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 001 莫思量,我终于可以离开你了。 “她……自杀了?” 浮屠山脚下,谋权篡位、祸乱天下的女帝水笼烟居然不战而败,自杀了! 被夺位的旧帝莫等闲领着大军才刚刚赶到,双方都未开战,双方势均力敌,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呢!可水笼烟居然就这么自杀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谁都不肯相信,这个逆天女帝居然会轻生!难道是觉得无敌太寂寞? “唔……啊——师妹!”水笼烟的夫君,平东王莫思量泪腺崩溃,八尺男儿,竟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可是阴狠毒辣,智勇卓绝,天下第一强的男人啊!没想到也有今天!实在令人折舌! 莫思量知道,自己彻彻底底失去了水笼烟,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莫思量永远都会记住这一日,与他纠缠一生,为他所向披靡,为他谋尽天下的水笼烟,终于在莫思量大仇得报之后,选择永远抛弃他了! 莫思量以为,水笼烟会和他一起享受荣华富贵,或者君临天下,却不想……水笼烟竟然选择让他在自己的贪欲里孤军奋战! 而旧帝莫等闲面无表情站在不远处看着莫思量那副撕心裂肺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十年前水笼烟用那把征战天下的长剑穿透他心脏之前的那一幕。 十年前,水笼烟以为莫思量坠崖身亡,哭得昏天暗地,事后毫不犹豫一刀捅进莫等闲的心口。 这一切真是让人忍不住感慨,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莫等闲感到可悲的笑了笑,他的心也狠狠抽痛,水笼烟死了,这个女人带走了他一生的信念,带走了他的功过,带走了最真实的他。 明明是这个女人让他武功尽失变成一个废人,也是这个女人碾碎了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摧毁了自己作为帝王的骄傲,更是颠覆了自己根深蒂固的三观。 说起水笼烟,这个人在他生命里出演了太多角色,却都在此刻全部死去。 爱恨也罢,忠心也罢,背叛也罢,朋友也罢,他此刻都失去了。 莫等闲心如刀绞,心中爱恨纠缠随风飘散,一切好似指间沙。 “莫思量也自杀了!” 三军将士虎躯一震,这一幕太骇人! 这一对权倾天下的璧人,居然双双自杀!真是大失所望!这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三军将士心头总觉得空落落的! 好比一场大戏才响起了锣鼓点,主角居然罢演了! 这实在是一件很奶奶的事情! “居然……呵……你们还真是……” 莫等闲这个曾经的三皇子,与他那阴狠毒辣的二哥莫思量,斗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一刻,他莫等闲都比不得莫思量! 事业,女人,他莫等闲万般皆下乘! 一瞬间,莫等闲浑浊了双眼,那张脸看起来更沧桑。 一刹那,风沙卷石,天昏地暗,世界变得死寂而荒凉。 “罪臣已除!天佑我风云国!天佑吾皇!恭迎吾皇回归帝位!” …… “呜呜——大将军!我的将军啊——” 哀鸿遍野,哭声震天,水笼烟不由得心烦,难道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再说了,就算为她哭丧,不是应该喊颜帝么?或者女帝啊!大将军是什么鬼?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称号了!是她还跟着莫等闲打天下时用的称号。 水笼烟无奈的叹息,不是很想睁眼说话,虽然她挺想诈尸,对着这群哭丧的人大吼一句:“我已经晋升为女帝了,不要再叫我大将军了!” 可想想还是算了,自己都死了,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 “小姐啊——我苦命的小姐!你醒醒啊!大将军已经去了,你要是也去了,水家可就真没了!老奴怎么对得起水家的列祖列宗啊!” 啊呀!这是老管家的声音! 哎哟喂!这场景不对啊!不是给自己号丧啊!什么情况! 水笼烟猛地就睁开了双眸,刺眼的阳光挤进她双眸,刺得她脑门一疼!赶紧抬手遮挡! “小姐!小姐醒了!快叫大夫来!小姐终于醒了!” 老管家转悲为喜,一把将水笼烟死死拽入怀里,老泪纵横! 水笼烟闻到老管家一身浓烈的桂花香味,总算反应过来了,原来她重生了!重生到十二年前了! 这一年,她十八岁,唯一的亲人——爹爹,世称平南大将军,战死边疆! 她成了将门孤女,从此往后因为自己将门嫡女的身份,因着父亲留下来的天罗地网般的复杂关系,她一次次被豺狼虎豹算计利用,最后走上一条悲惨人生的不归路! 水笼烟忍不住心酸一把!两滴泪从眼角滑落。 “哎呀我的小姐——你可别再伤心了,你再哭晕过去可怎么得了!皇上很快便会来咱们府上,你晕过去可怎么面圣?” 水笼烟深吸一口气,淡定的推开老管家,亲切的一笑,淡淡说道:“我知道,皇上要把我过继给其中一个将军府。” “小姐你怎么知道!”老管家简直震惊!自家小姐怎么猜得到皇上的心思? 水笼烟回想往事,当年就是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哭晕过去,这才让那帮与爹爹反着干的逆臣贼子钻了空子,将自己硬生生塞给四大将军中最心狠手辣,最尖酸刻薄,最不是东西的镇东王府! 不行,这回可不能让这群狗东西再算计自己! “水伯,快把平西王母妃送我的那件白色流仙裙拿来!再把她送来的那串血珊瑚手钏找出来!我要穿去见皇上。” 水伯见她思维敏捷,眸中无半点悲伤,冷静沉着的模样,深感欣慰,同时也很困惑,自家小姐怎么忽然这么坚强?昨晚还哭着要随大将军去呢! 不管怎样,想开了就是好事! 水伯赶忙下去找了,留下水笼烟在房间里。 水笼烟跑到铜镜面前打量那张哭得憔悴不已,我见犹怜的可怜小脸,顿时心疼! “哎,这可怜见的,当年自己竟然哭成这个鬼样子呢?难怪那些老狐狸见了我笑得那般得意!” 眨眼间,水伯已经拿了东西回来了,水笼烟换上后给自己化了个看起来还挺精神的妆容,这才气定神闲的走出房门。 不出意外的,皇帝与一干重臣,以及爹爹的故交,都等着了。 见水笼烟信步而来,众人震惊之余都忍不住感慨,到底是将门虎女!死了爹还这么坚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果然是大家风范! 水笼烟特地扫了一眼镇东王和其余几个老狐狸,总算从那老奸巨猾的眼里看到了失望与不甘! 哼!跟我斗,这辈子都没你们欺负我的份儿! 水笼烟鼻尖冷哼,不急不缓走到皇上面前,再不像前世那般,要人扶着才能勉强走到皇上面前。 回想那画面,自己简直太弱了!水笼烟是不会让自己再弱鸡的! “水笼烟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水笼烟一副将军参拜天子的模样单膝跪下,左拳抵住右手掌。 呃……习惯了…… 水笼烟不由得汗颜,上辈子做了大半辈子的平南大将军,已经习惯了这种姿势参见天子。 本以为会让人笑话,却不想皇帝见状大为惊喜,赶忙伸手扶起水笼烟,赞不绝口:“果然是将门虎女!有见识,有气度!不愧是平南大将军的嫡女!” 水笼烟淡淡一笑,看着眼前这个“明君”,其实就是个笑面虎,阴刀子! 前世坑死自己的大儿子不说,连一贯最孝顺他的二儿子也一起坑死!那可是莫思量啊!举国上下就没有敌手,文可安邦兴国,武可杀敌平天下! 这么优秀的儿子你不稀罕,偏偏去维护小儿子,也是唯一一个和皇帝性情极为相似的皇子,三皇子莫等闲。 水笼烟忍不住叹息,严重怀疑大皇子莫云深和二皇子莫思量不是亲生的! 虽然这不可能,但是这么偏心的爹,水笼烟还真是第一次见! “皇上谬赞了,爹爹一贯教导我,做人要冷静,泰山崩于前而泰然自若。” 水笼烟大大方方,平平静静回话,嘴角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笑,真是好淡定! 随后镇东王摇头冷嘲热讽道:“没心没肺,平南大将军真是有个好女儿!如此波澜不惊,泰然自若!” 右丞相云天惊也跟风冷哼:“可不就是,现在平南将军府最后的顶梁柱都没了,倘若平南将军府从此不复存在,你也淡定得了?” 水笼烟真是想一个鞋拔子狠狠甩在云天惊脸上,上辈子就总和自己过不去,还不是嫉妒自己美貌与才华一身,又深得三皇子莫等闲喜欢! 忘了说了,云天惊最是仰慕三皇子莫等闲,说是莫等闲最忠实的走狗也不为过。 咳咳,好像太过分了,毕竟上辈子还和云天惊共事十年之久呢!经过双方被迫无奈的和解与摩擦,居然成了生死之交的朋友! 水笼烟真想扶额,命运简直不要太有趣! 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还是保住自己的平南将军府,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比较好。 水笼烟不想再卷入这场皇位之争,更不想重温那惊心动魄的生死之间,她不想做权臣,也不想做佞臣,更不想做女帝。 好容易重生,请让我做个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好吗! 要不然做个叱咤风云的女将军吧,见风使舵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莫思量和莫等闲谁做皇帝都挺好,上辈子不就轮流做过了吗?还不是不分伯仲! “右丞相真是太天真了,平南将军府身为五大将军府之首,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水家的人死绝了吗?我水笼烟就是顶梁柱!” 水笼烟微笑而不失礼貌的反唇相讥,依旧风轻云淡的打量着那被称为“天真”的云天惊尴尬的脸色。 现在还不是朋友呢,凭什么要让着你?敢欺负将门孤女,简直不要太可耻!就凭这一点,现在必须踩你一脚! 水笼烟心头还是有气的,毕竟上辈子就是云天惊与镇东王轩辕光将她推入镇东王府那火坑的! 002 镇东王,你算个什么东西? “真是荒唐可笑!一介乳臭未干的女流之辈,竟然口出狂言!”镇东王满是不屑! 水笼烟鼻尖冷哼,眼眸骤冷,她最是厌恶看不起她是女人的人!上辈子,她将这些人碾压成渣,这辈子,若再欺辱她,她照碾不误!直接给你碾成灰信不信! “镇东王,说话可要负责任。我乳臭未干?女流之辈?口出狂言?我爹最是谦卑和善,往日里没少被你怼。可我不一样,我性子烈,耿直,就只会说大实话。要我说,你这镇东王也是浪得虚名!连我这黄毛丫头半个脚指头都比不上!” 水笼烟身子挺立,收起了悲哀,一身帝王之气自然流露,任谁看了都被震慑! 镇东王更是目瞪口呆,可水笼烟那狂言也着实驳了他的面子!必须给水笼烟点颜色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水笼烟!你别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我是可怜你死了爹,对你三分礼让。你胆敢再口出狂言,我便不客气了!”镇东王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狠狠一巴掌拍飞水笼烟,简直太气人了!他镇东王可是东南西北四王中的首脑!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镇东王如此气度,岂不让人笑话?水笼烟正是伤心的时候,大将军尸骨未寒,你便对他的爱女口出恶言,大将军九泉之下也不瞑目啊!” 皇帝瞪了镇东王一眼,今日是来收下水笼烟做女儿的,摆出这副样子皇帝还怎么把水笼烟过继给镇东王府?水笼烟说他是浪得虚名也不为过! 镇东王闻言压下来怒气,换上一副笑颜,对水笼烟关心切切:“水小姐别介意,本王一时糊涂,回头一定厚礼奉上,给你消消气。” 水笼烟真是想狠狠啐他一口,她还是三岁小孩?要你拿物件来哄?滚回家哄母老虎去吧! “不必了,彼此都有错,何须介怀,一笑泯恩仇。”水笼烟这话直接点明镇东王刚才就是做错了! 两个人拌嘴,大家不会觉得一个黄毛丫头有失风度,但是一个几十岁的镇东王拌嘴输了还口出恶言,那就是小家子气! 水笼烟忽的跪下参拜,拱手道:“皇上,爹爹虽战死边疆,可边疆尚未收复,想必爹爹九泉之下也难安。臣女请求继承爹爹遗愿,远赴边疆,收复失地,扬我国威。” 言惊四座! 皇帝也认为她是伤心过度,于是劝道:“烟烟啊,你想为国尽忠是好事!不愧是平南王的女儿,小小年纪便志气高远。可那战场不是儿戏,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可怎么向大将军交代?朕会再派遣得力干将收复失地的,你就好好待在临安城享福,后半生自然衣食无忧的。” 水笼烟盯了一眼皇帝,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个伪君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道貌岸然,还真是和太子莫等闲一个德行!果然两父子! 可水笼烟岂能让步?前世收复失地的便是镇东王,也正因如此,水家所有的势力都被镇东王捡去,连她水笼烟也从此成为这帝王之争道路上的一枚棋子。 旋即,她微微一笑,转身走向手指粗的两棵树苗,麻利一折,两根三尺长的树枝便到手了。拧掉树叶,那就是称手的兵器。 “烟烟你这是做什么?”皇帝唤她越发亲切,旁人都羡慕她能有如此殊荣,于是又是一批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投来。 水笼烟将其中一根木棍丢给镇东王,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勾唇一笑:“镇东王是四郡王之首,若真要选出我朝最得力的干将收复失地,非镇东王莫属。可我这个做女儿的,虽不才,却也对敌军恨得紧,现在更是恨不得手刃敌军,将我爹爹的尸骨从边疆护送回来。” 水笼烟负手而立,举着木棍指着镇东王,声音说不出的清冷:“所以,若只能让一个人去边疆收复失地,那就让赢的人去吧。” 镇东王一下明白了,水笼烟既猜到了皇帝的用意,也不想让家族势力落入他人之手。 旋即他忍不住冷笑,即便让水笼烟去了沙场又如何?一旦死亡,这平南王府的势力也照样落入人手!水笼烟这是自掘坟墓! 皇帝见状也不知如何是好,反正他不能也不会开口同意水笼烟的说法,否则,他这一国之君也会被人轻视,居然欺负一个将臣之女,实在寒心! 于是皇帝默不作声,静静坐在一旁观看。 镇东王见状也走上前去,灵堂外,庭院里,一众朝臣散开,大片空地上站着一身白裙的水笼烟,通身帝王之气与桀骜不驯的姿态实在太过瞩目。 而镇东王与生俱来的霸者之气也不甘示弱,这场武斗,好像挺有意思。 众人已经在打赌了,不少人认为水笼烟或许有胜算,当然,并不是因为水笼烟是将门虎女。 而是因为,他们认为皇帝和镇东王会更乐意让水笼烟去沙场送死,这样一来,也不必顾及谁的面子,可直接大大方方吞下平南王府的势力。 “小丫头,我让你三招,你只管来!只管用力打,不然本王会觉得你是在挠痒痒!啊哈哈哈——” 水笼烟真想一鞋拔子丢过去!自负的男人! “别说让我三招,你让我半招,你就输定了!将门虎女,焉能欺负尔?我可不能丢了我爹的脸!也别废话了,一起动手吧,我必一招致胜!” 水笼烟心里清楚得很,镇东王与她之间的差距可真不是一分两分,而是两个层次! 前世被当做杀手培养,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高手没打过? 一个小小镇东王,岂是她的对手? “狂妄!”镇东王也不容她一再放肆,抡起棍子,毫无章法就一棍子打下去。 就凭着他那虎背熊腰的身板,这一棍子下去,水笼烟怕是要乖乖跪下! 呼呼—— 棍子风驰电掣朝水笼烟俯冲而去,那淡然自若的人儿毫无抵挡之意,众人皆大惊,有的甚至捂住了眼,这一棍子下去,那如花似玉的人儿身上可就多了一道伤! 正当众人都以为会听到水笼烟的惨叫声时,传来的却是镇东王粗粝的痛叫声。 “啊——” 皇帝亲眼看见水笼烟就在木棍快要触碰到她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中的木棍反手回击,竟然将镇东王手中的木棍劈开了! 镇东王紧紧握住木棍的手受到猛烈的力道袭击,猝不及防被割开很深的口子。而这个当口,水笼烟那瘦弱的身子竟然掐住了镇东王,那单薄的右手迅猛的举起镇东王来,随着手上力道的加重,镇东王很快便脸红脖子粗。 “住手!”皇帝是又惊又喜,惊讶水笼烟果然将门虎女,青出于蓝!喜的是,自己又得一名大将,就水笼烟资质不凡的能力,假以时日,便能赶上空缺的平南王之位! 要知道,皇帝一共三个皇子,分别是大皇子平北王莫云深,这也是当下天朝的太子;二皇子平东王莫思量,是莫云深的胞弟;另一个便是最得皇帝喜欢的三皇子莫等闲,这也是皇帝一直最属意的继承人。 所以,水笼烟的父亲能被封为平南王,是风起国天朝最无上的荣耀!也因为如此,水家的势力最是让皇家忌讳。皇帝只想让这股势力归于三皇子莫等闲,这样一来,莫等闲便能挡住无数杀招,帝王之路也顺畅些。 做爹的,当然不想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走得太艰辛。 水笼烟闻声,轻轻松了手,镇东王便重重摔下,捂着脖子喘着粗气。 水笼烟却不依不饶冷声道:“镇东王就这么点三脚猫的功夫?若是远赴边疆,敌军有厉害的,镇东王还能安然无恙?若镇东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爹会愧疚的!” 这番话真是羞煞镇东王了!谁也没想到堂堂镇东王,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收拾了! 云天惊看得咬牙切齿,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跳出来冷冷道:“水笼烟!你以为带兵作战是一个人的事情?三军将士都是最寻常的人,你要清楚领军作战的主帅最要紧的便是指挥谋划的才能,而非像你这般一介莽夫!” 水笼烟斜睨,这云天惊讨厌起来真不讨喜!这张嘴就不能闭上? 罢了,反正谁都是这么想的,云天惊只是说了大实话罢了。 旋即,水笼烟单膝跪下道:“皇上,臣女愿亲自领兵收复失地,若不能收复失地,臣女提头来见!” “这……烟烟你不要胡闹啊,你一个女儿家,大门不出……”皇帝也不愿意这么好一个人才就这么没了,一瞬间舍不得水笼烟去送死了,忙不迭拦着。 “我去意已决!请皇上成全!我爹尸骨未寒,此刻不知在何处受罪!若是落在敌军手里,那还有一番罪受!臣女宁可战死,也绝不让爹爹尸骨被敌军欺辱!” 水笼烟铿锵有力,言辞凿凿,说得皇帝也哑口无言。 “皇上请放心,臣女虽小,却深得父亲真传。领军作战之事绝非难事,若皇上不放心,便派遣平西王陪臣女一道前往吧!” 皇帝又是一惊,水笼烟这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平西王莫等闲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自己又看上了水笼烟的才能,明着暗着都是要将她送到莫等闲手里的,现在水笼烟倒是自己送上门了!真是太得朕心了! 必须准了! 于是皇帝装模作样咳嗽两声,笑道:“那也好!有三皇子护着你,朕也安心些。既然如此,镇东王也陪同前往吧!若他们二人有什么闪失,朕拿你是问!” 镇东王虽心有不甘,却只得作罢,点头领命。 方才水笼烟那一招,的确震慑到他了,他现在还觉得自己身在阴曹地府!那水笼烟简直像极了阎罗王! 水笼烟见皇帝上当,嘴角笑意更深,于是感谢道:“臣女跪谢皇上龙恩浩荡!臣女一定不负皇上期望,凯旋归来!让敌军也瞧一瞧风起国平南王的女儿是何等英杰!也让敌军主帅尝尝被一个小主帅打得屁滚尿流的滋味!” “哈哈哈——烟烟你这张嘴真是能言善辩!说得朕开心!朕就喜欢你这样的巾帼英雄!既然如此,那朕便钦封你为主帅,镇东王为副帅,平西王陪同,一起收复边疆!” 皇帝眸中满是对水笼烟的期待,真是一个绝世好玉! “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水笼烟得意一笑,同时看向镇东王那张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心中满是嘲笑。 就你这样,还跟我斗?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谁!上辈子可是治国齐家平天下的女帝!区区镇东王,真是炮灰! 003 好一个“一家三口”! 可是,水笼烟最是清楚,镇东王最爱面子,所以现在还是哄哄为好,免得领兵作战时遭镇东王暗算。 水笼烟缓缓走到镇东王面前,一副歉意模样跪下道:“水笼烟年幼无知,之前对镇东王多有冒犯,还请镇东王海涵。水笼烟只是情绪失控,报仇心切,这才……还请镇东王见谅!” 这样一来,倒是镇东王的不是了,他必须原谅这个无知幼女! 镇东王老脸一黑,心里膈应得慌,却还是要装出大度的模样来,笑道:“无妨,你是少年出英雄,方才果然一招制敌,到了战场也如此,那真是扬我国威!” 水笼烟勾唇一笑,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在皇帝面前给自己戴高帽,倘若战败,那自己必须死,否则平南将军府会被人耻笑! “方才若非镇东王让着我,毫无章法打下来那一棍,只是想替爹爹教训一下心急言狂的我,我怎么能赢?镇东王这份恩情,水笼烟没齿难忘!来日沙场战敌,还望镇东王多加庇护!” 水笼烟已经跪下磕了个头,这副诚恳模样,谁人不说大度,不说她识大体?平南王果真将门虎女! 镇东王面子也挽回了,脸色好看些了,可他自己知道,即便他方才不轻敌,水笼烟也能收拾他!被掐住脖子的那一秒,镇东王感受到了无边的杀意,堪比战场杀敌。 “呵呵——好,你放心,皇上有令,我必然护着平西王和你。” “谢皇上隆恩,谢镇东王垂怜!”水笼烟又是一拜,礼数皆全。 接下来便是举行丧礼之类的,那空荡荡的棺材里没有平南王,只有陪葬品。 水笼烟已经记不清爹爹的容颜,上辈子因年岁太远,这辈子因上辈子也不记得了,所以,爹爹是何模样,她只有个模糊的印象了。 皇帝临走前,特意拉起了水笼烟的手,于是,那串平西王母妃柔妃送来的手钏也被皇帝瞧见。 皇帝先是一惊,随后问:“这手钏是柔妃送的?” 水笼烟点头微笑:“皇上好记性,我爹以前提过,这是我出生那年柔妃娘娘送的。” 皇帝猛地想起,是,那一年,他登基为帝。水将军是开国重臣,被封为平南王,而当初自己为了笼络住水将军,便让同岁出生的三皇子与水笼烟有了指腹为婚的婚约。 可一直以来,皇帝都十分忌惮平南王,生怕水笼烟嫁到平西王府,诞下儿子,自己就要被逼宫。所以这婚事拖了整整三年,今年水笼烟十八岁。 皇帝一想起柔妃,整个人都如水一般温和,那是他此生挚爱。 可惜,他们的儿子却不是太子,也正因为这个缺憾,他才处心积虑要立三皇子为太子。 可柔妃早逝,现在的皇后灵悦心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母妃,现在的太子是大皇子。 要想立莫等闲为太子,何其困难! “烟烟啊,你和等闲是指腹为婚,青梅竹马,日后你们在一起了,要相互扶持啊!” 皇帝眼里满是复杂,本想将水笼烟交给镇东王打理几年,成器了再送到莫等闲手里的。况且,他已经为莫等闲物色好一个平西王妃了,水笼烟这下真是有点多余了,做王妃或者侧妃,都不妥。 水笼烟自然听出皇帝言下之意,可她才不会嫁给莫等闲! 上辈子也没嫁给莫等闲!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皇帝给莫等闲选了个左丞相之妹云雨微,那个婊里婊气,心高气傲,也是个不凡的女人,后来成为莫等闲的得力助手,也是后来的皇后。当然,这是水笼烟夺位之前。 正因为莫等闲不是个专一的主,偏生又爱极了佯装深情,所以水笼烟才能那么狠心将他抛弃。即便是青梅竹马,即便他爱自己,可自己又不是唯一,那还有什么好稀罕的? 二女共侍一夫?不好意思,水笼烟做不到! 水笼烟望着皇帝那殷殷期盼的模样,既不想承诺,也不想反驳,反正都毫无意义。 于是她只是腼腆一笑,算是回应,这反应既不会招致他人的嫉妒,也不算答应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又对她安慰了两句,随后离去,一干重臣也都陆续离去。 水将军府终于安静了。 水笼烟望着空荡荡的灵堂,望着熟悉的院落,忽的悲从心来。 这一世,她重来了,可缺憾是,没再见到父亲。 “爹……我想你了。”水笼烟眼眶微微湿润,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微冷,已经入秋了。 水伯站在一旁,心疼不已。同时,又折服于水笼烟的先见之明,若非穿了这一身柔妃送来的流仙裙,再戴上那串手钏,皇帝是绝不会任由她胡闹的。 旁人不清楚这两个物件,水笼烟最清楚不过,这是柔妃当年初遇皇帝时穿的。所以,即便皇帝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内心必然波澜壮阔。 平西王府。 皇帝骤然降临,平西王莫等闲赶忙相迎,父子俩饭后坐在一起唠嗑了。 皇帝望着那满天星辰,目光柔和,开口便是:“闲儿,我想你母妃了。” 说完话已经湿了眼眶。 莫等闲心酸,他也想母妃了。 “父皇,听说,今日烟烟穿了母妃送她的流仙裙,戴了父皇送给母妃的定情物,珊瑚手钏。父皇睹物思人了吧?” 莫等闲红着眼眶望着皇帝,那四十出头的男人,眼角流下泪来。 “都是我不好,如果当年没有执意娶灵悦心,你母妃就是我唯一的女人,她会成为皇后,你也会是太子。可如今……如今……” 皇帝居然掩面而泣,他永远不会忘记,柔妃是怎么死的——是被灵悦心活活排挤死的! 莫等闲又好生安慰了皇帝一番,随后问道:“父皇准备让我迎娶烟烟过门做平西王妃么?” 皇帝大梦初醒一般,扭头道:“不可。如今水将军已经没了,你若娶了她,日后水将军那些势力东走西散的,便帮不上你什么忙。朝中两大丞相,最得力的左丞相云惊澜是帮着你二哥的,右丞相云天惊虽一心向你,可远远敌不过他那长兄云惊澜的。所以,你还是立云惊澜嫡妹云雨薇为王妃,将来对你有好处。” 莫等闲轻轻点头,随后问:“那烟烟?” 皇帝无奈叹息一声,皱眉,一脸困惑:“我也很好奇,她怎么那么厉害,从前我可未曾听水将军提起自己这个女儿有多厉害。我还以为只是个懵懂的女娃娃,呵,谁想到,竟是个巾帼女英雄啊!” 说到这里,皇帝一脸欣喜,大笑道:“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她,我敢打赌,不出几年,她必然更胜水将军一筹!” 莫等闲思索一番,轻轻点头道:“儿臣谨记于心。父皇,她真能收复失地?水将军已经守了十年边关,可如今依旧……她又不曾上过战场,不曾领兵打仗,如何能收复失地?” 皇帝轻声一笑,拍拍莫等闲肩头笑道:“你呀,还是太年轻。你想想,不管她能不能收复失地,起码都去了一趟边关。举国上下谁不称赞她孝顺?那如果她收复失地,回来我便封她做平南王;若不能,那边将她过继到镇东王府。因为此番出关,是镇东王陪同的,这可是视如己出的行为!你说,我如何能拒绝?我真是求之不得!” 莫等闲这才笑了笑,姜果然是老的辣! “父皇英明!” 皇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蹙眉道:“都说了私底下叫我爹,我都没有以朕自居,你怎么倒是先和我生分起来了?” 莫等闲心头喜滋滋,表明仍旧是谦卑温和,拱手低头道:“爹……爹说得是。只是,闲儿不敢如此,虽这是我的府邸,可也免不了会出现旁人的眼线。爹对我的宠爱本就让旁人妒火中烧,若是太明显,儿臣的日子不好过便罢了,儿臣岂能让爹也过得不舒心?那儿臣真是太不孝了!与其这样,儿臣还不如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平西王府偷偷念着爹娘的好便是!” 莫等闲这招真是高! 一语道出前面两个皇子对他的为难,后脚又将皇帝和他娘亲捆绑在一起,中间还拽上自己,好甜蜜的一家三口!旁人都是多余的! 可谁让这是他爹呢!父子俩性子就那么相似!皇帝对他最喜欢了,现在听他这么多肺腑之言,更是恨不得将皇位捧到他手里! “闲儿,你知道你为何要叫莫等闲么?”皇帝将头贴着莫等闲,难过不已。 “儿臣不知,愿听父皇详说。” 不知?详说?莫等闲若是个女儿身,一定和他娘柔妃一样,可以去宫斗了! 莫等闲的名字,还有他娘亲与皇帝的风流史,早被扒拉八九十遍了!成日里见不到皇帝,不扒拉这些扒拉什么? 而且柔妃从莫等闲懂事起便教导他,一定要谦卑和顺,讨人喜欢,才能像她一样,即便没有娘家靠山,也能照样过得滋润!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皇帝当初也是个不讨喜的皇子,得不到太上皇重视,被欺凌,他绝不会再娶灵悦心这个大富婆! 当然,灵悦心不是丑陋之人,相反,那是个极其精明的女人,娘家势力庞大,可谓半壁江山。正因为如此,这个皇帝的帝王之路才能走得那么顺利。 可现在皇帝翻脸不认人了,想起柔妃的好了,就喜欢那温温和和的女人! 皇帝长叹一声,回忆道:“那年你出生,你娘想我想得紧,可我常年在外奔波,回到平西王府又只能先去见灵悦心。所以她更想念我了,不久便病倒了。临终前她对我说,若有来生,还嫁给我,只是,只是……” 皇帝已经泣不成声,八尺男儿哭得泪流满面。 004 负心薄幸是天家 “嗯,爹,你别太伤心了,我娘泉下有知,会心疼你的。” 皇帝这才抹了一把眼泪,又说道:“她说,花月不曾闲,莫放相思醒。她希望来生与我相遇,莫要等到人闲花落,才与我共话相思!所以你叫莫等闲……” “娘亲这是将心头的遗憾与期待都放进了我名字里,也是将爹与娘亲的过往都埋藏在心里了呀。” 莫等闲还真不是等闲之辈,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这般巧舌如簧,吐字如莲,每个字都说到皇帝心坎里去! “是啊!所以,闲儿,爹一定会让你当皇帝的!爹一定要你娘亲成为未来的皇太后!你要为你娘追封皇太后,知道吗?只有这样,爹死后,才能和你娘葬在一块!” 敢情皇帝这是怕大老婆,又将希望都寄托到儿子身上,对柔妃的亏欠都放到儿子身上!真是好“深情”! “嗯,闲儿一定不会辜负爹的期望。”莫等闲眼底划过一丝欢愉,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看似欣慰,又似得意。 翌日。 清早的阳光十分充足,懒洋洋躺在床上的水笼烟回忆着往事,临死前的那一幕,犹如红铁烙在她心上。 “唔——啊!师妹!” 莫思量那崩溃的嘶吼像铁锤击打在她心头,水笼烟皱着眉头,抱紧了被子,眼角滑落泪来。 “思量……你终于知道错了么?”水笼烟很快便哽咽了,双眸不断滚落泪珠来。 前世遭受莫等闲万般重创的莫思量,倾尽一生来报复,最终在水笼烟的帮助下掠夺了莫等闲的一切。 水笼烟不愿天下人讨伐莫思量,便自己登了龙位,做了那个万人唾弃的妖孽,将莫思量保护得完好。 水笼烟至今仍旧不住的在想,仇恨是否可以大于天呢?明明莫思量可以与她白头偕老,共度一生,可那人要选择复仇,宁可冒着失去幸福的危险。 “呵……天家无情,我怎么就以为你是个例外呢?”水笼烟有些绝望的闭上双眸,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冰凉如水。 这一世她绝不要再与莫思量有任何关系,更是要远离天家,平静的度过一生。 “小姐,镇东王来了。”水伯的喊声打断了水笼烟的回想,她一下惊起。 “他来做什么?”水笼烟警惕起来,这时候来做什么?莫不是赶着要出发? 水伯答:“他说今日便要远赴边疆,此刻已经整顿三军,就等着小姐了。” “这个杀千刀的!”水笼烟心里蓦的升起一股寒意,昨日才哭丧,距离发丧都还有两日,这狗东西竟然要出征! 水笼烟想尽个孝都不行,这狗东西真是欺人太甚! “小姐?”水伯没再听见动静,守在门外也挺担心。 片刻后,房门缓缓打开,水笼烟孝服下一身暗红色搭配黑色的着装,霸气冷漠的邪气妆容,深邃寒意深深的眸子好似万丈深渊。 昨日女儿家的温婉发髻此刻也都肆意散下来,恰到好处的分散在脸侧,肩上,若非胸前的特征实在明显,世人一定都认定这是个狠绝霸气的男人。 水伯震惊的不知如何发话:“小姐……你……” “别担心,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对了,那老混球在大堂?”水笼烟语气里满是不屑,以及厌恶。 水伯见她如此自信,帝王之气暴露无遗,又惊又喜,抹着眼泪说道:“大将军若能看到小姐能有如今的变化,不知该有多欣慰!可也不知该有多伤心,小姐这样子一定是因为失去水将军,所以才……” 水笼烟哭笑不得,看来自己这样子,真的很黑暗。 罢了,前世早就习惯了别人诧异的目光,这次也不在乎了。 “好了水伯,父亲才走,我们更该坚强点才好,否则,让那些狗东西看扁了,更要欺凌到我们头上了。” 水笼烟抱住这个一手带大自己的伯伯,十分依恋的蹭了蹭他的脖子,打趣道:“水伯,你这身上的桂花香,真是好有娘亲的味道!” “呵——你这孩子!那不是水伯年轻时候也风流倜傥嘛!就爱身上带点香气,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水伯开怀一笑,老脸不禁红了。 水笼烟也笑了笑,随后与水伯一道去了大堂。 而镇东王站在大堂上也等得有些不耐烦,轻蔑的自言自语:“你们家小姐是脑子清醒了,怕了吗?呵,那沙场岂是女儿家戏耍之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好皇上钦点本王给三皇子保驾护航,否则,就凭你们家小姐这黄毛丫头,定然有去无回!” 下人们都对他厌烦至极,不敢怒不敢言,大将军离世,他们将军府便注定是要一落千丈,镇东王府从此成为五大将军府之首,可万万得罪不起。 “我是脑子更清醒了,镇东王好像还活在梦里啊!这是昨日被我气到了,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么——” 水笼烟威风凛凛从走廊信步而来,嘴角带笑,眸光寒意森森,通身邪气暴露无遗。 镇东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皱眉扭头望去,着实骇了! “你……”镇东王被她那一身霸气震慑,水笼烟那十八岁的身子里如何能有这样的王者之气? 尤其是那一双眸子,好似经历了沧海桑田,竟然比他这个四十好几的镇东王还要沧桑! 可水笼烟深邃的眸子里还有嚣张与冷傲,如冬日寒冰,又如滚滚惊雷,透露着危险与狠厉。 “镇东王急赶着来是想再给我爹上柱香?”水笼烟冷哼一声,斜睨他,随后接过水伯手里的香,站在父亲灵位之前,鞠躬,上香。 镇东王早愣在一旁不知如何回话,眨眼间,水笼烟又拿起一炷香,笑里藏刀走到镇东王面前,将香往前一递。 沉稳清冷又嚣张的嗓音说道:“难为镇东王有这份心,我爹泉下有知,定然倍感欣慰。” 镇东王望着那双危险的眸子,赶忙抢下香来,快步走到灵前,鞠躬,一脸恐慌根本掩饰不住,手里的香抖得厉害,喉间更是动得快。 好容易将香插上去了,却舍不得放手,额上渗出汗水来,身子僵在那里不敢回头。 水伯与下人们看得想笑,却都憋着。 水笼烟勾唇一笑,伸手搭在他肩头,冷声问:“怎么?杵着做什么?坐下。” 镇东王如遭雷劈,缓缓转身,快步坐下,抹了抹额上的汗,满脸堆笑:“夫人说,你才失去父亲,恐你伤心过度,无人照看,这才让我早早过来瞧一眼。不过看你这样子,我……” 水笼烟忽的大笑,爽朗而带着丝丝危险气息,吓得镇东王端起的茶盏抖个不停,茶水洒出来烫他一手。 水笼烟笑道:“哈哈哈——放心,我好得很!往日里父亲希望我乖巧些,可我天生就是个霸王小子性格,哪里乖巧得了?所以就当着父亲小鸟依人,背着父亲大大咧咧。眼下父亲管不着我了,我就不必再表现以往那小鸟依人的模样了。”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镇东王闻言才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原来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刀子,并不是因为忽然失去父亲性情大变。 “听说,镇东王已经整顿三军,想即刻出发?” 水笼烟将茶盏轻轻一搁,眼神尽是冷冽,嘴角带笑,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盯着镇东王。 镇东王只觉得汗毛倒立,皱眉赔笑道:“原是以为你会迫不及待要去收复边疆,所以我才这么着急忙慌的整顿三军,只等你一声令下。不过你要是想过两日再走,也是行的!” 水笼烟深吸一口气,不发话,单边勾唇笑,吓得镇东王心惊肉跳,屏息凝神。 忽的,水笼烟又笑,起身朝镇东王走去,惊得他从座上猛地蹿起来,直立立的盯着水笼烟,呼吸急促:“我、我知道大将军发丧在即,我并没有想要你即刻出发的意思,真的!” “哎呀,紧张什么!我又不熟悉边关,到那边去需要镇东王庇护之处实在太多。我只是想替爹爹好好谢谢镇东王,这么为我着想,真是犹如生父在世!水笼烟实在感激!” 水笼烟客套着,又一把狠狠攥住镇东王的手,颇有力道的握了三次,等看到镇东王鼻孔彻底放大时,才松了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镇东王只剩下喘着粗气不断客气的份儿:“客气了!你是主帅我是副帅,我自然当好好辅助你的。” “既然如此,那便三日后出发,等我给爹爹送灵之后,即刻赶往边疆。”水笼烟如是说。 “好,都依你,都依你。”镇东王不会再有任何反驳之词,只想早点抽身。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三日后再来请你。”镇东王低头作揖,准备离去。 水笼烟忽的忽的喊住他:“等等!” “什么事——” “我的帅印何在?” “帅印?呃——帅印……在我府上保管着的!若你现在便要,我即刻叫人送来!” 镇东王满头大汗,生怕说错半个字。 “那便有劳镇东王了。另外,明日我要去军中一趟,镇东王陪我一道去吧,也介绍一下那些将士给我认识认识。我一个黄毛丫头,人微言轻,恐不能服众。有镇东王护着我,必然一帆风顺。” 镇东王哪敢说半个不字,忙点头称是。 “如此,便多谢镇东王了!我也算狐假虎威了!哈哈——” 镇东王才一脸尴尬,这哪是狐假虎威,这分明是扮猪吃老虎! “水伯,替我送一送镇东王,我头有些晕,不便起身相送了。” 水伯哎了一声,好好的将镇东王送了出去。 水笼烟在座上盯着镇东王一路客客气气与水伯说话的模样,心头大为痛快,这老狐狸,就该好好收拾一顿! 旋即,四周的家仆都围上去,欢喜又带着几分畏惧的打量着水笼烟,试探着问:“小姐,你真的还好吧?” 水笼烟笑声里满是爽朗,银铃般的笑声配上天真的笑容,调皮说道:“你们又不是外人,我干嘛吓你们?都别瑟瑟发抖了,我平日里什么样子你们还没见过啊?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哈哈!我就知道,小姐绝不是受了刺激才这样的!刚才小姐真是好威风啊!” “嘘——” 水笼烟食指轻轻抵在唇上,坏笑道:“少让人知道这件事,否则,很多狐狸尾巴都露不出来了!” 众人恍然大悟,都心照不宣。 此时,庭院里又传来水伯焦急的呼喊声:“不好了,小姐!二皇子来了!” “莫思量?”水笼烟心头一惊,他怎么也来了? 005 最熟悉的“陌生人” 谁知话音未落,莫思量的人影已经闯入水笼烟的视线。 一头墨发高高束起,黑玉发冠闪烁着寒光。 狭长的眉眼,眸中星辰万点,深邃,阴冷,狡诈悉堆眼角。 高挺的鼻梁,爱笑的唇,邪魅霸气的妆容,嚣张跋扈且腹黑。 通身霸道又张扬的黑色,幸好有副沉稳霸气的好嗓音,吐出清冷又强势的话语时,能让人更深刻感受到,这就是一只凶——残——的——狼! 莫思量原本是容光焕发,满脸带笑的,可走上台阶抬眸看到水笼烟一身暗黑系着装,甚至比他更霸气,更冷漠,更沉稳,更阴冷,更腹黑,更嚣张,更阴刀子——这好多好多面的时候,莫思量的笑容凝固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谁?水家那个小白兔呢?从前老欺负的那个小白兔呢?老躲在三皇子身后看见自己就瑟瑟发抖的小白兔呢! 眼前这个邪魅异常,吓死他的妖魔鬼怪是谁!是谁!谁! 莫思量收了收脚,一脸懵的低头想往回走,好像有点不对劲。 可水笼烟却高喊一声:“莫思量,你还是老样子啊。” 莫思量心头又是一惊,这嗓音里带着三分眷念,三分怀旧,三分感伤,一分感慨,是什么情绪? 他猛地一回头,凝重得如临大敌,盯着那坐得四平八稳的人,不确定的问:“你是水笼烟?爱哭鬼?” “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可没少吓哭我。怎么,现在也被我吓得想哭?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水笼烟也伸了伸脖子打趣他。 “哼。”莫思量缓过神来了,虽表现得不屑,可眼角还是偷偷打量水笼烟。 “哎哟喂,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嘛!偷偷摸摸的看干什么嘞!我又不是不给你看!”水笼烟忍不住笑,所以嘴里的茶水一下喷了出去,整个人埋头趴桌大笑。 “……”莫思量一脸黑线。 “够了!”莫思量发怒了哟,冷哼一声,随后瞥向那笑得合不拢嘴的人,反问道:“你怎么笑得出来?你不是该伤心吗?” 水笼烟顿时收了笑,挑挑眉望向那最爱挑事的人,反问道:“你希望看我伤心欲绝,然后跑到莫等闲怀里嘤嘤嘤?” 莫思量皱了皱眉头,冷冷道:“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那你还每次都非要在莫等闲面前欺负我呢,怎么,这回我要是也扑倒在他怀里嘤嘤嘤,你也欺负我?” 水笼烟盯着那孤傲的脸看,那小脾气倒是忍让着的,只是温温和和的说:“你才没了爹,我岂能再胡闹?” “哦,这样啊,那多谢了啊。”水笼烟微笑,想起前世两个人在一起后,莫思量言明,自己总喜欢欺负她,是喜欢她,可惜,后知后觉。 水笼烟叹息一声,即便自己深爱着莫思量,可这一世真不想再陪他血战天下了,天家薄凉,莫思量给她的悲伤远大于欢乐,她已经不想要那份欢乐了。 “叹什么气?是担心收复边关的事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去?”莫思量眼里满是关怀。 看得水笼烟有些失神,前世,自己是瞎了吗?莫思量也挺关心自己,自己就真一点没看出来?还是莫等闲那温暖明亮的人太闪耀,因而自己一直忽略莫思量? 水笼烟又是一笑,都不是,她是觉得莫思量那样聪慧之人,怎么会对她有好感,且她与莫等闲有婚约在身,莫思量想对付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在意她呢? “没什么,我只是叹息,一向高冷傲气的二皇子,急赶着来这里,就只为看看别人的未婚妻是否安好,真是小可怜见的。”水笼烟不怕死的打趣他,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效果出奇的好,莫思量气得起身,声音变冷了:“我是看在水将军为国尽忠的份儿上才来看你的!谁说是为了你!” “哦,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现在你看也看了,可以请你离开了吗?”水笼烟头也不抬,又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 莫思量见她下逐客令,心里大为不爽,又见她今日通身气度不凡,可又看不出来是不是受刺激才变成这样,于是只得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你真的还好吗?你以前可是从来不喜欢这样浓重的颜色的衣服的。” “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你哪个好?”水笼烟勾唇一笑,她听得出来,莫思量是十分关切。 “一个一个回答。” “哦,第一,我知道的很多,你指的是什么?第二,我难道不好吗?你觉得好该是什么样的?第三,我以前就很喜欢这样的暗黑系色,只是因为莫等闲喜欢淡雅的颜色,所以我才只穿白色。” 莫思量是有醋意的,听完她的回答,还是略带不满的说:“大将军没了,你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你和莫等闲的婚约拖了四年有余,昨日父皇可有催促你们完婚?你要是从边关回来,是不是就打算成亲了?” 水笼烟觉得他可爱得很,别人的未婚妻,打听这么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水笼烟满脸带笑问他。 莫思量顿了顿,纠结不已,最后还是说了:“莫等闲到现在都没来看你,怕是被云家嫡女云雨薇绊住脚了吧。” 水笼烟愣了愣,哦,是的,是该被绊住脚,那可是莫等闲未来的皇后,是个强有力的帮手呢。 “哦。”水笼烟依旧波澜不惊。 “要是莫等闲以后三妻四妾,你受得了吗?”莫思量试探着问出这话。 水笼烟一口茶喷出去:“噗——” 旋即愣神看着那直白的莫思量,哭笑不得,前世莫思量可没说这一句,怎么着,现在开始挖墙脚了? 水笼烟想看看他到底要不要表白,于是反问:“我要是受得了,你怎么看?我要是受不了,你怎么办?” 莫思量耳根子刷的红了,水笼烟难道看出来自己心仪她了?不可能!这蠢货小白兔怎么可能看出来!一定是我多想了!淡定淡定! 莫思量深吸一口气,而后直勾勾盯着水笼烟,柔声问:“你要是受得了,就你这性子,不被三妻四妾玩死才有鬼。你要是受不了,你……” “嗯?”水笼烟也盯着他笑。 “你……你希望我怎么办?” “噗——哈哈哈……” 水笼烟忍俊不禁,连连扶额,感慨:“莫思量啊,你还真是可爱得很!什么叫我希望你怎么办?我是你亲兄弟的未婚妻,难道我希望你来解救我,安慰我,保护我……” “有什么不可以!”莫思量一下打断。 水笼烟最后两个也顺势一起带出了:“娶我?” 水笼烟:“……” 莫思量:“?” 众人:“!” 大家愣神片刻后,莫思量再问:“你说什么?最后两个字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水笼烟扭头端茶喝,挡住双眸,轻声道:“是三个字,讽刺我。” “小姐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某人多嘴。 “不是这样说的还能怎样说?就是这样说的!” 水笼烟脸颊微红,皱眉警示水伯,又迅速低下头去,感觉莫思量毒辣的目光要烧死自己了。 莫思量不知如何是好,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又过了会儿,莫思量又提起话题:“随你出征的都是镇东王的亲信部队,你到了边关多加小心,若是号令不动他们,只管让莫等闲号令镇东王。千万别逞一时之气,得罪了镇东王,你寸步难行。” “是吗?”水笼烟抿了一口茶,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前世镇东王远赴边关,轻轻松松便收复了疆土,回来便封为大将军,一下便踩在了爹爹平南王这个称号的头上。 要知道,镇东南西北四郡王都是称为将军,唯有水将军称为大将军,又封了平南王。所以,镇东王后来的地位可谓直线上升。 原本没什么不妥,可水笼烟昨日与镇东王交手,就他那豆腐渣功夫,怎么做到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复边关的? 要知道,爹爹平南王的武功可谓高深莫测,又十分精通兵法,守了十年边关一朝出事,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而且,连爹爹都没能收复的边关,镇东王如何轻松得手?一切未免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所以水笼烟此次出征,不完全是为了给爹爹报仇,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她要亲眼看到镇东王是如何收复边关的! 若其中有猫腻,她饶不了镇东王! 莫思量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主动提出:“我手中可调动亲信兵马十万,虽不多,可还是能有点用处,你要不要带去防身?” 水笼烟还沉浸在思考中,因而这话她没听清,只是习惯性嗯了一声。 莫思量见她同意了,便将腰间的虎符递给她。 水笼烟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虎符,那是莫思量亲自训练的精锐部队,以一当十也不为过。 “你这是做什么?鹰狼军也要随军出动?谁的意思?”水笼烟一脸懵。 莫思量才知道她方才走神了,于是生气的将虎符往她手里一塞,冷哼一声:“和你说话真累,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哎——你还没说清楚这虎符干嘛给我呢!皇上的意思还是你皇兄的意思啊?”水笼烟望着那愤然离去的人,一脸莫名奇妙。 难道这一世大皇子莫云深要莫思量早些来讨好自己了? 一旁的水伯堆笑道:“人家二皇子是自己愿意派兵保护你的!让你走神,这么重要的话都没听见!” “呃——这样子吗?”水笼烟有些小感动,这冰山人设这么贴心啊? 她看着手中的虎符,若有所思,忽的眸光一动,坚毅的表情冷哼一声,将虎符放入怀里。 随后轻声道:“水伯,给我安排马车,我要去平西王府。” “小姐,你去平西王府做什么?你有孝在身,不宜登府,皇上若知道了会怪罪给你的。” 水伯提醒她,皇帝在父亲归西的消息传来那日,便派人前来告诫,有孝在身莫要去平西王府,以免莫等闲招惹了邪祟。 “准备马车,我要去平西王府做件大事!”水笼烟干脆利落,随后又给父亲上了一炷香,磕头。 解下一身孝服,目光坚毅,冷淡,补充道:“我和莫等闲拖了四年的婚约,也该有个说法了。” 006 渣男,我要退婚! 当马车停在平西王府门前。 水笼烟缓缓从马车上下来,霸道的眉眼扫向熟悉的平西王府,凝望过去的刹那,脑海里浮现出莫等闲那一张张变换的表情。 这个险些成为她“前夫”的人,带给她多少悲伤痛苦,可也教会她成长。 水笼烟心情复杂,她前世与莫等闲恩怨难算,最后的自杀身亡,是她对莫等闲所有恩仇的最后结算。 所以,她们两清了。 “站住!”守门的自然看见了这是平南王府的车马,可有孝在身之人不得踏入平西王府半步。 水伯为难的看着水笼烟,想劝她放弃。 水笼烟云淡风轻看向守卫,她靠近时,一股子霸气直逼得守卫低头,不敢直视。 “水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做下属的,皇上有令,戴孝之人不得踏入平西王府。平西王身子弱,若招惹邪祟,属下们担待不起。” 纵使已经隔了一世,可水笼烟听着这些刺耳的话,还是觉得心凉。 她淡淡一笑:“我不进去,你帮我把平西王请出来,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守卫仍旧一脸复杂,为难的说道:“可平西王出来见你,不也等于接触了戴孝之人,这真的很不祥。” 水笼烟好看的眉头猛地皱起来,随后薄凉的眼神扫向守卫,冷声道:“我爹是大将军,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他的女儿为他守孝就是不祥之人?” 守卫抿了抿唇,低头轻声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是皇上吩咐了不准……” “够了!你给我滚进去告诉莫等闲,老娘是来解除婚约的!让他滚出来给老娘写一封悔婚书!” 水笼烟真想一把捏死这守卫的,太不知天高地厚!难道她的地位已经这么不堪? 水笼烟心头蓦然恨意横生,父亲马革裹尸,鞠躬尽瘁,这些躲在安乐乡的混蛋王八羔子们倒是半点尊敬之意没有! 水笼烟要是这辈子不替父亲保住平南王之位,她就不叫水笼烟! 所有瞧不起她的人,瞧不起平南王府的,从今往后,都只配跪着! 守卫见她说话也爆了粗口,虽是个将门孤女,可她让镇南王吃败的事迹还是广为流传的。守卫自是得罪不起,于是进去通传了。 话分两头。 莫等闲此刻正在自家大花园与左丞相嫡妹云雨薇欢快的赏花,丝毫不知大难临头。 守卫匆匆忙忙赶来,知道莫等闲正在兴头上也只得打断:“平西王,水将军嫡女在门口求见。” 求见?守卫说得真是太委婉了! 莫等闲听闻这两个字,眉头一皱,眼底多了一丝同情。 一旁被打扰的云雨薇自然很不爽,当即白了一眼守卫,傲气的声音质问:“她不好好跪在灵堂给她死去的爹守孝,来这里干什么?一身晦气,要是引来什么邪祟伤到平西王,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守卫知道云雨薇的厉害的,可水笼烟要悔婚,这也是大事! “她穿着孝服来的?”莫等闲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守卫连忙摇头:“没有!水小姐‘干干净净’来的!平西王您就去看一眼她吧!她就在门口等着呢!” 云雨薇更不开心了,不耐烦的指责道:“平西王府养你干什么吃的!你赶紧把她给我拎出去!她爹都没了你还怕什么!” “这……”守卫十分为难。 “云雨薇你好大的狗胆啊!青天白日的就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信不信我打碎你一口狗牙!” 水笼烟不偏不倚听到云雨薇那话,真是胸闷气短!恨不得掐死这小贱人! 云雨薇也没想到水笼烟能来,顿时惊住了。 旋即,云雨薇放肆的笑:“哈哈哈——你这是什么打扮?怎么,爹死了就穿得阴冷邪气,生怕被人欺负了去?哼,不男不女的!” 水笼烟脸色微冷,却还是脸上带笑,不急不缓走到莫等闲跟前,抬起冷漠的双眸打量这个伪君子,轻声问:“她怎么在这里?和你赏花?” 莫等闲赶忙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肩头安慰,可手放在肩头上方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放下去。 “呵——怎么?怕沾染了晦气?”水笼烟真是恨不得看过去的目光将莫等闲冻成冰! 这个渣男,前世没来看自己一眼,事后还各种委屈说自己被皇帝关在平西王府,不得踏出半步!圣命难违! 都是什么狗屁话!原来在这里躲着私会小情人! “烟烟,不是的……”莫等闲愣了愣,快速的将双手背在身后。 云雨薇一下冲到莫等闲前面来,一双大眼白多黑少,此刻瞪着水笼烟简直丑炸了! 她尖着嗓子冷讽道:“这里是平西王府!不是你那红极一时的平南王府,你可别想在这里撒野!就算平西王不计较,我还不依呢!” “贱人!”水笼烟实在忍不下去了,这贱人狗嘴里吐出来的都是什么屁话! 啪啪!两巴掌十分响亮! 水笼烟可是练武奇才,那两巴掌下去,直打得云雨薇脸也肿了,发髻也乱了,微胖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好一个狗吃屎的姿势! “雨薇!”莫等闲惊了,赶忙伸手去扶。 扭头便是冷声责问:“你好端端打人做什么!你伤心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 水笼烟惊呆了,这渣男嘴里还能吐出什么狗屁话来! “莫等闲,你再说一遍!”水笼烟声音冷到极致,前世那些什么故人情分,什么君臣情分,什么友人情分,都他娘的给我滚蛋! 莫等闲见她通身流露出一股杀气,心下也知道不能招惹水笼烟,旋即语气温和了点,哄了哄躲在怀里的可人儿。 换了句话说:“你快回平南王府去吧!要是让父皇知道你硬要跑来平西王府,我可保不了你!” 水笼烟气得闭眼,狠狠皱眉头:“……” 片刻后,云雨薇矫揉造作的声音再次响起:“还不快滚!没了你爹撑腰,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很快,你平南王府也会化为乌有!你这个没人要的下贱坯子!” “啊——我的腿!” 云雨薇惨叫一声,整个人连带着莫等闲一起滚到一边去,那有些微胖的右腿已经被活活踢断!此刻只能惨叫连天! 水笼烟望着那张大惨叫的嘴,冷声警告道:“你再敢发出半点声音,我便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云雨薇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噤了声,可断腿之痛疼得钻心!她额上已经满是汗水,紧咬着唇,已经见了血。 水笼烟麻利的从怀里扯出一张纸来,白纸黑字写着退婚书,她将退婚书贴到莫等闲眼前,冷声道:“给我签字画押!” 莫等闲本来还有怒气,当看清楚那是退婚书后,惊得一把松开了怀里的云雨薇,一把扯过退婚书仔细瞧着,轻声念出来:“我平西王自愿放弃与水笼烟的婚约,今后两人再无瓜葛,永生不再结为夫妻。往后余生,各自嫁娶,互不干涉。今白纸黑字为证,若有一方违约,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云雨薇一字一句听着,心都要跳出来了,一时间也察觉不到疼了,拽着莫等闲的衣袖笑道:“恭喜平西王!贺喜平西王!终于摆脱这个累赘了!” 可莫等闲的脸色却十分难看,他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冷面冰山的人,疑惑的问:“烟烟,你是不是糊涂了?你要是不嫁给我,你还能怎么办?没了父亲的支撑,往后的日子你会过得很难的!” “是吗!那就无须你操心了!”水笼烟真是瞎了眼,前世才会信了这个大猪蹄子的邪! “别废话了,我意已决,你赶紧给我签字画押!”水笼烟又扭头看向水伯,却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水伯?水伯——”水笼烟寻不见人,无法,只得望向莫等闲,又说道:“赶紧叫你府上人拿笔墨来,别再拖了,我一个丧门星可高攀不起您!” 莫等闲打量着水笼烟的怒气,想起皇帝对他的叮嘱,这可是未来能够超越水将军,填补平南王空缺之人,对自己的帝王之路大有裨益,可千万不能放走了。 于是他赶忙起身,几下撕碎了纸张,一脸情深模样紧抓着水笼烟的手,哄着:“烟烟别生气,气大伤身。我们指腹为婚天下谁人不知?我可从未说过要悔婚。再者,你本就没了爹,若再拿了退婚书回去,只怕那些个势利眼的奴才也不把你当人看!往后你还怎么做人啊?我万万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水笼烟咬紧牙关,心中恨意陡然升起,她仔仔细细再打量莫等闲这双含情目,真是想一巴掌呼死自己!前世是真瞎了吗!居然没看清莫等闲这副嘴脸! “好了,别废话了。既然你不愿意写退婚书,我写悔婚书!”水笼烟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来,悔婚书几个字赫然在目。 “我早有准备。”水笼烟硬气的打开书信,莫等闲还想抢。 “我写了几十份,你撕毁了我还有,你撕得完嘛你!”水笼烟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打开书信,铿锵有力,冰冷至极,气愤填膺念道, “我与平西王指腹为婚,自我及笄以来已有四年尔,平西王毫无娶我入门之意。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水笼烟承父亲之遗愿,务必解除婚约。从今往后,与平西王莫等闲再无瓜葛,天各一方,各生欢喜,绝不反悔!水笼烟,亲笔!” 水笼烟狠狠将信件砸在莫等闲脸上,眼里满是嫌恶,冷讽道:“收好这封悔婚书!若皇上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从今往后,我与你再无半点瓜葛!你好自为之!” “烟烟——”莫等闲彻底慌了,万万没想到水笼烟居然这么无情! “平东王到——” 007 护妻狂魔平东王驾到! 伴随着水伯的一声高喊,将水笼烟与莫等闲都镇住了。 “莫思量!”莫等闲语气顿时不好,满是警惕与怨恨,一双眼盯着喊声传来的方向。 水笼烟见到莫思量黑着脸风风火火朝这边来,心下便明白了,水伯必然是怕自己吃亏,所以去请了他来。 糊涂!这下子注定要乱成一锅粥了!水伯真是坏了我的大事! 水笼烟扶额,旋即莫思量已经到了跟前,望着莫等闲脚下的书信,眼尖的瞥见几个字:“悔婚书?” 莫等闲连忙弯腰捡起来,胡乱往袖子里藏。 地上还有被撕碎的纸张,不用猜,一定是水伯说的那封退婚书。 莫思量勾唇一笑:“怎么?死皮赖脸不愿意退婚?可水笼烟已经给你悔婚书了,你与她再无瓜葛了。” 莫等闲自小受他欺负,一见莫思量便如见毒蛇,哪有好脸色的,当即就是怒斥:“我和烟烟的事,轮不到你多嘴!这是我的未婚妻,你离她远一点!” “她和你已经没关系了!” “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 真是心有灵犀,异口同声! 水笼烟皱眉看向莫思量,责备道:“你闭嘴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你不好好在平东王府待着,来这里干什么?” “我担心你冲动惹事,不放心过来看看。”莫思量倒是好温柔,好关怀,一瞬间让水笼烟怀疑他是不是也重生了? 水笼烟眯着眼问:“莫思量,你怎么突然对我态度这么好?有什么阴谋诡计?以前你可没对我有过好颜色。” “以前你是他的未婚妻,现在你不是了。我干嘛不能对你好?”莫思量傲娇的哼了哼,爱笑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水笼烟白了他一眼,冷冷道:“以后你都不用针对我了,我和他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自己斗,别扯上我。” 莫思量一把将她揽入怀里,轻声笑道:“你这么可人儿,我怎么舍得斗你?” 咦——鸡皮疙瘩掉一地! 水笼烟猛地推开他,可莫思量却早有防备,一下两只手将她拥入怀里,笑脸盈盈。 躺在地上的云雨薇眸中满是妒火,此刻更是大声吼:“平东王,这可是不祥之人!你也不怕招惹了污秽!天下女人多了去了,何必可这一个死了爹的孤女!” 莫思量这才注意到那疼得满头大汗的人,语气薄凉的问道:“她腿怎么了?” 云雨薇怒骂:“还不是被这小贱人踢断的!我一定要告诉我兄长,看他怎么收拾这小贱人!” 莫思量顿时大笑,水笼烟眉头一锁,习惯性掐住他脖子,力度适中。 莫思量低头看去,水笼烟这小狮子模样真可爱,真是好想亲一口。 “哎呀,不开心了啊?”莫思量邪气一笑,随后松开水笼烟,云淡风轻道:“我来逗你开心开心。” 话音刚落,云雨薇另一只脚也被踩断,惨叫声不绝于耳。 水笼烟也愣住了,莫思量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嗯……不过我好喜欢!活该这小贱人受这罪! 莫思量的脚力可就十分霸道了,踩在那细皮嫩肉的腿上使劲磨蹭,碾压,疼得云雨薇直接惨叫连连,碎发都湿漉漉贴在脸上,好生难看! “平西王……救救我……救……”云雨薇伸出手望向莫等闲,满眼乞求。 而莫等闲站在一旁,始终没帮忙,也不吭声。 不消片刻,云雨薇便彻底晕了过去。 莫等闲盯着两人甜蜜的一举一动,气得肺炸,冷声道:“水笼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背着我勾引野男人!” 哎哟喂——可了不得!现在的莫等闲还狗急跳墙了呢?还学会咬人了? 水笼烟真是长见识了,连连摇头。 “什么叫背着你?我这是当着你的面。而且,不要用勾引这种词,就算是勾引,那也是平东王勾引我,以我的姿色魅力,还用得着勾引么?” 水笼烟哼了哼,又习惯性的反手勾住莫思量的脖子。 “说得极是,是我勾引你的。”莫思量一下扣住水笼烟的细腰,对怀里嚣张又可爱的人儿爱不释手。 这一幕真是暧昧至极,水笼烟自己都没意识到,现在的她和莫思量该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关系。 这动作,该是两人做了夫妻以后才有的合拍小动作。 “你们一定早有奸情!好你个水笼烟,竟然欺到我头上了!”莫等闲气急败坏,一下又将袖子里的悔婚书拿出来,怒骂:“还想悔婚,没门儿!我这就入宫禀告父皇,治你们的罪!” 莫思量闻言表情凝重,冷声喊道:“莫等闲,你若敢高到父皇面前去,我保证日后让你没半天好日子过!” “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吗!这是父皇的天下,天子脚下!你不要太放肆了!”莫等闲怒不可遏,莫思量简直欺人太甚! 水笼烟懒得听他们争吵,一下扒开莫思量的双手,抬头挺胸一脸目光柔和又带着几分狠厉,走到莫等闲身旁。 轻蔑一笑,轻声道:“莫等闲,你可真是个极品,有娘在的时候就给娘告状,有爹在的时候就给爹哭鼻子。你好好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哪里有半分成熟稳重的气息?就你这样子,还想做太子?别痴心妄想了!皇上再想捧你,你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莫等闲猛地一惊,水笼烟怎么对他如此了解?皇帝想让他做太子,也是昨日才表明的心迹,水笼烟如何得知? 莫等闲着实被骇住了。 “好了,别用那副惊愕的表情看我。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要是觉得凭借这一纸悔婚书就能扳倒我的话,你只管去。我倒要看看皇上是忙着心疼你被甩了呢,还是忙着骂你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水笼烟这番话着实厉害,的确是这么回事,皇帝素来强势,纵使再宠爱莫等闲,也不想看到一个哭哭啼啼,毫无担当的儿子。 水笼烟又扫了一眼莫思量,夸奖道:“好好看看莫思量,就算通身气派再如何邪气,不如你有正人君子范儿。可人家好歹是个真小人,比你这伪君子讨人欢喜多了!论人品相貌才情,你样样败给他。试问,天下人会希望谁做未来皇帝呢?又试问,当今圣上,真能糊涂到把江山拱手给你这样一个逊色的顽劣子孙?” 水笼烟将形势分析得如此透彻,连莫思量都震惊不已,这还是那只小白兔吗?这已然是头猛虎,连他都自叹不如。 “好了,不和你废话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解除和你之间的孽缘。莫等闲你也别怨天尤人了,你自己有没有吃盆占碗你心里最清楚。云家嫡女,镇西王嫡女,哪个你不想要?但凡能助你的帝王之路走得顺畅的,你都想攥在手心。眼下我确是个最无权无势的,你也不用心疼失去我这个垫脚石,我走了,更好的才能替上。” 水笼烟说完话便冷眼扫了莫等闲那吃惊又错愕的表情,随后潇潇洒洒离去。 莫思量也警告性的扫了他一眼,随后赶忙追水笼烟去了。 莫等闲听完水笼烟这几段分析,已经吓得满头大汗了,两个人前脚走,他后脚便软了身子,跌坐在地上。 一想到如今他也是孤家寡人,娘亲本是个宫女,被皇帝青眼才纳为妃子,那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了。 如今莫等闲没有什么很可靠的力量可以依附,因而,水笼烟说得半点不错。 他这样贸然去告状,结果只会得不偿失。 若是要皇帝知道水笼烟已经心向着莫思量了,想必皇帝会对莫等闲轻视的。到时候莫思量倒是更具有魅力,更得皇帝欢心。 莫等闲眸中满是恨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将悔婚书又撕了个稀巴烂。 “呃……疼……”云雨薇有醒来的迹象。 莫等闲眸光骤冷,望着那逊色于水笼烟千万倍的人,忽然恨自己瞎了一双眼,竟然以为云雨薇强过水笼烟千万倍,这才偏向云雨薇的!却不想在这里栽了跟头! 真是悔不该当初! “来人!送云雨薇回左丞相府!” 莫等闲才懒得留下云雨薇,还是趁着云雨薇有伤,将她送回去给长兄左丞相云惊澜,让那个偏向于莫思量阵营的丞相好好看看,莫思量怎么对他嫡妹的! 话分两头。 水笼烟心中有气,出了平西王府也是忿忿不平,才准备上马车就被莫思量一把抓住。 她回眸望去,那人脸上满是不正经,邪魅的靠过来,轻声细语:“你一个人回家也是冷清得很,要不要去我府上坐坐?” 水笼烟本来还对他印象稍微好些,可他现在居然又是一副谋划算计的模样,还真是本性难移。 水笼烟顿时眼里多了一丝厌恶,天家薄凉,真是半点不错。 “好了,逢场作戏也终有头。出了平西王府,你还是你高冷偏激傲气的平东王,我还是那个将门孤女,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就此别过,平东王自重。” 水笼烟将最后两个字说得很重,说完话便上了马车,看了水伯一脸惋惜的模样,催促道:“该回去了,水伯我们走。” “水笼烟——” 莫思量不甘心的喊住她,随后一把扯开马车前帘,皱眉道:“你说方才你是逢场作戏?我不信!你在骗我!” 水笼烟挑挑眉,感到惋惜又无奈,眸中满是嫌弃的说道:“我也送你几段话吧。” 008 强势婆婆来找茬 “这第一,即便我从今往后无依无靠,我终究还有父亲留下的产业,想要安稳度日并非不可。所以,我完全没有必要巴结莫等闲,更不会巴结你。” “我从来都没有这个意思!” “你无须解释。”水笼烟满眼冷漠,眼前的人说什么做什么,她最清楚不过了。 十年夫妻,需要他解释那么多? “第二,我此生都不想与你有瓜葛,所以,也请你自重。” 水笼烟从怀里掏出虎符,忽的丢进他手中,表情复杂的看着莫思量那吃惊又微怒的脸。 这下真是激怒莫思量了,他倔驴脾气一下上来了,直接冲进马车里。 “你干什么!下去!你给我滚下去!”水笼烟真没想到他这么无理取闹,这可是平西王府门前,人多眼杂的!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莫思量冷眸,通身气派满是霸道阴冷,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 “驾——” 水伯居然驾车走了! “水伯!你干什么!”水笼烟大惊。 莫思量冷笑:“水伯,有劳您送我们去平东王府!” “你疯了!被人看见怎么办!你真以为莫等闲不会告到皇帝面前去?” “随便他!我莫思量不怕!” “你永远都是这样!只顾着你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你这些放肆都是谁来替你承担后果?是你兄长莫云深,是当今皇后,是一辈子对你赤胆忠心的左丞相云惊澜!你什么时候能为他们想一想!” 莫思量安静了,死死盯着这聪慧至极的女人,狭小的空间里,水笼烟气得直喘,脸红的模样在莫思量看来真是太美! “水笼烟——”莫思量咽了咽口水,一把狠狠捏住水笼烟的臂膀。 “松开!混账东西你要做什么!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水笼烟素来知道他的霸道的,这倔脾气一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去! 倘若驳了他的话,他一定要想方设法证明他说的是对的,你说的是错的。 “我爱你!”莫思量一下扑过去,将水笼烟禁锢在怀里,偏头霸道的吻过去。 熟悉的吻,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力道。 水笼烟一瞬间恍惚了,仿佛自己还没有重生,她还是莫思量的妻,还是莫思量捧在手心的宝贝师妹。 “你够了!”水笼烟猛地一偏头,逃了出来,可身子还是被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我没够!我想娶你为妻!从前我是不敢想,可我又一直想!我想娶你,我想要你!你难道真的半点情意也感受不出来么?” 莫思量双眸多了一丝受伤,好似被辜负了。 “你处处针对我,我难道要自作多情的以为你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吗?我不是白痴!”水笼烟冷冷哼一声。 “我是想针对你吗?我是想针对莫等闲,可哪一次不是你跳出来护着他?纵使不是我的错,你也会不分青红皂白帮他!就因为他会装柔弱,会装忍让,会装大方!所以我这个素来嚣张跋扈,霸道阴冷的人,便永远都是错!” 水笼烟没想到,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她竟然误会了十年…… 莫思量爱怜的贴近她,抚上她白净的脸庞,轻声哄道:“现在你醒悟了,终于不稀罕他了。那你能不能好好看我一眼?我莫思量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伤你一分一毫。往后余生,我就不能护着你吗?” 水笼烟险些听哭了,要不是听到那句往后余生,她还真是感动至极。 往后余生,为了帝王之位,莫思量多少次让她心寒,一意孤行的莫思量哪里知道,水笼烟要的从来就是安稳,而不是君临天下。 “不需要。你的余生都是皇权争斗,我的余生只有闲茶淡饭,你我陌路殊途,无须有任何关系。没了我水笼烟,你还会爱别人。你这一套甜言蜜语对我不管用,平东王,有空你还是好好关心关心在背后支持你的人吧。帝王之路最是忌讳儿女情长,你可不要犯了天家大忌,功亏一篑。” 说完这话,马车骤停。 莫思量一惊,却听得水伯道:“平东王府到了。” 水笼烟皱眉头道:“送你到门口了,你快回去吧。” “你以为我是要你送我归家?”莫思量一拳打在马车上,眉峰紧蹙。 水笼烟望着霸道的人,声音冷到极致:“你给我听好了莫思量。我水笼烟生平最恨天家皇子,所以,我绝不嫁天家之人!不管你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想娶我,就弃了你这皇子身份,与我做一对平凡夫妻!若做不到,便不要要求我做什么!” 莫思量大惊,愣住了。 “你不下去,是要我踢你下去?要别人看见你莫思量从我马车上滚下去?”水笼烟声音更是清冷,莫思量心凉不已。 “好。我想想,想好了告诉你。”莫思量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灰溜溜下了马车。 水笼烟撩开侧面的帘子,冷眼望着莫思量道:“莫思量,你若真心为我好,便少出现在我面前。眼下什么时机你不清楚?若你也想害死我,只管自私的为所欲为,他日我若死在旁人手里,你也不必来我坟前假惺惺掉泪祭奠!” 莫思量顿时皱眉,吃瘪。 “水伯,走!” 水笼烟躲在马车里,无情。 马车跑出很远了,莫思量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水笼烟。 一瞬间,他感到挫败,仿佛自己都远不如水笼烟来得懂事,来得沉稳。 马车上。 水笼烟眸子满是忧伤,一想着莫思量刚才的表白,以及前世诸多误会,错过,她便忍不住落泪。 水伯叹息一声,问:“小姐,你为何要那样伤他的心?平东王是真心喜欢你的,水伯不会看错人的!” 水笼烟吸了吸鼻子,反驳道:“水伯,那如果有一天他因为要做皇帝而被迫与人联姻,他还会毫不犹豫拒绝吗?” “这……不会的!平东王有那么多人扶持,怎么会沦落到这地步呢?小姐你就是太会给自己出难题了!” “我出难题?水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当云家嫡次女云桃夭是摆设吗?瞎子都看得出来云桃夭有多喜欢他,可他拒绝过吗?不拒绝,不接受,这就是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水笼烟抓紧了衣角,怒不可遏,前世就是因云桃夭仗势欺人,对她多番打压。 要不是云桃夭,她不至于那么多灾多难! 云家,五个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可都与她作对!若说她前世命途坎坷,其中有一半的功劳都是拜云家五子所赐! 嫡长子云惊澜,权势滔天的左丞相,前世因她帮着莫等闲夺天下,云惊澜又暗地里和莫等闲极好。 故而两个人明着暗着来往,出事了黑锅都是云惊澜主动甩给水笼烟的!这最是心肠歹毒的一个男人! 嫡次子云天惊,心胸狭隘的右丞相,与水笼烟从来便互看不爽。 要不是水笼烟夺了莫等闲的皇位,又不忍天下大乱,对云天惊手下留情。共事十年,互相了解后才成了朋友。若非如此,两人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对手! 嫡长女云雨薇,最是心高气傲的一个,尖酸刻薄,薄情寡义,工于心计,真是所有恶毒的词语放在她身上也不为过。可偏生这样一个人深得莫等闲喜欢,重用。 水笼烟这相对来说耿直强势的性子倒成了最大的败笔,处处讨莫等闲嫌弃。可人家偏不说,就放冷火让你难受!还以为是自己的错! 一想起这两个人,水笼烟真是恨不能一棍子打杀了他们! 嫡次女云桃夭,比起长姐云雨薇好不到哪里去。这倒是个出手比较光明磊落的对手,可惜,一样小家子气,就喜欢告状,搬救兵,借刀杀人。 前世借他人之力,好好的打压了水笼烟几次,在水笼烟每次落败之时,雪上加霜的一定是云桃夭!真是想忘记这个仇恨都不能! 最小的嫡女,云冰雪。从小便被过继给镇西王做了嫡女,聪慧伶俐,模样是三女之中生得最好的。正因为她牺牲自己幼年时能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幸福,一出生便被送去镇西王府了,所以,成年后不论是镇西王府还是丞相府,都对她偏爱至极。 要说性情好,三女之中,也只有云冰雪最好。 痴情平西王莫等闲一生,无数次雪中送炭,即便知道莫等闲有多渣,依旧爱得一塌糊涂! 可也正因为如此,云冰雪对水笼烟的嫉妒和打压是最狠的,往往能够给水笼烟致命一击的,永远都少不了云冰雪在其中作梗。 水伯无奈的叹息着,驾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水笼烟知道,水伯是个三妻四妾也不为过的思想,前世莫等闲娶了云雨薇,她险些闹出人命来。也是水伯劝自己息事宁人。 “呵——” 水笼烟苦笑,低头的瞬间落了泪。 她忽然很想爹,倘若爹在,一定不会让她这么寒心。 但凡她受了半点委屈,那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总能哄她,再教她如何制敌。 “吁——” 水伯拉住了马车,却忽然大惊:“不好了小姐!那好像是皇后娘娘的步撵!” 水笼烟真是头疼,这些大佛,接二连三的来给她下马威,何时是尽头? 不用想,定然是莫思量上了她的马车被人瞧了去,所以皇后娘娘才能来得这么及时。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水笼烟施施然下了马车,抬脚便往府里去。 “好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水姑娘好大的胸襟和能耐!” 水笼烟大惊,抬眸的刹那,正对上那双冰冷精明的眸子,双眸里寒光乍现,宛若要吃人的母老虎! 不好,是皇后! 009 和婆婆斗智斗勇 当皇后缓缓从将军府踏出来,一双凤眸闪烁着精明的光,烈焰薄唇,精致霸道的妆容,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 水笼烟前世与皇后勾心斗角多年,最是熟悉皇后的套路,此番再交手,她已经得心应手,再也不会像前世一样被皇后的气场所震慑。 水笼烟浅浅一笑,大方走上前去行礼参拜:“水笼烟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祝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微微颔首,高亢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有你在,本宫安得了?” 好一个皇后娘娘!一来就给我下马威,看来今生的战役要提前了。 水笼烟微微叹息一声,随后抬头微笑:“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女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成不了什么气候,此生也只愿意安稳度日。” 皇后冷哼一声,又扫了一眼水笼烟未曾戴孝的一身,摇头道:“你父亲尸骨未寒,你怎么不好好戴孝?像你这样的不孝女,以后嫁入皇家势必遭受非议。” 水笼烟嘴角微微勾起,心里忍不住喘息,皇后就是这般人狠话不多,句句话放在刀刃上。 正因为有这样的娘亲,才有莫思量那样的狠人。 皇后瞥见她那一刻的走神,还有嘴角的微笑,当即拂袖眯眼斥责:“你笑什么?放肆!” 水笼烟毫无惧色,微微抬首,敛声屏气道:“臣女不敢放肆,臣女只是打心里羡慕又感慨,平东王好福气,有皇后娘娘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又能言善谋的母后。日后平东王必然是天之骄子,众人难以望其项背。” 皇后最是在意这个小儿子的,比起平北王莫云深,其实莫思量更胜一筹。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后不希望看到两兄弟反目,所以对待两个儿子也向来是公平公正,即便是现在平东王当了太子,皇后仍旧是一碗水端平,对两个人一样关爱。 “你起来吧。”皇后微微叹息,也不让水笼烟继续跪着了。 水笼烟仍旧是不起来,头埋得更低。 皇后疑惑:“你这是做什么?本宫让你起来回话。” 水笼烟声音里满是歉意回答:“臣女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这是其罪之一。臣女竟然让皇后娘娘在此久候,有失礼数,这是其罪之二。臣女不知所犯何罪,竟无端引得皇后娘娘踏入此地,有失吉祥,这是其罪之三。臣女有罪,不敢再失礼数,更不敢半分怠慢。” 皇后闻言放声笑,微微摇头道:“量儿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你最是个要强又能言善辩的,也怪机灵可人的。我这是初见你,在我看来,你倒是和量儿有那么一丢丢的般配。” 水笼烟一脸惶恐之色,伏地沉静的回答:“臣女已是孤女,无论身份门楣,都配不上平东王半分。且臣女并非平东王所言那般,平东王实在过誉了。臣女不是要强,只是爹爹一直教导我,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所以骨子里有些将门之后的倔强罢了。臣女最是嘴笨,说话不知轻重,爹爹一直教导我谨言慎行,可我偏是个好动的野蛮性子。向来耿直,大抵是因我说的都是实话,所以听起来中听些吧。” “好了好了,本宫是不是吓着你了?瞧你这番话,任谁听了不喜欢?你这性子可不是个急躁的,你倒是做事进退有度,说话张弛有度,本宫很是喜欢。快起来吧,大将军为国捐躯,本宫可不能薄待了他唯一的女儿。” 皇后微微叹息,伸手去扶水笼烟。 水笼烟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前世的皇后对她向来只有冷漠与对抗,哪里有过一分好颜色?更不会这般温柔。 水笼烟不由自主抿了抿唇,随后退在一旁,轻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皇后娘娘可愿移步?臣女备下些清凉爽口的吃食,给皇后娘娘解解渴吧。” 皇后忍不住拉起她的手,仔细打量这一身霸气穿着的人,若不是水笼烟此刻敛声屏气,谁会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雷厉风行又精明的人儿是个黄毛丫头? 皇后点点头,随她进了将军府。 水笼烟自然知道皇后最喜欢吃什么的,于是端上来那一碗“秋日盼龙飞”的沙冰时,那白若宝玉的嫩豆腐雕刻着小飞龙,外圈点缀着奶黄色的佐料,堆在那冒着白烟的沙冰上,甚是好看。 皇后一眼便喜欢上了,连声笑问:“这是什么吃食?这般好看。” 水笼烟微笑,解释道:“这是闲来无事,我自己发明的,还没个名字呢,皇后娘娘若喜欢,可为它取个名字,也不枉它得了皇后娘娘一句夸奖。” 皇后望着那玉面小飞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莫思量,这小飞龙本该翱翔九天,翻云覆雨。可惜,上头有个偏心的父皇,还有个羸弱的皇兄。 皇后哀叹一声,轻声道:“这是秋日,这颜色这般好,不如就叫它‘秋日盼龙飞’吧。” “‘秋日盼龙飞’,皇后娘娘真是母仪天下,小小吃食,也牵扯出皇后娘娘心头挚爱,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 水笼烟示意左右之人退下,她悄悄的落座在一旁,漫不经心用铁勺挖着那玉面小飞龙。 皇后本不多心,可最后那句羡慕又嫉妒,触动了她内心的警惕。 皇后见将军府的人下去了,也示意自己身旁的人下去。 现在只剩下她和水笼烟了。 皇后语气稍稍冰冷反问:“你何出此言?” 水笼烟也不卖关子,直接说:“皇后娘娘是人中龙凤,就是男子也比不得您万分之一。正因为如此,才能培养出平东王这样的人杰。可皇后娘娘也别低估了平西王背后的靠山,往往看起来风平浪静的,背后都是暗潮涌动。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泛起滔天巨浪,猝不及防袭来,让人心惊。” 水笼烟眸子清冷又深邃,看得皇后也有些佩服,小小年纪居然能有这份定力与霸气,不愧是将门之后。 皇后又何尝不知道水笼烟背后的意思呢,那个偏心的皇帝,处心积虑要为平西王铺路,即便平北王这么多年来战战兢兢的活着,不也不讨他喜欢? 皇后免不得又是难过,眼眸里尽是对平北王的担忧,不多时,又盯着那玉面小飞龙看,红了眼眶。 水笼烟也蛮心疼这个皇后,可怜天下父母心。 “皇后娘娘,您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女强人,更是个好母后。您能让平东平北二王和睦相处,兄友弟恭。可您也知道,平北王身子向来不好,臣女冒昧说句实话——” 水笼烟坚定的目光看过去,深吸一口气,感慨道:“倘若平北王因故退位,那太子之位会落入谁手?臣女虽愚钝,却也知道皇上踏入平西王府是常事,踏入平东王府或者平北王府却是罕见的事。这鹿死谁手,自不必说。所以——” 皇后已经皱起了眉头,一脸深沉与担忧,目光紧紧追随着水笼烟谋划分析的脸。 又听得水笼烟说道:“皇后娘娘不如早些让平北王退居幕后,趁着平东王如日中天的干劲,将他推上太子之位。任凭平西王如何挣扎,也绝对不是平东王的对手。等到时机成熟,平北王可以继续享受安宁,而皇后娘娘只要待平西王如亲,一切都不会受人非议。整个风起国,依旧天下太平,依旧繁荣昌盛。整个天家,依旧兄友弟恭,依旧团结一致。这是皇后娘娘与皇上,最期待,最想得到的结果。” 皇后动心了,其实她早就想这样做了,可平北王会怎么想?莫云深为太子之位付出太多了,难道要告诉他,现在你的弟弟比你更强,所以你要退下来? 皇后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酸,狠狠一拍桌,指着水笼烟斥责道:“大胆!你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本宫饶不得你这样的恶毒小人!” 水笼烟见状也淡然,她知道,皇后最是变化无常,因为这位可敬可怜的母亲,为了这两个儿子已经殚精竭虑多年,而那无情的丈夫,更是将她最后的温暖也剥夺。 要是有人威胁到她的儿子们,她会毫不留情的对其痛下杀手。 水笼烟叹息一声,淡淡说道:“皇后娘娘多虑了,今日我说这番肺腑之言,并非为了平西王,也并非为了自己。相反,我只是可怜皇后娘娘一个人辛苦几十年,若日后有什么变故,只怕皇后娘娘余生心悸。臣女只是一番好心,皇后娘娘是明智之人,其中利害,一想便知。” 水笼烟端坐在那里,轻轻啜了一口茶,无比淡定从容,更生沉稳霸气姿态。 皇后看不出来她有一丝一毫的小人气息,可皇后也不会忘记她是平西王莫等闲的未婚妻。 “哼!还要狡辩!你与平西王的关系众人皆知,难道你还能为了他人而阻隔未婚夫的路?”皇后冷漠不已,想到平西王,他便恨不得嚼碎了这几个字。 当初皇帝也是从平西王一路走来,登基为帝。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平西王这个封号,是皇帝的影子与期望,而这个封号竟然给了妾室所生的莫等闲! 皇后眼中生出恨意来,她如狼似虎的盯着水笼烟,冷冷问:“你可知你父亲为何会被封为平南王?” 010 婆婆的伤心过往 水笼烟自然知道的。 当年莫等闲的娘亲只是个宫女出身,无依无靠。而水将军作为开国大将,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这样一个好靠山他岂能不替柔妃抓紧? 所以皇帝封了水将军为平南王,犹如亲王待遇! 表面上是水将军得了好,可实际上,水笼烟与莫等闲的指腹为婚,都只是皇帝为莫等闲铺路罢了。 皇帝这是硬生生要将水将军世家都变成柔妃母子的依靠,变成当年柔妃的娘家! 水笼烟摇头感慨道:“臣女不知。” 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悲哀,戚戚然回忆道:“当年你爹功高震主,皇上生怕他心生造反,便决意封他为亲王。这样也可安抚你爹,二来也是为柔妃肚子里的儿子铺路。皇上一共三个儿子,平东平北二王本就先三年出生,所以先封了号。” 说到这里,皇后目光中带着丝丝泪光,也带着怨恨,顿了顿声,她又说道:“可钦封你爹时,却选用了平南王,这平西王的封号居然留给了那贱人的儿子!” 皇后还是忍不住发怒,一掌拍在身旁的桌上,凤眸满是恨意:“那孽障自打娘胎里就备受荣宠,可怜我那两个孩子,早早地便被父皇冷落,即便百般讨好也不得皇上喜欢……” 皇后带泪缓缓坐下,轻轻捂住嘴,心酸漫出来,弥漫在房间里。 水笼烟忍不住感慨,她是知道一点点的,那还是前世莫思量告诉她的,莫思量的童年都活在对莫等闲的嫉妒里,也活在皇帝对其的冷落里。 所以莫思量才一直要事事都与莫等闲争,样样比莫等闲技高一筹才肯罢休,这也是莫思量那般争强好胜又工于心计的原因。 皇后扶额默哀了许久,随后缓缓抬头问:“水笼烟,本宫见你是个聪明人,这才与你说几句体己话。本宫也希望你往后的路好走些,毕竟,我也是当娘的,知道你往后日子不好过。” 水笼烟蹙眉,轻声道:“皇后娘娘,我支开众人与你私语,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好处,更不是为了亲近皇后娘娘。臣女只是希望皇后娘娘莫要爱子心切,抱着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心,去伤及无辜。更不希望皇后娘娘因此走上一条很辛苦,又不可回头的绝路。最后伤人伤己,实在是平添罪孽,又糟心得很。” 皇后见她一脸平静,无争无斗的模样,也半信半疑,主动问道:“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本宫好,那本宫倒要问问你。你是平西王的未婚妻,为何要做出背叛他的事来?” 水笼烟抬眸正色道:“皇后娘娘若是知道得更详细点,当知道今日我舍得脱下孝服去平西王府,就是为了解除与他的婚约的。只是,他不肯,我便丢下悔婚书离去。正好平东王赶来,恰好撞到一起,这才让皇后娘娘误会了。” 皇后闻言大惊,片刻才回神,微微伸出手指问:“你与平西王?悔婚?为什么?” 水笼烟起身走到父亲灵位前,若有所思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父亲在我八岁那年便远赴边疆,这么多年书信来往,我也深知他愧对于当年答应的这场联姻。父亲一直希望我嫁个寻常人家,过寻常安宁的生活。所以,现在父亲不在了,我更要完成他的遗愿。这也是我的心愿,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皇后唇瓣微微抖动,仿佛什么被触动了,眸中再次氤氲:“你这心愿多好呀。” 水笼烟扭头瞥见她伤神的模样,又想起平东平北二王的名字,试探着问:“皇后娘娘,您也是个性情中人吧?平北平东二王的名字,或许寄托了您心中的遗憾,也寄托了您对爱情忠贞长久的美好心愿。” 皇后猛地抬头,目光多了一丝凄惶,她沉默良久,陷入沉思…… 二十多年前。 皇宫。 皇后刚刚生完莫思量,身子正虚弱,可怀里的小皇子让她心情大好,再多的疲惫也不能阻挡她想逗逗小皇子的心。 “皇后娘娘,您快歇着吧,夜深了。” 宫女这声提醒让她猛然冷下脸来,抬眸望向那漆黑的夜,随后怀里的小皇子皱皱眉头,仿佛也不开心了。 皇后轻轻咳嗽,蹙眉低声问:“皇上还在乾坤殿么?” “回禀娘娘,皇上已经在卿柔殿歇下了。” 宫女声若细蚊,可每一字都相当清晰,在这偌大的悦心殿回响。 那些字句犹如惊雷,击打着皇后险些崩溃的心,她眸子里不由自主蒙上一层湿润,忽的又化为清泪滴落下来。 “呜哇——” 小皇子被泪水砸到,猛地吓到了,顿时哭出声来。 “乖,乖,皇儿不哭不哭——母后在。” 皇后眼里的泪却像断了线一般,无法停止,于是她赶忙将小皇子递给宫娥,免得泪再落在小皇子脸上。 宫娥也忍不住心酸,轻声道:“柔妃娘娘不过是受了风寒,皇上整颗心都在她那儿!今夜二皇子来得太突然,好好的大喜事,却不能扰了皇上的……” “住嘴!”皇后猛地将被子扯开,迈开腿便要出去。 另一旁的宫娥惊得赶忙拦住她,连声劝道:“皇后娘娘您别走动,您刚生下二皇子,不能见风!” “本宫要去见皇上!二皇子出生了,皇上为什么不来看看他!” 皇后眼里满是恨意与痛苦,她方才险些死去,为什么皇上听闻消息还不来?是宫人没传达?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抓紧了身旁宫娥的手,皱眉厉声问道:“李公公呢?为何还不回来?快去给本宫叫回来!” 宫娥点头,正准备转身,李公公着急忙慌的身影已经闯入大殿,喘息声传来话:“皇后娘娘——” 皇后大喜,又往前走了两步。 李公公却一个人出现,一脸为难,又带着伤心。 皇后愣神,不甘与不信写在脸上,那仓皇的脸庞上刻着很明显的委屈。 “皇后娘娘——皇上他……他……” 李公公也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实在不敢说出去。 “你说。”皇后缓缓转身,眼泪断了线。 “皇上听闻娘娘已无大碍,本来走到半路了,又给柔妃娘娘生生拉回去了!” “你说什么!”皇后猛然转身,凤眸惊大,片刻后吼出:“那贱人竟然如此下贱!” 李公公看着皇后那惊大的眼眸,撇撇嘴一脸悲哀的解释道:“是柔妃娘娘忽然身子不适,皇上担心她,所以折回去了。” “岂有此理……”皇后满心绝望,对这个皇帝,柔妃,已经恨之入骨。 “唔——啊!天哪!这是为什么——”皇后哭得肝肠寸断,二皇子也吓哭了,整个悦心殿哭声一片。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样的罪!皇上——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皇后哭倒在地,心中无数怨恨化作嘶吼,她犹如困兽。 从前种种温暖,后来种种冷落。 对待柔妃的真心真意,对她的冷漠无情,每一个瞬间,都化作利刃,凌迟着皇后那颗二十岁的心。 双十年华,却将一颗心和往后余生都葬送在深宫大院,葬送在无情的帝王家! “皇后娘娘,二皇子可取好了名字?” 李公公等皇后冷静下来了,这才敢问。 “呵——”皇后闻言更是心凉,皇帝又不愿意给孩子取名字,难道已经厌恶她到这个地步了? 大皇子莫云深出生后,皇帝各种理由不取名字,仿佛那不是他的骨肉一般! 现在又是这样! 皇后已经不再期望了,把心一横,带着些许怒气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年前,大皇子取名为莫云深,现在……” 皇后缓缓起身,走到二皇子跟前,抱着那满是泪痕的小皇子,轻声道:“一寸相思一寸灰,此生莫要再思量!二皇子就叫莫思量吧!” 众人心头大惊,更多的却是同情与默哀。 …… 皇后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回忆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她已经四十一了,早就过了心碎神伤的年纪。 可往事却不肯放过她,总出现在午夜梦回,让她一次次被凌迟,被皇帝的无情包围,让她不得逃脱。 “呵——”皇后终于意识到自己脚下的湿润,她才惊觉自己落了泪。 水笼烟递出去的白色绢帕也终于被她瞧见,皇后轻轻接过来,擦干泪痕,迷茫的问:“方才……聊到哪儿了?” 水笼烟轻轻拥住她,皇后一惊,随后又湿润了眼眶,轻轻伸出手抱住这安慰她的身体。 “皇后娘娘不要悲伤,平东王最是人杰,日后必能继承大统。平西王从来就过得太安逸,即便有皇上鼎力相助,也难成气候。” 水笼烟轻轻安慰她,皇后手上的力道加重了,道出一句:“烟烟啊,你既然不喜欢平西王,那你看量儿如何?配你可行?” 水笼烟一愣,放在皇后肩上的手很明显抖了抖,随后她从皇后怀里退出来,微微带笑,说道:“承蒙皇后娘娘抬爱。可我实在不想嫁入天家,而且我也配不上平东王。他的帝王之路,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后盾,我往后必然度日艰难,我不想拖累了他。” 皇后顿时好感倍增,连忙拉着她的手,一脸心疼说道:“你说这话我可心疼你了!量儿再无能也能保护你,你莫要担忧。本宫看得出来,量儿是喜欢你的,本宫今日见你,也打心眼儿里喜欢你。你若嫁过来,本宫往后也有个说说话的体己人!” 水笼烟甜甜一笑,婉拒道:“皇后娘娘这分明是缺个体己的丫鬟,哪里是缺个儿媳妇儿!若皇后娘娘愿意,往后我多去宫里陪娘娘便是。” 皇后自然听得出她的婉拒,于是也只得作罢,又调转锋头问道:“听闻你要远赴边疆,收复失地?你可是闹着玩的?” 011 这个儿媳合心意 只听得水笼烟轻声笑:“沙场无情,我岂会儿戏?只不过,是不甘父亲就那样没了。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断不会如此罢休。” 水笼烟又放下手中茶盏,叹息道:“我不愿只做个待在府里哭哭啼啼的不孝女。” 皇后更是震惊,她万万没想到水笼烟是个如此性情中人,更是个大孝女。 而莫思量也最是孝顺,她忽然觉得,水笼烟真是太适合做儿媳妇儿了,眸中赞许之色添了不少。 可水笼烟却没注意到。 皇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令牌来,递给水笼烟,轻声道:“好孩子,拿好这个东西。到了边疆,自有人助你一臂之力。” 水笼烟只瞥了一眼便忙跪下,连忙拒绝:“皇后娘娘万万不可!这虎符我不敢接!” 皇后连忙拉她起来,责备道:“别动不动就跪,哪儿来那么多礼数,小心跪坏了身子。” 水笼烟坐在一旁后,皇后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本宫当年也是没了父亲,可本宫也是将门之后,一身好武功。依靠着父亲留下的这虎符,领着灵家军所向披靡,最后打下半壁江山。” 皇后眸中满是赞誉与荣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起来。 她欢喜的看向水笼烟,笑问:“听闻镇东王都不是你的对手,想来你必然与本宫当年一样厉害吧!” 水笼烟浅淡一笑,谦卑说道:“镇东王那日太轻敌,也并未想过要为难我,所以才让我侥幸赢了一招,那算不得什么。” 皇后闻言轻轻摇头,将那虎符又是一递,眸中满是爱怜:“那你更不能拒绝本宫的好意了!这虎符你只管带去,边疆形势复杂,你父亲忽然没了,其中说不清楚的。那边疆逆贼也不是等闲之辈,你若没个得力助手,想活着回来都是难事。” 水笼烟自然知道的,于是也不再拒绝,接下虎符又跪着谢了一番。 皇后又与她闲聊了好一会儿,天擦黑了才舍得离开,临行前,将水笼烟招到步撵前,笑道:“你只管放心,你既然已经给了悔婚书,那平西王再如何耍赖,本宫也会为你做主的!等你凯旋归来,本宫一定接你到宫里好好庆祝一番,也让本宫疼疼你!” 水笼烟腼腆一笑:“多谢皇后娘娘垂爱,臣女感激不尽。” 皇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回宫了。 水笼烟望着那远去的步撵,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才如释重负回了府。 水伯赶忙迎上去,问道:“皇后娘娘这是铁了心要断了你与平西王的联系啊。” 水笼烟眸光一转,轻声笑道:“我岂会不知?不过这样也好,我正愁没法子让平西王心甘情愿接受这个事实呢。皇后娘娘出手,那我更是可享清闲了。” 水伯上前问:“烟烟,水伯本不该多嘴,也不该干涉你的心意。可我终究是你父亲的心腹,他将你托付给我,我若让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对得起他?你若不喜欢三皇子,其实我也理解。可皇后娘娘这边,是多好的靠山啊,你怎么也不要呢?” 水笼烟忍不住叹息一声,语重心长望着这位前世因为贪心而丧命的水伯,轻声道:“水伯,知足常乐。烟烟作为晚辈,一向礼敬于你。可我也不得不说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水伯待我如亲,无可厚非。可有时候,你也不必为了我去谋划什么,或许,那样是害了我。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后半辈子如何对得起爹?” 水伯听不出她这言下之意,可水伯知道,水笼烟希望他不要过多干涉自己的生活。 于是水伯也点点头,无奈的叹息:“好吧,只要你不后悔,水伯也不多说什么。” 水笼烟拍拍水伯的肩头,一脸笑意:“好啦,水伯不要愁眉苦脸了。明日你还得陪我去一趟军营呢,两日后我们便要出发了,一路上还要水伯多加照顾呢。” 水伯点点头,随后欢欢喜喜与水笼烟进了将军府。 当夜。 皇后寝宫悦心殿。 莫思量来时,一桌子的珍馐,他不由得笑问:“母后今日心情如此好?难道是水笼烟入了您的眼?” 皇后为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笑道:“你小子,什么都瞒不过你。” 莫思量闻言更生欢喜,连忙笑道:“怎么样?烟烟是不是很棒?她可是难得一见的佳人。给您儿子做媳妇儿,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您可别错过了啊。” 皇后微笑着,莫思量没注意到皇后眸中的一丝危险气息,莫思量这样夸奖水笼烟,皇后心里更是芥蒂水笼烟,生怕水笼烟诱拐了自己这宝贝儿子。 莫思量光顾着水笼烟的好,却忽略了自古便有的千古难题——婆媳关系。 按照定律,媳妇儿越是讨夫君喜欢,便越是讨婆婆厌恶,毕竟都是为了争一个男人。 莫思量见皇后不回话,顿时察觉到不对劲,放下筷子看向皇后那波澜不惊的脸,轻声问道:“母后,您不会对她图谋不轨吧?那可是儿子二十一年来唯一喜欢的姑娘,您不忍心看到您儿子孤孤单单的吧?” 皇后轻哼一声,凤眸一转,冷声试探道:“云家嫡次女,桃夭不就挺好?相貌才情不会逊色于水笼烟。再者,她的长兄云惊澜可是一直帮着你的,你可不能薄待了云家。” 莫思量顿时闷着头喝汤,撇撇嘴道:“母后您这是赤果果的偏心。云桃夭就是个花瓶,只适合留在宅子里观赏。可烟烟不一样,文可比丞相,武可胜将军,又与我性情相似。比起云桃夭那小女儿不知要强多少倍,我可真心瞧不上云桃夭,母后您可别给儿子添堵。您要是真撮合了我和云桃夭,儿子死也不愿意娶她,儿子宁愿得罪云惊澜,退婚。” “胡说八道!”皇后闻言大怒,莫思量何时起变得如此不顾大局? “母后。”莫思量顿时沉默,一脸沉静,认真的看向皇后,轻声道:“今日她去平西王府退婚,出来我便向她表白了。” “什么?你可是平东王!注意你的身份!”皇后更是不悦,这个蠢出生天的儿子! 莫思量想到这里更是憋屈,不由得冷笑自嘲:“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人家根本没瞧得上我。她说,要想娶她,除非舍弃这天家皇子的身份,与她做个寻常夫妻。否则,她情愿嫁给平凡人,也不愿与我有半点关系。” 皇后又是一惊,伸着头问:“果真如此?” 莫思量搁下筷子叹息:“这还有假?” 皇后顿时思量起水笼烟的话来,若水笼烟句句属实,那皇后倒是多心了。 水笼烟在将军府与皇后的那些话,此番想来,倒真是为皇后做打算,真是真心为了平东王平北王好。 皇后又动了心思。 随后她试探着问:“量儿,你与你大哥近来关系如何?” 莫思量忍不住一笑,拍着皇后的肩头笑道:“母后您从小到大问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您就放心吧,我与大哥关系只会越来越好。我绝不会做出任何逾距的事来,更不会伤了大哥和母后您的心。” 皇后顿时心酸,感慨道:“母后对不起你,明明你是弟弟,母后却从小要求你让着哥哥……” 莫思量又是一笑,安慰道:“母后您这是哪儿的话?那是我应该做的,皇兄做太子十分难,我自然该为他效力的。我们可是亲兄弟。” “嗯,你能如此想,母后倍感欣慰。”皇后笑着点头,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您今日找我前来,就是为了吃顿饭?”莫思量开始步入正题。 皇后凤眸一转,轻轻摇头:“你这孩子,怎么学坏了?母后想你了还不能找你吃顿饭?疑心病这么重,你这是随了谁?” “自然是随了母后,我样样都是随了母后。”莫思量几分玩笑几分认真。 那目光一冷,满是讽刺。 难道还能随了皇帝?哼,除了这张脸,这血液,他什么也不想随了那薄情负心的皇帝! 皇后叹息一声,笑道:“我今日将虎符给她了。” “什么?您是说灵家军的虎符?”莫思量脸上泛起欢喜,也有嫉妒羡慕。 “那可是您的心头肉!我问你借了多少次你都不肯,怎么这下子舍得给她了?是担心她有去无回?”莫思量又笑着补充。 皇后欢喜一笑,尝了一口红豆汤,笑道:“她与我年轻时候有些像,我与她虎符,也算了却心里一个遗憾。当年我没能为你外公拼死一战,现在,我就看着她为父亲拼死一战吧,全当是自己在了却心愿与遗憾了。” 莫思量闻言心头沉重,皇后对水笼烟的点滴欢喜还真是微不足道啊,这虎符给了水笼烟,像极了双刃剑。 有了虎符,水笼烟多了一层保护,或许能无恙。 可有了这保护 伞,水笼烟更会杀红了眼,到时候不知退让,更容易陷入敌人的陷阱里,更是九死一生。 莫思量不敢发表意见,他不知道皇后这意思是为了水笼烟好,还是要除掉水笼烟。 可他希望是前者。 莫思量吃着忽然问:“对了,母后,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皇后问:“什么事?” 莫思量轻飘飘说道:“我想去趟边疆。” “……”皇后呆住。 “你再说一遍试试——”皇后冷声。 012 女将气度宽似海 次日。 镇东王统辖军营中。 此刻正值午休,三军将士都知道水笼烟会来,那个十八岁的黄毛丫头。 “你说,这小妮子生得如何?” “你说这话不怕死?那可是平南王之女。” “哎呀怕什么——她爹都没了,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女儿家,能干什么?我不信她还能吃了我,哈哈……我倒是巴不得她吃我呢!” “此次出征她可是主帅,依我看,我们还是见机行事,别被她一阵胡乱指挥丢了命,那可不值得!” “是啊,边疆的乱党逆贼可不容小觑,平南王都丧命于那,更何况是我们。” “这小妮子不顾性命也要为父报仇,战场上还不是拼了命要我们往前冲,哥儿几个可别犯傻听军令啊,该退就退,实在不行就装死,捡回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 “这不是逃兵吗?”忽的,一声冷冽之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传来。 说话那人不耐烦扭头回答:“你懂个屁!跟着好将军,那就是逃兵。可跟着个废物将军,那就是走为上策!” 水笼烟轻声笑,点头称是:“有几分道理。可你怎么就知道这位将军是个废物呢?” “嗳——这还用说?十八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干什么?怕是杀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吧!要不是她爹死了,她能这么英勇上阵杀敌?” “哦,那依你高见,皇上为什么要让她做帅?” 水笼烟一身男装,穿着与普通将士无异,故而只是眉清目秀,肤白皮嫩了点。 “你不知道副帅是镇东王?还有个三皇子陪着呢。这哪里是拿我们三军给那小妮子玩,这分明是让三皇子去边疆历练历练。有镇东王保驾护航,自然无恙。倘若立功回来,镇东王不就可以顺利继任平南王之位?哼,到那时,咱们也沾光了!贼有面子!” “哈哈哈——你可真聪明,连这些都知道。” 水笼烟目光里几分笑意,随后看向其余几人,笑问:“哎,你们觉得这一仗能打赢吗?” “不可能!依我看,太悬了!” “为何?” “你是新来的?连这个都不知道?” 水笼烟笑着摇头。 “嗳——那你可都听清楚了,否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平南王的兵,实力强过我们一倍不止,驻守边疆的兵力高达百万。可那万里长城,竟然也没能守住!听闻平南王死的时候是被人吊在城门上活活凌迟而死——” 水笼烟不自觉皱眉头,渐渐咬紧牙关。 “你知道平南王何许人也?就是十个镇东王也比不得他半分。且平南王镇守边疆十年有余,不论谋篇布局或者行兵打仗,那必然比我们强过百倍!可这样都败了,可想而知,咱们这一仗必输无疑!” “既然必输无疑,那为什么还要去?不如现在就做逃兵?” 水笼烟眸子清冷,语气也冷下来。 “嗳——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说这种不腰疼的话。镇东王可不打算全军出动,他只打算出动三分之一兵力。这一仗也就是走走过场,让那小妮子见识一下边疆战事的危险,到时候胡乱编个理由就回来了。” 另一个点头称是,一脸奸笑:“那可不!这一回来,可就是荣耀加身!所以说,这一仗去得值!可千万要活着回来!别送死就行。” 水笼烟冷笑一声,反问:“那到了战场上,你真要装死做逃兵?” “喂喂喂,你小子说话注意点!这可是军营!不怕被杀头?你这么年轻,自然气盛,不怕死。可我们不一样,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家有娇妻,百亩良田。难道你因为一个废物将军而命丧黄泉?我不是想做逃兵,我只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水笼烟忽的想起前世自己第一次用兵作战,因为自己的冲动好斗,吃了败仗,死了无数将士。 她不曾询问过将士们行军打仗的真实想法,现在来听一听,心里颇为感慨。 “可是,水将军不是为国捐躯的大英雄吗?现在他死于沙场,你们不愿意为他一战么?” 水笼烟语气柔和几分,这样问。 那人闻言顿默,无奈的叹息一声,又道:“话虽如此,可我们终究是镇东王的兵。吃的是镇东王的军饷,所以,只要镇东王不想拼命,我们也不会拼命。谁活着都不容易,像水将军这样的杀敌将领是举国的大英雄,可……要怪就怪我们不是水将军的兵!否则,我也愿意舍身为水将军讨个公道和说法的!” 水笼烟见那人也是义愤填膺,又十分无奈,确信这是真话。 “冒昧问一句,你在军中是何地位?” 那人忽然觉得不对,撇撇嘴警惕几分:“问这个干什么?小子,你要去告状?”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是三军将士都如你这般有见地,还是部分将领才有这样的觉悟和认知。” 那人才敢放松,笑道:“哎,你过誉了,我只是个领兵冲锋的。不过啊,三军将士谁都有这种想法的,只是看谁会说,看谁不会说罢了。” “哦,那敢问尊姓大名?”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我陆中天就是。我看你才来军中,好多事都不知道,以后我罩着你了。叫我一声陆大哥就是。” 水笼烟点头一笑:“好啊,陆大哥。” 这时,水伯的声音传来:“烟烟——烟烟——” 陆中天顿时皱眉:“军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咋咋呼呼喊什么,大伙儿都在午睡!石头,去告诉他一声,要找人半个时辰后再嚷嚷,给我闭嘴。” 水笼烟拦住石头,笑道:“那是我伯父,他来找我的,对不起,多有打扰,我去提醒他。” 陆中天满意的点点头。 水笼烟往前走了两步,又问:“陆大哥,以你这样有思想见地的,行军作战若也骁勇善战,他日必然前途无可限量。男子汉大丈夫,要么马革裹尸,要么建功立业,否则,来从军作甚?做长舌妇?哈哈,开玩笑的,你别见怪,小弟只是觉得陆大哥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羡慕得很。” 陆中天闻言脸上也有几分愧色,目光中对这个小年轻也有几分赞许,不过还是忠心提醒:“小兄弟,不是大哥打击你。在镇东王手下做事,想有个封赏,那真是比登天还难。你要是没背景,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做你的大头兵。” “嗳,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别打击他了,日子久了他自然会懂。” 水笼烟微微一笑,补充道:“建功立业,不一定是要拿个封赏。从军的初衷是保家卫国,而不是功名利禄。若三军皆只为功名而战,若将领都是镇东王这样的人,举国可还有兵可用?外敌来犯,举国无兵可用!” 一番话说得陆中天又羞又愧,心中熄灭许久的激情再次被点燃,陆中天起身拱手行礼,谦卑说道:“我陆中天活了三十年,竟不知道这番道理!还是小兄弟有胸襟!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从军自然是保家卫国!什么功名利禄,只为谋求那些个虚名,真是枉为男儿!” 水笼烟也行礼,淡淡一笑:“陆大哥谦虚了,人到中年,若一事无成,又无建树,难免失意。陆大哥不必介怀,小弟也是拙见,只是不敢忘记自己身为将士,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不敢有太多私心杂念。” “你说得极是!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陆中天与其余几人,目光中皆是对水笼烟的赞许。 水笼烟笑了笑,勾唇调皮说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烟烟——”水伯的声音更近了。 “小弟先行告退。”水笼烟朝水伯那边走去。 陆中天忍不住猜测,这人必有来头,可究竟是谁? 不多时,午休结束。 三军将士集结,镇东王一身戎装,霸气的站在高处,一声令下:“镇东军听令!” “属下听令——” “此战艰险,乃是为水将军而战,尔等须骁勇善战,夺取胜利!归家来自有封赏!” “是——谢镇东王!” “下面,给你们介绍一下本次出征的主帅——水将军独女,水笼烟!” 众人满是期盼,不知这是个多温柔的小美人,都翘首以盼。 沙沙沙—— 略微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盔甲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两支翎羽率先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渐渐出现一双挑眉,深邃冷漠的眼眸,小巧的鼻梁,勾起一抹笑的唇瓣,以及那一身红黑相配的战袍,腰间的宝剑也十分霸气。 “这……真是俊俏!” “好一个女中豪杰!” “如此气度,不愧是将门嫡女!” 水笼烟走路姿势稳重霸气,笑容里带着几分痞气,侧脸垂下的一缕青丝十分飘逸。 虽着战袍,可女儿家的美态还存三分,余下七分转化为英气,看得三军将士喜爱不已。 “是她!” 石头眼尖,一下认出来这就是方才与他们说话的“小兄弟”。 陆中天就在石头旁边,低声问:“什么?” “方才那人!你仔细看看!” 陆中天定睛一看,果然是!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陆中天——站出来!” 水笼烟在镇东王身旁嘀咕了一句,镇东王便望向三军,叫陆中天站出来。 石头满头大汗,满是担忧:“陆哥!怎么办?” 陆中天也是冷汗直冒,可也只得硬着头皮! “陆中天!出来!” 镇东王有些不耐烦,粗眉紧锁。 陆中天一咬牙,从人群中站出去,当他站在最前方时,镇东王才看清楚他不过是个领兵冲锋的小将领,于是目光又是鄙夷。 “你就是陆中天?”镇东王撇嘴。 “属下就是陆中天。”陆中天单膝跪下。 水笼烟垂眸笑看陆中天,她趴在栏杆上的姿态十分美,可在石头看来,这却是个阴毒的女人! “你上来。”水笼烟朝他轻声喊。 陆中天顿时噎住了! 013 邪夫离我远一点 他犹豫片刻后麻溜的走上台阶,到高台上,对上水笼烟那笑意浓浓的脸。 “见过主帅。”陆中天单膝跪地,眉宇深锁。 水笼烟见他满头大汗,勾唇一笑,面向三军将士,高声问:“你们是镇东军,与我父亲平南王毫无瓜葛。你们吃的是镇东王的军饷,忠的是镇东王,自然也效命于镇东王,是吗?” 三军将士见她来了个下马威,都不敢发话,只是见水笼烟笑意愈加浓。 水笼烟笑问:“陆中天,你来告诉三军将士,身为将士,职责是什么?” 陆中天站起身来,正色高声喊:“为国效忠,奋勇杀敌!保家卫国,九死不悔!” “说得好!”水笼烟赞扬,随后又问:“那你怎么看待将军的愚或者智?若是个废物将军,三军将士该如何?” 陆中天吓得喉间一紧,心中后悔不已,恨不得将那些话全咽进肚子里! 陆中天又答:“属下唯命是从,莫不敢违!” 水笼烟笑着扫了一眼,又问:“愚忠送死你也不怕了?” 陆中天脸色更是难堪几分,不敢发话。 镇东王站在一旁冷笑,连连摇头,这样给三军将士下马威,谁肯服她?到底是个黄毛丫头,以为凶残便可制服三军,真是天真! 水笼烟又凑近一分,再次问:“大声回答,我不喜欢有嘴却不会说话的人!” 陆中天把心一横,厉声道:“将帅之令,属下当唯命是从,莫不敢违!” “错!” 陆中天闻声一惊,猛地抬头。 水笼烟意味深长看向他,随后看向三军将士,高声道:“我虽是将门之后,却从未上战场杀敌过。虽精通兵法,却无经验,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愚昧而葬送了三军将士的性命!” 三军将士闻言心中感动,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水笼烟又继续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我势必会被仇恨冲昏了头。可你们不一样,那是平南王,与你们毫无关系。你们比我冷静,比我更会分析形势,更熟悉敌军。所以,我希望你们在我做出错误决定之时,勇敢的告诉我错误之处,这是对我负责,也是对你们自己负责!否则,我们都会有去无回!家中老小皆成为孤寡之人!” 三军将士更是面色凝重,说得没错。 “陆中天听令!”水笼烟脸色一沉,厉声命令。 陆中天拱手跪下:“属下听令!” 水笼烟正色道:“你人已中年,却只是个小小将领。” 陆中天眉头一锁,面色更尴尬。 “即便你仕途不得意,也未曾忘记身为将士的使命!此等胸怀,令我佩服不已!” 水笼烟话锋一转,锁眉正色高声喊:“此等将士,乃是国之大幸!比起那些从军只为功名利禄之人,陆中天便是榜样中的榜样!” 陆中天更是羞愧,欲言又止,眸中复杂之色,心中五味陈杂。 水笼烟伸手扶起陆中天,宣布:“即日起,本帅封你为急先锋,兼任本帅的军师,负责提点本帅,辅助本帅取得本次战役大胜!” 陆中天深呼一口气,燃起胸中激情:“属下多谢主帅赏识!” 水笼烟示意他退下,而后望向那震惊又面面相觑的三军,高声道:“你们是镇东军,我此战之后无权管辖。三军将士有人有勇无谋,有人能谋善战,有人滥竽充数,有人抑郁不得志。可你们都要记住,天生我材必有用!即便只是一个小小将士,也要谨记你们保家卫国的职责!” 三军将士听得激情澎湃,却也感慨良多,有多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忠言逆耳了? “镇东王乃是杰出将领,自然赏罚分明。三军将士何其多,建功立业何其难,僧多粥少,便更要勿忘初衷。唯有这样,才能不辱使命,上天才会更眷顾有才之人!否则,即便走运得封上位,也名不副实,实在浪得虚名!” “属下谨记水将军教诲!” 三军将士齐齐跪下,场面十分轰动。 镇东王看见有人热泪盈眶,有人激情澎湃,有人目光坚定不移,有人眸中满是感怀。 他自己也感触良多,真是没想到水笼烟会这样与三军将士见面。 镇东王忽然觉得,水笼烟不是闺阁中的小女儿,眼前这个小丫头,是个巾帼英雄!不愧是平南王之女,虎父无犬女! 水笼烟等三军将士喊声停下来,又道:“现在,我想看看你们的实力。军中可有人愿意上前与我对阵,赢了我,赏千金!输了,欠我一个人情。” “赏千金!天哪!” 无数人蠢蠢欲动,几个为首的将领也按捺不住了。 “我来!”“我!”“还有我!” 水笼烟笑着朝他们招手:“一起来!” 众人大惊,她疯了么!那可是镇东王手下最杰出的四大副将! 陆中天赶忙上前劝谏:“主帅,您别冲动!” “放心,我知道分寸。”水笼烟自信一笑,挥挥手,陆中天退下了。 四大副将步子稳健走上台来,三军将士都捏了一把汗,伤了主帅可怎么了得?这主帅刚才还那般机智,现在怎么就犯起傻来? 四大副将拱手行礼,水笼烟轻声道:“速战速决,只管出手,死伤一概无须你们负责。” 四人仍旧不敢动,水笼烟直接抓住其中一个就是过肩摔,又迅速踢飞离她更近的一个。 “呃——” “啊!” 剩下两人这才敢动手,一起上。 水笼烟嘴角勾起一抹笑,迅速的闪躲,攻击,不出片刻功夫便将四人打趴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三军将士无不震惊,也有人理解,那四个人也不是特别厉害。 “水将军!我不服!” 底下还有人叫嚣,水笼烟也深得他们喜欢,一个个都想见识一下这位少年将军的厉害。 水笼烟点头:“只管上来!” 话音刚落,军中便有好几人飞身而来。 “镇东王好福气,军中小将也这么多。”水笼烟朝镇东王一笑。 镇东王脸色好不尴尬,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败,好像哪里做错了。 几人上来也毫不客气便动手,水笼烟却都一一化解,而且自身速度更快,更猛,几个人打得热火朝天。 半柱香的功夫,便都败下阵来。 “水将军!我也要与你过过招!” 台下仍旧高声不断。 “呀——是灭顶鹰!”忽然有人瞧见上空盘旋着一只雄鹰,那雄健的姿态,实在令人瞩目。 “拿弓箭来!”水笼烟勾唇一笑,有人来了。 “不可!主帅,那是平东王的战鹰!”陆中天一下着急。 水笼烟示意他无妨,随后拉满一道弓,三箭朝灭顶鹰射去。 灭顶鹰轻易躲过了,还叫了三声,似乎在嘲笑水笼烟。 水笼烟前世与灭顶鹰周旋过无数次,最后这只傲气又傲娇的灭顶鹰终是变成了烤乳鹰,那叫一个香! 水笼烟一想起莫思量前世那又急又气还无奈的表情便忍不住勾唇笑,随后迅猛的搭上九支箭,齐齐射向灭顶鹰,连续发射九九八十一支箭后,终于形成一个圆圈,让灭顶鹰无处可逃。 一声尖叫,灭顶鹰身子一栽,跌落下来。 “呵——灭顶鹰掉了!” 众人感到匪夷所思,原本还叫嚣着要上台的人都不敢作声,对水笼烟佩服得紧。 “水将军真是好箭法!”莫思量赞许又带着三分生气的声音传来。 灭顶鹰正好跌入他怀里,莫思量拔掉插在羽毛边缘的几支箭,检查了一遍,灭顶鹰竟然毫发无损! “哼!胆小鹰!”莫思量顿时鄙夷这灭顶鹰。 水笼烟勾唇笑:“怎么,觉得它配不上灭顶这个称号?不如赏赐给我呀,我就叫灭顶将军好了。” 莫思量着实噎着了,随后飞身上台,凑近那一身戎装的美人,调戏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坏消息。”水笼烟习惯了先听坏消息。 莫思量轻轻摇头,将灭顶鹰放飞,可那灭顶鹰却落在水笼烟肩头,不肯走。 “哎——你这畜生!”莫思量又是一惊,看来这灭顶鹰要重新认主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莫思量哼了哼。 水笼烟却是有些惊喜,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这样的机缘。 “言归正传,坏消息就是,我母后对你很不爽。” 水笼烟愣住,忍不住扶额,反问:“一切拜你所赐,是吧?” 莫思量勾唇一笑,凑近道:“真聪明!再猜猜看,我怎么得罪她的?” “还用猜?肯定是你这傲娇的平东王吵着要随我出征,把你母后给气的呗!” 水笼烟漫不经心的表情与腔调,看得莫思量很不满意。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傲娇什么傲娇?本王愿意保护你,难道你不感激?”莫思量挑挑眉,轻轻拂去她肩头的灰尘。 水笼烟望着他少年得意的笑容,无数感慨涌上心头,最后道出一句:“来,赢了我,我就让你跟着去战场,若输了,即刻回你的平东王府去,别给我当累赘。” “你……”什么叫累赘?莫思量真是被鄙视到家了! “好!我弄疼你了可别哭鼻子!”莫思量邪魅一笑,猛地出招。 “呵——不愧是你莫思量!十足的真小人!”水笼烟笑着骂他,语气里满是对他的欣赏。 她前世最喜欢骂莫思量真小人,可她很欣赏莫思量这真小人,很真实,虽然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可这人是帝王之才,如此便是最应该。 “接招!”水笼烟也尽全力回击。 两个人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对阵,看得三军将士沸腾不已。 镇东王尤为震惊,水笼烟竟然如此卓绝! 莫思量可是战神,出招以阴狠毒辣著称,能够挡下他十招的人不多,可水笼烟竟然已经挡下三十招!并且处于上风! 莫思量见她毫无破绽,不由得皱眉,轻哼一声,耍了个流氓,猛地将手伸向水笼烟的胸部,吓得水笼烟连忙收手护着。 这一收手,没了防御,莫思量抢先一步一招扫堂腿,水笼烟双腿失衡,身子猛地朝右边倒下。 “怎么样?”莫思量毫不客气将她横抱在怀里,优雅帅气的转了个圈,俊朗的面容凑近水笼烟那气急败坏的脸。 014 渣男抓狂了 “真是无耻之尤!”水笼烟真是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真是无下限:“禽兽!” “呵,是吗?可终归是我赢了。”莫思量得意一笑。 水笼烟推开他,跳下来,底下的人无不是看戏的脸,笑得欢快。 “不愧是你,最是无耻小人,天下无敌!”水笼烟狠狠白了他一眼。 灭顶鹰忽然又落在了莫思量的肩头,傲娇的看着水笼烟。 “哎——你这小东西,居然还会见风使舵!跟你主子一个样!”水笼烟忍不住骂,这灭顶鹰真是气死人! “哎!你又飞过来干嘛!”水笼烟上一句话刚落,灭顶鹰又落在她肩头。 莫思量忍不住笑道:“哈哈哈——跟它主子一样?我看它主子注定是你了。灭顶鹰送你好了,它性子更随你。” 水笼烟一脸黑线:“……” 一场精彩刚刚落幕,天色便已经晚了。 水笼烟望着后来冲上来与她对阵的那些人,笑道:“诸位身手不凡,此次出征,多多仰仗你们了!诸位不嫌弃的话,即日起便是我的贴身侍卫队了。” 那二十个人皆是大喜:“谢主帅!” 一直观战不语的水伯终于舍得上前,对水笼烟笑道:“烟烟,天黑了,该回家了。明日还要给将军送灵。” 这一句送灵瞬间将欢快的气氛凝结,是啊,要给爹爹送灵。 若爹爹还在,今日该多欢喜?她重生了,爹爹也在身边。 “好。”水笼烟眼里满是落寞,随后看向莫思量,轻声道:“你若真为我好,便不要跟着来。皇上已经指派了莫等闲陪同,你又没拿到皇上圣旨,你这样公然与莫等闲对着干,会吃大亏。到时候皇后娘娘都算在我头上,我哪里扛得住?你这害人精还是离我远点吧!” 莫思量眉头一锁,拉住她手腕冷哼:“我就是害人精?那沙场多无情,我不放心你!我必须去!有我在,必然大胜归来!到时候得了封赏的可不止莫等闲一人,母后高兴还来不及呢!” 水笼烟无奈的摇头,放弃挣扎,轻声道:“随你,你这张嘴,最会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我不与你废话。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管我。我是从死人堆里长大的,战场罢了,不在话……” 忽然,水笼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连忙改口:“我是说,将门虎女,自然骁勇善战,我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有任何闪失。” “你在关心我?”莫思量微微一笑。 水笼烟看着那温情的脸,忍不住皱眉斥责:“你是脱胎换骨了吗?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惊悚?对我这么殷勤做什么?我又看不上你!” “哇——看不上平东王……” 水笼烟不慎又惹了祸端。 莫思量也不恼,猛地又将她抱入怀里,紧紧禁锢着。 “喂——混账!你放我下来!否则我掐死你!”水笼烟习惯性又掐住他脖子。 这份小默契真是甜到掉牙! “那就动手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莫思量眼里满是得意。 水笼烟忍不住扶额:“……” 又是这句,难道莫思量从小不学好,就学了这些? 水笼烟真是忍不住感慨良多!她前世竟不知莫思量是这样一个风流浪荡子!后来怎么和他好上的?真是瞎了狗眼! 正想着,莫思量忽的停下了。 “嗯?抱不动了?那就快放我下来。”水笼烟准备翻身下来,却被禁锢得更紧。 “莫思量!”一声怒骂闯入,水笼烟也哆嗦了,居然是莫等闲。 水笼烟望着那气得通红的儒雅帅脸,顿时撇嘴,莫等闲又是这副摔了醋坛子的佯装深情脸! 再也不想看了,给我滚! 水笼烟不等莫思量再说话,主动跳下来,随后猛地歪头吻上去。 “哇——主帅居然主动了!” 水笼烟皱了皱眉头,要不是为了气走莫等闲,她才不会英勇献身! 莫思量得意一笑,猛地将她按在怀里,搂紧腰肢,开始猛烈进攻。 水笼烟已经来不及撤退了,就这样被吃干抹净。 等她终于推开那混账东西时,四周已经围了一圈人,石头羡慕的声音再次传来:“哇——好甜啊!” “……”水笼烟一脸黑线。 莫思量将她拉入怀里,看向气得发抖的莫等闲,冷声道:“还看不懂?烟烟已经是我的了,人也好,心也好,都是我莫思量的。你这个败军之将!” “你!”莫等闲的愤怒被推上另一个高潮,脖子已经又红又粗,一双眼要迸出火来。 莫思量再次冷笑:“别总你你你的,你什么你?我叫莫思量你不知道?你好好记住这个名字!呵,哪像你的名字,等闲之辈!” 莫等闲:“……” 水笼烟:“!” 算你狠! 水笼烟忍不住叹息,随后打了个圆场:“镇东王,平西王来了,您招待一下吧。我们还有事,就先回了,明日见。” 水笼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拽着莫思量那惹事精便走了。 莫等闲捏紧拳头,看着离去的两个人,总觉得被绿了!被这个混账二哥绿了!被这个死对头绿了! 镇东王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平西王,您还要与三军将士见个面么?” “见什么见!不见!”莫等闲沉不住气了,拂袖离去。 石头忍不住摇头,真是个小气鬼,还好不是主帅,只是个陪同主帅作战的,不然那可真倒霉,搞不好人家平西王一个小生气,就要三军将士送死呢。 出了军营,水笼烟骑上马,却不料莫思量也翻身上马,将她困在怀里。 水笼烟满头黑线:“莫思量——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你还有个平东王的样子么?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平东王去哪里了?” “那个小混球,被我赶跑了。从今往后,你身边将会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守护神,叫平东王!为你而生的平东王!时而霸道,时而温柔,深情且强大的男人,只属于你。” “咦——鸡皮疙瘩掉一地!”水笼烟抖了抖身子,忽然觉得初秋的晚风有点凉意。 “烟烟——烟烟——”莫等闲居然追出来了! 水笼烟又是一惊,眼里满是嫌弃的看着那忽然冲到脚下的人,冷冷问:“你不去见过三军将士,来这里做什么?” 莫等闲打起精神,一副深情模样说道:“烟烟,你误会了,我和云雨薇没有什么。她一直都想着黏着我,你也知道,她二哥云天惊是我的谋士,我不能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他这一句话瞬间将水笼烟拉回昨日的回忆里,还有前世的回忆,那么多不堪,那么多痛苦,原来,在莫等闲这里,永远都只是那一句,“我不能”。 也总有理由让莫等闲掩盖自己做过的事情。 水笼烟忍不住冷笑,冷声道:“莫等闲,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莫等闲眸光一亮,急忙喊道:“我以后不会和她来往密切的,你不要生气!我心里只有你!” 水笼烟狠狠皱眉,不耐烦的冷声骂道:“混账!” 莫等闲愣住了。 水笼烟又训斥道:“我是失望你的为人!你真的是太失败了!看看你这熊样,小时候靠娘,长大了靠爹!一个人的时候,居然这般不成器!半点担当也无,口蜜腹剑,伪君子气息十足!你难道就不会半夜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这令人作呕的样子吗?” 莫等闲噎住了,可水笼烟居然这样骂他,水笼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住嘴!你凭什么说我!水笼烟,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吗?你知道我有多难吗!你养尊处优,根本没经历过绝望!” 水笼烟更是生气,直接跳下马,狠狠甩了莫等闲两巴掌! 怒不可遏揪着他的衣领,怒斥:“你给我闭嘴!废物!” 她一双眼红了:“你这样的窝囊废,难道就只会给自己找借口吗!你对得起背后支持你的人吗?扶持你这样的废物上皇位,真是比登天还难!谁要是选择支持你,真是瞎了狗眼!” 莫等闲挣扎着,却发现水笼烟力气十足,他根本挣不脱。 啪啪! 又是两巴掌! “还敢躲!莫等闲,你给我听清楚了!” 水笼烟一脚将他踩在脚下,狠狠骂道:“你娘就只会献媚取宠,虽然当年风光无限,深得皇上喜欢,可那已经过去了!永远的过去了!这棵大树已经永远的倒下了!你一心想出人头地当上太子,难道就是靠不断的给皇上吹耳边风么?就是靠着你娘教你的那些狐媚手段么?你真是愚昧至极!还不如做个女儿家,嫁出去算了!” 莫等闲吃瘪,眸中落泪,不甘又气愤,可也知道水笼烟所言不假。 水笼烟又揪着他衣领说道:“谁不艰难?你以为莫思量容易?自打你出生,他不就一直都嫉妒你?你今年十九岁,他辛苦了十九年!你毁掉了他整个童年,整个少年,整个阳光的心!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说自己太难了?你被宠爱了多少年,你心里没个数?我要是你娘,一定从坟墓里爬出来狠狠打醒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要是未来皇帝是你这样,必然亡国!妇人姿态,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水笼烟狠狠踹了他一脚,又呸了一声。 “水笼烟——你真是……呵!”莫等闲眼中满是恨意,指着莫思量一起骂道:“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我会永远记住今日的耻辱!” 水笼烟皱眉,挡住莫思量,冷声道:“今日的耻辱是你咎由自取,是我给你的,你这个人就是喜欢迁怒于人,永远这么心胸狭隘,难成大器!” “你不用为我说话,他莫等闲一直都恨不得杀了我,我自然也是如此。不过,他永远不会有赢的机会了,起码这一世,注定如此。” 水笼烟猛地一惊,抬眸望向马上的人,莫思量通身阴冷的气息,像极了前世她所熟悉的莫思量…… 水笼烟望着那阴冷腹黑的人,有些回不过神来。 “水笼烟,你今日给我一个说法!你是不是要嫁给他!” 莫等闲忽然冲过来,狠狠捏住她肩头,她忍不住吃疼。 “莫等闲——”马背上的人声音更冷,更阴沉,那双眸子幽深冷漠,一身杀气猛地蹿起八丈高,惊得水笼烟直冒冷汗! 015 二哥哥不要啊! 莫思量只是一脚,莫等闲便被踹飞。 水笼烟身子不稳,往前一个趔趄,幸好莫思量将她捞入怀里,否则额头必然要磕在地上。 “二哥哥不要!” 水笼烟下意识喊出这句话,死死拽住莫思量的衣袖。 莫思量一愣,停下动作反问:“你叫我什么?” “我……没什么。”水笼烟立即松手,赶忙将莫等闲扶起来,皱眉头道:“都是自家兄弟,干嘛大动干戈?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莫思量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这什么鬼话? 水笼烟伫立原地,心中烦闷,长叹一声,随后道:“明日我还要给父亲送灵,失陪了。” “烟烟!”莫等闲又死死抓住不放,水笼烟真是眉头都要打结了! “你究竟,是要嫁给谁?”莫等闲眼里满是挽留与惶恐。 水笼烟扒掉他的手,冷声道:“莫等闲!我又不是什么能人异士,你紧抓着我不放是什么意思?你就不能自强自立一点,好好提升一下自己吗?再说了,我现在于你而言可是个不祥之人,你这样纠缠可是会招惹祸事的!” 水笼烟白了他一眼,迅速翻身上马,莫思量也立刻飞上去,又将她困在怀里。 “你干什么?他得气死!”水笼烟狠狠掐了一把莫思量,恨不得把这挑事鬼丢了喂狗。 “我干什么?我在追你啊。”莫思量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眼神里满是霸道与深情。 水笼烟动弹不得,眼里也没好气,蹙眉生气。 “你听着,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的,再有谁敢与我抢你,杀——无——赦!” 莫思量眼神忽然狠厉,水笼烟也着实吓了一跳。 还没反应过来,莫思量已经夹了马腿,黑马迅速跑开了。 莫等闲不甘心的伫立原地,气得咬紧牙关,眼里满是恨意。 “莫思量!我要你付出代价!” 莫等闲一下钻进轿子,怒气冲天:“回府!” 话分两头。 莫思量骑着马带着水笼烟走在郊外,水笼烟几经挣扎也没能逃脱,只得丧着脸在马背上烦心。 莫思量望着那一丛芦苇,轻声道:“烟烟,你不喜欢我吗?” “你有完没完?你很有魅力是吗?天下女人非你不嫁是吗?” 水笼烟烦都要烦死了,哪里还有好语气。 莫思量叹息一声,随后道:“明日你不必给你父亲送灵了。” “什么?”水笼烟登时微怒,反手捏住他脖子,渐渐用力,眼里多了一丝厌恶。 “你爹没事,边关传来你父亲的死讯是假的。”莫思量淡定的说。 水笼烟愣住:“此话当真!” “我已经派遣狼鹰军的先锋部队去查探了,探子回报,这一切都是水将军设下的局,目的就是为了将内鬼和外敌一举歼灭。” 水笼烟蹙眉,内鬼?果然,父亲的死没那么简单。 “不行,我得即刻出发!”水笼烟转身欲走。 莫思量一下将她拉回:“急什么?你这么着急去,打草惊蛇反倒是坏了水将军的大计。” 水笼烟登时明白,是的,她要演好这出戏,将那些混账揪出来! “你知道父亲没死?”水笼烟反问。 莫思量看着那怀疑他的目光,爱怜的抚上水笼烟的脸庞:“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水将军绝非等闲,他不可能轻易战死边疆。” 水笼烟看着那精明的双眼,腹黑的人,忍不住皱眉头。 这一世的莫思量有些不一样,难道他也重生了?不可能,倘若真是这样,以莫思量的性子,一定会暗杀了莫等闲,直接夺位。 要知道,前世皇帝与莫等闲知道莫思量实力太过强盛之后,竟然真的对其下达杀无赦的命令。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这皇帝却是猪油蒙了心!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 水笼烟忍不住深呼吸,掐着日子算起来,父亲一死,自己就被过继给镇东王府。不出一月,平北王就会突发疟疾而死,到那时候,也就是莫思量与莫等闲彻底拉开战争帷幕的一日。 水笼烟不自觉抚上那刚毅的轮廓,轻声问:“莫思量,你觉得,我们前世见过面吗?” 莫思量笑着反问:“你相信前世?” “我不信,假如有前世呢?” 水笼烟目光柔柔,带着一丝悲哀。 莫思量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倘若有前世,你一定也是爱我的。这一世,我也要爱你。” 水笼烟蹙眉,这模棱两可的话,她无法判断莫思量是否重生了。 “好了,我该回去了,明日给父亲送灵,还有诸多事宜未曾备好。这些王八羔子既然要害父亲,那我绝对一个都不放过!” 水笼烟狠狠捏紧拳头,寒眉冷目。 莫思量轻声点头,一双深邃的眸子望向远处的蒹葭丛。 波光荡漾的湖面,一对对鸳鸯自由自在的戏水,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 翌日。 水笼烟将送灵之事搞得沸沸扬扬,十分隆重,而她也从头到尾都是冷面冰山,还竖着一面旗:必除乱贼,为父报仇。 大街小巷的人都不住感慨,水笼烟真是孝顺,真是英勇,真是巾帼英雄。 送灵之事很快完结,不少眼睛也都回去复命了。 水笼烟一身戎装,头上绑着一根白色布条,神情冷漠。 水伯站在一旁,轻声问:“烟烟,我知道你心情难过,可到了战场上,你一定要听我的劝,不要冲动行事,否则,你也是有去无回,那我可怎么跟将军交代啊!” 水笼烟轻轻点头,安慰水伯:“放心吧,我会听水伯的话。” 水伯这才欣慰的点点头。 黄昏时分,水笼烟忽然抵达镇东王府,下令出征。 镇东王正吃着饭,就看见水笼烟一身戎装而来,忙换上衣服,反问:“平西王还不知道此事,我们要不要等等他?” “不必了!他赶后来便是,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了。” 水笼烟骑上马,望着收拾仓促的镇东王,一脸意味深长。 对视良久后,水笼烟微微蹙眉,夹了马腹扬长而去。 镇东王眉宇紧锁,寻思片刻后也翻身上马,跟上去。 大军当夜出发,十万火急朝着边关行进。 翌日当午。 行军休息。 镇东王不见莫等闲赶来,连忙问:“平西王怎么还没跟上来?我们多等等吧,这一路艰险,若平西王出了什么事,你我担待不起。” 水笼烟勾唇一笑:“镇东王也知道他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我还以为镇东王以为他有多能干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平西王乃是儒雅之人,自然比不得我们练武之人粗野,他贵为皇子,保护他是我的职责。” 水笼烟点头一笑:“所以,他待在府里才是最安全的。” “什么!你什么意思?你没通知平西王!”镇东王这才反应过来,吓得满头大汗。 水笼烟又是一笑:“你若执意要他来,你回去接他便是。不过,我们已经先行了一日有余,你这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我可不会等你们。” “岂有此理!皇上有令,平西王要随你出征,而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平西王!”镇东王真是气得肺炸,平西王都没来,他来干什么? “好,既然皇命不可为,你现在就可以去接他了。不过,你只能带一小队人马去,其余人要随我进军边关。” 水笼烟眼神里满是震慑,看得镇东王敢怒不敢言。 随后又听得一句:“镇东王,你别忘了我才是主帅。你也得听我的。” 镇东王当即吹胡子瞪眼:“水笼烟你别太放肆!没有平西王,你以为你能做主帅!” 水笼烟也怒了,冷言冷语道:“我也警告你镇东王!你现在是副帅,我可以命令你做任何事!我不允许你去接平西王,你就不能去!再者,平西王在府内待得好好的,最是无恙!倘若跟我们去,就你那点退化的功力,一旦保护不好他,你就是死罪!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镇东王闻言,也不再激动。 的确如此,那么个绣花枕头,倘若出了什么事,皇帝绝对饶不了他。 “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等我们班师回朝,我自然会向皇帝请罪,一切罪过我来扛,与你无关。你只要当好你的副帅就好,其他事不要管。” 水笼烟冷哼一声,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全军出发!” 水笼烟翻身上马,下令出发。 话分两头。 平西王府。 莫等闲被莫思量狠踹一脚,胸口正闷着,喝了些汤药昏昏沉沉的。 云雨薇问询赶来照顾,此刻正给莫等闲喂汤药。 “平西王,你也太纵容那小妮子了。她都明目张胆要和莫思量在一起了,看他们那样子必然早就暗中勾结了!这样的小贱人你还稀罕什么啊?她出征必然有去无回,到时候整个水家的势力都要落入你手里的,有了这股势力,你还担心敌不过莫思量吗?” 一提到莫思量,莫等闲便气得抓狂! “这个莫思量,现在是越来越放肆,竟然敢对我说杀无赦!我倒要看看,到底谁会死在谁手里!” 莫等闲正咳嗽着,忽然一声通传:“圣旨到——” 莫等闲忙下地跪接,皇帝身边的福公公已经来了。 见莫等闲一脸苍白色,连忙走过去搀扶,一脸心疼喊道:“哎哟我的三皇子啊,您怎么伤成这样子!幸亏是皇上没看见,否则又该心疼死!” 莫等闲连忙问:“父皇没来么?” 福公公一愣,随后笑道:“皇上近日烦心事多,所以不便抽身过来。不过,皇上还是最疼三皇子的,特意让老奴送来了圣旨呢!” “快给我看看父皇说了什么。”莫等闲一下拿过来圣旨,也不等福公公宣旨了。 福公公哎了一声,被挤到一旁。 莫等闲打开圣旨,一看内容,居然让他安心歇着,不要出征! “岂有此理!我……”莫等闲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忙换了好脸色,转身焦急询问福公公。 “公公,父皇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不是说好了让我去出征的吗?这几日大军就会发兵边关的!” 福公公摇头道:“我的三皇子喂,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怎么去啊!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谁担当得起!皇上这也是为你好啊!” “不行!我一定要去!我一定要水家军和水家势力名正言顺到我手里来!”莫等闲连忙喊:“来人,给我备轿,我要去见父皇!” 福公公一把拉住他:“三皇子,你就不必去了!已经来不及了!” 莫等闲心里一阵凉意,双眸瞪得大大的,不祥的预感飘上心头。 他一把猛抓住福公公,唾沫横飞的质问:“什么来不及了?” 016 你们居然不等我! 听得福公公说道:“镇东王他们已经出发一天一夜了,您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什么!” 莫等闲险些气晕过去,一把掀桌,嘶吼:“为什么走了不叫我!” “哎呀三皇子,水姑娘也是为你好,她可是特意让府上人向皇上求了圣旨,才让你留下来的!” 福公公一脸笑意,连声安抚着他。 “水笼烟?”莫等闲双眸一眯,寒意更深,“可恶!” 话分两头。 水笼烟行军在半路上,一直安稳,并未像传说中的那般艰险,她不由得心生疑惑。 “镇东王,这一路上未曾见到边关蟊贼,怎么回事?” 镇东王也疑惑,便摇头。 忽的,一只苍鹰盘旋在上空,发出尖锐的鸣叫。 “是灭顶鹰!” 有人眼尖,认出来了。 “莫思量?” 水笼烟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莫思量,难道是他铲平了路障? 灭顶鹰飞旋两圈又消失了,由此水笼烟更坚定了她的想法,莫思量一定就在附近! 想到这里,水笼烟不由得勾唇笑,眸中笑意深深。 这个霸道的人,还真是一成不变。 好容易到了边关,水笼烟望着那颓圮的城墙,以及城墙上精神抖擞的将士们,不由得欣喜。 可一想到父亲没死,内鬼尚在,她便无法安心。 “陆中天。” 水笼烟将其传唤过来,命令道:“让上面的人开城门迎接我们。” “是。” 陆中天骑着快马朝着城门而去,嘴里高呼:“镇东军到,开城门!” 守在城墙上的是副帅段天亮,他早看见了镇东军的旗帜,这一声喊,他便开了城门。 不多时,水笼烟等人便都入了城。 段天亮不知水笼烟是谁,于是直接越过水笼烟跪在了镇东王的马下,满脸堆笑:“末将段天亮恭迎镇东王!” 镇东王脸色立刻不好,眼神不断示意段天亮去见过水笼烟。 段天亮先是一愣,随后又走过去看着一身戎装的水笼烟,恭敬的行礼:“末将段天亮见过这位女将军。” 水伯在一旁冷声道:“这是主帅,水笼烟。” “啊——是……水将军的独女!” 段天亮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就是水将军在军营中经常念叨的女儿。 “属下有失远迎,还请水姑娘降罪。” 段天亮不由得多看了水笼烟两眼,那英气逼人又长相倾城的水笼烟,十分得他欢心。 水伯附在水笼烟耳畔轻声讲了几句话,水笼烟冷笑一声,望着段天亮道:“你就是副帅?” “是!末将主要负责协助水将军,现在水将军不在,所以一切事物都由我打理。” “是吗?那真是辛苦你了。从今往后就不用了,我来打理便好。”水笼烟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顿时激怒段天亮。 水笼烟低头一瞥,正好对上段天亮狭隘的眼神。 “你过来。” 水笼烟冷漠的传唤段天亮。 段天亮堆着笑走过去,看着这个细皮嫩肉的女娃娃,眼神里颇有些蔑视。 “趴下,我要下马。”水笼烟一脸微笑,声音几分清冷,像是开玩笑。 段天亮先是一愣,随后大笑:“水姑娘可真会开玩笑。” “这是军营,你该叫我主帅。”水笼烟笑容逐渐消失,眼神多了一丝犀利:“跪下。” 段天亮真是左右为难,三军将士看着呢!他好歹是个副帅,不论如何,也是有威望的,岂能跪下给一个黄毛丫头当板凳? 可不跪下,这小丫头又是皇帝派来的主帅,违抗军令可是要杀头的。 段天亮冷哼一声,不肯跪下。 我就不信,这小丫头还能杀了我! 水笼烟早料到了,也不为难他,只是冷冷一笑:“段天亮你好骨气啊!” “哼。” 段天亮颇为得意一哼。 旋即,猛的一个踏踢连贯动作,水笼烟翻身下马,一脚狠踏在段天亮肩头。 那健硕的人便生生跪下去了,嘴里猝不及防一声痛叫。 “啊——” 水笼烟立在他肩头,冷笑片刻后落地,转身笑靥如花,声音变得柔和娇美:“怎么了?堂堂八尺男儿,连我一个弱女子都承受不住?那这边关你们可怎么镇守?你可是副帅,就这点能耐?怕不是个绣花枕头吧!哈哈——” 水伯冷笑,附言:“主帅你有所不知,段天亮可是靠关系近来做副帅的,连水将军都不敢废了他的位置呢!” “水长生!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劳资评头论足!活腻歪了你!” 段天亮摸着肩头起身,怒不可遏。 “他算什么?他算我半个爹!对我恩重如山!你算什么东西!” 水笼烟眸光骤冷,一身杀气蓦的升起。 段天亮还没反应过来,水笼烟便一脚将其踹飞。 众目睽睽之下,段天亮颜面扫地,被一个黄毛丫头收拾了。 段天亮的走狗们不由得围上水笼烟,一个个凶神恶煞。 水笼烟不由得大笑:“哈哈——怎么?想动我?你们有本事还是有资格?” 其中一个人也冷笑:“我们没资格动你,你也没资格管教我们!你是镇东军的主帅,可不是我们水家军的主帅!” “放肆!这是水将军的独女,你怎么说话的!” 水伯狠狠皱眉头,指着那人怒斥。 那人更是蔑视,一身痞气道:“是水将军亲娘也没用!我们只认帅印不认人!” “说得好!” 水笼烟拉住水伯,眸光暗藏杀意,声音冰冷至极:“那我就给你帅印!” 众人只见水笼烟从怀里掏出一个虎符来,那痞子将军见到这是灵家军的虎符,顿时噤声。 要知道,这水家军中绝大部分将领都是隶属灵家军的,只是这么多年来,皇后默认将灵家军嵌入水家军之中。 但是这虎符与水将军手里的帅印一样可以号令三军! 人群中站出来一个老将军,对着水笼烟庄重行礼,问道:“不知这灵家军令牌主帅从何得来?” “皇后娘娘钦赐的!”水笼烟淡淡回答。 此话一出,无人不震惊,没想到当今皇后娘娘竟然也对这将门独女如此宠爱。 一时间,无数人又惊讶又困惑,好似被什么给堵住了心口。 水笼烟收起了虎符,看着那痞子将军道:“方才你说那话真是粗鄙不堪,水家军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将领?即刻起,你便去后勤部!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现在我眼前!否则军令处置!” 痞子将军浑身一颤,抖着腮帮子怒吼:“凭什么!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对我指手画脚!我跟着水将军十年有余,水将军都没有这样对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你既然知道水将军待你不薄,为何方才说话那般粗俗?就算是水将军的亲娘也没用,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眼里还有水将军吗?” 水笼烟眉头拧成一条线,恨不得一个耳光扇过去!打飞这心口不一的贱人! “我……我是一个粗汉子,不会说话!难道就因为我说错一句话,你就要撤了我的官衔!我不服!” 痞子将军着实慌了,连忙看向段天亮,喊道:“副帅!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段天亮见识了水笼烟的厉害,岂会护着痞子将军,于是皱眉呵斥:“闭嘴!军令如山,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副帅!你!”痞子将军气得发抖,众人看他的目光不一,直看得他胸闷气短,暴跳如雷。 “劳资不干了!” 他将头盔扯下狠狠砸在地上,怒骂:“你这小妮子,就会作威作福!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抵御敌军!” 水笼烟勾起一抹冷笑,冲过去狠狠捏住他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将其丢出军营,狠狠砸在火堆旁,顿时打翻火堆,燃起衣服。 “啊——水!快给劳资水!” “不许给!”水笼烟双眸一眯,端坐在主帅座位上,看着痞子将军满地打滚,满嘴骂娘。 众人目光又气愤不已的,有惊恐万状,有阴狠冷冽。 水笼烟全然不在乎,反倒是大大方方与他们对视,看得那些人心里发怵。 好一会,痞子将军身上的火才灭了,水笼烟望着那一身糊味的人,对段天亮说道:“段天亮,去给我抽他耳光,四十个,少一个,我就打你十个补上!” 水笼烟满脸堆笑,根本不像是在说一句恶毒的话,更不像是生气,倒是那眼里的顽皮与一抹阴冷,让人捉摸不透。 众人面面相觑,水将军怎么有这样一个女儿,可现在水笼烟是他们的主帅了,谁也不敢说什么。 段天亮愣住,不愿动。 “水伯,去打段天亮,四十个耳光,一个不少,他敢还手,我就拿红铁块给他脸上烫一个印,看他还敢不敢还手。” 水笼烟笑得开怀,侧卧,眼神里多了一份嚣张与狂妄,看得众人火冒三丈。 水伯早就不满段天亮,上去就是左右开弓,啪啪啪声不绝于耳。 打到四十下的时候,水笼烟又问:“水伯,我爹今年是四十岁吗?” “不是,四十三,我记得可清楚了!” “哦,那就再加三巴掌,给我打得重一点!” 水笼烟眼里恨意乍起,与方才还有些纯真的模样截然相反,一身冷漠犹如寒气,直逼人心怀。 “你什么意思!”段天亮终于发怒了,狠厉的眉眼死盯着水笼烟。 水笼烟冷冷道:“身为副帅,在我爹阵亡后居然不想着怎么给我爹报仇,居然只顾着怎么保命!听闻,外敌来犯时,正是夜半。我爹撤兵回来,是你不肯开城门,这才让他们无法安全撤回,被敌军逼上绝路,最后下落不明!” “那是三更天!风沙漫天,火把无法照明!谁知道是不是水将军回来了!敌军最是狡诈,万一冒充水将军,我贸然开城门,全军都得死!” 水笼烟闻言火冒三丈,拿起桌上的铁杯盏对准段天亮就是一个狠砸,正好砸中段天亮额头,血流如注。 “啊!” 段天亮发出惨叫。 水笼烟慵懒的从座椅上坐起来,满脸恨意:“所以,我爹死了,我要你们都生不如死!” “岂有此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身为主帅也不能胡作非为!” 又一个不怕死的站出来。 水笼烟捡起一个杯盏,瞄准他,满脸堆笑:“身为主帅,的确不该如此放肆。但是很可惜,我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主帅,我只是拥有帅印的主帅!所以,我才不想管这些!来边关,能不能御敌也不重要,我目的就是来收拾你们这群废物的!” 话音刚落,一个杯盏又准确无误砸中那人。 “放肆!你欺人太甚!劳资不伺候了!让你一个人猖狂去吧!” 那人气得直接将头盔丢在地上,怒目而视。 017 一群废物,靠边站! “好得很,来人,把他们的兵符解下来。” 水笼烟翘着二郎腿,嘴角带笑,一脸阴毒。 “岂有此理!小妮子,你别太猖狂了!” 段天亮终于也沉不住气,摸着额头的血,怨恨的扫了一眼指尖的血红,气势汹汹走向水笼烟,凶神恶煞。 水笼烟不为所动,反倒是一脸淡然问:“怎么?想杀我?” “我只是不想让三军将士将身家性命交在你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身上!把帅印兵符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否则呢?” 水笼烟一脸欢笑,眼底潜藏杀意。 “否则,我要你葬身于此,正好和你爹做个伴!” 段天亮凶残的一面暴露无遗,一把锐利的匕首从腰间缓缓摸出来,眯着眼停在水笼烟面前。 水笼烟淡定的喝了一口酒,站起身来喷在段天亮脸上,随后大笑。 “你!你不想活了!” 段天亮狠狠一刀扎过去,水笼烟稍稍闪躲,那匕首还是划破了她的手臂,血流如注。 “烟烟——” 水伯慌了,他以为水笼烟能闪过去的,而镇东军的先锋队二十人也慌了,水笼烟之前对付他们可都不在话下,现在怎么这么弱? 段天亮见她受了伤,皱皱眉头,也没打算再下手,这么点苦头也够水笼烟长个教训了。 谁知水笼烟却是冷眸一眯,厉声下令:“逆贼!竟敢行刺本帅,来人,拖出去斩了!” 段天亮猛地慌了,抖了抖身子,凶神恶煞看着四周的人。 “先锋队,还不快拿下这逆贼!” 水笼烟捂着手臂坐在一旁,等着水伯给她包扎。 二十人一拥而上,狭小的空间里,打作一团。 段天亮寡不敌众,被按倒在地上。 水笼烟已经包扎好了,慢悠悠的走到段天亮身旁,捡起那把匕首,狠狠扎在段天亮手背上,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呵,段天亮,你以为你能为所欲为?我就是这般嚣张,不走寻常路。你行刺本帅,罪该万死。一会儿我就亲自行刑,让三军将士看看你的死状!” 水笼烟冷笑着举着匕首将段天亮的手脚都挑了筋,众人看得胆寒,却没人敢劝阻。 经此一事,水笼烟在军中立刻树立了威信,却也成为了众矢之的。 一个午休的时间段,已经有不少人谋划着如何杀掉水笼烟了。 “我们可都是与段将军出生入死的,我们绝不能看着段将军就这样死了!否则下一个就是我们其中一人!” “可她是主帅,行刺主帅,按律当斩!” “她不过是个孤女,什么武功也不会,方才若不是镇东军那些人,段将军才不会被抓住!所以,我们只要杀了她,夺了帅印便可!” “那我们怎么跟上面交代?” “就说战死了,或者被敌军偷袭的!有的是理由!” “好!说干就干!” 几个人趁着午睡,悄悄溜到水笼烟所在的军营里。 蹑手蹑脚靠近那红色轻纱垂挂,飘逸动人心魄的床。 “这小妮子还挺会享受,不愧是闺阁小姐。” “少废话,这女人心狠手辣,给我乱刀砍死,夺了帅印便将她喂狗!” “快找帅印!还有虎符!” “在这儿!都在这儿!” 其中一个人在案牍旁看到了帅印和虎符,忙收捡入怀,随后示意其余几人动手。 “小妮子,去死!和你爹一样蠢出升天!” 随后便是一顿乱砍,六个大汉围着那床幔一顿狠劈,雪白的被褥晕开了花,几个人也是解了气。 忽然,军营外二十先锋冲了进来,陆中天厉声斥责:“大胆!竟敢行刺主帅!” “行了行了!你们镇东军还是不是男人?居然被一个小妮子使唤!现在这小妮子已经被我们砍死了,帅印虎符我们都有,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互相照应吧!别惹那些不痛快!” 陆中天皱眉反问:“什么计划?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是水将军的独女,你们这群贼人真是胆大包天!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我们上报皇上,让你们株连九族!” 为首的不由得大笑,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冷笑道:“那她怕是没这个机会让我们株连九族了。我们会上报皇上,小妮子不适应军营生活,忽然暴毙。再不然就是被敌军偷袭,不幸身亡。不缺理由!” “岂有此理!快去找镇东王来,这群逆贼,还不肯认罪伏法!水将军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几人忍不住冷笑,其中一人忍不住接嘴:“水将军再如何英勇,不也死了么?不瞒你说,是上面有人不想让水将军活着,所以,我们只是个代为执行的人。你也别想着上报不上报的了,你可动摇不了上面的人半根汗毛!” “什么……你口说无凭!”陆中天一脸狐疑,和身旁的人面面相觑。 那人一脸痞气笑道:“否则,你以为水将军真是战死的?我们水家军镇守边关十几年,外敌不敢来犯,即便来犯,也决不是我们的对手。可这一次的小规模战役,水将军却落了大败,呵呵——要不是我们给那边放了消息,那边怎么会是水将军的对手呢!” 陆中天不由得震惊,拳头咯咯作响。 “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那可是水将军,你们的主帅,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那人闻言只是轻声笑,满眼鄙夷:“水将军是个好主帅,却不是会做人的。他可最是瞧不起我们兄弟几个,老是说我们狡诈阴险,重用那些光明磊落的。我们在他手底下快二十年了,却还只是个中将,哼!想要出人头地这辈子都怕是没机会了!” “就是,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多年,一点好没捞着!真是受够了!” 陆中天还想说什么,营帐外忽然传来镇东王的声音:“放肆!身为将领,非但起不到带头作用,还在这里诡辩,扰乱军心,该当何罪!” 为首的几人无不震惊,看来人果真是镇东王,几个人又转为笑脸。 为首的将怀里的虎符和帅印双手奉上,一脸笑意:“镇东王,这是虎符帅印,请收下。那小妮子已经被我们正法了!” “混账!竟敢行刺主帅,你们都要死!” 镇东王将虎符帅印收下,退了一步,示意二十先锋拿下他们。 为首的见情况不妙,顿时后退,抄起家伙便怒斥:“镇东王!你这是做什么?你拿了虎符帅印便想过河拆桥!你想一个人回临安城邀功吗!你太卑鄙了!” “就是!你以为没有我们的协助,你能击退外敌吗?我告诉你,这边关蟊贼不是好惹的!而且我们的探子只听从我们的暗语,你敢伤我们一根汗毛,我保证让你一个情报也拿不到!到时候你别想收复失地回去邀功!” 镇东王一脸阴狠,冷冷道:“本王听不懂你们在胡说些什么,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拿下他们!” 二十先锋准备一拥而上,那六人连忙摆阵,火冒三丈,怒骂:“镇东王你这个老狐狸!难怪段将军让我们小心你,你简直太没有合作的诚意了!我一定要突厥王杀了你为我们报仇!” “突厥王?你们是对面的人?” 一声清冷带着杀意的声音传来,六人大惊! 不错,走进来的是水笼烟。 水笼烟望着那吃惊的六个人,淡淡一笑:“兵不厌诈,不用吃惊,你们砍死的是段天亮。” “什么!大哥!” 为首的连忙掀开被褥看,那血肉模糊的人一身军装,可不就是段天亮! “你这贱人!竟敢戏耍我们!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没机会了!放箭!” 水笼烟冷眸一眯,下令放箭,二十先锋立刻撤退,从军营外射入无数乱箭,将六个人迅速射成马蜂窝。 水笼烟大步上前,一脸狠绝,拎起来为首的人,问:“谁让你们杀我爹的?告诉我,我放过你九族,否则,我全杀了,保证连一条狗都不放过!”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告诉你……” “等……等一下,我告诉你,你别杀我娘……” “没出息的东西!她不杀我们,上面的人也不会放过你娘!” 话音刚落,为首的便一刀抹了想告诉水笼烟消息的那人脖子。 水笼烟狠狠皱眉头,冷声道:“好,那我成全你。” 随后丢掉手里的人,再次下令:“给我五马分尸!” “你好歹毒的心!” 那人惊恐万状,却也再说不出其他的话。 陆中天连忙劝道:“主帅,他们好歹也是有些威望之人,你这样对他们,恐怕难以服众啊!不知道情况的人会以为你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陆中天!他们杀的人是我爹!是保家卫国的水将军!你觉得我过分吗?他们刚才要是砍死我,你现在还能说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来吗!” 水笼烟冷声反问陆中天,其余十九人皆是胆寒,后退半步。 “那……株连九族,也未免太过分了。” 陆中天又皱眉,一脸不忍。 “这个是假的,他们是他们,他们家里人是他们家里人,我没那么丧心病狂!” 水笼烟厌恶的扫了一眼苟延残喘的六个人,冷声道。 “多谢……主帅!” 有一人热泪盈眶。 “主帅,其实要杀水将军的人是……” “呃——” 那人话音未落便又被为首的抹了脖子。 “岂有此理!” 水笼烟气急了,抄起一把刀就狠狠刺入为首那人的胸膛。 “你……休想知道!” 那人竟然自刎! “可恶……” 水笼烟冷冷拂袖,准备离去。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你若不株连九族,其余人怎么会长教训?” 018 家贼难防! 忽然,军营帷幔掀开,莫思量冷漠至极的眼神闯入众人视线。 镇东王立刻退后半步参拜:“镇东王见过平东王。” “免礼。” 莫思量冷着脸走过去安慰水笼烟,轻声道:“你若轻饶了他们家人,以后还会有想要对付你们水家的人,斩草要除根。”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株连九族没意思。他们的家人,发配边关,正好让他们一家团聚,在这荒野之处反悔一生!” 水笼烟怒气难消,看得莫思量几分心疼。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莫思量又问。 水笼烟望着周围的人,冷声道:“真是家贼除不尽!鬼知道这军营中还有多少是包藏祸心的!今晚便发起大规模战役,我要让突厥王死无葬身之地!还有那些个探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好。”莫思量将她轻轻搂入怀里,安慰着。 水笼烟顾着生气,没反应过来自己这行为在旁人眼里就是接受了莫思量,镇东王眼眸闪过一丝阴冷。 片刻后,水笼烟又下令:“封锁消息,就说他们行刺主帅,全都埋了。今晚,全军出动,直捣黄龙,攻下突厥王!” “是!”陆中天干劲十足,终于到了建功立业的时候。 两个时辰后。 镇东王营帐中。 一个老将军入了营帐,满目愁容。 “唐将军来了,请坐。”镇东王连忙起身相迎。 唐将军一脸凝重,开门见山:“现在情况这么乱,要不要上报上面?” 镇东王摇头一笑:“不必,今晚她要出战,那就顺着她,只要战败,她就必死无疑,那样我们也是完成了任务。” 唐将军皱眉:“可她手里有灵家军的虎符,想来皇后娘娘是护着她的。这可有点难办。” “凡事总有意外,她与黄后娘年并无交情,这点我可以肯定。是因为平东王一心向她,所以皇后娘娘才给了虎符。皇后娘娘要保护的是平东王,娘娘的言下之意唐老将军可不要会错了意呀,到时候我们可是两头都得罪不起。” 唐将军闻言轻轻点头,又道:“晚上真要出兵?突厥王可不是随便就能收拾的,这荒野大漠,夜间出行最是危险,很容易便被黄沙吞噬。” “所以说,她终究是个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只是因为死了爹,伤心过度,这才来此耍耍威风,败败火。我们多少顺着她点便是,反正过了今晚,她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镇东王一脸阴毒,从腰间摸出一包白色粉末,倒入茶壶里,又给唐将军倒了一杯水。 “唐将军快喝下,这是解药。马上吃晚饭了,这东西保你无恙。” 唐将军不禁皱眉,一句话还没问出去,镇东王又满脸堆笑回答:“放心,只是让三军将士腹痛的药物罢了,晚饭过后立刻见效,这样我们都不用出去送死了。” “嗯……好吧。”唐将军点头,随后喝了那杯水。 与此同时,水笼烟的营帐里。 水笼烟与二十先锋讨论着如何作战,营帐内热火朝天。 莫思量端上来一碗清补凉,笑道:“快些吃,败败火。” 水笼烟望着那熟悉的清补凉,嘴角勾起一抹笑,笑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可是平东王。” 莫思量勾唇一笑,又道:“我已经尝过了,可好吃了。” 水笼烟轻轻摇头,尝了一口,赞不绝口,一脸赞许看向莫思量。 二十先锋也都会心一笑。 “开饭了,快来尝尝边关的特色菜!” 一个老厨子端上来香喷喷的饭菜,二十先锋早就饥肠辘辘了,目不转睛盯着那些饭菜。 水笼烟示意他们吃饭,自己也坐上桌了。 “这道清水豆腐可是一绝,鲜嫩 爽口,入口即化,主帅快尝尝吧,我可是特意为你磨的豆腐!” 水笼烟谢过之后挖了一口尝尝,随后看向那老厨子,只见他笑得一脸慈祥。 水笼烟扭头吐了豆腐,笑眯眯问:“怎么是酸的?放久了?” 老厨子一脸疑惑:“不会!我才起锅拿出来的!” “可能是我吃惯了鲜嫩可口的食物,这个我真咽不下,抱歉啊,老伯,我一向娇惯,这个真吃不了。” 水笼烟端起茶喝了一口,又吐出来,皱眉道:“这茶也不好喝,诶……” 莫思量轻叹一声:“早知道,就给你带点茶叶和点心出来了。” “这豆腐看着好吃,我尝尝,真有那么酸?可能边疆就是这个口味。” 莫思量作势伸手要去拿,水笼烟连忙抓住他的手,皱眉道:“我吃过的东西怎么能给你吃?想得美!” 莫思量被逗笑了,却在下一刻从水笼烟笑意浓浓的眼眸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两人凝视后,相视一笑,随后夫唱妇随的都不去碰那豆腐。 莫思量端起豆腐递给老厨子,说道:“你吃吧,边疆食物来之不易,你也辛苦了,磨了一下午。” 老厨子连忙摆手:“不敢不敢!这是给主帅的,我一个莽夫,哪有这福气吃!” “让你吃你就吃。” 水笼烟忽然冷了声,一脸逼迫,两眼死死盯着老厨子。 老厨子见情况不对,莫思量也将碗筷递到自己手里了,只得低下头吃了一口。 “不酸啊!”老厨子微微皱眉。 随后意识到水笼烟是故意的,便噤了声,立在那里不敢动。 水笼烟又夹了其他的饭菜,都尝了尝,又都吐了出来,随后对陆中天喊道:“传我令,三军将士不得吃饭,不得喝水,都等一等。” 陆中天也察觉事情不对,赶忙出去传令。 老厨子连忙喊道:“主帅您这是做什么?饭菜不合你胃口,您可以不吃!可三军将士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不吃饱可怎么出征?再不吃,饭菜可就凉了!” 水笼烟冷笑着看他,轻声问:“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呃——什么意思?” 水笼烟摇头冷笑:“我是专门收拾贱人的!” 老厨子心里一凉,满头大汗。 水笼烟起身走向军营外,军营外大伙都准备开饭了,却因为水笼烟一道令而没动筷子。 水笼烟大步走过去,夹了一筷子三军将士吃的饭菜,果不出所料,又是放了东西! 水笼烟狠狠吐了菜,轻声下令:“把那老厨子抓过来。” 片刻后,老厨子哆嗦着跪在地上,开口抱头求饶:“主帅饶命!我也是奉命行事!” “那谁让你给三军将士下药的?” 水笼烟声音高亢,附近的将士都听见了,不由得怒火中烧。 “孙老,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我们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不少人忿忿不平。 “我……我也是没办法啊!不过你们放心,我只是放了些许软香散进去,吃了就只是大家伙没力气而已。” 人群更是生气。 “我们今晚就要出征了,生死未卜,你居然还让我们没力气打仗!你疯了吗!” “你们要是没力气,主帅就不会让我们出征了呀!我也是为大家好!” 孙老立刻扮演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满脸委屈求饶:“这夜里黄沙漫天,出征便是九死一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军将士送死啊!” 众人顿时火消了一半,都理解起来。 水笼烟冷笑:“你是觉得我不会作战,所以不惜给三军将士下药,也要阻止我出征,是吗?” 孙老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只得用力点头。 “没想到水家军里竟然有这么多阳奉阴违的东西!来人,给我拖下去斩了!” 水笼烟火气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住。 “主帅!孙老也是一片好心,您就饶了他吧!” “是啊!主帅!饶了他吧!” 水笼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掀翻了一口大锅,饭菜都洒出来。 水笼烟指着孙老和一众将士,厉声问:“我爹才死了几天!你们都不想为他报仇雪恨,是他为人太差还是什么情况?谁给我一个解释!” 众人不敢吭声。 水笼烟气得心慌,狠狠一脚踹向孙老,厉声责问:“你哪里来这些软香散?谁给你的!说!” 孙老立刻狡辩:“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就是我自己的!” “呵!好会狡辩!那软香散就是在临安城也卖得贵!且保质期短,三军将士这么多人,你是要攒下五十斤吗!撒谎!” 水笼烟怒不可遏,旋即松开了孙老,厉声道:“把镇东王给我叫过来!” 孙老立刻心惊,脸色煞白。 镇东王很快来了,随同的还有唐将军。 见水笼烟这阵仗,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镇东王一来便抽出刀子,怒不可遏:“大胆!竟敢做出如此禽兽之事!看我不杀了你为三军将士泄恨!” 那刀子竟然疾风电火一般砍了下去,孙老吓得惨叫一声,三军将士看得触目惊心。 “我让你杀人了吗?” 水笼烟拦住了那砍刀,镇东王 震惊不已。 垂眸看去,水笼烟竟然只用了两个手指便夹住了这把砍刀! “你……”镇东王 震惊不已。 水笼烟望着他嘴角的油腻,反问:“看来你吃了饭菜。” 镇东王立刻松开大砍刀,一副慌张模样:“快给我拿水来!快!” 水笼烟冷冷喊道:“不许拿!” 镇东王又是一愣。 水笼烟冷声道:“一刻钟后,你若安然无恙,我便要你狗命!” 镇东王立刻明白一切怎么回事,唐将军在一旁立刻捂着肚子,连连叫苦,凄惶的声音喊道:“拿水来!” 水笼烟立刻转身望去,见唐将军一副演戏的模样,不由得心寒。 “莫思量!”水笼烟一声喊。 莫思量立刻走上前去,安抚道:“你说。” 水笼烟眼眸里只剩下杀意,高亢的生意喊道:“我水笼烟是为父报仇而来,可也没想要你们来给父亲陪葬!谁不知道夜里行走沙漠九死一生?可我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你们却一次次让我感到失望!” 三军将士不敢言说。 “我奉命而来,身怀虎符帅印,你们却堂而皇之要杀我,害我。你们眼里还有法纪二字吗!我爹真是战死的?段天亮不开城门,害我爹被围困,你们在干什么!可见,你们眼里的确无法纪!我爹一定是对你们太仁慈了,所以导致你们这样不忠!” “莫思量,我要是杀了唐将军,皇后娘娘一定会怪罪给我。你替我杀了他吧!” 水笼烟忽然调转枪头对准了唐将军,这是猝不及防。 唐将军一脸惊恐,霎时起身怒斥:“胡闹!水笼烟你以为你是天王劳资吗?这里不是给你撒野的地方!” 水笼烟狠狠皱眉:“你不是肚子疼?现在不疼了?” 唐将军一愣,旋即黑着脸,一脸怒气。 “莫思量,杀了他。” 水笼烟冷着脸,没有更多的话。 019 最毒女人心 只见莫思量也毫不犹豫抽出剑来,一下便刺向唐将军。 “平东王——” 唐将军凄寒入骨的喊出这么一声,旋即看着长剑停在自己的心口。 他浑浊了一双老眼,带泪道:“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也看不清大局!我死了不要紧,灵家军还在!可你这样对得起皇后娘娘一片苦心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烟烟说的话,我都听从。”莫思量平淡的回答。 旋即,又是一声寒心的语气喊出:“可恨啊——为了一个女人!平东王!你对不起皇后娘娘,对不起灵家军!”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们是你们,我是我,大家各有各的打算。” 莫思量冷冷回答,双眸一眯,握紧长剑便刺过去。 唐将军狠狠皱眉头,闭眼等死。 “嗯?”莫思量被拦下,水笼烟一脸冷漠站在他身旁,扼住了他的手臂。 “既然如此,那灵家军就此和水家军分开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为其主。” 水笼烟将虎符交还在莫思量手里,一脸淡然轻声道:“借您贵手,下个令吧。” 莫思量看着水笼烟那冰冷深邃的眼眸,心中一冷,他知道,水笼烟动真格的。 “没有余地了?”莫思量还是问出这么一句。 “皇后娘娘视我为眼中钉你知道的,皇上现在也该视我为眼中钉。怎么,莫思量,你连我最后想自保的后路都不留给我?” 水笼烟语气忽然变得沉重,一双眸子说不出的清冷。 “既然你下不去手,我自己来。” 水笼烟一脸冷漠,准备亲自下令。 “没有,我可以。” 莫思量赶忙拦住这脾气暴躁的人,旋即下令:“灵家军听令!即刻从水家军中分离出来,按照各自原先的军牌划分,不得有误!” 唐将军眸中满是怒气,悲哀:“不可——万万不可啊!” 莫思量堆上笑容,哄着生闷气的人:“不要动怒,伤身。” 水笼烟欲言又止,眼里还是闪过一丝难过,被莫思量捕捉到了。 “镇东王,你竟敢给三军将士下药,该当何罪?” 水笼烟冷眸看过去,一脸威严。 镇东王真不知该怎么办好,只得说道:“我也是担心你不熟悉边关之事,糊涂丧命,所以才出此下策。再说,这又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奉命行事。” “又是奉命行事,呵,这真是个不错的好借口!” 水笼烟冷笑,心里却对所谓的“上面”有了准确的答案。 除了皇帝和皇后,还有谁? 前世水家一倒,她与莫等闲有婚约在身,水家的文臣势力便都归了莫等闲。而水家军都归了皇后,因为灵家军终究是吞并了水家军。 所以,水笼烟从一开始,就计划着如何将水家军彻底分离出来,她要救父亲,更要自保。 没有水家军,她和父亲都无法立足。 可水家军里有灵家军,那犹如农夫与蛇,谁知道这条蛇什么时候就反咬一口。 镇东王冷哼一声,他知道水笼烟不敢对他怎么样。 “镇东王听令!” 水笼烟漫不经心看过去,镇东王一脸愣神。 “即刻出发,直捣黄龙,踏平突厥王老巢!否则,提头来见!” 水笼烟死死盯着镇东王。 镇东王立刻暴跳如雷:“水笼烟,你这是要把我和镇东军往死里逼!” “除非你舍得镇东军陪你死。” 水笼烟更是冷漠,又补充道:“你镇东王一定有办法从突厥王手底下套出消息,我相信你。” 水笼烟当然确定镇东王能取得胜利,前世,镇东王的军队骁勇善战,也是凭借踏平突厥王才最终荣升新一任平南王的。 “你!”镇东王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 “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 水笼烟冷声说,旋即转身离去。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水笼烟这一系列的先发制人与快刀斩乱麻,让人心惊又佩服不已。 谁也不肯信,一个十八岁的丫头,竟然有这般心计。 可上当后,镇东王,唐将军,还有段天亮的党羽,无不是哑巴吃黄连,都太低估了这丫头的实力。 尤其是镇东王,水笼烟两根手指轻松拦下他的那一刀,让他不敢思量。 午夜时分。 水笼烟已经彻底将水家军分离出来了,水将军手下的忠诚将领都为此欢呼雀跃,水伯也成了她的副帅。 这边关将士,一下子分成了三拨。 分别是水家军,灵家军,镇东军。 水笼烟坐在高墙上吹箫,萧声悠长凄迷,闻者断肠。 莫思量跃上墙头,听她满怀心事,听她思绪凌乱,听她伤心断肠。 许久后,水笼烟才停止了吹箫,开口便是:“想问什么便问吧。” 莫思量轻声道:“我告诉过你,水将军无恙,他的死只是个局。你为何还要这样大张旗鼓收拾人?你不信我?” 水笼烟眸子里闪过一丝悲凉,若非最后一句,你不信我。 只怕,水笼烟要更寒心莫思量了。 “莫思量,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问题,我只想安稳的生活。等这次战役过去,我就让爹爹辞官归隐,再也不问世事。” 水笼烟撇过头去,眼眸里多了一丝无奈。 莫思量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又问:“现在你把水家军分离出来了,兵力只剩下原来的一半,你要领着这一半的兵力去作战吗?” “镇东王和突厥王有勾结,你信吗?” 水笼烟冷不丁的问,莫思量沉默不语。 “镇东王一定能赢,就算他不想踏平突厥,我也要他踏平!” 水笼烟目光里满是坚定,她有足够的实力让突厥王彻底消失,而也只有突厥王消失,她才能走出下一步,为她的水家铺一条平坦大路。 “好了,时辰不早了,睡吧,明日还有要事。” 水笼烟将红玉萧收起,一脸难过的离去。 莫思量看着那离去的身影,心里难过,他想起这混乱的局面,也觉得心烦不已。 翌日天亮。 水笼烟站在城门上,目送镇东军走出城门。 镇东王愤恨的看了她一眼,才缓缓离开了城门。 镇东王前脚走,水笼烟后脚便下令:“半个时辰后,跟上镇东军!” 烈日灼人,镇东王许久没有遭这样得罪,心里更是愤恨不已。 跟在他身旁的军师连连感叹:“这日头真是大!这小妮子是诚心不想让我们好过!” 镇东王眯着双眼思考着对策,看着头顶的烈日,他忍不住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三军,哪一个不是人困马乏? 大中午出征,真是要命。 而突厥王那边也得了消息,知道镇东王来了,心中也明白几分。 突厥王望着手中的字条,忍不住皱眉,转身看着被五花大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男人,略有几分悲哀的说:“水将军,今日是第九日了,朝廷都派了救兵了,你的水家军还是没有一丝一毫要救你的意思啊。” 那重伤被捆绑的男人满身伤痕,闻言只是抬起那双冷冽的眸子,扫向突厥王,一言不发。 突厥王将纸条递到他面前,略带嘲讽意味:“你看看,这就是朝廷来的救兵。要求我即刻杀了你。” 水将军睁开疲惫的双眸,果真,上面写着:即刻杀掉水江坤。 水将军闷哼一声,粗眉紧锁,满脸痛苦,连呼吸都很沉重。 “水将军,你还是归顺我们突厥吧。以你的才华,我愿重用你作为突厥的上将军,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 面对突厥王的威逼利诱,水将军始终冷漠,一言不发。 突厥王叹息一声:“哎,你何必呢?你天朝的皇帝皇后都想着除掉你,你还要效忠,水将军,做人愚忠,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水将军闻言又是一声闷哼,一双清冷的眸子扫向地面,有些空洞。 “你的水家军都捏在段天亮的手中,他根本不会救你,你只能等死。你与我耗了整整九日,又是何苦呢?过了今日,你可就再也没机会考虑归降了。” 突厥王又提醒他。 水将军终于有反应了,低沉悲凉的声音轻声道:“大丈夫宁死不屈,忠军报国,九死不悔。你杀了我吧。” “你……诶!” 突厥王百般无奈,只得挥挥手:“来人,把水将军带下去。” “可是,王,镇东王说一定要看到水将军的首级,否则他便要食言。” 突厥王闻言狠狠皱眉头,冷声道:“这混账!居然跟本王谈条件!岂有此理!” “王,听闻那边来了个厉害的女将军,一来就整顿了三军,段天亮及其党羽都死了。” 突厥王闻言大惊,瞪着一双眼反问:“水将军,你朝中何人如此英勇?竟是个女将军?” 可水将军也是一脸震惊,根本不知道这女将军是谁。 “听闻,这女将军也姓水,还是个年纪轻轻的丫头。” “嗯?莫非是水将军你的爱女?” 突厥王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他知道,水将军经常在军营里提到的就是这个独女。 “不可能。” 水将军眼眸里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 “为什么?” 突厥王反问。 “我的女儿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从来没有见过大世面,她怕战争,厌恶战争,又怎么会靠近这里半步呢。” 说到这里,水将军眸光碎成了片,满脑子都是那个哭哭啼啼或者满眼倔强,扯着他衣角不肯放他去边关的八岁小丫头。 水笼烟是没见过大世面,因为一直被锁在水将军府,水将军生怕她受到外界的伤害,便不让水伯放她出去。 这也导致前世水笼烟善良又带着几分胆小的性格。 可后来的水笼烟,经历了丧父,家败,受尽了欺凌,终于变成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女帝。 这些,水将军不知道。 “不管是谁,我看这个女将军也不过是个棋子。镇东王按照约定来了,朝廷那边就不会有什么变数。这女将军一定也是来走过场的,水将军,你真是朝廷的一枚弃子了。” 水将军又发出一声闷哼,红了眼眶,恨意渐渐出现在眼底。 “好好想想吧水将军,与其做朝廷的走狗,不如来我们突厥大显身手,这里自有你的一片天。想想你的女儿,她失去了你这棵大树,会过得有多惨。” 话音刚落,忽然一个将士来报:“王!镇东军已到关口!他飞鸽来说,要看到水将军的尸首挂在城门上!” 020 奋勇杀敌,父女重聚! 只见水将军整个人身子僵住,屏住了呼吸,愁眉似锁难开。 “知道了,下去吧。” 突厥王一双眼眸充斥着冰冷的幽深,叹息一声,最后说道:“水将军,我替你感到心寒呐!” 半个时辰后。 镇东军已经抵达突厥王大本营城下。 镇东王慑人的目光盯着紧闭的城门,不一会儿,突厥王便从城墙上吊下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镇东王鹰眼一扫便认出来那是水将军。 随后他轻轻点头,对突厥王喊道:“突厥王,这境州在你手里也待得太久了,是时候归还给我朝了!” 突厥王顿时双眉紧拧,这怎么和说好的不太一样?不是说好了镇东王救走水将军就撤吗?怎么变成收复失地了? 不等突厥王反应过来,镇东王忽然下令:“攻!拿下境州!” 突厥王大惊,立刻发起防御,吊在城门上的水将军还残留着一丝意识,眼下也知道境州被围困了。 忽的,镇东军背后围上来一层密密麻麻的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镇东军包围了一层。 镇东王往后一看,果然是水家军。 心头顿时一惊,眯了眯眼下令:“放箭!” 这是要射杀水将军! 突厥王狠狠皱着的眉拧成了死结,下令将水将军从城墙上吊上来,从城墙上开始往下反射箭。 一时间,状况十分混乱。 镇东王还没嚣张一会儿,水笼烟便已经赶上来,二话不说,将马打近靠近镇东王后便是一剑狠狠劈过去。 镇东王立刻闪退,水笼烟又追赶,场面一度混乱。 不多时,便停战了。 水笼烟气喘吁吁望着镇东王,仇恨一下子从心里涌上来,冲红了脖子脸。 这混蛋居然要杀父亲!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时像有一颗火球在心房熊熊燃烧,从心里发出一股凉意袭遍全身,她浑身的血管都要炸开了。 “镇东王!你这个混账王八羔子,竟然放箭暗伤我爹!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一道苍老的声音立刻传来:“主帅!住手!” 是水伯。 水伯靠近后连忙劝道:“现在还不是起内讧的时候,突厥王在这境州内易守难攻,我们先克敌要紧!” 水笼烟根本听不进去,此刻恨不得一把抓住镇东王,把他搓烂,把他的骨头碾碎。 “烟烟——” 莫思量的声音闯来。 水笼烟即刻将仇恨转移,那双眼睛凶光闪闪,竟充满了怨毒,仿佛是莫思量要杀了她爹一般。 “你不是说一切都是爹布下的局吗?莫思量!我爹为什么会在敌军手里!” 莫思量百口莫辩,他不得不承认:“我是怕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所以才那么说的。你先冷静,水将军还在,我们就能将他救出来!” “行了!莫思量,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先斩后奏,城府颇深!简直无可救药!我居然信你的话,我真是活该!” 水笼烟愤恨不已,她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火花。 水伯却死死拉住他,劝道:“冷静!合力攻城重要!” “来者可是水将军独女水笼烟——” 城墙上忽然传来突厥王的叫喊声。 水笼烟立刻扭头看去,只见突厥王身旁站着披头散发的父亲,看那惨白又落魄的神色,想必已经受了很多折磨了。 水笼烟震惊不已,痛楚的眸子睁得极大,心中猛烈的传来剧痛,心在一刹那间忽然好乱。 “是——我是!” 水笼烟不安的看向城墙上的人。 突厥王望着水笼烟一脸焦急的模样,立刻动了威胁的念头,一把扯过水将军按在墙头,厉声喊道:“立刻退军,否则,我杀了水将军!” “好,我退!” 水笼烟立刻下令:“全军撤退!” 镇东王用抱怨的眼看着她,那眼光仿佛要把她撕碎,嘴里唾沫横飞吼着:“岂有此理!踏破境州近在眼前,绝不可以撤退!” “弓箭手准备!攻城兵准备!”镇东王愤恨的盯着水笼烟,冷笑不已。 “我才是主帅!镇东王,你要违抗军令吗!” 水笼烟打马追去,镇东王围着圈的跑,这一幕简直气煞水笼烟! 城墙上的突厥王又一把狠狠揪住水将军的头颅,让水笼烟看清楚那饱受折磨之人脸上的沧桑与残败。 十年未曾蒙面的父亲一出现便是这样的模样,水笼烟寒心不已,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寒心无比! “烟烟——” 水将军面色凝重且极为警惕,望着慌乱的水笼烟,扯着干涸的嗓子呼喊:“大局为重!境州失守近十年,我朝早就盼着收复境州了!你不要为了爹一个人坏了大局!” “爹——我不要!我宁可退军也绝不让你再受到伤害!” 水笼烟简直想跪下给水将军磕头了,她不想再体会失去父亲的悲凉,前世因失去父亲受到的各种酸苦,她今生不会再想要尝到一丝一毫。 “爹宁可死!” 水将军忽的纵身一跃,从城墙上摔下来。 “爹——不要!” 水笼烟疯了一般打马而去,与此同时,突厥王下令放箭。 “全军撤退!” 镇东王瞅准了机会,立刻下令撤退。 莫思量大惊,立刻打马追上去,同时下令:“狼鹰军,掩护水笼烟!” 忽的从黑压压的大军中飞出一队‘苍鹰’,每个人身上架着稻草填充的翅膀,齐刷刷飞上空中,将那些乱箭都给挡了下来。 “爹——” 水笼烟终究还是赶上了,与从城墙上坠落的父亲相接,只是可怜了身下的战马,被那强大的冲击力给压倒了,一下栽在地上。 水将军眯眯着眼睛,颤抖蜷缩的手指勉强的指着水笼烟,嘴唇哆嗦的想要说什么,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爹,你先别说话,我先带你回去!” 水笼烟回头的刹那,莫思量恰好骑马而来,他翻身下马,朝水笼烟大喊:“上马!” 片刻后莫思量下马了,水笼烟将父亲扶上马,一把抽出莫思量腰间的绳索,转身便甩上城墙,奋力一跃,顺着城墙刷刷便溜上去了。 城墙上的敌军只顾着射杀狼鹰军,丝毫没有注意到水笼烟已经爬上来了。 莫思量无奈,只得打马让战马驮着水将军往回撤,自己也顺着那绳索快速爬上城墙。 水伯在底下看着更是着急,当即下令全军进攻,于是水家军与灵家军都齐刷刷冲向城墙。 大军摧城之势不可阻挡,突厥王的军队哪里禁得起这般冲击,城墙上的士气瞬间低落。 水笼烟爬上城墙后更是擒敌先擒王,凭借着杀手的特性,快速的抓住了突厥王,不消片刻时间便胁迫突厥王开了城门投降。 这一战高捷十分顺利,三军已经驻扎境州。 等到水将军醒来,已经过了一日。 房内。 水笼烟衣不解带守着,直到水将军睁开赤红的眼眸,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爹!” 水笼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看着那威武的将军,喜不自胜。 水将军望着那水灵灵的人,眼泪从他那凝滞眼睛里像泉水样的流溢出来。 “烟烟——爹对不起你!” 十年未见,父女相见竟然是这样的画面。 一番安慰后,水将军才知道水笼烟已经斩杀了段天亮及余党,眉头拧成结。 “爹,要不是我及时赶来,只怕我就见不到你了。现在三军告捷,回去自然有个交代。镇东王怎么处理?” 水笼烟已经下令将镇东王捆绑了起来,此刻正跪在门外。 “给我押进来!” 水将军眸光讥讽地扫了镇东王一眼,犹如一阵寒风扫过,镇东王心头感到冷飚飚的。 “镇东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通外敌!该当何罪!” 镇东王吓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惨白了脸,唇不停地颤抖,凌乱的发髻被汗水沾湿,可心里还是存着一丝希望,他背后还有皇帝! “你血口喷人!” 镇东王狡辩。 水将军那双眼睛像一支支弦上的箭,直对着镇东王,冷冷质问:“你还要狡辩!就是你让突厥王将我吊在城门上,你还要看到我的尸首!还有你与突厥王这些年来的暗度陈仓,我回去后一定会禀告皇上,让皇上裁决你!” 镇东王惊觉身体已经慢慢僵硬,一种侵入骨髓的阴冷渐渐渗透进身体。 倘若真到了临安城,皇帝势必不会保他,到时候就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镇东王不由得磕头求饶:“水将军饶命!我也是一时糊涂!还望水将军高抬贵手!” 水将军冷冷一挥手,镇东王便被带下去了。 随后他望着站在一旁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水笼烟,关切的问道:“烟烟,此番攻城你立下大功,我回去后一定向皇上请功,好好犒赏你!” 水笼烟闻言眉毛几近要拧到一处,又扫了一眼周遭的人,挥手撤下了他们。 这才贴近水将军说道:“爹,你听我说,我们不能请这个功!” “何出此言?”水将军满脸困惑。 水笼烟想起前世皇帝那些鸟尽弓藏的行径,不由得一阵阵心寒,还有莫等闲的狼子野心,此生千万不能给莫等闲这样的机会! “爹,你镇守边关这十年,临安城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您功高震主,皇上早就想除掉你了。我们绝不能再有任何功绩了!” 水将军浑如刷漆的剑眉紧皱着,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把功绩让给莫思量!” 水笼烟幽黑深邃的双瞳如同柔媚的黑夜,一心算计看得水将军心里凉凉的。 “让莫思量领赏最好不过了,皇上与皇后势均力敌,莫思量必然无恙。” 水笼烟又补充道。 “烟烟,爹经此一战,已经心凉不已。你的意思爹明白,此番回去,爹就向朝廷辞官,回家好好陪着你,如何?” 水将军对水笼烟十分愧疚,水笼烟早年丧母,没有守护水笼烟长大已经成为水将军心里至深的遗憾。 此番水笼烟竟然还为他出征,一种负罪的心情压得水将军喘不过气来。 “谢谢爹!我终于可以和爹过上平静的日子了!” 水笼烟扑进那健硕的怀里,享受着久违的温暖。 水将军干涸的喉间发出哽咽,感激的眼泪沿着沧桑的脸颊流下来,在他饱经风霜而忧郁的脸上掠过了喜悦的微光。 虽然这是对水笼烟轻轻的一诺,可在水笼烟往后的生活里也就是绝大的安慰了,水将军终于可以弥补身为父亲的愧疚了。 021 百日夫妻两条心 当水笼烟大战归来,轻松收复了境州,水将军也终于还朝,这是大喜的事。 可莫等闲却坐不住了,得了消息便飞也似的奔向水笼烟。 他急得如火焚五脏,油煎六腑,汗珠子如雨点一般直往下掉! 见到水笼烟时满脸堆笑,招牌式的微笑却让水笼烟反感至极。 水笼烟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莫等闲这卑微的姿态。 明知道莫等闲向来谨小慎微惯了,这副姿态也十分合情理,可不知怎么的,一切都这么讨厌、乏味,令她浑身不舒服、不自在。 “烟烟——一路辛苦了,听闻水将军也还朝了,父皇早就备好宫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莫等闲走到水笼烟的马前,伸出手去,俊美突出的脸庞、清逸的五官混着优雅与阳光的独特气质,蕴含着属于男人的俊魅。 本该是个颠倒无数少女心的俊男,可在水笼烟眼里,一切都太虚伪,这人皮之下藏着那么肮脏的心,她这一世再也看不惯。 “烟烟——” 莫思量的马儿靠过来,人已经翻身下马,满脸堆笑伸出手去迎接水笼烟。 只见莫思量昂首挺胸,大步而来,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他容貌英俊神情冷漠,五官略显僵硬,不苟言笑,两道眉毛高高挑起,透出一股蔑视众生的高傲。 最令人在意的是他那一双眼睛,褐中偏黑瞳色,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水笼烟黑眸流转着些许美艳的光泽,扫视一番在场众人,翻身下马,径直转身朝父亲坐的马车走去。 将父亲迎接出来,巧妙的避开了两位皇子的争抢。 莫等闲又想跟上去,却被莫思量伸手拦住。 那英俊至极的脸颊冷酷而成熟,挺拨傲岸的身躯使得他那一身黑衣更多了几分令无数少女心动的男性气息。 “从今往后,你离烟烟远一点,否则,休怪我对你无情。” 莫等闲岂能咽得下这口气?可莫思量那有力的手臂将他轻轻一拦,他便再不能前进一步。 莫思量性感的薄唇勾起,轻轻一挑眉,好生得意,愉快地迈着快步,像一阵清风荡到水笼烟身旁。 “此番得胜归来,父皇一定会嘉奖你,敢问这位年轻有为的女将军,想好要什么封赏了么?” 莫思量表现出一丝丝的调皮,与他原本阴冷腹黑的气质有所违背,水笼烟看得迷了,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多亏了平东王鼎力相助,我才能得胜归来。平东王想要什么赏赐?我向皇上讨了来送你。” 水笼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父亲就在身旁,这是对她最好的赏赐。 “女将军都开口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下想要一纸婚约,不知可否?” 水笼烟紧紧盯着他充满戏谑的眼睛,勾唇冷笑,捉摸不透莫思量这话里几分真心。 “平东王,玩笑话也要适可而止。” 水笼烟轻哼一声,眼眸森然一瞪。 莫思量一溜烟跑到水将军另一边去,狗腿的搀扶着,水将军倒是受宠若惊。 “谁稀罕你扶我爹,快放开!” 水笼烟不满意了,这一幕让皇后娘娘看见了还得了?一转眼又不知要被皇后怎么吃掉。 “水将军可是举国的大英雄,我怎么就不能扶了?这可是至高的荣耀!” 莫思量那副狗腿的模样真是让水笼烟吃不消,她不断的猜想,莫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刺激到了这一世的莫思量?好好一个冰山男神老爷们,怎么变得这般舔狗? 正想着,一道妖艳的身影闯入水笼烟眼帘。 只见云雨薇披着一袭红妆妖艳的长袍,毫不保留的把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淋漓致的展出出来,妖艳的星眸波光流转,勾起妖艳的唇,露出个美丽的笑容。 若非这是在皇城,定然以为这是哪家的歌姬。 云雨薇看着他们俩搀扶着水将军来,心里自然多有不悦。 水将军这棵参天大树可是具有百年口碑的那种!此番得胜还朝,日后必定风光无限! 水笼烟的日子也会过得风生水起! 一想到这里,云雨薇的心像被一坛子酸醋浸透,觉得火烧火燎,难以忍耐。 莫思量扫了云雨薇一眼,就因为停留在她身上的这一眼,云雨薇越发得意,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露出了那张很妖艳的脸庞。 甜甜的喊了一句:“雨薇见过平东王。” 莫思量却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眸光一转落至云雨薇身上,道:“原来是云家嫡女,我还以为是宫里新买的歌姬呢!” 云雨薇先是一愣,随后她感到了侮辱,胸中的火一蹿蹿的,脸涨红得像喝了烈性酒。 这时,莫等闲赶上来,凛冽的眼神,看得云雨薇背后不禁一凉:“你穿成这样子来做什么!丢人现眼!” 云雨薇真是好不委屈!明明她与水笼烟都是一样的穿着大红色,凭什么自己就要被数落? 云雨薇强烈的嫉妒像蛇一样咬着她的心,那双冷漠如冰的眼眸也裹着仇恨,齐刷刷的射向水笼烟。 恨意如同潮水在胸中汹涌起伏,她却只能压下心中的不甘与屈辱。 水笼烟轻轻摇头,蔑视她,扶着父亲继续往前走。 莫等闲路过云雨薇时,忍不住又是一眼狠瞪! 那双眼睛凶光闪闪,竟充满了怨毒,好像一只毒蝎子,顷刻间便能蛰死云雨薇。 云雨薇顿时吓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惨白了脸,唇不停地颤抖。 水笼烟扶着父亲走到了皇帝跟前,那虚伪的男人身着明黄色龙袍,正淡淡地站在乾坤殿门口,负手而立,冷扫人群。 那股悠然而冷傲的气质之下,笑里藏刀,令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仰视的念头。 “臣水至高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水将军花白的胡须,浅浅的皱纹,还有那一双永远笑眯眯的眼睛,都让人觉得他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皇帝仿佛见到了当年那个拼死护着自己的中年将军,那个为了巩固自己帝位而三次远赴边关镇守疆域的将军。 “水将军——” 皇帝一时间也一动不动,睁大了双眼,泪花像水晶般凝结着,微微张着嘴,千言万语堵在心口。 “皇上龙体可安康?这些年过得可还好?头疾可治愈了?” 水将军满脸的皱纹都绽开了,面善得像尊喜兴佛儿。 看得水笼烟心里一顿晕,父亲对皇帝这股子热情劲,比见到自己还开心,难不成这皇帝与父亲的君臣情分已经深到无法自拔了? 想到这里,水笼烟长叹一口气。 前世自己与莫等闲的君臣情分后来不也如此深? 水笼烟不由得瞥向莫等闲,恰好莫等闲也盯着自己,四目相对,一时竟生出些许尴尬来。 水笼烟胸口好像猛地塞进了大团棉花,透不出气来,心跳得怦怦响,似乎一张口那颗热乎乎的心就会一下子从口里跳出来。 复杂的情绪全装在眼眸里,惹得莫思量凑近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 水笼烟轻轻摇头,眉凝纠结,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 皇帝与父亲说了什么水笼烟没有注意听,她只顾着发呆,想着怎么帮着父亲从高位上退下来。 “烟烟——来。” 忽然一声笑传入水笼烟耳膜,她才惊觉,抬眸看去,原来是皇后唤她。 水笼烟怔了怔,缓缓走过去。 皇后关切的将她的手攥在手里,堆笑道:“听闻你在军中好生威风,丝毫不输给你父亲。才三两日便将我灵家军也抽丝剥茧踢出了水家军的阵营,这是觉得我灵家军配不上你水家军是不是?小小年纪这眼睛倒是挺毒辣,惯会看人的!” 皇后那一张含着笑的薄唇仿佛机关暗道,吐出的字眼无不刺激着水笼烟的神经,慑人的目光像一匹恶狼,将水笼烟压制。 水笼烟淡淡一笑,低声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我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哪有什么眼力劲。只不过是我生怕误杀了灵家军的老将,这才急着让灵家军分离出来。当时情况紧急,我觉得水家军就算是为父亲战死了也理所应当,可灵家军没有这个必要。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娘娘薄唇勾起一抹冷笑,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被皇帝抢了话去:“皇后这是做什么?她不过一个小丫头,纯属误打误撞才将父亲救了出来,这会子还没缓过神来,你倒是急着一番质问,这是什么道理!” 皇后娘娘薄唇一抿,眼角带笑,连连赔不是,那双手却将水笼烟抓得更紧。 水笼烟丝毫不惧怕,反倒是与皇后靠得更紧,还扑上去在皇后怀里撒了个娇,俏皮一笑:“皇后娘娘这是关心我呢,要不是皇后娘娘将灵家军的虎符赐给我,只怕我去了边关还号令不动某些人呢。更别谈后来救出父亲了。” “哦?什么人竟敢违抗朕的旨意,竟然敢不把你放在眼里!朕一定不能轻饶了!” 皇帝佯怒,瞬间抢功劳,硬是要将自己的隆恩都加在这场胜利里。 水笼烟适可而止,轻轻摇头,将皇后抱得更紧,甜甜一笑:“都过去了,还好有镇东军保驾护航,否则我们可就真回不来了!” 水笼烟这话绕来绕去,皇后或者皇帝都于她有恩,却又好像与他们都没多大关系,两边都不得罪。 “好了好了,都入宴说话!朕也有好多体己话要对水将军说呢!” 皇帝殷勤的迎着水将军,水笼烟则是乖巧的站在皇后身旁,水家的人哪边也不想站,谁也不想得罪。 可这一切看得云家几位小姐牙痒痒,恨不得用眼神杀了水笼烟和她父亲! 宴会一开始,一队歌姬便施施然迎上来,个个穿得鲜红无比。 坐在显眼位置的云雨薇简直气得肺炸,总觉得四周射来的目光好像寒冰箭,本是个嫡女,现在却被人当做歌姬一般看待。 她这是有苦说不出,真是打掉了牙齿肚里咽,胳膊掉了袖里藏。 忽的,皇帝开口道:“水将军,此番你得胜归来,朕一定要为你奉上一份大礼!” 022 天要下雨,爹要辞官 当水将军望去,只见皇帝将莫等闲唤到身边去,满眼带笑:“烟烟也到了该嫁娶的年纪了,闲儿正好也该娶个王妃,水将军,不如来一个双喜临门啊!” 水笼烟微微抬眸,瞥向父亲,只见水将军呵呵一笑,满脸歉意的望着皇帝,又望向莫等闲,许久才开口道:“臣这次回来,也是想说一说这个事。” 皇帝一拍大腿,笑得合不拢嘴:“如此说来,水将军倒是和朕想到一块了。” 水将军眉头一皱,眉心里就好像有一只可怕的马蹄印,一双浑浊的眼望着水笼烟,欲言又止。 “水将军,你有什么难处就跟朕说,朕一定为你做主。” 皇帝也有些着急。 “爹,您终究是要脸面的,不如,由我来说吧。” 水笼烟从水将军身旁起身,跪倒正殿中央去,低眉顺眼,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征之前,我怕自己回不来,空占着平西王未婚妻的名义,所以写了悔婚书送到平西王府,平西王收下了。现在我回来了,可说出去的话绝不反悔,我也认真想过了,我配不上平西王,所以,我在此恭祝平西王与云家大小姐喜结连理。” 云雨薇一听便坐不住了,脸色即刻变得阴郁,眉心隆起,心像波涛中的小船起伏不定。 莫等闲见状更是当场一副深情款款模样走上前,与水笼烟跪在一排,向皇帝请辞:“父皇,儿臣心里只有烟烟,此生非烟烟不娶。我与烟烟青梅竹马,指腹为婚,若不能娶她,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水笼烟当即微微凝眉,她装出一副感到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伤心的模样,眼泪迅速地涌进了眼眶里。 而后扭头看向云雨薇,强装镇定道:“那日我脱掉孝服去平西王府与你告别,不是你说我是不祥之人么?不是你将云大小姐护在怀里赶我走么?平西王,我与你所有的情意早断绝在那一天。往后,还请平西王自重,与云大小姐好好地。” “水笼烟,你少血口喷人!那一日分明是你打了我在先,又引得平东王对我出手。现在你倒要恶人先告状!你还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的吗!” 云雨薇顿时变得焦躁异常,心里火烧火燎,仿佛只需一点火星,就一触即爆。 云雨薇哪里能让她将自己拖下水?这样一来,皇帝还能饶了云雨薇么? 水笼烟闻言冷冷一笑,强忍泪水看向云雨薇嚣张跋扈的模样,冷声质问:“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不清楚吗?你怎么好意思在圣上面前做出这副吃亏的模样?我若理亏,你为何当日不告到圣上面前去!” 莫等闲眼瞧着事态要恶化起来,赶忙瞪着云雨薇,示意她闭嘴。 可云雨薇那一腔怒气岂是藏得住的?她也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娇惯,如今被水笼烟反打一巴掌,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旋即又指着自己的腿说道:“水笼烟!那一日就是你踹伤我的腿!你敢承认吗!二哥!那一日我伤成什么样子你也看见了,我绝不是血口喷人!” 云雨薇焦急的看向云天惊,这个素来护着她的二哥,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皇帝看向云天惊,冷声质问:“右丞相,这是怎么回事?” 云天惊傲着一张脸,走出座位,停下步子,漆黑的瞳眸深深看了水笼烟一眼,唇角漾起一个高傲十足的笑意:“回圣上,臣妹所言句句属实,那日的确是水笼烟将其腿踢断了送回来的。” 宴席上立刻沸腾起来,不少人已经朝水笼烟投过去恶毒的目光,原本对她救出父亲的这份孝心全部化为鄙夷。 水笼烟却淡定得很,就是要这个效果,现在云雨薇越是猖狂,一会儿就越是难堪! 皇帝眉宇深锁,看向莫等闲,责备道:“这么大的事,平西王你怎么不告诉朕一声?” 莫等闲心里实在窝囊,此刻进退两难,如同抽去了扯线的木偶人,无精打采,怎敢接话? “父皇,此事不能全听云家兄妹一面之词。儿臣那日也去了一趟平西王府,也见到了一些事实。” 莫思量站出来为水笼烟说话,却瞥见水笼烟眸中的寒意,真是多管闲事。 皇帝立刻示意莫思量说下去。 莫思量扫了一眼莫等闲,冷声道:“那日是烟烟要为水将军送灵的前两日,我路过平西王府,正巧听说烟烟去平西王府退婚了。她一介孤女,又有孝在身,平西王府因她有孝在身,认为她是不祥之人,怕给三弟招惹去邪祟。真是左右为难,所以儿臣便想着进去将烟烟请出来。谁知道——” 莫思量停顿了,像刀尖子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盯剜了云雨薇几下,冷着脸怒斥:“谁知道正好看见他们三人起了冲突,烟烟正被云大小姐辱骂是不祥之人,还说烟烟不过是个死了爹的孤女。这话谁听了不生气?也难怪烟烟失手伤了她!” 云雨薇脸色煞白,眯着眼睛,颤抖蜷缩的手指勉强的指着莫思量,嘴唇哆嗦的想要说什么,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莫思量又看向莫等闲,冷哼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日三弟怀里确实抱着云大小姐,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倒是对烟烟十分冷漠,生怕沾染了晦气。” 这番话更是实锤了莫等闲与云雨薇偷偷摸摸在先,羞辱水笼烟在后的事实。 皇帝震怒,猛地一拍桌,指着莫等闲斥责:“逆子!” 莫等闲百口莫辩,只得惨白着脸色一脸弱势望着水笼烟,乞求原谅:“烟烟,都是我一时糊涂,你不要生气,那日我是担心你伤了雨薇不好给云家一个交代,所以对你冷淡了些。你不要多想,我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你最清楚了。” 水笼烟闻言震惊不已,一见到他,心中更像活吞了一条毛毛虫一般不舒服。 莫等闲啊莫等闲,你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厚颜无耻的! 难道前世那些求饶讨饶的话语也是如出一辙? 好!好得很!我真是瞎了狗眼,前世才会觉得你是真的舍不得,真的悔过! 水笼烟心头的仇恨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填满整颗心房,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对我?你对我当然好。你怀里抱着云大小姐,嘴里说着我是不祥之人。放任云大小姐说我是丧家之犬,说我不过是个死了爹的孽种,没人要的下贱坯子,爹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番话气得水将军是当场拍桌,指着云雨薇怒斥:“你这狐媚的女人!竟敢这般欺辱我儿!” 水笼烟赶忙拉住父亲,一脸伤怀的劝解:“爹——别动怒,女儿已经教训过她了。她再如何没教养也终归是云家大小姐,咱们不能不给云家面子。” 水将军一双眸愤恨地瞪着云雨薇,脸色气得惨白,呼吸都变得重,最后是用手指着云雨薇许久,才肯罢休。 云天惊万万没想到原来真相是这样的!一时间连带着他的面子也丢光了! 云天惊连忙扭头给水将军赔礼道歉:“水将军,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将军见谅!我对此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实在无意冒犯!” 水将军根本不想看到云家的任何人,于是两眼一瞪,花白的胡子吹起来,不言不语。 水笼烟赶忙一脸接受的样子笑道:“我爹就是这样子,右丞相别见怪。那日的事情云大小姐做得不对,我也有做得不对的。我们算是两清了,这笔账便一笔勾销吧。” “如此,多谢水姑娘了!” 云天惊虽心有不甘,却只得如此草草了事。 转身恨恨的看着云雨薇委屈的脸,与她一道退回席间。 剩下莫等闲还跪在那里,期待着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水笼烟又提到悔婚书:“平西王,此次出征艰险无比,我已是身心俱疲。回来后不希望再受到任何纠缠与打扰。既然悔婚书你已经收下,往后我们便再无任何瓜葛,也请平西王自重。” 莫等闲闻言犹如被当头浇了彻骨的冷水,他突然感到一股失望的苦水,淹没了全部期待,身子轰的软了下去,眼里满是后悔。 水笼烟乖巧的站在父亲身旁,一脸求保护的柔弱姿态,任谁见了不同情? 水将军那常年征战,饱经风霜的脸上也显露出气愤与恨意,任谁见了不感慨? 千错万错,都是莫等闲与云家大小姐的错,这婚事,悔定了! 场面一度尴尬,皇后赶忙笑着打了圆场:“今儿是给水将军父女接风洗尘的日子,不说这些了!平西王也被跪着了,快快起来,跪坏了身子皇上又要心疼了!” 皇帝闻言更是寒心,看着莫等闲那副不争气的模样,气得只想冲过去甩他一耳光! 弄丢了水笼烟这把好刀,这个蠢样,简直令人抓狂! 整个宴席上,总是笼罩着一层阴雨绵绵的沉重,皇帝自然心中不快。可皇后却笑得格外明媚,好像心里放了晴一样,竟然贪杯了,不久便有些昏昏沉沉了。 等到宴会快要结束时,皇帝示意福公公宣旨了。 福公公眯着笑靠近水将军,手里捧着沉甸甸的圣旨,恭贺道:“恭喜平南王,贺喜平南王,即将荣升!” 水将军抬眸望了一眼龙座上一脸不悦的皇帝,跪下听旨,只听得福公公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平南王收复境州,劳苦功高。朕特赐其为上将军,赐良田万顷,黄金万两,望其一心为民,为国尽忠。钦此。” 水将军愁眉似锁难开,恭敬伏在地上,迟迟不肯喊出臣接旨这三个字。 福公公等了一会儿,又为难的看向皇帝。 皇帝皱眉纠结,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问道:“水将军这又是何故不接圣旨?难道封你为上将军你也不满意吗?” 四周又开始议论纷纷,水家功高震主早就是明面上的事情了,皇帝还要怎么恩赐?难道与他共享江山么? “臣,不敢接受皇上隆恩!” 水将军伏在地上,滚烫的热泪自他眼中朝地上洒落,四周原本小声的议论顿时如雷灌顶。 一时间,众人安静下来。 又听得水将军肩膀若有若无地抖动着,缓缓道出一句:“臣生而为民,九死不悔。不敢贪功,更不敢浪得虚名。此番能够归来,都是靠着烟烟拼死相救,否则,臣定然马革裹尸!” 此话一出,众人心头仿佛塞入了巨石,一个个都难受不已。 “臣——请辞官回乡!万望圣上恩准!臣已经年迈,老眼昏花,不能再为皇上尽忠了!” 水将军忽然将头磕得碰碰响,水笼烟听得心惊肉跳,眼眶里饱含泪水,隐忍着,不敢低头看父亲那副姿态。 023 天家无情,不伺候了! 只见皇帝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怒气显现于眉眼间,沉默良久,整个乾坤殿静得可怕,身体微胖的大臣都敛声屏气,不敢大力呼吸,生怕暴露了自己准确的方位。 许久后,皇帝才敛着眉问:“水将军,难道朕对你不好吗?你竟然忍心离朕而去。” “皇上——” 水将军眼里满是泪水,心里凉透了,一切果然如水笼烟所言,皇帝就是巴不得将他最后的价值也榨干。 这个皇帝是不是忘了十年前自己便该解甲归田,却因为边疆忽然叛乱,所以自己又披甲上阵? 如今,竟然这般无情! 水将军抬眸正视那龙座上的人,此刻那双眼睛凶光闪闪,竟充满了怨毒,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恨的情绪,在皇帝心里翻腾。 水将军把心一横,拱手再次请求道:“臣请辞官回乡!永不过问朝政,还望皇上成全!” 皇帝目光更加阴沉,杀心渐起。 水笼烟见状哪里忍得住,忙不迭接话道:“皇上!臣女斗胆请求做个最末的将军,只为了却父亲想为国鞠躬尽瘁又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遗憾!父亲已经垂垂老矣,实在不宜再伺候皇上了!可臣女还年轻,臣女愿意将身家性命全部献给我朝!誓死保卫我朝安危!” 此话一出,众人莫不惊诧,她一个丫头,如何挑得起大梁? 皇帝脸色阴转多云,蓦然怔了怔,冷声质问:“你?你如何比得过你父亲?” “皇上莫要小瞧了臣女,臣女自小练武,自认为天朝无人能敌得过我,就连镇东王,也敌不过臣女一招,那日皇上是亲眼所见!臣女并非邀功,并非贪心,臣女只想忠孝两全!哪怕只是做一个普通将士,臣女也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水笼烟将头抬起,满眼的坚定,一股帝王之气与狂傲的杀气扑面而来,惊得皇帝身子往后倒了一下,心里一阵荒凉与惊悚。 皇帝咽了咽喉咙,举棋不定。 虽然套牢了水笼烟,同样等于套牢了水家及其所有势力,但是水笼烟统帅三军,是否合适?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不合适! 皇帝狠狠皱眉,愁眉似锁难开。 皇后望向举棋不定的皇帝,轻声道:“皇上,依我看,烟烟这是举世无双的忠孝。她虽年纪轻轻,可哪个英雄不少年?即便她不是很出色,有水将军手把手交出来,哪还会差得了?假以时日,我天朝必定出一个文武双全,举世无双的大将军!” 皇后的话也有些道理,皇帝此刻望向水将军,的确已经垂垂老矣,这枚棋子也该退休了。 于是皇帝点头,指着水笼烟厉声道:“水笼烟!朕今日便赌一把,朕将这天朝的未来赌一半在你身上,你可不要辜负朕的期望,一定要刻苦训练,将来还朕一个上将军!” “臣女领旨!” 水笼烟皱眉应下,还你一个上将军?还你一个女帝都不是问题! 皇帝仍旧心有不甘,此刻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之前好了,看向水将军时带着几分挖苦:“水将军,现在你可满意了?朕让你那爱女代替你做平南王,上将军就免了,等她历练历练再行封赏。你可要抓紧时间替朕训练出来一个合格的上将军!不对,要青出于蓝!” 水将军拧着粗眉,低沉的嗓音回答:“是。” 他目光清冷的望着那薄情的皇帝,心里滋生出恨意来。 这个少年皇帝,从来如此,几十年了,未曾改过! 真是白伺候一回! 水将军望向爱女,目光里顿时多了难过与愧疚,没想到还是连累了爱女。 “爹,还不快叩谢皇上隆恩?” 水笼烟勾唇一笑,示意父亲不要难过。 水将军冷哼一声,拱手做谢,眉头拧成绳,不想舒展。 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宴会之后,无数声音齐齐攻向水将军父女。 最先亮出刀子的当属云家右丞相,嫡次子云天惊。 云天惊走近水将军,脸上浮现的都是带着鄙夷又惊叹的表情,声音薄凉又高傲,一双眸子如鹰狼的不驯:“恭喜水将军了!恭喜水姑娘了!不,应该称你为平南王!真是女中豪杰啊!我也着实羡慕你有个精打细算的爹啊!这个平南王之位多少人引颈而望多年不得,你却轻松收入囊中,不愧是将门虎女。” 面对云天惊的冷嘲热讽,水笼烟是不愿意忍气吞声的,虽然知道他就是这个德行。 “我也羡慕右丞相有一个好兄长,云惊澜可是我朝最拔尖的谋士文臣哪,若不是有他的庇佑,右丞相之位怕是轮不到你坐的!皇上真是好给左丞相云惊澜面子!我这区区一个平南王之位罢了,怎么敌得过你这天朝右相之位来得贵重无比!” 水笼烟也是一脸鄙夷、轻慢,气得云天惊一口气提不上来,生生堵在喉咙里,闷得慌。 “好你个水笼烟,好利的一张嘴!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我再如何靠兄长支撑,我也是真材实料!不像你,呵,绣花枕头!” 云天惊也不怕得罪水将军,毕竟,这天朝有一半的天下还是他们云家的!朝中可是两位丞相!水家不过武夫,没有战事,便一文不值。 水笼烟面不改色笑着,眯起眼睛,用一种十分凛冽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忽的冷哼一声。 凑近道:“绣花枕头?说的可是右丞相这张帅脸?小白脸?文弱书生?” 哎哟我的九尾狐奶奶!这可把云天惊气得跳起八丈高!当即就抬手呼了过去。 水将军看得惊了,还未轮到他出手,水笼烟已经踢出快腿,将云天惊踢倒了。 “哎哟右丞相!您这细皮嫩肉的,摔坏了多少女人心疼啊!快快起来,别气得连身子都站不稳!” 水笼烟语气里满是关怀,可嘴上却勾起得意的笑,眼里满是笑意,既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 云天惊吃瘪,一听,脸就涨得更红,恼羞成怒地瞪着她吼道:“岂有此理!你居然敢当众踢我!” “大胆!你竟敢当众对我一个弱女子下手?” 水笼烟就像吵嘴一样,笑着气他,惹得众人抿嘴笑云天惊,竟然对一个弱女子动粗。 云天惊真是有苦说不出!他觉得整个胸腔就像一口烧满热油的大铁锅,闷得慌! “走着瞧!” 云天惊拂袖,冷冷瞪着她,边走边回头瞪。 水笼烟一手叉在腰间,勾唇一笑,自然流露出英气逼人。 看得水将军十分欣慰,没想到自己的爱女竟然有这般风范,真是大幸,他还以为他的女儿是娇滴滴的闺阁女子,没想到是这般英雄人物。 “烟烟——” 忽的,莫思量也踏着潇洒的步子迎面走来,满面春风。 水笼烟收起一半笑容,挑眉道谢:“刚才,谢谢皇后娘娘,你回头替我道个谢。” “这种大恩,你不是该亲自道谢么?” 莫思量一笑,旋即看向水将军,拱手道:“水将军,母后特让我请您一聚。” “不去不去,我爹刚受了惊,现在要回府歇着。” 水笼烟才出龙潭岂能再入虎穴?这皇帝皇后都不是好东西,她谁也不想得罪。 “烟烟不得无礼。” 水将军按住躁动的水笼烟,点头笑道:“平东王带路。” “爹!” 水笼烟赶忙扯住水将军的袖子,哼唧,一脸不情愿和疑惑。 “怎么还撒起娇来了?刚夸你是巾帼女英雄,你现在就小女儿姿态了?” 水将军笑起来,水笼烟这傲娇的小脾气还真是一点没改。 水笼烟温柔的看着父亲,一把抱住,一种感动的、激动的,近乎喜悦的情绪掠过了她的心。 “爹,我想你,十年了,每一天都在想你。你还不许我撒娇,你坏。” 水笼烟说着说着竟然落泪,不仅是那十年,还有她失去父亲往后的十年,前后二十年,她哭干了眼泪,也没等到父亲回来。 没有人会知道她失去父亲后过得有多难,有多艰险。 “好,爹的错,你想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好不好?爹都纵着你。” 水笼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依偎着高大的父亲,死死拽住那有力的臂膀,一脸欢喜跟着去了悦心殿。 悦心殿。 皇后准备得很丰盛,整个人露出久违的笑容,明明菜色都很寻常,可今日那饭桌上仿佛能看出什么不一样来。 “平南王到——水姑娘到——” 一声高喊让原本忐忑的皇后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旋即身子得有些站不稳,宫女忙扶着她。 当看到苍老的水将军踏入悦心殿的那一刻,这个四十岁的女人咬紧了嘴唇,觉得心情激动,眼眶潮湿,心底的每根神经都为这个男人而痉挛了起来。 “水将军!” 皇后见到水将军的一瞬间,高贵的双腿跪了下去,眼里饱含泪水。 “皇后娘娘——不可!不可!” 水将军眼里也都是泪水,阔别快二十载,当初双十年华的小姑娘,竟然一眨眼已经有了些许白发。 那眼眸里也多了许多的沧桑和成熟。 皇后泪眼婆娑,坚持要给水将军下跪磕头。 水笼烟在一旁看得懵,莫思量轻声在她身旁解释道:“你爹救过我母后,二十年前,若不是水将军孤身入敌营救出我母后,我们都没有今天。” 水笼烟惊了,他们两家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正想着,又见皇后一脸感激道谢:“水将军大恩悦心没齿难忘,今日水将军得胜归来,悦心一定要给你磕头!否则,我爹也不会原谅我!要不是为了救我,水将军当年不会险些丧命!” 水笼烟闻言眉头锁得紧,再看向皇后那一脸诚恳的模样,她立刻有一股恶心感觉泛上心头,好像吃下去一只苍蝇。 莫思量见状心里隐隐难过,他察觉出来水笼烟对皇后的敌意和一丝杀气。 水将军接受了皇后的磕头谢恩,几个人坐上桌,皇后笑得合不拢嘴,金尊玉贵的手不停地给水将军夹菜,敬酒。 而水笼烟从头到尾都是不咸不淡,甚至有一丝丝的不耐烦,整张脸有些许难以掩饰的冷漠。 “烟烟?烟烟——” 水将军戳了戳她的手臂,她才惊觉回神,一脸懵。 水将军叹息一声:“哎,你这孩子,皇后娘娘叫你呢,怎么傻了一样?莫不是方才受了惊吓,还没回过神来?” 024 他日,必谢你今日不娶之恩! 顿时,水笼烟愣了愣,随后淡淡说道:“是啊,方才在乾坤殿真是骇人,我还以为天家要吃了我们父子呢。” 皇后闻言又是一笑,顺便起身走到水笼烟身后,将双手按在她肩头,低头靠在她脸侧,一副亲密的样子笑道: “烟烟还是个小丫头,虽然奋不顾身救父,可这心里还是害怕的。真是像极了我当年,我对烟烟也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前些日子她还未出征,我就打趣说,将来要是能娶她这样一个女儿家做儿媳妇,那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水将军一听,心里也乐,这样一来,水笼烟后半生可谓是四平八稳了。 本来还担心莫思量不会善待爱女的,可之前看莫思量对水笼烟那副态度,真是用心。 现在皇后也念旧,那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如此,我看——” 水将军喜不自胜,贪杯了,说话也不太有分寸了。 “爹,这是天家,尊贵无比,岂是我们能高攀的?女儿配不上天家皇子,也不想高攀,免得落人口实。” 水笼烟说得冷漠至极,那声音竟然有几分阴冷的气息,听得身后的皇后心里发怵,手也迅速的从水笼烟肩头拿下来了。 “哎——你这孩子,平东王对你可是十分的用心,爹不会看错人的!你都二十了,还不够老?赶紧把自己嫁了吧!” 水将军脸红了,喝的酒已经上了头。 水笼烟蹙眉,扭头看向宫人,正色喊道:“拿完醒酒汤来,我爹醉了。” “没醉!爹可是斗量的酒量!爹这是高兴!为你高兴,也为自己高兴!如今得胜回朝,可真是双喜临门!” 水将军头渐渐低下去,眼泪浑浊了双眼,触不及防落下泪来。 水笼烟伸出去的手停住了,她心有不忍,知道父亲受了很多罪,也许,很多话,现在不该抵触父亲。 “烟烟你少说两句吧,你爹心里的难处你不懂。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子女过得好。你就听你爹一言,好生过日子不好吗?” 皇后也真是会顺水推舟,脸上一副为水家考虑的样子,心里却打着如何拉拢水家为自己效力的如意算盘。 水笼烟想想便生气,她绝不会再次落入这群人的手里! 前世,这个皇后对自己如何心狠手辣,自己还没体会够? 以前只以为是皇子之争,这个做母亲的用心良苦,情有可原。 可现在居然告诉她这个皇后是父亲用命救回来的! 既然如此,这个皇后仍旧在自己前世帮着平西王莫等闲后,对自己多次痛下杀手!尽管自己后来多番退让,这个皇后也未曾手软,反倒是一次次利用她的心软,利用她对莫思量的爱和敬意,多番利用! 这个狼心狗肺的天家皇后!薄凉入骨! 水笼烟狠狠皱眉头,反驳道:“皇后娘娘真是母仪天下,臣女的家事皇后娘娘也操心不已。我年纪大了我知道,可我十年未曾在父亲跟前尽孝。如今父亲九死一生归来,我不想着如何尽孝,就想着如何攀高枝儿?我要是哪个为人父母的,但凡是个要脸要皮的,绝不会让这种女人入家门!” 水笼烟这铿锵有力的一段话说得皇后脸色急速变化,脸色一会白一会儿红的,十分精彩,就不知道那红是羞红的还是气红。 水笼烟一双眸子阴冷得厉害,仿佛要将皇后当做蚂蚁捏死一般,那眼神里的杀气将皇后震慑的猛然一抖。 莫思量连忙打住水笼烟,沉稳的声音传来丝丝安抚:“烟烟你别激动,我母后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是开玩笑罢了,你别当真。你要留在水将军身边尽孝,谁也不能阻拦。” 水笼烟闻言这才气消了一点,可一想到皇后不停地打自己主意,不由得一阵心烦。 水将军红着脸,又猛地灌了自己几大杯,那烈酒烧喉,不一会儿他便浑身都是酒气了。 “爹——您少喝点。” 水笼烟心疼不已,不知道父亲在郁闷什么,难道真是想将自己嫁出去? “爹,回头女儿便寻个好人家嫁了,了却爹爹一桩心事。寻常人家的好男儿多的事,愿意做上门女婿的也不少,咱们慢慢挑。” 这番话却将莫思量的心着实扎疼了。 莫思量冷着眸子,皱着眉头,一脸难过的听着水笼烟连珠炮似的话语脱口而出,喉咙不断的滑动,难过却不敢言明。 皇后看得更是心疼,索性一拍桌,斥责水笼烟:“烟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逼你嫁给量儿不成?你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可量儿也不是非你不可!你说这话是打本宫的脸吗?” 本以为发怒能够震慑水笼烟,却不知水笼烟乃是做惯了女帝的人,震慑二字,她真是说倦了!也做倦了! 水笼烟起身,眼眸里满是沉静与震慑,反将一军:“如此说来,皇后娘娘是没有任何让臣女嫁给平东王的意思了,臣女感激不尽。平东王的不娶之恩,臣女没齿难忘!” “你!” 皇后气得伸手指着她,词穷。 忽地又伸手往桌上一拂,茶壶茶盏落地即碎,发出骇人的声音。 四周的宫女都吓得哆嗦,连忙跪下。 水笼烟却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面前的酒壶碎了,碎片将她的右手心割破,鲜血渗出来,血腥味弥漫。 水笼烟一副狠厉的模样望过去,眯了眯双眸,一双眼睛像一支支弦上的箭,直对着皇后,看得皇后简直受不了,张着嘴连连后退。 水笼烟却厉声道:“我管你是谁!想打我们水家的主意,来世都不会有机会!皇后娘娘您看清楚了,站在您面前的是虎狼!不是病猫!您一个深宫妇人,只懂得如何争权夺势,为皇子谋前程!” 水笼烟狠狠捏住手心的碎片,缓缓松开,任由血流下来,一双眼泛着危险的胁迫气息:“你哪里懂得我们武将世家为国尽忠的赤诚!我们的功勋荣耀不是拿给你争权夺势的!我们也不是没脑子的猪狗!由不得你这般作践算计!我水笼烟在一日,便不会让任何人毁了水家,更不会让水家陷入绝境!沦为你们争权夺势的工具!” 言罢,水笼烟带血的手掌狠狠将面前的桌拍碎,那身子竟然如疾风一般将一直趴在桌上醉态的父亲捞起,搭在肩头。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让皇后目瞪口呆。 而莫思量全程冷着脸坐在一旁,即便眼前的桌子碎了,他也是面不改色。 “我爹喝醉了,告辞。” 水笼烟搀扶着一身酒气的父亲快速离开了悦心殿,皇后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整个人在悦心殿来回踱步,气得抓狂,简直要憋出内伤! “好一个水笼烟!好一个水家!我绝不会放过你们!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皇后狠狠一脚踢其中歪在地上的桌角,却将脚踢疼了。 一时间更气,水笼烟这个莽夫!居然能一掌拍碎这张红木桌! 她心里顿时没那么想要这只猛虎做儿媳妇了。 莫思量望着母后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走近安慰道:“母后,我理解烟烟想要尽孝的心情。我和她一样,自觉愧对最亲的人,所以,只想着陪在至亲身边,取悦至亲。其余的事,来日方长。你别生气了,烟烟不是有意气你的。” 皇后真是不知道这话真假,可儿子这么偏袒外人,她心里是吃醋的。 一双眼顿时不依不饶看着莫思量,冷哼道:“量儿!你这是为母后好还是坑母后?母后怎么忽然无法分辨了?” 看着皇后惊讶又困惑的表情,莫思量笑着摇头,哄道:“母后你就是疑心病太严重了,一生算计谋划,太劳神了。儿子是一心为你,你却怀疑。儿子真是要伤心死了。” “哎呀,说什么傻话,母后当然信你。只是,最近你很是孝顺,母后倒是觉得有些反常。你可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到底想干嘛?” 皇后仍旧是一脸怀疑,捉摸不透眼前睿智的儿子。 莫思量笑着笑着,眼里泛起泪,心酸涌上他心头。 “哎呀,娘的宝贝儿子,怎么了这是?为娘说话气着你了?哎呀对不起嘛,为娘只是……只是……” “母后,我爱您。” 莫思量忽的狠狠将皇后拥入怀,十分眷念的贴着那张为他和兄长操劳二十年的脸,被负心皇帝欺负了二十年,因失去爱情而黯淡过的脸。 莫思量心疼不已。 “傻儿子,怎么忽然这么说话?真是……为娘都不好意思了!” 皇后笑逐颜开,眼角落下泪来,原因阴郁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等皇后舒了一口气,莫思量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语重心长哄道:“母后,儿子发誓,烟烟一定会嫁给我。但是你给儿子一些时间好吗?也给烟烟一些时间好吗?她心里毕竟有过莫等闲,从小他们便走得近。儿子对她,向来只有捉弄欺负的份,虽对她有意,却从未言表。” 想到这里,莫思量又是一笑,心里甜蜜蜜的,继续说道:“这些都是儿子的错,所以不能怪烟烟忽然难以接受。但凡是个好女孩,喜欢过别人,都很难移情别恋。儿子倒认为这是个好事,来日方长,我慢慢让烟烟喜欢上我,一定将她好好地,欢欢喜喜的,心甘情愿的带到你面前,给你敬茶做乖儿媳,好么?” 皇后被他哄得十分开心,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强扭的瓜不甜,再者,水笼烟这般烈,她也难以驯服。 “好,都听你的,那日后你有用得着母后的地方,只管说,母后一定帮你。” 莫思量点头笑,旋即提醒道:“那母后答应我,不要再生出利用水家的心。儿子不需要,儿子想要的东西,从来便没有得不到的。母后觉得儿子是莫等闲能击败的?” 皇后爱怜的看着他,心疼的摸了摸这个倔强的孩子的头,一脸心疼:“他有皇上……” “可我有您!还有自己。” 莫思量眼里满是坚定,他绝不会输给莫等闲,从前现在往后,都不会输一局! “母后放心,儿子只有分寸。水家,不管是您,还是父皇,其实都无法掌控。有烟烟在,谁也不能动水家半根毫毛。你相信她,她绝非等闲之辈。” 025 老谋深算两父女 竟连莫思量都这样评价了,皇后也皱眉思索起来,又想起方才水笼烟的反应,还有那眼神,那徒手拍碎酒瓶,满手鲜血的魄力,真是个不好惹的主。 皇后有些后怕,摸了摸心口,连连皱眉。 “你都这么说了,母后以后不会打水家的主意了,你放心吧。” 皇后觉得脑仁疼,连忙拿过安神汤喝了一口,心里才觉得安稳点了。 “刚才她真是吓到母后了,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狠?竟是个男子也比不得的性格,这么要强,注定吃亏。以后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征服她,保护她?我看,她想嫁出去,嫁得如意郎君,难!比登天还难!” 听见皇后这有些赌气的话语,莫思量忍不住摇头,又有些霸道的笑道:“她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 皇后又是一笑,伸出手宠溺的捏了捏莫思量的鼻翼。 话分两头,此时,已经是黄昏了。 水笼烟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手上已经裹了纱布,隐隐泛疼,她却无心管。 她撩起轿帘,望着天空。 黄昏时候的天空,好像穿上了一件红袍,而那沿河丛生的小树,看起来更像是镶在红袍上的黑色花边。 而这红黑的配色,正是自己最喜欢的颜色,也是自己前世的“战袍”,一世的荣耀。 水笼烟扶额,感到有些累,这一世重生,遇到的问题可能是前世从未遇到的。 必须未雨绸缪,她这样想,必须主动做点什么,以防万一。 这天家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忽的,马车停下。 水笼烟皱眉,还没问话,忽的听得下人通传:“小姐,将军请您下车说话。” 水笼烟疑惑,才这么一会儿,爹就醒了酒? 她缓缓下了马车,看到父亲挺拔健硕的身影立在桥头,暮色下,父亲的身影像极了一尊石像,将全世界都石化,安静。 弯弯曲曲的河水,正无声无息地流着,河边那一丛丛的柳丛,似乎都还是老样子。那块大青石也还依然倾斜地浸在水中。 “父亲。” 水笼烟声音温柔,渐渐靠近水将军。 水将军扭头看她,花白的胡须,浅浅的皱纹,还有那一双永远笑眯眯的眼睛,都让人觉得他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水笼烟不由自主笑了,像个孩子,天真挂在脸上,洋溢着幸福。 水将军揽住她的肩头,任由这脑袋像小时候一样依靠在自己的肩头,听自己沉默,或者听自己吹箫,又或者听自己诉说着什么。 “烟烟,方才你的意思,爹都明白了。爹离开京都很多年了,这些人和事,爹或许都不如你了解。往后有什么大事,爹还得靠你处理。爹不会逼你的,你嫁不嫁,爹都宠着你。” 水笼烟心里突然感觉一阵热呼呼的,就像喝了一杯浓酒似的,血涌上了脑袋。 “爹,你刚才——” 水笼烟禁不住问,难道刚才是装的? 水将军讳莫如深的笑了笑,又道:“爹可是斗量的酒量,怎么会醉呢。” “那你刚才还那样说话,真是气死女儿了。” 水笼烟撅起嘴,有些不满意。 “爹那是做给皇后看的,这个故人之子,对爹那般热情,可她的灵家军却对爹颇有意见哪。爹还没有老糊涂,怎么会分不清好歹呢?” 原来都是试探。 水笼烟顿时笑得开怀,扑进水将军怀里,调皮笑道:“爹果然是只老狐狸!” “哼,爹不是老狐狸,怎么教出你这只小狐狸?” 水将军望着九月的阳光遍洒在河水上,闪耀着万道光华,这人生,好像也这般美好。 “爹,我跟你说句悄悄话。” 水笼烟一脸娇俏。 “嗯?你说。” 水将军总是满脸的宠溺。 “我以后会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你就放心把水家军交给我吧,放心把水家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哦?我的烟烟这么能干?好啊,爹就放心的将这些交给你。不过,爹要做你的师父,看着你如何完成这份荣耀的使命的!” “好嘞!末将领旨!定不辱使命!” “哈哈哈——好!” 父女俩笑得开怀,笑声随着金灿灿的河流漂向远方,寄托着无数美好的心愿。 不论是皇后还是水家,都笑逐颜开,幸福来伴。 而莫等闲,却好似被上天抽走了幸福,一下子掉入寒冰窖。 皇帝进入他平西王府的时候,没了以往的宠溺,现在只有冷漠和白眼,恨铁不成钢! 平西王府。 “你看看莫思量!再看看你自己!简直是云泥之别!同样是朕生出来的儿子,为何这般差距?闲儿,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娘亲吗?我们将希望都寄托给你,你却这么不争气!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皇帝觉得憋屈,好好一个接风洗尘的宴席,自己的圣旨被水家抗了,儿子的婚事被当众拒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竟然还一副吃瘪的模样,真是半分帝王之气也无! 皇帝忽然间觉得,越看越觉得莫等闲不像当年的自己了,怎么这么不中用? 而莫等闲又好受?他更难受! 此时正跪在地上,心里眼里都是对水笼烟的恨意,都是水笼烟! “父皇,水笼烟当众给我难堪,水将军又抗旨,我看他们父女俩这是生了造反的心!功高震主早就不是空穴来风,父皇你为何不惩治他们?竟然顺着水笼烟的心意,真的封她做平南王!她何德何能?她才二十出头,能成什么气候?” 皇帝望着气急败坏就将责任往一个小女儿身上推的莫等闲,气得扬起大手就是一嘴巴子! “混账!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你还有点责任有点担当吗?自己不争气,居然说起别人的不是来了!他们父女俩要是没本事,你以为我能遂了他们的心愿?” 皇帝踱了两步,望着受训憋屈的儿子,仿佛受训的是自己,吃瘪的是自己。 一瞬间想起先皇来,那最是个瞧不起自己的,自己这温和的性子向来被先皇视为弱鸡。 每每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寒心。 所以,莫思量真是像极了先皇!一看到莫思量,皇帝便如坐针毡! “你给我好好反省!现在水笼烟不愿意嫁给你,你就给我想办法追到手!用什么方法都好!反正要给我搞到手!否则你别来见朕!” 皇帝这话说得很重,莫等闲心里是极其痛苦的,他引以为傲的一切,竟然被水笼烟这么轻松便抢走了所有的风头。 皇帝对自己态度大转弯,都是拜水笼烟所赐,都是拜莫思量所赐! 皇帝说得对,他一定要得到水笼烟,不择手段也罢! 只有让水笼烟臣服于自己,自己才能摆脱这些耻辱! 痛苦是极其可怕的,痛苦让自卑的莫等闲渴望复仇,渴望无情,渴望得到一切。 这种失控的感觉,他厌恶至极! 一种即将复仇的快感油然而生,莫等闲嘴角扯过一丝冷漠,阴冷从他心里疯狂滋生。 从未体验过的羞耻和侮辱都涌上心头,而水笼烟和莫思量的脸,不断的在他脑海中循环,犹如恶魔,挥之不去。 令他最抓狂的莫过于莫思量当着他的面,将水笼烟搂在怀里吻。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自尊心无疑被碾碎! 水笼烟虽然与他还没成亲,但是指腹为婚在先! 莫思量绿了他,此仇不报非君子! 翌日。 晨曦透过黎明的天空,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新的一天来临。 水笼烟睁开双眸,望着蒙蒙亮的天色,习惯性的起床练武。 练功房内,她望着那十八般武器,没有一个是合意的。 前世,她最称手的兵器是引魂剑。 可那是莫等闲赠与她的,在她失去父亲,被过继给镇东王府,寄人篱下时,最落魄时,莫等闲给她的武器。 水笼烟有些失神了,想起前世那个帝王莫等闲来,那是个明军,虽然冷酷无情,狡诈内敛。 人前一副温润如玉姿态,人后最是阴冷无情。 “诶……” 水笼烟忍不住叹息,这一世,怕是和引魂剑无缘了,那可是莫等闲的私藏。 水笼烟又瞧瞧别的,一把银针出现在她眼眸。 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妖艳狂傲的妓子,有着绝世独立的思想,还有毒辣的眼睛。 是她的挚友,也是她的明镜,更是她的扎心刀。 “你可还好?你现在,该在哪里呢?” 水笼烟垂眸,有些失神。 脑海里,她教那个红衣女子如何利用银针伤敌,如何将这银针用得出神入化。 还不到时候,她见不到那个烈火女子,她只能等。 这一世,她不会让那女子再伤怀,再为自己而死。 水笼烟心里猛然一疼,手指不慎扎入银针里,一个血滴迅速凝结,让她忍不住皱眉。 忽的,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小姐,平西王来了,在外面去求见。” “他来做什么?” 水笼烟心里纳闷,莫非又是来求和? 真是没骨气的东西。 水笼烟心里闪过一丝厌恶,冷冷对外喊道:“不见,就说我没醒。” “他说他带来一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水笼烟满腹疑惑,“什么礼物?” “引魂剑。” “引魂剑!” 水笼烟有些动心,可更多的是疑惑,这个时候带着引魂剑来做什么? “小姐,您就见他一面吧!平西王好大的诚意,天不亮便在外候着的,这时候才敢扰您。” “行了,别说了,不见。” 水笼烟眼皮子突突的跳,心里忽然升起不安的感觉,扰得她心烦不已。 “小姐!您别这么狠心,平西王一身霜寒露重的,您要是不见,他病倒了,皇上该怪罪给您了。” 这么一说,水笼烟不得不去见一面,亲自打发他走了。 “好吧,我亲自去撵他走。” 水笼烟打开练功房,往外走去。 在门外,果真见到那个冻得直哆嗦的男人,此时像极了一条丧家犬,失魂落魄的。 看来,没少挨皇帝的批斗。 水笼烟忍不住摇头,心里泛起一丝同情。 “烟烟——” 莫等闲见他出来,欢喜不已,赶忙迎上去。 “你来做什么?” 026 不成器的莫等闲 当莫等闲赶忙示意人打开锦盒,引魂剑就躺在那里。 剑身是血红色的,刻着繁复的花纹,剑柄处用玄铁打造了枯藤样式,这是一把十分霸气又具有杀伤力的长剑。 前世,水笼烟仗着引魂剑斩杀万敌,所向披靡,这引魂剑是她心头挚爱,也是他和莫等闲之间的羁绊之一。 “是把好剑,可惜,我不喜欢用剑,承蒙平西王错爱。” 水笼烟亲自关上锦盒,眼里还是自然流露出眷念来,锦盒关上的一瞬间,她怅然若失。 莫等闲自然看得出来,硬要将引魂剑塞给她。 “烟烟你骗不了我,这剑非你莫属,你就别推辞了,有一把上好的剑才能御敌天下。” 莫等闲将剑塞入她手里,水笼烟的右手被莫等闲按住,熟悉的剑身握在她手里,一种感动的、激动的,近乎喜悦的情绪掠过了她。 看见水笼烟呼吸有些急促,整个人明显的亢奋了许多,莫等闲嘴角带笑。 “是把好剑。” 水笼烟微微蹙眉,忍不住再次赞许。 她对引魂剑的喜爱胜过对自己的喜爱,哪一个将军能没有战马宝剑?哪一个帝王能没有宝剑? 这把引魂剑,就是水笼烟的化身! 水笼烟眼眶微微红了,她渴望拥有这把宝剑。 这种想法像秘藏的珍宝一样,她把它藏在心里,不想让人看见。 “呵——” 水笼烟忽的一声长喝,退了几米远,紧握住引魂剑开始耍起了那套自创的剑法——彼岸花开。 剑法迅猛而擅长远攻,是她制敌的法宝。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晨光,天空刚刚破晓,万里晴空,白昼将黑暗缓缓向天边逐。 清晨的阳光在水笼烟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这位少年女将军手中的引魂剑虎虎生威,招式美不胜收,简直像极了这位主人。 水笼烟是个英气逼人又带着几分美艳的女子,温柔起来落落大方,狠厉起来冷傲美艳,平日里更像是内敛含蓄的娇花,但是带刺。 莫等闲看得迷了,他望着眼前这让人眼花缭乱的身形在闪动,脚步像粘在地上似的不动弹了,渐渐地,仿佛自己也融进了水笼烟的世界里,他的眼前也只剩下了这一人一剑。 “莫等闲!” 忽的一声喊,将莫等闲从平静中惊醒。 紧接着,引魂剑直指他的眉心,近在咫尺,险些刺入。 “啊——” 莫等闲受了惊,身子发冷,屏息凝视眼前目光阴冷的水笼烟,心脏咚咚跳动。 “平西王!” 跟来的下人们都围了上来,个个剑张弩拔。 水笼烟无情而冷静地看着莫等闲坐立不安、不停抖动着双眸,喉间也在吞咽着。 “是把好剑。” 水笼烟将剑猛地丢掉,砸在地上,发出凄凉的咣当之声。 她负手而立,神情也严肃了许多,晨曦的光落在她鼻尖,落在她的薄唇上,落在她微微抖动的双睫上。 莫等闲感到逼人的英气与霸气,整个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们早就结束了。” 水笼烟丢下这么一句,随后转身准备走。 “等等!” 莫等闲自然不肯罢休,他站了大半夜,就为了这个结果? “我还有一个东西,你看看吧,或许你喜欢。” 水笼烟冷声道:“不需要。” “我做了一个晚上,你就不能看一眼吗?烟烟!我们这么多年感情,就不值得你多看一眼吗?” 莫等闲眼里泛起氤氲,浅浅的泪水含在他眼眸里。 水笼烟微微回头,仿佛又看见了前世那个憋屈的少年,那个被莫思量碾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内敛皇子。 “好,但是我也告诉你,我们的情分,就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拿往日情分说事,我与你,恩断义绝。” 水笼烟将话说得很彻底,很明白。 莫等闲愣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心被人悬在空中用针扎一般,让他透不过气来。 “好……” 莫等闲低了头,旋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水笼烟大步走到轿子旁,看着莫等闲的指示,撩开轿帘,看见一个精致的锦盒。 “这是什么?” 水笼烟并未伸手去拿。 莫等闲走过来,拿起锦盒,轻声道:“我用些小物件给你做了个小东西,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彼岸花吗?这个东西,便当做我们的诀别礼物吧。感谢你从前的陪伴,是我对不住你,是我负了你。” 莫等闲一脸愧疚,眼底都是后悔。 一切和前世莫等闲先娶了云雨薇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个平西王仍旧擅长装出情深的样子来哄骗人。 水笼烟没有说话。 “来,看看你喜欢吗?” 莫等闲深吸一口气,故作坚强,笑着将锦盒递过去。 水笼烟微微皱眉,想起了许多,可她这一世万万不能再对这个平西王有更多的情分,否则,自己还是会被这个男人利用,被他一次次算计,自己明知道是坑,却还要跳。 水笼烟拧着眉迅速打开了锦盒,一股香气立刻喷薄而出。 “你!” 水笼烟心里大喊不妙,这狗东西果然没安好心!千防万防,还是防不胜防! 水笼烟眼前开始眩晕,片刻后便倒在莫等闲怀里了。 “快走!” 莫等闲将她横抱着上了轿子,迅速离开了。 此时天色才微微亮,这个偏门还没有守卫,水笼烟就这么被带走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水将军不见水笼烟来吃早饭,询问之下才知道她出了门,去了哪里,下人不知。 “将军放心吧,小姐经常一个人跑出去散步的,估计晚些时候就会回来了。” 丫鬟嘴角有颗痣,笑起来十分显眼,她这个笑也十分让人难忘。 水将军不由得扫了她一眼,随后吩咐道:“一个时辰后,让她到书房来找我。” “一个时辰恐怕小姐回不来呢,等小姐回来了我一定告诉她。” 水将军双眉一拧,反问:“她出去做什么?一个时辰还不回来?你们这些做下人的,平日里就是这么对她的?连她去哪里都不知道?” “将军息怒,小姐吩咐了不许我们跟着,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将军放心吧,小姐那样的英杰,谁能欺负了她不成?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 丫鬟笑嘻嘻的。 这句话却是个没脑子的,什么叫水笼烟欺负别人? 水将军一听就来气,不想见到这个蠢货,当即扭头走。 “哎——将军!” 丫鬟声音更加温婉,端上一碗红豆媚笑着递上去,轻声道:“将军多喝点红豆吧,补身体。” 水将军望去,这丫鬟果然搔首弄姿,目送秋波,好一个荡 妇! “放肆!” 水将军当即甩了一巴掌过去,打得丫鬟倒地,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股凌厉的杀意,双双打了一个冷战,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 “奴婢知错!将军恕罪!奴婢知错!” 丫鬟忙不迭磕头认罪,方才的大胆全无。 “去给我将小姐找回来!立刻!” “是!奴婢马上去!” 丫鬟捂着脸跑出去了,正好撞见准备进屋的水伯。 水伯一脸困惑,进屋后低声道:“这是?” “下作的东西!” 水将军愤然不已。 “嘿——这有什么的,将军你孤身一人,府中哪个婢女不心存想法?你也别生气,情理之中的事。” 水伯最是个喜欢享受的,嘲笑水将军不解风情。 “罢了,不说她了。我让你去请军中副将,都请来了吗?” 水伯点头,都请来了,正午时分便都会来。 “嗯,正好烟烟跑出去玩了,正午时分总会回来的。” 水将军扭了扭脖子,感慨道:“真是老了,身子骨都有些松散了。” “所以啊,赶紧将咱们家小姐培养出来,撑起水家的一片天哪!” 水伯笑意浓浓,仿佛看见了最光明的未来。 水将军沉默不语,这前路看似光明,实则艰险,他不忍水笼烟年纪轻轻便卷入这场风波。 话分两头,莫等闲很快到了平西王府,将水笼烟抱入府里时,都有人看见。 “属下见过平西王,见过平南王。” 一个不懂事的下属大声参拜。 莫等闲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过去,自己也受了力,水笼烟的脸恰好歪过去,一双怨恨的眸子正对那人。 “啊——平南王!” 下属被眼神吓到了,又往后退了退。 “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杀无赦!” 莫等闲冷哼一声,抱着水笼烟入了平西王府。 不一会儿便将水笼烟抱入屋里,门口的婢女无不低头议论。 “平西王这是霸王硬上弓?” “天哪!要是水将军知道了,岂不是要……” “嘘,别说了,赶紧走远点!别引火烧身。” 婢女纷纷知趣的离开了房门。 莫等闲将她放在床上,望着那一脸平静的人,自己倒是慌了起来。 “烟烟——我……” 莫等闲肩头抖得厉害,一双手伸出去,又不敢解开衣带。 “谁教的你这样?” 水笼烟声音冰冷至极,淡定无比,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压力,让莫等闲心慌意乱。 “我会对你好的,你放心。” 莫等闲坐在床边,伸手握住那双冰凉的手。 “我以为你是真心实意的,没想到,我还是高估了你的道德底线。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没想到竟然能出自你堂堂平西王之手。” 莫等闲黑眸陡然窜过一抹慌乱,心跳突然加速起来,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起来,不甘心都写在脸上。 “莫等闲,我明摆着告诉你,就算我们有什么,我也不会嫁给你。但是,你会惹上更大的麻烦。” “你!我不信,一个女人的贞洁,比命都重要!你不会这么无视的。” “我是个不一样的女人,一个比你们谁都更狠的女人,我不在乎身体,否则,很容易坠入男人的圈套。” 水笼烟这话简直像一瓢冷水,让莫等闲心里更没有胜算。 “莫等闲,你想做帝王吗?” 027 小兔崽子,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顿时,莫等闲猛地一惊,缓缓回答:“想。” “那你就该努力强大自身,广纳贤才,而不是想着靠一个女人,或者靠一股势力。自古称帝者,无不是忠奸并用,能人谋士满门。为君者贤能,为臣者忠良。你若上梁不正,下梁还会正?” “你不懂我的处境,我承认比不过莫思量,眼下太子虽然还是平北王,可莫云深的身体不好,若有个三长两短,太子之位一定会落在莫思量手里的。父皇其实也喜欢莫思量,他不说,但是我知道。他看莫思量的眼神与看我的大不同,他对莫思量有些畏惧。” 水笼烟自然信,这个皇帝,后来生怕莫思量夺位,便对其痛下杀手,直逼得莫思量谋权篡位,也连累了还是平西王的莫等闲。 “你应该趁着你爹还帮衬着你,多多接触朝中大臣,将自己贤良的德行树立起来,这样才会有人忠心于你。否则,皇上不在了,他们敌不过莫思量,还是会背叛你的。良臣择主而事,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莫等闲也知道的,可就是有一股力量压制着他,让他不能有所为,他却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什么。 “烟烟,我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我想努力,却好似使不上力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每次看到莫思量意气风发的模样,我都觉得我和他是云泥之别。若非我母妃得父皇欢心,大概,我这辈子注定是个平淡无奇的人。” 莫等闲一脸愁容,眼里满是悲凉。 水笼烟懂他,莫等闲被莫思量仇视,即便莫等闲不去犯他,莫思量也会来犯。 “他心里有恨,从皇后娘娘那里来的,从你从前争走他的宠溺开始的。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无敌的。你虽不如他出众,可你心怀天下,更为仁慈,若论起做皇帝,你更合适。” “真的吗?烟烟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莫等闲一脸欣喜,抓紧了她的手。 水笼烟朝他一笑:“是真的。” “那你会不会帮我?我若称帝,就封你做皇后,好吗?” 水笼烟微微蹙眉,轻声拒绝:“我不喜欢束缚,我不愿意嫁入天家,不论是你还是他,我都不喜欢。” “你到底在介意什么?介意云雨薇吗?她根本比不上你半根脚指头,我不会喜欢她的!烟烟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爱你的。” 莫等闲一脸真切,连眼神都足以以假乱真,可水笼烟什么不知道?什么都知道,所以半个字也不信。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你问。” “倘若云惊澜出了什么事,云家便是云天惊独大。娶了云雨薇便能助你一臂之力,你可愿娶她?” “我……” “倘若云雨薇势力不足以铲平异己,只要封后,便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你可愿封她为后?” “……” “倘若云雨薇成了你的皇后,你却心里还记挂着我,她嫉妒之下对我痛下杀手,你可会对她痛下杀手?” “……” “倘若她为了你鞠躬尽瘁,委曲求全,爱你胜过爱她的生命。她能为你背叛全世界,为你谋划天下,变成一个女强人,成为你的左膀右臂。你还会离开她吗?” “……” “你看,你需要的从来都是能为你铺路的人,而不是谁。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选择云雨薇呢?她爱你,心甘情愿为你平定天下,乖乖的站在你背后做个小女人。而我,什么都不愿意,甚至会刺伤你,有什么好稀罕的?” “烟烟!你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很好,你和那些花瓶一样的女人不一样。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我便不觉得怕了,你是我的红颜知己,一生求得一知己,足矣。” 水笼烟沉默良久,他和莫等闲前世经历了多少次交手,到最后才那么熟悉彼此? 可那是对手之间的熟悉,不是知己之间的熟悉。 “我不是你的知己,你看错人了。我只想着平凡过一生,有战事,便为民尽忠,无战事,便安居乐业。” 水笼烟语气里都是平和,仿佛功名利禄在她眼里的确一文不值。 “你不是想做将军吗?你不想名扬天下吗?” 水笼烟望着他那殷殷期盼的眼神,冷静的说道:“名扬天下?我不想。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喜欢有战事。” 莫等闲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猛然抽走了,随着水笼烟那一句我不想,而死得透透的。 莫等闲狠狠皱眉头,心里焉了一般。 “你是个做帝王的好材料,会有贤能的人帮你的。你不要着急,不要灰心,好好让自己变得贤能,自有贵人相助。” 莫等闲颤抖着唇喊出一句:“烟烟,我想要你陪着我一起战斗。” “对不起,我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这个责任。” 水笼烟面不改色,波澜不惊,风轻云淡。 看得莫等闲心里凉得透透的。 “平西王——平西王——”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婢女的声音,水笼烟觉得甚是熟悉。 “何人?” 莫等闲顿时警惕起来,起身往门外走去。 一开门,原来是那个将水笼烟哄骗出来的丫鬟。 “什么事?” 丫鬟伸着头往里看,贼眉鼠眼的问道:“可是得手了?” “嗯?” 莫等闲脸色骤冷,皱眉。 丫鬟一看便知他没下手,当即拧着眉头劝道:“你抓紧吧!水将军让我来寻她回去,我替你把风。” 莫等闲心里一慌,连忙问道:“水将军知道了?” “没有!但是找小姐有要事。别问这么多了,你抓紧吧!” 丫鬟推了莫等闲一把,又主动关上门。 门内,水笼烟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已经将那丫鬟千刀万剐了。 莫等闲愣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眼里满是坚定的走到水笼烟身旁,轻声道:“对不起,烟烟。” “莫等闲!你会后悔!” 莫等闲才扯开一个衣带,低头瞥见水笼烟微怒的表情,心里滋生出一股不甘心来。 他只觉得有些焦躁难耐,心里忽而像火烧着,忽而像水淹着,忽而又像石头压着,竟没有一刻舒服展。 “我要是失去你,我一定会后悔!” 莫等闲粗暴的扯开她的衣服,很快肌肤便暴露了。 “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嫁给莫思量,然后废了你!” “什么!你要嫁给他?你刚才不是说不喜欢他吗?你骗我!” “是你逼我的!” 莫等闲心里慌乱如麻,扶着额,望着那雪白的肌肤,心动,也情动。 “你要让自己变成一个下三滥的人吗?方才你在门外的对话我都听见了,那是个什么下作的丫鬟,你居然也听她的!你还有没有脑子?” 莫等闲狠狠皱眉头,盯着水笼烟,一字一句道:“烟烟,你说,引魂剑是把好剑,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于当权者而言,也是一把好剑。” 水笼烟双眸睁大,这句话,终究还是从莫等闲嘴里说出来了。 前世,莫等闲用爱情二字蒙骗她,可实际上就是将她当做一把刀来用。 “我不会让自己沦为一个工具的,一定不会。” 水笼烟心里生了恨意,对皇帝,皇后。 “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也问你几个。” “你问。” “你会帮莫思量吗?” “不会。” “你会帮我吗?” “也不会。” “那你站在哪一边?” “我站在自己这一边,天家的人,我谁也不想帮。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三岁孩童都明白的道理。” 莫等闲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难过,不是,伤心,也不是,大抵,是失落,还有对水笼烟的一点心疼。 “你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是因为之前传来你爹的死讯吗?还是因为我那天对你说的那些话伤到你了?” 水笼烟沉默片刻,眼里装了悲凉,看着莫等闲问道:“你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吗?” “你去边关,回来就这样了?都怪我不好,没有陪你去,可福公公跟我说,是你向父皇请旨,让我不要跟着去的。” “是我,我不想你去。因为我不想与你有一丝一毫的瓜葛。我变成这样,不因为谁,只因为我性格如此。从前在你面前是我装得乖巧,实际上,我就是这般冷酷无情之人。我与你一样,都是戴着面具生活的人。你做给皇上看,我做给整个世界看。” 莫等闲懂了,水笼烟是对人间太绝望,所以不愿轻易相信谁,更不愿意为谁牺牲。 “那有朝一日,我落难,你可会救我?” “会。我是做臣子的,理应护着天家。” “那莫思量呢?” “他不需要我救,他自己就可以保护好自己。” “那如果需要呢?” “不会。” “那如果我对付他,让他陷入绝境,你会救他吗?” 水笼烟猛地一惊,难道这时候莫等闲便想着要置莫思量于死地? “我有权保持沉默。” 水笼烟不敢说话,多说一句,都是错。 她知道莫等闲疑心病很重,也最是反复。前世,他们因为互相猜忌,互相折磨了十年,这一世,不要再互相信任了。 “我信你。” 莫等闲这么说,话语像是巨石,在水笼烟心里激起千层浪。 “你……不需要信我。” 水笼烟心里难过,前世,她背叛了莫等闲,纵使是有原因的,但终归还是背叛了。 “我信你。你也信我,好吗?我会做一个合格的帝王的,我一定会超越莫思量,让你刮目相看。” 莫等闲像发誓一样,眼神炽热。 “好,我信你。莫等闲,我们做个约定吧。” 水笼烟眼神也十分诚挚。 “什么约定?” “不论何时,我们都要互相信任。不论何时,我们都不要逼对方入绝境。不论何时,我们首要考虑的,都必须是自己的利益。” 莫等闲喉间忽的哽住,前两句都还好,最后一句,这是在明说,水笼烟要和他划清界限,以后即便不救他,也是情有可原。 “呵,好。” 莫等闲憔悴的一笑。 随后将伸手捧着水笼烟的头,惊得水笼烟屏息凝神,眼神还是有些许慌张。 “别怕,我不会伤你。” 莫等闲小心翼翼的在她唇瓣落下一吻,本想攻城掠地,却还是克制了。 “今日是我唐突了,我向你赔罪。” 莫等闲将她的衣服一件件合拢,那眼神十分不甘又心疼,仿佛,要将什么拱手相让了一般。 水笼烟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少年郎看,这个白衣少年郎,现在还算心性纯良。比起那个心狠手辣的后期帝王,现在的确信得过。 忽的,一双脚猛然踹开了门,一声怒吼传来:“莫等闲!你这个畜生!” 028 宠妻狂魔在线壁咚 可水笼烟一听便知是莫思量,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注定有一场恶战。 而莫等闲那双手还在合拢水笼烟的衣服,一半的肌肤还暴露在空气里,他这动作看上去像极了正在进行不可描述的事情。 当心里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刻骨铭心的暴戾语气使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如石,以至于回转身子时颈骨发出“咯咯”的声响。 撕拉—— 莫等闲被吓得身子往后倒去,手中的衣物恰好撕坏,于是床上的人肌肤暴露得更多。 水笼烟羞得脸通红,一双寒冷的眸子射向床幔,对着闯进来的莫思量大喊:“莫思量你过来!” 莫思量原本是要冲向莫等闲的,闻声赶忙冲了过去,二话不说便将外衫脱下来裹住娇花一样的人,眼里满是怒不可遏,额上青筋暴露。 “他没对我做什么,别打人,息事宁人。” 水笼烟恢复了点力气,说话也比之前更大声了。 “我饶不了他!” 莫思量转身就是一脚狠踹!气不过又是一脚!一脚接一脚…… “混账!给我跪下!” 莫等闲咬着牙闷哼一声,重重的跌倒在地,却仍是不肯跪下。 “莫思量!” 水笼烟浑身仍旧不能动弹,不知道莫等闲给她下了什么厉害的药。 莫思量顿了顿,不理会,继续打。 “二哥哥!” 莫思量停住了挥舞的拳头,这三个字仿佛魔咒一般,让他沉静下来。 莫思量气愤的理了理衣服,趴到水笼烟面前,心疼的抱紧她,连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烟烟,对不起……” “快问问他解药在哪里,我根本使不上力,一会儿让人看见我这副样子还得了,你快给我滚开,快点。” 水笼烟语气微微凶了点,却格外可爱。 莫思量点头,扭头瞪着那狼狈不堪的人,厉声责问:“解药呢!” “迷药也有解药?我放的量多了点罢了。” 莫等闲不出所料的被打了一顿,心里难免失落,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 莫思量冷哼一声,警告道:“你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宰了你!” 水笼烟一脸淡定望着发怒的男人,忍不住勾唇笑,不慎笑出声,招惹了这霸道的恶魔。 “还敢笑?为了一把引魂剑被骗了都不知道!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我就宰了他!” 莫思量用外衫将她裹了个结实,准备横抱出府。 “哎哎哎——你干嘛?就不能等我药效过了再走?你这样将我抱出去,别人就算不知道我怎么了,也能猜测我怎么了,别给我找事。” 水笼烟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不像是受委屈受惊吓的。 莫思量有些醋意的拧着眉头,坐在床边,无奈的点头说:“也好。” “莫等闲,你快些去擦点药吧,这么温润如玉一个皇子,可别破了相才好。” 水笼烟心里也免不得一阵叹息,料想现在莫等闲心里一定难过至极,憋屈至极,羞辱至极。 莫等闲爬起来,不服气的擦了擦嘴角的伤,又看了水笼烟一眼,一脸郁闷的走了。 “站住!” 莫思量又喝住他。 莫等闲皱眉扭头,压下心中的不甘与屈辱,满目凶光盯着他。 莫思量讥讽地扫了他一眼,犹如一阵寒风扫过,莫等闲的心头感到冷飚飚的。 只听得莫思量警告道:“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就算是霍出性命,我也要护着烟烟。你再敢碰他一分一毫,我杀了你!” 莫等闲狠狠皱眉头,身子抖了抖,闷哼一声离去。 见他彻底走了,莫思量起身关上门,折回来,一脸心疼望着床上没心没肺的人。 “喂,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你派人监视我!” 水笼烟本来心情还挺愉悦,一瞬间心情不美丽!这个腹黑的王八羔子!就喜欢安插眼线!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我是担心云天惊对付你,也担心其他人对付你,这才安插眼线的。” 莫思量忽然扯开那将水笼烟裹得紧紧的外衫,勾起一抹极具代表性的邪魅笑容,两眼一眯,感慨道:“没想到女将军身材这般出众,这么一看还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滚!” 水笼烟狠狠白了他一眼,试着动,可只有一阵酥麻感袭来,看来还是不行。 “快给我盖上,不然我把你踩扁。” 水笼烟佯怒,瞪着一双眼。 莫思量望着她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得温柔,感慨道:“你好久没有这样和我说话了,能听到你和我这么轻松的交流,我真开心。” “呵,真没看出来你这高冷孤傲的二皇子也会甜言蜜语,真是破天荒,毁人设!” 水笼烟蔑视他。 莫思量微微一笑,将大长腿往床沿上一踩,玩弄着一缕碎发,笑道:“对心爱的女人,就该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你不喜欢吗?” “别说这么多废话,我不爱听。对了,我很好奇,为什么我叫你莫思量你就不应声,我叫你二哥哥你就应声?你这人是什么毛病?” 莫思量眼神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她好几圈,又笑着往前凑了凑,两人的鼻子贴在了一起,由后面看,就像是正在接吻一般。 “混账……” 水笼烟心里早就骂了他千万句杀千刀的,这臭流氓!这一世怎么这么不要脸?明明前世很高冷很孤傲的! “因为我喜欢听你叫我二哥哥,就像小师妹追在大师兄的后面,一脸欢喜,不胜美好。” 莫思量这话一出,水笼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替换上一层淡淡的怀疑和慌张。 “莫思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水笼烟眼里带着伤感,那句小师妹跟在大师兄后面,是这个时候的莫思量该说的话吗?这时候,他们还没有拜入一个师门,还是两不相干的两个人。 这话,说得未免过早了。 莫思量旋即也意识到说漏嘴了,于是补充道:“怎么?话文本子里不都是这样的?对了,母后说,要给你找个师父,很巧,这个人就是我师父,你拜入师门以后便是我的小师妹了。” 水笼烟冷笑,根本无心与他鬼扯,抛出几个问题:“莫思量,你信不信人有来生?” 莫思量仰着头望着金灿灿的阳光,深邃狡诈的双眸泛起一层朦胧,沉默良久,缓缓道:“如果来生有你,我就信。”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如何?” 水笼烟再也不想兜圈子了,她严重怀疑眼前的人重生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都死后重生了,或许莫思量也…… 等等! 也…… 水笼烟忽的双眸瞪大,一种感动的、激动的,近乎喜悦的情绪掠过了她。 难道莫思量为了殉情,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那个满心复仇,深爱着她,却也利用着她,霸道的控制着她的男人,也会因为自己的自杀而选择牺牲么? 水笼烟还是不敢信。 片刻时间,水笼烟已经如鲠在喉,眼里泛起一层薄薄的泪珠。 莫思量忽然笑得低沉,带着些许悲凉,眼角滑落一滴泪来。 水笼烟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人的心常常是可以被别人的一滴眼泪,或是一丝微笑撼动的。 此刻,水笼烟如遭雷劈,喉间烧得厉害,充满喜悦与憧憬的眼泪沿着瘦削的脸颊流下来,在她忧郁的脸上掠过了喜悦的微光。 “如果你死了,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呢?烟烟——” 莫思量眼里复杂的情绪饱含泪水,可那话语却实在模棱两可。 看着眼前倔强的男人在自己面前饱含泪水,无数回忆涌上心头,水笼烟想起前世那些相爱相杀的日子。 莫思量这个坚强又狠厉的男人,也曾跪着求她不要做傻事,可水笼烟素来讲究一个公平,即便是生死,也不例外。 水笼烟前世欠下许多债,唯有一死,可以偿还。 “莫思量,如果我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你信吗?” 水笼烟擦了擦眼泪,可眼泪还是断了线一般往下落,让她根本看不清莫思量的表情。 莫思量俯首凑近她,心疼的为她拭泪,低头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眼神顷刻间变得温柔,连唇角都泛着笑。 轻声道:“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深信不疑。” 又是这种敷衍的话! 水笼烟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永远都算计得准准的,不会有多余的错误让人抓到,连撒谎也这般技艺高超。 水笼烟不甘心,她想知道眼前的莫思量到底是不是重生了,倘若是,她又该如何? 难道……要和他在一起吗? 一想到这里,水笼烟立刻止住了泪,唇上的温热让她惶恐不安。 前世,这个男人一心想着复仇,想着登上帝位,击败莫等闲。 明知道自己已经心力交瘁,已经痛苦不堪,可那狠心的男人依旧未曾动摇夺取江山的念头! 天家无情!从来都是如此! 水笼烟忽然狠狠咬住他的唇,怨恨和怒气从心里漫出来,她一动也不动,睁大了双眼,泪花像水晶般凝结着,又迅速滑落。 莫思量吃痛,可仍旧舍不得放开她,被她这么一咬,整个人动了情,抱住那颗头开始疯狂地进攻。 “唔……唔!” 水笼烟发出抗拒的叫声,可是毫无用处,这个男人已经霸道的想要将她吃干抹净了。 “莫思量你混蛋!” 莫思量辗转到她脖子的时候,水笼烟怒不可遏的吼出这么一句。 旋即,门外传来一声回应:“烟烟——” “莫等闲你给我滚!” 莫思量猛地扭过头去看着被推开的门,满眼猩红。 而莫等闲也看见水笼烟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嫉妒和愤怒也涌上他心头。 伴随着一声长喝,一把冰冷的引魂剑直直的插入莫思量的心口。 鲜血从他心口滴落,浸染了玄色的华服,血腥味却不可避免的 弥漫开…… 水笼烟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猛地大喊一声: “二哥哥——” 029 万万没想到! 只见水笼烟成熟稳重的面容刹间变成青灰色,眼睛惊恐圆睁。 莫思量看着插入胸口的引魂剑,他两眼更发出闪闪的光来,钉一般看定莫等闲的眼,使莫等闲的眼光赶紧避开了。 “呃——” 莫等闲将引魂剑拔出来,看着剑尖滴落的血红,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顿时把双眼瞪得贼大一阵骇然。 “二哥哥!莫等闲你给我滚出去!” 水笼烟泪流得更凶,大概是太过于着急,恢复了些许体力后,勉强能够支撑身子运作。 于是,那软绵绵的身子伸出手勾住莫思量的脖子,猛然迎上去,刚好落在莫思量怀里。 “烟烟,我没事。” 莫思量心口疼得厉害,水笼烟颤抖着手触摸那往外冒血的地方,泪流满面喊道:“莫等闲,传御医!快!” 莫等闲已经吓得满头大汗,可伴随着这份恐惧,他更多的是气愤。 难道莫思量出事了水笼烟就这般心疼?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样好了? 强烈的忌妒像蛇一样咬着他的心,由忌妒引来的悲哀,已经达到不能再痛苦的境界了。 “来人,传许御医!” 莫等闲狠狠皱眉,他眉头一皱,眉心里就好像有一只可怕的马蹄印,映衬着那张阴沉的脸,显得格外可怕。 莫思量快速的将水笼烟的衣服都系好,又将自己的外衫给她穿好,将她搂在怀里,连声哄着:“没事,不哭,不疼。” 水笼烟满脑子都是前世自己亲手将引魂剑刺穿他心口的场景,那一日,水笼烟为好友报仇,为过往那么多伤害讨个公道,也为了让这个不可一世的人吃一吃苦头。 她当着众人的面,亲手将引魂剑刺入莫思量的心口,同时,莫思量下意识回击她一掌。 “二哥哥……二哥哥……” 水笼烟哭得伤心断肠,他们俩的那一战,意义非凡。 像是两个人一生的对决,终于到了胜负见分晓的时候,可彼此伤了对方,心里更痛,并没有好受一点点。 “我在的,没事。” 莫思量眼里也噙了泪水,他感受得到水笼烟心里的痛,感受得到水笼烟的悲伤,他知道水笼烟对他极其在意,只是这个女孩子一直很倔强,又有些傲娇,不肯轻易承认。 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搂得紧紧的,一副情深的模样,莫等闲终于忍无可忍,提着引魂剑离开了房间。 等许御医来,打开莫思量衣服的瞬间,水笼烟再次震惊。 那结实而厚实的胸膛,宽宽的肩膀,让人感受到他身上有一种力量的性感。 可莫等闲刺入的地方,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旧伤疤,不,那不是旧伤疤,像是不久前造就的新伤…… 水笼烟站在一边捂紧了嘴,眼泪不争气的从她眸中滑落,那创口呈现蛇形,杀伤力极强。 她太熟悉了,那是莫思量的佩剑墨渊剑,剑身呈现蛇形。 可这伤是怎么来的? 如果是自残,那莫思量为何要这样? 很快,水笼烟便否定了这个假设,因为莫思量一贯最爱惜身体,根本不可能自残。 难道有人拿墨渊剑伤了莫思量? 水笼烟被无数个疑惑包围着,莫思量的新伤口很快被许御医处理好了。 许御医狠狠浑如刷漆的剑眉紧皱着,关上药箱,扭头沉重的叹息:“诶!平东王,臣下劝你还是保重身子!您先天里就带了寒气,若是再让其他阴冷的剑气进入体内,只怕……” “只怕什么?” 水笼烟赶忙问。 “只怕命不久矣!” 许御医狠狠叹息,将手一拱,告辞了。 水笼烟没能回过神来,莫思量身子怎么会这么差?这最是个强壮之人,谁命不久矣也轮不到他。 寒气?什么寒气? 前世怎么没发现? 水笼烟望着眼前冷静的人,心里一阵乱麻,她忍不住轻声问道:“二哥哥,你先天带了寒气?什么寒气?” “不过是不足月,有些小毛病,你别多想了。” 莫思量微微一笑,可水笼烟半个字都不信。 “是寒毒?是吗?” 水笼烟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为何?因为前世自己身染寒毒就是莫思量提出了解决方案,虽不能根治,可成效很大。 而这个寒毒,也是莫思量独有的。 所以,水笼烟怀疑莫思量也是身患寒毒,不然哪能对寒毒那么了解? 而且莫思量自小拜在师父唐云鹤门下,是个制毒高手,大概是为了解决自己体内无药可医的寒毒之症吧。 “不是。” 莫思量还在狡辩,却说得跟真的一样。 “你心口的伤是怎么来的?谁用龙渊剑伤了你?” 水笼烟一脸质问的模样,眼底满是心疼。 “是我练剑,意外伤了自己。” 莫思量继续撒谎。 “你骗不了我,你剑术一流,不会出现这种致命伤,而且。” 水笼烟一脸正色,心里想着前世两人圆房时,莫思量心口仍旧光滑,并无伤口,所以,他在撒谎。 “而且,我记忆中,你身上没有这道伤。” 莫思量沉默,没有回话。 水笼烟当即眼里含了泪珠,莫思量沉默了,证明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莫思量重生了,她已经下了结论。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一世的莫思量对自己格外上心,为什么对莫等闲的态度没有前世那么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却多了几分心狠手辣与警告。 “恭喜你啊,重获新生。” 水笼烟勾起唇角,眼里落泪,朦胧的视线望向莫思量。 莫思量眼神颤抖,抖着唇,喉间仿佛被扼住。 水笼烟更是确信,当即捏紧拳头,将身上的外衫扯下,狠狠丢在地上,一步一步迈着沉稳的步伐出了这道门。 她混乱得很,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莫思量也重生了,那这一世,他们会有怎样的结局? 按照莫思量的性子,他根本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强取豪夺的事这人也不是没干过。 水笼烟已经不想与他再有什么瓜葛,纵使这一世他对自己爱得极深,可江山在他眼里更重要,水笼烟受不了这种折磨。 她不想输给皇位,更不想自己再次沦陷在莫思量的手里。 “呜呜……” 水笼烟捂住口鼻,尽力的平稳呼吸,走在骄阳下,烈日仿佛一盆火,烤得她心烦意乱。 迈出平西王府时,莫等闲已经坐在马车前等她了,那人同样一脸痛苦。 水笼烟被迫收起了情绪和眼泪,往他那边走去。 “我送你回去,上车吧。” 莫等闲望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幽怨,一丝妒忌,一丝生气。 水笼烟愣在那里,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张巨网捕捉了,被人悬在半空中,难受着。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 水笼烟忽然调转念头,正准备走,又提醒道:“莫等闲,好自为之,保护好自己。” 最后那句,是带着担心的。 “烟烟——” 莫思量也踏出了府门,牵着一匹马,那是他的坐骑深渊,浑身黑色,性子像极了野马,与莫思量简直像极了。 “你骑着深渊回去吧。” 莫思量把缰绳一递,莫等闲神色陡然一紧,吼出一句:“莫思量!你莫要欺人太甚!” “你给我闭嘴!” 莫思量愤恨的瞪着他。 “够了,吵什么吵,我是腿断了还是没长脚?我自己会走!” 水笼烟捏紧拳头,横眉怒目,往莫思量的方向微微扭了扭头,扫了一眼,面无表情转身。 把莫等闲准备好的马车解开,骑上马,一言不发扬长而去。 莫思量突然感到一股失望的苦水,淹没了全部期待,他们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 “呵……你还在恨我。” 莫思量苦笑,旋即骑上马,扬长而去。 莫等闲像个傻瓜一样,望着两个人如出一辙的动作,心里像塞了棉花一样,闷到窒息。 而水笼烟也很快回到平南王府,刚到门前,便看见水伯一脸惶恐又着急的模样。 见她终于回来,水伯赶忙牵住马,猛拍大腿,痛心的喊着:“烟烟!你可算回来了!将军现在正在大厅大发雷霆呢!” “什么?爹怎么了?” 水笼烟狠狠蹙眉,下马来,外衣被撕破的地方翻转下来,水伯立刻瞧见了,脸色陡然变成青灰色。 “你……果真!诶!” 水伯说话也真是让水笼烟着急!话也不说完整,真是让人抓狂! 水笼烟狠狠皱眉,大步流星入了将军府,疾风电火回了房间换了套衣服便去了大厅。 还未到大厅便听见一群人着急忙慌的声音。 “水将军,烟烟这到底喜欢谁啊?我们到底站哪边?” “平东王虽更杰出,可皇上更喜欢平西王啊!您可别犯糊涂!” “既然烟烟与平西王已经有了夫妻之时,依我只见,还是尽早完婚,我们也好早点表态吧。” 水笼烟闻言顿时跳起八丈高,火冒三丈,厉声吼去: “谁在胡说八道!” 众人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声喊给吓住了,都纷纷望去,只见水笼烟一身霸道的装束迎面走来,散下的青丝随风飘扬,带着几分霸气。 “你……早上做什么去了!” 水将军觉得脸上无光,竟然也不抬头看她。 “爹,谁跟你说的这话?是不是那个丫鬟?” 水笼烟意识到早上的丫鬟可能恶人先告状了。 水将军狠狠皱眉:“怎么?她冤枉你了?她可是亲眼看见你进了平西王府,进去寻你,一问,居然听到……你!我简直难以启齿!” 030 差点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真是好一个叼奴!竟敢颠倒黑白!” 水笼烟气得心慌,父亲的态度让她更是生气,她简直无法想象这个叼奴到底在父亲跟前说了什么! “烟烟,你也没必要生气,你是个好孩子,也颇有性格,做事如此豪放,我们……也是理解的!那你是不是要站在平西王这边啊?” 父亲的一个老将问她。 水笼烟扭头恭恭敬敬行了礼,又给众人行礼,满是歉意说道:“诸位叔叔伯伯,诸位将军们,晚辈不知你们忽然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实在罪过。但是今日一早……” 水笼烟意识到事情说不清了,她不能将莫等闲将她迷晕的事情说出去,否则莫等闲会遭到灭顶之灾。 “只是之前约好了要看看平西王府的宝剑引魂剑,所以才在晨练之时,跟着平西王去了一趟平西王府。至于那个丫鬟回来说了什么,还望诸位叔叔伯伯告知我,让我也听听这叼奴到底说了什么混账话!” 水将军见她如此正气,也怀疑起那丫鬟所言真假,当即皱眉吩咐道:“去把绿歌传来!” “是!” 水笼烟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这绿歌是谁,前世难道有什么恩怨吗?为何要这般坑害自己?还是……绿歌是谁的人? 忽然,下人匆忙来报:“不好了将军!绿歌她死了!吊死在房中了!” “什么!” 水笼烟眉凝纠结,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水笼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烟烟,既然她已经死了,那你告诉我们,今早你去做什么了?绿歌说,是你主动上了平西王的轿子,她去平西王府在房门外听见……诶!” 水将军脸烧得通红,难以启齿。 水笼烟猛地想起在房门外的那段话,是绿歌劝莫等闲对自己下手。 “爹,这丫鬟现在是畏罪自杀,她说这话有漏洞。我是天微微亮起来练功的,那时候我正在练功房挑选兵器。就是绿歌说平西王在外面候着,死缠烂打邀我出去见平西王一面。我想着不能得罪了他,所以才出去应邀我看引魂剑的。” 水笼烟将眉头一拧,又说道:“她既然奉了爹的命令来寻我,那就应该告知爹我在平西王府,可我根本没看见府里的车马来接我。可见她是没有告诉爹实情,一定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一旁的水伯恍然大悟,赶忙补充道:“将军!早晨这贱婢不是还献媚取宠,被将军骂了两句下贱,就哭着跑出去了吗?这丫鬟会不会是心生报复,所以才冤枉小姐的?” 水将军也想起来了,绿歌之前还说不知道水笼烟的行踪,说她经常出去散步,看来是撒谎。 水将军又问:“烟烟,你可有早晨去散步的习惯?” “并无,咱们将军府的后花园还不够我散步吗?怎么,爹,她说我出去散步了?” 水笼烟一时间难以猜透绿歌这样害自己的意图究竟是什么,难道绿歌是谁安插到府里的眼线吗? “诸位,今日小女之事乃是遭人陷害,还请诸位不要外扬,保全小女的名誉。此时必有蹊跷,我日后必然查清楚,给诸位一个交代。” 水将军拱手向诸位副帅致歉,水笼烟看得脸上火辣辣的,十分愧对父亲。 “好了,言归正传。今日我召集诸位叔叔伯伯来,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接手咱们水家军的,你以后可要虚心向诸位叔伯学习,切忌心高气傲,可不要丢了我的颜面。” 水将军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那些个副将也十分欣赏的目光看着水笼烟。 水笼烟谦虚的给诸位副将行礼后,敬了茶,与他们一番交谈。 快到末尾时,有人再次提问:“水将军,以您高见,我们现在该站在哪一边呢?听说,平北王的太子之位要被废了,我看,平西王被立为太子的几率也很大啊。” 水将军也是一脸犯难,欲言又止。 水笼烟心里盘算许久,酝酿了一番,才站出来拱手低头说道:“诸位叔伯,爹,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水将军也想听听水笼烟的意思。 水笼烟将往事悉数排了一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千万不要站队。 “爹,诸位叔伯,我认为,那是天家之争,我们武将世家最好不要涉及。否则,站在哪一方,另一方都会想方设法消灭我们。在我们之外,还有镇东南西北四王,就本次出征,段天亮也是一心向着镇东王的,可见四王对我们水家军早就图谋不轨了。” 诸位将领如何不知?他们先是被皇后的灵家军包裹着侵蚀,重要职位逐步被“上面”安插过来,许多事都是“上面”说了算,这种窝囊气简直受够了! “天家不管立谁为太子,只要还么登上皇位,一切都不作数。我们只管做个忠臣,保家卫国,不参与朝政,便可保全自己。我们既要成为平衡天家的砝码,也要成为让天家忌讳的势力,否则,很有可能我们水家军会被四王想法子吞掉。” 水笼烟说到这里,又想起镇东王来,上次没杀了他,也是因为对其进行了威逼利诱,这个镇东王,是把好刀。 诸位将领一听,也有些蠢蠢欲动,有人甚至察觉到水笼烟的野心,难道水笼烟想做权臣? “烟烟,你说得容易,水家军原是依附于皇后娘娘的父亲手底下的分支,按理来说,我们也是皇后娘娘这边的人。倘若我们背离皇后娘娘,岂不是遭天下人耻笑!” 另一人也同意,点头一脸难色说道:“再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岂能心生反叛的羽翼,成为皇上的心头病呢?这是不忠不孝!” 水笼烟当即感到头皮发麻,一阵凉意从身后袭来,她怎么就忘了水家军最讲究的就是忠义二字。这群老前辈们,更是忠义了一辈子,怎么会因为天家无情就背叛天家呢? 水笼烟顿时沉默,眼底的光黯淡了许多,难道要告诉他们,以后整个水家军都要被天下人打压?要告诉他们,天家一边利用着他们,一边打压他们? 谁都不会信的,除非亲眼看到。 水笼烟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眼里多有不甘与反对,可她仍旧是笑着说:“是,叔伯们教导得是,是我年轻不懂事,天家打压水家军我便有些坐立难安,是我见识太浅,让叔伯们笑话了。” 水笼烟又看向辈分最大的副将,问道:“那叔伯们认为,现在天家打压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如果要站队,又站在哪一方更好?为何?烟烟洗耳恭听。” 明将军是除了父亲以外最有威信的,最有眼界的,他愁眉不展,几番欲言又止,才说道:“依我看,还是站在平西王这边吧。虽然平东王很杰出,也有皇后娘娘和灵家军支持,可是立太子终究还是皇上说了算,所以平西王的胜算更大一些。” 月将军当即提出反对意见:“哎——话不可如此说,如今皇后娘娘的势力如日中天,平西王无甚建树,就算是要立太子,也不会很顺利落到他头上。倒是平东王为人处世各方面都卓绝,深得大臣们喜欢,朝中一定有不少人支持平东王的!” 松将军摇摇头,唉声叹息,补充道:“皇后娘娘与皇上分庭抗礼多年,依我看,哪个皇子立为太子都很难说。现在平北王因身子羸弱才会被废黜太子位,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废黜,我们也不知道。倘若站错了队,后果不堪设想啊。” 其余七个将军也各说纷纭,到最后,谁也没能支持谁,一片混乱。 水将军与诸位将军都是眉宇紧锁,心烦意乱,而且是越理越烦,越想越乱,最后自己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增添烦恼。 水笼烟却是最清楚不过要如何选择了,尤其是现在莫思量也重生了,莫等闲几乎毫无胜算。 可她面临了新的挑战,与莫思量的对决。 这个腹黑阴冷又霸道的人,这一世会如何出招? 水笼烟还想逃离他的魔爪,现在看来,难度又高了许多个层次,简直棘手。 一个念头忽的出现在水笼烟脑海里,何不借着莫等闲的力量成长起来,对抗莫思量,等到自己可以制衡二者了,再抽身出来坐山观虎斗。 倘若最后能够达成与莫思量的对抗,也不失为一种好结果。 “诶……” 水笼烟不由自主的扶额,一想起莫思量,便不由得背后一凉,那简直是个恶魔一样的男人,自己这一世究竟能有几分胜算? “烟烟——烟烟?” 水将军望着那频繁出神的女儿,有些担忧的看过去,莫不是被这些烦心事给绊住了脚? 水笼烟晃过神来,一脸尴尬望着众人。 水将军叹息一声,问道:“现在我们投票的结果是,你五位叔叔支持平西王,我和另外五位伯伯支持平东王,现在加上你,来投个票吧。” “嗯?这么草率?” 水笼烟忍不住勾唇一笑,随后看着众人一脸无奈。 “我投给平西王,均衡一下票数吧。” 水笼烟跟开玩笑似的,众人一脸懵,随后又听得她换上一脸诚恳说道:“我支持的是皇上,天子毕竟是天子,我赌他一定会立平西王为太子。” 水笼烟这么信誓旦旦,支持莫思量的心里多少有些发怵。 “既然各占一半,那此事就暂时搁置吧,往后看看情况再做表决。” 水将军准备散会了,诸位将军觉得此计可行,便都纷纷告辞。 等到人都走了,水将军望向一脸淡然又自信满满的水笼烟,笑问:“烟烟,你怎么那么肯定皇上会立平西王为太子?” 031 爹,你心里有人了 “可别忘了皇上当年也是平西王,这份荣宠,一般人能比?还有先皇,最是不喜欢皇上这位曾经的平西王,最是宠爱当年的平东王,这份仇恨,皇上绝对终生难忘。” 水笼烟轻松的说出了答案,却没有注意到,这是天家的秘密,连水将军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个小丫头怎么知道的? 水将军眯着眼睛靠近她,水笼烟吓得笑得谄媚:“爹,你这是做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水将军望着她单纯干净的眸子,忽的摇头笑了:“笑你这只小狐狸,怎么消息那么灵通。爹离开这十年,你都学成精了。” 水笼烟淡淡一笑,心里满是苦涩,回答道:“那是得了爹的真传,小狐狸当然要精明咯,不然,怎么守护水家,守护爹。” 水将军心中顿时泛起苦涩,浑浊的老眼望着这稚嫩又倔强的女儿,心里一酸,两滴泪堆到了眼角。 “好了,爹,别成天伤心了,女儿看了都要心疼死了。我早点懂事不好吗?多少人盼着自己的子女成龙啊,我这么懂事你该欣慰的。” 水笼烟撒娇的抱住水将军的脖子,伸手扯了扯水将军的胡子,皱眉道:“嗯……该剃个胡子,不然没有人喜欢了,爹会娶不到好夫人的。” “胡说什么!” 水将军当即脸红,水笼烟的娘亲难产而死,他至今未再续弦。 “哎呀,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已经不需要您照顾我了。您都四十岁了,还不够老?看你操劳得,这一头白发,看得我都心疼!要不是这张脸格外迷人,还没多少皱纹,一准被女人嫌弃。” 水笼烟开始上下打量父亲,这是个身材魁梧健硕之人,岁月并没有在他沧桑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相反,那张脸处处透露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就是黑发中掺杂了些许白发,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你怎么一回来就赶着把爹往外推?莫不是……你有了意中人了?不想要爹多管闲事?” 水将军挑挑眉,望着古灵精怪的她。 “胡说什么呀爹,我能看上谁?人之年少,戒之在色,我可不贪图男色。我这是十分诚意关心您的晚年生活,趁着您现在还不算太老,赶紧给自己找个第二春,有个人照顾,您还是帅出天际的水将军。” 水笼烟又扯了扯爹的胡子,一脸笑意。 水将军心里却有些忐忑,眸光里闪烁着犹豫,试探着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女人配得上爹啊?” “爹喜欢什么样的?” 水笼烟察觉出一丝丝不可描述的气息,一瞬间也好奇起来,水将军在边境十年有余,若说遇到个体己人,收在身边也不是说不行。 水笼烟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介意,为死去的娘亲感到心酸。 “爹逗你玩的,谁让你一回来就急急忙忙将爹塞出去?爹都没再想过这些事。” 水将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底掩藏的一抹闪躲还是被水笼烟抓个正着。 “爹,你有看上的人了?什么时候的事?” 水笼烟语气依旧平和温柔,丝毫听不出任何其他情绪。 水将军端起一盏茶,递到嘴边,连连说道:“没有的事,都说了是逗你玩的。” “……” 水笼烟怎么会信?她对男人真是太了解了。 “爹,我又没反对,你干嘛躲躲藏藏。娘已经走了十年了,我理解你。反正娘也不会知道的,她如果知道,也希望有个人能照顾你的。你既然看上人家了,就赶紧娶进门,现在你已经退居幕后了,有大把时光好好谈个恋爱的!” 水笼烟努力挤出一个笑来,心里却猛然一酸,眼里不慎涌了泪,她立刻转过身去端茶,平复情绪后又端到嘴边,笑着喝下去。 水将军明显察觉到水笼烟情绪有一丢丢的变化,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正好水伯将客人都送走了回来了,见到两人都不说话,便笑道:“怎么都不说话了?这是还在思考站在那边的问题吗?” “啊……是。” 水将军含糊的回答。 水笼烟与此同时却笑道:“爹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水伯先是一愣,随后笑开颜:“真的?这是好事啊!” “是啊,是好事。所以我劝着爹赶紧将人家娶进门,不要耽误人家。爹这是害羞了呢。” 水笼烟淡淡一笑,语气却十分欢喜,像是真心实意巴不得父亲赶紧续弦一样。 水伯一拍大腿,笑道:“哎呀将军您不早说!是哪家姑娘?我这就去给您张罗!保证让这婚宴像当年迎娶将军夫人那般热热闹闹的!” 这句话顿时凝固了空气,水伯也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顿时改口:“那个,我是说,要好好热闹热闹,毕竟咱们水将军府许久没有热闹过了。正好趁着办喜事,一起热闹热闹嘛!” 水笼烟生怕父亲多心,赶忙接话道:“那水伯可要好好用心操办!我要爹爹帅气的迎娶新娘子,让全临安城的人都瞧瞧。名动天下的水将军一把年纪了还能娶个漂亮的夫人呢!” 水将军脸上飞上一朵红云,黑眸陡然窜过一抹慌乱,心跳突然加速起来,掩饰不住的笑意说道:“她……不是很漂亮,但是很贤惠。” 水笼烟心里咯噔一下,前世听水伯回忆,自己的娘亲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 “那好啊!以后她一定对我很温柔,要是娶个母老虎回来,指不定还和我起矛盾呢!温柔贤惠的好!温柔贤惠的最是贴心!” 水笼烟匆忙将茶盏一搁,凑上去抱住爹,逼问道:“爹,快说,是哪家的姑娘?什么时候看上的?人家是不是也对你很痴迷?” 水将军脸更红了,将茶盏一搁,抬手掩饰笑意,带着羞涩回答:“梦娘她对我挺贴心的,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如今不知她是否嫁人,毕竟都三年了。” 水笼烟一听心里果然舒服多了,还好是三年前的事,不是十年前的,不然真是太心塞了。 “三年前?爹在边关结识的?” 水将军脸色更红,点头道:“那时正好有一批难民从边关过,我正好出手救了她们娘俩,意外结识的。” “还有个孩子啊?多大了?是男是女啊?” 水笼烟禁不住问,她不希望是个男孩子,否则进了家门,以后关系不好那就会和自己作对,到时候又是个烂摊子。 “是个女孩子,说起来,小你一岁,估计都快出嫁了。”水将军笑得一脸乐呵,仿佛那是自己的骨肉一般。 水笼烟点点头,追问:“那她们住哪里?明日我们便让媒婆去说亲吧,挑个良辰吉日成亲吧,我也想早点见到新妹妹呢。” 水将军没想到水笼烟如此通情达理,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看得水笼烟忍不住摇头:“爹,别瞻前顾后的了,我是举双手赞同,只要梦娘对你好,我就放心了。新妹妹入府我也会对她好的,你放心好了。” “烟烟,爹——真是没想到……爹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才有你这么个好女儿啊!” 水将军红了眼眶,纵是男儿也落了泪,看着水笼烟那懂事的模样,忍不住心酸。 “爹,梦娘住在哪里啊?我明日睡媒婆一起去,我也想见见这是何等温柔贤惠的女子,竟让爹爹这八尺男儿都动心不已。” 水将军更是羞,傻笑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说了地址:“梦娘住在长岭梦旁,她的爱女唤做梦清欢。” 水笼烟原本笑靥如花的脸因为最后三个字陡然变成青灰色,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 “烟烟,你怎么了?” 水将军见她忽然变了脸,不由得担心起来。 “她……叫什么?” 水将军咽了咽口水,再次清楚的说道:“梦清欢,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清欢。” 水笼烟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突然皱眉闭眼,两行泪骤然滑落,砸在地上,溅起。 “烟烟——” 水将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喉间觉得难受,一时无语。 “爹,我现在就要去见她们。” 眼泪从她那凝滞眼睛里像泉水样的流溢出来,哭得水将军心都化了,赶忙起身让人备了车马。 水笼烟眼泪无法遏制的哭出来,梦清欢,这几个字,是她前世最大的亏欠。 那个心高气傲,又谦虚到底的女子,一如柴火般激烈,又美艳如画,一个犹如玫瑰花般娇艳的女子。 可惜,前世相遇,梦清欢已经是个风尘女子,眉眼间沾染了人世间的悲哀和落寞。 水笼烟坐在马车里,眼泪就没有断过。 这个乖张又放肆的女子,与她曾经是敌手,后来是挚友,再后来,梦清欢因她而死。 “呜呜……” 水笼烟抑制不住的抱紧了双腿大哭,难以遏制的哭声还是飘荡在风中了,紧跟着她的马车里,水将军不明所以,却因为这哭声而心疼不已。 不多时,马车忽然停下,长岭梦,如同这个名字一样,烟柳繁华地。 月,高傲而清冷地贴着悠远的蓝天,只有细丝般的浮云给它织出忧郁的皱纹。 长岭梦是出了名的妓院,因而门前灯火通明,摊贩卖的东西五光十色,一条无法望到尽头的街道写着数不尽的繁华。 夜市的人熙熙攘攘,水笼烟几乎是冲出马车的,一路上繁华热闹,在她眼里都仿佛若远在天边一样。 她轻车熟路的往梦清欢的住处跑去,连水将军也十分震惊,难道水笼烟与梦清欢有什么关系? 谁能想到前面还是烟柳繁华地的长岭梦,背后却有一座矮房子,木屋因常年风吹日晒雨淋而显得破败,门前的青苔延伸着,仿佛在阻隔着什么。 水笼烟抹了抹眼泪,挤出一个笑来,踏上软绵绵的青苔,推开门扉,高声带笑喊道:“清欢!梦清欢!” 屋内有个人影身子忽然抖了抖,猛地往窗外望,昏黄的灯光下,那是个消瘦的身影,发髻似乎有点乱。 忽的,房门打开,一个瘦弱的人形冲出来,迎面朝水笼烟扑来。 032 人生如梦似清欢 听得砰的一棍子,水笼烟迎面被打,虽抬手拦住,却还是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 “呃——” 水笼烟警惕的看过去,原来不是梦清欢,而是一个病弱的女人。 这女人脸色苍白无比,双眼凹陷,空洞无比,惨白的脸就像是死人的一般。 这一棍子仿佛是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一般,女人吃力的扶着那根木棍,用力喘息着。 见到水笼烟的时候眼里满是恨意,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火花,唾沫横飞吼道:“你们这群畜生,还要来欺压我们孤儿寡母的!我打死你!” 这时,水将军也入了门,见到女人狼狈的模样,愣住,随后大喊:“梦娘!” 梦娘闻声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那熟悉的脸庞,以及水将军那一身的富贵荣华,险些刺疼了她的双眼。 梦娘慌忙丢下木棍逃窜,砰的一声关上门,在房内缓缓蹲下身去,哭泣。 “烟烟,你怎么样?” 水将军上去扶起水笼烟,看见她手心沾染了木屑,还有擦伤。 “梦娘,是我,我来看你了。” 水将军走到门前,看着破窗户纸后面凌乱的头发,心如刀绞。 “将军!您能来看我,梦娘已经很知足了,您快回去吧!别让这地方脏了您的身份!” 梦娘眼泪不止,一种一种感动的、激动的,近乎喜悦的情绪掠过了她。 可她知道,自己配不上这位将军,如今自己年华逝去,更是不配。 “梦娘,我不许你说这种话,当年我中了毒,多亏了你献血我才得救了,我说过我要是能活着回来就娶你,现在我来兑现承诺了。” 水将军粗糙的大手抚摸着腐朽的门,眼眶红了,多希望门内的女人能够心软。 水笼烟也凑近,焦急的问道:“梦姨,清欢呢?我是水将军的嫡女,我叫烟烟。” 梦娘一听到她问梦清欢,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血一般,眼里的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啊——老天爷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清欢才十八岁,你怎么如此对她!” 门内传来梦娘撕心裂肺的一顿哭嚎,水笼烟听得心烦,想起前世遇到梦清欢时,她已经是平西王府的歌姬之一,也是莫等闲手下的得力干将。 莫非,现在已经被卖了? 水笼烟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连忙追问:“你把她卖了!梦娘!她在哪?” 梦娘还在哭哭啼啼,对着门外嘶吼:“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怎么舍得卖她!是我得了病,这傻孩子才……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欢儿!” “她在哪里?是不是长岭梦?” 水笼烟着急死了,又追问。 梦娘捂嘴哭,带着痛心和怨恨吼道:“将军!您来晚了!梦娘已经不能配你了!清欢入了风尘,我是她娘,我怎么配得上你!你回去吧!” 水将军闻言更是虐心,连忙哄道:“梦娘,我不许你说这种话,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娶你,我不介意。” “不……将军……” 梦娘哭得更让人心碎。 忽然,轰的一声,门被陡然踹开,梦娘也被门打翻在地,嘴里吃了灰尘,咳嗽个不停。 水笼烟厉声骂道:“我问你清欢在哪里!你废这么多话做什么!你不愿意嫁给我爹就算了!不必哭哭啼啼!赶紧告诉我清欢在哪里!” 梦娘见水笼烟一双眼怒目圆瞪,小小年纪却英气逼人,威风凛凛,心中不由得一颤,顿时止住了哭声。 “烟烟——休得无礼!梦娘这是伤心过度,你容她缓一缓。” 水将军赶忙劝解,并走过去扶起来梦娘,一脸关怀。 “清欢被卖了!那些嫖客能缓一缓吗?爹,你脑子也跟着进水了是不是!你们有多少情爱不能稍后说?梦娘你赶紧告诉我清欢被卖到哪里去了!不然我拆了你这家!你也休想嫁入我们平南将军府!” 梦娘着实被吓到了,赶忙指着门外的长岭梦说:“就在长岭梦……早上才去的。” 水笼烟眼里满是恨意,愤恨的骂了句:“混账东西!” 随后匆忙奔向长岭梦。 水将军见梦娘被吓得一脸惊愕,连忙哄着:“烟烟脾气大了点,你多担待,她也是担心清欢。” 梦娘点头,忍不住问:“她与清欢有什么渊源吗?” 另一边,水笼烟很快跑到了长岭梦门口,一副怒气冲天着急上火的模样,吓得门口的壮汉赶忙拦住她:“站住!这里是寻花问柳之地,你一个女人来做什么?还不快滚!” “听着,长岭梦我包了!赶紧叫你们老鸨子出来回话!” 水笼烟从怀里掏出水家军的令牌,递给壮汉一看,冷声骂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平南将军府的令牌,赶紧给我闪开!否则杀无赦!” 水笼烟着急上火的时候,杀气最重,那一身戾气惊得人们步步退散。 她这一闹,门口顿时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都对她议论纷纷。 很快,老鸨子堆着笑来了,赶忙挥着粉色的绣帕安抚她:“哎哟这是哪位大官人啊!消消气,不知有何贵干啊?” “早上有个叫梦清欢的姑娘来卖身,赶紧将她给我找出来。” 水笼烟望着这九层塔,恨不得踏平了将梦清欢找出来。 老鸨子眼睛滴溜溜的一转,试探着问:“什么梦清欢?我不记得有这个……” “啊!” 老鸨子话音未落便遭到水笼烟一脚狠踹,飞出几米远,胸口一闷,吐出血来。 “我数到三,再不交出梦清欢,我杀了你!” 水笼烟上前去狠狠一脚踏在她心口,狠狠碾压,老鸨子那皮肉立刻疼得直叫唤。 “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老鸨子痛得眼泪直流。 水笼烟这才收了脚,老鸨子爬起来,忙不迭说道:“她是新来的,抢手货,王公子已经预定了,此时正在九楼办事呢,您有所不知,那王公子乃是……啊!啊——我的娘啊!” 老鸨子被水笼烟抱着苗条的腰肢,咻的一下蹿上天,那可是九层塔!几十米的高度! 水笼烟竟然一跃而上! 老鸨子险些吓得昏厥过去,楼下的人都惊叹不已,仰着头望着那一身霸气红装的女人潇洒飞上九层塔。 到了九层塔,水笼烟将惊魂未定的老鸨子一丢,命令道:“哪间房!” “就……就是这间!” 老鸨子赶忙闪到一边去,看着水笼烟一脚踹开房门。 房门踹开的一瞬间,地上的一片狼藉让水笼烟心碎一地,她愣了愣,冲进去一把抓住衣衫不整的男人,狠命往后一丢,砸得男人惨叫连天。 “你是哪里来的混账!竟敢对本公子下手!啊——老鸨子!” 王公子正好砸在桌上,身后被砸出一大片红来。 水笼烟望着那穿得轻薄的人,心痛得当场掉泪,随后脱下来自己的外衣,对着身后的人吼道:“都给我滚出去!否则我灭你们满门!” 王公子还一脸怒气,冲过去便要算账,水笼烟猛地一回头,眼疾手快掐住他脖子,狠狠一丢,王公子当即撞在柱子上晕过去。 “啊呀!王公子——” “滚出去!” 水笼烟红着眼朝老鸨子一吼,老鸨子当即吓得退出去,关上门。 水笼烟扭头望着那眼神有些麻木的人,梦清欢眼眸似水,此时眼里还没有风尘,有的是星辰万点,清澈如水。 “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水笼烟不忍掀开被褥,生怕伤到梦清欢的心。 梦清欢好奇的打量她,娇媚又清爽的声音说道:“我们还没开始呢,可巧你就来了,你是谁?来嫖我还是来救我?” 水笼烟闻言顿时阴转晴,欢喜都写在脸上:“真的?太好了!” 水笼烟赶忙掀开被子,示意梦清欢穿自己的衣服。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是谁?来嫖我的还是救我的?” 梦清欢觉得眼前的人有点傻气,一个女人,对她怎么这么热情?莫非喜欢女人? “还是这么调皮,我是来嫖你的,好了吧?跟我回家吧,我买你。” 水笼烟揪了揪她细皮嫩肉的脸,梦清欢勾唇一笑,眼底闪过一丝难过,轻声道:“没想到我才出来混,就遇到个酷爱女风的。” “呵,先不说这些,走,跟我回家,别待在这脏地方。” 水笼烟欣喜不已,又说道:“对了,我爹准备娶你娘过门,所以,以后记得叫我姐姐。” “什么!” 梦清欢被她这句话噎住了笑,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惊,片刻后抓住水笼烟的手问:“你爹是谁?是不是我娘心心念念的水大将军?” “是啊,那是我爹。” 水笼烟点头,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催促道:“快穿衣服,姐姐带你回家。” “呃……好啊,那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梦清欢抱住她的手臂,一脸笑意。 “这个嘛……” 水笼烟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前世梦清欢追着她左一个渣女,右一个禽兽的喊,都没一个是正经的名字。 这一世,说什么也得赚她个好听的。 “我叫水笼烟,你叫我烟姐姐咯。” “不好听,不顺口,不如叫你小笼包。” 水笼烟一脸惊:“……” “小笼包?” 梦清欢试探着喊了一声,满脸调皮。 “哈哈……好,小笼包,那我叫你小清欢怎么样?” 梦清欢颇为满意,点点头。 很快两个人出了房门,水笼烟剩下了白色的三件套装,满头青丝潇洒流淌下来,那邪气的笑容和眼神让梦清欢觉得这应该是个男子的,那多潇洒帅气。 “小清欢,姐姐带你飞如何?” 水笼烟忽然搂住她的腰肢,将她往怀里拉,梦清欢一脸欢喜,眼里仿佛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一般,轻声骂道:“不正经的小笼包。” “哈哈,走,我带你飞下去,体验一下飞的感觉。” 水笼烟话音刚落,便搂紧了娇媚的人,纵身一跃,身形如燕,朝下面飞去。 “啊啊啊啊——好刺激!小笼包你也会武功!我也要学!” 梦清欢吊在她脖子上,眼里满是欢喜。 “好,我亲自教你,叫师父。” “小笼包师父!” “呃——好吧,乖徒儿。” 梦清欢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忍不住带着期许问:“小笼包,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吗?” 水笼烟勾唇坏坏一笑,眸中满是欢喜。 “当然,我是上天派来负责宠你的。” 033 双喜临门 当水笼烟顺利救出梦清欢后,两人一起回到了梦清欢家里,梦清欢一入门便看见自个儿的娘亲含情脉脉的望着那威武俊朗的水大将军。 “你爹生得好俊朗,阔别三年,竟然还是这般模样。” 梦清欢是个胆大的,见了水将军也不害怕,说话爽朗直接。 水笼烟将手搭在她肩头,笑道:“那即将是你爹,不打算改口?” “哼,我才不要叫他爹,我有爹的。” 梦清欢眼里满是傲气,笑容宛如娇艳欲滴的花,看得水笼烟心生欢喜,不愧是梦清欢,生来便是这般妖冶的女子。 两个人很快便被瞧见,梦娘羞涩起身,看着归来的梦清欢,马上又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拉着梦清欢反复打量,不断询问:“欢儿你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娘担心死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娘就是死了也不要你去卖身啊!你让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啊!” 梦娘才哭了一下,又觉得最后一句话不妥,连忙补充道:“都过去了,娘也就不提了。快来见过水将军,三年前咱们的救命恩人。” 梦清欢带着几分嘲讽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他好几圈,不知是何用意的问道:“水将军,您究竟是看上我娘哪一点?三年了,竟然还能想起我娘这个半老徐娘来。” 此话一出,当即引得梦娘狠皱眉头,水将军脸色也不大好看。 水笼烟看得懵,怎么?难道梦清欢不希望自己的娘亲嫁入平南将军府? 梦娘狠狠掐了梦清欢一下,狠狠瞪眼:“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干嘛掐我,不是你让我说的嘛!” 梦清欢也狠狠白了娘亲一眼,更是用一种嫌恶的眼光扫过去,冷笑道:“你就是半老徐娘,人家可是平南王,凭什么娶你?你还做着将军夫人的春秋大梦呢?这么多年不是口口声声说厌倦男人,男人无情,不都是你说的吗?” 梦清欢这话像是赌气一般,一句接一句,一句比一句伤人,好似这不是亲娘,这是姨娘一般! 梦娘气得跺脚,眼里满是着急和恨意,扬起手想打下去又不敢打,她知道梦清欢的性子,最是反骨,若真打了她,只怕日后隔阂难消。 一时间,气氛变得很尴尬。 梦清欢见梦娘一脸不甘心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提点:“不是我说你,娘,你也不看看自己这副模样,你连半老徐娘都算不上。你说你凭什么嫁入平南将军府?” 梦娘闻言又是一个猛抬头,眼里满是委屈和怨恨,眼泪都堆在眼眶。 梦清欢很是无奈的叹息,又皱眉道:“三年前是你主动救了水将军,可人家也先救了我们娘俩不是?你说你在痴心妄想什么呢?” 这话说得更让梦娘无地自容,旋即,梦娘开始啜泣,转身含泪望着水将军道:“将军……我……梦娘绝不是痴心妄想,梦娘只是倾心于你,难以自拔……” “行了,装什么装?你再装也抓不住男人的心。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成天就做着这种春秋大梦,你还是个做娘亲的人吗!” 梦清欢颇有些怨怼,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自己长么大,一张脸生得美艳,可气质也更是妖冶。 好在梦清欢的这份风情不是风尘女子的妖冶,因而,她这份风情中透着清丽,若真成了风尘女子,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清欢,你觉得你娘配不上我爹?还是你不想改口叫我爹?” 水笼烟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柔声问,满眼的诚恳。 梦清欢脸色这才好看些,望着刚才十分着急她的人,一脸感激说道:“你有所不知,我们娘俩是贫苦惯了的。我娘自从三年前见了水将军,便一直念叨着要嫁给水将军。这话我听了都害臊!” 梦清欢又瞥了娘亲一眼,那原本该是风风火火的女人,此刻竟然温顺如绵羊,脸颊还羞红了。 连梦清欢都分不清,这到底是娘亲的演技好,还是娘亲真动了情。 可不论如何,梦清欢都不希望娘亲嫁给水将军,那是权贵人家,岂是她们的立足之地? 梦清欢不希望自己被困在那样的牢笼里,倘若有一日水将军厌烦了娘亲,她们娘俩将会陷入怎样的绝境? 梦清欢情愿过着清贫的生活,也不愿做一只笼中鸟。 此时,她目光里满是悲伤,感怀,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爹,你可是真心娶梦娘的?” 水笼烟走近父亲,也质问起来,面对男人时,女人多半是弱势的。 几遍那是自己的亲爹,水笼烟也不希望这个爹是个薄情郎。 “我是真心爱梦娘的,我知道梦娘也是真心爱我的。我知道了梦娘其实是个泼辣火热的女人,可她在我眼里,永远是娇滴滴的小女人,一样需要男人保护,呵护。” 水将军眼里满是柔情,冷硬的脸上飘过一丝柔情,原本僵硬的表情里多了几分笑。 水笼烟和梦清欢双双用力搓了搓双臂,浑身鸡皮疙瘩起,一阵头皮发麻。 旋即,又见梦娘一脸柔情似水,痴痴望着水将军,声音柔若晚风:“水将军,我也知道你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的男人,你内心也很温柔,你需要一个贴心的女人依附你,为你派遣英雄的孤独与寂寞。” 水笼烟和梦清欢这回已经不止是猛搓双臂了,两人不约而同开始跳脚,浑身发冷,仿佛一下过渡到了冬季。 水将军与梦娘见她们这样,双双害了羞,低了头。 水笼烟与梦清欢连连扶额,哭笑不得。 最后,水笼烟笑道:“别说了,我们两个晚辈受不了这等刺激了。” 水笼烟摇摇头,拉起梦娘的手笑道:“等梦娘过了门,就是我们平南将军府的将军夫人了。按理说,我该唤你一声娘的,可我心里还是想唤你梦姨,不知可否?” 梦娘闻言两眼瞪得大大的,惊喜爬在脸上,忙不迭点头:“可以的可以的,你想唤我什么就唤我什么,梦姨也好,我本也不是你亲娘,你唤我娘亲我也受不起。” 梦清欢又抖了抖,一把将水笼烟捞过来,微微皱眉提醒道:“你要想清楚,我娘是什么身份,你爹是什么身份。你们平南将军府都不要面子的吗?” 水笼烟忍不住笑,揪着眼前这可爱的人的脸,一脸宠溺笑道:“小清欢,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上天派来宠你的。那我爹肯定也是上天派来宠你娘的啊。面子若能当饭吃,那我给你银子,你卖我一点行不行?” 梦清欢哭笑不得,可心里还是别扭,总觉得门不当户不对,天上不会掉馅饼。 水笼烟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倘若我爹负了你娘,我绝不再和他说一句话。我也不会让你和你娘受委屈的,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梦清欢自然是不相信的,可她一看到水笼烟的眼神,便觉得一见如故。仿佛,她们本该是有什么渊源的。 梦清欢心里涌起莫名的情绪,她说不清道不明,可她清楚一点,这个水笼烟必然会入了她的心,对她的人生造成一定的影响。 最终,梦清欢还是应允了梦娘嫁入平南将军府。 恰好,七天后便是良辰吉日,是中秋佳节。 两人的婚期定在了中秋。 晚间,四个人将房屋里里外外收拾了个干净,真像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 水笼烟不含糊的撸起袖子做饭,晚间,饭桌上摆满了可口的饭菜。 入夜,一轮明亮的大银盘挂在清澈如洗的夜空,给院里洒下了一片碎银。 梦娘率先端起酒杯,一脸感激望着水将军,笑道:“这一杯,敬水将军,恭贺水将军排除万难,凯旋归来。” 梦娘一饮而尽,水将军眼神复杂,心里更是五味陈杂,也回敬了一杯,仰面喝下。 梦娘又倒上第二杯,看向水笼烟,赞许的目光笑道:“这一杯敬烟烟,水将军都跟我说了,多亏了你,他才能安全归来。这一杯,梦姨敬你!巾帼不让须眉!” 水笼烟连忙起身,双手托杯回敬,笑道:“这是应该的,梦姨不必客气。日后还望梦姨多多照顾我爹,我爹最是个操心的性子,想必日后有了您,会轻松许多的。” 两个人互相敬了一杯,这才都坐下了。 梦清欢坐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大家都互相敬完酒了,就剩下她了。 梦娘看向她,使了个眼神,梦清欢双唇不可遏制的抖了抖,眼神里颇有些尴尬,却还是倒了一杯酒,端起来望向水将军,欲言又止。 看得水将军也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水笼烟将手勾住她的脖子,轻声笑道:“你可以叫我爹水叔,反正我叫你娘梦姨,正好。” 梦清欢闻言才有了台阶下,于是声音格外温柔乖巧的笑道:“清欢这杯祝水叔和娘百年好合,幸幸福福。” “好!好好好!”水将军起身伸手与梦清欢碰杯,一瞬间其乐融融。 这顿饭吃得很是开心,水笼烟望着身旁完好无损的梦清欢,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欣慰。 饭后,月亮已经升到冷清清的天空,白晃晃一片晶莹,洒在四个人的身上。 时辰已经不早了,四个人却依依不舍。 水将军望着梦娘,情意绵绵,四十的男人说话竟然有些结巴:“梦娘,我、我过几日再来……迎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一旁的水笼烟对这个父亲充满了惊奇。 前世没能与父亲共聚天伦,这一世说什么也要父亲欢欢喜喜过好每一日。 梦清欢一直挽住水笼烟的,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临行前,水将军父女再次恋恋不舍回望,最后乘上马车离去。 梦娘仿佛醉了一般倚在门上,目光中的带着些许悲凉和欢喜,又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笑开了。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夜里,梦娘还回不过神来,轻声呢喃:“欢儿,娘怎么觉得这一切在做梦呢?” 梦清欢姣好的身材裹着红衣站在门前,嘴角也勾勒着欢喜,她脑海里仍旧一次次浮现在九层塔时,那忽然冲进来的水笼烟,对她满怀的关心。 梦清欢扭头看向娘亲,笑道:“娘,我从来不相信运气的,可这一次,上天好像终于眷顾我了。” “呵,是呢。” 梦娘挽着梦清欢的手,满脸带笑,洋溢着幸福,踏入了门。 “欢儿,你觉得娘配不上水将军是吗?” 034 宠妻狂魔在线撩妻 看见梦娘眼里的神情说不清是自嘲还是质问,看得梦清欢满身不自在。 梦清欢轻轻摇头,拉着娘亲那双有些粗糙的手说道:“我更怕你以后过得不好,而我无能为力。” 梦娘嘴角勾起一抹笑,满眼都是欣慰,望着漫天星辰,笑道:“娘以后会幸福的,娘也会护着你的。” 母女俩这才回了屋。 这夜里的星星眨着眼睛望着这一切,而清冷的月光透过老杏树的树叶,在地上筛下稀疏的斑点,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变动。 话分两头,水笼烟也和父亲在路上也颇为有趣。 水笼烟从头到脚把父亲打量了一遍,而且眼神还是如此的怪异,像是在笑他,又不像。 看得水将军心里一阵发毛,忍不住责问:“干嘛这么看着爹?” “好奇啊,咱们的威风凛凛的平南王居然也会脸红,爹,你怎么这么可爱?” 水将军被她问得脸更红了,干脆别过脸去不与她说话。 水笼烟知趣一笑,又提醒道:“爹,这场婚宴,就交给我吧,我一定让您风风光光迎娶梦姨过门。” 水将军看着她一脸自信的笑容,再联想到之前她竟然知道关于皇帝的秘密,目光里多了一丝质问:“烟烟,你如实招来,你这些年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偷偷认识了什么人?” 水笼烟不由得一脸懵,心里犯起嘀咕,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父亲发现什么了? “你还装蒜,皇上封赐平西王一事乃是皇上一生的痛处,他不受先帝宠爱,因而对平东王这个封号也颇为痛恨的。可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是这个事。 水笼烟顿了一秒,随后笑道:“是皇后娘娘告诉我的,她之前还来和我话家常呢,那块灵家军的虎符便是她给我的。” “皇后?” 水将军闻言两眼一眯,沉沉的哼了一声,做了个深呼吸,随后颇有提醒意味的说道:“烟烟,你往后,千万不要信皇后娘娘的话,知道吗?” “好……” 水笼烟当然知道! 可为什么爹也要这么提醒自己?皇后娘娘不是还给她灵家军的虎符让她救出爹爹么? 水笼烟一脸困惑,不禁反问:“为何?” “不要问这么多,总之,皇上与皇后,你谁也不能信。一如你所说,天家的战争,我们不参与。” 水将军脸色明显不好看,浑如刷漆的剑眉紧皱着,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堵在心口,许久之后,又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翌日。 水笼烟早早地便去找了梦清欢,与她一同采购婚宴所需物品,途中水笼烟也挑选了许多物件讨梦清欢开心。 时间一晃就到了婚宴当日,整个平南将军府门前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披红挂彩,好大阵仗。 迎亲队伍也十分热闹,水将军穿着喜服显得格外精神,整个府里里外外十分热闹。 拜堂之后,水将军该与宾客寒暄几句。 就在这时,一前一后两声高呼打断了原本欢天喜地的婚宴。 “平东王到——” “平西王到——” 宾客们纷纷起座,齐刷刷准备参拜。 “两个人一起来?这么见鬼?” 水笼烟忍不住叹息,虽然知道他们必然不会错过这个好热闹的,可两个人这么碰巧一起来,必然少不了一场热闹。 “那就是平西王?好儒雅啊!” 梦清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众人都齐齐跪下参拜,水笼烟也示意她跪下参拜。 众人起身后,莫等闲首先便看向水笼烟这个方向了。 梦清欢忍不住有些小激动,扯了扯水笼烟的衣袖,一脸欢笑:“你们家好大面子,两个皇子都来了!” “小清欢,你眼前这个看起来儒雅的三皇子,内心可不是这样的。所谓道貌岸然,衣冠禽兽,说的就是他。” 水笼烟一本正经的话惊呆了梦清欢。 说话间,莫等闲已经到了跟前,手中捧着皇帝的圣旨,难怪莫思量肯甘心稍稍站到后面一点去。 “小小婚宴,还惊动圣上,真是太让臣愧疚了。” 水将军说着恭敬的话,一脸谦卑。 莫等闲一脸的春风得意,笑道:“水将军过谦了,您解甲归田,父皇予你赏赐您也推拒,父皇心里实在亏千。幸好水将军得遇佳人,喜事临门,才让父皇再有机会聊表心意。” 水将军再次谦卑的笑着,点头致谢:“臣,不胜感激,承蒙皇上厚爱。” “水将军接旨——” 海公公一脸欢喜宣旨了。 所有人又跪下,听他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水将军乃国之栋梁,水笼烟亦是肱股之臣。朕特赐黄金十万两,良田三万顷,珠宝三百箱,尚方宝剑一把,免死金牌一枚,引魂剑一把。封梦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封其女梦清欢为平南郡主,钦此。” “恭喜水将军,恭喜烟烟,恭喜梦夫人,恭喜梦姑娘。” 莫等闲礼数齐全,十分儒雅的行礼祝贺。 梦清欢也没想到会有这等好运,看到莫等闲这般儒雅,心弦也被拨动。 当莫等闲看向她时,梦清欢的面颊上蓦然涌上两片红潮,那红润从她颊边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 水笼烟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 莫等闲又从随从手里接过引魂剑来,靠近水笼烟,一脸带笑:“烟烟,这是父皇赐你的,助你将来战场上杀敌万千,战无不胜。” 水笼烟勾起一抹笑来,眼里满是冷漠,对于莫等闲这种伎俩,她真是看也不想看了。 “谢主隆恩。” 水笼烟表情依旧冷漠,看着莫等闲的眼色也有些不屑,仿佛,这少年,当真死不悔改,烂泥扶不上墙一般。 “烟烟,我特意在引魂剑上刻了你的名字,你看看可喜欢?” 莫等闲这是非要拉仇恨? 水笼烟真想狠狠甩他一耳光,回头被莫思量撕碎了吃都不知道为啥! “如此宝物,我借花献佛,送你如何?” 水笼烟负手而立,一股傲气尽显眉间,莫等闲看着很难受,可莫思量看着就很开心了。 “烟烟……这……引魂剑,我用不上,宝剑配英雄,这引魂剑配你最合适了。” 莫等闲仍旧捧着那柄剑,不肯死心。 “我不喜欢用长剑,我习惯用弓,我记得平东王府上倒是有一把御天弓,不知平东王可有带来作为贺礼?” 水笼烟一边说着话,一边绕过莫等闲走到莫思量面前。 四目相对,尽是温暖柔情。 莫思量挥了挥手,侍从马上奉上两个长盒子,打开来看,一个是御天弓,一个是赤子鸢。 “母后说,好东西要懂得送给心仪的人,才能讨得女孩子欢心。” 莫思量峻冷的脸一笑,仿佛世界都洒满了阳光,好似一线天的峡谷被金灿灿的阳光铺满了一般。 水笼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示意侍从拿下去。 这样明显的对比,瞎子也看得出来水笼烟心仪谁。 莫等闲双手都在微微颤抖,脸上却还在努力维持着平和,那招牌式的微笑依旧挂在嘴角。 “哎呀,我看着这剑配烟烟也最合适不过了,反正都是要送给烟烟的,我这个做妹妹的,便自作主张替她收下了!” 梦清欢赶忙打了个圆场,收下了那柄引魂剑。 水笼烟心头一惊,这东西可不能收! “梦郡主倒是个最明事理的,生得也十分美艳,他日定能高嫁,到时我一定奉上大礼,恭贺梦郡主喜得良人。” 莫思量拽住准备上前的水笼烟,水笼烟赶忙甩开了他的手。 莫思量又补充道:“平西王也是一番好意,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该给我这个三弟面子啊。” 水笼烟真是想一脚踩死这个傲气又傲娇的醋坛子,闭嘴少说两句会死吗? “今天是我爹和梦姨大喜的日子,我们几个晚辈站在这里说话,倒是喧宾夺主了。” 水笼烟扭头赶忙拽住水将军的手臂,堆笑道:“爹,你还不发话,众宾客都等着您敬酒呢!梦姨也站了许久了,还不赶紧让媒人扶着梦姨进屋。” 水将军点头,媒人送走了梦娘。 众宾客很快又闹成一片,现场恢复正常。 水笼烟望着两尊大佛,只是冷冷道:“今日是我爹大喜的日子,不开心的话,不好听的话,都别说。改日再说,算给我个面子,行吗?” “你说了算。” 莫思量一脸笑意,潇洒的坐在水笼烟身旁,翘着二郎腿,抿了一口酒。 莫等闲还在耿耿于怀刚才的事情,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盯着水笼烟的目光也有些凉意。 “平西王这么喜欢站着?站着说话不腰疼?” 水笼烟也抿了一口酒,示意他坐下。 莫等闲坐下来,开口还是那么直白:“你为何不想收下引魂剑?你在逃避什么?” “哎哟,平西王,您说话可长点心。什么逃避不逃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之间有什么渊源呢。我可受不起那闲言碎语。” 水笼烟一脸滑头的模样,一边与莫思量笑着聊天,一边做出敷衍莫等闲的姿态来。 果不出所料,没几句话莫等闲便气得郁结,转身散心去了。 片刻后,梦清欢望向莫等闲离去的方向,起身道:“我去看看。” 水笼烟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眸微微垂下,微微皱了皱眉头。 莫思量将一切都瞧在眼里,不禁问道:“你在担心莫等闲会再次利用她?” “怎么?现在终于承认自己也‘重来一次’了?” 水笼烟语气里多了些薄凉,眼神并未看向他。 “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我想宠着你的。” 莫思量一脸愧疚,他并不是想骗水笼烟,他只是不希望水笼烟与他再生出误会来。 “行了,你这张嘴,说什么都对。” 水笼烟脸色冷漠至极,右手撑着头,望着热闹的人群,忽的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换个地方说话吧。” 旋即起身,朝着后院的方向去了。 莫思量扫了一眼众人,确定无人跟来后,才跟了上去。 刚到后院,水笼烟便开门见山的问:“说吧,你怎么也‘回来’了?你不是该大仇得报,享受着帝王般的日子吗?” 035 宠妻狂魔的忠贞爱情 只见水笼烟说这话时仍旧带着伤心,带着气愤的,毕竟自己用尽一生,居然也没能让莫思量扭转那狠绝的性子。 水笼烟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可是烟烟,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从你离开我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什么仇恨地位权力,都不重要了。对不起,是我醒悟得太晚了。” 莫思量一脸愧疚,一种负罪的心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水笼烟此时脸上仍旧余怒未消,他更是知道自己前世种种过错对水笼烟造成了极大地伤害,所以,他这一世,是来弥补的。 “不用说对不起,我从来不接受道歉。” 水笼烟难免负气,更多的还是伤心,但凡是个有血性活得明白透彻的女人,十之八九不会选择一个爱美人更爱江山的男人。 水笼烟宁可做个小气的醋坛子,也不要再过那种刀口上舔血,勾心斗角的日子。 “师妹,我会等你,这一世,我会用尽全力弥补你。” 莫思量满脸情深,虽是年少的脸庞,可前世练就的成熟老练却丝毫不减显露在这个年轻的身体上。 水笼烟眼里带着些许讽刺望过去,冷笑道:“莫思量,你是不是以为我就非你不可了?前世爱你最后万劫不复,我早就清醒了!” 莫思量张口还想说什么,被水笼烟忽然冲上来狠狠抽了一巴掌! “莫思量!” 水笼烟用力吼过去,满眼都是怒气:“你这个真小人!你是不是忘了这一世我们也有一笔账没算!” 莫思量一脸懵,什么账? 水笼烟望着他这副懵的模样,更是心寒,狠狠皱眉,眸中闪过一抹冷酷的杀意,说道:“出征前,你说我爹好好的,他的死讯只是一个局。让我不要担心不要心急,可事实上呢!我爹已经成为敌军俘虏,被人吊在城墙上!跟着我去的镇东王也是个叛徒!” 莫思量顿时把双眼瞪得贼大一阵骇然。 是的,可当救出水将军后,莫思量联合水笼烟也威胁了镇东王,莫思量以为水笼烟会忽略这件事。 “师妹,我是怕你到军中遭到小人暗算。彭天亮等人,早就图谋造反,我知道你通晓兵法,可我更怕你出什么意外。” 莫思量将所有的顾虑都说出来,只希望水笼烟能够消消气。 水笼烟下意识掰手指,把关节弄得咯咯作响,双眉不可遏制的抖动,嘴角抽搐,怒气飙升。 猛地吼出一句:“莫思量!这就是你一次次成心骗我的原因!什么都是你以为,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什么都是你想得最周到!你自以为是的善意,简直令人作呕!” 啪! “这一巴掌,是替前世明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还为你倾尽一切的我打的!” 莫思量嘴角抽搐,身子微微抖动,他知道水笼烟发怒了。 啪! “这一巴掌,打你是因为你又骗我!若非我发现你有所不同,绝不会想到你也重生了!” 莫思量眼里满是颤抖,他本不想瞒着水笼烟的,他是想宠着水笼烟,让水笼烟接受自己的。 而且,自己重生后也不知道水笼烟也重生了,是听闻水笼烟居然要赴边疆为父报仇,他才隐隐察觉的。 啪! 水笼烟打完后狠狠揪着他的衣领,眼里满是泪水和愤怒:“这一巴掌是替你娘打的!你这个不孝子!枉费你娘为你机关算尽!你却满脑子想着儿女情长!这一世你该守护什么你不清楚吗!” 莫思量猛地将她拉入怀里,霸道的控住怀里伤心的人,狠狠捏住那只手,着急又无奈的说道:“打得好!我就是亏欠你!我就是该打!师妹,我认错,我都改!这一世,我不要什么江山,我只要守护好你和母后,还有大哥,我就知足了。” 水笼烟摇头,眼里满是气愤和嘲讽:“你还在撒谎!莫思量!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烂泥扶不上墙!你不争权夺位,你拿什么保护皇后和平北王?你岂会忘记前世你是如何逼宫夺位的!” “我不需要逼宫也……” “你给我闭嘴!”水笼烟狠狠又甩了一巴掌,怒目而视:“我不想再听你放屁!也不想再信你一分半点!这一世,我不需要你保护,我也不惧怕莫等闲!我会证明给你看,即便没有你的帮助,我也能保护好我水家全族!” 莫思量终于无言以对,羞愧让他抬不起头来,痛苦和无奈充斥着他的心,让他感到窒息。 “我爱你。” 莫思量眼角带了泪,满目深情,按住水笼烟的头就要吻下去。 “混账!” 啪! 一巴掌,一句骂,迅速席卷了莫思量心里的悲伤,他内心翻涌着懊悔和心疼。 纵是水笼烟激烈反抗,也没能逃脱他更为激烈的吻。 水笼烟慢慢的在这霸道的占有欲里泪流满面,她渐渐的软了身子,倒在莫思量怀里。 一番纠缠后,水笼烟眸中带着忧愁,心疼的扶上莫思量的脸颊,轻声问:“你怎么会重生?是莫等闲做的?” 莫思量勾起一个笑,指尖轻轻刮了下她俏挺的鼻尖,眼底含着柔情的笑:“你死了,我如何独活?” 水笼烟先是一笑,随后泣不成声,扑在莫思量怀里隐忍着大哭,任由眼泪从她双眸中像泉水一样的流溢出来。 莫思量也悲从心来,他搂紧了水笼烟,安慰道:“上天待我们不薄,竟然让我们重生了。师妹,这一世,我们再也不要闹矛盾,不要再分开了,好吗?” 莫思量捧起她梨花带雨的脸庞,红着一双眼轻声哄着。 水笼烟的心动摇了,这是她追求一生的结果,两个人花前月下,不再过问江湖政事。 水笼烟迷茫的望着眼前深情的人,那年少的脸庞上刻着狠厉与霸气,这是个做帝王的好苗子。 莫思量会放弃皇位之争吗? 答案是不会。 水笼烟本来翻涌的心,一瞬间冷静下来。 她用力推开了莫思量,擦干眼泪,带着失望的语气回答:“我不愿再踏入帝王家。” 莫思量看着她那淡淡的目光,觉得脸上是泼了一盆冷水,心头更是一凉。 “好了,今日是我爹的喜宴,我不希望再回忆那些痛苦的事。” 水笼烟捂着脸收拾情绪,好一会儿后,转身又是笑靥如花,对着那腹黑霸道的人笑道:“平东王,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那真的是蠢出生天。” 莫思量脸上微微错愕,还带着不甘心,可水笼烟已经走远了。 莫思量心里堵得慌,水笼烟的无情冷静,像刀剑逼迫着他做抉择。 这一世,要做帝王,还是做情郎? 他扭头望着那单薄的红衣背影,心里泛起无数酸楚,抖动的唇齿缓缓吐露出一句话:“师妹,我不会放手的,这一世,我要掌控全局!” 当水笼烟从后院回到前厅时,眼里残余的悲伤还是被梦清欢察觉到。 梦清欢望着从人群里带着郁闷和怒气走过来的水笼烟,连忙迎上去问:“小笼包,你怎么了?” “没事。” 水笼烟朝她一笑,旋即看到莫等闲又重新坐在了座位上,并且离梦清欢不远。 水笼烟心里闪过一丝不妙的情绪,旋即意味深长的看着梦清欢,直白的问:“你喜欢他?” 梦清欢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多了几分愤怒和嘲讽,语气微凉回答:“你是在责怪我看上了你的男人?” “我和莫等闲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水笼烟斩钉截铁的回答,自知自己情绪不好,不便多言,便丢下一句话:“他不是个好东西,你多加小心。” 随后水笼烟朝还在一脸难堪的梦清欢轻轻点头,拍了拍她的肩头,径直大步流星走出了婚宴现场,一个人出了家门。 梦清欢站在原地,望着水笼烟迅速消失的背影,想着她方才的话语,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口一痛…… 梦清欢悲凉的在嘴角浮起一个笑来。 莫等闲眸中也落了失望,手里的酒索然无味。 子时。 水笼烟总算是回来了,整个人仿佛精神了一圈。 刚踏入府门,便迎上梦清欢那双带着几分委屈的眼神,还有堆满笑容的脸。 水笼烟愣住了,随后咽了咽喉咙,为今日的不该而道歉:“对不起,清欢,我今日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我当时情绪不好。” 水笼烟低下了头,她知道梦清欢向来敏锐,她今日一定伤到了梦清欢的心。 梦清欢上前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笑道:“没事,你怎么出去那么久,我到处都找不见你。这都子时了,你才回来,在外面遇到危险怎么办?”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水笼烟上前抱住她,在她脸颊蹭了蹭。 梦清欢眼里有些颤抖,憋在心里半日的话,终于还是问出去了:“你觉得我喜欢莫等闲,是吗?” 难道不是吗? 水笼烟心里也困惑,今日梦清欢看莫等闲的眼神分明像极了怀春少女,那一脸娇羞的模样,真是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 “你想说什么?” 水笼烟拉着她的手,边往回走,边问。 梦清欢忽的停下脚步,眸中带着困惑说道:“我知道你是巾帼英雄,足智多谋。我与你是云泥之别,可我还是想为你做点什么。今日你和平东王给平西王难堪,他负气离席,我只是去劝一下而已,我没有其他意思。” “谢谢你,清欢。” 水笼烟莫名舒了一口气,思量再三后说道:“我和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你不必操心,里面牵扯太多东西了。另外,你以后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假以时日,一定是名动天下的女将军。好好努力,我看好你。” 水笼烟这番话说得不痛不痒,一气呵成。 在梦清欢听来,却像极了敷衍,一瞬间,她心里落了极深的失望。 “清欢,你记住——” 036 到底谁想害渣男? 当水笼烟将送她到门前,笑道:“别多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护着你。江湖很深,世界很大,你慢慢走马观花。以后你就会明白很多事。你记清楚一点,我水笼烟不是个小气的人,也不会对你小气。” 梦清欢望着她笑靥如花的脸庞,听着她诚恳的声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幸福的热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水笼烟心疼的上前为她拭泪。 再次宽慰道:“我只是怕你年少错看了人,错信了人,我没有其他的意思。莫等闲为人虚伪,表面上是君子,背地里却是个伪君子。我不反对你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梦清欢听着她这番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她不知道水笼烟为何对莫等闲这般瞧不起,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 可梦清欢一想起今日莫等闲与她说的那些话,她便觉得,或许水笼烟和莫等闲之间,双方都有过错。 梦清欢微微低下头,笑容也有些卑微,好似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入了水家,低人一等。 水笼烟望着她抿紧唇不说话的模样,料想梦清欢定然心里委屈,自卑,于是赶忙解释道:“清欢,我喜欢莫思量,所以我不会喜欢莫等闲的。” 梦清欢闻言也不意外,今天水笼烟那么不给莫等闲面子,她就看出来了。 “可是莫等闲是平西王,我们不也得罪不起吗?” 梦清欢虽生在寒门,却也知道这富贵人家也难为。 “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其中细节,现在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好不好?明日还有一出好戏等着上演,你须得养好了精神,明日才能看大戏。” 水笼烟眼里闪过一丝愁云,明日的确有一桩大事发生,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力挽狂澜。 梦清欢望着她那双精明的眸子,心里更是难过,门第造成的差别,远不止这些。 “好。” 梦清欢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屋。 水笼烟一心都在明日即将发生的大事上,所以顾不上梦清欢的委屈。 翌日。 清晨,那一抹殷红的日光刚刚爬上山头,金色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幔映到房间,落在水笼烟身上,仿佛为她笼罩上了一层金黄的轻雾。 她仍旧专注的在忙着手里的东西,桌上仍旧亮着明火,将她专注又十分精神的脸庞照得更清楚。 那桌上摆放着一些不知名的白色碎末,黑色碎末,还有些药材一样的碎末,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水笼烟的手用力的按压着硬硬的药材,忙活一宿,终于将药引子都弄好了。 她嘴角总算露出一个微笑来,随后将那些粉末分配好,慢慢的揉搓成药丸。 一共九粒,都装进了一个小瓶子里。 她望着手里的小瓶子,呼出沉重的气息,轻轻望着那白玉净瓶,思绪被牵扯到回忆里…… “父皇!我冤枉!儿臣没有谋害长兄的意思!” “莫等闲!你想做太子想疯了吗!你居然杀了我兄长,我一定要杀了你!” “闲儿,你——太让朕寒心了!” 水笼烟不由自主的皱眉头,回忆里,她刚刚踏入平北王府的生辰宴,便撞见了这一幕。 在平北王莫云深的生辰宴这一日,莫云深被人下毒,七窍流血,不治而死,莫等闲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莫云深是吃了莫等闲送去的云塘糕才中毒的,所以,莫等闲是百口莫辩。 想到这,水笼烟整颗心都沉重了。 “丹参毒……” 水笼烟又皱着眉头凝视那个小瓶子,里面的药丸她也不清楚是否会有效,可她必须试一试,她也要尝尝那掺了丹参毒的云塘糕,替莫等闲挡下这个劫。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快去叫醒烟烟,让她快快准备赴宴!” 是水将军爽朗的笑声。 水笼烟下意识回头,将白玉净瓶往袖里藏,正好门外响起敲门声。 她走过去开了门,毫无悬念的看到了平北王府发来的请柬,还有父亲一脸的笑容。 “烟烟,你醒了就好,快准备准备,去赴宴!平北王让心腹亲自送来的,指名道姓要你去参加宴会呢!” 梦娘笑得合不拢嘴,又补充道:“连欢儿也沾你的光,也可一道前往!” 水笼烟点点头,笑道:“梦姨往后可不要这么抬举我,清欢也是水家的嫡女,与我一样都是爹的掌上明珠,没有什么沾光不沾光的,梦姨这么说,倒是让我自惭形秽了。” 梦娘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满是惊讶,不知道水笼烟是真的对梦清欢好,还是借机打压她。 反正,梦娘脸上的笑带着几分尴尬。 “啊——是的,还是烟烟明理,我一时间没适应过来,往后说话会注意的!会注意的!” 梦娘的热情并没有暖化水笼烟那颗冰山一样冷静的心,她已经是心态四十岁的人了,对梦娘的热情自然心里翻不起半点波澜的。 她只对梦清欢有感情,因而也不觉得要如何迎合这个陌生的女人。 大概是她出神的时间有点长了,梦娘上前拉住她微凉的手,笑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准备,和欢儿一道去平北王府好好赴宴吧!” “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不过是平辈之间的交际,清欢若是准备好了我们就走吧。” 梦娘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笑道:“哎呀,欢儿早就准备好了,已经在外面的轿子里候着了!就等着烟烟你了!” 水笼烟没做多想,莫云深大概派了两辆轿子来吧。 可走到平南将军府门前才发现,哪有什么两辆轿子,分明就是前世来接她的那一辆。 水笼烟皱起了眉头,开始怀疑前世的这场宴会是背后有人别有用心搞的诡计。 昨日的婚宴整个临安城都轰动,莫云深不可能不知道水将军迎亲,既然知道,又岂会不知道水家现在有两个嫡女? 按照莫云深那样沉稳的为人处世,他绝不会只邀请水笼烟一个人赴宴。 若说出现这样的情况有缘由,那一定只有一个原因——水笼烟是莫等闲的未婚妻。 水笼烟想清楚了,是的,虽然她口头上悔婚了,可皇帝还没下旨同意,这桩婚事一直拖着,所以,她还是莫等闲名义上的未婚妻。 倘若莫等闲被拽下泥潭,水笼烟也跟着倒霉,这是必然的。 到底谁在背后搞鬼? 正想着,梦清欢从轿子里探出头来。 是皇后? 一定是! 水笼烟狠狠皱眉头,咬紧了牙关,眼里带着一丝恨意。 “哎呀!烟烟,我忘了跟你说,平东王只派了一辆轿子来,所以委屈你和欢儿坐一辆轿子了!你要是不喜欢拥挤,我另外准备一辆轿子,让欢儿下来就是。” 梦娘以为她皱眉头是因为自己的轿子被梦清欢抢了座位,赶忙赔着笑。 水笼烟忽然回过神来,才看见梦清欢眼里的落寞和尴尬。 “啊,没有没有!我刚才在想事情呢,我没有那个意思。梦姨,我和清欢坐一起正好,有个伴路上不寂寞。” 水笼烟赶忙圆场,随后在梦娘将信将疑的表情里又打招呼:“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水笼烟是要抓紧时间,免得像上次一样,才入府,便听闻噩耗,根本就是连见到“现场”的机会都没有。 “给我备马。” 水笼烟走下台阶这样吩咐。 梦娘吓得赶忙上去询问:“烟烟你这是做什么?你骑马去不合适吧?” 水笼烟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好,正左右为难,梦清欢已经从轿子里下来了,眼里带着尴尬和难过,轻声道:“我不喜欢坐轿子,还是你来坐吧。” 水笼烟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意识到自己这些不长脑子的话伤到了梦清欢。 这时,马儿已经牵过来了。 水笼烟二话不说翻身上马,随后伸出手去,笑道:“清欢,上来。” 梦清欢原本失落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欣喜,欲言又止。 “我也不喜欢坐轿子!嘻嘻!” 水笼烟笑得开怀,伸出手去再次邀请,眼里满是柔情。 “好!” 梦清欢笑着拉住她的手,被水笼烟一下拉上马背,正落在水笼烟怀里。 梦娘望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凝住了,她有些看不懂水笼烟的做法,到底是不是真心疼爱梦清欢的? “驾!” 水笼烟一夹马腹,两道红衣潇洒离去,只留下一道背影给梦娘。 梦娘站在原地愣神许久,眉头紧紧皱着,心里五味陈杂。 水将军站在石阶上望着这一切,微微咬紧牙关,也有苦难言的样子。 梦娘回过神来转身正对上水将军沉默的脸,她不由得换上笑颜,迎上去:“孩子们都走了,将军,我们进去吧。” 水将军忽然心疼的将她拉入怀里,轻声道:“梦娘,你在我面前,不需要卑躬屈膝。我们是平等的,你这样我心疼。” 梦娘刹那间红了眼眶,这个男人,懂得她的一举一动,懂得她的卑微渺小。 “将军……” 梦娘眼里堆了泪珠。 “烟烟不会欺负清欢的,你不用担心的,两个孩子处得挺好的。” 水将军又安慰她。 “我们先进去说吧。” 梦娘笑着拉着水将军入了府,思量再三,还是腆着脸说:“将军,烟烟与清欢是云泥之别。像清欢这样什么也不会的女孩子,说出去是水将军府的嫡女别人都少不得要瞧不起她。我担心将来她嫁入夫家会丢了水将军府的面子。” 梦娘抬眼望着水将军波澜不惊的眸子,又试探着补充道高:“所以,我想给她找个师父,传授她武艺,好让她也争争气,以后像烟烟一样出息,年纪轻轻就做了平南王。” 水将军岂会听不出其中意味? 不过,他清楚,梦娘这也是爱女心切,所以希望梦清欢样样好,这样才不会让人小瞧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这么办吧。” 梦娘闻言喜不自胜,连忙应声:“哎!好!我师父都给她找好了,既然将军同意了,那我今日就请师父入府长住,日后好督促烟烟勤练武功,不给水将军府丢人!” 水将军点点头,不好说什么,只是,看着梦娘这副嘴脸,始终有些介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话分两头,水笼烟也迅速抵达了平北王府。 两个人刚下马,便听闻身后传来温润如玉的喊声:“烟烟——” 037 宠妻狂魔,借一步说话? 当水笼烟扭头望去,是莫等闲。 莫等闲快步走来,又朝梦清欢点点头,微微一笑。 水笼烟一眼便瞥见莫等闲心腹陌南手上端着的食盒了。 “云塘糕?” 水笼烟使了个眼色。 莫等闲点头,笑道:“你喜欢吃?来,尝一块。” 莫等闲转身打开食盒,端出来那唯一的一碟子云塘糕,一共九块,十分小巧精致。 金灿灿的,酥香可口。 水笼烟微微皱眉头,不知道这云塘糕里是否有毒,若有毒,她带来的药丸未必能救她。 可若没有,也就断定了她的猜测,是有人蓄意谋害莫云深,栽赃给莫等闲。 “好,我尝尝。” 水笼烟果断拿起一块,小心翼翼放在嘴里。 她眼里还是露出一丝丝的犹豫和害怕,毕竟,丹参毒在这个时候仍旧是无药可解的。 “吃这么一点……是怕我下了毒?” 莫等闲脸色有几分尴尬。 下毒二字说出口时,吓得水笼烟手里剩下的半块云塘糕也惊落了。 “……” 莫等闲无言以对,脸色不由分更难看。 水笼烟咽下去嘴里的,并未察觉任何异样,她的舌尖也告诉她,这云塘糕无毒。 “没有,只是,从未吃过如此可口的云塘糕,舍不得多吃罢了。” 水笼烟笑着打圆场,此时,她的舌尖传来丝丝甜蜜的感觉,一种刺激性的清香刺激着她的舌尖,让她忍不住心头一慌。 “你在云塘糕里放了什么?我怎么觉得舌尖有些清凉刺激的感觉?” 水笼烟有些紧张,可表面上还是蛮镇定的,她右手往左手袖子里放了放,随时准备掏出药丸服用。 莫等闲岂会看不出她的异常? “放了什么,你觉得,是不是放了毒?” 莫等闲语气有些不好,脸上浮起淡淡的讽刺,眼神都是悲凉。 “丹参毒?” 水笼烟试探着问。 莫等闲那双眼抖动着屈辱和悲伤,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嘴角抽搐,颤抖地说道:“那我该给你请个御医好好医治了!” 水笼烟被他的话噎住了,同时也确定,这云塘糕里没有毒,因为她舌尖的刺激感消失了。 她看着莫等闲一脸愤怒,也不做多余的解释,只是轻声提醒:“平西王可要看好你的云塘糕,莫要被人做了手脚,出了什么事,你可是首当其冲。” 莫等闲闻言也是心头一惊,那双眼满是骇然。 水笼烟沉重的呼吸,随后拉着梦清欢的手入了平北王府。 一路上,梦清欢走得有些慢,那些从未见过的繁华落入她眼眸,引得她频繁伫立观望。 偌大的平北王府豪华非凡,雕梁画栋,美奂美轮。 蓝田暖玉,玉屏风,青铜鼎,焚香炉,红木桌,梨花椅…… 每一件东西都精美绝伦,古色古香,更别说四面墙壁上的古玩字画。 到了正厅,一眼便能瞧见那六颗如鹅蛋般大小,璀璨夺目的夜明珠了。 那不是装饰品,那是用来夜里照明用的。 平北王,莫云深,身子羸弱,却颇有智慧,沉稳大气,深得皇后喜爱。 就连冷血的皇帝,其实也挺喜欢他,那六颗夜明珠,就是皇帝赏赐给他的。 梦清欢紧牵着水笼烟的手,她站在人群中,有些自卑,仿佛来往人群都是珍珠,而她只是璞玉,纵是好东西,也不能如珍珠般璀璨。 水笼烟拉着她迅速落座在宾客席上,梦清欢小心翼翼打量着来往的人,忍不住询问:“小笼包,这些都是名门望族的子弟吧?平北王这生辰宴可真气派。” 水笼烟勾唇一笑:“你的生辰宴不也快到了?到时候,你想办多大就办多大,不用羡慕他。” 梦清欢闻言甚是欣喜,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那么破费,她仍旧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 忽然,两声高喊传来: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下跪迎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满脸带笑,唤他们平身,路过水笼烟时,忍不住问:“身旁这位是?” 梦清欢微微抬眸一笑,甚是有礼貌的柔声道:“臣女唤做梦清欢,取自孤城一梦,人间清欢。” 皇帝闻言点头笑,赞许道:“好清雅的名字,倒是让朕想起了柔妃,她也很是喜欢这样的清雅。” “承蒙皇上厚爱,小妹性子暴烈,只是看起来颇为柔情罢了,骨子里仍旧是武将世家与生俱来的粗鄙,实在不值一提。” 梦清欢本想接话的,被水笼烟急急忙忙抢了话,只得憋住。 皇帝轻声一笑,些许轻蔑从鼻息流出,那双眼里满是不屑,嘴里却道:“梦清欢,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梦清欢分不出自己心中到底是慌是喜,是忧是愁,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那样翻搅着,激动着。 她颤抖着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却因为紧张显得表情僵硬。 只是,纵然如此,她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风情万种依旧难掩风华,那水波一样的眸子灿若星辰,一下便吸引住了皇帝。 水笼烟在一旁心里大叫不妙,忍不住皱眉头。 此时,皇后轻声咳嗽,正色道:“皇上,先坐下吧,再好看的脸,看多了也腻得慌。” 皇帝脸上顿时蒙了一层霜,颇有些不耐烦的哼了哼,抬脚走了。 皇后冷着脸顶着梦清欢,眼神满是杀气,仿佛要将梦清欢抽筋扒皮一般。 梦清欢吓得身子一颤,幸好水笼烟及时扶住了她,否则她便要当即瘫软身子,倒在地上。 水笼烟望着脸色吓得微微发白的梦清欢,轻声道:“没事,别怕,少说话。” 梦清欢连忙点头,紧紧依附在水笼烟身旁。 皇帝坐在主位上,冷着脸,抿着唇,颇有些生气的意味。 皇后也落座在一旁,眼里满是对皇帝的鄙夷和冷讽。 “大家快起来吧,云儿也快起来吧,跪这么久别着了凉。” 皇后看向莫云深时一脸宠溺,方才那个严肃的女强人顿时脸上堆满了慈爱。 莫云深抿唇一笑,拱手道:“儿臣没那么脆弱,母后忧虑了。” 莫云深并未有任何起身的动作。 “那也不能一直跪着,跪坏了可怎么办?快些起来,听话。” 皇后笑得合不拢嘴,心里眼里都是心疼。 莫云深抿唇一笑,还是不肯起身,只是,这一次,他拱手朝着皇帝请安了:“父皇万安,儿臣有失远迎,还望父皇降罪。” 皇帝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眼里满是得意。 他可是皇帝,他都没说话,皇后说话算不得数,他不让大家起来,大家就都得跪着! 皇帝身子微微向后仰,得意的语气笑道:“你身子向来不好,这些礼就都免了吧,快起来吧,跪坏了身子朕也心疼。” 莫云深这才叩谢隆恩,起身了。 坐在一旁的皇后早就不爽了,满脸写着气愤与难堪。 水笼烟在底下看得清楚,她也知道,帝后之间的矛盾早就深不可测,前世就是因为今日莫云深的死,让帝后彻底翻脸。 莫云深前世的死,也让莫思量和莫等闲之间彻底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所以,莫云深决不能死。 水笼烟皱眉微微叹息,这不仅仅是为了让莫思量心头没那么自责,也是为了自己好。 帝后开战,她水家首当其冲,她谁也不想帮,只想明哲保身,远离皇家是非。 很快,生辰宴便在歌舞升平中徐徐开展。 水笼烟坐在座位上,眼睛像捉贼一般,盯着莫等闲放在身旁的那盒云塘糕,她要抓住下毒之人。 梦清欢望向莫云深,那是个八尺男儿,一身浅灰色的装束,虽是太子,却没有傲气与太深的距离感,十分亲和。 莫云深那寒澈的双眸里带着温柔的笑意,犹如神明降世,给梦清欢的心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温暖些许。 梦清欢仔细瞧着莫云深俊朗的脸颊,那张脸沉稳而成熟,挺拨傲岸的身躯使得这位平和的太子殿下多了几分令无数少女心动的男性气息。 随着观察时间的推移,梦清欢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重,心底也是一片雪亮,仿佛被什么照亮了心间。 莫云深忽的命人拿走那盒云塘糕,自己也起身准备告辞,皇后皇帝都同意了。 水笼烟猜,应该是莫云深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借故离席。 莫云深一转身,正好对上水笼烟审问和追捕一样的目光,吓得他身子微微抖了抖。 片刻后,他带着春风暖意朝水笼烟走去,笑道:“烟烟,许久不见了,一切可安好?” 水笼烟顿时起身笑道:“这里不是叙旧的地儿,不如移步?” “呃——好。” 莫云深先是一愣,随后也同意,印象里,水笼烟与他没说过两句话,而且水笼烟也不太愿意接近他,今日怎么这般自来熟? 莫云深路过梦清欢时,感受到了梦清欢眼神的追随。 走出不远后,莫云深回头,嘴角带着暖阳一般的笑容,再次照亮梦清欢心里的黑暗。 梦清欢惊得合不拢嘴,只知道呆呆的望过去,一双眼里带着痴迷。 水笼烟也瞧见了,伸手又拍了拍莫云深的手臂,莫云深这才扭过头去,跟着走了。 梦清欢心里有些小失落,她看着水笼烟与三位皇子之间的熟络,说没有羡慕是假的。看着水笼烟被两位皇子争夺,说不向往,是假的。 但凡是个少女,都会向往着这样的生活。 想到这里,梦清欢更心酸,她叫梦清欢,而不是水清欢,她没有水笼烟这样的好身世,更没有水笼烟这样的好运气,遇到两位对她执着的皇子。 梦清欢微微叹息,抿紧的唇仿佛尝到了一丝苦涩。 而水笼烟与莫云深很快也移步到了天水居。 水笼烟忽然止步,带着笑问道:“平东王身子不适所以要离席?” 莫云深被她问得心里一凉,好似被拆穿一般露出尴尬的笑,片刻后又替换上温暖的招牌笑容。 “烟烟今日对我好关心,从生辰宴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的方向看,怎么?有事?” 原来莫云深察觉了。 038 平北王你还是中毒了 只见水笼烟点头一笑,开门见山道:“平东王英俊非凡,沉稳大气,我一介小女子自然心生好感,难免要多看两眼的。” “哈哈——烟烟今日真是好甜的嘴,从前可不见你这般有趣,看来这次得胜归来,的确是变了个人啊。” 莫云深语气微微变了,话里有话,看向水笼烟的目光也带着质疑和打量。 水笼烟与他同时沉默,都脸上带笑,一瞬间,空气有些凝固。 “你和二弟怎么了?”“你近来身子可有什么异常?” 两个人异口同声,互相听得清楚明白,一瞬间又都愣住,片刻后都笑了。 莫云深忍不住笑道:“我身子好得很,劳你记挂。那你能和我说说你和二弟的事情吗?近来他可过得不好,身子有些不好的人是他。” 提到莫思量,水笼烟难免逃避眼神,抿唇道:“他和我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我拒绝了他的追求而已。你知道的,我和莫等闲的婚约还没解除,名义上,我还是莫等闲的未婚妻。他是莫等闲的二哥,我岂能与他有什么?” 莫云深没想到一个十八岁的闺阁女子,竟然能将婚约和三个人的纠缠说得这般直白,水笼烟像极了那深宫宅院里的女人,与之前莫思量口中那个呆萌又傲娇的人截然不同。 莫云深心里一沉,对水笼烟的看法不免低下三分。 “如此说来,倒是二弟缠着你了。女人家的名节还是很重要的,既然你知道这些,便好好待在将军府里,不要出来惹是生非的好。” 莫云深一双深邃的眼眸顿时多了几分冷意,原本的温和善意全无,一瞬间充满了敌意。 水笼烟不曾说话,一双眼满是淡定的望着这个十分护犊子的兄长,忍不住感慨道:“平北王如此护着二弟,真是兄弟情深。若有朝一日平北王不能护着他了,那是多遗憾的事情啊。” 水笼烟试探着,希望能从莫云深这里探取到有用的信息。 可得到的除了莫云深冷漠的双眼,还有眼里的寒意,再无其他。 “水笼烟,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也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否则,即便我不能护着二弟,母后也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二弟的人!” 莫云深眼里的怒气更重了,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 水笼烟听着他这话,仍旧是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不由得心里落了失望。 她又惦记起那盒云塘糕来,于是说道:“平北王不是第一次吃云塘糕吧?之前吃云塘糕,身子没有抱恙吧?” 莫云深不由得警惕起来,满脸写着不悦和警告:“你这话什么意思?” 水笼烟云淡风轻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担心莫等闲做的云塘糕不如她母妃做的地道,让你吃了不舒服,再引发个什么病症旧疾来,他可担待不起谋害太子的罪名。” 这话说得这样直白,莫云深听得一脸惨白,喉间不住的滑动,屏息凝视水笼烟,满眼带着寒意,心脏咚咚跳动。 水笼烟望着他紧张的模样,心里泛起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他,云塘糕事件一定没前世说的那么简单。 莫云深狠狠皱眉头,随后冷笑道:“父皇向来最会挑人,有你做三弟的未婚妻,真是最大的明智之举。” 莫云深讽刺意味很深,水笼烟不在乎,她倒是希望自己能被如此误会,这样一来,她便会被皇后唾弃,就不会和莫思量有什么可能。 纵使那个狠人再如何强取豪夺,过不了皇后这一关,也是白搭。 一想到这里,她更不能让莫云深死,这个人,必须活着,还可以拉过来充当她和莫思量之间的阻力,多好。 莫云深不知道她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是几个意思,但他对水笼烟从前的好感全数变成厌恶,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太可怕了! 莫云深又冷笑道:“我本来还以为二弟爱上的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却不想他竟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爱上你这么个水性杨花,城府颇深的女人!” “哦,那你就好好管管他,不要让他继续犯傻,你可得好好注意身体,才有力气拦住他做这种丢面子的事情啊。” 水笼烟语气调皮,听起来颇有些讨人厌,气得莫云深浑如刷漆的剑眉紧皱着,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你这女人太嚣张了!我决不允许二弟娶你这样一个女人!” “正好我也不想嫁给他,如此一来,劳烦您在中间劝说他了,水笼烟在此谢过平北王大恩。” 水笼烟拱手道谢,带着些许得意,气得莫云深怒目而视,简直快要发作! 莫云深拂袖正要离去,水笼烟又喊道:“把那盒云塘糕还给我吧,那可是莫等闲的心血之作,如此珍贵的东西,你这样的大哥不配吃。” “水笼烟——你太放肆了!” 莫云深暴跳如雷,一贯温和沉稳的性子在此刻荡然无存,唯余愤怒。 水笼烟丝毫不惧怕得罪他,反而伸出手去,冷声道:“把云塘糕还我,我立刻消失在你眼前。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那是三弟送我的生辰礼物,一片情深,岂是你说拿回就拿回的!” 莫云深简直觉得她不可理喻! “是啊,他与你兄弟情深,亲手为你做云塘糕。而你与他人心隔肚皮,亲手给他扣上谋杀罪名!你可真是个好大哥!” 水笼烟也愤怒,她忽然想通了一切,对眼前的莫云深投去鄙夷的目光! “你胡说八道什么?水笼烟,我看你是目中无人!你爹功高震主,你也来狗仗人势,竟敢诽谤当朝太子!” 水笼烟冷眼盯着莫云深激动的模样,一字一顿说道:“丹参毒,性寒,遇寒星草便凝结成剧毒,不及时救治,半日便毒发身亡!云塘糕里就有少量的寒星草!” 水笼烟方才忽然想起来舌尖的刺激是什么了,是寒星草。 而前世因为云塘糕事件,莫思量和她都曾对丹参毒做了深刻了解,最后得出结论,丹参毒遇寒星草,会让人毒发不治。 听到水笼烟说出这番话,莫云深再也无法淡定。 他顿时吓得满头大汗,稳健的身子也一下瘫软,一下没了支撑,竟然腿软,跌坐在地上。 水笼烟寒心的盯着莫云深,斥责道:“莫云深,我知道你最是个护犊子的,从来就舍不得莫思量受半点委屈。可你却狠得下心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与莫等闲争权夺位,逼迫他后半生变得无情冷漠,残暴不仁!你到底是护着他还是害他!” 听着水笼烟的话,莫云深只觉得心寒无比,浑身竟然开始发抖,脸色也变得惨白。 原本好好的一个人,此刻竟然变得冷酷无情,表情狰狞。 莫云深一脸恨意朝她吼:“你没资格评判我!你没生在天家,你岂知天家无情!二弟必须当上太子,否则,莫等闲绝不会放过他!我绝不会让莫等闲有这样的机会!” 莫云深这话果然证实了他贼喊捉贼的事情,就是他用自己的性命做陷阱,让莫思量变成困兽,让皇后变成无情人,让莫等闲变成可怜虫。 天家无情!何等无情啊! 水笼烟狠狠皱眉,再一次催促道:“把云塘糕给我,我不会说出去半个字,也请你保重身体。在莫思量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他情愿与莫等闲一直缠斗,也不愿意你用性命为他换取三分筹码。” 莫云深闻言仰面大笑,嘲讽的笑声十分悲凉,听得水笼烟直皱眉头。 “就算是三分筹码,我也要为他争取!” 莫云深红着一双眼,忽然像疯子一般扭头折回去,竟然朝着生辰宴大厅的方向去! “莫云深!你站住!” 水笼烟也慌了,赶忙追上去! 莫云深跑得十分快,片刻的功夫便到了生辰宴,而水笼烟也终于在门口抓住了他。 “站住!” 水笼烟一把抓住他衣服往后拉扯,莫云深狠狠将右手一拐,击退水笼烟,成功入了大厅。 面对他忽然冲进来的身影,许多人立刻注意到他惨白的脸色,红红的眼眶。 水笼烟还没想好要怎么抓他出来,就听得一声尖叫: “云儿——” 是皇后! 水笼烟顿时把双眼瞪得贼大,一阵骇然,这是怎么回事?莫云深难道已经吃了云塘糕?不可能!自己一直盯着的,怎么可能! 可现实却是,莫云深拼命的扑向皇后,惨白的脸色写着可怖,嘴角蜿蜒而下的血迹带着黑色…… 皇后抬起双手捂住嘴,片刻后惊天动地的冲过去接住扑入他怀里的莫云深,悲痛的大喊:“云儿——云儿你怎么了!御医!快传御医!” 莫云深眼里无限眷念,一想起方才水笼烟说的那些话,两行泪止不住落下来。 他撑着一口气喊道:“云塘糕……云塘糕……有……毒……” 皇后泪满面,惊骇一下写在脸上,她连忙看向桌上那碟子云塘糕,除了方才莫云深起身离席之前吃了一块,其余七块还是好好的。 一瞬间,皇后大哭:“啊——我的云儿!柔妃你这个贱人!人死了几十年了还要作妖害我的云儿!来人!把莫等闲这个逆子给我抓起来,关入天牢!” “父皇!我冤枉!儿臣冤枉!” 莫等闲被突如其来的祸事吓懵了,此刻见皇后发怒才知道回神! 皇帝猛地一拍桌:“谁敢!” 皇后见皇帝反对,恨不得一刀砍过去! “莫等闲这孽障在云塘糕里下毒!皇上你怎么忍心偏袒他,帮着他一起害我的云儿!” 皇后死死抱着莫云深,巨大的悲伤和痛苦笼罩着她做母亲的心,仿佛将她的心千刀万剐,让她喘不过气来,心里只有恨。 “莫等闲!” 皇后忽然瞪着吓得脸色惨白的莫等闲,她恨不得一把抓住莫等闲,把他搓烂,把他的骨头碾碎。 039 救人还墨迹!都给我滚开! 与此同时,水笼烟已经突破层层包围的人群,冲到了皇后面前,迅速掰开莫云深的嘴,将药丸喂了进去。 她动作迅速,皇后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大怒:“贱人!你给云儿吃了什么!” “丹参毒的解药。” 水笼烟愁眉不展的守着莫云深,希望莫云深能醒过来,因为她不知道这个解药有没有用,毕竟,前世也没真正成功过。 所谓没真正成功过,就是说前世莫思量抓了许多人做实验,中了丹参毒的人服用了药丸以后仍旧没能存活,所以,丹参毒被称为无药可解。 可水笼烟不死心,她特意再加入了一味药引,与上天一搏。 皇后抱着半死不活的莫云深,痛哭流涕,一个做母亲的悲痛,此刻都化作嚎啕大哭和无能为力。 忽然,人群再次发出尖叫声,一道身影闯入。 “大哥!” 水笼烟望去,是莫思量。 此刻的莫思量身子摇摇晃晃,精神有些萎靡,酥软着身子冲了进来。 一下扑在莫云深面前,惊骇的望着那嘴角流下血来的莫云深,满脸痛苦,已经无力哀嚎。 水笼烟望着他这副憔悴的模样,恍然想起莫云深的话来,莫云深说莫思量过得不好,身子抱恙,原来是真的。 怎么弄的? 不过很快水笼烟便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莫云深吐血了! 这次的血更黑,更多,而且莫云深的脉搏更弱了。 水笼烟替他把过脉之后狠狠捏了一把汗! 失败了。 她冷着一张脸盯着莫云深那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心里一阵惊慌,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莫云深死去,悲剧再次重演? 不行!绝不可以! 水笼烟所有的冷静都化作手指的发抖,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无数医术典籍在她脑海迅速翻动,可她却无法再想出更合适的方法。 “让开!快让开!” 忽然,又一声高喊闯入人群。 那遒劲有力的声音像是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牵住了莫思量和水笼烟的心。 “师父!”“师父!” 两个人异口同声。 进来一个白胡子老头,背着个破布包,愁眉不展。 “高御医!你终于来了!快救救我的云儿——” 皇后哭声更大,整个人颤抖着,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没了。 高御医蹲下身来给莫云深把了脉,又翻了翻眼皮,看了舌苔,最后问道:“他吃了什么?” “师父,他中了丹参毒,我方才给他吃了一粒药丸,里面有黄芪、闽越、季松子、盘根、卧匀、黑老虎、灵芝、还有松子桂。” 水笼烟赶忙补充,生怕慢了一步。 高御医紧锁的眉头忽然挑了挑,满脸不可思议望着眼前十八岁的少女,有些震惊。 随后补充道:“来人,去太医院,将关在笼子里的那只帝王蝎拿来!” “帝王蝎?师父,你要以毒攻毒?” 水笼烟心头大惊,这个法子她想都不敢想,帝王蝎含有剧毒,万一不能以毒攻毒,只会让莫云深即刻暴毙! “高御医!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数?你不要拿云儿的性命跟我开玩笑啊!” 皇后情绪崩溃,她已经禁不起任何打击了。 “皇后娘娘,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高御医也是一脸紧张,额上渗出汗来。 “不行!我不允许!云儿生来体内带寒,这辈子受了多少罪!我决不让他再受这些罪!” 皇后一脸决然,眼里满是愤恨,又忽然转向莫等闲,声嘶力竭吼道:“你这个逆子!竟敢谋害当今太子!按律当斩——” 皇帝狠狠皱眉,赶忙将吓懵的莫等闲往身后拽,无情的脸庞丝毫没有写着对莫云深的担忧。 好似莫云深的死活与他无关一样。 “皇上你好狠的心!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护着他!云儿不是你的孩子吗!你为何要这么狠心!” 皇后身心俱疲,一双眼泛着猩红。 “帝王蝎来了!” 小太监已经拿来一只笼子,掀开笼子布的一瞬间,吓得围观的众人退散。 “啊——这帝王蝎足足有小孩的头颅这么大!” “太可怕了!这也能治病?” 纷乱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得皇后更是坚决的拒绝:“不!绝不!你们都给我滚!不要碰我的云儿——” 水笼烟看得心烦,一咬牙,命令道:“来人!把平东王平日里喝的七宝参汤给我盛一碗来!” 莫思量立刻问:“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找个人试毒,倘若成功了,就立刻救治平北王。” 水笼烟狠狠皱眉头,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立刻退出很远,生怕被抓去做实验。 担心莫云深的梦清欢一瞬间从人群里剥离出来了,此刻眼角带着泪珠,满脸心疼。 “我来吧,让我来。” 梦清欢颤抖着唇,缓缓靠近那脸色已经惨白如纸的人。 前一秒还温暖如高阳,为何下一秒就这样半死不活? 梦清欢跪在莫云深面前,眼里忽然落了泪,她觉得是自己给莫云深带去的厄运,毕竟自己从小到大就没交过好运。 “七宝参汤来了!” 小太监直接将一锅药汤都拿了来,倒上一碗递过去。 “给我!” 梦清欢擦了泪,伸手便要去接参汤。 “皇宫还缺人?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爹交代?” 水笼烟立刻拦住她。 皇后立刻红着眼嘶吼:“喝下去!本宫重赏!” 小太监吓得腿软,哆嗦着,扑通跪下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 “你敢不喝,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皇后气得心慌,又吩咐:“来人!给我灌进他嘴里!” 小太监很不幸,生生被灌了下去。 “桌上拿一块云塘糕给他吃。” 水笼烟补充道。 “啊……不要!不要!平南王饶命啊!” 小太监吓得直哭,却还是被塞入一块云塘糕。 高御医叹息一声,随后说道:“将帝王蝎的腹内苦胆完整取出,兑水给太子殿下服用。切不可弄破苦胆,所以要小心给帝王蝎开膛破肚,这也是唯一的一只帝王蝎。” 不知那帝王蝎是否太有灵性,本来安静的伏在笼中,闻言便开始暴怒,上下跳动,不安的伸着钳子胡乱甩动,尾巴也高高翘着,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大内侍卫都有些害怕,谁也不敢靠近,要小心开膛破肚,那岂不是用手抓? 谁敢? “你们这群废物!养你们何用!还不快取了苦胆!否则我要你们陪葬!” 皇后真是恨不得将他们都杀了泄恨!关键时刻竟然贪生怕死! “噗——” 莫云深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不好了!太子殿下病情恶化了!快!要来不及了!” 高御医着急得眼冒金星。 终于有人试着取帝王蝎的苦胆了,可他还没打开笼子,便遭遇帝王蝎狠狠的袭击。 “小心!” 水笼烟赶忙拍飞了那人的手,也吓得满头大汗,没想到帝王蝎的速度这么快,真是稍有不慎便被蛰! “拿匕首来!我来取!” 莫思量一咬牙,纵使脑袋还昏昏沉沉,他也要试一试! “不要!量儿!我已经没了云儿!你绝不可以再有事!来人!拉住平东王!” “谁敢拦我,我即刻杀了他!” 莫思量甩了甩头,眼睛看到了两只帝王蝎,都举着有毒的尾巴气势汹涌的盯着他示威。 水笼烟狠狠皱眉头,用力将莫思量一推,莫思量直接倒地,被人迅速拉住了。 水笼烟狠狠白了他一眼,冷冷斥责:“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瞎操心什么!闪开!” 话音刚落,她转身抱着七宝参汤的药锅便往嘴里灌,又抓起一块云塘糕狼吞虎咽。 “师妹!不要!不要啊——” 莫思量终于再也禁受不住接连的打击,憋了许久的泪仓皇落下。 “我还没死你哭什么!能不能盼我点好!” 水笼烟狠狠皱眉头,捡起地上的匕首,对身边的人大吼:“都闪开!帝王蝎蜇人会死的!我要打开笼子了!” 众人疯狂退散,又伸出头望着偌大的大厅,生怕错过了精彩。 “小笼包!不要!那是蝎子!” “不要吵!”水笼烟厉声大吼,惶恐不安都写在她脸上,可她不得不取帝王蝎苦胆,莫云深决不能死!决不能! 水笼烟示意人拖走了莫思量和梦清欢,与那凶狠的帝王蝎对视片刻,忽的打开笼子,竟然伸出左手去抓帝王蝎! 果不其然,帝王蝎毫不意外的蛰了她! “呃——” 水笼烟吃痛,剧痛钻入心里! 她还有些头晕! “混账!” 水笼烟一咬牙,狠狠将帝王蝎拽了出来,对准帝王蝎的头就是一刀! 对准帝王蝎的尾巴又是一刀! 对准爪子!刷刷刷刷四刀!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前后只有三秒! 众人惊呼,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水笼烟迅速开膛破肚,取出了帝王蝎的苦胆,从桌上倒了一碗水,将胆汁放入清水里,自己先喝了一口,随后给小太监倒了一口,这才端着剩下的半碗冲到莫云深身旁,捏着他的鼻子灌了下去! “小笼包!” 梦清欢泣不成声,冲过去,伸出手迅猛的拔掉了深深扎入水笼烟左手的帝王蝎尾巴,拔出尾巴后的伤口迅速变黑,那只手简直像极了烧焦的手! 水笼烟这才惊觉,原来帝王蝎的尾巴还扎在肉里。 “我没事,别哭。” 水笼烟伸出右手抚上梦清欢的脸,可下一秒,她立刻昏厥! “小笼包!” 梦清欢心都碎了,抱着晕倒的水笼烟,仓皇不已。 “别哭了!她不会有事的!” 高御医狠狠皱眉头,从破布包里拿出一粒药丸,给水笼烟喂了下去。 说来也神奇,这药丸下去后,水笼烟那黑炭一样的手居然恢复了原本的眼色! 随后,她和莫云深两人相继醒来。 莫云深睁开双眼,望见了皇后泪雨滂沱的面容,还有脸色苍白的水笼烟。 “你……为何要……” 莫云深眼里流出感动的泪,方才那些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也知道是水笼烟救了他的命。 莫云深忽然很后悔之前骂水笼烟,他追悔莫及,现在的力气只够流泪后悔。 040 杀千刀的狗皇帝怎么还不死 “其实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人践踏自己的性命,救死扶伤,本就是人性,你无需多想。” 水笼烟皱着眉头颇带着警告意味的回复他,随后又冷声道:“皇后娘娘,平西王并没有要谋害太子殿下的意思。那云塘糕里有一味草药叫寒星草,而太子殿下服用的七宝参汤性寒,遇寒星草,就会形成剧毒丹参毒,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误会。” 虽然她这样说了,可皇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莫等闲!你竟然这么恶毒!明知……” 皇后怎么能轻易放过莫等闲?此刻像极了护犊子的母狮子,瞪着狼一样的眼睛,全身战栗,似乎要吃人。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帝插嘴打断:“皇后请注意你的仪态!都说了是误会,你不要情绪过激!” 什么? 情绪过激? 皇后简直想一巴掌拍飞这狗皇帝! 这说的是什么畜生不如的话! 要是今天莫云深出了什么事,皇后一定手撕了莫等闲这小畜生! 水笼烟见他们吵起来,不由得起身,借口道:“臣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 皇帝赶忙示意:“好,快去歇着,今日你救了太子,朕一定重赏你。” “臣无心邀功,惟愿为皇上皇后解忧,尽臣子的职责。” 皇帝点头,随后水笼烟拱手告退。 梦清欢上前扶住她,带着她离开了人群。 被人群包围着的皇族一家子,仍旧怒火难消的怒火难消,想打架的想打架,这场生辰宴实在太混乱,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硝烟弥漫。 莫云深被送下去休息后,皇后与莫思量陪在一旁。 云深殿。 房间里,皇后哭红的眼眶仍旧在落泪。 莫思量身体内的十香软筋散药效还没过去,他望着皇后时不时又落泪,面容带着几分憔悴的样子,他只觉得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方寸之地被人割裂一般。 “母后,您别太担心了,我方才检查过了大哥情况,已经有好转了。” 皇后闻言先是点头,随后一愣,反问:“量儿,你怎么会医术?你什么时候学的?” 莫思量吃了一惊,旋即解释道:“没有,只是皮毛,我平日里也看些医书的。” 皇后点点头,又看向脸色惨白的莫云深,拧眉伤情的问:“量儿,你觉得今日之事,真是巧合?”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莫思量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按照现场发生的情况来看,莫等闲那一脸惊慌无措,很明显是无辜的。 云塘糕里带着寒星草,莫云深服用的七宝参汤里刚好有与寒星草相克形成丹参毒的物质,一切真是太巧合了。 莫思量狠狠皱眉,想起水笼烟给莫云深服用的解药,这东西是前世他们一起研究出来,最后是失败的。 现在怎么成功了? 而且,水笼烟要准备这药,起码得提前一天准备,难道水笼烟早就知道今天仍旧会旧事重演? 莫思量忍不住扶额,终于想通了一切,这一切,都是莫云深自导自演的。 莫思量红着眼眶望着床幔挡住的兄长,咬紧了牙关,他反问皇后:“母后,你最近可是对大哥说了什么话刺激他了?” 皇后闻言一脸懵:“没有啊,我绝对没有说什么话刺激他。” 莫思量又放低了声音补充道:“昨夜大哥约我共饮,他给我下了十香软筋散,所以我今日迟来了。” 皇后心头猛地一惊,话都说到这里了她还能不明白? 皇后眼里又掉下泪来,紧紧握住莫云深有些冰凉的手,哭诉道:“云儿!都是娘对不起你,都是娘不该有那种念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怎么这么傻,想着轻生!” 莫思量听得一脸懵,赶忙追问:“母后,你这话何意?” 皇后捂住嘴落泪仓皇,泣不成声,连连摇头:“云儿身子日渐消瘦,我怕他撑不住……怕日后皇位落在莫等闲手里,所以……想劝他退下来,扶持你当太子。” 莫思量身子一颤,猛地瘫软跌在桌边,眉心渐渐聚拢褶子,鼻息传来沉重,半晌才说出口:“母后……你……你让大哥寒了心。” 莫思量忍不住落泪,前世莫云深也是这么死掉的,可那时候他在外面给莫云深准备礼物,赶回去见到的只是莫云深的尸体。 他一直以为,一切都是意外。 可现在想来,前世说想要吃一吃宫外的糖葫芦的人,不也是莫云深吗? 莫云深是成心要支开他,一心求死。 莫思量更加自责,是自己要逼死他敬爱的大哥…… “母后!大哥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让他做皇帝!” 莫思量走近床幔,不忍心的撩开那黑色的床幔,颤抖着唇望着那从小护他哄他的大哥,无数感人落泪的瞬间都闯入他脑海。 “二弟不要怕,有大哥在,我绝不会让人欺你一分。” “二弟不要哭,父皇不疼你,你还有大哥。” “二弟不委屈,想要什么大哥给你。” “二弟笑一笑,看这是什么?糖葫芦!给你吃!” “二弟……” 莫思量泪忽然落得急,胸口跌宕起伏,情绪难以自控。 皇后见状吓得赶忙安慰:“量儿,你不要太激动!都是母后的错,母后不该如此伤了他的心。你大哥最是心思敏锐,他一定是察觉到我要立你为太子,所以想不开。” 莫思量开始抽泣,死死捂住嘴,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 皇后也忍不住落泪,一颗心操碎了,此刻十分无助。 “这个狗皇帝!怎么还不死!他是要熬死云儿么!” 皇后心里有气,一想起方才皇帝那冷漠的态度,更是寒心不已。 莫思量想起来,皇帝有病在身,禁不起刺激的,也正因为如此,皇帝一直都盼着莫等闲成器,继承皇位。 一想起前世种种来,莫思量恨不得现在就逼宫夺位! 这个无情的父皇,心里眼里从来都只有莫等闲和她母妃! “母后,别担心,父皇不会活得太久的。” 莫思量深邃的墨色眸子里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气,说这话时满满的杀气,听得一旁的皇后心惊不已。 话分两头,水笼烟在梦清欢的搀扶下,很快出了太子东宫,可身体状况忽然一落千丈,此刻脸色惨白得厉害。 “小笼包!你感觉怎么样?” 梦清欢望着她忽然变得毫无血色的脸,急得落泪。 水笼烟站在东宫门前,望着那刺眼的阳光,被那燥热曝晒,忽然间,她嘴角浮起一抹悲凉的笑。 “清欢,你说,人世间为何要有那么多杀伐?是亲兄弟,也这般骨肉相残,皇位,当真那么重要?” 梦清欢心中一颤,缓缓道:“自古如此,那是皇位,不是什么寻常物件。” 水笼烟忍不住冷笑,自嘲,自己前世不也做过帝王?难道自己不清楚? 皇权的魅力,太难以抵挡。 前世,皇权迷倒了莫思量,让其追逐一生,哪怕是百般利用自己,莫思量也在所不惜。 前世,皇权迷倒了莫等闲,让其虚伪一世,哪怕是自欺欺人,莫等闲也义无反顾。 前世,皇权迷倒了自己,自己怨恨太深,势要复仇,哪怕是以故人的性命为代价。 水笼烟喉间发出与这个年纪不符的冷笑嘲讽,悲凉入骨,无药可解。 “呵呵呵……” 梦清欢听得心惊,不知如何安慰她,水笼烟却猛地晕了过去,嘴角流血。 “小笼包!” 梦清欢怀里抱着那个一脸绝望的人,若非见到原本生龙活虎的人刹那间脆弱如纸,她绝不会相信无常二字,更不会对皇族天家的权贵富贵感到害怕,望而却步。 “小笼包!你不要吓我!你醒一醒!” 梦清欢泪两行,莫云深和水笼烟中毒的脸交替出现在她脑海,她忍不住伤心。 “怎么晕倒了?” 忽的传来一声苍老沉稳的声音,梦清欢望去,原来是高御医。 “高御医!求您救救她!” 高御医把脉之后眉宇深锁,赶忙道:“毒素蔓延至心脏了,快扶她上车,跟我回府上!” 梦清欢六神无主,犹豫道:“可……我们都是女儿家,跟您回府不太合适吧?” 高御医眉头猛地又是一皱,冷声道:“那就给她准备后事吧!” 梦清欢这才吓到了,忙不迭应声:“不要!我照做!我照做!” 高御医与她一道扶着水笼烟上了马车,快速离开了。 话分两头,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帝也心情很是不爽,此刻正在平西王府训斥莫等闲。 莫等闲跪在日头底下,灰头土脸的。 皇帝一双眸愤恨地瞪着他,脸色气得惨白,呼吸都变得重:“你知不知道云儿不能吃云塘糕?” 莫等闲满腹委屈,含泪道:“是前些日子大哥说他想尝一尝云塘糕,我才给他做的。” “蠢货!” 皇帝气得心慌,两眼发直望着他,颇有些失望,凝视许久,又扶额,沉重的喘息着。 莫等闲不敢抬眸直视皇帝,但他那清秀的脸变得越发冷漠和僵硬了,好像一块铸铁,高温都难以融化。 良久后,皇帝直勾勾再次盯着他,轻声问道:“你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吗?” 莫等闲眼里带着迷惘,诚实的摇头。 “蠢出生天的东西!这都不知道!” 皇帝愤怒不已,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莫等闲满脸麻木的表情,今天他受的打击太多了,只能如此自我麻痹来摆脱心中的阴影。 皇帝见他仍旧是低头不语,心中更是懊恼,忍不住又骂道:“柔儿冰雪聪明,没想到竟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莫等闲一下红了眼眶,自从没了娘,他没少挨骂。 “你要是敢弄丢了水笼烟,太子之位你也别想了!” 皇帝直接下达最后通牒,拂袖离去。 莫等闲一脸麻木,只知道木偶一样的磕头送走皇帝。 他光洁的额头伏在地上,久久抬不起来。 当黄昏的光线渐渐笼罩了整个大殿时,莫等闲仍旧蛰伏在地上,一双眼睁得大大的,不甘和泪水都写在眼里。 母妃临死之前的不甘心和叮嘱,又全都涌现在他脑海里,形成可怕的梦魇,死死缠绕着他。 041 又是师父救了我 话分两头,高府。 水笼烟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屋子里黑了下来,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进来,很安静。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心口平静的呼吸着,带着几分沉重。 望着四周的环境,她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当她掀开被子走下床后,推开门,熟悉的花草树木映入眼帘,她一下便确认这就是高府,她师父高手的府邸。 “是师父救了我。” 水笼烟回忆起自己走出平北王府时,心口的沉闷,她那时候就意识到,毒发攻心了。 当她移步大厅时,正撞见师父和父亲在谈话,看样子相谈甚欢。 “要真能拜入高御医门下,那是我们烟烟的福分,烟烟要是知道自己有这个福气,指不定要乐翻天的!” 水将军说道。 梦娘在一旁不断地给水将军使眼色,水将军缓了缓才又开口道:“高御医,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御医点头:“水将军只管讲。” 水将军顿了顿,笑道:“我想着两个孩子一起学会比较好,烟烟一向很喜欢跟清欢待在一起,要是烟烟拜了师,日后离家的日子也长,清欢难免会想她。要是方便的话,不如高御医也将清欢一起收了吧?” 高御医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低头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 水将军见状脸色有些尴尬,梦娘却不肯罢休,又堆笑道:“高御医,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资质,假以时日都成了名医,也是光耀了高御医的门楣!再说了,高御医要是收下两个孩子,我们平南将军府一定不会薄待了高御医的!” 此话一出,高御医脸色变得难看几分,我是冲着你那点臭钱来的? 高御医抿着茶,变得微微冷的眼色扫向梦娘,颇有些蔑视的意思。 站在不远处的水笼烟叹息一声,随后走出去,有礼貌的打招呼:“爹,梦姨,高御医,清欢。” 高御医见她出来,脸上一团和气,目光中颇有些赞许,关怀的问道:“身子感觉如何了?” “好多了,多谢高御医出手相救。” 高御医闻言微微皱眉,又笑着挑眉道:“呵,你倒是个惯会戏耍人的,之前在平北王府叫我师父,现在倒是叫我高御医了。” 水笼烟立刻恭敬的说道:“之前……一时糊涂了,口误。” 高御医眯着眼笑,一脸自信道:“我看你天资聪颖,是个学医的好苗子,我虽不才,却还是能教你的。” 水将军望着她,也询问:“烟烟,现在天下太平,你也闲来无事,不如拜入高御医门下,学得医术,日后也是一门技艺啊。” 水笼烟却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只见她神色愈加恭敬且严肃,拱手弯腰行礼,道:“我资质愚钝,救平北王的方子乃是意外得来的,并非我所创。” 此话一出,高御医着实有些失望了,眼里闪过一丝惊诧疑惑。 水笼烟更埋低了头,带着愧疚说道:“承蒙高御医错爱,我并无任何学医的意向。” 水笼烟说完这话没敢抬头看高御医,这是她的师父,前世被她的离经叛道气得闭关,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她这一世,再也不要连累那些爱她的,护她的人。 索性,从一开始就不要有联系。 水笼烟正愁眉不展的想着,高御医却语重心长对她说:“水笼烟,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救了平北王,拿出了药方子,所以想收你为徒?” 师父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语重心长,关心切切,听得水笼烟感慨万千,愧疚不已。 “那不然是为何?” 水笼烟前世之所以拜入高御医门下,只因为自己身中寒毒,想得到医治。后来也阴差阳错的和莫思量成了同门师兄妹,结下孽缘。 所以对于同门二字,水笼烟心中存着抵触情绪,那是她心里永远无法抹平的伤。 高御医挑挑眉道:“天资聪颖者不胜枚举,可心地善良者,舍己为人者,实属不多见。” 水笼烟眉头猛地一颤,这么阴差阳错? 要不是知道莫云深不能死,否则莫思量会变成野兽,自己才不会将命这么随随便便交出去呢! 正想着,又听得高御医说道:“对一个太监也心生怜悯,记得给他留一份解药,可见你心中是有天下万民的,是懂得怜悯众生的。” 水笼烟身子不可遏制的一颤,惭愧化作烈火,灼烧她的脸庞和心房,让她如芒在背。 她最是不懂得惜命,爱民。 “高御医谬赞了,我没有那么高尚,承蒙错爱。” 水笼烟如此执着的拒绝之意,让所有人心里都蒙上一层疑惑,也让高御医心凉几分。 水将军尴尬的站起来,拱手行礼道歉:“真是抱歉,高御医,小女顽劣,不懂事,让您费心了。” 高御医摆摆手,无奈一笑:“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无碍。不过,我倒是更看得起你这小女了,年纪轻轻,着实谦虚,这等胸怀,日后必成大事。你可要细心教导啊!” 水将军自是高兴的,忙点头应声:“那是自然。” 梦娘眼里满是羡慕之意,也起身插嘴道:“要说起聪慧,我们的欢儿也是不输给烟烟的,就是欢儿这孩子命苦,之前都没高人点化,所以显得不那么出众。” 高御医闻言先是一笑,笑容里带着三分无奈三分苦笑四分打趣:“她身边有你这么个精打细算的娘亲,如何不算没被高人‘点化’?若是被‘点化’,也就不是如今木讷的样子了。” 梦娘岂会听不出其中的几分讽刺意味? 可她想要给梦清欢谋划更好的未来,便顾不得这些脸面。 梦清欢听着是难受的,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整个人如坐针毡,一张红晕的小脸就要憋得更红。 水笼烟补充道:“梦姨说得极是,清欢比我聪慧得多,若是有高人点化,日后必成大器。高御医品行高洁,有教无类,若是真看上谁了,那还不是顺便收下的事儿。” 高御医闻言又是大笑,连连指着水将军笑道:“你这府上的女人,个个都是伶牙俐齿啊!你好福气啊!” 水将军也是开怀大笑。 笑过后,高御医再次看向水笼烟,反问道:“水笼烟,你不拜入我门下,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若能告知,高某感激不尽。” 水笼烟望着师父殷切的目光,想起前世诸多对不住,心里更觉难过。 此时师父已经亲口讨要缘由,那便给一个吧。 于是水笼烟将腰肢压得更低,拱手道:“水笼烟学识浅薄,顽劣不堪,恐日后忝列门墙,伤了高御医的清誉,实在惶恐之至。” 高御医听她仍旧是谦逊的言辞,连忙摆手道:“不说这些套话,你别拿说辞敷衍我,实打实的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水笼烟微微锁眉,犹豫再三后,忽的跪下,狠狠皱眉,一脸歉意道:“今日承蒙高御医厚爱,水笼烟谢过。高御医向来品德高洁,最是清誉之人。小女不才,品德只能算下品,实在与高御医收徒的要求相差甚远,便不添乱了。” 她抬眸正色望向那表情忽然严肃之人,收了声沉默片刻,想了想,又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想日后因思想与高御医冲突而伤了师徒情分。所以,还是不要贪下这一时的好,日后伤了高御医的心,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高御医见她眼里满是真诚,腹中疑惑更多,却不知道该不该问,一脸为难的模样。 水笼烟立刻起身,拉起梦清欢的手,站在高御医面前,右手起誓道:“高御医,我水笼烟向天起誓,梦清欢的人品乃是人之上乘。她绝对符合您的心意,清欢心性单纯耿直,嫉恶如仇,向往和平美好,性子良善,勇敢正义。绝对是高御医的徒儿首选,高御医收下她绝不会后悔。” 她这一出,把所有人愣住了。 梦清欢最是惊讶,难道只接触这么些天,水笼烟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么? 梦清欢听着她的赞誉,脸色羞红了,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好。 “烟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希望高御医收下我。可你说得太夸张了,我哪有那么好,我只是一个平凡人,不聪慧,也不勇敢,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大家别给高御医出难题了,学医这种事得看天赋,岂是寻常人想学就能学的,若不能持之以恒,日后救人不成,反倒是害人不浅。” 高御医闻言,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 “说的不错,所以,学医者,必得心怀天下,持之以恒。将来才能救死扶伤,匡扶天下。” 梦清欢连连笑着点头,水笼烟却是一个深呼吸,脸上带着敷衍的笑容。 梦娘赶着势头,也插嘴道:“烟烟这是怕一个人学着累呢!年轻人,终究还是有玩心的,学什么都得有个伴才好!” 高御医连连点头,望向梦清欢,问道:“你为何想学医?” 梦清欢一下懵了,自己只是想治好那个羸弱的平北王,只是……心疼那个一见如故的太子殿下。 所有人都凝视她,梦清欢脸上烧上红云,片刻后才羞涩的回答:“我想保家人平安,保亲朋平安,保我所遇到的每一个患者平安。竭尽所能,鞠躬尽瘁。” 高御医闻言嘴角不由自主浮上一个会心的笑容,点点头,挑挑眉,又看向水笼烟,叹息一声道:“没想我高手活了大半辈子,还有机会见到这么谦逊又聪慧的小姑娘,就是没缘分收做徒弟,也罢,也罢。” 水笼烟闻言淡淡抿唇一笑。 “好吧,那我就先收下梦清欢做徒弟吧,来日若你想好了,随时可来找我拜师。我会的可不止是医术,像你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想学的自然不是医术。” 高御医一脸笑意,颇有几分故弄玄虚的模样。 水笼烟不由得捂嘴笑,眼里带着几分怀念,看着曾经的师父又开始诓小孩,忍不住摇头。 “行,若日后我想好了,必定拜入师门。” 042 什么叫这种人?! 只见水笼烟转身端来一杯香茗,递给梦清欢,又拉高御医坐下,笑道:“清欢,还不敬拜师茶?” 梦清欢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跪下行礼:“徒儿梦清欢拜见师父。” “嗯,好。” 高御医接过茶,喝下,又望向水将军,笑道:“那你这小女,我便收下了。我可说好了,若是她被我打骂哭了,你可不许心疼,否则,就领回家去吧!” 水将军一脸犹豫,干笑着,还没接话,梦娘赶忙抢着说道:“高御医放心!欢儿最是吃苦耐劳的,有什么过错你只管打骂就是,无需告诉我们的。不打不成才!” 高御医轻轻摇头,笑道:“此言差矣,响鼓不用重锤敲。” 梦娘忙应声:“是,是,高御医自然是教导有方,我一个妇人家,实在不懂这些。只知道凡事听你们男人家的便是,将军能把烟烟教育得这么出色。欢儿在高御医的教导下,必然不凡!” 高御医不是个喜欢听谄媚的话的,这话着实客套过分了,他脸上的笑也收起了一点。 “起来吧,明日起,便先留宿在府中,小有所成后放你归家去。” “啊……” 梦清欢有些害怕,担忧,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高府,着实有些陌生。 水笼烟按住她的肩头,笑着看向高御医,笑问:“高御医,我能否也住在您府上调养一段时间?我觉得身子还是不舒服,离您近一些,也方便您给我看病啊!” 高御医自然求之不得,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水笼烟,十分想收来做徒儿,总觉得,水笼烟才是最合他心意的徒儿。 “好,那就许你陪着她了。” 高御医点头笑。 拜师就算完成了,水将军夫妇离开高府之前,各自将亲生的拉在身边,好生嘱咐一番。 水将军意味深长的望着水笼烟,淡淡一笑,眼里都是欣慰:“我的烟烟长大了,眼光也看得十分长远了,为父深感欣慰。” “爹的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水笼烟望着父亲就欢喜,这可是她心里的水将军,平南王,那个活在传说中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这是她的父亲,她唯一的亲人。 水将军拍拍她的肩头,又道:“爹不知道你为何不想拜师,但是高御医是个志士能人,你若想清楚了,只管跟着他学。学不好也没关系,我们做长辈的,对晚辈都是很宽容的,你无须那么大的压力。” 水笼烟点头,心里却在想,爹,你不懂,我那是愧对师父,不敢造次。 “好了,爹就不啰嗦了,我的烟烟真是个人杰,连爹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我的女儿!” 水笼烟闻言满脸笑容,撒娇的握住水将军的手,抚摸着那双粗糙,布满老茧的大手,眼里带着些许失落,说道:“女儿只希望爹往后余生过得顺畅自在,其余的事,都不算什么。我只想好好尽孝道,弥补咱们父女俩之间空缺的那些年。” 水将军闻言红了眼眶,点头,笑着算是回应。 “烟烟,爹本不该干涉你的分内之事,可是爹担心你年轻气盛,看不清一些事,受了蒙蔽。所以爹还是想提醒你,天家的事,你能少管就少管,不管你帮了谁,其实到最后你都会得罪人。” 水笼烟自然明白,她救了莫云深也好,救了莫等闲也罢,都得罪天家。 “是,女儿明白,谨记爹教诲。” 水笼烟微微蹙眉,莫云深的事情又梗在心头。 而另一边,梦娘看着自家的女儿,满眼心酸和欣慰。 “我的欢儿总算是时来运转了,你往后可要乖些,有什么气放在心里就好。高御医是高人,脾气难免坏了些,你要多包容知道吗?好好讨师父的欢心,才能学到真本事,日后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梦清欢用力点头,望着娘亲满眼辛酸的表情,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娘,你就放心吧。我会收敛脾气的,我一定不会辜负您一番苦心的。” 梦娘欣慰的笑着,眼角闪烁着晶莹:“那就好,娘就放心了。” 水将军夫妇走后,梦清欢笑着拉住水笼烟的手,依偎在她肩头,轻声道:“你以后可要好好对我,我可没你讨师父欢心。” 水笼烟淡淡一笑,摸了摸她的鼻子,轻声笑道:“高御医是个正人君子,脾气好,人品高洁,你就放心吧。”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水笼烟抿唇一笑:“啊——这个嘛……听说的啊!” “听谁说的?” “高御医名声在外,我哪里记得是从哪里听来的,反正大家都这么说嘛!” 梦清欢挑起眉头凝视她,又说道:“那你什么时候拜师?” “不拜师。” “啊……真的吗烟烟?” “嗯,不拜师。” 梦清欢见她一脸坚定,也就不再问了。 翌日。 梦清欢一大早就被抓去背书,当厚厚的一摞医书摆在她眼前时,她已经长吁短叹。 水笼烟则是陪在一旁,自顾自下棋。 当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在房里,映在梦清欢那张妖娆的脸上时,一道如清风明月般的身姿也立在门前,伴着暖阳闯入她心间。 “太子殿下!” 梦清欢手中的书卷抖落,难以遏制的激动在内心翻涌着,她不由得看呆了。 水笼烟闻声,轻轻抬眸望去,原来是病人好了,要过来聊天了。 她却只是淡淡说道:“我没空陪聊,若无事,还请平北王勿扰。” 莫云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那略显苍白的脸缓缓靠近,低沉内敛的声音对她说道:“我是特意来谢谢你的。” “现在谢过了,我心领了。” 水笼烟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集,只想清清静静养伤。 “听说,你昨日拜师高御医门下。” 水笼烟抬了一下双眸,梦清欢在一旁轻声细语笑道:“烟烟还没拜入师门呢,是我先拜入师门了。” 莫云深这才望向梦清欢,点头一笑。 这一笑,暖得梦清欢又是呆呆地笑。 水笼烟将手中的棋子丢下,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瞥向莫云深,只勾起唇角冷笑道:“我不偏向你,也不偏向任何一方,我只想做个局外人。” 莫云深自然听得懂这话外音,因而,自己想来求水笼烟帮着莫思量的想法,顿时将他的脸烧得通红。 水笼烟招呼也不想打,径直出了门,莫云深连忙跟上去。 “烟烟,那日是我误会你了,二弟都跟我说开了,对不起,我错怪你了,我不该那样说你的。” 水笼烟拧了拧眉头,满脸写着不悦,语气颇为不好的说道:“平北王,我不想管莫思量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想请你转告他一句。这辈子,我就是出家做尼姑,也绝不会嫁给他这种人。” 莫云深惊住了,什么叫‘这种人’? 莫思量好歹也是个皇子,卓尔不群,文武双全,怎么就配不上水笼烟了? 莫云深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语气里透露着烦躁:“你以为我是来做什么了?我二弟与你的事情我不想管,也没权利管。你放心好了,天家的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我就是想帮忙也心有余力不足。” 水笼烟听着他的气话,更是忍不住笑,可嘴上却说:“好,如此说来我便放心了。” “哎——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二弟哪里配不上你?” 莫云深心有不甘,一脸写着挫败。 水笼烟却是不想管,不过她好奇现在皇上和皇后的对局如何了。 于是她问道:“对了,你意外中毒一事,皇上怎么看?” 这话刚问出去,仿佛给莫云深抛出去一把锐利的钢刀一样,让他不敢接话,噤了声。 水笼烟从他的反应里猜到了,皇帝一定是偏向了莫等闲。 她也没敢再提此事,心里对这个皇帝却是十分鄙夷,宠莫等闲已经到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步,难怪后期会被莫思量逼宫。 她又叹息,随口问道:“对了,莫思量呢?他没去找莫等闲算账吧?” “没去。” 水笼烟不由得挑眉,这么神奇?居然没去找莫等闲算账?不合情理。 “好了,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先失陪了。” 水笼烟准备抽身离去,莫云深立刻拦住。 “有事?” 水笼烟望着他眼里带着愧色,心中猜到莫云深必然是对自己坑害莫等闲一事感到羞愧了。 堂堂平北王,当朝太子,为了陷害自己的三弟,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做陷阱,传出去可真是让人不齿。 “我……” 莫云深难以启齿,眉头紧锁。 “能不能好好说话的?” 莫云深当即脸色一红,尴尬涌在心头,又退了两步,拱手弯腰道:“莫云深在此恭请平南王辅助我成为贤能之士,日后为国效力,为父皇分忧。我愿不惜一切代价,留住平南王。” “礼贤下士?哎哟喂莫云深,真没看出来你看起来一身正气,骨子里却这么……呃……” 水笼烟下意识收了声,可不能点穿莫云深老谋深算,厚脸皮这种真相,否则以后不好对付。 “骨子里却这么谦逊!真是难得!不愧是太子爷!” 水笼烟一脸凝重的谄媚着,一本正经的拒绝道:“不过,我,不,愿,意。” 莫云深凑近低声道:“你想要什么好处?我都给你。” “我想要……你过来,我跟你悄悄说。” 莫云深将耳朵贴过去。 “我想要……三位皇子高抬贵手,求!放!过!” 莫云深猛地一怔,水笼烟却坏笑着摸了摸鼻子,挑挑眉头说道:“好了,告辞,失陪了!” 莫云深岂能甘心? 看着水笼烟走远的身影,又喊道:“我会让你愿意的!” “这种事,想想就好了。” 水笼烟哼着欢快的歌曲离去。 莫云深一脸郁闷的站在原地,没注意到身旁还有个美艳又清纯的梦清欢还在凝视他。 “太子殿下。” 梦清欢奉上一杯茶,递过去,笑道:“喝杯茶解解渴吧。” 莫云深立刻满脸带笑,笑道:“学医的女子,一定心地善良。” 梦清欢红了脸,低声道:“没有,就是,想自己能有点本事治病救人。” “心地善良又美艳的女子,一定很招人喜欢。” 莫云深又这么说了一句。 梦清欢轻声啊了一下,脸迅速烧红了。 莫云深抿起唇线一笑,甚是温暖明媚。 话分两头,水笼烟才走出去没多远,忽的听闻一阵吵闹,她循声而去,竟然看到了莫思量! 这货来干什么?拜师? 水笼烟不由得大步走过去,越过人群时,猛地被人拉住。 043 莫等闲你个小废物! “等等!烟烟!” 水笼烟惊得回头,正对上莫等闲满是欢喜的脸。 “你也来拜师?” 莫等闲点点头,将她拉到宽敞地儿,满脸堆笑:“是父皇恩准我来拜师的,让我多跟你讨教一下医术。” 水笼烟忍不住蹙眉,真想狠狠白他一眼! 撒谎不脸红的东西。 “莫思量,没找你算账?就这么心平气和压下去之前那事儿了?” 莫等闲提起这事儿就来气,他可敬的大哥,竟然坑害他! “那是我的错么?是大哥吵着要吃云塘糕,没想到他如此害我!父皇倒是想治他的罪呢!” 水笼烟又是蹙眉,砸咂舌道:“意外,纯属意外,你别多想了,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莫等闲却不是个好蒙骗的,当即反驳道:“要真是意外,莫思量早扒了我的皮了,岂会像现在一样淡定?分明就是串通好了要害我!” 水笼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敷衍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往莫思量那边走去。 “哎——烟烟!” 莫等闲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等水笼烟越过人群走到莫思量面前,那邪魔将右手顺势往她脖子上一勾,顿时引来旁人注目。 “你做什么!放开!” 水笼烟迅速扒拉开他的魔爪,一本正经问道:“你还要来拜师?想气死师父?” 莫思量勾唇一笑,附在她耳边道:“想听你叫我大师兄。” 水笼烟一脸汗颜,心里直骂:狗东西! “哦,那您就拜师吧,小师弟。” 水笼烟故意气他,一副得意的模样。 “哦,是吗?那你可能不知道,我早就拜入师门了,就等你来。” 水笼烟顿时挑眉,一惊,反问:“真的?” “骗你做什么?” “哦……那好吧,恭喜大师兄了。” 莫思量勾唇一笑,目光扫向人群之外一脸郁闷的莫等闲,笑道:“我敢打赌,莫等闲今日不能拜入师门。” “嗯?你怎么知道?人家可是有皇上撑腰的。” 莫思量冷笑一声,示意水笼烟坐下,自己坐在一旁,轻声道:“因为今日有我在此,便不可能让他拜入师门。” 水笼烟撇撇嘴,怼道:“前后加起来,你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居然跟一个小年轻斗气,真是掉价。” 莫思量脸皮却是厚的,满脸不屑的回答:“那又如何?我开心我随意。” 此时,回廊之上,高御医一脸郁闷的走来,跟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个云惊澜,当今左丞。 水笼烟一下便捕捉到了,见云惊澜来,不由得扭头问莫思量:“他来做什么?你想云家兄弟反目啊?” 莫思量轻蔑摇头笑:“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这谁说得准?您的口味一向独特,说不好您这回就好这一口呢。” 水笼烟的目光始终无法离开云惊澜,这个前世的劲敌,一直帮着莫思量夺取天下,实力略微逊色于莫思量的角色。 等云惊澜和高御医走到堂前时,鼎沸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都排成队。 莫等闲自然是例外的,无人敢与他争第一的位置。 莫思量起身行礼:“师父。” “嗯。” 高御医点头示意。 “高御医。” 水笼烟也起身行礼,一脸笑意。 莫思量顿时惊了,低声问:“你不是该叫师父吗?” 水笼烟勾唇笑,不语。 莫思量顿时眉头拧得紧紧地。 高御医看着排成长龙的人前来拜师,紧皱的眉毛都要被挤下来一把,他满是无奈的宣布:“今日前来拜师者众多,我设下三关,过关者才能拜入师门。” “什么,三关!” “会不会考医术啊?我可不会!” “怎么也不提前通知,看来是没戏了!” 声音一瞬间杂乱得很。 水笼烟抿了一口茶,望着莫等闲一脸淡定的模样,不知他要如何过关。 高御医又宣布:“这第一关,比耐力,学医乃是最枯燥之事,若谁能坚持看医书三天,就算过了第一关。” “三天而已!没问题!” 高御医一笑,又说道:“第二关,论体力,学医者,上山采药是难免的,若是受不了皮肉之苦,便趁早作罢!回家去享清福吧!” “上山……太医院那么大,什么药材没有?我们只需要学习如何救人就好,学什么采药啊。” 高御医也不解释,只补充道:“没有人强迫你们上山采药,不想去就不去了。采药时间为期七天,受不了的也可以中途退出,一经退出,永不收入门下。” “啊!这么严苛!” 高御医不断地摇头,叹息,果然是一群叶公好龙者。 人群喧嚣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高御医看向云惊澜,示意他讲话。 云惊澜眯眼一笑,扫向众人,笑道:“这第三关,是文试,至于如何个方式,无可奉告。” “什么啊!现在连方式也不告知了!” 云惊澜示意人群稍安勿躁,又笑道:“比赛时间在中旬到下旬,前后二十天,你们遇到的任何事可能都是试题,每个人的试题都不一样,望诸位用心比赛。” 此话一出,无数人心惊又心凉。 “哎!没想到拜师这么难!看来赏千金封万户也不是易事!” “不然呢?你以为谁都是平南王啊,年纪轻轻便有机会救了太子殿下,名声远扬。” 水笼烟险些一口茶喷出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赏千金封万户?没接到圣旨啊! 正疑惑着,莫等闲十分谦和有礼的向高御医行礼,温润明亮的声音笑道:“高御医,既然您吩咐完了,那我有些话也想对您说。” 高御医抿唇,挑挑眉,满脸无奈。 “父皇特意嘱咐我要跟您好好学习医术,并且学习其他的知识,将来能够成器,为国尽忠。” 莫等闲委婉的说完这话,示意跟在身旁的太监将盒子里存放的圣旨拿出来。 高御医见到圣旨的一瞬间,眉毛都要拧下来了,却不得不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高御医才高品洁,为人正直,学富五车,朕特令高御医为平西王太傅,督促平西王刻苦学习,望高御医不负朕所期望,钦此。” 太监念完一脸得意,从头到尾都是面带笑容,自豪。 莫等闲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的得意稍稍隐藏了些。 什么三关,他有圣旨,怕什么? 高御医沉重的呼吸,无奈的接旨:“臣,高手接旨。” 莫等闲假惺惺的将圣旨双手奉上,一脸精神气,众人却都有些不服气。 莫思量冷笑着,声音张狂而轻蔑。 莫等闲将眉头一皱,更是不悦。 莫思量挑起眉头,满脸鄙夷的冷笑道:“不愧是平西王啊!被退婚,请圣旨;想拜师,请圣旨。下次再有什么屁大点的事,也要请圣旨咯?” 哄堂大笑! 水笼烟一口茶喷出去,惊诧的看向莫思量,那眼神带着几许鄙夷,她也忍俊不禁。 莫思量却一脸得意,好像欺负莫等闲就是他的分内事一般。 水笼烟又抬眸望向莫等闲,此刻那二十出头的人,却是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只见莫等闲气得说不话来,眼皮子暴跳,嘴角抽搐不止,头顶上好像冒烟了。 高御医望向莫思量,嘴角忍不住带笑:“好了,思量你少说两句,这是皇上的意思,做臣子的自然得遵命。” “可不就是,父皇最是怜贫惜弱了,我这个好弟弟,也是越长大越需要父皇无微不至的关怀,更需要父皇为他策划往后余生的路呢。” “莫思量!你给我闭嘴!” 莫等闲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 他望向四周的人,无人不是投来鄙夷或者嘲讽的目光,几十个人的目光化作利剑,将他万箭穿心。 他首次受到这样的羞辱,气得满脸通红,几欲滴血。 拳头也咯咯作响,好像随时都要动手一般。 “怎么?弟弟,我说错了?你这二十多年来,不是靠着圣旨才一路顺风,春风得意吗?我说你是养尊处优的金丝鸟,难道说错了吗?” 莫思量眼神更加轻蔑,好像就是有意激怒莫等闲。 “莫思量!你这般羞辱我,是藐视皇权!藐视父皇!藐视天子!” 莫等闲好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两脚一跺,进退两难,看着莫思量那无比轻蔑的表情时,自己也不自觉的面目扭曲,形如拼命。 好好一个儒雅的伪君子形象,就这么崩塌了。 水笼烟忍不住摇头,重生一世,真是没想到能看到这样的莫等闲。 “藐视?我是藐视你,懂吗?我藐视你的一切,人品下乘,文治武功下乘,就连智商也是下下乘!我和你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莫思量!你这个混账!我今日不收拾你,我就不叫莫等闲!” 莫等闲忽的抡起拳头就狠狠砸过去,众人急忙闪退三尺。 莫思量不出所料的一脸淡定,待他靠近后漫不经心抬脚就踹飞了莫等闲。 众人只见那白衣温润的人狼狈的砸在了墙上,跌落下来发髻散乱,身子不住的颤抖。 水笼烟忍不住皱眉头,这一脚有点过分了啊! 她忍不住微微起身,有些担忧。 莫等闲好像真的爬不起来了,那颤抖的身子几经挣扎,还是不断地砸落在地上,缓了许久,他才终于能够勉强爬起来了。 只见他嘴角带着血丝,蜿蜒落地,一部分沾染了白衣,染得他原本儒雅的面庞也变得通红。 原本温和的眼神也变了,此刻盛满了屈辱、害怕、愤怒,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 莫思量见他爬起来了,只是勾唇一笑,鼻尖呼出冗长的气息,眼神更加轻蔑。 “百无一用是书生,用在你身上也再合适不过了。” 莫思量又这么添了一句。 044 混账王八羔子! 当两行冰凉的泪从莫等闲的脸颊缓缓滑落,砸在地上,溅起水花的声音也那么刺耳。 莫等闲满脑子都是母妃临死前的不甘,还有那句嘱咐:“闲儿,要保护好自己。” 母妃…… 莫等闲眼眶的泪水忽的收住了,抽搐的嘴角带着一丝笑,原本充满恐惧的眼神此刻竟然带着反抗的意识和恨意,好像要撕了莫思量一般。 “莫思量,你不想我拜入师门,可我偏不让你如意!” 他起身整理衣服,擦掉嘴角的血迹,解开了三千青丝,微风吹拂下,那君子模样的他仍旧风华绝代。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莫思量受到了挑衅,目光里也满是仇视。 莫等闲从宫人手里拿过第二个圣旨,缓缓走向水笼烟,眼眸里带了些冷色。 水笼烟被他看得有些难受,不由得瞥向别处,又抿了一口茶。 她知道莫等闲那眼神里的意味,他在责怪水笼烟不帮他,也在责怪水笼烟强制退婚的无情,也在责怪自己比不过莫思量。 莫等闲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莫思量站在他面前,挡住水笼烟,莫等闲才肯罢休。 随后却是一声冷漠至极的话:“平南王听旨!” 水笼烟触不及防,手中的茶盏惊落,茶水烫了手,她赶忙往袖子里藏。 莫思量急忙回头,一脸关怀:“没事吧?” “没事。” 水笼烟不情愿的跪下,头也不愿意抬,声音比莫等闲更清冷,更绝情:“臣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南王水笼烟年少有为,功勋卓著。今又救平北王于危难,舍身救人之德足以为天下人之榜。朕特赐良田千顷,黄金万两,受万户俸禄。另特赐婚期于腊月十三,钦此!” 突如其来的婚期,将水笼烟的心狠狠击倒,她不可遏制的一颤,喉间发出震惊的闷哼。 “莫等闲!你这个畜生!” 莫思量猛地蹿起来,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原本理智冷静的眸子此刻填满了愤怒。 莫等闲的心好似被滚烫的铁水灼烧融化了一般,一股子糊味弥漫在他心间,他的眼神变得悲哀而愤怒。 “呵呵……莫思量,难得见你这么暴怒一回,失去心头肉的感觉如何?是不是痛不欲生?” “混账!你再说一句试试!” 莫思量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被他这么一激,心里的怒火又上升了一大截! 水笼烟缓缓起身,脸色彻底冷下来,此刻满脸带着冰冷与厌恶。 她缓缓走到莫等闲面前,扫了一眼莫思量,莫思量即刻松了手,那呼吸困难的人当即跌落在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 “莫等闲,我真是小瞧了你的荒唐无耻!” 水笼烟十分鄙夷的盯着地上的人,藏在袖间的拳头不住的捏紧。 莫等闲起身后,挑眉冷笑:“烟烟,你这话该对莫思量说。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而他,是我的二哥!” 水笼烟闻言狠狠皱眉,又猛地听到一句:“什么时候起,你们搞在一块儿了!” 莫等闲暴怒的嗓子吼出这句话,一瞬间沙哑了。 水笼烟的眼皮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呼吸也沉重了许多,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莫等闲的这句话,让她充分意识到,自己这么久以来,实在太忽略自己的行为给莫等闲带来的刺激了。 前世的她,理应万般护着莫等闲,千般针对莫思量。 现在全反过来了。 呵,这是她的错? 水笼烟冷笑,望着那伪君子,不客气的补充道:“什么时候搞在一起了?在我爹的死讯传来,天家立刻将我定义为不祥之人,并下旨不许我踏入平西王府,生怕我给你招了晦气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那时候有多无助?” 莫等闲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压下去一半。 “我脱下孝服,想和你辞别,却撞见你搂着云家嫡女赏花!莫等闲,你觉得我那时候是什么心情?” 莫等闲气焰全没了,眼里带着乞求,生怕水笼烟将那日的事情再度公诸于众,赶忙制止道:“好了,你别说了!那是父皇的旨意,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和云雨薇只是赏赏花罢了,你别多想!” 水笼烟闻言险些没被气死! 这是什么渣水准!神仙级别的吗! 你都这么不客气,不要脸,我还给你什么脸! 水笼烟又逼近一步,大声吼道:“莫等闲!你这无耻之尤!那日云雨薇在你怀里骂我是个死了爹没人护着的孽种时,你可曾护着我一言半语?我气不过打了她一巴掌,你却让我滚出平西王府!这是你做的事情!” 四周顿时都投来鄙夷的目光,责备的目光,还有冷笑,嘲讽。 莫等闲真是要羞愧死了!赶忙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之前是我一时糊涂,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你不也在那个时候就投入了莫思量的怀抱吗?你指责我变心,你不也早就暗度陈仓了!” 我——去——你——大——爷! 水笼烟猛地抬脚就是狠踹! 莫等闲再次砸在墙上,这一脚似乎比莫思量的那一脚更重,接连两脚,莫等闲已经无法动弹。 众人都倒退三尺,生怕惹上事端。 水笼烟仍旧怒气难消,前世自己为他出生入死,九死一生的各种场面接踵而至,冲击着她被气晕的头脑。 悔恨,仇恨,怨恨,失望,寒心,嫌恶! 水笼烟在心里对这个年少的莫等闲下了死刑! 此生,永不护着他! “果然,天家薄凉,连渣,也渣得这般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我真是见识了!” 水笼烟走过去一把将他半死不活的身子拎起来,抵在墙上,望着那狼狈不堪的人,仍旧是忍不住泛起一丝心疼。 莫等闲却冷笑着,嘴角带血的说道:“你不敢抗旨,你终究还是会落在我手里!” 水笼烟狠狠皱眉,眼里最后一丝心疼终于也化作厌恶。 “我生来克夫,若克死了你,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水笼烟这么回怼。 莫等闲双眸猛地睁大,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我……我是平西王!你敢!” 水笼烟冷哼一声,将他狠狠丢在地上,负手而立,慑人的目光望过去,吐字清晰:“我是平南王!有什么是我不敢的!” 此话一出,莫等闲心里凉透了,水家终于要翻脸了么?父皇忌惮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了么? 莫等闲狠狠皱眉头,想要得到水笼烟的心更加坚定了! 他不信水笼烟敢杀他! 莫思量意味深长的扫向他,轻声警告道:“你这样的货色,配不上烟烟,成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水笼烟拿着圣旨转身就走,莫思量赶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水笼烟都在想该如何应对。 手中的圣旨也像红铁一般烫手! “师妹——你等等我!” 莫思量追上去,拽住她,却对上水笼烟极其冷漠的目光。 “我绝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水笼烟挑眉反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父皇只是不想失去对水家的控制,并不是一定要你嫁给莫等闲。” 莫思量把话说一半,眼里满是诚挚,言下之意,希望水笼烟嫁给他。 水笼烟与他对视片刻,忍不住甩开他的手,冷笑着反问:“那你希望我嫁给谁?嫁给你?” 莫思量立刻为前世自己的不该而道歉:“师妹,我已知错,你原谅我吧,今生今世,我一定要对你好,绝不再负你。” “好了,别再废话了,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一个莫等闲?狗急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水笼烟说得一脸淡然,莫思量却听得心惊肉跳。 “你要造反?” 莫思量喉间不住的滑动,着急的又补充道:“父皇不是莫等闲,他有许多支持他的旧部,这是你现在承担不起的后果!再说了,你爹绝不会背叛天家的!” 水笼烟勾唇冷笑:“没错,皇帝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对我、对我水家步步紧逼!” 莫思量收了声,不敢接话。 水笼烟望着他沉默的模样,反问道:“莫思量,你口口声声说你知错了,那我问你,你错在哪里?你又准备怎么改?” 莫思量整理思绪后一脸正色回答:“我错在贪欲太重,只顾着复仇,丝毫没有考虑到你有多累;我错在辜负你一片痴心,利用你,算计你,又一次次伤害你的真心;我错在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照顾你,对不起你一片柔情。”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改?” 莫思量按住她的肩头,满目情深:“这一世,我决不让任何人伤你半分。这天下,我绝不会让它落入莫等闲手里。你水家的荣耀,我会和你一起保全。” 水笼烟闻言止不住的笑,心凉不已,连连摇头:“不愧是你,逐鹿天下,从来都是天家皇子的命运。” 莫思量闻言一惊,急忙又解释道:“我不一定要做皇帝!我会保全大哥!” “你的帝王路,这一世,你自己走吧,恕不奉陪!” 水笼烟狠狠推开他,眸子里满是冷漠。 转身的瞬间,她一贯以为早就哭干了的眼泪又涌上来,秋日的阳光太刺眼,让她又开始恍神。 莫思量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而回廊处,莫云深望着失意的弟弟,心里也疼痛不已。 晚间,水笼烟回了水府,梦清欢也跟着回来了。 刚进门,水笼烟便被梦姨的哭啼给吵得心烦不已。 “烟烟哪——你怎么这么命苦!几次三番被平西王逼婚!梦姨真是恨不得能替你承受这份痛苦!” 水笼烟才踏进去一只脚,闻言当即皱眉,另一只脚实在不想踏入。 可下一秒,梦姨已经踏出府门,挽着她的手,眼角带泪,满眼心疼,哭哭啼啼的。 “梦姨,你太夸张了,我是被逼婚,不是去死,你不必这么心痛!” 水笼烟难以理解,为何梦清欢会有这样一个娘亲,可就是这样的娘亲,生下了梦清欢那样一个骨子里满是谦卑的女子。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梦姨被她这么责备,顿时收起了悲伤,扶着她进府,试探着问:“那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总不能抗旨吧?” 045 谁造谣我要造反? 只见水笼烟低下头,愣在原地。 皱着眉头望向满脸期盼的梦姨,反问道:“梦姨,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梦姨被问得一怔,当即不敢接话,干笑两声后说道:“我哪里知道怎么做?我只是担心你冲动做出错事来,万一连累了你爹,那就太不好了!” 水笼烟闻言眉头拧得更紧,原来真是害怕这把火烧到自己。 水笼烟忽然冷笑,讽刺挂在嘴角,爹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梦娘就是一个市井人呢? 不过,木已成舟,现在想这么些也于事无补。 梦清欢跟在一旁,水笼烟与娘亲的对话,任何一个细节,她都看在眼里。 梦清欢轻声道:“小笼包,你别觉得我娘别有用心,她只是担心你真的会造反而已。” “谁说我要造反?” 水笼烟提高了声音,忍不住冷笑,看向梦清欢。 梦清欢吓得噤了声,眼里带着些许害怕,却还是回答了:“今日在回廊,不是你亲口说的吗?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你连死都不怕,更不会怕一个莫等闲,皇帝也不可以为所欲为。” 梦姨也点头补充道:“今日你在高御医府上重伤平西王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你说你克夫,言下之意要取他性命,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可怎么是好!” 水笼烟本来还生气梦姨那副殷勤的虚伪模样,现在想来,也情有可原。 若是放到前世去,自己也会害怕皇权的。 水笼烟忽然觉得自己很不该,重生之后,胆子是比天还大,可她没能顾及身边人的感受,这些人,都还在平静的过着自己的一世,自己没资格去干扰别人的人生。 想到这里,水笼烟立刻给梦姨道歉:“梦姨,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你了。请你放心,我绝不会造反的,爹一世忠臣良将的清誉,我不会糊涂到亲手毁了。” 梦娘听到这里才算放心了,长舒了一口气,连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梦清欢忍不住问:“小笼包,圣命难违,我看,你还是嫁了吧。” 水笼烟不由得望过去,这回,脸上没有怒气,只有淡定。 梦清欢又补充道:“天家要的是水府的势力,你是水府的嫡女,得到你就是得到了支持。所以,天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不是说平西王还和云家嫡女有关联吗?若你让云家嫡女先入府为妻,你再嫁过去……” 后半截不需要说完水笼烟也能懂,再嫁过去就是妾。 她不由得摇头冷笑道:“妾?做梦。” 梦娘见她抬脚要走,赶忙拽住,脸上满是着急:“烟烟啊,你就跟梦姨交个实话!你到底要怎么处理?梦姨这颗心真是悬得真真的疼啊!” 水笼烟叹息一声,仰面望着那轮朦胧的明月,淡淡说道:“不嫁。” “啊……”梦娘身子一软,梦清欢赶忙去扶住,娘俩一起瘫软在地。 不嫁,就是抗旨,抗旨,就要杀头,满门抄斩。 水笼烟回头凝望她们,又补充道:“我会让莫等闲主动放弃娶我的。现在距离出嫁还有三个月,我们有的是时间。” 梦娘眼里忽的放光,心里又重新燃起希望。 水笼烟刚走上阶梯,在拐角处就遇到水将军。 水将军一脸笑意,眼里的担忧和难过却是藏不住的。 “爹。” 水笼烟对他一笑,眼里的疲惫也是藏不住的。 “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水笼烟点头,跟着进了屋。 水将军示意她关上门,待水笼烟坐下后,水将军问道:“你可清楚现在的局势?” 水笼烟点头:“皇后已经彻底与皇帝分庭抗礼了,听说朝中大臣已经纷纷站队了。” 水将军点头,又说道:“所以,咱们水家,是分量很重的,皇上一定不会松手的。” “爹,你觉得,我该如何?” 水将军一愣,苦笑道:“爹不能左右你的思想,爹想听听你的意见。” 水笼烟深呼吸,随后笑道:“爹,你怎么看待君臣关系的?” 水将军心里不可遏制的一颤,他虽不怎么与水笼烟交流,可野心这种东西,最是难以掩藏。 水将军眉宇不展,不知该如何回答。 “爹是出了名的忠臣良将,一世清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话爹是认同的吧?” 水将军望着她沉重的脸色,手中的动作停下了,茶盏轻轻搁下,愣神了。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爹听听也无妨。” 水笼烟顿时想起了高御医前世与她的对话,前世,高御医也是让她说一说,但听无妨。 可当她说完自己认为的大道理后,遭到了劈头盖脸的批判,还因此捅破了与师父之间微妙的欺骗关系。 她的师父高御医,以为是自己督导不力,让水笼烟变得像个逆臣贼子,一向乐观的人竟然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最后闭关,不再过问世事。 水笼烟忍不住低头苦笑,再抬眸时已经泪满眶,看得水将军心里十分难过。 水笼烟撑头一笑,回答:“良臣择主而事。” 水将军蓦的一怔,不知该如何接话。 父女俩沉默许久,水将军才又说道:“爹对你亏欠至深,这件事,爹会替你摆平的。我的烟烟,一定要活得随心,这样爹才放心。” 水笼烟心里隐隐不安,爹要做什么? “爹,你可别为了我做什么傻事,现在还没到最后关头,一切都有转机的。而且,我一定会想办法让莫等闲放弃婚约的。” 水将军点头一笑,说,好。 水笼烟知道他是骗自己的,所以水笼烟也觉得自己该加快脚步了,否则,出了什么事自己后悔也来不及了。 翌日。 水笼烟一大早便去了云府,拜谒左丞云惊澜。 当听到水笼烟前来拜谒时,云惊澜忍不住笑了,随后在清风苑接见了她。 清风苑。 水笼烟坐在凉亭里等着他来,心里忐忑,她知道,云惊澜其实内心是向着莫等闲的,这对密友,关系不为人知。 水笼烟眉宇深锁,手中的茶盏转来转去,凉了也没喝一口。 云惊澜远远地便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笑,信步朝她走去。 水笼烟听闻身后的脚步声,忙扭头看去,听得一句:“幸会,平南王。” 云惊澜雅致的语声缓缓道来,身着黑色精美长袍,黑眸深邃沉静,举手投足间皆是强者气度,沉稳而强大。 这与莫思量那股子阴冷腹黑又霸道的气息截然不同,可同样令水笼烟觉得心凉如水。 水笼烟忍不住叹息,大概,自己见到前世仇敌,始终难以放下心结,所以做不到轻松自如。 “幸会,云左丞。” 云惊澜开门见山道:“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水笼烟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于是说道:“我是来撮合云雨薇和平西王的,我知道,云大小姐对莫等闲倾心已久,而且云大小姐聪慧过人,谋略手段皆是上乘。若做了平西王妃,日后对平西王的辅助是大有帮助的。” 云惊澜闻言一笑,捏着茶盏往嘴边送了送,眸子里带着精明的光,反问道:“你要雨薇替嫁?” “我要莫等闲娶她为妻,主动放弃和我的婚约。” 云惊澜又是一笑,眉目带笑问道:“然后你好嫁给莫思量?” “我不嫁给天家,你想多了。” 云惊澜见她一脸紧张郁闷,不由得反驳:“女孩家的心思,难猜,难测,难说。” 最后二字,他说得略微慢了些,不信任之意浓烈。 水笼烟顿默,脑海里已经猜到,云惊澜对自己是半点信任也无的。 忽的,水笼烟又想起云家嫡次女,云桃夭,对莫思量爱得深沉,这个同样不逊色于云雨薇的二小姐,也是个厉害角色。 那现在云惊澜是铁定要帮着这两个妹妹才是,自己真是谁也别想嫁。 “正好,正好。” 水笼烟不由自主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引起云惊澜的注意。 “什么正好?” 水笼烟勾唇一笑,挑破道:“云桃夭配莫思量,云雨薇配莫等闲,岂不正好?” 云惊澜先是一愣,随后笑出声:“哈哈哈——你说笑了,我那两位妹妹何德何能配得上二位皇子。” 水笼烟鼻尖呼出嘲讽的气息,补充道:“你是担心以后两位妹妹打起来吧?云惊澜,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 此话一出,云惊澜手中的茶盏顿时松了手,跌落在桌上。 原本淡定的脸色也有些难堪,嘴角的笑却还是勾起的。 他缓缓问道:“此话何意?” 水笼烟犹豫再三,还是决意蜻蜓点水,虽然这样会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可比起嫁给莫等闲,她更愿意面对群臣的明争暗斗。 “你是扶持莫思量的,可你这心却是偏向莫等闲的。他年少时救过你性命,他的母妃不治身亡,也是拜你所赐。所以你愧疚,这么多年来你也一直在暗中护他。” “胡说八道!” 云惊澜慌了,颤抖的手被他迅速藏在袖子里,整个人却是难以控制的站了起来,眼神不再与水笼烟对视。 “你放心,这事情,鲜有人知道,我也不会乱说。大家都是做臣子的,良臣择主而事,无可厚非。我也不想招惹你这个厉害角色,我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日后嫁个寻常人,远离天家是非。” 云惊澜闻言猛地扭头看向她,紧锁的眉宇久久无法舒展。 “水笼烟,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水笼烟闻言也皱眉,云惊澜这话里的语气,带着几分杀心。 046 我们两清了,莫思量。 “呵,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云左丞,倘若你不希望莫等闲死于非命,那我奉劝你和我合作。否则,即便莫思量不动手,我也要动手了。我可是天生克夫命,克死了你这心尖尖上的挚友,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云惊澜惊得噤声,眼里盛满了慌张与些许恐惧,好似对面的水笼烟是洪水猛兽一般。 水笼烟忽然叹息,难道活了那么多年,自己学会的就只有这样的手段吗? 她紧锁眉头,对自己十分不满意。 威逼利诱,永远都比不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水笼烟意识到,自己这一世决不能再像前世一样心狠手辣行事,这一世,她是水将军的嫡女,身后有家族亲人,而不是孤身一人。 她既有了依靠,也有了责任。 她不再是杀手,就不能再那么蛮横。 她造下的孽,身后的人会受到牵连。 “不管为了什么,我希望云左丞能够仔细斟酌。若云左丞同意,便好生劝莫等闲主动退婚,早些娶了云大小姐,免得夜长梦多。” 云惊澜一双眼紧紧盯着她淡定的脸庞,希望看出什么破绽或者线索来,可水笼烟那张脸却将信息封锁得死死的,什么也没让云惊澜看出来。 “告辞——三日内告诉我结果,我在府中等你。” 水笼烟对他拱手行礼,沉默片刻,又补充道:“我们不是敌手,我也不愿与云家做敌手。我水府世代忠良,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做个忠良。” 云惊澜不可避免的吃了一惊,随后眼神变得复杂,一句话也说不出。 水笼烟再次行礼,淡定的说:“告辞。” 水笼烟的背影彻底消失后,云惊澜才缓过神来,偷偷喘了一口气。 “她怎么知道这么多?那……莫思量知道么?” 云惊澜最担心的就是莫思量,这个狠人,若知道自己心里护着那可怜的莫等闲,说不定连自己也要一并收拾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莫思量的特征,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一旦抛弃谁,也绝不念旧情。 云惊澜紧锁的眉头不肯舒展,水笼烟的话像针灸一样,扎得他喘不过气来。 话分两头,水笼烟出了云府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去找莫思量。 不多时,她便来到了平东王府。 莫思量亲自来接她的,见到她时,莫思量眼里满是欢喜,满是歉意:“你来了,我以为你这次要生很久的气呢。” 水笼烟摇摇头,并不打算进去,只说道:“借一步说话。” 莫思量立刻屏退了下人,听得她说:“我记得三日后云二小姐云桃夭要及笄,有一位云遥道长会来为她测字算命。我想请你帮我引荐一下云遥道长,我想请他帮个忙。” 莫思量心中猜想,大概水笼烟想要一个自己与莫等闲八字不合的结果。 “好,算着时间晚上云遥道长就会抵达云府,到时候我去帮你引荐,约在明日正午见一面吧。” 水笼烟点头致谢:“谢谢你,那就明日约在云深楼吧。” 话音刚落水笼烟便扭头走,莫等闲又拽住她,追问道:“师妹,母后想见见你。” 水笼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必了。” “师妹!你为何要这般与我生疏?难道你就这么不希望我坐上帝位?” 莫思量实在郁闷,难道这一世,水笼烟还想吃尽苦头,还想被莫等闲欺凌? 水笼烟微微蹙眉,冷淡的回答:“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什么也不想管,更不想重蹈覆辙,再被人利用。” 莫思量噤了声,不知如何作答,痛苦都写在脸上。 “我不是莫等闲,我们到如今的地步,你还不肯信我?我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吗?我愿意为你抛下一切,甚至生命!” 莫思量强行将她捞入怀里,紧紧禁锢着她,眼里带着生气,带着质问,带着痛苦。 水笼烟不再挣扎,只是出奇的冷静,一双眸子淡定无比,带着寒光清冷的回答:“我欠你的许多,前世已经还了。莫思量,这一世,我再也不要亏欠你半分,我也不需要你对我弥补半分,我们——两清了。” 望着水笼烟绝情的模样,莫思量震惊不已,睁着装满痛楚的眸子质问着水笼烟,可这铁石心女人却不为所动,一脸淡然。 望着水笼烟如此淡漠的脸,莫思量心中好刺痛,一刹那间,他忽然好乱,生怕这一世两个人之间会再有什么变故。 “两清?能两清吗?我不放手!我死也不放手!” 莫思量慌乱不已,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拦不住不受控制的水笼烟。 前世是这样,今生也一样! “莫思量,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你到底有没有那么爱我?不要因为我们纠缠太深,你就一叶障目。重活一世,不应该再为了儿女情长而活,你也想想你身后扶持你的人,想想深爱你的家人。” 莫思量噤了声,眼眶泛红,无言以对。 水笼烟趁机推开了他,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脸上除了从容淡定,就是绝情冷漠。 出了平东王府后,水笼烟也红了眼眶,她只觉得正午的太阳太过于刺眼,让她晕乎乎的脑袋无法思考更多。 “难道你就这么不希望我坐上帝位?” 莫思量的话语不断回荡在她脑海里,水笼烟咬紧牙关,眼泪簌簌的落下。 她的心也被灼烧着,她真就不愿意莫思量坐上帝位? 答案是肯定的。 水笼烟不愿意莫思量坐上帝位,那意味着莫等闲会死,意味着莫等闲身后的人要死,意味着这一世仍旧会出现无休止的征战与谋杀,而她水家,也会再次被推上刀口浪尖,承受战乱之苦。 既然皇帝心中属意莫等闲做皇帝,为何不顺其自然呢? 难道莫思量要再次逼宫,夺位,逼迫皇帝下位,凄惨的度过后半生吗? 水笼烟不想看到前世发生的悲剧重演,不论是莫思量还是莫等闲,她都不希望任何一方死。 大街上人来人往,可水笼烟却熟视无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数个对未来的猜测或出现好结果,或出现坏结果,水笼烟却无法确定最终的结局。 她不自觉间哭出了低低的声音,压抑的痛苦化作泪水终于从她那双干涸了许久的双眸里流淌而出,满脸写着伤心绝望,蹙眉抿唇,咬紧牙关的模样令人心疼。 忽然,她撞上一人,身子一下不稳,险些摔倒。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水笼烟下意识道歉,被人拉住后猛地一抬头,才看清面前的人竟然是莫等闲! 水笼烟毫不犹豫的挣脱了扶着她的人,匆忙背过身去,擦干泪痕,转眼间又变成那个冷静沉着的女将军。 莫等闲眼里的心疼又添加了一层难过,水笼烟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对自己展现自己的脆弱了? 他心里十分刺痛,却没资格再言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笼烟警惕性的问他,她又看了看周围,确定这里距离平东王府没多远。 “你跟踪我?” 水笼烟心里大为不悦,这样一个推测脱口而出。 东西两个王府相对,莫等闲没理由跑到这里来闲逛。 莫等闲也不掩饰,直白的承认:“是,我跟踪你了。从你离开云府,我就跟着你来这里了。” 水笼烟顿时狠狠皱眉头,大清早去云府居然也被他撞个正着?那云惊澜是不是告诉他自己的请求了? 莫等闲见她一脸紧张,连忙说道:“你放心,我没进云府,至于你进云府想做什么,我也不需要了解。” 闻言,水笼烟才觉得放心些许了。 可她心里还是悬着的,莫等闲昨日才丢了脸,今日怎么就到自己跟前来和颜悦色了?不合情理。 莫等闲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忍不住问:“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是吗?卑鄙无耻,狗仗人势?” 水笼烟蹙眉,不愿废话,是与不是又如何? 水笼烟拨开他往前走,莫等闲紧随其后,不肯离开,水笼烟被跟了一段路程后实在不耐烦,转身皱眉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莫等闲唇瓣忍不住抖动,前所未有的自卑涌上心头,他现在居然连跟水笼烟平等对话都做不到了? 莫等闲眼里闪烁着自卑和害怕,欲言又止,只知道咬紧牙关,傻傻的盯着眼前的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停下来对望十分惹人注目,不一会儿便有人围拢。 水笼烟最是讨厌被围观,扭头就要走。 莫等闲忽然喊道:“平南王留步——” 水笼烟止步,蹙眉微微扭头看去。 只见莫等闲神色陡然一紧,双膝忽的跪下,目光坚定而满带期望,喉间不断地滑动。 “你做什么?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 水笼烟慌了,这没断奶的三皇子大街上下跪,被皇帝知道了自己还有好果子吃? 莫等闲却拱手行礼,一脸谦卑的模样说道:“平南王,我知道自己不如两位皇兄成器,资质愚钝。可越是这样,我越是害怕自己不能成器,无法为国效忠,无法为父皇分忧。我在此愿倾尽所有讨平南王欢心,惟愿平南王倾心辅助我成材,报效天朝!” 道德绑架?来这招? 水笼烟惊大了双眼,心里嬷嬷感慨莫等闲无耻的程度又上升一大截! 要是自己还上当,那真是白瞎了这双眼! 莫等闲见她仍旧不为所动,便开始磕头,磕一次念一次:“莫等闲不才,恳求平南王倾力辅助我成材,为天朝效力,为父皇分忧!” 水笼烟被他逼得进退两难,有苦说不出! 四周的人目光都像利剑一般袭来,莫等闲的卑微,她的冷傲,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少人开始对水笼烟侧目,她只觉得如芒在背。 “平南王,他可是平西王!如今对你低三下四,也算礼贤下士了,你就成全了平西王的心愿吧!” “就是,谁不知道皇上最是属意这平西王啊!要是他成器了,平南王你也得道飞升啊!” “哎呀,头都磕破了!这是诚心的!不会有错的!” 众目睽睽下,水笼烟骑虎难下,有口难开。 047 想万劫不复吗? “我知道,烟烟,你对我很不满意,心里十分瞧不上我。可我不会一成不变,我会逐渐变强,以后成为你的靠山,保你一世无忧。” 莫等闲目光诚挚,换了谁都该信他的。 那一张深情的脸庞,坚定又柔情的双眼,谦和有礼的姿态,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没错了。 水笼烟心里五味陈杂,前世,莫等闲也惯会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让自己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可最后呢? 莫等闲都做了些什么? 君不君,臣不臣,逼得她退无可退,造反称帝。 整整十四年,莫等闲做了十四年的阶下囚,而她饱受了十四年的煎熬。 坐上帝位的每一日,她都饱受八荒讨伐的战乱之苦,饱受君臣之间那些纲常伦理的谴责,饱受莫等闲与她相互扶持到相残的过程的刺骨之痛。 她不敢再回忆了,生怕自己的泪收不住。 水笼烟也跪下,拱手行礼,一本正经道:“平西王最是谦和有礼,天下贤能之士无不期盼着为你效劳,我自然也不例外。我吃着天家的俸禄,理应为皇上分忧,为天朝尽忠,为百姓谋福祉。” 莫等闲脸上展现笑容,一脸激动,目光闪烁着欢喜的光。 水笼烟拜了一拜,磕了个头,抬起头来时满目谦卑,脸上的表情比谁都沉重。 年纪轻轻十八岁的脸庞,居然写着几十岁的沧桑和坚定,眼里居然刻画着几十岁的悲伤和无奈。 她铿锵有力的声音继续说道:“不论是平西王,还是平北王,抑或是平东王,臣都会尽力辅佐,万死不辞!请平西王放心!” 莫等闲的心一下掉入了冰窟,他万万没想到水笼烟会忽然这么圆滑。 一时间,他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接话。 水笼烟却极其从容的将他硬生生扶起来,实际上,水笼烟是两手抬起他无力的双臂,硬生生将他拽起来的。 “呃——” 莫等闲心中不可遏制的一颤,满眼写着惶恐与卑微。 水笼烟却还是一脸凝重,向他礼貌的行礼,随后请辞:“我还有要事在身,失陪了,还请平西王放心。我虽年少,可家父从小有训,将臣之命,唯君是从,绝无二心!当然,任何想扰乱天下安定的贼人,我也绝不姑息!” 闻言莫等闲心里更是恐慌,水笼烟表态了,她只听从君令,谁做了皇帝,她就扶持谁。 一定不能让莫思量登上皇位! 莫等闲心里万念俱灰,他愣在原地一脸惊慌,不知所措,水笼烟却挤出人群,早已经走远了。 水笼烟不敢再耽搁,生怕自己再遇到什么牛鬼蛇神,于是找了一匹马,迅速回了府中。 才回来,便与着急忙慌出门的丫鬟撞了个满怀。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丫鬟一脸喜色,又补充道:“赶快进去吧!云左丞来了!找你的!” “这么快就来了?” 水笼烟心里有些困惑,也有些不安,总觉得有诈。 才踏入府门,她不禁联想到方才遇到的莫等闲,两个人会不会已经通了信? 那云惊澜来又会带来什么话? 丫鬟见她愣住,又催了催:“小姐?你魂不守舍的是怎么了?云左丞说带了好消息给你呢!” 好消息? 水笼烟微微蹙眉,大步流星走向前厅。 还未靠近,便听见了父亲爽朗的笑声,还有梦娘欢天喜地的声音。 “哎呀——云左丞您可真是及时雨!这件事真是有劳你了!可把我们愁死了!” 水笼烟急匆匆赶过去,一抬眼便与云惊澜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如临大敌。 水笼烟缓缓步上石阶,还未靠近云惊澜,便听得梦姨起身满脸堆笑朝她走来:“烟烟你可算回来了!云左丞为你的事儿操碎了心!你可要好好感谢他!” “哦,什么好消息?” 水笼烟望向云惊澜,语气平和,又带着几分冰冷。 随后她朝着父亲打了招呼:“爹,梦姨。” 云惊澜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是压力和不自在,他不由得微微皱眉,一个十八岁的丫头,怎么让自己这般心生恐惧? 云惊澜不由自主捏住茶盏,转了转,往嘴里送,却没注意到是热茶,一时间烫了嘴。 “哎呀!都是我招待不周,快来人,换杯温热的茶给云左丞!快些!拿皇上御赐的好茶来!” 梦娘热情的招呼着,可云惊澜和水笼烟之间的氛围却冰到了极致,四目相对,如同短兵相接! 云惊澜抿唇一笑,温和的说道:“平西王已经决意要娶雨薇做侧妃了,婚期就在下个月。” “侧妃?” 水笼烟心里着实一怔,为何不是正妃?以云雨薇的脾性,岂会甘心做妾? 云惊澜勾唇一笑,脸上满是淡然,风轻云淡的说道:“平西王怕你后悔,所以,正妃之位留给你,等你想好了,再嫁入平西王府。” “这就是你带来的好消息?” 水笼烟顿时冷了双眸,语气凉到极致,一瞬间冰冻了气氛,所有人都噤声。 云惊澜嘴角扯过一个干笑,反问:“那你希望我给你带来什么消息?” “若我听到平西王妃是云雨薇,我会衷心祝福的,也会感激不尽。云左丞这消息可谓是晴空霹雳,她做侧妃,意味着以后我若嫁过去,还有人和我争丈夫。这种好事,我可受不起。” 云惊澜脸上一怔,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水笼烟竟然会这么想。 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她居然介意这个? 随后,他又带着疑惑和质问:“那你是想独占平西王?” “我根本没打算嫁给他,也不想嫁入天家,何谈独占?恐怕独占二字,是你嫡妹心之所向吧!她那样的性子,最是孤高,又与平西王两情相悦,岂会甘心与人共侍一夫?就算是,那也最好是些好拿捏的软柿子,我这样锋利的刀子,她遇到了便是万劫不复!” 水笼烟目光坚定,冷漠,霸气自然流露,直接威慑了云惊澜。 一时间,云惊澜无言以对。 梦娘也听得心惊,见气氛十分凝固,便笑道:“啊哈哈——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天朝谁不知皇上最属意的就是平西王,日后平西王若继承了帝位,身边可不止一个女人!若都要为这个吃醋,那皇后娘娘还怎么母仪天下?” “勿要胡言!不可妄议政事!” 水将军责备道,示意梦姨不要再说话,梦姨只好退下,干咳两声。 可这话却说到了大家心坎里,若莫等闲做了皇帝,可不止三妻四妾。 水笼烟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眼里满是自信对云惊澜说道:“莫等闲从来不会让心尖尖上的人失望的,所以,他不会薄待了云雨薇的。当今圣上就是个痴情种,自从柔妃仙逝,他未曾再娶。想来莫等闲也是一样,日后也只会和云雨薇恩爱,心里眼里都容不得第二个女人。那可真是一队令人艳羡的鸳鸯啊!” 梦姨闻言忍不住说道:“是啊,就是就是,有道理!” 水笼烟说了这么一长串,云惊澜独独抓住了心尖尖上的人这几个字,不知道水笼烟这是指的谁? 云惊澜总觉得,水笼烟这话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时间,他只得抿唇一笑,不语。 水笼烟又拿捏着面前的茶盏,漫不经心转了转杯盏,微微蹙眉,眼里带着警告与鄙夷,说道:“大街上下跪,装模作样,那是一个皇子该做的事?他丢得起这个人,我还受不起这个惊!往后这种事,还是免了吧!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可不知道要生出怎样的事端来!” 云惊澜闻言一惊,赶忙追问:“你在说谁?” “还能有谁?我从你府上出来他便跟着,众目睽睽之下拦住我,死活要我辅助他,逼得我也只能给他跪下。这种掉价的……” “岂有此理!他是平西王!怎么能给你下跪!” 水笼烟话还没说完,云惊澜已经变得面目可憎,形如拼命。 水笼烟一双眼带着疑惑,蹙眉望着那忽然变脸的人,不知是真的还是演戏。 云惊澜见她无动于衷,忍不住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摔落,狠狠皱眉,厉声道:“水笼烟!你别仗着他一心向着你就这般放肆!你以为那是我出的主意?他居然给你下跪,这份诚意你还感受不到?你居然拒绝他!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铁石心肠的女人!这般践踏一个男人的自尊!” 水笼烟皱着眉缓缓起身,语气也变坏了,冷笑道:“你冲我发什么火?现在是他道德绑架我,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有本事你就偏向他!不要让莫思量处处欺压着他!我只是个臣子,我该做的就是唯君命是从,现在我的君王还不是他呢!我凭什么要向着他?” 云惊澜无言以对,一口气闷在心头喘不过来。 他脑海里满是那个谦卑又小心谨慎的少年,当街给一个嚣张的女人下跪,却被一顿数落拒绝,最后满心失望的脸。 云惊澜心里的怒火猛地蹿上来,他忽然变了脸,狠狠怼道:“水笼烟,你不愿意嫁给他,他还不稀罕你!” “在这里跟我吵嘴有用吗?有本事让他娶了云雨薇做正妃!断了对我的念想!” 水笼烟也怒气冲冲,摔了身边的茶盏,上前去指着云惊澜怒发冲冠的脸,满是凌厉的又警告着。 “云惊澜你给我听好了!我并不想得罪谁,可若无可避免,我也能照单全收!我管你是左丞还是右丞,也不管你是平西王还是平东王,我水笼烟生来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再来一千人我也照杀不误!” 水笼烟前世做惯了女帝,后期的心狠手辣与不择手段跟着带来了,此刻一生气,本性全暴露出来,话语之间的不妥也忘了收敛。 云惊澜听得眉宇深锁,久久不肯离开与她对视的目光。 水将军闻言,猛地一拍桌,训斥道:“住嘴!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左右丞相都是为国尽忠的肱股之臣,你凭什么为难他们?平西王或者平东王都是我们应该辅助的王爷,你这是要跟谁对着干?” 048 凭什么我要取悦男人?! 只见水笼烟狠狠皱眉,不甘心与郁闷全都写在脸上。 可当他看到父亲眼里那一丝丝警告后,忍不住收敛了怒气,父亲是生怕她这话传到皇帝耳朵里,伤了自己。 随后,水将军赶忙迎上前去,笑着道歉:“云左丞莫要与她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见气,她是被我宠坏了,说话没轻没重的!近来这桩婚事让她有些心烦,说话冲撞了云左丞,还请左丞见谅。这种耍脾气的话,还是不要听进心里为好。” 云惊澜却是冷哼,眼睛瞪得大大的。 水笼烟想了想,补充道:“云惊澜,你我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不为我解决这桩婚事,日后我也绝饶不了云雨薇这心狠手辣的女人!” 云惊澜身子猛地一颤,水笼烟这就对嫡妹起了杀心? 心狠手辣的女人? 你水笼烟又好到哪里去! 云惊澜很是不服气,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嫡妹,不是拿给水笼烟辱骂践踏的! 云惊澜顿时冷哼:“那就各凭本事了!” “你还有两日的时间,我等你回心转意!” 水笼烟丝毫不肯让步,反而逼近一步,此刻负手而立,王者之气自然流露,看得云惊澜忍不住身子一抖,心头慌乱。 两人对视良久,水笼烟转身落座,冷声道:“没什么事你就别傻站着了,我就不留你用饭了,门在前方,恕不远送!” 水笼烟喝了一口茶败败火,不经意看向云惊澜时,那不服气的人还在瞪着自己,仿佛要撕了自己一般。 水笼烟忍不住扭头喷了口中的茶,叉腰凝视他,眯了眯眼,一脸警告。 云惊澜更是忍不住身子一颤,顿时咬紧了牙关,却被水笼烟那嚣张又狠厉的气焰给生生压制住了自身的气焰。 对视不过片刻的功夫,云惊澜却累得额上不断冒汗,最终身子有些不稳,当水笼烟又落座的刹那,他喉间竟然发出了一声害怕的沉闷…… 真是丢人! 云惊澜只想迅速逃离这里,一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震慑! 传出去颜面何存! 云惊澜狠狠拂袖,迅速逃离现场。 这一切把梦娘看得呆了,她那双眼紧紧追随着水笼烟的一举一动,好生佩服! 水笼烟皱着眉头看着云惊澜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这才舒了一口气,心中仍旧是郁闷的,于是又端起方才的茶,猛地灌了自己一口,愤愤的咽了下去。 梦娘赶忙又端了一杯茶上来,笑道:“烟烟你怎么这么威风!不愧是你爹的女儿!” 水笼烟一愣,旋即看向父亲,不出所料看见父亲一脸愁容,眼里却还是也有几分笑意的。 “你这丫头,这般狠厉,我可生不出来你这样的‘人杰’。” 水将军也略微讽刺她,嘴角的笑意却没藏住。 水笼烟扶额,深吸一口气,接过梦姨手里的茶又猛地喝了一口,才又说道:“他云家最是嚣张跋扈,云惊澜也不过是看起来斯斯文文罢了,背地里最是个阴狠毒辣,不择手段,玩弄权术的。我才不会给他拿捏住呢!” 水将军点头,随后问道:“那你之前去求他什么了?” 水笼烟噎住了,望着爹的目光,撇撇嘴道:“也没什么,我就是希望他把云雨薇嫁过去做正妃,到时候我好借着这个由头退掉这门婚事。可谁想到他这么信不过我,居然宁可让云雨薇做侧妃,也不肯替我踹掉这门婚事。” 说到这里她就气愤,居然被云惊澜摆了一道! 还好自己有二手准备,那个云遥道长能帮自己一把! 水笼烟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水将军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头,安慰道:“没事,你摆不平就让爹来。” 水笼烟顿时惊起,紧张不已:“爹,你可别做什么傻事!这还有时间呢,要是到了最后关头,我还不能解决,你再出马行吗?” 水将军点头,微笑,眼里却还是装了无奈与心疼。 水笼烟心里更是难过,才过了一日,父亲就这么担心了,若不尽快解决,只怕夜长梦多。 梦姨一脸笑意,摇头感慨道:“烟烟你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说那平东王多喜欢你,就是瞎子也看出来了。你若真瞧不上平西王也是能理解的。可你为何不嫁给平东王呢?那是个拔尖的人啊,配你也是门当户对!莫非你也瞧不上?” 水笼烟无奈叹息,轻声道:“梦姨,你就别想这些了,我是不会嫁入天家的。” 梦姨无可奈何的叹息,砸咂舌道:“要是我们欢儿也有皇子喜欢就好咯,她可不会像你这么想不开。” 提到梦清欢,水笼烟才意识到回来没见她,不由得问:“对了,清欢呢?回高府了么?” 梦姨脸上满是笑意:“是啊!说到这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今日一早你出门不久,平北王就来接她的!要是他们能有点什么,那可真就太好了!” “莫云深?” 水笼烟心里更沉,莫云深把手都伸到府里来了!岂有此理! “这姓莫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不行,我得去看看!” 水笼烟一脸着急上火,说着就要动身。 梦姨赶忙拦住,一脸惊慌:“哎呀你又去做什么啊?莫不是连平北王你也不放过?” “梦姨你这话什么意思?” 水笼烟终于忍无可忍,这么多天来,梦姨说话就没几句好听的! 梦姨立刻松了手,挑眉一笑,点破水:“我还能有什么意思?我是过来人,我也知道,面对的选择太多,难免挑花眼的!可好东西你也不能全拿了,贪多嚼不烂的!到时候落得个什么什么下场,那可就不好了!” “梦娘!这是你当长辈的该说的话吗?” 水笼烟猛地一拍桌,望着这个没教养的女人,怒不可遏! 梦姨吓得一愣,随后往水将军那边去,一脸愁容害怕:“夫君,我可没那个意思,你看烟烟,都被云左丞气昏了头了!现在我说两句忠言,她还错怪起我来了!” 水笼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梦清欢怎么会有这么个亲娘! 水笼烟叉腰喘气,却没想到父亲居然帮着梦姨,责怪自己道:“你做晚辈的,也能这么直呼长辈姓名?梦娘再如何也是你长辈,你赶紧道歉,端正一下你的态度!” “什么?我道歉!” 水笼烟真是气得心都要跳到八丈高了! 这是什么鬼道理! “长辈?爹,你现在怎么回事?梦姨从踏进这个家门起,说话就一直没个长辈的样子!你难道听不出来?我可是忍了许久了,我敬她是长辈我才没说什么的!你现在要我道歉是什么意思?助长她嚣张的气焰吗?” 水将军见她仍旧气势不减,忍不住拍桌训斥道:“你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这模样!凶神恶煞,凌厉无情,哪里还有个女儿家的样子!你以后是不需要嫁人了是吗?” “不嫁就不嫁!男人有什么好稀罕的!我比男人差在哪里了!” 水笼烟极其不服气! 她可是女帝! 一万个男子也比不得她半分! 自己都这么强了,还要男人做什么? 水将军听到她的胡言乱语,忍不住生气:“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做女帝!这天下还是男人的天下!你这么嚣张简直就是没吃够苦头!” 水笼烟被噎住了,父亲的话醍醐灌顶,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还是男人做皇帝,不是她水笼烟做女帝的时代。 水笼烟嚣张的气焰顿时被压下来了,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就是太强势,太嚣张,所以前世与男人相斗,才会落得那么可怜可悲的下场。 她深爱的莫思量,控制欲极强的男人,却把控不住她半分。 她的君王,莫等闲,对她谋划半生,最后却被她击败,过了十四年人鬼不分的日子。 她所有的亏欠与懊悔,不是也正来源于这里吗? 水笼烟狠狠皱眉头,知错了。 梦娘见她不语,也吓到了,赶忙说道:“夫君消消气,烟烟还小,年轻气盛是再正常不过的!你也少训斥她,小孩子最容易生气的。” 水笼烟听到这话很刺耳,可一想想,自己前世因为受不了这样的话,受不了这样的人,吃了多少明枪暗箭? 难道这一世还要活得那般偏执? 她摇头,眼里满是拒绝。 “不要……我不要……” 水笼烟低声呢喃,眼里落了后悔与烦躁,她绝不要再因为无谓的硬气,不值得的硬气,白白受那么多苦! 水将军见她又安静下来,走近后厉声质问:“我问你,倘若你躲不过这场婚姻,嫁入平西王府后,莫等闲再娶,你当如何?做个妒妇吗?靠着一身蛮劲伤人,落得个悍妇的名声吗?” 水笼烟再次噎住,说不话来。 “倘若他做了皇帝,你这样凶悍,还能做皇后?你就是当了皇后,不会取悦男人,也会被打入冷宫!” “我不要取悦男人!” 水笼烟激烈的反抗着,眼里满是恨意与不甘。 水将军皱眉,顿默,语气缓和了些说道:“那你就等着被打入冷宫,整个水家跟着你活在水深火热中吧!” “所以我为什么要嫁入天家!我根本可以避免这种荒唐的命运!” 水笼烟吼得声嘶力竭,前世的怨恨和愤怒全都化作此刻的怒吼,她为何总要沦为棋子或者悲剧? 水将军的心被狠狠的击沉了,他痛苦又无奈的望着水笼烟,半晌才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因为你生在水家,因为你爹手握兵权!” …… 水笼烟彻底心凉,如此明显的答案,为何还要问? 她眼里落了泪,整个人焉了,纵使重生,她也无法把控自己还是棋子的命运。 她脑海里满是现在的局势,她要斗的已经不再是莫思量和莫等闲,眼前的敌人早就一大堆。 皇帝,皇后,三位皇子,云家,还有他们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要不站队还全身而退? 没那么容易! 水笼烟忍不住苦笑,轻声道:“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退功难。” 水将军也忍不住叹息,何尝不是如此! “要怪,就怪你生在水家,怪你变作我水至高的女儿!” 049 莫等闲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可水笼烟闻言忍不住心酸,心里却不再是失落和绝望,相反,因为父亲的这番话,再次警醒自己,言行举止代表的是水家,而不再是她自己。 水笼烟明白一切后终于肯道歉,她拱手低头向梦娘道歉:“梦姨,方才是我说错话,没分寸,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梦娘被她这么一道歉,惊得慌乱不已,连话也不敢接。 水将军狠狠叹息一声,补充道:“这是家里人,你尚且如此忍耐不了怨气,出门在外,可想而知你有多嚣张。既然你看不见自己嚣张跋扈的模样,那就好好从别人对你的态度里反观自己!刚而易折,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水笼烟闻言把头埋得更低,她懂,前世太刚,已经折断了自己所有的硬骨头,变得人鬼不分。 “女儿受教了!谨遵爹教诲,永不敢忘!” “那就好。” 水将军语气缓和了些,又提醒道:“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天家也不是一手遮天的。你爹我还是有本事护着你的,大不了,舍了这些荣耀,抗旨就是!” “爹!不要!” “将军,不要!” 水将军却将头颅一扬,冷傲的说道:“我水至高的女儿,生来不是给天家拿捏的!” 水笼烟望着父亲那般傲气正气的模样,忍不住笑,心里流过暖流。 梦姨也借机插嘴道:“要是欢儿也得夫君这般庇护,她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水将军笑道:“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我都护着!” “妾身替欢儿先谢过夫君了!欢儿真是好福气,有这样强势霸道的爹爹护着,还有一个比男子强百倍的姐姐护着!谁也别想欺负到她了!” 水笼烟闻言,点头说道:“梦姨放心,我一定会护着她。” 梦姨以为水笼烟是受了她的夸,所以才承诺要保护好梦清欢的,正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哪里知道,水笼烟这是对梦清欢亏欠了一条命,所以这辈子都会护着梦清欢的。 话分两头,云惊澜从水府离开后直奔了平西王府,这一次,他不顾着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了,他心里担忧着那个刚刚受了羞辱的小皇子。 平西王府。 莫等闲坐在庭院里,喝着闷酒,愁苦不已,叹息连连。 “三皇子!” 云惊澜见他居然喝酒了,赶忙冲过去抢过酒杯,一脸心疼的问:“你喝了多少?” “你来了。” 莫等闲闭口不言。 云惊澜连忙摔了酒壶,责备道:“少喝酒,你身子不好!难道你想变成太子那样?” 一提到这个,莫等闲便有点慌了,莫云深身体羸弱,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非议,现在眼瞅着就要因为身体缘故而被罢黜太子之位。 若自己没个好身体,可怎么和莫思量斗? “我知错了,惊澜你别生气。你怎么来了?” 莫等闲晃了晃他的衣袖,一脸依赖。 云惊澜叹了口气,不忍的说道:“我方才听说,你在大街上下跪,求着水笼烟辅助你。” 莫等闲立刻低下头去,忍不住难过。 “你怎么这么傻?她那么铁石心肠的女人,是你下跪就能求得的?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如何驯服烈马么?你怎么全忘了?” 云惊澜忍不住责备他,生在天家,怎么还这么心慈手软? “我记得,驯服烈马,若用鞭子无法收服,便用铁锤击打它的筋骨,若还不肯服,就杀了它。” 莫等闲迷惘的双眼望着地面扬起的落叶,又补充道:“可是惊澜,我下不去手。那是烟烟,和我青梅竹马,从前万般护我之人。” “糊涂!你怎么对她念旧情?你难道忘了自己为何要与她青梅竹马?是因着她父亲水至高的势力!根本不是儿女情长,天家皇子,不该有!” 云惊澜这么一番训,让莫等闲好生难受,他想不通,为何莫思量最终会赢得这么轻而易举。 不是靠情? 可若靠的是感情,他和水笼烟哪里来的感情?这十八年来,水笼烟一直护着自己,和自己永远都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人。 “惊澜,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为什么莫思量忽然就抢走了烟烟?我和烟烟好了十八年!他到底怎么赢的?” 莫等闲拽住他的衣袖,满脸写着不甘心。 云惊澜也错愕,他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知道,阿闲。我也很好奇,他怎么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云惊澜不住的回想,本来还是沉稳不足,霸气有余的莫思量,为何在水笼烟丧父那一日,忽然变了个人,变得像个精明的老狐狸。 一想到莫思量现在那双深邃又沉稳的眸子,通神散发出来的帝王气息,还有处事风格大变,变得更加机警狠辣,他不由得颤抖。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是不是烟烟丧父之后?” 云惊澜不可否认的点点头,坚定了莫等闲的猜想。 “我就知道!难怪那一日他会出现在我府里,他分明就是跟着烟烟来的!我和烟烟起了冲突,他就冲进来英雄救美,真是好算盘!” 莫等闲不断的猜想着,莫思量在他心里,已经升级为恶魔了。 “没想到我自以为把控了烟烟十八年,最后却功亏一篑!” 莫等闲猛地拍桌,悔恨和不甘都涌入眼里。 “阿闲……”云惊澜指尖不安的动了动,心里梗得难受,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莫等闲,其实水笼烟是个狠绝之人,根本不是他能把控的。 或许,这么多年来,是水笼烟扮猪吃老虎,反过来把控了莫等闲。 “我没事,是我不好,非要在她丧父那日会见雨薇,所以才出了这种事。” 莫等闲追悔莫及,可于事无补。 提到云雨薇,云惊澜又试探着问道:“你觉得雨薇如何?” 莫等闲心一惊,有些惶恐的说道:“惊澜,那是你嫡妹,我不敢轻慢了。我觉得,我最爱的是烟烟,烟烟受不了二女共侍一夫,我不能一错再错了。” 这话着实把云惊澜噎住了,什么叫不能一错再错? 之前不是莫等闲想着要攀附云家,所以云惊澜才愿意给他和云雨薇搭线的吗?现在怎么就是错了? “阿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云惊澜眸子一沉,脸色冷到极致。 莫等闲却抬着愧疚的脸,继续说道:“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吃盆占碗,可是现在我后悔还来得及。惊澜,我已经决定了,我一定要娶她为妻,并且不再娶任何女人。” “幼稚!” 云惊澜怒得起身拍桌,恨铁不成钢的望着那说着糊涂话的少年,指着道:“你以后是要做天子的人!难道你要空着后宫?难道你就指望着水笼烟为你开枝散叶?” “自从母妃离世,父皇再也没娶过谁。他的后宫,除了母妃就只有皇后。父皇能如此深情,我也能!我和烟烟可以生十个八个,我只要我们的孩子!” 莫等闲好似钻入了牛角尖,心里眼里都是水笼烟,虽然那个人对他无情,可他总觉得,一切还会有转机的。 “莫等闲,你喝醉了,我现在不与你吵,你给我想清楚了再说话!” “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想得很清楚了,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那她非你不嫁吗!” 云惊澜暴怒,一双眸愤恨地瞪着他,脸色气得惨白,呼吸都变得重。 “没关系,我会赢的。” “你做梦!” 云惊澜气得几乎将牙齿咬碎,愤恨的瞪着他。 莫等闲低下头,满脸愧疚,可话却那么伤人:“惊澜,我知道这些年你帮了我很多。可是,你是莫思量的幕僚,不是么?” 云惊澜再次被噎住,莫等闲这是终于嫌弃自己不是他的人了? “我……” 云惊澜说不出话来,当初他选择莫思量,一方面是因为皇后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和莫思量一处长大,所以两个人早有互相成就的承诺。 可万万没想到,后来莫等闲的到来,打乱了云惊澜的心。 这个少年,好似一眼便能看穿自己,所谓知己,大抵不过如此。 士为知己者死。 云惊澜心里的执念被莫等闲打开,他从此满心期盼着,这个小皇子能登上皇位,与他把酒言欢。 那时候,他云惊澜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做莫等闲的臣子,与他一同守护这天下。 “惊澜,我知道,你是个好谋士。这些年,也多谢了你的提点和保护,我才能免去莫思量那么多次伤害。” 一般来说,如果一个人说着感谢的话,却丝毫留下的意思都没有,那就是要诀别了。 云惊澜的心猛地一沉,难过在心里翻涌着,搅起惊天骇浪。 “谢谢你,不过,从今往后,我要更努力,靠自己赢得一切。我也不想再拖累你了,我不想你被莫思量发现,最后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呃……” 云惊澜的心不可遏制的一颤,话都梗在喉间说不出来。 “不好的名声……呵……阿闲,你是怕我落得一臣侍二主的名声?” 莫等闲淡定的 凝视他,反问:“难道不是吗?” 云惊澜从他眼里看到了丝丝怨恨,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猜忌是对的,莫等闲就是介意,简直就是芥蒂! 爱情里,一山不容二虎。 帝王路上,一主不容二心臣。 云惊澜心情沉重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该怨谁,造成这一切的因素太多了。 “我和烟烟的事情你就别管了,现在我拜入师门,以后我会证明给她看,我比起莫思量,也不算差!” “你想做什么?学医?浪费光阴?莫等闲,我怀疑你现在脑子被驴给踢了!” 云惊澜指着他,恨不得冲过去甩他一耳光! “不是学医,我是学习如何爱她。比聪慧,我敌不过莫思量。可比谈情说爱,我不信我会输。他一个冷面冰山阴邪至极之人,不可能赢得了我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云惊澜望着他那一脸天真又自信的模样,简直想吐他口水! 谦谦君子?他莫不是忘了自己有多卑鄙,吃盆占碗,明知道云惊澜是莫思量的谋士,却还总接受云惊澜的“叛变”。 温润如玉?他莫不是忘了自己苦心孤诣要娶水笼烟,在高府被水笼烟一脚踢飞后的恼羞成怒? 050 云惊澜也会吃瘪?! 只见云惊澜皱紧眉头,冷笑一声,旋即冷声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赢!” 云惊澜抬脚欲走,又想起水笼烟根本没拜入师门,可他已经不想提醒莫等闲了,就让莫等闲好好尝尝水笼烟这盆寒冰水的厉害吧! “哼!” 云惊澜拂袖离去,一脸郁闷。 莫等闲站在原地,心里也难过,可他一想到自己即将到来的婚期,以及水笼烟对她冷淡的态度,他便觉得时间十分紧促。 俘获水笼烟的芳心成了他现在的第一任务。 晚间,水笼烟得到莫思量的飞鸽传信,云遥道长答应见面了。 林深楼。 水笼烟一路上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前世在云桃夭的及笄礼上,几乎王公贵族都找云遥道长批了命格,或姻缘签,或前程签,或福寿签。 自己前世作为镇东王的继女,也被拉去批了一个命格——辅国良臣,攻无不克。 水笼烟托腮,望着天空刺眼的阳光,前世那些事情此刻竟像是连珠炮一般涌上脑海,让她忍不住感慨。 她的命运,就是从云桃夭的及笄礼后彻底变了,因为她被批出来的命格,她被作为重点对象培养,从此走上了残酷的良臣道路。 “呼——” 她忍不住叹息,前世自己都会些什么?琴棋书画,杀人,谋略,兵法。 倘若她是个皇子,也一定会成为太子的人选。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躲入薄薄的云层,成为一片越来越淡的亮光。 水笼烟晃过神来时,轿子已经停下了。 小厮提醒她下轿,林深楼到了。 水笼烟这才走出来,随后抬眼望见了“林深楼”三个字。 她先是垂下了眼帘,心情变得有些沉重,驻足片刻,有些出神。 而三楼上,一双眼睛正瞧着她的模样。 “那就是水笼烟?你说的那个将门虎女?” 云遥道长瞧着底下那一身红黑相间,霸气十足,英气逼人的水笼烟。 随意散下的青丝遮住了她半张侧脸,可那精致的五官仍旧让人眼前一亮。 “可别小瞧了她,是个狠人。” 云惊澜拍了拍云遥道长的肩头,随后补充道:“一会儿就看你的了,我先走一步。” 云遥道长点头,随后看见水笼烟也踏步入了林深楼。 走上三层楼梯后,水笼烟一眼便认出来云遥道长——因为整个三楼只有他。 云遥道长相貌不凡,十分儒雅,道袍是白色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息。 “云遥道长。” 水笼烟行了礼,微笑。 云遥道长与她对视的刹那,心中不可遏制的一颤,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 老练,深沉,隐隐泛着霸气,清冷也堆在眼里。 “贫道见过平南王。” 云遥道长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依旧俊朗,眉目间都是宽和。 水笼烟与他坐下,为他倒上一杯茶,先敬了一杯:“云遥道长,今日邀您见面,实在唐突。但我的确有事相求,十万火急,所以,希望您见谅。” “平东王跟我十分交好,你就放心吧。” 云遥道长接过茶,礼貌微笑。 水笼烟愣了愣,随后笑道:“原来是这样,那真是有劳云遥道长了。” “不敢当,平南王有什么事就只管吩咐,贫道一定尽力帮忙。” 水笼烟又是一愣,这云瑶道长现在这么好说话? 水笼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有猫腻。 “是这样,明日便是云家嫡次女云桃夭的及笄礼,这种大场面,免不得许多王公贵族要找道长批一批命格姻缘什么的。我也想找道长批一批命格。” 闻言,云遥道长手中的杯盏抖了抖,水笼烟怎么知道明日自己要去批命格? 做道长的可不是为人批命格的。 明日批命格一事,乃是和云惊澜商议好了,在圣上面前借着祈福的名义,再由云桃夭提起算姻缘一事,顺手将云桃夭的姻缘与莫思量牵上。 水笼烟怎么知道? 云遥道长愣住,说不出话来。 对面的水笼烟看出了他的出神,此刻,自己心里也有一番疑惑。 什么叫和莫思量十分交好?前世这云遥道长就来过这么一次,莫思量更是没见过他,何谈交好? 莫非,有人对云遥道长说了什么? 水笼烟不太放心了,直觉告诉她,这个云遥道长不可信。 双方陷入一阵沉默良久后,才又都回过神来。 云遥道长先开口:“既然想批命格,那贫道现在就为你批吧。” 现在? “好,那就有劳云遥道长了。” 水笼烟伸出手心去,这一伸手再次把云遥道长吓了一跳,自己没打算看手相啊!为何伸手?自己要写八字! “怎么?” 水笼烟也疑惑,前世不就是云遥道长主动要自己伸出手去,查看手相后批的命格么? “无妨,只是,平南王这般豪爽,贫道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云瑶道长没法子,只能以水笼烟“太主动”为由,解释自己的尴尬。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水笼烟又将手缩回来。 云遥道长从包里拿出来纸笔,笑道:“贫道写几个字,平南王选一个,贫道再为你查看命格。” “写字?” 水笼烟不由得疑惑,语气里带了点质问的意思,对面的云遥道长有些愣神,神态也变得不太自然了。 “好,道长请。” 水笼烟心里开始疑惑,这云遥道长是真会批命格还是假的? “还请平南王闭眼。” “好。” 水笼烟闭了眼。 云遥道长立刻拿出几个方形的纸片,迅速写了四张纸。 “好了,可以睁眼了。” 水笼烟再睁眼,看到的是黑布覆盖在四张巴掌大的纸张上,底下的字看不见。 “抽一张。” 水笼烟拿起了第二张,递给云遥道长。 云遥道长只看了一眼便作出一副心惊的模样,手指也开始颤抖,眉毛不住的抖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怎么了道长?” 水笼烟也忍不住疑惑。 “平南王!你这是天命所赐啊!贫道云游二十余载,从未见过这等命格!简直就是武曲星下凡!实乃治世之才,辅国良臣啊!” 闻言,水笼烟嘴唇抿了抿,旋即又笑道:“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平南王请看——” “这是个将字,自古帝王安身立命之处,无不是武将支持。平南王乃是天纵英才,少年得志,武艺超群,举国无敌。将相将相,先是将臣开拓江山,再由相臣辅国。这就是平南王的宿命啊!” 水笼烟脸上是笑着的,心里却已经想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了。 什么狗屁话! 前世他说,水笼烟乃是紫微星下凡,此生得遇良主,后半生注定走上杀伐决断的将军路。为主子开疆拓土,最后喜结良缘。 水笼烟微微起身,笑道:“道长的茶凉了,我替你添一杯热茶。” 她迅速伸手过去拿过来云遥道长面前的茶盏,故意将那茶洒落,随后迅速放下茶盏,让茶盏跌落,茶水迅速蔓延。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水笼烟一脸焦急,赶忙伸手去捡起来那几张纸片,不住的甩干上面的水分。 “不必了!几张纸而已,没什么大碍!” 云遥道长迅速抢过她手里的纸张,粗鲁的塞进了包里,神态带了一分慌张。 好好一个仙风道骨的模样,现在简直就是个神棍! 一切都不出水笼烟所料,那三张纸片五一不是写着“将”字。 呵,这等把戏! 水笼烟为他添了一杯茶,又说道:“云遥道长,我今日除了批命格一事,还有另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还有事?”云遥道长忍不住埋怨,随后又笑道:“请说,但说无妨。” “明日宴会上,我想请云遥道长为我批一个命格,但是我来定这个命格。” “你来定?” 云遥道长一脸震惊,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升起。 “明日我也会主动请道长为我批命格的,只不过,命格要改成:克夫克子,孤寂一生。忠臣良将,治世能臣。” “这……克夫克子……” 云遥道长心里颇有些数的,云惊澜告诉他,水笼烟不想嫁给平西王莫等闲,所以,这番话是可以理解的。 “我知道云遥道长一定能办成的。劳您费心了,事后,黄金万两奉上。” “贫道岂是为了钱财办事!你也太瞧不起贫道了!” 云遥道长真是动了怒,居然用钱羞辱他? “哦,那云遥道长想要什么?” “贫道是出家人,金银都不图,只图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仅此而已。” “云遥道长真是好高尚,如此,倒是我见识浅薄,唐突了。水笼烟在此诚挚道歉,还望道长见谅。” “好说好说,平南王乃是天命所赐的良臣,为平南王效力,乃是贫道的荣幸。” 水笼烟又行礼做谢。 随后云遥道长又说道:“明日我会准备些盒子,装上命格,平南王千万记住,你的盒子是红色的,贫道会安排好一切的。” “好,那就有劳道长了!” 水笼烟拜别后,一脸怒气入了轿子,只吩咐去高府。 轿子里的水笼烟险些七窍生烟,心里已经蹿起八丈高的火苗,云遥道长批命格不是为财,那就是为人! 还能为了谁?为了莫等闲! 前世果然就是云惊澜和莫等闲在搞鬼! 什么天命,什么救星,什么姻缘,都是鬼话连篇! 前世莫等闲就是想困住她的人和心!将她推上千刀万剐的不归路!让她变成冷血杀手,只对莫等闲一个人效忠! 当然,前世的确如此! 本以为她和莫等闲之间还有些许君臣情谊,还有些许儿女情长,现在看来,都是阴谋! 这一切简直无法饶恕! 水笼烟捏紧拳头的手都在发抖,一双眼里满是冷意和恨意,前世诸多巧合也不用猜了,都是莫等闲一手策划的! 好一个莫等闲!竟敢将我玩弄于股掌间,好,好得很! 今生今世,我便要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三楼上,看着水笼烟离去的云遥道长才算喘了一口气,颇有几分惊魂未定。 这哪是十八岁的小丫头,这简直是手眼通天的恶魔! 云遥道长清楚,方才弄倒了茶盏时,水笼烟已经发现了他的把戏。 所以,水笼烟后来对话间才那么不屑,在她心里,自己已经被定义为神棍了! “还好我不稀罕钱财,否则,更被你瞧不起!” 云遥道长摸了摸心口,叹息一声,看着满桌子的素菜,很是没胃口,摸了摸下巴,念叨着:“不如去吃点美味佳肴,好容易回临安城一次,可不能苦了自己!” 言罢,他也喜滋滋的收拾东西出了林深楼。 051 好热闹的三王夺嫡! 次日。 云府。 云惊澜将请柬发送到各大官员府上,朝中重臣无不是携带家眷来赴会,当然,也包括皇帝皇后身边的红人。 “平东王到——” 一顶纯黑色的华贵轿子落地,小厮撩开轿帘,一只绣着暗龙云纹的靴子踏出来。 旋即,一张高冷又霸气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人嘴角勾起的笑容与眼里的一抹狡猾让人敬而生畏。 “哇——那就是平东王!果然和传言得一样,好霸气啊!不愧是平东王!” “我此生非他不嫁!” “少说梦话,能轮得到你吗?云府二小姐早就倾心平东王多年了,两人也算是走得近呢!” “呵,难道你就没听说平东王最近纠缠着平西王的未婚妻?” “你说的是平南王水笼烟吧。” “平南王到——” “说曹操,曹操到!” “我倒要看看这女人有多大本事,竟然惹得两大王爷为她痴迷!听说也是个少年人杰!” 暗红色的华贵轿子落地,一只黑底面料,表层绣着朱红色彼岸花的脚踏出来,紧接着一道红黑相间霸气十足,同样绣着朱红色彼岸花的齐腰华服出现在众人眼前。 水笼烟冷漠又英气逼人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头青丝肆意散下,左边用暗红色云纹款发箍绾上,露出英气又不失美艳的侧脸容颜。 右边的青丝遮住了她些许侧脸,让人从右边只看得到她挺立的鼻梁,长长的双睫,朱红色的唇,精致的轮廓。 “这……平南王怎么生得这般雌雄莫辨?她好美,不!好俊俏!” “我想嫁给她!” “疯了吧你!她是女人!” “我……我不管!” “刚才你不是还非平东王不嫁吗?” “要你管。” “哎——平西王来了!” “平西王到——” 金色的轿子落地,一张温润如玉,笑容明媚的脸映入众人眼里。 莫等闲常年着金色华服,衣服上绣着剑兰,发髻梳得整整齐齐,眉目俊朗,是个儒雅之人。 “平西王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办,我好难抉择!” “咦——” 莫等闲一下轿子,便看向落轿在中间的水笼烟,见她今日穿了齐腰男装出来,打扮也十分俊俏,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烟烟——你……” 水笼烟冷漠的扫了他一眼,转身朝身后的轿子走去,低声道:“清欢,来——” 她优雅的伸出手去,轿内一只白玉般的手伸出来,轻轻搭在她手上,紧接着,一张美艳又风情万种的脸映入众人眼帘。 梦清欢身着大红色华服,衣服上绣着落日山河,将她的美艳与几分霸气妖娆衬托得刚好。 “那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那是平南王的妹妹,叫梦清欢。” “怎么不姓水?” “又不是亲的!听说是平南王在长岭梦看上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连着她老娘也一块带入了平南将军府。现在梦清欢的娘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摇身一变就是将军夫人!” “啧啧,这得要什么逆天的运气?我也好想做平南王的妹妹!被她这样俊俏又年轻有为的姐姐保护着,那真是太幸福了!” “醒醒吧,这还青天白日的呢。” 梦清欢下轿来,才走了两步,不由得生出胆怯来,放眼望去,那门口站了一群王公贵族,千金小姐。 她心里是怯生生的,总觉得自己与她们差了那么一点。 “小笼包,我有点慌,好多人啊。” 梦清欢不由自主紧张,抿了抿唇。 “怕什么,她们是人,你也是人。大家都一样。” 水笼烟对她一笑,一身风流韵味自然流淌,颇有几分深情大反派的气派,柔情又霸道的双眼甚是勾魂。 梦清欢不由得一笑,心里甜蜜蜜的。 “平北王到——” “云深!” 梦清欢下意识转身望去,一脸欢喜藏不住。 “云深?已经这么亲密了?要准备嫁过去?” 水笼烟笑着打趣她,梦清欢顿时羞红了脸,低声道:“才没有!不要胡说,只是和他性情合得来。” “哦~” 水笼烟勾唇一笑,鼻尖却叹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结果。 莫云深一袭白衣下轿,眉眼间全是宽和大度,君子做派,浩然正气全写在脸上。 其实他并不那么正派,但是就是有一张很正派的脸。 若说他和莫等闲同样是风流君子,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区别就是,莫云深是真君子,莫等闲是伪君子。 只可惜,除了少数人,谁看得出来? 莫云深下轿了便径直走过来,笑着打了招呼:“欢儿,你可真美,只怕云二小姐的风头也要被你抢去了。” “哪有,你再夸我就不好意思了。” 梦清欢脸上都是娇羞的笑容。 “皇兄。” 莫等闲和莫思量异口同声,都行了礼,凑过来。 “四王齐聚,各具风采,天下风云,谁与争锋!” “你还能说出这番感慨?我还以为你只会花痴呢。” “哎呀,这么难得的场面,当然要说点符合场景的嘛!” 莫云深笑着看向他们,看到水笼烟时,心里是咯噔了一下的,第一次见水笼烟这身打扮,着实觉得惊讶。 可他嘴角不由自主浮起的笑容,以及眼里的赞许和欣赏,将水笼烟的特别与出众都承认了。 “二弟、三弟、烟烟。大家都一个时间到,很巧啊。” 莫云深寒暄着。 “日头大,先进去吧。” 水笼烟先开口了,随后转身准备离去,梦清欢也被拽走了。 “哎——小笼包,你怎么招呼也不打?平东王和平西王刚才都盯着你看,一直想和你打招呼呢。” “宴会上有的是机会,干嘛晒着?” 水笼烟任由她挽着手臂,英姿飒爽的走向云府。 “平南王!” 犯花痴的姑娘鼓足勇气叫住她,小脸憋得通红。 “苏暮归?” 水笼烟一扭头便认出来那是镇北王嫡女苏暮归,前世对自己也是迷得很,成天跟在身后像一条小尾巴,只可惜,后来为了平天下,苏暮归也沦为水笼烟手中的棋子。 “你认识我!你居然认识我!” 苏暮归欢喜不已,小脸直接变得如苹果一样红,那双清纯的眸子闪动着灵光,惹人怜爱。 “镇北王独女,自然认得。” 水笼烟赶紧圆了场。 这时,身后的三位也走上来了,见到苏暮归后都打了招呼。 莫云深一脸惊诧:“小暮归?你什么时候从边疆回来的?你父亲近来可好?” “前几日才回来的!爹爹身子安好的!平北王放心!” 莫等闲挂上招牌微笑,干净明亮的嗓音说道:“你可真是越来越漂亮,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谢谢平西王!我去年及笄的,若非是在边疆举行的,我一定邀请三位参加!不,是四位!平南王姐姐也要来的!” 水笼烟忍不住勾唇笑,眼里满是歉意,心里也忍不住心酸。 莫思量笑着看向她,低沉清冷的嗓音说道:“回头我们去你府上拜访,你的及笄礼物,一定给你补上。” “那多不好意思!” 苏暮归小脸羞红了,掂着脚尖不住的抿唇笑。 “欢儿,我们先进去吧。” 莫云深一直盯着水笼烟,从她眼里看出了她对苏暮归不知名的复杂感情,便想给她们一个机会说话。 梦清欢看了水笼烟一眼,水笼烟连忙笑道:“去吧,今日可得跟紧他,否则好多千金小姐会拐走他的。” “净胡说八道!” 梦清欢也羞红了脸,旋即朝她轻声笑道:“我走了啊,你赶紧进来,别看见小姑娘就绊住了脚。” “好,我知道。” 莫云深与梦清欢便先进去了。 “暮归,烟烟好像很喜欢你啊,都被你绊住脚了,连清欢都不顾了。” 莫等闲凑近水笼烟,试着拉近距离插话,却在下一刻被莫思量用手背挡在胸前,往后一推,将他与水笼烟隔开距离。 “皇兄都知道为她们留个独处的机会,你这没脑子的是个蠢猪?巴巴的凑上来做什么?” 莫思量话语恶毒,听得莫等闲脸色蓦的变了,旋即在众人看热闹的眼光里怼道:“这是我未婚妻!你巴巴的凑上来做什么?” “呵,人家可是三次退婚,都被你死皮赖脸拖着的。你怎么有脸提未婚妻三个字?有本事你问问她,是不是你未婚妻,你看她应不应声?” 莫思量嘴角勾起冷笑,眼神轻蔑。 莫等闲气得脸色大变,拳头咯咯作响,下不来台面。 水笼烟冷眼扫过去,轻声道:“怎么就不是他的未婚妻了?这可是圣上赐婚,平东王记性这么差?” 这下轮到莫思量惊讶了,他猛地看向水笼烟时,从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鄙夷。 旋即又见水笼烟冷哼一声,鄙夷的说道:“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丢人现眼。” 莫思量顿时噎住了,可这是媳妇儿,能怎么办?有气也得憋着! “阿暮,我们进去吧。” 水笼烟又白了莫思量一眼,自然的伸出手拽住苏暮归的手,拉着满脸惊诧又欢喜的她入了府。 莫等闲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冷哼一声,直勾勾的盯着挫败的莫思量。 话还没说一句,便被莫思量又一把推开,险些栽倒在地。 “你!” 莫等闲何尝不想发作?可周围都是千金小姐,嫡女。 他是谦谦君子,是平西王,不可有失身份。 他只得叹息一声,不甘心的踏入府中。 “这出戏可真精彩!日后必有大热闹可看!” “你呀,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哼,我实话实说罢了!” 说话的这女子有着一双聪慧的眸子,一眼望去,好似能把所有的真相都看穿一般。 “惜姑娘!大热天儿的,您怎么还站在这里?” 惜尘缘大方一笑,看向满脸堆笑走来的福公公,回答道:“大抵是知道福公公也要来的,所以特意在此恭候大驾了!” 福公公抿嘴一笑,两眼眯成一条缝:“哎哟,惜姑娘这嘴儿真是甜蜜饯儿也比不上万分之一!难怪如此芳华便深得皇后娘娘记挂呢!此番从边疆回来,可是常住不走了吧?” 惜尘缘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说来话长,福公公先入府吧,咱们坐下慢慢聊。” “好好好!走,进去喝杯茶解解暑!” 福公公两眼一眯,笑得合不拢嘴。 “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这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啊!” “是不是皇后娘娘的大恩人,唐将军的独女,惜尘缘?” “看来一定是了!” “这下可真是有好戏看了,三王夺嫡,什么大人物都派上了!” 052 护犊子的云家! 只见苏暮归挽着身旁英气俊俏之人,眼里的欣喜和崇拜之情无法言喻,此刻走在偌大的云府里,一路上,只觉得被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扑来,让她又惊又喜。 水笼烟开始还和她说了两句话,此刻一双眼却好似在寻找着谁一样,唇线抿得紧紧的。 “水姐姐,你在找谁?” 水笼烟拨开湖边的垂杨柳,终于在人海里看到了那一身道袍的神棍云遥道长。 “找到了,我过去打个招呼。” “我也要去!” 苏暮归总想跟在她身后。 水笼烟一下从她手里抽出来自己的手臂,脚下一蹬,轻飘飘的便飞起来了。 湖中心已经只剩下残荷的杆子,她便借着那几根杆子,轻巧的越过了十几米宽的湖面! 她这动作太过于显眼,众人顿时被她高超的轻功给震撼到了,连连惊叫。 “天呐!平南王好帅!” “不愧是将门虎女,这武功也是天下无敌了吧!” “完了,我爱上她了!” “云遥道长——” 水笼烟轻巧落地,优雅的勾唇一笑,朝他走过去。 云遥道长心头大惊,连连后退,本来一身好风骨也失了原本的味道,对她的恐惧都写在眼底。 水笼烟不由得低头一笑,旋即十分温和的语气说道:“借一步说话?” “好……好。” 云遥道长跟她走到湖边,垂杨柳密密麻麻的枝条遮挡住了两人的脸庞。 “事情办妥了?” 水笼烟语气里听不出好歹,可云遥道长却觉得十分具有威慑力。 “办好了,你放心。” “如此便多谢道长了。黄金万两都给道长准备好了,事成之后,道长接不接受那是到账的 事,我的心意摆在这里了。” “贫道说了我不要钱,你拿回去吧!贫道是不会接受的!” 水笼烟深吸一口气,同时笑道:“好,如此,那我便收回去。我来,是想给云遥道长带句话。” “什么话?” “如果办砸了,我会要了你的命。” 水笼烟脸上的笑依旧风轻云淡,看不出丝毫怒意,可这小声的话语就是这么恶毒。 云遥道长满脸惊愕,不知如何回答。 “有劳道长了。” 水笼烟弯腰致谢,一脸谦和,笑着走开了。 云遥道长脸色变得铁青,身子僵硬至极,额上不断渗出汗来。 水笼烟才走了没两步,便迎面撞上一身粉嫩的,粉雕玉琢的云桃夭,那刚满十四岁的恶毒小仙女。 “哟,这就是传说中胜过男子千万倍的平南王水笼烟啊?” 水笼烟依旧笑得云淡风轻,这十四岁的丫头,乳臭未干,却有一颗善妒又敏锐的嫉妒之心。 见水笼烟不回话,云桃夭立刻用轻蔑的眼神打量着这俊俏的人,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再如何打扮得强势霸道,也是不讨男人喜欢的。平南王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性情大变?我听闻,你以前最喜欢穿白色和红色的。” “小丫头,与你无关。你今日及笄,我不想与你有什么冲突,否则,旁人会觉得我欺凌弱者,也会觉得云家嫡女个个都是酸溜溜的醋坛子。最是见不得别人好!” 云桃夭闻言双眼立刻瞪得大大的,带着愤怒和傲气又死盯着初次见面的水笼烟,冷笑道:“你打断我嫡姐一双腿,害她躺了三个月,承受接骨之痛!这个仇,我会替她报回来的!” 水笼烟一下冷下来一双眸子,凑近,一张脸冻成冰,眼里带着几许杀气,半个字也无。 云桃夭吓得噤了声,不由得后退半步,凝视片刻后再也不敢直视水笼烟那双深邃清冷又无情的眸子,赶忙别过脸去,发出惊恐之声。 “云桃夭,我知道你云家最是护短,所以,从来都不分黑白就拿人出气,维护自家人尊严。” 水笼烟微微扬起头,勾起一个冷笑,眼神轻蔑:“但是你给我记住,你这种惯喜欢在男人面前装柔弱,对付敌人心狠手辣,只会搬救兵,借刀杀人的手法,在我眼里不过小儿科!” 云桃夭闻言身子不可遏制的一颤,双眸瞪得死死的,水笼烟怎么这么了解自己? “你!你胡说八道!” 此时,云天惊从水笼烟背后走来,因远远地便看见云桃夭对水笼烟那一脸鄙夷之色,故猜到两人大概起了冲突,赶忙过来帮忙。 见云天惊匆忙赶来,云桃夭立刻一脸委屈迎上去,满眼都是柔弱:“二哥!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都快要被她吓死了!” 云天惊赶忙护着怀里眼里满是颤抖的小可怜,同时皱眉头望着那唇角勾起冷笑的人,问道:“不知二妹妹有何处得罪了你,你要吓她?” 水笼烟转身盯着云天惊,抿唇一笑,似乎带着嘲笑,片刻后警告道:“云天惊,管好你这惯会做戏的二妹妹。及笄后便是成年人了,哪怕一言一行,都要负责任的。出了云府的门,我可不会让着她。” 云桃夭眼底顿时闪过一丝恶毒,眯了眯眼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十四岁,怎么比得上你一个将门虎女的有手段?我只不过是小孩子气了点,说话间无意冒犯,你怎么就说话这般恶毒?难道做了平南王就了不得?在我的及笄礼上都要欺压我?” 水笼烟心里十分淡然,纵使这话十分辣耳朵,可前世她与云桃夭吵嘴多次,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云桃夭输了理之后便撒泼撒娇,惹得旁人心疼不已。 “好好好,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岂敢还嘴?我不与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计较,你方才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我都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水笼烟带着假面微笑,又凑近笑道:“云桃夭,这风云国的天朝还不是你云家的天下,所以,我劝你善良,否则,日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水笼烟你住嘴!” 云天惊哪里容得水笼烟这般恐吓云桃夭,这可是他最捧在手心的二妹妹,向来柔弱乖巧,绝不是水笼烟口中这等嚣张放肆的女子。 水笼烟挑了挑眉头,望着云天惊登时怒火中烧的脸,反问道:“怎么?你大我两岁,也要来以大欺小?给云桃夭做个好榜样?” “你!” 云天惊被噎住,论年岁,他与莫等闲一般大,都二十出头,的确比水笼烟大了两岁。 “好了,我开玩笑的,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今日是她及笄,我就不与她斗气了,怪掉身价的。” 水笼烟轻快的哼了哼,嘴角带笑。 云讨厌顿时从云天惊怀里抽身出来,指着水笼烟带笑的脸庞厉声斥责:“水笼烟!你这张嘴真是比刀子还锋利!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心肠的女人!我风云国天朝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云桃夭颇有些气势,原本乖巧的模样顿时变得凌厉几分,惹来一众人围观。 水笼烟摇摇头,准备撤离,却被云桃夭忽的拽住衣袖,猛地往后扯! 刺啦—— 暗红色的轻纱被扯破,云桃夭顿时一惊,此时四周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水笼烟猛然挺住的身子岿然不动,一张脸十分平静,眼底毫无怒色。 云桃夭先是一惊,随后辩解道:“这什么破衣服,我轻轻一扯就裂开了,这可怪不着我!” 水笼烟愣了片刻后转身微笑着看她,轻声细语道:“没事,我不怪你。下次你叫我水姐姐留步,我自然会留步。” “什么水姐姐,你少占我便宜!” 云桃夭被她轻易激怒,厌恶的神色堆积在眼角,脸上满是嫌弃之意。 水笼烟抿唇一笑,点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比你大四岁,让你叫一声水姐姐罢了。你倔强不肯叫也没关系,我可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哦。” 云桃夭闻言又是将眼珠子一瞪,狠狠蹙眉,一副水笼烟欺负她的样子。 可水笼烟一脸微笑,眉目间皆是友善,实在让人看不出她有欺负人的模样,云桃夭更是不甘心! 这女人怎么这么能忍?不行!决不能便宜了她!敢欺负我嫡姐,我也要你瞧瞧我的厉害! 水笼烟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满脸宽和有礼,微微弯腰,一副长辈关爱晚辈的模样,笑道:“桃夭妹妹从今天起就是成年人了,以后要懂得分辨别人话里的意思,不要随便曲解别人的意思哦。好在今日是遇到我,我也不会觉得你小气,想起来还觉得你这倔牛脾气挺可爱的。” “水笼烟!你少跟我套近乎!别张口姐姐闭嘴妹妹的!我云桃夭绝不愿意和你这种阴狠毒辣的女人做姐妹!你打断我嫡姐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云天惊闻言赶忙制止:“桃夭,你少说两句,上次是个误会!” “二哥你干嘛怕她?你可是右丞相!大哥是左丞相!丞相难道不比她一个将军更尊贵?她见了你不行礼也就罢了,还敢在我们的地盘上耀武扬威的,要我说,这种人就不配参加我的及笄礼!即刻将她赶出去才是!我看见她就想起嫡姐三个月来受的罪!” 云桃夭眼里噙了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哭诉道:“她还是人吗?嫡姐才十九岁,不过与她起了口角,她竟然狠毒到要打断嫡姐双腿!若非有良医医治好了,嫡姐日后可怎么嫁给平西王!难道要别人都笑话平西王妃是个残疾吗?她好狠的心!” 此话一出,四周都对水笼烟投去鄙夷的神色,原本的欣赏全无,看着她一身霸道的装束,更觉得水笼烟定然得理不饶人! “桃夭,少说两句,事情都过去了!今日是你及笄礼,不要与人起了冲突,不吉利!” 云天惊自然要劝住这急脾气的二妹妹,万一水笼烟生气了,一脚下去,铁定云桃夭是重伤! “你二哥哥说得对,今日是你的大日子,不宜起冲突。你我第一次见,互相不了解,很多事还是不要妄下断言的好。你嫡姐的事是个误会,我若有心断她双腿,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法给她接好。所以,你不要听信小人的一面之词,既没有亲眼所见,也没有亲耳所听,便不要冤枉好人,坏了自己清誉,落个不好的名声。” 云桃夭哪里容得她嘴上占了上风? 053 我就静静看着你作妖 只见她瞪着铜铃般的双眼,皱眉指着水笼烟吼道:“水笼烟你不知廉耻!什么误会能让你大动干戈断了她双腿?你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嚣张跋扈,看不惯嫡姐与等闲哥哥赏花,所以才借机踩断她双腿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水笼烟还能心平气和?还能放过她?当然不能。 “好,听起来这里面的误会还不浅。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一并说了吧,我洗耳恭听。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下作坯子,禽兽不如的东西,竟敢挑拨这桩板上钉钉的误会事件。” 下作坯子?禽兽不如?那可是她嫡姐!水笼烟竟敢骂她嫡姐! “岂有此理!你竟敢污蔑我嫡姐清誉!你才是下贱坯子,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嫡姐从小金尊玉贵的,和你这个武将世家的蛮人岂能相提并论?你休想踩在我嫡姐头上!” “原来是云雨薇告诉你的,难怪,难怪事情完全颠倒黑白!我还以为她那惯喜欢颠倒黑白的作风已经改了,原来变本加厉了!” 水笼烟仍旧在循循善诱,等着云桃夭彻底暴怒,发作起来,让人围观她凶残恶毒又刁钻的本性。 云桃夭见她一直说嫡姐的不是,还一脸平和,更是生气。 云桃夭不禁怀疑自己训人的口才变弱了?怎么没能气到水笼烟? “到底怎么回事啊?把真相说出来啊!” 人群开始叫嚣,都等着看热闹。 水笼烟见云桃夭更有了几分底气的样子,心生一计,不如引云桃夭先颠倒黑白。 于是她看向人群,一脸歉意道:“诸位,这件事我是当事人,所以我最清楚不过了。其中细节和误会,我来说吧——” “凭什么你来说!你这张嘴巧舌如簧,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什么都让你说了,别人还能沉冤得雪吗?” 云桃夭往前走了一步,颇有气势的瞪着水笼烟。 水笼烟先是一愣,随后一脸平和反问:“可你不是当事人啊,你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向大家说明情况?” 云桃夭挑眉一脸得意:“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我就没听见个风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水笼烟,你那点破事,我最清楚不过了!” “哦?那你是听谁说的?听你嫡姐云雨薇这个当事人?如果是这样,那还有几分可信度,可若不是,那就是道听途说,说出来也只是个笑话,白白浪费大家的时间。我们可没闲工夫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小人嚼的舌根而浪费时间。” 水笼烟一本正经,说得颇有道理,还看向四周的人,平和的心态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 “道听途说的话,根本不可信,还是让平南王这个当事人来说吧!” “不然让云雨薇出来说也行!正好对质!” 这话很快把云桃夭逼入死角,她有些慌了,毕竟是个十四岁的黄毛丫头,心态远不敌水笼烟这个四十岁的女帝沉稳。 云天惊脸色一沉,忍不住训斥水笼烟:“水笼烟,你好歹是平南王,难道就只会在这里挑拨是非?她还只是个孩子,才十四岁,你对她逼得这么紧做什么?” 水笼烟心里是来气的,但是表面上仍旧风轻云淡,一脸平和,摇头说道:“行了,云右丞,我知道你们云家最是护短的。” 水笼烟一脸老油条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讲道理的和事佬,挑了挑眉颇有些劝解意味说道:“方才是她拦住我,又粗野的撕烂我的衣袖,非要吵着给她嫡姐讨回公道。恰好你来了,就以为我在为难她,我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呢!怎么好端端就被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缠上了?” 水笼烟满脸无奈,将手一摊,叹息道:“我都说了是误会,她偏不听,你也说了这件事就是误会对不对?她不也听不进去?非要固执己见,才闹成现在这样。” 云天惊不由得皱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水笼烟见云桃夭憋不住气,又要说话,赶忙抢先伸出右手去,示意她闭嘴,皱眉道:“好歹你们也是名门世家,可你门怎么能仗着人多势众,又在你云家的地盘,就对着我胡乱发脾气呢?难道我宽和大度,有将门嫡女风范,就该毫无限度的忍让下去?” 这话一出,局面瞬间翻转,云桃夭再也沉不住气了。 冲出来站在水笼烟面前,踮起脚尖看着这高出她一截的人,怒气冲冲道:“好!这是你逼我的!” “诸位!我嫡姐双腿被她残忍踢断一事,我是亲耳听嫡姐说的,不是道听途说的!既然大家都想知道真相,那好,我就把真相说给大家听!让大家评评理,看看到底谁是恶人!” 云桃夭生得一脸正气的模样,这般颇有气势的一顿吼,让人信服,纷纷点头,又支持她了。 水笼烟则是一脸淡然,等着听云桃夭的“真相”。 云桃夭指着她,怒目而视:“那日嫡姐与等闲哥哥在平西王府赏花,是不是你冲进去打了嫡姐数个耳光,又嫉妒等闲哥哥护着她,所以踩断了她的腿?” 水笼烟挑挑眉,云天惊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一直觉得,那日在皇帝面前,水笼烟撒了谎,在他印象里,云雨薇不是那种恶毒的嫡妹。 且云天惊吃过水笼烟的亏,他更不相信水笼烟所说,所以现在也想看看水笼烟在众人面前要如何狡辩! “她与莫等闲赏花,我打了她耳光,我踢断了她的腿,是事实。” 水笼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仍旧一脸淡然,无所谓的姿态。 云桃夭止不住一脸欢喜得意,十分自信的宣布:“诸位,她可是承认了!这种恶劣的行径,就是她水笼烟做出来的!她就是嫉妒等闲哥哥与我嫡姐恩爱!又恰逢那日传来她爹的死讯,所以把怒火都发泄在我嫡姐身上!” 众人议论纷纷,对水笼烟投去嫌弃的目光。 水笼烟忍不住大笑,带着嘲讽和鄙夷,看向云桃夭。 云桃夭狠狠皱眉:“你笑什么?少张狂!” “这就是你看到的真相?你确定你没有需要补充的了?” 水笼烟勾起一抹冷笑,反问,眼里也满是冰冷,看得云桃夭顿时恐惧了几分,忍不住呼吸急促,不敢搭话。 水笼烟笑道:“既然说完了,那我来给你解释解释为何会发生这些事。” 云桃夭眼底闪过一丝狡猾,又补充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巧舌如簧的掩盖你的罪行!” 这一句话又将水笼烟推到更不利的位置,周围的人都十分鄙夷的看着水笼烟,嫉妒她年纪轻轻做了平南王的更是嗤之以鼻,就等着看她笑话。 水笼烟轻声笑道:“那日我爹的死讯从边疆传来,那是为了百姓和天下安定的平南大将军,为了天下百姓狠心离家十年,让我孤苦伶仃长大的爹。所以,在听闻他的噩耗时,我是又愤怒又痛苦,情绪的确不稳定。而且那时候我就得了皇上允许,带兵出征要为父报仇的。” 水笼烟眼里满是心酸,却坚强的笑着,提到她爹时,众人又不由得心生敬佩,是的,水至高将军,值得天朝任何人佩服。 同时,他们也觉得水笼烟甚是可怜,从小就没有父亲的陪伴,又忽然听闻父亲的噩耗,难免情绪失控的。 “这样说来,即便起了冲突,也是情有可原的。” “就是,那是水将军独女,就算有什么不对,你云家也该多担待点,哪能合起伙来欺负她?” “我看,你们云家也是欺负水将军不在她身旁,欺负她这个将门孤女!” 云桃夭闻言顿时大怒,指着发声的人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污蔑我们云家!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云家也是你能妄议的?” 被云桃夭这么一警告,那几人也噤了声,可心里更是反感云桃夭,小小年纪这般逼迫人,长大了还得了? 对她和云天惊,更是鄙夷。 水笼烟见状又说道:“好了,大家都不要吵了,听我把话说完。” 云桃夭恨恨的看着她,不耐烦催促道:“你能不能废话少说,没事提你爹做什么?装可怜求同情吗?直接说你打我嫡姐的事情吧!少耽误大家时间!” 水笼烟蔑视她,随后说道:“我与莫等闲是指腹为婚,所以,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平西王妃,而不是所谓的云雨薇,云大小姐。” 此话一出,众人又议论纷纷,对于方才云桃夭一口一个云雨薇是未来的平西王妃,十分有意见,顿时意识到当天动手必然是因为争夺平西王一事。 云桃夭立刻问道:“你现在是承认你嫉妒我嫡姐了?你就是看不惯等闲哥哥对她好,在你爹死的时候还与她赏花,对她宠爱万分!” 云天惊见她说话如此蠢笨,赶忙制止:“桃夭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什么你爹你爹的,那是平南大将军!你放尊重点!” 没想到不等水笼烟给她纠正,云天惊已经先出手了,水笼烟心里是恨不得捏死云桃夭这小贱人的,可脸上还是要风平浪静,保持自己的将门嫡女风范,与云桃夭这不成器的小贱人做最突出的对比! “好了,无妨,她还小,不懂事,不知道我爹功勋卓著,不知道他九死一生为民为国,我们都包容点,她只是个孩子。” 水笼烟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来,又叹息一声。 惹得众人更是鄙夷云桃夭,这下云桃夭更不服气了,上前便想扬手打水笼烟,却被水笼烟迅速闪开,自己栽倒了。 “贱人!你才是个孩子!我已经及笄了!” 云桃夭委屈不已,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哭丧的模样恨恨的看着水笼烟,又看向云天惊。 云天惊也没预料到云桃夭会忽然打人,赶忙将云桃夭拉回身边,警惕的看着水笼烟,生怕她动手还击。 水笼烟仍旧是心平气和,笑道:“我说过了,她只是个孩子,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在意这些无礼之事的,谁让她今日是寿星呢。” 054 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将门嫡女风范! “哈哈——都及笄了,还这般不知礼数,真是丢人现眼!” “你看云右丞对她那个宠溺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是骄纵惯了!” “亏得平南王心胸宽广,才不跟她计较!换做我,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 “可不就是,平南王武功高强,连镇东王都不是她对手,何况云桃夭这个小妮子!” “好了,大家都不要再说了,她只是个孩子。咱们虽说的是公道话,可她太小不能明事理,辩黑白,在她看来却是恶语伤人。我们无心伤她,也别做这个恶人。都让着她点吧,更何况今日还是她的及笄礼。” 水笼烟说着“公道话”,看向云桃夭,又安慰道:“好了,不要太生气了,你总是打断我说话,实在太耽误大家时间了!” 云桃夭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当即落泪,扑入云天惊怀里,大哭起来。 水笼烟瞧了一眼,并不打算放过她,仍旧一本正经说道:“你别哭,且听我说完话你再躲一边哭也不迟,现在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云桃夭闻言更是抓紧了云天惊的衣服,一张小脸委屈得不能再委屈,嗓子拼命的嚎叫,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过来,都看着云家兄妹弱势,水笼烟强势。 水笼烟抿了抿唇,料想云桃夭势必是想要吸引别人的同情,于是也不兜圈子了。 直接挑明道:“桃夭妹妹,你现在听清楚我说的每一个字。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我也不希望你再误传谣言,恶意中伤我,否则,我不会再念在你小,就放过你,放过你嫡姐!” 听到她威胁嫡姐,云桃夭顿时扭头恶狠狠望着水笼烟,这一回头,发现水笼烟目光冷到极致,隐隐泛着杀气,好似苍龙猛虎,自己根本不配与她对视。 云桃夭畏缩了,紧紧拽着云天惊的衣袖。 “水笼烟,你既然是平南王,那我希望你说话做事也配得上这个身份。你既然口口声声要说出真相,那便大大方方说出真相。若真是我家嫡妹的错,我替她向你道歉。若是你的错,我也会为嫡妹讨回公道!” 云天惊竟然说出这种话,水笼烟心里一把火烧上九重天! 原来,从头到尾,就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 即便那日在皇上面前给云家留了面子,原来在他们心里,都是自己狡辩,都是自己将罪全推给了云雨薇。 好,好得很! 既然你们这么不要脸,那我也不必给你们留脸面了! 水笼烟嘴角勾起冷笑,随后道:“好啊,为了公平起见,我去找齐当事人,咱们当面对质。” 云天惊顿时吃惊,随后犹豫了。 “阿暮。” 水笼烟看向前排的苏暮归,苏暮归睁着一双眸子望向她,轻轻应声:“水姐姐。” “你去找莫思量,让他把莫等闲和云雨薇请过来。” “啊……可万一……” 苏暮归才回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请得动这些人。 “你只管去,就说是我要求的,莫思量会给你办妥的,快去吧。” 苏暮归点点头,又看向云天惊,见云天惊也点点头,这才放心的去了。 云桃夭立刻抬眸和云天惊对视,脸上带着些许慌张,低声的对云天惊说:“二哥,一会儿会不会出什么事?嫡姐那性子,一会儿准吵起来。” “怕什么,吵起来,要丢脸也是大家一起丢脸。今日是你的及笄礼,她这么不给云家脸面,我也绝不会给她留脸面。再者,她敢捅破云家的脸面,也就捅破了平西王的脸面。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本事,竟敢接二连三的得罪天家!” 云桃夭一听二哥的好算盘,心里大喜,脸上的担忧全无,连声赞叹:“不愧是二哥,做事不动声色。” “呵,我可是你二哥,对付她这种老狐狸,就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会儿雨薇来了,你一定要让她态度好些,尽可能的弱势,这样才能凸显水笼烟的强势!” “好,我一定告诉嫡姐。” 云桃夭笑得一脸自信,装柔弱,她们姐妹最在行了! 不一会儿,人果然都来齐了。 莫思量和苏暮归一道从东边来,云雨薇和莫等闲一道从西边来的。 一来便看见剑张弩拔的场面,不用猜,定然是水笼烟与云家人又起冲突了。 莫等闲见这场面,顿时吃惊,才来便又想走,被眼尖的水笼烟抓个正着,冷声喊道:“来了不说两句话,怎么又要走?平西王这么难请?” 莫等闲再次听到她冷冰冰咄咄逼人的语气,吓得心头一颤,开始对水笼烟感到畏惧。 跟在身旁的云雨薇安慰他道:“你莫怕,这是我云家的地盘,她不敢怎么样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先看看再说。” 莫等闲点点头,这才敢留下了。 一抬眼,又正好撞见莫思量冷傲的目光,一瞬间,他心里底气又不足几分。 到底什么事,连莫思量也要请来。 莫等闲惴惴不安,他万万想不到,水笼烟还是为了当初的事情。 云雨薇为了给莫等闲壮胆子,先发制人。 一上来便摆足了正宫娘娘的气势,一脸媚态,满是傲气的说道:“水笼烟,你在我云家的地盘上也想作威作福?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这里可容不得你放肆作妖!” 水笼烟不免冷笑,不愧是云雨薇,从来不肯输人输阵,事事都要胜人一筹才肯罢休。 这个开场白很好,气势不错! “云大小姐误会了,我水笼烟从来就是个低调行事,谦卑到骨子里的人。只是,在你云家的地盘被人欺辱了,我也不会忍气吞声的。做人,不卑不亢,才是将门嫡女风范!” 水笼烟这么还了一嘴,同时看向一旁一脸紧张的莫等闲,又追问道:“一起来的,还真是有夫妻范儿。云大小姐一来就给我一顿训斥,这是摆足了正宫娘娘的范儿?” 云雨薇听到水笼烟嘴里说出夫妻范儿和正宫娘娘范儿时,极其开心,鼻尖哼了哼,心里好不得意。 “这可是你说的,不过我也笑纳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你挺懂事。在我云家的地盘上,你还是知道收敛收敛的。” 云天惊脸都要气绿了,云桃夭也很是紧张,直接走过去,给云雨薇使了个眼色,换上笑脸说道:“嫡姐你怎么这样跟平南王开玩笑?这虽是咱们府里,可平南王身份何等尊贵,就算她想逞威风,咱们也不能说什么的。” “桃夭你在胡说些什么,怕她作甚?众目睽睽之下,我不信她还敢逞凶斗狠?今日可是你及笄礼,谁敢不给你面子,那就是不给咱们云家面子!” 云雨薇一双眼瞪得大大的,指手画脚的,还真是一副正宫娘娘范儿。 云桃夭又用力拽了拽她衣角,皱眉道:“你态度谦卑点,我们找你来就是……” “你说得很对,今日是云桃夭的及笄礼,谁都得给你们云家面子,否则,吃不了兜着走谁不知道云家出了两个丞相,天朝大权在握,云家真是独领风骚!” 水笼烟不等云桃夭说完话,便打断了云桃夭,又走近一步,眼里带着警告意味看向云桃夭,警告道:“云桃夭,我刚才已经警告过你了,你今日及笄,意味着你是成年人了。说话做事都要负责任的,方才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你是不知所谓?还是不知所惧?” 云桃夭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的质问和审视,心虚得直往云雨薇身后躲,装着胆儿怼道:“我又怎么了?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什么叫我想在云府逞威风,你们也不能说什么?”水笼烟本想说服自己忍下去,可这样烂泥一样的女人们,她实在忍不了! 宁可真枪针刀的干一架,她也不愿意与她们如此纠缠,为一些谎言和胡搅蛮缠浪费时间。 不管谁输谁赢,在旁人看来,这都是一场让人笑掉大牙的好戏。 水笼烟狠狠皱眉头,自己刚才为何非要陷入这泥潭? 她忽然后悔让当事人过来了。 “你是平南王,身份何其尊贵,你就是真要把我们怎么样,我们也不敢有怨言啊!你爹可是举国英雄,你们水家功高震主也是人尽皆知的!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云桃夭探出个脑袋来,对水笼烟还真是有些畏惧。 水笼烟眉头猛地舒展开来,冷笑道:“罢了,这是你云府,是你们云家搬弄是非之地,我本是来与你祝贺的,现在弄成这样,我也过意不去。之前的事情,就算了吧。不论真相如何,说出来都是伤了大家的面子。不值当。” 水笼烟又看向莫等闲,带着歉意道:“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偶遇了云桃夭。她非说我打断了云雨薇双腿,还是因为嫉妒你对云雨薇无微不至的爱。云天惊的意思是,那日在圣上面前,我说了谎,他现在想听到真相。想知道我为何会踢断云雨薇的双腿,为云雨薇讨回公道。” 莫等闲双眸睁大,脸上满是愧色与慌张,他可不想再丢人一次! “不过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的确该给云家道歉,必须道歉。” 水笼烟如此态度大转弯,让人大吃一惊,不少人纷纷猜测,是不是她心虚了? 云桃夭以为胜利在望,当即大喜,冲出来一脸得意的扬着头笑道:“你早些道歉不就好了?费这么多事。现在知道错了吧?这天底下,还是有公道在的!不是什么事都由你说了算!” 云雨薇却是心头一紧,既然是为了那天的事,水笼烟为何要道歉?她不是应该将真相说出来,再好好羞辱云家一次? 云雨薇顿时看向莫等闲,只见莫等闲此刻眼里满是对水笼烟的愧疚与感激。 岂有此理!竟然用这种手段博得平西王的好感!可恶! 云雨薇恨得咬牙,就算是再丢一次脸也无妨,千万不能再让平西王对水笼烟心生好感! 云雨薇想到这里,便急匆匆说道:“你不需要道歉的,那日你踢断我双腿,我理解你。也的确是我错在先,若不是我激怒了你,你也不会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来。我认栽,是我不对。” 众人唏嘘,怎么云雨薇也开始道歉? 055 宠妻狂魔打女人了! 可真相到底如何? 不少人已经开始猜测,围观的人已经将整个湖畔围堵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 水笼烟见她这么说,断然不会相信她是想和好,不论云雨薇想做什么,现在自己都该撤退了,这种泥潭,太让人恶心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两不相欠了,那天的事情,就都既往不咎吧。” 水笼烟一脸谦卑的态度,此刻也低下头表示歉意。 云雨薇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又补充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古如此。也请平南王不要因为平西王移情别恋就迁怒于我,迁怒于平西王。退婚一事,伤己双方颜面,你水家丢得起这个脸,平西王可丢不起这个脸。” 水笼烟低下的头还没来得及抬起,便听闻这话,心中不由得冷笑。 云雨薇就是云雨薇,不论何时何地,发生什么,永远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尽可能的捞走所有的好,将所有的坏,都推给别人。 “云雨薇,你会错意了。我并没有你妄自揣测的这个意思,平西王与你如何,我不在乎。可你也不该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不该为了贬低我,而不顾平西王的颜面。我都没有说退婚一事,你又急着扯出来做甚?我方才不是说既往不咎了吗?你还不放过我,不放过平西王?” “你!” 云雨薇吃瘪,顿时心慌的看向莫等闲,瞧见莫等闲羞愧的脸色,她追悔莫及,此刻更不敢开口。 此事一出,所有人议论的话题顿时变成了水笼烟退婚一事,有人大概已经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是云雨薇横刀夺爱,平南王才怒而退婚的!” “平南王何等人杰,云雨薇也配与她抢平西王么?” “听说平西王死活不同意退婚呢,这不是吃盆占碗吗?平西王妃一位,谁不想要?可一山容不得二虎!” “依我看,平西王现在是进退两难,既舍不得平南王,也丢不下云家这块肥肉。” “男人嘛,呵呵,都一样!” “你还别说,我倒觉得平南王若配了平西王好可惜,那么一个英杰,岂能配给这种见异思迁的男人?” “什么见异思迁?平西王再爱上云雨薇,不也挺正常?” “哎呀你知道什么呀,平西王和平南王可是青梅竹马十年情分!本就是指腹为婚的,而且四年前平南王及笄,就该嫁入平西王府的,可一直拖到如今。” “这是何缘故?莫不是平西王变了心,不愿意娶平南王?” “你有所不知,平南王四年前,什么都不是。水将军远赴边关十年,未曾回归。所以,平南王身后无人撑腰,一下变得和将门孤女没什么区别。这不,就显得低人一等。平西王自然就瞧不上她,所以迟迟不肯娶她过门。” “难怪!所以后来才和云雨薇好上的吧!” “可不就是这样!现在水笼烟立下战功,成了平南王,地位直逼云家二丞,平西王自然不肯放开。这么好的未婚妻,当然死死攥在手里最好!”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平南王真可怜,好容易看透平西王的本质,却退不了婚,难道后半生就要毁在平西王手里了么?” “诶,可怜啊!现在云雨薇还要和她抢男人呢!平南王肯定恶心也要恶心死了!” “真看不出来,这云家嫡女,竟然喜欢挖人墙角,如此不知廉耻!那日怕也是趁着水将军战死的消息传来,所以才敢出言不逊得罪平南王,引得平南王情绪失控,踢断她双腿的吧!” “一定是这样!这件事我了解得七七八八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 “啊……那这样,平南王可真是太可怜了!” 周围纷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水笼烟瞧见莫等闲脸色格外尴尬,此刻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水笼烟叹息一声说道:“莫等闲,我知道我比不得云雨薇温柔妖媚,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她。所以,我其实也想通了,不想怪给任何人。” 莫等闲这才敢抬起头来,看向水笼烟那双眸子时,发现她眼里都是宽容,一瞬间,莫等闲心里也宽慰几分。 满是歉意的说道:“烟烟,谢谢你理解。” “什么叫谢谢你理解?平西王这是承认自己吃盆占碗,移情别恋了!” “平南王真是太可怜了!” 水笼烟心头冷笑,转身欲走。 云雨薇却喊住她:“水笼烟,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把我们都召集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们都出丑,衬托你的高贵吗?我告诉你,你不给我云家面子,我也绝不给你水家留面子!我管你是将军世家,还是平南王!想在我云府撒泼耍横,不——可——能!” 云桃夭也站出来帮腔道:“就是!你以为你踢断我嫡姐一双腿,就这么一句既往不咎就解决了?做梦!你今日最好识趣点给我嫡姐跪下道歉,否则,明日我便要临安城的人都知道你这女人有多恶毒!” 水笼烟狠狠皱眉头,咬紧牙关,拳头咯咯作响。 还未发作,就听得啪啪啪啪四个响亮的耳光! 她不由得吃惊,扭头看去,才发现云雨薇和云桃夭皆是倒在地上。 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莫思量! “你……” 水笼烟不由得吃惊,他方才还一声不吭,现在怎么就打女人了?平东王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云雨薇一脸震惊,一张脸被打得生疼,嘴角已经流血,她满是震惊的盯着伫立在眼前,冷峻的男人。 颤抖着声音问:“平东王……你……为何打我?” “众目睽睽之下,你这恶毒的女人竟然还不知悔改,竟敢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对平南王如此侮辱!我绝容不得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云雨薇瞪着一双眼,心里恨极了,这就是大哥扶持的人? 她越想越气,最后站起来嘶吼道:“平东王!你眼里还有我大哥云惊澜吗?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水笼烟是你的谁?你现在是在和你的皇弟抢女人吗?” 云雨薇气势颇为强势,眼中的怒火显而易见,此时又去扶起在一旁泣不成声,捂着脸的云桃夭。 “桃夭才及笄,你怎么连她也打?她对你一腔真心,你都视而不见吗?为了个水笼烟,你竟然做出这等令人不齿之事!你还知道你是平东王吗?” 什么,竟敢撒泼到莫思量头上? 云雨薇活腻了? 莫思量冷着眸子,一把将云雨薇掐住,冷声道:“云雨薇,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可以厚颜无耻到这地步!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也无须给你云家留脸面了!烟烟不肯说的真相,我来说!” 随后,莫思量又加重了力道,大声说道:“那日烟烟在门外站了许久,求见莫等闲。是他嫌弃烟烟死了父亲晦气,所以避而不见。烟烟带着悔婚书给他,希望保全他的颜面,由他来结束这段指腹为婚的婚姻。是他不肯!撕毁了悔婚书,逼迫烟烟再拿出退婚书的!” 众人唏嘘。 “你还敢说烟烟是逞威风才踢断你双腿的?你是不是忘了进去的时候,莫等闲怀里抱着你,而你们对她冷眼相待?莫等闲纵容着你辱骂践踏水家,纵容着你刁钻恶毒的辱骂她不过是个将门孤女,是个死了爹没背景的人!纵容着你对她轻视侮辱?” 云雨薇震惊不已,不敢回话。 众人已经愤怒不已,纷纷将唾弃的目光投向她。 “你这女人,净颠倒黑白!那日我是亲耳听到你出言不逊,被烟烟踢断了一只腿嘴里仍旧辱骂不断,所以我才踢断你另一只腿。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她踢断你一双腿?怎么踢断你双腿的原因就成了妒忌你得了莫等闲的爱?” “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云雨薇太不要脸了!” “就是!堂堂嫡女,竟然这般歹毒心肠,真是丢尽了嫡女的脸!这种人,简直就是比庶出还不如!” 云雨薇吃瘪,看向莫等闲时,只见莫等闲也对她满眼嫌弃。 云桃夭见大事不妙,赶忙站出来责问:“平东王,你不要这样说嫡姐,嫡姐向来心直口快。她之所以说是水笼烟踢断了她的双腿,就是不想伤了你的颜面,不想伤了你和大哥之间的关系啊!” “原来如此!云家姐妹真是不要脸!居然这么恶毒,污蔑平南王!” “桃夭你不要再说了,平东王就是被水笼烟这妖女迷惑了心智!堂堂大男人,竟然连女人都要打!我看他也不是个男人!” 云雨薇已经气疯了,哪里还管莫思量会不会因此震怒,反正莫思量也不顾及云家面子,那自己也不必给他面子! 水笼烟缓缓走过来,冷声道:“云雨薇,今日之辱,全是你咎由自取。你这嫡妹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辨不清是非黑白。你便不该在她面前为了自己的颜面颠倒黑白,搬弄是非。让她误以为我是故意踢断你双腿的。若没有你这样的嫡姐,她今日绝不会与我这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起冲突。” “水笼烟!你给我少装好人!若不是你挑起这件事,岂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云雨薇冲过去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呼下去。 水笼烟真是忍无可忍,抬起左手就是一巴掌呼过去。 巧的是,与此同时,莫思量也抬起了右手,狠狠一巴掌呼过去。 两个人的速度都很快,云雨薇那一巴掌着实慢了,于是她的脸上顿时多了两道醒目的红掌印。 “嫡姐——” 云桃夭震惊不已,心中十分后悔,万万没想到会是现在的结局。 莫等闲也终于坐不住了,赶忙过来拦着:“好了,你们也赚足了面子,适可而止吧!她们都还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哪里禁得起你们两个习武之人这般殴打!” 殴打? 水笼烟真是震惊,莫等闲还真是语出惊人,行为也一次比一次更让人震惊。 056 大哥救命啊! “那好,就听你的。你堂堂平西王,也为她们而变得颠倒黑白,可见她们真是有本事。好得很,这是在云府,我们岂能不给云家这个面子?你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我们岂能不给皇上这个面子?” 水笼烟冷冷扫了他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莫思量,我们走。” 水笼烟喊了他一声。 莫思量嘴角带笑:“好。” 两人一转身,同时撞见了一言不发的云惊澜。 此刻,他一张脸不知是什么情绪,只见他阴沉着脸,却嘴角带笑,目光冷冽,深邃,泛着寒光。 他负手而立,因咬紧了牙关,所以腮帮子处的骨头显而易见。 “大哥——你终于来了!快救我们!” 云桃夭哭得震天响,委屈的爬过去,抱紧了云惊澜的腿,狼狈不堪。 云惊澜冷冷看过去,用力一脚踢飞云桃夭,那小小的身子立刻滚到了云天惊脚下。 “夭夭!” 云天惊险些惊得下巴脱臼,云惊澜竟然踢云桃夭,这可是他一向最疼爱的妹妹! 旋即,云天惊抱起了吐血的云桃夭,怒斥:“云惊澜你疯了!你这是要了她的命吗?” 云雨薇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当她看向云惊澜时,发现大哥眼里只剩下冷漠和恨铁不成钢。 “大哥……大哥……你息怒!” 云雨薇还知道求饶,方才的冲动愤怒此刻都烟消云散,她也终于意识到,因为自己和云桃夭,云家的面子都被丢光了,而且还得罪了莫思量和水家。 “息怒?怎么息怒?” 云惊澜已经走到她面前,冷漠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冷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旋即,又是一脚狠的,云雨薇被踢向人群,人群立刻闪开,好死不死,云雨薇正好滚在莫云深脚下。 此刻,莫云深也是一脸冷漠。 云雨薇疼得说不出话来,抬眸才发现眼前的人是莫云深,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莫云深怎么也在人群里?那方才自己怼莫思量的话他也一定听到了。 云雨薇眼里终于只剩下了挫败和后悔。 莫云深看向云惊澜,轻声和气的问道:“左丞怎么下这样重的手?两个娇嫩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就算真有什么过错,教训两句便是了。” 云惊澜也冷着脸,嘴角带笑道:“是我管教无方,才让她们恃宠而骄,说话冲撞了平东王。若不给她们一点教训,日后指不定气糊涂了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到时候给平东王平添麻烦就不好了。” 莫云深微微一笑,不言语。 水笼烟方才也没注意到人群中还站着莫云深,更不知道云惊澜何时站在身后的。 一想到方才莫等闲忽然冲出来护着云雨薇姐妹的态度,心中已然明了,这真是个会挑时候逢场作戏的人! 眼下云惊澜为了维护云家和天家的关系,亲自动手打这两姐妹,确实高。 正想着,云惊澜转身望向云天惊,冷声道:“放开桃夭。” 云天惊心头一冷,知道大事不好,却不敢不从。 刚放开云桃夭,就迎来云惊澜狠狠的一个扫堂腿,他顿时跪下去,方向正朝着水笼烟。 水笼烟不由得一惊,身子往后一退,满脸错愕。 “身为右丞,竟然不知文臣武将相安才能天下大和的道理,该跪!身为男儿,竟不知礼让女儿家,该跪!身为东道主,竟然这样待客!该跪!” 一连三个该跪,听得云天惊双瞳瞪大,瞠目结舌。 云惊澜又狠狠踹了他一脚,直踹得他往前倾,双手伏地,趴跪在水笼烟面前。 “呃——” 云天惊低着头,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心头的怒火被降下来一半,被大哥这么一踢,方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有多失态。 他不由得狠狠皱眉,自责不已。 “给平南王道歉,求平南王原谅你。” 云惊澜负手而立,目光冰凉,看向水笼烟,语气冰冷。 水笼烟与他对视,深刻体会到他内心的愤怒和恨意。 眼下根本就不是诚心给自己道歉,而是给自己下马威,给自己下战书。 “不必道歉,一切都是误会。今日之事,错不在你,若不是云雨薇……” 水笼烟不想要云天惊给自己道歉,这心高气傲又小气到底的男人,若真要他低了头,自己也就树敌了。 云惊澜冷冽的目光带着逼迫意味,打断水笼烟的话说道:“云雨薇有错,就是云天惊有错,他这个做二哥的管教不力,让平南王受气了,该罚。” 好吧,云惊澜就是护犊子了。 水笼烟确定以后,不再提起此事。 可她看向云惊澜,同样回以冷漠的目光,心中思量许久,还是决定回以警告。 否则,云惊澜日后也一定会将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且认为自己就是仗着莫思量的势力,才敢这么嚣张。 水笼烟缓缓走过去,眼里带着冷漠,立在云惊澜面前,声音不卑不亢,说道:“云左丞说得极是,云雨薇有错,云桃夭有错,就是云天惊管教不力,他是该罚。而他有错,也是你云惊澜管教无方,所以你也该罚!” 云惊澜眼皮子抖了抖,假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跪下道歉,你才肯放过云家?” “这是哪里的话?应该是我求着云家放过我,也放过你们自己。自取其辱这种事,还会有瘾?推罪于人这种事,还变成了习惯?” 云惊澜万万没想到水笼烟这般不给面子,这般难缠,这般牙尖嘴利。 一时间自己也吃瘪,立在那里,不知如何回话,脸上笑得特别难看。 水笼烟赶忙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今日我若冷静些,不与她们斗嘴,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说起来,大家都有错。既然如此,那就罪不责众,大家都既往不咎。” 云惊澜一咬牙,笑道:“平南王好大度,我在此谢过了。” 水笼烟这才放了心,喘了口气。 随后,云惊澜忽然大吼一声:“你们都听清楚了吗!平南王宽宏大度,不与你们计较了!还不快谢谢平南王的大恩!” 虽极其不愿意,三个人还是不得不说谢谢。 云雨薇眼里满是恨意,嘴角还带着血,对水笼烟怒目而视,冷声道:“谢谢平南王宽宏大量!” 云桃夭在啜泣,十分不甘,眼里同样藏着恨意,望向水笼烟,咬牙切齿道:“谢谢平南王!” 云天惊站起身来,双腿被踢得狠了,此刻疼得颤抖,他冷脸盯着水笼烟,心中斗气都被激发。此刻一双寒目好似锐利尖刀,要乱入水笼烟的心口,将她千刀万剐。 “谢平南王大恩。” 水笼烟轻轻摇头,不回话。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谁知云惊澜再次发话,这一次,带着更深的愤怒,吼道:“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什么罪不责众!你们这般惹是生非,我饶不得你们!今日之后,都给我去祠堂跪个十天!给祖宗请罪!” “大哥!不要!十天,我会吃不消的!” 云桃夭第一个求饶,十天,她那细皮嫩肉的可怎么受得了? 云天惊也忍不住哀求:“大哥,夭夭和雨薇都是女孩子,跪十天,她们以后会落下一身病的。而且雨薇的双腿才好了没多久,你这罚得太重了。” “好,那就不罚十天了。” 云惊澜微微一笑,旋即冷声怒斥:“那就跪一个月!每日用膳后,就给我跪在祠堂前,好好忏悔!” “大哥!你——” 云天惊吃惊不已,却无可奈何。 “再有异议,就加倍罚!你们三个,是多大的身份不成?妄想撼动我云家家规!没有家规,云家就不再是云家!” 水笼烟在心头感慨云惊澜这招的高明,罚不罚云惊澜说了算,但现在面子都给他赚足了去。 旁人就算再对云家有意见,也会因为他一个人树立的正直形象而对其余三人有所改观。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云左丞,你好公道啊!跪一个月,云右丞是不需要上朝了么?你这是真罚,也是真没顾虑到客观因素。” “嗯?” 云惊澜顿时冷哼,满是寒冰的眸子看向声源处,原来是梦清欢。 云惊澜顿时眯了眯眸子,怒斥:“与你何干?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管教!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噗嗤——我还以为云左丞是个多英明正直的人呢,原来也是个逢场作戏的!我是外人,我是不该多嘴,可我看了这么久的戏,作为看客,确实对你们这场戏最后的结果真假感到好奇。所以就多了这么一嘴,当然,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云左丞见谅。” 云惊澜脸都要黑下来了,此刻看见梦清欢站在莫云深身旁,心里思量着要不要发作,他还不敢确定梦清欢与莫云深的关系。 莫云深见他目光里都是逼迫和寒光,不由得主动伸手牵住了梦清欢的手,微微一笑。 云惊澜一惊,脸上错愕不已,牙关咬得更紧。 梦清欢也是一脸惊愕,脸迅速羞红了,心里感激不已。 水笼烟看得心头一紧,不知道莫云深这是好意还是逢场作戏,她担心梦清欢也被当做棋子,重蹈被利用一世的覆辙。 “好,那回头天惊就请假一月,先领罚!” 云惊澜心头怒气渐渐升起,眯了迷双眼,紧盯着梦清欢。 梦清欢勾唇一笑,继续说道:“云左丞真是好正直!我真是佩服不已。不过,这国事的重要性竟然还比不得你家事重要?为了领罚,竟然要堂堂右丞放着国事不管不顾。你们不怕有心人说你们藐视王法,藐视朝纲?” 云惊澜吃瘪,气得心口闷,伸出手指着她说不话来:“你……你!” “我就是好奇,没有恶意,还望云左丞见谅。” 梦清欢一脸带笑,都是善意,让人看不出端倪来。 水笼烟忍不住笑,清欢这机灵鬼,分明是看穿了云惊澜在演戏,所以非要拆穿。 可再这样斗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 057 人多势众想欺负我?没门! 只见水笼烟摇摇头,站出来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都别互相开玩笑了。这是云家的家事,我们一群外人也只是看热闹,管不着。清欢,快别跟云左丞开玩笑了,今日我们可是受邀来参加云二小姐的及笄礼的。身为客,别给主人家添乱才好。” 梦清欢点头一笑:“好,是我不该,我认错。对不起,云左丞,请原谅我心直口快。我也和云大小姐一样,性子直,说话口无遮拦,容易得罪人,最后还不自知。” “你!” 云惊澜眼里的怒气已经快要喷出来,梦清欢这般含沙射影,简直恶毒! 水笼烟摇摇头,赶忙走过去,将梦清欢拉住,轻声笑道:“别说了,人家要发怒了。我们走。” 旋即,水笼烟搂着她的腰肢,纵身一跃,飞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梦清欢搂着她的脖子,欢喜不已,她们飞在人群上方,低声交流着,底下的人根本听不清。 “我刚才可真想骂他们,简直太不要脸了,一家人就可以围殴你?” 水笼烟摇摇头笑道:“你不也和我是一家人?你不也和我围殴他们?” 梦清欢脸一红,笑道:“哼,我就是不许他们欺负你。” “好,知道了,谢谢我的清欢了!” “不客气,谁让你是我的小笼包呢!” 两个人欢笑着飞过人群,一个英气逼人,一个美艳无双,这道风景实在璀璨夺目,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无数人都已经忽略了方才的闹剧,心思重新放在了帅气逼人的水笼烟身上,有的艳羡梦清欢的美貌,以及能够与水笼烟成为姐妹。 这场戏就这样落幕,云家没占到一丝一毫的好处,反而落了狼狈不堪。 不论是谁,都咽不下去这口气。 云惊澜迅速让他们几个跟着回了房间,让发髻凌乱的两个姐妹重新梳洗,同时训斥了云天惊。 莫云深看向莫思量,走过去与他并肩,问道:“这么护犊子?竟然连云惊澜的面子也不顾及?” 提到云惊澜,莫思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轻声笑道:“烟烟可比梦清欢难追多了,哥,你以后可得替我也护着点烟烟。” “好,你说的话,我那敢不从?” 莫云深笑意浓浓。 话分两头,春风阁内。 云惊澜等他们都入屋后,猛地一脚踹上门,门轰的一声摔上,险些摔坏。 云桃夭吓得抖了抖,云雨薇赶忙将她往怀里拉。 云惊澜甚少生气,此时一张脸冻成冰,回眸冷着眸子,露出责备的凶光,反问:“云天惊!你今年几岁了?怎么还上这种当!” 云天惊面对兄长的责问,无言以对,只得低着头,不言语。 云雨薇补充道:“大哥,你先别生气。都是水笼烟挑的事,和二哥无关。” “你给我闭嘴!” 云惊澜伸手指着她,恨铁不成钢,愤恨的又补充道:“你最是个惹事精,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 云雨薇吃瘪,不敢言语。 云惊澜走近后,狠狠皱眉头反问:“你也该骂!夭夭才十四岁,平日里最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她就是什么。那日的事情本就是你的错,你为何要颠倒黑白说给夭夭听?如果不是你说给夭夭听,今日夭夭就不会惹事!” 云雨薇眼里噙泪,仍旧是不甘心,眼里带着怨气看向一边。 云桃夭泪眼盈盈说道:“兄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二哥和嫡姐都是因为我才丢脸的。” 云惊澜又瞥过去,带着不耐烦说道:“今日是你及笄礼,有多重要你不懂?你为何要在她面前耍横?你知不知道她水笼烟最是耍横斗狠之人,你们几个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可她看起来就是个一般的人……” 云桃夭不解,水笼烟看起来根本没那么厉害,大哥为何要这么贬低自家人? 云惊澜狠狠瞥了她一眼,解释道:“她不厉害?不厉害为何引得众人帮她不帮你们?今日来的客人可都是我请来的!结果却帮着她,你还说她不厉害?” 此话一出,三人同时吃瘪。 “论心机,你们谁也比不过她!连镇东王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个女人不简单!” 云惊澜一想起镇东王,便不由得唏嘘。 自从边疆回来,镇东王便好似被折断了翅膀的老虎,收起了以往的乖张,傲气,变得格外的和气,并且不再与其他将军府争锋。 “镇东王?镇东王怎么就被她收服了?” 云雨薇感到震惊,水笼烟到底有什么本事?她不服! “不知道,但是今日我没能请来镇东王,他不来。” 云惊澜仰面闭眼,十分懊恼。 “兄长,他不是平西王的人吗?怎么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你?”云雨薇又问。 云惊澜深吸一口气,叹息道:“镇东王说,他只想做个效忠朝廷的良将,不希望惹是生非。言下之意,他已经不愿意与我们站在一条线上了。” “那……他也没站在水笼烟那条线上吧?” 云雨薇试探着问。 云惊澜皱眉,蔑视云雨薇:“你这是什么脑子?水笼烟就是不站队的人!现在镇东王也不站队,意味着镇东王和她一条战线!” 云雨薇心头大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平东平西二王,水笼烟明面上的确是不站队的,所以才更有资格游走在二王之间,惹得二王为她而争得头破血流。 一想到这里,云雨薇更生嫉妒,恶狠狠地说:“我一定要她身败名裂!现在有多骄傲,我就要她有多难堪!” “光在这里说有什么用?要动脑筋。” 云惊澜不耐烦的扫了她一眼,随后道:“我本来都策划好了,今日便能让她身败名裂,可你们几个,净给我惹事!白白丢了云家的脸!” 三人低头认错,异口同声:“兄长,我们知错,下不为例。” “好了好了,都别废话了。赶紧梳洗,一会儿就要出去举行大礼了。我安排好了一切,你们都给我安分点,照计划行事。” 云惊澜拂袖,直到三个人都点头同意后才踏出门。 云天惊望着两个妹妹,满脸愧疚,连声道歉:“对不起,二哥没用,让你们受委屈了。” “二哥,你别这么说。今日之事,都是水笼烟这个贱人的错!我们一定会加倍讨回来的!” 云桃夭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碎了水笼烟。 云雨薇也点点头,鼻尖冷哼:“我倒要看看她有多能干!再能干,平西王也照样站在我这边!” 云天惊闻言望过去,问道:“平西王站在你这边?什么意思?” “之前大哥不是去平西王府提亲了么?他……同意了。” 云雨薇一脸娇羞。 云桃夭立刻恭喜道:“是吗?恭喜嫡姐!终于心想事成!” 云雨薇点点头,一脸得意:“当然啦!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迎我过门的。” “那水笼烟呢?她和平西王的婚约,解除了么?” 云桃夭一脸兴奋,满眼期待的望着云雨薇。 云雨薇一脸为难,方才的喜色全然消失,此刻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现在皇上那边还压着呢,平西王自然不能解除婚约。” 云桃夭立刻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女人,明明和平西王有婚约,却还揪着平东王不放!真是不要脸!” 云雨薇也生气不已,眼珠子瞪得极大,好似要跑出来一般。 这时,门外开始催:“二位小姐,吉时快到了,左丞让我给二位小姐提个醒,该去见客了。” 两人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换洗,云天惊也赶忙走了,催促她们赶紧梳洗妆容。 话分两头。 云惊澜去到了宴席上,远远地便瞧着水笼烟漫不经心的模样,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云遥道长站在他身后,眯了迷双眼,恨恨的说道:“一会儿的计划,一定要万无一失。” “你放心,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云惊澜蔑视水笼烟,随后示意云遥道长去准备了。 水笼烟漫不经心一回头,正好撞见云惊澜缓缓朝自己走来,她不由得端起了桌前的酒杯,缓缓递到嘴边,一双眼却始终没离开过云惊澜的对视。 云惊澜走到她面前,嘴角带笑,主动道歉:“方才,是我们云家的不对,让平南王受委屈了,还请您见谅。” 水笼烟抿唇一笑,打量着云惊澜眼底悄然藏起来的杀气,笑道:“无妨,小事。” “之前你说的事情,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你说得很对。雨薇那高傲的性子,岂能甘心为妾?既然你无心平西王,那我们云家就当仁不让了。” 云惊澜拱手做谢,看得水笼烟满腹疑惑。 现在说这话?是为了一会儿宴会上云遥道长给莫等闲和云雨薇牵线?可自己这边死活没能退婚,云惊澜说这话也太早了吧。 “当仁不让是应该的,可我婚约还在,莫等闲怎么想的?” 云惊澜打量着水笼烟漫不经心的表情,嘴角抽搐着,缓和片刻后才淡淡的说道:“那得看皇上的意思。” 水笼烟闻言登时抬眸,瞪大一双眼望着眼前的人,四目相对,凝视许久,对峙着,谁也不肯让半分。 许久后,水笼烟才忽然笑了:“哈哈哈……那左丞的意思是,要我为妾咯?” 水笼烟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笑容,带着三分威胁,七分讽刺,看得云惊澜怒火中烧。 他缓缓靠近水笼烟,微微低下头,笑得好看:“水笼烟,从来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威胁?恐吓?你还太嫩了。 水笼烟冷笑一声:“云惊澜,从今往后,我都会用这种语气跟你说话。我水家,我水笼烟,都不是任由你们摆布的。你和莫等闲,趁早死了这份心。” 云惊澜面色顿时凝住,眼里带着一丝恨意,喉间却发不出声来。 “我还是那句话,倘若今日云遥道长办砸了这事儿,我就把账算到你嫡妹云雨薇头上。婚期在即,我若逃不掉宿命,她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058 姻缘签风波 朝辞暮甚至都不看她一眼,那双眼平视前方,装着青山绿水间的柔情,装着淡淡的忧愁,装着无奈与艰难。 花辞树望着他俊美的容颜,再次问道:“朝辞暮,你以前也这样对女孩子说过同样的话吗?” 朝辞暮勾唇一笑,终于低头看她。 当望着她那干净又纯洁的容颜时,朝辞暮忍不住皱眉头了,嘴角似乎带着苦笑,说道:“花辞树,你怎么是这样一个人?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一个人?” 花辞树以为他在怪自己多疑,便补充道:“你这么会哄人,又生得英俊潇洒,我问一两句怎么了?” “呵,我是说,我从未想过会爱上你这样性格的人。从未。” 朝辞暮右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满目温柔:“我本以为,我会爱上一个阴狠毒辣的女子,与我一样,或者精明能干。你这样的,我实在从未想过要爱上你,我不喜欢蠢笨的女人,可我喜欢你。” 花辞树闻言心里流过一股暖流,虽然被骂了,但是她也真切感受到朝辞暮的真心。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喜欢别人去呀。” 花辞树哼了哼,眼里却满是笑意。 “你当我的爱是什么?随便就可以给人?你这小妖精,得了便宜还卖乖!” 朝辞暮忍不住笑,又忍不住凑近,结果被花辞树用手蒙住了唇,不让他亲。 “成天想着占我便宜,能不能正经点?” “我是个正经人?” “我本来以为是的。” “哈哈……我是个邪门歪道来的。” 朝辞暮捏住她的手,笑笑,没有说话,看着她那可爱却又羞涩的模样,微笑的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瓣。 “朝辞暮,你喜欢我什么?” 花辞树再次抛出这个问题。 如果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喜欢自己什么,那这样的喜欢,十之八九是新鲜劲。 “我喜欢你性子独立,果敢,狠,情深。” “嗯?这是我?” 花辞树忍不住疑惑,自己在他面前没体现这些啊。 “我以为,你从宗人府里出来后,会变成从前那个单纯胆小的你。可我没想到,你居然浑身是伤的来找我。” 说到这里,朝辞暮眼里浮起一抹恨意:“辞儿,你能为了救我,那么拼命。同样,你也值得我为你拼命。” 朝辞暮狠狠将她拥入怀里,满脸痛苦,眼角忍不住堆了泪光。 “如果你不爱我,那也是好的。”朝辞暮不断地摩挲她的青丝,好像怀里抱了一个易碎品一样,生怕自己用力后,这人就碎了。 “你希望这样?” 花辞树没有拥抱他,因为花辞树不喜欢拥抱一个将自己推开的人。 “如果我是寻常百姓,我会希望你爱我。可惜了,我不是。” 朝辞暮又贴近她,十分眷念不舍,眼里满是占有欲,牙关都咬紧了,望着怀里淡然的人。 凝视许久,这霸道的人才说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 花辞树再次给了这个答案。 朝辞暮不可遏制的冷哼一声,苦笑道:“所以,你也不喜欢我。” 花辞树顿时动容,忍不住抿了抿唇。 “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朝辞暮表情凝固了片刻,反问:“你觉得,这样的我,你能接受吗?” “什么样的?” 花辞树正视那一脸愧色,好似做错了什么事一样的人,可她心里很清楚朝辞暮在问什么。 “辞儿,我本想将我的不好都藏起来的,可我大概,是没办法藏起来的。” 朝辞暮眼里满是失落,小心翼翼的望着花辞树,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眼前的人就从他手里逃掉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花辞树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想了很多,这种腹黑阴冷霸道的人设,如果爱自己,自己当然很幸福,可如果不爱呢? 花辞树盯着他的眼眸看,除了从朝辞暮眼里看出紧张和着急外,她看不到自己想看到的。 “不,你不知道。” 朝辞暮松开她的双臂,心情忽然很低落。 花辞树唇角微微动了动,反问道:“你是想问我,能不能接受一个阴冷腹黑,不择手段的你,是吗?” 朝辞暮猛地望着她,微微张开的唇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也不知道。” 花辞树眼眸沉静,却没有给他任何答案。 花辞树看到朝辞暮闻言时,身子不可遏制的颤抖了,唇角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片刻后,却又恢复了平静。 “如果接受不了,也没关系,我尊重你任何的选择。” 朝辞暮将她抱得紧紧的,心中想说的话都憋在心里,不敢问,也承受不起花辞树现在的拒绝。 再等等吧,再过些时候,或许更适合问出现在想问的话。 晚间。 皇宫内。 太华殿。 林江月一顿脾气乱发,将古玩玉器摔了个够,满地狼藉仍旧消不了她心里三分怒火。 “岂有此理!风群这个蠢货!竟敢投敌!” 她狠皱着眉头来回踱步,两只手不安的交错着,一双眼不断闭合,又睁开,上下眼皮子跳得厉害。 “公主殿下!太子来信!” 李公公急匆匆捧着一只飞鸽进来,林江月慌忙取下信,打开一看,满脸错愕:“父皇要提前回来了!为什么?” 李公公撇撇嘴道:“公主殿下,是不是这边走漏了什么风声,所以皇上着急着回来了?” “不可能!父皇不可能知道!他前脚走,大哥后脚就用毒暗伤了朝辞暮。父皇若是知道了,早就急赶着回来了,可父皇没回来,说明父皇根本不知道他中毒了!” 说到这里,林江月不由得拧紧了眉头,想着韩长风不是拍着胸脯保证让朝辞暮中毒而死?怎么现在朝辞暮生龙活虎的? “到底是谁救了朝辞暮?” 林江月眯了眯双眼,随后吩咐道:“李公公,传韩长风来!” “是。” 林江月伫立原地,望着手中那封短信,心里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皇帝要回来了,定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行,在父皇回来之前,我一定要解决掉这个孽种!” 林江月手心出了汗,一想到今日有人来报,城门口悬挂的几十具尸体,她便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你这孽种,手段何其残忍!除掉你,也是为民除害!” 林江月咬紧了牙关,派出去的死士,竟然无一生还。 她更失望的是,死士头目风群竟然主动招供了同伴,这下朝辞暮手里有了名单,势必会查到自己这里来。 “如若让父皇知道了,大哥就完了!” 林江月眼里满是惶恐和不甘,林奇寒的太子之位本就摇摇欲坠,决不能让朝辞暮在这个时候给大哥沉重的一击! 不多时,韩长风被召入宫。 韩长风一来便吓得满头大汗,连连磕头:“公主殿下饶命!我真的全部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我亲手把慢性毒 药给朝侯爷的!他答应我会给朝辞暮下毒的!” 林江月顿时脸色一沉,本想骂韩长风一顿,心头忽然一惊:“朝侯爷?他都被关了四年整了,这等好机会岂会放过?” “就是啊!所以我才没亲自动手的!公主殿下,这一切本来会很顺利的,可是三日前,花将军回来了!他还请了林御医去救朝辞暮,可我也收买了林御医的!” 林江月闻言脸色沉得更厉害,冷声斥责:“本公主让你亲自去,你就推三阻四,假手于人!韩长风你好大的狗胆!” “公主殿下饶命!这件事不能都怪我啊,问题绝对不是出在我身上!还望公主殿下明察!” 林江月白了他一眼,问道:“那你说,谁叛变了?” 韩长风思来想去,除了林御医,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一定是林御医叛变了!这个见钱眼开的,肯定是他收了朝辞暮的银子,所以在汤药里没有做手脚,如果原来的汤药没问题,朝侯爷手里的药就不会起作用的!” 林江月冷冷扫向他,不知道他说话的真假,现在还去查背后捣鬼的人,费时费力。 皇帝很快就会回来,一切都来不及清查了! “罢了!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敢假手于人,我便让你整个韩将军府垮掉!” 林江月冷冷拂袖,给他使了个眼色,韩长风立刻贴耳过来。 “你现在去……” “不可!万万不可!” 韩长风闻言吓得忙不迭磕头求饶,一脸苦色:“公主殿下,我若将朝辞暮是皇上私生子的消息泄露出去,皇上一定会抄了我韩将军府的!公主殿下开恩!开恩!” “混账东西!你是不是忘了韩薇薇一口一个姑母,从太后这里拿了多少好处去!谁跟你们韩家是亲戚?你别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 林江月吼完,便抄起桌上一个烛台,狠狠砸向韩长风。 韩长风哎呀一声,吃痛,额上流下血来。 “朝辞暮是不是皇上的私生子,还有待查证。公主殿下让我这么没头没脑的宣扬出去,岂不是让我白白送命?还不等皇上诛我九族,朝辞暮便可以用以下犯上的罪名将我打入牢狱!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林江月闻言,顿时犯难。 她已经被逼急了,明日黄昏皇帝便回来了,朝辞暮不可能不告状,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为了大哥的太子之位,朝辞暮的身份必须暴露!我要让天下人都唾弃他,都知道当今右丞相年仅二十一岁,完全是靠皇上上位!这种阴狠毒辣邪气嚣张的人,不配做父皇的儿子!” 韩长风心生毒计,高兴地大喊:“公主殿下!让朝侯爷宣扬此事最好不过!朝侯爷最清楚他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倘若从朝侯爷口中说出去这话,天下人一定深信不疑!” 林江月狠狠皱眉头,骂道:“你个蠢货!朝侯爷也是你能摆布的?那可是前朝老臣!出了名的老狐狸!他能说我还找你做什么!” 韩长风脸上布满了汗珠子,两眼发愣,心慌不已。 沉默片刻后吼道:“我想到办法了!” 059 克夫克子,孤寂一生。 “什么办法?” 林江月两眼放出寒光,不信他能想出办法来。 “我们用朝侯爷的名义宣扬出去!” “蠢货!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简直是废话!” “公主殿下你听我说!”韩长风迫不及待往前跪了两步,迫切的补充道:“今日行刺之事,若皇上追究起来,迟早会查到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头上。所以,我们先下手为强!” “什么先下手为强?” “朝辞暮对朝侯爷早就恨之入骨了,此番行刺,据可靠消息汇报,刺客一开始便冲着朝侯爷去的,还把刀都架在朝侯爷夫人脖子上了!后来朝辞暮不知怎的,忽然出现救了他们。” “废话少说!” 林江月没了耐心,怒目而视。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说这批刺客是朝辞暮故意派去暗杀朝侯爷的!这样一来,什么都能解释清楚!” 林江月蹙眉,静静的思考。 “公主殿下!朝辞暮今日可是破天荒要带朝侯爷夫妇去云深楼看戏!这种稀罕事,完全可以变成杀人动机!而且云深楼本就是朝辞暮的地盘,什么人能轻易在他地盘闹事?只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林江月听到这里,嘴角才有了笑容。 “公主殿下再想想,那些死士,都有名单。按照规定,死士不成功便成仁。哪可能招供同伙?所以,这一切也是朝辞暮一手安排的!” “什么都是他安排的,他意欲何为?” 林江月抛出问题,做任何事都需要动机,那朝辞暮做这一切的动机何在? 韩长风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嘿嘿一笑:“动机就是朝侯爷与他反目,朝侯爷要将他私生子的身份暴露出来,所以朝辞暮恼羞成怒,设计暗杀朝侯爷!” 林江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奸诈的光芒在她眼底浮起。 “不管是不是这样,只要从朝侯爷嘴里把这话说出去,整个临安城的人都会把重点放在朝辞暮是私生子这件事上。至于朝侯爷,等父皇回来,一定会气得杀了他。” 林江月呼出一口气,笑意更浓:“到时候朝辞暮一定不会救他,这更是证明了朝辞暮就是想要朝侯爷的命!” 韩长风嘿嘿一笑,补充道:“皇上面子被驳,一定也对朝侯爷恨之入骨,到时候一定会下令杀了朝侯爷。如此一来,便死无对证,朝辞暮私生子的身份更是无疑!”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林江月眼里满是奸诈与欢喜,只要这两个人一死,皇帝就不能再废了林奇寒,这皇朝还是她和林奇寒的天下! “好!这件事你务必办妥!办妥了我有奖励,办砸了——” 林江月脸色又彻底沉下去,一脸凶光:“那我宰了你!城门上也不多你这一具尸体!” 随后林江月更是笑得欢,又补充道:“冤枉朝侯爷,或者朝辞暮,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韩长风嘴角抽搐,心里恨不得将这嚣张跋扈的林江月千刀万剐,忽然很后悔当初上了保太子林奇寒的这条贼船。 若非是妹妹韩薇薇想收拾花辞树,也用不着搬出太后来,便不会欠下天家这份人情!如今怎么会被林江月拿捏住? 韩长风后悔不已,却无济于事。 韩长风退下后直接回了府里,忧心忡忡。 刚回府,便撞见了父亲阴沉着的一张脸。 “父亲!” 韩长风如遇阎王,一张脸吓得惨白。 此刻正扶着门框,不知该不该缩回那只手。 “去哪里了?” 韩长风听见父亲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气,便撒谎道:“出去逛了两圈。” “撒谎!有人看见你从太华殿出来!” “父亲!父亲你听我说,我不是主动想去的,是公主非要召我去的!” 韩韩长风见了韩将军,如同耗子见了猫,见韩将军眉心拧成川字,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不是你收了公主的好处,她怎么敢明目张胆拉你下水?” 忽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夹带着些许不屑和鄙夷。 一道白衣出现在韩长风眼前,看得他即刻红了眼眶,扶在门框上的手渐渐收紧,恭恭敬敬喊了声:“大哥。” 那是韩将军的嫡长子,韩长林,自小出类拔萃,在朝中任大将军,与父亲以及其余三位大将军,并称五大将军。 相较之下,韩长风这个少将军便显得逊色很多了。 “我早就说过了,你就是个急功近利之人!不好好练习排兵布阵,就想着勾搭主子,一步登天!简直就是下贱的奴才相!” 韩长风咬紧了牙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忍不住回怼:“大哥是嫡出,有父亲做引荐,自然平步青云。我虽是个少将军,也是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大哥凭什么教训我!” “住嘴!” 韩长林甩手就是一巴掌狠的,打得韩长风摔在一边,愤恨不已。 “还瞪?我若不是你大哥,也绝不会教训你!” 韩长林眉宇深锁,厌恶的看向他,斥责道:“你就算要攀炎附势,也看清楚主子的嘴脸再攀权贵!林江月是个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她就是个仗着太后撑腰,胡作非为的刁蛮公主!满肚子坏水,没担当,出了事一准往你身上推!” 韩长风何尝不知道? 现在已经知道了。 听着韩长林的训斥,他更不敢将方才林江月与他的合谋说出去,要是让眼前的两个人知道了,自己小命不保。 韩长风带着怨恨望着他们,心里苦涩悲愤,因为嫡庶的关系,自己从小便失去了很多机会,就算是有人相中自己的武艺,也因为庶出的身份而失之交臂。 而身为大哥的韩长林,则是坐享其成,什么好事都会被捧到他手里去。 韩长风咬紧了牙关,狠狠皱眉。 韩长林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望向父亲,两父子对视一眼,旋即韩长林反问道:“公主召你入宫什么事?” 韩长风顿时抬眸望过去,满眼的警惕:“没什么事。”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在敷衍父亲吗!” 韩长林板着一张脸,像极了韩将军的模样,在韩长风眼里,他们才是两父子,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 “呵……总是用父亲压我,韩长林,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就学了些娘们儿宫斗的本事来欺压我么!” 啪! 韩长林恼羞成怒,又甩过去一巴掌。 韩长风吃痛,嘴角已经流血,他望着掌心的血,眼眶里含了泪水,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娘亲。 那样一个美丽的女子,竟然被韩长林的母亲,那个大夫人,命人活活抽耳光打死。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韩长风恨极了这一家子人,很多时候,都巴不得他们全部去死! “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你以为,就只有你会巴结权贵,平步青云?我韩长风也可以!” 韩长风干瞪着眼,拳头捏得紧紧的,倔强的眼里满是恨意。 看得韩长林有些心惊。 韩将军抿紧了唇,沉默良久,才警告道:“你不说便罢了,只是我警告你,你再敢和林江月为伍,与朝辞暮作对,我饶不了你!” “就是!薇薇与朝辞暮又没有婚约,人家花辞树是名正言顺的丞相夫人,她糊涂了想收拾花辞树,你也跟着糊涂?竟敢不知天高地厚搬出太后来压制他们,结果如何?” 韩长风闻言,心里更是恨得紧。 他没想到朝辞暮竟然入宫打了林江月,连太后的面子也不给,还惊动了圣驾。 他一想到这些,不由得咬紧了牙关,恨得紧。 凭什么朝辞暮这个庶出,还是个不被承认的庶出,就可以得到皇帝这么多宠爱。 而自己,就日日在父亲眼前,却被忽略!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韩长风要这些人都去死!所有让他心烦的人,都去死! 他的心肠忽然间变成铁石做的,本来还不敢对朝侯爷下手的他,忽然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林江月交代的任务。 而且,他也要一石二鸟! “我在问你话,你发什么呆!你这个蠢货!” 韩长林又见他走神,不由得生气,抬脚就是猛踹。 韩长风滚在一旁,胸闷气短,眼里的泪砸下来,恨意涌上心头。 “我看你是越来越没教养!薇薇怎么会和你一母同胞!” 韩长林大步流星走来,又想一脚踩下去。 韩长风猛然挥了拳头打向他,却在听到韩薇薇名字的刹那,住了手。 那是他唯一的妹妹,在这世上唯一的慰藉。 纵使韩将军和韩长林对他不好,可是对韩薇薇这唯一的女儿,却是极好的。 韩长林被他忽然反击的拳头吓懵了,片刻后本来微怒的脸变得狰狞,一袭白衣变得邪气,暴戾,拎起韩长风就狠狠摔向墙体。 厉声怒斥:“混账东西,竟敢对我出手!别忘了当年你和你娘那贱人都快死了的时候,是我开口求娘放过你的!你竟敢恩将仇报!” “呃——” 韩长风捂着肚子,感觉浑身骨架都要散了,眼里迸发出怒火来。 我一定要做大将军,踩在你们头上! 韩长风眼里流出泪来,脸庞贴着冰冷的地,被韩长林再次用脚碾压,几欲变形。 好一会儿,韩长风都不再吭声,韩长林觉得无趣,索性收了脚。 唾弃道:“烂泥扶不上墙!” “爹,我们进去吧,晾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别多心了,夜深了,该休息了,明日皇上回临安城,咱们还得去迎接呢。” “嗯,好。” 韩将军与韩长林入了府。 从地上晃晃悠悠爬起来的韩长风也准备入府,却在抬眸的瞬间撞上韩薇薇。 那个一身粉色的少女此刻眼里带着泪,望着这狼狈的亲哥哥,心里无数苦楚涌上来。 韩长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可白衣仍旧脏兮兮,已经无法洁净。 他走过去,对韩薇薇笑道:“我没事,你怎么还不睡?” “大哥回来说,看到你进了太华殿。眼下皇上要回城了,父亲担心你被奸人利用,被人诬赖咱们韩家站在太子林奇寒那边,对我们韩家不利。” 闻言,韩长风眉头拧得更紧。 “朝辞暮也不过是个庶出,凭什么这么多人都要帮着他!太子林奇寒才是被承认的皇室血统!” 060 云家嫡女,没有做妾的习惯! 只听得童子胆怯的声音念道:“克夫克子,孤寂一生。忠臣良将,辅国能臣。” 云遥道长脸色一惊,这怎么和自己写的不一样? 他不由得走过去抢过来白纸,一看,上面写着:克夫克子,孤寂一生。忠臣良将,辅国能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云遥道长,好自为之。 看到这里,云遥道长脸色更加惨白,童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大抵是因为最后那几句警告。 云遥道长吃了瘪,一脸难色看向她,却只见水笼烟嘴角勾着笑,反问道:“看来,这的确是个前程签,不是姻缘签。克夫克子,孤寂一生。这是上天安排我水笼烟,注定一生为国尽忠,死而后已吗?” 云遥道长眯了眯眼,点头笑道:“是啊是啊,平南王乃是将门嫡女,自然命承水将军的风范。” 莫思量却十分不满意这签,不由分起身一把抢过来,正准备训斥云遥道长,却发现那是水笼烟的字迹。 以及那几句警告之言,他不由得回头看向水笼烟。 “天呐,克夫克子,谁还敢娶她啊?” “就是就是,难怪平西王一直不娶她呢!怕是早就卜了一卦,知道她是这样一个命格吧!” 莫思量猜想,水笼烟必然是想借此达到让天家断了娶她的念头。 此时,莫等闲也是一脸惊愕的看向水笼烟,同时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之意,又转头看向云惊澜。 云惊澜大步走来,脸上带笑:“怎么会是这样呢,定然是下人不小心弄错了吧。让我看看这信笺,是否出自云遥道长之手。” 水笼烟闻言猛地一惊,云惊澜武功不凡,说话间已经到了跟前。 作势便伸出手去抢信笺,水笼烟稍微快他一步抢到手,下一刻却被云惊澜拽住了信笺的一角。 顷刻间,两人已经是剑张弩拔,可脸上都是云淡风轻。 “这是我的前程签,云左丞就不必看了吧。” 水笼烟稍稍用力,可那头的力道却比她大得多,一时间她有些吃力。 可这信笺断然不能让云惊澜抢去的! 云惊澜渐渐将信笺往手里扯,目光冰冷:“什么克夫克子,孤寂一生。我看,其中必有误会,还是让我这个东道主来确认一下这信笺是否出自云遥道长之手吧!” “不必了,一个信笺罢了,对错都是天意。这签没什么不好,武将世家,就该为国尽忠!” 水笼烟微微蹙眉,迅猛的抬起左手打在云惊澜抢东西的右手腕上,吃疼的云惊澜一下缩回了手。 “呃——” 云惊澜闷哼一声,心里很是苦恼,水笼烟年纪轻轻怎么功力如此深厚? 那看似轻轻松松的一抬手,却让自己整只手臂开始发麻,他不由得将又痛又麻的手藏进袖子。 目光冷冽,看着水笼烟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随后装进了自己腰间的小锦囊里。 “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云左丞,我在此恭祝云二小姐觅得良人,白首到老。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失礼了。” 水笼烟目的快要达到了,现在只差将自己设定的烂命格之事传入天家耳朵即可。 她想要尽快抽身,伪装自己因为烂命格而心烦的事实。 云惊澜蹙眉,却又不必拦她,只得让她先行离去。 “好,那就恕不远送了。” 云惊澜微微咬紧牙关,满眼冰冷,眼底潜藏着丝丝恨意。 水笼烟才行了两步便忽然身子不稳,一下往后倒去,正落入莫思量的怀里。 “师妹!你怎么了?” 莫思量关心切切,赶忙为她把脉,却发现她脉象正常,并无异常。 水笼烟眼角却落下一滴泪来,众人围上去,都瞧见了她脸上的难过和悲哀,以及眼里的脆弱。 云桃夭以为她是被命格给刺激到了,又嫉妒莫思量将她抱在怀里,牙尖嘴利的挖苦道:“都已经是平南王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不过是克夫克子,孤寂一生罢了!” 她这一声挖苦,顿时惹得水笼烟又砸下来两滴泪,心口一阵心律不齐,呼吸沉重,半个字也无。 莫思量冷眸扫向云桃夭,冷声道:“云家二小姐,就是这般落井下石的吗?” 云桃夭立刻不乐意了,又委屈又害怕的解释道:“平东王,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心直口快罢了!再说了,那是她自己的前程签,早就注定好了,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水笼烟深呼一口气,抹掉眼角的泪,坚强的站起来,低沉又难过的声音道:“她说得对,一切都是天注定,她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她轻轻地推开莫思量,有些木然的回头看向莫等闲,不出所料看见那人脸上的错愕和庆幸。 水笼烟稍稍移步,莫等闲却有些畏惧的退了一小步。 水笼烟不由得悲凉一笑,心头憋着一口气,非要一吐为快:“难怪你不娶我,四年前,你拿着我的生辰八字,就已经为我算了一卦吧?早知我是克夫克子的命格,所以一直不迎我过门。是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莫等闲,而他则是进退两难。 他生怕水笼烟真是这样的命格,为了一个权臣,失去性命,他断不愿意的。 可他又怕言辞不妥,得罪了水笼烟。 一时间,莫等闲踌躇。 莫思量轻轻拉住她的手,众目睽睽下深情表白:“他福浅命薄,镇不住你命中带煞。我命硬,能配得上你。” 水笼烟心头一颤,差点笑出声,可她忍住了,脸上仍旧是一副悲戚的模样,只是,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随后,她缩回来手,淡然的说道:“平东王说笑了,与我有婚约的是平西王,你想娶也没门。” 莫思量嘴角勾起一抹笑,冷冽着目光看向莫等闲,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她解除婚约?” 这么直接的发问,让莫等闲有些慌了神,他们这一唱一和的想做什么? 莫等闲起了疑心,不由得回头望向云惊澜。 云惊澜立在那里如同雕像一般,经过水笼烟这番问话,他已经知道水笼烟的意图了,她就是想取消婚约。 现在他的嫡妹云雨薇与莫等闲有婚约在身,即将完婚,他自然也不希望水笼烟再嫁入平西王府。 以水笼烟的脾性,只怕真会让云雨薇吃苦头。 想及此,云惊澜决意助水笼烟一臂之力。 于是他淡然的说道:“平南王真是深明大义,能有如此气度,着实令人佩服。想必平西王也是福泽恩厚之人,失去一个平南王,还有我云家嫡女为平西王分忧。平西王也无须伤心了。” 莫等闲闻言微微蹙眉,云惊澜这算是为他做了决定了么? 水笼烟走上前去,靠近莫等闲,眉眼间带着伤情,问道:“莫等闲,你浪费了我四年的光阴。可我现在不怪你了,任谁,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娶一个命中带煞的人。下月初便是你和云雨薇的大婚了,娶她入门,是做妻还是妾?” 这一发问,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人群又引发了一次不小的骚动,众人的的焦点聚集在他们的身上。 “没想到,平西王和云大小姐是真爱啊!四年不娶平南王,就是为了先迎云大小姐入门吧!” “诶,先定下婚约有什么用啊,还不是让人后来居上了。” “平南王真可怜,要是不算这一卦,她好歹还能入平西王府为妾,现在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不就是。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平南王是将门嫡女出身,岂会甘心做妾?” 话语纷杂,扰乱了年少的莫等闲。 水笼烟那一父气定神闲,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模样有些震慑莫等闲。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感到陌生。 莫等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他不敢直面水笼烟。 “你以为,我愿意为妾吗?即便我命中带煞,将门虎女也绝不愿屈居人下。若云雨薇愿意为妾,不怕我克死你。那日后平西王府一定少不了热闹和笑话可看!” 水笼烟眼底带着悲凉和些许怨恨,幽怨的看向莫等闲,看得他一阵心慌。 “云雨薇和我,你只能选一个。倘若你执意娶她,便娶不了我。倘若你执意要娶我,便退了和她的婚事!” 水笼烟逼近一步,让莫等闲不可遏制的一颤,往后退了一步。 云惊澜微微走上前,挺直了胸脯,一字一句冷冷道:“我云家嫡女,没有给人做妾的例外。” 云惊澜这么一说,莫等闲感到四面楚歌,他忽然很后悔草率答应了云惊澜的提亲。 放不放弃水笼烟,最终需要皇帝说了算。 莫思量眼角带着讽刺,逼近一步说道:“你是愿意得罪云家,还是得罪水家和我?” 莫等闲被莫思量冰冷阴狠的目光震慑到,一下失了重心,往后倒去。幸而云惊澜扶住了他才没有摔倒。 气氛一度变得很压抑,好好的一场及笄宴会,变成唇枪舌剑之地。 云惊澜心头大为不爽,云桃夭更是气急败坏。 今日,她精心打扮,像个小公主一般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看莫思量如何维护水笼烟的。 云桃夭看着水笼烟被莫思量极力维护着,心里的妒火和怒火早就燃到九重天了! 此刻竟然神志不清的走向水笼烟,众目睽睽下猛地退了水笼烟一把! 这猝不及防的力道让水笼烟刚好往前一栽,正对上云惊澜的方向。 下意识里,云惊澜出于自卫,反手就是一掌打过去! 水笼烟只看见那一掌迅猛的打过来,她本能够还击,可这念头刚到脑子里便被扼杀,这一掌来得正好! 水笼烟不出所料被打中,她又退了好几步,佯装倒地,捂着心口连连喘气。 看着她倒地,云桃夭才满意了些,站在一旁露出诡异的笑容,眼里满是凶光。 “师妹!” “小笼包!” “水姐姐!” 莫思量冲过去扶起她,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水笼烟佯装咳嗽,低声平淡的回答:“这轻轻的一掌能有什么事?不过,云桃夭现在可就有事了。” 莫思量这才放了心,旋即皱起眉头扫向云桃夭。 刚看过去,便正撞上梦清欢冲上去给了云桃夭一巴掌! 啪! 耳光十分响亮,十里八荒谁听不见! “你……你居然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你这个下贱坯子!你也敢打我!” 云桃夭口不择言,抬起手就要还手,却别云惊澜死死拽住了手。 一声呵斥如约而至:“住手!你闹够了没!” 061 再敢对我爹不敬,打爆你脑袋! 云桃夭被兄长吼了一顿,心里更是委屈,骄傲的咨自尊不允许她在人前如此失仪,更不允许她输给水笼烟! 今日可是她的及笄礼,水笼烟喧宾夺主就该打! 想及此,云桃夭破口大骂:“水笼烟你这个贱人!我唯一的及笄礼就被你这么毁了!老天有眼,活该你克夫克子,孤寂一生!活该你嫁不出去!要不是你爹命硬,没有马革裹尸,你就是个低人一等的下贱坯子!” 什么? 敢扯上我爹? 水笼烟也不装了,起身上去就是一脚狠踹! 速度之快,让云惊澜都没反应过来,云桃夭不出意外的撞进她怀里,两个人一道滚在地上。 随后便是人群中爆发出来的一声:“好!” 云桃夭气得大骂:“谁说的好!不知死活!来人,给我抓起来!” 可站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莫云深。 云桃夭看清楚人后,偃旗息鼓了。 水笼烟紧锁眉头,冷声道:“有什么事,冲我来。再敢提及我爹,对我爹半分不敬,小心你的脑袋!” 话音刚落,水笼烟便从腰间摸出一把银针来,猛地一撒,银针整整齐齐贴在云桃夭娇嫩的脸颊旁。入地三分,根根插入地缝,不偏不倚。 云桃夭吓着了,脸色惨白,只管扑进云惊澜的怀里,嘤嘤的哭起来。 云惊澜也着实吓了一跳,这等速度与力道,功力远在他之上。 “云家可真是好厉害,人多势众欺压外人么?” 莫云深也开始施压,同时,眼里带着些许冷漠与责备看向云惊澜。 云惊澜会意,赶忙拽着云桃夭起身,冷声吩咐道:“来人,还不快带二小姐下去休息!二小姐喝醉了!” “大哥!你怕什么啊!今天是水笼烟有错,今天可是我的及笄礼!不行,我要去告诉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为我做主!” 云桃夭捂着脸就要跑,却被云惊澜拽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来人!带二小姐下去!都死了吗!” 云惊澜恨不得封住云桃夭的嘴,可云桃夭说得对,今日,全都是水笼烟的错! 水笼烟想退婚,便可以借着云桃夭的及笄礼乱来么! 这个仇,云惊澜记下了。 此时,气氛正尴尬,福公公站出来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事儿都办得差不多了,老奴这就先告辞回宫去了。” 云惊澜还未接话,福公公便伸出手去扶着莫等闲了,又说道:“平西王,我们该走了,皇上在等着你一起用晚膳。” 皇上在等他用饭。 这话,无疑给他撑了腰,莫等闲那一头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才算不再冒出。 路过水笼烟时,水笼烟又向他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公公解围,他日必登门拜访,亲自谢过公公恩情。” 福公公是个聪慧之人,听得懂言下之意,福公公知道水笼烟是在提醒他玉佩之事。 福公公并未回话,只是点点头,带着莫等闲离去了。 惜尘缘也站出来,看向莫思量,轻声道:“二哥哥,皇后娘娘还在等着你用晚膳呢。我爹已经先入宫去了。” 二哥哥? 水笼烟听到这三个字后心头一颤,她以为那是她一个人对莫思量的称呼,却原来,惜尘缘也这么唤他。 小小的失落后,莫思量对她说道:“我送你回府吧。” “不必了,我有脚自己会走。” 水笼烟看向梦清欢,轻声问:“清欢你是跟我回去还是?” “我送你和欢儿回去吧,二弟正好与阿惜回宫陪母后和唐将军。” 莫云深这样说,水笼烟思忖片刻,点头。 莫思量想跟上来,却被水笼烟隔空拒绝了:“平东王,你愿意背负与兄弟争女人的名声,我不愿意背负水性杨花的骂名。还请平东王自重。” 水笼烟朝着他行了一个大礼,目光颇为拒绝。 莫思量只觉得心头很堵,可又不能立刻与水笼烟起冲突,他只得忍下心头怨气。 平淡的说:“那我就等你们取消婚约。” 水笼烟微微蹙眉,又行一礼,随后头也不回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莫云深笑着看向惜尘缘,轻声道:“阿惜多包涵,将门虎女,性子不如你安静。” 惜尘缘笑得甜美:“无妨,这才是女中豪杰。” 惜尘缘看着水笼烟远去的身影,那意气风发的姿态,通身自然流露的霸王气息,以及与年龄不符的阴狠与沉稳,都让她望而生畏。 同样是将门虎女,她们悬殊至此么? 惜尘缘有些自卑,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旋即,她笑靥如花,一脸端庄沉静看向冷着脸不快的莫思量,笑道:“二哥哥,我们也走吧。” 莫思量平静的看着她,轻声道:“我送他们回去,你先入宫陪陪母后吧,这些年,她没少念叨你。” “可是大哥哥已经送她们了。” 惜尘缘心头有些难过了,莫思量为何忽然这么不解风情?往年见面,莫思量都是很宠她的,很热情,很惹人喜爱。 “大哥是大哥,我是我。” 莫思量目不斜视,淡淡的说完这话,便不近不远的跟在了莫云深后面,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最前方,走得急匆匆的水笼烟。 惜尘缘愣了愣,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得赶忙跟上去了。 云惊澜看着闹剧结束,牙关早就咬得很紧了。 几位大神都已经离去,他没必要再憋着一口气了,旋即看向云天惊,冷声道:“好好招待客人,夭夭,跟我来。” 难得云惊澜如此震怒一回,云桃夭吓得花容失色,一张小脸惨白着,战战兢兢跟着云惊澜去了祠堂。 祠堂。 云惊澜刚进去便冷淡的吩咐一声:“跪下。” 云桃夭不敢多言,当即跪下,熟悉的祠堂,熟悉的压迫感,熟悉的恐慌,全都漫上心头。 云惊澜坐在椅子上,冷声问:“可知罪?” 云桃夭抽泣,颤抖着音回答:“小妹知罪。” “所犯何罪?” “云氏家规第一条:任何情况下,不得折辱云氏颜面,不得愧对云氏列宗,不得给云氏蒙羞。” 云惊澜冷眼扫过去,又问:“那为何要推她?” “大哥!我实在气不过!今日是我及笄礼,她却……” “既然知道是你及笄礼,为何要做出这等蠢事!” 云惊澜打断她,严厉的斥责声震慑了她。 恶狼一般的凶光再次投向云桃夭:“你今日所作所为,还有半分大家闺秀仪容姿态吗?若是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你还想登入平东王府的大门吗!” “大哥,皇后娘娘不会帮着她的!皇后……” “你给我住嘴!” 云惊澜气急败坏,起身指着云桃夭骂道:“到了这时候,你竟然还无一丝悔悟!大堂之上,众目睽睽!你亲手推她是真,我亲手打她也是真!你这一推,连平北王都指责我们的不是!说我们人多势众,欺人太甚!” 云桃夭百口莫辩,只得轻声啜泣:“大哥……我实在忍不住,对不起……” “你不是想嫁给莫思量吗?他以后身边不止一个女人,那时候你该如何?难不成所有女人你都要杀死吗?没有心胸气度,你怎么母仪天下!” 云惊澜此话一出,云桃夭眼里满是震惊,怎么?连大哥也觉得莫思量日后会登上皇位么? 云桃夭立刻转悲为喜:“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以后会母仪天下!” 云惊澜瞥了她一眼,冷声问:“那你以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吗?” 云桃夭喜笑颜开:“知道知道!大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端庄贤淑,等着做平东王妃!” 云惊澜当即冷眼扫过去,反问道:“你凭什么做平东王妃?” 云桃夭笑容凝固,怯生生的反问:“我不是王妃,难道是那个贱人水笼烟吗?” 云惊澜冷哼一声,轻声道:“你别忘了惜尘缘。” 提到惜尘缘,云桃夭心头又是一股子醋意,顿时嘟嘴道:“以前也没怎么听说过她,怎么一眨眼就多了一个她出来?还二哥哥二哥哥的叫得那么亲热,真是气死我了!” 云惊澜心中乐观不起来的,唐将军的独女,惜尘缘这时候回来,是皇后的意思吗? 云惊澜感到一阵不妙,眼下的局势恐怕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乐观。 一旦惜尘缘嫁入平东王府,那铁定就是平西王妃。 惜尘缘的父亲唐将军手握兵权,可与皇帝相对抗。到那时,皇帝势必也会拉拢朝中旧臣,天下大势一分为二。 “不行,我决不能让云家陷入不利境地!” 云惊澜如是说,随后看向云桃夭,吩咐道:“你若执意要嫁入平东王府,便知趣点,看清局势。不要和惜尘缘起冲突,没有她,你怕是连嫁入平西王府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大哥难道想要我和她联手击败水笼烟吗?” 云桃夭不乐意做小,可大哥这意思,并未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回答。 云惊澜看向才及笄的小妹妹,叹了口气道:“水笼烟不过是个将门孤女一样的存在,也只大你四岁。如今却是个人杰,再看看你,除了一身嚣张跋扈,你还剩什么?” 面对云惊澜的忽然数落,云桃夭不仅生气,还很郁闷。 “你不也怕她吗?” 云桃夭别过脸去小声的叨叨,却还是被听见了。 “你!岂有此理!兄长也是你能随意评论的吗?” 云惊澜气不打一处来,水笼烟有什么资格与他叫板? 他而今已经二十有五,水笼烟不过十八岁的黄毛丫头!凭什么与他抗衡? 云惊澜越想越气,眼底的不屑变成了怨恨和屈辱,身为云家长子,便是云家的门面。 如今却让一个十八岁的黄毛丫头肆意拿捏,云惊澜是恨得牙痒痒的! “她,不配与我斗!” 云惊澜声音提高,怒火中烧,一双眸子变得有些骇人。 “你记住,永远不要急功近利,再强大的敌人,也耐不住水滴石穿!” 云惊澜的训斥永远都让性子急躁的年轻人听不惯,可云桃夭知道大哥几乎从未失算,所以,听大哥的准没错。 “是,大哥,我知道了。” 云惊澜深吸一口气,随后吩咐道:“好好收拾一下,随我入宫给唐将军和皇后娘娘请安。” “啊?今天不是皇后娘娘宴请唐将军和惜尘缘吗?我们去凑什么热闹?” 云惊澜满脸嫌弃看过去:“往年都白教你了!不借着这个时候去巴结惜尘缘,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惜尘缘嫁入平东王府吗?” 062 群雄逐鹿,鹿死谁手。 水笼烟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要威胁云惊澜,才能达成目的的地步了。 她低下头端起一杯酒,放在鼻尖嗅了嗅,笑道:“好酒。” 远看上去,他这动作真是亲昵。 “喝吗?我敬你。” 水笼烟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右手端着酒杯稍稍倾斜,笑道:“敬酒吃吗?” 云惊澜的脸再次抽搐了,双眼眯了眯,咬紧了牙关,右手猛地捏过那酒杯,勾唇一笑:“吃。” 水笼烟继续微笑,点头。 云惊澜何时被这般轻慢过? 他心头杀意更浓。 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便处理掉,以免养虎为患。 云惊澜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皱着眉头望着远方,一脸凝重。 前世,云惊澜一起了杀心,就会如此。 水笼烟再清楚不过了。 想杀我?呵,下辈子吧。 正想着,一声锣鼓忽然响起。 人群都纷纷注目,只见云遥道长清风道骨走出来,眉目俊朗的他实在让人看不出来任何的问题。 云惊澜见他出现了,也不再和水笼烟纠缠,径直走向云遥道长。 云遥道长等云惊澜来,给自己做了介绍:“这位是云遥道长,云游四海二十余载,见多识广,神通广大。此番我二妹妹及笄,恰逢云遥道长游玩此地,故特意请来为我二妹妹祈福。诸位远道而来,我也没什么好招待大家的。不过,云遥道长能给诸位求一支签。” 云遥道长呃了一下,随后笑道:“姻缘签,前程签,皆可以求。” 此话一出,王公贵族都想要求一支签,嘈杂声更重。 云遥道长又伸出手往下按,示意大家安静,笑道:“贫道道行有限,只能给六个人算卦求签。所以,这六个名额,还需要云左丞来定夺。” 本来十分欣喜的人群顿时唉声叹气的,惋惜不已。 云惊澜扫向众人,一脸歉意:“抱歉,诸位,看来今日只能给六位贵人求签了。今日没求到签的贵人,来日可入我云府找云遥道长另求,诸位别客气。” 云遥道长微微一笑,随后道:“那今日贫道便为六位贵人算上一卦,还请云左丞挑选六位贵人。” 云惊澜笑着望向众人,随后从袖口拿出一张请柬,递给身后的侍从乔木,由乔木来宣读名单。 只见乔木声音稳如洪钟:“今日乃小妹云桃夭及笄之日,特赐小妹姻缘签。承蒙平北王赏脸来此为我小妹贺礼,特恭请姻缘签一张。承蒙平东王光临寒舍,特恭请姻缘签一张。承蒙平西王莅临云府,特恭请姻缘签一张。嫡妹云雨薇年已摽梅,温柔贤淑,聪慧贤良,特赐姻缘签一张。赐水将军嫡女水笼烟前程签一张。” 水笼烟心里知道,自己必然有一张签,不然云遥道长怎么帮莫等闲收罗自己呢? 听着那个赐字,水笼烟心里好似吃了一根细长的绵里针一般,扎得难受。 可她仍旧笑着点头,不言语,算是接受了。 云桃夭傲慢的望向水笼烟,冷笑挂在嘴角,生得一副灵动模样,却蛇蝎心肠。 她看见水笼烟一副默不作声的模样,心里更是得意,敢跟她云家作对,不可能有好下场! 云桃夭心里想象着水笼烟一会儿被众人唾弃的模样,便不由得轻轻地笑出声,愣在原地,没听见云遥道长叫她。 “云二小姐?”云遥道长都要汗颜了,喊了三四次了,云桃夭就顾着冷笑着看向水笼烟。 云雨薇轻叹一口气,轻轻推了她一把,云桃夭才回过神来。 听得云遥道长说道:“云二小姐,贫道准备了一把签,您请。抽到签后,交给贫道,贫道会将解析放入锦盒里,稍后为您奉上。” 云桃夭喜滋滋的点头,折腰做谢,挑选了一张签。 云雨薇微微欠身,做出请的手势,让莫云深和莫思量取了签。 轮到莫等闲时,莫等闲望向水笼烟,轻轻走过去了,问道:“烟烟,你说,我会求得姻缘上上签否?” 水笼烟带着笑微微抬眸,抿唇一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莫等闲眼里不出所料的落满了失望,那淡淡的眼光射过来,水笼烟觉得脸上像是泼了一盆冷水。 可她见过莫等闲太多表情,比这个更为寒冷入骨,更为无情冷漠,更为狰狞恐怖的,她都见过,不止一次的见过。 所以,莫等闲对她态度如何,她都无所畏惧。 莫等闲心头凉凉的,眼里满是不甘,又颇为警告的看了水笼烟一眼,轻声说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你还记得吗?你以前,最喜欢拧着我的耳朵说这句话。” 水笼烟勾起一抹悲哀的冷笑,她为莫等闲感到悲哀,这个厚颜无耻,又斤斤计较的皇子啊。似乎根本不在乎什么是脸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也正因为如此,莫等闲才能忍受下无数屈辱,最后称帝。 水笼烟不知道想起了前尘往事的哪一桩,忽然就笑了,眼里满是薄凉,轻轻笑答:“那我现在再拧着你的耳朵对你说一次,好吗?” 莫等闲眼里再次迸出希望之光,他亲昵的靠过去,侧耳。 水笼烟掏出手绢,覆在他白皙的耳边,稍稍用力一拧,语气十分薄凉:“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莫等闲啊,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莫等闲本来欢喜的脸色,忽然变得悲伤,阴沉,不甘,痛苦,薄凉。 他清楚,水笼烟彻底离开他了,他之前所有以为胜券在握的,都全部灰飞烟灭。 一夜之间,他好像失去了一根顶梁柱,心头变得空落落的,变得烦躁。 可他还是能够嘴角勾起一抹招牌笑,轻轻后退,尽力掩饰心口的情绪波动,点头一笑,转身走向云遥道长。 随意抽了一支签,丢给云遥道长。 面对莫等闲忽如其来的暴脾气,众人都看在眼里,纷纷猜测,怕是水笼烟与他之间的关系要变故了。 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尴尬,云雨薇忙走上前,恭维道:“云遥道长,您道行深,可一定要保佑我们女儿家求得上上签啊!” 她这一声喊,顿时缓和了气氛。 云遥道长连忙点头,附和笑。 轮到水笼烟了,她不急不缓的走向云遥道长,十指纤纤。 她伸出右手食指,在那一排签上轻轻滑动,好似在认真挑选。 一张脸笑靥如花,嘴里话语冰冷:“云遥道长,我想要的那个签,克夫克子,孤寂一生。忠臣良将,治世能臣。属于前程签么?” 云遥道长额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他只得赔笑道:“忠臣良将,治世能臣。自然是前程签。” 水笼烟轻轻一笑,料想,云遥道长大概是要给她的前程卜卦吧。 或许,会和前世一样,说她注定要跟着莫等闲,寻得伯乐。 也或许,这一世,要说她功高震主,一臣欲侍二主。 女人的直觉是最敏锐的,她已不再觉得云遥道长会帮自己。 “好,那就谢过云遥道长了。” 水笼烟抽出第一支签,递给云遥道长,目光里带着一丝冷意。 待她退下后,云遥道长收起了六支签,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说道:“六位贵人稍做休息,片刻后贫道奉上解析。” 言罢,便起身离席。 云惊澜走上前,高声招呼宾客:“诸位,今日是小妹及笄之日,承蒙诸位赏脸,光临寒舍。这些薄酒不成敬意,还望诸位尽兴。如若不周到之处,还望海涵。” 接下来便是一堆人争相奉上贺礼与贺词,现场嘈杂一片。 水笼烟觉得没意思,一时间又不能想到云遥道长会怎么处理那所谓的签。 但她知道,今日不可白来,她必须要借今日的宴会退掉与莫等闲的婚约。否则,两月后,她便只能嫁过去。 她小酌了几杯,心不在焉的,便起身要往外走。 一下被前方的人拦住了去路,原来又是云桃夭。 云桃夭冷声道:“水笼烟,你知道为何你及笄四年,与等闲哥哥指腹为婚。却迟迟不能嫁入平西王府吗?” 水笼烟也想知道,前世她不知,现在她想知道。 “哦?你知道?” 云桃夭勾唇笑道:“你以为你是将门嫡女就很高贵吗?你以为你爹戍守边陲就很得皇上盛宠吗?你别忘了皇后娘娘是怎么登上后位,又是怎么一连生两子,却始终不得皇上恩宠!” 水笼烟微微挑眉,着实被惊。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皇帝忌讳皇后无非两点,一是皇后太过强势霸道,将门嫡女似乎与温柔无缘。二是皇后的父亲当年功高震主,手握兵权,临死还要将灵家军兵符交给皇后。 云桃夭这话倒是提醒她,只要和皇后一样,便可让皇帝忌讳,让皇帝厌恶自己。 想来,皇帝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对莫等闲有多冷淡,如若亲眼所见,那皇帝对自己一定厌恶至深。 再加上自己设定的克夫克子的命格,皇帝一定不会要她这个儿媳妇。 非但如此,皇后也一定很忌讳。 水笼烟嘴角勾起一抹笑,心里如释重负。 既然思路清晰了,那么接下来便该请一只“耳朵”传到皇帝皇后那里。 水笼烟想起了皇帝身边的福公公,皇后身边的惜尘缘。 想起这两个人,水笼烟便有无数寒意袭来。 “喂!你是不是傻了?我在跟你说话呢!” 云桃夭很不满意水笼烟不理睬她的行为,忍不住又上前一步,扬起高傲的头颅,不耐烦的恨着水笼烟。 水笼烟回过神来一下推开她,走向莫思量,在莫思量轻声嘀咕两句,便走向枫晚亭的方向了。 云桃夭也凑上去,巴巴的望着莫思量,一句话还未开口,便被莫思量拨开。 她只能望着莫思量走向福公公的方向,自己气得原地干跺脚。 “福公公,近来父皇可曾问话阿惜?” 莫思量扫了一眼不远处瞧着自己的惜尘缘,那姑娘年方十八,脸色微红,恰似一朵盛开的海棠。 福公公瞧了一眼惜尘缘,她便羞涩的低下了头。 063 我母妃是皇后害死的? “真不知道水笼烟是吃错了什么药!现在处处与我作对!还真当我稀罕她吗?” 莫等闲气得抓狂,在不大的马车里东踩西踢的,嘴里骂个不停。 福公公心事重重,他不过四十出头,却已经两鬓斑白,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意味。 莫等闲发现福公公今日话格外少,不由得追问:“公公?你今日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啊,没事,只是觉得春日里有些冷罢了。” 福公公找不到合适开口的机会,欲言又止,十分难受。 “嘚儿——” 马车停在平西王府门前,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 莫等闲下车入府,见到皇帝后开口就是:“爹,我不要娶水笼烟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反问:“就因为今日那只签?” 提及此,莫等闲有些心慌,有些惶恐的问道:“爹,她真是克夫克子的命么?” 皇帝停下了手中的棋子,猛地丢在一边,骂道:“蠢货!” 莫等闲低下头,今天已经够晦气了,回来还要挨骂,他开始产生抵触心理,眉头紧锁。 皇帝冷哼一声,解释道:“你出生那年,与她指腹为婚。便为你们算了八字,她是旺夫命。什么克夫克子,都是骗你的!几个字便打发你了,你这点猪脑子,还能成什么气候?” 莫等闲闻言,敢怒不敢言,只能愤恨的瞪着地板,愤愤道:“她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吗!” 皇帝见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又冷眼道:“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想娶她吗?现在她不愿意嫁给你,你倒不乐意了。” 莫等闲皱眉:“她今非昔比,天朝哪家嫡女能与她相提并论?再者,我不要的女人,莫思量也别想捡走!” “哼。” 皇帝冷笑,旋即盯着棋盘上的子,若有所思的说道:“弃子,有时候不止是给自己添堵的,也有可能给对手添堵。” 莫等闲抬眸望过去,只见白子都被黑子围住了,只有一个喘息的机会。 皇帝将手中的黑子落下,封住最后一个口,轻声道:“你知道皇后最大的噩梦是什么吗?” 莫等闲缓缓道:“是我母妃。” “不,错了。” 皇帝端起一杯茶慢慢的抿了一口,目光淡然而残忍,说道:“她最怕重温当年失宠的日子。自你母妃到来后,每一日,于她而言都是噩梦。” “爹,你说这话,用意何在?” 莫等闲猜不透皇帝的心思,难道水笼烟成为一子废棋,便要便宜给莫思量? “我的意思是,水笼烟和皇后太像了,简直太像了!” 皇帝狠狠皱起眉头,咬紧牙关,十分嫌恶的目光瞥向前方。 他心里对皇后的厌恶,似乎转嫁给了水笼烟。 “她不愿意嫁给你也好,免得嫁过来给你添堵。既然如此,便去宣旨吧!” 皇帝扫了一眼福公公,顺手将桌上拟好的圣旨递给他,示意他去办理。 福公公愣在那里不动,片刻后皇帝疑惑的问道:“怎么?还有别的事?” 福公公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拿起圣旨,退了两步,又折回来,终于鼓起勇气询问:“皇上,奴才有一问,不知该不该问。” “什么事?” 福公公面容带着几分尴尬询问:“十年前,月樱被逐出宫时,我送了她一块玉佩。那原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近日我娘总托梦给我,说是想我了。所以,我想要回来那块玉佩。” 皇帝和莫等闲皆是双瞳微微放大,嘴角不自然往下弯。 福公公见状眼角微张,双瞳有些颤抖,生怕心里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成真。 “皇上?” 福公公见他久久回不过神来,又忙催促。 皇帝神色陡然一紧,漫不经心道:“月樱,我都快忘了这号人了。不过,自她出宫后宫里便无人监管她,所以要找她怕是要费点时间。” “奴才多谢皇上隆恩,劳皇上圣驾。” “快起来吧,你先去宣旨,朕稍后便下旨寻找月樱,一定将玉佩还你。” 福公公行了礼,退下了。 出了平西王府,福公公眼眶微红,他轻轻按压腰间藏着的玉佩,心里忐忑不安。 可他才走,后脚皇帝便开始疑心,询问道:“他怎么忽然提起月樱?那块玉佩呢?” 莫等闲心里慌乱不已,那块玉佩,十年前因着实好看,便送给了水笼烟。 “我送给水笼烟了。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莫等闲不住地咽喉咙,生怕皇帝又怪罪他。 皇帝沉默半晌,又道:“你现在去一趟平南王府,找水笼烟要回玉佩。” “好,我这就去。” 平南王府。 福公公刚宣完旨,水笼烟起身道谢:“多谢公公。” “不用谢,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结果。只是,如此一来,你便更立于险地,往后多加小心呐!” 水笼烟点头道谢,又补充道:“公公一个人在宫里,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这话一出,福公公难免黯然,他也担心今日玉佩一事让皇帝起了杀心。 见他一脸难色,水笼烟迎他坐下,问道:“公公,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公公是个明白人,愚忠的下场不必我说。” 福公公脸色一变,颇有几分严厉的指责:“你这是挑唆我背叛皇上?” “我绝无此意,公公对皇上一片忠心,谁人不知?十年前若非公公出手相助,莫等闲也不会有后来的盛宠。” 福公公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十年前的事,水笼烟怎么会知道? 他想着水笼烟十年前不过是个八岁孩子,又一直未曾进宫,怎么会知道宫里的事? 一定是虚诈! 福公公淡淡一笑,不言语。 水笼烟为他添了一盏茶,不咸不淡的说道:“莫等闲一直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十年了,未曾放下过。只怕再过十年,他也历历在目。” 福公公眼皮子猛然一抖,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满眼不可思议,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水笼烟也不兜圈子了,开门见山的问:“公公难道不记得自己为何背叛了皇后,跟随皇上十年吗?” 言及此,福公公怎么还坐得住? 当即起身,一听,脸就涨得更红,恼羞成怒地瞪着她吼道:“平南王,说话做事要讲究证据的!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自小便跟着皇上,我入宫伺候皇上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见他恼羞成怒,水笼烟便知道前世自己意外得知的秘密的确为真。 前世,莫等闲告诉她,福公公之所以那么忠心皇帝,就是因为他的心上人杀了皇帝最心爱之人,也就是柔妃,莫等闲的母妃。 可巧的是,那时候的福公公与心上人都是皇后身边的人,皇后指使人杀了柔妃。 杀人者便是月樱。 而福公公恰好撞见那一幕,自然而然,他便要为月樱脱罪。 那可是皇帝心尖尖上的盛宠,杀了她还能逃脱干系? 那时候还是根基未稳的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半壁江山,选择忍气吞声。而福公公为了保住月樱,主动请缨,出卖了皇后,帮助皇帝成功铲除了死守在临安城内的灵家军。 水笼烟心情一片冷淡,漫不经心说道:“皇宫内院的争斗从来永无休止。而柔妃也不过是皇权的牺牲者,皇后的举动未必是错。” “这话谁告诉你的?是平东王还是皇后?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福公公慌了,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神色满是惶恐。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能知道的,不过是些无人问津的稗官野史。不过公公,我还是想提醒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看着水笼烟淡定的神情,福公公身子忍不住一颤,月樱谋杀柔妃一事若让其他人知晓,他和月樱都得死! “我只是来替皇上宣旨的,既然事毕,我便先回去了。” 福公公转身就走,却在下一刻神色陡然一紧。 “福公公。” 忽然传入一声沉稳温和的声音,是莫等闲来了。 “平西王!您怎么来了?” 福公公大吃一惊,嘴巴都合不拢了。 莫等闲带着一脸疑惑,盯着他看,反问道:“方才福公公在和烟烟聊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福公公急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却被莫等闲猛然拽住,猛力撞击间,腰间藏着的玉佩摔落于地。 咔嚓—— 玉佩忽的碎了,四分五裂。 “月樱!” 福公公屏息凝视,心脏咚咚跳动,忙不迭蹲下神去拾起碎玉。 “原来,公公早就从平南王这里讨回了玉佩!却还要在宫里问父皇要,这是何意?” 莫等闲变得冷冽至极,在母妃死去不久,他便听皇帝说,母妃是遭人毒害的,并非暴毙。 而皇帝也告诉过他,永远不要将福公公当人看,那不过是条该千刀万剐的狗。 他一直不懂得皇帝为何要这般薄待福公公,那明明是一个恪尽职守,忠诚至极之人。 莫等闲伸出脚踩住一片碎玉,十分冷漠的俯视脚下惶恐的人,反问道:“方才我在外面听了好久,公公和平南王聊得好开心!似乎,还提到了我母妃,是吗?” 水笼烟微微蹙眉,她没注意到莫等闲在偷听,也不知他到底听了多少去。 福公公不肯承认,只是低声哀求:“平西王,请高抬贵脚,你踩到我的玉了。” 莫等闲却不肯挪开脚,只是微微红了眼眶,盯着水笼烟那张气定神闲的脸,反问道:“你知道我母妃的事?谁跟你说了什么吗?是皇后?是她杀了我母妃?” 水笼烟自然不会承认,这个事实等到莫等闲得知,那个时间段要往后再推两年。 两年后的一天,皇帝驾崩,那时候皇帝才会告诉莫等闲到底是谁杀了他的母妃。 水笼烟打着马虎眼说道:“皇宫内院的纷争,自古有之。柔妃娘娘暴毙而亡,众所周知。但也有人揣测柔妃娘娘遭遇不测是有人蓄意而为之,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道听途说?你知道什么?你说!” 莫等闲抬脚冲向她,立在她面前,面色有几分狰狞。 他失去最大的保护 伞柔妃,这么多年来一直谨小慎微,又颇为焦虑,连性子都远不如莫思量干练。 064 我还有爹吗? “不要!” 云桃夭眼里蓄了泪水,她不想做妾。 “大哥……我想做平东王妃,我不管平东王娶多少个,但我一定要做王妃!” 看着云桃夭倔强的模样,云惊澜只是淡淡的丢出一句话:“想要什么,自己争取。” 云桃夭愣了愣,随后淡然的回答:“好,我知道了。” 云惊澜一直这样教育他们,想要什么,自己争取。 即便云惊澜平日里如何疼爱她这个小妹妹,在做事上,云惊澜永远是云惊澜,寸土必争,寸步不让。 云桃夭行礼退下,云惊澜又坐回椅子上,望着一排排列祖列宗的排位,沉重的凝视,叹息道:“列祖列宗,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云家成为天朝第一家族!一定不会让云家再度陷入绝境!” 云惊澜那双眸子里带着些许悲戚,以及痛苦。 在他身后,悄然站着一个亭亭玉立,风姿绰约的云雨薇。 “大哥。” 云雨薇颇有些娇媚的声音唤他。 云惊澜微微回头,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何事?” 云雨薇一双眸子带着淡淡的忧伤,更多地却是虎狼目光,只听得她说:“大哥方才说,未来的皇帝会是莫思量,此话当真?” 云惊澜哑口无言,沉默许久,只是回了一句:“你偷听我说话?” “恰好听到这一句罢了。大哥不必多心。” 云雨薇别过脸去不看他,这位老谋深算的大哥心里怎么想的,云雨薇不清楚。 但是她听到那话的瞬间,觉得她们几个在这位大哥心里,比起作为家人的分量,她们作为棋子的成分更重。 云雨薇微微湿润了眼眶,却始终等不到大哥的回答。 “不早了,你早些休息。下月初,你便要做平西王妃了。出了这道门,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做大哥的,再也不能事事为你出谋划策了。” 云惊澜声音有几分伤感,听得云雨薇红了双眸,垂眸落泪,却不敢发出声音。 云惊澜走到门前,忽然停下,微微侧脸,轻声道:“薇薇,我一共有三个妹妹。我曾以为,我这个做大哥的能够护你们周全,保你们一世荣华。” 云惊澜在昏暗的光影里,雕刻一般的轮廓带着刚毅和沉默。 他又补充道:“现在我才知道,我竟没办法护住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真是个废物。不配做你们的大哥。” “大哥——” 云雨薇终究带着哭腔了,大哥的内疚和自责,这么多年她一直看在眼里。 云惊澜对这个家的付出,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可他还是为这个家撑起了一片天。 或许云惊澜是对自己太过于苛责,所以才会觉得自己时至今日还做得不够好。 正因如此,云雨薇才那么要强,云惊澜不止是她的大哥,更是她的榜样。 “大哥,你只管顾着你自己便是。等闲日后有我,大哥可稍微轻松些。” 云雨薇收起眼泪,走到云惊澜身旁。 望着那沉默寂静的人,有几分无情的补充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日后与大哥有什么冲突,还望大哥见谅。” 云雨薇说完这话,眸中只剩下虎狼之光。 她的大哥,到底扶持哪位皇子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今往后,她会竭尽全力扶持莫等闲。 云惊澜静默着与云雨薇凝视,天色暮沉沉的,笼罩着他们各自的心事。 话分两头。 水笼烟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身下的马儿打得飞快,也没顾及身后的马车。 很快到了家门口,她望着那深深的高墙大院,朱红的平南王府四个大字,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前世诸多不快,恩仇,都涌入她心头。 水笼烟骑在马背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牌匾,脸上的表情悲戚,这一次不是演戏,是发自肺腑的悲哀与无奈。 回忆汹涌袭来—— “不好了!水将军阵亡了!” “不好了!皇上下旨要将小姐你过继给镇东王府了!” “不好了!唐将军被封为新任平南王了!” “不好了!平西王要娶云雨薇为妻了!” “不好了!水将军被定罪通敌叛国了!皇上下旨褫夺水将军的封号!” …… 无数冲击全都接二连三涌入她心头,齐刷刷对她万箭齐发,而她除了承受,别无选择。 “师妹。” 莫思量沉稳的声音传入耳膜,一匹黑马靠近她。 水笼烟红了双眼,却毫不避讳的看向莫思量。 昏暗的暮色笼罩在那张精明又狡诈的脸上,水笼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瞬间心很痛,也很酸。 仿佛被丢进深渊,看不见一丝光明。 “莫思量,你这名字,我足足回味了二十年。” 水笼烟如是说,一双眸子满是清波,稍稍被春寒冻红的鼻尖呼出寒气,冷声补充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莫思量,皇后娘娘给你取名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她忘不掉皇帝对她的薄情寡义,更不敢思量自己的一片痴心。” 水笼烟眼角滑落了泪,就那样静静地看向莫思量。 莫思量沉默着,不知如何作答。 半晌,水笼烟抽身下马,擦干净眼泪,冰冷而缓慢的说道:“二十年的时光,我思量着我们的一切,最终选择自杀。莫思量,如果你还不懂我的心意,那么,这一世,我会用最简单粗暴直接的方法告诉你——我,水笼烟,只是你的过客。” 莫思量的心头猛然一颤,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 可不等他有什么反应,水笼烟已经走到马车旁,迎接迟迟不肯下车的梦清欢。 “清欢,到家了。” 水笼烟的声音恢复了温度,温和有礼。 梦清欢这才敢下车,探出头来时,脸上带笑,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云深,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 梦清欢看向莫云深时,眼里都是情意。 莫云深点头,正要走,忽然被水笼烟叫住:“莫云深——” 莫云深撩开帘子,正对上水笼烟凝视的目光,沉重和认真都写在她脸上。 “莫云深,你对清欢是真心的,是吗?” 莫云深被这么一问,也有些惊,一时间木讷,不知如何作答。 “小笼包,你干什么……” 梦清欢红了脸,也有几分尴尬。 水笼烟目光直勾勾的看过去,冷声道:“清欢与我出身都不是富贵人家,我们也不想攀高枝。若你无意与她一人白首,便不要招惹她。清欢不是随便的女子,你也没那么尊贵。” 莫云深听得一阵汗颜,心头意识到水笼烟的认真,立刻下车来,郑重的走到水笼烟面前,一字一句说道:“我对欢儿,是真心的。此生若得她,必定白首不相离。” 梦清欢眸子忽然闪着泪光,一双手绞着衣袖,不知如何是好。 水笼烟与他对视良久,沉默许久才说:“那就好,水家女儿不是好欺负的。你若许她一世长安,水家不会薄待你。你若欺她一分,我必还你十分!” 莫云深噎住了,随后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你今日怎么了?莫不是被云桃夭气坏了?你放心,二弟不喜欢惜尘缘,也不喜欢云桃夭。你这平东王妃之位,无人敢与你争锋。” 水笼烟冷漠的扫过去,轻声道:“克夫克子,孤寂一生。我不适合嫁人,也请天家绝了这颗心。” 话音刚落,水笼烟便径直走向将军府,莫思量忙追上去,才喊了一声师妹,便被一把极其锋利的苍龙破抵住了喉咙。 “小笼包!你干什么!” 梦清欢着实受了一惊,赶忙冲上去,满脸着急。 “莫思量,我不奢求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也请你,不要从我这里要求什么。我与你,从来就两不相干。” 水笼烟无情至极,这种冰冷的眼神看得莫思量心头难过,仿佛被堵住了一团棉花,有什么气都撒不出来。 莫云深狠狠皱眉头,说道:“你与他两不相干,为何有事便依赖他?你把他当成什么了?还是,你把天家的男人当成猴耍?” “大哥!”莫思量赶忙拦住,生怕他得罪了水笼烟。 岂料水笼烟早就有准备,直接回答:“我都记在心里的,我们水家也会记在心里。他日皇后娘娘与你若有难,我们水家必然出手相救。平东王不必斤斤计较,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哼!你这话说得轻巧,我能有什么灾难?我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觉得二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再如何,也是天家皇子!” 莫云深振振有词,皇家傲气不可丢。 水笼烟勾唇一笑,甚是轻蔑。 “他是你的心头肉,也是皇后的心头肉,可在我这里,他什么也不是。” 水笼烟冷漠至极,也傲气至极,又讽刺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大街都是。天家男人也不要太鼠目寸光,将军府的嫡女多的是。” “够了!水笼烟,你以为你是谁!当今天朝,还没有一个人敢这样跟皇家说话!你再出言不逊,我便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这番话颇有威慑力,可在水笼烟听来,不过一段屁话。 她幽幽的说:“太子殿下,您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与我在这里唇枪舌剑,而是想想,怎么保住你的太子之位。” 此话一出,莫云深真的动怒了,当即情绪激动,却被莫思量拦住。 “大哥息怒,母后还在等我们,我们先回去吧。” 莫思量听着那种话,也高兴不起来,为了不起冲突,只得带着大哥离去。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水笼烟忍不住问:“小笼包,你和平东王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水笼烟无所谓的回了一句:“我和天下男人都有深仇大恨。” “啊?” “我喜欢女人。” 水笼烟翻了个白眼,转身入府。 “你胡说什么呢!我差点就信了!” 水笼烟却觉得这是个绝佳的好办法,养几个女人在身边,在往外一传,这门婚事不取消也得取消! 话分两头,莫等闲与福公公坐在马车里,也是满腹牢骚。 065 被流氓夫君算计到床上! 种种逊色,他都有办法归结于失去母妃。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莫等闲还只是个孩子。 水笼烟淡定的看着他,冷声道:“柔妃十年前暴毙而亡,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我一个住在宫外的八岁孩童,能知道什么?” 水笼烟的眼神淡定且冷冽,莫等闲看不出丝毫撒谎的痕迹。 可那毕竟是拥有一颗四十岁的心的女人,经历了人生无数生死波折,此时哄骗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莫等闲险些就要伸手去抓她的领口,可终究还是没敢伸出手去。 水笼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福公公,轻声道:“方才福公公来,我正在把玩这块玉,这才知道原来是福公公的物件。我这也算物归原主了。至于你说的什么福公公已经找我要了玉佩,又问皇上要,我可是听不明白。” 莫等闲闻言双眸一眯,寒光顿现。 语气颇为严厉的反问:“你现在怎么这么牙尖嘴利的?难道你爹回来就给你铸造了一副铁骨吗?” 水笼烟寡淡的回答:“人都是会变的。自从听闻我爹的噩耗,再看见你对我这个险些成为将门孤女的人有多嫌弃,我便不是从前的我了。莫等闲,你用不着事事都怪给我爹,我不是个靠爹活的人。” “你!” 莫等闲脸色一白,愤恨的瞪着她:“你以为莫思量可以为你撑腰吗?” “怎么?现在是要彻底与我翻脸?什么混账话都敢扣在我头上了?” “水笼烟,你不要太嚣张!” 莫等闲双手撑在她两侧,面目有几分狰狞,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都被他抛于脑后。 水笼烟就是在前世,也未曾见过他这般失态,想来是他年少,所以这般失仪。 “呵,还真是个小孩子。” 水笼烟这么说着,旋即右手掌按住他的脸,稍稍用力一推,莫等闲便向后倒去。 “哎哟!平西王小心!” 福公公接住他,这才保持了他不算狼狈的风范。 福公公看了一眼水笼烟,淡淡说道:“平南王,既然宣旨结束,那我便先回去了。” 水笼烟只是淡然的凝视他,眼里唯有深沉,既不表态,也不言语。 福公公只觉得眼前的人心机城府颇深,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竟然袭遍全身。 “平西王,我们走吧,皇上还在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呢。” 福公公这么一说,莫等闲也想回去找皇帝问个清楚。 福公公与母妃之间,莫非有什么关联? “哼!水笼烟,你别以为我怕了你,你再如何放肆,也只是一个臣子!你再如何得意,也不过是父皇赏你的平南王!” 水笼烟身子一愣,旋即微笑着望着他,轻声道:“这天下臣民所拥有的一切,不都是皇上恩赐的吗?你这名动天下的平西王不也是皇上封的吗?” 莫等闲险些气得背过气去,伸出手指指着水笼烟,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了,快些回去吧。文斗武斗,你都是败军之将。还有脸在这里跟我叫板?” 水笼烟眼神极其寡淡,薄凉的话语仿佛故意要激怒莫等闲。 “平西王,我们走吧!皇上若知道您在外失仪,会怪罪奴才的。” 提到失仪,莫等闲才觉得羞耻,他一向温润如玉,谦和有礼,何曾如此失态过? 想及此,他不免怨恨的看向水笼烟,都是这个女人,让他变成如今这样! 来这里之前,他还在舍不得放手水笼烟这个香饽饽。 可现在,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丢掉这个烫手山芋! “哼!你这张嘴,迟早给你缝上!” 莫等闲已经彻底崩溃,对水笼烟再无半点好颜色。 莫等闲大步往外走,福公公给水笼烟道别,准备跟上去。 “公公,请收下这个。” 水笼烟起身上前去,递上去一块黑色的锁龙玉佩。 “这是?” “公公直管带上它,算是我送给公公的见面礼。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公公凭借这块玉佩,可有贵人相助。” 福公公看着水笼烟坚定的眼神,伸出手去犹豫不决。 “公公已经开口问皇上要玉佩了,难道就没有点后顾之忧吗?” 福公公闻言一个激灵,眼睛瞪得极大,顿时汗毛倒立。 “既然后怕,便带上这救命符吧。” 水笼烟直接塞进他手里,救命符三个字,让福公公拒绝不得。 “那就多谢平南王了!” 福公公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匆忙道谢后赶忙去追莫等闲。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水笼烟呼出一口气,眼神颇有几分黯淡。 此刻暮色沉沉,远处的天际慢慢聚拢无数乌云,黑云压城的压迫感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忽然,一声低沉的呼声传来:“烟烟。” 水笼烟回眸望去,是父亲。 “爹。” 水笼烟换上一副笑颜,掩藏了方才所有的疲惫与无奈。 水将军望着眼前这个老谋深算,又心思缜密之人,脑子里无数个疑惑和不可思议困扰着他。 从他那复杂的眼神中,水笼烟感受到了陌生和不自在。 “爹有什么事吗?” 水笼烟莫名问出这么生硬又陌生的话,让水将军也有些不适应。 “无事,只是感觉太久没有跟你谈心了。有空吗?” 水将军眼眸里带着威严与仁慈,可水笼烟却觉得看不出温度,好似,那只是个活在心里的父亲。 自她八岁起,这个父亲便远赴边疆,再未回来过。 提起父亲二字,她只有记忆中那个陪她荡秋千,意气风发的帅气将军。 什么天伦之乐,父慈子孝,宠溺无极。 她从未体会过。 一别三十年,她心中对父亲所有的亲热劲儿,都消失得差不多了。 现在空有十八岁的身子,里面却是一颗四十岁,足以与父亲坐而论道的沧桑的心。 水笼烟悲从心来,悲哀的眸子望着两鬓斑白的父亲,这个才四十出头的男人,怎么就这般显老? “没空呢,我还有事要忙,不能陪爹话家常了,改日一定好好陪爹唠嗑。” 水笼烟礼貌而不失乖巧的回绝了水将军,转身行了两步,又扭头道:“对了,皇上已经下旨退婚了,爹可以放心了。” 水将军听着这话,如鲠在喉,仿佛水笼烟是刻意为了证明什么给他看。 水将军担忧水笼烟做事冒进,更担忧小小年纪的她因此得罪人,最后落得不好的下场。 “烟烟,爹想跟你说说话。” 水将军厚着脸皮再一次提出要求。 水笼烟本想再次一口回绝,又怕伤了他的心,伫立片刻后才回头道:“那便长话短说吧。” 水将军随她坐到椅子上,水笼烟沏茶端到他手里,恭敬的坐回椅子上。 “爹想说什么?” 水笼烟淡然又沉静的双眸盯着自己,水将军又语塞了,想了想还是说道:“爹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做事也不是小孩子了。可是在爹的心里,你永远都是长不大的……” “爹,我已经长大很多年了,只是您不知道而已。” 水笼烟打断他,这种抒情又叙旧的话,听了只会让她感到木然和难过。 说这些干什么呢? 四十岁的女人,重生一世,难道不比他这个爹更清楚应该做什么吗? 这位忠臣良将的父亲,口中能说出什么话来?无非都是如何忠军报国,如何不得罪天家,如何避开朝中权臣的斗争。 可水笼烟要走的这条路,必须见风使舵,忖时踱度,得罪天家,智斗权臣。 “烟烟,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爹说的吗?” 水将军心里一片恐慌,他生怕自己真的与水笼烟隔阂了,生怕自己真的管不住这个倔强的女儿。 水笼烟端着茶,静静地吹着茶水,看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茶水里晕开。 那清新淡雅的茶水,好似母亲的脸,像极了记忆中,如春风般温暖的笑。 “那爹你想听什么?” 水笼烟头也没抬,语气寡淡了些。 “说什么都好,爹都愿意听。” 水笼烟抿了一口茶,望向父亲,冷静的说道:“我不喜欢说废话,也不喜欢说闲话,不知道爹想听什么,我直接点跟您聊。” 面对水笼烟忽然间的变脸,水将军措手不及。 他尚不知缘故,便已经被水笼烟隔离在心墙之外,这于他而言,不仅是打击,更是刺激。 “烟烟,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问我,你和平西王成亲时,我能不能回来送你出嫁。那时候……” “爹,小时候的胡话,你还记得。这种话往后不要再说了,让人听了笑话。” 水笼烟蹙眉,平西王三个字,是她心里永远也抹不掉的伤痕。 光是想想,这三个字就足够让她怨恨难消。 “那你能跟爹说说,你为何非要退掉这门婚事么?” 水笼烟漫不经心将茶盏往旁边一搁,冷声反问:“这是您想知道,还是别人想知道?” 一句话问得水将军哽住,他愣了片刻后回答:“是我,当然是我,爹不能关心你吗?” 水笼烟看见他的瞳孔收缩了,父亲重复了话语,这是典型的撒谎的表现。 可她懒得拆穿了,不管谁想知道,她都可以说。 于是她寡淡的说道:“爹还记得娘的笑吗?温暖明媚,如沐春风。可巧,莫等闲的笑也如暖阳一般,他性子也和娘亲一样温和。不过,那是从前我没看清他的时候了。” “烟烟,对不起……” 水笼烟五岁便没了娘亲,直到八岁,她也多次梦呓,想念她的娘亲。 水将军万万没想到,水笼烟当年喜欢莫等闲,是因为娘亲的缘故。 “不用对不起,娘亲病故不是你的错。这种天灾人祸,谁也无法避免。连柔妃娘娘,那么金枝玉叶的人,宫人事事巨细的照料着,也会暴毙。更何况我那常年独自守空房的娘亲呢。” 水笼烟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脸色变得沉重,伪装的冷静与淡然终于消失。 她不愿意面对父亲,在她心里,娘亲去世,父亲却连送一程都没做到。 这是忠臣良将的父亲,也是冷酷无情的父亲。 她眼眶微微红了,却听得父亲说道:“日后,爹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一定好好弥补你……” 066 你一手营造的幻境。 莫思量紧紧将她搂在怀中,连说话也舍不得离开那温柔的唇瓣。 “我不想重蹈覆辙,我有我的心愿要完成,我也不想再连累你了……” “这是什么傻话?什么叫连累?以后不许你说这种话!” “可是……唔……我……” 水笼烟的话都被淹没,莫思量越发凶狠,熟悉的力道与温存袭来,水笼烟的那一句,可是我命格不好,克夫克子,孤寂一生,被淹没。 她并非胡诌的命格,前世临死之前,有一位高僧为她算了一卦,此生克夫克子,孤寂一生。 直到她大战前夕,不慎流产,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已有身孕。 悔恨的泪水爬满她的脸庞,她对莫思量的愧疚与思念,疯狂的在心中横冲直撞。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考虑了,只想永远的留在这个梦里。 与这个纠缠了一生的男人继续醉生梦死。 翌日。 清晨,那一抹嫣红的日光刚刚爬上山头,阳光透过窗帘的一角射入室内。 金色的阳光透过红色的纱幔映到房间,落在水笼烟身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轻雾。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用手挡着那丝光亮,睁开迷朦的双眼,脑海顿了两秒,随即从全身酸痛的身上得到了昨晚的讯号…… “我……” 水笼烟惊坐起,望见周围的布景竟然和前世的婚房一模一样! 绣满红色彼岸花的被子,大红的龙凤枕,绣满彼岸花的床幔,连床木上都雕刻着大红色的彼岸花。 她急忙撩开床幔,发现整个房间的布局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难道……我还在梦里?” 水笼烟晃了晃头,身上单薄的衣服禁不住窗口吹来的东风,她感到微冷。 走到窗棂前,她推开了半开的窗棂,放眼望去,都是无尽的彼岸花海。 “彼岸园……这个梦,这么真实吗?” 水笼烟欣慰又有几分心酸的笑了,这清冷的风都让她险些彻底清醒过来。 “王妃,你醒了?寒烟为你梳妆吧。” “寒烟?” 水笼烟猛地一惊,扭头望去,来人的确是寒烟。 那个忠心一世的寒烟,她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姑娘。 真实梦,连寒烟也在。 水笼烟触摸到那双温暖的手,看到寒烟脸上的淡定从容时,她才觉得,这是梦里记忆深处的寒烟。 寒烟为水笼烟梳头,连力道都那么熟悉,一点没变过。 水笼烟忍不住感慨:“寒烟,我许久没见你了。你还好吗?” “好得很,知道王妃心里记挂着我,所以,我就来伺候王妃了。” “……” 水笼烟忽然心底一寒,这话说得…… 难道……我又死了!? 想及此,水笼烟猛地一抖,起身离开寒烟一尺。 额上汗涔涔,扶着头努力回想昨晚的事。 “七星灯……莫思量,彼岸园……我,到底怎么了?我死了吗?” 水笼烟心里慌乱无比,顾不得寒烟脸上错愕的表情,大步跑向外面。 可不论她跑到哪里,风景都和前世一模一样,她仿佛又回到了平东王府,前世莫思量为她改造过的平东王府。 水笼烟一瞬间有些伤心,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怎么就死了呢…… 她不由得失魂落魄的站在湖边,呆滞的望着湖面上的野鸳鸯,心情低沉。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入怀中。 水笼烟受了惊,下意识转身伸手掐向身后人的脖子。 “莫思量……是你。” 水笼烟看见前世那个一身霸气装束,腹黑的人出现在眼前。 “见到我不开心吗?师妹。” 莫思量最喜欢叫她师妹,因为能够拜入师门,那段学医的日子,是他欺负水笼烟,并讨得水笼烟欢心的时光。 也是在那时候,水笼烟心里印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痕迹,叫莫思量。 “开心!怎么会不开心呢!” 水笼烟见到他便安心了,伸出手去搂住他的脖子,依靠在他怀里。 “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好吗?” 莫思量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俯首又要吻她。 这让水笼烟猛地想起昨晚的温存,羞得她红了脸,伸出手捂住了莫思量的唇。 “如果我醒不过来,留在这里陪你,也很好。” 水笼烟眼里满是心酸,莫思量见了格外心疼,却只是抱紧了她,低声安慰道:“那就别醒来,你走了,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了。你舍得吗?” “舍不得。” 水笼烟望着天上刺眼的阳光,清早和煦的风吹来,伴着花香,让她沉醉其中。 “该用早膳了。” 莫思量一把将她横抱,往回走。 水笼烟甜蜜的躺在他的怀里,在他心口画着圈圈,温柔笑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你这样抱我了。你知道吗,只有在你怀里的时候,我才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她双眸里带着悲伤和淡淡的雾水,声音有几分哽咽的说道:“昨晚我梦到你吻我了,不对,现在也是梦。但是,好真实。师兄,我多想一直一直这样下去,就在这里天长地久,只有我们两个。” 莫思量眼里满是欣慰,他沉默着,心里不断想着,就这样困住水笼烟吧。 即便有一天水笼烟知道自己骗了她,好歹也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前世他不曾给过水笼烟太多安稳的日子,今生一定要好好补偿。 “既然这么难得梦到我抱你,那我多抱一会儿,好吗?” 莫思量温柔至极,怀里的水笼烟看得痴迷。 忍不住笑道:“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活着的时候,都没能告诉你。” “那你说,我听着。” 莫思量一脸宠溺,此时已经抱着她去了彼岸阁。 一桌子都是她最喜欢吃的,连菜式摆放顺序都一模一样,这个梦,真好。 水笼烟看着熟悉的寒烟、冬藏、星斗、破冰,都和前世一般站在同样的位置,心里不由得很满足。 她看向他们,笑道:“一起吃吧!” 寒烟等人皆是微微的惶恐,纷纷看向莫思量,直到莫思量说:“听王妃的。” “难得再梦到你们,大家都聚齐了,就好好吃顿饭吧。” 水笼烟亲切的拉过寒烟,其余几人也都坐上桌了。 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得到莫思量的点头,便放开了些。 水笼烟坐在莫思量对面,给他夹了一筷子竹笋,笑道:“我跟你们说,平东王最挑食了!这个竹笋、红枣、枸杞什么的,他最不喜欢吃了。可我偏最喜欢吃,其实也不是那么爱吃,反正,我要让他别无选择的吃!” 水笼烟笑得像个孩子,把一大堆莫思量不喜欢吃的东西都堆到他碗里,并且很凶狠的逼迫他吃。 莫思量像前世一样,无可奈何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对了,这是暮春了,回头我们去游湖吧!我记得有一年我和他去游湖,他不许我带上小松子,结果我把小松子藏到袖子里,他不知道!” 说道这里水笼烟放下筷子比划起来:“小松子你们还记得吗?是我在大街上捡来的!他它好像总也长不大,就这么大点!怪可怜的!” “记得!小松子是王妃心尖尖上的宝贝,可平东王最怕小狗了!” 寒烟欢笑着接话。 “对对对!寒烟你记得最清楚了!当时就是你让我把小松子藏在袖里的!我又怕船没走远,它叫起来被莫思量发现!所以我就给了它一块肉呢!它吃得我袖口都是油腻腻,后来我还轻轻揍它了呢!” 水笼烟讲得眉飞色舞,莫思量看得心里大喜,也接话道:“我也记得,你把小松子拿出来的时候,我险些被吓得落水。我生气得想将它丢入湖里,你还因此与我争论一番。” “哎呀,你瞧瞧你,你们都听听!这什么人呀这是,连小狗都不放过!” 水笼烟捡着还能回忆起的事情说,也不管有趣还是无趣,一股脑都倾诉了。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上午。 临终时,水笼烟还不愿意离开饭桌,可她已经有点犯困了。 寒烟问道:“王妃,我扶您去休息吧?” “不用不用!我不困!” 水笼烟又倒了一杯水,猛地喝下去,想醒醒神。 她用一种悲凉又满是温柔的目光望着他们,笑道:“这是梦里,我不敢睡。我怕我在这里睡了,便在另一个世界醒了。可那里,我没办法和你们这样相处。” 说到伤心处,水笼烟忍不住红了眼眶。 莫思量给几个人使了眼色,几个人纷纷找了说辞要离开。 “怎么都走了?别走!寒烟!冬藏!你们别走!” 水笼烟很想追上去,却不知何故,有些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 莫思量再次抱起她,温柔的笑道:“你该陪我午睡了,我头疾犯了。” “头疾……对……你染上了头疾,日日都要午休的。” 水笼烟一下子想起来了,莫思量自从与莫等闲宣战后,随着年年战事升级,他常年处在舆论压力和压迫之下,患上了头疾。 水笼烟爱怜的抚上他的脸,低声安慰道:“现在还疼吗?我给你拿药去。” “晚点会有人送来的,我们先去午休。” 莫思量事无巨细的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和前世一模一样,连药都没放过。 水笼烟也不会知道,自己连喝的水里都带着一定的迷幻剂,而莫思量之所以放这东西,就是为了让她慢慢的分不清现实和幻觉,让她安心的留在这里。 一连半月,她竟然没有一丝一毫怀疑这里的意思,每日除了与莫思量打情骂俏,便是逗小松子玩。 不同的是,莫思量这一次不再讨厌小松子,反而变得喜欢小松子。 这一点,让水笼烟很是欢心,无数次将他以前怕小松子的事挂在嘴边。 而平东王府外,早已有了些许风吹草动。 平东王府门外。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方圆一里之内,全都无人烟。 替代的是重重官兵守卫,仿佛根本不让人靠近。 莫思量事假不朝一月,已经惹怒皇帝,皇后几次想要来一看究竟,都被莫云深给挡回去了。 而水将军也联合起来,给水笼烟请了事假,一切做得天衣无缝。 时光一点点流逝,水笼烟从来不曾踏出彼岸园过。 她时常提起的一句话是:“师兄,我都不敢踏出这园子。我怕我出去了,就再也进不来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们。” 067 清早迎来三巴掌! 莫思量紧紧将她搂在怀中,连说话也舍不得离开那温柔的唇瓣。 “我不想重蹈覆辙,我有我的心愿要完成,我也不想再连累你了……” “这是什么傻话?什么叫连累?以后不许你说这种话!” “可是……唔……我……” 水笼烟的话都被淹没,莫思量越发凶狠,熟悉的力道与温存袭来,水笼烟的那一句,可是我命格不好,克夫克子,孤寂一生,被淹没。 她并非胡诌的命格,前世临死之前,有一位高僧为她算了一卦,此生克夫克子,孤寂一生。 直到她大战前夕,不慎流产,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已有身孕。 悔恨的泪水爬满她的脸庞,她对莫思量的愧疚与思念,疯狂的在心中横冲直撞。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考虑了,只想永远的留在这个梦里。 与这个纠缠了一生的男人继续醉生梦死。 翌日。 清晨,那一抹嫣红的日光刚刚爬上山头,阳光透过窗帘的一角射入室内。 金色的阳光透过红色的纱幔映到房间,落在水笼烟身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轻雾。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用手挡着那丝光亮,睁开迷朦的双眼,脑海顿了两秒,随即从全身酸痛的身上得到了昨晚的讯号…… “我……” 水笼烟惊坐起,望见周围的布景竟然和前世的婚房一模一样! 绣满红色彼岸花的被子,大红的龙凤枕,绣满彼岸花的床幔,连床木上都雕刻着大红色的彼岸花。 她急忙撩开床幔,发现整个房间的布局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难道……我还在梦里?” 水笼烟晃了晃头,身上单薄的衣服禁不住窗口吹来的东风,她感到微冷。 走到窗棂前,她推开了半开的窗棂,放眼望去,都是无尽的彼岸花海。 “彼岸园……这个梦,这么真实吗?” 水笼烟欣慰又有几分心酸的笑了,这清冷的风都让她险些彻底清醒过来。 “王妃,你醒了?寒烟为你梳妆吧。” “寒烟?” 水笼烟猛地一惊,扭头望去,来人的确是寒烟。 那个忠心一世的寒烟,她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姑娘。 真实梦,连寒烟也在。 水笼烟触摸到那双温暖的手,看到寒烟脸上的淡定从容时,她才觉得,这是梦里记忆深处的寒烟。 寒烟为水笼烟梳头,连力道都那么熟悉,一点没变过。 水笼烟忍不住感慨:“寒烟,我许久没见你了。你还好吗?” “好得很,知道王妃心里记挂着我,所以,我就来伺候王妃了。” “……” 水笼烟忽然心底一寒,这话说得…… 难道……我又死了!? 想及此,水笼烟猛地一抖,起身离开寒烟一尺。 额上汗涔涔,扶着头努力回想昨晚的事。 “七星灯……莫思量,彼岸园……我,到底怎么了?我死了吗?” 水笼烟心里慌乱无比,顾不得寒烟脸上错愕的表情,大步跑向外面。 可不论她跑到哪里,风景都和前世一模一样,她仿佛又回到了平东王府,前世莫思量为她改造过的平东王府。 水笼烟一瞬间有些伤心,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怎么就死了呢…… 她不由得失魂落魄的站在湖边,呆滞的望着湖面上的野鸳鸯,心情低沉。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入怀中。 水笼烟受了惊,下意识转身伸手掐向身后人的脖子。 “莫思量……是你。” 水笼烟看见前世那个一身霸气装束,腹黑的人出现在眼前。 “见到我不开心吗?师妹。” 莫思量最喜欢叫她师妹,因为能够拜入师门,那段学医的日子,是他欺负水笼烟,并讨得水笼烟欢心的时光。 也是在那时候,水笼烟心里印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痕迹,叫莫思量。 “开心!怎么会不开心呢!” 水笼烟见到他便安心了,伸出手去搂住他的脖子,依靠在他怀里。 “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好吗?” 莫思量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俯首又要吻她。 这让水笼烟猛地想起昨晚的温存,羞得她红了脸,伸出手捂住了莫思量的唇。 “如果我醒不过来,留在这里陪你,也很好。” 水笼烟眼里满是心酸,莫思量见了格外心疼,却只是抱紧了她,低声安慰道:“那就别醒来,你走了,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了。你舍得吗?” “舍不得。” 水笼烟望着天上刺眼的阳光,清早和煦的风吹来,伴着花香,让她沉醉其中。 “该用早膳了。” 莫思量一把将她横抱,往回走。 水笼烟甜蜜的躺在他的怀里,在他心口画着圈圈,温柔笑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你这样抱我了。你知道吗,只有在你怀里的时候,我才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她双眸里带着悲伤和淡淡的雾水,声音有几分哽咽的说道:“昨晚我梦到你吻我了,不对,现在也是梦。但是,好真实。师兄,我多想一直一直这样下去,就在这里天长地久,只有我们两个。” 莫思量眼里满是欣慰,他沉默着,心里不断想着,就这样困住水笼烟吧。 即便有一天水笼烟知道自己骗了她,好歹也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前世他不曾给过水笼烟太多安稳的日子,今生一定要好好补偿。 “既然这么难得梦到我抱你,那我多抱一会儿,好吗?” 莫思量温柔至极,怀里的水笼烟看得痴迷。 忍不住笑道:“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活着的时候,都没能告诉你。” “那你说,我听着。” 莫思量一脸宠溺,此时已经抱着她去了彼岸阁。 一桌子都是她最喜欢吃的,连菜式摆放顺序都一模一样,这个梦,真好。 水笼烟看着熟悉的寒烟、冬藏、星斗、破冰,都和前世一般站在同样的位置,心里不由得很满足。 她看向他们,笑道:“一起吃吧!” 寒烟等人皆是微微的惶恐,纷纷看向莫思量,直到莫思量说:“听王妃的。” “难得再梦到你们,大家都聚齐了,就好好吃顿饭吧。” 水笼烟亲切的拉过寒烟,其余几人也都坐上桌了。 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得到莫思量的点头,便放开了些。 水笼烟坐在莫思量对面,给他夹了一筷子竹笋,笑道:“我跟你们说,平东王最挑食了!这个竹笋、红枣、枸杞什么的,他最不喜欢吃了。可我偏最喜欢吃,其实也不是那么爱吃,反正,我要让他别无选择的吃!” 水笼烟笑得像个孩子,把一大堆莫思量不喜欢吃的东西都堆到他碗里,并且很凶狠的逼迫他吃。 莫思量像前世一样,无可奈何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对了,这是暮春了,回头我们去游湖吧!我记得有一年我和他去游湖,他不许我带上小松子,结果我把小松子藏到袖子里,他不知道!” 说道这里水笼烟放下筷子比划起来:“小松子你们还记得吗?是我在大街上捡来的!他它好像总也长不大,就这么大点!怪可怜的!” “记得!小松子是王妃心尖尖上的宝贝,可平东王最怕小狗了!” 寒烟欢笑着接话。 “对对对!寒烟你记得最清楚了!当时就是你让我把小松子藏在袖里的!我又怕船没走远,它叫起来被莫思量发现!所以我就给了它一块肉呢!它吃得我袖口都是油腻腻,后来我还轻轻揍它了呢!” 水笼烟讲得眉飞色舞,莫思量看得心里大喜,也接话道:“我也记得,你把小松子拿出来的时候,我险些被吓得落水。我生气得想将它丢入湖里,你还因此与我争论一番。” “哎呀,你瞧瞧你,你们都听听!这什么人呀这是,连小狗都不放过!” 水笼烟捡着还能回忆起的事情说,也不管有趣还是无趣,一股脑都倾诉了。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上午。 临终时,水笼烟还不愿意离开饭桌,可她已经有点犯困了。 寒烟问道:“王妃,我扶您去休息吧?” “不用不用!我不困!” 水笼烟又倒了一杯水,猛地喝下去,想醒醒神。 她用一种悲凉又满是温柔的目光望着他们,笑道:“这是梦里,我不敢睡。我怕我在这里睡了,便在另一个世界醒了。可那里,我没办法和你们这样相处。” 说到伤心处,水笼烟忍不住红了眼眶。 莫思量给几个人使了眼色,几个人纷纷找了说辞要离开。 “怎么都走了?别走!寒烟!冬藏!你们别走!” 水笼烟很想追上去,却不知何故,有些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 莫思量再次抱起她,温柔的笑道:“你该陪我午睡了,我头疾犯了。” “头疾……对……你染上了头疾,日日都要午休的。” 水笼烟一下子想起来了,莫思量自从与莫等闲宣战后,随着年年战事升级,他常年处在舆论压力和压迫之下,患上了头疾。 水笼烟爱怜的抚上他的脸,低声安慰道:“现在还疼吗?我给你拿药去。” “晚点会有人送来的,我们先去午休。” 莫思量事无巨细的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和前世一模一样,连药都没放过。 水笼烟也不会知道,自己连喝的水里都带着一定的迷幻剂,而莫思量之所以放这东西,就是为了让她慢慢的分不清现实和幻觉,让她安心的留在这里。 一连半月,她竟然没有一丝一毫怀疑这里的意思,每日除了与莫思量打情骂俏,便是逗小松子玩。 不同的是,莫思量这一次不再讨厌小松子,反而变得喜欢小松子。 这一点,让水笼烟很是欢心,无数次将他以前怕小松子的事挂在嘴边。 而平东王府外,早已有了些许风吹草动。 平东王府门外。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方圆一里之内,全都无人烟。 替代的是重重官兵守卫,仿佛根本不让人靠近。 莫思量事假不朝一月,已经惹怒皇帝,皇后几次想要来一看究竟,都被莫云深给挡回去了。 而水将军也联合起来,给水笼烟请了事假,一切做得天衣无缝。 068 狗皇帝你还能更偏心一点吗? 皇后皱眉,一脸警惕看向她,反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云家三女,可嫁三王否?” 水笼烟一下将话推到风口浪尖上,将皇后的疑虑全部勾出。 皇后唇角翕动,不知如何回答。 水笼烟又补充道:“皇后娘娘既然给了惜尘缘姑娘希望,便不要让她心意落空。唐将军才是皇后娘娘最稳健的靠山,其余人,不过是未来的靠山,能不能靠得住,还要两说。” 水笼烟淡然一笑,皇后正犹豫着,马车已经停下了。 “皇后娘娘,平南王府到了。” 皇后这才又看了水笼烟一眼,似乎在等待水笼烟说什么话。 水笼烟对外吩咐道:“传皇后娘娘旨意,邀请水至高将军携家眷前往皇宫为平西王贺礼。” 随后传来惜尘缘的声音:“平南王已经能替皇后娘娘发号施令了么?” 水笼烟正要开口,皇后便悠悠然吩咐道:“就依平南王之言,去请水将军吧。” 惜尘缘站在马车外,心里郁闷,却只能面带微笑,轻轻应了句:“是,奴婢遵命。” 皇后又看向水笼烟,问道:“你这算是代表水家向我发起合作邀约吗?” 水笼烟爽朗一笑:“不愧是皇后娘娘,不过,是我水笼烟向你发起合作邀约,而不是水家。” “什么?” 水笼烟拉住她的手笑道:“我有个大忙,想请皇后娘娘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向皇后娘娘保证,日后一定与皇后娘娘是盟友。” 马车外,水将军携带家眷已经走出来,早有马车备好。 应邀名单上本只有水将军和水笼烟,现在得皇后命令,梦清欢与梦娘也可以参加了。 “一起下去吧。” 皇后和颜悦色,将手搭在水笼烟手上,笑着下了马车。 当看见水笼烟出现在皇后身边时,水将军着实一惊,梦娘惊得合不拢嘴,伸出手指过去:“烟烟!她怎么在皇后娘娘身旁?” 梦清欢也心头一惊,两个人怎么见到了? 皇后与水笼烟走过去,皇后和颜悦色道:“正巧本宫路过此地,便顺道与你们一同入宫吧。” 水将军赶忙行礼:“臣受宠若惊,惶恐之至。” 皇后将手轻轻一抬,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水将军快请起。” 这话将水将军吓得当即一愣,心头一慌,难道皇后接受了水笼烟与莫思量在一起的事实? 正想着,皇后便伸手召唤梦清欢,笑道:“这位就是梦清欢吧?过来给我瞧瞧。” 梦清欢神色陡然一紧,旋即看向水笼烟,在得到水笼烟点头后才放宽了心,温柔上前向皇后问安。 “水将军真是福泽恩厚,得此妻女,夫复何求啊。” 皇后这话让水将军不知如何作答,再想到那日水笼烟便是与自己争吵一番才离开家门的,现在皇后又说这话,究竟何意? 水将军还在想,皇后便又开口:“今日随本宫入宫,趁着平西王大喜的日子,本宫也为清欢求个恩赐,方便日后清欢嫁过来。” 梦清欢更是震惊,嫁过去? 这话出自皇后之口? 她愣住了,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梦娘激动得赶忙下跪,磕头叩谢:“贱妾叩谢皇后娘娘大恩,叩谢皇上圣恩!” 提到皇帝时,皇后脸上闪过一丝乌云,转瞬即逝。 “快起来吧,时辰也快差不多了,我们也别磨蹭了。” 水笼烟随着皇后要上马车,惊得梦娘赶忙喊了句:“烟烟!那可是皇后娘娘的马车!” 皇后回头一笑,当众拍了拍水笼烟的手,笑道:“无妨。” 上了马车后,皇后松开了水笼烟的手,淡淡一笑:“这样你还满意吗?” 水笼烟笑道:“皇后娘娘自有分寸,我一向很放心。” 皇宫。 莫云深抿了一口茶,笑问:“你家那位,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么?” 莫思量微微叹息:“我不知道,但是我不希望她反应过来。” 莫云深感到好奇,笑道:“半月之久,谁会做那么久的梦?二弟,我怎么觉得她对你用情至深才会任由你这么骗她呢?” 莫思量沉默了。 随后,一声高喊惊住了他们。 “皇后娘娘到——” “平南王到——” “师妹!” 莫思量猛地一惊,扭头望去,果然是水笼烟。 看到她来,莫云深惊得一口茶喷出去,站起来也一脸紧张:“母后怎么和她在一起?” 莫思量唇角向下弯,无法淡定,丢下一句:“母后定然去找过她了!” 水笼烟与跟在皇后身边,一直与皇后关系甚为亲密,看得无数人眼红。 莫思量又凑过来,更惹人眼红。 “师妹,你没事吧?” 莫思量上来便对水笼烟如此关切,皇后不满意的哼了哼,冷声反问:“你怎么不问问母后有没有事?” 旋即,水笼烟扶皇后坐下,对莫思量淡淡一笑。 这一笑,让莫思量更摸不着头脑。 在他的判断里,水笼烟不会这么平静,既然来了这里,一定已经知道自己骗她了。 难道真如大哥所言,师妹还是很爱自己的,所以接受了自己吗? 想到这里,莫思量眼底难以掩饰一抹喜色,忍不住询问:“师妹,你这是接受我了吗?” 此时,一声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中断了聊天,众人下跪参拜。 “吉时到——请云家嫡女云雨薇拜堂!” 众人望去,红毯中央,一个穿戴华丽,凤冠霞帔,明艳照人的女人缓缓走来。 她眸中满是欣喜与满足,与生俱来的华贵与妩媚在那一字肩的喜服衬托下,相得益彰。 水笼烟的思绪一下被拉到了前世。 前世,也是这么个大喜的日子里,云雨薇凤冠霞帔,嫁给了心爱的莫等闲。 和现在不同的是,前世,云雨薇是以妾的身份嫁过来的。 水笼烟与莫等闲还有婚约在身,云雨薇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妾,正妃永远是水笼烟的。 “呵——” 水笼烟饶是觉得好笑,便坐下漫不经心的喝茶,一双好看的眼盯着那对新人,此刻心里并无半分嫉妒与怨恨。 水笼烟知道,云雨薇才是那个为了莫等闲不顾一切的女人,为了莫等闲,她一个柔弱女子,竟然一步步变成权臣,哪怕后来与家族反目也在所不惜。 想及此,水笼烟忍不住惆怅。 “莫等闲啊莫等闲,前世,你花言巧语,两面三刀骗我,让我对你愧疚至深,为你戎马一生。这一世,你万般丑陋面目暴露在我眼前,我该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呢?” 水笼烟这么想着,一双眼不由自主看向莫等闲那张意气风发的脸。 前世,为了拉拢云家,莫等闲即便知道水笼烟会吃醋,仍旧执意要娶云雨薇。 现在,莫等闲是铁了心要娶云雨薇,在他眼里,云家就是他争权夺位的大树。 水笼烟想着想着,便轻轻摇头。 恰逢苏暮归走来,一脸喜色看向她。 关切的问:“水姐姐,你这半个月都去哪里了?听说你病了。” “无妨。” 水笼烟轻轻拉过她的手,看着十五岁的她,又笑问:“过些日子就是镇北王六十大寿,是吗?” 苏暮归一脸精明望着她,反问道:“你想送我爹礼物啊?” “那你觉得,我送你爹一个义女如何?” 水笼烟一副开玩笑的口吻对她说,但这也把苏暮归吓了一跳。 水笼烟笑了笑,将她一把拉入怀里,揪了揪她的脸蛋,轻声道:“逗你玩的,看,新娘子多好看。再过几年,你也该出嫁了。” 苏暮归被说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 婚礼很热闹,大有普天同庆的势头。 水笼烟望向莫云深,在他眼里有藏不住的落寞。 此刻莫云深看向皇帝的目光略微冰冷和陌生,他身为太子,到现在还未娶亲。 可皇帝却让莫等闲先娶了王妃,还大赦天下,这是太子大婚才会有的惯例。 莫云深身为长子,身为太子,身为大哥,似乎所有的荣耀都已经被剥夺了。 他捏着酒杯,放在唇边却迟迟不喝,看着皇帝笑逐颜开的和平西王夫妇说话。 莫云深轻轻咳嗽,不一会儿,却因为咳嗽不止而咳出了血。 陪在一旁的梦清欢瞧见了,赶忙扶他去休息,却被他拒绝。 莫云深此刻像着了魔一般,死死盯着皇帝和莫等闲。 “云深,我扶你下去吧,你该吃药了。” 梦清欢岂能不懂他的恨? 莫云深红了眼眶,盯着台上那欢天喜地的人,忽的一口血喷出来,溅了白衣。 “云深!不好了!平北王吐血了!传御医!” 梦清欢着急得一下落了泪,她白皙的手也沾带了点血迹。 皇后是第一个冲过来的,当即吓得脸色惨白,尖声大叫:“御医!高御医!” 莫思量也赶过去,连忙给莫云深把脉,发现是急火攻心。 莫思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救心丸给他服下,又劝道:“大哥不要激动,平复一下情绪。” 莫云深看着二弟那张脸,此刻悔恨自己身体不争气,伸出手去握住莫思量的手,断断续续道:“二弟,大哥身体不行了,你能不能听母后的话,替大哥做这个太子?” “别胡说了,大哥你是唯一的太子!没有人能抢走你的太子位!” 莫思量扭头又催了一次:“高御医呢!快传!” 台下乱作一团,台上的皇帝和莫等闲自然看见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却都不愿意下来看一眼。 人群围成一圈,堵得水泄不通。 等高御医来时,大喝一声:“都围着做什么?快散去!” 人群让出一条路来,高御医皱着眉头前来,把脉后轻轻摇头,开口道:“即刻给平北王服药!不说了药不能断吗?” 高御医一阵寒心,病人总是这般任性不听话,出事了又要他妙手回春! 来了几个宫人扶着莫云深往前走,走过人群,莫云深瞧见台上的皇帝只是端起了茶,此刻正品着。 而莫等闲则是坐在一旁陪着,似乎根本不想看他这个大哥一眼。 莫云深苦笑着低下了头,两滴泪从眼角砸下。 皇后苦着脸要跟着下去,却被皇帝喊着:“皇后要去哪里?” 069 皇帝的报应到了! 皇后冷眸望过去,极力压抑着愤怒的心情,回答道:“太子抱恙,臣妾担忧,想陪着太子。” “太子自有高御医陪着,这么多年不知病了多少次,不都挺过来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皇帝语气寡淡,仿佛那忽然病倒之人与他是仇人一般。 皇后身子忍不住战栗,咬紧了牙关,双眼恨恨的盯着皇帝,一言不发。 皇帝冷哼一声,又道:“今日是平西王大婚,皇后理应在场做证婚人。就不要为了一些小事缺席,免得遭人诟病。” 皇帝这话无疑是给皇后的一记耳光,打得皇后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他! 皇后就愣在那里,盯着皇帝久久没有动作,直到福公公清了清嗓子,喊道:“皇后娘娘请上座,吉时已到。” 皇后这才缓缓步上凤位,刚坐上去,脸上的冷漠与怒气便被在座所有人瞧在眼里。 福公公高声喊:“吉时已到,请平东王与王妃拜堂。” 一对新人欢天喜地拜了天地,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喜结连理。 “礼成!” 高公公刚喊完这话,皇后便要起身离席,皇帝又喊住她:“给朕坐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皇后立在那里的身子一僵,双眸要喷出火来。 “坐下!” 皇帝颇为不耐烦的看过去,声音里满是威慑力。 皇后冷笑一声,转身落座,一双眼满是恨意的盯着云雨薇和莫等闲。 “敬茶!” 高公公又喊。 莫等闲从婢女手中端过茶盏,递给皇帝:“儿臣恭祝父皇龙体康健,鸿运昌盛,千秋万代!” 皇帝接过茶笑道:“好!好!今日之后你也算成家立业了,朕赐你免死金牌两枚,尚方宝剑一把,封地临安城!” 此话一出,在座无人不惊! 封地临安城!那太子算什么? 临安城乃国都,太子才能住在这里,现在竟然作为封地给了莫等闲,这是宣告未来皇帝就是莫等闲? “这…皇上这是要废太子了么?” “不知道啊…之前便传得沸沸扬扬的。” 皇后脑袋已经快要冒烟,最后的教养克制着她内心想要砍死皇帝的冲动。 莫等闲也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一旁还盖着红布的云雨薇激动得当场掀开红布,盯着皇帝,喊道:“多谢父皇!王爷,还不快叩谢隆恩!” 莫等闲这才忙磕头谢恩,才磕完头起来。 皇帝又发话:“平西王接旨!” 莫等闲一脸懵,随后皇帝高声宣布:“奉天承运,朕之诏曰!平北王常年抱恙,不堪太子重任。朕心甚为悲痛。然幸有平西王文成武德,谦谦君子,深得朕心,深得民心。今特立为太子!赐平北王封地西陲,赐平东王封地东荒,镇守边疆,为百姓谋福祉。平北平东二王明日出发,钦此!” “哈哈哈…” 皇后实在没忍住,终究还是笑了出来。 皇帝立刻冷眸,质问:“皇后这是何意!挑衅朕不成?” 皇后立刻收起了大笑,一副没事人一样,回答:“臣妾这是为平西王高兴啊!真是双喜临门!才及冠便封为太子,又深得皇帝喜爱,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水笼烟瞧见皇后如此失态,生怕莫思量冲上来杀了皇帝,赶忙起身去了后院找他。 皇帝冷哼一声:“太子还不快接旨?” 莫等闲一脸惊愕,半信半疑的磕头谢恩,云雨薇谢恩之声最大。 没想到自己太子妃之位来得如此容易,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平身吧!朕有些乏了,先去休息,太子好生照顾宾客!” 皇帝一脸凝重的起身,福公公却提醒道:“皇上,太子和太子妃还未给皇后敬茶呢。” 皇帝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这无疑是给皇后又一记耳光。 皇后冷笑着,坐在椅子上,眼帘微微向下垂,不仔细瞧,根本看不见她眼底的杀意。 莫等闲起身准备迎宾客,云雨薇却抓住他的衣袖,示意他还是给皇后敬茶。 莫等闲这才端起另一杯茶,有几分傲气的递给皇后,声音颇为轻慢:“祝皇后福寿安康,心想事成。” 皇后嘴角又是一抽搐,呵,心想事成,好一个心想事成。 皇后失神,莫等闲伸出去的手一直端着茶,见皇后不肯接茶,便准备收回来。 云雨薇又赶忙接过莫等闲手中的茶盏,笑着递给皇后:“母后,儿媳妇敬您一杯茶!祝母后福寿安康,万事如意!” 皇后眯了眯眼,伸手接茶,却没拿捏住茶杯,云雨薇松开了手,茶盏顿时泼了一地。 “啊!” 云雨薇手背不慎被烫伤。 啪! 一声巨响,云雨薇被打倒在地,嘴角流血,半边脸浮肿,头晕眼花。 “薇儿!” 莫等闲赶忙扑过去抱怀里,却听得皇后冷淡的一句:“连茶盏都拿不好,这是诚心给我敬茶?” 莫等闲一脸恨意看过去,骂道:“皇后你别欺人太甚!你有什么火冲我来!别为难薇儿!” 皇后大笑:“哈哈哈…太子可真会说笑,我是你母后,怎么会为难你呢?再者说,我这也是教育教育她,嫁入天家,哪有不学规矩的?” 任凭皇后如何狡辩,莫等闲已经记下了这个仇。 而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云惊澜,也悄悄地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后院。 水笼烟赶到时,大殿内只剩下了莫云深和梦清欢。 “莫思量呢?” 水笼烟问梦清欢。 梦清欢回答:“他刚离开,大堂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水笼烟无话可说。 正想走,又瞥向床上紧锁眉头,一脸恨意的莫云深。 水笼烟走过去,问:“你怎么看?” 莫云深看向她,直接问道:“你帮谁?” 水笼烟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说道:“我不支持造反,我只为天朝做事,只为百姓做事。莫云深,你若不想皇后和莫思量出事,你便不要轻举妄动。先养好伤,一切都来日方长。” “看来你是要帮着莫等闲了。” 莫云深眉头皱得更狠,看向水笼烟的目光更为狠厉。 水笼烟已经知道再如何解释都没用了,只得说道:“你不要做傻事。即便你死了,也只是因为太子位被废心有不甘,抑郁而死。没有人会认为这一切是莫等闲的错。” 莫云深看向她,冷笑,一阵瘆人的笑声过后,莫云深才反问:“水笼烟,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二弟为了你费尽心思,他在你心里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 水笼烟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冷声道:“你只要记住,一旦你死了,莫思量便会失去判断力。他那性子会做出什么事你心里清楚,皇后会有什么下场你也清楚。只有你好好的活着,一切才有转机!” 莫云深看她不像是开玩笑,便不再说那种丧气话。 随后点点头,冷声说:“我且信你一次。”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莫思量去哪里了吗?” 水笼烟心急如焚,表面上却依旧要淡定,她最怕莫思量造反。 “他去找唐将军了。” 闻言,水笼烟扭头就走。 莫云深又喊住她:“水笼烟!等等!” 水笼烟止步,回头望去。 莫云深一脸凝重,语重心长说道:“二弟很容易认真,你若不爱他,便不要招惹他。我虽是病弱之躯,对付你也是足够的!” “好。” 水笼烟不以为然,点头后便匆忙赶往灵家军。 灵家军营。 莫思量才上马,准备带着军队造反,皇帝便到来。 看见皇帝来了,莫思量心里除了恨意,再无其他。 若说前世造反害得皇帝病发身亡,让他愧疚一生。那现在即便是让他亲手杀了皇帝,他也不会心软半分。 皇帝缓缓走过去,冷声道:“见到朕,还不下跪?” 莫思量依旧是骑在马上,手中捏紧的马鞭似乎随时都会冲向皇帝。 “莫思量!” 水笼烟忽然一声大喊,惊得莫思量望过去。 “师妹。” 莫思量忽然紧张,生怕皇帝对水笼烟如何。 水笼烟跑到皇帝面前,跪下参拜:“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水笼烟又看向莫思量,平稳的说道:“还不下来参见皇上,皇上特意为你准备了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呢!” 莫思量在马背上与水笼烟足足对视了好一会儿,正准备下马,皇帝却抽出佩剑,狠狠砍向马脚。 受伤的马儿立刻跳起来,将莫思量甩出去,而皇帝也被马脚踢中心口。 “噗…” 皇帝万万没想到,还能被马踢,气得当场大吼:“来人!给朕把这匹马剁碎!” 福公公赶忙大喊:“传高御医!快!” 皇帝惨白着脸色,看向莫思量,警告道:“你这个逆子!朕要罚你到边疆,永远不许回来!” 莫思量从一旁缓缓走来,眼里寒冰万丈,轻声道:“是吗?父皇已经决定了吗?” 皇帝忽然一口血喷出去,好像是旧疾复发。 “水笼烟!快扶朕回宫!朕旧疾发作!快!” 水笼烟伸出手去扶住他,莫思量也上前扶住他,同时冷眼看向水笼烟,说道:“父皇旧疾发作,不能快步,慢一点。” 说完这话,莫思量点了皇帝的哑穴。 水笼烟顿时心里一惊,旋即又见莫思量几乎以龟速在前进,皇帝被他拽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大步走。 皇帝身子忍不住抽搐,他只得将最后的希望放在水笼烟身上。 水笼烟看到皇帝眼里的求救之后,轻声道:“皇上,您慢一点,别太激动了,高御医马上就到。” 皇帝顿时心里一凉,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用力摆动,将头扭向一旁,怒目圆瞪看着福公公。 福公公上前正要让水笼烟将皇帝交给他,水笼烟却风轻云淡说道:“福公公,城郊十里外,有一座荒坟。今日,是月樱姑姑的忌日,你该去拜拜她的。” 此话一出,福公公当即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 福公公红了眼,抓住水笼烟。 水笼烟轻声道:“月樱姑姑早就被皇上下旨五马分尸,那道圣旨陪在月樱姑姑的棺木里,不信的话,公公大可前去查看。” 福公公一下慌了神,上前揪住皇帝衣领,恶狠狠质问:“水笼烟说的是不是真的?” 070 太子之位还没坐热就倒霉了! 皇帝病发已经够痛苦了,见福公公竟然敢这般对自己,心里更是恨得紧。 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心脏难以呼吸。 “公公何必问皇上呢?他已经说不了话了,公公不如去问平西王。” 水笼烟一脸认真,福公公扭头就要走,片刻后又回头,说:“皇上旧疾发作,从这到行宫有一条近道。平东王知道路的,劳驾平东王带路。奴才这就去请平西王前往皇上寝宫侍奉!” 福公公恨恨的看向皇帝,随后离开。 水笼烟看向莫思量,莫思量冷声道:“我当然知道这条近道,我们走吧。” 话分两头,福公公赶到半路便遇见了往这边来的高御医,他连忙拦住高御医:“高御医,皇上有旨,请带着平西王一起来。” “救人要紧!皇上旧疾发作,若一刻钟得不到救治,后果不堪设想!” 高御医说完便要往里走,福公公大力拦住他:“皇上已经好多了,所以才让我来宣旨的。高御医要抗旨吗?” 高御医愣住,还未意识到不对劲,福公公便又说道:“皇上这是以防万一,倘若皇上不幸仙逝。太子殿下侍奉一旁,也是好的。高御医也可作为人证,再出什么事也好处理些。是不是?” 高公公从容不迫的这么说,高御医才觉得皇帝应该无大碍,于是点头:“好,我们这就回去找太子殿下。” “得悄悄地,皇后娘娘还在席上,若惊动了皇后娘娘,怕是会有什么麻烦。” 福公公意味深长的说。 高御医叹息一声:“那我便在此处等公公和太子殿下吧!” “好,那高御医便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福公公转身离去,留下高御医站在原地愣神。 到了婚宴现场,莫等闲好不风光,一众大臣都争相给他敬酒。 福公公走向皇后,轻声道:“皇后娘娘,皇上旧疾发作,传太子殿下侍奉。” 皇后猛然一惊,猛的站起来,一脸错愕。 随后福公公又道:“不过,平东王已经侍奉一旁了。今日是太子殿下大婚,皇上不在,皇后娘娘更应该主持好这场婚宴。” 皇后又是一惊,额上有些冒汗,片刻后看向莫等闲,换上一副笑颜,走上去。 “太子殿下。” 皇后唤他,同时端上一杯酒,对着群臣说道:“今日是太子殿下双喜临门之日,理应好好敬诸位一杯。本宫先祝太子殿下双喜临门,祝新人白头偕老!” 皇后先干为敬,脸上带着笑容,莫等闲只得喝下另一杯酒。 有了皇后的带头,群臣都开始敬酒,莫等闲一杯接一杯,足足喝了一刻钟也未曾停下,而高御医已经等得不耐烦,便又赶往婚宴。 一回来便被眼尖的福公公抓个正着,福公公赶忙上前假装拉住喝得醉醺醺的莫等闲,轻声道:“太子殿下,皇上叫你过去呢!” 莫等闲已经神志不清,管福公公说什么,此刻只顾着高举酒杯:“喝!本太子今天高兴,和大家不醉不归!” 福公公又赶忙扭头喊:“高御医你可算来了!太子殿下喝得烂醉如泥!你快来帮帮忙吧!” 高御医心急如焚,赶忙喊着:“快拿醒酒汤来!” 福公公这才跟着喊:“我真是糊涂!怎么就没想到醒酒汤呢!你们还不快去拿!” 皇后赶忙问:“高御医,皇上怎么了?”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旧疾发作,特传臣前来救治。” 皇后立刻一脸惊慌:“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去救皇上!” 高御医一脸为难:“皇上大概并无大碍,皇上有旨,一定要带太子殿下同去!” 皇后一脸为难,看向醉醺醺喝着醒酒汤的莫等闲,骂道:“刚封了太子便这般放浪!现在皇上有难,传他也传不动!真是不孝!” 话音刚落,皇后便又说道:“高御医,事态紧急,你还是先随本宫去救皇上吧!太子酒醒了再来也不迟!” 福公公又拦住,一脸为难:“可是皇上有旨…” “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皇上有旨,皇上的命就是最大的圣旨!高御医,跟本宫来!有什么事本宫一力承担!” 皇后又扭头看向群臣,吩咐道:“今日之事,都不许外传!若让本宫知道有谁在背后嚼舌根,说太子殿下不孝之事,休怪本宫无情!” 话音刚落,皇后便要走。 云惊澜立刻跟上去,喊道:“皇后娘娘!臣也去看看!” 皇后冷眼望去,冷声道:“皇上并未传你,云左丞不必大惊小怪!” 一句话堵得云惊澜心口闷,他正要开口反驳,便被高御医一声极其不耐烦打断:“都别争了!让老夫先去给皇上看病吧!一旦迟了,皇上性命堪忧!” 此话一出,皇后立刻下旨:“都给本宫听好了!谁也不许再纠缠本宫!皇上旧疾发作,只宣了太子殿下,其余人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休怪本宫治罪!” 说完话,皇后便带着高御医走了。 “福公公快带路!” 皇后催促。 三人匆忙赶到灵家军营,却未曾见到皇帝。 一问,才知道莫思量已经带着皇帝回了寝宫。 福公公又道:“我们抄近路回去吧!” 随后三人抄近路赶到寝宫,终于见到了皇帝。 只是,皇帝已经昏迷。 “皇上恕罪,臣来迟了!” 高御医伏在地上请罪,床榻上的人却迟迟不回话。 莫思量冷声道:“高御医,父皇已经昏迷了,您快来看看吧!” 高御医一听,慌了,赶忙去把脉,这一把脉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不好!还是晚了一步!皇上…他…” 皇后死死拽住高御医的长袖,拼命喊道:“高御医,你一定要治好皇上!你刚才不是说皇上并无大碍的吗?本宫一定要你治好皇上!” 高御医一脸为难:“可是刚才耽误了时间,已经错过了救治的最佳时机,现在就是华佗在世,也难以回天!” 福公公忙喊着:“太子殿下来了没有?快去催太子殿下!” 皇后冷眸一眯,吼道:“本宫亲自去请!” 话音刚落便往回走,谁知走到了婚宴,莫等闲也还未清醒。 婢女还在温柔的喂他喝醒酒汤,皇后见状大怒:“给本宫拿冰水来!” 婢女很快拿来冰水,皇后一桶冰水淋上去,莫等闲立刻大叫起来,一身酒意醒了一半! 一睁眼看见皇后手里提着冰桶,不由得恨意丛生,怒斥:“皇后你要谋杀本太子吗?岂有此理!诸位大人都帮我作证!皇后这是谋杀本太子!” 皇后冷笑着反手给了他一巴掌狠的,随后唾骂道:“你这个逆子!因为你,皇上已经病重了!现在昏迷不醒,连高御医也无力回天!你还有脸在这里睡!” 听到这话,莫等闲又是一惊,酒意全无。 “你说什么?父皇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你说清楚!父皇到底怎么了?” 这时,福公公站出来一脸责备:“太子殿下!皇上不慎被马脚踢中心口,旧疾发作。特意叫奴才来请你侍奉,可你喝得酩酊大醉,害得高御医也不敢先行救治。这才耽误了皇上的救治,现在皇上已经陷入昏迷了!” 皇后旋即厉声吼道:“来人,将这不孝子给本宫拿下!” “你敢!” 莫等闲也急了,一时间口不择言。 皇后闻言抬手又是一巴掌狠的! 打得莫等闲心慌,情绪激动,大喊:“要治我的罪,也是父皇才有资格!你休想动我一根汗毛!我要见父皇!带我去见父皇!” 皇后厉声吩咐:“来人,给本宫拿下太子!我看他酒还未清醒!竟敢当众耍酒疯!实在有辱皇家颜面!还不快给本宫拉下去!” 皇后的亲信赶忙上前拉住莫等闲,作势便要拖下去。 云惊澜赶忙上前阻拦:“皇后娘娘!皇上下旨传太子殿下侍奉,您这是做什么?要陷太子殿下于危难吗?” 皇后凤眼一眯,吼道:“皇上已经陷入昏迷!他还去做什么?给皇上添堵吗?” 云惊澜扶住莫等闲,气定神闲的说道:“皇上昏迷不醒,太子殿下更应该侍奉左右。皇后娘娘怎可胡乱下旨,违背皇上旨意?” 皇后无话可说,莫等闲这才能够去往行宫了。 到了行宫。 莫等闲还未入寝宫便大喊:“父皇!儿臣来迟了!” 莫思量站在床边,望着敢来的莫等闲,抬起脚便是狠踹:“你还知道父皇病危?父皇生了你这样的儿子,真是不幸!” 莫等闲气到发疯,接连被莫思量母子羞辱,恨不得拆了她们的骨头! 福公公将莫等闲扶起来,看向莫思量,说道:“平东王,既然太子殿下来了,那便让太子殿下看看皇上吧。” 莫等闲这才到了皇帝跟前,可床榻上的人一脸惨白,眉宇紧锁,似乎很痛苦。 高御医跟在一旁,忽然说道:“启禀太子殿下,皇上旧疾复发,救治不及,恐怕难以醒过来了。还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早做决定。” “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后问道。 高御医叹了口气道:“皇上的病已经入心脉,想要皇上醒过来几乎不可能。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还请皇后娘娘早日定夺。” “大胆高御医!你这是诅咒皇上吗?皇上正值壮年,怎么会醒不过来?我看你是串通太子,合谋害皇上!” 面对皇后信口雌黄,高御医懒得争辩,直接甩出一句:“臣已经尽力,该说的也已经说了!皇后娘娘非要如此定罪臣,臣无话可说!” 福公公赶忙劝道:“皇后娘娘息怒,高御医向来为人正直,他不会撒谎的。皇后娘娘还是听一句劝,早做打算吧!” 皇后却更加失态,怒吼:“你们都给我出去!全都滚出去!” 高御医立刻告退。 莫等闲岂能甘心? 当即反驳:“你这是要赶我们走?我告诉你没门!我一定要守着父皇,直到父皇苏醒!” 皇后不由分又是一巴掌,莫等闲气得跳脚,却不敢还手,只得恨恨的盯着皇后。 皇后见他这么反骨,更是恨得紧,当即逼近一步,厉声斥责! 071 落魄太子不如狗! “你这个逆子!将皇上害成这样,还恬不知耻赖在这里!皇上这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这样的皇子!” 莫等闲听着她胡说八道,不由得生气,怒斥:“皇后!请你注意天家颜面,父皇若是知道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辱骂我,定不会饶了你!” 皇后大怒,这回直接用脚踹,怒斥:“你这个孽障!小时候就被柔妃那贱妇宠坏了!这么目无法纪,竟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你眼里还有本宫这个母后,还有本宫这个皇后吗?” 皇帝陷入昏迷,柔妃早逝,现在皇后如此欺压自己。莫等闲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二十出头的他被皇帝宠坏了,根本没有太子该有的沉稳,此刻更是不想再顾及什么。 直接开口骂道:“皇后!你这个妖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年就是你害死了我母妃!我不许你说我母妃一句坏话!” “说话要讲证据!莫等闲,你这个孽障!竟敢胡说八道,诽谤本宫,该当何罪!” 双方剑拔弩张,莫等闲环顾四周,一把扯过福公公,厉声逼问:“福公公!本太子问你,当初是不是月樱杀了我娘?是不是皇后派她来刺杀我娘的?” 提到月樱,福公公心里更恨得紧,此刻淡然的回答:“皇上告诉你的吗?月樱是什么人?太子殿下还记得吗?” 见福公公也装傻,莫等闲怒火冲天,厉声吼道:“福公公!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月樱是你心上人,与你对食的宫女!你忘了吗?要不是因为她杀了我母妃,你也不会离开皇后这妖妇,跑来扶持我父皇!你都忘了吗?” 听莫等闲这话,福公公早就明白,皇帝早就告诉莫等闲当年的事情。 那本来是两个人的秘密,原来早就被第三人得知。 福公公冷笑,心里更为悲凉,此刻也相信水笼烟所说,月樱早就被下旨处死了。 心里悲愤不已的福公公冷眼看着莫等闲,冷声道:“什么月樱?我根本不认得这个人。柔妃去世时,太子殿下你才三岁,三岁你能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面对福公公的阵前倒戈,莫等闲几乎要抓狂,眼眶也红了,整个大殿上唯一能帮自己的就是皇帝。 可现在皇帝却因为自己而陷入昏迷,莫等闲几乎要崩溃。 他抓着头,嘶吼:“福伦你这个狗杂碎!父皇待你不薄,你却如此对我!父皇说得没错!你就是条养不熟的狗!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把你当人!” 此话一出,成功彻底激怒福公公,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莫等闲晕头转向。 “你个狗奴才!你反了天!” 莫等闲惊了,心头更为气愤,四处环顾,也没见佩刀,嘴里叫嚣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福公公红着眼走向他,气势逼人,冷声道:“你个小兔崽子,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便想对我指手画脚?我陪着你爹打江山的时候,你他娘的还没出生!” 福公公一步步逼近,又赏了他一耳光,继续骂道:“你想杀我?小兔崽子,当年若没有我,你爹这江山能打下来?你能出生?没有我,你娘能在乱石岗活下来见着你爹?最后能有你这个孽种?” 面对福公公忽然发难,莫等闲不知所措。 福公公啐了他一口,指着他鼻子骂道:“劳资告诉你!当年名震天下的振国大将军就是我福伦!你爹这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烂人,用我全家性命逼我入宫做了阉人!你小子还敢跟我叫板!” 此话一出,莫思量满眼震惊,原来史书上那个名震天下的振国大将军,是福伦。 福公公吼完后,已经泪眼婆娑,望着跌倒在地上的莫等闲,斥责道:“月娘为了见到我,跟我在一起,也入宫做了宫女。可皇上却不遵守诺言,竟然下旨害死了她!你们父子如此欺人太甚,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你想干什么?” 莫等闲瞪大双眼,拼命想要逃出寝宫,却被莫思量站在门口给踩住了手,疼得他厉声大叫。 莫思量蹲下身来,冷声道:“父皇竟然这么轻易便废了大哥,还立你做太子,你好威风啊!太子殿下!” 说着,莫思量脚下力道更重,莫等闲眼泪疼得直掉! 寝宫的大门忽然被关上,空荡荡的寝宫变得有些瘆人。 福公公忽然发话:“平东王,请你移开脚。若明日朝堂之上让人看见当今太子殿下身上有伤,会遭人非议的。” 莫思量抬起脚,反问:“福公公有何高见?” “奴才早些年知道些折磨人的法子,比如针扎。那针灸的针是又细又长,扎入心脏也不会有痕迹,无人得知。不如试一试。” 闻言,莫等闲惊恐万分,对着天大吼:“救命!来人!快来人救本太子!” 莫思量冷笑,示意宫人拿来针,福公公冷笑着,随手抓了一把针,蹲下去斥道:“莫等闲,这些年,皇上可没少利用我!当年生死之交的兄弟,最后却被他坑害成如今的阉人!他让我生不如死,我便要你生不如死!” “啊!” 皇宫大殿上,回荡着一声声尖叫,痛苦荡漾在空气中。 今日是莫等闲的大喜之日,他却只能待在深宫里饱受折磨。 而此时,云家已经乱作一团。 云雨薇大半夜还未等到莫等闲回来,着急得立刻回了云家,找云惊澜问清楚。 云天惊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大哥!太子殿下一定是被他们软禁在宫中了!我们进宫救他吧!” 云桃夭一脸紧张的问:“大哥,二哥说得对。皇上今日病发突然,说不定就是皇后搞的鬼!” “你有证据吗?” 云惊澜冷眼望过去,吓得云桃夭一激灵。 她轻轻摇头,却迎来云惊澜一声破口大骂:“既然没证据就给我闭嘴!那是皇后!也是你随便能评论的?你活腻了吗?” 云桃夭当即被吓哭,她从未见过大哥发过这样大的火。 云天惊将云桃夭护在怀里,皱眉道:“大哥,你向来果断,怎么现在这么优柔寡断?今日可是雨薇的大婚,莫等闲被扣在宫中,成何体统?” “你说话带脑子了吗?皇上病危,他身为太子,不该侍奉左右难道该陪着新婚太子妃吗?” 云惊澜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这么蠢笨的脑子,怎么做右丞相的? 云天惊闻言也只得作罢,云桃夭在一旁哭哭啼啼,云惊澜更是厌烦,又是一声吼:“要哭回屋哭去!别在这里讨人厌!” 闻言,云桃夭哭得更凶,捂着脸便回屋了。 云雨薇忽的跪下来,泪眼婆娑:“大哥!雨薇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我现在只求你入宫看一眼他,只要他无恙,我便安心。好吗?” 云惊澜狠狠皱眉,带着怒气说道:“我何尝不知道?可我现在入宫,一定有诸多阻拦,只怕还未到宫门口,便被皇后娘娘的人拦下来了。” “那可怎么办?他们扣住了太子,一定不会轻易放了太子的!” 云雨薇哭成泪人。 云惊澜深吸一口气,随后说道:“天惊,趁着早朝未到,你赶紧联络各位朝臣,明日早朝商议太子监国之事!” “监国?这么快吗?皇上的情况还不明了,万一皇上醒来…” 云天惊有所顾虑,万一皇帝明日就醒了呢? 云惊澜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高御医,问清楚状况后立刻找你们。你先去将各位大臣请到平西王府去,就说今日婚宴,宴请他们去平西王府一聚!” “是!我马上去办!” 云天惊着手就去办,云惊澜也要出发了。 云雨薇带着泪水说道:“大哥,我也跟你一起去!” “你跟我去干什么?你回平西王府,招待诸位大臣,等我回来!” “好!我全都听你的!” 云雨薇收起眼泪,赶忙赶回去。 话分两头,高御医才到家门口,便看见等在门口的水笼烟了。 “高御医。” 水笼烟上前迎他,高御医却愁眉不展,问道:“平南王来此,所为何事?” 水笼烟笑道:“宫里的事我都知道了,所以想来给高御医提个醒。” “提个醒?你是代表皇后来?还是代表平东王来?” 高御医岂会不知道今日那出戏码有多好笑,他给皇帝诊病多年,听到不少皇帝对皇后的不满。 今日居然发生这么大的事,若说皇后没责任,他断然不信的。 水笼烟听他这么问,又一脸嫌恶的看向自己,不由得解释道:“高御医误会了。我只是来提醒你的,我仅代表我自己。我只是不希望高御医卷入这场皇宫风波。” “哼,平南王,你这话说得太早了。我拿着皇上的俸禄,就算为皇上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水笼烟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也和高御医一样,一心为国。我从来都不站在任何一个皇子的队伍,即便莫等闲现在贵为太子,我也从来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巴结的心。” 此刻,大风扬起,高御医淡淡的说道:“起风了,进屋说吧。” “谢谢高御医。” 水笼烟随他入府。 高夫人见是水笼烟也跟着来了,高兴的走来:“是烟烟来了啊,快坐!平日里高御医老念叨你,今日怎么这么投缘一起来了?” 走近时,高夫人才看到高御医一筹不展,便又问:“这是怎么了?” 水笼烟恭敬的给高夫人行礼,随后道:“还是问高御医吧。” 高御医看了一眼夫人,轻声道:“沏茶,然后回屋,这里没你的事。” 高夫人很少见到他如此冷淡,只得答应,便下去沏茶了。 高御医看向水笼烟,郑重的问道:“你想来跟我说什么?” 水笼烟一脸认真的说道:“今日皇上去灵家军营,莫思量正骑着马,见到皇上来,有些生气 皇上将他贬到东荒的事情。便迟迟没有下跪迎接。皇上气急了,抽刀砍断马脚,这才被马儿踢到心口,导致旧疾复发。” “难怪,我给皇上把脉时,发现他心律不齐。原来是被马踢重伤了。” 高御医脸上的颜色才好些了。 072 百官之首竟然输给黄毛丫头! 水笼烟又说道:“现在宫内一定一团糟,依我之见,这场斗争要持续很久了。高御医和我都是一心为皇上做事的,现在皇上陷入昏迷,我们恐怕也难逃一劫。不如抱病在家,等皇上病好了再上朝。” 高御医闻言叹息:“诶!你有所不知,皇上醒过来的几率很小,很有可能皇上要躺一辈子了!” 闻言,水笼烟抖了抖身子,这么严重吗? 她不由得回想莫思量死死按住皇帝,不让皇帝发声,那时候,莫思量知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呢? 水笼烟还来不及想清楚这件事,高御医便又道:“你想躲在家里不出来,自然有人把你逮出去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即便如此,也坚决不要卷入这场争斗。高御医,你若信我。但凡有人问起今日之事,你只说见到皇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救治,皇上已经陷入昏迷。其余事情你一概不知,否则,定会惹来飞来横祸。” 高御医当即变脸,斥责她:“你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危言耸听?你到底是为谁而来?” 水笼烟当即起身:“高御医非要这么想,我也就不必再说了。我是念在高御医品格高尚,与我有缘,这才特意来提醒。倘若高御医不信,我立刻就走。反正高夫人与令郎与我没有血缘关系,高御医骨头硬,即便被人毒打也不会屈服。不知道令夫人和令郎是否也如此硬骨头?” “你!你在威胁我!” 高御医猛的拍桌,颇为生气。 水笼烟摇摇头:“威胁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希望莫等闲登上龙座之人。告辞了,高御医。” 水笼烟没有更多的废话,她算着,云家的人大概也快到了。 高御医愣在原地,他不是不知道后果,可是,他除了躲起来,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皇帝是他诊断的,只怕往后每一日,他都非要去皇宫不可了。 才想着,果然就有人来报:“高御医,云左丞来了。” “云惊澜?” 高御医皱眉头,呢喃:“莫非云惊澜也向着莫等闲了?” “请进来吧。” 高御医叹息一声,备了茶等候。 云惊澜进来便给高御医行了大礼,吓得高御医赶忙也跪下,愁眉苦脸道:“云左丞快快请起,老夫受不起!” 云惊澜表情沉重说道:“皇上今日病危,太子被困寝宫,明日必有大变。还望高御医出手相助!国不可一日无君!” 高御医连忙摇头,赶紧拉他起来,说道:“左丞相言重了,我只是一个大夫,我能做的就是治病救人。可皇上今日就诊已晚,老夫也无力回天!” 云惊澜闻言一脸愁容,又追问:“那皇上什么时候会醒来?” “这个很难说,可能过几天,也可能要一段时间,也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高御医模糊着时间,听得云惊澜一阵心凉。 他试探着问:“高御医的意思是,皇上也有可能醒不过来了,是吗?” 高御医一脸为难,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云惊澜冷静片刻,又央求道:“现在宫里都在传,说是太子耽误了皇上的救治。高御医可否明日为太子殿下澄清事实?” 高御医闻言连连后退,坚持说道:“可是我去的时候,的确已经晚了!若早一步,皇上就不会昏迷了!” “可太子殿下是被人陷害的!今日是皇后带头让人灌醉他的!” 云惊澜说完这话,高御医心里总算明白了。 福公公回到宴会上请太子殿下的时候,一定也告诉了皇后关于皇上旧疾复发的事情。于是才有了莫等闲被灌醉,福公公一直无法叫走莫等闲那件事。 想及此,高御医一阵心凉。 云惊澜看见他不说话,便追问:“高御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告诉我,你别有所隐瞒,现在是太子殿下和皇上的危急存亡时刻!你若不帮帮太子殿下,就没人可以救他了!” 高御医连连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接到圣旨,皇上让我和太子殿下一起入宫啊!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云惊澜见状,十分苦恼,不由得狠狠砸在桌上。 茶水滚烫的落了满桌,快速的滑落在地上。 忽的,有人来报:“高御医,云府的人来找云左丞,请云左丞去平西王府参加婚宴。” 云惊澜闻言,皱眉道:“高御医,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明日早朝,还请高御医鼎力相助,帮太子殿下甩掉不孝的罪名!否则,国之根本不稳,江山必乱啊!” 高御医连连点头:“好,云左丞放心,我知道的我一定说,绝不隐瞒!” 云惊澜这才点头离去。 刚出门便看见了一顶轿子停在门口,他上轿子便看见了云天惊。 “现在什么情况?” 云天惊问。 云惊澜眉头紧锁:“高御医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皇上很有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昏迷而已吗?” 云天惊心头恐慌,怎么一个昏迷就让人醒不过来了呢? “如果皇上醒不过来,那谁来做皇帝?” 云天惊说完这话便感到害怕,他看向云惊澜。 云惊澜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得可怕。 云天惊又试探着问:“大哥,你想好要帮谁了吗?我看,莫思量也不是真心待你的,你就不要再给他卖命了吧!” 云惊澜听到这个就心烦,他不由得冷笑:“天惊,我前一段时间还在想,什么时候一定要约见平东王。向他解释清楚我和太子殿下之间真的没什么,可现在…呵,好像什么都没必要了。” 云天惊说道:“大哥,我知道你跟了平东王十年了。可我也知道,太子殿下才是你的知心。俗话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现在平东王根本不把我们云家放在眼里,他心里眼里都只有水笼烟那个女人。我们更不用为他效力了!” 云惊澜沉重的呼吸着,反问:“那如果情况反过来,现在变成莫等闲看不起云家,变成莫等闲猜忌你,变成莫等闲心里眼里都只有水笼烟。你还能说出没必要忠于他的话来吗?” 云惊澜这话问倒了云天惊,他才体会到,如果结果反过来,他也不能匆忙决定是否要抛下莫等闲。 马车内安静了一段时间,静默之后,云惊澜开口问:“有谁没请来的吗?” 云天惊道:“除了皇后和平东王那边的人,基本上都到了。不过,镇东王没来,不知道什么原因。” “镇东王?我记得,上一次桃夭的及笄礼,他便没有来的,是吗?” “嗯。” 云天惊点头,随后又问:“那我们要单独去请他吗?” 云惊澜深呼一口气,皱眉道:“不必了,先去稳住来的人吧。明日早朝,必有大事发生。我们一定要为莫等闲争取到有利的结果,否则,这天朝的天就要变了。” 云天惊点头。 马车很快停在了平西王府,云惊澜快步入府。 见到诸位大臣后,云惊澜笑脸相迎,寒暄道:“诸位大人好,今日是舍妹与太子殿下大婚之日。可发生了一些事,太子殿下不能来陪各位大人了,还望各位大人见谅。” “不妨事,皇上抱恙,太子殿下侍奉左右是应该的。我们来这里,也是为了把祝福送到。” 云惊澜做出请的手势,大家落座,随后他愁眉不展说道:“平西王做了太子,日后一定是要登基为帝的。诸位大人今日的心意,太子殿下都会记在心里的。” “多谢云左丞美言!” 云惊澜又道:“我刚从高御医那里回来,听闻,皇上这次旧疾复发,非同小可。很有可能要昏迷一小段时间,可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明日早朝,我想与诸位大臣一起上奏,请求太子监国。” 众人点头:“可以可以,一切都听云左丞的。” 云惊澜点头,又说道:“诸位大人也知道,今日之前,太子之位还是平北王莫云深。可风云变幻之间,太子就变成了莫等闲。不仅如此,平东王与平北王还被贬到边疆。这其中用意,诸位大人都能明白皇上的用心良苦吧?” “这…这个…” “皇上这是终于下决心了吧?” “我之前便听闻皇上对平北王和平东王颇为不满,早就准备立平西王为太子了。” “依我看,云左丞说的没错。他以前可就是侍奉平东王的啊,现在…依我看,云左丞都向着太子殿下了,我们何不随大流呢?” “可是…万一再生变故呢?” 众人议论纷纷,都拿不定主意。 这时候,云雨薇从幕后出来了,她缓缓走向云惊澜,眼眶还红红的。 “参见太子妃,恭喜太子妃!” 众人连忙参拜,连称呼都提前改了。 云雨薇笑着说:“诸位大人能来,我替太子殿下记下这份大恩了。” “多谢太子妃!臣等感激不尽。” 云雨薇又道:“如今太子有难,诸位大人若鼎力相助。我在此承诺,帮助太子殿下渡过难关后,加官进爵,黄金白银,必然少不了!诸位大人必然平步青云,”太子殿下绝不会亏待诸位。” 众人又心动了不少人,却都还是拿不定主意。 云惊澜望着这群人,冷声道:“诸位不妨听我一言。”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听得云惊澜说:“我跟了平东王十年,诸位都是知道的。可十年的忠诚,最后换来的却是平东王踢断嫡妹的腿,换来的是平东王攀附平南王这棵新起之秀,换来的却是平东王对云家的不信任和不屑一顾。” 众人一脸难色,颇为同情云惊澜。 “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辰择主而事。我云惊澜不做愚忠之人,诸位也不要耽误了自己,还落得不好的下场。” 众人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云惊澜都向着太子殿下了,我们是不是也…” “人家背后有嫡妹太子妃撑腰,我们有什么呀?平东王和皇后娘娘岂是好惹的?” “谁也得罪不起啊!这可怎么办?” 073 你不配做我对手! 云惊澜又高声说道:“皇上今日下旨,明日平东王和平北王便要之藩,只要他们一走,这天朝便是太子殿下说了算。所以,明日早朝,诸位大人只需要动一动嘴皮子,在我请奏二王之藩,你们附议即可。” 这番话说得众人心动不已,分分点头,都要答应。 “一切全凭左丞相吩咐,臣等遵从左丞相安排。”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随大流。 云惊澜大喜,端着酒杯笑道:“如此,恭祝诸位大人高升了!我先干为敬!” “多谢左丞相!多谢太子妃!多谢太子殿下!”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开心至极。 一阵碰杯过后,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诸位高兴得太早了吧?” 众人扭头看去,水笼烟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一步步走到云惊澜面前。 “水笼烟!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雨薇大惊,忙看向云惊澜。 云惊澜皱眉,冷眼看过去,冷声道:“平南王怎么不请自来?平南王一直在这里?” 水笼烟丝毫不怕,笑道:“云左丞和太子妃不必惊讶,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忠臣,职责和义务就是忠诚,忠诚,忠诚。至于愚忠不愚忠这种事,好像并不是一个臣子应该考虑的。云左丞以为呢?” 水笼烟的话无疑狠狠的打了云惊澜一巴掌,疼得他一时间接不上话。 云雨薇冷哼一声,提醒道:“平南王莫不是忘了自己之前是跟着谁的?你现在这么说,是不是因为平西王忽然成了太子,而你却与他没有婚约,所以对太子殿下怀恨在心?” 水笼烟冷哼一声:“云雨薇,你不必在这里放屁。什么太子妃,王妃的,我都不稀罕。我只是时刻谨记皇上的教诲,做臣子的,最重要的是忠于朝廷,忠于百姓,忠于皇上。不管是太子也好,是平东王也罢,是皇后也无所谓。都不是我们忠心的对象。皇上就算醒不过来,我们也绝不随便变心,这才是明哲保身,又理所应当的处理方式!” 这番话说出口,不少人点头称是。 云雨薇见状大怒,下令:“来人,把水笼烟给我抓起来!” 水笼烟却冷笑:“怎么?你自己这种行为叫密谋造反,你自己下水还不够,还想拖别人下水?云雨薇,我告诉你,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代表不了莫等闲!你别自己信口开河,让别人为你赴汤蹈火,最后却换来替罪羊的下场!你抓我做什么?你以为我走不出你云府?还是以为没人知道我来这里?” 此话一出,人心惶惶。 “平南王,方才下官所言是醉话,醉话!平南王只当没听到!” “下官也是!” “对,我也是!我好像有点醉了!” 水笼烟环顾四周,将众人扫了一遍,又说道:“皇上只是下旨立平西王为太子,并未下旨让太子监国。你们上书太子监国,难道不会让人以为你们下一步就是造反吗?皇上昏迷一事,到处都在说,是太子耽误的。若你们上书太子监国,恐怕皇上昏迷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诸位大人还是好好权衡利弊吧!” 水笼烟说完就要走,却被一堆人拦住了去路。 水笼烟冷笑一声,转身看向云惊澜,冷声道:“怎么,云左丞,要杀人灭口了?不听你话的人,就必死无疑?你密谋造反之心,已经路人皆知了吗?” 闻言,云雨薇气急败坏,尖着嗓子喊:“还不快堵住她的嘴!都愣着做什么?一群废物!” 水笼烟从桌上抽出一把筷子,迅猛的甩过去,筷子立即穿透士兵的头盔,将头盔上的红缨全部打落。 水笼烟冷冷一瞥:“下一次,落地的就不是红缨了。” 士兵纷纷吓得不敢动。 水笼烟又看向云惊澜,冷声道:“云左丞不打算放我走吗?我只是来参加太子殿下的婚宴的,我不是来参加你云家的密谋策划会的!” “岂有此理!水笼烟,你不要太放肆!这里是平西王府!” 云雨薇不敢过去,她忽然痛恨水将军没回归之前,自己没杀了水笼烟。 水笼烟冷哼一声,看向众人,问道:“我现在要走了,有人需要我护送出平西王府的吗?” 此话一出,立刻有好几个人冲过去,围在她身边,笑道:“多谢平南王护送下官出府。” “我也是!平南王等等我!” “还有我!还有我!” 人越来越多,最后竟然有一半的人都站在水笼烟这边。 云惊澜冷笑着,一声不吭。 直到大家都站队结束后,他才起身,笑道:“平南王说笑了。这里是平西王府的婚宴,又不是地府,怎么会不让人走呢?我这就送诸位大人出去。” 云惊澜淡淡一笑,朝水笼烟走去。 众人闪出一条路来,云惊澜高出水笼烟一个头,走到她面前时,居高临下,一脸杀意,脸上却挂着笑。 水笼烟怎么会怕他呢?自己一个四十岁的老人,比云惊澜大了整整十五年,经历过的纷争比眼前的大多了,她现在处理这些小事还不是信手拈来? 水笼烟望着眼前一动不动,一脸威慑自己的人,忽然笑了笑,伸出手去拍了拍云惊澜的脸,笑道:“多谢云左丞送我们,那云左丞是要留宿这里?还是要回云府?” 云惊澜猛的抓住她的手,却扑了空,水笼烟的速度之快,以及拍他的脸,这种挑衅的动作都让云惊澜险些爆发。 可他还是忍住了,冷笑道:“我还有些家常话要对嫡妹说,就不与诸位一起回去了。” “哦,好。那我们先行一步。” 水笼烟转身就走,同时看向众人:“诸位走在前面,我在后面看着,平西王府应该不会有暗箭伤人这种事。如果发生了,我一定为你们讨回公道!” 水笼烟给众人这颗定心丸,谁不肯走? 一堆人三五成群,逃也似的溜出了平西王府。 水笼烟守着他们安全离开了平西王府,才松了一口气。 正要走,云惊澜按住了她的肩头,冷笑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是个人物?水笼烟,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水笼烟微笑着回答:“人呢,不会一直瞎了眼。既然看清了歧途,就应该走正道。我无意与谁为敌,我只想安稳一生。可好像总有人要把水家拖下水,逼我变成一个歹毒的女人。” 水笼烟笑着捏住了云惊澜的手,硬生生将那只用尽全力捏她肩头的手拿了下来,并且狠狠将云惊澜的手腕捏到脱节。 伴随着一声骨头响,水笼烟放开了他的手,笑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云惊澜皮笑肉不笑,猛的从腰间拔出刀子,右手迅猛的插下去。 水笼烟感觉到杀气,当即将头一歪,躲过一劫。 见到刀子的刹那,怒气飙升,抬腿就是一脚狠的,将云惊澜踹飞在大门上。 彭! 大门破碎,云惊澜倒在地上痛苦的闷哼,嘴角一条血迹蜿蜒而下。 水笼烟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冷声道:“百官之首,就这么心胸狭隘?暗杀?你还太嫩了。再有下次,我保证取你狗命!和你做对手,可真是掉价!” 这番话气得云惊澜心头激动,当即喷出一口血来。 水笼烟淡漠的扫了他一眼,随后大步离开。 云雨薇刚好从大堂出来,便看见狼狈的云惊澜,吓得赶忙去扶。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 云惊澜狠狠皱眉,苦笑道:“二十五年来,我从未遇到这样一个对手!呵呵…我居然被一个女人逼得如此地步!我真是没用!” 云雨薇心疼得赶紧安慰:“大哥不要自轻自贱!她一个十八岁的黄毛丫头,能懂个什么?既然她如此猖狂,那我们何不无所不用其极?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哪管用什么手段啊!” 云惊澜双瞳忽然放大,下一刻他便感到可耻,自己居然对这种不入流的思想动了心思! 旋即,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冷声道:“雨薇,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是男人,不是女人!用不着下三滥的手段!” 说完,云惊澜便起身了,那脱臼的手腕晃荡着,被云雨薇一眼瞧见。 “大哥!你的手怎么了?” 云雨薇吓得脸色惨白。 云惊澜看着那只手,屈辱再次漫上心头,他却冷声道:“我没事。明日早朝还有最重要的一战,夜深了,我先去休息了。” “大哥!大哥!” 任凭云雨薇如何呼喊,云惊澜都没有回应。 云雨薇知道,大哥这是遭遇了挫折,还是前所未有的挫折。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除掉水笼烟,不论用什么手段! “你既然有水家为你撑腰,那我便打断这根为你撑腰的骨头!” 话分两头。 皇宫里,莫等闲已经被折磨得喊不出声音了,此刻瘫倒在地,满脸泪痕。 福公公也终于松开了手,从怀里掏出那块碎掉的玉佩,满目神伤。 皇后看向他,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沉默许久后,皇后才开口问:“福伦,你恨我吗?” 福公公一惊,随后淡然的看向她,说道:“在我知道你指使月樱杀害柔妃的时候,我的确恨你。可后来渐渐的,我也跟着皇上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就淡淡的,忘了这些恩怨。” 皇后眼眶微红,又道:“我不知道月樱是你…我如果知道,我绝不会让她去。” 福公公苦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都已经过去了。” 皇后又问:“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月娘已经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只想再去看她一眼。” 福公公又看向皇后,说道:“明日早朝,必然一番大战。我帮完皇后娘娘这最后一件事,算是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皇后心头一惊,却只得答应。 福公公转身走了。 大殿上只剩下了莫思量和皇后。 皇后盯着躺在地上的人,问道:“他怎么处理?” 莫思量冷眼扫过去,冷声道:“就丢在这儿,父皇不是要他陪着吗?那就好好在这里陪父皇一辈子!” “你打算软禁他?” 皇后有些心惊。 莫思量又道:“难道放他出去胡说八道?” 074 云鹤针也出场了! 皇后看着地上疼得说不出话来的莫等闲,手忍不住抖了抖。 她好像又看到柔妃临死前的模样,也是柔柔弱弱,一声不吭。 往日的阴影又上心头,皇后不由得一阵紧张。 皇后叹息一声,问道:“可是明日早朝,群臣见不到他,一定会问起的。” 莫思量深呼一口气,蹲下身子看着那张脸,冷声道:“他可不是病猫,等他长大些,就是一头猛虎。就是这副样子,文文弱弱,斯斯文文,却手段比谁都毒辣。连我,都险些败给他!” 想起前世种种,莫思量总是无法忘怀。 皇后闻言更是一阵心惊,本来还有的同情也堙灭。 “那如何是好?” 皇后担忧的问。 莫思量微微蹙眉,盯着地上的人,良久,才说道:“杀了。” “啊!” 皇后大吃一惊,满脸惊愕,大喊:“你疯了!” 莫思量冷声道:“母后,我想得很清楚,只有他死了,大哥才能继续做太子,才能做皇帝。只要他活着,就一定有人扶持他做皇帝。他就是我们日后最大的敌人!” “可他是皇子!现在被封为太子,杀了他,你大哥不会同意做太子的。你大哥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他最讨厌的就是兄弟相残!” 莫思量静默,盯着莫等闲那张带着惶恐的脸,蹲下身去问道:“莫等闲,你还敢和我抢东西吗?” 莫等闲屈辱的摇头,眼泪啪嗒啪嗒落下,看着好让人心疼。 莫思量捏着他的下巴说道:“我看在大哥的份儿上,饶你一命。但是明日早朝,你自己请辞太子之位。否则,我要你死无全尸,知道吗?” 话音刚落,莫思量便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喂给莫等闲。 莫等闲忽然猛烈的干咳,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泪流得更急促。 “不用挣扎了,徒劳。这是丹参毒。无药可解,你知道的。不过,我有延缓疼痛的药,每个月我都会给你一次,只要你乖乖听话。” 闻言,莫等闲死死抓住他的长袖,泪流满面,沙哑着嗓子喊道:“莫思量,你为何如此狠毒?” 莫思量拍拍他的脸蛋,笑道:“因为我更清楚,放虎归山后,你有多狠毒。莫等闲,你不要觉得不公平,其实今生今世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你上辈子欠我的。” 莫思量说的上辈子,莫等闲不懂,可那对于莫思量而言,便是人间地狱。 这一世,他绝不能让莫等闲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哪怕是不择手段,两败俱伤,他也绝不让莫等闲再有机会杀了大哥和母后。 还有水笼烟,他的师妹,他这辈子要用心呵护的人。 想及此,莫思量又吩咐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日后不许再为难师妹半分,管好你的云雨薇,倘若再让我看见师妹受到伤害,我一定杀你灭口。” 莫等闲双瞳瞪大,不甘心全在脸上,他冷笑了许久,最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为了她才对我这么丧心病狂的?” 莫思量凝视他许久,静默良久,忽的笑了:“像你这样的伪君子,她怎么会爱你十年呢?你不配!” 说完这话,莫思量便嫌弃的踹了他一脚,随后看向皇后,轻声道:“母后,夜深了,回宫吧。” 皇后点点头,看向莫等闲,吩咐道:“皇帝最疼爱你,他现在病了,你好好陪着他吧。” 话音才落,忽然有人来报:“不好了!平北王中毒了!有刺客!” “大哥!” “云儿!” 莫思量猛的看向莫等闲,还没问出口,莫等闲便一口咬定:“不是我!” 莫思量懒得计较,赶紧和皇后赶往莫云深寝宫。 云深殿。 皇后赶到时,莫云深脸色惨白,已经奄奄一息。 见到皇后来,莫云深赶忙伸出手去,皇后流着泪握住他的手。 “云儿,你怎么了?刺客抓到了没有!” 皇后环顾四周,无人敢回应。 莫思量上前把脉,发现莫云深脉息很乱,毒素已经蔓延到心口了。 “大哥!你坚持住,我去找师父,师父会救你!” 莫思量给他喂下一粒救心丸,便风风火火离开云深殿了。 莫云深见他走了,赶忙抓住皇后的手,轻声道:“母后,我快不行了,你听我一言。” “好好好,你说什么母后都听你的!” 莫云深看着皇后痛苦的表情,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下:“母后,孩儿不孝,二十多年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孩儿对不起您!” 皇后连连摇头,安慰道:“别说这些傻话,是母后对不起你,让你生在皇家,从小受尽了苦!” 莫云深泪水落得更急,他抚摸皇后有些白的鬓角,心疼的说道:“母后,你才三十八,竟然两鬓斑白。儿臣如何忍心?以后,二弟陪在您身边,您会少操心的。” “你说什么傻话!我不许你说这种话!母后不会让你去西陲那个鬼地方的!” 莫云深继续说道:“母后,今日之事,我都明了。儿臣有一事相求,还望母后务必答应我。” “你说,母后都答应你。” “放了三弟吧,他始终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 “不可能!要不是因为他,你们不会失去爹,不会没有爹疼,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云儿啊,那个狗皇帝为了扶持他的儿子,竟然狠心废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帮着他的儿子说话啊!” 皇后简直捶胸顿足,莫云深就是不开窍,太孝顺了。 从小万般痛苦,都往心里藏。 “母后,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那毕竟是父皇,那也毕竟是三弟。我身子不适,抱病多年,父皇今日才废了我这个太子,已经仁至义尽。母后不必错怪父皇。” “什么?云儿你是不是糊涂了?你身子正在一天天好起来,你生来就是嫡长子,生来就是太子,除了你,谁也不能做太子!” “母后!咳咳咳…” 莫云深情绪稍微激动了点,便开始咳嗽。 “云儿,云儿你别激动,母后都听你的。母后不为难莫等闲了,你别激动,好吗?” 莫云深望着皇后,惨淡一笑:“母后,你千万要拦着二弟。不要让他做傻事,三弟一死,二弟也就人心尽失。即便莫家只剩下他一个皇子,他的皇位也坐不稳。” 皇后闭口不言,一脸无奈,看得莫云深更加担心。 “母后!你若真心为二弟好,便不要这么赶尽杀绝。父皇手里的兵,不比灵家军的少!” 话音才落,殿门外便传出不好的消息:“不好了!不好了!平东王和云左丞打起来了!” 这个消息加剧莫云深的病,他一口血喷出去。 吓得皇后惊慌失措:“云儿!” “母后!快去看着二弟!快去!” 皇后点头,忙对外喊着:“来人!照看着平北王,再找人去请高御医!” 说完话,皇后便往外走。 “平东王为何与云惊澜打起来?” “因为平南王!” 皇后森然一瞪,怒骂:“这妮子,就是个不省油的灯!” 平南王府。 这里已经乱成一团,平南王府内的仆人都在灭火,府内火光冲天。 空旷的练武场内,水笼烟一脸凝重的坐在秋千上,冷着脸看向裹着夜行衣的云惊澜,以及气急败坏的莫思量。 莫思量看着手里抓着的几根针,那上面还有几滴显而易见的血滴。 对面被打得内伤的云惊澜捂着心口,用力喘着粗气,脸上被指甲划破了相,黑面巾落在脚下。 周围,还站着水将军,梦娘,梦清欢。 “不好了!皇后娘娘来了!” 仆人疾风如火的来禀报,水笼烟闻言只是扶额,眉头锁得更紧,轻声道:“迎皇后娘娘去正厅,送云左丞从后门离开。” “什么人打了我儿子还想从后门离开?” 一声狠厉中带着愤怒的声音传来,皇后已经大步流星往这里来了。 见到皇后来,众人行礼,唯独除了云惊澜。 皇后不由分走上去便是一个狠狠的巴掌,打得云惊澜晕头转向。 “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对平东王动手!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皇后这句话,问得所有人懵圈。 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都投向云惊澜,他却冷哼:“皇后娘娘,是他逼我食言的。再者,我今日来这里只是为了杀水笼烟,我们为什么会打起来,你不应该问罪于他吗?” 闻言,皇后转身看向莫思量,怒目而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莫思量却冷着脸说:“母后,这是云鹤针,他竟然想让师妹死,我绝不答应!” “云鹤针…” 皇后火气立刻降下来一半,那云鹤针带有剧毒,中毒着三日内必死无疑。 皇后看向水笼烟,厉声质问:“这是你和云惊澜的私事,你为何非要牵扯平东王进来?水笼烟,你是不是以为拿捏住他就能拿捏住我?” 水笼烟漫不经心望过去,反问:“皇后娘娘急赶着来,就只是为了骂我?你这不成器的儿子,自己翻进我家院子,在我的练武场被云鹤针刺中,你不是应该带他去找高御医就诊吗?” “量儿,你中针了?” 皇后立刻心急如焚,要知道,云鹤针无药可解,病发时疼痛难忍。 “无妨,我已经让人去请师父了,想必此刻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 皇后又急忙说道:“那你也快跟我回宫,云鹤针若在一个时辰内通过针灸,排出毒素,毒素便不会侵入心脉。” “好。” 莫思量点头,又看向云惊澜,警告道:“云惊澜,我最后再说一次,水笼烟是我的女人,你再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不会放过你!” 云惊澜看向水笼烟,此刻的水笼烟静得出奇,只是淡然的看着他们,不像平常作风。 皇后狠狠拽了拽莫思量的衣袖,警告道:“你胡说些什么?别毁了平南王的清白!” 这话刚出口,水将军心口当即一阵闷,猛的看向莫思量。 莫思量看向水笼烟,郑重的走过去,轻声问道:“师妹,我可不可以…” “皇后说的没错,还请平东王自重,不要平白毁了我的清白。” 075 女主会医,男主擅毒。 水笼烟眼神冷漠,双手扶住秋千绳索,轻轻的晃起来,又随口问:“平北王不是要请高御医吗?你不是也需要请高御医吗?还不快回宫去?云鹤针的厉害你不清楚么?” 莫思量自然知道云鹤针的厉害,前世,莫等闲靠着云鹤针,控制了水笼烟半生。 可水笼烟现在只字不提那半月的甜蜜幻境,难道是反悔了? 水笼烟这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很显然是受了气。 莫思量心头清楚,水笼烟还是不愿意承认他们的关系。 那甜蜜的半个月,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今日皇后不还与她一道入了宫吗? 莫思量一阵迷惑,他再如何聪明,也捉摸不透水笼烟这一世的心。 “量儿,还不快走!” 皇后就差跺脚了,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目不转睛,失魂落魄盯着别人的女儿,皇后比谁都生气。 莫思量又轻声道:“我先回宫了,明日再来看你。” 莫思量扭头跟着皇后准备离开,水将军却忽然冷着脸说道:“莫思量!你给我站住!” 莫思量站住,望向那冷面的水将军。 半个字还未说出口,水将军便猛的一脚踹飞了他。 “量儿!” 皇后又是一惊,怒斥:“水至高!你要造反不成?” 水将军怒吼:“皇后!你的儿子是儿子,我的女儿不是女儿?你看不上烟烟,我更看不上莫思量!从今儿起,莫思量休想再与烟烟有任何瓜葛!你们这些负心薄情的天家人,都给我滚!” 闻言,水笼烟那从容淡定的面色才有了点改变,她看向父亲,依旧是一言不发。 水将军望向水笼烟,一脸愧色,忽的,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下惊住了所有人,无人敢发言。 气氛凝结在空气中,场面一度变得尴尬。 片刻后,又匆忙跑来一个侍卫,上气不接下气喊道:“不好了,平东王!高御医不在家中!到处找不到人!” “什么!”皇后是最惊慌的,脸色吓得惨白。 “快去给我找!找不到你就提头来见!” 皇后心慌意乱,上天要一下子夺走她两个儿子吗? 水笼烟起身要走,水将军立刻迎上去,满脸愧色:“你要去哪里?” “拿药箱,进宫给平北王诊病。” “你会医术?” 皇后转忧为喜,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梦清欢连忙说道:“上次平北王中了丹参毒,也是烟烟帮忙的。皇后娘娘就信她这一次吧!” 皇后还在犹豫,莫思量却从容不迫的说:“我相信师妹。” 水笼烟大步走回屋子,很快拿了药箱出来,冷眼看着那一帮人,说道:“走吧,还有大半个时辰。平东王的云鹤针之毒,一并处理了。” “好,快走!云儿已经等不得了!” 皇后催促着,水将军却执意要拦住。 水笼烟淡漠的眼神看过去,轻声道:“爹,我去去就回。我也还有点大事要和你商议,回来再说,好吗?” 水将军不好再阻拦,即便心里再生气,也不能违背水笼烟此刻的意愿。 水笼烟又看向云惊澜,轻声道:“夜深了,云左丞早些回府休息吧。有什么事,改日再议。” 云惊澜双瞳忽的变大,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可我…是来杀你的。” “这不是没杀成么?” 云惊澜对上她那冷淡从容的目光,心头猛的一惊,羞愧爬上脸。 “恕不远送。” 水笼烟说完这话便匆忙离开,皇后和莫思量赶紧追上去。 到了皇宫。 云深殿。 水笼烟见到莫云深时,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到几乎像死人。 水笼烟把脉后发现脉息很乱,莫云深已经冷得发抖,唇色惨白。 皇后站在一边,很是焦急,却又不敢打扰。 水笼烟轻轻扭头道:“你们先出去,我要给他施针。” “施针就施针,我们在一边看着就行。” 皇后还是不放心,生怕水笼烟直接要了莫云深的命。 水笼烟闻言冷笑,旋即起身拎着药箱就要走。 “你干什么?你不是要施针吗?” 皇后惊了。 水笼烟冷淡的扫过去,冷讽:“我不是让你们都出去吗?” “你!” “还有一刻钟,若不医治,一刻钟后便给平北王准备后事吧。” 水笼烟一脸的云淡风轻,随后又道:“平东王还有两刻钟,若不能及时排除毒素,三天后,两兄弟可以一起出葬。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是吧?皇后。” 皇后这才知道怕,赶忙就出去了。 水笼烟冷冷瞥向莫思量,莫思量也出去了。 旋即,水笼烟迅速打开药箱,一把扯开了莫云深的衣服。 “果然…” 水笼烟心惊不已,莫云深心口上三个小小的针孔大小的位置,呈现血红色的点。 这是云鹤针扎过后的痕迹。 水笼烟叹息一声,旋即拿出一个锦盒, 里面躺着两株晒干的草药。 水笼烟拿出其中一株,很快磨碎了,放在纱布上。 紧接着拿出一把小刀子,在莫云深的心口切了一刀,将那黑色的血肉活活挖了出来。 “啊!” 莫云深疼得惊醒,一睁眼看见水笼烟手里的一块肉,还有滴血的刀子,他更是惊恐万状。 水笼烟却冷声道:“别乱动,云鹤针的毒是剧毒,乱动弹,只会加剧毒素蔓延的速度。” 莫云深又是一惊,她怎么知道这是云鹤针的毒? 正想着,皇后已经冲进来了。 “云儿!水笼烟,你把他怎么样了?” 皇后不由分便狠狠将水笼烟拉开了,而被割下来的肉也刚好落地。 “啊!这是什么?” 皇后瞥见后更是震惊,不由分便反手给了水笼烟一巴掌。 莫思量冲过去查看莫云深的伤势,发现他心口已经上了药,那里的确少了一块小小的肉。 “师妹…” 莫思量回头望去,水笼烟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忌辛辣,忌寒食,最好清淡养生的,不可大补,三日便可大愈。” 莫思量听她熟悉的叮嘱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皇后将信将疑的看向莫思量,莫思量朝她点头,她这才安心下来。 “轮到你了,跟我出来。” 水笼烟提着药箱便往外走,莫思量跟着出去了。 她熟练的将莫思量受伤的手臂扯出来,看着那血红色的三个点,不由分便扎针。 一番操作后,毒血被引出来。 水笼烟看着落在地上的血,眉头狠狠一皱。 莫思量轻声问:“你在担心我?我没事。” “他都敢用云鹤针对付你了,可见心寒你了。我不值得你这样,我也不需要你这样做。往后,还请你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否则,我定让你后悔莫及。” “你想做什么?我只是想保护你。” 莫等闲急了,手臂不慎动了动,一阵疼痛钻心。 “别乱动,也别用武功。不想毒素蔓延到心口,便好好的别动,安静养伤。” 水笼烟避开他的问题,收起药箱准备走。 盖上药箱的瞬间,又迟疑片刻。 随后,她再次打开药箱,将最后的一个干草药拿出来,磨碎,撒在莫思量那细小的伤口上,用纱布缠上。 这回她才放心了。 一转身又看见皇后立在身后。 皇后一脸歉意,感激的说:“谢谢你啊烟烟,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本宫…” “我不需要道歉,也从来不接受道歉。错了就错了,我不会原谅,也不会说没关系。“ 水笼烟冷淡的瞥了一眼皇后,旋即准备离开。 “水笼烟,你给本宫站住!” 皇后登时怒了,一个臣子,岂敢如此对她说话? 皇后慢悠悠转到她面前,冷声道:“你别不识抬举,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这么跟本宫说话!本宫给你道歉是给你脸面,你别给脸不要脸!” “皇后,你还有力气在这里跟我嚣张吗?你最好不要得罪我,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好过。我不想做你的儿媳,不代表我不能做皇帝的儿媳。现在的太子可是莫等闲,你那宝贝的莫云深,已经要之藩了。” 水笼烟一双大眼睛满是威胁意味,看得皇后心惊不已。 水笼烟冷哼一声,拿着箱子就走,丢下一句话:“有这么多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将儿子留在身边,去了西陲东荒,还有回来的机会吗?” 皇后心头又是一惊,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看向床榻上脸色惨白的莫云深时,眼眶再度红了。 莫思量追出去,道歉:“师妹,抱歉。母后是个急脾气…” “同样的话需要我重复两次吗?莫思量,我不需要道歉,也不接受道歉。所有的道歉,都只是为了下一次继续犯错罢了。这不是皇后第一次对我有敌意,也不是最后一次。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莫思量无言以对。 紧接着,水笼烟又说道:“别把我逼急了,否则,就是做妾,我也会嫁给莫等闲,以此绝了你的痴心妄想,断了皇后的杞人忧天!” 这番话带着满满的怒气,莫思量岂敢再反驳? “好,那我送你出宫。云惊澜我会…” “不需要你处理!那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水笼烟心里的怒气上来了,看着莫思量重生一世也还是这般大男子主义,她恨不得现在就赏他两个大耳光! 莫思量与她对视良久,最后以水笼烟的一句“你真是无可救药”而结束。 水笼烟骑上马飞快的离开了皇宫,一路疾驰,最后从马上摔下去,落在草丛里,不省人事。 没有人知道,她也中了云鹤针,正在腹部。 那三根针,就藏在她的袖子里。 云鹤针超过一个时辰不排毒,便无法再排毒。 若不及时医治,三日必亡。 与此同时,云府。 云惊澜狼狈的回来了,云雨薇见到他嘴角带着伤回来,一脸担忧:“大哥?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云惊澜还在失魂落魄,回想水笼烟放他离开的事情。 云雨薇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担心,询问:“高御医还在府中,是否需要找高御医?” 云惊澜猛的抬头,旋即道:“我要见见高御医,你们都退下。” “好…” 云雨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大哥的命令不可违背。 清风堂。 当云惊澜收拾好来到这里时,高御医一脸气愤,看着他来,冷哼一声。 076 圣旨是假的! 云惊澜恭敬的走过去,问道:“高御医,强行将您留在这里实属无奈之举,还望见谅。我有一事欲问高御医,还请高御医不吝赐教。” 高御医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不吭声。 云惊澜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巧的绣着龙纹的针袋,上面还有最后三根云鹤针。 云惊澜将它摆在桌上,问道:“这是云鹤针,上面含有剧毒,不知高御医可否解毒?” 高御医闻言,猛的一惊。 他赶紧拔出一根云鹤针来,惊讶的问:“这真是传说中的云鹤针?” “是。” 云惊澜颇有些沮丧,又说:“今日听闻有人可解此毒,她说,入针一个时辰内,只需排出毒素即可。” 高御医并不知道这种方法,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知可否接云鹤针一试?” 高御医遇到这种剧毒,兴奋劲立刻上来,所有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 “高御医意欲何为?” “我要试一试这个法子是否可行。” 高御医说完便拿着那根针,笑道:“我多年来的夙愿便是研究天下奇毒,破解天下奇毒。云左丞肯给我宝贵的云鹤针试验,老夫感激不尽。” 话音刚落,一条狗便跑来。 “来得正好!” 高御医从桌上拿了一块食物勾引那只白色小狗,很快小狗便上当了。 高御医将它抱起来,用云鹤针扎入小狗的前爪,拔出针时,一个血红色的点出现在小狗的爪子上,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道:“我现在便试一试那法子。” 高御医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拿出针准备将毒素逼出来,又摇头道:“再等等,往后遇到中毒者,也不可能马上就能救治。” 半个时辰后,小狗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呜呜的可怜叫着。 高御医这才动手施针,将毒素引出来。 云惊澜一双眼从未离开过那条狗,直到一个时辰后,那条狗气绝身亡。 云惊澜波澜不惊的眸子才猛的一颤,身子忍不住抖了抖,满脸紧张:“怎么会这样?” 高御医也很难受,连连叹息:“这是什么人给的法子?浪费一根云鹤针!” 云惊澜却满头大汗,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高御医又问:“云左丞,请问告诉你这个法子的人是谁?” 云惊澜低声道:“水笼烟。” “她?竟然是她…” 高御医微微蹙眉,上次莫云深中了丹参毒,连御医都未必能解开的毒,她竟然会解。 现在云鹤针的毒她竟然也会解,水笼烟在高御医心中已经成了一个谜。高御医不相信一个人运气能好到解开丹参毒,所以,他即刻便想去找水笼烟。 正当他提着箱子想要走时,云惊澜偏冷的声音说道:“她中了云鹤针,已经超过一个时辰了。高御医赶过去也是无力回天。” 闻言,高御医心惊,片刻后怒斥:“云左丞!你竟然对一个弱女子这般狠毒!你真是枉为丞相!” 云惊澜苦笑:“是啊,她早说过,下三滥的手段,莫非我堂堂丞相也会用?” 云惊澜忽然笑得瘆人,表情悲哀,好似大败。 高御医懒得理他,正准备走,云惊澜又提醒道:“高御医,今日平东王也中了毒,云鹤针。皇后请你入宫,可你不在。倘若平东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后定会追究你的责任。你还是赶紧想个说辞吧,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此话一出,高御医气得跳脚。 当即大骂:“你这个混账!竟然耽误我救人!云惊澜,你未免太无耻了!” 高御医心急如焚,莫思量是他的大弟子,虽然调皮任性,为人狠辣,但是不代表高御医不喜欢用毒天赋极高的他。 要说得意门生,莫思量绝对算第一。 高御医匆忙离开,云惊澜坐在椅子上,盯着地上死去的小狗,冷笑:“云惊澜,你可真有出息。十二根云鹤针,竟然用来对付好友,恩人,以及…女人。” 云惊澜满眼悲哀,头痛欲裂,忽然间心口剧烈的疼痛,仿佛被撕开一般,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翌日。 清早的阳光撒在皇城的每一个角落,旭日东升,文武百官全都上朝,对于今日即将发生的大事,大家都忐忑不安。 好容易等到早朝时间到,果然没见到皇帝。 来的人不是莫等闲,而是皇后。 皇后缓缓走来,双眸还带着血色,看来守了莫云深一宿。 福公公见百官齐了,便拿出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龙体欠安,难以处理政事。然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后贤良淑德,平北王虽已废太子之位。然文治武功深得朕心,太子莫等闲年少懵懂,不堪重任。暂不宜参与监国。朕特下旨,命皇后与平北王监国,待朕痊愈,再商议太子监国一事。平东王平北王之藩一事,暂搁,凡事以国为重,二王仍留守临安城,辅佐皇后处理政事。钦此!” “这…” “是真的吗?皇上昨日才让二王之藩,明摆着要让太子监国。” “圣旨还能有假?” 群臣议论纷纷,无止无休。 皇后立刻威严的说道:“肃静!” 群臣安静。 皇后又道:“事发突然,本宫监国也是皇上的意思。诸位大臣有什么不满就等皇上醒了再说吧!” 云惊澜也红着一双眼盯着皇后,冷声道:“皇后娘娘,皇上的圣旨可否给我们观摩?” 皇后微微蹙眉,随后示意福公公展示给群臣看。 福公公早就有准备,他跟着皇帝几十年,皇帝的书法也是他教的,模仿皇帝的字迹更是不在话下。 云惊澜没能看出端倪来,只得作罢。 随后又道:“今日为何不见太子殿下?” 皇后一本正经道:“太子心系皇上,现在还守在皇上身边,不便来此早朝。” “此等大事,太子殿下岂能不来?臣等求见太子殿下。” 此话一出,云惊澜的心腹大臣们立刻附议。 “臣等附议,求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已经一夜没合眼,眼下恐怕已经入睡。他来了也只是听从圣旨,且此事他已悉知,何必再来一趟?” 云惊澜跪下,再次说:“臣等求见太子殿下。” 一众大臣纷纷下跪,朝堂上站着一堆,跪着一堆,还有一堆不知道要不要下跪的。 此时,有事假官上殿递上事假条,说道:“启禀皇后娘娘,平南王、镇东王、镇北王、户部尚书、兵部尚书,还有其余十位大人,因病告假半月。” “这…难道…” “看来他们早就收到风声了!” “依我看,还是告假的好。” “哎哟!我的肚子,好疼!不行了,我要去看太医!” 那一众摇摆不定的群臣,争相告假,朝堂一片喧哗。 皇后气得指甲都要嵌进肉里。 云惊澜听到这个消息倒是额上蒙上一层细细的汗,他又看向莫思量,可莫思量却好好的。 云惊澜心里不断的斗争着,现在已经到了一定要和皇后翻脸的地步了吗? “都给本宫肃静!” 皇后忍无可忍,怒斥群臣。 云天惊见兄长愣住许久,便上前道:“皇后娘娘,臣等求见太子殿下!监国大事,太子殿下岂会没有资格参政?” 云天惊的话又将云惊澜从思绪中拉回来,他颇有些疲惫的看了一眼云天惊,随后点头,退后,一切让云天惊来处理。 皇后被他们弄得实在心烦,便看向福公公:“福公公,有劳你去传一下太子殿下。” 福公公点头,离开后,群臣才安静了一会儿。 昨晚去了平西王府婚宴的大臣们,见到今日这阵仗,感觉莫等闲的确要落败了,这才后悔昨晚没听水笼烟的,请假不好吗? 一个个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昨晚就该问问平南王今日该如何是好!” “昨日平南王不是说了吗,保持中立,我们只听从皇上的旨意。这样应该会相安无事。” “可…我不敢说…皇后娘娘和云左丞,我谁也得罪不起啊…” “不如,等太子殿下来了再说吧,万一有转机呢!” 说话间,莫等闲已经被请过来了。 莫等闲一脸疲惫,昨日的折磨让他脸色惨白。 看到云惊澜的一瞬间,莫等闲简直看到了曙光一样。 他眼里的无助与求生欲,被云惊澜尽收眼底。 一瞬间,气愤与恨意全都涌上云惊澜心头,那样一个白衣少年郎,竟然被折磨成这样! 莫等闲愣在那里,求助的眼神看向云惊澜。 “太子殿下!” 云惊澜眼神都在颤抖,与此同时,皇后扫向莫等闲,冷声道:“太子侍奉皇上辛苦了,快坐下吧,群臣还在等你商议监国大事。” 方才福公公进去的时候,已经将大致情况都告诉了莫等闲,所以,他出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答应皇后的所有要求。 莫等闲坐下后,云惊澜问:“太子殿下,皇上可曾说,由皇后娘娘与平北王监国?” 莫等闲一脸惶恐,当着群臣的面,他当然不肯说是。 一想到未来的日子都与自己无关,他便死也不肯开口。 皇后冷眼扫过去,质问:“太子怎么了?不说话是哑巴了吗?” 莫思量冷声道:“大概是太子殿下守了父皇一夜,精神疲惫,所以脑子不清醒。皇后娘娘可否让太子殿下先行下去休息?” “我没事!” 莫等闲壮着胆子沙哑着声音吼出这话,这一声喊却几乎撕碎了云惊澜的心。 士为知己者死,云惊澜这等人杰,又岂会放任自己的知心被皇后这般欺辱。 云惊澜往前一步,厉声道:“太子殿下,你还有我们,别怕!” 莫思量也上前一步,冷眼瞥向云惊澜,冷声道:“左丞相言重了,朝堂是讲道理的地方。有谁会欺辱谁呢?” 云惊澜懒得与他纠缠,请奏:“皇后娘娘,太子乃是国之根本。皇上岂会不让太子参与监国?臣等请奏让太子监国!二王之藩!” 钦差大臣霍斩立刻站出来,说道:“皇上的旨意你都敢违抗吗?” “皇上绝不会让太子殿下做个闲人!这圣旨是假的!” 077 不让你做太子是皇帝的意思! 云惊澜被逼急了,直接戳穿。 皇帝当然不会下这样的圣旨,大家心知肚明,可谁敢戳穿皇后的把戏呢? 云惊澜带头后,一众大臣都附议,请求太子监国,二王之藩。 朝堂吵得不可开交,一场争吵下来,没得出任何结果,大家不欢而散。 散朝后。 云深殿。 皇后来看莫云深,见他身子果然好多了,心里的烦恼也就消散了许多。 莫思量也来瞧了他一眼,询问:“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抓到凶手,将他五马分尸!” 提到这个,莫云深不由得手一抖,随后淡然笑道:“听说,是烟烟救了我。” 皇后本来高兴的脸瞬间冷下来:“是她又如何?身为臣子,本就该为天家鞠躬尽瘁,你不必记挂着她。她那种心高气傲的人,还不稀罕你的感谢呢。” 莫云深轻声叹息:“母后,她救了我两次,我自然心存感激。她和二弟的事,你便别管了吧。你既拗不过二弟,也拦不住二弟,何苦呢?再者,水家世代忠良,您这样待她,恐怕遭来非议。” 言及此,皇后又想起昨日水笼烟与自己的那番对话。 “云儿,你说得对。他们俩的事,其实我不该掺和,可是量儿也二十三了,早该成家立业了。母后看着着急啊!” 皇后看向莫思量,又试探着问:“你觉得阿惜如何?” “母后!我不喜欢阿惜,也请你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莫思量坚决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要是让水笼烟知道了,自己非得掉一层皮不可。 皇后叹息一声,随后道:“云儿,那你呢?” 莫云深将眼光瞥向别处,也不吭声,弄得皇后无话可接。 打趣归打趣,正事还是要谈的。 莫思量一本正经道:“现在群臣坚持请太子监国,莫等闲绝不是轻易受摆布的。依我看,既然他不肯听话,便没有留的必要了。” 这话才说完便遭到莫云深的斥责:“二弟!不可!那是三弟,你这样对他,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莫思量是听得一脸懵,不过他也理解,大哥向来最重孝心。 莫云深见二弟沉默,也不再说话,他更知道,莫思量的野心和狠心,绝不会听自己任何一言。 皇后赶忙打圆场:“好了,你才大病初愈,就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当务之急,是联络大臣,一定要打赢这一战。即便是太子监国,也绝不能让实权真的落在他手里。” 霍斩给莫思量使了一个眼神,莫思量便告退了。 皇后见他们离开了,便拉着莫云深的手询问:“云儿,你喜欢梦清欢,是吗?” 这一问,让莫云深不说话了。 皇后微笑道:“梦清欢这孩子挺好的,就是出生不太好。” “母后,我知道。” 莫云深眼里都是认真,他这么一接话,便是承认自己喜欢梦清欢了。 “不过,她有个好命的娘亲。她只要改个性,便可以做水家嫡次女了。” 皇后话音刚落,莫云深便回答:“母后,这正是清欢最不愿意的。” “云儿,你还记得冰雪吗?小时候,她最喜欢黏着你了。” 皇后悠闲的说着话,莫云深心里却在一点点变冷。 良久,他才说:“母后,我羸弱之躯,不堪俗世打扰。云家的人,我是再不想接触了。” 皇后又问:“为何?” 莫云深却反问:“云惊澜已经对二弟下毒手,难道母后还要与虎谋皮?” 皇后却轻轻吹了手边的茶,冷声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水家。” 莫云深说完这话便扭过头去,假寐。 皇后先是一愣,旋即淡淡一笑。 话分两头,莫思量与霍斩出来后,便开始商议如何对付莫等闲。 霍斩提议:“现在大家的关注点都是太子监国,不如,我们切换一个关注点,变成太子谋反。” 莫思量淡淡一笑:“英雄所见略同。不过,云家可不会轻易上当。” 霍斩又是一笑:“这个自然,不过嘛,倘若莫等闲发出求救信号,云惊澜绝对坐不住。” 莫思量讳莫如深一笑,想起云惊澜,他只剩下冷笑。 “霍斩,想做镇西大将军吗?” 霍斩一惊,旋即大笑。 莫思量拍了拍他的肩头,两个人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云家也已经乱成一锅粥。 云雨薇急得跳脚:“大哥,你既然已经看见太子受伤,为何不提议让他回府?他留在宫里,只会让皇后肆意欺压!很可能明日就性命不保了!” 云天惊也急得团团转:“现在朝中三分之一的朝臣都选择明哲保身,我们的实力与皇后相当,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有个定论。” 云雨薇来回走动,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偏生云惊澜又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得云雨薇心中急躁不已。 连连喊着:“大哥,你倒是出个主意!就算是劫皇宫,我也要救太子出来!” 云惊澜满脑子都是莫等闲那无助哀伤的眼神,他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时,下人来报:“左丞,平东王来了。” “他怎么来了?” 云天惊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 云惊澜眼皮子跳了跳,随后淡然说道:“你们都下去吧,他是来找我的。” 云雨薇颇有些担心,不住的回头望,云惊澜挥挥手,他们便都下去了。 莫思量很快便步入大堂,一来便翘着二郎腿坐下了,随手端起一杯茶喝起来,笑道:“茶不错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抿了一口后,他又抬眸问:“是我去年送你的碧螺春吗?” 云惊澜冷冷一笑:“开门见山吧,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好,那我就不客套了。” 莫思量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展开,三根云鹤针赫然在目。 “废话不多说,我就一句话问你。云家现在彻彻底底是帮着莫等闲了,是吗?” “是。” 云惊澜几乎没有丝毫就回答了。 回答之快出乎莫思量的意料,可回答结果却在情理之中。 莫思量淡然一笑:“我早该知道的,你从来都喜欢从我这里打听他。我只当你们是好友,而你身为我的臣子,绝不会背叛我。可是云惊澜,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 莫思量说这话时,满脑子都是前世云惊澜最后对自己的背叛。 云惊澜辩解道:“莫思量,是你先寒了我的心。我与他是好友,可我分得清君臣和知己的关系,我也从未想过要背叛你。直到你为了水笼烟一再对我出手,一再对付云家。” 看着云惊澜眼里的恨意和怒气,莫思量一脸不在意:“云惊澜,你知道吗,其实你最喜欢自欺欺人了。你在我面前,哪怕装得再忠诚,我也知道你这心里在想什么。从小我们便玩在一块,你哪次不是看似帮我,实则是为莫等闲谋利。这么多年我很想问你,我到底输在哪里?” 莫思量不甘心的眼神望过去,前世他没有机会问,现在一定要问清楚。 他一辈子没有输给莫等闲什么,除了云惊澜的背叛。 就算是输,也要输个明明白白。 云惊澜看着他颇为幽怨的表情,冷声道:“你没有错,只不过,我与他是知己,仅此而已。你和霍斩,不也如此?” 莫思量听到霍斩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半。 还不等他发话,云惊澜便说:“其实我们是一样的,霍斩与你,更知心,不是吗?他永远都会护着你,而我,永远都会护着莫等闲。你有霍斩,莫等闲有我。” 莫思量冷笑,随后苦笑:“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在为莫等闲谋划,是吗?” “是,从我遇到他,我便知道,我的伯乐来了。” 云惊澜情绪渐渐起伏,提到前尘往事,他最恨的便是莫思量出尽了风头,而他文成武德,却远不如莫思量招人喜欢。 “你好好想一想,这么多年,只要我跟着你,我就像是你的影子。多少人说,你看,平东王身边的谋士,真是让平东王如虎添翼。” 云惊澜缓缓起身,逼近莫思量,冷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里一直都有一口气,想知道你到底哪里不如他。那今天我们就全都说清楚,免得你心不甘情不愿。老觉得我对不住你!” 莫思量苦笑:“好,你说,我听着。” 云惊澜看着桌上那云鹤针,问道:“云鹤针,你送我的。我记得,上面的毒,是你拜入高御医门下,第一次练成的连高御医都解不了的毒。你很自豪,便做成十二根毒针,送给我。美名其曰让我防身。” 云惊澜坐在他身边,把玩起那三根毒针,冷笑:“莫思量,你行事作风不择手段,阴狠毒辣。你以为,我也和你一样吗?你送我云鹤针十年有余,可我从未使用过。我原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用到它,可最后却用在你身上了。” “呵呵呵…真是造化弄人。” 云惊澜再次嘲讽他,莫思量原本一身傲气顿时被杀了一半,他只能冷笑着。 云惊澜将三根云鹤针推到他面前,笑道:“莫思量,人总是会变的。可是,你这急功近利,又阴狠毒辣的性子永远也不会变。在你手下做事,难有出头之日。”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莫思量呵呵一笑,收起云鹤针,猛然折断,冷笑道:“我并不意外,不过云惊澜。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莫等闲要造反了。” “什么!” 云惊澜惊坐起,与莫思量那奸诈的表情对视片刻,随后道:“你要对皇上做什么?” 莫思量冷笑:“不是我要对皇上做什么,是他要对皇上做什么。你说,倘若皇上驾崩,太子会得到什么好处?” “你!莫思量,你不要欺人太甚!他是你弟弟!封他做太子的人是皇上!就算他做不了太子,也绝不会是你!” 莫思量闻言,脸色铁青,冷冷问:“为什么这么笃定?” 云惊澜立刻搬出皇帝来:“皇上早就说过,你这人睚眦必报!心胸狭隘,成不了大事!你做皇帝,多少忠臣良将死在你手?不让你做太子,是皇上的意思!和他没有关系!” “呵……” 078 缘来挡不住,师父送上门。 伊深秋欣喜若狂,可他的呼唤池墨绾听不见。 伊深秋含着深情的热泪,赶忙将丹元还给了池墨绾,片刻后,池墨绾醒过来了。 她望着停下来的彼岸花,以及周遭昏暗的环境,不由得迟疑的问:“师伯,这里是忘川河?怎么这么昏暗?” 伊深秋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解释道:“你不记得了?这里是忘川河,你以前待过的地方。这里连着弱水,所以,暗无天日。” 伊深秋回忆着点点滴滴,那看不清的红衣美人,终于看清了容颜。 所有的一切都与池墨绾重合,伊深秋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只是,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将怀中人按得越发紧。 “师伯,你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池墨绾吃力的咳嗽着,她的脑袋还有些晕。 她才站起来,便又听得一声巨吼:“吼!啊!” 这种声音像极了怪兽的叫声,池墨绾一下警惕起来,身子猛然伸直,疼痛与昏厥袭遍全身。 “别怕,这是狂妖的声音!” 伊深秋熟悉四大妖兽的声音,一下便听出来了。 “奇怪,狂妖怎么会在这里?” 池墨绾不由得好奇,同时在想,莫非开启了副本? 正想着,蒲公英再次出现,带着一个卷轴出现。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副本,成功逃出无尽深渊!现在第二个副本:收押狂妖!正式开启!亲亲尽快完成任务哦!完成任务后有神秘奖励哦!” 话音刚落,蒲公英便消失了。 “唉!每次都这样,说完话就走,一秒钟的便宜都不让我占!” 池墨绾叨叨着,伊深秋没注意她说什么,只是提醒道:“绾绾,躲在我身后,狂妖很厉害,会伤到你。” 池墨绾抿了抿唇,一筹莫展之际,系统再次在她眼前传输一条信息:“狂妖的弱点是心脏,击中她的心脏,即可拿下狂妖!” 池墨绾当即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是什么? 生灵万物,有哪个是失去了心脏还不死的? 正吐槽着,一个类似阿拉斯加怪兽的身影出现在高山之后。 “我嘞个去!怪兽!” 池墨绾无力吐槽,怎么?连个穿书游戏都这么省钱了吗? 做个怪兽很烧钱吗? 这要是以后改编成游戏,妥妥的差评! 体验感太差了! 伊深秋幻化出桃花扇来,作势便要战斗。 池墨绾却拦住他,说道:“这么大一只怪兽,打起来费力。让我来射一箭,让它感受一下什么叫透心凉,心飞扬!” 话音刚落池墨绾便幻化出惊鸿弓来,大红色的长弓绷着弦。 池墨绾幻化出一支带着火的箭,搭在惊鸿弓上,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幸好平日里我有射箭的爱好,不然今天可怎么秀一场?” 池墨绾好战心上来了,她嗖嗖便对着狂妖的心脏射出去三箭,不偏不倚中了。 “欧耶!” 池墨绾跳起来祝贺,叉腰笑道:“这关卡也太没难度了! ” 岂料狂妖忽然抓狂,狠狠拔掉了心头的三支箭,叫嚣起来。 惨叫声不绝于耳,顿时呼应了忘川河底的血魔。 “嗷!吼!” 风一样猛烈的臭味扑面而来,池墨绾险些呕吐。 “这什么味儿?” 池墨绾捂住口鼻才没有吐出去,一阵阵强烈的恶臭顺着风向飘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伊深秋意识到大事不好,赶忙捞起池墨绾离开了忘川河面。 才到岸上,忘川河便迅速搅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强大的吸力将四周的东西全都吸入深渊。 “我的妈呀!” 池墨绾对深海很恐惧,对漩涡更恐惧。 眼前巨大的漩涡让她心惊胆战,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漩涡的消失,一条蛟龙盘旋而出,叫嚣之声震九天。 “那是血魔,与狂妖是一对。” 伊深秋这么解释着,同时已经幻化出桃花扇,猛的打开来。 “师伯!我们撤吧!我们不是对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池墨绾又不傻! 两个人打不过,回去找帮手啊! 池墨绾紧紧拽住伊深秋,准备溜之大吉。 伊深秋却执意要战,只听得他柔和的声音里忽然带了一丝冷漠,命令道:“绾绾,退后!” 池墨绾赶忙闪到一边儿去,心里七上八下:“师伯到底行不行啊?” 正想着,血魔已经张着血盆大口扑来,其势猛若江海巨浪,混杂着乌烟瘴气。 伊深秋冷着眸子,捏诀,桃花扇猛的飞出去,散发出粉色的气息,将血魔团团围住。 池墨绾看着血魔原地打转,似乎出不来那道围绕它的气息。 而不远处的狂妖则是卖力嘶吼,似乎要唤醒被困在迷幻阵里的血魔。 听到狂妖拼命嘶吼,作势也朝伊深秋飞过去,池墨绾又幻化出惊鸿弓来,拉满一道弓,三箭齐发。 嗖嗖嗖! 三箭穿透狂妖心脏,那活像个巨型蝎子的狂妖便坠落在地上,惊起漫天尘土。 池墨绾准备继续进攻,却猛然听见一声嘶吼:“绾绾!小心!” 池墨绾下意识回头,一团巨大的火焰朝她喷过去! “卧槽!无情!” 池墨绾愣神片刻,伊深秋已经将她搂在怀里,瞬移到安全去处了。 紧接着便是血魔的身子变成岩浆爆裂一样,开始四处掉落碎片。远远看去,好似天空坠落火星。 “这是什么情况?” 池墨绾看得呆了。 伊深秋却紧锁眉头:“那是血魔修炼出来的元神,方才你击中了狂妖,血魔元神便撑不住了。这下,他们两个都元气大伤。” “嗯?” 池墨绾依旧一脸懵,这什么逻辑? 伊深秋又解释道:“血魔和狂妖是双修妖兽,一损俱损。但其实他们的弱点只有狂妖,狂妖受伤,血魔便自身难保。” “双修…” 池墨绾盯着躺在地上呻吟的狂妖,以及天空中目光紧盯着狂妖,却泪流满面的血魔。 她不由得问:“他们是夫妻吗?” “嗯,早些年祸乱苍生,这才被分开关押。一旦让他们再次结合,后果不堪设想。” 伊深秋说完话又猛烈的咳嗽,鲜血从嘴角溢出,落在他青衣上,晕开一朵花。 池墨绾担忧的问:“师伯你没事吧?” 伊深秋摇摇头,随后吩咐道:“我出门没带捆妖索,你先回去通知魏灵君,让他带着伏羲琴来带走狂妖。” “可是你现在受了伤,我离开了你会不会有危险?” 池墨绾看着狂妖躺在地上久久不动,看似毫无威胁。可天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伊深秋目光变得温柔,笑问:“绾绾是在关心我吗?” 伊深秋那温情的笑容和骨子里透露出的强势,看得池墨绾一阵心跳加速。 她红了脸,接话道:“你是我师伯,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哦,是这样啊。” 伊深秋眼里落了一些失落,旋即又换上笑脸,温柔对她说:“快去通知魏灵君吧,速去速回。” 池墨绾点头,担心的看了伊深秋几眼,便准备走了。 狂妖凄惨的声音不断的传来,池墨绾一阵心惊。 她路过狂妖身边时,还是忍不住看过去,想要仔细瞟一眼这妖兽的模样。 谁知就是这一眼,狂妖猛的甩出蝎子尾巴,尖锐的钩子狠狠地扎入池墨绾的心头! “啊!” 池墨绾惨叫一声,随后只觉得心头闷热,难受,窒息。 伊深秋早吓坏了,当即抱着她幻化出仙鹤来,顷刻间便消失了。 狂妖见他们离开,一瞬间生龙活虎,迅速跳入忘川河,消失不见。 一路上,池墨绾都在张着嘴呼吸,她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要被抽走,身子乏力又胀痛。 “蒲公英……” 池墨绾神志不清的喊着,声音极其微弱,小脸红得通透。 伊深秋只恨自己当年没有学精驾云术,否则现在池墨绾也不会受这么多折磨了。 池墨绾的个人空间里,系统已经启动防御功能。 “滴滴滴滴——宿主遭遇不测,防御系统自动启动!化毒功能开启!” 池墨绾听到这声后,感觉浑身开始散发热气,心里开始一点点好受。 “绾绾!你坚持住!我这就去拿寒冰魄救你!” 伊深秋终于赶到了雾隐谷,匆忙将池墨绾放在床榻后便施法筑起结界,随后去往紫云之巅。 伊深秋走后,池墨绾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自己的确回来雾隐谷后,安心了许多。 随后,蒲公英便出现了。 “你还好吗?” 池墨绾看着那圆滚滚的脑袋,气若游丝的问了句:“我还有救吗?” “那必须的,谁让你是女主呢!” 旋即,蒲公英幻化出一本“太极八卦”的册子来。 “这本秘笈可以教你如何打通你的任督二脉,更好的与你体内的丹元融合!只要等你融合成功,日后你便法力更上一层楼,成为上神指日可待啊!” 听着蒲公英欢天喜地的介绍,池墨绾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根据套路。主角遭遇什么重大事故,一定是破而后立,练就绝世武功,称霸天下。 池墨绾喘了口气,伸手接过那本秘笈,才打开就发现都是图文。 “好家伙!这么复杂!我连一套广播体操都学了半学期才学会,这么复杂的方式,我得学多久啊?” 池墨绾真是望洋兴叹! 系统笑了笑:“所以啊,你去找你师父,他会啊!” 池墨绾当即哼了哼,勉强撑着精神:“哼,凭什么要找他?” “那不然要师父来干嘛?摆设吗?” 池墨绾撇撇嘴,心口闷闷的一阵疼痛,让她很是难受。 “那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我?我好难受。” 蒲公英嘻嘻一笑:“伊深秋不是去想办法救你了吗?” “…那我不能自救吗?自救者天救之!” 池墨绾表示很不服气,难道除了等待被救,只能坐以待毙吗? 蒲公英知道她的想法,不屑的哼了哼:“如果不是这样,那还要男配一二三四五干嘛?女主角不都是喜欢被男配们救来救去的吗?” 闻言,池墨绾又赏了它一个白眼,吐槽:“那是别人,我可不喜欢!” “哦哟?那伊深秋救你算怎么回事?” 079 莫等闲的神助攻——林书生。 “我需要的是忘年交吗?我需要的是徒弟!传承我衣钵之人!” 高御医才不想因小失大,今天一定要搞定水笼烟。 “高御医,您已经有一个大弟子莫思量了,除了莫思量,您桃李三千。我再入你师门,那也是位居人后,这个…恐怕不太妥吧,我可是平南王啊!” 水笼烟开始摆架子,希望高御医知难而退。 谁知高御医立刻改口道:“那我收你做我关门弟子,多加照顾,如何?” “别,您这样我得树敌多少啊!再者,我要是和莫思量成了同门,那日后多少女人针对我啊!师父,您可别坑我啊!” 水笼烟不慎喊出那声师父,这可把高御医乐坏了,当场指着她笑道:“我可没逼你,你自己喊师父的!就这么定了,日后你便是我高手的关门弟子了!” 高御医又着急忙慌的从桌上抓起一杯茶,递到水笼烟手上,随后又抢过来自己喝掉,一脸满足的说:“敬师茶,我喝下了啊!” 高御医一顿操作猛如虎,这才满意的说:“你放心,爱徒交代给为师的事,为师一定办妥。晚点我再来看你,顺便送你一个拜师大礼!” “高御医!你不能这样!我真的不适合做您徒儿,我很笨的!只…” “好好好,先不说了,皇后娘娘急召,我先去了,回头再说!” 高御医拎着药箱就走,步伐健朗,轻快,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水笼烟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无奈的叹息一声。 转眼间,她眼里便落了悲伤:“师父,您现在这么开心。将来有朝一日,我成了孽徒,你还会认我么?” 水笼烟想起一些往事来,面容失色。 “水姐姐!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水笼烟正想着,苏暮归带着食盒蹦蹦跳跳跑进来了,一脸欢喜。 “谁把我捡回来的?” 水笼烟开口问。 苏暮归自豪的指了指自己:“当然是我啊!我一眼就看出草丛里那个小脏包是水姐姐哦!” 苏暮归娇羞一笑,拿出一盘点心递过去:“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点心,水姐姐你多吃点,可好吃了。” 水笼烟吃着那盒点心,想起前世诸多对不起她的地方,心里愧疚更深。 随后又笑道:“小暮归,你想不想要个姐姐陪你玩啊?” 苏暮归愣了愣,随后试探着问:“你想干嘛啊水姐姐?” “我想着,能不能认镇北王做义父,然后,做一个保护小暮归的姐姐。” 水笼烟笑得温柔,可这话在苏暮归听来却有点伤心。 苏暮归问:“水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已经有一个妹妹叫梦清欢吗?你再有个妹妹,她不吃醋吗?” “没看出来,咱们小暮归还是个醋坛子啊。” 水笼烟当然不是平白无故就想来镇北王这里做义女。 她知道,苏暮归是个小机灵鬼,也是个醋坛子。 前世就喜欢缠着自己,却因为诸多原因,自己对她并不重视。 这一世,水笼烟要崛起,就需要很多人帮助,而镇北王,将成为她崛起的第一个急先锋。 她笑着摸了摸苏暮归的头, 解释道:“我很快就不是水家的人了。到时候就是无家可归的人了,镇北王一向仁慈,我相信,有他做义父,我不会受委屈的。” “水姐姐,这么大的事,你跟水将军商量过了吗?” 苏暮归再不懂事也知道,那句不是水家的人,大概是水笼烟要脱离族谱了。 这么严重的事情,水将军会一点都不知道吗? 水笼烟轻轻摇头,笑道:“他们会知道的,不过,那时候应该是我已经入了镇北王府了。” 苏暮归闻言眼眶立刻红了,当即噘着嘴问:“水姐姐,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我娘说了,水将军现在娶的女人不好,梦清欢迟迟不改姓,却还能过得风生水起。一定是有个厉害的娘撑腰。” “小暮归,他们没有错。谁都没有错,是我自己不想留在水家。和爹没有关系,和梦娘,清欢,都没有关系。” 水笼烟的心一下子落寞。 那个家,她好像比较多余。 不仅如此,她也是个醋坛子,自己的爹,怎愿与人分享? 窗外雷声阵阵,暴雨倾盆,芭蕉被打得巨响。 苏暮归第一次看见水笼烟眼里有了脆弱,她不由自主扑进水笼烟怀里,可爱的喊了一句:“姐姐。” 水笼烟被这一声清脆又带着欢喜的姐姐打动,心里忽然涌起小小的温暖。 随后她笑了笑,摸了摸怀里的人,笑道:“日后,姐姐教你文治武功,小暮归长大后,一定是巾帼英雄。” “嗯,好!” 苏暮归欢喜的吊在她的脖子上。 翌日。 天明。 水笼烟身体好些了,她便会见了镇北王。 练武场。 镇北王一套苏家枪法耍得行云流水,精彩异常。 水笼烟站在一旁看完后忍不住鼓掌:“镇北王的枪法果真出神入化,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镇北王放下枪,笑着走向她,问道:“听皇后说,你要来镇北王府。” 镇北王一双鹰眼格外有神,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常年镇守北漠,干脆果断的性子,豪放的性子,都让人感到亲和。 水笼烟点头道:“是,若镇北王愿意,往后承蒙照顾。” 镇北王望着那双明亮的眼眸,看着水笼烟通身散发出来霸道而年轻的气息,赞叹道:“你是个女中豪杰,万中无一的男子也未必及得上你。可你这么优秀,为何偏偏选了我?” 面对镇北王的疑问,水笼烟笑道:“镇北王是出了名的正直,只知道忠心为国,从不结党营私。如今朝廷多难,百官罹难,应当有人站出来给忠于朝廷之人起个带头作用。以免朝廷叛乱,百姓遭殃。” 镇北王盯着她看了许久,检查不出丝毫撒谎的痕迹,不由得轻声笑道:“你不过十八,以前也从未听闻你有文韬武略。怎么你爹一回来,你就成了万众瞩目?说句实话吧,你这段话,是不是别人教你的?” 水笼烟知道镇北王向来疑心重,于是不厌其烦的说:“有志不在年高。朝廷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的,谁心里不是跟明镜儿似的?镇北王不必如此疑心,我真是冲着镇北王的正直清廉之名而来。连我爹,手里的关系都未必干净得了。所以,我宁可离开水家族谱,也一定要来镇北王府。” 这番话险些让镇北王笑出声,可他再看到水笼烟一脸忠诚的模样,便笑不出来了,渐渐的觉得水笼烟值得敬畏。 镇北王叹了一口气,随后道:“该用早膳了,一边吃一边说吧。” “谢镇北王。” 饭桌上。 镇北王又问:“你要离开族谱,水将军同意了?” “我还没跟他说,不过,我准备先斩后奏。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水笼烟眼神坚定,神情淡然,一副沉稳模样,让镇北王也刮目相看。 镇北王一面打量着水笼烟,一面琢磨着,水笼烟话语的真假。 水笼烟又道:“若我入了镇北王府,苏暮归的文治武功,我必倾囊相授。镇北王和王妃,我必然以亲亲之礼待之,若不孝不顺,王爷王妃只管惩罚,觉无怨言。” “不必言重,皇后娘娘的旨意,我们做臣子的绝不敢违抗。再者,你只是来做个义女,我没有拒绝的必要。只希望,你好自为之,勿要用我镇北王府的名声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便行了。” 水笼烟拱手道谢:“多谢镇北王收留。水笼烟感激不尽。” 镇北王指着一碗菜道:“多吃点,你太瘦了些,到了战场可怎么杀敌?” “好,谢谢义父。” 水笼烟乖巧的喊了他一声,镇北王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后笑了笑。 “一会儿,便要上早朝,你要去吗?” 水笼烟轻轻点头:“昨日朝堂上两派未能辩出输赢,今日必然有一场恶战。不过,去之前,我得先拿到皇后娘娘的懿旨,先解决最后的家事。无牵挂后方可入朝堂。” 镇北王思索片刻,笑问:“要说本事,你也不小。竟然逼得云左丞对你下手,日后,你还是小心为上,我这个义父,可庇佑不了你多少。” “是,我一定谨遵义父教诲。” 水笼烟恭敬的回答。 镇北王擦了擦嘴,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入宫了。” “儿恭送义父。” 水笼烟将镇北王送出府,登时一双眼睛盯上她,扭头悄悄走了。 水笼烟看了一眼天色,远处的晨曦刚刚给大地撒上一层金光,夏天的第一日迎来了和煦的微风。 她骑上马,快速打马朝着城外去。 到了城郊十里外,一座破落的小屋里,有炊烟缓缓升起。 水笼烟的马蹄声惊扰了屋内人,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个身穿长袍,五大三粗的壮汉走了出来。 一双弯月眼里满是温和,满脸络腮胡只让人觉得和蔼。 “原来是烟烟来了,快进屋。” 那是林书生,名字就叫林书生。 “阿闲怎么没和你一起来?上次见你,你还不是这样子,怎么一眨眼你像变了个人似的?” 林书生看见她的第一眼便感受到水笼烟与以往的不同,虽只隔了半年不见,但林书生依旧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水笼烟开门见山道:“阿闲有难了,所以我来找你。” 林书生愣了愣,旋即问道:“什么难?” “当朝皇帝病重,太子莫云深被罢黜,莫等闲被封太子,平东平北二王被贬到东荒和北漠。皇后软禁了莫等闲,假传圣旨令平北王监国。群臣上书,建议太子监国。” 林书生闻言摇头道:“我一个粗人,做不了什么。” “阿闲从来都很信任你,也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此番变故,对他打击甚大,我是来求你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的。” 听到水笼烟这么说,林书生意识到莫等闲的状况必然不太好。 旋即,水笼烟又说道:“现在朝堂很不稳定,我在尽力帮他周旋,争取最好的结果。如果争取到他能出宫,离开皇后的监控。那你能不能让他振作起来,否则,这江山永远落不到他手里。” 林书生抿了一口茶,颇有些为难的问道:“云家呢?” 080 云家的落败。 “云家自身难保。云惊澜和莫思量翻脸了,我得到消息,莫思量要逼云家造反。” 林书生手头一抖,双眼有些颤抖。 水笼烟又道:“林书生,你放心,云家我会想办法保住,阿闲我也会想办法救出来的。” 林书生颇为感激的看向她,却也担心的问道:“烟烟,这半年来,我很少听到外面的消息。但是你这次来,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你都变了这么多,想必阿闲也变了很多。不过,你要记住,你和他是朋友,永远都不能背弃彼此。” 林书生说得一脸淡然。 水笼烟先是一愣,随后微微笑。 前世,自己与莫等闲一起认识的林书生,一起度过很多愉快的时光。 是林书生告诉他们什么是朋友,什么是忠诚。 可现在这些话在水笼烟听来,却格外刺耳,仿佛,林书生也是向着莫等闲的。 水笼烟淡淡的说:“好。一定。” 林书生习惯性摸摸她的头,却遭来水笼烟的反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水笼烟的错觉,她觉得,林书生不一样了。 不过她没多想,只是交代了林书生几句,便打马离去了。 这一日的朝堂依旧纷争不断,云惊澜等人坚持要皇后释放莫等闲,皇后坚持要莫等闲守在宫中。 朝堂上。 云惊澜厉声指责:“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已经成家,就算不考虑他自己的感受,难道也不考虑太子妃的感受吗?” “本宫还未下诏册封太子妃,哪来的太子妃?云左丞说话注意分寸。” 云惊澜听皇后那淡漠的语气,肺都要气炸了,这几日,云雨薇一直以泪洗面,他这个做大哥的心都要疼死了! 云惊澜呼出一口闷气,冷声道:“太子殿下至今未与舍妹圆房,这要传出去,丢的可是皇家颜面和我云家颜面!天下也没有新婚扣押新郎的道理!” 皇后眉头一挑,看来云惊澜是彻底崩溃了,连这种不动脑子的话都说得出口。 她不由得冷声质问:“云左丞,什么叫扣押?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这里是朝堂,容不得你诋毁。” 云惊澜已经失去争辩的耐心,从早朝到现在,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竟然还没结果。 皇后一直在打太极,他口干舌燥,却还等不到皇后松口。 朝中大臣支持他的不到三分之一,这让他很是无力。 云惊澜静默片刻,终于还是爆发了:“皇后!他是太子殿下,不是你的傀儡!皇上病重,你们就这样欺压他,未免太嚣张了!” 云惊澜忽然的爆发,让群臣震惊不已。 谁也没想到,一向沉着稳重的云左丞,会忽然暴怒。 皇后冷面看他,不急不缓问道:“云左丞,你说我欺压太子,可有确凿证据?我是他母后,我为何要欺压他?皇上平日里最宠爱他,现在皇上因他病重,他难道不会心怀愧疚,难道不应该守在床榻前侍奉吗?” 皇后一连串的发问,无懈可击,云惊澜深感无力,愤怒和恨意全堵在心口。 片刻后,他一口血喷出去,震惊当场。 “云左丞!” “大哥!” “快来人!传御医!云左丞吐血了!” 朝臣乱作一团,皇后从座上惊起,一脸紧张。 莫思量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随后请奏:“皇后娘娘,云左丞身子不适,散朝吧。” 皇后立刻点头,随后一个新来的公公尖着嗓子喊道:“散朝!” 云惊澜不甘心的看向皇后,一直念着:“别走…放…太子殿下…” 可话还未说完,一口血又喷出来。 莫思量从人群中走来,冷漠的看向他,云惊澜伸出手指着他,哀求的目光说道:“我…答应你…” 话音才落,便彻底晕倒。 莫思量冷淡的说:“来人,送云左丞就医。” 朝臣议论纷纷散去,不少支持云惊澜的也纷纷打退堂鼓。 “连云左丞都败了,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唉,还是算了吧!平西王就是没有做太子的命!” 云惊澜若还没晕倒,听到这种话,怕是要气绝身亡。 散朝后。 云家。 云惊澜病恹恹的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看向远方。 小时候和莫等闲嬉闹的画面又涌上心头。 “那我们可说好了,长大了,你要做我的谋士,为我守江山。” “你放心,我一定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惊澜,你一定要答应我,永远不要背叛我。如果你背叛我,我会生不如死。” “你放心吧,我云惊澜绝不会背叛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用性命护着你。” 种种过往如烟,都悉数冲击他的心头,八尺男儿云惊澜,竟然落泪。 后堂,云家剩下几个姐妹,也吵得不可开交。 云桃夭哭花了脸:“你们为什么要那么自私?云家一旦造反,满门抄斩!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平西王,值得吗?” 此话一出口,当即迎来云雨薇一巴掌狠的。 云雨薇怒目圆瞪,叫嚣着:“桃夭!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他还是平西王的时候,对我们云家多有照顾!现在落难了,需要云家帮忙,你就是这样对他的吗?你没良心!” 被打了一巴掌的云桃夭哭得更凶,可脑子却很清醒:“他就是没有做太子的命!他要是不做太子,平东王和皇后就不会对付他!皇上也不会病倒!就是他不该做这个太子!你们为什么不让他退位?他退位不就好了?安安静静做一个平西王不好吗?” “你胡说什么!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云雨薇气急了,伸手就又要扑过去,云天惊赶忙拦住。 云桃夭见状吼得更凶:“你就知道欺负我!你怎么不为我想想?我那么喜欢平东王,现在大哥却背叛他,我以后连做妾的资格都不会有了!你倒是如意了,做了你的平西王妃!你若真为了他好,就劝他退位!把太子位还给平北王!” 云雨薇又要骂,云天惊不耐烦的打断:“都给我闭嘴!别吵了!” 两个妹妹这才不吵了,可一个个都哭成泪人。 云天惊也心力憔悴,皇帝一倒下,整个云家也失去最有力的支撑。 现在大哥还陷入困境,对云家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后院里的云惊澜岂会听不到那快要闹上九霄的争吵呢。 他开始后悔,为何当初那么贪心,想着将两个妹妹许配给两个皇子。 如果云桃夭不喜欢莫思量,或许今日就不会这么难办。 他正想着,三个弟妹已经来了。 云桃夭见到病恹恹的他,心疼不已,却还是跪下道:“大哥,我求您,不要为了平西王出卖云家,好吗?你能不能劝平西王将太子位还给平北王?这样一来,平东王和皇后说不定就会放过咱们云家,也会放过平西王。” 云雨薇也跪下道:“大哥,只要能救他出来,做不做太子无所谓。我求你了,你去跟皇后和平东王求个情吧!” 云天惊也跪下:“大哥,即便他保住太子位。皇后和平东王也很难斗垮,朝廷的大权仍旧在皇后手中。只有等皇上醒过来,我们才有翻身的机会啊!” 云惊澜唇角翕动,眼中朦胧,云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良久,他才伸出手抚摸上云桃夭的脸,悲戚的说:“夭夭,大哥对不起你。太子殿下一定要救出来,就算没有云家,他身为当朝太子,也还有其他重臣会扶持他。可若将他放在深宫里,他只有死路一条。” 云桃夭闻言,哇的一声又哭了,险些打滚,哭得撕心裂肺:“大哥!你让他不要做太子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云惊澜听到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云雨薇一脸狠心说道:“大哥,如果无路可走,那我们便真的造反吧!” 云惊澜望向她,冷声道:“如何造反?云家无一人掌握兵权,造反乃谋逆大罪,谁敢与我们为伍?就算说动其他郡王出兵,也敌不过御林军和灵家军。” 云雨薇心头一冷,心如死灰:“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云惊澜红了眼眶,低声吩咐道:“天惊,召集咱们云府的兵力,夜晚准备入宫吧。” 这一声令下,一家人都垂头丧气,眼泪齐刷刷落地。 忽的,下人来报:“左丞,右丞。平南王求见。” “她?” 云天惊怒从心起:“她来做什么?轰出去!” 云惊澜却立刻制止:“等等!传她进来。” “大哥,你让她进来干什么?我现在恨不得杀了她!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害得我们好惨!” 云雨薇咬牙切齿,满眼恨意。 云惊澜红着眼看向仆人,吩咐道:“请到大厅。” “是。” 云惊澜看向他们,冷声道:“我去会会她。” 大厅。 水笼烟抿着一口茶,手边放着一个明晃晃的圣旨。 云惊澜出来的时候,水笼烟瞥见了他红掉的眼眶和疲惫的姿态。 不用猜,一定心力憔悴了。 “你来做什么?杀我吗?” “杀你做什么?要杀你,前天夜里早就杀了你了。” “云鹤针,还你。” 水笼烟掏出一个小布包,将三根云鹤针还给他。 云惊澜动容,羞愧爬上脸,心里五味杂陈。 水笼烟轻哼一声,气定神闲说道:“你是百官之首,我是武将出身。这朝廷的安稳从来就离不开文臣武将。你我是一路人,合则两利,斗则两败。我没有杀你的理由。” “呵呵呵…” 云惊澜忽然大笑,悲哀全在笑声里。 “没想到,这么个简单的道理,我还要你一个十八岁的黄毛丫头来教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水笼烟淡然的看向他,冷声道:“从我爹阵亡的消息传来,再到我征战归来,坐上平南王之位,再到今天。云惊澜,你应该抽空仔细想想,难道这些都是我运气好吗?” 此话一出,云惊澜震惊不已,这才感受到了水笼烟的厉害之处与恐怖之处。 “年岁,从来都不是用来定义一个人是否成熟的唯一标准。” 云惊澜漫不经心坐在椅子上,看向对面气定神闲的人,冷声又问:“水笼烟,恭喜你,日后水家独大了。” 水笼烟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讽刺道:“云左丞名震天下,治国良臣,就只有这么点忍耐力吗?” “呵,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吗?” 水笼烟将圣旨丢给他,冷声道:“自己看。” 云惊澜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水笼烟赐给镇北王做义女,并且从水家族谱上除名。 他不由得双眸震惊,仿佛看到了魔鬼。 水笼烟轻描淡写的说:“我来找你,是谈合作的。” 081 莫思量也终于落泪了。 “我需要的是忘年交吗?我需要的是徒弟!传承我衣钵之人!” 高御医才不想因小失大,今天一定要搞定水笼烟。 “高御医,您已经有一个大弟子莫思量了,除了莫思量,您桃李三千。我再入你师门,那也是位居人后,这个…恐怕不太妥吧,我可是平南王啊!” 水笼烟开始摆架子,希望高御医知难而退。 谁知高御医立刻改口道:“那我收你做我关门弟子,多加照顾,如何?” “别,您这样我得树敌多少啊!再者,我要是和莫思量成了同门,那日后多少......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81 莫思量也终于落泪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2 这颗心,早就千疮百孔了啊爹! 莫思量颤抖着身子,眼眶的泪落得更急,此刻像极了无助的孩子。 “他是你的君王,那我是你的什么?” 水笼烟沉默,冷冽的晚风吹在她脸庞,撩动她满头青丝,吹走温情脉脉。 “平东王,时辰不早了,我要护送太子殿下早点休息了。” 水笼烟举起军令旗,下令撤退。 “水笼烟!” 莫思量嘶吼,抽出腰间佩剑指着她:“你不许走!今天,他绝走不出这皇城!” “文武百官全在正德门外,全都在恭迎太子殿下回府。你想天下人皆知你在皇城内屠杀亲兄弟......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82 这颗心,早就千疮百孔了啊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3 四面楚歌,女帝破而后立。 “我在想,我的爹若还在,我会过得有多幸福?我在想,我的爹如果还活着,我的人生会不会就是另一种样子?我在想,到底是为什么,我要遭遇这样的痛苦和折磨。” “水家,是荣誉的象征。这是因为我爹是人人敬畏的平南王水将军。可水家,也是我灾难的开始。我若不是水家人,皇帝就不会因为想要瓜分化解势力而迫不及待的将我赶出去,莫等闲也不会彻底嫌弃了我。” 水笼烟说不下去了,泪流满面看着震惊的父亲,追问道:“可是爹啊,你回来......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83 四面楚歌,女帝破而后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4 老虎发威,水将军的厉害! 莫思量颤抖着身子,眼眶的泪落得更急,此刻像极了无助的孩子。 “他是你的君王,那我是你的什么?” 水笼烟沉默,冷冽的晚风吹在她脸庞,撩动她满头青丝,吹走温情脉脉。 “平东王,时辰不早了,我要护送太子殿下早点休息了。” 水笼烟举起军令旗,下令撤退。 “水笼烟!” 莫思量嘶吼,抽出腰间佩剑指着她:“你不许走!今天,他绝走不出这皇城!” “文武百官全在正德门外,全都在恭迎太子殿下回府。你想天下人皆知你在皇城内屠杀亲兄弟......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84 老虎发威,水将军的厉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5 毛遂自荐,为你平天下。 莫思量颤抖着身子,眼眶的泪落得更急,此刻像极了无助的孩子。 “他是你的君王,那我是你的什么?” 水笼烟沉默,冷冽的晚风吹在她脸庞,撩动她满头青丝,吹走温情脉脉。 “平东王,时辰不早了,我要护送太子殿下早点休息了。” 水笼烟举起军令旗,下令撤退。 “水笼烟!” 莫思量嘶吼,抽出腰间佩剑指着她:“你不许走!今天,他绝走不出这皇城!” “文武百官全在正德门外,全都在恭迎太子殿下回府。你想天下人皆知你在皇城内屠杀亲兄弟......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85 毛遂自荐,为你平天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6 水将军暴打水笼烟! 莫思量颤抖着身子,眼眶的泪落得更急,此刻像极了无助的孩子。 “他是你的君王,那我是你的什么?” 水笼烟沉默,冷冽的晚风吹在她脸庞,撩动她满头青丝,吹走温情脉脉。 “平东王,时辰不早了,我要护送太子殿下早点休息了。” 水笼烟举起军令旗,下令撤退。 “水笼烟!” 莫思量嘶吼,抽出腰间佩剑指着她:“你不许走!今天,他绝走不出这皇城!” “文武百官全在正德门外,全都在恭迎太子殿下回府。你想天下人皆知你在皇城内屠杀亲兄弟......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86 水将军暴打水笼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7 这么下三滥的招数,谁教你的? 水将军与她近攻,很没有优势,一上来便被水笼烟占了上风。 水笼烟自知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很好的锻炼,缺乏力度与速度,于是尽可能的以速度和招式变化来迷惑父亲,最后在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扫式中压倒父亲。 逼退父亲,又趁着父亲后退抵挡的当儿,猛的抽出腰间匕首,狠狠朝着父亲的脖子划过去。 众人唏嘘,都愣住。 可水笼烟却只是斩断了父亲的胡须,并未伤到父亲一分。 因她忽然撤开左手的防御以用来拔刀,所以父亲那一剑狠狠劈下来,力道之......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87 这么下三滥的招数,谁教你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8 至交故友雁飞霜 莫思量颤抖着身子,眼眶的泪落得更急,此刻像极了无助的孩子。 “他是你的君王,那我是你的什么?” 水笼烟沉默,冷冽的晚风吹在她脸庞,撩动她满头青丝,吹走温情脉脉。 “平东王,时辰不早了,我要护送太子殿下早点休息了。” 水笼烟举起军令旗,下令撤退。 “水笼烟!” 莫思量嘶吼,抽出腰间佩剑指着她:“你不许走!今天,他绝走不出这皇城!” “文武百官全在正德门外,全都在恭迎太子殿下回府。你想天下人皆知你在皇城内屠杀亲兄弟......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88 至交故友雁飞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9 不许把我往外推!听到没? 莫思量颤抖着身子,眼眶的泪落得更急,此刻像极了无助的孩子。 “他是你的君王,那我是你的什么?” 水笼烟沉默,冷冽的晚风吹在她脸庞,撩动她满头青丝,吹走温情脉脉。 “平东王,时辰不早了,我要护送太子殿下早点休息了。” 水笼烟举起军令旗,下令撤退。 “水笼烟!” 莫思量嘶吼,抽出腰间佩剑指着她:“你不许走!今天,他绝走不出这皇城!” “文武百官全在正德门外,全都在恭迎太子殿下回府。你想天下人皆知你在皇城内屠杀亲兄弟......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89 不许把我往外推!听到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90 傲娇的水家人。 魏灵君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泪流不止。 池墨绾被打倒在地,这一巴掌让她头晕眼花,感觉脸都肿了,右耳似乎也发出耳鸣。 “难道…聋了吗?” 池墨绾爬起来,晃了晃脑袋,右耳不太能听清了。 但是左耳还是很清晰,魏灵君的声嘶力竭都在耳畔。 “池墨绾!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是你说要与我白头偕老,永不分离。是你说只愿与我朝朝暮暮,永不变心。是你劝我突破自我,追求真爱啊!池墨绾!你怎么能用爱情戏耍我?你怎么可以?” 魏灵君几乎抓狂......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90 傲娇的水家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91 皇后逼婚。 “此话怎讲?” “昨天大师伯来,他给我令牌,我看见你情绪变化了,你很排斥。你好像很怕我去他那里,是吗?” “他不是好人,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 “好,那我想要拜他为师呢,你为什么抢着要做我师父?我什么时候同意做你徒儿了?” 伊深秋喉间轻轻滑动,眼里带着些许难过:“你不愿意做我徒儿么?” “当然不愿意!” 池墨绾脱口而出,又道:“你想一下,我原本是魏灵君的徒儿。就算离开师门,我也不该拜你为师。我要是认你做了师父......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91 皇后逼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92 你要造反? “谢谢爹。” 梦清欢淡然一笑,随后又道:“我先回去休息了,今日有些累了。” “嗯,好,好好休息。从明日起你就是平南王了,朝堂上的事情你也需要过问。另外你的武功也需要勤加练习,往后可能你要奔赴沙场的。” 水将军抛出这么多话,梦清欢压力很大。 她什么也不会,忽然承袭平南王之位,不免慌张。 可她还是尽力镇定,点头称是,她清楚,自己辛苦的日子来临了。 与此同时,镇北王府葳蕤轩。 水笼烟和雁飞霜回来后,有说有笑。 雁飞霜与......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92 你要造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93 十八般武艺,我啥不会? 水笼烟又是一愣,随后大笑:“哈哈哈,那也好,不过,最好不要如此。” “怎么?你会杀了我?” 水笼烟摇头:“不是,如果你真要阻拦我,无非是两个结果。要么我说服你,要么,我败给你,不战而败,还造什么反哪,趁早洗洗睡了。” 面对她的调侃,雁飞霜却笑不出来。 她接触水笼烟后,感受到的不止是成熟老练,现在还有野心勃勃。 雁飞霜忍不住问:“所以,你离开水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爹避开嫌疑,以免他有失颜面?” 水笼烟皱着眉头苦......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93 十八般武艺,我啥不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94 走投无路的莫等闲。 前世,你们将我算计,今生,我也来算计你们。 莫等闲,到最后,你可会像我前世一样,悔恨终生,又放不下? 她心里没答案,那盆火越烧越旺,她却只看到了无情冰冷。 站了好一会儿,她才准备离开,这时候,莫等闲叫住她:“烟烟,你等等。” 水笼烟回头:“嗯?有何事?” 莫等闲一脸凝重的对她说:“烟烟,我想给师父报仇。” 水笼烟淡然的看过去,说道:“那你知道仇家是谁?” “我迟早查出来!但是现在我要召集兵马,为师父报仇!” 水笼......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94 走投无路的莫等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95 半夜上门求助。 前世,你们将我算计,今生,我也来算计你们。 莫等闲,到最后,你可会像我前世一样,悔恨终生,又放不下? 她心里没答案,那盆火越烧越旺,她却只看到了无情冰冷。 站了好一会儿,她才准备离开,这时候,莫等闲叫住她:“烟烟,你等等。” 水笼烟回头:“嗯?有何事?” 莫等闲一脸凝重的对她说:“烟烟,我想给师父报仇。” 水笼烟淡然的看过去,说道:“那你知道仇家是谁?” “我迟早查出来!但是现在我要召集兵马,为师父报仇!” 水笼......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95 半夜上门求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96 我会对任何人撒谎,除了你。 雁飞霜有些气,自己以为遇到个运筹帷幄的人杰,却原来是个傻姑娘。 水笼烟见她气着了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哈哈哈…” 雁飞霜瞪她一眼:“你笑什么?” “你见过林深楼几次?” 雁飞霜将信将疑问道:“一次,怎么?” “他见你的时候,带着面具,黑色斗篷。若非那天我杀了他,他腰间那块腰牌掉下来,你会知道那是林深楼?” 水笼烟这么一说,雁飞霜顿时明白了。 林深楼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只要水笼烟戴上面具,就可以假扮林深楼。 可那毕......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96 我会对任何人撒谎,除了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97 荣升禁军统领。 莫等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自然,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开心了。是吧,烟烟?” 莫等闲看向她,水笼烟点头笑道:“郑大人最是谨慎细心,太子殿下都将话挑明了,郑大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郑大人听她这么说,嘿嘿一笑,还是有一点点迟疑。 正巧镇东王来了,见到水笼烟后,上前恭贺:“恭喜啊,不愧是将门嫡女。马上就是御林军统领了,又被封为上将军,真是可喜可贺。” “多谢镇东王,日后,还望多多关照。” 水笼烟行了礼微微一笑。 郑大人......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97 荣升禁军统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98 皇后不仁,休怪我不义! 莫思量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恨不得手撕了他。 随后,莫思量冷声道:“你以为,你有她就能翻身?莫等闲,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呵…何以见得?” 莫等闲恨得牙痒痒,此刻捏紧了拳头,恨意十足。 莫思量却冷笑道:“就因为我是莫思量,而你,不过是个手下败将。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不会变!” “你!” 莫等闲被他激怒,作势就要动手,云惊澜立刻拽住他,阻止他在群臣面前做蠢事。 莫思量又望向云惊澜,冷声道:“这么护犊子,......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98 皇后不仁,休怪我不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99 莫思量快死了 莫等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自然,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开心了。是吧,烟烟?” 莫等闲看向她,水笼烟点头笑道:“郑大人最是谨慎细心,太子殿下都将话挑明了,郑大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郑大人听她这么说,嘿嘿一笑,还是有一点点迟疑。 正巧镇东王来了,见到水笼烟后,上前恭贺:“恭喜啊,不愧是将门嫡女。马上就是御林军统领了,又被封为上将军,真是可喜可贺。” “多谢镇东王,日后,还望多多关照。” 水笼烟行了礼微微一笑。 郑大人......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099 莫思量快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0 水家被满门抄斩? 莫等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自然,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开心了。是吧,烟烟?” 莫等闲看向她,水笼烟点头笑道:“郑大人最是谨慎细心,太子殿下都将话挑明了,郑大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郑大人听她这么说,嘿嘿一笑,还是有一点点迟疑。 正巧镇东王来了,见到水笼烟后,上前恭贺:“恭喜啊,不愧是将门嫡女。马上就是御林军统领了,又被封为上将军,真是可喜可贺。” “多谢镇东王,日后,还望多多关照。” 水笼烟行了礼微微一笑。 郑大人......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100 水家被满门抄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1 皇后瞎了,平北王咯血昏迷 皇后见水将军还不肯认罪,立刻生气的骂道:“你们刺杀皇子,违抗圣旨,密谋造反,这些罪状,哪条不足以诛九族?” “平东王和太子在我府上争斗,打斗之间不幸中剑,与我水府毫无关系。唐将军送来圣旨,我已经答应交出帅印,岂料他和小女起了冲突,打斗间不慎晕倒。我并未违抗圣旨!至于密谋造反,说话要凭真凭实据,皇后不能信口开河!” 皇后冷哼一声,红着一双眼道:“既然如此,赶紧交出帅印!” 水将军立刻扭头:“欢儿,去拿帅印......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101 皇后瞎了,平北王咯血昏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2 假装失忆? 莫等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自然,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开心了。是吧,烟烟?” 莫等闲看向她,水笼烟点头笑道:“郑大人最是谨慎细心,太子殿下都将话挑明了,郑大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郑大人听她这么说,嘿嘿一笑,还是有一点点迟疑。 正巧镇东王来了,见到水笼烟后,上前恭贺:“恭喜啊,不愧是将门嫡女。马上就是御林军统领了,又被封为上将军,真是可喜可贺。” “多谢镇东王,日后,还望多多关照。” 水笼烟行了礼微微一笑。 郑大人......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102 假装失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3 母后你别威胁我。 莫等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自然,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开心了。是吧,烟烟?” 莫等闲看向她,水笼烟点头笑道:“郑大人最是谨慎细心,太子殿下都将话挑明了,郑大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郑大人听她这么说,嘿嘿一笑,还是有一点点迟疑。 正巧镇东王来了,见到水笼烟后,上前恭贺:“恭喜啊,不愧是将门嫡女。马上就是御林军统领了,又被封为上将军,真是可喜可贺。” “多谢镇东王,日后,还望多多关照。” 水笼烟行了礼微微一笑。 郑大人......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103 母后你别威胁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4 拉拢福公公 莫思量语气薄凉,丝毫不给皇后退路。 皇后闻言身子一软,心凉不已。 “母后,当年外公不让你嫁给父皇,你执意要嫁过去,也是以死相逼,所以外公和你断绝关系了,是吗?” 莫思量竟然提及皇后心里尘封的痛,可这话,她从未告诉任何人, 莫思量怎么知道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 皇后惊诧不已。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但是母后,我想说的是。我是您的儿子,脾性最像您。如果您非要逼我,那我也宁愿学您。只不过,我知道我的烟烟是值......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104 拉拢福公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5 我的亲卫队。 “我和莫等闲认识了十年的林书生,不就是林深楼?那可是皇帝的表弟,莫等闲的皇叔。可惜,一辈子也没能露个头,被皇帝关在城外。” 水笼烟一下道破了事实,这让福公公感到很危险。 “看这创口,像是林深楼独特的刀法。没猜错的话,福公公这手筋也是林深楼挑断的吧?” 听着她毫不避讳的判断,福公公心里一沉,水笼烟知道的太多了。 重要的是,她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在福公公的印象里,林深楼不像是会传授这些东西给水笼烟的人。 他不由得......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105 我的亲卫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6 君主和家臣的心结 “之前师父说过,如果处于劣势,不能和敌人正面硬碰硬。那就暗度陈仓!” “什么是暗度陈仓?” 莫等闲笑着听她说。 “所谓暗度陈仓,就是你找一个人,让他为你招兵买马。但是,他必须名正言顺可以招兵买马!” “找个人,找谁呢?” 莫等闲依旧笑着,其实他不是没有人选,但是,能够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招兵买马,又不被阻拦的。 只有水笼烟一人可行。 “我不知道,阿闲哥哥有那么多谋士,难道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莫等闲摇摇头,水......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106 君主和家臣的心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7 师妹,你到底想做什么? “之前师父说过,如果处于劣势,不能和敌人正面硬碰硬。那就暗度陈仓!” “什么是暗度陈仓?” 莫等闲笑着听她说。 “所谓暗度陈仓,就是你找一个人,让他为你招兵买马。但是,他必须名正言顺可以招兵买马!” “找个人,找谁呢?” 莫等闲依旧笑着,其实他不是没有人选,但是,能够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招兵买马,又不被阻拦的。 只有水笼烟一人可行。 “我不知道,阿闲哥哥有那么多谋士,难道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莫等闲摇摇头,水......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107 师妹,你到底想做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8 我告诉你前世的故事 他叹息一声,问道:“师妹,我们,能不能好好的?” 水笼烟本就有些烦闷,此时听着莫思量这话,心里又是冷笑。 她转身望着床榻上悠闲的人,走近笑道:“那请问师兄,重生一世,你都想做些什么呢?” 莫思量见她是笑着的,并没想到水笼烟此刻的笑完全是套路他。 他伸手拉住水笼烟的手,一脸期待的说:“娶你为妻,一生顺遂。” “就这样?” 水笼烟又问,一脸捉摸不透的笑意。 莫思量脑子飞快的转动,分析着水笼烟此刻说话的真正含义。 片刻......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108 我告诉你前世的故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9 一百万两黄金 她喝着茶,可眼泪却直往茶杯里落,溅起涟漪,像极了莫等闲嘴角春水一样温暖柔和的笑。 雁飞霜走过去抱紧她,连声道:“对不起,烟烟,是我误会你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我不是要你听我的,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人再伤到你,你比我的性命更重要,你知道吗?” 水笼烟抱紧眼前的人,满脑子都是前世雁飞霜对她的保护。 纵使眼前的人还比较稚嫩,还没有五年后的沧桑和刚强,或许,也不会懂得现在的她的感受。 可是没关系,这个人是雁飞霜,......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109 一百万两黄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0 女帝做事快狠准稳 糙汉子见她不怀好意走来,不由得警惕起来,冷声道:“我祸云还从来没怕过谁!你这小妮子想来我这里耍狂,忒蠢了点!” 瘦高个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只是冷声道:“小妮子,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总之,这是我们总坛,我们这些江湖中人,行事作风自有决断,用不着朝廷管!” 水笼烟已经走到祸云面前,祸云狠狠皱眉,吹胡子瞪眼,正准备继续警告她,水笼烟却从腰间摸出一个飞刀,迅猛的划过祸云的脖子。 只见一条细细的血条飞溅出来,水笼烟......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110 女帝做事快狠准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1 和梦清欢的矛盾爆发了 她喝着茶,可眼泪却直往茶杯里落,溅起涟漪,像极了莫等闲嘴角春水一样温暖柔和的笑。 雁飞霜走过去抱紧她,连声道:“对不起,烟烟,是我误会你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我不是要你听我的,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人再伤到你,你比我的性命更重要,你知道吗?” 水笼烟抱紧眼前的人,满脑子都是前世雁飞霜对她的保护。 纵使眼前的人还比较稚嫩,还没有五年后的沧桑和刚强,或许,也不会懂得现在的她的感受。 可是没关系,这个人是雁飞霜,......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111 和梦清欢的矛盾爆发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她喝着茶,可眼泪却直往茶杯里落,溅起涟漪,像极了莫等闲嘴角春水一样温暖柔和的笑。 雁飞霜走过去抱紧她,连声道:“对不起,烟烟,是我误会你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我不是要你听我的,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人再伤到你,你比我的性命更重要,你知道吗?” 水笼烟抱紧眼前的人,满脑子都是前世雁飞霜对她的保护。 纵使眼前的人还比较稚嫩,还没有五年后的沧桑和刚强,或许,也不会懂得现在的她的感受。 可是没关系,这个人是雁飞霜,......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第112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她喝着茶,可眼泪却直往茶杯里落,溅起涟漪,像极了莫等闲嘴角春水一样温暖柔和的笑。 雁飞霜走过去抱紧她,连声道:“对不起,烟烟,是我误会你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我不是要你听我的,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人再伤到你,你比我的性命更重要,你知道吗?” 水笼烟抱紧眼前的人,满脑子都是前世雁飞霜对她的保护。 纵使眼前的人还比较稚嫩,还没有五年后的沧桑和刚强,或许,也不会懂得现在的她的感受。 可是没关系,这个人是雁飞霜,......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第113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4章 她喝着茶,可眼泪却直往茶杯里落,溅起涟漪,像极了莫等闲嘴角春水一样温暖柔和的笑。 雁飞霜走过去抱紧她,连声道:“对不起,烟烟,是我误会你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我不是要你听我的,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人再伤到你,你比我的性命更重要,你知道吗?” 水笼烟抱紧眼前的人,满脑子都是前世雁飞霜对她的保护。 纵使眼前的人还比较稚嫩,还没有五年后的沧桑和刚强,或许,也不会懂得现在的她的感受。 可是没关系,这个人是雁飞霜,......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第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5章 她喝着茶,可眼泪却直往茶杯里落,溅起涟漪,像极了莫等闲嘴角春水一样温暖柔和的笑。 雁飞霜走过去抱紧她,连声道:“对不起,烟烟,是我误会你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我不是要你听我的,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人再伤到你,你比我的性命更重要,你知道吗?” 水笼烟抱紧眼前的人,满脑子都是前世雁飞霜对她的保护。 纵使眼前的人还比较稚嫩,还没有五年后的沧桑和刚强,或许,也不会懂得现在的她的感受。 可是没关系,这个人是雁飞霜,......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第115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章 她喝着茶,可眼泪却直往茶杯里落,溅起涟漪,像极了莫等闲嘴角春水一样温暖柔和的笑。 雁飞霜走过去抱紧她,连声道:“对不起,烟烟,是我误会你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我不是要你听我的,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人再伤到你,你比我的性命更重要,你知道吗?” 水笼烟抱紧眼前的人,满脑子都是前世雁飞霜对她的保护。 纵使眼前的人还比较稚嫩,还没有五年后的沧桑和刚强,或许,也不会懂得现在的她的感受。 可是没关系,这个人是雁飞霜,......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第116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7章 “私事?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梦清欢话语已经带着点攻击性了。 “清欢,从前我欠你的,如今我已经尽我所能还你了。日后,万望你一世长安,万事顺遂。” 水笼烟一脸诚恳,可这话在梦清欢听来,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她甚至都没有正眼瞧水笼烟一眼,阴阳怪气道:“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从你把我带来这里起,就是我们娘俩欠你的。何曾有你欠我一说?” “清欢,我方才进来便听到你说棋子二字。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 《女帝重生:夫君狠霸道!》第117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