属性。 张潜龙眉头轻皱，留给他做决策的时间很短，他只想了0.3秒，便挥动起左手上的第三根冰锥，那代表着由第三小队进行拦截。 符篆一班的人从中心位置处升腾起了无数道散发着幽光的符篆，入风即化，幻作一条条坚韧长绳，迎着飞舞而来的魔法，缚了上去。 这是物与术的对决。 也是符篆与魔法的对决。 “到底谁会赢？”观战台上处处响起了这种惊疑的呼喊声，元十八不再嬉皮笑脸，常乐认真地看向半空，就连一向冷静的千山雪，掌心都冒出了一点点冷汗。 超乎众人想象的是，器药班抛射的魔法就像是徒有其表的光华一样，被化成长龙的绳索一缚，便骤然失去了力量，摔落到了地面之上！ “卧槽，符篆一班这么强的吗？” 第116章 霞刹冰之极 有观众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喊声：“难道说符篆院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前几个班级上，想要凭借着这些精兵来取胜吗……？” “这有一点像田忌赛马的故事。”另一个男孩喊道。 “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鸡蛋都被押到了一个篮子里面！” “不对，不对，”颜介紧皱着眉头连声说道，他的眼睛死死地盯向了带着符篆绳索落到地面上一闪而没的蓝光，急促道，“这是计谋，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那些蓝光有融入战台的作用！它们可以让魔法在地底运行，你们仔细看器药三班的动作，他们虽然都被掩盖在蓝海之中，但是有一些蓝光和风向根本不对照！”颜介大声地喊了出来。 一旁，墨凡和尺一惊异地看向了器药三班，发现果然有几小撮蓝光的变动和大部分光海都不一样，但是被空中的狂风和摇荡的光线所掩饰，不是眼神很好的人仔细看去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你们看，我也发现了一点怪异之处，他们器药三班的人好像都比一开始登上战台的时候矮了一些！”元十八指着第一战台叫道，“我还以为是风吹的原因，一直在对比着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的他们人的身高和更远处的树干的身高，最后，以不动的树干作为参照单位，发现了原来是他们融入到了地下一部分！” “而且，他们越来越矮。” 元十八补充道：“这说明器药三班的人一直在渗入地面！” 颜介接话道：“最不好的消息还是，这个战斗方法正好克制了现在符篆一班的站位，不知道是歪打正着，还是……” 他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省略掉的内容是怀疑符篆院里面有了内鬼，将他们的战斗体系透露了出去。 而且，内鬼的等级一定还不低，因为他可以接触到符篆院最中心的符篆一班的战术。 明白了真相的墨凡和千山雪等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不再说话，充满担忧的望向了符篆一班。 只能希望他们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渡过难关了…… 但是这种希望很是渺茫，因为有些事只有旁观者才能清。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符篆一班的人已经全员走进了某个人精心设置的‘庐山’之中。 能跳出这座‘庐山’的，眼下来看只有张潜龙一人而已。 他叫张潜龙。 潜龙在渊，不飞则已，飞则冲天。 苏轼写《题西林壁》第一句时说道，横看成岭，侧看成峰，唯独说没有从天上看去会是如何。 而张潜龙，此时正飞在天上。 远近高低各是不同。 他又看到了怎么样的风景呢？ …… …… 在符篆一班的稳步推进之中，无数道裹挟着蓝光的斗技和魔法都被一冲即散，落到了地面上，随后诡异地消失不见。 不少人都发现了这个怪异的现象，斗战21班的玄冥，法道40班的黄灵儿，都为墨凡所在的符篆院捏了一把冷汗。 唯独张潜龙似是毫无所觉，依然指挥着队伍一步步地向前稳步推进，也不主动释放威力更强的毁灭攻击，就只是见招拆招，应付着器药三班的攻击。 在符篆院的五百个人都越过了战台中部的那条线之后，器药三班的人终于动了。 不是手上的动作，而是身体上的动作。 他们第一次冲向了符篆一班。 没有动作时还好，很少有人能看出他们的脚尖已经深陷在了战台里面，但随着他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少眼尖的人都发现了这些人每一步都迈在了土地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战台出问题了吗？” “不会吧，那可是一号战台，不对，应该说那可是咱们学校的战台，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有学声们纷纷出生议论了起来。 解释他们心中疑惑的，是一道湛然的通天火墙！ 数不清的斗技和魔法突然从地表浮现而出，那些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湮灭殆尽的魔法和斗气，像是接受了死神的呼唤，从地底再次复活过来一般，悍然腾起在了天地之间！ 别说是身边突然出现了这些不明物体，就是观战台上那些远离战斗的学生们，有不少都被这突然出现的攻击吓了一跳。 但是符篆院没有乱，因为空中有一道冰锥比其他冰锥低得多。 那代表脚下有东西。 谁都没想到，张潜龙竟然早已看透了器药院的手段！ 此时符篆一班精心调整的队伍阵型显示出了它的强悍之处。 并不只是像尺一等人所看到的那样，为了从外部武装成一个铁桶，以便直直地撞向敌人。 那只是一部分，这个站位最重要的一点是——体系配合。 就像是骑兵克制重甲兵，但是长枪兵反过来克制骑兵一样，每一个属性和体系都有克制与被克制的一面。 骑兵可以在甲兵中冲杀来去，但是面对着严阵以待的长枪阵却毫无办法。 此时就是这样，包括传统意义上的‘斗气近战更强，魔法远攻更强’这种说法，都是在某种程度上的互相克制。 若将这些人合理搭配在一起会是怎样？ 不再顾念冰与火、光与暗的界限，不再拘泥于斗气与魔法的派系之争，不再躞蹀于某一小队的观念，止步不前，而是将战斗看成一个整体，那么，会不会得出某种更好的理念或者结果？ 此时就是检验这些的时候。 符篆院的修真者没有在面对危机时直接御剑飞走，修炼斗气的斗伯们也没有斗气护体只顾保全自己，他们将全部力量凝聚在了身体表面，一拳轰向了地面升腾起的蓝色光芒！ 光海很大，但五百人的队伍规模也不算小。 无数吟唱声在天地间响起，符篆一班的法伯们将后背和脚底完全托付给了身边的队友，静心地释放着完全吟唱的四阶魔法。 这是二境法伯所能释放出来的最强魔法，经过完全吟唱后，它们的威力较之瞬发有天壤之别。 数不清的符篆在空中缓缓燃烧，这是它们蓄力的时间，有了这种积蓄，符篆内部的力量才能被完全释放。 天色突然暗了半分。 空中，有一道巨大的冰川向着战台砸下。 通体皆是衰红之冰构成的坚硬冰川，以铺天盖地之势，砸向了器药三班！ 空气中的水元素甚至都被这一击抽去了不少。 “霞刹——冰之极！” 张潜龙轻喝出声，双手向下用力地按去。 浩瀚冰川的降落速度加快了三分。 “拼硬的，全队引爆蓝光！”器药三班中响起了一声高喝。 无数蓝光从五百人的队伍中脱体而出，悍然投向了那道阻隔着符篆一班前进脚步的通天火墙。 随着蓝光出体，器药三班的人都仿佛长高了一截。 也或许只是他们站的更直了些。 心里没有愧，自然便容易站直。 随着五百道蓝光投入火墙，燃烧的火势顿旺，死死地困住了符篆一班的四百九十九个人。 没有在火墙合击范围之内的，只有张潜龙。 “上，杀掉那个主将，我们就赢了！” 器药三班中，那道熟悉的指挥声音再次响起。 他说的没错，这个班级战模式和墨凡那一场不同，这是一场有主将的班级对抗赛，所以，拿下主将便是胜利。 天空中的冰川压到了眼前，但这毕竟是一个人的攻击，就算是地阶高级功法，就算是三星斗伯所使出的强悍斗技，也没有办法和五百个人相抗衡。 尤其是当这五百个人中，也有不少二境强者之时。 十数个奇异的道种出现在了半空之中，有结成网状的冰蚕丝，有半边缺失的青山，有坚硬无比的珊瑚枝等等，数不胜数，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道种腾飞在半空之中，狠狠地穿透击碎了缓缓降落的巨型冰川。 二百道身影御剑飞行了起来，向着使用不知名飞行斗技的张潜龙冲了过去。 有漫天冰锥降落，阻止不了他们分毫。 迎头劈下的硕大冰刃，也被他们一手挥断。 就连再度出现的小了一号的冰山也被这二百个人轻松地击成碎末，散落在了空中。 张潜龙疯狂地释放斗技，却被一次次地轻松粉碎，作为符篆一班的主将，他似乎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已经完全无计可施。 他背后是通天火墙，面前是二百道与他境界相仿的修真者。 不是二境初期，就是一境巅峰。 这样的战力，放眼整个炎惑校区数十万个班级之中，都是难逢敌手。 能独自破解这种绝境的，也许全年级只有一个女孩。 张潜龙既不是觉岸后期，也不是天成四境，他似乎什么都做不到，就连那些越来越近的身影都看出了这一点，一张张稚嫩的脸上露出了近乎残忍的笑容。 他们即将杀死这个人，不是在生命层次上，而是在声名意义上。 一个人兵行险着，导致整个团队陷入覆灭，背负着亲手毁灭作为四大院之一的符篆院，带领其走向十二辅院的名声……这样的人，以后要如何在符篆院中生存下去，许多挥舞着剑刃的人都好奇了起来。 第117章 三人惜败（上） 所幸张潜龙不是一个人。 他自从出生在平远公府的时候就不是一个人。 天空中的碎冰已经很多了，多到开始挤压起了其他的元素。 尤其是火元素。 水火不能相容，冰与火也同样是如此。 而此时困住符篆一班的正是一道蓝色的通天火墙…… 张潜龙平伸出双手，静止在了半空之中，落在他人眼里，像是个吓傻了的孩子。 他嘴唇轻动，有清澈的少年声音响起在天地之间： “平远…” “镇绥…！” “封冰！！” 一道如荒古复生的惨烈气息在半空中凝聚，仿佛是千万人战死的沙场从东边升起，若浮云流动，慢慢地延展铺伸到了战台之上，那一刹那间涌现出的惨烈气息，比芒砀山野兽纵横的魔气还要难闻三分。 因为那是死气。 平远府的死气。 古人说“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此意。 无边无尽的死气成就周国了历代平远公的威名。 作为下一任平远公，张潜龙身上已经汇聚了十三年的死气。 那是千万年来被杀的千万人里面所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死气。 此时释放出来，有如地狱现世。 冰锥雕刻而成的地狱…！ 除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之外，诗的最后两句是“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诗毕，有一道冰河出现在了天空之中，携万千冰冷，灌注向了通天火墙。 观战台上的人已经震惊到了说不出话的程度。 那一道道气势浩然的庞大攻击，让他们深刻地明白了天分的差距。 一面比浩瀚冰川还大，比通天火墙还高的高墙隔绝开了他们所在的世界。 墙的那一面，是既有天分又有身份的天之骄子，墙的这一面，是连墙有多高都看不到的孩子们。 不知道有多高，便爬不上去；不知道有多厚，便撞不过去。 这就是那扇名为现实的高墙。 比那个占据了大半战台，张牙舞爪地好似不可一世，最后却被冰河给浇灌而灭的通天火墙要现实得多。 也要强大得多。 墨凡知道了学院内另一个和他一样拥有无上文技的男孩。 怪不得他那一天会来看打赌，当时以为他是在看常乐，现在才知道他是在看那一座隐藏在灵府之中的石柜。 不知道他看到了没有，又看到了多少。 墨凡想了想，觉得这就像第一战台中的胜负一样，还是远未可知的。 围困着符篆一班的火墙破裂了，器药三班身上的蓝海也消失了，但是两边的五百个人还都一个也没有减少，谁都无法准确预料到这场战争的胜负。 但没人否认这确实是一场很精彩的战争。 元十八、常乐、千山雪等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当他们面对这样的对手时，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只希望到时候不会是沉入深海之中的火花便好。 …… …… 面对着那道仿佛可以湮灭一切的死寂之气，许多人都知道了为什么才只是三星斗伯的张潜龙可以成为符篆一班的主将。 比他境界高的不是没有。 用‘只是’来形容三星斗伯这样的强悍境界，似乎并不甚恰当，但是单从境界上来说，它确实只相当于二境前期巅峰。 在真正有望夺魁的班级之中，代表着最高境界和战力的一定得是二境中期，甚至还要更高。 张潜龙似乎还差了一点，以至于当他刚刚升空之时，不少人都更加坚定地认准了符篆院的没落之势。 但是此刻这道铺天盖地融结在坚冰之中的死气，告诉给了所有人另外一个答案。 境界并不能完全代表战力。 他很强，强得甚至可以不为境界所束缚。 墨凡甚至都好奇起了他与玲珑谁强这个问题。 从境界上来说，玲珑是觉岸中期，比张潜龙要强一些，而且还拥有进攻性极强的半月道种和剑阁剑技，从一年多以前在山崖边进行的那一场战斗中可以看出，女孩当时不知为何没有一开始就施展而出的符篆之术，是较之前两者而言更加强大的攻击手段。 不过，张潜龙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般人，他也拥有着极为强悍的地阶高级功法‘霞刹冰极法’，并且同时还有无上文技和浩瀚死气傍身，虽然方才是凭借着时间积累出了许多冰晶，才一口气覆灭了五百人凝聚而起的火墙，但是这也没有办法否认前者的强大与恐怖。 这样的两个强者战斗起来，究竟会是孰强孰弱？ 墨凡很是好奇。 他只和玲珑有过一次战斗，并没有得到过和张潜龙直接交锋的机会，而且，最近一年女子似乎又变强了许多，甚至强到了他都有些不好判断的程度，所以，他并没有办法直接凭借着自己的感觉来评判出二者的强弱。 不过，虽然在班级战中没有办法遇到张潜龙，凭借感觉得出他和玲珑之间战斗的胜负结论，但是像男孩那样的强悍对手，还是可以在班级大战中碰撞上许多次的，这种拼尽全力的战斗，让得墨凡只是想到就神经颤抖。 他的骨子里就有一种喜好与强者战斗的因素。 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出现在身体里面的。 又或许…是与生俱来的也未可知。 生而知之者不多，但生而有之者却不少。 …… …… 当火墙、冰河都归于寂灭的时候，符篆一班和器药三班的千人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相互对望，其他战台都战斗得如火朝天之时，唯有这场班级战第一天最有分量的征战却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之中。 没有人敢先出手。 双方的布局都被对方打乱了三分。 器药院损失的是整体的战术，符篆院损失的是主将的战力。 “全员，实施二号编队，阵型变动！” 良久，终于有一道声音在器药三班中响起，没有了蓝色光海的遮掩，发声者的位置一目了然。 那是一个颇有些英俊的摇着书生扇的男孩，多年之前，他的领袖气质还不明显，而且被遮盖在一个更为天才的男子的光芒之下，显得他就像是一颗皓月旁边的小星，暗淡却又闪烁。 如今经过了多年的磨炼，最重要的是一年前遍压群雄的那个天才男子消失了踪影，被光辉所掩藏的他才逐渐显露出了自己峥嵘的头角。 他出生之时，天有紫气，云成祥瑞，家族西边的乐游原上，有一只麒麟被献给了皇室。 这皆是执政有道之兆。 黄河水三千年澄清一次，天下清明，西狩获麟，所以他父亲给他取名为“有道”。 天下有道则现，无道则隐。 刘有道出现在了许多孩子的视线之中，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他，比许多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好看。 他舞动了一下更好看的折扇，扇上有山河浮动。 一片河流降临在了战台的西方，和当初张潜龙呼召出的死气冰河隐隐形成了一种对峙。 不同的是，刘有道的这条河很清澈，河中没有任何杂物，连游鱼都没有，清澈到了有些透明的地步。 去过黄河源头的人都知道，没有流经人间世的黄河水，就是这么纯净而透彻。 甚至没有阳光折射的话，人们都看不到这条河。 光线在河水中曲折，死气在河水中净化。 这条河是一个号角，随着它以飞流之势落向符篆一班时，器药院的五百个孩子同时发动了进攻。 偌大的战台之上，光华在一瞬间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天空中河汉纵横，被分割开来的一处处小战场上流光璀璨，数不清的男孩和女孩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与脸上的汗水，同敌人拼死战到了一处。 符篆院以五人小队为单位，围剿起了器药院。 这五人中，有斗气二境，有魔法吟唱，有符篆沛然，有灵力纵横，这无疑是一个配置高协作性强的小队，同时队伍的可变形度也很大，就像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小麻雀。 器药院则以属性为根基，数十数百人连成一整片的战斗区域，抗衡着符篆院的侵蚀。 天空中的河流像一道悬天之泉，永不停歇地灌注向了符篆一班，带给不少学生心理上的极大压力，同时还逼迫着他们必须分出一部分心神，应对那不时从河流中涌荡而出的灵力锁链。 一道清河，流着流着就变成了污泥潭。 即使是在空中流动，尚且还要如此，若是在人世间流动，不知要变作何等污秽模样。 这是刘有道的清河道种，可清可浊，有着很强的包容力，并且，随着河水清浊程度的变化，道种的威力也会越来越强。 似乎称呼它为浊河道种更为恰当。 就在这道清浊变化的河流从刘有道的折扇中涌出，不停地向符篆一班灌注，惹得人心神焦躁的时候，一道清澈的嗓音再度在场中响起，顿时惊得无数器药院的孩子们凝神戒备，因为方才就是这道声音破坏了他们的围猎式战斗计划。 那声音面对着清浊不一的河流，轻声吟道：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诗出，有巨大帽缨恍若遮天盖地，兜住了涌落而下的清河水，一举破除了符篆院头顶的悬天之河。 但是脚底还有一道泥潭，桎梏着人们的行动。 第118章 三人惜败（下） 于是那声音再次吟道：“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语落，有白嫩脚掌在浊泥中摆动，浊泥越来越白，脚掌越来越黑。 一条逐渐变得清澈的河流流动在了战台之上，不过数息，便被头顶遮天的帽缨吸收殆尽。 望着这奇异的景象，刘有道眼神冰冷，轻轻吐出了一个字：“爆！” 但是他料想中的爆破之河，沙泥涌动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因为还有另一个声音说道：“遂去不复与言。” 这是楚辞《渔父》中的最后一句话，莞尔而笑的渔父，鼓枻而去，于是天地间便只留下了歌声。 爆破声，河水声，泥沙声，至此都消失不见。 刘有道万万不曾料到世间有人可以一语破除他的道种，而且还是同境界的人。 他的道心晃动了一下，凛然的眼神中，仿佛再度浮现出了那个当年与他坐而论道的男子的身影。 “原来，天下有道则现只是一句废话……无道则隐也不是什么正解……” 刘有道的折扇断了一道扇骨，是从最中间折裂开来的。 伴随着这道裂痕，男孩喉间涌上了一口鲜血，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战场之中，主将是一面旗帜，无论如何也不能先倒下的。 除了此处之外，还有无数处场中的战斗都呈现出了白热化的态势，一道道神圣精灵周转不息，救出了不少濒临陨落的战斗者。 双方的人数都在锐减。 这边一剑砍开了那人的胸膛，那边一道暗刃又割裂了这人的脖颈，随后又有从空中飘落的流风回雪席卷了场中，肆意纵横，直到某不知名处涌动的大光明圣印再度将风雪打散…… 符篆之中百兽纵横，山河显现，宛如一片古老的自然世界降临到了第一战台之上，铺展向了一片片的器药院战阵。 战阵之中，有各种等阶的斗气战技挥洒而出，一头头冲到近前的符篆巨兽纷纷被砍落在地，地上一片血泊。 半空中山河浮沉，有携带着古老巨兽的荒山砸向人群，孩子们高呼着，吟唱出一道道属性魔法，割裂着遮天蔽日的巨山。 石块碎落在地，有被不幸压倒的孩子怒吼一声，现出了自己妖兽本体，挥舞着巨爪拍向不同阵营的战斗者。 长着八颗蛇头的大蛇在山石中出没，磨牙吮血，伺机伤人；大腿比巨树还要粗壮的比蒙巨人挥舞着硕大的拳头，清理出一片片带着血印的空地。 无数道御剑飞行的身影，在蓝天下纵横捭阖，一道道光华流离的法诀，从孩子们手中抛出，照亮了厚重的云层中，像是一片仙家战场。 大地之上宛如人间炼狱，张着血盆大口的狰狞妖兽横行无忌，不知斩了多少人的剑刃逐一断裂，千奇百怪的法宝飘荡，灵杖破碎，符篆撕裂，处处都充满了哀嚎声和痛苦的**声。 但是无一人退缩。 他们身后有神圣精灵，身前有无尽敌人，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着学院的荣耀和胜利的转机。 也许压榨身体力量再多挥出一剑，胜利的天平就会向他这里倾斜。 这才是真正的战意，也是真正的战斗，能被选入各个学院前三班级的人，不论其品性如何，心性皆都是极为坚韧之人。 在无边的血气中拼杀了接近三十分钟之后，这场惨烈的战斗才有了走向终结的趋势，符篆一班只剩下了张潜龙在内的五个人，器药三班却还保留着一个十人小队，虽然存活在其中的刘有道已是很难再战斗，但是张潜龙的情况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观战台上的人，谁都没有料到这种硬实力的比拼，竟然是器药三班更胜一筹… 那么，器药院现在到底强悍到了什么程度？ 不少人都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墨凡舔了舔颇有些干涩的嘴唇，感觉到前路有些黯然，面对这种战力上的悬殊，他们若是遇上器药院的前三个班级，只怕连拼到这般惨烈的机会都没有。 符篆系，真的像轩老头所说的那样，很是没落了… 明明当初无数人可以一道符篆通天地，压尽东域十六国的……那时，炎惑的第一大院还是符篆院。 就连神秘的黑塔都对符篆有所忌讳。 可惜时空星移斗转，如今强横的符篆系竟然落魄到了这种地步，被落后自己两个等次的班级给压制住了。 面对着这种境况，元十八、颜介、常乐等人皆是扼腕握拳，恨不得现在自己上场代替场中那五个精疲力尽的人，一举将器药系击溃。 千山雪、黄莺、柳絮等女子，较之热血冲动的男孩们，则表现得更为温婉，此时皆是凝眸叹息，袖袍在座椅上轻轻舞动。 那是真元不自觉激荡出的力量。 就在这时，战台上的战况又发生了新的转变，一片颓垣断壁的废墟之中，刘有道立在碎石上，向着张潜龙轻轻颔首，微笑道： “平远世子当真英雄豪杰，若是单对单的捉对厮杀，我必不是您的对手，不过，凭仗着班级之利，如今在下倒是有了力压世子的机会。” 这是诛心之言，动摇的是符篆一班仅余的五人的军心。 对于张潜龙，刘有道希望激起的是他的悔心和傲心，让其后悔于选择符篆院，傲然于自己之实力；而对于其他四人，刘有道希望激起的是他们的羞愧之心，羞愧于他们的实力弱小，不能配得上世子殿下。 这是攻心的战术，但以张潜龙为首的五人眼神都没有变动丝毫。 经常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牖，眼神平静，心里自然也不会激荡到哪里去。 面对这种景象，刘有道毫不诧异地笑了笑，双方都是战斗到最后的人，道心肯定都如磐石一般坚定。 但是他怡然不惧，不是因为器药三班现在在人数上占有很大的优势，也不是因为他们即将实现逆袭符篆一班的器药神话。 只是因为他袖中还有一把剑。 一把剑阁的剑。 他终究来自于林村，数年沙瀑涌荡之下，见识过那个女子很多剑。 留给他最深的印象是……百里沙瀑，不抵那人掌心一剑。 还是右手剑。 刘有道也是一个左撇子，所以他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他能看得出来。 此时，这个左撇子放下了右手上的折扇，从袖中取出了一把剑，放在了左手上。 他晃了晃剑刃，寒光闪乱了很多人的眼。 “末学刘有道……” 男孩低眉执剑，轻轻抬到与腰同高。 “今请剑阁一剑，平我胸中不平之事，浇我灵念块然沟壑！” “……流风，遥灵辞！！” 一道平淡至极的剑光在空中轻轻点出，在刹那之间，当人看清那抹剑花的时候，它已然跨越了无尽距离，来到了张潜龙的面前。 剑光之后，是清风拂袖。 但它没有刺破平远公世子的眉心，不是因为神圣精灵的庇护，而是因为有一只手抓住了这把剑。 手的主人被一道黄光送出了场外。 但他断掉的手还连在剑上，被大力裹挟着，再度刺向了世子。 又一只手抓向了这柄剑，但在他抓住锋锐的剑尖之前，张潜龙轻声出了一句话。 看到男孩的嘴唇轻动，刘有道的瞳孔骤然收缩，不知道对方此时还要用出什么样恐怖的杀手锏。 但在惊异的同时，他也好奇起了平远公府最后的杀器……和村主手中挥舞的剑，哪个更强这个问题。 只不过他的愿望并没有达成，因为男孩说出的话只有三个字——我认输。 不是‘我们认输’。 但符篆院确实输了，因为主将认输的话，他所在的班级就会落败。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保留一部分场上的积分，当人数在敌方三倍以下时，可以全数保留。 此时便是这样，除了认输的张潜龙之外，场上只有三个人，再翻三倍，也比不上器药院的人数。 但坏处也显而易见，场上的一片骂声就是这样做所带来的后果。 青龙可以输，但不能败！ 输有很多种情况，可以是时运不济，可以是心服口服，甚至也可以是遭人暗算，但‘败’只有一种情况，败军如山倒。 心折断了，人也就败了。 所以屡败屡战，比屡战屡败要强得多，也要好听得多。 符篆43班在被横扫的时候，也无一人认输，便是这种道理。 观战台上，响起了一片骂声：“你是不是个男人啊？什么平远世子，真是个狗屁不如的玩意！” “我们符篆院不需要你这样的怂逼，你给我滚出符篆院！我们没有认输，继续战斗，战斗到一个人也不剩！” “炎惑校区不需要这样的人，青龙学院不需要这样的人！” “符篆一班，重新战斗！” 但是战斗重开显然是不现实的，因为一个老人已经用手抓住了刘有道的剑，就像他当初握住墨凡的剑一样。 只不过这次，他的手上只掉落了一片滋泥。 也许是近来洗了一次澡，让他身上干净了些。 但不管如何，他的出现就代表着青龙裁判的介入，比赛结束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的。 不论观战台上的人骂的多凶，也不论战台旁的符篆一班的学生眼色有多么复杂，这场战斗都已经结束了。 器药院积累了十点积分，符篆院积累了三点积分，便是比试的最后结果。 毫无疑问是器药院的再次胜利。 第119章 班级战战况 一片骂声中，小皇子面有异色地看了一眼张潜龙，俊朗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莫名之物。 他是仅剩下来的那三个人其中的一个，但不是用手夺剑的那一个。 “潜龙兄，何必呢？”他问道。 张潜龙苦涩地摇了摇头，不发一语，跳下了战台。 小皇子问的是他何必用自己的声誉为代价，来保留这三点积分。 他们未来都是掌大权之人，不应该为了这一点小事过于动心。 就像他心中的一把剑从来就没有动过一样。 他手中的剑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剑印的缺口。 也许是剑的质地太好了，也许……是剑的主人并没有用力去砍，都有可能。 所以他不理解张潜龙的举动。从积分上来说，这毫无疑问是最明智的选择，不这样做的话，刘有道的最后一剑就能把他们全部斩落，当然，这其中的‘他们’是指的除了他之外的那三个人。 但是有必要为了三点积分就把自己的名誉都给搭出去吗？ 顺带着，还破坏了大名鼎鼎的平远公府的名声。 值得吗？ 小皇子思考着这个问题，觉得周国或有可乘之机，因为依照他的观察和推测，平远公府将有变。 他认为张潜龙是一个有策略，无谋略的人，这样的人继任大公，将是周国最大的隐患。 即使现在周国是东域名义上的最强国度。 就在小皇子心思远迈的时候，穹顶之光降落下了班级战比赛的胜负。如众人所预料的一样，胜者是器药三班，一共赚取了十点积分，败者是符篆一班，获得了三点的积分。 结果和众人所想的一样，但是评定却和众人所预料的或者说所期待的大相径庭。 不但超出了器药院的人的想象，也超出了所有观战学生的想象。 只见穹顶之光轻轻颤动着，抖落下了一片的荣耀光华，上面凤舞龙飞一般，写着第十一战中的战斗荣誉获得者： “征战之主：符篆一班张潜龙！积分二十五点！” 作为胜者的器药院中响起了一阵阵的嘘声，无数的学子不满于强大的器药院竟然错失了征战之主的荣誉，而且还是在己方全面胜利了的这种情况下，这是让人根本无法接受的事。面对这种不合常理的结果，不少人都大为不满地怪叫了起来。 当然，这样做的结果只是换来了身边老师们的几个爆栗。 让他们惊异的事情还在后面。 光球中缓缓抖落了另一个荣誉：“治世能臣……” “符篆一班张潜龙！积分，二百零三点！” 那个鲜艳的数字打了场中所有人的脸，尤其是末尾的‘三’字，代表着学院官方都肯定了张潜龙的认输举动是正确的，他为符篆院保留了三点积分，也为个人多赚取了三点积分！ 不少人的眼神都复杂了起来，他们有些不理解学院的教育理念了。 不理解是很正常的，复杂也是很正常的，因为世界本来就很复杂，而且难以理解。 就像张潜龙嘴角的浅笑。 看上去是那么阳光和善的笑容，像极了拼命战斗，为了代表荣誉的积分而斤斤计较的孩子，偏执而又可爱，但是，那笑意的最深处，却不知为何有了些阴冷的气息。 家国之事，从来都不简单，将来要燮理阴阳的人，显然也都不会是简单的人。 …… …… 在激烈的符篆一班与器药三班的战斗落下帷幕之后，第一战台处下午的几场战斗渐渐步入了平稳，除了偶有一场符篆三班面对器药79班的压倒性战斗之外，后来开展的战斗越来越向排名靠后的班级靠拢了去。 大量的炼体境的孩子们登上了战台，动辄上千人的班级围拢在一起混战，虽然没有一境甚至二境的战斗那么华丽，却也别有一番惊心动魄之处。 千人冲击的气势，拳拳到肉的乱斗，也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看到的景象。 不少孩子们看的津津有味，甚至有模有样地学习起了其中的战斗技巧，对于大多数青龙学院的孩子们来説，炼体境巅峰，才是他们更为熟悉的境界。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更加凸显出了一境强者的珍贵。这一点的发现，让得不少在班级战前几场战斗中自信被打击的体无完肤的初期斗者和法徒们，重新燃起了自己对于武道的希望。 他们也是许多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甚至不止是他们，能在十三岁之前达到炼体境巅峰的这群孩子们，都是寻常人家中百里挑一的天才。 正是因为有了他们这些人，武道才能不断地冲击着更高的辉煌。 与第一战台处逐渐陷入胶着的战况不同，其他的七个战台的战斗，在下午却是变得渐渐的激烈了起来。 不少代表辅系最强战力的一班和二班纷纷出场，为其他院的人展示出了自己院所独有的风采。 机械学院处，挥舞着重臂的硕大机械巨人立在场中宛如一道通天巨墙，近七十米高的庞大身躯和厚重的钢铁外壳，每一次挥舞着战拳，都能将数不清的敌人砸出场外，让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巨型战争机器，是由多少个人一同进行制作、组装、维修和操控的。 这样冷血的巨大机械怪物，若是出现在真正的人族战场上又会是何等的所向披靡？ 恐怕一般的骑兵和修炼者根本没有办法对他造成有效的伤害，便是闻名东域的科莫多巨蜥战团，只怕也唯有数十只一境顶峰的巨蜥配合着人类骑兵，两者联手，才足以将这样的怪物击败。 直达云端的巨兽身旁，还有着数头正在悍然发起冲锋的机械猛犸巨象，精钢铸成的森然獠牙，柔韧度极高的灵铁象鼻，粗壮有力的四肢和坚固厚重的身躯，皆是让得这种巨物在战台之上冲杀来去，肆意纵横，也鲜遇一合之将！ 一阶二阶的魔法，玄阶黄阶的斗技，击打在它们身上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连一点钢铁弯曲的弧度和坑坑洼洼的战印都难以留下。 能对他们造成伤害的，似乎只有强横的地阶战技和庞大的属性魔法。 吟唱良久的硕大火球，遮天蔽日的深邃藤蔓，元能全部凝聚在一剑之中的强悍剑技……仿佛只有这些大杀器，才能稍稍减缓那机械战团的倾轧脚步。 另一边的召唤学院处，动静丝毫不比机械系小，经历了上午数场鸡飞狗跳的惨败之后，召唤系终于在下午重整旗鼓，尝试着对召唤兽进行编队和配合，并且在同时大力缩减水生魔兽的出场比例，进一步的集结天空类的召唤兽。 终于，在逐步占领了高空的偷袭权和游击权之后，配合上渐渐成型的悍不畏死的魔兽团队，原先稳坐倒数第一的召唤院，逐步开始了那缓慢而坚定的积分攀登之旅！ 皮糙肉厚的巨大旱龟顶在第一线，吸收住敌人的成吨火力，灵敏的妖脸猿猴和巨力怪猩紧随其后，伺机突袭，那一道道挥舞呼啸的巨拳和头槌，将得不少对战的孩子们都砸出了阴影，与之同时，盘绕在巨龟粗壮的四肢之间的灵蛇亦是吐着猩红的信子，时刻谋寻着将敌人一击必杀的机会。 天空中，数不清的盘旋着的秃鹰和伸展着巨翅的硕大翼龙呼啸着飞奔而下，带给对战的敌人以极大的心理压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道庞大的阴影便会从天而降，将他们给全然笼罩，然后轻松地击出场外！ 最要命的是，这些天空霸主再不像之前的战斗中那样，叼住一个人的脖颈就要拍打着翅膀在低空耀武扬威，向它们的主人和敌人们同时昭示着它们那强大至极的武力。 当然，那样做的后果只有是被一道道的绚丽魔法给轰出场外，然后引起它们主人们无数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任何结果。 但是现在，魔兽军团已经掌握了更为聪明的战斗方式，那就是团队协作和听从指挥！究其原因，并不是由于下午出场的魔兽们都比上午的那些更为精明或者说阴险，也不是因为下午的召唤师们较之上午的那一批就更加的厉害，对召唤兽的掌控也更为强大。 原因只是在于召唤院的每一个座位旁边，都有着许多让人不知用途的庞大空间。 起初人们并没有发现这些空间是用来做什么的，直到一个人将他的魔兽召唤到了身边，塞满了身周每一处空间之后，才有人明白了学院对于召唤系观战台这般设置的深意。 是为了让召唤兽也能观看班级战的战斗！ 也就是说，下午出战的这一批魔兽，都是有了很丰富的观战经验的魔兽！ 见过战争怎么打的人，在上战场的时候，一定会比什么都不知晓的新人要镇定得多。 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知道了发生的过程，即使无法看到结果，也会让人变得更加安静和镇定。 这就是有无经验的差别，而在战斗之中，最需要的就是经验和冷静这两样东西。 这一点对于颇有灵智的魔兽们来说也是一样。 第120章 大敌当前 许多学生在看到了召唤院和机械院恢弘的战斗场面之后，都是不禁得感叹起了造物和人类的伟大，那等充满着蛮力和智慧相结合的浩然战斗，显然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有所饱览的。 另外也有那等颇为好战的孩子们，在观看了这样的两种战斗景象之后，皆是好奇起了若是机械院和召唤院这两个辅院对战到了一处，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 高耸入云的钢铁巨人，仰天长啸的猛犸巨象，奔涌的巨龟与草原狼，肆意扑杀的斑斓猛虎，再加上遮天蔽日的双翼大龙…… 这样的魔兽大军对战碾压一切的钢铁洪流，那等开天辟地一般的景象，只是想一想便让人心生澎湃！ 巨大而磅礴的战争，始终是人们心心相系的梦想。 另外的战台之中，剑道院的连天剑阵，治疗院的护院大法，鉴宝师的铜镜连环大阵，幻术院的烟雾迷宫，阵法系的八卦生死门等等，也都各自释放出了绝大的威能，不但彰显了本院的特色战法，也引发出了观战台上一阵阵的叫好狂潮。 无数个空间之中闪动不息的光华，连成了一片耀眼夺目的奇异光海，比逐渐西斜的落日余晖都要闪亮，比孤鹜齐飞的彩霞红云都要梦幻，每一个身处在光的海洋中的孩子，都不由得心神徜徉，逸兴遄飞。 这是战斗的一天，也是诗意的一天。 不少人都在这种战斗之中，领悟到了‘自然’和‘成熟’两个词的更深层的含义，不仅仅是紧张刺激的拼杀所带来的热血沸腾，也不仅仅是战斗经验的逐渐积累，更重要的是见识的远大和心性的成熟。 团队协作在这种孩子们的成熟之中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这也许才是青龙学院班级战的一大目的。 就在这种玲珑梦幻的诗意之中，一道悠然响起的钟声破坏了墨凡等人的和谐心境，钟声的后面，跟着一团巨大的光球。 球体之上，渐渐洒落出了几行大字：“第一战台，符篆院二班，对战…” “……器药院一班！” 在这行大字出现的一瞬间，整个符篆二班的孩子们都沸腾了起来，但偌大的符篆院却陷入了极致的沉默。 没有人想再度面对那个只凭二十人便能扫灭一个班级的强悍团队。 不少孩子叹息着哀嚎道：“机械院的光球是不是有病啊！怎么又让我们遇到器药一班了！” “这下完了…！” “唉，既生器药院，何生符篆院啊！”有不少的孩子悲观之下，甚至都发出了这样绝望的慨叹。 突然，有一个小女孩弱弱地说道：“可是，我们不能赢吗？二班很强的…他们第一场战斗就拿下了四百多点积分呢。” “没用的，”旁边的男孩叹息着，失落地说道，“三个二班摞在一起也没用的。” “为什么啊？”女孩不解。 面对着这个疑问，男孩却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一个慢慢走向战台的二班成员听到了这些对话，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苦涩地说道：“因为那是天成四境……” “而且，器药一班还有着至少二百个相当于觉岸境中期的修炼者，剩下来的，也尽数是二境初期的大能。” “我们班的整体实力不过是一境巅峰罢了。” 这确实是一场没有办法打下去的战斗。 就连器药院中的孩子都同情地慨叹道：“符篆院本来都已经在积分上扳回了不少了，没有想到又要被打成惨败了！” “确实有点可怜呐…” 在这种复杂的眼光注视下和声浪涌动中，墨凡等人缓步走向了第一战台。 夕阳的余晖洒在男孩脸上，打出一片棱角分明的阴影，那噙在嘴角的闲散微笑，被秋风一吹，显得很是迷人。 像是即将被酿成美酒的葡萄。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不远处，玲珑眼神含笑地望向了那个少年，掌心间，有灵剑震荡不息。 “终于，捉到你了呢…” …… …… 走在路上，一道道复杂目光悄然投向符篆二班，其中，不乏有些许噙着微笑的鄙夷目光，最不加遮掩的，便是从器药一班直直望来的学生目光。 在那目光之中，有着诸如自信、轻松、好奇、不屑等等各种各样的情绪，但没有例外，都表明了他们对于战斗胜负的胸有成竹。 王然温润地望着黄小月，他已经听说后者是那样痴迷地喜欢着他，在战斗之前，不妨给对方一些希望，不然冷酷地将其少女的希望和班级的希望一同摧毁，实在有些让他感到叹惋。 感受到了那抹目光之后，黄小月眼中迅速泛起了花气，她羞涩地低下头，不时悄悄地偏头瞥向那个如玉的少年。 不管怎么看都是那么谦谦如玉呢。 她想到了一句话，低下头轻轻地说出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然后她抬头，发现她眼中的公子不但没有读懂她的唇语，甚至还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柳絮身上。 女孩神情错愕，本想着自己会因此怨恨那人，但在她发现器药一班乃至天地之间，投下来的都是轻蔑扫视的目光之后，她忽然觉得王然的目光像水一样温柔，不管怎样，那种温柔惹人沉醉。 许多男生有时间将目光扫向符篆二班，更多的原因是一个独自行进的少女。 那少女身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再如往常一样走在人群中间，享受着那种拥戴，当然，也或许她本来就并不喜欢那种拥戴，总之，她现在一个人走在前往战台的路上。 和从来如此独行独往的上官颖一样。 被玲珑抛弃了的男孩，自然只好再寻找新的猎物，就算不是作为一次令人期待的畋猎，也至少能成为不错的牙祭。 许多男孩心中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肆意地将目光在符篆二班中扫来扫去，有大胆的人，已经孤身跑到相中的女孩身边，询问起了个人信息。 “敢问姑娘芳龄几春，修道如何呢？” 不少这样的声音在战台旁响起。 玲珑一个人走到了战台的边沿，近距离看着第二次到达的白玉台面，眼神中浮现出了一缕久违的真诚微笑。 她并没有义务去揭开墨凡的伪装，甚至于，在林村的指令中，她还要为墨凡最终成为三公子的大业保驾护航，斩灭一切发现了真相的人和来犯之敌。 从这个意义上说，她万不应该和男孩在众目睽睽之下战个你死我活。 但是她还是准备那样做。 抛去决出未决之胜负的执念外，也许她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隐隐期待着墨凡可以打破三公子的枷锁，甚至打破林村的枷锁，翱翔在人间世。 天地之大，觉岸者何处不可去得？ 何王公大人门前不可弹长剑呢？ 女孩的身上渐渐升腾起一道清光，像是春夜花香气味朦胧之时，照下来的一轮清朗。 她轻轻纵身跃上了战台，紧了紧束腰，怡然立在白玉铺成的地面之上。 越来越多的人走到了战台旁，当器药一班已经大部分都立在台上，迫不及待等着战斗钟声响起时，符篆二班的人还都聚集在站台底下不停地商量对策。 许多人都在出主意，但能用的没有几个，实力上的压制，让他们在策略上的选择变得尤为重要。 是不顾一切地多多杀敌，努力拼掉对方的积分总数，打出他们符篆二班的风采，还是龟缩在角落中，等待着时间的流逝，想办法坚持三十分钟，保全尽可能多的积分呢？ 这是两个很重要的方向，不少人都在喋喋不休地强调自己一方的正确，偌大的符篆二班，几乎分裂成了两大派系。 没有人讨论怎么赢，所有人都在想怎么样输得有价值一些。 无论是积分上的价值，还是声誉上的价值。 能拼尽全力地打好一场比赛，也算是抬高了自己院的声势。 作为强势性的主战派，常乐、林行虎、曾浩然和丁雯丽等人坚决主张钟声响起之时，便是乱战将起之时，不要防守，不能龟缩，要直接冲向敌人，用身躯和剑刃告诉全校区，他们符篆二班的人不是孬种！ “人要敢于挑战不可能，狭路相逢勇者胜！”常乐激昂慷慨地喊道。 “这个道理没有错，”尺一皱着眉头，在原地踱步道，“但是我们也要看清现实中的实力对比啊，真理都是偏激的，每个道理都有它适用的环境，怎么能一概而论呢。” “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直接冲上去和送死无异！说句不好听的，咱们第一场遇到的器药89班，就和咱们现在的状况一样，他们面对我们采取了冲锋战术，但是结果呢？” 眼白斜瞥着尺一，常乐脸上肌肉不住的抖动，显然已经愤怒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他压抑着情绪，沉声道：“器药89班，一群斗者顽童，怎么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尺一平静说道：“我们班大部分也都是斗者法徒。” “呸，”一旁，常乐不屑地吐了口气，道，“暂且不管是哪些人还在拖着班级的后腿，他们那种人上了战场到底有没有用这两个问题，至少有一点，他们好歹也都是斗者巅峰，和早上那群一星的斗者法徒岂能同日而语？” 第121章 那一只巨眼中有无尽生杀 无奈地摇了摇头，尺一闭口不再争论。 旁边的千山雪瞥了眼男孩，轻声地道：“境界高低自然有不同，但实力的对比却没什么区别，早上我们碾压器药89班，现在他们器药一班碾压我们，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不要在那边诋毁别人了。” 千山雪瞅了眼常乐，继续扬声道：“我们当务之急还是确定策略，到底要打，还是要守，然后再决定战术什么的。” 主张比较温和进行战斗的柳絮走了出来，拈了拈手指上的发丝，叹道：“我们认为还是要打，不过……不能像曾浩然他们所说的那样盲目的打。” 柳絮望了一眼常乐，并没有将主战派中最为激进的世子当众说出，这是一种美意。 常乐嘴边的肌肉动了动，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接受。 “我觉得，我们还是听一听老颜怎么说吧，”元十八在人群中扬声道，“他是我们的兵马大元帅，放在五百年前，那就是我们这支符篆院远征军的招讨使，还是应该听听他的意思。” 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黄莺点了点头，道：“我见颜介每战必观，每院必看，肯定比我们看得透一些，我同意元十八的说法。” 闻言，不少人都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区别只在于有的人是爽快的重重点头，有的人则是犹豫着最终点头。 但不管怎么样，明面上大多数人都同意了像第一场战斗一样，听从颜介的调度。 多亏他们第一场遇到的是怎么打都行的器药89班，并没有人关心战术问题，这才让得颜介稍显轻松地当上了战术总指挥。 而在遇到大敌的不幸之中，唯一幸运的是，在有了第一场战斗中积累的声望之后，第二场即使是遇到了极为艰难的器药一班，也能有那样一个人的话语可以服众。 这很重要，不至于使得符篆二班乱成一锅粥，进而分散仅有的兵力，最后出现早上敌对班的那种惨败情况。 “老颜，你说句话吧。”常乐拍了拍颜介的肩膀，语气也是松缓了下来。 被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颜介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沉思模样，认真地想着某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是大家从来没有讨论过的问题—— 他们，可以赢吗？ 为什么一定要从失败入手呢，古语云“法乎其上，得乎其中，法乎其中，得乎其下”，若是一开始就不考虑胜利的问题，那么最后只可能会败得更惨。 但是怎么赢？ 这场偏偏是没有主将的班级战，不然的话，或许还可以派人悄悄地偷袭掉对方的主将，取得胜利。 想到这里，颜介望了一眼墨凡，后者本来是这种任务之中最好的选择，眼下却没有了用武之地。 而且，也许是校方的安排，第一天的班级战几乎没有出现过对抗赛之外的形式，甚至连捉对厮杀都没有，只有凭借着原本实力的一片乱战，场面很恢弘，给人的印象也很震撼，但是却没有多少讨巧的余地。 只能凭借真正的战力斩灭对方。 颜介也迷茫了。 这场实力如此之悬殊的战斗，到底要怎么打才好…… 良久，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颜介深呼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犹豫，他望着身边的人，沉声道：“我们打防守战术！” “同时，也让我们一起希冀对方不会全员出击吧。” 常乐、曾浩然、林行虎等人闻言眉头微皱。 颜介继续道：“好比是如今齐晋开战，晋国兵马强盛，齐只有‘守而后攻’这一条路。抛却具体战术指挥，面对着晋国第一轮的兵马冲杀和万箭齐射，齐国必须要先用厚重铁盾进行防守，这样才能保证不被弓箭射杀太多战力。” “但是这还不够，必须同时要在重盾战士旁边配上长枪兵，甚至是要特制的七八米的长枪，不用挥舞，不用实战，只要能斜竖在那里，抵挡住对面的战马不能前进即可。” “盾士持盾，枪士横枪，枪尖在外，枪把在手，枪梢抵在巨盾上，这样层层向后卸力，才能实现守而后攻！” 颜介在空中一挥手道：“我们就这么打，针对他们的攻击战术来施展防御，在防御的同时伺机进攻，具体的指挥，还希望大家到时候可以百分百地听从我的命令。” “战机就在一瞬之间，容不得每个人都表达判断了。”颜介叹了口气，道，“而且，也希望我能够在间不容发之间，抓住那一道最为正确的战机吧。” “就像抓住战争之神希芙娜的手一样……” 主战派的常乐诸人一一点头，一开始便力争防御战的千山雪等人也是不再争辩，表示在战争之中会绝对服从颜介的指挥。 保持一个人的绝对决断权，有时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这么想着，正要点头的墨凡忽然心有所感，望向了遥远的东方，那里，一道悠扬的钟声正在空中飘荡升起。 班级战斗就要开始了……！ 一批批登上战台的孩子向着夕阳，许诺着自己的胜利。 残阳如血，耀眼地挂在极天之西，洒下一道道温润的红光，将得周遭的祥云瑞霞映照得一片紫红。 看得久了，忽然，墨凡觉得那个巨大轮盘一样的夕阳，很像是一只眼睛。 波荡着的光纹是它散发而出的无边能量。 这种想法荒谬而又恐怖，怪诞至极，让得男孩不由得觉得是不是他战斗之前堆积的压力太大，以至于自己都有些精神恍惚了。 当他失笑着摇了摇头，眨着眼睛再次望向夕阳的时候，那种怪异的感觉便消失了去。 甚至于仿佛从未出现。 人在眨眼的时候，星光都会闭眼。 墨凡以前是这么想的，后来才知道不止是星光，夕阳也会闭眼，世界都会闭眼。 那一只硕大无边的巨眼真的闭合了起来。 芒砀山中，提着玉箫和石盘的女孩跟着蒙面女子，走到了宛如巨蛋的大防护罩的边缘。 再前一步，就是炎惑。 山中有巨妖窥视。 斗战副院长谢兴公等人第一次全体站立了起来，幽邃的目光散射向天地之间。 即将开始战斗的孩子们毫无所觉。另外一场大战，似乎也要一触即发了！ …… …… 在众人都登上了战台之后，一道震天的古钟声才从东方悠悠传来，与细密地调整着站位，甚至不断地加以迷惑走动来欺骗着对手的符篆二班不同，器药一班只是走出了一百个人，像他们的第一场战斗一样，只不过出战的人数更多了些。 似乎在他们眼中，符篆二班和符篆43班，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也许，即便是对上符篆一班，他们也不会倾巢出动。 除了缓步走到前方的一百个人之外，器药一班余下的四百个人都站立在战台的最西方，双手抱胸，津津有味地看向了战台中央的战斗。 这般悠闲模样，落在墨凡眼中，很有些像他四年前初到林村时的第一次演武。 原来不知不觉，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男孩望向玲珑，发现后者也在望着他，眼神中有着渐次升腾的战意。 墨凡失笑，他自然是不想与女孩战斗的，无论是熟人之间的情谊，还是女孩近年来暴涨的战力，都不是他想面对的东西。 他想起了登台之时，颜介在他身边低声说的话：“器药一班虽然整体实力都很强，但是有几个尤其强大的大杀器，我们必须要有所防备，现在就是墨兄将那神秘力量托出的时候了…！” “上官颖毫无疑问是最为棘手的敌人，无论近战还是远战，这个女孩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直面她的千万桃花，但是放任不管的话，她一个人就能斩灭我们上百个战力！面对她，我们只能采取远程游攻的战术，让常乐的灰沙，元十八的金光，千山雪的冰天，再加上我的道种，来从侧面遥遥地限制她的杀伤力。” “同时，最重要的还有曾浩然的时空之力，七星斗者的力量，足以限制一部分她的灵觉和观感，在这种时候，你的纯力量就不如我们这种柔着来的属性。” “相同的道理，赵玲珑、李长天和王然也不能由你去对战，前者太过强大，不能硬碰，后两个人的限制属性又太强，对你也都有所不利，我想让黄莺、尺一和王垂去拦截他们。” 说到这里时，颜介偏头望了眼男孩，眼神很深，像一潭不见底的湖水，墨凡有种被刚正不阿的武神天使给盯上的感觉。 “敌方的最后一个大杀器就是周处渊，他的暗属性斗气很奇怪，我也看不透他，但毫无疑问，他是最适合群战和偷袭的人，因此，只能由你去阻挠他。” 颜介似乎能看出墨凡身上隐藏极深的煞气。 “不求有功，”男孩看着墨凡，最后说道，“但求少过……！ 墨凡点头应允。 不管怎么样，他不用与玲珑刀剑相向，总还是件好事。 不过世间自是有那么一种情感的，那是一种只有在厮杀中，才能愈发炽热的情感… 以往契阔，执君剑刃，今故来，斩君之爱！ 器药一班的一百个人渐渐动了。 第122章 谁能摘桃花？ 符篆院在颜介的指挥下，迅速分为了近百个五人一组的小队，除去有特殊任务的人之外，其余四百余人都按照两个符篆、一个灵力、一个斗气、一个魔法的配比，进行属性之间的交相组队，拦截向了一个个腾空而起，毫无顾忌冲过来的器药院学生！ 这是一个极费心神的分队工作，颜介在这上面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他很早就在心中设计了一个大致的分队名单，此时面对这场战斗，只是进行了一部分的微调。 但谁都知道这份工作的难度与对精神的损耗，尤其是还要在组队之后，将每一个小组都分配上一个较为合理的敌人，使得其不至于因为属性的相克而溃不成军…… 这样子做的困难程度和耗时量，要比最初的分队流程足足加大三倍不止。 在班级战的第一天就能做到这份工作，颜介至少要熟悉上千个之前还是陌生人的同班同学或外班敌人的信息！ 这绝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简单的事。 但他做到了。 带来的结果便是瞬间腾起的五百个人，极有秩序地寻向了自己的对手，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条不紊。 符篆的深光和绚丽的魔法在场中挥舞，一道道灵力匹练和浩瀚斗技升腾在空中，照亮了整个大演武场。 数百人的大战被切割成一片片的小战场，十大属性纵横捭阖，光暗林立，冰火激荡，流风回雪，水动木纹……无边的碰撞在偌大的战台中拉出了一道大幕，俯瞰而去，尽是闪转腾挪的身影和激扬慷慨的吟唱！ 大幕中央，是五个无人敢近的生死带。 尤以最中间的一个大圆为首。 足足数十顷的巨圈之中，零散的立着几个渺小的人影，不仔细看，甚至连人的轮廓的看不清晰。 但正是这样微渺的几个人，却在身上散发出了无尽的辉煌光焰。 元十八独立场中，双手合十，也不拉开，只骤然鼓起，一道道金光从中透散而出，逐渐弥漫在了整个大圆之内。 “万、灵、聚！” 他嘶吼一声，在无边桃花升腾起来之前，毫不停留，急速地接连吼道： “万灵百十聚！”“万灵千百聚！”“万灵万千聚！” “万千聚，聚万灵…！” 话音初落，浩瀚的金光刹那间上达天际，转成一道道壮硕光柱，立在了大圆东方的四边角落。 光柱之中，是悍然旋转的清光！ 元十八忽然想到，光旋转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没有人能看清那片缭乱的光影。 只有无尽的绞杀之意，从中幽幽传出。 在千万朵桃花逼近之前，世子缓步走到战台中央，硕大的袖袍无风自鼓，激荡出一道道璀璨灵力，落在空中，就变成了沙。 一团团遮天蔽日的狂暴灰沙！ “道种自生，灰沙无尽…！” 常乐高喝一声，举起从元十八处暂时借来的法宝玄灵剑，极速在空中舞荡了起来。 剑舞的模样，分外迷人。 无数剑花在空中漂泊，若有实质，带起一道道灰沙，雕刻成了绝美的曼陀罗花。 危险，而又凄迷。 这才是拥有法宝的觉岸境真实的实力。 当初若非世子玄灵剑被抵消在了龙心草的连城价值之中，再来一个元十八，也不是他的对手。 桃花撞上了灰沙。 一半鲜红，一般惨暗。 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这两种颜色，但谁都能看出，灰沙无论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远不及那飘然的桃花。 后方，颜介第一次出手了。 从最初的班级战到现在，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战斗过。 眼下是第一次。 一块块微小的顽石从他身体中悠悠飘出，在半空中相互纠结，相互凝聚，转眼便排列成了一个个篆文大字。 篆书圆滑，隶势方直，偏向刚正的石子，显然并不容易排列成一道道篆体文字。 但是圆滑的鹅卵石除外。 无数道小黄石堆聚在文字的结合钩连处，像是有灵性的胶水一样，将篆文接连在了一起。 虽然看上去摇摇欲坠，但石文却比任何都要坚固，甚至，比起那漫天的桃花来都不逊色太多。 逊色的只是数量。 无边的顽石从颜介身中飞出，最后却也不过只凝聚了近百个篆体大字，较之万千桃源，显然不在一个层级之上。 但是有了石文的加入，灰沙的压力却是骤减！ 越来越多的曼陀罗花被凝聚而成，飘向了堵塞天地的桃花。 那里，光柱已经渐渐难以支撑。 上官颖左手捧起泉水，轻轻握拳，任水流在掌心中流逝。 落到了阡陌之上，便唤起了又一万瓣桃花。 她不是怕桃花不敌，她只是嫌温酒会凉。 半空中，随着再度腾起的浩瀚花瓣，无论是光柱还是灰沙还是顽石，都被挤压到了破碎边缘。 就在这时，一道冰晶开始在脚尖凝结。 千山雪渐渐地飘了起来，她并不是修真者，不会御剑飞行，也并没有张潜龙那样的特殊飞行斗技，但她的脚尖渐渐离开了地面。 因为地上凝聚起了层冰，反射着天空中的光彩，显得世界都梦幻了一倍。 冰天出现在了战台中央。 飘浮在空中的女孩唇间轻动，开启了自身血脉的完全咏唱： “沉沦啊，宁静啊，漂泊啊，广彻啊，时间的精灵啊，舞动吧，尘埃消散，在冰晶中洗涤着生机。” “落寞的旅人啊，帐庐之酒中沉醉吧，大地不是最后的归属，冰天中，万物与神同一。” “雪之女神蕾琳娜啊，不要再吝啬您之神力，开启世人的枷锁，让冰的荣光，照耀天极吧……” “我索求，万物冰天，千山落雪！” 女孩扬声高喝，一道冰锥凝成的法杖出现在晶莹如冰的她手中，法杖中心，一道蓝光向四周辐散而去。 除了桃花，没有能减缓它速度之物。 当这缕真正的寒之光即将到达上官颖身前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力量出现，将冻结万物的冰光，冻结在了原地。 能静止冻结凛冰的，除了时空，就只有领域。 上官颖天成领域。 千山雪低眉不语，冰力持续散发，减缓着桃花的飞速，使其不能自在飘转。 曾浩然终于动了，在这种二境层次的大能战斗之中，本来并没有他一个七星斗者参与的余地，但是他不一样，因为他是时空属性。 一块块方体出现在了飞舞的桃花身边。 准确的说，是它笼罩住了飞舞的桃花。 “放逐吧，空间！” 曾浩然斗气浮动在身表，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虚幻起来，望着那一块块正方体，男孩低语道：“退缩吧，时间！” 不少桃花茫然无措地向后退了千万个身位。 但是对于微渺的花瓣来说，千万瓣桃花的距离，也不过眨眼便到。 然后，那些桃花一头冲到了正方体之中。 里面是被无限压缩冻结的花瓣。 女孩的桃花似乎吃了一个暗亏。 见状，她笑了笑，轻轻伸出左手食指，用指尖轻触了一下空间，就好像在涵虚混太清的湖水中点了那么一下，瞬间后，便有无边无际的圈纹向着四处扩散而去。 这一幕有说不出的美感。 清丽的女孩站在漫天桃花之中，身后水纹波动，整个世界都虚幻成了一片背景，只有那个女孩站立在人间。 像是一个谪仙女，摘一瓣桃花入酒，蘸着酒意，添在唇边。 时空的混乱便被缩小到了极致。 似乎一切并不像颜介所想，精心选而出的五个人便能阻止她，也许连妨碍都说不上。 因为有千万瓣桃花已经冲破了元十八的光柱，斩向了交战中的符篆院学生。 一瓣桃花，便是一道沛然杀机。 孟子也许都未曾想到，浩然之气，有朝一日连花瓣都在养出。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有情天地。 望着花瓣，元十八泪流满面。 “浔阳杏花终难朽，武陵桃花未曾落。” 他想起年前青梅吟在嘴边的一句诗，望着芒砀亘古不朽的青山，流着泪轻声吟道。 不知所起的深情，被暮光照彻，便显得尤为动人。 偌大的战场，满天的桃花，一个哭泣的男孩。 男孩的嗓间哽咽了起来。 泪水和着诗声，被他一道咽了下去。 很有些苦涩呢。 …… …… 在颜介等人和上官颖陷入苦斗之时，墨凡已经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和周处渊交上了手。 他的世界中，一切声音和光彩都消失了，似乎灵觉都已经陷入了沉寂。 往常铺展而出就能侦查方圆千米的庞大精神力，在这种纯粹的黑暗宫殿之中，已经失去了应有作用。 不但观战台上的呼声他听不到，便是在身边的风声和战斗的呼喊声都消失不见。 自从半分钟前，他踏入这片黑暗之后，世界都与他隔绝开来。 墨凡这么想着，忽然疑惑了起来，他进入黑暗之中…是半分钟前吗？ 是他进入黑暗的吗，还是黑暗吞噬了他？ 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不但往常极为灵敏的灵识丧失了作用，就连他的记忆力和思想逻辑都被逼入到了绝境。 他的眼中和心中，都只剩下了黑暗。 第123章 危机 战台一处，正在和黄莺战斗的玲珑瞥了眼不远处的黑暗大球，眼中闪过了一抹沉思和犹豫。 “噢哟，小姐姐呐，虽然你很强，但是和我战斗的时候，一直看向别的地方，是不是也不太好呢…” 轻灵飘渺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玲珑一剑拨开攻来的黄莺，瞥了眼对方，并不打算说话。 半月道种在她的剑尖浮现，逐渐笼罩住了整个剑影。 玲珑认真了起来。 往常在符篆二班一直神神秘秘的女孩黄莺，面对着这一轮月光，也收起了脸上的嬉笑，不再像刚才那样多话，在身后浮现出一道青山影，气势渊沉地再度斩向了玲珑。 她本来的任务只是需要拦住玲珑，不让对方冲到人群中大肆屠戮即可，但是战斗开始之后，她似乎并没有完全执行这一道命令，反而是不断地挑衅起了对方，一副力图一战的模样。 也不只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杰出女生之间的嫉妒罢了。 但也可能远没有那么简单。 另一边，在黑暗之中的墨凡尽管已经呆了很久，但还是没有能适应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幕。 能通过眼睛的适应，进而渐渐寻找到光亮的黑暗，都不是真正的黑暗。 纯粹的黑色中，容不得别的任何东西。 墨凡尝试性地以纯元斗气凝结成了意气剑，发现不但往日剑身上温润的白光消失不见，便是提着剑在空中四处劈砍，甚至向脚下劈砍，都感觉不到碰撞带来的一丝实感。 他宛如站在了深邃至极的暗夜之中，连星光都没有。 面对着这种未知的环境，墨凡悄悄地在身体表面布下了一层灵力护盾，以防被周处渊一剑偷袭成功，给送出场外。 黑暗是对方的领域，但是同时也给了他施展底蕴的舞台。 大幕已经拉开，能站到戏剧最后的才是关键的主演。 墨凡提着剑尝试性地向前行走了两步，不但脚下毫无实感传来，就连重力的规则都有些不一样了起来。 如果不是身处在青龙学院之中，远方坐着的就是轩文华，他甚至都以为自己被掳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还好，他的信念没有乱。虽然远处的轩文华已经站了起来，望向大演武场的最西方。 那里，有着一道浩然的恐怖波动正在渐次升腾，以至到得最后，灵力铺天盖地一般，笼罩住了巨蛋的大半个边缘。 巨大的防护罩之下，是两个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女子。 一个黑纱蒙着面，一个左手提萧，右手拿石盘。 蒙面的女子年纪长一些，遮去了半边脸的黑纱不但没有减少她分毫的美感，甚至还增添了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 这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极美女子。 一旁俏生生地提着玉箫和石盘的女孩年龄则要小得多，虽然也是生得极美，但远未长开的眉眼和身姿，表明了她最多不过八九岁的模样。 这两个奇怪的人此时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第一战台上的战斗。 那里，背负青山的黄莺和剑化苍月的玲珑战到了一处，圣光盎然的李长天与笑眯眯的尺一打斗得有来有回，最中央处还有无边的桃花和硕大的黑球悠然矗立…… 不知道这两个人在看向何处。 黑暗中，终于有了动静。 如若亘古不变的天地间，终于生出了第一道浊气和清气一样，一抹剑芒悄然逼向了墨凡。 眼看着就要斩到墨凡脖颈之时，超出周处渊意料的，男孩只是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意气剑，便将那道剑芒轻松格挡开来。 有动作，就有了破绽。 在拨开那迅然一剑之后，墨凡极速欺身而上，不给周处渊退走的机会，和后者缠斗在了黑暗之中。 他的确看不到事物，灵觉也被限制到了极点，但是身体的战斗本能是不会骗人的，也是不会被消除的。 那在数千万场厮杀之中的生死本能，自然不会被轻松抹去。 凭借着心头的预警，墨凡成功变守为攻，化作阴冷毒蛇，缠向了周处渊。 剑刃之上，千三百石的巨力肆意挥舞，面对着带给自己点点危险感觉的男子，墨凡毫不迟疑地用出了全力。 身体之内，灵力河流像大江奔腾一般，运转不息，轰隆隆地滚荡在周身穴道之中，唤起一滩滩紫火，极为强大的两种力量相互缠绕着，配合着，骤然在黑暗踊跃而出！ 墨凡赖以保命的地心之火和浩然灵力，终于再度现世。 剑身之上，一道道紫焰狂舞不息，唯有碰撞到周处渊之时才传来的砍到实物的波动，让得男孩心间战意大涨，激动到手臂都轻微颤动着，挥舞出一记又一记的单手剑，狠狠地劈砍在了周处渊的剑刃之上。 意气剑中，紫焰燎原。 磅礴的灵力透体而出，配合着纯元斗气，肆意地扑向被砍击得不断后退的男子。 在梵衍决的一心二用功能之下，灵力和斗气运行无间，宛若一体！ 虽然砍得很是过瘾，但墨凡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重，身为三星斗伯的周处渊，绝对不可能被他如此轻易地追着砍，虽然有着灵力和斗气的共同运转，但是境界上的绝对差距还在，周处渊不可能连丝毫还手都做不到。 他的敌人**静了。 周围也**静了，连剑声都无。 只有手上传来的碰撞感让墨凡知道他还在砍人。 就在这种不和谐的感觉压抑到了即将爆发的时候，空中突然有万千剑鸣齐响，一刹那间便改变了身周绝对的寂静。 那是一种极限的由静到动的变化，突兀到就像把火山熔岩中的人突然扔到了冰山山腹之中一样，由极静到极闹的变化，让得墨凡大脑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在这片空白背后，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剑光，狠狠地斩向了他的脖颈。 这不是逼出战台的一剑，这是决出生死的一剑。 墨凡即使陷入到了刹那的失神状态，也能感受到那一剑之上的杀意。 从黑暗之中看不到黄光就知道，这样的一剑斩下来，连神圣精灵都无法救援。 空中，万千把剑咻然划落，向着男孩大力斩去，背后，一道夺命的秋水长剑即将到达肌肤表面。 这种危急时分，男孩连上嘴唇碰下嘴唇的时间都没有。 也就是说，连使用文技‘口含天宪’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这种危机，墨凡只做了一件事——从他的丹田中拖出了一幢黑塔。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保命举措。 幽邃到比纯暗还要幽邃的缩小黑塔瞬间出现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一道剑刃击在塔尖，碰撞出一声金石激鸣，浮动在空中轻若无重的小塔分毫未退，剑尖上传来的沛然大力却将周处渊震得倒飞出了两米。 出现在半空中的黑塔一闪而没，便被收回到了墨凡的丹田世界之中，男孩不知道这最隐秘的手段有没有被有心人注意到，但他已经顾不得那种事情，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捞出了体内的黑塔，这一剑下去，他就要身首异处。 周处渊的确不是简单的学生。 从这取命的一剑就能看出。 所幸周围还是无边黑暗，应该没有人能注意到黑塔的存在，墨凡在心中暗自安慰道。 轩文华的确没有注意到战台上的事情，因为他一直都在看最西方的两个人。 不单是他，大议事台上所有的学院老师都在看那两个女子，以及女子身后绵延铺展的无数大妖。 这种被芒砀围观的情况，在以往任何一次的班级战中都没有遇到过，不由得这些院长级的人物不凝神侧目。 蒙面女子来此，是带着她的徒弟要见一个人。 现在见到了那个人，她和她的徒弟都很满意。 亘古的黑暗中，根本无法得知外界发生的事情，但在这生死相搏的关头，也不需要去在意外界发生了什么。 墨凡缓缓地将右手剑合在了双手之中，面对着从天而降的狠厉剑雨，斜斜地撩上了一剑。 有万千剑鸣声，在隐幽之地呼啸响起。 “一剑东南来！！” 看不到的剑光逆天而上，直直斩向了无边剑影。 剑出为斜，剑动便直，这才是剑客的剑。 漫天剑影被这一斩划破千万，零零乱乱地落在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剑阁一剑之风采，确实有笑傲天下的大气概。 墨凡站在黑暗之中，双手握剑，身上地心之火滚滚腾起，将侵蚀而来的阴暗力量尽数驱退。 可惜地心之火是近于幽暗的紫色，不像乾断之火那般明亮，出现便可照耀世界。 男孩对此感到颇有些遗憾，望向周处渊，他轻轻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 黑暗中，周处渊默不作声，似乎是在筹划着下一次的猛烈进攻，方才必杀的一击落了空，那突然出现的黑色塔状物着实让得他吃了一惊。 但也不过如此罢了。 在以往生活的漫长岁月之中，他见识过很多奇怪的事物，地上的，水中的，天外的，应有尽有，最后尽入他彀中。 也有一些进入了他腹中。 他再次握剑，看着剑刃上被地心之火碰撞出的缺口，陷入了思考。 第124章 见他 即使再像刚才那样一身化二，借助着黑暗偷袭进攻，似乎也没有了太大的收益，甚至长此碰撞下去，在墨凡身首异处之前，他的剑都会先行被折断。 无论是一千三百石的巨力，还是妖艳异常的紫火，都不是他手中这柄玄阶中品的宝剑所能吃得住的。 周处渊后悔下山之前没有要一把法宝长剑了。 曹叔的酒楼之中挂有无数佩剑，任何一把都不下于他之前看到的元十八的玄灵剑，甚至远远过之。 但他的级别根本不够，甚至于在山外流落了数年，他也只是在青龙学院内才混到了一本地阶低级功法紫诏腻云决。 面前这个人的身体中，散发着他向往的味道，所以他才决定在这场战斗中铤而走险。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现在的芒砀山中有什么。 演武场外有无边巨妖。 这便足够。 周处渊双手握剑，再度仰头看向高空，轻声誓剑道：“我自芒砀出……” “今请剑阁一剑！” “只求杀敌，不问代价！” 幽幽不知名处，有寒光闪过，周处渊虔诚地压低剑尖，双手，剑尖，与墨凡的心脏形成了一条直线。 “沉黯————闪瞬杀！” 嘶吼声响起在场中，声音还未落下，一道幽影已经跨越空间，穿刺向了那个独立场中的男孩。 心间警惕之意大盛，墨凡体内的灵力澎湃激荡，汇聚在掌心中，随着男孩手掌的举起，骤然喷薄而出，组成一道道墨黑色的圆盾，抵向长剑刺来的方向。 借着喷出的灵力的反作用力，墨凡极速向后方撤去，袖间纯元斗气鼓荡不息，聚入先前的意气剑之中，悍然向着周处渊饱含杀意的一剑斩去！ “沛然一剑！！” 墨凡暗喝一声，手中长剑凝实三分，在一种似慢而快的节奏中，‘叮的’点上了周处渊的剑尖。 趁着这个碰撞在一瞬间之内还未分出胜负，墨凡体内蕴藏的地心之火浩然涌出，当初地底世界那不可一世的火之君王，此时宛如再现于世，化作一道幽邃虹桥，接连着厮杀中的两人！ 熊熊燃烧的火焰包裹在墨凡身上，腾起的火焰不但没有那种刚正不阿的火之气势，反而在幽邃的紫色之中，还充斥着一种如液体一般流动着的妖艳之感，使得男孩那张平时书生气极浓的脸庞瞬间多出了几分邪异之色，宛如暗夜的使者，行走在人世之间！ 另一面，地心之火包裹住的周处渊就没有了那种幸运，剧烈的腐蚀性和高温使得他不得不分出大量的斗气来护住体表，这才不至于在这种幽火之中被燃成灰烬。 用来防御的斗气增多了，自然而然，进攻的斗气就会减少。 周处渊的剑明亮了一丝。 这并不是增强，反而是某种衰弱。 因为沉黯之剑不需要光明。 但即便如此，在这种大力碰撞之下，使出紫火和灵力双重底牌的墨凡也并没有占到太大便宜，在剑尖触碰的一刹那间，体内五脏六腑都被震得有些颠倒的他被瞬间击飞了出去。 如同被击飞的周处渊一样。 两道身影在黑暗中咻然划行，不知道是不是墨凡的错觉，他虽然感受不到飞行的距离，却依据时间推算出，若是平常的情况下，他早已飞出了战台。 随着二人被大力激荡得后撤的身影不断倒飞而去，空中的一道紫火也被拉扯的越来越细，宛如一根被不断抻开的细面条。 但是火焰再细，也是一种对空间感知的维系。 墨凡脚上灵力喷发，急速止住了他飞退的身形，不但如此，在急停之间，男孩弓住身子，经过了一个停顿的蓄力之后，如拉到极致开弓射出的利箭，骤然暴射而出，沿着地心之火处传来的感知，向着尚未落地的周处渊激飞而去！ 压榨着身体内的每一分斗气，阴阳鱼盘在丹田中快速旋转，喷涌出一道道精纯元力，汇聚在了墨凡掌心的长剑之上。 剑光再度耀眼三分。 虽然世界仍然是一片昏暗。 但有希望在手，心中就不会失去光明。 急速追击周处渊的过程之中，男孩唇间轻动，灵府之内巨大的石柜悠然矗立，布满书籍的第二层此时发出一阵轻晃，抖落了其上的细密尘埃。 只听一道清澈的童音在黑暗中响起，一个刹那之后，世界就充满了光亮。 那声音轻吟道：“客有心，剑无口，客代剑言告鸦九。” 平淡的语句响起在黑暗之中，一道灵体小人忽的出现，端坐于纯元意气剑的剑尖之上，双手掐法诀，神态认真，嘴唇轻动，配合着墨凡‘口含天宪’的频率，一道发出了吟诵。 “君勿矜我玉可切，君勿夸我钟可刜……” 语落，黑暗如切玉般破开，久已消失在黑暗之中的声音悄然响起，出现的不是悠扬得令人心旷神怡的钟声，而是将大钟用剑劈碎的暴烈之声！ 玉可切，黑暗碎。 钟可刜，剑声起。 墨凡手持长剑，带着一道端坐在漫天风声剑声呼啸声之中佁然不动的灵体小人，斩向了兀自倒飞不知的周处渊。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快到那个男子甚至从被震飞之后尚未落地，就有一道长剑来到了他的面前。 最后一句奇异的金石声音响起，轰鸣在整个场间，即将道陨的灵体小人依然神色虔敬，不畏面前生死，伴随着墨凡一同吟道： “不如持我决浮云，无令漫漫蔽白日。为君使无私之光及万物，蛰虫昭苏萌草出！” 诗出，黑暗退，白日现，无私之光照耀万物。 太阳的光芒是无私的光芒，夕阳也是，随着这道声音出现，天际一只巨眼悄然睁开了一丝。 那只浩瀚无边的眼中除了无尽生杀之外，还有一丝好奇与意外。 诗毕，芒砀山蛰虫复苏，秋草萌芽，天地间欣欣向荣。 除了断绝生机的周处渊。 在这配合着‘口含天宪’的沛然一剑之下，三星斗伯的经脉被尽数斩断，拦腰横截的身体倒飞而出，但诡异的是，没有一丝鲜血流动。 因为半息之后，有着一模一样的周处渊出现在了场中。 血液、经脉和身体被尽数复原。 只是那三星斗伯的强悍波动，此时悄然变成了二星斗伯。 但满天斗气依然很浩瀚。 掌心握剑，周处渊阴测测地笑着开口，神色间一片冰冷：“势衰的三星斗伯，与蓄势待发的二星斗伯，孰强孰弱，你应该有所分辨。” 他抬头看着天空中刺目至极的光明，但这些话语却毫无疑问是对着墨凡说的。 他想着，原来光束亮到了极致，就和黑暗一样，让人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很好，因为他是妖物的事就不会暴露在大庭广众，虽然也没有办法再痛下杀手，让他很是遗憾，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男孩身上的一身宝物，他觊觎良久，因此永远不会放弃，直到分出生死。 这个良久真的很久，不是几个月，也不是一两年，是他在许多年前下山见到男孩之后，就萌生出的想法。 听到这句话，光明中的男孩正视周处渊，轻声答话道： “有些事即便知晓也要去做。” “而且刚才在光明中，我看到了很不喜欢的物事……” “所以，我想请你去死。”墨凡平静说道。 平淡至极的语气中，是遮掩不住的杀意，也没有人想遮掩它，只有鲜血和杀意的涤荡，才能在此刻洗刷去那个不忍回眸的过去。 他在光明中，看到了一件柔顺至极的兔毛毛衣。 不忍回眸，有时并不是由于过去很凄惨，而是因为在过去…看到了很凄惨的人和事。 那件纯白毛衣之上的兔毛，他曾经躺在上面嬉笑过，玩耍过，那种祥和的味道，他永远忘不了。 每天都躺在水池中消遣度日的兔长老，每天都刁难一群小兔子的兔长老，晒着太阳，泡着清泉，饮着美酒，这样的日子得罪谁了呢？ 为什么会被人残忍地杀死，为什么连死后都要被做成兔毛毛衣，供人类享用，甚至是供仇人享用，秋天御风，冬天御寒…… 那些剩下的残躯，可曾入土为安吗？ 那个灰色的垂耳兔……可还好吗？ 墨凡想着这些问题，眼睛中血丝渐渐堆聚，他望向手上的戒指，那里面的小包中，还有着被兔长老赠予的墨镜和画册。 手上的意气剑因为心神不稳，渐渐变得钝了。 但钝剑也很好，切割的痛苦，是利剑做不到的。这一点当初吴佳力说的很对。 斗气化物真是一个好东西，墨凡幽幽想到。 他提起剑，迈着脚步，再度走向了周处渊。 战台边百余处战场，汇聚起的杀气都不及这一处浓郁。 那是一道被无边杀意凝聚而成的混沌塔影，波动着硕大的身躯，浮现在了少年的身后，像是高涨的龙卷风一样，呈一个巨大的扇形，如玉山将倾，压向了周处渊。 玲珑皱眉看着这座通天巨塔，神色间充满了怜惜和痛苦，像是看着这样的墨凡，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见过这种实质化的杀意，那时候杀意是一把剑，在一年多以前的山崖间，斩落了一个觉岸天才。 玲珑一直以为墨凡灵台中的那把莲纹剑是一把杀意剑。 就像男孩一直以为当初手中的越王剑是女孩有意留给他的一样。 其实不是。 不过是与不是并不重要，故事带着血，锦上添再多的鲜花也没有用。 哪怕那是爱情、有情和亲情的鲜花。 玲珑动了，想去帮助墨凡的她却被一个女子给拦了下来。颇有些可笑，原本墨凡的队友，此时却阻拦了想要去帮助他的人。 第125章 百足玉龙 看着横在眼前的女孩，玲珑眉尖轻竖，往常被点做春山的眉头此时皱了起来，便更显好看。 有道是‘愁匀红粉泪，眉剪春山翠’，玲珑虽然没有红粉泪，但皱起眉头来却比谁都要惹人怜爱。 因为她有七窍玲珑身。 “让开，我不是去杀云墨凡的，他状态有些不对！”女孩看着黄莺说道，手掌中剑刃轻晃，隐隐露出了一分威胁意味。 黄莺眼神流转，微笑道：“我要是不让呢？” “那你就先给周处渊陪葬，就这么简单。” 说着，玲珑足尖轻点，身化半月，如张开的软弓一般，以一个极有力量感与美感的态势，仗剑斩向了独立场中的黄莺。 脸上神情微凛，面对着攻来的玲珑，黄莺怡然不惧，背后青山一闪而过，转到身前，女孩剑尖斜指青山，一道葱茏锐气从山间百兽身上剥夺而出，坠入黄莺的法宝锵玦剑之上。 “道种之力，青山兽魂！” 女子娇喝一声，将体内灵力催发到最大，再经过法宝的转换，散发出无边的威能与力量，从空中拦截而出，率先斩到了玲珑的半月道种之上！ 一声巨响在场中浮现，两把细剑碰撞出狂风激荡得对战中的女子衣袖飘扬，如仙女坠落凡尘。 两女姿色皆是绝美，又正处花雨之际，身形已是发育的颇具规模，在狂风激荡之下，衣衫紧贴着身子翻舞，更是显出那美好至极的风光。 面对久攻不下的场面，玲珑神色越来越冷，身形一个轻转，在风中飘然落地，她的境界比黄莺高，灵力也比黄莺身深厚，故此在碰撞中占了一个便宜，比对方先行落地。 这便是进攻的战机。 看着犹自在风中飘舞的黄莺，玲珑薄唇轻动，誓剑道：“末学玲珑，今请剑阁一剑！” “……唤剑术！” 依然是当初在山崖间的那一剑，如今的威势却不可同日而语。 无数道硕大的剑影在半空中凝聚，仔细看去，皆是古代帝王名将的佩剑，其上充满了渊沉的王霸之气，不少剑刃已经出现了凝实的迹象，在空中稍一停顿，便如流星般划过，直直地坠向那个在风中狂舞的女子！ 玲珑眼尖地发现黄莺即使在空中随风飘动，任裙摆飞扬，露出那紧绷着的雪白弧度，也依然一直护住左袖，似乎那里…正是女子的缺点所在。 无数道从天而降的庞大剑影落到了黄莺的身前，最为强大的武穆王剑和秦王剑等在玲珑的有意控制之下，皆是集中在左侧，悍然砸向相较之下柔弱不已的黄莺！ 战台上，不少地方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捂住了双眼，不忍见到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被大力斩落下石台。 许多暗地里喜欢黄莺的符篆二班的男生们肝胆欲绝，想要奔驰过去救援女神，却在路程上都已来之不及。 似乎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莺素常那抹美丽至极的笑容逐渐消失在场中。 身前来自器药院的浩瀚斗技和恢弘魔法，也提醒了他们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况，并不比黄衣女子好上分毫。 “黄莺姐不会要败了吧！”观战台上，有女孩望着天空中的悬颈之剑，惊呼喊道，“难道就连符篆二班都只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吗……” “那我们符篆院今后到底要何去何从？” 身旁之人闻言皆是唉声叹气，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对他们而言，对手太过强大了，强大到他们根本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 趁着天空中落下的巨剑，玲珑在稍稍缓了半息之后，立刻从袖中取出一道符篆，小心地顺着剑尖斜抹而过，一时间，剑刃之上光芒大盛，无数道幽魂厉鬼在剑外三尺咆哮呼喊，却挣脱不出那柄长剑的桎梏。 做完这一切后，玲珑身影轻闪，仗着极快的身法速度，后发先至，在巨剑连环落下之时，已然来到了黄莺的身前！ 被气机锁定着的黄莺避无可避，面对着幽魂、剑影和饱含着沛然杀气的一剑，俊逸的女孩无奈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思索，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锵玦剑在身前竖起，女孩双手握剑，轻吟防御剑诀，召唤出一道浑圆流光，配合着敦实的青山，变攻为守，护起了自己的安全。 “道种之力，阴阳流转！” 自出现在场中起便岿然不动的青山，用它那特有的坚柔之力，阻断了玲珑无数次的凛然进攻，然而此时，在一片与万千巨剑相撞的绝强伟力中，那道敦实的山影被生生击退了三尺！ 狂风骤作，在两女周围激战的人群悉数被这股巨风裹挟着，毫无还手的余地，直接给吹出了战台之外。 被击中的胸腔之上，尽是凹陷而下的深坑与一片刺眼的猩红。 多亏有神圣精灵的救助，才吊回了生命，神奇的也正在此处，那么重的伤势，被飞舞的黄光稍一拂过，便如从未受伤一般，生龙活虎。 这种治愈的效果，较之不少二境丹药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双手握剑的女子亦是被震出了场外，但可幸的是，依仗着青山道种的防御之力，无边剑影与万千幽魂都被她挡在了身体之外，并没有直接让得后者侵入心神之中。 否则的话，那等灵识之上的伤势，恐怕只凭借神圣精灵的物理治愈，根本难以解除。 想到这里，落在战台下的黄莺深深地剜了一眼远处静立在场中的女子，嘴角上噙满了一抹冷笑。 那个叫玲珑的女子，倒真是好狠的心…… 竟然当真抱着让她狠狠吃苦的想法，特意追赶上来，挥出了那么一剑！ 逼得她不得不双手握剑，使出了一些压箱底的本事。只是…那个人说着要去看墨凡，怎么现在却又是站在原地不动了呢？ 想着这些问题，黄莺眉头皱了皱，转向观战台时，娇美的脸上已是露出了一抹颇为柔弱的歉意，似乎是对自己的落败，感到颇为的自责与内疚。 这副我见犹怜的神情，让得观战台上不少未经世事的清纯男孩，都春心萌动了起来。 那无数的小小心肠中，都种下了某颗爱情的种子，不知道能否有那么一天，在风雨和阳光之中，结出鲜艳的花朵和丰硕的果实。 暗恋真是一种朦胧而又美丽的感情。 战台之上，原本准备去驰援墨凡，至少让得后者不要再陷入当时在山崖间那种杀意的癫狂，做出什么无法挽回之事的玲珑，已经在场中央足足静立了三息。 这三息时间，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微微仰头，默然地看着芒砀的天。 身处战场之上，这样做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因为，瞬息可以万变。 但是却没有哪个人敢大着胆子来偷袭她。 女孩的威名已经颇为传遍符篆院，至少，已经深入到了每个符篆二班的人的心中。 她悠然站在原地，那婀娜的身姿在风中轻轻颤动，良久，终于回过了神。 她的眼前似乎发生了什么她很难理解的事情。 在黄莺被震退出场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只神龙。 那是一只足足长着一百只脚的神龙，在黄莺的左臂上浮现而出。 女孩一直遮掩着的左袖，原来是为了遮挡这只手臂上的神龙。 龙生百足，其身如玉，是为百足玉龙。 玲珑认得这个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是很久之前，她的真血之精在被夺去之时，村主和她讲的一个故事。 故事中村主有一个女儿，在刚出生的那人冬天就被人残忍杀害，连同身上与生俱来的龙脉也被人尽数剥离，移植到了别人的体内。 她在冬天去到男人府中，见到的只有龙脉残液。 那一天傍晚，女子悠悠地诉说着这样的故事，玲珑躺在床上，不哭也不闹，代表着她处子身份的真血之精就那样被取了去。 开门的时候，苕亭从外面走了进来。 温婉女子问她说，如果把记忆革除，把苕亭杀了，然后再把真血之精还给她，事情会不会和没有发生一样。 女孩抿唇摇头，唇间有咬破的血迹。 准备走出去十一间茅屋的女子见状，停下了脚步，关上房门，将寒风和星光都推出门外，凝眸半晌，又问她，那如果把时空逆转，真血之精复原，事情会不会和没发生一样？ 玲珑心想，那怎么可能呢。 但她已经无法说话。 摇头也没了力气。 村主走了出去，门并没有被再度打开，她就那么消失在天地间，过了三十息，屋中有闷哼声响起。 改变了记忆和时空，就真的可以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吗？ 站在战台上，玲珑掌心渗出了点点鲜血，顺着掐入肉中的指甲，流到了洁白无尘的衣服上。 一点一滴，都似梅花痕。 不是逊雪三分白的白梅，而是‘江南岁尽多风雪，也有红梅漏泄春’的红梅。 梅花谐音媒人的媒，自古以来便很是有些浪漫意味，但在玲珑的故事中，只有血一样的屈辱。 现在，她找到了那个被嫁接龙脉的人。 却不见了当年那个保留着真血之精的女孩。 第126章 癫狂 独立在场中的玲珑，看着一旁状若疯癫仗剑劈砍的墨凡，心里想着，谁还没有一件伤心的事呢？ 那个整天在村口笑眯眯的小胖子，原来也有这么仇恨的人啊。 她想着心事，一片桃花飘到了她的面前。 花瓣上沾染着不知泉水还是露水的水滴，晶莹剔透，流转在花心，映照着花儿眼中的世界。 清澈而又迷离，像是被放大和歪曲了十几倍的蚂蚁。 玲珑看向花的主人，只见一个清丽绝伦的少女迈步在战台上，她的前方，只有无尽坦途，无一人敢阻挡在那条路上。 元十八的光柱尽碎，人也被桃花击落在场下，常乐被挂到了观战台的栏杆上，颜介和千山雪稍微好一些，还尚能站在战台旁，观看场中的战势，最倒霉的要属曾浩然，被他的时空之力困扰得颇有些恼怒的少女，直接将得他扔到了云层之中，不知何处，到现在都还没落下。 上官颖向着玲珑点了点头，带着万瓣桃花，斩向了符篆二班。 原本还颇有些势均力敌的场面，顿时向着‘兵败如山倒’倾斜了过去。 场边，颜介叹了口气，低眉不语，他还是低估了女孩的强大。 对付那样五个他特意挑出来的具有属性克制的人，女孩也只是动了动手，就把他们都扫下了战台。 从始至终，没有人能接近她身前十丈。 只是万瓣桃花，威力便如此巨大，若是硬吃女孩觉岸后期的一拳，只怕会把丹田都给打错位到灵台之中。 失败已经是必然的了。 颜介眼神中有着难掩的失落，默默转身，走向了观战台，身边，千山雪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你做的很好了。” “我应该再加上一倍的战力来阻挡那个女孩的。” “不是那个问题，” 千山雪摇了摇头，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沾染着点滴浮动的风沙，平静道：“再加上一班的张潜龙和白小蛮，我们也不是她的对手。况且我们班的人就那么多，拆东墙没法补西墙，自然是只能被她逐渐扫下台来。” 闻言，颜介脸上浮现出一抹颇为古怪的笑意，看向神情清冷的千山雪，说道：“没有想到你安慰起人这么好听，东墙西墙这样的俗语，我也从没想到能从你的口中听到。” “你没想到的事儿多着呢，”女孩撇了撇嘴，娇哼一声，玉手指了指战台，道，“再看会吧，说不定还有变数呢。” “变数哪里有那么容……” 说到一半，颜介看到被一剑劈出台外的周处渊，嘴巴张大了半分。 “你看，我就说吧。” 女孩清浅地笑了笑。 战台之上，心灰意冷的玲珑看了眼陷入癫狂的墨凡，不知道应不应该去阻止他，男孩已经砍红了眼，数百道细密的血丝遮住了他往日里黑白分明的眼睛，连眼白都看不甚清。 相传晋时阮籍虽然口不臧否人物，但能作青白眼对人，恐怕即便如此，他也想不到后人能作红眼看人。 世人眼中多彩的世界，也许在有些人的眼中就只是一片猩红。 女孩忽然觉得，和她这样沉郁在心相比，能有气力砍人，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哀莫大于心死。 玲珑背向墨凡，跳下了战台。她很想去找个无人的地方呆一会，但也不行，她总还是要把百足玉龙之事遣人告诉给村主的。 与狂癫到见人就砍的墨凡和缓步迈向战场的上官颖不同，玲珑走向了另一条路。 不少人都吃惊地看着她，甚至有些观战台上的人都疑惑地喊了出来，不理解玲珑为什么放弃这样一个收割积分的机会，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人解释着说道，女神这样做是在羞辱符篆院。 你看，我们都不用动手，你们就坚持不下了。 在漫天激战中跳出战台，便是这个意思。 总之，众说纷纭，都与女孩没什么干系，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在乎声名的人，不然也不会和哪个男孩都走得颇近，丝毫不顾忌流言风语，想接近谁就接近谁，想调侃谁就调侃谁。 不过，她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只有她能调戏弄别人，不允许再有人能戏弄她。 那样做的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从小就很难把握和别人之间的距离，现在也是，她同时也知道自己的七窍玲珑身对男人来说有着多么大的吸引力。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她已经很多次明白了这一点。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一种单纯的厌恶。 因为有时候，厌恶到了极度，就会发生变质。 她不单厌恶每一个接近她的肮脏的男人，也厌恶她那不受自主的身子。 那是一种很难言明的情感状态，她有时就像是在报复什么一般，和身边每一个的男孩都关系颇好，接受着他们的恭维和爱戴，甚至不免雀跃，但有时候又极度厌恶这一切，恨不得把身边的所有男孩都杀个干净，也不能能泄她心中万分之一的愤恨。 这很矛盾，很痛苦，也很无奈。 她一直就在这种精神状态中生活了好多年，找不到解药，看不到光明，在一个幽暗的山洞中日复一日地向下坠去，希冀着有朝一日阳光照进来的速度，比她下坠的速度要快。 快到温暖的光明可以全然包裹住她，清洗她的身心。 近来在墨凡身边呆着，已是好受了几分，若不是今日看到了百足玉龙，也许在她打败墨凡之后，再请男孩出去胡吃海喝一顿，就能释放出一些心里郁积的压力。 那种坠落感也可以减缓一些。 但是现在，又剩下她一个人陷入到黑暗的地洞之中了。 如果粉碎这颗心，就可以消除里面的痛苦，只留下喜悦，那该多好？ 如果重塑一个身体，就能将一切都摆脱，不做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只成为天山上餐灵饮气的雪莲，不被尘俗所污，那该有多好？ 可惜一切从来都不如人愿。 女孩牙齿咬着舌尖，不愿再想下去，用身体的痛苦代替了心里的痛苦。 …… …… 劈砍，劈砍，无尽的劈砍。 手中的剑如果松了，就再度握紧，继续劈砍。 意气剑如果断了，就压榨丹田，凝聚长剑，不停地劈砍。 砍到身前的红光比眼中的血光还要鲜艳，砍到一腔怒气都消散殆尽，身前无一人可站立。 卑劣的人本来就不需要站立在人世间。 分不清这样机械的动作已经挥舞了多少次，耳边不断传来尖锐的呼喊声和技能的呼啸声，对墨凡来说，所幸的是他前景的方向是器药一班所在的西方。 不然只怕在他陷入癫狂伤到第一个队友后，就会被裁判给强行制止带下台去。 那样的话，一腔郁气蓄结在心中，发散不出来，只会对他的身体和心灵造成更大的损坏。 现在的他已经分不清敌人和朋友，只是在听命于内心的欲望和怨怒，不断地斩向身前活动着的每一个物体。 山风海啸般的技能浪潮在他身周拍打而起，毫无闪避的身体几乎一下便被大力抽掣到痉挛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但是墨凡似乎对身体的痛觉毫无所感，压抑着全身的经脉和血液，强行站了起来。 那多年来经受饕餮血锻体的强悍身躯，在此时显露出了他应有的浩瀚伟力。 筋肉扭曲着，虬结着，墨凡像是一个怪物一样，在数十道魔法和战技的轰击下一次次站起，每一次的动作，都引得数百器药一班的人侧目不已。 观战台上，无数人看着那个一次次倒下又站立起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们不知道墨凡已经陷入了狂癫的魔化，他们只以为这是一个符篆院的征战之主，在做着最后永不屈服的拼搏。 即便是器药院的人，面对着此景都心有不忍了起来。 这样屡败屡战的人值得他们的尊敬。 有不少剿灭完符篆二班学生的人回过头来看到了墨凡，都调笑着毫无防备地走近了那条漏网之鱼。 然后，就被回过头来的一柄利剑斩出了战台。 李峰就是这样的一个学生，在亲手送出八名符篆院的学生之后，他心中的豪气已经上可干云，所作所为也不再像一开始那般谨慎而又小心，此时，在看到一个男孩背对着他战斗的身影之后，李峰的嘴角绽放一抹邪笑，手心发力，凝结出一道巨斧，越空便劈了过去。 “得手了，又是一点积分！” 李峰在心中美滋滋地想到。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回过头来面对他的是一双冰冷的红眼，和秋水般澄亮的长剑。 男孩的心有些慌了，连带着手里的斧头颤抖了起来。 看着那双毫不波动的眼睛，里面像是蕴藏着滔天的杀意和怨怒，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坠入了地狱。 如果真的有地狱的话，里面的恶鬼的双眼也不过如此。 “啊啊啊！” 李峰惊叫一声，再也不顾三七二十一，掣起巨斧便斩向了墨凡的头颅。 “给我去死！恶鬼！” “你的眼睛不是人类的眼睛！” 巨斧划空而过，携带着九百石的伟力砸到了墨凡的剑上。 那柄意气剑和这杆大斧比起来显得像是一根绣花针一般的纤细，但就是这道纤细的光，一撩而上，便毫不费力地将李峰的巨斧和他的身影齐齐斩出了场外。 如果不是神圣精灵的黄光，也许这一剑就能将男孩的身体斩为两半。 第127章 剑阁有剑叫无名 “不要再留手了！那个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器药一班排在西方的四百人中，忽然响起了这么一道沉稳的喊声。 “全员出击，不要再顾忌伤害，直接将他轰出场外！” 话音落下，四百个二境强者齐齐举起了武器，一道道光华氤氲在场中，这些攻击若是同时落在身上，墨凡就算有一百条命也根本不够活的…！ 就在这极为危急的关头，世间一处最幽邃的黑暗之中，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声叹息。 在这声长叹之下，灵台世界的深海中，骤然翻起剧烈的滔天波澜。 “黑塔，可否……借在下灵力一用！” 那清澈至极口音纯正以至于不似东域之人的声音，在深海之中悄声说道。 声音初落，灵台之中的漫天剑气便同时激鸣。 剑音一时间缭绕了三分。 …… …… 中域，一年一度的天下剑武大会刚刚结束不久，势渐衰微的剑阁今年依然如前几年一样，没有一个人进入到前三甲之中，最好的名次是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孩韩白雪拿下的第九名，算是险而又险地吊在了前十名的车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剑阁赖以自满的九层楼再也少人攀登，落上了一层年深日久的积灰，数百个代表着剑阁中坚力量的四境白衣人消失不见，剑阁对外宣称，他们是去天山上行机密之事。 中域之人罕有相信。 但这句话中有几点没错，他们的确是去天山，也的确是在其上行机密之事，比如说谋杀老阁主的订婚之妻。 这乍听起来很大逆不道，但对于事实上已经逼死老阁主的人来说，这种事不过是在罪孽高山之上盛开的一朵马兰花，山不更高，也不更重，该有的罪孽也不显得更加深厚。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去就无人归还。 横行江南道的剑阁便是由此开始衰微的。 当然，也许是更早之前，人心就已经衰微了。 但最近一年比一年难捱，不但天下剑武的前三名不会来剑阁请剑，便是四方宵小，都无数次地开始在江南道滋事扰民。 这一日天山山脚之下，聚集了五百个山贼暴徒，他们本是必死的罪人，逢天下大赦，由枭首之刑削为流放，被陆国放逐到了天山。 在江南道负责交接罪人的，便是剑阁之人。这五百人中不乏修为高深的武者，几番厮杀之下，不但没有被剑阁擒下，反而还让他们攻到了九层阁楼之前，可谓是建阁千年以来罕有的奇耻大辱。 此时晚霞渐落，天地昏黄，四百余人手执各种兵器立在楼前的演剑场上，谨慎地盯着剑阁的牌匾。 传闻中老阁主的无名剑就在牌匾之后。 这一把垂名天下的名剑，谁人不想染指？ 但是剑阁毕竟还有护阁大阵，无人敢上前硬闯，阁中此时留守的大多是学子剑客，也不敢出来迎敌，众人便僵持在了这种怪异的场景之中。 很少有人知道护阁大阵五年前就消失了。 剑阁的孩子们也不知道，否则以他们的演技，只怕三两下便会被楼前的人精给拆穿这空城计，屠上剑阁。 但有人已经跃跃欲试了起来。 一直拖着并不是个办法，不上天山，甚至不翻过天山，流窜到四域之中隐姓埋名，陆国的铁蹄迟早会践踏在他们的身上。 第一个有所动作的是一个官威甚重的书生，他是前朝的吏部侍郎，太子继位，第一刀砍的就是他们这些旧臣。 这是关乎皇权安稳的不死不休的斗争，所以他没有退路可走，只能铤而走险，故此也最有勇气。 由怕死和不想死演变而出的不怕死的勇气。 这很绕口，大致意思是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忘记了死亡。 一道大印浮在了他的掌心，缓缓飘向剑阁的牌匾。 老阁主的无名剑，他们势在必得！ 就在这时，牌匾轻轻颤动了一下。 四百人激退二十丈，皆手按兵器，凝神观望。 就在同一时间的东域，炎惑校区大演武场的一个战台中，一道声音响起在了男孩的灵台中。 “黑塔，借在下灵力一用！” “这可是之前准备的让他突破到筑基后期的灵力，省着点用啊……”娇俏的塔灵端坐在黑塔之上，向着不知名处轻轻喊道。 原先说话的神秘声音没有再回答，一道磅礴的精神力从灵台之中升起，遮天蔽日的剑气在这道意识面前，都不由得选择了退让，那意识一路横穿，来到灵府之中，悠悠瞥了眼厚重石柜，发出了一声轻叹。 外界的战况似乎愈发激烈，足足有三百余道二境强度的攻击轰向了墨凡，若是生生吃下这些攻击，只怕灵识都会被击打得震荡不已，以致落下不可言说的后遗症。 墨凡双眼血红，还是陷入了一片痴狂状态，身影根本不避，向着漫天魔法战技便迎了上去。 灵台中的神秘意识再度动了，浩瀚的灵识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不过半息，便裹住了庞大的灵府，一朵莲华剑在他背后浮现，中域的剑阁牌匾震荡愈发激烈，他手捏剑柄，将散发着无边威压的长剑横到了身前，盘膝坐在地上。 一瞬间，有汹涌伟力灌注到了墨凡双眼之中，几乎一个刹那，便将眼中的血色尽数洗退，趁着这一个陷入短暂失神的清明，神秘意识骤然接管了墨凡的身体，随后，一抹幽邃的紫火，浮现在了墨凡的眼中， 天地之间好似热了三分。 空中的四百道攻击尽数逼到了身前。 墨凡向前行进的僵硬身体骤然止住，以一种他先前都根本做不到灵活，只三两关节轻扭，身影向后弹开，便将许多没有气机锁定的魔法都避开了去。 面对一个境界明显不到觉岸境的人，器药班的四百人绝大多数先前都只是随意一击，根本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便连最基本的气机锁定，都没有用出。 这也让得墨凡成功避开了大部分的攻击。 但是剩下的几十道奔腾斗技，才是棘手的杀招，甚至于其中还出现了一个天云道种。 无边无沿弥漫在场中的飞云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速度涌向了男孩，被这滚滚的云山伟力倾泻之下，便是千三百石的身体力量，只怕也是难以吃得消。 墨凡只做了一件事，他举起手中的意气剑，轻轻在空中抖了两下，紫火包裹的眼中，有着无尽的怅然与怀念。 剑上有七朵莲花纹，此时亮起了一朵，光芒并不璀璨，但很耀眼，就像天地的中心，谁都不能移开视线。 再温润的光，盯得久了，也会变的刺眼。 神秘意识在心间轻叹道：“沉黯————无近剑。” 一道墨色的身影在空中一闪而过，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片刻过后，战台边一字排开的器药班学生中，出现了一道本不属于这里的身影。 两个觉岸初期的孩子，在这抹消失在战台中央，却出现在了他们身边的剑光的斩击之下，被直直扫出了战台，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是觉岸境，身前是岸，身后是无边灵海，却没有反应过来墨凡的突袭。 这一剑太快了，快得斩破了空间。 天地无远近，是为无近。 但此刻却根本没有人能认出这一剑的名字，没有人能想象到剑阁的剑，竟然有人不用誓剑，甚至都不用念出它的真名，就能轻松用出。 莫说是偏居一隅的东域，便是在陆国坐镇的中域，只怕都很难有人能想象到这种事。 大演武场边的一个蒙面女子眼神亮了起来，却偏过头去，不再看那道在场中纵横捭阖的身影。 她看到了很多以往看不到的和没看到的东西，感到很满足，但她不能再看下去了，因为看得久了，会惊扰到天机。 ‘惊扰’两个字很关键。 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天机不过是指尖的一弹和回眸的一颦。 同时，‘看不到’和‘没看到’之间的差别也很大，就像是生杀巨眼中的天地和蚂蚁之间的区别一样巨大。 女子这次来炎惑，本意只是想让她徒弟来见一个人，却有了很多的意外收获。 那一刻她的兴奋，就像是二十年前初见某个人时的情窦初开。 战台上，一剑斩落两人，墨凡身影毫不停留，剑光一道比一道快，身影诡秘地在人群之中穿梭。 每一次抬手出剑，都像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斩击，但是挥动出的力道，却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那诡异至极的角度，仿佛就是天生为了克制他们的弱点一样，剑影刁钻地穿行，甚至于就连那手掌的每一次颤抖都恰到好处地突破他们的防线，轻松地将得他们拍落在地。 很多人在被扫出战台之时，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有看清。 观战台上的观众不可置信地看着场中那个诡秘穿行的男孩，一个比一个惊讶。他们知道作为征战之主的墨凡很强，而且他还是前地榜成员，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强到了如此地步。 一个人，一把剑，在千百人之中肆意穿梭，剑起，人就倒下，这是何等潇洒的江湖侠客？ 许多孩子心中的剑客就像是这个样子。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第128章 双征战之主！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的剑……都很像是书本上的那些流芳剑技啊…？” 剑道院的孩子们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墨凡数十息后，终于有眼尖的人发现了这一个不得了的现象。 “就是像昨天宿舍里面放的剑书！”一个男孩尖声叫道，“那里面有一章在讲剑阁，我睡觉前翻了翻，虽然没有留下什么大感悟，但基本的出剑方式还是记得的！我记得那个突然出现的一剑叫……” 男孩苦苦思索了起来，旁边另有人喊道：“那一剑是一隅剑！以一化阴，入剑于隅，那是沉黯剑道中的一隅剑！” “不对，有不一样的地方，他的剑招运行轨迹和书上的不一样。” “而且他根本没有誓剑，连真名都没有呼喊！” 有热爱剑道的女孩喊道，她根本不能相信有人能在这么轻视剑阁的情况下用出那沾概天下的三万六千剑。 “那根本不是剑阁的剑！”何笛仰着小脑袋，高声喊道。 旁边的男孩眯着眼睛，不自主地摇头道：“但是刚才那一剑很像是‘化流若水’，那可是剑阁特有的剑林招式，我感觉没有看错啊。” “我才不管你的感觉，”另一个女孩灵玄撇嘴大喊道，“你也说了是剑林招式，那是老阁主独有的持续性剑招，别人谁能用得出来？！” 一听女孩这么说，便连先前心中很是坚定的男孩也犹豫了起来，对啊，只有老阁主才会的剑招，怎么会出现在东域呢，自己真是学剑学书学傻了，连这一点都忘了去…… 李飞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为自己的无知羞涩地笑了笑，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不只是观战台上的学生被场中那道纵横捭阖的身影所惊，便是战台旁的不少裁判和老师，都惊讶地看着墨凡的手中的剑。 他们都没有见识过那么精妙的剑招。 不过，纵使是墨凡的剑招再如何惊艳，关注战台的老师也始终是少数，绝大部分的院长级老师注意力都被演武场外的那两个女子所吸引。 两人之后，重重叠叠铺展开来的是无边妖兽。 笾豆带和启予带中的不少霸主都隐藏在两人身后的幽邃黑暗中，便是连轩文华这种目及万里的人，都没有办法看到尽头。 不过，这对于墨凡来说，也颇是一件好事，若是这么早便被学院的诸多巨擘给注意到，只怕他未来的学院生涯绝对不会好过。 无论是从长安城城主府的角度来看，还是从学院内部的派系之争来看。 当一个人的潜力大到无法理解时，那也许就变成了一种祸害。 战台上，墨凡的动作渐渐地慢了下来，纵然再如何节省灵力，纵然那神秘意识的剑招再如何精妙，一境修炼者的灵力周转也始终是有一个极限的。 黑塔提供的精纯灵力已经快要消耗殆尽。 那是当初塔灵利用数十只驯化魔兽所提供的生命力，以及它们在进阶过程中所释放出来的大量元力聚拢而成的无主灵力。 再加上古老黑塔本身特有的提炼能力，这才将得这股灵力的质量凝聚到了最高，并且可以为墨凡所轻松吸收的程度，本来是为了帮助他突破筑基中期的桎梏，一举破入筑基后期所用。 但眼下这股灵力已经在神秘意识的挥舞下消耗殆尽，虽然托此之福，成功地将那股控制墨凡精神的杀戮之气给挥洒了个干净，同时也斩获了不少积分，但毕竟于大事无补。 符篆二班的失败并不会因为墨凡足足砍下台近一百名器药院的学生而改变。 黑塔真不知道当男孩醒来时，该如何向他交代这么多个难以求解的问题了。 想到那个老气横秋的男孩一边教训她，一边向她询问“器药一班的人是怎么被他砍下台的，为他准备的破境灵力都到哪儿去了”等等这些问题时，塔灵就一阵头大。 算了，到时候就说是她在丹田世界中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接管了他的身体吧。 娇俏的塔灵在黑塔之巅跳着脚地想到。 就在这时，微微跳起的她忽然间瞥到了一旁高悬于星海之上的造化星，小眼珠骨碌碌一转，心里面有了一个好主意。 破阶的灵力，就从这里面偷一点吧…… 顺着烛龙盘旋的身体滑下，塔灵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中转过了一抹想到某种诡计之后的窃喜光芒。 外界之中，上官颖已经扫下了所有符篆二班的人，偌大的战台上，只剩下了墨凡一个符篆院的人还在孤军奋战。 女孩捏了捏指尖的桃花，低眉沉思了起来。 在她沉思的期间，墨凡最后砍倒了一名觉岸境高手的之后，身体终于到达了某种极限，笔直地向着场外坠了下去。 无数次破空的闪转腾挪，无数次极限的利用身体动作躲避气机锁定，纵然是墨凡经历了四境饕餮血锻体的身躯力量，也渐渐地吃不消了起来。 有时候同样的一个动作，由不同境界的人去做，就会取得截然不同的结果。 这就是境界的道蕴。 不到达相应的境界，即使身体的血气筋骨和经脉穴道在具体的行迹上模仿得再神似，也没有办法挥斩出那样的力量。 所以古人说“遗貌取神”，便是这个道理。 但是墨凡此刻面临的情况不同，他在持续性地以一境之躯，强行挥斩出三境之力。 这对于身体的损伤极大。 若不是他经过了数年来近乎地狱一般的残酷炼体，只怕换做一般的人，早就已经在那神秘而不可言说的道蕴之中神形泯灭了。 当然，墨凡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只是因为他的肉身力量和精神力很强大。 虽然也有那两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他的身体曾经到达过三境洞天境。 即使如今已经跌落了下来，即使身体内部已经在剑气的摧残下残破到了某种连初生婴孩都不如的境地，但他毕竟到达过洞天境巅峰。 这很重要。 身体的记忆是什么都无法斩去的。 光阴可以斩，境界可以斩，甚至记忆也可以斩去，但身体不能斩。 因为人的身体中有无尽道藏，有仙凡之秘。 这很让人迷惘，那夜里村主对玲珑所说的话，到底能不能作数呢？ 斩掉回忆和时空，是否就能当做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墨凡笔直地坠落出了战台之外，就在直直地砸到地面上之前，被一旁跑来的颜介托了起来。 他的面容上并无任何的苦痛之意，身体也没有因为过度使用而陷入某种痉挛，看来那癫狂状态下的所有后遗症，都已被完美地消除了去，都没有给男孩留下某种修炼上的隐患。 若是最开始时墨凡在那股煞气还没有被完全释放出来的情况下被无边战技轰击到失去意识，只怕在他醒来之后，那身体中积伏已久甚至四处作乱的煞意，一定会逼得他直接陷入到走火入魔的恐怖境地。 所幸事情的发展并没有走向那个最坏的结局。 在一旁走来的千山雪眼中，此时的他呼吸和畅，神情舒缓，显得和普通人家熟睡中的七岁孩子一般无二，就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兽。 但无论是观战台上的众人，还是器药一班的参赛者，没有一个人敢作如此想。 那个奋力一击可决百人生死的无畏身影，那种精妙至极来去无踪的身法剑技，甚至是对敌时的平静和冷漠，都让得众人根本不愿意再同这样的人作战。 那种境况，只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没有人再经历过那种全方位被碾压和支配的战斗之后，还能再度奋起精神，向之悍然发起冲锋。 这样的人不是无畏的勇者，就是无惧的疯人。 连愚人都算不上。 万千目光敬畏地盯着那个昏倒的孩子，不少人的心里面都像是打翻了调味盒一般，五味杂陈。 为什么大家同样都是青龙学院的学生，差距却在一开始就被拉大到了那种天与地之间的广漠距离。 真的很让人沮丧啊…… 只有周处渊嘴角浮上了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静静地盯着最后一场战斗结束后准备散场的学生和被颜介与元十八等人搀扶着的墨凡。 他感受到了压抑不住的美味的呼唤。 从他见到这个小孩的第一天起，一直到刚才那道天神降世般的身影大发神威，他心中有一个念头从来没有动摇过。 那是芒砀妖物所特有的狂热。 “吃掉他……支配他……夺取他的一切秘密和宝物！” 在周处渊的心中，这样一道呼声如狂潮一般涌起，拍打着他的精神，时刻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咧开嘴角笑了笑，悄悄地混入了人群之中，缀在符篆二班众人的身后。 这场战斗是下午场的最后一场战斗真是太好了，他已经忍耐不了更长的时间了。 天空之中，穹顶之光静静洒下了八个战台的最终胜负。 “第一战台，胜者器药院一班，积分三百七十二点！” “败者，符篆院二班！积分零点！” “征战之主，器药院一般上官颖……与符篆院二班云墨凡！” 第129章 巨擘密谈 在许多人见所未见的双征战之主后面，极为罕见地出现了一条注释，似乎就连机械院的穹顶之光，都难以衡量出这一场旷世战斗的最佳战神。 只见数行发光的大字悠然写道：“器药院一班上官颖，斩获整整二百一十七点积分，为场上最高，属当之无愧的征战之主。但是，鉴于符篆院二班云墨凡以高超剑术自下克上，发挥出不类本境界的高妙武力，且同时斩获积分一百二十四点，亦为独步，特追加征战之主称号！” “最终积分，器药院一班上官颖，获得积分二百一十七点，征战之主加分五十点，总计积分二百六十七点。符篆院二班云墨凡，于战台之上获得积分一百二十四点，征战之主加分六十点，总计积分一百八十四点！” 看到这样两条长长的特殊注释，符篆院的人心中五味杂陈，有喜悦，有自哀，有悲伤，有震怒……诸多情感交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复杂情绪。 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心中都突然感受到了某种名为‘自信’的情感，就连走路都觉得身板挺直了不少，便是周围的蔑视目光，较之中午，也好似减少了三分。 这是对于整个符篆主院的自信！ 面对此景，器药院的人也皆是默然，并没有提出太过激烈的抗议，他们也看到了那个在战场上不屈征战的身影，那种直到筋疲力竭再也挥不动剑才最终倒下的战士，值得他们报以尊重之意。 为了团体的荣誉奋斗到最后一分力量，这样的精神不应该被诋毁。 不知道这些怀抱着复杂的心情的孩子们，若是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又会做如何感想。 是觉得心头那座压抑的大山被移去了呢，还是会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若有所失呢？ 无人能猜测得到。 不知何时，大演武场西方的两个人影也消失不见了去，这座热闹了一天的战斗圣地，在暮色的铺砌下，渐渐陷入了一种沉默的静谧。 山间有鸟，却不甚鸣叫，偶尔有秋风顺着树杪拂过，惊起一道道簌簌的枝叶响声，为这抹静谧添上了些许不一样的味道。 翱翔的失群孤鸿向着温暖的南方飞去，一声声凄厉的雁鸣，点缀在渐渐暗下来的星夜之间，颇显得有几分幽趣。 月色渐浓，如纱一般的月光静静地浮动在树梢之上，透过稀疏的秋叶缝隙，照落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惊起一声声清灵的鸟鸣。 但芒砀山却在这鸣声之中显得更加幽寂，白日的万兽齐动，在此时仿佛变成了一种梦境中的朦胧错觉。 “月出惊山鸟，其后何妨不可添加上‘鸟鸣山更幽’呢。” 寂静下来的大演武场中，谢兴公看着深沉的夜色，扭头对轩文华说道：“白日里的芒砀，美则美矣，却究竟太显吵闹啊。” “兴公所言，余不敢苟同，”轩文华负手站在大观战台之上，朗声道，“世间有万物，亦有万理，先人所言文以载道，所载之道便是这万物万理的自圆其说。” “我看倒不尽然吧，先贤所言文以载道，乃是道统之道，天下独吾彀中所在之为道，此才是我辈修炼者应当看齐的绳墨准式吧。” 一旁，器药院的院长郭丹阳专心致志地摆弄着双色棋盘，头也不抬，悠悠然说道：“只有你符篆之学，强调万物万理，对我辈俗人而言，倘若世间真是有万物万理，又如何独证大道？” 男子言语之中虽以‘修炼者’和‘俗人’自称，但却一心所向独证大道，言谈之中，有着掩藏不住的狂傲机锋，轻轻攻讦向轩文华。 看来器药院与符篆院的不和，并不只是在于院校之争，更多的却是由于修炼理念的本质有所不同。 “二位还是收敛下各自脾气吧。” 斗战院的副院长谢兴公摆了摆手，和气地劝解道：“眼下最重要之事，还是要解决芒砀的忧患。七年一战以来，消停许久的笾豆带和启予带，似乎又是积蓄起了新的力量，已经不甘再居于人后了。” 副校长陶敬仁点了点头道：“兴公所言甚是，倘若芒砀再次兴风作浪，必定会吸取上一次失败的教训，先对我青龙下手，到时拓木校区和主校区鞭长莫及，难以对我们施与援手，只凭借防护罩，恐怕无法护住全部学生安全。” 良久未曾开口的法道院长皇甫容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美艳女子，此时她瞥了一眼大演武场的西方，轻声道： “在下有两个建议，不过需要诸位鼎力协助。” “说来听听无妨。”谢兴公接话道。 “第一，便是方才敬仁所言，联合青龙三大校区的事，我近来得到了不少空神石，足以修建两座单向的巨型传送阵，可以解决拓木校区与主校区的援助问题。不过……其余的大量神物，还是需要从学校宝库中凑集了。” 陶敬仁点头道：“这个好说，传送阵的事，便全依仗皇甫院长了，另外，此事务必要秘密进行，动静不要太大，只抽取学院的部分老师即可，免得被学生们看出端倪，三人成虎，走露了风声。” “毕竟近些年，芒砀可没少在我炎惑安插探子！” 郭丹阳微笑说道：“密探之事，我已有不少眉目，只待大战一起，便将其尽数拔除！” “而且，我们或许还可以利用这点做一做文章，传递一些假道消息给他们。” “这一点以后再说吧，那些妖物也不是什么痴人，莫要弄巧成拙最为重要。”陶敬仁摇了摇头，随即看向了皇甫容，说道，“皇甫院长，你刚才说的第二点是什么？” “第二点便是青龙令的事，我们要不要在东域发布青龙令，召回一些在外的卒业学子，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已经摸到四境门槛了。” 闻言，轩文华接话道：“有不少和我们一辈儿的老家伙都已经突破通天四境了，相较你我也不遑多让。” “轩兄玩笑了，相较我们不遑多让可能是真的，但若比起你来，只怕还要差上一线。”谢兴公微笑着说道。 “兴公谬赞了。” 轩文华摆手谦让道：“真想看看到时候那些芒砀老妖们…突然重见熟人的表情啊。” 陶敬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此事也要秘密进行才好。” 说着，他身形向前轻动，低头伏在桌边，其他四人见状，皆是聚了过去，悄声密语起来。 这五位在东域之上跺脚便能震起山摇地动的大佬，就这般像商量秘密的小孩子一样，头拱着头，聚拢在了桌边。 只不过，与孩子们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皆是亮起了一道浩然青芒。 青光在空中悠悠闪动，最终汇聚成了一条若有实质的迷你神龙，伏倒在了桌子之上。 正是中域四圣之一的青龙！ …… …… 一片幽邃的黑暗中，痛苦是唯一不变的感觉，墨凡的意识，就在这片黑暗中悠悠醒了过来。 甫一睁眼，便感觉如此轻微的一个动作都牵动了身上每一个伤口。 痛，到极点的痛。 整个筋骨都仿佛被撕裂开来，然后又重新拼接到了一处，通身的血气像是被放在热火之上烤炙了许久，散发着一道道滚烫的波动，在身体内轰隆作响。 这股波动太过剧烈，以至于墨凡都能感觉到有一个血气凝成的大球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他坐在这个流转的大球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感受着身上无处不在的痛苦，像是被囚禁了亿万年的狂魔。 每一根神经都陷入了癫狂和扭曲，数万只蚂蚁在骨骼上啮咬，每一个穴道都被抽离出了身体，却还连带着传递痛苦的神经，反馈回一波波的苦痛浪潮。 墨凡紧咬着牙，却发现连这种动作都充满了剧痛。 每一颗牙齿都好像摇摇欲坠。 他痛苦地嘶吼了出来，肝胆欲裂，嗓子宛如千百年没有开口，声浪在阻塞的通道中冲过，带起一阵阵细致的苦楚。 墨凡从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比在林村之中用饕餮血液锻体还要痛苦十倍。 这是一种晕都没有办法晕过去的痛苦，一步步将人的意识逼到死亡边缘。 一般的人在面对这种境况之时只怕早就陷入了疯癫。 起码可以避免自主地感受那极致的剧痛。 但是不知为何，男孩始终坚守着那一丝清明，这种坚韧的模样，落在黑暗之外悄悄观察的黑塔眼中，让得后者不由得赞赏的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眸中，划过了几分赞许之意。 “墨凡啊，坚持过这一关，你就能摆脱一部分的剑气遮蔽了，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无论是地心之火的吸纳，还是斗气的修炼，都可以一日千里，一定要坚持住啊！” 塔灵两只小手不自觉地攥在一起，为墨凡祈祷道。 她和那神秘意识的联手，可以说是形势所迫，也可以说是借势为之。 即便是墨凡没有被杀意逼迫陷入癫狂状态，她也会在帮助后者破阶入筑基后期的时候，借助庞大的灵力海来冲刷他残破的身躯，洗去一些当年在江南道中被剑气割裂的身体弊端。 只不过，由于那件兔毛毛衣的刺激，这一步提前到来了不少。 第130章 突破：筑基后期！ 对于塔灵来说，这些举动虽然是仓促为之，但起到的效果却比预期的还要好得多。 因为有那一个人的介入。 若说世间还能有人比墨凡更熟悉自己的身体，那只可能是那一道神秘意识，毕竟，后者可是在这个身躯之中生存了不下二十年。 每一处经脉当年的他都亲自打通过，每一个穴道都曾注满无边灵力，丹田和灵台这两大霸主，皆是他一手缔造而成的。 虽然当年他破阶的速度很快，甚至被誉为中域修行第一天才，面对那种普通的小境界，也许只是喝水之间的功夫就破除了界壁。 但是这种极速破阶并不妨碍他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 他被称为中域第一修行天才，不是因为他修炼的进度最快，而是因为他对体内道藏的开发最为完备。 在二十岁到达通天四境的绝世天才，在浩瀚无边的中域之上，也并不是不存在。 但无一人能在二十岁就做到十二洞天全开，一百零八脉尽数拓通，同时还在身体之内架起八座虹桥，连通天地！ 这三者都是修真、斗气和魔法各自达到三境顶峰的人也绝对难以做到的壮举。 更不要说一个人能在二十岁的时候，能同时完成这三件不可思议之事。 便是修道百年的老妖怪，将修为停留在三境阶段，以大量的时间开辟道藏，也绝不可能同时做到这些事情。 在二十岁的墨凡出现之前，这基本上是中域处于绝对不可能的范畴之一。 但是他打破了这些所有的不可能，甚至于，如果不是当年的剑阁内乱，他很有可能在那一年就破入了通天四境，完成人类史上最辉煌的双项记录同时突破的天才壮举！ 但是现在，一切都成了过往云烟。 不过他终究是剑阁第三十七任阁主，留有无边的后手。 谁在算计谁，还真未可知。 当极致的痛苦在一个瞬间如潮水般退去之后，留下来的便是极致的舒爽。 墨凡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全力伸张，吸纳着世间最为纯净的灵力。 每一个呼吸，都像是天地生灭一样的轰隆作响。 无边无沿的灵力海顺着他的身体表面向丹田内涌去，以往闭塞难通的经脉和穴道，都像是变了一个样子般，大力地放开了通道，疯狂吸纳着那股天地元力。 那种绝不满足的模样，较之最口馋的孩子面对天下一等的美味，还要再馋上三分。 墨凡忽然想到以前在三公子身边伴读时，读战国策读到的一个故事，书中有‘嫂何前倨而后卑也’八个字。 此时体内经脉与穴道的模样，颇合于此中言论。 书中记载，苏秦在佩六国相印之前，归家妻不下纴，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待到衣锦还乡之时，妻侧目而视，倾耳而听；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谢。 于时苏秦曰：“嫂何前倨而后卑也？”嫂曰：“以季子之位尊而多金。 眼下这体内的经脉疯狂吸收天地元力的模样，既像是压抑至极的反弹，又像是这前倨后恭的妻嫂。 感受着身体内充沛的元能，与再度陷入缓慢闭合的经脉，墨凡收敛心神，凝沉灵府，抓住这绝无仅有的天时地利，开始了对于筑基后期的突破。 超乎男孩意料的是，这次突破的过程较之以往，极为的轻松与简单。 他只是将浩瀚灵力聚集在壁障之前，轻轻压过，便全然碾碎了往日坚固至极的屏障，成功破入了筑基后期。 这种简单，让得男孩不由得咂了咂嘴，充满了不可置信地表情。 真的突破了吗？ 这么简单吗… 墨凡甚至有些不相信了起来。 一边想着，男孩轻轻运起灵力，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周天，发现灵力的浑厚程度远远超出了之前。 这一发现，让得他相信了自己确确实实地突破到了筑基后期！ 至此，代表他最高战力的灵力与纯元斗气再度拉开了一个大台阶。 在墨凡运转灵力的同时，经脉渐渐加速了闭合，在那一百零八条经脉闭合到一定程度，即将压缩到被黑塔开拓之前的阻塞时，突然有一股精纯的能量顺着灵台向全身涌出，正是灵力突破之后用于炼体的真元反馈。 这一道在极为恰当的时机上涌过的浩瀚灵力，将得墨凡先前忍受极度痛苦而拓宽的经脉，固定在了某个程度。 较之以往足足拓宽了三分不止。 这可以说是一种意料之外的收获。 以后，不论是在对敌之时，还是在修炼之时，他的灵力的运转速度都会加快三分，这样既可以极大地缓解战斗时灵力的枯竭的问题，也能加快他的修炼速度，一举解决了他之前空有庞大的精神力，却没有办法大量炼化天地元力入体的问题。 感受着体内充实的能量，一道道灵力顺着经脉流转而融入肌肉与筋骨，滋养着后者，潜移默化地增强起了男孩的身体力量。 丹田世界之中，亦是一片欣欣向荣，唯有高悬于天际的硕大造化星，不知怎的缺少了一角，像是被人啃了一口般。 这种怪异的发现，让得墨凡抽搐地咧了咧嘴，他终于是知道了那股在痛苦之后涌入的庞大元力是什么来头了！ 呼唤出塔灵，墨凡毫不客气地给了小女孩一个爆栗，问出了一个很是有意思的问题： “我给你出道选择题，如果让你把你这一辈子要经历的痛苦都压缩起来，然后在十分钟之内尽数体验个遍，交换你从此之后的一辈子都没有苦痛，你愿不愿意！” 看着男孩被痛苦折磨得有些呲牙咧嘴甚至是疯疯癫癫的模样，黑塔委屈屈地立在地面，不发一语，摇起了小脑袋。 “那浓缩到一分钟……你愿不愿意？” 塔灵继续摇头。 “那你想要多久？”墨凡追问道。 掰了掰小胖手指，塔灵弱弱地道：“一瞬间可不可以。” “你也知道一瞬间最好啊……那还让我白白承受那么久的痛苦！” 墨凡幽怨地白了俏生生立在黑塔前的塔灵一眼，没好气地道：“就不知道为爸爸多着想一下…！” 闻言，塔灵瞬间眉头抬起，伸出粉拳，注入蛮荒之力，在一瞬间将拳头变大了十倍之多，一拳便将男孩轰出了丹田。 与此同时，一道鄙视至极的声音从黑塔中幽幽传出：“笨蛋墨凡，快滚蛋！” “对了，我先前帮助你掌控身体，把体内的煞气都挥发了出来，不过，可能是咱太厉害了，你明天看到别人敬畏的眼神不用在意，那都是敬畏咱的！” 黑塔最后一道声音在墨凡心中响起，不知怎的，她却是将昨天那道神秘意识的存在给全然抹除了去。 闻言，男孩挠了挠头，将精神力沉入灵府，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眼前正是昨天入睡的宿舍，看来是他的舍友在见到他昏迷之后，把他给带了回来。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陷入昏迷的呢？ 墨凡在脑海中苦苦地思索着，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划过，最终渐渐定格在了一件毛衣之上。 在见到周处渊穿着的那件兔毛毛衣之后，他的记忆就出现了断层，现在想来，应该是当时煞气攻体，让得他陷入了一种近似于走火入魔的丧失意识的状态，在战台上四处砍人，最后被黑塔接管了身体，这才控制住了局面。 如此说来，那般痛苦至极的淬炼，倒是为了他好，不但将得沉入他身体内的那多年沉积起来的煞意都给驱逐了出去，还顺带着拓宽了他那极为闭塞的经脉，达到了某些拓脉丹药都难以达到的成效。 刚才真是错怪塔灵了…… 以后要找机会多驯化些魔兽，和她陪个不是了。 墨凡想着，从床上蹑手蹑脚地坐了起来，毫不留恋那熟悉多年的被衾，看了眼熟睡中的元十八，静悄悄地走到了门口。 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墨凡背对着元十八，轻轻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脸庞。 他当然不是在顾影自怜，伸出去的手不但没有碰到那带着书生气的好看脸庞，甚至还拂下了一整团悠悠燃烧的紫火。 另一张俊逸至极的小脸……在黑暗中缓缓浮现了出来！ 星光照进屋中，打在面壁而站的墨凡侧脸上，现出一片璀璨的光辉。 这真是一张极为好看的小脸。 感受着久违的清风拂面，墨凡深呼吸一口气，静静地走出了房门。 只是一瞬间的转换，却让他有一种整体心态上的变化，那个在往日里不自觉压抑着自己的温和书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任性使气、飞昂张扬的剑士侠客。 这一刻，墨凡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便是玲珑站到自己身前，他也能毫不畏惧地和之战斗。 被压抑着的灵力如浪潮一般涌动，突破到筑基后期的磅礴力量在墨凡体内升沉，一道道玄奥的文字链在阴阳鱼盘中腾起，带出无边的纯元斗气，恣意地射向丹田世界内的各个角落。 在拓宽了的经脉之中运行的斗气，那种欢呼之意，墨凡不用灵识入体都能感觉得到，便是往常极难突破的身体力量，在这一次肉体的极度淬炼之下，也是生生地从一千三百石提升到了一千四百石。 第131章 黑夜截杀 现在的他，一拳出，可以碎山，可以分海！ 无尽的力量感充盈在他心中。 是时候找机会将紫火全然炼化了…… 墨凡悠悠想到，不过，眼下对于他和那个多年前的‘小兔崽子’来说，显然还是有着更重要的事————当年的仇必须要报！ 少年眼神清明，缩在袍袖之中的手掌却攥出了一个极致的弧度，有淡淡的杀意，在拳心中流转不息。 从宿舍楼中悄然走出，墨凡正要辨明方向，向器药院中走去，却忽然发现大楼拐角处，浓密的垂柳之下立着一个黑衣人。 正是他想要苦苦寻觅的周处渊，此时却自己送到了门前。 若不是这一夜星光清亮，若不是墨凡在晋入筑基后期之后灵识的探测范围再度增加了三百米，他还真的有可能忽视掉那道模糊的黑影。 还未踏破铁鞋，便遇上了守株待兔之人。 这种发现，让得男孩冷冷地笑了起来，脸上却满是开心。 他的确是有些开心的，那是一种压抑在暴怒之下的雀跃和火山喷发之前的宁静。 墨凡撩起了黑袍，星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出一片片棱角分明的阴影。 周处渊看到了那张脸，发现宽大黑袍的帽子之下，并不是自己所期待的那个人，阴冷的小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失望。 墨凡平静地走向了他。 “小鬼，去一边玩，别来此处找不自在！”看着渐渐走来的男孩，周处渊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 袖袍中的手渐渐松开了一个弧度，恰好可以握住一柄剑，墨凡走在水风习习的石板路上，星光将他的身影越拉越长。 飘来的水风之中有莲子的清香，男孩满足地呼吸了一大口，觉得这样的空气与仇人同闻，实在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但是很快就只会有他一个人在这清香之中陶醉了。 学院的道路很是宽敞，深夜之中，在往常的宁静之外又透出了一分隐隐的寂寥。 周处渊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个熟悉的身影和宽大的黑袍，怎么看都像是白日里那个陷入癫狂的人，也是他朝思暮想之人。 朝思暮想，想把你吃掉。 脚步声音在空荡的楼前悠悠传开，周处渊终于压抑不住心底的念头，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男子掣出宝剑，在暗夜中一划，带起无边幽邃黑暗，冲向了缓步行走的男孩。 “小子，自己找死，莫怪他人！” 嘶吼声在耳边响起，墨凡突然笑了起来，像山涧边叮咚的溪水声伴随着叮当的悬铃声，清澈而又清灵，那直率的笑容落在周处渊的眼中，有了一丝隐隐约约的熟悉。 下午那人仗剑屠杀之时，脸上带着的就是这抹不可捉摸的笑容… 一种危险感浮现在了周处渊的心中，但是看着手上拉出的黑暗大幕，他的心中恢复了平静。 黑夜，是他的领域，擅自闯入者，要由夜之君王来制裁！ “还是这无聊的一招啊。” 叹息声在星夜中悄然响起，发誓不会两只脚踏入同一条河的少年，骤然从袖袍中倒提出一把秋水长剑，剑身之上，是混融无间的紫焰。 纯元意气剑，较之往常足足变长了三分，磅礴的灵力从阴阳鱼盘中汹涌腾起，以一种诡秘的角度，穿过后背，猛地向身后喷出！ 在这股冲击力之下，男孩的身体速度迅然变快了一倍之多。 快到在那暗夜大幕还没有拉开之时，一道携带着千四百石伟力的铮亮剑光，已经划过了周处渊的胸前。 “你变得弱了呢……” “而且，弱了不少。” 斩过一分为二的尸体，疾驰的男孩停下身形，扭过头来，看着周处渊，平和地笑了笑，轻声道：“你的境界变低了，二星斗伯砍起来，连钝感都找不到。” “剑也快碎了，便连用剑施展暗幕都做不到，这样的你，让我杀起来没有一点大仇得报的快感。” 走到身躯缓缓凝聚而成的男子面前，墨凡毫不犹豫地再度挥剑砍掉了那颗带着不甘心与不可置信之意的头颅，咆哮道： “给我变得更强一点啊！” 一边吼着，瘦削的少年一剑斩落，人影应声而倒。 “变强啊！” 疯狂挥过的剑刃，噗嗤的切割声，人的凝噎声，三者渐渐合在了一起，在山间夜色的笼罩之下，显得尤为凄艳。 入夜时分，芒砀山都变得安静了。 “变强啊！” 一剑挥过，夜色都被切乱三分。 “……兔长老怎么可能被你这样的人给杀死！” 咬着嘴唇的低诉声音响起，斜斜劈砍的一剑，以无缝入有间，将周处渊再度劈为了两段。 “给我变强些，让我能……替老家伙报仇啊……” 无数次的永不停歇的挥砍中，有两行清泪顺着俊逸的脸庞流了下来。 啊咧，明明是报仇的时候，怎么会这么悲伤呢…… 墨凡左手拂过眼眸，想不明白这么复杂的事情，一边想着，一边右手再度挥出了剑刃。 手上的伟力丝毫不减。 深邃的黑暗中，有女孩静静地望着这一幕，眼神中清光流转，像极了初见时的模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秋风有了，手上却没有了班婕妤的团扇……也许因为秋风太凉，不再需要扇风，便弃捐勿复道了吧。 女孩悠悠然想到。 …… …… 当墨凡的剑刃最后一次落下之下，隐藏在黑暗中的女孩笑了起来，像桃花一样清艳，她渐渐转身，准备离开从下午时分便一路跟着黑衣人来到的符篆院，在迈步之时，头上的小兔子发卡突然轻动了一下，女孩眼神定了定，收回了刚刚抬起的脚步。 她在黑暗中，平静地看着似曾相识的墨凡，眼神之中，有一抹隐藏极深的快意，轻轻流转。 宿舍楼前，又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墨凡面前。 不是他一直在斩杀的那一个。 周处渊已经被砍得只剩下一星斗者的气息了，再有一剑，他就真正地命丧黄泉。 在这种时候，一个提着剑的男子走到墨凡身边，显然并不会是什么好人。 “道兄……”来者望着男孩，斟酌着开口道，“能不能留周兄一命？” 他指了指神情呆滞立在原地的周处渊。 “我若是不愿呢？” 墨凡闻言摇头。 听到男孩连这种情况下最常见的‘凭什么’都懒得问，黑衣人嘴角牵了牵，看向周处渊，摇了摇头，怜悯地叹息道：“周兄到底什么人缘，惹得别人这样杀你？” “救，救我！” 在墨凡剑下觳觫成一团的周处渊强自撑着身体，使自己不会因为恐惧而直接倒地，他眼含热望地看向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迫切道： “救我，所有宝物都是你的！曹，曹叔那里……” “别乱说话了周兄，不然，蒙太尼利大主教都救不活你。”黑衣人捋了一把飘逸的长发，啧啧地说道。 蒙太尼利是光明神国的红衣大主教，若是连他的光明神术都救不活的人，只能是一个七魂六魄都被尽数斩灭的死人。 “我的失言！” 周处渊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清亮的响声在长夜之中悠悠传出。 墨凡皱了皱眉头，曹叔……似乎很久以前就听到过这个名字。 难道这个人才是一切的黑幕吗？ “道兄，可否留周兄一命呢？” 黑衣人何康世看向墨凡，再次问了一个近乎相同的问题，除了在最后加上了一个颇有些委婉的语气词之外，内容几乎毫无变化。 墨凡想了想，把剑架到了周处渊的脖子上，问道： “曹叔是谁？” “我很想告诉你，可惜，你不能知道。” “曹叔是教你们剑道的人。”男孩突然笃定地说道。 他想起了自己是在哪里听说过曹叔，那是五年前在西麓之时，他听到那个黑衣人在誓剑之前说‘曹叔当真有先见之明！此次下山竟真有用这一剑之日……’ 何康世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甚至赞赏到轻轻拍起了手掌，良久，他摇头笑着道：“此处不宜长谈，我们移步可好？” 宿舍楼中，有渐渐察觉到了楼前波动的学生，在长廊中探出了脑袋，好奇地看着楼下。 闻言，周处渊的眼中露出了希冀之色，若是能到达那里……他不但能够苟活过来，而且还有极大的可能成功地吞噬掉男孩，到那时，他只要找个隐秘地方静修上一年半载，将所得消化之后，再度出山，一定会变得比之前还要更加强大！ 强大到无人可以羞辱如此于他！ 他想的很美，但是却美不过一道剑光。 在他的身旁，墨凡毫无征兆地将意气剑压了下来。 锋锐的剑尖本就是在周处渊的脖颈处，轻轻下压，便毫无意外地割开了男孩的喉咙。 挥剑十四次，终于斩杀了一个人。 一道紫火在空中浮现，墨凡轻轻捞出兔长老的白色兔毛所织成的毛衣，小心地收回戒指之中，小手轻划，将周处渊整个人都烧成了空无。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宿舍楼上，有看到了这一幕的学生惊叫了起来。 第132章 强者递至 “唉，”旁边见状的何康世脸上露出了一抹可惜之色，道，“你不应该杀了他的。” “我一定得杀了他。” “那你也不应该在人前杀他。” “我觉得是你在害怕什么。”墨凡看着黑衣男子，平静地说道。 “呵呵。” 何康世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神色，捋了下刘海，突然意外地笑了起来，说出了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语： “莫非……你真的以为有敌人会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吗？” 听到这句话，墨凡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不明白面前的黑衣人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算了，本来我还想着回收一个饲盅呢，既然让你杀了……那就算了，咱们改日再见吧。” 说着，何康世脚尖转动，黑衣轻轻拂过，自下而上渐渐虚幻，‘咻的’消失在了场中。 墨凡毫不迟疑地挥舞出一道剑芒斩了过去，却碍于距离太过遥远，没有成功地留下那个神秘的黑衣之人。 但是何康世还是并没有能够离开。 因为他的身前出现了一瓣桃花。 桃花的背后，是无边无际的艳红花海。 一道花海卷带着墨凡和何康世离开了渐渐喧嚷的宿舍楼区。 身处在温暖的群花之中，墨凡并没有奋力抵抗那轻柔地托着他前行的桃花，他知道这是谁的道种。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相信她不会暴起伤人。 即使女孩认不出来他，他也相信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生。 真正的敌人才不会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吗……？ 墨凡想着黑衣人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有清风拂动着柳枝打在了脸上，男孩抬头，看到了一片汪洋大湖。 学院里的流泉，想必都是从这道浩瀚无边的湖泊之中流出的。 卷带着清新水风的空气再次涌入了鼻间，凉凉的，十分好闻。 墨凡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想到今天已经算是报了一个大仇了，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松。 看来良辰美景，总是让人心情舒适的。 一旁，何康世看着大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笑容，看向不远处的女孩道：“谢谢你了，肯听在下的指路，带我们来到这里。” 这句话听起来很是暧昧和模糊，模糊到让人分不清上官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这样子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墨凡眉毛挑了挑，问道：“此地有何不对？” “这里……” 何康世用力地伸展着怀抱，将身体拉出一个‘大’字型，重重地呼吸了两口湖中的清新空气后，他自豪地朗声说道：“是我们的家！” 这里是我们的家。 这是一句完整的话所表达出的意思，但在意义层面上也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我们’指的是谁？ 何康世和周处渊他们这类的神秘黑衣人吗，还是说……那个女孩也是其中的一员？！ ‘家’，又是什么意思？ 是指黑衣妖物他们在学院内的聚集地吗… 墨凡的大脑飞速地转动了起来，灵府之中，无数本书卷在庞大的石柜上齐齐翻动着，那般场面，一时看上去也颇为的壮观。 柳树下，从黑暗中现身的女孩面无表情，平淡道：“把人都叫出来吧。” “呵呵，不愧是器药院的天神人物，气魄就是不同寻常。三境之人，不算大材小用。” 说出了两句很奇怪的话后，何康世嘴角咧出了一抹醉人的弧度，面对着大湖，伸展的身体渐渐收缩，右手挥动，从腰间取出了一柄黑剑。 剑身之上，有着奇异的篆文浮现。 不知道是不是墨凡的错觉，他总感觉天地间变得更亮了一些，分不清到底是星光亮了一瞬，还是剑光亮了一瞬，总之，在一个瞬息之后，黑剑便再度归于了沉寂。 在这暗淡的沉寂之中，有十余道身影从湖中飘了出来，水波荡漾，他们的身上却滴水不沾。 片刻之后，湖中的水花渐渐飘落，顺着秋风，打湿了墨凡的衣衫。 男孩想起了一句诗，轻轻念了出来：“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觉得用在此地颇为应景。 这不是春天，却依然有着拂动青衫的杨柳之风。 话音甫落，便有一道卷带着细密水珠的小旋风，升腾在墨凡的脚下，正是他的文技‘口含天宪’发挥了作用。 这也预示着男孩进入了战斗状态。 意气剑泛着寒光，照亮了四处飞舞的水珠。 每一颗水珠中，都像是有着一个世界。 一旁，独立在柳树下的上官颖看着男孩，又看了看不远处出现的十余人，伸手在柳树树梢上点了一下。 这一下触碰很轻，但传出的声音却很响，‘当的’一声，像是酒肆里的茶碗摔碎到了地上。 十余个黑衣人面露不解地看着女孩，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身影轻轻闪动，在眨眼之间便将少女和墨凡围到了一个大圈之内。 这似乎是一场围猎，又像是一场角斗。 墨凡提着剑静静地等待着。 很奇怪的是，女孩也在等待着什么。 半息之后，墨凡知道了她在等谁。 一声清啸从北方传了过来，声浪滚滚，震荡得湖水都泛起了波动。 无数道涟漪向湖中心散去，又渐渐地传递回来，交织在一起，显得整个大湖都在星光下荡漾了起来。 那个人影仿佛远在千万里之外高喝一声，便有着无边伟力降临到了此处！ 从轻啸之声传来之后，过了半息，一个墨凡很是熟悉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的老学长出现在了场中，他看着一群黑衣人，其中不乏洞天三境的恐怖存在，俊朗的面容上却露出了无比自信的神色，朗声笑道： “是谁在给谁指路，恐怕……还未可知吧？” 出现在湖边的，竟然是现任的三校天榜第一人————李存渊！ 在看清那道身影的真实面容之后，十几个黑衣人脸色皆是一变，不再复当初的镇定。 即使是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看那周身轰隆的斗气和快到极致的速度，便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好易与之人。 何康世的脸色剧烈地由晴转阴，看向上官颖道：“都传说你天成四境，一向独来独往，没有想到竟然还认识大名鼎鼎的李存渊！” 上官颖平淡地看着他，连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欠奉。 身后翻涌的桃花，逐渐沸腾到了极致。 不知为何，这个女子身上似乎也压抑着某种极端的怒意，使得她清丽的脸庞，看上去都不似平时战斗中那般惬意。 墨凡狐疑地看向李存渊，他可是记得当初这个人一脸憨厚模样地站在三十五区的接待处，恭恭敬敬地招待着南来北往的孩童，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为了几百青龙点而奔波的老学长。 没有想到在他的背后竟然有着那么通天的实力，青龙学院三大校区的天榜第一，只凭借着这样一个身份，几乎就可以断言，他现在就是青龙学院的亿万学生里面最能打的那个了。 这样大名鼎鼎的人物，为什么会跑到三十五区作一个小小的接待者？ 墨凡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他和上官颖的关系似乎也颇为奇怪。 “呵呵，康世老兄有所误会啊，”看着暗自凝神戒备的黑衣人，李存渊大大咧咧地向前走了两道，笑道，“天字零号牌，只凭小生可是高搭不起，不过是因为今天学院有命，让我来揪出你们几个罢了。” 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青龙学院不但是东域上号称最为宽容的学校，事实上行政教学也是极为的宽容，哪怕是像他们这样的芒砀妖物，只要不在学院内暴起杀人，学校也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于，在四年之前的龙兴三年，当外界的大势力主听说炎惑校区中有妖物混入的消息，来到青龙想要逼迫其交出妖物时，学校的不合作态度也是极为的强烈。 这样兼容并包的学校，为什么会在今天突然对他们下了狠手？ 许多黑衣人想着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到答案。 因为他们都不是今年新入学的新生，换言之，没有办法进入校区之外的大演武场。 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看到那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和无边妖兽。 何康世不同，他是今年剑道一班的学生，不但在观战台上看到了一个少年的剑，还看到了大演武场最西方的森森黑影。 想到这里，何康世想明白了很多事，他默默地向旁边侧移了几步，同其余十几个黑衣人拉开了距离。 见到这个现象，不少黑衣人脸上都现出了怒容，为首一个三境斗侯高声斥责道：“何康世，你想叛山不成！” 李存渊饶有兴趣地看着黑衣人之间的内斗，墨凡有心提醒他‘这可能是对方的演戏’，但看到少年那副津津有味的模样，便打消了出言提醒的想法。 “谢兄此话何意，我不过侧移两步，便要给我套上一个叛山的名声吗？” 何康世望着黑衣人群，淡淡地开口道。 第133章 青龙镇妖物 “既是如此，便与我等联手布阵，擒下这三人！”谢雄晖踏步上前，面向李存渊，激扬慷慨地说道。 “谢老哥啊，你没搞明白状况吧，”何康世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手背，叹道，“先不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拿下这三个人，便是拿下来了，你又想怎么做？” 谢雄晖粗眉一扬，道：“杀……杀不了也要让他们兜着走！我们芒砀不可辱！” “你也知道杀不了啊，那还打个屁呢，打得过，我们也得被青龙学院扔出去，打不过我们更要被学院扔出去，既然如此，何必自讨苦吃呢？”何康世颇为通达地笑问道。 “你这懦人，老夫偏生没有看出来你们这届下山者都是这等不中用的人物，恁的坏了我芒砀十年大计！” 谢雄晖扼腕叹息，恨恨道：“若是再早半天，老夫必手枭尔等两竖子，卫我芒砀万安！” “别说大话了，老谢，”何康世摆了摆手，不再理会谢雄晖，转头看向李存渊道，“今日之事，事出无因，但学院要有交代，这些人你们自然可以收走，不过……” 男子顿了顿，扬声道：“周处渊既然死在学校里面，我芒砀山，也要有一个交代！” 一袭悠长黑衣随风飘扬，何康世站立在星光与水光之间，右手仗剑，剑上黑篆炫然，他抬头看向李存渊，双目之中一片平静，却自有一种大气磅礴，从他背后缓缓升起。 这是万世不朽的芒砀之气。 而这里正是芒砀，是他们的家。 所以，青龙也要给他们一个面子。 “哈哈，康世老兄还是会打算盘的，不过此事我说了也不算，这样吧……明天你睁开眼时，若是身处在笾豆带中，自可回家向长辈们告状，但若是睁开眼还在炎惑宿舍之中，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因为这很可能代表着，炎惑校区中只剩你一个妖物孤军奋战了。” 李存渊平静地说完这番话，不再看向何康世，向着黑衣人群走近了两步。 第一步落下时，浩然不见边界的纯元斗气从他瘦削的身体内升腾而起，较之墨凡三星斗者修为所散发出来的威势，实在是一个在天庭一个在地底。 第二步迈出时，李存渊身上有九十声响同时响起，蜿蜒的经脉连成了一条无形的神龙，在他的身体之中张开了幽幽的巨眼。 被那威严的竖瞳紧盯着的谢雄晖诸人，动弹不得，在耳边响起了那渐渐落下的脚步声之时，一道通天龙魂已经在他们的头顶盘旋了三个周天。 瞬息之后，两个三境初期十四个二境巅峰的黑衣人皆被擒了下来。 龙魂化作青绳，将他们捆了个结实。 李存渊一捞龙尾，拽着十几个黑衣人飞向了天际，临走之时，不打一句招呼，真可谓来也潇洒，去也潇洒，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上官颖盯着湖水若有所思，墨凡已经率先动了起来。 磅礴的灵力在脚下骤然弹出，借着这股大力，男孩直接飞奔向了自李存渊出现之后便和众多黑衣人拉开距离的何康世。 人在空中，袖剑已离身三尺。 不料男子亦是早有准备，看着墨凡诡异地笑了笑，身形突然再度陷入了虚幻，这一次的速度，较之方才被上官颖偷袭打断时，还要再度快上了两分不止。 “小兄弟，我们的战斗不是在这个舞台上，等到班级战上，大家有缘再遇吧！” 一道缥缈的声音从虚空中悠悠传来，在话音落地之时，黑衣人的身影已是再度消失不见。 墨凡提剑转了个剑花，没有想到连他这么急速的强袭都能被对方躲去，看来……学院的水还是一如往常，深广到看不见底啊。 他那晋升筑基后期的点点喜悦，此时也完全被扑灭了去。 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好消息是他不再痛苦和迷惘，坏消息是因为道阻且长，上下求索便显得十分艰难。 一不小心，便会夭折在这条路上。 将意气剑坼为纯元斗气收回体内，墨凡瞥了眼一旁犹自独立的上官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向对方讨那笔乌鸦恶作剧之账的时候。 想了想，墨凡自嘲地笑了起来，还讨什么啊，且不说对方认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便是认出来了，以他和女孩的关系，好像也没亲近到那种程度吧。 天成四境，可不是一般的人儿呀…… 墨凡摇了摇头，将这些怪异的情绪甩去，伸了一个舒适的懒腰，将双手别在脑后，望着满天星斗，一步三摇地晃向了宿舍楼区。 若干年前见到星星，便只觉好看，如今再看起来，一颗一颗都像是吃人的嘴，在夜空中闪动着，咀嚼着。 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 男孩向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丹田中，梵衍决运转不息，一缕一缕炼化着星光的大黑天术，在前者的繁衍之能下，渐渐显示出了不一般的强悍之处。 越来越多的乾断之火被凝练汇聚到了灵台之中，成为紫火的养料，壮大着那不可一世的滔天火威。 这个一心二用的功能，真可谓是天底下少有的极合墨凡心意的能力，他身体内的道藏本来就多，哪个都需要时间蕴养，有了这一心二用的能力之后，简直相当于时时刻刻都有两个他在修炼一样！ 更别说那梵衍决自带的斗气修炼加速三倍的属性，在渐渐拓宽的经脉和庞大精神力的帮助之下，更是愈发显现出了它的强悍之处。 本来墨凡还以为这个能力大概率是一个鸡肋，就像是往水池里滴水一样，一秒钟滴出来一滴水和一秒钟滴出来三滴水，两者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是男孩没有想到，在他的经脉拓宽，斗气的基础吸纳能力变强之后，一秒钟直接滴下来了三百滴水，这和一秒钟滴下一百滴水，那差别可就愈发得明显了！ 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个辅助能力之下，他修炼斗气的效率，相较于以前有了天差地别的提升。 墨凡甚至感觉再给他十几天的时间，他就能将斗气等阶生生地提到四星斗者！ 这还只是对于一般的枯坐修炼来说，若是算上在这十几天之中，等待着他的大大小小的各种战斗，在那等生与死的催化和激励之下，也许突破到小晋阶五星斗者，都不无可能。 男孩愈发急迫地想要找人帮忙炼制那些脱髓开脉的丹药了！ 就在他独自前行臆想神飞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一道好听的声音叫住了他，那是一个女孩稍显犹豫的声音：“汝……你给我的感觉和一个人好像。” “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显然是不常交际的女孩，就连向别人请教问题的态度都这么突兀。 墨凡轻吸一口气，转过了头，带着灿烂的笑容，看向了女孩。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很少这么笑。 看着那抹笑容，上官颖咬了咬嘴唇，不知怎的，心下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只恹恹地说了句‘咱不问了’，就扭头离开了湖边。 墨凡也没有挽留，他的这两重身份之间的关系，还是不要暴露的为好，毕竟少一个人知道，就能少一分风险。 而且在确定了女孩并不认识西麓的那只小灰兔子之后，他结交对方的心愿也是变得淡泊了不少，那有些怪异乃至麻烦的性格，还是颇为让人吃不消的。 最重要的是，她太强大了，强大到让别人不由自主地在意她的每一步动作，怀疑她的每一个举动的真实性，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实在是太累了。 墨凡悠悠地支着肘走在星夜之下，星光明亮的时候，一般是没有特别亮的月光的，也许是在月亮照耀人间的时候，星星们都害羞地躲了起来。 顺着路边的指示牌在学院中三绕两绕，深夜学生们都在睡梦中熟睡，回宿舍的路上并没有遇见一个人，墨凡在看到宿舍楼后，找了一个柳荫浓密些的角落，用左手轻轻在面庞上抹过，一缕紫火窜身而出，接连升腾了三下，男孩便是再度将林村制作的面具契合在了脸上。 不过片刻，长安城三公子那张书生意气的脸庞，便代替了墨凡原来的样子。 男孩咧开嘴角笑了笑，顺着一楼的石台，走进了宿舍楼，方才那杀人风波引起的喧嚷，在数次检查无果之后，也渐渐低沉了下去，当做是某个起夜的男生夜色下看花了眼。 回到宿舍之时，元十八还在熟睡，那难以恭维的睡姿和晚间散开的长发，显然表明了男孩是个睡觉颇不安稳之人，以至于脑袋都已经偏离了枕头小半米，身体摆成了一个大向日葵的模样，男孩还咂摸着嘴，一副在睡梦中津津有味的样子。 看到这种景象，墨凡不禁哑然失笑，暗道这种单纯得甚至有些傻，心里面丝毫不留事情的家伙，睡起觉来是真的香。 还好他晚上既不磨牙，也不打呼噜，要不然一个呼噜直接打到大天亮，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第134章 掉队 甩了甩脑袋，哂笑一番自己的奇葩室友，墨凡轻轻地躺到了自己的小床上，意识沉入储物戒，将戒指之中的兔毛毛衣轻轻地放到灰小南送给他的小包旁边。 望着那个依旧干净的小布包，男孩叹了口气，躺在枕头上，偏头看了眼窗外的秋色，沉寂不语，静静地开始了炼化紫火之路。 精神力沉入丹田，一方面进行着纯元斗气日复一日的枯燥修炼，一方面利用梵衍决的一心二用之能，缓慢地炼化起了紫火。 眼下灵力刚刚突破到了筑基后期，经过晚间的稳固之后，已然是处于进阶后的休憩温养状态，这个时候若再是像那上了发条的钟一样，修炼个不停，只怕会适得其反。 而且在灵力再度突破之后，他的身体已经可以承受更多的地心之火了，之前不过是炼化了三四分的紫火，就已经颇有燎原之势，若是再将其炼化吸收到七八分的程度，只怕出手便是魔焰滔天！ 莫说同境界内鲜逢敌手，便是高出一两个小境界，只怕也是拿这缕天地之灵没什么好办法。 毕竟，先前墨凡所对战的那些二境强者，面对这种如跗骨之蛆般的地心之火，都只能选择用深厚的灵力或者斗气进行防御，而没有什么别的对策。 …… 时间在修炼中悠然流过，随着天色渐渐变亮，炎惑校区之内也渐渐多了几分生意，仿佛沉眠一冬的动植物们，都从睡梦中探头出来，开始欣赏起了这个新世界一般。 早上起来后简短收拾一番后的墨凡，并没有跟着元十八和颜介等人直接前往大演武场，相较于早早过去在观战台上面吹冷风，眼下他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行走在黑压压的人群之中，墨凡和元十八打了声招呼，在后者‘玩得开心’的猥琐笑容之下，一溜烟便跑出了符篆院主干道。 凭着记忆在教学楼区穿梭了十数分钟后，男孩终于到达了大传送阵旁，在确定好了目的地之后，他一步跃入光柱之中，不过片刻功夫，便咻然传送到了器药学院。 此时，有数不清的的器药院的孩子们刚刚起床，拖着惺忪的睡眼，一个个像炸油条一般走向了传送阵，向着大演武场赶去，墨凡打眼一扫，发现居然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昨天白天里被他痛揍过的一些人。 器药八十九班的阮倩儿，器药一班的李长天，武隆……都是在他呼呼带风的拳头之下被揍的鸡飞狗跳的人。 在四目相交的尴尬时刻，那些朦胧的睡眼起先都是愣了一瞬，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即，在一个迷糊的时间内发现眼前所见的根本不是幻象之后，便登时都换成了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墨凡，恨不得对后者施行生啮其肉的酷刑，一副同仇敌忾的大义模样。 这个时候来器药院，是不是有点不明智啊……墨凡擦了擦冷汗想到，他这种作为，不啻于在两军交战之时，一个马前小卒直接夺了一匹汗血宝马，嗷嗷叫着冲到了敌方的大本营之中，而且还是孤身一人！ 压了压帽檐，墨凡低着头向三年级器药班所在的教学区走了过去。 低调低调，这一大片器药院的人群，要是真冲突起来，别说是他，恐怕李存渊来了都得掂量掂量… 学着黄花鱼溜边前行，墨凡让过了大多数的器药院人群，终于在拐入教学区之后，视线变得再度开阔起来。 一到这里，就和那些前往大演武场的队伍错了开来。 站到路边，整了整被挤得发皱的墨袍，顺便用树叶擦掉上面印着的几个鞋印，墨凡抖擞精神，再度向着三年级的器药一班行去。 记得没错的话，田陌和田田两姐妹就是那个班级里的人。 方才在大路之上，虽然他已经极力地溜着边前进，但是毕竟路就那么宽，还只有他一个人逆着人潮前行，不知不觉间腰上就挨了两记老拳，不过，这对于墨凡筑基后期的强悍体魄来说，还都算不上什么大事，最可恶的是，有人居然趁着拥堵的人潮，伸出小手在他背上摩挲了半天！若不是被墨凡抓到的是个女子，他当时就要掏出青龙戟身化青龙让那家伙尝一尝什么叫做青龙出海了！ 在偌大的教学楼区中四处前行，几乎同一个模样的教室让得男孩险些转晕了头，好不容易在询问了十几次之后才找到了三年级的器药一班，却又悲催地发现田陌等人今天上的是在芒砀山之中进行采药炼药的特殊课程。 立在空荡荡的大教室前挠了挠头，墨凡只觉得老天好像在和他作对一样，找一个人炼药都如此困难，偏生在班级战期间，许多接收炼药任务的药堂白日都不开门，只在中午和傍晚他们这些新生从大演武场回校的时候才开门营业。 真是一群万恶的只讲究效率的奸商… 墨凡在心底腹诽一声，脚下动作却毫不停留，时间紧迫，他不再管学院内的升空禁制，架起青龙戟，辩准刚才的学姐所指的方向，便直上云霄，向着正南行去。 本来他只是打算将戒指中的丹药方和炼药之物都交给田家姐妹之后，便再度去参加学院里的班级战的，只不过万万没有想到她们整个班级竟然一下子都跑到了芒砀山里面，连一个托付宝物的人都没有。 最不妙的是，从时间上来说他现在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即使此时掉头再去参加班级战也已然来之不及，这么一想，所幸墨凡便潇洒了一回，在开学第二天就饱尝了逃课的美妙滋味。 前往芒砀山的路途顺畅无比，一路上云岭重重，扑面的白云像长安街上三文钱一团的棉花糖一样柔软洁白，在青龙戟的高速穿行之下，变作丝丝云絮，向着墨凡口中扑去。 期间有不少学院老师见到之后，想要升空来询问缘由，皆被他一句‘吾乃符篆院长轩文华大弟子，如今奉师命行事，前往芒砀’给堵了回去。 就这样，在数百米高的云层之中极速穿行了近半个时辰，在男孩体内的灵力都循环了两个大周天之后，一片遮天蔽日铺展千里万里的崇山峻岭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数百米高的云层，在这座望不到边沿的巨型山脉身前，就像是缭绕在女子腰间的裙摆一样，随着山风上下浮动着，左右飘摇着。 这等在白日里平视芒砀山的壮观景象，让得少年心间顿时生出一种身处于辽阔天地之中的苍茫感觉，而独立在云间的他，正像是那书中微茫渺小的蜉蝣一般，在浩瀚无际的穹宇之下宛若一瞬之萤光，闪过便不见踪影。 深呼吸两口山间早晨的清新空气，墨凡御起青龙戟向着近处的一个小山坡落去，在冲破炎惑校区的禁制之时，一道流光在他的手牌和周身灵力上扫过，确定是学院的学生之后，这才平安地放出。 甫一落地，墨凡便收起了青龙戟，这杆长戟的戟身过于庞大，在山林间行走之时，遇到丛林和峭壁，不但发挥不出什么战斗力，还容易发生出一些挂断树枝这类的破坏生态之举。 墨凡倒不是心疼树枝，他主要是怕在遇到妖兽即将爆发战斗的时候，发生了那种诸如青龙戟被挂在藤蔓之上怎么取也取不下来的搞笑举措。 芒砀山之中妖兽迭出，各种奇花异物皆是古怪之极，可以说是一步一危险，虽然有着青龙学院签订的互不相扰条约，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之事，那还是手中握着的利剑最为靠谱。 一柄意气剑别在腰间，墨凡脑海中回忆着方才学姐的形容，沿山丘越清溪向南行去。 器药一班的采药之处据说是坐落在悬崖边上的一座小型山谷，由于地理位置十分特殊的缘故，里面的天地元气较之芒砀山中还要再充沛三分，各种药性的奇花异草生存有不下百种之多，算是学院在校外的小型原生态药谷中培育较好的一处。 墨凡的最终目的地便是在那里！ …… 脚掌踩在厚重的落叶之上，发出一片片柔软的咯吱声音，墨凡警戒地在丛林间向着南方的山谷行去。 古代大诗人白居易有一首诗是这样形容山中的春光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这首诗说的极对，春天的山花总是在最后时节才开放的，但是不知为何，秋天的山中树叶，也是最先凋落的。 似乎在这片世界中，春色总是来得极晚，秋意却到得最早，留给那春光灿烂的时间，便只剩下了短短一小段。 所幸也并无什么人有闲情野趣来到芒砀山中寻访春光。 敢于那样做的人，只怕不是在妖兽的肚子中吟诗作赋，便是在山鸟的巢穴里相夫教子了。 作为东域的埋骨之地，没有什么闲人能在芒砀中肆意行走一番之后，安全脱离这座幽沉浩瀚的山脉。 第135章 怪藤 东域上有那么一则故事：据说在远古之时，人类国度中有一种猫头鸟身的异物，尤喜诗书风流，每到夏至，便来芒砀中纳凉寻春，至秋叶落时再回到人类国度，著书立说。 日子久了，这样子来到芒砀山中的猫头鸟身的异物越来越多，终于闹出的动静太大，被山中的苍鹰一族盯了上，至于那最后的结果……便是东域之上出现了一种特有的魔兽——猫头鹰。 想到这个怪异的小故事，墨凡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当初他从兔长老那里听到这个故事时，还不解其中的意思，总是每天追在兔长老身后，好奇地追问为什么猫头鸟身的怪物被苍鹰盯上之后，世界上就会出现猫头鹰这种生物。 到了现在，他早已不再是当初的白纸一张，各种人文小知识，不说烂熟于心，也是有所耳闻目睹，自然便不会再相信这所谓的‘猫头鹰’的来源。 这种凡俗的小故事，除了警戒一些孩子对芒砀产生敬畏之心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作用。 只不过现在想起来，却颇带有一丝悲伤意味。 真是应了那句‘初听不识书中意，年来不见说书人’的话语。 正在墨凡沉湎在往事之中时，一只漆黑中泛着幽光的眼眸，已经悄然地盯上了他。 猩红的信子在落叶中伸吐，壮硕的蟒躯轻轻摆动，轧在树枝上，却不发出一点声响，不知道这只怪蟒是使用了什么妖法才能做到。 二十米，十米，五米…… 距离越来越近了。 看似毫无防备的墨凡腰间的意气剑却悄然亮了三分。 他的一心二用之能可不是只在修炼上才能使用的。 一声破风声悍然响彻，就在不知名的巨蟒骤然从黑暗中腾起的时候，墨凡右手急速收到腰间，猛地掣出长剑，在空中突刺而出，与此同时，男孩身体重心下坠，脚下发力，向着一旁横移了出去。 就在剑尖划过第一只偷袭的独眼灾蟒之后，紧接着厚重的落叶之下，又蓬勃钻出了一根巨藤，若不是男孩躲得及时，只怕在这一击之下，连肠子都要被贯穿了去！ 望着那大力袭出的藤蔓，墨凡眼神骤然变冷，借着向左横移的功夫，灵识在黑塔中一捞，就召出了十数只新晋二阶的魔兽，当先一只，正是在与常乐的赌战中大放异彩的秋叶蛇。 细长的蛇躯上，较之当初对战刀兽时，又多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落叶斑纹，正是秋叶蛇一族中特有的判断等阶的标志。 此时这只秋叶蛇的蛇身之上，已然凝聚了三朵落叶斑纹，这正预示着这条逐渐向着‘蛇主’层次蜕化的秋叶蛇，身体之中所具有的那种二境中期的强悍实力！ 较之突袭墨凡的独眼灾蟒也不遑多让！ 不过，独眼灾蟒虽然名字中带有一个‘独’字，但它们这一种族，却是一种极为稀少的群居蟒族。 “沙沙”的声音从四周的落叶上摩挲而起，一条条壮硕的独眼灾蟒扭动着庞大的身躯，缓缓地将墨凡和一群召唤魔兽包裹了起来。 正前方向，一只硕大的粗壮藤蔓在空中浮动，带起一片片落叶上下翻舞，若是忽略了那嗜血的杀意，只看这个景象，倒还真是颇有美感。 望着数十条足有八九米长的巨蟒向着自己游动而来，墨凡心头本能地升起了一抹渗人之意，蛇族和蟒族，似乎从形态上来说便能引起人类最深层的生态恐惧。 不过，他现在并不是孤军奋战。 身周站成一排的魔兽群同时嘶吼，扬起的脖颈充满着威武和狠厉之感。 二境科莫多巨蜥，二境迅捷熊，二境腊瑟黄蜂领主，二境草原妖狼……十数只魔兽皆是世间一等一的战力，吸收了黑塔荒气的他们，论起凶残程度并不会比芒砀山上的土著妖兽逊色丝毫！ 墨凡仗剑独立，紧紧地盯着身前飞舞的藤蔓，只有这个家伙是他看不透境界的真正怪物，其余那些不过二境出头的独眼灾蟒，不说砍瓜切菜就能消灭，至少也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用来让他那些刚刚在黑塔中完成进阶的魔兽军团进行实战演练，可谓是正好不过的对手。 只有在血与火和生与死之中成长起来的战斗力，才是真正行之有效的战斗力，墨凡想组建的妖兽大军，也正是拥有着这样经历的战斗队伍。 不然只看表面境界的话，那些在深山老林之中潜心修炼的老妖怪们，一个比一个实力高得吓人，但若是真正拉出去进行生死决斗，却连比他们低一个境界的修炼者都打不过。 究其原因，便正是在于这生死之间战斗经验的多少。 每一次生还，都足以让不死者更加强大！ 这才是死亡的意义。 随着周围的独眼灾蟒越聚越多，墨凡身边的魔兽有不少都已经压制不住自己的嗜血本能，迫切地想要冲出去大战一番，一个个吐着信子拍着胸膛，那狂躁不已的模样，仿佛恨不得连同伴身上的肉都拽下来，来砥砺一番它们血盆大口之中的锋锐牙齿。 大战的气氛眼看便要压抑不住，终于在一个瞬间全然爆发了出来！ 打响战斗的第一声，便是男孩脚下由于过度用力地踏地而起所发出的一声巨响。 “轰～！” 秋天的落叶随风飘飞，瞬间腾起的还有数不清的灾蟒和各类巨大妖兽。 在男孩仗剑冲向巨大藤蔓之后，他们终于控制不住血液中的狂性，互相嘶吼着冲向了袭来的对手。 似乎在黑塔中待的日子久了，连芒砀山的惨烈妖气都不能再影响他们分毫！ 无边翻飞的落叶之中，亮起来的是一道灿若秋水的剑光。 剑锋不过三尺，但其上喷吐出的光芒，却好像将整个丛林都照亮了起来。 漫天秋叶，无边血光，不近这剑芒一丈之内。 “沛然一剑！” 面对着芒砀山中不知境界的怪异巨藤，墨凡一上来便用出了看家的剑阁剑技。 无边光华中，斜斜飞出的一剑悍然斩过，却只命中了藤蔓的一个边角，那硕大粗壮至极的巨藤，动作却是丝毫不慢，甚至于较之他的剑光，还要再快上三分！ 然而最令墨凡惊讶的还不是它的速度，而是那看似柔弱的藤条之上所具有的坚韧，在他的千四百石伟力之下，意气剑锐利的剑锋也只是切进了藤蔓的体表两寸，在这之后，便好像长剑整个剑刃都被钢铁给钳住，透体的剑光全然压缩，再也不得前进分毫！ 就在这时，危机陡然出现！ 躲过墨凡警戒的另一道藤蔓瞬间从地底兜起，向着男孩的腰间大力劈斩而来，在肢体受伤的痛苦之下，不知名的藤蔓巨怪显然也是陷入了暴怒。 “地心之火，现！” 面对着大力袭来的粗壮藤条，墨凡再不敢托大，汹涌的紫火瞬间包裹着全身，以燎原之势向着剑尖弥漫而去。 在触碰到藤蔓的一瞬间，便有一股焦臭之气散发了出来。 但是闻着这股气息，墨凡的心却沉入了深谷。 并不是因为这股恶臭太难忍受，而是因为这股恶臭出现的本身就代表了很多事情。 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他的地心之火不像上官颖那样可以控温，出场便是当初在地底世界所见的那种极致高温。 但是就是在这种极致的温度炙烤之下，巨树的藤条竟然没有直接被烧成空无，甚至也没有化为灰烬，反而是传出了一股恶臭！ 这说明了太多的事情。 至少墨凡知道了他的剑刃为什么只能切入体表两寸。 这种连地心之火都不畏惧的植物，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也许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遇见。 千丝万缕的念头在灵台中转过，墨凡手上动作丝毫不慢，在唤出无边紫火之后，丹田世界中那更加澎湃的灵力海顺着身体的各个毛孔蓬勃跃出，旋转着交织成一道圆盾，被男孩狠狠一推，迎向了大力抽来的藤蔓！ “砰！！” 巨大的碰撞声响彻山林，惊起了数不清的飞鸟，一道道灵力波向着四周扩散而出，掀起无边落叶，打在树上、腾飞的鸟儿上，交战的魔兽躯体上……和墨凡的身上。 沛然大力将男孩瞬间撞飞出去，人还在空中，便有一条藤蔓从天穹上悍然盖落，狠狠地砸向了墨凡的头部。 这一下若是吃个结实，便是有生死人的造化丹在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喂！ 右手艰难地举起方才巨树吃痛之下松开的意气剑，墨凡左手手掌划过剑锋，最终停在了剑尖处，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剑刃，在掌心划开了一道小口。 面对着这种明显超出他境界不知多少的怪物，男孩选择了放弃对战。 但这种放弃并不是等死，而是用黑塔的驯养之能进行保命。 一道六芒星状的大印出现在了空中，面对着铺天盖地一般压下的巨藤，那灵动的线条瞬间壮大百倍，一瞬之间，便将得整个巨藤都包裹了起来！ 无数道波纹顺着藤身向远处传递而去，寻起了怪藤的本体。 墨凡则趁着这个功夫，将众多伤残的召唤魔兽一挥手收入黑塔，连一地的独眼灾蟒魔核都不顾，急速地向着南方奔逃而去。 被二境蟒群所围堵着的北方和坐落在身后的炎惑校区，暂时是回不去了，男孩眼下只能向着芒砀山更深处亡命一搏！希冀可以在血腥味引来更多的妖兽之前，遇到学院的采药部队。 第136章 恐怖追杀 在许多天以前刚遇到黑塔的时候，塔灵就告诉了他两个驯化魔兽的方法，一个是在寻找到想要驯化的魔兽的魔核部位之后，将血液滴在那里，然后灵念催动驯化口诀，便可以驯化不超过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妖兽。 另一个驯化方法则要付出的更多，并且成功几率也比摁着脑袋驯化要低上许多。 那便是将血液弹到想要驯化的魔兽身上，然后催动驯化口诀，让血液自己去寻找魔核，但是这样做的代价则是，在这个寻找的过程中，施法者的血液会不断流失，甚至可能导致失血过多而陷入休克，最后陷入死亡，想要终结这个过程，只有找到魔核进行驯化，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会终止血液流出，或者是施法者主动放弃驯化，也可以控制血量的流失。 当初在听到这一个方法后，墨凡本来还嗤之以鼻，认为自己绝对不会用到这种卑微的方法去驯化魔兽，毕竟后者甚至还有可能会导致生命危险，有那功夫，打晕了再驯化，或者干脆直接跑路，比什么不强？ 但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以前想的是多么天真。 若不是方才出其不意地利用了这一个驯化手段进行拖延时间而后逃生，只怕他还没跑出百米。便会被那魔藤轻松抓住，随后三两下拍成肉饼！ 关于以后怎么死亡的问题墨凡没有想过，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被一个植物给嘎吱嘎吱地咀嚼着吃掉。 那样子死去，和养料有什么分别？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不管怎么死去，都和活着有很大的区别。 这一次，他还是选择错了对手，没有正确地估计到巨藤怪那可怕的实力，从他砍出第一剑只切入藤蔓两寸开始，他就应该放弃意气剑，动身逃跑，而不是再用紫火和灵力与之进行碰撞，寻找击杀对方的机会。 对方一开始的攻击明显就是在戏耍着他，不但没有用出全力，甚至可能连一半的力量都没有用出，不然他不可能那么轻松地就躲过第一条和第二条藤蔓的攻击。 甚至于，被他的灵识所发现可能都是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的开端，让他故意产生警戒之心，不至于被那偷袭的藤蔓给一下子拍死。 只不过对方显然也没有预料到凭他的实力竟然能爆发出那么强大的攻击，甚至还伤到了藤蔓的本体，毕竟，穿上了墨袍之后灵力被遮盖的他表面上看过去就只有三星斗者的实力，和那个至少洞天三境的怪物相比，无疑是萤火之于皓月。 所以那条藤蔓才会在吃痛之下攻击愈发狠厉，到得最后，只三两下功夫，便抽得墨凡销魂不已，最后只能凭借封印大法来争取时间，脚底抹油之后再急速开溜。 不过，这一次打击，也是让得男孩彻底掐灭了进阶后的得意忘形，甚至于若不是被那股晋升筑基后期的喜悦所鼓动着，他才不会孤身一人便跑到芒砀山中来，做那等寻人之事。 但是眼下却不是考虑那等事情的时候了，逃命才是第一要务！ 身后，庞大的封印之光如皓月升天，在墨凡的大力催发下，向着巨藤怪物的魔核处包裹而去，只不过这藤蔓竟长的出奇，在经过了十数息的寻觅之后，涌动的光纹才越过地底，冲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面前。 数不清的鲜血在寻找之途中疯狂流失，眼看就要冲破了常人的昏厥线，到了那时，即便墨凡是修道中人，也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远的不说，至少逃跑的速度会直接锐减五成！ 生与死便在这五成之中得到区分。 但偏生墨凡还不能停止驯化，如果他主动停止驯化过程的话，恢复过来意识和行动力的藤蔓巨妖在愤怒之下，很可能会以最快速度直接冲过来将他分尸万段。 还要再坚持着，至少要坚持到两千米之外，墨凡才有信心在全速奔跑之下，躲过藤蔓的追击。 至于御剑逃跑，那根本不在墨凡的考虑之内，因为那不是逃跑，而是在腰缠万贯的时候招摇过市，除了被一群贼人盯上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他的身上，有妖兽最为喜爱的血气味道。 在危急时分，墨凡心分二用，一边急速向着南方直线逃跑，一边灵识入体，在丹田之中大力催发起了造化星的药力。 这个时候，就是让这颗救命之星发光发热的最好时机了！ 在浩瀚灵识的炼化之下，无穷的生命力从蓬勃跳动的大星中涌出，顺着经脉周游全身，弥补着因为驯化法诀而丧失的精血。 感受着身体内再度充盈的血气，墨凡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安全感。那之前因为用作进阶灵力而缺失掉一角的造化星，此时在男孩看来，也变得格外可爱。 在墨凡狂奔出一千余米之后，封印之光才最终到达藤蔓怪物的本体，看到那回传过来的可怖影像，男孩通体打了一个寒颤，这才明白自己惹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恐怖怪物。 由于距离过远，封印之光回传来的影像已经模糊了不少，但还是能从中瞥见那妖兽的渗人姿态。 那是一棵遮天之树！ 高逾百米的硕大树躯立在漆黑一片的幽涧之中，精钢似的树皮森然戟立，恐怖无端，最高处上入云霄，在仙意盎然的云气遮掩之下，整颗巨树的阴森和仙味两种特征显得尤为矛盾。 大地之上，除了一条条虬结盘区的粗壮树藤之外，还散落着无数枝瘦弱的小根茎，在地上蠕动，仔细看去，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条条连通着树根的独眼灾蟒！ 这庞大阴厉的二境魔兽群，竟然只是巨树为了汲取养分而分裂出的一个个无意识的生命体，甚至于把它们看成是像是蚊子身上用来吸血的口器一般依附在魔藤巨树的树根之上才更为恰当。 见到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万蛇蠕动一幕，墨凡突然庆幸起了自己方才没有直接滴精血对灾蟒群体进行驯化，要是那样做的话，只怕他的血气还没有驯化成功独眼灾蟒，就会被暂时分离却又尚有联系的魔藤巨树本体给发现，而最为恐怖的是，那时候的他可不像现在这样，可以凭借着不知等阶的古拙黑塔对其进行直接的压制。 到那时，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可能就是被魔藤巨树的磅礴灵念冲击给直接震成痴呆。 这还是较好的结果，若是遇上那更坏的可能性，例如怪异魔藤树趁着他驯化妖兽之时的精神松懈，突然发动浩瀚精神攻击，一举侵入灵台，将得他变成一副永世不得超脱的血食傀儡……那样的话，对男孩来说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脑海中转过这些念头，墨凡迅速撤下了以血气为媒介的黑塔封印，一心两用，运行着体内的斗气和灵力，以最大的功率将之全然灌注在双腿上，步履如飞，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面对着这种三境巅峰的庞然生物，男孩现在只能选择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跑多远！ 这株怪异阴森的魔藤巨树，可以说是他出西麓这么多年以来遇到的生死敌人中最为强劲的一个，便是那日在落月盆地山林区对他进行截杀的王生意，比之也要差上不少。 况且现在的他可没有梅香那等强力帮手在身边埋伏。 脚下健步如飞，墨凡在凹凸不平的丛林之中毫无磕绊，如履平地般向着南方飞速奔跑。 “吼～！” 就在这种狂奔不知到何时才会结束之时，男孩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通天的怒吼，解除了封印状态的魔藤巨树状若癫狂，枝干乱舞，它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身为三境巅峰的它竟然被可以一只轻松戏弄致死的小耗子给封印在原地足足十数息…！ 这对于尊荣的罗襄魔藤树一族来说，是绝对不可忍受的耻辱，必须要用无边的鲜血才能洗刷干净！ 感受着那道渺小气息越跑越远，罗襄魔藤巨树在树腰间愤怒地张开了一张大口，向着天地间悍然鲸吞，无边的流云被搅弄成一片碎屑，尽数吸入了它的大口之中。 数不清的风沙混合着被倒拔而起树干涌向了魔藤巨树，在后者一个大力的吐息之下，向着墨凡所在的方向骤然喷射而去。 不过一息功夫，便越过千米之遥来到了男孩的身前！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在云霄间悍然响彻的惊天狂吼，罗襄魔藤巨树蓄积起无边伟力，将一根根枝茎从厚土之中倒拔而出，在幽邃的山涧中一个腾跃，便窜上天空，向着墨凡狠狠砸落！ 一颗百米高的粗壮巨树飞舞在天空之中时是何等慑人模样？ 当这棵巨树向着人悍然坠去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灭世景象？ 那开天辟地一般的汹涌魔力在云间狂舞，搅弄得天地变色，无边的砂砾在它树根间飒然飘落，砸在溪水之中，惊起一滩滩灵动的雪浪。 墨凡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变得黑暗了起来，不只是因为袭到身前的风沙很是溟濛一片，更因为天空中的陨落之树投下了无边的阴影。 东方升起的朝阳都被它遮断在树梢之后。 这是一种灭世般的伟力。 非人力所能抵挡，至少，不是墨凡这样的一境小家伙所能抵挡。 而且，黑塔的驯化手段此时也无法再用，若是在面对巨树本体的时候还妄图用封印之术拖延时间，只怕那一瞬间所需要的脱体精血，都足以将墨凡全身抽得只剩一副骨架。 似乎已经无计可施了… 第137章 上官月 如果天空中跳落的是一只巨鱼，他还可以广开灵台，呼唤出海中的七尾双翼大鱼，来进行海族之间的吞噬。 但是遮蔽青天的是一棵树，并不扎根在海洋中之中，而大鱼，显然也是不爱吃树木的。 墨凡看着天上砸落的巨树和眼前无边的风沙，只是尽自己所可能地抽出了一把朴剑。 漫天风沙过眼，一道硕大的灵台裂缝出现在半空中，从里面渐渐地散发出了一股波诡云谲的诡异波动。 墨凡的身前，浮动着一柄缩在剑鞘中的钝剑，剑锋未露，便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威势透在天地间，周遭百米的落叶在触碰到这抹剑意的时候，瞬间便被斩成了四分五裂。 最奇特的是，每一处断裂的位置，都正好是在树叶的纹理之上。 剑身无人托举，便自动浮在了半空中，墨凡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秋日里稍显温润的剑柄。 男孩用力地将剑刃向上提去，却怎么也不能让这把剑动弹丝毫，不过，较之当初连从灵台中取出都做不到，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是已经有了太大的进步。 无法挥动巨剑，墨凡只好双手紧握剑柄，将整个身体都藏在了剑身之后。 无边的风沙就在这时裹挟着乱叶袭到了男孩的身前。 天地昏暗，风声呼啸，滚动的沙石激荡在低空之中，却近不得墨凡周身五尺。 数不清的乱叶和石砾在剑锋前方被中流截开，像是浩然分道的巨浪，在古朴剑鞘的威势下，迫不得已地向着两个侧方席卷而去。 这一柄剑，在这漫天的昏暗中就像是一根分海神针，将所有的危险都抵挡在了剑身之外！ 墨凡双手拄剑，狠命地催发着自己的灵力和斗气。 场景很是潇洒，配合着红绿相间的落叶，甚至还有那么几分末世中的诗意，但是危险却还远远没有退去。 因为苍穹之上还有一片极速下坠的浩瀚树影。 罗襄魔藤巨树越来越近了，近到墨凡都可以听到那充斥在天地中的心跳声，感受到那喷涂在身前的腥风煞雨。 这一刻，他与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许多年前，他问一个女孩，如果下一个瞬间你就会死去，这一个眨眼间，你最想干什么？ 女孩想了良久，将吃好吃的，喝好喝的，睡好睡的，玩好玩的都一一排除之后，平静地说道：“我想去死。” 死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临死前的恐惧。 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想到了什么，男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暖人的微笑，在张扬铺厉的风沙中，在魔气冲天的昏暗中，显得颇有一丝暖意。 他躲到了剑的下面。 然后有一只手把他拉了起来。 顺着白皙的皓腕向上看去，是一个墨凡从未见过的女子，不过二十八九的年纪，修为却深厚到了男孩看不见底的地步。 看不见底才好，看得见底的出现在这里也没有用，只不过是多出一片肉饼罢了。 虽然不认识这个女子，但她身上炎惑校区的职员服，让得墨凡知道了她的身份。 终于…撑到了学院老师赶来！ 虽然更大的可能是魔藤巨树弄出的动静太大，吸引了不远处山谷中的老师前来查探。 但不管如何，有着青龙学院的老师所在的地方，每个学院学生都能感觉到最纯粹的安全感。 这是三千年传说的积威。 墨凡收起了剑。 比他高半个脑袋的女子扭头冲他笑了笑，淳朴的小脸上有着掩饰不了的喜意，但当她转过头去的时候，这抹喜意就变成了从深海中涌起的寒气。 面对着极速砸落的罗襄魔藤巨树，女子身体骤然弹起，竟是不退反进，直直地冲向了苍穹上的庞然树影！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微微晃动的峰峦上，写着上官月三个字的胸牌在男孩眼前一闪而过。 在成熟女人的风情下悄悄红了小脸的男孩不自觉地哂笑出声，暗叹在这生死关头，自己竟然还有这等旖旎心情。 看来死亡的阴影还是不够庞大。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那片从天而降的树影在天风吹拂中狂魔乱舞，虽然气势上很是磅礴，但在那个冲天而起的女子面前却还是显得弱了一些。 一道渊沉黝黑的符篆出现在了女子的白皙玉手之上，紧贴着她的掌心，向着魔藤巨树托举而去，像是一手托天的神掌。 树影震颤，陷入到暴怒状态的罗襄魔藤巨树显然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神志不清的他凝聚了足足三十条先前抽向墨凡的粗壮藤条，纠缠在一起，结为一根无比壮硕的可怖藤蔓，向着半空中的渺小人影砸去。 虬结的树腰部位，一道血红色的小藤条上面闪过了人性化的喜色，看来，这里才是它的控制中枢。 巨大藤蔓凌空劈下，地面上的墨凡眼神微凛，紧紧地盯着女老师上官月，希望后者不要太过于小看魔藤巨树，不然的话，只怕是修为高深的学院老师，也会在大意之下吃一个暗亏。 不过，他显然是小看了上官月的战斗意识。 虽然这个迷糊蛋去教室监考时都能迷路，由此阴差阳错地让男孩拜入了轩文华门下，但是她的战斗天赋是毋庸置疑的。 不然，作为符篆院的老师，也不会选择她来带队领着器药院的学生进山采药了。 在男孩仰望青空的双眼中，一道符篆在上官月手中骤然变大，只片刻工夫，便延展得宛如遮天蔽日的巨布，那浩瀚广博的模样，又如古老传说中吞天噬地的天阶法宝乾坤袋一般，将得整个天地都割裂了开来。 地上的人看不见天空，天上的树也看不到地面。 庞大的符篆上，渐渐亮起了两个汉字。 ——乾坤！ 耀眼的光华骤然亮彻小半个山脉，不远处的山谷中，两个正在辛勤采药的漂亮女孩仰头看天，露出了一抹沉思。 炎惑校区中，轮流镇守防御大阵的尚武阁长老看到笼罩天际那片巨布，神色上露出了些微的凝重。 山雨欲来，芒砀又要再度陷入动乱之中了吗…… 对这片天幕般的庞大符篆感受最为直接而深刻的，不是地面上的墨凡，甚至也不是催动者的上官月，而是天穹上的一棵巨树。 那是一种直面死亡的恐惧，在‘乾坤’两个字亮起的瞬间就攫住它的整个身心。 七年前的东域灾祸，它由于正处于休眠的沉睡状态而没有赶上，不知道芒砀和人族的实力对比，在那场大战之后已经悄然发生了某种变化。 以往平衡的天平上，指针已然倾斜了一缕弧度。 但这并不妨碍它现在切身感受到这种变化。 孔圣人说‘未知生，焉知死’。 它现在想‘不当死，焉知生’。 在死亡乃至被**炼药的威胁下，罗襄魔藤巨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直接逃窜，树妖一族天性中的胆怯怕事，在它这里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若非如此，它也不可能成为生长在炎惑校区附近的最强大妖。 当然，从此以后这个最强的名号就要让给别的贤能大妖了……因为老树妖选择了直接放弃躯干，保留本体逃生。 这对它来说不啻与生生被砍去半个魔核，但总好过全身上下都被人类扒皮抽筋然后下锅煮了炼药来得要好一些。 “孽畜，受死！” 笼罩苍穹遍天地的‘乾坤符篆’下方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清喝，罗襄魔藤巨树再不犹豫，骤然用藤条刺破了自己的心脏中枢，在浩瀚的魔力涌动之下，它借着这股反弹力迅然飞向了远空。 庞大的树体依然像方才那样张牙舞爪地坠向了上官月。 女子柳眉倒竖，一手托举符篆，渺小得不成比例的身影在天空中悍然上浮，携带着万钧之力，撞上了百米高的粗壮巨树！ “砰！砰！砰！” 一片炸耳至极的轰鸣声在天穹中响彻，无边的声浪推起一汪汪潭水，洒向四周摇曳不止的树木。 低空中，无数道彩虹浮现在了芒砀山脉，七色彩光绚烂至极，最为奇特的是顺着这些普通彩虹，不少人看到了一道举世罕见的无色虹桥，在愣了半晌之后，他们皆是回想起了书中记载的某些知识，疯狂地向着那里狂奔了过去。 《山水经》中说，举凡无色虹桥出没之下，必有天神钟眷之泉，是以名为——神钟泉，此泉乃是修炼者洗砚刻符炼药的极品圣泉，同时尤为某些巨形妖兽所喜，论起价值，不在天山特有的天灵泉之下。 这倒是炎惑校区谁都没有想到的一个意外发现。 在这种狂欢式的惊喜之中，似乎谁都没有发现一棵不过半米长的小藤条支悠着浮向了远方。 除了一个一直在盯着罗襄魔藤巨树的少年。 在看到那穹宇之下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虚弱藤条向着远方落去后，墨凡抬头望了一眼半空中的上官月，见其在收取了罗襄魔藤巨树的尸体之后，皱眉注视着无色虹桥，似乎是不忍此等神物被学院之外的探险者给得到，但是她又要留在山谷中照顾学生的安全…… 一时间，面对这种两难的选择，美女教师立在了半空之中，显得颇为的纠结。 第138章 夺宝大战 看到这一幕之后，墨凡召唤出青龙戟，灵力在体内涌动不息，催动大戟，载着他瞬间腾起，跃向空中，不过两息便到达了上官月的身边。 “上官老师，藤妖尚未尽除，我去斩了它之后，便回学校禀告发现了神钟泉之事，务必不让得此等神物落与他人之手！”墨凡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事实上，他最想要做的是去找此时虚弱至极的藤妖报仇，刚才那种生死之间无力挣扎的感觉，可还只是在发生几分钟之前的事情，记忆力如此之好又十分记仇的男孩，可还没有忘记… 最重要的是，他要去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将哪虚弱至极的魔藤给驯化到手！ 三境巅峰的大妖如此虚弱的时候可不多见。 若是一朝功成，那他的生命安全程度瞬间就能上升十几倍之多，以往想去的冒险之地，以往想做的冒险之举，以后都可以一一施行。 芒砀山中那不同寻常的诡谲气息，他也有所感受，风雨欲来，在这倾盆天地的暴乱之中，多一个自我保命的手段，就是多一条命！ 富贵险中求。 想到这里，男孩狠了狠心，向着身前的女教师道：“上官老师且放心去保卫学生的安全吧，接下来这里很可能会成为不少妖兽和冒险者的乱战之地，整个器药一班的安危都托付在您的手中了……至于那惩妖夺宝之事，就交给我吧，老师您放心的去药谷便是！” “对了，学生还有个小忙想请您帮一下，” 墨凡从空间戒指中取出数百样炼丹之物和三十多张丹方，汇聚成一团，一并塞给了上官月，见到女子微微蹙起的眉头，墨凡极为纯真地笑了笑，可耻地卖起了萌： “上官老师帮帮学生嘛！把它们都送给器药一班的田家姐妹，说是有个叫墨凡的学生想请她们炼药，报酬以后当面再谈了……” “老师我先走了！” 男孩如连珠炮般语速急促地说了一大通，丝毫不给上官月还嘴的机会，临了告别一声，墨凡脚下抹油，架起青龙戟‘咻的’一声飞入了云端！ 那般潇洒出尘的模样，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是哪个大侠出门在外……的儿子。 废话，这个世界上要是有七岁的大侠，那说明世界也就快乱到了濒临毁灭的程度了。 望着那翩然远去的男孩，上官月好笑地扬了扬眉尖，像百灵鸟儿一样清灵地啐道：“什么上官老师呀，难听死人啦。” “你该叫师姐的……笨蛋墨凡！” 不知怎的，女子似乎是早就知晓了墨凡的存在，言语之间，还对其颇为熟悉一般。 …… 架着青龙戟，翱翔在长空之中，一路上，墨凡看到了许多道在芒砀山骤然腾起的光芒，其中有凶戾的冒险者队伍，也有各国亡命的罪人重犯，甚至还有着不少道气势渊沉的芒砀巨妖，从不知名的沟涧中悍然飞起，向着无色彩虹所在的地方奔驰而去。 甚至于墨凡御戟飞行在空中，还见到一头身化白云的苍然巨鲸，从他身边悠悠驶过，那巨大的黑白鱼眼，流线型的浩然身躯，根根戟立的森然骨翅，让得墨凡在初发现这条翱翔在穹宇之下的巨鲸之时，心脏着实跳慢了半拍。 所幸由于神钟泉的诱惑，这些飞起的庞然大物和各路豪杰们都笔直地向着无色虹桥奔去，对于他这个小小的三星斗者没有丝毫兴趣，在瞥了一眼他的前进方向与他们并不相同之后便不再计较。 倒是有着一些稍弱的无名角色，也想飞向神钟泉去分一杯羹，不过在半路之上便被一些三境强者给联合击杀了去，一片片鲜血抛洒长空，无数道宝物从被打碎的空间戒指中飞出，被众多强者瓜分殆尽。 对于芒砀山不成文的夺宝规则来说，能参与贵重至极的神钟泉争夺的，至少也得是三境初期的大能，或者是战斗力爆棚的庞大巨妖才行。 低于这两个界限的弱者，若是没有通天的背景，只会被前来夺宝的人们给瞬间击杀，抛尸当场，连自己所带有的宝物都要被一一瓜分。 这就是没有规则的芒砀山脉，在这片人类远离的禁土之上，只有弱肉强食这一个丛林规则支配着万物。 当然，世间也有超脱于这个规则之上的庞然大物，比如说……那坐落于不远处的青龙学院。 对于那等巨无霸来说，不要说是一汪神钟泉，便是一道让观者立地成三境的天坠琼光，只要降落在炎惑校区之内，就绝对没有人敢不要命地冲进学院去抢夺。 这便是千年以来的积威。 对待学生，学院自然会像大树一样为其遮风挡雨，呵护到他们可以独自行走于江湖之上，甚至于在毕业之后，只要有学生被人无端伤害，想要来学院寻求保护，它都会毫不犹豫地张开羽翼，庇护着他们。 但是，对于敌人，青龙学院前面的青龙二字，可就不再只是虚设了。 青龙属木，通常情况下只主生机，但在生机的反面，隐藏着的就是无边的杀孽。 甚至不下于芒砀山脉的杀孽！ 毕竟，三千年前青龙学院初到东域之时，代表的可是来自中域的异土势力，这么多年来能在东域安根发芽，靠的自然不只是怀柔的阳光和雨露。 对于学生们来说，在学院里面时就相当于生活在美好的象牙塔之中，只需要考虑着每日的功课和怎么增强实力即可，但若是迈出了炎惑校区的大门一步，就等同于进入了一个原始血腥的蛮荒世界。 在那里，没有法律，不需要道德，甚至也不存在信仰，只有无穷无尽的利益争夺和生死杀戮。 墨凡此时身处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 在这些亡命之徒眼中，只要处于炎惑校区之外，是不是学院的学生都无所谓，重要的只有一点，那就是碍不碍眼。 若是碍了他们的眼，或是挡了他们发财的路，那下场只有活生生地被乱刀砍死！ 所幸眼下他们的路只在无色虹桥之中，而墨凡看中的目标，和他们没有半点冲突。 驰骋着青龙戟飞翔于高天之上，脚下是无边的云气和万马奔腾一般的重岩叠嶂，一片片绿色的植被铺展在山岭之间，给惨烈的芒砀山气都带上了几分清新之意。 一路上，墨凡遥遥地缀在小藤条之后，保持着一个不会让后者发现的距离，翩然地向着西南方向飘流而去。 他的背后，是一道道疾驰而过的恢弘光芒，两两相触之时，便有无数清光在天地间轰然炸裂，无边的丛林和峻岭都成了一片杀戮的古战场，数不清的法宝和战技在空中闪烁不息。 溪涧中，骇人的狂鳄直立起百丈身躯，厚重坚硬的巨尾挥扫之下，无数豹族和人类冒险者尽被砸为肉饼，汹涌的大口在云层中吐息，许多倒霉地翼龙族在触碰上这抹腐蚀之气后，都化作了一滩血水，粘连着魔核掉向地面。 远处，耀武扬威的山之巨人撼动着山脉，举起一个个千余丈高的大山，像挥舞着人类的狼牙棒一样，在巨妖之中横行无忌，砸出一滩滩浩瀚血痕。 空中的巨鲸一口吞灭上百只云岭小妖，万吨的躯体在山林中冲撞不息，每一次起落间，涌动出的无边伟力都好像将整个天地都碰撞得晃动了三分。 无数的人类强者亦是各自张弓搭箭，施展出一身所学，在无色虹桥周围大战了起来。 光华照耀了整个天际，不但渐渐远行的墨凡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宏伟之力，便是连百余里之外的大演武场，都能看到西南方向升腾起的毫光万丈！ 元十八和常乐等人坐在观战席上，一面心不在焉地看着符篆院和鉴宝院的战斗，一面好奇地感受着远处的澎湃巨力，摇头晃脑，悄声地议论了起来。 坐在前面的尺一将脑袋凑到了元十八的膝盖旁边，仰着头道：“老猿，你平时能掐会算的，号称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生物界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你的三角眼一个转悠，既然是这样……那你来给大家说说，西南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呗？” 一巴掌将尺一的脑袋从自己的裤裆前拨开，元十八的小脸红里透白地颤动了一下，没好气地道：“老朽诸葛武侯再世，一语便是一道天机，岂能和你们这些小猢狲随意说教？” “呸呸呸，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连个胜利积分都没有押对，还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了。”一旁的千山雪听到众人的议论后，扮了个鬼脸，打趣着元十八。 “我哪里没有猜对了！”元十八梗着脖子，掰出三个手指头道，“第一场咱们院97班对鉴宝院56班，拿下了七十点积分，第二场咱们院385班对鉴宝院961班，拿下了一百四十点积分，这第三场是咱们院九班对他们院三班，拿下了九十点积分，加起来不正好是三百点积分吗！” “哈哈！” 闻言，尺一憋不住地笑了起来：“老猿啊老猿，你可真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比谁都能吹，咱们刚才开盘前都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了，押的是第三场比试的胜利积分，你小子可好，直接把前三场都算到一起去了。” 第139章 再战罗襄魔藤巨树 “靠，谁让你们没说明白，要不然老夫傻了不成，一场比试就押三百积分，你以为九班那群人都是像墨凡那样的变态啊。” “啧啧啧，”一旁端坐在座位上有如大家闺秀般的黄莺咂摸着小嘴巴笑了起来，曼声道，“别说是九班了，就算是咱们班里面，也没有几个他那样的奇葩呀……” “对啦，说到墨凡，今天怎么没见他呢，他去干嘛了？” 黄莺不经意地瞥了眼元十八，轻声笑道。 “别提了，那小子逃课泡妞去了！” 元十八甩了甩手，悲愤道：“我和他说有妞一起泡，他反手就给了我两个大大泡泡糖！这种朋友简直不交也罢！” 看着仰天悲愤的元十八，旁边忠厚的颜介收回了观看比试的目光，向着众人为之平反道：“墨兄去器药院托人炼药了，不要听老猿胡说。” “靠，他是去炼药呢还是去蒸桑拿呢，一个多小时不见人影。” 听到颜介的话，元十八气得用力地拍了拍身前尺一的脑袋，差点把后者的头给摁到学院5青龙点一杯的灵茶中，惹得无语的男孩回头射出一道道不悦的目光。 “你怎么跟个怨妇一样元十八，不能安静点吗，全院就你的嗓门最大啊！” 沉默着观看比试的世子殿下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聒噪，扭头向着元十八怒吼道，他的观赏体验全都被对方的河东狮吼给搅合黄了。 “我靠，你小子不说话老夫都以为你死了呢！以前看了那么久的丧尸魔法，今天才知道，原来僵尸也能那么大嗓门啊！”元十八眉头倒竖，面对常乐的挑衅丝毫不让。 “你是不是想死？”世子压低了声音嘶吼道。 “老夫怕你不成，我兄弟墨……呃，兄弟没在，今天你第一你第一，”骤然想起墨凡没在身边的生物男孩直接软了下去，摆着手嬉笑道，“威武还是常兄威武呀。” 说着，元十八在心里面腹诽道：“废物也是你最废物……！” 一边运用着精神胜利法，元十八一边转移起了话题，望向西南方向的道道鸿光，装模作样地叹息道：“墨凡那小子可不会跑出学校吧，他的扫把星属性可是走到哪扫到哪的。” “别开玩笑了，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一个人翻出学校！” 旁边的曾浩然摆弄起了手中的九连环，训练着他的空间感知，在听到了元十八的叹息后，男孩撇了撇嘴，突然不屑地说道。 “谁的裤裆没拉上，把你小子给露出来了，一句人话不说，就知道乱放屁！” 在看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曾浩然诋毁起了自己的好兄弟，元十八当即大怒着说道，他打不过常乐没错，但还能谁都打不过吗？ “你狗胆再说一遍！” “我够胆再骂你一百遍，废物！” 时空属性激荡，压抑不住暴怒的曾浩然一把攥紧了手中的九连环，轰然一拳隔着数人锤向了元十八，只不过拳风尚在空中，便被一旁维持秩序的老师给一巴掌抽回了原位。 “年轻人，气性不要那么大，同学之间，怎么能随便动手呢，想要打架到院里的战斗区去打。” 老师拈了拈胡子，看着曾浩然仙气非凡地说道。 被打回座位的男孩一脸愤怒，望着男老师叫道：“老头，他刚才骂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老师没听见不行啊，废物，这都想不明白！”一旁的中年人还没开口，元十八已经抢先大声喊道。 听着这雄浑的分贝，一旁的尺一在心里无语地腹诽道：“你这个嗓门别说近在身旁的老师了，连隔壁的器药院估计都能听到！墨凡那点破事……全让你给嚷嚷出去了。” 两腮迅速鼓动着，曾浩然压抑住了险些要被气炸的心肺，望向元十八，喘着粗气道：“今天中午，你可敢跟我插旗生死战？” 摆了摆手，元十八丝毫不在意地说道：“中午不行，老夫要午睡。” “那就晚上！” “晚上就不要睡觉了？” “你是不是怂了。”曾浩然嘴角撇出一抹冷笑，看向男孩。 “恩，我怕了，抵不住您老的污秽之气，这便认输。” “没种的垃圾，哼，”听到男孩的承认，曾浩然不屑地说道，“还知道认输，劳资这就饶了你。” 言语上并不灵敏的他似乎根本没有琢磨出‘污秽’二字的含义，只当做‘误会’听了去。 元十八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吐血感觉，面对这种智障，连真心的嘲讽都是没有用的，他看着洋洋自得的曾浩然，平静道：“班级战结束，老夫就和你插旗对赌！” “呵呵，突然有种了？”闻言，曾浩然眉毛抖了抖，确认这里面并没有什么阴谋在作怪，便点头答应道，“那你可别反悔啊，劳资一定揍得你下不来床！” “打得你拉不出屎！” “靠！”大怒着就要站起来的曾浩然瞥了眼看过来的老师，向着元十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在换来了后者一个中指后，怏怏地坐了回去。 一边的林行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浩然兄莫要生气，区区十八，不是你一合之敌。” 轻轻点了点头，曾浩然眼神中的怨怒一闪而过，进入了争分夺秒的修炼状态。 观战台上一片怒意飞扬，下方的石台之上，班级战亦是如火如荼地征战不休，只不过，这一切暂时都和某个在云气中飘然欲仙的男孩没什么关系了。 …… …… 一路上跟在渺小藤条的身后，借着云朵的掩映，墨凡在飘行了五分钟之后，就成功地远离了无数三境大能乱战的所在。 望着周遭漂浮的云气，男孩眼神微凛，幽幽想到：“是时候动手了！” 一念及此，脚下的青龙戟在空中骤然加速，化成了一道流光奔向罗襄魔藤巨树，人在空中，墨凡毫不留手，纯元斗气在鱼盘逆转之下达到了五星斗者的级别，配合着浩然的灵力，汹涌袭向了枯瘦的短藤。 纯元意气剑在袖中滑出，落在男孩双手之间，以一个倾斜至极的诡异角度，骤然斩出！ “一剑东南来！” 轻轻吼出的声音和万千剑音一时齐鸣，飘在前方的藤条感受到了这抹熟悉的杀气，顿时面容上浮现一抹人性化的狠厉之气。 面对着剑气和袭来的元力匹练，罗襄魔藤巨树并没有像面对上官月之时那样，直接选择逃跑，而是聚集起了身体内仅有的全部魔力，悍然生出了一道与最初抽向墨凡的藤条一般无二的粗壮藤蔓。 “小子，区区一境，还想来次找死不成！” 魔藤的腰部浮现出一个阴厉的鬼脸，向着墨凡嘶吼一声，控制着藤条狠狠地抽向了袭来的剑气。 “砰！！” 一声巨响在云层中响彻，澎湃的力量冲击波四散而出，搅弄得碎云满天，远远望去，倒是颇为的好看。 “要你死！” 一击抽破了后发先至的剑气之后，魔鬼藤脸骤然变得邪异三分，蛹动着身体，在空中一滑，间不容发地错过墨凡携带着气机锁定的斗气，为藤条的回防争取了至关重要的时间。 眼看着藤条便要再次抽开灵力匹练，墨凡暗叹一声，三境大能到底是三境大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这活着的巨树本体呢？ 只凭那一手摆脱斗气的功夫，这个藤条的实力就不逊于二境初期的高手。 地心之火在空中悠悠浮现，半空中激烈的罡风吹拂在其上，没有惹得紫火一点晃动，在脱离墨凡的身体之后，缓缓地浮向了藤条本体。 眼下墨凡所处的高空之中罡风虽然已经颇有碎云之势，但比起当初在落月盆地降落时那种高度的天地罡风，显然还是差了不少。 这样的风，根本无法阻止火焰飘落到藤条的身上。 在面对这种天地之灵的时候，不复当初百分之一强悍的罗襄魔藤巨树脸上闪过了一抹恐惧，便是再度召唤出的壮硕藤蔓，对抗剑气和灵力匹练时都毫不犹豫，但在即将要撞上这收敛着威能的剧热紫火之时，也是向后退缩了三分。 “小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可不要把老朽逼急了！” 罗襄魔藤巨树的鬼脸上闪动着疯狂之意，看着墨凡阴狠地到：“大不了你我便共同毁灭，运气好了，老夫还能夺舍你的躯体，这一千四百石的大力，我可是颇有眼馋啊！” “做人留一线吗……” “当初我飞速奔逃之时，你怎么不说这句话呢？现在势弱于人，才知道后悔，太晚了！” 墨凡轻喝一声，眼神骤然沉下，灵府之中书气涌动，化作一道道光华流转在唇间，以‘口含天宪’之法高声诵道： “心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 语出，紫火骤然腾天，照彻碧空，在浮动的烟气之下凝结为一颗颗硕星，悍然砸向远处满脸阴骘的罗襄魔藤巨树。 “小鬼，你在找死！” 看到无边的星火涌来，巨树嘶吼一声，灌注全身魔力入藤蔓之中，‘砰的’将后者炸裂开去，借着无边的魔气升腾，铿然长啸道： “等你死后，我一定夺舍你的身躯，囚禁你的灵魂，剥夺你的记忆……然后，彻彻底底地变作你，在人类世界之中肆意**你所在乎的人！” 第140章 坠渊与震颤 “小鬼，你给我记好了，这种屈辱就是你不久后的心声！” 浩瀚魔气之中，罗襄魔藤巨树摆动着身躯，借着遮蔽星火的冲击力，急速游向了墨凡。 一首诗通常不会只有两句，除了残篇和联句之外，便是最短的五言绝句，也要有二十个字。 男孩刚才只咏出了十个字。 后十个字在漫天呼啸的风声中轻轻传出，平淡的语调，不被任何魔气所搅乱： “赧郎明月夜，歌曲动寒川！” 诗落，明月升腾，一个害羞的女孩坐在月色下，轻声地唱着给情郎的歌谣。 然后这个歌声便晃动了萧瑟的山川。 在漂浮着的罗襄魔藤巨树眼中，大地之上的山河好像都晃动了起来，在云气之中本就不易辨认的方向，此时显得更加的模糊。 看着身周即将再度合拢的紫火，藤树终于再也不敢小觑墨凡，树脸之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罗襄魔藤巨树咬紧牙关，狠下了心，猛然从身体内部逼出了一滴献祭精血！ 借着引发空间共振的魔血力量，细小的树体再度加速，化成一道不逊色于墨凡唤出的明月的璀璨流光，骤然冲到了隐藏在山川之后的男孩面前！ 在冲进那渺小身躯的最后一个瞬间，罗襄魔藤巨树鬼脸上浮起了一抹喜悦之色。 如果得到了这样一个上好的人类躯体，那么今天所付出的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小鬼，在临死之前好好懊恼为什么要招惹本大爷吧。 同时，也后悔为什么没有立刻对本大爷进行驯化吧！ 罗襄魔藤巨树想当然的认为驯化妖物必定要在天地之间，至少要在人类的身体之外，不然，若是人类的身体都能做到那般强悍之事的话，岂不是早就征服芒砀山脉了吗？ 它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经验主义的错误。 以前的人类中并不存在这样的奇人，不代表在未来就不会出现，更不能证明眼下也不会遇到。 他便是很轻松地遇到了这样一个怪胎。 在墨凡最后想要在身前挥洒出一片血气之墙时，塔灵的金石声在他心间着急地响了起来： “不要阻挡，放那家伙进来，我有大用！” 男孩从没有见过黑塔这般急迫。 他想着，看来这株罗襄魔藤巨树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虽然只是单纯地看起来，它就已经高得像一片天穹一般。 这般想着，男孩撤去了身前的所有保护和屏障，选择了相信黑塔的话。 他似乎没有考虑过如果黑塔背叛他会怎么样。 帮助罗襄魔藤巨树夺舍他，然后和一个老谋深算的老妖怪合作，听起来好像比选择他更为可靠。 黑塔的急切也可以这样解释——迫切地想要换一个合作对象。 墨凡好像根本没有想到这些可能性，又或者他是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之后，再度选择了信任，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知道。 他只是放弃抵抗，张开了胸膛，然后被冲撞而来的沛然大力裹挟着，坠向了一个深渊。 暗不可知的沉渊底部，有一个提着玉箫和石盘的哑巴少女在殷勤地采着草药。 …… …… 在天空中急速下坠的场景是那么的熟悉，只不过这次的主角由遮天蔽日的巨树，变成了一个渺小至极的七岁男孩。 身形在不受控制间迅然坠落，根本难以预料将要砸向何方，但眼下墨凡却无暇顾忌这种事情，他的身体里面有着更为危急的事态发生。 一道幽厉邪恶至极的意识团顺着经脉冲进了他的身体之中，往常压抑着的滔天邪气骤然释放，将得墨凡前两日好不容易拓宽的经脉尽数炸成碎屑。 难以忍受的剧痛回荡在心间，墨凡闷哼一声，内视入体的灵识眼睁睁地看着那团幽暗至极的黑光在他的身体内大肆破坏，一路横行冲撞，眼看着便要到达了丹田世界。 在即将迈入丹田之前，黑光回头瞥了一眼男孩的灵识，将庞大的邪气分为两股，一股直直地撞进了丹田世界之中，另一股分散为无数细光，沿着经脉四处游动，控制着墨凡的身体主导权。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按照黑塔的预想进行着。 巧的是，罗襄魔藤巨树同样认为事态在向着他预期的方向上稳定发展。 占领经脉和穴道，控制住男孩体内的灵力斗气要道，通过炸毁一部分肉体来接纳他的意识，同时将这具身体改造成更适合他的魔巢。 另一道意识体也在平稳地进攻着丹田，只差消灭斗气和灵力，把丹田世界占领之后，汇聚身体内的魔气，一举攻入灵台，便可轻松地夺舍男孩。 美妙的人类躯干，不知道较之生涩的树体会有什么区别呢？ 罗襄魔藤巨树美美地想着这个问题，一头撞入了丹田之中。 然后，它就看到了平生中最不可置信的景象！ 一片浩然无垠的星空之上，无数道气星连缀成各样图案，在天空中熠耀生辉，天体正中心处，一颗硕大无比的巨星在蓬勃跳动，像是世间最有力的心脏一般，每一次跳动，都会迸发出无数道斗气练，向着身体各处周游而去，在完成循环之后，再度回归到大星之中。 最为可怖的远远不止是这片星空，活了三千一百七十余年才生出灵智的老树发誓，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景象都没有眼前的一座黑塔更加浩瀚。 那是一座顶天立地的巨塔，七层塔身直上星空，无边星辰在它身周沉浮，浩然星海点缀着它幽邃的塔顶，就像是一片最为珍贵的皇冠。 用无垠的星海做成的皇冠！ 罗襄魔藤巨树这辈子见识过不少大世面了，他见过三千年前初始立校的青龙，见过芒砀山中的真正霸主，甚至，他还亲眼目睹过千年以前的两场史诗巨战。 不是像七年前的芒砀之灾那样的战斗，虽然当年那场战斗已是十分恢弘，东域之上数百个国度都不同程度地参与了那场战争，离芒砀山最近的齐国和光明神国更是险些遭到覆国之灾，百姓流离，生灵涂炭，数以亿计的军队对抗着无边的妖兽狂潮，百余位四境通天大能在‘高天之境’中战斗，打得东域之上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从天穹之上泄露出的毁灭战气都使得无边山河破碎…… 那一战不知道让得东域的整体实力锐减了几分，原本是四域之首的东方巨疆，在那一战过后，较之其他三大域，无论是低阶战力还是通天强者，一下子都被拉开了极大的差距。 甚至是千百年间都难以追回的差距。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对于唯一优点就是活得够久的老树来说，记忆和经历是件十分丰富的事情。 他从来都不缺少见识。 但他永远忘不了三千年前从中域扩散而出以致最终席卷四域的仙战余波，和一千年前‘百年期约’初次降世之时的那场千年族战。 这两场史诗般雄阔深沉的战役，改变了整个大陆的历史进程。 不只是或灿烂或失落的文明换代，也不只是万千个疆域广阔的大国更替，甚至就连修真系的骤然衰落，斗气和魔法系的渐渐崛起这种影响大陆千年修道格局的大业，都不足以概括那两场战役百分之一的意义。 它的余韵远不止是这些，它对世界的影响也要比这些深远得多。 持续了五百年的‘中域仙战’，和横跨了上千年的族战，它们的参战者从来都不只是人类自己，自然也不能只用人类一方的标准来衡量这两场战斗，甚至于，它们的参战者都不止于大陆之上的生灵。 也许，在无边广袤的五域之中，只有七千年前的‘史料大断绝’的意义，可以和这两场战斗相提并论。 见证了这样两场恢弘壮阔至极的战斗，罗襄魔藤巨树曾经一度以为世间是再没有什么奇葩异物可以让他产生出惊异这种情绪的了。 但他错了，错的很离谱。 因为在他眼中有一座开天辟地之塔和烛照万界之龙。 在看到黑塔和烛龙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三千多岁的寿命到此可以画上一个并不算多么圆满的句号了。 他的运气很差，差到了遇见自己绝无可能战胜的对手，但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他觉得自己的运气也很好，因为他这一辈子见过了太多的波澜壮阔，临死前得见黑塔，是举世难遇举代难求的殊荣。 罗襄魔藤巨树想将丹田外的黑光聚拢而来，一齐见识一下黑塔的手段，同时也算是落得一个全尸。 但他的灵念已经传达不出去了，进入丹田世界之中，就进入了绝对被支配的掌控之下。 仅有的一半黑光叹了口气，缓缓降低身位，看着黑塔塔前的土地，卑微而又尊敬地道： “我万没想到这辈子能有幸见到您的本体。” “你果然知晓我。” 雄浑卓阔的声音在丹田世界中响起，往日清灵娇俏的女童声音，再度恢复到了初见墨凡时的奇异金石之声。 “万千世界谁能不晓您的伟力！” 黑光伏在地面上，眼光紧盯着身前的土地，不敢有丝毫的逾越，极尽虔诚地说道。 第141章 重建经脉，气贯三府 一旁，看到这个景象的墨凡差点把舌头给咬断了去。 这还是在外界那个张狂狡诈狠厉阴险的罗襄魔藤巨树吗？ 和现在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看到那般恭谨虔敬模样的黑光，较之在他面前时的飞扬跋扈，不知差了几千几万个维度，墨凡的脸都绿了，变化和差异也不至于这么大吧…… 当然，他的脸绿不仅仅是因为诧异、尴尬和佯怒等诸多情绪，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了一件事。 他体内的黑塔好像远比他想象的要牛逼哄哄得多，甚至于超出了他所能想象到的强大这个概念。 然后，就是面对着这样一个可怕至极的存在，他还每天贴在对方身边叫着人家‘乖女儿’……？ 老天爷，降下一道神雷把他劈晕吧，不要让他看到一会儿将要到来的悲惨结局了！ 就在墨凡神游天外思通古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星空之时，旁边的黑塔终于是忍受不住他那怪异至极的目光，挥出一道浩瀚灵力，便将墨凡甩出了丹田世界。 在倒飞而出的途中，一道心声直接在男孩脑海中响起： “去灵台那边固守本心吧，咱马上要收下这个三境小妖了，到时候生出一点儿魔气乱窜，你可别拖咱的后腿！” 闻言，墨凡眉头紧皱，在他看来高不可攀的三境大能到了塔灵的嘴里居然就直接变成了一介小妖，那对方所说的‘一点儿魔气’，他可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到底是多大一点儿的魔气……？ 没有给墨凡很多思索的空间和想象的余地，黑塔很快地就告诉了他答案。 只不过这个答案比男孩想象的还要离谱得多。 看着铺天盖地一般从经脉中逆流而上的黑气，墨凡两眼一瞪，直接放弃摆出的抵抗架势，从灵台世界窜到了灵府之中。 靠，这就是塔灵传说中的一点儿吗……把他灵台中的整片海翻过来，估计都不一定能浇灭这道黑潮…！ 把黑光放到外界，估计连落月盆地都能直接注满！ 这让他一个一境小修士如何抵抗？ 想到这里，墨凡索性在灵府中拿起石柜上的书，安静地读了起来。 至于外面的漫天剑气、无边黑潮和浩瀚深海，三者怎么争抢地盘，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谁赢了进来告诉他一声就行，或者干脆不要进来，敲一敲灵府外的石门即可… 丹田世界中，在墨凡的灵识飞出之后，黑塔又和罗襄魔藤巨树悄声地说了些什么，见后者跪伏在地，无一不应允，甚至还分外感谢她的不杀之恩，说什么‘有幸成为塔大人的马前卒是他巨树一族的光荣’之流的屁话，塔灵便一阵无语。 和墨凡这家伙呆的久了，她都快要忘记别人的奉承是什么模样了。 猛一下子被人捧在王冠上尊崇，她甚至还有些小小的不适应了起来…… 都怪那个万恶的墨发小子！ 想到这里，黑塔拂出一道幽光，印在罗襄魔藤巨树的魔核之前，直接将之收服在了塔身一层的空间里面。 整个过程轻松得好像是一个三境大能在收服一境小妖。 但事实上是完全颠倒了过来。 只不过不会因之而改变的，是那种驯化收服过程中的轻松和随意。 至于那道吓傻墨凡的黑潮，自然是她有意让魔藤把身体内的魔气全然爆发出来的，一方面是为了将巨树三千年来根深蒂固的低阶魔气，换成她塔身之中的荒气，以达到在未来出关之时增强对方战斗力的目的，另一方面，便是她让罗襄魔藤巨树进入墨凡身体的最重要的夙望。 那就是利用巨树一族活到三千年以上的树妖才能生出的神赋——枝叶夺舍法，来拓宽和修复墨凡的身体！ 男孩的身体看似强大，但事实上一直处在一种濒临爆发的临界线上，越过那道线，就是无边的死寂和腐朽。 连她和造化丹都没有办法拯救的腐朽。 五年之前，当时还是身任第三十七任剑阁主的墨凡遭受了不可修复的重创。 在那道举世超绝的剑阁大阵之中，他的身体先是受到了亿万道五境剑气的侵蚀，那时候，凭借着强横的道藏和对剑道的灵悟，他以经脉尽碎为代价压下了这通身的凌厉剑意，将之驱逐到了灵台之中，虽然结果是导致了曾经涯涘无际的灵海被压缩成了一道道小水沟状的碎片，但他仍然是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并且留下了无数道宝贵的记忆封印，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再度苏醒。 但这只是他的灾厄的第一步，在迈出剑阁栈道的那一刻，等候在那里的万千妖物向他展露出了世间最锋利的獠牙。 那时候，他想着修剑人的心果然是天底下最险恶的心，常年与剑作伴，不是剑客吞掉剑上的王道浩然之气，便是用剑人被剑刃上的诡道邪术给迷花了心眼。 后者的心上千疮百孔，从中一道道透露而出的，是残忍至极的剑意。 而如今就要轮到他来体会这种剑意了。 在拖着残破的身体经历了连番的大战之后，他身中妖物‘无量终始’，被生生炼化了十二道洞天，眼看妖息就要侵入心脉之时，他迫不得已才动用最后的保命秘术，以‘伐性之斧’斩去18年光阴，以‘胠箧之盗’连通九万里山河，横跨了天山，出现在东域的山脚之下。 但是这样子做的代价，却是让得他的神性、心力和根骨都被盘剥殆尽，那曾经傲绝天下的无穷道藏尽数衰落，一道道可怖的危机，潜伏在了他的身体之中。 接手这副烂摊子的就是年幼的小墨凡。 经过了半年的星夜淬炼和在林村的三年炼体，他的身体在表面上已经显得好了许多，甚至比起常人来说还要更加强大，但是在身体的更深处，在骨髓之中，在心液之中，危机仍然远未解除。 最为明显的特征便是，他的修炼速度现在变得极为缓慢。 在当初，他可是创下了一年连破斗气十七阶的记录，墨凡眼下洋洋得意的进阶速度与之一比，就变成了龟爬一般。 不过好消息是，当男孩一朝解除这些危机之后，那个弹压中域一千年的天才，将会再度复苏。 塔灵很需要这种天赋，因为留给她和墨凡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见识过中域仙战和千年族战的老树对这两场战役的印象没有错，但他显然不知道，这两场战斗，并不只是在用余波影响着世界。 他们有朝一日终将回归。 被尘封的人，被遗忘的人，被历史抛弃的人，将来会再度回来改变历史。 这是黑塔的大恐惧。 没有人能在时代的漩涡中独善其身，到时候，若是她和墨凡还不够强大的话，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比死亡还要凄凉得多的晚景。 因为他们都是有大隐秘的人。 她迫切地希望墨凡能在这道隐秘还没有被世人所侧目的时候，就强大到无人敢侧目，成长到无人敢觊觎！ 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就怕打不过那些贼人。 变强的道路还有很长，而恢复墨凡的身体潜能和修炼天赋，就是黑塔所迈出的第一步！ …… …… 被冲撞的大力裹挟着，墨凡在长空中坠落，向着不知多么深广的沉渊中急速砸落。 身体之内的经脉在树枝状散开的黑气之中被不断地破坏重塑，本来是向着适应罗襄魔藤巨树一族易于夺舍的躯体方向改造的经脉，在黑塔的有意引导之下，变成了通过破坏来寻找残留剑气的一种方法。 但这个破坏又不是单纯的破坏，而是蕴含着树族生机的破坏，在魔藤树族特有的枝叶夺舍法之下，每一个被破坏掉的经脉都处于一种似破实合的状态，方便于树族的重建。 这是上天赐予拥有三千年以上树龄的老树族的一种特有恩赐。 但是现在却被黑塔巧妙地用作了修复经脉的手段。 在这个脉络重建的过程之中，无数道比杀意和血气还要细小的剑芒被一一揪出，消融在由塔灵引导的黑潮之下。 按照她的推测，用不了七天，一副全新的身体就会跃然出世，不说恢复到以往一百零八脉尽开的那般强悍天赋，至少开通人体三大府——渊府、心府和灵府附近的五十道修行经脉，还是没问题的。 当细致到不厌繁复的工作在男孩的身体之中展开的时候，固守在灵府之中的灵体墨凡不出所料地轻松晕了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由梵衍决的一心二用之能所凝结出的斗气墨凡在丹田世界中观望着这一切。 无数道幽微的脉络在他眼中显现，即使有着内视之能的男孩也是第一次如此精细地观察着身体内的道藏，一种对于斗气和灵力的运行轨道，甚至是对于人类的更深层次的理解，在男孩的头脑中渐渐生根发芽了起来。 这种亲身体验破坏和重建的过程，比之解剖还要让人更加触目惊心，印象也自然是更加深刻。 第142章 相遇 外界，不断坠落的男孩身躯在撞断了不知道多少根幽涧的树木之后，终于重重地砸落在了水塘之中，随着一声清脆的落水声，飞溅起的无边水花飘洒在一线天的深渊之中，给周遭幽暗的草木撒上了几分水意。 不少常年不见阳光的瘦小枝叶经受不住水花的重量，在渐渐倾斜的弧度中，滑落下一颗颗珍珠似的露珠，打在男孩的脸上和身上，发出啪嗒的细碎声音，在幽涧中愈传愈远，最后夹杂着阵阵回声袭来。 被身体内的剧痛直接击昏的灵体墨凡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缩在丹田之中观照自身的斗气墨凡也没有办法走出阴阳鱼盘所在的丹田世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溪水中漂行，随着地势水意的起伏，向着不知名处幽幽流去。 另一边，男孩砸落水中的巨大声响惊动了一个正在幽涧中采药的少女，被远处溅起的水花和冲击声音吓了一跳的女孩轻轻颤抖了下，连带着手中用来采药的玉箫也轻轻晃动，险些把身前的一株必须极小心采摘的黄庭果给碰坏了去。 悄悄地将手中的棋盘横在身前挡住自己，女孩一边小心翼翼地采摘着黄庭果，一边偷偷地观察着身边的风吹草动。 见到远处的溪涧中再也没有其他怪异的动静，女孩这才缓慢地从石盘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透过掩映的草木，睁大眼睛看向了身前的幽谷。 那可爱的模样，活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 映照在眼中的一切还是如她初来时的模样，草树幽深，溪水绕着浅滩缓缓流动，时不时带过一些不属于山林中的丢弃物，都是顺着山脉上流逐渐飘下的无用垃圾。 女孩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轻轻地走到水边，正准备拾起溪水中的一个残破瓷瓶装到篓里，像以前一样带回居住的小屋中，突然听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型瀑布上方传来了一声重物入水的声音。 “噗通！” 沉闷的声响和最开始听到的那声巨大轰鸣一般无二。 女孩握紧了手中的玉箫，神色中颇有一些犹豫，最终还是甩了甩小脑袋，向着上游的小溪处行去。 幽深的涧底仿佛是被光明抛弃的所在，头顶迥绝的一线天不但照不到沉渊之下一缕阳光，甚至还给这个阒寂的世界中添上了一抹绝望逼仄之意。 行走在这样幽邃的环境之中，女孩如空谷幽兰一般，独自盛开着专属于她的芳。 时而用玉箫拔开挡在身子前方的横斜枝干，时而遇到高迥不易攀登的所在就垫着石盘费力地攀援，过了足足十分钟之后，不断前进的女孩才和顺着水流渐渐滑下的男孩碰了面。 见到冰凉的溪水之中躺着这样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孩，恐怕任谁第一时间都会认为这是一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死去的倒霉尸体，暗啐一声，然后甩甩手避而远之。 但是女孩在看到那抹苍白之后，神色中却露出了一点惊疑，像是一眼就发现了男孩还活着的事实。 从那样高的高空中坠落，不但身体上毫发无伤，就连衣服都没有划破一丝，这种怪异的现象，让得女孩不由得有些惊讶。 经常来幽涧中采药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奇怪的事情。 稍稍的沉思了一会，女孩终于决定先将面前这个男孩拉到岸上来，她小跑到溪水边，用手中的玉箫轻轻一提，也不见有什么用力之处，便将男孩的身体从水流中央勾到了岸边。 随后，女孩轻轻地放下手中常年提着的玉箫和石盘，捋了捋袖子，伸出两只小手吃力地拽着墨凡向岸上拉去。 躺在冰冷的水中，墨凡的身体虽然不能有所动作，但是灵觉还是一如往常般灵敏，在这种怪异幽寂的深渊底下见到一个如此娇憨的小女孩，饶是他一向胆子颇大，此时也怀疑起了小时候兔长老讲的狐妖女婴的鬼故事。 面前这个小女孩，不会就是那修道千年的老狐妖幻化而成的吧…… 若是以前，有人和他说起这种可能性，他一定会拍着胸脯打一百个保证，世上不会有那么长寿的老妖怪，但是现在，他对寿命的认知和以往可全然不同了。 毕竟，如今他的黑塔里面可还住着一个本源耗尽陷入昏迷的老树妖呢。 活了三千多年，那是什么概念…… 墨凡不禁想到，以往他在人类世界的认知中，不入境的修炼者最长寿的也就是活到一百岁左右，紧接着就该准备驾鹤西去的事了，一境的修炼者们比普通人要强上一些，平均都能活到一百二十岁，但也并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二境的修士们则要更加厉害一些，普遍都可以活到一百五十岁，至于那更为强大的三境大能，也不过能活二百岁左右，较之三千年的沧海桑田，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水平。 今天这几个时辰的所见，就已经将墨凡关于长寿的定义全然颠覆，所以他才会怀疑这个奇怪的小女孩会不会就是那神秘阴冷的狐妖一组。 传说中狐族的女人尤喜欢烹吃人类男子的心脏部位…… 墨凡的小心肝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就在这种未知的恐惧之中，看到那个拉他上岸的女孩迟疑了一下，就将小手探向了他的身体。 不，不会来真的吧…！ 想他墨凡自出生以来英明一世，今天不会真的折戟沉沙在这种地方吧！ 男孩在心中哀嚎了起来。 …… …… 齐国龙兴七年。 中域，江南道，剑阁。 自从数日前的罪人叛乱风波发生之后，剑阁已经在中域的舆论声中被征讨了足足数百次之多，所围绕的，不过是以偌大之剑阁，何以不能看管住罪人这一问题。 剑阁的势衰已经衰落了很久，或许是从老阁主白日仙去之后，才突然发生的极盛到极衰的坠落，也或许是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埋下了某种隐患，总之，这一次的信誉打击对本就飘摇的剑阁来说显得很是沉痛，足以称得上是雪上加霜。 雪和霜之下，是被天上的风雨掀飞了三重茅的阁屋。 这三重茅草不是杜诗中的笔法，是遮盖在每个剑阁人心上的最后一层防护。 没有了这层防护，本就靠近天山的剑阁里，空气显得更加的寒凉了起来。 凉气生在心底，便是剑意也无法驱除。 更何况，剑阁弟子心中已经没有了剑。 那一日五百人闯阁，不但没有见识到护阁大阵，甚至没有见到他们本来的必得目标——老阁主的无名剑。 举世皆传剑阁的牌匾之上存放着这把闻名遐迩的剑。 当五百人打下牌匾来的时候发现这不过是个玩笑，恶意的玩笑。 甚至于不啻于弥天大谎。 开什么玩笑，作为中域至宝的无名剑，作为弹压一整个纪元的老阁主的象征，这把剑竟然没有在剑阁之中？ 谁都怀疑起了剑阁的‘退位说’和‘仙逝说’。 没有人怀疑老阁主对剑的挚爱，人们只怀疑那人是否相信自己奉献了一辈子的剑阁。 不然，何以传剑天下的人，临死却带走了自己的佩剑？ 剑阁便是在这种舆论之中渐渐走向了极衰。 这一日，有一个十五岁的小孩拿着一串糖葫芦，走到了沉寂的阁楼下。 往日里在楼前热闹练剑的弟子，此时已不知去向，只剩下阁檐上的双燕，戏谑地啁叫着往日的繁烟。 明明是秋日，却有春燕，这挺奇怪的。 男孩想着，咬了一口糖葫芦，发现长长的串子上，此时只剩下了一个大山楂，连糖边都没有。 一口咬下去，很是酸涩。 他咀嚼着山楂，含混不清地喊道：“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 很有韵味的词被他这么一喊，也就没了味道。 空中只有一股淡淡的山楂清香浮动着。 男孩吸了一口之后，感觉到很满意，因为这是他的气息。 这座剑阁中，如今终于只剩了他的气息。 没有了那人的剑，再好不过，就算有，也要想法子给他劈断。 什么‘无名剑’，叫‘沽名钓誉剑’才是，在天下人都把剑名当宝贝时，就他敢起这样的名字，显得多么特立独行，剑走偏锋。 想到‘特立独行，剑走偏锋’这八个字时，小男孩憨憨地笑了起来，觉得这八个字形容那人甚是合适。 不但他的人又特立又独行，便是他的剑都只会走偏锋，没有一点大家道蕴。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被天下人给赶走的啊……” 小男孩轻轻地叹了一声，望着不远处跟着他走来的将军，突然笑了起来，道：“你是来抓罪人的吗？” 在老阁主仙逝后第二次来剑阁的王德勇也笑了起来，整齐的牙齿在初阳下熠熠生辉，厚重地说道：“那么，你认为我要抓你吗？” 小男孩摇头道：“我想你应该抓那五百逃犯。” “他们不值得本将军出手。” “但他们要越天山，去东域。” 老将军眼神中有縠纹荡漾，声音却很平淡，道：“乱域自合有乱臣。” 第143章 那年你说糖墩儿真好吃 “你抓不住我。”男孩不再纠结五百罪人的问题，低头看着王将军的将军肚，平静说道。 王德勇怔了怔，笑道：“抓不抓得住，总要试一试。” “试了三百次，还要再试吗？” 小男孩叹了口气，道：“所以你的肚子上才会有三百个孔啊。” 王将军从背上取下了阔剑，左手抽出一柄***，摆出了一副刀剑合击的架势。 面对着这种严阵以待的姿态，小男孩只是弹了弹手里的糖葫芦串，正好吃到最后一个山楂的木串，像极了带着剑柄的剑。 他弹了一下，有浩然大气从他脚下升起，剑音缭绕，惊得雏燕都飞了起来。 第二下，正气变成了无数把剑，聚在他的身边，每一把都是历史上最正统的名剑。 名家的名剑。 唯正统，所以名家，唯名家，所以名剑。 天山飞雪，少了半边牌匾的剑阁阁楼显得很是滑稽，被大雪一砸，连仅剩的半边也没了去。 “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剑阁了。” 男孩正要再弹第三下糖墩儿，忽然收了手，弹不出去的胖手指在衣袖上抹了抹，泯灭了天地无边剑气，只留下袖间一道糖渍。 “怎么了，打了三百个洞，不想再打了？”王将军微嘲地喊话道。 “非也非也，孔子删诗三百零三篇，不论此说真假，三百零三总是个好数字，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在我的阁楼前，我若是再弹一下，你人就没了，三百零一个洞就显得很难受，要把我这个强迫症给逼死。” 男孩甜甜地笑了起来，道：“况且再过几年，大家就该到四脚爬龙那里团聚了，各路老家伙里面，见不到你，岂不很是遗憾吗？” “哈哈！” 听到这话，王德勇酣畅大笑，激动得提刀的左手一滑就砍下了两根胡子，拈起胡须，老将军快意不已：“都说我长须森然似戟立，如今在你的剑意下就变成了软虫，砍下两根，也算是做个立誓的信物，从今日起，你便呆在小破阁中，一不准屠杀女子，二不准飞剑天下，三不准挑杀他派剑士，如何？” “那要三根胡须才是。” 男孩啃了口山楂，终于啐出了第一个山楂核。 见状，王将军拎起胡须，刀斩三尺，地面上一道寒光如水。 拎着这三根胡子，王德勇随手把它们甩向了少年。 男孩举重若轻地接过，笑道：“现在要不要再来一个洞？” “呵呵，少了三根胡子，我怕一拳把你打死。” “莫要玩笑，这里可是剑阁。”男孩挑衅地看向了中年人……的大肚子。 男子收刀并剑，转头挥了挥手，悠悠道：“剩下三剑慢慢刺，早些扎完了洞，劳资恐怕也就见不到仙战了。” 闻言，少年不屑地拍了拍手，道：“当年一剑‘大江东去’的老王头，如今也被大江拍着向东奔去了啊。圣人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不舍昼夜’，诚不欺我也。” “不欺你，是因为你本来就没看透而已。老夫寒芒依然在，一剑出，可教星辰倒悬，只不过当年败给了老阁主，就发誓不再用‘寒芒剑’罢了。” 王德勇‘啧啧’吧唧着嘴，想到了些许年前的胜事，温和笑道：“你是老夫第二个打赌的人，别再那么早就死了个球的，黄土下面，老阁主自己一个人开心就够了，不需要你去凑热闹。两个人耍剑，若是没个懂行的看客，比台上唱戏的都难受。” “说不定有朝一日‘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呢’？” 小男孩看着王德勇，诚心地请教着这个问题。 ‘碧落’是天，‘黄泉’是地，他拈出这两个词，问的是——如果说在天上地下都找不到那个人，该怎么办？ 言外之意是，若教那个人还在人间……该怎么办？ 老王将军搓着胡子，想了良久，说道：“那人间就很有趣。” “来人间一趟，总要看些有趣的事。” 男孩弹着剑气，将九层阁楼一层层削去，变成了一个大屋。 远处，王德勇顿住步子，摇了摇头，道：“不如说‘想’一些有趣的事更好。” “不过我收回先前的话，你终究悟了许多。对了，不要忘记答应我的誓约，老夫走了！” 说着，男子一摆手，便腾起大刀，向天山飞去。 看来他表面上说不在意乱臣罪人，其实是假的。 终究还是要追上去一刀一个，像小锉刀切开糖葫芦上的酸山楂。 留下小男孩一个人，看着焕然一新的剑阁，璀璨地笑了起来，嘴角的两个酒窝，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道水光。 酒窝中自然没有酒，水光也全都是泪光。 那年你说糖墩儿真好吃，我串起三百个女子与小人，你说我剑锋走偏了，我想着谁曾说‘唯偏得其正’。 如今我走着最正的大道，大道上有着最正的剑道，我串起真正的糖墩儿来到你的阁前，老阁主你的人影又跑哪里去了呢？ 云影就像云中影，把你虚幻成了泡沫，我能理解，削骨最是此中，豪杰都跳不过美人关，可是……怎么连你的剑也都成镜花水月了呢？ 你人可以死，你的神识也可以死，但是挥剑的手不能停，你的剑不能消失。 不然，我有一天真的拔光了老将军的胡子，还有谁来看我山气日夕中舞剑？ 十五岁的男孩望着阁楼，望着更远处的虚渺祖庭，望着祖庭中端坐着的云影祖父，渐渐握紧了手中的木串。 那为了练剑而剪的很齐又很短的指甲，连掌心的肉都刺不进去。 一点都不疼，他想着。 而后陡然停止了啜泣。 …… …… 幽涧之中，不能动作的墨凡惊恐地看着逐渐伸向他的小手，脑子中已经转过了一百条关于狐妖的恐怖传说。 自己的运气不会这么不好吧，偏偏在这种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状态下遇见这等妖媚之物。 若是被对方不停地吸取阳气，便是他的经脉重铸的再好，等到他能动的时候，他的身体估计也就只剩下一副骨骼和经脉了！ 丹田世界中的墨凡闪动着凄凉可怜的小眼神看向黑塔，后者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塔灵都没有出来。 终于，就在这种胡思乱想之下，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地点在了他的手臂脉络之上。 ‘噗通’‘噗通’的跳动声从中有力地传出。 女孩抿着嘴唇，眼神眨了眨，发现身前昏迷的男孩脉象不但没有陷入微弱状态，甚至还在蓬勃地跳动着。 那种静脉的波动…蓬勃的有些过分，已经不像是人类所能拥有的脉象，与其说躺在身前的是一个大病初愈之人，他更像是……一个正在缓缓苏醒的旷世古妖。 强横的身躯，无边的血气，轰隆作响的脉络，一切都昭示着这个昏迷男孩的不同寻常。 玉篠的眉尖好看地蹙了起来，望了眼平躺在石岸上昏迷不醒的墨凡，收回把脉的小手，拢在袍袖中，在幽树下四处地走动起来。 “要不要把这人带回家里呢……” 女孩想着这个问题，一会儿走到漆黑的小树后面，用手上的玉箫击打着石盘，一会儿又小跑到墨凡身边，低下头来仔细地打量男孩。 如是三五次之后，女孩看着墨凡人畜无害的小脸，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小鼻子轻哼一声，蹲下身来，吃力地抓着墨凡的身体，塞向了她背后装草药的大筐。 女孩不过八九岁年纪，身子还远未成长到大人的高度，所背的木筐托在她身后时显得极大，但一旦将墨凡向里塞去，便登时显出了木筐的狭窄之处。 要么是男孩脑袋进去了，腿还在外面，要么是腿进去了，大半个身子还竖在外面……总之，不管女孩如何用力，墨凡和木筐之间始终没有达到一个还说得过去的契合。 折腾了十几分钟，也没有见一点成功的迹象，女孩累得轻轻喘着气，一屁股坐到小溪旁，两手托着气鼓鼓的腮，漫无目的地看起了水面上的倒影。 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可恶…！无论怎么塞，就是塞不进筐子里！ 可恶！可恶！ 女孩气得咬了咬牙，扭过头去瞪了一眼墨凡后，向着溪水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 也不知自己到底发出了声音没有，又或者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玉篠喊着喊着突然俏脸一红，不知想到了什么场景，缓缓地闭上了嘴唇，两颗小虎牙咬着唇边，静默地看着溪水中的倒影。 幽暗不见天日的溪涧中，流动的清水倒映着岸边一个环膝而坐的少女，水波荡漾，连带着她的衣襟也随之波动，那副好看的眉目之上，神情一片清幽。 女孩看着浅溪，看得入了神，也可能是想事情想得太过专注，一时间忘记了身边的世界。 在这种熟悉的沉寂之中过了良久，女孩才终于回过神来，甩了甩小脑袋，最后看了一眼溪水中的倒影，正准备起身，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 她抱着膝盖的姿势，不是正好可以将男孩塞到木筐中去吗！ 第144章 玉篠不会说话 想着这个念头，还未实行，女孩的脸倒是先红了起来。 之前她一直是推着木筐向男孩身上罩去，要么是罩在脑袋上，要么是盖在腿上，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亲密接触。 但若是想将男孩摆成一团抱进木筐…… 想着那种旖旎场景，女孩的小脸越来越红，比方才因为气鼓鼓而显得两腮微红的可爱模样，更加的通红了起来。 “要不然不救这个呆子了吧……” 玉篠心头忽然转过了这么一个想法。 “那么笨蛋，一个人怎么会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了呢，也不知道抓住些什么树木托住身体，就知道傻乎乎地往下坠。” 想到这里，女孩气不打一处来，跑到墨凡身边轻轻地踢了他的腿部两脚，受力之下，男孩的腿弯渐渐弯曲，看着那个弧度，玉篠明亮的大眼睛瞬间放光，围着男孩的身边转来转去，不亦乐乎地用脚尖将墨凡的身体踢成了一个大虾形状。 做完这一切，女孩高兴地拍了拍手，抱起一旁的大木筐，整个将墨凡的身体兜了进去。 “成功了！” 看着终于被塞进大筐中的男孩，玉篠露出两颗小虎牙，娇憨地笑了笑，拾起玉箫和石盘，以箫为笔，在上面开心地写下了三个小字。 她口不能言，石盘和玉箫便是她的纸和笔。 吃力地将大木筐背在身后，女孩把方才放到外面的草药重新铺到篓中，向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深涧幽邃，头顶一线长天，时不时飘过几缕白云，便遮住了整个天空，投下来的光芒便因而显得更加昏暗。 涧底巨石嶙峋，叫不上名字的奇草异木肆意丛生，掩映着清澈潺湲的溪水，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让得这片幽土之中也多出了几分可喜的生意。 玉篠背着大木筐，费力地在山涧中攀援腾挪，墨凡的重量压在她娇小的身躯上，使得这片本就难走的山路此刻显得更加险阻起来。 坐在筐里的墨凡同样是有苦说不出，这样的姿势，痛苦还在其次，关键是太羞耻了……！ 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征战之主，在班级战中纵横来去，鲜有一合之敌，那时候是何等的威风凛凛？如今竟然落到了这样一副下场，被贫弱的女孩背在身后的木筐中，艰难地驮向远方。 这种景象要是让元十八和尺一等人看到，他这辈子也就不用待在青龙学院了。 女孩倒是一个好女孩，只可惜医术显然不精湛啊，以他的脉象来看，明显是出于破脉后立的狂躁之中，精神陷入了昏迷，放在原地不管，七天过去也会自然苏醒。 不过，若是山中野兽出没的话，这个问题就该另当别论了。 那些饥饿的妖兽，若是见到他这样一团大补的元气之后，可不会管他是破脉后立还是真的昏迷不醒，肯定直接就三下五除二地啃上去了！ 想到这里，墨凡又有些感谢起了面前的女孩。 羞耻归羞耻，小命还是最重要的… 而且在他庞大的灵识铺展之下，他可没有错过女孩方才通红的小脸，那抹在幽谷中独自盛放的自然娇羞，让得情窦未开的他都是心尖一颤。 这个女孩的美是那种纯粹至极的美，所以才能直接越过浮华，打动人心。 不论是大人的心，还是小孩子的心。 墨凡的心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颤动了一瞬。 …… …… 炎惑校区的南门看守处，那因为神钟泉而愈演愈烈的战斗，终于惊动了学院内部的老师，不少看守大阵的尚武阁长老望着那渐渐升腾的无色彩虹，眉目间都流露出了一抹凝重之意。 无色彩虹升起得越高，说明其下的神钟泉品质越高，彩虹存留的时间越久，说明泉水的容量越大。 看今天这道彩虹的高度和存留时间，只怕下界的神钟泉至少也达到了玄阶城宝的价值！ 而且它的分量也是极多，从无色彩虹出现到现在至少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虹桥本体还没有丝毫要消散的迹象，这预示着这汪神钟泉的总体积甚至有一湖之大。 一个湖泊有多大？ 晋人说‘高丘隐天，长湖万顷。可以垂纶，可以啸咏’；唐人说‘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一湖之大，可以阻绝人心，可以堵塞天地。 当身为世间至宝的神钟泉蓄积成为一个巨大湖泊的时候，没有人能想象得到那种壮观和疯狂。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无色虹桥的光影坚持到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代表着一座万顷之湖即将现世，也象征着此地即将出现无尽的生杀毁灭。 也许，用不了多久，被各自宗派和佣兵团呼唤而来的三境大能的鲜血，就足以填满这一整座大湖。 无色彩虹周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便是先前纵横无敌的凌空长鲸和山之巨人，此刻都停在原地，不再屠杀弱小的人族。 这种做法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因为参与争夺神钟泉的，已经不会再是这些三境出头的小家伙了。 它们这种巨兽独来独往，没有可以呼唤的同伴，此刻便只好养精蓄锐，等待着被呼召而来的各方大能。 炎惑校区的老师们同样在等，不少三境巅峰的尚武阁长老和演剑堂的老妖怪们都从学校各个方向赶了过来，矗立在护校大阵的边缘，目光深邃地望着远处的无色虹桥。 那一道道气势渊沉的身影，让得不少山外的英雄豪杰心头上都蒙上了一层抹不开的浓雾。 终于，面对着数量如此庞大的神钟泉，雄踞东域的青龙学院也逐渐坐不住了。 这一个发现，无论是对于来自芒砀的巨兽还是从山外进入的人类而言，都称不上是一件好消息。 学院老师的锋芒，即将在不久之后，由他们亲自体会到。 不少刀口舔血的人在恐惧之余，心间都浮上了一抹雀跃，那是即将见证屠神的悸动。 一场旷世大战，似乎在墨凡的无意举措之下，即将拉开大幕！ …… ……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演武场中的班级战愈发激烈起来，不少排名靠前的班级都出现在了战台之上，耀眼的技能光芒相互闪烁着，碰撞着。 在面对着与昨日截然不同的敌人类型的情况下，不少院系经过了最初两个小时的调整后，渐渐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对战策略，即使依然打不过敌人，也能稳定起自己的阵地，逐渐开始反击。 四大主院的积分收割速度在这种有效的抵抗之下，肉眼可见地缓慢了下来。 器药院的强势碾压，被召唤院的魔兽狂潮抵挡了下来，作为越打越强的召唤系，在魔兽的作战经验越发丰富，彼此之间的配合越发精妙之后，即使是面对着本届夺冠呼声最高的器药院，他们也是逐渐地打出了自己的节奏，凭借着魔兽的体能优势，将一面倒的收割战局硬生生拉到了对拼谁的真元更雄厚环节。 如此一来，不但器药院的积分收割速度被有效地抑制了下来，便是召唤学院，在抽到稍微弱小一些的对战班级之时，也是逐渐地收获起了积分。 一场场累积下来，数量也颇为不殊，眼看便要超过倒数第二名的治疗系。 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治疗系今天遇上了法道院。 作为攻击手段最少的辅系，治疗系每年都会牢牢地霸占班级战后三名的位置，但是即便如此，治疗院也从来没有哪一年像今年这般惨烈过。 先是迎头撞上了十二辅系中最强劲的黑马——剑道院，被对方的凌厉剑气削得差点连头发都掉光了去，这还不算，又在比试的第二天，直接遇上了往年的王道主院——法道院，险些被那漫天飞舞的恢弘魔法炸得连身边人的小脸都看不清晰！ 这两个院系强大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强大是治疗院最讨厌的强大，那种不讲道理直来直去的进攻，是最克制他们这种擅长柔着来的战斗方式的。 像是什么器药院和符篆院，虽然也很强大，但是那边打一下，这边奶一下，就算再强大的攻击也还没有什么问题，就怕剑道和法道这种持续不断的轰击，直接将得他们的阵线都给全面击溃了去，根本不给他们组织人手修复被撕裂防线的机会。 不少治疗系的孩子都怀疑起了穹顶之光的险恶用心，一上来就让他们遇到了两个最不愿意交锋的敌人，将他们本就不多的信心给击打得粉碎，连粘起来的时间都没有。 要是第三天再遇到斗战院，把这三大极致攻击都给体验个遍，治疗系的学生们就真的可以放弃治疗了。 这边治疗院中一片哀声遍野，隔壁的鉴宝系中也是适时地响起了许多哀嚎声音，惊得不少男生女生都扭头看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鉴宝系的孩子们哭得比他们还惨？ 顺着鉴宝院的目光看去，治疗系的学生们知晓了问题的答案，一时间，不少女孩皆是面带同情地看向了同为三大垫底专业的鉴宝系。 第145章 符篆一班对鉴宝一班 那怜悯的目光之中，显然充满了‘你们加油，这班级战最后两名的名次就交接给你们了’的窃喜之意。 让得鉴宝院全员悲愤莫名的，正是穹顶之光洒下的下一场对战信息。 只见第四战台的光团之上，赫然写着：“符篆院一班，对战鉴宝院一班！” 符篆院方向，张潜龙白小蛮等人悠悠地站了起来，步履泰然地向着第四战台走去，每一张小脸之上，都充斥着对积分的渴望和为自己正名的强烈欲念。 在第一天的战斗中，作为符篆院最精英的他们竟然以三分之差，败给了器药院的三班，这种耻辱，在他们重回积分榜第一之前，是用什么圣水都洗刷不掉的。 全面击败鉴宝院一班，就是他们反击器药院的第一步！ 一旁，常乐和尺一等人笑着向熟识的好友打着招呼，小脸上笑意盎然，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鉴宝院一班最强的也不过是二境初期的斗伯法伯，较之坐拥上百名二境中期巨擘的符篆一班，显然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更何况，符篆一班还有着张潜龙这号最强人物，那等来自平远公府的浩瀚死气，挥挥手就能将战局强行扭转！ 若是对上符篆院十班开外的班级，鉴宝院恐怕还有斩获不少积分的希望，但是遇上了张潜龙他们，只有惨烈一败的可能。 这也是为何鉴宝院的孩子们在看到了对战信息之后就一脸垂头丧气的原因，他们是来拿积分的，又不是来狙击符篆院的，根本没有必要像自爆一样，用最强的鉴宝院一班来硬憾符篆一班，降低对方斩获积分的速率。 只不过，与整个鉴宝院的悲哀氛围不同，鉴宝一班站立起的五百人中，每个人的小脸上都昂扬着不可磨灭的战意，对于鉴宝院来说，这场比试的结果或许只是失去了不少应得的积分，但是对于出战的他们来说，这是一次极为难得的与强者正面相撞的战斗经验！ 这种经验无关积分，代表的是每个人心中对于变得更加强大的热望。 鉴宝院一班站起的五百个人缓慢地走向了第四战台，每个人都抱着这种与强敌正面交锋的期待和宁为玉碎的死意，坚定地迈动着脚下的步伐。 五百个人的步调渐渐合为一致，那种澎湃的战意，不但感染着鉴宝院中的消沉气息，便连远处的元十八常乐等人，都是不由自主地为之侧目。 “看来接下来的这一战，并不像是一开始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啊，”尺一摇晃着脑袋，收回了望向鉴宝一班的目光，摩挲着下巴道，“咱们要不要开个盘，赌一赌两院的胜负、取胜时间以及积分？” “胜负还是显而易见的。” 一旁的千山雪撩起了雪白的长发，笃定地道：“莫说是一班，便是三班，也足以将鉴宝院轻松拿下，有些时候，战斗力的差距并不是凭借着一腔战意就能扭转过来的。” 说着，她战意盎然望了眼器药一班的位置，那里隐隐有着两道灵力通天的清瘦身影。 正是这两道身影，在昨天将他们器药二班再度取胜的梦想给狠狠地碾碎了去。 凭借着的，就是气势无匹的战斗力。 看着千山雪一涉及到战斗就谁也不服的骄横模样，尺一啧啧笑着摇了摇头，转开话题道：“雪妹妹押符篆一班轻松取胜，还有没有其他感兴趣的人来押注了？” “赌注也不多，小赌怡情，大家押二百青龙点便足以！” “押不了吃亏，押不了上当啊。” 元十八装模作样地掐算了一番，挥手甩动袍袖，傲然道：“老夫押咱院一班取胜，时间为十九分钟左右，最终收获积分为二百一十点！” “哟，老猿对咱院信心很足啊。” 前排的柳絮眉毛扬了扬，扭过头来笑着道：“我也押咱们班胜吧。” “那当然了，你们不知道，我昨天没认出来最后和张潜龙说话的那个小娃娃脸是谁，但是越看越熟悉，总觉得在哪见过，回去之后一琢磨，才想起那人是齐国的小皇子！” 元十八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道：“这消息可是之前从墨凡那里套来的，你们想，长安城三公子的话，别的可以当做放屁一样不去相信，可是关于自己国家的小皇子，还是不敢乱开玩笑的吧。” 遥远不知所在的墨凡忽然在心间打了个喷嚏，敏锐地感觉到似乎有某个家伙正在疯狂诋毁他的信誉…… “呵呵。” 听到元十八这么说，一旁的柳絮尴尬地笑了笑，也不接话，只是眨动着两只大眼睛脉脉地看着男孩。 “你们想，要是这样的家伙发起力来，什么鉴宝院一班二班的，还不是三两下就得给直接送出去！” 面对着柳絮的春波毫无感觉，甚至还有些腻歪的元十八甩了甩脑袋，大嗓门地喊道。 “你小子怎么知道他今天就会发力！”世子常乐和张潜龙等人打完招呼后，突然掺进了讨论之中，眼睛斜觑着元十八，不屑地道，“王孙公子的想法又岂是你一介刁民所能想象？” “老夫一个刁民，确实想象不到王孙公子在惨败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要不，请常乐公子给我讲一讲？” 元十八直视常乐，毫不退让。 “我怕你的耳朵承受不起！” “没事，我的手臂拎得动就行，毕竟，那么多的宝物啊……” 元十八啧啧着比划道，那等嚣张模样，差点将常乐的双手都给气得哆嗦。 见到水火不容的两人马上就有了暴走的架势，尺一和颜介对视一眼，赶忙喊道：“别吵架别吵架，和气生财，元兄押的注我这里收到了，世子殿下呢，要不要也来预测一下？” “哼，”常乐不屑地咧了咧嘴唇，不再看向元十八，高声道，“我押潜龙兄今日旗开得胜，十五分钟拿下战斗，斩获积分二百五十点！” 裹挟着灵力的声浪远远传开，远处，即将走到台下的张潜龙背着众人挥了挥手，迈步走入了空间传送大阵。 “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 元十八小声嘀咕。 …… …… 蜷缩在木筐之中，墨凡跟着神秘少女在幽涧中不断行走，他可以感觉到两人是在逐渐向上攀登，因为照射在他们身上的阳光越来越多，说明已经很接近一线天的峰顶处了。 身旁幽树倒挂，虬结的枝干上点缀着三两片黯淡的枯叶，显得颇有些奇特的美感，树木之上，时不时飞过几只怪叫的乌鸦和鸱鸮，更为这趟山涧之行增添了几分幽趣。 之前墨凡从空中坠下的时候没有来得及欣赏，如今处在大木筐中动弹不得，倒是有许多时间可以自在地感受着周遭天地，这在芒砀山中，可是不可多得的宁静。 也不知背着木筐采药的女孩是何人物，在山间走了数个时辰，竟然没有撞见一个凶猛妖兽，出现在身边的尽是些未开智的鸟兽，若是不知情的人，只怕真会以为自己是在哪一处野山坡中攀登。 同样奇怪的还有女孩的身体力量，墨凡清晰地记得，之前她把自己捞上岸的时候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的，显然可以推断出女孩的身子很是柔弱，可是如今在这陡峭的山崖下背着他走了这么久，女孩连一次休息都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 虽说在芒砀之中，多么奇怪的事情都是寻常，但是如今的他和以往不同，正处在经脉修复的阶段，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说点不好听的，就是女孩把他背回家直接熬成大骨汤，他都没有办法阻拦。 墨凡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先回到学校再开始这种开脉修行，宿舍里面虽然吵闹了一些，但是最起码安全有着绝对的保障。 老猿，颜介，常乐……老夫想你们了，快来给老夫护法呀！ 幽寂的山林中，显然并无一人可以回答墨凡的期待，只有无穷尽的山风和怪鸟的鸣叫声，陪伴在他的左右。 在山涧中颠簸了不知多久，玉篠也感觉到了一丝疲惫，她今天本就是早起了两个时辰，特意来山涧里面采摘那颗只在太阳初生前的一刻钟才会结出的生忘果的，如今，睡眠严重不足的她又背着一个男孩在山中行走了数个时辰，虽然有着玉箫和石盘的加持之力，但是她的身体也快到了极限。 数年之前，她还是一个强大的二境觉岸境的强者，但是后来遭遇了一场变故，不但实力尽丧，就连声音都再也发不出来，而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听力也在逐渐弱化。 每一天从床上坐起之后，她都能感觉到外面的世界离她更远了一分，那种安静让人心慌，那是一种好像整个人都被天地隔离开来的寂灭之感。 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玉篠的性格越来越闭塞，就连肢体动作，都逐渐地减少起来，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她正在觉醒…… 就在这种时候，墨凡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直直地坠到了她的身前，但是这就足够了。 第146章 神秘山谷 因为这让她知道了，她还有存在的价值，即使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她依然还有很多可以做到的事情，比如说，帮助一个陷入昏迷的男孩。 在这种执念的坚持下，玉篠成功地将男孩背到了山顶，虽然不是墨凡最初掉下来的那个悬崖口，但是男孩心中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喜悦，不管怎么说，被太阳暖暖地照着的感觉，总要好过在幽暗潮湿的环境中不断地向上攀爬。 那种暗无天日的沉寂感和不知道尽头的恐怖感，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灵。 所幸女孩和他都成功地攀登了上来。 感受着阳光的暖意，墨凡尽可能地铺开了自己的灵识，数千米内的景物一时倒映在心间，让得男孩重新产生出了一种活着的感觉。 动弹不得…真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山间的景色鳞次栉比地排列在眼前，出乎他意料的，从灵识中传来的风景根本不像是他先前在芒砀山中所见的秋色。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不见了，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鸟语花香的春光，各色的鲜花铺展到远方的山峰处，刚刚从山涧中脱身，眼前便又出现了一片群山，天地间造化的神奇令得墨凡不由得在心头感叹一声。 四周环望，尽是连绵起伏的山岭，每一座山峰的高度都在千仞之上，高耸处直入云霄，不断交错的山峰，将这片花草世界围成了一座封闭的山谷，唯一的出口便是先前的山涧。 似乎将这种地方称作芒砀山中的桃花源都不为过之。 在见到这片花海之后，女孩的脸上也洋溢出了一片笑容，稳定了下身后载着墨凡的木筐，小跑着奔向了山谷中的一座质朴木屋。 山间清泉流响，在女孩看不到的地方中，两只黄鹂立在柳树梢上，轻轻地将头并在了一起，从中隐隐传出了人类的窃窃私语。 “喂，大黄，你看到了没有，小姐今天回来的比平时要早一些啊。”一只毛色较为暗淡的黄鹂倚在柳枝上，向着身边的同伴低声说道。 另一只毛色鲜亮气宇轩昂的鸟儿微微低头，压抑着声音道：“我看竹筐之中不只是往日的草药，似乎还有着一个小孩！被上面的草木遮掩着，看不甚清性别，要是男孩的话，你说要是谷主回来了，看到之后该怎么办？” “你这乌鸦嘴别乱说，”想到了什么恐怖场面，第一只开口的黄鹂浑身哆嗦了一下，鸟毛轻颤，结巴道，“一会儿小姐吃完午饭，应该就会变成大小姐的，到时候我们调油加醋一下，借大小姐的神魂，把那小子给宰了再说！” “还是二黄你最聪明。” “那可不！”毛色暗淡的黄鹂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那么，一会儿和大小姐交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就先去找老驴了。” “靠，你给我回来！”一把拽住作势欲飞的鸟儿，二黄鸟眉一皱，没好气地道，“敢情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别给我瞎灌迷魂汤，到时候咱俩一起去，谷主回来就算是问罪，也有个交代。” 见到自己的计谋被识破，大黄清亮地啭叫两声，飞到柳树梢头，不再言语。 将庞大的灵识渐渐收回灵台的墨凡把这一幕怪异的闹剧全部看在了眼里，他尝试着控制了一下身体，发现还是做不出一点动作，体内所有的经脉都在重建，往常包蕴紫火的穴道都在黑塔的控制下开始了移位，向着更为强劲妥帖的方向行去。 这种事在墨凡的眼中简直是神乎其技，但在黑塔操纵精细的庞大魔气之下，都逐渐变为了可能。 经过一个上午的重铸，体内的一百零八脉已经完全开通了三大主脉，估计还要再有半天的时间，才能将剩下的三大主脉渐次开通，到那时，他估计才能控制身体做出最简单的动作。 面对着两个怪异黄鹂的言谈，男孩不由得开始思索起来自己接下来的处境。 似乎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还有着另一重人格，仅仅通过吃饭就会进行转换，而且在交换人格的过程中，连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都会忘记。 这可真是难办了，他现在连一根小拇指都难以控制，似乎除了静观事态变化之外，没有了任何可以自救的举措。 丹田世界之中，灵体墨凡望了眼硕大的黑塔，见后者塔身沉黯如墨，连丝毫动静都没有传出，男孩不由得叹了口气，尝试着将斗气凝聚的身躯越出丹田，看看能不能沟通到灵府中的自己，可惜的是，在斗气离开丹田的一瞬间，无处不在的罗襄魔藤巨树的浩瀚魔气就轻扫而过，将其吞噬殆尽。 墨凡皱了皱眉，运转梵衍决，再度进入了斗气的修炼状态。 眼下，似乎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了，他不相信真遇到危险的时候，黑塔会一点办法都没有。 既然现在怎么想都没有用，那么，沉潜入修炼状态也许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法了。 正好趁着纯元斗气无法在体内循环周天的时机，将丹田内的造化星多炼化几分，说不定在七天出关之后，结合着经脉重铸的伟力，他的纯元斗气还能直接破入四星斗者的境界！ 到那时，凭借着筑基后期的充沛灵力和纯元斗气的凝练程度，再回到学院的他，也许真的可以在班级战中做到扭转乾坤！ 与更强者在生死之间进行战斗，突破极限，始终是墨凡心头的热望。 他的血液中流淌着一种渴望战斗、渴望变强的火焰，平时只会以岩浆状态在身体之内潜流，一旦到了必须喷发出来的时候，那抹火光，将会在瞬间化为通天彻地的炽热。 这是每一个攀登武道顶峰的人都不可缺少的执念。 墨凡心守丹田，气通万星，渐渐沉潜入了修炼状态。 一缕缕精纯至极的无属性斗气，从造化星中被剥离而出，在丹田上空的星海中环绕运行，最终被尽数吸纳进灵体墨凡的身躯之中，化为最纯净的能量。 变强，时刻都在进行！ …… …… 一间敞亮的大木屋中，靠近墙角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小床，墨凡仰躺在其上，墨袍遮掩住了整个幼小的身躯。 自从他被带到这座神秘的山谷之中，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期间不断见女孩从屋子中进进出出，一会儿从柜子中取出一味药材，一会儿替他相面把脉，端的是分外忙碌。 屋子外的木台上，立着一口三足双耳鼎，鼎中滚动着一汪汪清泉水，淡淡的清香从中传出，让人闻之飘然欲仙。 木台旁，女孩以石盘为磨，研磨着十数种形态各异的草木，有龙须状的天青藤，有扇面状的缓神草，最为奇异的，要数一颗龙眼大小的果子。 果子表面呈纯黑之色，像是吸收了无数的夜之精华一般，混融晶莹，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微末杂质，正是女孩清晨早起了数个小时才采摘来的生忘果。 伴随着女孩的磨动，一层层墨黑色的果皮渐渐褪去，才露出了里面晶莹透亮的果肉，看上去诱人至极，仿佛轻轻晃动，都会破坏这一潭凝冻着的纯净。 洁白的果肉之间，时不时点缀着一颗颗细小的黑点，像是夜空中的星辰，在一闪一闪地释放着自己的光辉。 大鼎之中的泉水越煮越淡，四溢的芳香吸引了不少蜻蜓和蝴蝶，流连在木屋旁边，倚靠着花海的花瓣便悠然伏息了起来。 女孩认真地磨动着药材，时不时跑回屋中，从密封的石柜里面取出一棵棵新鲜的草药，稍加磨制，便投入大鼎之中。 眼下她正在炼制的还只是丹药的引汤，所用的灵火，也不过是从随处可见的打火石上取下的火种，等到引汤低于鼎中的兽耳之后，才算进入真正的炼丹过程。 到那时，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参与进的了。 女孩虽然不会真正的炼药，也没有天地灵火，但是这种类似于打下手的杂活，她还是可以很完美地进行处理。 一缕缕倦意袭上心头，四更天就起床去采药的女孩此时身体里面又饿又困，恨不得立刻就去找一处地方舒适地睡上一觉。 看着眼前渐渐升腾的火焰和研制好了的草药，玉篠心想就算自己此时陷入沉睡，身体中的另一个自己出现之后，结合着屋内昏迷不醒的病人，应该也知道眼下大概发生了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她抹了抹额头之上的细密汗珠，由于过于靠近火焰，连素常宽大的衣衫都有些贴紧了身体，让得喜爱干净的她颇为难受。 撩了撩贴在鬓边的发丝，女孩捋起了手臂上宽大的袖子，露出一双晶莹皓腕，在嫩白之中透着粉红，就像夏日里成熟的水蜜桃的果肉，让人看到就想咬上一口。 最后望了眼泉水沸腾的大鼎，女孩轻轻取回玉箫，走向了屋内。 一进入木屋之中，空气便登时凉快了三分，没有了秋阳的照耀和火焰的烘熏，阴凉的气息之中，甚至连轻尘都快活了起来，随处舞动。 第147章 炼丹 女孩走回到了自己素常休憩的小屋，看着在一旁的小床上酣睡不醒的墨凡，她无奈地嘟了嘟嘴，拿起采摘来的果子和新鲜的泉水，便开始对付起了中午的午饭。 屋中除了墨凡睡的小木床之外，还有一个用奇异的土壤堆积而成的半人来高的土床，上面连最简单的被褥床单和枕头都没有，但是却出奇的柔软舒适，女孩此时只是简单地坐在上面，就好似周遭的天地大道都顺着厚土流进了她的五脏六腑一般。 一时间，让得女孩稚嫩的眉眼都显得臻至成熟起来。 在这种成熟之中，不知为何，墨凡感受到了一抹很罕见的熟悉。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道蕴上的熟悉之感，并不只是存在于相识的面容或者是灵力的意义上。 墨凡想破了脑筋也没有想起这种熟悉之感缘自哪里。 另一边，吃完午饭的女孩却开始了一种异变，她的面容和灵力明明毫无变化，但神情却陡然变冷，就连一贯天真的动作，都变得雷厉风行了起来。 手中捏着最后的一口果子，女子轻轻一弹，便将仅存的果肉弹到了空中，也不见如何动作，只是望向半空一眼，那方才在女孩口中津津有味的甜涩果肉便化为了虚无。 感受到了身边传来的奇怪气息，她皱着眉头走到墨凡身边，盯着男孩良久，突然伸出左手捏着男孩的面颊，将他的嘴唇鼓出了一个嘟的形状，清冷地问道： “你是何人？” 脸庞被女孩摆成那样可耻的奇怪模样，墨凡大感悲愤，在丹田世界内跳脚之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情。 身前的这个女孩，竟然可以说话吗？ 那先前的装聋作哑又是何意？ 不对，不对，难道说真像那两只黄鹂所说的一样，换人了吗… 墨凡悄悄地从体内伸展出一抹灵识，谁知还未探到女孩身前三尺，就被拿着玉箫的女子从身前一把劈过，那凌厉的玉锋不但在空中划出一道寒芒，就连他的灵识都一并斩碎了去。 见到这种情况，男孩心头顿时大感惊异，生长七岁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他，从未见过有人能把别人的灵识直接都给斩碎。 要知道灵识所在的空间和斗气魔法是不同的，不然世间亿万万道灵识，早就相互冲突了起来，那样，世界估计直接就乱成一锅粥了。 试想一下，整个天地间都充斥着四境大能的灵识，将所有的修炼时空都挤压殆尽，留给后学者的只是一小片未经探索的时空，那样的世界，实在是太可怕了。 到那时，没有通天背景的人将永远无出头之日…… 而眼下的女孩，却直接将另一个空间中的灵识给劈碎了去，这是何等大能的手段？ 除了五年前在西麓枫树林中出现的那个温婉女子，墨凡从未见过第二个有如此手段的人。 那时，那个凶戾的黑衣人见到她惊叫着道“三尺领域”和“四境大能”。 眼前这个女孩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竟然也是这种实力的巨擘吗？ 不过，她似乎并不止七八岁的样子，毕竟，身体内觉醒的神魂，可能有多种存在方式，例如那最为险恶的一种——被人直接从活生生的人体中剥离魂魄，强行地封印入体…… 面前主导这个女孩的神魂，可能就是一个不知岁月的老妖怪。 想到这里，墨凡心间的不安之意大盛，面对着七八岁的小女孩，他或许还有一些自保手段，但若是面对这等修道了无数年的妖怪人物，就算是平时火力全开的他，都未必能从对方的手掌心中逃脱。 这样一想，便连那怪异的捏嘴动作，都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尽力收缩着体内的灵识和斗气，墨凡端坐于丹田世界之中，默念梵衍决的运行法诀，沉入了深层次的修炼之中。 “咦，你这个小家伙，这不是还有灵识能动嘛？” 女孩重新紧了紧捏着墨凡胖脸的左手，举起右手的玉箫，在男孩头上敲了两个爆栗，啧啧着道：“年纪不大，心眼倒不小，还跟我装起糊涂来了，快把你灵识出体，不然我直接戳爆你的丹田！” 说着，女孩抬起右手，作势便要擎着玉箫，点向墨凡的丹田。 见到此景，男孩大惊失色，急忙将一道微弱的灵识重新透体而出，在空中左右浮动，千不情万不愿地绕向了女孩。 他已经后悔起了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犯贱地分出灵识去探测起这个女子的情况。 “唔，不过七岁，灵识还怪凝练，筑基后期的修为，再加上四星斗者，不错不错。” 女孩一边用玉箫拨挑着墨凡的灵识，一边品头论足起来：“哎哟，还是纯元属性的斗气，在斗者阶段就如此凝练，妙哉妙哉！” “我看看啊，灵台宽广无垠，丹田宛若一界，体内还有着罗襄魔藤巨树的魔气正在修复身体，啧啧，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宝贝。” “那小丫头随便带回来个小姘头，都是你这么出色的丹药引子，以后可得让她多带些娃娃回来，我闻一闻啊，正好外面滚着一鼎生忘果，现下就把你给炖炖一起吃了！” 女孩陶醉地在空气中深吸了一口，伸出小粉舌舔了舔薄唇，明明还是七八岁的外表，却登时透露出了一抹成年女子的媚意。 听着这等狂言乱语，墨凡心头已经是像吃了一大口黄莲般，真真的有苦也说不出。 感受着自己的小身体被女子倒提而出，眼看着就要带到大鼎旁边，投入滚烫的泉水之中做那一味药引，墨凡再也忍受不住，正要聚起所有的精神力冲击女孩的灵台，就算是死也要给对方一个好瞧之时，突然有两只黄鹂从山谷之中飞来，落到了木屋前的栏杆之上。 毛色鲜亮的大黄叽喳着道：“大小姐，您终于苏醒过来了，身体感觉如何呀？” 二黄亦是将鸟身伏在女子手前，恭顺地道：“今天份的鸟毛这就给您献上，保证柔顺至极，请您过目。” “去一边胡闹去！”倒提着墨凡的女子抡起男孩，随手一摆，便将两个小鸟儿扫飞出了四五丈远，平淡地道，“今日本小姐另有消遣，你们有多远滚多远！” 闻言，大黄如蒙大赦，振动双翅护着羽毛，怪叫一声就飞向了高天，看来这个性情古怪的女子平日里所说的消遣，对两个黄鹂来说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毛色暗淡的二黄则犹豫着，要起身飞走又不敢的样子，挪动着鸟身，重新落在了木栏杆之上。 女子瞥了这只行动怪异的鸟儿一眼，淡淡地道：“你也想下锅里一起玩耍不成？” “不敢，不敢！二黄怎么敢打扰大小姐玩乐，只是……”黄鹂一边极为人性化地点着鸟头，一边斟酌着道，“今天老驴有点不对劲，说是在谷中闻到了什么不该有的味道……” “不该有的味道？” 听到黄鹂口中的怪异语言，女子的行动迟了半晌，并未将墨凡直接投入鼎中，在空中翻舞的男孩这才避免了和泉水一道化为虚无的命运。 随手将墨凡放到栏杆之上，女孩打量着一旁怯生生的黄鹂，陷入了思索。 山谷之中，较之昨日并未有什么变化，山还是那些山，花也还是那些花，若真是说到‘不该有的味道’，似乎只有自己身边这个即将下锅的小子了。 眉毛轻轻的挑了挑，女孩走到墨凡身边，把脸低低地凑近了男孩的脸庞，左右看了看，上下闻了闻，也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直到她的眼睛瞥到了男孩的手背，想尝试着伸出手去给男孩看看手相，又犹豫着收了回来，她神魂还远未大成，如果强自动用，恐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想到这里，女孩不屑地哼了声，手指轻翻，也不见如何动作便捏住了黄鹂胖胖的鸟身，强硬道：“带我去见老驴！不然捏爆你的鸟心煮煮吃了！” 听到这些恐怖的话语，胆小的黄鹂身体顿时觳觫成了一团，脑袋一歪便晕了过去，就差直接口吐白沫了。 伸出手指将蠢笨的鸟儿弹醒，玉篠倒提着黄鹂的爪子将其提到了双耳大鼎之上，滚烫的热气翻腾着，扑打在二黄的脑袋上，倒霉的鸟儿双眼一翻，眼看就要再度昏迷过去。 “别装死，今天你带我去见老驴还能多活两天，再在这里演戏隐藏那头丑驴的位置，我马上就把你炖了！” 女孩将脑袋凑近黄鹂，神情阴冷地威吓道，同时小手一抖，差点便将手里的整个鸟儿都丢进热汤之中。 “我，我，我，我说！我说！别炖我，我不好吃啊！” 黄鹂口不择言地大叫道，感受着沾到羽毛的热气温度越来越高，马上就有变化为热汤的倾向，它的鸟脸一绿，后悔刚才为什么是自己主动请缨去找老驴，而不是让大黄飞去，现在那个家伙…估计已经自由自在地翱翔在蓝天云海之上了！ 只剩下它一只鸟在这里，夹在一驴一女中间，既不能得罪女子，又要救下小鬼，同时还不敢暴露老驴的位置，鸟生真是何其艰难啊！ 第148章 没毛的老驴 想到这里，它就怨怒地剜了一眼旁边栏杆上的小鬼，心想要不是这个家伙，它哪里落得到如此田地，此时恐怕正在花丛之中和蝴蝶妹妹快乐地嬉戏玩耍呢…… “还不快说，发什么呆呢！” 高高在上的女子将鸟身又向下按了三分。 “哎呦！我给您指路！您先把我从鼎里面捞出来吧！”二黄怪叫一声，努力地扑扇起了翅膀，虽然在女孩紧紧攥着的小手之中，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一旁看着这一场闹剧的男孩不明所以，本想当做一场玩笑看过便罢，但两人的话语中有许多值得他在意的地方。 且不说黄鹂是代替他受那大小姐一般骄纵脾性的女孩手下的汤煮之刑的，便是那平淡无奇的‘老驴’两个字，就很值得思索。 很显然，从她们的谈话中能听出来，那头老驴不但会说话，而且在山谷之中的地位还不算低，至少，也要在那两只插科打诨的黄鹂之上。 最重要的是，他还很丑。 会说话的同时还很丑的驴，他这辈子只见过一只，那就是被村主带出西麓的驴先生。 可是，想到这里又有说不通的地方了，老驴不是在村主的三十里桃园中放养的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跑出或者说不小心走出桃园，又是怎么跨越千万里之远来到芒砀山中这个神秘小山谷的？ 是因为这些事背后的一切都有什么他想不到的因素在推动着吗，还是说，他方才在那个采药女孩的木筐中不知不觉通过了某个大传送法阵，传送到了万里之外的某处所在。 也就是说，这座山谷其实并不是在芒砀山之中。 这样的解释似乎也说得过去，但也有许多纰漏之处。 首先便是动机，为什么要在芒砀山之中建一个如此大能的传送法阵，又是哪些人建造出来的。 要知道，想在妖气弥漫的芒砀之中建造一个传送法阵，难度是外界的千百倍之大，至今东域之上，也只有青龙学院做到过这一点，还是那种只在校区内部流转的小型传送法阵。 不然的话，妖兽纵横的芒砀山岂非成了人类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最不济的情况下，如果被一些四境大妖发现了这个传送阵，恐怕早在几年之前的芒砀妖潮，就不会以芒砀山的落败而告终了。 墨凡的小脑袋快速运转，但思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眼前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正待再一步扩大思考范围时，一旁的神秘女子和黄鹂已然是达成了某种一致，只见倒霉的小鸟被女子轻轻地捏住鸟脖，三只葱白一般的手指攥住鸟肚，女孩提起二黄就走向了木台之外。 临下台阶时，空着的右手顺手捞过了栏杆之上动弹不得的墨凡。 “走咯，见老驴去咯！” 女子快活地吆喝着道。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墨凡在心头深深地腹诽道，若不是此刻他的经脉尽数断裂，全身穴道都在移位，在灵府中的主意识已经由于过度疼痛而昏厥了过去，他一定要跳着脚地给女孩来几个爆栗，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筑基后期的千石伟力！ 不过此刻，他也只能在心头如此想象着，连嘴瘾都没法过一过。 被柔弱的少女夹在臂弯之中，在充满着泥土芳香的花田阡陌之上悠悠行走，墨凡心中的悲愤已经快要到达极致，险些连梵衍决的运行法诀都默念不下去。 被同龄人如此戏耍，于他还是头一次的遭际。 所幸他此刻还是被女孩半搂着，而不是像先前在屋中一般直接被女孩一手倒提而出，不然的话，眼下他只怕要把脑袋都当做犁地的锄头，在山谷的泥土之上肆意耕地！ 那样子的话，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由黄鹂在身前带着路，女孩在广袤的山谷之中左行右绕，想到即将要见到那头神秘的老驴，她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嘴角轻轻绽开，哼起了许多年前在家里时常哼的小调： “浴兰汤兮沐芬芳，华采衣兮若流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歌声婉转，低回处百花摇荡，齐齐洇出露珠成片，高亢处直入云霄，响遏行云，端的是千姿百态，魅力无穷。 只看先前这个女孩的娇蛮举动，是万万想不到她唱起歌来竟是那么凄美动人，那种苦求而不得的落寞，在女孩的歌声中竟显得是那么传神。 墨凡听出了她唱的是《楚辞》中的一篇——《云中君》，记得以前和三公子一起私塾授课之时，先生说这篇是讲人对神的眷恋和期待，以及神对人的祈求的回报。 只是女孩在清唱之时，却把中间关于神力描写的一段都给省略了去，只低唱着神来神走的过程，独留下一片迷惘在人的心间，徘徊不去。 “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听着女孩反复地低声唱着最后四句，颇有阳关三叠的回环流转之味道，墨凡心头不由得感慨一声，暗叹会唱歌的女孩真是发着光，那种不自觉间散发而出的温润光芒，把他先前的成见和将来想好的报复手段都给一并抹消了去。 这个女孩可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 一边这样想着，沉醉在清灵的歌声之中，墨凡再一打量周围，发现已然是被女孩拎着，来到了一处崇山峻岭之下。 仰望处，山峰高迥无际，直直地插在云层之中，连流云和阴阳都给割断了去。 四周笼罩在一片清凉的山阴之下，幽静至极，连风声都罕闻，又哪里有老驴往日那不安分的叫声呢？ 女子扫视了周围一圈，攥住鸟肚的手指向内用力了三分，冷声道：“就是这里？” “是这里没错呀，我们往常都是到这里来求见驴先生的。”黄鹂咽了口唾沫，唯唯诺诺地道。 “你唬我不成！周围尽是峭壁崇山，哪里有丑驴的影子，还是说，你觉得它会从天而降到你身前吗？” 女子一挥手把墨凡丢到了旁边的草地上，提着黄鹂凑近了自己的脸畔，盯着快要吓傻的对方，灵动的大眼珠转了转，突然张大了檀口，便要将黄鹂活生生地吞入肚中！ “救，救我啊！驴兄！” 看着越凑越近的好看小脸，黄鹂口不择言地大叫道：“不对，驴叔，驴爷爷！快来救我呀。都是灵物，您老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回声远远传出，山谷之中阒寂一片，听不到半点其他的声音。 眼看着鸟毛都要沾上了口水，黄鹂停止了先前的扑腾，像是认命一般，鸟眼一闭，只觉身周本都是黑暗，即使葬身于黑暗之中也没什么坏处。 就在这时，山峰的拐角处突然传来一声驴嗥，洞门中开，原来严丝合缝的山石上，忽然裂开了道一人来高的口子，从中，悠悠然走出一只秃了毛的老驴。 …… …… “我想不明白，你为何那么执着见我？” 山峰中逐渐扭出的驴先生是一只秃了毛的老驴，此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驴脸之上正气飘荡，显得别有一翻仙味。 躺在草地上的墨凡想着，数年不见，老驴竟然较之以前更丑了三分，早先时候他身周还有几圈锃亮的黑毛，看去还像些英姿飒爽的斑马，如今驴毛全无，越发像了养殖工厂中的白皮猪。 听着老驴的问话，看着那一开一合的驴嘴中尽是脱了牙之后的斑驳齿痕，站在山前的女子笑了笑，似乎隔得远了，便闻不到驴嘴当中喷出的酸腐之气。 “有些事，总要见你才能问个明白。” 明明是同一张面容，女子的笑却分毫不类先前在山涧中搭救墨凡时那个女孩的暖意与天真。 老驴瞅着这抹笑容，咂了咂驴嘴，把先前未消化而反刍上来的谷子吞咽回腹中，吐着舌头道：“你明知道就算见了我也得不到答案。” “何况说，我又怎么敢把答案告诉你呢。” 驴先生想着一个温润女子的左手剑，驴脸上的表情生动了三分。 “是啊，你不敢告诉我，你也不知道答案，但是，见你总还是要见的。” 女孩走到墨凡身边，一把将后者拎了起来，问出了最开始疑惑的问题：“你说的不该有的味道，可是源自于这个小家伙吗？” 闻言，老驴迈开蹄子，跳下了山峰，在空中踢踏了两下，便稳稳落在了草地之上。 他想靠前去嗅一嗅男孩，犹豫了一秒，突然叹道：“何必呢，你今日见我，也许还是那人的安排。” 女孩摇了摇头说道：“篠儿的师父只算天命，不算人命。” 躺在女孩臂弯中，墨凡听着她说话的口吻，觉得‘篠儿’这两个字并不是自指。 也许指的就是先前在山涧中救下他的那个聋哑女孩。 只是弄不明白的事情还是太多了，老驴的毛虽然秃了，但那奇丑无比的模样，明显就是四年多前与他一同到林村去的驴先生，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神秘山谷之中，还和这个占据了‘篠儿’身体的神秘女子看起来颇为相熟的样子。 第149章 坐而论道 女孩和老驴之间说的话就像是在说谜语，也很是奇怪。 可惜墨凡现在不能动作，不然他一定要找老驴问个明白。 一旁，驴先生听着女子的话沉默了半晌，喷了个响鼻，古怪地道：“也不尽然吧。” “自然是尽然的，不然，她何必要生生把我打落成往生魂！” 起初女子的语速还很平缓，只是说到最后，她的神色突然一厉，想着一年前的那个白天，眼睛里浮现出了滔天的恨意，恨不得将某个女人活生生地剥皮抽筋。 “也许吧，”面对着女子眉间的煞意，驴先生并不为所动，后蹄微屈，蹲坐在了草地之上，平静地道，“你既然能算人事，为什么当初不给自己算上一卦。” “你懂个屁！” 女子随**了句粗口，大咧咧地盘坐在草地上，没好气地道：“老娘若是能算，那一日岂会被那妖女仗剑暗算？算命的人，不管是算天命，还是算人命，都不能算自己的命，这一点，老娘出生的时候就知晓了。” “哟，没想到你还是生而早慧者，老驴倒是有些走眼，着实没看出来。” 驴先生再度打了个响鼻，伸出前蹄，弯出一个怪异的弧度，挠了挠背部，突然大声叹道：“二黄呢，快过来给咱叨虱子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费这么大力气出来救你！” 闻言，一旁瑟瑟发抖的鸟儿将埋在土里的脑袋抬了出来，颤悠悠地走向了老驴和女子，它满心以为两位大佬坐而论道，不会再计较它这么个小家伙的死活，没想到时间还没过去两分钟，它就被老驴给点名给叫了过去。 一边走，二黄一边仰起脑袋看着驴先生，腹诽道：“您老那是救我呢吗？今天要不是这倒霉小子来到谷中，只怕从此以后我就要去追寻三黄和四黄的脚步，在某人的胃里面翻江倒海，和残渣剩饭作斗争了！” “哈哈！” 舒服地贴在草皮上的驴先生毫不避讳地乐了起来，叫道，“齐生死，等大小，这正是你辈应该努力的事情，怎么到了你小子这里，连一点儿慧心都没有了呢。” 听到这混账话，二黄鸟嘴抽了抽，望着眼前像一座大山一般倾倒的驴身，振翅腾飞，跃到老驴光秃秃的背上，沉默着吃起了虱子。 女子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小鬼到底是谁？” “老驴着实不知，他身上的味道很古怪，也很熟悉，分明就是前些年的小鬼头身上的馊味，但是模样气质却变了个样子，老驴实在不敢冒认。” 听到这话，端坐于丹田世界之中的墨凡用力地荡了荡身子，想给面前这头笨驴传递某种信号，让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只可惜，斗气刚刚越出丹田之外，就被身体内的滔天树魔之气给阻断了去。 那带着毁灭与创生两种截然不同属性的魔气，显然是不能再允许着任何驳杂的能量掺入其中。 就算是凝练程度极高的纯元斗气，也不再它所本能允许的能量序列之中。 无奈的墨凡叹了口气，继续百无聊赖地炼化起了丹田之内的造化大星。 所幸，经过近一个时辰的修复，他身体内的主脉又通畅了一道，到现在为止，已经打通了‘头、腹、背、足’四大主脉。 而且可喜的是，通过罗襄魔藤巨树的种族之力新创生出的经脉，其中的宽阔程度，较之以往显然有了太多的突破，这样子下来，再有不到半天的时间，他体内的六大主脉应该就能完全修复完毕，到那时，凭借着纯元斗气在脉络中的急速运行，他应该就能控制身体发出一些最简单的动作。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能发声说话不能。 传递信息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他的灵府之中有一道文技是通过言语的共振而生发出浩瀚伟力的！ 正是黄阶低级文技——口含天宪。 对于男孩来说，动动嘴皮子所需要的条件，要远远少于挥动剑刃。 若是六大主脉连通之后就能够发声说话，那么到时候，他的安全程度就会得到一个极大的保障。 毕竟，有谁会全力提防一个只能说话的人呢？ 这已经超出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范围，简直是狮子踏蚁，大材小用。 “我若是一定让你分辨一下这是何人呢？” 外界，女子随手薅起了几根细草，漫不经心地看向老驴说道。 掌心的草，在轻微的搓磨中，渐渐化为了一地齑粉，经风一吹，便扑得满世界都是。 很大一部分扑到了驴先生的脸上。 老驴扭过头去打了个喷嚏，伸出舌头在驴脸上卷了卷，咽下了不少细草的粉末，笑道：“相传旧时的女子有踏青斗草一说，没有想到到了小姑娘手里，就变成了一地粉末。” 女孩愣了愣，叹道：“我早过了那个年纪，自然便不喜欢再天真地拼着草根的胜负，就算是赢了，又有什么好处呢？证明自己选的草根是最好的草根，然后安心地做一辈子的草根吗？” “呵呵，这倒是一个奇妙的解释。” “事情本就是如此，况且，易安居士说的好，‘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老娘如今早就过了给一捧梅子就嘻嘻傻笑的年纪了。” 驴先生摆了摆头道：“我以为你会说柳三变的词——‘春困厌厌，抛掷斗草工夫，冷落踏青心绪。’也很合适，不是吗？” “根本不是，那个浪荡登徒子，懂什么女儿家的心事。” 驴先生摇头不语，一直啄着虱子的二黄突然插嘴道：“大小姐此言大错特错，剑如其人，文亦如其人，不可以人废剑，亦不可以人废言，我倒觉得柳公子的文章颇有妙趣，其间高妙之处，颇合我辈武道。” 女子白了黄鹂一眼，不屑地谑笑道：“什么武道，双修的武道吗？” “你，你这……” 二黄掰着脑袋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词汇，最终只好怏怏作罢，再度寻起了光洁驴皮之上的虱子。 在脑海中飘过万千词汇的时候，它突然想到了‘驴皮影’这三个字，却万万也没敢说出口去，不然的话，只怕它登时就得被暴怒的老驴踩成馅饼‘吧唧吧唧’吃了去。 一旁，听着女子的见解，老驴甩着嘴角，笑了笑，突然没来由地说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语出，天地间明亮三分，峭拔的山峰之上，多出了百余道星光。 剑星的光。 驴先生说的话很像是一个谜题，墨凡看着漫天的绿草粉末，却觉得老驴将之用在此处实在是颇为高妙。 文道之中，原来本就有剑道之理。 口含天宪和剑阁剑技之间，也许有着更好的合作方式。 墨凡觉得自己被上了一课，也不知是有意之间，还是无意之间，总而言之，他面前展开了一道新的大门。 驴先生的名字中，不愧有‘先生’二字。 坐在草地上的女子明白了这场论道的最终结果，悠悠地站了起来，仰着小脑袋，望向天际的眼神却很迷茫，薄袖之中，渐渐滑落出一只玉箫。 萧长一尺半，通身白玉。 …… …… 夕阳渐渐西沉，第二天的班级战终于在剑道院一声沉闷的轰响声中落下帷幕。 经过了一天的班级战斗，学院的学生们早已是筋疲力尽，各自拖着疲惫的身躯，向着自家学院的食堂区走去。 不过，虽然众多学生的眼神多以疲惫为主，但在惫懒的最深处，仍然遮掩不住那一道道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是一种获得了体悟和成长的独特快感。 每一个学院的学生，不论是在这两天中出场进行战斗的，还是从始至终没有获得战斗机会的，都觉得这两天的班级战对自己的影响甚大。 不论是从战斗的理念上，还是从战斗的方法上，不少孩子都获得了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他们甚至有一种感觉，若是让现在的他们遇上两天前的自己，并且与之对战，只怕会在一炷香之内将得战斗轻松结束。 当然，胜者毫无疑问会是两天后的他们。 虽然大多数人的境界并没有变化，即使是在青龙学院之中，像墨凡这样在短短几天之内斗气和灵力取得双系突破的天才毕竟还是少数，但是大多数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战斗力获得了极大的提升，因此，炎惑校区的班级战过程虽然很是艰辛，但仍有许多孩子由衷地期待着第三天的战斗。 那不只是一个提升自我的阶梯，更是一个展现自我的平台。 试想一下，在数以亿计的同级生面前，展露出自己关于武道的独特理解和看家本领，并且成功击败敌人，这是一种何等激昂的时刻，莫说是一些十二三岁毛手毛脚的半大孩子，便是一些心性素来沉稳的世家子弟，在想到这种情形时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万人瞩目，一剑封神，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只是稍稍想到，便令孩子们感到无比的心潮澎湃。 第150 神钟泉现世 就在这样的筋骨疲惫和心神激荡之中，无数学生拖着自己快要散架了的骨头，和身边的同伴有说有笑地走回了各自学院的传送阵。 热闹了一天的大演武场渐渐陷入了沉寂。 四周浮云流动，遮掩着似万马般联翩而来的青山，一阵风过，山上草木震动，带起数不清的小动物们的低声嗥叫，掩映在星光之下，显得分外清幽。 从远处看来，芒砀着实不是什么危险的所在，那些骇人的恐怖传说，在大山安静下来之后，就像梦幻中的想象一般，浅浅地浮在人们的心头，既不显得过分真切，也不显得尤其朦胧。 只不过，这种平静显然并不能代表整座芒砀山脉。 在炎惑校区西南方的一大片空地上，静静地立着百余道气势滔天的身影，每一个人单独拿出来，放到东域之上都是跺跺脚就能引发山海震动的大能。 此时这些人平静地立在山间，虽然并未有人说话或者抢先动手，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却是任谁都能感受得到。 甚至于，从周围千疮百孔的土地之上不难看出，这里已经发生了连番恐怖的大战，以至于原本绵延万里的崇山峻岭，落在此处就像被人以无边伟力生生截断了一般。 山河倒卷，森木崩摧，较之外界质地坚硬数百倍的后土和植被，在这里也被来回地翻动了数遍，就连原本幽藏于地底的地石层，此刻都是隐隐地显露了出来。 就算是天外的巨大陨星在无人击碎的情况下，直直地砸落于芒砀山脉之中，对于生态和山石的破坏恐怕也不会比现在多上分毫。 由此，不难见出这些大能巨擘们的通天手段！ 在这般天地变动的伟力之下，唯一保持原样不曾变化的，只有一汪浩汗无涯的圣泉——神钟泉。 波光粼粼的地底大湖广袤无际，此时全部翻到地面上来，较之往常，更是显得磅礴浩瀚了三分。 在无边星光的掩映下，大湖泛起一层层朦胧的银灰色縠纹，清风拂过，万顷湖水一时荡漾，端的是令人心神都跟着沉静了进去。 这种飘渺中带着浩然的意境，在人间本就难寻，更为重要的是，它的缔造者还是东域万金不能求的城宝神钟泉。 莫说是此时站立场中的上百位三境巅峰大能，便连更远处隐隐约约绰然若现的几缕黑影，都是有些耐不住自己的性子，想要横加出手进行夺宝了。 护送完器药院的学生平安回到校区的上官月悠然站立在空地的北方，背依青龙学院，看着场中分为数派各自争执不休的三境强者，轻哼一声，冷着脸道： “诸位数次置我学院通告于不顾，在此处肆意出手，搅弄得天地无光，严重威胁到我校学生的安全，可是想与青龙开战吗！” 女子厉喝出声，言辞之间一片浩然正气，加之背后绰约若现的学院的庞大黑影，真是有着说不出的震慑力。 若是放在平常，自然不会有人敢拂青龙学院的面子，但此时显然不同寻常。 场中分为四派的三境强者们，面对着上官月的威吓，并无一人露出退怯的神色。 法不责众，更何况他们此时还尚未进入到炎惑校区之中，换言之，并不处在青龙学院的法理之下。 那么，为何要恐惧？ 他们脚下的土地终究是芒砀，那个无法无天的芒砀山脉，即使此时变作了空地，或者说大坑，他们所站立的依然是在芒砀山的地界之中。 那么，他们所需要遵从的，就只有芒砀山中的规则。 而世人都知道，芒砀山里面最大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拳头就是规则。 更何况，现下重宝就在眼前，若想凭得一两句话就退去百敌，那先前连灰烬都没有剩下的无边死尸，又都是为了什么在苦苦坚持呢？ “上官小儿，不是老朽看不起你，这句话由你说还是不够资格，若换得你师父来，恐怕还要更为合适一些！” 站位旗帜鲜明地分为四派的群体之中，忽然从西北方向走出了一个鬓发斑白的老者，准四境的威压从他身上不受抑制地蓬勃传出，震荡得天地间飞扬的灰尘和草末在原本的飞行轨道上都有些混乱了起来。 他只一人站在原地，便引得天地间万物都要为之发生变化，这等修炼伟力，着实令得场中不少人瞳孔都收缩了一瞬。 面对他的嘲讽，上官月丝毫不为所动，只微微抬起手腕，摩挲着掌心间的大篆，朗声道：“狐老前辈说笑了吧，莫说小女子够不够格的问题，便真是我师父来了，只怕您老人家第一个便要摇尾乞怜了吧！” “混账！你如何敢侮辱我狐族尊老！” 被称为‘狐老前辈’的苍髯老者还未说话，旁边晃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伸手指着上官月，毫不客气地大骂道：“似你这等女子，连给我白狐一族暖床的资格都没有，何敢在尊老面前大放厥词！” “谁给你的勇气！” 听着青年的毫不遮掩的鄙夷语气，上官月娇俏的脸庞上不怒反笑，一抹抹压抑着的纹络浮现在了她白皙的两腮之上，不但没有丝毫丑陋之感，反而还多出了一抹惊心动魄的美丽。 对某些人来说，这种美丽只是单纯的惊心，但对于另外一些身处其中的宵小之辈而言，这种美丽就不只是单纯的使心灵惊异了。 它从来都不是为了引起人们心中的惊异和赞叹，只是为了让世人明白何为惊恐与惊骇。 动魄也有两种解释，也许是魄动神飞，也许是魂魄都被撼动。 上官月要做的无疑是后者。 往日好看的大眼睛渐渐眯成了一线，幽邃至极的恐怖波动，从中点点传出。 “怎么了，嫌本公子说到你痛处了！” 狐族少年依然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大大咧咧地道：“不然你我二人就此比划一番则个？” “呵呵，好啊。” 上官月巧笑嫣然，任谁都看不出那美丽之下幽然潜藏的无边杀机。 闻言，狐族还未有所动作，另一派代表芒砀势力的树族个个都低下了脑袋，开始交头接耳起来，那等摆头掉舌的姿态，落在更远处位于护校大阵之内的学生的眼中，都毫无活了上千年的尊老与三境巅峰大能的形象和气魄。 “喂喂，柳族老三，这事你怎么看，我可是从族里的小娃娃们那里听说了，这个学院的小妞妞可是个狠主，别看她现在笑眯眯的，上午可是毫不留情地把老罗襄都给宰了！” 一只怪异的折柳摆动着叶梢，颇为惊讶地道：“真的假的，罗襄虽然不在族里面住，但是我看族里面那些比咱们再大一辈的老家伙们见到他，也得恭敬地喊声老哥，这样的人物能被那个小女娃娃给杀掉？” “我也是道听途说，当时经历那件事的树族何止千万，不过咱们来得太晚，到此地的时候，它们都已在这些畜牲和人类的战斗余波被清理干净了，便是想找个树问问，现下也找不到对象了。” 最先说话的老树瞥了眼远处的兽族妖兽，沧桑的树脸之上，摆出了一副极为不屑的表情。 在场的都是深入芒砀山脉数年有余的老人，谁都知道浩瀚的群山之中存在着六大族群——分别是鸟、兽、虫、鱼、花、树，其中前四大种族和后两大种族基本上算是同类，虽然彼此之间谁看谁都不是很顺眼，但在各自的生存区域之内，至少还都算是相安无事。 但是与此同时，并不是所有的族群都能和平无事地相互共处，这其中，两大类族之间，尤其是树族和兽族之间的仇恨显得最为深广。 两族之间虽然还没有到那种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见面就要干上一场的程度，但也算得上是仅次于对人族的厌恶之下的第一位。 由此可以想见，这种互相之间的看不顺眼已经是激化到了何种程度。 在两族的族群聚集地之中，有着尊老的压制，这种矛盾或许还会收敛一些，但对于散落在芒砀山脉之中的小型树妖和兽妖来说，一点细小的摩擦或许都会演变成一场呼朋唤友的大战。 那等在山林深处发生的战斗，虽然鲜为人类所见，但那激烈程度，不少人也是能轻松想象。 所以，面对着发生在眼前的兽族与人族的摩擦，最为兴奋的可能就数树妖一族了。 一道道饱含着嘲讽之意的窃窃私语传到狐族耳中，让得那位天才得志的青年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如同阴云密布的将雨之天般，渐渐地沉到了极致。 面沉如水，也许指的就是即将倾盆而下的雨水。 青年人这般想着，迈步向前走了两步。 他身形本就位于兽族阵地的前方，此时上前两步，便显得更加显眼。 天才注定都是要这般受瞩目的。 而在二十岁的时候迈过三境门槛，狐常青也确实算得上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天才。 莫说在偏居一隅的东域之上，便是广袤无际的中域，似他这般的天才都不算多。 第151章 击杀狐族 简单的两步跃出，狐常青的气质为之陡然一变，由原先温润如玉的公子气质，骤然变成了上彻天庭的铺张扬厉。 宛如两面截然不同的哀乐佛相。 只不过，他这两面，一面代表的是静，一面代表的是动。 极致的静和极致的动！ 第一大步迈出，狐常青全面脱身于兽族的庇护之外。 第二大步迈出，他独立于场中的所有势力眼中，似骤然凌天而起的战神，威势无两，锋芒不可阻挡。 与兽族千年世仇的苍髯树妖们在看到那站立如标枪一般的身影之后，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由衷赞叹道： “兽妖族的那些畜牲们，到底还是有一些拿得出手的小家伙的。” 先前的柳三长老亦是晃动着折枝，叹息道：“天道如此，兽妖速成，我树族却要历经千百年的磨难，方才能修炼成型，在青年战力这一项上，自然无法与他们相较。” “老家伙，莫要惺惺作态了，在芒砀山里混久了，谁人不知道最阴险的就是你们树妖一族！” 一旁，从属于第三个阵营之中的一个刀疤脸大汉越众而出，扬声喊道：“别的不说，我们狼头佣兵团可是没少吃你们的亏，不少好男儿都被你们那阴险狡诈的树妖子孙给偷袭吸去了全身精血，化成一滩滩烂肉，支持森林的土壤养料了！” “要说你们没有青年战力，劳资第一个不信，昨天我可还亲手劈死一个洞天境的二十年生柳妖呢，那小妖利用幻术扮成人类女子，也不知吸食了多少好儿郎的骨血，昨天我一刀劈裂她的树脸，再一刀劈碎她的树体，最后一刀斩掉她的树心，一团浓稠汁液乱溅，可真是痛快人心！” 刀疤脸的大汉舔着嘴唇说道，看向柳族长老的凶悍大脸之上满满的尽是挑衅之意。 柳三长老还未回话，大汉身旁依偎着的一个妖艳女子蹙了蹙眉，轻声道：“大当家何必老是说这些血气腥腥的事呢，多么恐怖呀，哪里像奴家，每次杀树妖之时，都是从树心之中汲取灵力，反哺自身，从来不给他们一个痛快，如此才是报仇的好举动。” “想必三魂七魄都被摄去的兄弟们若是见到那一幕，也会很是开心的吧。他们生前那死不瞑目的双眼我们无法帮助合上，那就只好在他们死后，用备受折磨的淋漓灵魂，来祭奠他们当日的怨怒。” 说着，妖媚女子咧嘴一笑，本是娇艳如花的曼妙举措，但在她先前的那番恐怖言谈烘托之下，却生生平添了几分幽暗的可怖之意。 她的背后，似乎有着无穷的树影在森然浮动，放眼望去，皆是被她剥离了树心的凄厉鬼魂。 “我要你死！” 听着这番极致侮辱性的话语，柳三长老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暴怒，折枝一跃而起，也不见柳叶有何动作，便有一股磅礴大气从他胸中涌荡而出，充斥在天地之间，似要将山川都洗出一个全新面目。 “道足匈怀，神栖浩然！” 树族尊老怒吼一声，化作一团流光从高天之上，倒挂而向刀疤所在的狼头佣兵团。 “来得好！” 精壮大汉高喝一声，擎起右手宝刀，仰天劈出一道浩瀚大痕，随着手臂的大力挥动，环穿在刀背之上的银圈‘呤呤’作响，幻成一道道通天巨环，罩向了从天而降的半截柳枝。 后方，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弯弓搭箭，拉满千石巨弓，携带着无穷伟力的弓箭穿云破月，直直射向了空中威势无边的三境巅峰树妖。 饶是柳三洞天境圆满，在面对这种千石巨弓的攻势之时，亦是显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稍不注意，他的本体柳枝可能就会被射穿一个血痕窟窿！ 一道道浩然洞天浮现在柳条身周，有巍峨高迥的青山洞天如天崩地裂一般向着人群悍然砸下，有渊源流转的深溪洞天涤荡万物，洗去无尽袭到身前的人族污秽。 天空中，象征着极致太阴之力的圆月洞天高悬，朗朗清光铺向大地，似乎比漫天的星辰还要耀眼，落在有心人的眼中，比最鲜艳的血花还要血腥。 多星的天空中，往往月亮是不甚明亮的，但在此刻，树妖长老凭一己之力呼唤而出的皓月洞天，却似整个代替了天地间的朗月，以无边的柔情，涤荡着世间的污浊败笔。 在树族生灵眼中，人类也许是比兽妖族更为污秽的存在。 破坏自然的，永远都是贪婪的人族。 柳三尊老倾尽全力，但依然敌不过万千浩然巨箭，见状，无数聚集在空地之上的树族气愤填膺地高声喝叫，挥舞着森然树影，加入了树族与佣兵团的大战之中。 巨坑之中的乱战，似乎一触即发。 与之相比，另一边的狐族青年，倒似乎成了无足轻重的存在，由他而起战斗局势，已然不再为他所主导。 这种发现让得习惯了被众星捧月的男子神色凛厉了三分。 但他显然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丝毫不顾及周遭的激烈碰撞，他只是保持着最开始的步调，一步步地走向场地中央。 “上官小女，可敢与吾一战则个？！” 在第一百三十七步落下之时，狐常青终于走到了深坑最中心处，他的气势已然臻至完美，再如何积蓄，也无法更进一步。 威严的声音响彻天际，遥远的回声接触深山，随后渐次传来，不断在场中回响而起，让得狐族男子的信心更充足了三分。 “可敢一战…！” 狐族身化万千虚影，向着高空齐吼而出。 声出，一时动天震地。 上官月收回了看向学院的目光，面对这无边挑衅，只做了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一件事是捋起了她的薄袖。 那原本就无比雪腻的肌肤在星光和圆月洞天的映照下，更是显得分外高洁。 杜诗说‘清辉玉臂寒’，韦词说‘皓腕凝霜雪’，皆是此意。 只不过还少了一句‘香雾云鬟湿’和‘垆边人似月’的意境。 既然此地‘似月’的不再是人，‘香雾’也就任意变成了血雾。 一道绽然盛开的血雾。 上官月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将这缕谁都没有看清的血雾收归到了一张符纸之中。 然后，女子看着天空中的双月，一轮清亮，一轮掩映在微云之中，颇有些怅然地说道：“这泉水本就是由我校因缘才得以现世的，更何况拳头大小也是一目了然，为何总有些跳梁之辈，要在此搬弄是非，混淆真假呢？” 语落，三境巅峰的威压骤然铺出，化作一只无边大手，挤压着高悬于天际之上的圆月，将那不可一世的太阴洞天，生生地捏爆了去！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息的功夫之内。 一息之前，刀疤与柳三激战不已，树妖族和佣兵团各执万法，互相轰击。 一息之前，狐常青在狐妖族万千虚影的蓄势之下，通过渐渐迈出的一百三十七步，将气势与信心拔到了顶峰。 可惜的是，他还没有出招，便在一息之后湮灭于人世之间。 没有人能想象到上官月的强悍经到了如此地步。 芒砀众人皆知她是轩文华的大弟子，也是唯一一个弟子。 其时，墨凡的存在还不为世人所知晓。 他们也知道轩文华很厉害，通天四境巅峰的修为，只手可掌乾坤，覆手可灭日月，两手之间，流荡着万物阴阳生死之气。 那种境界的大能，不是他们所能想象得到的存在。 便是在大岳带中，这种存在都能横着走。 这一点他们是知道的，心中也是有数的，但是正因为他们知道这种人的厉害，便也同时知晓他们从来不会参与三境层次的争夺。 神钟泉即便再广袤，也只是三境层次的城宝。 而上官月的出手，带着四境通天的威压。 与他们有天壤之别。 看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狐族尊老和树族柳三同时停下了手，两两站位之间，隐约地相互靠近了一些。 他们再有仇，也是内仇。 在外乱面前也不值一提。 战意正酣的刀疤默然收手，望着手中的银环宝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代表着场中三方最大势力的人员一时间都陷入了某种绝对的寂静之中，仅余的一方不受影响的青龙势力便若无其事地走向了大湖。 就在这时，场中异变陡生！ 在五名同样是三境巅峰的学院老师走向神钟泉之时，一道不知何时隐藏在深坑之中的幽暗身影突然发力，磅礴的暗属性斗气尽数爆发，在一个瞬间便化作一张巨网，兜住了整个五名三境巅峰的学院老师。 与此同时，那黑衣人仰头面向‘高天之境’大声呼喊道：“浩骨灵鲸，圣山巨人，你们再在天上打来打去的话，我们芒砀的宝物就要被尽数外人夺取了！” “还不快下来助我！” “叽！！” 一声激彻云霄的厉鸣声从天而降，紧随其后降落而下的是一头浩瀚到看不见边际的巨鲸，随着它的缓慢降落，一整片愈变愈大阴影笼罩在了所有人的身上和心上。 第152章 深夜中一横一纵的巨兽 空地之上已是方圆数百里的巨大深坑，在这巨兽面前竟连一个小水泊都不如！便是一旁绵延数千里状若汪洋一般的大湖，都不及这头巨鲸的小半个身子浩瀚。 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 这片铺天盖地落下的阴影，无疑是一只史无前例的巨舟，天地之间，无人能想象到究竟是什么样的河海才能承载住这样的庞然大物。 正是先前在云海之中与墨凡擦身而过的浩骨灵鲸。 只不过，此刻的它似乎比先前又庞大了数倍，绵延千万里的身躯，几乎有半个齐国那么大。 当一只巨兽的身躯成长到和国家一般广袤时，便再也无人敢直视它的圣威。 至少，场中的一些三境巅峰强者并不敢直撄其锋。 能作为它的对手的，只有从另外一个方向坠落于山海之边的一头硕大巨人。 他只平静地站在湖山两畔，便有一道通天圣威从他身躯中涌出，两只数百里长的巨脚踩在山间，让得绵延不绝的群山都生生塌陷成了两段。 举重若轻般降落而下的身影，仍然激起了万千山风，吹打着山中的森林和湖海，落下一片片常青的树叶与漫天的水花。 彩虹再度现世，较之上一次上官月引起的范围还要广漠一倍，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了那惹人疯狂的无色虹桥。 水滴夹杂着落叶，打在人的脸上和身上，衬着深秋的风，颇有些冰凉的感觉，一时间，让得场中众人的心都跟着寒凉了去。 他们在下方战得正酣，似乎都已经忘却了天穹之上还有着两大霸主，以山峰为锥，倾湖海为幕，在进行着一场旷世厮杀。 不管他们在下界战斗得多么激烈，神钟泉的最终取舍，从一开始就不在他们的手中，只在那两位巨妖的手中。 毫无疑问，横亘千万里的浩骨灵鲸是真正半成熟期的大岳遗种，在整个芒砀山脉的三大带之中，都能横着走的存在，圣山巨人的种族也不落后分毫，虽然不属于任何一脉大岳遗种，但是却是来自于荒古时代的泰坦巨人的直系后裔，无论是身体力量还是魔法积蓄，较之他们的祖先都是青出于蓝。 在拥有这样高贵纯正血脉的两大准四境霸主面前，一般的三境巅峰来上多少个都不够看。 就算是狐族尊老那般的准四境，在他们面前也根本走不过几个回合。 这是天生的血脉的压制。 君王与臣民的区别也不过如此。 在万妖万兽面前，他们就是天生的王者。 与他们对战，最多两个交锋，狐族尊老全身的意志和灵力就会被那种血脉和神魂上的威压给全面击溃。 这种压制是没有道理的，远比人族依靠道德和文化构筑起的等级压制更加森严，因为，那是与生俱来的根植于所有血液之中的压制。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陷入绝境的人类可以吼出这样慷慨愤怒的不平之鸣，但妖族却永远不能。 狐族长老和树妖一族已在偷眼寻求起了去路。 它们只是笾豆带和启予带中的族群，远远不够资格接触到芒砀最中心的权力。 面对大鲸和巨人，它们的处境比人类还要不堪。 因为它们是‘自己人’，生杀全在王的一念之间。 而且，在芒砀外围与他们尚有相交的笾豆巨鳄，此时已经不见踪影了。 虽然‘不见踪影’这个词用在此处并不甚准确，但是狐族尊老已经想不到更合适的词汇了。 往常那聪颖无比的头脑似乎在此时已经无法再度周转过来。 他只是惊愕地想着，如果一半尾巴被抡在圣山巨人手中，大半个身躯被塞在浩骨灵鲸的巨齿之间，也算得上‘不见踪影’的话，那么他确实也算是用对了。 因为不见的，是百里巨鳄的生命。 面对这种变化，唯一没有显得过于震惊的，也许只有青龙学院的一行老师。 被暴起偷袭的黑衣人用暗系斗气困住的五名老师此刻已经脱困，虽然看到的天空还是那般阴暗，但至少也能看到一些别样的景物。 比如说广漠无际的神钟泉，比如说雄踞于北方的炎惑校区…… 浩骨灵鲸有半个齐国一般巨大，只是静卧着，就足以遮蔽亿万生灵的天机。 圣山巨人有半个天空一般高绝，只是站立着，头颅就已经接触到了‘高天之境’。 但是这还不算高，也不算巨大。 至少，比起青龙来，还要小上许多，甚至远远不够看。 端坐于芒砀北境的炎惑校区依山而建，绵延万里，论地势，有三个大楚国一般曲折无垠；论高旷，比上达天听的神国都不逊色丝毫。 而东域之上的世人皆知，在万千国度中，楚国的国土面积最广，光明神国站的最直也最高。 炎惑校区兼有二者之长，而无人族之弊，它的强大程度可以想象。 来到场中的十数个学院老师无一人退缩，一个青衣中年人上前半步，与上官月同立在最前方。 他们的面前，是遮天蔽日的浩骨灵鲸和圣山巨人。 唯巨鲸足以遮天，唯圣人可以蔽日。 “小鬼，你们想与我开战不成……？” 轰轰隆隆的声音渐次从巨鲸开阖的大口中传出，甫一张口，吞吐的云海便不下千层，到最后尽数化为浩瀚声浪，滚滚地响彻于高天之际。 沉厚雄浑的嗓音有如洪钟，回荡在众人的耳边，生生不息，便是佛门最正宗的金刚狮子吼，都没有这般醇正弘大。 “鲸兄不必故作高辞。” 青衣中年人托出一座漆黑圆盘，浮在手心之上三尺，朗声道：“今日这神钟泉，我校至少要收回九成！” 中年人一番言辞大气磅礴，滚滚传开的声浪威势，丝毫不在万里巨鲸之下，其中最值得注意的，还是‘收回’二字。 本来就是我们的物品，才有所谓重新收回。 只此一句话出口，道理便在青衣中年人一方。 虽然这个‘收回’二字，本身就没有什么道理，但是学院本身也并不看重这些，它所看重的，只有先理后兵这四个字。 其中这个‘理’字便是道理的理。 换言之，对于学院来说，只要我说我有理，便可以随意痛揍你。 这才是真正的道理，也是最不讲道理的道理。 可以说是规矩。 “饶舌小儿，徒作雄雌之辩！今日便血洗了你十人！” 面对着学院的不讲道理，横亘于天际之上的巨鲸也开始胡搅蛮缠了起来。 它是最为纯正的大岳遗种，同样有肆意行事的权力，独立在场中的十数名人族，除了那名姓上官的女子不可杀之外，其余便是都宰了，对它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想到这里，巨鲸长嗥一声，音震四野，连带着漆黑的天穹都好似颤动了起来。 硕大的鲸眼觑着圣山巨人，确保了后背不会被暴起突袭，浩骨灵鲸大尾横摆，稍一晃动，便聚起亿万石之力，浩然砸向了青龙学院的一行老师！ “院师都有，随我列阵！” 青衣中年人高喝一声，手中黑盘转动，陡然射出七道清光，依照着北斗七星的排列，分别依次落在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个位置之上，在地面构成了一道小型的七星阵法。 清光闪烁不息，渐次亮起的七星光芒骤然爆射而上，如若无物地穿过遮天巨鲸的身躯，直接连通了九重天上的北斗七星！ 这竟是一位东域罕见的准四境阵法师。 见到清光回返，中年人急促地厉声高喝：“黄舆，站天枢位，开一品太阴洞天！” 话音初落，高迥长天之上，傲慢扬厉的巨鲸摆尾纵横，似乎就连它都已经意识到了七星阵法的不凡，想要再度加速。 那广袤无际的身躯，在亿石巨力的肆意冲撞之下，眼看着便要兜头撞上大阵！ 到那时，只怕一切的防御都将在刹那间归为尘迹。 极度危急的境况之下，似乎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再给中年人继续布置阵法的机会，所有的准备都将来之不及！ 但是，没有人能在此时施于援手。 因为另一个方向，战况激化得更加焦灼，浩瀚无边的圣山巨人挥动着青山，已然狠命地扑向了上官月，后者静立原地，头一次平举双手，托起了一片符篆巨布，迎着青山倒卷而去。 大战一触即发，面对着苍穹之上笼罩而来的阴影，青衣中年人面色不变，有条不紊地命令道： “孙皓时，站天璇位，开人体七十九脉，盘活星体！” “钟会，站天玑位，开三星洞天，连通整片星图！” 话音甫落，三星已成。 一道凝实清光从七星阵法上升起，缓缓盘旋成一道小青龙模样，具象化的龙头昂起，还未向天长啸，硕大无匹的巨鲸已然来到了身前，轰隆撞击在青龙之上。 那一刻的光华无人能加以形容。 极大与极小、极虚与极实之间的碰撞在一刹那间发生，青龙厉声悲鸣，在无边大力之下，那元力凝结而成的身躯都要破碎了去，远处，在幽邃之中闪烁的巨大黑影渐渐消隐了去，代表着笾豆带中一些真正的四境巨妖已然感受到了什么不可说之事，逐渐淡漠了对起神钟泉归属问题的关注。 第153章 王见天子，自然不臣 从天而降的巨鲸宛如陨星，裹挟着万千光火，势要将整个大地都毁灭了去。 无尽的撞击伟力从身前传来，站在七星位上的三人感觉就像处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小舟之上，顶着激荡的海风，在一道道巨浪之中不由自主地飘摇摆动。 只是在这一撞之下，三人体内的元力便被瞬间抽去大半，剩余的斗气和灵力也在疯狂向外倾泻，大有一种即将被抽成人干的趋势。 但是狂风之下，无一人退缩。 他们是学院的老师，一言一行，都要为人师表，一举一动，都要以身作则。 更何况，身后便是炎惑，他们退无可退。 而且，他们也相信身边的共事之人不会让他们失望。 青衣中年人动了。 七星阵法中的第四个位置之上，骤然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李不语成功入主天权位！ 天生其七为极，人居其四为主。 这不仅是简简单单的前三与后三尽在掌握的这种阵法之上的道理。 更是一种天地间的至理！ 因为，‘四’这个数字在东域之上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它象征着一种天人合一的最高理想！ 天生四季，春夏秋冬相互流转，方才形成一个整年的时间循环。 地分四维，东南西北互相拱卫，才能成为一方完整的空间体系。 天地的运转都少不了‘四’这个最为稳定的数字，身为天地之灵的人居于其上，自然而然便拥有了一种天人合一的至高理念模型。 青衣老师李不语，此刻便是站到了七星阵法中最为关键的第四个天权位之上。 他的加入一下子盘活了整个大阵。 原本渺小至极的青龙身影在漫天威压之下骤然扩大三倍，虽然不过数米来长的身躯在万里巨鲸的撞击之中仍然显得奄奄一息，但至少，不再像一开始那般连龙躯都险些破碎了去。 一道道阵法玄光从李不语手上的黑盘中漂浮而出，在空中稍一停滞，便迅然加入了大阵之中，同坚守在原地的老师们一起，抵御起了巨鲸的冲击。 在浩骨灵鲸万里长的身躯之上，亿万石的冲击力从巨尾处升腾而起，一节一节地传递向碰撞最中心处的巨鲸头颅，此时学院众人所抵挡住的，不过是最为先至的第一波冲击力。 凝聚在其后的，至少还有数十万波浩然无俦的伟力冲撞！ 在这种怪力涛浪之下，李不语等四名教师紧咬牙关，凝聚起数十年苦修之力，周转于全身，运起一道道周天循环，最后尽数归位于阵法之中。 青龙身躯不断变化，在巨力挤压之下膨胀而又收缩，但始终保持着一个底线，没有被浩骨灵鲸的怪力所击破。 坚守住了滔天巨浪中的第一个防线，就是迈向成功的一个最美好的开端！ “王元度，入玉衡位，开天地虹桥，连通众星！” 青衣老师李不语嘶吼着喊道。 话音方落，一旁在阵法防卫之下早就等待得焦急如焚的老师王元度纵身一跃，迈入七星阵法中的第五个玉衡位，两手一聚，手中法杖光芒大放，在转瞬之间搭起百丈虹桥，直通天地星辰！ 漫天星光不受任何阻碍地穿过了巨鲸的浩瀚身躯，咻然飘入阵中， 青龙龙躯第一次主动撑开了巨鲸的怪力浪潮，向着四周挤压而去，争夺着独属于它的势力地盘。 天高地迥，唯龙威不可以犯！ 这一刻，藉由阵法凝结而出的幼小青龙，终于初次生出了一抹淡淡的龙威。 虽然威势极淡，但仍然是乾坤之间最为纯正的龙族威压。 妖族相传蛇百世为蚺，蚺千世成蛟，蛟万世化龙。 这是世间一条公认的化龙途径。 由此不难看出需要有多么久的时间底蕴，才能积累出一道真正的龙威。 此时七星阵法所凝聚出的青龙，便生出了这种令万兽臣服的龙威，不可不说是一个举世的奇迹。 虽然有着炎惑校区的龙脉所助，龙威才能达到这种纯度，但这依然不能抹除此刻发生在眼前的是一件极为了不起的事情。 七星阵法中的五人，正在一步步地创造奇迹。 浩骨灵鲸硕大的鲸眼之中闪过了一抹惊疑，它同样感受到了那抹龙威，虽然此刻威压尚且极淡，而且极为渺小，还远不足以对它这种层次的大岳遗种造成血脉压制，但那仍然是一抹龙威。 纯正的青龙龙威。 世所传言的第二条化龙途径，便是鱼跃龙门。 不难看出，龙族对于鱼族的威压是更为直接而全面的，从这一点上而言，甚至还要高于对蛇族的压迫。 因为那是一种底蕴上和精神上的威压，不同于蛇族需要经过万千代的时间流逝，万千次的雷劫炼体才能脱胎换骨，升而为龙，直接借助神物进而得升龙门的鱼族，在面对着神龙之时会有一种更为卑贱的臣服之意。 它们没有蛇族那种历经万世，面对万千磨难的自信，因而在遇到龙威之时，便显得尤为畏惧。 心中感到畏惧，那才是真正的臣服。 所幸，鲸族并不是鱼。 它们从来都不是鱼族。 祖上没有承荫，子孙便没有怯惧。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欠人钱的，在面对债主时总要有所卑微。 当然，现在的江湖上的规矩似乎并不是这样，欠钱的反而反过来成了大爷，借钱的倒要唯唯诺诺，生怕连本儿都收不回来。 但这也仅止于人族。 妖兽在面对天地时，总还要讲一些道理。 而此时巨鲸的种族，便成为了最大的道理。 身为大岳遗种，而且并不曾受到龙族的恩惠，它此时便没有了畏惧的理由，甚至于，那股独属于妖族王者的强绝傲气，此时也被尽数激发了出来。 它很想看一看，相传身为天之眷子的神龙一族，现下到底还有几斤几两的功夫。 到底是落魄的天子厉害，还是新晋的王者威风。 浩骨灵鲸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一声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巨鲸骤然收缩起了它那庞大无匹的身躯，一抹极致的痛楚之意，在它那颇为人性化的鲸眼中咻然闪过。 看来即便是万妖之王，想要在征战之中肆意变化身体，也要付出一些不大不小的代价。 而它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收缩冲击浪潮的次数，进而扩大每一波冲击之中所裹挟的悍然力度！ 同样是万钧之力，分成一千份，和分为一百份，自然有着截然不同的力量层次。 那是一种天差地别的变化。 七星阵法第一位的黄舆首先感受到了这股沛然大力。 一口夹杂着些许肺汁的心血从他的口中倒喷而出，尽数洒落在深坑之中，染红了一大片漆黑的岩石。 在漫天风沙之中，像是一朵朵鲜艳盛开的梅花。 红色梅花。 “林客，周冲都，快进开阳、摇光位！” 李不语嘶哑着嗓子高吼道，一蓬蓬激飞的秋草从他的嘴边摩擦而过，让得原本气度潇洒的青衣中年人，此时再也不复当初的俊朗丰神。 他的身体在风中摇晃，渐渐向两侧倾倒，若玉山之将颓，夕照之将倾。 作为七星大阵的唯一阵主，他始终承受着最为强大的冲击力度。 巨鲸纵横长空的万吨怪力，至少有一半都通过阵法卸落在了他的身体之上！ 看着面容枯槁的李不语，林客和周冲都两位老师对视一眼，再不犹豫，纵身一跃，便飘动着投入到了阵法之内。 无边无际的宏伟怪力，瞬间从四方袭来，一时间，让得二人皆是支撑不住，灵力陷入到了最为极致的混乱之中。 不过，他们毕竟不同于凡人，有着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当下一拍胸膛，激出两道精血，便轻松控制住了身体之内紊乱无比的灵力。 虽然没有像先前四人那般有着来自于李不语‘要做什么’的最直接指示，但是他们都是学院老师之中的佼佼者，尤其是在战斗方面，都有着自己极为独到的体会，自然不需命令，也能在战斗之中参透那一闪即逝的灵机。 两人心念在一瞬之间交汇贯通，而后，一道磅礴大气的经脉之龙和洞彻万物的太阳洞天，悠然升腾在了七星大阵之内！ 阴阳以平衡，龙气以盘旋，转瞬之间，有了这两股生力军的加入，青龙身躯猛然壮大七倍，完成了最终形态的七星阵法。 数十米长的龙躯四足交勾，仰天长鸣，高空之上的万千星河，刹那间齐齐摇动了起来。 深坑之下，清亮的龙鸣之声宛若星叫，庞大的星光旋转在天地之间，让得芒砀山中无处不在的群妖，一时间都仰头惊叹了起来。 “这是何等伟力……？” 所有人都好奇起了战斗的最终胜者会是谁。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终结这场战斗的既不是吞天的巨鲸，也不是手挥青山纵横捭阖的圣山巨人，当然，也不是人族一方的上官月和李不语等人，虽然他们都已经很是强大。 但是终究还有所不够，至少，在一个通天四境的蒙面女子面前，还显得远远不够。 那往年曾经在山崖畔出现过一次的遮天之云，此时再度笼罩在了场中。 只不过，毫无征兆。 第154章 谁人引天泉灌长谷 这等威势的降生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本来就是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它降落而下的媒介，是一个几乎在大战开始就已被所有人都忽略了去的一个蒙面黑衣人。 当初，他曾挥起一道暗幕遮盖住五名学院的老师。 只是不知为何，在战斗开始之后，这道身影就悄然消失了去。 此时再度出现在场中，那通平的男子身材已经变幻为了一个妖娆的女子身形。 云气便是从她的襟袖之间缓缓升起。 那是一片无边无涯的黑云。 云团渐升渐高，逐渐笼罩住了场中的所有人，甚至于，连远处连通天际的大湖都被它收拢了进去。 人们在地面上看云的时候，总是不会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就像是月亮在低空的建筑物映照之下就会显得很大很圆，但在长天之上的云彩遮掩下，却只会显得越来越小。 不是月亮变小了，是云海太大了。 大到人类的视线根本没有一个标准和办法去衡量。 辛词说‘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便是在猜想，若飞月真个从海底升起，会不会有万里的巨鲸将上面的玉殿琼楼都全然撞碎？ 此时空中有长鲸万里，亦有微茫一点圆月。 和两者都有联系的，便是女子襟袖之中的黑云。 云气在高天之境可遮月，如后主词所言‘朦胧淡月云来去’，在山中亦可遮蔽万里长鲸。 铺天盖地涌起的云海遮住了高拔千丈的圣山巨人和长逾万里的浩骨灵鲸，在炎惑校区之前，升腾起了一片可以和后者轮廓相较的黑云。 不难想象这片云层的广袤。 女子独立在场中，只是望着大湖，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欠奉。 她忽然想着，道是流动的，还是静默的？ 如果道是流动的，那么，什么样的动作和表情才最能体现出道蕴呢？ 如果道是静止的，那么，世间万灵万物又何必一争仙流，向着渺茫不知所在的处所抛头颅，洒热血？ 大自在境是如何自在，大自由境是何等自由？ 她想着这些问题，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一眼场中众人。 不论是三境巅峰的数百人族和妖族，还是准四境的两只巨兽和学院诸强。 她从一开始，眼睛就在盯着湖畔。 就像一天以前，她带着小女孩看向墨凡时一样。 那时，轩文华、陶敬仁、谢兴公等学院巨擘都在场中，却未入她眼眸半分。 也许自她生来起便是如此睥睨众生的。 在蒙面女子静默地想着问题的时候，云气已经渐渐开始了收缩，黑云之中，无一人发出半些声响。 一切安静的就像是进入了一个聋哑的世界。 因为好奇而来到学院城墙之上的无数人都看到了这片黑云，其中，不乏有些白日里参加班级战忙碌了一天的新生。 仔细看去，黄莺和颜介赫然在列。 行事本就有些神秘的女孩看着天地间的云海，又是露出了一抹更加神秘的微笑。 有趣的是，一旁的颜介笑得也很诡异。 他往日里显得十分书生气的呆滞脸庞，在这个衬着半天星光的笑容之下，突然显得莫名怪异了起来。 身后，张潜龙不知何时攀上了城墙，小皇子负手在身后，亦是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这两个未来也许会主宰亿万生杀之权的皇子王孙，此时在这夜风之下，都是出奇地沉默了下来。 气氛却显得很是和谐。 云气升腾，两人并肩而立，自有一番大气度隔开了周遭的人群。 良久，小皇子笑问道：“昨日何必那般？” 他问的还是同一个问题，也是一直好奇的问题。 平远公世子为何要做出那般举动。 若说是为了那几点积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若说是为了名声，为何又在最后关头突然认输，背负了万千的骂名。 小皇子很有些想不明白。 他这个层次的人需要思考的事本就很少，想不明白的就更加稀少，所以孔子说的‘三人我师’的精神，只好在此处多加发挥一下。 他看着暗夜，笑着想到，这真是一件极划算的事情。 夜风吹拂着襟衫，两人的气质本自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平远公世子看的是已经缩小到方圆百里的云海，也不扭头看小皇子，笑着回答道： “……名者公器，不可多取。” “正如昔年楚子观兵于周疆，忽问鼎之大小轻重，同行的王孙满对曰：‘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便是此理。” 小皇子眼神邃然，两团冲天小辫轻轻晃动，轻声道：“此理是何理？” 张潜龙笑而不语。 他又问道：“为何是楚子？” 公侯伯子男，楚子自然是公爵的称呼。但张潜龙知道，他问的远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不过都一样，因为平远公世子还是一言未发。 小皇子忽然突发感慨道：“昔年韦小宝受封鹿鼎公，其真大有深意也。” “何则？” “此‘鹿鼎’大公二字，鹿乃逐鹿中原之鹿，鼎乃问鼎天下之鼎，岂非大有深意哉？” 张潜龙笑了起来，手却收回了袖间。 也许是云气太深？ 或许是夜风太冷？ 小皇子似是视而不见地道：“平远公大周第一公，此句问鼎之谈，着实更有深意。” 周国是东域第一大国，楚国是东域第一强国，而齐国只是大周的一个封国。 知晓了这三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再来看张潜龙的‘鼎之轻重，未可问也’八个字，确实很有深意。 尤其是当他所说话的对象是齐国的小皇子之时。 “呵呵。” 面对着小皇子的幽邃眼神，张潜龙不期然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场面再度陷入了沉默。 直到场中的蒙面女子一卷天云，收走了所有的大湖之水和两只遮天巨兽，这种怪异的沉默也没有改变丝毫。 不知为何，此夜动静甚大，更是发生在炎惑校区的大门口，但是却没有一个院长级的人物出场，自始至终，都是学生和老师们在看着那个女子悠然地独立于深坑之中。 或许成为深谷更加合适。 一旁，被收走了所有泉水的空濛大湖，此时也变作了一处大坑，宛如倒扣的天碗。 女子看着那个莫大的空洞，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她的手很白，却没有人能看到，因为有漆黑如墨的长袖，拢住了她整个手腕。 随着这一挥之下，天地陡然间变作了另一个模样。 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在白天的激战之中被荡飞的草木和土皮，此时竟然是尽数涌动了回来！ 破碎的地脉重新连接，断裂的古树再度合拢，无边无沿的砂砾土石从亿万不知名之处涌来，带着某种演化到极致的规则，排列整然，向着深坑之中幽然填去。 巨树停滞在空中，倒飞较近的沙石铺天盖地般涌入大湖干涸之后的深谷之中，被无边伟力直接湮化的各种微小虫族在一脸茫然之中被从虚空中倒曳而出，强硬地塞回了原先的归属地之中。 山石倒卷而归，花树蓬勃复位，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幻一样，在学院师生的面前展现了开来。 神明的画卷也没有如此壮丽的吧…… 不少童稚未开的孩子看得眼神都呆了去，便是一些见过极大世面的大势力主之子，此时也尽数杵在了原地。 武道的极点，便是如此吗？ 仙道的极致，便是这般吗？ 无数人的心潮澎湃到了难以言说的地步。 是啊，看着这种通天大能的景象，又有谁能面无表情地无动于衷呢？ 就在这个时候，小皇子收回了一开始就看向天空的目光，那里沙石相激，漫天星辰失色，或许，这场景落在许多万里之外不知情的人眼中，那无边的沙石就像是星星一般闪烁。 哪里有什么人的灵魂能升上天际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向了同样从女子身上收回目光的张潜龙，后者笑了笑，奇怪地说道：“你说她何必做这些事？” 小皇子很是摇头着道：“自然是不知的，不过，更应该的是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这两个问题看似很像，但其实完全不一样。 他问的不是女子为何要让万物复原，而是在问女子为何不在万物本就没有改变之前出现。 “谁知道呢，也许是有事耽搁了吧，她们这等人物的心思，谁能想得到。”张潜龙伸手摩挲着唇边初长起的绒毛，扯着嘴说道。 在激烈的脸部动作之下，那毛绒绒的胡须，稍微显得扎手了三分。 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有人想到这原来还是两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 虽然，他们可以毫不费劲地处死任何一个帝国的成年人。 但是他们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不然的话，也许场中可以多出两个绝世的强者，而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一枝独秀，而后万人景仰。 人总是崇拜强者的，不论强者是属于正还是属于邪，又或许，是强者的世界中本来就没有正邪之分。 不过，有一句话张潜龙却说得很对，一个时辰之前，黑衣女子确实还在万里之外的光明神国圣摩罗大殿堂里面。 真不知晓她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横穿万里来到芒砀的。 …… 激烈的战斗同样还在另一处展开着，虽然远没有炎惑南门前这般惊心动魄，但也算得上是一步一个杀机。 一旁，倒在草地上的墨凡看着满天繁星，忽然觉得很不对劲。 星星的数量也太繁盛了。 然后，他的耳边就传来了滚滚潮水倒灌山谷的声音。 疾驰的玉箫停在了空中，一只会飞的驴子振动双蹄，尝试着飞得更高了些。 潮水的声音很响，比老驴震天动地的喷嚏声还要响亮得多。 也许过不了一会儿，身周就会变得很冷。 深秋里湖水的冰冷。 墨凡在心间叹了口气，悠悠然想到。 第155章 光明神之国 光明神国，圣摩罗大教堂内。 这座通身由方正的大理石构建而成的恢弘建筑之中，此时响起了一道**至极的宏伟声音。 远远听去，那因为朴素而显得近乎呆滞，却又带着几分雄厚的奇异嗓音，就像是从天上降生下来的神灵一般的声音。 尤其是对于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普通人来说，那种道蕴，简直像极了天神大人的声音。 但殿堂之内列坐的尽是些红衣大主教，这道声音想必已经听过了数十年，不下千万遍，耳朵上茧子都要磨出来，自然便不会在心底里激起那般普通人初听之下的惊讶感受。 不过很多时候，过于亲近就会影响本来应该持有的尊敬程度。 但此时端坐于白木象榄椅之上的这些红衣大主教们，显然并没有受到丝毫这种影响，他们的面容依然极度虔诚，应答的声音亦是非常恭敬，低垂的眼睑，遮盖不住那从瞳光之中透泻而出的炽热。 在炽热之下，潜藏着的是一种绝对的信仰和无畏。 对神的信仰和对人的无畏。 端坐在殿堂阶梯最上方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中年人，面容虽然十分温和，乃至于带上了一些慈祥的意味在里面，却仍然遮掩不住那神态最深处的一抹淡漠。 这是执掌万千生杀之权的大人物的通性。 即便是号称最为普爱的神国国主，都没有办法完全避免这一点。 明明是一个中年人的模样，却须发尽白，这似乎是一件很难想象的事，但在场的人对这种奇怪早就习以为常。 再奇怪的事，在他们漫长的虔敬生涯中也见过不少。 何况又有谁能真正知晓，国主大人到如今究竟已经活了多少岁了呢？ 就像历史悠久的光明神国一样，东域之上，谁都知道它有着极为久远的过去，但谁也说不清楚它的真正来历。 也许，就连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古董罗襄魔藤巨树，关于这个问题都没有办法说的很清楚。 即便是信仰虔诚的神国子民，对于自己国家的来历也只模糊地记得它是神眷之国，是由九重天上的神灵直接降福赐祝而成的。 这一听就知道是瞎话，而且是那种被所有人都接受了的广为流传的瞎话。 世界上哪有什么从天而降的国家？ 政治和宗教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文化也不是这种突然降生的单纯事物，只不过在这个国度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文化的事。 有的只是最虔敬的信仰。 对神国的子民来说，这便足够。 只不过对东域之上关注大事的有心人来说，还是要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神国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 再古老的耆宿都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甚至，人们就连一些神国的旧事都很难回想的起来。 它曾经辉煌过吗？ 好像没有。 那么，它以前衰微过吗？ 好像也没有。 似乎在人们的记忆之中，它一直就是这样的一个国家，不咸不淡地存在于东域每个人的记忆之中，却很难有人准确地指出它到底经历过什么大事。 这是一件很有些了不起的事，尤其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 能做到这一点说明了很多东西。 这并不是简单地立身于世外，躲避一切征战，而是身处于其中，却避开了一切福祸。 对于一个千万人口的泱泱大国来说，想要做到这一点很困难，不是吗？ 这里面很有一点玄乎的味道，但毕竟是神国，这么一点的玄乎也在世人的接受范围之内。 而唯一一次打破这一点的，就是七年之前的芒砀灾潮。 那场席卷东域之上数千国家的巨大妖兽狂潮，险些将得距离芒砀山脉最近的齐国和神国给直接摧毁了去。 在那场旷世的大战之中，各国累计的死亡人数高达数百亿之多，无穷无尽的人海与生命填补在了被芒砀巨妖轰击开的深坑之中。 在战争的巨大齿轮牵扯之下，没有一个无辜的人儿可以置身事外。 神国也一样。 最终，持续了将近两年之久的战斗被齐国大公魏勇义组建起来的一只神秘军队给终结在了芒砀山之外，其后，千疮百孔东域才算恢复了以往的平和与发展。 虽然不论是三境四境的高阶大能，还是一境二境的低阶修炼者，东域都已被其他三域给远远甩在了身后，但若是论起整体力量，拥有着芒砀山脉的东域依然是毫无疑问的四域之中的最强者。 这是地势使然，也是天机使然。 能稳压东域一头的，只有陆国坐镇的中域！ 在这场搅弄苍生的恢弘战斗之中，险些遭受灭国之灾的光明神国，表现得依然是那般平平无奇。 像普通的国家一般抵抗，像普通的国家一般沦陷，然后，像普通的国家一般死人。 什么都很普通。 但是唯一一件不普通的事却是，芒砀妖兽狂潮在圣摩罗殿堂整整五百里之外，就停止住了汹涌前进的步伐，改道向南，绕过神国的唯一一座城池——圣摩罗城，进攻向了神国西南方向的燕国。 而后，这只妖兽大军毕其功于一役，尽歼燕国三百万地龙骑兵团，长驱直入东域最为核心的腹部区域。 在那里，他们度过了长达半年的舒适扫荡生活，然后，在齐国龙兴元年深秋的某一天，这只芒砀远征军第二次选择了停滞前进的步伐。 那个时候阻挡在他们身前的，是大周国平远公府的军队。 铁军白马依然在，洪流争共春风度？！ 事后来看，这场绵延了两年之久，波及到数千个国家的巨大战争之中，一往无前的芒砀大军选择将行进之路实施短暂停滞的，只有这两次。 其余，无论是面对当时国力最为强盛的楚国，还是曾经挥师‘大岳带’进而遥望‘终始之地’的齐国，芒砀妖潮都没有停顿丝毫。 哪怕是一个毫秒的停顿都没有。 见到，便要开战，开战，便要征服。 这之中不难看出神国的某些特殊之处。 首先，光明神国之中是没有城池的，虽然就地理位置而言，它已经极度靠近芒砀山脉，其间那一万余里的距离，在三境大能的面前，用不了两天的全速奔袭就能轻松抵达。 与之拥有相类似处境的齐国，在芒砀妖潮之后就越发重视起了他们的东方门户——长安城的守备情况。 仿佛唯有那样一座宏伟高迥的巨城森然矗立在前方，才能稍稍减缓齐国百姓心中对于芒砀山脉的那种本质的恐惧。 但光明神国自始至终都没有城池。 绵延千万里的土地之上，只有圣摩罗城这一座通体由方方正正的大理石建造而成的方方正正的城池，被神国的子民恭称为‘圣城’。 其余的土地之上，无论是靠近芒砀山脉的东方，还是接近异域他乡的西方，神国的子民都是露天而宿，席地为被，枕草为褥，行到哪里，吃住便到哪里，所需要的，只是每间隔五十里便建造而成的一座教堂，和每隔三百里便搭建而成的一个圣阵——可以直接传送到圣城的单方向朝圣之阵罢了。 不管从哪方面看，这都是一个很神奇的国度，民风淳朴，与世无争，心向光明，身怀虔诚…… 此时，这座传奇的神国圣城之中，无数的红衣大主教都汇集在了圣摩罗大教堂之中，和国主陛下一起，商讨着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对于光明的国度来说唯一重要的事情。 自然便是剿灭黑暗。 世间最负盛名的蒙太尼利大主教端坐于西方向的一排白木象榄椅的最前方，两手平和地垂在身前，在国主宣布完神意之后，第一个出言道： “世人愚昧，自有不慎跌入黑暗深渊之人，在其间沉沦呼号，也不得天地理会，唯有我教大光大明，可以出手拯救那些不幸之人，是以，有些事情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端坐于正东方向第一位的红衣主教是一个颇为威严的老者，在听到蒙太尼利的话后，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平静道：“世间黑暗自然是些污秽之物，理当根根叶叶尽数铲除，但是我教三千七百条教宗之上，可有说明我等凡人可以越俎代庖行天神之事者乎？” “伟大的天神之父在九重天上不言不语，岂非是在默示着我们的行动吗？” “你此话何意！”红衣老者拍案而起，沉声道：“难道是想夺神父之权为己用吗？蒙太尼利！” “我只是在诉说一种我对于圣心的理解罢了，又谈何有夺权之意？” 蒙太尼利依然是那副淡然模样，望着出离愤怒的红衣主教，语调平静地道：“而且，国主陛下方才降下的圣谕，你此刻都忘了不成？” “陛下之意，又岂是你能妄自揣测的……！” “龙兄，莫要再与本主教当堂饶舌了，赈救黑暗，乃是我教义不容辞之事，没有丝毫讨论余地，况且眼下东之域人心惶惶，群奸大起，乱道贼行，正是我等主教振臂一呼，收纳教众，扩充教义的最好时机，你三番二次阻拦与我，可是有什么私心利欲在其中作祟吗？！” 第156章 那年花海成珊瑚 “蒙太尼利，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对神教之衷心天地可鉴，日月不可使之增，山川不可使之减！” “哦，是吗，那本主教倒要问问，一年零两个月之前的那天餔时，你在何处做何事，又是因何而认识方才那位蒙面女子的？” “你……问这作甚！” 龙姓的红衣老者胡须轻抖，指着蒙太尼利的枯瘦大手微微颤抖，最终长叹一声，不再说话，沉默地坐回了白木象榄椅之上。 看样子，神国内部因为教义不同而分化出的两大派别，最终在‘如何对待黑暗’的问题上取胜的是蒙太尼利大主教所在的那一派。 随着红衣老者的坐下，一道道蓝衣执事的身影沉默着从大殿两侧退去，向着东域之上神国所感知到的几处黑暗所在，幽幽然行了过去。 神国对于黑暗的定义是一件很值得商榷的事情。 究竟什么是光明，什么是黑暗？ 世人眼中认为好的便是光明，认为坏的便是黑暗吗……自然不会是那样简单的判断。 那么，既然神国是光明的，神国以外的便理所当然是黑暗吗？ 好像也太过绝对了些。 事实明显并不尽然。 要想真正知道蒙太尼利大主教所说的黑暗的真正含义，也许必须要找一个在神国之中生活了数十年的子民，最终又完全脱离出了光明的掌控，只有这样，他才能入乎其中，出乎其外地深刻理解‘黑暗’，也才能真正表述出‘黑暗’的准确含义。 但从最简单的意义上来说，黑暗就是往生者。 不是一般的往生者，而是那种‘死而未死’的往生者，也就是说，是那种全面保留着前生记忆的转世之人。 不论是前一生的记忆还是前一百生的记忆。 只要有前生的记忆，就不被允许。 因为这是逾神之举——逾越了神所执掌的权限。 …… …… 暗夜之中，闪烁的群星渐渐熄却了不少，墨凡躺在山谷的草地之中，身不由己地仰望着星空。 他忽然间想到了一句名言，记得似乎是一位叫做康德的学者流传于世间的：“人世有两样东西，我思索的回数愈多，时间愈久，它们愈加引起我刻刻常新、刻刻常增的惊异和严肃之感，那样物事便是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 心中的道德会怎么样，墨凡还没有很深的感会，但是天上的星空，却是愈加仰望，就愈能发现它的广博无垠和相较之下的人类自身的渺小无比的。 这不由得让人生出一种无力感。 天上到底有什么？ 那些明亮的星辰和圆月，到底是由什么东西所构成的呢？ 有朝一日，他也可以伸手触摸的到吗。 月宇之上的嫦娥和寒兔，会不会比灰小南和兔族的那些小胖兔子们更加可爱……？ 无数个问题充斥在了他幼小的心灵之中，纠结缠绕，每一个都显得那么难以解答。 最重要的是，有些物事不亲眼看一看，即便是别人说的再确凿，也难以让人真正信服。 这是一个很朴素的道理。 就像格言变成了规律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韵味一样易懂。 规律能有什么意思呢？告诉你人生下来就要死亡，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更重要的是从生到死的过程，抑或是反过来，由死到生。 墨凡迷惑地想着这些复杂的事，觉得人在失去行动能力的时候，心理活动就愈发丰富起来。 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恐怕都会作如是想。 尤其是在繁盛的春光之中。 眼下虽然不是春光，但也很值得人们仔细留住。 因为有无穷尽的清澈泉水真像是李白所写的‘银河落九天’一般，倒灌注入了山谷。 在飘荡的月色中，朦胧的星光之下，一道天泉水带着轰隆的声响渐渐由远及近，如起伏不迭的白浪云车，翻滚着向墨凡涌了过来。 天穹之上，驴先生越飞越高，俯视着汹涌的天泉水，感叹道：“这可真是神仙儿一般的风景。” 水中除了过于浓郁的灵气化成的小鱼虾之外，还有一条纵横捭阖击浪三千里的巨鲸。 那原先横亘数万里的身躯此时已经缩小了近万倍，但在普通马驹般大小的老驴眼中，仍然显得像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巨物。 一旁，手执玉箫腾飞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原来的方位之上，隐隐约约立着一团巨大的模糊黑影，在疏宕的星光之中，连轮廓都看不甚分明。 老驴定睛望去，只觉入眼之物竟像是在黑暗之中抖动着的一大片夜幕，朦朦胧胧，恍恍惚惚，看不清晰，却又在某个瞬间显得极为真切。 那个瞬间，巨大的身影仿佛和群山连成了一体。 躺在地面上无所遁迹的墨凡同样也在注视着这一幕，也许是因为那过于无所事事而周览山谷的目光已经看得太久了，又或许是由于某个曾经带过数次的缺腿墨镜的日熏月染，墨凡忽然之间发现了一个即便是占尽地利从高空之上俯视山谷的老驴都没有发现的事实。 围拢着山谷的群山，此刻突然多出了一座。 若是有芒砀南门中的明眼人在此处，应该能发现海里面的巨妖少了一位。 圣山巨人不见了。 那原本不可一世遮天蔽日的身影，此时竟像是完全隐入了黑暗一般，被暗夜里静默而又沉寂的芒砀悄然吞没了去。 初来山谷时，墨凡就好奇为什么在这种山涧边的地势之上会有着一座四面环拢的山谷。 这很是奇怪，甚至有些违背了自然的道理。 不过，他此刻明白了缘由。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山谷，所有的群山都是由某种生物变化而成的。 某种弘大而又沉默的生物——圣山巨人一族。 这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想象。 但更难想象的是，当无数道群山站立起来的时候，跑动起来的时候，会是何等壮阔的模样？ 那种世间奇绝的壮景，也许衬着静默的夜色会更有韵味。 墨凡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也根本无法想象得到，他只是看到，在幽寂的暗夜里，数不清的千奇百怪的山峰静静地立在花海和海浪的周围，将这片世外之地紧密地围护了起来。 就像是忠心的侍卫拱护着皇城。 山风清凉，吹拂着花海飘荡，那由于浪潮过于汹涌而激起的水花，已经飘到了墨凡的身前。 一点一滴打在身上，果然很是寒凉。 他的黑袍能防沙，能防风，也能防火，却唯独防不了水。 润养万物的水。 越聚越多的水花随着他的袖袍缝隙不断钻入，渐渐浸润到了皮肤表面，濡湿的衣襟，就像是一张薄纸般贴在了身上。 凉凉的，有些痒，却没有办法挠。 这种感觉尤为难受。 墨凡想起了他在林村剪发之时溅到脸上的水珠，就是这般感受，很痒很凉，却不能拨开，只能感受着它的轨迹，任由它从腮旁缓缓滑落。 神钟泉组成的海水渐渐漫了上来。 一旁，从听到潮水声音之时就想要惊飞而起的玉篠被一团如山般的黑影盖了下来，随后，远远地落到了花海的中心。 那年深秋，花儿盛放，女子在夜色中，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总之很美。 深深烙印到男孩心间的那种美。 它不如何惊心动魄，却来势很迅猛，去得很悠久。 少年忽然想到了什么话，觉得自己在此刻应该要想到的话，必须要记得的一句话，却怎么也不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也许因为那本就不是他的回忆。 灵台之内亦有深海，无尽的深海之下，是一道沉潜已久的神秘意识。 透过漆黑的海水，他遥遥地望着海上的剑气和海里的七尾双翼大鱼，想着所处到底是灵台，不是真实一界，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日升月落和光阴变化。 自从那个女孩决绝地说：“墨凡，我便入转生道，此去寻你，往后千年万年，你何时才能发现身边笑得最开心的那个女子是我呢？” 那之后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了呢？ 山川不依旧，故人更见疏。 唯有海中的这条灵鱼仿佛从来未曾发生过丝毫改变。 只不过，此时它灵动的眼神之中却多出了一抹渴望。 山中有环伺之鲸。 巨鱼向来对鱼形生物都很有兴趣，一如当年山崖间的灵篆所化之鱼。 外界中，汹涌的海水终于吞没了独立花海的少女，连带着远处的渺小木屋一道，将整个山谷都淹没在了黑暗与冷寂之中。 没有挤压，没有光明，也没有声响。 一切都显得那么与世隔绝，就好像一瞬间被抛入了黑洞之中，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人间世的一切都显得虚幻了起来。 唯一不变的，是生死之间的大危机。 深海之中有巨鲸环游，这对灵台中的大鱼或者是一种诱惑，但对于墨凡来说，却绝对算不上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不知为何，这条鲸鱼仿佛在千万米之外就感知到了墨凡的存在，顺着海潮，涌起磅礴无际的身躯，轰隆地扑向了男孩。 遍布须齿的血盆大口越张越大，从墨凡的视线望去，只有黢黑的一片黑洞向着他扑来，黑洞之内，是世间最为幽深的黑暗。 第157章 班级战第三天 生死似乎就在一个瞬间便要分出，而直面生死的男孩此刻却根本无法动弹，甚至于在那神秘海浪的洗礼之下，他的筋骨经脉乃至丹田都在发生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变。 凭借外力改变经脉很容易，但借助外力改造丹田……这种事墨凡听都没有听说过。 海水中显然不只神钟泉，还有别的圣物。 而眼下，这种丹田的异变所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让得男孩在阴阳鱼盘上的最后一道意识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 如果在下一瞬间就会死去，那么，这一个瞬间痛晕过去，算不算是一件大幸运？ 或者说大悲悯。 墨凡已经没有能力再思考这件事情。 天空之中，一个黑衣女子凭风而立，呼啸的云气和夜风，吹不动她丝毫襟袖，全部被一道无形的墙壁给隔绝到了三尺之外，一寸也前进不得。 由于黑纱的遮掩，那极为精致的面容之上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在长夜之中就像星辰一般明亮，幽幽的闪动下，给人一种仿佛那就是星光正在缓慢跃动一般的感觉。 她那般难以形容的人儿，本来就不应存在于凡尘之中。 随着注视着墨凡的双眼眨动了一瞬，浩骨灵鲸面前突然张开了一道浩瀚灵台，顺着边沿向里看去，只见其间漫天剑气细密纵横，海岸之上，紫火女童和带须小花随着咸咸的海风悠然飘摇，到处都充满着一片危险与祥和并存的怪异气息。 然而最令浩骨灵鲸感到怪异和惊恐的，是一条突然从深海中腾起的巨大鱼影！ 那是一条身长百万米，背负双翼承举青天，尾生七瓣扫荡汪洋的无涯巨鱼！ 浩骨灵鲸第一次知道世间还有如此庞大的鱼类，而且不是鲸族，是最为纯正的鱼族。 但即便是白日里亲眼所见的青龙龙威，都远不及它身上的浩然威势来得吓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在巨鲸呆滞的一个瞬间，七尾大鱼第一次跃出海面，一个深吸之间，便将那道同样显得庞大无比的身影瞬间收入了腹中。 而后半息之间，灵台关闭，深海中的神秘意识悠然长叹。 天空上的女子笑靥如花。 隔着婉约黑纱的遮掩，也能看出那抹绝世的美丽。 那是一种真正惊心动魄的美。 …… 世界从来不会因为缺少了谁就停止转动，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就算所有生物都消失了去，世界依然会保持着那副淡漠的模样，运转到湮灭为之。 这种问题想起来太过虚无，又太过令人感到寂寞。 不过眼下显而易见的是，即便墨凡消失不见了整整一天，符篆二班的日常生活还是要继续。 每天的五更天时分起床，随意地洗漱一番，男子束腰，女子拂面，而后或者在宿舍内插科打诨，或者在熹微中吐纳晨光，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出发去大演武场静待班级战的开始。 其中也有像元十八这样的人，秉信着‘朝食五谷，暮饮三餐’的人生态度，大早上也要绕路跑到符篆院的食堂区喝碗米粥，然后抚着圆滚滚的肚子，感叹道： “人生不可辜负，唯朝食与晚餐。” 为此，即便是有所迟到，也在所不惜。 常乐一如既往地和颜介一道，早早地便从宿舍楼区出发，来到大演武场中观察其他的院系学生。 在陶敬仁副校长的大空间阵之内，所有的人都像被挤压成了一个个的玻璃扁片，凝结在周转不息的空间洪流之中，但仔细盯着一点看去，却发现人还是人，人海还是人海。 稍一转头，回过神来，便又变为了映像碎片。 端的是十分奇妙。 时空一道博大精深，从这里面便能窥探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颜介顾盼良久，慨叹道：“所谓时空者，不愧是乾坤之下最接近大道的道术，曾浩然的空间属性斗气，真可谓得天地所独厚。” 世子殿下不置可否，心中却颇有一些不以为然。 对他来说，莫说是一个曾浩然，便是再加上一个墨凡，两人又能成何大事？ 可惜昨日班级大战之后，元十八那小贼就把借与他的法宝玄灵剑给收了回去，不然的话，迟早要用这把剑来让某些墨姓小子知道知道何为世子的威风。 不要以为长安城就可以庇护你一辈子了。 也许，到不了下个学期事情就有转机了呢…… 常乐不知想到了什么，高兴地笑了出来。 ‘人生在世，不如常乐。’ 这是所有曾经向他求爱的女孩情话之中他最喜欢的一句。 虽然那个说着情话的女孩也没在他身边呆了多久，就被兰陵望族萧氏的少年子弟们给抢了过去。 但是这句话，他还是一直记在心里面的。 当日女孩哭着说要走的时候，他就笑得很开心，真正做到了常乐。 时至今日，这个名字一直是他觉得从父亲鉴阳侯那里继承下来的唯一一样好东西。 他很崇拜曹操。 曹操就很善笑。 越是失败的时候，越要在那里笑，失败的越惨，就笑得越发豪爽，笑到你毛骨悚然。 兰陵说书人觉得，这很有可能是曹操心虚的表现，毕竟他的出身摆在那里，阉竖养子，连自己的姓氏的来历都整不明白。 但常乐不认同，他觉得这也有可能是曹公为了战胜心虚而采取的手段—— 越是心虚才越要笑，笑到敞襟露怀，笑到天地入吾怀中，而后才能胸襟开阔，肝胆浩然。 如此便是刚强。 放翁云：“胸次何曾横一物，樽前尚欲笑千场。”与此差相似之。 说书客尤其喜欢说有些事情从脐带被剪断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人生的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都在那一剪之下确凿无疑。 但对常乐来说，在他未曾出生之前，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他这辈子必须要越走越刚强。 不然的话，连自己的骨头都保不住。 这说的是挫骨扬灰。 神思在飞扬之间回想起了种种事情，常乐最终摇头笑了笑，觑了身旁的颜介一眼，将目光放向了天地之间。 大演武场中人声沸腾，不知今日墨凡会不会来？ 有了他的加入，符篆二班的积分才算颇有保障。 这一点，常乐虽然不想承认，却也是从心底里选择了默认，但是默认并不代表希望，虽然眼下对他来说，认真地赚取积分是第一步要迈出的道路。 观战台上，学生渐渐地多了起来，洗漱一事很费时间的女生们此时也三三两两地结伴着来到了演武场中，柳絮拉着丁雯丽有说有笑地向台阶上蹦跳而来，一举一动之间，都充满了年轻女孩子们所独有的那种朝气。 但是只是年轻还不够，必须是要在学院这种象牙塔式的温馨环境之中，才能孕育出那种涉世未深的天真与淳朴。 人群之中，两个女孩子言笑晏晏，小脑袋瓜凑到一起，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时不时发出几声会心一笑，不期然间，悄悄地将眼神瞥向某家的公子，而后，在偷觑了一眼之后便骤然收回，摇起头来，低声交流着感想。 举措如此，面子上却做得极为端庄，任是最为严厉的儒家老学究，都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身后，渐渐小跑着跟上二人的黄小月也一个腾跃加入了队伍之中，压低声音，谈论起了她自己对于学校美男榜的独到理解。 也有许多一心向道的女子在人群中独来独往，并不屑于加入这等流俗问题的讨论之中。 神神秘秘的黄莺巧笑嫣然，一路上尽是沿着小路的边缘行走，像一条灵巧的黄花鱼一样，贴边溜向了符篆二班的位置所在。 气势傲然的千山雪则从来都像是一颗独自盛放于天山之上的雪莲精，不染尘俗，气质高邈，连带着紧绷着的小脸，都仿佛像是染上了她自己的冰系魔法一般，冷淡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不过，这张精致的小脸在看到熟人之后的一个刹那间，所绽放出来的那种美丽，却是较之于世间任何美好都不逊色丝毫。 那是一种由极寒的凛冬直接破入无边春光之中的一种奇妙感受。 她笑得很真实，冷得也很漠然，行事由心，真诚地对待一切她认为值得她的真诚的事物，这种洒脱和直率，让得所有接触过她的人都不由得喜欢上了这种坦荡。 用颜介的话来说，她真是一个很难形容的女子。 笑的时候像‘池面冰初解’，又像‘池塘生春草’，一刹那间连天地都回春。 冷的时候就像‘千山鸟飞绝’，连天地都要冰冻了去，更莫说身边的气氛，一瞬便会凝固，坠落到极冰之点。 那种情况可不只是尴尬两个字能概括完全的。 战斗的时候那么狂热，像极了某些无良的战争贩子，沉默的时候却又那么娴静，宛如养在深院的大家闺秀，但是说起话来，却不知为何时常带着些世俗口调，甚至于有时都让人搞不明白那怪异词汇的真正意思。 这如此诸多种奇怪，结合在了一个人身上，而且还是那般冰冷的冰之女王，叫人怎么也捉摸不透。 第158章 墨凡已死 但有一点毫无疑问从来未曾改变过，不论时间变换了多久。 那就是她的真。 或者说直。 颜介曾经很直男地问过千山雪，问她为什么不叫‘千山直’。 换来的是女子的一顿爆锤。 这是什么鬼名字，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叫这种傻缺名字！ ‘千山直’…… 怎么不让她直接叫千山傻呢。 那样倒还干脆一些，至少明眼人一看就懂，而不会傻乎乎地再来追问她‘为什么叫千山直’这个问题。 为什么叫千山傻？ 因为傻呗。 这是一个不用回答的问题。 但要是有人摆出一副认真模样，问她为什么叫千山直，这个名字太傻，不好听，然后一本正经地劝说她，那她很可能会直接使出一记四阶魔法‘冰天棺地’，将对方的脑袋冻成冰块，拧下来作夜壶耍…… 大演武场之中人声鼎沸，数不清的男孩女孩带着各自独特的天然道蕴走向了观战台，新一天的战斗在前方等待着他们，不过，对于这些已经经过了两天地狱式厮杀的孩子们来说，现下已经开始掺杂着越来越多配合性和技术性考验的班级战斗，早已逐渐变的得心应手了起来。 无论是以班级整体为单位在学院老师或者尚武阁长老手上撑过一炷香的时间，还是考验移动速度和身体协调能力的空间竞速，又或者是借助陷阱等手段围猎大型三境妖兽，较之两个班级之间血与火的正面拼杀，都越来越显得学院气了起来。 惨烈的江湖气味和不讲道理的厮杀氛围，逐渐替换成了其乐融融的同学间配合战斗与彰显个人之长。 越来越多的这种考验方式的加入，象征着班级战的某种轻松走向，而这种走向，也让得许多不擅长战斗的孩子们开始卸去了心上的重担。 当然，每一天的考验方式还是以班级对抗战和攻防战为主，毕竟，在学院特有的神圣精灵的救助之下，这种中等规模的战斗拼杀经验能够无伤得到，可不是哪里都能遇得见的奇特经历。 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 尤其是对于某些热衷于战斗的孩子们来说，在剑与魔法的洗礼之下挑战自己最极限的那个瞬间，一举突破以往的所有桎梏，然后取得最终的胜利，这是每一个渴望变强的人都最热望的事情！ 就在这样的万众期待之下，新的一天悄然开始，而墨凡，此刻还正昏迷在群山之中，不知何时才能醒转。 …… 时间在日升月落中悄然流去，自从墨凡陷入昏迷之后又过了三个白天，这天晚上，星光疏淡，一轮朗月高悬于天际，遍洒人间以清辉。 绵延不知多少万里的芒砀山脉在这种清辉的抚弄之下，也显得比往日安谧了许多。 一个学生离奇消失，这在任何一家学校看来都是极其不寻常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坐落在芒砀之中的青龙学院炎惑校区。 但是奇怪的是，这个巨无霸一样的校区并没有因为此而显露出与平常一分一毫的不同，既没有在白日里向芒砀山中派遣老师搜救，也没有在深夜里带上灯火守候孩子的归来。 在万妖出没的芒砀山中，这种行为颇有些类似于耀武扬威，但是却也是一件很有价值之事，更何况在芒砀山中丢失的乃是青龙学院的学生。 而青龙，自然有资本这样去做。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那就是墨凡是在芒砀山中不见踪影的。 这很关键。 私自出了炎惑大门，安危便不再系于青龙之上。 这也是炎惑校区的一条校规，即使墨凡是轩文华的关门弟子，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点。 他最多只能私自救援，而没有办法动用校区的庞大人力，不但是因为每一处人力都有各自重要的作用，更因为‘笾豆’和‘启予’两个名字，本就是要告诫人类，到此须怀临渊警戒之心。 没有这种心，死不足惜。因为这是一个看不清时势的人。 在这个意义上，用‘人’形容，比用‘学生’来形容更为准确。 如果真的有人去问这件事，比如说上官月，那么回答只能是：“对不起，到此为止了。” “如若真有大事发生，轩院长要么从此杜门不收弟子，要么另收一位关门弟子潜心培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是死亡的意义。 也是学院残酷却也不得不这么残酷的原因。 尤其是炎惑校区，与其他诸地更为不同，它身外一寸，就是芒砀，就是一片无法之地。 既没有法律，也没有办法。 元十八和颜介等人在第三天入夜时分去找过相关老师询问墨凡的事情，然后，在老师口中得到了他们并不想得到的答案。 从符篆院行政阁走出来的时候，男孩们心上都蒙上了一层浓雾。 元十八回头看着夜色下高迥雄壮的大楼，‘呸’的吐了口唾沫，嘴里面咕咕哝哝，骂个不停。 颜介则显得沉稳许多，只是不住地摇头。 他那夜在炎惑校区南城墙，见到了声势很是浩大的一场大战，战争之中，巨鲸遨游，圣山震怒，各种来路的数不清的三境高手如草芥般陨落，人命像是纸一样薄，最终，一切寂灭与尘埃都尽数归于一个女子的通天手腕之下。 只有像上官月那样的准四境大能才活到了最后。 当然，终究是在炎惑门前，学院的老师们还是一个都没有死。 但是伤的伤，疲的疲，昏厥的昏厥。 当颜介从符篆院老师口中得知墨凡是从南城墙离开学校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在芒砀山中拼命奔跑，拼命催发灵力和纯元斗气形成一道道防护罩，从戒指中取出无数宝物疯狂护体的男孩，最终被一条深渊之鲸无意间的一个摆尾，给重重地压死在了地皮之上。 鲜血淋漓，骨骼破碎，五脏俱裂…… 所以学院找不到尸骨。 不是找不到，而是根本不需要带回来，也没有办法带回来。 难道能铲掉一块地皮送回长安，告诉给云老城主，说这是你家的三公子吗……？ 不如没有尸体，遗踪未定。 几方势力皆大欢喜。 这似乎是一副很丑恶的嘴脸，但也很现实。 一旁，同来的千山雪沉默着给了元十八一截胶布，在后者举起手来想要擦泪却又不知道往哪使劲的不明所以的疑惑眼神中，女孩顺便将他的嘴给粘了个严丝合缝。 他口中说出的污言秽语已经越来越不堪听闻了，再如此在行政阁楼前大说特说下去的话，只怕会被楼里的学院老师不堪其辱而一巴掌给拍死在楼外。 罪名就是大放厥词，不敬师长，不敬学院，不敬人伦，不敬天地。 轻松罗列出这么多个‘不敬’的罪名，就能看出来元十八嘴里的话已经过分到了何种程度。 但他的伤心却是真的。 不同于常乐的怒极而笑，他在生气的时候只会破口大骂，越是出离愤怒，喊骂的气势越足。 将元十八的嘴粘住之后，千山雪用三阶魔法凝造出了一根冰雪藤条，将男孩捆绑了个结实，一手牵着藤条的那一头，拉着元十八走向了宿舍楼区。 她已经能想象到替元十八松绑之后，男孩一定会大声骂她是抖s女王和东域捆绑之主。 看来女孩知道的东西很多。 她这个年纪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 但她依然很纯洁，因为行事由心，心不逾矩，一切便都合乎法度。 不过知道归知道，并不代表女孩不会为此而生气。 想到这里，千山雪剜了元十八一眼，抬起脚尖就朝着后者的背部踢了过去。 她踢得很准，并没有因为男孩假装绊倒就踢到了他的屁股上。 那多羞人啊。 吃痛之下，元十八大怒着跳起，高声吼叫道：“唔唔！唔唔唔唔！呜呜呜唔唔唔！” “唔！！” “……” 听着他这种怪叫，千山雪‘扑哧’乐了出来，伸手给了后者一个爆栗，没好气地道：“别叫冤了，你肯定在心中骂我了，老娘用脚猜都能猜得出来！打你才不亏！” “别说是现在在心中骂我了，你估计都想好了松绑之后怎么变着花样地一边逃窜一边破口大骂了。” “所以说，打你根本不亏。你说对不对？” 千山雪斜着好看的大眼睛望向元十八，后者原本滔天的气势不知怎的在女孩的数落之下，越降越低，到最后只剩下眼珠滴溜溜地乱转，顾左右而不语了。 “哼。” 女孩轻哼一声，拉过元十八走向了不远处的颜介，三人一道沉默着走向了宿舍楼区。 沉黯的夜，各自有着各自的沉默。 当然，沉寂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元十八的嘴被胶带粘了起来。 在远离了行政阁楼之后，千山雪就松开了对元十八的束缚，后者也不犹豫，身形一纵，便大跳着窜上街旁的柳树之上，破口骂道： “你这个老巫……唔唔……” 正待过个嘴瘾的元十八忽然又被某些不知从哪冒出的怪异胶带粘住了嘴。 远处，千山雪笑吟吟地看着他，心想老娘这么冰雪聪明，还能让你小子当面给白骂了不成。 第159章 长安米贵，黄曹白魏 元十八彻底老实了下来，暗想千山雪的空间布袋里面真是千奇百怪，连灵力都无法破坏的古怪之极的胶带都有，谁知道里面还会不会有些更加奇怪的物事…… 例如，那某种结实至极的皮鞭、高翘的木屐和通红的蜡烛…… 最好再搭配上一个怪异的面具。 看来元十八小小年纪知道的也不少。 甚至可以说是满心的恶趣味。 千山雪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弯起的月牙状眼睛里面却满是寒芒。 “唔，你只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滴蜡啊！” 元十八在心中怒吼着申斥道。 只可惜没人能听到他这饱含着人人平等这样热望的豪言壮语。 听到的话，估计连打死他的心都有。 不远处，同样因为某些事情来到此处的玲珑和上官颖对视一眼，也没有了平时一争风气的心情，默然着各自走回了器药院。 虽然行走的方向一样，目的地也一样，但二人走的速度却截然不同，也从未想着要结伴而行。 她们本来就是钟爱静默之人，自然不喜两个人在一起时的热闹。 …… …… 就这般，在这份嬉闹与神伤之中，无数与墨凡相识的人都渐渐地接受了男孩离去的消息，热烈地应对着每一次轮到自己出场的班级战，平淡地更换着不同的征战之主。 其中，符篆二班有时是常乐，有时是黄莺，有时是尺一，总之，托墨凡的福，很多人都过了一把征战之主的瘾。 其中尤以常乐最为开心。 他终于和墨凡站到同一个平台上进行对话了。 虽然昔人已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很是开心。 甚至于对他来说，墨凡去得越远越好！ “鬼节已过，只好到清明再与你烧些纸钱了……” 再次走在班级战结束之后回往宿舍的路上，常乐阴测测地笑着呢喃道。 他回想起了在他初次夺得征战之主，带领全班走向胜利之时，一个女孩大叫着说他的征战之主并不算数。 在尺一和黄莺取得征战之主的时候，记得她也是这样叫喊的。 看来是一个被云家小子的傻样给欺骗了的痴迷之徒。 真是鬼迷心窍到连阎王爷都不认识了…！ 那个时候他手起剑落，便将女孩瘦削的身板给横着拍飞了出去，快到连裁判老师都没有反应过来进行阻止。 虽然后来他被抓住狠狠地处分了一顿，甚至还罚去了不少青龙点，但是他一想到这件事和那个女孩倒飞出去时的眼神之时，就很高兴。 像是那种走在路上平白捡了一把法宝长剑一般的高兴！ 同样开心的还有林行虎和曾浩然，在暗潮潜流的符篆二班之中，要是没有颜介和尺一从中调和，只怕元十八和黄莺等与墨凡关系要好的人，早就被他们几个围在一起百般羞辱了。 对于常乐来说，一切似乎都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了起来，用蒸蒸日上这四个字来进行形容，可说是大为合适。 ……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待兴。” 兔毫笔落，开满书斋的长安街上，微不可察的安静了一瞬间，久经风霜的商人们脸上隐藏着一丝不屑，看向甬路中间那个凭桌而立的少年。 泛着古黄色的黄花梨石心画桌风吹日晒，古朴的木质纹路透过宣纸隐隐浮现，顺着题字的笔向上看去，一只稍显削瘦的小手有力地握住笔杆，街上的喧哗声依旧，少年挥笔一气呵成。 “曹老板，”雅心斋的宋管家有些沉不住气，第一个扭头看向身后的富商，轻声道，“您看这文章……做得如何？” “才疏学浅，不可妄评。”站在自家书斋门口，未曾迈出一步的曹富海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此刻只见他憨厚一笑，摸了摸常年锃亮的光头，转身向内堂走去，有低低的声音渐传渐微，只入到宋管家一人耳中： “书有逸气，画有逸骨，字有逸妙，此乃天品，这少年非池中物，你万不可招惹，亦不必与之委蛇。” “况且，如今又到了那‘百年期约’之时……” 宋管家眼神微凛，并未理解到这后半句的含义，却懂那曹老板的性子，知他做人说话向来如此，凡事只取一半，只说一半，美名曰“天道中庸，人居其半”，想到这儿，宋管家自嘲的笑了笑，重新回身看向场中那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 此时少年挥毫正到紧急处，众人聚精会神，忽听一阵惊雷乍响，原先紧贴在画桌上的宣纸无风自动，惊得众人急忙离近观看，只见那兔毫笔下竟有数重墨光透纸而出，于半空中凝住，幻化为一行大字：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微斯人，吾谁与归？” 洪钟雷鸣之声自画桌上隐隐传出，长安街中百家书斋，无数大儒，面对这句话一时竟都是看得呆了三分，良久才听有人议论道： “这少年竟是好大的胸襟，端的能道出此种大方语！” “是极，这篇文章地名人名我等皆不熟悉，可能只是这少年家乡文章，但看他道这二语，落笔无停顿，握笔无波折，自知其胸次浩瀚，吾子如豚犬耳。” “不然，李兄未免太过自谦，况二兄只看文章，未看文字，我观他行笔孤蓬自振，亦观之如惊沙坐飞，时而腾猿过树，时而飞鸟出林，此字中当真有另一方天地也。且二位更往深处看，他小手握笔行纸如锥画沙、如屋漏痕，最难得的就是一个以气御力的巧字，我若所料不错，这少年握笔绝不到三年，便有如此功力，他日游龙出水，前途岂可限量乎？” “此子出现，正乃我符篆一学复兴之兆啊！” 一个瘦高个中年人在长安街上飞沫横喷，一边说着一边点头不止，乃至面红耳赤，当街手舞足蹈起来。 “真有如此之好，我看未必然吧？” 正在这时，道旁的书生戏谑一笑，走上前来，手中白玉纸扇微微折起，一派非凡的儒士气度，望向先前开口的中年瘦人，悠然说道： “兄台如此夸耀，这莫不是你自家小童不成，还是赶明我也赠您三两白银，上我那儿好生点评一番怎样？” “这……！” 听到如此刻薄的损话，中年人勃然大怒，回头正要看看是何人敢如此大胆羞辱于自己，改日必得登门讨教之时，却瞥见来人面貌，忽的哑了下来，脸色涨得通红，摆手嗫嚅道：“黄会长…可不要打趣我等了，您才是此中大家，小人哪敢登班门而运斧，方才只当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罢了。” 这一句简单的“开个玩笑罢了”却是不经意地将先前言论全然批驳了开去。 听得中年人这般奉承，被称作黄会长的儒雅中年人也不在意，微笑说道： “这书法一道，最是讲究三才，正所谓天地人、日月星，在座各位谁不是浸淫此道三十年往上，难道都比不得这一垂髫小儿吗。” 钟吕之音响彻街巷，黄清风站在人群之中，自有一番大家风范，此时抚须微笑，气魄登时令人折服，只听他继续悠悠说道： “我看未必吧，况且小孩子家一时言语，自然算不得真，大抵连那‘天下之忧’到底为何物也一知半解，你我诸位若拿得此篇文章练上几日，再来此处挥毫濡墨，那结果只谓是不想而可知了。” 话虽不多，句句皆是诛心之言，众人听到此处一时都想明白了其中关键，颇有为先前之震惊而颜红者，大声应道：“对啊，小家伙，快把令尊叫出来吧，这书斋一道你这年龄可玩不动，还是回家抱着笔墨纸砚练上十年再来吧。” “是了，是了，我们方才全然被这新奇文章震住，未想明白其中道理，多靠黄兄指点了。”有人回头四顾，开口说道。 少年这时才第一次抬起头来，细细地打量了这条街一眼，便连那场中众人一同扫过。墨黑色长袍遮掩之下，缓缓露出了一张极为俊逸的小脸，剑眉星目，薄唇微抿，明明是女儿家含羞的动作，却在这少年的脸上罕见的显出了刚毅之色，配上手边含而不散的“吾谁与归”一行大字，一时竟看呆了长安街上许多出来围观的女孩。 “哦？照你们的意思是说我的字好，我这人…却是不行了？”清灵的少年嗓音缓缓传出，声音不大，却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年龄有短长，书斋一事，笔墨纸砚，你这小儿又哪能知其中道理？”街角的垂杨柳下，一大汉听得少年质问，脸上轻蔑之色毫不遮掩，排众而出，扬声应道。 听到这话，少年眼中清光较之方才更盛，望之者几于受火灼人。 “呸，年龄有短长，亏你活了这么老大还真有脸说这句话，今日本店头天开张，我便免费再教你一句，正所谓‘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道之所存，师之所存！’这开书斋的道理我虽不晓，但所谓笔墨纸砚，却也还没到你能教我的份上！” 第160章 黄口小儿 少年声音愈传愈隆，一句的气势强过一句，到得最后，那“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二句竟如洪钟雷鸣般在场中轰然炸响，有若口含天宪的君主在颁发法典，不容人丝毫质疑。 耳边嗡嗡作响，如同实质的威压扑面压上，不知怎的回事，街角大汉心跳噔的慢了半拍，似乎见到了什么大恐怖一般，急速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然后他回过神，抬起头，眼中凶光毕露。 壮硕的身躯上前一步，刀光如星河闪耀，刀背之上，银环作响，正要斩向甬路上的少年，按刀的手却突然被一只胖手掌轻轻抵住，壮汉登时大怒，偏头看去，却是先前的黄会长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 便是刀口舔血多年的大汉，也知道这条街上姓黄的人不可惹，恨恨地松开了握刀的手，大汉手上蠕动的青筋连同方才腾起的暴虐戾气，一道消失在了身体之内的某处。 随之消失不见的，还有一些不怀好意之人的窃窃私语。 说完自己的话，墨凡不再搭理场中骚乱起来的众人，连逼到眼前的杀意也毫不在意，双手一挥，不见如何动作便收起桌案纸笔，回身走到了一间空荡的店铺门口，将墨迹方干的《岳阳楼记》工整裱起，朗声道： “小店今日开张，薄利多销，买不买瞧一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一次当好过后悔一辈子啊！” 言罢并手如刀，墨色长袍稍一翻舞，便见那原本空白的无字匾额上多出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岳——阳——楼！ 路边众人见此店名怪异，有深感惊奇者，亦有眼含精光者，大多数人却仍然噙着一抹不屑微笑，在甬路上继续观望，直到过了一会见着实无戏可看，便各自摇摇头咂摸着滋味回到自家书斋中去了。 这是一个有人闹事就敢有人看热闹的大年代，而一旦没了看头，路人们也就渐渐消失了去。 方才气压全场的黄清风和那不幸被杀鸡儆猴的中年瘦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踪迹。 见街上看客散的散走的走，差不多已无人驻足观瞧，墨凡撇了撇嘴，从袍袖中取出一个木盒，随口招呼着小厮搬来梯子，也不用手，只以双脚悠然攀上，到得顶层后，左手打开木盒，右手一翻，嵌有十二门档的微型门楣在阳光下一闪即逝，被少年悄然安放在了匾额后面。 晨光照耀下，刻有“岳阳楼”的枕木牌匾熠熠生辉。顺着匾额向下看，左右两面高大的楹柱临街而立，各刻有《红楼》楹联：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靠近大门的两个内门簪通体乌黑，走近细看，方见上刻两排细小金字。 左刻：古琴百衲弹清散，右刻：名帖双钩拓硬黄。皆以大陆之上早不通行的小篆字体划刻而成，看这模样，只怕被心细眼尖之人不经意间看到了去，也断难认出此中刻写的是什么。 做完这一切后，墨凡行到书斋门前，看向犹自立在自家榆钱树下尚未离去的凶戾壮汉，一双小手习惯性地负于身后，瘦削的身影悠然站立，明明是十二三年纪的少年，小脸上却时刻带着这个年龄罕见的玩味神色，觑着大汉，微笑开口道：“你可知道我在做甚？” 大汉咧开嘴，却并不发出笑声，两排细密的牙齿经朝阳一照，反射出渗人的寒光，加上那止儿夜啼的凶相，愈发显得可怖。他从怀中摸出一条红布，稀疏地缠在腰间的银环大刀上，似乎在做一项久远的仪式，虔诚的背后是毫不遮掩的满满杀意，做完这些后，他抬头直视墨凡，道： “你做什么是你的事，同样的，老子要做什么你也管不了。这种道理，你怎么说？” 随手掏了掏耳朵轻轻一弹，少年显然没有丝毫回答问题的兴趣，不过还是根据一贯当掌柜的规矩，决定不放过任何潜在客户，好言相劝道： “黄清风的警告凭你也敢不当回事？” 只不过这所谓的‘好言’，在别人听来实在是颇有侮辱的意味。 “长安街的道理，大不过街外的生死。”听到墨凡如此说，大汉难得一见地认真回道，似乎对他这样每天在死人堆里爬出爬进的人来说，也有一些东西是必须敬畏的。 “出了街法还有城法，没了城法还有国法，没有国法的话，也还有……”说到此处，墨凡忽然打住，哈哈一笑，转口道，“不过看你这么认死理的样子，我就告诉你，本末商初秋要出城一趟，你大可去东门候着，不必一直杵在小店门口，我觉得磕馋还在其次，若是影响到客人进店消费的话，可别怪我告你妄图扰乱本国经济秩序！” “泼猴恁的牙尖嘴利，等到你出城的时候，老子一定给你多留些出气的机会。” 说完这话，大汉毫不停留，转身就走。 “离初秋还有半年，我用这个消息买你当我半年保镖，你干不干？”即将走进小巷消失不见的大汉，耳边忽然传来了少年稚嫩的嗓音。 “你…嫌命太长？！” 雄壮的身影轻微地愣了一瞬，他停下脚步，如往常深陷暴怒时一般，压低了嗓音。 “消息既然你听了，保镖不做也不成，除非你把一对耳朵留下来，我还能当猪耳朵来卖，算算价钱，也抵得上我和你说话时挥发掉的口水。” 听着少年满不在乎的语气，大汉心头微动，摩挲着绑在刀上的红布，默默地走回到牌匾之下，看向那个似有所凭恃而毫无怯意的少年，一瞬间想通了什么，恢复了平静： “老子听你说话，总觉得浑身上下都有股窝囊气出不来，思来想去，原是你这小鬼吃定了有人买你啥时候上路。不过我也敞开了说，干我们这行确实信誉第一，但越是这种要求信誉的行当，越都是些最没信誉的人在做，这一点你拿不拿的准？” “拿不准的话，我还会站在这里和你聊天打屁？早就叫上我店内二十小厮出来杖毙你了！不过到时又要净水扫街，又要买通官府，我觉实在麻烦，还不如给你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来监视本店，这样谁也不多生事端，你看好不好。” 墨凡没个正型，嬉皮笑脸地同大汉打着哈哈。 眼见二人唇枪舌剑，似乎便要动起手来，长安街东角的霜锋巷中闪出来一道瘦高黑影，正是先前从看到黄清风出现便缩在一旁不再发语的中年人。 此时他见自己百般看好的符篆天才似乎马上就要‘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便急忙现出身影，走到距墨凡身前正好一米有余的地方停下，站位有意无意之间，将少年和壮汉轻隔了开来。 站定的他冲少年一拱手，瞥了眼身后虎背熊腰足有两米来高的大汉，温和笑道：“墨大掌柜权且慎言，此人不过乃一芒砀山武夫，平日也只会做些与妖兽打打杀杀的活计，这般粗货，哪值得咱们生意人理会，况且在此街之上他若敢乱来，自有高人监天，大刀怎么着也砸不到咱们的身上…” “哦，对了，还未自我介绍，鄙人名白，字行相，也是这街上的一口吃饭人，平日专靠卖些符篆营生，得大家赞赏，送一称号曰‘长安米贵，不抵白家纸贵’，自感深蒙厚爱，便从人言，取其中‘安纸’为号，墨小兄若不嫌弃的话也可称我一声‘安纸兄’，鄙店就在黄老板的清风斋对面，后面便是在下府宅。” 说着白行相用手一指街西面的一家轩昂店铺，道：“今日见大掌柜出笔行文自成一体，不似本国符篆启蒙之法，不若同去探讨一番，较之与武夫讨价，不亦为上？” “唔……叫我墨大掌柜也太客气了，”收回放在自家保镖身上的目光，墨凡转头看向白行相时，脸上已堆出笑容，“尊兄年纪为长，况且名列‘长安米贵，黄曹白魏’四大名家中的白家，称呼小子大掌柜什么的实在太折杀了，还是快快换个称呼吧。” 听到墨凡语气如此客气，白行相心中顿时安定下来，知少年并未在乎自己方才的苟且之举，毕竟那黄清风名声在外，在整个齐国内都称得上大名鼎鼎的符箓大家，古人尚云‘大丈夫能屈能伸’，自己暂避锋芒也并不算可耻，况这少年能道出‘先天之忧’数语，胸怀必然是宽广无垠，接下来只差自己与他花厅奉茶，好生畅聊一番符篆之未来了。 心中安定，语气便松懈了起来，面对墨凡洒然一笑，白安纸昂头摆手道：“四大家之流，不过好事之人无聊排出，余实忝列其中矣，又觉愧在魏前，耻居曹后，其中的水分，实在如湖中海绵一般，想挤多少就有多少，不过愚兄虽不才，承蒙墨掌柜看得起，仗着年龄斗胆叫您一声‘小老板’，以后……” 白行相说的兴起，正待再往下仔细描绘一番二人的大好未来，却被自己描绘对象以粗鲁之言骤然打断。 “滚。你还是快给我换回大掌柜。”墨凡一跳三尺高，大声喝道，“小老板也太捞了！” 第161章 白小蛮儿 言辞虽然尖厉，少年的小脸上却并无什么狠色，相反还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古怪笑意，仿佛‘小老板’这三个字，唤起了他心下一些久无人知的往事，只是想到便颇为暖人。 白行相不明所以，唯唯称诺。心下想道天下不凡之才果都有一些怪异脾性，身为生意场上的人，捞财乃是正道，又何言‘太捞了’呢。 …… 宋管家是长安街上极少数把这场糊涂戏看到落幕的人，见到墨凡领着大汉，白安纸领着墨凡走向白家书斋后，他一边回转身形，一边冲自家悠然喝茶的掌柜问道： “曹老板，您说这芒砀山上下来的大汉，是受了谁的指使来长安街的？” 端坐雅心斋的曹富海看着自家的得力助手，洒然一笑，轻吹了下茗碗里浮起的雪花乳，不慌不忙地道：“想知道这个问题也不难，我们用排除法，首先排除掉你和我，其次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说起来，这寒食时候的雨前茶，果然如传闻一样，不如社前，美过谷雨啊。” “哎呀，老板…这说着正事呢，您怎么又开起玩笑品起茶来了。” 宋管家见自家老板又如平时一般魔怔起来，知道眼下又是到了他‘天道中庸，人居其半’的痴傻那一半的时候了，问也问不出什么好话来。 就如前些年自己刚来到这雅心斋想谋份营生之时，话还未说一句呢，就连同作保的熟人一道被他直接用桐油木桌轰出了店外，那时匆匆一瞥，除了这小老头的头发实在稀疏得过分之外，什么印象也没留下，谁知他一伸手又拽了两根下来，口里还嘟囔着什么‘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怪话，心下想着被赶出来倒也是好事，以后便再也不要见到此等怪人了，哪知没过两个时辰，被他不知怎么寻到了自家宅子，硬是用四个大汉给抬了回去，现在回想起来路上行人的眼神，还觉得满脸发烫十分羞耻！ 眼看着这些年来老板的头发越拔越少，痴傻的症状倒是越来越轻，去岁中年秃顶之后，总算是能与这个状态的他交流上几句，看着眼下这是又傻起来了，还是先做自己的活计去吧。 想到这里，宋管家轻叹一声，随手抓起窗边银标杆上挂着的抹布，擦起来了店内的陈年古董。 曹富海不知自己的老管家想起了如此多的旧事，一伸手摩挲了下光滑的脑袋，轻轻吟道：“霜清桑落熟，汤嫩雨前香。放翁之言，真是良言。” “老宋，你可知此诗是谁所作？” 闻听此言的宋管家不禁腹诽：您都说了是放翁之言，我还能去猜别的谁不成？ 正待答话，曹富海却先已自言自语道：“这是陆放翁的诗啊，墨凡那玄铁门簪上刻的‘古琴百衲弹清散，名帖双钩拓硬黄’两句，你又道是何人所作？” 宋管家愣了一瞬，道：“莫非还是放翁？” “善。”曹富海微微点头，又道，“我再问你，这两句有何深意？” 老宋微微沉吟：“从字面上来看的话，是在说他家的琴好字妙，却也不说破，尚留有三分韵味，作为开书斋的楹联还是挺合适的。” “呸，”曹富海勃然大怒，大手一挠光头，破口骂道，“老宋你在我这儿这么多年，顿顿都在吃屎不成？若是寻常对联，怎么不大方挂出，偏要刻小篆金字在向北一面，我不说出，你岂知他家有这般对子？” 曹富海气尚不消：“还合适，合适怎么不见你门前也挂上一幅？偏偏你那悍妇就知道挂些‘财源广进达三江’之流，真是俗不可耐！” “小的属实不知…”宋管家额头大汗直淌，举起手中抹布一边擦汗，一边喏喏道，“不过老板，咱们这些年可是一直同锅吃饭，您的饭量足能顶五个，若说小的吃那啥，那您岂不是……” “唔……” 听到这话，曹富海反而乐了出来，抚须大笑道：“哈哈，不错，不错！老宋你此言有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你就这股机灵劲还算没有辱没我的威风。” “您老哪还有什么威风可言啊，早被您自己丢到芒砀山上和妖兽玩拳击去了！” 心头这样想着的宋管家断然不敢说出实话。 “那我且再问你，大陆之上，哪国最强？” 老宋一愣，下意识地回道：“这个问题恐怕连不会说话的幼童都能回答得出，若说强国，‘陆国’称第三，只怕没有其他诸国敢说自己能排在前十，与‘陆国’共享同列个位数的尊荣，何况陆国还有名满天下的剑阁和天商行坐镇。哪怕是咱们偏居东隅一角的齐国，也都能喊的出来诸如什么‘天兆帝陆，国祚昌武’之流的口号，也没人敢说个反对，更莫说是越过天山之后处在中心区域的那些邦国了。” “不过，这‘陆国’和您刚才说的……”宋管家忽的停住，脑海中猛然掠过放翁的姓氏，心下想到了某种极为不可思议的可能性，一时间汗冷声噤，怔在了原地。 偌大的雅心斋忽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曹富海的低语声絮絮飘过：“你见不到楹联，自也见不到墨凡放在匾额后的是何物，那微型门楣他放的动作太快，我也未看清上面到底有几方门档，若是只有两个还好说些，若是其上开有四个门档的话，只怕这长安城，不，也许齐国都要出些了不得的大事了……” 曹富海没有说出到底会发生什么大事，宋管家却全都懂了，门楣之上一旦有两个门档，就代表着其当家之主至少是七至五品的朝堂命官，而在其之上的四个门档，则对应着朝廷中四品官衔以上的大儒巨擘！ 至于再往上面的可能性，就连一向以冷静著称即使当日被四个壮汉突然抬走也未曾惊慌的铁面老宋也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那对整个东域来说，都代表着太多的可怖结果！ 再加诸门簪上面‘陆’国的隐喻…… 宋管家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脑海中万千思绪齐齐飘过。 “只怕，这芒砀山脉将有大变了…” …… 安静了不知多久的雅心斋中，曹富海缓缓举起茶盅，遥对着墨凡小店的方向，朗声道： “端茶，送客。” 言毕将雨前一饮而尽。 …… 跟随着白行相去往白府的路上，随意将双手枕在脑后的墨凡慢悠悠地顺着人流前行，一边欣赏着长安街道路两边的繁华风光，一边扭头看向身后一言不发的大汉，随口问道：“以后这半年你就是我岳阳楼的人了，出来进去得有一个威风的名号，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良久，见大汉虎步生风，裸露在半臂窄衫之外的古铜色肌肤虬结有力，铜铃大小的双眼微眯着直视身前，一副没听到有人说话的紧绷模样，墨凡只好讪讪回头，自顾自地没话找话：“观你行止甚是不凡，本末商又尤为重利，那么此后便叫你‘旺财’好了。” 说着少年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临时想到的名字十分满意，却没有想到招来了大汉一阵怒骂。 “滚球，别惹我一巴掌拍死你！老子在江湖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号‘刀疤’，哪路货色敢不给几个面子，还踏马‘旺财’，你狗胆大了叫一声试试？” 闻听这等粗鄙之语，毫不在意的少年摆了摆手，笑问道：“你说你叫刀疤，可我看你浑身上下伤疤着实是不少，不过没有哪一个是被刀砍出来的吧？” “没想到你小子眼睛不大还挺贼的，”自称刀疤的大汉呲着一嘴白牙，笑了起来，“实话讲我这辈子身上啥疤都能有，就是刀疤不能有，要不然我还用个屁的刀？耍菜刀的也不能让刀砍了不是……不过你也不会懂，老子原来名叫‘刀下不留疤’，讲究的是一刀毙命，绝不给你养疤的机会，后来嫌叫着太长，好几次还没报上号就打起来了，索性改了就叫‘刀疤’去球。” “刀下不留疤…”听到这五个字，少年面色古怪，捂嘴道，“真是个威风凛凛的好名号。” “是吧，我看你小子也就就这张嘴还算会说话，要不然……” 话尚未说完，刀疤散漫的眼神忽然间一凛，右手毫无征兆地腾起大刀，向身前三尺劈砍过去！ 一霎那间银环宝刀撞上了某种极为坚硬的武器，金铁交戈之声鸣起，走在小巷中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倒霉路人半条手臂都被绞了进去，还未发出惨叫，就被巨大的痛苦瞬间疼晕了过去。 风声呼啸之间，一条似帛非帛似玉非玉的丈长白丝绫在半空中悠然现出，伴着金铃铛般的娇媚笑声，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绝美少女樱唇微启，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指尖轻捻，洁白丝绫收回裹缠在腰间，一如那遗世的广寒仙子般，玉足轻点柳枝，翩然飘下。 灵动的嗓音在场中响起，使人如坠仙境，忘却了地面上的可怖断臂。 第162章 刀下不留疤 “你就是传说中五百年一见的符篆天才？巧了，我也是个符篆天才。”头梳飞仙髻的少女直视少年，认真开口。 可爱的虎牙咬住下唇，她古灵精怪地娇羞一笑：“五百年一见的天才，怎么敢来见我？！” 委屈兮兮的女儿家神情背后，隐藏不住的却是极端的自负与傲气。 听到这颇含机锋的话语，墨凡挠了挠头，一笑置之。 另一旁，刀疤见这不知从哪冒出的女子一击不成，之后连向交手的自己看上一眼的心情都欠奉，顿觉受辱，看来自己在芒砀山一夜屠杀大大小小八十妖兽的事迹有必要在长安城中好好宣传宣传了，不然这些衣食无忧的人们还真以为这座‘长安’城只是单纯地取自那长保平安之意。 事实上，眼下这个世道除了中域因为有陆国坐镇而显得极为安宁之外，其他哪个地方敢说自己可以一直免受妖物魔怪的侵袭，就拿这座长安城来说，自从二十五年前老城主携东征北伐之功光荣致仕，领私兵三千受封‘长安之主’来治理这座芒砀山脚下的不夜城，如今与山上妖兽大大小小已征战了不下千场，又有几场算是完胜，不过都是用流动的人命来填补这危如累卵的和平罢了。 所以他才在七年前辞去城主府私兵总武教一职，亲身组建狼头佣兵团深入芒砀山外围区活动，依靠猎杀妖物贩卖些兽皮魔晶之类维生，能减少些妖兽总量就减少一些，同时也为了在生死之间砥砺自己的斗气修炼，可是未曾想到而今两年不入长安，连这城中的一些不知名小辈都敢当面无视他‘刀下不留疤’的赫赫凶名了。 脑中转过思绪千万，刀疤手下动作却分秒不停，粗壮的手腕骤然抖出一个极为精细的幅度，银环宝刀在半空中翻飞不下，肉眼可见的寒光涌出，分列八方，先后急速斩向了独立在小巷中的白衣少女！ 与此同时，他人随刀走，刀背之上的银环哗哗作响，大刀画出一个半圆弧度，斜斜劈向了如风中细柳般娇柔的少女。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面对着漫天的凶戾刀气直直斩来，少女竟仿佛完全不在意，还是如先前般带着点点好奇之意，巧笑嫣然地瞧着墨凡。 似乎对她来说，相比于三境武者的杀气，面前这个少年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更为重要。 也不知此人自信的判断是从何处而来… “女娃，老子名号刀疤，你记准了。做鬼时候再来找我，看我好生待你！”大汉毫无辣手摧花的罪恶之感，反而想到即将要出现的血腥景象，嘴角咧开了狰狞的弧度。 “住手！谁敢伤吾白家女！？”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声惊天怒吼从十数米外猛然响起。 刚刚取出钥匙打开了自家府宅侧门的白行相一并解去了门上刻印着的护宅符篆阵法，正欲回身邀请墨凡入院，转过头来便大吃一惊。 来不及考虑场上发生了什么事，眼见女儿身陷危机，方才还一副低眉相的白安纸瞬间如金刚怒目，双手猛然下压，硕大的袍袖无风自鼓，三品符篆大师的实力第一次展现在了世人的眼中！ 玄青色的粗壮气流如游龙般飞腾而起，狠狠地击向漫天刀气，硕大的龙尾之后是渐渐滑落的两张自燃符篆，幽森之中透着一股遮掩不住的浩然大气，另一边，白行相本人动作不停，脚尖轰然点地，裹挟着暴烈气势后发先至，不过眨眼之功已横至刀疤身前。 左袖高举成托天之状，白行相左肩一震，轻抵住悍然砸下的银环大刀，右手握拳，一头狮形巨兽在半空浮现，做佛门狮子吼状，轰向了刀疤的左胸口。 刀疤见状，不惊反喜，丝毫不做防御之法，左手运掌，聚起平生斗气提在掌心，横推而出，看那目标正是白安纸的心尖部位，谁都未曾料到，这人竟如遇见了平生仇敌一般，上来便是一副不顾生死悍然搏命的气派。 除了小巷之中一直呆站着，甚至还有心扔出一包金创药，同时从可怜的断臂路人怀中摸钱的墨凡之外，没有人注意到，被抵在空中的银环大刀，此时刀背之上的最后一枚透明银环忽的脱体，悄然飞向了刀疤身前，如一面镜子般横在了白行相的拳路之前。 胜券在握的刀疤左眉轻轻上扬，这是他一贯以来即将杀人前的下意识动作，以往陷入杀戮中的那股迷狂之感浮上脑海，刀疤体内斗气昂扬，生生逼出了自己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潜力，竟是在生死关头又一次突破了境界，到达了武夫三境中的戊丑境。 只听轰的一声，数股强绝的力量在空中交碰，不知什么材质做的银环宝刀被白行相左袖猛然弹飞，刀疤右手虎口一震，已是渗出点点血迹，他脸上的疯狂之色却丝毫不减，左掌向前骤射，咻然印在了白行相胸前！ 正欲断尽其人经脉，掌心却不知被何物死死抵住，再也无法前进寸许，反而体内斗气皆被它震得逆流而返！ 被击得不断后退的刀疤登时喉头一甜，还未及将瘀血喷出，凝成狮头形状的巨拳已到身前，狠狠撞上了他最后的护身银环。 这一下若是毫无遮挡地完全撞上，只怕刀疤的肉身在再如何强横，都要休养个十天半月才能有所活动！ “二位听取一言可好？”就在这决定生死瞬间的最后时刻，稚嫩的童声在小巷中忽然响起，漫天激战声响虽大，却诡异地压不住这一句话。 除了一旁如银铃般娇笑不停的少女笑声。 作壁上观的少女身形轻闪，已然来到了墨凡的眼前，她展颜一笑，如凛冬的层冰尽数化开，古灵精怪道： “我叫白小蛮，我爹娘都叫我小蛮儿，以后你愿意怎么叫都行，可就是不能叫我白小蛮儿！” 女孩笑出了一对小巧的虎牙，映在少年眼中，恍如背负双翅，头顶犄角的娇俏恶魔。 …… 另一边，新开张的‘百货铺’门口人来人往，入店之人络绎不绝，门匾之下，有书斋小学徒高声朗读收到的贺礼。 “城主府梅香，赠元蓝瓷瓶一双！陆国秦砖十五块！” “街北雅心斋曹老板，送上龙尾砚两台！澄心纸三十幅！” “街北澄清斋王老板，赠诸葛笔五支！” “街北风流斋李老板，送梅兰竹菊四君子画一幅！” “街南……” 看着眼前高耸店家的热闹景象，进店之人争先恐后，出店之人眉眼带笑，一副买卖家的祥和之景，一个斜戴眼罩的凶煞女子伫立街边，伸手摩挲着皱皮老柳，再次向身边瘦猴模样的猥琐老头问道：“大当家说他要来看的就是这家店？” “绝对没错，您动动琼鼻仔细一闻，这不还能闻到大当家的味道吗？”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头不单长相怪异，行为也猥琐得让人生恶，他一边从裤腰带中掏出掖着的汗衫，尖长的指头一拨便解开纽扣，露出了黝黑的八根肋骨，呼吸之间显出极有频率的上下律动，一边伸出左手托着下巴，摆出一副闻到了琼浆玉液般的陶醉模样，尖声道： “那精壮雄浑的男子气息，除了大当家以外谁还能配得上！安姐姐请抬葱指，您柔软肌肤抚摸之下的这棵柳树，不就是大当家说的长安街北数第七十九棵柳吗，我都可以想象得到，他老人家当初就是这般倚着柳树，远远望着那家店铺的掌柜，啊，真让人生嫉…” “快给我住嘴吧！”仰起小脸来的年轻女子凶煞之中不失三分英气，此时柳眉倒竖地娇声喝骂道，“你这变态脾气向别人耍去！” 这般飒爽姿态，实在为长安街中的骚人墨客所少见，又加诸齐国邻近芒砀山脉，凶兽恶物极多，为避叛乱，朝廷自上而下的风俗尤重礼教，女性极少出门，因此这样罕见的场景一出现，登时吸引来了无数的男子目光上下打量。 感受到身边一阵阵扫来的怪异目光，狼头佣兵团的二当家安降真美目一瞪，毫无顾忌地当街大骂：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狗眼挖出来做串烧，一堆没胆魄的孬种！”狠狠地大骂之后，见街上男子皆被震住，她转头看向身边老头，低声道，“离定好的偷袭妖狼群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狼王这次好不容易被人斩了双耳，听力尽丧，再不赶快出手的话怕是要被隔壁大魏佣兵团的那帮杂种们抢先，你赶紧好好闻闻，咱们去追回老大。” “要是跟丢了，我拿你脑袋做夜壶耍！” “那可真是小老头的荣幸，能承载您的琼……” “嗯？”二当家眉头一竖。 瘦弱老头赶忙打住，正色道：“您跟我走就是了，大当家的气味就像黑夜中的白月光一样，那么醇美，我绝无可能跟丢。” 二人边说边行，甬路之上游人无数，几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这一男一女却似毫不受阻碍般在人群之中急速穿行，向着墨凡一方驶了过去。 第163章 宓妃留枕，魏王不才 天商行，下属书画协会，驻长安街分会。 甫一回到官署的黄清风尚未清水洗尘，就被许多同僚团团围住，皆是听闻一名十二三岁的墨姓少年竟能开书斋之事赶来问这问那的帮闲之徒，好不容易一一应对过去，黄清风随同众人进了大堂，便见到了这些年来在长安分会并不算出奇的一幕： 在宽大厅堂的左侧最上首摆有一张镶石紫檀太师椅，屏风式的椅背上此时靠着一位体态雍容的中年男子，看上去约略四十出头的年纪，身着朝廷特赐道士大紫衣，一张浓眉国字脸不怒而威，只是一个人慵散地坐在那里，便俨然成为了整个堂室的最中心。 除了黄清风淡然而立之外，满室的儒生大亨竟无一人敢直视于他，更遑说与之争辉，此人便是齐国道家总掌异姓王——魏孝仁，也是‘长安四贵’黄曹白魏中最是神秘的那个‘魏’。 这人最著名的事迹是在十年之前的龙兴元年，因为百万妖物齐下山而被迫召开的大朝会上，他当着皇帝百官的面说的那番“魏孝仁虽不孝不仁，不礼不才，然左手可扶动荡国运，右手可立社稷九鼎，出口可抵三十万勇义之军。” 文武百官皆以为此言真乃大不逆言论，只是之后诸事，其验如神，一一封堵住了天下人欲群起而讨伐之的嘴脸。 在那场与百万妖族绵延万里的大战之中，起先齐国节节败退，整个东南防线死伤惨重，边塞百镇尽皆血流漂橹，一开始文官主张的坚壁清野，守至寒冬而后借天时地利徐徐图之的保守对策根本不起作用，军心动荡之时，又有靖南大将军林城提出以攻为守，以围点打援之术袭击妖物运粮大道，征全国之力一举将其大头领群聚而毕歼。 此略一处，文武百官于朝堂商议许久，也无一人敢前去详查妖物到底如何运粮，粮道关节又在何处，截粮之策是否可行。 直到最后年近古稀的林老将军实在看不下去百官你推我劝的无耻之相，勃然怒道：“新亭之子不足谋！” 正待以老弱之躯亲身请命，南征妖兽之时，却被言官当堂参了一本“不核言辞”，理由是新亭诸人乃亡国之臣，岂可拿来形容大齐百官，林将军此言分明有亡国之心。 看着刚刚写好的折子上未干的墨迹，林老将军百感中生，气急攻心，乃至当场昏厥不醒，被御医救起后已是黄昏，再次来到含元殿的时候，百官争论依旧未休，林城面沉似水不发一言，手执先帝赐下的尚方剑，当场斩杀从六品下的侍御史两名，血溅丹墀三尺，一片哗然声中，靖南大将军呈剑跪呼： “清君侧，正朝纲！” 满堂文武立时静若无风寒冬，之后林城以年老之躯请命亲征，带领一万靖南军辗转征战数旬，才揭开这个世界最残酷的一面：芒砀山最深处可驱使万妖的高等妖物虽然与人类一样同为有灵之物，外表也并无些许区别，但素常却是以进食元气充沛的人类为生，先前所谓断粮道之言，到头不过是徒为人笑谈… 祸不单行的是，这个消息刚传回京城，便另有一封加急军报同时传来，上写青泥驿一战，靖南军被四万妖物伏击，已是全军覆没，靖南大将军林城不幸赴国难！ 消息传来，朝野上下一片哀恸，国家存亡之际，有人想起了先前那位因为在朝堂上口出狂言而被关押在夏台狱里的魏孝仁，提议重用此人，一试玄机，得到了满朝文武的一致赞成，于是百官联名保荐，皇帝亲敕免罪令，将魏孝仁派往前线。 在此之后，不过短短九个月的时间，魏孝仁便凭借一身道家修为，对内算无遗策，对外果断杀伐，一举平定了有倾国之危的芒砀山群妖，大大挫杀了妖族意在四域的锐气。 那是一个天才层出的年代，无数有志之士怀抱着家国天下的情怀奋不顾身地投入人族与妖族的战斗洪流之中，那也是一个有梦想就能实现的壮烈年代。而即使是在那样风云辈出的卫国战争中，魏孝仁也绝对是其中最为世人所知，却又最饱受争议的人物。 因为他绝对称不上是一名英雄，就连当朝皇帝提到他都曾笑道：“卿不如叫魏勇义。” 此事流传出皇宫之后，被无数编曲说书之人解读为圣上言外之意你魏孝仁既然不孝不仁不礼不才，又何以孝仁为名，不若更为“勇义”二字，等于变相地坐实了他的大逆之罪。 对此，魏孝仁当场如滚刀肉般的跪下就磕头，口中道：“谢陛下赐字！” 皇帝不以为杵，一笑置之。 文武大臣皆知，圣口赐字，一字一年可加领一万上品灵石。面对这种颇有不敬意味的威逼，皇帝的天恩之厚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从那之后，魏孝仁便受封‘圣勇大义魏国公’，兼皇帝亲赐‘魏勇义’三字，每年除国公爵禄之外，另可领三万上品灵石，同时总掌齐国道教，可平内乱，可御外辱，可先斩后奏。 这样一个如神仙般的传说人物，即使是坐在太师椅之上一言不发，也绝对没有人敢忽视他的赫赫威名。 …… “姑娘拦我是何意？”钱清巷之中，墨凡看着身前神态高傲的女孩，淡然开口，“莫不然真以为在下童龄之躯，可抵汝父卅年苦修之功？” 余光扫了扫半空中节节败退的刀疤，白小蛮哂笑道：“你即便不行，也有别人行…而且这个行的人还一定不能让你不行。” 这话如此绕口，少年还未及琢磨其中深意，便见眼前人媚眼一转，软声说道：“我是出于好意，怕官人自取其辱才拦下的，毕竟你天分再高，也高不过长安街上的四重天呀。” 听得这声软糯的“官人”称呼，墨凡差点一个哆嗦把魂都给都丢了去，恨道：“老夫又不复姓西门，也没看过某瓶梅、某蒲团之流的有色书籍，可称不起官人这二字……” “何况我小小末商，之前不过准备撒些银钱趁乱救人，也算是积点阳德好做生意，哪能真个动手，不然我还请甚保镖，当真以为我是散财童子不成？！” “散财我倒不知，童子却是真的…” 白小蛮别有意味地瞥了一眼小墨凡。 “靠！” 感觉着那视线中大不可说的凛然意味，少年不为所动，望向白安纸转移话题道：“白兄，留一手可好？” 在空中如神人降世般捭阖自如的白行相，方使出一式自创的得意掌法“雾收山淡碧，云漏日微红”，双手藉着白袍上下翻飞，漫天的缭乱掌影看似无序却又一丝不漏，将刀疤紧紧逼住，不断地蚕食着后者的最后防御。 反观刀疤先前硬受三境符篆大师一拳，虽有护体银环和保命的甲子衣卸去了不少力道，却也是生生吃了其中三分之一的灵力轰击，又加诸白行相表面虽为一介商人，但战斗经验却不知怎的恁是丰富，攻击如巨浪冲石一般接连不断，毫不给他喘息之机，打到现在他内心已然明了，若非仗着墨凡的薄面和长安街的法理，只怕他早是只剩死气没有活气了。 充斥着煞意的云雾遮住了半边天，一座若隐若现的微小青山在远处一闪而逝，已然来至大汉最后防线，最深沉的黑暗之中有红霞透现，却不是代表着生机，而是携着毫不遮掩的杀意，似乎霞光万丈，通体皆被腥红的掌印编织着、构建着，那涌动的模样，让人只是看到就生出了全然不寒而栗的冷意。 就在这冷意寒至骨髓，似乎下一息就要将天地都给冻结的时候，那诡异的红霞和青山，却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骤然地消失在了半空，那股极致的温差之感，让得场上众人皆是如梦方醒般，痴痴望着青天，大有不知所惑之意。 这一掌中的意境到得最深，竟是连人的意识都能给轻易抹去的样子…谁都未曾料到，先前这个唯唯诺诺的瘦高中年人，居然有着这么深藏不露的武学造诣。 只出袖半寸的右手，此时全部缩回了袖中，白行相一转身望向墨凡，哈哈笑道： “小墨掌柜，你我二人花厅待茶可好？” 不经意间，这个“二”字的读音恍如被加重了一丝。 “正有此意！” 墨凡同样不露声色地笑道。 另一边，缓过气来的刀疤心服口不服，手掌一搓嘴角渗出的血丝，冲白行相一昂头道：“老子今日打不过你，迟早有一日教你女儿打架！” 说着转头看向墨凡：“方才断手那厮呢，让我力劈了他出口气，也算是今天大战一场，没有破我‘刀下不留疤’的名号。” 闻听此话，白小蛮瑶鼻轻哼，不屑道：“某些人可真是刀下不留疤，因为完全伤不了我老爹，再说也别欺负路人了，他的断手早让你家主人给续上了。” “并没有留疤……” 刀疤面色一沉，心下转过千百想法，不再言语。 第164章 那人白帝城边骑驴，黄陵庙外挂席 墨凡看着眼前稍显低矮的红墙白瓦，巍峨气派的正门紧紧闭起，另一侧，只刷黑油漆的古旧偏门半开，等待着未知客人的踏入。 少年一双好看的星眉微微皱起，瞥了眼侧门，正要冲白安纸说些什么，白家壁门之中却迎面跨出一个白面小生，一副玩世的公子哥模样，脸色神态中布满着掩藏不住的傲然，他随意地扫视了一番众人，张口道： “我道想娶小蛮儿的是何等风流之人，没想到一见之下真叫人吃惊不住，竟是这等的莽汉粗坯！” 他目光掠过墨凡，无丝毫停留，看着刀疤：“井蛙焉有吞月之心？” 话语之中虽是疑问的语气，却透出一股子盛气凌人的不可反驳之意。 “你是个什么玩意，敢嘀咕你家太爷爷！” 墨凡还未询问“娶小蛮儿”这四字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刀疤早已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他这大半生纵横捭阖，从来只认强者之理，即便是这样，遇到敌不过的强人也尚要占些口头便宜，哪想眼前之人一副纨绔派头，却敢这样地嘲讽他，登时动了真怒： “那墨凡不过一小儿，我道童言无忌之中尚且有三分真理，权且让他，你这般冷嘲热讽，真个以为你刀爷爷不敢城中杀人不成？” “呵呵…你若与白泰山动手之前，凭着城主府的面子，我说不定还能正眼看你一下，可都被当街打成这样了，狗和它主人也不敢多叫唤一声，还让我怎么瞧得起你？” 公子哥还是一眼未看墨凡，瞥着刀疤笑嘻嘻地说道，而方才那大发神威的白安纸在他口中虽然被尊称为白泰山，俊逸的脸上却连一点点尊敬之意都欠奉。 “喂，官人，他这样指桑骂槐你都不气？”一旁的白小蛮看戏不嫌事大，眼珠滴流一转，便轻移莲步凑到墨凡跟前，贴着少年耳朵道，“要是我早就忍不住揍他了！” 墨凡耳边一痒，便向旁边侧了一步，不料白小蛮旋即跟上，一副现在就要贴在你身边的亲昵模样。 这等耳鬓厮磨的样子映在青年公子哥眼中，顿时惹得他眉间挑起，心中早已将白小蛮看作偏房之一的他哪容得下如此挑衅，二话不说身影踏前半步，左手方伸入袖中捏住符箓一角，正待催发灵力，却被闪过来的白安纸亲切地一拍左肩，生生震断了袖中的火行符箓！ 灵力逆流撞至丹田，黄竹登时闷哼出声，察觉到体内的经脉异状，他急忙运起家传的黄庭内景玉经心法稳定灵力。 白行相似毫无所觉，洒然一笑道：“今日来者是客，小蛮儿也不要闹了，快放小墨掌柜进屋来！” 那边白小蛮还是和墨凡玩着你退我进的小把戏，正在玩得开心的时候，哪料到身前少年听得她父亲说话忽然停住，扭头正色道： “门者，幕障卫…唔……” “……呜……？！” 刚听完父亲之话回过头来的白小蛮和正欲说话扭过头去的墨凡，在两人都绝无预料的情况之下，从目瞪口呆的白安纸眼前以一种朝日出旸谷，晚霞入虞渊的姿态，缓慢而又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一起！ 四片好看的薄唇贴在了一处…… 随后，寂静的钱清巷中，响起了清亮的巴掌声，和某个女孩的磨牙之声。 若干年之后，墨凡回想起自己和白小蛮的初吻，还不禁恨道：“老夫当年狠下心来暴露底牌，大吼一声‘时空暂停’，就没后来这么多的屁事了！” 然后……就换来了身旁出落得更加艳丽的女孩一记沉重的脑瓜崩。 见到这为人父母也非礼勿视的场景，白安纸瞬间呆如木鸡，搭在黄竹左肩上的手咔哒握紧，痛得一旁调理丹田的青年怪叫一声便疼晕过去，另一头，刀疤从不离手的银环宝刀被惊掉在地，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又惊起了迷迷糊糊的黄姓公子哥抬头打量，好巧不巧的见少年刚从少女嘴边撤了出去，而自己心仪的那美丽少女则呆呆立在原地，分明是一副献吻遭拒的失魂模样。 一时间黄竹也不知心尖的疼更甚，还是肩骨的疼更甚…… 总之，他大吼了一声“竖子势不两立！”后，就休克了过去。 退后两步的墨凡颇为呆滞地说完了方才的话：“门者，扪也，幕障卫也……” 目睹了全过程的白行相，哪怕心知此事除了老天外怨不得谁人，若是非要挑出一位，只怕自己这妄图引“狼”驱“虎”的老父亲首当其冲，但即便如此，看着自己的爱女当街被旁人夺了贞洁的名声，他一双大手也是不由自主哆嗦了起来，显然正在压抑着某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足足过了十五息，白行相方才拂袖一叹，重新看向墨凡，沉声道：“人之所出入者为门！” 语音未落，白安纸扫视场中众人，左手间吸力大涨，卷带着二十余名耳闻目睹女儿贞洁被夺的路人与一旁昏倒在地的黄竹，反身迈进了自家宅院。 低沉的声音从中幽幽传出：“墨掌柜，请带你的人进屋说吧！” 此时已顾不得侧门正门之分的墨凡看了眼刀疤，二人一同迈进了白家宅院。回首之际，不见方才独立的俏美女子，只留下那一抹倩影暗自啐出的红绒花。 身后“轰隆”一声，黝黑的巨门渐渐关在一处，唯有十年之前因浩劫之战而得圣眷加刻铜钉的大门在逐渐通行路人的钱清巷中屹立不倒！ 大门之上，纵横五路共二十五颗铜钉森然而立，昭示着寻常生意人家绝无仅有的殊荣。 门钉纵五横五，门里士为大夫。 …… 哪个儿郎年轻时不遥望江湖，哪个书生无用日不冀望兵部。 江湖之大，大不过庙堂。庙堂之大，大不过社稷。社稷之大，大不过人们心中的寻仙路。 在齐国龙兴十一年的清明，长安城外下了一场春雨。东城墙的雉堞上，有老人仰望着芒砀。 这一日，拿着玉箫和棋盘的女孩离开横渠街，来到了长安街前要看七十九棵柳。 她口不能言，耳已失聪，唯有一双明眸可视，长年不爱活动的柔弱身体来到长安街已是费力至极，偏偏在飘来的山雾之中又迷了路，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四周粉墙鸳瓦，金漆篱门。 高门上方，桐木牌匾上刻着“朝云阁”三个鎏金大字，旁悬两个铜制八卦镜，左画有怀抱琵琶的低眉少女，右刻有腰系红绳的妖艳妇人，向里望去，只见一条主廊曲径通幽，内里燕馆歌楼参差无数，各分挂有“庵酒店”、“花茶坊”、“御香楼”等等字样的大红灯笼，此时白日时分，尚不显得热闹非凡。 便是未经人事的玉篠，也知道此处是何所在了。正所谓古人云“下海系红绳，从良断青丝”，篱门上那个只穿抹胸腰系红绳的艳丽形象，表明着此地物事显然不是她原先想来看的那些。 一抹红云攀上了女孩白皙柔嫩的脸庞，那个铜镜上的女子也太暴……太暴露……了吧，比邻家二妈那天晚上晾在屋子里的红肚兜都让人害羞，她家大宝才那么小就天天见这些东西，以后可怎么去他家算卦呀……而且，这个人怎么那么……那么大……师父可从来没和我说过这种事情……！ 玉篠低头瞅了瞅自己杏黄衫下的小山包，刚准备举起小手比划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俏脸通红，暗啐了声：呸呸呸，不要脸！ 转身便要绕开这条路，悠远的记忆之中，山雨初下那年师父对她的告诫突然浮上了心头： “篠儿啊，你要记得，像我们这样算天命的人，是一定不能去寻找回头路的。” “师父，为什么呀？”梳着羊角辫的女孩昂起小脸，眼中满是不解，“走过的路多熟悉呀。” “但是我们不可以走，”忙着给小玉篠梳辫子的那个女子温和地笑了笑，看着她最爱的徒弟，柔声道，“因为你…是走在时间之前的人！” 记忆中那模糊的温暖身影恍如在叹息一般。 “哦哦，篠儿懂了！” …… 轻轻提起右手上昆山石雕成的双陆棋盘，挡住青楼门前八卦镜反射出的光影，玉篠强打精神，默默地向小巷前方走去。 只不过，如此柔弱的动人女子自己一个人从青楼门前走过，即使是大白天，也总会有一些精虫上脑的不长眼货色想要占些那丧天良的便宜… 李游夏并不是一个寻常的纨绔子弟，童智早开的他五岁读诗书，七岁度词曲，十二岁自做骈赋体《上云赋》惊动长安，被时人誉为“骈文大夫”，他日若上京赶考，必有光宗耀祖之举。不料十三岁那年参加童试的他，竟只艰难通过了最初的县试，连第二级的府试都未过，此事在长安城广为传开后，李家才子沦为了当年的最大笑话。 有相熟之人登门劝慰，皆被李游夏叱出府宅，只见得李大才子一反往日儒生装束，袒胸露腹，歪戴方巾，行为不羁至极，口中更是骂骂咧咧：“老子欲取词赋，岂意在八股策论？枉读诗书八年，平白污我耳目！” 第165章 少不从军乐，老不白头吟 自此之后的李游夏白日花间醉酒，长夜青楼寻爱，自创寝技“探云手”一十三式，自诩平生得意皆在此中，不必向天地外寻。 长安城之中，李家虽然算不上最顶尖的大族，但因为与云城主有一层姻亲关系在，旁姓大族遇到也要衬些薄面，而作为李家的长房长子，李游夏自然也不愁平日的吃喝花销。 这一日“朝云阁”里与他最相熟的大书寓夏桑娱被城内一位大人物邀去捧场，不想再吃寻常胭脂的李家大少想起前两日云家表哥——二少爷云长生交给自己的买卖，三两下从青楼后墙翻出，拐入长安街中，寻着星盘标记一路奔行，最终锁定了一个二十来岁小厮模样的青年。 望着那人在街角和一窄衫壮汉交接之后，李游夏毫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临至暗巷准备下手前，忽然感受到了一抹视线，心下微动，以为是杀气暴露了自己，急忙回头瞥向大汉位置。 见其依旧傻样憨态，毫无所觉，李游夏这才放下心来，冷笑着欲回转身形，却被大汉身前一个墨袍少年吸引住了视线，一时呆在了原地。 只觉此生见惯如水女子，合一起也不抵这人一半的天然道韵，世间有识者都道女儿家最是玲珑，生后不受尘污，故最接近天然大道，哪料得今日瞥见这人，竟是一副周天大道都围着他转的亲昵模样，这怎不让入有情楼修无情道的他大吃一惊。 何况此人身形神态越看越是眼熟，那种熟悉之感，就像是与自己相处多年的老友久别重逢一般，让人想要好生亲近一番，而最奇特的是，这个少年此时站在长安街人流之中，分明一双眼眸全在看身前大汉，却又像把周边一切甚至包括隐藏在暗中的自己，都看在了眼里一般。 这种种的不可思议，简直让得李游夏头大如斗！ 正在深巷中呆滞伫立的时候，一张平日里笑眯眯的脸庞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李家少爷猛然想起自己还有非杀不可的目标，摇晃了两下脑袋，生生把这震惊压在了心底最深处，转身去追愈跑愈远的青年小厮。 毕竟云长生当日可是说的明白，第一要这人的脑袋，第二要那大汉交接给他的亲笔信物。 若是做不到的话… 哪怕是素来放荡不羁的他，也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 再次回到朝云阁时，李游夏就像往常刚从家里出发来到此地一般，未至大门便高着嗓音喊道：“骈文大夫到此，一等文章才女还不快快出迎！” 说着就要往前伸手去敲门匾旁的八卦铜镜，此事除了他之外长安城绝无第二个敢做，背后的身份地位权且不论，作为风水化煞之物的八卦镜，一毫一厘的摆放都极有说头，除了疯癫之人外，又有哪个敢这般摆弄天地煞气。 每次他来之时，这敲铜镜的声音就像是独家信号一样，标示着李家大少的到来。不过此次，李游夏眼光一扫镜面，却发现镜中除了往日刻画着的妖娆妇人，还映有另一柔弱身影。 朝云阁的八卦镜与别处尤为不同，最妙的作用就在眼下，只见那铜镜表面往日只着抹胸的半裸女子此时似实而虚，袅袅欲动，与路过少女的曼妙身形紧紧贴合于一处，仔细看去，就像是一个含羞的闺人当街穿着一件贴身亵衣那般，偏偏其人还不自知，腰肢婹袅摆动之际，端的风情无限。 李游夏缩回了手，招牌淫笑浮上嘴角，低声吟道： “我有一可叹，叹那女子身为意渎不自料；我有二可惜，惜那棋盘忒可恶，不能使人观美貌；我有三可笑，笑我今宵老来少，要叫良人媚眼俏。” 吟罢摇了摇头，自嘲道：“什么狗屁玩意！” 而后迈开大步便向眼前女子追去。 待到李家少爷追上玉篠，自侧脸观至正颜，果觉真是美妙非常，沉鱼落雁的风姿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柔态尤为惹人怜爱，时时牵动着男子的保护欲与征服欲。 “这位姑娘…”李游夏一边斟酌着措辞，一边左手缩在袖中悄悄捻开了一包粉末状的**。 见到眼前一个年轻男子向自己直直跑来，玉篠似乎呆了一下，脸蛋微红，举起棋盘和玉箫，比划着示意自己听不到他说话。 一见此状，李游夏眉头皱了起来，问道：“你是个哑巴，还是个聋人？” 玉篠无法回答，小手上的箫比划得越来越急，一会儿指指自己的嘴，一会儿指一下自己的耳朵，好似在说自己既听不到声音也说不出话。 手舞了一大会，看到李游夏站在原地思考着什么的样子，玉篠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情况，张开嘴巴尝试着“咿呀”了一声，也不知自己发出了什么声音没有，又或者会不会突然发的声音太怪吓到别人… 想到那种情况，玉篠小脸一红，双唇抿起，就要让开小路，贴着墙走过去。心里面想着此人不知要问路还是算卦，不过自己现在还有许多事要做，也没有办法帮上别人什么忙，要是换一个比较悠闲的时候就好了… 李游夏站在小路中间，心里面天人交战，他自诩也算有那么一点良知的底线，脑海中争战良久之后，终于决定放过这可怜女子，左手方准备缩回，忽然不知怎么想起在长安街上见到的那个墨袍少年。 当时那副独立天地，道与神谐的画面再一次刺激到了他。 能看出对方证道之姿的人不多，他李游夏也是因为诸多奇遇方才有这种能力，但就是因为能看到，所以才能深深知道差距。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志在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即使那样做的代价是以身犯险，甚至是要以他人之身犯天地之险。 例如，那极为恶毒的采柔阴补强阳之术…… 李游夏定下心意，便不再犹豫，脸上狠色一闪，左袖轻动，飞速点向眼前的少女！ 嫉妒已经使得他不顾一切了，种种残忍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李游夏面目半是狰狞，半是愧意。 他有信心在一息间击晕对方，就那样失去意识的话，女孩也算少受些苦。 只是谁料胳膊还未抬至丹田处，一只玉箫穿过空间横扫在胸前，玉箫之后，是一只柔嫩的小手，李游夏还未及再向上看，短箫与身体接触之处传来的沛然大力恍如不可抵挡，将足有百二十斤重的他瞬间扫飞出了十多丈远。 “终于，重让天地见我…” 有幽幽女声回荡在深巷之中，芒砀山雨，一时激增三分。 那个身着黄杉的女子在雨中怡然独立，神情一如方才般柔弱无助，看向李游夏的眼神中明亮依然，内里却多了一分说不出的淡漠意味，瞳孔最深之处，似有搅动风雨的微弱电光闪烁不止，让她的眼眸看去格外的凛然。 这时的玉篠再不像一个有疾的纤弱女子，反而似是高天之上把弄苍生的无情神明！ 她只看了李游夏一眼，就好像把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已看得透彻，他过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未来要走的路是什么，他现在又在想着什么… 当然，这个人的未来毫无疑问很有用，有念及此，玉篠决定和他说一些话，嘴角牵起一个微小弧度，少女想到了些很开心的事情。 她还是无法开口，用箫作笔，以棋盘为纸，写下了纵纵横横十四个小字，告诫给李家大少： “那人白帝城边骑驴，黄陵庙外挂席！” 十四字铁画银钩一般，以山间雨水为墨，在白石棋盘上凝而不散。 昏倒前的李游夏心中转过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那人”是何人？ 白帝城乃是中域天山重镇，黄陵庙又是东域第一枢纽，那人横穿天山，当真是好大气魄…… 双陆棋盘上的字体在十息之后消失不见，玉篠看着蜿蜒曲折的小巷，思索着何时到七十九棵柳前最好。 一瞬过后，她的眼神中再没有了方才的高高在上。 凉雨吹拂之下，穿着单薄的少女打了个轻微的哆嗦，急忙把石盘举在头顶，挡住飘来的斜风细雨。 …… 身着淡黄衣裳的少女，慢步向不可知走去。 十里外的深巷中，雨水混同污泥将一具无头新尸冲向芒砀山脚，林间未开智的妖兽低吼，裹挟着咿呀学语的乳兽啮咬碎肉。 另一边，安降真带着寻大当家的怪异老头到了钱清巷白府，望着正门上二十五颗门钉的二人沉默不语，最终转身返回，决意带领狼头佣兵团按照既定计划袭杀狼王。 他们不知道大当家曾托人带给佣兵团一封信，更不知那封信早已被李游夏中途拦截。 这本是要等待云长生启封的密信，但素常不甘居人之后的李游夏自然有办法打开再合上，不过看完之后，他对云长生的畏戒之心有增无减，反而变得更深了起来。 信上说狼头佣兵团的团长已得知了关于狼王的阴谋，所谓它的双耳丧失、身受重伤只是大魏佣兵团散发出的谣言，目的在于让自家兄弟和妖狼群两败俱伤，到时大魏佣兵团好收渔翁之利，在信后附有刀疤的信物，告诫全团立刻停止对狼王的袭杀行动，等待他这边完事回去之后再做定夺。 第166章 祸水东引 李游夏不是局外人，他是局中的棋。 唯有棋子才知道另一枚棋子的意义！ 对他这个层次的人来说，大魏佣兵团是魏王的人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而狼头佣兵团的大当家刀疤身份却更加神秘。 刀疤其人，一方面与城主府联系颇深，出身于云城主的私兵教头，另一方面却又与天商行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尤其表现在和黄清风会长亦敌亦友的关系之上。 商不可预政，这是绍元元年齐国立东都而东迁以来的规矩，明令禁止商人入朝为官，直至龙兴元年的妖潮入世为止，鲜有打破这个规则的例子。但是同时，钱财可干政又成为齐国一应高层的共识。 毕竟，不能从政不代表不能左右朝堂风云，搅弄天下大事。 商与政之间的这种畸形关系，尤为军方系列的人所不齿。身为前代军神的云城主，无疑可作为军方的代表人物，况且长安城位于芒砀之下，妖物成灾，更应当重兵抑商，表现出对天商行的大力打压，这也是齐国军方的共识。 但是暗里作为长安政权的真正执掌者，云一览又需要商人之间的流通和税收来置购粮草兵械，维持对芒砀山的一次次征伐抵御。 商、政、军之间的暗流，就这样时时地在长安城之中纠缠交汇。 而此时，处于权力漩涡中心的二世子云长生对于狼头佣兵团的暗地打击代表着什么，李游夏苦思而不得。 …… 从侧门一步迈入白府之中，墨凡眼中的世界好像换了一个样子，府外是前后络绎的人流，稀疏的吆喝调笑之声不绝于耳，虽是高官府宅所在的巷落，犹有闹市之中的俗人气味，不料想进得门来，眼前屏风一转，好似直入了那深山中的幽静寺院，有说不出的闲逸之感。 两边桐树高张冠盖，落下一片轻阴，桐木上各集有珍禽数十，安静地觑着行人，见到人来既不飞走，也不鸣叫。石板路上间或种着姿态各异的灵草奇花，墨凡随意一瞥，便见得外界千金难购的玄黄芝、衍圣花、聚灵果等等，如泼墨一般散植在周遭，浑如街角不要钱的狗尾草。 这其中，不乏对墨凡提升境界有大作用的灵药。 远方湖山缭绕，不时传来一阵阵瑞兽长吟之声，让得此地充满着世外天地的祥和之意，刀疤一介粗人，纵使早年在城主府中任职，也绝少进入真正的内府，哪里见过这等世面，登时眼珠轱辘乱转，打起了劫富济贫的主意。 常年待客用的东西堂不设门锁，白行相独自走在最前方，随手将二十多位无辜路人抛进了两侧客堂，对一旁跟来的管事道：“你去镇渊楼取我‘立誓符’二十枚，让此间人等全部封锁今日见闻，随后好生招待一番，将他们送出去便是。” “对了，让红玉带几个丫鬟照顾着黄竹，别让他随意走动，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管事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行去，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墨凡仰头望天，讪讪道：“白老丈人做事进退有道，真是滴水不漏！” “呵呵，小墨掌柜说笑了。”白行相皮笑肉不笑，“我二人以符篆论辈分，不以年龄论高低，你还是称我一声安纸兄吧。” 听得白安纸如此说，墨凡不由得腹诽一声，暗叹此人不愧是黄曹白魏四大家中的三白，真是一只老狐狸，从一开始便只想着借自己的势抗衡黄清风黄竹父子，而他白家则明哲保身，置身于其他所有势力的权力倾轧之外。眼下事态进展或许和他最初料想有些偏差，把闺女白小蛮的初吻稀里糊涂地送了出去，不过基本目的却尽皆达到，只看那黄竹幽怨的目光，就知道等这小子醒过来一定是要报复自己的！ 这一记祸水东引，真比他手下掌法“雾收山淡碧，云漏日微红”还要密不透风！ 反观自己这方，自降辈分称他句‘丈人’，方欲要借势压一压刀疤，谋些好处，却被他当场四两拨千斤给推了回来，一手牌打得可谓单对儿不过，油盐不进。 墨凡撇撇嘴，暗骂这天杀的老狐狸精。 “小墨掌柜，刀兄，碍事之人尽被白某安排妥当，你我三人这就到西夹阁赏花赏月，做一做稷下之谈如何？” 刀疤“呸”的一声把憋着许久的痰吐了出来，顿觉畅快，朗声道：“你老小子和墨家小鬼去便是，让老子坐着赏花赏月，还不如打发些小妞来搓搓胸脯上三两白肉呢！” 看着地上浓痰，白行相眉头皱紧，心下动了真怒，沉声质问道：“你当老朽院落是何地界？！” “莫说使些丫鬟奴婢伺候你，若非看在小墨掌柜的面子上，白某早就一掌取掉你项上人头，哪落得你如今风凉话满嘴乱窜！” “今日这西夹堂，你要么竖着进去，要么横着进去……莫欺白某一介商人书生，杀个莽汉还是有些许权职先斩后奏的！” “你便再来试试？”刀疤掣出银环宝刀，刀背在凉风中玲玲作响，斜指向白行相，咧嘴一笑，“士可杀不可辱。” 战意方浓，刀疤两手握紧大刀，猛然踏前一步，决定这次先下手为强，刀光如水，悍然斩向白行相右侧肋骨。 白安纸站立不动，胡须随风飘扬，刀疤奇功未建，却见脚下白光连闪，勾勒出一道六芒星似的阵法，恍惚之间如有改天换地之能，一个眨眼的功夫竟将自己传送到了数里外的白府香山！ 世人皆知白府有两处禁地，一是存放族中禁宝、秘籍、符篆的镇渊十二楼，第二处就是这香山之上用来练盅祭符的妖兽九层圈，据传其中的妖兽实力一圈强过一圈，占据最内圈那些的高阶妖兽，实力较之芒砀山上的妖物也不逊色几分！ 见到有人落下，不远处两只巨猿感受到了动静，张开大嘴，擂着胸膛奔了过来。 “来得好，”刀疤见到妖兽的凶狠之状不但不感到惊惧，眼中反而闪过一抹诡异的喜悦之色，“正好给你家刀爷爷练刀！” 神经大条的他连本土作战的概念都不知道，深入白家内部之后，尚还敢叫嚣一二，更莫说此时面对着妖兽这等无灵性之物，连如何脱身都未曾考虑，便提着大刀迎了上去！ …… 向墨凡解释了几句刀疤的去处之后，白行相招呼小厮取来瓦鼎煎茶，一一摆放好碧筒茗碗，随即遣散了周遭的下人婢仆。 “小墨掌柜，请上座，前人有云‘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正是我辈楷模所为。如今清泉半沸，咱们先小人后君子……” 深深看了眼墨凡，白行相话锋陡转：“你道我家小蛮儿如何？” “唔……” 墨凡差点将捧在手里端详的武砚给扔出去，这可是有价难求的稀世珍宝！ “可谓‘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少年打着哈哈，并没有正面回答白安纸的问题。 “这么说来，你是同意迎娶之事了？” 墨凡一愣：“且不说我同不同意，安纸兄，你可知我‘岳阳楼’背后所站何人？” “老朽不知。” “哦……”得到了这个不知真假的答案，墨凡并未深问，把玩着手中的武砚，继续道，“依我所见，长安非久居之地。此处开书斋，小子不过营些盘缠钱，入秋便要南下，今年正值青龙立校百年，是大招生之年，以我的资质如此方才有些入校机会，此之于我，是万不可错过之事。” “所以……” 墨凡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含义已表达得十分明显。 “那墨掌柜意思是吃干抹净，便欲脱掉干系了？！”白行相的语气之中，已带上了三分寒意。 “丈人莫气，只不过方才说的迎娶之事，你们…可有问过我？” 谈及问题的关键，墨凡星眸直直地扫向白安纸，桌案之上，有风雷之声暗响。 “女子贞洁，岂是儿戏？！” “哈哈。” 面对着白安纸的连番逼问，少年脸上并无惧色，洒然一笑，朗声道：“安纸兄明知小子说的是黄家少爷口中的迎娶之事，何必在这里玩弄些文字游戏。” 墨凡问的，是之前白行相借他之势抗衡黄竹一事，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和好巧不巧出现在身边的白小蛮发生那等误会之举。 这一问，等于把双方的暗斗摆在了明面之上。 “不如叫来当事人，问问将来作何打算？” “哼，以小蛮儿符篆资质，所谓青龙，不去也罢！” 谈及爱女的未来，一向内敛的白行相，此时亦是不自觉放出些许狂傲之气，只不过片刻之后，气息一收，转口道：“倒是‘百年期约’，你可晓得那是何物？” 墨凡眼神微定，道：“不知。” 将一旁燃烧着的茶火压低，白行相双手正衣弹冠，突然问道：“在你看来，刀疤是不是可杀之人？” “不是。” “何处不是？” 少年想了一会儿，道：“我的人，便不是。” 第167章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哈哈，”听到墨凡如此解释，白行相抚须大笑，眼神中带出三分豪气，“好一个‘我的人便不是’。不过我说的可杀与否，不是该不该杀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杀！” “这个，就是‘百年期约’。” 见墨凡流露出不解之色，白行相接着叙说，方才二人之间那寸步不让的明争暗斗，恍如从未出现过一般。 “千年前，拱卫中域的天山上还没有如今这么多的积雪，五大地域的人也能以肉身凡体横跨天山，互相往来，在一个暗淡的黄昏中，有个书生想从西域翻过天山，进入陆国，当时的天色还不算太黑，他从祁连山脉开始登山，一路向东，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倍感疲劳的他抬头遥望，竟见到了这世间一等一的大异象！” “那是一座巨兽，高张于九天之上，浩瀚的身躯贯连了整个中域星系，从十二星次的‘析木’直到最西方的‘星纪’，黄道周天的所有星辰贯连错杂，一起组成了那幅吞天的巨兽图！” “那巨兽左足踏‘玄枵’，右足踏‘大火’，背生双翼，横遮‘鹑首’‘鹑尾’，第三足逆跨‘降娄’，兽尾盘起，如天山围拢中域般，将整个十二次贯通，在暗夜中长明不逝。” “就在那一天黄昏，大陆五域之上人口激增千万，皆是从巨兽身躯中垂落之人，尤以左胸金牛宫、左腹巨蟹宫、右足天蝎宫这三座星宫之中降生的人数为最。” “自那日起，五域除陆国坐镇的中域外征伐频起，最激烈者一日内王朝更替不下百数，时至今日，千年皇族更是只剩下了三成不到！” “而如今，四域本土之人经过了千年的总结，终于发现，每至百年巨兽便现身一日，与此同时，无数异世之人亦是随之降临，这才有了如今的‘百年期约’一说。” “而今年，正是第十次的‘百年期约’之年！” “在这一年，我见到了一个符篆天才……” …… 带着昏迷不醒的刀疤，从白家府宅中出来之时已是入夜，墨凡将今天得到的消息尽力整合在了一处，合成为对大陆的认识。 左手一翻，十数枚纹样各异的符篆出现在掌心，从图式上来说，大抵可以分为三类，画着山川日月的一类通称为‘天篆’，象形程度最高，威力也最大；而画着草木虫鱼的一类则被称做‘地篆’，已经由单纯的蓦拟外物，变为从中抽象出一定的笔画符号，这一类符篆制作起来最为简单，对敌使用时也最为便利，故尤为入门者所钟爱。 白行相送给墨凡的《符典录》中，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关于制作这种地篆所须的篆笔图。 最后一类是“灵篆”，这类符篆主体皆由大陆通行的隶书构成，看似是最简易的一种，实则不然，符篆师在制作时，首先需要勾画出符纸边缘的纹刻，纹刻的多少，决定着整个灵篆的威能大小，像墨凡手中的“坚兵符”、“重力符”等就是最基础的一境灵篆，只有区区三五道纹刻。 符纸边缘的纹刻越高深，摹写隶书时所须的灵力就越多，许多初学者往往从熟悉的字体入手，以为找到了刻画符篆的窍门，制符时运笔如飞，却在写字的途中一不小心灵力被抽空，落下了不少可怕的后遗症。 望着这十数张级别各异的符篆，墨凡心头微叹，别的不说，至少白安纸的爱才之心，和对符篆一道的热爱是极为真挚的，脑海之中，又响起了临行前白行相的庄重语气： “随着那‘百年期约’降生到大陆之上的人，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 “那就是，冒险者……！” “他们来自各种等级的世界，带着不同的本源力量，即使在大陆上被杀也不会死去，只会失去一定的力量。” “与之相同的，他们这类人的力量增长也不全是依靠修炼，而是借助于猎杀妖兽，获取经验，正因为此，大陆之人才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而是准许他们在当地官府协同下成立佣兵团，以对抗愈演愈烈的妖兽灾潮。” “他们的力量虽然强大，足以遏制住妖兽对人类世界的侵袭，保卫我们的原生文明，但是同时，芜杂的外来力量，却也间接导致了本土符篆之学的式衰，就好比顺溪而下，可以至海；顺河而下，可以到湖，想必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那更为轻松的顺河而下。” “大陆之上的佣兵团，就是由这些人组成的，他们的另一个名字是——不可杀之人！” “你要小心刀疤，像他这种不直面死亡的人是没有后顾之忧的。而想杀死冒险者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将他们的本源力量屠杀殆尽！” 说到这里时，白行相瞥了眼墨凡，眼神之中饱含深意。 墨凡记忆犹新。 …… 一个十二三岁的瘦削少年单手拖着三百斤重的壮汉走在街上会是什么景象？ 长安街上百家书斋，道路两旁林立着酒肆茶楼，入夜时分，灯火通明，生意好的店面，店小二在酒楼里忙活；生意不好的店面，店小二在酒楼外忙活。 “摩珂池的锦鲤今天下午新鲜到货！白天听高僧说法，晚上听和尚讲经，吃一口嘴里都能生出佛经来呀！” “乐游原上的灵鹿，芒砀山中的熊罴，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您吃不到，今日入店全部免费品尝，只要津液别滴到汤汁里面就行~！” 熙熙攘攘的人群，时而平行、时而交叉的生活轨迹自顾自地运行不停，点缀成一幅幅的市井图画。 “这些人不像蜉蝣吗，今日生着，明日说不准便死去，黄土一埋，谁管他生前侯王还是将相？” “恩爱情仇还给了老天，荣辱浮沉交给了阎王，譬如你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临街的红楼之上，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黄清风，看也不看身旁声名煊赫的魏国公，径直走到漆木栏杆旁，俯视着楼下来来往往的游人，既似有感长叹，又似意有所指。 “黄兄天行贵人，当奋力仙道，一争上游，岂如我辈情之所钟，唯在酒与肉中。” “魏公说笑了……” “愚兄方才灵之所至，即席赋得一首，魏国公评赏一二？” “好。” 作为整个东域都少有的四境符篆大师，黄清风书法造诣亦是极高，长袖一拂，笔墨纸砚四样稳稳落在酒桌上，左手聚水成墨，右手镇纸挥毫，片刻功夫，一幅清瘦生硬的梅花图做成，右下角倒题四句： “我生造化间，酒剑对眉弯。” “剑斩凡夫意，酒浇生死关。” “天开七窍死，地受一息艰。” “谁敢闻尘世，便仙也教还！” …… “哈哈哈，黄兄真个仙意盎然…！” 魏国公指尖轻扣千年檀木，发出清脆的“嘀嗒”之声。 “我今日约你来，是想让你见一人。”面对魏勇义的评价，黄清风不置一语，突然转口道： “今日墨家书童开店，云家小姐送礼，芒砀山雨激增。对此…你怎么看？” 这三件看似并无联系的事情，从黄清风嘴中悠悠说出，便似变成了理所当然的因果一般。 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街角下黄竹的身影一闪而过，身后聚拢着狐朋狗友二十余人，阴冷地盯着东边拖着大汉缓缓走来的墨凡。 …… 等待着魏勇义的回答之时，黄清风想起了清晨时分下属们的争论，与某位昨日逝去的老友，心下叹息，天地间真乃有可为之事，无可用之人。 记忆在眼前浮现，时间之力穿梭古今，在灵台中交织成一幅幅凝实的画面。 三十年前，觉醒时间之力的人不多，黄清风是其中的魁首。 那个老友是其中的第二人。 时间之力，上可欺天，下可动地，是世间一等一的妙法。传说修习到深处，能变生死。 …… “黄会长，您老当初怎么会同意那小鬼在我们长安街开书斋的，这可是真‘小人’得志了！” 快意阁的张掌柜是第一个从岳阳楼归来，围住黄清风发问的人。 “你可看到今日送礼之人？” “看那做什么，还嫌气不够啊！再说那买字画的人就那么多，多他一个人自然少我们一份钱！谁还看得下去。”原先开口之人尚未答话，旁边一个书斋老板抢先嘀咕道。 问话被打断，黄清风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温和一笑： “你们只道是我同意小墨凡开书斋，却不知这背后有大文章。我且不说是哪家授意，单说那日送礼之人，你们可知有叫梅香的女孩吗？” “如此丫鬟名字，担心她作甚？” “这，我记得那位的丫鬟就叫梅香这个名字吧……”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举起扇子轻扇了下，低声说道。 “老杨你打甚哑谜，还这位那位，”月白斋的王老板性子一急，大声说道，“我们天商行什么时候怕过这些吗！” “那…在下便直说了，”书生双手一合扇子，仰头说道，“梅香，乃是长安城城主府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正所谓书生开店，小姐送礼，这背后的事岂能多言？” 第168章 天商行，黄清风 “再说那千金求对，‘书童磨墨，墨抹书童一脉墨。梅香添煤，煤爆梅香两眉煤。’这给你上联，你可能对下联？而且最难的就是人名入对，妥帖工整，这千金虽重，我辈却无力去拿！更别说送这对联背后的用意了。” 月白斋的王老板，又低声嘀咕了起来。 “既是如此，在下却还有一事不明，”书生不再理会那王姓大汉，转头看向黄会长，低声询问道：“您既知他背后有人，为何还要触那霉头？难道我天商行这次……” “非也，非也，杨兄忌言，我们做事的人最怕妄测上意，我只尽人之常情而已，”黄清风一改往日不露声色的深沉，温和道： “况且这次，我们身后自然也有大主顾！” …… 岳阳楼前。 被清晨山雨打湿衣裳的玉篠俏生生立在柳树下，经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晒得半干的贴身衣物还有些黏在身上，清风一吹，冷意便透进心窝中，与肌肤摩挲在一处，颇让人感到些微的不适。 往日这时，师父应该正好牧羊回来了，她总夸横渠街的杏花开的最早，也最好，今日以后，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那个笑着说“死便埋她”的师父啊，那个喝得烂醉也要哭着给篠儿梳妆的人呀，篠儿不想长大了，不想看懂别人的心事了，大家自己过自己的就好。 师父教给的‘算天道’，都换给别人好不好。 所以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教篠儿过日子呢…… 七十九棵柳，一棵也不好看；春天的雨，和秋风一样凉。 想着心事的女孩仰望夜空，月轮明亮，才能看到周遭的流云，絮絮丝丝地飘在夜幕上，像一吹就散的沙。 吹到眼里面，就变成了泪。 …… 倒提刀疤的墨凡走到岳阳楼下，便看到了门前提着玉箫和石盘的女孩。 她眼中清光，身上月光。 像极了后主说的“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美不胜收… …… 长安城地近芒砀山脉，民风在整个齐国都称得上最为彪悍，只要不是在城池之中暴起杀人，便是扛着妖兽四处走动，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官府衙役之流将人拦下问话。 长安街则不同。 它东街尽头是城主府所在地，西街尽头则坐落着天商行的齐国分行，这两尊庞然大物立在街中，遥遥相望，彼此制衡。因此，便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若发生在了这条街上，也要被说成是牵动着国家命脉的大阴谋。 齐国疆域辽阔，下设有五州十府三十六城，兵力强盛，为东域北部一等一的大国，素有东疆雄虎之美誉。而在这众多天府名城之中，长安城是唯一一座越过州府制，直接接受齐国国都管辖的城域，其中一半的原因在于芒砀山，另一半的原因则在于长安街。 准确的说，是在于长安街上和城主府并立的天商行。 大陆之上不成文的规矩有很多，其中一个是这么说的： 能过天山者，能以天为名。 …… 撇头看了眼一旁犹自独立的玉篠，墨凡取出管钥，将傍晚关店后才锁上的门锁重新打开，正要推门而进，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雄厚的嗓音： “墨小友，有意与老朽登二层楼否…？” “恩？” 墨凡心下疑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白天阻碍自己开店，后又出手阻止刀疤的那个神秘中年人立在十数米外的一座红楼之下，眼含笑意，向着他伸手招呼。 想了想，墨凡将钥匙收回袖中，随手将提了一路的刀疤扔到店内，壮硕的身影不偏不倚，正落在黄木坐椅之上。 回过身来，重新锁上护店阵法后，墨凡迈步走向那个怡然站立的中年人。 “阁下唤住小生，可是有事？” 看着眼前俊朗的少年，黄清风负手站立，拇指之上，白玉扳指异色一闪而过，他悠悠道： “我观墨小友行色匆匆，想是今日开店之事繁多，尚未饱腹，不若同登二层楼，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岂不美哉？” “我还是未成年人，喝酒什么的要等到有女朋友之后…！” 对眼前人随意地回答了一句，墨凡摆了摆手，转身便要走回岳阳楼去。 他很好奇那个站在柳下的女子。 那双明眸看向自己时，流露出了一些他从未见到过的东西。 “哈哈哈，放翁有云——‘良辰不把酒，新燕解相嘲’，到了墨小友这里，雏燕也该展翅翱翔了！” 靠，你妹的雏燕儿…… 这些人精怎么什么都能看得出来！ 暗自腹诽一声，墨凡摇头道：“还是别了，和您老喝酒，只怕被卖了还要帮着一起数钱，咱们有什么话就在街上说吧，站在长安街的甬路上，我比什么都安心。” “况且放翁诗言‘良晨’，并非良辰，分明说的清晨之事，眼下已是黄昏，夕阳如血，不饮如醉，接下来再与您老‘杯盘狼藉’，小子怕是真要不胜酒力了。” “唔……”黄清风沉吟一声，随后笑道，“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黄，名清风，不才正是这长安街上的监天之人。今日二楼有大贵客，年后有大买卖，事关青龙，墨小友确定不进来商略一下？” 听着眼前人的自报家门，墨凡星眉挑起，颇感讶异，黄清风其人，乃是天商行齐国分会的最高掌权人，同时又是名列‘黄曹白魏四大家’中最神秘的那‘一黄’，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求他题字的人排起来比芒砀山脉还长，得到他真迹的却比曹富海的头发还少。 不料今日自己店门初开，便与此人打了如此许多的交道，看他上午作为，分明是要打压自家，却又不愿做得过火，刀疤想要当众动手之时，还被他一人给拦了下来，是因为他是长安街上的‘监天之人’，不能让这条街上见红吗？ 不对不对，墨凡灵台之中凝聚的小墨凡暗自摇头，若是那样，刀疤与白安纸、白小蛮动手之时为何又不见他的踪迹，他这等人物，街上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瞒不了他，更莫说三境武者之间的激战了。 再说，当时那黄家公子也在场，小身板小心肝都受了白家二人不少苦头，于公于私，他都该出面制止，却不见此人出现，如此看来，早上的出手便可排除掉他监天大使的身份使然，那样的话，其人所作所为，当是有着更深层的个人原因了。 仔细想来，清晨他欲要打压的，是我的文名；欲要保住的，是我的性命……这般说来才对！ 可见今日他必借我文才使用，而能助我的，大略是青龙之事。 至于我的身份，他应该没有全部看破，不然决计不会当街拦我。 心思一念千转，不过呼吸之间墨凡便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安下心来，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跟在黄清风的身后，迈步进了红楼。 名震大陆的青龙招生都能横插一手，天商行，真是好大的招牌… …… 霜锋巷阴暗的角落中，黄竹看着身前二十多名蒙着黑衣的人，神情阴冷，这些人不是东城的流氓头子，就是西街的泼皮恶霸，没有一个好易与的角色，今天被他一同召集在这里，就是为了对付墨凡！ 他永远忘不了墨凡带给他的耻辱，作为黄家大少爷，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他不爱的女人，不能有他爱而不得的女人。 “上午时候，你不是和白小蛮亲嘴亲得很开心吗，过了今天晚上，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地狱！” 脑海中浮现墨凡的身影，黄竹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对周边黑影道： “今日行事，便按我下午计较的来，有没有问题？没人忘了自己要做啥吧！？” “黄哥放心，弟兄们早就迫不及待了，这姓墨的小比敢和黄哥抢女人，今日包教他身败名裂！” “夏台狱里面的看守，没有忘了吧？”黄竹生怕有所遗漏地问道。 “都打点好了，足足送给那典狱长三十个小妞，都是没开苞的漂亮家伙，兄弟们一个都没用！那老色棍一听，当时就拍着胸脯跟哥们儿保证，包管今天由咱们送进去的人，傍晚是朵小雏菊，明天就变向日葵！” “哈哈，你小子比喻用得还挺花哨！” “都是黄哥栽培有方……” 看着眼前这些好兄弟，黄竹拳头越发攥紧，指尖深深陷入皮肉之中。 “墨凡，你就好好享受今天吧……” 一旁的黑影见状，两步走上前来，轻轻一拂黄竹的双拳，道：“黄哥，咱们弟兄出生入死，你的仇就是我们的仇，我们这边让姓墨的生不如死，您那边轻松拿下白小蛮，到时候当着他的面颠鸾倒凤，才是真的报了仇！” “王哥说的不错，我听说城北有个李游夏，自创寝技一十三手，有名得很，明天抓过来比划比划，全用在那白家小娘皮的身上…！舒服不舒服，试过才知道。” “哈哈，兄弟们说的都在理，不过还是有一点不对，”黄竹咧嘴一笑，松开了双拳，鲜血顺着脉络滴在地上。 第169章 亡灵魔法 他一拂袖，甩去血液，一抹淫意浮现在眼皮之上，道：“这城中又有谁能让我们弟兄‘出生入死’呢，‘出胸入私……’还差不多！” “黄哥说得对，我看要说文字功夫，还是黄哥您造诣深，说不得黄伯父都比不上！” “对，对，好一个‘出胸入私’，我再贡献一个‘进进出出’！” “哈哈，我有别的意见，兄弟们记不记得咱们上个月遇见的那个香满楼的女跑堂，进去是生的，出来是死的，这不也算‘出生入死’了吗？” “那小妞啊……确实是个极品，可惜死的太快了。不对，老子差点被你绕进去，你说的那是‘出死入生’才对！” “靠，那就……出来是生的，进去是死的！那个谁，刘哥不就好这一口？” “还别说，你她奶奶还真是个文字学人才！” 一众黑衣人你一言我一语，“嘿嘿”的笑了起来，随后压低声音，抬起旁边一具新鲜的女尸，迈步走向了岳阳楼。 没有人看到，就在他们回身说话的这段时间内，本该走进店内的墨凡却被一个儒雅中年人叫住，随之一并上了红楼。 当他们走到楼下时，只看到了一支短箫，一方石盘，和一个女子。 …… “靠，那小妞是谁，墨凡的姘头吗？也太漂亮了吧，这家伙女人缘比咱们兄弟都好！” “黄哥，咱们白准备一具尸体了，这个现成的倒是正好，不过，可惜了…” 说话的黑衣人长叹一声，也不知是为谁感到惋惜。 “老王，老张，你们去把她一并捉来，记住，别多生事，今天晚上弄死墨凡是关键！” “谁要是敢坏了事……”黄竹声音一沉，伸出右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对周围黑影命令道，“其余人，给我按约定做事！” “是！” 一声令下，二十余人分作数拨，人数最多的一批足有十三四人，趁着夜色将岳阳楼前后团团围了起来。 另外的几批人，有的抬着女尸跪在一旁，作势欲哭；有的取出各种赝品字画，如天仙散花般，堆在楼前的空地之上。 有的则轻手轻脚，将墨凡店面的门锁一一破开，手上灵力攒动，被控制成一缕缕极细的灵力链，涌向岳阳楼的护院大阵。 风雷之声，在幽静的夜空中悄然响起！ 不远处，玉篠看着这些黑衣人忙作一团，不像是好人的样子，薄唇微抿，忽的一闭眼睛，心里面似乎下了不小的决心，决定阻止这些人入室行窃的举动，她轻轻走上前来，右手攥紧短箫，在双陆棋盘上写道： “这家主人马上要回来了，你们快走吧。” “哈哈，小娘子，我们正说要找你，你便自己凑了上来，怎么着，这么急躁啊……” “王哥，先别急着动手，你看她石头板板上是不是写了什么字？”旁边的张姓男子似乎心思更细一筹，眼眸微瞥，发现了一些怪异之处。 “哎，还真是，好像还是荧光的！你不说老哥都没有发现……先抢了石盘再拿人，说不定都是宝贝！” 被称作王哥的男子嘴角淫笑一闪而过，显然很满意于自己当场想出的双关。 待到走近，看清了棋盘上面写着的字体后，王哥一愣，推了推身旁男子，道：“这小妞什么意思，让咱们快走，她是瞧不起我们吗？！” “……” “我也不知，怕是她把咱们都当成毛贼了，他奶奶的，咱们明明是采花大盗！” 两人说着已是走到女子身前，看到距离差不多了，王家公子毫无征兆地怪叫一声，吸引住女子的注意力，左手向怀中探去，抖出一个香包，掌下如风，裹挟着粉末状的**，狠狠拍向了女子精致的面门。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在做些什么，但面对着袭来的掌风，玉篠下意识地举起石盘，用力抵在身前，只听“砰”的一声，来势汹汹的王吝祖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撞击在岳阳楼前的楹柱之上，发出轰然巨响！ 一时间，惊得无数黑衣人急忙偏头看去。 只见月夜之下，十四个大字浮在半空中，光润玉泽，凝而不散。 正是清晨时候玉篠灵台内的另一个她所写： “那人白帝城边骑驴，黄陵庙外挂席。” 石盘之上，被王吝祖手掌击中的“外”字位置此时越发明亮，到了某一个极点之后，突然脱离空中长句，向着王家公子激射而去！ “堕落在最深处的黑暗啊，为迎接死亡的力量而惊颤吧，枯骨将在鲜血中复苏，起舞吧，起舞吧，亡灵勇士！” 一旁回过神来的张峰见状，暗骂一声，然后嘴唇开合，急速吟唱起来！ 伴随着话锋落下，一个通身由白骨组成的巨型骷髅悍然出现在王吝祖身前，正立在那道晶莹“外”字的必经之路上。 庞大的枯骨身躯，足有七层岳阳楼一般高绝，他发出一声震天怒吼，挥舞着手中巨剑，斩向了相较之下渺小无比的那道白光！ “怎么回事，刚才是什么声音啊？” “喂，你们快看，那个黑影是什么？！” “是妖兽，妖兽攻入城中啦！” 安详的街道之上，伴随着骷髅的一声巨吼，惊起了一阵阵的轩然大波，来来往往的行旅商人们抖作一团，胆子大的四处乱窜，胆子小些的吓到走不动路，只能仰起头，颤颤地望着那立在大地之上的硕大黑影，惊声尖叫。 在巨刃的撞击之下，夜空中的白光咻然湮灭，如飞鱼落入大海，连一点浪花都没有翻动起来。 “亡灵系魔法，名不虚传！” 见到形式重新落入自己人的掌控之中，黄竹迈步走向张峰，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赞赏之意不加遮掩，和声道：“张兄手段高妙，不过还是快些趁势拿下这女子为好，动静这么大，一会瞒不住我爹了！” “对了，记得杀些倒霉鬼，栽赃给姓墨的，他平素一身黑衣，一看就和你们亡灵有关系！” “小的明白…！”张峰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只见方才不可一世的骷髅巨人突然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硕大的白骨左手死死地抱住脑壳，右手高举巨剑，毫无目的地向四周砍去！ 猝不及防之下，足足有七个黑衣人和十余名受惊过度的路人被巨剑碾成肉末。 “你……！” 黄竹刚低喝出声，便见眼前的张峰明显不太对劲，状如邪异，七窍之中黑血倒流而出，看着自己惨惨一笑，突然全身如鼓胀的气球，到了极点后“砰”的炸裂，腥风吹过，溅得满地都是碎沫！ 狠狠地掐住喉咙，遏制住想要呕吐的欲望，黄竹回身看去，不过短短数息功夫，又有两名兄弟惨死在骷髅巨人手下，其中便包括了那刚刚为逃过一劫而庆幸如狂的王吝祖。 脑子再笨的黑衣人，此时也觉察出了事态的不正常，平时在一起抢劫斗殴时，张峰的骷髅巨人虽然不弱，但也根本不像今天这般全无敌手，莫说那手段仅在黄竹之下的王吝祖，便是其余众人，能轻松取胜的也不下五指之数！ 但是现在呢，看看那些横七竖八躺倒在地被骷髅巨人碾成肉末的，不正是平日里那张峰哪一个都得罪不起的二境高手吗？ 问题必然出在那个黄衣女子身上！ …… 一缕幽光在黄竹身后腾起，不知何时悬在空中的两张符箓无风自长，眨眼间便至五丈大小。 这是黄竹亲制的两张二境地篆，取无鸣泉水入墨，墨是西林古墨，符纸取用最适宜承载地篆的通心纸，相较于一般的二境符篆，威力足足可增三层。 最不同寻常的是他的笔，白尖黄底，笔管截自孤生于白石之上的实心竹，加持有黄清风亲自磨刻的‘增香’阵法！通过这杆笔刻写出来的符篆，只要不是超过黄清风本身的五境符箓，都能获得至少二成的加强效果！ 两相合一，此时黄竹祭出的地篆，至少比市面上的二境符篆强出五成有余！ 悬在身体左边的符篆，上画二境魔兽之王独角巨蜥；右方符篆，一支曲钩宛如实物，充斥着身经百战的老兵才有的肃杀之意。 这两张地篆，已经算是黄竹的底牌之一。 “我不管你是谁，今天你打扰了我们的好事，就必须要付出些代价！” 看着女子，黄竹手持吴钩，阴冷地说道。 一旁，从字影出现便似换了个人般的女子，眼中清亮依然，瞳孔深处，一缕缕细小电芒凝聚闪动，让得那原本颇为柔软的身影，顿时增添了一分凛然。 “前途惨然，何不终焉？” 被女子举在身前的双陆棋盘，上面写着八个小字。 岳阳楼前，玉石相击之声幽幽响起，在漫天激荡的爆裂声中，显得微弱无比。但奇怪的是，这声音却似有着越过空间的力量，直直地响在了众人心头，让得激战中的前者，突然生出一种花开花落的安宁。 只是这份安宁中，隐藏着大恐怖。 第170章 勿轻直折剑，犹胜曲全钩 如果前方盛开的只有荆棘，你还会不会继续走下去？ 为什么要走下去呢…… 这八个字，如诛心之言一般，在黄竹眼中越变越大，恍如遮天障目的巨大阴影，压在心间，让人透不过气。 放手吧…放弃吧…安息吧…… 仿佛有无数幽魂在空荡的脚下轻声诉说，那些幽影忽而变成女子，又忽然变成了深夜中的树的影子，枝亚招摇，随着远方轻柔的风，围绕着人簌簌摆动。 如心魔之力般，让人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谁又能和自己的快乐战斗呢？ 看着黄竹身前空门大开，疑惑的独角巨蜥低声吼叫，女子并不直接动手，反而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一切。 远方，骷髅巨人的纵横捭阖之势，被众多黑衣人联手阻挡下来，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这些长安城中最有权势的富家少爷终于慢慢镇定下来，各自掏出了家族中长辈赐下的保命之物。 漫天光华映照在长安街上，给这条平日里书香酒态的街道，染上了一抹挥散不去的杀伐之色。 低空中，斩灵剑阵携带着铿然剑鸣，狠狠击向骷髅巨人的头部；通过转化之后的二阶魔核，不间断地释放着充满野性的毁灭魔法。 既能在恩爱之时增添情趣，又能在战乱之时杀人饮血的噬灵藤迎风便长，死死捆住骷髅巨人的双脚；数不清的战技在斗气催发下光影盎然，兽影和剑意占据着天空的两面。 一时间，众多黑衣人各显神通，和骷髅巨人战成了势均力敌的态势。 …… 在最深的沉沦中坠落恍惚的黄竹，全然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此时莫说是不辨境界的玉篠，便是一个在村中颇有些勇气的孩童，只要给他一柄足够尖锐的利刃，也是能够将得那恶贯满盈的脑袋，轻松割下！ 当然，前提是忽略那个忠心护主的二境独角巨蜥。 就在这种情况持续了十息之后，一道晶莹的乳白色光辉，突然在黄竹胸前闪烁起来，让得后者陷入混沌的意识，骤然回返。 不老山下鸽篱玉做成的护体玉坠，凝神定心功效，发动！ “这是你逼我的…” 犹如在地狱中响起的磨牙之声，从那往日里英俊丰朗的狰狞脸庞上，低低吐出。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肉眼可见的雄浑气息，在青年身上悍然腾起！ “昆山决，第一层！” “宁为玉碎！” 摇晃了下脖颈，发出阵阵噼啪之声，感受着身体内充盈的能量，黄竹将右手吴钩换到左手，然后尝试着握了握拳，低沉的音爆之声，从中辐射而出。 “唔……好壮观的场面，怪不得朝云阁的清倌都不接客了……” 眼看激战便要开启，正在这时，一道带着些戏谑味道的声音，从鸳鸯巷口飘飘传来。 声音的后面，斜对着岳阳楼的幽深巷落中，一个披襟散发的公子哥脚尖点地，腾跃而出。 “那边这么多人在那里兢兢业业组团刷骷髅怪，这边就你一个人，在这儿欺负个弱女子，你怎么回事小老弟？” “不管你是谁，我劝你莫要自误。” 通过昆山决大幅度提升了灵力之后，竟然还是看不透来者的实力，黄竹心下各中心思转过，并未选择直接出手，而是高声警告道。 “一等‘骈文大夫’你都不认识，在长安街上是怎么混大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被玉篠稀里糊涂地一棒子击昏过去，此时方才醒来的李家少爷，李游夏。 一边做着自我介绍，李游夏一边向旁边背着身的女子行去，嘴中朗声笑道：“小姐姐，莫要慌张，李哥儿护驾来迟，这便极速击退来犯之敌，尔后你我朝云阁中花天酒地，岂非美事？” 终于走到了女子身边，李家大少转身看向那单单背影已是美丽至极乃至牵人心魄的少女。 “我了个大靠…！” 突然看清了玉篠的模样之后，正在兴头上的李游夏一瞬间像嘴巴里吃了苍蝇一样，腹部隐隐作痛。 面前这个漂亮少女，不就是白天一闷棍抡倒自己的那个怪力女吗！？ 风紧，扯呼…… “对不起，打扰了，酒喝太多了，二位继续，”李游夏背身就走，毫不停留，嘴上念念有词，“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城北张二狗是也！” …… 黄竹转过头，盯着玉篠的阴冷眼神中飘过一丝询问之意。 “这傻缺，你认识？” 玉篠摇头。 “不认识。” “靠，开打！接招吧，妖女。”黄竹身如闪电，劈向了不远处的女子，风声萧然，吹得道旁柳条惊飞不止。 曲刃的吴钩之上，剑气纵横，柳下的女子右手横箫，箫孔中黑风倒灌，席卷而出，化作一只黝黑的啸月狼王。 这个神秘的女子，终于在战斗中初次使用了战技！ 狼影幽深，巨蜥捭阖，吴钩翻飞，玉箫横击。 这场二阶修炼者之间的战斗，竟是显得这般华丽！ …… “在别人的店门口打得这样热闹……不应该先知会一下店长吗？” 激战正酣之时，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音，从东面缓缓响起，一时间，让得场上众人，皆是一愣。 …… 红楼之上。 幽暗的隔间外灯火通明，园林中莺歌燕舞，不时传出阵阵嬉笑之声，任外界纷扰战乱，于此间竟是毫无干系。 屋中坐上有两个人，一人紫髯紫袍，一方国字脸不怒而威，此时这人左手提壶自斟，右手举杯自酌，神色间颇为惬意，似乎老酒之美，让得他这般人也不由得心动一二。 另一人却没有这般雅兴，他双腿迈出长袍，箕踞而坐，身形看似轻松之至，眉间却有一抹隐约的萧然意味。 他淡淡开口：“魏公酒肉穿肠而过，心中尚有佛陀住持，老夫一介散人，唯妻、子外无长物，国公今日拦我，可是打算撕破‘界约’了吗？” 不需多言，此二人正是魏勇义与黄清风，只是原本应在此处的一个少年，这时却不见了踪迹。 “清风兄视云梦大泽如蒂介细故，以浩然长江浇胸次块垒，君若无长物，世间众人岂不枉活？” 魏勇义凝视着手中酒杯，突然叹道：“前人言‘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真乃神仙境界也，不知魏某何日复重得此境。” “国公东山之志，意在归隐？” 黄清风声音沉下三分。 昔日张翰见秋风起，思吴中莼羹鲈脍，意图归家，实则为避天下祸乱；范蠡灭吴功成，大名已就，方携西施泛舟五湖，不知人世苦乐。 今日魏勇义大权在握，忽发此言，若非天下大乱当起，便是此人欲伸大志。 “清风兄多虑了……” 魏孝仁突然饮尽杯中酒，洒然一笑，道： “魏某坑杀百万，不愧对天下一人。” “我道心，无损。” 黄清风的右手缩回了袖中，他想起来龙兴元年芒砀山那一战。 那一日，妖兽伏尸千里万里，人类一方，因本源力量被生生耗尽而死去的冒险者不下十万数，而大陆本土之人则分毫未损，此人一役功成，身后万骨同枯。 因为魏勇义一个人，至今异世来的冒险者和本地生民之间还签订有不战‘界约’，在整个大陆东域被严格执行。 微微一叹，黄清风道：“魏公真个好生算计，生生将墨凡从愚兄处拨走，莫非，国公也对一年后的‘东阁大比’有所计较吗？” 魏勇义不置可否，道：“今日魏某侥幸，棋高一着，他日清风兄引长江为经，云梦为脉，楚越为肝胆，昆仑为万窍……到时，魏某芒砀再高，也比天低三分，岂若清风兄，去天尺五。” “魏国公说笑了，黄某今日只有一个要求……” “愚子，不可死。” 说到此处，黄清风直视魏勇义，后者不语，笑着点头。 酒面上，涟漪顿消。 …… 一间败落的小木屋，坐落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山谷之中。之所以说它是封闭的，是因为山谷四面皆环山，其山势看去高绝之处，甚至可以直插入层层云霄之中。 围住山谷的群山外面是一条极其开阔的巨江，处处翻涌着激烈的白浪。大江成巨圆形状，暗合天圆地方的至理大道，奔流涌动不息，紧紧地环绕住高峻的山峰。 在山顶之上，朦胧的山色在飘渺的云端中显现出葱葱茏茏的模样，有无之间恍兮惚兮，引人迷离不已。远望之间，高迥的山上尽是巨树和古藤，参差地生长在一起，互相缠绕交错，无言地立在云气蒸腾之中。 远远看去，连大山都不甚分明，只一层模糊轮廓。又恍如深秋飘零而下的黄叶，落在一层厚厚的碧草之上，色泽鲜艳又显得明亮。土地的深黄色接连着溶在上面的青葱色泽，放眼望去，也难以望到其所行尽头。 只见得从山顶直直地铺下，铺展到小山谷中，又渐渐起伏远去，消逝于蓝天白云，不知名处。 从天上向下看去，数不清的山峰接连着大江，好似一条巨蟒阴阴地蛰伏于此。其山脉雄起之势，又如积蓄了千年万年力量等待着爆发的巨型火山。而在大江之头，滚滚白浪滔天而起，有如这条巨蟒高昂着头颅，仰天长啸。 第171章 天地有灵 那声震惊四野，天际流云仿佛也被遏住，不得前行。随着涛声响起，激荡出的蓝白波浪在高空扩散，又逐渐起伏下落，最后散作团团雨幕。 偶有凉风吹起，水丝扑打在山间林木之中，直有几分寒意透在心间。那浑白的雾气间杂着淡淡彩虹，被从天边投射下来的阳光一打，竟显得整个眼前都是一片晶莹，说不出的朦胧仙意。 在山势高绝之处，山的向阳一面与彩虹相接的地方，天边白云也渐渐在这水雨之中消散，转复又凝结。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感觉，这江和山都是有灵的，在衷心地保护着山谷。似乎用尽心力，也不让外界对谷内有丝毫打扰一般。仿佛时间都如这般过去了太久，连那一道灵气都已站成了山的模样，厚重而又沉默着。 时而风起，翠幕翻涌，一水中分。但如若深吸屏气，站在山上，或者说崖上凝神细听，又可听到从山谷中隐隐传来的玉佩相击之声，显得空灵而又蕴藉。 就像一株纤细的小草，艰难地穿越了漫天风雨之后，静静地停在你面前，那般温柔的注视着你，久久也不消失一样。 山谷里面常年下着雾，丝丝绵绵的，行走在青石台阶之上，顿生几分怡然之意。谷里的灵鸟细蝶翩翩飞舞，颇如大小鱼儿倦游在清澈的水中，仙气了然。 偏居谷中一隅的那个小木屋看上去也是有些年头了。通身泛着淡淡的黄黑色，四周还散发出一股湿漉漉的腐朽味道。但是如若置身其中的话，反而呼吸之间都会感到一种干净和清爽，也不知是活了多久的老木，才能散发出这种安静的气息。 木屋里面也很简洁，只有一块连着墙壁的平平的石头床，不高也不大，却分外光滑，恍如只是在建造房子时少挖去了一块然后打磨整齐罢了。虽然这样，也被这屋子主人美其名曰以供吸天地之精华而用。 在那石头床上置有几卷古书，摆放的整整齐齐，颇有几分陋室君子出尘的味道。但如若了解这主人公的品性，便知道此人显然是一届附庸风雅的粗人，那些摆放整齐的书不过是其颇不正经的白天当书看，晚上就当枕头来用的。 在这个清新的小木屋里除了石头床之外，就只有墙角的一个小土堆显得稍有特色了。然而虽说是土堆，但土行凝而不散，聚而不乱，在方正浑圆之间又透露出一股大道本天成、返璞而归真的感觉，给人以不可小觑的印象。而这就是墨凡当桌子用的地方了。 墨凡便是这间小木屋的主人。他虽然名曰墨凡，本身却并不姓墨，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姓什么。自从有意识以来，就已经在这个小山谷中生活，那是他三四岁的时候，十几年前了。 他那个时候就认识云影了，那时的云影也只是一个小鼻涕虫而已。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墨凡第一眼见到云影时，就觉出她的与众不同。云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生到这山谷之中的，是大千变成的，还是天地孕育的？都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她叫云影，是有意识的时候就知道了的。 很好听的名字呢，她对墨凡如是说着。 墨凡的名字是在他七岁那年，家里的小土堆上突然跑出来的。当时是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分外漆黑，就在黑暗之中有两个字如亮光投射在水里一般，漾在空中飘摇。说也奇怪，就在墨凡看到它们时，忽然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亲切，于是便直接用作了自己的名字，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才感觉到自己是多大了的。 在小木屋的外面是一道圆圆的篱笆墙，将墨凡家和云影家都圈在了里面。篱笆不高，却坚实的紧，看去显然已经历了些风吹雨淋，显露出几分久远时间冲刷下的古黄色泽。 云影的家是一个小洞穴，但并不深入地下，只是浅浅的停留在地表，里面说不上四季如春，不过感觉到冬凉夏暖却也是真的。 洞穴屋内共有两个空间，前面是厅堂，入眼空空的，干净极了。后面则是云影休息睡觉修炼的地方，小女孩儿家的装饰品不一而足，将靠后墙的一个木头小床也点缀的分外温馨可爱。 山野之间，生活自给自足，日日在这样温暖而单纯的环境中长大，使得小小的云影渐渐生成了一副无欲无求、不问世事，甚至动静之间颇有些疲懒的性格。在墨凡看来，她也同时充满了许多普通小女孩这等年纪时的活泼，不至于如八十老者枯树入定那般，死生之外所有事都与之无关。 有趣的是，云影这样的少女性子，反而使得她在墨凡懵懂的少年时期，显得愈发神秘动人。 在小洞穴房间内的正中间处，是一层薄薄的墙壁，上面挂着两个晶莹的玉佩。 玉佩本身完全看不出做工，只见得一个深绿如墨，一个素雅洁白，上面各自刻着字，那黑色的刻着墨字，字并不大，但笔势清瘦而奇崛，说不出的有力道，苍遒之中透露出一股包罗万象的大气。 那白色的玉佩刻着一个云字，字迹潦草无力，飘飘摇摇得甚至给人看不清晰的感觉，恍惚坠入云中，感到一种柔中带刚的绵延。 像是映衬着墨凡与云影两个人一样，玉佩偶尔时候被来自远方的清风带着微微地一碰，时不时发出些儿羞涩的妙音。 无人发觉之下，也便淡淡相随，淡淡分开了。 ...... “云影，你收拾好了没有啊？”墨凡歪歪地站在小木屋外，将身体重量都支撑在墙上，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捂着额头，带着恍如人生一般沉重的叹息无奈喊道，“这都老大一会了，不用带好多东西的，到那儿都会有啊。” “等，再等等！”云影轻灵中带些娇羞的嗓音从小洞穴中传来，“马上就要好啦。” 这个马上，墨凡就又等了半个多时辰。 好容易等到云影出来，墨凡本想说几句牢骚的话却直接憋在了肚里。不是别的，面前一个如花似玉的可人儿，也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过多劳动的原因，她红扑扑的小脸在呼吸之间一鼓一鼓的，显得分外可爱。 如此娇羞的模样，让墨凡这等“好吃好喝好色”的三好江湖儿女，实在是不好意思扭捏着发个小脾气！ 她忽然心有所感，眼睛轻眨，微微地看着他，清丽面容，纯真神色，直直扑打在后者心间。 淡白长裙席地，素雅粉面如霜，眉作星辰月如唇，云想衣裳花想容。大千造物的风华，好像都集中在了这个女子身上，连月也不肯羞照她一般。 她的眉是婉约的，却淡淡地皱着，好像是有哪一个不懂风情的少年郎，总是看不透她女儿家的心事一般。她的小鼻子有些玲珑的，如此白皙着，时而上面又沁着几滴晶莹透明的小汗珠，带着仿佛如邻家少女一般的情味扑面打来。最美的却是她的唇，嘴唇带些生气地轻轻抿着，像是在和谁使着小脾气般，轻轻地抿着，又见出一种少女时期独有的刚毅，在淡白中透露出些微羞艳的红色。 而那清丽女孩此刻雪腻的脸庞上，恰好流落着几许青丝，和着薄汗，便也轻轻地贴在她的脸畔，好似留连着，不肯离去，也不肯稍稍减去这女子半分美丽一般。就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动静之间，颇有一种独自落单、仙子般的举措。 人间百事，在墨凡看来，都不如这云影二字重要！ 他直直地盯着眼前少女，只觉得怎么看都不厌，又觉得稍稍想到云影这两个字，一辈子都是捡到了天大的幸福，也则不为过。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少年总觉得，人生可以这样牵挂，倘是很好的。 云影悄悄地瞥了墨凡一眼，看眼前那男孩又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便没有好气地哼了一声。心底下只觉得这人怎么就这般不懂离别的情味呢，又暗暗想到了此事，不禁惹得眉黛轻颦微蹙，一时间眼角含羞又带怒，真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扑面打来。 此间又见云影两手轻挥，将身后的四五个大包都扫到了墨凡面前，用小鼻子轻轻地指了指墨凡脖子上的玉佩，见墨凡玉佩光亮一闪，收去了包袱，云影脸上才带出些微笑意。 这两个玉佩，墨凡也是从前有一日闲玩间才发现有隔空取物，自成一界的大能力，当时把墨凡吓了一大跳，片刻后方反应过来，这正是床头书上刻着的空间储物器的特质。 这种东西，书中代言，大陆之上是绝对不常见的，不敢说万年难见，但也可以说是极为稀少之物，毕竟这等手笔，归属于强改空间，停滞时间的大手笔！必须是在时空之道上有极高造诣的大能才得以进军的领域。 而且两个玉佩又和一般的空间储物器截然不同，普通的储物器内时间是停滞不变的，但玉佩之内的时间却是流动的，就如一方小世界一般的存在。 第172章 云影留别 和普通储物器比起来，可以说两者间完全是天和地的差别。这等能力已经超出了墨凡的认识。但他年龄虽小，可自幼长于仙境，又兼一些谜一般的原因，所以性子极为聪慧，当下便打定主意，除了云影之外，他人决计不可告诉玉佩的存在。不过孩童心性，私下里总不免沾沾自喜，时不时地把玩一番，因此倒也是越用越熟练，好似水**融一般。 这四五个大包袱是云影她精心收拾了好久收拾出来的结果，里面是她和墨凡这些年来所有辛勤耕种的存货。云影是一个性子恬淡的女孩，心下里除墨凡之外，便最喜欢这些花草鱼鸟一类的事物。 空闲时候她便喜欢自己一个人上山去，到山涧中或树林里踏青。一方面游玩着美好的风景，一方面又偶尔捉或采上一些小玩意回来，喂养到家门口的小池塘中。 时而无意趣之下，与之玩闹一番，又或者私下里偷偷地对它们说起一些女孩子的悄悄话，也着实有趣得紧，但话题又总是离不开某人。例如那个家伙今天是如何地惹到她了，心头有些恼，所以决定几天不理他，如是之类。 小山谷中自为一方洞天福地，天地灵气浓郁已极，所以云影养的那些花鸟久而久之就生了灵性，每一个都有各自的大用，实在为外界万里难寻的宝物。而墨凡性喜丹青笔法，平素也爱研究些篆文符刻，日子久了，倒也是积累出好些颇有威力的或进攻或防御的卷轴。 墨凡手上笔力虽高，但也说不上臻大成之境，不过山谷中灵力所至，万物自蕴刻有一番道痕，所以卷轴威力，放眼外界，能匹敌的确实不多。 带在身上，莫说防身什么的，便是闲来无事忽然想装装逼，那也绝对不在话下！ 有一日正晴朗间，墨凡中午吃完午饭不想练笔，四处闲溜达之时，碰巧见到了云影正在对着一朵紫色的小花发他的牢骚。 当时墨凡便觉得这样的云影实在可爱到不行，一瞬间就只想紧紧地抱着她，说什么也不松手才好。 那时并不知道，在未来某一个不可预见的黄昏里，当他重新回想到这个场景时，心底里充满的是一种怎样的难言。 但年少情怀，这些感受从没有对云影说起过。二人之间日子平平淡淡，青梅竹马的情感，只系于心底的深处，但说什么却也是忘怀不了！ 只是互相都不好意思去说与对方。若不然那眉头心间，皱着的离愁又怎会是如此模样？ 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年少的岁月大都有着迷离的梦陪伴，只是墨凡早已悄悄地醒来了。他站立在木屋墙边，向窗外看去，夜色下远山重叠一片，景色映入在眼帘之内。 山谷之内，为月华清冷之地，引人向仙家境界窥探。只是不知名之间，莫非又是风雨在敲打着那木屋一角的窗檐？点点滴滴，滴滴点点，雨水留恋着落在了地上，惊醒了思索中的少年。 仿佛是昨夜的那一方佳人，孤独地立于檐下，看雨蹙眉。她红唇轻抿，若有若无间那清亮歌声，在小山谷之内幽幽地响起。 如此风光，如此年华，墨凡慢慢地转身，闭去一山风雨。窗角一檐，有月华流连地照了进来，少年低头，看到了地上的淡淡清影，一时间颇有孤独滋味，觉得静静间微醉了。 ...... 墨凡和云影将要动身前往的是一方无名大陆，虽曰大陆，但其内面积之广袤，实不可为人力之通达。大陆自成一界，但又如万界枢纽一般，连结着宇内无数大大小小的世界。而此时此刻，正是无名大陆将要开启，接引四方来客之时。 众所周知，界面分为上中下三等，另外又有一些天赋界面和一个天地位面。界面等级是以灵气浓郁程度、稳固程度以及面积大小所区分的，而天地位面则是独一无二的，无论是面积还是灵气以及时空稳固性都可以说是所有位面中的翘楚。而它的另一个名称，就正是大陆。 墨凡所在的小山谷，便可以说自成一界。虽然按面积大小算起，尚比不上下等界面万分之一，但灵气浓郁程度以及时空稳固性，却比天地位面还要好上一些。 尤其是天地灵气，浓郁到以致化雾而生，实在乃是天地奇景，外界人倘若见到，料想也必定是瞠目结舌，流连忘返。 所以，小山谷就是一方天赋界面，天赋便是异常高的灵气浓郁度。当然，这只是小山谷本身附带的一个天赋，它最主要的天赋并不是这个，而是一种名为融合的技能！ 乍听起来这好像并没有什么出奇的，但墨凡却知道，在大陆之上最难的并不是拥有威力极大的天赋技能，而是将所有得到的天赋融会贯通！ 这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难。可以说古往今来从没有人做到过。但是墨凡却凭借融合这个天赋技能做到了！ 这也是后来许多人最不解的一点，寻常人等即使再厉害，囿于大陆至高规则，也只能拥有一个天赋，但是为什么墨凡却可以拥有那么多的强力天赋技能？ 便是小山谷的作用了！ 而这个名为融合的天赋技能也可谓是墨凡将来冲击仙人境路上，最大的助力了！ 寰宇之内，天赋界面虽然不常见，但大千世界中倒也不少，而各有各的天赋，可谓千奇百怪。因而自天赋界面之中走出来，进入天地位面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奇人异士，较之平常人，也确实有大优势。 天地位面不知多久，也许是亿万年，便会开启一次。而大陆每一次的终结，便为一个纪元的落幕。大千界面之中，武道参差不齐，有以文明盛行的，有以武技盛行的，有以斗气魔法盛行的，有以灵力盛行的，等等等等，多如牛毛。 但到了大陆之后，便只如寻常人一般，所有能力都被禁锢打散，一切须得从头练起。不过，有经验之人，较之无经验者，修炼起来，自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并且万法归一，说到底还是时空的力量，因此，但凡有能修炼时空大道的资质的人，多会走上时空师一脉的道路。 墨凡修的就是空间一道，云影修的则是时间一道。 忽然就要走了呢，云影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这可是二人之间的第一次分离啊。在此之前，她还根本不知道离开对方这个词，代表着什么意义了。 都说过执子之手，但谁又知晓，能真的可以与子偕老？从来天意，不单弄人，也弄此间情怀。 而此去经年，摘舍难料。触目伤怀，则尽成感旧。漫长的归路，到得天涯之时，又该如何难以成说？ 我问夜何其，他言长夜未央。 墨凡，你心里又是如何想的？可是这般，在淡淡的伤愁吗？ 云影只来得及眨了眨眼睛，她着一袭白衣便和着轻风飞舞起来，云影出剑，只见得满天花雨，淡雾清寒，一个白衣女子就那么带着决绝，当月起舞。 她云裳柔柔，腰带清减，一天的星月如斯飒爽，却映照着这琉璃般稍显憔悴的人儿。墨凡从来都是穿着一袭墨色长袍的。这时，他取一杆毛笔，探进了云影的剑风之中，二人左右成舞。 大笔翻飞，细剑商略，真好似游龙这一生便只为了戏凤。玲珑的淡雾间，身影渐至阑珊，只余黑白双色相互缠绕，最后竟化成了太极中一对阴阳鱼。 在云影娇羞不已的脸色中，墨凡第一次轻轻吻上了那一瓣红唇。不敢说那一霎那时间都停止了下来，但是墨凡只愿彼此的心意永远都如这一刻一般，坚固而缠绵。 只稍及，唇便分。 有些湿湿的，糯糯的，滞留在唇间心头，便是初吻的味道了吗？ 既然当此际海燕偏饶，便都把韶光与！ 吻，从来都应该是一生一世的。不爱的人，是不能随便吻的。墨凡一直都信奉着这些，也许旁人看来有些傻傻的，但他却觉得这就是他一生的追求了。 虽然说世界有点乱，这么装纯给谁看，或许下次见面时海绵就已经被挤成了海绵宝宝！但是心里面总还是该有些许要恪守的信仰。 要不然人活着，跟皮皮虾还有什么区别。再说皮皮虾说不定还能成个皮皮虾精，在一番海域中横行无忌、游来游去呢！ 云影脸上红晕未褪，眼眸中的深情却不减半分，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微斜地看着墨凡，似有似无间，却也让人分不甚清，不知云影这般娇羞，却到底在看着哪。“你，你好生珍重自己！” 她朱唇轻启，真有如画阁燕飞，杳杳着飘向天边，却还是只说了这淡淡的八个字。 墨凡清浅一笑，也不言语，只是盯着云影。那般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看着她的唇，看着她过往的年华，在心里想将这张美丽的脸，用力地刻进了他的青春之中。 青春这两个字，只是经历过，才知道伤感。所谓古人言，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也许有些事情，墨凡还不能先见地预示到它所蕴含的悲哀。但离愁此刻，却也浓郁的让人看不甚清。 第173章 初到帝陆 大地之上，忽然升起两个六芒星，这是大型传送阵的光辉，天空也降下两道祥瑞。此间光芒四散而去，处处升腾，渐渐掩盖了所有的身影，山谷中恍惚着白成了一片。 墨凡又一次做出了他最爱做的动作，他咧开嘴大笑，却并不发出一点声音。虽然看去很开朗，但云影平时却并不是很喜欢墨凡这样地笑，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看着，却竟觉得这笑脸比什么都要亲切！ 失神间她有些泪眼朦胧，用力地喊着什么，想告诉墨凡，却都被来往的光给掩埋了。 这一次的分离，也许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了，腥风血雨的江湖上，也不知能否留给这小小的愿望一条活路。 过了良久良久的以后，小山谷中又褪成了一片暗夜，只余下大江翻涌，吼声摇着树声，经久不绝。 而熏风微醉，星河之中，静静地飘落着花雨。 随机传送完成后，云影抬眼打量着眼前的世界，看上去好像鸟语花香，溪水潺潺，是一方美丽的净土。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玉佩，忽然间神色一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微微地摇了摇头，又想感叹又想微笑的样子。 然而她只是静静地擦了擦眼角，便开始迈步向着前方的古路走去。 眼神中分明还带着两分好奇，三分淡然，余下的五分，便全然系在墨凡身上好了。 只见玉佩空间之中，静静地放着四五个大包，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云影，当你看到这张纸条时，想来你也已经到了大陆了吧。不过你承认不，我身手要比你厉害。证明就是刚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我就把东西都放进了你的玉佩里，你却没发现~。嘿嘿，这些保命的底牌就都放在你这里吧，可不要为我省着啊，稍有不对你就得用啊。什么也没你重要的。不过你一定会担心我了吧，那也是好的呢！这样，你就不能忘了我了~。墨凡留书。” 墨凡你个大笨蛋，谁在那个……那个亲吻的时候还会注意你这些小动作啊，你这家伙！ 可是说什么也不能忘了你呢。我左手和右手拉钩就算是说好了吧！ 云影脸上重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阳光微照，梨花带雨的小脸上，显出一片灿烂光华，那一霎的时光，当真有如百花盛开之美。 而从远方吹起的微风，也渐渐顺着阳光，越千里万里，拂起了云影身间的淡白衣裳，此际有清芳，渐消散人间。 如果这一次睁开眼睛，便会是新的征程，新的世界吧！ 一定当把天地踩在脚下吧？ 女孩双手握紧，微微仰头看向了前方。那里，是一处古殿，坐落于繁华之间。 而这一刻，命运的转轮也终于又一次地在数不清的角落中，缓缓而带着坚定地，转动起来！ …… 墨凡自幼生长于小山谷之中，从未与外人打过交道。不过山谷之中藏有奇书数卷，说包罗万象也不过分，平常时候日夜翻看，书不离手，对人类间交际之类的事情也可以说是了熟于心了。 不过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熟练运用到实际中，却又是一回事。墨凡虽然聪慧不已，但终归还缺少些历练的经验在身。所以这一刻他傻乎乎地看着对面的可以被称为女孩的生物！ 初到大陆，所有人都有一天的缓冲时期，主要是让人们用来消除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世界时的恐惧感。并且这一天之内，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完全将其他人隔离开的小世界，可以趁此时间快速地翻阅一下大陆百科，也可以探索一下大陆的时空感，练习着将原先的看家本领、看家技能快速无误地运用到大陆上。 这段时间对众人来说是分秒必争也不为过，因为大陆给所有人的时间都是一天那么多，而谁能将它运用的更充分，就可以说决定了谁能获得完全超越其他人的起飞高度。这样的话，慢慢拉大与别人的距离，一点一点积累着自己的能量，将来就算称霸大陆一方想来也绝不是空想！ 因为大陆之上，充满着奇迹，处处都有前辈高人们留下来的宝贝。而那些宝贝，无一不是经受住了时间的侵蚀，才跨越了万古一般的长河，留存到了今天。哪一个拿出来，都称得上是响当当的神物！寻常人等如果能得一二此物傍身，钻研一辈子，若是钻研透了，那也绝对能一跃而成为一方巨擘般的存在！ 在大陆之上，奇迹，就是从来都不会发生奇迹，因为所有的奇迹，都只是寻常。 大陆的技能共分属于两种。一种是大陆上有卷轴记载的，有高低等阶之分。另一种就是来自异世界的众人自创的，或者可以说是众人从原来世界带来的。这些技能之间本并无高低等级之说，毕竟招式相生相克，谁也不敢肯定地说一招鲜，便能吃遍天。不过，总是较强的招式之中，相对的破绽会少很多。 墨凡可并不知道这些，不过就算知道也暂不会关注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他看到了除云影与他自己之外的第一个人！ 还是一个妹子！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清纯，大大的眼睛，滴溜溜乱转，肌肤白皙，看去好似吹弹可破，就像刚煮熟的鸡蛋清一样。两个绑的稀里哗啦的羊角辫，侧对着墨凡，此刻一甩一甩的。 女孩蹲在地上，正在一蹦一蹦地前行，看上去滑稽中又透着一丝这个年纪特有的可爱。 墨凡正觉得开心，忽然之间，女孩好像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猛地抬起头来。 她大眼珠对着后者滴溜溜地一转，竟什么话也不说，只轻轻一蹦便蹦到了少年的身边，举起拳头照他面门便捶下。 墨凡一愣神间，眉毛下意识往上一挑，随即大吃一惊。 好家伙，看着这么可爱清纯的小妹妹，打起人来可真不含糊。 羊角辫满天乱飞，捶来的拳头之上带有一股奇异的奶香味道，莫不然竟是天然的体香不成？而且那小胸部居然一颤一颤的，晃得他眼睛都有点跟不上频率了！ 哇哈哈呀，果然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古人诚不欺我，也不枉我刻苦修炼了这么久，今日终于有了行侠仗义的用武之地！ 且让我来教训你这蛮横的小妞！ 此间想事归想事，墨凡手下功夫却不停。 当然不能停，这张帅气脸那可是他结婚吃饭的工具！俗话说得好，男子无脸便是德，而他作为一个缺“德”的三好儿女，脸可是极为重要的！ 可得保护好了！ 稳稳的一手探出，运力包着女孩拳头，自上而下隔空轻画一个半圆，便卸去了女孩手上的劲力。同时墨凡动作不停，左手成拳，猛地向面前女孩推去。 不过就在快要到达对方脸蛋时，墨凡一时间童心大起，只见他当即左手一震，荡散聚集起的灵力，然后运指如风，狠狠地弹了下女孩脸蛋，接着快速把手收回衣袖来。 墨影一闪，便只见女孩白嫩的脸蛋犹自轻摇不已，真似乳白果冻一般。 哇呀呀的！不爽的表情顿时挂在了田陌脸上，她柳眉倒竖，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但偏生女孩小脸精致得像一个可爱的瓷娃娃一般，此刻气呼呼的，居然让墨凡看得赏心悦目的，恨不得再用手轻轻捏两下、揉两下才好！当然，在墨凡心里，这是他对刚见面的小妹妹表示的善意之举，并没有别的什么猥琐的意思，那也不符合他一直以来努力塑造的光辉形象！ 至于在对方眼里是什么意思，他哪里知道呢？ 可惜没让女孩知道墨凡如此心思，要不然以她那平时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火爆脾气，想来当时就得一蹦三尺高，把墨凡打成猪头一般，烧来烤去炖着吃！ 唉，平白错过一场好戏！ 只听得女孩哇呀呀地一叫，忽然从地上猛地升起一个黄圈，她右手手指轻弹，在脱出墨凡手掌后，快速地翻拳为劈，砍向了墨凡的左肩膀。只听得四周围掌风不断，墨凡刚刚弹闪出去，他原先站立的地方便成为了一个颇大的土坑。 这女孩黄圈护身，且是从地上升腾起来的，看来是土属性的没错了。墨凡心里稍加思索，猜到了这女孩的属性。 “喂，你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女孩见自己一击不中，对面那小子又动作快得出奇，双手之间也大有古怪，便立马停手，决定先礼后兵，问个明白然后再打不迟。要不然万一输了岂不是大家都没面子！ “你不知道刚到大陆每个人都有一天的缓冲期和一个小世界吗？你是怎么进来的啊？”女孩嘟着嘴娇声说道。 墨凡眉头轻皱，微惊之下，心里立刻思索起来。看这女孩的样子并不像说谎，他便想到是因为玉佩的原因，当即大生警戒之意。但随即一想，按床头书所言，这等空间储物器除非主人刻意使用，否则和普通饰品并无什么两样，应该不会引起这种变化，心下才稍稍安定。 第174章 山谷中有那个女孩 想明白了这些的墨凡心里大是轻松，又忽然想得今日见到了山谷之外的人，实是颇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与好奇，便仔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先搞清楚这里是哪再说！ 女孩见到墨凡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连看都不看自己，脸上神色一会惊疑，一会思索，实在是傻的跟个呆子似的，不由得心头恼火起来。暗想自己长这么大，因为是先天土属性灵体，稀少的不得了，同时又是家族中的大小姐，哪个人见到不是恭敬有加，笑脸相迎的。 没想到对面那人看着还蛮不赖的，打起架来也算是个好手，偏偏却这么呆呆傻傻的！扭捏的样子实在是让她看着不爽。 素来绅士的墨凡如果知道了女孩这么想，也一定会顾不得五千年传统美德，先脱下鞋来狠狠地抽对方一顿再说，还是不穿衣服、鞋鞋到肉的那种，才方解心头之气！ 墨凡平时的自我定位，可都是一个温文尔雅、幽默帅气、武功高强、有文化有内涵、懂深邃、高逼格、万人迷的风流才子！没想到在对方眼里竟然变成了呆傻？ 而且他用心思索个问题，在对方眼里居然成了扭捏，这要是让对方看见思想者那位蹲着思想了几百年还一动不动的伟大雕塑，那还不被直接说成老男人上个厕所还不消停，光了百年了也不知道穿条裤子？实在是有伤风化，亵渎圣迹啊！ 不过墨凡显然并不知道女孩如此想法，反而还因为感觉到不是玉佩原因引起的变化，心里暗自开心着。 好不容易今天遇到了平生所见第三个人，正好可以趁着机会向她打听打听外面世界的事情，看看外面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真的如“床头书”所言一样。 于是墨凡作出微笑，和善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过既然咱俩能在一个小世界里遇见，也可以说是缘分不是吗。我叫墨凡，小妹妹你呢？” 小妹妹？我有你小吗，你就乱叫！女孩这时心下气愤，当即在心里怒道。但也就是心里嘀咕了一声，没敢出拳再打，大声说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那么本大小姐对之前琐事既往不咎，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田名陌叫田陌！” 女孩说完之后一脸神气的样子，看着墨凡。想来也是平常报上名姓之后，便直接把对方吓得屁滚尿流，好像听到这话不跪下就是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情一般。 墨凡也没搞清楚女孩叽里咕噜说了半天到底说的是什么，只听明白了对方好像叫田陌。不过听起来名字倒也不错，田陌，还挺像云影的。不过可没我家云影好，小丫头疯疯癫癫的！而且胸也不够大啊。 看着对面女孩一脸希冀的看着他，墨凡没好意思把心里想法说出来，只是开口道：“田陌，你知道有什么关于大陆的事情吗，还有你以前世界的事情，能和我说说吗？” 墨凡也不懂什么外面的社交礼仪，就直接问了出来。 在他心里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举动，但在外界，大千界面之中，如他这样这样随性而自然的人，现在可是有些少见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说出自己想说的话，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的！ 田陌虽然生于王侯之家，素常通晓礼仪，但她毕竟还处于孩子年纪，而且小女孩心性，平素就常以江湖儿女自称，最爱的就是大碗喝酒，大口胡吹，其间尤其爱吹一吹以前叱咤风云的岁月，和时不时蹦出两句江湖套话，来显摆一下她自己的见多识广。 此刻见对方‘低三下四’地向她请教事情，显然是被她的名号所震，当即便忘了一些家中长辈的谆谆教诲。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自己也就暂且饶了他这一回，而且这问题问得也好，正可谓直接问到心里去了！ 怒气一消，当即单手聚土成桌，一面从腰间包袱里掏出两大坛子酒，便笑呵呵的和墨凡大口大口地“先干为敬”了。 大饮三口之后，女孩有模有样地说到，“首先说，大陆它虽然叫大陆，不过可比一般的大陆要大的多了，地域海了去了！而且它共分为五个地域，东域、西域、南域、北域和中域，除了中域是大陆里面土著人居住以外，其他东西南北四个地域都是我们这些外来人，而我们所在的就是东大陆。你可不要小看这五个大陆，哪一个拿出来，都比外面上等界面还要大上万倍！相互之间的人若是没有大能力，那是决计不可能穿越的！” “这一次群雄齐聚大陆，据说就是为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不过既然都说是秘密，我也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秘密了，我家老头子他也没和我说。按我猜测，估计是他本身也不知道，不过如果他都不知道，想来这世上也没什么其他人能知道！” 墨凡一听就有些无语了，这丫头说了半天岂不是在说废话吗？这就和告诉他现在他手上拿的一个是巧克力味的屎，一个是屎味的巧克力，问他先吃两个中的哪一个一样的恶劣嘛！当然是哪个也不吃，先把这两个恶心的东西都甩到对方脸上去啊！不过墨凡没有这样做，一是手上没有货，二是也怪不好意思的！ 紧接着又听田陌继续说道，“不过这里的天地灵气倒真是够狠的了，这么高的浓度，真是乖乖龙地洞，齐德龙东强！就算不知道大秘密，在这里修炼也是好的了。早一日破境成仙，我也好赶紧会会太上老君去。” “这一次大千界面兄弟们都扯刀子冲了，所以大家肯定都有各自相认的暗号，要不窝里闹起来对谁可也都不好，像什么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啊，慈母手中线，游子...” 墨凡立刻接一句：“波多野结衣！恩，好诗好诗！我也吟的一手好诗！” 田陌白了墨凡一眼，道：“别说话，听我说！” “不许装个**啊？”墨凡轻轻的嘀咕了一句，根本没发现田陌小脸骤的一黑。 压制住怒气，“外面界面中，我们星域五大上等界面，以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为名，搞了个五行元素盟，我们内部人员简称五行盟。而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土系界面界王最疼爱的大小姐了！我们星域中其他的一些小不点的界面好像也搞了些联盟出来，不过那我都记不清了。” “你不会连星域是什么都不知道吧？”田陌见墨凡费力思索模样，不由得叹了出来，说道，“你这家伙到底是从哪个乡下的哪个老村里钻出来的啊！嘿嘿，不过倒也巧，正好钻到了本大小姐这里，看来到底是我有些特殊的过人之处啊。” “你听好了墨凡，所谓星域，就是比界面更大上一层的称呼。简而言之就是，一堆界面排在一块这就叫作一个星域。也就是说一个星域之中，就包含了许许多多的大小界面。正像宇宙中有无数这样的星域一样，星域中就有无数的界面。” 见到墨凡点点头后，她才继续说道：“你信不信墨凡，过不了多久，我们五行盟绝对是东域第一大盟！然后就立刻冲出东域，进军中域！到那个时候也好看看自小就生长在大陆之上的人是什么样的？会不会三只眼睛，没有鼻子什么的！” “......” 墨凡“认真”地听着田大小姐天南地北的乱侃，心里对田陌算是了解了。这小丫头片子，嘴不大，倒真能吹！这么一会，她就已经快统一世界，得道成仙了。还三只眼睛的土著人，你以为他是马王爷啊！不过墨凡也从中得到了好多有用的消息，再加上田陌虽然满嘴跑江湖火车，但伶牙俐齿的样子配上清纯无双的面容，那种美妙的感觉让墨凡这等风流才子着实打心眼里喜欢。 自古佳人配才子嘛！而且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墨凡也很是欣赏，当即觉得，衬着微风吹拂，这样的时候，实在是惬意不已。 “对了，田陌，你刚才跟个野鸡似的在地上蹦跶啥呢？” “你是什么鸡飞蛋打的眼力价啊！我那是为了亲近土地，更多的感悟土元素才那样呢好吧。还野鸡？那叫山鸡！” “这个...不同地方，不同风俗！” “好吧，那闲话少说，我们先快速看会儿大陆百科你看如何，然后抓紧时间切磋几招，毕竟一旦出去，大多数人都会是我辈的敌人！” 墨凡听见后翻了个白眼，心想，听你吹的既然你那‘元素周期表盟’那么厉害，还怕这怕那干啥啊，直接冲出去报你田大小姐名号就行了嘛！不过又一想此刻抓紧时间却也是应当的，自己可还是要自力更生的。 看来这女孩倒也不是个只会依靠家族的人，墨凡更加欢喜了。 时不我待啊！ 于是他点点头，然后走到大陆百科前面，仔细地端详着它的外表。 首先看到它是线装书的样子，不是像床头书那样的竹简书，墨凡便觉得，它的时代和功能也一定比不上床头书。 第175章 道经 其实真要说的话，莫说一本大陆百科，浩淼宇宙之中能比得上“床头书”的书，可也挑不出几部！墨凡并不知道，那被他天天当枕头用的可是大名鼎鼎的《道经》啊！ 《道经》和《天书》并称为时间两大奇书。 古代传说，《天书》，是用以开天的书，先于天地而生，乃鸿钧老祖一日行于混沌间，有所感悟，遂舍肉身而灵魂出窍，以大手法化皮囊肉朽而成的书。 一字一句间都充满了无上道蕴。而能和这等书齐名，被墨凡这小子称为“床头书”的《道经》，能力自不会小，只不过墨凡现在功力尚浅，还无法一一运用罢了。 墨凡拿手随意翻了几页，发现这大陆百科和床头书的观看方法倒是一样。都是在借在书中开辟一个精神空间，以供来人沉入心神，才得观看。入书深浅不同，观书所得便不同。 “古前人所言，书读百遍其义自见，道理可谓真矣。”墨凡当即吟道，颇有些劝诫意味的看向田陌。却见对方一脸鄙视模样，用力叹了声世风日下后，实在也不好再说什么。 “床头书都可以装进玉佩之中而不冲突，那相信大陆百科这样的书也一定可以。如果是这样，我也就不必急于这一时所观了。”墨凡心里立即想到。 “不过还得多多利用这段时间，让田陌仔细观看大陆百科才是，毕竟她多一份力量也是好的，而且不能当着小丫头的面直接就把书收走。自古从来都是强的收伏弱的，这如果让田陌看到，她还不成天想着我的大法宝？就算不眼红，多个人知道玉佩也总是不好的。况且外面路途凶险，这时候让对方多了解些东西，也省的在还没遇见她那什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五行盟前，她就已经去投奔了牛头马面！” 唉，这世间谁还有我这么伟大！逮到机会，墨凡又不遗余力地赞美了一下自己。 打定主意后，便开口对田陌说到：“丫头啊，让我这人看书那绝对属于强人所难，这就像裤衩改西服，我可实在不是那块材料，你先自己看着吧，记得要看得仔细些，看完也好和我讲讲有什么收获。我呢，就先四处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宝贝，直接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墨凡也学着田陌乱七八糟地用起成语了。说话的时候，还故意装出一副恨自己这块破铁不是不锈钢，无论如何也看不进书，同时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寻宝的样子。兴奋和无奈都巧妙地交织在他的脸上。如果有可能，墨凡都想将这个时刻载入历史的一册了！足见他对自己这一刻演技的自信。 田陌却根本没有抬头理会墨凡，只是认真地点点头，说到，“言之有理，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寻宝也是有道理的，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机关或者藏宝图一类的东西，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失传多年的武功秘籍。你去吧，我就在这里替你仔细看书。” 阳光点点洒下，女孩认真说着话，低头还在看书，那窸窣的金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分外的白皙而美丽，勾勒起一个坚毅的脸庞，棱角分明中折出来一片一片的青春滋味。 青涩，却莫名美丽。 这落寞的天气，这时竟也多了一分春意。 墨凡嘿嘿的一笑，心想田陌小丫头还真是傻得有些可爱！武功秘笈可不是街上普通的大白菜，一元两元就能够带走一斤！虽说作为白菜，这个价格着实有些贵。 绕过存有大陆百科的屋殿，墨凡沿着阶梯向上走去，他忽然起了心思，想看看路的尽头是什么，会不会有三只眼的马王爷！因为正常而言，大Boss都是在路的终点等着正义人士的，并且一般会嚣张的来上一句，“哟，你终于到了，我培养你这么久，也等得好急了！” 墨凡还没听说过哪个厉害人物半路就跑出来吓人的！不过也不一定，因为他自己这个‘厉害人物’不就早早的跑出来了吗！ 路转来转去的，时而阳光成金色一样缀满山壁，时而又走到背阴一面，凉风送爽，枝叶间摇影无限，点点碎云从叶幕中直穿到古道之上，窸窸窣窣的，仿佛在轻轻地挑逗着叶影一般。道旁绿树延伸，却已经渐渐能合盖起墨凡走的小路。 此际远风渐起，颇吹出些万物溶在一起的和谐感觉。 走着走着，墨凡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对劲，本来觉得颇美的景色，却多出了一种违和的空间感，让他本能得感觉很不舒服。 要知道，墨凡可是修空间大道的，没有人比他对待空间变化更敏感了。 这是一种时间流动被稍稍影响的感觉。不是时间流的更快了，也不是时间流的变慢了，而是流的更“稠”了，也就是说空间有了一些轻微被压迫的感觉。 普通人绝对是难以察觉到这种变化的，但墨凡在修行空间大道的资质上，绝不能说是一般人。当时只见他双手轻挥，动作不慢也不快，却好像忽然有些看不分明，将要虚化了的感觉。只见一圈圈的空间波纹从他手中荡出，越荡越大，渐渐成了涟漪般的存在。 而猛然间，就在这涟漪看似极美却又极缭乱的时候，整个空间猛地凝固，就好像火球爆而未爆那个凝结点一样。在经过短暂但似乎又漫长的一眨眼后，一股沛不可挡的大力忽的跃出，从虚无处盘旋而起，狠狠地砸向墨凡的身体。 墨凡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那股大力击中，精神恍惚中见那力量穿过身体后只稍一停顿，便急速反转身形又再次向着他冲来。 少年顿时叫苦不迭，只觉得身体剧痛，真不是人能受得住的苦，换做平常人等，这时只怕早已昏厥过去，便是有能耐者，在这空间大力碾压之下，也绝难再动上一动。 就算是墨凡深谙空间之理，此时也只来得及转过身体，双手做成前推状，然后用尽他所能调动的空间之力，凝成屏障挡住自己。耳边竟好像传来了那股力量的嘲笑。 “真是有人性呢，”墨凡百痛之中忽然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那人性格竟是如此狂傲！不过想来对方也确实有狂傲的资本。多少年前的遗迹，如今还能有这般力量。” 冥冥中只觉得想了好长时间了，攻击应该已经到来了才对，而又什么也没有。墨凡不禁双手一振，破除了周围空间的禁锢，瞪大了眼睛看向对面。 只见得风和日丽，白云轻展，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哪有刚才昏天黑地、狂风大作的样子。 “幻觉？”他皱了皱眉头，“难道不是一个大能的遗迹，而只是一个幻阵？要不然没有别的解释。不过那就对了，要不怎么可能会有一股力量，留存亿万年之后，还能有些微自己的意识和情绪！” 在知道是一个幻阵之后，墨凡的心里顿时放下了紧张的状态，变得轻松起来。因为床头书上，记载有太多破这类幻阵的方法！他当即把心神沉入玉佩，再进入床头书中，仔细地翻了一会之后，笑着就退了出去。 当时日头正烈，只见得一个墨发少年忽的笔直站立，成一个说不出的奇怪姿势，两边青山投下的阴影，罩着他雪白手指，斜指虚空。这时他双手翻手成爪，紧握了两下，一杆亮银大戟竟映着阳光从虚空中森森然的坠了出来，直持在少年虽小却有力的手中。 所谓青龙戟，采青龙羽化成仙后之肉壳，经三昧真火造九九方八十一天而制成！然而，墨凡手里这把根本不是真的，真的青龙戟到底存在不存在都还尚是一个传说，因为成仙一词，太过飘渺，所谓青龙亦太飘渺。古往今来，为得这二字已不知耗去了多少大能巨擘的生命。 各朝各代，千年万年，有太多太多站在世间顶峰的寂寞人，他们之间或风流、或桀骜、或洒脱、或决绝，但无一例外的，这些堪称无敌的英灵，都选择了带着各自时代的辉煌，向那个传说中的成仙境界不甘地发下了一生中最后的，同时也是最傲人的战书。但是结果却是，在黄沙之中，可惜而又让后人感到无限悲哀的，是这些曾经长谱一曲、笑傲江湖的风流人物，都已在这一道坎上化为了半捧黄土，融入无言的大地。 一笔一骨，堆出多少古往今来关乎成仙的传说。大江已东去，此际白浪淘尽了当年多少骄傲地站在巅峰的强者。而如今，登天易，成仙难！仙之一字，早已经成传说了。 但是作为古今奇书，《道经》上却明确记载着，上天有仙。青龙戟亦在兵器图上留第七名，不过墨凡现在还根本无法理解那种境界，潜意识里也当成了神话在心里放置一般。 墨凡手里的兵器，是以空间之力，作用在半截枯木枝这个媒介之上，再用《道经》上面的手法，凝聚而成的。据说这等技法到一定小成，便可引来青龙之魄附作兵魂！ 第176章 无字玉碑 传说唤出来的时间越长，青龙戟也就越虚幻，威力也就越小，因此墨凡把它看成是一张秒杀型的底牌，出则见血，一击必杀！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越长的武器，越不适合缠斗，反而越适合一击必杀！ 但墨凡手中这大戟最强悍的能力，却并不是这种秒杀性的爆发，而是本体的辟邪，辟万方魅邪。 墨凡双手握戟，凌空拖动起来，左右抡开两下之后，照着前方一片浑白无暇的山壁便砸。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若大音则希声，至大象可无形，是故相从无中生，生从死中来。阵之生门，是为多从死门出，祸未成福，而福已成祸！ 果然不出墨凡所想，幻阵更注重生死门的变化，因而也就越落入《道经》所言。墨凡这一戟子砸下去，登时便砸出个阵外世界、水暗花明。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子便一阵下意识地颤抖，脑袋里猛的一股说不出的恐惧。因为在他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忽然有一个声音明白无误地传进了墨凡的心里，是直接地就响在了心底！ “哈哈，小子你想的不错啊！”一个苍老而略显疲懒的嗓音笑了起来，听起来中气有余，却紧接着又听这声音咳喘了两声，道：“不过老夫手段，你小辈又如何能料得到。你现在记得老夫名字，姓堕名麟！” 许是多年未说话，老人声音有些沙哑，却更显出了一份当年的狂傲。这主，想来曾经巅峰年纪时，也必是个桀骜不驯的人物！“你记住，我全名堕麟，你要仔细记得，未来与你性命交关！” “不过难料得到啊，老夫纵横空间一道如斯，今天临到头时竟遇到了你这么个奇怪的小家伙。居然拿老夫看家的练空阵法，当成个幻阵看，还用你那破戟稀里糊涂的就给破了，当真是天意，也则难说啊。哈哈哈哈！到最后还是天意难测呀。”说到这里，老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之事，不禁大笑起来，但声音里这时却带上了一绪悲凉意味。 像是没有发现墨凡的不正常，那声音又接着说道：“话说与你，听得听不得，日后也自有缘分分晓。但《道经》你小子可要努力看，得闲便看，留与你的时间可不多了。玉佩老夫就不和你说了，关系甚大。你就先收着这个秃字玉碑吧，争取多做努力，早早把上面困着的残缺龙魂收了，和你那破戟中的半截龙尾巴合一块去。” 说着也不见如何动作，竟有一份神秘力量自墨凡手中大戟涌出，只片刻间原本气势滔天的青龙戟又变成了一副枯木枝模样。 自虚空中亮光一闪，枯木枝如有生命的游龙一般飘进了墨凡的墨色玉佩之中。 听到老人说的这些话后，墨凡已经不能说是吃惊了，而是整个人都痴呆了！ 几乎所有的秘密这老头都知道，还跑到心里去和他说话！墨凡现在就只想大喊一句： 这尼玛江湖到底还有没有秩序了！ 但是发现这老家伙说了不少，却并没有什么恶意之后，墨凡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一些。不过眉头还是紧皱着，毕竟生死攸关的时刻，容不得丝毫马虎。 虽然心里也知道如果这老头出手，即使奋力反抗也说不定没有什么脱险的可能，但总还是要努力一搏，有些事情总不能因为知道没可能就不敢去做！更何况一旦想起云影半笑含颦的模样，墨凡脑袋里就激起一股子恨不得欲与天公试比高，扒下老天，自己当耶稣的斗气。 过了不知多久后的许久，老人才又开口说道，但声音转低，墨凡费力也听不甚清，只是在恍惚断续间听到些只言片语，仿佛字词里关乎自己。 分明是听到了些许，却又像在一转念之间便忘却了，又好像从来也没有听到过什么。 “不枉老夫等了这么久，你终于又要来了呀，墨家小子！许久未见了，颇有些想念！不过如今看来，还是你要赢了啊。”老人嗓音低沉，竟至变成无人听得到的呓语。 没过半晌，那个自称堕麟的老人又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直笑了有七分钟左右，看青天变色才停。 这时，一个虚影凝实在墨凡前方，一身黄衫，面容却看不甚清，只见得是老人模样，身形有些佝偻，但站立之间，又自有一股不可方物，顶天立地的桀骜气质。 那虚影只淡淡瞥了眼墨凡，开口说了句，“好自珍重，来日当见。”后，便又一个闪身，哈哈大笑着消失了！ ...... 稀里糊涂，装神弄鬼！这是墨凡对刚才那个老家伙的评价。 走在一条与刚才不同，但这才是真实的，并且没陷阱的道路上，墨凡又自己嘀咕起来。 “难道大家这么多年焦点访谈都白看了吗，不知道要用事实说话啊！胡七八糟说了一堆，可也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其实墨凡胡言乱语，心里也只是想用这种方法转移恐惧，因为说不定那老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蹦出来，就把他的小命三下五除二给送了天堂，直接做耶稣去了。 不过这次遭遇，倒也给了墨凡两点警示，一是必须要好生隐藏玉佩，想来刚才也应该就是翻看床头书的时候暴露的；二就是须得加紧修炼，保证以足够的实力应对此类情形。 不过墨凡也是既低估又高估那老人了，说低估是因为依那老人身份，实在是没有这等抢小辈东西的可能；而高估则是因为，有玉佩的自动护主功能在，虽然是被动运转的，但那也不是现在虚弱至此的老堕麟可以打破的。 墨凡这时也不知外面时间过了多久，所以急切之下，赶忙一路小跑着到了田陌所在的屋殿，见田陌还在那里认真地看着书，才心下稍定，浑身一哆嗦，回归到了正常的插科打屁状态。 他没有上前叫起田陌，当下闭目打坐，开始思索起刚才老人所说的练空阵法，与自己所认为的普通幻阵有什么异同之处。 墨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有些开朗阳光而又兼有沉静善思。之前在小山谷中生活的时候，墨凡没事之时，就喜欢自己坐在小木屋里，对着家里的小土堆静坐闲思。 这般日子过得久了，便也养成了爱自己考虑些事情的习惯。 久而久之，自己想事情想的多了，倒也培养出他一副果敢沉稳又有些内敛的性子来，并且自我思考的能力也是日夜渐长，逐渐成为他现在为数不多但却足以令他自傲的能力之一。到了现在，许多看起来繁复不已的问题，静下心来思索，也便不如初时那么困难了。 此际墨凡思考之余，又同时将心神一分为二，沉入玉佩之中，仔细地观察起无字玉碑。 这是刚才老人丢给他的，墨凡并不是很相信，这里面居然能镇压有龙魂。细细看取之下，此玉碑方方正正，上面虽然无字，但表面光滑平整，一眼看去，似能从中倒映出天地万象来一般。而且此物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如玉非玉，似石非石，却端的又是坚硬无比。 墨凡精神力量极强，此际在玉佩内聚结为灵体，却和本体一样凝实，强烈的血肉气息甚至透体而出。 玉佩空间之内，并非是一片黑暗的。仿佛真有几层空间重叠在一起，按奇门遁甲之术排列组合，隐隐约约暗合乾坤大道。 灵体墨凡所在的便是玉佩第一层。 放眼望去，山川重叠，清溪曲流，远处蓝天白云，近处亭台楼阁，端的是一派古香古色。 他生性好动，早先便依据自己对玉佩的探测将内部空间划分为七层，分别起了七个名字，以示领土主权完整。 此时端坐于第一层“洞天境”之中，墨凡双手结印，令人眼花缭乱的穿梭数个来回，忽又猛地单手平伸，食指前出。 看似缓慢稳定而又不可抗拒地行向无字玉碑，指尖却突然又发出一阵奇异的颤抖，似退实进，恍若水纹一样触上了玉碑平滑的表面。 那玉碑也称得上特殊，面对墨凡这等奇怪手法，也仍是不动声色，甚至连一丝变化都没有出现，一动竟也不动。 如清风拂过微石，尚应有所轻音。但此际却是什么也没有。那玉碑就像是亘古以来便如此冥顽不化，任是身外几度变幻，也像是与己无关一样的冷漠。 好像进入了一个神秘的境界，又如身体内某个部分被无字玉碑唤醒一般，墨凡眼中此间就像折射了整个宇宙，星河横移，日月陨落，古老的尘埃相互之间剧烈碰撞，完全是一副毁天灭地般的末世景象。 灵压的波动更加强烈了，墨凡借由玉佩调动的从古老空间而来的异时空力量，这时也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和刺激，猛然变得沸腾了起来。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玉佩此时竟有了些许这样的意味。 第177章 殄为盾牌 犹如横于怒江激浪之中的巨石一般，在外界天地更替的沧桑气息中，一个极静的质点就那样毅然的处在静止之境，仿佛“相对”这二字所带来的言语力量，竟也丝毫动弹不了它。 虽曰正常，却也诡异！ 就这样僵持了不知多长时间，一声若有若无的龙吟声终于在最寂静处响了起来。然后，这声音就像有实体的波纹一般，急速荡漾开来，瞬间竟浇灭了所有的力量。 而复之后，又归于平静。 “看来以后倒是可以拿这东西当个盾牌使唤，谁要是打破了，正好我就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青龙魂魄，那黄衣老儿也是不是信口胡邹于我！”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墨凡一边打坐一边沉思道。 他的灵体好像经历了一场极为漫长的时空旅行，回归到身体里的时候，竟也似因为这旅行太过漫长的缘故，而忘却了一些本应该记住的记忆，就如那一声莫名的龙吟一样。但这样的忘却，也许只是历史的安排？ 魂兮，其将归来欤？ 墨凡不知道，他做这一场时空旅行的大梦，所带来的泣鬼神一般的结果，马上就要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但墨凡此时的想法也确实有些不可思议的意味，倘使那伟大的无字玉碑若在天有灵，相信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天而降，把这暴殄天物的小子给狠狠地砸成肉饼，还是骨肉分离的那种！ 毕竟在想当年，它全盛时期，叱咤风云的时候，万邦法器中也少有能受住它全部威压的，而那般神物，都可以说成是奇珍异宝中的奇珍异宝，即使说万人景仰，千金并置也绝不为过！ 岂又料得到，似它这等神兵如今却剩个落毛凤凰不如鸡，虎过平阳被犬欺的下场。 竟然连如此天资胜发的一棵好苗子，都想拿了它做盾牌去！不得不说是英雄气短，霜雪难任啊。看来玉碑此时的空间存在，也弱到要虚无了，想来也是亿万年的时间，即将到极致了啊。 无名之处，似有男子，轻轻长叹。 墨凡此时心分二用，不知不觉的就困了起来，再加上遭遇了刚才那一番生死情境，着实是累得不行。起先坐着，而后趴着，最后更是直接仰面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其实这也怪不得墨凡，因为心分二用这能力本身就是极费心神的手段，再加上墨凡根基尚浅，又研究起两大奥义级的难题，不知不觉便会被奥义散发出的道痕所影响，脑子一团乱麻，睡着也是很正常的。 田陌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本能的觉得很不舒服，因为在她看书看得正忘我之时，忽然传了进来一阵极有频率的呼噜声，硬是把她自己，从大陆百科之中给逼了出来。 她平时虽然有些骄纵，但也并不是分不清是非的人，知道在弱肉强食的大陆上，实力才是说话的资本。所以在她修炼的时候，最讨厌别人的打扰。 看书，也绝对是一种修炼。不单单是增强了一个人的精神力量，那并不算主要的，更主要的是可以开阔她的眼界。行走江湖久了，才会明白眼界这两个字的重要性。 其实田陌现在也不算明白，但这是她老爹和她说的，于是她就真切地记在了心里。 墨凡好生无辜，其实这不过是他无意间将吸收不下的道痕，以呼吸形式散发出去罢了。 说起来田陌要是仔细吸收的话，获得的好处倒是绝对不会比看几眼大陆百科少！ 双手一晃，女孩就从书中醒了过来，脑袋乱摆着，怒气腾腾地站了起来。 倒要好好地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居然做的如此不长眼的事！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些计较。果然，她扭过头来，一眼便看见了四仰八叉睡在地上的墨凡。 这小子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偏就你睡得舒爽，这丑陋睡姿，真是恁的辱没了斯文！ 可不是吗，这舒舒服服躺在地上，五肢舒散呈骑马状的英俊少年，不正是墨凡那小子吗？ “好家伙，我不教育一下你，你不知道我大小姐三个字怎么动笔写的啊！” 田陌此时心里怒极，连带着也对墨凡生出了一点怨气，便顾不得了许多。 她本身就是个爱争强斗胜的主，再加上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压制不住，当即便气冲冲地走到墨凡身边，强忍着怒气，想着先把面前这家伙踢醒后，再好好地暴打一顿！ 让他清醒地感受一下她的力量，也算是报了之前的大战未了之遗憾。 出脚如风，一脚扫出，仿佛心中就已见到了直飞出二丈远，又落得个狗啃屎下场的墨凡。 田陌心中高兴，脚下力度便增长了许多，却看到墨凡这时正好一个翻身，好死不死的躲过了这一脚。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击竟然未中，此时收力不回之下，顿时就失去了平衡，只得顺着力量旋转，竟然一下子压在了墨凡的身上。 直到趴在了墨凡身上之后，感受着那一抹被挤压的弧度，双马尾女孩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登时后悔起自己用力太大了！ 正在做梦的墨凡睡得那叫一个舒舒服服，只觉得竟然好久也没有如此的舒服过了。正努力用劲“吟鞭东指即天涯”的时候，恍惚中竟感觉腰间一痛。 睡梦中的他当即大怒，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做的好事？这不是毁灭世间女性的幸福吗，让那些以嫁给像他这样优秀少年为目标的伟大女性看到这一幕后情何以堪？ 不知道男人的腰不能乱碰吗，更何况是他这种男人中的男人！好家伙，差点把屁都吓凉了，好悬梦里就给交代了。 墨凡立刻醒转了来，一跃足有三尺之高，根本不问来由，四周围还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挥拳便打，直照着自己身上的黑影。 他还以为是刚才那个老头又神出鬼没地出现了呢。一想到那么老大岁数的一个老男人，光天化日的还趴在自己身上！ 墨凡心里就不是一般的恶心，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都哆嗦起来了！ 田陌一愣，见向自己打来这一拳中气内敛，横推之际竟见得空间也似微微波动，分明是用了十成十的气力，连空间之道的奥义也不管不顾的融了进来。 她本身也是又羞又怒，见到墨凡二话没说竟先动起了手，当即恨得贝齿紧咬，羞怒之间心想这可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虽然自己并不是情愿的，可看样子那个男的居然比自己更加的不情愿！ 这种情况当真是婶婶可忍，叔叔不可忍！倨傲的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她此时竟是动了些许杀心。 两个“**桶”都莫名其妙地都炸了开来，实在是有说不出的好笑。但此时生死之间，却并没有什么可以发笑的，因为两人宛如搏命一般了。 田陌小手猛地解开两个羊角辫，将平时被封印的土系力量都爆发了出来，大股灵力顺着经脉延向她雪白的右手，聚合灵力，伸手成掌便向墨凡砸去。 随着封印的解开，一时间狂风大起。飞沙走石，灵压乱爆之下，墨凡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不过他此时又惊又怒，根本忘了如果用空间力量一扫，就能发现对面的人是田陌，而不是那黄衣老头。但是毕竟对敌经验尚浅，而且“生死威胁”就在眼前，墨凡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况且这时又是刚刚被吓醒，说什么却也不顾了。 右手拳头去势不减，同时口中猛诵几句咒语，墨凡左手也不空着，眨眼的时间内连掐法诀数道，唤出青龙戟转瞬横于右手，此间他成拳带风，戟随臂动，二者竟好像结为了一体，齐齐刺向田陌劈头盖来的一掌。 所谓一力降十会，墨凡身为血性男儿，也是极为向往力量，渴望真刀真枪的大杀四方的！ 狂沙之中戟来拳去，二人战到酣处，可说俱是棋逢对手。本来田陌土系力量爆发，并且已经将这一片天空中其他元素都挤了出去，完全属于主场作战，应该是稳操胜券才对。但没想到对面墨凡，竟然也是越战越勇，一杆大戟抡的呼呼带风，所有她的攻击居然都被摧枯拉朽的解决掉了。 不过这一架，打起来之后，也是有着说不出的舒爽！二人本就都没什么真正放开手去打架的时候，田陌是从来没人敢来跟她真打，墨凡是连一个跟他打的人都看不到。总不能让他拔戟就冲向云影吧？那打着打着还不直接打到搓衣板上去了！ 这时两个人竟觉得越战越酣，恨不得都跑出去，他们两个一起抱着跳上两段舞，表达一下对对方的感激之情，再回来接着打！ 原先的生死之战，在孩子般的年龄里，竟是如此的可笑起来，但也有着说不出的可爱之处。 墨凡早已发现对面的人是田陌了，不过还是没有停手的样子，甚至力道都没有降下来半分。本来二人之前就说着，看完大陆百科后好好操练几手的，这一下阴差阳错，倒可谓是正好大打出手！ 第178章 战上一场 本来如果按着正常的打起来，他们两个谁也不会跟不要命般的，使出各自的看家真本领，往对方脸上身上招呼了。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全力以赴地打起来了，而且都知道了对方的斤两，谁也是断然不会松手的了。 田陌好胜心强，只觉得须爆出全部灵力，非把墨凡打的真心认输不行。 她微微弯下膝盖，猛地向后弹去，一下跃在了半空之中，却不下落。只见四周土系灵力暴涨，竟逐渐分为两路，一面凝实于天空中，成土地状托起田陌身子，另一面则虚入空气之内，如飓风中乱舞的狂发，却渐渐飘散，结成了一朵桃花形状。 花有五瓣，俱呈粉色，此际微风波动间，颇有些像女孩轻轻跳动的心房。而田陌此时，却正是在桃花中心，好如那初生而惊心的花蕊一般，着黑发飘舞。 迎风有红桃，偏作无边春！ 千条黄色灵力带围绕着田陌飞舞，那成土地状的力量也终于如孔雀开屏般伸展开来。远远看去，黄色渐至虚无，竟默然化为了春桃般清拙的淡红。 阳光斜照于苍穹，天际落霞与孤鹜齐飞，衬着高远的蓝天和白云，此刻有一朵鲜艳如雪的桃花，在眼前开放。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好诗好景，却不如好一个美丽的人儿。 时空好似被她清艳的灵力震荡得失去了概念，许久，也仿佛是在那一个刹那，天空忽然就那么黑了开来，一切都看不甚分明，就像有一棵巨树凭空压了下来，枝叶遮挡住所有的光影。 墨凡只觉得空气一紧，紧接着，就像有一道宿命里的安排，这时才出现一般。 仿佛有一道轻轻叹息声，在黑暗不可知处，终于幽幽响了起来。一只无形的巨手凭空出现，恍如遮天盖日一般。 天地间也似就那么突然间全无他这人一般，连他仿佛也忘却了自我的存在。有那么一瞬间，墨凡轻轻伸出手，想握住什么，终究也在后来放弃了。 他两眼无神，却忽然从眼眸最深处，亮起了一道微光。 相传古老，大凡有光者，皆生于最暗处。 墨凡眼底呈漩涡状，如无底洞般深邃，缓慢旋转着，像是吞噬尽了世间一切，但忽然就在那最暗最深处有耀眼白光，一闪而过。紧接着，这时的天地就像是陡顿苏醒，轰隆隆地站立起来一般。 浩远无极的天空顿时阴沉下来，漆黑却又在剧烈地波动着，有如一尊已经沉睡了万古的英灵，这时忽然睁开了双眼，带动起无边虚空，向着那某一点处看不到的坚硬屏障猛然冲撞过去！ 而就在这时，一股强横到极致的灵压轰地爆发，以墨凡周身为中心，白光猎猎作响，呼啸而过，以致霎那间便笼罩了整个小世界。却还未停，但也终于如水波一般荡漾而去，竟渐至飘忽到不见踪迹。 极北之地。 素来为东大陆上鲜有人迹之处，自亘古便严寒无比，少有声响，但在这个时刻，却忽然腾出一道黄光，拔地冲天而起，带起了一声铺满世界的大笑。 一道阴森黑影，便拥着无尽桀骜，直刺刺地站立于半空之间。只见得他这时平伸单手，却已指天，也不见身子有如何动作，那天却忽似猛地破碎了一般，哗啦啦地有如玻璃碎片掉落，竟渐渐虚无，隐于不知所踪处。 原本隐藏于空间之中的大虚空之境缓缓出现。此间那人淡淡笑，呓语般低声说了什么，人迹罕至之处，却竟也无人可听得到。 可说是为遗憾之事。 南山之巅。与此同时，就好像不约而同一般，也有一道绿色曼妙身姿，盈然间飘飘而起。 颇有萧声，这时和着清风，低低呜咽。见得满山翠柏，也似在摇曳腾挪，顿时自下而上，荡漾起一片绿色的海浪。此情此景，颇有些美不胜收。 可又有谁还能记得，当年那清萧一曲，肠断千里的盛事？ 天东之水，也蓦然间翻腾如江，无边狂潮在齐声怒吼，滚滚波浪竟拍岸而起，扶摇直上，一层推着一层，直要堆到天际真如登天一般。 只是忽然，这风浪顿住了，只见得漫天白潮中，有一华容女子，自波涛中缓缓升起，水波猛烈翻涌，却不得近她身丝毫。 那洁白长裙，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竟好似完全避水一般。 待到女子升至半空，无穷的绿色波涛竟然顿时安静了下来，幻化成一条登天之梯模样。片刻间又恍如绿色丝带，安静地围在了她的身边。 桀骜之中，她那么婉约地仰头望天，轻轻的，低叹了一声。力虽甚轻，却好像这一下便用尽了她一生的努力。 无言间有道水珠从她身旁落下，好像沾湿了她洁白色的长袍，轻轻滚落，由空中慢慢地落进了天东之水中。 这毕竟是一个梦想堕落的时代啊！ 此间虽无人迹，却好似那一声满怀心事的轻叹，就如此直接的响在了某人的心底。 脉脉一水间，为盈盈不得语！ 西漠之地。 东大陆极热之地，万年难见点滴人烟。在这不知道已经流淌过多久的时间长河中，有各朝各代无数的探险家、冒险者们渴望来开采这一片处女地，却在最终都铩羽而归。而回到故土之后，旁人问起缘由来，这些人竟都不语，以至于西漠之地，竟因此莫名地带上了一丝讳莫如深的感觉。 这时却有一络腮大汉，急匆匆地从一破屋中冲出，仰头望向天边。 他本来刚刚做完每日的砍柴工作，回到了土坯屋之中，正要倒杯清水喝来解渴，只是忽然心有所感。他随手扔下了多少年来从不离手的砍柴大刀，然后用尽了全身气力，慢腾腾地伸了个懒腰，听得咔咔之声乱响中，他轻轻偏头，看向那一轮有些斜在暮天，而微微带红的落日。 狂沙溅起万丈，转瞬间有一条看不到首尾的巨蟒腾起，横亘在西漠之地的一方天地间，几粗有千人合抱，只见得无边黑影。那巨蟒突然声声嘶吼起来，大汉听在耳中，又活动了一下身体之后，默默地捡起了刚才掉落在沙子上的砍柴刀。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四人几似于同时出现，各占了南北东西四角，但众人间形貌相异，男女有别，只是这一刻都抬眼远望，齐齐的望向中域最中心的地方。 而那里，正是纪元已降，中土皇城的所在。只见那儿有一方皇位，这一刻正无人坐。 幽幽玉鸣，怆然暗响。 ...... 世界是有那么一霎那充满了光亮的，然后在不知名处，有黑暗悄悄滋生。后竟渐至，完全吞灭了光明。如是反复，光阴舜华，忽忽然间不知许久。 而后四万八千年，巨神盘古，生于混沌间。一日行走无边之中，见一赤色光团，执手翻看之，乃鸿钧《天书》。 巨神奋其力以修之，而后有所成，遂以大力取其内巨斧，仰头开天，俯背为地，如是又一万八千年，天地既分，而日月成双。于是盘古日长三尺，顶天立地，终至修得指天划地欢喜境，乃定三界，辨五行，成七星，正九尊，而后证道登仙而去，遂人世间再无知其踪迹者。 此际天地已成，山河星月，无出其中，而有大神女娲，修其心志，费万世之功，抟泥成人，既而功成身退，此间亦有传言云，大神已登天道仙境。 往后人者，为万物灵长，白日有所修，黑夜有所成，遂开如今鼎盛之世。然而大陆成立，原因何处，却至今仍然众说纷纭，未有盖棺之定论。 这里面却有一人不得不提，但奈何关乎他的传言虽然多，却实在少有知其详者！即使连他的姓名、身世，这等寻常物事，也都少有人知。那人就像划过天地的流星般，一闪而过，但是却给蒙蒙红尘中人，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希冀。 据传闻而言，以及世间执念者成书，此人周身面貌，并没有什么确定的说法，因为只要在人前出现，他必穿一席玄黑色长袍，中束淡白色石质腰带，那长袍阴影，使他面部从来看不分明。但亦有传言，在他那个时代，那人虽然强绝，可大千世界，仍有可稍稍与之比肩者。 有一日正午间，大陆东南西北四域之上，称得起名门大派的，林林总总近七十多家掌门巨擘，邀请外域共二百多名武道巅峰大能，众人齐力，运无边之大手笔，直直地轰开那人所在小世界，然后并力而上，闯将进那人府宅。似是以如此声势，来昭见自己心中的强悍。 当时只见得天地之间，漫天光影来往，架起数道千色虹桥，宇内之际，蓝紫色的星空看去浩淼而无垠，无然间罩住了天下。 而赤日烈烈，当头坠落，皓月如练如匹，划过星空，一时间有日月同天之势。并且日月又在片刻之内蓄起轮回之势，日升月落，月出日沉；此间巨树穿梭，汪洋弹空，成七色的祥云在蓝色天空中急速来去。 第179章 不可知之战 如斯史诗级别的战争，实在是无人可以想象当日的壮观景象。 然而如此力量，壮阔地驶进了一方小世界，却又在一个片刻间，就像全然被跃出的黑暗吞噬了一般，竟没有发出半息声响，便也悄悄至沉默了。 至今也仍未有人知道这些人的下场，处于动静之间的结合，仿佛本就该如此令人诧异。 进入那空间扭曲之处的人，只见得时空一闪而过，便如完全进入了另一个隔绝的世界一般，存在便也渐渐被人忘却了。 水滴融入大海之时，竟不发出半点声音！ 就这样到了夜晚时分，整个大陆都震惊起来。七十多派呼风唤雨的巨擘，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意的逝去了？ 那人实力竟是已经强到了这等地步？ 大陆中域，在那个时代被称作中土皇城的地方，也自其出现以来也第一次沸腾了。 大凡古老的传说，总是有些神秘的力量的。而自大陆存在以来，便流传着这样的一个传说：那就是，中土皇城是绝不可招惹的。 因为它从来都没有失败过，凡是得罪它的人，只在刹那，也从不会多活一分，便已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皇城从不会去炫耀权威，也不会将谁的头颅或尸身摆在城外，以此来警告世人。但是，即使到了万分不得已的境地，也没人敢去试图挑衅它的权威。因为没有人知道它愤怒一次，世间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而那个激怒它的人，又会付出如何的代价！ 但是这一次，只能说那个时代有幸得以见证中土皇城令人惊惧到可怖的实力。而皇城的神秘面纱，也在被那个黑袍客，带着浅淡笑意，一点一点地揭露了。 于那世间，可谓盛事！ 有风渐起，有萧横吹。分明烈日当空，却有觉得如此的森寒。 不过，这一次，中土皇城好像也知道它这时遇上了生平难逢的大敌。因此不论外界议论如何纷纷，皇城却如枯坐钓鱼台的老翁般，不动丝毫。 终于三日过后，大陆东南西北四域的各派长老坐不住了，竟集结有近万人，其中也绝对不乏太上长老级别的老古董。 这些人拿出来，实际上是要比当日的掌门人还要强横上三分也多不止！但由于这些人中大多是潜心生死局，不问世事之人，所以世人多有所不知，以为掌门便代表了门派中至强的武力，可是在这一次，他们却几乎倾巢而出。 有心人事后想来，也察觉不只是为了替死去的掌门报仇，毕竟能修到如此境界，生死之别必然都已看得淡了，门派之分，也早如枯井中水一般，干涸至全然无有了。那么能打动他们的，也只是那神秘人的力量了，毕竟一生中如若能得见到仙家境界，这一生也可算作没有枉走一遭。 自那几乎覆灭了大陆四域所有中坚力量的一战后，神秘人竟已然被人看作成仙之人了。 这万人势力，和起外域前来助者千人，虽不说能直捣皇城，却也有许多人相信可与之比拟了。因此这般动静，倒也没有让诸多好事者感到无趣，心间大抵也都相信，那神秘黑袍者，这次或要折戟沉沙了。 那一日大战在即间，众人故挑了一个初生的黎明当做总战发起的时刻。 万多人等，横行于天际，几只见得黑压压一片，不见光彩。但又见得恐怖灵压，四处崩散挤压，竟颇有些即将震碎虚空的感觉。 众人这次仍是运以无边法力，生生在那人居住之处，打开一个世界缺口。虽说手法一样，可结果相较，却实有天壤之别。以那世界稳固程度而言之，这次竟然差些直接被轰成碎片。 当时似有无声怒吼响起，众人只见得天地一暗，竟有一道无边黑色飓风漩涡般驶起，生于天间星云处，只片刻过去，那飓风作势便涨，吞没星云，又好似直把天地也吞了去。此间仿佛有玉器相碰之声，在漫天呼啸声中，经久而不绝。 仿佛一个刹那过去，便流落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们所有人感到空虚，可是竟忘却了为何要觉得空虚，只是好像有什么重要事情淡薄了，也似在心间有一块地方此时被挖去了一样。 有所忘却，便也似该有所纪念。 他们猛然想起，原来这次，是要征讨一个人的。可是为了什么缘故呢？这时分明又该如之何呢？ 然后，这个刹那过去之后，他们竟连那问题也忘却了，即使自我，也便轻轻忘怀了。因为有鲜艳血花，此际开在了衣襟之上。 满天哀愁，血花朵朵，竟渐渐开成了一个“杀”字模样。分明邪气得紧，罪恶无比，但是看去，不知为何却有一分艺术的美感。最奇妙的，是那过程，那花由苞至朵，淡淡的绽放开来，然而并没有腥臭气味，却有无边幽香，不言语间盈满整片天地。天空这时如练，浩蓝中好似行驶着一朵巨大花卉，然后目睹着它行向远方，渐渐消逝，渐渐化为遥远天际的一朵白云。 这时本该有所了结，却好像有人觉得又不该如此了结，于是便就没有在这里了结。 中土皇城，应该就是这中之一，这样觉得了。它感到权威被挑战了，以往地位，好像这时都坍塌一般，行走在外者，都觉得有人在指着他们的脊梁笑。 皇城如斯，无可撼动！ 这是自祖上，皇城第一任城主，轩辕氏传下来的，绝对不应因为一个人的横空出现，便被轻易打破！不过鲜血事例在前，那人神秘力量，也决计不可等闲言之。这么多风波过去，那黑袍客也没有动用全部实力，这等人杰，已经可以让向来自傲的皇城中人端目正视。 于是数日时间在太平中流去，但这几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天下皆知。 天地仿佛也感到了一股凝滞的气息，刻意地不阴不阳，不风不雨，无日无月，着力修复起前些日子破碎的时空，以此来迎接一场即将毁天灭地般的大战。 终于这一日午间，中土皇城，正中央大四象广场处，亮起一道冲天光路，远远只见其内白光耀眼，波纹四散。光路并不很粗，只不过二人合抱粗细，但自地而起，又直去霄汉，且光线聚合之间，浑为一体，一看便知个中蕴含了大能量，此际凝而不露，竟已是力量压缩到了极致。 中土皇城，其实只不过是外界的一种称呼，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一座城池。因为到了高深境界，城墙的防御性实际已无丝毫作用，即使是用天下间第一等的材料，辅以大成级别的修造者建造，再加上一等篆文师的符篆加成，在真正的绝顶强者眼里看来，也不过只是一触即碎的泡沫罢了，无论它在日光中能反射出怎么样绚丽的光芒，也改变不了一击破碎的命运。 修道之人，必以先修心，若是抱有一颗据地防守的心，是无论如何也冲不破层层道印封锁，进军大能之境的。自古及今，怯弱者永远成不了大事业。修道修道，其实也只是一点一点的修心罢了。 中土皇城居于大陆中域最中心之处，其相貌如何，至今外人还无以观，但相传已久，言曰大四象广场，端坐其最中心，四旁分布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象，下镇封印于地心之万罪凶灵，上司护卫皇城之奥妙功效。 青龙端坐正东方向，为苍龙象，以三丈长、五尺宽翡翠原石雕刻而成，通身呈碧青之色，看似雕像死物，但动静之间颇有即将翱翔于天的气势，如一汪清水，却仿佛流动，端的是琉璃无限。 白虎其像以虎啸之势昂首，天地所创生，端居于广场正西方，称白虎象。玄武坐北方，撑起龟蛇象。 朱雀则振翅于南方，为朱雀象。正午日光照耀之下，朱雀周身的火焰便好似活生起来一般，随日光穿透，忽转而上，忽复转而下。闪转腾挪间，有说不尽的凛然道意。 皇城起初，生于天地间，便独尊道法一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而太极为一，意为混沌。 两仪则分指为一阴一阳，阴阳衍生四象。其中青龙代表木，白虎代表金，朱雀为火，玄武为水。 四象有极，而阴阳无极，故四象坐四方，而太极据中央。天圆地方，太极司万物阴阳。 土行有水火，土行聚金木。是故四象无土，而土成大地。 五行合一则生混沌，混沌初分而成阴阳，阴阳并举乃为时空。所以万物生生以相息，天地欣欣以向荣。 此际大四象广场正中心处，太极图骤然升空放大，凝实为一无色圆盘，而那冲天白光，也正是从其上发出。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象分坐于东西南北，这时俱仰头朝天，发出震耳欲聋之声。 大四象广场的地面，是以白玉为石，不雕不刻，横铺于大地之上的。玉这种材料，对灵力的敏感程度，几乎是所有材料中最好的，而其中又犹以白玉为尊。淡淡黄光，从白玉上绵绵渗了出来，缓慢地升向天空，迎向那圆盘。 第180章 阑珊 在这升空的路途中间，越来越多的黄光逐渐凝聚，厚实而古朴的气息，渐至充盈了一片天地。 如一只巨人的巨手，托着圆盘一般，浓厚的黄光，带着大地的沉重气息，渐渐伸展吞吐，成一朵桃花模样。 但就是在这个时刻，在这桃花即将成形，即将昭告天下，皇城的绝对力量的时候，忽然有漫天的白光，射了过来。仿佛从无尽之地，穿梭而来的白光，几至一眨眼时间，便覆盖了整个大四象广场。 悠悠岁月中，也从不曾消失的光，此刻缓缓发亮，仿也变得更加的洁白了。如若经历了亿万个光年的洗礼之后，它这时终于成熟了。 不可知其详的，是时空；可以尽其力的，亦是时空。 墨凡睁开了双眼，便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四象吞吐，黄桃聚散，那一个亘古便如此的圆盘，温柔地注视着他，仿佛一个带着灵气的女子，注视着他，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情郎。 中土皇城，第三纪元公元136年11月5日，时刻不详。 并没有昏天黑地的大战，但这个时间点却像被凭空切割了一样，消逝在长河之中。皇城此际才知道，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于他们而言究竟代表了什么。 而从这一天起，中土皇城便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地消失于世人眼中。不知事者，多以为皇城与那黑衣人同归于尽了，或有人反驳之，只是以为两败俱伤，各自修养，约定来年再战呢。但多有感叹之人，言外大多是这一辈人已无法见到热闹的唏嘘之感。 没有人知道，皇城去了哪里。直到第五纪元公元前136年，时日不详，却突然有一座大城凭空出世，现于世间，翻手间便平定了战乱的世界。也就是这一日时，才有些忘我于历史的老人知道，这是皇城回来了。 中域，这才算完满的中域。 而现在的时间，已经走到了第九纪元公元136年一月一日。 墨凡这时已经明白了一切。知道了他的前生今世，通晓了所有世事因缘。 那名曰堕麟的老人是何许人也，自己是何许人也，自己因何而苏醒，又因何而沦落，在那几乎越过了无边时空的一眼中，少年皆已明悟于心间了。 有些沧桑，也有些沉默的淡然。 只是还不理解的，是情愁，是云影。 但他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所以此时他运起所剩不多的力量，将与刚才时候他所知所行有关的所有，都尽数封印在了玉佩之中，最隐藏的一个角落里面。 那是七层空间中交错的时空乱流，天圆地方大阵的终点，也是奇门遁甲之术的最终目的地。 将秘密放在那里，是绝对安全的了！ 然后，少年挥手，便斩断了所有与此事相关的因缘际会。 睡去复醒来后，就会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吧。只留下若有所失的淡淡惆怅，惘然于心间。待到将来风云从龙之际，再毅然开启！ 不是遗忘，只是为了纪念。为了不至忘却。 无花无酒，那便以锄作田，又有何妨？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 良久之后，终于算是一个不分胜负的结果，二人都停下手来。田陌累得不行，不顾念形象，直接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呼呼喘着气。墨凡更是舒服地躺在了地上，双手枕头，静静地看着蓝天上的白云，一面还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按田陌感觉，她是赢家，因为她最后还能好端端的坐着，不跟墨凡似的像个死狗样子，躺在地上；但是如果墨凡来说，那毫无争议的他赢了，因为他最后确实放水了，并且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留手了，就是因为那个时候收力太猛，才导致的现在体内气息不稳。 要不他根本就不会大喘粗气。男人的体力，就是这么自信！不用飘柔，还是那么自信！ “喂，墨凡，你现在听好了，本大小姐看在刚才打的很开心的份上，将你之前过错一概免去，现在要和你说我从大陆百科上看到的东西了，念你有伤，就不用跪着听了！” 跪着？少爷还骑着呢！ 墨凡正在揉着刚才受伤的老腰，现在还疼呢，一听这话，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墨凡也没打算真和田陌较真，因为她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小丫头嘛。有些从小养成的骄横与无理，但也并没有什么大恶的习惯。墨凡相信这个判断，因为他自觉看人一向很准。 而且他从田陌的眼中，还可以看出一些担忧的情感。随即一想，便明白这是田陌在担心他的安危，毕竟二人如果被传送出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而且二人将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还能一起并肩作战，成为同一个队伍的人呢。将来若兵戎相见，这时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交情，岂不羞哉休哉？ 少年时期的光阴，不知不觉间就带上了一些多愁善感的况味。而那些美丽的事物，虽诞生于年少，却也总，在最后毁灭于年少。 墨凡倒是从心里又生出了许多对这小丫头的好感，别看刚才打得急，但他们二人都没往心里去，而且田陌古灵精怪的，着实也让墨凡喜欢。 不过这种喜欢，只是一种对对方的欣赏和好感，还没有上升到一种感情上的需要。 田陌认真地说着她刚才从大陆百科上面看到的最有用的那些，墨凡认真地听着。只觉得下午天气，惹人沉醉，微热又透着一丝清凉。而面前女孩的嗓音又很好听，像小黄莺一样，脆脆的，还带着些不知名的柔柔的感情。 有风从背后吹起，二人衣衫摆动，发出了些微呼啦啦的声音。 淡淡树荫从屋殿后延伸出来，透过屋殿一角，轻轻地盖住了两个美妙的人儿。而在那树上，亦有流连百灵，婉转低唱。 天已转晚，暮色将起，初到大陆的一天便要过去了，明日，或许就是血雨腥风也为可能。 可还有谁在乎这点点温存？ 夜已阑珊，星星调皮地一颗颗跳出来了。墨凡看着讲着讲着便睡着了的田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小丫头，刚打架那么累还硬撑着，哼哼，这会儿可是睡着了吧~。不过你睡着的样子还真是很恬静的呢，不了解你的人一定想不到你还是个“小疯子”吧，哈哈！ 将身上的墨色长袍褪下，轻轻地盖在了田陌身上后，墨凡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其实武道中人，这点寒气根本不算什么，但墨凡想田陌刚才力尽疲惫，这会身子正虚，夜晚地上又极为寒冷，万一感冒的话明日就成大事了！ 田陌小鼻子微微皱了一下，似乎想打个喷嚏，又后继乏力的样子。她翻了个身，侧对着墨凡，好像静静睡去了。 星夜无月，夜色泛黑，但谁却也没有看到，田陌嫩白的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羞红。 墨凡背倚着屋殿，席地而坐，眼中一角树荫，半天星华，一方遗世佳人就在不远的地方躺着休息，将背后放心地留给了自己。 “有些微妙的感觉呢，”轻轻笑了笑，带些叹息的味道，墨凡摇摇脑袋，便又开始思索起从前往事，与有些让人迷惘的未来。 有些情思，淡淡萦怀，淡淡牵系。 少年时而又反思下，今日与田陌对战的得失，有没有做的很好的，又有没有做的失误的？想着想着，只是来得及最后不自觉地瞥了眼田陌，便也逐渐和着衣衫，寂静间睡去了。 黑暗，悄悄覆盖了世界。 一夜无话。 若干年之后，时而回想起初到大陆的这一夜，心里面，又总会有些什么样的感情呢？ 一线来自东方的光芒渐渐亮起后，曙光便猛地跃了出来，射在天际，贯穿了整个东西天空。墨凡朦胧间觉得什么东西很是刺眼，晃了晃脑袋，睁开双眼，一段时间后才适应了大陆的早晨。 “恩？这是...在？”微皱的眉头，提醒着这迷糊的主人似乎在回忆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寻常这时，该去喂一下鱼和鸭子了。云影怎么没叫自己呢？云影、云影？对了，来大陆了！田陌呢，也跑哪里去了？”墨凡伸手连拍了几下脸蛋，又轻晃晃脑袋，才清醒了过来。 一时间少年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的初醒状态。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实在不像有所作为的江湖中人。 一日之计在于晨，泡妞之计在于春！ 然而阳光如此美好，少年还是不禁用力地伸了个大懒腰，狠狠地打出个呵欠，这才舒服的笑了起来。 眼前看去还是昨夜的模样，只是多出了一个石桌。墨凡走近看着，石桌上还有一碗饭，一碗酒和一张纸条。他也不管那么多，便一手撕开了酒盖，一边大口大口喝着酒，一边又张嘴吃着饭碗里的鸡腿，同时还用眼睛去找纸条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只见得上面写道，“墨凡，你这笨家伙有吃饭没有？酒肉是我给你留的，不用怕，没毒的，撒开膀子放心吃吧，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才是我辈江湖儿女的风范！你看到石桌了吗，它上面有两个凸起，吃完饭你要选择，是去真正的大陆，还是先在小世界里面修炼。你怎么选，我、呃，我都不怨你的。” 第181章 腥风 “想必你也发现了，你体内的力量已经没有了，都变成比以往少了许多的初境，不过你别怕啊，这是所有人都这样的，我也是这样的，这是大陆的规则。三天后，力量才会全部失去，那时候也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平常人了。一切须得重新修炼。” “那么，就这样再见了啊，大小姐我先探风去了，既然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早散晚散都得散，那我就先跟你散了！因为如果不当面说再见的话，那就不算是真的离别了，我们只要活着，迟早还会碰到一起的，就像刚开始的相遇一样呢！这样的离开，只是因为心里知道了以后要相遇吧，你可别忘了本大小姐啊！要不我可真踹折了你的老腰当板凳坐！哈哈，某些人年纪不大，都已经自称老腰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多珍重吧，保护好自己就好了。我也没啥可以留给你的，就只好悄悄吻你一下了！你可不要想多啊，我的吻是有祝福作用，所以我才勉为其难留给你的！不许胡思乱想哟，更不许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大小姐永远是大小姐！田陌留笔。” 如果田陌不说的话，墨凡还真就没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空间力量了，因为他对于空间的感知还存在，甚至和之前一模一样。至于酒肉，墨凡倒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还会有下毒这种事情。不过这倒也给墨凡一个警示，那就是，以后可得要小心行事，对于不能相信的人，一定须得小心别着了对方的道！而且在心中，墨凡也对自己的粗心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谴责，直到它答应以后再也不跑出来为止才停下来。 对于那个吻，墨凡心里只能说是美滋滋的。仅仅相处一天，就能换美人一吻，实在是大吉大利的征兆！不过，就是不知道亲在哪一点了。是脸上还是嘴唇上，还是额头上？如果是在额头上的话，那墨凡不得不感叹一声，丫的太美中不足了！ 他倒是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因为他自觉小伙长得确实拿的出手，被美人献吻也是情有可原了~！况且他对田陌也没有太动心，因为在感情上，他属于慢热型的人，虽然在他眼中，天下间女孩或许可以成情人，但是爱人，对他来说，还是真的要少一些比较好！ 而且墨凡从小就有一个许给自己听的誓言，他想努力成为一个一生也不伤害少女心的那般少年呢！ 万物玲珑，墨凡但觉得，莫过于此间真心。钻石般闪耀的心，碎了就再也难以合上。 当然，感情慢热，并不代表他是一个被动型的人，墨凡觉得自己还是很有进攻性的，而且睚眦必报，这回他既然被亲了一下，那么下次见到田陌，一定就得从她那儿亲回来！至于加倍不加倍吗，那可就要看田陌的认错态度了~！ 可怜的墨凡，还根本不知道各地的习俗呢，就已经开始想着要“亲亲我的宝贝”了。 想好了这些事情之后，墨凡反手一转，将大陆百科收入到了玉佩之中，二话没说便将精神力输入到刻有“大陆”的凸起上。 他直接选择了去往大陆，因为对于外面的世界，墨凡，可是向往了许久了！ 腥风血雨，快来沾染这身长袍吧！墨凡在心里狠狠地呐喊起来，也许是因为，已沉寂了太久。 大千世界，力量形式多种多样，但总体来说，还是可以分为三种类别的。 按照从内而外的形式来划分，第一种是横练肉体，着重于纯肉体的力量来对敌，练至大成之时，刀枪不入，一拳一掌间具有万钧力量也不是神话，可开天破地，无所不能。据《道经》言曰，盘古大神，便可作为此类功夫练到极致的代表。 第二种力量形式是将天地间某种力量通过修炼，而存入身体之中，随时可以使用。例如内力凝于丹田，斗气聚于百穴，五行灵力等则散于全身各处。而精神力量，亦属于此种力量形式，聚于灵台之内，泥丸宫之中。此种力量可以说是最正统，也是最广泛的力量形式，练至大成，焚天煮海亦不为过。 第三种力量形式，便是以魔法力量为代表，讲究天生念力存于心，通过吟唱咒语来沟通天地内的魔法元素，使之按照自己的需要排列组合，构成攻击。练至大成，天地为禁咒，万物都可以在瞬间被**或重生。此类力量，讲究与天地间魔法元素的亲和力，逐渐增加可调动元素的数量，进而增加自己的能力。 而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类特殊的力量形式，被归属到这里面的，都不是能简单按照内外而被划分的。此类力量的代表就是时空大道。 时空大道，第一讲究通过修炼，存储时空力量在身体内，为自己所用；第二讲究存力量入体之时，以时空道痕淬炼自己的身体，使之达到刀枪不入的程度；第三则讲究通过已经拥有的时空力量，勾动外界的时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因此，从这种意义上说，时空之道，可谓综合了三种力量的优点，乃是所有力量混合之后而形成的最终力量。 但巧合的是，所有力量又都是依据时空才得以存在的，而从这个方面来说，时空大道，又是所有力量的本源！ 墨凡主修的，便是空间一道，和精神力量。因为他发现，他在这两种力量形式的感悟以及亲和力上，都远远超出了其他力量形式，莫说一般的平常人，便是一般的天才也很难望其项背！ 漫长而又短暂的传送之后，墨凡来到了真正的东大陆。 大千三界，万物五行，美女妹子，我墨凡来啦！ 墨凡忍不住的便对着面前树林大吼了一声，直吼到百鸟起飞，猿猴齐鸣才罢休。 然后好不容易按捺下了心中的诸多感受，墨凡好奇地瞥了眼周围世界，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大不同，天还是那个蓝天，云还是那朵白云，太阳也还是一个黄黄的轮廓。 有些失望啊，墨凡这样想着，一边迈步进了正横在面前的树林，一边思索起以后的事情来。 大陆是来到了，接下来要做的首先就是见识一下不同的人事，然后努力做到出人头地，名动四方。这样才好让云影找到自己，也好锄强扶弱，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并且管上一些自己看不习惯的事情。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当务之急说到底还是努力修炼，而眼下的事情则是先找一个城镇进去看看再说。 身为一个新时代的优秀青年，墨凡转瞬间定好了自己的纲领。 在树林里辨清方向之后，便一路向东前行，依大陆百科上附带的空间地图来看，距离他传送出的地点最近的一个城市，大约在正东方向，五百里之外。 他一边思考着大陆上的城市会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树林间传出一阵说话声音，而且明显是有人刻意压低了嗓音，以防被人听去。如果不是墨凡精神力量强，换其他人在这里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哼，背人没好事，好事不背人，说不定就是有一群无良小子计划着打算强抢民女。我这等风流才子，最看不起这种用强手段的下流人物了！且听听他们议论何事。墨凡脑子一转，便决定这滩浑水先淌了再说。 血气旺盛的少年儿郎，最耐不住的可就是这无事的寂寞。 墨凡身穿一袭墨色长袍，给了他很好的掩护，悄悄走近声音来源，躲在一棵树后便打量起说话众人。 只见场上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正坐在树林的空地里交头接耳。四个男人长得倒是没什么特点，属于放进人堆中就没人再能找得到的那种人。而场中分不清站着还是坐着的那个女人，却是说不出的奇特怪异，她整个人看起来长得又胖又丑，身子奇胖无比，活像是一个能说话的肉球。 墨凡目测之下，觉得这女人少说也要有六七百斤，实在是天底下少见的胖子。 “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墨凡心里暗赞一声，便不再看着那个又丑又胖的女人了。 又从头开始扫了一下四个男人，墨凡正要收回眼神的时候，忽然间瞳孔一凝，眉头微皱地盯着坐在下首位的一个男人。 只见那男子方头大耳，身材平庸，实在是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但偏偏眼神流动之间，又时不时地闪出一道精光。墨凡在心里笑了笑，仔细地打量着那个男子，片刻之后撇了撇嘴，心里面倒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开始有意思起来。 那胖女人仔细地听着坐在上首位师兄的讲话，一面嘴角上扬，眼神飘忽间微微一斜，给墨凡的感觉，她竟好像有意无意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下把墨凡惊得不轻，当时更加凝神静心，隐藏起自己的气息。 那胖女人一笑，紧接着又大声说道：“众位年兄年弟，我们本是同年拜在师傅他老人家门下，想来也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第182章 同门 “如今师傅入土为安，我们又都如愿的来到了东大陆，是不是首先最应该做的是，先放下以前的成见，拿出些各自的诚意来呢？别的不说，我毒寡妇就先把我得到的半截钥匙和半张地图都拿出来，也当是为年兄年底开个头，抛砖引玉了！” 墨凡脑子里快速思索起来，看这胖女人说话，他们五人都是同门兄弟，但互相之间却不以师兄弟相称，想来也是别有用意。不过最难得的是，他们竟然能有预谋地传送到同一处地点，这好像是田陌的那个五行盟都做不到的事，看来这些家伙们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须得多小心些行事。 那四个男人听到胖女人的话都是一愣，互相间赶忙对视两眼，心里皆想，谁不知道平日里她毒寡妇下手是最黑不过的。那日不过为了半张地图，竟放出剧毒于河水之中，害死数十位年兄年弟不说，便是连着以河水为生的数个村庄，怕也毒死了不下千人之多！似这等狠人，此时却一反常态的大方，这里面一定有事情。不过想来她毒寡妇之所以叫毒寡妇，应该也就是用毒的手法厉害，我四人合力小心起来，倒也不必惧怕了她。 行走于江湖之上，谁还能没点血性？大丈夫做事，自然也都知道富贵需从险中求！ 四人眼神稍稍一交流，达成统一意见之后，上首那男子立刻摆手笑道，“妹妹这是如何说话呢，岂不羞煞了我们哥几个大男人？不过道理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大家合则两利，分则两伤，那我也先拿出我抢到的一截钥匙。毕竟大家聚在这里，也都是为了能商量出个好的结果。有福大家同享，有力大家同出，人多了聚在一起，力量岂不是也大一些？胜利的保证自然也大了许多。不过地图可是其他年兄年弟抢去的，我这里确是没有了。” 剩下的三个人中，这个说我有地图，那个说我有钥匙，也都拿出了各自的东西，不一会便凑成了两张地图，和三把钥匙。 东西刚一摆在林间空地之上，那四人便不约而同地向前走上几步，站成四角之势，隐隐的将那胖女人包围了起来。 胖女人见此，哈哈一笑，刚要开口说话时候，却猛地抓起地图和钥匙，身形一闪，眨眼间竟从四人之间穿了过去，失去了踪影，当真是快到不可思议！ 四个男人如何也没有料到那毒寡妇看似极为肥胖的身体中，竟藏有如此灵活的爆发力，大惊失色之下，俱觉得实在是办了人生之中的一件大错事，竟这般低估了那心狠手辣的女子。本来用屁股想都应该知道的，以那毒寡妇冷漠自私的性格来看，对她没有好处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费力去做的。 本来还想着能抢下她的钥匙和地图，这一下可真是吃了个哑巴大亏，赔了夫人又折兵！枉费了机关算尽，才夺来这么一点开启上古洞穴的钥匙，结果竟都给她做了嫁衣！ 四人心思俱怒之间，刚要各展身法，追上前面那道已然不见了的身影时，一道消瘦黑影却忽然横空飞了出来，正挡在他们追那胖女人的必经之路上，看那倒霉身形，倒似被扔了出来似的。 墨凡初看到那胖女人展开身法移动时，也是大吃一惊，觉得她的速度当真可以说是奇快无比。但仔细看去，便发现了一些端倪，这女人本身的速度其实并不算快，但脚下步法却端的是玲珑无比，身影越行之间越虚幻，真好似一气分化三清一般，实在是眼花缭乱之间，才失去了她的踪迹。 忽然间却感觉背后一凉，竟多了一片黑影罩在了他的身上，赶忙扭转身形回身。侧身之余，左手已经迅速成爪，更不迟疑，直取来人的喉头之处，正是攻敌所必救的打法，而右手则呈托天之状，同时嘴里快速默念口诀，便又布下了一道空间防御盾。虽然盾的威力大不如从前，但此盾一出现，墨凡心里总觉得还是多了一些底气。 谁想得到来人根本不避，只是轻轻一碰，便用身体弹开了墨凡的左手，紧接着竟又以肥胖的身体直直撞上了他先前所布下的空间盾。 墨凡只觉得入手处颇似棉花一般，打上去一爪完全就没有受力点可言，就好像用了大力却打空一般，实在是让人气闷不已。而且那胖女人受力之处空空如也，不着一物，却又有一股浮力从内向外发散而出，顶着自己，硬是把他手上的力道给尽数吸了去，然后大力反弹而出。 而后只听得一声巨响，正是那胖女人撞破了空间防御盾，爆炸的力量顿时扩散开来，墨凡身子竟不由自主地被炸了出来，直直地朝着那四个男人飞了过去。连轨迹都那么一分不差，实在让人惊叹于这胖女人的深不可测。 场上四人根本来不及商量，身法闪动之下，两个人飞出去追捕胖女人，剩下两个人则快速迎上墨凡，一人拿剑，一人动刀，对准墨凡心口、喉间便刺。 明知道这里面可能有误会、甚至可能有大家一起讨伐那胖女人的可能性，可二人下手之间竟毫无保留，两招皆是直取性命方才罢休的狠辣招式，似乎和墨凡已经有了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一般！换做一般人在这里，只怕这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可墨凡毕竟不算是一般人，只怕二人都打错了算盘。 他此刻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怒气，心说这是倒了哪辈子的霉了，秘密没听到，还被那胖女人摆了一道，竟差些当了她的替死鬼盾牌了。哪天如果再见到她的话，非得好好地问候一下她的父母不行！看到底是些什么样老谋深算的无耻家伙才能生出她这么个怪胎，说不定就是一不小心把胎儿扔了，拿胎盘养大的！ 心里腹黑着，墨凡手下动作却丝毫不慢，左手伸入怀里一掣，直接捞出半截龙尾，同时嘴唇轻动，立刻唤出了青龙大戟。 只见当时光影一闪，树林间本就有些暗淡的光线恍如更加暗了下来，一柄看去极有质感的森然大戟出现在墨凡手中。 仔细看去，银白的戟身上有一条青色的细线张牙舞爪，盘旋向上，延伸到一缕缕红缨之中。 场上二人也不是什么初出江湖的雏儿，自然都看出来了这杆兵器的不同，暴烈之气内敛而森寒之气外露，青线盘旋，好似游龙腾飞，端的是一杆绝世好戟！ 那方头大耳的男子还没有什么，眼神清澈，看向墨凡的脸庞中是不是流露出一抹也不知玩味还是促狭之意，倒像是对墨凡这人更有兴趣一般。另一个用大刀的人眼中的贪婪则毫不掩饰，看向墨凡的眼神就好像是大灰狼看见了小白兔一般！ 只是不知，谁是狼，谁又是兔？ 墨凡右手执戟，举过头顶轻轻一转，砸向右侧刺来的龙泉剑，同时左手成横推状，空间力量做为防御，迎上了左侧砍来的环首刀。 听得“当”的一声，右首使剑之人，也就是刚才坐在下首方头大耳的那个男子，便被墨凡大戟荡了出去，在撞断了一棵巨树之后，躺在地上便人事不省了。 而左方用刀之人，大刀被他的空间力量紧紧牵制着，进退不得。 这时情况一变，见得那刀上有紫光一闪而过，竟转瞬间脱去了墨凡的空间束缚，重又以一个刁钻角度刺了过来。墨凡丝毫不惊，右手转戟，抡了一个来回之后，便迎上了左首大刀，一戟把那人荡开之后，墨凡快速欺身而上，两人战到一处。 那大汉实力也不容小觑，显然素常也是个蹲坑拉屎脸朝外的主，只见二人刀来戟往，风声不断，时不时便劈断一两棵大树，轰隆声之中，灰尘倒是遭了罪了。 战上没有六七个回合，墨凡寻了个空档，便半蹲长蹦而起，蓄足气力，执大戟在手，向下方持刀招架的大汉猛地扫了下去！ 风声响了起来，刀便飞了出去，大汉虎口竟被这一击生生地震裂。墨凡左手毫不迟疑，猛向对方天灵盖印去，确定是敌人后，那斩草就绝不可留情！复仇之说，墨凡绝对不会让它存在于自己的生命中。 血，呼啦啦地抛洒向了长空，反射着树叶间透下来的阳光，有一分妖异而又平和的美丽。 随着时光流去，渐渐的又和着灰尘砸在了地上，洇散出一地血痕。 墨凡静立在空地上，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杀了一个人，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一样。许是孤独地生活久了，烹羊宰牛的日子过的太多了，便连带着对生命，也失去了一份本该有的崇高敬意和应有的尊重。 也可能是那份古老的记忆所带来的作用吧，但是谁又知道呢？ 那样惨淡的人生，自然便应该做那样的事情吧。墨凡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个有些令他难以接受的想法，但终究悄然接受了。 第183章 看戏之人 流离的大时代下，荒古而传承至今的大陆上，人命如草芥这句话，或者并不是一个不会出现的传说。 过了半晌，墨凡才拿出块手帕擦掉粘在手上的血，随手将半截龙尾放入怀中。自从上次被黄衣老人看破玉佩的秘密后，墨凡就把对敌时需要的东西都随身携带。 “喂，你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还不快些爬起来！”墨凡对着刚才被他一戟扫飞的男子说道。 话音刚落，刚才还倒在地上装死的男人一跳便站了起来，生龙活虎地嘻嘻笑着，哪见得半分之前受伤的样子？ 墨凡见此，嘿嘿笑道，道：“看在刚才你剑走虚劲，也不是真要跟我打，我这才放你一命，不要乱想。不过说起来你对你的‘同伴’可也是够好的，都不忍看他死在你面前，而直接把自己眼睛闭上了，我都被你感动了呢！” 墨凡正话反说，决定偏要气一气面前这个人。因为在刚才的观察中，他发现这男子给他的感觉实在不对，空间传过来的感知，和墨凡精神的探测，都显示了这绝对不像是一个男人！而且，刚才过招之间，墨凡竟发现他根本没有喉结，并且那时墨凡无名指轻弹，从‘他’手上滑过，入手处柔软清凉，也绝不是个男子能有的手感。 因此，墨凡大胆猜测，这是一个女孩！而且不超过二十~。本着有杀错，没放过的原则，墨凡决定，这妹子先逗了再说！ 上官颖此时也是郁闷至极，她本来今天好端端地走在大路上，忽然就有个方头大耳、看上去还挺正直的男人非要说她漂亮。 他妈的我漂亮不漂亮我自己会不知道，还用你在这多嘴？当时她就停下来和这男人理论，没想到这家伙说不过她，居然动起手来，结果被她三下五除二的就给解决了。 虾米再小那也是海鲜，她就用精神力量扫了下这个男人的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还真就发现了些地图，钥匙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和一封信函，写着到这什么玉灵树林集合。 她就粗略按照那人模样易容一下，换身衣服便赶了过来。没想到在这里听那些人叽里咕噜说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她听说过的东西！真是无趣之极。就在呵欠连天，心想是不是跟他们说一声自己找个地方睡一觉的时候，那个比猪还胖的女人竟忽然间动起手来，还扔过来一个小子。本来她还想着这下终于能大打出手了，没想到飞过来的那倒霉男，竟然是自己姐姐飞鸽传书说要特殊照顾的人！ 这一下打谁可也不对了，帮着‘未来姐夫’吧，自己已经杀了他们一个人了，再杀是不是太过分了？帮着打‘未来姐夫’，那好像更不像个样子！难道送给‘未来姐夫’第一天的见面礼，就是揪着脖子打一顿？ 好说不好看啊！ 所以上官颖现在还在郁闷中，因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未来姐夫’。不过听到墨凡这么口出狂言，挤眉弄眼的，上官颖不禁怀疑起姐姐的眼光，顿时气便不打一处而来，暗自想着肯定是墨凡这家伙用上了什么卑鄙手段，才欺骗了姐姐！要不然冰雪聪明的姐姐一定不可能上当。她从小到大可是最崇拜姐姐的了！ 哼，看我好生观察你一阵，找到你表里不一的证据，在姐姐面前一举揭穿你险恶的用心！ 想到这里，上官颖好像见到墨凡已经投降的卑微样子，不自觉地嘿嘿傻笑起来。忽然间一愣神，想起来那“罪魁祸首”可还是站在自己的面前，这才收回遐想，拿袖子抹了抹嘴唇后，对着墨凡大声说道，“你小子速度把刚才那个手绢给我拿过来，让我擦擦汗，你看这土，都盖了老...老夫一身！” 她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老娘”给噎了回去，心说刚才真是好生危险，差点就薄皮饺子露了陷！ 多亏了本姑娘我聪明伶俐！ 她打着心里的小九九，想着先用男儿身接近墨凡，争取早些找到他的猥琐一面。 墨凡哈哈一笑，便将拿在手里的手帕递了过去。谁知上官颖接过来，看也不看便直接甩了出去！因为她思来想去，又决定先采取激烈政策，多刺激刺激墨凡这小子，让他早些在自己面前暴露出兽性的一面！ 墨凡瞥了眼上官颖，什么都没有说。别问为什么，因为他对女孩子，就是这么的绅士！ 墨凡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和妹子们开开心心地斗智斗勇了。有点欺负妹子是女人嫌疑吗？不不不，绝对没有，这可就误会墨凡了，因为他对男人这种生物只斗野蛮！ 在墨凡的世界观里，女人和男人绝对是两种不可同日而语的生物。在他看来，他可是一个傲娇的美男子，轻度同性厌恶症和极度美女喜爱症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举凡世间生物，皆可分为三类——动物，漂亮的妹子和墨凡自己！ “我叫墨凡，墨水的墨，凡人的凡，你呢？” “我叫林晖！”上官颖随意编了个男人名字出来欺骗墨凡。 烈日当头，播洒下片片阳光，锦绣织成的手帕翻飞在林间，上下飘摇，时而遮挡住摇晃的叶影，最终还是被一只白皙而有力的手紧紧地抓住，顺着那手看过去，站立着的是一个墨发少年。他微微地仰着头，仿佛要看一下蓝天的时分，也许又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着清风的到来。 世界之间这时显出一片黄灿灿的光彩，树林里的血，也渐渐冷却凝固了下来。 终归都是些被人遗忘的事情啊！ “喂，咱们要去哪？” 过了许久，清脆的女声响起。 “向东走吧。”墨凡说道。 地点：东大陆，亚拉斯特尔大森林分支，玉灵树林中某不为人知的角落。 时间：第九纪元公元136年1月2日，大陆开启第二天。 一前一后在树林里走着，上官颖不时偷偷打量着走在前面的墨凡。 枝叶之间阳光点点，撒露下来，有如沐浴在天国一般。 墨凡在心里美美的想着，什么时候自己能遇见个天使什么的快活事情。到那个时候也好让自己比比是天使妹妹更漂亮，还是我家云影漂亮？ 不过应该还是云影，毕竟小妮子清丽模样，天底下应该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心里也是有些私心的，墨凡暗自想着天使在天堂里想来地位并不算高，上面有那么多的大佬，万一哪一个大佬就好天使这一口，没事就左拥右抱的，那岂不是比他还幸福，还能装逼了？ 墨凡这辈子最看不得比他还能装逼的同性生物了，如果有并且让他知道的话，墨凡不能想象他不把那个人打飞的场景！ 说起来天国大佬才是无辜至极，白白受了墨凡几个白眼。 能升得天堂的人，哪个不是当年拳打六海，脚踢三山纵横人间界的厉害角色？哪一个会好天使这一口两口的啊！ 早就清心寡欲，力图证道成仙去了。 毕竟葵花宝典说得好，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反正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墨凡他也不知道什么欲练神功，必先自宫之类的四字成语，也没有那个福气看过什么葵花宝典、小泽玛利亚、苍老师之类的东西，这些他一个都不了解。 尤其是高树玛利亚，波多野结衣，原纱央莉，堤沙也加，秋元美由，饭岛爱，黑泽爱，长濑爱之流，他更是敢拍着胸脯高声说，他一个也不认识！ 当然，这都是墨凡在家里的小土堆上偷偷看到的，当下便觉得甚合他口味，从此直接奠定了他对美女终生不渝、誓死不止的追求！ 正在美美的想着终生大事的时候，上官颖忽然低呼一声，只见她葱白一般的手指轻甩，两颗石子便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墨凡的后脑勺上。 单凭这双白嫩的小手，墨凡就能断定她是个美丽的妹子无疑了~！ 吃痛之下，墨凡怒冲冲地回头，两个眼睛大大地瞪了起来，向上官颖射去“斯卑修姆光线”，想着能把这个打扰他思路的人给射回杰顿星球！ 上官颖见到之后，没好气地白了墨凡一眼，居然一点也不受他“斯卑修姆光线”的影响，反而又用手指了指东南方向，说道，“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两个人啊？” 墨凡一愣，随即便心花怒放起来，难道自己这就拥有了心想事成的能力，今天竟然要看见天使不成？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咱们老百姓呀，今儿个真高兴呀！刚想着天使就看到了两个...死人？ 墨凡自言自语了一句，“两个死人？”就紧皱着眉头，急忙走上前几步仔细看去。 他人本来就在上官颖前面，这两步迈出，又是心急之下步子迈得大，再加上树叶茂密，上官颖竟恍惚之间看不甚清墨凡，失去了他的踪迹一样。 上官颖说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虽然武功不低，平时也大大咧咧的，但是却最害怕这些鬼呀、神呀之类的东西，尤其是想到一个树林里居然莫名其妙的有两具尸体匍匐在地上，说不定就是生前做了坏事，让阴鬼把命给索了去！ 第184章 玉灵树林 这时候有可能那阴鬼就在那嘎吱嘎吱地享用肉类大餐呢，想到这里，女孩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从上到下的寒颤，觉得大白天里闹鬼更是分外的可怕！正想快步追上墨凡的时候，一抬头却连墨凡的影子都看不到了，这下更把上官颖吓得是花容失色。 她稍一楞神间，想到了自己刚才就杀了一个人，而且现在还大摇大摆的易容成他的模样，可谓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如果让那死者亡魂看到的话，岂不是当时就得气得火冒三丈，豁出去老命不要也得跟自己拼命？ 在这种严厉的自我谴责和批评之下，上官颖仿佛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些。尤其是换位思考想到这种凄惨的后果之后，更是觉得着实对不起那人。 她小脸微惧，赶紧用两手在脸上乱抹，想把易容的痕迹擦掉，证明自己从来没有想做什么坏事，一边又不停的大声祈祷。 “鬼大哥啊，我上官颖小丫头火柴棍一支，既没有三两肉，吃着也一点都不好吃，更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可从没有杀过人啊！你找我那是找错人了。而且我，我的武功高强，平时最喜欢的事，可就是消灭你这种小鬼了！你找了我也没啥好处，要不咱俩就还是别碰面了好了。你也有你的阳关，不不，鬼官道，我也有我的独木桥，可再也不要碰到一起了啊，要不对你对我，那真的是可也都不好！要知道大宝说得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你好我好全都好，岂不好哉？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上帝他老人家，你们谁显个灵，上官颖以后可日日给他上供啊！” 小丫头胡言乱语的时候，一边眯着眼左右乱扫，生怕有什么鬼魂忽然靠近，却见得前方猛地飘过来一个人模人样的东西，实在已是诡异至极。她本来刚才就擦脸擦得急，有些东西便混到了眼里，而且此时又是阳光反照，更觉得这个时候什么也看不清了，心下里怕着怕着，却又忽然想到自己英明一世，说什么可也不能临到头了，落一个憋屈的死法！ 难道将来到了阴间，牛头马面两兄弟问起来，自己回答说是被吓死的？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不管了，大不了自己就撸起袖子，跟那小鬼拼个你死我活而已，说什么也不能丢了我上官颖的威风。随即又想，更不能在墨凡那家伙面前丢了面子！但转而又觉得隐隐不对，自己怎么忽然会这样想呢？为什么要在乎那个家伙的看法呢？难道是自己喜欢上了他？ 啊呀这可大事不妙，不过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要不然以后还怎么在姐姐面前揭发他的丑恶面目啊，自己可不能乱了阵脚，而且说不定那家伙也早已经被吃掉了！ 想到这时，上官颖不禁有些黯然神伤，郁郁寡欢的，不过小脸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想到将来到了阴间，自己可是打死了一个阴鬼，那肯定也能混成个吆五喝六的主，哪一个鬼都得给自己端茶倒水！ 说不定还能再遇见墨凡，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了墨凡给自己揉腰捶背的样子，不自觉的又扑哧笑了出来。恩，以后自己在阴间，就只给墨凡一个人这个权利，只让他给自己捶背，还不乐傻了他？哈哈！上官颖一边做着白日大梦，一边傻兮兮地开心笑了出来。 此情此景，实在有着说不出的清丽。 距离本就隔得不远，墨凡走了几步，便来到那两团黑影面前。上下看了几眼，只觉得两人死相实在凄惨难言，面目全非之下还可以看得出生前所受到的惊吓，以及剧痛给他们脸上留下来的狰狞的痕迹。 看那衣服服饰，正是之前去追赶那毒寡妇的两个人。 虽然道不甚同，但总归都来到了这个世界之上。人活一世，这世间美丽，现在看起来，也真的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啊。 墨凡忽然有些觉得悲凉起来了。 春季的风，有些温柔，阳光调皮地照射下来，饱满温馨中还透露出一丝和煦的意味。 墨凡一身墨色长袍随风摆动了起来，他伸出手轻轻地从道袍两边笼住，复静静地又看了一眼二人尸体之后，便转身向上官颖走去。 心里有些莫名的年少怅惘，正想着一些死生之间的玄妙问题，或者可以跟“林晖”说一下时，一抬眼便看到上官颖又傻又俊的小脸在阳光之下，闪露着莫名的光芒。 那碧绿古树忽然做了背影，枝叶摇影之间，碎片似的光点缓缓洒下，映照着碎片似的阴，仿佛拼出了一种难言的缱绻光阴二字。 她眼中分明还带着些许恐惧，脸上却嘻嘻笑着，绽放出独属于她的那份光芒。 这光芒也许并不算大，但对此时的墨凡来说，却已然足够，足够到给他年少时光中，照亮出一缕只叫上官颖这个名字的，风景一般曼妙动人的回忆！ 如此清丽的女孩，忽然之间便拥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美好。 墨凡看到女孩模样之后不由得微笑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透露出一股戏谑意味。 不消多说，墨凡立刻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大声喊道，“你这女子是谁，我那林晖兄弟到哪里去了？你穿着他的衣服，难不成你竟杀人夺衣不成！” “可怜我那只见了一天的兄弟啊，我跟你拼了！” 墨凡说着说着竟真的挤出了两点眼泪，有模有样地拿袖子在脸上蹭了蹭。 上官颖看到墨凡之后，只觉得心里一时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感觉，说不出什么，却又很想对他说一些话。 快步地跑到墨凡面前，上官颖扑哧一声乐了出来，笑道，“呆子你还活着啊？我刚才以为你被吃了呢！” 一时间眉目如画，秋水流转，端的是大好风景，明眸善睐！ 墨凡听见后却是一怔，顿时呆愣住了，被吃？他又不是五毛钱一包的解馋豆，什么叫被吃了！ 心里心思流转，脸上可不能表现出来。墨凡急忙跳后两步，说道，“你这女子，没听到我问你的话吗？你是何人，我那林晖兄弟在哪里？你要是说不出个好歹，今天我就算把命丢在这里也要跟你拼了，为我那林晖哥哥报仇！” 他左一口林晖兄弟，右一口林晖哥哥，好似他们已经是亲切的不得了的多年好兄弟一般，把上官颖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想到原来这呆子表面上对我不冷不热的，实际上心里已经把我看成他兄弟了啊。 这可大事不好，我是不是要告诉他呢？ “我叫上官颖，没见到你那个林晖兄弟，这衣服是，是我们门派特有的！你说的那人，可能也是我们门下的弟子吧。”上官颖还是决定先不说实话。 “此言当真？” “所言不虚，半分假的都不掺！” 墨凡“哦”了一声，自顾自地嘀咕道，“我本来还想告诉林晖兄弟，他门派里那两位追杀胖女人的道友已经死了呢，这下见不到他，可如何是好？下次如果再再见到他，一定要提醒他须小心提防那毒寡妇，免得遭了她的毒手。” 上官颖听到墨凡的“自言自语”后，心里也是有些好奇，两位道友？难不成就是刚才那四个男人中的两个，竟然死了，这可是有趣得紧，那毒寡妇下手倒也算是狠辣！ 想到这里，女孩当即大声说道，“你不要慌，我好像记起来了，我有一个叫林晖的师弟，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人。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就行。我下次若见到林晖师弟，也好告诉他听！” 墨凡心里一笑，小丫头倒也真敢说，还林晖师弟呢？做你叔叔恐怕都大两圈不止，你倒是也真能占便宜！况且我都已经发现了他们同门之间都称呼年兄年弟，想来也是同一年入门，根本就没有以师兄弟相称的习惯，你此时这样说，岂不是直接露馅了？ 不过墨凡也没有揭发她的想法，反而立即摆出了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说给了上官颖听，其间自然又不免吹嘘了下他和“林晖”的感情，同时也把“林晖兄弟”的能耐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吹特吹。 反正吹牛既不要钱、也不费力，还能获得大大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墨凡看着上官颖越来越开心的小脸，心里悠悠然想到。 听完墨凡的讲述之后，上官颖淡**嫩的小嘴已经合不上了，想了想后说道，“那我们先一起去看看那两位师弟吧，然后结伴而行，也免得大意之下被你说的那毒寡妇暗下毒手！” 其实上官颖心里想的是这树林里看着奇奇怪怪，又鬼里鬼气、阴森冷寂的，说不定就存在有什么小秘密，跟你在一起也好增加一些力量。 而且我可还担当有拯救姐姐，揭发你丑恶面目的重任，可不能这样就放跑了你。至于暗自之下，有没有偷偷想一些其他的，世界之大，也鲜有人能进入到别人的想法之中，所以女孩想的那些，就无有人可知道了。 第185章 心意 “好。” 墨凡答了一句，便和上官颖来到死人身旁，就地把两人给埋了，心里都暗想着行走江湖，这也算做了件好事了！ 然后他们二人依着太阳辨别方向，一路便又向东行去。但在树林里左行右拐，穿梭了近两个时辰之后，竟还没有丝毫走出树林的倾向，二人都在心里想着大陆就是不一样，连树林都比平常的大得多！ 墨凡走着走着，看着一路上不一样的树木种类和时不时遇见的那些奇异的花鸟虫兽，心下顿时觉得大开眼界，颇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正在感慨时候，耳边却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极有频率。 墨凡原以为又发现了什么新型作物，这下想着正好偷偷藏进玉佩中，来日可以给云影看看，毕竟那小妮子那么喜欢这些玩意儿，一定会给她个惊喜的！ 悄悄回转身形，偏过头去，欲偷看一下上官颖是否在注意着他时，却正好对上了女孩那双极为可爱的大眼睛。 面对着似乎可以看透心里想法的动人眼神，墨凡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以他刻苦修炼的老脸厚度被抓个现行此时也觉得有些小尴尬！ 正想开口打个哈哈，视线往下一滑，却发现女孩两只洁白的小手正捂着肚子。 墨凡一愣，眼神不怀好意地向上挑去，看见了上官颖红扑扑的小脸儿，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羞怯的不得了。 擦，我说她眼神怎么这么不对劲，原来不是发现了我的小动作，竟是自己饿了啊！ 没有想到行走江湖这么多天，看来赖以吃喝的金脸罩还是没有修炼到位！ 这可不行，须知人外有人，脸外有脸。天下无脸才是最高境界！ 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小丫头走了这么长的路，一定是饿了，不过她倒也颇有毅力，居然能撑到肚子叫也不告诉自己。当下就想安慰一下她，也好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谁知刚一出口就被上官颖给打断了。 “你肚子……” “我肚子乖得很！它这是怕我无聊，故意叫两声逗我玩的！” 墨凡一听便笑了起来，本来的安慰也不知丢到了哪里，张嘴便挑衅道：“你牛，还能和你肚子逗着玩！要不让它学海绵宝宝叫两声来逗我玩怎么样？” “我先玩死你！”上官颖说着人就扑到了墨凡身上！ “你着什么急啊，派大星它老人家不是也没说什么吗？”墨凡贱兮兮的声音传来。 “哇呀呀！本姑娘这会儿郑重告诉你，今天是有你没我是有我没你！” “你这样说我就不好意思了。大姑娘家家的就整天我呀你呀的，多难为情啊。” “……！” 二十分钟之后，墨凡实在跑累了，就偷偷跑到树上藏了起来，看着上官颖在周围恼羞成怒的大喊大叫，也颇有一番乐趣。 经过了二十分钟的捉迷藏，墨凡充分地证明了他的实力，不折不扣的真男人！不过此刻倒也真是有些累了，上官颖小丫头看来也不白给。 他这时平躺在树上，可不只是在白白地休息，手里提着两只刚刚捉到的兔子，已经处理好了，左手一动，便唤出火元素烤了起来。 这就是空间力量的好处，可以变幻成无数种不同的力量形式！ 可谓居家旅行必备。 墨凡自幼和云影两个人住在一起，而云影又最喜欢小动物，所以从来也不吃肉食，也不动手做大餐。所以墨凡想吃肉时都是自己动手，久而久之，厨艺烧烤什么的倒是成了他的拿手好戏！ 别的墨凡不敢吹，在厨艺上，这些武林中的粗人，摞一百个也不够给他提鞋的！给他一只鱼，他能烤出一条彩虹来！ 香味伴随着火苗的跃动渐渐散发出来，整个大树都好像被灿灿的黄光笼罩住了，让人不禁食指大动！恨不得咬上两口树叶尝尝。墨凡此举，也算是促进人类食素大业了！ 不愧是人见人爱的风流才子！墨凡自己赞叹一声后，满面黄光地跳下树来，也不管上官颖跑到了哪里，自顾自地大声说着，“舒服不过倒着，好吃不过饺子。谁要是看了我的这个野兔，这辈子也离不开兔肉了！恩，我先尝一口再说。幸好上官颖那小丫头不在这里，要不她那个会咕咕叫的肚子还不立刻跟我玩命？” 不远处的树影中，上官颖已经做了好久的心理斗争。 她一直暗示自己香味全部都是假的幻觉，而墨凡手里拿着的也不过是一个从被单改过来的模型。 恩，还是自己好久好久不洗脚在上面踩来踩去的！你就自己吃去吧墨凡，恶心死你，第一口就吐的飞流直下三千尺！ 佛曰的好，相由心生，无色无香，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塑料味的野兔，木头味的野兔，石子味的野兔！ 啊呀呀，还是不行不行，上官颖气呼呼地摇起头，努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她下意识地瞥了眼自己的脚，心想就算是自己的脚踩过的被单，那也一定是莲花味道的，闻着一定很香！平时她自己洗脚的时候，看着白嫩嫩的脚趾和粉粉的脚踝，还总是爱欢喜地摸两下呢！ 哼，不管了，冲出去二话不说先吃掉一只兔子！墨凡那家伙爱说什么就让他说吧，吃饱了有力气了就好好揍他一顿出气！ 姐姐啊，这可是‘未来姐夫’自己找打，可怨不得我了！ 美滋滋地啃着兔肉，只觉得人间美味莫过于此，忽然见听见前方有声响传来，墨凡一抬头，便看见上官颖双眼红红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怀里，竟然咬牙切齿的扑了上来。 墨凡大惊失色，心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悍妇还要强抢汉子不成？不过小丫头要真是这么迫不及待，我这等为人民服务的风流才子，也只好随了你啦！ 墨凡闭上双眼，心里喊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嘴上朗声说着，“为人民服务！” 岂料“为”字刚出口，墨凡只觉得怀里一松，本来还成双成对的野兔却变成了孤零零的一只。 好你个家伙，不是看上了少爷我，原来是看上兔子了啊。墨凡心里颇有些失望起来。 不过他转而就恢复了笑脸，开口说道，“上官颖丫头，常言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人家两兔子在一起情深意浓的，你却非要从我这里偷去一只母兔子，是不是心里对我动了什么龌龊想法！我可以义正言辞的告诉你，这种行为是犯法的，这种思想是肮脏的，这种...” 对面男孩的话还没说完，上官颖已经听不下去了，大怒不已，气的她单手一挥，直接把正啃着的一只兔子腿扔进了墨凡嘴里，想堵住他接下来的话。 不偏不倚，位置适中，正是下口的好地方！ 墨凡不动声色，张嘴接过飞来的兔子腿，只是嚼了两下，也不顾形象，就又含糊不清地开口说道。 “你看你看，刚说你思想龌龊，你这就转化为行动，想和我间接接吻了！我可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同时又自动在心里面加了一句，我随便起来可不是人！ 作为一个修行空间一道的少年，他对誓言这种莫名的力量还是有所畏惧的。因为修行之人越到高深境界，越知道天威难测，也不可测！所以平日里只要说了些假话，他都会在心里面不遗余力地加以辩驳。 墨凡一边说着，还一边大口的嚼着兔子腿。开玩笑，自己烤的肉，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痴！ 上官颖气得不吭气了，她发现斗嘴根本不是那个可恶的人的对手，心里有些疑惑怎么平时伶牙俐齿的自己，到了对方面前那么沉不住气呢？ 但心里偏就还觉得这人有趣得紧，动不动就想和他斗嘴玩闹，只觉得和他说起话来便其他什么也不觉得了。 面对‘强敌’，这时她决定先采取绥靖政策，暂避锋芒，牺牲掉兔子腿，将来等吃饱了有力气之后，再替它讨回公道！不过对面的那个人也太没有风度了，居然能当着一个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的面这样做，哼，不只是没有风度，简直就是亵渎了斯文！ 要是让上官颖知道田陌惊世骇俗的思想者理论后，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心里阴测测地诋毁了墨凡一番后，上官颖竟有些开心起来，差点忍不住就要笑了出来。 见到对面上官颖不再说话，偶犯嘿嘿一笑，心想人民终于取得了全面胜利，帝国主义夹着尾巴不敢说话了~！ 慢慢地找了些树枝围成一圈，搭起一个高台，用小火球术点燃成篝火模样，以防止些蛇虫的侵害。然后往旁边靠了靠，给上官颖留出足够位置后，墨凡便用双手枕头，美美地闭上眼睛睡起觉来。 所谓饱暖思淫欲，吃饱喝足之后，头等大事便是苍老师的课堂实践教学了！ 恩，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老师确实有独到之处！ 恍恍惚惚之间，墨凡梦见了有一个像裤衩一样的大床，他躺在上面左拥右抱，前后左右尽是佳丽，他提枪上马，策马奔腾，着实是一派说不出的美不胜收。 胡思乱想可不犯婚姻法！ 第186章 烤兔肉 墨凡咧嘴大笑，却不发出一点声音，从上官颖角度看去显得格外的开朗而阳光。 她顿住了吃烤肉的行为，暗自想着墨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明明可以笑得这么开朗的。 看他刚才生火的样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也会给自己留位置，会默默地照顾身为女孩的自己呢！这样想着，好像嘴里本来就很好吃的烤肉变得更加的美味了，上官颖甚至觉得这是她从小到大吃过的山珍海味中，最好吃的了！ 对于墨凡来说，上官颖丫头，也是第一个吃他做的烤肉的人。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所谓第一个人，总有一些莫名的含义。 阳光金黄，透过枝叶间点点洒下，上官颖双手拢着腿坐在墨凡旁边，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微微仰头看向天空，轻轻说道，“你这呆子，做的烤肉还蛮好吃的，我很爱吃呢。” 来自远方的风这时吹起来了，轻微地拂吹着，流经过密密的枝叶时，发出着类似“呼呼”的声音，格外的空灵。枝叶随着风儿摆动，透落下来的阳光也一阵微微的颤抖。一个男孩静静躺着，在开朗地笑着，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曼妙的场景。女孩儿则坐在旁边发着呆，火光吞吐之间，女孩的脸色显得如此温柔。 可是在想着那不知名的情郎吗？ 青丝三千，火光半缕。年少的时光，想些什么都觉得莫名的伤感吧。 上官颖雪腻的小脸上忽然绽放出了灿烂的微笑，一瞬风华绝代！ 墨凡这一觉睡得只觉得格外的舒服，本来只是想睡一个午觉，却一下子睡到了大晚上，满天的星星好像都在对他笑着。 醒了之后，对墨凡来说最重要的事是必须要先打个呵欠，然后再使劲伸出一个满满的懒腰。这可是专属于他的健身体操！ 做完这些之后，墨凡顿时在脑海中生出一种世间最美妙的事情也莫过于此的感觉。 吃饱了睡，做一个好梦，睡饱了之后再打个完美的呵欠，真是神仙羞哉！ 这人呐，要是有个美好的明天和快乐的现在，看什么都是舒坦的！ 墨凡就处于这种状态之中，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听得关节里猛地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下意识地激动了起来，竟忍不住心中豪放之气，舒服地大吼了两声！ 然而，墨凡这倒霉孩子似乎还没有发觉过来，在他身边还有另一个熟睡的人！ 要说这短短的一天之内，上官颖和田陌就都让墨凡给搅了好事，也着实是一种缘分呢。 不过有人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那就是悲愤的上官颖了。 她正在迷迷糊糊地睡着，本来是想要保护睡着了的墨凡的，结果她实在太困，就变成了这时明明在睡着，但脑子里却真实地浮现着自己在醒着的状态，可以说介于半睡半醒之间。 结果就在这时，忽然从耳朵边响起了一声大吼，把上官颖吓得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墨袍男孩，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身边有动静，墨凡才一下子想起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小山谷的树林中睡觉的岁月了。 看着愣愣的上官颖，着实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赶忙用真诚的眼神看向上官颖，希望能打动她，同时又一次对自己初醒时的迷糊进行批判。 “啊，你醒了呢，睡得如何？”墨凡摆出一副人畜无害，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恩？” 呆呆的愣了几秒钟之后，上官颖浑身轻抖了一下，这才把神游天外的灵魂拽回身体里，只感觉有一万零一分的不高兴！ 演技派，墨凡绝对是个演技派，装的倒是很像啊！上官颖冷笑着看向墨凡，也不说话，一双明眸盯得墨凡心里直愣愣的。 上官颖已经认定墨凡欺骗她了。 先装作好心好意地给她腾出一个地方，等待她好不容易睡着之后再大声乱叫地把她吓醒，让她从心里面感觉到不舒服！并且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她这种不舒服不能释放出来。 用心恶毒之指数，已达到令人发指的境地！ 可怜的墨凡，要是不自作聪明地假装无事的话，凭借真诚的道歉，还是可以打动上官颖的。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一个人快要睡着的时候被人吓醒，这种暴躁与不爽上官颖此刻终于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了，绝对不是打几巴掌就能算了的！ ‘哼，险恶用心，太阴险了！枉我刚才差点就被他欺骗了！’ ‘果然与坏人作斗争的时候要时刻保持百分百的精力，以后绝对不能再轻易上当了！’上官颖心里恨恨地想到。 不过她立刻想到了一个报复的好点子，笑着对墨凡说道，“墨凡呐，看在刚才吃了你一个兔子的份上，之前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好不好？” 墨凡听见后一呆，没有想到这丫头这么好说话啊，他赶忙用力地点头，这个时候可不是装逼的时候，墨凡可不敢傲娇地来一句劳资才不需要施舍，小娘皮你速速动手！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一看就知道对方实力不俗啊，况且即使打起来赢了输了对他也都没半点好处，要知道和气生财、扮猪吃虎和闷声发大财才是硬道理。 对于手上刚收了一条性命的半大小子来说，能体会到这点不易，墨凡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 于是为了避免刚睡醒的这段美好时光就要打上一架的可能性，墨凡立即张嘴就想说‘言之有理’。却听上官颖直接说道，“可是你刚才把我吵醒这件事情却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也不用管什么男不和女斗，就尽情用上你的火元素和我打一架！” 上官颖看到墨凡之前使用小火球术，还以为他就是修行火元素的修炼者。因为她的常识是如果一个人选择了一种力量形式，基本上就不存在使用其他力量形式的可能性，连一个最基本的小火球术也不可能。因为不同元素之间在人体内很难大量共存，除非是那些极其天才，万中无一的双元素体质！ 上官颖没有把墨凡往这方面想，因为她就是双元素共修的人，而且还是最为难见，修炼起来也最为艰难的水火双元素体质，她知道这里面的困难。如果没有大家族的支撑，寻常人等就算有这种体质，也绝对没有修炼成功的可能性。 最后只能是元素冲突，无可调和后在体内生成负元素。然后这些负元素能量倒流，先冲破经脉，使经脉尽断，再入诸灵魂，焚尽泥丸，最后以五脏中的先天灵气为能源，自发打开异世界元素通道。所有的负元素都会通过这个通道去往一个从没有人到过的世界。 普通人修炼得到的都是正元素，一旦遇上负元素，就如铁遇上磁石一般，会不可控制地流向对方。是个努力的人都不愿自己辛勤的耕耘白白流失，所以那个传说中充满负元素的世界至今也没有人敢冒险去看看。 上官颖见到墨凡烧火、烤肉样样都精通，便自顾自地以为他并不是大家族中人，自然也没有两系同修的可能。 上官颖并不存在看不起墨凡的意思，因为单系修炼到极致也能成为一方巨擘一般的存在，而且她最崇拜的姐姐就是单一土属性的修炼者，虽然她的姐姐是更为罕见的先天土属性灵体！而面前令她觉得‘玩弄’了她的感情，让她恨得无比牙痒痒的墨凡，自然没法和姐姐那种天才相提并论。所以在上官颖看来拿下墨凡是毫不费力，手到擒来~！ 就看她想动用几分实力了。 上官颖更没有想到墨凡修炼的居然是空间一道，因为潜意识里她就把时空大道的可能性排除了。按道理讲，时空一道虽然修炼的人少，但也绝没有像她的体质这样万中无一。只是她脑海中潜意识一闪而过，如果用时空大道的力量幻化成其他元素，还能像墨凡的小火球术那样，火焰内聚，凝而不露，那真的无法想象这是多高的时空造诣！ 要是墨凡知道上官颖这么看待空间元素，一定会大声地感叹道。 知己啊！ 夫复何求呀！妹子不用猜测了，我就是你那潜意识中的绝世天才啊！ 别想其他的啦，速速臣服吧，化身为我的皮卡丘。 当然墨凡根本没有那么厉害，他也知道自己只是比较厉害而已。虽然这个比较的范围很大！他的空间力量就是初入门的水平，被大陆封印了许多。 在诸多力量形式之中，时空力量是最被大陆本体所排斥的。但是墨凡的空间感知强，对空间的操纵力也高，并且这个是不会随修炼变化的，这就是先天资质，灵性的不同了。 这就像能写诗的人虽然少，但也有许多，但是能写成像李白那样的大诗人就非常罕见了，先天资质必不可少。如果说田陌和上官颖的姐姐是先天土属性灵体，那墨凡和云影，可以说就是绝无仅有的先天时空灵体了！ 第187章 血灵巨狮 听到上官颖的话后，墨凡一愣神，顿时脸色苦了下来，从天堂到地狱就是这么个过程吧，这才是真正的速度与激情啊！好家伙，本来就不想打，再使用火属性和她打？那自己不用两分钟就得跪，干脆直接变成小丫头的剑下亡魂好了！ 墨凡不禁叹道，怎么外面的女生都这么爱好暴力又多动啊！思来想去之下，还是我家云影的性子好，跟一只小兔子似的，温婉可人，长相美丽，一比之下可以说是绝世不可得了！ 不过，墨凡转念一想，倒是可以使用青龙戟和她较量较量呢，毕竟从小土堆上学会五行戟法后，自己也只是平常演习起来非常熟练，但是在真实对敌的时候形式千变万化，说不定自己遇到强敌的时候使用，反而容易被寻了破绽！此时正好可以拿‘不知好歹’的上官颖小丫头先练练手，也好看看自己大概的实力。 打定主意后，墨凡开口说道：“那个，我先说明一下，你别看我使用的是火属性，其实我还兼修横练肉体，平时对敌我可都是使用一杆大戟，一会儿我用出来你可不要说我欺负你啊，你也可以用兵器的。”墨凡决定先说出青龙戟为好。 上官颖心想第一次和墨凡较量时，他确实是一杆长戟把自己扫飞的，那时自己还是女扮男装，不好动用真实实力，可谓有苦说不出，这个时候无所顾忌，倒是正好可以报那一甩之仇！ 她随身带有两把龙泉剑，上次对敌，拿的乃是左手剑，剑短而无锋，优点是灵力传导性强，作的是副手剑的功效，此时她却从怀中抽出另一把龙泉剑。 龙泉剑，坚韧、锋利、刚柔并寓，能伸能曲，可舞可刺，造型甚美。它可将九枚大陆通行铜板，叠合一起，一劈为二而剑刃不卷。 要知道大陆上流通的钱币可不是一般金币的材质，不是建立在国家权力的基础上才能流通的那种，而是有着自己真正的价值，那就是锻造所用。只要加入大陆铜板，可以起到增加韧性、抗磨性和坚硬度等许多作用，绝对属于一种不稀少却不可再生产的金属资源。所以龙泉剑虽然属于软剑种类，但是剑身坚硬锋利，不可小觑，是为女生剑的首选之一。 而且龙泉剑的弹性极好，可卷曲束于腰间，一松仍挺直如故。据传此剑初成之时，上有五色龙纹，七星斗像，天降数条白色祥瑞，因名为龙渊剑，后遂改名为龙泉剑。 上官颖此剑一抽入手，顿时剑锋之上响起了‘嗡嗡’的轻吟之声，剑声清越，颇如琴音。 轻轻站定，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面向墨凡。 见对方召出青龙戟之后，上官颖剑花一舞，整个身影就如雾里细蝶一般，翩翩而起，飞向墨凡，恍惚之间有说不出的轻盈，好像七八道身影同时闪现。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上官颖，墨凡竭力控制着空间力量，一是为了不让它溢出被上官颖发现，二是为了将青龙戟从秒杀型兵器变为持久型兵器，也好阔气恣肆地使一番五行戟法！ 此时见上官颖袭到身前，他凝神不动，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因为上官颖先发制人，他的气机已然事先被锁定，如果在敌暗他明的情况下贸然动手，很可能会露出破绽，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对于打架必胜的他来说可是不妙的征兆。所以他不允许。 不过先攻之人亦有不好，那就是一旦她攻势被阻，那么接下来必然将步步受制。 上官颖此时也没有打算使用双元素，不为人知的底牌那才是底牌。况且教训一下墨凡而已，也不必要整的全副武装，火力全开！ 将柔性的水元素注入龙泉剑，与剑体内的阴力相合，暗忖可谓正好克制住墨凡的火元素。 上官颖心想看墨凡手中的大戟，森气外露，周围空间似乎都忍不住地波动，分明是火系力量撑到极致而将要压制不住的情况，动起手来一定属于瞬间爆发类型，而自己以阴柔绵绵的水元素来对战，可谓是上策。 如同花丛中的翩舞蝴蝶一般，七八个曼妙身影来回穿梭，绕着墨凡时不时地刺出一两剑，角度诡谲，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她是在逼墨凡不得不爆发。 反观墨凡，一杆大戟甩起来呼呼带风，竟然将他的四周防的滴水不漏。五行戟法，讲究的就是浑圆一体。五行乃金木水火土，墨凡身披五行，代表的即是圆满之意。此时他以防为攻，不住地再出言挑逗几句，看似处于下风，实际上却在侵蚀上官颖的力量，等对方的力量被蚕食殆尽的时候，就是爆发的时候！而且这同时也是一个积蓄力量的过程。 随着大戟的舞动会一点点吸收空间中游离的五行元素，时间越长其实对自己越有利。 可以说这五行戟法的积蓄特性和青龙戟的爆发属性正好相克，本来并不适合在一起使用，但不知为什么，墨凡却感觉隐约间有一股更为本质的相通之意在这里面，使得他莫名觉得这戟法好似正是为青龙戟所生一般。 于是运用起来虽始终不能得心应手，终究有那一点不可磨合的意思在里面，但墨凡本着对那种不可捉摸的潜意识的相信，还是一直在百般练习，努力将这种二者的冲突降至最小。 上官颖不久也发现了眼前这个情况对她的不利，墨凡风雨不动安如山，一直稳坐在钓鱼台之上积蓄力量，而她本身虽然使用水元素，消耗甚少，但也总归是处于被动消耗。而且先发之势，此时也几乎被消殆尽了。 那种本应有的凌厉攻势，傲然剑意也一点一点尽然消散了。 这可大大不妙！上官颖暗叹一声，随即轻剑一挑，步法合一。 霎时间所有身影合在一起，看似只剩下了一个上官颖，却比刚才七八个身影合起来的威压还要大上许多！ 灵力涌动，将身体内大半的水系力量都汇集到了剑尖之后，上官颖猛地直线冲向墨凡，同时龙泉剑成上撩之势。 她本来就与墨凡离得极近，此时神形合一，猛地加速，更是眨眼间就到了墨凡跟前，而龙泉剑这时上挑之力激烈，也正好到了墨凡青龙戟旧力初退、新力未生的一处空门。 上官颖平素双手使双剑已成习惯，此时便只用单一右手挥剑，而左手之内灵力振动，竟然顷刻间汇聚成一条青色巨龙状，张牙舞爪向墨凡头上盖去，端的是狰狞无比。 见上官颖攻来，墨凡暗叫一声‘来得好’！左脚猛地向斜后方跨去，同时右腿离地呈弯曲状，使劲弹向上官颖左手关节处，力图打散她手中青色巨龙。 这一退一进之间看似稍显凌乱，但实际上墨凡已然跃出了上官颖的气机锁定。果然上官颖一剑刺出，就像是大力打在棉花上一般，气得她恨不得吐血！ 但上官颖平素对敌经验比墨凡要丰富的多，当即强拢心神，聚在龙泉剑上的灵力非但不散，反而又强行逼出剑外三分。 这三分说起来不长，却攻敌所必救，逼得墨凡不得不赶忙侧身，将右腿之力从下方踢上，消解去上官颖透出剑外的水系灵力。 此时上官颖左手之力不回，水龙将将跃出，猛地咬向墨凡肩膀。这一下如果真的打中，墨凡就算不残也得废！上官颖想到这里，心里一怔，只想左手赶紧使力偏转方向，将水龙打向天空。 然而眼神一动，却瞥见墨凡嘴角上扬，显然是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气便不打一处来。可终究还是不敢冒险，生怕打伤了墨凡，正要左手上扬，散去灵力，却见墨凡从那杆大戟上猛地爆发出一阵灵压，火系灵力笔直透戟而出，凝成一条火麒麟模样。它四足如飞，带着森然气势，踏着虚空便撞上了上官颖的水系巨龙！ 想要伤我，小丫头你还差一点啊！墨凡得意地想。 所谓五行戟法，必须得是修虚空者才能发挥出它的真正力量，抽丝剥茧，化周围天地五行之力为己用。其实最后的爆发，那条火麒麟本来应该是无色堕麟，以大无相空间之力爆发的，但墨凡却利用他极高的掌控力，生生散去了其他四系力量，单用火麒麟冲撞。 力量凝聚起来其实并不难，散在天地之间也不算困难，但难的就是无声无息，无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将力量破散！ 墨凡神色镇定，却万万没有料到这时会有突发情况出现！ 只听得距他们百米处之外一声巨吼，一条血色巨狮凌空竟飞将出来。足有九米长的身体中似乎蕴藏有无边凶戾之气，一层楼一般高大，尤其是那一身流转的血色，森然巨口，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那怪物身形巨大，动作却灵活不已，不见眨眼时光，竟已来到二人身前，只一口便吞掉了张牙舞爪的水龙和看似不可一世的火麒麟！ 墨凡和上官颖大吃一惊，顿时准备把隐藏力量一股脑地爆发出来，阻截一下那来者不善的巨狮。 第188章 危险 但是奈何他们此时都处于旧力已尽的状态。此时即使有新的力量，再发出来却也是毫无可能，因此二人只得又惊又怒，眼睁睁地看着那血色巨狮后发先至，已到了二人面前，血腥之口大张之下，正对着他们年轻脸庞。 死亡这个词，从没有像这一刻般离这两个优秀的年轻人儿这么近。从无穷远的状态，一个转眼的时间，便可以，也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上官颖后悔了。对着天空，她有些茫然，不知道想些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有想，还只是处在没有回过精神的梦境状态吧。 但是这一刻的戏剧性让上官颖感动。她努力地看着墨凡，生死与共，与那一丝少女的悔意，带出来的感情是那么的纯净而且欣然，以至于让她灵动的眼眸竟已微微泛红。 只是认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墨凡，少年处投来的一望，使上官颖感到莫名的心动，以至于女孩那张白皙而美丽的脸庞，竟渐渐的红了起来，点点滴滴，又已然至红透了。 因为眼前那巨狮只是一口吞掉了二人灵力所结之物而已，然后便只是伫立原地，呆呆地看着二人。 望着呆头鹅一般的巨狮，上官颖和墨凡一时间都觉得这实在是大千世界中不可思议之事，却也都暗自后悔，因为上一霎那间，他们二人真的都觉得小命俱要交代在这里了。 墨凡想着云影，又只来得及稍稍想了下田陌，便将眼神望向了对面的上官颖；上官颖却是想着姐姐，又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墨凡。 而在这一秒钟过后，所有危险便都已远去。劫后余生的感觉，渐渐充盈在二人眉间心上。 真是分外美好啊！墨凡咧开嘴大笑，不发出一点声音，又立刻抬眼看向上官颖，正好女孩也转过头来看向墨凡。 真的要‘感谢感谢’这善良的大狮子了！ 二人眼神交错间，俱看出对方眼中的惧意和欣喜，不由得同时开心地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身体内气息已然平复，就算那大狮子再冲过来，想必二人也绝对不会再引颈受戮，而且说不定还能就地开一顿全狮宴呢，墨凡可还从来没有吃过狮子肉！ 一同面临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这份感情终究有些浓厚。上官颖不由得觉得墨凡这个人好像更好了一些。 她抬头看向狮子，见它通身血色，并且巨大无比，就是收了去当战斗宠物也并不吃亏。而且看它刚才冲刺的速度那么快，吃了那么的多能量，现在居然毫无反应，便知道绝对不是一般的货色！ 也许这是一个不小的收获呢？ 二人一对视之下，明白对方和自己所想一样，都欲将这巨狮收入囊中。正暗自欣喜，只觉得收获巨大之时，却忽然听见拍手声音。 紧接着竟有一女子音色响起说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呢，我们这么多人忙了这么久，都没能把血灵巨狮引出来，你们两个小家伙这么比划了这两下，就给这畜生给勾引了出来，我也要谢谢你们呢。” 墨凡吃了一惊，猛地回头，有人隐藏在周围而他竟然没察觉到？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上一次那个胖女人似乎就是这样，突然间便穿越了他的精神探索，毫无征兆地来到他身后。这一次居然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这可不是玩闹的儿戏，一个整不明白小命可能没了自己都不知道是咋回事。 难道是他的精神探索中存在什么疏漏不成？可是看到迎面走出来的那个妖娆女子和她身后的胖女人时，墨凡反而有些平静了。 只要是人，而且出现在眼前，那就不成什么问题了。 因为墨姓的他，代表着绝对不会输于任何人！ 迎面只走出了三个人，却有一股滔天气势，隐隐间树林间有些莫名的压抑。树上的鸟儿不再鸣叫，就连那头巨狮也察觉出不对劲，一点一点向身后的阴影里退去，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除了那先前说话的妖娆女子和早先被称作毒寡妇的胖女人之外，走出的还有一个墨凡没见过的中年壮汉。 那男子虎背熊腰，生就一副狰狞相貌，绝对属于那种闻其名就能让小孩止哭，见其面就又能把小孩吓哭的人！ “他和那胖女人走在一起倒也真般配，”墨凡没心没肺地想到，好像浑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险，“两个人都有够丑的，那胖女人还贼胖贼胖的！” 开心之下墨凡不由得有些想笑，便同上官颖开起了玩笑，将方才心里想的对那二人的调侃说与了身旁女孩。 上官颖虽然自恃强大，此刻也无心玩笑。墨凡他功力尚浅，分明没有察觉到对面三人的恐怖！ 自己若爆发出全部实力，一心逃跑的话应该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但是如果真的打起来，单单对面那个为首女人便已经稍显吃不消，更莫说带着墨凡一同逃离这个地方了。上官颖心里不由得忧虑起来。 场上那妖娆女子却是不慌不忙，素手一挥，好像洒出些什么东西，墨凡就看见周围呼啦啦猛地多出了三十来个人。 每一个人脸上都戴着暗色面具，一身着装黑衣黑鞋黑裤子，看那样子再加个披风就直接变身去当蝙蝠侠了！ 众多黑衣人出现之后身影晃动，各自站位，竟在几秒钟之内便摆成阵法模样，墨凡端详片刻，只觉得颇有些像“床头书”上记载的七星阵法。 阵成七星之势，以七处为生死之门，将他、上官颖和狮子等都困在了阵法里面。但细细审察之后，又觉不是。 一来大阵没有借诸星辰之力，引星光入阵；二来以墨凡此刻被大陆规则压抑的空间力量，探查之下便发现了一处破绽。上古的大阵，是决计不可能有如此疏忽的。 那妖娆女子见阵法已成，眼中多出一抹玩味，开口轻声说道，“小家伙，不如你们就给些面子，把这畜生让给姐姐怎么样？” 虽然是问句语气，但女子分明志在必得。她笑眯眯地看向墨凡，一脸的勾引意味，也不知是从后者身上发现了什么。但是从墨凡角度看过去，只觉得女子长相虽妖艳，嗓音却显得分外清纯。 二者之间的天差地别，实在是让少年那颗不甘寂寞的春心，荡漾不已！ “当然姐姐不会白要你们东西的，送你们一条命如何？你们两人之中活一个，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墨凡不由得在心里腹诽到。 虽然小妞你长相很是美丽，但我一个良家男子，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从了你！咋着不得表示表示啊！ 墨凡想到这里，还未开口说话，上官颖担心之下便大声说道，“阁下这么说，就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吧！我们引出来的这狮子，大不了白送你也就是了，你还强要夺人性命不成？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若再如此戏耍我二人，大不了今日拼了性命在此，倒也要向你讨一个说法了！” 上官颖心道这女人此时正是需要用人合力对付狮子的时候，自己一方只要表现的强硬并且合理些，对方断不会再与自己和墨凡为难！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自己和姐姐当初是为了锻炼才脱离家族的势力的，只要和家族取得联系后，再遇到对方或者说像眼前的这种困境时，解决起来也并不算什么难事。相较之下，现在断不可吃亏受伤才是一等重要之事！ 妖艳女子听到上官颖的话后，微微一笑，有如春风化冻，端的是为树林平添一分春色，她两指轻轻拈了一下如云发丝，开口说道，“妹妹说的也是在理，但不知如此强硬却主何意？不过可惜，我这个人素来喜欢吃软不吃硬，为此倒也是须讨教一番了。不知道对面那个小兄弟，你看如何呢？” 上官颖一听那女子问墨凡意见，心里一个咯噔，只觉得‘不好’！她怕墨凡这时一露出软弱来，自己好不容易造的气势就灰飞烟灭了。不过上官颖没有觉察到，她心里更加在意的反而是生怕墨凡回答的没有骨气，让她后悔看错了他，一霎毁了刚才情义。 墨凡根本不管那有的没的，听见有人问他意见，朗声说道，“我看不好！” “哦？却是为何？” “我觉得是男人的直觉！” 听得墨凡如此回答，上官颖和那妖艳女子一愣，俱都‘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一时之间，二人就如姐妹花一般交相斗艳，直看的墨凡两只眼睛都呆了过去，便觉根本不够用，心里好生发懵起来！ 胖女人本来站在妖娆女子身后面无表情，但见到墨凡如此放肆的时候，眼中寒意瞬间大胜，手下的灵力不停涌动起来。 她身旁狰狞大汉见到之后却是吃了一惊，转念一想便知道，那个平素心狠手辣但是有自己行事原则的红莲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对方平时慈眉善目，胖乎乎、笑呵呵的，但是那显然只是她的伪装，一旦有人胆敢侮辱三师姐，她一定会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而且也一定会做得到。 第189章 突然出现的女子 向来三师姐便是她心头逆鳞，不允许任何人忤逆。看来此时如果稍有不对，红莲便要动起手来，替三师姐结果掉对面那个胡言乱语的小子了！ 那大汉如此想着，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起来，觉得如果对面那碍眼的小子死了，也着实有趣。又想到之前在界面内颇有能力的祝家，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二公子出言调戏了下三师姐，便横遭灭门的惨样，不由得竟是微感嘲讽起来。 那祝家本来也算是一门望族，掌管方圆百里之内近万人的生杀大权，却在一夜之间，嫡系亲族全部死亡，红莲手下之残忍可见一斑！更何况这等事情实在不是少见，也不知已做了几多余起。想起祝家人死不瞑目的狰狞样子，定是死亡前遭受了大折磨，恐惧之下阴魂不散。说不定灵魂也早已被收进法宝，作为养料了。 在这已然断定的必死结局之中，大汉竟对眼前的那个墨发小子升起了淡淡的同情之心。 上官颖听得墨凡如此说话，心下觉得墨凡这厮别看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生死时候倒也可以拿的出手呢。不由得有些开心起来，只觉得二人合力也不必惧了对方！ 只听墨凡又说道，“其实我还知道你们来的人虽然不少，但也就是刚刚够对付那只狮子而已，姑娘又何必再为了我们这两个可有可无的人而横生枝节呢？我们若出来之后，也肯定不会再回来偷袭你们了，大家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吗？不如我们在此立个保证，大家哈哈一笑，今日之事就纯当作缘分，姐姐你看如何？” 墨凡可很是讨厌这种打打杀杀，虽然他的真实实力从来不会输给谁，但他还是更喜欢和气生财和坐拥江山。毕竟上者劳心，下者劳力~。 那妖娆女子还未说话，后首大汉却忍受不住，大声开口说道，“三师姐，我看不可。你和红莲足以牵制住那狮子，对面两人我自己都可以对付，等解决了他们之后我们再合力再对付血灵巨狮。” 他一开口有如铜钟乱敲一般，直震得人耳膜生疼。见妖娆女子并未回答，大汉便又大声开口道，“没想到三师姐也会有犹豫的时候，这可不像你啊！” 他见妖娆女子刚才对墨凡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怒火中烧，暗想三师姐这等天仙一般的人，实在是不可予以这样的亵渎，又想着刚才小子和那女娃动手时实力虽高，但此时力虚之下也未必能胜得过自己手里的宝刀！ 而且他昨日刚练成一门钻研了近十年光景的功夫，灵灿莲花。讲究的是将精纯内力蕴于刀中，结成莲花模样，有吞噬其他灵力的功能，可以说威力无穷。 正想着这次行动时能在师姐面前露一手，回去也好再提升一下在堂里的地位。这一下歪打正着，倒正好可以先拿对面那小子开刀了。 只听那大汉又继续说道，“三师姐，我看对面那小子外强中干的样子，现在说不定也就是在硬撑着而已！我们快快动手吧，迟则生变！” 上官颖都有些气不过来的样子，悄悄拿手指捅了下墨凡，轻声说道，“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我支持你！” 墨凡瞥了眼身旁的上官颖，见她笑靥如花，满脸贼兮兮的表情，真是将看好事不嫌事大的精神贯彻到了极致，同时一边又摩拳擦掌，似乎也想凑上去大干一番一样。 墨凡也觉得如果不给对方一个惊喜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同时心想凭他二人实力，不战而逃似乎也说不过去，应该让外界流传着的是这样的传说，面对着敌方数倍于己方的战力，墨凡二人屡败屡战，永不放弃，发挥出了最高战力，最终二人成功脱逃！ 看着还在叽叽咕咕说个不停的大汉，墨凡也实在是觉得他龌龊的心里还配不上他那副丑陋的外貌！ 外貌丑没有关系，天生父母给的，但生就这样的肮脏灵魂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于是墨凡便大喊着说道，“呸呸呸！我说刚才怎么感觉这么的臭，原来是有只大乌龟在不停地放屁啊！人死之前还有回光返照呢，为何你这家伙放屁却如此迅速的让人难以预料？看来大白天我这是见了鬼了呀！” 上官颖听到之后不管什么用语粗俗问题，她只是觉得很好笑，便哈哈大笑起来。对面那妖娆女子一见，显然也是忍不住了，身体轻轻地颤抖，也捂着嘴轻笑起来。算是顾忌同门面子，没有像上官颖那样笑得前俯后仰的。 大汉眼色一寒，脸涨红的像猪肝色一样，哇哇大吼着叫到，“我哪里他妈的放屁了！你这混小子别乱说话！” 墨凡‘哦’了一声笑道，“我刚才明明说大乌龟放的屁，你这就着急地反驳，看来是某些做乌龟的心虚了啊！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能承认自己是大乌龟的勇气呢！我还以为你会再矜持一些，毕竟你是大乌龟这种事情，虽然大家也都知道，但不至于让你满世界地去炫耀吧，况且大乌龟也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啊，真是太喜欢装逼，太丢你们王八家族的脸面了！” 大汉听到墨凡左一个乌龟，右一口王八的，气得浑身颤抖，但嘴皮子又斗不过伶牙俐齿的墨凡，忍无可忍之下，大汉怒极反笑，脚下一发力，身形直接闪了出去。他要把这胆敢侮辱他尊严的小子撕成碎片！ 他手中宝刀一晃，起手便是看家本领洞云三十六式。并且他直接舍去了杀伤力较小的前十一式，以命博命一般，上来就露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这就是他看家刀法的奥义，置之死地而后生！ “小子，看招！” 墨凡连青龙戟都没有召唤出来，只是用最大力气将掩在袖子里的五指猛地张开，身体内空间力量激荡，尽数都汇集在左手之上，只见得左边袖袍整个都鼓了起来。 他需要的是一击必杀，震惊全场的局面，为此不惜将所有力量尽数汇于左手，将整个左手经脉震麻！ 大汉见墨凡如此托大，连兵器都不召唤出来，不由得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心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地狱无门你自来投！等我这刀中阴劲爆发，莲花初成，劳资非狠狠地把你炸成碎屑不行！ 四步，三步，两步。二人之间只剩了两步距离，刀风已经带起了墨凡的墨色长袍。大汉笑得愈发狰狞起来，而反观墨凡却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好像只是在欣赏着并不美丽的风景一般。 上官颖看在眼中，也忍不住地想要出手，却见墨凡猛地抬起左脚，‘砰’地一声踩在地上，借助反弹力量奋然前冲。 而大地之上墨凡原先站立的地方，竟被生生的踩出了一个大坑，足见墨凡用力之大！ 墨凡也不躲避凌空砍来的大刀，反而直直地撞了上去，同时左袍用力大挥，狠狠地扇向了大汉的刀尖！ 肥胖女子见此情形，都忍不住轻咦一声。而那摆作阵法的三十几个黑衣人，更是都大笑起来。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如此托大的墨凡尸首分离，而脸上犹自带着惊恐的情形了！ 上官颖却仍然相信着墨凡，没有出手，因为只有她看到了那个被踩得陷下去足有一尺的大地！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她不由得重新审视起墨凡的能力水准。 胖女人此时也把为大汉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刚要转头看向上官颖，看她见到墨凡身首异处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美味的表情时，却见此刻场上异变陡生！ 那个久已被人忽略的血灵巨狮此时却默默地站了起来，它刚刚消化完吞入肚中的能量，正是需要狂性大发的时刻，而又猛然闻到了墨凡身上异常美味的能量味道。 它仰天长啸，随即运足如飞，根本见不得如何动作便已经冲到了墨凡眼前，而此时啸声尚未歇去！ 轰隆声中，尘土猛地爆发而起，就像一颗小核弹爆炸了一般，四散着包围了树林。剧烈波动的灵压四处冲荡，逼得所有人都不得不飞速后撤，远离了战圈。 黑衣人们原先是想着凭借阵法之势来守在原地不动的，但见力量一爆发，便都觉得实非阵法所能敌，不约而同地齐向后跃去，能跑多快跑多快！ 场中唯一没动的可能就只有那位被称作三师姐的妖娆女子了，她本身离爆炸中心并不算太远，但此刻只见她平伸右手、前推成盾，竟然就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生生地挡住了前方传来的冲击。似乎爆炸带给她的就只是衣衫随风飘扬了一下而已，就连上官颖见到之后都瞳孔微缩，心里暗自惊讶。 墨凡本来是想一击扇飞那不知好歹的大汉，并且借着他身体被打飞的方向，将空间力量暂时附在他的身上，然后打开一个阵法缺口和上官颖一起离开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将所有空间力量都汇聚在左手之上，虽然没有沟通天地之力，但那也算他一个不小的底牌了！ 第190章 八方云动 要是单单对付一个这样水准的敌人，绝对不用如此大费周折。虽然最后那大汉刀中莲花确实让墨凡吃了一惊，但也就是不过如此罢了，摧枯拉朽一般地就破坏掉了。 可惜墨凡也没有想到，那巨狮居然就在这时候好死不活地发起威来。一下逼得墨凡只好火力全开，将附在大汉身上的力量收回，与那巨狮撞在了一起。 他只来得及用尽力气，一巴掌抽在了那巨狮的血盆大口之上，想想真是让他有够恶心的！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烟消云散之后，众人急急忙忙地看向场中，只见到尘埃落定中，只有墨凡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场上，负手而立。而场中也只有他脚下的那一块地方能够站人了，四周围竟然都被可怕的能量冲击轰成了一个大坑！ 但是对众人而言，可怕的却不只是这个，而是场中少年披一袭黑衫，轻轻地随风飘扬，在那衣衫之上竟然没有染起半分尘土！ 少年不大，却偏生做出一副宗师样子，看来颇为滑稽，但此刻却没有人能再笑得出来。 熟悉墨凡的上官颖却知道，墨凡此时一定是在强打精神，要不然按照他的性子，若是无事的话一定早就牛气哄哄地哈哈大笑起来了，一副天王老子第二他第一的模样，哪会有时间在这里装模作样啊。 她想到这里，脚下步法一转，就已经飘到了墨凡身边，也不说话，轻轻将手围在墨凡腰间，搂起墨凡便欲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精彩，真是精彩呢，小兄弟！”妖娆女子一步迈出，竟后发先至，已经直直地挡在了上官颖面前，她却一双妙目都看着墨凡说道，“本来我以为给你的评价已经够高了，没想到你比那却还要厉害的多，英雄出少年，说来也真是不冤呢！不过真是可惜，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你此时也没有办法再动手了吧！只是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墨凡轻轻偏了下头，露出一副戏谑表情，忽然微笑道，“那可真是，”话尚未说完，只见他身影忽然闪出，左手平平地伸展，食指却已经触在了那妖娆女子的鼻尖之上！“不好意思了呢，真是让你失望了，这位美丽的姑娘！” 上官颖呆呆地一愣，随即却也明白过来了，心里想到好你个墨凡，玩得这一手好计谋，欲擒故纵，示敌以弱，连我都给你骗了去呢！ 原来墨凡也料到自己虽然可以骗得过别人，却决计骗不了对方那三师姐。因为在之前那妖娆女子出现的一瞬间，都不需要眼神交流，墨凡就知道，也可以感觉到，他和对方两个人就是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名为先天双修体的体质！ 顾名思义，先天双修体，就是天生的两个人适合在一起修炼的体质。这样的两个人如果每日生活在一起，即使没有修炼，功力也会随着两人呼吐出空气的循环而日益深厚，就连寻常极难改变的灵根，也会随之慢慢地增加灵性。这就相当于人为地提升一个人的天赋了，绝对的逆天之事！ 对于武道中人来说，这丝毫不亚于毒品对瘾君子的诱惑！而且两个人只要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的心间都会涌现出一片莫名的想法；只要双方能有稍稍的肌肤接触，就会像触电一般，能感觉到浑身舒坦；更不要说再一起被翻红浪，双宿双飞了，那种滋味或许就只有升天可以比拟了！ 就像是天生两朵并蒂莲一样，谁都可以感应到对方，这并不是其他的，就是一种心心相印的感觉。两个人一旦见面，就再也难分开了。因为这样的体质，还怎么和其他的人进行精神交流啊！如果说世间真的存在丘比特之箭，那么先天双修体，就可以说是丘比特平时练箭的靶子了，上面插满了爱的箭枝！ 而墨凡可以凭借感应知道对方也是修炼空间一道的人，那么相应的，对方也一定知道他的斤两！所以墨凡当时脑子急速运转，想着对应之策，突然间他就想起小土堆上记载的一种步法，名曰破散步法，讲究的是将身体内的空间之力暂时全部破散，以追求那一瞬间内的极致速度！墨凡心想用在这种场合下，可以说绝对有一石二鸟的功效，既可以示敌以弱，还可以暗度陈仓，突然暴起偷袭那妖娆女子！ 所以当下墨凡得意已极，不由得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还一边又用手轻触了下妖娆女子的鼻尖，这对几乎心神相通的二人来说，真可谓是极大的快感了！墨凡忍不住竟轻吟了一声出来，反观那妖娆女子，似乎也想不到墨凡竟然敢如此大胆，神色一愣，脸蛋儿居然也像是秋天里熟透了的大苹果一般，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白皙里透着羞红，实在是分外的可爱！ 墨凡见到之后心神巨荡，一时间竟生出恨不得把那女子紧紧抱在怀中，狠狠地蹂躏一番才罢休的想法！而且那妖娆女子现在就在自己手里，可以说任自己施为，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墨凡神游天外，眼神渐渐失去了清明，他右手一动点上妖娆女子几处大穴，便将她横抱了起来。 妖娆女子身上被点数穴，一动也动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顿时心里面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她平日里虽然表现的放荡不堪，但身体却还是个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 平常她也只是在言语上调侃一下别人，连手都没有让任何人牵过！没想到一下被墨凡又搂又抱的，心里面顿时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愤恨，都涌现在了眼神之上。 偏生二人又体质特殊，她居然从心底深处隐隐冒出了一股希望他永远这样抱着自己的想法，一时间心里羞愤不已，但又充满了一股不能控制住的快感，从灵魂和身中冒了出来。又羞又怒的心理，都尽数浮现在了眼神之中。 她本来眼睛就生得极美，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格外的有灵气，里面黑白双色分明，像天使一般纯洁。而这一会儿又在心情激荡之下，眼波之中时而娇羞不已，时而又夹杂着无力的愤恨，欲拒还迎，欲羞还怒，真有一份说不出来的风情万种。 墨凡低头看到怀中女子泫然欲泣的表情，一时间怔了起来，只猛然觉得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做的都是什么事！这样怎么对得起云影？ 虽然墨凡并不知道云影现在的情况，但他相信那小妮子一定也抱着和他一样名动八方的心情在奋斗着，也一定在满怀信心地等待着他！而他现在这样的做法，让他自己都有一种衣冠禽兽的感觉了。 墨凡平素虽然喜近女色，也自称是“好吃好喝好色”的三好江湖儿女，但内心里其实还是只把云影当成了自己一生的伴侣的。 他们两个之间已经从最初的爱情转变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亲情了，这个离不开并不是空间上的离不开，而是在心底里面两个人都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家，而在家里也还有另一个人在等待着自己。 不管什么时候回去，不管在外面遭受了什么，只要回到小山谷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那是他们一起的家，一个与世隔绝的家！ 墨凡自责之下，赶紧死咬一下舌尖，忍住身体和灵魂两方面的诱惑，将怀里妖娆女子推到了上官颖的怀里。他默默地转去了身子，背对着那妖娆女子，声音低低的说道，“我叫墨凡，墨水的墨，凡人的凡。你将来若是想报仇的话就来找我吧，也不要牵连了其他人。” “丫头，帮我把她的穴道解开吧。”墨凡又对着上官颖说道。 “哦。”上官颖听出墨凡好像情绪有些不对劲，也没有问为什么，运指如飞，将妖娆女子的穴道都解了开去。 “走吧丫头，想必也没有人敢拦着了。”墨凡说着也不回头，迈步就往前走，却看见上官颖两个闪跃从树梢上飞过，马上就要连影子也看不见了。墨凡这才无奈地大喊道，“喂，丫头你带上我走啊！” ...... 不知道在树林的哪一个方位里，夜色深沉，也辨不清走到了哪里，上官颖扔下刚才搂着的墨凡，没好气地说道，“我刚才看那情景，还以为你要自尽以谢天下呢？” “那我还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孔子曾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好少年，我自尽个屁啊。”墨凡很有些无语地说道，这丫头想自己死想疯了吧。 “那你就把自己骟了吧。” “然后我就直接学《葵花宝典》去？你这不是开玩笑嘛？” “那感情好，等你天下无敌的时候也可以保护我了！” “靠，那会儿有你没你还不一定了。” 上官颖这个时候对墨凡是一百二十个不满意，她见墨凡刚才和那女子‘眉来眼去’的，似乎又有说不出的情意，好像马上就要把在身边的她这个大美女给遗忘了去，心里就一阵的不舒爽。 任何一个女子被忽略掉的时候，那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第191章 闷气 “果然是个好色的色胚！” “肯定是欺骗了姐姐的感情！” “墨凡真不是个好东西！”上官颖嘀嘀咕咕地小声骂了出来，“以后再也不能相信他了，刚才大意之下居然又上了他的当！这个混蛋，大混蛋，大大混蛋！” 墨凡本来还在有些深沉地检讨自己，以及思索如何才能避免这种情况再出现呢，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只听见从耳朵边时不时地传来一些诸如“色胚墨凡，欺骗，真不是个好东西”一类的词。他皱着眉头转身看去，就看见上官颖小丫头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背对着他，一边用手时不时从地上揪起来几株可怜的小草揉碎了去，一边在嘴里面叨叨咕咕，嘟囔个不停。 墨凡心里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便冲上官颖大声道，“你在那里小声嘀咕啥呢，肯定没嘀咕什么好屁！” “哼，没嘀咕你这个好屁！” “承认在想我了？” “你...墨凡！”上官颖头也不回，更加用力地把小草揉成一团一团的，看也不看便向身后撒去，巧的是所有的草屑一点都没浪费，居然全部都命中了墨凡，不得不让人惊叹这小妮子难道背后也长了一只眼睛？ 上官颖气呼呼地大喊道，“你最好现在别惹我，我提醒一下你，你这会儿可打不过我！” 墨凡‘嘿嘿’地笑了笑，眼珠一转，贼兮兮地说道，“丫头诶，你这是怎么了？觉得某人忽略你了是不是？” 说到这里，按道理说本来应该接着往下解释的，但墨凡却故意停住不说，直看到上官颖两个粉嫩的小耳朵不停乱动时，才在心里一笑，又正经地说道，“你想一想，我刚才是怎么喊你的，喊你的‘丫头’对吧。如果不是心系着你的安危，刚才那么危险那么深沉的时候，我肯定会大喊你的名字啊。可是那样不就把你的名字暴露出来了吗，我怎么能做那种对不起朋友的事，更何况你这种讨人喜爱的朋友呢！你说是不是？” “我说不是！”上官颖嘟囔着喊道，“谁知道你这家伙花言巧语地在说些什么，我可是一个字也不信！” “哦？那就奇怪了，我分明可是看见前面有一个不知道谁家的小丫头在笑呵呵的呢？那么开心的样子，有什么高兴的事都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呗？莫非不是天黑灯少，我老眼昏花看错了？” 上官颖没有正面回答墨凡的话，反而正经地说道，“哼哼，算你胡言乱语的不错！我就看在你这么着急的份上，勉强原谅了你了！”说着上官颖居然扭回了身子，看着墨凡嘻嘻笑了起来。 墨凡登时无语，这小丫头真是倒打一耙，‘我着急？’你丫从哪里看出来的！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这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答非所问的本领真是越来越牛了！ 不过为了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墨凡赶紧转移话题，他开口说道，“对了，我见他们那一伙人成群结队的，其中那个胖女人好像还是你‘同门师兄弟’，”墨凡这是为了不露出马脚，让上官颖以为她女扮男装之事没有露馅才如此说，顿了一下之后，他又接着说道，“那你也该知道，这种定点传送的方法吧？” 墨凡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想找到答案，谁知道上官颖立刻来了精神，她挺直腰板，坐得笔直，大声地说道，“算你识相，问我算你问对人了！” “哦，怎么讲？” 上官颖见墨凡来了兴趣，没有了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开心一笑，觉得也算是没辜负她下的一番力气！ 原来上官颖见墨凡刚才情绪不对，便立刻想办法想帮助墨凡暂时跳出这个问题。因为武道中人，修行一道上最怕的事就是有心结出现。 若是一个人在修炼途中钻了某一件事的牛角尖，那么在他以后静心修炼的时候，最容易反复地想到这个问题，越急越想，越想越急，很容易会打破修炼状态。一次两次并没有什么，但次数多的话，这个人就很难再进入修炼状态，以至于到最后妄念具起，很有可能还会落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看墨凡此时的样子，还只是刚刚埋下了这个问题种子，并没有发展成心结，可是如果按他刚才的心情一直思索这个问题的话，滋生心魔也是迟早的事！而她上官颖能做的事就只有先将墨凡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移开，等到他心神稳定之后再让他自己去思索这个问题。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许系铃人，墨凡的问题也只能他自己解决，她也没法再帮他什么。但是她相信，到墨凡灵台清明的时候，他再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的话，一定会轻松破去这个心结的！ 所以她刚才才会跟墨凡斗气，并且见转移了墨凡的注意力后快速和好，要不然平时的她，怎么说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呢！况且如果她真生气的话，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就消气？翻脸比翻书还快，绝对不是她上官颖的作风；只占便宜不吃亏，今日有仇一定报，这才是她的硬道理！ 墨凡也是过了一会冷静下来的时候才想明白了这些，虽然嘴上不说，但经过这件事后，确实让他重新认识了上官颖，确实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呢！ 而且也正是这件事，才让墨凡把上官颖真正看成了可以一条道走到黑的朋友！因为小事有的时候才最见人格。从这件事上，墨凡就能看出上官颖绝对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朋友二字，说起来虽然容易，做得到却难。墨凡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是朋友，他也从来没有过朋友，因为他只认识云影一个人，而且云影又是他的亲人。 但是他也好好地活了下来，所以朋友这两个字在墨凡看来，绝不是必须要有很多，要满天下的才行！而是只需要有三两个交心的，能互相依靠的，这就足以了。毕竟没有朋友他都骄傲地活了这么多年！所以墨凡对朋友二字的定义，是很真的，也可以说是很苛刻的吧。 天下之大，有难了朋友来帮！不管身在哪里，多遥远的距离，互相之间一句话、一个字，倾家荡产也要来！来了绝不整那有的没的，先浮三大白，一醉休个不停再说！凡尘琐事，醒后再论。这样的，才叫作朋友。深交的或不深交的，心里知道也就好了，倒也没必要将朋友二字整日挂在嘴边。 上官颖想了想之后对墨凡说道：“其实定点传送这种能力稍微上得了台面点的家族都知道怎么做，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只需要来过大陆的老一辈人在大陆上留下的那些空间印记，搜索到之后，家族里的长辈凭借他们的隐藏在血脉中的感应能力，建立一座能够定位并且具有单方面强制传送能力的大型传送阵就可以了。” “呃，那个，我问一下哈，”墨凡很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问下来了，“什么是空间印记啊？” 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个知识分子的他，饶是素来老脸很厚，此刻也不禁有些脸上发热，最悲催的是自己还是一个修空间的人！虽然这种不好意思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那是一个人在空间存在过的证明，能力越强的人留下的印记越明显，同理也是，越厉害的人越能察觉到这种空间印记。但是不管多么厉害的人，也不能强行拘来那些非自己宗族长辈的印记，只有具有相同血脉者才能够呼唤到这种空间印记。” “修虚空的人也不行吗？” “理论上是不行的。因为还没有人能达到那么高的空间感知，而且还必须有极高的元素亲和力。” 墨凡在心里‘嘿嘿’的笑着，想着哪天自己一定要试试，要是连他这等天才如果都不行的话，那想来是没有人可以的了！而且万一成功的话，收获一个空间印记就能带给他许多难以想象的好处。 上官颖见墨凡又莫名地傻笑起来，不由得有些担心，伸出葱白一般的手指在墨凡的眼前晃了一晃，没有想到被对方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你...你做什么？”上官颖顿时慌张起来，脸色不可控制般唰的红了，有如被鸡蛋炒过的西红柿一样，色泽鲜嫩，令墨凡食指大动。 “没什么，小丫头~！”他轻轻握了下手中的柔荑，便慢漫松开手，一跃跳上了身旁的大树，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夜色和天末的几朵红霞，眼中亮起了几许不一样的光彩。 大陆，看起来果然很大呢。 上官颖一剑将冲着自己飞过来的倒霉的象鹰兽劈成了两半，微微抬起头看向墨凡，忽然见对方神色庄重，身体散发出一圈圈的乳白光晕，竟是顷刻间有所感悟，进入了顿悟的玄妙状态。 她心里一喜，赶忙将精神力大量外放，搜索周围有没有可疑之物，以免不小心之下被对方打破了墨凡的机遇。 第192章 亚拉斯特尔大森林 一探索不要紧，上官颖着实吃了一惊，刚才跑的迅速，没有发觉到什么，现在看来应该应该已经进入森林外围了，毒虫异物数目众多，东南方向甚至还有几只出来觅食的一阶魔兽。 大陆之上，魔兽共分为一到九阶，每一阶又分为上中下三级。因为进阶的不易，所以大多数魔兽都比同等级的人类厉害许多，而且几乎所有魔兽的身体都强悍无比，极少数魔兽还能拥有自己的天赋技能。当然这种魔兽比较稀少，一般见到的话大多数人都会尽量捕捉。所以野生的天赋魔兽越来越稀少。 所有人类的修炼者天生都拥有一个宠物空间，里面可以安置最多三只宠物。如果宠物得当的话，将会是主人身边的极大助力。 大陆上也有专门的召唤师和驯兽师这种职业，召唤师不单可以从天地间呼唤各种元素，召唤出许多强力伙伴，还可以拥有至少十个以上的宠物数量，如果天赋强大或者有大机遇的话，甚至可以拥有成百上千的宠物大军。 想象一下漫山遍野的强力魔兽一齐冲锋的样子，多兵种的配合，海陆空的三线作战，强力的远程攻击，几乎可以说所向披靡了。 但是大多数召唤师的体质都非常的薄弱，甚至比一般法师或者牧师还要脆弱，一旦被近身的话，基本上就可以被判定为死亡了。 与之相比，驯兽师则好了许多，他们不单拥有强健的可以比拟战士的体魄，还能大量驯服魔兽，和召唤师一样都是大规模作战中必不可少的兵种。 大陆之上人类驳杂，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人都会有等级和职业，有相关的职业技能和职业学校。但是有些人则只拥有职业没有等级，或者只有等级而没有职业，也有一部分人既没有职业也没有等级，有自己独特的修炼模式。 一般而言，这几类人都有出现绝顶强者的可能性，历史的证明是虽然比众不同，但似乎既有职业又有等级的人和其余的人所出现的强者比例差不多。 也就是说职业或者等级不明的人群中，出现强者的几率要更大一些！ 一个水冲击术将快要到墨凡身边的七环蛇打飞后，上官颖擦了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双手一掣，将随身携带的两把龙泉剑都抽了出来，银光耀眼，折射着慑人的光辉。 这是她第一次在大陆上将两把剑都抽出来。 双手握剑的上官颖别有一番飒爽滋味，她双剑并置，结一个法印，召唤出了在家里时候签订的两只魔兽。 虽然实力都被压制到了一阶高级，但是强力种族的天赋还是使得它们战力强悍。两只魔兽中一只是天生五阶的魔兽潘多拉雪鹰，成年后甚至可以达到八阶中级。这种魔兽特点是身体坚实，极度敏捷，拥有同阶魔兽中几乎最快的速度。天赋是异域降临，召唤出一个领域空间，对友方人员进行敏捷加成，效果随等级而定，而且最厉害的是这种加成可以叠加其他辅助性领域。 另一只宠物魔兽看似作用不如潘多拉雪鹰，但在难缠方面更有过之，是一种名为雷貂的魔兽。这种魔兽初生只有二阶，并不算强大，甚至是许多同阶魔兽的猎食对象，但是每升一阶的话这家伙的能力就有超越几乎所有魔兽的极大的提升。 上官颖的雷貂原本已经达到了六阶下级，莫说在同阶里面难逢敌手，就是一般的七阶下级魔兽也少有能和它相拮抗的。因为这种魔兽是雷系元素的宠儿。 但也正因为此，没有成长起来的雷貂几乎是一块会走的唐僧肉。不具有雷属性的魔兽吃了雷貂之后，力量中会自带上一层雷系的暴烈，而雷系魔兽吃了雷貂之后，好处更大，甚至可以达到脱胎换骨的境地。不单可以大大增加对雷属性的掌控能力，还可以对驳杂的雷系力量进行净化，生成纯度极高的雷元素。战力一下就可以提升好几个百分点。 不作为常有属性的雷系力量本身并不在五行灵力之中，没有构成天地的那种奇妙力量，但是要说在暴烈性方面，雷属性认第二，没有谁敢认第一。 因为雷貂这种生物极其稀少，又极难成长，所以成年后才会拥有巨大的力量，要不然能进化到高阶的魔兽谁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有越阶挑战的可能性。 雷貂本来是从不会出现一阶这种情况的，因为这样的他们太弱了，连普通的野兽都打不过，更不要提魔兽了，根本没有进阶的可能。但来到大陆之后，雷貂竟然被规则压制成了一阶魔兽，然而规则是绝对公正的，虽然它有些死脑筋。在剥夺了雷貂二阶的等级之后，为了保证它和以前一样拥有同等几率的进阶可能性，天道的规则竟赋予了雷貂一些新的能力，使它发生了奇特的异变！ 明眼人都知道，等阶并不重要，因为是花些时间就可以练上去的，然而天赋却是不可改变的，简而言之，雷貂这次赚大发了！ 上官颖看着浑身紫色，电弧在身体表面不断流转的雷貂，心里吃了一惊，也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机遇，何况墨凡正处在顿悟之中，身体会自发散出空间奥义，被雷貂吸收后有百利而无一害，这两者结合之下，再加上雷貂本身强悍的资质，说不定将会有幸出现一只史上绝无仅有的变态魔兽！ 毕竟这些都是绝对可遇而不可求的奇迹，很难想象还有哪只魔兽可以这么幸运。 在刚才的战斗中，上官颖已经知道了墨凡的属性，但是并没有好奇地追问他，因为这属于每个人的禁忌，和两个人之间熟悉程度没有关系，如果对方想说的话，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从这方面而说，上官颖确实是一个有分寸的女孩。 此刻情况却不容乐观，她已经战斗了近一刻钟，然而来犯的魔兽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大，迫不得已之下她才使用二刀流，并且召唤出召唤兽来协助自己。 但是她也没有想到如此一来，墨凡和小貂几乎形成了元素交流，对魔兽的吸引力可谓更加大了！ 富贵险中求，一分危险一分机遇，上官颖咬咬牙，就算拼了一身伤也绝不能让他们的奇妙状态被打断！ 幸好还有潘多拉雪鹰，虽然只有一阶高级的它，却已经拥有了变态的异域降临这个领域增幅，再配合上自身的战斗本能和经验，即使面临一只三阶低级的魔兽此刻也不必惧怕对方。 这可以说是极大的助力！ 上官颖剑花乱舞，身形飘渺中透着一股暴烈气息，将来犯的魔兽一一斩在剑下。 她嫩黄轻衫辗转腾挪，本来明明是一场杀戮的盛宴，却在这美妙女子的面前变成了一次表演，一个大多数人一生只能看见一次的舞蹈。 与君相别离，归期未可期！ ———————————————— 森林的另一个地方中，妖娆女子刚刚驯化了那头三阶中级魔兽血灵巨狮。 在森林中带着泥土气息的柔软风中，这个女子慢慢起身，摸了摸身旁变成缩小状态，宛如小猫一般的巨狮，脸上带出了少有的纯真笑意。 分明是极美的，两个小小的梨涡调皮地随着眼神的波动而一抖一抖的，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了里面洁白的贝齿。她的眼神还是那么的亮，有如浩瀚烟波之中带着一丝飘渺的雨意，令人望去一眼便如饮了壶经年陈酿般，登时醉倒也无丝毫怨意。 长相妖艳的她这一刻好像洗尽铅华的美玉，身上散发着说不出的空濛味道，真有如陶醉在凡尘中的仙子。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应该就是形容如此女子了。 红莲本有些狠厉的目光随着这动人的一笑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和那个纯真女孩一同在师门中修炼的日子了。 那时的日子真快乐啊，她不由得怀念起来。 那才是她们真正的师门。 心情虽归于平静，然而心里面对那亵渎了三师姐男子的恨意非但不减，反又增加到了一种近乎变态的执着程度。 她决不允许有任何亵渎过三师姐的人活在这世上！ 多少年了，没有再这样笑过。许欣的心里忽然有几许落寞意味，她真名叫许欣，但大多数人更喜欢称呼她的外号，那就是——妖姬许欣。 看似差别不大的称呼，却代表了两类人对她截然不同的看法。 一种是令人敬而远之的狠辣，另一种是天真无邪的朴素，然而这两种性格都是她，只是现在她也分不清它们之间的界限了。 从来也没有人知道过在这两个称呼的转变上，她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又丢掉了多少的曾经她视若生命的东西。 那些本来想要守护一生的存在，如今看来，似乎只能在不经意间才会稍稍显露了。 时光对于命运，总是有着太多的嘲讽啊！ 第193章 影之队 许欣再一次摸了摸小狮子圆滚滚的脑袋，一抹冷艳重又附在了她绝美的脸庞上，她素手轻挥，指向了一个方向，对身旁胖女人说到：“你动用影杀令，让第三小队的影卫全部往这个方向前进，务必生擒刚才的两人，记住，男的一定要活的！” “是，小...三师姐！”红莲在心底里轻轻地叹了一下，最终将所有的情感都压抑到了心底最深处。 “另外，从最近鹰眼传来的消息看，龙宫的人似乎也快要到森林了，让三队的影卫多多小心一些，最好能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多狙杀掉对方的一些主要人物。” “是！”胖女人斩钉截铁地应道，然后她脸上竟浮现了一抹极为罕见的犹豫，这是很不常见的，她有些怯怯地说道：“二师哥他，他好像也已经混入龙宫了，就是这次亚拉斯特尔森林龙宫战略属的负责人。” 女子闻听这话后脸色突然一怔，随即目光一寒，嘴角竟带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冷笑，“他来才好，这次我们掌握的所有地图变幻的星象坐标几乎都指向森林最深处，连天罡钥匙都难得的出现了三分之一，可见有大法器即将出世，看现在的动静至少也是伪圣器级别以上的，有他在的话我们夺得宝物的几率也会大上许多。” “但二师哥他知道了你的事后，一定会把那墨发小子撕成碎片的。” 许欣身体似乎抖了一下，仿佛想到那个男孩都会有莫名的情感，然而她只是淡淡开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君子行事，玉韫珠藏；与其曲谨，不若疏狂。我相信我的先天伴侣总不会是个失败者的。” 红莲点头，举起了右手，显露出原本隐在袖中的影杀令，只见一片光晕闪过之后，令人很难注意到的黑气快速沿着森林里的阴影悄悄四散而去。 —————————————— 亚拉斯特尔森林的另一处，几乎已经到达森林的最深处的地方，这里罕无人迹，这时有一个只影的蓝袍男子站在树旁的小石头上，看了看身下已经死去多时的一条安谷巨蟒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森林，现在看的话好像也不过如此嘛！” 蓝袍男子极为英俊的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站立之间给人一种邻家大哥哥和英国绅士综合体的感觉，身上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魅力和可爱。 这种人好像生来就是女孩的杀手，很难从他身上找到一丝的缺点。 然而男子这时语气却狂傲起来，令脖子左侧的那条伤疤都更加明显地显露了出来。稍稍注视着那道伤疤，便会发现有从骨子里露出的睥睨天下的气势在其中滋生，澎湃，以至于伤疤非但没有影响他的英俊和朝气，反而还增添了一份不羁的豪放。 如此矛盾的个体竟完美地行走在人世间，还具有几乎令所有人都望而生畏的力量，无论是在谁看来，这位天鹰阁的二师兄，都毫无疑问地拥有着绝对足以自傲的资格。 即使是在那位素来神秘和妖艳的三师姐妖姬面前。 “许欣，擦干脖子等着我去亲吻它吧！这一次的话，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挡我的！” 蓝袍男子一拂袖，脸庞上又习惯性地挂上了人畜无害的微笑。 ----------------------- 上官颖双剑在手，死死地盯着对面一只摩多巨蜥，这种生物是二阶中级的，本身的实力并不强大，最厉害的不过就是坚硬的身体和强横的爆发力而已。 面对这种不会魔法没有天赋技能的魔兽，几乎来上一百只上官颖也不会惧怕。 但是熟悉大陆魔兽志的人都知道，这家伙是大量群居生活的，从不单独行动。一旦身旁出现一只摩多巨蜥，那么就可以说明你已经被至少三百头以上的这种二阶魔兽盯上了，甚至还会面对一头三阶低级的摩多巨蜥王！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尤其是眼下境地的上官颖。 她握剑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以至于汗水顺着她嫩白的手指一滴滴流到了地上，然而她站立的姿势一变未变，依然是那么飒爽的模样。 她在心里发誓，绝对不会让任何生物扰乱墨凡和小貂之间的元素交流，这时的他们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既然墨凡能进入顿悟状态，那就说明他对自己是完全信任的，上官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面是很有些感动的。 “哼，”女孩冷哼一声，嫩黄裙衫无风自动，强烈的灵压激荡的身旁的树木都一阵阵飘摇，左手龙泉剑剑蓝光大显，水元素整装待发；右手剑红光耀目，火元素枕戈待旦！ 我要飞，这是誓言！我要战斗，任君选择！ 睁开眼看看我是如何保护你的吧，墨凡！ 上官颖经脉巨震，两条截然不同的元素流在身体内快速游走，一水一火，眨眼间已运行了数个小周天。 火舞，端坐于冰天之剑！ 随着名字的吐出，两把龙泉剑瞬间散发出极为耀眼的光芒，上官颖整个人都看不真实，仿佛蓝红两色闪耀的地方，女孩背上竟生出了一对天使的翅膀。 一面是大海般的深蓝色，一面是赤练般的血红色。 妖艳而强横！ 摩多巨蜥群显然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们的王一阵嘶吼，压下了族群中不安的情绪，随即在离上官颖不远的阴影处，一只一只的摩多巨蜥爬了出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围成了一个圆将上官颖等人包围住了！ 擒贼先擒王！上官颖显然知晓这个道理。 她背后的翅膀一震，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似乎直接跨越了时空的距离，一下子闪到了摩多巨蜥王的身前。 不顾对方眼里的惊惧，上官颖猛地一挥右手手中的火剑，一道火练凭空出现，狠狠地砸向了面前的魔兽。 那摩多巨蜥王一声长嘶，喷出一口腐蚀性的毒雾，竟将那不可一世的火炼挡了下来。 这显然在上官颖的预料之中，她左手巨大的冰剑使劲向前突刺，一下刺入了那条正和绿色毒雾纠缠的火炼。 漫天呼啸在那一霎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一条蓝红双色的巨龙彷如浴火重生一般咆哮着从绿雾中飞了出来。 不过那绿雾显然也不是凡品，巨龙原本是玄黑色的双眼此时也带上了一抹莹然的绿意，就如暗夜中幽森的狼眼一般！ 吼！ 巨龙仰天长啸，一股有如实质的龙威滚滚四散。接触到龙威的摩多巨蜥浑身颤抖，似乎想抵抗着什么，但根本没有作用，一只只抽搐着趴在了地上，满口白沫，只有那只稍大的摩多巨蜥王还在苦苦挣扎，不过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倒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面对着最纯正的龙威，这种下等蜥蜴是绝无反抗的可能性的。 就在蓝红巨龙一个俯冲将要终结摩多巨蜥王生命的时候，一个有如实质的黑盾凭空闪现，挡在了巨龙前进的路上。 一声巨响中二者撞在了一起，就像火星撞上了地球一般，四周围所有的巨树摧枯拉朽地飞了出去，皮糙肉厚的摩多巨蜥也都被荡飞了出去，原本茂盛的森林在转眼之间竟然变成了一片空旷的平地！ 除了墨凡和小貂所在那棵树被上官颖的防护罩保护起来之外，四周竟是一片荒芜。 上官颖眉头紧皱，不明白是什么人在阻拦自己。有这等实力的人是必然不会轻易放弃的。既然对方已经出手显露身形了，那么不达目的的话，一定会更加大力攻击自己的。 巨龙根本不考虑这些，它只知道有人坏了它的好事，生性高傲而火爆的它们容不得任何生物挑衅！ 一次攻击被阻，巨龙的蓝红双翅猛地展开，强有力的龙尾一个摆身甩向了那只匍匐在地的摩多蜥蜴王。 “朋友，在下眼前实在需要这头蜥蜴，可否手下留情让给小子？如果可以的话实在感激不尽，我可以帮你们守护那位修炼中的朋友。” 上官颖瞳孔微凝，看着那个从阴影中探出一只手，食指慢漫点向蜥蜴王的黑衣男子。 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连实力也感觉不出来，那只手看似缓慢却根本没有阻拦的点向了大蜥蜴。 这许多的不可思议让上官颖都不得不侧目思索来人的实力，最终终于下定决心，决定赌一把相信这个男人。 因为她混合着龙威的灵识全开之下，忽然发现了许多若有若无的晦涩气息！ 这种味道，是天鹰阁的影卫所独有的！ 上官颖一个脑袋两个大，她一个漂亮的小女生，竟然在这里打打杀杀的，还要面对这么多的强敌，真是连带着她的鼻子都跟着不爽起来。 于是她不爽之下，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却把对面的黑衣男子吓了一跳，手都似乎抖了一下。上官颖忽然想到如果打喷嚏的话，那是有人在想她的征兆！ 她赶忙回头看向墨凡，却发现后者还是一脸淡然地在进行着自我的顿悟。 唉，白激动了！ “对面那个，你说话算话哈！” 上官颖一句话说完，身影猛地消失，努力注视之下才可发现她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扑向了那些传说中从来不会失手的影卫。 第194章 帮手 但是上官颖显然没有完全相信黑衣人的话，还是将蓝红巨龙留在了墨凡的身边，相信凭借它的实力和那道坚固的防御罩，短时间之内绝对不可能被人干扰到墨凡。 那黑衣人如愿捕获了蜥蜴王之后，显然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威武的上官颖大人对他的震慑力也是不小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收了好处就不能不办事了啊。”黑衣人咧嘴一笑，随手一巴掌呼向了身旁的虚空，看似随性而至的一掌竟一下将一个原本隐藏在空间中的影卫扇飞了不知多远，撞断了不知多少老木。 “唉，罪孽罪孽，阿米豆腐！” “现出原形吧，佛门真元，现！”黑衣人手捻佛珠，一声低喝，原本空旷的场地中竟忽然多出了百余人。 “杀！”一声低沉的嘶吼响起，被识破身形的影卫三队迅速而有序地换位，摆成了七人一组的阵势，四组冲向了黑衣人，四组冲向了上官颖，两组拦住巨龙，两组留下警戒，其余人则直接冲向了墨凡。 “哪能让你这么容易！”上官颖一个低哨，天空忽然飘起了雪，漫天飞舞的雪花忽上忽下，随意翻飞，一只硕大的白色雄鹰猛地从高空中穿越雪花，俯冲了下来。 这是潘多拉雪鹰的第二个技能，冰天雪地！变大了五倍的它足有蓝红巨龙那般庞大，此时高屋建瓴地俯冲而下，威势一时无两！ 雪鹰深明以快打快的战略手段，打的影卫一个措手不及，上官颖的困境顿解。女孩抓住时机，立刻双手轮舞起来，频率快得令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楚她在做什么。 这是将要释放大招的前奏！ 动作愈发快了，残影越来越多，然而就在那极快而又极慢的一个临界点，整个世界都好像忽然凝固了。 斩！百千冰雨！ 一声娇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范围的技能就是非同凡响，随着这声娇喝，整个天气都变得阴沉起来，一个巨大的乌云暴风眼平铺在天地之间，无数道一人多粗的冰锥从中漫无边际地射了下来。 影卫队长眼神一凝，带着原本攻向墨凡的人立即升空，以阻挡砸落下来的冰锥。这时他也发现了，如果不先干掉上官颖的话，是很难活捉墨凡的。 必须要快，一旦等那个男人醒来的话，局势将更加难以控制！影卫队长在心里暗暗想到。 该死的，红莲的情报根本就是错误的！ 如若不是过于离谱的错误，他们的实力绝对是可以抹杀一切差距的。一念想到这个，影卫队长甚至怀疑起红莲的居心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为了振奋士气，他必须做点什么！身形一晃，影卫队长一人冲在最前面，双手托天，从灵魂中嘶喊道： “天赋，塔之附身！” 一个模糊的虚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看着不远处黑雾缭绕的那个男子，上官颖面色一寒，她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会遇见‘天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影卫队长竟然是从天赋界面走出来的人物！ 看来天鹰阁这些年似乎很有作为啊！ 不过上官颖却也不惧对方，天赋界面的人强在所谓变幻莫测的天赋上，而身处在上等界面中自小被大家族倾心培养的她们，则更多地拥有资源、人力和高等技能！ “那么，就让我来演一出火和冰的盛宴吧！”上官颖低声呢喃。 她双手平伸到胸前，两把剑交错在一起，组成一个十字模样。 一道耀眼的火光飘飘摇摇地同时从两把剑上亮了起来，看似不稳定的火身遇风便涨，越烧越大，眨眼间覆盖住了上官颖整个身体，并且有向外扩散的迹象。就在人们担心这火不知会烧到何处为止时，熊熊燃烧的火焰猛地凝固，紧接着便如退潮一般急速落入剑尖，银光闪耀之中，一抹仿佛从地狱升起的火苗幽幽然出现在人世间。 那是一抹连目光都可以燃烧掉的火苗。 斩！百千火狱！ 一声喝出，上官颖小脸一白，显然连续释放这种等级的大招连她也颇有些吃不消。但是换来的回报也是明显的。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地面上整个变成了火的炼狱，一个个硕大的火巨人从地底升出。望着他们足有三米多高的身躯和狰狞的面容，影卫队长的心不由得寒了起来。 只见火巨人双拳一砸，冲向了眼前的敌人。 当火和冰初相遇时，没有人知道爱和恨的缠绵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 但上官颖一直都知道！ 她用秀白的柔荑轻捋了下微显凌乱的青丝，一双秋水眸顾盼流转，连眉黛上的青山都隐约妩媚了起来。 不意春山下，还映秋水否？ 那盛开如花的女孩淡淡张口：“冰火，一重阙！” 天地，猛然间暗了下来。 如斯美景，不知可堪情怀？ 仰头望着如乳燕归巢般飘落而下的冰锥，火巨人空洞的双眼中竟罕见地出现了一抹柔情，他张开双臂，放弃了一切，无论身边的敌人怎么劈砍，都丝毫动摇不了他这个姿势。 他没有心，这一刻却听到了，是爱人在呼唤他。 就在飘零而下的冰锥一个个融入了火巨人的身体后，他们身上原本是红色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深蓝色转变，不一会竟然都变成了冒着寒气的森白火焰，彷如有灵性一般在微微跳动。 这种奇异的变化足已显现出火焰威力的变化。变身后的火巨人速度变得敏捷了许多，力量也得到大幅度的增强，攻击明显变得犀利许多，同时还带有快速冻结和不灭灼烧两个属性。 这两个属性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而是在被新生火巨人攻击到的一刹那，体内的机能就开始快速冻结，而几乎与此同时，那些被冻结的地方就开始受到不灭灼烧的侵袭。 经过冰火的摧残之后没有哪个部位还能正常工作，而且这种侵袭的速度是越来越快的，一开始还会被敌人身体内的力量所阻挡，但是伴随时间的推移，敌人被破坏的地方越来越多，他们体内的力量就越难组织起强力的反抗，侵袭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敌人也会越来越无力。 这竟是一个带有完美破坏力的良性循环！ 影卫队长一拳穿透一个火巨人的胸膛之后发现，如果仅是攻击强悍还没有什么，然而最可怕的是，这种火巨人居然拥有极强的魔法免疫能力，并且脑袋里的内核才是他们生命的核心，这意味着只有脑袋里面的内核被完全摧毁后这种可怕的生物才会消失，否则不论多重的伤都可以立即复原，拥有着极为令人惊羡的再生能力。 面对一个这样难缠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同时面对成千上万个这样的敌人！数量上的碾压和只有硬碰硬才能摧毁的属性，使得几乎所有面对他们的人都为之头疼！ 果然，无往不利的影卫在面对眼前这种棘手的场面时也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最强的地方本来在于隐匿身形对目标进行暗杀，可是对方有着破解隐身的方法，逼迫他们不得不现身对战，这本来已经是杀手的大不利，此时又面对着这样的强敌，饶是意志坚强的他们心里也都萌生了一丝退意。 影卫队长也知道眼前情况对己方确实不利，但是如果这一次放弃了的话，那么以后再次面对这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就将再也没有成功的机会！而且影卫之名，是不能有失手的，素来只有战死的，绝对没有逃跑的！ 一念及此，影卫队长怒吼一声，下定了鱼死网破的决心，开口大喊道：“影卫三队，破釜沉舟！”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代表的是必死的决心和必胜的信念。 他看去是那么坚决，以至于素常面瘫的脸上也带出了几分悲壮色彩，一时间影卫三队各个队员都沉静起来，不要命一般攻向了眼前的敌人。 只有通晓了眼前所面临的困难，才能更好地爆发出应有的实力！ 他们的战斗力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凝聚。然而环境终究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伴随着火巨人的铿锵拳声和上官颖与黑衣人的刀起剑落，一个个人头飞了出去，原本显得鲜活的生命最终落幕，埋在了这片大好山河之中。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历史有谁说的对呢，好似终究都是一些杀人者而已。 然而终归是有不同的，上官颖心里想到。 我执道义之刃，杀我心中之邪，以为成仁。因之可说，所谓义理即我身在！ 眼下终于可以放松放松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了，上官颖有些疲惫地想到，既然自己已经召唤出来了火巨人，相信也不会再有什么人能找墨凡的茬了，真是的，怎么看墨凡这小子遇上本大姑娘都可以说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偏偏某人不自知！ 蓝红翅膀轻震，女孩飘到了墨凡所在的那棵树旁，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枝杈上，瞪着一双美目看向黑衣人和影卫队长一对一的单挑。 第195章 猖狂的墨发召唤师 “恩，这黑衣家伙的实力确实不弱，居然徒手和天赋者打成了一团。不过看样子这家伙的天赋也就是下等级别，根本没有什么厉害的嘛。” “哎呦，黑衣人这一脚确实厉害，就是准头差了点。” 忽然之间，正在打斗的黑衣人一顿，他自身拥有一件特殊的法宝可以增强灵识的探测能力，他感觉到有人来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主动现出行迹的。也就是说，对方早就来了，并且观察了他和那个女孩很久，现在才决定露面。 如果不是刻意放出气息的话，自己竟然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真是可怕！ 果然，一个飘渺的男声响起，黑衣人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吃了一惊，连带着动作都慢了半拍。“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敢阻挡影卫行事，原来是五行盟主的二小姐和天山的林胖子啊，失敬失敬了，不过眼看着作为他们主人的我都已经来了，你们还不收手，那怎么着也要向两位讨一个说法了！” 温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让人感觉不到说话者所在的方位，分明听起来是有些温柔的语气，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阴仄仄的，让人打心眼里反胃。上官颖听到之后，心里面顿时充满了不适之感，就好像听到了粉笔画在黑板上的刺耳声音一般。 女孩这才发觉到，森林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鸟儿啼叫了，这本是极不正常的现象，然而刚才激战之下却也没有注意的到。 最后一个‘了’字刚一落下，一柄耀如秋水的剑忽然出现，竟已然横在了上官颖的面前，顺着提剑的手往上看，是一个极其帅气的男孩面庞，一身蓝袍罩着他修长的身材，蓬松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散在脑后，五官精致，双目深邃，两道剑眉微微地皱着，显示出它们的主人稍有些不悦的心情，谁见了似乎都要生出一抹怜惜之意。 真是一个比女子还漂亮的男人！ 看着近在眼前的长剑，上官颖临危不乱，顾不得恢复刚才轮番大战所消耗的力气，右手龙泉剑笔直刺出，直取来人喉头，同时左手轻震，布下了一道道水火双盾防御，眼前已在墨凡的身旁，说什么却也不能再退了！无论有什么攻击，她都只能硬抗，只要拖延住一时三分，巨龙和潘多拉雪鹰就会帮她解决掉眼前的困境的，到时候再拉开距离的话，在火巨人的协助之下即使来人再强也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蓝袍男子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妙了，妙到让人心惊胆寒，在蓝红巨龙和潘多拉雪鹰的嘶吼声中，在火巨人睚眦欲裂地注视下，在黑衣人犹豫的目光中，那一抹比星辰还亮的剑光带起滔滔剑势，彷如从天外刺来，毫无停顿地越过了上官颖布下的层层防御，刺向了女孩复杂而又带些失落的眼眸。 着实想不到呢，这一辈子这么快就要落幕了啊，真的是很不甘，如果不是连番大战，如果不是趁着这时机对方隐匿在一旁参透了她的剑意，如果墨凡可以早些醒来...... 然而，确实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幻想终究只是一个绝望女孩最后的哀求。 但是就在女孩伤心地闭上眼睛这一刻，两只手指缓缓地探了出来，仿佛那些在悠悠岁月中也不曾忘却的姿势，这一刻带着无边的伤感，从不知名的虚空里，终于走了出来。 一股荒古的气息渐渐充斥在天地之间。 那两根手指只是轻轻地一弹之下，激越的剑音瞬间大作，秋水长剑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后发出了求救般的哀鸣。 看着对面脸如桃花般的男子，一个颇有些沙哑的破锣嗓音响了起来，毫不客气地自恋道：“我说你小子没事装什么逼，你长得虽然不错，但是有少爷我俊吗？” “声音听着还过得去，但是有我这充满磁性的嗓子好吗，什么都不如我，大白天就敢来抢劳资女人的命？” “要是不想活的话我替你收下了！” 一缕缕墨发扫在了上官颖的脸上，很有些痒痒的，她怀着不能相信的希望睁开双眼，第一眼就看到了立在自己身前的那个少年，那个最后呼喊了百遍的身影。 顺着阳光，扑面打来！ 有些熟悉的声音中多了一份狂傲和隐忍不发的怒气，是他终于回来了呢，上官颖默默想到，但是没想到还是这么一副贱贱的样子啊，不过这会儿看起来还挺帅气的！ 可惜这怒气若是为我生的该有多好，但想来也是嫉妒那蓝袍男子吧，不过谁是你的女人啊，姐姐要是听到这话可是一定会杀了你的！ 但女孩心里忽然不想把这句话告诉姐姐了，就当做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小秘密吧。 少年慢慢回头，露出一副灿烂笑容，看着女孩微红的双眼柔声道：“丫头，谁欺负你了快和哥说，我保证让他给咱道歉！” “碰”的一脚，不可置信的墨凡老腰受到了致命的一击，装逼的姿势瞬间被破坏。被一脚踢飞的他稳定之后一边一手抚腰，一边检查着腰间的伤势，良久之后得出万般不忍的结论，完了，老腰这次居然内伤了！ 欲哭无泪！ “谁是你妹？”森寒的声音从女孩牙间磨了出来。 “上官颖，我再次严肃地告诉你，不对，是第一次严肃地告诉你，男人的腰是绝对不能乱碰的！你怎么跟那个小妞一个脾性啊！” 那个小妞，自然指的就是田陌了！ 不知名的地方中，双马尾女孩忽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吓得周围一干人马大惊失色。 “二位，打情骂俏也该结束了吧。”从来没有被人忽略过的天鹰阁二阁主易山笑眯眯地开口说道，他的声音还是如刚才一般无二，暖暖的，听不出有丝毫动怒的意味。 “喂，这笑面虎是谁？”墨凡转头问上官颖，“对了，还有那个那边那个肥不啦叽的黑衣胖子又是谁？怎么一会不见就这么多人了呢！” 上官颖一头黑线，无奈说道：“蓝袍那个是天鹰阁的二师兄，二阁主易山，就是那个三师姐的二师哥。那个黑衣人刚才被易山称作天山的林胖子，反正林胖子我没听说过，天山却是人世间一等大的门派，号称三千界内最为神秘的修真门派。实力不详，想来并不好惹。” 从上官颖口中说出不好惹的人，绝对不是易与之辈。 墨凡眯着眼，拍了拍刚刚苏醒的脑袋，又顺带着偷偷揉了揉腰，好一会才弄明白了众人关系。 他笑着看向易山，开口道：“你是许欣的师兄啊，那总归是有点缘分的，今天就不宰你小子，给我家丫头道个歉就可以走了。胖子，你也把那黑袍脱下来吧，本身长得挺帅，非弄个空间衣服来遮掩身形，胖怎么了，多可爱啊！” “呵呵，阁下莫非说笑不成？杀了我门下的影卫不留下点什么的人可还没有出生呢！” 墨凡脸色一寒，道：“这么说的话你是给脸不要脸了？” “......”莫说天鹰阁易山，便是上官颖都和林胖子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后者，嘴巴瞬间张大了三分。 这墨发小哥可以看出自己衣服的奥秘，从那一指的力量中也可以看出绝对不是个草包，对方还能引发那么强烈的天地共鸣，不应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啊。这等天纵的奇才一定知道我们的背景，还敢这么狂妄，难道...难道是那些荒古老家伙们培养出来的后辈？是了，这么高的空间资质，一定是了。我的天呐，难道大陆十纪元一次的瀚海时代这就要在我们这一辈人的见证下开启了吗？ 不得不说，胖子确实很能联想，但还是很遗憾地联想到了一个错误的答案。不过他对墨凡的态度几乎立刻就亲近了起来，倒是歪打正着的一个强横助力。 易山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微微压制着勃然大怒的英俊脸庞，有如积蓄了几日雷电的阴云，酝酿着一场噬人的风暴。 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就是那位强大到绝无敌手的大师兄也没有这么做过，但对面那个人偏生就这么说了。而且对方还认识许欣，也敢叫出她的真名，这使得他怒火中烧。许欣无疑是他心中最深最深的禁肉！正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杀气一点点从易山眼眸中蔓延了出来，竟渐渐笼罩住整个天地。 莫说鸟儿不鸣，连天都阴沉了下来。 望着对方充满杀机的脸庞，墨凡的眼也眯了起来，他随手召唤出青龙戟，用双手握住了戟身。 单手和双手之间的区别，并不是一和二的不同，而是生与死的差异！ 没有人知道他双手握戟后的力量，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收下对方的人头，那他就不会再藏私，以免大意之下给对方一丁点逃跑的机会。 一个隐藏在暗中的对手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很厉害的对手！ 墨凡挺直脊背，好像即将迎接一个古老的仪式，充满着凝重：“天启之名，听我号令；地藏之位，尽从吾命！” 第196章 大虚空术 随着一阵古老语言的吟咏，大地和天空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好像一尊万古魔神苏醒一般，整个天地间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气势。 以我之名，呼唤尔等，大虚空召唤术！ 墨凡的古语刚落，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地响了起来，冲入眼帘的是一片人间地狱般的场景。 领域，天命虚空！ 一声叱呵落下，无尽的血海转眼翻腾起来，从中攀爬出一只只骨龙和通体灰黑色叫不上名字的巨蟒，可以停留的天空之中也站满了魔兽，入眼处一片血红和昏黑。 这是一个只有黑色和红色的世界！以至于那抹蓝色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胖子看着眼前灭世一般的景象吃了一惊，当看到遮天蔽日一般的魔兽时，愈发震惊起来，这还是一个人类所能拥有的战力吗？ “大地暴猿，泰坦巨兽，七穴灵蛇，”胖子一点一点叫出了他认识的魔兽，忽然看到左边天空中漂浮着两个如大象一般庞大的生物，惊讶道：“居然还有两只四阶魔兽，品种是地狱狮龙兽吗？真是厉害。” “不对，等等，等等！天呐，那边那一片黑不溜秋的该不会是已经消失百万年了的二翼堕天使吧！啊，那个，那个是科莫多战争巨兽是吗。” 当看到那只形如大象一般的庞然大物时，已然觉得自己看见什么都不会再吃惊的胖子语无伦次起来：“啊，我的天，这巨大的玩意儿是我们佛教看门圣兽谛听巨象吗？怎么变得像一只远古巨龙那么大啦！到底是吃了什么变异出来的？” 胖子一手捂头，发出了惨烈的哀鸣，好运为什么都让对面那墨发小子捞到了啊！ 天意待人不公啊，想我林大官人心地良善，处处不忘记做好人好事，却终究困于这几斤肥肉，始终减不下来，以至于至今无人青睐于我这块美玉，对面那小子又有何德何能，以至于又帅又能打，恨得我玻璃心都碎成渣了！ 唉，以往能打的人没劳资帅，比劳资帅的又没劳资能打，今天才算知道山外青山楼外青楼，能人背后有能人。 胖子泪眼朦胧，“现实告诉我们不能太装逼啊！”他一边惨烈地控诉天地不公，另一边却根本无人理他，墨凡和易山都在竭力地提升着各自气势，俱知道今天他们都遇上了难得的高手，稍有疏忽可能躺下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但是他们谁都有不能倒下的理由，又都有斩杀对方的信念，激烈的碰撞一触即发，在所难免！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一定会有一个人倒在这里的。就像两个拥有不同天赋的天赋者相遇的话，一定会有一个人倒下，而倒下那个人的天赋也将会被活着的那个人夺取并赋予他的一只召唤兽。 与强者战斗始终是增强实力的最好方法，只凭闭门修炼是绝对不够的。任何数据在实战面前都没有一点说服力！ 墨凡戟尖轻轻下压，一点一点露出了对方的蓝色长发，只是稍稍看见一层蓝光，他便停止大戟的移动，再不迟疑，脚下虚鸣声一响，整个人如出膛炮弹一般弹向了对方。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只是第一戟墨凡就将易山狠狠地扫了出去，成一道蓝线划破天空，直直地飞向那几名令胖子吃惊不已的两翼堕落天使。 打蛇随棍上，何况这本就是墨凡设计出来的有利局面！ 嗡。 一阵实质般的空气波纹从两翼堕天使振动的翅膀后面猛然发出，他们血红的双眼睁开，一股堕落神灵的威压散出，举起右手以迅雷之势掏向了易山的胸膛。 这一下要是打结实的话，易山不死也会掉层皮！ 但他是什么人，绝对不会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弱者，那样的话，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他是那个十五岁出道以来就征服整个修罗场的绝顶天才！古往今来，从没有人能做到像他这样深谙杀气，还能不为杀气所影响。 以杀气入道，他不是第一个，却是最强大的那个！如果说堕天使一族是杀戮的精灵的话，那他就是那个杀戮的王！ 庞大的杀气在易山身前凝结为一把实质的剑，巨大的剑刃凭空舞动，足有五米长的血色剑气凌空一挥，便一下斩断了号称坚硬无比的堕天使的手。 “怎么可能？那可是传说中只有仙器以上级别的武器才能斩断的存在啊！”墨凡眉头紧皱，吃了一惊。 “知道吗，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你以为只凭借这点杀气就可以影响我的心智吗？” “堕天使在我面前只有颤抖的份！” “给我破！” 易山大吼一声，一头长发狂舞起来，竟一下突破了墨凡的领域限制，恢复了深邃的海蓝色。 就在这时，墨凡冲到，亮银大戟凌空斩下，极高的速度带起一串空气的爆鸣声。 易山双手举过头顶，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戟，眼神中带出一抹自信意味。只见青龙戟快要砸到他头上三公分处之时，那双白嫩的手猛然合十，竟一下子抓住了墨凡全力的一击！ 易山趁此时机一脚上撩，踢向墨凡小腹处，却被正好赶来的上官颖一剑抵住。 小腿和龙泉剑的碰撞散出了丝丝火星，上官颖大力下压，蓝红双色一现而没，把这志在必得的一击挡了下来。 有了这宝贵的喘息时间，墨凡一脚侧踢向易山脑袋，攻敌所必救。 没想到易山避也不避，生生承受了墨凡势大力沉的一脚。 “哈哈，你们就这点能耐吗？我自三岁起横练肉体，如今早已臻至大成，虽然被大陆削弱，但也绝对不是你们这种儿戏一般的攻击能打破的！” 易山脸上阴郁神色一闪而过，左手发力，死死抓住青龙戟，同时右手成掌刀之势，砍向上官颖。 “你太得意了，我的魔兽难道都是看的吗？”墨凡长啸一声，唰的带着上官颖一闪而逝，遁到了远处。 吼，泰坦巨兽终于冲到了易山身前，这种皮糙肉厚的人型坦克近战起来威力无穷，它们的疯狂几乎令所有人类惧怕！ 但是易山显然不在此类，他的身体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居然比泰坦巨兽的蛮力还强，只见他们如野蛮人一般拳来掌往，过不片刻，竟是近战无敌的泰坦巨兽落入了下风。 当然这和等阶也有一定关系，但墨凡在心里又对易山的评估高了一点。 这样下去不行，他双唇微动，轻轻吐出四个字： “空间，禁锢！” 这种虚空术对修炼肉体的人影响是最小的，但是墨凡使出来的自然非同一般。 易山只感觉如在几万米的水下行动，强烈的重压之下，动作陡然便慢了几拍，渐渐落入下风，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泰坦巨兽围在中间一顿暴打。 上空是七穴灵蛇伺机偷袭，虽然咬不出他的血，毒素没法注入进去，但整个脑袋都被吞到蛇肚里的感觉显然不好受！ 而下方则更加强势，是数不清的黑色海蛇，一道道水系毒箭从他们嘴里喷出，无差别地轰击着他的脚部和腿部。 饶是以易山的强悍，面对这样的群殴也有些吃不消。那柄血红色的杀气巨剑又一次凝结出来，直直斩向泰坦巨猿。 这东西才是缠住他的最麻烦的玩意，只要劈出一个口子脱离出来，天空和海里的那些魔兽根本不堪一击！ 然而易山想的虽好，墨凡却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呆在一旁要闲出鸟来的大地暴猿一齐跳了起来，直接开启群体狂化，围住了那柄大剑战在一处。 哼，你小子刚才不是趁我家丫头气力不足偷袭得手的吗，现在也让你尝尝轮番大战的下场！ 墨凡阴阴地想到，这又不是正大光明的比武，不需要稳定双方关系，友好的合作和互惠互利，谁管他群殴还是车轮呢。 面对着无数海蛇的水箭，七穴灵蛇的钢牙，泰坦巨兽的拳头，两头四阶的地狱狮龙兽的偷袭和堕天使时不时的地狱射线，以及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突然砸下来的谛听巨象的大脚，易山怒了。 被折腾的灰头土脸的他根本没有受伤，但是体力却在一点点消耗，心理也一点点地变得狂躁起来。 虽说对方领域内的杀气对自己影响不大，但终归是有影响的，而且毕竟是在对方领域中，从那甚至可以从脚下的海里探出来砸向自己的大脚就可以看出来，对方可以完全地忽视空间、重力的规则。 “哼，雕虫小技，看我破了你这铜墙铁壁！”被激怒的易山显然动真格了。 “天赋，万剑化龙真诀！” 数不清的兵器出现在了墨凡的领域内，铺天盖地一般。看起来品阶并不高，但是这庞大的数量还是让人心惊胆颤！ “这难道是领域性的天赋？”上官颖吃惊地喊了出来，“墨凡小心，凡是领域性的天赋至少都是高阶天赋，一定会有另一个伴生的技能的！” 果然，上官颖话音未落，易山的天赋猛然膨胀，瞬间就将墨凡的领域空间挤压到了天空的那一边，然而再想前进却也不得，相互胶着起来。 第197章 大战正酣 两个领域泾渭分明，交界处不停地蚕食对方，最终稳固下来，隐隐有各占半边江山的意思。 咦？望着那个在易山天赋领域挤压之下毫不退让的领域，胖子小小地吃了一惊，不过他今天已然吃惊习惯，并不觉得如何奇怪了，只是淡淡的好奇起来，可以和天赋领域拮抗的领域寻常可不多见啊，他一边提着被他打昏过去的影卫队长的脖子，一边思索起两边的胜率来。 这可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关乎到他的站队问题。站错队的话可是非常危险的，但是等到胜负已分再选择一方的话，锦上添花就没有丝毫意义了。 胖子转动着贼溜溜的小眼很努力地思索着。 “你叫墨凡是吗，”易山微微正视起对方，道：“我到要看看是你的魔兽多还是我的剑多！” “嘿嘿，你那剑也是平时收藏的，我的魔兽也是平时积累的，这不过看谁下的功夫大小了。然而你的天赋技能虽然有灵性，但剑终是死物，我倒不信死能胜活！” “大言不惭！我马上就让你知道胜负的结果。” “杀！”伴随着一个字的吐出，漫天剑雨砸了下来，足足分成了五层的无差别攻击。 墨凡大戟在手，五行戟法行云流水般使了出来，逆天冲了上去，中途斩断不知多少刀剑。 而且这小子一双墨黑色的眼睛贼精贼精的，分明知晓田忌赛马的故事，一路专挑闪着光辉的兵器打。 科莫多战争巨兽的作用这一刻显现了出来，拥有五米多身高的它们简直就如战场上的推土机一般，在墨凡的领域控制下，它们背上凭空多出了一对虚幻的空间翅膀，免疫物理伤害，带动起一吨来重的坚硬身体，随墨凡一起冲向了已经升到天空中的蓝发男子。 乒乓叮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第一轮的大规模齐射竟然使得墨凡的魔兽大军数量一下少了三分之二，虽然还有数不清的魔兽从海底冒出，但是这一次墨凡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伤到元气了。 不过留下来的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而且对方的剑器也有了明显的数量减少。 “天赋，剑雨的轮舞！” 易山冰冷地吐出了七个字，剩下的剑器竟然有序地动作起来，几个为一队合为了一体，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眼前再没有了漫天的剑雨，多出了三百多只巨大化的剑和矛！ 墨凡吓了一跳，“我擦，变形金刚也不带这么玩的！这家伙天赋技能强悍的很啊！嘿嘿，这么说的话，抢夺过来岂不是妙哉妙哉？” 上官颖看到之后也担心起来，她看了看宠物空间里的小貂，犹豫着是不是要把对方召唤出来，虽然只有一阶的它却绝对有着扭转战局的实力，但是在易山面前它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再等等吧，如果实在山穷水尽，拼了雷貂不要也要保住墨凡的命！ 只有她知道，墨凡的魔兽大军其实根本不是真正的魔兽，而是一道道的魔兽符咒，使用了之后就算不被消灭，也没有了回收的可能性，所以她才不担心墨凡的消耗。要不然后者如果死亡了那么多的队友，她还舍不得一个雷貂伙伴吗，再说也并不一定会死。 易山这一次也随着二重状态的剑和矛冲了下来，他必须拦住墨凡和上官颖，要不然任凭对方肆意破坏的话，三百多个剑和矛根本不够塞牙缝的，他消灭魔兽大军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到墨凡身边的时候，一枚黑乎乎的盾牌凭空出现，措手不及的他一下子撞了上去，虽然不疼，但如此狼狈的状态以及这盾牌出现所代表的后果，使他立刻愤怒了起来。 “哎呀，凡事好商量嘛，何必这么动刀动枪的呢？” 胖子贱兮兮的声音从黑盾后面传了过来，他隐隐地向右边移了一步，却是正好挡住了背后的墨凡和上官颖。 “你确定要掺这趟混水？”易山压制着怒气说道。对方既然自天山来，便绝非一个碌碌等闲之辈，平时的他虽然不惧，但此刻却得好好思量一番。 “也不是必须不可，只是那位刚才呈了小姑娘的情，说要保护那墨发少年，此时却也不能再看下去了。” “不如我们都退一步，今日看在我的面子上作罢如何？” 墨凡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由得佩服起对方的心思，虽然不知道这个胖子为什么要帮自己，但这一刻他立即会意，张嘴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和解也行，让他道个歉就好了！” 易山显然脑子没有那么灵光，没有看出胖子在拖延时间，张嘴说道：“你速速让开，今日我必杀了那小子泄愤。” 胖子早料到了易山死脑筋一个，绝对不会同意和解，而墨凡猴精猴精的样子，一定会明白他的想法，先同意自己的观点以拖延时间。果然事情走向一步没差！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胖子便开口道：“施主得罪了！”随即双手一挥，掣下了黑衣大袍，露出原本的身材。胖是显然的，但是众人俱没有想到黑袍之下竟然是一副袈裟。虽然被撑得不像样，但还是依稀可以见出袈裟的面容。 “这东西骗骗小姑娘行，真正打起架来只能是个束缚啊。”胖子看着扔进空间戒指里的黑袍，心里不由得想到，还是瘦了的自己有自信！ “哼，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我倒看看天山的人究竟有什么能耐！” “阿米豆腐，胖子受教了！”他一声喊出，有如纯正铜钟巨响，整个人竟作势便长，直变有十丈大小才止。 “乾坤袋，收！”随着声音望去，猛然间天地一暗，竟是有一遮天巨布横在广袤天地之间，看那绵延迹象之中，甚至比一望无际的亚拉斯特尔森林还要巨大，直令人感叹鬼斧神工，天地造化。又于转瞬间缩小，成一袋子模样，眨眼间罩住三百巨剑。 以那袋子相貌看来，依稀见得是胖子的袈裟所化。 “吞天兽，现！”胖子沉声喊道。 一只黑乎乎的小狗一般的动物摇头晃脑地从袋子中爬了出来，转头瞥了眼因为身形巨大而终于显得有些**的胖子，竟极为人性化地嗤了一声，随即大嘴开合，一口将乾坤袋吞了进去。 憨憨的声音从那小狗嘴中吐出，声音不大，却如闷雷一般，张口之下，竟有一阵恶臭阴风吹出：“天赋，塔之附身！” 这竟然是刚才那个下落不明的影卫队长的天赋！ 本来就很黑的吞天兽吸收了出现的那抹黑雾之后变得更黑了，浑如一只从未洗澡的流浪小狗，又臭又脏。吞入黑雾之后它并没有闭口，反而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墨凡惊异地感觉到，从无尽虚空之中竟然传来了一股极大的吞噬力，好在这力量并没有针对自己，但也惹得他灵魂一阵悸动，可想而知这力量正面吞噬的将会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巨物！ 轰的一声，一个**的七层宝塔直接破碎了虚空，降临在天地之间。 墨凡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领域瞬间被挤回到了身体里，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摸了摸嘴唇，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易山受到的反噬更加严重，天赋直接被震碎，几天之内再也无法使用，他剧痛之下，只觉得五脏都移了位，尽力强压仍然连吐出三大口精血，可见受伤之重。 七层宝塔表面佛光闪耀，矗立在天地之间显得神圣无比。与之相对的，显出真身的胖子仍然显得小了一号，此时的他面容肃穆，小心地盯着宝塔，大手一挥，洒出足有千百件奇奇怪怪的物品，法宝，金属，饰品，食物，草药，魔兽等等不一而足，其中不乏极贵重的天材地宝，而刚刚被上官颖手下留情的摩多巨蜥王赫然也在其中。 显然胖子为了对付宝塔计划的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双手快速穿梭，巨大的手指灵巧无比，结出一个个法印，被洒出来的那些东西迅速混合，变成了一团乌黑颜色的浑浊液体球，向宝塔砸去。 轰的一声砸在了第七层宝塔之上，黑色的液体沿着边缘流下，包住了整个塔身，不一会从宝塔里面竟散发出一阵阵青烟，同时颂响起声声佛号。 浑厚而古朴的波动笼罩住了所有人，原本因领域被破而被震成轻伤的墨凡感觉在这声波之中有如泡了极品温泉一般，说不出的舒服，几乎要**出来。 碍于身旁有人，墨大少爷及时收住了已到嘴边的奇怪声音。 上官颖显然比墨凡心思更加缜密，在神秘波动出现的一瞬间，她双手微合，蕴出水火灵力，在掌中揉成一个圆球形状，赶在波动到达易山身前之时将他罩了起来，隔绝了宝塔的治愈作用。 胖子面色庄重，口中低颂佛法，同时手中法印不断，愈发快速起来，而那宝塔如受到极大伤害般颤动起来，不停地左突右撞，企图逃回虚空之中。 第198章 夺取天赋！失败 费了这么大功夫才集齐了那么多的珍贵原料，就是为了这一天，胖子哪容它轻易逃跑，仰头喷出一大口精血被吞天兽吸收后，胖子身形一顿，竟如与什么在僵持一般，定定地立在了空中。 而吸收掉那一大口精血之后，吞天兽猛地变大了十数倍不止，身形特征明显起来，竟是一只荒古吞天犬！ 魔兽志有所记载，此异兽自荒古诞生以来，吞天噬地，穷凶极恶以致无所不为，几乎为所有生灵首敌，为《道经》所载十大凶兽之七，威能非凡，犹以吞噬能力为尊。 墨凡没想到，这胖子居然有这么大能耐，能收服一只荒古异兽作宠物。眼见宝塔在一点点变小，而吞天犬则一点点的变大，墨凡心想这宝物是逃不出胖子的手心了。 有心看热闹，还不如趁此机会把易山给灭了，他那天赋可是强悍的紧呢，夺取过来岂不是一大助力？要不是那七层佛塔的缘故，自己一方想打败他可谓是难上加难，更不要说杀了对方强夺天赋了。 墨凡转头向易山看去，只见一个蓝红色的罩子紧紧地包裹着昏迷不醒的对方，显然由于上官影动作极快而没有使他得到神秘波动的治疗，真是天助我也！ 墨凡内牛满面，感恩戴德！ 时机不允许，要不然他须焚一炉香，沐浴更衣，好好拜敬天地一番。 墨凡慢慢走近失去意识的易山，投给上官颖一个解除禁锢的眼神，见水火圆球消失之后昏倒的男子并无动静才长舒一口气，二话不说，提起大戟手起刀落，将那枚英俊的人头削了出去。 夺取天赋的前提是宿主必须死亡，同时还须在对方死亡的三十分钟之内将天赋吸收并且镇压，与其达到最低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融合，才算真正拥有了对方的天赋。 看见眼前出现一团模糊光影，内中有一柄凌厉的小剑散发出无穷杀意，墨凡知道这就是易山刚才大显神威的天赋了。 被神秘宝塔重创的它此刻谁都可以看出已然是处于色厉内荏的状态，此时不下手，更与待何时？ 墨凡顿时笑逐颜开。 然而正当他准备探手进去进行强夺的时候，意外忽然发生了，只见原本已经死亡的易山忽然身体化作一片光点消散起来，那个已经显露出本体的天赋也忽然间消失不见。 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景象的墨凡大吃一惊，到嘴的鸭子一眨眼间却飞走了，还是那么肥的鸭子，换做谁也不会开心！ 尚不甘心的墨凡眼神一扫四周，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在他的感知中，森林的正东方向多出了一个急速远离的晦涩的气息，若不是此时他已然暴露了空间属性，索性凭着他极强的空间感知进行探索的话，是决然发现不了对方的。 “怎么回事，墨凡？”刚刚注意到这里的上官颖疑惑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死后复生，还带走了天赋，不过现在我已经捕捉到他了，绝对不会再让他跑掉的！” 和那边正在努力降服宝塔的胖子打了声招呼，表达了一下真诚的谢意之后，墨凡和上官颖不作停留，大力向先前那个晦涩气息追了过去。 一路之上女孩都在问墨凡刚才的情形，在被对方用空间灵力模拟出一幅影像并传送到自己脑子里之后，上官颖顿时明白了来龙去脉。 从小经过大家族竭力培养的她见识显然不是墨凡可以比，她沉吟了一下便猜测到了事情的真相，向墨凡说道：“对方刚才确实昏迷了，也确实是被你杀死了，只不过又立刻复活了而已。” “怎么会这样，难道大陆上竟然还有起死回生的宝物？” “并不是这样的，”上官颖一边保持急速奔跑，追上在她稍前方的墨凡，一边说道：“复活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对于只要是有等级和职业的人来说，在大陆的规则保护之下他们是不会被真正杀死的，但是易山显然不在此列，所以他手里一定有什么宝物或者符咒可以暂时伪装出这样的身份，如此才救了他一命。” “那我们岂不是杀不死他了？” “不会的，这种宝物绝对不可能被多次使用，就算可以也绝对不会被这么频繁地使用，要不然也太逆天行事了，只要我们多杀他几回，他最后一定会选择丢弃天赋，在人类的大墓地复生的。我们的目的起码达到了一部分。” “唉，有钱人就是会玩！” 刚复活的人都会有一定时间的虚弱状态，易山虽然用尽浑身解数在逃亡，但还是被后方追来的追兵一点点拉近了距离。随着他全力逃向大森林的深处，他只有祈祷此刻的运气可以好一些，自己不遇到任何魔兽，而对方则被经过的魔兽所阻挡住。 然而这种幻想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他眼前明白无误地出现了一只四阶低级魔兽——紫罗蝴蝶。 看着对方紫色中带着寒意的双眸，易山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种魔兽并不算厉害，如果放在平时的话，精力充沛的他决然不惧，但此时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几乎是葬送了他最后的希望。上官颖猜得没错，他那个可以伪装身份而进行复活的道具是一次性的，用完之后就没有回收的可能性。 刚才他也是下了决心的，放弃那么强大的天赋对一向强势的他来说绝无可能，所以即使知道可能再次面临死亡的威胁，他还是义无返顾地选择了原地复活。 只好速战速决了！ 易山眼中狠色一闪而没，从怀中掏出两颗永远随身携带的丹药。这是他保命用的最后杀手锏！ 看着手上流露出清香却剧毒无比的浑圆丹药，他眼神愈发寒了起来，终于再不迟疑，一口吞入腹中。 五脏六腑似乎一瞬间燃烧起来，入口即化的丹药好似被囚禁了千万年的凶兽，一点一点吞噬起易山的意识。 当墨凡和上官颖赶到的时候，场中已然变了一番模样。翠绿参天的巨树，不知什么时候都枯萎起来，就连原本充满生机的土地都变得荒芜，眼前尽是黑森森的死气。处处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望着那个如狂魔一般直立在土地上，等待着自己一方的男子，一柄巨大的血剑凌空停在他背后，墨凡眉头微皱，思索片刻举起大戟向他冲了过去。 那柄血剑如有质，如无质，其上猩红光热流转，时不时闪过一道不起眼的蓝芒，见墨凡袭来，自身如有意识一般，自发从空中迎上，横向架起墨凡手中亮银戟。 墨凡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吃亏一次，还能不防着你吗？ 左右双手灵力振动，一条条诡异的银色细线出现在墨凡身体之内，勾连起体内经脉，这是空间灵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的运转路线，通过这些细小的银线，可以极高的提升灵力的纯度与运转速度。 几乎只是一个眨眼间，青龙戟上原本暗淡的绿色线路陡然亮了起来，一道惊天绿光闪现，只见得周围千米，所有树木无风自动，一片片绿叶好似吃了补药般，猛长起来！ 片刻功夫过去，这些树木已长到之前一倍多的状态，浓郁的生命气息向着戟身反哺。 青龙戟之前提供给他们的是更高层次上的生命气息，带给这些蒙昧树木质的变化，而此时这些极为单纯的树木感受到了大戟对它们的善意，便无保留的将自身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能量传输给了对方。 感受最深刻的便是手持青龙戟的墨凡，在戟身之上，青色光芒亮起的瞬间，他体内磅礴的空间灵力就如大江决堤一般，瞬间泄了出来，只感觉不消片刻，自己便会被这绿线吸去了所有生命力一般。 但是当那些树木精纯的能量传来时，他又只觉体内充盈着比之前还要旺盛的多的力量，虽然这力量并不能为他所炼化，但用在此刻对付易山却是足矣！ 墨凡双手一震，生生将体内生命力量逼出，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副绿色铠甲。 铠甲初成，已到了眼前的血红光剑，轰然撞上了月牙戟刃，然而诡异的是，两者间的碰撞并没有发生爆炸，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只见一道闪着绿意的银光自戟刃之上翻卷而出，亮银大戟竟是势如破竹般切入了血红光剑之中！ 那抹绿意也不知是何物所作，端的是威力无比，让得原本气势滔天的血剑陡顿安静了下来，红光煞退，只余一柄无色小剑，被随后赶上的墨凡一手握住，悍然握碎！ 在墨凡消灭血红光剑的时候，上官颖已然从侧面冲出，制住了还在发狂的易山，蓝红双色从龙泉剑上蓬勃而出，一剑削去了易山的脑袋！ 消灭血红巨剑之后，墨凡向上官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本想炫耀一番的他，却一眼看见上官颖已将易山本人杀死，不由得一个呆愣，直叹现在的女孩不好惹。 第199章 分宝 二人汇合到一处空地，上官颖抓住易山的本源天赋，将柔嫩的小手伸向了墨凡，葱白般的五指张开，露出了其中萎靡的剑形光影。 “先前说好的咯，你拿天赋，我要易山的空间戒指。” 女孩清灵的嗓音飘进了少年的耳朵，虽然这几日已是听惯了这曼妙声音，但是此时听得这温柔话语，还是让后者心中泛起了点点涟漪。 墨凡怎会不知道他拿走易山的天赋，实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易山即使地位再高，他空间戒指里的东西上官颖会稀罕吗？要知道女孩可是五行盟的二小姐啊，什么天材地宝没有见过，什么神兵利刃不是唾手可得？ 她本身便是使剑之人，又还没有自身天赋，有水火双灵力在体内的话，更是不愁炼化不了易山的天赋。 诸多条件和这剑形天赋皆是印合，女孩若是成功炼化，获得这强大的天赋之后，配合着强悍的宠物，他日这大陆还有谁是她的对手？ 要知道五行盟虽然强大，但也不是绝无仅有，尚有可与之拮抗之辈，而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谁也难保有遭人围攻的时候，而那时候便正是需要上官颖这等绝顶战力存在的时候。 有一个举世无敌的强者震慑，对于一个传承悠久的大家族来说尤为重要！ 同时，那空间戒指也分明是放在墨凡手上更加有用，他来自一个小小的天赋世界，基本上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正是需要戒指中的宝物提升自己的时候。有这些合理的理由的话，只要上官颖说出来，然后炼化天赋，墨凡也不会说什么。 然而当说及这些时，女孩只是淡淡一笑，只用了一个理由便将一切都推翻：我不喜欢在别的男人体内存在过的东西，你不嫌的话拿去用好了，你若也嫌弃，那扔了便是。 看似说得通的一番话，事实上并无半分道理。谁不知道天赋被炼化后，是存在于另一个平行时空的，根本不会与宿主有任何干系，只是为他所借用罢了，就像那影卫队长的天赋塔之附身，根本与天赋本体毫无关系。 但是墨凡还是义无返顾的收下了，轻轻伸出右手，覆盖住女孩的左手，将天赋拿起之时，微微摩挲着的滑嫩肌肤，提醒着墨凡女孩所付出的那些。 在他的心中，已经把女孩当成了朋友，有这个前提在的话，所谓的高等天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他只是将这些深深地记在了心中！ 轻吸了一口气后，墨凡抬起了原本审视天赋的双眼，看向了站在面前的女孩，递给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之后，一手握碎了萎靡的剑形天赋。 耀眼的蓝光猛然跃出，包裹住了墨凡的整个身躯，少年盘膝坐下，一抹抹蓝色律动在其身体表面浮现，拍打着后者那近乎完美比例的如玉身影。 淡淡血色从蓝光之中分离而出，一见到墨凡身体，登时狠厉的凌空扑下，毫无阻碍地冲入墨袍之中，大肆破坏起体内的经脉和重要器官。 痛苦之感，骤然出现，墨凡的身体机能几乎立刻受到了致命的减弱，红光入体之后，原本隐藏在其中的无形剑气四散而出，恍如蝗虫过境，大肆啃噬起墨凡的血肉。 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见到无形剑气几乎都脱离了红光的范围，墨凡双瞳之中，墨色大闪，一抹极致的流动之感，顺着眼眸最深处，直直扑向了那些势单力薄的红色光团。 两者一相遇，有如温和冬天时节，高阳化雪一般，浓郁的墨光登时融化了所有红光，沿着体内最细小密集的银线，以极快速度重又流向了墨凡双瞳之中。 就像是在心底排练了无数遍的情景一般，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墨色眼瞳之中，有一缕暗红气息，诡异盘旋而起。 红色波动之间，有如地狱最深处的恶魔，张开了那张吞噬生命的巨口，等待着生灵前来。 虽然现在强化肌肉、精神并无作用，两天之后都会被大陆规则打散，但是墨凡此刻却通过一种诡异的方式，大力强化着自我的本源。 痛苦，在持续。不为任何人所发现的提升，也在持续！ 在身体之内极尽全力破坏的无形剑气，并不知道自己所取得的成果，其实不过是墨凡为了遮挡天道的发现，而做出的近乎自残的行为罢了。 血光从身体中点点渗出，殷红了墨凡的衣服，幸好有着蓝色光球的阻挡，并未渗透出去，被外面那担心的女孩看到。 墨凡嘴角，淡淡笑容出现，有微微血丝，顺着这牵扯出的弧度蔓延而出，却遮挡不住少年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抹自信意味！ 一天的时光渐渐流去，冬季干燥的天空有些漆黑下来，温度微凉，夜风怡人，忙碌而喧嚣着的大陆慢慢安静了下来。 亚拉斯特尔大森林偏向西北部的地段之中，有一处微微起伏的山脉，此时那山脉背阴之处，地势阴寒，满天繁星照射下来的点点光亮，似乎也不能给这片地方以光明和温暖。 树木林立，皆是松柏一类，高大的身影和茂盛的叶子，遮挡住几乎所有想进入这片地区的生灵。 夜晚时分，天地尤其安静，远处有浅浅火光，透散出来，应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稍作休息，以待明天最后一天的探险。 若是再不能发现什么奇迹，便需在实力消散之前，尽早进入城池，以避免有那滥杀成性的魔兽，在外捕食。 山林之间，寒风微起，茂密的松柏林之中，一抹嫩黄色光影陡然坐了起来，维持了约两个时辰的打坐姿势，骤的变动，慵懒的呵欠从嘴角漏出，少女那双明亮的眸子愈发有神，淡淡荧光，看向了身旁轻微晃动的蓝色圆球。 那蓝色圆球虽说是蓝色，但其内墨黑之色流转，隐隐有即将突破出来的意味。 强横的气息，一点点的浮现在天地间，引得风声微啸，吹过松林之际，呼呼声音不绝于耳。虽是即将进入实力衰退期的最后一天，但这诡异圆球之中的神秘人，竟是依然拥有着如此强悍的实力！ 强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复苏，窸窣的破碎声响，昭示着有什么东西在渐渐的脱壳而出。 天际昏暗，骤的一道亮光闪过，照亮了山脉之中整个松柏林，连那天角的乌云都映得那么明显。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探进了永恒的黑暗之中，四指并拢，有透明剑气激射而出，凌厉的气息，瞬间刺破了数棵柏树，几有二人合抱的粗壮树干，竟是在这一击之中，散作漫天木屑，飘飞在了两个年轻人的身上。 上官颖唇角微鼓，呼的吹出一口香气，将身上不知何时落满的碎屑吹飞，衣衫之中的右手轻抖，露出了一缕光彩照人的嗔笑。 黑夜之中，女孩白嫩的脸蛋仍是那么动人，用干净溪水冲洗过的容颜，显得愈发娇嫩。 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墨凡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一道深邃的血红光芒，在眼底一闪而过，便又重新恢复了平淡的疲懒神色。 对走过来的女孩打了一个回避的眼神，墨凡躲到一棵足以遮挡住身体的松树之后，将身上污浊的衣物都褪了下来，从仍是光洁的玉佩之中掏出换洗的服装，三下两下穿在身上，拍打拍打褶皱之后，从树后转出，走到了眼中略有不爽之意的女孩面前。 “你刚才干嘛呢，那么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非要躲起来做吗？”轻灵的嗓音，飘进了墨凡的耳朵。 “你想知道？” “当然，枉我用心守了你一个下午，结果你出来第一件事不是向我汇报，反而还躲了起来！” “那我重复一下刚才的事情好了。”有些不怀好意的声音，平淡传出，并未引得对面女孩的警惕之心。 “哼，还不快点！” 上官颖嗔怒地瞥了墨凡一眼，对他刚才的行为显然是非常不满，站在原地瞪着对面的男孩，却见那人神色之间扭扭捏捏，忽然竟是一把脱下了从不离身的墨色长袍！ 白花花的一片，跑进了上官颖额眼中。 啊——！ 一声尖叫响彻林间，女孩登时愣在了原地，墨凡他，他要做什么，难道是趁这无人之地，要行那苟且之事吗？ 晶莹的小耳朵突然红了起来，上官颖急速后退，刚刚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道缝隙。 却见墨凡大大方方的站在原地，一身白色紧身衣显露出常年锻炼的矫健身姿，站立之间，端的是一个大好少年。 “你，你里边有衣服？” “当然啊，我可没兴趣跟派大星一样，只穿一条花裤衩就满街乱跑！” 一提起派大星，女孩又想起了那个关于海绵宝宝的比喻，登时脸色羞红起来，幸好夜色漆黑，不甚清楚，这才没让对面的墨凡给看了过去。 “那你说，你脱衣服干什么？” “喂，你讲理不讲理，不是你让我重复刚才的动作吗？” 女孩眉头之上，数道黑线渐渐浮现出来，听着墨凡的无辜语气，嘴角抽了抽，娇声道：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啊，那我先前让你把自己骟了，你怎么不骟呢？” 第200章 炼化成功，万剑化龙真诀！ 重又把墨袍慢慢地套上，墨凡无语地道：“这不是为你考虑吗。我想着……” 想着之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上官颖登时觉察出一种很不对的感觉，墨凡自己不那啥，是为她考虑？ 你丫往哪里考虑呢！？ 娇嫩的脸蛋由于剧烈的生气而跳动了一下，上官颖长吐口气，在心里想象着把墨凡打成了猪头，这才稍觉好受，沉声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两身衣服都一样，你没事换个毛线？” “咦，你既然发现了这是两身衣服，那说明它们还是有不一样的啊。”墨凡抓住女孩的口病，缓缓说道。 “好了，逗你玩呢，这天赋技能已经被我吸收了，你那戒指里的东西呢，看过没有？” 鉴于面前女孩愈发低垂的脑袋，墨凡赶忙转移话题，他可知道，这是女孩发飙前的征兆！ “哼，好东西多得很，就是没你的份！” 傲娇地说完这句话，上官颖又扫了一眼墨凡，带头向身前山脉行去，娇柔的声音从飘渺中传来：“我去山上休息，你，在地上找个地儿趴吧！” 见女子独自上山而去，墨凡在心头嘿嘿笑了笑，胸前玉佩光亮一闪，竟甩出了一大团厚被子，端坐于其上，直有说不出的松软舒适。双手在身前结印，对因炼化天赋而变得很是破败的身体，进行着修复。 呐，倒是需要个空间戒指了，要不然为了拿个被子都须使用玉佩，岂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墨凡意识即将沉入身体之前，忽然悠悠地想到。 武道之人，战力虽高，但吃饭睡觉，乃是天地规则，谁也违背不了，那辟谷休眠之境，只在传说中的仙人身上存在。 宇宙之内男女有别，即便是墨凡，也不能和他睡在一处。走在上山的道路上，女孩傲娇地想到。 视线中再没有了那个气人的身影后，上官颖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在山上四处溜达，寻了个干燥洞穴后，铺些干草，盘膝在其上，便开始炼化起易山的空间戒指。 早先为了保护墨凡，不敢分心，此时安静之下，女孩精神力量拧成一股，一举突破了易山的精神壁障，将其在戒指上的空间印记抹杀了去。 精神力量深入戒指中，上官颖缓缓打量起里面的物品。 好东西可真不少哇！ 戒指空间里面的右面，上品灵石、极品灵石随处可见，足堆了有一层小山那么高，一些稀少的锻造用金属也是极多，分门别类的排列在一处。 左边，是无数形状各异的极品丹药，疗伤用的、修炼突破时用的、短时间增加实力用的、大补用的、清心用的，数不胜数。 正前方是一些各种等级的战技、斗技、魔法咒语等，几乎涉及了所有修炼体系，想来是易山生前走遍各个星域才收集到的。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加起来却也没有什么大用，其中上官颖曾经见过的神秘地图和钥匙也是赫然在目，不过比得当初那几人手中的，却是大得多了。 想到和墨凡初次遇见的场景，女孩嘴角含笑，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了点点温柔之色。 这些小玩意之中，唯一有些入得女孩法眼的，就只有易山走遍十八星域所得的体悟了。 从小书中的成果看来，易山钻研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书中万法林立，却隐隐有熔于一炉的趋向，这等程度的猜想与实践，足以见出易山这个人的天赋异禀。 若不是当初被胖子出其不意弄出来的宝塔把天赋震破，后来又因为复活后的虚弱状态而没办法使出这本小书中的招数，谁胜谁负，还真是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上官颖不由得有些许后怕。正如他们当初偷偷地把易山杀了，现在却不惧怕一样，因为他们背后有着强大的势力，足以使天鹰阁哑口无言，但要是当初易山没有那么轻敌，早早爆发出全部实力各个击破的话，现在没有证据而投鼠忌器的，恐怕就是五行盟和天山了！ 管中窥豹，易山已是如此厉害，那天鹰阁大阁主的实力又将是何等强悍？ 但上官颖怡然不惧，他们五行盟，可也不是只来了小一辈人的…… 时间已经渐渐走到第九纪元公元136年一月二日夜晚，在明天凌晨之时，也就是1月3日夜晚十二点的那一刻，所有的外力都会被大陆封印。 本体修炼的实力会被大陆吸收后反哺给规则，是绝对意义上的消失，但是随身携带的物品，却只会被封印，等到主人实力达到了一定层次后可以选择解开封印，再次使用。 看着眼前几乎铺满一地的众多小物品，上官颖觉得，今天的收获其实还是蛮不小的，所以连带着女孩现在的心情，也是欣然不错。 右手一挥，将所有东西都收到自己的空间戒指中，上官颖眉间带笑，重又看起了易山的那本小书。 唉，好歹也是杀了你小子，本姑娘看看你这本书，就权当是祭奠一下死人，行走江湖，也算又做了一件好事了！ 内心颇有洁癖的上官颖暗自劝慰自己道。 一夜的时间静静流去，二人这缓慢的积淀，并未引得大陆任何人的关注，但是那将来震动东域的强者身姿，却是在这时，已然悄悄地打下了根基。 一缕微光从松尖扫过，紧接着红色渐渐起伏，蓦地铺向遥远天边，一时间天地亮了开来，大片大片的阳光洒落在松柏林之内，照亮了每一个细微的角落。 端坐着的少年，似是感觉到了眼前那光线的明暗变化，骤的睁开双眼，深邃墨色闪闪流过，一缕缕带着墨色的剑气透体而出，在身前盘旋了一阵之后，重又回到了少年身体之中。 剑气入体，骨骼登时感受到了压迫，噼里啪啦响了开来，一股凶戾之气，从中缓慢散发，在身体内游走片刻之后，便作为精纯能量，被血肉以及神经纤维狠狠吸收。 怪不得易山肉体力量这么强横，原来他的天赋竟有这等神奇的锻体力量！ 墨凡咂嘴想到。 未等得他上山催促，已经梳妆好了的上官颖从山脚行来，二人目光稍一对视，即明白对方所想，旋即微微一笑，同时迈开大步，重新又向东南方向行进。 在此处耽搁了有小半天功夫之后，能否在实力消失之前到达天绝城，成了现在一个不小的问题。 时间容不得丝毫浪费，须得快速去那钥匙和地图指点的地方，成功夺得宝物之后，再马不停蹄地向离他们最近的城池前进。 他们此时的方位，已经很接近亚拉斯特尔大森林的核心区域了。 二人前脚刚离开这片松林，后脚便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很瘦小的身影，怎么看也超不过一米五的身高，使得这人颇似一个营养不良的病态儿童，可是没有人知道，就在这极为弱小的身躯中，隐藏着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和爆发力！ 黑影抬头，看向墨凡和上官颖离去的方向，眼中露出了一抹思索之意。 …… 一路向着人流的方向行去，墨凡和上官颖在一点点接近森林中心的路途之上，已不知打跑了多少找死之徒。 虽是并没有受伤，但是一路上不停的战斗，还是使得二人的精神颇为疲惫。 至于那些人找死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上官颖的美貌和墨凡看起来似乎很好欺负的样子，一身墨袍的少年，总是给得那些色胆包天之辈一种强装高手的感觉，以至于这一路行来，两人别的未作，却是稀里糊涂之下抢劫了三四十个人。 到得后来，甚至有雌雄双煞的奇怪称号，在人群之中莫名流传，实是让得二人啼笑皆非。 不过有鉴于这些人免费送上门的陪练，和那些品质还算不错的兵器，墨凡和上官颖也就没有大开杀戒，除了那个别卑鄙之人凄惨死亡之外，森林之中，两人这一路倒也算得上风平浪静。 一路行来，墨凡的收获着实不小，竟是意外地凑了足有五十七把品质不一的兵器，不厌其烦地一一炼化之下，墨凡的万剑化龙真诀，却是愈发熟练起来。 想要使用这个天赋，首先便是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本命武器作为天赋阵眼，否则即使炼化天赋成功，也只能起到淬炼身体的作用而已。本来只此一条，便已让得许多人折戟沉沙，但所幸的是，墨凡的青龙戟刚好达到了这个要求。 万剑化龙真诀的本源是蓝色的，但在墨凡炼化之后，却诡异地变成了墨黑之色，这其实说明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易山的内力原本是红色的，从他以杀气入道便可以看出，但是炼化了万剑天赋之后，他的内力却是被同化为了海蓝色泽，只有本命血红巨剑，依然保持着原有的红色。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以易山本身强悍的资质，仍是尚不足以完全压制万剑天赋，但是同样的事情到了墨凡这里，情况却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身体之内的空间灵力如渊如狱，但是唯独不见一点海蓝色泽，依然是原先那缓缓流动的深沉墨色，不同的只是变得更加浓郁了一些，似乎已经达到粘稠的级别。 第201章 天赋之力 好像不经意之间，空间灵力变得更加精纯了。 万剑天赋的使用方法大致是用它本源分化出的无形剑气炼化一些兵器，然后以本命武器阵眼为中枢，掌控这些兵器，练到高等级别，如指臂使自不在话下，便是以剑器组成阵法攻击敌人，也并非没有可能。 可以想象，使用这个天赋进行攻击需要有多强的精神力量，放在一般人手中，这个难度简直难以想象，但是在墨凡这个奇葩身上，最不缺乏的就是精神强度。 心分二用的能力，他早已熟练掌握。 万剑天赋，并不是说你控制多少武器，就要心分几用，而是只需要分出一缕心神控制阵眼，也就是本命武器即可。 要不然的话，这天赋修炼起来简直就是在杀人，试想一下，一个人脑袋中有几千几万个自己，那除了打成一锅粥之外，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高速前进了约一个半时辰，墨凡和上官颖已然来到了森林的核心地带，面对着强悍的魔兽，两人合力之下，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平安抵达。 亚拉斯特尔大森林，说白了，其实只是新人们练手的地方罢了，在大陆之上，比它更加广袤更加危险的地方，数不胜数。 具体的大陆险地危险程度排名，现在还没有被大陆规则公布，但是在今天这一天结束之后，就会有一套近乎无所不包的排名，被传送到每个人的系统之中。 而今天过后，最大的变化也就是这名为系统的物体。来到大陆的所有人，都会被至高规则赋予一套完全独立的系统，不关乎其有没有职业或者等级。 至于那个职业和等级的体系，也会在届时出现在一部分人的身上。 来到大陆的人，要想摆脱这种系统影响的话，基本上都是毫无可能的，但是事无绝对，任何事情都有着那一丝的可能性。 而这种可能性，就是存在于至高神器，或者是更为高阶的武器之中。只有这种能和大陆至高规则相拮抗的神器，才能保证其主人做出完全自主不受规则干扰的选择。 不过大陆规则毕竟是规则，它的做法并没有存在一丝恶意，反而还会带来很多好处，那些拥有这套系统或者体系的人，会有更快速适应大陆的能力。 至高神器，在这里的作用也就是提供一个选择的机会罢了。 …… 待到墨凡和上官颖到达森林最核心之时，已是接近中午时分，出乎两人预料的，此处竟是已聚集了不少人，原本茂盛的森林，也被开垦出了一片片空地，供人休息，显然有些人到达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一眼望去，一片片空地之上人头涌动，墨凡大致估计之下，发觉人数早已是不少于三位数，足有四五百人聚集在此处。 难道那钥匙和地图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场上大部分势力都有着自己的活动范围，最为空旷也最接近内部的，显然是那些势力最为庞大的，这其中就以龙宫、天鹰阁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团队为翘首。 三个大部队，基本上分刮了最为核心的部分，剩下来的地方，也都被一些小有实力的团队占有，留给后来人的，位置都已是在一里开外。 这么远的距离，出现什么宝物的话，显然只有干看的份，连汤都喝不上！ 脚步走在松软的泥土之上，已经达到此处的墨凡和上官颖并没有向中央地带进发，反而是极为低调地混入了一个临时组织的冒险者团队，在其中盘坐了下来。 身披墨凡同款的长袍，上官颖将自己姣好的面容和身材尽数遮挡，避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虽然并不惧这些普通修道者，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他们和那天鹰阁的关系，可是算不得多么亲近。 因为一些小冲突而被对方发现的话，还不知那带队的妖姬许欣，会做出些什么猜测不到的举动呢。 双腿盘坐在一个普通帐篷之内，墨凡和上官颖进入了半入定的修炼之中，恢复起先前因急速赶路而消耗的体力，同时也将自我的状态，缓慢提升至了最佳。 就在这个时候，森林最中央的地方猛地亮起一道通天光辉，自下而上，直射入天空之中，洞穿了不知几层厚云，才渐渐消散，有灼热阳光，透过先前的云洞，猛烈射了下来。 林间空地一受到这阳光照射，顿时就如被飓风吹拂的大海，层层波动了起来，在其上休息的武林众人，反应快的都腾入了半空之中，反应稍慢一些的，则是被那泛着诡异波动的大地轰地挤压，长眠在了此处。 一时间数道光线腾起，漫天风声，和着土地碰撞之下的轰隆声，响彻在原本安静的林间。 有拼命飞天的，有已经飞天的，也有来不及飞天的，有急速向外奔跑逃命的，也有迅速向里冲刺的，场面登时乱成一团。 墨凡所在的地方因为离中心尚远，一时还没有被地震波及到，但到达此处显然已只是时间问题。 一翻手收去了地上的帐篷，墨凡和上官颖二人顺着惊恐的人流，迅速腾在天际，远远注视着地震的中心。 在四周围剧烈波动的情况下，最中心的地带反而是诡异的保持了一种平静。但这种平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显然不是真正的平静，只是火山在猛烈爆发之前的暗流涌动！ 似乎地下，将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即将出世！ 迎面扑来的，是一股腥臭的味道，也不知是什么腐朽东西散发出来的，竟是顺风漂浮，丝毫没有被吹散的迹象，连数里之外，都清晰可闻。 在曾经征战山谷的岁月中，墨凡有过一段不怎么开心的回忆，此刻闻着这股扑鼻而来的恶臭气息，一缕久远时间的回忆，竟是渐渐泛上了心头。 这不知离得故乡多远之外的茂盛森林中，一点淡淡的思念之情，一点淡淡的回忆之色，充斥在了少年心间。 眼眸之前，突然隔开了世界，似乎重新回到了那个犹如地狱一般的场景之中！ 尸山血海，白骨冢冢，暗红色的天地之下，一蓬墨色无风自动，旁边跪倒着几个早应绝迹的两翼堕天使。 邪异的面庞之上，神色变化间，有说不出的恭敬之意。 再次深吸了一口眼前这泛着腥臭带着点点熟悉的味道，墨凡终于肯定，这正是只有腐尸才能散发出的味道。 这般浓郁，也不知是有多少尸，已腐烂几多载了！ 似乎，还有一些莫名的味道在里面啊。 少年心中，波澜顿起，微微按捺下心中激荡的情绪，墨凡偏头，对上官颖低声说了一声小心。 说完这句话后，墨凡忽的呆住了一下。 低低的，低低的，恍如从来不曾改变过一样，那时也曾有人这般叮咛说过的啊！ 劝君，小心。 她一袭白衣，仿若从来没有改变过的温柔，低眉开口，希冀他平安，他无悔，转身跳入黑暗深渊。 有莫名花香，不知自何处而来，渐渐飘散在树林之中。 在这堕落的时代里面，蓦然回首，还能发现曾经执手的人，现在依然在身边等待着你吗？ 移山倒海，翻天覆地，从来都不是这世间最伟大的事，真正的奇迹是，在沧海桑田、天翻地变之后，还有一个女孩愿意呆在原地，笑着对你细细诉说着你曾经欠她的拥抱之类的事情。 只是笑着笑着，总是要哭的。 那些曾经遗忘的琐屑事情，也总是要有人记得。 只是记得的那个人，通常不是转身的人。 淡然回眸，原来这十年时间，真的只是为了变换一下身旁的人儿，才流逝的这般迅速的吗？ 十年记忆，纷至沓来，少年心头生出说不出的迷惘之意，时间流去，不可追回，但仔细想来，最终到底是他过了这十年，还是，这十年过了他？ 心间忽的腾起一抹激烈情绪，尽数转化为了狂傲，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一抹桀骜弧度，在这众人逃窜的人间地狱里，在这避之不及的天地之怒中，他那般狂妄地仰天大笑，骤的扯下遮盖住年轻面庞的墨色袍子，墨色瞳仁之中，露出一抹极致的傲然，大踏步地向那激烈蕴育着恐怖之物的核心地带走去。 身在空中，却如履平地！ 众人皆惊。 上官颖亮盈盈的眸子中，闪过一缕吃惊之意，和前者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少年几乎一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老成样子，很少出现情绪波动的时候，但是此刻，身旁的人好像忽的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从骨子深处散发出的桀骜和血腥，竟是丝毫不比以杀气入道的天鹰阁二阁主少，反而还隐隐有一线过之。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好的闷声发大财，等鹬蚌打得差不多之后，再出面做渔翁的，怎么现在还没开打，身边男孩就直接冲上去，做那出头的鹬鸟了呢？ 跟着飞下的少女身影心中，淡淡转过了这些问题。 此时处在那核心诡异平静地区的，只有三大势力中人，这意味着墨凡和上官颖此刻想要冲进去，便至少需要硬扛住三方势力的围攻。 第202章 傲娇女孩 毕竟三分格局已成，谁也不愿再有人来多分一杯羹。 “你看那人身影，是不是有些熟悉啊？”天鹰阁严阵以待的队伍中，忽然响起了两个黑衣人的窃窃私语。 安静的队伍中，这句话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其中有三十几个人的反应是最剧烈的，似乎一时间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竟是一致的保持了缄默。 许欣平静的心情，陡的泛起了一丝涟漪。 可是想到了什么大胆的小贼吗？ 墨凡二人的举动，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其中有不动声色的，有心生敬佩的，有神情惋惜的，但更多的却是出言讥讽的。 “找死也不看个时候，人家那三位是什么势力，你们是什么货色？” “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 “这下倒是有好戏看了，也不知这俩人能坚持多大一会？” “那些人出手的话，我猜几回合之内！” “哼，瞅那墨色袍子，一看就是少不经事的小子在装深沉。” 龙宫众人和那不知名的黑袍团队也发现了墨凡的到来，但是这两个势力却做出了完全不同的举动。 往日飞扬跋扈的龙宫今日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竟是变得低调了许多，对进入视线的墨凡二人只是扫了一眼，便再没有过多关注。 那黑袍团队却是暴戾无比，本来场上人数最少的他们，却占据了最大的地方，而天鹰阁和龙宫对此，竟恍如视而不见。 只有二十人左右的黑袍人，围成两个圆圈坐着，小圆圈只有五个人，但围住的面积却很是宽大，彼此之间坐得极开，也不知是有什么作用。 大圆圈足围有十五六人，虽然坐得并不像中心的小圆圈众人那样间隔，但也是比一般人占位大得多，便是以那肥胖的毒寡妇红莲的身形，坐下也是绰绰有余。 此时见墨凡两人径直冲来，大圆圈中只是站起了一个黑袍人，也不多话，腾起身形便向较为靠前的墨凡闪去。 人在空中，拳影却已到了墨凡的面前！ “那少年死定了，你看这一拳中气内敛，戾气却外放出体，这位是横练肉体的大能啊！”一个壮汉，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撼之意，向身旁女人说道。 “唉，小伙子长的还是蛮帅的，却还是免不了爱做些出风头之事。”一个老人，自言自语地道。 漫天喧哗，不入耳便不喧哗，整片天地忽的都安静了下来，墨凡眼中，此刻只有这铺天盖地的一拳。 只是一拳，却有无数黑影。 只是一拳，却压下了所有声音。 风声呼啸！ 墨凡抬眼，眼中无惧，右手握拳，前出，墨色气流盘旋。 前进的步伐一丝不乱。 没有轰的巨响，没有剧烈碰撞，只有一团墨色气流，其状如戟，穿透了半天拳影。 戟尖微银，似有质感。 “你，修道不专，拳有势而无力，影虽满天，不如集于一点，徒劳而已。念你族百年修道不易，免死，再有阻拦者，杀无赦！” 少年淡漠得不带一点情感的语言，砸在天地间，却是惊得众人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壮汉哑口无言，老人瞠目结舌，龙宫抬眼，暗自庆幸，微有戏谑的目光，却是辗转飘向了黑袍团队。 “这一日欺压之苦，似乎可以稍稍吐出了。” 龙宫众人，暗自想到。 一众黑袍加身者，皆是听到了少年话语，大圆圈中动作机械地站起三人，淡淡瞥了眼龙宫方向，正欲有所动作，却猛然听得惊恐语言，响在林间空地之上。 犹如杀戮机器般的三人动作陡然停顿了半拍，仿佛这句话语中所蕴含的信息，竟是连他们都要小心对待。 “啊，他，他是杀了易山的那个墨发人！”无名之处，不知何人，却是暗吐祸心之语。 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易山这个名字，并不是谁都可以乱叫的，它代表的是天鹰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阁主，以及明面上与天鹰阁交好的龙宫的客席长老。还有众多功法、战技的创始人！ 这样的头衔，足以使得几乎所有人心生敬仰。 而前者那极为英俊的样貌、冷漠的性情以及高强的武功，更是让得不少花龄少女，对此暗怀璋瓦之意。 珠璧心情，自是不在话下。 如此一个绝世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当之无愧的焦点，都是当之无愧的王，但是今天，却有人说这样的天之骄子死了，还是死在两个无名小辈的手里，此时聚集在森林中的人，都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一定是玩笑的吧？ 但三大势力同时的沉默，却是狠狠击碎了众人心中这等幻想。 能被现实击破的，只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同时，也只有弱者，才会相信幻想！ 那对于一些少女来说信仰一般的存在，此刻近乎于轰然倒塌！ 若不是那天鹰阁群起激愤，若不是龙宫处传出的几声唏嘘之意，若不是那如妖莲一般独立场中的美貌女子，并未开口反驳。 人们断不会相信这个令得心头微堵的爆炸性消息。 听着底下传来的窃窃私语，偶尔有抬头敢与少年对视的目光，不是质疑的，就是愤恨的，甚至还有一些美丽少女，竟是也投出了杀伤性颇强的厌恶眼神。 这让得墨凡很是疑惑，自己小伙长的这么深沉，难道还不如那个易山？ 哼，发春少女！ 虽是不知何人从何处知晓了易山死于自己手下这消息，又为何装出一副惊恐声音将之暴露出来，但大丈夫立于辽阔天地之间，难道还能怕了这不敢露面的宵小之辈不成？ 君子之行事，天青日白，岂可使人不知？ 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 但是既然有那么些人费尽心机地想知道，那便让他知道个够，又有何妨？ 扯起虎皮装席梦思，墨凡可也不是什么好雏儿！ 站立在半空之中，缓缓落下的沉静步伐，有一股沛然气势，充斥在山林之间，淡然墨眸轻扫，与那抹流动之意对视的人，都是不自觉得低下了头。见到此景，少年心头微嗤，嘴角撇出一抹讥讽弧度，傲然冷语，从唇间传出，响彻在森林之中。 “天地之广，要知道比那天鹰阁强大的势力，却也并不是没有，就我所知，五行盟便为其一，须知那坐井观天之辈，方尤为可悲！” 少年这毫不留情面的讥讽语言，却是让得不少人汗颜低头，原先不可置信之人，此时也是一脸复杂，只是终究，还是不敢抬头和那正一步步从空中行来的少年对视。 无名之中，似有黑暗轻退！ 许欣目光之中，原本极美丽的瞳仁深处，登时似乎多出了些什么。 “好一句君子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 地底的热风和着腥气袭来，那女子轻轻颦眉低叹，绝色的容颜余外，一时嗓音温婉。 “君子已出，我既已见，云胡不夷？” 淡淡的十数个字，只为了一个人而说，然而此刻除了女孩自己，却再没有人能听得到…… 听得五行盟的旗号，上官颖却是最悲愤的那个，满脸悲叹，道不出口，心说墨凡你丫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从你口中说出来这句话后，有心人还不得把易山之死和我大五行盟联系得紧紧的？ 即使是转移仇恨，也不带你这样坑队友的啊。 你就算不知道其他势力，拿天山说事也总是好的，那林胖子不是罪魁祸首吗！ 傲娇的上官颖大人，似乎忘了到底是谁一剑把易山脑袋削出去的。 站起来的三个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小圆圈中坐着的五人，得到对方传来的答案后，慢慢坐了下来，对先前话语之中颇带有教训意味的墨凡，不再理会，任由其走到了场地正中。 一步步淡然走下，最终站到三大势力的中心之处，少年有如陷入了重重包围一般，只是那张带着邪气的俊逸脸上，此刻却无一点惊恐之色，反而还出奇地有一抹淡淡的羞涩之意，浮现在眉宇之间。 就连那颇多纠葛的三师姐许欣望来的欣喜目光，以及萦绕在心间先天双修体的天生诱惑，都没能令得这带着点点回忆气息的羞涩意味，有着丝毫改变！ 俏生生地站立在林间空地之上，许欣带着淡淡关切意味的目光飘向墨凡。 先前见得少年平安抵达此处，内心颇有些欣喜的她，终于是吐出了数日来一直提着的那口气。 作为出生以来从未有过任何情感经历的少女，许欣心底深处其实也有着一个只为她仗剑走天涯的英雄形象，只是这个期待，感情上羞涩的她从未告诉过别人。 但是先前墨凡误打误撞之下，那抹从骨子中散发而出的桀骜气势，却是一下子击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表面上平静的她，实际上此刻便如同普通的花季女孩一般，心理波动颇大，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女孩脑海之中心思流转，竟是已然偷偷地想了许多羞人的问题。 原本自信的她此刻只担心起自己的魅力来，虽然她和墨凡两人之间有着天生的羁绊，但是谁知道墨凡会不会按常理出牌，况且他身边也是有着一个和她比起来分毫不差的女孩。 第203章 新的开始 而且对方的出身，比她要好得多！ 就如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一样，她和红莲，其实有着一个很悲惨的过去。 有如炼狱！ 这是她唯一的软肋，也是唯一的痛苦。 只是那种事情，谁能选择？ 认真看着空地上站立的墨凡，此时的许欣再不是什么天鹰阁的三阁主，也非狠厉的妖姬，这一刻的她，只不过是一个感情上有些迷茫害怕受伤的女孩而已。 但是见到了他平安，心中总是好受一些的。 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她蓦地抬头，怀着心中的期许，向林间空地看去，远远见得墨凡眸光平静，清流波动之间，却是并没有出现那如自己一般对于重逢的喜悦，心底一怔，女孩嘴角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绝美的脸庞上，陡然升起一缕痛楚。 那是一个女孩最柔弱的痛！ 不可以再被破坏，不可以再被伤害的痛。 妖娆的面容之上，复杂情绪缓缓浮现，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得这数日徘徊在心间的男子朗声说道： “妮子，我知道你在这里，快点出来呗？” 语气之中，有说不出的亲昵与欣喜，嘴角之上，也是不自觉地浮现出一缕欣然笑意。 只是少年这一抹不经意的微笑，却是狠狠地断绝了一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进行尝试的女孩，心中最后的期望！ 有一颗什么东西，幽幽地沉了下去，坠到了黑暗的最深处。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她的名字，终究是许欣，不是云胡。 云胡，也不是一个人。 只是，云影其实有一个妹妹。 她的妹妹的名字，恰好叫做云胡…… 从来天意不但弄人，也弄此间情怀！ 同样听到了这一句话，上官颖也是微微一愣，不可置信的目光瞥向墨凡，他这是喊谁呢，姐姐好像没有在这里啊？ 墨凡认真呼唤着的，正是那相别三日，却已如隔三秋的白衣女孩。 先前也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往日沉静的他才会那么不顾一切地暴露自己，希望被那憨傻到有些迟钝的女孩发现。 不过就算发现了自己，以对方那疲懒的性格，也一定只会懒懒地给出一个信号，等着他过去找她吧？ 若不是这数日相思实难抵，若不是那真正经过百炼的钢，此刻又怎能化得成，那一缕绕指温柔？ 只是这声音流转在外，却已过了许多时间，怎么还不见那抹绝美的白色出现？ 甚至是，连一丝出现的迹象都没有。 墨凡心头，陡然出现了很多不好的想法。 天涯占梦数，疑误有新知。 关心则乱！ 就在少年的心绪渐渐变成一团乱麻之时，他站立着的平静大地，骤的被一股大力支配，从中间裂开，猛烈倒翻向了两边。 墨凡站立的地方，正是在那裂开的一条线上。 线的那边，是微微低眉的许欣，线的这边，是大有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之意的上官颖。 去往何方，这是选择题，却也不是选择题。 一边是朋友，一边尚是敌人，怎样选择，似乎很好办。 但是墨凡没有选择，因为在心间，那一抹熟悉的气息，带着点点陌生，终于蓦地腾现！ 义无返顾！ 少年回头，看了眼上官颖，示意对方先离开这里，快速升到高空，那里暂时安全。表达完这个之后，墨凡深墨色的双瞳之中，忽的闪过一缕感激之意，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万千言语，在不语间。 那双平时毫无生机的墨色眼眸，到得情绪激荡之时，能表达的心情竟是那么的复杂！ 就好像被那样奇异的流动墨色注视着，在那一霎，你就明白了这个人一般。 上官颖顿住了准备随他飞下的身影。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不假，女孩蓦地想到。 做完这些，少年整个身影，就如乳燕归怀一般，毅然投向了最深的黑暗之中。 紧接着，那吞噬生命一般的黑暗巨口，像是骤然合上一般，有一层淡淡光圈铺在其上，将之封闭，在有两个黑袍人尝试攻击然而并未取得丝毫效果之后，天空上的众人也是暂时失去了突破进去的想法。 经过先前的地震运动，原先的四五百人已经骤降到二百多人，虽然还时不时飘来一两位及时赶来的修道者，但大多都是散修，并未再有太大的势力到来，于人数之上，却也是并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增加了。 动物天生对自然的变化更加敏锐，如果不是森林中的动物感受到了这次堪比大地震的地壳运动，早早离开去往别处的话，恐怕能来到此处进行探宝的人数，还要骤减一倍。 望着先前大展神威的少年跃入黑暗，久久也不出现，而眼前光膜又是那般的稳固，不少人提着的心似乎都放了下来，好像竭力避免着什么丑恶一般，森林清澈的天空之上，渐渐响起了一阵阵窃窃私语…… 上官颖浑不理会。 修道之人，是以先修心，那辱人者，人恒辱之！ 在薄而有质的光圈出现的一霎那，天地好像转瞬间变得阴沉了许多，空气中凝结着水汽，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冲刷天地般的大雨。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惊雷，猛然划过，竟是有细密雨滴，飘落下来，有些微凉之意，生在上官颖心间。 女孩紧了紧罩在外面的墨色长袍，低头看向脚下，心想便是眼前这明亮的闪电，也划不透墨凡的那抹黑暗呢。 因为黑暗，从来只是在心间。 就如闭上眼的那一刹那，黑暗还是光明，都取决于你心中相信着的那个一样。 原来只是因为看不到光明，便要一直惧怕黑暗吗？ 女孩忽然抬头，微凉雨粉落在脸畔，打湿了缕缕青丝，贴在她白得有些透明的脸上。 也不知这么长时间过去，那人现在怎样了？ 一滴雨，从眼前飘落，上官颖努力睁大眼睛，终于看到了雨中的自己。 有几许幽怨，万千哀怜，一时间倒映在明亮眸子中。 是她从雨中看到了世界，还是雨看到了她的世界？ 墨袍飘荡在空中，却无水丝打在其上，不知是什么样的神秘力量，改变了雨的规则。 天欲下雨，你将何干？ 女孩心头，忽的冒出了一些莫名想法，只是不知，那倾听的人现在在何处。 透明光圈，此时缓缓裂开了一个小口！ 一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缓缓前进，忽然好像触到了什么，停顿了下来，从指间传来的那熟悉而恶寒的手感，令得它的主人想起了什么，登时急速后退。 在似乎极深极深的黑暗中，少年不知辗转飘落了多久，才重新到达地面，那双脚平稳着地的坚实感觉，让得墨凡本因为体内空间灵力消耗过大而有些郁闷的心情，变得好了些许。 黑暗的空中，虽然感觉不到距离，感觉不到速度，但是空间的细微变化，还是使得墨凡能够大致判断出自己下落了多长一段距离。 那急速的下落速度以及从心间生出的即将着地的感觉，逼迫得墨凡不得不使用空间灵力，以一种最笨的方法，减缓自己的速度，确保他能够平安着陆。 踏在坚实的大地之上，精神内视之下，空间灵力已经变得只有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这个发现让得早有预料的墨凡还是微微有些郁闷，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里面，多一分灵力可就代表着多一分生存的可能性。 入眼处漆黑无比，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黑暗适应，还是没有能够看到一点东西，这说明这个深达地底几万米的地方，真的是一点光明都没有。 相较于外界什么都看不到而言，精神内视之下的身体血肉经脉，居然看得分外清晰。 从光明到黑暗的转变，谁都会有一段不适应的时期，原地修炼了一会儿，渐渐客服了这种不适应之后，墨凡才起身向着某一个方向行去。 在黑暗之中根本辨不清方向，不过墨凡强横的精神力量和空间感知，却是让得他能够保证，自己始终是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经过刚才的修炼，墨凡发现这地底深处虽然漆黑无比，但是各系灵力却由于从未被人吸收过的缘故，而显得分外的活跃，并且也浓度也是极为浓郁，至少要比外界的普通水准高两倍以上。 若是能耐得住寂寞，长期在这个地方修炼的话，那起始之初能带来的好处将是无与伦比的！ 墨凡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少年顿住了前行的脚步，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无论是朝着哪个方向前进，他的空间感知范围都保持着一种匀速的速率不断地减弱。 到得现在，竟已经只能感觉到周身三米的范围了，这种即使发现危险也近乎无可逃避的最低安全底线，让得少年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不敢再随便前行。 但是无处不在的削弱并没有因此而中断，那诡异的探查范围，还在持续的减小之中…… 三米，两米，直至一米。 最终完全地消失，少年尝试之下，竟然连精神内视的能力也不复存在。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