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重生种田:首辅家的小娇娘》 第1章 阴婚 赵县,林家村。 立夏这天,蝉鸣阵阵,细雨绵绵。 村口的洋槐花早已落尽,放眼看去,群山连绵,薄雾轻起,原本处于山坳当中的村落,炊烟袅袅,朦朦胧胧。 有孩童用荷叶遮着脑袋,奔跑而过,溅起了一层水花,惊的坎边的青蛙‘呱’的一声尖叫,隐入了幽深的河渠中。 这时,原本静谧安详的一切,忽然被一个妇人的叫喊声打断:“看稀奇了,来给赵三公子配阴婚的灵媒去老林家了,这落魄户就要跟赵财主家结亲家啦!” “作孽哟,这是要把哪个丫头嫁给死人咧。”有老妇人一边感叹着,早有丢下秧头的男人哼了一声:“还不是香草那丫头,为了攀高枝,跳水也要逼着林家同意她嫁到财主家去。这要真嫁过去,日子再好过,也是个寡妇啊!” 话是这么说的,但大家都想去见识见识赵大财主的阔绰,听说之前来下贴的时候,就已经送了两百文钱,难不成,今天就是来下定送礼的? 想他们早出晚归的干活儿,一年下来,也剩不了几个铜板,大家心里都觉的酸溜溜的。 哄闹间,众人已经朝着老林家走去了,这老林家就在村子最后面,走不了多时,就能看到老林家院门口的芙蓉树了。 这才进了门,里屋就扔了一对鸡鸭出来,紧接着,林家奶奶陈婆子叫骂声传来:“赵家怎么回事儿,这人都死了,还想不要?没门儿!赶紧把剩的聘礼交出来,把这些鸡鸭带回赵家去!” 众人唏嘘,死了?目光都朝着木板上十三四岁的干瘦丫头看了去,又听灵媒叹息了一声:“哎哟,香草阿婆,赵家哪儿是我们能开罪的?这人他们是不要了,你见好就收吧,人家没让你把之前定钱交出来就不错了。” 眼看着灵媒要走,陈婆子赶忙将她拉住了:“等等,你是不是嫌她生气儿太重了,来,你跟我过来看看,刚断的气呢!” 这听着,咋不像是林香草想攀高枝,倒像是陈婆子图人家钱财呢? 眼看着陈婆子将灵媒拉了过去,还将灵媒的手往林香草的鼻息边凑,众人叹息着,只怕香草这丫头,当真是让自己给作没了吧。 就在这时,林香草忽然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瞪着陈婆子看。陈婆子一行人早吓得一个哆嗦,拼命的往外挤,一边还不忘记大喊:“救命啊,.诈尸了!” 与屋外的喧哗相比,屋内凉风阵阵,静的可怕…… 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林香草早已经死了,更没有人知道的是,此时,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天才法医林香草! 林香草始终有些接受不了:她不过是在追击凶徒的时候受了伤,怎么转眼就来了这个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时代:大周朝。 还变成了即将被配阴婚的未成年? 说来,这林香草也真是够可怜的,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一心讨好外婆舅舅,做牛做马,到头来,这些人还逼着她将未婚夫让出来!诬陷她为了攀高枝儿,跳水都要嫁给一个死人! 明明是林家人盼着她早点死,好和财主家配阴婚,换银子! “你,你还没死?”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胆怯的童声,林香草转头,就看到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反射性的退避了好几米远。 他浑身是泥,头发跟个鸡窝似的,身上的衣服像是成年女人的,补丁无数,还十分不合身。 此时,他眼里的表情十分复杂,又像是关心,又像是害怕。 林香草反应了一阵,这才想起他是自己同爹娘的弟弟,林小山! 爹娘都不在了,本该很亲近的姐弟两,就因为原主一心想讨好林家人,没少帮着他们欺负自己这亲弟弟! 看到林小山手臂上的伤痕,她目光一怔。 她记得,那是原主的杰作! 她就不明白了,以前的林香草到底是有多蠢,居然好坏不分,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水,咳咳。”林香草想说话,喉头却十分干涩,干咳了一阵,终又重复道:“小山,给我递一碗水来。” 林小山小小的身躯僵持了一阵,不敢相信的看着林香草,他做梦也不敢想象,林香草会这么亲近的叫他! 耳旁的干咳声越来越急了,林小山回神,慌忙往外头跑去,再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碗水了。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递给了她,见她喝了水,又是迟疑道:“你是回来找杨元索命的?” 脑袋有些疼,林香草费力的想了一阵,这才想起来杨元就是她那未婚夫,里长的独子。 因为她爹救了里长一命,所以林香草和杨元从小被定了娃娃亲,原主倒是十分喜欢杨元,只不过,她表姐和杨元似乎早就眉目传情了。 本着两禽相悦的原则,里长夫人丁氏这才背着杨里长,和林家商量着先将她配了阴婚,到时那娃娃亲一不作数,就将她表姐和杨元的亲事定下。 原主也因为接受不了阴婚,这才寻了短见,跳水自杀了。 目光缓缓地朝着周遭的环境打量了去,林香草发现,此时,她正坐在柴房中的一块大木板子上,左边用竹条随意圈起来的地儿,有一只‘咯咯’直叫的抱鸡婆,它的脚边,还跟着十来只刚刚孵化出的小鸡。右边则是破旧不堪的房门,房门边上的窗栏早就布满了虫眼,随风摆动,摇摇欲坠。 角落里,还有老鼠正吱吱吱的跑过,林小山拿着笤帚去打,它一溜烟就从老鼠洞里钻了去。 林香草只感叹着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时,又听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陈婆子端着一盆铁砂走了过来,依稀还能看到里面有几粒糯米。 “林香草,你这讨债的,赶紧回你的阴曹地府去,不然,我让你魂飞魄散,永远见不到光日!” 她恶狠狠的说着,目光十分歹毒,扬起了盆子就朝着林香草砸去。 这在农村是一种常见的驱鬼方式,而且铁砂必须是烧的滚烫的。林香草暗呼了一声不好,下意识的拉着被褥挡住自己,又将手里的碗朝着陈婆子的脚面一。 陈婆子吃痛,盆里的铁砂撒在了地上,一些落在她脚上,痛的她一阵龇牙。 “阿婆以为我死了吗,想得倒美!”林香草嘴角冷勾,面露嘲讽。 陈婆子一听,瞧着她当真不像死人,一时间,鼻子差点没给气歪。 想着赵家的聘礼,想着亲孙女的终身大事,顿时红了眼,伸着手作势要来掐林香草的脖颈。 这时,林小山的声音忽然响起:“阿婆,丁婶儿来了。” 林香草想奋起反抗,又觉双眼一黑,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凹凸不平的木板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只觉杨元她娘冷冷的说了一句:“放心吧,在元儿他爹回来之前不给她吃喝,由着她饿死不就成了?到时,世人都会说她攀不了高枝儿.想不开.....” 第2章 处境 林香草是被痛醒的,醒来后就发现林小山正在给她小腿肚处撒药,那是她跳水时被枝条给戳伤的,如今已经发炎生疮,时不时的传来一阵恶臭。 “我去给你拿吃的。”林小山见她醒来,连忙收起了药瓶往外走。 林香草有些感动,不曾想,原主那般对他,他还如此护着她。 嘴角勾了勾,缓缓地朝着周遭的柴垛子看去。 她还在老林家的柴房里,很多年前的一场大火,要了原主她娘林山花的性命,她爹也在那场大火中没了,连着尸体都没有找到! 从此,陈婆子卷走了她爹娘开酒坊赚来的钱财,她和小山也成了林家的累赘,过上了吃了这顿没有下顿的日子。 她从脑海里的记忆中抽离过来,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一路往外面走去。 如今正是五月,院子里种的三棵木芙蓉树早已经点缀上了白**粉的颜色,十分的好看,昨夜的雨似乎有些大,压弯了木芙蓉的枝头,看着那木芙蓉花瓣上带着的点点露水,晶莹剔透,倒给鲜艳的花瓣,增了一丝美感。 柴房的右边是并联着的五间土坯房,陈婆子共有三儿两女,她娘林山花排行老四,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三姐,下面还有一个兄弟。因着三姨早嫁了出去,自然跟房舍无关。 这正中三间是陈婆子和她两个娶了妻的儿子所住,剩余的两间,则分别是未成家的小舅舅、表哥和表姐的住处。 柴房的左边则是一个鸡圈,里面养着十来只鸡跟几只鸭子,连接鸡圈和院门的,是满是蜂窝眼的黄土墙,大概有一米来高,根本遮挡不住院里的光景。 林香草直接朝着院落里的灶台走去,锅里空空如也,台面上的调料也早被人藏起来了,周遭除了个大水缸,一粒米也找不到,陈婆子是故意要断她口粮的! 吐了一口浊气,她缓缓的朝着大水缸走去,只见里面映射出了一张苍白清秀的脸,这五官虽算不上惊艳,却也是耐看型,倒比她想象中要好看太多了。 ‘咯咯咯’‘咯咯咯’ 老母鸡的叫嚣声从鸡圈里传来,林香草眼中一亮,赶忙猫着身子朝鸡圈里摸去。 她真是饿极了,鸡圈口子虽不大,但她清瘦,轻轻松松的就挤了进去,一看到鸡窝有两个蛋,连忙兜在怀里,往圈外钻。 只是,刚刚出了鸡圈,就看到院子里居然有个男子正冷冷的盯着她,只见他一身玄色破旧布衣,脸如刀削,冷硬无比! 明明如今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不知为何,被他这么看着,她却觉得十分冷,连着周遭的温度也跟着降低了许多。 李长朔! 她记得原主没少欺负他,因为他是二舅母阮氏改嫁时一并带过来的拖油瓶! 原主跳水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在河道边冷冷的看着她寻死!可以想象他有多憎恶原主。 林香草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他刚刚什么都看到了,不会去告状吧。 眼看着他拿着木桶往房子背后的牛棚里走去,她忍不住喊叫了他一声:“李长朔!” 可是对方连着回头看她一眼都懒得,很快就消失在了院坝里。 林香草一愣,赶紧转身往柴房里走,此时,林小山刚好耷着脑袋回来,一看到她,他顿时失落道:“我今早藏好的半颗红薯,不知谁给偷了。” 陈婆子既然要断她口粮,这又是哪里来的红薯?他早上也只有半颗红薯吃,难不成是自个儿舍不得吃,全给她留下了? 林香草心中感动,前世她孤苦无依,如今重活一遭,竟让她尝到了亲情的味道,她只觉鼻子酸酸的。 眼看着林小山垂头丧气,她连忙掏出怀里的鸡蛋,一个递给了他,一个则被她用力的朝着柴禾上敲去。 她打开了蛋壳,赶忙仰头,将鸡蛋一个劲儿的全部倒在了嘴里。 这还是她第一回吃生鸡蛋,许是饿极了,味道竟比她想象中还要好上许多。 回头看到林小山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她忍不住皱眉,拿过他手上的鸡蛋,往柴禾上一敲,赶紧让他仰起了脖子。 林小山虽是不明,但还是照着她这么做了。 “你个天杀的狼崽子,还窝在柴房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打猪草?”外头忽然传来了陈婆子恶毒叫嚣声,林香草连忙将鸡蛋壳收起来,转眼房门就被人给踹开了。 陈婆子鄙夷的看了他们姐弟两一眼,扔了背篓就朝林小山道:“天黑之前,这猪草没有打回来,三天不给你饭吃。” 林小山哆嗦了一下,很快朝着背篓走去,林香草看着他将背篓背在身上,那背篓竟足足驮到了脚边,毕竟他年岁小,也没什么吃的,更是发育的慢,身量就比同龄人还要矮上一头。 林香草一阵心疼,起身拉过背篓,背在自己身上。 林小山说什么也不肯,只拉着背篓上落下来的肩带子不放手。 林香草冲她笑了笑,一边道:“阿姐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你出去透透气。” 拉开他的手,她快步往外头走去。林小山见了,终是没再阻难,只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一路出了门子,大门口就是一条沟渠,沟渠大约有一人宽, 里面的水并不深,饶是有很多人在里面放养鸭子,这水依旧清澈透亮。 沟渠边有很多野草,清幽一片,林香草沿着下游走了一阵,远远地就看到了一排水黄连和几株白芷。 她原本就在想着生存之道,如今一看到这两种药材,她眼前顿时一亮。 连忙放下背篓挖水黄连,水黄蓝水分并不足,除了根茎有点分量,枝干基本可以忽略,这也是在现代的药材铺十分昂贵的原因。 林香草将所有的水黄连挖完了之后,连忙去割白芷。 白芷长在沟渠下面,林香草够不着,这就放下背篓,取了一根树枝,一手抱着大树,一边尝试着将白芷往近处勾。 忽然间, 翘起来的腿脚处被一个软软糯糯的东西抱住了,林香草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林小山! 只见此时的林小山正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一副死也不松手的模样。 林香草忍俊不禁,这才恍然大悟,他是怕她再死一次? “小山,阿姐把白芷勾过来,你一回儿帮阿姐拉住,成不成?” 天知道,她此时的心里该有多暖,越发坚定了要在这个世界立足,要护住他的决心。林小山看了林香草半响,终是缓缓地放开了她的脚踝,缓缓地挪到了沟渠边。 姐弟两无声的配合着,很快就采到了白芷。林香草坐在地上,打算着再往前面杂草茂盛的地方走上几步,打点猪草回去。 刚准备出发,脚边藤本植物上的红果子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是野地瓜! 第3章 野地瓜 野地瓜又叫地石榴,在林香草前世生活的农村十分常见,它红的十分艳丽,大多藏在扁圆的叶子下,是个不开花就能结果的野果子,类似于无花果,却比无花果要小上许多,整个也就跟拇指指甲盖一般大小。 林香草双手并用,快速的从藤蔓上扒着野地瓜,这真是意外之喜,野地瓜在三月开始生长,到如今正是成熟的时候,林家村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居然还没有被摘完。 摘了一大把后,林香草这才想起了林小山来,回头,却见他正在后头悄悄的打猪草,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林小山,过来帮忙。” 林小山手上一抖,吓得镰刀落在了地上,也顾不得去捡,连忙屁颠屁颠的往林香草身边凑。 眼看着林香草正手忙脚乱的摘着野地瓜,他也有样学样的跟着摘。 林香草将摘来的野地瓜用衣服兜着,待把周遭的野地瓜全部摘完后,已经有一大堆了。 她带着林小山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剥了一块野地瓜塞到林小山嘴里,林小山看着她,想也不想的往下咽。 林香草好笑道:“你就不怕我毒死你。” 林小山身子一僵,又看见林香草也在吃,顿时鼓着小眼睛,无声的谴责着她。 林香草嘿嘿一笑,抓了两把野地瓜放在林小山怀里。林小山尝到了野果子的甜味儿,又剥了怀里的野果子,往嘴里塞。 林香草闻着嘴边的野果清香味,肚子里越发饿的厉害了。 忙吞了一块野地瓜下肚,她又赶忙去剥第二个,当抬头去看林小山时,却见小家伙将三四颗野地瓜放在身上擦了擦,这就一并的吞到了嘴里,咬上几口,吐出来的,全是野地瓜的皮了。 原本刚刚看着他那么斯文,林香草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可见他怀里的两把野地瓜也少了一大半,这又抓了两把在他怀里,轻声责怪道:“你慢点吃,一颗一颗的剥了吃,也不怕脏。” 林小山胡乱的点着头,可动作也没有慢下来,林香草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两姐弟吃饱了之后,又坐了一阵,这才打了猪草,兜着半斤不到的野地瓜往家里走。 一边走,她忍不住去想这么点野果子根本不够吃,她得休养休养,再出来找点吃的。 林香草刚回了屋子里,就听见女子蛮横的声音传来:“好你个林香草,你居然敢偷我家鸡蛋吃,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林香草心中一惊,立马想到了李长朔,他当真去告状了? 瞥见林小山眼里闪过的慌乱,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神色,这时,女子终是进了屋中,只见她水眸灵动,身材曼妙,倒是难得的美人胚子。 是林香玉,她那卖假肉的大舅舅和陈婆子内侄女小陈氏所生! 林香玉今年刚满十四岁,之前都在屋里忙着婚嫁的绣样,只等林香草配了阴婚,她就顺理成章的嫁给杨元。 谁知道,这赵财主家悔了亲,林香草这贱丫头也活了回来!想想杨元哥哥被这个贱丫头占着,林香玉的眼里就满是妒忌。 “林香草,你是聋子吗,还不赶紧把鸡蛋交出来!”林香玉瞪着她,一身红色葛衣张扬刺目:“是我让奶奶给你配阴亲的,没了赵三公子,还有别的死人。林香草,你该老实一点。”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偷了鸡蛋?”林香草凉凉一笑,她再不是以前的林香草了,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林香玉没有想到林香草到现在还不肯承认,诧异的看着她那张小脸,恼怒道:“这屋子里就你鬼鬼祟祟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证据呢?”林香草面色平静了一些,看来,跟李长朔无关。 “混账东西,看我不撕烂你这贱蹄子的嘴!”林香玉伸手就想打她耳刮子,林小山下意识的挡在了林香草面前,林香草心绪复杂,没有想到他明明就很恐惧,还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她。 抱着林小山躲了开去,林香草连忙大喊:“来人啊,林香玉打人了!” 经她一喊,林香玉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就要来捂她的嘴。 要知道,她家隔壁可有不少住户,若是让他们听见,往杨里长家一传..... 林香草嗤笑了一声,忽听柴房外有脚步声传了过来,接着一道凉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香玉,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来人四十出头,眉眼倒是跟陈婆子有些相似,正是小陈氏无疑了。 “娘.....”林香玉不甘心的瞪了林香草一眼,还想说点什么,小陈氏早已进屋,径直拉着她就走了。 怀里的林小山打了个冷颤,林香草定定的望着他,异常坚定:“不会有事的,阿姐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这一晚,陈婆子没有给林小山饭吃,但也没有出来恶心人,林香草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天不亮,陈婆子又丢了背篓进来。 林香草带着林小山起身洗脸,林家人正围在堂屋吃饭,见他们过来,陈婆子立马起身,关了屋门,将他们关在了外头。 林香草嗤笑,也不多言,洗漱完毕就拉住林小山出了门。 此时,田地里已经有好些人在丢秧头了,他们一路往村口走去,不多久,过了一人宽的小桥,就到了山脚下。 因为腿脚上还有是伤,林香草走动起来十分的不方便,稍走上几步,腿脚上,又是一片生痛。 她在河道边上找了一些草药,还林小山可以换钱,林小山也不嫌着,连忙动手帮她割。 眼见她腿脚上的伤处痛的越发频繁了,一直没有啃声的林小山,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我们还是等杨里长回来,去找他借钱吧。” 林香草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他要是不回来,咱们就饿死了?” 话是这么说的,她却想起了一庄事儿,当初她娘和她爹成婚,户籍原本就划开了,她理所当然的跟着她娘一个户籍,而小山从出身就没有上户籍,也就是说,她是独户籍,她有自主权。 若想彻底脱离林家,她必须要拿到那本户籍。 而这就只有等杨里长回来了! “听说,杨里长去隔壁的安县学治水患去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耳旁传来了林小山的声音,林香草收回思绪,不论如何,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撑着身子正要坐起来,冷不丁的,却看到河道里有很多水蚌。 眸色一亮,她连忙指着水里的河蚌道:“小山,吃过那个没有,阿姐把它捞起来,请你吃肉。” 第4章 烤河蚌 林小山见她挽裤腿,一副又要下水的模样,吓得不轻,连忙道:“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言语间,林小山早已经脱了鞋子朝着水下摸了去。 林香草一愣,见水尚浅,再来脚上又痛的厉害,只能站在岸边叮嘱道:“慢些走,别摔了。” 林小山闷闷的应了一声,很快就从河道里捡了十来个河蚌上来,林香草将河蚌挨个挨个的打整出来,去了内脏,这才搬了石头搭火烤河蚌。 亏了她出门前带了火折子,不然这顿烤河蚌怕是要泡汤了。 林小山看着林香草一系列的动作,惊呆了,半响才不敢置信的回了一句:“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林香草点头,看着小家伙兴奋而惊讶的神色,忍不住道:“跟着阿姐,往后保管你天天都能吃饱饭。” 林小山面上的喜色渐浓,半响,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扭头,惊讶的看着林香草。 林香草一直在翻动着河蚌,只觉得一股股的香味扑鼻而来,正准备让林小山去弄两根干净的棍子来挑肉吃,没想到,却对上了林小山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林香草眉头一皱,忍不住伸手朝着自己的脸上摸了摸。 这时,却听林小山问了一句:“那还嫁杨元吗?” 林香草听着小家伙这么一问,手上差点没抖的将烤好的河蚌弄翻。 抬头看向他,冷不丁的又想起原主跳水时说的话: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 面上一阵悻悻然,她忍不住反问:“你阿姐像是回收垃圾的?赶紧去给我取棍子去。” 林小山面色一喜,连忙行动了起来。 林香草又将河蚌翻动了一阵,这就夹了一块河蚌肉,放在嘴边吹了吹,待河蚌上冒着的热气少了些许后,林小山也回来了。 她将河蚌肉递到了林小山嘴边,林小山张嘴,喜滋滋吃着肉,自己也有样学样的夹了一块递给林香草。 林香草含在嘴里,腥味重的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只不过,因着肚子饿的缘故,这种腥味儿倒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还想问问林小山吃不吃的习惯,扭头就看到林小山一边吃着,眼睛就没有从河蚌肉上离开过,她忍不住一笑,提醒他慢点吃。 可就在林香草添柴禾的瞬间,林小山居然一下就解决了五个河蚌肉! 林香草看的目瞪口呆。 林小山似是感觉到林香草在看他,伸手夹了一块河蚌肉,递到了林香草面前:“阿姐, 你也吃。” 初来这个世界时,他对她又怕又防备,如今,他对她就只剩下了满满的关心,让是她前世不曾有过的亲情,林香草鼻头有些酸,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护他周全。 “你慢些吃,一会儿吃完了再烤一些就是。” 林小山点着头,也顾不得嘴角留下来的汁水,继续跟石头上的河蚌肉奋力抗争。 林香草才刚刚吃了两个河蚌肉,刚刚打整出来的十来个,又没了。 正要说话,林小山又捞起了裤腿, 往河道里跑去了。 这回,他带了二十来个河蚌上来,仰着小脸,冲他欢喜笑道:“阿姐,咱们往后都不用怕饿了。” 等林小山吃饱后,脚边已经有密密麻麻,一大堆的河蚌壳了。 林香草看天色阴沉沉,似要下雨,也顾不得在这林子里继续转悠了,扯了一把消炎止血的草药,这就带着林小山下了山。 林小山来时,尚且文静,只跟在他脚后跟处走,如今当真吃饱了饭,倒是跑的飞快,脸上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欢乐。 姐弟刚刚回了院门口,就看见李长朔从柴房里出来,手上还抱着一堆柴火,该是要去灶间生火。 正想将林小山拉回屋里去,却见林小山朝着李长朔奔了过去:“长朔哥 。” 这一声长朔哥,那才叫的一个亲密,直叫的林香草眉头紧蹙,有一种我军已叛敌的挫败感。 仔细一想,他往日叫她一声阿姐,还不见得有这么亲密呢。 压住了心里的不快,林香草快步上前,将林小山拉在身后,呵斥道:“嚷嚷什么,别被卖了都不知道。” 林小山想说些什么,人已经被林香草拉回了柴房中。 林香草看着脏兮兮的他,横竖就是不顺眼,今日她的身体有力了一些,便决帮他收拾收拾。 说做就做,林香草刚打了冷水进屋,正在嘱咐林小山脱衣服洗澡,却见林小山羞羞答答的拉着衣服,一股脑的摇头:“阿姐,你先出去,我已经是小男子汉了,自己能洗?” 林香草嘴角抽搐了一番,像拧小鸡一般将她整个人拧了过来:“除非你打的过我。” 林小山哆嗦了一下,顿时认怂,眼看着林香草就要脱他衣服,他连忙往衣服里一掏。 一个,两个,三个......十一个! 他居然藏了十一个河蚌在衣服里,自己居然还没发现! 林香草双眼喷火,这东西不咯人吗?况且湿哒哒的,得了风寒怎么办? 林小山连忙伸出了手掌心,一副要挨打的样子。 林香草无奈,一把将他拉了过来,一边给他扒衣服,一般恶狠狠道:“下不为例了!” 林小山点头如捣蒜,这回倒是配合了许多。 待林香草将林小山收拾出来之后, 林香草都惊呆了。之前看着这小子蓬头垢面,满脸污垢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生不出好印象。如今一打整出来,倒是可爱的很。 她将河蚌收了起来,外头下起了大雨,树枝也被风吹的‘哗哗’响,柴房开始漏雨了,姐弟两寻了破瓷罐接着,这才躺在木板处休息。 身上的疲乏,一点点的袭来,她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 这么一睡,倒也沉稳,直到天色阴沉,耳旁忽然传来了林小山的喊痛声。 林香草猛的从木板上坐了起来,将林小山抱在怀里,只听她一个劲儿的喊肚子痛。 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那里有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她再顾不得其他,赶紧穿好鞋子,拿了屋里消炎消食的草药,往灶间走。 今日烤河蚌给林小山吃的时候,她也没想到那上面来,河蚌本身就属阴性,小孩子吃多了,势必会出问题。 刚刚推开门,暗处有个软软的声音低声传了过来:“香草,小山不舒服了吗?” 是阮娘,李长朔的娘,她的二舅母,这个家唯一算的上善良的人。 林香草点了点头:“不碍事的,二舅母,我熬点草药就好。” 阮娘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上前,将她手里的一小块玉米面混着油灯塞给了她。 “你先用着,有事再叫我。” 林香草点头,阮娘四顾的看了看,趁着没有人发现,又悄悄的回了屋。 待林香草将药熬上,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她刚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怪味儿,仔细一看,原来是林小山吐了。 一阵心疼,她将林小山唤醒,喂了药,又帮他理了理被褥,这才出门拿工具,将他的呕吐物打整出去。 折腾完,已经是后半夜了,林香草打了几个哈欠,无力的躺在了林小山的身边,沉沉睡去。 第5章 救人 第二日一早,林香草悄悄的拿着玉米面往灶台上走去。 如今,林家人还没有醒来,周围漆黑一片,偶尔还能听见一阵鸡鸣声传来。 这天气才刚刚暖和起来,可山里头的早上,依旧有些冷。 林香草抱紧了身子,将火架起来,一边又将玉米面伴着水倒入锅中,慢慢的烧火熬了起来。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玉米糊就熬好了,林香草将玉米糊盛在碗里,这就往柴房走。 刚进屋,林香草赶忙关上屋门,叫醒了林小山,有一下没一下的喂他喝着玉米糊。 若是让陈婆子知道阮氏送了她玉米糊,只怕也不是好事儿,她一会儿得趁着林家人不再,再去洗碗。 “阿姐,你也喝。”林小山才刚刚喝了一口,这就将勺子朝着她的嘴边推去。 林香草好笑:“傻小山,阿姐还有呢。” 说着,指了指另外一个碗里的玉米糊。 林小山见状,将碗捧在手心里,软糯道:“阿姐也去喝玉米糊,小山自己来。” 林香草见她那么听话,也不再多说,径直起身去灶台上端药。 她适才将药材热了热,如今林小山吃过了饭,等上片刻,药材冷了一些,就该喝药了。 刚刚出门,就看见陈婆子披着外衣,正在仔仔细细的闻着药味儿,心中一急,赶忙上前将药碗抓在手里。 陈婆子一哼,面带挖苦的朝自己屋里走去:“贱蹄子,你懂个什么,什么草也敢熬来吃,别三天的命,活活吃成了两天!” 做梦! 林香草嘴角冷勾,径直回了屋,将药放在一旁,自己拿起面前的玉米糊,重又倒了小半碗给林小山,一边道:“昨晚才吃坏了肚子,今天阿姐没给你熬多,一会儿吃了药,好好的留在屋子里休息,如果陈婆子来了,你就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等我,我上山去找点吃的,很快就会回来。” 许是饿了,玉米糊入口,竟觉得十分好吃。 不一会儿就将大半碗粥给吃完了,回头,见林小山正愣愣的看着她,她忍不住皱眉:“不舒服?” “阿姐。”林小山忽然将碗放在一旁,小小的身子猛的缩到了她的怀里,林香草什么时候看到她这样过,只觉人病了,终归是虚弱的,这就安慰了他一阵,又守着他将药一并喝了下去,这才出了门。 林家在村子的最里面,要上山就要经过十来户住户家门口,一路上,可遇上了不少人,可能大多都觉着她是死人堆里出来的,十分晦气,也不愿意跟她打招呼,林香草倒是无所谓,只当没看见。 快到村口的时候,就见老槐树下一堆人围成了一团, 正热热闹闹的讨论着什么。 再走近一些了,就听见一个六旬的老人在跟大伙儿说着新鲜事儿:“你们是不知道,哎呀,里长那侄儿八斤啊,刚刚入县衙当了捕快呢,听说是靠了咱们杨里长的关系,他娘还往里面塞了不少银钱呢。” 又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添了一句:“可惜了杨里长这么能耐,就是没人上门提亲啊,瞧着她女儿也快十四了吧。” “滚滚滚,胡说什么呢!”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传来,林香草无心看热闹,正准备离开,不曾想,那恼怒的女声再度朝着自己喊了一句:“林香草,你是不是又要去找我哥,我哥可是里长的儿子,你怎么配得上他?你可要点脸面,不要再缠着我哥了。” 林香草无奈,抬头朝着对方打量了去,只见女子头戴簪花,身穿枣红袄裙,又长又毛躁的头发上戴满了珠花,全是些红的俗气的颜色,脸上的水粉更是抹得跟猴子屁股一般,红的透亮! 林香草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似的女子,顿时想了起来,她是杨元的妹妹杨秋香! “林香草,你再不要脸,你也该给你死去的爹娘留点脸面,整日缠着我哥算怎么回事儿。” 林香草见她咄咄逼人,摆明就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颜面尽失,不由好笑:“你也该给杨家死去的先人留点颜面,我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瞧不起杨元的话。” 冷冷一笑,林香草径直离开,杨秋香原是想去关自家大门的,不曾想,林香草却朝着村口石桥的方向走去了,她顿时懵了。 不是来找她哥的?怎么可能,之前林香草明明跟个牛皮糖一样缠她大哥,怎么转眼就转性了? 耳旁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偷笑声,杨秋香扭头过去,愤愤的朝着众人吼道:“笑什么笑!是她自己不要脸。” 丢下话,她的脸霎时红了透,迈着大步子回家,重重的的甩了木门,只留‘砰’的一声巨响。 林香草一路顺着村头的溪流上了山,早上的半碗玉米糊根本不管事儿,这才多久的功夫,她居然就饿了! 不行,她必须要赶紧赚了钱,买粮食吃,不然,她和林小山都会饿死的! 此时日头高照,阳光披撒在树枝上,透过枝叶之间的缝隙披撒了下来,斑驳迷离。丛林中,一阵清风吹来,带着青草的芳香,让忧心忡忡的她,稍稍放松了片刻。 小腿肚上有些干痒,她蹲下来,挽起了裤腿,打算仔细查看查看自己腿上的伤处。只见伤口处已经快结痂了,心知该是要好了,这才放下了裤腿。 忽然间,一只手伸了出来,重重的抓在了她的脚踝上,吓了她一跳! 她猛的收回腿,想要摆脱那只手,不曾想,对方却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他不放。 目光转了转,只见拉着她的人浑身血迹,背脊上也像是被刀剑砍过一般,十分吓人。 林香草皱眉,用力的挣脱了这不速之客的束缚,抬腿就跑。 事实提醒她,这人是个祸患,若是不想惹事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就一定要离这种人远远地,可才没有走上几步,却听那人低低的喊了一声:“姑娘……” 林香草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回头朝着那人看去,对上的却是一双俊美无的脸颊。 林香草呆了,这样的一张脸,即便是在现代,也不曾多见啊,兴许是失血过多,他的面色惨白一片,有些吓人。 ‘砰’的一声,他摔在了地上,再无声响,显然是昏睡过去了。 林香草拔腿就要跑,可才走上几步,脑海里又浮现了刚刚那样一张俊美的脸,自己虽清楚闲事管多了不是好事儿,可仔细一想,见死不救,似乎也不太好。 心中纠结了半响,她终于还是抬着脚步,朝着地上的男子走了去。 将手伸了过去,感受到了他鼻息之间残存的气息,林香草终是松了一口气,将他的衣服拉开,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处,见着他背上不过是被荆棘划破的,并不严重,不由纳闷,留这么点血,也不至于面色这么难看吧? 思索间,却见他手臂越肿越高,嘴唇也渐渐发紫,她连忙拿起他的手腕看了看,霎时间,只见他的手臂上有着两个深深的洞眼,分明是被蛇给咬的! 不在犹豫,林香草埋头,将唇覆在他被蛇咬的伤口处,一大口,一大口的将带着毒的血液吸吐出去。 兴许是起了作用的,男子的面色渐渐好了许多。 林香草将他扶坐在树干下,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瞧着这人的穿着,只怕来头也是不小的,怎么一个人来了这丛林当中? 亏了他遇上了自己,否则这锦衣玉食的生活,怕也是到头了。 到时,倒是可惜了这张俊美无双的脸啊。 不过,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她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儿还敢将他往山下带。 更何况,就她现在的身子骨! 林香草想着,又摘了些防蛇虫的药材,点在了他周边,这才起身端详着他那张脸,嘟囔道:“长得好看,果然有用。” 告别了男子,她从河道上往林子深处走,大概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一片荆棘地。 林香草只好转了方向,又找了一阵,也没见着什么吃的,倒是有不少草药,想着总不能空手而回,连忙蹲在地上扯草药。 明日就是镇上的集市了,她得拿去卖着试试。扯了足足一大堆,林香草去拉树上的藤蔓,准备用它捆药材。 谁知道,这么一拉,倒是惊的什么东西从灌木林里窜了出来! 林香草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是两斤多重的野鸡! 她下意识的去追,可才没走几步,野鸡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林香草有些懊恼,那东西可是会飞的,只怪自己眼皮子浅,这样的好东西都没有早点发现。下意识的朝着矮灌木林里看了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居然看到了一窝蛋! 第6章 地皮汤和野鸡蛋 一时之间,林香草喜不自禁,赶忙蹲在地上,将手伸到灌木林里去掏蛋。 来来回回的,竟足足掏了十二个出来。 林香草惊呆了,没想到一窝蛋居然有十二个那么多,她还是第一回看到野鸡蛋,只觉这野鸡蛋比鸡蛋小不了多少,只是颜色要偏黯一些,摸着手感不错,小山身体正缺营养,正好拿回去给他补一补。 打定了主意,林香草赶忙捆了药材,将鸡蛋兜在怀里,一路往山下走。 原本以为要空手而归的她喜不自胜,打定了主意要给林小山一个惊喜,到时该怎么吃呢? 刚到村口,就看到有三个孩子,正将一个孩子堵在洗衣服的青石板子上欺负。 林香草本没在意,可瞟到了孩子堆里熟悉至极的小身板时,她试着喊了一声:“小山?” “阿姐.......”林小山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林香草只觉全身都炸了,搬起了地上的大石头就朝着那几个欺负林小山的熊孩子跑去。 “谁敢欺负我家小山,谁敢!” 那些熊孩子什么时候见过有人给林小山出头,又听说林香草是死了的,眼看着她跑了过来,连忙大叫:“鬼啊!” 林香草看着他们四处逃散,连忙回头查看林小山的伤势,没有想到,林小山却破涕为笑:“没事儿了,阿姐,他们就是想看我洗不完衣服,回去挨打。” 经林小山一提醒,林香草果然发现林小山的脚边正放着一个脚盆,而脚盆里正装着堆成了尖的衣服。 看样子,像是家中几个舅舅的衣物。 林香草知道如今还不是跟这些人翻脸的时候,她将兜着的野鸡蛋,全部拿给了林小山,自己蹲下来帮他洗。 “呀,阿姐,哪里来的这么多蛋?”林小山的口气中,明显带着一丝兴奋。 林香草早猜到了他会很高兴,得意的笑了笑:“那还用说,你阿姐在林子里掏的,纯野鸡下的蛋。” “野鸡蛋?”耳旁软糯的童声传来,林小山似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蹲着身子道:“阿姐,让我来洗吧,你的身子还没有康复呢。” “小孩子哪儿洗的干净,站那里好好的,护着咱们的蛋,这可是咱们的晌午饭。” 经林香草一叮嘱,林小山果真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生怕就把怀里的蛋给摔了。 待林香草将衣服全部洗出来后,一阵肚子叫的声音传入了林香草的耳朵里,林香草望着林小山红透了的脸颊,这才明白过来,小山饿了! 姐弟两回到家,凉了衣服,正好又看到林家人在吃饭。 毫无意外,见到两姐弟回来,陈婆子立马来关了堂屋门。 林香草让林小山回屋将野鸡蛋藏好,准备等林家人出去了再拿出来煮,自己则是准备将脚盆放在屋檐下,这才走过去,就看到李长朔正蹲在灶下喝着菜汤,她一愣。 李长朔显然是嫌恶她的,见他走来,他转身就朝着屋后的牛棚走去。 林香草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发怔,忽然想起,在林家,他们都是不能上桌的。而他白天干活儿,晚上打更贴补林家家用,一顿正餐,也是以野菜汤为主。 “阿姐,快来看好多雷公菜。”林小山的声音传来,林香草回头看去,就见林小山蹲在院坝中央,正在研究着什么。 林香草走近了一看,竟是地皮菜,顿觉惊讶。 这地皮菜呈绿色,只有下过雨的时候才会出现,就像是木耳的缩小版,所以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地木耳。 还记得前世的恩师全叔就曾煮过地皮粥喝,这在全是钢筋水泥的二十一世纪,简直是少有机会能尝到的味道了,真没有想道,她在院坝里也能看到。 原本以为自己太过孤独,即便是死了,那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流连的,原来如今想来,全叔的音容笑貌却总是那么的清晰。 此时,林小山将屋里接雨的破瓷罐拿了出来,将里面的水倒掉,这就蹲在地上捡地皮菜。 “阿姐,雷公菜可好吃了。”耳旁传来了林小山高兴的嗓音,林香草敛了思绪,也蹲在地上,陪着他一起捡。 地皮菜很小, 虽是密集,却也是个费工夫的事情。 不久,陈婆子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豁口碗。 林小山见她过来,连忙站直了身子:“阿婆,衣服我已经全部洗完了,猪草我一会儿就回屋宰。 林香草拽紧了手里的地皮菜,看着林小山被林家人欺负成这样,心里有些咽不下气,可仔细一想,如今还不是时候,她又不动声色的站在了林小山的身边。 陈婆子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阵,林香草原本以为陈婆子又要打骂人,没有想到,陈婆子却是笑眯了眼。 “香草,你这身体也好起来了?今早去哪里了啊。” “我身体不舒服,阿姐去给我摘草药了。”林小山急忙回答,陈婆子一听,脸上的笑意更甚:“来,阿婆给你们留了点吃的,你们姐弟两可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怎么跟你们爹交代。” 说着,陈婆子将手里的豁口碗塞到了林小山手里,林香草看着她回了堂屋,心里泛起了嘀咕。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陈婆子到底又打了什么主意,平时没事儿也得骂她三回,如今,倒学会笑脸迎人了。 难不成,还打算让她去配阴婚? 不行,明日她去集市,卖了药材,一定要请人给杨里长写一封信,让他快些回来! “阿姐?”林小山叫了她一声,明显也是被陈婆子吓到了。 林香草见捡的地皮菜也够吃上一顿了,这就拿起破罐子,拉着他往柴房走。 姐弟两回了屋,林小山将那豁口碗放在了木板上,林香草朝着碗里看了去,全是野菜汤,中间还有半大的白面馒头,仔细一看,不难看出,馒头上似乎还有被人咬过的痕迹。 第7章 照黄鳝 林小山咽了一口口水,显然是饿的不轻。 林香草将豁口碗放在了地上,轻声道:“这东西不能吃,你何时见她给过咱们吃过白面馒头,上面那么清楚的牙印,摆明是别人咬过的,指不定落在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这才给咱们的。” 林小山不舍的将目光从白面馒头上挪开,这又看向林香草:“阿姐,我饿。” 林香草哪儿能不知道他饿,她此时也是饿的不行了。 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哄道:“等他们一走,我就出去给你煮野鸡蛋去,给你煮两个。” 林小山眼睛一亮,认真想了想,又连忙摇头:“还是煮一个吧,咱们晚上还得吃。” 林香草笑了笑,没再说话。待林家人下地的下地,出门的出门后,林香草这才偷偷的拿了六个野鸡蛋出去。 林小山跟着出来生了火,林香草舀了一瓢水在锅里,这就到一旁去洗地皮菜。等地皮菜洗好了之后,锅里的水也开了。 她将地皮菜放在锅里,四下看了一阵,见着没人,这才悄悄的将野鸡蛋下了锅。 煮了一阵,她又打了冷水,将蛋盛在了冷水里面,交给林小山,让他先端回去,自己则端着锅里煮好的地皮汤,跟在他身后。 待姐弟两回了屋,林香草将地皮汤摆在木板上,这才刚坐下来,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林香草和林小山对视了一眼,都默契的将野鸡蛋藏了起来,很快,来人进了屋,竟是阮氏。 “香草,煮的什么,真香。”阮氏一路进了屋,林小山已经迎上去了:“二舅妈,我阿姐煮了地皮汤呢,可香了,你快过来尝尝吧。” 林香草从林小山的动作当中, 也看的出来,阮氏平日里对他是很不错的。 “小山舒服一些了?”阮氏揉了揉林小山的脑袋瓜子,一边又冲林香草悄声道:“他二舅就在镇上,若是还不舒服,你不妨悄悄带小山去找他二舅帮帮忙。” 她的二舅叫林有田,是个老实人,常年在镇上务工,赚的钱却全部交给了陈婆子,除此之外,还没少被陈婆子怂恿着打阮氏。 林香草也琢磨不透,阮氏到底是为了什么,竟在这个家中任劳任怨到这个地步。 摇着头,林香草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这就摸了两个野鸡蛋出来,递给阮氏。 “小山给二舅母盛地皮汤。”一边的林小山也盛了一碗地皮汤,递给了阮氏。 阮氏瞧着,连忙推拒:“不了,不了,我吃过饭了,我是来拿灯盏的,长朔昨夜打更回来就走的黑路,若不是半道上遇上了村里有人灌秧田,那块破路还不知道要怎样走。” 灌秧田?那不是可以照黄鳝了! 要知道,黄鳝正是这个季节繁衍最旺的时候,这个时代没有农药化肥,秧田里肯定一抓一个准。 林香草想了想,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立马道:“李长。” 眼看着就要喊出李长朔的名字,林香草连忙改口:“长朔哥晚上多久回来,我还想借用二舅母这灯盏一日,不如,晚上我去接长朔哥。” 阮氏听了这话,顿时一惊,连忙摆手:“做不得,做不得,姑娘家半夜出什么门子,你若是要用,我就跟长朔说一声就是,终归在别处借来用用,也不难。” 林香草一听,顿觉感动,连忙又将野鸡蛋往阮氏怀里塞:“二舅母,昨晚你......大恩不言谢,你尝尝这蛋,可好吃了。” 阮氏哪儿肯吃这蛋,顿时摆手:“你和小山还在长身体,你们多吃一点,别管我。” 林香草塞不过去,之后又和阮氏闲聊了几句。 吹过饭,阮氏也走了,林香草开始筹划着晚上照黄鳝这个大计。 在跟林小山商量好后,姐弟两宰了猪草,又休息一阵。眼看着天黑沉了,林家人都休息后,姐弟两就偷偷的揣上晌午剩的三个野鸡蛋,拿着灯盏和破瓷罐子出了门。 林家村本就是以种庄稼为主,刚刚出了村口,一片又一片的秧田就浮现在了面前,林香草在种着树的坡上取了两根木棍,准备用来夹黄鳝,一面又教着林小山如何给自己点灯。 准备工作妥当之后,姐弟两径直的朝着田坎上走,待寻了一块刚灌满水的秧田,两人停了下来,林小山赶忙给她照好灯火。 她冲林小山递了一个夸赞的眼神,很快就看见有一只黄鳝从洞口里钻了出来,笔直的横在水中央,像是在挑衅着他们一般。 林香草赶忙用棍子夹着黄鳝一扯,将黄鳝从洞口里夹了出来,顺势放在了破瓷罐里,接着又去夹第二只。 林小山看的目瞪口呆,他什么时候见过自家阿姐这样啊,想说话,又怕打扰了满脸认真的林香草,只能闭着小嘴巴,一动不动的盯着秧田看。 姐弟两忙碌完已经是后半夜了,期间林小山回去倒了三回黄鳝,实在是因为黄鳝太多,而他们手上的破罐子根本不够装的的缘故。 待两人回了院里,就看到李长朔正跪在院子中央,周遭屋子里的灯火已经熄灭完了,林香草只道李长朔又犯错,惹了陈婆子不快。 正要从旁边经过,却感觉到李长朔那阴冷的目光直直的朝着她望了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香草身子一抖。 这人不会怀恨在心,还想对他们不利吧? 她和小山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主儿,要是这人当真想将他们怎么样? 越发想到后面,林香草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哆嗦,急急忙忙的拉着林小山往屋里走。 刚回屋,林香草立马叮嘱林小山:“小山,答应阿姐,往后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离李长朔远一点。” 倒不是她小人之心,实在是因为本尊以前害李长朔不浅,她怕遭报复! “阿姐·····”身后传来了林小山绵长的叫声,林香草回头,林小山早已经扑到她的脚边:“阿姐,其实我之前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是长朔哥昧了自己打更的工钱,阿婆发现了,很是生气,这才让长朔哥罚跪的。” 果然······ “阿婆本是不知道的,只是发现二舅母房里的油灯是新的,跟二舅母一问,这才将话套了出来。阿婆十分生气,没收了油灯,连着二舅母给给长朔哥做的新鞋子,也一并收了!长朔哥以后只怕要打光脚了。”林小山声音低落,显然是不想看到李长朔受苦。 买油灯?难道是阮氏没有告诉李长朔油灯在自己这里! 虽不知道情况,但一种负疚之感,油然而生。 她想做点什么,但过了良久,终是叹了一口气,李长朔这人总是生人勿近的样子,只怕她有机会帮他,他也只会以为她想落井下石吧。 一夜无眠,第二日早起,李长朔已经不再院子里了。 林香草那悬着的心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将黄鳝装好,林小山偷偷的开了院门,两人径直朝着镇上走去。去镇上的路,林香草还是记得的,因为地里的瓜熟果子熟的时候,陈婆子没少让她充当苦力,让她帮忙背东西到镇上去! 这路程并不算远,但也不是特别近,她腿脚不方便,只怕去晚了,黄鳝卖不完,这才一路赶着脚程。 等到集市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正。 第8章 赶集 林香草将黄鳝摆在了离肉摊不远的地方,又将背篓放下,将木桶提了出来。 此时,集市上的人大多是做买卖的,真正赶集的人还没有多少。 刚刚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走了那么远的路,林香草已经有些饿了,垂头看着林小山正兴奋的朝着街道上东张西望,不由一笑:“小山,等咱们把这些黄鳝全部卖掉,阿姐带你去吃肉包子。” 原本白面馒头就是他不敢想的了,如今听说林香草要带他去吃肉包子,小家伙顿时喜不自胜。 林香草见集市上人不多,这就让林小山守着黄鳝,自己则是去看看有没有黄鳝卖,毕竟,这个时代的物价,她得去了解了解。 只是转了一圈下来,也无非是卖瓜果蔬菜,连着卖肉的摊子也是极少的,林香草琢磨着,该不是这镇上的人太穷的缘故吧? 若当真太穷,自己喊价太高,会不会吓跑人? “那猎户明明答应了送猎物过来,怎么就不送了?眼看着就是小少爷满月的日子,到时候,哪儿赶得及。”身旁,一个妇人抱怨的声音忽然传来。 林香草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身穿靛青色薄袄的妇人,看着年纪,也该是四十出头了,脸上的怒气如何也掩饰不了她的精明。 在她身后跟着的,是一个丫头打扮的小姑娘,手里还提着蔬菜,想来是大户人家出来买菜的。 眼看着他们就要走掉,林香草连忙道:“这位姐姐,我这可是现成的野味儿,您过来瞧瞧,瞧不上也不花钱。” “你叫我姐姐?”那妇人狐疑的看了林香草一眼,见林香草点头如捣蒜,面色顿时好了一些,目光也下意识的朝着她的木桶里看了看,没有开口。 时间长了,倒是一旁的丫头道:“宋大娘,大少爷最喜欢吃这个了。” 宋大娘扭头看了丫头一眼,明显带着一些不悦:“怎么卖?” 林香草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行情,便是顺带着问了一句:“您看着给。” 宋大娘听了这话,面色好了一些,目光下意识的在林香草和林小山的脸上转了转,这就将手伸了出去,比了一个五的姿势:“五文钱。” 林香草有种被人当头一棒的感觉,她要是记得没错,以前可是听大舅舅林大庆提过,肉都卖十一二文钱了! 这黄鳝可是季节性的东西,原本就该比肉价贵,这宋大娘摆明了就是看她年纪小,想占她便宜。 林香草陪着笑,也不恼:“使不得啊,我娘可是叮嘱我了,这黄鳝必须得卖十三文钱,不然,我真不敢卖。” 宋大娘原以为林香草是个好忽悠的,没有想到,竟这么不好骗,一时之间,有些意外。 “少一点,我全给你要了。” 原本林香草是打定了主意,一分都不少,如今听说对方全要了,顿时又十分没骨气了起来。 “十一文钱,不能再少了。”声音刚刚落下,又听宋大娘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小丫头,这钱要是全让一个人给赚完了哪儿成,我出来一趟不容易,你可不能给我算别人的价。况且,我们是大门户,从来不再不熟的人手上买东西。” 这是变相的在向她压价,要跑路费? 见那宋大娘似是想走,她又凑近了一些,贴在宋大娘的耳边道:“我也就看在您的面上,收您九文钱一斤,您在外头可要帮我瞒着些。” 林香草想,自己站在集市上,即便是站到下午,也不一定能卖完,倒不如,少卖点钱,省的麻烦。 毫无意外,宋大娘点头了。 林香草跟人借了秤,仔细一秤,竟足足有三十二斤,将秤还了,接过宋大娘手上的银钱,她仔仔细细的数了数,刚好二百八十八文钱,正要道谢,却听宋大娘道:“给我送到赵府去!” “哪个赵府?”几乎是下意识的,林香草打了个哆嗦。 宋大娘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看她:“还有哪个赵府?这赵县,谁不知道咱们赵府?” 林香草嘴角一个哆嗦,立马想到了那要跟她配阴婚的赵三公子,赶忙道:“送货要加收二十文钱!” “你这丫头!”宋大娘恼羞成怒了,这丫头看着老实,居然还是个奸商! 要不是因为她给了自己低价,让自己能足足的捞上一回油水,这东西,她准不要了! 林香草眼看她要发作,忙眯眼笑道:“送到后门巷子里就不收钱。” 宋大娘还想说些什么,仔细一想这足足三文多钱的差价,终是点了头:“就送到后门巷子里!” …… 赵府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上一些,光是围绕着围墙绕路到后门,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到了后门,她放下背篓将黄鳝拿了出来,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将这破瓷罐留下来,宋大娘忽然喊她:“丫头,以后要是有比这更好的东西,还往我这里送,我们赵府就喜欢野味儿,价格嘛。” “自然跟别人不一样。”林香草朝着宋大娘笑了笑,他们都是聪明人,要别人给她机会,她也得给别人利头不是? 想想自己用不了多久,终究是要自己置办家当的,她终是没有多言,只跟宋大娘道了谢,拉着林小山出了小巷。 一拐过巷子,集市上就热闹起来了。她先是给林小山买了两块花生糖,这才带着林小山往包子铺上走。 林小山什么时候吃过花生糖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直就没有从包着花生糖的黄纸上离开过,可直到走到包子铺,都舍不得动它一下。 “老板,来四个猪肉包子,两碗粥。”林香草将背篓放在地上,拉着林小山坐下,这就朝着在摊上忙碌着的人喊了一声。 “来喽。”包子摊主应了一声,立马捡了包子朝他们走来,一见是两个穿着寒酸的小孩儿,目光一愣,忍不住问她:“是四个肉包子,两碗粥?” 林香草哪儿能不懂这人的意思,无非就是怕她们给不起包子钱,吃白食呢。 不动声色的从兜里掏了十个铜板出来,包子摊主连忙将四个肉包子放在桌面上,点头哈道:“对不住了,姑娘,刚刚是我耳朵不好,我这就给两位盛粥去。” “赶紧的。”林香草懒得再跟他多说,回头就看见林小山还盯着那包花生糖看,顿觉好笑:“想吃就吃,阿姐这里还有银钱,吃完了阿姐又带你去买。” 林小山听了这话,连忙将花生糖收了起来,摇头道:“不了,我拿回家再吃。” 林香草笑着递了一双筷子给他,此时桌面上的四个肉包子正冒着腾腾热气,包子里面的肉味儿一阵阵的传入两人的鼻中,勾着人的味蕾。 林小山咽了一口口水,他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肉包子,或者说,从来就没有闻过包子香味。 此时,摊主正好把两碗粥端了上来。 这粥是正经白米饭熬的,可比林家逢年过节才能吃得上的糙米粥好吃太多了,林香草替林小山夹了一个肉包子,一面催促着他赶紧趁热吃。 林小山咽了一口口水,终于把肉包子放在了嘴里,可也舍不得吃快了,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肉包子里流出来的油水伴着葱香,林小山也舍不得浪费了,赶紧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免得它漏掉。 姐弟两一人吃了两个肉包子,都是十分满足,毕竟,这是他们这么长的时间里,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林香草结了账,一共是五个铜板,一个包子一个铜板,两碗粥一个铜板,价格合适。 第9章 买东西 吃包子的时候,林香草就仔仔细细的想过了宋大娘的话。 一出了包子摊,她就带着林小山去了铁匠铺,经过一问,这才发现下猎套的居然有好些工具。 不过,她仔细算了成本价,若是买了价格高的铁具,回头让人偷了,那该多心疼啊。 于是她问铁匠买了两根下猎套的绳子,一共三文钱,很是便宜。 出了铁匠铺就是卖鞋子的摊子,无忧的目光有些停留,忽然想到了阮氏。 “阿姐,你要给长朔哥买吗?”林小山询问着她,林香草经她一提醒,脑海里立马浮现了那张冰锥子一样的脸。 林香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想他讨厌自己到了那种地步,即便自己顾着二舅母,给他买了,他也肯定不会要。更何况,她不知道他的尺码。 兴许,二舅母有法子吧,这么想着,她又觉得不现实,自己那二舅舅从来不交钱给阮氏,只怕要阮氏重新准备了针线材料做一双,也是够难的。 不如,自己悄悄的买上材料,再悄悄的拿给阮氏,这样又能报答阮氏,又能弥补李长朔,多好! 最重要的是,阮氏做的鞋子,李长朔一定会要的。 这么想着,回头对上林小山期盼的目光,她不由的眨了眨眼:“走,跟阿姐过来,阿姐保管让那粪坑里的石头有鞋穿。” 说着,也不等林小山说话,拉着他就朝着布庄跑去。 布庄里经常都有裁剪下来的麻布卖,她曾经就跟着陈婆子来买过,价格便宜不说,做出来的鞋子还耐用! 林香草特意买的多,想着阮氏可以多做上两双。 从布坊出来,林小山又买了一些针线,之后当然就去找写信先生写了一封信给杨里长,要他早些回来,并交代了人送到安县。 林香草原本还想买些油盐回去的,可想想自己的处境,她绝对不能让林家人知道自己身上有钱,这才只买了一斤糙米,打算藏着应急。 出了米粮铺,林香草开始算账,这前前后后,竟已经花了三十八文钱出去了。 她看了手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眼,决定早些带着林小山回去,免得林家人生疑。 这时,人群中,有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了,是全叔! 全叔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跟着自己一起来了这个世界,他乡见故知的欢喜让她喜不自胜。 她加快了脚步,追上了全叔,正要拍全叔的肩膀,给他来一个措手不及,不曾想,那人回过头来一看,竟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根本就不是全叔! 巨大的失落占据了心头,她朝着周遭看了一圈,也没有全叔的影子。 当真是自己看错了? 一路心事的到了家门口,林香草让林小山先将东西拿着,找个地方等她,自己先回去看看,没人了再出来叫他。 谁知,刚一进门就看见林香玉正在屋子里翻箱倒柜,顿时冷嘲出声:“真没有想到,我这大表姐,好端端的姑娘不做,倒学着别人做贼。” 林香玉没有翻着东西,倒让人捉了个正着,面色有些不好看。 踢了踢脚边的破背篓,她仰着下巴哼了一句:“吃了东西,把山边上的刚冒出头的茶叶采回来,我大哥过两日会回来,这东西可是他要要带到贡院送人,你可仔细点!” 林香玉的大哥叫林友望,是大舅舅林大庆的长子,如今十六七岁,刚被选拔成了贡生,是老林家的骄傲。 也难怪林香玉提到林友望的时候,那一副斗胜公鸡的模样。 眼见着林香草一点儿也不怕,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她顿时没好气的叫嚣道:“林香草,你可别得意,元哥哥要娶的人是我,你就等着被!” 话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林香草看向林香玉,只见她捂着嘴,生怕就泄露了什么秘密一般。 林家人又想干什么? 耳旁传来了破木门被人重重摔上的声音,林香玉幸灾乐祸的走了。林香草朝着木板上看去,竟有一个红薯,半碗野菜汤! 林家人不可能这么好心给她留饭,难道,那赵家又找上门来了?” 不管如何,她已经写信给杨里长了,安县就在赵县隔壁,她相信杨里长很快就会回来的! 等林香玉回房午休了,林香草连忙出去接林小山,刚到不久,就看到有个穿着捕快衣服的男人,正站在林小山的身旁。 “阿姐。”林小山见她过来,连忙冲她招手,那捕快男子也朝着她回头看了过来。 林香草反应了一阵,这才想起对方就是杨元的堂弟杨八斤,一想到他是姓杨的,林香草所有的笑脸也没了,拉着林小山就走。 倒是杨八斤笑着脸跟他打招呼:“香草,你。” 话都没有说完,林香草已经拉着林小山走远了,林小山回头望了望杨八斤,又看了看林香草,这才道:“阿姐,刚刚村里的无赖麻赖子想抢我粮食,还是八斤大哥给帮忙赶走的。” 听他这么一说,林香草停下脚步:“你怎么不早点说。” “你也没让我说啊。”林小山耸肩,林香草回头看去,路那边早没了人影儿,她暗叹了一声,想来这杨八斤也不是杨元那种人吧。 回了屋,林香草让林小山去藏糙米,自己则拿着碎麻布去找阮氏。 阮氏的门是虚掩饰着的,林香草敲了一阵门,没有回应,她怕惊动了房里的林香玉,这就悄悄进了阮氏屋里,将东西藏在柜里就要走。 谁知,这时,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忽然传来:“你在干什么?” 第10章 寡妇西施 回头,只见李长朔正站在房门处,他的身形十分高大,将屋里的光线挡了一大半。因为背光,林香草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周遭冰冷的空气提醒着她,他的脸色,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就过来看看。”此情此景,林香草竟觉得有些心虚,即便自己没偷没抢,用不着在他面前心虚。 “有什么好看的,你莫不是又想害我娘!”自林香草醒来,李长朔还是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的话,只不过,这口气是十分不善的。 “我!”林香草有些气闷,想说自己是存了好心,又觉着若是将那碎麻布给抖了出来,只怕这大冰窖会觉得她又有什么坏主意,转眼就能将她和那些碎麻布一并的扔出去! “还当真是!”李长朔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直接越过她,将被褥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又往炕台边缘看,大有多了一根针,也要找出来的节奏。 林香草觉着这回是瞒不住了,谁知院内忽然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嚷嚷声:“李长朔,你给我死过来,你看看你葺的这院门,差点把你大爷我给摔了去。” 这声音,带着一丝嚎叫,像是醉酒的人在说胡话。 李长朔停了手上的动作,直直的朝着林香草看去,这时,外头的骂咧声再次响起:“李长朔,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让我二哥好好的教训教训你娘,谁让她教了个听不懂人话的小畜生。” 林香草皱了皱眉,往外头瞟了瞟,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布衣的男人正跌跌撞撞的往屋子这边走来,郝然就是陈婆子那游手好闲的小儿子林二水。 她这小舅舅如今已经快四十了,却还没有讨到媳妇儿,倒也不是长得难看,就是人浑,一有两个银子就跟着人去吃花酒,平时可没少在陈婆子那里讨银子,实在让小陈氏厌恶不已。 如今看他这样子,只怕又喝了不少,想找李长朔麻烦。 思虑间,只觉身旁一阵冷风经过,李长朔已经往外走去了。 林香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见李长朔拿着扫把往茅房里走去,该是要打扫茅房的,一旁的林二水气不过,却也不想去茅房闻屎臭味儿,只得一瘸一拐的回了东边的屋里。 院子里,总算是清净了一些。 林香草看了茅房的方向一样,终是把阮氏的房门带上,兀自回了屋。 为了不留在家里看林二水耍酒疯,这就拉着林小山去了山边。 名义上是给林友望摘嫩茶,实际则是进山下猎套,找宝贝。终归攒了钱,以后脱离了林家的掌控,她就可以带着林小山过好日子了。 还没到山头,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擦脂抹粉的妇人朝着这边走来,这在山户人家,倒是难得一见,毕竟,庄稼人日子苦,收成看天,除去粮税生病,连吃个肉也是极难的。 林香草本想拉着林小山往小路上山的,没有想到,对方却忽然双眼冒光的喊住了她:“哟,这不是香草吗?” 听着这声音,十分热络,倒像是很熟悉的样子。 林香草仔细朝着这浓妆女子看了去,只见对方约莫三十出头,虽是穿的并不华贵,可在这贫穷的林家村,她这一身见不到补丁的衣服,竟是难得一见。 林香草仔细辨认了一阵,这才想起来,她是村东头的寡妇西施王月娥。 可在她的记忆当中,王月娥从来就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如今,缘何这么热情? “哟,香草,听说赵家之前都下了贴,按理说,如今你就该如愿以偿的上门当少奶奶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原本林香草还不知道她意欲何为,如今见她问话时,满脸的好事儿样,顿时明白你了,原来是来八卦她的。 她敢笃定,自己前脚跟她说了,后脚,立马整个村子的人都会知道! 咧着嘴,笑了笑,她满脸无奈:“这是阿婆逼的,试问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一个死人。” 说完,带着林小山就要走,那王月娥却满脸稀奇的跟了上来:“啥,你说是林家逼你的?那杨元呢,你和他可是定了娃娃亲啊。” “我也想问问阿婆。”林香草很是郁闷,真不想在花功夫敷衍王月娥,真没想到,王月娥却又跟了上来:“你的意思是,你们林家看不上杨元?” 林香草一阵无语,倒是林小山仰着脖子催促道:“阿姐,你还不快些干活儿,阿婆回来,又要打人了。” 听了这话,林香草只觉得林小山聪明啊,连忙顺着竿子爬,冲王月娥道了别,拉着林小山就往山边跑。 姐弟到了山边,准备进林子里下猎套,之前荆棘里的野鸡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飞走的,她敢笃定,这林子里一定有很多宝贝。 山里的路都是人踩出来的,若是她沿着小路走,自然也看不到什么好东西,于是,他拉着林小山,姐弟两朝着没有人走过的高坡爬去。 此时,烈日当空,晒的人有些疲乏,林小山在了路上的狗尾巴草,做了个草帽子给林香草。 林香草仔细一看,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密密麻麻的编织,竟当真有点现代草帽的意味,最别有用心的地方在于,他在帽檐的地儿,还插了一簇野百合。 这野百合比鲜花店里的百花小上许多,形状倒是跟百合花一个样, 而且,仔细一闻,倒是比百合花还要香! “小山,你还会编草帽?还有这花,我怎么没有看见长哪儿的。”有这么手巧的弟弟,不惊喜,那真是不可能的。 “阿姐就顾着找东西,都没有看别的。”林小山端详着林香草的脸颊,咧嘴,露出了一排缺了门牙的小白牙:“这是长朔哥哥教我的,阿姐带着,一定很好看。” 李长朔? 那个冰坨子还会编这玩意儿? 惊讶归惊讶,林香草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这就转移了话题:“小山嘴巴真甜,二姐给你捕东西吃。” 第11章 下猎套 林香草爬上了山坡就到了一个平整的树林里,树林子里十分阴暗,因为树木密集的缘故。 林子边缘长满了荆棘,最重要的是林香草发现了粪便一样的存在,这荆棘附近,一定有东西。 思定,林香草去捡一些粗一点的木棍出来,自己则赶紧将绳子拿了出来,选了一个看似的有洞口的地方,她先将林子的一头放在洞口前,又找了离的最近的一刻大树,将绳子的另外一头,绑在了树上。 此时,林小山也回来了。 林香草将木棍照着圆的形状搭了起来,一边,又将绳子栓成活的圆结。 只要有东西撞了过来,撞倒了木棍,绳子就会落下来。 猎物一旦被绳子套中,只要它稍微挣扎,它只会越套越紧。 当然,这也是林香草以前在书里看到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背着背篓,林香草准备再附近再下一个猎套。 回头才瞧见不见了林小山,左右看了一阵,还是没有看到人,顿时急的大喊了一声:“林小山。” 索性,这才刚刚喊了一声,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林小山的回应声,她赶忙朝着声音的方向追去。 倒是在林子背后看到林小山背对着他在摘着什么,林香草松了一口气,故意冷着嗓门的问他:“林小山,你走了怎么不跟阿姐说一声,你要是一个人被丢在这里,会被野兽吃掉的。” 原本就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林小山却握着手心,朝她走来。 “阿姐,给你个惊喜,把手伸开。” 看着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林香草还想责怪他,顿时也不忍心。 只蹲下来,配合着他将手伸开,很快林小山就松了手,林香草朝着手心里看去,竟是一颗颗黄黄的野果子。 她记得,她以前还吃过,好像叫黄泡! “阿姐,那边还有一大片呢,咱们吃够了,再摘点回去,成不成?”林小山仰着脑袋看她,一张笑脸,因为兴奋,裹上了一层红色,十分可爱。 哪儿有不能的道理? 林香草点着头,从附近摘了大叶子,一面摘着黄泡,一面往自己嘴里塞上一两颗。 甜,和记忆中一样的甜! 不过,这黄泡是个很矛盾的存在,本就生长在带刺的枝干上,果实倒是柔软的很,稍用力一些,就会揉碎它,所以林香草摘起来也是格外小心。 等两人吃够了,又将所剩不多的黄泡一起摘了下来,竟又足足一大捧。 林香草抓了一些青草在背篓里,又小心翼翼的将装在干净叶子里的黄泡放在背篓里,姐弟两这才重新找地儿下套。 第二个下猎套的地方居然就在上次她救人那处,林香草往当日她放人的大树下看了看,哪儿还有什么人影儿? 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想来,那人应该是得救了吧。 拾掇好东西,林香草照着之前的法子又开始设猎套,林小山则在边上递着东西。 等他们忙碌完后,姐弟两又沿着山坡下走,一路采药,眼看着背篓已经快被甘草装满了,忽然之间,林香草在山坡上的大树下发现了一株七叶一枝花! 这七叶一枝花又叫重楼,因开花时多为七片叶子,一朵花而得名。它要是放在现代,那可是个稀罕药材,只怕她这一背篓的甘草也比不上这一株七叶一枝花呢! 也不知道这个时代,到底值钱不值钱。 林香草想着,连忙放下背篓,匍匐在地上,开始挖药。 林小山被他这动作弄的一阵紧张,只盯着七叶一枝花,也不敢开口,只觉着,这东西是个贵重的。 待她将七叶一枝花连根挖起,又小心翼翼的放在甘草上后,太阳已经在往山坡下落了,林香草带着林小山一路往山下走,一面又琢磨着明儿个一大早就上山来看看猎套,毕竟,去晚了猎物要么会被吃掉,要么会被别人偷走的。 远远地,在山坡上, 林香草就发现阮氏正在林家茶地里摘茶,想想阮氏身子一向不好,陈婆子为了让她怀上林家骨肉,一向让她仔细将养着,如今这么大的太阳,也让她出来干活儿,倒是奇怪。 带着林小山到了茶地,林小山远远地就喊了一声:“二舅母!” 阮氏抬头一看是他们,脸上扬起了一丝笑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只等着他们过去。 林香草一走近,将背篓里的黄泡拿出来递给了阮氏,阮氏见着,就要推拒,林小山那软糯的声音已然响起:“二舅母,你就吃吧,我和阿姐也已经吃饱了。” 此时,林香草已经将黄泡塞到了阮氏手里:“你先吃着,休息休息,我和小山帮你摘。” 阮氏心下有些感动,也不好再推拒。 “二舅母,我已经把灯盏还你屋里去了。”林香草考虑着要不要将破布的事儿说出来,可一想到若是阮氏说给了李长朔听,只怕李长朔会糟蹋东西。 这时,忽听阮氏低低的说了一句:“不急的,你长朔哥以后可能都会去打更了。” “为什么?”难不成是那冰坨子想通了,决定跟这吸血鬼一样的家脱离关系? 阮氏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林香草也无心逼她,犹豫了一阵,终是道:“二舅母,你帮小山做双鞋子吧,我今天在外头捡了一堆碎布,你可别告诉任何人,剩余的料子,你就给长朔哥多做两双吧。” 阮氏惊讶的看着林香草,像是没有听明白一般。 林香草也知道原主对李长朔十分不好,没针对李长朔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为他着想,顿时干咳了两声:“那日,也多亏了你,不然。” 这孩子,原来是因为那一点点的玉米面,不过,长朔也确实是需要一双鞋子了。 阮氏心下微定,终究是哽咽着回了一句:“那就多谢香草了。” “不用多谢。该谢的人是我。”林香草眨了眨眼,这样做,是不是在替原主赎罪呢? 第12章 野猪 这夜回了家中,收拾上炕已经很晚了。 许是累了一天,林小山很开就睡着了,林香草帮他拉了拉被角,伸手忍不住朝着右眼皮处捂去。 不知道为何,从刚刚开始,她这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她只觉心中不安,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般,翻来覆去也没有睡意。 正想起来坐坐,忽听外头传来了脚步声,鬼祟中带着急促,林香草眉头一皱,一个翻身,立马凑到窗栏孔处看去,只见小陈氏正搀着陈婆子往屋里走,两人神神秘秘,又脸露喜色,像是捡了银子一样。 林香草见四下无人,又想着林香玉的话,便踮着脚往外走。 待走到了堂屋外,就听见陈婆心满意足的声音传来:“这郝娘子是咱们看过的人牙子当中最大方的,听说她只要领了人,马上就能将钱结清,那可是足足有五两银子呢,没白养!” 人牙子!陈婆子果真要卖了她! 牙门咬紧,林香草赶忙躲回了自己屋里,林小山已经醒了,见她面色惊慌,还想问她怎么回事,却见林香草一声不吭的往木板床边上走。 “小山,你愿不愿意”林香草想问问林小山,愿不愿意跟着她离开这里,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又觉得替原主和林小山不甘心。 他们娘林山花死后,倒是留了不少银钱下来,都落入了令家人的衣兜,还有他们姐妹两,白生生的被这些人欺负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要灰溜溜的走? “阿姐,你?” 林小山错愕的看向她,只见她缓缓的伸手,朝着木板下的茅草堆里伸去。 很快就掏出了三个东西,半张绣牡丹争艳图,一张年省有些久的借据,落款人是陈婆子,还有一张则是林家屋后酒坊的地契,那是当年原主爹娘所有的。 林香草自己也有些惊讶,她脑海里残存的记忆告诉她,原主曾在里面藏了借据和地契,还当真! 这拮据上分明写着陈婆子借了她爹二两多银子,可原主胆子怯懦,从来不敢提一下。 至于这地契,那就真是来的太及时了!捏着这两样东西,林香草心中仔细思量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林香草按照原计划早早的进了山,她要赶紧去检查检查自己的猎套,早去早回,毕竟,林家人还准备了一场硬仗等着她。 今日天色有些阴沉,天上黑压压的云层笼盖在头上,让人顿生压抑之感。 往山坡上看去,田地间的农人正忙着泼大粪,只等着这一场大雨下来,将秧田灌溉一番。 林子里的风‘吱吱吱’的传来,吹起了地上的落叶,林香草忍不住打了个冷哆嗦,加快了脚步。 到了第一个陷阱前,只见它原封不动的立在那处,显然是没有猎物来闯过,她检查了一下猎套的可用性,轻轻往木棍上一碰,果然绳索就立马收紧了,这才重新摆好陷阱,往另一处陷阱处走去。 走不多时,到了第二个陷阱处。 远远地,就听见了一阵古怪的叫声,再走近就看见一团灰不溜秋的东西,正卖力的在陷阱处挣扎着。 有猎物! 林香草一喜,赶紧加快了脚步,这一走近,才看见是一个老鼠形状东西,只不过,这老鼠倒是比家里那种偷粮食的老鼠足足大许多倍,就眼睛掂量着,估摸也得有一两斤吧。 这玩意儿怎么吃? 林香草有些犯难了,毕竟,对老鼠这种玩意儿,她实在是生不出好感。 在围着那老鼠转悠了两圈之后,她终究是探清楚了这老鼠的物种。 是竹鼠! 以前,她在财经养殖在线类节目上,就曾看到过竹鼠,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来了这大周朝,她竟能亲眼补上一回。 据说,这竹鼠是个爱干净的存在,肉质鲜嫩,那可是不少有钱人家的盘中餐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正当林香草考虑着,要不要将这玩意儿拿回去送给林小山的时候,忽然前方 的荆棘丛林里,一阵窜动,接着,还有一阵复杂的脚步声传来,像是人的脚步,又不像。 难不成,是藏了大东西的? 林香草被自己的猜测吓着了,下意识的就要提上竹鼠,找个地儿藏起来。 没想到,还不等她动弹,远远地,就看见荒草丛生的荆棘林里窜出了一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 林香草定睛一看,是野猪! 而且,此时此刻,那野猪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奔驰而来! 林香草吓的不轻,她可是知道,野猪会吃人的。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去拿竹鼠了,撒腿就跑,只想逃出生天。 可那野猪却偏偏就想认准了她一般,对她穷追不舍,蹄子声越发近了,林香草看着周遭繁盛的树木,第一次为自己不会爬树而感到悔恨。 一阵狂风铺面而来,林香草只觉得野猪的叫声就在耳边传来,就在她以为这回当真是要命丧野猪之口时,冷不丁的,只听野猪惨叫了一声,接着,一阵重物落地的剧烈响动传来,有那么一瞬间,林香草只觉着地面都震动了一般。 身后,再没了追赶她的声音。 林香草大着胆子,朝着回头看了过去,只见那野猪当真摔在了地上,而且,脖颈处还不断的喷着血,显然是被人朝着脖颈上狠狠地割了一刀的缘故。 可这周遭哪里有人? 林香草朝着四处看了一圈,再次确定了没有人的影子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冷哆嗦。 就在这时,浓密的荆棘深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隐隐的,似乎还能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衣的人,难不成是周遭的猎户。 林香草抬着脚步,想将自己的竹鼠拿过来就走,可她还没有走过去几步,就看见李长朔从林子里走出来了。 霎时间,林香草悬再脖颈上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第13章节 厉害的李长朔 第一回,林香草觉得,李长朔也不是那么可怕了,至少,跟那野猪比起来,要和善许多。 “这么巧。”林香草挤出了一个笑脸,尝试着跟李长朔打招呼。 李长朔眉头一皱,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但他向来就不愿意搭理林香草,这一回也并不列外。 他连着多看她一眼都不曾,这便朝着躺在地上的野猪走去。 林香草已经习惯了,干咳了一声,又道:“刚刚谢谢你,不过,你的身手居然这么好?这隔的远远地,也能。”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犀利的目光便朝着她看过来了。 林香草面色一顿,只觉一种危险气息在向她蔓延而来,她本就知道李长朔是个可怕的存在,原主和他又多有过节,自己原本就该躲着他的,可如今若不是他救了自己一回。 林香草那叫一个后悔,这就去提竹鼠,打算一走了之。 谁知道,就在这时,一把尖厉的箭头忽然抵在了她的脖颈上,让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你想如何?” 林香草第一回觉得死亡离自己那么近,今儿个,就算他真的把自己给杀了,恐怕也没人会知道吧。 可一想想,他既然能对林小山那么好,该也不是那种随意杀人的人,她的心,也稍为松缓了一些。 扭头看着他的眸子,她沉声道:“我只是想感谢你救命之恩,还有,赵家后厨有个叫宋大娘的经常都在收猎物,你若是卖不掉,不妨去找她。” 李长朔探究的看向她,显然没有想到,她竟会说出感谢这两个字。 “还有,我想让你帮我将这竹鼠一并卖掉,我不希望林家人知道我会下猎套,他们今天估计就会叫人牙子来了,我不方便带它回去。” 林香草觉得,自己若是不显示点自己的图谋不轨出来,只怕李长朔今日是当真不会相信她的,既然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她就当一个有目的性的人吧。 果然,脖颈上的的箭头慢慢的被人收了回去,接着,李长朔那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若是让我知道,你将这事儿告诉了别人,我定不会手软。” 林香草很是讨厌别人这么威胁自己,可想想原主可做了不少对不起李长朔的事儿,她终是没有开口,只支身过去,将竹鼠解开,又重新设好陷阱,这才往李长朔那边走。 “你看着卖,我也不知道它能值几个钱。” 说着,就要将竹鼠递给李长朔,李长朔依旧是探究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林香草咽了一口涎水,还真是不喜欢现在这种低声下气的感觉啊,快步过去,找了些藤蔓,将竹鼠捆了起来,这就丢在了李长朔的脚边。 李长朔在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阵后,这才一手将野猪扛在肩头,一手提着竹鼠走了! 林香草再度瞪大了眼睛,这人,居然徒手扛了一头野猪! 待李长朔彻底的消失在她眼前后,她这才朝着山下走去。 回了屋,将林小山叫醒,又带着他洗漱完毕,陈婆子就过来叫他们吃饭了,这是许久以来,陈婆子第一次让他们上桌面。 林香草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她带着林小山,不动声色的到堂屋吃早饭,早饭十分丰盛,一人一个红薯,还有半个鸡蛋! 林香草倒也不怕他们打坏主意,因为这些食物,大家都在吃!好整以暇的喝了两碗粥,林香玉就兴冲冲的朝着屋里跑来了:“奶奶,人来了!” 第14章 人牙子来了 林香草定睛一看,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深青色衣衫的妇人,那妇人带着黑色的头巾,看着约莫四五十岁,脸上那厚厚的几层粉,衬托的她像个纸人一般。 她刚一进屋,就朝着林香草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直看的得人毛骨悚然。 林香玉作势就要恶言嘲弄,一想到屋里还有陌生人,便改了凶神恶煞之色,娇声道:“奶奶,我还真有点舍不得香草呢。” 林香草嗤笑,对于这种虚假之人,她真的是无话可说。 “啥?”不等陈婆子开口,一旁的生脸妇人倒是讥诮一笑:“你还舍不得她呢,要真舍不得,干嘛卖啊。” 林香玉俏脸一红 ,在这个家里,就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就要解释,却被小陈氏拉到了一边去。 陈婆子笑了笑,哑然开口:“郝娘子,我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是为你留着的,你看,给你算五两银子,也便宜你了。” “不是我挑三拣四,你看看她这长相,浑身没二两肉,我买了过来,也不好卖出去,更何况,听说是个敢寻死的,过个三五日,她要一命呜呼,我还得出钱来收拾她这烂摊子,我可不傻!” 林香草脑袋瓜子一个激灵,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叫做郝娘子的妇人就是传说中的人牙子! “郝娘子,咱们都是明白人,顶多,在四两银子的基础上,再给你算便宜点?”陈婆子干笑着,只觉得就要到手的银子转眼就没了,一阵心慌。 目光随着郝娘子一转,落到了林小山身上,林香草顿时打了个哆嗦,一阵不安袭来。 “不瞒你说,你即便是送给我,我也是不敢收的,至于这小的,也值不了大价钱。” 明显,郝娘子看上了林小山,这是要跟陈婆子谈价钱了! 陈婆子听了这话,面上一喜,也顾不得别的,连忙道:“这弟弟就随了姐姐的性子,温顺勤快,郝娘子,你要是买了回去,保管你不赔,一口价,三两银子。” 呵! 林香草心中冷笑,当真让她猜中了,今天这台,她拆定了! 这时,一旁的郝娘子正要还价,忽听林香草故作担忧道:“阿婆,小山还没有户籍呢。” 在大周朝,朝廷征收粮税完全是跟着人口来的,陈婆子哪儿舍得给林小山上户籍。 这不是摆明了要将银子打水漂吗? “林香草,我养你们姐弟两个可是费了心血的,你给我老实一点!”陈婆子狠狠地瞪了林香草一眼。 这眼看着就要成了的买卖,可不能让死丫头给坏了。 “丫头,你说这话可是当真的?”郝娘子假意将面色一沉:“林家大妹子,这要是当真没有上户籍,即便不要我银钱 ,我也不敢收了。” 没有户籍没有关系啊,她麻烦点,找点关系,随便塞一个户籍上去就成了,但正好,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压压价。 郝娘子的如意算盘打的当当响,在场的人以为她当真不买了,都急了。 陈婆子手心起了一层密汗,一时回答不上来,扭头瞪着林香草,鼻子差点没给气歪了。 伸手,就要将林香草拽过来,狠狠的打这死皮子一顿,她倒想看看这死皮子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今儿个,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她对着来。 这时,却听林香草笑了:“阿婆,我可是为了你和大舅舅好啊,大表哥适才入选了贡生,眼看着是当举人老爷的命,你卖了小山不打紧,哪天给你和郝娘子惹了麻烦不说,坏了大表哥的名声就不好了,更何况,大表哥和香玉姐也都到了嫁娶的年纪。” 第15章 唱一出好戏 她口中的大表哥也就是大舅长子林友望,那可是老林家的骄傲! “娘!”一旁的林香玉面色一白,不甘的唤了小陈氏一声,若不是有个外人在,她早就去撕林香草的嘴了! 小陈氏心里也是一紧,原本指望着将这两个赔钱货送出去,收了钱,往后兴许还能给儿子添一分彩礼,没有想到,经林香草这丫头一提醒,她倒是觉得自己亏到家了。 友望可是个有出息的,可不能让这两个讨人嫌的误了名声! 给了林香玉一个放心的眼神,小陈氏缓缓上前,朝着陈婆子温声一笑:“娘,友望该也是舍不得他的弟弟妹妹,您看?” 陈婆子咋舌不已。 这是什么话,横竖将这两姐弟卖掉的事儿是他们商量出来的结果,怎么听人一说就变了卦。 “友望自有友望的福气,当真是文曲星下凡,还怕这些作妖的小鬼不成?不卖掉,将这两个讨债的养着?”扭头就要跟郝娘子仔细商量,却见郝娘子一边往外头走,一边道:“得, 你们商量清楚了再跟我谈价钱,我在外头等你话,我丑话可说在前头, 四百文钱,不能再多了。” 之前谈好的四两银子,转眼就缩水到了四百文钱,陈婆子急的直跳脚。眼看着郝娘子出了屋子,就要发难,倒是被林香玉抢了先。 只见她抬手,利落有力的就要扇林香草的耳刮子,没想到却被林小山抱着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林香玉费力挣扎开来,看着手腕上一排细细碎碎的牙印,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踢了林小山一脚。 “啊!”林小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眼看着就要朝着木板门的尖角上撞去,林香草一个翻身,连忙把林小山揽在怀里,自己撞在尖角上,闷声哼了一声。 林小山一双如同小鹿一般的眼中闪过一丝急色,林香草冲他使了一个眼神,这就将他抱在怀里,失声痛哭:“小山,你醒醒啊,别吓阿姐, 你要是当真死了,阿姐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众人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幕当中,又听见林香草这么大喊大叫,顿时回过了神来了。 “他,他是装死的!”林香玉有些结巴,林香草这么大喊大闹的,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别人会怎么说她。 小陈氏见状,赶忙皱着眉头将傻眼的林香玉拉了出去。 这时, 郝娘子也匆忙往屋里走来,眼看着林小山躺在林香草的怀里,一动不动,浑身时不时还会抽搐几下,眼睛更是直翻白眼,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顿时一惊。 “林家大妹子,赶紧找大夫来啊,这回你们下手可当真是重了一些。” 听着这话,陈婆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拽着郝娘子的手道:“郝娘子,四百文钱,就照你刚刚说的,你把他带走吧。” 郝娘子一听,这节骨眼上,还想赖她一条人命,顿时也没了好脸色。 用力将陈婆子的手一甩,她沉声道:“这人只怕是要没命了,林家大妹子,这回,你是白送我,我也真的不会要了!” 说了话,她转身就走。 陈婆子就要去追,正好被走回来的小陈氏拦了去,小陈氏朝着她指了指屋外头不知何时堆满的人,陈婆子才反应过来,如今,林香草还坐在地上哭闹呢。 定是这扫把星小蹄子将人给引来的! “娘,就为了友望和香玉,咱也不能将事情闹大啊。”小陈氏适时的提醒着陈婆子,可陈婆子哪儿顾得上这些!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眼看着就打了水漂,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扫帚就要打林香草。 “阿婆,你最好将我一并打死了去,外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就在陈婆子就要下狠手的时候,林香草忽然抬头看向陈婆子,一脸的讥诮。 第16章 她有地契! 陈婆子一惊,下意识的朝着外头看了看,果真看见屋外的人都跑了进来,小陈氏也是急了,一改之前的冷漠嘴脸,温声道:“香草,你可别误会了,你和小山打小就没了爹娘,你阿婆也是为了你们好,想给你们的找一户好人家。” “小山都快让你们给打死了,你还说是为了我们好?”林香草不甘示弱的反问,小陈氏语塞,面色越发难看。 此时,院里已经渐渐围满了人,陈婆子想发难,却又被小陈氏拦着,只得愤愤的质问道:“你们爹娘死的早,我养了你们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个白眼狼,青天白日的,居然连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 !” “若是阿婆对我们还有一些善心,就放我和小山一条生路,让我们独自出去过活吧。” 陈婆子和小陈氏都是一惊,没有想到林香草竟说的出这样的话,平日里,踩死一只蚂蚁都不敢的人,如今,倒是有胆子说这样的大话? 陈婆子自然不愿意的,林小山多少还值点钱呢,若是又有人来寻阴亲,林香草也能有点作用。 倒是小陈氏眼中一亮,心里有了盘算。 这时,外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了,有人说:“哎呀,小山怕是没有活路了吧,看着面色,倒是可怜了。” 也有人小声议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使的这原本怯懦温顺的香草丫头,变了性子。 这时,人群外忽然挤了一个人过来,只见他满嘴的胡渣,一脸刚刚睡醒的模样,才出了人群,就将在场的人一顿呵斥:“叽叽喳喳个什么,没完没了的,你们能耐,拿回去养呗。” 说话的人,正是林香草望着这个小舅舅,却看他朝着自己冷啐了一口:“小杂种,长本事了,我就成全你,让你带着你那拖油瓶弟弟过活儿去!我倒想看看你们是怎么死的。” 小陈氏的面上闪过一抹嘲弄,一旁的陈婆子则被林二水的话惊住了,忙道:“二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 就要悄悄跟他说说自己的盘算,没曾想,林二水却是越发不耐烦了:“娘,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女人都不肯嫁到咱家吗,就是因为咱家有这两个拖油瓶,别个嫌来了咱家不好过日子,以后遭罪!你要真当我还是你儿子,不想让我打一辈子的光棍儿,你就听我的。” 陈婆子急了,将林香草姐弟两卖出去,终归还能给他存点讨媳妇儿的银钱,要是就这么打发了去,往后,这两个多余的没了,他们还不得帮忙收尸埋葬。 可不等她说话,林二水已经让人去找杨里长了, 陈婆子就要拽着林二水跟他说个仔细,倒是小陈氏开了口:“娘,你就先依着小叔吧,不然还不知道他会闹腾成什么样,要有什么顾虑,那也白纸黑字的写上,终归不是我们不养他们的。瞧着他们两都活不长了,只怕卖也卖不掉,留在家里倒是误了小叔一生。” 小陈氏是个聪明的,从头到尾,都在为林友望考虑,可嘴上却是一口一个小叔的,说的陈婆子倒是上了心,她忍不住去想,难不成,当真是因为这两个狼崽子,她的儿子才讨不到媳妇儿? 僵持之间,杨里长急冲冲的来了,一见了林香草,便不敢置信道:“香草,你这是赌的哪门子气,莫不是因为?” 想提起杨彦,却又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来终归面上挂不住。 毕竟当初林香草他爹救了自己一命,他才做主给儿子杨彦和林香草定了娃娃亲,谁知道那臭小子,如今说变卦就变卦。 面对林香草,他也是十分愧疚的。 “我阿婆要将我和小山卖掉,小山被大表姐打伤,现在还没钱医治,里长若是为了我考虑,就请主持公道,让我和我弟弟分出去住。” “香草,你大表姐哪儿能打你们,这是孩子间说笑呢。”小陈氏看着众人,陪着笑。 林香草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杨里长:“还请里长做主!” 杨里长看着林香草怀里的林小山,又看了看林香草,心里一阵酸涩,这两个孩子在林家过的什么日子,他哪儿能不清楚啊。 只是······ “你们当真?” 不等杨里长将话说完,林香草直直的望着他的眸子:“自然。” “娘!”林二水不满的喊了陈婆子一声,陈婆子仔细一想,终是将心一恨,道:“这可是他们生在福中不知福,杨里长,既是如此,那就白纸黑字的写在纸上,免得这两个白眼狼,回头又生事端。” 杨里长见林香草真是下了决心的,长长的叹了一声,终是让人备了纸笔。 陈婆子要求林香草姐弟两搬出去住,林香草则要求搬到屋后被烧成废墟的酒窖里去,但前提是陈婆子要补偿他们二两银子修缮屋子,从此不得过问她和林小山的一切事情。 陈婆子哪儿肯啊,顿时就没了好脸色,骂道:“你这两个狼心狗肺的狼崽子,我就知道,你们图着我林家的东西!” 林香草微微一笑,忍不住提醒她:“阿婆,你现在住的地儿,还是用我爹娘卖酒的银钱修的呢。还有,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前些年大舅舅日子艰辛,忽然就有钱做生意是因为什么吗?” “香草,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陈氏忍不住发声,脸上伪善的笑脸险些要绷不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阿婆应该是最清楚的。”林香草勾着嘴角,看向陈婆子。 “证据呢?小丫头片子,你以为谁敢为你说情不成?”林二水凌厉的质问声提醒了陈婆子,陈婆子顿时破口大骂:“你这没良心的白眼狼,这些年要不是有我,你早被山里的豺狼吃的骨头不剩了,你倒是好,空口白牙居然说我图了你娘的钱,乡亲们,大家都来看看,这白眼狼是如何吸我老林家血的!” 林香草默默的看着他们母子唱双簧,等陈婆子消停后,终是将手心里的借据和地契展了开来。 “阿婆要的证据,我自然是有的!”说着便将手里的借据和酒窖的地契递给了杨里长看。 地契自是不用说,上面还有官府的印章,确确实实是林山花夫妇买下来的。 “这确是酒窖的地契,酒窖归香草姐弟所有,没有问题。”杨里长淡淡的说了一句。 陈婆子嘴角一抽,早就想将地窖卖出去了,只可惜找不到地契,原来在这死丫头手里! 杨里长用手蘸了点口水,重又翻看了借条,竟见上面写了陈婆子跟林山花小两口借钱,而且数目还不小,足足有二两多银子。 要知道,这二两多银子在那时候,可是不小的数目了! 陈婆子是不认识字的,可看了一眼那借条上的手印和鬼画符,顿时惊吓不已! 那当真是多年前,她为了从女儿女婿那处给儿子骗钱时,托人写的! “谁知道你这破玩意儿是从哪里拿来的!”陈婆子冷啐了一口,又朝大伙儿喊话:“大家伙儿都来瞧瞧,我这根本就是养大了个狼崽子,也难怪杨元不要她呢!” 杨里长的面色尴尬了几分,但向来负责的性子让他在看了好几遍借条后,终于想了起来:“这借条上还签着我的名字,我记得清楚,确有其事!” 第17章 脱离林家 林香草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杨里长向来就公平公正,写信给杨里长是对的。 一旁的陈婆子和小陈氏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倒是小陈氏机敏,连忙道:“杨里长,即便当真有,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们将香草养这么大,也是要花银子的,这要当真算下来,还不知道谁亏谁。” 陈婆子连忙点头:“可不是!要我说,他们就是白眼狼!” 林香草笑了:“我在林家过的什么日子,大家有目共赌,就算是请长工,这些年也不只挣那半碗饭钱了,长工钱和别的钱也不要你们还了,就将这借条上的钱还给我们就好。” “香草,我们家是什么光景你也不是不知道,更何况,大舅母这些年自认对你也是极好的。”一边套着近乎,小陈氏一边在林香草耳边小声哄道:“香草听大舅母的,别使性子了,我们始终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我们关上门来仔商量。” 林香草迎着小陈氏那张快笑烂的脸颊,忽然点头:“大舅母说的很有道理,既然拿不出钱来,那就慢慢还吧,先给我和小山一袋子粮食,既是要分出去独过,我和小山还得搬住处,你们得先支一部分钱出来,我们得将酒坊修缮修缮。” “想都别想!”此时,林二水从杀猪房里拿了一把尖刀出来,一听了这话,顿时翻了脸:“把老子逼急了,老子整死你们!” 说着当真想拿刀子砍人一般,吓得周遭的人不轻,赶忙手忙脚乱的将他拦住。 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想出人命啊! 随着林二水这举动,众人议论声更大了,只说林家人当着这么多人还敢欺负香草姐弟,只怕他们平日里过的更苦。 林二水是个不服输的,这些人如何能奈何得了他,就在这时,不怕事的寡妇西施王月娥开了口:“如今虽不是收成季,但百来个铜板,你们林家还是拿的出来的。二水啊,香草姐弟也真是可怜,你就别跟着掺合了,再说了杀了人,还得坐牢呢,难不成你想去大牢里娶媳妇?” “我!”林二水吐了一口唾沫星子,一说到娶老婆,他才清醒了一些。 是啊,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呢! 一个寡妇,居然也敢说她儿子! 陈婆子脸色难看至极,就要发作,倒是听见杨里长轻咳了一声:“既然如此,就由着香草姐弟搬回酒坊居住,至于这借据上的银钱,就以一年为期限,待林家人有了就还,但同时,还得提前支给香草姐弟一袋玉米面和一百个铜板,当做利息。从此,林家姐弟自行立世,林家长辈,不可过问。” …… 当林香草拿着自己的户籍,还有一袋玉米面时,她快乐疯了。 原本只想着从老林家分出来单独过,现在好了,有了房子,还成了债主,一年后,还能收到林家欠的钱,只要自己再勤快点,她和小山就永远饿不死! 掂量着手上的玉米面,应该有二十来斤重,估摸着能吃上一阵儿,林香草越发满意,这就带着林小山去了屋后的酒坊,准备先将酒坊收拾出来,天黑之前就搬过去。 第18章 自由 酒坊就在林家屋子背后,共有三间屋落,当初也是黄泥砌的墙,经过一场大火,也不过只剩下一间屋子立着。 虽然有些漏雨,却也比林家的柴房好太多了,毕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和小山都会住在这里,这里也相当于他们的家了。 酒坊的左边挨着杨八斤家,右边则没有住户,全是些竹林,斜对面是林家的羊圈。不过因着隔的远,也闻不着羊屎味儿,这一点,林香草十分满意。 “阿姐,我害怕,阿婆说过,这里闹鬼。”忽然,手腕处被林小山抓紧,林香草一回头,就看到他的大眼睛里,藏着恐惧之意。 揉了揉林小山的脑袋,她好笑道:“要真有鬼,那也是咱早早没了的娘亲,她疼小山都来不及,怎么会害咱们。比不得外婆一家,他们恨不得咱们死。” 林小山原本是怕的,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笑了:“那我不怕了。” 林香草长呼一口气,目光朝着周遭看了一圈,她想,要将这破败的屋子重新维修一番,该也是个大工程了。 不过,一口气吃不成一个大胖子,既然脱离了林家的控制,这便是一个最好的开始了。 她先是领着林小山下地窖,清点了这破屋子里的家当,一个满是虫眼的木盆子,一个破背篓,一些绳子,无数发了霉的酒坛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其实,林香草也并不以为这里还有什么东西,毕竟,这要当真有东西,早就让麻婆子给拿走了,还等的着她来? 上了酒窖,林香草用木盆子打了冷水,仔细观察了一阵,盆子竟还可以用,姐弟两就开始收拾唯一还立着的那间屋子,直到天黑,终是将这唯一的屋子收拾出来的,从外头看上去,倒多少有点像是人住的地儿。 旧时的灶头倒是还在,但是灶上的大铁锅早在很多年前被陈婆子给拿走了,林香草从酒窖里搬了一个破了大口子的酒坛子出来,一边又让林小山在院子里架了火,准备在粗瓷罐子里熬糙米粥。 林小山应了一声,他搬了一个小石头过来给林香草坐,自己则去周遭的林子里捡小木棍回来当柴烧。 林香草拿了两个野鸡蛋出来,放在了粥里,眼看着林小山还没有回来,远远的喊了他一声,林小山抱着小棍子就朝她跑来了。 那样子可爱至极,看的林香草一阵好笑。 待饭好之后,姐弟两先是吃了一个蛋,眼看着粥也凉的差不多了,林香草这才在外头摘了芋荷叶子当碗用,姐弟两一并的分了罐子里糙米粥。 糙米粥刚刚吃完,隔壁杨八斤二叔家就传来了一阵狗吠声,林香草朝着院落外看去,只见杨里长正抱着被褥朝他们这边走来。 “香草,你可真是倔啊。”杨里长看着林香草这张稚嫩的脸,又是惭愧又是无奈。 原本还想护着这两孩子,只可惜了······ “里长。”林香草牵着林小山刚站起来,杨里长就将被褥递到了她手里,林香草是不想要的,就要将被褥还给杨里长,不曾想杨里长忽然感叹了一声:“是叔对不住你们,你就让我做点事儿吧,不然,往后我也没有颜面去地下见你那死去的爹。” 林香草感觉的到,杨里长是真的觉得难过。 她并不怪杨里长,毕竟,丁氏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他终归还是要顾着自己的家。 “里长,你把这被褥拿回去吧,我和小山有被褥。”林香草说着,就要将被褥还给杨里长,其实,她是害怕这事儿让丁氏知道了,麻烦事一大堆。 “你这是什么话,你当真以为叔是傻的,你要不把我当外人,就收着。”丢下话,他这就要走。 林香草快步追上去,一把将被褥塞还给了杨里长。 “您若是还想让我过平日日子,这东西你就拿回去。”说完,也不管他的表情,头也不回的回了屋,只留的杨里长怔怔的站直原地,越发愧疚难当。 林香草一回屋,林小山就扯了扯她的袖子,轻轻地说了一句:“阿姐, 里长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就不收下呢?” 林香草箍住着他的肩膀,定定的道:“以后想要什么,都得靠咱们自己,自己挣来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林小山有些听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心里暗想,他的阿姐应该是不想跟杨元扯上关系了,不过,这样也很好。 天渐渐阴沉下来了,姐弟两早早的回了屋子,用粗木棍将房门抵的死死地,又在炕台边上备了大棍子,这才到炕台边铺床。 没有被褥,林香草就将所有的衣服拿出来,准备盖在身上,凑合一晚。 收拾妥当后,她下意识的就要给林小山脱衣服,谁知道,林小山倒是拒绝了。 “阿姐,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以后可要自己脱衣服了。” 林香草听着他满是严肃的声音,觉得有些好笑,可也同意了他的说法,只让他赶紧休息,明日还要去集市置办东西呢。 夜里,灵香草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了现代,林小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最后被陈婆子用四百文钱卖掉了。 醒来时,林香草下意识的朝着炕边看了看,眼看着林小山还在身边,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觉着自己定是做的记心梦。 天色已经亮堂起来了,光线通过房顶上稀稀落落的破洞折射过来,晃的人眼花。 揉了揉眼睛,眼看着林小山吧唧着嘴,翻了身子继续再睡,她也不忍心叫他起来,只踮着脚,悄悄的出了门。 经了一晚上,也不知道猎套上有没有套着东西,她得趁着小家伙还在睡觉,赶紧的看了再回来,免得一会儿林小山醒来,见不着她,又该担心了。 轻车熟路的上了车,到了第一个猎套前,只见猎套下的棍子已经东倒西歪了,可绳子上却一个猎物也没有拴着,显然,该是让猎物给撞倒的。 林香草有些失望,重又摆好了猎套,这就往山边上的另外一个猎套走。 刚一走近,远远地,就看见猎套旁有个白白的一团,林香草面色一喜,这就赶忙朝着那团白毛跑去。 竟是只野兔子! 第19章 到嘴的肉没了! 昨儿个忙着收拾屋子,也没有过来检查过猎套,如今,见着这兔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林香草的心忽然一慌。 这该不会是死了吧?没道理啊,她这猎套也不过是将它给拴住,也伤不了它吧。 伸手戳了戳它,只觉着它浑身都软和的很,而且,就在刚刚她戳它的时候,他发现它似乎是动弹了一下的。 在装死? 林香草被自己的猜测给逗乐了,这就伸出手去解绑在野兔身上的猎套,只是,这才刚刚解开,野兔那双原本闭的好好的眸子忽然睁开。 那双狭长有神的眼睛眯了眯,似就是要跑。 它哪儿知道,林香草早有防范了,一直就捏着它的腿脚没有松开过! 当野兔开始剧烈挣扎的时候,她已经又重新摆好了猎套,朝着山下走去了。 小山若是见到这野兔,一定会很高兴。 一边走,她一面垂头去看手上的兔子,这兔子大的有些不同寻常,在这个残忍的野外世界,能将自己喂的这么胖,倒也是个难能可贵的事儿。 林香草一回到家,就听见屋里传来了林小山的哭声,林香草听着声音,顿时一惊,以为是林家人又来欺负人了,赶忙进屋一看,只见林小山正坐在炕边哭着,除了他之外,根本就没有别人,心下更是困惑。 将门关上,将野兔放在土缸里,她这就急急忙忙的往林小山身边走。 “小山,这是怎么了,到底有哪里不舒服?”她到了林小山的身旁,伸手就去拉林小山擦着眼睛的手,林小山愣了愣,挪开了手, 那一双眼睛早哭成了桃子了。 “阿姐,你跑哪儿去了。”林小山忽然把她抱住,一双手扣在她的背后,抱的死死地,如何也不松手。 林香草忍俊不禁,看着样子,该是没有人欺负他,而是找不着自己的缘故。 干咳了一声,林香草憋着笑问他:“昨儿个是谁说他是这个家里的男子汉,这才多久的时间,小男子汉还哭鼻子了。?” 林小山听了这话,立马放开了她,一面抹着鼻涕眼泪,一边责怪道:“是阿姐你不好,我以为你又跑了。” 又跑了? 也对,以前原主就跑过一次,就是为了反对跟赵三公子配阴婚,最后被林家人寻了回去,还是跳了水。 看着林小山红着鼻子,红着眼睛,满脸的可怜样,林香草忍不住打了他的额头一下,有些好笑道:“跳水是不可能的了,捉兔子呢,给你抓了一只大兔子。” 说着,伸手就从缸子里将野兔捞了起来,往林小山面前递。 林小山红着眼,看了看林香草,又看了看她手上的兔子,忽然之间,破涕为笑:“阿姐,我们把它。” 不等林小山把话说完,林香草已经开了口:“清蒸的,红烧的?还是要别的味儿,一会儿阿姐去集市上买了调料,咱们回来就把它给吃了!” 林小山吓得手上一抖,也顾不得擦鼻涕了,赶忙将野兔子收在怀里,一脸防备的看着她:“养着不成吗?咱把它养着。” “啥?”林香草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林小山可是一个标准的吃货了,见着一只这么肥妹的大兔子,还能不把它往锅里招呼? “咱把它养着吧。”终于,林小山再次开了口,这回,林香草觉得自己确确实实是没有听错了。 看了看被他抱的死死地野兔子,又看了看林小山,林香草有些接受不了:“咱养它做什么,它已经够肥了,长不了多少肉, 多不划算。” 实在是不吃,卖掉也成,多少换点肉回来吃。 “可以生小兔子。”林小山一本正经的跟林香草解释,林香草瞬间石化,本想跟他解释兔子不属于无性繁殖的犯愁,需要配偶,更需要它本身属雌性。 可想想他还是个孩子,早早的跟他说这些也不起作用,只能叹了一声:“到嘴的兔子肉,就这么没了。” 直到林香草熬好了粥,坐在摇晃不已的条凳上时,她幽怨的目光,也没少朝着缸子里的肥兔子看去。 第20章 置办东西 姐弟两吃过了饭,林香草将肥兔子藏在了酒窖里,这才捆了半干的药材,一个人去了集市。 她原本也不放心将林小山一个人丢在屋子里的,只不过昨儿个才在陈婆子面前演了一出戏,要是让陈婆子知道,小山并没有大碍,只怕她这刚刚开始的清闲日子,又得没了。 稳上两日,等自己先将屋落修缮修缮再说。 今日并不逢集市,她准备将药材拿到药铺里去卖卖试试,原本也不需赶路的,可想想林小山还一个人在屋子里,她终究还是加快了脚程。 待到了镇上,林香草背着药材,直接去了镇上最大的药铺:百草堂。刚到铺子里,就见左边排了一长串的队伍,显然,都是来问诊看病的。而右边的柜台里,则站着三个药童,拿药单,抓药,收钱忙的根本就停不下来。 “三十个铜板,每日喝上两回,三天的药量,您慢走。” 要见着其中一个药童将几大包中药材递到了病人手里,又接过了钱,林香草连忙凑上去问道:“请问这边收药材吗?” 那药童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一边将刚刚拨弄开的算盘弄回去,林香草有些尴尬,却还是不死心道:“小哥,请问你们这边收药材吗?” 许是这回林香草的声音大了一些,那药童终于朝着他们看过来了,目光淡淡的朝着他们扫了一圈,目光里,明显没有了之前对抓药之人的客气。 “你问问别人。”带着一丝不耐,那药童朝着别处走了去,显然是不想搭理她的。 林香草倒也不生气,这就朝着另外一个药童走了去:“小哥,请问。” 这话还没有说完,那被她问的药童倒是径直回了一句:“现在铺子上病人多,你稍微等等,成吗?” 看样子,该是要收的。 林香草点了点头,这就往边上站去,放下背篓,准备清点清点背篓里的药材。 她背篓里的药材种类不多,不过是水黄连,白芷,还有一颗七叶一枝花。 林香草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药材价格,不过她背篓里这颗七叶一枝花放在现代确实昂贵至极的。 小心翼翼的将七叶一枝花拿在手上,她开始仔仔细细的欣赏了起来,这要是搁现代,恐怕她早就高兴的跳起来了吧。 唉······ 林香草默默地叹息了一声,就要将七叶一枝花放在背篓里,忽然之间,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那不是七叶一枝花吗?怎么卖?” 这声音,郝然就是刚刚那对她爱答不理的药童的声音! 林香草见他双眼露着光芒,顿时明白了过来,他该也是十分稀罕这七叶一枝花的。 将背篓提着,凑了过去:“小哥得空了?” 如今,那药童手上依旧是有着单子,被她这么一问,脸上一红,却也不忘记将她请到了后院。 直到林香草跟着她到了后院,这才发现,原本不大的药铺后面竟别有洞天,放眼看去,周遭全是晒着的药材,有个白胡子老者正在药材之间穿梭着, 时不时的翻晒这个药材,又闻闻那个药材,一切动作都有条不紊。 “掌柜的,有人过来卖七叶一枝花。”药童脆声喊了一句。 林香草惊讶了,没有想到,这花白胡子老头,竟是这药铺的掌柜,而同时,那花白胡子老头终于朝着她看了过来,目光落到了她背篓里的七叶一枝花上,原本严肃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看样子是刚刚挖出来不久的,而且,还连着根一起挖的,不错,什么价格。”老者淡淡的问了一句,整个注意力都到了七叶一枝花上,看样子, 是个对药材十分有研究的人。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这就喊价:“三百文钱。” 这可是三十斤猪肉的价格啊,林香草想过,若是对方不同意,她再慢慢地讲价,可她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林香草见他如此爽快,心里一阵后悔,难不成,是自己价格含低了? 可双方价格都谈妥当了,倒也没有道理再悔价,于是,林香草再有后悔之意,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药童将剩余的水黄连一并算了算,总共给了林香草三百二十文的价格,林香草拿着钱,出了药铺,心里虽还在后悔,可想想终归还是卖了不少钱,总好过遇上个奸商,恶意敲诈她的价格来的好。 从药铺出来,绕过几个铺面就是铁匠铺了。 这铁匠铺是一对年轻夫妻开的,男人就负责打铁,女人是个会做生意的,人长得好看,嘴巴也甜,即便是上门来的主顾只买一把剪刀,她也将别人招呼的十分好。 因为林香草上次来买过猎套,这回她一上门,老板娘就认出了她,一路跟着给她介绍着自家打出来的好物件。 最后,林香草买了一口锅,一个锅勺,一个菜刀,一把镰子,两把铁锁,一共二十三个铜板,她很是满意,和老板娘道了别,又在外头买了几个粗瓷碗,一并的装在背篓、 正当朝着布庄走着,伸上背篓的重量忽然减轻了很多,像是有人在帮她托着背篓一般,林香草回头,困惑的看去,郝然看见杨八斤正微笑的看着她。 第21章 买了二两肉 “香草,买了这么多东西?”杨八斤如今正在集市上巡街,眼看着前面走过了一个姑娘,像极了林香草,他还不确定,如今走近了一看还真是。 瞧着她身形单薄,背着一口大铁锅,竟像是生生的要将她压垮了一般,杨八斤忍不住担忧道:“好歹找人帮帮忙,这镇上有的是拉牛车的,我帮你寻一个?” 林香草虽是不喜欢跟杨家的人相处,可也知道杨八斤也是一片好心,这就道了谢:“多谢八斤大哥,我一会儿买好了东西就去找个车,不用担心。” 说着,又指了指布庄的方向,跟杨八斤道了别。 杨八斤一手把着腰间的配刀,一眼看着林香草,只觉得奇怪。 他外出闯荡多年,今年也刚刚回来,在他的印象中,林香草向来是一个胆子怯懦,又勤勤恳恳的丫头,以往到了忙重,一个人都能将他大伯家的庄家收成完,就算他那堂哥再对她不好,她也跟个牛皮糖一样的缠着杨元。 如今看她如此自立自强,一副倔强模样,他只觉得,她和过去变的很不同了。 林香草哪儿知道杨八斤在想些什么,她是不想背人情债,再来,要是由着杨八斤帮了自己,回头,再让村里的人知道了什么,还当真以为她就是惦记着杨元呢。 到了布庄,林香草朝着柜台里的被褥看了去,她那屋子里的炕台不算很大,也用不了多大的被褥。如今虽是天气转暖了,可夜里还是十分冷的,所以,她还是得选一个稍厚一点的被褥。 就在她伸手,想要摸一摸褥子的质感时,一道急躁的声音忽然传来:“等等,我这些东西可是全新的,你要是给我弄脏了怎么办,弄脏了我可是卖不出去的。” 来人穿着一身用上好绸缎做成的衣服,该是布庄的掌柜,是一个年过五十,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林香草记得,自己上次过来买碎麻布的时候,也并未见到过他。 心里有些恼怒,想着这人该是看着自己穿的不好,这是打门缝里看不起人呢。 伸手,将手心对着她,朝着她挥了挥,这时候,又不急不慢的朝着衣服里摸了几个碎银子出来。 那掌柜的看了这一幕,顿时笑了。 “姑娘,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您慢慢选着。” 他挑开了话题就想跟林香草推销东西,可看着林香草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他也只觉得有些尴尬,这就朝着一旁正在理布的丫头喊了一声:“小翠,赶紧来帮这位贵客介绍介绍。” 那叫小翠的姑娘听了这话,赶忙往林香草这边跑,林香草认得她,她就是上次卖碎麻布给她的小姑娘。 “姑娘想要哪种被褥。” “这种怎么卖?”林香草说着,朝着她刚刚看重的被褥摸了去。 摸着倒是厚实,该是够她和小山盖了。 “这种要一百二十文钱。”小翠回了一句,林香草则有些惊讶,这还算不上大被褥,也要一百二十文钱? 这未免也太贵了吧。 “这被褥是咱们铺子里的新款,咱们还有一些旧货,只不过时间长了,颜色看上去不太好,不过,不影响使用,价格倒是比这个便宜许多。” 听着小翠说着,林香草连忙道:“给我看看。”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掌柜干咳了一声,小翠整个人一愣,林香草朝着那掌柜看了一眼,掌柜终是朝着她笑了笑,转脸就朝着小翠冷声道:“好好卖东西!” 小翠似是怕极了这布庄掌柜,直到对方走了,她才放松了一些。 待她将所谓的发黄的被褥拿出来时,林香草摸了摸,又问了价格,竟足足是是刚刚那床被褥的一般价格,而且,这床被褥,明显要比刚刚那床被褥的尺寸大上许多。 当她抱着被褥,背着背篓回了大街上,远远地,就闻到了一阵阵肉香味儿传来,正纳闷着这是哪家烧了肉,居然这么香,转眼一看,却是一间叫做来福酒楼的地儿。 林香草闻着肉香味儿,心里一边想着往后赚了银钱,一定要带小山过来见见世面。 一面又觉得落寞啊,她自从来到这个世上,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一回肉呢,原本今早想将那兔子给杀了,烤个兔肉吃吃,谁让林小山不让呢。 买点肉回去吃? 可这才刚刚花了这么多银钱,要是全部给花完了可不行。 在犹豫了许久之后,林香草终于打定了注意:割上二两肉回去包饺子,给她和小山改善改善生活。 想着,她急忙去米粮铺买了两三斤面粉,出来,又去菜市上的猪头铺上割了二两肉,这才又背又抱的往回走。 原本,她还想去找个牛车的,可一想到今日又不逢集市,只怕也没什么人回去林家村,这林家村离镇上多少有点距离,若是她一个人包车,那就是真的破财了。 想想口袋里的银子,她终归还是舍不得的。 咬了咬牙,她还是决定靠着自己的双脚走回去!也就是因为抱的东西多了,她一路上没少休息,等她回了家中时,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第22章 荠菜饺子 刚刚进了院子里,林小山就冲了出来,眼看着自家阿姐那不堪重负的样子,连忙伸手要帮林香草抱被褥。 林香草哪儿舍得给他抱啊,她家小山还是个孩子,她这大人抱着都是吃力,更别说他了。 一路坚持着回了屋里,林香草将被褥丢到了炕台上,林小山连忙来帮她接背篓,此时,身上没了负重感,林香草呼了一口气,坐回了炕上,大喘粗气。 林小山赶忙拿出了背篓里的粗瓷碗给林香草倒水,这水还是他刚刚偷着在外面烧的,就只等着他阿姐回来喝。 只是没有想到,一等就等了这么久。他担心不已,还想着若是林香草再不回来,他就要出去接她去了。 将水递给了林香草,林小山就蹲在林香草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帮她揉着腿,一面又问她:“阿姐,腿还疼不疼。” 林香草摇头,只觉十分欣慰,伸手将林小山拉了起来,坐在自己身边,又问他:“猜猜阿姐晌午要给你做什么吃的。” 林小山朝着背篓里看了一眼,见竟有一袋子面粉,顿时眼前一亮:“阿姐买了面粉?” 像是这种白面粉, 他以前是过年都吃不上的。 林香草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欢喜,朝着他点了点头,这就放下粗瓷碗,将背篓里的东西往地窖里一藏,这就拉着他往外面走,准备去摘点野菜包野菜肉饺子。 在林家村,野菜是很常见的,只要往沟渠,林深的地方走去,一找一个准。 姐弟两的屋后是一片杨树林,林内土壤肥沃,也是个生长野菜的好地方,总部了多远,就看到了好多荠菜和水芹菜,这水芹菜她向来也不怎么喜欢吃,倒是荠菜包饺子还算不错。 于是她拉着林小山开始摘荠菜,荠菜又叫地丁菜,是一种有不规则锯齿的野菜,单单包荠菜饺子味道就很不错了,要是能再加点肉,那肯定会更好吃的。 林香草心中想着,抬头看了林小山一眼,只见林小山身体单薄消瘦,营养不良的十分严重,她暗暗下定了决心,往后一定要将林小山养的白白胖胖的。 荠菜叶片长得稀稀疏疏的,却是个很容易摘的野菜,只要将中间的圆柱形根茎一扯,一大朵荠菜就摘下来了,所以姐弟两并没有蹲太久就摘了不少了。 林香草将荠菜兜在衣服里,一手牵着林小山往家中走。 她刚刚买回来的锅还在背篓里,如今算算时间,到林子里去挖黄泥,只怕要晚上才能用锅,而如今她等着包饺子给吃,索性就搬了石头,架起了火,准备吃了饭,再去挖黄泥。 林小山在一旁洗着荠菜,灵香草则回了灶台边,将灶台打整出来,这就开始揉面弄饺子皮。 拿着地窖里翻出来的擀面棍,她开始擀面了, 林小山将荠菜洗出来之后,又踩在石头上,够着灶台的另外一边,将荠菜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 此时,林香草一将饺子皮擀出来了,她拿了到,将饺子皮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这又回屋将肉拿了出来。 当林香草将肉沫和荠菜搅拌在一起,又放上盐巴之后,馅料的颜色顿时鲜艳了许多,弄的林香草一度的觉得自己越发饿了。 林小山是个不会包饺子的,但看着林香草开始包饺子了,他也跟着包。就除了开始几个包的丑了一些,后面包的都是有模有样的,林香草一度怀疑,林小山根本就是会包饺子的。 饺子一共包下来,馅料也刚好用完,林香草数了数,正好是八十六个饺子。 生了火,待将饺子放下锅后煮了一阵,一阵阵若有若无的肉香味儿就传了出来了,林小山咽了一口唾沫,他是有多久没有吃肉了,如今,他真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第23章 割芦苇杆子 待饺子前前后后开了三道之后,林香草盛了一大碗饺子,递给了林小山,自己又盛了一碗,锅里还剩了三十来个,她拿出了盘子,将这二十来个饺子一并的盛在了盘子里,这才端着饺子,和林小山一前一后的进了屋中。 这才刚刚进屋,屋里就充满了荠菜肉馅的味道,林香草这时是当真饿了,咬了一口饺子在嘴里,顿时心里生起了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香,真香! 虽然没有红油调料,虽然,她包饺子也只加了一点盐巴, 但这种味道,却比她前世吃过的任何一顿饺子都要香。 回头见林小山也正艰难的在跟他碗里的饺子做斗争,她忍不住失笑道:“慢着点吃,别噎着。” 林小山点头,忽然停了狼吞虎咽的动作,扭头看向林香草道:“阿姐,你今天是不是把钱花完了,晚上我陪你去抓黄鳝。” 林香草好笑的看了看他,终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吃过饭,林小山在屋里洗碗,林香草则到屋后的杨树林里挖了一些黄泥出来,她要准备用黄泥砌锅了。 印象中,赵县的黄泥粘性是出了名的,其中属林家村的黄泥最是厉害。故而,很多小姑娘在说婆家的时候,总会被人开玩笑,嫁在村里好,泥巴都能值钱。 当然,这可是反话,一到了下雨天,要想出个门,整个脚踝会陷入泥地里不说,还非得脱了鞋子才能走出泥泞。 当然,姑娘家怎能随随便便的在外头脱鞋子呢,故而,在林家村,只要是到了适婚年纪的姑娘,下雨天一般都是留在屋里做绣样的。 林小山刚把碗洗出来就看到林香草拿了黄泥回来了,整个人挽起了袖子就要帮他和稀泥,林香草哪儿肯啊,只怕他只顾着玩儿了,全身都弄的是泥土。 支着他去院子里除草,一来能将院子里打扫干净,二来又能给他喂养的小兔子囤青草。 待林香草将黄泥和的不干不稀的时候,她将锅放在了炉灶上,这就赶紧将黄泥拿过来,沿着锅边,不停的抹。 一路抹完了之后,又用木棍将凹凸不平的地方弄平了去,这才拍了拍手,前前后后的欣赏着自己这口大铁锅。 “阿姐,八斤大哥家的春秀婶你还记不记得,她家有茅草的,不如我们去借一点吧。”这时,林小山忽然到了她的跟前,抬头看着她询问道。 林香草的面色顿了顿,杨八斤她娘张春秀? 她对她印象不深,即便是以前原主去杨元家帮忙做饭洗衣,远远地看上了张氏,张氏也不怎生搭理她。 “阿姐?”林小山唤了她一声,心下有些担忧,只怕自己说错了话,又让自家阿姐伤心了,连忙改口:“其实不用茅草也可以,咱们还可以去割茅草 。” 割茅草遮房顶是她一早计划好的,毕竟如今时值五月,眼看着要新打谷子了,谁家还有那么多茅草。 心中一思量,她垂头询问林小山:“小山,咱村里就只有她家有?” 林小山想了想:“多的,兴许也就是她家了。” “那算了。”林香草想了想,还是决定带着林小山割芦草。 林香草背着背篓,又从地窖里找了半根绳子出来,让林小山绑着,准备一会儿割了芦草捆起来。 芦苇杆子一般长在湿润潮湿的地方,比如河滩地之类的,林香草记着村东头有一片荒地,似乎正好长了很多的芦苇杆子。 说动就动,为了避免让林家人发现林小山无事儿,她带着林小山特意沿着酒窖后的小路往村东头走。 一路上 ,倒也确实没见着什么人,到了荒地里,远远望去,一片片的芦苇地,竟像看不到尽头一般。 这个季节的芦苇正是开芦苇花的时候,一片片白色的芦苇花随风摆动,像个异域少女,热情活泼,惹人怜爱。 林香草拿了地窖中生锈炖掉的镰子,吃力的割着芦草,林小山在乖顺的帮她叠放在一起。 林香草听着溪流声,远远眺望了一眼,隐隐的,还能见着不远处的河水和秧田。 她记得,林家在这不远处,也是有一块水地的,这里最是容易出庄稼,即便是别的地儿都干旱了,这里也能保够水源,若是能在这儿开一块荒地? 林香草想着,朝着周遭又看了一圈,若是能开荒地,该也是十分不错的,毕竟,这里人迹稀少,即便是种了什么,也不容易掉。 她既能图清闲,又能带着林小山吃饱饭,奔小康,倒是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如今她刚刚搬出来,事儿还很多,即便是有这方面的规划,那也是要慢慢来,急不得的。 搁置了这个想法,林香草又开始割芦苇杆子。 等绑了一大捆,该也是足够盖屋顶后,姐弟两才收拾着回家。 一回到家,林香草赶紧用东西将芦苇杆子串起来,他们的屋子并不算太高,将条凳放在屋后,再搬来一些石头,就能踩着上面,往房梁上爬去了。 林小山站在屋檐下面给灵香草递芦苇杆子,一边还不忘叮嘱林香草小心些。 这房屋毕竟遭过重创,后又常年风吹日晒,危险性自是不用说。索性,林香草终究还是平平安安的将芦苇杆子全部盖好了! 姐弟两站在屋里仔仔细细的检查着,芦苇杆子毕竟比不上茅草,就这样看去,依旧能看见些小孔。 孔子很小,下小雨应该无所谓,下大雨只怕会有点漏水。 不过,林香草清楚,如今这效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们凑合着用着,等过阵子,麦子收成了,天愁没有盖房子的?到那时,她将附近两件房一并盖起来,也不成问题! 第24章 阮氏来了 夜里,林香草和林小山带上门,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子,径直的朝着秧地里走去。 今日,她特意带了一个大罐子,也免得回头再一回一回的往回走。 刚到地里,远远的就看见有一阵灯盏晃动着,似是有人在地里。 林香草皱了皱眉头,这就选了一个离灯盏晃动方向远一些的地方。 姐弟两将工具一放,认认真真的开始照黄鳝,她如何也没有想到,不过两日没有出来,今日的黄鳝就比那日要少上许多了,林香草失落的想着,看来黄鳝这条路,是没法子继续走下去了。 林小山看出了林香草面上的失落之色,却也没有多说,只是认认真真的给她拿着灯盏,姐弟两配合着沿着田坎走动。 只要手里有动静,林香草就停下脚步,夹了黄鳝再继续走。 可如此走了有两根田坎了,也不过才抓了两三条黄鳝,林香草愁上了心头,这回,只怕还不够他们自己吃呢。 转了个弯,又继续找了几根田坎,来来回回,也不过是五六条。 林香草就不明白了,这么短的时间里,这黄鳝怎么会少的这么厉害。 大概抓了一个时辰,终于,罐子里也不过是抓了一二十条黄鳝,林香草打定了主意,再转一会儿,若是还是这么少,那她往后就不打这黄鳝的主意了。 忽然之间,身后传来了一个妇人气急败坏的喊声:“站住,谁在我的秧地里!” 林香草眉头一跳,回头看去,只见远远地,有两个人正朝着她这边跑来,跑最前面的身材高大,像个男人。 该不会都是来抓他们的吧。 林香草不敢多说,拽着林小山就往回走。 这毕竟是别人的秧田,如是遇上了陈婆子那般不讲道理的,她和小山的麻烦就大了。 跑了一阵,刚刚过了几个田坎,身后,男人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了,就当林香草以为自己这回的麻烦大了,没有想到男人竟直接绕过了她,从她的身边跑过了。 “长朔哥?”耳旁传来了林小山带着喜悦的声音。男人停下了脚步,冰冷的目光直直的朝着林香草看了过去。 “林香草,人是你叫来的吧,之前见着你,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了这么些个字样来的,如今,他虽是灭了手上的灯盏,可她还是看到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片阴鸷,那模样,恨不得直接过来掐死她一般。 林香草抓紧了林小山的手,身后传来了妇人追赶过来的脚步声,李长朔终于收回了冰冷的目光,快速跑开了。 “你。”林香草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敢情她是明白了,她刚下地时,那远处晃动的灯火就是他的,而如今有人追赶过来,他骨子里就认为那人是自己找来的! 她要不要蠢到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顾不得跟李长朔争个道理出来,林香草拉着林小山就往前面跑,想来这黄鳝是抓不得了,他们还得赶紧离开才是。 刚刚回屋,林香草将黄鳝放在一旁,大大的喘了一口气,经过了刚刚的秧田赛跑,此时的她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林小山给她端了一碗水过来,她一口喝了个精光,这就带着林小山去灶上煎饺子。 林小山一边生火,一边在灶下嘟囔:“阿姐,看来我们应该跟长朔哥解释解释,我们真的没有找人过来。” “别去。”林香草想也不想的阻止了她,在她看来,这是一个十分疯狂的举动,毕竟李长朔是真的恨她,她怕李长朔对林小山不利。 林小山还想说点什么,见自家阿姐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终是没再多话。 很快,林香草已经将晌午剩的饺子煎好了。白天买的一瓶菜籽油总算是派上了用场,林香草也不吝啬,倒了足足一勺多的菜籽油下锅,等锅里的油烧开了一些, 立马将饺子倒入了锅里。 林小山在灶下烧着火,火光映射在他的脸上,只见他时不时的朝着锅里看了去,见着锅上似乎开始冒烟子了,赶忙将火熄灭了一些。 “香草,香草?”此时,黑暗中,隐隐的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灵香草回头看去,那人越走越近,可不就是阮氏吗? 第25章 决心开荒 “二舅母。”林小山率先朝着阮氏跑去。 阮氏看到林小山,面上一阵惊讶,继而转喜:“香草,小山好了?我还担心的不轻,这才寻着机会出来看你们。” “原本就没事儿。”面对阮氏,林香草也不准备隐瞒 ,可一想到了刚刚的事儿, 她又忍不住去想,阮氏该不会是为了给李长朔讨公道来的吧? 呼出一口气,她由着林小山将阮氏带进屋,自己将煎好的荠菜肉饺子一并的盛在了粗瓷碗里,又煎了两个面馍馍,这才跟着进了屋。 “香草,这个你拿着。”说话间,阮氏起身,塞了小半袋红薯,附带着十来个铜板给她。 “二舅母,你这是?”林香草惊讶,阮氏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和红薯,陈婆子那么抠门的人,只怕是少了一根头发丝也会发现的吧。 而且, 她不是为了李长朔来的? “那日,你长朔哥帮你卖竹鼠的钱,一直没有机会给你。”阮氏淡淡的说了一句,又回头看了看林小山,叹道:“倒是可怜了你们两个,香草,二舅母也再帮不上别的忙了。” 林香草不信,那么一只竹鼠罢了,也能换这么多东西?就这红薯,也该要十来个铜板吧! 忽然之间,林香草心里只觉得酸酸的,原本刚刚秧地里的事儿跟自己就没有关系,可如今,她竟莫名的感到了一丝愧疚。 毕竟,她过去就是对不住李长朔的,也不怪李长朔冤枉他。 “我······这红薯总不可能是竹鼠换来的吧。” 林香草想让阮氏拿走,阮氏已经起身朝着外面走了:“那是买主送的,香草,你照顾好自己,二舅母要走了,若是被你阿婆发现,那就惨了。” 眼看着阮氏已经朝着外面走去了,林香草连忙提起红薯跟了出去。 可刚刚出了门子,哪里还有阮氏的影子。望着手上的红薯,林香草竟不知如何是好,一只竹鼠而已,别人就算要送,也只会看在那野猪的面上送吧。 不想接受李长朔间接性的好吧,又怕退回去给阮氏添麻烦。 可让她心安理得的将这红薯吃在嘴里,似乎也办不到。 回了屋子,林香草给林小山夹了一大半的饺子,自己一边想着事情,耳旁又听林小山道:“阿姐,咱们还是找个机会跟长朔哥解释解释吧。” “········” 这一次,林香草没有开口,她忍不住去想,兴许,往后她跟李长朔的关系也能缓和缓和呢? 虽不至于跟真的兄妹一样亲,却也不再是仇人,岂不是好事儿? 这一夜,林香草想了一宿,终于还是想到了怎么处置这些红薯。 她要开荒!至于地段嘛······ 她割芦草的时候她就看好了,村东头的地最好,那里正靠着河流,一旦开了荒,往后灌水必定会十分方便。 她想,她和林小山要在这个地方立足,终归是要种些粮食的,如今这个季节,正是种红薯的季节! 等着入了秋,她再买些菜籽苗撒上,往后,也能榨油吃了。 打定了主意,第二日,她早早的从炕上爬了起来,丢了两个红薯在灶里,煮了一锅面疙瘩,和林小山对付着吃下了下肚,也不敢耽搁,赶紧将灶里的红薯揣上打尖,背着背篓出了门。 她有规划过,阮氏送来的红薯个头十分大,若是分成小块小块的种子,一个红薯,估摸着能分成七八个,若是再种的稀疏一点,只怕他今儿个得跟林小山开垦出五六分地才够呢。 只盼天黑之前,他们就能把荒地打整出来。 第26章 水柴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姐弟两终于到了村东头的荒地里了,林香草将红薯拿出来,一边围着荒地转了一圈,终于找了草木最短的地儿开始割草。 这荒草丛生的地儿最容易藏蛇之类的东西,林小山早早的捡了一个大棍子,抢在林香草前面打杂草,生怕有东西会窜出来咬人。 林香草割的,无非是些狗尾巴草和蒿草,这个季节,正是这些杂草生长旺盛的时候,林香草割的有些费力。 日头渐渐大了,虽然蒿草已经将太阳遮了一大半,可林香草额头上的汗水也没忍住,一大滴,一大滴的往下巴处流了下来。 “哎呀!”蒿草从里传来了林小山的惊呼声,林香草吓了一跳,赶紧扒了起来,一路朝着林小山的方向走。 还没走几步,就见着林小山一路走了出来,拍着心口道:“阿姐,昨儿个肯定是发了打水,我踩着里面的泥土都有些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遇上了沼泽地。” 林香草见他没事儿,终是松了一口气,望着潮湿的地面,忍不住叹道:“这地儿好啊,二舅母送的这些红薯,看来是要迅猛生长了。” 林小山点着头傻笑,明明红薯还没有种在地里,他仿佛就看到了满荒地都是红薯的那天。 晌午时分,日头渐渐大了起来,林香草和林小山已经打整了约莫两三分地出来了,姐弟两找了个阴凉的地儿坐下来吃红薯,准备休息休息,等这日头落一些再继续干活儿。 红薯有些哽人,林香草带着林小山去河边找水喝,今儿个走到急,竟也没想着带水了。 “阿姐,等咱们把这些红薯收了,天天吃红薯好不好?” 耳边传来了林小山带着期盼是声音。林香草愣了愣,回头迎着林小山如同月牙一般亮堂的眸子,忽的觉得鼻子一酸。 吃不饱的日子过久了,该是怕了吧。 扭开目光,不忍再去看他的眸子,她伸手将林小山捞在了自己的怀里,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太好了,阿姐,你真厉害。”耳边传来了林小山的欢呼声,林香草暗暗告诉自己,往后,她不光要让林小山每日吃饱,还要让他吃好。 到了河边,远远地就瞧着好几只白鹤从芦苇杆子里飞走,显然是她的脚步声惊动了它们,林香草朝着周遭看了一圈,这里的芦苇杆子密密麻麻的长了一片,他们走路过去, 都有些艰难,想来是来往之人很少的缘故。 听着不远处的流水声,林小山加快了脚步,林香草看的出来,他的心情不错,兴许,喜悦是能传染人的。 她的心情,也跟着变的美好起来了。 只是看着林小山身上那极为不合适的衣服,林香草的目光也忍不住顿了顿。 她想,她也该给他买一身像样点的衣服了。 “阿姐,你快看,那是什么!”忽然间,林小山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着她喊了一声。 林香草见他指着河边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朝着地里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整个人都吓了一跳,这河滩地里,全是水柴! 水柴,也就是水里的柴禾,通常会顺着河流飘走,只不过,该是刚刚涨过大水的缘故,这水柴就被冲刷到了岸上,这就形成了如今这密密麻麻,全是水柴的模样。 前世的时候,她是听说过水柴这一说的,如今见着,还是诧异。 这么多的水柴,要是全部拿回去,只怕也是堆放不完的吧。 林香草走了过去,捡了一个水柴起来,不错,水柴里的水分已经让太阳晒干了,如今掂量在手上也没什么重量,只怕搭上柴禾,倒也能煮饭。 不如,将这些柴禾全部运回去? 林香草的心里浮现了这个念头,毕竟,这水柴可不小,随意拿上两三根,都能将一顿饭煮好,倒是省了去山里砍柴和劈柴的环节。 可若是能换成钱,岂不是更好? 如此一想,林香草眸眼顿时一亮。 如今这个时代,柴禾正是能卖钱的时候,她就记得陈婆子曾经卖过十斤一个铜板的价格,也不知道这水柴能不能卖上这个价格。 不管卖的上,卖不上,终归拉到家里堆着,再到镇上问问有没有人收,倒也不误事。 如此想着,林香草立马道:“小山,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村里借推车。” 她记得杨八斤的二老爷杨立根家就有推车,杨立根素来和善,他的媳妇儿贾二奶奶也不是个嘴碎的,如今去借,该是没有问题。 “阿姐。”林小山叫了林香草一声,此时,林香草已经跑远了。 待林香草到了杨立根家,只见院门敞开着,刚探了个脑袋,就看到杨立根正坐在院里编竹篓。 “杨二老爷。”林香草进了屋子里,杨立根立马站了起来,很是热情:“哟,香草,快进屋坐。” “不坐了,二老爷可以把你家木板推车借我用用吗?”这话才刚刚说着,杨立根立马进屋去推:“可以啊,香草啊,我都听说你搬到我家隔壁去住了?你这小姑娘家家的,也没个男人在屋里,可得注意点安全。” 林香草忍不住皱了皱眉,只觉得杨立根这话带着古怪。 很快,杨立根就把木板车推出来了,见林香草似是有些急,不由道:“香草啊,这是要推什么呢,需得我帮忙不?” “不了,谢谢二老爷。”林香草说着,道了别,推着木板车就往外面走,出了院门就直接朝着村东头走。 “小心些,香草。”身后传来了杨立根的声音,林香草回头时,正好见着杨立根正依着院门看着她,那肆意打量的眼神透着一丝古怪,让林香草有些反感。 直到她回了河滩地上,她才打定了主意,回头卖了钱,定是要给杨立根一些银钱的,免得他生了别的念头。 第27章 想占她便宜 姐弟两配合着将木板车装的满满的,可如今,河滩地上依旧还有不少,林香草想着,靠着自己的力量将这些水柴运到镇上去卖,只怕今天都是运不完的。 不过,先运回屋里放着,明日叫人来拉,倒也正合适。 从河滩地回家的路面,有些不平,林香草走在前面拉着木板车,林小山就在后面推着,姐弟两走到并不快,只怕遇上大坑,将车上的水柴甩下车。 “香草。”这才刚刚出了村口,远远的,就听见阮氏叫了她一声。 她侧着脑袋看去,只见阮氏和李长朔正好从山坡那边过来,两人还背着尖尖的背篓,背篓里全是青翠冷绿的茶叶,显然是刚刚采茶回来。 “二舅母。”林香草叫了阮氏一声,目光朝着李长朔看去时,却只见李长朔冷冷的看着她,顿时,她没喊出口的表哥也咽了下去。 “这是要去哪里呢,哪里来的这么多柴禾。” 阮氏有些惊讶的看向林香草,林香草见四下无人,也就不隐瞒她了:“我是准备明日去镇上卖的,这个在河道边上还有许多,二舅母,你和长朔哥也去拉吧,多少能换点银子。” 声落,阮氏连忙点头:“可得仔细点,别让你阿婆知道了,场口就有一家收柴禾的,价格也不低,一个铜板八斤呢。” 说完话,也不等林香草点头,她这就担忧道:“可还拉得动,要不,让你长朔哥帮你拉吧。” “不用。”林香草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和李长朔打个撞面,都让人不舒服,更别说劳烦他来帮这忙了。 “娘,我们还得回去炒茶。”一旁的李长朔面色并无变化,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这就准备要走。 林香草也忙拉起了木板车,一边往前面走,一边点头:“是啊,是啊,二舅母,你快回吧,当真不用管我的。” 说话之间,她已经朝着林小山使了一个眼色,姐弟两快速的朝着前面走去。 走了好长一段路,身后终于传来了林小山闷闷的声音:“阿姐,你为什么不让长朔哥帮帮咱们?” “你自己没长腿长胳膊?咱们不靠别人也成。”林香草故作轻松的说了一句,手心却磨的越发痛了。就在这时,又听见林小山小声嘟囔道:“长朔哥也不是别人······” 得了,这小子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林香草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面走。 这一日,直拉了五六趟,这才把水柴完全运回家中。 待林香草喘够了气,喝了三大碗水,这才推着木板车朝隔壁走去。 杨立根家的大门是敞开的,林香草刚刚推着车过去,杨立根就迎上来了。 林香草见屋里就他一人,客套了一句:“二老爷,二奶奶还没有回来呢?” 杨立根望着林香草,早就笑眯了眼:“管她做甚?香草,这么快就不用了?” “东西都拉完了,还得谢谢二老爷。”林香草将木板车放下,就要道谢,不曾想,杨立根却忽然站在了她的身后,一只手,径直的就要朝着她的腰肢上环来。 林香草吓了一跳,这就退后了几步。 杨立根见她吓的不轻,面上的笑意更浓了:“香草,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以前在林家的时候就吃过不少苦头,我是真的心疼你,如今看着你已经脱离了林家,我是真心的替你感到高兴的。” 说话间,他一步步的朝着林香草靠近,那眼里闪烁着的火焰让林香草一惊。 之前就觉得他不对劲,此时,她总算是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看着她孤苦无依,年纪小又好欺负,想要占她便宜! 林香草掏了两个铜板出来,丢在木板车上,这就要走。 谁曾想,杨立根却快步上去,将院门拉上,整个人抵在院门处,意味深长的冲着她笑。 林香草心中一阵恶心之感,这时,杨立根那连哄带骗的声音再度传来:“香草,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你跟我进屋来拿,好不好?” 林香草不说话,眼看着他已经快步朝着她这边走来了,她赶忙从旁边绕过去,想要挤出门去。 那杨立根像是早就看清楚她的意图一般,连忙转身过去,将院门抵的死死地。 “香草,你二奶奶回娘家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可没人打搅咱们·····我,我可是真心的喜欢你,你不要害怕,我跟林家人是一样的,我会真心的对你好,往后你不论是遇上了什么事儿,都可以来找我。” 杨立根见林香草如此大的反应,赶忙不遗余力的朝她说着好话。 “你要再不放我出去,我可就喊人了。”林香草冷声开口,如何也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好相处的杨立根竟是这样的人! 她原本以为,说了这话之后,杨立根该会觉着害怕的,谁知道杨立根却笑出了声来:“香草,你已经被我那大孙子毁了婚约了吧,你看,如今你的名声已经够难听了,你要是再这么一喊,将外头的人招了过来,他们会怎么看你,只怕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你也没有活路了,不如跟二老爷亲近亲近,往后也好有个照样。” “来人啊。”林香草可管不得那么多,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当然也没有这个时代女子的想法,当真会听了他的鬼话,由着他欺负自己! 这才刚刚叫了一声,杨立根立马吓得不行,连忙朝她那边走去:“香草,可小点声,你这名声本就不清白了,你就不怕。” 林香草见他朝着自己走来,抡起了一旁的锄头就挡在了自个儿面前,杨立根站在原地,原本还想连哄带强的将他搂到屋里去,谁知道,这丫头根本就油盐不进。 这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李长朔的干咳声,杨立根吓了一跳,生怕她再次开口喊人将村里人引过来,也不敢再多说,赶忙就把门开了站到了一旁去。 林香草早料定了他会怕,拿起锄头就走到了院门处。 杨立根见了,连忙道:“锄头,我家。” 话没说完,林香草就朝着他冷冷的看过来了,扬立根终归是怕的,毕竟他儿子都快当爹了,侄儿又是里长,这事儿传出去,那他这老脸也真是没地儿搁。 “你要再敢打这种主意,我就闹到里长那里去,我看你要不要脸面。”林香草冷冷的说了一句,丢了锄头,直接就朝着外面走了去。 杨立根家对面就是林家的畜生棚,里面养着十来只羊,此时的李长朔正躬着身子在打扫羊圈。 林香草不知道刚刚李长朔那轻咳声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还是心怀感激。 “谢谢。”心中所想,她就朝着李长朔的方向道了一声谢。 李长朔根本就没有停顿,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但林香草知道,他一定是听见了。 快步回屋,林小山正往外面走,见她回来,不由道:“阿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不准备将刚刚的事情说给他听,林香草边摇了摇头, 领着他去生锅煮饭。 第28章 让我给你做媒 第二日,她早早的跑到集市上去找买家了,照着阮氏说的地儿,她还真是找到了一个收柴禾的,只不过,她刚说了要到他们村里去拉,对方立马就把价格压得低上了一成,二十斤一个铜板! 林香草觉得十分不合算,这就盘算着自己找人去村里帮他运过来,即便是一车给四五个铜板的运费,也是合算的。 而在场口处,也有不少拉牛车的商贩,林香草打定了主意,就朝着那些商贩面前走。 她打算货比三家 ,选一个价格最便宜的。 只是,这才刚刚过去,还来不及问价格,她就在一群车夫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杨八斤! 此时的杨八斤身穿靛青色短打,倒是一点儿捕快的威风都没有,见她过来,连忙从牛车上跳了下来,牵着黄牛朝她这边走来,只不过,那黄牛倒是十分不配合,走路一摇一摆,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这明眼人一看,也知道他是个生手。 林香草皱了皱眉,忍不住去想,这是丢了捕快的工作了?可看着他那脸上的笑容,倒也不像。 正纳闷间,杨八斤已经走到她跟前了:“香草,这么早赶集呢?” 林香草指了指他这牛车,又指了指他,有些明知故问道:“生意,可好?” 杨八斤尴尬的挠了挠头,有些悻悻然:“这好不容易调休一天,也被我爹赶出来拉活儿,这镇上的人,谁敢雇我的车,我就只当拉着黄牛出来放风了。” 话说到这里,他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你这是要回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送你一程,也当练练手了?” 这回,林香草没有拒绝,直接跳上了牛车,轻声道:“也好,正好我屋里有几车柴禾,需得拉到镇上来卖,只怕你得多拉几趟了。” 杨八斤乐了,这一个早就蹲在这儿了,走也走不得,只能看着别的车夫一个又一个的出车,整个人都快无聊透顶了,如今好不容易可以走动走动,还能帮帮同乡,他自是乐意的。 “坐稳当了。”杨八斤嘱咐了一声,这就拿着鞭子,赶着黄牛。 “香草,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发觉,你跟以往很不一样了。”这是他许久之前就想问出的话,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林香草眉毛一挑,只怕这人看穿了些什么,便不急不慢的转移了话题:“我在想,你爹好生生的,为什么要让你来拉车。” 杨八斤讪笑:“还不是因为我赶走了他找来的媒婆。” 林香草一听,嘴角抽了抽,平日里看着杨八斤老老实实,一副孝顺模样,没有想到,竟还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 你是不知道,她红的都能说成白的,要不是长朔认识那姑娘 ,我还真是被骗了。”杨八斤懊恼的扬着鞭子,一副要大倒苦水的模样。 只是,这话听到了林香草的耳朵里,又是一惊,李长朔,那个不管闲事儿的人,居然会来拆红线? 望着杨八斤,她恍然想起,杨八斤和李长朔似乎自来就是交好的。 “香草,你听我一句,往后要嫁人,可当真不要去找媒婆,那些可都是骗人的鬼。”这话刚刚说到这里,他见林香草正发着呆,以为对方又想起了杨元这一桩伤心事儿,终是没敢再多说,只得卖力的赶着牛车。 回了村,杨八斤帮她装好了柴禾,这又载着她往镇上走,一到了柴禾铺,林香草就跟老板谈好了价格,定了一个铜板八斤柴禾的价格。 林香草起初也没有想到那老板为何这么耿直,直到杨八斤再次回村帮她装柴禾的时候,那老板问了一句:“小姑娘,杨捕快是你家什么人啊。现年可曾婚配?家有几亩地,可有喜欢的姑娘?” 原来,这是看上了杨八斤呢。 林香草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老板听,杨八斤又赶着牛车回来了,待他将水柴一下,人一走,大肚老板就越发热情了,非得叫出了自家闺女给林香草看,一边又在林香草面前各种自夸,颇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之感。 等杨八斤又回来下了一车后,大肚老板也直接切入了正题:委托她去帮忙说亲。 想想杨八斤说起媒婆时,那满脸愤恨的样子,林香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想如今自己陪着这大肚老板说了这么多,还真有种要把杨八斤卖掉的感觉啊。 干咳了一声,正当尴尬,杨八斤终于又回来了,林香草如释重负,亏了杨八斤这一车是最后一车,她连忙催促着大肚老板去点货,正好转移了话题。 大肚老板将铺子里的黑炭拉到了边上,又挨个挨个的给水柴上了秤,竟足足有四五百斤,卖了八百多文钱。 等林香草走的时候,那大肚老板还不忘记提醒林香草:“小姑娘,不要忘了刚刚我跟你说的话啊。” 林香草尴尬的点着头,出了铺子,如今街道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了,大抵是到了晌午十分,林香草准备掏钱给杨八斤,却听杨八斤道:“快上车,现在回去,还赶得上吃晌午。” 林香草原本还想走路回去的,听着这话,倒也就算了。摸着鼓囊囊的衣兜,她的嘴角忍不住的勾了起来。 在收摊的肉贩那处买了两斤肉,又买了些炸成粉的香料,这才坐在牛车上,优哉游哉的回了村。 杨八斤偏着脑袋看她,越发觉得她和往日不一样了。 林香草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偏过了脑袋,满脸困惑的盯着他:“有事儿?” 杨八斤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问她:“刚刚那老板跟你说了些什么,生怕你给忘记了似的。” “让我给你做媒。”林香草淡淡的说了一句,暗暗地想着,这也算是把那大肚老板的意思传达过去了吧。 只是那杨八斤听了这话之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直到将林香草送回去之后,也没敢多跟林香草说一句话,生怕林香草就给他牵一桩桃花似的。 等杨八斤走了,林香草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掏钱给他呢。 不过,瞧着林小山似是有些饿了,她也顾不上别的了,这就收拾着灶台,准备给他煮饭。 第29章 做红烧肉和马凳肉 今日的肉买的有些多,她打算拿一部分烧红烧肉,一部分留着做马凳肉。 等红烧肉一烧好,她就让林小山偷着给李长朔和二舅母送一些去,便当做感谢了。 将肉切成了一块一块的,她这肉正好,肥瘦适宜,林小山在灶下生火,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很快,冰冷的大铁锅就冒起了热气。 林香草倒了小半瓶菜籽油下锅,等锅一烧开,赶紧将切好的块状肉丢到了锅里。 听着肥肉在油锅里发出‘吱吱吱’的爆炸声,林香草只决定这个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炸了一会儿,她又将肉捞了起来,待将锅里的油打了起来,又放下配料,掺着水烧开后,这才将炸过的肉倒入锅里,架着小伙慢慢的熬。 很快,满院子里都是肉香味儿,林香草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就拿了一个粗瓷碗出来,准备熬好后就给阮氏送去。 谁知道,这还没有起锅呢,外头倒是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林香草,你给我出来,你没事儿勾搭我儿子做什么,还坐我家牛车回来,杨元那处没了盼头,你就打我儿子主意不成?” 林香草回头看去,就看见杨八斤他娘张春秀正叉着腰肢,满脸愤恨的看着她。 这是什么风把她给吹过来了? 正当想着,又听张春秀怒骂道 :“别想,你可千万别惦记我家八斤,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是听说她坐杨八斤车上了,大动肝火? 林香草总算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这就掏了二十个铜板,朝张春秀走去。 “春秀婶子,这是八斤大哥的车前,我让她帮我拉东西来着,刚刚忘了给。” “啥?”张春秀面色一愣,见林香草说的也不像是假话,又怕林香草后悔一般,忙接过她手里的铜板,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香草啊,以后你这屋里要有什么活儿,还得叫咱们,谁让咱们牛车能拉呢。” 林香草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春秀又是开了口:“哟,香草,这锅里煮的啥呢,这么香。” “给小山炖的药。”林香草笑了笑。 张春秀拿了钱,心情也好了不少,扭头看了林小山一眼,只觉得林小山之前被打掉了半条命,吃再好也没用,这就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阿姐,肉。”等她一走,林小山连忙提醒林香草锅里的情况,林香草一惊,赶忙打开了盖子,见油水并未被烧干,她这才放了心。 拿着筷子戳了戳肉,不错,肉已经好了,她赶紧给阮氏盛了一碗,让林小山送过去。 林小山很快就回来了,姐弟两坐在三脚矮桌边,终于饱餐了一顿,连着打出的饱嗝儿都带着一股子肉味儿,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吃饱喝足,林香草将将剩余的肉切成了拳头一般大小,林小山则负责将马凳肉装在盆里。林香草把肉切完之后,就开始放盐巴之类的调料。 等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姐弟两往屋后寻了一片芭蕉叶来,挨个挨个的,用芭蕉叶将肉块抱起来,又用绳子捆的结结实实的。 最后,又挨个挨个的将肉串联起来,竟也足足有七八块马凳肉呢。 林香草拍着手,盘算着做饭的时候就用挂在屋檐口吹吹烟子,估摸着挂上好几日,也就可以吃了。 林小山打了水来给林香草洗手,为了节约油灯,姐弟两都没有电灯,只草草洗漱就回屋休息了。 只是到了夜里,隐隐的,似是听见了脚步声传来,林香草贴在窗栏处看去,就看见杨立根正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里走动。 林香草连忙拿起了菜刀,以备不时之需。 谁知道,杨立跟在左右张望了一圈之后,倒是掉头走了,林香草仔细一看,只见不远处,李长朔所住的羊圈里似乎有着一丝光亮。 她眉头一皱,想来是李长朔惊动了杨立根吧。 第二日吃过饭,林香草顶着黑眼圈就往酒坊后面的林子里走了去。 昨晚被杨立根惊动后,她就没有睡好,她十分清楚自己和林小山的处境,一个是弱女子,一个是小孩儿,若是当真有歹人打了他们的主意,他们的情况,一定不会乐观。 这屋子虽是破旧,却也依旧可以抵抗贼人,她准备将围墙修缮起来,喂上两只凶悍的狗,以后,也能震慑震慑那些别有用心之徒。 酒坊后的林子是原酒坊主人家的,林山花夫妇将酒坊买下之后,那些竹林,自然而然的,也就归林山花夫妇了。 林香草想过,要用黄泥修缮围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她大可以先利用这些竹子将围墙拦起来,往后时机到了,再在竹子后面,葺一层围墙。 她快手快脚的砍了些竹子回来,又将竹条化成了一人高的高度,沿着以前老墙的位置,挖了一通,这才将竹条插在土堆里,密密麻麻的绑了起来。 第30章 杨元 她绑的严实,一来是为了以后种菜,耐用,而来是起遮挡作用,即便实刮大风,下大雨也吹不倒就好了。 等她将砍回来的竹子用的差不多后,除了缺个院门,整个院落都快被他围起来了。 看了看天色,如今再去砍竹子,只怕也赶不上弄完,扭头让林小山准备收拾,却听他说了一句:“阿姐,这竹子可以用来给我编帽子吗,我怕下雨的身后,阿姐你淋雨回来。” 林香草一点儿都不怀疑林小山的动手能力,倒是十分感动于小家伙处处都能想着他。 点了点头,她帮着林小山将竹条划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才留了林小山在屋里编帽子,自己背着背篓则背着背篓去秧田边采桑叶了。 这野兔子最是麻烦,吃不得带露水的东西,还要仔细着喂养,稍不留神,就得死翘翘。 要养这么一个随时都能掉价的东西,林香草是一百个不愿意。 可谁让林小山那么喜欢那只野兔子呢,害的她吃不成不说,还非得当贵客一样伺候着。 到了村口,她直奔秧田。林家村什么都不多,就野桑树多,如今这个季节,桑树已经结着满满的果实了,不过都是青色的,还吃不得。 好不容易看上一枝红色的桑葚,林香草摘了一颗下来,准备尝尝味道,要是能吃,回头也一并的给林小山带上几颗回去。 这小子最是听话,知道编竹帽能赚钱,就日日夜夜的待在屋里编,也不出来玩儿。 将桑葚随意的吹了吹,见没什么虫子,林香草这就将桑葚放在嘴里。 ‘嘶’林香草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桑葚还真是酸啊! 林香草的一双眼睛早让桑葚酸的睁不开眼了,到吸引一口凉气,忙吐了嘴里的桑葚,再不敢去摘第二颗。 这玩意儿,果真还是记不得的。这个时代可没有现代的各种能要,能催熟,还得等着她能吃的季节,再吃。 放下背篓,林香草开始摘桑叶了。林小山那只兔子吃的最是多,特别是这两日,听着林小山说她这兔子像是得病的时候,林香草还是有些心情矛盾的,一不想让它死,二又想让它消停消停。 这段时间,也就看着桑叶还能喂喂,过阵子呢,等入了秋,她还不得上山给它打青草? 不过,这样的矛盾之感随着它的好胃口而烟消云散了。林香草觉着,林小山要当真将它喂养着,自己还真是有必要再买一只兔子回来给它配一对儿,以后再顺道出上一窝兔崽子,也算是对他们的贡献了。 将桑树下的大叶子摘了个差不多,林香草背上背篓,准备回去。 还没走到大路,远远地,就看见林香玉和一个儒雅男子朝着她这边走来。 那男人竟是杨元! 杨元看到她,下意识的就要带着林香玉离开,倒是林香玉娇羞的跟他说了些什么,杨元这才耐着性子,继续往前走。 如今的杨元一如当初那般,衣着华贵,耐看的五官配着他全身散发着的高高在上之感,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镇上财主家的公子。 原主爱的,究竟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还是他娃娃亲的身份呢? 林香草嗤笑,拉了拉背篓绳,准备装作没看见。 林香玉见她迎面走过来,嘴角浮现了一丝嘲弄,她咧着嘴,又似是生怕不知道她和杨元的关系一般,故意伸手挽上了杨元的胳膊,朝着他嗲声撒娇。 林香草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加快了脚步。只是,这才刚刚从林香玉身旁经过时,只听林香玉尖叫了一声,接着整个人身体前倾,花容失色的控诉道:“香草,我这当表姐的何曾对你不起过,你就非得处处针对于我?” 林香草的脚步顿了顿,心知林香玉定是故意在杨元面前演戏的,刚刚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她非得假摔一次,再可怜巴巴的说出这些话,任由着是谁,都会以为是她给绊的吧。 面对这种喜欢唱大戏的,她还真没有这闲工夫来当陪。 头也不回的往前面走,身后很快就传来了杨元的怒吼声了:“林香草,道歉,赶紧给香玉道歉。” 林香草依旧没有回头,只不过,这回,身后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接着,杨元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香草,你把香玉害的这么惨,你还真以为没人敢把你怎样了不成?”他居高临下的质问着他,在他的眼里,她无疑是一个最卑鄙,最下贱的存在。 “你见着我绊她了?”林香草冷冷一笑,见杨元怔了怔,又接着问:“她这个就算是惨了,我又找谁说理去?为了毁掉我的亲事,逼我去配阴亲,差点害我丢了性命,嗯?” “林香草,你!”林香玉恨不得撕了林香草的嘴巴,让她不敢在杨元面前提这些。可是,她很快又意识到杨元还在,她必须得保持自己完美的形象。 伸手,假意揉了揉眼睛,她很是委屈的哭诉道:“香草,我也与你说过,就算我和元郎在一起,你也是可以一并嫁过来的,是你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容许我的存在。” 杨元见不得林香玉哭,他只觉得,林香玉一哭,他整个心也跟着碎了。 伸出宽阔的臂弯,他将林香玉搂在怀里,柔声劝慰:“玉儿,何必跟这样的人动气,快别哭了,我想让你一辈子都开心快乐,再没有忧愁。” 这样的软言软语,听得林香草一阵泛恶心。 林香草正要走,杨元那恶狠狠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这般不守妇道之人居然还敢妄加言论,分明是你有心攀高枝,居然还对我的玉儿倒打一耙,她可是你表姐,你若是不给玉儿赔礼道歉,今儿个也别想安生的从这里离开!” 第31章 极品白莲花 杨元看到她,下意识的就要带着林香玉离开,倒是林香玉娇羞的跟他说了些什么,杨元这才耐着性子,继续往前走。 如今的杨元一如当初那般,衣着华贵,耐看的五官配着他全身散发着的高高在上之感,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镇上财主家的公子。 原主爱的,究竟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还是他娃娃亲的身份呢? 林香草嗤笑,拉了拉背篓绳,准备装作没看见。 林香玉见她迎面走过来,嘴角浮现了一丝嘲弄,她咧着嘴,又似是生怕不知道她和杨元的关系一般,故意伸手挽上了杨元的胳膊,朝着他嗲声撒娇。 林香草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加快了脚步。只是,这才刚刚从林香玉身旁经过时,只听林香玉尖叫了一声,接着整个人身体前倾,花容失色的控诉道:“香草,我这当表姐的何曾对你不起过,你就非得处处针对于我?” 林香草的脚步顿了顿,心知林香玉定是故意在杨元面前演戏的,刚刚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她非得假摔一次,再可怜巴巴的说出这些话,任由着是谁,都会以为是她给绊的吧。 面对这种喜欢唱大戏的,她还真没有这闲工夫来当陪。 头也不回的往前面走,身后很快就传来了杨元的怒吼声了:“林香草,道歉,赶紧给香玉道歉。” 林香草依旧没有回头,只不过,这回,身后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接着,杨元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香草,你把香玉害的这么惨,你还真以为没人敢把你怎样了不成?”他居高临下的质问着他,在他的眼里,她无疑是一个最卑鄙,最下贱的存在。 “你见着我绊她了?”林香草冷冷一笑,见杨元怔了怔,又接着问:“她这个就算是惨了,我又找谁说理去?为了毁掉我的亲事,逼我去配阴亲,差点害我丢了性命,嗯?” “林香草,你!”林香玉恨不得撕了林香草的嘴巴,让她不敢在杨元面前提这些。可是,她很快又意识到杨元还在,她必须得保持自己完美的形象。 伸手,假意揉了揉眼睛,她很是委屈的哭诉道:“香草,我也与你说过,就算我和元郎在一起,你也是可以一并嫁过来的,是你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容许我的存在。” 杨元见不得林香玉哭,他只觉得,林香玉一哭,他整个心也跟着碎了。 伸出宽阔的臂弯,他将林香玉搂在怀里,柔声劝慰:“玉儿,何必跟这样的人动气,快别哭了,我想让你一辈子都开心快乐,再没有忧愁。” 这样的软言软语,听得林香草一阵泛恶心。 林香草正要走,杨元那恶狠狠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这般不守妇道之人居然还敢妄加言论,分明是你有心攀高枝,居然还对我的玉儿倒打一耙,她可是你表姐,你若是不给玉儿赔礼道歉,今儿个也别想安生的从这里离开!” “哦?”林香草觉得好笑,终于还是回头朝着杨元看了过来:“想怎么对我呢?到你爹那儿去评理,不对,还是去县太爷那处吧,毕竟,你爹是不会维护你的,至于到了县太爷那处,你家丑事传出去,你这贡院还待的了,待不了,那就不是我说的算了。” 杨元一怔,这下贱女人竟还威胁他! 他虽常年不在家中,可对家中发生的大事小事儿,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怕这事儿传到了县衙去,对她没有什么好处。 如今,他刚入贡院,正在想法子打通各方面的关系,以后能不能荣登青云之路,还要看后话。 那可是绝对不能让这下贱女人给挡了路的。 林香玉不想杨元就这么放过林香草,可又不好出口威逼杨元,只得以退为进,满脸心疼道:“元郎,且不能为了我而耽误了你,我们要顾全大局,即便我再吃点苦头,受点气,那都是小事儿。” 杨元听得这话,脸上满是激动。 “玉儿,你说这话,可是当真?” 林香玉的面上闪过了一丝木然,但这种情况之下,她自然还是要继续扮演知心红颜的角色。 羞涩的点了点头,她垂着眼睑,十分柔情道:“元郎好,我便好,元郎是我的天。” 林香草差点没把晌午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在嘴角抽搐了无数下之后,她终于还是懒得再搭理这两个狗男女,背着背篓径直往前面走了。 走了一阵,身后就传来了杨元气恼的声音:“林香草,你给我记着了,这回是我看在玉儿的面上,往后,你若再敢欺负我家玉儿,我定不会轻易放了你。” 林香草拍了拍胸脯,回头,朝着两人凉凉一笑:“倒也不嫌恶心,今儿个是姑娘我开心,放了你,明儿个我不开心了,我就到衙门大吐苦水,实在不行,我就跟着你去贡院吐苦水,看谁倒霉。” “你!”杨元气闷,一旁的林香玉也是被气的直哆嗦。 “元郎,这,这林香草如何能这般过分,明明是她不对在先,倒还想害元郎你。” 若是以往,林香玉这般挑拨,杨元早炸开了,如今的杨元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搂着林香玉的肩膀,柔声安慰:“玉儿,等我有了官职,我一定给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让任何人再欺你辱你。” “真的吗?”林香玉虽心有不快,但一想到往后荣盛富贵,那林香草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她总算舒坦了一些。 林香草一回家,林小山就急急忙忙的从屋里出来,将她拽着往酒窖里跑。 “兔子,兔子怕是真的要没了,它肚子大的跟个球一样,我戳它也没有反应。” 被林小山跌跌撞撞的拉到了酒窖里,林香草仗着灯凑近了一眼,只见那野兔当真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原地。 至于那肚子,还真是又大又圆,像是装了东西一样。 在凑近了一看,那肚子上竟掉了好大一撮毛,正惊讶间,野兔子忽然睁开了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看,看样子,似乎是有些虚弱。 第32章 出了一窝小兔子 林香草早觉着这兔子是个养不家的,看来也等不了多迟就要贬值了,正当她在想法子,想要哄着林小山,让她有机会将这尚且肥美的兔肉吃在嘴里时,林小山忽然说了一句:“阿姐,你快看。” 林香草回神,顺着缸里一看,不知何时,野兔子身边已经多了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兔子。 原来,这野兔子并不是生病了,而是要出兔崽子了,林香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后,立马推着林小山出去。 这小孩子家家的,就不适合这个场面。 “阿姐,你?” 迎着林小山那一副怀疑他再打兔子主意的表情,林香草干咳了一声:“没见着她在下崽子,赶紧去找点干草过来。” “啥,下崽子了?”林小山听了这话,别提有过高兴,连忙屁颠屁颠的抛开了。 野兔总共下了六只小崽子,最后一只差点让东西给捂着断了气,林香草连忙它收拾了出来。 前世都去研究死人去了,哪儿研究过怎么养这些刚刚出生的小东西,于是,林香草连忙去叫林小山去求助阮氏。 这可是六条性命啊,他是不敢耽搁的。 林小山回来后,带回了一些木头渣,他照着阮氏说的,沿着坛子周围铺了一层之后,这才将小兔子放回在上面。 “二舅母说,母兔可要喂好了,不然小兔子没的吃。再过一阵子,等小兔子大了一些,才可以吃草。” 说了这话,林小山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往屋里翻了翻,像是献宝一样,递了一个竹编帽过来。 林香草都惊讶了,原本不过以为他随手做做,没有想到,他居然做的有板有眼,就这层次,简直可以拿到市场上去卖了! “阿姐,以后你出门的时候看见天色阴下来了,一定要把它戴在身上,戴在身上就不用担心淋雨了, 我做了六个呢,你也不用那么爱惜,坏了还有。” 还有五个?明日镇上就有集市,正好她也需要再添置一把院门锁,小山身上的衣物也十分不合身,她也该给他置办一身新衣服了,顺带着,倒是可以将这帽子拿去卖卖。 林香草眼睛一亮,又听林小山道:“阿姐,你将院落圈起来之后,我才发现咱们家院子还真是大,不如以后,咱们也喂些鸡鸭吧,反正山里的猪草多。” 听着林小山有板有眼的话,林香草点了点头,又偏着脑袋问他:“小山,跟阿姐说说,今天高兴吗?” “高兴。”林小山咧着嘴,他是如何也没有想到,家里居然会多出这么多小兔子出来。 “阿姐给你做油烫面,你去摘野菜?”林香草眨了眨眼睛,准备带着林小山好好的庆祝庆祝。 林小山一听说油汤面,整个眼里就开始泛光了,要知道,一般人家,即便是过年也未必能吃上一勺子的油呢。 况且,这还是她阿姐做的,味道自然也是别处比不得了。 姐弟两上了酒窖,天色已经快黑了,林香草让林小山快去快回,自己就拿了面粉出来,准备揉面。 她先是搭了火烧水,又舀了一瓢温水,加入少许盐巴,摇匀净后,连忙加入一点冷水,再加入面粉,开始揉面。 等面团揉好,林小山也回来了,林香草如何也没有想到,林小山还拿了一小把小葱回来,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她问杨八斤他爹杨大柱要的。 林香草接过他手里的葱花,催促着他洗手准备吃面条,自个儿则是将葱花切断,倒入小碗中,将面条戳成了长柱形,又拿着擀面杖擀出了长舌状。 等厚薄适度了,她又沿着面团的两面抹油,以防面干,等了片刻,等锅里的水开了,这才拿着菜刀,将面团切成一块一块的。 下锅,大火开煮,丢野菜。 待面条起锅后,她将葱花往面皮上一撒,烧开了油,往面团上一泼,顿时,热油沸腾,面香四溢。 其实,她也不过是加了一点葱花碎和盐巴,若是能有花椒粉,辣椒面之类的调料,那就更加不错了,油水一放,还能看到满碗红光,加点腊汁肉那就更加完美了。 “阿姐,好香啊。”林小山凑到了碗边闻了闻,眼里满是满足。 林香草一乐:“往后阿姐给你做更香的。” 以后等钱财再宽裕一些后,她就多把调料准备齐了,也好给这小子露一手,让他知道,有她这么个阿姐,是多么了不得的事儿! 点了油灯,她和林小山一人碰着一大碗油泼面,回了屋,坐在三角矮桌上开始吃饭。 林小山一吸就是一根,一吸就是一根,倒是吃的欢快。 林香草一度怕他不够吃,又夹了几根自己碗里的给他,这才作罢。 晚饭后,林香草躺在炕上,竟跟她问起了林山花。 林香草顿时尴尬了,对于这个便宜娘亲,她自己都没有多大的概念,在原主的记忆当中,她这个娘软弱可欺,一生中,就在嫁人上反了陈婆子一回,成亲后,也没少把自家银钱给陈婆子。 倒是他来被林山花捡来的爹有点脑子,没少防着林家人,后来,才有了开酒窖的本钱,小夫妻两日子和美。 “阿姐,你就讲一点吧,就一点点。”林小山的话,将林香草从回忆当中唤醒过来了。 林香草实在是无奈至极了,推拖不得,也就只能捡了一些林山花开酒坊,赚银子的事情说给林小山听。 林香草知道,爹娘的形象对于小孩子,是有引导作用的,所以,在提起她那便宜爹的时候,她也加了不少润色,总往好的说。 好不容易将林小山哄睡了,林香草也倦了,挨着林小山躺了下来,她暗暗地下定了决心,往后就算是跟他讲白雪公主,也好过讲这些。 因为很费脑啊,她得不断的去回忆过往······ 第二日一早,林香草才刚刚起来,林小山就在酒窖里喂兔子桑叶了。 林香草擦了脸,又熬了糙米粥,姐弟两吃过饭,她往山里转了一圈,没有捡到猎物,这就叮嘱林小山在院里搭鸡圈,自己则拿了五顶帽子放背篓里,去赶集了。 第33章 买鸡崽 刚将竹编帽子摆上,才定了三个铜板一顶的价格,竹编帽子很快就卖完了,她一度怀疑自己卖便宜了,结果往街上一看,别人都卖的四五文钱一顶,她很是后悔。 不过,小山一会子的功夫就赚了十五文钱,若是说给他听,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到集市上给林小山买了一身灰色短衣短裤,倒是不贵,也就二十文钱,当然,这还是她杀价的结果。 出了铺子,她就去了鸡市,昨日小山让她买鸡鸭回来的时候,她就记在心上了。 如今这个季节正是喂养鸡崽的好季节,不冷不热的,她一早就想好了,一共买上八只,一来是因为她没有养殖经验,只怕多了不好养,二来则是因为酒窖中原本的鸡圈实在是太小了,这怕这些鸡长大了,转不开。 鸡市上十分的热闹,远远的就听见了商贩的吆喝声,鸡鸭鹅兔子,什么都又卖的,若是有人想要宰杀出来的,摊主还会现场帮忙将鸡鸭给宰杀出来。 故而这才刚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子的血腥味,十分的浓厚。 林香草的目光将周边的鸡鸭都打量了个遍,大多都是五六斤的,最少也是一两斤的,而且,价格还不便宜,八文钱一斤,若是买上八只,也得花些银子。 更何况,长到了这个重量,原本就生长缓慢了,若是买上了病鸡,回头两脚一蹬,一命呜呼了那才可惜。 “小姑娘,这是要买点什么呢,我这边都有呢。” 一个六旬全婶儿忽然叫住了她,林香草脚步一顿,原本不喜欢被人推销东西的,可看着对方年老,衣衫也满是补丁,终是轻轻地回了一声:“我来买些鸡崽子。” “我这里有啊,我家鸡崽子全是我家母鸡自己给敷出来的,可利索了,我包你拿回去全部喂养活了。”老全婶儿说着,这就拉着林香草往自己摊前走。 这老全婶儿是背着背篓上街的,背篓里还装着十来个小鸡崽子,背篓旁边有两个大鸡公,约莫有十来斤,该是准备一并卖掉的。 这架势,一看就是农户自家的敷出的鸡苗,自然是比从鸡贩手里买的好。 “多少钱一对。”林香草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原本,这些鸡苗都是一对儿一对的卖的,就在问对方价钱的时候,她已经将背篓里的鸡苗数了一下,不多不少,一共有十只。 如果价格合算,她也可以将这些鸡苗一并的卖回去。 “八文钱,小姑娘,就卖你八文钱。”老全婶儿看了林香草两眼,连忙给了一个价格出来。 八文钱倒是赶上了大鸡的价格,可仔细一算,倒是比大鸡划算很多,正想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童声音忽然响起:“奶奶,你是不是记错了,你刚刚卖了两只,才五文钱。” 这话一出,顿时老全婶儿的面上一阵尴尬,只得呵斥了一声:“萝卜头!” 林香草也有些哑然,将那个被叫做萝卜头的孩童打量了一圈,又将老全婶儿打量了一圈,顿时明白过来了,这老全婶儿该是看着她年纪小,想要敲她一笔的。 林香草顿时就想走,原本也不过是看着老全婶儿可怜,谁知道,对方的心思居然这么活络。 “姑娘,我也不是存心的,我这孙子从小就得了重病,到现在还吃着药,家里也没有别的值钱的,我这是筹钱心切。” 老全婶儿也急了,顿时垂着头道:“你若是要的多,我就给你四文钱一对吧,你看成不成。” 林香草见老全婶儿眼神悲伤,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眉眼动了动,这才道:“既是如此,还是六文钱一对吧,我全给你买了。” 老全婶儿有些惊讶,诧异的看了林香草片刻,终于点头,激动道:“太好了,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林香草把背篓放在地上,又掏了三十文钱递给老全婶儿,只等着她给自己装鸡苗。 这时,远远地就看见远处的巷子里怪出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全叔! 这一回她看的十分仔细,这样的眉眼分明就是全叔啊,上次她就看到了全叔,那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如今看来,应该是自己过去晚了,让全叔走掉了。 林香草不敢耽搁,赶紧朝着全叔追了去。 此时的全叔,分明就跟现代时一模一样,她有好些话要问问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她一起来到这个地方的。 只是,全叔似是意识到有人在追她一般,他的脚步不由加快了一些,以至于他撞到了前面的年轻女人都不知道。 年轻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定定的落到了他手上的烧给死人的纸火上,顿时火冒三丈:“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人,这青天白日的就被你给撞见了,真是倒了血霉,你走路不长眼睛的,一副短命相。” 此时,林香草已经走了过去了,见全叔试图要给对方道歉,对方却越骂越厉害,分明不给人解释的机会,顿时怒了。 “他撞了你,也是不小心的,你至于一开口就骂这么多难听的话?” 年轻女人明显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站出来帮全叔说话,愣了愣,立马吼了回去:“你是她的谁啊,他撞了我,我说上几句不成,关你这丫头什么事儿,你是吃饱撑了的吧。” “你管我是谁,你要再无理取闹,咱们就去见县太爷!” 显然这话让这年轻女人吓着了,她的面色变了变,狠狠地瞪了林香草一眼,赶紧走掉了。 “全叔,没。”‘事儿了’这三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口,转眼之间,哪儿还有全叔的人影啊。 她有些愕然,下意识的朝着周遭看了一圈,又朝着后面追了一段距离,还是没有看到全叔的影子。 当真走了? 林香草有些惊讶,不至于吧,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心下觉得有些失落,原本以为可以跟全叔团聚了,谁知道,又让他走掉了。 林香草问了周遭的人一圈,发现周遭居然没有留意到全叔去向的人,她终是失落的朝着前面走去。 她总觉得,全叔是有意不见她的,可是为什么呢? 第34章 冤枉他 走了一段路,她终于想起自己的鸡崽还没有拿,赶紧朝着鸡市的方向跑了去。 可是,她才刚刚走了过去,哪儿还能看到老全婶儿跟她孙子的影子啊,入目中就只有自己那破背篓还放在地上,提醒着她刚刚的一切,确实发生过。 那老全婶儿当真拿了她的钱,带着她的鸡苗跑了! 林香草有些艰难的消化着这个事实,出于不甘心,她又朝着周遭问了一圈,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一样的。 心里有些不舒服,有种被人骗了的感觉,枉费她看着对方可怜,还动了恻隐之心。 当然,这种不痛快之感还是很快就消失了,她想,不管那老全婶儿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终归也就只有这一回,她就只当做了好事儿吧。 全叔倒是最要紧的,往后,她一定要想法子找到他。 在集市上买了八只鸡苗,六个铜板一对,花了二十四个铜板,林香草这就背着背篓回了家。 一路上,林香草心事重重,好不容易到了家,就听见屋里传来了林小山的哭喊声,林香草快步进屋,就看见林家老大,也就是他们的舅舅林大庆正拎着林小山的脖颈,准备往外丢。 她面色一紧,疾步上去,拉住林小山,一脸愤怒。 “大舅舅, 你这是要干什么。”嘴上虽是叫着大舅舅,可她的面上,不但没有一点敬意,相反,还十分的不满。 林大庆见着林小山没死,早就怀疑是这丫头在捣鬼,又听说这丫头转了性子,如今一看, 居然敢冲他叫嚣了,顿时脸上的狠厉之色更重:“ 臭丫头,给我滚开些,林小山偷了我杀房里的猪肉,我现在就送他去蹲大牢,你要是再挡着我的去路,我连着你一并的抓去坐大牢。” 林香草不怒反笑:“大舅舅莫不是忘了,你杀房里的那些肉可全是些来路不明的,要是闹大了,整个赵县的人都知道你**瘟猪肉,你就不怕没有生意。” 这在林家村很多人的心里,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只不过,要当真闹的整个赵县的人都知道,只怕,林大庆生意也别想做了! “你这臭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林大庆恼羞成怒,丢下林小山,就想收拾林香草。 林香草赶忙将林小山抱到了一边,拿起缺了一条腿的条凳,冷冷一笑:“大舅舅正好让更多的人来看热闹,最好是闹到县衙,让知县大人来评评理,到时候,看这大牢谁来坐?” 林大庆的面色变了变,终是从牙齿缝里挤了一句话出来:“下回我往肉上抹上砒霜,毒死谁,该谁活该。” ‘砰’的一声,他将房门重重摔上,扬长而去。 林小山如何也没有想到林大庆这回居然这么好说话,怔怔的望着林大庆,好半响,终是松了一口气,道:“阿姐,我没拿。”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林小山就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林香草哪儿会相信林大庆的话,搂着林小山一边缓缓地拍着她的背脊,一边咬牙切齿道:“这是存心来挑事儿的,原本还望着这太平的日子长久一些,如今被林大庆一打搅,只怕这林家人,又不能消停了!” 林小山见林香草面色阴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道:“阿姐,是我连累你了,我这就给大舅舅道歉,我给他们认个错。” 林小山心下一阵心疼,林小山跟着自己时,胆子眼看着是越发大了一些,这一遇上了林家人,又会变成这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林家人当真是害人不浅! 伸手,将林小山抱在怀里,她咬牙切齿道:“不用,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给你道歉。” 林小山有些听不懂她的话,可一想想刚刚的事儿,心里也十分担忧。 此时,林香草将背篓放了下来,又拿出了买给林小山的新衣服:“来,试试。” 她的声音轻柔,即便林小山再担心林家报复,如今,心中也安稳了许多。 毕竟,他的阿姐还在他的身边守着他,护着他,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乖巧的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拿过林香草递过来的衣服套在身上,他自觉的在林香草面前转了几个圈, 脸上, 多了一丝笑意。 林小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穿新衣服呢,刚刚林大庆带来的阴霾,顿时消失不见了,他抬头望着林香草:“阿姐,好看吗?” 她本就照着他的身量买的,如今这衣服一穿到她的身上, 竟是格外的贴身,衬的他越发可爱呆萌。 林香草当下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点着头夸赞:“好看,也不看看是谁家小弟,哪儿能丢你阿姐我的脸面。” 林小山‘咯咯’一笑,又道:“阿姐,我给你烧了水,这就给你端去。” 林香草见他高兴,她自也是高兴的。将林小山脱下来的女装捡了起来,林香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一共有十几个补丁,即便是如此,这衣服上还有很多洗不下来的斑痕。 拿着衣服,她打算将它扔了,往后也不准林小山再穿这类衣服了。 晌午,他们吃的十分简单,就有一些清粥,林香草打定了主意,往后一定要买个土坛子回来,泡些坛子菜,也好下饭。 林香草跟林小山提起竹编帽子卖了十五文钱的事儿,林小山十分高兴,可很快又瞥了嘴,只说林香草不跟自己打声招呼,只留了一定帽子,怕她以后换不过来。 林香草好笑着劝慰,只说回头又砍竹子给他编,他这才罢休。 姐弟两吃过饭,林小山就自觉的去洗碗了,林香草径直去屋后砍了竹子。 家里的院落就差一个院门了,她准备赶紧将院门弄上,一会儿则继续到村东头开荒地。 亏了她今日买锁的时候,还让铁匠铺的老板娘送了点铁丝,如今正好用来捆绑竹门了。 林小山见她忙活着,自己则是将红薯拿了出来,挨个挨个的切成了小块,仔细一数,竟也有一百来颗。 待他将红薯块连着一个破罐子装在背篓里时,林香草的竹条门也上好了,林香草接过他手里的背篓,又锁了门,这才牵着林小山出了门。 第35章 种红薯 今日是个阴天,走在路上,倒不觉得热,林小山告诉他,酒窖里的小兔子还没有睁眼,但母兔子却很是能吃,她昨儿个采回来的桑叶怕是吃不上两天了。林香草淡淡的笑了笑,也不说别的话,只有她知道,她曾经无数次的规划着吃兔肉,要不是林小山不点头,再加上那兔子又出了一窝小兔子,她早就刷锅烧兔子了。 姐弟两到了地里,林香草将昨儿个割在一旁的杂草抱到一边去,林小山则帮忙挖着坑,埋红薯。 林香草原本还担心她,但见他埋的有模有样的,倒才发觉自己想多了。 等林香草觉得荒地开垦的差不多时,将镰头一丢,这就准备拉着林小山去一旁休息。 就在这时,荒草从里传来了一阵扑腾声,倒像是有动物的翅膀在扑腾着,难不成是有野鸡? 有了那天让野鸡飞走的经验,这回,林香草再不敢耽搁,赶忙躬着身子就朝着黄草里跑去。 揭开层层荒草,翅膀扑闪的声音越发明显了,林香草加快了脚步,终于在芦苇从里看到了一只野鸭子。 林香草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直接过去将野鸭子按在了手里,就在这时,头顶上一个困惑的声音忽然传来:“香草?” 林香草一愣,抬头看去,竟是阮氏! 手里力道松了一些,那野鸭子顺势又扑腾的飞了出去,等林香草回屋过来后,阮氏已经扑上去,将野鸭子抓在手里了。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声落,又都是一愣。 阮氏抱着野鸭子,顺手就要将野鸭子递给林香草:“香草,抓这东西可不能手松了,它可激灵着呢。” 林香草注意到野鸭子的脚边有一处被划伤了,她的目光朝着周遭看了看,果真看到附近有一只长箭,那长箭她十分熟悉,倒像是李长朔的。 “这是长朔哥的猎物吧,二舅母,你拿好了。”林香草这就要还给阮氏。 阮氏听了这话,面色变了变,连忙摆手:“不,不,你长朔哥还在山坡上给你友望表哥采茶,怎么可能来这里捕东西。” 林香草见她目光游离,顿时就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二舅母,你是怕我到林家人那处去告状?怎么会,你就拿着吧。” 准备将野鸭子塞在阮氏手里,阮氏说什么也不要,沉默了片刻,她看向林香草,心中清楚现在的林香草也确实不像是以前那般了。 “你外婆赶着我和你长朔哥出来,我们饭还未曾吃,长朔也是心疼我,怕我饿着了。” 林香草点头,她素来知道陈婆子的性子,想着阮氏在林家吃了这么多苦头,还能那般关心她和小山,心中也满是感动。 “娘,找到了吗。”芦苇荡里传来了李长朔的声音,不多时,李长朔已经拿着四五只野鸭子过来了。 林香草惊讶的看着李长朔,真没有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厉害。 李长朔看见林香草的时候,眉头也跟着皱了皱,显然,他是在堤防她的。 林香草知道自己的嫌疑不小,干咳了一声,指了指自己开荒出来的地面:“我来这里开荒的,种了红薯,秋天就能吃上了。” 阮氏发现林香草当真是让她越来越诧异了,一个小姑娘,不但带着弟弟出来单过,还学着开荒种地,倒是聪明的很。 李长朔也不愿多搭理林香草,这就搀着阮氏,准别带着她离开。 “长朔,把香草和小山一并带上吧,反正我们也吃不完,更何况,一会儿我回了地里,你也大整不好鸭子。” 林香草哪儿看不出来李长朔是不欢迎她的,任由着她的脸皮再是厚,这时候,也没道理跟着别人过去蹭吃蹭喝吧。 “嗯。”谁知道,耳旁传来了李长朔若有若无的回应声。 林香草惊讶之间,又听见林小山欢呼了一声:“太好了,终于有肉吃了。” 林香草回头过去,瞪了林小山一眼,第一回,她觉得自己这小弟太没有骨气 了。 “香草,你帮长朔打整鸭子,我去茶地里干活儿,免得被人发现了。”阮氏拍着她的手背,这就急急忙忙的往林家山坡上的茶地走去。 林香草想说点什么,也没地儿说,倒是听见李长朔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了:“我去河边打整鸭子,你把火架着。” 这口吻,倒是一副命令她的样子。 林香草还来不及说话呢,林小山一惊屁颠屁颠的跟着李长朔跑去了:“ 长朔哥,我来帮你。” 林香草愤恨的看着林小山,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叛徒,自己终究还是到林子边上去捡柴火去了。 鸭子该怎么吃?林香草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的在他们面前露一手,不然,她总有种吃人嘴短的感觉。 可这荒无人烟的地儿能生火就不错了,更别说什么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了,若是要赶回去拿,路程也有些距离,只怕让人好等。 目光朝着林子里看了看,只见渐渐地山坡上,竟还长着一颗野杏树,林香草目光一动,赶忙朝着那棵野杏树跑去。 如今这个季节,野杏子尚未成熟,林香草往野杏树下一站,这见树身通体清脆,多看一眼,林香草就忍不住吞口水。 这东西就这么吃吧,自然是折磨人,可若是配着鸭子,那才是真的绝! 野杏树长得枝繁叶茂,十分高大,林香草够不着枝头上的杏子,连忙捡了小棍子,将长着杏子的树枝勾了勾,很快,枝丫果真就垂下来了。 林香草伸手抓了一大把杏子,兜在怀里,这就往山坡上找芭蕉。 她记得,前些时日,往这边经过的时候,远远的,就见着山坡上长着几颗芭蕉树的,如今找不到荷叶,用芭蕉叶子的代替着荷叶做叫花鸭也是十分不错的选择。 很快,那并排着生长的芭蕉树当真让她给找着了,当下,她立马将杏子捆在腰上,连蹦带跳的拉了两片芭蕉叶下来。 第36章 叫花鸭 这芭蕉叶长的倒是很大,林香草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芭蕉叶完好无损的弄了两片下来。 刚回到荒地里,就看见李长朔搭燃了火,准备将野鸭子一并的放在火堆上。 林香草吓的不轻,要是照着他这么烤,这些东西,今儿个烤焦了还是轻的。 “等等。”林香草手脚并用的喊了一声,李长朔回头看了她一眼,倒是当真让了开去,显然,这种事儿,他是不在行,也并不喜欢做的。 “小山,跟你长朔哥一起去挖泥巴。”林香草淡淡的说了一句,林小山惊讶的看着林香草,过了一会儿,倒是林香草又重复了一道:“要想好好的 吃一顿饭,就得去挖泥巴。” 李长朔眉毛一挑,越发觉得她是个事儿精,吃个饭都这么多要求。 许是懒得跟她多说,这就朝着河滩地上走去。 林香草挨个挨个的将杏子塞在野鸭的肚子里,每个鸭子,大致塞了四五个,这才又用芭蕉叶,将每个鸭子单独包着,拉了藤蔓,将包起来的野鸭子仔仔细细的捆了起来。 等这一系列的动作昨晚之后,林小山和李长朔已经挖了一大团泥巴回来了,林香草用泥巴将所有芭蕉叶都敷上了一层,这就扒开了火塘,这就将火塘夹了过来,挨个挨个的叠放在泥土上面。 “阿姐,这,这能吃吗?”林小山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林香草。 “一会儿可别吞了舌头。”林香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实在是因为他刚刚跟着李长朔跑的举动,刺激了她。 林小山还想说点什么,可自家阿姐什么时候骗过他,他即便是有所不知,也只当是自己还小,见识少。 “需要等多久。”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长朔凉凉的开了口。 “大半个时辰吧。”林香草正要跟他解释为何要这么长的时间,不曾想, 他转身就朝着芦苇荡里走去了,根本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 李长朔一走,林香草整个人都自在起来了。 她让林小山坐在一边休息,自己则是没有闲下来,时不时的翻动着柴禾,以保证拷出来的丫头均匀受热。 大概快一个时辰的时候,林香草正准备让林小山去叫李长朔来吃饭,李长朔就从芦苇荡里钻出来了。 林香草一愣,没想到在吃的方面,他还是个守时的人。 灭了火,用棍子将泥堆上的火星子烧开,这就搬过了石头,朝着泥巴上砸了砸。 很快,泥巴就裂开了,一股子毫不掩饰的肉香味儿铺面而来,任由着站在远处的李长朔也闻了一个满怀。 泥巴里的芭蕉叶早就烧的卷起来了,芭蕉叶上满满的油水顺着叶子留了下来,油珠儿上还冒着热气,林香草忍不住用一旁没用的芭蕉叶轻轻地煽动着,想给她降温。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吓了林香草一跳。 “别动,小心烫着。”林香草警告了一声,李长朔当真没用手来拿,反倒是拿了棍子,戳了两个野鸭子往山坡的方向走了。 林香草知道,他该是要给阮氏送去的,倒也不多问,这就继续用芭蕉叶煽动着,等热气减少了一些之后,这就撕了一块鸭腿,递给林小山。 林小山接过鸭腿,也不着急着吃,等林香草撕了一块鸭翅膀下来,他才同她一起吃了起来。 还真是别说,虽然没有放盐巴,可入口也是香味儿浓浓,原本之前看着她阿姐将肉放在泥巴里烤,她还十分担心,如今看来,实在是他想多了。 这鸭肉浑身都是油水,虽是没有锅巴,可吃在嘴里,皮脆肉酥,再是加上一种杏子的果香味儿,这满是油水的东西吃在嘴里 ,也不觉得油腻了,让人吃了一口,忍不住还想吃第二口。 “阿姐,真是没有想到,这青杏还有这个作用。”林小山将鸭腿吃完,忍不住叹了一声。 林香草笑了笑,又给他撕了一只鸭腿。 这青杏放在鸭肚子里,也不过是想要它的香味儿,再来,青杏原本就有开胃的作用,虽是比不上姜葱蒜,却也能适时的压压野鸭子的腥味儿。 “长朔哥,这里还有很多,快来。”林小山的声音自耳边炸开,林香草一回头,就看到李长朔又回来了。 林香草安慰着自己,李长朔拿了肉,一定回走的,看了看火堆上,竟还有三四只鸭子,林香草想告诉他拿三只走就可以了,剩下的,也够她和小山吃了。 谁知道,这话还没有说出来,就看见李长朔坐了下来,从火堆上撕了一块鸭肉就开始吃。 林香草一愣,愕然的看着李长朔。 她就想不明白了,李长朔不应该很讨厌她,这一看着她,连着饭菜都吃不下吗,可他这? 许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李长朔那犀利的眸子直直的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惊的林香草手上一抖,差点没把鸭肉给落地上去。 接下来,便是三个人坐在火堆前吃肉的场景,除了林小山时不时的会说上几句话,剩下的,就是他们吃肉的声音。 林香草觉得,这种氛围实在是诡异至极,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也照样做出了认真吃肉的模样。 终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长朔终是站起来,往山坡的方向走去了。 看着他要走了,林香草自然是开心的,可看着火堆上,还要一两只鸭子,她忍不住提醒道:“李长朔,你的鸭子。” 李长朔脚步顿了顿,没有说话,还是走人了。 林香草觉着,他该是特意留下来给她和小山吃的,可仔细一想,李长朔能有这么好的好心? 垂头看了看自己脚边的鸭骨头,她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天啊,她这是吃了多少! 将手里没有啃完的鸭肉放在了一旁,林香草不断的拍着胸口,心中暗道,是谁说面对着喜欢的人,食欲都会增加啊,这冤家见面,食欲也照样好啊! 等林小山吃好后,林香草将剩下的一只多的鸭肉包在了芭蕉叶里,又带着林小山继续干活儿,想要借此消化消化。 第37章 欺人太甚 直到天色暗下来后,还剩一点红薯没有埋上,下山路还有一大截,姐弟两也没有带着灯盏,只好背起了背篓,匆匆下山。 日间实在是太过疲乏,姐弟两回屋草草喝了粥,早早的锁门休息了。 许是这个世界没有电子类产品的缘故。 林香草发现,自己来到这个地儿之后,她竟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生物钟了。 即便是头天再是疲乏,第二日天不亮,但凡是听见了公鸡叫,她也跟着就醒了。 看着床头的熟睡的林小山,林香草压低了脚步,披上衣服,缓缓的往山头走去。 她每日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猎套,可最近几天,她设的猎套似乎也没起什么作用,她决定再过几日就换个位置下猎套。 毫无意外,这回也没有检查到什么猎物,倒是在阴山和阳山的交界处发现了不少凤仙花。 这凤仙花虽是极为普通的花种,却能驱赶蛇虫,花朵还能给指甲调色,还能加入少许,帮胭脂调色。 就光是看着这五颜六色的花朵,闻闻花香,也让人赏心悦目,神清气爽啊。 林香草没有带镰子,又怕扯断了凤仙花的根茎,连忙捡了一根枯树枝,缓缓地扒着泥土,小心翼翼的挖了十来根出来。 凤仙花的纸条十分又嫩又长,林香草拉了藤蔓,一上一下的将凤仙花捆起来,这才往山下走。 这才刚刚到家,就见林小山哭丧着脸跑了出来。 “阿姐,咱,咱们的马凳肉被大舅舅拿走了!刚刚我在酒窖里喂兔子,出来时,是觉着他手上拿了东西,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咱家马凳肉不见了!” 欺人太甚! 林香草原本就想躲着林家的,可林大庆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有一回就有第二回, 她要是不做点什么,真是对不起林家! “乖乖的帮阿姐把这些花种上,哪儿也别去!”林香草将凤仙花递给林小山,自己就朝外面走,林小山哪儿肯啊,拔腿就要跟上,可被林香草一瞪,他也当真没敢再动,只能站了回去,巴巴的望着她。 林香草是直接往村口去的,她要去找杨里长处理这个事情。 像林大庆这么不要脸的人,若搬不出杨里长,还当真是镇不住他的。 一到了村口的洋槐树下,那些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唠嗑的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她能感觉到这些人别样的目光。 也对,要是可以,她是永远不会才朝着杨家迈出这一步的。 杨里长家的院门是大敞开着的,远远地,就能听见里面热闹的很,像是有客人,凑近一看,倒全是林家那几个熟面孔。 他们该是来杨家吃晌午的,此时,院坝里的长条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子的菜了,其中一份马凳肉分外招眼。 众人吃惊的看着林香草的到来,倒是坐在上首的杨里长讪笑了一下:“香草,一起吃饭吧。” “她来做什么,这是要丢咱们林家的脸面,爹,赶紧将她送回去。”一旁,一个白白净净的瘦弱男子忽然开了口,林香草是认识她的,他就是林家那饱读圣贤书的林友望。 “香草,赶紧回去,没见着你表哥难得回来一趟,你可给他仔细着脸面。”林大庆当下就冷冷的说了一句。 林友望面色黑了黑,他不过是想让他爹悄悄的将她带走,谁知道,他爹还这么大声的嚷嚷着,这可不是让人来看热闹吗? 往外头一看,只见院门处果真是围了一群人的,他的面色变了变,终是背过了身去,眼不见为净。 “里长,我今日过来,是为了让你评个理的。”林香草可不怕,今儿个这事儿要是抖出来,要丢脸,那也是林大庆丢脸。 林大庆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就要过去拽林香草。 “你跟我回去!” 林香草退后几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反问:“大舅舅,你在心虚什么?” 林香玉急的没法,如今,好不容易才盼着杨元哥哥回来,这林香草过来一搅局,谁知道她那张嘴里能吐出什么话来。 于是,她一溜烟,赶紧朝着后厨走,她得去找个厉害的人来帮忙说话。 “里长,我舅舅拿了我的马凳肉,我今儿个过来,可是要拿回我的东西的。” 林香草淡淡的说了一句,林大庆面色一变,就要狡辩,谁知厨房里忽然窜出了一个跋扈嚣张的声音:“林香草,你又过来干什么,我们杨家不欢迎你,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出去。” 是杨秋香,林香草望着站在杨秋香身旁的林香玉,顿时明白了什么。 “秋香,不得无礼,香草就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她要是愿意,即便是搬过来住,也是没人敢说一句不是的!” 杨里长这话一说,顿时周遭再也没人敢说话了。 杨秋香缓了半天,这才恼羞成怒的问了一句:“啥,她凭什么,就这样死皮赖脸的缠上我家了?她。” 辱骂人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杨里长一个眼神过去,她也终究是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林香草看着林香玉暗自着急的模样,忍不住想笑:“是大家耳朵不好使还是我说的不够清楚,我今天过来,是要让杨里长给我评理的,拿了我的东西,难道就不该要个公道?” “评什么理?我与你的婚约早就不作数了,你打算嫁给赵家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关系了。”屋内传来了一个讥诮的声音,林香草皱了皱眉,朝着说话的人看了过去,毫无意外,正是杨元。 今日的他头发高竖,衣衫得体,林香草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是十足的斯文败类。 不然,他要当真是正人君子,又怎会为了跟林香玉在一起,睁着眼睛说白话呢! 林香草的面上闪过了一抹嘲讽:“你若也觉得那是一个好去处,不如镇上有钱人家死了女儿,你也去沾沾亲,也免得我表姐日后孤独,连个说话的鬼都没有。” “你!”林香玉气的面色通红。 若是往日,杨元早将林香玉搂在怀里安慰了,可今时今日,他却睁着一双锐利的眼眸,久久的看着林香草,仿佛是要看穿她一般。 第38章 让他下不了台 这,不该是他认识的那个软弱丑妇。 “岂有此理,你怎能对我儿说这般话。”丁氏是怕着杨里长的,之前顾忌着杨里长这才没有发作,谁知道,这丫头居然咒骂她家娶死人! 听着这话,林香草故作惊讶道:“哦?我只是说说而已,又如何比得上婶子这一手策划的好戏。” 杨里长探究的看向了丁氏,丁氏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心虚,立马朝着林香玉使眼色,想让林香玉将林香草赶走。 可林香玉如今也是焦头烂额,哪儿顾得上丁氏。 “我那马凳肉可是吹了一夜的,尚且新鲜着,而且还是独家秘方做成的,大舅舅即便是要尝尝,好歹是要跟我说一声吧。”林香草没有功夫去顾忌这些各有心思的人,这就言归正传,开始讨债了。 林大庆知道避不开了,面色变了变,冷啐道:“你这贱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那马凳肉分明就是林小山他偷了我的肉回去腌制的,我拿我的肉,也什么不对。” 林香草冷笑:“这么说来,大舅舅也算是承认偷肉这事儿了。” “那是我的肉!更何况,你哪里来的钱买肉!”林大庆冷哼。 “你的肉全是死猪肉,能有我买的肉新鲜,这死猪肉虽也最适合做马凳肉,可一尝起来,味道还是不一样的。” 林大庆的面色变了变:“你胡说什么!” 虽然大家都传言林大庆是卖死猪肉的,可还真是没有人拿到台面上说过,如今林香草这么一说, 霎时间,众人都是议论纷纷。 “林香草,你可不要欺人太甚了。要不是我们林家将你养这么大,你······”林香玉哽咽着开了口,转瞬间,眼泪就已经落下来了。 林香玉原本就长的柔弱娇小,如今再哭上一哭,顿时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啊。 杨元见了,也顾不得礼法,拿出了手帕,轻柔的帮着林香玉擦着眼泪。 此时此刻,林香玉不得不感叹一句,就原主那智商和软弱样,还真是该被林香玉摔八条大街啊。 “我,我可以作证。”正当林香草觉得有必要将猪肉贩扯出来的时候,杨八斤忽然开了口。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杨八斤看了过去,倒属林大庆最是激动。 “侄儿,你是不是看见林香草在我屋里偷了猪肉?你赶紧告诉他们吧。” 面对林大庆的热络,杨八斤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我可以作证那肉是香草自己买的,她去卖了柴禾,转的银钱。” 这话一说出来,林大庆的面色顿时变的十分难看起来了。 林香草看向杨八斤,却听到杨八斤被她娘死命的揪了一下,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即便如此,见她朝着自己看过来,杨八斤依旧是满眼带笑,压根就像没这回事儿一般。 “意思是这桌上的马凳肉,该是香草的?”杨里长越发说到后面,越生气。 他是真没有想到,林大庆居然会偷了林香草的肉来送他。 “那是她买的肉又如何,我的肉还不是被她给偷了。”林大庆咬牙切齿,只觉得中了林香草的道,好端端的,竟也丢了这脸面。 “大庆。”倒是杨里长再听不下去了,喊了林大庆一声, 又是语重心长道:“香草的东西,我们也应该还给她,你说你也不缺肉,你还,往后可不能这样了。” “这肉已经让他拿了,我也不要了,就赔钱吧。”林香草淡淡的说了一句。 一旁的林大庆原本就觉得百口莫辩,心里一股子火气没处发泄,真是没有想到,这时候,林香草居然还要问他要钱,一时之间,她的面色变的越发难看了。 “什么钱,没有钱。”林大庆就不相信了,他一口咬定了林香草偷了他的肉,她还能将他如何。 一旁的林友望早觉脸上无关,倒是快速的从衣兜里掏了两串铜板递给了林香草,一边朝着她摆手,只盼着她赶紧走。 林大庆眼珠子都差点没有掉在那两串铜板上,他得卖多少死猪肉,才能卖上这么些钱啊。 他这傻儿子当真全部给了林香草?要不是因为林友望是他们老林家的希望,今天,就凭着这举动,他也会大动肝火一番。 死死地瞪着林香草手里的银钱,林大庆打定了主意,一会儿等吃过晌午,一定找林香草这丫头将银钱要回来。 他是绝对不会让她白白的占了自家便宜的,不论如何,也不能! 谁知道林香草却丢了一吊钱在地上,这又不急不慢的伸手解开了手里的那串铜钱绳,细细一数,总共数了二十个铜板在手里,这才将剩余的铜板一并的扔在地上。 铜钱落地,立马发出了‘铛铛’的响动,众人看着院落里的林香草,都没有弄明白她到底想怎样。 过来就是为了要钱的,如今,林友望给了她这么多银钱,她倒是扔了这么多在地上,这是唱的哪一出? 林大庆则是看红了眼,哪儿顾得了别的,赶紧蹲在地上捡钱。 “我那马凳肉虽半斤不到,可贵在我的手艺,这回我也就收你二十个铜板,往后可不是往杨里长这边走了,想必,县衙门的大门,大家都知道。” 撂下话,林香草也顾不得呆若木鸡的众人,这就朝着外面走去。 杨八斤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有个性的林香草啊,这就跟了出去:“香草,你好生厉害。” 林香草回头看她,还来不及道谢,就见张春秀扯着杨八斤的耳朵回了屋,心下觉得好笑,却还是由衷的感谢起了杨八斤。 刚回屋就看到院落里,栽种的错落有致的凤仙花,接着,又闻到了一股子清粥味儿。 林小山见林香草回来,连忙挥着小短腿朝着她那边跑去,刚刚到了林香草脚边的时候,她伸手猛的把林香草抱在怀里,一句话都不说。 林香草能感觉到他的害怕,这就不动声响的往衣兜里掏了二十个铜板出来,放在林小山面前,也不说话。 林小山困惑的看了看铜板,又看了看林香草,顿时笑了出来:“这是大舅舅赔给咱们的?” 第39章 板蓝根和岩黄连 林香草点头,这就搂着他往灶台走去。 “这里可是两斤肉的钱,等我去了集市,再给你割上两斤肉,咱们还做马凳肉。” 林小山点头如捣蒜,过了片刻,终究有些担忧道:“可是,大舅舅不可能赔钱给咱们啊。” “阿姐的话你还能不信? 赶紧盛饭,阿姐也饿了,吃了咱们就去种红薯。”一边将钱揣在衣兜里,林香草一边催促着他。 林小山心里虽还是有着不安的,可听了她这话之后,立马又屁颠屁颠的给她盛饭了。 下午,姐弟两用了一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就将剩余的红薯全部种上了。 林香草看天色尚早,就带着林小山进山去采药。 如今,她已经攒了一笔钱了,修围墙甚至于简单的修缮房屋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只不过,为着姐弟两的安全,她暂且没有这个打算。 因为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送林小山念书。她不但要将林小山抚养长大,还要将她教导成才。 如今已经快六月了,到了九月处,镇上的学堂就会招手学生,林小山的年纪放在现代,许是尚小,可放在这古代,一大堆比林小山年纪还小的人,早就开始学习读书写字了。 “阿姐,好多板蓝根。”正想的入神,林小山忽然拽了拽她的手腕,林香草顺着林小山的手指方向看了去,果真看到很多板蓝根叶子,可那些板蓝根大多长在溪涧两边,若是想要采割,势必要下水。 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又看了看林小山的鞋子,都是快分崩离析的存在,林香草就要阻止,林小山已经脱了鞋子,不无激动的开了口。 “阿姐,你还愣着干什么,我之前可看见不少人割这板蓝根卖,一定是价钱 不错。” 林香草想告诉他,这板蓝根值不了几个钱,可迎着林小山那激动不已的目光,再来,他也已经脱鞋子下水了,她哽在喉咙眼上的话,愣是没有说出来。 脱了鞋子,跟着林小山下了水,从上留下来的山中溪涧水十分冰凉,却也十分清澈。亏了沟渠中全是些大石头,不然他和林小山这样一路逆流而上的走着,一定会戳的脚板心痛。 板蓝根很好割,一割就是一大把,林香草负责割,林小山就负责整理了之后放背篓里,转眼背篓也满了,姐弟两准备沿着下流走,好歹背篓实在是装不下了,要采别的药材,也的等穿上鞋子, 回屋腾背篓再说。 只是,这才刚刚准备走,林香草的目光又被岩石上,那长得酷似水黄连的植物吸引了。 是岩黄连,黄连的一种,但因为稀少,价格该是比水黄连还要高上许多的。 林香草贴在岩石边上,小心翼翼的把着植株,轻轻一扯, 整个岩黄连连着根茎一并的就被扯下来了。 因为就两株,林香草和林小山终是没再水里逗留,一前一后的上了岸。 当他们回到住处的时候,正好看到陈婆子在她家院门前骂架。 林香草一阵莫名,想想自己这锁明显是上了的,陈婆子还不管不顾的骂着,倒是像极了一条疯狗。 “阿姐。”林小山有些害怕,拉了拉林香草的手,想拉她出去避一避,林香草却是没有答应,反倒是带着他往院里走。 “阿婆这是唱的哪一出?” 林香草面露微笑,明明就知道陈婆子是为了马凳肉事件来的,还是明知故问了一回,气的陈婆子差点没有一口气背过去。 “你个下贱的狼崽子。”陈婆子就要开骂,瞟到了一旁好生生站着的林小山,顿时回过了味儿来了:“林香草,那天是你给大伙儿演了一通戏?我就说了,香玉能有多大的力道,还能把那小畜生摔死了不成?” “阿婆还是莫要小畜生小畜生的叫着,我们也是你们子孙,你骂了我们,可不就连着你自个儿也一并的骂了?” 林香草语气和软,脸露笑意,分明就没有因为陈婆子的话语感到气恼,这一点是让陈婆子最为生气的。 陈婆子记着今日过来的要事儿,连忙将手摊到了她的面前,冷冷的说了一句:“还来!” 林香草诧异的看着陈婆子,又听她恶狠狠道:“你大表哥的钱,你也敢讹,还当着杨家人的面,丢光了我们老林家的脸面,我就后悔,当初怎么没把你丢后山上去喂狼。” “大舅舅偷了我的肉,没办法的事儿。”林香草耸了耸肩,满脸的无奈:“阿婆你若是不清楚,咱们不妨将里长叫过来问一问,好歹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敢!你要是再敢往杨家靠一靠,我非得扒了你的皮。杨元要娶的人是你大表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德性。” 陈婆子正得意的骂咧着,倒是林小山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阿婆,杨元可是我阿姐不要的东西,大表姐要真拿去,也跟我们没有干系。” 林香草诧异的看着林小山,没有想到,这小子倒是个有点嘴皮子的。 “你个混账东西,看我今儿个不打死你。”陈婆子骂咧着,扭动着她肥硕的身体,就要扑上来,倒是林香草挡在了前面,一脸护短的等着她过来。 今儿个,若当真是将陈婆子给推在地上了,那也怪不得她!传出去,就是陈婆子自己丢人。 “娘!”就在这时,小陈氏的声音适度的传来了,陈婆子看向小陈氏,满脸的愤恨:“你来的正好,赶紧帮我收拾收拾这嘴贱的小畜生,枉我将他们养了一场,倒是些白眼狼。” 小陈氏带着毒辣的目光缓缓地从他们身上扫过,最后,到了陈婆子跟前,拉着她,轻声说了一句:“友望还在屋里念书,会吵着她的,有什么话,等他走了再说。” “可是。”陈婆子哪儿甘心啊,林香草才讹了他们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时,小陈氏又道:“若是再将这事儿传到杨家去,香玉脸上也无光彩,来日方长。” 第40章 陈婆子来闹事儿 ‘呵!’ 林香草心中冷笑,这小陈氏倒真是会打算的,有点头脑。 “你走开,看你这出息。”就在林香草以为, 陈婆子要被小陈氏劝回去的时候,陈婆子忽然推开了小陈氏,气势汹汹的朝林香草奔来。 “这小畜生还能翻了天不成?我就是要教训教训这小畜生,看她往后还敢不敢拿友望的钱。” 没走几步,却被人拉住了,陈婆子以为是小陈氏,正要发怒,回头一看,竟是林友望,顿时满脸的恼怒之色一变,堆满了笑意。 “友望,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去看书,这时间宝贵,可不能浪费了。” 林友望的脸上充满了不耐烦:“被你们这么一吵,我这么看的进去。” “是,是,是我的不是,友望,你听奶奶的,快回屋去念书。”陈婆子轻声哄着,不见林友望点头,却听他冷着脸道:“你先回去。” “娘,咱们回去吧,可不能让友望生气了。”小陈氏适时上来劝说。 陈婆子还想呵斥两声,可见林友望面色不太好,终于点了点头。 眼看着就要出院门了,陈婆子忍不住回头,冷冷的啐了一口:“林香草,你给我等着,哪日我就上山抓几条毒蛇,毒死的你这白眼狼。” 林香草呵呵一笑:“这么说来,我还得去官府报备一声,我要真有事儿,你们林家脱不了关系不说,大表兄那贡生,也别想当了。” “你!”陈婆子又要扑上来,小陈氏拦着,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将她拉走了。 眼看着陈婆子婆媳都走了,林友望还站在院里,那一脸批判人的目光引得林香草一阵皱眉。 “你好歹也是姓林的,虽不指望你知书达理,可你就不能要点脸面?” 林香草最是讨厌别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人,更何况,林友望这番话,委实可笑。 “表哥,你该不会书读多了,糊涂了吧。抢人未婚夫,占人家产,欺人幼子,这才是不要脸。”丢下狠话,林香草转身,凉凉道:“小山,送客。” “孺子不可教也。”林友望气急,摔袖而去。 夜里,将背篓里的药材整理一道后,林香草和林小山并排坐在一起,如今虽早过了十五,可月亮却格外的圆。 林小山伸手,抱着林香草的手臂,没有说话。 “小山,等阿姐赚够了银钱,阿姐想送你去镇上念书,到时候。”林香草尝试着将心中打算说给林小山听,谁知道,林小山听了这话之后,整个人的反应十分的决然。 “不要,我不要去念劳什子的书,你看看杨元, 再看看大表哥,他们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了, 即便读再多的书,又有什么意思。” “小山。”林香草无奈,不过是闲聊了几句,她真的没有想到林小山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而且,这么久了,林小山事事依从她,她都快忘了个这个小男孩儿身上有着别人扭不动的倔性了。 “他们不懂分是非,那是他们自身的问题,可不能跟念书多少扯上关系。”林香草小声的跟他解释着,谁知道,林小山忽然放开了她,跳下了板凳,直接朝着炕台边走去。 “阿姐,早些睡,明儿个还要去集市上卖草药呢,我先去铺被子。” “你!”林香草看着黑暗中他模模糊糊的影子,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终是无奈一笑。 跟着关了窗户,摸黑往炕台边走。 她想,来日方长 ,总归是要说服他去念书的。 第二日,林香草背了一背篓的草药,林小山则拿着小篓子,装着岩黄连,并着几颗他在路上采摘的青蒿。 其实,一开始林香草是不想带她的,毕竟山路崎岖,让他挥着小胳膊小腿跟在身后,那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儿。 可一想到陈婆子,她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 不管如何,将小山带在身边,她终归要放心许多。 到了镇上,她轻车熟路的往百草堂的后院走,今日那**子老头并不在,是另一个药童来点的药材,一共卖了十三个铜板。 林小山只觉着价格少,毕竟这回背着一大背篓的药材过来,结果价格和上回的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一出了药堂,林小山就开始翻嘀咕,林香草早就猜到这背篓货不值钱,毕竟,七叶一枝花和板蓝根的珍稀度,那可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啊。 掐了掐林小山鼓囊囊的腮帮子,她也不着急着安慰她 ,只是拉着她往包子铺走。 上次给这小子买花生糖,这小子可高兴了很久,虽然他平日里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实则还是个孩子。 林香草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带她吃了包子,再给他买上一块花生糖 ,这才往家里走。 只是,才刚刚转了拐,到了另外一条街上,就看见全叔正蹲在地上捡东西。 上次就意外的错过了全叔 ,这次,她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拉着林小山,她急急忙忙的朝全叔跑去, 就在这时,一个扛着大米的健硕男人忽然窜了出来,竟跟她撞了个满怀。 林香草只觉脑袋一阵犯晕,睁开眼,眼前就像有很多星星在围着她转一般。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脑袋,耳旁传来了林小山担忧的声音,她再度睁开眼后,哪儿还看得到全叔的人影啊。 “这位姑娘,你没事儿吧。”耳旁传来了一个憨厚的声音,林香草朝着这个罪魁祸首看去,只见他约莫二十几岁,身材健壮,浑身黑黑的,一咧嘴 ,那一排整齐的牙齿露了出来,让人无端火冒。 “你还笑,要不是你,我早到全叔跟前了,他刚刚,明明还在那儿捡东西的!” 抬着眸子四处张望,林香草怒不可遏。 “全叔,你是说张全?”大个子才刚刚问出口,林香草眼神一亮,不无激动的看向他:“你认识全叔?” 大个子点了点头:“这整个赵县,就没有我蒋大力不认识的,你说的那个全叔,应该就是看守义庄的吧。” 第41章 再见全叔 义庄? 林香草有些费脑子的想了想,似乎就是古代,代表着衙门,用来停靠尸体的。 可全叔,怎么会待在义庄过活儿? “刚刚撞了姑娘一下,不如我带你去吧。”说着,蒋大力丢了肩头的两袋大米,就要带路。 林香草吓了一跳,赶紧牵着林小山,边走边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认识路,你还是照看好你那些米吧。” 一路到了街头,林香草连忙跟人打听义庄的方向,眼看着那蒋大力没有跟上来,她这才放下心来。 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那蒋大力为了给她带路,连着肩头的米都不要了,要么就是傻的,要么就是别有居心,她还是小心些好。 义庄就在离街上不远的地方,虽然离衙门也不过是一两里路的距离,可因为挨着山边,附近也没什么住户,倒是给这义庄增了一骨子森然之感。 林香草站在义庄门外,往里面望去,只见义庄就两间屋子,不远处,还传来了一阵阵鸡鸣声,听得林香草一阵皱眉。 全叔还养了鸡? “全叔,全叔?”拍着木板门,林香草尝试着喊了两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林小山扭头往周遭看了看,虽然不知道自家阿姐到底是在找谁,但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姐,该不会是没有人吧。” 林香草摇头,正打算继续拍门喊人 ,猝不及防的,屋子里,竟出来了一个老全婶儿,待林香草看清楚了那老全婶儿的脸孔之后,整个人都是一愣。 她, 她可不就是上次在街上讹她银钱的卖小鸡全婶儿吗? 原本,林香草以为对方会赶紧跑路,谁曾想,对方却热情的朝着外面招呼了 出来:“呀,姑娘,竟是你!上次我在集市上等了你许久,也不见你回来,收了你的钱,鸡崽子倒是没有给你,我心里正不安呢。” 林小山无声的看向林香草,还有这事儿? 他家阿姐也真是会瞒人的,这么大个事儿,竟也只字不提,还当真是将他当成了小孩子不成? 想着,林小山噘起了小嘴。 林香草哪儿见的上林小山的模样,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终是开了口:“婶子,你是说你在集市上等了我许久,可我回去的时候,怎么就?” 林香草看着面前的老全婶儿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但是,那天,她是确确实实不在啊。 老全婶儿听了这话之后,仔仔细细的想了想,总算是明白了什么一般,长长衣叹,恍然大悟道:“那就是我们错过了,我那孙子走丢了一会儿,我心里担心,这就赶忙追了上去,兴许也就是那个时候,你回来了,但等我返回来的时候,恐怕,你已经走了。” 这样,似乎也解释的通? 林香草思虑之间,全婶儿的话语又在耳旁响了起来:“不过,不碍事儿的,咱们不是又见面了吗,婶子多送你两只,这啊,就当做是婶子给你赔不是了。” 说话间,老全婶儿拉着林香草就往院里走。 “婶子,你知不知道这里还住着一个。”就要问问她全叔的事儿,不曾想,屋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快进屋看看,今天又收成了很多崖蜂蜜。” 接着全叔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林香草看着全叔,眼里全是激动,来到异世,总算是碰上了熟人,此时此刻,她也没有主意到全叔眼里的异常,就要往全叔跟前走,一旁的全婶儿忽又笑着开口:“姑娘,别怕,这是我家老头子。” 林香草看向全婶儿,又看向全叔,听这意思,全叔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成亲了的? 想想在现代,全叔一心钻研,连着成亲的打算都不曾有,这么说来,来了这里也算是一种圆满了? 林香草忍住了鼻头的酸涩之感,这就快步往全叔面前走。 “全叔,真好,我总算是找到你了。”就在林香草激动的要跟全叔叙旧之时,不曾想,全叔却是冷冷的丢了一句话:“姑娘,你是认错人了吧!” 林香草一愣,全叔又责备的看了全婶儿一眼:“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带陌生人过来,什么人都相信。” “全叔。”林香草不敢置信的开口,看全叔的样子,他像是真的不记得她了。 凑上前一些,林香草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见着全叔愤然的回了屋子里,一副十分不待见她的模样。 气氛有些尴尬,林小山好生气恼,冲着屋子的方向吐了吐舌头,没好气道:“凶什么凶,要早知道我阿姐要找这样的人,我死活不要她过来呢。” 林香草回头朝着林小山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乱说。一旁的全婶儿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她凑了上来,赔着笑脸道:“姑娘,你别介意,我家老头子就是这个脾气,从来也不喜欢跟人说话。不过,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吧,我跟老头子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他若是有相识的人,我怎会不知道。” 这才多久时间,全叔已经有家室了? “我!”林香草急了,又不能跟别人说现代的事儿吧,转眼一想,她又忍不住追问:“全婶儿,你说你跟全叔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吧。”全婶儿开了口。 林香草霎时明白过来了,她一心觉着全叔是跟着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可全叔好像根本就不认识自己,这么说来,眼前的全叔,很有可能就是在平行世界当中的另外一个人! “姑娘?姑娘!”耳旁传来了全婶儿的叫喊声,林香草回神,就听见全婶儿笑道:“姑娘若真是要找什么人,兴许可以到衙门试试,说不准,那些托他们贴个榜什么的,要容易许多。对了,你把背篓给我,我到屋里去给你抓点茅草,一会儿,你也好装鸡崽子回去。” 林香草木然的将背篓递给了全婶儿,眼看着她进屋了,脚步不听使唤的朝着全叔所在的屋子走去。 这是一间停尸房,房中摆放着很多棺材,全叔正在一处盖着白布的棺材前上着香,从对方露出白布的一截手看去,白布下的人应该是刚死不久的。 第42章 义庄救人 “你怎么还不走。”全叔一回头,正好看到林香草站在屋里,脸上多了一股不耐烦,作势就要来赶人。 这时,屋外一阵风吹来,吹起了尸体上的白布,林香草看到对方是一个年级轻轻的姑娘,她的小腹处微微隆起,浑身还滴着水,像是刚刚被人从沟渠中打捞起来的一样。 许是职业病犯了,林香草上前,轻轻地按压了对方的腹部,还真是有积水,手朝着鼻息之间探了去,已然没有呼吸,刚刚要收回手,却发现对方的身体软软的,虎口处还有余温。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就是没有死透,要么就是根本就没有死。 林香草想到了这里,也不再犹豫,赶紧用力的按压住了对方的腹部 ,只是, 草草的按了几次,她的口里就吐出积水出来了。 林香草面上一喜,赶忙再按。 全叔被她这个行为惊住了,他在义庄待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一个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连着尸体也敢接触的。 正想阻止林香草,却见案板上的尸体像是有了反应,手指动弹了几下,他惊的睁大了眼睛,忘了赶人。 林香草按过对方的小腹之后,见颇有成效,连忙将对方拉来倒着,上半身在案板下面,下半身依旧还躺在案板上。 因为倒挂着的缘故方便吐水 ,准备工作做好之后,林香草也不敢耽搁,连着又接着之前的举动,帮着对方按压小腹。 这回,对方终于吐了一大口水出来,在连着咳嗽了好几下之后,她终是悠悠转来。 “诈尸了!”门口,全婶儿惊叫了一声,顿时没了力气,直接吓晕了过去。 全叔连忙过去将全婶扶着,目光则依旧没有从林香草的身上挪开过。 这小姑娘,倒没有那么让人讨厌了。 “是你救了我?这是哪里?”耳旁,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竟是异常的温柔。 林香草看着对方的穿着,十分的华贵讲究,想来,是出自于哪家的闺阁小姐吧。 点了点头,林香草不忘追问:“这是义庄,姑娘,可是有谁推你入水。” 对方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去山里拜菩萨,路上想出来走走,结果一不小心踩滑的,恩人可否通知去镇上通知家兄一声,到时我爹一定会重重感谢于你的。” 林香草正想问她姓名,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个急急忙忙的声音:“妹妹,妹妹。” 林香草朝着屋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棕黄色绸衣,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男子朝着这边赶来,他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两弯眉浑然刷漆,一双谦和有礼的目光投射过来,却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男子已经一把将案板上的陌生姑娘抱在了怀里,两人喜极而泣,林香草也松了一口气,想来,还真是和家人走散出的事儿,如今倒是好,她的家人也找来了。 “大哥,是这位姑娘救的我。”忽然间,那小姑娘从男人的怀里退了出来,用手指了指林香草的方向。 这时,原本就不曾关注周遭的男人,终于将目光放在了林香草身上。 她在停顿了片刻之后,终是上前,朝着林香草抱了抱拳头:“在下冯谦,敢问恩人姓名,今日若不是姑娘救了小妹秦雨柔一命,只怕小妹已经。”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从兜里掏了一个钱袋出来,又是接着道:“这里有一百两 白银,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林香草连忙推拒:“不过是一点小忙,公子不必如此。” 谢谦望着林香草,这样灵动的女子,想来也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女人可比拟的,若是一再要将这银钱给她,只怕她是真的不会接受。 再三思量,冯谦终是收回了银钱,朝着林香草抱拳道谢:“今日姑娘的大恩,我谢谦丁当永记于心,日后姑娘有什么用得着的,我定当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林香草摆手,只觉得这兄妹两委实客气。 忽的想到了全叔,她四处张望了一阵,也没有看到全叔的人影儿,倒是看见林小山指了指隔壁,示意她人不再这个屋里。 林香草就要往隔壁走,冯谦忽然开口:“我知姑娘定然很忙,如今便带着妹妹回去了,他日姑娘若是有事儿,便可到赵府来找。” “啥?”林香草有些反应不过来,又是赵府? 冯谦倒是十分有耐心的跟她解释:“我妹妹和赵家公子刚刚定了亲事,只怕我也会跟着耽搁一阵子,在这段时间里,姑娘若是有事儿,尽管上府来寻,我冯谦丁当义不容辞。” 林香草点着头,心里则暗想着,自己才不愿去赵府。 待冯谦兄妹一走,林小山那嘟囔的声音再度响起:“阿姐,他们是亲兄妹吗,一个姓冯,一个姓秦的。” 林香草瞪了他一眼,一边拉着他往隔壁走,一边责怪道:“背后莫要说人是非,不好听。” 林小山嘟着嘴,人跟着林香草到了隔壁,只见全婶正悠悠转醒,全叔递了一杯水给全婶,扭头过来,看见林香草姐弟正站在一旁,顿时沉声道:“怎么还没走?” “老头子,你,咳咳。”全婶想说点什么,一开口,又忍不住干咳。 “赶紧走!没来之前,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来就倒大霉。” “我!”林香草想说点啥,可又无从说起。 她发现,全叔不光是不怎么欢迎她,连着冯谦一行人,也是相当不欢迎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阿姐。”林小山忍无可忍了,他们好心好意的过来看看全婶,倒是被骂了一顿。 “好了,咱们下次再来。全婶,你照顾好自己。”林香草拉着林小山,这就往外面走。 今日继续待下去,实在也没有多大意思了,她就只望着日后,一回生,二回熟,全叔也不至于这么讨厌她。 出了院子,林小山还是撅着一张嘴,他就不明白,阿姐为什么那么袒护那人。 第43章 抓蝉虫子 到了背篓边,只见背篓里竟装了许多小鸡,林香草知道,这应该是全婶儿拿给她的,也不多说,背着小鸡就往回走。 一路上,林小山无数次的朝着林香草看去,林香草也没有说话,姐弟之间的氛围十分低沉,除了小鸡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再听不见别的声响了。 一回到家,林香草将背篓放下,这就将小鸡圈在了屋檐下,一来是因为能遮风避雨,二来,若是有人敢打这些小鸡的主意,她也能第一时间听见声响。 林小山去酒窖里喂兔子去了,林香草放好背篓,赶紧去灶下生火煮饭。 之前惦记着去寻全叔,她倒是忘记了,她和小山连着早饭都没有吃呢,那小子,居然也不跟自己喊饿。 “小山,林小山?”林香草唤了林小山两声,没有听见响动,心中越发奇怪了,这就踩着步子朝着酒窖里走去。 刚刚下了酒窖,就听见林小山正满是委屈的跟兔子诉苦:“小白,小白,你说我阿姐为什么要忍这气,还不准许我说两句,阿姐是不是不爱我了。” “噗嗤!”林香草一时没忍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它能听得懂你讲话?” 小小的背影僵了僵,显然是因为她的话。 “全叔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曾经帮过我,你不能讨厌阿姐的恩人,对不对。”虽然不明白这小家伙在怄哪门子的气,吃哪门子的醋,但林香草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他一句。 “阿姐,你是说,上次你落水,救你起来的是他?”忽然之间,那原本还缩在角落里,不肯挪动一下的小东西,早已经凑到林香草面前来了。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那我饿了。”林小山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愉悦,拉着林香草就往外走:“阿姐,咱们去煮粥。” 当林香草和林小山煮好粥,端着凉拌的野菜放在凹凸不平的三角木桌上的时候,林香草第一次有了去请木匠打新家具的冲动。 下午,林香草陪着林小山睡了一个午觉,等太阳阴一些后,这才带着林小山去外头打青草,正好还遇上了不少刚刚冒出头的嫩竹笋。 这竹笋又细又长,并不属于苦竹笋,应该是属于早竹的一种,不过,好吃是真的。 只可惜了家里没有泡椒之类的调料,不然,用来炒这竹笋,那就真的是十分美味了。 林香草跟林小山前前后后的围着竹林转了几圈,终是挖了二十来根嫩竹笋,这竹笋原本就有些占面积,若是装在背篓里,那背篓里那些个青草也势必没地儿放了。 林香草稍稍想了想,终究是打定了主意,这就蹲下来,和林小山一起剥竹笋壳。 可还真是别说,这竹笋壳子一剥了之后,倒是节约了不少面积出来。 林香草将青草使劲儿按压了几下,正好腾了一大截的空间出来,这就将嫩竹笋放在了上面,倒也可以勉强装得下。 回去的路上,林小山抓了一只蝉子在手上把玩儿,林香草本也没在意,只想着赶紧回去,给林小山炒嫩竹笋吃。 谁曾想,却听林小山开口道:“阿姐,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咱村来了很多抓蝉壳的人,说是能入药呢。” “啊?”林香草仔细一想,记忆当中,似乎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了,当时正是蝉子脱壳的时候,有一大批幼蝉蜕变成蝉子,所以,只要耐心找,树上可会有不少壳子。 林香草下意识的朝着树上看了看,还真是看到了几个干壳子,霎时间,她忽然一个很是美味的盘中菜:爆炒蝉虫! 咽了一口唾沫星子,林香草回头朝着林小山开口:“小山,想不想吃肉?” 林小山打了个哆嗦,每当她阿姐说这话,那就是当真要请他吃肉了,可看了看手里的蝉子,他还真是没有勇气吃着满是毛和翅膀的东西。 林香草瞧他怕成了这样,忍不住好笑:“放心吧,不让你吃这个,咱们吃别的。这样,先回去凑合着吃一点,晚一点,咱们再出来抓。” 幼年的蝉虫子是没有翅膀的,而且,喜欢寄居在离地面不远处的高度,白天,它们大多都会躲在地里休息,到了晚上,他们就会沿着树干慢慢爬,爬到树干上的休息。 到了那个时候,也正是她该出手的时候了。 林小山不知道自家阿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可一听说不用吃手上这种蝉子,心里也算是放心下来了。 甚至于,还有一些期待,期待他家阿姐到底又要做些什么来吃。 一路回屋,林香草炒了嫩竹笋,凉拌了一个马齿苋,姐弟两坐在屋里扒着饭,这时,院门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响动,像是有人在用石头砸着竹条门一般。 林小山立马跑出去看,林香草也紧跟其后,果真看见院门外站着一个人。 林小山气愤的上前开门:“没长嘴没长手不成,连着喊人都不会了。” 门一打开,就看见林香玉正满是得意的站在外头,但当一听到林小山的话语之后,她整个人的面色又是变了变,只皱着眉头哼道:“小狼崽子,你会不会说话。” 林小山也是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狼崽子,你会不会说话。” 林香草都纳闷了,以前那不敢还击一下的人,怎么转眼之间就变了个样了? 显然,林香玉也是被吓到了,愣愣的看着林小山半响,终是憋了一句话出来:“你,你说什么!” 林香草也懒得跟林香玉多话了,拉着林小山的小手,好笑道:“今日不知道是吹的什么风,倒是将大表姐一并的吹来了,倒是让人稀奇啊。” 林香玉看着林香草憋着笑的样子,伸手指了指林香草的鼻头,此时此刻,她总算明白了,定然是林香草这小贱蹄子教的,不然,林小山哪儿敢这么跟她说话。 气急败坏的瞪了林香草一眼,林香玉冷声道:“林香草,有你哭的在后头呢,后天我就要和元郎定亲了,你永远都没有机会了,你在杨家,连着弃妇都不如,往后,再是也不会有人跟给你提亲,毕竟,谁知道你是不是早就脏了。” 第44章 渣男配贱女 林香草冷冷的笑了一声,还真是渣男配贱女啊,不错,不错。 林香玉原本以为林香草会哭的,谁知道,她不但没有哭,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霎时间,林香玉那心口里的火气又再次‘腾腾腾’的往外窜。 “林香草,你在笑什么,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我可告诉你了,元郎要娶的人是我,而你,就等着当老姑娘吧。” 林香草点了点头,有些好笑:“是谁告诉你,我看的上杨元的?不过,看你宝贝成了这样,你得日日夜夜的守着他了,这贡生在外头,认识的姑娘自然不会少,你可别还没嫁过去,就让人抢了男人,到时,连着小妾都当不上。” “你说什么!”林香玉更加火冒三丈了。 之前见着林香草不说话,原本以为她是有自知之明的,羞愧难言了,谁知道,这人还敢在她面前说这些。 跺了跺脚,林香玉气急败坏道:“林香草,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可是同情你,帮元郎家做牛做马,元郎也不要你,我这才来邀请你来看我们订婚的。” “正好了,有人替我去杨家做牛做马,求之不得呢!”林香草淡淡一笑,也不给林香玉还嘴的机会,直接就把朱门关上了。 林香玉气不打一处来,张着嘴,如何也没有想到林香草当真就这么走了,要说林香草为杨家付出了那么多,她就当真能那么甘心? 可那死丫头根本就不像是装的。 狠狠地踹了踹脚边的石子儿,林香玉暗暗咬牙。 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隔壁的杨立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直到林香玉走了,他才慢慢的关上了木门。 杨元就要跟林香玉订亲了,香草那丫头肯定正在伤心处,他若是安慰安慰,岂不是还能讨到好处。 搓着手,杨立根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自家贱婆娘回来之前将林香草这块天鹅肉吞到了肚里去! 天色渐渐黑了起来,山野之间的农人早就挨个挨个的扛着锄头往家走了。 林香草洗了碗,将灶台边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这才提着油灯,带着麻袋,和林小山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隔壁的杨立根一听见关门声,立马探出了一个脑袋,眼看着林香草当真是走了,这就赶忙追了上去。 此时,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张春秀刚扛着锄头进屋,远远地,就看见林香草和杨立根正朝着山上的方向走。 林香草离她有些距离,也看不太仔细了,但杨立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却让张春秀笃定了这两人之间是有着猫腻的。 自家二叔怎么会跟林香草勾搭在一起? 也难怪这林香草忽然之间性子大变,又是自立门户,又是出手大方的,原来是找了个靠山。 她这二叔家的儿子最是能耐,据说是在外头赚了不少钱的,如今倒是好,被自家这二叔拿来乱搞关系! 还是背着二婶的面! 冷冷一哼,张春秀一边扛着锄头往屋里走,一边打定了主意,等二婶从娘家回来,她一定要将这两个狗男女的事情抖出来。 这林香草真是太不像话了,小小年纪的,竟然连着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她怕就怕往后林香草打上了自家儿子的主意,他们家可是清白人家,八斤他大伯还是里长,他自个儿又有正当的差事儿,这说出去,也算是好人家。 想想往日自家儿子跟林香草有过走动,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的好儿子,要是当真跟林香草这种人搅和在一起,那可才真是吃了大亏! 她得早早的拔了林香草那狐狸毛,最好是让她往后在林家村待不下去才成! 当天色完全黑透的时候,山里的蝉鸣就越演越烈了。 林香草大大地呼了一口气,只觉着这空气也是格外的清香,想想晚点还能跟小山加餐,吃上一顿美味,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刚刚上了山,林香草就点亮了油灯,身后,似有鞋子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林香草骤然回头,可油灯能照亮的面积必然是有限的,她能看到的,也只是漆黑一片。 而耳旁除了‘唰唰唰’的刮风声,似乎也就剩下蝉鸣了。 林小山发现了林香草的异常,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姐,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林香草摇头,安全起见,她将油灯吹灭了,一路拉着林小山往林子深处走。 不管这后头到底有没有人,反正要想抓到蝉虫,也只能往山里深处走的。 走没多久,身后似乎就隐隐的传来了一声尖叫,那声音带着些熟悉,林香草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再想听出什么响动,耳旁除了蝉子叫声,便再无其他声音了。 难不成是她听错了? 拉着林小山往林子里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在全是大树的灌木林里停下来了。 如今,透过斑驳的月色,依稀还能看见他们面前的路十分窄,但若是要利用这种光亮捕捉蝉虫,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将油灯点亮,一边,又听见林小山的声音传来:“阿姐,这,这还怪吓人的。” 眼看着他四处张望,忍不住捏紧了她的手臂,林香草想笑,却还是忍住了。 “是谁说他是咱家男子汉的。”林香草偏着脑袋看向林小山。 林小山讪讪一笑,忙将油灯抓在手里:“阿姐,我给你掌灯。” 林香草摇头,仔仔细细的从树根往上检查,蝉虫的虫卵要经过三年的成长成蝉虫,而且,还要没有人打整树根处的落叶为前提,因为蝉虫卵一般都会藏在那些落叶里,被人打整了,蝉虫也就长不大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十分偏僻,倒也能保证蝉虫能够顺利长大。 果然,找到第三棵树的时候,林香草就发现了好多蝉虫,用手拔了一个下来,仔细一捏,软的,不是壳子。 将蝉虫放在麻袋里,又继续去抓第二个,第三个······总共抓出来八只蝉虫,三个蝉壳子。 林香草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要知道,这东西可比想象中要难寻多了。在现代那种环境之下,多的很的人找上一二十公里,还找不到一只。 第45章 进山被跟踪了 这玩意儿可是花钱也不一定买到的! 林香草接着找下去,一步一步的往后面挪。原本她是找不到别的小袋子,这才拿的麻袋。 此番出来,若是能找到二三十个蝉虫子,她就已经十分满意了,可实在是没有想到,一棵树上,就来找到这么多。 林香草连忙往下一颗树跑去,仔细一看,又抓了三颗。 “阿姐,这东西真能吃吗?”林小山带着犹豫的声音自耳边传了过来。 林香草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林小山捏了捏蝉虫子,软软的,还真的让他有种下不去嘴的感觉。 想再问点什么,又听林香草让她小声些,只说怕惊着蝉虫。 他点着头,当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待林香草将这片灌木林找的差不多的时候,林小山打了个喷嚏,林香草扭头就看见林小山正瑟缩着肩膀,显然是有些冷的缘故。 皱了皱眉头,林香草有些无奈道:“小山,冷了怎么不跟阿姐说说?” “我不冷。”林小山摇着头,试图辩驳,但他这声音才刚刚落下,他又猛的打了一个喷嚏,显然是着凉无疑了。 “走,咱们回去了。”林香草拿过他手上的麻袋,仔细一掂量,竟也有足足好几斤呢。 这样的收获她想都不敢想,高兴是高兴,可当今之际,她还是想先将林小山带回去。 “阿姐。”林小山见她当真要走,忙拉住了她的袖子:“我真的不冷,咱们再看看吧,如今还早的很。” 林香草无奈的用手捏了捏林小山的脸蛋,嗤笑了一声:“想些什么呢,咱们都弄得差不多了,也该下山了。” “可。”林小山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林香草打断了:“阿姐也怕冷。” 这回,林小山没有再多说,反是在前面带着路。 到了山沟下的时候,隐隐的,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喊救命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些许熟悉,倒跟他们才进山时听到的声音十分相似。 “像是杨二老爷的。”林小山说了一句,这就拉着林香草要过去:“阿姐,他一定是摔沟里了,咱们去看看吧。” 杨立根! 林香草恍然明白过来了,她是觉着这声音这么熟悉,那日,他起了歹意,也是李长硕帮忙解围,她才成功的从杨家跑出来的。 如今,他居然会跟着他们一前一后的出现在这里,都这个时辰了,要让林香草相信这是一个偶然,那都是一个非常难的事情。 她心中清楚, 这杨立根肯定是没有安好心的。 眼看着林小山就要往喊救命的声音处跑,林香草急忙将他拉住。 “小山,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前脚进了山,他后脚也在山上出现了,指不定是打咱们姐弟的主意,他的事儿,咱们别掺和。” 林香草的声音才刚刚落下,林小山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 她家二姐说的不错,一直以来,他们跟这杨二老爷都接触的不多,若是他真存了坏心眼儿。 打了个哆嗦,也不等林香草开口,林小山拉着林小山就往家走。 人心隔肚皮,适当的时候,他和他家阿姐都要和那些人保持距离。 他那阿婆陈婆子在外面还是个好人呢,可暗地里可没少虐待他们姐弟两。 当姐弟两回村后,村落里家家都熄了油灯,结束一天的疲乏,各自休息了。 路上十分寂静,除了偶尔有一阵狗吠声和虫子叫声,再无别的声响。这种寂静一直持续到了杨八斤家。 林小山下意识的朝着那里瞄了一眼,眼里呈现出了一股子羡慕之色:“阿姐,往后我若是也能当上捕快,定然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林香草揉了揉他的脑袋,仔细一想,还是得激励他一番。 “小山,若是当真要抗大刀,当个将军又何妨?” 林小山听了这话后,眼里忽然闪过了一抹光芒,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林香草,问道:“阿姐,我真的可以吗?我,将军?” 林香草点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正当她打算跟林小山引经据典一番时,前面林家羊圈里忽然走出了一个身影,那人身材颀长,郝然就是李长朔了。 这人又是要去哪儿?林家的活儿还没有做完? 心中想着,却发现对方正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郝然,像是专程在等着他们一般。 林小山也看到了李长朔,他兴奋的朝着李长朔冲了过去:“长朔哥。” 林香草再次有种挫败感,这李长朔整天冷着一张脸,像是全世界的人都欠他钱一样,真不知道小山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居然还会跟他这么亲密! 嘴角抽了抽,她快步上前,一脸护犊子的模样。 虽然林小山和李长朔亲近,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谁知道李长朔存的什么心呢? “拿着。”谁知道,这才刚刚走近,就见李长朔递了一个东西给林小山,之后就一句话都不说的走了。 “是鞋子,一定是二舅母给咱们做的鞋子,阿姐,你看,这是你的。”林小山奔到了林香草跟前,像是献宝一样将手里的鞋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二舅母也给她做了一双?她明明没有跟她提过。 可摸着扎实的针脚,林香草还是蛮喜欢的,这鞋子,应该还是十分耐穿的吧,再看鞋子前面绣的两朵莲花,也是十分好看的。 林香草嘴角勾了勾,她能感觉到阮氏的用心。 她和林小山一前一后的回了屋,林小山早早的将自己的新鞋子收起来了,那一脸舍不得的样子,让林香草心中又是一酸。 不过是一双布鞋就让小家伙稀罕成了这样! 也对,这要是放在以前,即便是过年,只怕小山也不会有新鞋子穿的吧。 将蝉虫子放下,又让林小山去生火,她打算给林小山做个爆炒蝉虫,毕竟,在山里逗留了这么久,他们是真的饿了。 林小山生着火,林香草则抓了一大瓷碗蝉虫子出来,她挨个挨个的蒋蝉虫子洗过,这才等锅一开,将一大瓷碗的的蝉虫子倒在了锅里。 第46章 爆炒蝉虫子 翻炒了十来下,蝉虫子的香味就越来越浓了。 林小山原本是存了疑虑的,只怀疑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可又不敢问出口,如今闻着这难以掩饰的香味儿,他竟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味道了。 蝉虫子很快就好了,林香草将它分成了一份,一份拿给了林小山,并小声叮嘱着:“小山,给二舅母端过去,若是不方便就直接送到李长朔那边去。” 林小山点着头,捧着碗就朝外头走,他想,自家阿姐就是个 刀子嘴豆腐心,平常总是那么讨厌长朔哥的样子,这一有了好东西,还不是要往长朔哥那边送! 只是,这东西未免也太香了,只怕他端到林家,没有把二舅母叫出来,反倒是将林家人给叫出来了。 想着,他赶忙转移了方向,朝着李长朔的羊圈跑去。 哪儿知道,到了才发现,羊圈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林小山暗暗懊恼,之前他和阿姐就看着长朔哥出去了,难不成,到了这时候,还不曾回来? 忽然间,身后传来了‘咯吱’一声,开门声,接着,杨八斤的声音传来了:“我说什么味道呢,原来是从小山你手里穿出来的。” 林小山吓了一跳,但仔细一看,除了杨八斤之外,也再没了别人,他这心里总算还是放心了一些。 “八斤大哥。”叫了杨八斤一声,林小山抱着碗就准备走掉,谁知道,杨八斤却喊住了他:“等等,小山,你碗里装的什么呢,居然这么香。” 说话间,他的目光已经直直的看向林小山碗里的蝉虫了,只是林小山一直抱的死死地,生怕别人就抢了一般,他才没伸手过去拿。 林小山也是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护食了,这就将碗递到了杨八斤面前:“八斤大哥,你尝尝,这是我阿姐做的呢。” 杨八斤一听到邀请,连忙伸手过去拿。 上次在大伯家吃的那块马登肉已经够好吃了,这回这东西必然也不在话下。 他拿了一只蝉虫子,仔仔细细的闻了闻味道,正想问问林小山这是什么吃食,林小山已经抱着碗走掉了。 杨八斤无奈一笑,怎么瞧着这小家伙都不怎生愿意搭理他呢? 目光朝着屋内看了看,他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的堂哥杨元还在屋里的桌上等他呢!难不成,那小子就是因为杨元的缘故,所以,不愿意跟他多说? 将蝉虫子放在嘴里嚼着吃,还真是别说,这味道真是香的很。 “八斤,赶紧过来,还在外头逗留什么。”张春秀见杨八斤还望着林香草家的方向发呆,顿时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杨八斤回神,终是朝着屋里走去。 杨八斤前脚才刚刚进屋,张春秀后脚赶忙将院门关上了。 “八斤,不是娘说你,以后一定要跟林香草姐弟两保持着距离一些,你想想她明明就对不住你堂哥,这种人,有什么好搭理的。” 张春秀一进屋就开始说教,杨八斤回了桌边,则是忍不住看向杨元道:“大哥,真的是林香草对不住你吗?” 他和林香草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可在他看来,林香草并不如他们所说的那般,是个贪图富贵的! ‘砰’! 谁曾想,杨元猛的拍了拍桌面,面色变的十分难看起来。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春秀看的出来,杨元是生气了,今日她将杨元请过来喝酒,也不过是为了拉好杨元和杨八斤的关系,往后,杨元当了官,她这傻儿子,也能跟着沾沾光。 谁知道,这讨好人的事儿没做成,反倒是将人得罪了。 张春秀可劲儿的跟杨八斤使眼色,可杨八斤偏偏像是没看明白一般,又要重提刚刚的话。 张春秀心里一阵突突,连忙呵斥道:“八斤,你怎么说话的,元儿可是你亲哥,不是林香草那贱蹄子的错还能有谁的错。” “娘。”杨八斤有些无奈,说到底,她娘这般讨好人的行为,他也真是十分无奈的。 “你还真是别不信,我可看清楚了,今儿个,他还勾引了你二老爷呢,我是亲眼看着她跟你二老爷一前一后的往外头走的。你自己想想看,孤男寡女在外头,能做什么好事儿。” 张春秀是打定了主意,不能让儿子跟林香草沾染关系。 可杨八斤却完全听不下去了,她猛的从桌面上坐了起来,冷声道:“娘,你以后可不能这么胡说八道了,我哪天赶巧了,和村里的哪个姑娘一前一后的出了门,也是我有问题了?” “八斤,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还偏偏往自己身上扯了,你这傻儿子,你要我怎么说你。”张春秀还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这好言好语的跟他说了一番,他偏偏是听不到耳朵里去! 就要挖空了心思跟他讲道理,杨元忽然朝着外头走去了。 张春秀只怕杨元当真是怄气了,连忙解释:“元儿,八斤也没那意思,你可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杨元根本就没有搭理张春秀,只是用力的甩上门,扬长而去了。 杨八斤看着杨元的背影,他怎么看,都不觉得,林香草是对不起他堂哥的人。 “八斤,你要娘怎么教你,你有今天,还是要靠着你大伯,往后,你堂哥发达了,还能不提携你,你难不成,还真想一辈子都待在赵县那破县衙里?” 杨八斤只觉得头痛,她娘总这样,一辈子都想着靠别人! “当初,就算是没有大伯的关系,我也一样能进县衙!”气恼的说了一句,杨八斤转身就回了屋。 “你,你这什么态度!”张春秀气不打一处来。 要知道,她这儿子是温顺惯了的,以往,也很少这样顶撞她的,分明就是林香草那死丫头! 对,一定是她,要不是她,她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张春秀恶狠狠的看向了林家酒窖的方向,她儿子不是不信那丫头跟杨立根有染吗?终归,早晚一天,她得让林香草那狐狸尾巴漏出来! 第47章 杨元找来了 此时,屋里的林香草已经想法子将蝉虫子送到阮氏手里了,刚打算坐下来跟林小山吃东西,冷不丁的,外头又传来了敲门声。 只不过,那拍门的声音,很小很小,林香草往院里问了一句:“谁啊!” 根本没有人回答她。 她和林小山对视了一眼,林小山忍不住道:“阿姐,难不成是二舅母。” 如此小心翼翼,兴许是阮氏也不一定,可她刚刚才从阮氏那处回来,难不成是李长朔知道她送了蝉虫子过去,如今又给她还来了? 呼出一口气,林香草过去开门。 只不过,她如何也没有想到,站在院门处的不是别人,竟是杨元! 眉头皱了皱,林香草冷冷的看向杨元,对于这个不速之客,她是真的没有好脸色的。 杨元如何也没有想到,林香草将院门打开后,居然会用这个表情看他,霎时间,语气一沉:“林香草,你能不能要点脸面,赵家勾搭不上了,也请别连老头子的主意也打。” 林香草一脸莫名,只道林香玉又在他面前说了什么,顿时失笑道:“干你什么事儿,杨元,你是太闲了吧。” “关我什么事儿?”杨元提高了音量,顿时气得不轻。 听她这意思,她是承认了? 朝着周遭看了看,如今,只怕让别人看见自己来找她,这就压低了音量:“香玉和我就要定亲了,你好歹是她的妹妹,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丢她的脸面,丢我的脸面,更何况,那人还是咱们杨家的!” 后面的话,他根本就说不出来了。 因为想想,他就火冒三丈。 林香草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这杨元素来会演戏,当初冤枉她时,不也说的头头是道吗? 伸手就要去关门,谁知道,杨元却又用力的将院门抵住了:“林香草,你今儿个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你就别想从这里走开!” “你不走,我就喊人了。”林香草嗤笑:“让林香玉来看看,你竟还跟我拉拉扯扯,让你爹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对谁错。” “你再不走,我就泼你洗脚水了。”忽然之间,屋内,林小山气鼓鼓的声音传来了。 林香草一愣,回头就看见林小山正端着一盆水,做势要泼水一般。 “林香草,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弟弟!”杨元恶狠狠的说了一句,霎时间,林香草笑了:“杨元,我劝你还是早些走吧,让林香玉看见你来找我,或者是让村里人知道了,对你,都不是好事儿。” 说完话,也不曾杨元回答,林香草猛的将房门关上了,这就拉过了林小山手里的盆子,往屋里走。 “阿姐,我看他就是不安好心。” 林小山气鼓鼓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林香草点着头:“他什么时候安过好心。” “阿姐,你刚刚就应该让我泼他一盆冷水,看他往后还敢不敢来无事生非。” 林香草听着这话,回头,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句:“浪费咱家水。” 显然,杨元的到来,也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姐弟两的心情,很快,林香草和林小山就围坐在桌边开始吃东西了。 爆炒蝉虫真是十分好吃的,姐弟两将一大份蝉虫子吃完了,还有些念念不忘。 林小山看了看小半袋的蝉虫子,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姐,这么好吃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换成钱。” 林香草摇头,这事儿,她自己也不清楚。 “明天晚上再抓一些,后天赶集,我就拿到集市上去卖卖。” 林小山点头,姐弟两刚刚洗了碗,天就开始下起了小雨。 如今本是到了夏日,天气也多雨,林香草怕遇上暴雨天气,这就连忙准备了瓷罐子,打算等雨下大一些了,就用来接雨。 索性,雨下到半夜就停下来了,林香草不用担心一醒来就划算,后半夜,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吃过饭,她就带着林小山上山了。 这才刚刚下过雨,山里头还有很多好东西,她可得带小山去看看。 谁知道,这才刚刚走到村头,就碰上了杨八斤和背着背篓的杨秋香。 “八斤大哥。”林小山乖巧的唤了一声,目光朝着杨秋香看去时,只见杨秋香将脸一转,很是鄙夷的冷哼了一声。 林小山倒也不在意,这就当做无事儿一般,继续朝着前面走。 只是,谁曾想,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杨秋香声尖气的说了一声:“我大哥就要跟香玉姐定亲了,有些人,也该死了这份心了,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居然还妄想着嫁给我大哥,真是好笑!” 杨八斤听得一阵头痛,扭头看向杨秋香,不满道:“秋香,你过分了。” 杨秋香真没想到杨八斤会训斥自己,没好气道:“我过分?我哪儿过分了!八斤哥,你这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 “我对事儿不对人!”杨八斤冷哼。 杨秋香觉着杨八斤的态度不对,这分明就是帮着林香草说话啊,顿时,也是恼了。 “八斤哥,你可别被她给骗了,我可听二婶儿说了,她还勾引过!” “你不准胡说八道,你不准诋毁我阿姐。” 林小山怒气冲冲的朝着杨秋香跑去,林香草被林小山吓了一跳,赶忙走过去拉住林小山。 瞧那杨秋香张牙舞爪的样子,好不得意,要是林小山被打了怎么办。 “杨秋香,你要是还想嫁出去,你最好别惹我。”林香草丢下话,拉着林小山就走了。 倒不是因为她怕杨秋香,实在是因为她没这闲工夫跟杨秋香争论那么多,杨秋香摆明了就想跟她闹架的,即便她跟她争论再多,到头来,也只是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别走啊,林香草,你要是不心虚,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杨八斤已经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她的话:“秋香!你自己上山吧。” “为什么。”杨秋香去追杨八斤,面上的怒气更深了:“谁知道那山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更何况,你明明答应了我娘,送我上下山的。你就不怕我一个弱女子,一个人去了,回不来吗?” 第48章 捡菇子 杨八斤将杨秋香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之后,终于无奈道:“秋香,你看上去,有一点点弱女子的样子不成?” 这剽悍的话语,明明就是自个儿没道理,还非得抓着别人数落的悍妇,谁敢招惹?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了我娘送我上山摘茶,你就得送我过去!” 此时,林香草已经过了村口的石桥了,因为距离很近,杨秋香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到了林香草的耳朵里。 林香草正同情着杨八斤,猝不及防的,竟听见林小山嘟囔了一句:“真是不要脸。” 回头看向林小山,只见林小山咬紧了牙门,正抬头朝着她看来。 目光一对上,林小山眼里的阴霾骤然消散,转变成了无尽的关心。 “阿姐,小山总归有一天会长大的,等我长大了,定然不能再让他们欺负你。” 林香草心里一阵感动,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伸手拉着他道:“也没人敢欺负我,她也不过是想过过嘴皮子,还真不敢将咱们如何,小山只要好生生的,就算是对阿姐最好的回报了。” 林香草带着林小山去检查了猎套,没有想到,两个猎套都被吹垮了,林香草重新摆好猎套,就领着林小山往林深处走。 “阿姐,你看,那是什么。”忽然间,林小山喊住了她,她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了去,竟看到前面的林子里,正长着许多菇子。 虽然林家人从来不吃这个,但他以前在杨里长家吃过,也知道这东西能吃。 说时迟,来时快,林小山已经跑过去摘菇子了。 “阿姐,就这么一大堆,只怕咱们这背篓还不够背了。”林小山说着,话语当中含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林香草眼看着他就要去摘一株颜色艳丽的菇子时,整个人一惊,连忙上前阻止。 “小山,这东西有毒,咱们不能摘。” 林小山吓了一跳,手里的菇子也是应声落地。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朝着周遭看了去,霎时间,脸上全是失落之色。 “这么多菇子,那岂不是都不能摘了?倒是可惜了。” 林香草被他这模样逗乐了,这就指了一旁颜色稍微暗淡点的菇子道:“你看,那种颜色的就能吃,咱们就照着那种颜色的摘,放心吧,准能将你这背篓给塞满的。” 林小山听了这话之后,刚刚才阴沉下去的脸色,顿时就好看起来了,也连忙着手去捡菇子。 林香草将背篓放下,心中暗想,亏了她前世去山中旅游时,跟着本地人去捡过一回菇子,要不然,还真是认不全这东西。 再来,林家村以前有人吃菇子丢过性命,故而,林家村大部分的人都是不吃菇子的,她想,今儿个自己要是一直捡下去,只怕别说一背篓,好几背篓都是够装的呢。 果然,很快,她这背篓里的菇子就装的满满当当的了,当他和林小山下山时,离吃晌午的时间还早,于是,她又带着林小山上山去捡菇子了。 她倒是不会嫌多,明儿个拿一些去卖,实在是卖不掉的,她 就将它晒干,终归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她也不怕没太阳。 晒干了后,随时都可以卖,随手都可以吃。 忙活了大概两三个时辰,林香草和林小山一共捡了两背篓的菇子,林香草将院子里扫干净,又在外头割了一层干草堆放起来,这才倒了一背篓的菇子在上面,打算先拿一背篓的菇子出来晒干,当干菇子。 这才刚刚将菇子晒完,外头就传来了杨里长的声音了:“香草,忙着呢?” 林香草扭头一看,杨里长正往屋里走,这就招呼着杨里长进来坐。 杨里长抬头,将芦苇杆子屋顶和竹笆墙看了一篇之后,终是忍不住感叹道:“叔也知道你是个勤快的,可没想着,你竟这么快就将这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了,真的很难想象,这还是以前那荒废无用的酒窖。” 林香草笑了笑,此时,已经带着杨里长进屋了。 杨里长进屋,见屋子虽是简陋,却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倒是像个家的样子,忍不住点头。 “香草,你是个好姑娘,以后谁能娶了你,一定是莫大的荣幸,只可惜了杨元没这福气。” 听见他忽然将话题扯到了杨元的身上,语气当中满是愧疚,林香草也忍不住一顿。 她心中清楚,杨里长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诚意的,只怕,他也是当真希望杨元娶她的吧。 倒是可惜了他的一片好心了。 “里长,不用担心,感情的事情,也是要你情我愿,合适最为重要,我和杨元,终究是不合适的。” 听见她说着这话,杨里长眼里满是诧异。 毕竟,当初林香草那么缠杨元,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她还是心中有恨的? “香草,你若是怪我就直说,你这样,我更觉愧对你爹,说到底,也是我的不好。” 杨里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思绪万千,看着林香草那原本稚嫩的脸上扬起了坚毅,心中又是一阵心疼。 若是他爹还在,两个孩子,也不至于如此艰难,可自己也! “香草,我—我过来是为了······”杨里长支吾了好一阵,也没将喉咙眼上的话说出来。 林香草看出了她面上的为难,忍不住笑了:“我祝福杨元和林香玉,里长多虑了。” 杨里长一顿,真没想到,林香草直接就把这样的话说出来了。 “那,明日?” “明日我有事儿。”林香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她还不至于专程去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仔细一想,也似乎真的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香草,你不用瞒着叔,我知道,你对元儿也是一片真心的。” 林香草吞了一口口水真不知道将杨里长如何是好,若不是心知杨里长这番也是存了好心,她早就赶人了。 抬起脸来,林香草看向杨里长,忍不住一笑:“里长不信香草?” “不,不是,我就是想请你。”话说到此处,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不管香草这番话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不论如何,请香草过去参加杨元的定亲宴,也终归是残忍了一些。 第49章 我信阿姐! 杨里长叹了一口气,这就打算往外走,又退了回来:“香草,不管你对叔是什么看法,但叔对你,是真心有愧的,往后,若是有用的上叔的,大可直接跟叔开口。” “好。”林香草点头,冲着杨里长笑了笑,杨里长更觉心中愧疚,转身出了屋子。 等杨里长一走,林小山从外头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只盯着林香草看。 林香草被他看的久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伸手就拍了他的额头一下。 “想什么呢。” 林小山顺势拉住了他的手,神色紧张:“阿姐,你是不会为了杨元抛下我的,对不对?” 林香草顿时明白过来了,这小家伙是在害怕。 “你觉得呢。”林香草的语气有些不好了起来。 林小山的心猛的一缩,许久以来不曾有的恐惧,骤然之间又生了出来,他什么话都不说,猛然一缩,这就朝着林香草的怀里扑了去。 林香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小家伙的肩膀一缩一缩的,显然是在哭泣。 霎时间,林香草身子一僵,连忙拍着他的背脊哄人。 看来,以后,有些玩笑还真是不能乱开啊。 经了这事儿,林香草明显发现她和林小山之间的信任少了许多,他走一步,林小山连忙跟在身后走一步,生怕她又背着他去做什么糊涂事儿一般。 林香草无奈,但还是照顾着林小山的感受,看破没有说破。 入夜,林香草收拾妥当,就要出门,林小山急忙跟上,正好林香草想提醒林小山多穿一些,毕竟,昨晚他两就冷够了。 只是,这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就撞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上来了,不是林小山还有谁。 霎时间,林香草只觉哭笑不得了,只道:“小山,你还真是看不起你阿姐。” 林小山一愣,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小声道:“阿姐毕竟是女孩子,夜里出门,小山得跟着。” 林香草嘴角抽了抽,很想告诉他,他白日里每时每刻,都是寸步不离的。 可话到了嘴边,她终究还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小山,我可不会再为了杨元做啥事儿了,他不配,你阿姐我的眼光可高着呢,不给你找一个合格的姐夫,我哪儿能放心。” “那你。”林小山一开口,发觉林香草正看着她笑,霎时间,只能转移了话题道:“我信阿姐。” 林香草不管他是真的信也好,假的信也好,她相信,自己会通过一天又一天的陪伴来告诉他,当然,她要给他的,也不止这点安全感而已。 “再穿件衣服,咱们出门。”林香草叹息了一声,拧着麻布袋站在外头等他。 林小山点头,很快就捞了一件衣服跟出来了。 姐弟两上山回来,又抓了小半袋的蝉虫,虽然比头天还要少上许多,可是加上头天的量,算下来,也是一笔不错的数目了。 今晚月色十分亮堂,林香草正好将布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到了筲箕里面,这就挨个挨个的将蝉虫壳子跟蝉虫子分出来。 虽然,她打着一并拿去卖药材的主意,可这两块东西的价格完全就不一样,她还得将准备工作一并做好了才成。 林小山蹲在一旁,也帮着她分。 林香草看了他的后脑勺一眼,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他:“小山,你怎么也不问问阿姐。” 林小山抬头,困惑的看着她:“要问什么?说到底阿姐自然有自己的道理,这些蝉虫这么好吃,即便是卖不掉,咱们也可以留着自己吃。” 林香草好笑,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个鬼灵精。” 这些蝉虫看上去不多,可区分起来,倒是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等姐弟两上炕休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虽然睡的很晚,林香草整个人都很疲乏,但也并不 影响她第二日的早起。 她的心里头十分的清楚,要想在这个时代站稳脚步,让林小山过上好日子,她就要付出比别人付出更多的东西。 这样的生活,劳累,却让人快乐! 当林香草带着林小山到了集市,第一时间就去买了两个包子拿在手上,她和林小山一人一个。 因为她得去卖菇子,这一大背篓的菇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卖的完,她可不想让林小山饿着。 原是打算的一卖了菇子就去药铺里卖蝉子的,谁曾想,一到了集市上,林香草整个人的心都凉透了。 因为,大街上一共有十来家买菇子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和林小山对视了一眼,林小山压低了声音,一股子难以隐藏的担忧脱口而出:“阿姐,只怕咱们这背篓里的菇······” 他并没有说下去,只是抬头看了看天,亏了今天的天色不错,即便是卖不出去,也可以晒干了做干菇子的。 林香草勾了勾唇,一边放下背篓,一边悄声劝他:“好了,咱们卖多少算多少吧。” 林小山点了点头。 虽然,姐弟两心中早就有了数,可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就这么一站,足足站了两个时辰,才卖了两三斤菇子出去! 林香草见着时间不早了,心里也是急了,这就让林小山帮忙守着摊子,自己一个到一旁去偷偷问问别人的价格。 才刚刚走过去,林香草就发现别人的价格和自己卖的价格竟是差不多了,要说别人好在哪儿,那就属别人站的位置比她好,菇子种类比她的多。 等她回到摊位上的时候,她就打定了主意,她不能在这里白等了。 从背篓里捡了一些菇子出来放在地上,又跟林小山交代了几句,她就背着背篓走了。 她要去赵府找宋大娘,兴许,她会要这些蝉子呢。 心里是这么想的,她径直的到了赵家后门,谁知道,她才刚刚跟门房说起了这事儿,就听那门房说宋大娘家里有事儿,告了几天假。 林香草愁着自己背篓里那菇子,可宋大娘人也没在府上,如今,也只能打别的主意。 出了巷子,经过百草堂的时候,林香草打算先将蝉子卖掉。 第50章 八十文一斤! 她熟门熟路的去后院找了白胡子掌柜,此时,掌柜正好在院里研究草药,见她过来,脸上全是热络。 “姑娘,这回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了?” “蝉壳子。”林香草说着,就将手里的两个口袋递给了掌柜。 白胡子掌柜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终是将一袋数量多的退回给了林香草。 林香草一阵莫名,垂头一看,他退后来的正是蝉虫子。 “蝉壳我们倒是好东西,能收,只不过,别的,我们这里就用不上了。” 白胡子掌柜说着话,已经给林香草称了蝉壳子的重量,一共是一斤多,他给了林香草九十五文钱。 “八十文钱一斤。”他眯着眼睛,耐性的解释着。 林香草接过银钱,忍不住道:“这蝉虫子当真不收?” 白胡子老头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觉察到了林香草的落寞,终是忍不住道:“倒是害你白白辛苦了一趟,不过,姑娘,你倒是比老头子我想象中还要聪明,还知道收蝉壳子来卖。” 林香草苦笑,既然对方不要,自己也没必要强塞。 将钱揣在兜里,跟他道了别,这又背着背篓出了药铺。 刚刚出了药铺,那股子熟悉的肉香味儿又铺面而来了,抬头一看,不远处,依旧是来福酒楼的大招牌。 要不要上那里试一试? 林香草忍不住一想,脚步却早已经朝着来福酒楼的方向走去了。 虽然,她心知这样大的酒楼,肯定有专程送菜过来的人,可她这背篓里的菇子和蝉虫子若若是卖不掉,那就只有拿回去了,她委实不想,也只有试试看了。 这才刚刚走过去,酒楼里忽然走过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冯谦! 林香草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正好看到林香草。 冯谦原本是想上二楼雅间的,如今看到了熟人,连忙就朝着林香草这边走来了。 “林姑娘。”冯谦的态度让林香草有些惊讶,原本他们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她没有想到冯谦的记性竟是这么好,且也没有世家公子的世俗。 “林姑娘,这是要?”冯谦见林香草也不说话,只是怔愣的看着她,不由问了一句。 这时候,林香草也回神过来了,干咳了两声,她连忙道:“我是过来找掌柜的,冯公子别来无恙。” 冯谦听了这话,目光下意识的朝着她的背篓里看了看,又是追问:“找掌柜有事儿?” 听着他谦和的声音,林香草也不再隐瞒。 “家里有点菇子,想问问掌柜收不收。” 话音刚落,却听冯谦笑道:“正好,我倒是有个报答恩人的机会了。” 林香草困惑的看着他,却听冯谦道:“你跟我来。” 林香草虽是不明白,却也跟着冯谦进了来福酒楼。 他一路带着他绕过了大厅,径直朝着后厨走,过往的小二,竟没有一个阻难的。 霎时间,林香草忍不住喊住了冯谦:“冯公子,咱们这是?” “放心。”冯谦看出了她的不安,这又领着她绕了一个弯,直接走到了后厨,林香草听见灶上的厨子唤了冯谦一声少东家,霎时间,她才恍然的看向冯谦。 这来福酒楼,竟然是冯谦他家的产业,也难怪他能一路无阻的将她带到了后厨中来。 冯谦感觉到了她讶异的目光,扭头看向她,笑着解释:“这原本是我爹生前留下来的,这么多年了一直交给自家人看管,如今若不是家中有事儿,我还没机会回来一看。” 林香草面色尴尬:“冯公子,我知你是想帮我,可这么多的菇子,你若一并买回来,到时用不了,也是一种损失。” 冯谦失笑:“那你就真是小看我这酒楼了,我这酒楼一天的客人可是不少,别说你这一背篓,就算是再来一背篓,我都是敢要的。” 林香草朝着外头看了看,想着刚刚跟着冯谦一路过来,外头当真是热闹的很,想来,冯谦说的,也不会是假话。 就在这时,冯谦已经叫后厨的人过来拿菇子,上秤算钱了。 那后厨的人见自家少东家的态度,也知道林香草是个贵客,自是不能怠慢了。 他称了之后,站了过来:“这背篓里一共装了十八斤菇子,这个季节,正是大量产菇子的时候,所以,价格上就贵不到哪里去,我也只能给姑娘一斤两个铜板的价格,姑娘您看?” “好,如果不影响您们的营生,自然是好的。”林香草真是有些意外了,她在大街上站了那么久了,也就卖三个铜板两斤的价格,也不过是卖了那么一点点出去。 谁曾想如今一遇上冯谦,她这一背篓的菇子都不愁卖了! 冯谦微微一笑,朝着后厨的人点了点头,那后厨的人已经在给林香草腾背篓,结算银钱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林香草眸色一亮,连忙道:“冯公子,不知道你吃过蝉虫子没有?” 冯谦一脸的困惑,林香草见状,这就从口袋里掏了一个蝉虫子出来,往她面前一放。 冯谦摇了摇头,林香草连忙道:“不如,我做给你尝尝味道?” 冯谦谦和一笑,也不拒绝:“好啊。” 林香草得了这机会,赶忙过去掌勺。 她心中清楚,冯谦是这里的少东家,只要自己将这蝉虫子做给他尝尝味道,他若是喜欢,那想跟她推销东西,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 林香草顺利的长了状态,抓了一大把蝉虫出来,开始做爆炒蝉虫。 一旁后厨的人见了之后,都是面面相觑,纷纷猜测着这个姑娘的来历。 看着着姑娘的穿着,倒像是贫苦人家出来的,没什么大来头,可他们的少东家再是好,也从来不曾这样容过一个丫头来后厨添乱啊。 要知道,他们来福酒楼的生意向来都很好,这要被人多占了一个锅去,那就很有可能因为怠慢,而多得罪了一个客人。 可心中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等爆炒蝉虫子出了锅之后,只闻着一阵香味,接着,林香草已经将炒好的蝉虫子端到了冯谦面前了。 第51章 来福酒楼 大家看着碗里的东西,再看看自家少东家,这玩意儿能吃吗?他们的少东家可不是一般人,这要是出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正当此时,却见冯谦已经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蝉虫子在碗里了。 众人不敢吭声,直看着冯谦吃了一块下去,脸上竟没有多余的表情。 正当大家觉着这东西该是很难吃的时候,又见冯谦再次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很是赞成道:“不错,味道可以。” 大家惊讶了,那玩意儿能吃? 而且,还有那么好吃?要知道,他们少东家可是一个不说谎花的人啊。 林香草也乐了:“若是喜欢吃,我送一些给你?” 冯谦正吃着东西,听她这么一说,又是问她:“可否卖一些给我,我可以让后厨多推一个菜,想必,这个菜也会很受欢迎的。” 林香草原本还想着怎么给她推菜,没有想到,自己还来不及说他,他倒是主动问了出来,一时之间,心中很是激动。 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全部卖你都可以。” 冯谦笑着道了谢,又吃了一口,这才将东西递给了厨子分尝。 那些个厨子早就对这东西的味道感到好奇了,毕竟,他们少东家可不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人,既然全部要买下来,这味道定然是差不了的。 大家迫不及待的尝了尝味道后,都是惊讶无比,不错,这东西虽然卖相不怎么好,却是酥脆可口,一咬在嘴里,全是肉香味儿。 “姑娘这东西怎么卖的?”有个二灶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这东西确实好吃啊,若是便宜,他回头也买些回家。 “三十文钱一斤?”林香草觉着,她和冯谦再怎么说,也算是半个熟人了,在这种时候,也不能太坑人了。 毕竟,这蝉虫着看着小,却也是有点分量的,三十文钱一斤已经是不错的价格了,若是冯谦觉着高,她还可以适度的降低一些价格。 谁知道,冯谦竟是眨也没眨一下眼睛的同意了。 林香草整个人都诧异了,只看着后厨中的人将她的蝉虫子拿去称了秤,转而又算了算银钱,将钱递给了她。 “姑娘,您数数?”许是因为冯谦的关系,后厨中的人对她也是十分尊敬的。 林香草大略的看了看,一共有一个一两的碎银子,四十五个铜板,价格合适。 将钱揣在兜里,林香草一面跟冯谦道谢,这就准备要走。 “我送送你。”冯谦这就走在前面带路了,林香草抬头看了看冯谦的背影,缓缓地呼了一口气出来,今日,运气真是不错。 出了来福酒楼,冯谦居然也没有停下脚步,林香草有些尴尬,连忙道:“冯公子,不用送了, 你去忙你的吧。” 冯谦这才停下脚步,冲他笑了笑,霎时间,林香草有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感。 “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就来来福酒楼找我,至于蝉虫子,姑娘若是还有,下回还可以送一些过来,我姑且让店里推一推。” 林香草点着头,和冯谦道别后,这就赶忙往菜市场的方向走。也不知道小山见她这么久没有过去,会不会担心。 当她去了菜市,找到林小山后,却见林小山面前摆放着菇子的地儿空空如也。 正想问他可是卖完了,又见林小山像是献宝一样的将手里的铜板递到了林香草面前。 “一共有四个铜板,我见集市上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怕卖不完,于是一个铜板一斤卖的。” 一块钱一斤······ 这价格虽有些便宜,可小山却也是个识时务的,知道留着也卖不上价。 不错,不错。 林香草伸手,揉了揉林小山脑袋瓜子,忍不住夸道:“这是谁家的小山啊,居然这么聪明,阿姐一定要好好的奖励奖励他,走吧,咱们买花生糖去。” 林小山倒是喜欢吃花生糖,一听林香草要给他买花生糖,自然是高兴的。 再看林香草两手空空,背篓里也是空空的,更加惊喜了:“阿姐,你把剩下的东西,全部都卖完了?” 林香草点头,脸上扬着和她一般不遮掩的笑意。 林小山拍了拍手,顿时欢呼起来了:“太好了,阿姐好生厉害,竟将那么多东西都卖完了。” 林香草好笑,伸手就弹了他的额头一下:“你才知道你阿姐这么厉害?” 姐弟两相视一笑,生活虽然艰难,但大家心中都是暖融融的。 之后,林香草带着林小山买了一斤面粉,又买了一两肉,这才去给他买花生糖。 因为想去看看全叔,所以,她特意多买了一份,除此之外,还买了些点心,打算给全叔一家带去。 林小山知道她又要往义庄去,顿时噘着一张小嘴很是不高兴。 想想全叔对她家阿姐的态度,她真是弄不明白,自家阿姐到底图的是什么。 林香草很是无奈,眼看着都快到义庄了,林小山还黑着一张脸,她忍不住打趣他:“行了,这嘴都能挂炊壶了。” “阿姐,咱们当真要去?”林小山追问。 林香草点头,为了不让他给被人脸色看,忍不住提醒他:“不管他现在如何,他可是阿姐的恩人。” 林小山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如今也只能安慰自己,谁让对方是她阿姐的恩人呢。 全叔家的院门是敞开着的,林小山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传来了萝卜头的尖叫声,林香草快步进屋,正好看见一团黄颜色,毛茸茸的东西,正咬着萝卜头打转转。 林香草一惊,赶忙拿起了屋檐下放着的木头要打那咬人的东西,许是因为听见了响动,那团黄色一溜烟的跑开了,霎时间,院落里就剩下了萝卜头的嚎啕大哭声。 林香草见萝卜头的手上已经被咬的鲜血淋淋了,连忙过去查看,眼看着五个手指头依旧还是在的,这才放下心来,就近的找了一些止血的药材,将她的手草草清理过后,这才给他敷药。 谁知道,这药才刚刚敷上,萝卜头却叫的越发大声了。 第52章 被人拆台 林香草知道,一定是草药弄的伤口痛了,这就连忙哄着他,又让林小山拿花生糖来。 事实证明,这世上能止住小孩儿眼泪的,也只有糖果了。 当林香草将花生糖送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了时不时的抽搭声。 林香草和林小山对视了一眼,都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林香草回头看去,就看全叔和全婶儿正扛着出头站在院门外,怀里的小家伙一看见全叔回来了,连忙将花生糖举高高,朝着他们走去。 “爷,糖,吃糖。” 全叔的面色依旧是十分冷硬,倒是全婶儿率先发现了萝卜头的异常,连忙道:“快告诉奶奶,这手到底是怎么了?” 林小山受不得全叔那一副看敌人的目光,这就皱着眉头开口道:“我们一进屋就看见他被一团黄绒绒的东西咬着不放,要不是我阿姐,他可不止受这么点伤。” “我早说了黄鼠狼不能捕,捕了会出事儿,你偏偏不听,你瞧瞧,你瞧瞧,要不是香草,咱家萝卜头早出事儿了。” 全叔皱着眉头,目光朝着萝卜头的身上看了看,见她没事儿,这才皱着眉头道:“这不是没事儿吗,我要不将它关起来,你那圈里的鸡鸭早让它给吃完了。” “还没事儿,你这什么态度,你还真想萝卜头有事儿不成,她要是是有事儿,你怎么给我交代!” 全叔呼出一口气,脸上挂上了一丝不耐烦:“我走的时候还好生生的将黄鼠狼关起来的,谁知道它。” 说着,全叔的目光朝着张罗的身上看了看,忍不住皱眉道:“那笼子里的东西是你放出来的?” 萝卜头听着全叔这严厉的口吻,霎时间就哭出来了:“痛,放出来,它咬我。” “你怎么能把它给放了,回头咱家的鸡鸭准让它给吃个精光。”全叔无奈的说了一句,霎时间,就只听见全婶儿恼了:“你这是什么话,你明明就知道他脑子不灵光,你!” 全婶儿说不下去了,又抱着萝卜头哭。 林香草从来不曾想前世全叔一把年纪没有组建家庭,这一世有了自己的家庭,竟是这么的······ 喉咙眼里有些干涩,想对全叔说点什么,沉默了半响,终是转而朝着全婶儿开口道:“放心吧,全婶儿,不会有事儿的,让萝卜头休养休养就好了。” “今天多亏了你。”全婶儿伸手就要过来林香草的手,对林香草,她是怀着感激之情的。 倒是全叔盯了林香草半响,冷冷的开了口:“你三番两次的来我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目光中,充满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不欢迎。 虽然,听着这些话从全叔的嘴里面说出来,林香草还真是有些不舒服的。 可她也能理解,毕竟,在这一世,他们终究算是陌生人。 “我想过来问问全婶儿可知道谁家有狗崽儿,我想养上两只。”林香草捡了一个理由。 只是,这时候,声音才刚刚落下,就听见全叔冷冷的回了一句:“没有,义庄所处的位置本就偏僻,这里哪儿有什么住户。” “你就不能好好的跟香草姑娘说话了,你可别忘记了,香草可是救了咱们萝卜头的!”全婶儿气恼的提醒了全叔一声。 就在这时,却听外头传来了一道惊讶的声音:“你不是上次向我问全叔住处的姑娘吗?” 扭头看去,正好见着一个高大个正站在院外,一脸的憨笑。 男子见林香草看着他直皱眉,也不说话,不由道:“姑娘,你该不会是忘记我是谁了吧,我是上次给你指路的蒋大力啊,你跟我问起了全叔的住处,你忘记了?” “林姑娘,你到底有什么企图!”耳旁,全叔冷冷的声音骤响,林香草恨不得回头拿个东西把蒋大力的嘴给封上。 这眼看着全婶儿一家,对自己的顾忌也不怎么深了,以后一来二去的,也能混熟。 谁知道蒋大力这大嘴巴,自己此番前来,倒是别有动机了! “姑娘?”蒋大力见林香草不说话,忍不住又唤了她一声。 林香草回头,朝着蒋大力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兀自提醒他:“我们认识吗,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不对啊,姑娘你明明就问我。” 眼看着蒋大力又要重提一次,林香草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闭嘴。” “姑娘,我这里是义庄,如果不是来寻亲认尸的,还烦请你离开。”全叔是声音忽然传来,他特意加重了离开两个字,大有要赶人的意思。 全婶儿看了看全叔,又看了看林香草,连忙开口安慰道:“香草,你可别当一回事儿, 你全叔没。” “回屋!”不等全婶儿把话说完,全叔又冷冷的呵斥了一声。 林香草常呼出一口气,心知今天继续待下去,只会让情况越发糟糕,这就将点心留给了全婶儿,又跟她道了别,带着林小山出去了。 刚刚走不远,身后就传来了蒋大力的声音:“姑娘,这里偏僻,要不要我给你指路。” 林香草一听到蒋大力的声音,心里又是一阵火冒。 这回他头也不回的加快了脚步,只怕再听见蒋大力的声音,她会忍不住想打人。 姐弟两刚刚到家,就看到小陈氏正站在院门口,似是在等人。 林香草眉头一皱,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想必,是想做点面子工程吧。 “香草。”小陈氏终是发现了他们,这就热络的迎了出来,面带喜色:“香草,一大早就出门了?让大舅母好等。” 林香草勾了勾唇,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大舅母找我?” “今日家中办大事儿,来了很多亲戚,我是特意来请你过去吃饭的。” 吃饭?林香草心中冷笑,只怕,若不是迫于杨里长的威力,他们林家根本就 不会想到还有她的存在了。 “不用了,我身体不怎么舒服。”林香草开门进屋,小陈氏连忙挡在她面前:“还在怄气呢,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儿,香玉毕竟也是你表姐,你们才是最亲的,你可不能跟自己人怄气啊。” 第53章 林家来请 林香草抬头看了看小陈氏,霎时间嘴角勾起了一股子嘲讽之色。 “大舅母又是何必呢,你该清楚,我不会去的,不论你再说好话,我都不会去的。” 小陈氏惊讶的看着林香草,她越发觉得林香草这丫头变了不少,要是以前,她但凡是说点软话,这丫头已经跟着她走了。 可现如今······ “大舅母要是没什么事儿,我还得回屋休息,我就不送你了。”林香草直接下逐客令。 小陈氏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冷冽,再也不说别的话,转身就走人了。 等小陈氏一走,林香草就让林小山关了院门,她可不想再被人打扰。 今早,她和小山也只吃了一个包子,如今是真有些饿了,正好买了面粉和肉,她打算做一份儿肉锅盔来吃。 洗干净菜板,先将买来的肉切成肉沫,又撒上调料,放在一旁去搓面。 幸亏之前买面粉的时候,她还让老板抓了一点发酵的苏打粉给她,如今,正好将苏打粉放在温水中,后又加入面粉,搓揉均匀,准备醒面。 这面团不能醒久了,时间长了会酸。 林香草刚刚将台面收拾干净,又将擀面棍洗了出来,这就开始擀面。 猪肉锅盔除了要松软之外,还要酥脆,于是,林香草将面团擀的薄薄的,这才抹上肉沫儿,待涂抹均匀之后,又用刀子割下了一条又一条的纹路。 最后像是做花卷儿一般的将面团卷了起来,拍平, 放在一旁备用。 林小山在灶下生火,又听从林香草的意思,在锅里抹了清油,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之后,林香草的锅盔也做的差不多了。 待锅里的油一烧开,林香草就将面团丢到了锅里,林小山也取了一些柴火出来,小火慢温。 林香草上辈子最喜欢吃的就是面食了,所以,给了她面粉,她就能做出各种花样的美食,而且还是色香味儿俱全那种。 林小山去酒窖里喂了兔子,又撒了一些青草给鸡崽儿,再回来时,林香草已经撕了一块出来尝鲜了。 锅盔上的热度是绝对够的,林香草才刚刚撕了一小块下来,顿时一股子热气就窜出来了。 林小山刚一走近,林香草就将撕下来锅盔塞到了林小山嘴里:“尝尝。” 林小山哈了一口热气,刚刚咬下去,只觉一阵酥脆,口舌上全是流油之感。 肉味儿混合着面皮的酥脆味儿,好吃的紧,一点儿都没有外头那些锅盔的干硬之感。 “怎么样,还能吃吗?”林香草加林小山正费力的咀嚼着,也不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小山朝着林香草竖起了大拇指,正要溜须拍马一番,就在这时,篱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林家人,林香草冲着林小山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往灶下退了一些柴禾出来,准备满满的烘烤。 忽然间,只听外头传来了阮氏柔柔弱弱的声音:“香草,是二舅母。” 林香草有些惊讶,赶忙丢下了手上的柴禾,快步跑去开门。 这才刚刚打开院门,果真见到软事在院门处,而且这屋子里除了阮氏之外,再没有别的人了。 “香草,我,我是来。”阮氏像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说话磕磕碰碰,结结巴巴,半响也没把喉咙眼上的话给说出来。 “二舅母,是林家人叫你来的?”不然,阮氏才不会这个表情。 阮氏没有想到林香草一猜一个准,诧异的看了她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你外婆让我来的,说是我今天要是不把你请过去,回头就。” 阮氏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林香草心中明白,林家苛待阮氏的法子多的很,阮氏不像她,她那二舅舅也不会维护阮氏,只怕······ 心中想着,林香草反问阮氏:“二舅母,你可知道,他们一定要我出面。” “说是杨里长提的要求,若是你不去,他也就不去。”阮氏顿了顿,越发惆怅:“他们是顾着香玉的面子,毕竟,这么重要的场合,若是里长不去,始终不妥当,这要是传了出去,香玉会变成别人眼里的笑话的。” 林香草早就隐约的猜测到了这事儿跟杨里长有关系,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杨里长竟是连着自己亲儿子的订婚宴都不去。 这不是明摆着将林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去了吗? 也难怪小陈氏那样精明的人都过来找她说好话了。 林香草心中冷笑,这时候,终究又听见阮氏苦口婆心的声音传来了:“香草,你也别担心,实在不想去,我回去就直接给你外婆回个话,没有谁敢奈何的了你。” 林香草清楚,若是自己不去,此番,必定是会给阮氏增加一大堆的麻烦。阮氏之所以叫她不去,也不过是怕她难受罢了。 她这个二舅母,终归是个善良心慈的人,她怎可能让她难做。 将灶下的火全部退了出去,确定了灶下没有火光,只有一点余温后,林香草这才将锅盔全部翻了一面,好笑道:“去,为什么不去,白白的吃一顿好的,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我也不傻。” 阮氏听林香草这么一说,面上一愣,既而忍不住道:“香草,你这是何必呢。” 当初,就因为不肯接受林香玉和杨元定亲的事儿,这就不顾性命的去跳水,如今,若是让她亲眼见证林香玉和杨元走在了一起,那该是多么让人难受的事儿啊。 林香草看着她,微微一笑:“放心吧,二舅母,我这么一去,只怕不舒坦的人会是林香玉呢。” 阮氏一脸的莫名,可见林香草已经唤着林小山要往林家走了,终是忍不住追了上去。 “香草,你再仔细想想,这事儿,你可得。” 林香草好笑:“二舅母,他们还能将我吃了不成,如若你心中是这样想的,那还真是小看我了。” 阮氏一愣,想想林香草最近一些时日的变化,终是跟着她走了出去。 香草说的不错,她何曾怕过林家,这一次又一次的交锋,哪次不是林家吃瘪? 心中所想,阮氏终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身叮嘱林香草道:“香草,你可得答应二舅母,不论如何,不能。” 不等阮氏把话说完,林香草笑了:“不能对他们手下留情?二舅母,你想哪里去了,我就是去吃肉的。” 阮氏想再说点什么,可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林香草怎么可能受委屈呢? 今日的林家十分热闹, 虽然不过是一个定亲宴,可因着定亲对象是杨里长的缘故,村上的人家都来了。 林香草才刚刚走过去,顿时一大堆异样的目光就朝着她看来了,仔细一听,还能听见身后传来了不少指指点点的声音。 “哟,她怎么来了,人家杨元都不要她了,她还敢来。” “可不是吗,上回就跳了水,这回,还不知道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呢!” 林小山很是不服气,作势就要扭头找人理论,倒是被林香草给阻止了。 林香草冲他眨巴了几眼,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提醒他:“小山,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是来吃肉的。” 进了院子里,远远地,就看见林家的亲戚坐成了一排排,除了陈婆子的女儿,也就是她那不好应付的小姑林红英之外,连着陈婆子娘家的舅公都来了。 第54章 童养媳杏花 林红英的目光在看到林香草姐弟的时候,便不屑的挪开了。 林香草知道,她这四姨跟她母亲自来不和,老早就不相往来了,自从自己那便宜爹娘去了之后,四姨林红英更是对他们姐弟没有好脸色看。 不过,她林香草从来就不会为别人而活,也不在意林红英的有色目光! 缓缓上前,林香草带着林小山过去挨个挨个的给长辈打招呼。 这眼看着就招呼到了林红英那处了,林红英也不答应,只偏着脑袋,朝着小陈氏开口:“哟,这是?嫂子,咱们林家还有这号人物?这小小年纪不学好的,尽知道攀高枝儿了。” 小陈氏看了林香草一眼,没有开口,倒像是放任林红英继续奚落林香草一般。 林香草也不多话,直拉着林小山往还有余位的桌边走。 林红英哪儿想到林香草会是这种不尊不敬的态度,霎时间,面色一沉:“回来,林香草,你这什么态度,有你这么对长辈的。” 林香草只当没有听见,径直带着林小山坐了下来。 刚刚她是给了对方机会的,既然别人都装出了一副不认识她模样,她又为何还要假意配合。 “林香草,你赶紧过来给我们这些长辈道歉赔礼,要不然,我今儿就针对赵家一事儿,好好的替你早死的爹妈教训教训你。” 林红英指着林香草的后脑勺骂咧了一句,显然,林香草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应。 可刚刚林红英那声音原本就大,自然而然的,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如今林香草也不搭理她,她这脸面更是没地儿搁了,这就要上前去教训教训林香草,却被小陈氏拉住了。 “红英,你就看在嫂子的面儿上,咱们私底下再说这事儿,你看,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呢,你亲侄女儿这是要定亲了,咱们可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小陈氏实在是心虚,怕林红英一闹腾,到时候,将林香草阴亲的真相抖出来,那可就不好了。 陈婆子和林香玉听见了响动,也出来劝说林红英。 林红英被三四张嘴一说,也就按下了心里的火气,退坐在了一旁,目光狠狠地朝着林香草瞪了瞪。 “今儿个,我就看在我亲侄女的份儿上,原谅她了。” 听着身后林红英的话,林小山越发觉得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十分的毒辣,他扭头看向林香草,脸上有着不甘。 林香草哪儿能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替她打抱不平,记恨这些人欺负她了。 朝着他笑了笑,林香草抓了一小把花生塞在林小山手里:“别管旁人怎么说,咱们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赢一个不讲理的人,没必要浪费时间。” 林小山闷闷的应了一声,眼看着林香草在剥花生了,他也跟着垂头吃花生。 说来,这林家村还从来没有谁家定个亲这么热闹过,这人一坐上了桌面,还有花生吃。 林香草刚刚剥了一个花生放在嘴里,这才刚刚嚼了几口,顿时脸色又变的十分糟糕起来了。 这花生······焦了。 而且,还是那种炒过火的焦味儿,林香草又剥了一个放在嘴里,还是焦的,这东西,根本就不能吃! 垂头一股脑的将嘴里的花生全部吐了出去,再看向林小山,只见他将眉头皱的紧紧地,似乎是在思考着要不要吞下嘴里的焦花生一般。 林香草拍着他的背脊,让他赶紧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一边又朝着周遭桌面上看了看,只见周遭旁边的桌面上都有一把花生,像是根本就没有别人动过一般。 要知道,这花生若是好花生,早就被人抢精光了,还至于剩这么多? 不用想也知道,旁边桌面上的花生跟他们桌上的花生一样,都是不能吃了。 说来,林家人也真是节约,这么大的一个日子,要么就别上花生, 要拿花生出来,还拿这种坏的,回头指不定村里人又会怎么说是非了。 林香草呼了一口气,这才想起,刚刚跟着阮氏回来后,已经是许久没有看到她了。 目光下意识的朝着院子里看了看,林家所有的人似乎都在院落里,连着平素很少回来的二舅的林有田也在,偏偏作为二舅母的阮氏不在场。 眉头皱了皱,她叮嘱了林小山好好的坐在凳上,自己则往灶台的方向走去。要找阮氏并不难,她若是没有在外头干活儿就是在灶上帮忙。 今儿个林家专程请了乡里的杨厨子,许是为了节约成本,林家早早就安排了自家人帮忙收拾碗筷。 林香草往杨厨子搭起了的两个简易灶上转了转,只看见杨厨子正在炒回锅肉。肉香味儿一阵阵的传到了鼻息之间,林香草忽然念起了她刚刚出锅的肉锅盔。 一面想着回头一定要让小山给阮氏拿两块过来尝尝味道,她一面往后面走,想去看看阮氏到底在哪里。 忽然之间,就看见李长朔拿着水桶和扫帚从猪圈的方向走了出来。 林香草一怔,下意识就要走,冷不丁的,又听见猪圈的方向传来了一声训斥声:“李长朔,你这孙子来了也不吱一声,没见着我在上茅房,要洗茅厕也不是这个时候,你要多远给我滚多远。” 是杨二水的声音,林香草皱眉,此时,李长朔已经走远了,林香草心知他定是为了阮氏,这才忍着这么一大家子,可这林家却蹬鼻子上脸,非得把人家当牛使,一刻都不让停。 正暗暗地骂着林家的恶心,就听见杨二水惨叫了一声,接着,一个粗布麻衣装扮的孩童冲冲忙忙的从茅厕里跑出来。 许是因为着急,他差点就被脚边的石头摔倒在地。 林香草认识他,他是孙家二郎,如今十岁有余,就住在杨八斤隔壁。她本想上去扶他一把,却被另外一个女子抢了先,女子跑过去,抱起孙家二郎就开跑。 她经过林香草身边的时候,将头垂的低低的,可林香草还是认出了她,是孔家大郎的童养媳杏花。 记忆中,孔家很穷,孔家大郎早跟着他爹去京城做活了,只不过,这一去就去了十多年,还不曾回来过,倒是让五六岁的杏花等成了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 孔大郎他娘孙婆子见杏花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倒是日夜防着她,生怕她就让外头的野男人给勾了去。 若不是孔家没有壮劳力,孙婆子早将杏花锁起来,不准她出门了。 即便如此,杏花也只在田地间和孔家穿梭,从来不与村里人多说一句话,只怕多说了话,回头,又得遭孙婆子毒打。 今儿个村里没出远门的男人都来了,再加上陈婆子和孔家本就不对付,这杏花会带着孙家二郎来吃酒席,倒是让人意外。 第55章 林大庆丢人 这时候,茅厕的方向忽然传来了杨二水的大喊声。 “谁,谁用弹弓打我!给我滚出来。” 杨二水被打了? 活该! 林香草忽然想笑,想起林二水平日里那么欺负人,如今被人挖根偷袭,还真是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杨厨子已经在让人上菜了,林香草找不到阮氏,可又担心林小山一个人坐在那人被人欺负,她这就掉头往桌边走。 这才刚刚走近就看见林大庆伸手去拉林小山:“你坐什么坐,这客人还没有坐下呢,你。” 林香草皱眉,不等他把话说完,已经快步走到他面前了。 他眸色微冷,就要发难,小陈氏却陪着笑脸站了过来。 “香草,你看你大舅舅真是不会说话,是杨里长让你去他们那一桌去。” “香草,来叔这一桌。”杨里长的声音适度的响起。 林大庆相当不痛快,他是真的不想请林香草入席的,上次那马凳肉已经气的他够呛了。 就要开口训斥林香草,小陈氏一道白眼儿向他投来,他只能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 “香草,你就去杨里长桌面上吃饭吧,这么多人看着呢,可不能不懂事啊。”陈婆子忽然开口,林香草一回头就看见陈婆子那张都快笑烂的脸颊,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今儿个,这么多人都盯着他们看呢,要是她就这么走了,这些人还会说她专程过来闹事儿的呢。 与其由着这些人说,倒不是好好的吃一顿。 清了清嗓子,林香草朝着陈婆子道:“外婆,我可是好心好意来恭喜表姐的,看看大舅舅这态度,罢了,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说着,她牵着林小山就朝着杨里长那桌走去了。 这桌子是四四方方的木桌,每个方向可以坐两个人,一共可以坐八个人,当然,若是有小孩儿的,也可以稍微挤一挤,坐上十来个人。 他们这一桌,除了有杨里长,杨八斤一行人外,还有苏青姐弟。 杨八斤一看见林香草就朝着林香草招手,面色十分热络:“香草,在这儿。” 只是,他这动作倒是将张春秀气的不行,抬手就拉下了自家儿子的手,小声呵斥道:“你嚷嚷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言语之间,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丁氏一眼,见丁氏脸色不太好,这又回头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先不管这林香草的作风如何,他们家是不敢招惹她的了。 这一走近了,可不就是跟她大嫂过意不去吗,要知道,她那大嫂丁氏可是十分讨厌林香草的啊。 “香草,你来了几时了?”偏偏,杨八斤还看不懂她娘的意思,依旧是热络的跟林香草打着招呼。 “一阵子了。”林香草淡淡的回了一句,又跟杨里长打了招呼,这时,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默不吭声的苏青身上。 她基本不跟谁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桌面上,几乎让人难以注意到她的存在。 当看到了苏家二郎手上的弹弓时,林香草愣了愣。 忽然之间,她想到了杨二水刚刚在茅厕别人打的事儿,难道是苏家二郎打的,可是为什么呢? 许是因为林香草盯着苏家二郎的弹弓久了,苏青伸手,将自己弟弟的弹弓收了起来。 就在这时,席面上忽然传来了林大庆的声音:“今,今天是个大喜的日,日子,我,我林大庆,还要感谢各位的支持,我。” 霎时间,桌面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屋檐下,结结巴巴的林大庆。这林大庆的平日里说话可不慢,也是个胆儿大的,没有想到,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是怯场了。 霎时间,所有人的面上都是面面相觑,甚至私底下还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嘲笑林大庆这没见过场面的样子。 “我,我。”林大庆自然也听见了席面上的笑声,霎时间,越发结巴了,一旁的林香玉脸红了个透,连忙去拉林大庆。 “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林大庆有些火冒,她这闺女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还这么多人看着呢。 “爹,我脸都快让你丢光了,你就别说了。”林香玉压低了声音,要是由着她爹在席面上丢脸,往后她走在外面,还不得被村里人嘲笑? 林大庆不满,这什么叫丢脸?自家女儿和杨家攀上了关系,哪儿能叫丢脸,这还算是脸上有光呢! 正想训斥林香玉,杨元倒是开了口:“不如先让我爹来说两句吧,终归我的贵客还没有来,晚些时候伯父再发言,也不晚。” 林香玉连忙点头:“是啊,爹,你就赶紧去仔细想想你要说些什么吧。” 拉着林大庆到了一旁,杨元已经去请杨里长了,林大庆看着杨元的背影,气的牙痒痒。 若不是对方是杨里长,他肯定当场就会发怒,这叫什么话,他们还没有成亲呢,这杨元就这么不给他脸面了。 “感谢各位乡亲百忙当中来参加小儿和香玉的订亲宴,元儿先是入了贡院,后又定下亲事,如今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暂时落了一些,只望他们两个小辈能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也希望咱们老百姓的生活越过越好,一家子和和美美,欢声笑语。” 杨里长刚刚把话说完,席面上就传来了一阵拍巴掌的声音伴随着大伙儿叫好的声音,好不热闹。 林大庆垂下脑袋,心里越发不舒服了。 这人家一上台面,简简单单的说上两句话就能赢的满堂彩,他倒是! 罢了,杨里长这个当亲家的脸上有光了,他的脸上还能没光? 终归这是他们林家天大的福气! 这么想着,林大庆忍不住抬起了胸脯,满脸的骄傲,有了杨里长这个靠山,往后,村里谁还敢跟他对着来? “好了,各位乡亲暂且坐坐,元儿还有一位贵客就要来 了,等他来了,咱们一并开席。” 杨里长的声音传来,林大庆顿时诧异不已。 这叫什么话? 开席不开席,不是应该他这个当主人的说了算吗,更何况,他这亲家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说两句的机会啊! 扭头看向林香玉,林大庆十分不满。有种好不容易脸上有光一回,还让别人抢去风头的感觉。 小陈氏见状,上前支走了林香玉,一面又不忘白了林大庆一眼:“就你这样,连说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站出来丢人? 你要真想说点什么,那就记牢实了,往后在香玉成亲的时候再说。” 小陈氏这话倒是提醒了林大庆,林大庆原本是十分不满的,听了这话之后 ,便忽然想通了。 是啊,今日的风光算的了什么,要等他女儿出嫁的时候,他才要好好的风光一回! 想着,赶紧带着人去屋里拿酒去了,如今杨厨子的菜都备好了,就等着杨元请的贵客过来,这就开席。 第56章 老泼皮 “香草,今天你能来,我。”杨里长心中愧疚难当,只觉着林香草这回过来,他也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舒坦。 说到底,跟杨元定亲的人毕竟是林香草才对,他这个当爹的,也有责任。 “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丁氏凉凉的说了一句,在她看来,林香草就是过来就是闹事儿的。 眼睛在林香草身上一斜,她下定了决心,今日定要将这小野种盯紧了,绝不能让她坏了元儿的大事。 杨里长不满的看向丁氏,终归是他们家做的不对,又如何能对林香草说这些话呢。 张春秀平日里是讨好丁氏,可如今,看着杨里长有护林香草的心,也终归不能因为踩林香草得罪了大伯哥,这就朝着杏花笑道:“哟,杏花,你家老婆子舍得让你出来了?倒是稀奇啊。” 只听杏花轻轻地应了一声,面上再看不到多余的表情,倒是一旁的孔家二郎抬眸,不满的看向张春秀,显然,他是不乐意听到这些话的。 “呀,我不过就说你嫂嫂一句,你这小叔子咋这么大意见,难不成是看上了。” “娘。”不等张春秀把话说完,杨八斤草草的打断了她的话:“二郎他娘病了,杏花这是特意带二郎过来吃饭的。” “难怪。”张春秀撇了撇嘴,还想说说杏花婆婆过往的恶毒,却又见杨里长起身说了一句:“元儿的贵客来了。”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院门处看了去,只见人群中有三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中,他们穿着体面,每人手上都抱着一个大锦盒,独独看那锦盒的包装,也能想想里面的礼物不简单。 “这是哪家大老爷,竟然这么气派。”张春秀看的有些瞠目结舌。 丁氏面色好看了一些:“还不就是来福酒楼的东家。” 可不就是冯谦? 林香草真没想到杨元和冯谦还有关系,顿时有些惊讶。 目光朝着那三个人看了去,却独独没有看到冯谦的人影,此时,杨元站到了杨里长身旁,正好那三人也走了过来。 “我们东家有事再身,实在是抽不出空来,这就让小的备上薄礼,不成敬意。” 杨元面上的喜色僵了僵,接过了锦盒,终又笑出了声来:“我也不是认识冯少东家一天两天了,虽然有些遗憾,但也能理解,那就请三位贵客先坐下来吃点东西。” “不了,酒楼里还有事。”那带头的侍从摇了摇头,这就要走,在看到一旁的林香草时,他朝着林香草点了点头,这就带着人走了。 林香草也是愣了愣,实在没有想到对方会跟他打招呼,可仔细一想,自己似乎也对他没什么印象,想来,他该是见过自己的吧。 刚一回神,她就发现不少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她的身上,显然,大家伙儿也都在奇怪,杨元的贵客为何连着杨里长都没有招呼过,独独要给林香草打招呼。 “元郎。”眼见着杨元的目光放在林香草身上久了,林香玉不满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娇声道:“元郎,我有点渴了。” 杨元回神:“你先坐坐,我去外面送客。” 林香玉有些气恼,扭头瞪了林香草一样,她实在是猜测不出这丫头到底在玩些什么把戏。 元郎不娶她了,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找人投怀送抱了? 刚刚这看似平静的风波,引起了一阵议论纷纷,幸好,杨里长及时的宣布了上菜,大家的目光才重新回到了饭桌上。 林香草给林小山拿好碗筷,这时候,菜也陆陆续续的上了桌。 一份炒菇子,一份凉拌竹笋,一份回锅肉,一份蛋汤,一条蒸鱼,再加一大叠酥肉,竟也有足足六道菜! 这在林家村,可是个不小的排面,要知道,即便是哪家的红白喜事也顶多只有九道菜的。 杨里长刚刚喊大家动筷子,大家伙儿立马就大块朵硕了起来。林香草给林小山夹了一大块鱼,林小山又给林香草夹了一块酥肉。 旁桌的林香玉看到林想草那自在的吃饭模样,心里就一片愤恨,今日可是她和元郎定亲的日子,这林香草被人抛弃了,难道就不觉得丢人到无地自容吗? 亏她还吃的下去! 目光一转,眼看着杨元回来了,她连忙给杨元招手,杨元走到了桌边,林香玉忙替她摆好了碗筷。 “元郎,你说我妹妹是不是受刺激了。这赵家不要她了,她转头就又搭了一个,这还当着当家伙儿的面前挤眉弄眼呢。” 杨元再度看向林香草,刚刚的一幕,他看的仔细,冯谦那身边人明显像是早就认识了林香草一般。 扭头,他压低了声音道:“香玉,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香玉一听,眼里顿时涌上了一片雾气,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元郎,我何曾骗过你。” 杨元暗暗地呼出一口气,只觉自己是想多了,林香草不过是个他都看不上眼的丑丫头罢了,除了用点这些见不得人的伎俩,还真是翻不了天的! 此时的林香草已经吃了七分饱了,因着杨里长在这桌的缘故,桌上的酥肉和回锅肉刚一吃完,杨厨子立马让人给添上,故而林香草今儿个可算是将肉吃够了一回。 当然,她吃饭的时候,也不忘记环顾各个桌面上的人,今天可真是比过年还要热闹。平日里村里人都忙着种庄稼,她也没撞见几个人,如今可算是看清楚了,这整个林家村的人口还真是不少呢。 她哪儿知道,这是陈婆子一早就打着杨里长的旗号,挨家挨户的请过来的。 这村里人,谁不敢给杨里长脸面啊? 就连着回娘家许久的贾二奶奶,也不敢驳了大侄子的脸面,早早的回来了。她许久不在村里,一上桌就竖着耳朵听别人唠嗑,只怕错过了什么新鲜事儿。 她平日里是个嘴拙的,也不知道怎么说别家长短,倒是喜欢看热闹,听听别人家的稀罕事儿,也是一种乐子。 听上两句,又往自己带来的盆子里夹上两筷子菜,准备给杨立跟带回去。她那老伴儿的自理能力是极差的,她这次出个门,他也能把腿给摔折了。 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回来,他这一日三餐,还得劳烦别人! 心中想着,忽的听见王月娥道:“哟,贾二婶子,你这是给立跟二叔带饭呢。” 贾氏以为这寡妇西施是嫌弃自己将菜给夹没了,连忙解释:“老头子腿脚不利索,也来不了,没事儿的,你们放心的吃着,她可吃不了多少。” 村里的老泼妇吴柳青笑了:“吃不了多少?去年我那二儿子找媳妇儿,她可是来我家吃了三碗饭的,这能叫吃不了多少?” 第58章 杨立根反咬一口 今儿个,让林香草白吃了一顿,即便是让她将屋子里的活儿全干了,这也是不为过的。 “这是你家,凭什么要我来收拾。”林香草嗤笑,还当真是将她当做是以前那个任劳任怨的大傻子了? “你!”林香玉没有想到林香草会这么打断她的话,霎时间愣了愣。 “我劝表姐还是赶紧回去,这要当真拦我的去路,在你这大喜的日子里闹起来,丢人可就不好了。” 林香草朗声一笑,再不顾石化的林香玉,牵着林小山就朝着自家屋子的方向走去。 林香玉回神后,林香草已经消失在小巷子里了,她狠狠地踹了踹脚边的小石头,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林香草居然敢这么嚣张的跟她说话! 以前家里的什么事儿不是林香草做的?这贱人胚子,还当真以为离了林家,自己就可以不听差遣了不成。 等今儿个这事儿过了,看她不好好的收拾收拾她,回头朝院里走时,林香玉脸上的狠辣早已不见了,所剩的,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之感。 林香草带着林小山刚刚出了小巷子,眼看着林小山一直在往身后看去,忍不住笑了笑:“放心吧,她是不敢追上来的,我们这大表姐可像极了她娘,精明着呢。” 林小山似懂非懂,远远地看见阮氏正拿着东西站在林家羊圈前,忙道:“看,阿姐,二舅母在那里!” 林香草一怔,拉着林小山就朝阮氏面前走去。 阮氏一听见有动静,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背到了身后,眼看着来人竟是林香草,脸上的紧张之色也少了许多。 “二舅母,你怎么还不去吃饭。”都这个点了,怕是过去也全是剩菜。 “我带了点东西出来,在等你长朔哥。” 阮氏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林香草左右看了看,一会儿林家吃席的人就会散了,要是经过这里一定会看到二舅母带了东西出来。 到时一人一句,谁知道传到林家耳朵里是什么样子,这就拉着阮氏朝自家走。 “你跟我过去,等长朔哥一回来,你再送过去。” 听林香草这么一说,阮氏想了想,终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林香草。 “香草,你帮我拿给你长朔哥,我还得回去帮忙。” 林香草眉头一皱,还想问问她吃了没有,可阮氏已经跑远了。 此时,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天上笼罩了一大片云,似是有大雨将至。 林香草赶紧带着林小山收菇子,这才刚刚晒出点成果,可不能让这雨水给冲刷坏了。 因为地面是泥地,所以,林香草也不敢用力的扫动,只怕沾染上太多的尘土。她尽量的用双手一大把一大把的捧着菇子往背篓里扔。 眼看着还有一大半菇子还没有收,竹门忽然被人猛力的踹了踹,几乎是下意识的,林香草和林小山都回头看了去,不曾想,贾氏正站在院门口,双手叉腰,一副看仇人的模样狠狠地盯着她。 林香草愣了愣,缓缓地站了起来,贾氏已经来势汹汹的到了她跟前来了。 “林香草,真没想到,你竟还是个小贱人,连一个老头子也要勾引,你没有想到吧,我即便是出门,也不会留一文钱给他的!” 林香草皱眉,不用想也知道贾氏回去之后,杨立根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将他狠狠地添油加醋了一番。 “是他对我图谋不轨,我就算想活下去,也不会打这种主意。” “我呸!”贾氏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星子,沉声道:“这林家村人人都知道,你还不承认, 你自己说说看,那天,你跟我家老头子到底在山里干了什么?” “他跟踪林香草,不小心摔了一跤。”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传来,林香草诧异,竟是背着背篓的李长朔。 他,他这是在帮她说话吗? 林香草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长朔不害她就成了,还会被她说话。 贾氏惊了,这李长朔和林香草素来就不对头,如今,李长朔这莫不是中邪了? “当时,我正好从林子里找野味儿回来,正好看见了。”李长朔淡淡的说了一句,径直的走开了。 “你凭什么。”凭什么不救人! 这几句话,贾氏还没有说出来,就不见了李长朔的踪影,贾氏气闷,林香草则更是吃惊,那天,他也在山里,既是如此,那为何不救杨立根。 仔细一想,李长朔这人的性子本就淡漠,也不是个会多管闲事儿的人,他不救人,似乎也说的过去。 可他又何必帮自己? “二奶奶,你要再冤枉我阿姐,我就找杨里长来,我让长朔哥再出来作证,杨里长肯定会替我阿姐出头的。” 贾氏看了林香草一眼,又想起李长朔的话,心中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家老头子。 回头,气恼的看了林香草一眼, 贾氏虽知今天继续耗下去,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也终是撇嘴道:“要真是杨立根那老不死的跟踪你,对你起坏心眼儿,那也只怪你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没起个好心。” 眼看着贾氏愤愤的走了,林香草垂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上的装扮,实在是不解。 她就不明白了,她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到了贾氏眼里,怎么就成花枝招展了。 “阿姐,快下雨了。”耳旁传来了林小山的惊呼声,林香草回神过来,赶忙又开始收拾菇子。 说来也巧,眼看着刚刚将菇子收起来,天上就‘唰唰唰’就下起了鹅毛大雨,天边还伴着电闪雷鸣,霎时间,整个天都阴了下来。 因着天气突变,隔壁的热闹已经不再。 林香草怕大雨打湿了锅里的肉馍,赶紧带着竹帽,将锅里的肉馍往屋里端。 此时,林小山刚好递了帕子给她,让她擦脸上的雨水,林香草的垂头朝着被自己护的严严实实的饼子上看了看,幸亏没打湿。 将阮氏递给她的饭碗看了看,林香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之前她去杨厨子那处看过,明明是做了不少的肉,李长朔这边却是一块都没有迟到。 将肉馍拿了五个,一并的放在饭碗中,这就要给李长朔送去,只是,她这人才刚刚走出了门槛,又收回了脚步。 李长朔那人脾气不好,又不待见自己,只怕自己松了这东西过去,也是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到头来,还负了二舅母的委托。 扭头看了看林小山,林香草将草帽递给她,轻声道:“小山,把这些吃的给你长朔哥送去,别说馍是咱们烙的,就说是二舅母让给他送的。” 林小山虽然不知道她阿姐为什么要瞒着长朔哥,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接过帽子,护着吃食,快步消失在了大雨当中。 第57章 说长道短 桌上的气愤凝了凝,但谁也没再多说,毕竟,吴柳青那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啊,从小就是村里的恶霸,这刚刚成了亲就差点打死人,这不,连着孩子都没生,赶忙就丢下刚刚过门的媳妇儿跑路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的了。 “我说,你还不知道那杨立根到底是怎么摔折腿的吧?” 偏偏,吴柳青就仗着没人敢招惹自己那敢犯事儿的儿子,这又不依不饶的说了一句。 王月娥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儿,倒是贾氏古怪道:“他就一糊涂人,进山劈柴摔的,这有个啥。” 吴柳青笑了:“呵!亏你也还真是相信了这话,我就告诉你吧,那杨立根和林香草好上了,这夜里,两人一前一后的上山,才给摔断的。这正常人,谁会夜里上山砍柴,也就你信!” “你,你可不能开这玩笑!”贾氏心里冒火的很,可又不好直接跟吴柳青发火。 要说林香草那么一个老老实实的姑娘,当真跟他男人有点啥,她可是真的不信的。 毕竟,当初林香草可差点就成她的孙媳妇儿啊。 “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你就问问张春秀去,她可是亲眼看见的,你不相信我们,你总要相信自己那侄儿媳妇儿吧。” 贾氏也顾不得再给杨立跟夹菜了, 径直起身,朝着张春秀身边走,刚刚站定就拍着张春秀的肩膀问:“春秀,你给二婶说说,你二叔是不是跟林香草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张春秀正吃着饭,哪儿想到会有这一茬,霎时间看了看一旁的杨里长,连忙干笑:“二婶,你说的是什么话啊。” “你二叔那腿就是跟林香草上山摔断的?”贾氏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此时的张春秀尴尬万分,她那大哥里长那么心疼林香草,自己要当真点了头,可不是得罪了大哥? 这事儿,她可是不敢干的。 一旁,林香草嘴角抽搐了好一阵。 那日发现杨立根跟踪自己,还摔折了,原本也不过是想要给杨立根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 谁知道,还会有这么一茬。 不过,仔细想来,嘴长在人家身上,她哪儿能管得住别人怎么说的。 扭头看向杨里长,林香草径直开口:“里长,我怎么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丁氏冷笑了一声,冷冷的看着林香草,却对张春秀道:“春秀,既然二婶已经问起了这话,你就好生的跟二婶说说,这话你可是亲口在我面前说过一道的,又为何要瞒着二婶?” 自从林香草醒来之后,她越发看林香草不顺眼了。 不知道为什么, 她以前只觉得林香草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十分惹人讨厌,可如今这目中无人的样子更让人讨厌。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彻底的败了林香草的脸面,她可是求之不得呢。 张春秀只觉得骑虎难下,这说跟不说,都是得罪人呢。 林香草笑了,看来,丁氏上回没害死她,这会子还耿耿于怀呢! 杨八斤看着林香草到了这时候还笑得出来,面色一顿,连忙道:“二奶奶,没有的事儿,我娘可不敢说这胡话。” 他娘就喜欢乱嚼舌根子 ,要他看来,香草才不是这样的人,要当真因为她娘看错了或者是记错了,冤枉了林香草,他这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安的。 “大侄子,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当伯娘的在说胡话了?”丁氏这话,问的铿锵有力,她故意将‘大侄子’这三个字咬的死死地,为的就是要提醒杨八斤,自己是可是杨家人。 这种老是帮着外人说话的举动,他杨八斤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张春秀怕自家儿子得罪丁氏,连忙解释:“她婶子,你可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你就大人有大量。” “够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杨里长终是开了口:“这是要干什么,好生生的大好日子,非得要闹成这样!” 丁氏冷冷的看了张春秀一眼,只见张春秀耷拉个脑袋,也不敢看她。 她心里清楚,这把火,该是燃不起来了。 “春秀,你给二婶儿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贾氏再次开口,张春秀闭着眼,鼓了好大的劲儿,这才道:“我不知道,你问二叔去!” 这话,倒是承认了其中有古怪一般,贾氏看了林香草一眼,扭头就回了自己桌面上,将盘子里剩下的大半个菜都倒进了盆子里,引得王月娥一行人很是不满。 “往后这种子虚乌有的话,我不想再听到。”杨里长的声音沉沉传来,霎时间,众人再不敢提林香草和杨立根的闲话。 显然,这种小插曲也并没有影响到林香草的胃口,等她带着林小山一人吃了两碗饭之后,这才跟杨里长打了招呼,打算走人。 林香玉见她吃饱了,抹了嘴就走,顿时忍不住的追了出去。 刚刚出了门子,林香玉就跑前面挡了她的去路:“林香草,家里还这么多客人呢,你这吃饱了饭,也该留下来帮忙收拾收拾屋子!” 第58章 杨立根反咬一口 今儿个,让林香草白吃了一顿,即便是让她将屋子里的活儿全干了,这也是不为过的。 “这是你家,凭什么要我来收拾。”林香草嗤笑,还当真是将她当做是以前那个任劳任怨的大傻子了? “你!”林香玉没有想到林香草会这么打断她的话,霎时间愣了愣。 “我劝表姐还是赶紧回去,这要当真拦我的去路,在你这大喜的日子里闹起来,丢人可就不好了。” 林香草朗声一笑,再不顾石化的林香玉,牵着林小山就朝着自家屋子的方向走去。 林香玉回神后,林香草已经消失在小巷子里了,她狠狠地踹了踹脚边的小石头,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林香草居然敢这么嚣张的跟她说话! 以前家里的什么事儿不是林香草做的?这贱人胚子,还当真以为离了林家,自己就可以不听差遣了不成。 等今儿个这事儿过了,看她不好好的收拾收拾她,回头朝院里走时,林香玉脸上的狠辣早已不见了,所剩的,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之感。 林香草带着林小山刚刚出了小巷子,眼看着林小山一直在往身后看去,忍不住笑了笑:“放心吧,她是不敢追上来的,我们这大表姐可像极了她娘,精明着呢。” 林小山似懂非懂,远远地看见阮氏正拿着东西站在林家羊圈前,忙道:“看,阿姐,二舅母在那里!” 林香草一怔,拉着林小山就朝阮氏面前走去。 阮氏一听见有动静,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背到了身后,眼看着来人竟是林香草,脸上的紧张之色也少了许多。 “二舅母,你怎么还不去吃饭。”都这个点了,怕是过去也全是剩菜。 “我带了点东西出来,在等你长朔哥。” 阮氏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林香草左右看了看,一会儿林家吃席的人就会散了,要是经过这里一定会看到二舅母带了东西出来。 到时一人一句,谁知道传到林家耳朵里是什么样子,这就拉着阮氏朝自家走。 “你跟我过去,等长朔哥一回来,你再送过去。” 听林香草这么一说,阮氏想了想,终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林香草。 “香草,你帮我拿给你长朔哥,我还得回去帮忙。” 林香草眉头一皱,还想问问她吃了没有,可阮氏已经跑远了。 此时,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天上笼罩了一大片云,似是有大雨将至。 林香草赶紧带着林小山收菇子,这才刚刚晒出点成果,可不能让这雨水给冲刷坏了。 因为地面是泥地,所以,林香草也不敢用力的扫动,只怕沾染上太多的尘土。她尽量的用双手一大把一大把的捧着菇子往背篓里扔。 眼看着还有一大半菇子还没有收,竹门忽然被人猛力的踹了踹,几乎是下意识的,林香草和林小山都回头看了去,不曾想,贾氏正站在院门口,双手叉腰,一副看仇人的模样狠狠地盯着她。 林香草愣了愣,缓缓地站了起来,贾氏已经来势汹汹的到了她跟前来了。 “林香草,真没想到,你竟还是个小贱人,连一个老头子也要勾引,你没有想到吧,我即便是出门,也不会留一文钱给他的!” 林香草皱眉,不用想也知道贾氏回去之后,杨立根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将他狠狠地添油加醋了一番。 “是他对我图谋不轨,我就算想活下去,也不会打这种主意。” “我呸!”贾氏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星子,沉声道:“这林家村人人都知道,你还不承认, 你自己说说看,那天,你跟我家老头子到底在山里干了什么?” “他跟踪林香草,不小心摔了一跤。”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传来,林香草诧异,竟是背着背篓的李长朔。 他,他这是在帮她说话吗? 林香草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长朔不害她就成了,还会被她说话。 贾氏惊了,这李长朔和林香草素来就不对头,如今,李长朔这莫不是中邪了? “当时,我正好从林子里找野味儿回来,正好看见了。”李长朔淡淡的说了一句,径直的走开了。 “你凭什么。”凭什么不救人! 这几句话,贾氏还没有说出来,就不见了李长朔的踪影,贾氏气闷,林香草则更是吃惊,那天,他也在山里,既是如此,那为何不救杨立根。 仔细一想,李长朔这人的性子本就淡漠,也不是个会多管闲事儿的人,他不救人,似乎也说的过去。 可他又何必帮自己? “二奶奶,你要再冤枉我阿姐,我就找杨里长来,我让长朔哥再出来作证,杨里长肯定会替我阿姐出头的。” 贾氏看了林香草一眼,又想起李长朔的话,心中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家老头子。 回头,气恼的看了林香草一眼, 贾氏虽知今天继续耗下去,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也终是撇嘴道:“要真是杨立根那老不死的跟踪你,对你起坏心眼儿,那也只怪你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没起个好心。” 眼看着贾氏愤愤的走了,林香草垂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上的装扮,实在是不解。 她就不明白了,她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到了贾氏眼里,怎么就成花枝招展了。 “阿姐,快下雨了。”耳旁传来了林小山的惊呼声,林香草回神过来,赶忙又开始收拾菇子。 说来也巧,眼看着刚刚将菇子收起来,天上就‘唰唰唰’就下起了鹅毛大雨,天边还伴着电闪雷鸣,霎时间,整个天都阴了下来。 因着天气突变,隔壁的热闹已经不再。 林香草怕大雨打湿了锅里的肉馍,赶紧带着竹帽,将锅里的肉馍往屋里端。 此时,林小山刚好递了帕子给她,让她擦脸上的雨水,林香草的垂头朝着被自己护的严严实实的饼子上看了看,幸亏没打湿。 将阮氏递给她的饭碗看了看,林香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之前她去杨厨子那处看过,明明是做了不少的肉,李长朔这边却是一块都没有迟到。 将肉馍拿了五个,一并的放在饭碗中,这就要给李长朔送去,只是,她这人才刚刚走出了门槛,又收回了脚步。 李长朔那人脾气不好,又不待见自己,只怕自己松了这东西过去,也是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到头来,还负了二舅母的委托。 扭头看了看林小山,林香草将草帽递给她,轻声道:“小山,把这些吃的给你长朔哥送去,别说馍是咱们烙的,就说是二舅母让给他送的。” 林小山虽然不知道她阿姐为什么要瞒着长朔哥,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接过帽子,护着吃食,快步消失在了大雨当中。 第59章 是他! 大概在林香草擦脸的功夫间,林小山终究是回来了。 林香草原本还怕李长朔那粪坑里的石头脾气又发作,死活不肯要他们送去的东西,如今眼看着林小山空手回来,倒是送了一口气。 “阿姐,明天大表哥就要走了,阿婆让长朔哥去地里摘茶叶,如今连饭都还没有吃上一口。” 林小山喘了一口粗气,这就愤愤不平的跟林香草抱怨。 林香草用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却是没有搭话。 林家人本就是那种人,倒是苦了二舅母他们。 这雨初时还不急,越下到后面,越发成了瓢泼大雨。索性,林香草就早早的关了门子,和林小山在屋子里闭门休息。 饿了,还有肉锅盔吃,也不用扛着大雨去找干柴生火,这倒是难得的放松,林香草听着雨声和林小山有一搭没一搭的稚嫩童声,渐渐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 就睡的极沉,若不是外头传来了‘砰’的一声响动,林香草还醒不来。 心里一紧,她起身贴在窗栏处听外头的动静,刚刚,她听得清楚,屋里有响动,一定是有人在院子里! 林香草拿起了常备在屋子里的棒槌,这就将门缓缓地虚了一个缝。 此时,雨已经停了,皎洁的月色将庭院中的积水映照的十分光亮,透过昏黄的月色,林香草终是发现了一个人正站在她家院门处张望着什么。 这是进了贼? 林香草的心里翻了一个突突,远远地,只瞧见那人缓缓地朝着她屋子的方向退步过来了,在确定了那人没有带刀具后,林香草赶忙拿起锄头,缓缓地绕出了屋子。 不管这来人是谁,她今天不许要打的他哭爹喊娘,还要让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她就不信了,这些人往后还敢欺负他们姐弟两! 她的脚步踩的极轻,眼看着对方和她已经要靠近了, 她扬起了铁锤,这就要打下去。 谁知道,就在这时,那人转了过来,一张俊俏无双的脸颊浮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他! 上次被她救过的陌生男子,她早去过她救他的地方,那时候,早已经没了人影,她觉着他是得救了的。 可,如今,月色下,瞧着他脸色苍白,嘴角还留着血丝,样子很是狼狈。 正纳闷着他怎么又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幅鬼样子,不曾想,对方却快不的朝着她这边冲了过来,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伸手掐住了她的喉咙眼了。 “别动,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说完话,又闷声喘了一口气,似是很疲乏一般。 “开门,开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拍门声,还伴随着命令的火光,霎时间,院子里也透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林香草感觉到了身后之人的紧张,霎时间就明白过来了,这些人是来追他的。 “我屋里有个酒窖,尚且可以藏身。”林香草原本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可一想到要将他交出去,她又下不了这个狠心。 终于,她的嘴巴还是出卖了自己,连着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些话来。 “多谢。”身后的人愣了愣,终是轻声道了谢。 林香草快步在前,将她带着往酒窖中走去,刚等他下了酒窖,这就提醒他别声张,又将背篓之类的放在酒窖上,一切准备工作都拖动之后,林香草这才往外头走。 刚打开门,一众道士装扮的人就挤了过来,见屋子里只有林香草一人,顿时敛了脸上的凶色,沉声道:“施主,青龙寺糟了贼人,还偷了我寺的香油钱,我们是追着他过来的,还请你把人交出来,否则我们也只要到衙门去说话了。” 青龙寺,那可离这里四五公里呢,一点点香油钱,也至于让他们追到这里来? 林香草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人的话,脸上却装出了一副急色:“各位师傅莫不是看错了,若不是师傅过来敲门,我还在休息呢,我这屋里就这么点大,哪儿有什么陌生人?” 这么说着,站在后面的一个精瘦道士开了口:“我明明就是追着他过来的,我看,你就是存心窝藏贼人,别说了,咱们进去搜。” 林香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就越发委屈了:“师傅们这是什么话,要当真不相信,你们大可以进去搜,可我弟弟还在休息,还望大家别吓着他。” 这话刚刚落下,一大堆人拿着火把朝屋子里走去了。 林香草跟过去,林小山正好被惊醒了,林香草连忙抱着他,一边安慰着林小山没事儿,一边又时不时的看向那些人。 说不紧张是假的,她也在想,若是那些人推开了她那些背篓,找到了她家酒窖呢。 索性,他们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又见着林香草像个老实本分的,也没有起疑,怕人给跟丢了,他们二话不说,又举着火把往外跑。 林香草见那几个道士都走了,赶忙跟过去关门。 只是,这才刚刚关上院门,往屋檐下走,远远地,就听见隔壁贾氏那压的低低的声音传来了:“几位,请留步,你们是不是找人来着,我可是亲眼瞧见了,那人就进了隔壁的院子,准是让那丫头给藏起来了。” 外头急促的脚步声顿了顿,倒是听见其中一个道士低声道:“开什么玩笑,我们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人,倒是你家屋子还没有找过。” 贾氏见他们不相信自己,连忙喊道:“天唉,隔壁那丫头贼精的很,怕是早就把酒窖藏起来了,我看人就在里面!” 林香草心中一跳,还来不及反应,这时候,门板被人剧烈拍动的声音再度响起。 林香草这就要进屋,准备将人从酒窖中带出去,谁知道,迟疑的功夫间,竹门竟让那带头的倒是给踹开了! 霎时间,屋子里光亮不已。 那几个道士瞪着眼睛看了林香草两眼,这就匆匆忙忙的往屋子里赶去。 林香草只觉心里‘咯噔’一响,赶忙跟上去,低声吼道:“你们这些是什么人看,凭什么私闯民宅,还打着青龙寺的旗号,你就不怕我到县衙告你们!” 那带头的道士一看林香草这种反应,冷冷一笑:“要是让我在这酒窖中抓到人,到时候,真正该进衙门的,可就是你们了。” 第60章 小财迷 “你!”林香草不平,又怕酒窖里的人让他们给发现了,这就要上前挡着,倒是林小山快步上前,冲着他眨巴了几眼,又是摇头:“阿姐,你就让他们搜,无缘无故的,我看他们能搜出些什么东西来, 这要当真是找不着东西了,咱们也得让他们赔钱!” 说话间,林小山用力的掐了掐她的手,眉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 林香草皱了皱眉,正觉奇怪,此时, 那些人已经下地窖了,自己即便是想要跟上去,也无济于事了。 就在这时,林小山忽然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阿姐,你就放心吧,人已经走了。” 林香草的目光微睁,如今总算是明白林小山这挤眉弄眼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转眼一想,那人受了伤,这短短的时间里,是怎么出去的?自己也根本没有发现,还是说,他还在这屋子里的一个角落里? 目光朝着外头看了看,正好看见贾氏正站在她家院门前探头探脑,显然是要等着看好戏的。 林香草的眉头又是一挑,刚刚,若是贾氏,这些人明明已经走了的! 她平素里并不是这种人,难道······ 杨立根,一定是杨立根! 林香草银牙一咬,心中早已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这杨立根一口咬定了自己勾引的他,那么贾氏往后少不得还会针对自己! “哪儿有什么人,这老虔婆,倒是个糊人的。”就在这时,酒窖里传来了一个谩骂声,三五个道士冷着一张脸,挨个挨个从酒窖里爬出来了。 眼看着他们就要走,林香草拉着林小山挡在了他们面前,摊手道:“各位,你们踹坏了我的木门,也该赔钱吧。” 众位道士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有想到林香草会站出来问要钱。 只听其中一人不满道:“你这丫头,莫不是钻到钱眼儿里了,那不就是个破门吗?” 林香草好笑:“我那可是新门,小山,去请杨里长来。” “这就去。”林小山抬着脚步就往外跑,那带头的道士眼看着这事儿就要闹大了,终是往宽袍里掏了掏,寻了一阵,总算是找了一块碎银子出来。 兴许是觉着林香草那木门根本就不值这碎银子的价钱,他又继续往衣兜里翻找,可这次,找了许久也终是没有找到一个东西来。 “我身上没银子了,改天让人给你送来。”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要走。 林香草又挡在他面前:“那可不成,你要是走了,我去哪里找你。” “你!”对方被林香草呛了一嘴,直直的盯着林香草看,如今,他可算是看明白了,要是不还这钱,这丫头是如何也不会放他们走了。 想想人惊动多了只有坏处,没有好处,那带头的人将门牙一咬,再懒得跟她多说,这就嫁将手里那块碎银子往林香草面前一丢,扭头就走。 林香草掂量着手上的碎银子,虽不足一两,却也差不多了,不过是一块竹片门,这回倒是赚了。 “阿姐,快放嘴咬咬,别是假的了,一个道士出手怎么这么大方。”林小山从外头钻了出来,目光放在林香草手上的碎银子上,眸子一亮。 林香草一愣 ,倒是难得看见林小山这种财迷模样。 林小山见林香草呆愣着,也没反应,只怕当真被人骗了,回头让那几个道士给走远了,这就赶忙将她手上的碎银子拉了过来,狠狠地一咬。 经过他这么一用力的咬,他只觉着牙门一痛,这就捂着牙门道:“真的······嘶······疼!” 林香草原本有取笑他的心,如今见他整张小脸都拧巴起来了,顿时急了:“谁让你使那么大力气,就算是假的,也不过是一块竹笆门,你着急个什么劲儿,快给阿姐看看,别把牙齿咬坏了。” 探着脑袋,掰过林小山的脸蛋,就要查看,没曾想,却听林小山乐呵道:“我没事儿,阿姐,真的,这碎银子是真的!” 林香草的嘴角抽了抽,真没想到,林小山怎么就成了小财迷了。 “当真没事儿?”林小山如今的年纪正是换牙的时候,原本往日那参差不齐的样子就真有点惨不忍睹了,要是再坏上两颗,那还真是可怜。 “没事儿啊,阿姐,这银子你放好。”林小山将银子递回到林香草怀里。 林香草皱了皱眉,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眼看着林小山就要关门了,林香草连忙道:“去找找他。” 他? 林小山仔细一想,就明白她的意思是去找那个刚刚从酒窖里出来的陌生人。 “阿姐。”怕那人给自家阿姐惹上麻烦,林小山赶忙追上去。 但姐弟两找了一圈,又将屋子后面的林子都寻了一阵也没有看到那人。 林香草再次躺回炕上后,一边又想,那人应该早走了吧,倒是个激灵的,还知道先走了之,不然,那些人真的从酒窖里把他抓出来,她就真的救不了他了、 经过这么一闹,林香草第二日竟然睡过了头。 草草收拾,林香草拉着一个饼子就要赶早市。 因为这次,她不过是集市上买一点喂小鸡的麦麸,而这种麦麸只有早市的时候才会又,她得赶早去,所以,就没有带林小山的意思。 谁知道林小山因为这事儿,还撅着一张小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林香草哄了好半响,小家伙这才好了一些。 一路出了门,到了村口时,远远地就看见一对璧人正在老榕树下你侬我侬, 林香草见状,差点没把自己给噎着,她怎么就不知道古代的男女会这么开放? 要知道,今日可是赶早市的时候,就在这来来往往的行人面前拉拉扯扯,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咽下最后一口馍, 林香草总是凑近了那一对男女,不曾想,竟是林香玉和杨元。 林香草看到林香玉的时候,林香玉也看到了她,只见林香玉那弱柳扶风一般的身子微微一倾,又跟杨元贴的越发近了。 “元郎,我会在家中等你的,虽然,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想念我,可我还是希望你学业为重, 只要你好,我便安好。” 第61章 渣男配贱女 这娇声嗲气的话语,听得林香草一阵鸡皮疙瘩。 林香草加快了脚步,实在是心中直泛恶心,谁知道,这动作看在林香玉眼里,却觉着林香草根本就是羞愧难当。 “元郎,你也莫要怪罪香草,这爱慕虚荣,谁都有,只不过,香草要稍微重了一些。我也明白,香草之所以针对我,也是因为见我们真心相爱,心中有气。” 林香草原本走的好好的,不曾想,林香玉忽然说了这话,她心里的恶心之感更浓了。 “放心吧,她林香草若是敢动你一根汗毛,我让她痴不了兜着走。”杨元朝着林香草的方向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林香草原本是不想跟脑子有问题的人多说的,只怕自己多说了,也是影响心情。 谁知道,冷不丁的,竟是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霎时间,林香草回头一笑:“狗男配狗女,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林香草,你胡说什么!”杨元气冲冲的看向林香草,鼻子快给气歪了。 可如今,林香玉正趴在他的肩头,那一副弱柳身姿,竟让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偏偏,就在这时,林友望在小陈氏的护送下,见到了这一幕,沉声又是朝着林香玉一阵呵斥:“香玉,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林香草听在耳里,只觉好笑,步伐也不由轻快了许多。 一路到了集市,林香草直接去买麦麸,不曾想,倒是在集市上看到了卖麦麸的全婶儿。 林香草问了价格,全婶儿也没喊价,直接给了一个铜板三斤的价格,林香草觉着,买了一道,正好照顾了全婶儿的生意,多买上几斤。 正要过秤,不曾想,远远地,就见着萝卜头冲冲赶来,接着一个捕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仔细一看,对方还是个女子,只是那英姿飒爽的模样倒是让林香草想到了巾帼不让须眉的战场女将。 “是钟凤捕块,钟捕头唯一的闺女呢。”全婶儿见林香草一直盯着过来的女捕头看,这就眯着眼解释。 “婶子,这孩子是你家的吧,你给引着一些,人送到,我就先走了。”钟凤说着,就要走。 全婶儿却是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不对啊,我家老头子呢,他不是跟孩子一起的吗?” 钟凤的面色顿了顿,犹豫了半响,终道:“他涉嫌杀害秦家小姐秦雨柔。” 全叔杀人! 林香草觉着自己应该是听错了,怎么可能呢,全叔怎么可能杀人? 钟凤说完话就走了,林香草赶忙找了人来打听,结果却只听那人绘声绘色的将听来的热闹说了一遍,越听到后面,林香草的脸越垮的厉害。 她终是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要的答案:全叔真的是杀人了!还杀的是秦家小姐!如今就等着仵作来验尸了! 恍惚间,只觉着有一道晴天霹雳在全婶儿和林香草之间炸开,两人久久的没有说话。 一阵冷风刮起,似乎要变天了,林香草打了个哆嗦,却再没心思将之前赶路时脱在一旁的外衣加上。 “你叔平日里虽然不习惯跟人接触,可也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儿啊,这些人怎么说抓走就抓走,还说你叔杀人了,这要当真押到了大牢里,就他这把年纪,哪儿能经的住严刑拷打。”全婶儿急了,一句话丢下之后,一口气没有顺下去,差点就晕倒在地了。 林香草帮她轻拍着背脊,一边缓缓道:“没事儿的,县衙断案,即便再是草率,也会有个章法,不可能如此草菅人命的。更何况,仵作验了尸,也能帮全叔洗脱嫌疑。” 不听她说这话还好,一听她说起了这话,全婶儿整张脸又哭丧了起来。 “咱们赵县哪儿有什么仵作,更何况,听说尸体都泡涨了,就算等邻县的仵作来了,就这天道,恐怕尸体都腐坏了。” 如今,有人一口咬定是全叔害了秦玉柔,这人证在,尸体也在,只怕他们当真是百口莫辩了。 林香草眉头紧蹙,这么说来,即便是领县的仵作来了,也解决不了问题了? 据说,那所谓的证人就是看见全叔跟去秦雨柔在河道上拉扯了一阵,接着,四天后就有人在水里打捞起了秦雨柔的尸体,前前后后算下来,时间已经耗费了这么久了,他们果真是等不到领县仵作来了。 “全婶儿,哪里有卖男子衣服的。”林香草打定了主意,她一定要帮帮全叔,她相信全叔的为人,这县衙,她是必须要走一遭了。 仵作,她也得去客串一回! 全婶儿莫名的看着林香草,有些弄不明白林香草这话语里的意思。 林香草也顾不得跟全婶儿解释了,这就拉着全婶儿去集市上买了一件换上。 只是,林香草毕竟是个长期吃不饱的干瘦女娃儿,如今,成年男子的衣服一穿到了身上,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袖子完全可以将两只手遮住,连着裤腿也是可以当拖裙穿了。林香草蹲下身子,赶紧挽起了袖子,一边又叮嘱掌柜将裤腿草草的缝了几针,这才勉强可以出门。 “香草,我知道你想帮你全叔,可是······”全婶儿话还没有说完,倒是听见林香草笑着道:“婶子,你就放心吧,我应该会有办法帮全叔,你只要送我去县衙,耐着性子等一等就好。” 说到有法子,也不过是要先验了尸体才知道,她这么说,也不过是不想让全婶儿担心。 全婶儿怕林香草担心起来,打了别的主意,还想拒绝,可看着林香草一脸认真的表情,再来,她平日里也确实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丫头,这才点了点头,一路送她去县衙。 一路上,全婶儿跟林香草科普起了赵县县衙中的人,赵县一共有捕头八人,捕快一人,之后便是刚刚上任没两天的知县大人赵九重赵大人。 说来,这赵大人还是个有名的神童,十来岁就中了状元,之后一直在外求学,一直到今年二十出头,这才总算安定了下来,进朝为官。 只不过,众人都不明白,赵九重如此的才智,又有京城的亲戚,却偏偏没有去当大官,反而是回了赵县当了一个九品芝麻官! 很快,两人就到了县衙门口,只见门口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了,显然,他们是在观看县太爷审案。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堆,林香草终是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只见左边跪着的人正是全叔无疑,而全叔旁边的人竟是蒋大力。 第62章 赵九重 他,是证人? 惊讶间,却听蒋大力开了口:“大人,我那日确确实实看见全叔跟秦姑娘拉拉扯扯,当时,小的还听见了‘扑通’一声,像是落水的声音,我本想过去看看,结果却发现岸边已经没了人,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也就没当一回事儿。” 蒋大力说着,又是愧疚的看了全叔一眼,有些抱歉道:“全叔,你可不能怪我,我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我蒋大力从来都不会说谎的。” “如此说来,当日蒋大力听见的,应该就是张全将秦雨柔推下水的声音?”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自公堂上传来,林香草朝着公堂上看了去,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这,这人可不就是她昨日救过的美男子吗?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赵县的知县赵九重! 如今看他稳稳的坐在高堂上,想来,他应该是没事儿了吧。 惊讶中,忽听惊堂木一响,赵九重微沉着声音问道:“杀害秦雨柔一条性命,张全,你可认罪?” “我确实在河边看到过秦姑娘,只不过,我并没有推她下水。”全叔沉沉开口,知县大人连忙追问:“你说你没有推他下水,你有什么证据,有什么人看到了?” “没有人······”全叔顿了顿,颇有些百口莫辩的无力感。 只是,他这声音刚刚声音落下不久,霎时间,林香草背后那些看堂审的人,又纷纷的议论了起来。 “赵大人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话,没有推人下水?骗鬼呢。我早就觉得这张全邪门的很,撞见了就要倒血霉,看吧,还是个杀人犯。” 很快,又有人小声附和:“是啊,是啊,听说那秦姑娘一直就住在咱们赵大人府上,还是赵大人的亲戚呢,这回,赵大人是不会放过这扫把星了,谁让他贪图美色!呸,活该!” 林香草眉头一皱,回头朝着身后嚼舌根的两个妇人看了去:“案子还没有查清楚,你们这些话是不是过分了点。” “过分?”那妇人就要争个理,谁知道,惊堂木又是一响,高堂上立马有几个捕快站了过来,满脸严肃:“大人在断案,尔等莫要出言打扰!” 终于,周遭都安静下来了。 知县大人,也就是众人口中的赵大人终是将目光转向了蒋大力。 “蒋大力,你该知道,给人作伪证,形同包庇真凶,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蒋大力连忙摆手:“赵大人,我如何敢,这赵县谁人不知道我蒋大力是个不会说谎的,我要不是因为天生不会说谎,我怎么可能把全叔给供出来。” 如今,蒋大力一口咬定了看见全叔行凶,偏偏,仵作三两天都不一定赶得过来,而全叔又找不到证人,这些对全叔都是十分不利的。 林香草怕时间不等人,连忙站了出来:“大人,不如让张全先想想有没有证人,我们先问问秦姑娘,这死了的人,是绝对不会说谎的。” “你是谁!”还没有走过去,立马有两个捕快站出来,挡了她的去路。 “赵大人,鄙人姓林,是一个仵作。”林香草还真怕赵九重认出她来,所以目光就朝着周遭环视,却没想到,竟对上了冯谦的目光! 他怎么会在这里?林香草一愣,见他面色十分惨白,一副痛苦模样,又想起之前那些人提过,死了的人,似乎是叫秦雨柔! 也就是冯谦的妹妹,她曾经救过的那个姑娘! “你!”冯谦似乎也认出了她,眸眼里多了一丝异样。 林香草知道,在这种时候,还不是劝慰冯谦,同他一起缅怀亡人的时候,连昂你扭头,又继续道:“赵大人,你应该知道,秦姑娘的尸体已经在水里泡了三四天了,如今天气渐热,若是再不验尸,只怕到时候,一切证据都没了。” “你说你是仵作,你就是仵作,我看你不会是别有用心吧。”一道声音忽然想起,林香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是冯谦身旁的一个中年男人,看装扮,应该就是秦小姐的爹了。 因为秦雨柔的娘刚死了不久,在这赵县,她也只有他爹和他哥这两个最亲近的人了。 林香草快步走到冯谦面前,垂头,低声道:“冯公子,不知道你可否相信我,我是有意要帮你的。” 耳旁并没有回应,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冯谦呼了一口气,淡淡的朝着朝堂中道:“让她进来,她是仵作。” 林香草知道,冯谦是认出了她,而且,如今,他是因为相信她,所以,才愿意给这一个机会。 林香草抬头,冲着冯谦点了点头,此时,身后又传来了赵九重的声音了:“既然是仵作,那就劳烦你先验验尸体。” “是,大人。”林香草垂头,应了一声,这就朝着堂中央被白布盖住的尸体走去。 刚一走近,她蹲在地上,缓缓地揭开了,这才发现白布之下的女子早就被水浸泡上的面具全非了,林香草将整个白布去掉,仅仅只能从对方的衣着和打扮上看到一丝和秦雨柔相似的信息。 林香草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不知大家凭何认为这就是秦小姐?” “因为,雨柔手上的镯子是我娘留给她的,她一直带在身上,从来没有取下来过。”冯谦红着眼说了一句,他似是哭过,嗓音干瘪的很,像是弦被人拉断后的声音一般,艰难而低沉。 林香草朝他点了点头,这就尝试着伸手去掰对方的嘴,这时,只听高堂上‘呕’的一声,赵九重埋头吐了一地。 再抬头时,赵大人的面色已经少了几分红润,呈现出一片菜色。 ······ 林香草真心怀疑昨晚上那个被人追捕的男人是不是眼前的知县大人了,因为,他吐的样子,还真是——菜! “大人?”钟凤担忧的唤了一声,众人都是惊讶,实在是没有想到,在这高堂中,第一个吐出来的,竟然是赵大人。 甚至于,在公堂外,还有小孩儿的嘲笑声,虽然,这少年公子,颇有才华,年纪轻轻就当了县太爷,可谓是羡煞旁人。 但这才刚刚看到尸体就吐成了这样,往后,还能如何为赵县的百姓查案谋福祉? 第63章 县令有点菜 赵九重明显也注意到了周遭异样的目光,只见他面上满是淡定,只朝着杨八斤挥了挥手,示意他莫要出声。 众人感受到了赵九重稳稳的气势,一度怀疑刚刚吐了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林香草终还是收回了目光,开始认认真真的检查尸体。 她真的没有想到,重活一世,她还能运用到前世法医的知识,虽然,这时候 没有现代先进的技术,但,不论如何,她用尽毕生所学,也都要救全叔。 她不能让全叔有事! 刚刚打开了尸体的唇,只觉着咽喉处一片紫色,再看脖颈处,郝然看见脖颈处有一条深深的勒痕,林香草大惊。 若她当真是秦雨柔,那么,她死的时候,一定是很痛苦的,试着想想看,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女子,竟被人用绳子活活的勒的断了气时,那种叫天天不应的感觉,恐怕也只有她知道了。 目光朝着尸体的腹部处看去,林香草心中明白,如果她用手压一压,肚腹中尚且有水渍,那就说明是活着被人扔下水的。 如果扔下去后,肚腹中没有水渍,那就说明,她是被人活活勒死,再扔下水的! 只是,当林香草伸手朝着尸体的小腹处摸过去的时候,她惊住了,因为小腹按下去是硬硬的,而且,还有些凸出来。 这明显不是淹死了的,而是被勒死了之后被人推下水的! 最重要的是······ 林香草惊讶的站直了身去,回头朝着冯谦看去,不知道自己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他能否接受得了。 毕竟,妹妹也已经不在了,若是让他知道,往后,他妹妹仅存的名声也没有了 ,他会怎样? 冯谦退后了两步,只是从林香草脸上的表情,他就读懂了一些信息,他看的出来,林香草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而且,还是她不能接受的存在! “你可发现了什么?”堂上,赵九重再一次忍住了呕意,沉声开了口。 林香草依旧是直直的看着冯谦,嘴角哆嗦了几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说吧,人已经不在了,不论是再糟糕的庆幸我都很难接受的了。” 林香草呼出一口气,她想,这些东西,也不能她该隐瞒的了。 “秦姑娘怀了身子,看样子,该是有三四月了。” 林香草的声音刚刚落下,只听冯谦尖锐的说了一句:“什么!” 林香草看出了她的不敢置信,这就朝着她点了点头,冯谦呆住了,一句话也不说的望着林香草。 他知道,林香草是不会骗他的,他心中一酸,这可是他捧在手心里保护的妹妹啊,这些日子,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的雨柔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不肯跟他这个当哥哥的说一声,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啊! “赵大人,还不将这来路不明的人给拖出去,我家雨柔还是个没出嫁的黄花闺女,怎容得了她来诟病,只怕,她是冲着咱们秦家来的,她要毁咱们秦家清誉!” 秦家老爷秦世德的声音尖锐了起来,说话之间,就要去拉扯林香草,就在这个时候,冯谦站了出来,挡在了秦世德的面前。 “这个事,我会处理!”他低沉的朝着秦世德说了一声,这就转而朝着赵九重道:“赵大人,麻烦将令兄赵天华请上公堂!” 林香草看向赵九重,忍不住去想他会不会拒绝冯谦。 毕竟,这牵扯到了赵家,始终也算是家事,这若是将自家的丑事儿放在公堂上说,始终是丢人的事儿。 不管是于公于私,对赵九重似乎也没有好处。 果然,赵九重怔住了,正当林香草以为,他要拒绝冯谦的时候,他已经再度开了口:“钟捕头,去请赵天华来!” 霎时间,公堂外又是一阵议论纷纷,这个讨论度可不亚于哪家媳妇儿背着汉子偷夫! 毕竟,这秦雨柔是千金小姐,从小受着良好的教养,自然而然,也不太可能做那种伤风败俗之事才对。 “冯谦,你怎么能听信别人的谗言,你妹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出来的,更何况,我们与赵家,又是沾着亲的,没道理让别人说是非。” 秦世德站了出来,十分不赞成冯谦这么做,就要劝阻冯谦,却见冯谦面色难看至极。 “我知道怎么做。” 短短的一句话便是说的秦世德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林香草又蹲在尸体处检查了一阵,这才盖上白布道:“大人,目前而言,秦姑娘的身上再没有别的地方有伤,只不过,冒昧的问大人一声,蒋大力是否说过,她是看到全叔跟秦姑娘拉扯了一阵,正要走,又听到一阵落水声,再回头时,秦姑娘已经不见了?” 秦姑娘听林香草这么说,这觉得林香草在怀疑自己说假话一般,连忙道:“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的,当日,我确确实实是看到全叔跟秦姑娘拉拉扯扯,不过,很快又听见了落水声,大人,小的在你面前,不敢说一句假话。” 林香草的嘴角勾了勾,反问蒋大力:“快?有多快?” “当时,我刚好给绸缎庄送米,刚丢下米袋,转眼就看不见秦姑娘和全叔了。” 林香草点头:“这么说来,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勒死一个人,再人不知鬼不觉的将她推下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你什么意思?你还是在怀疑我!”蒋大力从来不会说谎,如今被人一而再, 再而三的追问,他的情绪,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林香草见跪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全叔,这就忍不住走过去道:“全叔,你告诉大家,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全叔看着她,眉头皱了皱,显然是认出了她,却根本就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林香草皱了皱眉头,这算个什么事儿?她见过那么多犯人,即便是当真犯了事儿的,也会为自己鸣冤,他倒是好,居然不说话! 林香草蹲下来,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全叔,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但就算是顾着家里的萝卜头和全婶儿,你也该说一句实话。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也帮不了你了。” 第64章 斯文仵作? “大人,这仵作未免太鬼祟了一些,如此跟杀人犯交头接耳,你就不觉得可疑?” 林香草好笑,回头看向秦世德:“我既是来验尸的,也是为了给大家一个真相,即便你再是怀疑一个人,对方也是有权利为自己辩护一声的。” “那日。”就在这时,全叔终是开了口:“我来街上给我孙子买药,回去的路上捡了一只簪子,一个姑娘忽然冲了上来,就要抢我手上的簪子,还非得说是我偷了她的东西。” “你被人抓住把柄,所以就怀恨在心,杀了我女儿!”秦世德上前,作势就要打全叔,幸好就近的捕快站出来挡了一下,才将秦世德稳住。 “这么说来,当天在场的人,不光有你,还有绸缎庄的人?”赵九重嘀咕了一句,林香草也恍然:“挨着河边有不少车夫,兴许,那天有车夫也见证了这一幕。” 赵九重和林香草对视了一眼,他发现,他真是小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斯文仵作了。 很快,赵府来人了,赵家大少爷赵天华出门看账册去了,不能及时上堂了。 林香草嗤笑,当真有这么巧,还是跟秦姑娘有了什么,没脸面上公堂了?若是真的,这赵家倒是嚣张,连知县大人的脸面也不给。 倒是绸缎庄的配合,早早的遣了小翠过来回话。 林香草发现小翠身旁还有杨八斤他爹杨大柱,这才记起杨大柱也是个车夫,想来那天的事儿,他是有印象,这才出来作证的。 因为怕被杨大柱认出来,她垂了垂脑袋,尽量不跟杨大柱的目光相对。 “小的林家村杨大柱。” “民女是镇上的小翠,如今正在绸缎庄做事。” 两人跪在地上跟赵九重见了礼,赵九重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的问道:“张全和秦雨柔拉扯当天,你们究竟看到了什么?杨大柱,你先说。” 杨大柱擦了擦汗,他还是第一次上这种重要场合,心里还真是有些紧张。 可抬头一看到杨八斤在朝着他点头,他径直开口:“那日,我看到他们在拉扯,因为隔的远,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那位姑娘似乎是说张全拿了她的东西,再后来,张全被那姑娘一推,竟落了水。” “简直是一派胡言!”秦世德面上的愤色越深:“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竟就这么被你害死了,你就是个丧心病狂的人,害死了我女儿,居然还敢污蔑她,你当真以为赵大人会相信你的鬼话,我女儿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如何能推倒张全!” 杨大柱见有人不相信他,连忙解释:“我家八斤也是替百姓干事儿的,我为什么要说谎话,我亲眼看到秦小姐推了张全之后就跑掉了,当时,我还想上去帮张全的,不过来了客人,再来我看到张全已经爬上来了,所以也就没有过去。” “那你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我女儿哪儿来的力道,居然连一个大男人也碰的了?”秦世德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家女儿的死跟这个叫张全的没有关系。 赵九重怕秦世德再一次失控,终是开口劝道:“秦世伯爱女心切,本官能够理解,只不过,希望秦世伯将这事儿全权交给本官,本官自会给世伯一个公道。” 秦世德顿了顿,终是平稳了语气:“那就有劳赵大人了。” 稳住了秦世德,赵九重这就看向了一旁的小翠。 小翠狠狠地咽了也一口唾沫,说来她实在是不敢乱作证的,只怕被有心之人报复。 可她又怕自己不说出实话,到时候有人会白白的被冤枉。 犹豫了好半响之后,小翠终是开了口:“那天,我确确实实看到秦姑娘把别人推下水,之后,她还来过绸缎庄定过布料。” “张全,你要当真被人推下水了,你为什么不提。”冯谦也是怒了,本以为张全就是凶手,可同时两个人都看到雨柔将张全推下水,这么说来,这个案子还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赵大人并没有问。”全叔淡淡的回了一句,林香草越发着急了,他就那么不爱惜性命,这么大个事儿,竟也不上心一点。 “是大人没有问,还是你做贼心虚。”秦世德开口,越发不依不饶。 全叔依旧是不说话。 林香草皱了皱眉头,抢先道:“大人应该清楚,全叔之所以有嫌疑,也不过是因为蒋大力的一句话,现在,已经洗脱了全叔的嫌疑,证明当日只是一个误会,也该放全叔一马了。” “我看这个人根本就是跟张全有关系的,一个仵作罢了,竟三番四次的帮张全说话,其中的动机可想而知。” 秦世德说到这处,顿时公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林香草身上,林香草看向赵九重,只见赵九重的目光也这鞥定定的看着她,她深知自己再说多说什么,对赵叔而言,肯定是没有好处的。 “林仵作,张全是否有罪,还要本官亲自定夺。”毫无意外,赵九重的声音淡淡的传来了。 林香草看向全叔,只见全叔也正看着她,她便朝着全叔勾了勾唇角,以做安慰。 不论这些人如何说,终归全叔已经没有了嫌疑,或迟或晚,赵九重终究会放了全叔。 “放了张全,再派人在发现秦小姐的尸体处仔细查看,但凡有一点点蛛丝马迹,也是绝对不能放过的,退朝。” 赵九重的声音终是传来,耳旁是秦世德不甘心的声音,林香草回头看了秦世德一眼,只见对方早已经老泪纵横,心中也是感伤。 秦姑娘年纪轻轻地,不曾想就遇上了这样的事儿,她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眼看着冯谦让人将秦世德扶下去了,林香草终是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也算是救了全叔。 这就准备跟全叔一并走,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沉沉的声音:“林仵作,这边请,赵大人请你去后堂仔仔细细的再检查一道,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 第65章 画功了得 说话的人正是刚刚被赵九重派出去办事的钟捕头钟贵,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两只眉毛又浓又密,眼看着就要并拢在一起,只是看一眼,便有种凶悍之感。 林香草点了点头,这就跟着钟捕头往后堂走。 毕竟是认识秦姑娘一场,她倒是可以跟过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 从公堂后饶出去就是县衙的后堂,后堂一共有四五个屋子组成,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园子,院子里被人打整的井井有条的,还种了一些菜蔬,竟有点农家小院子之感。 林香草看的惊讶,真是没有想到,赵九重作为赵家的少爷,居然还有这闲情逸致,在这种地方种菜栽花。 “里面请。”钟捕头走到了一间屋子前,打开了房门,这就站在一旁,等她进去。 她点了点头,前脚刚刚踏进去,就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关上了。 很快,钟捕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人交代了,还得麻烦大人你仔仔细细的给秦姑娘检查检查伤痕,一定不能遗漏了任何细节的问题,我就不跟去冒犯了秦小姐了。” “你。”林香草叹了一口气,哪儿不知道他根本是嫌尸体的味儿太大了,这就找了机会逃之夭夭了。 亏了他还是个衙门里的捕快,就这么点能耐? 林香草在心里暗暗地将对方鄙视了一番,这就朝着尸体边上走。 屋子的南边正开着一扇窗户,即便如此,窗户外仍旧是传来了一阵阵尸臭味儿,许是空间太密闭了,这种尸臭味儿竟比之前在公堂上时还要难闻许多。 林香草前世虽早就和尸体相处久了,可如今闻着这种味道,终究忍不住皱了皱眉。 好歹秦雨柔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如今被人害成这样,实在是可怜。 屋子里有些昏暗,林香草想点上灯再过来看,不曾想,屏风后忽然走出了一个身影,不是赵九重又是谁! “秦姑娘的银耳饰和名贵手镯都还在,若她当真是被人杀害的,那对方一定不是图她的钱。” 林香草愣了愣,实在是没有想到在公堂上吐的面如菜色的男人,如今还敢过来,这么想来,公堂上的他虽是怂了一些,可却比自己那些手下厉害许多。 “可有什么发现?”赵九重见她一直不说话,浓眉的眉头挑了挑。 林香草回神过来,一阵讪然,天知道她刚刚短短的腹排时间里,自己究竟看了他多久。 将手握成拳头,林香草指了指一旁案桌上的烛火:“屋里光线太暗,有没有火。” 赵九重点头,走到了案桌边上点灯,就在这个时候,林香草已经揭开了尸体上的白布盖子,开始仔仔细细的检查尸体了。 这番仔细检查下来,居然让她在手腕上发现了一块被刀子剜过肉的地方,正想抬头跟赵九重说,没曾想,后头又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林香草刚刚回头就看见赵九重正背对着她吐的稀里哗啦,林香草顿时满是同情。 “很多人都闻不惯这种味道的,其实,你也没有必要亲自过来,你看看你那些个手下,随便叫一个过来不就成了?” 赵九重伸手朝着她摆了摆手,很快就站直了身子,拿着纸笔朝着她走来。 “你说,我记,不能错过了任何的蛛丝马迹。” 林香草见她面如土色,终究忍不住道:“你下回遇上这事儿,先是在身上熏点酸醋,再含一片生姜在嘴里,终归要好许多。” 赵九重原本放在尸体上的目光,立马看向了林香草,林香草怕他看出了什么,这就道:“手上有一块小小的红色伤疤,像是被人狠狠地用刀子剜掉的一般,不仔细看,还会容易忽视掉。” 赵九重一看,果然像是被刀子剜过一般,因为袖子挡着,再加上不明显,倒是难以让人注意。 可是,就这么的点伤口,凶手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要害死人之前,将对方虐待一番。 飞快的在白纸上记录下来,赵九重退后几步:“你脱她的衣服看看,兴许,还有别的疑点。” 林香草点头,这就开始脱衣服。 说实在的,她穿越到了这古代,原本就觉着自己穿的衣服很繁琐了,没有想到,秦雨柔身上的衣服更是繁琐。 如今早已经要六月了,这个天气也该是不冷了,没有想到,秦雨柔的身上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倒真不怕热一般。 林香草好不容易的将她的衣服脱了之后,又开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下去,可周身除了发涨的痕迹,根本就没有别的痕迹了。 难不成,当真是要白忙活一场了。这就伸手想要将秦雨柔的尸体翻转一面,头顶忽然传来了一道严肃的声音:“秦姑娘毕竟是闺阁小姐,若是让我知道你手乱碰一下,或者在外面乱传什么,本官自有处置!” 林香草皱眉,这是什么话,她不是在按照他说的做吗? 扭头见赵九重一脸正气的模样,林香草索性将手一摊,好整以暇道:“赵大人,小的挪不动秦小姐,麻烦你过来帮帮忙。” 赵九重一愣,刚刚就吐了一地,如今毫无血色的脸上多了一丝为难,正当林香草以为他又得跟外头的人钟捕头求助的时候,不曾想,赵九重却朝她走来了。 他似乎故意避开了目光,只是用余光锁定了尸体的大概位置,这就伸手开始挪动尸体。 林香草见他面如菜色,想笑又给忍住了。 谁能想想堂堂赵县的县太爷,那在堂上是多么的威严啊,这会子竟有点······怂! 原谅她用这个字来形容,要知道,拥有许多查案经验的是她,实在是发自于内心的鄙夷啊,谁让对方是当地的父母官呢! “哇!” 毫无意外的,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声,林香草看着背对着自己呕吐不止的赵九重,摇了摇头,用力一番,将尸体翻转了过去。 她承认,她刚刚是故意捉弄赵九重的,谁让他不会说话! 第66章 二次验尸 林香草掀开头发,想要仔仔细细的检查检查后脑勺,因为曾经就有人将针插在死者的后脑勺当中害过人,古代女子的头发本来就多,要想遮掩遮掩,实在不是难事儿。 大概检查了半炷香的功夫,林香草连着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错过,终究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沿着脖颈处往背部看去,只见秦雨柔的背部竟有一块红印,这种红印因为印的很深,竟在尸体发涨成这种地步之后,竟也还没有消散。 “赵大人,你来看,这里有块红印。”林香草喊了一声,半响也没有听到脚步声,这就朝着身后看了看,可这身后哪里还有人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九重居然走了! 林香草摇了摇头,不由的又加深了对赵九重的鄙夷。 回头,她仔仔细细的盯着那块印记看,这块印记该是秦姑娘遇害之前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留下的吧。 就她这娇滴滴的小姐身份,应该是被人照顾的妥妥当当的,哪儿能留下这么大的疤痕。 林香草觉着,必须要找个人将这图案画下来,往后,若是当真查到了这种类型的图案,那便可以查到与这个案子有关的人了! 正要起身找纸笔,不曾想,竟撞到了一个硬实的胸口上。 赵九重居然又回来了! 林香草被撞的眼冒金星,心里越发冒火:“赵大人,你不是走了吗,你这走路都不带声儿的,就不怕吓死人!” 赵九重从上到下的将林香草打量了一圈,面色虽依旧是不好,但语气却十分平淡:“林仵作也会害怕?” 这口气,倒像是看不起她了! 林香草好笑,他们之间,怂的究竟是谁!还非得要她把这话说出来不成! 走过去,就要跟赵九重理论一番,没有想到,赵九重居然已经在画秦雨柔背上的图案了。 林香草如何也没有想到,一个人的画画技术居然有这么逼真,有这样的才学和身份,他就当真甘心在赵县当一个县太爷? 而且,重点是,这个人还能长得这么好看,林香草就不明白了,这老天爷真是十分的不公平,凭什么将好东西一股脑的,全都给了一个人! “你看像不像?”怔然间,赵九重已经收了笔,将手稿递给林香草了。 在那么一瞬间,林香草几乎是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实在是因为自己刚刚沉浸在赵九重的俊美容颜中无法自拔了,如今她怕自己要是还留着哈喇子之类的东西,那就实在是太丢人了。 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多了,她毕竟还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点的······皮囊而已,也就有气儿的时候能看。 林香草咳了咳,结过他的手稿看了看,果然是一模一样,只见他画画的笔竟不是之前记录伤情的黑色笔墨了,想来他刚刚是去换笔去了吧。 林香草挠头,第一次觉得自己小看了赵九重。 “这一看就像是木制品上的雕花,若秦姑娘是站着受的伤,那该是木柜,平常人家的木柜不可能雕的这么复杂,我们不妨大胆一点,将目光锁定到赵县富户之中。” 林香草见他分析的这么详细,忍不住提醒:“你可别忘记了,赵家也是富户,更何况,赵天华和秦姑娘本就定了亲的关系,还有,秦姑娘一个娇滴滴的闺阁想小姐,怎可能随意出门?” 声落,赵九重看向了她,目光直直的,也不说话。 林香草皱眉,这,这人该不会就那么小气吧,自己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这该不会提到了他们赵家,他就要翻脸吧? 正想着,却听赵九重沉了声音:“一会儿我就交代下去,让人先从赵府查起,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漏掉。” 林香草不再说话,又将秦雨柔检查了一番,再没有发现别的可疑,这就将尸体翻转过来,又将白布盖上。 “这两日的天气已经转暖了,这个案子该是要尽快查出来,也好给秦姑娘入土为安,不然等天气一大,尸体再招了虫子就不好了。” “嗯。”赵九重轻轻地用鼻子嗯了一声,这就带着手稿准备出门。 林香草也跟在身后,如今到了这种地步,也该是她撤退的时候了。 谁曾想,这才刚刚出门,钟捕头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大人,不好了,有个更夫说,他看到张全半夜拉着秦姑娘,鬼鬼祟祟的,十分可疑。” 林香草心中又是一紧,这是什么话,她刚刚才洗脱了全叔的嫌疑,这么快就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除非真正的凶手慌了,这就想要将全叔的罪名坐实了,也好有人当替死鬼! 竟当真有这么可恶? 眼看着赵九重和钟捕头就要往公堂上走,林香草连忙跟上,不管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她都必须要帮忙查个清楚。 这才没有走出几步,赵九重忽然转过头来,朝着她道:“林仵作一路赶来实在是辛苦了,我让人备了客间,你先行休息,若是本官有事,会让人来找你的。” “可是!”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全叔再一次被拉扯到这个旋涡当中来,她实在是做不到啊。 但是,她如何能将这些话说给赵九重听呢,她相信全叔是清白的,赵九重绝对不会相信的,赵九重只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听到的和看到的。 还想垂着脑袋混过去看看,一捕快忽然站了出来:“刘先生跟我这边请,我们大人喜欢清静,平时也不喜欢有人碰他的东西,所以大人除了在屋子里休息,还是不要四处乱走的好。” 这正要,很是熟悉,不是杨八斤又是谁! 之前在公堂上,因为怕被杨八斤认出来,她也一直没有看过杨八斤,此时此刻,被杨八斤这么一挡了去路,索性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毕竟,她需要杨八斤帮忙。 抬头,对上杨八斤狐疑的目光,她咧了咧嘴角:“八斤大哥,是我啊。” 杨八斤愣住了,闷了半天,终于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香草?” 第67章 龙阳之癖 林香草点头,亏了这呆子还是认识她的。 杨八斤两手一拍,恍然大悟:“我还说呢,刚刚在公堂上我就觉着你熟悉的很,可转眼又想着自己也不认识做仵作的。” 话说到这里,他又觉着自己似是错过了什么一般,立马顿住了话题反问他道:“等等,你,你怎么就成了仵作了,小山呢,你咋就把我给弄糊涂了。” “我是为了来救我的恩人的,张全是我的恩人。” 话还没有说完,杨八斤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啥, 张全?张全不是杀了秦姑娘吗?香草,你听我说,不管他曾经救过你也好,没有救过你也好,如今他是杀了人了,你就不能跟这样的人掺和在一起,你要当真跟这样的人掺和在一起,我跟你讲,害的人可是你自己。” 林香草听得出来,他是在关心自己,不由笑道:“八斤大哥,你放心吧,我有十足的理由相信全叔是被冤枉的。” 杨八斤语气变了变:“香草,我咋没有看出来你还这么倔了,人家也有十足的理由相信张全是最有嫌疑的人。” “八斤大哥,你连我都不信了?”林香草急了,忍不住伸手拽住了他的手,如若杨八斤听不进去她的话,那后果就真的是十分糟糕了! 杨八斤长这么大,也不是没有喜欢过女孩子,可这女孩子主动拉他的手,还真是第一次呢。 一时间,他整个人都结巴起来了:“信,我信。” 听见他肯定的回答,林香草面上一喜,趁热打铁道:“那你现在一会儿就回去跟小山说说,就说我有事儿要再问外头耽搁两日,让他记得喂兔喂鸡,照顾好自己。” “可。”杨八斤还想说点什么,一对上林香草那清澈的眸子,他整个人的脸忍不住又是一红,这就胡乱点着头,溜之大吉了。 走了几步,似又想到了要紧事儿一般,他赶忙扭头过来叮嘱道:“香草,保护好自己,这衙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林香草点头,只觉杨八斤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等杨八斤一走,她又回去继续再研究尸体。 又给仔细检查了一遍,终还是没有找出新的端倪出来。 林香草盖上白布,准备出门走走,认认真真的捋一捋死路。 这才出门,关上房门,就听见一个跋扈异常的声音传来:“哟,难怪赵九重要搬到这种地方来住,这是在外头跟人暗度陈仓呢,还是个小倌!啧啧,这明面上说的一本正经,实际上还不是一副龌龊心思。” 直觉告诉林香草,对方骂赵九重的同时,一并的,也将自己给骂了。 不爽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金丝软金袍的男人正满脸讥讽的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对方用手指了指她的鼻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道:“你,哪家泡出来的小倌,跟了赵九重多久了,真没想到,赵九重竟有龙阳之癖。” 林香草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中分明有抓到了别人弱点时的兴奋之意。 忍不住皱了皱眉,林香草对这种纨绔嚣张的做派倒是真的喜欢不起来。 淡淡的瞄了他一眼,这就要走,身后那嚣张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回来,来人,给我抓回来问清楚。” 似是生怕她要走,对方跺着脚催促着身旁的人,林香草原本以为如今自己身处衙门,也可以不怕这种人,没曾想,这种人竟敢到县衙里来闹腾。 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林香草摩拳擦掌,就要走人。 这一跑,竟差点撞到了从后堂走来的赵九重身上,林香草见状,赶忙收住脚步,退到了边上,也没了要走的意思。 她倒想看看这嚣张皮贱的人是什么来历,当着赵九重的面,她还能蹦跶不成? “赵九重,真没想到,你喜欢的,居然是个男人!呵!这事儿要是让赵家的宗族耆老们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办。” 男人嗤笑了一声,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如今,林香草已经看明白了,这两人之间一定是仇人见面,相恨相杀! “赵天华,说话注意点,这里是县衙,我身边这位,可是仵作。”冷着脸,长久不说话的赵九重终是开了口。 原来,这人就是赵天华,跟秦雨柔定了亲的男人! 林香草从头到脚的将对方打量了一圈,这长相,确实也算不上丑,只是,这德行,倒是让人觉着不敢恭维。 秦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就是跟这种人有关系的。 “呵!”正想着,赵天华忽的冷笑了一声:“他是仵作?看着瘦的跟个猴子一样,还能当仵作,我瞧着,就是柳巷里的小倌!” “来人!”赵九重淡淡的扫了赵天华一样,这就朝着外头轻呵了一声,很快, ,外头就来了六七个捕快。 赵天华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随从,再看看各个都戴着刀的捕快,霎时间,沉声道:“赵九重,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衙门,就算让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也不能对我滥用私刑。” 赵九重的目光轻轻的往林香草身上一扫,这就缓缓的往庭院中的石凳上走去。 赵天华见状,转身就准备要走,却被身后的捕快拦了去路。 “仵作是你娘子娘家中的表姐介绍来的,若是不信,不妨找冯谦问一问。”赵九重淡淡的说了一句,这就拿着杯盏抿了一口茶水。 赵天华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如今秦雨柔不明不白的死了,这死就死了,还是大着肚子死的,那冯谦早就堵他多少回了,他躲还来不及,干啥到别人跟前去。 双眸在林香草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赵天华终是冷哼,快步朝着石凳边上走去。 “我爹让我来支会你一声,咱赵家可是大户人家,声望是很重要的,往后可不能再朝堂上将咱们 赵家牵引出来,今天这事儿就算了。” 声落,赵九重终是放下了杯盏,缓缓的看向赵天华:“秦雨柔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吧。” 第68章 赵家 “啥?”赵天华听了这话,顿时气得面色铁青,他撑着双手,俯着身子,死死地瞪着赵九重:“你是不是疯了,我跟你说的话,你就听不到心里去?以后不准把赵家牵扯进来。” “这么说来,秦雨柔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赵九重很是可惜的看了自己茶盏里茶水,这就将茶盏推到了一旁。 刚刚赵天华俯仰过来,说话时,他这杯盖刚好是打开的,倒是让人对着他的 茶盏吐了好几口气,这茶,也该是脏了! “我的?什么我的,赵九重,我告诉你,和她处这么久,我连她的手都还没有碰过,更别说别的!” “······”赵九重起身,理了理衣服,仿若无人一般。 赵天华不知道赵九重是怎么回事儿,印象中,他似乎常常就是这幅模样,像个聋子,更像个哑巴。 “是不是你的,我自然会查,钟捕头,带赵天华下去好好问问。” “赵九重,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我就知道,你一早就想借着这事儿陷害我!” 赵九重置若罔闻,林香草看着赵天华这吃瘪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好笑。 快步朝着赵九重离开的方向追了去:“赵大人,有没有伙食。” 赵九重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伙食是什么意思,林香草倒也不客气的解释道:“饭,要管饭吧,检查尸体那么辛苦,饿了怎么行。” 不知道为什么,赵九重在听了这话之后,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奇怪,就跟见鬼了似的。 “胡妈请了两天假,你到外头吃面吧,我锅里热的馒头还没好。” 赵九重指了指灶间的方向,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林香草已经想的很仔细了,要是自己出去逛荡,被人认出来也不好。 冲着赵九重点了点头,林香草径直朝着灶间走。 赵九重不是个多话的,可看着他那精瘦模样,始终也不像是个会照顾自己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锅里热的馒头早焦了,要是让这仵作给传出去了,他这脸才真的是丢大发了。 “等等,外头吃面,我也是会给你钱的。” 一抹局促快速的从赵九重脸上浮现,很快又消失掉。为了挽尊,他快速跟上去,试图要阻止林香草,谁知道,这才刚到灶门口就看见林香草将锅盖掀开了. 而此时的林香草看着锅中的场景,也总算明白赵九重的话为什么那么多了! 这馒头岂止是没有好,根本就被弄成了全是黑锅巴的黑馒头了! 这赵大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菜啊,无来由的,林香草想到了李长朔,那个比女人还要勤快的男子! 拿着锅盖的手僵持了几秒后,林香草总算是注意到了灶台上的面粉了,再往一旁的调料台上看了看,顿觉不错。 真没想到,这县衙当中的灶房中东西居然这么齐全,居然连花椒面都有,一旁还有小葱韭菜之类的素菜。 想着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葱油香酥饼了,正好自己也是没有头绪,倒是可以转移转移注意力,喂饱自己的肚子再说。 心中如此想着,林香草连忙将面粉倒了出来,和着适量的水,一直搅拌,直到面团被搅拌成了絮状,这才倒在案板上,开始对搓揉成团。 因为要醒一阵时间的面,领先高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做葱油油酥。可想而知,这葱油油酥,需要五样东西,分别是:油,满分,花椒,盐巴,小葱。 当然,东西虽然简单,但搭配的比列却十分重要,面粉和油按照一比一的比列来加,香葱和调料则适量加上就行了。 等面一醒好,林香草就将面团揉好,横切成好几片,每篇擀成薄薄的面片,并撒上适量的油酥。 接下来,就是吧面片从长的一段卷起,捏紧两端成O形,再卷起,用擀面棍将它按扁擀成博饼。 直到所有的博饼都做好了,林香草这就到灶下生火,架着小伙,又将锅里刷了一层油,这才开始慢慢的煎博饼。 等所有的博饼都煎好了,她趁这饼子还是热的,就将博饼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刚刚装盘,那股子葱香味就铺面而来,闻的林香草越发饿了。 拿了一块博饼放在嘴里,不错,香,酥,脆! 目光朝着边上一瞟,林香草想做一份汤,灶上正好有莴笋,倒是可以做一份莴笋汤。 林香草伸手,就要去拿着莴笋,却瞟到了一旁的红豆,桂圆。再仔细一找,居然还有花生、枸杞、红枣和红糖! 这些材料,倒是可以熬一个五红汤了,这五红汤可是促进血液循环,必出身体里寒气的大补汤,林香草本来就喜欢吃甜的,所以,在莴笋汤和五红汤之间,她选择了五红汤。 将锅一洗,添了些柴火,又舀了两瓢水下锅,林香草这才开始洗材料。 因为她比较喜欢吃红枣,所以特意多放了一些红枣下锅,等盖上锅盖一熬,林香草就坐在灶下,吃着香酥饼,一边看着火,等着锅里的汤好。 他是故意多做了一些,寻思着回头悄悄的让杨八斤给小山带一些回去,没有她陪着,那个小馋虫也不知道怕不怕。 连着吃了好几块饼子,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道欢喜的叫声:“阿姐。” 林香草只觉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一般,她竖着耳朵仔细一听,刚刚自己分明就听见了小山的声音,而且,他还在叫自己! 难不成,是自己一会儿时间没有看到小山,这就想那小家伙的很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香草一回头,就看到林小山那小小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这边跑来。 林小山一看到林香草,整个人的眼睛都红了,他冲到了林香草的怀里,眼看着张嘴就要叫出‘阿姐’这两个字,林香草赶忙伸手捂了他的嘴。 “小山,可不能叫我阿姐,你看我这身的装扮,阿姐还要救人,可不能让人怀疑。” 抬眸之间,正好看到杨八斤正往屋子里面走来,林香草的目光顿了顿,有些懊恼:“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能带他来这个地方。” 第69章 五红汤 杨八斤正想解释,林小山已经扒拉开了他家阿姐的手,软软糯糯的道:“阿······是我想过来看看你好不好,八斤大哥把我没办法,这才带我过来的。” 林香草皱眉,这里可是衙门,要是小山一不小心说漏嘴了,那可怎么办? 杨八斤似也想到了这一点,这就道:“我正好在办大人的差事,还没来得及回家,我是在街上看到小山的。” “街上!”林香草觉着自己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林小山这才多大年纪,这就学着出来找她了,要是走丢了,或者路上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林香草觉着自己根本不敢想象,也害怕想象。 林小山看出了她脸上的不赞成,这就轻声嘟囔道:“你就不怪我了好不好,我也是担心你,看你一直没有回来,这才去全婶家找你的。” “你还一个人去了全婶儿家?”林香草拔高了声音,此时此刻,她真是有些冒火了。 她走的时候,明明还叮嘱过他,好好在家,哪儿也不去的。 “可你也说了,你很快就回来,我这不是等了你很久,也没有看到你,这才出来寻你的吗?” 林小山一看林香草眉眼一动,早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了,这就赶忙的解释。 林香草想着,事已至此,也没有法子了,只有等他吃了东西,让杨八斤一并将他送回去。 将灶上的葱油香酥饼端给了林小山,林小山见林香草根本就没有斥责他,顿时喜不自胜,连忙接过香酥饼,乐呵道:“好香,阿······我也正好饿了。” 林香草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这就拿了碗,给他盛了一碗五红汤。 “饿了就多吃点,慢着吃,别着急,汤还滚烫着,别噎着了。” “嗯嗯。”林小山连忙点头,自己吃了一块,又递给林香草一块,连忙全是见到她之后的满足和放心之色。 “香草,我。”杨八斤觉着,林香草该是生气了,这就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了赵九重困惑的嗓音:“八斤,你怎么在厨房?” 目光 一转,又看到了正在灶台边上吃香酥饼的林小山,越发困惑。 “是这样的,杨捕快找到了我弟弟,这是专程给我送到这边来的,大人,你不会介意吧?” 赵九重微微一愣,迟疑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林香草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这就跟林小山道:“小山,快把你手里的香酥饼拿一些给赵大人吃。” 林小山倒也是个机敏的,连忙端着吃食朝赵九重身边走去。 “赵大人,你也吃点吧,这是我家阿哥做的,可美味了。” 赵九重微怔,只见眼前的孩子眸色纯净中,带着满满的热情,倒是有些不好拒绝。 伸手,赵九重往盘子里拿了一块香酥饼,他素来没有乱吃东西的习惯,若是在往日,他必然不会要,可今日不知道为何,他竟直接拿着香酥饼就放在了嘴里,直到他反应过来,香酥饼的香味已经在嘴里满溢了。 惊讶的看向眼前这瘦瘦小小的仵作,赵九重实在是没有想到,他竟会有这样的好手艺! 虽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香酥饼,但能做到如此酥脆清香,却足以看出眼前之人的厨艺不错。 “怎么了?”林香草有些古怪,赵九重莫不是看出了什么东西,一边担忧,一边,她又默默地安慰自己。 不会,不会,一定不会的,前两次他根本没把自己看清楚才是! “你做的?”赵九重发问,林香草正担忧着,一时忘了回答,倒是林小山得意的点了点头:“肯定是我阿·······阿哥做的。” 林香草垂头看向林小山,林小山赶忙咬着下嘴唇,闭了嘴。 “味道不错。”赵九重点了点头,这就看向杨八斤道:“出去谈谈。”、 林香草意识到赵九重和杨八斤要谈的是跟案子相关的事儿,连忙道:“赵大人,不如再喝点五红汤,边吃边谈。” 杨八斤也是有些饿了,如今闻着酥饼就觉着香,再看林香草解开了锅盖,五红汤的甜香味儿又传了过来,他就不争气的附和了一声:“是啊,大人,咱们吃点东西吧, 眼看着晌午都过了,你也没吃东西吧。” 赵九重看的出来,杨八斤该是饿了,也没有拒绝。这就坐了下来。 林香菜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五红汤,这就坐到了桌边,只等着听的他们说案情进展。 “我去赵家查看,不过,效果并不好,赵家大少爷挡住了我们。”杨八斤喝了一口汤,抬头看向赵九重。 这事儿,似乎也只有等着赵九重出面了。 之前赵天华过来闹的时候,赵九重就已经猜测到会有这个结果了。 如今,他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淡淡道:“那更夫呢?” “我跟展捕快跟了一段距离,谁知道遇上了林仵作的弟弟,这就。”杨八斤说着,顿了顿。 算下来,这也算是不符合规矩了,若说不怕赵九重斥责,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不碍事儿,钟凤会跟上的。”赵九重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样的好脾气让杨八斤对这个新上任的知县大人好感满满。 “赵大人, 你快喝汤,这汤真是好喝,今天看到秦姑娘的尸体时,我也吓得不轻,这会子,正好利用这个汤补补血气。” 杨八斤一仰头,将碗里的五红汤一饮而尽, 此时正要起身去盛一碗,谁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特别是赵九重,杨八斤觉得赵九重的面色变了变,较之前难看许多,顿时心中一颤,只下意识的觉着赵九重刚刚的好说话,莫不是表象? “大人?我······我说错什么了吗?秦姑娘她?”这才刚刚将秦姑娘这三个字说出来,不曾想,赵九重径直的就朝着外面跑了去。 很快,就听‘呕’的一声呕吐声传来,林香草和杨八斤对视了一眼,杨八斤总算是明白了:这个新县令是个怕尸体的! 第70章 东西不好吃? 大概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赵九重总算回来了,只不过因着刚刚杨八斤不会说话的缘故,杨八斤是再不敢开口了,只怕又得罪赵九重。 因此,屋里的氛围变得十分尴尬起来。 “赵大人,我阿哥做的东西不好吃吗?”偏偏,不知事儿的林小山问了一句,霎时间,林香草整个人呆住了,更不敢看赵九重,只怕他让杨八斤把林小山扔出去! 就在这空气像是被凝固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女子爽朗的声音:“赵大人,这又是背着大家伙儿在吃啥。” 是钟凤。 她刚一进屋就闻到了屋子里香味儿,上了桌就拿了一块酥饼放在嘴里,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锅里还有。”林香草只觉松了一口气,如今钟凤的到来,倒是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了。 “我来。”钟凤熟稔的拿了碗,又盛了两勺五红汤上桌,见众人面色古怪,还来不及多问,就被五红汤的香甜吸引住了。 她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这就指着五红汤道:“赵大人,这可不是胡妈的手艺,赶紧说说 ,这是从哪里搜刮来的。” 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很可能说错话的林小山,再度咧嘴开口:“还不是我阿哥。” “他?”钟凤指着林香草,满脸的困惑。 今儿个在公堂上,她看见林香草那模样就小瞧过林香草,谁知道,人家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如今这做饭的手艺更是一流。钟凤总算是明白老天都是公平这句话的道理了。 有些人,虽然长得······· 钟凤看了林香草半响,终究想到了阴柔两个字,对,有些人虽然长得不怎么像是男人,却有着一身的本领。 尴尬的笑了笑,钟凤有些抱歉道:“真没想到林仵作居然有这么好的手艺,倒是我眼拙了。” 林香草尴尬的回之一笑。 “哦,对了,赵大人,我查过了,那更夫像是没什么问题,出了公堂也没去见什么人,倒是直接去了赌坊,还输了不少银子,我也不喜欢赌坊里的环境,就让鸿山去跟了。” 钟凤这话一开口,林香草则立马想到的了什么,她看向赵九重,正好听赵九重道:“看他的穿着,不像是富裕的人 。” “如果,他这笔钱是打水里捞的呢?”林香草反问,早已明了赵九重和她是想到一处去了。 “对了,我走时还听说他在同福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准备自己去吃。好些人听了,都觉得他在吹牛,一个常年吃粥咽咸菜的人,怎么可能忽然之间这么阔绰?” 钟凤声落,赵九重和林香草心中的疑虑就更深了。虽然不明白这更夫到底在捣什么鬼,但是有一点,他们可以确信,这更夫肯定有问题。 “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到了晚上去试探试探不就成了?”林香草朝着赵九重淡淡开口。 赵九重一怔:“林仵作有法子?” 林香草好笑,捉贼肯定心虚,他要说心里有鬼,也不怕问不出来。 “实话,他是肯定不会对活人讲了,不过,对死人嘛,那可就不一定了······” ****** 这日夜里,林香草一行人早早的就在街尾等着更夫常六了。 因为常六久久没有过来,众人等的心中毛躁,可见赵九重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大家都不敢提走。 “那孙子该不会是发现咱们在查他了吧。赵大人,我看咱们也别都守在这里了,兄弟们明天还要巡街,不如我带两个兄弟先回去休息着?” 说话的人是钟捕头的徒弟孙勇,杨八斤之前偷偷的跟她提起过,他们这群捕快中什么话都敢说的也就孙勇了,如今一看,还真是。 赵九重依旧凝重的看着前方,不对劲儿啊,如今已经二更天也已经过了,按道理来说,常六已经来了才是。 孙勇见赵九重不搭理他,眼角微斜:“大人,这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你要是坚持让咱们所有人都待在这里,那明儿个没有精神,你可别怪我们。” 这话说的! 林香草完全能够听出孙勇这些话中带着一股子 不服气,哪儿全是什么话都敢说,只不过是敢对赵九重说罢了。 “大家伙儿有愿意跟孙勇走的,大可以先行离开。”赵九重淡淡的开了口,如今,孙勇得了同意,立马回头朝着赵九重身后的同僚们看去。 “得了,兄弟们,赵大人也已经同意了,这有愿意跟我走的,赶紧吧。”孙勇丢下话就往前面走了几步,可身后却一个人也没有跟着他的,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我说,你们这什么意思?还不赶紧的走?” “孙勇,大家伙儿都在办事儿,等都等这么久了,再等一会儿也不要紧,你带着人走了算什么样子。”钟凤再看不下去了。 她和孙勇自小就一起长大,自然也是了解孙勇的,可如今这种行为她却有些理解不了了。 这么久都等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更何况,赵大人都能等,他们又有什么等不了的? 谁知,钟凤这话一说出口,孙勇的面色又变了变,这就转身离开。 “得咧,你们就慢慢的守着,我一个人回去休息,看你们明天能不能支持的住。” “孙勇!”钟凤叫了他一声,孙勇只朝着她摆了摆手,也不答应,人径直的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钟凤看了赵九重一眼,只见面前这个新县令面色没有变化,竟像是一点儿也不生气的样子,可自古以来,秋后算账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心中有所顾忌,赶忙开口:“赵大人,孙勇他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他有口无心。” “无碍。”赵九重淡淡的应了一声,很快,前方的道路上就跑来了一个人影,待对方一靠近,竟是钟捕头。 “大人,常六那小子可算是来了,昨天在来福酒楼喝大了, 今天直睡到快二更才起来,害我们好等。” 赵九重点头,让钟捕头到一旁休息,一边又嘱咐大家灭了灯火,小心行事。 第71章 更夫常六 夜色微凉,周遭平静不已,忽的,一阵犬吠声传来,接着,又听打更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就到了眼前了。 钟凤一身白衣黑发,活脱脱的女鬼装束,在暗夜当中,她缓缓地朝着更夫常六走来的方向踱步而去。 不错,这就是林香草给赵九重出的主意,让人扮成秦雨柔去吓唬常六。 赵九重则领着一行人在暗中观察,夜黑风高,钟凤这样的装扮出现在大街上,就等着常六中计了。 远远地,这听见常六‘啊’的一声尖叫,接着,就只见常六手里的灯笼被吓掉了,他趴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往后退。 “我死的好惨。”钟凤缓缓地的朝着常六靠近,一头黑发将脸遮了个透,偶尔露出了涂满面粉的惨白面色,惊的常六忘了动弹。 “是你,你助纣为虐,帮着他隐瞒真相。”钟凤的语调很轻很轻,在这样的暗夜当中,就像是幽灵一般。 常六听得这话,面色白的更厉害了,颤着桑音, 他尖声问道:“你,你是秦,秦小姐?” “为何要帮他!”钟凤又凑近了一分。 常六吓得抱着头,闭着眼睛直发抖。 “你原谅我,我也不想的,是他拿着刀子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这么做的,秦小姐,我要是不这么做,我也会没命的。” 如今,常六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钟凤也明白林香草和赵九重猜测的事情看来是真的了。 “你是收了他的钱吧。” “收,收了。”常六心中越发恐惧,连忙跪在地上:“秦姑娘饶命,我根本就不是图钱,我是怕出事儿,看他给了我钱,我终归不能不用的。” “他是谁!”钟凤问的一急,刚刚那悠扬鬼魅的调子也没了,常六抬头,困惑的看了面前的‘女鬼’一眼,只见月色下,面前的‘女鬼’居然还有影子。 这根本是人假扮的! 常六回神,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可还没有跑出多远,钟捕头已经领着人将常六包围了。 “到了现在,你还不说实话吗?”钟凤靠近了几分。 常六打了个哆嗦,虽然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鬼了,可他作伪证的事儿也暴露了,只怕,官府里的人同样不会饶了他! “我,我也不知道啊,他蒙着脸,我根本看不清。” 钟凤拔出了刀子,这就架在了他的脖颈上:“现在看的清楚不?”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有看见张全,也根本没有听见张全和秦姑娘的对话?这些都是假的?”林香草追问,这意味着,全叔就是被冤枉的。 常六快被吓尿了,连忙点了点头,又直呼救命,这时,远远地,一只长箭朝着人群这边射了过来,钟凤以为是凶手要索常六的命,赶紧拿着刀子护在常六跟前,谁知道,那长剑却径直的朝着一旁的酒家门柱上射去。 林香草凑过去看,只见长剑上有张纸条,她将纸条拿到赵九重跟前,此时,透过昏暗的光线,她总算看清楚上面写着这几个字:秦雨柔是被秦世德杀害的! 秦世德?秦雨柔的亲爹。 “钟凤,今天我带你们去赵家搜的时候,找过秦世德的房间没有。” 钟凤一听,赵九重是怀疑秦世德了?不过仔细一想,他们还真是没有搜过秦世德。 摇了摇头,就要解释缘由,却听赵九重道:“钟捕头带常六回去审问,其他人跟我去赵家!” 众人应了一声,就跟着赵九重往赵家走去了。 林香草有些讶异,真没想到赵九重会让人连夜去搜,不过,早点找到真相,也不是坏事儿,毕竟,太多的人还等着要一个公道。 “香草,你要不要。”杨八斤从后面拉住她,正想问她要不要先回去,一旁钟凤忽然呵了他一声:“杨八斤,你在后头磨蹭个什么劲儿,还不把灯笼拿到前面来照路?” “八斤大哥,我没事儿。”林香草冲杨八斤勾了勾唇角,继续跟在大伙儿后面,她想,往赵家去一趟之后,赵九重也应该放了全叔吧。 在此之前,她是如何也没法子回去休息的。 赵府的大门就在最热闹的正街上,赵九重拍了两道门,府里的门童就出来应门了,一开了门,见是赵九重,又看他身后还带了一帮捕快,门童忍不住道:“老爷打了招呼,往后再不能无缘无故的进去一通乱搜,惹人笑话。” 赵九重带着一帮人,径直就朝着西边的厢房走去。 门童见赵九重已然不搭理自己,连忙跟了上去,一路解释:“老爷要是怪罪下来,我也不好交差,您。” “我回头知道跟他说。” 林香草见那门童一脸着急之色,苦说无果,拔腿就跑,顿时猜到他一定是去搬救兵去了。 如今这时候过去,要是没查到东西,只怕赵家还得要个说法。 林香草有种替赵九重捏一把冷汗的感觉,虽然,这家伙京城中有亲戚,可看那赵天华的态度,只怕,赵九重在京城中的亲戚,也管不得这赵县来啊。 一行人直奔秦世德一家居住的院落走去,说来,赵家倒也确实大,这西边的厢房全是亭台楼阁,美景俱全的院落屋舍,而秦家一行人就住在最里面,嘴宽敞的院落中。 里面有书房,有厅房,有卧寝,虽然比不上赵家主人用的宽敞气派,却是样样俱全。 赵九重带着人将书房和厅房搜了一圈,此时,秦世德已经被钟凤 一行人叫醒了,穿着里衣的男人气冲冲往这边走来,一看到赵九重,立马冲他呵斥道:“赵家大侄子,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女儿的案子有结果了?你不去对付那些人,你跟我折腾个什么劲儿。” 钟凤拦他不住, 此时到了赵九重跟前,顿时有些纳闷:“大人 ,我已经跟秦世伯解释过了,可他却不听,还锁了门,死活不肯让我们进去。” “进去?你们凭什么进去,我还想问问你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这才刚刚死了女儿,你们这就来给我添堵了!” 第72章 落胎药 秦世德说着,越发指着赵九重骂了起来:“赵九重,真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一个不孝子,我要是你那死去的爹娘,只怕到了地底下,也闭不上眼。” 赵九重不说话,只是朝着钟凤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钟凤立马就带了两个人退下了。 这边刚走,远远地,就有一大堆人举着火把从东边的屋子跑来,赵九重一行人还没见着来人的模样,就听赵天华冷冷的嘲弄声传来:“赵九重,今天白日里,我爹警告你的事,你还没有放在心上?你还真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能在赵家耀武扬威了不成。”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赵九重跟前了,并排着走过来的,还有一个披着风衣,脸黑如锅底灰的中年男人。 “五叔。”赵九重淡淡的叫了一声,声音中,听不出心绪。 一旁的中年男人将脸扭开,没有答应的意思,倒是林天华骂咧了一句:“爹,我说什么来着,这赵九重还当真以为过继到了大房就是赵家嫡子了,说到底,就是个没娘教的野人。” 五叔,赵家嫡子? 林香草惊讶,此时,听到了这处,她才恍然明白,这赵九重还是赵家人? 之前也只听说他在京城中有亲戚关系啊。 一旁的钟捕头和众捕快面面相觑,这赵家五老爷明摆着就是要赵大人下不了台面啊,可赵大人却一声不吭,就这么没脾气? 空气中,只能听见火把熊熊燃烧的声音,和秦世德的诉苦声,一时间,赵家人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到了赵九重身上。 赵家老五赵成昌再听不下去了,直指着赵九重的鼻子骂道:“赵九重,你给我听好了,现在就给我走人,别把咱们赵家的脸面都给丢光了。你秦世伯可是咱们府上的贵客,哪儿容得了你这么得罪。” “若秦世伯没有问题,又何必遮遮掩掩?” “你!”赵成昌气不到一处来,直跺脚道:“孽子,简直是孽子,我们赵家没有你这样的儿郎,你滚,你给我滚出去!” 就在这时,钟凤带着人过来了,见赵九重冲她点了点头,她这就抱拳道:“禀大人,秦世伯的房中,果然有个木柜,那木柜上的图案,跟您画出来的图案绝无两样。” 赵九重点头,不错,他向来知道钟凤聪明,所以,刚刚只是一个眼神示意,钟凤就偷偷带人溜进去查看了。 秦世德面如土色,那嘴角剧烈的颤了颤,一旁的赵天华见状,越发恼怒了:“赵九重,你别怪我不提醒你,秦世伯可是你大嫂娘家的姨父,你这么做,不光是惊扰了贵客,还针对了我。” 赵九重勾唇,表示好笑:“如果没有做贼心虚,何谈的惊扰。” “大人,我们还在房中搜到了这些。”从后面跟上来的杨八斤将手里的东西拿到了赵九重跟前,仔细一看,无非是一些绳子,鞭子,还有一副图册和几包药。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原本呆若木鸡的秦世德霎时间,像事恢复过来了一般,拔腿上前就要来抢杨八斤手里的东西,却被钟凤一行人挡住了。 赵九重翻开了册子一看,里面却全是女人身体重要部位的画像,没有头也没有脚,看不出是谁,但就单单身体上的特征而言,像是画的同一个人。 林香草也看到了画像中的内容,霎时间只觉得身上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秦世德看起来倒是正正经经的,年纪也将近五十了,还好这些玩意儿? “这是什么?”赵九重将最旁边的几服药拿起来,看向秦世德 。 秦世德摇头:“不知道,谁知道这是谁放在我屋里的。” 听了这话,一旁傻眼的赵天华也开了口:“赵九重,这没想到,你竟是这么卑鄙的人,为了陷害人,居然连赃物也备下了。” 赵九重也不理会赵天华,径直开口:“我也不怕你瞒着,我让人去打探打探就行了,来人,带走。” “今天谁敢从赵家带走人,赵九重,你为了冤枉人,居然连这些东西都备下了,等你爹回来,看我怎么跟你爹说。” “死者背上的图案和秦世伯房中柜子上的图案简直是一模一样,这一点,我必须要带他回去审问审问,对不住了。” 赵九重给了钟捕头一个眼神示意,钟捕头立马押解着秦世德,赵成昌有意上来阻难,钟凤一行人已经将刀子拔出鞘来,刀剑上的冷光惊的赵天华连忙将他爹拉开,低声道:“爹,还是等大伯回来再说吧,伤着自己就不划算了。” 赵成昌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眼看着赵九重一行人当着带着秦世德走了,居然也没有看给他脸面的意思,赵成昌气的骂咧道:“畜生,你这个畜生,让我找着机会了,你看我怎么对付你!” 一行人回了县衙,钟捕头已经将常六的供认书交上来了,常六坚持肯定自己不认识那蒙着脸的人,赵九重也将她没有法子,倒是秦世德从被带回来开始,就一直不吭声不说话,摆明了就想看看赵九重没有更多的证据还能将他如何的样子。 赵九重让人将常六和秦世德分别关押在了两个牢房里,等天一亮,就让钟凤带着那包药出去打听。 这一打听,竟发现,那包药是打胎药。顿时,大伙儿觉着秦世德的嫌疑更大了。 可即便如此,赵九重也清楚,他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东西都是秦世德自己的,只要秦世德不开口,等他爹回来,秦世德就能被请出去。 但只要有一个机会,她都会抓住机会好好去打探打探的。 赵九重在思索了一阵后,一面让钟凤去查问秦世德的身边人,一面拿着打胎药进了牢房中,刚进去,秦世德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赵九重将打胎药往桌上一丢,沉声开口:“是你买来的吧,花了不少银子。” 秦世德不说话。 “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不能将你怎么样了,这打胎药虽然普通,可里面的麝香却不普通,听人说,秦世伯你前阵子倒是买过一点。” 第73章 他怕大蒜 其实,赵九重原本就没想从秦世德的嘴里盘问出什么来,他只想通过秦世德细微的表情找到些许线索。 要想顺藤摸瓜,至少也得有点蛛丝马迹吧。 “买过又如何?别人就买不到了?”半响,秦世德反问了一句,言语间,多有讥诮:“小子,你还年轻,可不要自毁前程。” “秦世伯为何笃定了我会自毁前程,难道,秦世伯当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赵九重声落,秦世德的瞳孔缩了缩,看向赵九重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凌厉。 就在这时,钟凤从牢房外进来,冲赵九重抱了抱拳,恭声道:“大人,确实如同你所料,那些下人当中,有一人亲口指认他的主子让他熬堕胎药,而且,每每将药端过去后不久,秦老爷的屋里都能传出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 钟凤微顿,有些尴尬道:“像是男女行房的声音。” 赵九重一愣,明显是没有想到会听到这种话,但他俊俏的脸庞上也没有过多的异样,便恢复如往昔了。 “所以,秦世伯难道不该给大家一个解释吗?”想起那个即将要嫁入赵家的女子,虽然,他都不曾多看一眼,可心中却有心不忍。 若,这是真的,先别说秦雨柔已经死了,就单单是秦世德有违伦常,他也必然不会姑息!绝对不会的。 秦世德身体猝然后倾,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恐色,显然,他早从赵九重的眼里猜测到了什么。 赵九重也不说话,直觉告诉他,秦世德会给他一个解释,马上就会。 果然,没有等上多久,就听秦世德恼怒道:“赵九重!你好歹也算是个晚辈,如此不敬的话,如何能说的出口!是,那屋里确实有过女人,可那是夏荷,我的婢女!她看上我的家产,想进门做妾,故意勾引我,这才怀了身子!我看穿她的诡计,她竟妄图勾引我!” “呵!”钟凤忍不住冷笑:“秦老爷,你想骗过谁呢?能有这么巧合的事?秦姑娘有了身孕,你身边的丫头夏荷也怀了身孕?” 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听信秦世德这一面之词。 秦世德这根本就是在狡辩,他在拖延大家的时间,等着他们大伙儿在找不到证据的前提下,无奈将他放走。 饶是,赵九重心知这一点,幽潭般的眸眼中依旧全是平静。 “赵大人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再回去问问那些下人,那夏荷勾引我可是不争的事实,我曾提过要纳夏荷为妾,雨柔还跟我大吵了一顿,念着她娘刚刚故去没多久,我心中也是有愧,这才让人将夏荷的 卖身契还给了她,也给了她一笔银子作为补充。” 说完话,他淡淡的扫了赵九重一眼,赵九重放在背后的 一双手微微握紧:“秦世伯,你知道我 一定会去查的,望你保重。” 一行人从大牢里出来之后,钟凤受赵九重之命,重查秦世德的手下,以及回乡的夏荷。 赵九重则回了院中翻看秦世德的东西。 林香草从屋外过来,带来了全婶儿送过来的泡大蒜,当下就没忍住尝了一瓣,不错,味儿大也够辣! 应该下饭。 刚要从石梯旁经过,正好就看到赵九重正翻看着什么,凑近了一看,可不就是秦世德屋里搜出来的画册吗? “怎么样,赵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林香草本想正经的问他一句,没曾想,赵九重却猛的将画册合上,推到了她的面前。 “嗯?”林香草不明所以,但见赵九重皱着眉头,捂鼻道:“你吃了什么?” 他的目光朝着他碗里的大蒜看来,霎时间面色变了变,只退后了几步,沉声道:“衙门中不准吃这种味儿大的东西。” 林香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大蒜,忍不住将它凑到了嘴边闻:“这味儿不好闻?赵大人,你是没吃过吧,你尝尝就知道了。” 说话间,又要把泡蒜递给他。 赵九重没曾想她竟有这个动作,惊的连退后了好几步。 “衙门里禁止吃味儿大的东西,蛊惑别人吃,也同样不行!”一声勒令,威严肃穆,此时,林香草方才想起面前这人是赵县的县令。 目光在他身上转悠了几圈,说来,这赵九重总给人一种温和宽厚的样子,没想到,如今,竟为了一瓣大蒜,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倒是毛病! 撇了撇嘴,林香草忍不住道:“赵大人,看你这样子,手脚倒是利落的很呢。” 那日,他闯入她家的时候,站都快站不稳了,如今,倒是蹿的飞快。 早知道,那晚就该拿大蒜在他面前晃一晃,指不定跟打鸡血一样,哪儿至于往她家酒窖里钻? “你在笑什么?”一道沉稳的男声传来,林香草抬头,正好看见赵九重正用看异类的目光看着她,忍不住撇嘴:“赵大人,你就是生的富贵,惯出来的毛病。” 正好要过来的杨八斤听了这话,愣是不敢再多走一步了。 虽然,这新大人才刚刚上任不久,可通过和他短暂的接触,杨八斤也依然知道,老好人似的赵九重也是有自己脾气的。 好歹人家也是赵县的县令,哪儿能容许别人这么数落? 正当杨八斤替灵香草捏起一把冷汗,准备出来帮她给赵九重道歉的时候,却听赵九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好好看画集,兴许这画集上的特征跟尸体上的特征有所出入。” 看画集? 这县衙那么多人,干什么只让她一个人看?还有,赵九重的意思是,他怀疑秦雨柔跟着画集有所联系? 打了个哆嗦,林香草忍不住皱眉,怎么可能呢,亲爹看女儿的? 林香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实在是觉着恶趣味的很。还想问清楚赵九重是什么意思时,赵九重早消失在院子里了。 她哪儿知道,赵九重自小就闻不得这些味儿,当林香草拿着大蒜出现在她面前时,他差点忘记呼吸! “香草,要说胆子大,我就服你。”杨八斤从拐角处钻了出来,今儿个,他可算是开了眼见了。 第73章 他怕大蒜 其实,赵九重原本就没想从秦世德的嘴里盘问出什么来,他只想通过秦世德细微的表情找到些许线索。 要想顺藤摸瓜,至少也得有点蛛丝马迹吧。 “买过又如何?别人就买不到了?”半响,秦世德反问了一句,言语间,多有讥诮:“小子,你还年轻,可不要自毁前程。” “秦世伯为何笃定了我会自毁前程,难道,秦世伯当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赵九重声落,秦世德的瞳孔缩了缩,看向赵九重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凌厉。 就在这时,钟凤从牢房外进来,冲赵九重抱了抱拳,恭声道:“大人,确实如同你所料,那些下人当中,有一人亲口指认他的主子让他熬堕胎药,而且,每每将药端过去后不久,秦老爷的屋里都能传出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 钟凤微顿,有些尴尬道:“像是男女行房的声音。” 赵九重一愣,明显是没有想到会听到这种话,但他俊俏的脸庞上也没有过多的异样,便恢复如往昔了。 “所以,秦世伯难道不该给大家一个解释吗?”想起那个即将要嫁入赵家的女子,虽然,他都不曾多看一眼,可心中却有心不忍。 若,这是真的,先别说秦雨柔已经死了,就单单是秦世德有违伦常,他也必然不会姑息!绝对不会的。 秦世德身体猝然后倾,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恐色,显然,他早从赵九重的眼里猜测到了什么。 赵九重也不说话,直觉告诉他,秦世德会给他一个解释,马上就会。 果然,没有等上多久,就听秦世德恼怒道:“赵九重!你好歹也算是个晚辈,如此不敬的话,如何能说的出口!是,那屋里确实有过女人,可那是夏荷,我的婢女!她看上我的家产,想进门做妾,故意勾引我,这才怀了身子!我看穿她的诡计,她竟妄图勾引我!” “呵!”钟凤忍不住冷笑:“秦老爷,你想骗过谁呢?能有这么巧合的事?秦姑娘有了身孕,你身边的丫头夏荷也怀了身孕?” 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听信秦世德这一面之词。 秦世德这根本就是在狡辩,他在拖延大家的时间,等着他们大伙儿在找不到证据的前提下,无奈将他放走。 饶是,赵九重心知这一点,幽潭般的眸眼中依旧全是平静。 “赵大人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再回去问问那些下人,那夏荷勾引我可是不争的事实,我曾提过要纳夏荷为妾,雨柔还跟我大吵了一顿,念着她娘刚刚故去没多久,我心中也是有愧,这才让人将夏荷的 卖身契还给了她,也给了她一笔银子作为补充。” 说完话,他淡淡的扫了赵九重一眼,赵九重放在背后的 一双手微微握紧:“秦世伯,你知道我 一定会去查的,望你保重。” 一行人从大牢里出来之后,钟凤受赵九重之命,重查秦世德的手下,以及回乡的夏荷。 赵九重则回了院中翻看秦世德的东西。 林香草从屋外过来,带来了全婶儿送过来的泡大蒜,当下就没忍住尝了一瓣,不错,味儿大也够辣! 应该下饭。 刚要从石梯旁经过,正好就看到赵九重正翻看着什么,凑近了一看,可不就是秦世德屋里搜出来的画册吗? “怎么样,赵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林香草本想正经的问他一句,没曾想,赵九重却猛的将画册合上,推到了她的面前。 “嗯?”林香草不明所以,但见赵九重皱着眉头,捂鼻道:“你吃了什么?” 他的目光朝着他碗里的大蒜看来,霎时间面色变了变,只退后了几步,沉声道:“衙门中不准吃这种味儿大的东西。” 林香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大蒜,忍不住将它凑到了嘴边闻:“这味儿不好闻?赵大人,你是没吃过吧,你尝尝就知道了。” 说话间,又要把泡蒜递给他。 赵九重没曾想她竟有这个动作,惊的连退后了好几步。 “衙门里禁止吃味儿大的东西,蛊惑别人吃,也同样不行!”一声勒令,威严肃穆,此时,林香草方才想起面前这人是赵县的县令。 目光在他身上转悠了几圈,说来,这赵九重总给人一种温和宽厚的样子,没想到,如今,竟为了一瓣大蒜,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倒是毛病! 撇了撇嘴,林香草忍不住道:“赵大人,看你这样子,手脚倒是利落的很呢。” 那日,他闯入她家的时候,站都快站不稳了,如今,倒是蹿的飞快。 早知道,那晚就该拿大蒜在他面前晃一晃,指不定跟打鸡血一样,哪儿至于往她家酒窖里钻? “你在笑什么?”一道沉稳的男声传来,林香草抬头,正好看见赵九重正用看异类的目光看着她,忍不住撇嘴:“赵大人,你就是生的富贵,惯出来的毛病。” 正好要过来的杨八斤听了这话,愣是不敢再多走一步了。 虽然,这新大人才刚刚上任不久,可通过和他短暂的接触,杨八斤也依然知道,老好人似的赵九重也是有自己脾气的。 好歹人家也是赵县的县令,哪儿能容许别人这么数落? 正当杨八斤替灵香草捏起一把冷汗,准备出来帮她给赵九重道歉的时候,却听赵九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好好看画集,兴许这画集上的特征跟尸体上的特征有所出入。” 看画集? 这县衙那么多人,干什么只让她一个人看?还有,赵九重的意思是,他怀疑秦雨柔跟着画集有所联系? 打了个哆嗦,林香草忍不住皱眉,怎么可能呢,亲爹看女儿的? 林香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实在是觉着恶趣味的很。还想问清楚赵九重是什么意思时,赵九重早消失在院子里了。 她哪儿知道,赵九重自小就闻不得这些味儿,当林香草拿着大蒜出现在她面前时,他差点忘记呼吸! “香草,要说胆子大,我就服你。”杨八斤从拐角处钻了出来,今儿个,他可算是开了眼见了。 第74章 酸梅汤 这赵九重赵大人虽是个脾气好的,可往往这种面上看着脾气好的,才最难让人琢磨。 所以,他们这些即将长期跟赵九重当差的捕快,从来就没有一个敢招惹赵九重的,只怕回头又被对方秋后算账。 谁知,这丫头竟活活的把他家大人给熏跑了! “你是不知道,他那天。”林香草就想将那日救赵九重的事情说出来,可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虽然,她不知道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可赵九重作为赵县的父母官,竟把自己折腾的那么狼狈,之后,也并未将这事声张,这就说明了赵九重根本就不想让别人知道。 兴许,这是他的一个秘密。 自己没有必要把人家辛苦掩藏起来的秘密公之于众,更何况,赵九重根本就没把她认出来,自己就更美必要说了。 偏巧,杨八斤听了一小半就没了动静,忍不住追问道:“那天怎么了?” 林香草讪讪的笑了笑,随意搪塞了一句:“那天赵大人吐的那么厉害,我就该想到,咱们大人是个娇公子啊。” 杨八斤微愣,眼看着周遭无人,这才附和道:“可不是吗,我们大人可是有靠山的,京城崔家知道吧,那可是他舅舅家!” “······”这个,她还真是不知道! 杨八斤以为林香草是被吓住了,连忙哄道:“没事儿,香草,你不用害怕,不是还有我吗,赵大人要是当真怪罪下来,我就全部帮你挡了。” 林香草撇嘴:“他要真敢,那就是恩将仇报。对了,八斤大哥,你帮我把钥匙给二舅母了吧。” 昨日,他就跟杨八斤交代过,托他把钥匙交给阮氏,请阮氏帮她喂着家里的鸡和兔。 杨八斤还没弄清楚林香草口里的恩将仇报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时,又忍不住惊道:“香草,真是没有想到, 你竟然还喂了那么多鸡。” “嘘!”林香草忍不住朝他轻嘘了一声,严肃叮嘱道:“八斤大哥,这事儿可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你娘。” 杨八斤干笑着点头,这事儿也怪不得香草,毕竟,她娘那性子,他最是清楚。 要是让他娘知道了,必定会来找香草的麻烦。 ****** 眼看着进了六月,天道也越发大了。 衙门里的胡妈走了,连个烧热水的人都没有。 林香草利用做晌午的时间,烧了两壶水起来,又炒了两个素菜,外间,钟凤就拿来了一筐乌梅。 这乌梅看上去紫的发亮,十分喜人,上面居然还淌着露水,像是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般。 钟凤见她一直盯着乌梅看,忍不住笑出声来:“林仵作也是喜欢?吃吧,这么多,都是百姓们送给大人的,我们大伙儿都有份。” “这么多?”林香草惊讶,目光一瞟,看到了一旁的山楂,正好最近这些时日林小山不怎么吃饭,林香草这就将锅收拾出来,准备熬一锅满是山楂味儿的酸梅汤。 钟凤似乎也不急,就坐在一旁看她做饭,一边还不忘感慨:“林仵作,我还真是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像你这样,聪明又能干的。” 林香草干笑了一声,挪开脸去,生怕钟凤就看出了什么端倪来。 酸梅汤不用熬多久,下锅开了一阵,酸梅和山楂的味道就变的浓郁了,林香草眼看着要出锅了,这就丢了一块冰糖在里面。 眼看着要起锅了,外头的捕快也来齐整了。 林香草看着自己做的饭菜,又看看这些人,倒不是她抠门,实在是因为她做的少啊,这样的饭菜,也就够四五个人吃,这么一大堆人聚在一起,只怕也不够。 钟凤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边,‘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林仵作,你就放心吧,咱们过来都不是为了吃饭的, 我们是等着赵大人过来,有事要谈。” 听她这意思,林香草松了一口气,盛了一碗酸梅汤递到了她的面前:“喝点汤,这汤开胃健脾,很是不错。” 钟凤可是个不会下厨的人,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从小就被她爹当做男孩子来养,女人的针线活儿什么的,她从来就不沾。 如今见林香草利用现成的乌梅就熬了一锅汤出来,还真是有些新奇,毕竟,在此之前,她一直就撅着这乌梅只有两种吃法,一种是生吃,一种是做蜜饯儿。 闻着酸梅汤中散发出来的天然果香味儿,钟凤一仰头,喝了大半碗,不错,十分甘甜。 林香草又盛了两碗,唤着林小山上桌。 此时,孙勇一行人已经坐在矮凳上了,他原以为林香草这碗酸梅汤是要给她送过来的,谁知道,林香草抱着她弟弟上了桌后,两人就一人一碗的开始喝了起来。 回头见身后的兄弟们正暗自偷笑,孙勇有些不耐烦道:“我说,你这姓林的是什么意思,怎么独独给了钟凤一份,我们都没有。” “是啊,该不会是对咱们钟凤师姐有意思吧。”孙勇身后的圆脸男人搭了一句腔,林香草认得他,他似乎是孙勇的好兄弟李三。 林香草只觉着那些个捕快看他和钟凤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了,正要开口,钟凤却冲着那些个人呵了一句:“你们闭嘴吧,胡说什么,让我爹听见了,非得扒了你们的皮。” 钟凤都把钟捕头搬出来了,这会子,谁还敢多说啊,只是憋着笑,不断的朝着林香草这边看来。 “锅里还有,自己去盛。”林香草挪开目光,全然不在意。 一边催着林小山吃东西,一边又忧心着全叔的事儿,按道理来说,那常六已经都承认他是在冤枉人了,赵九重也应该把全叔放了。 可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是没有动静? 这事儿,倒是古怪的很。 “不好了,不好了,秦世德被人给杀了。”外间,杨八斤冲冲赶来,众人惊的从凳上坐起来,这秦世德昨晚才被抓回来,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理清楚,这无来由的,怎么就死了。 第75章 秦世德被杀 大伙儿不再耽搁时间,冲冲往大牢的方向赶去。 若是秦世德当真死了,那就意味着,这个案子唯一能查的到的证据又没了。 到了大牢中的时候,果真看见秦世德正不偏不倚的躺在牢房门口,那圆睁着的怒目正昭示着他的不甘心。 众人给林香草让开了路,林香草快速上去,掰开了秦世德的嘴一看,舌头根部已经在发黑了,看这症状,分明就是中毒。 再简单的看了看周身的情况,没有外伤,也对,对方不可能有这么傻,要当真动手打人,秦世德一叫,谁也走不了! “是中毒。”见赵九重走来,林香草淡淡的回了一句。 赵九重立马看向杨八斤,杨八斤也是一脸的雾水:“这,我不过是吃个饭的功夫,也没见着什么人过来啊。” 说到这处,他恍然道:“对了,有个人说是常六的家人,要来给常六送吃的。” 这话一说出口,杨八斤连忙闭了嘴。 对啊,他怎么给忘记了,常六根本就是个独户,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正是因为有人觉着他可怜,这才给他介绍了更夫的活儿计。 这么说来,那人根本就不是来看常六的,而是来看秦世德的。 杨八斤恍然看向赵九重,这事儿,他算是错大了。要是他跟过去看一看,如今这秦世德一定还好好的。 秦世德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只怕赵大人回头也不好跟人交代。 “那人什么模样,你还记得样子吗?” 赵九重急急的问了一声,杨八斤仔细一想,自己还真是没有多大的记忆,用手捶了捶脑袋,心里一急,他更没法去想了。 “我就记得,他是一个精瘦精瘦的男人,衣服也很普通,大街上随意都能见得到的样式,至于脸。”说到了重要的部分,他抬头看了看大伙儿,越发愧疚了:“那人垂着脑袋,我也没看仔细,那时候不就觉着常六也没犯啥大事儿吗,也就没堤防。”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慢慢想。”如果杨八斤不能提供一点线索,那杀害秦世德的人也就逍遥法外了。 “有,她有一块玉珏,看上去,有点值钱。”杨八斤的话,让所有人都觉着有了转机。 赵九重立马让人将秦世德抬出去,一边又叫人拿来了纸笔,由着杨八斤描述,他自己按照杨八斤秒速的来画。 大概经过小半个时辰,再由着杨八斤佐证了一阵,终有手稿就算完成了。 众人没有见过那玉珏的样子,但是据杨八斤所说,赵大人这画法简直是神奇,竟和他看到的没啥区别,想来,也就是画中的样子了。 杨八斤很快将手稿拿了出去,专程到卖女人首饰的店子里去问,赵九重又画了两张出来,一张挂在墙上,作为告示的成分来鼓励百姓们提供线索。 一张则存档,以防前两张丢失。 只是,这首饰店也找完了,在告示栏守株待兔的人也白等了,似乎线索也就断在这里了。 天快黑透的时候,衙门里总算来了一个提供线索的,不,也算不上是提供线索,而是自首!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如今来自首的人竟然是冯谦。 他杀了他爹! 所有人都惊讶了,林香草一度的感到不相信,她和冯谦接触的时间虽然尚短,可她的直觉告诉他,冯谦并不是这样的人。 “你别傻了,你是不是瞒了什么事?”她尝试着跟他沟通,毕竟,这胡乱承认杀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这杀了人可是会偿命的! 冯谦一阵苦笑,却是答非所问:“他并不是我亲爹,你不会知道的,当初,我娘是带着我嫁到秦家的。” “所以,他对你不好,你也一直怀恨在心?”赵九重适时的开了口,林香草却如何也不赞成他这样的话。 冯谦根本不需要再靠着秦世德过活,即便是秦世德对他再是不好,他也已经长大了,没道理还有这么大的仇恨。 林香草摇头,不愿他顺着赵九重的杆子爬,可冯谦还是承认了。 “不错,因为我恨他,所以,我要杀了他!” “那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你有大把的机会动手。” 一旁的钟凤也是可疑,钟捕头却是哼了一声:“这还用说,恨一个人,那就是恨不得他去死,我看啊,他是想秦世德死也要死在大牢里!” 冯谦点头,将所有罪行一一认了下来,林香草觉得蹊跷,直觉告诉她,这事儿跟冯谦没有关系。 在冯谦被收押之后,她找了冯谦两次,但都被冯谦拒绝了。听杨八斤说,人到了一定的时候便不愿意再见任何人,而如今的冯谦就是这种情形。 林香草深知勉强不得,便不再强求了。 这边,全叔被释放后,林香草连着村儿都没回,就带着林小山去看望她了。 全婶儿很是高兴,见了林香草来,就连忙回屋张罗着吃食。为了感谢林香草,她还特意杀了一只大肥鸭出来。 全叔虽也不见的有多感激她,却没有在说过一句要赶走她的话了。 林小山早跑到院子里跟萝卜头玩泥巴了,林香草要到厨房里去帮全婶儿打小手,却被全婶儿给赶了出来。 无奈,林香草只好搬了个凳子,坐在屋檐下帮全叔剥豆子。 这个季节的青豆刚好出来,林香草剥着青豆,忽然回味起了现代毛豆的味道。 那时候,一碗毛豆,一瓶啤酒,三五好友坐在一起,也能津津有味的唠上半天,如今,也不知道现代的那些朋友怎么样。 幸好在这里,还有全叔这一张熟悉的脸孔,倒也让她不至于有那么孤独。 下意识的看了全叔一眼,却见全叔也正看着她,那种眼神,明显就带着探究,想要看穿她心底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老头子我什么都没有,你最好也别惦记什么。” 林香草一愣,还未回答,灶台边上的全婶儿已经骂了一句:“老头儿,你这到底会不会说话,人家香草是心地好,这纯粹的是想要帮咱们,你咋能这么想。” “我有什么说什么,要图说话好听的,别往我跟前来。” 林香草听着,不由暗暗地将前世的全叔和现在的全叔比较了一番,前世的全叔一心在事业上,无心管别的,一直都是孤家寡人,现在的全叔眼看着成了家,倒是个坏脾气。 第76章 青豆烧鸭 不过,对比而来,她倒是更喜欢现在的全叔,毕竟,他的身边有全婶儿。 “要是觉得难听,那就别往心里去。”全叔见林香草一直不说话,只觉着她该是生气了,这又补充了一句。 林香草察觉到全叔这是在意他的感受了,这就看向全叔,乐呵道:“不往心里去。” 全叔愣了愣,剥豆子的动作也顿了顿。 林香草估摸着自己这样子该是有些傻的。 很快,全婶儿已经将鸭肉全部倒在锅中翻炒了,全叔起身,看了林香草一眼,这就道:“回去的时候,拿点鸡蛋回去吧,看你这皮包骨头的样子。” “好咧。”林香草也没有拒绝,要知道,全叔这关心的口吻,简直和现代时一模一样啊。 就在刚刚,林香草竟有那么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又回到现代了。 全婶儿做了一锅绿豆烧鸭,虽然家里的调料不齐全,但还是很香,那是一种原汁原味儿的香。 全婶儿是用豆瓣烧的鸭,豆瓣的颜色和味道都很不错,听全婶儿说她每年八月份都得做上几坛子的豆瓣,因为在外头买实在是有些贵。 林香草点着头,估摸着下回赶集,该是要到集市上买一点海椒茄子种上了,回头八月份,也有的吃。 全婶儿倒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一般,直接道:“家里还每种吧,我这儿的种子可不少,回头扯一些回去。” 林香草正准备点头,蒋大力却过来了。 只见他笑的十分不好意思,刚一走近,就把手里的一坛酒放在了灶上。 “婶子,我是专程过来给叔说一句不是的,还希望你们不要怪罪我。” 蒋大力这声音刚刚落下,全婶儿整个脸都拧巴了。 “大力,咱们住这么近,你还能不知道你叔是什么性子,这指认谁不好,偏偏就指认你叔了,这回要不是你叔有贵人帮忙,你可是把她害惨了。” 蒋大力点头如捣蒜:“是,是, 都是我对不住她,所到底,我这不是瞒不住话吗?” 目光落到了林香草的身上,蒋大力忽然说不出话来了,他指着林香草道:“你,你怎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林香草转过身去,只因为蒋大力是个大嘴巴,要让他知道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儿,他还不得到处说。 “不对, 你咋看上去那么眼熟。”蒋大力说着,就要过来看林香草,谁知道,堂屋里,一个烂布鞋忽然间被人仍了出来,接着,有听见全叔厉声呵斥了一句:“你小子,还敢来,还不赶紧给我滚!” “全叔,我,我这不是来给你解释的吗?”蒋大力从来就不会说谎,当初也是实话实说,如今意识到差点害了全叔,这心里那叫一个愧疚。 “滚,赶紧滚。”全叔跳着朝她走来,一副不欢迎人的样子。 蒋大力都快被全叔赶到门口了,只得道:“ 好,叔,我给你赔不是了, 我就先走了。” “你的酒也一并拿走!”全叔发现了灶台上的酒,当下又喊了一声。 那蒋大力哪儿还有什么脸面来拿酒啊,远远地,只听他在外头回了一声:“叔,专程给你拿来赔礼的,你就收下吧。” “你也是,这饭菜都好了,人家也来赔礼道歉了,你还把人家往外赶。”全婶儿实在是无奈,将手上的水擦了擦,这就招呼着林香草吃饭。 全叔在一旁盛着饭,也不反驳。 等上了桌后,林香草才发现,林小山和萝卜头早已经成了泥娃娃了,林香草想训斥几声,可毕竟又在全叔家里,索性就算了。 一只鸭子煮了满满一大锅青豆烧鸭,林香草和林小山吃了不少,连着这几天来都没有吃好睡好,如今她总算是放松一些了。 吃了两碗饭,又陪着全婶儿说了一阵话,全叔就提了一篮子鸡蛋出来,让全婶儿递给她。 全婶见全叔也不讨厌林香草了,心里也是高兴。 将小半袋麦麸装在背篓里,又将鸡蛋放在她背篓中,这才去抱豆瓣。 林香草看着这架势,连忙道:“婶儿,你拿这么多东西给我,我也拿不完啊。” 全婶儿看了看林小山,又看了看林香草,这才拍了拍脑门心子叹道:“你看看我,倒是忘了找茬,没事儿,这豆瓣儿,你回头再来拿。” 说完话,又去给她扯辣椒苗子。 林香草看着全婶儿好一阵忙活,心里也是感动。等回到家后,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 林香草第一时间去看了看自家的鸡和兔子,不错,还活的好好的,杨八斤也还记着来帮忙喂呢。 之后,又放下背篓,将鸡蛋之类的拿了出来,拿了一些麦麸来喂鸡崽。 林小山则点着油灯,跟再她身边,守着她喂。 等姐弟两忙活完了之后,林香草又扛着锄头到院里挖地。全婶儿给她的辣椒苗子她的赶紧种上了,不然回头苗子打焉儿了,可就种不上了。 外头的风有些大,吹的油灯忽明忽暗,林小山见院里尚且能看得见,又怕风大费油,赶紧将油灯吹灭了,往一旁打了水,帮林香草浇海椒苗。 刚把海椒苗子种下,竹笆门就被人推了一下,接着,杨八斤压低的声音自竹笆门外传来:“香草,是我。” 林香草不知道杨八斤这么晚了,还过来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但还是过去开门了。 刚一打开院门,就听见杨八斤哼了一句:“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好找,我也是听见你屋里有响动,这才过来敲门的。” 林香草讪讪一笑,这不是怕衙门里的人怀疑吗? “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进去说话。”杨八斤压低了声音这就往屋里面走。 林香草掩上院门,一边让林小山点上油灯,一边又笑问杨八斤:“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就不怕被你娘给发现?” “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声落,林小山已经点亮油灯了,杨八斤转过身来, 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和之前埋怨她时判若两人。 第77章 抓奸不成 “香草,你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什么,你要真把你家什么宝贝给搬过来,你娘非把你的腿给打折不可。”想想张春秀追着杨八斤打的样子, 林香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场面实在是太过于血腥,不适合多想。 杨八斤哪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啊,一边从自己怀里掏着东西,一边又意味深长道:“倒真的是个宝贝,不过,我娘还管不到这个份儿上,因为这钱就是你的,谁也不敢给你碰。” 声落,他摊开手心来,只见他的手心中郝然握着两吊铜钱,仔细一看,看这样子,一串至少得有二十个铜板吧。 “香草,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真没想到,你竟还会验尸,瞧,你随便上去看一看,也能挣这么多银钱,倒是让人羡慕。” 听着他这话,林香草眉毛一皱,反问他:“随便看一看?哪日你也随便去看一看,我看你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杨八斤语塞,自觉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挠头一笑:“快把这钱收好,你知道我没那意思。” 林香草拿过铜钱,又问了一句:“是赵九重给的?” 她本就是为了救全叔的,倒是没有想到,还能赚一笔钱。 “可不是,横竖找不着你人,倒是我给赵大人说认识你,这才把这钱给领回来了。”说话间,杨八斤对她似是还有埋怨。 林香草好笑:“看你这大男人,怎么就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叨叨个不停。不过,八斤大哥,我还得求你一个事儿。” “不要把这事儿告诉 别人?”杨八斤反问。 林香草点头,她确实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事儿。 杨八斤拍了拍胸脯,正要说话,外头,冷不丁的,竟是传来了贾氏的声音:“林香草,可让我逮着你勾引男人了,看你怎么解释!” 杨八斤和林香草都是一愣,林香草赶紧把钱收起来,扭头间,就看到贾氏和张春秀正站在屋门前。 显然,贾氏和张春秀都没有想到屋里的男人会是杨八斤,霎时间,两人都傻眼了。 倒是杨八斤干笑道:“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张春秀开口,贾氏就讥笑了一声:“林香草,真没想到,你勾引完立根,这就来勾引他孙子了,你到底存的什么心肠,可把我们杨家害惨了。” 贾氏这话,完全是拉开了嗓门在说。 张春秀一个哆嗦,反应过来,已经黑了脸:“二婶,你小声些,可别污了八斤的名声。” 贾氏眉梢一挑,自己说的可是大实话,这不,她这侄媳妇儿倒是不领情了。 双手朝着膝盖上一拍,索性就哽了出来:“这,这不已经污了吗?” “八斤, 你给我过来!” 张春秀不再搭理贾氏,一边朝着杨八斤呵斥了一句,杨八斤看了看林香草,又看了看他娘,终是缓缓地往她娘跟前走去。 “娘,你这是干啥,我,我就过来打个招呼的。” 这才刚走到张春秀身边,张春秀一用力就把他拽到了自己后头。 “你的事儿,我回去再跟你算!”张春秀指着杨八斤的鼻子,冷声呵了一句,又回头看着林香草冷笑道:“怎么,还想进我们杨家的大门?林香草,我告诉你没门儿,就算全天下姑娘的死光了,你也别想嫁给我儿子。” 杨八斤一个劲儿的朝着林香草摇头,脸上全是愧疚,林香草呼了一口气,看在杨八斤的面上,这事儿就忍了。 “婶子,你可别胡说,我还没定亲呢,你不怕误了八斤大哥,你也被误了我。” 张春秀原本就有一肚子的火气,如今见着林香草这话的意思,居然是说她儿子误了她。 霎时间,脸色更不好看了。 “林香草,你以为我是外村儿来啊, 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形?你想嫁杨元,嫁不了,这就连死人的主意都打上了,瞧瞧你这德行,当初见天的缠在杨元身边,指不定早就跟杨元有什么了,你也不嫌自己脏,居然还打我儿子的主意。” 林香草心中有怒火,熊熊不可平! 之前,原本是瞧在杨八斤的面儿上,林香草没想过跟他争论,谁知道,她倒是过分,越说越离谱了! 双手交叉,抱着膀子,林香草嘴角微挑,满脸无奈:“婶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如把杨里长叫出来,评评理。” “你还真是有脸了!” 张春秀气不到一处来,这林香草摆明了就是笃定八斤他大伯会给她撑腰啊! 林香草见张春秀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就朝着林小山道:“小山,去找杨里长来,我虽然不喜欢跟人争高低,可我也不想让别人觉着我们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张春秀的面色变了变,眼看着林小山当真要走,连忙开口:“等等,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这么多年了,她那大伯哥的性子,她又不是不清楚,只怕今天将他叫过来,自己又少不得会被臭骂一顿。 要当真因为这事儿得罪了他,那才不值得。 “婶子还醒事儿就好。” 林想草眯了眯眼,这就朝张春秀身后的杨八斤瞪了一眼,看他以后这半夜还敢乱出门。 杨八斤赔着笑,脸上全是愧疚,到了这种时候,也真是不好意思再让她娘打搅了林香草,这就咳道:“娘,咱们还是走吧。” 张春秀瞪了杨八斤一眼,一旁的贾氏已经开了口:“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林香草,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总有一天,你会没地儿哭的。” 杨八斤赔着笑,忙一手拉过张春秀,一手拉过贾,一排三人,用十分别扭的步伐往外头走了去。 “林香草,我最后提醒你一声,你这辈子别想进我们家门,别想嫁给我儿子!” 张春秀快被杨八斤拉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愤愤的喊了一声。 林香草吐了一大口气,这才真的是人在家中躺,祸从天上来啊。这张春秀还真是个不依不饶的主,倒是可惜了杨八斤,只怕往后,他一旦成了亲,日子也别想清净了。 第78章 发现木桂 这日,林香草起了一个大早,见林小山还睡的深沉,林香草自发的踮着脚下了炕,帮林小山拉了拉被角,这就背着背篓出门了。 在衙门这几日,她日日提心吊胆,还真是没有一天早上像如今这么轻松过。 一起来,就身在空气新鲜的村子里,刚出门不久,就能听见树梢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传来,好不热闹。 如今,眼看着六月也到了,田地里的秧苗早已经长了一大截了,远远地看去,郁郁葱葱,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 林香草大大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来到这里的日子并不算长,可就在这短短的日子里,她竟也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远处的炊烟,近处放黄牛的孩童,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自然,只怕,知名画家笔下的画卷,也形容不出此时此刻这相得益彰的生活气息吧。 林香草进了林子里,一边找着野物,一边照着药材。 她走的方向,还是往日她下猎套的方向,说来,这么久没进山了,也不知道她那些个猎套怎么样了,这两日,才是下过雨,恐怕她那猎套早被大雨冲刷垮了吧。 说到底,也怪她那猎套简单,这要当真动真格的挖上几个陷阱,还能怕这些雨水不成? 她呼出一口气,心中暗想,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半吊子的捕猎人,纯粹就是有样学样,没个天赋,要是当真妄想着能靠捕猎活下来,只怕这也是个天大的笑话吧。 远远的,只见前方的汕头上有几株缀着密密麻麻白色小花的大树,瞧着那样子,倒有些像是桂花树。 林香草走了两步,又觉着不对劲儿,怎么可能是桂花树呢,桂花树可没这么高大,况且,桂花树一般不都是黄色和鸡蛋黄色吗? 这花朵虽看起来和桂花有些一样,可仔细看,也不难看出,还是有着区别的! 难不成是······木桂! 前世,林香草在图面上倒是看到过木桂的图片,如今当真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还真是有些不确信了。 出于好奇,林香草赶紧朝着那株大树跑去。 一, 二,三······六! 一共有六棵,而且,还不算旁边的小枝丫,这要当真是木桂,那就太好了,她拿回去给林小山炖肉,林小山一定会被她喂成一个小胖子的! 心里想着,她已经回忆起了木桂烧肉的香味儿了,因为没吃早饭,她忍不住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刚一走近,就趴在树干上闻了闻。 还真是别说,就这么闻着,都是一股股隐隐的香味儿传来,但是,这种香味儿也不是十分明显,林香草一度怀疑是自己鼻子出问题,给闻错了。 放下背篓,她拿起镰子稍稍沿着树干上割了一个小口子,这又凑近了闻,这下,木桂的香味儿就浓厚许多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只不过,还带着一股子生气儿,想来,晒干后,这种香味儿会更纯更浓吧。 是木桂! 林香草放下镰刀,比了一个耶的姿势,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深山野外的,还能让她发现天然的香料。要知道这木桂可是全身是宝呢,又能当药材,治消化不良,止痛补虚,治疗风寒闭经。又能炖肉调香,就连着黑色的果实也能卖钱呢。 只不过,这木桂跟杜仲不一样,取皮就必须要把整棵树给砍了,而且,树根也不会再长新芽,倒是有些可惜。 林香草围着这六棵木柜树转了 一圈,都是些直接三十厘米的大树,其中靠着阴山的那棵树上竟还长满了寄生虫,显然是活不了的。 林香草原本还舍不得对这些木桂树下手,如今看着它既然已经长了一些虫子,只怕自己不下手,用不了多久,它自己也会死掉的,这就放下背楼,开始用镰子开始沿着底柱处剥皮。 只是,划了一个小口子之后,不但是没有把皮割下来,反倒是差点把手给她划伤。 耐着性子,又尝试了一次。 这回,倒是将皮剥开了一个口子了,可再想往下面剥,却如何也剥不动了。 费了一番气力的林香草抬头,吐了一口气,这活儿,实在是有些累人啊。也难怪那些人非得砍了整枝树回去剥。 喘了几口气之后,林香草从地上捡了几块小桂皮放在背篓里,一边又暗暗地想着,她回头得买个弯刀再来砍。 休息够了,她跳了几下,拉着低垂下来的木桂枝,这就砍了几根木桂枝放在背篓里。这木桂枝也真是占地儿,没几枝就把背篓的空间给占满了。 林香草见日头已经挂在树梢了,想着林小山也该起来了,也就没往前面走,背着背篓就下山了。 这才刚下山,远远地,就看见寡妇西施王月娥和村西头的田翠花正背着背篓往山上走。 林香草本见王月娥正冲她笑着,她本想跟她们点点头就离开的,没曾想,王月娥竟然拉着田翠花朝她这边走来了。 “香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短短的几日,你去了哪里了?”王月娥一个劲儿就连着问了两个问题,当然,只是从王月娥那一脸好事儿的眼中看去,林香草就不会以为这人是真心来关心自己的。 “我没去哪儿。”勾着嘴角,林香草回以一笑。 一旁的田翠花配撇嘴:“啥叫没去哪儿,我们可都是听说了的,你阿婆连天的去你屋里找你,都没见着你人影儿,还有人说,见了你跟男人跑了。” 林香草面色一沉,这人是真不会说话,还是故意看菜下碟,觉着她是好欺负的。 王月娥见林香草面色十分不好,眼珠子一阵转悠,拍手一笑:“你看看你翠花婶子,这叫什么话,别人说的话,我们能信吗?香草,你这是—处对象了吧?” 听来听去,变相的,就是想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而且,最好是一些能由着他们拿出去说的丑事儿吧。 第79章 闲言碎语 林香草皱了皱眉,忽然就笑了出来:“我还有弟弟要照看,况且,我年纪也还小, 暂且不会考虑到这事儿上面来,婶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王月娥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就是个寡妇,村里谁不知道,这要让寡妇主动给自己找男人,说出去都是笑话。 可田翠花的脑子却不是个够用的,自己要是跟林香草闹开了,田翠花回味过来林香草话里的意思,再往村里一讲······ 林香草眯了眯眼,趁着田翠花和王月娥发愣的时候,直接就打他们身边走开了。 “林香草,我们可全都知道了,住你隔壁的贾二婶已经全都说了,她说她亲眼看到有个男人钻你屋里去了,你这三五日的不回来不打紧,可别坏了咱们村的村风,竟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田翠花见林香草态度轻慢,不但没有羞耻之感,反倒是朝着她和王月娥出言不逊,这心里数落人的想法又蹭蹭蹭的冒了起来。 只是,这说了一句后,也不见林香草有反应,她越发看不下去了:“村里谁不说你有娘生没娘养的,看看你把林家都祸害成什么样了,也就他们肯顾念亲情,一个劲儿的给你擦屁股,做好事儿!” 林香草最是见不得那些分不清楚事情真相的同时,还胡乱道德绑架的。 以往,她和田翠花倒是不怎么打照面的,再来以前的林香草也就只敢欺负林小山和李长朔了,这些村里人,谁不得高兴说她两句,就不分时段的过来说她两句的。 还当真以为她现在还是以前的林香草了? 这田翠花是村里公认的勤快,这确实不错,只不过,她男人身体又问题,她又常年跟着老公公在外头奔波,早就有人传说,她和自己的老公公有了私情呢。 这义正言辞的说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 嘴角咧了咧,林香草只觉嘲讽不已。 “翠花婶子,村里哪家没闲话,你敢保证别人就不说你闲话,你敢保证别人说了就没人听?怎么能当真呢。” 淡淡的说了一句,郝然发现,田翠花的嘴角瘪成了一条直线,显然,刚刚自己的话虽是说的并不清楚,但该要表达的意思,也全部是表达的清清楚楚了。 她知道,田翠花懂! 转身,林香草加快了步伐,她家小山还等着她呢,她得赶紧的回去了。 她哪儿知道,她身后的田翠花和王月娥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半响,倒是王月娥憋着笑道:“翠花,你也别生气,这小丫头话说呢,谁敢说你的闲话,你这么好的一个人。” 田翠花冷哼:“要谁敢说,我就闹的她家鸡犬不宁,我就背着我男人住那说闲话的人家里去,让那一家人供着他吃喝拉撒!” 王月娥打了个哆嗦,斜斜的看了田翠花一眼,这闲话,她也是有份儿的,不就是说她家男人不行,她家老公公还能代替着上吗? 她可不止说了十来回! 那又怎样,这可不就是事实吗,她还想有人替她的死鬼男人呢,这不是做梦都没有吗? 回屋后,林小山已经熬好粥了。 见林香草回来,他倒是不像往日那般跟她哭闹,只埋怨她又把自个儿丢在屋里,而是小大人一样冲她道:“阿姐,吃饭了。” “唉。”林香草喜滋滋的应了一声,这就放下背篓,去帮他端饭。 姐弟两刚坐下吃饭,外头就传来了响动声,两人对视了一眼,林香草赶紧探出了脑袋往外面看去。 竟是陈婆子! 陈婆子的表情十分复杂,一看到林香草后,倒是跟往日她还在家中之时一样,冷哼道:“还知道回来!” 林香草咽下嘴里的饭,一脸莫名:“阿婆这是有事儿?” “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最亲的人了,你走这么两日,也不跟我说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地底下的娘交代。” 林香草嘴角微抽,这事出反常必有妖。 打死她也不相信,陈婆子会真心真意的关心她,就是不知道,她还想在自己身上打什么主意! 陈婆子见她不说话,嘴角一撇,全是不满之色。 “你这丫头性子怎么就这么倔,我虽然不会说话,可我好歹是你阿婆,你好歹是我孙女,你要当真不回来,我该多着急啊。” 林香草再听不得如此虚伪之话,嘴角一咧,不由补充了一句:“外来的。” “啥?” 许是没有想到林香草竟然这么油盐不进,陈婆子愣了:“香草,你这是啥意思。” “阿婆,你有什么想说的,你就开门见山,直接说出来吧。”这样遮遮掩掩倒真不像是陈婆子的性子了,除非,她别有图谋。 陈婆子见林香草一点儿也不感动,一点儿也没有买账的意思,面上一顿,再装不下去了:“听说,有人看上你了?” “······”林香草不语。 陈婆子见状,双手抱着手膀子,再忍不住道:“这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你这连天的不见人影儿,就是跟那男人走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林香草,你可别忘了,你爹娘早不在了,也只有我能帮你主持婚事,帮你把这脸面给圆下去。” 这番过来,就是为了提醒她这些的?打死林香草也不相信。 陈婆子见林香草也没有反驳,只以为林香草是被她说怕了,这就得意一笑。 “要让我体面的送你出门,倒也不是不可以,这男家也必须得规规矩矩的拿聘礼来,这村里嫁姑娘,聘礼有多厚重,你怕是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个醒, 那可是直接送银子的,你要想顺顺利利的嫁出去,没有这个数是不行的。” 说着,陈婆子比出了五个手指,不无嘚瑟道:“五两银子。” “呵!”林香草只觉忍俊不禁,早知道陈婆子没打好主意,这番过来,还当真是! 她竟连着这聘礼钱都想好了,倒是操心啊! “阿婆,我想,你要失望了。”林香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面上全是同情之色。 第80章 要聘礼来了 见她说这话,陈婆子的面色顿时黑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林香草,我可警告你了,这钱要是拿不过来,你就别想进他们家的门,这里子面子,你统统别想要!” 林香草耸肩 ,十分无奈:“我连生存都难了,哪儿去找人嫁?放心吧,我还得将我弟弟供养成年,我还得看着他成亲,才有精力去考虑自己。” 陈婆子嘴角抽搐个不停,伸手指着林香草,直气的哆嗦:“你,你!” 林小山看了林香草一眼,面有忧色。 “好你个林香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还没嫁出去呢,你这赔钱货,倒是为别人着想,你这是想帮别人省一笔钱不是?我告诉你,没门儿,我现就没收了你户籍,我看你怎么办?” 言语间,陈婆子就想往屋里走。 林香草的户籍要是被她没收了,那她回头也别想再嫁人了。哪个正经男人会要一个没有户籍的人,就算要要,也成不了亲! 她就不相信了,这林香草还能不怕! 林小山面色一紧,赶忙过去挡着陈婆子,倒是林香草淡淡一笑,朝着林小山喊道:“小山,你过来,他要去就由着她去成了,反正跟杨里长说了之后,她还得规规矩矩的给咱们换回来。只是,这闹不好,表姐就得倒霉了,毕竟,这定了亲,可不代表过了门啊。” 陈婆子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林香草:“你这什么意思?林香草,你以为你能耐了,我一个长辈,管教一个不懂事的孙女,这可是家事儿?” 林香草掩唇一笑:“可杨里长也说过,往后,你是不会能过问我的,否则,这回头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陈婆子鼻子差点没给气歪,她倒是明白了,这林香草,当真是不想拿一分钱出来的! “你要是不拿聘礼来,我就拿着赵三公子的合婚庚帖到赵家去闹,总有一个管事儿的人会出来负责,你就等着给死人陪葬吧!” 林香草耸了耸肩,这事儿,她还真是不怕。 就算赵家来人了,她还可以去找赵九重,通过这几日的了解,她倒是看清楚了,赵九重可和那些迂腐包庇祸端的贪官不同呢。 陈婆子三番四处的威胁,到了林香草这里根本就不起作用,起的陈婆子掉头就往外面走。 这才刚刚走了一阵,她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过来,喝令道:“你可别妄想着跟那野男人私奔,这要是被人发现了,你会被投井活活淹死,那野男人也会别宗族除名,从此抬不起头做不人。就算你肯,他也不会愿意的!” 林香草耸了耸肩,依旧是无所谓。 这无须有的事儿,偏偏陈婆子是认定了,她能又什么法子呢? 仔细一想,趁早断了陈婆子这求财的念头,倒也不是坏事儿呢? 陈婆子一出了院门,林香玉已经从巷头上跑过来了:“怎么样了,奶奶,那死丫头是不是答应了?” 陈婆子没要到钱,这人还在火气上呢,又听林香玉这么一问,顿时恼道:“还说呢,要不是为了你,我早把那丫头掐的死死地了,你往后要是不给我争气的嫁到杨家去,看我怎么打你。” 陈婆子是从来不说教林香玉的,她对林香玉一直都是疼爱有加,至少,在这林家,除了林友望之外,陈婆子最疼爱的人就是林香玉了。 才是,林香玉无来由的被陈婆子呵斥了一顿,顿时,满是委屈。 “奶奶,那臭丫头连您的话都不听了,您可是她的长辈,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听您的,还能听谁的!” 言语之间,林香玉伸手搀扶着陈婆子,满脸讨好之色。 陈婆子这心里头虽然全是火气,可看着林香玉这讨好之色,又想着林香玉终归是要嫁到杨家,给老林家争光的,索性,也一并将如今这气给咽了下去。 吐了一口浊气,陈婆子径直道:“香玉,奶奶可是为了你才把杨元和林香草的婚事儿给掐了的,奶奶疼你,你该是知道的。你可得好好的帮我看着林香草,定不能让那丫头给跑了。你也不想以后嫁到杨家去,连个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吧。” 林香玉听了这话,眼里顿时满是光亮:“奶奶,你是说要把林想草的聘礼拿给我当嫁妆。” “香玉。”这说着,小陈氏的声音忽然传来了:“房里的女工还没做完呢,怎么又到处乱走。” “奶奶正跟我说。”林香玉就要跟她娘说起嫁妆的事儿,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呢,却别小陈氏草草打断:“多什么嘴,赶紧回去。” “我还让她看着林香草呢。”陈婆子急了,这才刚刚跟林香玉说好,怎么转眼就把人叫走了。 “娘。”小陈氏喊了陈婆子一声,声音拖的长长的,倒像是小时候跟陈婆子撒娇要糖一般讨她欢心。 “小叔不是在家吗?你让香玉来看人,还不如让小叔来看着好。这白日里防着,晚上呢?香玉毕竟是个姑娘家,还跟杨家定了亲,这夜里······” 说到这里,陈婆子恍然道:“我怎么就忘了这事儿了,我去把老幺叫起来,她肯定还躺着呢。” 林香玉一个劲儿的拉小陈氏,却被小陈氏一次又一次的撇开,等陈婆子走了,林香玉终是忍不住埋怨道:“娘,你明明就知道奶奶心疼小叔,回头小叔占了林香草的聘礼钱怎么办?” 她还想风风光光的出嫁,还想有点东西压箱底呢。 他们林家明明就什么都没有,要是还没点像样的嫁妆,以后杨元变心了怎么办?她一想到这里,心里就觉得十分恼火。 “ 你的聘礼,为娘和你大哥自然知道会为你争,为娘视你精贵,你就不能糟践自己。” 小陈氏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句,林香玉撇了撇嘴:“我大哥帮我争?得了吧,娘,我大哥整天只顾着读那破书,上次她走的时候,还训了我一顿呢,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妹妹。” 第81章 被盯住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大哥读书,也是为我们争取功名的,等你大哥当了举人老爷,你的身份也不同了,那杨家,敢小瞧你?更何况,你大哥说你,那也是为了你好,这还没过门呢,可不能让也杨元得了便宜。” 林香玉顾忌的,还是往后能不能在杨家站稳脚步,如今听她娘这么一说,倒也在理。 若她大哥中了举人老爷,那她就跟县里那些有钱人家小姐没两样了,不,兴许比他们还要精贵。 “可,可小叔成天吊儿郎当的,他能守的住林香草?回头要是让林香草跑了呢?”要是让她跑了,自个儿惦记的聘礼钱也没了! 小陈氏斜了她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亏了你是我生的,怎么就这么笨,你就放心吧,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即便是失望,回头被训的人也是林二水,颜面丢光的人,也是林二水,跟她们母女无关! 林家酒窖中,林香草正收拾着碗筷,林小山却显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直到林香草将碗筷洗完,又一并收拾规矩之后,林小山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阿姐,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吗?” 无来由的被林小山问了这么一句,林香草面上全是茫然。 “哪一句?” 这才刚刚问出口,林小山连忙解释:“就是你说为了你,你不会考虑自己的事情。” 林香草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小子怎么忽然就感伤起来了。 见林香草不说话,林小山忽然拽住她,开口道:“阿姐,你听我说,我不愿意让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幸福。你嫁人,我便跟着你嫁,我要守着你,护着你。” 他拽着她的手臂,双眼直直的看着林香草,那眼里的认真的之色,一点儿都没有孩童玩闹的成分。 林香草感受到了他的担心,心中还是有些感触的。 可林小山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这么早就让他担心这些,始终不是好事儿。 “想哪里去了?”林香草伸手弹了他的脑门心一下,忽然间有些好笑道:“你就算想要阿姐嫁人,也终归要遇上合适的人吧。” “当真?”林小山终究是有些不信的,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林香草点头,面色恳切:“自然是真的,还有假的不成,赶紧把你身上这衣服脱下来,我给洗洗。” “这是要去哪儿洗衣服啊。”屋外,忽然传来了林二水公鸭子一样难听的声音。 林香草下意识的将林小山拉到自己身后,脸色微沉。 “舅舅过来,有事儿?” 林二水虽然糟糕,可林香草笃定了林二水不敢胡来,毕竟,他要胡来,当初,自己跟林家断绝关系的时候,她早就胡来了,还等得到今天? 林二水看了看林香草姐弟,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酒窖,只觉着这地儿阴气重。她早就觉着这两姐弟晦气,本是想等着听他们在酒窖中饿死的消息的。 谁知道,这人没有死成,反倒是听到了丰厚聘礼这一说。真是没有想到,林香草到了最后,对他们林家,居然还是有点用处的。 要不是为了钱,这地儿他还真不想来。 “听说,你给自己找了个好人家? 这两日,你就好好的在家里待着,哪儿也别去,我们还是得看看你那情郎的诚意,才决定要不要你们在一起。” 林香草的面色变了又变:“这是要囚禁我们?” 林二水的点头,毫不犹豫的肯定了:“自然是这么个理儿,你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别跟我耍什么花样,你要知道,我可是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的。” “阿姐?”林小山拽了拽她的袖子, 却见林香草冲她眯眼一笑,这就牵着他回屋了:“那就麻烦小舅舅看好门了,最好是一个苍蝇都别跑出来。” 林二水微怔,实在是没有想到,林香草这就要走? 这丫头一向是古灵精怪,该不会是打了什么别的主意吧。 想到了这点,林二水赶忙跟了上去,眼看着林香草要关门,他连忙伸手,抵在了门前。 “我要看着你们,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耍花样?” 林香草耸了耸肩,索性就带着林小山在院里除草。 这个年代,还没有农药之类的东西,院里这杂草原本是该有一人高了,可早被林香草打整了一些出来,如今还剩下许多草桩子,以及一些窸窸窣窣的杂草。 原本就想着有时间一定要打整打整,不然她这院里种着的海椒苗和凤仙花,都得让这些杂草给荒死。 如今有时间,倒是正好。 林小山见林香草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拿着镰子就去割草,顿时有些纳闷的跟了上去。 “阿姐,你别怕,我找个时候偷偷地溜出去,我去找杨里长。”林小山说着,目光朝着竹笆门处看了去,只见竹笆门正虚掩着,只要林二水一个不注意,他一定能从这里溜出去的。 林香草看出了林小山的盘算,笑着摇头:“别啊,跟你打个赌,看看他能盯上多久,我赌他坚持不到明儿个。” 林小山见林香草红润的脸上洋溢着颇有趣味的笑意,忽然之间有些明白不过来了。 她阿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就看不穿,看不明白了? “来, 帮阿姐把杂草搬到灶下,咱们当引火柴用用?”林香草说着,倒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别人来看着她干活儿。 终归,这林二水是不敢将他们如何的,只不过嘛,她倒是要让他失望了。 他们这院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竟是干了了一整天,方才把这地给锄完。 陈婆子端着饭菜过来了,见林二水还好好的盯着林香草姐弟两,顿时十分满意:“二水,你辛苦了,看娘给你带什么来了。” “带什么来了?”林二水赶紧从地上坐起来,过去打开了陈婆子拿来的菜篮子一看,竟足足有两三个菜呢。 而且,其中还有一个韭菜炒鸡蛋! 这可是十分稀罕的,要知道,往日里陈婆子再是疼林二水,也是舍不得将鸡蛋拿出来吃的。 第82章 折磨杨二水 将另外两盘折耳根和泡萝卜拿出来,再没有别的东西,林二水一阵失望。 “这就没了?” “有啊。”陈婆子点着头,这就打开饭菜盒的夹层:“娘还带了两个人的饭来,专程过来陪你吃的。” “······”听了这话,林二水的笑脸瞬间一变,活兔兔的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娘,搞了半天,你怎么也不带酒来,我这辛苦忙活了一天,你也不犒劳犒劳我。” 见林二水面上全是埋怨之色,陈婆子怕她甩手就回去睡大觉,连忙解释:“要犒劳啊,二水,你今天这么能干,娘能不犒劳你吗?别说一壶酒,就算是十壶酒,娘也得给你买不是?只是你这不是还有要紧事儿要做吗?” 防备的看了一旁正在收拾杂草的林香草一眼,陈婆子这就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林香草这丫头贼精呢,你要是喝了酒睡着了,她跟着野男人跑了怎么办?” 林二水听了这话,倒是恍然。 可一想到自己累死累活的守着林香草,回头有了好处,别人还得跟他分,他忍不住道:“娘,咱们可说好了,这可是我的苦难钱,你可不能拿给别人。” “你就放心吧。”陈婆子拍了拍他的背脊,这就劝道:“赶紧吃东西,这可是娘悄悄给你炒的鸡蛋呢,别人都没份儿的。” “你自己不也一样要吃。”杨二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陈婆子面色一顿,猛的往杨二水身上一拍,倒是没半分生气:“娘生你养你,吃点鸡蛋怎么了,等拿了聘礼钱,娘还得给你娶媳妇儿呢,以后等你和你媳妇儿来伺候我。” “最好是这样。”不然,让他白白的守上几日,还不得疯! 林香草和林小山将院坝里收拾规矩,又洗了手,这时候,天色已经黑沉下来了。 林香草拿出了糙米,准备熬粥,反正当着林二水的面,她也没想吃多好。要当真让林二水知道他们有钱,还不得被惦记? 等林香草把粥熬好,陈婆子已经端着空篮子走了。 姐弟两端了粥进屋,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林二水守着外头,十分不是滋味儿,如今,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时不时多的,有一阵凉风吹来,凉飕飕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衣服陇了陇, 这就往屋里走。 要当真让他在外头过一夜,他可是当真熬不过去的,他长这么大,还当真是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舅舅,这不是还指望着拿聘礼钱吗,天都黑了,跟我一个没出阁的侄女儿挤一间房,人家还能乖乖的送聘礼来?” 林二水一听,脚步微顿。 “哪里来的这么多讲究,林香草,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林二水心里堵的慌,指着外头,气恼道:“你让我在外头待一宿?那外头是人待的吗?” “舅舅,你就回自个儿屋睡去吧,如今你尚且不觉得,半夜里,是真的冷呢。”林香草颇有些同情的朝着她说了一句,林二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了:“你让我去我就去,谁知道你半夜里会不会跟人跑了?” “那就没法了,只能委屈着舅舅在外头待上一宿了。”林香草颇有些无奈的说着,待姐弟两将饭吃完了,这就端着碗往外走去。 林二水看着他们姐弟两忙活着,心里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决定忍了。 他退坐在屋檐下,直到林香草带着林小山进屋关了门,这才抬头看了看天,只望今晚别下雨,不然他这情形,就是真的糟糕了。 第二日,林香草起身开门,林二水就倒睡在了地上,显然他是靠着房门睡的。 林香草从他的身上横跨过去,垂头看了看林二水的睡醒,忍不住摇头。 他这样子,倒是让她想到了现代那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乞丐头。不过,说来,这林二水也真是自讨罪受,也不知道他能熬上几日。 “二水,你怎么还睡上了,要让人跑了怎么办!”身后忽然传来了陈婆子的大喊声,林香草一回头,就看见陈婆子又提着食盒过来了,显然是给林二水送早饭的。 林香草咧了咧嘴,挪开目光朝着灶台边上走去。林二水正睡的香,那葫芦打的是一声比一声响。 陈婆子气不打一处来,放下食盒就去拉林二水。 “儿水,你醒醒,醒醒!”拉扯了林二水半天,也没见着林二水有反应,陈婆子伸就打了林二水两巴掌:“二水,赶紧醒醒,看看你都睡成什么样了,娘跟你说过的话,你全给忘记了?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被连着打了两巴掌的林二水终究是醒来了,此时,他伸手捂了捂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哪个孙子打了大爷,看大爷不好好的招呼招呼她!” 随着林二水的一声骂咧,灵香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胡说什么,是娘打的,你看看自己,都睡成啥样了,林香草从你身边走过,你还没发现!” 陈婆子没好气的呵斥着林二水,他不是第一次觉着自己命不好了,想想看,自己当初要是没生这个儿子,那该多好啊,什么福气没有? 如今,还得愁给他娶媳妇儿!这娶媳妇儿还不得要钱啊,他自个儿又不是个争气的! “阿嚏!”林二水打了一个喷嚏,陈婆子心又软了,这毕竟是她最疼的小儿子,她多付出点又怎么了。 “二水,这是着凉了?都怪娘,娘昨儿个应该给你送些被子过来,可别病了,病了还得上镇上看大夫呢。” 重点是要花好好几个铜板!这花钱看大夫,可不就是把银子拿来打水漂吗?他们林家人可不得这样的事儿! “还不赖你,也不给我送一床棉被过来,我只有守着冻,也不敢走。”林二水没好气的埋怨了一声,陈婆子也是愧疚,待看到了一旁的林香草时,她忍不住道:“唉!我这蠢儿子啊,你咋就不把林香草那床棉被拿来用呢,傻不傻?” 第83章 各有各的私心 听了这话,林二水面色一怔,巴巴的看着陈婆子:“娘,你这是说什么话呢,你也不嫌晦气,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这屋里可是死了人的,这死人用过的东西,还能用。” 陈婆子想说,多少,这也是他三姐用过的,可这话到了嘴边,她又给收了回去,当初,自己就是嫌三丫头死在了里头,才没拿走那床棉被的啊。 “来,不说了,娘陪你吃早饭。娘还给你煮了两个鸡蛋呢,悄悄的吃。” 陈婆子拿出食盒,一边哄着林二水,一边还不忘记看看林香草。 她就不相信了,这狐狸尾巴没有露出来的一天,那野男人许久不见她,还不得自投罗网? 此时,林香玉正拉着小陈氏在外头偷看,见林二水当真将两个鸡蛋都吃下肚了,这就噘着嘴道:“娘,我也好久没吃鸡蛋了,咱奶奶多疼小叔啊。” 小陈氏无奈,敢情林香玉将她拉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你以后好过了,还会缺这一个鸡蛋吃?赶紧回屋做女工。” 林香玉听了这话,嘴巴就噘的越发高了:“想让我好过,就得让林香草那姘头拿聘礼来,可小叔守着这么久,不也没动静吗?” “守个人也能让她睡过去,就算那人真的来了,他也未必能看得见。”小陈氏哼了一声,她向来就瞧不上林二水,若不是不想陈婆子把自家闺女牵扯进来,受这等子的苦,她还真不会推荐林二水来。 “娘,你快想想法子逼逼林香草,我就不相信了,她就那么能忍。”林香玉拽着小陈氏的衣袖,不断晃动。 如今,她能靠得住的,也就只有她娘了。 小陈氏垂头,看了看林香玉,终是点头。 母女两回了屋中,等陈婆子一回来,小陈氏就迎了上去,假意将隔壁的情形又问了一遍,小陈氏终是垂头叹息了一句:“娘,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小叔是撑不了多久了,不如,咱么逼林香草一把,做个两手准备。” 陈婆子听了这话,也是来了兴趣:“什么个两手准备?” “娘,那赵三公子的合婚庚帖不是还在我们家吗,你去赵家一趟,终归要个交代,到那时,还得看是赵家好处多,还是要娶香草的那户人家好处多,咱不逼香草一把,香草也不会将我们当成自己人,终归要对着我们藏着掖着。” 陈婆子觉得十分有道理,当下将食盒递给了小陈氏,赶紧拾掇规矩就出门了。 天色大好,村里的水沙树上早就站满了一排排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林二水看着水沙上的鸟窝,恨不得赶紧上树,把巢给它一并端了,兴许,还能卖上四五个铜板吧。 他原本以为,自个儿在这里守着林香草,林香草就会慌乱。 谁知道,人家的精神倒是比往日还好。 一早起来吃了糙米粥,又在院里挖地,还不带歇喜的。 林二水看的久了,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又怕林香草趁着他睡过去后偷偷的给跑了,连忙起来围着院里走动。 “二水,二水?”院外,王月娥探出了一个脑袋,朝着她招着手。 林二水顿时来了精神,赶忙腆着脸往竹笆门走去。 “你咋来了?月娥,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王月娥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话,二水,你就不能的正经一点。看看咱村里的姑娘,哪个不怕你的。” “那是他们没有眼力见,哪儿能跟月娥姐你比。”林二水一边说着讨好的话,眼睛已经提溜提溜的朝着王月娥身上转了无数圈了。 王月娥今日穿的是一声崭新的白花素袄子,这袄子看上去,虽是普通,却是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衬的淋漓尽致。 看着这凹凸有致的女人,林二水忍不住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还真是别说,这王月娥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寡妇,可却没有一点寡妇样,倒是跟没出阁的黄花闺女一样吸引人。 不,谎话闺女哪儿能比得上她啊,她这根本就是狐狸精转世,专门来勾男人的! “眼睛放客气点,别在姐姐身上四处打转。”王月娥见林二水一直盯着自己的身材看,忍不住吼了一句。 可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她摸着自己头发的时候,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显然,对于男人这样的目光,她是喜欢的。 “月娥,你找我有事儿?”林二水是个喜欢喝花酒的,哪儿能看不出王月娥不反感她,要是周遭没人,他早伸手去捏捏她的小手了。 毕竟,面前这女人虽然是个寡妇,却是个长得好看的,就这么看着,就看的人一阵心痒痒呢。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王月娥再次斜了他一眼,又朝着林香草的方向努了努嘴:“咋回事儿啊,这是要把人家香草关在屋里?你就不怕这事儿让杨里长给知道了?” 林二水一听她提起杨里长,顿时一慌:“这是什么话,这门不是开着的吗,她可是我亲侄女儿,我关她干啥。” 王月娥冷哼,这老林家对林香草什么样,整个村里的人哪个不知道,非得这么装?还真以为这么装就没人知道了? 白了林二水一眼,王月娥冲着杨二水勾了勾手,眉眼十分惑人。 杨二水吞了一口口水,如今还真是心痒难耐啊。 可一想到自己还得守着林香草,杨二水连忙道:“这可不行啊,月娥姐,我这不得空,要不。” 王月娥也不恼,掩唇一笑,竟比花楼里的姑娘还要勾人。 “当真不得空?这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你要是今日不得空,我往后也没时间了。” 听了王月娥这话,林二水浑身一颤,只觉得像是被电击中了一眼,全身一酥,整个人也没了气力,就这样轻飘飘的踩着步子,开门就跟着王月娥走去。 王月娥一路走,直走到了屋边上的树林里。 林二水搓了搓手心,这就一步步的靠上前。之前,王月娥是什么个意思,他还没有明白过来,可如今这孤男寡女的,她还把自己带到这么偏僻的地儿来, 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是想要他跟她好吗? 第84章 俏寡妇的美人计 林二水的喉结处剧烈滚动了一阵,心里头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眼看着左右无人,伸手就想去抱王月娥,却被王月娥躲开了去。 “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呢。”王月娥回头,用手戳着他的额头,离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月娥姐,你这不是勾人吗,你说,你都把我引到这地儿来了,不是为了干好事儿,那是为了啥?咱们就别耽搁时间了。” 王月娥哪儿看不出来林二水那难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这就呵斥道:“我话还没问出来呢,你家香草,当真在外头有了相好的了?” “提她干什么,这不是还要更重要的事儿吗?”林二水十分不满,眼看着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都把他着急成这样了,偏偏王月娥却 一点儿都不着急。 也就他一个人着急的不行。 “正事儿,什么正事儿?”王月娥眼看着他又要扑上来,这就伸手将她一推。 “咱两的正事儿啊。”林二水此时满脑子的浆糊,就想亲一亲王月娥,再顺道得点好处。 “得了吧,你连林香草的事儿都没给我说清楚,你还想干别的事儿,林二水,你当真以为我王月娥有那么傻,当真没事儿喜欢往你身上贴不成?” 王月娥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杨二水,也不说话。 杨二水见状,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想来,她也是听说了林香草的事儿,想来沾沾好处呢? 眼神利落的在王月娥身上停留了一圈,林二水坏笑了一声:“月娥姐,等我拿到了林香草的聘礼,我立马分一些给你。你看,你都对我有这意思了,我们还能说两家话不成?只要你好好的跟我。” “聘礼?香草那相好当真愿意给聘礼?”王月娥转过身来,直接打断了林二水的话。 林二水见王月娥竟这么有兴趣 ,顿时冷笑了一声,果然,她也是冲着这些钱来的。 “可不是吗,我就关着林香草,等那野男人上门了,我就直接跟他摊牌,这是要钱还是要人,我就不怕她不给。”说着这话,林二水又朝着王月娥的脸边凑了过来:“放心吧,我的好姐姐,到时候有了好处,还能少了你的?你就乖乖的跟了我,到时多的是你的好处。” 眼看着林二水那张嘴已经快凑过来了,王月娥伸手就推开了他, 没好气道:“这钱还没拿着,就想吃老娘的豆腐了?要当真想得好处,就等着拿了钱再来找老娘吧。” 林二水傻眼了,只觉着王月娥这态度转变的 实在是太快了,刚刚他们两人不还你侬我侬的,这眼看着就要办事儿了,咋就给跑了? 难不成,是听说他还没拿着钱? 这女人真是现实!林二水气恨的吐了一口唾沫星子,此时,王月娥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了。 他不甘心的追了出去,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看着林香草许久了,赶忙回屋。 只是,竹笆门早被林香草锁上了,他从缝隙里往院落里看去哪儿还有什么人影,这林香草,根本早就趁着他的不注意,给跑了! 不敢耽搁,林二水赶紧往村口的方向跑去,就算是沿路问去,也要将那死丫头给追回来。 他哪儿知道,就在刚刚他跟王月娥打情骂俏的时候,林香草就被杨八斤接着走了,此时也早过了村口。 因为离开杨八斤交差的时间不短了,所以,他们走到很快,只为了赶上杨八斤换岗的时候,去见冯谦一面。 林香草听杨八斤说冯谦要见她的时候,还是十分诧异的。 如今,冯谦的案子算是定下来了,他也已经签字画押,认罪伏法,就等着秋后问斩了。 一直以来,林香草总觉得这案子有蹊跷,她不明白,冯谦完全有理由规避,为什么还要主动出来认罪。 念着和冯谦相识一场,冯谦也帮了她许多,林香草还是决定跟着杨八斤去牢狱中看望冯谦一次。 杨八斤刚刚换过岗,就趁机将她带到了牢狱中。 只不过几日不见,如今的冯谦已经蓬头垢面,胡子拉渣了,一身囚服脏乱不已,林香草刚刚靠近,就被牢房中散发出的刺鼻味道熏的一阵气闷。 曾几何时,冯谦还是来福酒楼的少东家,他一身贵气,干净利落,和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囚犯简直是判若两人。 “冯公子。”林香草动了动唇,终还是忍着心里的不舒服,唤了他一声。 冯谦听见响动,缓缓地抬头朝着林香草的方向看来,初时他的眸子还空洞无光,如今,一看到了来人是林香草,他瞳孔一亮,赶紧从草垛上坐了起来,朝着牢门这边走来。 被铁链锁住双脚的他行动十分迟缓,费了好大一番气力,才走到林香草跟前来。 林香草挪开了目光,看到这样的冯谦,她心中是是真的难受。 想开口说话,可话语在喉咙眼上打了几转,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香草,你来了,你能来,真好。”冯谦淡淡的说了一声,话语中,有着喜色。 “为什么。”林香草转过头来看他,脸上全是困惑之色,她知道,他被问斩已经是早晚的事情了,可她还是不相信他会为了为了少时受到的偏怠杀人。 或者是说,她根本不相信他会杀人,她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是,她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因为你人好,心地善良,一定会来送我一程。” 冯谦沉默了半响,终是缓缓地说了一句话来,只是,听着这话的林香草再保持不了冷静了,开门见山的冲他喊了一句:“我可不想来送你,冯少东家,你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为什么要认罪,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你杀了秦世德。” 冯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惊住了,但很快,他又温和一笑:“杀了人怎么能不认罪呢,香草,你不明白的。更何况,他们还有了证据,我的玉佩,不是吗?” “可是你明明可以不承认,没有谁逼着你拿着那块玉佩过来,你为什么非得要这么做,你是不是在袒护什么人!” 第85章 秦雨柔没死 秦雨柔死的真相还没有大白,秦世德身边的丫头夏荷也消失不见了,林香草觉得这案中的悬疑实在是太多了。 冯谦忽然抬头看向林香草,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有那么一瞬间,林香草竟觉得冯谦的心思被自己说中了。 不错,冯谦当真就像是她想的那样,是在替人遮掩什么。 谁知道,冯谦却淡淡的笑了一声:“杀了人,心中始终是有愧的,若是我娘还在,只怕又得为我们的事操心了,或许,老天爷让她早一点走,也不全是坏事儿,至少,不用到了今时今日,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话语中的揶揄之感,倒像是看透了生死,竟没有一点点的害怕之感。 林香草咬着嘴唇,越发肯定他有事瞒着她。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但是,现在事关生死,我不希望你再儿戏。”林香草想了很久,终究是无力的补充了一句。 虽然,她心中有疑,但是,有些话,他若是不愿意说,那任何人也是将她没有法子的。 “你是不希望我就这么死了?”冯谦的眸子微亮,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冷视久了,忽然有个人出现开始关心他了。 这种久别的温暖之感已经多长时间不曾有了,或许,那是他娘还在的时候了······ 林香草看着他,也不说话,只希望他把心中的秘密说出来。 冯谦被她长时间看着,终是垂了头,他像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当中,面上的表情时而痛苦,时而幸福。 过了良久,直到林香草以为他已经不愿意开口的时候,冯谦终于抬头看向了她:“香草,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有秘密瞒着你,如今,我能信得过你,对不对。” “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他算是她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她不想让他死。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很珍视的人,我希望日后没了我的庇护,她可以好好的在这个世上活着,你可以帮帮我吗?” 冯谦一激动,伸手,就想抓住她的手,只是,这手才刚刚伸出去,又被他收了回来。 她毕竟是个姑娘,这样被他抓着,只怕不好。 “帮我把这个交给我那个重要的人,你先不要多问,以后,你自然知道她是谁。”说话间,他伸手将自己大拇指上的指环取了下来。 “你是要让我帮你保存?”林香草有些惊讶,毕竟,像是冯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随便相信别人呢。 他们认识的时间也并不长······ 冯谦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顿时苦笑了一声:“说来也是可笑,富贵人家的公子高朋满座,到头来,连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 “香草,赶紧走吧,一会儿钟捕头他们过来换岗,看到你就不好了。”杨八斤从外头赶过来,急促的催促了一声。 林香草接过指环,冲着冯谦点了点头,终是转身离去。 就在刚刚,冯谦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就一切都不明白了,之前那些想不通的,有疑虑的地方,如今也统统都想明白了。 冯谦在这个世上本就只有两个很珍视的人,其中一个是他娘秦夫人,可她已经不在了,另外一个就是秦雨柔。 他们一直以为秦雨柔也死了,可是仔细一想,当初被人称作是秦雨柔的尸体,她明明也是怀了身子的。 秦世德说她那些打胎药是要用在丫头夏荷身上,可是夏荷到如今都下落不明,会不会是说,之前那尸体根本就不是秦雨柔的,而是夏荷的! 也就是说,秦雨柔根本就没有死,而冯谦什么都知道! 可她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事情呢,这个秦雨柔一定有问题! 林香草一直都不相信秦世德的死跟冯谦有关系,如今联想到秦雨柔很有可能没有死,想来这真正的凶手根本就是秦雨柔吧! 可,这些事儿,要不要跟赵九重说? 冯谦是相信她,所以才跟他嘱托了这些,他是真的想护住自己的妹妹吧,可自己若是什么都跟赵九重说了,冯谦也必定会恨她。 可要当真看着冯谦就这么死了,她也不愿。 “香草,你要去哪里?”杨八斤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开,林香草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朝着县衙内堂的方向在走。 她心中虽是纠结,可还是不想让冯谦死的吧,毕竟,她的举动已经出卖了她。 “香草?” 杨八斤见林香草只是巴巴的前面的方向,也不说话,忍不住追问了一声:“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林香草摇头,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击鼓声。 “又有事儿发生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是谁说县衙的差事儿,都是松快的。”杨八斤掏了掏耳朵,忍不住埋怨了一声。 “她来了!”林香草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淡淡的说了一句。 “她,谁啊?”杨八斤听得云里雾里。 “秦雨柔。”林香草淡淡的朝着他吐了三个字,也不看杨八斤面上是什么表情,径直的朝着外头走去。 冯谦一心想要护着秦雨柔,可是秦雨柔呢,她也该是不愿自己的大哥有事儿吧。 她冲冲赶到公堂外,之间公堂外已经围了七八个人了,林香草站在人堆后往前面看去,只见公堂下确实跪着一个人,那人身穿普通人家的粗布麻衣,可那张脸,却是林香草十分熟悉的。 那,可不就是秦雨柔吗? “小女秦雨柔,如今特来供认罪行,还希望大人能放过我哥冯谦。”秦雨柔的声音传来,惊醒了呆愣住的众人。 公堂上的衙差中,也不乏见过她的人,如今各个看着这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忽然之间回来了,大伙儿都是面面相觑,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倒是赵九重最先开了口:“这些时日你究竟身在何处?还有,你要供人什么罪行。” 赵九重并没有问她之前被水淹死的人究竟是谁,因为,当他看到秦雨柔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第86章 真相 秦雨柔没有死,那么之前那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必然就是秦世德身旁的丫头夏荷了。 只是,夏荷是怎么死的? 这一点,他相信,秦雨柔会慢慢告诉他的。 “是我杀了秦世德。”堂下女子轻启朱唇,说出的话,却惊动了周遭所有的人。 那秦世德可是她的亲爹,她对着自己的亲爹,竟也下的去这样的手? “据本官所知,秦世德素来就十分心疼你,你又怎会杀了他,秦姑娘,即便是想给亲哥哥替罪,法纪也是不允许的。” 赵九重虽然知道秦雨柔知道很多事,但听秦雨柔说她杀了自己的亲爹,她还是有些疑惑。 倒是秦雨柔像是早就猜测到赵九重会不相信一般,不急不慢的从身上解了玉佩下来。 “这—就是证据。” 仔细一看,不难看出, 她手中的玉佩竟和冯谦的一模一样,冯谦也是直接因为这个玉佩定罪的。 诚然,之前很多人不相信秦雨柔的话,如今看着秦雨柔手里的玉佩,顿时也惊住了。 “我哥为了替我顶罪,特意将他的那块玉佩拿了出来,这玉佩本是我娘送给我们兄妹两的,一人一个,没想到,到了最后,竟是这样的用途。” 秦雨柔苦涩一笑,仰头吸了一口气:“不过,大人应该知道,我的体型和我大哥体型是有着区别,当初那认出玉佩的衙差,应该也该清楚,在体型外貌上,我哥和我是有着差别的。” 赵九重给钟凤一个目光,钟凤已经去大牢中换杨八斤了。 “还有,当日我杀人的时候,还去酒楼里看过我大哥,那时候,正好一个送菜的妇人发现我大哥醉的不省人事,还特意去叫了人。如果大人没有问出什么来,那应该是我大哥交代过,大人不妨去问问当日给酒楼送菜的妇人。” 众人惊讶,他们确实去酒楼中问过小厮,那些人也确确实实说不知道冯谦在何处,干了啥。 若秦雨柔说的是真的,那冯谦还真是救妹心切。 赵九重给了钟捕头一个目光,钟捕头立马会意的往同福酒楼走了。 “杀人动机呢?”赵九重皱眉:“你这么柔弱的女子,到底是要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动手杀人,更何况,他还是你的亲身父亲。” 声落,秦雨柔的面色就变的十分狰狞了。 “他不是我爹,我没有那样的畜生爹,我宁愿我娘从来就没有生下我,或者,在改嫁之前,我最好是胎死腹中,这样,我娘也不会为了我,嫁给那个畜生!” 秦雨柔一声接着一声的骂着秦世德畜生,公堂内外,顿时,又掀起了一层轩然大波。 众人都看向那素衣女子,猜测着发生在她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事。 “秦世德对秦夫人不好?”赵九重缓缓问起,秦雨柔忽然又平静了,她垂着头,气氛也无端的变的凝重了起来。 过了许久,直到所有人都以为秦雨柔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一个男人在明明的知道要娶的人怀着别人的孩子,还愿意三媒六聘,风风光光的迎娶她过门,这么说来,该也是好。” 秦雨柔不是秦世德亲生的? 林香草惊讶不已,如若当真是这样的,秦世德对秦夫人又十分好,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她一个弱女子选择动手杀人? “赵大人,该是从秦世德房中搜出过一副私密画卷,秦世德一定会告诉你,那是她给夏荷画的吧,那个道貌岸然的人,即便是到了最后,也舍不得自己的名声受到一点点损坏。” 秦雨柔苦笑,缓缓地揭开了自己的衣袖,只见她手腕处,郝然有着一处红色胎记。 这胎记,好生熟悉! 到底是在哪儿见过,林香草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顿时明白了过来。 那副画册。 秦世德说是夏荷的,这原本属于闺房之乐的范畴,若当真是夏荷的,倒也是无可厚非,偏偏那画册当中的人不是夏荷,而是秦雨柔! 一个当爹的,怎么可能画女儿那般私密的画像?除非,这个当爹的男人和自己的女儿,有着不正常的男女关系。 “我是求过他的,甚至于,为了摆脱秦世德,我宁愿嫁给纨绔子弟赵天华为怯,可是秦世德早就疯了,他连赵家都不怕,甚至在赵家就对我做出不耻的事!他毁了我的清白······” 秦雨柔声落,声音中多了一丝哽咽,显然,她早已经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林香草虽早已猜到了这一点,可当真听见秦雨柔说出来,心中依旧是十分的不舒服。 此时,钟捕头都回来了,同时还带来两个人回来,其中一人是当日给同福酒楼送菜的妇人,另外一人就是杨八斤。 那妇人一上了堂,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当日送菜时看到的情形,倒是正如秦雨柔所说,冯谦在院里喝的酩酊大醉。 而杨八斤在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秦雨柔的背影后,终也想到了那日的不对劲儿,她记得,来牢狱中送饭的人,穿着十分不得体的衣服。 这若不是身材十分娇小的姑娘家,怎么可能将男人的衣服传出那种宽袍大袖之感呢? 赵九重在听了杨八斤和妇人的话语后,倒是没有说别的,只是看着秦雨柔道:“你若是当真想杀一个秦世德,你又何必再害上夏荷这一条无辜性命。当初,我们看到画册,再加上尸体手腕处,也确实是有疤痕的,我们原本也没有多想,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那个尸体是你的?” 他们一直没有找到真凶,直到又多了秦世德这一条性命后,他们也没有想到,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查错了方向。 一直怀疑死了的人,原来才是幕后最有可能的推手。 秦雨柔像是被赵九重说中了一般,脸上浮现了一丝难以言语的笑意。 “其实,夏荷不是我害死的,是秦世德,那个丧心病狂的老畜生,她不光在书房里对我······还无数次的玷污了夏荷,可夏荷毕竟是个丫头命,能搭上秦世德这样的人,只怕没名分她也是愿意的。” 第87章 柔弱的表象 秦雨柔的话语当中,充满了对夏荷的不耻,在她看来,夏荷和秦世德就是这天底下,最肮脏的一对。 “秦世德想让夏荷打了孩子,夏荷不愿意,一气之下,秦世德就动手杀了夏荷?” 赵九重淡淡的看了秦雨柔一眼,接着道:“而你,发现了这一切,就想利用夏荷的尸体帮你报仇,你故意和张全在河道边上发生拉扯,而且,还选在又很多车夫的地方,就是要让人误以为,死了的人就是你!” 秦雨柔抬头,直直的看着赵九重,眼里分明没有一点被人猜中了一切的恼怒,反倒是一脸探究的看着赵九重,就像是在看什么稀罕之物一样。 “赵大人,你跟他们嘴里所说的倒是不太一样。”秦雨柔抿了抿嘴,继续坦白:“不过,你猜的对也不对,当时我确实是跟人有了矛盾,这才发生拉扯,当时,我还在想法子摆脱秦世德,可谁知道,当日我从首饰店里出来不久之后,竟是阴差阳错的发现了夏荷的尸体。”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剜了她手腕处一块肉,然后将你的手镯戴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抛到了水中?”赵九重说着,语调忍不住的上扬了许多。 他真是难以想象,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城府! “不错。”秦雨柔点了点头:“夏荷也是可怜,竟还妄想着用肚子里的孩子留住秦世德,当我用把她扔下水的那一刻,我都是害怕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害别人,我只是不想继续活在秦世德的阴影下,我只是想要嫁到赵家,我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可你这么做了,你就能过上自己如愿以偿的生活了?”赵九重反问,杀人偿命,她应该清楚。 秦雨柔苦笑,她什么都算到了,却是独独没有算到一点,那就是冯谦的存在。 她没有想法,冯谦会出面替她顶罪,她那傻大哥,怎么就那么傻呢? “我想过,一旦秦世德的案子尘埃落定了之后,我就回来,当做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我还是以前的秦雨柔。可世事难料。” 带着一丝苦笑,秦雨柔抬头,眼里却没有一丝后悔。 “放了我大哥吧,他还没有成家生子,尚且有他的报复,有他的宏图大志。而我,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不能耽误了他,更不能那么自私。” ······ 林香草终究还是没有将指环拿给秦雨柔,反是托杨八斤带给了即将被放出来的冯谦。 她想此时的冯谦一定不会高兴到哪里去,因为他花光了心思想要保护的人,终于还是没有保护住。 他一定有很多话想对秦雨柔说才是,倒是可怜了这一对兄妹,只望时日长了,有些伤痛会渐渐地治愈。 林香草在铁匠铺买完锯子,带着林小山回村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她煮了糙米粥,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林小山就帮忙将昨天割的那些杂草摊开晒,这样容易引火一些。 林香草见他还穿着那日玩泥巴的衣服,忍不住皱了皱眉,一面让林香草吃了饭把衣服脱下来,一面又往自己身上的衣服看了看。 自己身上倒是比林小山干净不到哪儿去,干咳了一声,林香草决定今天要好好的解决解决个人卫生了。 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什么洗衣粉之类的,他们能用的上的,也就皂角和捣衣棒了。 皂角自然不用说了,那是秋天才能结的果实,虽然也能在集市上买到,可毕竟还算是比较奢侈的东西,还是用来洗头比较好。 至于捣衣棒,那是当今现在的人普遍用到的东西,只要用木棒子用力的将衣服一打,就能将衣服里的污水打出来。 当然,除此之外,林香草还知道一个东西,那就是草木灰了,那还是她以前在网上看到的资料了,因为草木灰里面含有碳酸钾这个化学成分,在加了一定的草木灰之后,就能去处污浊了。 吃过饭,林香草看了看她和林小山的衣服,上面也没有带着什么油渍,最多的,也就是一些泥巴印子,这种只要用捣衣棒稍微打上一阵,就能干净,倒也用不上草木灰了。 姐弟两刚端着盆子出门,陈婆子就回家了 此时,陈婆子一口水还没喝下肚呢,就听小陈氏说林香草又跑了,而,杨二水已经倒床大睡一两个时辰了,顿时水也喝不下了。 她一想到赵三公子不但没有死,赵家居然还同意了林香草和赵三公子的婚事,一时间,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眼看着就要凭着林香草搭上赵家,那荣光,可是村里杨里长一家都是不能比的啊。 可是,谁知道,这人倒是给杨二水给看丢了! 丢了就丢了,他还有心思睡觉,到了这时候,还不帮着她把人给弄回来! 将林二水从被窝里拉了出来,陈婆子再没了好气:“二水,你怎么回事儿,我让你看着的人,你怎么就给看丢了。” 林二水睁眼,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陈婆子,终是躺了回去:“丢了就丢了,多大个事儿。” 他找了那死丫头半天了,也没找着人影儿,如今只觉得头晕目眩,全身无力,哪儿还有功夫去管那林香草找不找得到。 “二水,你给我起来,赶紧的,你要是再不起来,这到手的银子可就没了。” 林二水这回连着眼皮子都没有动一眼,陈婆子这样的话,他可真是听太多了,可到头来呢,除了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还真是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好处。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幅懒骨头。”陈婆子跺脚:“人家赵家已经同意了林香草和赵三公子的婚事了,如今,咱们就等着拿聘礼钱了,怎么到了这节骨眼上,你倒是把人给弄丢了?” 林二水依旧是没有反应,反倒是小陈氏从屋外探出了一个脑袋来:“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婆子恨了林二水一眼,摔上门就朝着小陈氏点头:“可不是吗,幸亏你提醒了我,要不是你提醒了我,这回,咱们老林家可就错过了一只会下金鸡蛋的鸡了。” 第87章 柔弱的表象 秦雨柔的话语当中,充满了对夏荷的不耻,在她看来,夏荷和秦世德就是这天底下,最肮脏的一对。 “秦世德想让夏荷打了孩子,夏荷不愿意,一气之下,秦世德就动手杀了夏荷?” 赵九重淡淡的看了秦雨柔一眼,接着道:“而你,发现了这一切,就想利用夏荷的尸体帮你报仇,你故意和张全在河道边上发生拉扯,而且,还选在又很多车夫的地方,就是要让人误以为,死了的人就是你!” 秦雨柔抬头,直直的看着赵九重,眼里分明没有一点被人猜中了一切的恼怒,反倒是一脸探究的看着赵九重,就像是在看什么稀罕之物一样。 “赵大人,你跟他们嘴里所说的倒是不太一样。”秦雨柔抿了抿嘴,继续坦白:“不过,你猜的对也不对,当时我确实是跟人有了矛盾,这才发生拉扯,当时,我还在想法子摆脱秦世德,可谁知道,当日我从首饰店里出来不久之后,竟是阴差阳错的发现了夏荷的尸体。”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剜了她手腕处一块肉,然后将你的手镯戴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抛到了水中?”赵九重说着,语调忍不住的上扬了许多。 他真是难以想象,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城府! “不错。”秦雨柔点了点头:“夏荷也是可怜,竟还妄想着用肚子里的孩子留住秦世德,当我用把她扔下水的那一刻,我都是害怕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害别人,我只是不想继续活在秦世德的阴影下,我只是想要嫁到赵家,我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可你这么做了,你就能过上自己如愿以偿的生活了?”赵九重反问,杀人偿命,她应该清楚。 秦雨柔苦笑,她什么都算到了,却是独独没有算到一点,那就是冯谦的存在。 她没有想法,冯谦会出面替她顶罪,她那傻大哥,怎么就那么傻呢? “我想过,一旦秦世德的案子尘埃落定了之后,我就回来,当做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我还是以前的秦雨柔。可世事难料。” 带着一丝苦笑,秦雨柔抬头,眼里却没有一丝后悔。 “放了我大哥吧,他还没有成家生子,尚且有他的报复,有他的宏图大志。而我,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不能耽误了他,更不能那么自私。” ······ 林香草终究还是没有将指环拿给秦雨柔,反是托杨八斤带给了即将被放出来的冯谦。 她想此时的冯谦一定不会高兴到哪里去,因为他花光了心思想要保护的人,终于还是没有保护住。 他一定有很多话想对秦雨柔说才是,倒是可怜了这一对兄妹,只望时日长了,有些伤痛会渐渐地治愈。 林香草在铁匠铺买完锯子,带着林小山回村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她煮了糙米粥,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林小山就帮忙将昨天割的那些杂草摊开晒,这样容易引火一些。 林香草见他还穿着那日玩泥巴的衣服,忍不住皱了皱眉,一面让林香草吃了饭把衣服脱下来,一面又往自己身上的衣服看了看。 自己身上倒是比林小山干净不到哪儿去,干咳了一声,林香草决定今天要好好的解决解决个人卫生了。 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什么洗衣粉之类的,他们能用的上的,也就皂角和捣衣棒了。 皂角自然不用说了,那是秋天才能结的果实,虽然也能在集市上买到,可毕竟还算是比较奢侈的东西,还是用来洗头比较好。 至于捣衣棒,那是当今现在的人普遍用到的东西,只要用木棒子用力的将衣服一打,就能将衣服里的污水打出来。 当然,除此之外,林香草还知道一个东西,那就是草木灰了,那还是她以前在网上看到的资料了,因为草木灰里面含有碳酸钾这个化学成分,在加了一定的草木灰之后,就能去处污浊了。 吃过饭,林香草看了看她和林小山的衣服,上面也没有带着什么油渍,最多的,也就是一些泥巴印子,这种只要用捣衣棒稍微打上一阵,就能干净,倒也用不上草木灰了。 姐弟两刚端着盆子出门,陈婆子就回家了 此时,陈婆子一口水还没喝下肚呢,就听小陈氏说林香草又跑了,而,杨二水已经倒床大睡一两个时辰了,顿时水也喝不下了。 她一想到赵三公子不但没有死,赵家居然还同意了林香草和赵三公子的婚事,一时间,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眼看着就要凭着林香草搭上赵家,那荣光,可是村里杨里长一家都是不能比的啊。 可是,谁知道,这人倒是给杨二水给看丢了! 丢了就丢了,他还有心思睡觉,到了这时候,还不帮着她把人给弄回来! 将林二水从被窝里拉了出来,陈婆子再没了好气:“二水,你怎么回事儿,我让你看着的人,你怎么就给看丢了。” 林二水睁眼,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陈婆子,终是躺了回去:“丢了就丢了,多大个事儿。” 他找了那死丫头半天了,也没找着人影儿,如今只觉得头晕目眩,全身无力,哪儿还有功夫去管那林香草找不找得到。 “二水,你给我起来,赶紧的,你要是再不起来,这到手的银子可就没了。” 林二水这回连着眼皮子都没有动一眼,陈婆子这样的话,他可真是听太多了,可到头来呢,除了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还真是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好处。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幅懒骨头。”陈婆子跺脚:“人家赵家已经同意了林香草和赵三公子的婚事了,如今,咱们就等着拿聘礼钱了,怎么到了这节骨眼上,你倒是把人给弄丢了?” 林二水依旧是没有反应,反倒是小陈氏从屋外探出了一个脑袋来:“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婆子恨了林二水一眼,摔上门就朝着小陈氏点头:“可不是吗,幸亏你提醒了我,要不是你提醒了我,这回,咱们老林家可就错过了一只会下金鸡蛋的鸡了。” 第88章 赵家答应了亲事? “什么,怎么可能,那赵三公子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还活着。” 屋里的做女工的林香玉此时已经听了个真切,丢下手上的女工,哪儿还有心思干这个。 “可不是吗?香玉,你和你娘都别忙活了,赶紧帮奶奶找找林香草。那丫头是一根经,吃软不吃硬,咱们可得客气点,好好的哄着她上花轿。” 陈婆子搓着手,盘算着将林香草请回来之后,自己还得好好的打一场亲情牌,终归,等赵家来人了,让林香草当着赵家人的面点点头。 这事儿,倒也就算是定下了。 “谁要讨要她,奶奶,那可是林香草!”林香玉懊恼的跺脚,心里滋生了一股子强烈的恨意。 凭什么林香草有这么好的运气,她不过是一个贱丫头罢了,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 只怕,她也没这命! 嘴角浮现了一丝讥笑,林香玉冷啐道:“林香草算个什么东西,杨元都不要她了,赵三公子还能要她? 奶奶,你可别想太多了,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这丫头胡说个什么劲儿,可别惹我生气了。你要不愿意帮我去找,回头这赵家的聘礼,你也别想要。”陈婆子气的不轻,如今赵家要娶林香草,那可是他们老林家的福分。 她就只等着林香草这只会下金鸡蛋的宝贝赶紧给她下一窝金鸡蛋了。 哪儿想到,林香玉居然还泼了她一盆冷水,真是不吉利! “奶奶!”眼看着陈婆子气汹汹的往外走,林香玉心里就更加不好受了。 “她林香草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丫头,人家赵家少爷怎么看的上她,咱们就等着瞧吧,看看那丫头是怎么给林家丢人的!”林香玉跺着脚,可劲儿的骂着,言语之间,全是对林香草的鄙夷。 小陈氏哪儿看不出来她这根本就是嫉妒林香草啊,稍稍顿了顿,她已经快速的调整了自己的低沉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你奶奶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这送到眼前的银钱,只有傻子才能不要。” 听见小陈氏这么一说,林香玉彻底崩溃了:“娘,你难不成还跟奶奶想的一个样,凭什么,她林香草凭什么有这样的好运,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 小陈氏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咱们连事情是怎么回事儿都没有弄清楚,何必这么激动,更何况,她若当真有那福气,倒是可以给咱们老林家带来一笔丰厚的银钱。” 对方可是赵家啊,这可是外面那些野男人比不得的。若是赵家当真肯娶林香草,那么,老林家也会彻底的摆脱破落户的境遇。 到了那时,他们兴许还可以搬到镇上去住,为她的友望物色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先成家,后立业,倒是皆大欢喜。 林香草见小陈氏不说话,忽然拉住小陈氏的手,大吼:“娘,你不会同意林香草嫁到赵家去的,对不对?她要是嫁到赵家去了,往后还不得对我蹬鼻子上眼的,我受不了。” “傻子。”小陈氏忽然笑了:“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干什么这么激动。山鸡就是山鸡,还能变成金凤凰不成?快出去帮你奶奶寻寻林香草, 别惹她老人家生气。” “可是!”林香玉有一百个不愿意,她倒是巴不得林香草别出现了。 只是,小陈氏却冲她摇了摇头。 “听话。你和杨元的事,你奶奶还要 出一把力。” 小陈氏轻声哄了一句,他们母女两人都清楚,这所谓的出力,就是出钱置办陪嫁。这是林香玉最在乎的,因为这意味着她往后能不能在杨家趾高气扬的说话! 林香玉还是出门帮陈婆子找人了,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此时的林香草正带着林小山往河渠边走。 “阿姐,我一会儿帮你洗?”林小山被林香草拉着,两只手摆来摆去,十分高兴。 “不行,那地儿窄,站不了那么多人。”林香草毫不留情的就拒绝了。 “哦······”很明显,是一阵十分失落的事情,但是,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他向来都很听林香草的话。 眼看着到了沟渠边上了,林小山当真听话的站在拱桥上守着她。 林香草将木盆子和捣衣棒放下,还是分不放心道:“你可不准偷偷的下来玩儿水,要是让我知道了。” 林小山咬着下嘴唇,一副小心思被林香草看穿的失落感悠然而然,但还是点了点头,规规矩矩的顿在一边数手指。 对林小山交代了几句后,林香草终于还是放心了下来,蹲在河道边的大石头上,林香草先是把衣服全部放在了一旁,然后再挨着挨着洗。 这洗上两件,还不忘记抬头看林小山一眼,直引得林小山冲她扮鬼脸。 在这些衣服中,除了她给林小山买的那身新衣服外,其他的衣服,全部都是洗的脱了浆,早掉色的不成样的了。 所以,林香草拍打衣服的时候,也毫不留情,只听‘砰砰砰’的拍打声从捣衣棒和石头之间传来,不多时,又听见‘砰砰砰’的回音,从拱桥下面传来,好生轻快。 洗到最后一件衣服,也就是她今天才脱下来的衣服时候,她发现衣服上有一点黏黏稠稠的东西,伸手摸了摸,竟摸出了一块硬硬的壳子,这壳子只有半块了,看着样子,倒是跟小核桃一样,里面还有许多比芝麻还小的籽。 林香草取出一点字出来,用力的用手搓了搓,竟有一种滑滑的感觉,郝然跟衣服上那黏黏稠稠的东西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 林香草又取了几块籽出来,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阵,还是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她可是从来没见过,更没听说过。 “怎么了, 阿姐?”林小山的声音自拱桥上传来,林香草抬头,冲他摇了摇头,这就把那小核桃模样的东西扔在了一旁。 想来是今早在山里挖木桂的时候,落到衣服里的吧。 正要清洗衣服,林香草发现,那原本覆在衣服上,黏黏稠稠的东西居然凝固住了,而且还是无色透明了,稍微用手掐一掐,就将它拦腰掐断了。 第89章 发现冰粉籽 冰粉! 林香草忽然想到了冰粉,再看着衣服上的东西,确确实实跟冰粉是一模一样啊。 常识着扒拉了一小块儿在嘴里尝了尝味道,还真是别说,这味道还真是和冰粉一模一样啊,只不过,还混着衣服上的汗臭味儿, 口感就次了一些。 林香草赶紧吐了嘴里多余的东西,又反手去拿刚刚扔在一旁的‘小核桃’,心里喜不自胜。 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冰粉籽?要知道,这东西可是十分少见啊,就说现代的那些个冰粉里面,有多少是这种存冰粉籽做出来的,又有谁说的清楚。 “阿姐。”拱桥上忽然传来了林小山的惊呼声,林香草立马抬头朝着拱桥上看去,只见林香玉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她双手前伸,摆明就想推人下水! 林香草侧着身体躲开了,林香玉本想用力朝着她扑过来,谁知道,却扑了个空,原本全身力气都使了出去,如今整个人再收不住了,直接就朝着沟渠里砸了去。 霎时间,林香草赶忙往岸上走,很快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周围的水花四溅,即便是林香草已经闪的够快了, 可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这水花溅湿了一些裙角。 林香草和林小山对视了一眼,只见林小山冲她吐了吐舌头,便又撑着下巴,看好戏一般朝着水面上看去了。 这么一摔,应该伤的不轻啊。 也不知道水下面 有没有什么瓷碗碎片之类的,谁让她想害他阿姐呢,真是活该。 林香草则是洗最后一件衣服的心情都没了,只草草的将那衣服打湿,又胡乱打了几下,这就端着盆子要走。 “救,救命。”依稀间,只听河道中不断的传来林香玉的扑腾声和呼救声。 林香草顿了顿脚步,忍不住回头干咳道:“那个,水浅着呢,表姐你也用不着扑腾,站起来就是了。” 事实证明,林香玉还是把她的话听到心里去了。 很快,她就从水里站起来了,还无比仇恨的看着林香草,显然,像是林香草把她推下水的一般。 林香草拉着林小山往回走,本就不打算跟林香玉多说什么。 林香玉却忽然朝着她大喊道:“林香草,你给我站住,你居然推我下水,还想置我于死地,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元郎若是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胡说,分明就是你想推我阿姐下水,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林小山恨不得去掐烂林香玉那张嘴,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还当真是觉着他们姐弟两好欺的,这就睁眼说瞎话! 林香玉吐了一口刚刚喝下肚的河水,可刚刚在扑腾的时候,肚子里就呛了许多进去,如今任由着她如何的吐,也吐不干净。 林小山已经去岸边搬石头了,林香草一晃神的功夫间,就看着林小山要将石头拿着朝河面上干呕不停的林香玉砸去。 林香草吓得不行,连忙拉住她,呵斥道:“小山,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小山手上的石头可是不小,他可是用了两只手,才勉强的将石头托在了手心里,毫无疑问,要是他当真对着林香玉砸了过去,林香玉的脑袋都能砸开花的。 林香草如何也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的林小山,居然这么大胆。 林小山被林香草呵斥住的时候,满脸的阴鸷让人心惊。 林香草赶忙抢过他手上的石头,仍在了一边,一手端着盆子,一手拉着他往家里走。 林小山看的出来,自家阿姐是不高兴了,仔细一想,他刚刚确确实实是想要用石头砸林香玉的,他恨林香玉,恨她欺负他们。 抬头,看了看林香草,见林香草的面色好看不到哪儿去,林小山缓缓的摇了摇她的手,轻声道:“阿姐,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不会了。” 林香草不说话。 林小山慌了,怕林香草又想以前一样不待见她,连忙保证:“阿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真的不会这样了,你就原谅我吧。” 林香草回头看他:“真知道错了?错哪儿了?” 林小山点头如捣蒜,急忙道:“错在我不应该拿石头砸林香玉。” “为什么不能?“”林香草反问了一句,林小山忽然抬头看向她,显然有些弄不清楚她的意思了。 这说能的是她,说不能的还是她。 林香草 呼了一口气出来, 眼看着都到家门口了,这就将盆子放在地上,蹲下身子,拉着她轻声道:“小山,阿姐生气的不是你动手打人,你要是任由着别人欺负,还不知道还手,那阿姐才会真的生气。阿姐生气的,是你不会保护自己,你知不知道,今天你要当真用石头砸了林香玉,这辈子, 你就得吃牢饭了。” 林小山咬着下嘴唇,闷闷的应了一声。 他当时确实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保护阿姐, 如今想到种种后果,他的脑袋垂的越发底了,只闷闷的来了一句:“可,他们为什么那么欺负咱们,我们都那么让着他们了,他们还得寸进尺。” 林香草微笑,揉了揉他的脑袋:“因为小山还没长大,等小山长大了,有能力保护阿姐了,他们躲都来不及。” “真的吗?”林小山的眼里出现了光亮,直直的看着林香草,巴巴的又说了一句:“小山一定要赶紧的长大,绝对不能让那些人再欺负阿姐。” 林香草笑了,拿出钥匙去开门,林小山则帮她端木盆子,那小小的身躯端着重重的木盆子,十分不协调,可他却异常满足,仿佛端起了这木盆子,就帮她阿姐端起了压在她身上的千斤重担一般。 刚回屋,还来不及晾衣服,竹笆门就被人推开了,接着,陈婆子从门外挤了进来。 林香草和林小山的对视了一眼,他们早就猜到林香玉落水,必然会回去告状,这林家人一听,还不得赶紧来给林香玉讨公道? 她倒是不怕陈婆子,只是看到这种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老太太,心里真的是欢喜不起来的。 第90章 陈婆子讨好人了 “草啊,我的乖孙女啊,你可是阿婆好找啊。”只是,正当林香草以为,陈婆子过来就要一通的指责的时候,却听陈婆子忽然叫了她一声,这恳恳切切,凄婉无比的嗓音,惊的林香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老太太是没睡醒?还是发高烧了? 怎么这么不正常? 林小山拽着她的手一紧,她垂头朝着林小山摇了摇头,示意林小山莫要害怕。 “香草,还在生阿婆的气啊,阿婆就是一个粗人,这一着急了,也不会说话,你可不能多阿婆的心。你看,阿婆给你带什么来了。” 陈婆子一边说着,又将衣服里兜着的东西拿给了林香草看。 里面竟全是些鸡蛋,足足有十来个呢! 林香草困惑的看着陈婆子,实在是想不出,她到底又打什么主意。 若是说还相信那野男人的流言,也不至于这么破费,毕竟,她这阿婆可是个人精,这老母鸡走她跟前转一圈,她都想让老母鸡把蛋给她留下。 更何况,如今,她根本就没有见到一点点的好处,能舍得掏这些个鸡蛋来? 陈婆子见林香草看着她,也不说话,哪儿能不知道林香草是不相信她的。 咧嘴一笑,她也不介意,兜着鸡蛋就往无里面走,倒也不跟林香草客套了。 “草啊,快给阿婆开开门,阿婆得把鸡蛋给你放屋里。陈婆子推搡了几下门,却推不开,回头见林香草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那种目光俨然就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 一阵心虚,陈婆子连忙道:“香草,阿婆在叫你呢,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看着陈婆子那张脸都快被笑烂的模样,林香草一阵不舒服。 “阿婆,你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吧,不用这样。”诚然,别人愿意演,可她却是如何也不愿意看了。 比起陈婆子这般虚伪的嘴脸,她倒是更喜欢她刻薄的样子,至少真实! “草啊,你当真还生阿婆的气,阿婆本是疼你的,就只怪自己这张嘴。” 说着,她伸手假意打了自己两个耳刮子。 林香草抱着手膀子,十分冷漠的看着她。若是以前的林香草,早就因为陈婆子的这个举动感激的热泪盈眶了,偏偏她深知狗改不了吃屎这个道理。 她要是一感动了,倒是如了陈婆子的意,中了陈婆子的套了。 “阿婆,你要真没什么想说的 ,我这还忙着。” 林香草刚说了一句,陈婆子连忙就凑上来了。 她赔着笑,一边将鸡蛋一个又一个的塞到林香草怀里。 等十来个鸡蛋全部塞给她之后,这才终是开了口:“香草,阿婆之前就不该听信村里的谣言,就算是要找,也是要给你找个好的。放心吧,往后这事儿就包在阿婆身上了。” 林香草皱着眉,实在是想不明白她这唱的是哪一出。这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哭声,是林香玉, 她来了! 刚刚她还以为陈婆子找过来是为了替林香玉打抱不平的,可看着陈婆子这态度,陈婆子还根本不知道这事儿啊。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只怕如今要更热闹了。 转眼间,林香玉就一路哭着进屋了,见陈婆子也在屋里,林香玉哭的就越发大声了。 “香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了!陈婆子一着急,急忙拉着林香玉仔细查看,生怕她就伤就哪儿了。 林香玉面色委屈,竟还大力的哽咽了起来。 哽了一阵后,她这才将手愤愤的指向了林香草。 “是她,奶奶,就是她把我推下水的。因为杨元的事儿,她对我,早就怀恨于心了。” “你胡说,明明是你想推我阿姐下水,结果自己不小心踩滑了,你怎么能怪到我阿姐头上来。” 林香草还没说话, 林小山已经挺起小胸脯替她打抱不平了。 林香草看向林小山,只见他那张小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早就被气的通红了。 她有些惊讶,不知道何时开始,这个胆小的弟弟早已经学会了站在她面前,帮她遮风挡雨了。 此时的陈婆子看了看林香玉,又看了看林香草,终是回头朝着林香玉道:“香玉,原本就都是一家子,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两家话,快别再胡言乱语了 。有什么误会咱们好好说就成了。” “根本不是误会,奶奶,林香草就是故意的,她故意推我下水,奶奶,你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林香玉气不打一处来,若是在以前,她奶奶怎么可能不帮着她说话,如今还当真将这林香草当成金凤凰了? 她不准!林香草就只能是根草! “奶奶,你不就是因为赵。”林香玉就要将赵家的事儿抖出来,她要告诉她奶奶,人家赵家人根本就不会看见林香草。 只是,这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却是让陈婆子给捂住了。 她尝试去说话,可是说出来的话,也无非是‘呜呜’之类的杂音。 万般气恼的情况下,只能看着陈婆子朝林香草笑道:“草啊,我先送你表姐回去换身衣服,你忙你的,鸡蛋记着吃,有什么事儿就过来找阿婆。” 林香草看着陈婆子, 脸上依旧是十分莫名之色。 要知道,陈婆子可是宝贝林香玉的,今儿个,居然不肯为林香玉出头,还叮嘱她吃鸡蛋。 看了看日头,林香草自言自语道:“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吧。” 林小山也看了看日头,跟着道:“阿姐,我看着那鸡蛋咱们就别吃了。” 林香草回头,冲他一笑:“吃啊,为什么不吃,我们可没拿刀子逼着她给。” “可是。”林小山想说点什么来,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有林香草心中清楚,林香玉刚刚走的时候,提了一个赵字。 赵······赵三公子,他们还打着让她配阴婚的主意?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算计的。 另一边,陈婆子直拽着林香玉走了很远,这才放开她来。 林香玉大口的喘着粗气儿,一时间,更是委屈。 第91章 林香玉的嫉妒 “奶奶,你不让我说话也就算了,还送鸡蛋给那死丫头吃,我们这一大家子,也就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鸡蛋,她林香草凭什么,还打这主意?” “就凭她会给咱们林家下金鸡蛋。”陈婆子厉声说了一句,可能是察觉到林香玉在难过,这才忍不住干咳了一声,解释了一句:“香玉,你放心,奶奶是最疼爱你的,你想想,平日里有什么好的,奶奶哪会给过林香草。香玉啊,你才是奶奶的亲孙女,她林香草算个什么东西。” 林香玉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好受了起来。 吸了吸鼻子,她继续哽道:“既然这样,那奶奶你为什么不跟她提嫁赵家的事儿,我要说,你还非得让我出来。” “还说呢!”陈婆子的口气变了变,明显带了一些责难之色:“你自己想想看,咱们送鸡蛋的目的是什么?可不就是让她心怀感恩,顾念着亲情吗。这事儿可急不来,咱们得慢慢的放松了林香草的警惕,只有让她不警惕了,这事儿才能好办。” “那不是还得整日讨好她。”林香玉撇嘴,要让她去讨好那死丫头,简直是没门儿! 谁知道,陈婆子听了这话之后,却是不住的朝着她点头。 “香玉,奶奶的乖孙女,奶奶就知道你这么聪明,一定会知道怎么做。你想想,如果她日后嫁到了赵家,你想跟着享福,还不得和她处好关系。” “嫁不嫁的去,还是个问题。”林香玉扭头,悄声嘀咕了一句。 不屑的目光毫不掩饰,她林香玉都不敢肖想的东西,她林香草凭什么能? 骨子里,她就不愿意林香草嫁到赵家去,她就是不想她好过,不想杨元正视她一眼。 “呸呸呸。”陈婆子稍微的怔愣了片刻之后,连着就吐了好几口唾沫星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林家注定是要成为赵家的亲家,有着福气还能往外头推?香玉,你就听奶奶的劝,奶奶害不了你!” “我听您的,可林香草倒是从来不听,你想她到赵家当富贵人,她可不一定愿意呢。”见着陈婆子走在了前头,林香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陈婆子回头,朝着林香玉笑了笑:“哪个女人不图富贵,奶奶压根就不怕她不嫁。” 林香玉微怔,心中的落寞霎时间到了极致。 是啊,如今要她嫁的可是活人,不是死人啊! 即便是不知道那赵三公子长什么样,可明眼人心里应该都是明白的,这杨元怎么能跟人家赵三公子比呢? 人家赵三公子要家世有家世,要钱财有钱财,嫁过去的姑娘,哪个是能吃苦的? 就自己一门心思的跟她抢杨元呢,结果,人是抢到了,那贱丫头倒是真的攀上高枝儿了! 短暂的怔愣后,她才明白过来,自己这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好端端的,全想些没用的了。 元郎就是元郎,哪儿是别人能比的。 自己的元郎可是要当举人老爷的,自己自然也是当举人夫人的命,那可不是那贱丫头能比的! ······ 六月的日头简直是骄阳似火,林香草和林小山走在路上,都忍不住用手去挡日头,直到进了山,那种被日头灼烧的感觉才稍微好了一些。 林想草拿着锯子,和林小山一路沿着那日发现木桂的路线走去。 她有两个目的,一是找到冰粉籽,然后将冰粉籽采摘回去,另外一个目的自然就是将那株活不长久的木桂树砍掉了。 只是,姐弟两直接到了木桂树下,也没找到冰粉树。 林香草有些失落,又听林小山道:“阿姐,是不是咱们给看漏了,咱们再返回去找一找?” 林香草摇头:“也有可能再回去的路上,先扒桂皮。” 林小山点头,林香草倒是犯难了,她是真的不会爬树啊,这树这么高,总的到树上去把枝丫砍掉了吧。 “我来。”林小山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拿起锯子就要上树,林香草吓的不轻,连忙拽住他:“小山,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摔出个好歹来,我怎么办。” 事实证明,还是林香草想多了。 林小山不但会爬树,而且还属于那种爬的很好的类型。 在林小山一再的跟林香草保证过之后,林香草终是放开了她,由着她上树了。 谁知,林小山一上了树,就跟个活猴子似的, 那叫一个灵活,很快,就看见一小截一小截的枝丫被她锯下来了。 林香草见他还在攀爬,只怕树梢不承重,连忙道:“小山,你可得慢点,别爬了,上头晃的厉害。” 林小山倒是听她的,也没有去做危险动作,只是继续的清理的周遭的枝丫。 即便是如此,林香草终究还是不放心,只朝着他道:“小山,小心一点,可别摔了,把树梢抱紧了。” 林小山点头应了她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 直到他把所有枝丫都锯的差不多了,这才慢慢的滑了下来。 林香草接过他手里的锯子,将他拉到了一边,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阵,在确定她的身上没什么伤口后,这才终是放了心。 将锯子放在一旁,姐弟两将枝丫捆了起来,竟也足足捆了一大捆。 这木桂最重要的是皮,可如水分重,根本就不好剥皮,她也就只有先将这些木桂枝丫捆回去,等干一些了,再扒皮。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木桂枝丫,竟足足捆了两大捆 。这还是她扔了很多小枝丫的情况之下。 林香草看着这些枝丫, 只暗道一会儿还得跑来回,这就将捆好的枝丫放在了一旁,开始准备最后一个步骤:锯木桂树。 这锯子自然比不得现代的电锯,全靠她一人一拉一缩的,才能锯上一点点,不过,林香草去也是一点儿也不着急,累了就起来喘口大气, 喘了气又接着锯。 林小山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只见一会儿的功夫,他阿姐的额头上就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水了,他想过去帮忙锯,可他阿姐却死活都不同意。 第92章 砸到了他 他也只好作罢。 眼看着快成功了,林香草看了看木头要倒的位置,那边是一片灌木林,没有什么小路,更不会有什么人来。 这木桂树倒下去,也该是安全的。 这么想着,她又使出了最后的气力,使劲儿的拉锯子。 终于,木桂树倒下了,只听‘砰’的一声,木桂树落地了! 林香草正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却听林小山道:“阿姐,那灌木林里,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林香草回头,困惑的看了他一眼,刚刚她也就听见木桂树落地的声音,哪儿听见什么别的声音了。 “阿姐,里面该不会有别的东西吧。”林小山说了一句,这时候,只觉着前面的灌木林里当真传来了响动,仔细一看,还不难看出灌木林在摆动着,里面确实有东西在活动! 可看这活动的幅度,应该不是什么凶猛野兽,因为要当真是什么凶猛野兽,早就该奔到他们跟前了。 “阿姐。”耳旁,林小山又嘀咕了一句:“前些年,我听说这山里头是有老虎的,那老虎还曾经咬伤过人,我是真的害怕。” 林香草瞪了林小山一眼,心里虽是有些发毛,但嘴上还是不忘小声呵斥:“小山,别自己吓自己,这人吓人,会吓死人。” 刚刚这么说完,果真瞧见灌木林里显出了一只狼头! 是狼! 果真如同她所想,不是老虎之类的东西,可这狼也是十分可怕的! 狼的凶猛程度不是她能想象的,而且,她只要和林小山一开跑,狼立马就会追上来。 跑不是好计谋,只有找火,听说,狼是怕火的。 只是,印象中,狼似乎一直都在夜晚活动,像它这般在白日里活动的,倒是很难见啊。 垂头,林香草不敢去看狼的方向,只让林小山帮她捡枯草,她准备用来发火。 谁知道,此时此刻的林小山早就愣住了,任由着林香草叫了半天也没有反应,直到林香草堆好了火,准备伺机而动的时候,却听林小山结巴道:“阿,阿姐,是,是长朔哥。” 林香草微怔,立马抬头,朝着灌木林的方向看去。 这还当真是别说,灌木林里站着的人可不就是李长朔吗? 林香草暗暗地呼了一口气出来,再仔细看去,只见他的肩头上正扛着一只狼。 显然,刚刚并不是真的狼来了,而是他将狼扛在肩上,刚刚出灌木林的时候,狼头挡住了他的脸,所以,在林香草和林小山看来,是遇上了孤狼! 林香草彻底放松下来,这才发现双腿有些发软,想想这林子里居然还有这么些个东西,自己往日倒是胆儿大,亏了不曾遇到,不然, 哪儿能活这么久。 “长朔哥,你受伤了!”林小山喊了一声,这就屁颠屁颠朝着李长朔的方向跑去。 对于林小山这般态度,林香草已经见怪不怪了,撇了撇嘴,这就跟了上去。 李长朔确实是受伤了,那血沿着手臂流了下来,十分吓人。 李长朔本人就是个闷葫芦,自从过来后就没有说过话,只是看向林香草的目光十分的敌对,林香草还弄不清楚李长朔咋这么爱记仇的时候,忽的听见林小山扭头说了一句:“阿姐,长朔哥是被木桂树刮伤的。” 林香草恍然,也难怪了李长朔一从林子里出来,就没有过好脸色,原来是怪自己砸了他。 李长朔是光着膀子的,仔细一看,就能看到他手臂上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 如今天气已经开始炎热了,若是不注意清理伤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感染了。 也顾不得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了,林香草顿了顿,径直开口道:“长朔哥,你把东西放下,我给你敷点草药。” 毫无意外,李长朔根本就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只是红着一双眼,十分仇视的看着她。 林香草当下就想说别这么记仇,可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想想以前本尊的种种做法,如今自己似乎还当真是没有资格要求别人了。 目光顿了顿,林香草干咳了一声,赶紧在周边找草药。 要找止血的药物并不难,很快,林香草就找到了一株草药了。 她将草药拿到李长朔跟前,李长朔依旧站在原地瞪她,他的目光,像是寒冬冰雪,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林香草很是自觉的挪开了目光,不和她对视。 她的手臂上有很多汗水混着泥污,林香草赶忙用自己的衣袖帮它擦了擦,又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试图撕下一块破布给他包扎伤口。 可自己身上这衣服确实算不上干净,伸手在腰间掏了掏,试图掏出点什么,竟还摸到了那日她在林家柴房里放着的那张手帕。 原来,那日搬家之后,她一直将这手帕放在这衣服里的,因为是第一次穿,她倒是给忘记了。 “林香草,你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李长朔从牙齿锋里蹦了一句话出来。 林香草原本是舍不得将那手帕拿给他包扎伤口的,毕竟,那可是原主亲娘留下的,原主必然宝贝的不像样子。 如今听了李长朔这话,林香草打了个哆嗦,连忙将手帕拿了出来。 谁让原主对不起李长朔,不过是一条手帕罢了,就算原主再是宝贝,那也得给人家谢罪。 “那灌木林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哪儿知道你在里面,我要是早知道你在里面,我也就不锯了。”小声说了一句,察觉到李长朔似要挣扎,林香草连忙拽着他的手,抬头警告道:“别动,你打这头狼不容易吧,你要是不包扎伤口,回头可别想进山打东西了。” “林香草,你给我放手!”李长朔狠狠地说了一句,声音中,不难听出对她的忍耐。 林香草察觉到了他眼神当中的厌恶,眸光一闪,立马摒弃了刚刚的愧疚感,反而是一脸无所谓的威胁道:“李长朔,今儿个我伤了你,就该给你道歉赔不是,你要是再动,我就去林家,我告你去,我给他们说你藏私房钱,背着他们卖猎物!” 第93章 没见过她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李长朔咬牙,一张俊俏由红转黑:“真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林香草撇撇嘴,将手帕系严实了,在确定了带子不会落下来的前提之下,这才往后退了几步。 要知道,李长朔就是一个活动的冰窖,当真这样挨着他久了,人会死的! “长朔哥,你是第一天才认识我吗,我不要脸,你也是才知道的吗?”很是欠揍的,林香草问了他一句。 终归她在他心目中就没有好印象,随他怎么说去,只要能阻止他扯了这药包,那就什么都好。 李长朔紧抿着嘴,一张俊俏的脸庞蹦的很紧,在那么一瞬间,林香草竟当真觉着自己十恶不赦了。 她有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以前为了讨好林家人,可没少故意欺负李长朔,只不过,李长朔是个会隐忍的,原主这条小命才暂且保了下来。 原本,她是有心要替原主洗白,有心告诉李长朔,她有着一颗与人向着善的心,可事实上总是不允许。 一次又一次的误会,只是越发加深了他对自己的厌恶。 既是如此,厌恶就厌恶吧,倒是省的让人觉得她别有所图,又在打他主意 ! 诚然,这一招始终还是管用的。 李长朔终究还是冷着脸,扛着狼走远了。 而他伤口处的手帕也异常醒目,它的完好无损正昭示着林香草战略性的成功。 “阿姐,你为什么非得得罪长朔哥。”等李长朔一走,耳旁就传来了林小山带着不满的声音。 林香草一回头,就撞上了林小山十分不赞成的目光。 霎时间,她面色一沉,只叉着腰只责怪道:“这是什么话,到底我是你亲的,还是李长朔是你亲的。林小山,你就是个小叛徒,总维护着外人。” “我没有。”林小山慌忙摆手,就要解释。 可林香草还是没有给她机会,不等他多说,立马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你这还叫没有呢,看着外人欺负我,你不声不吭的,你知不知道你阿姐到底是有多憋屈,有你这样当弟弟的吗,我们怕不是亲生的吧。眼下,还怪我得罪人?人家都拿着刀子架在你阿姐的脖子上了,你懂不懂?” 林香草一口气呵斥了一大堆话,林小山听得一愣一愣的。 有人,欺负—他阿姐?那人还是长朔哥? 林小山一度的怀疑自己听错了,就不说现在,说说过去,哪一次不是他阿姐故意去针对长朔哥? 一直以来,好像都是长朔哥在忍让,在包容吧! “林小山,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我是你亲的,还是李长朔是你亲的。” 林香草再次吼了一句,她就是看不惯林小山每次屁颠屁颠的朝李长朔跑去的样子。 毕竟,李长朔没次看到她都没有好脸子,他倒是好,还跟人家亲热! 在林香草的目光逼视之下,林小山终是无奈了。 “阿姐,我也没说啥,刚刚,明明就是你威胁长朔哥来着,包扎伤口就包扎伤口吧,非得说那么难听的话,其实,你压根儿就不讨厌长朔哥,也不想针对他是不是?” 林香草没有想到自己心里的想法会被林小山猜透,霎时间,面色一愣,连忙摇头:“才不是,我岂止是讨厌他,简直是厌恶,这种人,我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谁让他有事儿没事儿都朝我甩脸子。” 林小山嘴角微张,他家阿姐在开玩笑嘛? 他咋不知道自家阿姐是个这么记仇的呢,他家阿姐明明很温柔的啊? 林香草觉得自己跟林小山说不清楚,也就不搭理他了,转身就去锯木头。 这木桂树大概有两三米呢,她必须得把她锯成一小截,一小截的,这才方便拿回去。 “阿姐,你生气了?”林小山凑了上来,一张小脸卖力的给林香草扮着怪相,企图以此逗笑林香草。 谁知道,林香草却是十分的不买账,只将脑袋一转,便挪开了他的目光。 “阿姐,当真生气了?快别生气啦。”林小山想伸手去拉她的手,跟她撒撒娇,卖卖乖。 可手才刚刚伸过去,又看见自家阿姐正卖力的拉着锯子,他也就不敢再动手去拉了,只怕会不小心伤着她。 “阿姐,你可是小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小山哪儿能不心疼你。我不过是想要长朔哥帮咱们搬这木头的,你看?” 言语之间,还全是因为林香草得罪了李长朔的遗憾之感。 林香草皱眉,扭头仔细的看着他:“你就不能有点骨气?看看你这德行,你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子汉,丢人不丢人。” “男子汉不还没长大,这不是不想累着阿姐吗?”林小山有些委屈,他是真的不想累着自家阿姐,可他无论怎么说,他家阿姐却都听不进去,他也有些急了。 林香草依旧不搭理他。 “阿姐,你就是小气!”林小山朝着林香草喊了一声,眼看着就要哭了。 林香草听出了他话语中的颤意,这觉着林小山是一个不经逗的孩子,索性也就不逗他了,只回头朝他咧嘴道:“你才知道你阿姐小气,我可告诉你,你要不赶紧去把木桂枝丫装背篓里,我不光会小气,还会因为记仇而打人!” 她这样子,分明是憋着笑的! 之前,林小山还有些害怕,怕她阿姐当真因为生气,又变成以前那个样子,如今想来,实在是他想多了。 勾唇,林小山连忙点头:“好咧,阿姐,我这就去,捆好了咱们就回去啦。” 林香草摇头好笑,想起了李长朔,又是一阵摇头。 就他那张包公脸,不杀了她就成了,还望着他帮忙把木桂树抬回去,这小山到底在想些啥呢。 等她把木桂锯成三小截之后,林小山也已经将木桂枝丫装背篓里了。 因为他们带着绳子,一背篓竟还勉强装下了。 只是,那高出背篓一大截的高度却是个问题,林香草在跟林小山抬木头的时候,竟然不敢将头埋低了,只怕一个不小心,背篓里的木桂枝就朝着脑袋那头摔去了。 第94章 路遇杨秋香 下山的路倒是好走,只是因为又背又拿,所以姐弟两走的很慢。 林香草走在林小山的前面,林小山往前面看去,只觉着他家小姐快被压垮了。 心里那叫一个心疼。 早知道,就该让长朔哥帮这个忙的,至少,她阿姐也不会这么辛苦。 可他又不敢说出来,只怕一说出来,自家阿姐又得生气。 “阿姐,累了咱们就休息休息。” “好。”林小山根本看不到林香草,只听见背篓下传来了林香草的声音,便再听不见响动了。 走了一阵,林小山终究忍不住道:“阿姐,咱们休息休息吧。” “回去再休息。”背篓那头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应声,林小山瘪嘴,他能察觉到林香草话语中的不耐烦。 有过刚刚维护李长朔的前科,只怕这会子他要是多说一句,林香草必定会跟他翻脸。 林小山想要闭上嘴巴,以求安稳。 可偏偏脚下却踩到了一个硬壳子,刚挪开脚就看到了一个被他踩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球状东西。 这不就是自家阿姐之前在河渠边搓揉的冰粉籽吗?他们上山找了这么久,也没找着,这地上倒是有? “林小山,你到底又怎么了?”林香草走了两步,这才发现木桂树被后头的人抱的紧紧地,回头一看,就看到林小山正盯着自己的脚底看。 “踩大粪了不成?” 撇了撇嘴,林香草故意板着一张脸。 她觉着自己有必要在林小山面前拉拉长脸,不然,他真的会因为得罪她这个阿姐的代价太小,再一次帮李长朔这个外人。 可林小山只盯着自己的脚边看,林香草皱眉,放下木桂往他跟前走。 林小山忽然抬头看她,一双圆溜溜的眼中充满了的喜悦:“阿姐,是冰粉籽,你要找的冰粉籽。” 林香草一听说冰粉籽三个字,步子也快了很多。 凑近了一看,还当真是冰粉籽,一时之间,喜不自胜。 “这冰粉籽肯定就在附近,咱们把木桂放下,仔仔细细的寻寻看?” 林小山点头如捣蒜,赶紧放下木桂,朝着周遭的杂草丛里看去。 冰粉树并不高,顶多也就一人高,更何况,这个时候,还是结果实的时候,果实挂在枝头,一定会别样的吸人目光。 正想着,远远地就传来了林小山的喊声:“阿姐,在这里!” 回头一看,林小山正伸手在陡坡上够,只可惜了是个手短的,任由着他如何努力,也没勾过来一个冰粉籽。 林香草本是想继续绷长脸的,可看着这一幕,当真是没有忍住,径直的就笑出来了。 无奈摇头,往前面一凑,林香草伸手就将冰粉树拉了过来。 林小山巴巴的看着林香草,眼中的艳羡自然是毫不掩饰的。 林香草朝他干咳了一声,就帮他拉过来了一株冰粉树:“慢着点摘,可别摔下去了。” 这冰粉树长在陡坡上也就罢了,偏偏下面还长满了杂草,仔细看去,虽然像是能承力的地面,可这杂草上多是腐土,指不定一踩下去,整个人也跟着陷下去了。 这也是她没有找捷径,往下踩的缘故。 林小山倒是听话,知道自己刚刚得罪了林香草,所以如今也是中规中矩的,林香草让他怎么摘,他就怎么摘。 这里的冰粉树木不少,可林香草这背篓和手都是占满了,要是再采多了,也根本没地儿放。 所以,林香草和林小山只采了两株冰粉树的果实,这就打道回府了。 “林香草,你疯了吧,有像你这么砍柴禾的?”才刚到村口,迎面就看到了杨秋香。 那些个坐在洋槐树下唠嗑的妇女们看了她这样子,也是不迭的嘲笑。 林香草倒是奇怪,这些人难不成压根就不认识木桂不成? 管他了,要是真的不认识,兴许,她还可以靠着这个发一笔财呢。 姐弟两抬着木桂树一前一后的就绕过了洋槐树,杨秋香见林香草根本就不搭理她,双眼一翻,哼道:“林香草,你聋了?跟你说话,听不见!” “······”林香草依旧不说话。 感觉到洋槐树下有人正捂嘴偷笑她,她的面色变了变,再接再厉的朝着林香草骂咧道:“林香草,亏了我大哥不要你,就你这又聋又哑的,谁愿意要你,谁就是傻。” 终归,她料定了这林家村是没有一个人会帮林香草说话,即便是林香草根本不回答自己,也是无所谓的。 谁知道,磕着瓜子的王月娥冷不丁的,又来了一句:“秋香啊,你没听说?眼下可不光有一个人求着要迎娶林香草呢,这其中一个人,还是咱们赵县顶尖富贵的,那可是羡慕死人啊。” 杨秋香这年纪放在林家村,倒也算得上是老姑娘了。 偏偏,任由着她怎么费劲了心思打扮,周遭就是没有一个男青年相中她,她这心里正为嫁人无门着急呢,这林香草倒是好,不但有人愿意迎娶她,还是两个! 可她林香草凭什么? 不过是一个没爹没娘的人罢了,谁给她牵线搭桥,更何况,就她那寒酸样,哪个男人看得上她? 冷啐了一口,杨秋香大摇大摆的朝着王月娥走去:“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知道她是谁吗,我大哥都不要她了,谁还敢要?” “要她的人可是了不得呢。说出来,我怕吓死你。”王月娥扔了手里的瓜子壳,优哉游哉的朝着杨秋香吐了一句话出来。 “就你能耐的,你以为谁胆儿跟你一样小啊。”杨秋香翻了一个白眼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在她看来,这王月娥就会睁眼说瞎话。 这寡妇的话怎么能听呢?还当真以为她傻,就那林香草,能攀上她大哥已经算是十分能耐的事儿了! “嘿!还不相信了!”王月娥吐了嘴里的瓜子壳,起身,将衣服拍了拍,这才道:“你给我听好了,这高枝儿可是赵家三公子!那老林家啊,就要靠着林香草和咱们赵县的第一财主车上关系咯!” 第95章 气炸了 杨秋香怔了,看着王月娥忘了说话。 王月娥十分满意她这个模样,这就叉着腰只道:“听清楚我的话了吧,刚刚说会吓傻你,你还非得不愿意听,现在倒是听实在了?我就说,你这小丫头胆儿小吧。” 话刚说完,就听见杨秋香‘哈哈哈’的捧着肚皮大笑了几声,甚至于,眼泪花都给笑出来了。 王月娥十分纳闷,只嘀咕着这丫头难不成是傻了? 正当想着,又听见杨秋香朝她喊了一句·:“月娥婶儿,你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难道,你没听说林香草攀高枝儿不成,最后我大哥也没有搭理的她吗?” “你这是多久的事儿了,我说着赵三公子跟你们家香草的姻缘啊,那还是今儿早上从你未来嫂子家奶奶嘴里听说的。”王月娥掩唇一笑,虽早已当寡妇多年,这眉梢间的媚态却是没少上半分。 只是,此时此刻的杨秋香哪儿还有心情来看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啊,杨秋香都快恨死她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想想看,她杨秋香费尽了心思,什么法子都想过了,可也没有嫁出去。可这林香草什么心思都没有,倒是攀上赵家这个高枝儿。 问题是,林香草可是她过去一二十年里,最看不起的人。 这任何人都可以攀的高枝儿,就唯独这林香草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可她凭什么! 抬头,对上王月娥审视她的目光,杨秋香鄙夷道:“月娥婶,你这莫不是专程编瞎话来骗人啊,你说的这话谁信啊,你自己说说看,你自己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真把人当傻子了不成?” 王月娥微微憋着笑,目光一转,朝着身后不远处的陈婆子看了去。 “你看,那是谁,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你自个儿去问去!” 王月娥伸手,朝着背后不远处指了指,竟是陈婆子。 杨秋香急于拆穿林香草的慌忙,急忙朝着陈婆子的方向跑去。 “林家奶奶,我跟你问个事儿!”杨秋香到了陈婆子跟前,也顾不得跟她说别的,这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林家奶奶,听说林香草那丫头又厚着脸皮去找赵家了,怎么样,这回赵家没有给她脸面吧?” 陈婆子见杨秋香着急着过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儿,转瞬间,整个大脸盘子都快笑烂了。 只是,这还没开口呢,就听杨秋香这么一说,顿时,陈婆子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 这是什么话! 这要是搁在以前啊,她还得帮着杨秋香说话呢,看如今和以前怎么能一样呢,如今,林香草可是要嫁到赵家去了。 她这个当阿婆的,也即将因为林香草的缘故攀上赵家,朝有钱人的日子看齐了。 杨秋香这话,可不是说的风凉话,巴不得她们一家子就在林家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一辈子吗? 原本, 陈婆子就要发怒了,可转瞬一想,面前这杨秋香虽然实在是讨厌,可她毕竟也是自家香玉的婆家人,就算是看在杨元的脸面上,自个儿也不能的把这脸皮给撕破了。 强硬的将嘴里的那口恶气给咽了回去,陈婆子暗道,等香草嫁到了赵家,她再过来跟杨秋香好生说道说道,倒也不晚。 “你在想些什么啊,林家奶奶,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那林香草怎么样了?她还缠着人家人家赵家三公子?她怎么那么不要脸?” 陈婆子嘴角微抽,好几次都有那种想打人的冲动,虽然这林香草不是她疼爱的孙女,可现在根本就是今非昔比。 她就指望着林香草过好日子呢,谁让她没好日子,那就是她的敌人! 眼看着杨秋香又要说话,陈婆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秋香啊,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人家三公子还真是愿意娶我家香草呢,说来,我也真是没有想到,你说,这人真是不可貌相, 我压根儿也没有想到咱家香草有这福气啊!” 杨秋香瞪大了眼睛,一度的觉得自己听错了。 过了好半响,终于,她惊呼道:“什么,你说什么?” 陈婆子就欢喜看到她这样的脸色,整个人就跟斗胜的公鸡一般,昂首挺胸道:“我说香草福气好,人家赵家三公子就盼着迎娶她进门了。” “她——他林香草凭什么!”杨秋香扯开了嗓门的朝着陈婆子喊道:“你看她长那瘦不拉几的样子,浑身就没有二两肉,又黑的跟个炭一样,能有什么看头,人家赵家三公子凭什么看得起她!” 陈婆子不满的上下打量了杨秋香一阵,一忍再忍。 “这还真是别说,还就是看上了。我啊,就是看着她太瘦了,这才专程准备给她好好的补一补,特意拿了十个鸡蛋去呢!” 杨秋香傻眼了,原本,她是不相信的,可如今听了这话,顿时就信了。 陈婆子可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啊,这林香草要是当真没有攀上赵家,怎么可能吃到陈婆子的鸡蛋? “秋香啊,要没什么事儿,我可就走了,屋里事儿还多着呢。” “······”杨秋香哪儿有功夫搭理陈婆子,她还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呢。 那林香草不论是身家还是样貌,哪个都比不上她,她凭什么! 陈婆子翻了个白眼儿,转身就继续往前面的路走。 香玉这小姑子倒是个不招人喜欢的,不过,好在香玉不是个好欺的,她也不担心香玉嫁到了杨家会吃苦头。 只不过,就杨秋香这性子,十里八想乡,谁还敢娶她啊。 怕就怕这杨秋香往后会在家里当成老姑娘,这样,多拖累她家香玉。 这边,林香草一回家就研究起了冰粉籽。 她发现,只要将冰粉籽放在水里仔细搓揉,过一阵时间,水就会凝固成冰粉状,只不过,因着有些地方搓揉不均匀,又落到了水里,凝固成冰粉状的液体当中,就有很多杂质。 林香草从屋里的破布中寻了一小块纱布,尝试着将冰粉籽放在纱布中搓揉。这回, 纱布中终究没有杂质了。 第96章 试着做冰粉 林香草搓揉了一大瓷盆冰粉,等了一段时间,等冰粉凝固了,这就尝试着盛了一些放在嘴里。 不错,味道和现代时的一模一样。 倒是能入口! 若当真说缺一些什么,那肯定就是缺糖和干果之类的东西了。 “小山,去把二舅母请来。” 林香草交代着,自个儿就将瓷盆里的冰粉盛了出来,分成了三小份,还没来得及收瓷盆,阮氏就跟着林小山进来了。 林香草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小山这么快就能把阮氏请来,毕竟,以往都是要偷着去请,要等林家人都不在的时候,小山才会去找阮氏的。 难不成,今日林家没人? 正想着,忽听林小山道:“阿姐,今日的阿婆好生奇怪,我去找二舅母的时候被她发现了, 她非但不生气,还让我常来。” 林香草一愣,自从陈婆子过来送鸡蛋的时候,她就觉得陈婆子有古怪了,如今看来,还当真是。 林香草看向阮氏,阮氏的身体似乎有些虚,走了一段路就喘个不停,面色也十分苍白,林香草见了,忍不住问他:“二舅母,这是有哪儿不舒服吗?” 阮氏正要开口,外头,陈婆子却跑了过来。 “老二家的,你的药还没有喝。” 林香草见着陈婆子断了一个豁口瓷碗朝这边跑来,再仔细往那碗里一看,整个人都是一愣。 这哪儿是什么药啊,根本就是灰啊! 像是香灰之类的东西,冲水而成的! 原本,她就奇怪陈婆子为何忽然对阮氏这么好,如今再看阮氏看到‘药’时,满脸的难色,她总算明白了。 这陈婆子又在折腾人了! “娘,这东西我都吃了好些时日了,只怕也没什么效果,我看还是算了。” 阮氏弱弱的说了一声,林香草则是更加惊讶了,就这东西,也能吃上好几天!这没吃死人可就不错了。 “老二家的,这是什么话,想要怀上孩子,肯定得吃点苦头,你看看你,进了家门这么些时日了,就没下过一个崽。” 陈婆子站着说话要不疼的就要将碗塞给阮氏,眼看着阮氏就要接到手里了,林香草忍不住道:“阿婆,这东西怎么能乱吃,我可听说有人吃这个吃出问题了。” “能有什么问题,这是为了你二舅母好。”陈婆子说着,还当真是将手里的那碗药强塞到了阮氏手里。 林香草几乎可以料想,此时此刻,阮氏必定会一仰头,将这玩意儿喝个精光,林香草连忙将小陈氏手里的碗打翻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看着林香草。 就连着阮氏的面色也白了几分,要知道,陈婆子本就不待见林香草,要是因着这事儿,陈婆子有了由头,怪罪到林香草身上,往后,那些人会怎么数落林香草? “娘,香草不是故意的。”几乎是下意识的,阮氏急忙开口。 陈婆子也愣了一阵,如今听见阮氏这么一说,霎时间,满脸堆笑:“行了行了,娘能不知道,香草也是为了你好,咱们一家人就该这样,娘以后也不逼你了,咱们不吃香灰了。” 声落,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陈婆子将打碎在地上的粗瓷碗捡来扔了,还不忘嘱咐阮氏道:“老二家的,既然香草让你来陪她,你就好好陪陪她,娘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事儿,直接来找我。” 于是,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陈婆子十分欢快的离开了。 林香草和阮氏对视了好一阵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二舅母?” 阮氏摇头:“兴许,也是念着你娘,怕亏待了你吧。” 林香草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暗道,只怕阮氏也不知道各中缘由吧。 将盛好的冰粉递了一碗给阮氏,阮氏狐疑的接在手里,看了半响,忍不住问她:“这是?” “冰粉,二舅母,你尝尝看,只是缺了糖,往后在集市上买一些就是了。” 虽然,她来赵县的时间不久,可赵县大大小小的街道都被她转了个遍,她也从来没有看到卖冰粉了,阮氏不知道,也不奇怪。 在林香草的目光注视之下,阮氏尝试着吃了一口,刚刚吞下去,她惊讶的看向林香草,又吃了一口。 “怎么样,还能吃吗?” 林香草也是问的小心翼翼,她在想,若是阮氏也吃的习惯,往后,她就尝试着拿到集市上去卖。 “香草,这是什么,软软的,冰冰的,一咬就化了。”阮氏惊奇的问了她一句,脸上充满了欣喜。 林香草看她这个表情,顿时就明白过来了,这冰粉,应该也是有市场价值的! 林香草跟阮氏说起了冰粉的来源,还说了自己的盘算,阮氏倒是十分支持,只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林香草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被众人接受,只答应阮氏暂时不用。 余下的两日,林香草在集市上买了一些红糖,又尝试着熬红糖,将红糖熬的又甜又粘的,待红糖汁加到冰粉里后,味道果真就跟记忆中一模一样了。 正当她盘算着是时候到集市上去摆摊时,赵家来人了。 说来,这陈婆子等了好几天,总算是等到和赵家约定的时日了。她一个早起来就满脸笑容,还翻出了四十年前结婚时新做的衣服穿上。 别看她那身衣服花花绿绿的,和她这个年纪十分的不相配,要知道,这身衣服可是她最好的一件了,不管是料子还是款式来说,都是很不错的。 若不是不想在赵家人面前丢了林家的脸面,她是断断不会将这身衣服的穿上的。 除此之外,她还特意交代了家里所有的人都穿的崭新的,当然,这些人当中是除了李长朔的。 李长朔在林家根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要不是因为家里有很多做不完的活儿,陈婆子早就想法子将他赶出去了。 即便是如此,陈婆子也不希望因为李长朔的缘故而丢了林家的脸面,所以,这才刚刚吃了早饭,就丢了锄头给李长朔,打发了他到外头挖地。 第97章 赵家来人了 除此之外,还包了一个红薯递给他,交代着他带到地里去吃,天不黑,绝对不能回来。 要知道,这一块红薯够吃什么啊,更何况,还要挖上一整天的地。偏偏李长朔就从来不会拒绝,只将红薯揣上,这就扛着锄头走人了。 一边让阮氏去盯着林香草,一来是防着林香草,怕她走了,赵家见不上人。二来是希望阮氏去跟灵香草提提这事儿,最好是说服她同意了赵家的亲事,让她有个准备。 谁知道,阮氏刚走,赵家就来人了。 这可把陈婆子高兴的不行。 这赵家倒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守信用啊。看来,她那孙女林香草倒是真的有这好福气了,当真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一边让人小心的备着茶盏,还专程掏出了今年的新茶,生怕就怠慢了赵家来人。 只是,这一系列的动作刚刚做完,外头却走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可不就是灵媒郝娘子吗? 陈婆子一看到郝娘子,整个脸色都变了,当下就没好气的道:“哟,我当是谁呢,这是干啥呢,贵人该不会是走错地儿了吧,倒是来了我这个破地方。” 郝娘子也是没好气的一哼:“要不是东家让我来,我还不乐意来呢。” 她当灵媒这么多年,还当真没有遇到陈婆子这般糟践人的。 这说媒就跟做买卖一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这陈婆子倒是好,倒是专程来找她的麻烦了,人家赵家不乐意了,就来找她,还非得要她给一个交代。 要和林家结亲的人是赵家,可不是自己,按理来说,这林家人不论如何,都联系不到自己身上来,偏偏这陈婆子是个不讲理的,倒是追着她打骂。 陈婆子一口气没顺下来,这郝娘子来就来了,还是个说话难听的主! 特别是,今天赵家又来人了,可不能让郝娘子乱了她的事儿。 这么想着,陈婆子指着外头,没好气的道:“出去,赶紧的给我出去!这地儿还当真不是你待的,你有眼力劲儿一点,成不?” 郝娘子翻了一个白眼儿,撇嘴哼道:“要不是东家求我,我还怎是不愿意来的,你还当真以为你这是什么风水宝地,打盆水照照自己,就一个破落户。” 郝娘子虽是个阴媒,成天没少帮人说好话,可这一旦骂起人来,也是有板子有眼的,倒是将的陈婆子气的不行。 “你东家,谁啊,诓谁呢,我给你讲,你赶紧走,我们这一家子的人都好好的,而且,还有大富大贵的命,哪儿有功夫跟你这种活死人打交道。” 郝娘子倒也不恼,只抿嘴微笑:“是吗,要是我的东家就是赵家呢?” 陈婆子微愣,诧异的看着郝娘子,过了好半响,终是纳闷的问了一句:“你,你说什么呢?” 郝娘子抿嘴微笑:“我说,要是我的东家就是赵家,我的委托人,就是赵家三公子呢。” 怎么可能! 陈婆子当下冷笑,直觉的否定了郝娘子。 只是,如今,眼看着郝娘子说话的表情,俨然就是在说真的,再加上赵家来的那两个人,也没有驳斥的意思。 霎时间,陈婆子竟是听到了心里去。 原本,她是十分不待见郝娘子的,如今,就差直接把郝娘子给扫地出门了。 可,看在赵家三公子的颜面上,她又生生的将肚子里憋下的一口恶气给咽了下去。 吞了一口口水,陈婆子的气也顺长了一些,强硬的挤了一个微笑出来,陈婆子好笑道:“哟,你看这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原来是替赵家三公子来的,郝娘子,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说你一个做死人生意的,忽然来了我这地儿,我可不就觉着你在咒我吗?” 郝娘子虽然是个灵媒,也确确实实是做死人生意的,可这动不动就被人在嘴上提起来,她的面色,倒也是十分难看的。 “来,来,郝娘子,快过来坐,倒是我怠慢了。”陈婆子见着郝娘子面色难看,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她只暗暗地想着,等这事儿过了,林香草和赵家三公子的事情一定下来,回头,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的收拾收拾这郝娘子。 说到底,就是一个不懂事的! 连着她这赵家未来的亲家都敢得罪,这根本就是不想活儿了,存心找死的吧。 就在陈婆子在心里暗暗地骂郝娘子的时候,郝娘子忽然在陈婆子面前站定了,她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婆子,倒是看的陈婆子一阵毛骨悚然。 这人莫不是脑子不好使,看不出形式? 陈婆子心里一边骂着,嘴上倒是笑着喊她:“郝娘子,上座啊,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不必了。”不曾想,郝娘子径直的就拒绝了她:“香草阿婆,交出来吧。” “交啥?”陈婆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若是要交钱,赵家上门来了,不是应该赵家交吗?这不是弄反了吗? 正当这么想着,却听郝娘子冷冷一笑:“敢情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我过来是干什么的?” 陈婆子十分不喜欢别人这么跟她说话,何种感觉俨然就像是十分瞧不上她一般。 冷冷一笑,陈婆子的语气再难绷下去了。 “郝娘子,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可告诉你了,我没那么好的脾气。你可别得罪我,我背后可是有靠山的。” 郝娘子听了这话,也是笑了:“靠山,多大的靠山?这十里八乡的,谁家里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你说的是杨家吧,这杨家能跟赵家比?你也不搞清楚,也就你看杨家,当个宝似的。” “你!”虽然,杨家确确实实是比不上赵家,可杨家毕竟是香玉以后的婆家啊。 “你这死婆子,你胡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一直躲在暗处偷听的林香玉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她真的没有想到,这死婆子居然这么说杨家,说他元郎。 本就是要嫁到杨家去的人,也顾不得在做做面子了,林香玉奔到前面去,还当真想要撕郝娘子的嘴。 第98章 鸡飞狗跳 郝娘子被这忽然冲出来的丫头吓了一跳,想想以前林香玉在大家面前装的温柔贤淑的样子,这会子,只觉着这丫头像个唱大戏的,会演啊! “香玉!”当然,在林香玉眼看着就要冲到郝娘子跟前的时候,一旁的小陈氏及时的把她拉拽了回去。 郝娘子还没定过神来,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带来的人和陈婆子了。 “瞧瞧你这教出来的什么好孙女,看看这德行,你可得仔细了,别以为杨家和她定了亲,就当真肯要她了,别回头当第二个林香草!” “你胡说什么,狗嘴给我闭上了。”陈婆子彻底的恼了,回头就朝着赵家来的那两个人呵斥道:“你们干啥呢,还不赶紧把这疯婆子给我赶出去,打着你们赵家的名义发疯卖傻呢。” 郝娘子斜了她一眼,只稍稍往后面勾了勾手,很快,那原本坐在一旁的赵家下人又凑上来了。 “给我整个屋子的搜,必须要找到那个合婚庚帖。”郝娘子这话刚刚落下,赵家那两人连忙去行动了。 陈婆子被惊呆了。 原本,对于郝娘子的话语,她是半信半疑的,可如今,看着那些人对郝娘子的态度,这分明就是在告诉她,郝娘子,当真是赵家派来的! “你们干什么啊,不准动我家东西,你们凭什么动我家东西。”陈婆子就要去去阻止,可那两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壮汉,陈婆子这种年纪的人,哪儿有他们身上的气力。 他们只是稍稍一用力,陈婆子就被推的老远了。 “住手,赶紧给我住手。”可她终究还是不死心,叫了一阵没有结果之后,又跑到了外头,朝着林二水屋子的方向,喊道:“二水,二水,赶紧过来啊,家里遭了贼了,赶紧过来救救你娘。” 可,林二水如今早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鬼混了,任由着陈婆子大喊大叫,也没有个动静。 而旁屋里的小陈氏和林香玉虽然听得清清楚楚的,却也不曾出面。 林香玉见状,也是怕赵家人当真闹出什么好歹来,好几次想要出去,却又都被小陈氏给拦住了。 半响,林香玉忍不住道:“娘,我还是去找杨里长吧,毕竟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如今我们林家有事儿,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小陈氏瞪了她一眼:“就是因为你想要和他们成为一家人看,所以,如今这个时候,才不能惊动了杨家。” 林香玉隐隐觉着她娘是爱惜脸面的,虽然,她也很担心自家奶奶的安危,可她也同样在乎杨家的看法啊。 这时,旁屋里的响动越来越大了,赵家人终于从陈婆子的木盒子里找到了赵三公子的合婚庚帖,然后,在陈婆子的谩骂声中,郝娘子当着陈婆子的面,烧了了那合婚庚帖。 陈婆子想冲过去阻挠,却被赵家人拉的死死地,任由着她拳打脚踢,仍旧是无济于事。 等合婚庚帖终于烧完了之后,郝娘子这才鄙夷的看了陈婆子一眼:“这可是赵家三公子的意思,人家什么身份,如何能看的上你们这破落户。要怪,就只怪你们不要脸面。” 然后,在陈婆子惊讶的目光中,她朝着那早就烧成灰烬的合婚庚帖吹了吹,霎时间,就呛了陈婆子一脸的灰。 等陈婆子拍干净了脸上的灰尘后,郝娘子已经带着赵家下人走到院子里了。 “站住,你们给我站住!”陈婆子谩骂着就要追上去,谁知道,这时候,那两个赵家下人却回头瞪了她一眼,霎时间,她再也不敢说话了,只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直到林香玉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义愤填膺的朝她大喊:“奶奶,我早说什么来着,那林香玉算个什么东西,就她也敢打人家赵家的主意,瞧,又给咱们老林家丢人了!” 林香玉的话,忽然就提醒了陈婆子。 陈婆子回头看向小陈氏:“这赵家是没希望了?” 小陈氏最是聪明,也会说话,因着还是陈婆子娘家侄女的缘故,婆媳两的关系十分要好。 陈婆子也最是信任小陈氏。 此时,小陈氏点了点头,有些担忧道:“看这形式,咱们定然是不能跟赵家死磕了,赵家家大业大,随便用点力,也可以捏死我们,倒是娘,你可千万别生气。终归你还有友望和香玉,以后友望和香玉出息了,一定会对你好的。” 陈婆子的心,瞬间就跌落到了谷底。 她可是对林香草存了厚望,就想靠着她过上好日子的,没想到,这好日子没过成,反倒是给自己丢了这么大的脸面。 “奶奶,你还想什么呢,我才是你的亲孙女,那林香草能给你带来什么,还不是让你受气,也就是你,还顾着这早就不存在的感情了,她要当真将你当自己人,当初,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跟你分家!要问咱们老林家要钱?” 这话,霎时间提醒了陈婆子。 陈婆子就像是忽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般,霎时间,整个心思都活络起来了,之前对林香草存的希冀也早就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厌恶。 “倒是那阮氏,去了林香草那处这么久还没回来,指不定和林香草在背后说奶奶什么坏话呢。”林香玉见陈婆子的面色果然难看起来了,这就越发再接再厉道:“奶奶,我可真是替你不值当呢。” “香玉,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叫二伯娘。”小陈氏嗔怪了一句。 林香玉倒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努了努嘴,便是没好气道:“什么二伯娘不二伯娘的,这要是待我奶奶不好,我就不认她,谁让她跟林香草那小贱人走的近,都是爱忤逆奶奶的人。” 争执间,谁也没有看到林小山急急忙忙的跑开了。 他是听了二舅母的话之后,才知道林家居然又打了她阿姐的主意。可二舅母身子不好,没说几句就犯晕,她阿姐才让他来偷听,也好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第99章 找她算账 如今,赵家人也走了,他也松了一口气。 好在那赵家人倒是自觉,没有麻缠她阿姐的意思。她这就赶紧回去给她阿姐说说。 而此时,院内,陈婆子伸手,忽的拉住了林香玉的手,眼里充满了慈爱:“奶奶现在就给你讨个公道回来,我倒要看看,这老林家到底是谁说了算,他们还当真以为自己能翻了天不成。” 林香草咧嘴,回头给了小陈氏一个得逞的笑容,小陈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但也终归是什么话也没说,由着他们去闹腾了。 陈婆子径直的到了林香草的竹笆门前,使劲儿一推,竟还推不开,顿时火气更直往上蹿。 猛烈的拍了拍门,陈婆子越发没好气的喊道:“林香草,赶紧给我开门来,林香草。” “来了。”屋里头很快就传来了林香草的应门声。 林香玉和陈婆子对视了一眼,努嘴道:“看吧,奶奶,我就说两人藏屋里说你闲话呢,我看那阮氏早就想替李长朔出头呢!” “想出头,这辈子都没门儿!”陈婆子恶狠狠的骂咧了一句,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给阮氏点颜色看看,不然,她还当真得长反骨头了。 门一打开,林香玉便伸腿用力的将竹门一踹,没好气道:“干啥呢,阮氏呢?你们两人躲屋里说我奶奶什么坏话?” “阮氏?”林香草反问,话语间,多了一丝好笑:“表姐,按道理来说,你不是该叫一声二伯娘吗。杨元和友望表哥都是读书人,你可别丢他们的脸面啊。” “你!”林香玉的脸,‘唰’的一声就变成了锅灰色:“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杨元,林香草,就你这有娘生,没娘教的人,你懂什么!” 林香草点头,表示赞同:“表姐说的不错,我常常告诉自己,对人对事一定要宽容,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娘,更不是所有有娘的人,都有娘教。” “你说什么!”林香玉只觉着林香草是在骂她,可偏偏林香草却是满脸带笑,一点儿也没有在骂人的样子。 “表姐和阿婆这么着急过来,有事儿?”林香草也不回答林香玉的问题,只是 缓缓地将目光转到了陈婆子身上。 “阮氏呢?我让她过来叫你,你怎么没有过去?”陈婆子声音微冷,下意识的朝着周遭看了看,却没有看到阮氏的人影,一想到林香玉刚刚说过的话,面色也不好看了。 难不成,这阮氏当真是生了反骨头了? 阮氏嫁过来的这么多年来,从来就没有生养,要不是看在她勤快肯干,还没有怨言的份儿上,陈婆子早就把她赶走了。 可如今,阮氏竟敢违背她的意思,她那唯一的一处优点竟然也不在了。 “二舅母身体有些不舒服,我扶她进屋休息了。”林香草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没有要请陈婆子进屋的意思。 一旁的林香玉撇着嘴,哼了一句:“林香草,你知道我奶来找你干什么吗?” 林香草偏着头看她,这回,倒是陈婆子指着她的鼻子,大喊大叫起来:“林香草,你怎么能推我家香玉下水呢,要知道,香玉可是你亲表姐。我和香玉都待你不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这样对她!” 林香玉早就猜到她奶会借着这个机会帮她出头,如今,当着听着这话,心里那叫一个过瘾。 毕竟,在和林香草的战争中,她从来就没有输过。 上次,因为林香草的缘故,她落了水,遭了罪,如今,不让林香草退掉半层皮,她还真不是林香玉。 林香草则是装出了一脸的诧异之色,看了看林香玉之后,又看向陈婆子:“阿婆,你这说的是啥,我何时推过表姐下水?” “就前两日,你洗衣服的时候。”林香玉连忙补充,似是生怕林香草就忘了这事儿一般,狠狠道:“林香草,你以为我奶当真会维护你,我告诉你,你就是一个外人,你要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们林家没有一个人会答应的!” 林香草有些好笑,耸了耸肩,越发无奈:“还有这事儿?只不过,依着香玉和阿婆的性子,哪儿能忍的了这个气,我要当真推你下水,你当时不找我,怎么现在来找我。” “我找了!”林香玉以为她当真忘记了,这就想要提醒她。 可转念一想,林香草这么精的丫头怎么能忘记这事儿,这摆明了就是不想承认! “你还偷了我奶的鸡蛋!”索性,林香玉也就不跟她好好说话了,终归如今把脏水全部泼在林香草身上,谁还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林香玉看不上的人,从来就没有好结果,更何况,还是跟她抢元郎的人呢? “我什么时候偷过你家鸡蛋,我可是听说,阿婆四处去讲,送了我不少鸡蛋吃呢。” 陈婆子微愣,这话她倒是真的说过,也就为了给外人证明她还是关心香草这丫头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陈婆子觉得自己面色有些挂不住了,若当真把这话说出去,可不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于是,不曾林香玉继续这个话题,陈婆子已经开口训斥了一句:“林香草,你凭什么推我家香玉下水,这事儿要是抖到了杨里长那处去,你以为,杨里长还当真帮的了你。” 林香草好笑,反问她:“要不,你试试?” 说实话,面对着这种不要脸的人,就得把她说的话当做是耳边风,这要当真置气起来,那可得气死人。 “奶奶。”林香玉怕陈婆子当真帮她出不了恶气。 毕竟,这事儿也已经是过去那么多天了,要是当天她被推下水的时候, 他们就过来闹,兴许还要让人信服一点。 陈婆子拍了拍林香玉的手,一边,又看着林香草笑了笑。 林香草皱眉,只觉着她这笑得很是意味深长,直觉告诉她,陈婆子如今定然又在打着什么不要脸的主意。 果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陈婆子将门打开,然后找了个地儿的开始大喊大哭起来。 第100章 闹鬼 “香草她娘啊,你赶紧回来看看香草成什么样了,她竟欺负起自家表姐了。” “大伙儿快来看看啊,林香草欺负她表姐,还推我,林香草这个忤逆的,她竟然推我。” “香玉啊,赶紧叫大伙儿来看看,林香草这个忤逆的,她想摔死我啊。” 林香玉嘴角微勾,得意的瞪了林香草一眼。 要知道,撒泼耍赖,这整个村里,也就吴柳青和她奶奶最厉害了。 如今,她奶奶赖定了林香草,回头,引了一大堆人来看热闹,还不把林香草的这脸面给丢光丢尽? 她倒是要看看,就灵香草往后这名声,谁还敢跟她多说一句话,多靠近一步。 “林香草,你看看你做的什么好事儿,你竟推我奶奶,你这是想要害死她啊。”林香玉义正言辞的呵斥了林香草一声,这就蹲下身,想要假意说些心疼陈婆子的话。 林香草见状,眉头都快皱在一起了,她知道陈婆子是个泼皮,可实在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泼皮到无所顾忌了。 正当她也想倒在地上装可怜的时候,却听陈婆子痛呼了一声:“谁,谁打我!” 林香草向着周遭看了看,哪儿有什么人,下意识的,她就觉着陈婆子是装的,可这当真是装的话,不该直接过来指控她吗? 正狐疑着,又听见林香玉痛呼了一声:“谁,谁打我!到底是谁!” 林香草巴巴的看着林香玉,这货也不像是装的? 回头朝着屋里的方向看了看,屋里也就只有林小山和阮氏,林小山哪儿有这身手? 就在这时,她竟看见一个石头飞快的从她的面前擦身而过,然后,直直的打在了陈婆子的额头上。 说时迟,来时快,很快,就听见了陈婆子杀猪一般的叫声! “奶奶!”林香玉赶忙去搀扶陈婆子,一面又咬牙道:“林香草,你到底在玩儿些什么鬼把戏,我奶对你都够好了,你居然打她!” 虽然,林香草早就猜到林香玉会这么不要脸的说,可这是怎么回事儿,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阿姐,一定是我娘回来了,她要保护我们。” 林小山从屋里跑了出来,一面冲着林香草喊着,一面瞪了林香玉一眼。 “香玉姐,我们也是有娘生的,你再这么欺负我们,你会有报应的。” 林香玉咬牙,想要过去踹林小山几脚,再顺便打他几个耳刮子,可如今的陈婆子双腿都软了,根本就站不住身子,只能由着她继续搀扶着。 “你娘回来了?林小山,你莫不是想你娘想疯了?那你倒是跟我们说说,你娘是怎么回来的,从坟堆里爬出来的?难不成,还是你去接的。” 林小山不说话,只抿着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似乎,她的报应当真在后头一般。 林香玉皱眉,十分不解他们姐弟两究竟玩儿的花样。 可报应这东西,她从来就不相信,毕竟,她那死鬼姑母若是回来的了,早就回来了,还等得到现在? “林小山 ,你怎么不说话了,去把你娘请出来啊,让她好好的看看,自己生出来的是一堆什么样的狼崽子!” 陈婆子拽了拽林香玉的手,欲言又止。 她发现自己刚刚被打的地方已经泛青了,早听说被鬼打过的地方就是青色的,如今再听林小山这么一说,她只觉得心虚的很。 难不成,山花当真回来了? 自己虽勉强将她的一双儿女养大,可也是剥削虐待了他们不少,如今这? “奶奶,别怕,这小子就是在说胡话呢,这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回来的了,这扼要当真回来的了,倒是回来给我看一看?就是吓您的。” 林香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说完话,还不忘瞪了林香草一眼。 只是,她这声音落下没多久,又有几颗石头飞快的朝着林香玉砸了去,这石头非得很快,若不是林香草仔细观察,还当真不会注意到。 “啊!” 毫无意外的,林香玉痛呼了几声,陈婆子惊的六神无主了,原本就怀疑是林山花回来了,如今再看林香玉刚刚说了那些不敬的话,就让打成了这样,她就瘆得慌。 要知道,她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啊,这从哪儿支出来的手打的,她都不知道。 “疼,奶奶,我疼。”林香玉捂着手腕,朝着陈婆子靠了靠。如今,她是真的不敢嘴臭了,这林香草,果然邪门! 陈婆子咽下一口口水,有些吃力的挽起了她的衣袖一看,这时候,郝然就发现衣袖下有两三处发青的地方。 “青—青色的!”有些吃力的说了一句,她就再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林香玉一愣,越发不解:“青,青色?奶奶,你在说啥啊。” 可这时候的陈婆子哪儿顾得上回答她的问题了,只垂着头,双手合一,念念有词道:“山花啊,是你吗,我是娘啊,你是在生气对不对,可这么多年了,我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啊,你就原谅我吧。” “我知道,你肯定是觉着我对香草和小山不好,我这哪儿是对 他们不好,我是想要锻炼锻炼他们,毕竟,你早早的就走了,我总的让他们学会吃苦头,往后,才会不怕苦不怕累吧。” 听着陈婆子可劲儿的絮叨,林香草看向了林小山,却见林小山冲她眨了眨眼,好笑的朝着陈婆子回望过去了。 这小子,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林香草暗暗地想着,目光,下意识的朝着屋里的方向看了看,不语。 林香玉听着陈婆子这些个话,忍不住伸手拽了拽陈婆子:“奶奶,我们可不能中了这死丫头的鬼计了,这肯定是她在捣鬼,我姑姑。” 正想说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回来的,可这话到了嘴边,她终究还是没敢说下去。 毕竟,这身上还疼的厉害呢,她真怕一个不注意,有被那看不见的东西给打的满身青紫了。 “香玉,快 ,快给你姑姑道歉,赶紧的。”陈婆子拉拽着林香玉,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 第101章 陈婆子被吓怂 在她看来,这次一定是林山花回来了,他们要做的,也就是先安抚好林山花,要当真有什么事儿,回头再找林香草算账。 林香玉哪儿肯啊,可陈婆子伸手一压,就把她整个人都压在了地上。 “赶紧给你姑姑磕头认错,赶紧的。”头顶上方是陈婆子不断的催促声。 林香玉看了看陈婆子,又看了看林香草,终究是十分不甘心的开了口:“姑姑,我知错了,你就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情分上,原谅我这回吧,我以后必定是不敢了的。” 陈婆子十分满意:“山花啊,你看,你这小侄女儿都知道错了,你就赶紧走吧,娘会给你烧纸钱的。” 这话说完,陈婆子朝着周遭看了看,足足等了好一阵,也没见着有任何的响动,终于,她的心总算是踏实下来了。 “走了?”陈婆子嘀咕了一句,再朝着林香草看了一眼,这就拽着林香玉走了。 林香玉哪儿甘心走啊,她就觉着是林香草在捣鬼,可自己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也没有帮手过来帮忙对付林香草不是。 如今就只有伺机而动了,终归是要找到法子对付林香草。 等两人终于走了,林小山赶紧去关门,林香草则朝着屋子里跑了去。 一进了屋中,郝然看见李长朔竟在屋里,霎时间,她也已经明白过来了,刚刚那些石头,只怕就是出自于他的手了。 可是,林香草不明白的是李长朔有这么好的身手,走哪儿没饭吃,为什么还偏偏赖在这里? 心下不解,却听李长朔起身道:“我去镇上请个郎中过来。” 林香草连忙点头:“好,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二舅母。” 有了她的回答,李长朔这就要往外面走。 林香草想到了老林家的难缠,赶忙又追了出去:“长朔哥,你等等,帮我买点白磷,我这有钱。” 正在掏钱,李长朔居然径直的就走了! 林香草赶忙追出去:“你别走啊,还没给钱。” “我耳朵不聋,你是想惊动别人不成?”李长朔淡淡的回了一声,脚步却没有停下。 林香草看着他走远,忍不住撇嘴,装什么冷酷,就不能学着正常人一般,说点人话? “阿姐,你放心吧,长朔哥没拒绝你,你让他买的东西,他也准会给你买来的。” 林香草不语,回头看了林小山一眼,这就朝着灶台边走去。 这时,林小山又凑了上去:“对了,阿姐,你让长朔哥给你买的啥?” “问你长朔哥去。” 林香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林小山微愣,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她阿姐这是又生气了。 仔细一想,他刚刚似乎也没说什么啊,至于让他阿姐记恨成这样? 这当真要说,他就不能帮长朔哥说一句好话,这当真是要说上一句好话,那就是罪人。 林香草哪儿知道林小山的心里活动这么丰富,只是不想早早的告诉他人,漏了馅儿。 试想,陈婆子之所以会抓着林香玉走,那是因为,她觉着林山花回来了,她这屋子闹鬼呢,过些时候,她清醒过来,要是还来闹腾呢? 不如就顺水推舟,顺着她的意思去了。 终归别让她来烦自己就好了。 “阿姐,纱布。”林小山赔着笑,将纱布递了上来,面色恳切。 这掩不住的狗腿子模样! 林香草差点忍不住就笑出来了。 艰难的憋住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纱布,林香草就把冰粉籽取了一些出来,放在纱布当中,然后就着盆子开始搓洗。 明日,她打断带着这冰粉去集市上卖卖,看看有没有生意,所以,今儿个,她就得将这些工作准备好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是没有冰箱的,她得早早的做出来,也好保证明日去集市的时候,这些冰粉就全部凝固住了。 林香草在搓冰粉的时候,林小山就在一旁清理着碗,要知道,他们家的碗也就那么几个,这要当真做上了小生意,还真是不够用的。 林香草看出了他的顾虑,这就道:“不用担心,明日上了集市,找好了摆摊的地儿,我就去买一些便宜的碗凑合着用。” 有了林香草这话,林小山也就放心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李长朔终是引着郎中过来了。 郎中一进了屋中,就开始给阮氏把脉看病,在掰开了阮氏的眼睛嘴巴看了好一阵之后,这才看向李长朔道:“可是吃了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中了毒?瞧着倒不是很严重,只是那些个东西也断断不能吃了。” 李长朔的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林香草还在想阮氏到底吃了些什么,毕竟,那日让她撞见陈婆子逼着阮氏吃香灰的时候,林香草也已经阻止了。 难不成,这短短的时间里,陈婆子又逼着阮氏吃别的东西了? 正想着,又听李长朔冷着声音开了口:“是菩萨土,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菩萨土?”郎中惊呼了一声:“这个时候还有人吃菩萨土,镇上早就传开了,那卖菩萨土的就是个骗子,那里面又什么东西还尚且不可知,这个妇人身子又不好,怎么还能给她吃那脏东西?” 李长朔面色黑沉沉的一片,也不说话。 林香草见状,赶忙开口:“郎中,可否开上一副药,我们慢慢调养。”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这药效就来的满了,你们可得将这位妇人照看仔细了,可别出什么事儿了。” 林香草点着头,就要跟着郎中去拿药。 可人还没走出屋子呢,却听李长朔冷冷的说了一声:“不用了。” 然后,快步跟在了郎中身后往外走去。 这是不相信她呢! 林香草努了努嘴,见阮氏额头上冒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这就赶紧去外头打水,帮她擦脸。 等李长朔回来,将药物熬给阮氏吃过了之后,阮氏又昏睡了很久,直到夜里,终是能睁眼了, 林香草一行人这才算是放心了一些。 夜里,李长朔掏了一个碎银子出来递给了林香草。 第102章 李长朔给的酬劳 林香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冷着声音开了口:“我娘在你这待上几天,这是酬劳。” 这李长朔常常在山林里穿梭,可没少打着猎物,如今,见他掏出这么个钱出来,林香草并无更多意外,只是觉着李长朔跟她想象中一样有钱呢。 这可是足足有一两银子吧。这要是别的情况,她也就收了,可是,如今要照顾的人是阮氏,阮氏可帮了她和小山不少,这银钱,她是不论如何,也收不下去的。 冷着一张脸,林香草将他的手推开去。 “这是什么话,银钱收好,我会照看好二舅母的,不用你费心。” 李长朔皱眉,沉沉的看着林香草,也不说话。 如果,她收了这银钱,那一切都尚且好说,可她偏偏不收,李长朔倒是怀疑她别有居心了。 “林香草,若是让我发现你打了什么别的主意?” “李长朔,你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我可是一片好心,有你这样的吗,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李长朔微愣,看她生气的样子,不像有假,难不成,当真是自己想多了? 正想着,却见林香草摊手道:“拿来!” “什么?”李长朔满脸的莫名,好好端端的,让她拿什么来? “手帕。”林香草刚一说出口,都觉着自己像个被惹怒的小孩子,这一上了火,就要把送出去的东西收回来一般。 李长朔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林香草虽不知道李长朔是什么表情,可这时候,只要稍稍一想,也不难想的 出来。 只怕的冰山正暗暗的讥讽她呢。 为了挽尊,林香草干咳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我向来保护的很,上次是因为愧疚,才用来给你包扎伤口去了,你不会想要据为己有吧!” 越说到了后面,林香草的腰杆就挺的越发直了。 这古代的人不是最看重信物吗? 这原本就是本尊保护的紧的东西,要问他要回来,倒也说的过去。 只是,李长朔果真是个闷葫芦,站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林香草当真是怒了,这么一看,这人还当真不想还了? 林香草愤愤的看向他:“你不会当真是想要据为己有吧。” 只是,对上的目光去依旧是清冷一片,林香草顿了顿,又是不确定的补充了一句:“还是扔了?” 李长朔这个冰山怎么会喜欢女儿家的东西,更何况,那块手帕也就只有半块。 最最重要的是,那手帕还是她的。 李长朔对她可以说是讨厌入骨了吧,对推物及人,她又能对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能有多少好脸色? 心里这这么想着,冷不丁的,又听见李长朔抿嘴道:“不过,我扔了。” 林香草瞪着他,忘了说话。 虽然,那手帕对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半块手帕罢了,但对于原主来说,终归是一个念想啊。 “不是,李长朔,这毕竟是我的东西,你要扔掉,是不是要提前跟我打一声招呼?” 这么说着,林香草就要朝着李长朔追上去,她要问李长朔要一个公道,谁知道,这时候,李长朔忽然转过身来朝着她轻嘘了一声。 “外头有人。” 他的目光冷冽,缓缓地指了指外头。 林香才透过了窗栏缝 ,朝着外面看了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当真是有人!还有三四个人,月光掩映之下,林香草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张酷似林二水的脸。 林家终于还是来人了? 目光下意识的朝着另外两人看了去,因为他们是背光的,林香草看不真切,但此番倒也确定了一个事儿,那就是这些人中再没有一个林家人。 林二水这是伙着外人过来欺负她的? “二水,哪儿有什么鬼,瞧你娘怕成那样,还说什么也让你来。”其中一个人打趣了一声。 林二水有些不耐烦道:“这要当真没有,我可不就是给你和香草那丫头制造了机会?” 另外两个男人阴笑了两声,缓缓地朝着她这边走来了。 此时,外头十分寂静,林香草却已经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了。 林香草如何也没有想到,林二水竟会伙着外头的男人来欺辱她,她这算是哪门子的小舅舅,根本就和外头那些个偷鸡摸狗的混混没个两样。 眼看着李长朔这就要冲出去了,林香草连忙拽住他:“我让你买的白磷呢?” 李长朔微愣,终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出来了。 林香草将早些时候准备好的杂草球拿了过来,打开了白磷的瓶子,往杂草球上抹了一点白磷,这就偷着往院里扔去。 李长朔对于她这个行径,很是不解,却也没有张嘴说话,只由着她去了。 林香草足足的扔了十来个草球后,林二水终于爬进小院里了。 林香草将窗栏支了一个小缝,只透过了这小缝看去,很快,就看到高墙上陆陆续续的跳下来了两个人。 那三人缓缓地朝着林香草的寝屋走来,透过月色,林香草总算是看清楚另外两个人的模样了,其中一人郝然就是吴柳青的侄子99,另外一个则是村里的无赖麻赖子! “你这个舅舅,倒是人魔狗样的,伙着外头的野男人来糟蹋自己的亲侄女。” 李长朔淡淡的说了一声,只是,这话听上去,要多冷就有多冷。 林香草抬头,看了刚刚说完风凉话的李长朔一眼,忍不住撇嘴。 “你是第一天认识他的?消停一些吧,有好戏看的。” 林香草勾唇,她倒是不怕林二水,毕竟,自己身边不还有一个高手吗,以前他会不会帮自己,那是难的说,可如今二舅母还躺在她这屋里,他还想让自己去帮忙照顾二舅母呢。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李长朔也一定会护她周全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只是,一旁的李长朔倒是越发难以理解了。 以往,林二水稍稍一句重话,她就怕的不行,如今怎么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难不成,当真想靠他? 第103章 好戏上场 不对,若当真想靠他,他刚刚想出去帮忙的时候,她就不该阻止自己。 难道,是那些沾了白磷的茅草球? 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李长朔发现,自己是越发看不懂她了,这个女人没有了以前那些个杂七杂八的鬼花招,却是让他拿不准了。 此时,林二水一行人已经快走到她扔的那些杂草球旁了。要知道,虽然他们嘴上说着不信鬼怪的话,可这三个人却是一个比一个走的慢,分明还是害怕的很的。 咧了咧嘴,察觉到李长朔的目光还在自己的身上转悠,林香草忍不住皱了皱眉,回头瞪着他道:“看什么呢,外头有好戏,没见着?” 好戏? 李长朔皱眉,就在这时候,忽的就看见一个火球忽然燃了起来,而且火苗还蹿的老高老高了,那光芒分明就是蓝紫色的,像极了传闻中的鬼火! “那,那是什么东西!”麻赖子说了一声,面上早就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了。 林二水也是害怕的,可这带着人都到了院里来了,总归不能就这么走了去。 更何况,他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给林香草一点苦头吃,给他娘讨回一个公道来,如今,不论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被吓唬回去的。 挺了挺胸脯,林二水没好气道:“看看你怕成啥样了,有什么好害怕的,不就是一团火吗?” 咽了一口口水,这回是林二水带头卯足了劲儿,跨开了步子朝着前面走。 麻赖子和杨牙子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再走一步。 正在这时,林二水周遭又连着燃起了好几处火焰,顿时,麻赖子和杨牙子再不敢动了。 “鬼,鬼火!”麻赖子支吾着说了一声。 林二水艰难的回头,朝着他哼了一声:“什么鬼火不鬼火的,这可是人住的地儿,怎么能沾上那东西。” 嘴上这么说的,可只有林二水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双腿已经在发软打颤了。 就在这时,在林二水和麻赖子的中间又窜起了一层火焰,竟是比之前还要高上许多! “鬼啊!”麻赖子再忍不住喊了一句,这回,倒是林二水跑的最快,她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跳到了竹笆围墙上。 林香草暗暗咬牙,就林二水这样,还不得把围墙给她压垮了! 谁曾想,林二水往下跳的时候,一个慌乱,竟让竹笆给勾住了脚,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只听一声惨叫,惊动了村里所有人家的狗儿,霎时间,又听一片犬吠声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 还站在院里的麻赖子和杨牙子对视了一眼,也不敢走围墙上翻了,只赶紧去打开门栓,朝外头逃命似的跑去。 瞧着外头的惨状,林香草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想欺负她,还真以为她是以前那个软柿子? 李长朔看着林香草,只觉面前的少女五官分明,朦胧的夜色披撒在她的脸上,衬的她肤色偏暗。 这明明就是他记忆当中的林香草,可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她那双有神狡黠的眸眼,他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若是要说到底不对劲儿在什么地方,只怕她自个儿也是说不上来。 第104章 记仇 “怎么,佩服得无话口说了?”俏皮的嗓音传来,她那双盈动的眸子转了过来。 李长朔猝然回神,似是对自己的行径感到不解,纳闷的挪开了目光,也不发话。 林香草扭头过来就看到李长朔那冷冽的脸庞,原本因为外头的好戏感到兴奋,此时,转脸就对上了这么一个冰山脸,顿时只觉得扫兴。 “粪坑里的石头!” 林香草在心里暗暗地嘀咕了一声,嘴角微撇,赶忙去叫来林小山道:“小山,阿姐厉害不厉害?就让这群二流子知道咱家闹鬼,看他们往后谁还敢来!” “嗯!”林小山重重的点着头,脸上和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敬佩之色:“阿姐好生厉害,小山就没有见过比阿姐更聪明的人了。” 林香草很是受用,此时,眉梢一挑,带着些许的炫耀,她扭头看向了李长朔。 终归,小孩子是最不会骗人了,这大冰山之所以没有反应,指不定还是因为他的那些个偏见,不愿意承认她的好呗。 说到底,就是记仇! 一个大男人,不去想想别的,成天到晚竟记着这些个小仇小恨了,真是没劲儿。 “我去外面守着。”李长朔显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林香草已经将他吐槽上千万遍了。 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声,李长朔就要出去。毕竟,刚刚进来的,可都是林家村的泼皮无赖,只怕他们才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林香草看的真切,他眉宇之间,分明有着一股子肃然之色。 他是当真在提防着刚刚跑路的那三个人。 一时没忍住,林香草‘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怎么会,你可当真是看得起他们了。” 白日里,林香玉和陈婆子指不定早就把闹鬼的事儿传出去了,这民间,对于鬼怪之说,还是十分避讳的。 若不是杨二水惯常喜欢请杨牙子这类的无赖吃酒,又用了她这大活人当饵,哪儿有什么人肯跟他过来? 如今倒是好了,这闹鬼的事儿该是定实了,她可以断定,再也没人敢往这边来了。 此时,李长朔侧着眸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往外面走去了。 他,他居然无视她! 她能够确信,他听见自己说话了,至于完全没有反应,那好像是因为他对她从来就没有有过反应! 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当她是空气,这不是李长朔惯用的法子吗? 罢了,终归自己这话是说了,他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算了。 说到底,要想让李长朔对她客气一点,那还真是难于上青天啊。 院里传来了‘吱呀’一声关门声,林香草知道李长朔出门了,一边让林小山去拴门,一边又去收拾屋子,准备腾出个地儿来,当炕台。 原本,她家这炕台就不大,挤上两个人已经顶多了,如今,若是再加上一个林小山这个睡觉不老实的,只怕会更加糟糕。 于是,她搬来了屋里没用的木板子,东拼西凑的,竟还凑出了一人睡的地儿,小山个头小,他们抱着挤一挤倒是不成问题。 只是家里没有多余的棉絮了,还得将之前那床破旧的棉絮拿出来凑合着用。 罢了,明日上集市卖了冰粉,她再去买上一床新的棉絮回来,即便是往后阮氏回了林家用不上,他们冬日里也照样可以用的。 这一晚,睡的不怎么踏实。 林香草夜里惊醒了好几回,每每起了身就要去看看阮氏,只怕夜里她病的越发厉害。 索性,这一夜,倒是相安无事,阮氏的病情也彻底控制住了。 第二日,林香草让林小山去把李长朔叫进了屋,这才背着冰粉去赶集。 一路上,林香草也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她就是来试试运气,若是好卖,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好卖,那便拿回家给大家分了吃。 终归也不是什么要成本的活儿。 一上了街,她往米粮铺买了半斤白糖,这就朝着街道中心走去。 刚到十字路口,她将肩头的背篓一放,端出了装着冰粉的台子,这就学着周遭卖胭脂水粉的商贩吆喝道:“看一看咧,瞧一瞧咧,正宗的冰粉,都来看看啦。” 事实证明,这一招还是挺有用的,不多时,便围了好几个人上来,林香草连忙跟人招呼。 其中一个老妇人道:“姑娘这是什么?能吃吗?我咋没听说过。” “冰粉,老人家,这个叫冰粉,可是难得的消热解暑之物呢。”林香草说着,已经拿起了碗,问她:“老人家要不要来一碗?” 这话才刚刚说完,老妇人这就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还是不能乱吃的,回头吃出了毛病咋弄。” 声落,之前看的兴致勃勃的几个人也散开了。 林香草皱眉,眼看着有几个孩童正拉着大人过来围堆堆,正要招呼,那些个孩童也被自家大人给拽走了。 林香草垂头看着自己背篓里的冰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原本害怕不好卖,这才专程带的少,谁知道,大家的接受程度居然有这么的差。 仔细想想看,之前二舅母可劲儿的说好吃,那也是因为相信她的缘故。 若是当真要把这人人都不认识的冰粉推广出去,只怕难度系数还真不是一边的大。 林香草扯了扯嘴角,强自振作,又朝着人群叫卖:“来看一看啦,正宗的冰粉, 白糖冰粉,不好吃, 不要钱咧。” 自从穿越到这个身体上后,她就没有看的上本尊的地儿,如今一开嗓,她终找到了让人欣慰的一点了。 这林香草的声音,倒是真的是中气十足,有穿透力啊! 这才刚刚喊了两声,顿时,又引了三五个人过来看热闹。 林香草打定了主意,这回,不论如何,也要使出浑身解数,将这冰粉卖一碗出去才行。 “姑娘,你这叫冰粉?” 正要开口,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开了口,林香草只觉这回有戏,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婶子您要不要尝尝,不好吃不要钱的。” 第105章 卖冰粉 “不好吃,不要钱?”妇人似是被她的话逗笑了,忍不住道:“小姑娘,你倒是会做生意。我要是吃了你的东西,非说不好吃,你怎么办?” 林香草一愣,察觉出面前的妇人是诚心说笑,这便道:“请当我请婶子吃一碗冰粉成了。” 面前的妇人见她面露娇憨,原本也不是诚心要买这冰粉的,如今也不含糊的要了一碗。 正掏着钱,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回头冲着人群道:“小老爷,你也来一碗这晶莹通透的粉子吧。” 林香草咧着嘴,也不跟她纠正,目光顺着妇人的眸子看了过去,霎时间,整个人都是一愣。 这迎面走来的人虽是一身素白袍子,却气质不凡,远远看去,只觉他身材颀长,一头用素雅银簪固在发梢的墨发,配上那俊俏的五官,竟让人想到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 可此时此刻,林香草已经没有功夫去欣赏这俊朗公子哥的盛世美颜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迎面走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老熟人:赵九重······ 要是让赵九重认出了她,岂不是知晓过往自己女扮男装,欺骗他的事了? 保不齐,还得给全叔惹上麻烦。 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林香草正盘算着要不要收摊跑路,不曾想,远远地,只听杨八斤喘着粗气的声音传来了:“不好了,大人,城西那边有两个百姓因为土地之争打起来了,我和孙勇怎么劝也不听,这才特意过来请大人你过去。” 林香草屏住了呼吸,缓缓地朝着赵九重的方向看去,只见赵九重当真被杨八斤引开后,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正要招呼客人,却见杨八斤冲她摆了摆手,随着赵九重一起消失在了人群里。 显然,杨八斤是看到了她。 “真是可惜,这回,自从我家小老爷从京城回来, 就没有空闲过,如今刚刚破获了一个大案子,我还指望他跟我出来转悠转悠,做一顿好吃的,转眼,又是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林香草一边回以微笑,一边又给她盛了一碗。 面前的妇人她并不认识,好歹她也在县衙待了那么些时日,赵九重身边,也确实没有什么丫头婆子的,倒是有一人,她尚且没有见过,那就是回老家的胡妈! “姑娘,你这冰粉味道是真的好,这是怎么做的?”妇人一口气吃了一大半,一边将手里的篮子放在地上,一边又准备掏银子:“再给我一碗,我给小老爷带一碗回去。” 这是要给赵九重带回去? 不知为何,林香草的脑海里忍不住浮现了他吐得稀里哗啦的场景,暗自嘀咕道:赵九重娇滴的跟个贵府千金一样,能吃的习惯? 心里虽是这么想,可终归没有将生意往外推的道理。 “好咧。”林香草应了一声,赶忙给她盛。 “冰粉两个铜板一碗,一共收您四个铜板,至于这碗就暂且收您一个铜板的押金,往后你还给我,我退钱给您。” 林香草说着,将手里的那碗冰粉递给了她。 “小姑娘,你这味儿是真不错,以后可得常常来卖。”胡妈笑眯了眼,眼角那一条浅浅的沟壑掩映之下,整个人看上去,越发慈爱。 林香草点着头,道了谢。待她一走,竟也断断续续的上了两个生意。 她今日带的量也就刚好够十碗的样子,如今已经卖了四碗出去了,那也是真的不着急了。 “姐姐。”这时,裙摆处别人小心翼翼的拉扯了一下。 林香草一垂头就看到萝卜头正抬头望着她,林香草没有想到萝卜头居然还记得她,一时之间,喜不自胜,连忙蹲下身子,将她拥到了自己怀里。 “告诉姐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你奶奶呢?” 张罗摇头,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引得林香草一阵心疼,不用想也知道,这小家伙想来又是迷路了吧。 将空碗拿了出来,盛了一碗冰粉递给张罗,林香草低声哄道:“先把这吃了,姐姐带你去找奶奶。” 听了这话,张罗的脸上满是笑意,重重的点了点头,这就接过了林香草递过来的碗,大口吞咽。 林香草看他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一边伸手擦了擦他的嘴角,只道他当真是饿了,一边又是柔声开口:“不急,不急,慢慢吃,姐姐这里还有很多。” “哎呀,怎么到你那儿去了,看我一阵好找。”身后传来了全婶儿的喊声,很快,全婶儿就朝着他们这边奔过来了:“香草,我就说一溜烟就找不着人影了,原来,是去找你了。” 林香草盛了一碗冰粉,递给全婶儿:“婶子,你也来尝尝。” 全婶儿朝着林香草的碗里看了看:“这是?” “冰粉,我自己做的,打算拿到集市上卖卖。” 林香草笑着解释,虽然,全婶儿实在是好奇这碗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可听了林香草的话语之后,终究是忍不住摇头:“不了,既然是要拿到集市上卖的,婶子哪儿能吃。” 林香草咧嘴一笑,饶是全婶儿再是拒绝,还是坚持的给她盛了一碗。 “反正也不好卖,全婶儿你给尝尝,提提意见?” 全婶儿原本还是有心拒绝的,如今,听了林香草这话,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顿了顿,这就道:“那,我就尝尝看?” 林香草连忙点头。 全婶儿捧着碗吸了一口,一时之间,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含在嘴里,竟是说不出的感觉。 她实在是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一时之间,震惊不已。抬头看了林香草一眼,只见着林香草冲她点头,她这才一仰头,将嘴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吞咽了下去。 只觉喉咙眼上一阵滑凉之感,回味中,还满是白糖的甜味儿,倒是十分不错。 “香草,你的手可真是巧,我活了这好几十年,还真不知道,竟还有这样的的好东西,回头我一定要给你全叔说说,咱真是有这福气,还能吃的上这好东西!” 第106章 黄毛狗 林香草见全婶儿是真的喜欢,心里也觉得高兴。 终归今儿个虽是生意不好,但来这一趟,还是值的的。 “那一会儿也给全叔带一碗回去,也让全叔尝尝鲜,我下次买了红糖来熬,这要有了红糖,味儿可就更好了。” “使不得,还大老远给她端回去,这叫一个麻烦。”全婶儿摆着手,又吃了一口,终是回神过来,惊道:“什么,香草,还得用红糖来熬?这红糖可比白糖贵一半的价钱呢,这一般人家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白糖的,这东西加了红糖。” 全婶儿之后的话并没有说完,可林香草已经听明白她的意思了。 “不碍事儿的,终归是要加水熬,算下来,也没要几个钱,更何况,这要当真好卖,也不亏。”林香草说着,也是知道全婶儿是不好意思,这才说的推脱之话,连忙拿了一个大碗出来,要给全叔装一碗回去。 全婶儿点着头,一碗冰粉下肚,原本还觉着脑袋有些发晕,如今吃了这沾了白糖的冰粉,只觉浑身都有气力。 “这个碗也是脏了的,对吧,婶子拿去给你洗。”说话间,全婶儿就要过来拿林香草放在一旁的脏碗。 萝卜头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全婶儿也不催他,毕竟,这好东西,他们家可是从来不曾吃过的。 “别,别。”林香草摆手,此时,已经又装了一碗冰粉递给了全婶儿,道:“全婶儿,你把这个给全叔带回去尝尝,这碗我拿回去洗。” 终归也剩不下多少冰粉了,且如今这生意,只怕就这背篓里的,也卖不出去。 她带来的碗,还是够用的。 “香草,你怎么这么客气,你全叔他不爱吃甜的,你就别给他准备了,咱们 吃了好些,已经不好意思了,哪儿能又吃又拿。” 全婶儿兀自推脱,林香草心里有数,上辈子,全叔可是喜欢吃甜食的很,一个人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巨变。 将碗塞到全婶儿手里,林香草好笑道:“好了,全婶儿,你也别推脱了,这东西弄洒了,倒是可惜了。” “你这!”全婶儿颇为无奈,想说些拒绝的话吧,可又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一阵小狗的叫声忽然传来,原本,这阵叫声在人潮涌动的闹市当中就算不得多吸引人。 偏偏,这时,萝卜头放开了一直拉着林香草裙摆的手,朝着一旁喊了一声:“阿爷。” 林香草一回头,就看见全叔正抱着一条从耳朵黄到尾巴的小奶狗走来。 林香草一愣,很快就朝着全书招呼道:“全叔,你多久来的?” 许是经历了上次的事儿,全叔对林香草早没了往日的冷对,径直的就把狗塞到了林香草的手里。 “捡了一只狗,想着你前阵子提过,要养一只,这就给你送来了。还有些南瓜苗和辣椒,你一并拿回去。” 明显,全叔还是不习惯对别人好的,此时说这话,他整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的不自在。 林香草点着头,原本还想问她南瓜苗和青辣椒也是捡的?可想了想,全叔自来就不经逗,只能老实道:“谢谢全叔。” 一旁的全婶儿看着,忍不住道:“香草还专程给留了一碗粉子,得了,如今你来了,我也用不着往回端了,来,你尝尝。” 全叔看了林香草一眼,见林香草冲他点着头,脸上的表情分明就像是在看一个自己熟识了很久的朋友一般,愣住了。 在义庄待了这么些年,周遭就没有人敢跟他们走近一些,如今林香草对他这么好······ 林香草怕全叔不自在,正想多说两句,不曾想,全叔却冷不丁的回了一句:“不用了,我吃过饭了。” 这话说着,也不管林香草受得了,受不了,转身就走了。 林香草一愣,半响没反应过来。 这语气,难不成又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可全叔明明就对她放下戒心了才对,不然,他为何要专程给她拿狗来? “这老头子,多不会说话!”全婶儿没好气的责难了一句,只怕林香草多想,又连忙跟她解释:“香草啊,你全叔就是这脾气,指不定,就想少吃一份,给你留一碗呢。这样,婶子给她端回去,我看他还嘴硬。” 林香草点了点头,眼看着全婶儿拉着萝卜头走远了,这时,目光才缓缓地朝着自己手里的小黄狗看了过去。 师傅这脾气······ 倒是真的和上一世有的一比啊,他要不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自己这当徒弟的如何猜,也是猜不到的。 终归,有他老人家送来的这只狗,便完全证明,他已经不讨厌自己了! 不论如何,日子久了,什么都会好起来。 林香草将黄毛狗放在背篓里,一边又开始吆喝,可站到了小晌午,来看的人倒是不少,都是些孩子,可还没看上几眼,又被自家大人给拉走了。 林香草百思不得其解,想着难不成是自己这摊子小的缘故,还是说,别人根本就没瞧过这冰粉,也不敢轻易买来尝试? 心中这么想着,再看了看快散光的人流,林香草终是将黄毛狗抱了出来,将剩下的冰粉全部装回到背篓里,这才抱着黄毛狗走人。 走到肉摊前,林香草空出手摸了摸怀里的铜板,今天是她来这个世界以来,最悲催的一天。赶了一大早来这集市上,不曾想,竟还根本就就没有生意。 站了那么久,也就赚了几个铜板,早知道,她昨儿个就去溪涧当中割板蓝根了。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林香草又是失望,又是失望。 刚刚走过肉摊子没多远,那肉摊的摊主倒是喊住了她:“大妹子,这都下场了,割点肉回去吃呗,我给你算便宜一点。” 林香草停下脚步,刚刚她本来还想割点肉给阮氏补身体的,可今儿个她来这集市上,本就打的卖钱营生,也没带几个铜钱啊。 那摊主是当地有名的屠夫,姓刘,原本还是深山里入赘下来的,人倒是很好,会做生意。 如今一看林香草被他喊住了,也知道这桩生意能成,连忙加把劲儿道:“大妹子,你也照顾我割几回肉了,咱们情义也是在的,要是当真没带银钱,我赊给你啊。” 第107章 忌讳脆肠? “啥?”林香草一度怀疑自己根本就是听错了。 回头诧异的朝着刘屠夫看了一眼,这仔细一看,还真是自己买了几回肉的地儿。 目光又是朝着肉摊前的肉看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买,却忽然看到的了一旁,盆子里装的筒子骨! 林香草眼神一亮,这就走过去,客气道:“老板,那筒子骨怎么卖?” 身上本就没有多少钱,买肉不够,买骨头倒是应该够。 更何况,炖骨头汤最能补钙,一面将就了阮氏,一面,还能顾着小山,倒是可以。 “不贵,不贵,也就三个铜板一斤。”刘屠夫快笑眯了眼,连忙去拿稻草,准备替林香草绑筒子骨。 “三个铜板一斤?十个铜板四斤,成不成?”林香草开始讲价,这棒子骨最是压称,亏了那骨头上还有不少肉,不然,林香草也不会买。 刘屠夫微微一思索,连忙摆手:“罢了, 罢了,就卖给你成了,大妹子,你可要常常照顾我的生意啊,我这肉可都是新鲜的,而且我的秤准的很,包约秤的!” 刘屠夫一边说着,还不忘记将自个儿夸了一番。 林香草点着头,特意挑了三根肉最多的棒子骨,刘屠夫往杆子秤上一秤:三斤二两! “再加一根骨头,凑个整数?”刘屠夫说着,就要去捡骨头。 林香草见了,连忙摆手:“等等,我看看我带了多少钱。” 那屠夫一愣,本就说了会赊账给她,没想到,她还不愿意。 忍不住一笑,只暗道:是个实诚的姑娘。倒也没再捡棒子骨,只等着林香草去摸钱。 林香草把钱摸出来,仔细一数,不多不少,刚好有七个铜板。 正要抬头跟卖肉的摊主商量商量,将骨头换成小一点的,不曾想,刘屠夫却已经开了口:“就给你算七个铜板啊,下次照顾我生意就成。” 林香草咧了咧嘴,将铜板一股脑的递给了刘屠夫:“多谢了。” “我啊,也是看着你是我的老买主,往后要是没带钱了,也往我这边来,我赊给你。” 刘屠夫一边帮林香草绑着棒子骨,一边说叨着。 林香草心中暗道:这肉哪儿能经常吃啊,还得存钱养小山,做生意呢。 虽然,她现在有几个余钱,也能吃匀净一点。 耳旁,依旧是刘屠夫絮絮叨叨的声音,林香草的目光,早已经将他摊上的东西打量好几遍了。 没有猪肝,还有几块大刀肉,一个空盆子,可能是装的血,该是卖完了,一小截肥肠。 最后一个盆子里则装的全是棒子骨,这个时代的人,似乎不怎么喜欢吃棒子骨啊,要不然,还剩这么多? 等等,那是啥? 脆肠! 林香草在一大堆棒子骨的旁边发现了两节脆肠,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也该有些斤两。 想想在现代吃过的麻辣脆肠,林香草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刘屠夫听了这话之后,差异的看向了林香草,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仔仔细细将林香草打量了一番。 林香草正觉古怪,却听刘屠夫问道:“家里有人坐月子,还是有人小产?” 林香草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刘屠夫见林香草一面懵状,顿时了然了:“大妹子,这东西可不能乱买的,这东西腥的很,也晦气,这要当真不是坐月子和小产,谁愿意吃这个!这可是猪胎盘!” 脆肠是猪胎盘不假,可什么时候开始,脆肠就成了晦气的东西了? 从刘屠夫的表情上,林香草看的出来,他说的不假,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想来,赵县的人,本就忌讳吃这东西吧。 林香草想着,忙回以一笑:“就是家里用得着,老板,这个是什么价呢。” 她想着,若是便宜,下次还能买一些回去吃,这赵县的人忌讳,她可是不忌讳的。 那刘屠夫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林香草,终是说了一句:“你要真是用得上,你就直接拿回去吧,这东西可不好卖,我昨儿个就拿来了,还没卖完,今晚还得杀猪,明天又有新的了。” 一边说着,刘屠夫当真用绳子给林香草捆脆肠。 “一会儿去买点白糖吧,这东西就这么煮着吃,更难吃。”刘屠夫说着,已经将脆肠连着棒子骨丢到林香草背篓里了。 “啊?”林香草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可是脆肠啊,加白糖吃,能不腥吗? 刘屠夫顿了顿,显然是会错了意,适才道:“家里还有大人吧,也不着急,大人知道怎么弄。” 林香草干笑,又道了谢,这才回村。 一路筹划着脆肠的吃法,刚到家就听见屋里传来了一阵阵劈柴的声音。 推门进院就看到了一大堆柴禾,而李长朔正光着膀子,站在院里挥舞着斧头。 还真是别说,平日里,看着李长朔精瘦的不行,原本以为他浑身就没有二两肉,如今脱了衣服仔细一看, 李长朔竟还长了腹肌。 仔细一看,挥动斧头的时候,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流淌了下来,滴落到他健壮的胸肌上,竟是男人味儿十足。 这身材,要是放在现代,那该是多少女人的梦啊。 忽然间,一道犀利的目光朝着她看来,李长朔放下了斧头,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就朝着屋里走去了。 ‘粪坑里的石头!’ 林香草在心里暗暗地嘀咕了一句,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盯着别人看了多久,此时,只觉背篓里的棉被实在是太重了,赶紧将背篓放下,抱着棉被往屋里走。 “阿姐,你回来啦。”林小山间她回来了,高高兴兴的迎了出来,面上带着的笑意毫不掩饰。 林香草顺手捏了捏他的脸蛋,一边让他把背篓里的那块肉拿出来,自个儿则是拿着棉被进屋了。 他将棉被放在昨儿个搭好的木板上,此时,屋子里的李长朔已经草草擦过身子,穿好衣服了。 林香草只是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便察觉到李长朔那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善,刹那间,林香草只觉周遭气氛十分冷沉,心里打了个突突,脚步已然朝着阮氏身旁走去了。 第108章 闹鬼 阮氏依旧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倒是比昨晚要好上许多,至少还是能看到些许的血色了。 林香草帮阮氏拉了拉背角,又用手伸到了她的额头上摸了摸,并未发烧。 李长朔伸手过来,将炕台边上上只剩药渣的粗瓷碗拿了出去,林香草想问问她阮氏的情形,可对上他那清冷的背影,霎时间,竟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 何必自讨没趣呢! 人家摆明了就是不想搭理她的,她要再多问,他也不会回答她的。 “阿姐,肉我放在锅里了,咱们晌午就要吃吗?”房门处传来了林小山欢喜的声音,听的出来,他的话语当中,明显是带着喜色的。 仔细想想看,最近这些时日,他们也确实是没有吃肉,也难怪小家伙会乐成这样。 林香草咧嘴一笑:“小山,这肉咱们炖着草药吃,成吗?” 原本林香草是怕林小山失望的,没曾想,却见林小山重重的点了点头,赞成道:“好啊,阿姐,咱们就炖者草药吃,正好二舅母身体也不怎生好,我们倒是可以给二舅母补一补了。” 林香草揉了揉林小山的脑袋,正要说话,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叫骂声:“林香草,你给我滚出来,你看看你小舅被你害成什么样了?这没死都掉半条命了!” “是阿婆,她今儿个已经在外头闹了一宿了,阿姐,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就追着长朔哥叫,长朔哥在院里劈了一个早上的柴,愣是没出去看上一眼,阿婆他们也不敢过来,只能看着干着急,如今肯定是看你回来了,又来闹。” 林香草听得惊讶,十分好笑的追问她:“你说什么,陈,阿婆在外头喊了那么久,李长朔都当没听见?” “可不是吗,听说小舅舅的腿摔断了,阿婆想找咱们赔医药费。” “她活该!”林香草骂咧了一声,此时,外头就传来了陈婆子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在跟谁说着话。 仔细一听,却听她说道:“你可千万不要进去啊,叶郎中,只怕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个鬼宅吧,昨儿个才把我儿子的腿给吓的摔断,他啊,看到了这院子里全是鬼火呢。 定然是要过来给阮氏看诊的那位郎中! 这陈婆子好狠的心,明明就知道这屋子里也就阮氏需要郎中,还不让郎中进来。 说到底,她根本就没有将阮氏当成自己的儿媳妇儿过! 这要当真将阮氏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儿 ,能不过问她的生死?自私到要吓走郎中? “叶郎中啊,我可没有骗你呢,你要是不相信,你大可以问问周遭的人,全村,谁不知道这屋子闹鬼啊,这不要命的,才敢往院里钻呢!” 陈婆子这诋毁一句接着一句的到了林香草耳朵里,林香草气不打一处来,捏着拳头就往外头走。 谁知道,却见李长朔正站在院子里,一动也不动。 “你!”林香草走过去,正想问问他为什么不着急,却见他常年阴鸷的目光里全是冷笑。 而且,看的出来,他是真的不着急,不担心。 正古怪着,却听院外,那郎中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既是如此,令郎又为何半夜不睡,往人家小姑娘屋里钻呢,倒是稀奇。” 声落,远门被院外之人推开了,果然是昨日的叶郎中。 林香草惊讶之余,只见叶郎中冲着他们笑了笑,这就缓缓地往院里走来了。 他,就不怕? 原本,陈婆子说了那么一大堆话,林香草这心里头当真满是担忧,真怕这叶郎中被她一吓,转身就跑了。 此时,叶郎中很是自然的转身关上了院门,就在院门彻底合上的时候,陈婆子这才像是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一般,骂咧道:“林香草,你给我出来,你舅舅被你害成什么样了!我可警告你,你现在出来认个错,替你舅舅治好腿,我还可以考虑考虑饶了你。”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感觉到叶郎中和李长朔都进了屋里了,这才踱着小步子,凑到了门边,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会呢?阿婆,小舅是怎么摔断腿的?你可不要再冤枉人了,更何况,我和小山的下一顿饭在哪里,我们都还不知道呢,哪儿拿钱出来贴补您啊。” 这根本就是想赖账了! 陈婆子心里十分清楚,当下就想伸手用力的拍打这门,只是这手还挨着门呢,她终还是收了手。 她自然是不怕林香草的,可那院子里的脏东西,她是真的怕啊! 强装淡然的冷啐了一口:“林香草,你当真以为我是好骗的?今儿个还有人看到你到集市上去卖东西呢,谁不知道你这鬼丫头贼的很,从外头骗了多少钱回来。” “——”林香草无言,这叫什么话。 仔细一想,今天在集市上,倒也当真没有看到哪个熟悉的面孔,陈婆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林香草,我可得提醒你一声,这治病钱,你不想给也得给,这事儿和你,根本就是脱不开关系的!” 林香草一时没有忍住,当下就笑出声来了:“那阿婆就没有我问问那人,我那东西,根本就不好卖?罢了,阿婆,就看在我娘的面儿上,你就绕我一命吧。” 这几日陈婆子最是避讳的就是林山花。 想想林二水之所以弄成这样,也是林山花的缘故,本是想冲到屋里乱骂一通的,可毕竟底气儿不足,再加上如今的林山花很可能早就化成了厉鬼。 自己要是就这么冲进去,二水的结局也是自己的结局。 心中一颤,她连忙双手合十,颤着嗓音道:“山花,你自己想想看,这么多年来,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是苦了那两个孩子,可终归也是将他们带大了的。更何况,二水毕竟是你弟弟,你怎么。” 后面的语音一转,实在不是她不忍责怪林山花,而是她不敢责怪林山花。 “你啊,也就不要再护着林香草了,自己的女儿就该好好教教,让她出来给咱们认个错,好歹,这事儿她得出钱。” 第109章 吓坏老泼妇 “呵!”正说着,一道嘲弄的笑声自耳边传来。 陈婆子微微睁了睁眼,只见吴柳青正站在一边,像是看好戏一样的看着她。 “别人怕闹鬼,倒也正常,瞧你这怕的,这要是当真有鬼啊,还得让她跪下给你磕头,叫你一声娘呢。” 吴柳青骂咧的说了一声,态度不甚好,一脸老林家欠了她的模样。 陈婆子和吴柳青素来不对付,如今,又被她给嘲笑了一番,连忙将手背在身后,啐了一口:“你儿子不叫你娘?也对,叫了你也不一定听得见,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儿待着呢。” 这谁不知道吴柳青的儿子犯了事儿,不知道逃哪儿去了。 可也没什么人能摆在明面上说啊,毕竟,吴柳青那儿子和侄儿都是一类人,都是混混,这过日子的,谁想招惹这些不想好的混混呢? 偏偏,陈婆子被她一激,倒是啥也不怕了。 她们老林家可是要跟杨里长一家结亲的人,往后这村子里谁看见她不得尊尊敬敬的? 混混又怎么样,要当真过分了,跟杨里长还怕她逃的了? 若是在往日,吴柳青定然早就跟陈婆子打起来了。 毕竟,那时候杨里长和林家还没有关系,她儿子也可以给她撑腰,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儿子的确犯了事儿,她整个人虽不至于觉得比村里的婆子大娘矮上一截吧,毕竟,也都是有所顾忌的。 这要当真无事生非,给她儿子添乱可不好! 冷哼了一声,吴柳青直接踹开了院门,回头,凉凉的朝着陈婆子道:“你怕自己生的东西,我可不怕!我现在就过去会会她!” 陈婆子还想说些什么,吴柳青已经往院里走去了。 此时,院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陈婆子不知道林香草什么时候回屋的,正气恼着那丫头越发不受管束了,又不敢妄动,只扒着门边偷偷往里面看。 她倒要看看,吴柳青进去了会怎么样?说实在话,此时,她还巴不得吴柳青受难呢,谁让她刚刚多嘴! “林香草,你看看你把我家侄儿害成什么样了,你。”吴柳青一进屋就开始谩骂,只是,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脚边上一团东西撞了一下。 吴柳青垂头看去,只见脚边哪儿有什么东西啊,根本就是一件破衣服,看那成色,倒像是林山花以前的旧衣服! 真是晦气,一个人都死这么久了,还不把这些东西个扔掉! 吴柳青说着,就想踹那衣服一脚,只是,这腿还来不及踹出去,那衣服又朝着她挪过来了! 脚边一阵吃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 吴柳青瞪圆了眼睛,仔细一看,地上哪儿有什么东西,根本就不过是那件衣服罢了。 一口恶气如何也咽不下去,吴柳青那张脸抽搐了好一阵,终是忍不住,抬腿就朝着脚边的东西猛的踹了一下。 霎时间,这可倒好了,脚又被那‘衣服’咬着不丢了。 吴柳青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原本,听杨牙子那么说起的时候,她也完全没敢相信的,如今一看,只怕是真的! 邪门,果然是邪门。 吴柳青用力一甩,使出了浑身的力道,倒是总算将对方甩掉了。 只是,这回,那‘衣服’又赶紧的朝着她扑过来了。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吴柳青赶紧往院外跑去。 说来,倒也是神奇, 吴柳青这才刚刚出了院子,那‘衣服’就一动不动了。 吴柳青倒吸了一口气,引得陈婆子一阵憋笑。 “早说什么来着,偏偏不听。” 陈婆子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引得吴柳青一阵冷对:“你自己又好到哪儿去了?听说你家二水是瘸了腿吧,我那侄儿杨牙子可什么都没有少,我不过是来替他出一口恶气罢了。” “出恶气?”陈婆子嘴角上的冷笑越发明显:“就凭你?那些年轻好身板的人可比你能耐,咋不敢上?” 吴柳青被她这话一堵,她本来在村里就霸道泼皮惯了,谁家也不敢欺负到她的头上来,如今也压根不层怕过林家这小蹄子。 她可是主动来找林香草出气儿的,谁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儿。 那双瞪的如圆铃的眸中精光一闪,吴柳青立马将陈婆子拉到了一旁:“我倒是 无所谓,横竖跟我没什么关系,倒是你,你家二水可病的不轻吧,我要是你,我就去找杨里长做主。” 陈婆子原本就不欢喜吴柳青这拉人的举动,如今,刚刚站定,就推开了吴柳青那只手,没好气道:“这说的是哪门子的话?要是能找,我早就找了,还等的到现在?” “咋就不能找了,你也不想想看,杨里长和你们家是什么关系啊,横竖,香玉才是他的儿媳妇儿!”吴柳青一边说着,倒是将陈婆子的抵触心理安抚下来了。 显然,陈婆子对她这些话,还是十分受用的。 吴柳青见状,再接再厉道:“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怕杨里长仔细问起来占不住理儿,这事儿还能不简单?咱们合计合计,再往杨里长跟前一说,任由着林香草那贱丫头有十张嘴,也说不赢咱们一大堆人。” 陈婆子听着是个法子,这就点了点头,顺着吴柳青的话说了下去:“如何个合计法?” 此时,屋子里的林香草倒是看了一出好戏了,眼看着吴柳青和陈婆子都走了,这才进门将院门关上。 地上的那件‘衣服’还在自由的穿梭着,像是一个有了生命的物体一般,任由着是她,也看不出一点破绽来,也难怪了会将吴柳青吓唬成那样。 林香草摇了摇头,一边伸手过去,将那件衣服拿了下来,郝然看见刚刚抓回来的那只狗崽子正咬着衣服的边角。 林香草伸手,将狗崽子抱在怀里,这才伸手去逗弄它。 她可真是没有想到,这狗崽子居然还是个有灵性的,她才刚刚伸手,它就已经伸出舌头来舔她了。 跟刚刚见了吴柳青就咬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狗啊。 第110章 串通一气 “原本还不知道给你取什么名字,如今倒是想清楚了。”林香草眯了眯眼,暗暗嘀咕了一句。 这时候,叶郎中已经被李长朔送出来了。 “夫人一切都好,照着我与你说的调养,只需十来日,就能将身体里的毒素清完了。” 叶郎中一边交代着,走到林香草身旁时,朝她微微颔首,扶着药箱就要离开。 “吃了饭再走呗。”林香草对这个叶郎中的印象十分的好,这时候,连忙开口留客。 谁知道,自己这话才刚刚说出来,又引得李长朔一记冷眼。 那表情,明显就觉着她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一般。 叶郎中似也察觉到了李长朔面上的变化,干咳了两声,这才道:“不了,家中还有事,我过两日再来。” “那我送你。”林香草倒也没有多挽留,只觉着李长朔那人不会处事儿,那老脸都拉的那么长了,是个人都看的出来,他是不欢迎人家留在这里吃饭的。 既然如此,自个儿要是把这郎中留下来吃饭,这回更加尴尬。 她前脚刚刚将叶郎中送出门,正想回头说李长朔几句,毕竟,人家这郎中又是够意思了,不顾安危的过来帮忙,他怎么能那样? 但这才刚刚转身,不曾想,却对上了李长朔那双清冷至极的目光。 林香草只觉得浑身一凉,那堵在喉咙眼上的斥责之话也忘记说了。 李长朔并没有看她多久,自个儿就回了灶边生火搅面糊了。 她家当然没有面糊了,这面糊也不知道是李长朔什么时候买回来的,想来,兴许是觉着整日吃她的,觉着不好意思了吧。 林香草撇着嘴,心中暗道:要当真觉着不好意思,那就不要 老是拉着一张脸啊。 罢了,自个儿明明就是看在阮氏的面上,何必去计较这么多。 林香草进屋,拿出了药坛子,准备给阮氏熬药,不曾想,李长朔倒是先她一步拿走了药草。 林香草有些挫败,只觉着这人是发自真心的防备自己。 可说来也是好笑,既然就那么防备自己了,为何还敢让二舅母住在她这里? 这人啊,果真是不怎么可爱的! 林香草将要药罐放在了一旁,阮氏虚弱的声音适度的传来了:“香草啊,你别生长朔的气,他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麻烦你。” 林香草干笑,这摆在明面上的防备,她又是不是看不出来的傻子。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放心吧,二舅母,我明白。” 阮氏点着头,忽的垂头呼了一口长气。 “你阿婆有来过吧?”她虽然是在问她,可话语中的口气却是十分肯定的。 林香草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屋外,李长朔已经端着面糊过来了。 他目不斜视,就当没林香草的存在一般,直接就将装着面糊的碗递到了阮氏面前。 “娘,赶紧把这面糊吃了,我给你熬了药,吃了东西才能吃药。” 阮氏的目光朝着一旁的林香草看了看,示意他给林香草也端一碗来,谁知,这李长朔就跟看不见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此时才林香草闻着面糊味儿,也是觉着有些饿了,正准备做点什么来吃,没曾想,林小山已经端着两碗面糊进来了。 “阿姐,你的面糊。”软软糯糯的声音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林香草却觉着懊恼不已。 将林小山拉到一旁,正想偷偷的教训他两声,这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不曾想,李长朔却是开了口:“凑合吃吧,我锅里熬了药,没法煮别的。” 林香草一怔,阮氏倒是温和的笑了一声:“香草,长朔是个不会说话的人,你可千万不要和他计较,我知道,你最是懂事。二舅母这两日叨扰你了,待我好了,我一定赶紧离开。” “不行。” “不行!” 林香草和李长朔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虽然,林香草很不想吃李长朔这面糊,毕竟,她是一个不喜欢看别人脸色的人,可好歹,阮氏这话一说出口,自己要是僵持下去,倒是让阮氏难安了。 “阿姐,烫。”林小山可怜巴巴的说了一句,毕竟,这玉米面糊还是刚刚起锅的。 林香草赶忙接过其中一碗,轻斥了一句:“怎么也不放在桌面上,傻不傻。” 林小山嘿嘿一笑,赶忙用筷子去搅面糊了。 她家阿姐既然愿意接手,那就说明,她是愿意吃的。 林香草觉着阮氏的目光还停留在她的身上,倒是一旁的李长朔跟个千年闷葫芦一般,明明像是满腹心事的样子,偏偏不肯说出来。 既是如此,林香草也就不客气的说了一句:“二舅母,我不管你们是怎么看我的,我却是真心的想你留下来。你都病这么久了,二舅舅何曾回来过?更何况,我那阿婆又是个心狠的,如今看你我走的这么近,只怕你回去后,她会加倍的折磨你,针对你。既是如此,不如住下。” 阮氏被人说了伤心事,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低落。 即便是如此,她的嘴里,仍旧是不忘拒绝她。 “他们再是不好,毕竟也是我的夫家,我。”话还没有说完,李长朔已经冷着脸走了。 阮氏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房门处,忍不住苦笑:“长朔,该又是生气了吧。” 林香草低声道:“二舅母,还是先吃面糊吧,日后的事情,我们再商量。” 她看的出来,阮氏那些话根本就不是推脱之话,而李长朔之所以那么生气,也是因为劝她不动的缘故吧。 一个人的思想不可能轻易改变,她只能日后想法子阻挠她了。 吃过面糊,碗还没洗,外头就闹腾起来了,听着声音十分嘈杂,像是来了不少人。 正当林香草以为村里出了什么大事儿的时候,自家竹笆门被人用力的拍打了几下,直拍的竹门打颤。 又是陈婆子和吴柳青? 林香草的心中顿时想到了这一点,这就踩着小步子往竹门边走。 听着声势,他们应该是带了不少的人来,若是那些人当真要帮着陈婆子对付他们,那即便是李长朔再有好身手,只怕也抵不过人多。 第111章 陈婆子被挖苦 紧张的心绪顿时上涌,林香草正想透过竹笆门看个究竟,不曾想,外头,忽的听见杨里长的声音传来了:“香草,在吗?” “这不明显是在吗,里长,以前你包庇她也就算了,今儿个,你可不准包庇她,要不然,别说杨家人不干,咱们老吴家也是不干的。” 吴柳青撇嘴,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这才刚刚将话落下,一旁的杨秋香则是尖着嗓门的挖苦了一句:“说啥呢,这是在说啥呢,你们老吴家又是哪个旮旯里的,居然还敢管咱们村的闲事儿了,你在我爹面前还没资格这么说话呢,他们哪儿有说话的份儿。” “你!”吴柳青素来知道杨里长是个和软的人,这么这么叫嚣,也料定了杨里长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实在是不想,这话才刚刚说出来,倒是被杨秋香骂的没了话。 “秋香,你咱们能这么跟你婶儿说话?”这时候,杨里长适时的斥了杨秋香一句。 杨秋香瘪嘴,倒是没多话。 显然,杨里长的话,还是给了吴柳青台阶下的。 吴柳青如今只将腰杆一直,有些挖苦道:“可不是吗,杨里长,你可要看好这闺女了,也看在你的面儿上,我不跟她计较了。只不过啊 ,这外头的人要怎么传,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这毕竟也不是什么要脸的事情,这要是传开了,只怕邻村的青年男子,都不敢去踩你们家门槛了。” 说罢,吴柳青掩唇一笑,继续挖苦:“还当真是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她这话声音虽然放的极低,但杨秋香还是听在耳朵里了。 周遭听热闹的人都忍不住想笑,可碍于杨里长的面,大家伙儿也不敢天过分,只纷纷憋着笑。 杨秋香自然是把这些人的嘴脸全部看在眼里了,她十分气不过,立马揪住了一旁憋不住笑的陈婆子问了一句:“林家奶奶,今儿个可是你和这婆子来求我爹解决事儿的,怎么如今连着我爹也欺负上了,要是我哥知道了这事儿。” 之后的话,她并没有说完,但陈婆子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原本就指望着林香玉和杨元赶紧完婚,赶紧把这事儿定下来,谁曾想到,还看了这么大个热闹。 就是为了香玉好,她也该望着杨秋香早点出嫁才是! “秋香,你可冤枉好人了,这哪个碎嘴的婆子敢说你,我跟她没完!” 陈婆子也不看吴柳青,只回头朝着人群骂了一句,意思也十分明显了,她是站在杨里长这一边的。 顿时,吴柳青整个人的脸都阴沉下来了。 这算个什么事儿,他们可是刚刚统一了战线,商量好的,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她转眼就跟自个儿划清界限了? 杨里长叹息了一声,很是无奈:“好了,大家伙儿今天可是来解决问题的,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原本,林香草也是没有看够热闹的,但又不想杨里长太过于为难,终是开了门,问了一句:“里长,你来了?” 杨里长是相信林香草的,如今被大伙儿叫过来,也不过是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面对着林香草,他还是有所愧疚的。若是自己能保护好她,也不至于让这么受委屈了。 “可不是吗,不找你找谁,我那侄儿被你害的差点傻了,你可别装作不知道?” 林香草听了这话,嘴角一勾,反问她:“那请问问,我什么时候害过他,怎么害的他,我又为什么要害他。” “阿姐。”林小山原本就一直站在林香草身后,如今见这么一大堆人都围着自家阿姐,他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担心。 急急忙忙的叫了林香草一句,她赶忙上去,伸手用力的抱住了林香草的大腿。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林香草垂头,小声安慰了一声。 “怎么回答不上了,我看你就是故意找林香草麻烦的吧。”杨秋香还记着仇呢,虽然她一向讨厌林香草,也本是想要过来看看林香草的热闹,可这吴柳青更是可恨,她心中实在是气不过,竟然破天荒的,帮着林香草说了话。 只是,这话才刚刚落下,她又朝着林香草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要脸的蹄子,我大哥不要你就是对的,你看看你惹了什么麻烦出来了。” 吴柳青回神过来,刚好将这话听在耳朵里,顿时忍不住骂道:“可不是,这蹄子何时要脸过,她勾搭我侄儿不成,倒是生了坏心。”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周遭又是议论纷纷。 之前还听说林香草跟着野男人跑了,如今,怎么又去勾搭村里的无赖杨牙子了? 难不成,这林香草当真就是那么的不堪? 这,难道,也是杨元不要林香草的缘由?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对于这个问题,大家各有各的猜测,但有一点,他们确是惊人的相似,那就是看向林香草的目光越发轻蔑了! “秋香,你给我回去!”杨里长冷着一张脸,如今,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在,他早就将杨秋香骂的狗血淋头了。 这不是存心来找麻烦,闹事儿的吗? 再来,自己即便是骂上杨秋香一顿,也堵不了吴柳青一行人的嘴,还不了林香草清白,他倒是不想浪费这时间的。 “里长不防去问问林二水,半夜三更,带着杨牙子他们翻墙进屋的时候,到底是为何。”这时候,李长朔冷着嗓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陈婆子没有想到李长朔居然敢这么说,正当冒火,又听吴柳青嘲讽道:“瞧瞧,你家摊上的拖油瓶,啧啧,真是浪费了一堆粮食。” 田翠花也忍不住用手拐了拐王月娥,幸灾乐祸道:“你瞧,陈婆子那脸色,被气的厉害啊。” 王月娥难得的没有说风凉话,只淡淡的看了李长朔一眼:“照我说,老林家倒是不亏,瞧瞧人家当牛做马了多少年?” 田翠花诧异的看了王月娥一眼,倒是觉得她这话十分在理。 第112章 说她藏了男人! “李长朔,你给我闭嘴,你这没用的畜生,早知道你是个喂不饱的狼,长辈的名字也是你叫的?”陈婆子的脸色早就气成茄子色了。 周遭的嘲笑声,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会子,若不是顾着这屋里闹鬼,她早就将阮氏那女人拉出来问话了。 看她生的什么好畜生! 杨里长早在一旁察言观色了一番,他知李长朔不是一个会打哈哈的人,再来,林香草也并未反对,顿时,也明白了一二。 “香草,可还发生了一些什么,没事儿吧?”杨里长虽知这话问的有些晚,可也抵不住心里的担心。 林香草摇头:“他们三人爬墙进屋,也不知生的什么歹意,我本想大声呼救,不曾想,他们像是中邪了一般,纷纷往外跑。” 众人听着中邪二字,都忍不住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 眼前这破屋子明明还是以前的那个屋子,可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村里闹鬼的传言传开的缘故,隐隐的,大家都觉得这屋子阴森森的。 原本,还想奚落林香草的人也不敢说话了,只怕再说下去,都得招惹上不干不净的东西。 吴柳青心里自是更加忌惮的,但既然杨里长都找来了,自然没有饶了林香草的道理。 “杨里长,你这就信了李长朔的话了?你怎么也不想想看,李长朔和李香草这一对孤男寡女到底是在做什么龌龊事儿,勾搭我侄儿就算了,这深更半夜的,屋里还藏了别的男人!” 陈婆子本就视林香草和李长朔为眼中钉,如今听见别人这么说他们,她倒是抱着膀子,听起了一出好戏。 “这话可不能胡说。”倒是杨里长适时的回头呵斥了吴柳青一句。 吴柳青冷笑,正要添油加醋的大说特说,不曾想,王月娥倒是开了口:“瞧瞧,瞧瞧,这是什么话,人家娘都在林香草屋里,如今怎么就成孤男寡女了?柳青婶儿,你可别说,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你!”吴柳青没有想到王月娥居然会帮林香草说话,正想问问她,一个寡妇,怎么还偏袒起了未婚男子。 没想到,杨里长却大声吼了一句:“住口,都给我住口, 好歹,大家都是清水村的村名,就该互相帮助,你们这成什么样子了!” “大伯。”这时候,杨八斤从外头走过来了。 一旁看热闹的张春秀冲他招了招手,想让他离这些是非远上一些,不曾想,杨八斤根本就没有看她的方向,而是径直的朝着人群里走了去。 待走到了杨里长身旁后,他这才道:“那日的事情,我也是亲眼所见,我担心长朔他娘,所以,特意过来看望,亲眼所见了院中情形,杨二水想爬墙逃跑,竟还摔断了腿。” 林香草诧异的看着杨八斤,心知他是有意过来帮自己的,但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不避嫌。 “八斤,杨八斤!”这时候,人群后,早已经气炸的张春秀再没忍住喊了一句:“你给我过来,胡说八道什么,那天你明明早就休息了,怎么可能会在。” 一说到林香草这三个字儿,她简直就是十分不耻,也不想把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跟林香草提到一起,顿时跺脚吼道:“你给我回来,总之,别乱说话。” “看吧,娘,我就知道你会生气,所以我没敢告诉你。”杨八斤似是怕极了张春秀一般,也不敢看张春秀,面上,活脱脱的那种做了错事儿,怕被责怪的心虚感。 林香草叹之观止,真没想到,杨八斤居然还是个演技派啊,这没有的事儿经他一说, 倒还像是真的了! “杨八斤!”张春秀铁青着脸要到人群里抓人。 杨八斤见状,连忙冲杨里长道:“总之,大伯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我可是亲眼看到的,你不相信别人,你可不能不相信我。” 说话间,张春秀已经快挤到他们跟前来了。 杨八斤吓的不轻,再不敢说话,拔腿就跑。 从杨秋香身旁经过的时候,他还隐隐的听见杨秋香冲他骂咧了一句:“等着吧,我二婶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杨八斤皱眉,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这堂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说来,自己好歹也算是个疼人的哥哥,杨元不在的时候,自己可没少帮杨秋香,即便是用有求必应来说,倒也是不为过的。 可这杨秋香又是怎么对他的,只怕没把他当哥,只当成了傻子了吧。 杨八斤嘴巴蠕动了一阵,当真想训斥杨秋香一句,可他娘还在后头跟着,他只能使出了吃奶的气力往外跑。 林香草都怔住了,只一溜烟的功夫,杨八斤就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杨里长很是满意这个结果,虽早就猜测出其中原因了,只是苦于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偏袒,如今倒是好了,他能光明正大的帮香草主持公道了。 “既是杨牙子一行人私闯民宅,意图不轨,那也理当报官处理。” “什么!”吴柳青只觉着自己像是听错了一般,忽然拔高了嗓门。 她可是过来给杨牙子出头的,可不能恶气没出成,倒是招了牢饭吃! 那回头,她那妯娌,还不得把她骂死! “杨里长,你可不能听信杨八斤的一面之词啊,他。” 话说到这处,只见杨里长的面色沉了下来。 吴柳青再不敢说话,一旁的陈婆子连忙开口:“杨里长,二水可是香草他舅舅,这怎么就成了闯民宅了?这不就都是一家人吗?” 她不说这话还好,刚说了这话,杨里长的面色就越发难看了。 “我之前是怎么叮嘱你的,你可有将我的话记在心里,这香草跟你们林家断了关系,你们林家家还想打什么主意不成?” “什么主意?杨里长,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话才刚刚说出来,却被急忙赶来的小陈氏打断。 “娘!” 小陈氏早有预感会坏事,不曾想刚过来就听到了这话,可把她急的。 这杨元和香玉的事情都还没定下来,怎能如此给香玉下绊子。 第113章 陈婆子的怨气 她就知道,她娘总会维护那一无是处的小叔子,果不其然。 “娘,香玉和杨元的事情都还没定下来,你这是做什么?杨里长就算是看在香玉的面上,也不会把二水怎么样的!” 陈婆子将嘴一撇:“我要是不提香玉,他恐怕早就忘了我们这关系了!你生的那女儿,可得出息一些,瞧瞧她这未来的公公和小姑子,都是些什么角色,让我在外面受了一大堆的气。” 小陈氏不愿与她说,这摆明了就是杨二水在外面给香玉惹了祸,怎么一转眼就是香玉给她添堵了? “香草,依你看?”杨里长干咳了两声:“此事如此恶劣,若是要报官,我定会如实陈述。” 报官? 林香草还真是不想往衙门里走,想想看,为了这么一定点事,在衙门口撞见一堆熟人,那还真是让人尴尬。 倒不如……趁机警醒他们一下。 “看看,看看!还说会念着香玉的脸面!”陈婆子恨不得当着杨里长的面将林香玉拉过来数落一阵,让杨里长那当公公的搞清楚谁亲谁疏。 就在这时,却听林香草道:“里长说的对,这事必须要报官。” “林香草!”吴柳青扯着破嗓子喊了一声,陈婆子差点没站稳,晕倒过去! “不过,柳青婶儿若是害杨牙子吃了牢饭,只怕她回去也不好交代。我阿婆也一把年纪了,我更于心不忍。”林香草说这话,顿时吴柳青和陈婆子的心又悬了起来。第一次,他们不敢惹恼了林香草。 林香草的目光飞快的在她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瞧着他们那么不经吓,顿觉好笑。 “罢了,这次就算了,若日后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我必然会一并清算。” 杨里长一愣,没想到林香草居然会不追究。 此时他越看林香草,越是喜欢。 这姑娘倒是个宽厚的,像极了她娘林山花。 记忆一瞬间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明媚漂亮的女人,若不是有香草他爹出现,只怕他也不会娶了丁氏! 想着往事,心中不免伤怀。 倒是他们杨家对不起山花了! 再看如今的林香草,他忍不住摇头:只怕杨家是没这福气,竟是错过这么好一个儿媳妇。 虽林二水一行人也确实过分,但好在香草是个有气量的,只望这些人往后能待香草好一些。若是林家村的关系都能达到空前的和睦,他也自然是乐见其成。 回头杨里长冲着陈婆子和吴柳青道:“听见了没有?你们如此待她,她竟然如此宽厚。到时你们让杨牙子他们过来给香草道个歉就成了。? 道歉! 居然要牙子给林香草道歉! 吴柳青撇嘴,但是不敢说些什么。毕竟差,刚刚差点给亲侄儿惹了篓子,她如今心中还觉着后怕。 “算了,我跟你去找杨牙子一趟,这事儿我得当着他的面说清楚!” 杨里长怕吴柳青不说实话,这就往杨牙子家走去。 吴柳青反应过来后,脸上更加挂不住了,要当真让牙子他娘知道了这事儿,还不得跟自己翻脸! “杨里长,还是我回去说吧。你就放心吧。” 吴柳青赔着笑,紧跟在杨里长身后,可她又如何知道,杨里长根本就是不相信她的! 此时的林香草已经关门进屋了。 杨秋香看着脸都气绿的陈婆子,好笑道:“陈家奶奶,这就是你说的好福气。” 陈婆子忽然想起那日在杨秋香面前说过的得一番话,顿觉脸上无光。 “林香玉不知道倒了什么大霉,就摊上你们这一家子!真是丢尽了我们杨家的脸面,也不知道我大哥是怎么看上你们家的。” “杨秋香,这话是怎么说的?”话还没说完,陈婆子就被小陈氏拉了拉。 “娘,你就看在香玉的面儿上。”小陈氏压低了声音劝她,只怕她当真跟杨秋香闹起来。 姚秋香早料到老林家的人不敢与她多说,撇了撇嘴,这就朝着杨八金家走去。 今儿个可真是热闹了,也不知道那呆子到底被二婶打成什么模样了? 自小,她就以给张春秀告杨八斤黑状为乐子,如今倒真想去关切关切那呆子的惨状。 杨秋香一走,陈婆子顿时恼了,冲着小陈氏吼道:“你这是做什么?瞧瞧她,瞧瞧她那德行,看她以后会把香玉欺负成什么样,有这样的小姑子,以后可怎么过活?” 小陈氏无奈:“她始终是要嫁出去的,娘你又何必和她过意不去?倒是咱们,可得小心说话,别给二叔添了麻烦。 其实他是想说给林香玉添麻烦,只不过,这话若是说出了口,只怕陈婆子还得找杨秋香闹腾一番,倒不如直接将杨二水搬出来,陈婆子倒也听的进去。 陈婆子吐了一口恶气,心中暗想,这事儿还当是。今儿个自己差点就让自家二水蹲了大牢,亏了林香草那死丫头还有一点良心。 狠狠的朝着竹笆门啐了一口,陈婆子气馁道:“走,回去。” 小陈氏也看了看那竹笆门,掩住了嘴角笑意:“娘,当真不用将阮氏接回来不成?” “她?那阮氏根本就不是咱们林家的人,她就是个黑心肺,跟林香草一样,就是个白眼狼。早躲屋里看咱们笑话了!” 陈婆子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 小陈氏意味深长的朝着屋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终是没再说什么,也随着陈婆子往前面走去。 林小山一直在外面听着动静,如今见外头的人都散开了,忍不住嘀咕道:“这些人怎么老是喜欢颠倒黑白?” 林香草刚好从屋里出来就听了这话。 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始终觉得,这些东西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实在是太过沉重。 不愿深究此事,她只淡淡的笑道:“因为小山还不够强大,还不能保护阿姐。” 林小山听了这话,顿觉鼓舞,重重地点了点头:“阿姐,我明白了,以后小山会保护你。” 林香草咧咧嘴,终是没再多说什么,收拾了碗筷又跟阮氏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背着背篓带着林小山出门了。 第114章 野生松茸 有过刚刚那些事儿,想必吴柳青和陈婆子暂时也不敢找他们的麻烦。 她得出门去采些草药回来,那冰粉不怎么好卖,若是实在卖不动,她也就继续卖药材罢了。 终归对于生存的问题,她也并不担忧,毕竟之前挣的银两也能支撑她和小山一段时间。 林香草先是带着林小山去自己设下的那猎套处检查了一遍。 没有找到猎物,她就顺着一旁的松树林走去,这时,日头渐大,因着接连几天不见雨水的缘故,松树林里的土壤越发干燥,即便只是轻轻的踩上去,也能发出‘吱呀’一声的响动。 她打算穿过这林子,去找一些药材,用来炖棒子骨。 阮氏的身子依旧是十分虚弱,她得炖些药材进去给阮氏补一补。 “榆钱树,是榆钱树!”这时候李小山突然喊了一声。 林小草回神过来,朝着林小山手指的方向看了去,果然见着一株高大的榆钱树正长在不远处的山腰上。 如今这个季节榆钱树已经长满了榆钱叶,那点点翠绿点缀在枝丫上,十分的好看。 林家村的人,特别喜欢吃这榆钱树上接的榆钱叶,若是这榆钱树长在村里,只怕上面的榆钱叶早被摘个精光了。 这榆钱用途倒是广,不论是用来包饺子,煮饭还是烙饼子都和槐花有的一比。 它也算是野菜当中味道很好的了,也无怪会得到林家村的人那般偏爱。 “阿姐,咱们摘一些榆钱叶回去吧。”林小山激动的朝着林香草说了一句。 林香草也是想啊,可看了看高高大大的榆钱树,整个人也是一怂,她根本就不会爬树呀。 迎着林小山激动的目光,林香草不知道如何说起,倒是林小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这就撩起了袖子往树下跑去。 林香草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小山已经像个猴子,一般朝着榆钱树的顶端爬去。起初林香草原本还担心他,如今见他跟个窜天猴一般,整个人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小山竟这么会爬树。 快步上去,林香草站在树下喊了一句:“小山你慢着一些。” 很快,树上就传来了林小山的回应声,只见他攀上了一根粗壮的横枝桠,伸手就要去够那枝条上的榆钱叶。 林香草怕他踩滑了,赶忙道:“小山,你可得抓牢了,摘一枝就朝树下面扔,你别管,我知道捡。” “好!”树上传来了林小山的回声,很快,就见榆钱树上接二连三的掉下来了一串又一串的榆钱叶。 这榆钱树之所以叫榆钱树,也是因为它的叶子像极了铜板的模样。如今正是榆钱叶成熟的时候,只见它翠绿中夹着一些黑色的籽,这籽是不能吃的,故而洗了榆钱叶之后,都会多一道取籽的步骤。 林香草将一串串的榆钱叶兜在怀里,这时,眼见着林小山还在树上摘个不停,连忙朝她唤道:“小山,赶紧下来,,差不多了。” 林小山倒是听她的话,被她一喊,果真就顺着树干往下滑。林香草见他滑得快,生怕他把哪儿挂着了,又是担心又不敢多说话,只怕会让他分神。 待林小山落了地,林香草赶忙过去查看。 在确定他并没有大碍之后,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道:“以后可别爬那么快,很吓人。” 林小山嘿嘿一笑:“阿姐,我以前爬过的树可比这里还高。” 他扬起了小脸,说话间不无得意之色,可听在林香草的耳朵里,却觉得惊诧无比:“你以前常常爬树。” 记忆中,林小山什么时候会爬树的,或者说,他会爬树,她这个当阿姐的竟也并不清楚! 林小山的面上闪过了一丝心虚,但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便也不再隐瞒,径直道:“以前常常饿肚子,我便跟着长朔哥进山掏鸟蛋。” “他什么都不教,就教你这个。”没香草有些不满的回了一句。 可她自个儿更是清楚,本尊对李小山更加残酷。也难怪林小山会防着本尊,一直不肯告诉她上山爬树的事儿了。 “阿姐,你别怪长朔哥,是我,是我要跟着他的。”林小山像是怕林香草当真生气了一般,赶忙解释。 “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林香草撇了撇嘴,将榆钱叶全部收了起来,姐弟俩又继续往前面走。 “该有三四斤呢,这榆钱叶若是拿到镇上去卖,也是能卖钱的。”林小山小声的说着,又朝着身后看了看。 但他的想法很快就被林香草给否决了:“别,这树那么高,叶子全长枝桠上了,你要一个人上去摘,我还不放心呢。” 更何况,这榆钱叶虽然受欢迎,可价格却是极低的,恐怕背上一背篓也卖不了几个钱。 林小山虽然想上树再打一些下来,可他姐极力反对,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闭着嘴,跟在她后头。 路上的野棉花开得十分艳丽,粉粉的花色,随风摆动,像极了荷塘中的莲花。 林小山将鼻子凑到了野棉花上闻了闻,弄得鼻头全是黄色的花粉,看的林香草又好笑又好气,只将他转了过来,伸手替他抹了鼻子上的花粉,这才道:“闻花鼻子会烂的。” 林小山听了,整个人的面上一阵惊恐:“阿姐,我这鼻子不会烂吧?” 林香草见林晓珊吓成那模样,顿觉好笑,这才体验到了以前那些大人欺骗小孩子后的切身感受。 林小山见林香草不说话,连忙道:“阿姐,我鼻子要是当真烂了,你也别带我看大夫,咱家好不容易有了买米粮的钱,可不能那般糟践。” 林香草一愣,实在是没想到林小山居然想到的是这点,整个人顿时又有些心疼。 可以想象这小家伙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苦难日子。 “放心吧,小山,阿姐是骗你的。这花随便闻。” 林香草不想再骗他,咧嘴冲他嘿嘿一笑,林小山愣愣的看了看她,一时间,竟回不过神来。 第115章 野生松茸(下) 再三确定林香草没有骗她后,他扭头看了看路边上一簇接着一簇的野棉花,跺了跺脚:“那我以后也不闻了。” 林香草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曾想这小孩子竟敏感到了这般地步。 看来自己往后可不能随便逗人了。 “阿姐,我好像看到菇子了。”林小山朝着树边跑去,整个人再没有提刚刚的事情,倒是像极了他这种年龄阶段的孩子,忘性大。 林香草看了脚边的野棉花一眼,终是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这两日都未曾下雨,山里的菇子自然是很少的。 只是刚走过去,却见林小山正趴在坡边,认认真真的看着什么,倒真像是见到了菇子一般。 林香草失笑,正想唤他走了,他却回头朝着她招手道:“阿姐,你快来看看,这菇子,能吃吗?” 林香草过去一看,整个人都惊住了。 果真是有两朵菇子! 而且,还不是什么普通的菇子,这根本就是松茸! 眼前的松茸很是大朵,就这陈色和大小,即便是放现代也得值好几百一斤呢。这样的上等货,虽然只是两朵,也能值不少钱呢。 松茸原本就长在干燥的松树林里,且野生的松茸生长周期十分长,至少也得两三年,如今在这个地方看到这么大的野生松茸,林香草还真是惊讶无比。 要说野生松茸也就在秋天生成,如今尚且是在夏季,他们算是踩了狗屎运了,竟连松茸巢都找到了,若是不出意外,入了秋,这里还会长出小松茸来。 林小山不知道林香草到底在想些什么,如今见她那表情,只觉菇子应该是不能吃的,顿时失落无比。 “真没想到这颜色这么素,真的跟大红大绿沾不上边,却是个有毒的。” 撇了撇嘴,林小山从地上坐了起来,这就打算往林香草的身边走。 “松茸!小山,你知不知道你找的这东西叫做松茸?” 林香草的眼里精光一闪,朝着林小山说了一句,赶紧往前走。 松茸都是寄居在松树根下面的,靠着在根上吸收养分长大。只怕这松树林也不光这么一个松茸窝。 林香草只觉自己像是发现了宝贝一般,小心翼翼的伸手将松茸采了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香味扑鼻。 “这东西能吃?”林小山问了一句,此时,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十分肯定了。 她阿姐这样子不像是有假。 “小山,咱们今晚可有好东西吃了。”林香草伸手,捏了捏林小山粉红粉红的小脸蛋。 “太好啦。”后知后觉的林小山欢呼雀跃,又赶忙道:“那咱们在这附近再寻一寻,或许还有呢。” 这个时节的松茸本就不常见,林香草没有抱希望,但既然林小山提出来了,她也没有拒绝。 姐弟俩又沿着松树林寻了一圈,结果不出意料,果真是没有找到松茸。 林小山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林香草赶忙道:“小山够了,咱们就这两朵也够炖上一锅肉了,你闻闻多香。” 林小山将鼻子凑到了松茸边上闻了闻,果真一股松茸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还当真是呢,”林小山激动不已。 林香草从身上撕了一块碎布下来,小心翼翼的将松茸包了起来,这就拉着林小山往山坡下走去。 这松茸可得炖上一段时间呢,早些下山,今日还可以吃个早夜饭。 ****** 刚回村,林香草就听说杨八斤被张春秀禁足的事儿了,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阮氏正好从屋里走出来,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才光线的照射下,让人觉着她转瞬就会站不稳当一般。 “二舅母,你怎么出来了。”带着些许懊恼,林香草过去搀扶她:“这身子还没好大好,就该在屋里好好的休息休息,如何能四处走动。” 阮氏勾了勾微微干裂的唇角,有些无奈:“在床上躺了好些时日,倒是越躺越晕,我琢磨着出来走动走动,兴许,整个人也精神了呢。” 以前,即便是生了病, 陈婆子也是不会允许她在床上躺这么久的,如今,不被人逼着做牛做马,他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林香草将她扶回了屋子里,李长朔正好回来。 眼瞧着李长朔那张拉长的黑脸,林香草只道:“二舅母,你先休息休息,我去做饭。” “辛苦了。”阮氏微微点头,眼中有着感激。 如今,若不是林香草,只怕他们娘儿两,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待林香草出了屋,林小山赶忙跟上去道:“阿姐,我帮你理榆钱叶。” 林香草没有拒绝,只拿出了空瓷碗出来,将榆钱叶抓了两大把出来,这就将榆钱叶中的黑籽理了出去。 “阿姐,你是不是在生长朔哥的气?” 林小山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没曾想,这话刚刚问出来,林香草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了。 正当林小山以为林香草要发飙的时候,没曾想,林香草只嘟囔了一句:“生气?为什么要生气?这可是我们的家,对外人生气可不礼貌。” 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则暗暗地将李长朔吐槽千万遍了,不就给了两个银子吗,成天摆脸子给谁看? 要不是看在二舅母的面上,她早就跟他翻脸了,还至于等到现在? 将榆钱叶打整出来,林香草就开始烧锅炖棒子骨了。 在前世,她常常用松茸炖鸡,倒是不怎生用来炖棒子骨。 不过,想来也一定不会比炖鸡差。 将棒子骨和松茸全部下了锅,林香草特意多舀了两瓢水,毕竟,这柴锅里的火是不好控制的,弄不好,还得干锅。 就这么一炖,足足炖了将近两个时辰。 期间,林香草不急不慢的将南瓜苗拿出来种上了,旺财倒是个不怕生的,每每林香草种上一颗,它就露出了一对小门牙要给去咬苗子。 亏了林香草将它拽住,狠狠地打了一顿,旺财这才消停下来。 等林香草将松茸炖棒子骨起了锅,又将榆钱叶和着面粉烙了好几个大饼子,天已经快暗沉下来了。 第116章 松茸炖骨头汤 林小山拿着碗筷进屋招呼着李长朔和阮氏吃饭,李长朔正跟阮氏说着什么,见饭好了,也不客气,转身出了门去端菜。 和往常一样,他每顿饭之前, 都会给阮氏盛饭,今日林香草熬的汤格外的香,让他忍不住向着锅里看了看,可锅里除了像是棒子骨之外,也没见着什么,他不免有些诧异。 以前这丫头虽会煮饭,却也不知道,她的厨艺有这么好啊? 林香草感觉到了李长朔在看她,只道他是嫌弃锅里没肉,这就道:“这骨头汤里的营养可比肉好上千百倍,你可别挑,把这骨头上的肉吃光了之后,还有骨油吃呢。” 李长朔嘴角微微抽动,终是一反不发的盛了汤离开了。 林香草撇嘴,一边催促着林小山赶紧喝一碗骨头汤,这时候,屋子里就传来了一阵狗吠声。 院坝里,旺财朝着围墙的角落扑了过去,只可惜了还是个小奶狗,这个原本十分具有攻击性的动作,在此时此刻看来,却是十分的滑稽。 林香草本想笑,却听墙外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嗓音:“香草,做什么呢,这么香,把门开开。” 难怪旺财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林香草恍然回神。 只不过,她刚回来时就听说了,杨八斤是被张春秀给绑起来了,怎么这会子会瞧瞧的出现在自家围墙脚下? 心里有着满满的困惑,林香草开了门,这时候,旺财就像是找了机会一般,赶紧扑了出去。 谁知道,杨八斤竟是拿着一根木棍过来的! 于是,霎时间,旺财又怂了,赶紧退到了林香草的身后,躲了起来。 杨八斤不无得意:“早就猜到会有这一招了,亏了我是个激灵的。” 说了这话,似才想起自家离这里并不远一般,连忙捂着嘴,往屋子里走。 于是,旺财毫不例外的,又跟了上去。 林香草无奈,关了门,跟了上去,又特意给杨八斤多拿了一个碗,准备留他吃饭,再顺道和他道个谢。 刚进屋,就听杨八斤正在和阮氏说着什么,李长朔的面色倒是难得的好看了一些,显然,正和她记忆中一边,杨八斤和李长朔的关系十分不错。 “八斤,你快去吃饭吧,长朔你也去,香草熬的这汤好吃的紧,可别凉了。” 阮氏这话才刚刚落下,杨八斤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恍然道:“是啊,香草,你这熬的是什么汤呢,这么香,我在自个儿屋里都闻到了。” 林香草瞟了他一眼,十分不客气的问了一句:“这又是逃出来的?” 杨八斤只觉面上有些挂不住,假意挠了挠头:“香草,我今天好歹也算是帮了你一回,你咋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林香草将给他盛了一碗汤,递给了他:“松茸骨头汤,多吃一点,很补的。” “多谢,多谢。”杨八斤嘴上说着客气,可脸上却完全没有客气之色。 不迭的接过了她手里的骨头汤,杨八斤笑的合不拢嘴,她娘就是个会做饭的,却也没有熬过这种汤。 一股脑的把汤全部喝到了嘴里,此时,只见李长朔正盯着他看,他不由催促道:“长朔,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赶紧吃汤,这味道真是不错。” 李长朔自然知道这汤的味道不错,目光淡淡的朝着林香草身上瞟了一眼 ,见她还在催着林小山吃榆钱馍馍,淡淡的说了一句:“那日的银子若是用完了,就跟我说一声。” 这语气,咋像是一个当家的男人跟自家管事女人说话一般呢? 林香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头朝着李长朔看去,只见对方正认认真真的喝着汤,她差点就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倒是杨八斤适时的说了一句:“应该的,应该的,香草把婶子照顾的那么好,还专门熬了这么好的汤给婶子补身子,长朔,你就该这么做!要是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尽管跟我提。” “不用。”李长朔淡淡的回了一句,面色,一如往常那般清冷。 杨八斤也早就习惯了他的清冷一般,朝着林香草嘿嘿一笑,问了一句:“香草,还有没有?” 林香草将目光从李长朔的身上挪开,她哪儿知道,李长朔之所以会以为她将钱用完了,也不过是因为她刚刚说过的那番营养论。 此时,帮杨八斤又盛了一碗汤,林香草干咳道:“是该多补一下,你娘要是知道你在这里,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杨八斤正喝着汤,冷不丁的听了这话,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放下了汤碗,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李长朔看了林香草一眼,虽是没有多说什么,可林香草总感觉他在责怪她。 想想看,李长朔素来对人冷淡,却偏偏对杨八斤十分不错,如今还护短了,他们之间,倒是耐人寻味啊。 正当林香草就要想入非非的时候,冷不丁的,却听杨八斤道:“我娘还真不敢把我怎么样,必经我明儿个还得去衙门当差。但我娘要是知道这事儿是杏花告诉我的,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杏花!”林香草想到了那个从来不与人多说一句的女子,整个人有些回不过神来。 印象中,杏花从来就不管闲事儿,整日被孙婆子盯着,孙婆子也从不允许她跟村里的人多接触一下。 真是没有下想到······ 这时,杨八斤 拍了拍手,表示同样的惊讶。 “你还真是别说,这事儿我也没有想到。杏花居然会帮人说话了!香草,你是不是帮过她?” 林香草摇头。 杨八斤微愣:“没有?怎么可能呢,她可不是个管闲事儿的人。” 林香草也是不明白,今儿个,若不是听杨八斤这么一说,她是真不敢相信的。 “杨八斤,你给我出来,我听见你声音了。”外头,忽然传来了张春秀的大嗓门。 杨八斤吓得不轻,当下就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林香草看出了他的意图,十分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我这地儿还能有躲的地方,你娘要真想找你,就算是把这屋子给掀起一个底朝天来,她也是绝对做的出来的。” 第117章 怕娘的男人 经林香草一提醒,杨八斤也淡定了好些了:“没事儿,总之我明日要当差,她也不敢将我如何。” 声落,还静静地坐下来,把碗里的汤全部喝完了。 “你真的不怕吗?”这时候,林小山抬着小脑袋瓜子,十分天真的问了杨八斤一句。 林香草明显的发觉杨八斤的嘴角抽了抽,最后,又回归于平静了。 “不怕,怕啥。”将手里的空碗放下,杨八斤冲着众人摆了摆手,这就僵着身体往外走去了。 林香草以为,他是要大大方方走正门的。 结果,他居然打上了爬墙的注意。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杨八斤才刚要翻墙,旺财就扑过去猛叫。 杨八斤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从院里翻了出去,这时,旺财总算是平静了,外头,张春秀那声铜锣般的嗓子顿时又传来了:“杨八斤,你个忤逆子!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是个鬼屋,鬼屋!让你不准进去,你倒是好,非得反着来,是不是?” 林香草和林小山对视了一眼,很快就传来了杨八斤杀猪一边的叫声:“娘,疼,可不能再揪了,明日去了衙门,会让人笑话的。” “你个忤逆子,明天还想去衙门,我非得打断了你的腿不可!”外头,张春秀气急败坏的喊声越来越远,显然,是拧着杨八斤回屋了。 林小山艰难的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松茸骨头汤:“阿姐,刚刚我门应该再给杨大哥盛一碗的,春秀婶儿说了,要打断她的腿。” 林香草嘴角微抽,望着林小山那十分认真的眸眼,忍不住说了一句违心的话:“不碍事的,你八斤大哥说了,她娘不敢打他。” 打肯定是要打的,只不过,打断腿,倒是不可能的。 张春秀就那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宝贵成了那个模样,要真的打断了杨八斤的腿,她还不得活活被自己气死? “长朔啊,你去外头看看,别真的出个什么事儿了。”阮氏有些担忧。 李长朔皱眉:“娘,你放心吧,张春秀的力气全放在嘴皮子上了。” “可是。”阮氏终究还是担心,林香草见她似要起身查看,连忙道:“是啊,二舅母,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要当真让长朔哥过去,只怕八斤大哥会被打的更惨的。” ‘砰砰,砰砰砰!’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敲门声,阮氏本就放心不过杨八斤,如今听着这声响,忍不住道:“该不会是八斤来了吧,好是,你春秀婶儿?” 这敲门声十分急促大力,明显就是用了大力道的,倒不像是杨八斤。 若说是张春秀,倒也不太像。若当真是她,她早就敞开了嗓子骂人了,还至于等到现在? 林香草正打算起身去开门,李长朔已经快她一步了。 林香草凑到了院门处观望,她是真的好奇这门外站着的究竟是何人。毕竟,这闹鬼的事情都传出来了,有点脑子的都直到离他们家远一点,咋可能还有人敢过来呢? 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开了,一个带着愤懑的男声传来:“你娘呢,把她叫出来,看她把二水害的!我走之前是怎么叮嘱她的,她可倒好!” 当林香草意识到这门外之人就是她那不怎生爱说话的林有田时,李长朔已经利落的将院门关上了。 林香草压根就没有想到李长朔是会这么冷酷。要知道,平日里,他虽是对她这二舅舅不甚喜欢,可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 难不成,这厮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她娘回去了? 心里头这么想着,李长朔已经回来了。 阮氏强撑着身体,似要起来:“香草啊,这声音怎么像是你二舅舅的,你二舅舅是不是来了?” “啊?”林香草一愣,李长朔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林有田打扰了阮氏,自己若是承认了,只怕少不得,又会被李长朔当做是眼中钉了。 “娘,你躺好,老林家就没有一个人会来关心你的,以后我养你,别的事儿,你别管。” 李长朔沉沉的声音响起,此时,他已经到了阮氏炕边了。 林香草看着他少年英气的模样,却总觉得对方有点太过成熟,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不过,李长朔能这么做,还是非常好的。 以前那个只会当受气包的李长朔,倒是真的让人喜欢不起来呢。 阮氏明显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觉着扭不动李长朔,就在这时候,院外, 又传来了林有田大喊大叫的声音:“李长朔,赶紧把你娘给我叫出来。” 这一次,林有田的声音明显是比刚刚大了许多的,林香草就站在桌边一听,都觉着惊耳朵,自然,阮氏他们,也该是听得清清楚楚才是。 下意识的朝着阮氏看去 ,只见阮氏带愣住了,待回神过来,连忙就要穿鞋下炕。 “是他,长朔,你怎么能这么做,赶紧扶我出去,他也是你爹啊。” 李长朔将头转开,一脸的不喜。 印象中,他几岁来到林家开始,从来没有叫过林有田爹,这也是一向老实的林有田十分不喜欢他的缘故。 如今,眼看着阮氏当真就要摸鞋子下炕台了,李长朔连忙道:“好了,我去将他请过来。” 阮氏还想说些什么,李长朔已经出去了。 将门打开,林有田正在朝着院里喊着话,猝不及防的被李长朔打断,竟忘了说话了。 李长朔冷着一张脸,没有更多的表情,也没耐性听他重新开口,只淡淡的道:“进去吧,我娘身子不方便,还需要休息。” 他不说这话倒也还好,这时候,这话才刚刚说完,林有田整个人,顿时就火了:“她身子不好,让她去看看我家二水,都让她害成什么样了,她还有脸了。我娘也不过是担心她到了闹鬼的屋子,这才故意让二水过来接她回去,她倒是狼心狗肺!” 李长朔没有说话。 林香草虽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却也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因为,此时此刻,他那双垂下去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似乎再等林有田说上一句,他的拳头,就会直接的朝着林有田身上招呼一般! 第118章 林有田来了 林香草吓了一跳,也怕他们当真打起来。 毕竟,林有田虽是脑子不灵光,什么都听陈婆子的,却也是一个心眼儿不坏的,兴许,也能补救呢。 快速的迎了出去,林香草连忙打着圆场:“二舅舅,是你?赶紧进屋来坐坐,我阿婆也不知道给二舅母吃了些什么,现在身子还没有缓和过来。” 林有田望着林香草,很多时日以前,他就听她娘说起过林香草了,这个白眼狼,要不是因为她娘养大了她,她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她倒是好,却是当着全村人的面,害他们老林家丢了那么大的颜面。 林有田十分不待见的看了林香草一眼,有些不喜道:“小丫头片子,你懂个什么,要不是你阿婆,你早就没命了,这会子,还有功夫来中伤她!” 林香草好笑,果然,她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了。 毕竟,她不得不承认的是, 陈婆子还是一个有福气的人,亏了她生了林有田这么一个愚孝的,不然,就她那么折腾,只怕往后连个给她养老送终的人都没呢! “二舅舅若是不相信,大可以问问外头的人,什么泥巴,烟灰能吃的,不能吃的,阿婆都在喂。” 林香草见林有田面上似有松动,原本还有点高兴,没想到,自个儿这高兴根本就过早了。 “林香草,你小小年纪懂什么,你阿婆都是为了她好,一个不会下蛋的鸡,谁会要?我们林家将她养了这么些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林香草愕然,林有田,这个原本老老实实,大话都不敢说一句的男人,如今,斥责起了自家女人来,竟是这么的义正言辞! 李长朔却是冷冷一笑:“不会下蛋的鸡,很好!” 说着,就要把院门关上。 林香草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止住了李长朔关门的动作。 “二舅舅,你要想清楚,以后跟你过一辈子的人究竟是不是我二舅母,我二舅母差点就为此死掉,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当真能这么轻松?” 说实在的,虽然,她明明就知道这话对林有田而言,根本就是不起作用的,可此时此刻,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要不是进了这闹鬼的地方,能丢了半条命,有家不回,成何体统!” 林有田越说越是气愤,他好生生的在外头挣钱打工,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可她阮氏呢,哪一点像个会过日子的女人? 他真是丢脸丢大了,就因为这阮氏,他在村里头是彻底的抬不起头来了。 此时,林香草终还是松了手,退后,回了屋。 李长朔毫不犹豫的将院门关上了,直将林有田关在了院外。 林有田压根就没有想到李长朔当真敢关门,霎时间,气的直跺脚:“李长朔,你骨头长硬了,是不是,你娘给教的,是不是?我警告你们娘儿两,要是再不出来 ,以后也别想回林家!” 林香草脚步微顿,印象中,林有田常常用这样的话威胁李长朔。 年幼时的李长朔,性子就十分倔,但凡有那么一点忤逆了林有田,林有田就会吓唬他,似乎李长朔真的不听话,他就真的会赶走他一般。 身后,一阵脚步快步而来,李长朔先她一步进了屋中。 林香草看着李长朔,面上终究还是十分的感慨。 要知道,如今的李长朔要养活自己,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了,如何还能跟孩童时一般,轻易的就被杨有田给吓唬住呢? 显然,林有田等了一阵,也没有等到李长朔给他开门,也是气恼了:“李长朔,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要是再不让你娘出来赔礼道歉,以后,你们娘儿两都不准回林家了!” 林香草好笑,淡淡的朝着院门处说了一句:“二舅舅,你还是回了吧,让村里人听见了,又该笑话你了。” 之后,一如林香草所料,再没听到一句喊话声。 林有田几乎是气冲冲的回去了! 林香草看了自家屋子的方向,有些担忧阮氏,毕竟,阮氏的性子很是软弱,任何人都能拿捏一般,如今,林有田过来说上这番话,只怕,她该难过许久。 虽是不想看到阮氏难过的样子,可林香草还是担忧。 回了屋里,李长朔刚好将药给阮氏端过去。 阮氏看了看李长朔,又看了看林香草,继而冲他们微微一笑:“不碍事儿的,瞧你们担心成了什么样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就那样子。” “我不想回林家了。”闷了半响,李长朔终是沉沉的开了口。 阮氏微愣,继而苦笑:“那林家,又如何是你想回,就能回的。” 经了如今这事儿,只怕林家上下会越发记恨他们母子的,到时候,即便是回去了,又如何能有好果子吃呢? 她的长朔在林家,原本就是做牛做马,累死累活的,也不过是盼上一碗残羹剩饭,勉强长大。 如今,得罪了林家,只怕回去,也是待不长的。 她怕就怕林家会像当初对待香草一般,对待他们母子。 “二舅母,就在这里住下吧,我旁边还有两个屋子,长朔哥找几个工匠来,稍微整治整治,还是能够住人的。” 林香草眯眼一笑,她是真心诚意的在留阮氏。 毕竟,在这个异世,她能够感受的温暖实在是太少了,若是阮氏能住下,这院子也会热闹许多,往后,大家也有个帮衬。 当然,也是念着阮氏当年对小山的照拂之意,她这才有心帮忙的。 只不过,李长朔听了这话之后,又是扭头朝着她看过来了,那面色中,分明带着防备。 林香草有种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挫败感。 将手掩在唇边微微咳嗽了两声,淡淡道:“放心吧,不会让你掏钱的,你上次拿的钱一个子儿都没用呢,就用那钱盖房子吧。” 说话间,她明显看到李长朔的眼里,滑过了一丝诧异! 林香草干咳,正想说话,却听阮氏笑了:“香草,你一番好意,长朔怎么会那么想,只不过,这落叶还是要归根,我和长朔,终归还是要回去的。” 第119章 跳水兔 带着些许的落寞,阮氏淡淡开口。 李长朔惊讶中带着不赞成:“娘!那里如何能回去!” “我,有点累。”李长朔还有话要说,抵不过阮氏一句累了。 这夜,林香草觉着阮氏翻身的次数无比的多,想说上几句话,又见八爪鱼一般抱着她的林小山睡的很是香甜,终是作罢。 有些东西,别人就算再说不好,那也得当事人觉着不好,才算。 道理,还是要阮氏自己想明白,那才行。 这日一大早,林香草刚起来,就看到李长朔在院里打整些什么,凑近了一看,竟是只兔子。 只见他用剪子剪了剪,然后熟稔的一拉,就将整个兔子的兔子毛完完整整的拔下来了。 正感叹着他这手法惊人的时候,林香草这才想起自家的兔子也跟这个一般大,连忙往自家地窖里跑去。 李长朔这厮,该不会将她那只母兔子给杀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她是吓得不行,那母兔子才刚刚下了一窝崽子,还在奶小兔子呢,咋能说杀就杀。 一股气的跑到了地窖里,林香草定睛一看,却只见地窖中,母兔子正眯着半只眼喂小兔子,霎时间,整个人,才算放松下来。 不急不慢的出了地窖,此时,李长朔已经将兔子打整出来,往锅边放了。见林香草出来,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你那地窖,本就不适合养兔子。” 他的声音依旧是淡漠中,带着疏远。 若是往常,林香草听了这种话,肯定会十分的恼火。可今时今日,她听了这话之后,整个人的面上都是一红,分外的心虚。 若不是见着李长朔已经在堆火把,准备直接将兔子扔到火堆里烤上了,林香草还不乐意开口呢! “你,你要把这兔子给烤了?”虽是在问他,可她却十分的肯定。 自己应该是没有看错了,他确确实实是有这个意图的。 这些天来,他们的关系虽算不上缓和,可兴许是因为阮氏住在她这处的缘故,他的耳朵也好使了许多,大部分时候,倒是有问必答的。 眼看着他朝着自己点了点头,林香草的心绪久久的平复不了。 “你,这么肥的兔子,你居然要烤着吃,你还真以为是在外头打野食,凑合着吃啊。” 林香草实在是不能理解,若是有现代那些个烤兔子的架子倒也罢了,偏偏的这李长朔什么都没有,就想架在火上烤熟了吃。 照着这么个烤法,她这兔子,肯定会焦的! 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毫不掩饰的遗憾之感呈现在了林香草脸上,林香草每每看向李长朔的目光,也是分外的谴责。 兴许,是因为被她看久了,李长朔终究变的很不耐烦了。 “你来!” 他忽然停下了将兔子绑起来的举动,将兔子扔回了灶边,自个儿端了水,进屋去看阮氏了。 这态度! 林香草撇嘴,有些没好气道:“我来就我来,就给你露一手,整个跳水兔!” 林小山刚刚喂了鸡崽子,一出来就听了这话,连忙凑了上去:“跳水兔,阿姐,什么是跳水兔?” 林香草捏了捏他的脸蛋,感觉到手指上的肥腻肉感,顿觉十分满意。 不错,她虽然来的时间尚短,可小山也被他养的不错,这要再往以后发展,也必定是个可爱的小胖子,一看就是个能吃得上肉的,一点儿也不丢他们家的脸面。 “阿姐?”林小山发觉林香草只盯着他笑,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喊了一声。 林香草回神,朝着被李长朔扔到一旁的柴火上指了指:“把这些柴火添到灶里去,咱们生火煮饭,你可不能学有些人,有前手,没后脚,拿了任何东西,都得放回原位。” 林小山明白了,她家阿姐是在说长朔哥的不是呢? ‘呵呵’一笑,林小山赶忙行动了起来。 林香草将菜刀拿出来,朝着兔肉比划了一阵,心里还真是有些不是味儿啊,虽然她喜欢吃肉,来到了这个世上之后,也总觉得缺肉的很,可这大早上就吃肉,她还真是有些说不出的味儿呢。 管他了,反正有肉吃就不错了,哪儿还有功夫想那些有的没的。 林香草想着,这就将两只兔腿切了下来,用东西挂在屋檐下,正好, 兴许的火烟子还能吹到兔腿上,留着二顿吃。 摇了两瓢水下锅,将整个兔子有条不紊的切成了兔丁后,锅里的水也开了。 林香草将兔丁推下锅里,加入少许的桂皮,一边等它煮熟,一边又将全婶儿拿给她的辣椒切成了圈, 家里虽是没有黄瓜和姜,但当沥干水的兔肉下到了被辣椒爆过的油锅里的时候,那种香辣味,也是扑面而来。 不错,有跳水兔的味道了,只可惜了这个时代没有豉油,不然味道肯定会比现在好上千百倍。 “香草,吃什么肉呢,这么香,我家二郎隔着老远都闻到了。”院外,孔家二郎被一个老婆子牵着站在院门口。 印象中,这老妇人就是孔家二郎的亲娘孙婆子,因为是老来得子,孙婆子和孔二郎站在一起就极度的不协调,不像是母子,倒像是婆孙两。 “孙二婶,快进屋坐。”虽然不知道孙婆子为何无缘无故的往她家来,但因着杏花的缘故,林香草也是客客气气的。 “那我就进来坐坐了。”孙婆子像是等的就是林香草这句话一般,牵着孔家二郎就进了屋。 直走到灶前,眼看着锅里全是兔肉,她的目光就再没挪开一下。 “香草啊,你可真是能耐,你快跟婶子说说,你是如何把这日子过得红红又火火的。在这林家村,我就没有看到哪个丫头有你这么厉害过。” 林香草素来就知道孙婆子的名声:爱占便宜,刻薄,小气,不好相处。 特别是对杏花,方圆百里,就没有哪一个当婆婆的,像她那么刻薄。 用别人的话说,那就是嫁人莫家孔家去,婆子姓孙要人命! 但,因着杏花的缘故,林香草觉着自己也该好好和孙婆子相处,即便,只是在面上好好相处也成。 第120章 骗吃骗喝的孙婆子 “二婶说笑了,也就是别人好心,送了一只兔子出来给我们尝尝鲜。” 林香草这话才刚刚说完,孙婆子的音量就忍不住的提高了几分:“尝尝鲜?哪里有这样的好人啊,我这一个老妇人,拉扯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不说,还要养着杏花那多余的,怎么就没有见着有人可怜我,送我一些?” 林香草的面上的笑意僵住了。 谁不知道杏花是村里出了名的勤快,若没有她,孔家能不能坚持到今天,还真是不一定的。 偏偏这孙婆子一字一句的,竟全是贬低杏花的意思。 孙婆子见林香草不说话,又连忙道:“香草啊,还是婶子明白你,知道你心眼儿好。你瞧,你那病秧子二舅母不也是你接过来照看的吗,你看老林家的人多鸡贼啊,他们就知道你那二舅母下不了蛋,活生生的把人送到你这里来呢。” 这话刚说完,李长朔正好从外头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正抱着一摞干竹条,显然是刚刚从后院捡来,当引火柴用的。 孙婆子不敢说话了,她只觉着李长朔从刚进屋开始,那双冷冷的目光就没有 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砰!’ 好容易等李长朔走到了灶下后,他又冷着一张脸将柴禾扔到了灶下,全程,虽是一个字儿都不曾说过,可那目光就像是冰锥子一边,分分秒秒都扎的孙婆子直难受。 半响,李长朔将目光看向了灶间的兔肉,三下五除二的将兔肉全部装到了瓷盆里,然后端着瓷盆,冷着脸回屋了。 孙婆子闻着兔肉香味儿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眼睛都定格在李长朔身上了。 等李长朔一回屋,她终是狠狠的啐了一口:“香草啊,不是婶子说你,你看你这软弱的,这明明是你自个儿的家,为什么还要看他的脸色,他当真以为自己是谁啊。” 林香草干笑:“那兔肉本就是别人送给他的,而且,我二舅母人也很好,婶子往后还是莫要再听那些人胡说八道的好。” “唉。”孙婆子应了一句,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这世道明明就不好,我也是为了你好。别落到我和二郎的田地,连一口饱饭都没得吃。” 林香草一愣,目光落到了孙婆子脚边的孔家二郎身上,忍不住顿了下来,看着孔二郎道:“二郎,你饿吗?” 孔家二郎看了林香草一眼后,赶忙躲到了孙婆子的身后,显然是不想跟林香草说话。 孙婆子倒是十分高兴,连忙将孔家二郎拉了出来:“二郎,赶紧告诉你香草姐,你到底有多久没吃饱饭了?” 孔家二郎不说话。 “二郎!”孙婆子不满的喊了孔家二郎一声,孔家二郎这才抬头,吐了两个字出来:“我饿。” 想着杏花以往将孔二郎保护的那么好,又想着杏花也是孔家人,只怕她也会饿,林香草终是回屋,从米袋里盛了两碗糙米,兜了出去,全部倒给了孙婆子。 孙婆子那叫一个高兴,一边将米兜的严严实实的,一边拉的孔家二郎直答谢。 直将林香草夸的天花乱坠,这才离开。 回屋后,李长朔和林小山已经坐在桌边上了,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显然,刚刚的一幕,他们都是看见了的,而且,他们对她的做法,明显是十分的不赞成。 明明那袋子米就是她自个儿买的,按道理来说,她也用不着看李长朔的目光。 只不过,想着那孙婆子才说了阮氏的坏话,李长朔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顿了顿,林香草解释了一句:“杏花帮过咱们一次,就当做是报答她的恩情吧。” 李长朔依旧不说话,倒是阮氏轻笑了一声:“香草说的对,知恩图报是好的,那杏花是个好姑娘,只不过,却是嫁错了人。” 李长朔的面色也好了一些,拿了筷子给阮氏夹菜。 四人吃了个大饱,林香草从山里摘了冰粉籽回来,无意去听村里人说重五节的赛事儿,径直回去熬红糖水,搓冰粉籽了。 第二日,林香草赶了个早市。 她特意寻了个好位置摆摊,还张罗着的人一多就开始叫卖。 可这回没等到生意,倒是等到了冯谦。 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冯谦了,此时不免意外。 温和谦逊的少年郎一如初见时那般清爽整洁,许是这些时日忧伤过度,没有休息好,一双眸眼中明显有些红肿。 林香草怔怔的看着他,几乎忘了说话。 倒是冯谦哑然开口:“怎么,把我给忘记了?” 林香草连忙摇头,想问问他最近这些时日到底是怎么过的,又怕问出来后,提起了人家的伤心事儿,只能作罢。 “赶集?”颇有些没话找话谈之感。 冯谦愣了愣,也没有否定,只是反问她:“卖东西?” 他的目光朝着她摊前看了看,因为实在是叫不出她摊前的东西,他整个人陷入了怔忪中。 只是,此时的沉默却让林香草有些尴尬了,这来了两场了,站了这么久,也不见得上一个生意,只怕,她今天又得跑空趟了。 只是这冰粉味道本来就没有问题,她就越发难明了,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方才导致了人们对它的接受能力那么差。 “怎么卖的?”冯谦的声音忽然传来。 林香草微愣,回神过来,连忙拿碗给他盛:“我倒是忘了让你尝尝了,这是我们家乡的小吃,叫冰粉,味道不错。” “家乡?”冯谦有些诧异,她的家乡可不就是赵县吗,好歹,他打小也是在赵县长大的,可这么久以来,他也没听说过冰粉这种小吃啊。 还来不及多问,林香草已经倒好红糖,将一碗玲珑剔透的红糖冰粉端到他面前了。 冯谦下意识的接过,用勺子盛了一下,霎时间,红糖和冰粉就和的越发匀净了,红糖衬的冰粉越发晶莹,冰粉的清香味儿混着红糖的甜腻味儿,倒让人忍不住尝尝鲜。 事实证明,冯谦这种从来不怎生吃甜食的人,如今看着这红糖冰粉,却也是忍不住尝了一口。 不错,倒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吃。 第121章 出主意 “怎么样?”林香草仔细的盯着他面上的表情,小心的问了一句。 这冰粉,她自认为没有问题,可,终归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应该听听这些人的意见才是。 “不错。”冯谦抬头,朝着她笑了笑,又继续吃。 林香草咧嘴,看冯谦这表情,倒不像是敷衍的。 “那,为什么就不好卖呢?”心中想着,林香草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这全婶儿和萝卜头都喜欢吃,如今,连着冯谦也觉着好,这就说明了冰粉的味道是没有问题的。 那问题究竟是出自于哪里? “多少钱一碗?”冯谦问了一句。 林香草回神,连忙冲他摆手:“说了不收你的钱,就是让你尝尝味道的。” 这回,冯谦没有多言,将碗里的冰粉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将碗放在了一旁。 “这种用碗装的吃食,一看就便宜不到哪里去,至少,是跟面铺里的面条一种性质。可是,吃面条的人愿意花这个钱填饱肚子,你这里呢,一没有位置坐,你这里肯定就不符合有几个余钱之人的需求了,二来,可能确实也有部分人没有吃过。” 林香草差点没有一口口水把自己给呛死。 冯谦这话已经说的十分委婉了,在这个地方,岂止是有一部分人没有吃过啊,恐怕在这个时代,冰粉就没有发明出来! 不过,冯谦说的,也确实是有道理。 这比不得小时候吃的那种搅搅糖来的方便便宜。 “有了,我给你出个主意,就看在你请我吃这碗冰粉的份儿上。”冯谦准确无误的叫出了冰粉的名字,也确确实实是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好记了。 林香草听他这么一说,霎时间,整个人的眼神一亮,只巴巴的看向他。 “收拾东西,跟我走。”冯谦淡淡的说了一句。 林香草赶忙行动。 只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冯谦竟将她带到了他的来福酒楼去了。 霎时间,她整个人都懵了,这,这不就是他自家的店面吗,他这是想将这些冰粉买回去,再转手卖出去! 就像以前跟她买蚕虫子一个道理。 “这冰粉卖多少钱一碗?”这么问着,他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连忙打断了她的猜测:“放心的喊价,这来福酒楼已经不是我开的了,我已经转手打给我远方表叔了。” 林香草惊讶异常,这好好的开着,怎么说转就转? 还没有问出来,却听冯谦追问道:“快报个数,我去给你周转。” 林香草的嘴唇蠕动了一阵,终是轻声说了一句:“三个铜板。” 红糖原本就比白糖要贵一些,可不能报便宜了。 冯谦点了点头, 伸手就要去提她背上的背篓,林香草反应过来,连忙道:“不碍事儿的,我来吧,我跟着你就是。” 冯谦也没有拒绝,只见他带着她一路到了后厨,之后,又跟之前去林家送贺礼的那个短衣男子交代了几句,这就带着她去前厅喝茶去了。 林香草坐下来后,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说来,利用冯谦的关系,将这些冰粉卖出去,往后,没了冯谦,这冰粉照样还是会卖不掉的。 只怕,她也就这最后一趟做冰粉了。 心中想着,林香草竟然还有些失落。 冯谦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一般,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已经让六福去传话了,这冰粉往后若是卖的好,你以后做冰粉,还得加量。” “真的?”林香草顿觉振奋,若是当真如此,她到时不必担心那么多了。 有来福酒楼这个招牌,往后,还愁赵县的人不知道冰粉为何物? 冯谦看着她笑了,嘴角微勾,缓缓地朝她点了点头。 很快,六福就回来了,他朝着冯谦点了点头,这就朝着林香草道:“林姑娘,东家问你,这些冰粉一共有多少碗,一共得多少钱。” “一共十碗,三十文钱。”林香草赶忙将背篓里的冰粉端出来。 六福接过了冰粉和红糖,又让林香草稍等,不多时,待他拿了空瓷盆回来后,又递给了林香草三十个铜板。 林香草道了谢,六福就去忙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顺利的就将钱拿到手里了,林香草还有些放心不过。 过了半响,终是忍不住道:“冯谦,我就知道他们是看你面儿上的,你瞧,这冰粉拿过来,都没看上一眼,就把钱给我了。” 冯谦见她噘嘴,忍不住道:“管他为何原因,只要这冰粉好卖,你还愁别的?” 听他这么一说,林香草果真是放心了一些。 她打定了主意,若是这冰粉在来福酒楼里也不好卖,那她往后就不打算做这营生了,毕竟,聪明的人要懂得知难而退。 林香草的目光朝着来福酒楼的大厅看了看,这里果真是装修不俗,想必,来这里的有钱人也是不少。 也不知道那冰粉,能不能入了那些人的眼。 出于对冯谦的感激,林香草的决定忍着肉痛,请他吃点茶水点心。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冯谦带着些许伤感的声音传来:“香草姑娘,这次,我是特意来跟你辞别的。” “辞别?”林香草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刚刚不还在议论着这冰粉的前景吗,怎么忽然就扯到辞别上了。 他,要走? 林香草惊讶的看了看冯谦,只见冯谦冲她笑了笑,那笑容中,竟是说不出的苦涩。 “听闻大漠辽阔,山河壮观。塞外的商人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将一波又一波的物资运送在古道上,我,也想去看看。” 他的语气,十分的随意,明明就在说着一个十分沉重的话题,偏偏却显得过于轻松。 林香草楞然:“既然都说了有生命危险,那还去?” 依着冯谦如今的资产,他必然不会为了赚上那几个钱到塞外去。 “我爹有生之年就一直想去塞外看看,只是被我娘拦着,到死都没去过。”他苦笑了一声。 “真的决定了要去?”林香草明明就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笃定,可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第122章 他来辞别 “嗯。”毫无意外的,冯谦朝着她点了点头。 林香草哪儿能不知道他面上看着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其实,心里难受的很。 恐怕,再是坚强的人也没有法子刚刚没了娘亲,亲妹妹也没了吧,从此以后,他就真的成了一个人了。 有些伤痛,是要花上时日才能慢慢走出来的,他相信,他能! 林香草收回了一切劝阻的话,终是朝他笑了笑:“一路小心,想回赵县了,就回来。” 冯谦有过片刻的诧异,当初作出这种决定的时候,不少人感到诧异,甚至于六福也异常反对,不曾想,林香草却没有阻难。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着林香草是懂他的。 当林香草从来福酒楼出来后,就被林红英,也就是她的三姑喊住了。 往常,林红英可没少门缝里看人,即便是见了她,也只当做没看见,如今不光喊住了她,还急急忙忙的往她这边冲过来,那模样,生怕她就要跑掉一边。 难不成,是因为林二水? 这个多管闲事儿的是四姨是来兴师问罪的? 思定,林香草倒是一点儿都不怕她,只站在一旁,由着她往这边走来。 “香草,林香草,刚刚和你坐一起的人是谁,难不成,就是来福酒楼的少东家?”几乎是带着一丝兴奋,林红英死死地拽住了林香草的手腕。 这样的热情,倒是林香草从来没有见过的。 不急不慢的将自己的手从林红英的手中抽了出来,又听林红英兴奋道:“我托香玉跟杨元说了那么多次,也没见着他给你玉珠表姐牵上这门姻缘,没想到,你这丫头,竟然认识冯谦冯公子!” 若是林红英不说话,林香草还真以为她是得了失心疯。 如今看来,失心疯是没得,而是盘算着自己给她宝贝女儿牵线搭桥呢。 林香草恍然一笑:“四姨,你说的是冯少东家?我和他也不熟的。兴许,这事儿,你还得让香玉表姐帮帮忙。” 林红英听她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熟,我刚刚可听你玉珠表姐说了,亲眼看到你和冯少东家攀谈许久,最后,还跟着冯少东家进了酒楼。冯少东家是什么人,要真跟你不熟,能跟你说那么多话?” 林香草愕然,原来,他们在外头就被人给盯上了。 不过,她也不怕,由着他们知道自己卖冰粉,也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的。 “那是因为冯少东家人好,见我东西卖不出去,想帮我一回。” 眯了眯眼,林香草傻笑了两声。 “他只是为了帮你?那他咋不帮帮我,咋不帮帮你玉珠表姐?”林红英见着林香草如此推辞,越发觉得她不想帮她。 林香草被她纠缠的不行,也是无奈了:“四姨,我竟不知道玉珠表姐对冯少东家还有那意思!只不过,冯少东家如今就要走了,只怕。” “你胡说些什么!”林红英怒然。 林香草满脸的无辜,指了指来福酒楼,又看了看她:“这,这整个酒楼里的人都知道啊。” “你!”林红英怒不可遏,推开了林香草就往酒楼里跑。 林香草扭头,看着她圆圆鼓鼓的身材,忍不住叹息。 她这四姨和本尊的生母林山花倒是真的很不一样呢,不但是长得差远了林山花,连着三观也是如此不同。 据说,她一心想攀高枝儿,嫁有钱人。说到底,还是被镇边上煮的一个半眼瞎给骗了。 这眼看着娃儿也怀了,亲也成了,才知道自己嫁了个独眼手艺人,可把她给气的不行! 如今,也不知道是她那玉珠表姐梦着嫁有钱人,还是,她这四姨母想续一下自己的好梦呢?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上孙勇一行人往城郊走。 林香草怕被他们认出来,赶忙背过了身去,正好躲了起来。 待人一走远,她这才去市集买了些面粉,准备回去包饺子。 三斤面粉,混着二两猪肉,一小块猪血。 当然,猪血是唐屠户送给他的,他倒是个大方的,自己每每去买东西,都能得点好处,也难怪他的生意比旁边两家都要好了。 一路思索着猪血怎么吃,很快就走到林家村村口的大榕树下了。 今日的村口异常的热闹,远远地就听着一群人在议论着什么了。 和往常一样,林香草并没有做过久的停留,毕竟,她向来不喜欢听墙角,对别人的事情也素来是不感兴趣的。 这是,这才刚走几步,人群中,就有人挤了出来,朝着她这边走来。 定睛一看,竟是林香玉。 “明明重五节都快到了,元郎也要回来了,他非得特地把这宝贝从贡院送来,那就是他对我的一份心意,怎么能说给你们看,就给你们看。”林香玉异常稀罕的说了一句,声落,还特意朝着林香草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在那么一瞬间,林香草竟有种错觉,这林香玉,像是特意到她跟前说这番话的一般。 皱了皱眉,只觉着林香玉那目光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将她打量了一番,目光中满是嫌弃。 “香草?听说你那屋子闹鬼,我本是不相信的,可看你这满脸黑气的样子,还是去找个道士回来看看吧。” 林香玉一脸心疼妹妹的模样,这番,彻底的转移了众人的目光。 其中,田翠花看了看林香草的背篓,好笑道:“香玉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林香草可把你小叔叔害惨了,枉费了你还如此关心她,倒是可惜了你的良苦用心了。” 林香玉似乎就等着有人这么跟她说话一般,只听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就道:“这话如何说的,好歹,香草也还还是我妹妹,我们终归是一家人。她不认我们,我们终归还是想她善终的。” 林香草原本就不想搭理林香玉的,可见着林香玉这般满脸讥讽的样子,她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表姐就该让杨元多教你读点书,善终可不能乱用,这用错了对象,可就打错特错了。” 林香玉睁大了眼睛,满脸的痛心模样:“香草,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好心好意的来劝说你一句,你竟这么不当一回事儿,你!” 第123章 水芹菜 林香草再懒得看她做戏, 目光缓缓地朝着她手上的书画处看了去,又是一阵摇头。 “要说这杨元对你,还真是不肯花功夫,瞧瞧,瞧瞧他这送的是什么东西,分明就知道你没怎么读书,也意会不了这书画当中的含义,还送你这东西,这不是在挖苦你吗?” 霎时间,林香玉整个人的面色一变,只龇牙咧嘴道:“林香草,你!” 兴许是意味到自个儿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和往日那端庄模样不同,林香玉连忙收敛起了自己的凶样,可怜巴巴道:“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识好歹,我,我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一句,你。” 林香草再没工夫看她做戏了,这就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我也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你啊,表姐。” 说完话,还不忘记朝着林香玉咧了咧嘴,顿时将林香玉气的不行。 她此番举动,根本就不过是想要气气林香草,谁知道,这林香草没有气成,反倒是将自个儿给气了个半死。 简直是岂有此理!为了她的好形象,偏偏她又不能冲上去撕了林香草那张嘴,这才是林香玉最憋屈的理由! 林香草则心情不错,一路哼着调子回了屋,正好林小山也打兔草回来了。 林香草见他今日打回来的兔草全部是开着伞状白花的水芹,大部分还很嫩,赶忙凑过去仔细挑拣了一番。 水芹一般生长在河塘沟渠水田等潮湿肥沃的土壤当中,因为跟芹菜长得有些像,所有,又叫野芹菜。 林家村的人很喜欢将水芹凉拌来下饭,而林香草则喜欢将水芹拿来和饺子馅儿。 正好今日要包饺子,她倒是省的出去找野菜了。 林小山被她弄的一阵莫名,眼看着她又是剁肉,又是和馅儿,又是捏饺子皮的,这才明了,原来,她家阿姐是要做饺子了。 和往常一样,林小山赶早的就屁颠屁颠的去生火烧水了。 林香草没有看到李长朔,朝着林小山一问,却见林小山憋着笑,闷了半响,才回了一句:“阿姐,看来,你也没那么讨厌长朔哥。” 林香草将脸一沉,顿时没好气道:“这叫什么话,这是你跟你阿姐说话的口气吗?你个小叛徒。” 林小山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林香草骂作小叛徒了,如今,他终究还是十分的委屈。 “阿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好端端的,非得将我说教一番,我不过是想你和长朔哥和好罢了。” 林香草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据她所知这本尊和李长朔素来就是水火不容,这根本就没有好过一回,又如何谈的上和这个字眼儿? 林小山见林香草不说话,以为她又生气了,赶忙道:“我也不知道长朔哥去哪儿了,只是一大早就出门了,别说是我,连着二舅母都不知道呢。兴许,是上山了吧。” 林小山望了望天,不错,今儿个这天气确实是不错,只怕进了林子,一时半会儿也舍不得出来吧。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按时回来吃饭。 罢了,不回来就不回来,给他留一点就成了,未必,还要让他们这一家子的人等他一个人回来吃饭不成? 心里想着,林小山又再次开了口:“阿姐,咱们不用等长朔哥的,他早上走的时候说过,若是饭好就先吃。” 林香草看了林小山一眼,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怀疑林小山是不是会什么读心术的。 不然,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她为何立马就知道了? “过来。”林香草 扔下手里的最后一个面皮,朝着林小山勾了勾手,林小山见林香草面色不善,初时还愣了愣。 可也并没有迟疑多久,赶紧将脸朝着林香草凑了过去。 林香草好笑,毫不犹豫的将满是面粉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搓揉了一阵。 “哎哟,小山啊,你咋这么聪明,我还没说呢,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林香草捏的林小山脸蛋发痒,只听他‘咯咯’笑了一阵,将脖子紧紧地缩了起来,像个不倒翁似的那般可爱。 林香草终是松了手,开始包饺子了。 林小山也不擦脸,自个儿洗了手过来帮她包饺子。 姐弟两忙活了一阵,可算是包了八十来个了,可如今问题来了,饺子馅儿明显就不够用了,而饺子皮还剩了二十来张。 灵机一动,灵香草取了一个饺子皮出来,然后在表面抹上一层薄薄的油,按照这个法子,逐个抹好油后,又叠在一起。 用擀面杖在叠好的面饼上轻轻地压上几下,再擀开。 此时,锅里的水也已经开了,林香草放好蒸馒头的耙子,然后将那二十来张面皮一并的放了上去。 刚好盖上盖子,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 林香草回头看去,正好看到杨八斤正冲着她招手,眼看着他没有过来的意思,她便跟林小山嘱咐了两句,这就一边擦着手,一边往外头走。 杨八斤等她一出来,自个儿就朝着林香草的竹墙后躲了去。 林香草只觉得他是惊弓之鸟,却也没有点破,这就跟着他走了过去。 刚一站定,这就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怎么,这回可是被你娘收拾的心服口服了,是真的不敢往我家跑了?” “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杨八斤的面上有些局促,毕竟,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哪个还被亲妈拧着耳朵走的? 这说出去,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枉费了他还是县衙的捕快,真是丢人丢大了。 “我这是跟你说正事儿呢,不能让别人听见。”杨八斤干咳了两声,只有他自个儿才知道,就因为林香草刚刚那取笑之话,现如今,他的耳朵根子,还在发烫呢。 “啥正事儿?”林香草反问。 “今天城郊破庙里发小了一具烧焦的女尸,赵大人让我请你回去帮忙。” “不去。”几乎是想也不想了,林香草摇了摇头。 “这不是价格好商量吗,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林香草一阵叹息:“你看我跟那帮大老爷们儿混在一起怎么成,更何况,二舅母还得让人照顾呢,李长朔出门都不吱一声的,小山哪儿能搞的定。” 第124章 一两银子的报酬 虽然,她对于从事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是十分有兴趣,只不过,这日子,还是要照常过走才行。 “你让赵大人重新去找仵作,干啥 非得找我。”林香草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不去。 杨八斤听了这话,面上有些失望:“这一时半会儿让咱们上哪儿去找仵作,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赵县,仵作根本就没有地位,有谁愿意过来当仵作?不过,你说的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我可以把全婶儿接过来,让她帮着照看照看。” 林香草摇头,还是觉得这样做欠妥当。 就在这时候,忽的听见杨八斤开口道:“二两银子一次,赵大人说了,只要破了案子,就给你二两银子一次的酬劳。” “啥?”林香草觉得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反问:“货真价实的二两银子?” 杨八斤呆呆的点了点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你怎么不早说,就这么定了,我吃过午饭就跟你过去。” 杨八斤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林香草已经往回走了。 他错愕的看着林香草的背影,满脑子的困惑,香草这是看在钱的面儿上了? 等林香草一回到院里,就看见林小山正抓着孔家二郎,说什么也不放。 孔家二郎为了摆脱他,还生生的朝着林小山的小腿肚上踢了几下。 “住手。”林香草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她不过是出去了那么短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孔家二郎怎么会在她家?小山又为何要抓他。 原本,林香草没叫住手的时候,林小山任由着孔家二郎怎么踢都没有反应, 如今,林香草这么一喊,林小山倒像是见到了救命一般,扯开了嗓门就开始哭。 “怎么回事儿?”林香草一阵莫名。 林小山终究不肯放开孔家二郎,反而是抽抽噎噎的朝着林香草控诉道:“是他,就是他要偷咱家饺子。我不过是进去给二舅母倒了一杯水,他就出来把咱家轿子给偷了十来个了。阿姐,饺子肯定在他身上。” 林香草微愣,目光朝着案板上看去,果然少了一些。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林香草凑到了孔家二郎面前道:“二郎这是饿了?你直接与我说便是,以后,且莫要再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情了,不然,你家嫂嫂会生气的。” 孔家二郎以为林香草是要去告状,虽不说话,但看向林香草的目光却是十分憎恶。 谁知道,林香草却转身拿了家伙,将一大半的饺子全部拿给了孔家二郎:“下次可不能这么做了,不然,我一定会告诉杏花。” “阿姐,你?”林小山的面上全是不赞成。 要知道,李长朔就算是吃三四十个饺子也是不够吃的,更何况,他们还有三张嘴呢! “小山,放开二郎。”林香草也不言明,只朝着他温声说了一句。 林小山虽是想不明白,可他从来就不会反驳了林香草。 如今,虽是不情愿,但林香草让他放开,他终究还是放开了。 孔家二郎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饺子,又看了看林香草,在确定了林香草没有骗人之后,他抱起了怀里的饺子,冲冲忙忙就朝着自家跑去。 等孔家二郎跑掉了,林小山这才气呼呼道:“阿姐,他就是一个贼,你干什么还要送给他吃,往后,他要是惦记上咱们家,三天两头往咱们家跑怎么办?” 林小山说起这话的时候,简直是要哭了。 那饺子里面可是有肉的啊,这活生生的就给人拿了那么多去,是个人都受不了的。 林香草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柔声道:“咱们搅面糊,往常咱们家没有饺子吃,不照样能活下来吗,你这是担心啥。小山,你难道就不明白吗,他为何别的地方都没有去,独独来了咱们这里,兴许就是孙婆子的意思,我帮他一回。若是还有下回,我一定替杏花好好的教教他。” 林小山咬着牙,半响,终是憋了一句话出来。 “阿姐,我知道你想 报恩,可就算是要报,那也得报杏花姐啊,干啥报一个小偷。杏花姐根本就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 他气呼呼的说了一句,如今就是对那孙二郎欢喜不起来,谁让他偷自家的饺子! 林香草有些好笑,这时候,揉了揉他的脸蛋,开口道:“要是你看着阿姐饿肚子,想从外面搞点东西回来吃,一不小心,又偷了人家地里的菜,你想不想被别别人连着菜叶子一并的拧到阿姐跟前来?” 林小山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终是认认真真的摇了摇头:“不想。” 林香草好笑:“那不就成了?杏花估计也还饿着,孙二郎也是逼不得已的,咱们帮他们一回,又何必要让他们知道呢。就跟当初杏花托你八斤大哥帮忙,不也一样没让咱们知道吗?” 听她这么一说,林小山的面色总算是好上许多了。 可此时此刻,他一想到了孙二郎,终是忍不住发火。 “那他往后还望咱家偷东西怎么办?还有,咱们晌午吃啥啊。” 林香草摇头,有些无奈:“他不会的,杏花教不出这样的小叔子来。中午,就吃面糊吧,凑合着吃,过两天,阿姐重给你做一顿肉饺子。” 不知为何,她的直觉告诉她,孔家二郎本就不是偷摸之人,她也愿意相信他。 只盼着如今那些饺子能暂时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晌午,李长朔终究没有回来。 林香草给阮氏盛了十来个饺子过去,又帮她温了药,自个儿则是给林小山盛了六个饺子,又将猪血一并煮下了锅,调了佐料,还凉拌了一个水芹。 教着林小山用煮好的饺子皮包凉拌水芹,林香草则安心的喝起了面糊。 速战速决了午饭,林香草又跟林小山交代了几句,这才穿着男装,跟着杨八斤去了城郊。 城郊的破庙平日里就很少有人来,如今若不是因为走了水,哪里会注意到这里。 尸体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了,浑身黑成一片,根本就看不出一点的端倪。孙勇一行人正在周遭做最后的排查,就等林香草一过来看了尸体后的,这就抬着尸体回衙门。 第125章 焦尸 林香草对着焦尸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牙齿完整,手指脚趾正常,身上也无可见的伤痕,如此只能初步做出判断,很有可能是被烟子熏的闭过气的。 “怎么,有没有什么发现?”赵九重的声音自后脑勺上传来。 林香草回头看去,就闻到了赵九重身上有一股子醋味儿,显然,是用醋熏过周身的。 这种法子是民间用来防尸臭的,想来,赵九重是当真觉着三番四次的看着尸体就吐的行为实在是太丢人了吧,这不,过来之前,还做了功课。 有长进。 林香草心里嘀咕着,已经将自己的判断全部说了出来。 “呵!这么说了,就跟没说一样,有几个手指头,脚趾头,是个傻子都能看的出来。” 孙勇带着讥讽的声音自一旁传来,林香草愣了愣,反问他:“你倒是比赵大人还聪明的样子。” “你少在哪儿挑拨,我可告诉你,咱们县衙里可不养闲人,你要是没这金刚钻,就别再揽这瓷器活儿。” 孙勇抬着鼻子空,又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林香草看向赵九重,十分的无奈。这赵九重的脾气确实好的过于了,瞧瞧这小小的一个捕快,竟也敢目无法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半分肃正可讲。 “也对,在试探更夫常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惦记着睡大觉,只不过,大家伙儿都没有跟他计较,要不然,他还真以为上次那案子能那么顺利?”林香草微微一笑,继续补充:“有些道理,还是要说给自己听的,不然,他自个儿都以为自己很有用了呢。” “你!”孙勇气不打一处来。 那日的事情,钟捕头已经批评他很次了,他自个儿也是羞愧无比,原本想着过了也就过了,谁知道,如今,这事儿还能让她拿出来说上一番。 他心里头虽是气愤,可又找不到言辞来挤兑林香草,只憋得整张脸铁青。 “哟,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生气了吧。”林香草明知故问,扭开了目光,早换成了一脸严肃的模样:“有这功夫来跟我闲扯,不如问问自己,最近在这处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出现,你以为,破案子当真只靠一个仵作就成了?要当真是这样,你们这些人就不会看不起仵作了。” 赵九重一直在研究着尸体,他发现林香草说的十分不错,这焦尸上确确实实是没有明显的特征,这案子,应该会十分棘手。 “大人,她说她认识死者。”这时候,钟凤的声音忽然传来, 林香草回头看去,钟凤也看向她,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也算是打了招呼。 只是,林香草如何也没有想到,钟凤竟带过来了一个熟人。 这熟人就是布庄上的小红! 有那么一瞬间,林香草还真是有些心虚,这小红要是认出来她,那可怎么办。 可仔细一想,这个想法又被她给打断了,这叫什么话,这世上人有千万,相似的人何其多啊。 挺了挺胸,林香草自然了许多。 事实证明,林香草也实在是想太多了,因为,这时候,小红从她身边经过后,目光就没有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一刻! 转眼间,小红就跪了下来:“大人,这死了的人就是我的好姐妹小翠啊,小翠已经有好些天没有来布坊上工了,我原本还觉着古怪,如今,又听说了这事儿,仔细一想,小翠消失前的头一天,也确实是跟我走了一段路的,那时候,她要走的方向,就是车城郊的方向!” “这人消失了,你也不能说,就是她啊。”孙勇嘟囔了一句,引得钟捕头和钟凤不满。 “可是,这个焦尸的体型,分明就是跟我那消失的姐妹一模一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消失。对,一定是小翠。大人,你一定要给小翠一个公道。” 听她这么一说,林香草这才朝着那具焦尸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果然,这尸体的身量,和小翠的,还真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小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呢,林香草十分不明白。他看向了赵九重,正好,此时赵九重也看向了她。 “钟捕头把人带回县衙看管,另外的人则跟着我去布庄。” 赵九重吩咐完,直接就朝着破庙外走去。 林香草看了看那具焦尸,又看了看赵九重,终究是跟着赵九重往外面走了去。 她的直觉告诉她,到了这布庄当中,一定能问出些许的东西来。 她就不明白了,这出事儿的怎么全是她认识的人?如今想来,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糟糕。 “林仵作,你回来了?”钟凤的声音,从耳旁传来。 林香草朝着她看了看,只见她正笑着跟她打招呼,诧异之余,还是回她一笑。 “林仵作,可有什么发现,那焦尸会不会当真就是小翠姑娘的?” 林香草如何也没有想到,钟凤在跟他打完招呼之后,又问了一句,霎时间,她愣了愣,摇头:“现在还没有蛛丝马迹,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的。” 钟凤冲她笑了笑:“我也相信,很快就会有了。” 之后,林香草便不再多说了。一行人到了布庄,正好布庄老板和老板娘都在。 当然,林香草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板娘,也是从他们的对话当中,林香草才知晓对方老板娘姓赵,是以前一个土地主的千金,后来嫁人后,夫家,也就是布庄老板陈喜仁家落败了,这赵氏又带着夫君,一并回来娘家。 这赵氏是个抠门的,如今带着男人回了娘家,夫妻两就更加抠门难相处了。 “我说,官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开门做生意呢,你咋就这样过来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儿了。”赵氏有些不满的喊了一声。 “我听说,你们这里做工的小翠姑娘已经很久没来上工了,你们可知道怎么回事儿。” 赵九重刚刚问出来,赵氏又是冷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话,谁能管得到那蹄子身上去,那蹄子可能耐了,人家早被外头的野汉子养上了,哪儿还瞧得上咱们这儿的活计。指不定,早就跟男人跑了。” 第126章 陈喜仁 “夫人。”陈喜仁悄声拉了拉赵氏的袖子,赵氏回头拧了他一下,不满道:“那么小声干什么,要说话就大点声,我耳朵不好使。” 林香草是见过陈喜仁如何压榨这里做工丫头,那凶悍刻薄的样子,即便是如今,也记忆犹新。 偏偏,如今被赵氏一吼,他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只缩了缩脖子,再次悄声道:“咱们还要做买卖,赶紧把这些个官老爷打发走得了,可不能开罪。” 他,他居然能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 不知道为何,林香草莫名想笑。可想着那具焦尸很有可能就是小翠之后,她确是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得了,官老爷,我这里是开着门做生意的,你这么一来,实在是影响了我的生意,你还是赶紧走吧。我没见到过那丫头,你还是到别处去问一问吧。”显然,陈喜仁的话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去了,这回,她没有再对着陈喜仁发火,反倒是平和了语气,开始打发赵九重。 “陈赵氏,你若是觉得在这里问话不方便,我们不妨换个地方,回县衙大牢去,如何?”钟凤将配刀往放着账册的柜台上一放,赵氏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官老爷,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知道她作风不正,这还没定亲呢,就爬上别人的床了。”赵氏的语气好了许多,一旁的陈喜仁拽了拽她,气的她回头将陈喜仁一阵好骂:“你拽什么拽,说她又不是说你,你急什么。你是不是也想打一口野食来吃一吃?” 陈喜仁听到她这么一喊,顿时整个人又怂了。 “夫人,你这是什么话,有事儿说事儿,这外头看热闹的人,还以为咱们吃了官司呢。” 赵氏瞪了他一眼,终是回头朝着赵九重笑道:“我这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官老爷,你要是想问具体的,你从我这儿可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不如,你去找她娘问问?她娘肯定什么都清楚。” “位置。”钟凤冷冷开口。 赵氏显然是极少别人这么凶巴巴的问起话来的,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顿了顿,她终是咳了一声道:“就在咱们安县的渡口附近住,你仔细打听打听,不难找。” 赵九重看的出来,赵氏该是没有什么隐瞒。目光自然的朝着众人瞟了一眼,这就朝外头走去。 刚刚出了布坊不远,小红就跟上来了。 她似乎刚刚哭过,一双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 不等赵九重问话,她直接了当的说了一句:“大人,你一定会给小翠一个公道的,对不对?一定会的,对不对?” 赵九重点头,一旁的钟凤看的一阵感慨:“真没想到,你和小翠不过是一起上工的罢了,关系竟也这么好。反观有些人,倒是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她的目光,顺着布坊中看了过去,所有人都清楚,她说的正是赵氏和陈喜仁。 小红苦笑:“我和小翠都是苦命的人,她自小没了爹娘,而我则是跟我娘相依为命,我娘三天两头的卧病不起,而我的月钱又常常被老板娘克扣,若不是有小翠帮忙啊,只怕我娘早就不在了。” “小翠没有爹娘?”林香草反应过来,刚刚那赵氏明明说了,让他们去找小翠的娘亲,若说小翠没有爹娘,那赵氏可不就是在戏耍他们? 一旁的孙勇也反应了过来:“好啊,这歹妇,我看小翠的死就是跟她有关系的,这般遮遮掩掩的,居然连赵大人也敢诓骗。明明没有爹娘,还非得编排出一个娘来。赵大人,我看,咱们也别去码头上找了,直接把那娘们儿抓回去问问,准能问出个结果来。” 赵九重眉头微皱,脸上有着明显的不喜。 不待他开口,小红已然明了了:“赵大人,小翠她确实有个娘亲,不过,那是他爹没死之前娶的,是个继母,向来对她非打即骂,从未有过关怀。” 赵九重抿嘴,回头朝着孙勇看了一眼,终是道:“你回去吧,我们一定会给小翠一个公道的。” 小红点头,退让到了一旁。 林香草看了小红一眼,眼看着赵九重已经带着众人走远了,这就急忙跟上。 果然,事实证明,赵氏没敢说谎。 小翠家果然就在码头边上,赵九重一行人打听着,到了她家中。 钟凤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一旁的孙勇再度开口:“我看,她的死一定是跟着继母有关系,想想看,哪个当娘的见着女儿不见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到衙门里来报案?这人身上就有着满满的古怪。” 如今,别说林香草不待见她了,就连着钟凤也再听不下去了。 “孙勇,你有完没完,人家都说了是继母,哪儿能那么关心她。哪个狠心的继母不想继女去死的?得了吧,你还关心呢?你可真是想多了。” “你这是跟师兄说话的态度?”孙勇有些不满,好歹她爹也是他的师傅,她怎么就那么不给自己面子。 这赵九重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能破什么案子,还不得靠着他这样经验丰富的捕快吗? 自己在赵九重面前再是卖关子,那也是应该的! 钟凤将脸转开,继续敲门,林香草则忍不住笑了:“孙捕快,瞧着你也是个老道的捕快,怎么不曾想,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快,你还是不够严谨啊。大家伙儿都说的很是清楚了,这死了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小翠,可,也不一定就是小翠啊。” “你,你这臭小子,你不过就是个下等的仵作,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就在刚刚,钟凤说他的时候,孙勇已经很不高兴了,可毕竟钟凤是自家师傅的女儿,他也不敢说什么。 可这林香草不一样啊,在孙勇看来,林香草就是个下等的仵作,就是个低贱的,他是没有资格这么说自己的。 挥着拳头就想朝着林香草砸去,不曾想,钟凤却先她一步挡了过来:“孙勇,你疯了?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第127章 自以为是的孙勇 “你凭什么那么护着他,他是你什么人啊,他不过是一个下等的仵作,能跟我比较?”孙勇十分恼火的吼了一阵,这才想起林香草刚刚那话中意思,伸手指着林香草道:“好啊,我就说你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怎么看上是钟凤了?还真是变着法的讨好呢。” 林香草嗤了一声,转身过去敲门。 经他这么一说,钟凤的脸也顿时胀的通红,正要朝着孙勇打去,却听赵九重淡淡道:“孙勇,交配刀,除衣冠,停职查看一月,若是还如此目无法纪,这县衙也不需要你了。” 孙勇从来就没有把赵九重放在眼里过,如今听了这话,整个人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他惊讶的看着赵九重,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你,你有什么资格停我的职,我这捕快的活儿可当了许多年了,你一个才来的。” 赵九重眼里的冷意更重了,孙勇原本还想说道一番,此时,也再不敢说出来了。 这么多时日以来,赵九重一向不与他多言。 即便是他言行举止之间,再是有欠妥当,那赵九重也一直让着他,他一直以为,赵九重是怕自己在这知县的位置上坐不稳当,所以,根本就不敢得罪于他的! 这么看来,这不过是他多想了! 此时的孙勇满是不甘,想跟赵九重说叨说叨,赵九重已经转过了身去了。 “赵大人,屋里应该没人,不如,撞开门进去看看。”林香草的声音适度响起。 赵九重点了点头,示意众人撞门。 孙勇上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干巴巴的站在那处。 等门一撞开,众人往院里一走,孙勇则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了。 钟凤本是跟着赵九重进去的,这才刚刚进了院里,眼看着孙勇站在一旁也确实是可怜,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就回去吧,好好想想自己错哪儿了。” “我错哪儿了?我还能错哪儿,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是赵。”眼看着就要直呼赵九重的名讳了,被钟凤一瞪,他活生生的将那几个字给憋了回去,重又委屈道:“根本就是赵大人容不得我!” “以前的孟大人,你也敢这么跟他说话不成?”钟凤没有多说,只反问了一句。 “我!”孙勇闷声回了一句,却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以前的孟大人要见识有见识,要学问有学问,如何是这乳臭未干,只凭出身的赵九重能比的? 说到底,他就是不服赵九重。 此时,钟凤已经跟着大伙儿进了院里了,孙勇将头上的帽子丢在地上,死死地踩了踩,气愤道:“不当就不当,谁还稀罕的不行了?” 丢下狠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九重看此场景,心下轻轻地嘘了一口气。 他走马上任的时候,早就将县衙中的人和物都查的清清楚楚了。 也早想到会有如今场景。 “赵大人,你莫要生气,孙勇他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其实,他也没这意思。他。”钟凤怕赵九重当真革了孙勇的职,也是有些后怕。 赵九重冲她摆了摆手,大阔步的朝着院中走去。 原来,这屋子里果真是没有人的,林香草已经粗略的将这屋子转上一圈了,这是一个再简单的土坯房不过了。 一共就只有两间房,左边是主卧,应该是小翠那继母所住,右边则是的一间堂屋,堂屋中有着灶房和堆柴的地儿,最最角落里,却是一张土炕。 那土炕很小,勉强能住人,看着土炕上零零散散的放着两件年轻女子的衣物,也该是小翠的炕台才是。 林香草左右环顾了一圈,也实在是找不到一点点私人用品,倒是灶中依稀可见一张烧了只剩一半的纸张。 处于好奇,林香草伸手,将那纸张掏了出来。 这纸张虽只剩下了一般,却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上面写着两个字:欠条! 林香草读了一段,只见上面的字 写得歪歪斜斜,隐隐的能看出是张吴氏欠了漕帮的钱,至于欠了多少,也看不具体了。 “张吴氏,难道是小翠的继母?”林香草暗暗嘀咕了一句。 “不错,小翠本姓张,上次县衙中的供词中有提。”不曾想,耳旁忽然传来赵九重那浑厚的嗓音,林香草吓了一跳,整个人拍着胸口道:“赵大人,你走路都是不带声儿的,吓了我一跳。” 赵九重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她,虽是没有说话,可浑身那倨傲的气质还是让林香草觉得有些吃紧。 “没想到,你还会认字。”他淡淡的说了一声,片刻功夫间,已然伸出了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将她手里的欠条拿过去了。 “会认字儿有什么稀罕的?”林香草淡淡的回了一句,她却不知道,在赵县,甚至于在大周国而言,大部分的仵作都是没有念过书的。 他们有的还是屠夫出身,总之不嫌弃尸仇,又有些理论经验,会判断点基本问题就成了。 像林香草这种,会剖尸查验的仵作,赵九重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我看,这张吴氏一日不出来,咱们就找不到证据,如今唯一一个可以靠的 就是······” 林香草看向赵九重,只见赵九重将那张欠条仔仔细细的收了起来,她想,赵九重应该是跟她想到一处去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听见赵九重说了一句:“去漕帮。” 这漕帮原本是做水上生意的,活动于各个码头,大部分的人群都没有固定的居所。 可后来不知道为何,他们竟在赵县定下来了,还对外公布了一个据点,来往但凡要跟他们做营生的人,都会直接到他们的据点去找他们。 而漕帮的居点也就在离张家不远的地方。 过去的路上,赵九重已经找人问过一遍了。 他们得知,如今漕帮的帮头是个四五十岁的清瘦男人,许多年前,自从在赵县定下来之后,就已经不单单是做水上生意了。 毕竟,有些时候,年省不好,涨洪水或者是犯了旱灾也是常有的事儿,在这种时候,漕帮必经是没有营生的。 第128章 漕帮 漕帮兄弟就有三百来余人,为了生存,他们有的选择了到赵县做营生,最后七七八八的,竟也走的走,散的散,剩下几十号人了。 当然,这两年也没有再闹过旱灾,没有冲过大水,漕帮的生活已经比过往要好上许多了。 不过,林香草想不明白的是,漕帮为何要借钱给张吴氏,或者是说张吴氏凭什么从漕帮手里借到钱? 毕竟,张吴氏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罢了,要说有什么东西能够跟漕帮作为交换,那还真是不太可能。 到了漕帮的据点,钟凤说明了来意,那看守船只的人连忙进去 禀报了。 林香草到了才发现,所谓的漕帮据点也不过是十几艘船只罢了。 他们有活儿的时候就出门,没活儿的时候就停在这里,如今看着这么多的船只,林香草还是有些诧异,若是按照一艘船运送一旦粮食多少钱来算,那这跑上一趟下来,也能挣不少钱吧。 正想着,刚刚进去通报的人已经出来了。 “赵大人,我们帮主请您过去。” 那人恭声说了一句,赵九重点了点头,这就踏上了案板。 当林香草随着他踏上案板的时候,明显发现船舱里似乎是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背影,像极了李长朔。 等她再仔细看去,早看不到人影儿了。 想想李长朔此时应该在山中打猎,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应该是自己眼花了。 一路上,都有人带着,林香草跟着他们从一艘船上,跳到另外一艘船上,直直直的跳过了两艘船,才到了漕帮帮主所在的地儿。 林香草也没有想到,这些船只的外头明明看上去都一个样,可进了船舱中却发现大有不同。 如今,他们所处的船舱中,明显是要比之前过来时的要豪华许多。 林香草忍不住惊讶,只觉着这漕帮定然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有钱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瘦男人迎了出来,躬身道:“赵大人大家光临,小人周长发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这个叫做周长发的男人原本就清瘦的很,整个人给人一种精明算计的模样,可偏偏他这么一笑,竟是显的好相处的多了。 不知道为何,有那么一瞬,林香草竟想到了笑面虎。 回神后,这才发现,赵九重一行人已经坐下来了,林香草吓了一跳,也赶紧跟着坐了下来。 “赵大人,此番过来,所谓何事?”周长发的声音适度传来,赵九重也不多费口舌,直接开门见山道:“也没有别的事,只不过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哦?到底是什么事儿,竟叨烦赵大人跑了这么大老远来?”周长发说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赵大人,你尽管的讲,我周某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帮主可知张吴氏?” 赵九重刚刚问完话,周长发就陷入了极度认真的思考当中了。 他在经过仔仔细细的一阵思考过后,终是回了一句:“张吴氏?大人你这看当真把我难着了,你说我家中已经有了妻室,也从来不会跟别的女人多说一句话,你这陡然之间问我这个问题,我还真是不知道。” “帮主你再好生的想想,她家就住在你这里不远,而且她还有一个继女,名字叫小翠,在布坊里面上工。” 钟凤急急忙忙的又问了一句。 周长发一愣,朝着周遭的几人问了一句:“张吴氏?你们可是有什么印象的,记不记得咱们这附近有个叫张吴氏的,大人在问你们话呢。” “没有。” “没有。” 连着两个人都回了一声没有,剩余的几个人都是忙不迭的摇头。 一时间,周长发更加愧疚了:“赵大人,你说这?我们可是真的不知啊,说起来,咱们漕帮好生生的做水上买卖,这交涉的人,可都是当家做主的男子汉,怎么会有什么劳什子的女人呢。” 周长发说完这话,他身旁的一个短衣男子也回了一句:“是啊,大人,我看你是找错地儿了,要找也要到别的地儿去找,咱们这些人可都有家室要养,可没那闲时间去岸上闲逛。” “可是。”钟凤怒不可遏,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咋像是做戏给他们看啊,可他们明明是有证据的,这些人就算是要抵赖,也没法子抵! 正想质问两句,不曾想,赵九重又开了口:“只是,我听人说起,那张吴氏是上过船的,而且,还跟你周帮主你交涉过。” 钟凤有些不明白,他们明明手上有证据,为何赵大人不直接说出来,反而是这样绕着弯子。 “赵大人,你莫不是开玩笑吧,我们这船可不随便让女人上。在这船上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要跟咱们做买卖的,一种就是自己的妻儿老小,当然,大人您就是例外了,您是咱们赵县的父母官,你即便是不与我们谈什么生意买卖,我们也是同样欢迎你的。” 那短衣男人倒是个会耍嘴皮子的,几句话的功夫,不但是撇开了自己的关系,又将赵九重给恭维了一番。 这要是遇上了大事化小,小事儿划了的人,兴许这事儿也就完了。 偏偏,他们遇上的是赵九重,他们越是这样,赵九重就越发不会放过。 “这张吴氏上船来,也确确实实是跟周帮主做买卖的。”赵九重缓缓地说了一句,此时此刻,他还特意观察着周长发的一举一动。 诚然,如他所见,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周长发的目光躲闪了一些。 如今的周长发似乎早已经忘记了要撇清关系,倒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林香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看了看赵九重,又看了看周长发。但这周长发毕竟是做水上买卖的,为人灵活善变,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又恢复了之前那满脸带笑之色了。 “而且,他好像还欠了你们漕帮的钱。”赵九重又缓缓地说了一句,周长发就要摆手,赵九重抢在他前面说了一句:“周帮主,我还是劝你一句,这问题还没有搞清楚就别急着撇清关系。说到底,若不是因为一张欠条,我如何能追问到这里呢?” 第129章 荠菜煮鸡蛋 “欠条?”周长发微愣,顿时恍然:“赵大人,您的意思是说有欠条?那这就要说了,咱们漕帮原本就是些孤独无依的人,原本也是饭都吃不上的,若不是赵县百姓,赵县的水土,咱们找就饿死了,所以,跟咱们借钱也不列外。” “可当真会愿意借那么多给一个普通女人?那漕帮就不怕入不敷出?”赵九重追问。 钟凤困惑的看着赵九重,那个欠条上明明就没有写借了多少,偏偏赵九重还能如此笃定的说出这话呢,她家大人,究竟是何意思。 周长发这次倒没有过多发愣,只是微微摇头道:“那张吴氏家境贫寒,男人早不在了,还养着一个女儿,这不是家境困难吗。” 赵九重恍然:“周帮主倒是好记性,刚刚还说没有印象,这一转眼的功夫,什么都想起来了。” “大人说笑了。”周长发没有多话,脸上依旧是雷打不动的笑意。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表现的如此配合了,即便是赵九重问题再多,也没道理继续纠着人家不放才是。 林香草看的出来,赵九重这周长发是有所怀疑的,继续追问下去是没可能了。 正想着,果不其然,只见赵九重起了身。 “赵大人这就要走?不多坐坐了?”周长发也连忙起身,满脸的恭维之色。 “不了,周帮主有事在身,本官也公务繁忙就不做叨扰了。”说了这话,眼看着周长发似乎要来送客,赵九重很是不给面子的回了一句:“不用送了,本官不喜热闹。” 周长发一愣,又是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是。” 林香草回头看了周长发一眼,对上的,依旧是他那张笑的满是肉褶子的脸。 打了个哆嗦,林香草回神,赶忙跟上赵九重的步伐往外走。 一行人走过一个又一个的船舱,总算是上了岸,离漕帮的据点远一些的时候,钟凤终是问了一句:“大人,咱们明明有证据,为什么不把他抓回去问个仔细?” 林香草素来知道钟凤是个耿直的,可如此不喜欢转弯子的姑娘,倒也是少见。 忍不住咧了咧嘴,她笑道:“因为赵大人想看看他到底是如何个不老实法, 咱们要是当真将他抓回去了,那还真就只能看一张面具了。” 这是林香草的猜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赵九重心里的想法。 但见着赵九重朝她看来时没有反对,她便知道自己定然是猜对了。 当然,这也意味着:焦尸案的案查到这里,线索又断了。 原本指望着能从漕帮查出点什么,谁知道,那漕帮帮主是个不老实的,嘴里就没有一句老实话。 如今,要想从焦尸上发现点什么,那就更是难于登天了。 回到县衙,林香草又仔细的将尸体检查了一道,确定没有明显外伤后,这才对照着焦尸做了详细记录,又让人备了白布将尸体裹了一圈,后沿着白布撒了一层石灰,以保尸体段时间里不腐。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林香草从停尸房出来,准备跟赵九重说一声,她得赶回去。 终归,若是案件有了新进展,杨八斤也知道知会她。 只是,她在院里找了一遍,也没见到赵九重的人影,正当想找个人来问问情况,又看见一个妇人从后厨中走来。 林香草连忙凑了上去:“婶子,你可知 赵大人去了什么地方?” 那妇人抬头看向林香草,面上有着片刻的惊讶,继而大笑:“你就是我家小少爷请来的林仵作吧,早就听说你好生厉害了,没有想到,竟还是个白白净净的少年郎。” 林香草一顿,眼前的妇人可不就是上次买她冰粉的人吗? 是胡妈? 心里想着,却听胡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林仵作,我怎么觉着你长得十分面善呢,我们究竟是在哪儿见过?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见过吗,没有吧,我很少出门闲逛。”林香草否定了她的猜测。 胡妈顿了顿,忽然恍然:“我,我记得了,是那个卖粉子的姑娘,长得很是清秀呢。” 林香草一怔,就要说这世上人有千万,长得相似也并不稀奇。 却听胡妈惊道:“我不会认错的,这眉眼,可不就是跟那姑娘一模一样吗,你们?” 林香草干笑:“我家中尚有弟妹。” “原来是你妹妹。林仵作,那姑娘是真的讨人喜欢,她做的那个粉子啊,也很好吃,就连我家小少爷也觉着好呢。”胡妈一个劲儿的说着,之后又顿了顿:“只不过,我后来又去买了,为何没见着她人影儿?” 林香草干咳,脸上多了几分严肃:“她尚且年幼,并不该出来抛头露面,这挣钱养家的事儿,本该我来做。” 胡妈听得这话,连忙点头,表示赞成:“是啊,你妹妹长得那么俊,我这老妇人看了,都是喜欢呢,更别说外头那些个人了,这人心难测,谁知道别人会不会起坏心,不让她出来做营生是丢的。不过,她有你这个好哥哥,也是她的福气。放心吧,跟着我家小少爷做事儿,我家小少爷一定不会亏了你。” 林香草干笑:“婶子,我得走了,天快暗了,家里该但心了。” “吃过饭再走啊。”说话间,胡妈就准备空出一直手来拉她,一时不备,只见她手里的粗瓷碗竟差点滑落下来。 林香草眼疾手快,赶忙帮她端好。 胡妈吓得不行,如今看着手里的粗瓷碗已然无碍,不由道:“这是我特意给小少爷煮的荠菜煮鸡蛋,治头痛的呢,差点就没了。” “赵大人有头痛症?”林香草本着关心上属的原则,问了一句。 没想到,胡妈这话匣子一打开,就说个没完没了。 “我家小少爷命苦啊,自小就没有再亲娘身边长大,后来不知怎么的,竟还染上了头痛症,那时候我就是伺候小少爷的人,我听人说起了荠菜煮鸡蛋这个偏方,你猜怎么着。” 第130章 他又成了落汤鸡 “怎么着?”林香草问了一句,可因为还挂念着要走的事儿,整个人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如今这天色明显就阴暗下来了,若是她还不走,只怕天就该下雨了。 偏偏胡妈越说越激动:“我啊,原本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有想到啊,后来我家小少爷的头痛症居然还真的没有再犯过。这不,因为害怕他复发,我隔三差五的,都给小少爷煮上一顿。” 林香草干笑:“婶子果真是好法子,我记下了,记下了。” 说完,指了指天,正想说要走,不曾想,胡妈却说了一句:“呀,下雨了。” 林香草将手放在屋檐下一试,果然,细细密密的小雨点已经落到自己手心上了。 “婶子,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拢了拢衣裳,林香草打算一个健步朝着大雨中冲出去,不论如何,一定要回去,再不走,可就真的晚了。 不曾想,胡妈又再次拉住了她:“林仵作,我给你寻一把伞,要走也不急于一时啊。” 林香草抬头看了看天,这天上黑云压顶,明显就是要变天。 只怕自己走不出这镇上,瓢泼大雨就会袭来。 收回了刚刚迈出去的那条腿,林香草回头跟胡妈道了一句:“有劳了。” 胡妈满脸带笑,这就进屋给她寻伞去了。 她守在屋檐下,看了看天,忍不住去想:李长朔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回去了没有。 一阵凉风袭来,林香草忍不住搓了搓手,这六七月的天可真是像极了小孩儿的脸,说翻脸就翻脸。 白日里还晴空万里,这会子就黑云压顶了。 胡妈进屋好一阵了,也没有出来,林香草看了看胡妈屋子的方向,有好几次想要过去问问她找到没有,终是没开口。 就在这时,大雨当中冲过来了一个人,那人十分狼狈,即便是用双手捧于头顶,却也阻挡不了雨水从他的指缝间流到他的脸上去。 而他那一身素色的长袍早就被淋湿了,单薄的袍子紧紧地裹住了他的身材,衬的他胸肌健壮。 林香草故意让自己挪开了目光,要知道,虽然这样的身材按着十分的养眼,可,毕竟身在这个时代,一直盯着人家的身材看,就是不对。 转而一想,自己如今是男儿身,盯着看也没什么,她这又释然了,赶忙又将目光挪了回去。 只是,这回,对方已经上了屋檐了,林香草先看到的是他那满是淤泥的袍脚。 “胡妈。”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旁炸,林香草抬头朝着对方看去,竟差点没把自己给笑出来。 眼前的人不是赵九重,还有谁! 只见他那被碧玉簪子牢牢捆于头顶的发丝如今已经凌乱不堪了,俊俏的脸上也沾了一些泥浆,像是在泥土里滚过的一般。 落汤鸡! 诚然,在这一瞬间,林香草的脑海里浮现过了这个词汇。 想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赵大人,竟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她就想笑。 重点是,在她的面前,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狼狈了! “胡妈?”赵九重一边拧着头发上的水渍,一边又喊了一声,眼看着没有人答应,这才抬头朝她看过来。 “你怎么还没走?”向来平和的赵九重,在那么一瞬间,脸上竟有些挂不住。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很是礼貌的挪开了目光,朝着外头指了指:“在下雨。” 要走她早走了,还等得到现在? “呀,小老爷,你怎么把自己淋成这样了,赶紧回屋去,赶紧,我给你打热水擦擦。” 胡妈从屋里出来,眼看着赵九重这狼狈样,也是吓了一跳,整个人好生的心疼,连忙催促着他回屋,又跟林香草道:“林仵作,你看小老爷都这样了, 要不,你等等我,我先给小老爷打点热水。” 说完话,也不等林香草回答,她一溜烟的,就朝着屋子里走去了。 “唉!”林香草伸手,想要叫住她,可胡妈已经朝灶房里走去了。 林香草无奈的看了看天,此时此刻,雨已经下的越发大了,她要是就这么出去,不出意外,走不了几步,就得把自己弄成赵九重那模样。 无力的叹息了一声,林香草心中那叫一个苦。 这时候,也不知道小山怎么样了,自个儿走的时候,明明还答应了他今日要回去的,可看着这情形! 埋头,林香草朝着灶房走去,她得去看看胡妈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毕竟,她还盼着她给自个儿找伞呢。 刚一进去,就看见胡妈正在往锅里添火,眼看着林香草过来了,忙不迭的说一句:“林仵作,可否牢饭你把这个干帕子给小老爷送过去一下。他原本就有头痛病,这要是把病引发了,那可就不好了。” 胡妈几乎是不等林香草回答,就已经把帕子扔到林香草手里来了。 林香草垂头看了看手里的帕子,气不打一处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想问问胡妈,这赵九重是没长手吗, 这么点事儿也不会做! 可她还是忍住了,谁叫人家赵九重不但是赵县的县令,还是赵家公子哥呢。 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还真是没法子学会自理。 咬了咬牙,林香草拿着帕子就往赵九重的屋子处走去。 赵九重的屋子是关上的,林香草在门外敲了敲门,就听见赵九重说了一句:“进来。” 林香草忍住憋火的举动,这就推门进屋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屋里,背对着他的赵九重居然是一丝不挂的。 虽然,他的身材很好,她也很是欣赏。 可要真的光着身子给她看,她还是欣赏不来的。 几乎是挪开了目光,林香草将帕子拿着朝他面前走。 “赵大人,这是干帕子,胡妈让我拿过来的。”干咳了一声,林香草伸长了手,打算将帕子放在屏风上就散人。 没有想到,这还没将帕子放到屏风上,屏风被她一碰,竟然笔直的就落到了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响动,接着,处于震惊中的赵九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了:“谁让你进来的!” 第131章 走不了了 林香草一顿,这不就是弄倒了他的屏风吗,至于这么大声的喊话? 她还不想进来呢! 正要骂回去,胡妈已经从外头进来了:“小老爷,这是怎么了,赶紧拿帕子擦擦身子,是我让林仵作过来帮小老爷递帕子的,我这不是怕你头痛病犯吗?” 林香草原本还想帮赵九重扶起屏风的,如今被赵九重喊了这么一嗓子,还真是不想继续呆这儿了。 将帕子往旁边一放,林香草这就往外面走。 赵九重看着她瘦弱的身影,目光有些悠长,却再没说话。 等胡妈把热水给赵九重调好,一出门,就看到林香草正坐在灶房前的木疙瘩上,怔怔的看着外头。 想着刚刚自家小老爷的语气,胡妈心中有些愧疚,满脸带笑的走了过去。 “林仵作,还在想刚刚的事情?我家小老爷自小就有洁癖,不喜欢跟任何人多做接触,他也不是有心的,你莫要介意才是。” 洁癖? 林香草撇嘴,自个儿哪次见他,他不是狼狈的不行? 就他那样还算洁癖? 不过仔细一想,有钱人家公子哥兴许都是这个样的,也没必要再争论什么,林香草回头朝着胡妈笑了笑:“胡妈,可有找到伞?” 偏生,此时此刻的胡妈的却不相信。 “林仵作,你别看我家小老爷平日里温和好相处,其实,他自来就是被家主严格教养,除了我和家主之外,再没有接触更多的人。” “那他娘呢?”林香草原本是不想接这个话题的,可听胡妈这么一说,她竟破天荒的接了一句。 胡妈神色一滞,稍稍一顿后,终是摇头:“夫人走的早,这些年省,都是我陪着小老爷长大的。好在小老爷自小聪明绝顶,向来都是家主心中的骄傲,也并未有人敢欺负他。” 林香草微怔,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赵九重的屋门被他推开了,紧接着,赵九重从屋子里走了过来。 如墨的发丝披散下来,有少许几根的贴在了他俊美无双的脸颊上,倒是增了一股子慵懒之感。 这长得好看的人,果然脾气都不怎么好啊。 林香草心中一阵叹息,下意识的,她想到了李长朔。 说实在的,这李长朔和赵九重都是长得极好看的人,只不过,这脾气若是能再压上一压,那就真是完美至极了。 “小老爷,你这头发怎么也不仔细擦擦,你看你这。”胡妈急的不行,赶忙要回屋拿帕子帮他擦头发,却被他组织了。 “无妨,我有些饿。”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胡妈连忙道:“赶紧进屋,我给你煮了好东西,快。” “嗯。”赵九重用鼻子轻轻地应了一声,在经过林香草身旁的时候,又听见他小声说了一句:“一起过来用饭。”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算不上命令,却也算不上是邀请。 在那么一瞬间,林香草竟觉得自己听岔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等她回答,自个儿就回屋了。 “林仵作,快,快进屋,小老爷让你留下来吃饭呢。”胡妈拉着林香草往灶房终走去。 林香草是想拒绝的,可胡妈就是有一种亲和力,当她朝着林香草开口道时候,林香草竟不忍拒绝了。 被胡妈拉扯着走到了屋子里,却见赵九重已经在吃荠菜煮蛋了。 胡妈连忙凑上前,惊呼道:“小老爷,这荠菜煮蛋怕是凉透了吧,这样吃不好,来,让我给你热热。” 赵九重摆手:“不碍事的,胡妈,你和林仵作也赶紧坐下来吃东西吧,大家都累着了,今日林仵作也不用回去了,就在这衙门中住下吧。” 林香草瞪大了眼睛,这衙门总共也就两间房,胡妈和赵九重一人一间,之前胡妈没回来的时候,林香草还能睡在胡妈那处,如今胡妈回来了,难不成,还想让她睡他屋里不成。 想到这点,林香草忍不住抱住了心口,喊道:“不行。” 赵九重正喝着荠菜汤,冷不丁的听了这话,抬头,淡淡的扫了林香草一眼,也不问她缘由,只回了一句:“自然不会让你跟那焦尸一屋,你在我房里去打个地铺吧。” 啥,打地铺? 林香草愣了,此时,胡妈正好端着清粥上桌:“林仵作,我家小老爷既然也留你了,你也就别走了,这么黑灯瞎火的,还下着大雨,就在衙门里住下吧。你也别被我家小老爷给吓唬住了,我哪儿的棉被后,在地上给你铺上一层草,然后再盖上棉被,绝对又软又暖和。” 林香草欲哭无泪,别说让他睡地上,就算是让赵九重睡地上,她睡到床上去,也是不行的! 微微顿了顿,林香草干咳:“胡妈,你别担心,我认床,挪地儿了就睡不好,我还得回去。” “这。”胡妈看向赵九重,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 赵九重在刚刚林香草说自个儿认床的时候,就朝着她看过来了。他可是记得清楚,上次在查秦雨柔那案子的时候,她可睡得十分香甜。 “什么味道?”就在这时,赵九重忽然开了口。 林香草原本也没在意,经赵九重一提醒,也是忍不住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真是别说,还真有着一股又一股的臭味儿传来,很是明显! “小老爷,你说的是这个吗?”就在这时,胡妈从柴堆里拿出了一枝臭黄荆出来:“衙门外的树枝长到衙门里了,我让钟凤姑娘帮我砍了,拿来当柴烧,不过这味儿倒是挺大的。” 眼看着赵九重一副被熏的不行的样子,胡妈赶紧道:“我倒是忘记小老爷你不喜欢味儿大的东西了,我这就把它扔外头过过味儿。” 眼看着胡妈当真要将这臭黄荆扔掉,林香草赶紧叫住她:“胡妈,等等!” 胡妈困惑的看向林香草,只见林香草朝着她走了过来,又贴在臭黄荆上闻了闻,果不其然,像是确认一下这屋子里的草臭味儿是不是从臭黄荆身上传来的一般。 胡妈被她逗的一笑,这就要开口,不曾想,又听见林香草的声音传来:“观音豆腐?这就是做观音豆腐的材料?” 第132章 观音豆腐 胡妈有些莫名:“什么观音豆腐?” 林香草摇头,脸上全是激动。 要知道,她在现代时,最喜欢看一些美食栏目,这观音豆腐,也是美食栏目中看到过的,翠绿翠绿的凉粉条子,正是秤这个夏季的很! “胡妈,这叶子别扔了,咱加道菜。” 林香草朝着胡妈说了一句,胡妈艰难的看了赵九重一眼,要知道,他家小老爷最是闻不得这些味儿。 她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自家小老爷受得了,受不了了。 此时的林香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拿了盆子出来,开始摘叶子。 胡妈依旧是担心的看着赵九重,却见赵九重抱着碗坐到了灶房门前,明显没有阻难他们的意思,这才过去帮林香草摘叶子。 “林仵作,你这是要做什么?这臭叶子还能吃不成?”她长这么些岁数,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臭叶子能吃的,所以,心中满是困惑。 但见林香草朝着她点了点头,他虽是满腹疑问,却也不得不信了。 毕竟,那日这林仵作家妹子拿到集市上来卖的凉粉,味道也是极好的。 待两人将这臭黄荆上的所有叶子都摘到瓷盆里后,林香草问胡妈要了开水。 胡妈按照林香草的指示,往臭叶子当中倒了开水,水正好倒的将臭叶子淹没了为止。 胡妈依旧是丈二的和尚莫不着头脑,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菜色,但很快就看见她拿着擀面杖在捣碎臭叶子了,忍不住道:“这是要喝汤?而且,还不洗叶子的那种?” 可就算是要喝汤,也终归是要煮下锅的吧,这是什么操作? 胡妈心里很是莫名,这时候,又听见林香草道:“胡妈,你就放心吧,这要当真做成功了,我保管你会喜欢吃的。” 胡妈虽是不明,却也愿意去尝试。 等林香草将粘稠的汁夜挤出来后,她又拿了一口碗,装了些许的草木灰,又加了些水,这才将过滤好的草木灰水往粘稠的臭叶汁中倒去。 当胡妈看到林香草这个举动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看了坐在灶门前的赵九重一眼,心中暗道,只怕这东西,她家小老爷是真的不会吃的吧。 林香草哪儿知道胡妈在想什么啊,眼看着胡妈正盯着她看,忍不住解释道:“我这是为了让凉粉早点凝固。” “凉粉,不是说了是观音豆腐吗?”胡妈越发不明了了。 林香草干笑:“一个样,只是名儿不同,咱们吃了饭,这观音豆腐可就做成了。” 到时候,也能给小山拿一块回去尝尝鲜。 林香草心中想着,重又坐回了桌上。 此时,屋子里的臭味儿少许多了,赵九重又坐了回来,放下了碗筷,准备要走。 胡妈担忧道:“小老爷,你今儿个去了何处,怎么遭的雨?也不再外头躲躲,让人担心。” “无碍。”赵九重说了一句,目光淡淡的扫了一旁喝着清粥的林香草一眼,这就束手往外走去。 林香草觉着,赵九重这样冷不丁的朝她看来,也不跟她打个招呼的举动,直叫人觉着尴尬。 “小老爷,这才淋了雨,晚上可别再熬夜看书了。”胡妈终究是放心不下的,又朝着赵九重喊了一声。 林香草惊住了,实在是没有想到胡妈竟是个如此体贴的,说来,这赵九重虽是没有再亲娘身边长大,可有胡妈这样的人关怀着,倒也并不算是太糟糕。 嘴里有些没味儿,林香草看了桌上的菜,除了一个凉拌黄花,就是一碗腌萝卜。 顿了顿,林香草夹了一块腌萝卜放在嘴里,目光又朝着那瓷盆里看了去,想看看他们凝固没有。 当然,这样的举动毫不意外的,还是落入了胡妈的眼里。 胡妈讪笑道:“我家小老爷提倡节俭,自从搬到这县衙中开始,吃穿用度就很是节省,开始也不知道林仵作会在这里吃饭,这不,也没有多做两个菜。” 林香草微愣:“提倡节俭?” 他们这些好不容易才吃上饭的人知道节俭也就罢了,赵九重那么好的身份地位,还要提节俭,这不是跟自己那张嘴过意不去吗? 林香草心里一阵惋惜,果然啊,这长得好看的人,不但是脾气不怎么好,脑子都不怎生灵光呢。 “是啊,小老爷说咱们县上并不富裕,多的很的人吃不上饭,咱们一日三餐,也该量度着来,为民谋福祉是最重要的。” 林香草嘴角微张,倒是有些负罪感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赵九重的精神高度居然已经达到如此地步了,可仔细想想,又觉着不对,他那么节俭,怎么舍得出一两银子的高价钱! 他该不会是蒙自己的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到如今地步,我家小老爷竟还未成家,连个合适的姑娘都不曾有,若是夫人还在,只怕比我更加忧心此事吧。” 话题忽然被胡妈扯到了别处,林香草决定不去思索刚刚的问题,若赵九重当真是为民办事儿,她也不介意出一把小力,但她得告诉他, 自个儿可不喜欢被人哄骗,这钱不论如何也是要拿的,就算是拿来捐助于赵县穷苦百姓也成。 扒了一口饭,却听胡妈又问了一句:“林仵作,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话?” “啊?”林香草有些回不过味儿来了,仔细一想她刚刚说过的话语,连忙笑道:“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赵大人那么好的身家,又长得那么好看,我想赵县多的很的姑娘愿意嫁给赵大人把。 这么说着,胡妈顿时又来了精神了,那面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自家儿子一般,津津有味! “可不是吗,这县里多少人家的姑娘喜欢我家小老爷啊,可喜欢又怎么样,那也得我家小老爷喜欢才是,那些人硬塞过来也没用,我家小老爷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胡妈撇嘴,似乎对于那些硬塞人过来的人十分不满。 林香草喝了最后一口清粥,有些好笑:“就他那脾气,谁还敢硬塞人给他啊,赵家长辈,我看也管不到他头上吧。” 第133章 惊见李长朔 上次赵九重带着他们大张旗鼓去赵家抓人的事儿,直到现在,他还是记忆犹新呢。 “林仵作,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前阵子,五老爷还真想把一个半死不活的姑娘说给咱家小老爷呢,我倒是记得清楚,那姑娘和你,似乎还是同姓,也性林,他们连着庚帖都换了,我家小老爷说不答应,还不就是不答应了。”胡妈压低了声响,显然,这对于她而言,也算是一个秘密了。 林香草则不淡定了,仔细一听,咋觉着胡妈这番的描述十分的熟悉呢? 颤着嗓门,林香草又问了一句:“半死不活?” “可不是吗,听说啊,那姑娘想跟咱们家攀阴亲,自个儿都跑去跳水了。”说了这话,胡妈连忙呸了两口:“呸呸呸,大吉大利,我家小老爷如今还好生生的,可不能这么咒人。” 林香草这回是当真吞唾沫都难了。 哽了半响,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胡妈,赵大人在赵家,该不会是排名老三吧?” “你怎么知道?”胡妈一愣,本还觉着奇怪,可仔细一想,赵家家大业大,这外头的人清楚也不为过。 正要说话,这时候,林香草忽然站起来就往外头跑。 赵,赵三公子!可不就是那个要跟她配阴婚的人吗? 她就不明白了,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了,还非得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 “林仵作,你这是去哪儿,我铺还没给你弄好呢。”胡妈有些莫名其妙,眼看着林香草往外跑,自个儿也站了起来。 “我回去,不送了,家里还有弟妹。” 林香草几乎是逃难一般的跑掉了,她自个儿如何也没有想到赵九重就是那个要跟她配阴婚的赵家三公子。 此时此刻,心里也是良久都难以平静。 这事儿虽是被她极力阻止了,可有一点,她却是十分清楚,这赵九重和她十分相冲,她得跟他保持着距离。 还没出门,就看见阴暗处,有人影一闪而过。 林香草吓了一跳,就要尖叫出声,没想到那人影儿又飞快的闪了过来,一手捂住她的嘴,沉声警告道:“别说话!” 是李长朔的声音! 林香草伸手,想要去掰开那只捂住他嘴巴的手,却被李长朔硬生生拖到外头去了。 此时,林香草已然知道对方身份,也就不再挣扎了,只由着他拉拽,她倒想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李长朔直带着她走了老大远,这才松开了她,朝着前面兀自走去,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李长朔!”林香草追了上去,因为刚刚被她捂的严实,整个人还有些缺氧。 偏偏这李长朔不但不解释一句,还依旧是往前面走着,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 “李长朔,你怎么在县衙。”可林香草也没有给他躲避的机会,就在刚刚,她忽然想起了今日在漕帮看到的熟悉身影,连忙追了上去,直觉告诉她,李长朔之所以出现在县衙,也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你觉得呢?”此时,许是被她盯得有些不耐烦了,李长朔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我总归不会相信你是来接我的。”她瞪了他一眼,原本就要质问他今日究竟去了何处,干了什么。 不曾想,却见他扭头过来,凉凉的看着她道:“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好好的姑娘家不当,竟这幅扮相,成何体统!” “我!”林香草心里堵的慌,这人竟然还说教到她头上来了。 以前嫌弃李长朔像个闷葫芦,只知道做事儿,啥话都不说。 此时此刻,林香草仔细一想,他这还不如不开口呢,一开了口,就跟粪坑里的石头一个样,简直是又臭又硬。 “我这个样怎么了,我做事儿自有分寸,横竖也不过是想要 将小山拉扯大,你呢,二舅母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再外头胡作非为,二舅母该有多难过。” 林香草撇嘴,适时的将阮氏搬了出来,想要挽回一局。 不曾想,说了这话后,李长朔就朝着她看过来了,整个人的面色十分难看,有那么一瞬间,他阴骘的眸色在月色掩映之下,竟是万分可怕。 可怕到林香草以为,他想要杀她灭口! 林香草呆愣住了,这些天以来,因着阮氏的缘故,他和李长朔之间的和平也暂时维系下来了。 可她实在是忘记不了当初本尊落水时,他就是用这种阴骘的目光,亲眼看着她落下去的! 这种目光,残忍中,带着血气,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之感。 终于,看到她闭嘴了,他的面色好看了许多,这就继续往前面走。 林香草不动声色的跟在他身后,此时的她全身充满了防备,但凡李长朔有什么举动,她立马就会把腿跑掉。 原本以为,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到她到家位置,不曾想,李长朔清冷的笑声忽然传来,在夜色当中,有些诡异。 “你也用不着怕,我若是想杀你,当初就不必帮你。”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却也不足以让林香草打消心中的防备。 “你要将小山拉扯长大,我又何其没有自己该做的事儿,我不想让我娘担心,所以,我不希望你让她知道点什么。” 他说着这话,淡淡的扭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分明有着威胁。 他好像是在告诉她,她要是敢多说一个字儿,他必然不会跟她客气! 林香草很是不喜欢别人这么威胁她,但从李长朔的话语当中,她已经明白过来了,他这是承认自己有问题? “所以,我今日在漕帮看到的人,就是你!”林香草深吸了一口气,此时,也顾不得这李长朔究竟是如何威胁她的,开嘴就骂道:“你疯了!你这是要跟官府作对,你就算是不爱惜自己,你也不能不爱惜二舅母,你!” 之后的话,并没有说完,她的嘴,已经又让林香草给捂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显然,对于她这般的多话,他似乎是感到了无奈和疲乏。 第134章 帮他隐瞒 “不要多话!” 他几乎是贴在了她的耳后根处说的这话,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处,霎时间,那种**之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如今,夜色漫漫,他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于暧昧了,林香草的心里,忽然有些慌了,这厮,到底想如何? 就在这时,李长朔又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出来,而林香草也看明白了,他的嘴角,分明有着一抹乌紫色。 他被人给打了? 李长朔不知她心中所想,如今见她果真像是安静下来了一般,最后,沉沉的看了看她的眉眼,终是放开了她:“别拿我娘说事儿,我说的话,你也记在心头,我不想她担心。” 这口气,倒像是跟她商量! 林香草心中惊讶,原本还不想搭理他的,可走了一阵之后,终是没来由的问了一句:“那你嘴上的伤呢,我看是伤的不轻,三两天都好不了,二舅母要是问起来?” “磕的,在林子里磕的。”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像是在跟她核对供词一般。 林香草又好气,又好笑。 李长朔那么好的身手,谁会相信这伤口是她在林子里磕的?不过,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终归不能让二舅母少一点担心,也没有什么不好。 一路的泥泞路,林香草回家后,脚上的鞋子是彻底没法子穿了,她能感觉到鞋子里全是泥浆,如今,刚一进屋就脱了鞋子,打着光脚板往屋里走。 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 只不过,她倒是轻松起来了,李长朔却不自在了。 “男女有别,如此不注重,真是有伤风化。” 似乎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李长朔悄声嘟囔了一句,可任由着他声音再小,林香草还是听了个仔细。 如今,林香草将裙摆放了下去,回头盯着李长朔,又是一笑:“有什么伤风化的,你是我大哥,小山是我弟弟,终归是一家人,分什么男女?” 李长朔怔住了,久久没有回神。 要知道,这一家人的字眼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不过,最让李长朔意外的是,他对于她这样的说法,竟然并不感到讨厌,相反,还觉着十分温暖。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从未有过之感。 林香草回了屋,就闻到了饭菜香味,回头看李长朔还杵在院里,忍不住喊了一嗓子:“还傻站着干啥,还不赶紧进来,你不饿?” 阮氏正好在炕上忙着针线活儿,如今听着林香草的声音传来了,赶忙扶着柱子站起来。 “香草,你回来了?在跟谁说话呢。”阮氏的声音中,明显是有着喜悦的。 不难看出,她应该是等了自己许久了。 林香草赶忙过去扶她:“跟长朔哥呢,长朔哥今日进山,还磕了一下呢,如今躲外头,不敢回来见您。” 李长朔刚进屋就听到了这话,愣了愣,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林香草会这么配合。 而阮氏听了这话,则是急了:“ 磕着了,磕哪里了,有没有事儿?” 她盼了林香草许久,盼了李长朔更久。 只不过,李长朔好歹是男孩子,外头走动,也是安全,他也就没有开口多提一句。 如今一听林香草说起这事儿,阮氏整个心都跳到嗓子眼上去了。 “娘,你别听她胡说,我没事儿。”李长朔适时的开了口,却不敢往阮氏跟前来。 林香草见阮氏挣扎着,想要走过去看看,这就搭了一把手,扶着阮氏往一旁走。 “没事儿你站那么远干什么,你这是要让我担心啊。”阮氏责怪着,李长朔没有多说什么,只将脸撇开了去,跟个做错事儿的人一般。 此时,阮氏已经看清楚他嘴角上乌紫色淤痕了,忍不住朝他喊了一句:“长朔,你,你这当真是摔的,我看着,倒是不像啊,是不是林家人又来找你麻烦了,你告诉我!” 李长朔不说话,反倒是看向林香草。 林香草一阵莫名,他喜欢撒谎,自己撒去,干啥把自己搭上? 偏偏,李长朔却说了一句:“你若是不信,你问问香草,香草和我在林子里遇上了。” “可,小山不是说,香草去了镇上吗?”阮氏看了看李长朔,最后,又将目光放在了林香草身上。 显然,此时此刻,她是谁的话都不愿意听了,就想听听林香草是什么个说法,这林香草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别的一概不听。 “我早回来了,在林子里遇上的。” 林香草干笑,说完,还朝着李长朔看了去。 “阿姐,你可算回来了,今儿个我跟二舅母到屋后头去挖竹笋了。”林小山刚从院外过来就听见了声响,如今见林香草和李长朔都回来了,顿时很是高兴。 “什么!” “什么?” 林香草和李长朔几乎是同时开口的,林小山见两人面色不太好,这就扬了扬手里的弯道,道:“白日里去砍的,刀子忘林子里了,刚刚想起来,这才去捡回来的。” “你不知道二舅母身子不好吗,还跟着二舅母去挖笋子?”林香草哪儿看不出来李长朔这是生气了,可小山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可能在明明知道阮氏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还让她跟自己出去挖笋子。 除非,根本就是阮氏提出来的要求。 “这,这笋子不是。”林小山瘪着嘴,心里那叫一个委屈,这时候,阮氏倒是开了口:“我这两日身子已经好使了许多,整日待在屋子里,也是闷的慌,倒还不如引着小山出门砍笋子。” “娘,你出去干什么,要吃笋子,等我回来砍也行啊。”他主要就是防着林家人的,说来,他和林香草都不在家,林家人若是欺负过来,也没人会护着他娘。 林香草也道:“可不是,二舅母,你要做什么,喊上一声就是了。” 阮氏笑着指了指桌面上,此时,桌上正好有三个菜,一个笋子汤,一个炒笋子,还有一盘煎饺子。 “这不是怕笋子被人给偷了吗,快别多说了,吃饭吧,大家都饿了。” 第135章 一顿晚饭 林小山也道:“是啊,阿姐,长朔哥,我都等你们好久了。” 林香草忽的有些愧疚,伸手过去,揉了揉林小山的脑袋,忍不住道:“往后要真是饿了,就赶紧找点东西来填肚子,可不能再等着阿姐了,小山正在长身体,二舅母身体也不好,都得吃饱了饭才成。” 林小山那圆溜溜的大眼珠子在林香草的身上转悠了几圈之后,终是道:“阿姐,我还真是有些饿了。” 此时,又听‘咕噜’‘咕噜’两声响动,是有人的肚子在叫了。 林香草敏锐的发现,肚子叫的人,竟是李长朔,顿时意味深长道:“长朔哥,你在外头忙活了一天,也没吃上饭?” 只有她和李长朔心中清楚,她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嘲笑李长朔。 那所谓的漕帮,也不过如此,手底下的人都要沦落来饿肚子了。 霎时间,李长朔面上的表情又变的十分难看了,阴晴不定了好一阵之后,倒是阮氏开口,缓解了这种冷凝的氛围。 “长朔在山中自来都是饿着肚子的,往后要进山,提前给娘说一声,娘给你捏个团子。” 林小山抬头,认认真真的看着阮氏:“二舅母,是那种要放在灶里烤上锅巴的团子吗,小山也喜欢吃。” 其实,说是喜欢吃,也不见得。 因为他们只是在林家,看到林家人吃过,这种全是白米做成的团子,他们是没有资格吃的。 可,阮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得越发慈爱了。 “好,以后,二舅母也给小山捏团子。” 林小山笑了起来,赶忙又放下弯刀,出门去拿空碗过来了。 林香草看着这一幕,心中觉得欣慰无比,事实证明,她的到来,还是有着一定的意义,至少,她帮小山找回了童年。 实在是难以想象,若是她没有出现,小山在这个世上,到底会有多么的痛苦。 李长朔扶着阮氏坐到了桌边上,经过林香草身旁时,还特意看了林香草一眼。 那眼神中,分明带着不善。 林香草则是有意无意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无疑,就因为这个动作,李长朔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晚饭是阮氏做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吃。 刚上桌,她就给众人都夹了一块煎饺,并道:“这饺子还是香草晌午包的,本是要给长朔你留的,香草可是一个都没吃,没想到,还是留到了晚上。” 李长朔吃着饺子的动作一滞,余光瞟了林香草的方向,却见她正吃的津津有味,心下一股子异样滑过。 来到这世上这么多年来,除了他娘,从来没有人个他留过饭。 不曾想,如今给他留饭的人,竟是林香草这个一向和他不对头的女人。 “二舅母,你也别光顾着说,赶紧吃,可别饿着了。”林香草吃完嘴里的饺子,也拿出筷子帮着阮氏夹了一块。 目光无意之间瞥到了李长朔,见他呆愣着,也不动筷子,忍不住道:“长朔哥,你这该不会是感动了吧?” 李长朔回神,眼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敌对之色,摆明了,是不领情。 林香草撇嘴,她原本就没有想过让他领情,毕竟,她做这一切,全都是看在阮氏的面上。 阮氏哪儿能不清楚自己的儿子,别看他面上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其实,她明白的很,她的长朔,早没有那么讨厌林香草了。 原本就该是一家人,就该是这个样子。 阮氏很是满意他们的状态,吃了一口笋子,又是忍不住道:“香草,长朔,你们明儿个可都别出门了。” 林香草和李长朔同时看向了阮氏,面上全是不解,毕竟,往常阮氏从来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 “明天是端午,阿姐,你给忘记了?”亏了这时,林小山提点了一句,林香草这才回神过来。 端午?仔细一算,明天可不就是端午吗?这些时日以来,她一直忙活个不停,倒是忘了算计日子了。 “娘,我明天上山打点东西回来吧。”李长朔微微思索,终是回了一句。 只不过,这话很快就被阮氏否决了:“那可不成,谁过个节,还往山上跑的?你哪儿也不去,咱们吃素的粽子。” “还要吃粽子?”林香草的脸上有了一些激动。 她真是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的习俗,跟现代是一模一样。 显然,桌上的三人都没有想到林香草会这么激动,都是愣了愣。 倒是阮氏最先反应过来:“香草这是想吃粽子了?” 林香草干笑,索性就直接道:“二舅母,你想吃什么味儿的,我来帮你调馅儿,只不过,这要是当真包,我可就不在行了。” 别看林香草喜欢吃,更喜欢研究吃,可这包粽子,她确确实实是不在行的。 “阿姐,你包粽子不是最厉害吗,以前杨元他娘过生日,正好赶上了端午,你提前就去帮人家包。” “小山。” 阮氏及时打断了林小山的话,可林香草还是听明白林小山想说什么了。 记忆当中,本尊也确确实实是提前一天就帮丁氏包粽子了,而且,更是可笑的是,她帮人家包了一天粽子,到了最后,连着上桌吃饭的机会都没有混到。 这事儿一度的成为林家人的谈资,林家人不但没有因为她的不公平待遇而气恼,反倒是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配不上杨元。 这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原本林小山是不想提起来的,只是听自家阿姐说不会包粽子,这才想到了这一茬。 可被阮氏打断之后,他才恍然回过味儿来。 这事儿,如何能提? “阿姐。”林小山放下碗筷,牙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嘴皮,面上十分难过。 林香草回神过来,有些无奈:“我就喜欢吃二舅母包的粽子不行?” 软实见状,连忙点头:“成,成,我这两天正闲的厉害,明天终于能找点事情来做了。我和小山摘了一两斤粽叶,也不知道够不够。” “一两斤,你们去摘的?”林香草惊讶,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第136章 摘了粽叶? 她这二舅母前两天还是一副药石无医的样子,怎么一转眼,还能进山摘粽叶了? “不误事儿的,我和小山去挖笋子的时候看见的,就在咱们屋后的树林子里。”阮氏显然是看出了她所想,兀自解释了一句,又朝着李长朔道:“长朔,你明日上集市去买一些糯米,花生,白糖回来。得趁早去买,泡米还要泡一阵呢。” “甜的?”林香草惊讶的发现了这一点。 “可以给你买点肉,做咸的。”一直没有开口的李长朔,忽然之间说了一句。 这话里的意思,听着像是专程为了将就她,买些肉做成咸味儿。 可林香草自认为十分了解李长朔,她断断不会有这样的好心好意。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说反话。 既然他愿意说,那就由着他说去了。 瞥了瞥嘴,林香草淡淡道:“你要乐意买,你就买去,我也没让你不买。” 这回,李长朔倒没有回嘴。 阮氏见他们如此和睦,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了:“那长朔明日一定要早早的起来,买上五六斤糯米,这糯米是多的。” “好。”李长朔应了一声。 这顿晚饭,格外的和睦。 次日一大早,林香草就被林小山给拖起来了,林香草打了个滚,还想继续睡,林小山的眼里则全是光亮,很是激动。 “阿姐,今儿个可是重五节,你赶紧起来,别再睡了。” 难得林小山竟比她还要醒来的早,可想而知,林小山该是有多激动了。 不过,此时,林香草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只翻了个身,又继续休息。 “二舅母不是说了吗,今天不能干活儿,你也再睡会儿。”林香草翻了个身,伸手一捞,就将林小山捞到了怀里。 她本是想要睡个回笼觉的,谁知道,怀里的林小山却十分的不配合。一会儿又扭动几下,一会儿又凑到她的耳旁喊她两声。 林香草简直是不厌其烦,猝然睁眼,不满道:“林小山,你要是不乐意睡,你就出去喂你的兔子,喂你的鸡崽子。” 林小山一顿,看的出来,自家阿姐是生气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道:“阿姐,兔子和鸡我早喂过了。” 林香草嘴角抽动了一阵,真是不明白,这小子到底是起了多早!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林小山连忙补充了一句:“已经不早了,二舅母也已经起来摘艾草了,再等一会儿,长朔哥也该回来了,你。” 这话语当中的意思是,这家里的所有人都起来做事儿了,也就她还赖在屋里睡大觉。 林香草猛的爬了起来,一脸莫名道:“什么?二舅母去摘艾草了?” 惊讶间,外头已经传来阮氏的声音了:“不急,香草,你再睡会儿,总共长朔也还没有回来,你好好休息休息。” 话是这么说的,可林香草哪儿还能睡得着。 全部都起了,就她一个还在屋里,回头李长朔回来,往这屋子里一走,那多不好。 干咳了两声,林香草连忙穿起外衫,准备起来。 只是,她正要让林小山将她昨儿个丢在外头的鞋子拿过来时,目光一转,竟是注意到脚踏边上竟也有一双鞋子了。 那是一双新绣的绣花鞋,鞋面上竟不是那种用零碎小布拼凑成的,而是用整块的新布做成的。 这布料虽不是极好,却也比外头卖的要好上许多。 重要的是鞋面上绣着两朵大牡丹十分亮眼,因着绣活儿极好的缘故,林香草几度觉得这布面上的牡丹活了。 “阿姐,你喜欢吧,这可是二舅母专程给你做的,我们可都是没份儿的。” 林小山撑着下颌看她,那张小圆脸已经凑到了一起,说不出的喜感。 其实,他之所以一直叫林香草起来,也是想让她早点看到这双新鞋子。 林香草木然的看向林小山,有些不敢置信道:“这是二舅母做的?我,我怎么没见着。”她竟没有发现二舅母在做新鞋! 虽然,她知道二舅母的绣工好,但就光这么几朵大花,也得花上好些时间来绣了。 心里涌出了一种暖流,她感受到了来自于阮氏深切的关心。 “二舅母不让告诉你,我和长朔哥都知道,这鞋面,还是长朔哥帮忙买回来的,二舅母的手法快,也就用了两天时间就绣好了。” 两天,那得有多赶! “林小山,你怎么也不阻着点,二舅母那身子,能做这么费神的活儿吗?” 这话说完,林香草也才回过味儿来。 这鞋面还是里长朔给买的? 李长朔那么讨厌她,阮氏还让他去买,难得他还买了一个颜色不算难看的。这要换做是她,只怕她就没有那么大度了。 “阿姐?”林小山见她不说话,又叫了她一声:“你是不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我早跟二舅母说,我家阿姐要是看到了这鞋面,准得感动的哭鼻子。” “去去去,林小山,你是不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我还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虽然,林小山这话是大实话,可她好歹也是当姐姐的,就这么被他拿出来取笑,真是太没有面子了。 林小山干笑,暗暗嘀咕:“我这不是说的大实话吗,原本也就这么一回事儿。” “香草快试试,看看合不合脚。”阮氏显然也是听见了屋子里的热闹,这就往里面走了过来。 林香草看向阮氏,只见阮氏面色依旧是虚弱至极,也可以想象,她赶活儿的时候,该有多辛苦。 忽然间,她鼻头一酸,竟只望着阮氏,也不说话。 阮氏本是想让她试试鞋子,不曾想,竟见林香草不知不觉间,已经红了眼圈,连忙上前查看。 “香草,这是怎么了,可是心里难过?有什么不痛快的,赶紧说给二舅母听听。” 林香草摇头,垂头不语,只认认真真的穿鞋子。 这鞋子是真的好看,穿上脚的时候,竟十分的合适,而且,还十分的舒服。 “走动,走动?可有不合脚的地儿,若是有不合适的,我便再改一改。” 第137章 阮氏的礼物 林香草摆手:“这么好看的鞋子,我还是别糟践它了,还得上山呢,改天再穿吧。” 听她这么一说,阮氏赶忙伸手去拉她,颇有些不快道:“你这是什么话,这会子不穿,那要什么时候穿才成?赶紧走走。” 被阮氏拉拽着,林香草也不好扫了她的兴致。 实在是因为这鞋子太过于好看,她走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就沾了什么东西到上面去。 当着阮氏的面,来回走动了两圈,阮氏这才放心下来。 “合脚,合脚的很。” 林香草声落,阮氏像是怕她直接将鞋子脱下来一般,直接又拉着她往院里走。 “那就好生的穿上,你来帮我挂挂艾草。” 林香草看了看脚上的鞋子,终是点了点头,她这二舅母,当真是有心了。 阮氏采了两株艾草回来,林香草将长条凳搬了出来,就踩在长条凳上挂艾草。 “倒是可惜了没有菖蒲。”阮氏看了看艾草,有些惋惜道。 在他们林家村,每每重五节从来少不了的就是艾草和菖蒲,只要将这两个东西挂在墙上,那就意味着能驱灾避邪,来年一定会顺风顺水。 林香草对这些本就是不信的,可看着阮氏当真觉得遗憾,不由道:“我知道哪儿有菖蒲。” 就在村口不远处的地儿。 “阿姐,我陪你去摘。”林小山赶忙自告奋勇的说了一句,林香草点头,目光十分自然的落到了身上的新鞋上。 阮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连忙道:“好了,就这样出去,别换了。” 林香草张了张嘴,终是应了一声,拿着镰子出门了。 林小山跟在她的身后,一路蹦跳,心情明显很不错。 林香草回头看了看他,嘴角微微勾起,她发现,即便是在前世的时候,她也未曾这般开心的过过一个端午节。 如今这个世界,虽然生活艰难,人心叵测,可却有着最真切的关怀。 如今的端午,才是让她真正的感受到了节气的存在。 刚走到村口不远处,就听见前方一阵哄闹声传来,林香草想起了前两日听说的村中习俗,想来,村里的年轻人都过去博头筹了吧。 “阿姐,今儿个村里很是热闹,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吧。” 林小山的声音忽然传来。 林香草其实是不愿去的,毕竟她的心情不错,若是再遇上什么人,坏了自己的心情,那就不值当了。 可看着林小山确实很想去的模样,林香草也不忍拒绝,只得点头,随他往前面走。 终归他们采菖蒲也是要经过那处的,看上一眼再走也可以,要是当真遇上了什么嘴碎的,她护着小山就是。 姐弟两走没多远,就能看见前面围了一大堆人了。 林小山跳了起来,可碍于自个儿的个子实在是太低了,任由着她这么跳,也看不见什么东西。 心下有些失落,他忍不住道:“也不知道今年的头筹是什么,去年好像是二十斤面粉,那些人为了这面粉,争的头破血流的,到了最后,还是落到了。” 话说到这里,林小山就没敢再说下去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林香草一眼,见林香草也没有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小草又如何不知道他有这个小动作? 那面粉最后还是让杨元给赢了。 记忆当中,脑子里,有些许片段浮现,似乎,那会,李长朔也是参加了的,而且,李长朔眼看着就要赢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出现了! 脑子里的片段,不太连贯,仔细一想,林香草的脑袋瓜子,还有些泛疼。 忍不住皱了皱眉,林香草揉了揉脑袋,忍不住去想,本尊到底做了什么。 那时候的本尊,似乎喊住了李长朔,‘她’告诉李长朔,阮氏晕在屋里了。 而那时候,即将要赢了杨元的李长朔竟信了这话,转身就回去了。 也就是说,本尊直接性的帮杨元赢了头筹,争了脸面,而阮氏根本就没有事儿,本尊根本不过是在谎报。 也正是因为这事儿,李长朔就越发记恨林香草了。 林香草呼了一口气,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心子,心中暗暗嘀咕,这本尊还真是有些坏心眼儿呢! 原本以为,她为了讨好林家人,欺负幼弟已经难以原谅了,不曾想,本尊的罪行,竟还不止这些! 偏偏,她也才是才想到这一茬,心中顿觉十分不好。 这本尊还真是捅了一个又一个的篓子啊,也难怪了李长朔想她死了。 倒是可惜了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得来担这罪名,还得帮她还人情债。 林香草简直是欲哭无泪。 “阿姐?”身旁,林小山的声音忽然传来:“咱们还是不去了吧,我想着也没什么好看的,更何况,二舅母还等着咱们摘菖蒲回去呢。” 林香草不知道林小山为何忽然就不去了,面上的神色顿了顿,正想问他缘由,不曾想,不远处就传来了林香玉那讥诮的话语:“林香草,你还有脸面来这儿,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臭,我要是你,我就夹着尾巴,找个地儿把自己藏起来!” 林香草皱眉,见林小山面色紧张,顿时了然了。 原来,这小子是怕林香玉,所以,原本想再这里凑凑热闹,也不敢凑了,赶忙的打起了退堂鼓。 林香草伸手,很是自然的拉着林小山往前面走,就当林香玉不存在一般,也不搭理她。 “林香草,你聋拉,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林香草越是这样不把人放眼里,林香玉这心里可就更加觉得气愤。 快步上去,挡了林香草的路,她开始卖力的挖苦道:“林香草,你可别怪我不给你道歉的机会。你还真以为现在我们不敢将你如何,你可别忘了,你不过是一个野种罢了,我要是不想让你碍我眼了,我爹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你才是野种,林香玉,你就是个最不要脸的野种。”林小山扯开了嗓门的骂着,一时之间,吸引了众人人的目光。 第138章 又唱大戏 原本,林香玉不过是想要悄悄地奚落林香草一番,不曾想,林小山竟引来了这么多人的注意。 一时之间,她嘴角抽搐,整个人的面色变的十分难看起来。 就在这时候,杨元赶过来了。 “香玉,你怎么了。”他冲着林香玉问了一声,话语当中,有着无限的宠溺。 可同时看向林香草的目光中,却全是针对之意。 林香玉面色一软,苦着一张脸就朝着杨元的身上倒去。 “元郎,我好心好意的劝说妹妹两句,不曾想,她,她竟不领情,还伙同着小山来辱骂我。” 林香草冷笑,之前,她之所以什么话都不说,一动不动的看着林香玉,那是因为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林香玉肯定立马就会变脸了。 结果果不其然,杨元一靠近,林香玉就变出了一副弱柳扶风,娇娇滴滴的模样。 哎,这种自带十二万分演技的人,真是厉害呢。 林香草是由衷的佩服。如今欣赏完了林香玉的表演,林香草拉着林小山就要走。 还当真以为她是以前的本尊呢,还会在意这渣男心中的想法? 随他们去了,就算他们将她想都再是恶劣,她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 林小山原本也在担心她,如今见自家阿姐面色红润,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这事儿受到影响,心中总算是呼出了一口长气。 “站住。”可还没走上两步,杨元就抬脚过来,挡了林香草姐弟的去路。 他如今虽是刚从贡院赶回来的,但这林香草的嚣张事迹,他也已经从母亲嘴里听说一二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找她理论,那是因为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偏偏这林香草也真是够嚣张的,竟还自个儿撞上来了。 “林香草,你不顾念香玉是你的表姐,那你也应该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她要护着你,受着你的气,我可不会,你若是胆敢再欺辱她,我让你在这个林家待不下去!” 杨元一手搂着林香玉,一边咬牙切齿的警告林香草。 林香草看着如今场景,忍不住去想,本尊早点死,兴许还是解脱呢,若是让本尊看到今天这一幕,只怕她会觉着生不如死吧。 虽然不喜欢本尊的为人,可占着人家的身体,林香草也是由衷的同情于她。 林香玉见林香草不说话,只觉她应该是被杨元伤到了。 这还真叫做一物降一物,自个儿如何说她,也未见得她有一丝难过,好在元郎还会帮自己。 可,按照她对林香草的了解,元郎说了这些话之后,林香草顶多会难过的跑开,元郎也并不会当真对林香草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此一来,这林香草却是毫发无损,根本就不会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嘴角得意的笑意一收,林香玉已然又恢复了之前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从杨元的怀里退了出来,抽噎道:“元郎,好歹香草也是我妹妹,你可莫要再跟她一般见识了,我姨母去的早,我娘自小就告诫我,什么好东西都要让给她,缺少娘亲疼爱的人,脾气自来就不会好到哪里去。” 杨元很是心疼,见林香玉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连忙拿出手帕来帮她擦着眼角。 偏偏,他越是这么做,林香玉就哭的越发伤心了。 “这么多年来,我什么都让着妹妹,我原本以为,我们姐妹两一定会跟亲姐妹一般和睦,不曾想,我遇到了元郎你,我是爱你的,你让我如何割舍的掉。” “林香玉,不许你中伤我阿姐。” 林小山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实在是没有想到林香玉竟是这么不要脸,如此的颠倒黑白,将没有的,全说成了有。 “你给我住嘴。”杨元朝着林小山恶狠狠的喊了一句:“你如此小小年纪,就目中无人,只怕,也是跟你这个坏事儿做尽的亲姐姐学的吧。” 言谈之间,杨元的目光重又放在了林香草的身上了。 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嫌恶,此时此刻,被杨元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瞧不起林香草,那是一种发自于真心的瞧不起,甚至于,还真的开始盘算,如何将林香草赶出这个村落去。 至少,这样,他的香玉能够得到暂时的平静。 可,谁知道,林香草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之后,又拉着林小山走了。 她的目光中,分明有着不屑和讥讽。 杨元怔住,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终是醒神过来了,这种女人凭何讥讽他们! 快步上去,杨元扬起了手里的船桨,朝着林香草的后脑勺打去。 林香玉看着杨元的举动, 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一时之间,竟是不自觉的咬了咬手指头。 直到感觉到手指头上传来了一股子痛意,她才稍稍松口。 打死她,打死林香草! 林香玉在心里暗暗地喊着,甚至于,还想象着林香草被杨元打死在血泊当中,从此,再没有这个招人烦的苍蝇在自己面前晃动。 她也彻彻底底的平静下来了。 可谁知道,这时候,林香草却忽然回头,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啊,快来看看,贡院的学生要打人了,这是不想在贡院待了!” 杨元手里的船桨眼看着叫要落下去了,被林香草这么一喊, 又惊的定在了原地。 林香玉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结果,没有一皱,一排排银牙朝着手指头咬了下去,顿时,口腔中便弥漫出了满满的血腥味儿来了。 很快回神过来的林香玉赶忙凑了上去:“林香草,你说够了没有,中伤我也就罢了,竟还中伤我家元郎,你可不要欺人太甚了。” 扭头之间,眼看着围观看热闹的人中,杨里长正缓缓地朝着这边走过来,心知林香草该会无事,忙道:“元郎,你也别怪她,实在是因为她想和咱们比赛,出风头,我劝她莫要参加,她却不听劝说引起,这事儿就算了。” 杨元冷笑:“就凭她!” 嘴上话虽是这么说的,杨元却朝着人群中喊了一句:“成,你既然你林香草想要出风头,我就让你出风头,来人,给她船桨和船。” 第138章 恶言相向 原本,林香玉不过是想要悄悄地奚落林香草一番,不曾想,林小山竟引来了这么多人的注意。 一时之间,她嘴角抽搐,整个人的面色变的十分难看起来。 就在这时候,杨元赶过来了。 “香玉,你怎么了。”他冲着林香玉问了一声,话语当中,有着无限的宠溺。 可同时看向林香草的目光中,却全是针对之意。 林香玉面色一软,苦着一张脸就朝着杨元的身上倒去。 “元郎,我好心好意的劝说妹妹两句,不曾想,她,她竟不领情,还伙同着小山来辱骂我。” 林香草冷笑,之前,她之所以什么话都不说,一动不动的看着林香玉,那是因为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林香玉肯定立马就会变脸了。 结果果不其然,杨元一靠近,林香玉就变出了一副弱柳扶风,娇娇滴滴的模样。 哎,这种自带十二万分演技的人,真是厉害呢。 林香草是由衷的佩服。如今欣赏完了林香玉的表演,林香草拉着林小山就要走。 还当真以为她是以前的本尊呢,还会在意这渣男心中的想法? 随他们去了,就算他们将她想都再是恶劣,她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 林小山原本也在担心她,如今见自家阿姐面色红润,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这事儿受到影响,心中总算是呼出了一口长气。 “站住。”可还没走上两步,杨元就抬脚过来,挡了林香草姐弟的去路。 他如今虽是刚从贡院赶回来的,但这林香草的嚣张事迹,他也已经从母亲嘴里听说一二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找她理论,那是因为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偏偏这林香草也真是够嚣张的,竟还自个儿撞上来了。 “林香草,你不顾念香玉是你的表姐,那你也应该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她要护着你,受着你的气,我可不会,你若是胆敢再欺辱她,我让你在这个林家待不下去!” 杨元一手搂着林香玉,一边咬牙切齿的警告林香草。 林香草看着如今场景,忍不住去想,本尊早点死,兴许还是解脱呢,若是让本尊看到今天这一幕,只怕她会觉着生不如死吧。 虽然不喜欢本尊的为人,可占着人家的身体,林香草也是由衷的同情于她。 林香玉见林香草不说话,只觉她应该是被杨元伤到了。 这还真叫做一物降一物,自个儿如何说她,也未见得她有一丝难过,好在元郎还会帮自己。 可,按照她对林香草的了解,元郎说了这些话之后,林香草顶多会难过的跑开,元郎也并不会当真对林香草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此一来,这林香草却是毫发无损,根本就不会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嘴角得意的笑意一收,林香玉已然又恢复了之前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从杨元的怀里退了出来,抽噎道:“元郎,好歹香草也是我妹妹,你可莫要再跟她一般见识了,我姨母去的早,我娘自小就告诫我,什么好东西都要让给她,缺少娘亲疼爱的人,脾气自来就不会好到哪里去。” 杨元很是心疼,见林香玉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连忙拿出手帕来帮她擦着眼角。 偏偏,他越是这么做,林香玉就哭的越发伤心了。 “这么多年来,我什么都让着妹妹,我原本以为,我们姐妹两一定会跟亲姐妹一般和睦,不曾想,我遇到了元郎你,我是爱你的,你让我如何割舍的掉。” “林香玉,不许你中伤我阿姐。” 林小山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实在是没有想到林香玉竟是这么不要脸,如此的颠倒黑白,将没有的,全说成了有。 “你给我住嘴。”杨元朝着林小山恶狠狠的喊了一句:“你如此小小年纪,就目中无人,只怕,也是跟你这个坏事儿做尽的亲姐姐学的吧。” 言谈之间,杨元的目光重又放在了林香草的身上了。 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嫌恶,此时此刻,被杨元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瞧不起林香草,那是一种发自于真心的瞧不起,甚至于,还真的开始盘算,如何将林香草赶出这个村落去。 至少,这样,他的香玉能够得到暂时的平静。 可,谁知道,林香草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之后,又拉着林小山走了。 她的目光中,分明有着不屑和讥讽。 杨元怔住,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终是醒神过来了,这种女人凭何讥讽他们! 快步上去,杨元扬起了手里的船桨,朝着林香草的后脑勺打去。 林香玉看着杨元的举动, 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一时之间,竟是不自觉的咬了咬手指头。 直到感觉到手指头上传来了一股子痛意,她才稍稍松口。 打死她,打死林香草! 林香玉在心里暗暗地喊着,甚至于,还想象着林香草被杨元打死在血泊当中,从此,再没有这个招人烦的苍蝇在自己面前晃动。 她也彻彻底底的平静下来了。 可谁知道,这时候,林香草却忽然回头,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啊,快来看看,贡院的学生要打人了,这是不想在贡院待了!” 杨元手里的船桨眼看着叫要落下去了,被林香草这么一喊, 又惊的定在了原地。 林香玉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结果,没有一皱,一排排银牙朝着手指头咬了下去,顿时,口腔中便弥漫出了满满的血腥味儿来了。 很快回神过来的林香玉赶忙凑了上去:“林香草,你说够了没有,中伤我也就罢了,竟还中伤我家元郎,你可不要欺人太甚了。” 扭头之间,眼看着围观看热闹的人中,杨里长正缓缓地朝着这边走过来,心知林香草该会无事,忙道:“元郎,你也别怪她,实在是因为她想和咱们比赛,出风头,我劝她莫要参加,她却不听劝说引起,这事儿就算了。” 杨元冷笑:“就凭她!” 嘴上话虽是这么说的,杨元却朝着人群中喊了一句:“成,既然你林香草想要出风头,我就让你出风头,来人,给她船桨和船。” 第139章 逼她下水 林香玉得逞,自是满意,毕竟今日比赛的项目,可是林香草最怕的水有关系的。 眼看着林香草还想继续往前面走,林香玉忍不住沉沉开口:“香草,你走的这么快干啥,刚刚可不是这样的,难不成,你是怕了?” 林香草脚步微顿,却听林小山回头道:“我阿姐最是怕水,怎么可能说要给你比赛呢。” 经林小山这么一喊,顿时众人大笑不止。 林香玉很是委屈的补了一句:“我也是这么想的啊,这不是不让你阿姐参加了吗,可她就是想出风头啊。” “呵!”耳旁传来了杨元的冷笑声,林香草虽明知道林香玉这般就是激将法,可如今也气不过的回头朝着林香玉看了过去。 她这般咄咄逼人,竟是过分至及。 正要开口,却听远远地,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林香玉,你可别后悔。” 是李长朔! 人群外,只见李长朔扛着一小袋东西过来了,面前还拿了二两肉,刚一走出人群,就将东西交给了林小山,自个儿站到了林香草面前来了。 “你不是想和她比吗,成,你别后悔就成。” 他凉凉的说了一句,林香玉镇住了,杨元的面色也凝重了一些。 毕竟,去年的头筹就差点被李长朔给抢了去,没有人比她心里更是清楚,这李长朔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林香草怔了怔,半响没回过神来。 她忍不住去想,李长朔这是在帮她吗?可仔细一想,李长朔根本就恨不得她去死,如何会帮她? 该不会以为,她和本尊一样不会水,这才故意想成全林香玉把。 林香草打了个哆嗦,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可能性。 印象中,李长朔,好像也并没有这么小人。 “还愣着干什么,我娘还等着拿米回去呢,速战速决。”沉思之间,李长朔回头,朝着她哼了一声,又扔了两只船桨给她。 “那既是如此,赛事即将开始,大家都做好准备。”杨里长的声音适度的传来,目光朝着林香草这边看来时,终是有些担忧的问了她一句:“香草,你是真的想比赛吗,若是不舒服,可以跟叔说一声。” 林香草微愣,还没说话,倒是李长朔冷冷的哼了一句:“你要就这么走了,回头可别再想抬起头来做人。” 林香草咬牙,只觉得李长朔这话听着让人气愤。 撇了撇嘴,林香草没好气道:“我有这么怂?” 李长朔瞟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就往前面走了。 可林香草从他的态度中,明显觉着他已经无声的在回应自己了。 他似乎,分明就在说她确实很怂! 嘴角抽了抽,林香草让林小山到边上等着,又跟杨里长打了招呼,这才跟着李长朔往前走去。 今年的头筹居然比去年还要丰厚许多,不但有二十斤大米,还有五分上好的水田。 林香草心中暗想,若是能拿到头筹,倒也合算。只不过自己除了水里功夫不错,这划船嘛,可就真是一般般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将目光落到了李长朔的身上,脚步也忍不住加快了一些。 比赛规则是两两一组,每两人分一个猪槽船,谁要是能第一个将一里路外的红丝带拿回来,那就算作是他们那条船上的两个人共赢。 林香草自然是和李长朔分成了一组,而原本林香玉和杨元也是一组的,不知为何,杨元忽然要求换搭档,气的林香玉当场就丢了船桨,坐在了地上。 好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杨元也丢不下这脸面,只能蹲在她面前,小声劝慰。 “香玉,你也知道,这水里危险重重,你要是去了,遇上了什么事儿,我会难过的。” 林香玉将脸扭开,不去看他:“之前不还没事儿吗,说的好好的,就得我们两人一个组,我什么都准备好,你哪儿能不让我下去。” 杨元干咳,目光扫了周遭的人一眼,亏了那些人也还算识相,也没敢偷听。 “香玉,你听我说,之前是我没有考虑好。今年和往年不同,会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来参加,我爹也是铆足了劲儿在筹办这次的赛事,我作为他的儿子,定是不能给他丢人的,若是我一心去争头筹,误了你的安危,我自是不愿。” 说完,杨元又叹息了一声,拍了拍林香玉的背脊,轻声哄道:“好了,香玉,你说过,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 林香玉的目光朝着不远处的李长朔和林香草看了去,心里很是不满,这叫什么话? 林香玉那个怕水的,都敢下水,她随他下了水,定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可她若是再不识趣儿,只怕杨元得恼她。 仔仔细细的想了想,林香玉终是眸光一亮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我既能没事儿,你也能争头筹。” 最重要的是,这个法子还能让她找出机会来,好好对付林香草。 杨元见她松了口,自是满意。 忙问她:“你给说说,到底是什么法子?” “你找个人保护我不就成了,我不和你坐一条船,我和别的人一起去。” 这话才刚刚说完,杨元整个人的面色都黑了。 “找人,跟你坐一条船?”杨元重复了一道,眼看着林香玉连忙朝着他点头,他终是忍不住勃然大怒:“胡闹,香玉,你可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是有婚约在身的,你和别的男子坐同一条船,岂不是要让我被众人嘲笑。你可知身家清白,对于女子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林香玉被他一吼,甚是委屈,想着自己不能同去,心里就有着一股子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 可是,杨元说的也确实是不错,这林家村,会水性的,都是男子,她若是······ 先不说那些嘴碎的人会怎么说,只怕,回去也会被她娘教训上一顿的吧。 终归她想跟过去,也不过是想对付林香草罢了。目光不经意的瞟到了不远处,正拿着船桨在胡乱比划的杨牙子和麻赖子,林香玉嘴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 第140章 并肩作战 又有谁说过,要对付林香草,就一定必须得参赛呢? 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帮手吗? 自从杨牙子和麻赖子跟着小叔叔在林香草那处吃瘪后,恐怕都不好受吧。若是给他们一个报仇的机会,那似乎也不错。 心中思定,林香玉终是一改之前满脸愤怒之色,连忙朝着杨元笑了笑:“元郎,此生能找到你这样的男子,真是我最大的荣幸,你就放心吧,你既是如此为我着想,我也定当不会辜负你。我会在岸上好好等你回来的。” 杨元见林香玉终是答应了这事儿,也是高兴,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道:“香玉,等我,我会给你抢回头筹的。” 林香玉的眼眸中浮现过了一丝羞涩:“元郎,这头筹何须你抢,原本,就该是你的。” 杨元哈哈大笑,再无顾忌的将林香玉拥到了怀里。 此时,林香草一扭头过去就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撇嘴。 心中正暗暗吐槽着,倒是听见李长朔的声音传来了:“怎么,还在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林香草微怔,回头,有些不明了的看向李长朔。 却见李长朔的目光,朝着不远处,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男女看了去,林香草恍然。 李长朔这厮,定然是看到这场景,想要对她挖苦一番罢。 不过,她倒是要让他失望了。 勾了勾唇,林香草嘿嘿一笑:“咱们大周朝的民风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这没成亲的,像成亲的一样拉拉扯扯,偏偏是有的人,还见怪不怪,如此陋习,竟还以为有人会羡慕嫉妒?我是替他们丢脸来着。” 这话说的李长朔一愣,刚刚看着她一直盯着杨元看,他还以为! “李长朔,你没发现吗,杨元在怕你,瞧,为了跟你争高下,还专程把自己的小美人都给舍了,不然,你以为,他现在是真有这闲工夫跟林香玉腻歪,这是在哄人呢!” 虽然,上辈子乃至于这辈子,她都没有谈过恋爱,可没有吃过猪肉,还看过猪跑呢。 看过来了那么多的相亲栏目和狗血电影,还能不知道男女间的那点套路? 只不过啊,这杨元和林香玉都是过于自负的,彼此都以为算计着彼此,到头来,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谁算计了谁。 意识到李长朔没有说话,扭头,她看了李长朔一眼,有些不解道:“怎么,你是真的不相信我?我看,那杨元就是比不过你的,还记得去年。” 林香草原本是想搬出去年的列子讲一讲,只是,话才刚刚说到这里,她就醒悟了过来。 她这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复的提醒李长朔,自个儿就是他的仇人,永远的仇人吗? 干咳了两声,林香草小心翼翼的朝着李长朔看了去,心中虽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现在已经为时已晚了。 李长朔那张脸已经拉的老长老长了,分明是记起了旧恨,想跟她清算清算了。 伸手,林香草打算捂着自己这张嘴,再不多说一个字儿来。 她还指望着李长朔赢了这比赛,好好的打一打林香玉和杨元的脸。 这会子要是得罪了李长朔,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了,她自个儿 一个不会划船的,倒是尴尬的很。 所幸,林香草一直担忧的事情也并未当真发生。 即便是李长朔再是不愿意搭理她,却也没有走掉。 当到了时间,杨里长宣布赛事开始的时候,李长朔还是做到了猪槽船的前方,准别比赛了。 林香草觉着自己的脸皮该是十分厚的,虽然明明知道李长朔恨不得将他从船上踢下去,可她还是厚着脸皮的做到了李长朔身后去了。 当杨里长开始点香,举了小旗,让他们正式开始的时候,李长朔已经开始卖力的划船了。 永不了多久的时间,李长朔和杨元就大部分的对手给比下去了,眼看着走了一大半路程的时候,也就只剩下杨元和李长朔了。 杨元那只船倒还好,毕竟坐了两个大男人,杨元滑动船来就比李长朔要轻松许多。 只不过,杨元看起来似乎很是紧张,没有划过多远,就看李长朔一眼,没多远,又看李长朔一眼。 他整个人的目光中,分明就充满了对李长朔的防备。 而从始至终,李长朔根本就没有多看她一眼。 两两对比下来,也可想而知,眼看着,就要看到红丝带的时候,杨元的船桨掉了! 此时,若是下水去打捞,已然是来不及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将身后之人的船桨抢了过去,卖力的开始划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长朔已经纵身一跳,将树梢上的红丝带取下来了。 整个过程,快到林香草只是眨了眨眼,红丝带就被李长朔交到她手里来了。 林香草也不含糊,正好收好,远远地,杨元的船桨已经朝着她袭来了,他的举动,十分不客气,分明了是要将她推下水! 林香草赶紧将红丝带藏在衣襟里面,整个人朝着前面匍匐了一些,打算躲过杨元的船桨。 偏偏,杨元没有打到她,又换了方向,朝着她的背脊打去。 李长朔察觉到了这一点,赶忙将船划了个反方向,霎时间,林香草就成了船头,而李长朔则成了船尾,正好可以对付身后的杨元。 林香草会意,赶忙挥动着手上才船桨,开始卖力的滑动。 他们来时便是逆流,如今是顺水漂流的,船桨稍微一动,船就能滑动一大截,很是不费力。 可没有划过多远,身后就传来了两声‘扑通’声,林香草只觉船上一轻,再回头看去,哪儿还有李长朔的身影,后面那艘船也就只剩下了杨元的伙伴。 此时,他正卖力的用一只船桨滑动着,企图靠着一只船桨追赶上来。 林香草知道李长朔的能耐,自然也晓得她不会有事儿,索性 就加大了力度,快速的朝着岸上划去。 她必须要把这个红丝带带回去,此刻,已经不简简单单的是为了给自己挽尊了,而是要将此殊荣留给李长朔。 第141章 她欠他的 这本就是她欠他的,也是他本就该得到的头筹。 初时滑动起来,尚且轻松,只是越发到了后面,一大堆被落在后面的人就围上来了。 而其中又两艘猪槽船上的人,都是林香草最最熟悉不过的了,其中一艘船上的人杨牙子和麻赖子,另外一艘则坐着林香玉! 这是林香玉有备而来的! 霎时间,林香草已然明白过来,自己若是想要从他们面前顺利经过,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除非······ 心中所想,林香草赶紧站起了身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朝着水里跳了去。 只是,她这样的举动却将对面的三个人惊的不轻。 林香玉叫来了杨牙子一行人当帮手,原本就想要整治林香草的,不曾想,自个儿还什么都没做,这林香草就跳水了! “香玉,那贱丫头跳水了。”杨牙子闷了半箱,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林香玉撇嘴:“我看见了, 你瞧着我像是眼瞎的人吗?那么大一个人从我面前跳水,我能看不清楚,还用得着你提醒?” 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是多么的激动,甚至于,恨不得站起来看看还有没有那丫头的踪迹。 可是,这才刚刚一站起来,猪槽船就晃动的厉害。 索性,林香玉赶忙又坐了回去,只打消了刚刚的念头,睁大了眼睛,卖力的朝着水里观望。 “可,可是,林香草不是不会水吗?” 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麻赖子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上次林香草跳水,可是差点死掉了的。 偏偏林香玉和杨牙子都没有搭理他,他心中更是担忧了,忍不住又说了一句:“牙子,香玉,你们可别忘记了,咱们只是想要捉弄她,可不是想要她一条命的。若实她这次当真淹死了,咱们可。” ‘脱不了关系’这几个字,还未说的出口,就被林香草沉声打断了:“行了,麻赖子,你看看自个儿的德行,林香水死了又怎么样?又不是我们逼着她跳的,更不是我们把她打下水的,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经林香玉这么一提醒,麻赖子顿觉舒坦了一些。 “也对,确实不是咱们把她打下水的,是她自个儿跳的,跟咱们没有关系!”重复着林香玉的话,麻赖子觉得自己舒坦了很多。 只是,就在这时,杨牙子却问了一句:“你们不觉得,这其中多有古怪吗,她为什么见着我们就要跳水?” 林香玉冷哼:“她如此跟我作对,自然知道,我再半道上等她的意思了。她既然答应下水,就该想想后果。” 而这个后果,就是她精心策划的! 她就是想要她死在这水里头,即便是她不跳,她也得让杨牙子一行人,将她打下去。 “不对,不对,林香草不可能有这么傻。”杨牙子仔细一想,又是恍然:“而且,她刚刚划船桨的方向分明不对,她是要回岸上去,那么杨元呢?怎么没有看到杨元的猪槽船?” 正说着,远远地,就听见杨元的队友喊了一声:“拦住林香草,红丝带在她的身上!” 这个话,就像是**一般,‘砰’的一声,就在林香玉的心中炸开锅了。 林香玉显然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的,整个人惊讶无比,过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道:“他说什么?” “红,红丝带在林香草身上!”麻赖子喊了一句。 林香玉一时气血攻心,猛的站起来,想要仔仔细细的看看,瞧瞧那林香草到底是使的什么计量。 只是,这猛的一站起来,用力过猛,猪槽船也开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林香玉还没反应过来,顿时身子就一歪,连人带船桨的朝着水里砸了去! 麻赖子惊住了,不多时,就看见林香玉扑腾到了水面上来,后又重新扑腾到了水底下去了,如此反复,只听到她艰难吞吐河水的声音,偏偏就没一声呼救的。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杨牙子见状,率先反应了过来,回头朝着麻赖子哼了一声,纵身一跳,就朝着水里跳了去! 而此时的林香草,早已经悄悄地从水里游上岸了! 岸上的人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看着林香草湿漉漉的从水里钻出来,大家都忍不住的嘲弄她。 毕竟,据说夸下海口,想出风头的都是她。如今竟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如此打脸,倒是让人咂舌。 远远过来观看的小陈氏和陈婆子也忍不住的发笑。 “娘,你总算是放心一些了吧,香草害的小叔叔那么惨,至今都还躺在床上,如今,倒是自食恶果了。” 小陈氏凑到了陈婆子的跟前,小声说了一句。 陈婆子见她这般谨慎,生怕别人就听见了一般,有些不满:“那么小声做什么,横竖做错事儿的人,又不是咱们,咱们还不敢说了不成?我看着就是因果报应,这林香草就该被这河里的水鬼拉过去掏心掏肺!” 小陈氏被陈婆子数落后,依旧是下意识的朝着周遭看了看,眼看着没人关心他们说了些什么,这才作罢。 只是,她这举动落到了陈婆子的耳朵里,陈婆子就越发不喜了。 “有这个闲工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不如问问自己,为何没让友望回来?他小叔腿都给折了,你也不让他回来看看,这要是说出去,多丢咱们林家脸面?” 小陈氏叹息了一声,她明显的发觉,自从没了阮氏那受气包后,自己不但是活儿多了,连着被骂的机会也跟着多了。 心中虽有不满,可聪明如她,想来只会解决问题,从来不会抱怨其他。 “娘,你看你这说的,友望他不是学业繁忙吗,终归,我们也该为他着想着想才是。” 小陈氏的声音,十分温婉,跟往常没有区别。 只是,如今的陈婆子听她这么一说,确是十分的不买账。 “你说他忙,他能有多忙?人家杨元都能回来,他怎么就不能回来了?莫不是你在背后胡说了些什么,她这就不回来了吧。” 第142章 林香玉落水 扭头,陈婆子看向小陈氏,那绿豆一般大的眼睛在小陈氏的身上打着转,脸上写满了不满和怀疑。 小陈氏不但不恼,反倒是笑了:“娘,瞧你这说的什么话,就抛开别的不说,二水终归也算是我的表弟,我这当表姐的,还能不关心二水?如今尚且成了一家人,我不也是希望友望给咱们祖上添光,以后有了福气,也能分一点给他的小叔叔,不是?” 陈婆子摇头,依旧是不买账:“我可不管,你一会儿回去就写个信给友望,你让他回来,赶紧的回来!百事孝为先,读那么多书有个什么用,不能让村里人笑话,这才是最重要的。” 小陈氏面色一顿,终是垂头回了一句:“是。” 只是,陈婆子扭头过去后,却没有看到小陈氏脸上的冷意。 “香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了?”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杨里长连忙朝着林香草迎了上去。 刚刚,他分明看到李长朔和林香草坐的同一条船,如今,香草弄成了这幅模样,李长朔怎么也不护着他? 正要问问李长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冷不丁的,却见林香草朝着他笑了笑,然后从衣襟里摸出了一条红丝带来。 “里长,终归还是让我和长朔哥拿了头筹。”她喘了一口粗气,艰难的说了一句。 实在是因为刚刚游了那么长一段路,如今,身心俱疲。 杨里长先是一怔,后又是满满的触动。 伸手接过林香草递过来的红丝带,杨里长重复道:“香草,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 若是山花能看到如今这样的香草,一定会很替她高兴的。 “里长,你怎知这丫头没有作弊,这个游戏的规则,大家都是很清楚的,我想问问,林香草,你的猪槽船呢。” 丁氏的声音适度的响起。 原本,那些嘲笑过林香草的人,都因为那根红丝带闭了嘴。如今,经丁氏一提醒,众人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 “可不是吗,你的猪槽船呢。”有人问了一句。 紧接着,就有脸上挂不住的儿郎质控道:“林香草,你根本就是在作弊,我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看到头筹被姑娘家拿下来的,你凭什么。” “那就说明,你是根深蒂固的瞧不起姑娘家?既然这样,那我问问你,你又是谁生出来的,男人吗?”林香草朝着跟她喊话的男人问了一句。 目光一转,又朝着丁氏看了过去:“至于违规一说,那就更加不可能了,众人都是看着我和长朔哥一起从猪槽船里出发的,至于这红丝带,也是长朔哥抢过来的,至于我为何没有划着猪槽船回来,那是因为我怕红丝带被抢,所以,我给游回来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以后,林香草忍不住的反问丁氏:“对了,丁婶儿,我可是没有听谁说过,拿了红丝带之后,不能游泳上案的吧,终归算下来,我也不算是违规!” 丁氏愣了愣,还未说话,远远地,就听见人群堆里,陈婆子朝着他们的方向喊了一句:“杨里长,你可千万不要被她骗她,她根本就不会游泳,要是罗水里去,早淹死了,还游的回来!” 丁氏经陈婆子一提醒,也是一笑:“可不是,林香草,瞧瞧,这可是你那最亲的阿婆说的,可是没有谁冤枉了你。是你自个儿不会说谎。”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其中,有人在嘲笑林香草,还有人在嘲笑陈婆子。 倒是田翠花说了一句:“瞧着,林香草这亲阿婆也不待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戳穿了她,也是可笑。” 王月娥磕着瓜子,淡淡的瞟了田翠花一眼:“说的什么话,你还当真以为林香草姓林,那就是真的是林家人了?你说亲,人家 老林家还觉着不亲呢。” 田翠花看了看王月娥,又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王月娥吐了嘴里的瓜子皮,将手心摊开道:“来,吃点瓜子,杨元他们还没有回来呢,我们就好生看着。我倒觉得,这林香草不简单。” 田翠花从她手里抓了一下把瓜子过来,放嘴里一嗑,竟全是苦味儿的,忍不住一口给吐了。 “我呸,就她,还不简单,我瞧着就是一般般,我说啊,你可千万不要给她身上贴金,就是个不入流的丫头。” 王月娥由着她如此一说,忍不住淡笑,却再没有给她理论。 此时,林香草为了证明自己是会游泳的,竟还当真跳下水,向着对岸游了过去,又沿着对岸游了过来。 毕竟刚刚才游泳=了那么远的距离,此时此刻,她的身子也是疲乏的很,如此短暂的距离,也花了她好些时间。 即便是如此,大家伙儿也以此看了出来,这林香草还真是会游泳的! 小陈氏看了看林香草,泛起了嘀咕:“既然是会游泳的,又为何会把自己给淹死?” 陈婆子再看不下去了,瞪了她一眼,就朝着人群中走去。 小陈氏一惊,连忙跟上去。 “里长,我开始说林香草那屋子闹鬼,你还偏生不信,如今,你算是信了?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怎么转眼就会水了,这不是中邪,又是什么?” 小陈氏想拉着陈婆子,可也已经晚了。 众人都没有想到中邪一说,如今听陈婆子说道这里,大家都 古怪的看向了林香草。 仔细一想,林香草似乎也确确实实是在落了水之后就大不一样了。 还真有些像是中邪的样子。 田翠花虽是对林香草不喜,可听陈婆子这么一说,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当下喊住了林香草,问道:“林香草,你是不是中邪了,要是当真中邪了,赶紧去看看,可别将咱们整个林家村的人都祸害了。” 林香草朝着田翠花看了过去,田翠花心中就直泛突突。 干咳了两声,这就退后了两步,生怕林香草是当真中了邪,将这邪气过度到她的身上来。 田翠花这么一问出口,顿时,好几个人都叫了林香草问她是不是中邪了。 第143章 林香玉落水(下) 小陈氏见状,原本还想阻挠陈婆子的,如今,也由着她去了。 终归,不要连累到她那一双儿女,她便不忧心。 “你们看我像是中邪了吗?”林香草嗤笑,声落,陈婆子又喊了一嗓子:“你们可千万不要听她的,哪个中邪的人会告诉你们她中邪了?” “是啊,中邪的人,能告诉你们,她中邪了吗?”人群中,杨立根朝着她喊了一嗓子,见她朝着他看过来,他又挪开了目光喊道:“不如,拿点东西出来试试,我就不相信他不显出原形来。” 虽然,林香草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林家村村民的狭隘了,可这心里头,还是隐隐的,觉得有些不舒坦。 人群中,似是有人朝着她撒了几颗糯米,原本就是无关痛痒的几颗,却惹得林香草顿时变了脸。 “切不可胡言乱语,香草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大家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杨里长适时的站了出来。 可有的时候,当舆论压顶的时候,谁还会听得见杨里长的声音呢。 身后的方向,又有人朝着她砸了几颗糯米过来,林香草有理由相信,若不是因为这糯米太过于值钱,那砸她的人一定恨不得用糯米山将她给埋了! “住手!”就在这时,浑身湿透的李长朔从人群外钻了过来, 径直的挡在了林香草面前。 林香草何其震惊。 李长朔那么的讨厌她,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还愿意站在她的身旁,愿意帮她。 人群中,依旧还有人在撒糯米,依旧是那三四颗,四五颗的撒,无关痛痒。 可,这样的动作却彻底的激怒了李长朔。 李长朔不管三七二十的奔了上去,扯住了那挥洒糯米之人的颈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一时之间,因为李长朔的存在,众人有所顾忌,再是蠢蠢欲动,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李长朔,你个狼崽子,你和林香草就是一伙儿的,你!”陈婆子气急败坏的就要冲上去。 倒是被小陈氏拦了下来,小陈氏望着她,苦口婆心道:“娘,这种热闹,不能掺和,拳脚无眼,李长朔不会认人的。” 原本,仗着有阮氏存在,李长朔不敢将自己如何的陈婆子,此时此刻,也是怕了。 是啊,那阮氏早就不在她这屋中许久了,这李长朔将她打了怎么办? 难得的,陈婆子没有反对小陈氏的话。 小陈氏左顾右盼了一阵,眼看着杨元从远处过来,这才想起林香玉并未参赛的事儿,忍不住道:“娘,你可是见着香玉了?” 陈婆子正气恼的紧,没来由的被问了这一句,顿时没好气的吼道:“都这个时候了,谁还管得到她的头上去。她就是让你给惯坏了,连个掌家的能力都没有。” 小陈氏哪儿能不知道她这所谓的掌家能力,指的就是掌控她未来婆家杨家的能力。 毕竟,就因为杨家三翻四次的不给陈婆子脸面,小陈氏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数落了。 可只有小陈氏清楚,如今的香玉根本就没有嫁过去,若是如此这般就对杨家的事情指手画脚,只怕,往后也不是一个好事儿。 可道理就摆在那儿,陈婆子也听不明白啊。 小陈氏压下了心里的不满,索性就退出了人群,自个儿去找林香玉了。 此时的杨里长看见杨元过来,连忙凑上去查问:“元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杨元见到此时情形,已经猜测到了一二,目光自然的落到了人群中的林香草身上,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这给他最瞧不起的女人,居然帮着别的男人打败了他。 不,或者是说,她靠着自己的能耐,打败了他。 杨里长知道杨元为人心高气傲,如今这个时候,也定然是不想提及这事儿的。 可若是一会儿赵大人过来看到这种情形,只怕。 心中想着,杨里长连忙道:“元儿,我早与你说过,赵大人会来,八斤已经去请了,若是过来让他看到如此混乱,你让我如何给大人交差。” 杨元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垂头,双手紧握,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他终是大声道:“赢了红丝带的人实至名归,我们愿赌服输,切不可有别的争端。” 陈婆子嘴角微张,不敢置信的看着杨元,她这未来姑爷是在帮林香草和李长朔那两个反骨头说话? 正想上去询问,却听远远地,一阵喧闹声传来:“不好了,不好了,林香玉落水了! 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远地走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杨牙子,他明显走的有些慢,身上似乎还抱着一个姑娘。 而跟在他后头一边喘气,一边喊着话的人,就是麻赖子了。 这两个混混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向来都不怎生招人待见,倒是杨牙子怀里那姑娘,像极了老林家的姑娘:林香玉。 可这林香玉可是杨家未来的媳妇儿,怎么可能跟杨牙子这种混混在一起? 偏偏在这时候,麻赖子又是适时的喊了一声:“不好了,林香玉落水了!” “呀,还真是林香玉呢。”王月娥嗤笑,扬了手里最后一把瓜子皮儿,拍了拍手道:“你猜猜,她怎么跟那两个混混待一起去了。” 田翠花冷啐了一口:“那还用说吗,就林家那林二水给影响的,这一个定了亲的女人,还跟这种不三不四的男人待一起,瞧瞧,瞧瞧,还让杨牙子给抱回来的,这可不光是丢的老林家的脸面,连着杨里长家的,也一并的丢了。” 王月娥见她说的这么激动,忍不住道:“你可小声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妒忌那林香玉呢。” 听了这话,田翠花忍不住冷笑:“我?我妒忌她?有没有弄错,我田翠花宁愿死在水里,也不给这种男人碰一下。” 王月娥嘴边嘴角挑了挑,没有回应,心中则暗暗地想着,也对,偷着在家里爬灰,和老公公厮混成那样,都不愿意便宜一下外头的男人,可想而知,落了水,会是什么境遇。 144 林香玉惨了 “可是,杨牙子说了,你是为了给林二水报仇,不然,你也不会让他们跟一起去对付林香草。” 元儿兴许因为林香玉这泫然欲泣的模样就忘了杨牙子说过的话,可她断断不会。 要是这林香玉当真是这么有心眼儿的人,那她断断不会要她和元儿在一起。 林香玉身子微僵,原本就猜测着杨牙子已经什么都说出来了,此时听丁氏一说,心中只暗暗地道了一声果然。 “我,我不这么说,他们又如何肯教我,说到底,我原本是想跟元郎学的。”几乎是没有片刻的迟疑,林香玉有哭的梨花带雨,十分惹人怜惜了。 其实,杨元之前为了争夺头筹,临时舍下林香玉,心里已经有些愧疚了,如今听林香玉这么一说,顿觉十分自责。 她用力的将林香玉搂到了怀里,一边轻声哄着:“没事儿了,香玉,以后我来教你,我来教你。” “哼!”丁氏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如何多说,杨元也听不进去,她索性转身就走了,眼不见为净。 人群后,林香草啧啧摇头:“这林香玉惨了,没有对付上我,倒是给自己树了最大的敌人。” 自古婆媳问题就是十分严峻的问题,若是,林香玉肯装一装,丁氏尚且会顾念这杨元,如今,丁氏已经起了疑,只怕,这林香玉往后的日子也会跟着不好过了。 “多管闲事,让我娘好等。”李长朔凉凉的说了一句,原本他就不喜欢看这种热闹,往常,若是遇上了这种事儿,只怕早就走掉了。 偏偏,今天不知为何,他就是挪动不开步子。 总觉着,自己走了,下一刻又会有人朝着她砸莫名其妙的东西一般。 林香草见他当真要走,连忙喊住了他道:“等我一会儿,我还得把头筹给你要回来。” 李长朔怔住,只看着她朝着人群里跑了去,最后,又跟杨里长交涉着什么。 脑海中,回荡着她刚刚说过的话语,他只觉得晃神。恍惚之间,她只觉着面前的人,跟去年为了让杨元夺得头筹时,将她骗回去的人不是同一个了。 此时的林香草哪儿知道杨元想了这么多,她跑了过去,很是不客气的要起了大米和水田。 杨里长看她急成这样,忍不住笑了:“一会儿赵大人还得来呢,这头筹就由着赵大人亲自交到你手上吧。” “啥?赵九重?”林香草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原本,他们一直说的那个重要之人,就是赵九重? 他不用调查焦尸案吗?当真就是这么闲的,没事儿就往乡下来体验民情? 杨里长以为林香草是激动的六神无主了,忍不住笑了笑道:“就是赵大人,不过,往后可别再直呼赵大人的名讳了,这是大不敬的。” 林香草干咳:“就不能,有这您把这头筹交到我手上?” 杨里长有些艰难,看了看大家伙儿,又看了看林香草:“这已经是跟赵大人说好了的,更何况。” 第144章 丁氏不满 可只有小陈氏清楚,如今的香玉根本就没有嫁过去,若是如此这般就对杨家的事情指手画脚,只怕,往后也不是一个好事儿。 可道理就摆在那儿,陈婆子也听不明白啊。 小陈氏压下了心里的不满,索性就退出了人群,自个儿去找林香玉了。 此时的杨里长看见杨元过来,连忙凑上去查问:“元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杨元见到此时情形,已经猜测到了一二,目光自然的落到了人群中的林香草身上,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这给他最瞧不起的女人,居然帮着别的男人打败了他。 不,或者是说,她靠着自己的能耐,打败了他。 杨里长知道杨元为人心高气傲,如今这个时候,也定然是不想提及这事儿的。 可若是一会儿赵大人过来看到这种情形,只怕。 心中想着,杨里长连忙道:“元儿,我早与你说过,赵大人会来,八斤已经去请了,若是过来让他看到如此混乱,你让我如何给大人交差。” 杨元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垂头,双手紧握,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他终是大声道:“赢了红丝带的人实至名归,我们愿赌服输,切不可有别的争端。” 陈婆子嘴角微张,不敢置信的看着杨元,她这未来姑爷是在帮林香草和李长朔那两个反骨头说话? 正想上去询问,却听远远地,一阵喧闹声传来:“不好了,不好了,林香玉落水了! 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远地走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杨牙子,他明显走的有些慢,身上似乎还抱着一个姑娘。 而跟在他后头一边喘气,一边喊着话的人,就是麻赖子了。 这两个混混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向来都不怎生招人待见,倒是杨牙子怀里那姑娘,像极了老林家的姑娘:林香玉。 可这林香玉可是杨家未来的媳妇儿,怎么可能跟杨牙子这种混混在一起? 偏偏在这时候,麻赖子又是适时的喊了一声:“不好了,林香玉落水了!” “呀,还真是林香玉呢。”王月娥嗤笑,扬了手里最后一把瓜子皮儿,拍了拍手道:“你猜猜,她怎么跟那两个混混待一起去了。” 田翠花冷啐了一口:“那还用说吗,就林家那林二水给影响的,这一个定了亲的女人,还跟这种不三不四的男人待一起,瞧瞧,瞧瞧,还让杨牙子给抱回来的,这可不光是丢的老林家的脸面,连着杨里长家的,也一并的丢了。” 王月娥见她说的这么激动,忍不住道:“你可小声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妒忌那林香玉呢。” 听了这话,田翠花忍不住冷笑:“我?我妒忌她?有没有弄错,我田翠花宁愿死在水里,也不给这种男人碰一下。” 王月娥嘴边嘴角挑了挑,没有回应,心中则暗暗地想着,也对,偷着在家里爬灰,和老公公厮混成那样,都不愿意便宜一下外头的男人,可想而知,落了水,会是什么境遇。 第145章 丁氏不满(下) 两人再不多话,眼看着杨牙子一行人已经越来越近了,众人都围了上去,田翠花也要跟上去看热闹。 这时,王月娥忽然拉住了她,朝着不远处扬了扬下巴。 田翠花顺着王月娥的目光看去,之间人群外,丁氏的面色十分难看,几度想走,偏生因为杨元几番阻留,这才没有走掉。 当然,陈婆子也看到了这一点,她简直是气不到一处来,之前就说这林香玉管不了杨家,如今,竟又闹出了这档子的事儿。 可就在这时候,偏偏是找不到小陈氏,她更是气的脸都青了。 不好好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如今倒是好,让她这宝贝女儿将老林家的脸面给丢的分毫不差了! 陈婆子是不想过去接受别人嘲笑的,偏偏这时候,根本就找不到小陈氏,没有法子,陈婆子只有硬着头皮的往前面走。 此时,杨牙子已经将林香玉放在地上了,杨里长带着众人过去问话,杨牙子想开口,但喘了几口粗气儿,还觉着累。 杨里长也不着急,一边叹了叹林香玉的呼吸,只觉着林香玉尚且是有气的,终是松了一口气。 “放,放心吧。”杨牙子刚刚顺了一口气,想编个理由过来,将这事儿搪塞过去,没有想到,人群中,竟有人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巴掌。 杨牙子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打过,一时之间火大了。 “谁他娘的,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正骂咧着,转过身去就看到陈婆子正急忙的收回扬起来的手,她顿时回过神来了。 这要打她的人可不就是陈婆子吗? “二水他娘,你凭什么打人。”杨牙子咬牙问了一句,虽然没有立马还手,可脸上的凶色却是显露无疑的。 陈婆子缩了缩手,这冷不丁的被人这么看着,她家里的儿子也不在身边,她 还真是有些害怕的。 “你,你对我们家香玉做了什么。”陈婆子本想理直气壮的质问杨牙子,真是,对上了杨牙子那满脸凶样,心里又是一阵心虚。 “我,我能对她做什么啊,你没看见她全身都湿透了吗,她。”杨牙子话才刚刚说到这里,顿时之前想过来凑热闹的人,又哄堂大笑起来了。 好歹,一个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呢,又是混混。 在这种情况之下,混混将昏迷过去的黄花大闺女抱了过来,谁又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此时的陈婆子原本就是想要给林香玉撑腰,想要替林香玉跟杨牙子撇清关系的,谁知道,这一问一答的,说出来的话,竟让人给想歪了。 陈婆子忍不住看了看杨里长,好歹,她家香玉是要嫁到杨家去的,如今发生了这事儿,她还真是心急如焚。 “笑什么笑,笑屁,我可警告你们了,一定是这杨牙子将我家香玉推下水的。我家香玉都快没命了,你们还笑的出来,瞧瞧你们这恶毒模样,村里谁家啊死了人,我哪次跑慢了?有点良心成不成。”麻婆子围着站在一旁的人面前转了一圈,扯开了嗓门又骂了一阵。 第146章 好人家的姑娘就不会这样 众人原本还是看热闹的,没来由的被说了一顿,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倒是王月娥不怕她诅咒,扯开了嗓门,又回骂了过去:“香玉奶奶,你这话可就说的欠妥当了,我们可诅咒你什么,你倒是将众人家里死人的事儿都搬出来说,你这就不应该了。” 一旁的众人,不由点头,纷纷议论:“可不是吗,咱们可没说什么过分的,这就诅咒到家里人去了。” 陈婆子原本还想说王月娥几句,可现如今,经王月娥这么一说,她自个儿 倒显得很没有道理了。 这跟一个人骂架,她是不怕的,可要是跟一堆人骂架,那可就不成了。 “我可没这意思。”带着些许的心虚,陈婆子吼了一句:“总之,今儿个这事儿,杨牙子你就该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啊,婶儿,事,事情不是。”麻赖子结巴的说了两句,听得杨牙子一阵头痛,只草草的打断了他的话,将他推到了一边去:“二水他娘,我可就只说这一次了,是林香玉自己落水里的,我是好心好意的将她救了上来,你要是不信,你等她想来了,问问她自个儿。” 陈婆子动了动嘴,始终觉得自个儿没底气,毕竟,没有帮手在,要真把这混混给逼急了,动手了,那还得她吃亏。 这时候,杨元已经扶着丁氏过来了:“杨牙子,怎么回事儿,香玉本该是在岸上观战的,怎么会落水。” 杨牙子不说话,一旁的麻赖子看了看杨牙子,又看了看杨元,终是压低了声音道:“老哥,不如就实话实说吧,原本就是林香玉的主意,我们何必把自己牵扯进来,还得罪了杨元。” 杨牙子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虽是个混混,却也不想得罪里长一家。 “是林香玉来找我们的,她说,她要下水,又怕有危险,所以,自个儿划了一个船,让我们与他同道,好相互照应。” “不可能。”杨元听了这话,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香玉明明已经就答应我不下水了,她答应了我的事儿,从来都不会后悔。” 丁氏听了这话,也是好气:“元儿,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要让为娘如何说你。” 原本丁氏就瞧不上林家,之所以退了林香草和杨元的亲事,却不搅和林香玉和杨元的亲事,一来是因为杨元确实喜欢林香玉,二来则是因为林香玉有个好读书,好做文章的哥哥。 想着日后她那哥哥有了出息,也能帮衬帮衬杨元。 谁知道,如今这才刚刚将亲事定下,她竟被杨牙子这等劣迹斑斑的人抱了回来。 这,简直是不成体统。 “娘。”杨元之前就劝了丁氏不少,如今见丁氏这么说,不由道:“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咱们先别急着下定论,终归,我相信香玉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那是哪样的人?难不成,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问题?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林香玉她就该检讨检讨自己,好人家的姑娘,绝对不会这样!” 就因为这事儿,丁氏越看林香玉,那就越发不顺眼了。 第147章 鬼迷心窍 陈婆子被她这话一堵,也是气到了。 这一口一个不是好人家的人,说到底,可不就是瞧不起他们林家吗? 虽然,现在他们林家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可以后就不一定了! “元儿,你要娘怎么说你才好,你就是被迷了心窍,你!” 丁氏仍是后怕,只怕这林香玉会误了自家儿子。 “够了。 ”杨里长再听不下去了,急急忙忙的打断了她的话。 “你也不为自己儿子好生想想。”丁氏气急败坏,陈婆子原本是真的不想搭理丁氏,毕竟,丁氏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 可听她这话语当中的意思,摆明了就是不赞成香玉和杨元的亲事了,她也是有些后怕,连忙赔笑道:“杨元他娘,这其中肯定是有着误会,香玉你也是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样的为人,你不可能不清楚。” 丁氏将脸转开,不愿多说。 “放心吧,奶奶,我相信香玉。”杨元朝着陈婆子笑了笑,这时候,又朝着杨牙子道:“到了如今这会儿,你还不赶紧交代清楚?” 杨牙子面上十分不痛快,麻赖子怕他当真跟杨元起了冲突,引祸上身,这时,忙伸手拐了拐他。 “她记恨林香草,想和我们一起,替他的小叔叔报仇。”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出来,顿时众人都是惊讶无比。 要知道,林香玉平日里在大家面前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怎会是这种睚眦必报之人呢。 杨元又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了:“不可能,香玉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偏偏,这时候,躺在地上昏睡过去的林香玉打了一个喷嚏,接着,悠悠转醒了。 杨元带着警告意味的看了杨牙子一眼,如今,他谁的话都信不过了,也就相信林香玉的。 快步过去,将林香玉扶坐了起来,杨元的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的担忧:“香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是让你在岸上等我的吗,怎么会落水?” 林香玉的目光飞快的朝着杨牙子和麻赖子看了去,只见两人迎上她的目光之后,又纷纷的的将视线挪开了去,她心中一凉,只怕这两个人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了。 “香玉,没事儿的,有我在呢,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不妨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做主的。”杨元再次轻声说了一句,言语之间,全是哄人的意味。 就在大家都想看看林香玉到底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时,却见林香玉双眼一闭,猛的扑到了杨元的怀中。 “元郎,我好怕,我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我本是想要学学控制船桨,明天好与你一起参加赛事的。” 她一把鼻涕,一把辛酸的哭诉着,任由着杨元之前的心中再有怀疑,此时,也就只剩下心疼了。 只见杨元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背脊,轻声哄道:“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不带你。” 丁氏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一口银牙磨的吱吱响,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第148章 林香玉惨了 “可是,杨牙子说了,你是为了给林二水报仇,不然,你也不会让他们跟一起去对付林香草。” 元儿兴许因为林香玉这泫然欲泣的模样就忘了杨牙子说过的话,可她断断不会。 要是这林香玉当真是这么有心眼儿的人,那她断断不会要她和元儿在一起。 林香玉身子微僵,原本就猜测着杨牙子已经什么都说出来了,此时听丁氏一说,心中只暗暗地道了一声果然。 “我,我不这么说,他们又如何肯教我,说到底,我原本是想跟元郎学的。”几乎是没有片刻的迟疑,林香玉有哭的梨花带雨,十分惹人怜惜了。 其实,杨元之前为了争夺头筹,临时舍下林香玉,心里已经有些愧疚了,如今听林香玉这么一说,顿觉十分自责。 她用力的将林香玉搂到了怀里,一边轻声哄着:“没事儿了,香玉,以后我来教你,我来教你。” “哼!”丁氏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如何多说,杨元也听不进去,她索性转身就走了,眼不见为净。 人群后,林香草啧啧摇头:“这林香玉惨了,没有对付上我,倒是给自己树了最大的敌人。” 自古婆媳问题就是十分严峻的问题,若是,林香玉肯装一装,丁氏尚且会顾念这杨元,如今,丁氏已经起了疑,只怕,这林香玉往后的日子也会跟着不好过了。 “多管闲事,让我娘好等。”李长朔凉凉的说了一句,原本他就不喜欢看这种热闹,往常,若是遇上了这种事儿,只怕早就走掉了。 偏偏,今天不知为何,他就是挪动不开步子。 总觉着,自己走了,下一刻又会有人朝着她砸莫名其妙的东西一般。 林香草见他当真要走,连忙喊住了他道:“等我一会儿,我还得把头筹给你要回来。” 李长朔怔住,只看着她朝着人群里跑了去,最后,又跟杨里长交涉着什么。 脑海中,回荡着她刚刚说过的话语,他只觉得晃神。恍惚之间,她只觉着面前的人,跟去年为了让杨元夺得头筹时,将她骗回去的人不是同一个了。 此时的林香草哪儿知道杨元想了这么多,她跑了过去,很是不客气的要起了大米和水田。 杨里长看她急成这样,忍不住笑了:“一会儿赵大人还得来呢,这头筹就由着赵大人亲自交到你手上吧。” “啥?赵九重?”林香草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原本,他们一直说的那个重要之人,就是赵九重? 他不用调查焦尸案吗?当真就是这么闲的,没事儿就往乡下来体验民情? 杨里长以为林香草是激动的六神无主了,忍不住笑了笑道:“就是赵大人,不过,往后可别再直呼赵大人的名讳了,这是大不敬的。” 林香草干咳:“就不能,有这您把这头筹交到我手上?” 杨里长有些艰难,看了看大家伙儿,又看了看林香草:“这已经是跟赵大人说好了的,更何况。” 第149章 赵九重要来 不等他说完,林香草已经朝他点了点头:“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过,这头筹本来就是李长朔抢来的,回头要出面,也得让李长朔出面。” 杨里长笑了,笑容中,带着慢慢的宠溺。 “好。”他哪儿能不知道香草是个好心人,想要那个孩子也得到肯定呢。 他没有理由拒绝。 林香草呼了一口气,回到了李长朔的跟前:“你恐怕是走不了,赵大人要当着大伙儿的面送你大米和水田。” “怕被赵九重认出来,这就巴巴的把我推出来了?” 李长朔冷笑。 原本林香草也不期待从李长朔嘴里听到什么好话来,但如今这样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还是让她有些生气了。 “李长朔,你这人怎么就那么难伺候了,这明明就是你拿的头筹,还非得让人抢你的功不成?” 李长朔微愣,回头,十分难得的冲她笑了笑:“说的不错,我还真是难伺候了。” 丢下这气不死人的话,李长朔竟直接就往回走了! 林香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好半响,才憋了一句话出来:“李长朔,你,你没问题吧,你还真是走啦?” 显然,李长朔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当真是朝着前面走掉了。 林香草只觉得自己快气炸了,也跟着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还真以为谁不敢走了,你的头筹,你不要可不赖我。” 一边撂下狠话,林香草就大步流星的追赶了上去。 她这个样子,是绝对不能看到赵九重的,至于李长朔,就只能期望着他勇敢的站出来,推让一步了。 但她终究还是天真了。 即便是她已经追赶上了李长朔,甚至于,跑到了李长朔前面去了,她这前脚才刚刚回到院里,李长朔后脚也就跟着回来了! 林香草嘴角抽搐个不停,她压根就没有想到,自个儿台阶也是给他了,他倒是好,还真是不乐意出面! “香草,长朔,你们回来啦。”此时,屋里阮氏柔柔的声音传出来了,林香草再想找词儿骂骂李长朔,竟也骂不出来了。 快步的走到了屋里,只见阮氏正冲着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往矮桌边上走。 林香草莫名,但还时顺着阮氏的意思做了。 没想到,这凑近了一看,竟看到阮氏的面前正放着一杯酒。 “二舅母,竹条拿来了。”林小山从外头过来,将竹条递给了阮氏,又乖巧的站到了林香草的身旁。 阮氏接过了竹条,朝着林香草招了招手,林香草凑近了几分,阮氏这就将竹条拿到酒杯中蘸了蘸,沿着林香草的额头,脸蛋,耳朵,下颌点了几下。 林香草满脸的困惑,这重五节还有点酒的习俗? 就在这时,林小山喊了一句:“二舅母,二舅母,我也要点雄黄酒,我也要点雄黄酒。” 林香草这才明白过来,这被子里装的是雄黄酒。 仔细一想,似乎在现代的时候,一过端午,就有吃雄黄酒的习俗,至于这点雄黄酒,她就没有经历过了。 第150章 重五节 “有的,有的,大家都有,点了雄黄酒,以后顺顺隧隧,平安无忧。”阮氏温柔一笑,起身,给林小山点了之后,又给李长朔点了。 “二舅母,你给自己也点上,快。” 林小山生怕阮氏就忘了自己,忙不迭的提醒了一句。 阮氏笑了笑,拿着竹条,也沿着自己的额头,脸上点了几下。 等她点完后,将杯子端起来,围绕着围墙倒了一圈,这才进屋,拿了两个香囊出来。 阮氏手上的香囊算不上很素,却也不艳丽。 其中一个香囊是浅绿色的,上头绣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当然,正反面都绣的有,还是有粉色针线给绣的,十分的撞色,而香囊下面的大红色流苏坠也编的十分好看。 当阮氏将这浅绿色香囊递给林香草的时候,林香草就好好的研究了一阵。说实在的,这流苏坠是真的有意思,任由着林香草在前世见过了不少工艺品,像是阮氏的这种编法的,也是不曾见过的。 而阮氏拿给李长朔的则是一个墨绿色的香囊,上面是用黑线绣的福字,最最上面,下面的流苏线也是大红色的,编织方法同林香草手里的香囊一样。 “这香囊中装的并不是香料,而是一些驱虫宜神的草药,若是以后没味儿了,还可以换一些。”阮氏笑着解释。 林香草是真的喜欢手里的香囊,待阮氏说完,连忙道谢:“多谢二舅母,我很喜欢。” 林香草真没想到阮氏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心中感动万分。 一旁的林小山巴巴的看了看阮氏之后,只见阮氏当真就没了行动,顿时有些失落道:“二舅母,你是不是忘记还有小山了。” 阮氏被他这话给逗乐了,忍不住身后将他拉到了自己怀里道:“小山,二舅母怎么会不给你准备东西呢,只不过,小孩还是孩子,和哥哥姐姐的礼物,自然是不同的。” 林小山眼神一亮,忙道:“那是什么东西?” 阮氏笑而不语,兀自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根五彩绳出来,套在了林小山的手腕上。 “以前的重五节,二舅母就想给你编一条五彩绳了,只不过那时候灭有机会,现在多好,二舅母不但给你编了,还亲自给你戴到了手上。” 阮氏意味深长的说着,林香草自然是懂她话语中含义的。 以前的阮氏哪儿会有什么钱,不但是林有田赚回来的影子要全部交给陈婆子,就连着李长朔身上的钱,也必须得交给陈婆子。 就别说给小山编五彩绳,就连着李长朔也是没有戴过五彩绳的。 关于这个五彩绳,林香草脑海里的记忆就十分的深刻。因为,在大周朝,每一个重五节,当爹娘的,都会给自己的孩子编织上这样的一跳五彩绳,寓意也是十分吉祥的,大有将孩子紧紧捆在身边,让他无忧无难的意思。 从小,本尊和林小山就没有收到过五彩绳,倒是林香玉,林友望每年都会带,而且,还是不重样的。 第151章 五彩绳和香囊 那时候的本尊有多羡慕林香玉,后来,就有多讨好林家。 林香草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声,此时,却见林小山已经抱住了阮氏,像个八爪鱼一般不松手。 小东西趴在阮氏的怀里,难得没有说话。 可林香草知道,她应该是想到了过往。 “好了,好了,一根绳子而已,若是喜欢,二舅母明年还给你做。”阮氏说着,脸上满是慈爱之色。 林小山点头如捣蒜,伸手朝着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擦眼泪,总之,当他从软身怀里退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眼眶,已经红了! “二舅母,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骗了。”似是害怕阮氏反悔一般,林小山又说了一句。 阮氏连忙点头:“二舅母一定会记得今日说过的话,每年的重五,都给小山变上一条五彩绳。” 见到林小山那洗鼻子的模样,终于,林香草忍不住说了一句:“行了,林小山,你还是咱们家里的男子汉呢,就你这样,一遇事情就哭鼻子,以后我可不指望你来保护我。” “那让长朔哥保护你吧。”冷不丁的,林小山朝着她说了一句。 林香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瞪了林小山一眼,只懊恼着这小家伙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学会胡说八道了。 “阿姐你又不想嫁人,小山年纪还小,家里也就只有长朔哥能保护你了。”显然,林小山被林香草一瞪,也知道林香草是不高兴了,这就连忙解释了一句。 只是,她这话一说出来,林香草就越发局促了。 因为,阮氏毫不留情的笑了出来,林香草也不敢去看李长朔了,不用想,也知道李长朔没安好心。 偏偏,这时候,李长朔却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她是不想嫁吗,是嫁不出去吧。” “李长朔,你不说话会死人吗?”林香草瞪了李长朔一眼,早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 眼看着李长朔和林香草谁也没有要让谁的意思,阮氏连忙道:“好了,锅里的粽子不吃了?我这一锅可全是肉粽子,没做甜的。” “吃。” “吃。” 林香草和李长朔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要知道,他们今早经过了异常恶战,都是饿极了。 于是,在吃粽子的大前提之下,林香草和李长朔的口角之争暂时平静了下来,但一上了桌子,两人都只顾着捡粽子吃,谁也没有搭理谁。 阮氏煮出来的粽子,肉味儿扑鼻,糯米香软,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油味儿。渐或的,还能吃到几颗红豆。 李长朔闷声不吭的吃了三个,林小山也像是跟李长朔比赛一般,吃了两个后,连忙去拿第三个。 林小山毕竟还在长身体,肯吃就肯长,林香草巴不得他不挑食。可这粽子好歹也是糯米做的,吃多了容易不消化。 林香草怕他又像上次那样,半夜闹病,连忙伸出筷子,敲了敲碗。 “小山,吃的差不多就成了,可别闹肚子。” 第152章 阮氏的偏执 被她这么一吼,林小山当真不敢碰,只是那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可怜巴巴的看向了阮氏。 阮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行了,你就让他吃吧,我瞧着他都心疼,还是太瘦了。” 林小山抿着嘴,林香草不让他吃,他也不敢动一下,看上去十分的委屈。 有那么一瞬间,林香草都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多残忍的事情一般。 “最多吃。”林香草开口,竖起了食指,林小山忙道:“就吃一个。” 阮氏和林香草都忍不住笑了。倒是李长朔拿了两块粽子到林小山碗里。 “吃了我带你摸鸟蛋。” “好呀。”林小山眼神一亮,明显是喜欢跟李长朔进山的。 只是,目光一动,看到了碗里的粽子后,林小山很是自觉的拿了一个出去。 “我就吃一个,照样有使不完的力气。” 李长朔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的摇头,就差说一句无药可救了。 “误人子弟。” 林香草凉凉的说了一句,还真是不想让林小山跟李长朔待久了,指不定哪天就给教坏了。 李长朔放下粽子,刚刚看向林香草,外头就传来了杨八斤的声音了。 “得咧,长朔哥,赶紧去拿你的彩头,可有上好的水田分一分。”林香草是真不想去见赵九重,故而说话的语气也客气了不少。 “朔儿,你得了彩头?”阮氏心中惊讶,赶忙放下了筷子。 她刚刚看着林香草和李长朔都是灰头土脸的回来的,原本以为是在比赛中碰了壁,也没有多问。 可如今听着,竟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娘,我。”李长朔正要开口,阮氏已经站起来了:“娘陪你去,这么高兴的事情,娘真得陪你去。” 李长朔难得看到阮氏如此高兴,虽是不想去拿那头筹,却也不想扫阮氏的兴致。 目光,很是自然的朝着林香草看了去,林香草却依旧是闷头吃着粽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李长朔,你这小子也太不够仗义了,有这本事,还藏着掖着,耽误了这么多年的重五。”杨八斤刚一过来就忍不住的埋怨李长朔。 阮氏怕耽误了大事儿,赶忙催促道:“朔儿,快别吃了,咱们赶紧过去,可不能让里长等久了。” 林香草稍稍抬头,朝着李长朔咧了咧嘴。 于是,很快就看到李长朔黑着一张脸,被杨八斤和阮氏拉着往外头走了。 这个重五,因为李长朔得来的水田和白米,阮氏时不时的,还能偷笑上两声。 夜里,她做了一些甜粽子,让李长朔给林有田送过去,李长朔初时是不愿意的,却听阮氏道:“长朔,林家人再是不对,也容咱们娘儿两待了这么多年,有田他再是不好,也曾养育过你,如今,你拿了好彩头,也该跟他分享分享,他一定会替你高兴的。 李长朔看向阮氏,不语。 阮氏见状,又是道:“长朔,你忘记娘怎么教你的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长朔深深的看了阮氏一眼,终是端着阮氏事先备好的粽子出了门。 第153章 阮氏的偏执(下) “你二舅舅最喜欢吃甜粽子了,只是每年都吃不上两个,日子苦。”李长朔一走,阮氏就朝着林香草淡笑着说了一句。 林香草感觉得出来,阮氏是希望林有田能吃上李长朔送去的甜粽子。 或者说,她对林有田还是抱有希望的。 虽然,林香草最是知道林家人的嘴脸,也不忍心劝她死心,只怕少了过节的氛围。 很快,李长朔就回来了,他是端着那盘甜粽子回来的,怎么端出去,就是怎么端回来的,粽子的数量一个也没有少。 李长朔不说缘由,阮氏也不多问,只淡笑着说了一句:“他应该没回来吧,也不是年年的重五节,主家都能放他回来。” 李长朔也难得没有多话,四人吃着粽子,各有心思。 重五过后,李长朔就格外忙了,也就一早一晚的能见他一面。索性,阮氏的身子也见好了,林香草才放心的上山采药。 这晚,刚回家里,杨八斤就来了,还带了一串铜板,总共有五十个。 “赵大人让我给你的定钱。他说,时日长了,焦尸一直放在石灰里也不妥当,让你去衙门一趟。”杨八斤脆声一笑。 林香草看着他手上的银钱, 忍不住问了一句:“八斤大哥,你知不知道赵九重他。” 他本就是赵家三公子,那个和他定阴亲的人! 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林香草接过了银子,摇了摇头:“算了,人家也根本不知道我这号人物,我倒是杞人忧天了。” 横竖就是当官的和老百姓合作一场,顺当,再让她赚点银子。 杨八斤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她:“赵大人怎么了?” 林香草摇头:“八斤大哥,明日我同你一起上衙门吧。” 既然收了定钱,就应该好好办事儿, 她本就想多多赚钱,在这个世上站稳脚步,让小山过上好日子,如今,赵九重不是给了她赚钱的机会吗? “好咧。”杨八斤爽朗一笑,又指了指隔壁道:“香草,我得回了,最近我娘多了一双眼,就是隔壁的二奶奶,这要当真听见我的声音从你家传来,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林香草点头:“成,多谢了。” 话刚说完,隔壁的隔壁就传来了张春秀的大喊声:“杨八斤,你又死哪儿去了!” 杨八斤面色一变,一个闪身,跑了老远。 林香草只觉好笑,只听说过的怕娘子的,倒是没见过像杨八斤这么怕娘的。 第二日,林香草和杨八斤刚到衙门,就听说周长发和陈喜仁被钟凤抓回来了。诚然,正如林香草猜测的那般,周长发有问题。 他们两人是同时被抓到的,当时周长发发现有官府的人,下意识的要跑,却还是没有跑掉。 随着他们一并带回来的,还有几件男女衣物。 赵九重立马让钟凤将那衣物中的女性衣服拿去查看,想从这衣物中找到蛛丝密集。 陈喜仁则是什么话都不说。 赵九重让杨八斤看好陈喜仁,又带着众人朝着周长发那处走去 第154章 赵县穷的厉害 周长发见赵九重过来,可劲儿的喊着冤枉,就是不承认小翠的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时,钟凤回来了,将衣服往周长发面前一扔,周长发满脸莫名:“我说,拿两件衣服又不算是杀人犯法吧。” “这衣服,是从哪儿来的?”钟凤面色不善。 周长发撇嘴:“从外头捡的,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你以为是我的。” 赵九重早见识过周长发的圆滑了,如今,也早猜道他会这般。 “周长发,你是漕帮的帮头,你要为了漕帮好,就要跟我们合作。回头,若是陈喜仁先说出来,那你就会连累整个漕帮的。” 赵九重坐了下来,周长发一愣,牢狱中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冤声传来,他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严肃。 赵九重心知如今他是肯说实话了,一边让人将他押上公堂,一边又让林香草一并到公堂上去写口供。 林香草反手指着自己,好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印象中,仵作好像也没有义务帮人写口供才是? “衙门里没有师爷,会按照师爷的月钱补贴你。”显然是看出了她的不愿意,赵九重补充了一句。 林香草动了动唇,赵九重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她今儿个才明白这赵县不但是真的穷,而且是穷的厉害。 不但是没有仵作,连着师爷的角色,还得让当仵作的代替! “林仵作?”见她许久灭有过来,赵九重回头,朝着她喊了一声。 原本,林香草对赵九重的财政状况是十分怀疑的,别说着师爷的月前,只怕她来当仵作的一两银子,赵九重也未必会给。 但仔细一想,自己可不是赵九重眼里那种贪财之人,就当是做点好事儿成了。 快步快上后,赵九重一路到了衙门,此时,外头已经有不少人来看热闹了。 不等赵九重开口,周长发已经跪在地上喊冤了,只是,和刚才不同,他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缘由说了起来。 “那陈喜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家里有了妻室不说,完后,还养了不少女人。这小翠就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周长发刚把这话说完,霎时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惊讶无比,谁也没有想到,往日里怕妻如命的陈喜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外头养女人。 这养上一个两个,倒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很多个! 也真不知道陈喜仁家的那母老虎知道了这事儿,该把他撕成什么样子。 “这原本也不干我们事儿,我们漕帮做人做事儿是讲规矩的,不该咱们管的事儿,咱们是一个也不会管,可谁让小翠他那继母找到我们名下了。” 钟凤面色一变,心中暗道,这人果真是有鬼,之前就觉着他有古怪了,果不其然! 还说不认识张吴氏,呸! “那张吴氏给我许诺,只要我揪出拐了她女儿的男人,她就给我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 林香草一变记录着,一边又是忍不住抬头看了周长发一眼。 第155章 小翠和他有染 要知道,这二十两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张吴氏从哪儿来这笔钱的。 很快,她心中的困惑,就被赵九重问出来了。 “你凭何相信她,据我所知,张吴氏,不过是一个靠着帮别人洗衣服过活的妇人罢了,别说二十两,只怕一两也没有。” 众人又是回神,赵大人这问题问的对啊,难不成,这周长发根本就是在说谎? “嘿!还不是因为她说她女儿那相好不是送金的,就是送银的,还拿了她女儿的银物件作为保障。”周长发叹息:“这可跟我们漕帮没有关系,这是我一人的原因,我鬼迷了心窍,还真以为这营生,能比咱们水上买卖来的稳当,我也是为了一家的妻儿老小。” 说着这话,周长发抬头看向赵九重,有些后怕。 “赵大人,这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也全部说了,这事儿,我原本就没有参合进去,你可不能关着我,我还得养家糊口呢。” “公堂之上,大人自有评判,岂容你如此巧舌如簧。”钟捕头冷冷一哼,眉宇中的威严自现:“你说跟你们漕帮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那要这朝堂如何。” 赵九重看了钟捕头一眼,这些天来,自从他免了孙勇的职后,钟捕头就有些不高兴。 总归有分内的事情就做,没分内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多跟他说一个字,赵九重忧了心,还是得找个时候,好好的跟钟捕头说说这事儿。 定不能为了一点私事儿,伤了衙门当中的和气。 周长发本是想和钟捕头争论一番的,想想看,自己还没被放出去,顿时又忍了,只道:“我可什么都没掺和,由着你们如何查,也不过只能查到我动了贪念,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没杀人放火,就不能定罪。” “所以,今天和陈喜仁约着出来见面是为了?”赵九重虽已经猜到了,可还得问他。 “自然是拿钱。这陈喜仁不知道从何处知道我再调查他和小翠的事儿,或许是害怕惹祸上身吧,这就拿了钱,想赎回那些证据。” “张小翠的死,当真跟你没有关系?”赵九重追问。 周长发面如菜色,霎时间,竟有些欲哭无泪。 “我们漕帮的兄弟可都是真汉子,做事情向来都很有准则,这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们从来不做。” “不做,那你做的又是什么。”钟捕快冷冷一问。 “我说,钟捕头,我们漕帮跟你无冤无仇的,你至于这样针对于我?早说了,这是我一时迷了心窍,和漕帮没有关系。” 钟捕头冷哼:“公堂上向来都不是你说什么就是说,若是凭着一人的巧言令色就能洗脱嫌疑,那你又将嫌疑立于何地。” 周长发一口气没有顺下去,拧着眉头道:“得,钟捕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懒得跟你争辩了。总之我没做过,你们也不能将我如何。” “你。” 赵九重看了钟捕头一眼,他向来就不会如此针对于人,如今这般,也定因着孙勇的缘故才是。 第156章 惧内 “好了,钟捕头,带陈喜仁上来。” 赵九重交代了一句,总算是暂时的打断了这样争论。 等钟捕头将陈喜仁带上来之后,陈喜仁看了周长发一眼,眸里的神色飞快一变,但终是跟之前一般,一眼不发。 “陈喜仁,你还不赶紧交代实情,本官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莫要藐视公堂,浪费这最后一次机会。” 陈喜仁紧抿着嘴,看着如今这情形,已经明了周长发已经是交代了什么,一时间也是怕影响再大,连忙开口:“大人,小的品行不端,也确确实实对小翠好了一些,但这些家中夫人都是不知道的,而周长发竟以此作为要挟我。” 陈喜仁说着,整个人一瘫,无力道:“我原本就怕娘子因此动怒,也不愿将这事儿告于他人,本想悄悄的将这个秘密掩藏下去,谁知道。” “你若心中无鬼,周长发又如何威胁的了你?还是说,你做贼心虚,想要划开自己跟小翠的关系,以免大家怀疑到你的头上来。” 赵九重越发说到后面,声音不免大了一些。 若是一般做贼心虚的人,只怕听到了这样的质问,也早破功了。 陈喜仁面上倒没有多余的变化,只是苦笑道:“大人,若是你有一个凶猛的内室,你定然就会明白我的处境了。我和小翠可只是简简单单的关系,我本就是怜惜小翠,想要帮帮她,谁知道她······” 顿了顿,陈喜仁接着叹了一句:“哎,有些话,我之所以不说,是不敢说!若是让我夫人知道了,岂能善罢甘休。” “怜惜,为何怜惜?你知道些什么?”赵九重几乎是不给陈喜仁一刻喘息的机会,陈喜仁才刚刚将话说完,赵九重已经敏锐的发现了他这些话语中的问题了。 陈喜仁惧内的事情,这整个赵县,没有谁不知道。 如今被赵九重追问了出来,他终是害怕让赵氏之后,每每说上两句话,少不得回头看上一看,只怕赵氏忽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大人,若是想听实话,就让这些听审的人走开。”陈喜仁抬头,看向赵九重,她相信,赵九重一定会如他的愿。 果然,赵九重一声令下,周遭听庭审的人都逐个散去了,等县衙大门一关,周长发则冷笑了一声。 “陈掌柜,你真是做得一场好戏。这偷着在客栈中过夜,被我们的人抓了个现行,竟也只说是一片好心?” 周长发也是给他留了一些颜面,所以,刚刚陈喜仁当着那些人睁眼说瞎话的时候,他也并未揭穿他。 陈喜仁扭头看向周长发,终于有些恼了:“我说周帮主,这世上男女千万,谁能保证不产生点感情呢。我喜欢小翠怎么了,小翠也喜欢我,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不到你头上来吧。我就明说了,我家里要不是有个母老虎,我早纳她为妾了。” 周长发嗤笑:“只怕到时候陈掌柜就不知道纳谁为妾了。” 第157章 字丑 这大江南北的混迹了这么多年,周长发什么事儿没见过? 可像是陈喜仁这般,利用点钱就骗了一个又一个小姑娘的人,他最是不耻。 “周帮主,我还未问你,漕帮什么时候做起了管人私事儿的买卖呢?” 陈喜仁毫不掩饰自己对周长发的敌对,原本,在他看来,这事儿皆由周长发引起。 “肃静。”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找九重沉声开口:“陈掌柜,你还没有回答本官刚刚的问题。” “你问我为何,他们周遭的人都十分清楚,她那继母对她不好,自小就不让她吃饱,再是后来,我贴补了她一些东西。我!”陈喜仁说道这处,常呼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承认,我对小翠是不同的,可小翠的死,让我整个心都凉了。” “想想过往,为了让小翠好一些,我没少给张吴氏好处,可到头来呢,小翠还是没了!”陈喜仁捂着脸,终于,脸上的表情一沉:“我前后想了一阵,唯一能杀害小翠的人,也就只有张吴氏了!” “你怀疑张吴氏?”赵九重追问。 “自然,除了张吴氏还有谁,小翠待人极好,我想不到还有谁会伤害她!” 赵九重不再多说,只让钟捕头将人带了下去。 林香草将记录下来的口供递到了赵九重跟前,赵九重只草草看了一遍,就得了一个结论出来:“字丑!” 林香草撇嘴,暗自嘀咕:“你写的好看,你怎么不上?” 更何况,她不过就是一个仵作的身份,哪儿有这么物尽其用的!不但要做仵作的事儿,还要记录口供的? “再回去看看尸体。”赵九重收好口供,他发现,虽然这些字都写得歪歪斜斜,不怎么好看,不过好在他也能认得出来。 终归凑合用了。 “哦。”林香草下意识的点头,这才刚刚跟着她往后衙走,这才恍然,自个儿好歹也是个法医,该不该验尸她自个儿能不知道? 那尸体明明就稍焦了,自个儿该检查的地方也都检查了,倒也确实没有必要再二次验尸了。 可想着赵九重的种种行径,林香草总算是深刻的体会物尽其用这个词的含义了。 “抠门!”暗暗地骂了一声,眼看着赵九重已经走的有些远了,林香草连忙快步跟上去。 只是,这才没走上两步,就撞到了赵九重宽阔的背脊上。 脸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林香草停了下来,撇嘴道:“赵大人,你要走就走,不走也能不能吱一声。” “抠门能给你一两银子?”冷不丁的,赵九重问了她一句。 林香草恍然,这厮根本就将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全部听到耳朵里了! 眼看着赵九重的面色十分不善,林香草忍不住去想,这人不会记仇吧,趁机克扣掉剩余的银子? 正想着,却见赵九重已经扭头回去,朝着前面走去了。 “走了吧,小红还等着的。” 他这口气,倒有一种不跟她计较的无奈感。林香草木讷的看着他的背脊,这才恍然,布坊中的小红来了! 第158章 修水哨子 难不成,是有新的发现? 林香草有了气力,赶紧跟上去。 只不过,有了前车之鉴,这回,她总是刻意的跟赵九重保持着距离,只怕赵九重又忽然停下来。 这才刚走到后衙,就听胡妈的声音传来了:“小老爷,你下公堂了?赶紧过来,我的修水哨子出炉了,快来尝尝味道。” 声落,就看到胡妈从灶房里探出了个头来。 眼看着来人不光是赵九重,还有林香草,胡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林仵作,几日不见,你今儿个可是赶巧了,我做了好吃的东西呢,快,都来尝尝。” 赵九重看了看后衙中的情形,眼见着小红还没有回来,这才道:“得了,人还没来,吃点东西吧。” 赵九重快步往灶房中走去,此时,灶房中已经传来了一股子藏都藏不住的食物香味儿了。 闻着有红薯的甜香味儿,仔细一闻,竟还有肉味儿。 林香草还真有些饿了,赶忙往灶房里凑。 只见灶房中,胡妈正端着蒸笼,那蒸笼一共有两格,正装着上尖下圆,像是包子一般的东西。 “快,林仵作,你也尝尝,这可是我家乡的特产,修水哨子。”胡妈热络的招呼着林香草,放下蒸笼,已经拿出筷子给林香草夹了两块在碗里了。 修水哨子? 林香草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吃食,结果粗瓷碗,林香草坐到了赵九重的身旁,此时的赵九重正斯斯文文的坐在一旁吃着东西,原本,这个被叫做修水哨子的东西就跟包子一般,该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点心了。 偏偏,赵九重这般坐姿和吃相,竟让他吃出了高级大餐的感觉来了。 林香草坐在赵九重身旁,一度的觉得心理压力十分大,毕竟,她压根就是一个不注意形象的人,和这么一个一丝不苟的人待在一起,她竟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了。 “小老爷,你可得多吃一点,这一个早起来,还没有吃过东西呢,公务重要,那也不能饿着肚子啊。” 胡妈的声音再度传来,林香草震惊了,这人没吃早饭也这么斯文,这也太······ 太痛苦了吧!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底是要再怎样严谨的家规当中,才能养出这么自律的人出来。 “怎么了,林仵作,是吃不习惯吗?”胡妈带笑的声音忽然传来:“这是我们家乡修水的美食,最开始的时候小老爷都吃不习惯呢,索性也不难吃,你也尝尝?” 林香草眯眼点头,径直坐到了赵九重的身旁,也不去看他那斯斯文文的模样, 夹起了哨子就咬了一大口下肚。 一时之间,嘴里全是红薯,瘦肉末,芝麻,花生末,胡萝卜,豆腐,葱,笋,还有甜椒味儿,十分的精彩! 林香草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面食罢了,没有想到,竟有这么复杂的原材料。 仔细一看,外皮是煮熟的土豆压成糊状后,混着红薯粉而成,而里面的馅料则就是早就炒过一道了的豆腐之内的,吃在嘴里,还真是分外的香。 第159章 食不言 “好吃,胡妈,你这叫哨子,对不对,真是好吃。” 原本,林香草刚刚咬那一大口,还是因为不确定味道,所以在小心翼翼的尝试,如今,迟到了好味道,林香草就吃的更加大口了。 胡妈温声一笑:“好吃你就多吃点,这哨子我也是难得做,这不,今日你运气倒是极好,回去的时候,再拿一些回去?终归我做的多。” “那怎么好意思?”林香草是真的不好意思了,这又吃又拿的,还要赚赵九重一两银子走。 这就算是做梦也不敢想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拿回去让你那妹妹尝尝味道,我知道你家妹子的厨艺也一定很好,不过,应该还是没有吃过我这修水哨子的。” 胡妈提起了这事儿,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扭头朝着赵九重道:“对了,小老爷,你怕是不知道吧,上次我给你端回来的冰粉,就是林仵作她妹妹做的呢。真是好手艺,这兄妹两都招人喜欢呢。” “那冰粉是你!”赵九重的语气忽然提了起来。 林香草十分莫名,这口气,来者不善? 稍稍干咳,林香草忍不住道:“大人,你终归不会虚到吃一碗冰粉就上吐下泻吧?” 除了这个可能性,林香草当真想不到什么原因,会让赵九重这么激动了的。 赵九重嘴角抽搐了一番,林香草越发难明他究竟想说什么,忍不住道:“大人,你该不会真的上吐下泻了吧?” 林香草有理由相信,若他当真上吐下泻了,也肯定是因为看见了尸体之类的东西,自己的冰粉又干净又卫生,定然不会让人拉肚子的。 “大人?”林香草见他只是看着他,那只抓着筷子的手,隐约还抖了几下。 正当想追问下去,就被赵九重冷冷的打断了:“行了,食不言!” 食不言? “大人,你刚刚说的是啥?”林香草实在是想笑,刚刚他不照样在跟她说话? “林仵作,不要多想。当日我拿了冰粉回来,九重可是将冰粉吃光了的。我家小老爷自来挑剔,而那日,他竟能将那碗冰粉吃的干干净净,这也就说明了你妹妹那冰粉做的是真的好。” 胡妈一边夸着,可林香草却发现赵九重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了。 那冰粉要是当真有胡妈说的那么好,赵九重也不至于这个表情才对。 赵九重一直不开口,到底是不是瞒了什么东西? “都快别愣着了,还有这么多修水哨子呢。”胡妈催着他们,赵九重径直的就站了起来,往外头走。 “小老头,你这两个都没有吃到,怎么就走了。” 胡妈一喊,林香草也朝着赵九重的碗里看了去,只见赵九重的碗里还有一个多的哨子。 再对比对比自己的碗,空空如也! 刚刚赵九重坐了那么久,一个也没有吃完! “不了,外头来人了。”赵九重要出门时,终是回了一句。 胡妈又是心疼,又是责怪:“你这可不行,一个早就没吃东西,到了这个点儿,吃这么点东西也就不吃了,要是累垮了,我怎么跟老爷交代。” 第160章 有虫子? 显然,赵九重没有回应一句。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忍不住道:“胡妈,那碗冰粉当真没有问题吧。” 她总觉着赵九重的好胃口,就是因为那碗冰粉给败没了。 “问题,能有什么问题?”胡妈仔细一想,忍不住道:“还真是别说,那冰粉好吃是好吃,就是太甜了,我家小老爷没吃完的,都让虫子给吃的差不多了。” “虫子!”林香草反问,隐隐的,觉察到了什么,差点忍不住就笑出来了! 也难怪赵九重的面色那么难看了,兴许,还将这过错怪罪到了卖冰粉的人身上去了! “对了,林仵作啊,往后有机会一定要问问你家妹子,那冰粉到底是怎么做的,我看小老爷倒是挺喜欢吃的。”说到这处,胡妈又是问了一句:“不如后天吧,正好赶集,你若是空了就将她带到衙门里来,如何?” “啊?”林香草原本还想着赵九重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冰粉了,冷不丁的听到胡妈说起了这话,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难道,她没有时间,其实,也不急于一时,往后有了时间也成。” 眼看着胡妈改了口,林香草连忙点头:“也行。” 外头传来了小红的声音,林香草怕胡妈又问起她那不存在的妹妹,连忙道:“胡妈,我也出去看看。” “唉,再吃两个哨子啊。”胡妈实在是无奈,这做了两蒸笼的哨子,没有想到,一个二个的,都不怎么吃。 林香草刚刚出了灶房,就看见小红和赵九重正坐在院里的葡萄架下说着什么。 一走近,才听见赵九重在问小红:“你可曾知道陈喜仁跟小翠的关系?” 小翠听了这话,难得的扭捏了起来,似乎并不愿意多提。 犹豫了半响,终是憋了一句话出来:“既然,人都已经不再了,我也没有什么隐瞒了的,我确实有过怀疑,小翠和我拿着同样的月钱,我被扣月钱的时候,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这种时候,她偏偏还能拿出钱来帮我。” “后来,我发现掌柜的对她很是不一样,也曾问过她,可她支支吾吾,并不愿意多提,我也就没有多问了。”小红苦笑:“既然是当她是好友,又何必要去逼她呢。我常常担心老板娘会知晓了这事儿,苛待于她,可我如何也没有想到,最后,小翠会是这个结局。” “所以,你有没有怀疑过这事儿跟赵氏有关系。”经小红一提醒,林香草忽然想到了赵氏这个他们从未怀疑过的人。 若是说赵氏发现了小翠和陈喜仁的关系,有心报复,倒也能说的过去。 小红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终是摇头:“老板娘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依照她那个泼辣的性子,一定会先将小翠游街示众,百般折磨后再浸猪笼的!毕竟,掌柜的再是喜欢小翠也没有办法,他向来做不了家里的主。” “那小翠的继母呢?”赵九重终于问到了重点。 诚然,他将小红叫过来,最重要的,还是要从她的嘴里了解一下小翠的继母张吴氏。 第161章 焦尸不是小翠! “那个女人倒是很有可能,她自从嫁到张家以来,小翠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以前小翠没有靠山的时候,她的手腕上 全部都是疤痕,后来手头有了余钱,她那继母看着她也顺眼了一些,打骂她的次数也少了。”小红说到后面,话语中,竟也带上了一些哽意。 “所以,她完全有可能杀了小翠,然后逃跑?”林香草反问。 小红摇头:“那个女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心善的,刚进门不久就毒打了小翠,那次,小翠的大牙都被打掉了。而,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呢,她的罪行一定不仅仅于此!” “等等!”林香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追问:“你是说,小翠是没有大牙的。” 小红愣了愣,不知道林香草为何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但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终是点头。 没有大牙!而他们发现的焦尸上明显有着一排整整齐齐的牙齿。 再来,这个时代的医术根本就不发达,要想补大牙根本就不可能。 “怎么了,可是有问题?” 小翠见林香草一直不说话,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林香草嘴角微勾,扭头看向赵九重,正好对上赵大人朝她这边看过来的目光。 “赵大人,那焦尸的牙齿状况,你可还记得?”林香草问他,赵九重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那依你看,小翠和她那继母张吴氏有多大的差异,就从身材上而言。”多余的情况,他和林香草都没有说破,毕竟如今案子还不算明朗,他们即便是有任何的怀疑,也不能说破,不能让局外人知道。 “怎么忽然问到这个问题了,不是在说小翠吗?”显然,小红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了。 “若是张吴氏当真杀了小翠,私逃在外,我们也应该知道她的体型外貌才是。”林香草眯了眯眼,赶紧补充了一句。 小红了然,惊道:“所以,大人,你们当真怀疑是张吴氏杀了小翠?” “如今说起这些也尚早,毕竟,张吴氏一日不回来,小翠便死无对证,小红,你若是知道情况,一定要事无巨细的说给我们听听,不然,若是放走了张吴氏,这案子就难说了。” 小红听明情况,连忙点头:“你们放心,我有知道的情况,一定会说给你们听的。” 她仔仔细细的思索了一阵,又是连忙道:“若是要说起那张吴氏,那便用一个老妖精来形容她也是不为过的,原本都一把年纪了,偏偏还总是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她的身材也极好,有次我去找小翠,单从背影上看过去,竟将她认成了小翠。” 林香草不言,默默地跟赵九重对视了一眼,两人已经心照不宣了。 既然能将张吴氏认成小翠,那就说明张吴氏的身形和小翠很是相似,换而言之,那具焦尸若不是小翠的,就很有可能是张吴氏的! “那次,张吴氏还十分高兴,因为我顺道夸了她两句,说她年轻漂亮,很是难得的,她没有阻止小翠跟我去看灯会。” 小红顿了顿,又接着道:“而从那以后,我见了张吴氏,少不得,又会说上一大堆夸她的话。这样,她也就不会拦着小翠跟我一去出门了。” 第162章 还有以后? 小红说到了这处,又是忍不住道:“对了,你别看张吴氏长得年轻,其实,她左脚有点跛,据说是以前摔了一跤,起来后就开始跛了。虽是不严重,却也让很多人嫌弃她。这就是她明明长得不错,还只能嫁到张家来的缘故。” “劳烦了,日后有问题,我在问你就是。”赵九重得到了自己的答案,说了一句就打发了小红。 从小红走后,林香草问赵九重:“你说,陈喜仁那么花心,会不会跟着小红也有不寻常的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想听到的答案,也有可能是陈喜仁想让他们听到的。 赵九重淡淡的看了林香草一眼:“不会。” 他的话语很是简短,虽听不出不耐烦的意味,可林香草还是觉着赵九重应该是不想搭理自己的。 难不成,还是因为那碗冰粉? 撇着嘴,林香草悄声嘀咕道:“这人心隔肚皮,你也没有时时刻刻的守着小红,哪儿能知道小红和陈喜仁的真正关系。” “婚约。”赵九重淡淡的回了一句。 “?”林香草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是问了一句:“婚约?” 这是什么意思? 可赵九重再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淡淡的将石桌上的茶水端到了手里。 “赵大人,你什么意思,小翠跟人定下婚约了?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这就算是定下了婚约,也未必不能跟陈喜仁发展另外一段关系。” 这要是放在现代,可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儿了。 多的很,长得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儿,同时脚踏好几条船呢。 更何况,那陈喜仁要是当真有点什么想法,稍微用钱威逼利诱一番,不是多的很的小姑娘会上当受骗吗? 正当想着,却察觉到赵九重那像是看怪物的目光,正直直的投射在她的身上! 他虽是什么都没有说,却面容上分别写着关于他这番言论的震惊之感。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忍不住道:“赵大人,你也用不着这样看着我,世道就是这样,不然,你以为有那么多人会被浸猪笼。” “你!”赵九重的面色沉了下去,显然是不喜听到她这些言论。 “你该走了。”他几乎是闷了半响,终是回了一句。 林香草感受到了来自于赵九重身上的满满不待见,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赵大人,你该不会还在生气吧,就因为那碗冰粉?你堂堂赵县的知县大人,就因为那几只蚂蚁,你至于吗?” 赵九重此时已经不光面色难看那么简单了。 他的嘴角剧烈抽搐了好一阵之后,终是忍不住道:“验尸,你该验尸了!” “也对。”林香草经她这么一提醒,倒是想到了正事儿,又跟赵九重解释了一句:“赵大人,你可别怪罪人,蚂蚁可不是我。” 第153章 冰粉里的蚂蚁 眼看着就要将自个儿抖出来了,林香草连忙改口:“那蚂蚁可不是我妹妹加进去的,冰粉本来就是甜的,这蚂蚁见了糖,还不得往里面凑?更何况,这蚂蚁本来就是药引子,吃了对身体只有好处,可没有坏处,你也用不着想起来就变脸色。” 赵九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原本还想喝上一口茶水的,听了这话之后,再也喝不下去了。 将杯盏扔回石桌上,赵九重的牙齿已经气的打颤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蚂蚁还能吃?他真的怀疑林香草到底是哪个旮旯里出来的!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赵九重原本就没吃什么,可此时又觉胃酸不已,也不敢埋头看地面。 只怕稍一埋头,又会吐上一地。 此时的林香草已经快速回了停放尸体的屋中了,他将尸体的一排牙齿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依旧是完好无损。 至于脚上,据小红所说,张吴氏的左脚是跛的,她拿出刀子,朝着那焦尸说了一句对不住,这才将左脚上的焦肉一点点的割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割的只剩下骨头了,院门处忽然传来了‘吱呀’一声响动,林香草赶忙朝着门口看了去,果真见得赵九重正站在门口。 “别动!”几乎是下意识的,林香草朝着赵九重喊了一声。 赵九重一愣,果真站在房门口愣了愣,但很快,她就朝着林香草这边走来了。 “我正在割肉,你就不怕再吐一地!” 林香草收好刀子,起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原本,她就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他,可他要是不听,那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你在干什么?”闷了半响,赵九重终于问了一句。 “割肉,没见着?”言语之间,林香草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刀子。 此时,那刀子上分明还泛着油光! 赵九重的目光缓缓地朝着地上的人看了去,只见那焦尸完整无损的左脚处,此时此刻,已经被林香草割的显出骨头了。 他怔怔的看着那尸体,半响也没有动弹一下。 林香草眼看着赵九重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一时间,心生担忧,他是提醒了他的! “哇!” 就当林香草还想让他出去的时候,只听赵九重一声干呕,捂着嘴就朝外头奔了去。 不多时,果真听见一阵呕吐的声音传来! 林香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子,又看了看那具焦尸,整个人很是无奈。 她可是提醒过他的,谁知道,他比她想象中还要菜! 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林香草往外头走了去,站在房门处,朝着院子里,佝偻着身子正吐个不停的男人开了口。 “赵大人,你没事儿吧?” 明显,赵九重的背脊僵了僵,他这个动作保持了许久。 本着关心他的态度,林香草朝她那处走了去。 “别过来!”可就在这时候,赵九重忽然朝她喊了一声,林香草闷在那处。 “我就想问问你,要不要端一杯水给你,刚刚吐过,嘴巴里肯定很不好受吧。” 林香草刚刚问完,赵九重终于忍不住又‘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小老爷,你没事儿吧,这是怎么了。”胡妈听见了响动,连忙出来查看。 林香草原本也想上去看看,可见着赵九重那样子,终于还是转身回了停尸房里。 如今有胡妈过来照看,他应该很快就好了吧。自个儿要是再凑上去,保不齐,他还得吐上第三次! 心里想着,又是满满的无奈和同情。 就他这样的身体素质,当上一年半载的知县也就罢了,若是当上一辈子,还不得把身体给拖垮。 回了屋里,林香草三下五除二的就将那焦尸左腿上的肉全部剔下来了。 掰过骨头仔细一看,那尸骨的脚踝处还真有一处骨折!也就是说,这个焦尸果真不是张小翠的,而是自来跛脚的张吴氏! 林香草将这一新发现告知赵九重的时候,赵九重已经吐得七荤八素,面色泛白了。 林香草见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赵大人,我往后剖东西的时候,你别过来就是。” 赵九重微惊,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以后?还有以后?” 他就从未听说过哪个县的仵作没事儿就剖尸体的,倒是她,看着斯文娇小,竟做这些事儿! 本还想说些什么,可又想着她的重大发现,他终是抿了抿嘴,没再多言。 林香草讪笑:“赵大人,如今看来,张小翠是当真没死,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陈喜仁将她藏起来了。”赵九重点头,微微思忖,终道:“这事儿莫要声张,切不可惊了陈喜仁。” 林香草点头,怕他重提剖尸一事儿,赶紧脚底抹油,寻了个由头走了。 一出了衙门,不曾想,竟遇到了六福。 六福一看到林香草,连忙迎了上来:“林姑娘。” 林香草吓了一跳,反手指了指自己,颇有些明知故问道:“你,在叫我?” 此时此刻,她明明就是一身男人装扮,他不可能如此肯定的认出她才是。 谁知道,六福笑了笑,回了一句:“刚刚赵大人堂审的时候,我就看到林姑娘了,如今是特意在这里等姑娘的。” 林香草干咳了两声,想起他是冯谦的身边人,认出她也并不稀奇,这才道:“找我?冯谦让你来的?” 那日冯谦和她道别,她本以为,他已经走了。 “不是,少东家不在赵县,是新东家找你!”六福说了一句,见林香草满脸困惑的看着他,显然是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连忙解释:“来福酒楼的新东家,姑娘的冰粉卖的极好,东家让我来找你过去商量商量冰粉的供应问题。” 林香草咋舌,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了,也就是冯谦那表叔要找她。 好事儿,这是大大的好事儿。 山里的冰粉籽原本就还多,若是可以和来福酒楼合作合作,不但能打开冰粉的知名度,还能赚一笔银子,日后,自己有了余钱,也能正儿八经的开个小铺子,做点小买卖。 面上一喜,林香草赶忙道:“麻烦带路。” 路上,六福跟林香草说起冰粉早两日就断货的事儿,又谈起了新东家,也就是冯谦那远房表叔冯千旦的意思,大概是说希望她将冰粉的价格压一压,他会多买一些。 林香草没说话,心里则是断断不会答应的。 虽然,她没有见过冯千旦,可从他这般火急火燎的让六福来找她,就看的出来,这冯千旦就是个奸商。 第163章 他就是那病秧子! 以前是卖冯谦的面子,象征性的收了一下,连着照面都不曾跟她打过。如今,只怕是瞧着冰粉能赚钱了,他才乐意出面的吧。 一路跟着六福到了来福酒楼当中,六福将她带着,穿过后厨,到了后院中,便去找冯千旦了。 林香草看着院落里泥土疏松,明显是别人动过土,重新种过植被的缘故。 “林姑娘。”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带笑的声音,林香草回头过去,正好看到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正惊讶的看着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明明不过是要找一个姑娘谈生意,怎么就来了一个男人。 “冯东家?”林香草问了一句。 “你是?” 冯千旦困惑的看这林香草,本是想要问问六福,可扭头朝着周遭看去,哪儿还有六福的人影啊,此时此刻,六福也已经走了。 “冯东家莫担忧别的, 既是要和我商量冰粉事宜,那就不妨直说。” 冯千旦也是个见过世面的,稍稍愣了愣,已知对方可能是为了行走方便,而故意男装示人,面上也呈现出了一丝了然来。 “姑娘的冰粉卖的很好,我想和姑娘商量商量价格,日后每场,你给我送三十碗的量,我们将价格压一成,如何?” 本就听六福提起过这事儿了,如今,林香草了然的笑了笑:“冯东家说笑了,我这冰粉手工复杂,红糖之类的原材料也很贵,仔细算下来,也不过是赚一点手工钱。倒是这冰粉进了东家这酒楼,大可以翻上几翻,仔细算下来,倒是东家的赚头不小。” 冯千旦没有想到林香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忍不住道:“你可要知道,我若是不收你这冰粉,你也卖不出去的。” 显然,他过来之前,也是打听好了的。 就仗着她卖不出去,这才故意的想要压一压价格,将利益做到最大化。 林香草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想着无商不奸,一边又是轻笑道:“冯东家说笑了,我做冰粉的营生,就是为了糊口,若是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即便是卖出去了,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冯千旦怔住了,原本看着这丫头,倒像个好说话的,不曾想,竟是个难对付的。 他知道今日再和她商量,也是无济于事,她终归不会多退一步,终是忍不住道:“既是如此,下次赶集,你就直接送过来吧。” “成。”林香草咧嘴,眼看着事情也谈好了,就要走人,冯千旦又似想到了什么,喊住她道:“对了,你以往卖过来的那什么虫子,还有没有的卖?” “蝉虫子?”林香草反问了一句,眼看着冯千旦点了点头,终是无奈道:“这个季节,蝉虫子已经蜕变了,只能等明年了。” 那玩意儿本来就是高蛋白的,稀罕着呢。 “那倒是可惜了。”冯千旦想着客人问了不下几次,不免有些 为难道:“那还有没有什么类似的东西,能代替这虫子的?” “东家这是想买一些野味儿?”林香草反问,见冯千旦朝着她 点了点头,终是拍着巴掌道:“这事儿好办,下次赶场,我就连着冰粉一并给你送过来,你瞅瞅好不好卖。” 山林里最不缺的就是野味儿,没了蚕蛹,还有蜂蛹,蚱蜢,笋子虫,棒棒鱼,屁班虫! 而这个季节,最好抓的,也就是蚱蜢了。 “倒是可以。“冯千旦点头,精明的眸子一闪,也不知盘算了些什么,终才开口:“林姑娘,你也知道,这酒楼是我刚刚接手过来的,这生意嘛,还得慢慢的做起来。特别是这刚开始的时候,最是马虎不得。” 林香草听了这话,顿时心里一凉,只道这人该不会是想赊账吧。 林香草连着拒绝的字眼儿都已经想到了,没曾想,冯千旦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东西,肯定是要最好的,不能给我打了买主,不然,这价钱就不好说了。” 林香草点头如捣蒜:“放心吧,冯东家,冰粉的质量一定会是最上乘的。” 只要不赊账,那就什么都好说了! 从里院出去,六福正好在后厨处等着她,见她面色不错,已然知晓该是谈妥了。 “林姑娘,少东家早说了,你这冰粉一定会好卖,怎么样,果真没有骗你吧。”他一路给林香草带路,似要将林香草送出去。 林香草点头,心下还是感激万分:“那还是要多亏了冯谦,不然,我还真不会想到把冰粉拿到这儿来卖。” 说道这里,林香草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怎么样,你带了多少人出发的?多久回来?” 才问到这里,林香草明显的发觉六福的面色顿了顿,很快,又听见六福道:“少东家是一个人去的,他说到了当地,知道跟着马帮走,不会有问题,至于归期,他没说。” 林香草一愣,想着六福 一直帮冯谦办事儿,可以想象,冯谦对他的信任是有多么的深。 如今这个时候,连着六福也没有带,怎么可能再带别人呢。 惊觉自己问多了,林香草连忙道:“冯谦他那么聪明,也见过不少世面,再有熟悉塞外的马帮,他一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你就放心吧。” “嗯。”六福点头。 林香草觉着自己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儿,心里还真是过意不去的。正要跟他说点什么,这才发现六福一直在前面带着路,忙道:“你应该很忙吧,我认识路的,我自己出去吧,不碍事儿的。” “姑娘倒是客气。”六福轻笑。 林香草干咳,见两人也快到了大厅中了,眼看着他都送了这远了,自己要是再多说,倒是显得有些刻意了。 就在这时候,酒楼的大厅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陈婆子! 来不及去过问陈婆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却听见陈婆子殷勤的朝着身旁一个青衣少年郎说着话:“你回吧,这事儿我一定会办的妥妥当当的,一定不会让你的主子失望的。” 那青衣少年听了这话,忍不住嗤了一声:“你弄错了吧,怎能说是不让我家主子失望,是不应该让你的孙女失望才是,那赵三公子玩弄你孙女的感情,仗势欺人,你若是就这么放了他,倒是天理不公了。” 陈婆子听了这话,连忙点头:“是,是,是,你说的对,我要给我的孙女香草争一口气,我要去状告那仗势欺人的赵三公子,我现在就去衙门,我去衙门告状去。” 林香草清清楚楚的听到陈婆子说要给自己争气,霎时间,一口气倒是差点没顺下去。 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陈婆子究竟是作的什么妖,她要干什么,还扯到了自己? 依照她对陈婆子的了解,她自然不会以为陈婆子这是因为疼惜晚辈。 还有,赵三公子,赵九重? 难道,陈婆子还没有死心,还想拿她和赵九重作妖? 惊讶之间,青衣男子已经将陈婆子送出去了,林香草指了指青衣男子的背脊,问六福道:“那个人,你认识吗?他家······主子是谁?” 之所以这么问,那是因为她刚刚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陈婆子有过讨好这青衣男家主子的意思。 若是她猜的没错,这事儿,跟着那青衣男的主子是脱不了干系的。 心中正当想着,又听六福道:“你是说赵天华公子?” 赵天华! 林香草恍然,难怪了! 赵家摆明了不会认那庄阴婚,也实实在在的给了陈婆子好处,陈婆子一个山里妇人,自知抗衡不了家大业大的赵家,也自然不会再纠缠于阴婚之事儿。 可,好端端的,他既然又生了这意思,那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后面有赵天华在怂恿。 自从上次秦雨柔那个案子,林香草就看明白了,赵天华和赵九重的关系并不好。 而,如今,就因为这个,赵天华就妄图用陈婆子来对付赵九重? “糟了!”林香草暗暗的呼了一声,想起刚刚陈婆子说要去衙门状告赵九重的事儿,连忙朝着六福道:“ 六福,我可不可以再求你帮我一件事情?” 六福点头:“少东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林姑娘,你且说,我若是办得到,一定会办的。” “帮我找一个人,她就住在镇子外头,叫林红英,就说她娘到衙门里告知县大人,让她赶紧去拦着,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林红英?”六福重复了一道:“莫不是上次来酒楼里大闹的女人,最后,还是我让人将她丢出去的。” 林香草嘴角微抽:“大闹,她?” 不应该啊,林红英不是早就看上冯谦这个金凤凰了吗,这讨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大闹呢? “她说她侄女婿是少东家的兄弟,非得要见少东家一面,还说不准少东家让,要让少东家留在赵县娶她女儿。” 六福解释了一道,林香草早石化了。 难不成就是上次,她托自个儿去给她女儿说媒,结果,自己告诉她冯谦要走那回? 可这些个话,她如何说的出来? 此时,林香草都觉着替她脸红的很。 第164章 她被他欺负了? “这事儿,还能办吗?”林香草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本还想利用冯谦的名头,将林红英骗过来,谁知道,林红英好闹了这一档子的事儿。 倒也确实是够丢人的。 “能办,我这就去办。”六福和她说了一句,当真就去找人了。 林香草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只望着这事儿赶紧办下来,自己则赶紧朝着衙门的方向跑去了。 赵天华也不知道给了陈婆子多少钱的好处,至于让陈婆子这么积极。 若是让她知道,她要状告的人就是赵县的县令,她还能有这么积极吗?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担心陈婆子,毕竟,她坐了那么多坏事儿,让赵玉瑾收拾收拾她,也是不为过的。 可她就是不想让她拿自己和赵九重的阴婚说事儿,这事儿牵扯到了她,她就得去阻止。 好歹自己和赵九重也算是共过事儿的,以后,若是让赵九重知道自己就是林香草,她啊家人还将他状告到公堂上过,那得多丢人啊。 心里如此想着,她加快了脚步朝着前面走去。 到了衙门,果真瞧见衙门口围满了人,很是热闹,林香草只是在外头,就听见了陈婆子扯开喉咙的大喊大叫声:“大人,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这赵家三公子就是个霸道纨绔,他仗着赵家有些银钱,竟然欺负到了我们这些吃不饱饭的贫苦百姓身上,我那孙女更是个可怜的,竟就这样,白白的被他给欺负了!” 陈婆子倒是个天生会演戏的,这一大截声泪聚下的话刚刚说完,整个人又匍匐在地上,大声喊起了委屈。 林香草嘴角微抽,赶忙挤到了人群中观看。 当她看到赵九重的时候,只见赵九重整张脸都绿了,那拿着惊堂木的手好半响没有放下去,显然是给陈婆子气的不轻。 “大人,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家香草就因为这事儿,茶饭不思,闹着要寻死呢,这才死了一回,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拦下来的,你要是再不管,那大人你就是草菅人命了。” 林香草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她一个好生生的人就站在这里,陈婆子倒是好,非得说她什么寻死觅活。 真不知道她这睁眼说瞎话的胆子是从哪儿来的,竟也敢欺骗到赵九重头上去了。 似是被陈婆子烦的不行了,赵九重终是放下惊堂木,问了一句:“赵家三公子?你说的可是赵九重?” 霎时间,钟凤一行人同时看向了赵九重,若是仔细一看,还能看出大家伙儿都在用力的憋着笑。 他们这大人也真是逗,哪儿有把这罪名往自己身上揽的!这堂中央的妇人再是不讲理,也不可能傻到衙门里来泼脏水啊。 谁曾想,那堂下的婆子仔细一想,还当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道:“对,就是他,就是他。” 霎时间,公堂外传来了一阵议论声,这但凡是在镇上走动过的,谁不知道赵九重就是赵县的县太爷啊,这老婆子莫非是得了失心疯,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信了陈婆子的话。 只将赵九重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终是悟出了一个道理,这新县令看上去还真是人模人样的,只是,想不到连着这样的事儿,他竟也做的出来! 眼看着议论声越来越大了,赵九重又不说话,钟凤忍不住逼问道:“你这妇人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再问你一遍,你可莫要再胡说了,那赵三公子叫什么?” 陈婆子被他们这再三的问起来,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了。 她是个大字儿不识的,即便是有那赵三公子的庚帖在手里,她也不知道别人叫什么啊。 而即便是一直过来传话的灵媒,也没有直呼过赵三公子的名字啊。 不过,赵九重这三个字倒是十分熟悉,她像是在哪儿听过。 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刚刚在酒楼里听见赵天华喊过吗? 也顾不得外头那些人在议论着什么了,陈婆子连忙点头,十分肯定道:“对,就是赵九重,就是他仗势欺人,欺负了我的孙女。” 她说完,腰杆也挺直了一些,管他赵九重还是赵三公子,终归的就是赵家骗了她。 有了赵家大公子给她撑腰,还能赚上一笔,她可不怕! 赵九重动了动唇,有好几次想要开口,都给咽了回去。 他当上赵县知县的时候,就告诉过自己,即便是这里的百姓再是刁钻,他也不能动怒,他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才是。 阴婚一事,确实存在过,可自己也并未出面过,更别说欺负 良家少女了! “老婆子,我且问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呢,还有,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面对着的是什么人吗?”钟凤鄙夷的哼了一声。 “我现在可不就是在赵县的县衙吗,我是来让县太爷给我一个公道的。”陈婆子义正言辞的说了一句,这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开口道:“你这小姑娘说的是什么话,你该不会是见着赵家家大业大,存心包庇赵家吧?” 钟凤冷哼,刚想挖苦她一番,却听赵九重开了口:“你说赵。” 许是不习惯把自己的名字和仗势欺人联系在一起,赵九重干咳了两声,改了口道:“你说赵三公子仗势欺人,有什么证据。” “他和我孙女是配了阴婚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倒是没有死成,我孙女也活过来了,原本,我也是不想高攀赵家的,可谁知道,赵三公子又托人转告,要求娶我孙女。我当时要知道他是个狼心狗肺的,我根本就不会听。” 陈婆子说着,还冷啐了一口:“他骗了我孙女,这名声也坏掉了,结果,又不娶了!” 赵九重整张脸都僵住了。 阴婚确实是不假,可他什么时候毁过一个姑娘的清白,他如何不知道? 整理好了思路,赵九重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淡淡道:“赵三公子托的什么人转告你的,他又如何毁了你孙女的清白。” 陈婆子微愣,没有想到赵九重问的这么仔细,想起那天她去赵家闹,最后被一个下人引到了赵家大少爷的面前,她这才知道赵三公子要迎娶林香草的事儿。 可如今终归不能将赵家大少爷牵扯进来,不然回头该得的好处也就没了! “他们赵家那么多下人,我哪儿记得清楚名字,总归就是他的狗腿子,帮他蒙混姑娘的。要说我那孙女也是清白姑娘,经他这么一闹,哪儿还能嫁人啊。” 林香草嘴角又抽搐了一阵,她怎么就不能嫁人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了一道大喊声:“娘啊,你这是干什么。” 是林红英。 林红英刚刚推开人群,对上高堂上,赵九重那张脸后,她整个人的双腿都是一软。 “红英,你怎么来了?”陈婆子古怪的看了林红英一眼,却见林红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赵大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原谅我娘吧,我娘根本就是胡说一通,根本就没有的事儿。” 经她娘这么一闹,先不说赵家不会放过她,面前这个主人公,赵县的县令,也是第一个不会同意的! “红英,你瞎参合什么,一边待着去!”陈婆子一听林红英是来拆台的,顿时面色也沉了一些。 林红英垂着头,不断的给陈婆子使眼色,一边还冲着她悄声道:“赵九重,他是赵大人。” 陈婆子听得一脸的莫名,点着头冷哼道:“可不就是赵九重,就是他毁了你侄女儿的清白,你站一边去,我今儿个一定要替你侄女儿要个公道。” 林红英吞了一口口水,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来了。 她这摆明了就是油盐不进,不听劝啊! 就在这时,只听惊堂木一响,接着,赵九重那威严中带着不悦的声音骤然响起:“本官何曾毁了你孙女清白?本官何曾见过你那孙女!” 陈婆子怔了,连忙解释:“不是,大人,我说的是赵九重,不是你啊。” 说话间,林红英一直拉拽着她的衣袖。陈婆子见这知县大人面色难看,也不知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就要呵问他想包庇赵家不成。 却听林红英压低了声音朝着她喊道:“娘啊,你就别再说这些话了,台上的知县就是赵九重啊,你得罪谁不好,为何要得罪咱们赵县的县太爷,赵家的三公子!” “你说什么?”林红英的身子颤了颤,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林红英忙不迭的点头:“是啊,高堂上的人就是赵九重,当初差点跟林香草那丫头配阴婚的那个。娘,你就赶紧跟赵大人道个歉,就说你弄错了,不然。”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陈婆子两眼一翻,硬生生一歪,这就直直的歪倒在地上了。 “娘,娘。”林红英吓得不轻,生怕她就有个好歹了。 偏偏,这时候,陈婆子暗暗的伸手,掐了她一把。 林红英原本还想让赵九重叫大夫的,被她娘这么一掐,她顿时回神过来,连忙朝着赵九重喊道:“赵大人,我娘身体一直不好使,最近更是常常犯糊涂,胡乱说话,胡乱认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可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说完话,还规规矩矩的朝着赵九重磕了几个响头。 第165章 孙子乖 钟凤撇嘴,很是不待见道:“又来这一套,我家大人再是不计较,也容不得别人这么污蔑吧。” 赵九重朝着钟凤摆了摆手,示意她,他自会处理:“本官自来公正,这位婶子,不妨实话实说,我赵九重若是当真错了,那我定当亲自上门给你家侄女儿道歉。” “不是,不是,大人,真的是误会一场。”林红英连忙摇头:“大人,我给你保证,往后不会了,我一定将我娘看的死死的,再不让她出来胡乱说话。” 林红英见赵九重一直没有说话,直觉告诉他,赵九重应该不会为难她娘,顿时松了一口气。 钟凤冷哼,正要开口,却听钟捕头干咳了一声,目光朝着她有意无意的看过来,明显是示意她莫要多嘴。 “既是如此,那就送这位大娘去看看大夫吧。”赵九重扭头看向钟捕头,钟捕头点头,已然去扶陈婆子了。 林红英怕赵九重后悔,连忙摆手:“没事儿的,我能行,官老爷,不用您费心了。” 言语之间,已经用力的去扛陈婆子了。 陈婆子也配合着暗暗用力,靠在林红英的肩头,双腿并用的往衙门外走去。 这才刚刚出了衙门,绕到了巷子里,陈婆子才站直身子,拍着心口道:“吓死老娘了,真没想到,这短命鬼居然还当上了赵县的知县,我这,这生怕就被砍头了。” 说话间,陈婆子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感受到自己的脖颈还好生生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幸亏,幸亏你来的及时。” “娘,你刚刚才吓了我一跳,我还真以为你晕了。”林红英也是后怕的很,刚刚,那赵大人若是追究下来,只怕她和她娘都会 很难处的。 听了这话,陈婆子的脸上多了一丝得意:“那是,你当真以为你娘是傻的?我要不是装晕,哪儿能逃得过这一劫。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不行,我得去赵家一趟。” 林红英一顿,连忙拽住了陈婆子,不敢置信道:“娘,你还敢去赵家啊,回头那赵九重。”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娘是要去拿银钱的,你就先回去吧。” “拿什么钱啊,娘。” 林红英赶忙追了上去。 此时,不远处的钟凤冷哼了一声,她刚刚就看出来这老太婆是装的,偏偏她家大人不计较。 她家大人倒是起的好心,也不知道这老太婆还敢不敢在外头乱说。 “钟凤,你去查查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时候,赵九重的声音忽然从后头传来,钟凤回头,越发不解:“大人,这还用说吗,摆明了就是在你的头上泼脏水,我看你就不应该放过她,让我带着人将她关在大牢里,我看她究竟说不说实话。” 赵九重摇头,面色严肃:“这一定不单单是泼脏水那么简单,当初我回京遇刺,家中,也确确实实是定过一次阴亲。” “啊?”钟凤的声音不由拔高了一下。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赵九重还定过阴亲。 “去查查,务必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赵九重再度开口。 虽然,钟凤也确确实实有八卦的心,可看着赵九重这不愿多提的样子,她也只好作罢。 “要查什么?” 此时,刚在四散的人群中走来的林香草,终于还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幕后主使的人供出来。 毕竟,这背地里利用她来对付赵九重的手段,实在是太过分了。 赵九重朝着钟凤使了一个眼神,钟凤赶忙点头去办。 “你怎么还没有走?”赵九重回头过来,面上全是惊诧,刚刚他明明听胡妈说她走了。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儿来的。”林香草撇了撇嘴,这就道:“赵大人,你可知道主使那婆子的人就是赵天华?” 赵九重看向她:“你如何知道?” “我在外头撞上的。”刚刚解释完,赵九重赶忙往巷子深处走去了。 林香草不解,但还是跟了上去。 不多久,就在赵府外的一条街道上看到了陈婆子和赵天华。赵天华的面色明显十分难看,草草说了两句,他身旁的小厮已然上去,想要将陈婆子驾走。 陈婆子索性也就扯开了嗓门的大喊大叫起来:“赵家公子杀人了,来人啊,快来看赵家公子杀人拉。” 经她这么一喊,赵天华似是有了顾忌,赶忙让那些架着陈婆子的人回来,思索了一阵,又终是十分不情愿的从银袋里摸了一些银钱给陈婆子。 陈婆子初时还十分欣喜,感恩戴德的接过了银子,可仔细一看,待看到了其中银子的数量之后,顿时,那张老脸又拉了下去,明显是对银子的数目感到不满。 “岂有此理!”赵九重面色微沉,额头上的青筋也渐渐凸起。 林香草都看在心里,心里又忍不住觉着同情。 好歹这赵天华还是赵九重的堂哥,赵九重也并未如何亏欠他,他倒是好,竟想出如此这种烂点子来对付赵九重。 果然,这富贵人家竟如此没有人情味儿。 思虑间,林香草又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赵天华。 此时,只见他正满脸阴笑的朝着陈婆子说着什么,当然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她也听不太清楚,只见着陈婆子听了这话之后,整个人似是抖了几下。 她在害怕! 来不及去想赵天华到底说了什么威胁之话,赵九重已经朝着赵天华冲过去了。 林香草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喊住他,可也已经晚了。 此时,再看不远处的赵天华和陈婆子面色都是一变,陈婆子倒是个激灵的,眼看着赵九重已经要走到跟前来了,连忙一个闪身跑掉了。 赵九重看了陈婆子一眼,并没有去追,只是冷着脸,朝着赵天华喊了一声:“赵天华!” 平日里,赵九重的声音,向来温和,可如今,他这带着满腔愤怒的声音,竟也是中气十足。 林香草虽是和他们隔的远,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赵天华初时还有种被人抓包之感,如今陈婆子一走,他似乎是打算不承认,只满脸带笑的看着赵九重。 林香草凑了上去,这才听清楚赵天华的话:“九重做了知县大人,果然就是不一般了,如此这般在街头大呼兄长的性命,我倒想问问九重,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你居然敢勾结那老妇人,这般冤枉于我。”赵九重闷声问了一句。 “什么老妇人?赵九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秦世博那笔账,我还没有跟你算呢。”赵天华冷哼了一声。 林香草刚一站定,就将这话听了个清楚仔细。 一时之间,忍不住讥讽道:“秦世德?一个杀人犯,他能有什么账?若是赵大人因着裙带关系,偏袒了他,那才是真的让赵家祖上蒙羞。” “你又是哪里来的臭小子。”说话间,赵天华似是想到了什么,阴笑道:“哟,这不是整日跟在九重身边的小倌吗,他朝堂的事情你要掺和,怎么,现在还要管起他家里面的事情了?” 小倌? 林香草仔细一想,小倌似乎就是古代称呼那些在秦楼楚馆中登台的男人,说白了,就是有钱人家的玩物。 正要发作,却听赵九重道:“赵天华,你别以为我事事忍让,那就是真的怕你了。这些年来,我不过时顾忌着赵家的颜面,方才没有和你一般见识,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颜面?赵家哪儿还有什么颜面啊,瞧瞧,仔细的瞧瞧。”说话之间,他用手指了指林香草和赵九重:“咱们赵府的三公子,赵县的县太爷,竟有个断袖的癖好,这不分黑白的厮混,若是让大伯父知道了,还不得让你气的吐血。” 大伯父,应该就是赵家老爷,赵县首富了。 林香草心中想着,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放心,我自由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倒是你,好好的想想怎么解决串谋老妇,到公堂闹事儿一案吧。” 赵九重困惑的看了她一眼,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为何这般气愤。亦或者是说,他竟一点儿也不怕赵天华。 要知道,在这个赵县,这要是赵天华看不顺眼的人,都会举步维艰。 他那么聪明,那么爱算计,能不知道轻重? “你,你!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你可别以为,赵九重他爱护你,他就能一直护着你,我告诉你,可别落到了我手里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还敢利拥财势欺负老百姓不成?赵天华,你若真的胆敢如此,我定不轻饶!”说话间,赵九重竟伸手拽着林香草要走。 林香草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赵九重这是? 目光朝着他拽着她的那只手上看了去,她忍不住去想,这古人不是最讲究礼法的吗,他一个大男人,拽着自个儿这个大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刚赵天华口口声声说他断袖,难不成,赵九重还当真是断袖? 心里这么想着,林香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旁的赵天华见状,得意之色更甚:“大伙儿可都是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的三少爷,成天跟这种下贱的下等人厮混,倒是不顾赵家脸面了。” 赵天华这话刚刚说完,霎时间,只听一阵掩唇轻笑声,显然,那些个小厮是被自家主子这话给逗乐了。 “说你哪个大爷是低贱的下等人。”林香草回神后,回头就朝着赵天华喊了一句。 赵天华也没有多想,径直道:“可不就是你。” 这话刚刚说完,林香草倒是满意了:“孙子乖。” 第166章 阮氏有孕 杏花是个怯生的主,难得这般凶悍,林爱财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干笑道:“瞧瞧你这小姑娘,多不会说话,大老爷可是为了你着想的,你年纪轻轻的,可别被那疯婆子给骗了!” 语气缓了缓,林爱财又接着道:“大老爷不骗你,那孙老婆子就是不想让你改嫁。她就是怕你给跑了,明明死了的儿子,偏偏说是在外头上工。咱们村里谁不知道你被他们一大家子给骗了。” 杏花不说话,虽然她背对着林香草,可林香草依然从她微微发颤的身形上看得出来,她此时此刻,到底有多么的恼怒。 就在这时,林爱财忽然伸手,朝着杏花的脸上摸了摸。 杏花朝着一旁躲了去,杨爱财也不着急,脸上带着痴笑。 “杏花,跟你说实话吧,你也别不愿意听,孔婆子就打算让你帮他养活了孔二郎,以后再找个由头,将你给卖了,你还真的被别被人卖了,还要帮她数钱!” 杏花没搭理他的意思,转身就朝着林香草这个方向走来,偏偏那林爱财却是不依不饶的又追了上来。 林香草知道杏花面薄,也不喜欢与村里人多说话,若是再跟林爱财纠缠下去,只怕会吃亏。 思定,林香草赶忙朝着杏花的方向走去。 “杏花,你婆婆正找你呢,原来你在这里呀。” 杏花呆愣的看着林香草,林香草上前就搀扶着杏花往前面走。 边走还边说道:“赶紧走吧,你婆婆在前面等着呢,再不回去可又得骂破了天。” 说话间,也全然没有多看林爱财一眼,林爱财一听说孔婆子来了,也没道理再继续耽搁下去,只怕杏花跟那孙婆子一说,那孙婆子当真过来找自己算账,赶忙掉头就跑。 眼看着林爱财走了,杏花终是说了一句:“其实你不必如此。” “用的用的。上次的事儿我还没谢过你。”这话刚刚说完,冷不丁的就听李长朔大骂了一声:“林香草,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大姑娘还在外头转悠,说出去,谁的脸上好看?” 无来由的被别人给骂了一顿,林香草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再回头一看,正好对上了李长朔那张包公脸,她顿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儿,这谁脸上不好看也轮不着你。” “不知廉耻!”李长朔冷冷冰冰的又回了一句。他气的不行,似乎再没有别的言语来形容她这般行径,只能用不知廉耻这四个字表达他的不屑一般。 林香草笑了:“在你心里面,我什么时候又知道过廉耻、李长朔,我可没得罪你,你这无来由的冲我喊上一通,你什么个意思?” 他这些天,总是迟迟不回来,害得阮氏多番念叨,她还没说他不孝呢,他反倒是挤兑起了自己。 “不可理喻!”李长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是转身走了。 林小山凑到了林香草跟前,拉了拉她的袖子:“阿姐,长朔哥是不是生气了?” 听了这话,林香草也是没来由的,一股气往上窜。 “他生气了,我还生气了呢!我这心里还是一肚子的火气呢。” 林小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怕说出来,又惹恼了他阿姐,只得小声嘟囔:“兴许,长朔哥是关心你呢。” 林香草听了这话,脸色更黑了。 关心,有这么关心人的? “你快回去吧,他也是为你着想。”一直没有说话的杏花,忽然开了口,直到此时林香草才想起来,身旁还有杏花的存在。 “他为我着想?他是巴不得我去死,你看着他说那些话,他是我什么人?简直是,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林香草撇嘴,实在是不喜欢李长朔这种封建迂腐的人。 要让他活在现代,看看那些半夜还在夜店活动的女郎们,还不得把他气死。 暗夜中,传来了杏花似有似无的叹息声:“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 林香草微愣,正要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扭头间,只见杏花已经往回走去了。 “姐,咱们回去了吧?”林小山幽幽的说了一句。 林香草就是气不过自己一手带着的小家伙,居然五次三番的帮李长朔说话,一时之间,气的不行:“蚱蜢还没抓够呢,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他怎么可能丢下自家阿姐? 林小山知道林香草再气头上,终是没敢多说一句,只咬着下嘴唇,跟着林香草继续抓蚱蜢。 等姐弟俩回了屋里,叶郎中正在给阮氏诊治。林香草此时也算是明白李长朔为何会对她发那么大的火了? 原来,林有田在林香草出去的时候来过院里,也不知道他跟阮氏说了些什么,阮氏就被他给刺激了。 李长朔一回来就看到阮氏瘫倒在地,赶忙出去找了叶郎中,谁知道在路上竟然遇到了抓蚱蜢的林香草。 李长朔一看到林香草,自然对她没有好脸子。 林香草问了问叶郎中阮氏的病情,只听李长朔冷哼了一声,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不满之色。 但是阮氏回了一句:“不碍事的,不过就是摔了一跤。” “只是摔了一跤!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林家的人要是过来,你一个也别见,你怎么就是不听?”李长朔有些不满,忍不住朝着阮氏喊了一句。 “这三天两头都看不到你的人影,你知道二舅母有多担心吗?见都见了,你至于吼这么大声吗?”林香草虽知道李长朔这话说的对,可就是瞧不得他这大嗓子。 “你知道些什么?”李长朔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林香草也是反问了一声:“跟我比嗓门大吗?谁的嗓门大,二舅母就能好了。” 李长朔愣了,显然没有想到林香草才会这么问他,倒是一旁的叶郎中很是尴尬,看了看林香草,又看了看李长朔,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好了,二位莫要再争吵,夫人身子无碍。” 李长朔紧紧地抿着薄唇,扭头看向叶郎中不语,倒是林香草松了一口气:“郎中,可是真的,我二舅母需不需要吃药?以后要注意点些什么。” “伯母只是气血攻心,我给她开点清热去火的方子便可。” 叶郎中微微一笑。 “只是要清热降火的药吗?我这次去摘。”林小草赶忙往外走。 叶郎中看着林香草单薄的背影,意味深长道:“姑娘倒是个好姑娘。” 李长朔面色微冷,不以为意道:“你是不知道她干了些什么事儿。” 哪个好姑娘像她一样跟衙门里的捕快混迹在一堆,动不动,还得解剖尸体,深夜不归! 叶郎中不知道李长朔为何会对林香草那么大的意见,摇了摇头,又跟阮氏闲聊了几句,这才道别。 李长朔将叶郎中送出了院外,叶郎中这才淡淡的回了一句:“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我并未跟你娘多提,只怕会影响了她的心绪,反而不利于保胎。” “你说什么?”李长朔惊呼。 叶郎中微微一笑:“伯母这是喜脉,亏了无碍,不然,你回头还得怪罪于我了。” 话语间,虽是取笑,却是听得出来,他再替李长朔高兴。 李长朔心思复杂,久久的看着叶郎中,他的老友,不言不语。 “子清,莫要告诉任何人。”半响,李长朔终是沉沉的叮嘱了叶郎中一声。 叶郎中,也就是叶子清微微一怔,他和李长朔相交多年,自然听得出他话语间的沉重。 想来也对,他娘盼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盼上一个孩子。 如今,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带着他娘彻底的跟林家脱离关系,谁知道,却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老天还真是会跟人开玩笑,这孩子来的,也不知道是好时怀。 “莫要担心,一切会好的。” 李长朔苦笑,叶子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话别,却见夜色中,林香草摘着草药回来了。 她见叶郎中要走,忍不住道:“叶郎中,喝点热汤再回去吧。这夜深露重的,辛苦你了,跑这么大老远一趟。” 李长朔看了林香草一眼,满脸的不悦。 林香草早就见怪不怪了,反正这李长朔对她就没有好脸色。她要再生气,倒是真的跟自己过意不去了。 叶子清的目光在林香草手上的草药扫了扫,只觉惊讶,这姑娘手上拿着的草药分明就全是些清热降火的药材,其中有几味,还是十分难见的,不曾想,她竟是认识! “姑娘竟认得这些药材?”叶子清忍不住问了一句。 “认得,认得,勉强认得。”林香草挠头,谦逊一笑。 倒是林小山十分不谦虚的回了一句:“那是自然,我家阿姐就是半个郎中。” 叶郎中面上含了一丝好奇:“姑娘当真,了不得。” 见惯了女子绣花打络子,倒是难得见到林香草这种,既不绣花,也不打络子,什么都会一点的主儿。 “还愣着干啥?”一旁的李长朔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了一句:“天都暗了,回去的路不好走。” 这话语中,分明有赶人的意思!叶郎中却是不恼,只点了点头,这才道:“那我就先告辞了,你们快回屋吧。” 第167章 有何不好 赵天华一怔,霎时间,回过味儿来了,整个人的面色变的十分难看起来。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你竟敢如此贬低我家少爷!”赵天华身旁的青衣小厮粗声粗气的喊了一句,这时候,正想冲上去,却被赵九重回头一瞪,生生的忘了动弹。 于是,林香草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被赵九重带走了。 赵天华从愤怒中回神过来,抬手就扔了那青衣小厮几个耳刮子,直甩的他脸颊发痛。 “混蛋,你家主子被骂成了这样,你竟然还没有反应,带个够也比带你们强。” 青衣小厮下意识的伸手捂了捂脸,吃痛道:“主子,你也没让我们追啊,那小子旁边的人可是三公子。” 做主子的没有发话,他一个当下人的,哪儿敢多说什么。 只是,这话才刚刚说出口,又被赵天华连着打了好几个巴掌。 “这些还要我教你不成,带个狗都知道叫上两声,你们呢,蠢货,什么都不知道敢,我拿你们何用。” 那背打的小厮再不敢开口,只能捂着嘴受训。 此时的林香草已经被赵九重拉拽出了一条街了,林香草忍不住用力的挣扎了起来。 赵九重回头,困惑的看向她。 片刻功夫间,方才想起他还拽着她一般,连忙松手。 “大人,赵天华才说过那样的话。你这样,多不好好。”林香草撇了撇嘴。 赵九重顿了顿,颇有些困惑道:“有何不好?” 林香草嘴角抽了抽,脑海里,又忍不住的浮现了刚刚对他的猜测。 难不成,他还真是? 正想着,却听林香草的声音再次传来了:“赵天华,你莫要得罪,他盯上你就不好了,我的事,我自会处理!” “啊?”林香草微怔,这时候,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他拉拽着自己过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是不想自己和赵天华多做接触? 说到底,他还是在保护她? “你回吧,胡妈给你的东西别馊了。”赵九重淡淡的说了一句,径直的朝着前面走去。 林香草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忍不住就打了打自己的脑门心子,她这脑袋瓜子里到底是装的什么东西! 那赵天华明明就是没有安好心的,亏了她还会听他的鬼话! 这晚,林香草草熬了个粥,又将修水哨子热了热,李长朔还没有回来,林香草三人就围坐在桌边,先吃着了。 林小山没有见过修水哨子,如今吃着又是稀奇,又是喜欢,一口气就吃了四五个。 林香草见他喜欢吃,也就没有多吃,只让阮氏多吃一些。 阮氏这几日身体倒是见好了,只是时不时又泛晕,嗜睡的很。 为此,心里很是愧疚,只强撑着身子做绣工,望着能赶紧送去镇上卖钱,补贴点家用。 林香草每每见状,便是一阵阻难,只想让她先养好身体,为此,阮氏也多会背着林香草赶工。 吃过饭,林香草和阮氏说起了要去外头抓蚱蜢的事情,又交代了她早些休息,这就带着竹篓,和林小山一前一后的往秧田里走去。 入夜后的天就像是要将人吞噬掉的黑洞一般,山风一阵阵的刮来,吹得林香草忍不住放了放高高挽起的裤腿。 一面,还不忘记叮嘱林小山拢紧衣服。 如今这个季节,田中的秧苗已经长到林香草小腿肚了,远远的望去一片又一片的,翠翠悠悠,随风飘动,倒是喜人。 “阿姐,咱们当真是要去抓着蚱蜢吗?” 他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确信,要知道这蚱蜢向来就是村里小孩儿的玩耍的。但凡将蚱蜢的两只小腿扯下来,它就跳不起来了。有的男孩子还学着大人们斗鸡,拿着这蚱蜢来比谁家的能走得爬快一些。 但如今,他家二姐竟带着他专程去外蚱蜢。而且,还非得大晚上来抓,林小山这心里头始终觉着没谱,只觉得他家阿姐是与他开玩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香草走在前面,时不时的朝着四面看了看,淡淡的回了一句。 即便,他知道自家阿姐没有说谎,可林小山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姐这蚱蜢真的能卖钱吗?” 难不成是要卖给财主家的小孩儿?他们能玩这玩意儿吗? 虽然他知道她家二姐聪明的紧,可这蚱蜢能卖钱,还是他没听说过,更是想都不敢想。 “能卖的。”林香草又是回了他一句,打从出来开始,林小山就可劲儿的问这个问题,林香草倒是有耐性,逢问必答。 可眼看着林小山又要问出话来,林香草终是忍不住长吁了一口,低声道:“你可小声些,我的小祖宗,你要这么大叫大嚷的,让村里人过来凑热闹,咱们还能抓的成?更何况,别人要知道了这蚱蜢能卖钱,还轮的着咱们来抓?” 林小山觉得他家阿姐说的很有道理,这就闭了嘴。可隐隐的,他这心里面始终觉着很不安。 他忍不住悄声嘀咕了一句:“这蚱蜢,怎么能赚钱呢?” 小时候他姐就因为她抓蚱蜢,弄脏了衣服,还狠狠的打了他好几回呢。 可如今,他家阿姐竟主动带着他来抓这玩意儿了,也不怪他不信了。 “把这个拿着。”林香草将竹篓和灯火一并的递给了他。 林小山接在手里,转眼就看到林香草伸手往秧苗上一抓,很快就抓了一个又大又长的蚱蜢下来。 在林小山呆愣的目光中,她将蚱蜢放在了竹篓里,接着又去抓下一个。 这蚱蜢向来就是秧苗的宿敌,因为这个时代尚且没有农药之类的东西,固而,蚱蜢也是野蛮生长,每棵秧苗上都能发现两三个蚱蜢。 而,秧苗在灯火的映照下,呈现了半透明的模式,只要秧苗的某处有阴影,那就定然是蚱蜢。 利用法子,一抓一个准,方便又快捷。 这也是林香草为何要晚上来抓蚱蜢的主要原因。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抓了大半竹篓的蚱蜢了。 林小山怕蚱蜢钻出来,赶忙用手捂着竹篓的口子,林香草将蚱蜢递过来,他就将口子放开。林香草一缩手,他又顺手将口子给堵了回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秧田里,一个突兀的男声忽然传来:“翠花,你可让我好等。” “是翠花婶婶家的大老爷。”林小三嘟嚷了一句,远远地,就看见那男人做势要去抱‘翠花’。 灵香草见状,赶忙捂了林小山的眼睛,冲他轻声道:“别说话。” 被林小山叫做大老爷的男人,正是翠花的公爹林爱财。在原主的记忆当中,倒是有着关于田翠花和她公爹的传闻,只说田翠花早早的就跟了她公爹,与其说,她是在嫁男人,不如说,她是在嫁公爹。 林香草没有兴趣去关心别人的私事儿,只不过,这天才没有黑多久,这老公公和小媳妇儿就忍不住了,倒是让人唏嘘。 她忍不住的撇嘴,是谁说,古人都保守至极的? “阿姐,你干嘛捂着我眼睛。”林小山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了一句,语气中,虽是含着满满的委屈,却也没有伸手来拉她手的意思。 林香草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那是怕你长针眼。 做势,就要带着林小山走,她得换一个秧田,继续抓蚱蜢,想来,前面不远处,接下来就会演绎上一片少儿不宜之景了。 刚刚打定了主意,不曾想一个文静的女声忽然传来:“大老爷,你弄错了,我不是桂花婶子。” 这声音十分熟悉,林香草总觉得自个儿在哪里听过,在仔细看那女子的身形,倒也确确实实和田翠花不太一样。 “哟,这不是刚刚死了男人的杏花吗?” 林爱财还没有扑上去,整个人就扑了个空。此时,又听着声音确实不对劲,透着月色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这才发现,田坎上站的人确实不是田翠花,而是孔家的童养媳杏花。 一时之间,色心不改,竟打了别的主意。 “杏花!”林香草一惊,蓦然的松开了手,盯着不远处发怔。 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在秧田里? 杏花素来少言语,如今朝着林爱财点了点头,这就要走.那林爱财却急急忙忙的堵了上去,挡住了杏花的去路。 “杏花,你别走呀,这话还没跟你说上两句呢,你怎么说走就走。” “我娘让我出来灌水的,这田里的水也灌满了,我该回去了。”杏花淡淡的回了一句,这就绕开了林爱财,准备从另一条田坎上离开。 偏偏杏花越是羞涩,那林爱财就越不要脸。 只见他连忙又堵了过去,挡住了杏花的去路。 “这是要干啥?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咋说走就走。瞧你这······怎么这么么不会说话,也难怪村里人会说是你克死了你男人。” 杏花明显受不了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起这个话题。她忽然间抬头,笔直的看向了杨爱财:“谁说我男人死了?他在外头上工,赚钱养活我这一家子呢,你可别让我娘听见了,我娘要是听见了,可没你的好。” 第168章 他的身世 她见叶郎中要走,忍不住道:“叶郎中,喝点热汤再回去吧。这夜深露重的,辛苦你了,跑这么大老远一趟。” 李长朔看了林香草一眼,满脸的不悦。 林香草早就见怪不怪了,反正这李长朔对她就没有好脸色。她要再生气,倒是真的跟自己过意不去了。 叶子清的目光在林香草手上的草药扫了扫,只觉惊讶,这姑娘手上拿着的草药分明就全是些清热降火的药材,其中有几味,还是十分难见的,不曾想,她竟是认识! “姑娘竟认得这些药材?”叶子清忍不住问了一句。 “认得,认得,勉强认得。”林香草挠头,谦逊一笑。 倒是林小山十分不谦虚的回了一句:“那是自然,我家阿姐就是半个郎中。” 叶郎中面上含了一丝好奇:“姑娘当真,了不得。” 见惯了女子绣花打络子,倒是难得见到林香草这种,既不绣花,也不打络子,什么都会一点的主儿。 “还愣着干啥?”一旁的李长朔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了一句:“天都暗了,回去的路不好走。” 这话语中,分明有赶人的意思!叶郎中却是不恼,只点了点头,这才道:“那我就先告辞了,你们快回屋吧。” 林香草就没见过像李长朔这样不会说话的人,纳闷的看了看了李长朔一眼,却见李长朔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转身就朝着屋子里面走了去。 再看叶郎中时,叶郎中已经走远了。 林香草赶忙,将手上的灯盏,拿过去递给叶郎中:“这个你拿上,我二舅母的事,可还得麻烦你。” 叶郎中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灵香草,终是恍然一笑:“走惯了夜路,倒是忘记拿灯盏了,那就多谢姑娘了。” 林香草冲他摆手,待他一走,这才转身,就看到李长朔正站在院子里,冷冷的看着他们。 林香草还没有回过味儿来,李长朔已经朝着屋子里走去,顺带着,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你!”林香草气不打一处来,这可是她的家,他怎么说关门就关门。 “阿姐,我瞧着长朔哥是有事情要跟二舅母说,毕竟,二舅舅今日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林香草本是十分的不满,听了这话,终是气闷的朝着灶房处走去了。 她这还真是引狼入室啊,整日看着李长朔摆臭脸,倒还不如以前来的自在。 将灶膛扒开,塞了些干柴进去,又生了火,她准备烧上一锅热水,好好的泡泡脚,转移自己的恼怒情绪。 此时,屋子里面的灯火摇曳,阮氏坐在炕前,一言不发,李长朔看了阮氏半响,终是回了一句:“他来做什么?是不是那陈婆子让他来的?” 阮氏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这是什么话,他好歹是你爹。” 李长朔浑身的冷气骤然升起,他从来就没有认过这个爹。 阮氏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半响,终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当初,咱们娘俩活不下去的时候,是他给了咱们一口饭吃,咱们也该念着。” 李长朔的面色更冷了:“恩情,该报的也早已报完了。” “我知道。”阮氏淡淡的回了一句,这些年,倒是苦了长朔,若是她再跟着林有田回去,只怕长朔的苦难日子还在后头。 “以后娘就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别的东西,我再不愿意去想了。”她似乎是下了一个重大决定一般,神情严肃。 “当真?”李长朔的眼里有了一丝喜色,关于孩子,好友嘱咐的话言犹在耳,他也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起来。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自私想法,他并不愿意告诉他娘这事儿,让他娘因为孩子的缘故,还会回林家受罪。 过那糟践人的日子! “自然。”阮氏伸手想要去帮李长朔整理衣裳,李长朔垂头看去,却听阮氏温声道:“瞧你的衣服都破了,脱下来吧,让娘给你补一补。” “嗯。”李长朔立马顺从的脱了外衣,这时,又听阮氏温和的声音响起:“娘已经把衣服给你洗出来了,你明儿个就换上它吧,里面的半块手帕是香草的吗,娘替你还回去。” 李长朔顺着阮氏的目光看去,那是上次林香草替他包扎伤口时,拿出的半块手帕,一时间,他的面上,多了一些不自然。 但这种不自然很快就隐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严肃之娘,你看这手帕的颜色和花样,像不像当初,我被丢弃时,那人放我身上的。” 阮氏似是想起了什么,眼里飞快的闪过了一丝晦涩。 “娘看它一眼的时候,就觉着熟悉,如今经你这么一提醒,倒像是他留下的。”阮氏恍然。 这手帕和长朔身上的,还真是一模一样,因为另外半块手帕被她藏起来的,这么些年来没有见着,她差点就忘记了! 阮氏的思绪,一瞬间回到了十多年以前,那时候,她差点在一场混乱当中被土匪给夺了性命,亏得他的救命恩人救了她一命,她才存活至今。 “你说他······”李长朔憋了半响,终是没把喉头上的话憋出来。 “你爹,是他救了你娘我。”阮氏意识到李长朔对那人的生疏,及时的补充了一句。 “你说我爹,他和林香草有什么关系?”李长朔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困惑。 若是这手帕当真跟林香草有关,兴许她也会知道这手帕当中的秘密。 “不如我问问香草吧。”默了半响,阮氏撑着身体,就要下炕。 “不用。”李长朔淡淡的摇了摇头:“那是她爹留给她的。” “她爹莫不是?”阮氏一惊,仔细一想,林香草和林小山的爹确实是一个秘密,当初他爹的存在就是林家的耻辱,她虽未曾见过他,却也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听说过一些。 虽然对方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却是一个好生厉害的主,即便一穷二白,也靠着开酒坊,赚了一笔可观的银钱。 只是后来,林山花一出事后,他就不知所踪了。 “娘,你莫要担心这些事,我知道去查,若她爹还活着,自然会出现。”李长朔微微一叹,只望,他能早点等到那人出现。 阮氏点了点头,心中的晦涩更深了。 翌日,刚吃过早饭,林香草就听见林小山那激动异常的声音自院里传来:“阿姐,你快来看,有木耳。” 林香草正准备烧开水,被他喊的急促,只能过去查看。 “阿姐,你看。”林小山见她过来,脸上的兴奋之色更胜。 林香草顺着他指的柿子树看去,这柿子处在竹笆外,已经有些年省了,还是当初他娘林山花从林家搬出来的时候种植的。 因着每年都能收成不少的柿子,老林家的人这才没有将它砍掉。 林香草拿了条凳出去,往树上一搁,整个人站在条凳上,也正好能够的着木耳。 “去拿个家伙来。”一边跟林小山吩咐着,林香草一边继续摘着。 这木耳长得很是规矩,一排排的,齐齐整整,十分油滑,湿软。用手轻轻地一模,竟还很有弹性。 像是这种木头上长出来的野生木耳倒是少见,若是放在现代,只怕价格也是不便宜。 要说这缺点嘛,倒是有一个,那就是有点小。若是用来凉拌, 倒也不误事儿。 摘了手能够得着的地方,林香草尝试着往枝丫上一站,毕竟,这柿子树和别的树不同,枝丫多,也好爬。 往上面一站,还不容易打滑。 好不容易的站到了枝丫处,刚要伸手去掰,冷不丁的,又听见一个凉飕飕的声音传来:“你在干什么!” 林香草一时没注意,竟差点直接从柿子树上滑下来了。 腿脚并用的将柿子树抱的紧紧地,林香草这才朝着树下看去,只见李长朔正冷着眉眼看她,他那手上提着的鸡正不断的滴着血,将院落里的泥地上染了一层血。 “你手上的鸡。”顾不得去回答他的问题,林香草赶忙的提醒他。 再看那旺财已经顺着地上的血迹一路舔到了李长朔的脚边。虽然,李长朔手里的鸡就就在它跟前, 它稍微一张嘴,就能将鸡头含在族里,可碍于李长朔的威严,它始终是没敢动一下。 如今,经林香草这么一提醒,李长朔则是回头朝着地面上看了去。 一对上了旺财那留着哈喇子的样子,李长朔跺了跺脚,作势就要打旺财。 旺财倒是个激灵的,不等李长朔打下来,赶紧就夹着屁股跑掉了。 “李长朔,你干什么这么凶,旺财可没碰着你的鸡。”林香草不满的嘟囔了一句,这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这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实在是过分。 李长朔淡淡的看了林香草一眼:“要当真咬下去,晚上我就炖了它。” “你!”林香草咋舌,咬牙切齿的瞪着李长朔,忍不住道:“打狗还得看主人,要炖也不是你说了算!” 这回,李长朔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到一旁去打整鸡去了。 第169章 摘青梅 林香草气的不行,这一大早起来,还没见到过李长朔,她本以为李长朔又 去了漕帮,不曾想,他倒是这么早的回来跟她找晦气了。 要不是顾着阮氏,她早就得让他拎清楚,这是谁的地盘了。 “阿姐,你就别生气了,长朔哥也没那意思,只不过。”这时候,耳旁传来了一个低低的解释声。 是林小山的声音。 林香草回头,朝着帮李长朔说话的林小山看了过去,没好气的回了一声:“又帮他说话!” 林小山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忽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阿姐,你是生我的气了?小山也没有这个意思。” 林香草听着,也终觉得于心不忍,将手边的最后一朵木耳扔到了林小山端过来的瓷盆里,她满满的将脚从枝丫上放回长条凳上。 待站稳了身子,这才回头捏着林小山道:“看你以后还帮着别人说话,连着阿姐都不要了。” 本是想要绷着脸,让林小山知道,他总是这样帮李长朔说话,她会有多是生气的。 没有想到,这才刚刚走了几步,小腿肚却被林小山紧紧地抱住了。 “阿姐,你别生气,小山再也不敢了。” 林香草听着他这带着颤意的话语,忽然之间,又觉着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 小山还是个小孩子啊,自己也用不着这么吓唬他。 干咳了一声,林香草反手,将林小山拉了起来,本想假意再训他两句,没有想到,一对上林小山那充满了惶恐的眸子,整个人,顿感愧疚。 伸手,她拍了拍林小山的肩头,忍不住道:“好了,好了,小山,阿姐也没这意思,只不过,就是有些吃味儿。” “阿姐。”林小山喊了她一声,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林香草抱过他软软的身子,心里头越发愧疚了。 瞧瞧她自个儿办的什么事儿啊,明明说过了要给小山安全感,又总是办不到! 哄好了小山,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儿了,林香草一度的觉着林小山这动不动就哭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毕竟是个男孩子,若是长大了之后还这样哭鼻子,那还怎么行? 很是委婉的跟林小山讲了讲这个道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却见他点了点头,当真没再哭了。 姐弟两回了屋子,林香草将木耳放在灶上,眼瞅着也该有将近一斤了,她 盘算着一会儿用辣椒来凉拌凉拌,这就带着林小山上山摘冰粉籽了。 这个季节正式冰粉籽成熟的时候,林香草打算多摘一些回去,终归要够卖一个夏天才是。 林小山也拿了篓子,姐弟两一找到冰粉籽,林小山就学着林香草的样子,开始摘冰粉籽。 别看冰粉籽并不算小,姐弟两也足足摘了两个多时辰,直摘的背篓满了,篓子满了,两人才往山下走。 说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山林里的野味儿变激灵了,还是 因为她那猎套实在是太过于简单的缘故,林香草回时,还专程去检查了猎套,却空无一物。 入了夏,山中暴雨频繁,即便是没有猎物,这猎套也很快被大雨给冲刷垮了。 林香草觉着再想指望这简单的绳索猎点东西,只怕会更难,这就让林小山帮她收了绳索。 小山的时候,正好经过一片芭蕉林。偶有几株芭蕉树上正开着红紫色的芭蕉花。这芭蕉花的花瓣十分大,林小山捡了一个就想闻的,忽的想起林香草以前和他说过闻花鼻子会烂这个事儿,又给扔回了地上。 林香草见到他这个举动,忍不住笑了笑:“小山,这芭蕉花闻了也不会有事儿,不信你闻闻看,可香了。” 这芭蕉花倒是比林小山的手还大,本来这芭蕉就不容易开花结果,即便是他以前也跟着李长朔上过山,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芭蕉树开花。 此时此刻,她这心里头原本就是满满的诧异,如今听了这话之后,当真止不住心里的好奇,捡了一块芭蕉花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香,阿姐,果然好香。”林小山‘咯咯’一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高兴,当下就道:“我一定要拿回去给长朔哥。” 话才刚刚说到这里,林小山似是想起来自己阿姐跟李长朔十分合不来一般,连忙改了口:“我一定要拿回去给二舅母看看,她一定也从来 没有看见过。” 林香草摇头,倒也不避讳李长朔道:“你长朔哥肯定是瞧见过的,你在他面前卖不了关子。” 林小山没有想到林香草会主动提起李长朔,霎时间,困惑的看向了林香草。 “不过,入了秋,咱们就可以过来摘芭蕉吃了,前提是咱们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地方,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林小山点头如捣蒜,过了半响,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姐,芭蕉也是能吃的吗?是什么味儿的,好吃不好吃。” “软绵绵的,比橘子好吃。” 林小山吃过的水果并不多,如今一听林香草说比橘子还要好吃,一时之间,也上了心。 毕竟,对于他而言,橘子已经够好吃了,这比橘子还要好吃的果子,到底是什么味儿呢。 林香草见他这表情,忍不住笑了笑。 穿过了芭蕉林,竟在一片杂乱的树干中看到了一颗青梅树。 因为树上的果实结的满满当当的,林香草 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毕竟,这个时节,大多数人家的青梅树已经摘的差不多了,除非这是医科野生的树。 “梅子,阿姐,那是梅子。”林小山忽然喊了一声,这就朝着青梅树跑去。 林香草回神,朝着周遭看了看,这附近没有农户,也不像是谁家特意种上去的,毕竟,周遭都是荒林子,没有人打理的痕迹。 这林家村,虽也有不少人家种值青梅,可都是一片一片的种上,收成的时候,又一并的摘下来,拿到镇上去贩卖的。 像是这一颗生长在荒野当中的青梅,而且,大多数果实已经在泛红的,真是少见。 “阿姐。”林小山的声音传来,林香草朝他点了点头,也跟着朝青梅树的方向走了去。 这才刚刚走到树下,就看到林小山摘了一块红了的梅子放到嘴里,正当惊讶之间,却见林小山一动不动的呆在了原地。 “小山?”林香草困惑的喊了他一声。 却见他背对着自己摆了摆手,除此之外,竟也压根没有别的举动了。 林香草心中实在是困惑不已,上前一步,却见林小山整个脸庞扭曲至极,一口吐了嘴里那没嚼坏的青梅,早被酸的睁不开眼了。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有些好笑道:“看你往后还敢直接往嘴里塞,这可是青梅,出了名的酸呢。” 林小山咳嗽了两声,又吐了两口唾沫,嘴里的酸气儿还咩有过去。 再看林香草居然还取笑他,顿时越发委屈了:“阿姐,这梅子怎么这么酸,以前咱们林子后面的梅子落在地上的时候,我也捡来尝过,可甜啦。” 林香草好笑,忍不住摇头:“落在地上的是黄梅,芒种过后熟透了落到地上,自然是甜的。你现在吃的是青梅,也叫酸梅,这东西可不甜。” 听了这话,林小山再看了看这些个青梅树,霎时间,整个人的脸上一片失落:“这,这些都是不能吃的,倒是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你要想吃,阿姐也有法子给你做成甜的。”林香草眯了眯眼,想着现代的时候,还转成买过青梅吃,后来工作上越来越忙了,倒是没机会做了。 如今有这个闲心,倒是可以再做一回,也看看她的手艺,究竟退步了没有。 此时的林小山看了看书上的青梅,又看了看林香草,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阿姐能耐,可像是这么酸的梅子,即便是加多少糖也没用的吧。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最青的梅子摘了,阿姐给你兜回去。”如今,他们带出来的工具都装满了冰粉籽,也就只能先兜一些在衣服里带回去了。 大概摘了三四斤青梅,姐弟两就下山了。 一路上,林小山可劲儿的问林香草:“阿姐,这青梅当真能做成甜的,和那黄梅一样的甜吗?” 林香草不断的朝他点头,之后,林小山就很是高兴,一路上也走的飞快,只想着赶紧回去吃青梅。 一回到家,李长朔正在院里劈柴,灶间一阵阵的鸡肉香味儿传来,馋的人不行。 可因着林香草心里还有气儿,也不愿跟李长朔说话,这就当做没事儿一般,将背篓放了下来,又去拿筲箕,准备将冰粉籽拿出来凉着。 李长朔见她不搭理自己,这就扔了斧头,一边朝着灶间走,一边是不满道:“等你很久了,鸡都快炖烂了。” 林香草虽明知道他在跟自个儿说话,可谁让他没叫她的名字呢,她也就当做没听见。 本是想继续自己手上的活儿,这时候,阮氏扶着门边,朝着林香草喊了一声:“香草,快带小山进屋来,咱们晌午有肉吃,就等着你们了。” 林香草一愣,丢下手里头的冰粉籽,回屋道:“二舅母,你也没吃饭?” 她和小山在山上就花了两三个时辰的时间,早过了晌午的时间,偏偏她这二舅母还等着他们回来吃法? 心里正当愧疚,李长朔就端着炖好的鸡汤进屋了。 “还好意思问这话?我娘什么时候吃过独食,你在外头,也不注意注意时间,由着我娘挨饿。” 听着他这阴阳怪气的话语,林香草忍不住气闷道:“李长朔,你!” 这往常的时候,她自然会顾着阮氏,到点就会回来,可今天他不是在屋里头吗,所以她这才耽搁了一阵,打算将活儿做完了再回来。 撇着嘴,正想跟李长朔争个高低,却听阮氏温柔的声音传来:“长朔,你是兄长, 就该让让香草,更何况,香草有自己的事情,我也并不饿,终归有好东西是该等一等,大家一起吃,才香 。” 李长朔的脸已经黑透了,字里行间,全是对林香草的不满:“可她明明知道娘你身体不舒服,还非得要耽搁到这个时候,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干嘛?李长朔,你该不会以为,我为了气你,会舍得饿自己的肚子吧?”林香草好笑,她还真是没有见过哪个男人的脾气像他这么差的! “好啦,长朔,以往你不在的时候,都是香草照顾我的,香草是个好姑娘,我可不允许你这么跟香草说话!”阮氏温和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严肃。 李长朔被她娘一吼,黑着一张脸,转身就往外走,去拿碗筷了。 “香草,你可得好好的尝尝这鸡汤,我炖了一两个时辰呢。”阮氏看向林香草时,面上的神色温柔无比,哪里还有跟林香草说话时的那般严肃之感。 林香草有些晃神,只觉着记忆中,本尊的亲娘林山花也是这般对待本尊的,只可惜了,好景不长。 愣神间,李长朔已经拿了碗筷过来,又给阮氏盛了满满一碗鸡汤。 阮氏接在手里,又转而递给了林香草:“香草,来,尝尝看。” 林香草感觉到李长朔那双十分不满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兴许也是出于对他的报复,她缓缓地抬头,朝着他看了一眼,咧嘴道:“好咧,谢谢二舅母。” 说话间,已经十分配合的接过了阮氏手里的鸡汤。 李长朔没有想到,他当真接了这鸡汤在吃,霎时间,整个人忍不住哼了一句:“林香草,你可别太过分。” 这话才刚刚说完,却又听阮氏道:“为娘也给朔儿盛一碗。” 李长朔紧抿着嘴,霎时间,整个人又清醒过来了。 他心中清楚,自己要是执意跟林香草过意不去,只会惹怒了她娘,以他娘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不能总生气。 瞪了林香草两眼之后,李长朔终还是将心里的恶气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个可怜兮兮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二舅母,你给阿姐盛汤,给长朔哥盛汤,怎么偏偏没有给小山盛?” 第170章 积雪草炖鸡 林香草一愣,回头看去,只见林小山噘着一张小嘴,萌态尽显。 一时之间,她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小家伙儿,还学会撒娇了。 “好,好, 好,二舅母这就给你盛。”阮氏笑着,又拿过了汤勺,给林小山盛了一碗。 林香草见林小山乐呵的笑了,忍不住朝着阮氏说了一句:“二舅母,你也别总顾着我们,你也该饿了吧,赶紧动筷子吧。” “哼!”耳旁传来了李长朔的冷哼声,阮氏不满的看了李长朔一眼,李长朔索性就抱了碗,坐到了门槛上去。 林香草才懒得搭理李长朔,垂头,喝了一口汤,顿时惊的抬头,朝着阮氏看了去。 “二舅母,这鸡汤不但鲜美,还不腻,吃到了嘴里就觉着一股子的清香,还真是不错。”林香草惊讶之余,又朝着粗瓷盆里看了一眼。 只见瓷盆里分明加了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像是草药,可因着被煮死了的缘故,也看不清楚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那是雷公根,也就是积雪草,我瞧着有钱人家常常用来炖鸡汤,我也就有样学样了,不过,味道还真是不错。”阮氏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积雪草? 看过本草纲目,再加上熟悉农村生活的林香草,自然没有不认识的道理。 积雪草形似马蹄,叶子圆圆的,还带有一个裂口,一个根茎就只长一片叶子,大多见于沟渠边和沼泽地上。 当然,它也不光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野草,它还是一味草药,晒干后,能煲凉茶喝,经常喝还可以清热利湿,可就是因为它一长一大片,生命力实在是太旺盛了,这也就导致了它并不值钱。 “好喝,确实好喝。”林香草眯了眯眼,又给自己盛了半碗。 阮氏见她喜欢,也是高兴,一边又是道:“香草,你多吃一点,这些时日,你都瘦了。” 言语之间,还作势要过来给她盛。 林香草连忙摆手:“够了,够了,二舅母,我还得吃饭呢,这汤虽然好喝,可喝多了也不好。” “你这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吃完了再让你长朔哥想法子去。”阮氏笑了笑。 林香草讪笑了两声,心中暗想,这话她可说不出口,只怕那李长朔还有一大堆恶言恶语在后头等着她呢。 更何况,她若是当真想吃鸡肉,也是有银钱买的。 起身,林香草出去,家木耳洗干净后,又在院里摘了几个辣椒,说来这个的时候,辣椒才刚刚长成,还很嫩,应该也不辣,林香草也不过是为了添个味儿罢了。 将木耳切成了两半,又将辣椒切成了小小的颗粒,林香草又加了一点盐巴调了调味道,这就端着凉拌木耳往屋里走去。 “二舅母,你也尝尝这个。”林香草给阮氏夹了一小块木耳,也不忘记催着林小山吃饭。 就在这时候,李长朔一伸筷子,将那块木耳夹了出去:“还当真是什么都能吃?这东西长在柿子树上这么久了,怎么没看见林家人来摘,吃出问题怎么着。” 林香草看着李长朔,细长的柳叶眉忍不住高高挑起,实在是不明白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单单是因为昨晚她去抓蚱蜢,他就生了这么大的火气,倒也不太像。 “长朔!”阮氏厉声吼了一句,李长朔的面上闪过了一丝懊恼,似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终是将那木耳塞到了自己嘴里,悄声说了一句:“我娘身子不舒服,我来替她吃。” 说了这话,他就朝着外头走了去。 “香草,你可别跟他生气,他就是那性子。”阮氏伸手,拉过林香草的手,轻轻一拍。 林香草虽觉着李长朔今日异常的过分,可好歹本尊过去作恶太多,倒也能理解李长朔的敌对,索性,她也就摇了摇头。 “不碍事儿的,二舅母,咱们吃饭。” 阮氏很是愧疚,看了看林香草,又看了看外头,终是没再多话。 吃过饭后, 林香草就开始搓冰粉籽了,将戳了一大瓷盆的冰粉籽出来, 又将剩余的冰粉籽全部晾晒了起来,以免天气潮湿,冰粉籽发霉。 林小山见林香草总算是把这些准备工作做完了,忍不住问道:“阿姐,你说的,要把梅子变甜呢?” 林香草这一下午是忙活坏了,如今好不容易忙完了,还当真是没有想到梅子这档子的事儿上来。 顿了顿,她恍然回神,赶紧道:“别急,阿姐现在就给你做,不过,要过几天才能吃。” 林小山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失落,但很快就见他鼓舞道:“好呀,阿姐,我给你拿梅子。” 林香草摇头,一阵好笑,把梅子接了过来,又挨个挨个的将梅子洗了干净,又放在一旁凉了凉,这才拿出白糖,仔仔细细的搓了搓,直到整个梅子上都沾染上了白糖为止。 正当林小山看的一头雾水的时候,林香草又将搓好的梅子倒了出来,洗净脱水,拿了一块干净的小石头,挨个挨个的将洗干净的青梅敲破。 “阿姐,敲破了,就变甜了吗?”林小山睁着一双懵懵懂懂的眼睛,困惑的看着林香草,林香草笑了笑:“你把锅烧热,往锅里倒一点水,阿姐要熬糖水,这青梅,还得浸泡在糖水中才能变甜。” “好。”林小山虽然听得糊涂,觉着这甜梅子很是复杂,可他阿姐让他做什么呢,他就做什么,终归他阿姐说的话,不会有错的。 第二日,林香草带着冰粉和蚱蜢去了来福酒楼,后厨见她连着蚱蜢也送来了,实在是不敢收,连忙让人寻来了冯千旦。 冯千旦也没想到这蚱蜢居然也能吃,半信半疑道:“林姑娘,这东西,是送来当吃食的?” 林香草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用高油温过一道,酥脆可口,下酒正好。” 一旁的后厨,忍不住道:“这可不敢做,这玩意儿能吃吗,要是吃出问题怎么办,更何况,也要有人吃啊。” “冯掌柜若是不收,那就算了。”林香草也能理解, 别说是古代人,就算是现在人的食源再丰富,也多的很的不敢吃这东西的。 第171章 撞见胡妈 只不过嘛,若是这回冯千旦不要这蚱蜢,往后,还想让她找点什么野味儿,那就不好说了。 冯千旦原本还在犹豫,思索着要不要收下这蚱蜢,可转眼,见林香草已经在收篓子了,一来是怕得罪了她,二来也是怕这新鲜玩意儿现在别人那处流行起来,心里,连忙道:“非也,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这吃食到底好不好卖,既是如此,冰粉钱我便先结,这蚱蜢我先卖卖试试,若是好卖,自然好说······” “冯掌柜这是要赊账?” 林香草反问。 冯千旦正要点头解释,不曾想,外头,六福的声音忽然传来了:“林姑娘,你好歹是来了,再不来,我们的冰粉就不够卖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冯千旦。他刚刚接受来福酒楼,如今所有的心思都在来福酒楼里面,也自然知道,买主是必须要好好维系的。 至于这林香草,如今这时候,最好也别撕破脸皮。 咧着嘴,冯千旦轻抚了抚自个儿半百的胡子,忍不住开口道:“姑娘开个价吧,可不能太高了,若是好卖,我自然知道给你涨价前的。还有,这冰粉不购卖,明日还要送一些过来。” ****** 林香草出了酒楼,将收到的铜板仔仔细细的数了数,一共是三四十个,确定了没有问题,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铜板收到衣兜里,一路往集市的方向走,她得去买些黄糖。 这才没走多远,竟跟胡妈面对面的撞了个正着。 下意识的,林香草转身就想跑,却被胡妈喊住:“林姑娘,你阿哥已经好几日没来衙门了,他可是有什么事儿?” 这是把她当成了‘林仵作’的妹妹了? 林香草回头,干笑:“是有点事儿。” “无碍,无碍,反正衙门里也没什么事儿,倒是胡妈我见到你才叫一个高兴, 我还想跟你学学怎么做冰粉呢。” 林香草干笑:“胡妈,不是我不想教你,实在是,这做冰粉是祖传秘方。” 胡妈听了这话,不由一笑:“我明白,不过,跟你讨一碗来吃,总归无妨吧。” “明日吧,我明日一定给你送过来。”林香草干笑,拉下胡妈的手,赶紧逃之夭夭。 胡妈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好笑,忙不迭的冲着她喊道:“放心吧,我不与你阿哥说的。” 林香草微怔,又冲她摆了摆手,黄糖也顾不得买了,赶紧回村。 下午时分,林香草正在搓冰粉籽,杨八斤就来了。 他竟怀疑这陈喜仁是无辜的,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几日,陈喜仁格外的正常,除了去铺子里,就是在家陪赵氏,偏生让人找不到一点的把柄。 杨八斤一行人都跟的没有信心了。 偏偏赵九重却说什么也要让他们继续跟,连着让他们喝口水的功夫都得省下来。 于是,众人多有不满,只觉着赵九重这新来的县太爷实在是天不会查案子了,如此劳师动众,最终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在她手底下办案子的。 再是加上赵九重撤了孙勇职的缘故,钟捕头对赵九重也越发不满。 饶是这样,因着没有人带头,也没人敢当着赵九重的面多说一句不是。 话说到此处,杨八斤的语气中,多少还是含着一些不满的。 林香草仔细一想,忽的就笑了。 杨八斤十分不解,却听林香草道:“确实是不错,你得相信他的话,继续的查下去,早晚一天,陈喜仁一定会让你们抓个现行的。” 杨八斤很是不解:“为什么?你就那么相信赵大人?” “你想啊,当初周长发说过什么话,这陈喜仁可是一个留恋花丛的人,一个人的本性是没有办法轻易改变的。” 杨八斤恍然,大笑道:“除非他知道我们在暗地里跟踪他,我明白了,他做这些,都是做给咱们看的!” 林香草点头不语。 隔天,林香草特意穿了身男装去镇上送冰粉。 还特意留了两碗冰粉下来,想给胡妈送过去,也免得她老是惦记。 这才刚刚从来福酒楼出来,就看见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慌慌张张的从酒楼门前经过。 原本,林香草也没有注意,就要去衙门里找赵九重,不曾想,这才刚刚准备要走,就见不远处,那带着斗笠的男人被人撞了一下,头上的斗笠立马落在了地上。 那男人很是慌乱,赶忙垂下头去捡斗笠。 可就在这功夫之间,林香草也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那人正是陈喜仁! 在她的印象中,陈喜仁虽然抠门,可对他自己还是十分大方的,每每出现在大家面前,可都是穿的绫罗绸缎,他如今这身比乞丐好一点的装扮倒是有些······ 有古怪! 林香草意识到了这一点,赶忙朝着他跟了上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又不是家道中落,没有谁会愿意把自己整成这幅样子,除非,这陈喜仁心里有鬼。 难不成,他要去见张小翠? 林香草嘴角一勾,心中暗想,可是要将她引出来了,还真是不容易啊,也不知道赵九重知不知道。 目光下意识的朝着周遭看了看,也没有看到钟凤一行人的身影,林香草赶忙跟了上去,不敢再分心。 只怕稍有不慎,就让陈喜仁给甩掉了。 这一路走的很是谨慎,陈喜仁不断的回头过来朝着他的方向张望,每每这个时候,林香草就赶紧侧过身子,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 就这样,她跟着他一路走过了街道,在镇边上的马市上逗留了一阵。 因为周遭没有什么人,所以林香草故意跟的远远地,只怕让陈喜仁发现了她的身影,来不及躲藏。 可看他只是在马市周遭转悠,也不见有什么举动,林香草就越发看不明白了。 正当想要凑近一些的时候,忽然看见陈喜仁从马棚里牵了一头骏马出来!霎时间,林香草只暗道了一声糟糕,陈喜仁已经翻上马背,打马而去了。 林香草瞠目结舌了片刻,赶忙去马棚牵马。 “喂喂喂,你是干什么的。”这时候,马贩急忙赶了过来,林香草指了指外头,又指了指这马儿,忍不住道:“我有点急事,借你的马儿用用,很快就给你还过来。” 第172章 被摆了一道 马贩听了这话,顿时没好气道:“什么叫借,我又不认识你,小姑娘,这年头装可怜可是没用的,你要想牵这马儿走,你就得掏钱出来。” “多少钱。”林香草急的不行,伸手朝着腰包里掏了掏,今天也不过卖了百来文钱,哪儿有什么钱买一匹马!” 正想着要不要跟老板说说,给点押金,租用一天,没想到,那马贩径直就说了一句:“小姑娘,我这里概不赊账,一匹马一两五文钱,钱货两清,否则免谈。” 林香草听了这话,整个人的面色顿了顿:“这,老板,你看。” “不行,说了概不赊账。”那马贩根本就不给林香草多说话的机会,不耐烦的回了林香草一句,做势就要赶人了。 林香草不免懊恼,如今明明就看出了陈喜仁有问题,偏偏又让他跑掉了。 正当想着,却听身后,赵九重那熟悉的声音传来:“老板,跟你打听个事儿,刚刚是不是。” “赵大人!”林香草回头,无比激动的喊了他一声。 赵九重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愣了愣。 “赵大人,赶紧牵马,陈喜仁刚刚从这里离开。”林香草也顾不得跟赵九重多解释什么了,只草草的跟她说了一声。 赵九重微愣,赶忙去摸钱袋。 “赵大人。”那马贩愣了半响,终是朝着赵九重喊了一声。 林香草发现赵九重在身上摸了半响,也没有摸出一文钱出来,忍不住道:“大人,你该不会没带钱吧。” 这马贩根本就不会买账的! 林香草郁闷不已的看向赵九重,只见赵九重朝着她点了点头,林香草顿觉哭笑不得。 正觉无奈,偏听那马贩道:“赵大人,没带钱不打紧的,你看上了哪匹,直接牵走就是了,不碍事的。” 林香草错愕的看向马贩,只见对方脸都快笑烂了,摆明了就是在讨好赵九重。 “那就多谢了,我用用就还回来。”赵九重说着,还当真是要去牵马。 那马贩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的。” 说话间,还主动帮着赵九重挑了一匹快马。 当赵九重牵着马儿翻身上去的时候,他看到了林香草,目光朝着马贩那处看了看,似是要再跟马贩借一匹来。 林香草这才尴尬的想起来,自己压根就是不会骑马的。 干笑了一声,林香草讪笑道:“赵大人,我,我不会骑马。” 赵九重愣了愣,这就朝着林香草伸出手来。 林香草摆手,本是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却听赵九重道:“把背篓放下,陈喜仁定是有问题,快上来,别让他给跑了。” 林香草也觉着十万火急, 终将背篓递给了马贩,这才扒着赵九重的手,一个翻身就朝着马背上跨了去。 一出了马市,林香草就朝着陈喜仁消失时的方向追了去。 原本还担心追不上陈喜仁的,只是沿路没有一条弯道,赵九重又追的急,果真让他们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陈喜仁的马儿发出来的。 赵九重怕打草惊蛇,特意放慢了脚步,只是,当他们在走近一些的时候,却只见路边上有只马儿正在吃草,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个老狐狸,竟然让他跑掉了。”赵九重暗暗地咒骂了一句,面色变的有些难看了。 “他跑步了多远的,咱们下来看看吧。”林香草轻声说了一句,赵九重会意,拉着马缰绳,翻身下马。 待林香草也一并下了马儿后,赵九重就将马儿拴在了附近的一棵树上,两人沿着周遭仔细查看。 四处很是荒凉,除了一些杂乱无章的蒿草外,再看不到别的。 “他会不会早跑了。”赵九重和林香草再沿着路边寻了一阵之后,赵九重暗暗地嘀咕了一句。 林香草摇头:“不太可能,兴许躲藏起来了,也不一定。” 两人正说着,忽然之间,只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儿的嘶鸣声! 林香草一惊,和赵九重同时探了脑袋张望了出去,竟看见不远处,郝然有着一个衣着破败的人正挥动着鞭子,驾马奔去。 “陈喜仁!”林香草惊呼了一声,赵九重也回神过来了。 这陈喜仁果然是藏在了暗处,还真是个老狐狸。 两人同时朝着外面走了去,想要上马追赶上去,可这才刚刚上了大路,哪儿还能见得着马匹? 林香草看向赵九重,赵九重也是纳闷:“我刚刚明明是拴在这里的。” 话音刚刚落下,两人也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陈喜仁果然是藏在了暗处,目的很是明显:放走他们的马儿,彻底的蒋他们甩在身后! 这时候,要说这陈喜仁没鬼,那是打死他,他都不愿意相信了。 “怎么办?”林香草望了望回头的路,又看了看赵九重。 如今,马儿是让陈喜仁放走了,要说再追过去,肯定也追不上他了,可这要是回去,只怕还得走上好一阵。 “再继续跟上去看看,说不定,张小翠就被他藏在了这附近,只要找到了张小翠,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林香草有些诧异,忍不住问他:“跟上去?怎么个跟法,难不成是要走着去。” 赵九重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林香草从赵九重的眼里看到了肯定的答案,忍不住惊呼道:“什么,还当真是想让我走过去?赵大人,你开什么玩笑,人家是马匹,咱们可只有两条腿。” “你可以不去。”赵九重淡淡的回了一句,这就继续往前面走了去。 林香草看着赵九重的背影,终是轻呼了一口气,紧追着他走了去。 赵九重明显没有想到她会跟上来,愣了愣,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回去,倒也赶得及。” 林香草撇嘴:“别,我回去是赶得及,可你今天能不能回去可就不一定了。” 胡妈可是说过,这赵九重是个路痴! 她记得出来的路,他可未必记得,回头这赵县的父母官也闹失踪了,那可就不好玩儿了。 赵九重微愣,却也没有多问,两人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朝着前面继续赶路。 说来也是奇怪,一路走过去,竟看不到一处庄户。 第173章 救他的姑娘 林香草忍不住道:“这荒无人烟的地儿,张小翠怎么过活儿?这陈喜仁,该不会是故意耍咱们的吧。” 赵九重摇头:“正是因为荒无人烟,才刚刚好可以藏人。” 林香草看了赵九重一眼,又看了看高高挂起的日头,忍不住脑门上的汗水,终是没再多说。 这么一走,直走了十来里路,愣是没有见到一户人家,林香草只觉着他们这路是越走越偏了,此时,日头也渐渐地落下来了。 肚子里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林香草忍不住摸了摸肚子,问他道:“赵大人,你不饿?” 赵九重终于看了林香草一眼,但见她再不愿往前面走了,又看了看落下来的日头,终是停下了脚步。 林香草呼了一口气:“赵大人,咱们要是再往前面走,我可以给你保证。我们天黑都回不去,不,兴许咱们现在开始往回走,回去天也都黑了。” “陈喜仁怕是追不上了。”赵九重淡淡的说了一句。 林香草忍不住的抚额:“赵大人,只怕人家早就会布坊了,也就咱两跟个大傻子一样。” “之前说了,你可以不来。”赵九重看向她,淡淡的说了一句。 林香草微愣,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确实,他确确实实是说过这样的话! 这么听上来,倒像是她自己巴不得跟来的模样。 林香草忍不住皱眉,原本是不想多提的,可就是不喜欢别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干咳了两声,林香草淡淡的问了他一句:“赵大人,我之前要是当真回去了,你明儿个能回衙门吗?” 赵九重紧抿着嘴,颇有些开不了口了。 林香草以为他是觉着难为情了,正要开口,去见他转身继续赶路。 “走吧,现在赶回去,请你吃饭。” 他似是在给她画饼充饥,可,如今,林香草一想到回去的路,又是忍不住头痛。 筋疲力尽的跟在他身后,林香草忍不住道:“咱们要是望着回去吃上一顿,只怕也得饿死。”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不带银子的主儿,回去之后,谁请谁还不一定呢。 林香草暗暗撇嘴,这时候,恰好赵九重回头,朝着她看了过来。 见她满脸不屑的样子,赵九重忍不住挑了挑眉头:“那你说,该当如何?” 林香草耷拉着肩膀,更加没有气力了。 “我哪儿能知道,谁让你只顾着赶路,也不计后果呢。” 赵九重没有说话了,目光朝着四周看了看,还真是有些一筹莫展。 这要是有户人家就好了,至少还可以讨口水喝。 林香草再不愿意搭理赵九重了,她决定留着力气走路。 “你看那是什么?”两人大概往回走了三四里路,赵九重忽然开了口。 林香草听着声音,忍不住抬头,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去,郝然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之下,竟有一个小型是山神庙。 那土地神庙十分的简单,几乎就是在山坡下,用两块石头简简单单的搭起来的,土地神的雕像也不及半人高,但土地爷身上挂着的红色丝巾却让林香草眼神一亮。 这红色丝巾看起来倒是十分崭新,应该是不久之前才挂上的! 这附近的不远处,一定是有庄户的。 林香草扭头看向赵九重,就见赵九重正满脸带笑。 “走吧,咱们下坡去,到那土地庙附近转转,兴许,还能找到他们这边的集市,到了集市,咱们就能吃上东西了。” 听了赵九重这话,林香草是说不出的激动。 连忙点了点头,林香草赶忙道:“我现在真的是能吃下一头牛了,这么多天来,我还真是没有这么饿过。” 也就才重生到这个世上的时候,她体验过挨饿受冻的苦头! 赵九重轻声一笑,目光朝着她清瘦的身材上看了看,终是没多说什么。 两人一路穿过了土地庙,林香草终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赵九重道:“你有钱吗?” 赵九重微愣,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还来不及回答,倒是听见她抚额大笑道:“我怎么就给忘记了,我有钱啊。” 赵九重微怔,平生,还真是第一次被人问道这个话题,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腰包,这才想起自个儿今日出门,根本就没带钱的事儿。 “不碍事儿,若是当真没有,咱们能找个庄户人家也好,赵县民风淳朴,要点打兼的,也不成问题。” 林香草走在赵九重前面,冷不丁的听了这话,这时候,忍不住回头朝着赵九重看了看,嘿嘿一笑。 “还记得和赵天华串通好的那婆子吗?”还民风淳朴,要当真是让他和陈婆子深入的接触一段时间,或者,让他过一阵子本尊过过个生活,只怕,他就未必说的出这样的话了。 显然,赵九重并不知她这话的深意,当下,也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她也未必能代表所有人,我相信,我赵县的大部分百姓,还是十分友好的。” 林香草看了她一眼,心中忍不住的想起了吴柳青,林香玉一行人。 果然,富家公子哥还是不知民间疾苦啊。 “你在叹息什么?”赵九重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了。 林香草微愣,讶异道:“有吗?” 赵九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点了点头,林香草仔细一想,自己刚刚似乎还当真是叹息过。 罢了,话既然也说道这个份儿上来了,林香草也就不躲躲藏藏了,只淡淡道:“赵大人,我想,日后有机会,你也可以多多到各个村落里走动,到了那时,你才知道,这些老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叫体察民情?”赵九重反问了一句。 林香草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终归,闲着也是闲着,走各个村落里逛逛,倒也不错。” 赵九重不再答话,他忽然想起了当日在青峰寺被一帮假僧侣追杀时,那个救她的姑娘。 那时候黑灯瞎火,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觉着她很是熟悉,如今,本想去报恩,却也不知她身在何处,可还安好了。 “赵大人,快看这里!” 就在这时,林香草忽然激动的朝着她摆了摆手,赵九重朝着林香草看去,也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竟有些走神。 第174章 让他吃桑葚 恍惚之间,只觉着林香草很是熟悉,那身形,那声音,倒是跟当日救他的人很是一样。 “赵大人,你还发什么愣,赶紧过来,不饿吗?”正当想着,不远处,林香草又是不满的朝她喊了一句。 赵九重摇头,暗道了一声不可能。 这林仵作毕竟是个男子,怎可能是救他的那位姑娘呢? 快步走了过去,正好看到林香草再一颗树下摘着东西吃,她一回头过来,嘴角和手上全是乌紫色液体,看的赵九重忍不住皱眉。 林香草看了看赵九重,又看了看刚刚摘在手里的桑葚,她哪儿能看不出赵九重眼里的抵触呢。 饶是如此,林香草还是将手里的桑葚递给了他。 “吃吧,赵大人,算咱们运气好,还能发现一颗成熟的桑葚,这东西要是长在咱们林家村,早就没了。” 这又大又紫的,看起来都觉着甜。 林香草又拿了一块塞在嘴里,再反观赵九重,却发现他依旧是一颗也没有吃,只是傻眼的看着他囫囵吞枣的样子走神。 “赵大人。”将嘴里的桑葚吞咽了下去,林香草无奈的喊了他一声:“你要是当真不饿,能空着肚子走回去,那就别吃好了。” 说话间,林香草已然收回了手,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 赵九重感受到了她的无视,再看她正吃的十分香甜,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东西······能吃?” 林香草点头:“自然能吃,赵大人,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体察民情,没事儿就到各个村落当中走走,你瞧,你连桑葚都不认识,更别说别的了。” 林香草说话,顿了顿,又是看向赵九重,好奇道:“赵大人,你莫不会,连着咱们吃的大米饭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吧?” “我岂能不知?”赵九重的脸上,多了一丝懊恼。 长这么大,他还真是没有被人这么追问过。 偏偏,林香草像是看不出他的懊恼一般,又是追问道:“这么说来,赵大人还知道几月育苗,几月插秧,几月收割,几月存库,如何舂米了?” 原本不过是随意一问,赵九重脸上的懊恼却渐渐地转成了恼怒。 林香草见他面色不善,只怕自己得罪人深了,回头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便是干笑道:“赵大人,你也别介意,我就随便问问,也没有别的意思。” 仔细一想,赵九重不知道,似乎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这个时代所谓的神童,不就是饱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现世文曲星吗? 更何况,他的出生又那么好,谁能跟自己过意不去,好生的日子不过,非得去面朝黄土的种地呢? 心里这么想着,林香草忍不住摇了摇头,暗暗的叹息了一声。 回神后,却见赵九重正拿着两个桑葚在手里观察,片刻功夫之后,又学着她的模样,将桑葚塞到了嘴里。 起初时,他抵触的心里还十分严重,越是吃到了后面,她那两颗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也渐渐松开了。 面色也放松了许多。 林香草被他逗笑了,忍不住道:“怎么样,赵大人,我没有骗你吧。” 赵九重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将第二颗桑葚吃到了嘴里,这才问道:“你说,这个叫桑葚?” 林香草点头:“是啊,这可是村里孩子的零食,奢侈的紧。可不是咱们能轻贱的。你也是运气好,要是在村落多的地儿,这玩意儿,可是等不到你的。小孩子们为了争夺一颗桑葚,打架的都比比皆是呢。” 林香草乐滋滋的说着,此时,吃着桑葚,竟觉得甜到了心坎上了。 原本就饿的慌,如今吃点东西,总算有了点气力了。 赵九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也学着她摘了一把桑葚在手里,慢慢的吃着,时而,又问上一句:“你小时候可吃的上?” 林香草微愣,见他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看,忍不住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被看我长得瘦弱,我还真是不怕谁的。” 赵九重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淡淡的回了一句:“看的出来。” 林香草瞟了他一眼:“赵大人这是在贬我还是夸我呢?” “你觉得呢。”赵九重反问。 林香草摘了一大把桑葚,坐在了地上吃着,赵九重见状,也摘了一把,蹲到了她的旁边。 两人很是悠闲的聊了起来,竟丝毫没有之前的紧张和慌乱了。 “怎么,生气了?”赵九重看了林香草一眼,见她不说话,只卖力的吃着桑葚,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香草依旧不看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赵大人,你该不会是个爱记仇的吧,要当真那么爱记仇,我以后也不敢乱说话了。” 赵九重微怔,抬头看了看天:“你还有不敢说的话。” 当初,对着赵天华,也敢那般张口就能,他能害怕自己? 自己可比那赵天华清楚的多,他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在骗自己,和自己说笑呢。 林香草将手里的桑葚全部吃完,这时候,整个人也有些饱了。 她走到了树下,摘了几片大的桑叶,将桑叶全部重叠在了一起,后又将桑葚摘到了叶子里,又藤草捆上。 “你这是?”赵九重不解,以为她是怕回去饿着了,这就忍不住的说了一句:“不碍事儿的,咱们既然发现了有人出没地方,回头,一定能找到村落,只要找到村落了,咱们就不愁没东西填肚子了。” 林香草看了看他,双眼微微眯起:“我是要给小山带回去的,那家伙可喜欢吃桑葚了,只不过,咱们村里的桑葚抢手,还没红就得被人抢完。” 赵九重微怔,忍不住去想,林香草和他的弟弟,究竟过的是什么生活。 “赵大人,还发什么愣,咱们得赶路了,这荒无人烟的,一到了晚上才吓人。” 林香草将捆起来是桑葚收到了一旁,急时的提醒了赵九重,赵九重点了点头,起身要拍袍子上的皱褶,可一对上了双手上的紫红色浆汁,所有的动作都停下了。 他很是不喜欢双手这么脏,这么粘的感觉,但如今身在荒山野岭,也实在是找不到洗手的地儿,只能皱了皱眉头,将这粘稠又脏的感觉忍了下去。 第175章 荷花有主人 两人沿着小路往回去的方向走,一路上走走停停,只以为定会看到村落,可直到日头快下山了,也没见着什么村落,倒是看到了一个没有人的破屋子。 林香草在屋子里寻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倒像是被荒废依旧的地儿。 “这地方该不会是集体搬迁了吧。”林香草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赵九重只觉得屋里的空气有些呛人,捂着嘴鼻走了出来,终是问道:“搬迁?你是说,这里的人都搬走了?” 林香草点头,除此之外,还真是想不到别的缘由了。 毕竟那土地庙上的红丝带确实是才不久才挂上去的,总不能是路过的人,随意挂了一根上去吧,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儿。 “有荷塘。”林香草再外头看了一圈,目光,终是锁定到了院落前的荷塘上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里虽是没有人居住,这荷塘里的荷花却开的很是艳丽,一朵接着一朵的,粉粉嫩嫩的,十分好看。 林香草将鼻子凑到了荷塘跟前闻了闻,十分的清香。 也不知道这个季节有没有莲藕。 林香草想着,伸手拽着荷叶根部用力一扯,想要看看下面到底长到什么程度了。 却不成想,她刚有这个举动,就被赵九重给阻止了。 “不可,这荷花是有主人的,咱们不能随便乱动。” 林香草微怔,牛头看了看赵九重:“主人?这哪儿来的人。” 更何况,她也不过是好奇,想看看结果没有。 正想继续刚才的举动,那赵九重已经朝着她伸手过来了:“院落前的荷塘,自然就是这主人家里的,你若是当真想动它,就留下银子吧。” “啥?”林香草只觉自己像是听错了一般,纳闷了好一阵,再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留下银子,才能碰别人的东西。” 偏偏,这时候,赵九重又说了一句,那面上,分明是十分不赞成她的举动。 林香草的嘴角抽动了一番,又看了看破旧不已的屋子,心中暗道,这地儿留下银子,有人要吗? 罢了,现在也不过是初夏,立着秋天还早的很,想着也没什么藕,她倒是懒得去折腾了,免得一会儿又听见赵九重的碎碎念。 停下了手上的举动,林香草撇了撇嘴:“咱们找不着村落,也不知道要走上多远,只怕接下来的路很是不好走了。” 赵九重听着,目光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的院落看了看。 林香草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忍不住摇头道:“别,你可别打这主意,这里荒无人烟,指不定晚上还有什么野兽出没,咱们什么工具都没有带,难不成,大人你是不想看到明日的太阳了。” 她才重生过来,才刚刚有了一个亲弟弟,日子也渐渐好过起来了,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没命! 赵九重愣了愣,终是呼了一口气出来,淡淡道:“那咱们上路吧。” 林香草的嘴撇的更厉害了:“我饿了。” 现在,离他们吃桑葚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了,不饿才怪。 赵九重没有开口,只是朝着周遭看了看,显然,也是一筹莫展。 林香草觉着,他定然也是觉得饿的,只不过,他的定力倒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好上一些。 他只不过是在忍着,没有开口罢了。 林香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罢了,也只能硬撑着回去了。只是,自个儿迟迟没有回去,也不知道小山会不会担心啊。 走到了荷塘边上,林香草刚刚伸手准备摘荷叶,又想到了赵九重刚刚那些个举动,忍不住朝着赵九重看了过去。 果然,只见赵九重正在盯着她看着。 霎时间,林香草嘴角抽了抽。 “你放心吧,我只不过是摘一片叶子,回头遇上了水,咱们也可以喝点水,充充饥。” 这次,赵九重终是没有阻难她了。 林香草摘了荷叶,两人又沿着小路继续走,此时此刻,只见天色越来越暗了,林香草是再也不敢奢望能遇上庄户人家了。 她只希望这一路上能留着一口气回去。 等她一回去,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儿,就是吃一口饱饭,然后就躺在炕上睡个昏天黑地。 一定要将今儿个锁受的苦难一并的弥补起来才是! “咱们还是走大路吧,天快黑了。”又走了一阵,赵九重的声音终是从前面传了过来。 林香草点了点头,这会子,不管是走大路还是走小路都惊不起她内心当中的波澜了。 反正都是要饿着肚子走路! 林香草跟着赵九重爬坡,这坡道上长满了杂草,赵九重捡了一根竹竿,握在手里,很是不熟络的打着杂草,待将杂草打趴下之后,又踩在上面继续前行。 林香草看着他这斯斯文文的样子,还真是着急的很。 从一旁捡了一根竹竿在手里,三下五除二的帮他打着,两人很快就上了另外一条小路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里虽是没有人烟,却有这么多小路。唯一能解释的通的,就是不久之前,这里的人都搬走了。 不过,她还真是没有兴致再来过问这个事儿了,如今,她只想赶紧回去。 两人站在小路上喘着气,赵九重准备继续打杂草,林香草周遭往去,他们距离大路还有点距离,说来也是奇怪,刚刚那山坡上明明是长满了杂草,如今这处的杂草却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 正当林香草决定跟赵九重一并去打杂草上坡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不远处,光秃秃的坡上竟有一个大洞,十分的现眼,那洞口,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林香草觉着应该是能吃的,正好她觉着饿了,如今也顾不得赶路了,连忙朝着那大洞跑了去。 刚一靠近,她明显发觉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往洞子的深处窜了去,显然,就是她刚刚看到的东西! 虽是匆匆一瞥,可林香草却是十分笃定,应该是竹鼠! 林香草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将它拽出来,可想了想竹鼠会咬人,这就作罢了。 她尝试着拿着木棍在洞口戳了戳,只是,木棍还没有伸到底,就听见竹鼠的声音传来了。 果然!林香草心里一喜,不急不慢的将棍子拿了出来。 第176章 抓竹鼠 今晚有肉吃了! 可问题是:她要怎么挖呢。 毕竟,他们根本就没有带什么工具,要想利用双手挖,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竹鼠藏的那么深,这泥土又这么紧,只怕弄到天黑,连个竹鼠毛都看不到。 “你在干什么?”赵九重跟了过来,眼看着林香草对着洞口,又是笑,又是皱眉的,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香草连忙冲他轻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有东西!” 言语之间,她指了指洞口的位置。 赵九重的面色白了白,下意识的,就想要拉着林香草走,林香草无奈的摆开了他的手,懊恼道:“赵大人,你干什么啊。” “山里的东西多又杂,如今又是六月间,蛇虫出没更是频繁,咱们赶紧上大路去。” 听出了他这话语中的担忧,林香草忍不住一笑。 原以为这赵大人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没曾想,他还知道忌惮这些。 勾了勾唇角,林香草冲他低声道:“赵大人,你就放心吧,里面的东西可不是什么蛇虫,你要想吃肉,你就站一边去。” “到了镇上,我请你吃,咱们赶紧走。”赵九重的语气,依旧是十分肯定,摆明了不想让林香草多待。 “要走你自个儿走,我可是没力气了。”林香草到是十分的不买账,淡淡的嘟囔了一句,自个儿则是凑到了洞口,仔仔细细的观察了起来。 挖洞不行,那就只有用木击法了。 据说,竹鼠多胆小,只要在洞口用木头轻轻地敲打地面,不一会儿,里面的竹鼠就会因为受到惊吓,朝外面逃散开来。 而竹鼠长期生活在阴暗的地方,刚刚出了洞口的时候,视力会十分的不好。 只要她在这短暂的适应期里将竹鼠抓住,那么一切就不成问题了。 赵九重看着她时不时的敲打几下地面,时不时的朝着洞子里张望着,整个人的面色已经有些发青了。 他不知道里面会钻出什么东西来,试图阻止,林香草也不听他的,他只能见机行事。 只要里面当真出了什么东西来,他第一时间,立马就要将她拉开,免得当真有什么危险。 就在这时候,林香草似是知道了他所想一般,忽然间抬头,朝着他看了过来。 “赵大人,你一会儿可别动,你要当真吓着它了,我今晚可就没有肉吃了。” 赵九重的面色又变了变,她还当真准备吃这里面的东西了? 想到了地底下的种种生物,赵九重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恶心,靠到一边去干呕去了。 林香草见状,又是忍不住的摇头。 他们这赵县的知县啊,真不是一般的菜。这还没抓出来,就把他恶心成这样了,想必,他也没有这吃肉的福气了。 林香草的心里充满了同情,也顾不上赵九重了,又是用力的敲打着木棒。 终于,就再这时,里面传来了一阵轻声的响动,林香草将目光锁定到了洞口,不多时,果真看到一个又大又肥的竹鼠在往外面窜。 林香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扔下了手里的棒子,在竹鼠奔出来的时候,赶紧伸手,将竹鼠按在了地上。 那竹鼠显然还没有使用洞外的光线,只胡乱的在林香草的手上挣扎个不停,林香草则一手提着竹鼠的后脑勺,一手托着竹鼠的肥硕身子,往赵九重走去。 这时候的赵九重,依旧在干呕个不停。 林香草好生的同情,走到了赵九重的面前,礼貌性的问了一句:“赵大人,你没事儿吧。” 赵九重抬头,朝着她看了过来,谁知道,当他看到她手里的竹鼠时,整个人的面色又是一变,连忙冲她摆手道:“拿开,赶紧的拿开。” 林香草看了看手里的竹鼠,又看了看赵九重,有些惊讶道:“赵大人,你连老鼠都怕?” 赵九重的面色扭开头去,不看林香草,也不回答林香草的问题。 此时,他已经好许多了,也没有之前干呕的那么厉害了,可他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林香草看了看手里的竹鼠,终是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都怪你,瞧瞧你长得这么软萌,这么可爱,咋就喜欢打洞了,瞧瞧把咱们家赵大人吓成什么样了,都怪你。” 赵九重简直是忍无可忍,素来洁癖异常的他,今日这一路上,已经够能忍了,可这地底下的东西,他实在是! 咬了咬牙,似是不愿再听到她这般带着些许调笑的话语,她忍不住道:“这东西如何谈得上可爱,简直是!赶紧拿走吧。” 他实在是一言难尽,对她手上的东西,也实在是接受无能,更无法想象,若是他一路上将这东西拿在手上,他这路,还赶的成,赶不成。” “拿走肯定是要拿走的,咱们上了大路就把它烤了吧,赵大人,你一会儿多捡一些木棍,咱们也好生火。” 林香草说着,很是高兴,只要她填饱了肚子,也不愁今儿个回不去了。 赵九重简直是快被她这些话恶心的不行了。 连着干呕了几下,终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你当真要吃这地下的东西?” 如今的赵九重,依旧是不愿意看她手上的竹鼠一眼。这倒是将林香草愣的不轻。 林香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上的竹鼠,困惑道:“有问题?吴大娘往日可没少买野货,还说府上的主子喜欢吃,你怎么就怕成这样了。” “你说什么?”如今的赵九重哪儿还能听得清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见他忍着不适,起身,也不朝她这边看上一眼,径直的捡了木棍,开始继续打草赶路了。 林香草呼了一口气出来,没再多说什么,只跟在他的身后,筹划着如何将这不接地气的知县大人拉下水来。 不会吃竹鼠?那可真是一大损失啊,就怕她教会了赵九重吃竹鼠肉,赵九重还嫌这竹鼠肉不够呢。 大概走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总算是走上大路了。 林香草一路提着竹鼠,还得帮赵九重开路,这手还真是酸涩的很。 一上了路她就坐下来休息,想着如何将这竹鼠给打整出来,目光不经意之间,竟是瞟到了赵九重腰间的配刀了,双眼微眯,林香草轻声一笑:“赵大人,跟你借个东西呗。” 第177章 搭火烤肉 赵九重顺着她的眼神一看,顿时,整个人的面色一变:“不借。” 林香草早就猜测着他不会情愿,毕竟,他那刀子一看外观就是十分精致和昂贵的。 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拒绝她。 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厚着脸皮的把这话题继续下去。 “赵大人?”林香草腆着一张脸,尽可能的让自己是声线温柔一些:“我要是再不吃点东西,回头肯定会支持不下去的。到时候,让你背我,你肯定也不愿意。” “······”赵九重不回答她。 林香草呼了一口气,越发无奈了:“是谁告诉你这东西不能吃的,赵大人,我早说过了,你应该放低姿态,和我们这些贫苦百姓接触接触,你只有深入我们的生活,你才能知晓,如何当一个好官。” 本是试着说给他听听,没曾想,这话对他倒是十分的管用。 片刻功夫之间,赵九重已然将脸转了过来,朝着她手上的竹鼠看过来了。 他不过是看了两眼,眉头就紧紧地皱在一起了:“前些年闹旱灾的时候,倒是听说过百姓吃老鼠,却是没有想到,你如今竟也动了这个念头。” 林香草听他将竹鼠和平常生活中所见的老鼠混为一谈,霎时间,忍不住道:“赵大人,我这手上的可是竹鼠,她和你那地牢当中出现的老鼠可是不一样的。竹鼠爱干净,肉质也鲜嫩,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味。” “······”赵九重依旧是不言,在他看来,这竹鼠和一般的老鼠,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区别。 想想看,自己今日一时莽撞,竟拖着她走了这么多的冤枉路,如今,她饿的想要吃老鼠,都是他给害的,心中,又不免有些愧对于她。 “赵大人,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这竹鼠当真和你平日里见到的老鼠不一样。”林香草有些苦口婆心了,她从来没有发觉赵九重竟是个如此倔强的人。 见赵九重依旧是不搭理她,她终是忍不住沉了嗓门:“赵九重,你就是不愿意借你的刀子给我用,是不是!” 赵九重微怔,长这么大以来,还真是鲜少有人直呼他姓名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的下属。 他扭头朝着林香草看了去,林香草忙不迭的挤了一个笑容出来:“赵大人,行行好,借来用用?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弄得干干净净的,我给你保证。” 说话之间,还当真是义正言辞的举起了右手给他保证。 赵九重被他缠的没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当真要用?” 林香草忙不迭的点头。 赵九重没有法子,终是将刀子递给了她。 “谢啦。”林香草接过了刀子,脆声声的道了谢,又选了一大块空地开始打整竹鼠。 赵九重看着她的背影,越发无奈,虽是不赞成她吃竹鼠,如今见阻难不得,也只能去帮她捡柴禾了。 林香草三下五除二的将竹鼠打整了出来,又用荷叶将竹鼠包上,外头敷了一层泥放在一旁。 此时,赵九重已经拿了柴禾过来了,林香草将柴禾架起来,拿了火折子,将柴禾引燃。 “你竟还随身带这个?”赵九重诧异的问了一句。 “那是,不然,今儿个就竹鼠,咱们就只有光看,吃不到肚子里去了。”林香草搭好火,将竹鼠放在火堆下,又开始添柴。 赵九重看着她这熟稔的动作,忍不住愣了愣,终又是忍不住提醒:“是你自己吃。” 他可不打算吃这玩意儿。从地里面钻出来的,多脏啊,况且,她刚刚也根本没有洗过。 林香草早觉着赵九重是个娇滴的主儿,如今也就随她去了,一边守着火,一边望向火堆里,就等着吃肉了。 “天快暗了,只怕回去的路不好走。” 赵九重的声音淡淡的传了过来。 林香草听着这话,原本不想开口,可看着他那忧心忡忡的样子,终又忍不住回了一句:“这就叫路烂了?赵大人,你是没有走过更烂的路,早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若是没事儿就多到乡下走动走动。” 要真看到了人间疾苦,他也肯定不至于这么娇弱了吧。 心里想着,只觉着大火中,已经隐隐的传来了一阵烤肉味儿来了。 林香草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原本就觉着饿,如今闻着肉味儿,她只觉着更加饿了。 接下来,赵九重一直没有再说话,他似是在想什么正事儿,整个人的面上全是严肃之色。 林香草将手撑到下颌处,默默地数着数,只等着吃肉了。 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竹鼠的肉香味儿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林香草赶紧灭了火,用木棍将火堆里的大泥快扒了出来。 等泥快上的温度降低一些之后,林香草拿了石头过来,朝着泥快轻轻地砸了砸,很快,紧紧包着竹鼠肉的荷叶就显现了出来。 那荷叶的清香味儿,混合着竹鼠的肉香味儿传了出来,美不胜收。 就连着一旁的赵九重也忍不住朝着这边看来过来。 林香草朝着赵九重勾了勾唇,一副瞧吧,这竹鼠肉果然很香的模样。 赵九重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如猫一般大的老鼠,一经了大火,竟是香甜至极,饶是他再是抗拒它,却也忍不住想要往林香草那边看去。 只见林香草彻底的将泥壳子剥去了,只剩了干黄不已的荷叶,正紧紧地包裹着肥的留油的竹鼠。 说来也是奇怪,当赵九重看见林香草往竹鼠上敷泥巴的时候,他原以为,这弄出来的竹鼠肉会很脏,没有想到,这荷叶上不但是没有沾着一丁点的泥土,范倒是传来了一阵阵清香。 原本,他是当真觉得饿极,此时此刻,林香草正好将外头的一层荷叶剥开,完整的漏出了被烤的一片金黄的竹鼠肉。 霎时间,香味四溢。 林香草扯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很是享受的啧啧了一声:“这味道,虽是没有调料,倒也不影响这竹鼠肉的鲜嫩的,不错不错,味道可口,倒是比叫花鸡还要好吃。” 毕竟,这竹鼠可比鸡肉还肥腻的多,吃在嘴里,也是一咬就全是油,很是让人满足,特别是在这种饥肠辘辘的时刻。 第178章 不放心她 赵九重听着这话,只觉得更加饿了。 强忍着疲乏饥饿,赵九重挪开了目光,强迫自己不去看林香草吃肉的样子,只怕越看就越忍不住想吃。 偏偏这时候,竹鼠那肥腻的大腿却被林香草凑到了他的面前。 他皱着眉头,正要发怒,只觉着这林香草是故意勾引他吃这脏物的,不曾想,林香草却咧着嘴,冲他笑了笑:“赵大人,这玩意儿在咱们家乡可是千金难得,比那猪肉还贵呢,你要是不吃一吃,那可就真是可惜了。” 赵九重对于她的话语,很是不信:“据我说知,你的家乡原本就是赵县的,这赵县何时出过这东西,我如何能不知道。” “你又不愿意 相信我的话,又不敢吃一口,生怕就要了你的命,我能怎么办。”林香草耸了耸肩膀,很是无奈。 赵九重很是不喜她这般言语,毕竟,当着她的面前,他可是丢了无数回脸面的。 如今,只瞧着她这口吻,倒像是在嘲讽往日的种种。 赵九重一时心血上涌,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敢!” 走马上任的第一天,他就告诉过自己,一定要做到最好,让整个赵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这么些时日以来,非但是没有如常所愿,反倒是引得县衙当中的人,一个又一个的不服于他。 “嘿。”林香草嘿嘿一笑,如今就等着赵九重这话了:“赵大人,你要是敢,你就吃上一口,我看看你是不是贪生怕死的。” 赵九重一愣,如今还真是骑虎难下。 眼看着林香草又将那肉往她面前凑了凑,一副看他敢不敢的面容,任由着赵九重心中再是不满,此时此刻,也终是伸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竹鼠肉。 林香草满意的看着赵九重,她就是故意为之的。 要知道,他们回去的路程还很长,要是赵九重当真一口都不吃,只怕他走到了半路饿晕过去,她也没法子继续赶路。 而像赵九重这么傲娇,这么有洁癖的人,要他主动吃这嫌弃异常的竹鼠肉,那也是白日做梦的。 想来想去,林香草总算是想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用激将法。 原本,她也有些不确信,毕竟,像是赵九重这么聪明的人,要当真对他用激将法,只怕也没什么作用。 谁知道,她还是高估了赵九重。 说来说去,这神童也有意气用事的时候啊。 得逞之后的林香草也顾不得解决掉剩余的肉,反倒是巴巴的看着赵九重,俨然就像是在观察,他到底做不做得到一般。 原本,赵九重对这竹鼠肉,还真是有些不感冒的,虽然,它闻着特别香,可一想想这东西是在洞里生长的,他就觉得膈应。 被林香草看的没法,他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自然知道吃,你先吃你的。” 林香草耸肩:“我不看着赵大人,又如何知道赵大人知不知道吃这东西呢?” 赵九重叹了一口气,忍着心里的抵触,一口就朝着手上的竹鼠肉咬了下去。 原本,他是十分抵触的,整个人的脸上也是十分的不自然,可谁知道,这竹鼠肉刚刚一入口,竟是酥烂肥嫩,味道独特,隐隐的,还带着荷叶的清香! 说来也是奇怪,这竹鼠肉分明肥的流油,可再回味起来,又觉得油而不腻。 “怎么样,赵大人,还吃的习惯吗?”林香草看赵九重的面上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抵触了,忍不住朝着她咧了咧嘴。 她相信,赵九重不但是吃的习惯,而且,还很是合口味。 赵九重讪笑了两声,忍不住又咬了一小口。 林香草见他吃的习惯,这也就放心了,一边又将手上的竹鼠肉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他,自己则是留了一半。 “赵大人,这里还有的,你咬大口一些,这肉就要大口朵硕才有味儿。”林香草也顾不得他愿不愿意了,直接又塞了一大块竹鼠肉在他手里。 赵九重反应过来之后,林香草已经狼吞虎咽起来了。 眼看着她完全是没有功夫搭理自己的,他终是没吭声,又慢条斯理的吃起了自己手上的肉。 等林香草把手上的竹鼠肉吃完之后,她很是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儿,伸了伸懒腰,又看见赵就冲还在跟手上的竹鼠肉奋斗着,忍不住咧了咧嘴:“赵大人,我没骗你吧,这么好吃的肉,你非得嫌弃。” 赵九重原本正认认真真的吃着手上的肉, 无端的听了她这话,整个人的面上又浮现了一丝古怪之色,俨然又像是想起了这竹鼠在地上活动时的脏乱差一般。 林香草怕他吃不下去,赶忙摆手道:“赵大人,你看我这不会说话的,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你好好的吃,这玩意儿就得慢慢的品尝味道,我去找根粗棒子来,咱们一会儿也能当火把用用。” 她说起这慢慢吃几句话的时候,分明就没有一丁点觉着不自在过。 倒是赵九重抽动了几下嘴角,忍不住想起了她狼吞虎咽的样子。 再来,经林香草这么一提醒,赵九重才发现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若若是他再耽搁下去,只怕这山林中也是不安全。 思定,赵九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也尝试着去学习林香草那狼吞虎咽的样子。 当林香草将粗棒子找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赵九重那狼吞虎咽的样子, 林香草一度怀疑自己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偏巧,又是看到赵九重还在狼吞虎咽着。 她竟不敢再继续往前面走,只怕打断了赵九重进食。 倒是赵九重先看到了她,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冲她招了招手道:“林仵作,快将木棍引燃,我吃好了。” 林香草微怔,这才想起赶路是他们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儿,心里虽对于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还觉得十分好笑,却也没有再多说,只兀自的朝着前面走了去。 等她将干柴引燃之后,赵九重也当真吃完了。 他起来活动了几下身子,就随着林香草往前面走去了。 本来他对记路这事儿就没有天赋,林香草也就自动的在前面引着路。 这才没有走过几步,后头就传来了踩滑的声音,林香草朝着赵九重看了去,见赵九重离她几步开外,忍不住道:“赵大人,你可走近一些,这山林里山风本来就大,这火把被风一吹,本来就看不太清楚了,你还离我那么远,不摔跤才怪。” 赵九重被她这么一说,果真是贴近了一些。只不过,如今四处静谧,再看面前这瘦削的身影,他竟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原本,他的话语就很少,此时,竟也忍不住想跟她多说两句,或者是想了解了解这个比女子还要娇小的男子,缘何就当了仵作。 林香草哪儿知道赵九重的想法,一路上赶路,好不容易回到镇上,整个人已经腰酸背痛,浑身无力了。 此时,镇上四处都是黑灯瞎火的,她虽不知道时辰,可镇上连着打更声都没了,可想而知,如今已经是三更天以后了。 “赵大人,我把你送回县衙,我再回去。”林香草说着话,也没去看赵九重。 赵九重皱了皱眉,如今这天色尚且不早了,他竟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虽然,眼前的人明明就是一个男子,可不知道为何, 看着她那瘦弱单薄的身影,他竟忍不住说了一句:“明日再走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林香草哪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着他说的是客套话,毕竟,今天,不,应该说是昨天了。 昨天,是他一意孤行方才害的她跟着走了那么一大堆冤枉路,如今他说起这话来,倒也是正常。 想来也是跟她说客套话吧。 摆了摆手,林香草不以为意道:“没事儿,没事儿,我有火把,这火把也能支撑着往回走。” “赵县虽是安定,可如今这时辰,谁知道走在路上的是些什么人,你还是等明日天一亮再走。”难得的,赵九重又是开了口。 林香草没有想到他竟再次留客,原本他不过是口头上说说,如今扭头看去, 只对上了赵九重那星辰一般璀璨的眸子。 而,在他的眸眼当中,分明写着认真两个字。 林香草在短暂的差异之后,终于忍不住笑着道:“赵大人,你那县衙也没我住的地儿啊,要让我睡地铺,我自然是不愿意的,终归不能把停尸房里去睡吧。” 这话说着,林香草又是一阵好笑。 “谁说没有住的地儿,我给你想法子。”任由着她如何说笑,赵九重的面上,依旧是满满的认真。 林香草一愣,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你给我想法子?想什么法子?难不成还能你睡地上,我睡铺上?” 那还真是稀奇了,洁癖如赵九重,还能如此屈尊自己? 说到底,自己白日里走的时候,就没有跟小山他们提起过自己会在外头耽搁,如今到了这时候还不回去,只怕小山和二舅母会担心的。 “我给你再支一张软榻起来吧。”忽然间,身旁传来了赵九重的声音。 林香草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他到了这时候还在思索着这个问题,顿时摆手:“不用了,赵大人,我还真的回去。” 赵九重皱眉,脸上是满满的不赞成。 眼看着就要到县衙门口了,他终是沉声道:“今晚不能走了,这是本官的命令,明日再走。” 林香草诧异,没想到赵九重还是个如此牛脾气的人,正要拒绝,远远地,就听县衙大门处,一个很是恼火的声音传来了:“你还知道回来!都什么时候了!”。 是李长朔的声音! 林香草刚一听到的时候,还真是有些不相信的。 李长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那么针对她,还能来接她不成? 可没有想到,就在这时候,黑暗中,一个黑色劲装的男子缓缓地朝着他们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直到在火把下,李长朔那张黑炭似的脸渐渐清晰起来。 “李长朔?”林香草惊讶不已,她是当真没有想到李长朔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跟漕帮有关系的,看他那神色不像啊! 短短的时间里,林香草已经猜测出了很多种可能,唯独觉着他不可能是来接自己的。 “你有没有轻重,这么晚了,还跟他在外头鬼混,亏了我娘还那么担心你。 李长朔见林香草到了这时候,还不知错,顿时,也是越发恼了。 林香草皱了皱眉,很是不喜欢他这么跟自己说话,但毕竟还当着赵九重的面,就是要表达不满,也没有必要在现在表达。 回头, 林香草朝着赵九重笑了笑:“赵大人,我哥来接我了,你就先回去吧。” 赵九重探究的看着李长朔,过了好半响,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当真是你哥?” 这话倒是将林香草给问的一愣。 “自然是。”林香草忽然想到了李长朔上次在县衙出现的事情,也害怕他因为在帮漕帮做事儿,而引来麻烦。 如今,只想赶紧走人,免得再节外生枝。 就想说点什么话,赶紧把这李长朔给弄走,没有想到,李长朔倒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倒是在外面玩儿的自在,小山已经在这县衙大门处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了。” “小山也来了?”林香草惊呼。 李长朔虽没有点头,却朝着县衙大门处看了去,林香草会意,连忙拿着火把朝着县衙大门处走去,果然,这才刚一靠近,就看到林小山正缩着他那小小的身子,像个虾米一般蜷缩在那处,说不出的让人心疼。 “小山。”林香草低呼了一声,如今虽已是夏季,可入了夜,天色还是十分寒冷。 林香草只怕他着凉了。 刚一凑过去,就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察觉到他并没有发烧发热之后,整个人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抱着他就要走。 “用不用我帮忙。”这时候,赵九重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了过来。 林香草听了之后,顿了顿,终是摇头:“不用了,赵大人,你先回去吧。” 言语之间,已然抱着林小山准备离去。 “当真无碍?”赵九重又追问了一句,实在是瞧着李长朔没有当兄长的样子,他这心里,无端的担忧。 “当真。”林香草冲他咧了咧嘴,这就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抱着孩子走了。 赵九重忍不住心里的担忧,一直没肯回去,直到两人快要走远的时候,李长朔拿过了火把,悉心的林家姐弟照着前路, 赵九重才苦笑了一声,只觉着自己是想多了,这才转身,回了县衙。 李长朔明显是在生着林香草的气,任由着一路上再给她照明,也没有多搭理她一下的意思。 第179章 李长朔来接她了 而林香草被人这么针对,心里也是窝着火气的。 她觉着赵九重就是对她有偏见的,不然,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对着她乱骂一通。 她也不是不知道原主对不住李长朔,可那好歹也是许久之前的事儿了,她现在也一直在帮原主弥补过往的错误,怎么这李长朔就是看不惯她? 因为两人都没有说完,所以一路走去,十分安静,只有遇上养狗的人家才能听见一阵接一阵的犬吠。 眼看着就要到村口的时候,林香草换了换手,实在是因为林小山这些时日长了些肉,她靠着自己一个人的气力抱起来,也很是吃力。 “阿姐。”这时,林小山忽然醒来了,拉着林香草的衣领,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确定了面前的人就是自家阿姐之后,他又倒回了林香草的怀疑,准备呼呼大睡。 林香草被他这样子逗的一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难怪最近长肉了,要让我又这么好的瞌睡,我也能长上几斤。” 声落,那原本躺在她 怀里呼呼大睡的林小山忽的又睁开了眼睛,巴巴的看着她,过了好半响,终是忍不住道:“阿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山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呢。” 显然,看到林香草,林小山是打心眼儿里觉着高兴。 林香草被他逗笑了,想伸手去捏捏他鼻子,这一只手才松开,另外一只手早就发麻了,没有法子,她只能作罢。 “小山,下来自己走。”这时候,耳旁传来了李长朔冷冷的声音。 林小山点头,就要从林香草身上滑下来,林香草倒是撇了撇嘴,反手将小山搂的更紧了。 李长朔她的瘦弱的身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很不舒服。 往日厌烦于她,事事都将她当做仇人看待,针对她的事情,更是没有少做。可是,一看到她也学着针对他了,他倒是不高兴了。 入夜微凉,李长朔默默地将林香草送回院里,自个儿就回羊圈旁的草堆上休息了,可没有人知道,这一夜,他却是久久不能入睡。 脑海里,总是不断的浮现林香草那张带着薄怒的脸颊,越想,他越是心烦意乱,再难安睡。 ****** 一入了夏,屋里晾晒的东西明显多了起来。 特别是这回林香草将那芭蕉林里的青梅全部摘回来之后,一共有四背篓的量,放在院落里,也已经堆成小山丘了。 再加上前些时日上山摘的菇子,没有卖完的药材,林香草就打定了主意,等忙活完,一定要抽出时间去砍竹子编筲箕! 这日吃过早饭,林香草趁着打猪草,顺道就去沙滩地里看了看红薯。 夏日河滩地上涨了水,之前是泥沙地的地方,已经被蔓延而上的河水占去了。 亏了,林香草开荒的地方地势颇高,这才避免了红薯地被河流给淹没。 林香草摘了一些红薯尖回去之后,就拿着弯刀去屋后的林子里砍竹子了。 她打算让林小山教他编几个筲箕出来,毕竟药材和菇子晾晒在地上,也不是长久之计。 姐弟两这才到了林子里,就看见贾二娘正在掰笋子。 而她掰的笋子不是别人的,正是林山花当年买下地基时,一并包含在地基里面的。 换而言之,他掰的,就是林香草家的。 这时候,林香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林小山朝着的贾二娘喊了一句:“你干什么偷我家竹笋。” 贾二娘也没有想自己这个举动会被人给发现,一时之间,愣愣的回头过来,正好看到林香草姐弟正站在她身后。 若说这是让林家人给发现了,她还真是会感到害怕,偏偏这发现她的人不是什么林家人,而是软弱可欺的小孩子。 顿时,贾二娘冷哼了一句:“谁在掰你家竹笋,这是你家的吗,谁说这是你家的,你把那人找出来,仔仔细细的问一问。” 林小山被贾二娘一阵抢白,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不过是几根竹笋罢了,林香草还真是没打算跟她争执什么。 偏偏这贾氏就一副他们好欺负的样子,这倒是迫的林香草开了口:“你既然行的端,立的正,那我也不妨陪你去问问里长。” 这话一说出来,贾二娘就怂了。 只见她撇了撇嘴,耷拉着肩膀就走,嘴里还振振有词。 林香草虽是听不太清楚,却也明白,这些个话语,定然不是好听的话。 “阿姐,你怎么就让她走了?”林小山很是不明白。 林香草好笑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忍不住道:“你要想在这村里生活的高高兴兴的,就得大度些,等你长大了,你就会发现,丢上一颗笋子那是很平常的事情,终归咱们也吃不完,该说的话,也都说了,若是过分了,咱们再欺负回去就是。” “她就是过分,想欺负咱们。”林小山憋着嘴,很是不高兴。 “一个笋子就能把咱们欺负了?那阿姐把她叫回来,再跟她大吵大闹一番?” 这才刚刚问出来,林小山连忙拉住她,摇头道:“不要,我不要阿姐更她吵。” 林香草好笑:“那还生气?” 林小山憋着嘴,心里虽依旧是不满,到了如今,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阿姐生气吗?” 林香草摇头,揉了揉林小山的脑袋瓜:“咱们砍竹子去。” 姐弟两砍了竹子,顺带还掰了两根冒出头的竹笋回去。 一回了院里,林香草就开始划竹子,将竹子划成了细细长长的竹条,林小山打来了水,将竹条浸泡在水里面,吃过晌午,姐弟两就开始编筲箕了。 阮氏见状,也参与了进来。 林香草看着阮氏灵活的双手不断的在枝条当中活动,很快,一个筲箕就编好了,一时之间,很时惊讶。 忽的想起小山曾说过,他之所以会编这竹条都是跟李长朔学的,顿时也就不诧异阮氏竟有这样的好手法了。 而相较于林香草这院里的宁静,林家则是乱成了一锅粥。 自重五那日赛事之后,丁氏对林香草的态度就越发不好了。 原本定亲那日,杨家就表过态,等林香玉今年生辰,满了十四,立马上门来下聘礼,将杨元和林香玉大喜的日子给定下来。 第180章 让林香玉忍 可眼看着再过上几日就是林香玉十四岁的生辰了,这杨家不但是连着一点表态都没有,反倒是对林香玉爱答不理的。 这婚事莫不是要泡汤? 若当真泡了汤,别说林香玉上了十四,按照大周朝的律例,每月都得给朝廷上点税,就算是这名声一宣扬出去,林香玉往后也是不好嫁人的。 若是要让林家养上一个老姑娘,上一辈子的税,陈婆子自然是不愿意的,因此,这几日,陈婆子也不止一次让小陈氏早早的做了打算。 小陈氏哪儿能不知道她娘的意思,不过就是怕从她手里掏银子罢了,她抠门了一辈子,如今自然也不会列外。 可要让她就这样随意找个人将女人嫁了,她也是做不到的。 毕竟,她也就这一双儿女了,儿子往后是有大作为的,她岂能因为眼前一点点的银钱,毁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可要是因为这事儿跟她那抠门的婆婆硬抗,恐怕也非容易之事。 思前想后,她终于还是将目光放到了杨元的身上,一面让林香玉去丁氏面前献殷勤,一边又让她在杨元身上下功夫。 而且,还要下手快一点。 毕竟,林香草就是前车之鉴,丁氏的手段,可要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多的多。 如今,小陈氏一打听了丁氏在地里除稗子,赶忙让林香玉去地里帮忙。 林香玉是被小陈氏给宠大的,以前家里这些活儿全是让李长朔跟林香草干的,哪儿轮的着她的身上。 如今,一听她娘竟让她去做这这种脏活儿,一时之间,她就像是听错了一般,只望着小陈氏,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娘,你说什么?你让我下地去?” 之后的话她根本就说不出来了,想想林香草以前帮杨家做了多少田地里的活儿,可别人稀罕过吗? 她越是那样做,杨家人越是会看不起她。 眼看着小陈氏冲她点了点头,林香玉只觉自己完全崩溃了一般,忍不住的朝着小陈氏喊道:“娘,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我可不想像林香草那小贱人一般下贱,还倒贴着去帮人家干活儿。” “你怎么会跟那林香草一样?”小陈氏也是笑了:“那林香草如何比得上你啊,我的傻姑娘,看看你都在想些什么,你以为你做这事儿是给谁看的,那是要给杨元看的!” 经小陈氏这么一提醒,林香玉这才想起了杨元这档子的事儿,原本满脸的恼怒,瞬间转换成了无限的娇羞。 “那日过后,他就回了贡院,我以为他会跟他娘一样,不信我,谁知道。”林香玉说到此处,整个人的脸上,像是要滴出蜜来一般,抬头,见小陈氏正望着她,盈盈带笑,她终是羞敛道:“元郎给我回信过来了,他说就这两日就会回来看我,还说了,有什么难处,他都会陪着我一起度过。” 小陈氏很是欣慰,想想自己在这小女儿身上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如今看来,这一切,倒也是值得的。 点了点头,她轻笑了一声:“所以,你更要去帮那丁氏干地里活儿,杨元若能看在眼里,往后,还怕那丁氏不好对付不成?你可要记得,林香草那丫头不论如何都比不上你,谁让杨元的心在你这里呢。” 林香玉勾唇一笑,霎时间,之前的不痛快也都烟消云散了。 也对,正如她娘所说,谁让元郎的心在她身上呢,为了她和元郎的幸福,做出这么一点小小的让步,又能如何? 想及此,她忽的抬头看向小陈氏道:“如今为何嫁到杨家去,我帮他家干点活儿也不为过,可我嫁到杨家是为了享福的,往后这事儿,我可不能做。别到时候,尽让丁氏那妇人得了便宜,养成了懒骨头。” 小陈氏听得这话,忍不住伸手搓了搓她的脑袋,好笑道:“这是什么话,香玉啊,那杨元可是要当官的,往后,还怕没有好日子过,你可是我的女儿,你也就这么点志气,还当真想在这林家村待上一辈子?” 母女二人说到此,不由会心一笑。 待林香玉出门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旧的不能再旧的补丁衣服了。 倒不是因为她没有衣服穿,毕竟,他爹林大庆比二叔林有田可聪明的多,才不会将所有赚来的银钱都交给陈婆子,就他爹没有偷偷抠下来的银钱,也有一小部分落到了她的身上。 如今,要不是怕那泥地里的脏活儿弄脏了衣裙,她还真是不乐意穿上这身破衣服。 这才刚刚出门,就看到麻赖子在村里闲逛,林香玉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一颗心,顿时又变的愤怒无比。 麻赖子看到她的时候,立马就要走掉的,毕竟上次那事儿影响太大了,他 不想惹事儿。 可,还不急等他跑掉,林香玉已经上前,死死地拽住了他的手臂。 麻赖子挣了一下,没挣掉,回头又是耷拉着一张脸道:“香玉,你说你这是干什么,上次闹了那么大的误会,你还不知道避避嫌,若是让人给看见了,那可如何是好。” 他不提这事儿还好,如今,他一提起了这事儿,林香玉就怒不可遏。 “麻赖子,你还好意思说呢,我可找了你和杨牙子几日了,好不容易让我逮着了,你还好意思装无辜,那日的事儿,可不就是你们害的我!” 杨牙子怕这事儿招上杨元的恨意,所以早早的就跟他爹去镇上的码头干活儿了,只想着躲两日是两日,这林香玉自然是找不到他的人。 倒是麻赖子,他游手好闲惯了,本来那日的事儿就跟他没有干系,他也没有挨过林香玉一下,自然不用避人。 如今被林香玉死死地拽着,他忍不住告饶道:“香玉,咱们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你要当真这样不讲理,那我可真是没法子了。你总不会忘记自己掉水的事儿吧,要不是我和杨牙子,你只怕早就没了。” “没了?麻赖子,你到底会不会说话,谁没了,你给我说清楚,说仔细一点!”言语之间,林香玉作势就要打他。 只是,这才刚刚伸手,她终是想到自个儿还在外头,若是让什么人看见了,终归不好。 第181章 惹了一腿的水蛭 毕竟,她在杨元的面前一向是温柔贤淑的,要是为了这一腔怒火,而毁了自己在杨元心目中的形象,那就是十分不值当了。 心里头这么想着,她终是愤愤的收了手。 麻赖子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哪儿会在意什么名声不名声的,这村里的女人,哪个不是跟她保持距离的,就算是他有心要吃女人的豆腐,那些个女人也都躲的远远地,哪儿还轮的上她。 如今被林香玉拉扯着,她这心里头还真是有着说不出的新鲜感,可这新鲜感劲儿还没过足呢,谁曾想,林香玉倒是收了手。 一时之间,他这心里头还真是说不出的空落落,竟无端的羡慕起了那些有婆娘的男人。 林香玉见麻赖子一直盯着她,一时傻笑,一时又是失落的样子,面上忍不住露出了满满的嫌恶之色。 “麻赖子,你又在想些什么龌龊肮脏的东西,你眼睛往哪儿看的,给我正经一点!” 被他这么一吼,麻赖子陡然回神过来,脸上依旧是那地痞之色:“香玉,我也没干啥,就看你两眼,谁跟人说话,不看着人的?我可不像那杨牙子,还抱过你呢。” 一时之间,林香玉整张脸被憋的通红,她分明就十分忌讳这个话题,这杨牙子偏偏是要不断的提起来。 她一想到那日自己呛水后,被杨牙子抱到众人面前,心里就忍不住的恶心。 “你给我住嘴,住嘴!”她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想去打麻赖子,却听麻赖子嚷嚷道:“香玉,你跟我这么大的气干什么,要怪就怪那林香草招了你的眼,我可是无辜的。” 林香玉微怔,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当日,若不是林香草一心想出风头,跟她作对,她怎么可能下水,更不可能! 想到那日的场景,她心里的恼恨之情就渐渐地升了起来。 “打是亲,骂是爱,香玉,你要是当真想打我,你就尽管的来,反正我明白 你的意思了。” 冷不丁的,耳旁又传来了麻赖子的干笑声。 林香玉恍然回神,正想骂上一句:恬不知耻! 谁知道,身后不远处,竟传来了丁氏气不打一处来的嗓音:“林香玉,你在干什么!” 林香玉一回头,就看见丁氏正拿着撮箕,冷着一张脸看她。 而一旁的麻赖子见状,早就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您?您不是在地里吗?”林香玉有些瞠目结舌,她是如何也没有想到,自个儿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丁氏,要是早知道······ “我在地里面?我要是在地里面就看不到这样一出好戏了!”丁氏冷啐了一口,脸上的嫌恶毫不掩饰。 “我,他。”林香玉回头,就想把麻赖子揪出来,虽然,她心里清楚,自己就算是说再多的话,这丁氏都不会相信。 可好歹,也要解释解释吧。 这才刚一回头看,哪儿还能见的着麻赖子的影子啊,林香玉暗暗地咬了咬牙,心里悔恨不已,倒是她失误了。 “亏了我回来拿撮箕,不然,我还真是见不到这一幕的,林香玉,你好的很啊,居然敢这么对待咱们家杨元,我们杨家到底是有哪里对不住你,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丢光我们杨家的脸面。” “不,不是的,婶儿。” 林香玉迎了上去,赶忙道:“是林香草,上次的事儿是林香草和麻赖子合伙起来陷害我的,我也是刚刚得知,想要给自己讨个公道回来的。” “公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两个混混抱了回来,你还想跟我谈公道?林香玉,我警告你,我是不会让元儿娶你的。” 这话说着,丁氏扭头就往秧田里走去。 林香玉懊悔不已,急忙跟上。 丁氏感觉到了她跟在身后,忍不住回头恼怒道:“你别跟着我,你们林家,果然都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些肮脏货。” 原本丁氏也没看上林家,当初之所以答应了林香玉和杨元的婚事,一来是不同意林香草进门,二来又是看着杨元实在喜欢林香玉的紧。 如今有了这事儿,她正好将林香玉给踹的远远地。 这赵县,能配的上她就杨元的姑娘多的很,可唯独就不是从这林家村里出来的,这林家村里的姑娘哪个是认得字的,哪个是有教养的? 原本想着这林香玉好歹也时温柔得体,眼下看来,差点就给她骗了! “婶儿,你听我解释,真的是林香草和麻赖子要陷害我,我是冤枉的。”林香玉急了,只怕这两日的付出,又得打了水漂,回头往娘和阿奶跟前一说,只怕又会惹得一顿训斥。 丁氏再不搭理林香玉,林香玉苦苦解释,倒是引得田地里一些乡里乡亲的侧目,好歹她也是要脸面的。 虽是打定了主意,要嫁给杨元,可若是让这些人在外头胡说一通,必然不是好事儿。 索性,她就识趣的闭了嘴,眼看着丁氏挽起了裤腿下秧田,她也咬了咬牙,蹲下身子开始脱鞋子。 “林香玉,你可不用在这里装了,赶紧回去,等过阵子我家元儿一回来,我 立马给他配个亲,让你早早的死了心。” 丁氏这话传来的时候,林香玉刚好脱了一只鞋子了,她光脚站在又脏又滑的田坎上,心里委屈至极。 她的亲爹亲娘还没有让她干过这种粗活儿呢。 偏偏,这丁氏还不领情,要当真只有丁氏一人瞧不起她就罢了,偏偏田地之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偷笑声。 都是些妇女的笑声,其中还有几道熟悉的声音,但她也没脸面再一一确认究竟是谁在笑话她了。 就在这瞬间的功夫里,林香玉耻辱至极,恨不得鞋子也不穿,掉头就跑。 可一想到了杨元,她还是忍住了冲动,不动声色的脱了第二只鞋子。 当她挽起了衣服下摆,一只脚下了地后,只觉得田地里的泥浆瞬间从五个脚趾中挤了出来。 黏黏腻腻的,又脏又腥。 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刚刚将另外一只脚放到水里,冷不丁的,又听见丁氏冷哼了一句:“林香玉,你不论这么做,我也不会答应让元儿娶你的。还有,你们林家人也别想往我这里要一分工钱。” 这丁氏之所以这么说,全是因为当初,林香草和杨家尚且有婚约在的时候,林香草帮杨家干了不少活儿,陈婆子觉得亏了,一度的上门问杨家要工钱。 这也是丁氏十分不喜欢林香草的缘故。 当然,后来村里的 闲言碎语多了,丁氏再是不愿意给,还是不情不愿的掏了银子,再是后来,林香草要帮她家干活儿,她都不准林香草再告诉陈婆子了,只怕又传一些难听的话出来。 林香玉一听丁氏说起了这话,也是想到了林香草,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丁氏竟将她和林香草混为一谈,一时之间,拳头紧握,心中愤然。 就在这时,又听丁氏朝着周遭喊话道:“大伙儿可是听清楚,看明白了,我可没让她下地帮我干活儿。” “啊!”丁氏这声音才刚刚落下,就只听见林香草尖叫了一声,顿时整个人跌坐到了田坎上。 “你就可劲儿装吧。”丁氏哼了一声,林香玉那张娇滴滴的脸早已泛白,此时,她望着小腿肚上一条又一条的青色东西,整个人剧烈的哆嗦了起来。 水,水蛭! 居然是水蛭,林香玉怕极了这水蛭,往日小陈氏心疼她,她连着田坎都是很少去,更别说脱鞋子下田了。 眼看着那水蛭一个又一个的朝着她的小腿肚里钻了去,林香玉顿时回神过来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扯水蛭。 可这时候,哪儿扯的动那玩意儿啊,任由着她扯的越是大力,那水蛭就钻的越快。 原本还见着这些水蛭是贴在肉面上的,可转眼之间,就全部钻到肉里吸血去了。 此情此景,吓得林香玉花容失色,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竟扯着嗓子眼的哭喊出来了。 丁氏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只当没有听见,又接着扯稗子。 倒是田地里的其他人瞧着,都是唏嘘。 原本还以为这林香玉是装的,可如今哭的那叫一个伤心,都有些面面相觑。 其中有几个热心肠的,忍不住就想要上前去查看,却是熟人给拉了回去。 横竖这都是杨家和林家的事儿,陈婆子平日里可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见着林家人有事儿,哪儿会去关心,更何况,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去关心,可不就是跟杨家过意不去! 妇人尚且没有人过去,男人更是不敢去了。 就算是不怕家里的女人吃味儿,也怕看了不该看的,回头被林家找麻烦。 林香玉哭了一阵,哭的直啜泣,那丁氏倒是一眼也没有多看她。最后,林香玉不得不捡起了鞋子,一路往回奔去。 从未有过的委屈占据了她的心中,想当初,若不是快十四了,再加上杨元长得好看,是个有去前途的,她怎会去抢林香草的男人! 悔恨和不甘占据了林香玉的内心,她一路奔回家中,哭的就更加厉害了,小陈氏如何劝也劝不住,想要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倒是听见她哭的越发大声了。 本想斥责她捞起裙摆,露出小腿肚这种行为,很是不妥帖,偏偏又看到那小腿肚上钻出来了一条又一条的水蛭。 这些水蛭一个个都吃的又圆又长的,惊的小陈氏, 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只觉这杨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待将这些个水蛭都处理掉,小陈氏就想去找陈婆子说说这事儿,一定是要找杨家要个说法的,没曾想,倒是被隔壁屋的林二水痛骂了一句:“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还没死呢,好好的睡个觉都不让睡了!” 听林二水这么一吼,林香玉哭的更厉害了。 小陈氏心疼之余,一边又关上关门,往林二水的屋边走去了。 一到了门前,就看到林二水正坐在炕边,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她,显然,他是被吵醒的, 所以,脸色和脾气都到了极度糟糕的时候。 “青天白日的, 这是哭谁的丧?你可得让她再小声些,如今谁不知道她名声不好,她越闹,人家杨家越是高兴,到时候又成第二个林香草了。” 林二水咧嘴,脸上满是不屑和挖苦。 小陈氏本就心疼林香玉的紧,如今又听了这些话,终是忍不住道:“你可是她是小叔,哪儿有你这么说话的。她受了委屈,你不帮她说话倒是罢了,还说些什么风凉话!” 想想往常他无所事事倒也罢了,她就当家里养个米虫,可如今给这林二水端茶送水的是自己,端饭洗衣的更是自己。 这人不但不知道感激,反倒是说这些没良心的话! 精明稳重如小陈氏,如今也想撂挑子不干,直接跟陈婆子闹分家了,反正谁愿意管这林二水,就让谁去管呗。 此时,却听林二水哼了一句:“人家杨家想怎么处理这事儿,你心里就没有点自知之明?闹吧,尽管去闹好了,到时候,人家杨家翻脸不要她了,我看你怎么办?” 这话,虽是难听,却是提醒了小陈氏。 诚然,咽不下这口气是一回事儿,可能不能成功的嫁到杨家去,也更是一回事儿了。 当林香草被隔壁的鬼哭狼嚎声折磨不已的时候,远远地,只听有个妇人朝着老林家喊了一句:“林家丫头,你真是福气好咧,杨元回来啦,是专程为了你回来的。” 林小山看了林香草一眼,只听林香草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倒是发自于真心道:“唉,可算能止了这哭声了,耳朵倒是难受的厉害。” 林小山正想开口,李长朔就抱着一捆稗子回来了。 自从那日他到衙门接她回来之后,他的话就更少了,林香草倒是乐的耳根子清净,不用被他那毒舌中伤。 此时,虽然她古怪李长朔为何会抱这一大堆稗子回来,可也忍住了不问,毕竟,问了也没用,人家也不会搭理他。 谁知道,倒是李长朔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留着喂**。” 言语之间,已经将那稗子扔在地上了。 林香草反手指了指自己,虽是没有跟他说话,可言语之间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她想问问他,是否在跟她说话。 李长朔抿了抿嘴,鼻息之间,似有似无是朝着她‘嗯’了一声,也算是同意了。 第182章 稗子可是个好东西 “长朔哥,这是在你那块田地里扯的稗子吗?”林小山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轻声问了一句。 能扯出这么多的稗子,想必杨里长分给长朔哥的那块水田也不小吧。 真好,长朔哥也是有水田的人了,往后在水田里种些粮食,也该能吃一阵子了。 “哪儿有你们想的那么好。”这时候,屋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轻笑声,阮氏将适才一并编好的针线篓子收好,这就往外走。 李长朔见了,忍不住道:“娘,外头风大,你进屋去。” “当真将娘当成泥人了不成。”阮氏摇了一笑,走过去帮林香草收拾地上的碎裂竹条。 “你们长朔哥的那块田地,如今还在杨里长手头,待今年秋收一过,这才转手交过来。” 林香草诧异的看向阮氏,这可一点儿都不像是杨里长的性子。既然当初已经说的好生生的了,那就一定会交给杨里长,为何,还得等秋收过了才给? 阮氏看出了林香草心中困惑,这便道:“你们丁婶儿不知道那水田得送人,早种上秧苗了,咱们总不能不让别人收成吧。” 林香草好笑,估摸着早就当自己田地种上了吧,即便是杨里长安排了那比赛,她也只以为自己儿子会胜出,哪儿晓得! 怕就怕的是,秋收后,她又故意忘记了这档子的事儿,又‘稀里糊涂’的把菜籽苗种上。 想着,林香草忍不住叮嘱了一句:“那一定要早早的给她提醒,免得人家再干冤枉活儿。” 这么一说,阮氏抿嘴一笑,倒是一旁的林小山抱了一小撮稗子就要往鸡圈里扔,林香草见了,连忙阻难道:“小山,这稗子给阿姐留着,阿姐还有用。” “你拿这个做甚?若是不够,让长朔给你再抱就是。”阮氏声落,林香草整个眼睛都是一亮,忍不住问道:“二舅母,你说外头还有?” “这两天家家户户都在扯稗子,多的很。”李长朔忽然开了口,倒是有些难得。 林香草看向李长朔,只想看看他今日这么怪异,倒是是缘何。 只是,她的目光才刚刚对上他的,他就抡起袖子去劈柴了。 “阿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就在这时,林小山忽然问了她一句。 林香草皱着眉头,仔细一想,倒是林小山飞快的说了一句:“甜梅子?” 经他这么一提醒,林香草才想起青梅这一档子的事儿,忍不住拍了拍脑袋瓜子,恍然道:“我这就给你拿,你这小馋猫。” 林小山嘿嘿一笑,赶紧跟在了她的身后,林香草刚将坛子打开,那坛子里独独属于青梅的甜香味儿就传出来了。 林小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道:“阿姐,果然是甜的,你好生厉害啊。” 林香草瞪了他一眼,好笑道:“你这马屁精,还没吃在嘴里呢,就知道是甜的了。” 林小山讪笑,又帮林香草拿了一个大碗过来,林香草拿过碗,直接就夹了一大碗给林小山。 此时,碗里的翠梅,看着清脆,闻着香甜,倒是让人胃口大增。 林小山捧着碗,端给阮氏尝了一颗,这就去找李长朔。 阮氏吃了一颗,脸上竟满是惊奇道:“香草,你这梅子到底是怎么做的,明明是很酸的东西,怎么就弄的这么甜了。” “泡蜜罐子里的,自然甜,二舅母可是喜欢,若是喜欢,我再泡上几罐?” 被林香草这么一问,阮氏有些不好意思了:“喜欢是一回事儿,你平日里都那么忙了,还让你做这些,多麻烦。” 林香草嗔怪了一声:“二舅母,看看你这是什么话,倒是故意跟我这么生疏?不过就是一个脆梅吗,哪儿至于像你说的这般麻烦?我明儿个就再泡一些,小山应该也是喜欢吃的。” 这时候,屋后就听见林小山强迫李长朔吃脆梅的声音,李长朔是不想吃的,倒是林小山不依不饶,非得让他吃一口才行。 阮氏怕林香草误会,连忙解释:“你长朔哥原本也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林香草摆手,正想说没事儿,屋后头就传来了林小山乐滋滋的声音:“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确实很好吃。” ······ 一时之间,林香草有些讶异,这个缠人精,还真是让大冰山给破裂了。 这一坛青梅一打开,几个人就围坐在一起开吃,不知不觉之间,竟吃掉了一大半,特别是阮氏,素来不贪嘴的,如今吃起了这青梅,竟也止不住口了。 这晚,林香草特意熬了一小锅糙米粥,可因为大家都吃了不少青梅的缘故,糙米粥倒是吃的很少。 天一黑透,林香草又带着林小山偷偷的出门了,这次不是抓蚱蜢,而是去偷稗子的。 不, 与其是说偷,不如说是去捡的。 稗子饼,那可是出了名的。晚饭时,又听阮氏跟她说起如今田坎中处处是稗子的事儿,她就当真打定主意了,反正人家也不要了,她到时可以去捡漏。 一路上,林小山很是听话,话也极少,两人到了秧地里,还真是发现了不少被人扔在田坎上的稗子。 而且,这些稗子倒是颗颗饱满,倒是十分适合做稗子饼! 今夜月色极好,两人虽没有带灯盏,却能准确的看到一堆又一堆的稗子。姐弟两将捡来的稗子都放在背篓里,最后,又分别捆了两份,一人抱着一份往家走。 谁知,这才刚一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却被不远处的布谷鸟叫声转移了注意力。 若这只是简简单单的布谷鸟叫倒也就罢了,偏偏很快又听见少女特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元郎,元郎。” 这分明是林香玉的声音啊。 林香草也是诧异至极,小陈氏平日里对林香玉管教的一向都很严,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外头走动,倒也实在是不应该。 林香草睁了睁眼睛,正想看个仔细,那原本缩在杨家大门口的身影却像是听见了动静一般,拔腿就跑。 眼看着人已经跑远了,林小山这才回神过来,忍不住撇嘴道:“杨元就是个大坏蛋,她还非得往人家跟前凑,现在好了,就算再哭的可怜,人家都不愿意搭理她了。” 第183章 丢光颜面 林香草被他这话语逗的一笑,忍不住咧嘴道:“小小年纪,你懂个什么,可别胡说八道。” 林小山噘着嘴,他之所以讨厌杨元,那可都是因为当初他抛弃了他家阿姐,毁了亲,让他家阿姐受尽了欺负。 如今倒是好,他又要故技重施了,将这些个法子用在林香玉的身上? 不过,他那大表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杨家和林家,可是要热闹起来了。 “阿姐,你就等着瞧吧,过两日记得让大表姐丢光颜面。” 听着林小山这成熟的腔调,林香草差点就没有忍住,想要去拧他的耳朵了。 “小小年纪,你懂什么,可别乱说话。” 林小山很是委屈,反手去抓着林香草的手,一张小嘴翘的高高的。 “我怎么就是乱说话了?阿姐,这村里人可都在说,以前杨元说了要在大表姐生辰那天,将日子给定下来,现在,眼看着她这生辰是要到了,杨家人还不理不睬的,也难怪大表姐会这么慌乱,不顾礼法的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了。” 林香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绝对是不想养出一个嘴碎至极的长舌小子的! 此时,见林小山还在说个没完没了的,她终是忍不住,朝着他喊了一句:“林小山,你够了,你要再说下去,我可就得拧耳朵了。” 林小山缩了缩脖子,生怕被他阿姐拧上一通,只得闭了嘴。 转眼,两日就过了。 夏日的日头渐渐长了起来,昼夜逝去,天色渐亮,阳光披撒下来,驱散了本来就无根的雾气,整个村落,霎时间就活跃起来了。 这日本是林香玉的生辰,小陈氏早起烧锅,陈婆子则老早就在院门口张望了。 只是这一直等到小晌午,也没有见着杨家人的影儿。 村里那些个原本说了要来的人,如今也是没有动静,霎时间,心里大动肝火。 抬腿就朝着外头走去。 这村里的人向来都是跟风到,杨家不来,他们就不敢来,如今,她就亲自去那杨家请人去,这亲事都定下来了,如今不见人,可不就是要让他们老林家难堪? 这杨家可不是这么欺负人的! 一路走过去,陈婆子的脸色都不怎么好,迎面遇上了好些个人,眼看着她走过来了, 都掉头走了别的方向,摆明了就是要躲着她! “哼!”陈婆子冷哼了一声,这些墙头草,等她家香玉当真嫁到了杨家去,只怕这些人又是一个嘴脸! 到时候,她才不理这些人! 心里如此想着,她直接过去拍了杨家的大门。 因为他是带着怒气拍的,所以手心上的力道都用的很大,可这才没拍几下,手心就给拍的通红了。 陈婆子咬了咬牙,这就扯开了嗓门的冲着院里喊道:“杨元,杨里长,在不在。” 屋子里面没有丝毫的响动声,倒像是早早避开她了一般。 陈婆子将耳朵贴在院门上仔仔细细的听了一阵,在确定屋子里面确实没有动静之后,终于恼了。 退了几步,陈婆子所想就扯开了嗓子开始骂道:“杨元,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明说好了上我家去,你现在倒是没人影了,当真是入了贡院,想法就多了?也没你这么欺负人的,你就不怕我让香玉他大哥去告你一状。” 果然,她这才刚刚扯开了嗓门喊,周围那些个避了她的人,又忙不迭的上来凑热闹了。 反正今日杨家不往她家去,她老林家是要让人看笑话了。 既是如此,要丢脸,那就一并的丢了,她倒要看看,这杨家到底能躲到什么时候。 “杨里长,你好歹也是咱们林家村的里长,有你这么管教儿子的,这要有个什么事儿,直接当着我的面跟我提一提不就成了,还非得这么欺负人的!” 这才刚喊两声,周遭的议论声就传来了。 很快,杨家的大门就开了,陈婆子心里暗暗冷笑:这屋子里,终究是有人的啊! 刚刚嘴上虽是骂的欢快,可转眼人家杨家也来人了,陈婆子也不想将这事儿给弄僵了,回头后,便是满脸带笑,又恢复了往日对杨家的好态度。 “这是干啥呢,青天白日的,香玉奶奶,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杨秋香一出来,朝着众人扫视了一圈,终是将目光落到了陈婆子的身上了。 陈婆子干笑:“这不是没见着的人,心里着急吗。” “没人你不知道叫?在这外头说上这么一大堆难听的话,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对咱们杨家是不是有什么意见,要真有意见,回头跟我爹娘提就是了。” “没意见,没意见,咱们可是亲家门户,能有什么意见。”陈婆子连忙摆手,笑得很是卖力,脸上的褶皱也深的有些可怕了:“秋香,你爹娘吗?” 问着话,陈婆子朝着屋里张望了一阵,本想看个仔细,瞧瞧着杨家人到底是藏在那个旮旯里去了。 没曾想,杨秋香倒是冷冷的回了一句:“这是干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惦记上咱们家东西了呢。” 陈婆子面色一冷,这杨秋香果然是个不会说话的。 这时候,陈婆子就想冲她发火,可一想到林香玉,顿时,心里头这口恶气又给咽了回去。 “香玉今天生辰,你爹娘。” 正问着话,杨秋香却草草的将她的话给打断了:“知道了,知道了,回头就去。” “啊?”陈婆子有些纳闷,这杨秋香回答的这么快,倒是让她有些语塞了:“不是,你娘呢,他们去了哪里,不在家?” “我哥有点事儿,他们跟他一起出去办事儿了,终归一回来,我就跟他们说。” “不是,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陈婆子陪着笑,这话听着,她咋就这么不信呢。 杨秋香听了这话,仔仔细细的将陈婆子看了看,反问道:“香玉奶奶,不是说香玉生辰吗?你们家不会一个客人都没有吧?还是指望着我爹娘买了肉过去下锅呢。” “你这是什么话。”陈婆子脸色微冷。 就算是指望着杨家买肉来,那也是香玉嫁过去以后的事儿了,如今,人都还没有嫁过去,她可不会毁了自己孙女的好日子。 第184章 生米煮成熟饭 杨秋香哼了一声:“要真没有就好。回吧,我知道给我爹娘说。” 声落,也不等陈婆子回答,杨秋香径直的回屋,关了门。 陈婆子看着紧紧关闭的房门,霎时间,不知道如何说起来了,这算个什么事儿? “秋香,不是,我话还没有说完呢。”陈婆子又赶紧过去拍门子。 杨秋香无奈的叹了一声,半响,终是悄声嘀咕了一句:“成了,成了,你要当真把事儿闹大了,我娘那处,可不好弄。” 杨秋香这话,倒是提醒了陈婆子,陈婆子也是顾着丁氏的,如今心里头虽是有气,可也不敢将人给逼急了,只怕把人给逼急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儿。 “秋香,你爹娘回来,一定要跟他说一声,这事儿,可不能耽搁,这可是咱们两家早就定下来的事儿。”临走,陈婆子终究还是不放心的朝着院里喊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没完没了了。”屋里传来了杨秋香的冷哼声。 陈婆子嘴角抽了抽,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老姑娘,这才转身往回走。 “哟,香玉他奶,你就不怕把丁氏惹急了,回头不让杨元回来了!” 王月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众人都知道躲的远远地,她也不怕,磕着瓜子就跟陈婆子说叨了起来。 陈婆子整个人的面色一变:“你知道些什么!” 她想来不喜欢王月娥这个寡妇,自来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更何况,如今这话,她听在心里,却只觉得十分的背耳。 “我可是好心来提醒你,不领情就算了。”王月娥吐了嘴里的瓜子皮,往一旁走了去。 瞧着自己把那陈婆子给气的, 她就忍不住想笑。 这陈婆子也是,明明就被气的不行,非得装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些人可真是活的累啊。 陈婆子望着王月娥的身影,忍不住冷啐了一口:“我呸,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 一回到屋,小陈氏正在灶间忙做着。 锅里煮肉一阵阵的散发出香味,菜板上的白菜早被切的整整齐齐的,就等着下锅了。 这些可都是小陈氏昨儿个就备好了的,只等着今日客人一到,将这些饭菜弄上桌去款待客人。 眼看着陈婆子气急败坏的回来了,小陈氏顿了顿,忙问道:“娘,喝点水吧,大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是谁招惹了她,她哪儿能不知道,只是小陈氏不会蠢到哪壶不开提哪壶。 昨天经了那事儿之后,倒是听说杨元回来了,只是听说归听说,还真是没有看到杨元的人影。 原本还指望着杨元过来下个话,给香玉一个台阶下,倒也算是全了他们老林家的脸面,谁知道,到头来,脸面倒是没有全到,反倒是看够了陈婆子的脸色。 到了这个点,院子里还冷冷清清的,只怕······ “回来 ?回来还不得被气死,你知道我刚刚去杨家遇了什么事儿吗,就香玉那大姑姐,他们杨家让我吃闭门羹倒也罢了,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如今一想起来,我这心里就气的很。” 小陈氏早料到这一点,倒也烦透了陈婆子一遇上事儿就跟她闹腾。 想想以前阮氏还在家的时候,她总能成功的将陈婆子的话头引到陈婆子的身上去,如今,她倒是难得的惦念上了阮氏。 “哎!”就在这时候,陈婆子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你是我娘家的内侄女,就算是没有嫁给大庆,咱们娘儿两也是亲的,我对你如何,你也不是不清楚,我就希望香玉和杨元这事儿别给搅黄了。” “娘,你放心,不会的。”小陈氏轻声哄她。 关于这事儿,她是有信心的。 在杨家,丁氏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可再是厉害,遇上了关键时刻,还得听杨里长的。 只要稍用点计谋,也不是不可以改变全局的。 陈婆子虽知小陈氏素来聪明,可如今哪儿还敢耽搁,连忙推着小陈氏往外走:“你,赶紧去跟香玉说说,人家丁氏已经放话出来了,往后不许杨元回来了。这摆明了就想断了香玉和杨元的来往。这要成了真的,往后别说香玉,咱们整个林家都会成为村里的笑话。” 小陈氏被陈婆子推了出去,此时,林二水不耐烦的声音忽然传来了:“娘,你跟她废话什么,我饿了,赶紧让她做饭啊。” 陈婆子难得的瞪了林二水一眼,没好气道:“你懂什么,如今这事儿对你嫂子而言,就是大事儿,要吃饭,我给你做。” 言语之间,已然挽着袖子回屋做饭了。 小陈氏看了看陈婆子的背影,终是朝着林香玉的寝屋走去。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林香玉将被子拉了上去,将整个人藏在被子里,一句话不说。 小陈氏有些无奈,好歹是她生养出来的,还能不知道闺女的心思。以前她也是满心的以为杨元那小子对香玉是认真的,谁知道,忽然之间又发生了这等子的事儿。 “外头的话都听到了吧,你就不怕那杨元当真不回来了?”坐到了一边,小陈氏缓缓地问了一声。 被褥下的林香玉依旧没有说话,小陈氏终是无奈了,走了过去,伸手,将他脸上的被褥拉了下来,很快,就看到了林香玉那双早就哭的高肿成一片的眼睛了。 小陈氏心里一软,终是忍不住哄道:“好了,这么大个姑娘了,还哭鼻子,这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这天还没有落下来呢,就算当真落了下来,还有我,还有你大哥替你挡住,你怕什么 ?” “娘,杨家是不是?”话还没有说完,小陈氏忽然伸手过来,将她的嘴巴,死死地给捂住了。 “别胡说,都定了亲的,如何说变就变,更何况,你不也说了吗,杨元他是为了你回来的。” 听了这话,林香玉又哭了起来了。 “可,可我昨晚去早他,他也不曾搭理过我,我!” 这话刚刚问出口,小陈氏却惊讶道:“昨晚?娘如何不知?” 林香玉自知说漏了嘴,昨日等了杨元许久,也没有等到人来,她心里又是思念,又是怨恨,这才赶紧的过去瞧看。 谁知道,她的元郎竟闭门不见。 她为了他做了这么大胆的事情,他竟连面也不曾露过一下。 “不对,你都到了,杨元那小子绝对不会不见,除非。”小陈氏顿了顿,终是接着道:“除非,他被他娘给管束了起来。” 母女两对视了一眼,两人顿时都心领神会了。 对啊,他们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林香玉也顾不得哭了,立马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忍不住拉着小陈氏的手道:“娘,那丁婶儿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不清楚,当初那林香草。” 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小陈氏急忙打断:“那林香草能跟你比?放心吧,有娘在,娘知道给你出主意的。杨元的心在你的身上,那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丁氏既然打了拆散你们的主意,那你们可就要发展快一些了。” 林香玉无奈:“如果他娘阻止,只怕。” “生米煮成熟饭,我看她还敢不敢不认!”小陈氏忽然之间说了一句,直听得林香玉面红耳赤。 虽然,她之前跟杨元却是也曾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却也没有再做成过分的举动。 垂着头,林香玉有些懊恼道:“娘,你胡说什么。”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该多丢人,她还想不想在这个村子里面活下去。 小陈氏斜了她一眼:“不然呢,你以为呢。你不把人给拴上了,杨元哪日改了主意,顺着她娘的意思去做,你跟谁哭去?” 林香玉微顿:“那,那我不是见不到他人吗?” 小陈氏嘴角微勾:“想见你的,自然会见你,别高看了男人。” 林香玉越发困惑,小陈氏轻吐了一口气,笑道:“好了,赶紧出来,今日是你生辰,杨元那处,上上心就好,你还怕他给跑了。” “我不出去。”林香玉将脑袋转到了一旁去。 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只怕这一出去,少不得又会听见一些个难听的话。 小陈氏了然:“行了,你瞧瞧林香草,那么多人说她,怎么没瞧着她去死,这一点,你倒是应该跟她学习学习。” “谁跟她学习!”林香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小陈氏也是无奈,她就这么一个闺女,也怕她当真气出个好歹来,语气忙软了一些:“不出去也成,好好想想娘跟你说的话。” 见小陈氏一走,林香玉又躺了回去,将被子死死地捂住了脑门心子,暗暗的嘀咕了一句:生米煮成熟饭? 傍晚时分,杨元可算是来了,他喝的醉醺醺的,只在屋外绕了一圈,终是没打算进屋去。 倒是小陈氏见着了,回屋跟林香玉说了一声,林香玉急忙赶了出去。 一见到杨元时,林香玉早已经哭成累人了,粉面桃花,引人心疼。 杨元原本就心中有愧,如今再见美人早已经哭成了累人,心中哪儿还能安,快步过去,猛的将林香玉搂在了怀里,可劲儿的说着对不住。 林香玉忽然想起了小陈氏之前跟她说过的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手将她抱着,绵绵的叫了一声:“元郎······” 这声音,又酥又软,听得杨元心中一阵荡漾。 原本,他是喜欢林香玉的,对林香玉自然也有过那方面的想法,只不过,念着也快要将她娶进家门了,这才一直忍着。 如今被她一叫,他竟忍不住将她给抱的越发紧了,心中心绪翻涌,再难自制。 “元郎,找个没人的地儿,我们好好谈谈吧。”林香玉柔柔的说了一声。 杨元原本已经心神荡漾了,如今听他说起了这事儿,忍不住,又有了一丝心疼之感。 其实,不用说,她也知道他想跟自己说些什么,这两天,他听她娘说过最多的事儿,也莫过于如此。 可偏偏对她,他心中有愧,竟也没有回避。 林香玉一路将他带到了后山的林子里,两人各有心思,直到林香玉站定了脚步,杨元才意识到,两人竟已经走到这么偏的地方来了。 “元郎,你就别为了我为难自己了。”林香玉背对着杨元,肩膀抽搐了一阵,霎时间梨花带雨。 杨元原本还处于为难当中,听了这话,再说不出一个狠心绝情的话来了。 猛的将林香玉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杨元悄声道:“说什么呢,香玉,我明白,我一切都明白。” “元郎。”林香玉柔弱的依偎在杨元的怀里,手无力的扯上了杨元胸前的衣襟。 杨元全身微颤,看着怀里的美人,一时之间心生涟漪,情难自禁,搂着林香玉,两人缓缓地往一旁的杂草丛里倒了去。 春色无边,田野间的蝉子声此起彼伏,衬的周遭的山林越发孤寂。 杂草丛里的一对年轻男女相拥相抱,缠缠绵绵,就如干柴遇上了烈火,一发不可收拾,直纠缠到天色暗沉,方肯放过彼此。 经过雨露的林香玉双颊泛红,娇羞的再不敢去看杨元的脸。杨元心满意足之下,忍不住回忆起了刚刚发生的种种细节。 “元郎,你让我去死了吧。”就在这时候,林香玉忽然柔弱的呜咽了一句。 这话倒是将杨元吓的不轻,杨元急忙将他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忍不住的呵斥道:“这是什么话,哪儿能这么说,有我在,谁敢让你死。” “就因为上次被人所害 ,你娘现在百般看不惯我,我们又发生了这事儿。”言语之间,林香玉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越发梨花带雨:“你若不娶我,你让我有何颜面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是谁说我不娶你的,香玉,我杨元今生今世,非你不娶,我今日就当着你的面发誓了。” 言语之间,他忽然又回过味儿来了:“你说是被人说害?可是那杨牙子,你放心,我必定不会放过他。” 林香玉哭的越发柔弱可怜了:“是香草,我真心待她,不曾想,她竟推我下水,若没有她推我下水,也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林香草她竟敢推你下水!”杨元一脸的肃穆,竟还有这当子的事儿,原本那林香草没再纠缠她,她已经对他没有那么厌恶了,不曾想,她竟有这么歹毒的心肠! “元郎,过往的事情就不追究了,倒是我们的事情。” 林香玉揪着他的双手,眼里充满了无助之色。 第185章 稗子粉 恍惚之间,杨元竟觉得自己就是林香玉的唯一靠山,他应该站出来保护她,爱护她了。 伸手,猛的将林香玉搂到了怀里,杨元悄声道:“我们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什么变数,香玉,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但是那林香草,我也绝对不会放过!我一会儿就去找她算账!” 声落,他将她放开了一些,垂头看着她,心疼道:“地上湿冷,我送你回去。” 林香玉一片娇羞,垂头之间,嘴角勾起了一个冷冷的幅度。 诚然,就像是她娘说过了,法子总是有的,那丁氏给她如此的奇耻大辱,他倒是要看看,她还能如何对付她的宝贝儿子! 这杨家,她可是嫁定了!至于那林香草······ 林香玉往杨元的怀里缩了缩,暗哼了一声,她不过是一个低贱的野种罢了,还妄想爬到她林香玉的头上去,抢了她的风头。 这辈子都别想! 林家后院,林香草一早就从酒窖里翻寻了一圈,还真是让她又寻了个坛子。 林香草将小坛子洗干净之后,又倒在太阳下晒了一阵,这就赶紧将晒干的稗子放在锅里炕干。 之后,又拿出石杵,将稗子全部捣成了稗子粉,装坛备用。 忙活完一切,又收拾妥当后,这才拿了白糖搓青梅,准备再给林小山弄上几坛子的翠梅。 林小山往灶里添了柴火,阮氏已经放下手头的针线活儿,出来帮她搓青梅了。 “香草,你这脆梅倒是好吃,这阵子我也吃了不少,看来,我得好好的跟你学学手艺了,往后,也能自己做来吃, 免得总是你一个人做。” 林香草眯眼一笑:“哪儿有什么手艺不手艺的,二舅母,你要是喜欢吃,回头吃完了,咱们去集市上看看,若是还有青梅,我再买些回来给你泡罐里。” 说来也是奇怪,阮氏这阵子,胃口本是不怎么好的,可不知道为何,吃起这翠梅来,竟是爱不释手。 阮氏身子弱,林香草本是担心她吃出什么问题来,结果阮氏吃了好些,也没见着有多大影响,林香草这才放心下来,没再拦着她贪嘴。 “香草,二舅母绣了些东西,回头你给卖了,补贴家用。”这时,阮氏忽然凑到林香草的耳旁说了一句。 阮氏的绣工本就好,经她做出来的绣活儿,但凡是拿到世面上去卖,一定能卖出很好的价格。 这也是陈婆子一直逼着她绣东西的缘故,可像是如今这般,将自己绣出来的东西,交给别人卖,这是阮氏想都不敢想的。 “二舅母,不用了。长朔哥给的钱,还剩了很多呢。”林香草摆手,其实,她从来就没有要收钱的意思,李长朔给她的钱,她也不过是怕阮氏住不安心,这才先收着罢了。 “那怎么成,吃穿用度,终归要银子才能买,更何况,这房子,也该修葺修葺了。”阮氏努了努嘴,又凑近了林香草一些,哄道:“香草,你就听二舅母一句话,将那绣活儿拿去卖了。” 林香草无奈,终是说了一句:“东西我可以帮你卖,但是钱我不能收的。” 阮氏正要多说,李长朔从外头走来,还扛了小半袋粮食回来。 “长朔,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阮氏见李长朔回来,很是高兴,赶忙招呼了一声。 “嗯,今天老板放的早。”李长朔脆生生的回了一句,阮氏连忙回头朝着林香草道:“香草,咱手脚快一些,把这些青梅弄出来,赶紧做饭,早点吃晚饭吧。” “嗯。”林香草点头,她发觉,阮氏的笑容真的很容易感染人。 原本,她和李长朔都互相看不顺眼彼此,可阮氏一笑,她竟也懒得跟李长朔争锋相对了。 “不用了,娘,我今天还得出门,就不留家里吃饭了。”这时候,李长朔忽然朝着灶边走来。 阮氏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一僵,回头,追问道:“这是为什么,这天色都不早了,还得出门,什么时候回来?” 林香草听出了阮氏话语当中的担忧,心想,如今李长朔也不过是告诉阮氏,她在帮商铺扛米袋罢了,若是让阮氏知道,李长朔是在帮漕帮做事儿,恐怕阮氏心里会更担忧吧。 “老板谈了一笔买卖,我得跟着去一趟安县,快则三五日。” “迟呢?”李长朔很少出远门,阮氏心中不安。 “迟则月余······”李长朔沉声说了一句,倒是有些放心不下阮氏,目光,很是自然的朝着林香草的身上看了去。 此时,林香草也正好看着阮氏这边,被他一看,整个人都是一愣。 前几日,李长朔和她可没少针锋相对,如今,因着阮氏的缘故,他们之间才难得的没有了口角,保持了十分难得的和睦假象。 如今,他朝着自己主动看过来,难不成,又想挑事儿? 没想到,李长朔却只是沉声说了一句:“我娘,就劳烦你了。” 这,这像是李长朔说的话吗? 林香草有些诧异,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一阵敲打木门的声响,不久,杨元气急败坏的声音再度传来:“林香草,你给我出来,今天你必须要当我的面,给香玉一个交代。”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小山抓住了她的手腕,林香草从林小山的眼里看到了担忧和愤怒,不由冲他摇头,直接去开门。 院门一开,外头就传来了一阵酒味儿,林香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很是不喜欢这种味道。 “林香草,你把香玉害成这样,你满意了?亏了我当日没要你,真没想到,你竟还是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人。” 杨元一看到林香草就开骂,骂着骂着,还不断的打着酒嗝儿,林香草看他因为站不稳当,整个人已经无力的靠在院门上的样子,霎时间,整个人的面色又是一变。 “杨元,你喝醉了酒可别再我这里撒泼,别弄坏了我的院门。” 林香草刚刚说完,杨元忍不住讥讽道:“我撒泼?林香草,你仔细想想看,到底是你跟我们过意不去,还是我们跟你过意不去,香玉多好的一个姑娘啊,不论你做了什么,都不忘记在我面前替你说话,你居然还想害他。” “够渣的。”林香草嘴角微勾,凉凉的说了一句,这就要关竹门,不曾想,门还没有关上,杨元已经伸手过来,用手卡在了门上。 第186章 杨元来兴师问罪 “需要我把你爹给请过来?”这时,冷冽的男声忽然响起,李长朔伸手,直接将杨元的手掰开,明显,他是用了力的,这才刚刚松手,杨元就痛的直叫。 “李长朔,你这个畜生,你居然敢。” “还真就怕你不知道我敢。”声落,李长朔挥拳就想打杨元,杨元一惊,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好几步。 “长朔!”阮氏怕李长朔当真打了杨元,都时候,只怕他们母子也不好在林家村立足了,赶忙去拉李长朔。 李长朔的浓眉一皱,又怕将他娘拉到,一边不忘道:“杨元,你放胆儿的跟我过来,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阮氏见拉不动李长朔,连忙朝着林香草道:“香草,赶紧劝劝你长朔哥,可不能让他下这手啊。” 四处找不到木棍,杨元原本还怕李长朔来真的,如今阮氏这么一说,他倒也不走了,只看着李长朔,哼道:“你有胆儿你就给我打下来,李长朔,也就你这种人愿意捡我不要的破鞋。” 这言下之意就是说林香草是破鞋! 这若是让原主听了这些话,恐怕早就恨不得去死了,偏偏这些话落到林香草的耳朵里,却是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别拉着我,娘,看我不去把这孙子给大卸八块!”李长朔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林香草见不得杨元那小人得志,笃定了阮氏不会放手的嘴脸,忍不住一哼。 “长朔哥,你打了他,倒是无所谓,大不了 贡院里追查下来,免了了贡生名额,往后升官发财也轮不着他杨元。可这跟咱们什么关系,犯不着为了一个小人动手。” 杨元怔怔的看着林香草,好半响没回过神来! 他早已经习惯了林香草的眼里心里都是他,如今这嘴上一个又一个的小人,倒是让他很是不习惯。 甚至于,十分恼怒。 “林香草,你休要再胡说八道!” 林香草微微一笑:“你这才刚刚当上贡生不满一年就如此嚣张跋扈了,我往上头一告,你觉着那贡院还能容得下你。” “这是我的家事,你不对在先,竟还敢如此叫嚣!”杨元凝眉,再他看来,管教林香草,那是他必须要做的事儿。 林香草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欺负了他的女人。 “哼。”就在这时候,只听林香草冷哼了一声,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那你就留在家里处理家事行了,再去当什么贡生,浪费资源!” “你!”杨元哑然,曾几何时,他满心看不上的女人,居然也敢指着他的鼻子说不是了! “你这个混蛋!”这时,李长朔忽然挣脱了阮氏的桎梏,挥着拳头就要去打杨元。 “长朔哥, 别脏了自己的手,咱不是还有要紧事儿吗?”林香草适时的提醒了一句,李长朔的拳头,果真没打下去。 杨元感到了李长朔冷冽的掌风,很是气恼,可林香草的话,却又让他畏惧。 如今,他面色一白,冷冷的看着站在同一战线的林香草和李长朔,好半响,这才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你们这对狗男女都给我等着,今日,我就暂且放过你们。” 杨元一走,林香草赶忙收回拉着李长朔的手,阮氏怕李长朔再去找杨元麻烦,忍不住道:“朔儿,你这是何苦。” “我不能让她欺负自家人。”李长朔冷冷的说了一句。 林香草原本对他还有些不满的,可经过了刚刚,她对他,终究还是有些感激。 毕竟,刚刚他是真心诚意的要帮自己的! “多谢。”她沉声说了一句,片刻,又是保证道:“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二舅母的。” 李长朔没有说话,但林香草能感觉的到他在看自己。以为他又想说些什么,她忍不住朝他看去,却听他淡淡的回了一个字:“嗯!” 隔日早日,雾气弥漫。 树梢头的麻雀啾啾唧唧,无限柔情,院里的凤仙花在雨点的滋润下,随风摇曳,五彩斑斓。 李长朔一走,挑水的担子就落到了林香草身上了。 农家的木桶本身就有些重,再加上林香草身材娇小,一将扁担扛在肩头,两个木桶就摇晃的厉害。 犹豫了片刻,林香草还是提了一个木桶出门,准备去提水。 刚到村口老槐树下,远远地,就听到一堆人正坐在一起议论杨元跟丁氏闹架的事。 只说杨元这回是铁定了心要迎娶林香玉,就算是他娘再坚持,到头来,也终不会和儿子斗硬。 又说什么林香草终是比不上林香玉的话。 林香草一阵好笑,只当没听见。 人群中,有人眼尖,瞧见了林香草,赶忙闭了嘴,等她一走,其中一人又忙不迭的说了一句:“瞧见没,林家那外来的丫头,根本就不在意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杨元要当真不去贡院念贡生了,那杨家的希望,可就没了吗?” “可不是吗?”其中有一人叹了一句。 正当大家以为,丁氏这回要伤脑经的时候,杨家的闹腾声倒是没了。 杨元收拾的规规矩矩的出了门,径直的朝着林家走了去。倒是丁氏从屋里出来,急忙喊了一句:“赶忙去贡院,林家我知道去说。” 杨元惊讶之余,脸上却满是感激。 伸手,将丁氏的手拉在怀里,悄声说了一句:“娘,多谢。” 丁氏宠溺的看了儿子一眼,嗔怪道:“这是什么话,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还跟我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只要好生生的,以后咱们杨家的荣光可就全靠你了。” 杨元点头,和丁氏道了别,才走过村里的老槐树就发现了一把竹编扇,那竹编扇原本十分普通,可上面的字眼却十分好看。 杨元捡到手里仔细看了看,竟写着一排小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写的倒是妙!” 也不知道这竹扇上的字是谁写的? 杨元朝着周遭看了一阵,倒是没有看到什么人,想想如今自己春风得意,就差混个一官半职来当一当了,这段话,倒是附和他的心境。 满意的将竹扇放在怀里,杨元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是,这前脚才刚刚走,林香草后脚就草草赶过来了。 第187章 丁氏看不上林家 刚刚打水回去,她就发现随身带的竹扇不见了,前前后后,她都寻了一圈了,就是没有找到那把扇子。 心下觉着可惜,好歹那是小山亲手给她做的第一把扇子,若是让他知道,小家伙肯定会失望吧。 在老槐树下转悠了一圈,本想问问周遭有没有人见到,倒是看到丁氏朝着她看了一眼,就离开了,瞧着这方向,倒像是朝着老林家去的。 林香草叹了一口气,想必,林香玉接下来的日子,该是会越来越不好过了。 林香草这边在为林香玉默哀,林香玉那头,心情倒是十分不错。 她一早就听说杨元和丁氏闹架的事儿了,笃定了杨元会过来,这番一家子也没有出门,都好生生的在屋里等着。 谁知道,等了好半响,没有等到杨元,反倒是等到了丁氏。 林香玉双手微微紧握,想起上次秧田当中,丁氏给与她的耻辱,她这颗心里,就难以平静下来。 倒是小陈氏反应的快,只赶忙的将林香玉拉了过去,这就招呼道:“亲家可曾吃饭,若是没吃,咱家锅里还有白面馍呢,我这就让香玉去给你端来。” 林香玉自然是不肯的,倒是被小陈氏一直拧手示意,这才问了一句:“可是吃过饭了?婶子。” 这话才刚刚说完,倒是陈婆子笑出声来了:“还叫婶子呢,这都是要成亲了的,就该跟着杨元叫娘了。” 若是往日说起了这事儿,林香玉自然是高兴的,可如今的丁氏明显就不同意,若再提这些话,只怕。 果然,陈婆子这话一说出来之后,林香玉明显的发觉丁氏的面色变的越发难看了。 一股毫不掩饰的嫌弃在她的脸上呈现,接着,只听丁氏冷笑道:“别,什么亲家,什么娘的,你们爱管谁叫管谁叫,我到时小看了你们教出来的 女儿,昨儿个杨元还答应的好好的,转眼之间,倒是学着威胁我了,也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狐媚法子,肮脏下贱。” 言语之间,丁氏看了林香玉一眼,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之意。 “你这是什么话,杨元他娘,我对你客气,可不代表,我们一家子就是软弱的可以任人欺负的。”小陈氏怒了。 村里人嘴碎,就单凭丁氏如今这番话语,只怕村里也都会传开的。 到时候,她女儿的名声又该往哪里搁。 如今,她但凡是想一想,这心里面就觉着不知味儿 。 丁氏冷笑了一声,从头到脚的将林香玉打量了一阵,越发不屑了:“我是什么意思,你就该问问她。有些人啊,我还是劝劝她,可得收敛一些,别以为,会一些狐媚子的法子,就能痴心妄想,我不准她进门,谁能抬她进来!” 陈婆子狐疑的看了看林香玉,又看了看丁氏,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杨元他娘,我这孙女自来好名声,你可不能再胡说一通了。” “好名声?” 丁氏反问,继而脸上充满了挖苦之色:“人在做,天在看,还真是给脸不要了。我可得说清楚,不要跟我对着来,否则,你们全家都别想好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大庆在屋里吃着饭,本是不想出来应付丁氏的,可听着她这话实在是过分的紧,终是忍不住朝着外头走来了。 丁氏冷笑:“话里的意思,自己看着办。” 出了门子,竟在屋后遇上了找扇子回来的林香草,丁氏哼了一声,正想寻个由头将林家再骂上一顿,谁知道,林香草看都没看她一眼,回屋就关了门。 丁氏那张脸黑的越发厉害了,就想上门骂林香草一顿,还是给忍了下来。 林香草这亲事也是她好不容易才给毁掉的,没必要,还去跟这种人沾染。 屋内,林香草察觉到丁氏走了,这才回屋。 今日运气倒是真的不好,前后都遇上丁氏倒也罢了,还丢了扇子! 林香草打定了主意:丢扇子的事儿暂且瞒着小山,免得他难过。 “阿姐,你怎么了。”林小山从屋里出来,见林香草心事重重的,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山,喂兔子吃点青菜吧。”林香草摇头,朝她指了指,自个儿则过去将前两日打理出来的稗子,放回到筲箕里晾晒。 前后,还没歇上一会儿,旺财就狂吠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外头是来人了。 这些时日以来, 旺财倒是十分的敬业,但凡院子外有什么响动,立马能听见它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声。 不过,它倒是个激灵的,只见着他叫,也没敢真的窜出去下口咬人。 林香草将稗子杆子放到了一旁,就看见杨八斤已经往院子里走来了。 旺财倒不是个认主儿的,即便早看到过杨八斤了,这时候,也窜了过去,使劲儿的咬 。 后来,被杨八斤一瞪,它竟灰溜溜的躲回了林香草的跟前,看的林香草,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是没有见过这么怂的狗。 到了她身后倒也罢了,还非得继续咬。 林香草一阵无语,倒是杨八斤嗤笑了一句:“狗仗人势,说的就是它。” 林香草有些无奈了:“有事说事儿,没事儿赶紧回去,你娘的耳朵可灵呢,你不怕,我倒是怕。” 杨八斤听了这话,脸上到时泛起了一股子新奇:“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还怕我娘?” “是啊,你娘一张嘴,就没我说话的份儿了。”林香草撇了撇嘴。 杨八斤面色一顿,眼神也跟着暗了暗。 “香草,对不住了,我娘她。”杨八斤也不知道如何说起,总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倒是喜欢往林香草这处来,也喜欢跟林香草说说话,可她娘对香草的误解却那么深! “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跟我娘说说,她其实是很好的一个人。”杨八斤又急急忙忙的开了口,林香草干笑,心中暗想:她是你娘,她对你自然就好了。 杨八斤顿了顿,林香草虽然是没有说话,可他心里清楚,要想改变她娘,恐怕不是一般的难。 给了林香草一个歉意的眼神,杨八斤赶忙将背篓递给了林香草:“香草,赵大人让我把背篓给你送回来,陈喜仁那头,赵大人还让人守着呢,就是这么多日,也没什么动静。” 第188章 林二水看上了俏寡妇 林香草本是打算自己去街上拿背篓的,没想到,赵九重竟让人给她拿回来了。 仔细一看,竟是看到背篓里还有两个粗瓷碗,一个是她装冰粉用的大碗,另外一个,则像是往日她去集市卖冰粉时用过的碗。 抬头困惑的看向杨八斤,就听见杨八斤笑道:“赵大人说了,胡妈喜欢你这冰粉,他替她谢过你了,至于这小瓷碗,胡妈让换回来的。” 这赵九重! 正纳闷他竟扣了自己的冰粉,无来由的,又想起那日,她似乎跟赵九重提过冰粉的事儿。 “香草,东西也带到了,我可走了。我还得替赵大人去一趟孙勇家呢?” “孙勇?”林香草纳闷,不是被停职了吗? 似是看出了林香草的困惑,杨八斤失声一笑:“香草,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也没有想到,我们这赵大人,胸怀竟然这么宽广,这孙勇百般针对于他,他竟还让我去孙家送救命药。孙勇要知道他娘这些时日的药材都是赵大人送去的,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还有这么一回事儿?没想到,他看起来又菜又娇气,倒是如此细腻,坦荡。 连着下了两天雨后,林香草终于意识到暴雨季来了。 秧田里的桑树被大雨冲刷过之后,绿的发亮,偶有一两颗成熟的桑葚挂在枝头,紫的馋人。逗的过往的孩童驻足观望,非得摘下一两颗放嘴里才罢休。 自丁氏闹过之后,林家也确实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比如林大庆卖肉的时候,路上被莫名其妙的人暴打了一顿,只说是买了林大庆卖的死猪肉,吃出了问题。 后又被另外一批来路不明的人砸了摊子。 陈婆子怀疑是丁氏找来的人,小陈氏却觉着不像,只说丁氏不过是一个里长夫人罢了,却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儿。 话是这么说的,倒也不过是为了定住陈婆子罢了。 这事儿过后,她一边催着林香玉给杨元写信,跟杨元说起这事儿。 趁热打铁这事儿是很不错的,终归不能让杨元占了便宜就算了。 谁知道,这一封封的信写了出去, 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帮她送。此时此刻,小陈氏总算是明白了,这事儿,果然是跟丁氏有关的! 丁氏和林家的关系一度的糟糕到了极点。 村里人见了林家人,就纷纷凑上去打探,只可惜了小陈氏是个嘴紧的,陈婆子和林大庆又是爱面子的,哪儿能主动跟人说起这些个事儿啊。 最后,好事儿的王月娥将目标放在了林二水的身上。 这日,见着林家门大敞开的,院里又传来了林二水的叫喊声,她顿了顿,终是迈着脚步进了门中。 “人都死光了,还不赶紧给我端一碗水来!”林二水叫嚣着,王月娥抱着膀子凑到了林二水的屋子里,正好看到林二水正坐在炕上,气得直锤炕头。 那模样,逗的王月娥忍不住一笑,嗤道:“看看你这出息,就你这样子,也难怪他们一个二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林二水自从摔断了腿,也许久灭有下过地了,更别说见女人了。 如今看到王月娥,倒是发自于内心的高兴。 可这高兴归高兴,谁知道王月娥这么不会说话,一开口,竟说了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可把他给气的够呛的。 直转开了头,没好气的道:“会不会说话,也难怪你男人被你给克死了。” 这但凡是寡妇的,哪个没听说过这样的话? 王月娥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的,如今再听到这样的话,倒也只觉得见怪不怪了。 撇了撇嘴,她淡淡的笑了笑,直嘟囔道:“你也就跟自己人凶,瞧你那怂样,如今自己人都不搭理你了?” 林二水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要说女人,他还真是喜欢,可这么跟他说话的女人,她是真喜欢不起来的。 “自然不是,我啊,是过来给你倒水喝的。”林二水淡淡的笑了一声,这就往旁边走了去。 不多时,当真端了一碗水过来了。林二水只觉着受宠若惊,毕竟,刚刚还一副不客气的样子,转眼之间,竟变的这么好说话了。 直到王月娥将水端到他炕台边上的时候,他仍旧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喝水啊。”王月娥嗤笑了一声。 林二水回神,当真伸手去接粗瓷碗,之后,还不忘记用手掐了掐王月娥那只小手。 王月娥斜了他一眼,倒也不恼,只是嗤了一声:“瞧你这怂样,你就不能大大方方的,非得跟个做贼的一样。” 林二水听了这话,眼里泛起了光亮:“大大方方的?我大大方方的,你就能跟我摸了?” 王月娥瞪了他一样,这就凑近了一些,问道:“呆子,我问你,你家的人呢,怎么也不知道照看照看你?” “还说呢。”林二水哼了一声,脸上满是讥诮:“都顾着我娘那宝贝孙女去了,谁还顾得上我。她要当真是个凤凰倒罢了,如今我看是悬。” “怎么了,还发生了什么事儿?”王月娥笃定了林二水说的话,正是她今日想要探听的,一时之间,又往跟前凑了凑。 林二水刚要说话,入眼就看到靠的如此近的王月娥,一时之间,眯了眯眼,忍不住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月娥姐,你是真的香啊。” 王月娥没来由的就听到了这话,倒是不介意,只笑着嗔了一句:“说什么呢,跟你说正事儿呢。” 林二水眯了眯眼,顿时眼睛就更小了。 “我这怎么就不是正事儿了,月娥姐,咱两聊聊咱们的正事儿?”言语之间,已然伸手要去拉王月娥,却被王月娥推搡了一下。 林二水猛的朝着一边摔了去,霎时间,只顾着喊痛。 王月娥看了看林二水的腿,又看了看林二水,只怕当真是失手伤了他,要知道,陈婆子可是个厉害的角色,要是让陈婆子回来看到了,还不得跟她闹个天翻地覆。 “林二水,我可不是故意的,你。”王月娥难得的,有些怕了。 林二水没有反应,也不说话。 王月娥皱了皱眉头,又是忍不住伸手搓了搓她:“林二水,你说话啊,你可别吓我。” 第189章 做稗子饼 就在这时候,一直趴在那里的林二水忽然伸手,反手将她那只手给拽住了。 王月娥是什么人,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早就是经验老道了。这时候,见林二水这般反应,很快就明白了,这小子是在戏耍她的! “好啊,你个林二水,你居然连老娘的主意都敢打,你。”猛的将手抽出来,王月娥作势就想打林二水一下,没想到,这时候,林二水忽然之间开了口:“到我家来过日子呗。” 王月娥有些惊讶,顿了顿,又问了一句:“你说啥。” 林二水看着眼前这俏寡妇,只觉得她虽然是嫁过人的,可好歹也是个好看的女人,晚些时候,再给他生个娃儿,她倒也是不亏的。 心里头如此想着,林二水再次开口:“跟我过日子呗,嫁过来。” 林家一直在托媒人给林二水找媳妇儿,这事儿,整个村子里的人谁能不知道。 可王月娥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林二水,一来是这男人不踏实,二来是这一家子,都不好相处,特别是你陈婆子,她和那陈婆子素来就不合适。 回神过来的王月娥嗤笑了一声,脸上很是好笑道:“得了吧, 瞧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林二水,我当个寡妇好生生的,也没人管我,干啥要嫁人。更何况,嫁人也不会嫁给你啊。” 林二水一愣,反问道:“为啥不能嫁给我。” 这娶不了黄花大闺女,难不成,连着一个寡妇都娶不了? 林二水下意识的觉得王月娥是跟他害羞,故意说的这样的话,顿了顿之后,终又说了一句:“你就放心吧,我娘那边我会去说的,你要嫁过来,也没人看不上你,我保管谁都得让着你。” 王月娥原本还想跟他说几句笑,如今听了这话,顿时哼了一声:“什么叫看的上?林二水,我王月娥还需要别人看的上?你这话倒是说的好笑,你就该问问我,我到底看不看得上你,看不看得上你们这一大家子。” 林二水嘴角顿了顿,傻眼了。 原本以为这俏寡妇即便是不用感恩戴德,好歹也要说上几句好听的话来,谁知道,她竟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你,你这。”还来不及问她凭什么看不上自己,王月娥已经气冲冲的往外跑去了。 林香草刚将面揉好,回屋将稗子粉拿出来,准备做稗子饼,就看到王月娥气冲冲的从她家门口经过。 见惯了王月娥没事儿幸灾乐祸的样子,倒是难得看到王月娥黑着一张脸,林香草惊讶之余,端着坛子放在了灶边,又弄了一小块稗子粉出来,开始搅和稗子馅儿。 这稗子馅儿和被的馅儿不同,不但多了一股子稗子香,一口咬下去,还十分的酥脆可口。 前两日林香草就想做给林小山尝尝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刚刚捏好最后一块稗子馍,林小山就从外头回来了。 今日林香草教他写了他的名字,林小山是个聪明的,很快就学会了,还在沙地上练习了好些遍,虽都是歪歪斜斜的字体,却也看的出进步。 林香草为了奖励他,这才让他出门去玩儿。 当然,林小山习惯了跟林香草干活儿,如今林香草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弄出去的。 这才在外面待了多久的功夫,就回来了?林香草看了他一眼, 兀自道:“都去哪儿玩儿了,我这边馍还没下锅呢,你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回来。 “去墙边斗土蜂了。”林小山缓缓地说着,又自觉的到灶下添柴禾。 林香草数了数馍,一共有十来个,又倒油入锅,待锅烧的滚烫,这才将稗子馍放在锅里。她正要问他这个季节,哪儿来的土蜂,却发现林小山正巴巴的看着她。 林香草发现他嘴唇蠕动了好几会,却愣是没敢说出一个字儿来,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行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还非得遮遮掩掩的。” “阿姐,你知不知道今日咱村里可是热闹了,都在说林香玉呢。林香玉生辰,杨家人就没有一个去的,连着杨元也没去,林香玉丢光了脸面,这会子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林香草听着他这般絮叨,实在是有些无奈了。 “小山,阿姐前阵子跟你说过什么,这些事儿关咱们什么事儿,不许嘴碎。” 林小山就知道他家阿姐会不高兴他,所以才憋了这半响,没敢开口。 “我这不是高兴吗,谁让他们把你欺负的那么惨!自从重五那次的比赛以后,这村里有多少说林香玉闲话的,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那杨家是什么人,还能要林香玉?我看,这就算是没有证据,听得多了,也就成事实了。” “你懂什么?”林香草很是冒火的回了一句,目光从上到小的围着林小山看了一阵,终是道:“多大的年纪,倒是学着别人传话了,你懂这里面是什么意思吗?” “哪儿能不懂。”林小山有些不服气的回了一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林香草:“以前你被他们冤枉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说的人多了,就算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林香草微怔,脑子里闪过了一道光亮:“你说什么?” “我说林香玉咎由自取,以前她冤枉阿姐你,现在好了,也就该到他自己了。” 林小山稚嫩的声音当中含着十足的不满之色看,他是真心诚意的替自家阿姐感到了不满,谁知道,到头来,却被他阿姐给训斥了一顿。 “不对,是上一句。小山,你倒是提醒了我,这传话的人多了,自然而然,也会变成真的。” 诚然,如今张小翠躲的好好的,陈喜仁又生了防备,只怕这案子会长久的耽搁下去。 而要想赶紧打破这个局面,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那就是让张小翠主动站出来。 为此,她倒是有一个好主意。擦了擦手,就想去县衙,可看着天色也已经暗沉下来了,如今这时候,只怕去了也没用,她这才作罢。 正好明日她也得上集市,不如到时再去找赵九重。 “阿姐?”林小山见林香草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顿了顿,终是忍不住道:“我不光听了那些闲言碎语,还看到王月娥从小舅屋里出来呢。” 第190章 约他听书 林香草一愣,回头朝着林小山看去。 林小山立马抿了抿嘴:“我也不是故意去偷听的,就是林家的墙面上,不也有很多蜜蜂洞吗,我就去看一看,谁知道。” 林香草叹了一口气,煎好了稗子饼,又将稗子饼盛在碗里。 林小山见林香草面色不对劲儿,只怕林香草发火,不曾想,林香草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叫二舅母吃饭吗,明儿个我还得去赶集,你就在家陪着二舅母吧。,管他偷鸡还是摸狗的事,都比不过咱姐弟两以后好过。” “嗯。”林小山点头,似是知错了一般,谁知道,他刚刚进屋,林香草就清晰的听见他在屋子里冲着阮氏道:“二舅母,林香玉要被杨家退掉了呢!我早说了杨元不是好东西,亏了我阿姐没要他!” ****** 隔日,天没亮,林香草就穿着一身男装,悄然动身了。 当她去衙门里找赵九重的时候,赵九重正坐在后衙院内发呆,只见他神情严肃,明明是一张极为俊俏的脸庞,如今,因着他心思深沉的缘故,竟显得越发神秘内敛,气质异常。 林香草忍不住努了努嘴,只觉天道不公,这同样是人,赵九重不但出生好,人还长得这么好看。那些狗血剧情中所说的,男主人公冷着脸也分外的秀色可餐,说的,也莫过于如此吧。 哎,反关于她自个儿,不但出生不好,长得也勉强过的去! 就在这时,只听赵九重干咳了一声。 林香草猝然回神,连忙收回了轻抚自己脸颊的手,她哪儿知道,赵九重已经发现她许久了,如今看着她一会儿痴迷,一会儿又叹息的样子, 倒是一阵莫名。 林香草 有些尴尬,尽量不去提起刚刚的事儿,连忙道:“赵大人,想不想让张小翠自己出来?” 果然,听了这话之后,赵九重早忘了别的事儿,幽幽一叹:“想将她引出来,谈何容易,那陈喜仁可不是省油的灯。” 因为上次惊动了陈喜仁的缘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陈喜仁就更加老实了。 如今,他忧心的,也是这个事儿。若是陈喜仁再不漏出破绽,这事儿,怕是会越来越棘手。 “去听说书的吧?”林香草无来由的说了一句,赵九重有些反应不过来了,狐疑的看了林香草好半响,终是听见林香草冲着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赵大人,你没有听错,咱们要去就得去整个赵县最热闹的地儿听,一定要是最热闹的。” “正经一点。”赵九重憋了半天,终于憋了一句话出来。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本想用手理一理额前的碎发,又觉着这个动作实在是不够男子气概,只能作罢。 “大人不信我?”反问了赵九重一句。 赵九重直直的看了林香草一眼,林香草正当有些挫败,觉着自己在赵九重心目中就连着这么一丁点的信任感都没的时候,忽听赵九重沉声回了一句:“走。” 说话间,赵九重已经在前面带路了。 林香草回头看了他一眼,双眼微眯,不急不慢的跟了上去。 要说这赵县,哪个说书先生说的最好,最受欢迎,林香草自是不清楚。 不过好在有赵九重在前面带路,绕过了几条街道之后,就带着她直直的进了一家茶馆里面。 林香草进门时候,抬头看了茶馆上的匾额一眼,只见匾额上写着四个字:清平小馆。 倒是个有情怀的地方。 林香草眼看着赵九重已经走远了,赶忙跟了上去。 到了大厅里,早已经有小二迎上来了:“客官,里面请。” 赵九重回头看了林香草一眼,显然是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 林香草朝着大厅周遭看了看,这大厅的最上面还没有人影,显然,说书先生还没有来。 “就坐舞台前,一会儿也能听得仔细。”林香草眯眼说完,自动无视了赵九重那惊诧的目光,直直的朝着前面走去。 刚刚坐下,赵九重竟也跟上来了。 “客官,您要点什么?”那小儿倒是个眼尖的,瞧着林香草虽是穿着扑通一些,可旁边的公子明显是听他的,连忙躬身,朝着林香草问了一句。 林香草不说话,看向了赵九重。 “两杯好茶,一盘瓜子。”赵九重倒是个识趣儿的,草草点了两份就看向了林香草。 林香草一边招手,示意他坐下来,一边又朝着一旁的小二道:“够了,够了,就这么多。” 等那小二一走,赵九重的目光就一直放在林香草的身上,明明有许多话要问,偏偏他是一句话都没有问出来。 这种眼神,怎么看着,都像是在质问人。 林香草干咳,这时候,说书的人已经上台了,林香草朝着台上的人看了看,只见对方是一个三四十来岁的男人,面容精瘦,五官硬朗,这才刚一开口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引得一阵人欢呼。 “客官,您的茶水和瓜子。”小二过来,将茶盏放下,林香草冲他点了点头,却见那小二没有要走的意思,正要问他,就听他道:“客官,一共收您六个铜板。” 林香草看向赵九重,这时候,方才发现赵九重还盯着她看,满脸的莫名。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赵九重似是回神了一般,这就掏了钱递给了小二。 小二接过了钱就准备走人了,林香草拿着茶盏,喝了一小口,只觉味道确实次了一些,解开了查盖一看,查完中的茶叶,明显又大又粗,明显是老叶子,也难怪卖这么便宜了。 林香草撇嘴,将茶盖盖上,就发现赵九重还盯着她看。 指了指台上,林香草忍不住道:“大人,咱们过来是看戏的,不是让你盯着我看的。瞧着这来来往往的人,搞不好,会让人误会的。” 毕竟,她现在是男儿装扮,一个大男人一直盯着另外一个男人看,可不就是正中了赵天华那句短袖之言吗? 赵九重忍不住皱了皱眉。 “喝茶。”林香草冲他指了指他面前的茶盏,此时,台上的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说了,林香草赶忙扭过了头去看,一边还不忘记朝着赵九重嘀咕道:“赵大人,你说这说书的人是不是真的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黑的说成白的?” 第191章 他不喜欢女人? “······”赵九重不说话。 此时,台子上的人正说着狐仙和穷书生的故事,反关于周遭的人,无不听得津津有味。 林香草听了几段,甚是无味儿,毕竟这样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还真是没什么听头了。 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正好又对上了赵九重看过来的目光,林香草甚是尴尬,忍不住道:“赵大人,你也别老是这么看着我,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你老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顿了顿,林香草又给赵九重抓了一把瓜子道:“磕点瓜子,吃点茶水,他这段很快就讲完了。” 等她讲完了,就该轮到他们出场了。 “外面的茶,我不喝。”就在这时,赵九重又淡淡的开了口。 林香草听了这话,只觉他傲娇不已,也不跟他讲什么大道理,自顾自的在一旁磕着瓜子,吃着茶水。 虽然,她对这狐仙和穷书生的故事很是不感兴趣,却也学着周遭的人一般,时不时的拍上两个巴巴掌,凑起了热闹。 显然,对比于林香草,赵九重就十分无趣了。 只见他一本正经的坐在一旁,任由着说书先生怎么说,他的脸上愣是没有一点表情。 林香草每每看过去,都忍不住替那说书先生觉着尴尬,毕竟人家在台上讲的那么卖力,偏偏赵九重还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他板着一张脸就罢了,偏偏还时不时的朝着林香草看上一眼,很是煞风景! 终于,那说书先生总算是下台了,林香草松了一口气,想要再伸手去抓瓜子,偏偏盘子里已经被他抓的差不多了,再抓不起一块瓜子出来了。 感觉到赵九重的目光落到了她的盘子里,林香草忍不住干咳道:“赵大人,走吧,我们该办事儿了。” 说完,林香草起身,径直朝着后台走去,赵九重虽是不明,但还是起身跟到了她的身后。 一路上走去,径直溜到了后台,正好看到那说书先生正在喝水。 “白先生,久仰久仰。”林香草径直走过去,那喝水的说书先生白问扭头过来,一见是一个生脸孔的,顿时有些不喜道:“这位公子,你莫不是走错了?” 林香草摇头:“没有走错,白先生,我确确实实是来寻你的。久仰大名,今日过来,有一事相求。” 一听了这话,白问忍不住漠然一笑:“公子怕是找错人了,我白问一穷二白,只会动动嘴皮子,还真是帮不上你什么忙的。走吧。” “还真就是看中了先生的嘴皮子,我这个忙啊,放眼整个赵县,也就只有先生能帮得上了。”眯了眯眼,眼看着白问明显是一脸不喜的样子,林香草立马会意道:“不过,白先生请放心,我这个忙,也不是让你白白的来帮,我们对你,肯定也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一说到表示,白问整个人面上的表情果然缓和了一些。 “这样,下一场,就别说那狐仙的故事了,就说说张小翠的故事吧。” 这话才说着,白问整个人面色一僵,忍不住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张小翠明明就是一个死人,你这可不是要让我触霉头吗,这忙我可是不帮的,走,走,赶紧走。” 说话间,白问还真是伸手过来赶林香草。 “可别啊,白先生,我们可是带了银钱来的,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你看了再决定要不要说啊。”言语之间,林香草就朝着赵九重指了指他腰间的钱袋。 赵九重虽是不明所以,却还是伸手,将自己的钱袋子递给了林香草。 林香草将钱袋子转手递给了白问,面带笑意:“白先生就不肯赏个脸,说个我想听的不成?” 若是往常,白问肯定会掂量掂量银子的轻重,然后,拿钱办事儿。 可如今的情况又是十分的不一样, 说到底,这张小翠死的也是委屈,如今,连着凶手都没有找到,若是他直接登高台,只会给自己惹来坏事儿。 将林香草手里的银钱推了,白问很是无奈道:“这事儿你就饶了我吧,终归这得罪人还不讨好的事儿我是不愿意做的,更何况,若是招人记恨,一并将我给结果了,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这白花花的银子放在面前,都不要? 还当真有这么不爱钱的人? 林香草直直的看了白问好一阵,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这银钱是请不动你了,不过,白先生,我还想问问你,若是咱们赵县的县太爷过来了,也同样请不动你不成。” 白问好笑:“即便是县太爷来了,也只会做一些为老百姓除忧解难的事儿,如何会做出此等无聊荒唐的举动。” “若是我当真要劳烦白先生呢。”就在这时候,赵九重开了口。 林香草诧异的看了赵九重一眼,真没想到,他竟还这么上道。 “那也不。”白问下意识的就回了一句,只是,这话还没有说完,转眸之间,正对对上了赵九重那威严的面容。 霎时间,他终是结结巴巴道:“赵,赵大人?” 赵九重微微颔首, 面上的神色依旧是严肃满满:“劳烦了。” 这话刚刚说出来,白问连忙摆手:“不劳烦,不劳烦。” 如今,钱也不敢要了,不答应更是不敢了,他径直的问了一句:“大人希望我怎么个说法,这张小翠的案子,坊间虽是有传言,可好歹也没有个准信儿。我是靠着这张嘴吃饭的,再是支持着大人,却也不能让我吃不上饭吧。” 赵九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香草,白问会意,也朝着林香草看了过去。 林香草脆声一笑:“自然不会让你受到影响,白先生只管照我说的去说就是了,只不过,这要是让别的人知道,那就······” 这话说完,白问立马会意:“跟官府合作,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也绝对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林香草微微眯眼,这就凑近了白问一些,朝着白问耳语了一番,白问听了这话之后,困惑的朝着林香草看了看,满脸的困惑:“就这么简单?” 林香草点头,十分肯定的朝着他回了一句:“不错,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先生照着我这么说就成。不过,接下来,还得叨扰先生日日讲这个了。” 白问点了点头,朝着赵九重躬了躬身:“还请大人到雅间稍坐,我立马过来。” 待赵九重二人回到桌面上的时候,白问也上台了,只听他拍了拍扇骨头,就道:“最近,有不少人问我怎么看待张小翠这事儿,今天,我们就先来谈谈这小翠姑娘的一生。” 林香草抿了一口茶水,白问还当真是照着她的话再讲,内容无非就是张小翠被负心汉辜负,最后,不但没得到自己想到的,反倒是被负心汉给杀了。 林香草满意的听到了后面,这才发现赵九重不知道何时已经又叫了两盘桂花糕和核桃饼上来了。 “赵大人这么大方,只可惜我是吃不下了。”林香草啧了一声,看着赵九重此时此刻也定下心来在听评书,想来,赵九重也已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吃不了可以带回去。”赵九重淡淡的回了一句。 林香草咧了咧嘴:“当真?” 赵九重点头,回头就朝小二道:“将这两份酥饼包起来,给这位公子带回去。”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赵大人,这顿茶水钱,该不会再我那一两银子里扣吧。” 赵九重正在喝茶水,听了这话,一口茶水竟是差点没直接朝着她喷出来。 林香草见赵九重竟是这么大的反应,整个人顿了顿,忍不住追问:“该不会是让我给猜中了吧,还真是这样的?” “不会。”赵九重嘴角抽搐了一阵之后,终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见林香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转动个不停,他生怕林香草又说出什么话来,只道:“就当做是谢你那日的竹鼠。” 林香草眉眼微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九重有片刻的晃神,越发觉得她跟那日在林中救他的人像极了。 林香草一抬头就看见赵九重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皱眉道:“赵大人,你该不会。” 赵九重微怔,见她说了一半就不说了,有些不解。 “该不会?” 林香草咧了咧嘴,忽然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了一句:“你该不会,真的不喜欢女人吧。” 言下之意,就是喜欢男人。 赵九重嘴角微抽,一脸无语的看了林香草一眼:“不喜欢酥饼,也可以不拿。” ······ 余下的两日,赵九重日日派人去酒楼听书,直听的县衙当中的衙差摸不着头脑。 本就对赵九重有意见的钟捕头,怨言又多了一些。 而就这两日的功夫,张小翠的故事就传遍了整个赵县,就连着林家村的妇人婆子在田间干了活儿,都能说道上几句。 很快衙门里就收到了一封信,简单的说,是一封求救信。 署名留的正好是张小翠。 赵九重带着众捕快顺着那信中的位置跟踪过去之后,果真是在一个破屋子里发现了张小翠。 屋子里面很是混乱,像是经过了打斗一般,张小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手被人反捆在身后。 杨八斤上前去探了探张小翠的呼吸,扭头,朝着赵九重道:“赵大人,她还活着,应该只是短暂的昏迷。” 赵九重闻着屋里的味道不对劲儿,若说只有常年没人居住的霉臭味儿,倒也罢了,偏偏,隐隐的,还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 他向来对血腥味儿十分敏感,如今一闻着这味道,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正想让大家仔细搜查搜查,这屋子里,必定是有蹊跷的,不成想,这时候,却听占梅道:“大人,陈喜仁在这里!” 众人听了她的话,赶忙过去查看。 果真,只见一堆杂草后面,一个中年男人竟躺在血泊当中,一动不动。 而这个男人正是陈喜仁,此时此刻,他的背上正插着一把匕首,那血,明显是从陈喜仁身上留下来的。 赵九重忍不住了心中作呕之感,拿出了一块生姜,咬碎了放在鼻息之间闻了闻,果然,这个法子很是有用。 这还是林香草交给他的法子,他素来见不得血和尸臭,如今利用着这个法子,倒也能勉强支撑住。 此时,占梅过去查看了情况之后,又退到了他的跟前:“陈喜仁—他—他断气了,尸体都开始僵了。” 他们还是来迟了! 可这屋子里究竟是什么情形? 求助的人是张小翠,结果死了的人居然是陈喜仁。 陈喜仁那刀伤的位子正好在后背的正中央,不太可能是自己所为,反倒像是硬生生被人捅的一刀。 这屋子里面就张小翠和陈喜仁,张小翠就有最大的嫌疑。 赵九重将目光放在了张小翠身上,终是道:“把尸体就这这个姿势运回去,别动他,八斤,你去请林仵作到衙门来一趟。至于张小翠,一并送回县衙,等她醒了,真相也该大白了。 众人听令,运尸体的运尸体,检查屋子的检查屋子,想要在张小翠醒来之前,再找些什么蛛丝马迹出来。 林香草一路赶到衙门的时候,正好从杨八斤口里得知了详情。 她没想到事情会弄得这么复杂,一到了县衙当中,就看到赵九重正在仔细的观察着陈喜仁的尸体。 难得的是,他的面色虽是有些泛青,却也没有特别的难看。 林香草有些古怪,待一走近,这才发现赵九重正拿着两块生姜在闻,一时了然。 赵九重见她过来,面上一喜,连忙道:“林仵作,你快仔细看看。” 林香草过去,将所有的伤口仔细检查了一遍,终是起身,朝着赵九重说了一句:“从表面上,确实像是别人死于失血过多。可仔细一看。” “仔细一看如何?”赵九重原本也觉着其中有猫腻,如今一听,只觉真相又离自己近了一些。 “舌苔颜色异常,有中毒之症。” 就是不知道,这下毒的人和杀他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她想的这一点,赵九重自然也是想到了,微微思忖片刻之后,赵九重终是幽幽的说了一句:“如今,也只有等张小翠醒来了。” 林香草抿嘴,诚然,陈喜仁已经死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张小翠知道了。 只是,林香草实在是不愿相信这毒是张小翠下的,毕竟,她是有心跟了陈喜仁的,终归不会断了自己唯一的依靠才是。 第192章 艾米果 拿出了刀子,林香草径直脱了陈喜仁的上衣,赵九重的面色变了变,但还是凑了上来,似要看个究竟。 林香草拿着刀子的手紧了紧,颇为无奈道:“赵大人,你给我端一碗水过来,我渴。” 赵九重一怔,无声的看着林香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热的?”他虽是极力保持平静,可他脸上那细微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显然,他是不能明白,面对着尸体,她如何还能吃得下去。 林香草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赵九重顿了顿,见她此话不假,终才往外走去。 利用这个空档,林香草手起刀落,陈喜仁的肚子就被她划开了。 掰开了腹腔,就看见他的肠子竟全部发黑了,而且,还全部是粘连在一起的。 “还真是中毒了的。”林香草自言自语了一句,只嘀咕着这究竟是什么毒,就听见身后的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接着,赵九重脸色铁青的端着碗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林香草一僵,实在是没有想到赵九重会这么快过来,原本她手上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刚刚将他支走,可不就是怕他见了这场景,又往外头吐的稀里哗啦吗? “回来的真快。”林香草朝着她干笑,赶忙用针线将尸体缝了起来,又用东西将尸体盖住,这就往外走。 院外,赵九重正强做淡定的坐在石凳上坐着,林香草走过去,端起了面前的碗:“谢谢赵大人。” 赵九重诧异的看着她,显然是没有想到她竟还有这么好的胃口。 “来吃艾米果了。”胡妈喜滋滋的从灶房里端了一笼绿油油的小馍出来了。 远远地看上去倒像极了现代的糍粑馍馍,只不过这颜色碧绿透亮,倒是比现代的糯米馍馍还要让人有食欲。 “林仵作,来,快来吃艾米果了,我可是专程给你们做的。”胡妈热络的招呼着林香草,见赵九重没多大食欲,不由道:“小老爷,你也动起来,陪着林仵作吃一些。” 赵九重不发一词,已经径直起身朝着灶房走去了。 他的面色有些泛白,显然,是因为跟尸体接触过的原因, 说到底,他对尸体,还是有些排斥的。 可今日,他这状态,也不至于吐吧。 正当想着,就看见赵九重从灶房里拿了一些碗筷出来,然后,十分自然的将碗筷摆到了林香草的面前。 “喜欢就多吃点。”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夹了一块碧幽幽的艾米果在碗里,后又将那碗推到了林香草的跟前。 林香草倒是不客气,忙活了这一阵,还真是有些饿了。 端起了碗筷,林香草这就夹了一块艾米果放在嘴里。 一入口,只觉这艾米果清香绵糯,入口即化,隐隐的,还有一股天然的艾叶香味儿。 这虽然依旧是糯米做成的,可这馅儿料却十分不同,有肉,还有像是菇子之类的东西,倒和她前世吃过的糯米馍又大不一样。 “怎么样,林仵作,还吃的习惯吧,这可是咱们家乡的特产呢,当年还曾进贡给先皇呢。”胡妈有些得意的说了一句,林香草也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此时,在胡妈的殷切招呼下,林香草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好吃,胡妈,你真是好手艺。” 胡妈听了这话,笑的更加乐不可支了。 “哪里,哪里,可不能跟你妹妹比,你妹妹才真是招人喜欢,又乖巧,手艺又好。” 听着胡妈这些话,林香草一口气没顺下去,艾米果就哽在喉咙眼上,哽不下来,也咽不下去。 林香草伸手,想要去拿茶水,一双细嫩纤长的手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赵九重端着茶盏,皱眉询问:“可还好?” 林香草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眼,如今也顾不得跟他说话了,只赶忙接过了他手上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慢着一些,没人跟你抢。”这时候,头顶上方又轻飘飘的传来了赵九重的声音,林香草差点没被赵九重这话给呛死。 好不容易将嘴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林香草又缓了好一会儿,一旁呆愣住的胡妈终是回神过来,连忙伸手来帮她拍背脊。 “林仵作,你看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我也没说啥,就夸你家妹子两句,你怎么就这么大的反应。” 林香草抬眸,斜了赵九重一眼,正好看见赵九重朝着他这边看来,显然,此时此刻,赵九重的脸上也同样有着困惑。 “我倒是喜欢那姑娘的很,林仵作,你若是空了,也可以将你妹妹带过来走走。” 林香草干笑:“好。” 原本以为这话题就算是结算了,谁知道,胡妈又问了一句:“令妹可是婚配了?” “胡妈。”赵九重这时,忽的叫了胡妈一声:“林仵作碗里的艾米果凉了。” 林香草一愣,朝着碗里看了看,自己刚刚那艾米果分明就是吃完了,想必这应该是赵九重给她夹的了。 再看赵九重,她发觉赵九重的碗里空空如也,一点吃的都没有。 林香草有些惊讶,耳旁倒是传来了胡妈恍然大悟的笑声:“你看看我,只顾着跟你们说话了,倒是忘了 林仵作还在吃东西呢。快,林仵作,先吃艾米果,咱们回头再接着这个话聊。” 林香草干笑,不置可否。 待胡妈一回了灶房,赵九重终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胡妈只是好客,你不用想太多。” “我想什么了?” 林香草嗤笑,本想帮他夹一个艾米果在碗里,只是筷子刚刚伸过去,又给顿住了。 她隐隐的记得,他是有洁癖的,既是如此,倒是没必要自讨没趣了。 干咳了一声,林香草‘好意’的说了一句:“你也吃一个吧,这个可不像五红汤,不能让人反胃。” 赵九重听了这话,面色变了变。 就在这时,胡妈又从灶房里端了一个精致的瓷碗出来,刚将瓷碗放在桌面上,隐隐的,一股子菊花的清香味儿就传来了。 “林仵作,你今日可真是有福气了,我到时难得做这菊花茶的。”胡妈咧嘴一笑,一双眼睛弯成了一条月牙,十分的好看。 林香草原本以为是普通的菊花茶,谁知道,等胡妈将盖子一打开,林香草就发现里面居然还有茶叶,芝麻,黄豆,萝卜,柑橘皮。 第193章 张小翠醒了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些许花生和生姜! 真的很难想象,一个简简单单的菊花茶,还配的有这么多的辅料。 林香草抬头看向胡妈,忍不住问了一句:“胡妈,这也是您家乡那边的特产吗?” “是啊,小老爷很喜欢喝的。”胡妈笑着递了一碗菊花茶给林香草。 林香草倒是对这一碗配有很多材料的菊花茶很是感兴趣了。垂头,一股脑的喝了一大口,这菊花茶中,竟还有着一股子淡淡的川芎味儿! “还有川芎?”这川芎可是一味药材,融入这菊花茶中,原本浓烈的味道,不但不相冲,反而,还有点柔和! “林仵作当真是见多识广,好些人都吃不出其中的川芎味儿呢。”胡妈笑着,又递了一碗给赵九重:“小老爷,你小心烫。” 林香草点着头,忍不住夸道:“这可是色、香、味俱全的一道茶呢。” “喜欢喝就多喝一点。”胡妈喜欢做,也喜欢吃,如今见林香草吃的习惯,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 林香草点头,正要说话,外头,钟凤冲冲忙忙的跑来了:“赵大人,张小翠醒了!” 林香草和赵九重听了这话,立马站了起来往外走,胡妈见状,了然又无奈,只忙不迭的冲他们叮嘱了一句:“小老爷,我给你们温在锅里呢,晚些时候,回来再吃。” 赵九重淡淡的应了一声,一些人就随着钟凤往安置张小翠的医馆走去。 这医馆离县衙很近,走不多远,就到了。 一进屋,一大股子药味儿就铺面而来了。 “他死了,他死了。”张小翠坐在屋子里面,絮絮叨叨,自言自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 赵九重和林香草对视了一眼,纷纷走近了一些。 “你为什么要杀他。”赵九重沉声问了一句,林香草困惑的朝着赵九重看了过去,明显,这人不像是张小翠杀的,可赵九重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他。” 张小翠被赵九重一问,连忙抬头朝着赵九重看去,急切的重复道:“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人。” “那他是被谁杀的。” 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想问的,而当赵九重问出来之后,张小翠整个人的神情又呈现了之前的那种莫名忧伤中了。 “我不知道,他答应了要带我走的,为什么不带我走,要是他愿意早一点带我走,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张小翠自言自语的说着,赵九重又继续追问:“你愿意跟他走,你若是当真愿意跟他走,你又为何写那封求救信。” 张小翠的面色怔了怔,抬头看向赵九重,似乎是在回忆过去:“求救信?倒是我写的,呵!” “为什么要写?”赵九重追问,直觉告诉他,张小翠就要说出关键的理由了,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张小翠整个人却像是忽然回神过来一般,瞪着眼睛看向赵九重,沉声呵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们,都怪你们!” 钟凤听了这话,忍不住冷哼:“我们什么时候逼过你,张小翠,陈喜仁已经死了。当时那屋子里面就只有你和他,杀死他的刀子,还在你的手边。就是你杀了他!” “啊!” 张小翠忽然捂着耳朵,厉声道:“出去,都给我出去,我不认识你们,都是你们害的我,都怪你们!” “你!”钟凤还想开口,却被赵九重伸手给阻止了。 林香草看的出来,此时的张小翠还沉浸在悲伤中,如果大家在继续逼问,只怕到头来,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顿了顿之后,她终是道:“让我来吧。” 赵九重回头,困惑的看了她一眼,可这些天的相处以来,他和她已然有了默契,几乎是没有犹豫,赵九重就带着众人退出去了。 等屋子里的人少了一些之后,林香草终是坐到了张小翠的身旁。 “小翠姑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陈喜仁吝啬抠门,成天到晚,只知道剥削压榨底下的人,而你即便是有这样的老板,也依旧是善良,讨人喜欢。” 张小翠听了这话,冷不丁的抬头朝着林香草看了过去,这初看时,还觉着熟悉,可她分明又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子。 “小翠姑娘不记得我了?”林香草回头,朝着她笑了笑。 张小翠原本还觉着她熟悉的紧,如今一看,倒像是却是见过的。 苦笑了一阵,张小翠忍不住问她:“记得又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反正我也就这样了。” “信是你主动让人带到衙门里的吧,你说这些衙差逼了你,可换句话说,何曾又不是你逼了大家。” 林香草的话,让张小翠脸上的神情一度的陷入了痛苦当中。 她闭着眼睛,顿了好一阵之后,终是痛苦异常道:“是啊,是我逼了他,是我逼了我和他,我明明就知道。” “明明就知道他不可能为了你放弃一切?”林香草大胆的追问,一直以来,她都觉着张小翠对陈喜仁是有感情的,至少,从那封求救信就看的出来。 她是听了外头的传言,心里怕,怕自己像是白问口里,被抛弃的结局! 张小翠猝然之间睁大了眼睛,直直的朝着林香草看了去,很快,她终是惊道:“你如何知道他不会为我放弃,他会的,只不过,时间不够。” “什么时间不够,你留的时间明明已经够你们离开这个地方了,可他也从来未想过要带你离开。” “那他怎么死了?”张小翠忽然之间瞳孔微缩,显然,这个事实是她不愿意接受的。 林香草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吗?” “我?”张小翠迟疑了片刻,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当中,过了好半响,终是缓缓地嘟囔了一句:“你怎么可能问我,我推了他一下,他反手将我推到了门框上,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的意思是,他推你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林香草追问:“为什么推你。” 张小翠苦笑:“我让他带我走,那个破地方,我是待够了,我要做个正常的人,即便是吃穿都要愁,我也不怕了。” 第194章 可疑的小红 林香草看着张小翠,心里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若是早点这么想,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上。 “只可惜了。” 张小翠苦笑:“我还是高看了自己,我在他心目中,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我放弃他的富足生活?如果当初她没有杀了那女人,兴许,我和他也不会绑在一起。我也会跟她在外头养的别的女人一样,新鲜劲儿一过,立马就会被他扔掉。 林香草微怔,虽早就猜到张吴氏的死跟陈喜仁他们有关系,可如今,听她说起来,终究还是有些诧异。 “据我所知,即便是张吴氏再欺辱你,你也不曾反抗过,为何,最后要杀了她?” 经林香草一问起来,张小翠却像是才想起了这事儿一般,看了看林香草,终是缓缓地的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不知道? 林香草分明感觉到了张小翠的抵抗心里,如今只是不想说罢了。 “张小翠,你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那你这辈子就真是完了,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县衙只会认定陈喜仁是你杀的。你若是说出来,又不一样,外头还有人等着你。” “人不是我杀的!”张小翠的面色白了白,之前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今听了林香草的话,显然也是被吓着了。 “小红,你去问小红,她知道的,我不是这种人,她什么都知道。” 小红什么都知道? 林香草朝着门窗的方向看了一眼,赵九重已然会意,让人去找小红来问话了。 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有问过小红,可小红一口咬定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说来,只怕这小红也有问题。 “我们之前找过她,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林香草幽幽的说了一句,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生怕就错过了什么细节。 虽然,如今张小翠的身上,明显就有很多秘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愿意想相信她,相信她说的不是假话。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张小翠用手捂着头,脸上的表情,一度的陷入了痛苦当中,片刻,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急忙拉着林香草道:“是小红告诉我说书先生的事,她让我逼陈喜仁一次,如果陈喜仁对我是真心的,自然会带我走。” “所以,你就告诉陈喜仁,你已经跟官府联系了?”林香草试探着问了一句,见张小翠朝着她点了点头,她又是继续道:“结果,他不愿意?” 若是愿意,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早就人去院空了。 张小翠点头:“我原以为,他对我是不一样的,我心疼我,知道张吴氏苛待于我,便每每给我银钱,让我用银钱去讨好张吴氏。你也知道,像他那么抠门的人,竟也舍得给我买珠花,银簪!后来,让张吴氏看出了端倪,他竟逼着陈喜仁要大钱。” “谁不知道陈喜仁的钱都在他夫人身上,他哪里能去拿这钱,争执之间,张吴氏就被他推到了木柱上,我原以为,找个大夫来看看,等她醒来,再好生跟她说说,应该能说好,谁知道,她竟断气了。”张小翠用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此时此刻,林香草才发觉,这个清秀的姑娘,竟比她想象中还要瘦小。 “其实,即便是陈喜仁没有把她推到木柱上,最后,也会动了杀他之心。”林香草淡淡的说的,很是淡然。 张小翠身子一僵,虽是没有说话,可林香草能感觉的道,她是同意她刚刚说的话。 “我没有杀他,我不能死。我要去见小红,带小红来见我。”张小翠终于醒过是神儿来了,她死死地拽着林香草的衣袖,眼里含着毫不掩饰的期待之色:“你会帮我的,对不对,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林香草长呼了一口气:“我先给你做笔录,只要你没有做过,我一定会帮你。” 张小翠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眼里闪过了一阵失落之色,但是很快,她就朝着她点了点头:“嗯。” 林香草从赵九重那处拿了纸笔,将张小翠的话语一一记录下来之后,刚出门,就看到赵九重在跟小红问话。 面对赵九重的询问,小红一脸的无辜样。 不但一力否对了小翠的话语,末了,还不忘记追问赵九重一句:“赵大人,我不相信这些话是小翠说的,我和小翠是是那么好的姐妹,她不可能为了保全自己,而胡说的。” 林香草看向了赵九重,这时,恰好赵九重也朝着她这边看来,两人目光一对,已然回神了。 张小翠一口咬定了这事儿小红知道,小红也一口咬定了这事儿她不知情,赵九重也无能为力,只让林香草做了笔录,又让小红走了。 而这一次,小红却没有提过要见张小翠。 从医馆出去,林香草若有所思,赵九重问她:“还在想刚刚的事儿?” 林香草点头,抬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其中很是古怪,你给想想看,小红曾经当着我们的面,口口声声的说着关心张小翠的话,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张小翠落了案,小红不但是无动于衷,连着主动看张小翠一面的意图都没有。人当真会变的这么快?” 赵九重点头,其实,这一点,他也早就想到了。 “我让钟凤先将张小翠送到大牢中,若她当真是清白的,也不怕揪不出背后的人。” 林香草听着赵九重这话,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现在陈喜仁也死了,人证物证都没有指望,若是背后的人再不站出来,只怕! 言语之间,两人已经朝着县衙走去。 只是,还没走到县衙,就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闹腾声传来,杨八斤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跑到了赵九重的跟前。 “赵大人,这陈赵氏一听说陈喜仁的尸体在县衙,赶忙就带了一大帮人来要人了。” 林香草眉头一皱:“就跟她说案子还在调查中,让她配合。” 杨八斤听了这话,越发哭笑不得了:“要说这话有作用的话,我早就说了,这不是没有什么作用吗。” 声落,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在那里,赵大人在那里!” 第195章 陈赵氏的冷漠 原本,那些围在县衙前的人连忙朝着赵九重这边跑了过来,一时之间,蜂拥而至。 杨八斤挡在赵九重的面前:“赵大人,你赶紧从县衙后面过去,可别在这里耽搁。和这些人多说也没什么作用。” 赵九重皱眉,没有照着杨八斤的意思去做,反倒是站在一旁,等着赵氏过来。 很快,陈赵氏就带着人围了上来,将众人包围在了一起。 “赵大人,我听说,我家那位出了事儿,尸体还被你扣了下来。” 陈赵氏问了一句,可他这话,明显就没有疑问的意思,相反,他这话说的很是肯定。 “本官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立马让人通知了你,不够,因为如今案子还没有什么下落,我也不能暂时不能给你什么答复。” 赵九重淡淡的回了一句,之前那些闹事儿的人,如今,竟也不敢再多加闹腾了。 众人看了看陈赵氏,又看了看赵九重,原本以为是官家扣了陈喜仁的尸首,原来,赵大人不过是为了查清楚案子罢了。 “不用想也知道我那男人是因为在外头拈花惹草弄的,这事儿就不要查下去了,我赵家还要颜面。” 林香草和赵九重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想到陈赵氏会这么说。 “一般的女人遇上夫君被害,都会想尽办法的把杀人凶手找出来,可夫人你倒是和别人大不相同,不但是不在意,反倒是要阻止我找出凶手。”赵九重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也不知道夫人为何如此。” 陈赵氏摆手:“那陈喜仁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怀疑他跟张小翠有问题了,谁知道,还真是搅和在了一起,如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只不过,我赵家家业大,也犯不着为了一个背叛我的男人出头。” “即便是你不想出头,我也是必须要查清楚这个案子的,这是我的职责。”赵九重淡淡的回了一句。 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他不会将陈喜仁的尸体交出来,除非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你!” 陈赵氏心中气氛,皱着眉头道:“竟还有这样的事儿,赵大人这是要阻难我为亡夫下葬了?” 赵九重抿嘴,虽是没有多说话,可决绝的态度也已经很明显了。 林香草不明白陈赵氏为何这么着急,忍不住问了一句:“夫人,你如此急迫的要将陈喜仁下土为安,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问题。” 陈赵氏听了这话,面色变了变:“没有的事儿!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仵作罢了,你懂个什么的,死了一个陈喜仁,我赵家还得继续活着,他对我不忠,凭什么要让我对他有情有义。” 这话说完,一旁有个年长的人忽然拉了拉她,两人耳语了一阵,再抬头时,陈赵氏终是缓缓地说了一句:“你们既然愿意去查,那就去查好了,我可得说清楚了,现在这天道是热天,尸体放久了,可会变臭的,我就给你们两日的功夫,两日之后,若是再没有查出来, 我立马让人来拖尸体走。” 赵九重不置可否,林香草却问了一句:“赵大人,你觉不觉着陈赵氏刚刚那话,颇有深意?” 如果,张小翠没有说话,那么,出现在那屋子里,又投火,又绑人的第三者,究竟是谁 ? 人群散后,林香草和赵九重商量好了一事儿,那就是让人同时监督着小红和陈赵氏,不论如何,如今看来,这小红和陈赵氏都是极有问题的。 而钟凤一路跟着陈赵氏回了布坊,就看见陈赵氏将林香草拉到了里屋去,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一面让人回去告知赵九重,钟凤一面又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盯着布坊,只怕又陈赵氏又耍了什么花样。 钟凤的话传到衙门的时候,林香草刚好从衙门出来,兜兜转转的往市集上帮阮氏卖了绣活儿,一共十二钱,正打算要走,却看到路边卖饴糖的小摊前围满了人。 林香草买了一块饴糖,本想给林小山带回去的,又想起已是许久没有见到张罗了,又给买了一块饴糖,顺带着还买了两包花生糖,准备给张罗带一包去。 刚到义庄,就看到全叔和全婶儿正围坐在一起剥着什么,凑近了一看,林香草才看清明了,是茶籽。 全婶儿见林香草过来,自是热情,连忙招呼着她进屋坐。 全叔见她这身装扮,已然了然了:“从县衙过来的?” 林香草点了点头,放了饴糖混着那袋花生糖一并放下,这就帮着全叔剥茶籽壳。 这茶籽明显是经过暴晒的,水分已经没多少了,大部分的壳子都像是自动蜕去的,他们如今要做的这一道工序,就是要挑选一番,将没有脱落的茶籽壳选出去。 全婶儿刚搬了凳子过来,眼看着林香草坐下来,在帮忙干活儿了,连忙道:“香草,你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快一边坐去,我和你叔知道弄,你用不着帮忙。” “小孩儿吃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林香草微微一笑,倒是没挪一下,继续着手上活儿道:“婶儿,这是剥来干啥,当种子吗?” 可也不像,因为这院子里还晒着一大堆剥出来的茶籽。再宽的地儿,也用不着这么多茶籽吧。 “还说呢,你全叔从山上摘回来的野茶籽,费了好些天功夫呢,非得要用来榨油。”全婶说着这话,话语中,多有埋怨的意思。 “榨油,榨茶籽油?”林香草追问了一句,眼里满是好奇之色。 据她所知这茶籽油和别的油可是不一样的,这茶籽油的价格自来昂贵,动辄上百,更何况,要想买到野生的茶籽油更是难得。 之所以这么贵,一来是因为茶籽油产油率低,二来,则又是因为这茶籽采摘十分不方便,不但耗时,而且还危险,有些茶籽长在高山上,还得爬山爬树才能摘到呢。 当然,之所以这茶籽油这么贵,还有那么多人抢着买,那是因为茶籽油比一般的油多了一股香味儿,而且颜色也清淡一些,但凡是哪家用茶籽油炒菜,远远地,也能闻到茶籽油的香味儿! 第196章 木榨茶籽油 “我就说不让他弄这些麻烦事儿,前几日从房顶上下来,才摔了腿,非得不听我的,瘸着腿都要弄这玩意儿。” 这时,全婶儿又嘀咕了一句,林香草一惊,扭头看向全叔:“从房顶上摔下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现在没问题了吧。” 全叔不满的看了全婶儿一眼,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你听她说的那么严重,我要当真摔了腿,还能上山收茶籽?更何况,这些茶籽,不收不就浪费了。” “又不是你家啊,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一把年纪了,还喜欢捣鬼这些稀奇玩意儿,你瞧着谁吃茶籽油了,除了你喜欢折腾,我就没见着谁知道茶籽油还能吃的。” 全婶儿不满的话语,引得林香草一阵沉思。 初来这个世界时,她看到全叔,心里还有过怀疑,觉着全叔和她一样,都是来自于现代的。 只是,后来全叔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她也就不去想这个问题了。 如今听全婶儿这么一说,林香草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全婶儿,外头的人,当真不迟茶籽油吗?” 全婶儿点头:“可不是吗,你全叔年轻的时候,不就是在油坊上过几年工,这见着东西都想用来榨油,让他知道茶籽能榨出油了,还能放过?” 这是误打误撞的? 林香草一阵失落,原本以为他之所以知道茶籽油,还是因为······ “你这妇人怎么如此多的话语,这要不是想让你和张罗吃上油,我至于费这个功夫?” 全婶儿经她这么一说,心下也是一软:“这不是担心你吗,咱家也不是非得吃这茶籽油,买上半斤猪油,也能吃上好一阵子了。” 全叔说不动她,也懒得再跟她争论,回头看了看林香草,这就道:“你少听她絮叨点,一会儿我榨出来,你拿一点回去吃。” 林香草点头,在这事儿上,她是真的没想过客气。 实在是因为这茶籽油珍贵的很,她是打心眼儿里的稀罕。 可看看全叔这义庄,除了装棺材的,就只有一间小屋是住的,倒也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工具可以榨这茶籽。 林香草忍不住问了一句:“这茶籽,还得拿到油坊去榨吗?” 全叔笑着摇头,全婶儿则是哼了一声:“香草,你这全叔就活生生的杵在哪儿呢,还能让油坊赚了这钱去?他就用几根木头就能把这茶籽油给榨出来。” 林香草听了,也是惊讶:“几根木头?” “你可别听她胡诌,就是见不得我做这些事儿。如今守着这义庄,就靠着县衙每月给的那几个钱,只怕油水都保不够。还非得跟我嚷嚷。” 全叔说着,里屋传来了一阵孩童的哭闹声。 “张罗午睡醒了。”全婶儿咧嘴一笑,这就赶紧往屋里走。 全叔咧嘴一笑,忍不住道:“这几日日头是大了一些,连着人也贪睡了呢。” 言语之间,也不忘记朝着屋子里的全婶儿喊了一句:“你让他把药给吃了,要紧着呢。” 待听见全婶儿回了一声,他这才放下心来。 “药,什么药,张罗病了?”林香草已是好几日没往义庄走了,如今冷不丁的听到这话,还是有些担忧。 “就你婶儿在外头找的偏方,也不误事,就看能不能起作用吧。” 林香草没有多问了,张罗话少,脑子就比别的孩子都要不怎么灵光,全婶儿一直在想法子治他,只是一直没有什么用处。 “别愣着了,来帮我的忙。”全叔说了一句,这就将端着选出来的茶籽往偏房走去。 林香草之前都没有注意,此时此刻,方才看到,这屋子里,竟还有一口大锅,这大锅委实大,全叔放了两大框茶籽下去,也只占了半个锅的面积。 全叔将柴禾点燃,又递给了林香草一个大铁勺,林香草见全叔也拿着大铁勺,开始不断的搅和着热锅里面的茶籽了,她也急忙跟着全叔这么做。 “这样,是为了能更好的出油。”全叔朝着林香草说了一句。 林香草点头,十分好奇,她是见过现代用机器榨油的办法,像是这种用手工榨油的法子,她还真是不敢想象。 两人大概饭菜了半炷香的功夫,全叔就拿了一个大瓢,将锅里炒热之后茶籽又重新放在了一个方盒里。 之后,他又倒了一筐茶籽在锅里,让林香草继续翻炒,她则拿着铁锤,猛的砸着木框里的茶籽。 待林香草炒好了一锅,他就用铁锤将炒好的茶籽砸成了茶籽饼。 林香草朝着茶籽饼看了看,只觉着这些茶籽饼已经被砸的紧紧地,但离出油还是有点距离的,这时全叔又将所有砸出来的茶籽饼放在了一堆木头中间。 放眼看去,这些木头虽是杂乱的紧,却也算的上是一个小型的榨油机。 除此之外,全叔还绑了一根长木棍在房梁上,只见他把这木棍的一头,猛的将木棍朝着木头中间砸去,没几下,茶籽饼中就渐渐地留下了亮堂清香的茶籽油了。 这木榨茶籽油自然是比不上机器来的快,产量也比不上机器的多,但是营养却也更高一些。 毕竟,茶籽里面的结构并没有被高温破坏掉。 等全叔忙活完,已经是一两个时辰以后了。全婶儿已经做好了饭,林香草本不想留下来吃饭的,可拗不过全婶儿的热情,她终是答应了留下来吃饭。 全婶儿家的饭菜向来简单,可今日因着林香草再的缘故,全婶儿竟把家里的最后一块烟熏的鸡腿给烧成了菜。 “香草,听说布坊那个陈老板死了,你们这次,是不是查的这个案子。”全婶儿忙活完了,终于有时间跟林香草唠嗑了。 林香草点头:“我把尸体剖开看过,他的肠子全是黑色的,而且里面都粘连起来了,我可以笃定,应该是中了毒,可就是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 “断肠草。”全叔刚回了这一句,立马就听见全婶儿道:“谁这么恨他,居然还给下断肠草,听说,吃了断肠草的人,死的时候腹痛难忍,心如刀绞。” 林香草呼了一口气:“不光如此,他的背上还被人捅了一刀,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到,他和张小翠,都会被烧死在那场大火当中。” 第197章 断肠草 “会不会是陈老板在外头养的姘头,我可听说了,陈老板的作风一向不怎么好!”全婶儿问了一句。 林香草摇头,要真说起这事儿,她是真的不清楚了。要真是一般的姘头,该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恨意,以为常言道,没有爱,就没有恨,若是图他的钱,也不至于如此。 倒是陈赵氏! 林香草顿了顿,起身就道:“全叔,全婶儿,我得去衙门一趟,兴许这断肠草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全叔见她当真要走,连忙拿了一小罐茶籽油出来:“把这个带回去。” “过几日我再来拿,谢了全叔。”说完,也不等全叔回话,林香草径直就朝着外头走去。 到了县衙,林香草跟赵九重说起了断肠草的事儿,赵九重终是道:“钟凤让人带信回来,陈赵氏刚一回到布坊,就将小红叫到了内堂去,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许久都不曾出来。” 林香草微怔:“我原本就怀疑陈赵氏和小红,没有想到,他们竟是一路的人。” 赵九重点头,是的,他也有着一样的怀疑。 这放火不成,陈赵氏就如此不知消停了,想必陈赵氏还想做点什么事情出来。 就在这时候,钟凤忽然从外头过来:“赵大人,小红去了大牢中,还提了吃食,该是要去看望张小翠了。” 林香草暗呼了一声不好,之前还在猜测陈赵氏到底想做些什么,如今听来,她的心下已然了然了。 他们的目标是张小翠,那场大火没有夺了张小翠的性命,所以,他们终究还是不甘心的,想要利用这次的机会,再次对张小翠下手。 可陈赵氏如此倒还想的通,必经陈喜仁和他是结发夫妻,这么多年,他背着陈赵氏在外头乱来,哪儿能说没有一点的恨意呢。 可小红又是因为什么? 张小翠是帮过小红的,一直以来都很相信小红,到底有什么理由,会让她在背后插人一刀。 “赶紧过去,一定要阻止她,不能让张小翠有事!” 赵九重带着众人朝着地牢走去,待到了牢狱当中,正好看见张小翠接过了小红递过去的菜饭,准备下筷子。 “等等!”林香草赶忙喊了一句。 小红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极度的惊恐,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拔下了头上的铁簪子,猛的朝着牢狱中的张小翠刺去! 张小翠被惊呆了,原本是离大牢的木栅门有些近的,如今被小红一吓,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就差一厘米的距离,小红手里的铁簪子就直接戳到张小翠喉咙眼上了。 只可惜,钟凤一行人已经快步上来,将小红给束缚住了。 “为什么?”张小翠无力的问了一句,脸上带着不敢置信,即便是在刚刚,她还是十分相信小红的,没有想到,她竟想要杀她。 小红苦涩一笑,也不回答张小翠,只垂头,怔怔的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九重让衙役将小红拿来的饭菜拿去检测了一番,不出所料,里面竟当真有断肠草的成分。 很快,小红就被押解到了另外一个大牢当中,林香草跟着赵九重到了牢房前,只听钟凤哼了一句:“差点就被你骗了,没有想到,我还以为,你真的有那么关心张小翠!” “······”小红看着牢房中的茅草,一言不发。 “是谁让你把那些断肠草放在张小翠饭里的。”赵九重适时的问了一句,小红依旧是不说话。 “一定是陈赵氏,我是亲眼看着陈赵氏将她拉到里屋说事儿的,大人,我这就去把那陈赵氏抓回来!” 钟凤哼了一句,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红忽然张了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你们也没有必要再冤枉无辜。” “你就这么维护那陈赵氏?”钟凤一哼。 小红忽然之间笑了:“无凭无据的,知县大人自然不会跟你们一般冤枉好人。” “你为何要杀张小翠,还有陈喜仁,据我所知,他也是中了断肠草的毒。” 赵九重只问了一句,小红的眼里闪过了片刻的困惑,但很快,又听她朗声笑了笑:“陈喜仁不是好东西,勾搭了一个又一个,张小翠也不是好东西,只会些狐媚功夫,破坏别人的家。” “可是,当初你还口口声声的告诉我们,张小翠帮过你,你感恩于她。”林香草不解。 虽明明就知道这小红有问题,可她始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变这么多。 “我恨,我居然要用这种狐媚子的肮脏钱救我娘,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认识张小翠!她只要还活着,我就觉得这个世界都是脏的。” 小红絮絮叨叨的说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这样的平静却让人感到害怕,她,似乎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林香草忍不住去想,陈赵氏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想到这处,李香草连忙道:“你娘呢,你做了这么多的事儿,日后,谁来照料你娘?” 果然,林香草才刚刚问了这话,就只看见小红的手微微握紧,显然,这个话题让她很是不舒服。 “人各有命,用不着你管。”小红背坐了过去,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钟凤看向赵九重,很是不满的说了一句:“我看她就是有事儿瞒着咱们,连死都不怕了,也不知道背后的人给了她什么好处,再有好处,死了之后,能用的上吗?” 林香草看向赵九重,却见赵九重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众人离去。 刚一出大牢,林香草终道:“若这一切都是陈赵氏指使的,那也就说的过去了,她给小红许的好处,一定跟她娘有关。” 钟凤恍然“林仵作,你真是聪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事儿上。” 林香草讪笑:“赵大人应该也是猜到了,只是他没有说出来。” 钟凤就要问赵九重,就听赵九重道:“钟凤,你带上大家去查查,一定要将小红他娘的生活起居全部查清楚,弄明白。” 钟凤点头,这就带着人出去了。 林香草跟着赵九重回了后衙中,胡妈刚好将买回来的辣椒洗出来,又红又长的辣椒长在筲箕里面,莫名的喜气。 第198章 套话 也不知道为何,此时看着红色,林香草下意识的就要看赵九重一眼,没想到赵九重也正好朝着她看来。 两人目光一对,林香草见赵九重面色正常,忍不住讪讪一笑,正想挪开目光,倒是赵九重回了一句:“倒是让你失望了。” 林香草脸上的笑意微僵,越发尴尬了:“赵大人这是什么话?” “小老爷,林仵作,你们回来啦。”这时,胡妈的声音适度的传来了。 林香草逃似的朝着胡妈那边走去:“胡妈晒这么多辣椒啊,吃的完吗?” “小老爷不喜欢吃,但我儿子喜欢吃。我儿子过阵子就来了,我得给她多备一些。”胡妈喜滋滋的说着,感受的到,她是真的很高兴。 “真的吗,那他真是有口福了。”林香草也没有想到,胡妈竟还有一个儿子,看着胡妈这么好,想来,她儿子的脾气也是极好的吧。 “林仵作到时也拿一些回去吃,我记得,林仵作,你是喜欢吃辣的。”胡妈又回了一句。 “那就多谢胡妈了。”林香草刚刚道了谢,赵九重就从她身后走来了:“润土什么时候来?我也好有个准备。” 胡妈摆手,连忙的笑意:“不用了,小老爷,你整日的事情都忙不完,我自己知道买,你们两兄弟也是好些年没见了,如今,你要是见了他,只怕都认不出他来了。” “可是变的厉害?”林香草走到一边,帮胡妈将泡再水里的辣椒捞到另一个筲箕里去。 “可不吗,又黑又壮的,跟小时候真是不一样呢,小时候,干瘦的很,倒是比我家小老爷还瘦呢。”胡妈说着,眼看着林香草在帮她捞辣椒,赶忙道:“林仵作,你到边上去坐着,我这里也用不着你帮忙,你看你一个大男人,还帮我做这些事儿。” 林香草一阵尴尬,怕她继续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得站到了一边去。 “不过,你家妹子那么招人疼,林仵作平日里没少帮他的忙吧。” 林香草一阵尴尬,赵九重的声音,倒是忽然传来了:“胡妈,艾米果子还有吗?” “有的,有的,小老爷,你要吃吗?”胡妈站了起来,将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见赵九重朝着她点了点头,这就朝着灶房的方向走去。 待将艾米果拿了出来,赵九重先是夹了一个,递给了林香草,自个儿又垂头,斯斯文文的吃起了东西。 只是赵九重的味道明显不怎么好,只见他吃了半块,就没怎么动了,倒是林香草一口又吃了两个。 完了,还不忘记夸上胡妈一番。 不多时,钟凤就回来了:“大人,我查过了,小红她娘没有异常,家里也没有什么人走动,我们会不会是多想了。” 林香草眉头微皱:“除非,他们是故意不想让咱们怀疑。” 赵九重点头,赞成她的说法。 “胡妈又做好吃的呢。”钟凤问了一句,林香草很是自然的夹了一个递给了她:“尝尝,倒是好吃。” 钟凤接到手里,很是高兴:“谢谢林仵作。” 林香草摇头,只觉得赵九重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转悠了一阵,当她朝着赵九重看过去时,却听赵九重说道:“如今,如今,也只有试试看了。” “试试?”钟凤咽了一口艾米果下肚,有些慌了,像赵大人这么聪明的人也没主意的话,那就说明,这个案子的难度系数不是一般的大了。 而直到陈赵氏又带着人来衙门要陈喜仁的尸体时,钟凤也总算是明白自家大人口里所谓的试一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当赵九重让她去跟小红说她娘救疾发作的时候,钟凤还一度的想不明白。 直到他当真照着赵九重的意思说了之后,竟看见原本不怎么搭理她的小红忽然之间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朝着她看过来了。 “你,你刚刚说什么。”小红整个人都靠在了大牢的栅栏上,想要伸手去拉钟凤,只可惜了,钟凤离她远远地,任由着她如何伸手过来,也够不着钟凤。 钟凤想着,难不成赵大人这法子,当真是起作用了? 不动声色的顿了顿,这就道:“我是说,你娘病了,没人管,我瞧着可怜,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亲戚什么的,终归也要找个人去照看照看, 否则······” “不可能,不可能的。”小红摇头,脸上充满了怀疑之色:“她会管的,她答应过我会管的,她不会放着我娘不管的。” 钟凤冷笑:“再是亲密如夫妻,也能很心绝情,更何况,你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不足一提。” “你胡说!”小红双手死死地扣在铁栅栏上。直觉告诉钟凤,赵大人想问出来的话,很快就会问出来了。 “我原本就是看你娘可怜,想问问你,有没有可以照看她的亲人,既然你也不相信,那就算了,横竖赵县每天都在死人,我也用不着瞎操心。” 钟凤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作势就要走。 “等等。”小红以为钟凤当真要走,心下一急,急忙喊住她。 “有事儿?”钟凤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相当的淡漠。 小红嘴唇蠕动了一阵,犹豫了很久,终是说了一句:“我,我要见赵大人。” 钟凤看着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小红怕钟凤不搭理她,连忙道:“ 关于陈喜仁的案子,我知道很多,赵大人一定愿意听,你叫赵大人过来,求你了。” 其实,此时此刻,赵九重本就在大牢外头,待钟凤朝走出大牢,又过了一阵,赵九重才朝着大牢的方向走了去。 “赵大人,我知道是谁杀了陈喜仁。”小红一看到了赵九重,连忙开口,那目光,俨然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一会儿又说 知道什么真相,,一会儿又说什么就是自己杀的,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钟凤故意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 “我当真知道,是陈赵氏,都是她,是她指使我给张小翠下毒的,都是她。”小红一口气将这话说完,霎时间,整个人都瘫坐到了地上的茅草上。 “我也不想的,小翠是我的姐妹,如果可以,我并不想伤害她,可我也是没有法子,我没有别的法子啊。”小红哽咽了起来。 第199章 动机 林香草赶到之时,正好看到的就是小红崩溃的一幕。 “你为何要杀害张小翠。”赵九重缓缓地说了一句,目光朝着林香草这般看了过来,林香草会意,拿过了纸笔开始记录。 “我可以说出真相,可是,赵大人,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事情,你要给我保证,我死了之后,你会好好安顿我娘。” 别人是信不过了,如今,小红只愿意相信赵九重。 “ 若是罪不至死,自然也可以自己回去照看你娘。”赵九重默了半响,终是回了一句。 小红听了这话,忽然抬头看向赵九重:“真的吗,赵大人,你说,我不会死?” 林香草忍不住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嗯。”赵九重没有多话,只淡淡的朝着小红点了点头,小红有了赵九重的保证,自然也就放心了。 “我初时,也并不知道小翠的秘密,直到后来,陈赵氏找到了我,她让我帮她传个话,帮她放风,只要她杀了陈喜仁,就会给我和我娘一大笔钱。” “因为你娘身体不好,所以你就答应了?可为什么后来连着张小翠也一并要杀掉?”钟凤追问,他们都清楚,如果他们去的晚了,张小翠一定会被烧死的。 “ 陈赵氏答应过我的,不会让小翠死,而我也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有听陈赵氏的,故意让人将小翠的信送到了县衙,也亏了那封信,你们才能及时赶到,救了小翠一命。”小红抿嘴一笑,对于过往送信这个事儿,并不后悔。 而钟凤却是惊讶无比,她实在是不明白,女人为何都是这么的善变。 口口声声说不想让张小翠死,可到头来,却想亲自杀了张小翠。 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时候,终是听见小红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我娘病重,我需要钱,没有钱,我娘会死的,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能看着我娘去死。” “所以,你就要张小翠去死?”赵九重反问,小红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后悔和愧疚。 “放火之前,你们都干了什么?”这才是重点,赵九重和林香草一度的想不明白,一度觉得的张小翠是被冤枉的,可一直没有证据。 如今,倒是应该大明大白了。 “小翠想让陈喜仁带她走,可陈喜仁怎么会愿意带她走呢,陈喜仁还惦记着赵家的家产,于是,他和小翠发生了争执,拉扯之间,陈喜仁推了小翠一下,小翠撞在木板上,晕了过去。” “然后,你们就放了一把火,把房子给烧了?”钟凤问她。 小红点头:“当然,我估摸着赵大人也该来了,所以······陈赵氏怕小翠醒来逃走,所以,专程让我帮她将小翠捆了起来。”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赵九重很是冷静的问了一句,虽然,他相信小红的话,可到了如今,他们心里都是明白的很,证据是最重要的。 小红顿了顿,瞳孔猛的缩了缩,立马道:“赵大人,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绝没虚假的地方,我。” 话音微顿,小红似是想到了什么, 连忙道:“你们可以到镇东头,卖药材的小摊上问问,那里有一个佝偻老人,陈赵氏毒杀陈喜仁和张小翠的药,就是在那里买的。” 赵九重看了钟凤一眼,钟凤立马点头出去办。 没等多久,钟凤竟直接带了一个人,只见那人花白胡子, 背上佝偻,显然,应该就是那卖草药的人了。 花白胡子老人一看到了赵九重,连忙开口道:“赵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陈赵氏来买药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用来毒害他夫君的,我真是冤枉啊。” 林香草皱眉:“即便不知道是用来毒害自家夫君的,也不能再卖这种药材吧,终归是害人的东西,不毒害这个,也能毒害那个。” 花白胡子老人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是啊,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我真是冤枉啊,我往后可真是什么都不卖了,你就放了我吧。” 赵九重正要开口,外头,杨八斤匆匆赶来:“不好了,大人,陈赵人又带人过来闹了,只说要取走陈喜仁的尸体。” “倒是应该让她取走了。”钟凤哼了一声。 杨八斤看向钟凤,脸上满是困惑。 “老人家,你只需要说出实情就是了,不用着急。”赵九重回头朝着老人说了一句,老人听了这话,连忙点头:“好,好。” 一行人出了县衙,果真看到陈赵氏正领着一堆人站在外头。 刚一走过去,陈赵氏就厉声道:“赵大人,这也已经两日有余了,人也该还给我了吧。” 赵九重点头:“那是自然,只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带夫人先看一个人。” 赵九重这么爽快就点头了,陈赵氏有些惊讶。正要说话,却看到了赵九重身后的佝偻老人。 意思到面前这个老人明显就是卖断肠草给她的人,陈赵氏面色一白,往后退了两步,这就朝着旁边的人说了两句:“你们把人接回去,我先回去了。” 正要走,钟凤一行人已经堵了她的去路,陈赵氏愤怒的朝着赵九重看去,正要问赵九重是几个意思,却听赵九重沉声道:“陈赵氏,有人控告你谋杀亲夫,你认还是不认?” 陈赵氏几乎是疯了一般朝着人群外挤去,她带来的这些人听了赵九重的话之后就不敢动弹了,钟凤和杨八斤一冲上去就将陈赵氏扣住了。 赵九重公开审理张小翠,陈喜仁一案,霎时间,衙门里就围了一大堆的人,成赵氏一口咬定了这事儿跟她没有关系,直到钟凤将小红带出来,陈赵氏的脸色变了变,破口大骂道:“小红,我对你不薄,你可不能胡说八道。” 小红冷笑,跪在公堂下:“赵大人,我状告陈吴氏谋杀亲夫,不光有卖药的作证,还有镇上的马夫,是他亲自将我和陈赵氏送到张小翠藏身之处的。” “贱丫头,你竟敢胡说八道!” 陈赵氏低声呵斥了一句。 赵九重已然让人去找车夫了,不多时,还真让钟捕头将车夫叫来了,谁知道,那车夫刚一到了公堂下,立马跪下来道:“大人,都是陈赵氏这毒妇放火杀人的,我亲眼所见!可以作证!” 陈赵氏如何也没有想到一时之间,自己就成了千夫所指。 此时此刻,任由着她有十张嘴,也再抵不住这些人的指控。 第200章 给她酬劳 案件告破,真相竟让人那般唏嘘。 陈喜仁怕妻那般,到头来,还是在外头养了女人。赵陈氏嚣张如此,最后倒是害了自己。 真正苦的,还是他们那不过几岁的儿子,亲娘杀死了亲爹,小小年纪,就承受了不该承受之重。 至于小翠和小红虽从没有主动杀害过谁,却参与到了杀人事件当中,到了最后,牢狱之灾,也是免不得的。 倒是可惜了。 年纪轻轻地两个姑娘,后半辈子,也就相当于让自己给毁掉了。 从衙门出来,林香草又看到了六福,林香草以为他又是来问冰粉的,没曾想他却缓缓地说了一句:“林姑娘,东家让你再送些蚱蜢去。” “卖完了?”林香草有些惊讶,之前一直没听冯千旦提起这事儿,她以为蚱蜢是卖不出去了呢。 六福点头一笑:“姑娘倒是聪明,正如姑娘所言,好卖的很。” “好卖就好。明日一早我就送来。”林香草跟六福交代好,六福就走了。 林香草正准备回村,一个讥诮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说是谁呢,可不就是整日跟赵三厮混在一起的仵作吗?” 林香草眉头微皱,下意识的就要走,谁知道,身后却快步奔来了两个人,迅猛的挡住了林香草的去路。 林香草回头朝着赵天华看去,只见他将她打量了一阵,这才道:“真没想到,赵三竟是这种口味。走吧,跟我回去聊聊?” “你想干什么?”林香草意识到不好,正想法子逃跑,赵天华那凉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想干什么?我赵天华是什么人,你早该知道,得罪我是没什么好处的。” 赵天华说完话,朝着一旁的两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赶忙就要架住林香草。 “住手!”就在这时,赵九重不知道从哪里奔了过来,他笔直的走到了林香草面前,朝着林香草身旁的两个小厮呵了一句:“都给我滚!” 那两个人有些忌惮赵九重,看了看赵九重,又看了看赵天华,终是退到了一旁。 “赵九重,你还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不知廉耻呢,成日跟个仵作厮混,你将赵家颜面置于何地。” “有这个时间,还是回去整理整理账面吧。”赵九重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 赵天华面色一变,愤恨的瞪了赵九重一眼,倒像是被人抓住了短处一般,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星子,拂袖而去。 林香草有些好奇,赵九重到底是抓住了赵天华什么把柄,这时候,赵九重却忽然转身过来,满脸的严肃。 “往后你走路可绕着一些。”话虽是没有多说,可林香草还是察觉到了他肃穆的眼神中,藏不住的关心。 林香草有些讶异,还未多话,倒是看见赵九重从钱袋里掏了一些个碎银出来:“数数看,你的酬劳。” 原本,她是当真想来赚上一笔的,如今当真要拿这钱,她倒是想到了胡妈的话。 “赵大人,我听胡妈说,你有意要拿钱建学?” 赵九重一愣,思索片刻,终是没有隐瞒:“县里的社学,你也应该是听过的。” 林香草点头,社学本是一个县中唯一可以念书的地方,入学的学费也算不上有多高昂,可偏偏穷苦人家的孩子就在那社学当中待不下去。 换而言之,那里根本就是富人才能待的地方。 林香草曾猜出了各中关系,但送林小山去念学,已经是不能阻止的事情了,她必须得试一试。 “社学里的风气不好,我既无能为力,倒是可以筹钱,帮念不上社学的人建个私塾。” 林香草听了这话,想起胡妈那日说起这话时的担忧,顿时也察觉到了其中利害。 “那社学,当真就?”还没将话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了孙勇气急败坏的声音:“赵九重,你不但跟我想的一样一无是处,你竟然还是一个卑劣小人,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趁机报复!” 林香草一回头,就看见孙勇提了棍子过来,气势汹汹,摆明了是要来赵九重算账的一般。 林香草心知孙勇因为上次的事儿早跟赵九重产生了矛盾,可说到底,也是孙勇自己的缘故,如今这般咄咄逼人,倒真像是赵九重害了他全家一般。 正当不解,手上别人猛力一拉, 赵九重已然护在了她身前,回头冲他小声的说了一句:“你快走。” 话刚说完,孙勇已经拿着棒子指着赵九重鼻子了:“好你个赵九重,我只道你是个无知小儿,空有其表,谁知道,你竟然还是个卑鄙小人!你为何去我娘那处,你是不是跟我娘说了我被你革职的事了,难怪我娘病情忽然恶化,你果然够卑鄙的!” “做事如此莽撞,革职自然正常。” 赵九重回答的自然,孙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凶狠:“对你而言,一条人命也是正常的!赵九重,你出生好,自然没人教你怎么做人,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该怎么做人。” 眼看着孙勇已经要拿棍子打人了,林香草连忙开口:“孙勇,你知不知道你娘的药钱是哪里来的? 那可都是赵大人背着你拿的。” 孙勇的脸上闪过了一阵震惊,整个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赵九重。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他明明已经公报私仇了,怎么可能还会帮他,这一定是假的,绝对是假的。 “你要是不相信,你回去问问你娘啊。”这次,林香草倒是有些替赵九重打抱不平了。 “赵九重就是个真小人,这些都不过是他怕被中人防谴责,故意编排出来的罢了,我是不会相信这些鬼话的。” 扬手,孙勇又要朝着赵九重下手, 没曾想,却被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草草打断:“儿啊,你这是要干什么,你非得要逼死为娘,你才肯罢休吗?” 孙勇僵在原地,很快就有一老妇人气喘吁吁的凑了上来,将他手里的棍棒抢了下来。 “娘。”孙勇喊了一声,那老妇人重重的喊了一声:“娘这条命都是赵大人救的,你非得跟赵大人过意不去,你这不是嫌娘这条命活的太长了吗?” 第201章 涨水抓大鱼 孙勇原本是不相信的,如今一听他娘也这么说了,顿时回头诧异的看向赵九重。 林香草松了一口气,心想眼下这孙勇怕是疯不起来了。 “香草?”耳旁传来了一阵似有似无的声音,林香草回头,竟看到了林红英,显然,刚刚叫她的人也是林红英! 林香草吓了一跳,见孙勇不知何时已经跪到赵九重面前了,也顾不得跟赵九重解释,掉头就走。 那林红英原本就怀疑林香草的身份,如今见林香草一直往前面跑,赶忙追了上去。 亏了林香草激灵,一个转弯,绕到了出口多的巷子里,这才甩掉了林红英。 有了这回的教训,林香草走在路上都留神了许多,只怕又让熟人给发现了。 夜里,黑压压的天上竟没有半点星月,林香草催促着林小山,只怕晚些时候还没到了地里,就得遇上大雨。 如今,快入七月了,正是暴雨季节,大雨说来就来,这走上一遭,没抓到蚱蜢,又被淋成落汤鸡,那就真是不合算了。 “阿姐,这蚱蜢真有那么好吃?”林小山凑到了林香草跟前,小声嘟囔了一句。 小孩子玩儿的把戏,也能卖钱,他还真是诧异的紧。 “自然是能,再让阿姐多赚些钱,过阵子,我就可以送小山去念书了。”林香草喜滋滋的说着,不管那社学有多贵,一定要送小山进去念书。 林小山没有说话,只是过了很久,身后终是传来了一阵很是失落的嗓音:“阿姐,我不想去。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吃饱饭,我不想让阿姐乱花钱。” 林香草正带着他赶路,没曾想,他竟说了这话,一时之间,赶路的心情也没了,回头,厉声朝着她斥道:“这是何话,不念书,你想干什么。” 一听林香草问起这个,林小山的眸子里,顿时有了光亮,立马道:“咱村很多人都去镇上做工了,就连着杨牙子也去镇上做工了,我还能比他们差不成。” 林香草听了这话,顿时沉了脸:“做工?林小山,人往高处走,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你还这么没有志气。” “我们家跟别家不一样。”林小山被林香草呵斥了一阵,心里很是委屈,只能缩着脑袋,小声嘀咕了一句。 “咋就不一样了?我就问你,咋就不一样了。” 被她这么一喊,林小山颤了颤,只能抬起头来,小声劝道:“阿姐,你别生气,我真是不想让你那么累。” 整个林家村,就没几个是能去社学念书的,杨元能去,那是因为杨家有钱,杨元他爹又是里长,可林友望能去,那就大不相同了。 林家好歹也是托了一大堆的关系,又在外头借了很多钱,林家才勉强将林友望塞了进去。 可林小山心里清楚,林友望若是不能入朝为官,拿上月俸,那林家的外债也会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 他自然知道自家阿姐为自己付出了多少,所以,她越发不愿意让自家承受那样的压力。 林香草见林小山不说话,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严肃之色,心里也是心疼。 伸手,将林小山拥在怀里,她轻声哄道:“小山,你听阿姐的,阿姐想你出出息息的,只有小山你出息了,往后才能保护阿姐。” 林小山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即便在他看来,不用念书,也照样能保护林香草。 可此时此刻,他心里也是明白,若是自己再继续跟他阿姐争论这个问题,只怕她家阿姐会更生气的。 林香草捏了捏林小山的小脸蛋,心想这小家伙还是固执的很,看来,往后还是要跟他多做思想工作才成。 姐弟两去秧田里抓了蚱蜢,眼看着篓子就要抓满了,天上忽然下起了暴雨。 烛火被雨水一冲刷,早就熄灭了,林香草赶紧拿过篓子,牵着林小山往回走。 虽早有预感这天要下雨,可如今当真淋了雨,林香草还是有些郁闷。 一路出了秧田,要经过一坐独木桥,只是此时没有灯光照明,林香草怕林小山摔再河道里,一路走过去,不免小心翼翼。 这才刚刚走过去,姐弟两就发现沟娶里涨了水,这原本还得离独木桥一大段距离的水位,竟早就淹没独木桥了! 林香草有些心惊,如今涨了水,林小山又这样,林香草实在是怕她摔在沟渠当中,眼看着一旁的小田当中长着稀稀落落的芋子,连忙摘了一大朵芋子叶将烛火照着,又拿出火折子,将灯火给点燃了。 “小山,芋子叶你拿好,一定要罩着烛火,阿姐抱你过去,不要跑。”林香草低声说了一句,却见林小山紧紧地扯了扯她的衣襟,朝着一旁指了指。 林香草皱眉,只觉林小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住了一般,赶忙朝着林小山所指的地方看了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整个人都是吓了一跳。 只见这独木桥上,竟然有好几条大鱼! 林香草咽了一口唾沫星子,这几条大鱼看上去,该是十来斤以上的大鱼! 来不及去想这些鱼是哪儿来的,林香草赶紧冲着林小山道:“小山,去一旁的芋子田挖点泥巴,砌成装鱼的小池子。” 林小山赶忙去弄,林香草将烛火放在一旁,又将芋子叶插在地上,正好让芋子叶挡住了烛火,免得让烛火被大雨淋湿。 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了之后,林香草这就缓缓地朝着独木桥上走去,她怕惊动了大鱼,一步一步,走的很是小心翼翼。 待到了离大鱼不远处的位置之后,她赶忙躬着身子,用力的一按,那条大鱼立马被她按在手心里了。 可是这鱼身光滑的紧,正当林香草死死地按着鱼,想将鱼儿弄起来的时候,鱼儿用力的摆动了几下,竟差点从她手上滑下去。 亏了林香草反应的快,连忙将鱼儿抱在怀里,死死地抱着,说什么也不松手。 抱着鱼,她赶忙往芋子田里走了去,此时,林小山已经将用泥土砌出了一小块鱼池子了,林香草将鱼放在池子里,又去抓第二只。 林小山看的心惊肉跳,毕竟,那独木桥很窄,任由着有烛火照着,却也依旧是忽明忽暗的,林小山只怕自家阿姐踩滑了,从独木桥上滑下去。 第202章 李长朔回来了 索性,林香草每走一步都十分的稳当,抓鱼也是利落的紧,没一会就抓了一跳扔田里。 直到独木桥上的那几只大鱼都被她抓的差不多了,芋子田里的小池子,也装的差不多了。 林香草让林小山回去拿木桶,自己就留下来守着鱼儿。 索性,此时雨是停了一些,细细密密的洒在身上,虽依旧是让人不舒服,却要比之前要好很多。 林香草拿过了灯盏,朝着水里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因为沟渠当中的水又深又浑浊,倒是看不太具体。 如今这个水位应该已经到人的脖颈处了,更何况,还是在晚上,要想下河抓鱼,肯定是不现实的了。 林香草回头数了数芋子田里的鱼苗,整整有八只,各个都是十来斤重的大鱼,别说吃了,拿来卖,她也得跑两趟呢。 “阿姐,木桶。”林小山拿着木桶要过桥,林香草赶忙将烛火照着,让他小心些。 林小山拿了两个大木桶,姐弟两往木桶里装了些水,又将鱼儿放在木桶中,因为鱼到了木桶当中摆动的厉害,林香草怕他们摆出木桶去,赶忙又倒了一些水。 姐弟两收拾妥当,赶紧往家走。 “阿姐,太好了,咱们有鱼吃了。” 林小山兴奋的说了一句,因着他不怎么拿的动木桶,林香草这就伸手去帮她拿。 “嘘。” 这时,听林小山这么一说,林香草赶忙冲他轻嘘了一声:“小山,这事儿你可别告诉任何人。” 林小山连忙点头:“不说,我谁也不说。” 姐弟两回了屋中,先是将鱼放在了大水缸里面,这就赶忙烧热水,准备擦洗身子。 在外头的时候,她尚且不觉着,如今一回了院里,她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刚打开锅盖,没曾想,锅里的水竟是热的,显然,该是阮氏早些时候烧好的,怕林小山着凉生病,林香草赶忙拿了干帕子,替林香草擦洗了一番,又拿了一身干衣服给他换上。 收拾妥当了林小山之后,林香草这就到角落里脱了湿淋淋的衣服,准备简单的擦洗擦洗身子。 这还没擦上几下,就听见阮氏大叫了起来,林香草一惊,赶忙穿上干衣服过去查看。 灯光下,只见阮氏坐在炕边,额头上的冷汗密如雨下。 “二舅母。”林香草刚一走过去,还没多说什么,阮氏已然拉着她的手,担忧焦急的问了一句:“香草,长朔还没有回来吗?这都几天了?” 林香草摇头:“也该回来了,二舅母,你别担心,长朔哥兴许明天就回来了呢?” 经阮氏这么一提醒,林香草这才想起来,李长朔已经出门几日有余了。 其实,就李长朔的身手,林香草也并不觉得她会出什么事情。 “香草,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长朔哥回来了,他全身是伤,我怕他在外头遇上什么事儿了。” 林香草见阮氏心急如焚,赶忙劝道:“好了,没事儿的,二舅母,兴许是长朔哥难得离开你身边,所以你才这么担忧。” “不是的!”阮氏摇头,刚刚的噩梦再一次的浮现在脑海里,吓得她神情紧绷,浑身忍不住的开始发抖。 ‘砰砰砰’‘砰砰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阮氏整个人的面色立马惨白一片,霎时间,也顾不得怀里的针线活儿,立马就朝着外头冲了去。 “二舅母,还下着雨。”林香草见状,急忙起身,将她拉住,自个儿又是朝着院里走去:“我去开门。” 诚然,阮氏那梦境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可这会子,她还是必须要去查看查看究竟。 “谁啊。”到了院门口,林香草下意识的问了一声,院外的人顿了顿,终是沉声回了一句:“是我。” 是李长朔的声音! 林香草赶紧打开门,阮氏也听到了李长朔的声音,赶忙迎了过去:“朔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可知道,为娘有多担心你。” “娘。”李长朔沉沉的喊了一声,见阮氏穿着单薄,再加上天上还下着雨,赶忙拉着她往屋里走。 一进了屋里,阮氏就围着李长朔转了两圈,在确定了李长朔没什么事儿后,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朔儿,这一次出门,怎么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娘真怕。” “怕什么?”李长朔勾唇一笑,回头看了看院门处的林香草,竟少了往日的冷气。 林香草一愣,只觉得难得,这李长朔见了她就得给她甩脸子的,如今倒是难得,居然还一脸好相处的样子。 “娘,我走的这些日子,你都还好吧。”李长朔的声音再度想起。 “好,好。”阮氏连忙点头,想想刚刚的梦境,竟是几度哽咽:“朔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别走了,娘担心你。” 李长朔淡淡一笑,将包袱放在炕边,拿了一件枣红色单衣出来:“娘,这是我给你买的,这是安县产的葛布,我看颜色喜气,这才给娘带了一件回来。” 阮氏皱眉,忍不住道:“朔儿,你何必花这冤枉钱,你在外头都是不容易,你。” 不等阮氏说完,李长朔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了:“娘,应该的。” 阮氏心中欣慰,倒不是因为李长朔带回来的东西,而是自己的儿子能安全无恙的回到她的身边来。 李长朔又从包袱里娶了两袋纸包的酥饼出来,递给了林小山:“小山,这是特意给你买的的核桃酥。” “谢谢长朔哥。”林小山甜甜的笑了笑。 最后,李长朔将目光放在了林香草的身上,此时的林香草刚刚才擦洗过身子,头发还来不及擦干,那发梢上明显的还带着许多水迹。 “家里就没有干帕子?”李长朔顿了顿,想着林香草似乎从来就没有晚上洗头的习惯,立马回神过来:“这是在外头遭了雨了?” 林小山是想告诉李长朔,他们抓了不少鱼回来的事实,可转眼之间,瞧着林香草也根本没有多说一个字的意思。 想想看,林香草原本就叮嘱过他,让他莫要给别人说起,此时此刻,他也不敢多说了。 而在林香草看来,只觉着明日的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第203章 卖鱼 要知道,李长朔不是冲她甩脸子,就是说些冷冰冰的话,如今,竟也晓得如此平心静气的跟她说话了。 而且,这话怎么听上去,怎么像是在关心她啊? 当林香草意识到自己竟想到关心层面上去的时候,连忙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李长朔不可能关心她的! 李长朔见她又是狐疑,又是摇头,摆明了就把他当黄鼠狼的样子,一时之间 ,眉头又是一挑。 片刻 ,他从怀里搜了一个簪子出来,塞到了林香草的手里,这就要走。 林香草看着手里的簪子,完全懵了。 “李长朔,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只是,话还来不及说出来,却听见李长朔温声朝着阮氏说了一句:“娘,你早些歇着。” “你?”林香草追了过去,房门已经被李长朔‘砰’的一声关上了。 “这是长朔的心意,香草,你就收下吧。”阮氏笑了笑,能看到这尚且算是和睦的一幕,她这心里头,倒是当真的放心满意。 礼物? 林香草朝着自个儿的手上看了看,这簪子看上去,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可做工也十分的精美,就在这世面上,怕也难买到这种做工。 最重要的是,这居然是李长朔送给她的? 真是见鬼了! 她真怀疑李长朔在外面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居然会送她簪子。 “香草,我跟你说过吧,长朔的性子虽是冷了一些,却也是很好相处的。” 林香草回头,心里虽是有疑问,却也只是干笑。 这终归不能当着阮氏的面,说他儿子坏话吧。 隔日一早,林香草就带着林小山去了集市。 姐弟两径直去了来福酒楼,将蚱蜢卖了之后,还顺带着推了六条河鱼出去。 一共赚了三百八十文钱。 因为木桶里还剩三条河鱼,林香草直接又带着林小山去菜市去了。 这河鱼极大,每根都在十斤以上,因着赵县穷困,农户间自然也很少买肉吃,想要将这河鱼卖出去,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林香草也已经想好了,若是能卖,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卖,那就拿回去腌着,做成咸鱼,随时都可以吃。 一上了集市,就被卖菜的全婶儿招呼上了,林香草赶忙背着篓子往她那边走。 她原本就打算留一条鱼给全婶儿,如今见着全婶儿倒是好了,她也就不用去义庄走一趟了。 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篓子,林香草捞了一条最大的鱼给全婶儿。 全婶儿见了,惊道:“香草,哪儿来的这么大一只鱼。” “河里捞的,你拿回去,熬汤给张罗吃。”林香草将篓子递给了全婶儿,顺带着,又伸手去捏了捏张罗的脸蛋。 “河里?我还是多年前,发大水的时候,在河里见过这么大的鱼了。”过了片刻,全婶儿似是回过味儿来,连忙将篓子递回给林香草,一边又是道:“你给我做甚,你自己拿着吧,香草,你一个姑娘家还带着小山,也是不容易。赵大人已经说了,往后会给你全叔加几个铜板,你全叔的工钱,也已经绰绰有余了。” 林香草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赵九重竟能注意到赵县那被多位县令无视的义庄。 “你就拿着吧,这要是不好卖,我今儿个也变不成钱。”林香草将鱼篓子又塞到了全婶儿手里。 全婶儿有些无奈,只叹了一声:“那就暂且搁我这儿,一会儿好卖了,还得卖成钱。” 林香草笑了笑,将木桶摆到了全婶儿不远处的位置,又掏了一个铜板给林小山,让林小山拿着铜板去买饴糖。 这饴糖很是便宜,一个铜板就能买上两个,而且,还能吃上好一阵儿,小孩子都喜欢。 林小山拿了铜板之后,就拉着张罗去买饴糖了。 林香草坐在那处,和全婶儿说着近况。 连天的雨水,下的人直犯愁。 林香草跟全婶儿问起了匠人的事,原本她是想等入了秋,送小山去念书后再找人修缮屋子的。 可如今屋子漏雨严重,因为屋子漏雨的缘故,他们总是夜半惊醒,再难入眠。 这屋子若是再不修缮,只怕这夏日是难过了。 “让你叔过来帮你捡捡屋子不就成了。”全婶儿怕她花了冤枉钱,赶忙说了一句。 林香草摇头,全叔前阵子就摔了腿,如今还没好利索,哪儿能让他上屋顶。 “你还跟他这么客气?”全婶儿看出了林香草心中所想,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林香草赶忙摇头:“我家里有个哥哥在,捡屋子的事情,倒是容易。” “这卖鱼的小姑子是哪家的,倒是俊的很。”忽然,头顶上,一个带着奸邪的笑声传来。 林香草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满脸色相的大方脸。 “小姑子,赏脸跟哥哥去听个曲儿?”方脸男人见林香草身材娇小,一副柔弱样,打量她的目光,也更加肆意了些。 “公子可是要买鱼。”全婶儿站起来招呼了一声。 方脸男人将脸一横,没好气道:“少来,老婆子,你走开些,我可没跟你说话。” 全婶儿面上笑意僵住,心知今日的遇上了无赖了,心生不安。 林香草起身,将全婶儿扶住,扭头看向那方脸男人:“我这里卖鱼不卖笑,公子你走错地儿了。” “你知道我谁吗?我可是赵县的典史,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方脸男人阴了脸,:“现在跟我道歉,我尚且可以原谅你!” “我好好的卖鱼,也并未招惹你,闹大了事情,将官府的人引来了,对你也没好处。”林香草强自镇定,只希望这种市井无赖是个好吓唬的,赶紧走人。 谁知道,听了她这些话后,方脸男人竟前埔后仰的大笑了起来。 “官府?你还想让官府的人来抓我?我告诉你,我就是赵县最大的官。” “是吗,怎么我横竖只听过一个赵大人,就没听过你的名号。”林香草屏气,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是这人实在是吓不走,她就拉着全婶儿走。 终归,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是跟这种地痞无赖僵持下去,对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赵大人,赵九重?我当典史的时候,他毛都没长齐呢!”方脸男人哼了一声,这时候,身后忽然传了一道沉稳的嗓音:“如此喧哗,所谓何事?” 这声音!是赵九重的! 林香草心惊,赶忙背过了身去。 方脸男人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脸色本来就不好看了,如今,一回头,口气也十分恶劣:“你谁?我警告你,可少管闲事儿,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赵九重。”斯文异常的男声传来。 “啥?”方脸只觉自己像是听错了一般:“说话大声点,别跟个蚊子似的,听不见响!” “我是赵九重。”赵九重再度说了一句。 方脸男人将赵九重打量了一番,只觉这气质,跟自己听闻的一模一样,面色变了变。 周遭很快就围了一群人上来,正当他们以为,这方脸男人就要动手的时候,不成想,他倒是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众人一阵哗然,止不住的笑,只觉那方脸男人像个跳梁小丑,滑稽搞笑。 “大伙儿都散了吧,快散了。”赵九重朝着众人说了一句,之后,便再无声响,正当林香草以为,他该是走了,却听身后,一个斯斯文文的声音传来:“大姐,请问你这鱼是从哪里来的?” 他没走! 林香草拽了拽全婶儿,朝着她使了一个眼色。 全婶儿早愣住了,被林香草一拽,这才反应过来:“赵大人。” 赵九重念着林香草当初说过的话语,本想出来考察考察民情,谁知道,竟遇上了个地痞无赖,还有大的离奇······的鱼。 见全婶儿神情紧张,赵九重干咳了一声,轻声道:“婶子切勿担心,本官就是上集市看看,看看就走。” 顿了顿,又接着问道:“这鱼?” “这鱼儿是从河道里打捞上来的,连天的雨水,这。” 听着全婶儿这话,赵九重的眉头皱了皱,稍稍思虑,便要走。 林香草刚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赵九重又收回了刚刚挪出去的步伐,回头看她。 “这位大姐好生面熟,我们见过?” 赵九重这声音,分明就是冲着林香草来的。 林香草听着他这一声又一声的大姐,浑身不自在,偏偏还不敢开口。 摆了摆手,想赶紧的将赵九重打发了去,却又听赵九重沉重的说了一句:“大姐倒是难得,讨生活,人人都不容易,这鱼怎么卖,我买一条走吧。” 林香草不说话,全婶儿赶忙照着市价报价。 “六文钱一斤。” 说着话,见赵九重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不要的意思,这才拿了棒子,先敲了鱼几下,上秤一看,郝然有十二三斤! “大姐,这是这是八十文钱,不用找余了。” 赵九重将银钱递给了林香草,全婶儿会意,帮着林香草接过,忙道谢。 赵九重又看了看林香草,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林香草眼熟的很,可要说熟悉在哪里,他一时之间,竟也说不上来。 再三确定不认识这种年纪的女子之后,赵九重这才拿着鱼走人了。 林香草等他一走,这才抬头,喘了一口气。 “还真没见着你怕过。”全婶儿说笑着,将银钱递给了她。 林香草嗔怪的看向全婶儿,忍不住道:“婶儿,赵九重那么有钱,你问他要二十文一斤,他也不会跟你还价的。” 全婶儿听了这话,一阵惊呼:“那怎么行,回头又得来找你退鱼了。 听全婶儿这么一说,林香草又打了一个激灵,怕赵九重又转回来,赶忙提着鱼,准备跑路。 此时,林小山刚好带着张罗回来,两人两只手都拿了芽糖,正有说有笑。 林香草跟全婶儿道了别,拉着林小山就朝酒楼走去。 她想厚着脸皮去问问冯千旦,这鱼还要不要。 没想到,冯千旦倒是爽快人,让人点了货,立马给她结了钱。 一共给了她三百文钱,加上之前赵九重那八十文钱,又进账了三百八十文钱! 揣着钱,林香草进了纸笔铺,买了些纸笔,打算让林小山练字了。 出来后就是包子铺,本着犒劳犒劳林下山的原则,她大大方方的带着林小山买了六个包子。 自己吃了一个,小山吃了两个,又给阮氏带了三个回去。 刚回家,就看到自家院里堆了一大堆东西,有河沙,有碎石,还有不少的泥巴。 而原本废弃的那两间屋子里,还站了不少的人,那些人脸生的很,完全不像是林家村的。 “你们在干什么?”林香草上去问了一句,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陈婆子,只怕那多事儿的陈婆子,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过来。 只是,这才刚刚走过去,阮氏就从屋里端着茶水出来了。 见林香草满脸狐疑的样子,她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这些人都是长朔从领县找来的匠人,房屋修的可是细心,香草,你给瞧瞧看,除了将原本那两间屋子搭起来之外,还要弄点什么出来。” 说完话,她已经端着茶水,招呼着那些匠人吃茶水了。 林香草怔了怔,有些回不过神儿来了。李长朔叫的这些人来,是要给她修缮屋子的? 正想问个究竟,却听阮氏道:“香草,时间不早了,你先烧锅煮饭,我马上就过来给你帮忙,今日可得多煮一些,十来个人呢。” “啊?”林香草还想多问,可看了看沙石之后,终是将包子递给了阮氏,往灶台边走了去。 不管李长朔打的是什么主意,终归这房子也确实应该修缮了,如今她和阮氏住在一个屋里,毕竟是紧凑了一些,往后小山大了,更是不方便。 即便李长朔不请匠人来,她也是会自己去镇上找匠人的。 “阿姐,太好了,我们要有新房子住了。”林小山乐呵呵的说了一句,林香草回头看了林小山一眼,忍不住笑着往灶边走去。 她本是留了一条河鱼自己吃的,如今倒是不愁没菜吃了。 将鱼打整出来,她先切了一半出来,倒入一些油,又将整个的半只鱼丢到了铁锅当中煎炸。 这鱼实在是有些大,翻动起来,倒是不容易,只是稍稍的煎了煎之后,鱼香味儿就出来了。 第204章 修缮房屋 林香草将鱼煎的两面泛黄之后,又舀了两瓢水下锅,盖上大锅盖,开始炖鱼汤。 之后,又将另外一半的鱼摸了盐水,放在树梢上,吹着,准备做成咸鱼,往后再吃。 让林小山从屋里拿了一些晒干的菇子出来,放在水里泡了泡,往锅里扔。等鱼汤炖的差不多了,这才将买来的豆腐,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往鱼汤里扔。 此时的鱼汤已经呈现出乳白色了,鱼的鲜香味儿,混着菇子的香味儿,倒让人食欲大开。 待饭一好,林香草就叫着大家吃饭了。 此时,林香草才发现,李长朔竟也在那些匠人中帮忙。 林香草替众人盛了饭,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男子已经开了口:“长朔,没想到你家娘子,不光长得俊,还有这么好的厨艺。” 李长朔吃着饭,没有回话,只是不动声色的朝着林香草看了去。 倒是林香草将眉头皱的老高,纠正了一句:“我是他妹妹。” 年轻男子恍然:“原来是长朔的妹妹。” 一扭头,他又看向李长朔道:“长朔,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这么心灵手巧的妹子呢。” “吃饭。”李长朔很是不客气的回了一句,很是冷漠。 那男子原本还想多话的,可被李长朔这么一堵,顿时只觉讪讪的,也不敢再多问一句。 饭后,林香草收拾了碗筷,见李长朔从旁边经过,忙凑了上去。 原本她和李长朔多站在对立面,不是斗嘴,就是不说话的,如今,要好好的跟他说话,林香草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憋了半响,林香草终是说了一句:“屋子里这些沙石多少钱,我拿给你吧,还有往后大概花的了多少,我也一并给你。” 原本她就没想过要占便宜,说清楚了,往后大家也好相处。 林香草以为,她说了这话,李长朔应该会高兴点,谁知道,李长朔听了这话之后,面色却沉了下去,回头,凉凉的说了一句:“不用!” 林香草面上一阵尴尬,动了动唇,却不知道如何说起来。 就在这时,林小山的哭声传来,林香草吓了一跳,赶紧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小家伙正蹲在杂物堆钱。 “小山,你怎么了。”林香草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查看。 一旁的李长朔也紧跟着她赶了过去。。 “阿姐,我,我踩着钉子了。”林小山朝着林香草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大力的哽咽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林香草呵了一声,心急如麻,就想去查看,不想,李长朔却抢先了一步,将林小山放坐在他的腿上,一只手推了他的布鞋,另外一只手拿过了废弃的木板子,往林小山的脚上敲去。 林香草怔住了心里窜起了一股子的火。这时,林小山哭的更大声了,一旁,阮氏忙柔声哄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将血水打出来就没事儿了。” 此时,林香草总算明白李长朔为何要这么做了,他竟是一片好心,枉费了她竟还想将他推开。 再看那些从旧房子中捡出来的杂物,特别是木板上,可含着不少的小钉子。那些小钉子日晒雨淋的,早已经生满了铁锈,若是刺到肉里面,又搅了水,这么热的天,感染就严重了。 “幸亏是小钉子,休息休息,也能动身了。若是大钉子,只怕还得跳跛脚呢。”阮氏乐呵的说了一句,又是半宠溺,半责怪的朝着林小山说了一句:“小山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还望这些地方来 !” 林小山紧紧地咬着下嘴唇,眼睫毛上还站着点点泪水,整个人委屈至极。 但他还是忍着痛,闷闷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二舅母。” 这样子,逗的一旁的匠人也忍不住乐呵的笑了笑。 李长朔将林小山脚底板下的血水清理干净后,又掏了药膏出来,替林小山擦上。 林香草当真没想到李长朔竟会随身带着药膏,还真是有些诧异。可看着李长朔那张比冰山还要冷的脸,林香草还是放弃了问他的打算。 毕竟,在她看来,自己即便是问了,也是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既是如此,还不如不问。 但,当李长朔帮林小山将药膏摸上的时候,林香草还是感激的朝着李长朔道了一声谢。 那时,李长朔正准备离开,林香草从他手上接过了林小山,明显感觉到李长朔的身子僵了僵,原本以为李长朔一定不会搭理自己,谁知道,李长朔却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用!” 一如之前那般冷! 林香草望着李长朔清冷的背影,忍不住猜测着这人莫不是不会笑的? 林小山踩了钉子,林香草将他扶回屋休息,又喝令他不准下地,这才出去帮着匠人递东西。 修房是个大事儿,林香草虽是不懂,但能帮得上的忙,也都在帮。 晚上,匠人们都没有留下吃饭,林香草煮了一锅糙米粥,又烙了几个饼子,四口人凑到桌边,凑合着吃晚饭。 待夜色深沉一些后,李长朔就走了。 林香草绑林小山查看了一笑脚板心,亏了阮氏给他做的鞋子,鞋底够厚,这才没戳多长到肉里。 吃过饭,他就能在地上走动自如了,林香草也是高兴。 等夜色再深沉一些后,林香草就拿出了渔网,悄悄的往河边走去了。 他本是不想带林小山的,奈何,林小山非得要跟上,林香草将他没有法子,只得让他掌着灯。 姐弟两一路往前面走着,到了可以挪脚的地儿,林香草就将渔网洒在了水里,然后就学着别人一般,耐性的等待着。 夏日炎炎,如今姐弟两躲在树荫下,倒是凉快的很,林香草特意叮嘱了林小山离河道和杂草处远上一些,毕竟,夏日里蛇虫多,怕就怕不小心被那些玩意儿给咬了去。 林小山倒是听话,一边掌着灯,一面用棍子打着杂草处,想着即便是有蛇虫,也好早点驱赶了,免得咬着自家阿姐。 可第一次撒网没什么结果,林香草又试着往河岸上游挪了挪,这次等了好半响,总算是捕了一条鱼,虽然块头比昨夜的鱼小上许多,却也有三四斤。 “阿姐,有鱼儿早让他们抓完了,听说今天住在河边的人,可抓了不少鱼呢。” 林小山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林香草扭头过来,正好看着他:“听谁说的。” “下午你让我去打猪草的时候,我听村口那些人讲的,说那些鱼是从堤坝上游冲下来的。咱们还得等下了大雨再来,雨水会把大鱼冲下来的。” 林香草听了这话,愣住了:“这条河还有堤坝?” 林小山惊呆了,愣愣的看着她。 林香草仔细一想,这才回想起来,原主好像就是从堤坝下游的小水坨里跳下去的。 讪讪的挠了挠头,林香草有些无奈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说,雨水会把。” 刚刚说到这里,林香草又愣住了:“不是有堤坝吗?” 林小山摇头,他也不过是听来的,哪儿懂得了那么多。 除非,这堤坝有问题! 林香草一惊,赶忙收了网,带着林小山往河流上游走去。 就正如全婶儿说的,那鱼出现的有些稀奇。 她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儿的人,但是,如今正是雨水季节,本就是丰水期,如果那河流堤坝当真有问题,那如果一旦大水冲垮了堤坝,那水势就会势不可挡。 到了那时,林家村还在不在,那都不一定了。 “阿姐,你怎么了?”林小山似乎感受到了前面林香草的凝重,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林香草摇头,一路带着林小山直走到了堤坝处。 只见,堤坝安好,单从表面上看,竟也看不出蹊跷来。 忽然间,水里传来了一阵扑腾声! 林香草正要过去查看,却被林小山抱住了腿脚。 “阿姐。”夜色中,林小山的嗓音跟他的身子一般, 颤抖的厉害。 林香草微怔,意识到了林小山的恐惧,恍然想起原主跳水的事情,忍不住干咳道:“小山,你给听听,水里有人。” 林小山急忙摇头:“哪儿有什么人,就算有人,也不干咱们的事儿,阿姐,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咱们回去吧。” 林香草微怔,就在这时,河中又传来了扑腾声,还有一阵低低的呼救声。 林香草怔了怔,一边用手拍着林小山的背脊,一边又从林小山的手里拿过了灯盏,径直的朝着水面上看了去。 此时,黑漆漆的湖面上果真瞧见了一个身影,以为隔的太远,林香草也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可偏偏,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再度传来。 “救命······”接着,又是一阵呛水声。 这声音! 林香草一惊,倒是像极了赵九重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林香草将灯盏交给了林小山,这就道:“小山,你在岸边等着阿姐,阿姐救了人就上来。” 声落,林香草冲到了岸边,纵身一跳,只听‘扑通’一声,就没了踪影。 第205章 再救赵九重(三更) 林小山吓坏了! 刚刚,他明明还求过自家阿姐不要跳的,可一晃神的功夫中,她就跳了! 林小山赶忙拿着灯盏朝着河岸边靠近了一些,此时,河风很是着急,垂的灯火摇曳。 林小山在黑漆漆的河流中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自家阿姐的身影,再加上疾风吹来,吹灭了他手里的灯火,许久不曾有过的恐惧忽然传来,惊的她‘哇’一声就蹲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阿姐,阿姐。” 扯开了嗓门喊了两声,没有回应,林小山忽然回过神来,赶紧往回走,他要去找人来救她家阿姐。 其实,此时此刻的林香草已经快接近那落水之人了,只可惜河道上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哭嚎声,林香草终究还是担心林小山的,忙朝着岸上喊了一句:“小山,你就在那里等着,阿姐马上就来。” 此时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四周静谧,哪儿还有小孩儿的哭闹声。 林香草咬了咬牙,暗暗的安慰自己,小山该似听到她的声音,乖乖的坐到一边去等着她了。 深呼了一口气,林香草再看那扑腾的人影时,哪儿还有什么人,显然,那人已经体力耗尽,没力气支撑下去了。 林香草一惊,赶忙往水里钻去。 原本,之前在河面上的时候,依旧是能感觉到一股子热气的,如今当真到了水底下,林香草只觉河水冰凉,甚至于,有些刺骨。 在河水中找了一阵,总算是找到了那溺水之人,林香草赶忙伸手,拖着那人的下颌,往河道上游了去。 待上了岸,林香草先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那人推到了岸上,自个儿又一咬牙,用着最后一口气力翻身上岸。 一坐到岸边上后,林香草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她用力的喘了一口粗气,总算是平复了自己身上的疲乏之感,回头,朝着那被她救上岸的人看了去,此时,那人正背对着他,无声无息,像是死了一般。 想起了刚刚自己听到的熟悉声音,林香草赶忙将那人拉了过来,仔细一看,此时,清冷的月色下,果真看到了一阵熟悉的脸孔。 是赵九重! 林香草惊了惊,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又落了水,赶紧伸手压了压他的小腹处。 大概压了三五下,赵九重总算是吐了一大口水出来了。 林香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又照着这个动作又压了好几下。 感觉到赵九重的腹腔已经没有积水之后,林香草忍不住伸手,猛的拍了拍他的脸。 “赵九重,赵九重!” 喊了两声,也没见着赵九重有什么反应,林香草一咬牙,赶忙掰开了他的嘴,准备替他人工呼吸。 这嘴才刚刚贴了上去,还没有挨着他的唇,忽然之间,赵九重那双幽深的眸子就睁开了。 林香草定在了远处,愣愣的看着赵九重,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一阵轻咳声。 林香草只觉尴尬异常,讪笑了一声,正想解释,却见赵九重竟闭上了眼睛! “喂,赵大人?”林香草尝试着喊了他一声,可根本就没有什么声响,等了一阵,林香草赶忙伸手去拍赵九重的脸:“赵大人,赵九重?” 刚喊了一阵,李香草才想起来,自己上岸这么久了,还没有看到小山。 她整个人又是一惊,赶忙起身喊道:“小山,林小山!” 外头静悄悄的,河风吃的人脸上一阵刺痛,林香草喊了林小山几声,也没有听到回应,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着急。 这小子,该不会也跟着她往水里面跳了吧。 想到这里,林香草赶忙往水边凑了去。 “林小山,小山,你可别吓我,赶紧出来!”此时,连着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夜色中,她的声音,是有多么的着急和惊恐。 可是,周遭除了呼啸的夜风,也根本没有再听到任何的声响,林香草一咬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准备跳下去找上一阵。 可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忽然传开:“阿姐。” 小山,是小山的声音。 林香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喜极而泣。 见不远处,有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影正朝着这边走来,她连忙朝着那两个人影跑去。待一靠近,果然见到了林小山,还有跟过来的李长朔。 来不及去过问李长朔怎么也过来了,林香草伸手,猛的将她拥到了怀里,哽道:“你吓死阿姐了,阿姐还以为。” “阿姐,你才吓死小山了,小山以为,阿姐这又是要做糊涂事了。”林小山吸了吸鼻子,将稚嫩的脸颊往她的脖颈里靠了靠。 此时,一阵冷风吹来,林香草冷的打了一个哆嗦,这才想起来自己浑身湿透的事实,忙将林小山朝着林香草旁边推了推,这就道:“小山,阿姐身上全是水,可别把自己衣服给打湿了。” 林香草说了这话,又是起身去看赵九重。 此时,赵九重依旧躺在地上,还没有醒过来的征兆。 李长朔和林小山也往这边走来了,林香草刚好抬头,朝着李长朔看去,就看见李长朔正皱着眉头看她,一脸不赞成的模样。 “阿姐,刚刚水里那人是赵大人?”林小山刚刚问了一句,这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问:“可是,阿姐,你不是不会水吗,你和赵大人又是如何上岸的。” 林香草冷极,又是不好回答林小山这个问题,连忙转移了话题道:“先不说这个,咱们得赶紧想想法子,把人给送回去。” 俗话说的好,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救了他,也没道理将他放在这里不管吧。 说来,她前前后后,也已经救了她三回了,也不知道赵九重知道了,会如何报答她。 心里这么想着,林香草作势就要去扶赵九重,可想到赵九重这么大个儿,也终归需要外力,这就看向李长朔。 谁知道,不等她开口,就听见李长朔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了:“你倒是胆儿大,嫌命不够短,还往水里跳。” 林香草一愣,嘀咕了一句:“这不是没事儿吗?帮一个忙,帮我把他送回去。” 李长朔皱眉:“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他好端端的,能无缘无故的掉水?指不定是在外头竖敌太多,别人想置他于死地呢。你堂而皇之的救人不要紧,给自己找麻烦,也不要紧,可连累人就不成了。” 林香草一愣,如今总算是明白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了。原来,这人是怕自己连累他呢。 “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连累你,当真要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就当不认识我。” “你!”李长朔被她这话气的够呛,一时之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可眼看着林香草搀扶着赵九重,他的手心又忍不住紧紧的握了起来。 快步上去,挡住了林香草的道路,一句话也不说。 林香草见状,忍不住反问道:“这路终归不是你家的吧,我走这里过,总碍不着你什么事儿吧。”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谁不知道赵九重最近些时日是在查看堤坝一事,这堤坝可是上一任县令所修,赵九重不但是出现在了这里,还落了水,这其中的猫腻,你也应该知道才对。” 林香草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还知道这么多的事儿。 “人我替你送回去了,你就当不知道今日的事儿,谁也别说。”声落,李长朔过去,将赵九重搀着,离去。 林香草愣在原地,实在是搞不懂李长朔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面觉着她拖累了他,一面,还要帮她送人。 等李长朔走远一些之后,林小山终是小声道:“阿姐,你是不知道,其实长朔哥很担心你的,听说你跳水之后,跳起来就往这边来了。” 林香草本就在揣测着李长朔的动静,如今听了这话,越发奇怪了。 李长朔能这么担心她?还是,他怕自己出了事儿,拖累了他和二舅母? 林香草左思右想,终归觉着后者是最有可能的,毕竟,要想让一个讨厌你至极的人改变了主意,那还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阿姐。”林小山喊了她一声,林香草从各种想法中回神过来,对于李长朔的态度,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不管李长朔到底是怎么想,今日他那些话,也是不无道理。 “走吧,小山。”林香草不愿继续去想这个话题,回头,拉着林小山往家走去。 回屋后,阮氏已经沉沉睡去,林香草明显觉着阮氏这些时日的身体好了许多,至少,这睡眠质量就比以往要好上许多。 害怕影响了阮氏,林香草特意压低了脚步,带着林小山稍稍洗漱之后就爬到了一旁的铺上。 不知道为什么,白日里虽是累极,如今她躺在铺上,却完全没有睡意。 也不知道赵九重被李长朔送回去没有? 想到了这事儿,林香草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觉着赵九重那娇气的身子,已经是他当官路上的一大阻碍了,没有想到,他这背后,还有一堆恶势力。 第206章 他有伤? 好心为民办事儿,还非得要被人下死手,只望他经了这事儿,往后这心里再是多点戒备才是。 林香草翻了一个身,将林小山搂在怀里时,早已经听到林小山平稳的呼吸传来了,林香草一怔,倒是没想到小家伙竟睡的这么快。 替他拉了拉背角,林香草轻轻地拍了拍他,这就准备睡去。 猝不及防之间,外头传来了一阵‘吱呀’声! 此时,夜色静谧,这道‘吱呀’声并不明显,显然是有人刻意压低了响动,怕惊动了他们! 有贼! 林香草想到这里,便不急不慢的从铺上坐了起来,又披了一件外衣,这就从屋里拿了一根粗木棍儿,缓缓地往外走去。 此时,月牙似被云层隐了一些,林香草看不真切,只觉着水缸处站着一道身影! 那人似乎的目光似乎正盯着水缸里的水看,林香草一惊,心中暗道,难不成,是想往她这水缸里丢些什么东西不成? 绝对不能让这人得手! 想着,林香草缓缓地朝着那人靠近,手里的木棍儿也是被他抓的紧紧的,他看准了那人的后脑勺,只准备沿着那人的后脑勺打下去,然后对他报官处理! 这眼看着就要走到那人跟前了,却听那人冷不丁的回头轻呵了一句:“谁!” 这声音,倒像是! 来不及去多想,那人已经转过身来了,此时此刻,林香草心中的猜想,倒是得到了肯定。 是李长朔! “你!”林香草诧异的看了李长朔一眼,却听李长朔那清冷的声音传来:“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我?鬼鬼祟祟!”林香草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好半响没回过神儿来。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的,或者,在他看来,是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的人,不是。”正要问他,这屋子里鬼鬼祟祟的人不是他吗的时候,却看见李长朔摊开的衣襟处,竟用麻布包扎着一块伤口。 之所以灵香草十分笃定那是一块伤口,完全是因为那泛黄的麻布处已经渗出点点红色了。 看上去,俨然该是血迹无疑了! 林香草指了指他的腰腹处,那麻布沿着他的腰腹缠了整整一圈,可以想象,麻布下的伤口,究竟有多可怕。 此时,李长朔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将衣襟掩上,林香草又是道:“不知羞。” 林香草微怔,回味过来,他这是在骂自己后,却也顾不得怼回去了,直接问了一句:“你,你们怎么了,赵大人他?” 她猜想着,是自己让他送赵九重回去,他在路上遇上了贼人,连着 他自个儿也受了伤。 心里有些愧疚,又很是担心。 偏偏,面对着她的焦急和上心,李长朔的脸色却依旧是那副冰山样。 “放心吧,这是我在安县伤的,赵九重没事儿。” 他冰冷的声音传来,林香草怎么听着,都觉得这话阴阳怪气的很。 皱了皱眉头,也没打算跟他计较,林香草直接问他:“快撒点药吧,我看这伤的不轻,若是让二舅母知道,又该担心了。” 此时,林香草才发觉,李长朔当真是一个能藏事儿的人 。 他回来之后,和往日无异,若不是她如今发现了他的伤口,只怕,她还不知道,他竟伤的有这么重! “不准告诉我娘。”李长朔凉凉的声音再度响起。 林香草点头:“自然。” 阮氏的身子好不容易见好了,若是让她知道李长朔受了这等子的是伤,只怕他那二舅母,也只会心中难安! 见李长朔似要走,林香草连忙道:“不说是一回事儿,可你这受了这么重的伤,多少还是要擦点药,这么大的天道,若是发炎化脓,可就真的不好了。” “擦了。”李长朔淡淡的回了一句,这就当着她的面将白日里给林小山擦脚底心的药瓶收了起来。 林香草这才回过味儿来了,她白日里还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就随身带药了,原来,他是有伤在身! 白日里, 她给小山擦了药后,这药瓶就一直放在灶边上,也忘记拿了,恐怕李长朔这么晚还过来,该就是为了来拿药擦的吧。 只不过,这旧伤怎么会有新的血迹? 想到这里,林香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她! 她让李长朔帮忙将赵九重送回去的!他身上明明就有伤,再负伤送赵九重回去,只怕是挣开了伤口。 霎时间,愧疚和不安占据到了林香草的心头,林香草忍不住追问他:“既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干嘛还要 答应我,你!” 问及次,李长朔回头,直直的看了她一眼。 林香草只觉着他的目光,依旧是以前的冰凉,可隐隐的,又觉着他的目光中,多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还想看个仔细的时候,李长朔已经直直的朝着外面走去了。 这一晚,林香草久久不能入睡,一躺下就想到了李长朔的伤处,辗转反侧,村里的鸡又开始叫了,倒是她,还处于半睡半醒,模模糊糊的状态中。 同样,这一晚,县衙中的赵九重也是噩梦不断。 恍恍惚惚中,总觉得自己还在水中挣扎。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拖住了她,将他带着往岸边游了去。 他费劲了全身力气,总算是看清楚救她之人的模样了。 那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长得眉目动人,仔细一看,竟然有些熟悉,像是当日在山林中救他的女子。 再仔细一看,似乎更像是林香草,对,像是男扮女装的林香草! 赵九重怔怔的望着她,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他从未想过,一个男子竟能如此像女子。 可手还未触碰到林香草,林香草整个人就消失了。 几乎是同时,赵九重从噩梦当中醒过来了。 当他坐在床前喘粗气的时候,那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密密麻麻的滴落下来了。 脑海里,渐渐地浮现了林香草的身影,最后,又渐渐地和梦境中的女子模样重合。 “林仵作?” 赵九重念了一句,只觉得脑袋泛痛,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那水中的事情是他的幻觉,还是真的发生过。 “小老爷,你醒了?”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胡妈的声音。 赵九重回神,赶忙问了一句:“胡妈,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儿?” 声落,门已经被胡妈给推开了,只见胡妈端着一碗东西,朝着他这边走来。 “还说呢,小老爷,我也没弄明白,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明明在家里好好的,也不知道在哪儿落了水,横着就倒在了院子里,吓了我一跳。”胡妈说起来,心里终究觉得唏嘘:“来,来,赶紧把这碗姜茶喝了,我之前就给你熬好了,就等你醒了喝。” 说完这话,又是小声的叨叨道:“浑身都湿透了,可得多喝一些,别回头得了风寒了。” 赵九重接过了姜茶,此时此刻,总算是听明白她这话语当中的意思了。 顿了顿之后,她终是忍不住道:“胡妈,你说我浑身湿透了?” “可不是吗,小老爷,我可真是被你吓坏了,你说你要是有个三行两端,我怎么给死去的夫人交代啊。”话说到了这里,她又似恍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就不明白了,小老爷,你是在哪儿落水的?” 赵九重还沉浸在惊讶当中,原本刚刚醒来,脑袋又有些犯昏,一时还不确定昨天落水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听胡妈这么一说,他霎时就想起来了。 大坝! 他确实有去过大坝! 昨日听胡妈说起集市上卖大鱼的事情,他恍然想起自己上任这些时日,还没有查过以前的账册,这就赶紧的将账册拿出来翻看了一阵。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他才发现前任县令孙洪德的账目有些不清不楚。特别是在大坝这一问题上。 虽然孙洪德已经凋到别处为官了,可他还有一些势利尚且留在赵县,若是自己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去调查,只怕会惊动了他的人。 于是,他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去查看了,结果,才发现大坝存在风险,就被人推到了水里! 再是后来,他似乎还真是见到了林仵作! 他向来对男人做女装感到不敢恭维,可,偏偏昨夜那女装的林仵作,却是与别人太不相同。 甚至于,他竟觉得,女装的林仵作要好看的多。 “小老爷,小老爷 !”胡妈连着喊了赵九重一阵,也始终没有听到赵九重的声音,霎时间,她急了,忙不迭的拉高了嗓音,又喊了两声。 赵九重回神过来,正好对上胡妈关切的眸色。 “小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 听着胡妈关切的话语,赵九重摇了摇头,又是问道:“胡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早过了三更天了,过一会儿,天应该也快亮了。”胡妈说着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第207章 梦魇 赵九重皱了皱眉,没曾想,他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 眼看着胡妈的精神明显是十分不好,赵九重忙道:“胡妈,你先回去休息,我没事儿。” “当真没事儿?”胡妈终究是不放心的,毕竟赵九重浑身的冷汗,只怕他生了病。 赵九重笑着点头:“没事儿,就是做了个噩梦,你快回房休息吧,我喝了姜汤就好了。” 见赵九重如此笃定,胡妈再是不放心,终也不好再耽搁下去。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儿再叫我。” 赵九重点头。 胡妈又叮嘱了他一定要喝姜茶,这才往外头走去。 待门一关上,赵九重赶忙从床上翻坐了起来,朝着案桌边上走去。 孙洪德修大坝是在他调任的头两年,那些账目中,明显记载了不少沙土的用量,若是当真如同在账目中一般,那大坝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才是。 除非,有人偷工减料,存心在这大坝上做文章,想将朝廷补给下的眼前,私吞到自己的口袋里? 真是糊涂!如今没有涨大水,堤坝也只是勉强能用,往后若是涨了大水,大坝一决堤,那千钧一发的气势,也不知道会死伤多少人! 想起种种,赵九重心中越发不安,赶忙写了一封书信,准备天一亮,就上奏给朝廷。 至于大坝,恐怕是等不到朝廷的批准了,他得擅自做主,将大坝重新修缮一道了。 说干就干,隔日天一亮,赵九重就将筹建书院的钱财全部拿了出来,又给众衙役吩咐了下去。 买材料的买材料,请匠人的情匠人,直忙到晌午方才休息片刻。 赵九重遣了众人各自回家吃饭,自个儿则往府衙走。 刚从杂货店经过,忽见前方女子的背影像极了林香草。 这些时日,他梦魇缠身,有那么一瞬间,竟是忘了自家林仵作是个男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快步上前,朝着对方喊了一声:“你的银子不要了?” 女子听了声音,回头恼怒的看向了赵九重。 原本她早就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着她的,正想发火,没想到,却对上了一张俊俏无双的脸庞。 “公子,你有什么事儿吗?”女子恼怒之色退下,取而代之是满脸的娇羞。 赵九重没想到回过头来的竟是一张陌生的脸孔,连忙摆了摆手,只道:“认错人了。” 女子面上一阵失落,正想跟这个少年才俊的公子再攀谈攀谈,没想到,赵九重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唉!”女子想喊住她,赵九重此时已经走远了,气的女子恼怒的跺了跺脚,脸上愤怒异常。 “月娇,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娘提东西。” 林红英抱着大红绸缎从布坊出来,朝着愣在一旁的女子喊了一声。 诚然,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林红英的女儿,李月娇了。 林红英喊了李月娇两声,也没见着什么反应,忍不住往她那边走去,边走,边埋怨道:“月娇,娘提了这么多东西,你怎么也不知道来搭把手。这可都是娘给你准备的嫁妆,你以后到了夫家的脸面啊。” 李月娇听了这话,脸上顿时涌现了无数的嫌弃之色。 “还说呢,娘,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嫁人,也得找个妥帖的人嫁吗,你看看你给我找的什么人,说出来都丢人。” 林红英明显没有想到女儿竟有这么大的怨气,忍不住道:“怎么丢人了,当时你不是还很满意吗,这就算是往外头说,我林红英的女儿月娇要嫁的人,好歹也是领县的富户,往后可是要过好日子的,多少人羡慕你。” 李月娇不耐烦了,多少有些听不下去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就想着他家是个土财主,现在仔细一想,土财主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瘸子。” 林红英听了,连忙打断了她的话:“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瘸子不瘸子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他是个瘸子。你就好好的当你的少奶奶,瞎操心这么多干什么,这福气还在后头呢。” 李月娇想想赵九重那张脸,忍不住问了一句:“娘,咱们县里,就没有年纪与我合适,条件又好的吗?” 这有钱是重要,可毕竟是要生活一辈子的人,若是不光有钱,还长得好看,那就真是最好了。 林红英仔细的看着李月娇那张脸,稍稍迟疑之后,终是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说什么呢,月娇,我可告诉你,之前你东挑西拣的,倒也就算了,如今我和你爹已经帮你把这个婚事给应下来了,倒是轮不着你后悔。” 李月娇撇嘴,脸上的不满越发明显了:“是你和我爹答应的,又不是我答应的,你们愿意嫁,你们嫁去。” “你这是什么话!”林红英气急败坏:“你看看你表妹香玉,再看看你,你真不知道比她好多少倍了,娘可告诉你了,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月娇撇嘴:“林香玉要是喜欢,让她嫁去。” “你这是什么话!”林红英恼了,这么好的婚事,她往外头一说,谁不羡慕她! 偏偏她这宝贝女儿,就是个挑的! “你要愿意让给别人,我还不愿意呢。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可是我的希望,娘还指望着你呢。”林红英呵了一句,李月娇忙不迭的凑到了林红英的面前,软声叫:“娘,既然如此,还不如在赵县给我找户人家,合着离家里也近。” 若是在别的事儿上,林红英自然是事事顺着她的,可一遇上了这种事儿,林红英的态度就很坚决了。 “哪儿有那么好找的,更何况,就咱们赵县这种穷不拉屎的,能找什么好人家,你就回家乖乖的等着嫁人,我还得去你外婆家一趟。” 李月娇撇嘴:“就林香玉那等子的事儿,你以为过去了,阿婆能有好脸色?” 林红英捏了捏李月娇的脸蛋,忍不住道:“我的娇娇嫁了这么好的人家,谁敢给我脸色看,乖,娘把你送回去,昨日那鸳鸯你还得接着绣。娘去你阿婆家去一趟就回来。” 李月娇回头,朝着赵九重之前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终是没有多说。 这日,等林红英到了林家,正好赶上陈婆子气急败坏的往外头走。 “娘,你这是怎么了,动这么大的肝火?” 林红英刚刚问了一句,陈婆子就气的哆嗦道:“还说呢,要怪就只怪林香草,这死丫头,简直是要气死我了,还记得山花留下来那个破屋子吗?” 林红英点头,又听见陈婆子道:“那丫头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居然直接就找人来修缮屋子了,你说说,她一个要嫁出去的,在我们老林家,能有什么话语权?” 林红英冷哼:“就她,还修房子?” 话说到了这里,她冷不丁的又想起了那日在集市上见到的人影,那人虽是一身的男装,可明显就更林香草长得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思定,林红英立马道:“娘,咱们现在就去看看,我倒要看看,她能嚣张到什么份儿上。” 原本,陈婆子早将林香草那院落定义成了鬼屋,不到万不得已,她也是不想朝着那鬼屋走去的。 如今气归气,心里也没个准儿,只怕又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可如今有林红英在,她也不在犹豫了,连忙点头道:“走,就咱们娘儿两去看看。” 林红英搀着陈婆子到了院子里,果真看到一众匠人正在修房子,如今,不过才动土两天,旁边的两个屋子,已经修到一人高的位置了。 这看着,还真是让人有些眼红。 陈婆子明显是有些怯的,可如今到了院子里,也没见着什么邪门的事情发生,她的胆儿,又大了一些。 就在这时,林红英的声音忽然传来了:“林香草,你给我出来,这可是我老林家的房产,你凭什么善作主张,你眼里还有我娘,还有我这个长辈的存在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众匠人已然停下手里的活儿了,李长朔率先从木梯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院子里。 林红英看了他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这里可没你这个拖油瓶什么事儿,你已不是咱们林家的种,二又靠着咱们林家养活,活脱脱一个白眼狼,你要是识趣儿点,赶紧给我滚开。” 林红英说起这话的时候,林香草正好从屋里出来。 林红英见林香草分明又是以前那柔柔弱弱,一无是处的样子,心中那困惑又消散了一些。 林山花那柔弱的人,能生出多厉害的?也就她想多了,还真以为那天那人是林香草。 “林香草,你好好的说个清楚明白,这里是谁的地盘,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刚刚呵斥完了之后,林香草就笑了:“三姨母这话,也该是对自己说说才是。” 林红英面色一变,正要多话,林香草已经又笑出声来了:“这地儿是我的,还是阿婆的,杨里长那次不是说的很明显了吗,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倒是还可以去问问杨里长。” 第208章 又生恶计(三更) “别跟我提什么里长不里长的,这可是咱们林家的家务事儿,由不着外人来多嘴。” 林红英呵了一句,原本陈婆子害怕林香草当真去找杨里长,到时候,杨林两家的关系,会更加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谁曾想,林红英又说了这句话,顿时,陈婆子面色稍好了一些,这就道:“可不是吗,这是咱们的家务事儿,林香草,你赶紧让这些人给我停下来!” “阿姐。”这时候,林小山忽的从屋子里钻了出来,小小的身板,直接挡到了林香草面前。 林香草眉头一皱,忍不住垂头朝着他呵道:“你怎么就出来了,阿姐不是跟你说的好好的,让你在屋子里躲着吗?” 林小山摇头,阮氏也是往外头走来,面露担忧之色。 林红英见状,又是呵了一句:“倒是热闹,我倒是忘了,这里倒不光一两个多余的人。” 声落,李长朔又朝着他们凑近了一些,最后,自己站到了林香草的面前。那些个原本在屋子里看着动静的匠人见状,也纷纷的丢下了手头的活儿干,各自拿着工具,一起站在了李长朔的身后。 原本,林红英想要对付林香草,那是不在话下,她也根本没有将林香草放在眼里过。 可谁知道,如今出现的人可不光是林香草,还有这十来个匠人。她一个女人再是泼辣,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啊! “想闹事,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能耐。”李长朔冷冷的说了一句。 林红英打了一个冷颤,又听见陈婆子辱骂道:“阮氏,你还不来管教管教你这拖油瓶,我早就说过了,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带着他进家门,看看将我们老林家给害的,还想夺了咱们老林家的家产!” “你再敢说我娘一句,试试!”李长朔咬牙,整个人,眼神阴鸷,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刀子架在人的脖子上一般。 陈婆子颤了颤,正想开口,却被林红英拉着往外头走了去。 刚一出门子,陈婆子就甩掉了林红英的手,气愤道:“看看那白眼狼说的什么话,你也不知道帮我说上两句。” 林红英无奈:“娘,你还看不清楚形式吗,那屋里可有十来个男人,我们哪儿是那些男人的对手。就你那宝贝儿子好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那要我就这么咽下这口气?我可做不到!”陈婆子气急:“就是一个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由着有田将她娶过来,养了这么多年,连个蛋都不会下。” 林红英咧嘴一笑,眼里满是算计:“娘,你想到哪儿去了,谁让你咽下这口气的,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帮你治治那丫头。她不是要修房子吗,就由着她修,往后给你老儿子娶媳妇儿用。” “什么法子?”陈婆子一听这话,心也热了。 林红英贴在陈婆子的耳旁说了两句,陈婆子听后,回头,狐疑的看了林红英一眼,有些不太肯定道:“这个法子,能管用?” “自然能管用。你听我的,保管出不了什么问题。” 陈婆子眯了眯眼,一张老脸满是沟壑,皱皱巴巴。 在她的瞳深处闪过了一道精光:“要是能用这个法子,将那新房给我家二水抢过来用,给他讨媳妇儿就保管不成问题。” 这话才刚刚说完,陈婆子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道:“不对,有田那边倒是好办,他一个闷头青,被打一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庆就不一样了,要是让大庆知道了这事儿,那房子,保管落不到二水的手里。” “哎哟,我的娘啊,你这是什么话,你前面还有房子啊,两个房子一并分不就成了?” 林红英声落,陈婆子又是摇头:“还是不对,平分是绝对不可以的,你也不想想看,就二水没讨上媳妇儿,要当真给他一样的, 哪儿能行。” 林红英摇头,有些酸酸的道:“谁还不知道 林二水就是你心里的宝贝疙瘩啊,娘,咱家条件就这样,你一会儿行,一会儿又不行的,你那些个儿子,就那么点能耐,难道,就你这个老身板,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不成。” 陈婆子不满的看了林红英一眼,撇嘴哼了一句:“你不说点有用的法子就算了,还非得跟我说这些,你是存心想气死我不成。” 林红英好笑,摇头,一阵无奈:“这不是没法子吗,有法子,我早就说了,还等得到现在。我今儿个可专程是为了我大哥来的,那房子的事儿,娘你先别着急。” “为你大哥的事儿?”两人说着,已经回了屋中了。 林红英探着脑袋张望了一阵,也没瞧着小陈氏,忍不住扯开了喉咙道:“哟,我大哥大嫂都不在呢?” “早下地干活儿去了。” 屋里头,林二水淡淡的说了一句。 “二水,你这一躺,就躺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起来活动活动?”林红英站在门口,抱着手膀子乐呵的说了一句,那语气,怎么听着,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林二水自是听出她的不怀好意,咧了咧嘴,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儿。” “啥,等我把这事儿给你办下来,我看你还能这么说不。”林红英撇嘴,林二水听了这话,见她面色认真,忍不住一愣。 但稍稍迟疑之后,终是冷笑了一声:“你能帮我做啥,难不成,还能给我钱娶媳妇儿。” “瞧你这德行!”林红英哼了一声,这就朝着隔壁那屋子走去。 拍了拍门板,里面竟是没个应门声,林红英还来不及多问,就听见林二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别拍了,躲屋里呢,就怕出门被人笑。” “香玉?”林红英喊了一声,陈婆子叹着气,朝着她那边走了去·:“可别再敲了,不会应你的。” 林红英一怔,诧异的看着陈婆子。 “早知道,当初就由着你帮她找人家了,看看月娇嫁的多好,倒是香玉,名声没了,婚事还没落实。”陈婆子叹了一口气,对杨家,也是不抱希望了。 林红英倒是喜欢听这样的话,咧了咧嘴,笑道:“也不是谁都有咱们月娇这么好的运气。” 这话说完,林红英又道:“娘,你赶紧把有田找回来吧,我看见他那主家在招长工呢,据说已经找到人了,你让有田给主家说上两句, 保管没问题。” “竟还有这样的事儿?”陈婆子一听,顿时脸上全是不满之色:“我怎么就没听有田说过,这有田,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他大哥,看我回头不好好说说他!” 林家后院,陈婆子走后众人都议论起了陈婆子。 都说不讲理的破皮户厉害,如今,他们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林香草收拾妥当,背着背篓就要出门打猪草。 阮氏见状,忙道:“还是让长朔去吧,你阿婆刚刚才过来闹过,只怕还在气头上,你若是在外头跟她撞上了······” 之后的话,阮氏并没有说出来,但是林香草听得仔细,她明白,阮氏是在担心。 “不碍事的,她不敢。”言语间,林香草朝着屋里的匠人看了一眼。 阮氏还想说点什么,林小山已经拿着小篓子出来了:“阿姐,我跟你一起去。” 林香草沉了脸:“不在家里学写字,跟出来干什么。” 那日在集市上给他买了纸笔后,林小山倒是十分好学。 短短时日下来,也颇有成效,林香草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日头还早,我随阿姐出去打猪草,回来就写。” 说着话,也不等林香草拒绝,拉着篓子就跑出去了,引得林香草一阵无奈。 家里的鸡崽子长得飞快,吃的,自然也比往常多了。 再加上屋里的兔子,林香草这一背篓的猪草,也就够喂上两天多。 而且兔子是个难伺候的存在,不是又嫩又新鲜的青草,还非得不吃。 一路走去,林香草少不得跟林小山叨叨起了红烧还是清蒸这个老话题。 眼看着就要走到河道边了,远远地,就看见杨秋香和一个陌生女子正迎面走来。 “是丁氏的亲侄女儿丁落音,杨元的亲表妹。”林小山说了一句,立马补充道:“我也是今早才听说的,刚来不久。” 林香草垂头看向林小山,心下诧异这家伙儿啥都知道。 再抬头时,果真发现那女子眉宇间像极了丁氏。 只不过,这忽然间把娘家侄女儿都接来了,只怕林香玉是彻底没希望了。 “杨秋香,麻烦你把洗衣棒还给我。”就在这时,杏花端着洗衣盆,堵在了杨秋香面前。 杨秋香和丁落音对视了一眼,这就从木盆里拿了一根洗衣棒出来,扔到了脚边。 杏花躬身去捡,杨秋香抬腿就将洗衣棒踹到了一边,杏花再去捡,杨秋香又故技重施,将洗衣棒踹到了沟渠里。 “这摆明了就是在欺负人!”林小山说着,对这姓杨的一家子,很是不喜。 林香草皱眉,直接去河道下游,站在石头上,待洗衣棒顺着流水冲下来后,她赶忙打捞。 第209章 丁落音 “小心些。”林小山站在岸边看她。 她冲着林小山点头,正要上岸,又听杨秋香尖利的声音再度传来:“落音啊,今儿个咱们出门没看黄历,看到的都是些什么人的,不是寡妇就是她。” 丁落音娇柔一笑:“表姐,咱们还是回去吧,回头姑母该担心了。” “走什么走,你还不知道吧,这人就是厚颜无耻,老缠着我大哥那位。”杨秋香啧啧有声。 林香草已经上了岸,搬了一个大石头,朝着杨秋香高高的举了起来。 杨秋香一愣,竟有些惊住了。 “你,你想干什么,林香草,我告诉你,你。” 不等杨秋香将话说完,林香草就扔了手里的大石头,霎时间,水花四溅,打湿了岸上的亮色袄裙。 丁落音率先尖叫了一声,杨秋香的脸上,身上,也沾了不少水渍。 “林香草!”杨秋香气急败坏的嚎了一声。 “这人怎么这么粗鄙不堪?秋香,我们还是先回吧,往来人多口杂,莫要毁了名声。”丁落音小声劝着。 杨秋香哪儿肯,倒是丁落音适时补了一句:“你别忘了,姑母已经让媒人帮忙找良配了。别因小失大。” 说到底,丁落音才来林家村,不想遭人口舌。 “你给我等着!”杨秋香心有不甘,可还是被丁落音劝走了。 “往后可不能由着别人这么欺负你。”林香草走到杏花跟前,将洗衣棒还给了她。 杏花咬着嘴唇,接过了洗衣棒,这才闷闷的应了一声。 林香草竟有些怀疑,如此怕事的她,当初又怎会帮自己? 摇了摇头,带着林小山一路沿着河道往下游走,这两日,她的猪草都是在河道下游打的。 不但嫩,还好割,不一会儿就能打上一背篓。 两人打了半背篓的猪草,倒是在下游的水坨边上发现了很多稗子,那些稗子明显是被人扯了之后,扔下的。 如今,稗子的颗粒十分饱满,林香草见了,竟也舍不得用背篓来装猪草了。 她用镰子割了稗子下来,全部装在背篓里,竟也装不完,姐弟两又赶紧背了回去,跑第二趟。 忙活下来,已经是晚上了。 林香草将稗子密密麻麻的铺在屋檐下,阮氏已经做好了饭。 四人坐回桌面上,李长朔忽然说了一句:“听说,你又招惹杨秋香了?” 林香草顿了顿,狠狠地扒了一口饭:“她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阮氏给林香草夹了一块炒竹笋,柔声一笑:“她一回屋就闹得天翻地覆,要不是杨里长,早闹到这里来了。” “他敢!”李长朔冷冷的说了一句,又看向林香草,却见林香草古怪的看了一眼,这才不自在道:“谁敢打扰我娘休息,我定跟她不客气。” 林香草撇嘴:“全村的人都知道。” 李长朔动了动唇,还想说些什么,可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开口。 “香草你这些个稗子,倒是跟粮食一样讨喜,只可惜了不是粮食,也不能酿酒。” 林香草怔了怔,前些时日的稗子馅儿,她确实做了不少,若是再做,倒是多余。 “二舅母,你看见我娘酿过酒吗?”林香草扭头看向阮氏,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不光看过,还打过下手呢,你爹娘酿的酒,别说林家村了,整个赵县,也没人能比。” 阮氏说着,林香草忽然放下了碗,满眼放光道:“那二舅母,你帮我,把这些稗子酿成酒怎么样?” 阮氏一愣,继而苦笑:“我虽是打过下手,可好歹这么多年了,更何况,这稗子,能出酒吗?” “能的,我明日就晒它一晒,现成的工具,试一试,吃不了亏。” 正说着,李长朔又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浪费时间。” “李长朔,说人话不行?”林香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阮氏看了看两人,本以为两人又得唇枪舌战一番,不曾想,李长朔却淡淡的回了一句:“我认识一个酿酒的老师傅,我让他过来帮个忙就成了。” ······ 赵九重修缮大坝一事,已经过去两日有余了。 赵县百姓对这个富贵出生的知县大人,也颇为赞誉。 只说有如此懂得民生疾苦的父母官,真是他们赵县百姓的福祉。 为此,还有不少百姓到大坝处送吃送喝,赵九重每每遇上,必得道谢后,好言劝退,无一接受。 这倒让赵县百姓,越发崇敬他。 这日一早,赵九重刚刚检查完昨日大坝的修缮之处。杨八斤就喘着粗气跑来了。 待他站定,连忙道:“赵大人,赵府来人了,赵家家主回来了,让你务必赶回去。” 爹回来了? 赵九重微愣,点了点头,又让杨八斤回去通知钟捕头过来,这才离去。 刚到镇上,就看到孙勇正在追赶着一个头戴方巾的男人,那男人跑的极快,沿路打坏了不少摊贩的东西。 “抓小偷,抓小偷!”人群后,又有人跟了上来,赵九重了然,孙勇追的那人,该是小偷无疑了。 快步跟了上去,眼见着孙勇终是将那人抓住了,整个人也放了心。 再看路边还躺着一个姑娘,像是被那小偷给撞倒的,赵九重见她良久没起,担心她有事儿,便走了过去。 “姑娘,你没事儿吧。” 李月娇一听到这话,就想反问说话的人自个儿来摔一跤试试。 可回过味儿来了,又觉着这声音很是好听,李月娇忍不住抬头,朝着说话的人看去,正好对上赵九重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颊。 李月娇的脸红了红,自从那日在街上看到过赵九重之后,她就没少梦到过赵九重,只是这一晃又过了好些时日,倒是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如今再见,他竟比初见的时候还要温和许多,特别是询问她的口气! 李月娇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看到过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温柔的男人了,再想想自己要嫁的那个瘸子,她的心里就是一阵反感。 “姑娘?”赵九重原本是出于本能的关心自己地方上百姓的安危,谁知道,自己问了这句话之后,对方却巴巴的看着自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赵九重特别不喜欢这样被人盯着看的感觉,特别是女人。 “啊?”李月娇回神过来,发现自己竟盯着面前的俊美男子看了好半响,霎时间,又是一阵娇羞。 垂着头,她羞涩的说了一句:“公子, 不用担心,我没事儿的。” 声音微顿,又是异常羞敛的问了一句:“只不过,我的腿好像是崴了,想要站起来,也使不上气力。可以劳烦公子扶我一下吗?” 赵九重的面色沉了沉,朝着一旁的处理好一切的孙勇看了去,孙勇倒说不排斥这样的好差事,怎么说来,李月娇本就长得有几分姿色,如今打扮起来,就更加娇美动人了。 孙勇搓了搓手,连忙将手递了过去,李月娇娇羞的垂着头,以为是赵九重过来搀扶她了,心里一阵窃喜,这就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孙勇用力的拉了李月娇一把,却听李月静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公子,痛,我这腿脚,想必是崴的不轻。还劳烦公子将另外一只手伸过来扶我一把。” 孙勇张了张嘴,颇有些受宠若惊。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朝着赵九重的方向看去,可这时候,哪里还有赵九重的身影。 想来,他的赵大人也是很放心让他来处理这种善后事宜了。 想及此,孙勇十分自然的将手伸了过去,这才刚刚将李月娇从地上搀扶起来,就听李月娇柔声问道:“小女子今日幸得公子相助,还未问过恩公尊姓大名。” 孙勇愣了愣,心里那股子受宠若惊之感越浓了。 “我,我叫孙勇。”几乎是结结巴巴的,孙勇又关切的说了一句:“姑娘,你,你往后出门可得仔细着一些,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可要保护好自己。” 李月娇的心里正觉得意,以为那俊美公子也跟别的男人一般,三下五除二的,就能搞定。 谁知道,如今听着这声音,怎么听,又怎么都不像。 扭头,她很是诧异的朝着身旁的男人看了过去,当看到孙勇那张脸的时,顿时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孙勇也被她吓了一跳,还正当在奇怪着眼前的女子为何这般奇怪,之前还娇娇滴滴的,如今就大喊大叫了。 可看到李月娇整个人已经站到了离她几步开外的距离,连忙问道:“姑娘,没事儿,要不我来扶你回去吧。”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李月娇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暗暗地在心里骂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目光就向着四周看了过去。 她明明看的很清楚,就是那个她午夜梦回的男人,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个胡子拉杂的邋遢男人了? “姑娘,你不是崴了脚吗?” 孙勇狐疑的看着李月娇,只奇怪女人为何这么善变。 李月娇摆了摆手,正想离开,又想到面前这邋遢男人分明是跟刚刚那位公子过来的,这才柔声问了一句:“公子有所不知,适才还不舒服,如今站了一阵,倒是适应过来了。” 第210章 李月娇讨好他 孙勇挠了挠头,干笑了一声:“那就好。” “对了,还未感谢两位公子,两位公子可是一个村的?”李月娇绞尽脑汁,就想从孙勇口里套出赵九重的信息。 孙勇见面前的姑娘又是温柔,长得又好看,顿时话也多了起来。 “你是说赵大人?我和赵大人比在同一个村还要亲近呢,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 李月娇眸光一喜:“天天都在一起?” “知府大人和捕快能不在一起吗?”孙勇笑了笑。 李月娇垂头,声音越发温柔了:“夏日炎热,小女子买了不少莲子,既然两位恩人都在县衙,小女子明日定当煮了莲子汤,亲自到县衙来道谢。” “不用,不用。”孙勇连忙摆手,这时,见李月娇面上似是有些失落,连忙解释:“倒不是我不想喝姑娘这莲子汤,实在是因为我家赵大人不喜复杂,他帮百姓,从来就不求百姓回报,若是我答应了你,只怕会惹得赵大人不高兴。二来嘛,明日我们还得到去监修水坝,也并不在府衙中。” 李月娇一听,脸上充满了崇拜之色:“两位恩人也是为我们百姓谋福祉,修水坝可是千秋万代的功绩,就看在这一点,这一碗莲子汤,我也是送定了。” “哪里,哪里。”孙勇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摆了摆手,又回过味儿来了,连忙道:“姑娘这莲子汤,我是真的不敢答应,若是大人知道了,必然会恼怒于我。” 李月娇眨了眨眼:“你就将我当成你的妹子,这莲子汤,我就是给你送的,至于赵大人,那也是沾着你的光喝的。” 孙勇被这话甜到心里去了,忍不住挠了挠头,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哪儿能,我孙勇要是有你这么好看的妹子就成了。” “你说什么?”李月娇追问了一句。 孙勇连忙摆手:“没什么,没说什么。” 第一次,他竟有种不敢跟她直视的感觉。 李月娇拍了拍巴巴掌,这就道:“那就成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明儿个小晌午,就一并给孙勇大哥送过来。” 孙勇巴巴的看着李月娇走了,如何也没有想到,李月娇竟是连着自己名字也记下了。 ······ 赵九重一路回到赵府,径直去书房找赵文远了。 赵文远出门多日,如今一回来就将他招了回去,如此着急,不用想,也定是跟赵天华有关的。 果然,一路进了书房中,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赵天华,两人目光相对时,赵天华的嘴角勾起了冷冷的弧度。 赵九重微微抿嘴,再看赵天华面色不善,已然知晓赵天华定然又是来告状无疑了。 书房的正中央坐着赵家的家主赵文远,赵文远如今刚过四十,两鬓间却有了点点白发,一看就是劳碌之人。 “爹,你回来了。”赵九重轻唤了赵文远一声,声音算不上疏远,却也更是算不上亲密。 “我不过是走了一段时日,你竟将府中折腾的这般乌烟瘴气,在你心里,你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还有没有你五叔了。”赵文远拍了拍案桌,整个人勃然大怒。 赵天华见状,垂了垂头,嘴角的冷笑弧度越发深了。 赵九重了然的看了赵天华一样,沉声道:“若是秦世伯的事儿,我无话可说。” “你无话可说,我这一回来,你大嫂云氏就在我屋里嚎啕大哭,天华拦了好半响,这才是将人劝了回去,人家就等着你给一个交代。” 赵九重抿嘴,虽早就猜到了赵天华不肯放过这事儿,这时候,终是忍不住抬头朝着赵天华看去。 他真是没有想到,这已经彻查清楚的案子,赵天华竟还拿出来说。 “爹的意思是,我堂堂赵县的父母官,就因为一点裙带关系,就必须要徇私枉法?秦世伯杀了人,自然应该受到惩罚。” “他再是杀了人,也应该查清楚了,再秋后问斩。人到了你县衙,不明不白就死了!” 赵九重垂头,回答的理直气壮:“县衙自有卷宗,若是爹不相信,我可以让人拿给你看一看。” 赵文远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又是道:“这事儿也就罢了,你竟如此糊涂,大坝的事情没有得到上头的允许,你如何能擅自动工。” “难道当真是要大水冲了赵县,到了那时,别说我们这赵府,整个赵县还在不在,那都是不一定的事情。”赵九重反问,这事儿,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赵九重,你自己想死,我们赵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还不想死呢!”赵天华冷哼,又是扭头,朝着赵文远告状道:“大伯,在我看来,一定是他那相好给出的主意,说来,咱们赵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是大门大户,像他这样,成天跟个仵作厮混在一起,简直是不成体统 !” “天华!”赵文远的声音适度响起,那凉凉的声音中,正显示了他的不悦 。 赵天华微怔,原本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告赵九重一状的,哪儿想到,他这大伯似乎并没有怪罪赵九重的意思! 赵天华愣愣的看着赵文远,有些搞不明白这一家之主究竟在想些什么。 半响,终是听见赵文远淡淡的说了一声:“天华你先回去,我有事儿要跟九重说。” “可是?”赵天华不肯,赵文远前脚进门,他们后脚就过来闹腾,可不就是想让赵文远惩罚惩罚赵九重吗? 赵文远对赵九重素来严格,打小就是这样,不管赵九重是对是错,只要他跟人有了争执,没回惩罚的都是赵九重。 如今他连着赵九重跟仵作厮混,两人关系不清不楚都说出来了,偏偏赵文远却不为所动! “天华,先下去。”赵文远见赵天华还在屋子里,忍不住再次开口。 赵天华不甘心的看了赵九重一眼,如今也没有法子,只能离去。 等赵九重一走,赵文远那怒不可遏的声音忽然传来:“还不跪下!” 赵九重一愣,他早就猜想着会是这种结果,如今沉默了片刻之后,终是跪在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你上任之前,这赵县还有一个赵典史,新旧交替,这赵典史就因为不想将位置拱手让人,早带着典史的官印藏起来了。” 面对赵文远怒不可遏的质问声,赵九重要显的冷静很多。 “我知道。” 只是,他这冷静的回答,却是激起了赵文远越发大的怒气。 “你知道?这赵典史身后的背景,你也知道?他在赵县待了多年,关系盘根错节,不但朝廷里有关系,就连着嚣张跋扈的土匪帮派都跟他脱不得关系,你若是得罪了他,别说你那个县衙,咱们整个赵家,指不定哪天就已经没了。” 赵九重抿了抿嘴,脸上没有丝毫的悔意。 “他贪赃枉法,我如实相告,我尽到了我该尽的义务,护住了百姓,此外无忧。” 赵文远听了这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终是缓缓地走到了赵九重身前, 伸手将赵九重搀扶了起来。 “当你如朝为官的那日起,我就该想到此,只不过,我心中不安,这。” 赵九重抿嘴,想冲赵文远笑,可笑出来的表情,也带着七八分严肃。 “无事,爹爹,你无须忧心。”话音刚落,赵文远又是道:“我如何能不忧心,此去京都,竟在安县遇上了土匪,若不是有人相助,只怕。” “可有伤到哪里?”赵九重心下一紧,他早就将这个将他养大的大伯当做是亲生父亲了。 “无碍,只是有些担心你。” “大伯,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外头传来了一阵妇人的哭啼声,不是赵天华之妻云氏,又是谁。 赵文远和赵九重对视了一眼,都是一阵无奈。 “秦世德的案子已经有了定论,云氏还如此纠缠,岂有此理!” 赵九重抿嘴:“醉翁之意不在酒。” “往后,你且避着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切都会过去。”赵文远又叹了一口气。 赵九重没再多言,门外,云氏的哭喊声到时越发厉害了,听得人直发毛。 第二日,林香草早早的起来捣鼓自己的酿酒大业了。 屋里的稗子晒了两日,倒是干透了,酿酒要准备的坛子,她也一并给备下了。 “香草。”阮氏喊住她,有些不确定道:“咱们真要那么做?酿酒这事儿,我真不在行。” 要说缝缝补补,她自是不在话下,可这酿酒就不是个容易事了。 “放心放心,二舅母,我也大概知道些步骤,无非是先煮米,再发酵,最后蒸馏,装坛。不试试,咱们怎么知道不行。” “你倒是敢想。”院外传来了李长朔的嗤笑声。 林香草顿时不高兴了,扭头朝着阮氏喊了一句:“二舅母,你看看他!” “长朔,你就少说两句。”斥了李长朔一声,阮氏脸上却挂满了笑意。 “走吧。”李长朔朝着林香草喊了一声。 “去哪儿?”下意识的,林香草问了一句,又觉气不过,扭开了头:“哪儿都不去。” 第211章 修大坝 “我认识个酿酒的师傅,带你去学学技术。”李长朔干咳了一声,似乎很不习惯如此讨好林香草。 连着看林香草的眼神也不自然了。 “这么好?”林香草也搞不明白李长朔在想些什么,可想想最近他做的事情,似乎也当真没针对过自己! “爱信不信,不去我可走了。”李长朔越发不自在了,转身出了门。 林香草赶忙跟上去:“不去白不去,回头请你吃酒。” 阮氏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有生之年,能看到长朔跟香草相处的如此融洽,她也算是欣慰了。 县衙,赵九重竟难得睡过了头。 昨日云氏闹了很久,好容易被他爹劝退,他得以会县衙休息,还是被旧梦缠身,不能安眠。 待他草草收拾,赶紧去大坝跟衙役们回合。 只是,还没走到大坝,就被一伙人挡了去路。这些人都面生的很,手上也都拿着武器,众人面色阴狠,来者不善。 赵九重往后退了两步,身后立马又拥了几个带着刀子的人过来。 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看着这里的一切,很快,就看见 那群人的身后,走出了一个矮胖矮胖的男人。 “赵大人,久仰大名啊。”男人缓缓的踱到了人群中。 赵九重飞快的将男人打量了一圈,霎时笑出了声来:“赵典史,久仰大名。” 赵虎吓了一跳,他确定自己从未和这个毛头小子见过面,却是没有想到,这毛头小子,居然还认识他。 赵九重显然是看出了他的心绪,朝着周遭的人指了指,嗤笑了一声:“能弄出这么大仗势的人,除了赵典史,我就再也想不到别人了。” 赵府冷笑:“既然赵大人要跟我开门见山,我就不跟赵大人客气了,赵大人是存了心跟我过意不去啊,我岂能袖手旁观。” “修缮水坝,护住百姓,是我们这些朝廷命官应该做的。”赵九重抿嘴。 “顺带着往上头参我一本,将我的后路给断了?”赵虎追问。 赵九重不说话,赵府又是冷笑:“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声落,赵府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众人拿着刀子就朝着赵九重砍了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天而降,挥动着手里的长剑这周遭的人周旋了起来。 没几下的功夫,他竟只凭着一人之力,将周遭的人打伤的打伤,吓退的吓退,待赵虎见自己的人节节败退,再也抵挡不住的时候,赶忙带着自己的人连滚带爬的逃掉了。 见周遭没了危险,那矫健的黑衣人放在跪在赵九重的地面,恭声道:“公子。” “崔建!”赵九重惊讶,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舅舅留给他的贴身护卫。 “公子,小人知罪,竟没能安全的护送您回京,让您经历了九死一生!”黑衣男人沉声说了一句, 赵九重赶忙去搀扶他:“你这是什么话,我还以为······” 那次,回京途中,遇上了刺客,他被人打入水中,醒来后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他还以为崔建是出了事儿,如今想来,真是大幸! 拍了拍崔建的肩膀,赵九重朗声一笑:“这些时日去了何处,将我吓了一跳,无数次修书给舅舅,偏偏得不到你的消息。” 崔建抿嘴一笑,黑瘦黑瘦的脸上,全是憨厚之色。 赵九重想起自己耽误了去水坝监工的事情,忙招呼着崔建道:“不急,咱们先去水坝,边走,边谈。” 烈日炎炎,此时,堤坝上的工人早已经被日头晒的热汗连连了。 李月娇端着食盒,总算是找到了堤坝的位置,因为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赵九重的身影,她终是找到了钟凤,打听起了孙勇。 钟凤听了李月娇的话后,还有些不敢置信的反问了一句:“你要找的是孙勇?” 李月娇点了点头,柔声道:“劳烦了。” 钟凤上下打量了李月娇一眼,长得不错,穿着和举止都不像是农户中出来的姑娘。 再看她手里的食盒,钟凤顿时明白过来了。 这姑娘是来给她师兄孙勇送吃的! 倒是贴心! 钟凤想着,再想想自家那师兄,心里忍不住的暗暗嘀咕了一句:倒是可怜了这么好的姑娘。 当然,心里虽是这么想的,钟凤依旧是客客气气的朝着李月娇说了一句:“姑娘稍等。” 李月娇点头,就看到钟凤朝着人群里走了去。 刚刚她有求于人,也不敢肆意的打量钟凤,如今仔细一看,她心里的危机感也消失了。 这女捕快的名声她是听说过的,长相不错,又有胆识,最最重要的,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 要将这样的姑娘放在衙门里,她又能天天和赵大人见面,接触,那多危险。 俗话不是说的好吗,近水楼台先得月, 在这起跑线上,自己就已经输给这女捕快了。 可待一看清楚这女捕快走路的姿势,和跟人打招呼的彪悍之后,李月娇忍不住朝着钟凤摇了摇头。 心里想到了四个字 :不足为惧! 但凡是男人,都喜欢斯文娴静的女子,像钟凤这种,定然入不得赵九重的眼! 此时的钟凤哪儿知道李月娇已经将她从情敌人选中除名了,她费了一番功夫找到孙勇之后,面上就浮现了那种意味深长的笑意。 孙勇不明所以,正要问她,却听站钟凤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行啊,真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样的艳福。” 声落,又朝着李月娇的方向努了努嘴。 此时的钟凤总算明白过来了,她这师兄平日里老是邋邋遢遢的,今儿个,竟是转了性,胡子也剃了,脸也打整的光光生生的。 仔细一看,还真是有些耐看。 孙勇瞪了钟凤一眼,没好气道:“够了,我好歹是你哥,有你这么跟哥说话的吗?” 钟凤耸了耸肩:“你可别怕我说,就怕我不说。” 孙勇又瞪了钟凤一眼,急急忙忙的朝着李月娇跑去。 今日的日头有些大,李月娇留了不少汗,时不时的用她藕粉色的帕子擦了擦脸,又用帕子扇风,可即便是如此,也无济于事,她脸上的汗水也没见得少。 孙勇过去的时候,李月娇心里正急躁着,但见到了孙勇,她那张不耐烦的脸,顿时又涌现出了无数的笑意:“孙大哥。” 孙勇快没被这声孙大哥给苏死。 心里喜滋滋的,脸上也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之色:“这么大的太阳,怎么也不知道到林子里去躲一躲,你让人叫我就是了。” “躲林子里,你能看见我?”李月娇反问。 孙勇恍然,拍了拍脑门心,又是自责道:“我早说了,让你不来,你看,又得受苦,又得受累。可走了不少路吧?” 言语间,孙勇朝着李月娇的鞋子看了去。 李月娇不着痕迹的理了理裙摆,正好又将她的小脚给遮住了。 “孙大哥,快来吃莲子汤吧,我可没少做,大家都有份儿呢。”话说到此处,她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对了,赵大人呢,怎么没见着他的人影儿?” 其实,在她刚刚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朝着人群里找过一圈了,实在是没有找到赵九重的影子。 想亲自过去找一找吧,又怕赵九重觉着她不矜持,她这才耐着性子站在了这里。 “赵大人刚刚都还在,这会子是不知道去哪儿了。”孙勇接过了李月娇手里的食盒,正想解开盒盖看一看,却听李月娇惊呼道:“你说什么?” 孙勇怔了怔,缓缓地抬头看了李月娇一眼:“我说赵大人不知道去什么地儿了,不过,监修水坝是他十分看重的事情,他即便是去忙什么事儿,一会儿,也准会回来。” 李月娇松了一口气,又不忘给孙勇解释道:“孙勇大哥,我就怕赵大人感受不到我这心里的感激。” 孙勇点头,表示明白。 “赵大人虽是不喜百姓特意为他做什么,可是,赵大人若是看到你,也一定会很开心的。”毕竟,他家赵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孙勇以前不知道这个道理,现如今倒算是知道了。 “当真?”李月娇也是一喜,她千方百计如此,就是想要跟赵九重靠的更近一些,毕竟,嫁给赵九重,实在是比嫁给邻县的瘸子要好上千百倍了。 “自然。”孙勇咧嘴,其实,他也想让赵大人看见赵县百姓的热心,如此,赵大人应该也会感到很是欣慰吧。 “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孙勇说着,就招呼着李月娇往坝子里走去。 李月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实在是因为坝子里更是没有什么遮挡,不但太阳大,而且周遭还充满了匠人的汗臭味儿。 可为了离赵九重近一些,李月娇终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僵硬的笑着朝坝子里走去。 这么一等,倒是等了好一段时间,直等的李月娇口干舌燥,心里冒火。 而分完了莲子汤的孙勇则端着莲子汤,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姑娘,还未曾问过,你的姓名。”孙勇喜不自胜, 他昨儿个倒是忘记问起这事儿了,后来失悔了许久。 第212章 殷勤的李月娇 原本,今儿个他也不敢笃定她真的会来,结果还真是让人诧异,她竟真的来了! “姓李。”李月娇压抑着心里的不耐烦,淡淡的回了一句。 孙勇听了,连忙赞赏道:“姓李好啊,我有个远房表妹,也是姓李,只不过,长得,却是没有姑娘好看,也熬不出姑娘这么好喝的莲子汤。” 此时的孙勇心花怒放,毕竟这么多年,也从未吃过年轻女子的莲子汤,而且,还是亲手为他熬的! 不管是面子还是里长,那都有了。 可若是他仔细一看,也不难看的出来,此时此刻,李月娇的脸上,明显有着满满的嫌弃。 偏偏,他还不依不饶的问了一句:“可否知道姑娘的芳名呢。” 李月娇的手缓缓地握成了拳头,压抑就没不想正眼看孙勇一下,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要不是为了赵九重,这孙勇也根本吃不上她的莲子汤! 偏偏,这时候,还不能跟他撕破脸皮。 “月娇。”忍着不耐烦,再次回了一句。 孙勇连忙迎合:“这个名字好啊,娇娇,娇娇,多好听,我。” 孙勇这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躁动:“赵大人回来了!” “赵大人来了。”李月娇面色一喜,连忙端着食盒里留下的一碗莲子汤,朝着赵九重的方向走去。 孙勇站起来,还想说上一句话,李月娇已经走远了。 孙勇没有法子,只能跟着走了去。 “赵大人,你的莲子汤。”李月娇一到了赵九重的跟前,柔声说了一句。 这柔的滴水的声音让周遭的捕快一怔,特别是钟凤。 她平日里虽是看上去大大咧咧,却是比这些男人要细心的多。之前看着李月娇过来的时候,她以为李月娇是为了孙勇来的。 可仔细看看李月娇对孙勇的态度,和对赵九重的态度,就能明显的看出来。 李月娇这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用。”赵九重淡淡的摇了摇头,没想到人群里竟是来了生面孔,再看众人手上都有莲子汤,想来是哪个匠人的家人,专程来给家人送吃的。 李月娇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赵九重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忍不住道:“赵大人,你多少喝上一口,很好喝的,我亲手熬的。” 赵九重皱了皱眉,此时的李月娇又凑上来了,赵九重往后退了两步,实在是不喜欢跟女人挨的这么近。 “姑娘,多谢好意,实在是我不喜欢吃。我们这里匠人不少,姑娘若是实在好意,就将真难莲子汤分给别人吧。” 赵九重心中虽是抵触,可好歹这也是赵县百姓的一片好意,总不能严词拒绝吧。 “那怎么成!”只是,他这才委婉的拒绝了李月娇,又听见李月娇轻呵了一句。 赵九重诧异的看向了李月娇,李月娇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语实在是不够温柔,连忙改了口道:“大人,这是我的一片好心,是特意过来多谢大人昨日的相助之恩。” “你是?”此时此刻,赵九重才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了李月娇。 就这么仔细一看,似乎还当真更昨日那街头的姑娘有些一样。 李月娇惊讶的看向赵九重:“你不记得我了?” 她李月娇虽然不是长得天姿国色,可但凡是见过她的男人,哪个不是印象深刻,像是赵九重这种对她完全就没有印象的! 根本就没有! 巨大的失落压在了李月娇的心头,李月娇早就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一旁的钟凤看着这情形,又看了看同样呆愣住的孙勇,忍不住用手膀子撞了撞孙勇。 “ 怎么,不是给你送莲子汤过来的?我看着,怎么像是专程为了赵大人来的?” 孙勇虽也觉得奇怪,可此时,听着钟凤这么一说,他又忍不住瞪了钟凤一眼:“你知道些什么,昨儿个帮月娇姑娘的,佮不至我一个人,还有大人,她给大人送莲子汤,也是应该的。” 钟凤忍不住摇头,这话听上去,怎么像是他自个儿说给自个儿听的呢。 老顽固! 暗暗地嘀咕了一句,就听见孙勇朝着赵九重说了一句:“是啊,大人,你好歹喝上一口吧,这好歹是月娇姑娘的一片心意。你看,我们大伙儿已经喝了。” 赵九重听了这话,朝着周遭看了一眼,见众人的手里,国真都拿着莲子汤,顿时拧了拧眉。 “不用了,多谢月娇姑娘的好意,我不喜欢吃甜的。” 丢下这话,赵九重就朝着一旁走去了。 钟凤好笑,这哪儿是什么不喜欢吃甜食,分明就是不喜欢这姑娘做的甜食。 要知道,以前林仵作过来熬甜汤,她们这赵大人,不照样喝很多吗? 说到底,她还在很是有些想念林仵作了,自从上次那案子破了之后,她就许久不曾见到过他了。 仔细一想,像是林仵作这样什么都会的全能型人才,倒是真的宜室宜家啊! 摇了摇头,钟凤没工夫去搭理孙勇,自个儿手里的莲子汤也喝不下去了,这 就回头跟着赵九重去一旁干活儿去了。 李月娇见着众人都跟着赵九重走了,也向跟着赵九重过去,却被孙勇给挡了去路。 “月娇姑娘,你就把这碗莲子汤给我吧,我一定给你送到赵大人的面前,一定将你这份心意带到。” 孙勇说话间,还真是伸手要朝着李月娇手上来拿。 李月娇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将手收了回去。 孙勇一怔,又似想到了什么,连忙道:“你还在生赵大人的气?我们赵大人素来严肃,再来,他也从来不喜欢跟女子多说一句话,这可不光是我一个人这么说,你问咱们整个县衙的人,你就知道我没骗你。” “不喜欢跟女子说话?”李月娇一惊,直觉不可能,想了想,又是撇嘴道:“县衙不是还有个女捕快吗,难不成,赵大人也不跟她多说一句话?” 孙勇听后,好笑道:“你是说钟凤?怎么可能,钟凤在我们心里,就不是一个女的。” 李月娇一怔,不敢相信的看向孙勇。 孙勇嘿嘿一笑:“可别看钟凤是我师傅的女儿,就算是当着我师傅的面,我也照说不误,说到底,咱们赵大人就是这样的心性,你也不要介意。” 李月娇听他这么一说,刚才还觉得心情压抑,此时,顿觉好了许多。 像是赵九重这样不随便跟女子说话的男人,那才是真的好!往后若是嫁了他,她哪儿用得着担心外头的女人打他的主意? 思定,李月娇连忙道:“那孙大哥,你可知道,赵大人喜欢吃些什么?” “喜欢吃什么?”孙勇仔细想了想,恍然道:“我瞧着胡妈总是给赵大人做一些修水的小吃,不用想,应该就是修水的美食了。” 李月娇垂头,心里有了盘算。 “那孙大哥,我明日再来看你,明日,你们都会在吧?”言语之间,她朝着赵九重看了一眼。 别的人在不在不打紧,正要赵九重在就成了。 “在的,我明天晌午值班,一整日都在。你若是中午来,最好,兴许也只能看到我和赵大人。”孙勇这才刚刚说了一句,又是连忙道:“其实,月娇姑娘,你也用不着非得我们值班的时候来,等到下午,我没了活儿,还可以陪你四处走走。” 李月娇扯了扯嘴角:“那我就晌午来,也能给你送点吃的来。” 孙勇愣了愣,霎时间,万分惊喜:“那怎么好意思呢?” “你不想我来?”李月娇扭头问他。 孙勇怕李月娇当真不过来了,连忙摇头:“哪儿能,想的,想的,我哪儿能不想。” 第二日,孙勇去了大坝,逢人问起,就说晌午有人给送饭来,引得大伙儿,羡慕的羡慕,调笑的调笑。 待晌午一到,众人都走了,孙勇则站在那日李月娇等候的地方张望着,只等着李月娇前来。 昨儿个白日里,李月娇说了她要来之后,他一宿也没睡上一个好觉,只念着白日赶紧来,晌午赶紧来。 可如今晌午当着来了,李月娇迟迟不见踪影,孙勇倒是有些慌了。 毕竟,他在外头已经传开了,只说了李月娇回过来,若是李月娇今儿个没过来,那岂不是让他丢了大脸面? 再看着水坝,除了他之外,也就赵九重还在一旁检查着匠人新修的水坝,他目光一动,早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准备。 若是回头,李月娇当真没来,她就跟赵大人说上一声,让赵大人帮他将这事儿给瞒过去,只说李月娇来了。 当然,李月娇若是能来,那是最好的了。 “孙勇,你过来一下。”这时候,河堤处,传来了赵九重的声音。 孙勇又朝着李月娇可能走来的方向看了看,终是朝着赵九重那边走去。 “赵大人,有个事儿,还想请你帮个忙。”孙勇一走过去,就一鼓作气的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实在是因为他怕此时不开口,一会儿自己更开不了口。 “什么忙?”赵九重迟疑片刻,扭头,反问他。 第213章 不喜欢女人的赵九重 孙勇挠了挠头,如今,倒是有些难为情了。对于赵大人,他是信任的,也知道自己若是跟他说了,他也不会将这事儿说给别人听。 可此时此刻,他就是怕赵大人笑话他。 “要是没什么事儿。”赵九重话还没有说完,孙勇连忙摇头:“有的,有事儿的,说到底,咋能没事儿。” 赵九重耐着性子看他,这回,孙勇倒是越发不自在了。 就在他吞吞呜呜,十分纠结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李月娇的声音了。 “孙大哥!” 孙勇面上一喜,这回倒是不用在赵大人面前丢这大脸面了! 心里想着,他赶忙过去迎接李月娇。 “月娇姑娘,辛苦了。”眼看着李月娇拿着食盒,踩着小碎步走来,孙勇连忙凑上去,帮她拿食盒。 李月娇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食盒放在了另外一边,引得孙勇一愣,继而失笑:“你提着这东西走了这么远都提的,我帮你提一会儿又怎么样?我可跟别的男人不一样,这家里的活儿,大事小事儿,都得我来做,你放心给我。” 李月娇一愣,孙勇已经从她手里拿过食盒了。 “哎。”李月娇一惊,心里早想发火了,又觉着自己往后还用得上孙勇,终是柔声道:“孙大哥,可拿仔细些,别回头摔了,吃不上午饭。” 孙勇摆手:“放心吧,这些路,我早走习惯了,倒是你,可得仔细些,别摔了。” 声落,还不忘朝着赵九重招手道:“赵大人,快来吃晌午,这是月娇姑娘亲自给我送来的呢。” 李月娇很是厌恶苏勇这种行径,跟了上去,连忙道:“可不光给孙大哥送的,还有赵大人。” 一对上赵九重那张俊俏,李月娇整个人就温柔的不行,可孙勇哪儿会注意得到李月娇的反应,刚一走到赵九重面前,就连忙点头:“可不是,赵大人,这可是月娇姑娘亲自给我们送来的晌午饭,快来尝尝,可不能辜负了月娇姑娘的好意啊。” 李月娇垂头,满脸的娇羞。 原本还十分不喜孙勇,此时此刻,听着孙勇这些个话,倒是看他顺眼了许多。 谁知道,这时,赵九重却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用。” 李月娇愣了,看向赵九重,却见赵九重还在一旁看图纸,急忙开口:“都这个点了,多少还是得吃点东西啊,赵大人,可不能亏了身子。” “我不饿。”赵九重依旧是头也不抬。 “那我就先吃了,赵大人回头饿了再吃。”孙勇打开了食盒,见食盒里装着许多卖相极好的哨子,忍不住道:“我原以为胡妈的修水哨子已经做的够好吃了,没有想到,月娇姑娘这修水哨子,更是不错呢。” 此时此刻,李月娇哪儿还听得进去这些夸奖的话,说到底,说这些话的人根本就不是赵九重! “好吃,月娇姑娘,你手真巧。” 眼看着孙勇已经拿了一个塞在嘴里了,李月娇怕他当真将这修水哨子给吃完了,连忙从食盒里夹了一个哨子出来,递给了赵九重。 “赵大人,这冷了可就是真的不好吃了,你就趁热的吃吧。” 赵九重拿着图纸转了个方向,正好背对着李月娇:“不用。” “赵大人,这好歹也是我亲手做的,我是专程去学的,也只希望合你的口味。”李月娇快要委屈死了,她可是专程为了他做的,可他却看都不看一眼。 索性,她这话一说出来之后,赵九重终是抬头朝着他看了过来。 李月娇面色一喜,正觉着高兴,谁知道,赵九重却缓缓地起了身,淡漠的回了一句:“无功不受禄。” 李月娇张了张嘴,霎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倒是赵九重放下了图纸,朝着河道的一边走去:“孙勇,你守着堤坝,我去河流下游的河道处看看。” 孙勇点头,李月娇连忙道:“赵大人,好歹吃个哨子再走啊。” 言语间,就要追上去,倒是被孙勇给拉住了。 李月娇心里一火,回头瞪着他道:“你拉我干什么。” 孙勇无奈:“月娇姑娘,你的好意,赵大人应该是心领了的,只不过,我家大人素来不喜欢跟姑娘家走的太近,你要是再跟上去,恐怕日后,咱家大人见了你,都得赶着跑。” “那我要怎么办才能让他注意我?”李月娇朝着孙勇大吼。 孙勇一怔,没明白她为何一定要赵大人注意她。 正要多问,李月娇已经收拾着修水哨子,准备走人了。 孙勇还没吃饱呢,看了看李月娇,又看了看食盒,忍不住拽住她道:“有什么事儿,你说出来,我帮你啊,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放手!”李月娇冷了脸,苏勇一愣,也确实觉得这种行为不妥当,连忙收了手。 李月娇看了他一眼,竟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惊的孙勇又担忧,又怜惜。 “你日日的来,我就不信,赵大人还能铁石心肠到底!”咬着牙,孙勇不愿去探究李月娇心中所想,只想好好的哄哄她。 李月娇听了这话,扭头困惑的看向孙勇:“当真?” 孙勇连忙点头:“当真。” 李月娇总算笑了出来,将食盒重又摆在他面前:“吃吧,赶紧吃吧,全是热和的。” 正午时分,日头越发毒辣了。 地里的农人各个热汗直流,纷纷扛起了锄头,回屋小憩。 这几日,阮氏吐得厉害。眼看着,房屋算是修缮完了,李长朔这才带着阮氏去找叶郎中。 林香草将屋子收拾出来,怎么看,怎么顺眼。 虽然没有现代五花八门的装修风格,却也能遮风避雨,睡个安稳好觉了。 “香草,你看看,这是谁来了?”陈婆子热络的招呼声从院外传来,林香草忍不住皱了皱眉。 前几日,刚开始修房的时候,陈婆子还过来闹腾过,这才几日不见,态度都变了,语气也热络了许多? 林香草正当不解,就看见陈婆子带着另外一个精瘦婆子进来了。 那婆子先是将屋子打量了一圈,又看了她一眼,最后,待将目光落到林小山身上后,那绿豆大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脸上也挂了笑容。 “这就是小山吧?”精瘦婆子说了一句,见陈婆子朝她点头,她立马拍着膝盖,大喊道:“小山啊,真是我的小山啊。” 声落,就要扑上来。 林香草皱了皱眉头,立马将林小山拉到了自己身后,一脸防备的看着她和陈婆子。 那精瘦婆子一怔,倒是一旁的陈婆子说了依旧:“亲家母,这就是你的大孙女香草,是个护短的,你瞧,我还没有跟你指识,她倒是防备上你了。 精瘦婆子恍然,连忙点头:“就是这性子,我那儿子也就是这个性子,果然是亲生的,我啊,也算是放心了。” 林香草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了,心中暗道,这人莫不是有病吧,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就在这时,陈婆子已然带着精瘦婆子走到他们跟前来了。 “香草,来,见过你的亲奶奶,当年你爹听说你娘糟了难,悲痛欲绝,对你们也没了心思,如今好不容易缓过气儿了,对你们的愧疚也越发深了,这就想将你们接回去。” 听陈婆子这么一说,林香草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奶奶,你这是什么话,我爹不是死在那场大火里面了吗?” 言语之间,她看向了那精瘦婆子的,只见那精瘦婆子的眼神躲闪了一些,林香草的心里越发笃定这人有古怪了。 平白无故的,就冒出了一个亲人出来,这原本就十分奇怪了。再加上这精瘦婆子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坏人! “香草,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叫奶奶。”陈婆子朝着林香草吼了一嗓子,一旁的精瘦婆子连忙摆手:“不误事的,孩子还小,又这么多年都没见着过我,也不怪她跟我这么生疏。这熟悉了,也就不认生了。” 说了这话,她又连忙往自己的兜里摸了摸,最后,摸了一大把糖来,朝着林香草走过去:“来,吃糖。” 林香草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精瘦婆子明显感觉到了林香草的冷漠,顿了顿之后,又蹲下身子,冲着林香草身后的林小山望去。 “小山,我是奶奶,来,到奶奶这里来,奶奶给你吃糖。” 林小山也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了林香草。 “我早说了我没什么奶奶,还不赶紧给我滚,要是再逗留下去,我就报官了。”林香草彻底的恼怒了,直觉告诉她,这人是冲着小山来的。 至于她到底想干什么,也只有她自己和陈婆子知道了。 目光十分愤然的朝着陈婆子看了去,此时的陈婆子明显还没有回过神儿来,诧异的目光在林香草的身上转了转,当两人目光相对之后,陈婆子终是义正言辞道:“林香草,你平日里在我们面前没大没小倒也罢了,你在你亲奶奶面前还这样,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像你这样不重孝道的人,往后这十里八乡,谁敢娶你。” 第214章 奶奶来了? “你管不着。”林香草嗤笑。 “我管不着,我可是你阿婆,就算是我管不着,你还有你爹管教,赶紧给你奶磕头认错!”陈婆子色厉内荏,只怕看了的人都会以为林香草是做了多大不敬的事情一般。 林香草回去,将门都给锁上了,正要去找杨里长,陈婆子就堵了上来。 “林香草,以前你怎么任性,我都管不着你,现在你奶来了,你还这么不懂事,这就不行。” 林香草返了回去,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就朝着那精瘦婆子走去。 陈婆子原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教训教训林香草,谁知道,林香草居然拿了一把菜刀出来,惊的她结巴道:“林,林香草,你,你要干什么。” 那精瘦婆子眼看着林香草气势汹汹的跑来了,这就想往陈婆子身旁靠,谁知道,陈婆子自个儿也害怕的朝着外面冲去了。 她害怕的紧,连忙跟着陈婆子往外跑。 “阿姐。”林小山怯生生的叫了林香草一生,此时的林香草双眼赤红,拿着菜刀竟没有一点惧怕之色,那模样,倒真的像是要砍人一般。 林香草长叹了一声,这就放下菜刀,一把将林小山搂到了自己怀里。 “小山,阿姐会护着你的,往后,谁也不敢欺负到你的头上来。” 老林家院内,陈婆子和精瘦婆子跑的气喘吁吁,如今见林香草没有追上来,两人合力,赶紧将院门给关上了。 林红英正坐在屋里喝水,和小陈氏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话,冷不丁的,听见了院里的动静,忍不住出来张望了一下。 眼看着她娘和精瘦婆子都回来了,忍不住问道:“咋样,那丫头说了啥。可有叫人?” “还叫人呢,拿着菜刀个拿着我们撵!”精瘦婆子喘着粗气,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我孙婆子活这么大岁数,还真是没有见过哪个丫头像你们家这位,这哪里是个丫头!” 陈婆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见过哪个外孙女拿着刀子跟着阿婆撵的?我可没这样的外孙女,我们林家也没这号人!” 精瘦婆子,也就是林红英口中的孙婆子听了这话之后,忍不住朝着陈婆子看了一眼,惊道:“不是你家里的人?” 林红英原本还想找林香草算账,数落数落她凭什么拿着刀子追赶陈婆子,可如今听了这话,哪儿还敢走啊,只怕陈婆子将这既能换银子,又能占新房子的机会给错过了。 朝着陈婆子使了使眼色,林红英正要开口,却被陈婆子呵了一句:“你老冲我挤什么眼睛,那林香草根本就不是咱们林家人。” 孙婆子喘了一口气,看了看众人,终是道:“那可不成,不是你家的人,我咋能往回带,我儿子虽是生不出娃,可也不能为了要个娃儿,而在外头惹上事儿吧。” 陈婆子顿时明白过来林红英适才的意思了,她连忙摇头:“要不是她拿刀子追着我赶,我能说这样的话,说到底,就是个没良心的。” 林红英见状,也连忙道:“可不是,你看我家小山多乖啊,要是跟着你回去,认了祖,归了宗,那岂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孙婆子点头,她瞧着那林小山,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若是能将他带回去,他们梁家,也算是又了后。 这可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只是,她一想到了林香草,头皮也是一紧。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那林香草,能让我把小山带回去吗?” “她敢不答应?不答应我扒了她的皮。”林红英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一旁的陈婆子连忙附和道:“可不是,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孙婆子看着这母女两人,个个都在喊打喊杀的,顿时也有些怯意。 虽是想要买个便宜孙子回去不假,这便宜孙子也是很合他的眼,可这想是一回事儿,总归不能给自家添上麻烦吧。 小陈氏见孙婆子打了退堂鼓,对陈婆子和林红英这母女两的说话方式,也是十分的无语。 想着将林香草姐弟买了,也终归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小陈氏这才缓缓的说了一句:“婶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他们姐弟两,原本就是你们梁家的人,认回去又怎样,除非她林香草当真忤逆到六亲不认。” 声落,小陈氏又凑近了几分,悄声道:“更何况,将林香草认回去,也没让你养在身边,终归找个机会,寻个人牙子,给她找个好去处,你既不用眼烦,还有银子拿,有什么不对的。” 林红英和陈婆子对视了一眼,这话,他们咋就没想到。 陈婆子开始时还觉着在理,稍稍想了想,又觉得亏了。 这林香草转手就能卖上几两银子,可她就收了孙婆子几百文钱,这账怎么算,怎么都不合算。 ‘砰!’院内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院内的众人都是一惊,只觉得有人在听墙角,林红英和陈婆子对视了一眼后,终道:“像是从你老儿子屋里传来的。” “二水?”陈婆子觉得不对劲儿,林二水躺在炕上多日,还未曾下过地,刚刚那声响又是从哪儿传来的。 “嘿,娘。”林二水扶着门,朝着屋外探出了一个头来,众人面面相觑,倒是陈婆子率先反应了过来。 “二水,你可吓坏娘了。”陈婆子叹了一口气,稍稍愣了愣之后,终是喜道:“二水,你居然能站起来了!太好了,二水,为娘可算是放心了。” 倒是醒的及时,小陈氏在心里暗暗地冷哼,家里一摊上了好处,就少不得他这小叔子! “醒了也不说一声,吓不死人了。”林红英叹了一口气,这就朝着林二水道:“二水,你刚刚是不是什么都听见到了。” 林二水惊讶:“听到了,听到什么了?” 又装! 林红英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这就朝着林二水道:“二水,姐可告诉你了,今儿个这事儿可是为了你着想的,你要是把这事儿抖了出去,那你可什么都别想要了。” 林二水撇嘴:“跟我什么关系,那两个小兔崽子一走,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要想在新房子里娶媳妇儿,你就给我消停点。”林红英冷斥了一声,其实,她早就猜测到了,这林二水定然是全偷听到的。 “新房子,能有新房子?”林二水连忙开口,眼里充满了光亮。 小陈氏没想到林红英直接就将林家姐妹的新房子许给了林二水,再看陈婆子脸上的表情,分明全是默认之色,她心中一紧,连忙道:“我们家友望。” 话没说完,就被林二水打断了:“好姐姐,你给我说说看,这新房子是怎么来的?” “回头告诉你,你可得给我老实点。”林红英没好气的呵了一句,小陈氏动了动唇,赶紧回屋去捞林大庆。 她自个儿就算是为友望说上千百句,还不如林大庆帮他儿子说上一句话。 结果之前还在屋里的林大庆,这会子却不见了踪影,小陈氏慌忙出门,陈婆子一行人已经送着孙婆子出门了,气的小陈氏直跺脚。 傍晚时分,阮氏和李长朔终是回来了,还带了一个老南瓜回来。 林香草早利用这一日的功夫将将稗子煮糊化,放在院里冷却,装坛了。 见阮氏回来,林香草忙问道:“二舅母,叶郎中可说了些什么?我看你最近气色不错,该是没大事儿吧。” 阮氏点头:“就说没大问题,还开了些药回来。” 林香草听了这话,也放心下来了,忙招呼着大家吃饭。 夏日里,日头大,酒窖里的稗子没发酵几日,林香草就将她搬出来,开始蒸馏。 这蒸馏本是最后一道工序,林香草做的小心翼翼。 待酒水蒸馏出来之后,她拿了一坛子盛了一口,还真有酒的味道。 不错,不错,仔细一品,醇香至极,回味无穷。 再抬头,一碗白酒已经下肚了,可她还浑然不觉,头脑清醒。 这酒不醉人? 林香草又抿了一口,酒味儿倒是有,就是没有酒劲儿。 也难怪了,古人都是海量。 “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了一道微冷的嗓音,林香草一回头,正好看到李长朔正抱着柴禾,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喝酒,请你喝酒。”林香草起身,想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他,这才没走两步,脑袋就传来了一阵晕厥之感。 “林香草,你就不能做点合适的事情?”李长朔问她,实在是不明白这女人心里怎么想的,女扮男装就罢了,还非得学着男人喝酒。 满腔的怒火在对上林香草粉扑扑的脸颊时,本想发火,无来由的,竟也说不出一个难听的字眼。 林香草摇了摇头,只觉脑袋昏沉沉的,连着脚步也站不稳了。 索性,她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将粗瓷碗朝着李长朔递去:“你尝尝,不醉人。” “成何体统!”李长朔脸都黑穿了,扭头就要走,又听身后,像是梦呓般软糯的声音传来:“长朔哥······” 第215章 酒疯子 李长朔早就不想搭理她了,可还是停下脚步。 眼前的少女早已醉意朦胧,倒在地上,竟闭上了眼睛,安然入睡了! 此时青天白日,艳阳高照,他们这院墙本就不高,外头经过的人稍稍一抬头,定能将院里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李长朔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竟有些无言以对。 好歹,她也是一个没有出嫁的姑娘! 就这样躺在地上,酣然入睡,就不觉得不成体统? 李长朔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林香草抱回屋的,他素来不持久酒,更是闻不惯这扑面而来的酒味儿。 如今,刚将她放在床板上,她转身就要走。 谁知道,身后却伸过来了一只手,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袖口。 李长朔皱着眉头,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酒疯子。 “长朔,李长朔?”她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巴巴的看了看他,再三确认面前的人确实是他后,这才道:“李长朔,我知道你很恨我,我也知道我对不住你,对不住!” 李长朔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样的林香草? 他一度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林香草, 她是在跟他道歉? “可你能不能别老是朝我甩脸子,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说话,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好相处!” 林香草刚刚说完,整个人倒了下去,再没声响。 李长朔皱了皱眉,很是诧异,原本以为她还要说些惊人的话语,谁知道,这人说倒下,就倒下? “香草这是怎么了,这屋子里怎么有一大股子的酒味儿。”阮氏刚从外面摘野菜回来,见状,不免担忧。 “酒疯子!”李长朔哼了一声,人已经走到门槛处了,还是黑着脸回头,帮她拉了拉被角:“要得风寒,可别传染了我娘······” 翌日,林香草醒来时,脑袋又重又痛,整个人也打不起精神。 想起昨儿个自己的稗子酒总算是酿成了,而且,喝了一碗,都没什么酒劲儿! 再后来? 再后来,她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像,还看到了李长朔,她请李长朔吃酒来着,最后就······醉了? 双手死死的拽了拽被角,林香草郁闷的紧,昨儿个还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就只记得看到了李长朔那张黑脸,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外头传来了旺财的叫声,林香草一起身,推开门,正好看到旺财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房门口看她。 伸手,林香草揉了揉旺财的脑袋瓜子:“乖。” “香草,这晌午都过了,你长朔哥也不在,我也不知道找谁商量,你要再不醒,我就得去找叶郎中了。”身后,阮氏的声音传来了。 林香草面色讪然:“不怎么喝酒,倒是让二舅母笑话了。” 阮氏笑着摇头:“你可把我吓坏了,听说,你倒在院里就不起来了,还是长朔扶你进屋的。” 李长朔?他能有这么好心? 林香草打了个哆嗦,浑身都不自在,倒是阮氏提醒了一句:“今日要给酒楼送冰粉?我看你昨天搓了不少出来,已经帮你放背篓里了。” “谢二舅母。” 林香草拍了拍脑门心,只觉这喝酒,果然误事儿。 昨儿个还决定起个大早,睡到第二天下午不说,差点连正事儿都忘记了! 阮氏端了野菜饼子出来,林香草拿了一个往嘴里塞,林小山正好喂了鸡回来。 “阿姐,你醒了。” 连着被两人问了相同的问题,林香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喝水,阿姐。”林小山给她递了一碗水过来,很是殷勤。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明知故问:“有事儿?” 林小山点了点头,憋了半响,这才双眼冒光道:“阿姐,咱买头牛吧。” 林香草正吃着饼子,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给憋住了。 “孙婆子给孔二郎买了一头牛,这几日,他整日将水牛牵到水里吃草,倒是稀奇。” 林香草了然,她就说了,怎么好端端的,非得买牛了。 “我核算过了,买水牛最是划算,不怎生吃粮食,白日里就放出去吃点草,到了年关,咱家不但能吃上肉,还能卖不少钱呢。” 听着林小山津津有味的说着,有那么一瞬间,林香草觉着林小山说到钱的时候,整个眼睛都在冒精光。 “财迷。”林香草嗤笑,忍不住伸手搓了搓他的脑门心子:“水牛还得要人整日牵出去放,难不成,你还想自个儿牵?” 林香草说着,打量了林小山一眼,意思却并不委婉。 林小山长得缓慢,个头小,又瘦弱,当真给他买了一头牛,那就只能是牛牵他,而不是他牵牛。 “阿姐,我能为这个家分担点了,我已经长大了。”林小山很是失落,不明白这稳赚不赔的好事儿,她家阿姐为什么不同意。 “好啦,小山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学写字,阿姐很快就回来。”林香草将最后一口馍咽了下去,背着背篓就要走。 “可是,阿姐”林小山追了出去。 “好好写字,可别偷懒,我回来还得检查。” 林香草叮嘱着,又返回去抱了一小坛稗子酒,这才真的出了门。 有了昨儿个醉酒的精力,这酒她是不敢喝了。不过,若是冯千旦要收,多少也能换些银子回来。 到了酒楼,冯千旦竟不在,林香草直接将货交给了六福。 六福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稗子酒,但也没说二话,直接就掏了银子给林香草。 冰粉还是老价格,稗子酒是三文钱一斤,一坛子酒卖了六十文钱,倒也不错。 出来后,林香草往纸笔铺给林小山又买了一些纸笔,这才往市场走去。 她得看看猪仔的价格,小山的话提醒了她,如今距年关,也不过只有半年的时间了,也该养一头大肥猪过年了。 整个市场看下来,倒是有不少卖猪仔的,价格也是合理,两百文钱一头断奶猪,大概一二十斤。 可如今家里根本就没有猪圈,林香草打定了主意,还得回去规划一块地出来,再来这市集上买猪。 刚回村,村口的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林香草不以为意,就要从旁边经过,谁知道,却被田翠花给叫住了。 “香草,我咋不晓得,你还有个奶奶。” 这话刚说完,田翠花就被王月娥拽走了。 林香草见众人面色古怪,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好,赶紧朝自家屋子跑去。 陈婆子还不死心,当日她将那些人赶走之后,又平静了这么久,原以为陈婆子这如意算盘打不成了,也该死心了。 谁知道! 林香草回家后,院门是虚掩着的,林香草推开院门,往院里叫了一声,没有人答应。 “小山。”林香草尝试着喊了一声,依旧是没有人答应。 二舅母鲜少出门,即便是出门,也总会将院门锁上,如今,怎可能叫了半天,也没有人答应? 林香草心中不安,往灶台边走去,菜刀已经别人收起来了,她往柴垛上拿了弯刀,这就往屋里走。 刚一推开门,郝然见到陈婆子正和一个精瘦婆子坐在屋子里,林香草看的清楚,那精瘦婆子,显然就是以往自认是她奶的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林香草冷声问了一句。 霎时间,陈婆子忙冲她招着手:“香草,快过来,你奶奶又来看你了。” 林香草沉着眉眼看她:“小山呢,你把小山怎么样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小山可是梁家的唯一的男丁,心疼还来不及了。”孙婆子说着话,又朝着林香草招了招手:“香草,你过来,奶奶有话跟你说。” “你们再不把小山交出来,我现在就去找杨里长了。”林香草冷冷的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陈婆子见状,站了起来:“林香草,你被给脸不要脸,我们林家养你这么大,你还霸占着我们家业,你想干什么?” 这话说完,陈婆子朝着门缝的方向喊了一声:“二水,出来,把这不识趣儿的丫头给我捆了,扔回梁家去。” “是。”很快,门缝里就走出来了一个人,正是林二水无疑了。 此时的林二水一手拿着绳索,一手拿着棍子,正缓缓地朝着林香草走来。 可以想象,自己刚刚若是走了过去,被林二水给打晕了······ “你们这是犯法的,我若是告了你们,你们都有牢狱之灾。”林香草咬牙切齿,挥动着手里的弯刀,迫的林二水不敢上前。 “林,林香草,放下刀子,好好的跟你奶奶回去,今儿个,可是没有人会救你的。” 林二水咬牙,他们之所以等上这好几日,就是等着李长朔出远门,等林香草没有帮手! 只要将林香草和林小山打包扔到了梁家,往后,这新房子,可就是他林二水的了!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林二水又朝着林香草迫近了一些。 “林香草,你赶紧跟你奶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 林二水这话才刚刚说完,手上一阵撕裂的痛意传来,林二水垂头一看,竟见手上挂着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第216章 李长朔来了 “血,血。” 他大惊失色,半响没反应过来。 陈婆子和孙婆子听着动静,也赶忙出来查看。 当陈婆子看到杨二水正死死地捂着手,那手上还在不断的滴着血后,她气的脸色都青了。 “林香草, 你可真是长能耐了,连着你小舅舅也敢砍了,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由着陈婆子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着,林香草忽然就笑了:“天打五雷轰?谋人钱财,害人性命,阿婆,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要是让我娘知道你今时今日的作为,你就不怕她化成厉鬼,来你梦里索命!” 这屋子里是闹过鬼的,陈婆子现在还记忆犹新。 听着林香草这话,她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害怕,缩了缩脖子,她气不打一处来道:“林香草,你别在哪儿胡说八道,我不过是送你回去认祖归宗,你娘要是泉下有知,还会感谢我。” “给了你多少钱,你才做了这么黑心肝儿的事儿!” 林香草问她。 陈婆子嘴角动了动,竟有些心虚起来。 “林香草,你本来就不是我们林家的种,你何必占着我们的地儿不放,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蛋,你这白眼狼啊,就不配占着我林家的地基。” “少说两句,都少说两句。” 孙婆子有些害怕了,看着林二水那手上鲜血直流的模样,她只觉背心里都起了一层冷汗。 她是要过来买孙子的不假,这价格不贵,也确实是不假,可她也不想搭上一条性命啊。 “香,香草,你听我一句劝,我也是真心待你们的,你们跟我回去后,定是我梁家的子孙,往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们。” 林香草嗤笑:“这么说来,如今,你是承认买人口的事儿了?” 孙婆子不说话, 陈婆子见状,忙冷哼了一声:“这是什么话,她就是你奶,你爹当时引着到我家来过,你这不孝的。” 孙婆子的嘴动了动,这就神手去拉陈婆子:“你,你少说一些,别激怒了她,她手上可有刀子。” “她还能砍我不成,我可是亲手将她养大的,她要是敢砍我,那就是个白眼狼,就该天打五雷轰!” 陈婆子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却忍不住的心虚。 林香草这丫头是个胆儿大的,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要真想砍她······ “二水,你早些时候就该叫点人来帮忙。”陈婆子朝着林二水呵了一声,心里好生怨怼。 林二水也是无语至极,手上还痛的很,这就被她娘给埋怨了。 “娘,不是你自个儿说的,不叫别人,多少节约点银钱吗?” “你!”陈婆子语塞,正想骂他,却听林香草道:“赶紧放了小山,我警告你们,要是还想在我家胡搅蛮缠,我就砍了你们!” 孙婆子颤着身子,往后挪了挪,这送命的事儿,她可不干。 林二水也怕啊,这手上还结结实实的留着血,要是再被砍上一刀! 下意识的,他就想往后缩,谁曾想,陈婆子却推着她往前的送:“二水,去把这反骨头给我捆了。” “娘······”林二水回头看陈婆子,不说话,也不行动。 “刀呢,你把菜刀藏哪里去了?”陈婆子忽然想起了这事儿,连忙问了他一句。 林二水苦笑:“这事儿哪儿说的那么容易,菜刀可比不上她弯刀那么长。” “我养你有什么用。”陈婆子骂了一句,林香草就拿着刀子朝他们走来了。 孙婆子连连往后退:“不关我的事儿,我可没想过要害谁。” 林香草又朝陈婆子面前走:“小山和二舅母呢。” 陈婆子连忙将林二水抓到了自己面前,躲在林二水身后道:“二水,你上,你是我们家的男子汉,你一定就要护着娘。” 林二水快哭出来了,这事儿,哪儿敢轻易上,搞不好,就是要送命! “娘,我还没讨媳妇儿,还没有当爹呢!” “好了没有,磨蹭了这么半天,我们还有别的活儿要干。”这时,外头传来了两个不耐烦的声音。 孙婆子指了指林香草,赶忙开口:“把,把我这不听话的孙女给捆了, 工钱翻倍。”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不明白梁家孙女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可还是拿过了绳子要去捆林香草。 林香草步步后退:“别过来,你们要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林香草拿着弯刀原本就是吓唬陈婆子的,不到了万不得已,她自然不会当真动手。 眼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近,林香草拽着弯刀手柄的力道越发大了。 她打定了主意,这两人要是当真冲过来,她就当真动手砍人了!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从她面前闪过,眨眼的功夫间,就将那两人踢倒在地了! 是李长朔! 林香草拿着弯刀的手稍稍松了松,整个人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李长朔,你,你不是走了吗?”林二水结巴了,这事儿他是打探好了,这才叫孙婆子来抓人的。 李长朔不说话,只冷着脸朝着林二水那处走去。 林二水怕极,赶忙瑟缩着身子躲到了陈婆子身后,陈婆子也有些后怕,可还是绷着一张脸,故作镇定。 “李长朔,你想干什么?” “我娘呢?”李长朔淡淡的问了一句。 “她,她在酒窖,她在酒窖里。”杨八斤赶忙往屋子里的方向指了指,一再保证:“我们可不敢把她怎么样,她好生生的,不信你去看看。” “······”李长朔不说话,只是朝着酒窖的方向走去。 林二水松了一口气,只觉李长朔是不会为难与他了,不曾想, 李长朔却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踢飞到了外头。 “你这孙女惹不起,我是不敢打这主意了。”孙婆子见状,赶忙要跑路。 谁知道,这才刚刚跑出院门,这才发现院外站了一排人。 她尝试着动了动脚步,那些人又堵了上来。 孙婆子那张老脸顿时垮了下来:“大老爷们,我,我可跟这事儿没有关系,你可不要记恨在我身上。” 众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的朝着她逼近。 孙婆子步步后退,一边走,还不忘记求饶:“我真的跟这事儿没有关系,我不过就是想要个孙子罢了,我可没有害人的心,我。” 可这些人,谁也没有搭理她,只是一步步的朝他们逼近。 孙婆子回退无路,撞到了石头堆成的门槛上,双脚一绊,整个身子都往后面倒去。 她本就没长什么肉,如今地上又有不少的碎石子,咯的她浑身发痛。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孙婆子扯着喉咙喊着,使徒将那些人吓唬走,可才睁眼,对上的,还是那些阴沉着脸的人。 她求救无门,又怕被这些人的报复,赶忙双手并用的朝着院里头退。 殊不知,此时,院里的情况更加糟糕。 林二水早被李长朔打倒在地了,陈婆子也在慌忙跑路中崴了脚,至于跟着她过来捆人的人,早被李长朔打的鼻青脸肿,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了。 孙婆子倒吸了一口冷气,立马又要往外头跑。 谁知道,这时候,李长朔却冷冷的朝她走来。 孙婆子慌忙摇着头,连忙求饶:“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乱杀无辜,你娘根本就没事儿,我们只是想带两个孩子走,从来就没有打你娘的主意。” “你捆了我娘?”李长朔冷冷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本是一句淡淡的问话,可听在孙婆子的心里,却惊悚无比。 “不,不是我,是,是那两个草包捆的,这事儿跟我没有干系。”孙婆子扒着地面,手指甲都扣在泥地里了也不自知。 李长朔的目光淡淡的在孙婆子带来的人身上扫了去,那两个人慌忙求饶:“不关我们的事儿,我们只不过是赚些血汗钱,捆人的事情都是孙婆子做的。” “你们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张着嘴说白话,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那两人也怕李长朔报复,赶忙跟这事儿撇清了关系:“不关咱们的事儿,孙婆子,都是你打的黑心主意。” “进来吧,把这三个人捆起来,扔水里去,等他们喝够了水,再送到衙门去。” 李长朔朝着外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外头站着的一堆人赶忙走了进来,拿着绳子,将孙婆子已经她带来的两人都捆了起来。 “救命,救命啊。”孙婆子听说要让她喝够水,只怕李长朔想淹死她,慌忙朝着外头喊了一句。 可李长朔带来的人动作敏捷,早堵了她的嘴,将三人捆着往河边走去。 此时,院里总算平静下来了。 李长朔缓缓地往杨八斤面前走,杨八斤早被李长朔打的鼻青脸肿了,这时候,还想开口,骂他一骂,这才刚刚开口,又闭了嘴。 此时,李长朔那阴鸷的目光让林二水一惊,他忽然意到:如今的李长朔,早不是以前那个任他打骂的拖油瓶了。 “李长朔,长朔,你不能伤二水,他可是你小舅舅。” 第217章 成了林家人? 陈婆子一瘸一拐的挡到了林二水面前,内心很是恐惧。 小舅舅? 李长朔冷笑,这个称呼还真是讽刺,他在林家待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外人的身份,如今倒是好,竟成了林家人? “我说过,不要伤害我娘。”李长朔上前,陈婆子吓得不行,慌忙跪在地上:“算我求你了。” “长朔。”阮氏被林香草扶着从酒窖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婆子跪在李长朔面前的样子。 陈婆子动了动嘴,下意识的,就想呵阮氏一声,可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口:“二媳妇,我过往再是苛刻,却也是你的婆婆,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你跟长朔说说,不要伤害二水。” 阮氏慌忙往李长朔身边走去:“ 长朔,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有害你的心。”李长朔敛眉,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李长朔!”忽然间,外头传来了林有田的怒吼声。 林二水和陈婆子看到了林有田,两人面色都是一亮。 “二水,快来看看你这媳妇儿,你就是这样待我的,在他心里面,压根就没有我这个娘!”陈婆子见了救兵,连忙恶人先告状。 林有田听了这话,那还得了,赶忙去扶林二水。 “阮氏,你怎能纵容他如此欺我家人。”林有田吃痛。 “我没有。” “有田,快别说了,赶紧把老幺扶回去。” 陈婆子心虚,又怕李长朔动怒起杀心,赶忙催促着林有田。 林有田沉沉的看了阮氏一眼,搀着林二水就要走,却被李长朔堵了去路。 “你就不问问他们,都做了什么?”虽明明知道说这些话也没用,李长朔终还是说了一句。 “我们什么都没做。”陈婆子慌忙道。 “你们想害我娘!”李长朔怒了,到了眼下,居然连个错都不知! “朔儿,放他们走。”一直没有说话的阮氏开了口,神情憔悴。 李长朔不肯,如此欺人之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放了他们,就当娘还他们一个恩情。”阮氏说着,陈婆子慌忙点头:“我儿子当初可是救了你娘一命!如今,我不过是绑了她一下,没想伤她!” 林有田诧异的看向陈婆子,这事儿,阮氏是无辜的? “够了!”李长朔呵了一声,不想再听下去。 林有田救他们这事儿这已经成了她娘多年的心结,让她心甘情愿的的为林有田忍气吞声,若是他执意要对付林家人,只怕她娘心里会不安。 李长朔抬头,缓缓地呼了一口气,半响,终是从鼻子里吼了一个字出来:“滚!当年的恩情不欠了!” 林有田深深的看了阮氏一眼,终是没说一句话的扶着林二水走了。 “长朔,你?”阮氏满脸困惑,李长朔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沉声道:“半道上听说家里有事儿,我推迟了一日出船。” “推迟了?可会误事儿?”阮氏心忧。 李长朔扶着她,声音温和:“不误事,娘没事儿就好。” 目光不经意之间撞上了林香草的目光,李长朔一愣。 “还醒得来?”闷了半响,他终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林香草本想问他外头站着的一排排人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和他一起过来,可听了这话,没来由的一恼:“你这是什么意思,喝了我就酒,还不好好说话!” “倒了。” 李长朔凉凉的回了一句。 “到了?”林香草惊呼,气的整张脸都红了:“你知道我那稗子酒卖多少钱一斤吗,你给我倒了!” 李长朔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朝着外头喊了一声:“大伙儿都回去吧,明日再出船。” 听了话,外头的人都散开了。 眼看着李长朔扶着阮氏进屋了,林香草跟在后面,不依不饶的问了一句:“你干嘛道倒我的酒。” 李长朔回头:“酒疯子!” 林香草嘴角微抽,扯开嗓门的大喊道:“李长朔!” 阮氏好笑,回头轻声哄她:“香草,你长朔哥骗你的,那酒,他给你倒坛子里了,不曾浪费。” 李长朔面上有些不自在,扶着阮氏进屋,没再反驳。 “粪坑里的石头!”林香草暗暗地骂了一句,也带着林小山进屋了。 一晃又过了几日,李长朔出船, 一直未归。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老林家又得找林香草麻烦的时候,老林家却一直没有动静。 有人说陈婆子是怕极了李长朔,又有人说是买主落了难,不敢乱打主意。 只有老林家的人才知道,陈婆子的脚养了好几天才利落起来。 而林二水那鼻青脸肿的模样,也是耗了多日的功夫,才勉强养出了一个人样。 夜里,老林家一片寂静。 小陈氏探出脑袋朝着外头看了看,确定外头已经没人了,这才从被套下面摸了一小串铜钱出来。 经她仔仔细细的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个铜板,小陈氏的脸上涌过了一阵失落。 “你这什么活儿,好歹也做了小半月了,也就赚这么点钱,往后友望和香玉的婚事,咱们还得花大钱呢。”小陈氏转过了身去,不想搭理林大庆。 林大庆在一旁泡着脚,原本累了这些天,身体就乏累的很,没来由的,又被小陈氏一阵数落,心里也是窝火。 “你这是什么话,好歹我也偷偷藏了二十个铜板,有田那蠢驴子,连着一个子儿都没有攒下来呢。”声落,林大庆又郁闷道:“更何况,要真是说到了婚嫁的事儿,我娘也知道管,亏不了那两个孩子。” 小陈氏回头,斜了他一眼:“林大庆,你娘是什么性子,你还能不知道,一个母鸡往她门口转上一趟,她还非得让它下个蛋呢,你还真以为,她能在友望和香玉的身上花多少钱?她就算是真有钱,也得给那林二水留着,关咱们什么事儿,就说香草那屋子,你娘还不是准备拿个林二水!”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你娘我娘的,我娘不是你娘?”林大庆越发恼了,一回来就听到她叨叨个没完没了,还不如不回来。 小陈氏被他一喊,也怕当真惹恼了他,这就改了口:“我这不是担心吗,你也就只有友望和香玉这两个孩子,我这也不是想让他们往后好过吗?” 她不提林香玉还好,一提起了林香玉,林大庆更加恼火了。 “香玉的事儿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次次回来,都躲在家里,这就算是真的大家闺秀,也不见得像她这样怕生的,这外头的人可没少说她闲话,她倒是不思进取,只知道在家里吃闲饭。” “吃闲饭?”小陈氏反问了一句,眉头皱的老高,她往日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林大庆的性子,竟是随了陈婆子的? “那林二水是不是吃闲饭的?你给我好好的说说,我嫁过来这么多年,娘那么偏袒他,我有说过他一句吃闲饭吗?” 关于林二水这事儿,林大庆也没少跟小陈氏争论,每每开始了这方面的话题,他就一阵头痛。 揉了揉额头,林大庆有些无奈道:“不说二水的问题,我们就单单说说香玉,你这当娘的,就没给她想点法子?友望联系不上,你就不能自个儿去贡院找人吗?” “你这是什么话,哪儿有当丈母娘的千里迢迢去找女婿的。”话说到这里,她猛的一惊:“不对,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去找杨元那孙子算账!”林大庆一哼:“那贡院就那么大,就算是顾着将来,他也不敢不站出来。” 小陈氏摇头,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话是这么说的,可又不是这么说的。他好歹是我们 老林家的女婿,我咋能毁了他的前程,我就算是不顾他,也得顾着我家香玉啊。” “说的容易。”林大庆无奈摇头,还想说那杨家油盐不进,就得想点下作法子来收拾收拾,没曾想,小陈氏已经往外头走去了。 一出了屋子,她直接朝着林香玉的屋子走去。 拍了几下房门,林香玉倒是起来给她开门了,小陈氏关门进屋,林香玉又躺回去炕上。 小陈氏见她日日躲在屋中睡觉,如今竟还有这么好的瞌睡,忍不住道:“香玉,你就整日躲在屋子里,也不是办法。” 林香玉听了这话,头也不抬一下:“不然呢,你让我怎么样,出去让人看我笑话,还是去听姑母谈月娇那好婆家,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娘给你想了一个好法子。”小陈氏过去,将她从炕上拉了起来。 林香玉脸上依旧是之前的木楞之色,全然没有因为她这话感到高兴。 “香玉,娘给你盘算好了,你得去贡院找杨元,俗话说的好,趁热打铁,你可不能再拖下去了,时日长了,杨元和你,也就淡了。”小陈氏说的苦口婆心,实在是为林香玉焦心。 若是以前,倒还好,偏偏林香玉和杨元已经有了实质性的关系,若是杨元不娶她,那怎么行? 林香玉听了这话,初时,精神头倒是好了许多,稍稍一想,她整个人有泄了气:“这话是说的好,可贡院山高路远,我一个人怎么去,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来的好。” 第218章 打秋风 小陈氏一笑,眯眼道:“傻女儿,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个远房侄儿,我明日就去他家中,让他送你去贡院。” “真的?”这时候,林香玉终于来了劲儿,坐直了身子道:“娘,这事儿,真的能成?他能答应吗?” “你娘一出面,他能不答应?你好好收拾收拾,我跟他一说好,你们就赶紧出发,回头,我就只说你去祖母家散心去了,谁也不敢说个不是!” 陈婆子一回屋,就看到林有田跟林大庆正坐在堂屋里,连忙加快了脚步往屋里走:“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你们两兄弟怎么同时回来了,早知道,我就让大媳妇弄点菜出来啊。” 林大庆撇开脸,没有说话,林有田则老老实实的回了一句:“不急的,娘,多少吃点就是,用不着特意准备。” 林大庆听了这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顿时凉凉道:“也就你还吃得下!” 林有田挪开脸,没有说话。 陈婆子早就觉着不对劲儿了,以往,据她所知,林大庆和林有田根本就不能同时休假,难不成,当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想及此,陈婆子也坐不住了,立马问道:“怎么吃不下饭,大庆,发生了什么事儿。” 林大庆撇开脸去,也不说话。 陈婆子又将目光看向了林有田:“老二,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林有田淡淡的看了林大庆一眼,撇嘴道:“这事儿你还是问他吧。” 盯着一边看的林大庆听了这话之后,再坐不住了,扭头瞪着他,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问我,林有田,这事儿你要先支会我一声,我能这样吗?我还不是为我们这个家着想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陈婆子怒了,问了这么半响,也就听见他们两兄弟在争论,倒是完全没听出一个所以然来。 林有田的脸红了红,显然是气得不轻的。 “他人去主家没多少时日,就干出这等子打秋风的事儿了,若不是主家看在我的份儿上,早就抓他见官了。你以为,他还能坐在这里说话。” 陈婆子看了看林大庆,又看了看林有田,越听越糊涂了。 “有田,大庆好歹是你大哥,你可不能这么跟他说话。” 林大庆听了这话,也是点头:“可不是,他这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当大哥的。那些府上的下人不也说了,后厨出去采买的,个个都是要抽点银子到自己腰包里的,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吗?” 陈婆子点头,表示赞成。 “更何况,你那主家要是当真给你颜面,还至于将你我一并的赶出来不成? 我看,你在那府上待了这么久,也是不会做事儿,连带着我也一并给害了。”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陈婆子总算是听明白了什么,草草的打断了林大庆的话,忍不住道:“你是说,主家将你们都赶出来了?” 林有田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就要开口,倒是别林大庆给抢了先。 “还不是怪老二太实诚了,有什么说什么,他要是跟我一样打死不承认,别人能把他怎么样,说到底,也全怪他。” 林有田经他这么一说,整张脸涨的通红:“你明明就做错了,买的价和报账的价格不一样也就罢了,还学着商贩偷斤少量的,这也罢了,这一少还是十来斤,你当真将主家当傻的吗?” 陈婆子皱眉:“有田,这是你跟大哥说话该有的口气吗?” 林有田愣了愣,没有想到,直到这个时候,陈婆子还帮着林大庆说话。 “可不是。”林大庆哼了一句,又是朝着陈婆子道:“娘,你说这事儿我都不承认了,老二非得承认,人家能不把我赶出来吗。” 林有田撇了撇嘴,原本还想解释,这是公认的事实,就算是打心眼儿里不愿意承认,到头来,下场只会更糟糕。 可想了想陈婆子的口气,自个儿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她娘也听不到心里去,索性扭开了头去。 “有田,你能跟主家说说,把这银钱还回去,好歹,在给大庆一次机会吗?”在陈婆子看来,林大庆也不过就交了十几个铜板回来,就算是打秋风,也打不了几个钱。 谁曾想,林有田却说了一句:“那可是上百文钱,娘,你以为就几个芝麻大小的事儿吗?” 听她这么一说,陈婆子愣了愣,惊道:“怎么可能,大庆不过给了十几个铜板给我,哪儿来那么大的数目?” “十几个铜板?娘,我大哥跟我可是一样的月钱,怎么就比我少交了二十个铜板?”林有田惊讶,话才说出口,就被林大庆瞪了几眼。 陈婆子也傻眼了,看了看林有田,又看了看林大庆,过了一阵,连忙打圆场道:“你大哥有儿有女,也讨了媳妇儿,自然就有了开销,再加上这月有急用,留点银钱起来,也无可厚非。” “我也是成了家的,怎么也不像大哥这样存私心?”林有田追问,第一次,对于上交月钱这事儿,他感到了不甘心。 “这是什么话,你那媳妇儿有就跟没有一样,你现在赶紧去把她休了,回头娘再给你找个十八岁的。” 林大庆哼了一声,也是附和道:“可不是,就你屋里那不下蛋的鸡,你还指望什么?” 林有田咬着嘴唇,难得的,竟帮阮氏说了一句好话:“她嫁过来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苦劳?林有田,我看就是她害了你,哪个像你这个年纪的,能没个一儿半女的,倒是浪费了我家粮食。”林大庆不嫌事儿大的又挖苦了一句。 “你。”林有田是个嘴笨的,也说不动林大庆,索性也只能恼怒的看着他。 一旁的陈婆子从来就没觉得阮氏好过,如今又听大儿子这么一说,心里更加厌烦了阮氏。 “有田啊,不是娘说你的,这阮氏,就是个祸害,当初你要是娶了别家姑娘,早就当爹了,至于像今天这般?我看大庆倒是说的蛮对的,赶紧把阮氏给休了。” 林有田很是为难,和阮氏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他也从未想过要休掉阮氏。 “娘,阮氏待你也是极好的,就是不懂事了一些,再给些时间,她早晚会来给你认错的。” 林有田刚刚说了这话,陈婆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话,你是嫌你娘好日子过多了不成?那林香草怎么生的反骨头,你能不知道,说到底就是阮氏给蛊惑的,你那媳妇儿,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赶紧给我休了她,你要是不休,我就!” “娘。”林大庆见状,连忙附和道:“老二,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那女的扫地出门,娘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来,你就当真高兴了?” “我!”林有田语噎。 陈婆子索性整个人就势瘫坐在了地上:“林有田,你今儿个要是不把那女人给我休了,我就不活了。” “娘。”林有田吓了一跳, 连忙过来扶陈婆子,却被林大庆推了开去。 “你就照着娘说的去办,娘还能害了你不成,赶紧的,省的,又惹娘生气。” 林大庆言语间,还不忘拍了拍林有田的背脊,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林有田咬牙,起身往外走,可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的。 才出了屋子,隐约的,又听见陈婆子朝着林大庆吼了一句:“还有你,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是不是你媳妇儿让你背着我抠下来的!” 林有田摇头,忍不住去想,若是阮氏的性子再软一些,兴许,也能跟他这一家子好好相处呢。 到了林香草院里的时候,林有田站再竹门处,久久没有往屋子里走动一下。 一直以来,他对阮氏的态度,都算不上好,甚至于,还在责怪她不懂事。 可当真要休了她,他却舍不得了。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林有田陷入了徘徊当中,他甚至想再给阮氏一个机会,好歹问问她,是否愿意再跟他继续过下去。 可就在这时,阮氏忽然从屋里冲了出来,林有田以为阮氏发现了他,下意识的,就想躲一旁去。 可整个人还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见阮氏趴在竹笆下干呕了起来。 林有田一惊,连忙上前去查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阮氏如何也没有想到林有田会出现,还用这种关切的口吻跟她说话。 她怔怔的看着一阵,又忍不住心里的呕心,再次干呕了起来。 “阮氏,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待阮氏平复了一些,林有田忍不住又朝着他喊了一句。 阮氏摇头:“没事儿,最近总是这样,睡一会儿就好了。” “总是这样?” 林有田追问,想起家中大嫂小陈氏怀了身子的时候也总是这般,顿时一喜,连忙问她:“你可是怀了身子?” 阮氏一怔,傻眼了。 最近她老是这样,原本还以为是身体没恢复过来的原因,经林有田一提醒,他倒是想到了这事儿上。 第219章 玉簪子 可叶郎中之前就过来查看过,却也没提过有孕的事儿啊。 迟疑之间,终是听见林有田兴高采烈道:“太好了,我一定要将这事儿告诉我娘,不对,要先找个大夫来,好好的给你检查检查。” 林有田明显很高兴,至少,阮氏从来就没见他这么高兴过。 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跟林家脱离关系,跟林有田断了夫妻缘分,可就在刚刚,她竟还忍不住去想,如果她真的有了他的孩子,他们会不会好过一些? “对了,阮氏,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也一并的记下来,回头我到镇上给你买。”林有田说刚刚说完,却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用不着。” 林有田回头:“我知道你娘这些年不容易,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去跟我娘说,让她把你们接回去。” “你做的了林家的主?”李长朔冷哼:“还是说,你想我娘跟你回去,一尸两命!” “长朔,你这话未免太刻薄了。”林有田不满,阮氏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要尽到当爹的责任,也是理所应当。 “有田,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僵持间,阮氏开口。 “可是,你这肚子。”林有田苦口婆心,心中悔恨,李长朔凉凉的声音适时响起:“跟你没有关系,我娘还有我,走,现在就走!” 林有田知道李长朔所说不假,适才喜悦过头,自然也没有想到那么多。 如今,她若是接阮氏回去,只怕,阮氏这日子,只会更难过! 心中所想,林有田朝着阮氏低低的说了一声:“你等我。” 林有田刚出门,就撞到了背着背篓回来的林香草。 林香草对这个二舅舅的印象不好,一时间,也没有要叫他的意思。 谁知道,林有田倒是破天荒的对她客气了一回:“香草,你二舅母怀了身子,二舅舅不望你别的,就想你替我好好照看她。” 话才刚刚说完,李长朔冷冽的声音再度响起:“滚!” 林香草有些反应不过来,牵着林小山进了屋中,李长朔正阴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 “这孩子······”阮氏开口,有些迟疑。 “生下来。” 李长朔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如今,也没有任何犹豫。 阮氏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原本还觉得不敢相信,如今,她似也能感到肚中有个小生命正在默默地陪着她。 生下来,她要当娘了! 阮氏咧了咧嘴,嘴上虽是没说话,可在场的人都看的出来,她很是高兴! 林香草也是恍然,将背篓放下,赶忙过去拉着阮氏:“太好了,我要当姨母了。” 阮氏颔首:“也亏了有你这个姨母,他才能来到这个世上。” 林香草不想听她说这种悲凉的话,赶忙道:“二舅母这阵子不是喜算吗,我给你拿翠梅,你等着,吃完了我再到集市上去给你买!” “唉!”阮氏想叫住她,眼瞧着她白天黑夜的忙活,已经够累了,还未她的事儿奔波,心里实在是愧疚。 可林香草哪儿喊的住,转眼的功夫就没人影儿了。 阮氏回头,冲李长朔无奈一笑,面色和煦。 李长朔见她高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原本没有林有田的出现,他还不知道如何跟她娘提起有孕之事! 县衙,赵九重书房。 入夜,赵九重了清粥,加了灯油,就开始看书了。 胡妈给他新做了一双鞋子,非得让她试上一试。 赵九重无奈,接过鞋子往脚上一穿,倒是合适的很。 胡妈满意了,看了看赵九重堆在案头的书卷,忍不住皱眉道:“小老爷,你可得早点休息,这才刚刚忙完了水坝的事儿,也该放松放松了。” “嗯。”赵九重点了点头,又是想到了什么,追问了一句:“闰土什么时候到。” 胡妈摆手:“你就放心吧,快了快了,过几日就能见到了。” 赵九重颔首,又是不放心道:“胡妈,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及时的跟我说上一说。” 胡妈好笑:“小老爷你这是什么话,胡妈还能跟你客气不成。” 有了这句话,赵九重也就放心了。 待胡妈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之后,他回到了案桌旁,拿起了书卷开始翻看。 灯火摇曳,屋子里的光线很是昏暗。 不知为何,赵九重竟又想到了那日在堤坝处救她的姑娘。那样的一张脸,熟悉又陌生。 若不是因为对方是个女子,他当真就以为对方是林仵作了。 放下书卷,赵九重伸手剪了一点火星子,屋子里的光线总算是明亮起来了。 可再次拿起书卷时,他却再看不进去一个字。 重重的叹了一声,他很是无奈的起身,打开了书柜中的一个小匣子,里面郝然装着一只镶银玉簪子。 这是他当初回赵县,路遇匪徒时,救他之人留下来的。原本,他那日脑袋昏沉,体力不支,连着那人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楚了。 偏偏,那日河道中救他起来的那个女子出现后,他又忆起了一些! 当日救他的女子,该是跟河道中救他的女子为一人。 可那女子跟林仵作那么相似,难不成,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他本是赵家三房所出,在过继到大方之间,见惯了生父见天的娶亲纳妾,府邸的生活也被那些形形**的女人搅的乌烟瘴气。 自此之后,赵九重就不喜欢跟女子亲近,之所以保存着着跟玉簪子,也不过是为了他日当面报恩。 可这两日,他老是回忆起河道中救他之人的面目,他的心,就越发难安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忍不住去想林仵作。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喜欢男人,却控制不住的去记挂他······ “赵大人!”身后忽然传来了孙勇的一声大喊声,赵九重一回头,就看到孙勇正站在他的身后,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赵九重眉头微皱, 还未开口,就听孙勇道:“赵大人,我叫了你几声也不见你有反应,你可是将我惊的不轻。” “有事儿。”赵九重缓缓地收好了玉簪子,重又关上了木匣子。 可他刚刚的举动分明就看在孙勇眼里,孙勇嘿嘿一笑,答非所问:“赵大人 ,有心事儿?” 赵九重困惑的看着他,不语。 孙勇见状,又是道:“赵大人,我都看见了,还遮遮掩掩什么?那个簪子,是你心上人的吧?” 赵九重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一个恩人所有,他日还是要奉还的。” “恩人? 为什么还要他日。”孙勇不解,在他看来,喜欢就一定要抓紧,就相当于他对林月娇一样。 “因为,我也不知道她姓谁名谁,不过在林子里救了我一回,便再无记忆。” 孙勇哑然:“还真有做好事儿不留名的?” 说到这处,又想起了赵九重曾也在背地里偷偷的帮过他,这就道:“人说是什么人,就会结识什么人,原来,是真的!” 赵九重皱眉看他:“有事儿?” 孙勇点了点头,这时候,又连忙摇头。 本来过来,是想让赵九重把娇娇让给他的,如今看来,还真是他想多了。 他们这赵大人,早就有心上人了! 赵九重沉沉的看了孙勇一眼,终是道:“我本想这次修完河道,让你们轮流休两天假,看你这么有精神,我看还是算了。” 孙勇听着这话,正要笑出来,听到了后面,顿时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要修的,要修的,赵大人,我明儿个还有事儿呢。”往日,总是在上工的时候见过娇娇,明日若是能趁着休假,见她一面! 那该多好! 赵九重早看出了他的心思,忍不住摇了摇头:“那还不快走。” 孙勇再不敢逗留,点头如捣蒜,赶忙就往外头跑去。 隔日,林香草去来福酒楼送冰粉,六福竟直接问她讨了三坛稗子酒,只说稗子酒十分畅销,供不应求。 林香草答应晚点送来,从酒楼出来,又帮阮氏卖了绣活儿,又从刘屠夫那里买了两个筒子骨,一斤猪肉。 刘屠夫难得见她买这么多东西,不由多问了一句:“今儿个买这么多,是家里来了客人?” 林香草咧嘴:“是啊,往后都得多买肉了。” 刘屠夫狐疑:“这客人是要常住了?” 林香草点头,神清气爽:“常住了,往后您还得时常看到我。” “多谢,多谢。”刘屠夫说着,特意又送了林香草一登猪血,这才目送她离开。 这丫头不错,看着斯斯文文,说话也是客气,只不过,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竟会一来就不走了? 刘屠夫仔细一想,顿时恍然:添丁了!难怪这林姑娘精神那么好咧,可不就是人逢喜事吗? 这头,林香草将猪肉藏在了背篓里,刚准备回去,就看到了林月娇。 林月娇也看到了林香草,厚嘴唇一努,啐道:“真是不走运,路上都能遇见扫把星。” 林香草只当没听见,若无其事的从她跟前走过了。 林月娇倒是难得被人当空气,特别是这人还是林香草。 就要追过去,却被一个老婆子给拉住了。 “这不是月娇姑娘吗,你已经很久没回村里来了,倒是你娘回的勤。”老婆子一开口,就跟她寒暄了起来。 林月娇打扮的清新亮丽,如今被这穿着补丁的老妇人拉了一下,顿时浑身不自在。 退了几步开完,她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谁啊。” “我,孙婆婆。”孙婆子笑着回了一句,脸上不动声色,倒是没再想刚才那么热络的去拉她了。 “孙婆婆?”林月娇皱着眉头,实在是想不起有这号人物来。 孙婆子嘿嘿一笑:“你娘前阵子还回村说起过,月娇你已经定亲了?还是跟大户人家定的?这可真是好福气啊。” 林月娇如今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孙婆子分明就是林家村的! 原本,林月娇也不想搭理这样寒酸样的人,可听着对方,左一个夸奖的话,右一个夸奖的话,她竟也不那么排斥孙婆子了。 “孙婆婆这是哪里的话,就一般人家。” 林月娇说着,原本以为,孙婆子会继续追问下去,不曾想,孙婆子却指着林香草消失的方向道:“月娇啊,刚刚那人是林香草?” 林月娇的脸拉扯了下来,看向孙婆子的目光也不怎么好了。 “孙婆婆,你怎么老提那扫把星,你就不怕倒时运?” 孙婆子连忙点头:“是,是,这不是惊讶吗,瞧她走过去,也没跟你打招呼 ,好歹,你也算是她表姐吧。” “表姐?”林月娇冷哼:“没有的事儿,我可不敢有这样的表妹,我还想多过两年好日子呢。” 孙婆子笑了笑:“那可不一定呢,我看这林香草是不简单啊。” 林月娇微怔,只觉孙婆子这话,分明就是在帮林香草说的。 还想问个清楚明白,孙婆子已经提着篓子,朝着林香草离开的方向赶去了。 林月娇回头看着孙婆子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人啊!”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就听到身后,孙勇含着笑的声音传来:“月娇姑娘,你可是在等人?” 林月娇一回头,郝然看见孙勇正站在她伸手,怀里还兜着一堆枇杷。 “你怎么来了?” 林月娇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之前,他们明明说好了,她会直接过去找他。 当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他想找的,从来就不是他,而是赵九重。 “今日赵大人放了我一天假,我可是专程在这里等着你的。”孙勇说着话,踱步上前,就将怀里的枇杷往她手里塞。 “吃点枇杷,这可是我娘种的,别的人,都吃不到。” 孙勇像是献宝一样的递给林月娇,却引得林月娇一阵嫌弃。 “你娘种的,你就留着自己吃得了。” 听着林月娇这话,孙勇有些回不过神来。 半响,终究是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说完这话,也不等她回答,这就将枇杷往她怀里塞:“你多少吃点,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说不准,你吃了它之后,心情也就好了。” 林月娇看着来来往往,走动过的人影,忍不住低声呵了一句:“跟我到一边的巷子里去。” 这人多口杂,孙勇还还得塞东西给她,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第220章 孙婆子的盘算 孙勇哪儿知道林月娇的心思,如今倒是觉得她想留机会给彼此独处,哪儿能不高兴? 快步走到了巷子里,还不等孙勇开口,林月娇就回头瞪着他道:“我昨儿个给你交代的事儿呢?” “记着的。”孙勇点了点头。 “记着的?”林月娇重复了一声,越发恼怒:“我让你想法子帮我给赵大人创造一次见面的机会,我还想单独谢谢他,你这叫什么事儿。” “我专程就是过来给你说这事儿的啊。”孙勇陪着笑,剥了一个枇杷递给她:“你尝尝,真的很甜的。” 林月娇扭开了头,不想搭理他。 孙勇无奈,这才开口道:“我昨儿个也是去说了的,结果,谁知道我们这赵大人挂念着他的心上人,什么姑娘都不肯见。” 孙勇说起这话,其实是花了自己的小心思的。 不论是相貌还是身世,他都比不过赵九重,就怕月娇对赵大人生了不一样的心思! “什么!”林月娇惊呼道:“你说什么?心上人,什么心上人?” 她可没听说赵九重喜欢过哪家姑娘! 孙勇看着林月娇这反应,心虽不至于跌落谷底,却也是十分不舒服。 他就怕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孙勇,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林月娇见孙勇不说话,有些急了。 “还有什么,还不就是赵大人那心上人。”天知道孙勇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竟跟林月娇说起了这事儿。 “什么心上人,你倒是说清楚啊!” 孙勇虽是不想跟林月娇谈到这方面的话题,可也不愿看到林月娇生气。 “听说,赵大人那心上人,曾救了他一命,但是,赵大人却不知她身在何方,姓谁名谁。对了,那人还留了一个玉簪子给赵大人,看起来,大人他宝贵的很。” 孙勇说着,也是不解。 这世间还有这样的缘分? 不过,想到他和月娇姑娘的缘分,他也就能勉强理解了。 他自来也不曾想到,他会遇上月娇这样善良美丽的姑娘。 扭头看向林月娇,正好对上林月娇气势汹汹的模样。 孙勇愣了愣,还来不及回神,就听见林月娇朝着他沉声道:“说清楚点。” 孙勇哭笑不得:“我就知道这么多,怎么说。”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林月娇冷笑。 孙勇有些心虚,不可否认,刚刚的言辞当中,他确确实实是添油加醋过。 怕林月娇看出了端倪,他连忙保证道:“真的,确确实实是真的!不相信,你去问衙门里的人。” “你去问,问仔细点。”林月娇回了一句,话语当中,带着十足的命令口气。 “问,问谁啊?”孙勇苦笑,总不能去问赵大人吧。 昨天跟赵大人多了句嘴,赵大人就想免了他的假,他要是再专程去问起这事儿······ 想着,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管你问谁,终归问仔细了再过来。”林月娇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孙勇一个头两个大,想了半响,这才想到胡妈这上面来。 “有了,我去问胡妈。”回头,朝着林月娇说了一句,却见林月娇正朝着他摆着手,摆明了让他赶紧去。 孙勇愣了愣,忍不住问她:“这事儿,就那么重要?” 林月娇反问:“那你说说,一个男人的诚实与否,到底重要不重要。” 听了这话,孙勇顿时眉开眼笑:“好咧,我这就去问。” 林香草前脚刚回了村里,孙婆子后脚就跟着来了。 而且,这次还杏花和孔二郎一起来的。 林香草正要招呼他们进屋,孙婆子就拉着杏花和孔二郎一并的跪在了她的面前,吓了林香草一跳。 林香草正觉丈二摸不着头脑时,又听孙婆子道:“香草,求你给老婆子一家指一条明路。” “出了什么事。”阮氏也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出来一看,也被这阵势给惊住了。 林香草摇了摇头,赶忙去搀扶孙婆子:“婶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香草你要是不帮我们这一回,我们三就真的不起来了。” 林香草和阮氏对视了一眼,越发无奈:“婶子,你总的说一说,我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吧。” “我娘看见你从来福酒楼出来,又听说你晓得很多稀有的山货,想让你带着她和嫂嫂学着认认。” 孙婆子显然没有想到孔二郎会直接将这话说出来,面上一僵,赶忙道:“瞧着孩子多不会说话,香草啊,婶儿实在是有难处,才敢跟你开这个口啊。” “你先起来吧。”林香草没有多说,只是伸手去搀扶孙婆子。 孙婆子没等到答案,顿时摇头:“那可不成,香草,你还没答应我呢。” 阮氏原本是不喜这孙婆子的,之所以一直没有开口,也只觉得,这事儿,香草会处理。 可如今,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孙嫂子,你这不是在逼人吗?” “逼人?有我这么逼人的吗?”孙婆子不喜,早就想跟阮氏翻脸了,可当着林香草的面,终又是忍了下来。 “婶儿,你先起来再说。” 林香草又要去搀扶孙婆子,却不想,孙婆子用拐子猛的捅了捅一旁的杏花,杏花吃痛,惊呼了一声。 “还不赶紧求求香草,就你平日里在田地里干的活儿,能挣几个钱?”带着一些嫌恶,孙婆子冷冷的开了口。 林香草眉头一皱,她实在是不想看到杏花这么憋屈。 “不如,杏花帮我去山里寻一样东西吧。”如今她的稗子酒那么好卖,势必会忙的停不下来。 再来夏日短暂,冰粉籽转眼就得脱落了,若是有人能进山帮她多寻一些冰粉籽回来,她又能分心做别的,还能保证冰粉有货源。 自然是好。 杏花明显没有想到林香草会答应,霎时间,惊讶的看向林香草,却见林香草朝她温和一笑,轻声道:“快起来吧。” 孙婆子自是满意,她早就看出来了,林香草心肠软,如今这法子,是奏效了。 “娘,我回来了。”这时,院外传来了李长朔的声音,众人朝着外头看去,只见李长朔今日穿了崭新的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墨绿色的长衫,穿在他的身上,竟显的越发气宇轩昂,不同凡响。 林香草从未见过有人将墨绿长衫穿的这么好看过,一时之间,也是怔住了,待感觉到李长朔朝着她看来许久时,她终是讪笑道:“这身衣服好看,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装。” 李长朔的嘴角抽搐了一阵,浓眉微皱,又好气,又好笑:“会不会说话。” 林香草耸肩,李长朔已经扶着阮氏进屋了。 林香草回神,看向杏花和孙婆子一行人,这才发现,杏花依旧是怔怔的看着李长朔离开的方向。 林香草好笑,看来,还不至她一个人觉得好看呢。 “愣着干什么,还不问问香草,要找什么样的东西?”孙婆子是忌讳着李长朔的,如今,眼看着李长朔走了,这才捅了捅一旁的杏花,没好气的开了口。 杏花回神,朝着林香草看去,林香草的面上全是了然。 她将杏花带到了灶台边,拿了一个冰粉籽给她:“杏花,你只要照着这个东西找就成了,到时我给你算两文钱一斤的价格。” “两文钱一斤!”孙婆子惊呼:“摘多少,你都能收多少?” 林香草点头。 这价格可比摘野菜卖强的多了,孙婆子的面上染上了一丝喜色。 只是,稍稍一阵,孙婆子又冷静了下来,看着林香草道:“香草,这玩意儿不难摘吧,别山上山下的都跑遍了,还找不到什么。” “这个季节不难找。”林香草说的是实在话,往日,她和小山吃过晌午再上山,也能寻到不少的冰粉籽回来。 孙婆子听了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稍稍想了想,她又高兴不起来了。 “香草,不难找,你还给我们这个高的价格,是不是,你卖出去,更贵一些?” 杏花皱了皱眉头,察觉到她这话语十分不妥当,忍不住伸手,缓缓地拉了拉孙婆子的手,低声道:“娘,你。” 孙婆子扭头,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你懂个什么,我在问香草话呢,你要是有香草一半的能干,我也就不愁了。” 杏花低垂着头,再不敢说话。 送走杏花后,林小山就拿了红鸡蛋出来,那是李长朔今日去吃百日宴时,宴席主人送的。 林香草一进了屋,就看到桌面上有好些个红鸡蛋,一时怔了,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人,竟还这么阔绰。 “二舅母,你怎么不吃, 很好吃的。”林小山剥了一个红鸡蛋出来,抬头看了看阮氏,见阮氏没有动鸡蛋的意思,忍不住问了一句。 阮氏点头:“红鸡蛋自然好吃,我只是有些忧心。” 众人不语,同时看向了阮氏。 “今年长朔你该有十九了,也不知道,哪年能吃上你的红鸡蛋。” 这是在反向催婚? 林香草同情的看了看李长朔,不想,李长朔似是注意到了她一般,回头朝着她看了过来。 第221章 林香玉自找苦吃 “娘再存些银钱,也能为你娶妻成家了。”阮氏悠悠的说了一句,林香草有一种直觉,自己要再待下,肯定会惹祸上身,这就拉了林小山出去做饭了。 今日的棒子骨最是新鲜,她要赶紧给阮氏炖来补身体,至于那一斤肉则被剁成了馅,做成了肉丸子。 又清淡,又营养,小山和二舅母都能吃! “阿姐,刚刚孔二郎过来,吓了我一跳。”林小山在灶下搭火,忽的支了脑袋出来说了一句。 林香草一愣:“你还怕她不成?” “怕!”林小山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我怕她奔着我家肉来的!” “······”林香草无语,只觉上次孙婆子带着孔家二郎来蹭东西吃,把林小山的心理阴影给蹭出来了! 夏日的气候多变,日落之后,风也大了,眼看着天就要阴沉下来了,孙勇总算是回来了。 见李月娇满脸着急,他水也顾不上喝了,这就将从胡妈那处打探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李月娇听。 李月娇听了半响,总算是从这些话语中回过味儿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赵大人根本就不知道那女子长什么模样?” 孙勇点头,脸上全是不解:“可不是吗,赵大人记得那姑娘长什么模样也就罢了,偏偏赵大人连人家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这算是哪门子的缘分!” “这是好事儿。”李月娇 眯了眯眼,原本还不知道怎么接近赵九重呢,如今,倒是想到法子了。 “好事儿?”孙勇有些回不过味儿来了,忍不住追问她:“怎么就是 好事儿了?” 李月娇早已经听到自己想听的了,哪儿还顾得上孙勇。 如今见孙勇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皱了皱眉道:“孙大哥,天都黑了,你还不走?” 孙勇看了看天色,心里还惦记着她的话,这会子,哪儿肯走。 “你就将情况说给我听听,我听了。”就走这两个字还来不及说完,就看见李月娇整张脸已经黑沉到底了。 孙勇面色僵了僵,又听李月娇道:“你不走,我得走了,回头,又得被我娘数落了。” “唉!”孙勇叹了一声,这就想要喊住她,又怕开了口,又惹她生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 ······ 林香草的稗子酒卖的很快,快到同一天,林香草往来福酒楼跑了三趟,全是为了去送酒! 这日,林香草将酒窖里唯一的两坛子稗子酒送去了酒楼,收了钱,草草的动身,准备回村里捡稗子。 出了酒楼不久,正要去肉摊买棒子骨,一回头就发现身后有人正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 林香草大惊,跑了一阵,再回头时,一个黑漆漆的麻布就迎面罩了上来。 她企图挣扎,后脑勺被人打了一棒,顿时再无知觉。 等她再度醒来后,就被人推下了马车,林香草想叫,这才发现自己早被人绑了双手,堵了嘴。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竟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绑架之事! 林香草迅速冷静了下来,之后,又被人推拉着走了一段距离。 路上坎坷不平,该是山路无疑。 好不容易到了终点,头上的黑布被人除掉了,林香草定睛一看,暗道了一声果然。 他们还真是在山上! 四周漆黑不已,也亏了有烛火的缘故,她才能看清楚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个山洞,山洞中空空落落,周遭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件,只是,最上面摆放着的一把铺着虎皮的大椅子很是夺人眼球。 土匪! 在那么一刹那,林香草想到了这一点。 在朝着身后押解他过来的人看去,是两个长相普通,却是凶神恶煞的男人,其中一个高个子见她扭头过来,顿时怒声呵斥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给我规矩点。” 再看周遭,倒也没有多余的人,林香草越发不明,这倒不像是土匪窝,更像是土匪暂时的居所。 如此想着,却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一个彪形大汉缓缓地走到了虎头椅旁。 直觉告诉她,这人就是他们的头儿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听见身后的高个子道:“寨主,人我给带来了,信我也让人送出去了,您放心,我是让写信先生给写的,二十两银子,一个字儿都不差,赵九重很快就会收到绑票了。” 彪形大汉很是满意,朝着林香草看了看,这又是道:“我赵龙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阴柔的仵作,也难怪了赵九重对这个仵作这么上心啊。” 此时,林香草已经明白了,这些人分明绑架了她,为的就是要勒索赵九重的银子。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好笑,那可是二十两银子,不是二个铜板,赵九重刚刚修了水库,还要筹办学院的事儿,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 “说来也是,外头早就有了传闻,说赵九重喜欢男子,如今看来,还真是!” 彪形大汉,也就是赵龙瞪了说话的高个子一眼:“我管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明日他将钱拿来,我们拿钱走人,至于人嘛,那就交给二虎了。” 二虎,是谁? 林香草立马想到了赵虎,又不能确定,可听着这人的意思,他分明就没想过放人,不管赵九重来还是不来,他都不打算守约。 相反,若是赵九重来了,只怕还有危险! 林香草心中一急,忍不住道:“赵大人怎么可能来,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仵作,连 赵大人的手下都算不上,他怎么可能巴巴的拿着钱送过来?” “你给我闭嘴!”高个子朝着林香草吼了一句,赵龙立马朝着高个儿男人呵了一句:“你才给我闭嘴!” 赵龙这话一说出口,那便显示出了他的怒气。 瘦高个儿一行人怕热闹了赵龙,顿时都闭了嘴,不敢再说一个字儿。 赵龙则凉凉的看向林香草,过了半响,终是嗤笑道:“他会来的。” 声落,大手一挥,林香草就被瘦高个儿压着往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并不大,走不了多远就到洞子深处了,微弱的光线中,只见里面还蜷缩着一个人影,看身量和衣服,该是和她年纪一般的女子。 就在这时,那女子明显是感觉到有人过来了,连忙爬了起来,朝着高个儿男人求饶道:“大哥,求你,求你放过我吧,拿钱,我家能拿两百文钱出来,只要你放了我。” 这声音,郝然就是林香玉的! 林香草微惊,仔细一看,只见对方蓬头垢面,也不知道来这里多少时日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就连着那张原本我见犹怜的脸蛋,此时也沾染了灰烬,看上去倒像是在泥堆里打过滚儿的。 来不及多想,高个儿已经抽出了长条,对着林香玉的脚边就是一挥。 林香玉被吓的不行,赶忙蜷缩着身子,朝着最里面缩了去。 “我家债主看的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可别给脸不要脸,老实点。”高个儿哼了一声,又朝着林香草看了一眼:“你也给我老实点,否则,我可不保证,能等得到赵大人过来之时。” 林香玉这才发现,这里竟又抓了一个人来。 林香草感觉到林香玉正朝着她这边看来,皱了皱眉,身子下意识的朝着背光的地方挪了挪。 待高个儿走后,林香玉终是开了口:“这位大哥,你赶紧想想法子,咱们要是出去不了,迟早会没命的。” 林香草摆手,林香玉一愣,气氛道 :“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大的胆量儿?真是丢人现眼,活该被抓到这个地方来。” 林香草苦笑,此时此刻,倒是真有些佩服林香玉了。 到这种情况之下,她还有心思胡骂一通,倒是心大,就不怕热闹了自己这个胆儿小的‘男人’,又挨的一阵打骂? 不过,林香玉为何在这里?直接开口问是不现实了,因为自己只要开口一问,林香玉认出了自己,到头来,也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说到底,还是要先想法子从这里离开才是。 目光朝着周遭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也就透过微弱的灯光,依稀可见周遭的环境。 若是想要在这密不透风的地方传出求救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呸,都是些胆小鬼,我不过是想去见我的元郎,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林香玉自言自语了起来,说到了气头上,又听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什么远房表哥,收了我娘的钱,还不护住我,看我回去,不好好的找你算账!” 林香草原本还不明白林香玉为何会在这里,此时此刻,倒也算是明了了。 她是去找杨元的!不过,就她平日里那娇滴滴的样子,还能出这趟院门,守受这种苦头?仔细想来,该是小陈氏出的主意吧。 缓缓地摇了摇头,林香草倒是同情起了林香玉。试想,她将所有的精力都发能放在了好好过日子上,她该也不至于如此吧。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来人啊,救命啊。”这时,林香玉忽然大喊大叫了起来,她尝试着往前面走了一段路,却被那绑在她脚上的绳索又拉了回去。 林香草皱眉,正在这时,那高个儿男人又走了回来,见到这种情形,忍不住道:“闭嘴,赶紧给我闭嘴。” 林香玉见高个儿男人拿了鞭子过来,心生惧意,再不敢说一个字儿。 高个儿男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拿了帕子,直接塞到了林香玉的嘴里,这才看向林香草道:“你给我老实点!” 此后,林香草的耳根子,也总算是清净下来了。 一日的光景很快就过去了,林香草原本也没吃什么东西,如今饿的紧,可看了看远处的洞口,洞口处的光线也渐渐亮堂起来了,显然,这已经是第二日了。 第222章 他来救她了 外头的赵龙和一众手下说了什么,很快,就有人走了上来,将黑布重又遮在她的脸上,后又将她拉扯着,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了林香玉抗议的声音,因为她嘴里塞着东西,林香草也听不清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越往外头走,光线就越亮了,被人推搡着走了好一段距离,终于在一处山坡上停下了。 待她头上的黑布被人拉下来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赵九重! 此时的赵九重正站在山坡下面,他们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但林香草终究看的清楚,赵九重松了一口气! 眼看着高个儿男人和赵九重正说着什么,不一会儿,高个儿男人就带着赵九重往林香草这般走来了。 待赵九重一走近,身后便传来了赵龙的声音:“赵大人,人我也给你带来了,你总要把钱亮给我看一看吧。” 赵九重嗤笑:“急什么。” 声落,又看向林香草,温声道:“你没事儿吧?” 林香草摇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喉咙眼上堵的慌。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赵九重竟然会来!或者是说,她曾经想过,又被自己给否定了。 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对于她而言,简直是一个天数,更何况,让他这种养尊处优的人,支身前往这种地方,简直是太危险了。 他就当真不怕出个什么意外,救人不成,反倒是丢了性命? 深吸了一口气,林香草忍不住朝着他骂道:“赵大人,胆儿大也不是你这么个大法,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你也用不着搭上自己吧。” 赵九重看出了她在紧张他,咧嘴一笑:“谁说我要搭上自己,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速来理智的林香草,此时此刻,竟也忍不住朝着他急喊了一句:“走,走,走,你赶紧走,我可不想承谁的情。” 赵九重笑意越浓,又冲着她了一句话,因着风大,林香草也听不全了,只听到四个字:由不得你。 林香草震惊的看着赵九重,只见她将一个锦盒递给了瘦高个儿,那瘦高个儿看了看锦盒,又看了看赵龙,终是朝着赵九重威胁道:“你可要老实点,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你要是想耍什么花样,我绝对对你不客气。” 赵九重耸了耸肩,此时,高个儿男人也将锦盒打开了。放眼看去,这盒子里哪儿是什么钱啊,根本就是一封血书! 那血书的落款,根本就是赵虎! “是,是二虎哥的血书。”高个儿男人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赵龙的脸色立马变了。 “看仔细了,这字迹是不是他的。”赵龙催了高个儿一声,高个儿面色为难:“寨主,我也就认识那几个字,更何况,我也没不认识赵龙的笔记。” “废物!”赵龙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喊:“拿我面前来。” 瘦高个儿愣了愣,他咋就不知道他们寨主还认识字儿?心里虽是不解,但还是推着赵九重,拽着手里的血书朝着赵龙走去。 “赵大人,我赵龙是个脾气不好的,我可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要不然!” 赵九重抿嘴一笑:“怎么会,只要寨主你放了我的人就好。” “从来都只有我赵龙威胁到人,赵大人,你不要太过分。”赵龙看着赵九重,咬牙道。 此时的赵九重,目光都放在了林香草的身上。 刚刚距离远,他也没怎生看清楚,此时越走越近,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应该是真的没事儿了。 他已是许久不曾见到林香草了,可是这张总是只他睡梦中出现的人,竟是那样的熟悉。 原本是想离他远一些,以免给他惹上麻烦的,可到头来,还是连累了他。 “你没事儿吧。”赵九重刚一靠近,立马又问了一句。 林香草摇头,想说他不该过来,一旁的赵龙早已经拔刀出来,架到了赵九重的脖子上。 “赶紧放了我兄弟!” 赵九重抿嘴:“你终归要让我写封信才是。” 赵龙没想到赵九重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一时之间,有些错愕。 认认真真的看了赵九重一阵后,他终是冷冷道:“你可别耍什么花样!” “我身在这里,能耍什么花样,只望寨主能放了我的朋友。” 赵龙仔细一想,终是朝着一旁的瘦高个儿使了一个眼神,瘦高个儿赶忙去找纸笔了。 88 大概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喊杀声,赵龙扭头看向赵九重,目眦欲裂:“你,你!” 赵九重的面上闪过了一丝困惑,赶紧伸手,将林香草拉到了他的怀里。 林香草压根没想到赵九重会有这个举动,整个人一惊,身后的赵龙已经紧跟着追上来了。 “赵九重,我杀了你!”赵龙挥舞着刀子,眼看着就要杀过来了,赵龙手上的刀子泛着银光,一阵阵的冷意迎面而来。 赵九重赶忙将林香草拉了过去,反手,将林香草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林香草眸子睁了睁,一度被赵九重这个举动吓着了。 他是要给她挡刀子! “赵九重,你!”林香草惊的刚刚说了一句话,又被赵九重捂了嘴巴。 忽然间,一柄长箭嗖的一声从林香草眼前穿过,直接射到了赵龙的心窝子处,很快,就看到赵龙应声落在地上。 “公子。”不多时,赵九重的身后跪了一个一个人,正是崔建。 “是谁让他们喊打喊杀的?”赵九重咬牙,沉声问了一句。 崔建没有说话,倒是扭头看向了不远处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天华。 “赵天华!”赵九重沉沉的喊了一声,崔建躬身道:“他听说后,非得带着一众家丁来, 我拦不得。” 林香草也明白过来了,如此大喊大杀的,哪儿是想为了救赵九重,根本就是逼着匪徒下死手! “公子放心,我有护着公子的信心,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崔建抬头,正好看到赵九重还将林香草紧紧地护在怀里,整个人一愣。 赵九重也从崔建的眼中看出了端倪,赶忙松开了林香草,沉声道:“四处搜搜,将这些匪徒一网打尽。” “是。”崔建躬身离去,就在这时候,又听见钟凤惊呼道:“赵大人,这匪徒身上,除了有一处是被弓弩所伤之外,还有一处箭伤。” 赵九重凝神,赶忙上去查看,他熟悉崔建,也自是知道那箭伤不是他所射! 那么,射伤人的可不光是崔建一人! 赵九重朝着周遭看了看,哪儿还有什么人影,倒是杨八斤在不远处喊了一声:“赵大人,这里还有一具尸体,还是被长箭所伤。” 赵九重面色一沉,赶忙上前查看。 林香草原本也想跟上去,可身后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将她拖拽着,往树林里闪去。 林香草用力的挣扎了起来,抬腿踹了身后之人一脚,那人赶紧躲开了去。 恍然想起自己怀里的银簪子,她本想找个机会还给李长朔的,没想到,倒是在这种场合派上了用场。 拽着银簪子,林香草反手就想朝着身后之人戳去,不曾想,那人却动作敏捷的箍住了她的手腕,霎时间,她整个人都被动异常。 可以想象,若是她身后之人想要了她的性命,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送你簪子是用来戴的,你竟还用来杀人!”身后,传来了一声冷笑声。 林香草整个人僵了僵,这时候,箍住她的力道也少了许多,林香草朝着身后看去,正好看到李长朔正凉凉的看着她! “是你!”林香草本还想问问他怎么会在这里,霎时间,又想起赵龙身上的另外一处箭伤,她忍不住问他:“那箭是你射的?” 李长朔没有回话,只是驱身朝着山下走去。 林香草追了上去:“你为什么要杀赵龙?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在山里摘了不少山楂,回去给小山吃吧。”李长朔不急不慢的说了一句。 可在林香草看来,她这行径,根本就是在躲避问题! “李长朔!”林香草觉着,眼前的李长朔越发陌生了,再不是以前那个简单的清冷少年了。 至少,那个时候的他,她还是能看得懂的。 “在山里摘山楂,偶然遇上的。”原本,林香草以为她不会搭理自己了,谁知道,李长朔却扭头朝着她看了过来:“刚刚你要是死了,小山怎么办?” 林香草皱着眉头:“你是想要救我?” 许是因为以前的记忆,林香草总觉着李长朔不该有这样的好心,可想仔细揣摩李长朔的动机,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 “山楂怎么吃?”李长朔没有回她,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随便吧。”林香草朝着他手上的麻布口袋处看了去,郝然看见,他的麻布口袋里,当真装着不少的山楂。 看样子,倒像是真的上山摘山楂的,可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再来,他不是在漕帮做事儿吗,怎么就有闲心上山了。 “有伤在身。”似是看出了她心里的困惑,李长朔淡淡的说了一句。 第223章 人比狼可怕的多(三更) 林香草皱着眉头:“有伤在身还上山来?就不怕遇到狼?” “有时候人倒是比狼还要可怕的多。”李长朔很难得配合了她一回,倒是有问必答,连着林香草也没有想到。 不对,对于他这话,林香草倒是十分赞成。 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林香草恍然想到了林香玉的事儿,赶忙抓住了李长朔的手:“等等,林香玉还在山里头。” “难不成,你还想救她不成?”李长朔有些困惑,当真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她。 救她? 说真的,林香草还怎是一点儿都不愿意救她的,毕竟,林香玉可是无数次想要陷害她,将她踩在脚下欺负的。 可要当真这么走了,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那山洞里,似乎也有点? “放心吧,她已经回去了。”李长朔淡淡的回了一句。 林香草抬头看他,很是困惑:“你怎么知道?” 如今再看他,她还真是越发怀疑他只是简简单单上山摘个山楂而已。 李长朔耸肩:“看到的。” 林香草原本也没多想,只是,刚到村里,就听到老槐树下,众人正在议论着林香玉被人从土匪窝救出来的事儿,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狐疑。 紧跟着李长朔追了上去,林香草问他:“你是看到林香草被人救下去的?” 也不对啊,赵龙将他押解着出去的时候,林香玉原本还是在山洞中的,这才短短的功夫中,赵九重的人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将她救出去。 那还有谁?林香玉虽然可恶,却也学着小陈氏的几分精明,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告诉别人她在土匪窝里逃出来的,要么救她的人无疑之间走漏了风声,要么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等了半响,也没有等到李长朔的话语,林香草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李长朔,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此时,两人已经到自家院门口了,李长朔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林香草本是紧跟着她在跑,如今没想到他会忽然停下,整个人差点就撞到他身上去了。 “是我叫人送她下山的。”李长朔丢下了一句云淡风轻的话,就推门进屋了。 林香草傻愣愣的站在外头,倒是有些回不过味儿来了。 李长朔这意思?为什么,他总觉着李长朔是故意的! 让人知道林香玉是从土匪窝里逃出来的,这就意味着,林香玉的名声也跟着毁掉了,这对林香玉而言,那该是多大的打击报复啊。 林香草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来到这个世上后没有跟李长朔继续作对,若是自己再继续跟他作对,只怕,后果也比林香玉好不到哪儿去! “阿姐,你怎么还站在屋外头。”这时候,林小山的声音忽然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林香草回神过来,也意识到自己一身男装站在外头是十分不妥帖的,赶忙进了屋。 “阿姐,你看,长朔哥拽了好些山楂回来,我刚刚吃了一口,倒是跟冰糖葫芦一个味儿的,就是酸。” 林小山激动的跟林香草炫耀着手里的山楂。 林香草看着林小山漏出来的一对虎牙,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蛋:“小山这是想吃冰糖葫芦了?” 林小山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不想,冰糖葫芦可要两文钱呢。” 林香草看的仔细,林小山那眸子里,分明是有光亮的,他应该是想吃的。 无奈摇头,她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口是心非,终是回屋换了衣服,拿了一小袋白糖出来。 “小山,快去生火,我给你做冰糖葫芦。” 这冰糖葫芦的做法,她倒是在教程里看到过, 虽然不敢保证这味道跟买的一样,但多少也能调合调合山楂的酸性。 “啊?” 林小山闷了半响,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是压根就不知道自家阿姐还会做冰糖葫芦。 林香草回头,瞪了他一眼,好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 “来了。”林小山回神,赶忙过去生火,脸上也多了几分喜气。 林香草舀了一瓢水下锅,又洗了三十来个山楂出来备用,等水一烧开,这才倒了好些白糖下锅。 其实,应该要倒冰糖的,只是这屋里也没买什么冰糖,只能用白糖凑合着用一用了。 倒入白糖之后,林香草就再没有用锅铲搅动过,眼看着锅里渐渐熬出了小气泡,这就用筷子沾了一些汤水,后又将筷子放入冷水中过了一道。 眼看着筷子上已经凝结了糖块,这才将洗出来是山楂放入了锅里。 待山楂裹了一层糖衣之后,又赶紧将山楂捞起来放在碗里装着。 林小山坐在灶下,眼巴巴的看着。只见这山楂在水里滚了一圈之后,还真像是外头卖的冰糖葫芦一般,顿时忍不住拍手道:“阿姐,还这是冰糖葫芦,你好生厉害。” 林香草好笑,递了筷子给他。林小山赶忙夹了一个山楂道:“我也给二舅母尝尝,去去就来。” 林香草见他屁颠屁颠的样子,忍不住摇头一笑,又继续给山楂裹糖衣。 林家后院是其乐融融,林家前院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林香玉被人从土匪窝里抬回来的事情,很快就传来了。 顿时,村里总是不是的有人过来打探消息,直听得陈婆子心生厌烦,天不黑就将门给拴了,回屋对着小陈氏就是一阵数落。 “你不是说她回你娘家了吗,怎么就落到土匪窝里去了?我们林家虽然穷,可是世世代代,还真是没有出过一个在土匪窝里蹚过的姑娘!” 小陈氏垂头,自然不敢提送林香玉找杨元的事。 林大庆也是恼羞成怒,冲着小陈氏,又是一阵数落:“我娘说的不错,香玉怎么,怎么就让人从,从那个地方给抬回来了呢!” 显然,林大庆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一想想往后自己一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他顿时没了好脸色。 “不嫁杨家也没什么,可这,这事儿”林大庆憋了半响,终是没好气道:“你不为别人着想,好歹,也该为你那亲儿子想想,这要让人知道举人老爷的妹妹!” 之后的话,林大庆再说不出口。 小陈氏哽咽,将心里所有的苦水都憋在了心里。 就是因为要为友望打算,所以,她才更不能将实情说给别人听! 陈婆子一想到林香玉就心生厌烦,顿时没好气道:“能不能当上举人老爷还难说呢,你以前不照样说你那女儿好命吗?” “娘,你就小声些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香玉已经够难受了,你还说这些话,可不是要逼她去死?” 小陈氏终是觉得对不住林香玉,倘若,她当初的没有让香玉去找杨元,兴许,路上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呢? “我逼她去死?大庆,你看看你这娶的什么媳妇儿,这说的是人话吗?”陈婆子说着,还真是硬生生的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小陈氏吸了一口气,十分无奈。 陈婆子总是这样,稍有不满,便喜欢在她儿子面前装可怜。 以前阮氏没走的时候,这一招,她倒是总用在阮氏身上,如今,阮氏一走,自己倒是倒霉了。 第一次,她竟有些希望阮氏回来,至少,能替她受些罪! “你赶紧跟娘道歉,能像你这么说话吗?”林大庆朝着小陈氏呵了一声。 小陈氏皱眉,差点就没差直接上去拧林大庆的耳朵了。 成婚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回,这么理直气壮的帮他娘欺负她! “娘,你动气也没用,咱们总要想点法子, 帮帮香玉。” 小陈氏瞪了林大庆一眼,终是说了一句。 “帮,我拿什么帮她?我倒希望她跟那林香草学学,瞧瞧人家,命多硬!” 众人不再多言,只留小陈氏心生怨恨,恨不得立马给林友望写封信,让他赶紧回来帮他治治这一大家子的人! 可,心里如此想,她也不敢如此做。 好歹,友望是他们的未来,写信过去,只会让他分了心,不好念书。 林家这大门,直关了一天一夜,林家所有人都不敢出门,包括林二水! 小陈氏去看了林香玉,见她只是昏睡,也没有不好的念头,这才出门烧锅做饭。 淘了米,刚好从林有田门口经过,就看到他在屋里收拾东西。 走过去后,小陈氏才反应过来:收拾东西,找到活儿干了? 小陈氏目光一亮,忙退回去问他:“二叔,你这是要出门吗,还收拾了这么多东西。” “嗯。”林有田闷闷的应了一句,没打算多做回答。 小陈氏又问了一句:“这是要去哪儿呢,可是找到活儿干了?” 这回, 林有田没有答话,可依着小陈氏的直觉,她猜的应该没有问题。 在门口处又停留了一阵,她赶忙往自己屋里走了去。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自己继续站在那儿问上一阵,只怕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既是如此,还不如让大庆来问。 一回堂屋,林大庆还坐在屋里镶着锄头,小陈氏推搡了她几下,轻声道:“大庆,快放下手头的活儿,有田都要出去做工了。” 第224章 偏心的陈婆子 “啥?”林大庆忙从凳子上坐了起来,也管不得脚边的锄头,他忍不住冷声道:“咋能呢,我早跟他说过了,他要是有活儿干,就得带上我,如今咋一声不响的,自己出去找活儿干了?” 小陈氏叹气:“是你,你还愿意吃独食呢,人家咋就必须要带上你了。” 林大庆的脸垮了下来,将还没有镶好的锄头扔在了一旁,这就起身朝着林有田屋子走去。 小陈氏见状,急忙将他拉了回去,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是要干啥,过去跟他吵上一顿?吵了之后能有用 ?” 林大庆看了看小陈氏,无奈道:“那你想我怎么样,好歹得跟老二说一声,有钱大家一起赚,他大哥我都这么惨了,他还能不帮一把?” 小陈氏心知林香玉的事情,让他脸上无光,他也想早早的出去干活儿,好躲了流言蜚语。 心中愧疚,小陈氏不动声色的指了指陈婆子屋子的方向。 林大庆立马会意,这就朝着陈婆子屋里走去,不多时,陈婆子就被林大庆扶着走了出来。 小陈氏见状,自是满意了,不急不慢的将锄头拿到了外头,这就站在院里,等林有田给个说法。 果然,陈婆子一进屋就是一阵啜泣,将林有田吓的不轻,赶忙追问是怎么一回事儿。 陈婆子见时机成熟了,这就摸了一把眼泪,啜泣道:“老二啊,我就知道你还生你大哥的气呢,那事儿过了就过了。你和大庆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娘也是看的见的。” 林有田垂头,心里有了底。 早猜着一个人出门,少不得都被家里怨怼,果不其然。 “人家就只招一个人,我也没法子。”林有田垂头,只觉像是做错了事儿一般。 “你就不能去问问?”林大庆恼了,他最讨厌林有田这种死脑筋,一点转弯子都转不了,整天就只知道卖老实气力。 林有田看了林大庆一眼,不说话。 林大庆是个急性子,霎时间,又说了一句:“你这是什么眼神,老二,我是看你在外头辛苦,想跟你一起分担点。好歹你赚钱,我赚钱,可都是为了这个家。” 陈婆子听得很受用,点了点头:“你大哥说的对,他也是为你着想,这亲兄弟出门在外,也有个照应。这田里的活儿,有我跟你大嫂就成了。” 林有田叹气:“人家是真的只要一个人。” “你问都没问过,你咋知道只要一个人。老二,你不会藏了什么私心吧,想背着我们给后院的那女人藏私房钱?” 林大庆这话一说出口,陈婆子也恼了:“没门儿,有田,娘可警告你,你赚的每一个银子,都不能拿给她,她前脚刚从咱家走,后脚就告诉你,她怀了身子,这种鬼话,你也信?” 林大庆连忙附和:“可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头养了汉子。” “闭嘴!”第一次,林有田直接打断了林大庆的话。 林大庆愣了,实在是没有想到家里这循规蹈矩的老实人,也能知道反抗了。 “怎么跟你大哥说话的。”陈婆子率先反应了过来,又是一顿质问:“你爹要是在,看着你这么跟你大哥说话,肯定会被你活活气死的。有田啊,娘把你养这么大,可不是要你如此不尊亲的。” 林有田头痛,实在是没有精力再纠缠这个问题,只得道:“如今只是暂且寻了一个活儿干,干的下来,干不下来,还不知道呢,更何况,大哥做买卖挺好的,用不着跟我去外头奔波卖命。” “你!”林大庆恼了,若不是小陈氏在一旁给他使眼色,他早就直接冲着林有田发火了。 一旁的陈婆子感觉出了林有田的异常,只觉得是后院的阮氏跟林有田说了什么,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那女人清算清算。 可不能让她拐了自己的儿子。 “有田啊,你大哥的事儿,你上点心,娘也是希望你们两兄弟好的。”陈婆子软了口气,又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倒是显得她越发苦口婆心了。 林有田皱了皱眉头,暗暗地吐了一口浊气,终是闷闷的点了点头。 “娘。”林大庆压根就不相信林有田会帮他,再来,又对陈婆子有些不满,觉得她没给林有田施加压力。 陈婆子看了林大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却是朝着小陈氏说了一句:“大媳妇儿,赶紧做饭,也让你二叔吃了饭再走。这出了门可不比家里。” “好。”小陈氏应了一声,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心里还是有些不满,但终归林有田是答应了,她相信依着林有田的性子,绝对不会食言的。 饭后,林有田径直的去了后院,透过竹笆,就看到阮氏正在院里晾晒衣服。 见阮氏累的直喘气,林有田忍不住皱了皱眉,赶紧跑到了院里,从她手上抢过了衣服,也不与她多话,直接帮她晾晒。 阮氏巴巴的看着林有田,有些回不过神来,刚刚,她还以为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如今,回过神来,她依旧是不敢相信。 “林有田?”她不无疑问的喊了他一声,实在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帮她晾晒衣服。 “不舒服就歇一会儿,用不着这么赶。”林有田沉声说了一句,兴许是怕被拒绝,他也不敢看她,只兀自的晾晒着衣服,直到小木盆里的衣服,都被她晾晒在架子上,这才作罢。 “你用不着如此。”阮氏也终于开了口。 “我要去镇上做工赚钱,没有法子照顾你,但是你放心,回头我一定会给你买东西回来,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做好一个当爹的,应该做的。” 阮氏巴巴的看着林有田,这些话,即便是在梦境中,她也不敢奢望。 而她的惊讶,看在林有田的眼里,毫无疑问,那便是拒绝。 “这些,全都给你。”一股脑的,从包袱里掏了十个铜板出来,阮氏自是不肯收的,林有田倒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直接将银子塞到了她的手心当中。 “往后再不要熬夜做针线活儿,对眼睛不好,你就算是不顾着你自己,也该顾着孩子。” 林有田说这话的时候,阮氏的目光还定格在自己手心上里的铜板上。 她回神后,终是抬头,朝着林有田看去:“这些钱,你是打哪儿来的?” 据她所知,以往他可从来没有背着陈婆子攒过一文钱,每次,他都是赚多少,就拿多少出来,如今? “你不用管我哪里来的,你只需要好好养胎就是了。”林有田一咬牙,将心里话全说了出来,又怕阮氏不要那十个铜板,赶忙往外跑去。 这才刚刚出了竹笆门,就看到林二水正趴在一旁偷看的津津有味。 林有田皱了皱眉,还没开口,林二水倒是笑出了声来:“哟,二哥,这是打哪儿来的钱啊,我咋就不知道二哥你身上还有钱呢。” 林有田有些后怕,只怕林二水将这事儿告诉了他娘,到时,他娘少不得又会来挑事儿。 再三考虑之后,他终是问了林二水一句:“你想怎样?” 林二水愣住了,忍不住反问他:“二哥,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我想怎样,我是关心你啊。” 说了这话,他又指了指院里头的阮氏:“怎么,还想接回去过?” 林有田怕他惊动了林二水,这就拉着他往一旁走了去,待两人离的远一些之后,林有田才义正言辞道:“那可是你嫂子,可不能再她,她,她的叫了,像个什么话。” 林二水点头:“可不是,不然二哥你干嘛拿钱给她。” 林有田早就猜到他的意图,连忙朝着他轻嘘了一声:“二哥好不容易才当爹,你可不能给二哥添事儿,二水,只要你这次帮我瞒了这事儿,回头,有什么事儿,我一定帮你办到。” 林二水咧了咧嘴:“二哥啊,也用不着以后了,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正好兄弟我遇到了一点难处,需要些银钱。” “我没钱了。” 林有田回答的干脆:“不过,往后我有了一定给你。” “那我就回去找我娘要了。”林二水咧嘴,眼里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林有田哪儿能不知道他的意思,要是由着他这么回去了,保管他娘后脚就个你这过来了。 “你要多少。”深吸了一口气,林有田问他。 林二水得逞,搓了搓手,好不高兴。 “不多,不多,也就二十来个铜板。” 林有田听了这话,眼珠子差点没有直接掉在地面上去:“二十个铜板!林二水,你是没睡醒吧!” “嫌多?那我找我娘去要得了。”林二水撇嘴,这就要走。 林有田见状,连忙拉住他:“二水,我给你凑凑,想想法子,你给我一段时间。这事儿可不能告诉咱娘。” 林二水一面应了林有田,一面,又将这事儿说给了王月娥听,顿时,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 夜里,林大庆听着小陈氏说起了这事儿,脸色有些不好看。 第225章 林香玉有孕 “那阮氏不会是装的吧,瞧老二被骗成什么样子了,连着我娘都敢骗了。”小陈氏看了林大庆一眼,没说话。 “反正不管她是不是装的,要过咱们这一关,难!”林大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就躬着身体,到柜子里找东西去了。 阮氏将床单仔细拍了一道,仔细的思考片刻,又是摇头:“我看着,倒是不像。人前装着干呕一阵,倒是正常,这人后,还一直干呕,也没这必要吧。” 林大庆从柜子里翻找出了半壶酒,再次凉凉开口:“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吧,人家不用点法子,怎么能套住老二,你瞧,老二都敢背着咱娘······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我瞧着,他是这个家都不想要了,就想跟那阮氏一起过。” 小陈氏撇嘴:“他要是真不想要了,我还巴不得了。” 到了今时今日,友望还没有一间自己正儿八经的屋子,往后娶亲怎么办? 小陈氏抬头,又想跟林大庆说说这个话题,只是一抬头就看到他正在喝着小酒,忍不住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成天到晚,就知道吃这东西,你也不学着老二去找个活儿干。家里这么大的担子,你就不知道多操心操心。” 听了这话,林大庆也恼了:“你成天到晚就知道说这些话,说给谁听,让外头的人听见了,还不得笑话我,我可是个老爷们儿,脸都要让你给丢光了。” “老爷们儿?你倒是有个老爷们儿的样子,别的老爷们儿,哪个不是在外头找钱的,你倒是好,就是在家里用钱的。” 小陈氏这话刚刚说完,林大庆猛的拍了拍桌面,站起来就是一顿吼:“我用钱怎么了,用你的钱了?你嫁过来赚过一分钱吗。” 小陈氏被他这话给气的笑出了声来。 正想反问他,在这个村里头,瞧着哪家女人在外头赚过钱,问他是不是喜欢那些个在柳巷里抛头露面的女人,只是,这话还没有问出来,就听见隔壁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干呕声。 “看看,看看你那闺女,人家干呕,她也学着干呕,还当真是不怕别人乱说她在土匪窝里的事情?”林大庆心里有气,又加上喝了点酒,如今倒是自己将刚才没说出来的话,一并的给说了出来。 原本,小陈氏也是听见自己女儿在干呕,自从林香玉被人从土匪窝里救出来之后,就整日喊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 原本,她还想过去问问她到底是哪儿又不舒服了。 经林大庆这么一提醒,小陈氏倒是想了起来,最近些时日,她这女儿倒是没少干呕。 难不成! 想及此,小陈氏的面色变了变,呆在了原地,不敢继续想下去。 林大庆见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就你那女儿,已经将这脸面给丢的差不多了,你还整日跟我喊喊喊,也亏了你还生出了一个贡生儿子,要不然,我林大庆都没脸见人了。” “你就少说两句。”小陈氏回神,朝着她啐了一口,这就往隔壁林香玉的屋子走去。 林大庆见她终是走了,这才一仰脖子,将杯盏里的一大口酒一饮而尽,没好气的嘀咕着:“也不知道是谁话多!” 小陈氏哪儿还顾的着跟她争论高低啊,径直的到了 林香玉的屋里,见林香玉还在干呕,面色又白了几分。 待林香玉好受了一些之后,小陈氏终是坐了过去,沉声道:“香玉,你老实跟跟娘说,当日在土匪窝里。” 这话才说到这里,林香玉的眼睛就已经红了。 这些时日,她已经听到不少这种类似的话了,如今倒是好,连着她亲娘也跟别人一样! “娘,你要我说多少次,没有就是没有,我只是被他们抓了过去,之后不久,就被人给救了。”林香玉声音有些大,听得出来,她说起这话时,十分恼怒。 小陈氏哪儿看不出来啊,原本问起这话的时候,她就觉着没意义了。 毕竟,就算是在那地儿当真没有发生过什么,外头的人也会觉得发生过什么,从香玉被人从土匪窝里救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名声,已经被破坏掉了! 小陈氏心中苦涩,她原本就这么一个女儿,也想着要将他嫁一户好人家,谁曾想,竟有这么多的事儿! “香玉,不管外人怎么说,怎么想,娘都是想你好的,你听娘说,娘怀疑你是怀了孩子,你。”小陈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香玉打断:“你说什么?” 小陈氏知道林香玉是接受不了,不用说她了,就连着小陈氏自个儿都接受不了! 但,时至今日,这些事,也只有她这个当娘的,帮着她一起处理。 终归,不论是遇到了什么事儿,都得要好好解决才是。 “你听我说,这事儿不打紧的,明日娘就去拿点药回来,只要你喝了这药,就会没事儿了,谁也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小陈氏紧紧地拉着林香玉的手,林香玉猛烈的颤抖了起来,整个人像是遇上了什么事儿一般,惊恐不已。 “娘一定会保你没事儿的,你不要怕。”见她依旧颤抖不已,小陈氏又忍不住宽慰道。 林香玉忽然抬头,睁着一双满是红血色的眼眸看向了小陈氏:“娘,你会不会弄错了,还没让大夫看过呢,你怎么,怎么就知道。” 小陈氏心中烦闷,听了这话之后,忍不住朝着她喊道:“大夫?你还想看大夫,香玉,咱们这林家村就在这么大,哪家出个什么事儿,谁能不知道?你还没有嫁人,若是让大夫瞧出了孕事,只怕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林香玉的嘴角哆嗦了一阵,半响,终又开口道:“知道又怎么样,那就是元郎的孩子,我不但要让村里人知道,还要让远在贡院的元郎知道,元郎知道了,一定会娶我的。” 言语之间,她垂下了脑袋,眼里带上了点点光亮。 小陈氏一听,整个人的头皮都发紧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话,香玉啊,你是让人从土匪窝里救出来的,如今又有了身子,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的,到时候,别说是丁氏阻止,就连着杨元,只怕也不愿意娶你!” “土匪窝,又是土匪窝,娘,你至于时时刻刻这么提醒我吗?”林香玉忍不住喊了一句。 小陈氏吓了一跳,赶忙去捂她的嘴:“这么晚了,你还嫌事儿不够大,想让外头的人都听个清楚明白?” 林香玉缩在原地,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 小陈氏也怕今日的话刺激到她,让她当真生了一个好歹出来,稍稍犹豫之后,她终是说了一句:“你听我说,咱们只要不动声色的将这孩子打了,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对你没有任何的影响。” 林香玉摇头,不知何时,眼里已经带上了泪水。 “不要,娘,这孩子是元郎的,不要。” 小陈氏将林香玉抱在怀里,眼里满是心疼。 她的香玉,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能懂什么事儿,可天道不公,为何这种事情都会发生在香玉身上? “不要将这事儿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爹!你听娘的,没错,只要你大哥有了出息,往后害怕没你的富贵日子?”小陈氏一下接一下的拍着林香玉的背脊。 夜色深沉,村里的庄户早就吹灯上炕了,只有林家灯火,通宵没灭。 第二日,陈婆子一起来就有意见了,只说小陈氏铺张浪费,也不管管林香玉。 这灯油可不便宜,可不能通宵着用。 小陈氏点着头,忙活完了一家子的早饭,这就赶紧着到镇上的药摊上买了打胎的药材。 卖药材的是一个老妇人,深谙药材的药性,小陈氏对她很是信任。 再三的问过老妇人,这药材能保准落胎之后,小陈氏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这才往家里赶去。 眼看着再过一月就是收稻谷的时节了,庄稼地里倒是没什么人,小陈氏一路回去,也没见着什么熟人。 回到家,正是小晌午,小陈氏刚将药熬了出来,还来不及给林香玉端过去,就被林大庆给发现了。 林大庆闻着锅里传来的一阵阵药味儿,忍不住道:“还真是病上了?你那女儿真是娇贵,你昨晚过去,就没有跟她说过理由儿,如今还不见起来!” 小陈氏被吓了一跳,如今定睛一看,竟是林大庆,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这么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吓死人了。” 小陈氏拍着胸口,一边叹着气,林大庆古怪的看着她:“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吧,心虚成这样?” 言语之间,又朝着锅里看了看。 小陈氏怕他看出什么端倪,连忙道:“这人吓人还能吓死人,再说了,我能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儿,还能把酒罐子给你扔了不成。” 林大庆仔细一想,也对,她能做什么对不住自己的事儿? 见小陈氏将锅里剩下的药汤连着药渣子一并的盛到了瓷罐里,林大庆又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药材,香玉没事儿吧。” 第226章 堕胎药(三更) 小陈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总算知道关心咱家香玉了,我还以为,你都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了。” 林大庆听她这么一说,撇了撇嘴:“你这是什么话,我要是不关心她,她又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说了这话之后,林大庆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道:“不对啊。” 小陈氏心中一紧,以为他看出了什么端倪,扭头朝着林大庆看去,却只听他狐疑的问了一句:“你哪儿来的钱,前两天问你,你不还没钱吗?” 小陈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回头斜了林大庆一眼。 “没钱我不知道去借?”说完话,端着药碗就走了。 林大庆撇嘴,回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院内,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借就借了,有多了不起的。” 这话刚刚说完,就看见陈婆子正喜滋滋的往屋里走来。 “大庆,香玉还在屋里吧。”话是这么问的,可陈婆子也不等林大庆回答,直接就朝着林香玉的屋子走去了。 林大庆犯起了嘀咕,他娘这脸色如何变的这么快,前两日还阴沉沉的,转眼,就喜笑颜开了。 难不成,当真是遇上了什么高兴的事儿? 心里如此想着,林大庆后脚就跟着往林香玉那屋子走去。 此时,刚一进屋,正好看到小陈氏和林香玉在推搡着什么,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小陈氏刚刚端出去的那碗药汤吗? “香玉,你娘辛苦给你熬的药,你咋说不吃就不吃了。”林大庆很是不满的说 了一句,紧接着,陈婆子又惊诧道:“药,什么药?” 前两日,陈婆子在气头上,也从来不会主动提起林香玉的事儿,如今一问起来,林大庆自是高兴,小陈氏则是头皮发紧。 害怕林大庆说漏了嘴,引起陈婆子的怀疑,小陈氏连忙开口道:“也没什么,香玉就是有点不舒服,我煎了药给她调养调养。” “有点不舒服就吃药啊?我也不是节约这几个钱,就是担心香玉吃坏了身子。外头的郎中不还常常说药不能乱吃吗?” 陈婆子说着话,倒是有些语重心长。 小陈氏最是了解陈婆子的性子,前两日还没少给她脸色看,如今倒是耐着性子说这些关切的话了。 倒是古怪。 正当想着,又听见林大庆点头道:“是,是,娘说的是。” 回头朝着小陈氏看去,正想说小陈氏两句,却见小陈氏正皱着眉头看他。 林大庆嘴唇蠕动了两下,没敢再说话。 小陈氏原本是有些害怕的,如今,既然话也已经说开了,也就自然的将药碗都到了林香玉的面前:“香玉,赶紧将这药给喝了,要听话。” 林香玉咽了一口口水,在小陈氏的目光逼视之下,她终是无奈的接过了药碗。 “娘。”林香玉抬头,可怜巴巴的看了小陈氏一眼,如今这汤药,她是当真不愿意喝的。 若是能将这孩子生下来,兴许,她和元郎的事儿,也定下来了呢? 小陈氏瞪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气氛有些凝重,母女两各有心思,又碍着有陈婆子和林大庆在,都不敢直接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陈婆子看的母女两人在一旁僵持着,终究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要喝就赶紧喝,杨元回来了,我。” 陈婆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只听‘啪’的一声,林香玉手里的碗应声落地。 汤药撒了一地,连着床褥上也沾了一些,小陈氏闻着扑鼻的草药味儿,眉头忍不住皱了皱,正要说话,林香玉忽然坐了起来,直直的朝着外面跑了去。 “香玉!”等小陈氏反应过来之后,急忙就要追上去。 一旁的陈婆子见状,连忙拉拽着她:“两个孩子的事情,你就等着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在陈婆子看来,杨元就服林香玉这一贴药,他们任何人去杨家,也不如林香玉去好。 小陈氏急了,用力的挣扎了起来:“娘,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陈婆子眼看着小陈氏就要挣脱了,心里也是恼了,急吼吼的朝着林大庆吼了一句:“大庆,赶紧来帮娘拉着。你自个儿来管管你媳妇儿,我这当娘的,当真是管不了她了,她连着我的话都是不听了。” 林大庆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了小陈氏。 这边,屋子里的三人在僵持着,另外一头,林香玉已经冲到了村口了。 杨家大门是关闭着的,林香玉猛的拍了拍大门之后,屋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人是杨秋香,还不等林香玉问起杨元的事儿,杨秋香就冷啐了一口。 “是你?你过来干什么,你还有什么脸过来。” 林香玉被她一阵抢白,面色白了几分:“你走开,我是来找元郎的。” “呵!”杨秋香冷冷一笑:“你还嫌没害够我们杨家,没有害够我大哥?” 林香玉想进屋,又被杨秋香推搡到了外头,赶忙探出了脑袋,朝着屋子里喊道:“元郎,元郎。” “不准叫,你不准叫!”杨秋香伸手,想将林香玉推的远远地,眼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就在这时,院里忽然传来了丁氏冷冷的声音:“你等她叫,叫破了喉咙,杨元也不会出来看她一眼。” 林香玉微怔,不敢置信的看着丁氏。 杨秋香了然,这又冷笑道:“可不是,她就是个扫把星,我大哥已经被她害的摔断了腿,她要再闹下去,谁敢跟她多说一句话?” 林香玉不敢置信的看着丁氏:“元,元郎他?” “我们杨家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若再来祸害我儿,我就抓你见官。”丁氏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砰’的一声就把房门合上了。 林香玉挫败的看着脚边,手下意识的捂住了小腹处,颓然之间,就看见陈婆子冲了上来,用力的拍着门板子。 “娘,你这是何苦。”小陈氏急忙追了上来。 “要当真由着她乱说,那还得了,往后你家香玉就等着做老姑娘吧!” 陈婆子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如今如何看小陈氏,都不怎生顺眼。 “我以前怎么选中了你来当大媳妇儿。”陈婆子没好气的吼了一句,正要拍门门板,又被身后急急赶来的杨里长喊住了:“香玉,你们这是?” “我就是要给香玉要个说法,你们杨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当真觉着我们林家好欺负了不成,亏了你还是一个里长。” 陈婆子生气起来,越发口无遮拦。 小陈氏怕她连着杨里长也一并得罪了,连忙道:“杨里长,你别放在心上,我娘她。” 杨里长如今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伸手朝着林香玉摆了摆手,这就摇头道:“杨元伤了腿脚,你们给我几日的功夫,我定然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有了杨里长这话,陈婆子总算回了。 这日夜里,王月娥刚刚睡下,就听外头传来了石头打门的声音。 “哪个小杂种在外头!”朝着外头哼了一声,倒是没人回应,王月娥觉着是有人恶作剧,这就要躺下。 谁知道,这才刚刚躺下,外头又传来了小石头砸门的声音。 “今儿个我真要把你这小杂种抓出来,让你好看!”王月娥气愤的说着,披了外衫,打开门就要开骂:“哪个小杂种。” “是我。”只是,王月娥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二水的话给草草打断了。 王月娥嗤笑:“我道是哪个小杂种!” “吃鹅肉。”林二水扬了扬手里用纸包着的鹅肉,这就往屋子里钻。 王月娥也没有拦他,只朝周遭看了一阵,这就跟了进去。 “这鹅肉可香了, 我可是特意挑又肥又大的,你一会儿多吃一些。”林二水说着,这就打开了包着鹅的纸。 那纸上早就浸满了油,林二水手上也沾了不少油,这就用嘴舔了舔, 很是满足道:“香!” 王月娥翻了个白眼:“瞧你这德行,还吃鹅肉呢。又是从哪儿偷来的?” 林二水面露不满:“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就是偷来的了,我这可是正儿八经买来的,都是来孝敬你的。” “有那么乖?”王月娥斜了他一眼,倒是直接坐在了桌边。 林二水撕了一块大鹅腿给她,还不忘记给她备一碗茶水。 王月娥瞟了他一眼,难得没有赶他出门的意思,优哉游哉的啃起了鸡腿。 林二水见王月娥没朝自己发难,这就起身,装出了一副伤心样:“我对姐姐这么好,姐姐不报答我就算了,还非得骂我是小杂种,真是伤人心啊。” 王月娥吃的有些急,这会子才觉得哽的慌,端了一碗水,一口气将水喝了个精光。 “人说挖鳏夫坟,敲寡妇门就是最混账的事儿了,你瞧瞧你今儿个这行径,不是小杂种是什么?” 王月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林二水的手已经放在她肩头了。 “干啥!”王月娥回头,瞪了他一眼,当了寡妇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吃豆腐了。 可她王月娥从来都讲究自己愿意不愿意,这要是不愿意的事儿,她能把别个整的名声扫地。 第227章 夹竹桃 这也是村里很多人都不敢招惹她的缘故! “好姐姐,我这不是想帮你揉揉肩吗?”林二水赔着笑,还真是规规矩矩的帮她揉起了肩。 王月娥自然舒服,心情也好了很多,待她吃了大半个鹅,总算也饱了七八分。 “行了,肉也吃了,肩也揉了,你说说看,你还想干啥?”正所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他这么深更半夜过来,准是有不好的企图! 指不定是图着她那事儿来的! 心里想着,却见林二水不好意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娶你。” “啥?”王月娥有些缓不过神儿来了。 这是什么话,他想娶她! 以往他再说的好听,她也全然没往心里面去,可这么晚了,他专程过来跟她说起这事儿,她这心里,还真是多了一丝异样。 “我想娶你。”林二水蹲在她面前,巴巴的看着她。 王月娥竟还有些感动,她素来就不是这样感性的人,可如今,终是忍不住问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自然知道,你是担心我跟你说笑?”林二水反问。 王月娥将脸扭了开去,难得认真了一回:“寡妇门前是非多。” “你嫁给我以后,就不是寡妇了啊?”林二水及时提醒。 可王月娥还是不肯, 说到底,一个人自由惯了,若是再嫁人还不一定有现在舒坦。 “林二水,别开玩笑了,你有什么?还打香草那屋子的主意? 你也是,老大不小了,赶紧做点正事儿。” 王月娥本想赶紧将林二水给赶走,免得自己再听着这些天花乱坠的话,控制不住心。 谁知道,林二水却说了一句:“我有钱啊。” 言语间,已经伸手到衣兜里掏东西了,很快,又放了一大串铜板在她面前。 “哪儿来的?”下意识的,王月娥问了一句。 “我二哥给的。”林二水难得老实了一回。 “你二哥给的?”王月娥问他,又赶着说了一句:“你娘可不会同意咱两的事儿。” 林二水听了这话,整个人目光有了神彩:“你就放心吧,我娘最疼我,只要是我打定了主意的事儿,她就绝对不会阻难。我娶你是娶定了。” 王月娥撇开头:“银子太少。” 实际上,林二水再让她感动,她也不想到林家过日子,那陈婆子是什么人啊,可难相处! “我去问我娘要,只要你肯嫁我,往后,我们一大家子都会对你好的。” “得了吧。”王月娥冷哼了一句,谁曾想,林二水却忽然站了起来。 “我现在就回去拿钱,跟她说说咱两的事儿。” 王月娥一惊,暗道这是要来真的?还来不及说话,林二水已经朝着外头跑去了。 这夜,林二水当真将自己要娶王月娥的事情说给陈婆子听了。 陈婆子一向维护林二水,林二水以为,她这回又跟以前一样,还得顺着自己,谁知道,陈婆子竟跟他吵了一顿。 因着林二水这事儿,小陈氏一宿没睡好。 第二日,她做了早饭,伺候着陈婆子吃了饭,这才给林香玉送饭。 说来也是奇怪,林香玉连着喝了两日的打胎药,不但是没有成效,反而孕吐的越发厉害了。 小陈氏担心那打胎药不起作用,又听人说夹竹桃能打胎,便去镇上买了夹竹桃回来,打算加在打胎药里一起煮。 这才刚回去,就听见自己屋里有人翻箱倒柜,以为是林大庆回来了,她下意识的进屋去看,却发现是林二水! “二水,你在我屋里干什么!”眼看着林二水手上还拿着银钱,小陈氏冷了脸。 “林二水,你居然敢偷我银钱!” 她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去打林二水,林二水将她反手一推,哼道:“你哪里来的钱,别怪我不提醒你,我大哥的钱都交给我娘了,难不成,你还在外头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儿!” “你给我闭嘴!”小陈氏平日里虽看不惯林二水,可好歹林二水也是他的小叔子,小陈氏也尽了大嫂的本分。 谁知道,这林二水竟是个黑了心的,为了拿她的钱,堵她的嘴,竟连着这样的话都敢说! “把钱还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小陈氏赶忙追了出去,就想把钱要回来,谁知,陈婆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院里头。 “什么钱,哪儿来的钱?” 陈婆子冷冷的说了一句,林二水扭开了头去,笃定了小陈氏不敢开口。 那可是一串头铜钱啊,小陈氏哪儿舍得,怕林二水当真不还了,她赶忙开口:“我娘家托人送来的银钱,二水给我偷了。” 林二水撇开脸,没好气道:“得了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娘家人不找你拿钱就算不错了,还会拿钱给你!” “二水!”陈婆子沉了嗓音。 林二水吸了一口气,知道他娘是要发难了,赶忙解释:“娘,这事儿可不是你想你的那样,我可没拿她的钱。” 陈婆子将脸一沉,往他怀里一掏,当真掏了一串铜钱出来。 林二水撇开脸,心知骗不下去了,赶忙改口:“月娥有了身子,这钱,我有急用。” “啥?”陈婆子连忙抓住了林二水:“你说王月娥坏了孩子,你的孩子?” “得了,小叔,说谎可得说真实点,你前脚才对人家有意思,后脚,就能搞成大肚子了,说书的,也不敢像你这么说的!” “有就是有了,我为何要骗我娘,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巴不得我娶不到媳妇儿,没有后人,这地基这家业,全该你跟老大得了。” 林二水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堵的小陈氏再不敢开口。 “二水,你告诉娘,到底是不是真的。”陈婆子虽厌恶王月娥,那也是因为她名声不好,如今,若是二水跟她当真发展到了那层关系,她再横加阻难,那就万万不可了。 林二水本就是瞎乱编的,可看着他娘这态度,似乎还颇有成效,他不由胆儿大了一些。 “娘,若是真的,你不会让月娥打了孩子吧?” 原本,陈婆子还半信半疑,如今见林二水小心翼翼的问他,顿时也没了疑虑。 伸手,他猛的打了林二水几下,没好气道:“你这傻子,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娘说说,快,拿去,赶紧把这钱给她拿去,好歹要将身体将养好,给咱家生个大胖小子。” 林二水嘴角微张,压根没想到,这误打误撞的,竟是找到了好法子。 原本还担心她娘不同意的,如今看来 ,她娘该是没有意见了。 把铜钱接到手里,林二水点头如捣蒜,赶忙往外跑。 “等等。”眼看着林二水就要出门了,陈婆子又喊住了他。 林二水怕被识破,有些心虚,回头看了陈婆子一阵,这才开口:“娘,还有事儿?” 陈婆子瞪了他一眼:“既是有了身子,就要选个好日子,好好的把这事儿给办了。” 林二水听了这话,自然高兴,应了一声就跑出门了。 陈婆子见状,摇了摇头,嘀咕道:“看来,还是得讨个媳妇儿过门,讨个媳妇儿过门,人也听话了不少。” “娘!”小陈氏不满的喊了陈婆子一声,好歹,那钱也是自己的,她怎么能说给二水就给二水,都不听听自己的意见?“ 陈婆子心知小陈氏要就银子的事儿发言,咳了咳,这就先发制人道:“大媳妇儿,你若是没钱用,大可以找我,何必问娘家人要。” “可那钱。” “那钱我是收下了,暂时帮你保管着,往后友望和香玉的终身大事,少不得会排上用场。”不等小陈氏说出口,陈婆子立马断了小陈氏的念头。 小陈氏看了看外头,又看了看陈婆子,终是不甘心道:“你明明就把钱拿给了二水,怎么就友望留着了。” 陈婆子低声一笑:“你啊,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还给你省钱了呢。二水若是娶个黄花大闺女,那得花多少银子。” 小陈氏不解,现在不是照样花银子吗?还是她主动让林二水送过去的! 只不过,这话,她没敢说出来。 “这不,现成的媳妇在那摆着,我聘礼也省了,孙子也有了。” 陈婆子乐不可支,这就跟小陈氏说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小陈氏皱着眉头,昨儿个才听陈婆子跟杨二水闹的这么厉害,这转眼, 陈婆子就接受王月娥了。 可仔细一想,她还是 觉得不对劲儿。 “娘,王月娥那么精明的人,咱不给聘礼,她能答应吗?” 陈婆子绿豆小眼里闪过了一丝精光:“不答应?他还想不答应?都怀了咱们林家的种,能不答应吗?” 看着陈婆子喜滋滋的往自己屋里走去,小陈氏气不打一处来。 那可是她的银子! 若是那王月娥不识好歹,还不满足,她定要将那银钱要回来 ! 吃过晌午,小陈氏见屋里没人,这就拿出了药材,准备熬药。 “陈氏!”冷不丁的,林大庆怒吼了一声,夺门而入,吓了小陈氏一跳。 第228章 丢脸丢到家 这些时日以来,小陈氏总是给林香玉熬药‘补身子’,林家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小陈氏一点儿都不怕林大庆怀疑。 谁知道,林大庆却忽然拽住了她的手,冷冷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的。” 小陈氏一惊,林大庆倒是难得用这幅口吻跟他说话。 正猜测着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又听林大庆质问道:“说吧,你到底想毒死谁,是我娘,还是二水?” 小陈氏松了一口气,以为他是知道了林香玉有孕的事儿,如今一听,又是忍不住一笑:“你这是什么话,什么毒死人不毒死人的,我在给香玉熬药。” “陈氏!”林大庆忽然喊了一声,双目圆睁,很是吓人。 小陈氏嫁过来这么多年,虽是和林大庆争执过,林大庆却也从来没有这样冲她喊过。 一时之间,她怔了怔,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夹竹桃?你要给香玉吃夹竹桃?”林大庆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 小陈氏一惊,没有想到林大庆居然连这事儿都知道了。 “是谁告诉你的?”这话才刚刚问出来,小陈氏又觉着自己这话实在是问的有些多余,如今,林大庆既然是发现了,他自然是要问出个所以然出来了。 若是自己不实话实说,只怕今天这事儿是说不好了。 瞅着周遭没人,小陈氏终于压低了声音道:“你听我说,大庆,这夹竹桃,我是用来给香玉打胎用的。” “打胎!”林大庆吓了一跳。 只是,他才刚刚喊了一句,陈婆子忽然推门而入了:“打胎?你是要给谁打胎?” 林大庆和小陈氏对视了一眼,林大庆不说话,小陈氏忙赔笑着摇头:“娘,没有谁,是你听错了。” “哼!”陈婆子冷哼:“也亏了我听了个仔细,要不然,你们当真打算将这事儿瞒下去?香玉还是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要是让人知道她怀了孩子,我们老林家还想不想在这个村里立足了。” 小陈氏连忙点头:“媳妇儿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就要把事情扼杀在摇篮里。” “是那些土匪作的孽,是不是?”陈婆子追问,此时恨不起那些土匪来,就恨小陈氏出的馊主意。 若不是小陈氏瞒着大伙儿将林香玉送走,林香玉也不会在半路上遇到土匪! “不是的,不是的,娘,是杨元的。”小陈氏连忙摆手。 “是杨元的,她,她怎么能?”陈婆子气不打一处来:“我们老林家从来就没有出过这样的丑事儿,若是你爹泉下有知,只怕!” 林大庆也看向小陈氏,恍然道:“好啊,我不过就说了一句玩笑话,你还当真!” 小陈氏摆手,陈婆子皱着眉头,缓缓地看向了小陈氏,咬牙道:“我还真是没有说错,我就不该让大郎娶了你,看你教的什么好女儿!” 小陈氏有些百口莫辩,如今这陈婆子和林大庆哪儿还有什么好脸色给她。 咬了咬牙,小陈氏继续道:“孩子,我会帮着香玉打掉,只要咱们不说,谁也不知道这事儿。” “打掉?”陈婆子冷哼:“事已至此,孩子就别打了,我就要让那杨元负责,不管这孽种是杨元的,不是杨元的,我就要杨元吃下这哑巴亏!” 小陈氏不敢置信的看向陈婆子,这哪儿是在帮香玉,分明是在害香玉啊! 若是杨元知道了那孩子的存在,即便能娶了香玉,往后也不会对香玉好啊。 “娘。”小陈氏着急的喊了一声,陈婆子朝着林大庆看了一眼, 林大庆连忙将小陈氏拉拽着往自己屋里走去。 “这是我们林家的事儿,你就好生在屋子里待着,别的事儿,你管不得!” “娘。”小陈氏一想到陈婆子往外面一说,香玉的名声也就毁于一旦了,她就气血上涌。 此时,陈婆子已经从屋子里将林香玉拉拽了出来,一路朝着外头走去。 “大庆,救救女儿,好歹将这事儿给瞒下来。要是整个林家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往后,香玉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林大庆死死地拽着小陈氏,声音冰冷:“娘做的没错,她是为了香玉好,也只这样,杨家才会认了这事儿。” 小陈氏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大庆。 “林大庆,你说的这是人话吗?香玉可是你的女儿,你还真想让她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林大庆将脸撇了开去:“那是她自己选的路,谁也拿她没有法子!” “你还是个当爹的吗,你!”小陈氏气血攻心,整个人无力的朝着地面上摔去。 杨家屋外,此时陈婆子已经带着林香玉在砸门了。 众人早看惯了杨林两家的戏码,如今,也是不再稀奇。 倒是那孙婆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了一句:“今儿个还把孙女带来了?行了,你看看人家杨家这是什么态度,你就算要跟人家死磕,人家也是愿意死磕到底的,你还是赶紧把人带回去吧。” “什么什么态度?我可告诉你们了,今儿个,我可不光带着我孙女来了,我还带了他们老杨家的骨肉来了!” 陈婆子这话一说出口,霎时间,又激起了千层浪。 所有人都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婆子,生怕自己刚刚挺岔了什么。 田翠花反应的最快,最先问了一句:“婶子,你说啥,你说香玉怀了杨家骨血了?” “自然是。”陈婆子哼着,将手里的大石头猛的朝着杨家大门砸了去。 此时,只听‘砰’的一声脆响,大门处就被砸出了一个小洞!而随着这个砸门的声响,众人也才从议论纷纷中回过神来! 他们果然是没有听错,林香玉当真是怀了孩子,而且这孩子还是杨元的。 可话是这么说的,这林香玉好歹是从土匪窝子里救出来的,谁知道那土匪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事情。 他们能想到这一点,这杨家,自然而然,也是能想到这一点的。 老槐树下之前那些本想走的人,如今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只等着看上一场史无前例的好戏! “嚷嚷什么,吓嚷嚷什么,你家死人啦。”这时候,杨家大门被人打开了,杨秋香坛出了个脑袋哼了一声,再看自家大门被人给砸了,霎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林香玉,我们养家究竟是招你惹你了,你成天到晚,就知道来找我们杨家的麻烦,你是找不到男人嫁了,非得要缠着我哥?”当杨秋香出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阵之后,脸都给气黑了。 “这找不到男人嫁的人是你吧,怎么就扯到我们家香玉身上了,你连着跟我们香玉提鞋都不配。”陈婆子冷哼了一句,推开杨秋香就往屋子里走去。 如今的她理直气壮,也不怕得罪了杨家,自然,对杨秋香就没那么客气了。 “你,你!”杨秋香惊了,哽了半响,终是追了上去:“出来,谁让你进去的!” “杨元,你给我出来,占了我家香玉的便宜,你还想不认账不成!”陈婆子刚刚骂咧了一句,丁氏就带着一个妙龄女子从屋子里出来了。 林香玉看着那女子的时候,眼睛顿时就红了,陈婆子一看丁氏出来,立马道:“杨元呢,这事儿都做出来了,还不肯出来负责吗?” “姑母。”女子柔声唤了丁氏一声,丁氏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道:“落音,不碍事的,姑母自有法子将这些不要脸的人给斥退了。” 丁落音乖顺的点了点头,陈婆子冷啐了一口:“你就是那个狐媚子?我可告诉你了,我家香玉已经怀了杨元的孩子了,你最好靠边站,别给脸不要脸。” “是谁不要脸。”丁氏冷哼:“怀了孩子?谁的,哪个土贼的?还想让我儿子来当这便宜爹,你简直是做梦!” 陈婆子也不解气啊,扯开了嗓门就开骂:“你家杨元要是没做过,我家香玉怎么会怀上杨家的种,还真是完事儿就不承认了,竟还有这样的人!” “她要是洁身自好,能往土匪窝里去,要保命,让人毁了清白,也是正常。”丁氏冷哼。 ······ “就是你家杨元不要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是你家林香玉不要脸,丢了清白,还想冤枉我杨家。” 越发闹到了后面,竟成了双方互相咒骂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真是许久没有看过这样的大热闹了,时不时的 朝着林香玉指指点点一番,又朝着杨元那紧紧关闭的屋门口看了一眼。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杨元不可能不知道啊。 这小子倒也当真是憋的住,外头都闹腾成这样了,他还能不动声色,只当没事儿人一般。 “都给我住口!”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嗓音传来。 众人朝着院门口看去,正好看到杨里长正冷着一张脸站在那处。 田翠花捂着嘴,凑到了王月娥跟前, 好笑道:“难得啊,还能看到杨里长凶内室。 王月娥嘴角微勾,也凑到了田翠花耳边:“这有什么稀奇,丁氏和陈婆子一来一去的,倒是将杨家列祖列宗的脸面都给丢光了,我要是他,拿着刀跟着丁氏砍,都有可能。” 第229章 狠心的杨元 田翠花看了王月娥一眼,忍不住伸手,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王月娥挪开了目光,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杨元的院门口看了去。 她可跟这些看热闹的人不一样,她还在等呢,等着杨远露面。 想必,那画面应该会十分精彩。 被杨里长这一呵,丁氏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缓过神来。 “死老头子,你还是个里长,你瞧瞧,这些人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丁氏这嗓音刚刚落下,陈婆子也是一哼:“杨里长,你可不能徇私,我孙女怀了你儿子的骨血,你们家,就得负责!” “是谁说我儿子让她怀的,那事儿,可不像你放屁,张嘴就来。”丁氏一哼。 陈婆子整张脸都给气的通红了,她这是什么话,根本就是在骂她。 “你个不要脸的,当初不想让你儿子娶林香草,非得要逼她去死,现在,还想害我孙女一条性命,你做梦!” “奶奶。”林香玉惊呼,这可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若是她奶奶将这事儿说出来,她自己也讨不着什么好。 果不其然,丁氏听了这话之后,忽然就笑了:“还说呢,这林香玉平日里装的乖顺的紧,为了抢她表妹的男人,还非得撺掇着一家人,将那林香草配了阴婚。” 杨里长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去的吵架声,霎时间,头皮都快发麻了。 心知不能再容许他们闹下去了,杨里长这就踹开了杨元的房门,冷冷道:“你给我出来 ,自己惹得事情,自己来解决! 霎时间,那些原本还在议论着林香玉的人都住了嘴,目光,不由的朝着被杨里长踹开的那道房门处看去。 想来,如今要想知道林香玉那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杨元的,也只有等着杨元本人出来解答了。 “你这是干什么,你还嫌我们元儿没给林香玉害惨吗?” 丁氏护子心切,心知杨元要是出来了,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搞不好,还会影响到往后的前途,心中越发不满。 将房门推了推,丁氏想要将房门推上,谁知道,杨里长却沉声喊了一句:“清者自清,若是他没做过,他又在怕什么,你以为,你这样是在帮他?” “我跟你说不清楚!”丁氏冷哼,知子莫若母,林家人过了喊了这么久的话,也没见她的元儿回上一句,这就说明,元儿无话口说。 他定是跟林香玉发生过什么,只不过,如今情况特殊,林香玉又是从土匪窝里钻出来的,他怕承认了会坏事儿。 “出来!”杨里长完全听不进去丁氏的话,强硬的朝着屋内喊了一句。 丁氏就要说话,就看到杨元已经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朝着屋门口走来了。 皱了皱眉头,丁氏心思一转,又朝着杨元叮嘱道:“元啊,不是什么就不是什么,不要为了顾念旧情,承认了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 她是在提醒他,在这种情况下,他大可以不必承认,只要他不承认,这些人就不敢将他怎么样。 往后,再也没有人会相信林家人的话,他的名声,也可以维系下去。 “夫人,你莫要多言。”杨里长似是看出了她的意图,沉声说了一句。 丁氏冷哼着扭开头去,若不是这院内还站着这么多的人,她真想直接问问他,哪儿有他这么当爹的! 不想自己儿子好就算了,还尽帮着别人。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杨元终是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院里去了。 林香玉已经是许久不曾见到杨元了,如今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她只觉得恍如隔世。 怔怔的望着他的眉眼,林香玉又是思念,又是委屈。 “元郎。”像往常那般,她轻声唤了他一句,喉咙里有着太多的话想跟她说一说,可这话才刚刚到了唇边,又让她给憋了回去。 终归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是有话要说,倒也不用急于一时。 她想等他,等他开口一一问起来。 可是,她哪儿会注意到,自从杨元出来之后,目光也并未曾放在她身上过。 “表哥,坐一坐吧,站久了,不稳当。”丁落音温柔似水的声音传来,杨元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 林香玉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曾几何时,站在他身旁,冲他温柔似水的人,可只有她一个。 “元郎。”快步上前,她不甘心的喊了杨元一声,却听丁落音柔声道:“林姑娘,说话自重,我表哥与你并未成亲,你怎可如此称呼。” “你!”林香玉皱眉,这一幕,好生的熟悉。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温柔如水的奚落过林香草!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包藏祸心,可她的元郎为什么就听不清楚呢,难不成,是她装的太过温柔,她的元郎也分不清楚了? “元郎!” 不甘心的上前两步,却被疾步而来的丁氏挡住了去路。 “你还要脸不要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怕被人笑话?”丁氏冷冷的说了一句。 林香玉回神,愤恨的看着一切的祸源:丁落音。 她敢笃定,一定是这丁落音的缘故,丁氏才会厌弃她! “林姑娘,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我也并未说错,不过是为你着想罢了。”丁落音惊呼了一声,退到了杨元身后。 她这话一说出来,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们这处看来,只觉着林香玉就跟丁氏口中那般恶毒。 “元。”想叫杨元一声,可主意到来自于丁氏和丁落音的狠毒目光,林香玉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香玉,你这是何苦,非得要害的我们走到如此地步?”就在这时,杨元无奈的说了一句。 林香玉心知,他根本就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的委屈,也知道他娘在冤枉她,如今,好不容易将他盼了出来,却等了这样的一句话? 紧紧地咬着下嘴唇,林香玉失声道:“我们。” “我正在养病当中,就不能给我清闲两日?”不等她将话说出来,杨元就草草的打断了她的话:“非得要让我们两家如此不堪吗?” 林香玉摇头,如何也不肯相信,杨元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元,我家香玉怀了你的孩子,你这是什么态度。”陈婆子看着一言不发的林香玉,顿时,只觉恨铁不成钢。 “香玉,若是你在土匪窝里当真发生什么事儿,我也一样会娶你,你这又是何苦。” 就在这时,杨元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面面相觑。 听他这意思,林香玉当真是在土匪窝里发生了什么事儿的?可即便是如此,也不能这么冤枉人家杨家啊! 还真以为杨里长好说话,当真会将这事儿应下来呢。 听着周遭众人的指指点点,林香玉再也忍不住了,嘶声力竭的喊了一句:“元郎!” 他怎可以这样对她,她想过有千万种可能性,却也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点啊。 “贱蹄子,还听得不够清楚吗,这事儿,咱们不认!”丁氏冷哼。 杨里长敛了眉眼,踱步上前,沉声道:“杨元,你当真没有对香玉做过什么不礼之事?” 杨元一愣,眼里闪过了一丝心虚,竟不敢直接看向杨里长的眸眼。 倒是一旁的丁氏沉声开口道:“他爹,你这是什么话,元儿可是你亲生的,哪儿有亲爹这么不遗余力的欺负人的!” 一旁的丁落音也是跟着迎合道:“可不是吗,姨丈,表哥是什么性子,你还能不知道。他自小就是个雅正君子,如何能与她苟且。” 言语间,她瞪了林香玉一眼。 林香玉摇头,巴巴的看着杨元,她就等杨元一句话。 当初发生的那么多美好之事,她不相信,他能说不认,就不认。 他曾将她护在手心里宠爱啊,哪儿能翻脸就不认人。 “杨元!”杨里长又沉声喊了杨元一句。 杨元眉头皱了皱,终是闭眼,低低的说了一句:“不成······” 杨元的这一句不成,霎时间,就将林香玉至于众矢之的。 众人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任由着陈婆子如何跟丁氏叫骂,此时,众人已经信了杨元的话,越发笃定林香玉是怀了土匪头的孽种。 王月娥看了热闹,回了自己屋里,竟见杨二水早等在那处了,顿时冷笑:“你倒是心大,你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也不关心关心?” “关心?”林二水听了这话,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道:“我关心她,谁来关心我,我的家在这里啊。” 王月娥见他指着自己的屋子,顿时没好气道:“林二水 ,你是疯了不成,还是以为,我蠢到家了,嫁个男人,还得反过来养着他。” 林二水听了这话,忙掏了银子,讨好道:“谁让你养我了,我这里可有钱,我养你。” 王月娥斜眼看他:“又是哪儿来的钱?” “我娘给的,她让我拿给你,咱们选个好日子,准备娶你过门。”林二水说的喜滋滋。 王月娥看的出来,林二水这话不假。 “呵。”冷笑了一声,王月娥沉声道:“你家生了那么丢人的事儿,还想我嫁过去?我这脸面往哪里搁?” 第230章 阴阳怪气的男人 林二水嘿嘿一笑,将银钱全部塞到了王月娥怀里:“面上不面上的,谁管呢,只要你有好日子过不就成了?” “好日子,在哪儿, 我怎么没见着?” “有男人,有肉吃,是不是好日子?”林二水大着胆子,往王月娥耳朵处咬了一下。 被男人这么一触碰,王月娥浑身一颤,整个人竟有些失神。 再看面前的林二水,竟也比往日顺眼了许多,又是给钱,又是给名分的,重点是,还是个没娶过亲的男人! “你不后悔?”自打他送鹅过来那晚,她就有了别样的心思,如今一看他是认真的,她竟当真动了再嫁的念头。 “认真的。”林二水连忙点头。 “聘礼,房子,一个都不能省!”盯着他,王月娥掰着手指头,跟他说条件。 林二水连忙点头:“有的,有的,都有的。” 声落,还当真对她又搂又抱的。 王月娥看了看外头,没好气道:“你猴急什么,赶紧去关门,别让人给看见了。” 林二水一听这话,赶忙去关门,再回来时,王月娥已经坐在炕边等他了! 青天白日的,王月娥这屋里春光无限,寡妇遇上了光棍,霎时间,春色无边,难休难止。 当林香玉的事儿传到林香草耳朵里时,林香草目不转睛的看着李长朔,心里打定了主意,往后再不能惹他。 试想若不是李长朔让人故意报出土匪窝的事儿,林家村的人则能知道? 倒吸了一口冷气,林香草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谢过了李长朔的不杀之恩。 “看着我干什么?”李长朔难得回来,如今刚将院落里的柴禾劈完,一抬头,就对上了林香草的目光。 “这个给你。”林香草干干一笑,将银钱合着修建屋子的账页一并的递给李长朔。 李长朔愣了愣,没有接。 “你这是干什么?” 带着一丝困惑,她问了林香草一声。 “修房子的支出。”林香草话还没有说完,李长朔猛的拍了拍桌面,起身,冷冷的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香草一怔,忍不住反问:“银钱凑够了,自然该要还你的。” 这话才说话,李长朔又沉声回了一句:“你是在提醒我该早早的搬出去不成。”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林香草郁闷至极,还真是没有见过不爱钱的。 更何况,他找了匠人来,将她的屋子修了,又出钱,又出力的,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 “香草,长朔他没有这意思。”阮氏见两人僵持,赶忙站出来调节。 “我就是这意思 !”李长朔摔着脸子,就要出门,这时候,林有田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过来。 见得屋子这情形,忍不住问阮氏:“发生了什么事儿?” 阮氏摇头,林有田也不多问,赶忙道:“香玉,香玉不见了。” 那日,杨元当众给林香玉难堪后,村里的风言风语就越发厉害了。 如今听了这话,阮氏赶忙道:“杨家可是寻了?” “林香玉不见了和我们有什么干系,我娘还怀着孩子,难不成,你是想让她大着肚子,跟你到外头去寻人不成?”李长朔原本就在气头上,如今听了这话,顿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你!”林有田被他气得不轻,回头求助的看向阮氏:“我这也没让你跟我出去找啊,你看长朔这话说的!” 阮氏点头,正要开口,却听李长朔凉凉的声音再度传来:“那林家是怎么对我娘的,别说是一个林香玉,就算是整个林家都不见了,那也跟咱们没有干系!” “你!”林有田哽了一口气,回头看向阮氏,很是无奈:“就当我说错了话,你好好的将养着。” 说完话,林有田就往外头走了,阮氏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道:“你又是何苦将气撒在他身上。” “娘,你别管。”李长朔淡淡的回了一句,这就朝着外头走去。 眼看着李长朔出了院门,林香草这才哭笑不得的看向阮氏:“二舅母,我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想着你前两日的话语,长朔哥也该是要用钱的。” “话语?”阮氏一想,这才明白自己提过要给长朔找媳妇儿的事儿,顿时明白过来。 “香草,你长朔哥的事儿,他自是知道操心,你也莫要担忧。” 这话说着,倒是轮到林香草难安了。 林家人找了两天两夜,也没看到林香玉的人影。 有人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林香玉这种不见人,也不见身的情况,倒是让人着急。 素来平稳如小陈氏,如今,也因为林香玉的事儿,疯癫起来了。 林家越发不得安生,最后,倒是经人提醒镇上已经失踪了好些个妙龄女子,这才紧赶着去衙门报官。 林香草到衙门的时候,正好有人往衙门里抬了第三具女尸过来。 林香草粗略的看了一眼,全是妙龄女子,面容娇俏,只是各个都浑身伤痕,生前明显是受了罪的,死后的表情,都十分痛苦。 “来了?”赵九重动了动喉,憋了半响,终才朝着林香草说了一句。 林香草点头:“何日如此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居然。” “采花大盗,镇上已经有不少人户的姑娘失踪了,如今尚且不知道消息,这些,只怕。” 林香草一惊,若当真全是采花大盗所为,只怕······ 挨个挨个的将尸体上半遮半掩的白布揭开,只见尸体都被人锯了手,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鞭痕,除此之外,双腿的十个指甲盖全被人扣了下来。 明显,是硬生生的抠下来的,指甲处还凝着血迹,很是可怕。 再仔细检查下去,所有尸体的重要部位,都是别人侵犯的痕迹,而且,还是用十分可怕手段侵犯的。 再看手指,没个手指的指甲缝里都是鲜血长流,显然,是活着的时候,被人用枕扎过。 将尸体翻转过去,背上竟有一条又一条的裂痕,裂痕中竟还爬着密密麻麻的蚂蚁! 那些裂痕明显是被刀子划出来的,因为被剜了不少的肉,所以,缝隙之间的距离很大,容纳的蚂蚁也很多。 乍一看上去,还真是有些恶心。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香草扭头,朝着赵九重看了过去,却见赵九重面色泛白,额上冷汗直冒。 饶是如此,他竟也没有挪开目光! “若是难受,可以到一旁去休息。”林香草忍不住说了一句。 当初觉着赵九重菜到极致,如今再看赵九重,她却早已经不这么想了。 “不碍事的。”赵九重头也不抬的摇了摇头。 林香草动了动唇,终没再劝他。 “这些被剜了肉的地方,明显是撒了蜂蜜,手腕处的切口很平整,明显凶手的刀工很好······也不知道谁这么恶毒,竟然会如此对待她们。” 林香草本是自言自语,没有想到,赵九重却是沉声开了口:“很多年前,就发生过一桩类似的事情,当时,就在清风寺附近,一对妇人带着丫头去上香,回来时,丫头就被人。” “清风寺?”林香草反问,忍不住看了赵九重一眼。 她记得,他曾被清风寺的僧人追捕过。 “怎么了?”赵九重见她面色惊诧,好看的眉头挑了挑。 林香草连忙摇头:“后来呢。” “后来那人就消失了踪迹,再查不到音讯。” 赵九重喃喃的说着,若有所思。 林香草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凶手既然选择消失,为何一露面,就杀了这么多人,还不算那些还没有找到的! 耳旁,传来了赵九重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回头时,却听钟凤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人,我已经跟所有百姓交代过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天黑都会早早的关门。” 赵九重点头:“让人下去爱着挨着的查屠夫,虽是渺茫,却也只有这样了,一日不抓到他,百姓就多一分危险。” “是。”钟凤点头。 “今晚就行动吧。”冷不丁的,赵九重又开了口。 “行动?”林香草看向赵九重,却听钟凤撇嘴道:“大人你那是什么主意,还让我扮姑娘家,就我这样子,还不如林仵作看着像呢。” 赵九重看了林香草一眼,脑海里,又浮现了那日的画面。 他,女装的样子,该也会很好看! 他忍不住去想象着那个画面,一时间,竟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看林香草看的怔住了。 “大人,赵大人?” 直到钟凤连着唤了赵九重两声,赵九重这才回神过来。 待对上林香草那双困惑的眸眼时,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自然,忍不住干咳道:“林仵作就是林仵作,不可瞎说!” 这个下午并不平静,接二连三的,又有妙龄女子的尸体被抬回了衙门。 这些女子的其他特征和之前的一样,除此之外,再没什么线索,倒让人无从追查下去。 林香草诧异于作案人的残忍,又有些同情赵九重。 想他刚刚当上县太爷不久,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案子不破,赵九重也会受到牵连吧。 天黑之前,林香草回了家中一趟,跟林小山叮嘱了几句,这才往县衙走。 因着有采花大盗杀人一事,天还未暗,街道上早已经人烟稀少了。 偶有人群经过,也都是神色冲冲,十分警惕,比不得往昔那般安平。 第231章 引蛇出洞 一到了衙门,就看见杨八斤和钟凤正在说着什么,凑近了一看,却是钟凤拿着女子的衣服比划着。 一边比划,还十分不满道:“这衣服也真是奇怪的很,我实在是没脸穿出去,拐不自在的。” 钟凤是衙门里唯一的女捕快,平日里做事干脆利落,穿衣服也是简洁大方,林香草从未看到她穿过袄裙! “要你说,穿着这些衣服都不自在了,那大街上的姑娘小姐们,怎么就自在的很?”杨八斤撇嘴,淡淡的扫了钟凤一眼。 钟凤扭头瞪他:“你会不会说人话,小心我揍你。” “动不动就揍人,也难怪你。”正说着话,瞟到林香草正站在身后看着他们,杨八斤面上的嫌弃之色少了一些。 咧嘴一笑,杨八斤很是诧异,就要开口叫林香草,又意识到还有这么多人看着,终是收了口。 “林仵作,你不是回了吗,怎么又来了?” 杨八斤说着,又凑到林香草的身旁,小声嘟囔了一句:“夜头危险,你可要仔细一些。” 他这话虽是小声,却也让钟凤听得清楚明白了。 钟凤啧了一声,忍不住将林香草拉到了自己身旁:“杨八斤,你这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可告诉你,林仵作有我罩着,可不准你对他存不该有的念想。” 林香草本来就是个姑娘,而且,还是个很容易让人动心的姑娘。 杨八斤就算是存点什么念想,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这钟凤就······ 摇了摇头,杨八斤用手撑着下颌,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终是忍不住道:“看钟捕快这意思,该是对林仵作存了念想的?” 一想到两个人都是姑娘家,杨八斤就忍不住好笑的。 钟凤原本还觉得没什么,本是想护着林仵作,没想到,被杨八斤这揶揄,她的脸,竟有些发烫! 说到底,她再剽悍,也不过是个女子,如此对一个男子说话,倒是过于大胆。 不敢再去看林香草的眸子,钟凤凝眉,一双美人眼里充满了怒火。 “杨八斤,你再胡说,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杨八斤朝着林香草眨了眨眼,倒是一点儿也不怕事儿大:“你就放心吧,林仵作不会喜欢你的。” 这话才说完,钟凤一张俏脸早已经憋的通红了。 丢了手里的袄裙,她二话不说,拔了腰间的配刀,大跨步就朝着杨八斤走去。 “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杨八斤见状,慌忙跑路,一边跑,还不忘记大叫:“救命啊, 山上的老虎下来了!” 转眼,就被钟凤追出了庭院中。 林香草见状,好生无奈,想着平日里杨八斤撞上张春秀的样子,忍不住嗤笑。 果然啊,不是怕女人,只是怕他亲娘! 上前,捡起了地上的袄裙,林香草随意的将上面的灰尘打掉后,就要放在一旁,忽听身后,一道沉沉的声音传来:“怕吗?” 林香草回头,正好看到赵九重站在她身后。 赵九重的眼神深邃无比,让人不知他心中所想。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香草摇了摇头。 “怕也没事,我会护着你。” 冷不丁的,耳旁又传来了赵九重的声音,林香草想起自己好歹是个‘大男人’,赵九重平白无故的跟自己说这些话,确实诡异。 难不成他······喜欢男人? 这样的诡异猜测让林香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着痕迹的朝着身后退了两步,林香草干咳道:“赵大人还需护着自己,我会注意安全的。” 赵九重有些失神,看出了她眼神中带着的些许戒备,忽然间,心里竟还有些失望。 这些时日,他被那张和她相似至极的脸孔惊的无法安睡,饶是镇定,也常常忍不住去幻想她一身女装的模样。 连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是要疯了。 也尝试着跟他保持距离,可这一见了面,说话做事儿,却又像是忍不住一般。 抬头,看着黑压压的云层,他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也好。”压住了心中所想,他转身,缓缓地朝着屋里走去,终是不再多看她一眼。 夜里,县衙灶房里围满了人, 所有的捕快,无一缺席,用胡妈的话说,这是县衙最热闹的 一回。 胡妈早早的做了油泼面,每人一碗,葱香味儿混合油香,热气腾腾。 林香草还是在现代时吃过油泼面了,仔细对比起来,胡妈做的油泼面劲道更足一些,想来胡妈揉面也花了好些功夫才是。 钟凤吃了一大碗,还觉着不够,杨八斤忍不住揶道:“少吃点吧,回头闹肚子,少不得又得坏事儿。” 钟凤抬手,做了一个要砍他的动作,杨八斤连忙将碗端到了林香草身旁,和钟凤拉开了距离。 白日里,杨八斤被钟凤拿着刀子追,林香草也一直没见到他人影,如今他一进屋,又是遮遮掩掩,竟宁愿坐在砍他的钟凤身旁,也不愿意坐在自己身旁。 林香草本以为两人是言和了,谁知道,这一说话,又是针锋相对。 “你们?”林香草咳了咳,正要说话,却发现杨八斤的嘴边有一块可疑的淤青。 那淤青有些浅,杨八斤又坐在她身旁,她也只能看到一个侧面而已。 如今,林香草定睛一看,还真是存着端倪! “怎么了?”杨八斤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扭头看她。 林香草指着杨八斤,闷了半响,终是忍不住道:“你的嘴!” 经林香草一提醒,杨八斤连忙伸手捂嘴:“没事儿。” 偏巧,这时候,钟凤又嗤笑了一句:“疼着呢!” “不疼!”杨八斤咬牙,憋了半响,终是回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我不打女人!” 这话说着,钟凤又是‘扑哧’一笑。 霎时间,林香草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是钟凤给打的! 孙勇端着面碗,单手撑在杨八斤肩膀上:“小子,你不是不打女人,你是不敢打吧。” “咳。”钟捕头适时的咳嗽了一声,沉声道:“不要煽风点火,破了和气。” 孙勇撇嘴,他本是想维护钟凤的,既然如此,倒是省了那些威逼利诱的话。 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八斤一眼,这就坐到了钟凤身旁。 “你要真不怕,我们明日就打上一场!”憋了半响,杨八斤终是说了一句。 谁知道,这话一开口,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谁跟自己人打,要打还得跟采花大盗打!”钟凤这话,哽的杨八斤面色铁青。 要打的人是她,不打的人,也是她。 果然,女人就是麻烦,这是他早就悟出的道理,怎么就给忘了! 只有香草······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回头,却见她笑道:“八斤大哥,自己人就是自己人,可别放在心上,钟捕快也没别的意思。” 钟凤颔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可不是,人家林仵作都看的出来的道理,你怎么就不知道。” 杨八斤撇开头,不看钟凤,只朝林香草说了一句:“我听你的。” 这一句我听你的,听得赵九重一怔。 他抬头看着林香草和杨八斤,只见他们坐的很近,说话也十分熟稔,心里,竟无来由的,有些不舒服。 他似乎并不愿意看见别的男子跟林香草这么亲近,缘由,他不敢去想。 “来了,玉米饼来了。”胡妈从灶上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玉米饼,霎时间,周遭全是玉米香味儿。 钟凤和杨八斤几乎是同时伸筷子去夹的,两人的筷子同时落在一个玉米饼上,谁也不愿意挪筷子。 霎时间,**味儿十足,两人的较量,又悄然开始了。 孙勇咬着筷子,乐滋滋的看着这一幕,早做好了准备,等时机一到,准会推波助流一番。 林香草也是惊讶,看了看杨八斤,又看了看钟凤,横竖没明白过来,不就是一个玉米饼吗,至于这样? “咳!” 耳旁,再度传来了钟捕头的声音:“钟凤。” 钟凤手一抖,杨八斤将那玉米饼又夹了一些过去,钟凤倒是回神的快,赶紧将筷子一缩,又将玉米饼扯了一半回去。 “杨八斤,不就是一块玉米饼吗,你至于这样?往后,谁做你媳妇儿,谁倒霉。” 这样的话,即便是说给任何一个男人听,估摸着,没有一个男人会有好脸色。 偏偏杨八斤却不以为意。 “娶得到媳妇儿,娶不到媳妇儿,那可跟你一点儿的关系都没有,我只知道,你已经不适合再多吃了,倒是林仵作太瘦,得补一补。” “你!”钟凤气急,杨八斤这话,分明就是在嫌她胖! 岂有此理,想讨好林仵作,她偏偏不给他机会! 思定,钟凤忽然看向 林香草道:“林仵作,你看你后面有什么。” 这句话,果然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自然也包括了杨八斤。 就在杨八斤疏忽的时候,钟凤将那块玉米饼夹了过去,放在了林香草的碗里。 众人原本就没看到什么东西,回头时,就看到钟凤夹了那张饼子。 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偏偏,她还往林仵作的碗里放了去! 第232章 认出她 孙勇瞠目结舌,看了看林香草,又看了看 钟凤,霎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他早就觉得这仵作对钟凤有点意思,可钟凤这人性子骄傲,怎会看上林仵作这种下贱的身份? 可偏偏,他是猜到了前头,猜不到结局。 骄傲任性如他师妹,竟也会看上仵作这类人? 原本,孙勇对林香草意见颇深,经了这事儿,他看林香草的目光,也分外柔和了起来。 想想他追李月娇 ,追的半条命都没了,李月娇对他也没这意思,孙勇忍不住朝着林香草竖起了大拇指,打定了主意,改日一定要亲自跟他请教请教。 终归,要将这让女人倒贴的法子给学到手! 林香草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特别是钟捕头的,霎时间,只觉脊背发凉。 钟捕头不喜欢她,她感觉得十分明显。 “钟凤,不可胡闹。”正当林香草琢磨不透钟捕头为何对他忽生敌意,霎时间,又传来了钟捕头的声音。 “杨八斤,你不是想讨好林仵作吗,我偏不给你机会。”说完这话,又夹了一个玉米饼放自己碗里,抬头朝林香草道:“林仵作,别愣着了,赶紧吃东西,晚上还有正事儿。” 这话倒是提醒了大伙儿。 众人面面相觑,各有心思。 钟捕头看了林香草好一阵,终是坐到了外头,眼不见为净。 林香草扭头斜了杨八斤一眼,心里怨恨颇多。 她不过是想混口饭吃,却被他拉下水,一并招恨去了。 杨八斤干笑,有苦说不出,他也是好心好意,谁知道钟凤那疯丫头会这么做? 无疑,杨八斤和林香草的细微举动,都落到了赵九重的眼里,赵九重不想去看,更无心饮食,起身往灶房外走去。 “小老爷,你的面还剩这么多呢。”胡妈喊了赵九重一声,只见赵九重头回也不回的丢了一句:“收了吧。” 霎时间,可是将钟凤可惜的不行。 这油泼面她还是头回吃, 本就没有吃够,不曾想,赵大人竟剩了那么多。 “早知道,也该分点给我啊。”钟凤可惜的说了一句,又垂头,狠狠地咬了手里的玉米饼一口。 杨八斤撇嘴,适时的哼了一句:“都快成猪了,还吃那么多。” “关你什么事儿。”钟凤冷哼。 原本以为这两人又要吵起来,不曾想,杨八斤却扭头,朝着林仵作说了一句:“你可多吃些,今晚在外头耽搁的时间会很长。” 一顿饭下来,已经到了戌时,也就相当于现代的七点到九点。 赵九重就要带着人准备出发,这才发现钟凤不再。 赵九重朝着大伙儿看了一眼,杨八斤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衣服还在这屋里,明显不是去换衣服了,去茅房找找,指不定,还能把人捞上来。” 这话才说着,却见孙勇急急忙忙的从外头过来了。 “钟凤,钟凤她腹泻不止,恐怕今晚的行动要取消了。” 孙勇声落,霎时间,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朝着杨八斤看了去,当然,其中也包括了钟捕头。 杨八斤跟钟凤斗嘴不假,可如今,众人这眼神,别有深意啊! 意思到了什么,杨八斤连忙拍着胸口道:“我可说清楚了,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她腹泻,跟我没有关系。” “你个乌鸦嘴!”孙勇没好气的骂咧了一句。 杨八斤陪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但林香草还是听仔细了。 他在说:谁让她吃那么多! 也幸亏了孙勇和钟捕头一行人离的远,这要是近了,少不得还有一番争论。 林香草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今儿个这行动开展不了,绝对不是好事儿,凶手一天没有抓到,还有更多的人会遇害。” 杨八斤哭笑不得:“嘴长在她的身上,她要吃,我还能拦住不成?” 两人正说着话,猝不及防的,竟发现前面的众人都没有走动了,反而是回头,仔仔细细的盯着他们看。 不,与其说是盯着他们看,不如说是盯着林香草看。 正当林香草被他们看的发毛的时候, 却听钟捕头道:“林仵作,不如,就由你替小女上阵吧。” “啊?”林香草还没有反应过来,孙勇已经拿着女子的袄裙朝她走来了。 “这还用说,我师妹抽不出身,那就由你代劳了,也不枉费我师妹平日对你的好,走吧,跟我进屋换衣服。” 孙勇说着,就要过来拉林香草。杨八斤见状,忙堵到了林香草面前,沉声道:“你干什么。” 孙勇一怔:“天大地大,破案子最大。杨八斤,我可警告你了,走远些。” 孙勇作势,就要去拉杨八斤,不曾想,这时候,却听赵九重沉沉的声音传来:“林仵作既是不愿意,就莫要再逼他了。” “逼他?”孙勇一哼:“外头死了那么多人,他还能不愿意?这仵作是怎么当的?” 杨八斤挡在孙勇面前,如何也不让孙勇再碰林香草一下。 “不愿意就不愿意了,跟你有什么干系吗?” 孙勇没想到杨八斤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在帮林香草说话,霎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杨八斤,我早就看你这小子不顺眼了,你老是护着林仵作干什么,难不成,你还看上他了 !” 眼看着杨八斤和孙勇就要争论起来,林香草连忙开口:“我愿意。” 众人忘了说话,杨八斤缓缓回头,看向林香草。 林香草冲她点了点头,示意不要担忧,这就走到孙勇面前拿衣服。 “我速来不喜欢别人看着我换衣服。” 说着话,赵九重沉稳的声音再度传来:“去我屋里换吧,我们在外头等你。” 这话一说,谁还敢说不是。 等林香草进屋后,孙勇忍不住小声嘟嘟了一句:“扭扭妮妮的,跟你女人似的,还真以为谁愿意看你。” “你不扭捏,你打扮成女人试试?”杨八斤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顿时堵的孙勇再说不出话来。 这么一等,直等了一炷香的功夫。 孙勇就要推门去看,这时候,林香草终是打开了房门,款步走来。 她也知道自己磨蹭了好些时间,外头的人肯定都等不及了,可她也没有法子。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不是男装,就是简装,还真没有这样正儿八经的穿过袄裙。 也可以说,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穿的第一件正儿八经的女装,正经到她有些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怎么穿了。 众人惊讶的看着从屋里走来的林香草,霎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了。 只见眼前的人身材婀娜,款款细步,无限风华。 虽不施粉黛,却是异样动人,竟不必镇上那些姑娘小姐差! 赵九重看的怔了,这样的一张脸缠在他梦里多日,没有想到,再次见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赵九重缓缓地朝着林香草走去,有那么一瞬间,就想直接问他两次救他的,到底是不是他。 可就在这时,孙勇的惊讶的声音突然传来:“这,这是林仵作吗?” 他古怪的看了林香草一眼,赶紧朝着屋子里走了去,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之后,也没搜出半个人影儿来,这才惊魂未定的往外走。 “这,这就是林仵作。”结结巴巴的,他朝着众人说了一句。 众人,也终是回神过来了,孙勇前前后后的看了林香草一阵,忍不住凑到他的耳旁说了一句:“林仵作,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扮起了女人,还比真的女人还要好看。” “去你的。”杨八斤适时上去,推了孙勇一把:“你要不要也试试,说不准,比林仵作还要千娇百媚呢。” “你会不会说话!”孙勇恼了。 倒是长久没说话的赵九重,缓缓地呼了一口气,心思复杂道:“好了,我们出发吧。” 一路上,孙勇自是百般看不惯杨八斤,可这毕竟是在执行任务,也不能多事儿。 杨八斤跟林香草走了一阵,忍不住道:“香草,你还是不要去了,外头危险,既然是要拿你当饵,我们也不能跟你走的太近,我担心。” 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可如今女人的衣服也穿上了,她要是就这么说不肯,自是不好。 更何况,想想衙门里停放着的那几具尸体,林香草终是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放心,会没事儿的。” 夜色静谧,赵九重走在前头,却也将杨八斤和林香草的对话听了个七八分。 他多想回头跟她说不碍事,他会护着她,可一路走去,心里也是后怕。 崔建在暗处护着他们,一定不会出大事儿,可倘若呢。 一行人出了县衙,众人都停下了脚步,将目光放在了林香草的身上。 钟捕头将手里的灯盏递给了林香草,林香草会意,缓缓地朝前面走去。 “林仵作。”赵九重忽然开口,林香草回头看他。 此时,灯盏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看上去十分不真实。 赵九重心中又是一紧,怕她出事儿,终是忍不住道:“若是害怕,就不去了。” 第233章 不愿她冒险 沉稳如赵九重,自然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所有的人,就等着计划实施了。如果他这个时候把林香草叫回来,势必会引人不满。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林香草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前行。 “不碍事的。”林香草冲他勾了勾唇,这就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赵九重有些恍然,只能压下了心中的担忧,步步紧跟。 诚如赵九重吩咐下去的,镇上每家每户,早早的关了房门,大街小巷,也再看不到一个人影儿。 林香草一人走在阴冷幽静的街道上,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她抬眸朝着周遭打量了去,想要找到什么可疑之人的存在,可手里的灯盏实在是太幽暗了, 再远一些的地方,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 大概沿着街道走了小半个时辰,街上也没有任何动静,杨八斤忍不住道:“赵大人,那凶手今晚会不会不来了。” 赵九重摇头,这时候,天上竟下起了蒙蒙细雨,众人都没有带雨伞,灯盏也被雨水弄的忽明忽暗。 照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赵九重皱眉,看了看天,只道天老爷都不赞成他们再继续下去了,正要叫收队,冷不丁的,却听前方有一阵铃铛声传来。 在这样静谧阴冷的黑夜当中, 如此悠扬的铃铛声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听得林香草忍不住皱了皱眉。 赵九重也听出了古怪,朝着大伙儿看了一眼,众人会意,只怕凶手就在前面了。 正当所有人的聚精会神的朝着前面看去时,却见前方渐渐地出现了人影,再仔细看时,却是有人牵着黄牛,缓缓走来。 所有人开始握着刀柄,仔仔细细的看着面前这一幕,就等着前面有动静,他们会立马行动起来。 谁曾想,那人却只是牵着黄牛走了! 赵九重皱了皱眉头,如今这时候,大家都岌岌可危,这个时辰,怎会在外头走动? 恐怕,这人有蹊跷! 赵九重朝着杨八斤使了一个眼神,杨八斤立马支身查看。 再回头,朝着林香草那处看去时,再看不到一点灯影! “恐怕是火被雨水浇灭了。”钟捕头说着,不曾想,赵九重已然带着人冲出去了! 果然,到了林香草站定的地方,当真没见到什么人影儿! 赵九重朝着前面的巷子看了过去,霎时间,也来不及去想别的,赶紧带着人,朝着那巷子深处走去。 一直追到了巷子的分叉口,果真看到有个披着斗笠的男人正扛着一袋子东西往前跑。 “站住!”赵九重也顾不得打草惊蛇了,赶紧朝着那人呵了一声。 那人被惊动,吓得赶紧踢了墙边的一捆长竹条,长竹条散开,朝着赵九重一行人倒来,崔建立马现身,将赵九重护在了身后。 “别管我,赶紧去追,一定要把那人追上。”赵九重急急的说了一句。 崔建会意,立马朝着那些人冲去。 那披着斗笠的男人被追的紧了, 也自知不是崔建的对手,赶紧丢了肩头的口袋,逃之夭夭。 崔建接过了口袋,递给了赵九重,再去追时,那人早不见了踪影。 赵九重也顾不得别的,打开了口袋一看,果真是林香草,见她无事,他也松了一口气。 “这是打草惊蛇了!”钟捕头的声音适时的传来。 赵九重不说话,心不免后怕,若是刚刚稍稍犹豫,恐怕,林仵作也没了性命。 “早知道,就该让我师妹出手,这林仵作,还是柔弱了些,被抓走了,都没吭一声,要是我师妹。” 孙勇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可这话还没有说完,赵九重阴沉的目光就朝着他看来了。 孙勇撇了撇嘴,嘴上不再说话,心里头则是犯起了突突,他就不明白了,姓林这小子,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 不但师妹要护着他,就连着赵大人,也要护着他! “我送你回去。”赵九重沉沉的说了一句,将林香草打横抱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赵大人,那我们呢。”孙勇追问了一句,如今天这么冷,也惊动了四下,想来,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既是如此,还不如回去睡大觉。 赵九重看出了他心头所想,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想回去,那便先回去。” 说着话,又走到崔建身旁:“四处看看,别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说不准,他还藏在这附近。” 崔建躬手离开,孙勇摸了摸下巴,有些不明所以,这姓崔的,又是哪儿来的? 赵九重刚将林香草抱会县衙,林香草就醒了。 她率先看到的是赵九重那张俊俏的脸庞,一时间,脑子晕乎乎的,有些醒不过神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儿?她这么就记不清楚了? “醒了?”赵九重感觉到怀里之人动了动,垂头,朝着她看了过来。 林香草点了点头,只觉后脑勺有些痛:“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怎么。” 话刚说到这里,林香草整个人打了一个哆嗦,霎时间,回过神来了! 她,她竟然在赵九重的怀里! “今晚就在县衙歇下,外头不安生。”赵九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等等,赵大人,放我下来。”林香草实在是不习惯这样被人抱着,更何况,抱她的人,还以为她是个男人! 想想,林香草的鸡皮疙瘩就直往外冒。 赵九重停下脚步,平静的看着林香草,也不说话。 之前的梦魇,一幕幕的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怔怔的看着她这张熟悉的面孔,喃喃道:“是你吗?” “我,谁?”林香草有些郁闷,他们这赵大人,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赵大人,我没事儿了,你先放我下来。”林香草不自在的很,如今被他这样抱着也就罢了,还被他这样盯着看,实在是暧昧的紧! “好了就好。”本以为,赵九重会解释两句,不曾想,赵九重却只是喃喃的说了一句之后,这就将林香草放了下来。 “外头不安生,今晚,你就住在。” 赵九重话还没有说完,林香草连忙道:“等等,赵大人,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 赵九重微怔,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鬼使神差的,他竟问了一句:“你是不习惯跟男人一起住,还是不习惯跟女人一起住。” 这话问的林香草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这还是一本正经的赵九重吗,为什么,她总觉得,赵九重在跟暗示什么! “赵大人,我。”林香草正要说话,就看见赵九重拿了一根镶金玉簪子出来。 “果然。”林香草大惊,就要惊诧于他拿了这簪子,却见赵九重直直的朝着她看了过来,眼神里,明显还有着探究,终是没多说什么。 “这簪子,你的?”赵九重见她不搭话,倒是主动将话题送到了她的嘴边。 “家妹确实掉过一个一模一样的玉簪子,大人这簪子是捡来的?”就在刚刚,林香草真想直接伸手拿了。 “你妹妹掉在何处?”赵九重问她。 “山中。”林香草只觉赵九重这话里有深意,可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她具体的意思。 “她可是救了一个人?” 赵九重再次开口,说的话,却让林香草惊讶异常。 赵九重勾唇轻笑,将玉簪子递到了她的手里:“既是掉的,那就收回去吧。” 就这么容易还她了? 她怎么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呢,而且,他今日实在是古怪,他? “赵大人。”杨八斤匆匆赶来,瞟到林香草和赵九重站的这么近,整个人愣了愣。 “可又查到什么?”赵九重敛了神。 “是柳巷倒供水的聋子,我倒是见过,没有可疑。” 杨八斤这话刚落,倒是林香草缓过神来了:“你如何会见过?” 据她所知,柳巷可不是什么干净地方,那些女子倚搂卖笑,正常人家的男子,哪儿会走那些地方过。 她本不过是随口问问,谁知道,杨八斤却是不自在了。 “我,我巡,巡街的时候见到过。” 赵九重看着两人熟稔到开玩笑都是如此随意,心里忽然间有些不是味儿。 “好了,你回吧。”淡淡的说了一句,赵九重就要打发人走。 杨八斤看了看林香草,很是自然道:“林仵作,咱们一块儿走。” “她适才被人盯上,如今,最好还是。”话还没有说完,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道冷冽的男声:“这么晚不回去,我娘让我过来看一下。” 是李长朔! 赵九重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李长朔了,可如今看着这李长朔,却是做不到一回生,二回熟。 不知为何, 他只觉得,李长朔对他有着敌意,可若说这敌意是从哪儿来的,一时半会儿,他也说不太清楚。 “长朔,你也来了,赶巧了,我们三一起回去。”杨八斤乐呵的说着,这就朝着赵九重道:“赵大人,你放心,林仵作的大哥也来了,我们会平安到家的。” 这是李长朔第二次来接林香草,林香草有些惊讶,明明白日里跟二舅母交代过她可能不会回去,二舅母也并未有意见。 第234章 来接她 怎么好端端的,又让李长朔来接她了? “赵大人,既是大哥来接了,我就先回去了。”古怪的看了李长朔一眼,林香草这就跟赵九重说了一句。 “嗯。”赵九重抿了抿唇,不再多留。 林香草想起自己这身行头,又赶忙回屋去换衣服,就在这时候,李长朔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还不知道,赵县有让仵作扮女人的习俗。” 赵九重勾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要让该相信的人相信,不就成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长朔冷了眉眼:“要骗凶手出来,就让她冲头阵,被当箭靶子吗?” “我会护她周全。”赵九重沉声回了一句。 李长朔冷笑,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林香草推开了。 “赵大人,我将衣服放在屋里了,你回头收一收。” “嗯。”赵九重点头。 李长朔不耐烦的看了林香草一眼:“将小山一个人丢在屋里,你也下的去心。” 林香草只觉得李长朔今儿个一出现就阴阳怪气的,如今听着这话,她顿时忍不住道:“你不是人?你不还好好的留在家里吗?” “你!我不跟你计较。”李长朔闷声哼了一句。 赵九重停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这时,崔建忽然从暗处走了出来,满脸的阴沉:“没追到人。” 赵九重轻呼了一口气,没有多问:“去送送林仵作,我不放心。” 崔建抬头,诧异的看了赵九重一眼。 他家主子确实对女人没有兴趣,可对男人忽然间起了兴趣,还是头一回见! “跟紧一点,务必护她周全。”眼看着崔建要走,赵九重又补充了一句。 家妹? 想着林香草那振振有词的模样,赵九重就想笑。 只怕,所谓的家妹也是她本人吧。 崔建满脸的困惑,又要送林仵作,还得跟紧点? 他可从来没见过自家主子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难不成, 他家主子当真喜欢······男人。 崔建打了个哆嗦,心有不解。 但作为暗卫,素来都是不该问的不问,他只应了一声,就隐在了黑暗当中。 林香草一行人出了县衙,李长朔就黑着一张脸。 亏了林香草早习惯了,一路上跟杨八斤有说有笑,由着李长朔不高兴。 好不容易跟杨八斤分别,只剩李长朔和林香草后,李长朔终是忍不住恼道:“你做什么事儿不为自己想想,就不能为小山想想?在家呆着不好,非得要掺和进去。” “我是仵作,迫不得已。” 林香草听李长朔这意思,倒像是在关心她。 一时间,心里也舒坦了些。 看来,自己这阵子的所作所为,也总算是换来了李长朔的一些真心了吧。 “你是女子,身穿男装,整日和尸体为伍,有何意义?”李长朔冷哼。 这一点,他早就想说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若不是知她遇上了那般危险,心中焦急,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了?”林香草最是讨厌这种言论,典型的重男轻女思想。 伸手,想要去推门, 不想,李长朔却将门把手拽的死死地,不让门动摇一分。 “和尸体打交道就是你想做的?”李长朔不解的问了她一句,脸上有着十分不赞成之色。 林香草无来由的被马上一阵,心里也有火气。 既然他把话都撂到这里来了,林香草也不客气了,径直的点了点头,朝他龇牙道:“真是不巧,还真是!” 李长朔愣住,林香草也不管他,推开了门,就朝着屋里走去。 崔建回去复命的时候,赵九重还坐在案头看书,见他回来,终放下了手里的书册:“可是送回去了。” 崔建点头,却是十分不解:“送是送回去了,可这一路上,没听明白,林仵作明明是个男的,怎么他大哥斥竟斥她是个姑娘家!” 赵九重笑着摇头,答非所问:“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 第二日,林香草去衙门之前,先是去了来福酒楼一趟。 她那酒窖里已经没有稗子酒了,六福催的紧,可她一大早才叮嘱了杏花帮她收稗子,这一时半会儿,稗子酒,也酿不成。 林香草轻车熟路的就进了灶房,六福不在,倒是有一个面生的彪形大汉正在切菜。 林香草见他用左手切菜刀工还很好,这就招呼了一句:“师傅是才来的?” 那彪形大汉迟疑了片刻,终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没有抬头看人。 倒是鲜少见到人这么冷漠,跟李长朔有的一比。 林香草心中想着,见六福还没回来,这才朝着那人说了一句:“师傅,麻烦你跟六福说一声,稗子酒我还得晚些时候再送来,这两日,酒窖里已经腾空了。” “嗯。”依旧是迟疑了再三,那人终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林香草耸了耸肩,想来对方是个不爱说话的,却也没有过多的停留,这就往外走走去。 她还得去衙门,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尸体再送过去,一想到现如今,幕后的凶手还在继续的逍遥法外,她这心里,也是着急。 县衙里,众衙差正跟赵九重坐在一起吃饭,林香草一进屋,胡妈就招呼着她坐下。 “林仵作,我做了红糖醪糟呢,你也尝一碗。” 林香草最喜欢吃红糖醪糟了,来到这个时代,还没吃过呢。 搓了搓手,她到了灶前:“胡妈,我自己来吧。” “跟我还客气什么。”胡妈嗔了她一句,递了一大碗红糖醪糟给她。 林香草捧着碗,闻着这醪糟的甜香味儿,回了桌边。 早上出门时,她随便对付了两口,如今,闻着这么香的醪糟,她顿觉自个儿没吃早饭一样,饿! “林仵作,我昨晚腹泻,听说你女装的模样惊艳了他们?”林香草刚刚坐下,钟凤就说了一句。 杨八斤正喝着醪糟汤,霎时间,差点就直接朝着钟凤喷出来了。 “一大早的,吃个饭,你能文雅一点吗?” 杨八斤没好气的埋怨了一句,钟凤扭头就瞪了他一眼:“文雅不了,倒是你这张嘴积点德吧。” 林香草见他们又要吵起来,连忙道:“赶紧吃东西吧,胡妈这红糖醪糟是真的香,得趁热吃。” 杨八斤倒是听劝,很是配合的撇开头去,不搭理钟凤。 “神气什么!”钟凤哼了一声,也扭头了头,不看杨八斤。 林香草呼了一口气,只觉这两人是个冤家,不能喷头,一碰头就得针尖对麦芒,闹架不断。 “林仵作,你倒是夸的过了,要我说,还是你妹妹的冰粉做的好吃。” 胡妈才刚刚将这话说完,孙勇连忙凑了上来:“林仵作还有妹妹?这事儿之前咋就没有听说过?” 孙勇好奇,林仵作的女装扮相已经够好看了,他的妹妹,想必也是美艳动人吧。 “······嗯。”林香草闷了一会儿,这才不尴不尬的点了点头。 孙勇得到了肯定答案,赶忙又道:“那什么时候让你 妹妹到县衙来走动走动,我们可都是同僚了,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啊?” 林香草有些跟不上孙勇的节奏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正埋头吃着红糖醪糟的赵九重,嘴角微微勾了勾。 只道妹妹这个谎,她圆的,可真是拙劣,偏偏他之前,就是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 “林仵作,你怎么别别扭扭的,你。” 孙勇说着话,冷不丁的,却被钟凤打断了:“孙勇,你够了,你不是跟那李月娇打的火热吗, 又关心人家妹妹做甚?” 李月娇! 林香草凝眉看着孙勇,有些缓不过神来了,那李月娇不是已经定亲了吗? “咳,你好歹是我师妹,你。”孙勇有些不满,好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该给他留点脸,可看着钟凤面色不善,自己即便是说了这话,她也只会变本加厉,这才改了口。 “这不是想尽一尽地主之谊,搞好关系吗?” 钟凤看着他这别有居心的样子,忍不住啐了一口:“得了吧,这里可是赵大人的地盘,即便是要搞关系,那也是赵大人的事儿。” “孙勇说的对,哪日可以将你妹妹带来和他们见一见, 她做的冰粉味道不错,让人回味无穷。”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赵九重忽然开了口。 林香草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想着自己那碗冰粉害他吐得稀里哗啦,好一阵儿都吃不下饭,如今,到了他的嘴里,怎么就成回味无穷了! 看着赵九重,林香草觉得他必是魔怔了! 偏偏,这时,胡妈也说了一句:“小老爷说的对,我也是许久没有见到你家妹子了。” “这么说来,胡妈你是见过林仵作妹妹的?”孙勇及时的问了一句:“长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钟凤忍无可忍,抬腿就踹了孙勇一脚:“你可争点气吧,别老丢我爹的脸面。” 经她一提醒,孙勇连忙朝着周遭看了看,讪笑道:“师父这不是不在吗,即便是在看着我们如此热情,也会很欣慰的。” 第235章 赵天华要请她吃茶 钟凤翻了一个白眼儿, 无言以对。 “好了,吃过东西,该查屠户的查屠户,连宰鸡的都不能放过,一定要仔细盘查。”这时,赵九重一声令下,孙勇顿时又没了精神。 昨日查了那么久,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怕,今日也未必问的出一个结果来。 “案子一结,我请大家去来福酒楼吃饭。”这话一说,众人面上都有了喜色。 来福酒楼, 那可是赵县最好的酒楼了,去里面吃饭,不多揣点钱,还真说不敢进的。 “那大人,可以带人去吗?”孙勇想到了李月娇,赶忙开口。 钟凤鄙夷的看了孙勇一眼:“你想带谁,李月娇?别带的进去,带不回来。也不看看她是什么人,我可听人说了,她是有婚约的” “你这什么意思,钟凤,我告诉你,她是你未来的嫂子,你可得客气点。”孙勇恼了,说他可以,可说他的月娇,就是不行。 钟凤抱着手臂,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人还是聪明点好。” “你! ”孙勇气不打一处来,偏偏钟凤又是她师傅的爱女,他是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只好将这气给忍了下去。 “可以来。”这时,赵九重的声音再度传来。 孙勇朝着钟凤哼了一声:“听见没,人家赵大人都说可以带了。” 撂下话,也不管钟凤是个什么反应,孙勇径直朝着外头走去。 “好心当做驴肝肺。”钟凤冷哼,只觉孙勇这大傻子是无药可救了。 眼看着大伙儿各忙各的事儿了,内衙也没有尸体要验,林香草忍不住道:“那我干啥,我岂不是没事儿做?” 这话才说着,外头就传来了钟捕头的声音:“自然,还是需要林仵作帮忙的。” 声落,钟捕头进屋,朝着赵九重抱了抱拳头:“大人,昨天白日,也有女子失踪,我想定是夜晚少有人出门,凶手就选择白日里出来作案了。” “钟捕头的意思是?”林香草一怔。 钟捕头这才朝着林香草看来:“还劳烦林仵作再帮一次忙。” 林香草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穿着华丽,跟个贵妇人一样,在街上闲逛。 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种拙劣的法子引蛇出洞,实在是因为凶手实在是太聪明了。 没有了现代的各种先进技术,凶手再不留下点蛛丝马迹,他们如今能用的,也只能是这种误打误撞,毫无头绪之法了。 一路上,林香草心安理得的逛着店面,沿路见着店面就钻,尽可能的多接触到人,而钟捕头则跟在她后面,暗中观察。 眼看着一条街的店面都要让她转完了,林香草脸上的笑也绷不住了。 原本觉着上山找东西,已经是个辛苦活儿了,没想到,这么毫无目的的游街,才是真的让人头痛。 “走开,走开,也不看看是谁来了,你们还不给大公子认路。”远远地,一道剽悍至极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人身穿青衣,小厮装扮,倒是有些眼熟。 林香草正奇怪自己为何觉得对方眼熟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青衣小厮身后的赵天华。 赵天华是以霸道出名,街道上的百姓早早的退到了路的两边去,有人甚至掉头改了方向,都不敢得罪这赵家的大公子。 林香草不喜赵天华的做派,却也跟着别人一同躲到了路边。 “大公子,花鸟市的在这边,小的给您带路。”青衣小厮接过赵天华手上的笼子,这就朝着前面引着路。 赵天华大摇大摆的往前面走去,眼看着就从林香草面前经过了,冷不丁的,又退了回去,站到了林香草的面前。 “你看上去,倒有些眼熟?”耳旁,很快传来了赵天华的声音。 林香草心中一惊,只觉着自己不光穿了女装,还特意收拾过,怎么看都像是闺阁小姐。、 赵天华应该是认不出来才是。 “抬起头来,没见着我们大公子在跟你说话!”耳旁,青衣小厮尖利的声音再度响起,林香草皱着眉,抬头,平静的看向赵天华。 赵天华惊住了,倒是个标志的美人儿! “姑娘,怎么称呼?”人美了,赵天华的口气自然也稳妥了许多。 “······”林香草不说话。 一旁的青衣小厮看透了主人的心思,顿时也变了口气,客气道:“姑娘,我家大公子在问你话呢,怎么称呼呢?” “有事儿?”林香草还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 赵天华能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 “没事儿,没事儿。”赵天华连忙摇头。 若是在往日,兴许林香草还有心思笑他,可如今······ 想着自己的正事儿,林香草扭头就朝着前面走去了。 “这姑娘怎么这样,大公子你。”青衣小厮不满,就要替赵天华打抱不平,却被赵天华打了一记耳光。 “混账东西, 这话是你能说的吗?”赵天华骂咧了一句,青衣小厮也被打懵了,再不敢说话。 “去,把人请过来。”指着林香草离开的地方,赵天华淡淡的说了一句。 “请过来?”青衣小厮一惊,素来,还不怎生听到赵天华说过请字,当然,除了对发妻云氏之外! “讨好,谁让你请过来的,请过来干什么?”赵天华不满,抬手又要打人,那青衣小厮连忙捂了脸,改口道:“那,那大公子要让我请她去何处。”、 赵天华朝着周遭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酒楼里。 “去,告诉她,我请她吃茶。” “可,可她要是不来呢。”青衣小厮有些后怕,看刚刚那姑娘的意思,分明就不将他家大少爷看在眼里啊。 如今过去请,只怕······ “混账东西!”赵天华骂了一句,抬手,又想打人,青衣小厮见状,赶忙改口:“是,大公子,我这就去请,这就去请。” 林香草压根就没有想到赵九重的青衣小厮会跟上来。 原以为赵天华是派人来找她麻烦的,谁曾想,那青衣小厮却恭恭敬敬的朝着他开了口:“姑娘,我家主子,请你去喝茶。” 林香草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凉声道:“我不吃茶。” 说了话,就要走。 青衣小厮急忙,忙又追了上去:“姑娘,你怕是还不知道我家公子的来头吧, 他 可是赵县首富赵文远家的公子,他请你喝茶,那可是莫大的荣幸,好多人争都争不来的脸面。” 林香草暗暗地翻了 一个白眼:“这脸面,你想要,你拿去。” 青衣小厮说不出话来,又不敢发火,只能好言好语的追着解释:“姑娘,不过是喝一杯茶水,就当结实一个新朋友,你又何必将人拒之千里之外呢!” 第236章 耿耿于怀 “姑娘怎么能这么说,小的还能害你不成,我家主子可是赵府的大公子,多少人都求不来的。” 青衣小厮追着林香草说了一阵,直说的林香草心中一阵烦闷。 林香草咬着牙门,回头冷冷的朝着他看过去,就要发难,忽见那青衣小厮脸上惊恐,刹那间早跪俯在地上,不语。 真是邪门! 林香草在心里暗暗地嘟囔了一声,这就要走,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丫头装扮的人围住了。 赵天华这是准备胡搅蛮缠到底了? 心里想着,却见那些个丫头身后走过来了一个人,只见那人约莫二十出头,梳着妇人发髻,身材圆润,肤如凝脂,衣着华贵。 “苟不为,去通知你主子一声,这人,我帮他请回去。”妇人看着林香草,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话,自然不是对着林香草说的。 林香草正觉奇怪,又见地上的青衣小厮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几乎是拔腿而逃。 林香草皱眉,见那妇人直直的盯着自己看,眼里,还满是憎恶之色,忍不住往后头挪了挪脚步。 她自问对这人根本就不熟悉,不用想,也知道,这贵妇人是冲着赵天华来的。 “也难为了他,什么样的货色都看的上。”妇人将林香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之后,终是不屑的问了一句:“说吧,你是哪个楼子里的?” “?”林香草莫名。 楼子?这名称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很快,林香草就明白过来,她这所谓的楼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只听那贵夫人淡淡的问了一句:“百花楼知道吧?里面的白依依可没少跟他厮混,我不照样将那白依依收拾的服服帖帖,现如今别说白依依了,整个百花楼的姑娘,谁敢动我的人?” 原来是将她当成了那种出生的人! 林香草郁闷至极。 原本还不知道这妇人是什么来历,如今听着这话语,俨然已经明白了,定是那赵天华的家室。 没曾想,赵天华在外头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家里竟还有这么一个母老虎? 心里想着,林香草赶忙解释:“你误会了,我只是在街上走动,无缘无故的就被人挡了路。” 这么说着,云氏却不信了。 “自从采花大盗横行在赵县之后,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敢这样招摇的走在街上,老实交代,我可没那么多耐性给你。” 林香草原本还想跟她解释清楚,赶紧走人。 谁知道,这女人倒是不依不饶了。 霎时间,整个人面色一面,沉声道:“这位夫人,我还有要紧事儿要做,可没工夫跟你闲扯。” 言语间,转身就要走。 云氏面色一沉:“来人,把这牙尖嘴利的小贱人给我押回去,今儿个,我若不发发威,还真让这些小狐狸起了野心。” 这话刚说,一大堆人已经扑了上来,直接押住了林香草! “你!赵家是大户人家又如何,我一不是你们府里的丫头,二没欠你们府上东西,你们凭何抓我!” 云氏勾唇,用手帕轻轻的擦了擦嘴角,眼里冷光一闪:“谁说你没有偷东西?你想偷的可是人心,我不问个清楚明白,如何能放你!” 林香草用力挣了一阵,只可惜赵府的丫头前前后后的将她拉扯着,一点儿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想到赵九重的人还跟在自己身后,她也不必将事情闹大,莫要惊动了目标,她这才放弃了挣扎。 谁知云氏竟没有往偏僻地带走,反而是去了最为热闹的街道上。 正当林香草不明缘由时,忽听周遭的丫头朝着集市上的人喊话道:“这到底是哪个楼里的姑娘,竟敢勾搭我家少爷。” 林香草微怔,又听身旁的另外一个丫头又喊了一句相同的话! 霎时间,她整个人的面色一变,这是变相的在拉着她游街啊! 如今再看赵天华这家室,林香草的嘴角忍不住又抽了抽,用母老虎这三个字来形容她,简直是小看她了! 周遭指指点点的人已经慢慢多起来了,林香草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时,云氏回头看了林香草一眼,掩唇轻笑,脸上充满了讥讽之色。 “嫂嫂这是何为?”就在林香草忍无可忍的时候,忽听一道斯文无比的声音传来。 是赵九重。 之前一直没有人出来拦云氏,林香草觉着,赵九重该是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谁知道,倒是他最先忍不住,竟站了出来! 他想干什么? 来不及去多想,又听云氏不以为然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赵九重面色和煦,任由着云氏话语中充满了不喜,却也可客客气气道:“嫂嫂这是做甚?” 云氏指了指身后,没有说话的意思,倒是一旁的丫头解释道:“禀公子,这不三不四的女人企图勾引我家大公子,霍乱我赵家。” 林香草哭笑不得,这可真是祸从天降上来。 她什么都没做,这些人竟给她安了这么大的罪名。 “赵大人,我冤枉,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家公子。” 既然赵九重也出来了,索性,林香草也就配合着云氏将这出戏唱下去。 云氏回头,冷冽的看了林香草一眼:“掌嘴。” 林香草身旁的丫头当真抬手就要掌嘴,林香草双手被人束缚着,如今如何也动弹不得。 就当她以为这回当真又得为赵九重吞闷气的时候,一只大手扬了过来,挡了那丫头的力道,反手就将那丫头给推开了。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赵九重居然会为林香草出手。 林香草身旁的丫头也是惊呆了,半响,又听赵九重沉声道:“放手,赶紧的!” 众人一怔,立马看向云氏。 赵九重是赵府的主子不假,可他们真正的主子,向来都是云氏! “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随意绑人,你们是为了我赵家好,还是要害死赵家!”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赵九重又喊了一句。 云氏知晓赵九重这闲事儿是管定了,索性倒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泄愤! “九重,不是嫂子说你,和仵作关系近也就算了,怎可跟这种烟花女子靠近,降低了身份!” “嫂嫂,好人家的姑娘被你如此辱没,你可又想过后果 ?莫不是觉着咱家赵家家大业大,就可以随意欺人了?” 这话一怼,云氏连忙改了面色,一脸苦相道:“九重,我也是为了你好。” “不必!”赵九重冷冷一哼,拉着林香草就走。 云氏本不知道赵九重为何那般护着林香草,如今见这小动作,心下已经猜出了一二。 “夫人,咱们当真放了那狐狸精?”一旁的丫头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云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放,当真要让我跟赵九重对着来!” 要能对着来,早就对着来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倒是那赵天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到底,她还没找他算账! “那夫人?”丫头才问了一句,云氏甩手,朝着一边走去:“找赵天华去!” 集市上这闹剧爆发以后,赵九重就带着林香草回了府衙,钟捕头虽是不喜,可还是不动声色的去集市上巡街去了。 “赵大人,咱们就这么走了,钟捕头他?”林香草看的出来,钟捕头那张脸已经拉到地面上去了。 “他?”赵九重回头看她。 林香草觉着赵九重是个通透的人,总不会连着这么点猫腻都看不出来才是。 “赵大人,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刚刚你出来帮我,钟捕头不高兴了。” 说到底,就因为孙勇的事情,钟捕头和赵九重之间已经生了嫌隙,虽然后来孙勇和赵九重之间的关系变好了,可钟捕头对赵九重,依旧是心存嫌隙。 他好歹是刚刚上任,若是和自己的捕头生了嫌隙,那可不是好事儿。 心中想着,林香草正要劝他,却听她淡淡的说了一声:“无碍。” “啊?”林香草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府衙,赵九重没再开口,倒是钟凤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人,我这边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赵九重点了点头,没再多话。 钟凤明显发现赵九重那张脸绷的太紧,和往常大不一样,等赵九重往一旁走去后,钟凤终是凑到了林香草的耳旁,悄声问她:“林仵作,谁得罪了赵大人?” “啊?”林香草一脸莫名。 “赵大人刚刚见了谁?”钟凤换了个问法。 实在是因为她这赵大人向来脾气好,还真没见过谁得罪过他。 “赵天华的家室。”还有钟捕头! 不过,林香草没说出来,只觉赵九重应该不会生钟捕头的气。 至于生赵天华家室的气,似乎也说的过去,谁让那当嫂嫂的不会说话呢。 此时的林香草哪儿知道,赵九重从来不会因为云氏不会说话而生气,而是因为自己一时疏忽,没有护着林香草,而耿耿于怀。 “大人,我抓来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回来,你一定要好好的审审他!”外头,孙勇拉着一个大汉过来。 第237章 朱门酒肉臭 那大汉明显是十分不满,一路挣扎,又是不忘解释道:“我可是个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别说我,就算是上三代,下三代,也没干过那等子作奸犯科的事儿。” “你老实巴交,你老实巴交你跑什么!”孙勇冷哼,说什么也不相信。 两人拉扯之间,就已经到了赵九重面前了。 “刘屠户!”林香草微愣,实在是没有想到,孙勇会把刘屠户给抓回来。 “姑娘!”刘屠户也是认出了林香草,顿时大喜:“我,我这可真是冤枉啊,我!” 毕竟,此时此刻,林香草还穿着一身女装,任由着别人再叫她姑娘,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可林香草怕刘屠户一激动起来,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个遍,连忙道:“孙捕快,放了他吧,他不是凶手,凶手的体型没有他这么壮实。” 林香草这话不假,那人 即便是穿着斗笠,也没有刘屠户这么壮实,更何况是实际上的身量? “你可别胡说,那天你不是说什么都没看到吗?”孙勇不以为然,自己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怎么能说的放过就放过? “我可真是冤枉啊,这位捕快,你可千万不能再冤枉我了!”刘屠户叫苦不迭。 赵九重则看向了林香草:“可确定?” 林香草点头:“那晚我虽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可身形还是看的清楚的。” 刘屠户原本还在为自己辩解,此时,听了这话,他整个人的面色一惊,忍不住道:“姑娘,您这话里的意思是?他看到过那人!可得小心了,你长得这么好看。” “够了,别讨好他,讨好他也没用!”孙勇没好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气急败坏道:“我问你,你要是没有问题,你跑什么?” 刘屠户苦着一张脸:“我自来就怕官府的人,你这二话不说就追赶着我跑,我这不是害怕吗?” 这话一说,众人不由瘪了笑。 说到底,这孙勇兴冲冲的抓个人过来,连着别人是干啥的都没有搞清楚,倒是笑人。 “你这是什么说辞,你!” “好了,放了他。”不等孙勇把话说完,赵九重淡淡的开了口。 孙勇一愣,看了看林香草,又看了看赵九重。 “赵大人,你可不能被这小子给欺骗了,说到底,这小子实在是可疑,他要是不心虚,他就不会跑,他!” “林仵作说了,不是他,放人。”赵九重难得没了耐性,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走人了。 如今,任由着孙勇再是不愿,可上头的人已经说起这话了,他终归没有不放的道理。 一旁的刘屠户本还忧心忡忡,如今见安然无事,心里自也觉得高兴。 抬头看向林香草,他不无感激道:“姑娘,你竟是仵作?你。” 林香草怕他说了不该说的,引人怀疑,这就道:“摊上还有不少肉吧,快些回去,有什么话,咱们往后再说。” 经她一提醒,刘屠户方才想到了这事儿,连忙道:“说的在理,我怎么就忘记这事儿了,姑娘,今日多谢了,我就不耽搁了。” 说完话,也不搭理孙勇,拔腿就往外头走。 “喂!”孙勇觉得自己被当空气了,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愤愤的喊了一声,却见刘屠户已经往外头跑去了,他顿觉好气。 回头,瞪了林香草一眼,他没好气道:“我说林仵作,你就打定了主意跟我过意不去,是不是!” “得了吧,孙勇,明明是你乱抓人,赵大人没跟你计较,你就谢天谢地了。”钟凤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顿时把孙勇气的不行。 孙勇指了指林香草,又指了指钟凤,半响,终是憋了一句话出来:“钟凤,到底我是你师兄,还是他是你师兄!” 孙勇本就想提醒提醒钟凤,谁知道,钟凤听了这话之后,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 “得了吧,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下午时分,风平浪静,再没有一具尸体被送过来。 林香草早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坐在庭院中等着。 赵九重是个爱惜花木的人,自从搬进了府衙之后,就寻了不少的花木种植在庭院中,就连着石凳上也搭起了葡萄架。 于是,太阳晒到正空中的时候,石凳上非但不晒,倒是清风徐来,凉快的紧。 林香草坐着坐着,竟睡了过去。 直到感觉到肩头一紧,林香草悠悠醒来,回头一看,竟是赵九重,而她的肩头也多了一件外衣,显然是赵九重刚刚给她盖上的。 林香草一愣,慌忙将外衣拉了下来,递给他:“赵大人,这看着,像是你的衣服!” 倒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因为赵九重有洁癖,从来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更何况,是贴身穿的衣服呢? 显然,赵九重也似是明白了她所想一般,淡淡的回了一句:“不要的。” 林香草皱眉,朝着自己手上的衣服看了看,这料子原本就软和的很,而且,还完完好好的,根本就不旧。 这,这······就丢了? 林香草一度无语,像是这样的料子让他们村里人捡到了,那少不得,又得穿上显摆上好一阵儿呢。 就算是那杨里长家再好过,也不见谁穿的上这样的好料子啊。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心里暗暗地吐槽了一番后,林香草又觉着不对劲儿,这外衣,似是有些熟悉,她像是才没几日才看到过他穿在身上? 他在骗人?为何? 林香草正当不解时,赵九重呷了一口茶水,淡声道:“晚些时候再走,云氏早让人堵在县衙后头了。 ” 林香草刚刚醒来,如今脑子还晕乎乎的,冷不丁的听了这话,又问了一句:“啥?” 赵九重抬头看她:“云氏向来善妒,若是让她找到了你······” 之后的话,他没再说出口。 林香草却忍不住挺了挺胸脯,十分没底气道:“我本身就是个男的,她还能把我怎么着了?” 赵九重忍着笑,没有戳穿她的言论。 林香草嘴上虽是说的信誓旦旦,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却也没有出门。 再晚一些,胡妈烧了几个菜:红烧茄子,青豆汤,油炸豆腐还有炒莲藕,叫着大伙儿吃饭了。 自从采花大盗的案子发生以后,众捕快已经形成了在衙门里吃饭的习惯了,所以,胡妈也特意多煮了一些饭。 钟凤上了桌,看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道:“胡妈,遇上你真是我的福气,我最近可胖了不少,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还有这么好吃的饭菜。” 林香草好笑,也难为钟凤会这么说了,毕竟,钟捕头的原配一早就不在了,就他一个大男人拉扯着孩子,钟凤能活下来就算是不错了,更别提这饭菜水平的要求了。 钟凤听见林香草在笑,特意盛了饭,坐到了林香草面前。 “林仵作,你可别笑,我说的可是老实话啊,罢了,你跟胡妈做饭菜都一样好吃,你自然不知道我的痛苦。” “得了,你就少说两句,师傅还在外头呢。”孙勇盛了饭,及时候提醒了一句。 钟凤这才朝着外头看去,只见他爹正冷着一张脸看他,显然,刚刚她在那处说的话,她爹已经全部都听见了! “就那么不乐意吃家里的饭?” 钟捕头几乎是绷着一张脸走到钟凤面前的。 钟凤咧着嘴,怕被训斥,连忙改口:“胡妈这里不是现成的吗?我看你平日里已经够辛苦了,还得做饭,多累人,是不。” 这话说着,孙勇一行人,又朝着钟凤看去,眼神中都十分复杂,有同情,还有幸灾乐祸。 “一会儿有人要过来,你准备准备。”就当大家以为钟捕头要发火的时候,没曾想,钟捕头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霎时间,众人又是面面相觑。 “谁啊,我饭都还来不及吃,更何况,谁没事儿往衙门里钻。”钟凤很是不解,一边扒着饭,这才发现最后一块油炸豆腐都进了的孙勇的嘴,霎时间,气愤不已。 “孙勇,你给我吐出来,最后一块都让你吃了!” 这才吼了一句,却别钟捕头打断:“胡闹,与你师兄这般打打闹闹,成何体统,赶紧去整理整理妆容。” 孙勇和钟凤都愣住了,平日里,他们打打闹闹的也不少,可像是如今这般,钟捕头直接吼人的,却是极少。 就在这时,一道和气的声音传来:“钟捕头,大娘让我给你送两瓶稗子酒来。” 众人朝着说话的人看去,只见那人和钟捕头一般的身量,倒是跟斯斯文文,一身正气,年纪嘛,也就二十出头。 “你,你不是来福酒楼里的人吗?你叫什么来着?”这时,倒是钟凤率先说了一句。 林香草一听到稗子酒和来福酒楼,整个人又是一愣, 可仔细朝着那斯文男人看了看,她也记不起这人是谁。 倒是一旁的钟捕头朝着钟凤厉声呵了一句:“钟凤, 不得无礼,快来见过来福酒楼的少东家。” 第238章 不要她去 “钟捕快。”相比较于钟凤的惊讶,一旁的斯文男子倒是谦和有礼多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香草竟是想到了冯谦,诚然,这人眉眼之间, 确实跟冯谦长得极为相似,就连着这一言一行,也是一样的谦和有礼。 “哦,你就是冯夫人之前说过要给我家师妹介绍的对象,叫什么来着,冯千行,冯东家的儿子?”正当众人都不明的时候,孙勇来了一句。 林香草也是惊讶为何此人跟冯谦那么相似,如此说来, 他们倒是亲房。 “你说什么,孙勇?”一旁的钟凤很快也回神过来了。 她指了指冯千行,又指了指孙勇:“你说,谁给我介绍的,他,跟我?”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一旁的钟捕头朝着冯千行点了点头,这就道:“多谢二掌柜,冯夫人回来,定会登门道谢。” 冯千行勾唇,无声的朝着众人扫视了一圈,这才和钟捕头道别。 “等等,你给我回来。”钟凤见他要走,赶忙追了出去,想找他理论一番。 这嫁娶之事儿本就是大事儿,她断断不会由着别人来做主。 孙勇见状,赶忙拽住了她:“行了,师妹,有什么事儿,私底下再说,可别坏了你在人家心目中的印象。” “放手!”钟凤冷斥了一句,回头,毫不客气的朝着孙勇瞪了一眼。 孙勇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的无辜。 “我也是为了你好,这师娘去了这么多年,你要是能有个归宿,师父他老人家!” 孙勇这话没说完,钟凤已经在拔刀子了。 “得,是我多事儿了。”孙勇悻悻然的退到了一旁,钟捕头将一切看在眼里,如今,冯千行人已经走远了,这才皱着眉头呵了一句:“钟凤,不得胡闹!哪个姑娘家像你这般不让人省心的,让你收拾收拾,你也不肯,瞧瞧你这样子!” 众人难得看到钟捕头直接朝着钟凤发火,都愣住了。 “我不嫁!”钟凤凉凉的丢下一句,出了门去。 “师傅,话不是这么说的,好歹跟师妹好生说说。”孙勇劝着钟捕头,又扭头朝着林香草道:“你,快去看看我师妹。” “我?”林香草反手指着自己,有些惊讶。 “不是你,难道是我,我师妹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就不应该去看一看?”这话说完,却听赵九重沉声道:“钟捕头,儿女之事,最好回去再议,再等些时候,我们也该动身了。” “什么,还得出发?”孙勇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这话才刚刚说完,赵九重不悦的目光就朝着他看过去了。 孙勇打了个哆嗦,赶忙改口:“去,去,去,衣服还在屋里呢,林仵作,你还不去换上。” “她不用去,今天让钟凤去。”赵九重淡淡的说了一句。 孙勇诧异的看了林香草一眼,赵大人这话,明显是在袒护林香草! 看着林香草长得娇小阴柔的,没想到,不但是招女人喜欢,还招男人喜欢! 孙勇目光古怪就算了,连着常年来喜欢冷脸的钟捕头也朝着林香草看过来了,那目光分明带着探究和不喜! “林仵作,把衣服给钟凤送过去吧。”赵九重及时的一句话,缓解了林香草的尴尬。 林香草如临大赦,赶紧抱了衣服往外跑。 待她一走,赵九重这才沉声说了一句:“云氏擅妒,林仵作女装出门,只会坏了大局。” 钟捕头面色冷硬,看不出喜乐:“大人做事,何须给尔等解释!” 孙勇看了看赵九重,又看了看钟捕头,任由着他再蠢,倒也看的出来,这氛围不对劲儿啊! 林香草出门时,胡妈正好拿着水壶出来,一听说林香草要找钟凤,这就朝着林香草指了指自己屋子的方向。 “林仵作,你好好跟钟凤说两句,这姑娘,心眼儿好,就是脾气倔,这哪个姑娘不嫁人的,有好姻缘,可不能白白错过了。” 林香草点头,到胡妈屋前敲了敲门 ,屋里没有任何声响传来。 “钟捕快?”顿了顿,林香草又喊了一声,屋里依旧是没有任何声响传来。 又拍了拍门,屋里传来了一阵瓶子碎裂的声音,林香草警觉不对,屋里传来了钟凤的声音。 “林仵作,你回吧,我爹说的不错,我确实应该听他的。” 林香草只觉古怪,刚要开口,屋里钟凤的声音再度传来:“回吧,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那你有事儿就叫我们。”这话说完,林香草就往回走。 刚走没几步,林香草就察觉不对劲儿了。 以钟凤的性格,自是不会转变的这么快,除非······ 想起刚刚那屋里头的异响,林香草赶忙往回走。 拍门大呼道:“钟捕快,赶紧把门打开,赵大人他们都来了。” 屋子里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林香草开始撞门,门原本就没有拴好,稍稍一撞,门就被撞开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竟看不清楚人影儿。 “钟捕快?”林香草喊了一声,黑暗中,立马有人惊魂甫定道:“林,林仵作!” 林香草赶忙找了火星子将油灯点亮,此时的钟凤正倒在炕边,怔怔的看着林香草。 林香草见他紧捂着手拐子,也不说话,心下一惊,忙上前查看。 “哪里伤着了,我叫钟捕头过来吧,找个郎中瞧瞧?” 这话刚刚说完,钟凤忽然拽住了她的手:“别走!” 林香草微愣,回头再看钟凤,只觉她这眼神古怪的很,明显和往日不同,可要说究竟什么地方不一样,她一时半会儿,竟也说不出来了。 “林仵作。”钟凤轻轻地开了口,却只是唤了她一声,也不说话。 林香草不明,以为情况严重,连忙朝着外头喊道:“赵大人!” 这么一喊,钟凤才像是回过了神来一般,连忙起身往外追。 边追,还不忘记叮嘱林香草道:“林仵作,凶手刚刚逃走的,你通知赵大人一声。” 林香草险些反应不过来! 原本见她一动不动的,还以为她受了伤,结果! 跑出去后,钟捕头一行人也过来了,林香草草草的跟他们说了一阵,他们赶忙跟出去了。 众人一阵忙活,还是让那人给跑了! 等钟捕头一行人回来后,钟凤将刚刚屋里的情形描述了一番,原来她刚刚回屋就发现屋里有人。 原本,钟凤的身手就不差,偏偏那人搞了突袭,钟凤连连后退,很快就落了下风。 林香草过去之时,她正好落到了那人手里,因为脖子上被人架着刀子,所以,钟凤才故意说了那些话。 也幸亏林香草反应了过来,不然今日! 孙勇听着这些个经过,心下触动,就想伸手去拍林香草的肩头,却被钟凤拉开了。 “你干嘛!”钟凤一脸的不喜之色。 孙勇乐呵一笑:“干嘛这么紧张,我还能干什么,不过是想替你感谢感谢林仵作。” “不必了!”钟凤冷冷的说了一句,这就朝着林香草道:“林仵作,今天的事情,多谢了。” 林香草摆手,一旁的钟捕头已然开口:“想来,今天想要引他现身已经不成了,我先走了。” 钟凤撇开脸去,不看钟捕头,显然还在气头上。 一旁的赵九重适时的点了点头:“一路小心些。” 钟捕头前脚一走,胡妈后脚就从灶房里出来了。 “来来来,赶紧吃了我这银耳莲子汤,这两天遇上了不少卖莲子的,我可是专程买回来给你们尝味道的。” 胡妈一出场,灰头土脸的众人都有了精神气儿,如今,他们可算是知道了,自家赵大人这里,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就这好吃的,那都是不带重样的。 “胡妈,我听说镇上西边的河边长了不少荷花,如今这个季节,该是有不少人划着小船去采莲蓬。” 孙勇刚刚端了一碗银耳莲子汤在手里,如今听了这话,古怪的看了钟凤一眼。 “师妹,我没听错吧,你的嘴里竟然还冒的出这些话!” 这话刚刚说完,钟凤用力一扬手拐子,孙勇的手臂处就被她撞的生痛! “林仵作,你若是有空的话,咱们也去摘点?” 钟凤这话刚刚一说出口,赵九重凉凉的声音再度响起:“案子还没有告破,休要再提。” 众人看向赵九重,或多或少,都有不解。 赵九重可是从来不管闲事的,如今,居然直接截了钟凤的话。 孙勇喝了最后一口莲子汤,给钟凤使了一个颜色,赶紧逃之夭夭了。 天知道他家大人是不是因为没有抓到凶手的缘故而恼羞成怒了,他还是先走为之,以免惹祸上身。 钟凤看了看赵九重,又看了看林香草,终是小声朝着林香草道:“我们改天约。” 林香草一脸莫名,钟凤已经笑着走了。 “钟凤对你不错。”忽然间,耳旁传来了赵九重的声音,他的声音中凉飕飕的,似是别有意味。 林香草一愣,仔细一想,倒也是。 “兴许,是念着我刚刚帮了她一回。” 第239章 争论 “你当真这么想?”赵九重问她。 林香草困惑,狐疑的看了赵九重一眼,只见赵九重正直直的看着她,眼里有着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正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外头,忽然传来了胡妈的声音。 “林仵作,你大哥来了!” 林香草背脊一怔,刚刚一回头,对上的,就是李长朔那张阴冷无比的脸庞。 粪坑里的石头! 林香草暗暗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刚刚起身,一个小身板就朝她扑过来了。 “阿哥。” 林小山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一双小手死死的搂住了林香草的腿脚,林香草好笑,揉着他的额头,脆声一笑:“你倒是来的及时。” “阿姐,我们回吧。”林小山咧嘴一笑,倒是当真觉着开心。 这些时日,林香草忙着查案子,都没有好好的陪他了。 “好咧。”林香草抱起林小山,跟胡妈道了别,再看赵九重时,赵九重已经离开了,索性,也不跟赵九重打招呼了,径直朝着外头走去。 胡妈将林香草一行人送走,刚刚回屋,就看到赵九重正站在院里,若有所思。 想着白日里发生的种种,胡妈觉着,赵九重定然是因为忧思过度,不免担忧。 “小老爷,你莫要累着自己了,查东西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终归要慢慢查。” “嗯。”赵九重点头,轻轻的用鼻音回了一句。 胡妈是看着赵九重长大的,看着他这样,自然知道他是有心事儿的。 “小老爷,我给你点点香吧。”至少,她家小老爷晚上能好睡一点。 “嗯。”赵九重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的意思。 胡妈看了赵九重一眼,想说点话,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等胡妈一走,暗处闪了一个人影出来。 “公子,你素来不喜欢香料,为何?” 赵九重素来沉稳,连着照养他长大的胡妈也并不清楚,其实,赵九重打小就不喜欢燃香,只因为,他怕香味儿太浓,自己睡的**稳。 对于一个出生在高门大族,又没有爹娘庇护的人而言,绝对是没有资格借着这些东西睡安稳觉的。 “至少,她能安稳一些。”赵九重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神朝着外头看了一眼,继续道:“送她回去吧。” 崔建不言,双眼充满了困惑。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家主子对谁这么上心过,更何况,那人还是一个仵作。 “还不去?”赵九重见他依旧站在那处,不免又问了一句。 虽是不解林仵作明明有大哥来接,偏偏公子还让他去送,可崔建依旧没有多问的意思,只一个闪身就离开了。 天色暗沉,因着镇上女子频频遇害的缘故,路上更是无人走动。 林香草忍不住将林小山拽的越发紧了,偶尔有几声犬吠声传来,她方才觉得周遭没有那么阴森。 抬眼看去,李长朔笔直的身子越发清冷,若不是他离自己尚近,她竟差点就以为自己前面没人了! 对此,林香草很是诧异。 原本,她以为,他这一路上少不得又会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没曾想······ 虽觉古怪,林香草却也不愿意跟他说话。出了镇上,一路上,越发安静。 因着没有月色,林香草竟险些踩滑了脚。就在这时,李长朔不声不响的点了油灯,害林香草一阵郁闷。 刚刚走了好长一截夜路,她还以为,他根本就没有带油灯呢。 好不容易到了自家门口,就见阮氏正扶着油灯站在院门处,而不远处的前方,有一个人影正渐行渐远。 “娘。”李长朔见状,不由加快了脚步。 阮氏听见了响动,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林香草和李长朔的身上。 见林香草总算是回来了,阮氏面露笑意:“香草,快洗了手,回屋吃饭。” 林香草点了头,正要说话,李长朔已然凉凉的开了口:“娘,刚刚那人是不是他?” 林香草初还不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很快,就听见阮氏低声道:“他知你不喜他,将东西放下就走了。” 李长朔朝着阮氏脚边扫了一眼,果真看到阮氏脚边摆着一堆东西。 浓眉一皱,李长朔冷声道:“我把东西还给他。” “别。”几乎是下意识的,阮氏阻止了李长朔:“他也是一片好心,听说,这里面的几味药材,还是他跑了很多地方才买来的。” 李长朔怔怔的看着阮氏,这是阮氏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帮林有田说话。 原本,李长朔是想跟林家撇清关系的,可瞧着阮氏这态度,他不免错愕。 说到底,他娘这态度,分明就是放心不下那人。 被李长朔那般看着,阮氏心中有愧,毕竟,这些年,长朔跟着她在林家吃了不少的苦头,她也是打定了主意不跟林家人再有纠葛。 可是,谁让这肚子里的孩子来的······ 总归是不合时宜! 林香草看着阮氏将手放在小腹处,始终也是明白阮氏的心思,说到底,这毕竟是二舅母自己的事儿。 虽然,李长朔的想法也并无错误,可,他们终归也不能替二舅母做这个主。 干咳了一声,林香草不忍让他们再僵持下去,赶忙道:“二舅母,快别在屋外站着了,你穿这么少,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李长朔也回神过来,冷冷的朝着地面上林有田送来的东西看了一眼,快速朝着屋子里走去。 “长朔。”阮氏低低的唤了他一声,李长朔也并未有片刻迟疑。 林香草将林小山放在了对上,过去帮阮氏将东西拿着,这就搀扶着她往屋子里走。 阮氏欲言又止,倒是林小山扯着林香草的裙摆道:“阿姐,二舅母做了荠菜饼,可等了你好一阵儿了。” 林香草回神过来,这就朝着阮氏看了看,心怀感激。 “二舅母,你往后可别管我了,照顾好你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林香草这话,可不是推脱之话。 她在衙门里做事儿,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忙完,若是阮氏老是这样等她,那怎么行! 正要说话,又听李长朔凉凉道:“他来送什么?” 阮氏怔了怔,知道李长朔不高兴,脸色微黯。 “一些鸡蛋和药,还有几个桃子。” 阮氏这话刚刚落下,就听李长朔凉凉一哼:“他这个时候知道送桃子来了,娘,你嫁给他这么多年,可曾吃过一个完整的桃?” “朔儿。”阮氏叹了一口气,放了碗筷,再无心饮食。 李长朔越想,心里越发气恼:“他送的东西,你可别吃,指不定那药里还含了什么,总归没有那么好的心。” “我见他,不像存了别的心思。”阮氏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将心里想法说了出来。 可 这话才刚刚落下,李长朔的脸色已经被愤怒和不敢置信占据了。 “娘,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帮他说好话!” 这原本是人家娘儿两的家事儿,可看着李长朔这咄咄逼人的样子,林香草多少有点看不下去。 “你们吃着,我去取点咸菜过来。”阮氏沉声说了一句,起身出了屋子。 林香草见她出了门,终是忍不住道:“李长朔,二舅母有自己的看法,虽然那林家人不好相与,可我那二舅舅却是个老实的。” “一个大气儿不敢喘一下,什么都要看陈婆子脸色的男人,他只会 让我娘受苦受累。” 林香草点头,并不否认:“之前确实是,可眼下兴许就不是了,陈婆子能允许他送这么些东西来?” 李长朔心烦意乱,见林香草还一个劲儿的跟自己据理力争,不耐烦道:“你什么意思?” “二舅母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选择权,要不要让即将出世的孩子有个爹,那是你我都说了不算的。” 听着这话,李长朔面色越发不满。 在她看来,林香草根本就是在帮林家说好话,可那林家是怎样的货色,他比谁心里都要清楚,要让他重新接受林家人,根本就不可能。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又何其不担心二舅母,可这人是会变的,倘若我那没主见的二舅舅,变好了,能脱离林家,守着二舅母一人,有何不好。” “你!”李长朔拍案而起,脸色气的铁青。 林香草皱眉,反问他:“难不成吗,你能保证时时刻刻都能守在二舅母身旁,又当兄长,又当爹!” “林香草,你话未免太多了!”李长朔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阮氏端着咸菜从外头赶了过来:“这荠菜饼子还得趁热吃,味儿不大,加点咸菜会好点。” 李长朔不语,林香草应了一声,当真就着咸菜吃了起来。 这个时节的荠菜已经老了,口感本就不好,可就着咸菜吃着,味道也还不错。 林香草咽了一大口下肚,朝着李长朔瞟了一眼,只见李长朔紧蹙着眉头,一言不发,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见状,林香草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只道自己刚刚说的话,多少还是起了作用。 深夜,赵九重将所有遇害女子造册整理一番之后,一个人影从屋外闪了进来。 “林仵作已经歇下,公子可备下御史大人的贺礼了?我也好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上京。” 赵九重合上册子,点头肃穆,却问了一句崔建意料之外的话:“她那长兄,可与她说了些什么?” 第240章 逃难的 第二日,天不亮,林香草就到来福酒楼了。 找到六福时,六福正在冲人火道:“这新来的帮厨果然是个滑头,这才做了几天,又寻着去送夫人回乡告了假。” 林香草难得看到六福生气,见状,不由搭了一句:“是谁把你惹的?这一大早就开始絮絮叨叨。” 六福扭头一看是林香草来了,面色缓和了一些:“还不是那新来的帮厨张大河,成天到晚的请假,这铺子上人手明显是不够了,偏偏找不着他。” 吐槽完,见林香草已经放下了背篓在抱酒坛子了,赶忙又补了一句:“昨儿个来,浑身一大股酒味儿,若不是东家的老乡,我早赶他走了。” 林香草好笑,那叫张大河的帮厨, 她是见过的,只不过,看着那人踏踏实实,实在是不像六福话中那般滑头样。 将酒放下,正擦着手,就听六福惊道:“就没了?” 此时的六福满脸惊讶的看着地面上唯一的一坛酒,面色有些凝重。 林香草自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毕竟,这些时日,稗子酒已经成了赵县的新贵,用供不应求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 偏偏随着稻谷的日渐成熟,河渠水田里也再找不到稗子了。 想继续用稗子来酿酒,也是不太可能了。 点了点头,林香草干咳:“我过来也正想跟你说这事儿的,稗子不好找,若你们往后还收酒,我也得换成别的粮食酒。” “这······”六福面色凝重,闷了半响,终忍不住跺了跺脚:“林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这稗子酒最是受欢迎,你这边要是不送来,咱们楼里!” 林香草耸了耸肩:“那我也没法子,只能等明年了。” 六福心知林香草说的不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那这事儿,我还得跟东家说说,也只能得罪了主顾。” 林香草点头,片刻功夫就去将冯千旦引来了,冯千旦听了缘由,脸上自然也有紧张之色。 但这稗子确实不好找,也买不到,他终是沉凝了一句:“姑娘可还会酿被的酒?” ······ 待跟冯千旦商量一番后,林香草只得答应了冯千旦给他送玉米酒来。 这个时代,还没有玉米酒,冯千旦一听,连连点头。 从酒楼里出来,林香草直接去了衙门。 此时衙门里刚刚吃过饭,钟凤见她过来,赶忙迎了上来:“林仵作,你可算是来了,我让胡妈给你留了馒头和清粥,还热和着呢。” 钟凤这声音刚刚落下,就听钟捕头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那不满的目光,直勾勾的朝着林香草看了过去。 林香草纳闷,只觉钟捕头对自己明显带着不满,可又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钟捕头。 “不用了,我吃过饭来的。” 林香草婉拒了钟凤,这就往赵九重跟前走,想了解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谁知道,这才刚刚坐下,钟凤已经从灶间端了馒头出来了。 只见她用手搓了搓馒头,乐呵道:“林仵作,这馒头还是热的呢,你趁热吃。” “不用了。”林香草是吃过早饭出门的,这就要摆手,谁知道,钟凤又去给她端清粥去了。 林香草错愕的看着钟凤,只见她笑盈盈的将清粥放到了自己面前,面上还带着满满的羞敛之色,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钟凤这过度的热情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偏偏,除此之外,钟捕头那犀利的目光也没有从自己身上挪开过。 霎时间,林香草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出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林仵作,你怎么还不吃,我专程让胡妈给你留的馒头,你倒是吃一个。” 偏偏钟凤见她一动不动的,又忍不住催了起来。 林香草惊觉所有人的目光渐渐地都朝着她看了过来,忍不住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发髻,今日的自己穿着一身男装,发髻也收拾妥当了,该不会漏出端倪才是。 那这些人的态度是······因为钟凤? 正当气氛冷凝至极时,一旁,赵九重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钟凤,若吃好了,你就先行去安顿受难人家的家属,钱财方面,若是能帮得上的,直接到我这里来拿。” 赵九重的话,无疑让林香草松了一口气,可仔细一听,也不免诧异。 “大人, 您这是要掏私人腰包?”钟凤惊呼了一句,瞧着赵九重上任不久,还没拿到俸禄就花了这么多银钱出去,不由暗自嘀咕:“果然,还是大人有钱。” 话刚落,孙勇忍不住朝着她撇了撇嘴:“不从大人哪里拿,难不成从你那里拿,就你那点俸禄!” 钟凤瞪了他一眼,也不愿搭理他,这就扭头朝林香草道:“林仵作,你慢些吃,一定要把这些清粥全喝完,我去去就回来。” 林香草尽量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那面上的笑意,要多僵硬,就有多僵硬。 之前,她还古怪的钟凤这态度,如今,她竟觉得钟凤看她的目光十分可疑,像是一个女人看男人的目光! 想及此,林香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啊!钟捕快她怎么能! 心里惊吓不已,林香草赶忙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自个儿昨日阴差阳错的救了钟凤,所以,钟凤对自己心怀感激,倒也说的过去。 对,一定是这样的! “林仵作,林仵作?”正想着,耳旁忽然传来了赵九重的声响。 林香草抬头看向赵九重,耳旁,孙勇那嘲弄的声音忽的传来了:“我师妹一走,这小子立马没了魂,也不知道存了什么歹心。” “孙勇,我让你将所有的屠夫,包括厨师一一调查,你可全部排查仔细了?”赵九重沉声问了一句,明显是不喜人在这种场合说些无关之话。 “那是自然!”孙勇点头,拍着胸口自吹道:“赵大人,你让我挨个挨个的排查,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可疑的苍蝇,我也没放过。” “那没有上工的后厨,你也统计了?”林香草反问,倒不是想故意针对谁,只是忽然想起了六福的话。 孙勇素来耐性差,更何况,又只统计了一次,保不齐就会漏掉可疑之人。 “这!”听林香草这么一说,孙勇犹豫了。 可待他反应过来,立马拉长了脸,指着林香草道:“你这小子,你是故意找茬的,是不是!” 林香草朝着他勾了勾唇角,那笑意,孙勇怎么看,怎么都觉着他是在嘲讽他。 他正想跟林香草算账,却听赵九重冷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再去查一遍,凶手就潜伏在这些人里面,定不可掉以轻心。” “我!”孙勇就要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却见赵九重的面色十分难看,再不敢多做狡辩。 待孙勇一走,赵九重这才道:“我昨晚将所有遇害之人和失踪女子都一一造册了,之后,竟发现了一个古怪的现象,那些女子遇上凶手前竟都穿着绿袄裙。” “如此看来,凶手便不是采花大盗那么简单了。”林香草恍然。 若是简简单单的采花大盗,自然会看相貌来决定下手对象,而不是外在条件。 针对这种选择性的下手案件,只怕,凶手心理变态至极,且收不住手! “大人,我这就到各个村,各个里长那处去调查,看看咱们安县近些时候有没有什么形迹可疑之人。”杨八斤起身,一旁的钟捕头也觉着有理,这就道:“我与你一并去。” 赵九重摇头:“钟捕头去保长那处调查,八斤调查各个里长处。” 如此,乡村和镇上都能一一查到,倒是多了很多可能。 林香草眼看着众人都领命走了,这才问赵九重:“那,大人,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小老爷,不好了,你那多事儿的嫂嫂又找来了。”这时候,胡妈从外头急忙跑来。 赵九重和林香草对视了一眼,不用想,也是因为赵天华勾搭林香草的事儿。 林香草忍不住咽了一口涎水,只怕那女人认出了自己,麻缠上自己。 赵九重看了她一眼,显然已经明了了她的意图,这就起身道:“我们走小门出去吧。” 林香草点头如捣蒜,能避开云氏那麻烦精,自然是好事儿。 一路跟着赵九重从衙门出去后,林香草忍不住三步一回头,只怕那云氏追上来。 赵九重见状,忍不住好笑:“不曾想,也有你害怕的人?” 林香草干咳:“倒不是我怕她,只不过圣人曰:莫与傻子论长短。” 赵九重皱眉,有些不解:“哪位圣人说的?” 林香草语塞,见赵九重满脸认真的模样,忙不迭的转移了话题:“我们总算是出来了,可,总不能就在这大街上转悠吧?” 一来大家伙儿都在做事儿,她们这么闲,似乎也不妥,二来若是再遇上云氏那母老虎,只怕他们更难脱身。 林香草明明什么都没说,偏偏赵九重却满脸会意的看了她一眼:“你就放心吧,那云氏不敢对你如何。” 林香草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时,定睛一看,只见赵九重的手上,竟还拿着包袱,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赵大人,你要不说这话,我看你这行头,还以为你是出来逃难的!” 赵九重感受到了她满满的怀疑,面色顿时严肃了起来:“我们出来,自然是要找线索的。” 言语间,他将包袱打了开去,郝然见到里面竟装着一根绳索和长刀! 第241章 给她涨工钱! 林香草惊的往后退了两步。 “赵大人,你这前脚还说的信誓旦旦,后脚就做了跟人拼命的打算?” 那长刀可足足有三四十厘米,谁没事儿拿这么长的刀子,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除非,这刀和绳子跟凶手有关系! 赵九重扶额,有些无奈:“本大人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 林香草干咳,脸上满是悻色。 “这不是配合配合大人吗?怎么,这又是从哪里来的线索?” “绳子是掉在房顶的,刀子是胡妈收拾屋子时找到的。” 听着赵九重这话,林香草忍不住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若不是他够细心,只怕这绳子是落不到他手里了。 “看这绳子和长刀,应该是新买不久,咱们先去铁匠铺。” 林香草很时赞成赵九重的说法,因为,她记得清楚,那日那人手上拿着的,根本不是这个刀子,而是砍刀。 若是能够通过这刀子找到可疑之人,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走不多远就是铁匠铺,林香草和赵九重一前一后的进了铺子里,老板娘很快就迎了出来。 “哎呀,这不是赵大人吗,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老板娘热络的招呼了一声,待目光落到了林香草身上时,不由一愣:“这位公子好生面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林香草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赵九重会意,想来也是她女儿扮相时来这里买过东西!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没有必要帮着老板娘继续这个话题。 将绳子和长刀拿了出来,赵九重这就道:“老板娘,你给看看,这两样东西,可是在你家买的。” “这······”老板娘一愣,虽是不明白赵九重的用意,却还是拿着绳子和刀子仔细观察了起来。 片刻功夫间,她总算是恍然道:“起初这绳子看着,倒还不确定,可这刀子,倒是实实在在出自于我们这里的,要说这打铁的功夫,还真没有哪一家能赶得上咱们家。” 赵九重和林香草对视了一眼,连忙问她:“那老板娘可还记得,到底是谁过来买这两样东西的?” 老板娘听了这话,整个人顿觉为难起来了。 “这话说的,赵大人, 你也看在眼里,咱们这铺上的生意实在是好,每日走动的人实在是多,即便是这两日关门闭户的多,咱这生意,也不见得冷淡下来。” “也是,要赶着收割了,自然少不得来换换镰子。”林香草补了一句。 老板娘赶忙点头:“这位小哥是明白人。” “那,老板娘可曾见过一个壮实的男人来买过,比如,披着斗笠,形迹可疑的?” 老板娘听了这话,看了看林香草,又看了看赵九重,脸上有些后怕了:“怎么,小哥这意思是?” “如今县里人心惶惶,烦请老板娘知无不答。”赵九重怕她避讳,不愿多提,赶忙补了一句。 老板娘摆手:“赵大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若是真的知道,怎会不与你说,这不是。” 话说到,老板娘的声音终于顿了顿,忍不住道:“刚刚那小哥说什么来着,斗笠?” 林香草赶忙点头。 “这戴着斗笠上我铺上的人可不少,可仔细一想,倒也确实有个古怪的事儿,曾经倒是真的有个壮汉正午的时候戴着斗笠来过,我还纳闷了, 这大太阳的天,怎么就!” 林香草看了赵九重一眼,赶忙追问:“老板娘可还记得他长什么样?” “我哪儿知道,他那斗篷将脸已经遮了个大半,他买了就走人了,我又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就!” 林香草有些失落,这么说来,赵九重就算是发现了长刀和绳子,也于事无补了。 从铁匠铺出来,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刚刚走到杂货铺门口,就撞见前面有两人在打架。 其中一人身形壮实,正拽着一身形瘦弱的人不放,粗略一听,倒是因为那身形瘦弱之人,偷了他的钱袋。 遇上这样的事儿,赵九重自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就要上去,那壮实男人忽然捡起了地上的石头,准备砸瘦弱男人的脑袋。 赵九重及时制止了壮实男人,此时,林香草也看清了那壮实男人的脸,像是来福酒楼里新来的帮厨。 今儿个一大早,就听六福着,没想到,他,也就是那滑头张大海竟然在这里。 不是说送夫人回乡吗,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偷奸耍滑? 也不怕别人给炒鱿鱼? 正古怪着,却见张大海丢了石头就开跑,连着自己的钱袋也不要了。 林香草本是同情赵九重的,想他温和有礼的样子,竟也这么招人怕。 可当目光落到那慌不择路的帮厨身上时,整个人,又是一愣。 这身影,好生熟悉! 倒像极了那戴斗笠的男人,再仔细一想,这人抓石头的手分明就是左手,他是左撇子,凶徒似乎也是! 见赵九重还在跟一旁的扒手说着什么,林香草赶忙过去,拽着他就走。 “赵大人,那人的背影跟凶徒很像,连着左撇子这一特征也附和!” 她只简短的说了一句,赵九重已是了然,反倒是用力的抓着他往前面跑。 这一追,竟直追到镇上最偏僻的巷子里了。 此时,巷子里除了赵九重和林香草,还有什么人。 可,他们二人明明是追着那人过来的,怎么转了个弯就不见了? 赵九重和林香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着奇怪之时,忽听身后,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了:“赵大人,你是在找我吗?” 林香草回头,身后没人! 不等她说话,只觉后颈一痛,双眼一黑,她整个人忍不住往地上倒了去。 模糊间,只觉着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再之后就全无意识了。 林香草再度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她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人四肢大绑着,周遭漆黑一片,仔细一看,不难看到一旁正昏迷着的赵九重。 这样的场景,竟十分的熟悉,林香草不由得想起了上次被土匪绑上山的场景。 不过,这次她这嘴里没有塞东西,所以,在注意到周遭没人之后,她赶忙凑到了赵九重的跟前,悄声道:“赵大人,快醒醒,赵大人。” 声音刚刚落下,就听见一阵戏谑的笑声传来,接着,昏暗的屋子里被一盏油灯照亮。 而点亮油灯的人,毫无意外,就是来福酒楼的帮厨了。 “别白费功夫了,你们若是逃的了,我抓来的这么些个人就不会到现在还被困在这儿了。” 眼前的男人,也就是张大胆低低的嗤了一句,此时此刻,林香草总算是看清楚周遭的环境了。 这屋子里,不光她和赵九重,居然还有好几个姑娘,都是些没穿什么衣服的妙龄女子。 这些人,明显是城里失踪的女子! 也亏了如今尚且是夏日,不然,就这样什么都不穿,只怕也熬不过两日。 “真没想到,咱们安县的仵作,竟然是个女的。”耳旁,冷不丁的传来了张大胆的邪笑声。 林香草皱眉:“你想怎样?” 将她和赵九重抓来,只怕,这人就没有想过放他们出去! “你身为女子,居然穿着一身男装,出入男人堆,你说说你,意欲何为,简直是不知羞耻!”忽然之间,壮汉的脸上多了一丝暴戾,看她的目光中,分明带着十足的憎恶。 林香草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林香草竟觉着他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换而言之,他厌恶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一类女人。 想起六福早上说过的话,林香草忍不住试探道:“我听说,你要送你夫人回家乡,你不惦念着自己,也该惦念着自己的家人。” “不准跟我提那个贱货,夫人,她也配,这种贱货,就该进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翻身。” 张大胆的话,吓了林香草一跳。 她本想跟他打打亲情牌,说服他回头是岸,谁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想想赵九重之前说过的话,林香草总算是明白了,这张大胆一切罪恶的根源, 就在于他那夫人! 看他将人仇恨到了这般模样,只怕这背后的事情,也算是说来话长! 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话,忽觉身后有一只大手捏了捏自己,不用想,也是赵九重! 他居然醒了! 可既是醒了,为何又不啃声。 正当诧异,却觉着赵九重在她手上写了两个字,像是继续? 林香草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要让她继续踩雷! 这里也就她和赵大人两个人,若是她得罪了面前那变态,只怕不光他们两人,还有那些无辜的姑娘,都得受罪。 可赵九重向来就是知道分寸的人,平白无故的送命,他自是不会去干。 正想着,又觉着自己的手被赵九重用力的捏了一下,林香草思定,将眼睛一闭,忙道:“就算她做的再有不对,我们都是无辜的,你这是何苦。” “无辜?”张大胆冷笑了一声:“你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无辜的,女人不再家中相夫教子,反而是在男人堆里鬼混,你就一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跟那贱女人一个德行,都该死!” 林香草平白无故的被人骂上一顿,偏偏,为了稳住对方的情绪 ,还不能发飙,心里不由哀怨连连。 这回,她要当真活了下来,一定要让赵九重给她涨工资! 第242章 让她牵红线 将目光朝着周遭瑟瑟发抖的女子看了一眼,林香草忍不住道:“罢了,她们又何其无辜,我虽不知你遇上了什么事,你却也不至于祸及他人。” “她们?”张大胆嗤笑:“她们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一看,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要把你们全杀了,免得你们再去祸害人。” 林香草皱眉,只觉这人越发癫狂了,若是想要用言语稳住他,只怕很难。 正想着,一阵磨刀声传来了! 林香草不敢置信的看向那张大胆,面色微变:“你,你想干什么?” 张大胆没有搭理她,磨了一阵,终是将磨刀石踢了开去,满脸狰狞的看着手上的砍刀道:“自然是送你们上西天的。” 林香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难得的,她感到了恐惧。 “你现在要是回头是岸,我大可以对你从轻发落。”这时,赵九重的声音忽的从身后传了过来。 林香草要死的心都有了,赵九重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说明他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吗? “少废话,赵大人,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我本来无心杀你,既然你如此纠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先杀了这仵作,再送你一并去西天。” 言语之间,他已经拿着砍刀朝着林香草走了过去。 林香草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只怪自己运气霉,这次,也真算是栽了,也不知道往后小山该怎么过活。 心里想着,忽然间,一个猛力的力道撞了林香草一下,林香草一睁眼,就看到赵九重不知什么时候挣到了她的面前,死死的护住了她。 “你!”记忆忽然回到了当初被赵二虎设计绑架的时候,那时候的赵九重,也曾这样护过她!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赵九重沉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林香草觉得,赵九重如此这般求人,该是真的没法子了,他们应该是彻底没救了。 “我要杀光你们所有人!”张大胆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眼看着他已经朝着赵九重砍来时,一个人影忽然闪过,挥剑斩断了张大胆的左手,砍刀应声落地! “崔建,你可算是来了。”接着,耳旁传来了赵九重的轻叹声。 林香草错愕的看了看赵九重,又看了看三两下就将张大胆制服的崔建,心里恍然,原来,赵九重刚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崔建押着凶手回去之时,得救的女子也纷纷见到了自家爹娘,周遭充斥着一阵劫后余生的哭笑声,赵县多日的阴霾也随之散去。 林香草想着那张大胆之前拆穿自己女儿身装扮的事,也不知道赵九重那时候醒了没有。 若是他知道自己在欺瞒他,只怕! “你,你!”忧心忡忡间,忽听耳旁传来了一道结巴的声音,林香草一抬头就看到了瞠目结舌的李月娇。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香草掉头就打算走,谁知道人还没有走出两步,又被李月娇给抓了回去。 “林香草!”李月娇拽着林香草惊呼了一句。 很快,李月娇又回过了神来:“难怪前些时日我娘说看见一个男子跟你很是相像,原来,就是你。” 林香草皱眉,如今避无可避,她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 “表姐。”勾着唇,林香草大大方方的喊了她一声。 李月娇听着这话,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忙放开了她:“别叫的这么亲热,我跟你可不熟。” 这话才说着,她又是反应过来了一般:“你就是他们咱们赵县的仵作?林香草,你做什么不好,竟然去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真是丢光了林家的颜面。” 在这个时代,仵作本就是个下贱的行业,李月娇能这么趾高气昂的骂她,他倒是不例外。 “表姐要是没什么事儿,那我可就先走了。”可这不例外是一回事儿,继续待下去,听她胡说一通,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林香草,你到底知不知羞耻?”李月娇见林香草竟然波澜不惊,一点儿也不在意,霎时间,又冷着脸骂了她一句。 林香草不回她,径直就想朝衙门里走。 毕竟,为了这几句话,在这衙门口跟她理论一番,当真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而林香草自也是不愿意这么做的。 “林香草,你给我站住!”李月娇见林香草就要走开,立马喊住了她。 林香草回头,莫名的看着她,原本以为李月娇又要趾高气扬的骂她一阵,谁知道,却见她快步上来,沉声道:“带我进衙门。” 林香草仔细的将李月娇打量了一番,此时李月娇的手里还拿着食盒,不用说,也是为了见赵九重的。 也不知道赵九重对她有什么魅力,她见天的就来这里堵赵九重,明明每次都进不去,偏偏还不死心。 “表姐,你可真是看的起我。”林香草咧着嘴,无语至极。 这是想让她当媒人,给他们牵线搭桥? 想想赵九重往日躲李月娇躲成了那样,自己要当真把李月娇给带了进去,只怕! 林香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本着利己原则,自然是要拒绝李月娇这个疯狂的要求。 谁知道,李月娇却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般,径直的说了一句:“你要是不答应,我立马抖出你女扮男装的事,到时候·····” 林香草郁闷,这李月娇小小年纪的,竟跟她亲娘一样,不是个存好心的人! 在赵九重和李月娇之间盘旋了一阵,林香草终于打定了主意鲁两害选其轻。 如此,也只能牺牲牺牲赵九重了······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她也想看一场好戏,到底赵九重遇到了李月娇会是什么模样。 林香草在心里暗暗地想着,这就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要带你进去,你一样抖出我身份呢。” “林香草,到了现在,你还有说不的权利吗?”李月娇杏眼一睁,眼里凶光尽现。 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想想李月娇当真在这里撒泼耍赖,那多丢人。 就算她当着赵九重的面拆穿自己,这衙门里,前前后后,也就那么几个人,大不了往后这仵作不做了就是。 打定了主意,林香草终是道:“跟我来。” “算你识相。”李月娇算是如意了,得意的瞪了林香草一眼。 林香草耸了耸肩,也不跟她多说了,带着她就朝着衙门里走去。 率先看到他们的是钟凤,林香草跟她打了招呼,就要从她身旁走过,钟凤赶紧扶了扶自己的下巴,忍不住伸手去拉她。 “林仵作,你知不知道赵大人最不喜人纠缠,这女人她别有图谋,早就对赵大人不怀好意了。” 钟凤只觉林香草不清楚情况,这就要一五一十的将过往发生的事情说给林香草听。 这才刚刚开口,却听林香草身后的李月娇说了一句:“我是她表姐。” 显然,杠杠钟凤和林香草说的话,李月娇已经完完全全听到了。 “我管你是!”钟凤对李月娇自然是没有好脾气的,当下哼了一声,就想赶人,片刻功夫,回神过来,又看向李月娇道:“你刚刚说什么。” 李月娇觉着钟凤是怕了,如今看林香草的目光也友善了很多,她真是没有想到,像林香草这种毫无存在感的人,到了最后,竟会帮到她! 抬了抬下巴,李月娇又重复了一句:“我刚刚说的话还不够明显?我说,我是她表姐!” 钟凤一怔,赶忙将林香草拉到了一旁。 “林仵作,你,你怎么还有这样的表姐,你,你们一点儿都不像啊。”钟凤瞠目结舌。 这话说起来,实在是绕口,倒也怪不得别的,实在是因为林香草再她心目中的形象很好,至于这李月娇就······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我也觉得。” 钟凤一愣,没想到林香草会说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月娇。 “你们废什么话,我要见赵大人,赶紧带我去!” 一旁的李月娇早等的不耐烦了,闷闷的吼了一句,似要发火。 若是再往日,钟凤早就发火赶人了,可如今面前这人成了心上人的表姐,她也只能忍着了。 “表姐是吧,赵大人有事呢。” 难得,钟凤居然会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这一点,连着钟凤自个儿也没有想到。 “我不信。”李月娇冷冷的回了一句,径直朝着内衙走去。 “你这表姐!”钟凤郁闷的看了林香草一眼,又觉着自己这话有些不妥当,连忙改口道:“林仵作,这事儿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要是你的意思,我就想方设法也得帮你。” 林香草微怔,没想到钟凤这么够义气。 “自然是她的意思。”林香草耸了耸肩。 “那得把她堵回来!”钟凤沉凝了一句,快速朝着前面追去,说来。 谁知道,钟凤还来不及去堵人,赵九重已经听见响动,走出来了:“什么事,如此闹腾。” 待他站定,看清楚了李月娇,整个人面色一冷。 李月娇倒是十分的殷勤,见了赵九重就道:“赵大人,我专程给你做了好吃的,好些时日没见,你竟清瘦了不少。” “是谁放她进来的!”面对李月娇的热情,赵九重冷呵了一声,李月娇面色微滞,众人忙不迭的退后了半步,只怕惹祸上身。 第243章 赵九重生气了 林香草望着赵九重那冰冷的面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虽是猜到赵九重十分不喜李月娇,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竟不喜到了这种程度! “赵大人。”李月娇失落的唤了赵九重一声,却听赵九重沉声重复了一句:“是谁放她进来的。” 林香草几乎能听到了周遭吸冷气的声音! 腆着脸,她干咳了一声,心里陷入了万分的纠结中,在到底要不要走人之间犹豫了起来。 就在李月娇看向她,似要说些什么话的身后,钟凤开了口:“是我!” 林香草错愕的看向钟凤,却见钟凤冲着她笑了笑,倒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钟凤,你!”就在赵九重要发怒的时候,林香草站了出来。 “赵大人,是我。” 赵九重惊诧的看向林香草,显然不相信这事儿是她做的。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兀自解释:“赵大人,这女子成日在外痴缠于你,百姓都看在眼里。既是如此,不如跟人家说个清楚,也免得旁人做无端猜测。” “你所谓的旁人是谁!”赵九重气愤,不知为何,刚刚以为是钟凤做的这事儿,他也不曾有这么生气。 说到底,他是气到了骨子眼儿里了。 林香草见赵九重面色不善,忽然之间就觉着自己选错了。 原本觉着赵九重好相处,可当他这脸一沉,语气一冷,竟和那冰锥子李长朔没多大区别啊。 “出去!”愣神间,赵九重暴怒的声音再度传来。 林香草赶忙往外走,谁知道,还没走上几步,赵九重那冰凉的声音再度传来:“回来,不是说你!李姑娘,你走吧。” 李月娥皱眉,这么多天来的付出,竟根本就没有入赵九重的眼。 而赵九重这态度,分明就是瞧不上她! “为什么,赵大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对你的一片用心,你还能不清楚?” 赵九重冷眼:“请自重,出门往右,否则我会让钟捕头请你爹娘来。” “你!”李月娇惊的说不出话来。 林香草也愣住了,实在是不想,他竟冷心冷情成这样。按道理来说,被人喜欢,不应该是个人魅力所在吗? 他怎么还如此嫌弃别人的喜欢? “你跟我过来。”赵九重冷着脸看了林香草一眼,率先回了书房中。 “林仵作。”钟凤心存担忧,不明白林香草刚刚为何要承认那事儿,毕竟,自己还有亲爹护着,可他? 林香草头皮一阵发麻,虽不知道赵九重打的什么主意,却还是朝着钟凤点了点头,径直跟着赵九重往前面走。 一路跟着赵九重到了书房中,赵九重一言不发,只背对着她,林香草也看不清楚他面上是什么表情。 等了一阵,林香草终是忍不住道:“赵大人。” “你!”林香草话没说完,又被赵九重打断了。赵九重回头看她,一脸无奈:“为什么放她过来。” 林香草没曾想他还在纠结这个话题,又重复着刚刚说的话:“我也是为了赵大人好,整日有姑娘在府衙外痴缠你,始终也不是好事儿,这别有用心的人要是将这事儿添油加醋的说出去,只怕也不好。”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赵九重冷笑,眼看着林香草就要点头,他终是忍不住追问她:“既是如此,前些时日,你怎么都看的过去,独独今日看不过去了?” 林香草有些心虚。 饶是如此,却还是脸不红,气不喘道:“前几日不是没想到这上面来吗?” 赵九重轻呼了一口气,显然是不想跟她多废话了。 “我刚刚听说她是你表姐?” 赵九重这话,明面上像是在问林香草,实际上,却是肯定的语气。 林香草语塞,后知后觉的问他:“赵大人,你觉着,是我把你卖的?” 赵九重看着林香草,不说话,可这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林香草苦笑,本着打死也不承认的原则,连忙跟他解释:“赵大人,这就算是表姐,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姐,我总归不能舍本求末,得罪了你才对,毕竟,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 的确,金主是最重要的,一个案子就能得一两银子,她卖冰粉籽,累的要死要活的,也要好些时候才能卖到这个数。 赵九重哪儿知道她心中所想,此时的赵九重探究的看着他,又看了好一阵之后,终是缓缓地开了口:“真的?” 林香草连忙点头,面色认真:“自然是真的,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赵大人。” 赵九重原本心里还有气的,可看着她这么卖力的给自己保证,一时之间,竟也气不起来了,只得叹了一声。 “你要真这么想就好了。” “······”林香草无语,这话听上去,怎么就是不相信她。 府衙外,忽然间下起了大雨,李月娇站在府衙处摸着眼泪,心里竟对赵九重生了一点恨意。 孙勇站在她身后,刚刚就跟出来了,想凑上去跟她说说话,又怕惹她生气,犹豫再三,终归还是没有再动弹一下。 “月娇,有什么事儿你不如说出来给我听听,你快别再哭了,哭的我也跟着你一样难受了。” 低低的说了一句,李月娇终是回头朝着他看了一眼,好生委屈。 “我熬了两个时辰的甜汤,他不看一眼就算了,还这么凶我。” 孙勇一愣,没想到李月娇不但没有跟他发火,还跟她说起了伤心事儿,霎时间,心里怜惜不已。 几乎是下意识的,孙勇赶忙凑上前去,自告奋勇道:“我,我来喝,我最喜欢喝甜汤了。” “你给我站住。”李月娇眼看着孙勇已经到了跟前,霎时间,眼里的嫌恶之色越发明显了。 “就凭你,也配喝我做的甜汤?孙勇,你别白日做梦了,给我滚,滚!” 李月娇气急败坏的朝着孙勇吼了一阵,孙勇诧异的看着李月娇,当看到她不顾一切的朝着大雨中冲出去的时候,孙勇的脸色渐渐被苦笑代替。 他早该想到了,偏偏还痴心妄想,妄想着她能多看他一眼。 李月娇冲到雨堆中后,雨水渐渐淋湿了她的双眼,因着突降暴雨,路两边的行人也渐渐少了许多。 偶尔有三两个人经过,也都是披着斗篷,带着斗笠的,眼看着林香草这装扮,众人都是诧异的看着她,显然不会想到,一个衣着讲究的姑娘,竟像是疯了一般,不顾大雨滂沱。 就在这时,不远处缓缓地驶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装潢的相当好,若是在往日,李月娇少不得还得观察上一番,仔细瞧瞧,这究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车撵。 只是,此时此刻,李月娇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想法了。 眼看着马车就要从李月娇身旁经过了,马车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只听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停车。” 不多时,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了,冯千旦从马车里往外看来,不由惊道:“姑娘,你这是?” 李月娇恍恍惚惚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冯千旦那张虽是年长,却也精神硬朗的脸颊。 李月娇未满十岁,就能将赵县富庶人家倒背如流了,更遑论这乔迁到赵县的新贵冯千旦! “你是冯,冯?”李月娇十分惊讶,确定了冯千旦叫的是她,却又觉得不敢相信。 她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场景,面前的人可是赵县数一数二富商啊! 此时的李月娇被雨水冲刷的十分狼狈,刚一开口就少了往日的跋扈和刁钻,竟让人生了一股子的怜惜之感。 自然,冯千旦也不例外。加上上次在河坝处看到过她,如今算来,也算是第二次看到她了。 如今见她处境可怜,他不由想到了即将归家的长女,这才压低了声音,问她:“姑娘,你要去哪里,我送送你吧。” 李月娇看了看前头满是泥泞的道理,又看了看冯千旦的马车,竟也顾不上伤心了。 曾几何时,她也想坐一坐如此好的马车,她想试试,在这马车上往外看是一种什么感觉,兴许,会看到外头之人羡慕的神色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月娇点了点头,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只是,这才刚刚要跳上马车,李月娇才想起了自己早已经浑身湿透,连着绣花鞋也一直在漏水,若是就这样上去了,少不得,会让人嫌弃。 心中想着,就要跟冯千旦说起这事儿,谁曾想,冯千旦却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快些上来,我这马车上还有干帕子,尚可以擦擦头发,若是再晚上一些,只怕你感染风寒。” 他的话,让她心中一暖。 点了点头,李月娇将就车夫手跳到了马车上,马车内正燃着香炉,十分的好闻。 马车内有一个小案桌,桌上有一杯茶水,茶应该是新泡的,热气中竟还含着散不去的茶香味儿。 明明这马车的装潢偏素雅,偏偏却显的马车主人大气而不凡。 “擦了头发,再喝一壶热茶,会好很多。”耳旁,传来了冯千旦关切的嗓音。 第244章 可怜的杨八斤 李月娇回神过来,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帕子,一边往自己头发上擦着,一边又是道:“麻烦了,冯东家。” “不用客气,我女儿年纪也跟你一般大,刚刚看到你在雨里疾跑的样子,我就想到了她。” 李月娇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令千金真是个命好的人。” 像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命,她是梦也梦不到的。 冯千旦垂了垂眼睑:“我只顾着做营生,竟也忽略了她,说来,倒是我的不是。” “她?”李月娇诧异的看了冯千旦一眼。 有这么好的命,还如何不好? “罢了,罢了,这或许就是她的命吧。”冯千旦悠悠的叹息了一声,话语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愁意。 李月娇将帕子放在一旁,闻着马车中的香味儿,忍不住嗅了嗅鼻子,如今才,才觉察到了一丝冷意。 忽然间,她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冲到了雨水当中,害自己受苦。 “阿嚏!”想着,李月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冯千旦见状,掀开了车帘子,朝着外头的车夫说了一句:“快些赶路,送李姑娘回去,可别着凉了。” “是。”车夫低低的应了一声,李月娇惊讶的看向冯千旦,没想到,他竟这么体贴。 “做你的女儿,一定很幸福。”李月娇低低的说了一句。 想想她长这么大,也从未得到亲爹如此无微不至的关心,她心里,不免有些不甘。 冯千旦一怔,似是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跟他说话了。 李月娇发现冯千旦似是在认认真真的思索着什么一般,倒也不打断他,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等了半响,正当李月娇以为冯千旦不会说话的时候,没想到,冯千旦却是朝着她手里的食盒处看了去。 “两次看到你,都提着食盒。这是给家里人准备的吃食?” 想起之前在县衙的窘迫,李月娇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将面前的食盒藏起来。 但,就在她异常窘迫的时候,又听冯千旦说了一句:“我倒是没这福气。” 李月娇一愣,很快,马车停下来了,车夫在外头恭声说了一句:“老爷,到了。” 李月娇一掀开车帘子,果真看到马车停在自家门口的,不由诧异的看了冯千旦一眼。 冯千旦微微一笑:“我这车夫是个活地图,这赵县的人家,他没有一个不清楚的。” 李月娇回神,朝着冯千旦娇羞一笑:“多谢冯东家。” 冯千旦朝着她挥手,李月娇跳下马车,躲在自家屋檐下的时候,冯千旦的马车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缓缓驰去了。 李月娇忽然有些怅然,感慨着同人不同命。 想着自己若是跟冯家小姐的一般出生好,想必,赵大人也不会看不上她才是。 “月娇,你这是在干什么,那马车是谁的,若是让人传了出去,你那么好的亲事被退了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林红英急吼吼的朝着李月娇吼了一句。 李月娇想到自己要嫁一个身体不健全的人,心里不免烦闷。 “退就退,姑娘我还不乐意嫁了。” 她这话刚刚说完,林红英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儿,这浑身湿淋淋的样子,好生狼狈,分明像是受了气的。 眼看着李月娇就要往屋子里走,林红英忽然拽住她,怒道:“月娇,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李月娇语塞,总不能将在赵九重那处碰的壁说给她娘听吧。 撇了撇嘴,脑海里忽的又浮现了林香草那张脸,李月娇忙不迭道:“娘,我刚刚在外头看到了林香草,她居然女扮男装,当起了咱们赵县的仵作,就是一个坑蒙拐骗的,偏偏没人发现!” 说起这事儿,她就气愤。 一向看不起林香草,没想到,他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站在赵大人的身旁,而且,还能在衙门里混的风车斗转。 “你说什么?那丫头竟不知廉耻到这个份儿上了!”林红英面色一变,又是气急败坏道:“你忽然之间这个样子,也是被那丫头给害的?” 李月娇想摇头,转而一想,她娘是个不问清楚不罢休的,要是让她知道自个儿方才丢的颜面,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想着,李月娇赶忙道:“娘啊,虽然林香草那丫头做的不对,可好歹我也是她表姐,她也是林家的血脉,我们应该拉她一把,让她莫要错下去才是。” 林红英听不得这样的话,眼睛一斜,没好气道:“她也算是林家的血脉?不过是外头生养的野种罢了,你在家里守着,我现在就去找她。” “娘,娘!” 难得的,李月娇竟有些心虚:“那赵大人跟她关系极好,你可别冒然前行,会吃大亏的。” “关系再好,那也是被她给骗了,这小丫头片子长能耐了,竟敢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我这就跟她算算账!” 县衙中,众人为审问张大胆做着准备工作,赵九重让胡妈拿来了膏药,这就朝林香草看来。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林香草竟下意识的就来了一句:“大人,我用不上,男人都是皮糙肉厚的,哪儿能动不动就用熬药。” 赵九重嘴角微抽,一双深邃的眼眸直直的看着林香草,直将林香草看的心里发毛。 正当林香草想寻个机会溜之大吉时,却听赵九重认认真真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香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惊讶的看着赵九重,她一度觉得今日的赵九重古里古怪。 “赵大人,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在这时,钟凤喘着粗气跑了过来,看着林香草无碍,她这才稍微放心一些。 赵九重点了点头,终是收回了放在林香草身上的目光,将膏药塞到了林香草手里,这就往外走。 等赵九重一走,钟凤赶忙道:“林仵作,你没事儿吧,我看大人的面色不正常,该不会还在记恨你吧。” “记恨我?”林香草有些不明,仔仔细细的想了想,这才反问:“你是说,带李月娇进来的事儿?” 钟凤赶忙点头:“可不是,咱们这赵大人就是个不近女色的,偏偏那女人又是个狗皮膏药,明明知道咱们大人讨厌她,还非得往大人身上凑,你今日!” 说到此处,钟凤见林香草不说话了,也怕吓到了她,赶忙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赵大人自来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更何况,你要真有个什么事儿,不还有我和我爹吗,我们都会护着你。” 林香草听了这话,一时之间,又有些哭笑不得了。 她要真有个什么事儿,钟凤站出来帮她,她倒是会相信,可若是说那钟捕头也会站出来帮她,她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这两日,钟捕头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啊! “不好了,不好了。”杨八斤从外头冲了过来,见钟凤也在,又生生的将嘴里的话给掐了回去。 “杨八斤,你这风风火火的,唱的又是哪一出大戏。”不满的嘟囔了一句,钟凤就听到外头一阵阵的鼓声传来了。 当然,林香草也听到了。 看到杨八斤可劲儿的朝着自己挤眉弄眼,林香草顿时猜到了什么。 “林仵作,外头来了个疯婆子,竟点名道姓的说你是个骗子,我看,你还是避开一些,可别寻了晦气 。” 杨八斤言语之间,可劲儿的朝着林香草使眼色。 林香草会意,只怕是李月娇要挑事儿了,在这种时候,她自然没有往枪口上撞的意思。 若是李月娇当真挑出了她女扮男装的事儿,难不成,还得让她当堂脱衣自证清白。 到了那时,那可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点着头,林香草正准备逃之夭夭,谁知道,钟凤却拉住了林香草的手,义正言辞的训斥杨八斤道:“你胡说什么,林仵作行的端,坐的正,干什么要怕那些宵小之辈 。” 说了这话,还回头朝着林香草道:“林仵作,别听他们,有我在,我这就陪你出去会会那疯子。” 杨八斤急的不行,眼看着钟凤当真拉着林香草往外头走,赶忙道:“男女授受不亲,钟凤,你赶紧放开林仵作,这么拉拉扯扯,你就不怕毁了名声。” 钟凤瞪了杨八斤一眼:“打不赢我,就给我滚远些,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杨八斤打了个哆嗦,还是硬着头皮挡了钟凤的路。 “钟凤,你放开!”杨八斤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钟凤握着拳头,猛的朝着杨八斤的眼睛上砸了去。 “啊!” 耳旁,杨八斤悲惨的叫声传来,林香草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眼睛,无限同情和担心杨八斤。 “八斤大哥,你?”没事儿吧这几个字还来不及说完,钟凤已经拉着林香草往外走了。 一边走,还不忘轻蔑道:“别管他,连我都打不赢,还敢挡路!” 林香草忽的想起了张春秀追着杨八斤打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片刻,人已经被钟凤拉出了县衙,还未站定,就听到林红英气急败坏的叫嚣声传来:“大伙儿给我听好了,咱们这林仵作根本就是个骗子,配了阴婚守了寡,这就穿着男儿装出来招摇撞骗了。” 第245章 都在袒护她 林香草这一路上,本想杨八斤能冲出来帮上点忙,谁知道,杨八斤似乎是被打怕了,好几次,刚追到他们,又被钟凤给瞪了回去。 林香草那叫一个郁闷,忍不住去想,若是张春秀看到刚刚的场景,会是什么表情。 如今,看到来人是林红英,林香草暗道了一声果然。 这李月娇还真是个说话不算数的! 苦笑着看向钟凤,还没等她说话,却听钟凤义正言辞道:“放心,有我在,没谁敢欺负你,当真是不想活了。” “你,敲鼓那个,我们林仵作怎么得罪你了,犯的着这么挑事儿。”将手里的配刀朝林红英一扬,钟凤整个人威风凛凛,怎么看,都有种掩不住的男子气概。 要说林红英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可想到这里是官府,这女捕再横,也不敢乱来,林红英心中微安。 “这位姑娘,我可是为了你们而来,你面前这哪里是什么林仵作,她就是一个骗子,你可别被她骗了,还帮她数钱呢。” 林红英冷笑,扬起了下巴,还未及开口,一旁的钟凤恍然说了一句:“大娘,你怎么熟悉的很,我瞧着,像是。” 林红英想起上次陈婆子大闹衙门的事儿,顿觉心虚。 “你该不会?”就在钟凤看出端倪,又要接着说时,林红英忽然变了脸,反手指着林香草到:“我可是良民,你旁边这个才是个照样撞骗的,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仵作,她就是一个配过阴婚的弃妇。” “嘿!你这妇人,存心找茬是吧。”钟凤见林红英一来就含血喷人,这喷的还是她喜欢的人,自然就不高兴了,回头就想招呼杨八斤将林红英给捆了。 “钟凤,咱们走吧,无需与人争议。” 钟凤哪儿肯,朝着林香草猛的摇了摇头,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给林香草争一个脸面回来。 谁曾想,林红英身后又来了三两个妇人,其中一个正是张春秀,另外两个则瞧着眼熟,像是李家村的人。 林香草初时还想走,毕竟,不想让场面太过于尴尬,谁曾想,事情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只怕不摆平了这事儿,他们还得找到村子里来。 她那二舅母正怀着孕,若是由着这些人来叨扰,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这不是林香草吗!”正想着,耳旁又传来了张春秀的声音。 “可不是吗,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瞧她这身行头,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带把的,我看,是家里揭不开锅了,到这外头来肯蒙拐骗了。” 林红英嗤笑,十分庆幸今日正逢集市,一路上遇上了这么几个好帮手。 她一个人口说无凭,四个人总能戳穿这死丫头的伎俩! “林香草,你来这儿干什么来了,你可被打我儿子的主意,要脸不要脸。”张春秀一想到此,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你胡说什么呀。”钟凤火大了。这一个二个的,都发什么疯,非得来这里泼脏水? 眼看着钟凤就要打人了,远远地,杨八斤带着赵九重赶来了。 “娘,你怎么在这里?” 杨八斤这才刚刚将这话问出来,立马意会到了什么,霎时间,愧疚不已。 “还说呢,这林香草追你,竟追到衙门里来了,还女扮男装,我可告诉你,她就一配过阴婚的,你离她远一点。” 听着这话,杨八斤面色一变,赶忙拉着张春秀往一边走。 “别走啊,八斤,你娘说的可是老实话。”林红英捂嘴偷笑,回头冷冷的看向林香草,却发现不知何时林香草跟前还站了一个人。 瞧着,倒像是赵县的县太爷赵九重! 林红英怕赵九重认出自己,赶忙垂头,很快,就听见赵九重沉沉的声音传来:“刚刚击鼓的人是你,你状告何人?” “正是民妇,大人,我要状告的就是你身后之人,大人可不要被她给骗了,她就是一个配过阴婚的弃妇,根本就不是什么仵作。” “赵大人。”钟凤忍无可忍,只不过,适才说了一句,又见赵九重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莫要说话。 十分无奈,钟凤只能气鼓鼓的看向林红英,恨不得赶紧找个机会将林红英赶的远远的。 “又是阴婚?我要是记得不错,你上次过来状告的,正是本官。”赵九重淡淡的说了一句。 钟凤恍然:“哦,难怪了,难怪我觉着她熟悉的很,原来是那疯子。” 林红英面色一白,赶忙跪在地上:“大人,上次是家母不对在先,我给你赔礼了,只不过,如今我过来,是冲着林香草来的,这贱丫头根本就不是什么仵作,她就是个女骗子。” “哼!”钟凤冷哼。 林香草刚刚还有些乱,如今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总之,被揭穿就揭穿了,又不是杀头之罪。 “是不是仵作,还需要你告诉本官?” 赵九重很难得在别人面前自称本官,如今这话一说出来,林红英这心里顿时也有些发毛。 “她女扮男装!大人你要是不信我们几个说的,我带大人去李家村问问。” 林红英气急败坏,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这县衙当中的人竟会袒护林香草。 “是女子又如何,不是女子又如何,我大庆国律法宽容,从未规定女子不能入仕途。” 有了赵九重这话,钟凤那叫一个舒畅。 “听见没,你要是再横加生事儿,我现在就请你蹲大牢。” 林香草看了看赵九重,又看了看钟凤,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事儿就让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给阻了下来。 “跟我去牢里一趟。”赵九重扫了林香草一眼,再不管傻愣在一旁的林红英。 林红英被吓得不轻,原本是想来给李月娇报仇的,谁知道,这便宜没占上,反而弄得一身臭,整个人那叫一个不甘心。 林红英这些吃瘪的表情,林香草自然也是看在眼里,一路跟着赵九重到了县衙大牢,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赵九重听到林红英那些话后,整个人都很淡然。 他,会不会早就发现了什么? 心里想着,她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不会吧,真让他听到张大胆那话了? “你在想什么?”正当想的入神,前面的赵九重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 林香草回神,慌忙摇头:“没,没有事儿。” 既然赵九重也没有问,她自然不会傻到将他往那事儿上引去。 “难不成,你还真是个姑娘?”冷不丁的,赵九重问了一句。 林香草被问的耳根发烫,慌忙摇头:“赵大人,你相信了那人的话?” 赵九重一直都在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表情,此时,瞧见她脸上全是心虚,心里竟莫名想笑。 这女人······倒是会忍! “即便是女子,也无妨,咱们赵县,从未规定女子不能当仵作,你怕什么。”赵九重干咳了一声,淡淡的说了一句。 林香草的心里又是‘咚咚’直响,试探!赵九重一定是在试探她! 此时的林香草心思复杂,一来,赵九重在试探她,肯定也是心存怀疑了,二来,既是试探,那就是不知道她女儿身的事儿。 若是她仔细一看,不难看出赵九重此时的面容十分的真挚。 他是实实在在跟她说这些话的,在他看来,整日男装示人,倒是有些累人。 衙门里能有一个女捕快,自然,也能有一个女仵作。 更何况,还有他护着,她根本用不着怕。 “赵大人,你说什么呢,别人怀疑我也就罢了,你竟也跟着别人一样!” 就在此时,林香草忽然朝着赵九重喊了一声,直喊的赵九重一愣。 “赵大人,你们怎么还没有进去,不是要审问张大胆吗?” 这时,钟凤的声音忽然传来,林香草也是恍然:“对了,还没审问张大胆。” 赵九重见状,自然不便多言。 三人一路朝着衙门里走去,钟凤凑到了林香草跟前,悄声道:“林仵作,你可在生气,上次赵大人不是还被那人冤枉了一回吗,顾及是个疯的。” 林香草干笑。 钟凤见他笑得勉强,怕她当真多了心,赶忙保证:“林仵作,不用怕,我,我相信你。” “啊?”林香草有些反应不过来,却见钟凤满脸羞涩,撇开了头去不再说话。 林香草忽觉浑身不自在起来了,原本,她也没有多想,可,钟凤这态度,分明就像是! 不,不可能的,钟凤怎么对她有那意思! 林香草摇头,暗自安慰自己,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张大胆的大牢前了。 牢里还站着钟捕头和孙勇,只不过,两人的面色都是十分无奈,显然,根本就没有从张大胆嘴里问出什么来。 “张大胆,你为什么要对那些女人下手,你要再不说,我们这县衙大牢里的刑罚也一样会逼着你说。” 孙勇恶狠狠的警告着张大胆,偏偏张大胆依旧无动于衷。 “查他的户籍,到里长那处去问。”赵九重沉声说了一句,一旁沉默不语的张大胆忽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凑到了大牢前大喊了一声:“不要。” 第246章 砍了手脚喂鱼 赵九重平静的看着张大胆,显然,对方的反应,他并不意外。 “我说,我全部都说,不要去拖累我的家人。”张大胆双手把着牢门,无力的摔倒在了地上。 钟凤冷哼:“那些被你害死的女人,他们就没有家人了,张大胆,说这话,你脸红不脸红。” 赵九重无声的看了钟凤一眼,钟凤会意,撇开头去,不做声响。 “他们都该死,女人就该跟着男人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整天穿的花枝招展的,谁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林香草蹙眉,这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了。 “张大胆,你不能以偏概全,一个女人是那样的,不证明所有的女人都是那样。” 林香草试探了一句,果然见到张大胆面色气成了猪肝色:“你胡说,你们这群女人都该死,拿着男人的血汗钱出去倒贴男人,都该死,都该死!” 林香草心里一凉,只怕没被林红英给揭穿,反倒是被张大胆给揭穿了。 后怕间,又发现众人的目光都朝着林香草看了过来,特别是张九重,虽然,他只是轻轻地一瞥,可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他那眼神颇有深意,明显是意味深长! 他该不会! 正想着,却听钟凤怒道:“你这张大胆,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再不老实交代,我就到你村里打听了。” 张大胆没再说话,林香草暗暗的呼了一口气。 “哈哈,还真是别说,这张大胆说的,还真是有几分道理的。”孙勇打量着林香草,满脸的讥讽:“别说这孙勇了,我看在眼里,都觉着咱们这林仵作母气十足,说是个姑娘,我也不怀疑。”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钟凤拔剑,横目怒怼。 孙勇悻悻一笑,挠了挠头,只觉自己压根是自讨没趣。 他怎么就给忘记了,眼前这女里女气的仵作还有个护身符啊,就看在钟凤的面儿上,他也不敢再乱说了。 “咳咳。”就在气氛有些尴尬之时,赵九重干咳了一声,淡淡道:“你的夫人,也是被你杀的?” 众人惊讶,不知赵九重为何忽然说起这话。 “大人,不是说失踪了吗?”刚刚那功夫,孙勇已经到来福酒楼打探过了,一个和张大胆喝过两回酒的人悄悄地告诉了孙勇这个消息,这不,他又原话告诉了赵九重。 可孙勇不知道的是,明明是失踪,怎么到了赵九重的嘴里,就直接是······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一旁的钟凤嫌恶的开口,要如何断案子,他们家大人心里自然是明白的。 “睚眦必报。”孙勇撇嘴,没好气的斜了林香草一眼,说到底,他这师妹还不是在帮这仵作报仇。 此时,张大胆没有说话,赵九重递了笔墨给林香草,示意他一会儿记录。 林香草接过册子,又看了看张大胆,这人要是不开口,只怕! “她该死!”就在林香草以为他们什么都问不出来时,张大胆忽然冲着他们高声喊了一句! 赵九重给了林香草一个眼神,林香草立马会意,开始记录在册。 “她就该死,我类似烈火的赚钱养家,她居然把野男人都带到家里来了,要不是我忽然回去,还发现不了!”张大胆忽然抬头看向了赵九重,眼神诡异。 “赵大人,如果他日你娶了妻,你女人也给你待了一顶女帽子,我看,你就不光将她双脚砍断那么简单了!” 张大胆这话,惊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听这话里的意思,张大胆是将她夫人的脚给砍断了? “我不会。”赵九重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不会?”张大胆重复了一句,半响,又闷声笑道:“也对,我听说,赵大人,你这话可就说的太早了吧。” 不知为何,听着赵九重义正言辞的说着不会这样的字眼儿,林香草忽然想到了赵九重不好女色的事儿。 也不知道,他说的不会,究竟跟他不好女色有没有关系! “张大胆,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可没必要扯到我们的大人头上来。” 钟凤怒目相向的话刚刚开口,张大胆看了看赵九重,又看了看林香草,咧嘴一笑:“也难怪了你身边的男人不喜欢你。” 钟凤哪儿知道张大胆说的是赵九重! 她以为张大胆说的是林香草,一时之间,火冒三丈:“张大胆!” “你砍了她的双脚?”眼看着张大胆越来越偏离话题,赵九重又淡淡的问了一句。 此时的张大胆已经平静了很多,看向赵九重,他平静的述说起了一个让人色变的话题。 “我用针,将她的那处一阵一阵的缝了起来,我看着她的血沿着腿脚留了下去,心里就十分兴奋,这就是背叛我的后果,我要她承受千百倍的痛!” 林香草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手段,竟是如此残忍。 张大胆成功的看到众人屏住了呼吸,脸上的表情日渐兴奋。 “然后,我将她放在了地窖里,我那地窖,原本地窖早就没有用了,里面阴暗潮湿,再加上她的伤口不曾用药,渐渐地,那里就化脓水了,臭,真是臭,我从来就不知道伤口化脓之后,居然会臭到那个份儿上。” “你不是人!”钟凤怒不可遏的哼了一声。 张大胆肆意的笑了起来,全然不顾钟凤的话,接着又说道:“我倒是不怕外头的人闻到那种臭味儿,怕就怕外头的人听见地窖里的响动,我是想先把她那姘头骗过来,一并杀掉的,谁知道,她都要死了,还帮着那男人逃跑!” “所以,你把她杀了?”赵九重皱眉。 张大胆点头:“我又等了一些时日,那姘头再没有回来,呵,那贱女人,还真以为外头的男人会来救她,整日的盼着,最后,伤口感染,眼看着就要死掉,你们猜我怎么着?” 张大胆恶意的看向了林香草和钟凤,在他看来,这两个女人,也该死在他的手里! 钟凤怒不可遏:“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谁要嫁给你,那就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 张大胆冷笑:“可不是,为了让她看起来,像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的样子,我趁着她还有一口气,就连夜的把她扔到了水库里。” “村里人没有发现?”习惯了没正行的孙勇竟也听得入神,忍不住问了一句。 毕竟,若是张大胆这行为被发现了,恐怕这样的事儿早传开了,也不至于让他逍遥法外到这个时候。 “那水库里可有不少大鱼,据说,还有不少能吃人的鱼。”张大胆咧嘴,像是说着一个很开心的事。 “能吃人的鱼?”孙勇惊呼,这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也不敢这么说啊。 张大胆没有否认,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我看着她在水里扑腾,到最后,什么人影儿也没有了,我原以为我心里的恨意会少很多,谁知道,我还是恨,恨她的背叛,恨她的不忠!” “所以,你就来到这里,继续杀人?”赵九重问到这里,也深知问的差不多了。 张大胆忽然抬头看他,眼神恳切:“赵大人,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反悔!” “笑话,我们家大人答应过你什么。”钟凤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实在是厌恶张大胆这种张嘴乱说的行径。 张大胆不看钟凤,只是看着赵九重不说话。 “你已经杀死了自己的夫人,你还想维护谁?你又害怕谁知道?” 赵九重没有反对,可张大胆看的清楚,赵九重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默认了。 张大胆面色微敛:“我还有个痴傻的弟弟,我们兄弟二人在村里原本就抬不起头了,如果让人知道,他还有个杀人的哥哥,那他这辈子,肯定也!” “呵,好笑,你杀人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想?”钟凤冷冷的问了一句。 “我来这里杀人,那是我自己的意思,跟我那无辜的弟弟没有关系,他不过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没有道理要被我连累!” 张大胆愤愤的吼了一句,手,奋力的向着外头神了出去,恨不得拽住了赵九重,以死相破。 “罢了,我会尽力。”就在众人不屑一顾的时候,赵九重忽然开了口,答应了张大胆的请求。 钟凤不敢置信的看着赵九重,好一会儿,才道:“赵大人,你是在纵容一个杀人凶手。” “赵大人是不想连累无辜。”林香草觉着,赵九重有一颗仁义的心,就该被人理解。 钟凤看向林香草,面上满是心疼:“林仵作,你差点就被张大胆给杀了,怎么你也!” 说到底,钟凤就是替自己喜欢的抱不平。 林香草本觉得钟凤对自己不同,此时此刻,这种感觉又越发明显了。 她不会真的对她有了别的心思吧? “好了,走吧,胡妈准备了吃食,大伙儿吃点东西,轮班休息。”赵九重的话适时传来,打破了林香草的尴尬。 几人回了内衙,很快就有人围了上来,都是赵县的百姓,有人提了面粉,有人提了瓜果蔬菜,还有挑着两担的莲蓬走来。 胡妈咧嘴一笑,跟赵九重解释道:“小老爷,他们都是来感谢你的。” 第247章 荷花酥 赵九重本不想收百姓的东西,毕竟,为官清廉,光明正大都是他应该做到的。 可拗不过百姓们的热情,最后也只能收了一些莲子和面粉。 见胡妈送走了百姓,钟凤忙数了数莲子,道:“赵大人,你救了他们的女儿,这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在你前面那个赵典可没这待遇。” 经钟凤一提醒,赵九重这才想起赵虎的事儿。 如今的赵虎依旧没有上交官印,犯了那么大的事儿,竟还想着逃之夭夭,他定不给他机会。 “小老爷,这里可有整整两箩筐的莲子呢,你向来不喜欢吃莲子汤,这可怎么收拾。” 送客回来的胡妈看着莲蓬直发愁,林香草见状,不免多了句嘴:“这么多莲子,做成荷花酥味道应该很不错。” “荷花酥?”一旁的钟凤惊奇道:“林仵作,我虽然没有听过,可也知道,一定很好吃,这荷花酥是用莲子做的吗?” 林香草点头,见胡妈也是一脸的困惑,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突。 这么说来,自己还真是个臭显摆了? “林仵作,不如,咱们就把这莲子剥出来,做点荷花酥吧。”胡妈适时的开口,钟凤赶忙附和:“是啊,是啊。” 林香草看向赵九重,还未回话,一旁孙勇那怪里怪气的声音就传来了:“吹牛呢,你们还真信,什么荷花酥,难不成,还真能像个荷花一样开花。” 钟凤瞪了孙勇一眼,孙勇撇开头,压根就不相信林香草的话。 林香草看在眼里,想起许久没有给林小山买零嘴了,这就朝孙勇道:“两百文钱。” “什么两百文钱,有病吧。”孙勇撇嘴。 林香草倒也不恼,只耐着性子道:“我若是做开花的酥饼出来,你就给我两百文钱。” “谁信你。”孙勇撇了她一眼,见林香草只笑不语,心里有些生怯,慌忙改口:“更何况,赵大人曾经说过,径直赌博。” 言语之间,又看向赵九重,本想拿赵九重来当挡箭牌,谁知道,赵九重竟十分不配合的说了一句:“你们随意。” “······”孙勇无语。 钟凤咧嘴一笑:“孙勇,你就等着输钱吧。林仵作,我这就给你拿莲子。” 既是如此,林香草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 说来,这荷花酥是由三部分组成:水油面团,油酥面团,莲蓉馅。 当然,莲蓉馅是最先做的,林香草发动着大家将莲蓬上的莲子剥了两大瓷碗出来,都去了莲子芯。 胡妈早烧了水,林香草将两碗莲子倒入锅里煮上一阵,待莲子煮的轻轻一捏就能彻底粉碎的时候,林香草这才将莲子捞起来,全部捣碎。 等莲蓉坯捣出来后,这就加入白糖,放在锅里翻炒,直炒到白糖全部融入莲蓉中后,加入少许猪油,再起锅,放在一旁冷却备用。 “林仵作,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快说说。”钟凤在一旁看的心痒痒,早早的捞起了衣袖,准备参与进来。 孙勇看在眼里,只觉得见鬼! 要知道,她这师妹可从来不会做这些玩意儿,他可真是不明白,这仵作到底给钟凤用了什么邪术! “师妹,我可是你师兄,你就这么帮着别人,盼着我输钱?”孙勇将钟凤拉到了一旁,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钟凤扭头,上上下下的将孙勇看了一眼:“啥,你是说你怕输钱?得了吧,孙勇,你平日里就够抠门的了,如今挑起事端的是你,不认账的,也是你!” 孙勇自觉面上挂不住:“小点声,你可小点声。” 钟凤没工夫搭理他,再回头时林香草已经将挖出来的面粉混着软化的猪油,白糖和清水,揉成了水油面团了。 见钟凤一直盯着她看,林香草这才道:“将这些水油面团全部分成相同的分量吧。” 钟凤点头如捣蒜,赶忙去分。 一旁的赵九重和杨八斤见状,也加入了其中,只留的一旁的孙勇呼天抢地! 林香草憋着笑,又盛了两碗面粉,加较之前少十分之一的猪油,揉成了油酥面团。 等赵九重一行人将水油面团和油酥面团全部分成相等的剂子后,这才拿了一块油酥皮包在另一块水油皮中。 “喝口茶水。”钟凤殷勤的递了茶水过来。 林香草不好推却,只抿了一口,钟凤已经拿了帕子过来帮她擦汗了。 林香草背脊一僵,这画面,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她想,钟凤兴许当真对她产生了什么误解! “快继续啊,林仵作,你傻愣着干什么。”钟凤娇羞的说了一句,端着碗放到了灶边。 林香草打了个哆嗦,一回头,又发现赵九重正看着她。 赵九重指了指她手下的油酥面团,林香草讪笑了两声,赶忙继续忙活手上的事儿。 等她用擀面棍将面团卷起,又擀平,反复操作一番后,这才对半切开,取其中一半,包入莲蓉馅儿,在表面切了三刀。 等将所有的面团全部擀好,又揉成团,切出三刀后,胡妈的油锅已经烧到六七成开了。 林香草将面团挨个挨个的下入油锅当中,很快,面团见了油发出了滋滋的响声,片刻,竟真的开出了花形! “开花了,当真开花了。”钟凤拍着手,喜不自胜。 一旁的孙勇见状,人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挪到了灶门口了,转眼,眼看着他已经准备跑路时,钟凤拽住了他,硬从他身上搜了两百文钱出来。 “钟凤!”孙勇怒不可遏,两百文钱啊,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现在,他就差打自己一个耳刮子了,都怪他自己嘴欠,她要是不嘴欠,倒也不至于这样。 钟凤哪儿管的上孙勇,拿了两百文钱就要给林香草,林香草看着孙勇那欲哭无泪的可怜样,忍不住道:“要不然,咱们就只收他一百文钱成了,其中十个铜板买成花生酥,另外就是个铜板,给你们买酒喝。” 钟凤诧异,孙勇已经站了上来自告奋勇:“我去买,我去买。” 钟凤还来不及反应,孙勇已经抢过钱往外跑去了,气的钟凤当下就追了出去。 林香草好笑不已,适才心里的顾虑,也少了许多。 钟凤对她有没有别的意思,她不清楚,可若是真有那苗头了,她就一定要趁早跟钟凤说起这事儿。 毕竟,不能害了人家姑娘。 等所有的荷花酥全部起锅之后,孙勇也买了两大坛白干儿回来了。 钟凤跟着他身后,可劲儿叨叨:“孙勇,见过抠门的,就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 赵九重和林香草见状,都是无奈。 倒是一旁的胡妈笑着打了圆场:“咱们这里喝酒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两坛子也是够了。” 好酒上桌,胡妈将事先烧好的鸡端了出来,再配上林香草那色香味俱全的荷花酥,大家伙儿都是摩拳擦掌,早拿了自个儿的碗筷等着开饭了。 林香草让胡妈拿了一张纸给她,她准备包一些回去给林小山,胡妈竟拿了两张纸出来,让她多包一些。 等装了二三十个荷花酥,一上了桌,孙勇竟直接放了一碗酒在他跟前。 “林仵作,今天这事儿,我孙勇看好你,以后也愿意教你这个朋友。“ 他豪气万丈的把酒递给林香草,却弄得林香草一阵诧异。 今天这事儿?是觉着她给他节约了一百文钱? “得了吧孙勇,就你这样的,林仵作还不愿意交呢。”钟凤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孙勇倒也不跟她计较,只又将自个儿面前的酒朝着林香草递了递:“林仵作,这就是你不对了,这酒我买了,也给你倒了,怎么就没个反应。” 一旁的胡妈见状,也是一笑:“是啊,林仵作,赶紧喝酒吃肉,咱们大伙儿都给放松放松,这可累了好几日了。” 林香草也不是不能喝酒的,可毕竟还在衙门,就怕一会儿生事儿,正要拒绝,却见杨八斤和钟凤同时站了起来。 “我帮他喝!” “我帮她喝!” 几乎是同时,钟凤和杨八斤说了一句。 孙勇拿着酒水的手一抖,差点没把酒水给抖了出来,这叫什么话,钟凤也就罢了,杨八斤图个什么! “杨八斤,你是要跟我师妹抢?”孙勇收回酒,冷着脸朝着杨八斤说了一句。 一旁的钟凤瞪了孙勇一眼,也没好气的问了一句:“杨八斤,你自己碗里的酒还没喝呢,说的你多能干一样!” 杨八斤哪儿想到同时有两个人跟自己做对,一时之间,看了看孙勇,又看了看钟凤。 “八斤大哥是瞧着我不擅饮酒。”就在气氛异常尴尬的僵持中时,林香草终是说了一句。 “大哥?”钟凤瞥了杨八斤一眼,如何也看不出,杨八斤身上有什么能耐,能让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林香草叫他一声大哥。 杨八斤被钟凤那毒辣的目光瞪的不行了,终是结巴的开口:“同,同乡!” “同乡?”钟凤眼神亮了亮,也不跟杨八斤计较了,这就抢过了孙勇手里的酒。 “孙勇,你可能耐了,明明知道人家林仵作不能喝酒,还偏逼着人家喝,你咋不去帮林仵作验尸去!” 林香草嘴角抽了抽,只觉孙勇好生可怜,再扭头,又发现赵九重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是看了好一阵了······ 第248章 做笋干 林香草吃过东西,就带着包好的荷花酥和花生酥回村了。 林小山没有想到林香草今日会这么早收工,那叫一个高兴,直拉着林香草去看她和杏花新掰回来的竹笋。 “香草,你回来啦。”杏花擦着汗水,和林香草打了个招呼,又准备背着背篓出门。 林香草赶忙拉住她,有些不好意道:“杏花姐,你这些时日来我这里,又帮我做这个,又帮我做那个的,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杏花摇头,她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可通过这些时日的接触,她和林香草不但话多了起来,也会主动跟林香草说笑了。 “这有什么,你愿意帮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杏花咧嘴,笑得朴实纯真。 林香草挠头,自己想感谢杏花,杏花倒是想感谢自己,既是如此,她再多说什么,反倒是没意义了。 “杏花姐,快别做了,来,进屋来。” 林香草将她手边的背篓拉放到了一旁,这就拉着杏花往屋子里走去。 阮氏早听到声音,赶巧到了门口,一看到是林香草回来了,也是一喜。 “香草,回来了?” 阮氏的声音,素来就是那么的温柔。 林香草点着头,招呼着他们到屋子里坐下,这就拿出了荷花酥和花生酥,催促道:“尝尝,都尝尝。” “花生酥!”林小山一看到黄纸包着的花生酥,一时之间,喜不自胜。 阮氏见状,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倒是杏花仔仔细细的将面前的两样端详了一阵之后,终是指着荷花酥问道:“香草,这是什么,瞧着倒像朵花儿。” 林香草咧嘴,拿了两块荷花酥,分别递给了阮氏和杏花:“可不是,这荷花酥长得就是像朵花儿,这要是再加点添色的,就更像是一朵开放在水里的荷花了。” 杏花看着手里的酥饼,模样精巧,味道好闻,一时之间,又是好奇,又是不舍。 只怕一口吃了,回头就没了。 “我怎么不知道外头有卖的?”阮氏毕竟是从别的地方逃难来的,好歹,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这话刚刚问出来,见林香草笑得得意,恍然道:“难不成,香草,这是你自个儿做的?” 林香草点头:“百姓们送了不少莲子给赵大人,我就给做成了荷花酥,这不,专程带了一些回来给你们尝尝鲜。” 这话才说着,耳旁就传来了林小山的干咳声。 众人朝着林小山看去,只见林小山慌忙的端了杯子,大口大口的喝水,显然是让荷花酥给噎着了。 阮氏好笑:“这小家伙动作倒是快,趁着我们不注意,竟然已经吃到嘴里去了。” 林香草也是无奈,一边帮林小山拍着背脊,一边又是道:“可不是,要吃也慢着点吃,也没谁跟你抢,再说了,一块不够,还有那么多,这些都不够,阿姐往后还可以给你做!” 林小山卖力的哽了一阵,总算是缓了一口气。 见众人都在看着他笑,一张笑脸,顿时红了大半边。 “阿姐,还不是你做的东西好吃,这要是别人做的,我压根就不会吃呢。” 林香草好笑,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你个鬼灵精,级组好几道说这些话骗我开心。” “小山什么时候骗过阿姐,小山是希望阿姐真的开心。”林小山嘟着嘴,很是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只是,他这样的举动,又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阮氏笑够了,这才忍不住道:“只不过,香草,你怎么带了这么多荷花酥回来,我们尝尝就够了,只怕赵大人还不够吃。” 杏花一遍嚼着嘴里的荷花酥,又是一边点头:“是啊,香草,你拿了这么多回来,赵大人够不够吃?” 早在之前,林香草就将自己在县衙当仵作的事儿透露给杏花和阮氏了,如今听林香草说起这荷花酥是衙门里做的,自然也是不奇怪。 可,林香草拿了这么多荷花酥回来,倒是让阮氏和杏花一阵多想。 林香草抿了一口水,咧嘴道:“放心吧,没事儿的,赵大人刚刚查完了一个案子,这会儿要多大方就有多大方,更何况,要是没有我,赵大人也吃不上这荷花酥。” 阮氏点头,也算是放心了。 杏花听了这话,倒是越发有了兴趣:“那案子有结果了,怎么样,凶手长得什么样,他到底跟那些人有什么仇,杀了一个又一个?” 这些时日,赵县出了个采花大盗,动辄杀人灭口,举动变态的事情早已经传遍四方了。 杏花原本以为这案子很是棘手,一时片刻也破不了,谁知道,林香草这说破就破了。 “想知道?”林香草明知故问,眼看着杏花不停点头,满眼期待,这才将查案的整个过程,一点点的分享给了他们听。 这么一说,竟直说了大半个时辰。 杏花听得津津有味,眼看着林香草说完了,还不住的问问题,直到没什么好问之后,又是一阵唏嘘,只道世间竟还有张大胆这样的人! 一个晌午,李长朔都没有回来,林香草拿了四个荷花酥给杏花,让她带回去给孙婆子和孔家二郎尝尝味道。 剩下的八个,则又被她包了起来,她准备留给李长朔尝尝。 那阴阳怪气的男人虽然没个好话,可她向来大气,不是吃独食的,自然有好东西的时候,也会想着他。 阮氏看在眼里,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之前,她老想着给长朔找门好亲事,如今,看着林香草,她方才恍然,自己咋就这么糊涂了。 这最好的姑娘,不就在他们身边吗? 倒是长朔那小子,整日不见人,还不会说话,往后,她还得好好训训他。 可不能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要! 林香草哪儿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阮氏已经想了那么多了。 如今,看着杏花又要背背篓出去砍竹笋,林香草赶忙跟上去:“杏花姐,你就歇歇吧,这么多竹笋,也是吃不完,放着也不新鲜。” 杏花听了这话,满脸为难:“可林子里还有不少竹笋,要是都不砍,多可惜。” “······”林香草无言,此时此刻,她也总算明白为何孙婆子那样苛刻的人也喜欢杏花了。 “砍回来,拿到镇上去卖吧,你不是还认识来福酒楼的掌柜吗,你要是送过去,他一定会收的。”杏花试着说服她。 “可这么多竹笋,他们生意再好,也吃不完啊,更何况。”林香草苦笑不已,话说到这里,脑子里,却又闪过了一阵灵光。 是啊,怎么就不能拿去卖了? 新鲜竹笋不好存放,酒楼里肯定是要不到这么多了,可是,稍微加工一些,做成又好吃,又耐放的竹笋干,那可就不一样了! 想及此,林香草连忙点头:“杏花姐,就照你说的做,咱们把它全砍回来。” 杏花点着头,林香草又寻了个背篓,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这竹林里的竹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前前后后,竟装上了四五背篓的竹笋,这倒让她很是意外。 一回家,林香草就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杏花听,杏花倒是聪明,不用林香草多言,就将竹笋挨个挨个剥出来,又切成了一片一片的笋片。 林小山则在一旁帮忙倒竹笋壳,阮氏见他们忙的不亦乐乎,也扶着墙准备出来帮忙,偏偏林香草说什么也不肯。 阮氏没法,只能退了回去。 “这竹笋干,真的能卖钱吗?”杏花手上的动作虽是麻利,可这时候,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香草点头,见杏花满脸好奇,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没见过有人卖?” 杏花点头,欲言又止。 “那就成了,没人卖,那就是有商机,咱们这些竹笋干可就不怕卖不掉了。”林香草乐呵的说着,仿佛早已经看到这一地的竹笋变成钱,等着她捡了。 “可,可是。”杏花支支吾吾了起来,看着林香草半响,愣是没把嘴里的话给憋出来。 林香草是个急性子,自然是被她这闪烁其词的给逼急了。 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林香草问她:“杏花姐,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咱两有什么不好说的。” 杏花呼了一口气,终是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这竹笋干毕竟没有人卖,没有人卖,自然就没有人吃,说来,我就是担心你卖不掉,咱们少做一些吧。” 林香草原本以为她在担心什么,如今听了这话,倒是放心了。 “杏花姐,你可别担心这个,来福酒楼的东家,连着蚱蜢都收过,还怕他不收这竹笋干?”顿了顿,林香草又道:“更何况,即便是他不收,我们也是可以吃的,放在罐子里,存放上一年,不打紧。” “他连蚱蜢都收?”杏花惊呼,那玩意儿能吃吗? 林香草刚想回答她,外头就传来了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接着,林红英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里长,那丫头回来了,你可逮着她仔细问问,丢咱们林家颜面不打紧,给林家村惹了麻烦,那事儿可就大了!” 林香草和杏花对视了一眼,转眼,林红英就带着杨里长过来了,自然,他们身后还跟了一帮看热闹的! 第249章 混蛋李长朔 “杨里长,发生了什么事儿?”林香草心里跟个明镜一样敞亮,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杨里长,你看看,瞧她那不知悔改的样子,骗人就算了,居然还把自己打扮的不男不女的,混到衙门里当仵作!” 林红英这话刚刚说完,人群后,又传来了陈婆子的嘲讽声:“呵!她林香草有什么能耐,我这个阿婆能不知道。” 众人回头朝着陈婆子看去,有人笑着说了一句:“这不是香玉奶奶吗?” 陈婆子哪儿不知道那人的意思,顿时没好气的吼了一句:“管你屁事儿!” 说到底,他们林家和杨家是不对付,可这些人也别想再寻着这机会看笑话! 林红英见状,朝着陈婆子使了一个眼色,早让她不要来了,谁知道,她娘就会添乱! “大家伙儿都听好了,离这林香草远一点,指不定哪天就被她连累着蹲大牢了。”尖着嗓门,林红英朝着人群里喊了一声,顿时,就将众人的目光又吸引了回来。 “杨里长,我姨母她?”林香草满脸无辜样,心里却一点儿都不担心。 毕竟,林红英在赵九重那里都没有闹起幺蛾子来,在林家村就更是闹不起了。 “香草,你,你真的是咱们村,新来的仵作?”杨里长几乎是颤着嗓音问出来的。 林香草见他满脸的不敢置信,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到了这时候,更是没有隐瞒的意思,索性是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林红英压根就没有想到林香草居然还敢承认,一时之间,竟忘了说话。 待她回神后,她立马是朝着杨里长道:“杨里长,我没有骗你吧,这林香草简直是太不知廉耻了,一个女儿家,整日穿着男装,竟还当起了下作的仵作。” “仵作怎么就下作了?”人群外,传来了一道怒吼声,不是别人,竟是林有田,她那老老实实的二舅舅! “有田,你来干什么。” 林红英整张脸都拉了下来,一旁的陈婆子赶忙过来呵斥林有田:“林有田,你说的什么话!” “娘,你不懂。”林有田向来不敢违抗陈婆子,如今,见众人来者不善,不免焦急。 “你们住在村里,不知道情况!这新来的赵大人断案如神,那也少不得下面人的帮忙。说白了,就靠着咱们家香草,我若是你们,就该好好的拉好关系,指不定,往后还得靠着香草。” 林有田一口气喊了出来,林香草也怔住了,实在是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林有田会站出来帮她说话。 “你,你这是护的哪门子的犊子,她林香草跟你林有田有什么关系?”林红英哽了半天,也没把这口气咽下去。 陈婆子见状,赶忙拉着林有田要走。 林红英趁势,又朝着大伙儿喊话:“千百年来,仵作都是下作的东西,整日跟尸体打交道,往后一家子都要沾上不吉利的东西!” 她这大嗓门刚刚落下,一旁,惊住的杨里长总算是回神过来了:“你已经嫁人了,香草也已经跟林家脱离关系了,人家小山都不介意香草做什么,你一个外人,介意什么。” “我,我!”林红英哽住了,压根就没有想到杨里长到了这个时候还会偏帮林香草。 那可是仵作,这世上最低贱的行业! “红英,没事儿就回去吧,香草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既是到衙门里去过了,那就说明赵大人并无怪罪的意思,我们就更不该说些什么了。”杨里长叹了一口气,这就想遣散大伙儿。 “杨里长!”林红英彻底恼了:“你该不会真的跟林山花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吧?瞧着,林山花生了这么一个让祖上蒙羞的贱丫头,你竟也跟着偏帮!” 陈婆子正跩这林有田,此时也待住了。 “林红英,说什么呢,山花再不对,也是你二姐!”林有田愤懑的吼了一句。 人群中,王月娥也附和道:“可不是,你咋能这么说话,死者为大,注意点口德。” 林二水赶忙捂住王月娥的嘴,心里暗道,可不能让这小姑奶奶得罪了他四姐。 可他堵的住王月娥的嘴,却堵不住周遭看客的嘴。 很快,又听见有人附和道:“是啊 ,是啊, 香草还是你侄女儿呢。” “我看她就是不安好心,赶紧滚!” ······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叫骂声,林红英终于站不住脚了。 左右看了一阵,指着众人的手也开始哆嗦起来了:“你,你们!” 回头看了林香草半响,林红英终是不甘不愿的瞪着一双凶神恶煞的倒三角眼走了。 待林红英一走,里长颇为感慨:“香草,你总算是长大了。” 林香草哭笑不得,原本还以为林红英这么一闹,势必,又得把自己搅进是非的旋涡当中! 谁知道,林红英对付她不成,反倒讨了一堆骂! 特别是她那二舅舅,他竟也帮她说话了!兴许,是因着二舅母的缘故吧! 林香草往人群里找了林有田一番,此时才发现,林有田早没了踪影,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陈婆子给拉回去问罪了。 送走了邻里,林香草和杏花又忙活了一个下午,直到天黑,还有一大半竹笋没处理。 阮氏凉拌了竹笋,又熬了清粥,李长朔也回来了。 杏花好些时日没见着李长朔回来的这么早,脸上满是惊讶。 阮氏见状,也是一笑:“朔儿,你今日倒是回来的巧,正好赶上饭点。” 李长朔看了林香草一眼,林香草只道他又得说些什么难听的话,谁知道,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平静的朝阮氏走去。 “香草,你长朔哥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杏花凑到林香草跟前问了一句。 林香草撇嘴:“得了,他不这样,我才觉得他有事儿。” 杏花呆住,一阵无言。 “快别多说了,赶紧吃了饭回去,天色再暗,孙婶子也该但心了。” 林香草催促着,起身就朝着灶房走。 杏花用围裙抹了抹手,跟在她身后就往灶房。 两人一进屋,就看到李长朔正拉着包袱往外走,阮氏跟在后面送他,不用说,林香草也能猜到,李长朔又要出远门了。 “长朔大哥,你又要走?”率先问话的人,竟是杏花。 李长朔看了林香草一眼,点了点头,却是朝着杏花道:“帮我照看好我娘。” “好,长朔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的。”杏花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我这次出门,兴许又要半月有余,有什么事,可以找周长发。”李长朔的声音再度传来。 “周长发,谁啊?”杏花不解。 林香草也觉着李长朔有毛病,杏花整日在村里干活儿,能认识什么周长发,可刚刚抬头,就看到李长朔正盯着她看。 顿时,她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人压根就是说给她听的! 他知道,若是二舅母有事儿,她不会不管,可又顾着面子,不愿意主动求她! 这人真是! 懒得跟他玩儿心机,林香草进屋洗了手,又将围腰解了下来,一回头,就看到杏花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吓了我一跳。”林香草拍着心口,正想问她李长朔走了,就听到杏花急急忙忙的问了一句:“香草,你给长朔哥留的荷花酥在哪儿,我帮你给她送去吧,别人走了,还尝不到味儿。” 林香草恍然,杏花不提这事儿,她当真给忘记了。 将荷花酥递给杏花,杏花急急忙忙的拿在手里就跑远了,林香草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皱眉。 她怎么觉着杏花对李长朔格外的热情呢? 李长朔一走,隔日下午,叶郎中就来了。 那时,林香草和杏花已经将竹笋全部做成笋干,准备收个早工了。 杏花素来不喜跟外人接触,特别是个男人,于是,她早早的跟林香草道了别,回去了。 林香草给叶郎中倒了水,叶郎中道过谢,在给阮氏简单的检查了一番后,他又给阮氏开了几贴安胎药,嘱咐林香草一定要提醒阮氏喝药。 林香草见他说的严肃,不免担忧。 送他出门时,悄声问了一句:“叶郎中,我二舅母?” 叶郎中见她面露担忧,忍不住笑了笑:“你莫要担心,我是怕伯母身子虚,长朔不在身边,只怕她更是焦心,所以才特意开了几贴药,无碍。” 林香草听了这话,总算是放心了。 “回去吧,若是伯母有什么事儿,直接来找我。”叶郎中微微一笑,越看林香草,越觉着她不像是李长朔口中那般糟糕。 “嗯。”林香草点了点头,片刻,又想起了什么,赶忙问他:“可我不知道你住哪儿啊?” 叶郎中一愣,后又干咳道:“你还记不记得长朔抓野猪那回,那座山,我家就在那座山的后面,绕过山就能看到了。” 林香草点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李长朔跟你讲的?” 想来也没什么好话! 叶郎中点头,片刻,又摇头:“他说,他的野猪,追着一头老虎去了。” 老虎? 林香草郁闷,她怎么没听说过这桩子的事儿,那李长朔莫不是在吹牛。 正想着,忽听叶郎中那古怪的声音再度传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老虎······” 叶郎中不再多说,只是看着林香草。 不是老虎,那是什么? 林香草正想多问,瞧着叶郎中那目光依旧放在自己身上,她面色一变,这,这李长朔根本就是个混蛋! 什么老虎不老虎的,说的就是她! 第250章 叶子清 这日,李月娇刚从杂货铺出来,就看到了林香草,想起前两日的事情,她仍是怀恨在心。 跟了没几步,就看到他拐入了来福酒楼里。 李月娇本还想进去看个究竟,横竖不能放过林香草,可转眼一想,她又想起了冯千旦。 这来福酒楼本就是冯千旦开的,自己进去闹事儿,自然不好。 可让她就这么走人,她也不甘。 思前想后,李月娇找了酒楼里的小二打听了一下,这才晓得林香草是来送酒的,想想林香草当了仵作还不算,连着酒楼里的生意也做上了,李月娇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从来福酒楼出来, 她望了望匾额,忽然又想起了上次在雨中遇到冯千旦的场景。 林香草有赵大人偏袒,如今,跟那冯掌柜·······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什么好的都占了! 李月娇咬牙切齿,眼里阴晴不定,渐渐地,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浮在了脑海里! 此时,后厨中的林香草哪儿知道李月娇来过,她将背篓放下,看了看背篓里的玉米酒,就只等着六福过来收酒。 如今已经到了八月,稗子算是彻底没了,不过这新做出来的玉米酒也十分不错,林香草相信,冯千旦还会让她送第二批货。 “林姑娘,你来了?”六福的声音传来。 林香草跟她寒暄了几声,就将送给他试卖的竹笋干和玉米酒递给了他。 笋干不收钱,玉米酒收了二十个铜板。 把钱揣好,她正准备离开,就听到长廊处的一个包房中传来了一道低低的嗓音:“看清楚了?是叶子清?” “是小人看的千真万确,就是那个早些年在社学里和二公子过意不去的叶子清。” 林香草停下脚步,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两人的对话中,分明有叶子清的名字。 叶子清,可不就是叶郎中?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自然是多的,林香草回神过来,立马就打算走人。 可这才刚刚走了一阵,立马又听到最先说话那人,声音一冷:“当年他自以为是到了那种程度,如今居然也落魄到去外头摆摊了?” “说是要悬壶济世,别人都叫他叶郎中。”有人及时的回了一句。 “丧家之犬!”冷冽的声音再度传来,毫不掩饰的敌意扑面而来! 叶郎中,果然是叶郎中! 林香草心惊,凑过虚掩着的窗栏往里面看了看,郝然看到了一张带着几分熟悉的面孔。 冯千行,冯千旦的弟弟! 听他的口气,只怕,他心怀不轨。 “去,把摊子给砸了,我要让他连丧家犬的资格都没有!”冯千行冷冷的说了一句,见手下就要走,立马又将他叫了回来:“等等,可不能暴露了身份。” 林香草倒吸了一口凉气,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看上去斯斯文文,一副老好人模样的冯千行,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心惊之余,林香草连忙往前面走,只怕被人发现了行踪。 一出门,她就跟人问起了悬壶济世的叶郎中所在何处,可问了两个人,也没问出个好歹来,一想到冯千行的动机,林香草不免忧心。 只怕自己再晚一些找到叶郎中,叶郎中就会真的出事儿了。 就在她打算往菜市方向走去的时候,身后,胡妈热络的声音传来了:“林仵作!” 林香草回头看去,就看到胡妈正在冲她招手。 林香草回她一笑,胡妈已经凑上来了:“林仵。” 话说了一半,又惊觉不对,胡妈连忙改了口:“你看我,现在也不该叫你林仵作了,我该改口叫你一声林姑娘了。” 林香草忽觉尴尬,毕竟,之前她一直都在骗胡妈,说什么自己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想来,此时此刻,胡妈也该知道自己在骗人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又听胡妈道:“对了,林姑娘,你这是在找谁,我瞧着你似乎有些急。” 林香草回神,赶忙道:“胡妈,我还得去找叶郎中,有什么话,咱们往后再说。” 这话说完,林香草就要走。 倒是胡妈及时的喊住了她:“谁,叶郎中。” 林香草点头,只朝着胡妈摆了摆手,不打算停下脚步。 “你早说啊,我知道叶郎中在哪儿,我带你去。”胡妈的声音及时的从林香草身后传来。 林香草一愣,回头,喜不自胜。 原本还在发愁,没想到,自己运气居然这么好。 “是叶郎中对吧?我带你去。”胡妈大方的说了一句,这就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小老爷,小老爷!” 林香草一愣,顺着胡妈看的方向看去,郝然看见赵九重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目光相对,林香草不免觉得尴尬。 “小老爷让我陪他来集市上转转,这不,刚刚还跟卖莲蓬的大娘聊了几句,我一转身就看到了你。” 林香草讪笑,看着赵九重已经缓缓地往这边走来了,忍不住道:“胡妈,你若是有事儿忙,不如告诉我地址,我自个儿去找叶郎中。” “那怎么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还不如我带你去。”这话说完,又见林香草面色着急,胡妈忍不住道:“林姑娘,你莫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林香草摇头:“不是我,是叶郎中有事儿。” “叶郎中有事儿?”胡妈不解,她刚刚经过那里的时候,分明看到叶郎中在替人看诊,面色尚佳,丝毫不像是有事儿的样子。 “有人要砸他的摊子,我怕他出事儿。” 林香草长话短说。 胡妈一听这话,那还得了,赶紧拉着林香草往前面走。 “到底是什么人,竟还想砸叶郎中的摊子,那叶郎中可是个好人啊 。”一边走着,胡妈不免感慨。 林香草没说话,身后,赵九重的声音适时的传来了:“叶郎中,你说的是叶子清?” 林香草点了点头,再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怕见着赵九重,心生尴尬。 三人一路跟胡妈到了菜市后的一个巷子口,只见那位围了一小群人,也不知在议论着什么,却独独不见叶郎中的影子。 胡妈朝着人群看了一阵,忍不住道:“不对劲儿,人呢,我明明记得叶郎中就在这里的,莫不是生了什么事儿?” 这话才刚刚说完,林香草连忙找了一个人,问起了叶郎中的行迹。 那人将林香草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后,这才道:“小姑娘,你这阵子都不要来了,我看这儿是不会有人再帮你瞧病了。” 林香草不解,还想问出个端倪来,那人就摆着手离开了:“你可千万不要问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林香草皱了皱眉头,只道这人是怕惹事儿,很快就有一妇人凑了上来:“这叶郎中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一大堆人过来砸他摊子,亏了他去别处逗留了一阵,要不然······” 这么说,他该是没事儿了?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叶郎中这么好的人,竟也下的去手!” “你和他认识?”赵九重的声音适时传来,他虽是在问她,可话语中的口气却是十分肯定。 “这镇上认识叶郎中的人,也不少。”林香草避重就轻。 赵九重皱眉:“想砸他摊子的人是谁?” 林香草摇头,既然叶郎中没事儿,自然没有必要多说。 “对了,林林仵作,我还想跟你妹妹学做冰粉呢,她什么时候到衙门里来教教我?” 胡妈的声音适时传来,林香草听了这话,倒是委实尴尬。 “这,这·······”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听一旁,赵九重干咳了一声:“胡妈,林仵作的妹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可随意走动。” 林香草诧异的看向赵九重,这人,连着理由都帮她编好了! 既然有现成的说法,她哪儿能不顺着竿子爬! “是啊,是啊。”刚刚点头,就听到赵九重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我怎么没想到他!” 林香草听不明白,正古怪赵九重在说些什么,就看到赵九重回头朝着她看了过来,面色大好。 “林仵作,这附近可有谁知道叶子清的居所?” “你要干啥?”不知道是不是经了叶郎中被砸摊子的事儿,林香草听了这话之后,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赵九重哪儿看不出来她的防备,愣了愣,终是苦笑道:“我还能干啥,书院要是筹办成了,还不得要一个夫子,叶子清是最合适的人选。” 林香草听了这话,放松了下来,又觉着对不住赵九重,赵九重的人品,她是最清楚不过了的,刚刚怎么就犯糊涂了! “林仵作?” 思虑间,又听到赵九重的声音传来了,林香草干咳:“你当真要请他去书院当夫子?” 赵九重点头:“叶子清的才学本该考取功名,功成名就,只是······总之,若是他能当夫子,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林香草也从冯千行那处偷听过这话,如今想来不会有错,也就没再含糊。 “ 那赵大人过两日在衙门里等我,我带你去找他。” 既然是为书院找夫子,那她自然也是要帮一把手。 叶郎中每隔两日就会来看二舅母,到了那时,再跟他提起夫子的事儿,他一定会答应的。“那······最好不过。”赵九重虽是诧异,但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和赵九重道别后,林香草去刘屠夫那买了一斤肉,临走时,刘屠夫还硬塞给了她一根棒子骨,只道一根不好卖,正好她家有人身子重,吃得上。 林香草不好意思,于是,又照顾着刘屠夫买了两斤猪油,打算拿回去熬出油来炒菜吃。 第251章 林友望要成亲了 晌午时分,日头晒的人火辣辣的疼,田地间的农户早早的回了屋中烧锅煮饭,偶尔有一两个灌水的,也早寻了阴凉地躲了起来。 小陈氏在灶上忙活着,陈婆子就坐在一旁看火,不,与其说是看火,不如说是折磨人。 如今陈婆子看小陈氏的目光早已经挑剔至极了,哪怕小陈氏多放了一块菜叶下锅,势必又会惹得陈婆子不满! 小陈氏将菜放下锅,再一次生了将阮氏请回来的念头。 就在这时,外头,林大庆的喊声传来了:“友望来信了,友望来信了!” 小陈氏将双手放在袄裙上一擦,正要出去看信,就发现陈婆子眼神不对了,她赶忙站在原地。 自然,林大庆是将信交到了陈婆子手心里。 可林家除了林友望之外,谁还能是个识字儿的? 陈婆子看着信上的字眼儿,那是字儿认识她,她不认识字儿啊! 看了半天,她终是撇着嘴,把信丢到了林大庆的怀里:“找个识字儿的帮忙看看。” “我去找八斤,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小陈氏说着,就要往外跑。 “等等,你给我回来!”只是,小陈氏还没出门槛,又被陈婆子给吼了一声。 小陈氏思子心切,这么久了,总算是等了一封信,哪儿能耽搁。 可又不能不听陈婆子的,心虽不愿,还是不甘不愿的往陈婆子面前走。 “你明明就知道咱家跟杨家的关系,你还非得去找杨八斤!”待小陈氏一走近,陈婆子又是一阵数落。 小陈氏微微一怔,立马会意道:“友望向来安生,这信件里一定不会写不好的,让外人知道,也是无妨,况且。” “住嘴!”陈婆子不等她说完,立马粗声粗气的打断了她:“那张春秀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能让他儿子给你读信?” 林大庆回神,也是点头:“可不吗,张春秀和丁氏可是通的,谁愿意过去看他脸色?” 小陈氏看了林大庆一眼, 曾几何时,这男人倒是骗着陈婆子去了。 “那就只能掏两个铜板,让写信先生帮忙念了。”小陈氏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 这林家村里,会识字儿的,寥寥几人,哪个不是跟杨家沾亲带故的? “这!”林大庆一愣,看向了陈婆子。 即便是要上街看信,陈婆子也得给钱,毕竟,他那钱,自个儿打酒都不够。 “盯着我干什么,难不成,读个信,你还得问我要银子?” 小陈氏抿嘴, 看向林大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林大庆反应过来,赶忙叫苦道:“我的亲娘啊,我要是有,还问你要干啥。” 陈婆子算计了起来,这读个信是两个铜板,若是往后这送回家的信多了,可不得花不少冤枉钱? 横竖,都是不划算。 抬头,看向小陈氏,陈婆子终是道:“行了,大媳妇去,找杨八斤帮忙看看。” 小陈氏得了这话,赶紧往外跑。 直觉告诉她,她家友望这次定是有要紧事儿,不然,也不会往家里写信过来了。 如今正是晌午时分,算着时间,也该是杨八斤回来吃晌午的时候。 小陈氏到了杨家门口,往屋里探了个脑袋出去,只见张春秀在院里煮饭,也没杨八斤的影子,索性,她就站在外面等人了。 等上一阵,又看了看手里的信函,那信函上的字体分明就娟秀大方,她竟忍不住有些想念友望了。 算算时间,友望也确实出去一阵子了。 再过阵子,过阵子他的友望就该回来了。 心里暗暗地想着,小陈氏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一抬头,正好看到杨八斤正往这边走来。 小陈氏面上一喜,赶忙迎了上去,接着杨八斤便道:“八斤,麻烦你个事儿。” 杨八斤初还奇怪,如今一瞟到了她手上的信件,顿时回过了神来。 “友望又写信回来了?” 小陈氏点头,赶忙将信件递给杨八斤:“多谢了,八斤。” 杨八斤眯眼一笑,接了信一看,忍不住道:“友望兄这字是越来越好了,看来,在这贡院当中,也没白读书。” 小陈氏笑意更浓:“八斤,快跟婶子念念,都写了些什么?” 杨八斤点头,开始念叨:“家父,家母亲启:小儿友望在京中与御史大人之女崔莺儿情投意合,择日将在京中完婚,望家父家母勿忧。 小陈氏面上惊讶,竟还有这等子事儿 她却如何也不知道? “御史大人崔大人家?婶子,你们真是好福气,那崔家可是名门望族啊。”杨八斤倒是发自内心的给小陈氏道喜。 小陈氏原本还处于惊讶当中,如今见杨八斤已经收了信件,整个人一怔,忍不住道:“还有呢,还写了什么?” 杨八斤摇头:“友望写的,我也全给婶子念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话是这么说的,可小陈氏却越发不明了:“这才刚刚提了亲事儿,怎么就没了?也不让我们准备准备,这要是失了礼数可怎么办。” 小陈氏一口气就问了一大堆,毕竟对方是家世显赫,她是当真不不敢怠慢了去。 杨八斤将信函还给小陈氏,稍稍犹豫,终是说了一句:“兴许,友望是不打算回来办了, 毕竟,路途遥远,他又有学业在身。” 这话说着,小陈氏倒是不满了:“这是什么话?如何能这么我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不在家里办,那成了什么?” 可不就是入赘,去当上门女婿吗? 小陈氏没把这话说完,可言语之间的不满已然十分明显。 她隐约间觉着友望找到不是一般人家,这高攀上的婚事,自然讨喜,可要是让她儿子去倒插门,她怎么都不同意。 “八斤,还站在外头干什么,赶紧回来吃饭。”张春秀听见了响动,出门喊了杨八斤一声,就要回去,竟看到了小陈氏! 张春秀立马收回了脚步,扭头,朝着小陈氏看了过去:“你来干啥?” 目光放在了小陈氏手里的信上,正要发难,却听杨八斤道:“娘,是友望写信回来了,他要成亲了,跟御史大人家的千金。” 张春秀听着这话,嘴里嫌恶的话语僵住了,稍稍犹豫了一阵,终是愤愤道:“啥?御史大人的千金,八斤,你怕是受错信了吧。” 这千金小姐能看的上林家这泼皮户? 张春秀如何也不信这个邪! 偏偏杨八斤在再三看了信函之后,终是回了一句:“没错啊,是真的。” 张春秀呆在了原地,倒是小陈氏将信函拉回去,走人后,张春秀才回过神来。 “八斤,你给我回来!”冷冷的说了一句,杨八斤一怔,正觉奇怪,就听张春秀发难道:“谁让你帮她看信的,就你这傻子样,你知不知道她林家跟你大伯家已经成了仇人,咱们就不应该搭理她。” 杨八斤一愣:“仇人?” 稍稍一想,这才想明白,兴许是因为杨元跟林香玉的缘故。 可,就算两家有点什么矛盾,又关他们什么事儿? “你这混小子,可别得罪了你大伯娘,我现在就给你大伯娘说说这事儿去。”张春秀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返了回来,气急败坏道:“你个蠢的,替她高兴什么劲儿,多想想自个儿的事儿,饭在锅里!” 杨八斤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往屋里头走,心中暗叹她娘这脾气是越发大了。 想想以后自个儿若是娶媳妇儿,娶了他娘这种脾气大的,那日子! 杨八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后怕不已。 一个女人管着就够了,再来一个?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回到灶房里,灶上正热着两个高粱馍馍,一碗白米粥,杨八斤本来就饿极,很快就将她娘的话忘在脑后了。 卖力的扒了一口饭,很快就闻到了隔壁传来了一阵香味儿,杨八斤端着饭碗,往林香草屋里走去。 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香草又在做什么好东西吃了。 林香草屋里的门是虚掩着的,杨八斤推门而入,屋子里也没什么人影,倒是锅里正煮着什么热气腾腾的东西,香味扑鼻。 像是肉味儿看,可这肉却比他们平日里吃的都要香上一些。 杨八斤困惑的揭开了锅盖子一看,一团白烟就冒出来了。 杨八斤撇开头,等着烟雾淡了一些之后,还想看个仔细,背上就被人猛的打了一下。 “还不带你这么偷嘴的。”林香草怒声斥了一句,从他手里抢过锅盖,重又将锅盖盖上。 这锅盖一盖上,刚刚还铺面而来的肉香儿顿时就少了许多。 杨八斤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星子,回头看林香草正在检查着灶下的火,忍不住追问她道:“这是煮的什么好东西,可真是香。” “肉。”林香草眯着眼睛看了看,杏花正好从屋里出来。 “香草,酒窖里还有两坛稗子酒,要往酒楼里送吗?” “自然是不送,我留着有用。” 林香草打定了主意,若是林小山成功的上了学,她就请赵九重喝稗子酒。 第252章 当钟凤遇上张春秀 “啥?”杨八斤惊呼了一声,诧异的看向林香草:“啥?稗子酒?香草,你是说,火遍整个赵县的稗子酒,是你做的?” 林香草瞟了他一眼,还来不及说话,一旁的杏花已然开了口:“得了吧,你快些走,这事儿香草可不能告诉你。” 杨八斤知道杏花是因着他娘张春秀的缘故,故意拿话堵他的。 虽然,他自个儿也能理解,可,他也管不住她娘不是? 叹了一声,杨八斤苦笑道:“香草,你就那么生我的气?我娘那时候不是······我也说过她了,我!” 正解释着,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声音:“林仵作,你在吗?” 能叫一声林仵作的,除了衙门里的人,还有谁? 而且,那声音分明像是钟凤的。 想及此,林香草立马看向了杨八斤,杨八斤见状,连忙摆手:“不是我, 我可没带她来,香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除了仇,没别的。” 如今,林香草已经没工夫想这些了。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亏了刚刚从镇上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换下这身男儿装。 “林仵作,你当真在啊。”很快,钟凤就找到林香草的院落了,见林香草正站在院里,她脸上一喜,倒也不客气了,径直就朝着林香草屋里走来。 林香草干笑:“钟捕快,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钟凤反问,又将脸一沉,一脸不高兴道:“还叫我钟捕快,咱们之间,就这么介外了?” “扑哧!”一旁杨八斤冷不丁的笑了出来。 钟凤扭头一看,就看见一旁早笑得直不起腰杆的杨八斤。 “杨八斤,你怎么在这儿!”钟凤不敢置信的说了一句,这才想起自己之所以找过来,还多亏了杨八斤! 可她虽是知道林香草和杨八斤住在一个村,也没想到,杨八斤这种狗皮膏药,利用这么断断的午休时间,都能来招人烦一下! “我怎么在这儿?”杨八斤重复着钟凤的话,直起了腰杆,一脸欠揍的问她:“我家就在隔壁,你说我怎么在这儿?倒是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跟大人告了病假吗,我看着你,倒是生龙活虎啊!” “杨八斤!”下意识的,钟凤就想拔刀子砍人。 可她今日打定了主意来见林仵作,不但是换上了一身女儿装,连着身上的配刀也一并的撤下了。 这手在腰上摸了好一阵之后,这才发现,腰上空空如也!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偏偏,这时候,杨八斤又是将腰上的配刀抽出来又合上,合上又抽出来。 霎时间,钟凤气的拽起了拳头。 “你!杨八斤,你别太过分!”这句话,几乎是从钟凤牙齿缝里钻出来的。 “也不想想看,张春秀是个什么角色,杨八斤咋可能怕这位姑娘。”耳旁,杏花压低了声音朝着林香草耳语了一番。 林香草扭头看向杏花,脑海里又浮现了杨八斤被钟凤狠揍的场景,忙不迭的,她朝着杏花好一阵摇头。 “香草,有客人来了?”阮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众人回神过来,阮氏已经到了堂屋前。 “这位姑娘是?”阮氏瞧着钟凤面生,不免多问。 林香草怕阮氏说漏嘴,赶忙冲她眨眼道:“二舅母,这是咱们衙门里的钟捕快。” 阮氏很快就明白了林香草的意思,点了点头,赶忙招呼着钟凤进屋坐。 钟凤满口答应,也顾不得搭理杨八斤,赶紧往屋里钻。 “这什么人,也不知道含蓄含蓄。” 杨八斤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林香草叹了一口气,扭头看着杨八斤,目光中,很是同情。 要知道,钟凤可不是一个好惹的,如今杨八斤这么作,只怕以后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了。 “不是,你这什么眼神?”杨八斤见林香草这么看她,顿觉郁闷。 林香草干咳,给了杨八斤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跟着就进了屋。 “二舅母,见到你真高兴,这是我特意带来孝敬您的。” 林香草刚进屋,就看到钟凤将一大摞东西放在了桌上,看上去,像是果子和糖。 林香草抚额,刚刚就注意到他们二人斗嘴去了,竟没想到,钟凤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上门。 “展捕快,你,你这上门就上门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你!” 阮氏正说着话,外头又传来了杨八斤的声音:“赵大人,您怎么来了!” 钟凤听了这话,没好气的朝着外头吼道:“杨八斤,你有完没完了,赵大人怎么可能!” 话说到这里,钟凤竟再没说下去,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看到赵九重了! 赵大人,他,他真的来了! 林香草一行人赶忙出了屋子,就看到赵九重正提着一些点心,站在院里。 显然,赵九重也是没有想到杨八斤和钟凤都在,面上的表情,有过片刻的僵硬。 “赵大人,你这是?”林香草不解,这上午才刚刚在集市上见过面,怎么转眼就寻到她家来了。 回头又看了看一旁的钟凤,若不是他们二人的面色不对,她真怀疑这二人是约好的。 “咳!忽然想起,这个案子的钱还没有跟你结算。”赵九重没有多问,只是这话,顿时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二两银子,那可是整整二两银子啊! 杨八斤嘿嘿一笑,忍不住道:“大人,你可真是实诚,还真没有看到谁这么积极送银子的。” 杨八斤这话刚刚说完,就听见钟凤没好气的哼了一句:“就你钻钱眼里!” “我,钟凤,你会不会说话!”杨八斤气不打一处来,他说什么了他?怎么就掉钱眼里了! “好了,大家都快别说了,都留下来吃饭吧。”阮氏一开口,钟凤立马不客气的点了点头。 林香草心里一阵突突,再看向赵九重,也发现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一时之间,心里更是郁闷。 她是真没想过要留他们吃饭啊,倒不是舍不得那几块米,就是怕露馅儿! “林仵作,你这做的是什么啊,好香啊。”钟凤顺着锅里的香味儿到了灶边,回头就朝着林香草问了一句。 “你可别揭锅盖,我告诉你!”就在这时候,杨八斤又朝着钟凤喊了一句。 钟凤斜了杨八斤一眼,没好气道:“你哪只眼睛看着我揭锅盖了,再说了,我跟你说话了吗?” 林香草见两人又要僵持下去,忍不住干咳了一声:“东坡肉,我做的东坡肉。” “东坡肉?”钟凤反问。 林香草微怔,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苏东坡的存在,连忙改了口:“也就是红烧肉。” “难怪这么好闻。”钟凤嘿嘿一笑,就不客气的帮林香草拿碗筷了。 待东坡肉和炖的骨头汤都好了之后,众人坐在桌上,林香草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因着提前跟林小山打过招呼,故而,平日里话最多的林小山,竟也沉默寡言了许多。 原本,林香草是怕赵九重问起‘他妹妹’,亏了赵九重没有多提,林香草这才放心下来。 饭桌上,赵九重并不多言,倒是钟凤一个劲儿的夸林香草手艺好,直夸的阮氏哈哈大笑。 林香草总觉得这画面诡异至极,总觉得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待她意识到自己心中所想时,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抬头,就看见赵九重似是在笑······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后,张春秀来了! 林香草看了杨八斤一眼,杨八斤立马找地方藏身。 笑话,要让张春秀发现杨八斤在这里,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倒是让人头痛。 钟凤看在眼里,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杨八斤,瞧你这过街老鼠样,我倒是怕谁呢,原来是一个妇人。” 说着这话,钟凤再仔细一看,却是恍然:“我认识她,她上次在衙门外头闹过事儿。” 林香草和赵九重一愣,就看到钟凤冲了出去。 “你,过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钟凤几乎是指着张春秀的鼻子开骂的。 张春秀莫名其妙,瞧着钟凤眼生的很,张嘴就骂:“我道是哪家没教养的野丫头,也是,跟林香草这种人混迹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你说什么呢!老泼妇,上次在衙门口发疯我就没跟你计较了,竟还追到这里来了!”钟凤冷哼,想拔刀赶人,无奈刀子不再身边,只得寻了棍子道:“赶紧滚,别怪我不客气。” “呀,还想打架了,你算是哪根葱,别村的外姓人,竟到咱们村耍横了,我儿子可是衙门里的捕快,可有你好受的!”这话说着,张春秀还不忘朝着屋里喊了一句:“杨八斤,你给我出来!” “哼,捕快,捕快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爹还是捕头呢。”钟凤冷哼。 张春秀皱眉,鼻子差点没给气歪。 “你爹要是捕头,我就是县太爷了!” “咳咳。”赵九重干咳了一声,杨八斤见情况不对劲儿,赶忙从屋里钻了出来:“娘,你胡说什么呢。” 杨八斤冷哼:“我怎么就胡说了,你可仔细着,我哪儿胡说了!这丫头居然敢打我,八斤,赶紧把她抓起来,关衙门里去。” 第253章 扇面是她的 “娘,别闹了,赵大人也在呢。”杨八斤想死的心都有了,赶忙压低了声音朝着张春秀说了一句。 如今,他只望赵大人不跟她娘一般计较,否则! “赵,赵大人来了!”张春秀结巴了。 “呵!难怪了杨八斤那么招人厌烦,原来,他有这么一个讨人烦的娘!”钟凤鄙夷一哼。 “我,我!”张春秀早让赵九重吓得不轻,如今被钟凤一骂,鼻子差差点没给气歪。 只见她指着钟凤的鼻子,瞪了半响,终是气急败坏道:“你,你这夜叉!就你这么凶悍的样子,谁还敢娶你!” 钟凤一点儿也不介意,见张春秀那张老脸,早给气的红透了,不由好笑。 “这位婶儿,你还真是别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再嫁不掉,也不会嫁给你儿子这种人,你还是好好为你儿子盘算盘算吧。” 钟凤这话,气的张春秀差点一口气没顺下去。 杨八斤见状,赶忙去扶张春秀,一边,又冲着钟凤道:“钟凤,我哪种人了?你可别太过分!” 以往在衙门里跋扈也就算了,如今,当着她娘面前,竟也将他数落到这番田地! 若不是念着同在衙门里做事儿的情谊,他早就跟她翻脸了。 钟凤撇开头,懒得搭理杨八斤,张春秀缓过气儿来,兀自将杨八斤一推,指着杨八斤就开骂:“你这孽子,别人都将你娘气到这番田地了,你就没个反应!” “那是因为你这儿子有自知之明!”钟凤冷哼。 张春秀脸都给气绿了,下一刻,几乎是健步朝着钟凤冲了上去。 “你这夜叉,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做势,张春秀当真就想撕钟凤的嘴。 钟凤是谁,那可是赵县唯一的女捕快,自然不会害怕张春秀,毫无疑问,一老一少的,很快就扭打成了一团。 场面一度混乱,只见张春秀卖力的想要去撕扯钟凤的头发,偏偏钟凤也不甘示弱,往她的脸上刮了好几个血窟窿。 等杨八斤反应过来,去拉两人,非但没起到作用,反倒是白白的挨了几巴掌······ 后来,还是赵九重一声令下,终止了一切。 钟凤经了一番打斗,衣衫不整,眼角也挂了伤,自然没留下来的意思,跟林香草草说了几声,就走了。 至于那张春秀,更是一路数落杨八斤,只怪他连个女人都怕。 殊不知,她平日里的剽悍行为,早给她儿子的性子埋下了隐患。 之后不久,杨里长来了,还将赵九重宴请到了他家中,林香草倒是乐见其成,待所有人一走,她总算是清净了下来,回头,见天色有变,也顾不得去想刚刚的事情,赶忙叫了林小山帮忙收笋干。 傍晚时分,林友望攀上御史大人的事儿,传遍了整个村子。 此时,赵九重已经走了许久。 丁氏和杨元在商量了好一阵后,终于还是打定主意:林家得罪不得,必须得让杨元拿着厚礼去一趟。 因为丁氏爱脸面,所以,故意挑着天色稍暗一些,才让杨元出门。 杨元到了林家,面上自是挂不住的,可想想他娘的话,再想想如今的情形,终还是过去拍了拍门。 “谁啊。”屋里头很快传来了小陈氏的应门声。 杨元怕招惹了周遭的人,也没说话,只是继续拍着门。 小陈氏觉得奇怪,这问了半天,外头的人也没啃上一声,这才打开院门,就看到杨元正站在外头。 小陈氏眉头一皱,顿时没了好脸色:“你来干什么?” “婶子,我,我是来看香玉的。”要让他厚着脸皮来这儿,他实在是不愿,往后若是让世人知晓,还不得笑他一世。 他杨元长这么大,还真就是没丢过这么大的脸面。 小陈氏一怔,看了看天色,终是毫不留情的关了院门。 “天不早了,香玉早休息了,改天再来吧。” 聪明如小陈氏,自然知道杨元打的什么主意,可如今,这门不关也得关。 他杨家想来下话,总不能不让村里人知道吧。 “谁啊。”陈婆子见小陈氏急吼吼的关了门,忍不住探出了脑袋往外头看了看。 小陈氏怕陈婆子给杨元开门,赶忙摇头:“没事儿,娘,问路的。” 陈婆子皱眉,果真没听到外头的动静,这就回屋了。 只是,很快,外头又传来了敲门声,小陈氏朝着院门处看了看,终是当做没人似的,回了屋里。 杨元在外头敲了一阵门,心里已然烦躁,见林家人当真无动于衷,终是拿着东西走人了。 也不知道他是心里火气大,还是因为这夏日里的凤是带着温度的,他一路走过去,汗水也止不住的流。 杨元拿出了之前收藏好的扇面,挪出了一只手拿东西,另外一只手,则不断的扇着风。 这林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他都如此上门言和了,他们竟还要关他的门! 所到底,他就不应该来! 杨元打定了主意,将这些东西一并拿回去后,再不往林家来。 因为要躲着人,所以,她是从林家酒窖,也就是林香草那屋子背后过来的。 来时没见着什么人,回去,他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 只是,这才刚刚走过去,却听见一个软糯的声音传来:“阿姐,那不是我送给你的扇面吗?” 这声音一响起,杨元方才经愕的朝着说话之人看去,竟是在外头摘地木耳的林香草姐弟。 几乎是下意识的,杨元怕自己登林家门的事儿传出去,这就要跑,谁知道,林小山却在后头追赶着,大喊道:“站住,杨元,你给我站住!” 杨元哪儿还能站住,虽是惊讶那扇面是林香草的,可也自觉杨家丢不起这人。 他几乎是慌不择路的朝着荒草丛里窜了去,等林小山追上去的时候,哪儿还见的着什么人影儿! 林香草没想到林小山这瘦小的个儿,居然这么能跑,刚一追上去,赶忙道:“快被再追了,天都暗了,不过是一把扇面,咱们回头再做一把去。” “那怎么行?”林小山嘟囔了一句,适才想起对方是杨元,他本就不想自家阿姐更那杨元有纠葛,闷了一阵,终才道:“也好,阿姐,咱们还得回家做地木耳饺子呢,小山都饿了。” 林香草没想到林小山转变的这么快,还是揉了揉他的额头,满脸宠溺:“咱这就回去做饺子,可不能饿坏咱家小祖宗了。” 林小山嘿嘿一笑,朝着杂草深处扮了一个鬼脸,这就和林香草手拉手的回了屋。 第二日,林香草托杏花在村东头的春梅嫂子家买了一百斤玉米,价格很是公道,七钱一斤,还帮着送到林香草屋里。 这春梅嫂子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虽是生了四个孩子,可也依旧是个瘦美人,跟人说话,总是咧嘴大笑,看起来,是个好相与的。 林香草留着她吃了一会儿茶水,这才将七十文钱给了她,孙婆子就来了。 “香草,又买了玉米?哎,我家玉米遭了虫,收成不好,不然,我也直接送你了,哪儿至于。” 孙婆子说着,搓了搓手,春梅嫂子听在耳朵里,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 村里人都知道孙婆子是个抠门的,她那玉米哪儿遭过什么虫,不过是不想送罢了。 孙婆子是个脸皮厚的,由着别人笑话,也不以为意。 “娘,过些时候再说吧。”这时候,杏花走了过来,拉着孙婆子,无来由的说了一句。 林香草正在给孙婆子倒水,听着这话,古怪的看向了杏花:“说?说什么?” 杏花不言语,反倒是看向孙婆子。 孙婆子干咳,有些话,本是想迂回着说,谁曾想,杏花却直接给抖了出来。 没好气的瞪了杏花一眼,孙婆子扭头看向林香草,面露干笑:“这,这不是杏花她男人要回来了吗?我瞅着既是如此,我就想带杏花回去料理料理家事儿。” 杏花一脸诧异的看着孙婆子,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一旁的春梅嫂子也是不解:“大郎要回来了?我怎么没听说?” 这孔家大郎已经好些年没回家了,这村里人谁不知道,他早跟他爹死在外头了,只不过,当着孙婆子的面,没谁敢直接说这样的字眼儿。 “这,这不是才得来的消息吗?”孙婆子笑着。 林香草看了杏花一眼,虽觉杏花面色古怪,却也没有多说,只回屋拿了一百文钱出来,递给了杏花。 杏花还没反应过来,孙婆子已经伸手,将她手里的银钱拿过去了。 “哎呀,这可是不少钱呢,香草,你说,你这是做什么?杏花也用不着这么多钱。”孙婆子嘴上虽是说着这话,可手里已经飞快的数个不停了。 杏花不赞成的看了林香草一眼,林香草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也没再多说。 众人等着孙婆子将银钱数完之后,孙婆子这才赶忙道:“香草,你,你这真是让我不好意思了,杏花也没来帮多久的忙,你看,你就给了这么些钱,这样吧,我让杏花再帮你些时日,这谁家还没有个困难啊。” 第254章 变了性子的二舅舅 林香草了然一笑:“那就多谢婶子了。” 待将孙婆子和春喜嫂子送走之后,杏花终是不赞成的说了一句:“香草,你用不着给她那么多钱,她!” 林香草摇头:“你这些时日确实是辛苦了,更何况,你并不想回去,既是如此,我就该帮你一把。” “可你会让她更加贪婪,这次是一百文钱,下次呢!”说到底,杏花就是不同意。 杏花来这里的时间不长,可这短短时间里,林香草早对孙婆子的性格摸得清清楚楚了。 今日一番话,只怕根本就是说辞,说到底,孙婆子是不想杏花继续待她这里。 “发生了什么事儿,昨儿个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让你回去?” 杏花垂头:“她听说你是个仵作,时常沾染那些不吉利的东西。” 林香草暗道了一声果然,抬头,直直的看向杏花。 “杏花姐,若是你也这么想,我不会勉强,其实,我这里也大抵忙的过来,毕竟,这个时间,早没了稗子,我也用不上做稗子酒了。” “可你还得做别的酒,你不也说了吗,等小山入了学,你还想做个营生,终归,我能帮你的忙。”杏花顿了顿,再度解释:“更何况,我从来就没有那些想法,就像杨里长说的,你是赵县的功臣。” 林香草好笑,她怎生就不知道杨里长还说过这样的话? 罢了,杏花说的也不错,若是玉米酒照样好卖,往后生意越做越大,她自然也会越来越忙。 杏花是个闲不住的,见林香草又买了一米,赶忙将玉米翻晒了一番,又赶忙推到水碾上粉碎。 林香草赶忙凑上去帮忙,心里越发感慨,遇上杏花这么勤快的人,真是她的福气。 不,不,是那孔家烧了八百辈子高香也得不来的福气! 将一百斤玉米全部粉碎成细末铺在晒席上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如今正值夏末,温度极高,发酵时间自然也快,顶多十来日就能发酵完成,林香草也就不准备点灯加班了。 一边清洗着水碾,林香草一边又让杏花早些回去,等东西收拾妥当,她这才发觉林小山还在外头打猪草,她赶忙出去寻找。 这才沿着沟渠找了一阵,就看到麻赖子和丁落音正站在不远处的林荫下,隐约间,又瞧见麻赖子塞了一包东西给丁落音,两人左顾右盼,十分鬼祟。 “丁姑娘,你当真要将这东西用在杨元身上?我看杨元很喜欢你,就算杨家和林家关系缓和了,杨元也一定会娶你的。” 丁落音嗤之以鼻:“你知道些什么,我来找你要这东西的事儿,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麻赖子呵呵一笑:“自然,那是自然的。” 丁落音点了点头,也不与他多说,就要离开。 麻赖子追了几步,被丁落音一瞪,只得停了脚步。 “丁姑娘,你以后有事儿,还会找我吗?” 丁落音有些迟疑,今日这事儿,实在是找不到旁人了,她才不得不找到了麻赖子。 这麻赖子和林香玉本就认识,若说她心中没有猜疑,那是不可能的,可眼看着林香玉就要踩在她的头上去了,眼下,也实在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干咳了两声,丁落音低声道:“谢谢。” 麻赖子面色一喜,就要说话,却见丁落音已经疾步向着前面走去了,只得低低的说了一声:“慢走。” 待麻赖子一走,林香草这才缓过神来。 林家和杨家关系缓和了?这么快? 仔细一想,南方过不了权势一关,女方过不了感情一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过,这丁落音跟麻赖子实在是古怪,一看就不像是做什么好事儿的。 至于麻赖子给丁落音的那包东西,想必也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来,这林杨两家的关系缓和,对丁落音的打击也是不小,只怕,她如今也开始打上了林香玉的主意。 “阿姐,你怎么在这儿?”身后,有个狐疑的声音传来。 林香草一回头就看到林小山正从沟渠旁的小林子里钻了出来,背上,还背着一杯楼的水芹菜。 林香草叹了一口气,没心留意林杨两家的破事儿,这就接过了林小山背上的背篓,呵了一句:“往后可不能天黑再出门,多危险。也不能往杂草里钻,蛇虫多,被咬了会送命的。” “昨儿个那杨元不还生龙活虎的,还!”话没说完,林小山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捂了嘴。 “嗯?”林香草探着脑袋看他。 林小山干咳,满脸心虚:“我没偷听,也没心思说林香玉闲话,是别人说她厚着脸皮吃回头草,我一不小心给听见的。” 林香草嘴角一抽,几乎就要一巴掌拍到林小山脑门心上了。 “小屁孩儿,你知道回到草是什么吗?” 林小山面色一红:“反正,就是说她不要脸!” “······”林香草无语,她怎么就觉着林小山什么都懂呢? 一路回了家中,就见林有田正在帮阮氏洗衣服。 “二舅母,二,二舅舅······”林小山的呼喊声,惊的阮氏身子一僵,跟捉贼一般! 倒是林有田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小山乖,二舅舅给你买了糖,放屋里桌上的。” “谢二舅舅。”林小山乐呵的点着头,人已经朝屋子里窜了。 林香草放下背篓,此时,见阮氏正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似要解释什么,一时之间,竟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回来早了,倒让二舅母不自在了! 这些时日以来,阮氏的孕吐不见好转,林有田,也就是她那原本不看好的二舅舅越发将阮氏照顾的无微不至。 用阮氏的话来说,那就是小题大做。 如今的阮氏尚且不显怀,身子也是轻便,洗衣服自然是小事一桩,偏偏林有田不准她亲自动手,可阮氏又怕小辈们看着难为情,两人不免争执。 可林有田麻缠的紧,说什么也要亲自帮她洗。 阮氏实在是无奈,只得由了他去。 原本想着赶紧洗完,也免得让人看见,谁知道,林香草倒是回来了。 自从那日林有田站出来维护过她之后,林香草就觉着林有田变了,再加上他这整日的过来给阮氏送这送那的,阮氏的身子,也被他养的越来越好了。 这两人啊,分明就是缘分未尽,一个注定要当爹,一个注定要当娘。 林香草看在眼里,也是替阮氏高兴,自也没有赶人的道理。 “香草,你看你二舅。” 阮氏嗔了一句,实在是脸皮薄。 倒是林香草摇头,只当没这回事儿一般,往屋子里走了去。 “二舅母,我事儿还多,就不看了。” “香草!”阮氏脸色发不自然了,见林香草没有回应,这就回头瞪了林有田一眼:“你看你,我说了自己洗自己洗,你还非得不干。” 林有田哄她一笑:“香草又不是外人,有什么看不得的。” 这话说着,他又朝着外头喊了一句:“香草,杨里长过来了一趟,请你明日跟咱们一并去杨家。” 林有田这话刚刚说出来,阮氏忍不住掐了他好几下,直掐的林有田一阵莫名。 “去杨家,杨里长有事儿?”林香草问完,又觉着不对劲儿,毕竟,杨里长若是有事儿,也不会请她去杨家。 “是你香玉表姐和杨元明天要定日子了,让我特意请你过去,你大舅母也来过。”林有田这话一说完,又挨了阮氏几下乱掐。 “哦,听到了。”林香草应了一声,自然也没有去杨家的意思。 她明日还要去找赵九重! 前两日,她答应了赵九重带他找叶郎中,结果两日过去了,叶郎中也并未出现,再加上她忙着酿玉米酒,竟差点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也不知道赵九重会不会怄气! 屋外,阮氏眼看着林香草回了屋里,忍不住朝着林有田吼道:“你这是干什么,好生生的,怎么就提到这事儿了?” 林有田莫名其妙:“这,这不是杨里长和大嫂过来请的吗,你不也听见了吗?” “你明明就知道杨元和香草!”这话没说完,阮氏立马将林有田一推,没好气道:“你走开些,我懒得再跟你废话。” 原本林有田还不明白阮氏怎么说气就气,如今反应了过来,顿时好笑:“杨元和香草,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吗,人家香草才不会在意。” “我跟你这人废什么话!”阮氏斜了他一眼。 如今,话也已经撂开了,他竟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倒是气人的很! “我怎么了?”林有田哭笑不得,以前也没觉着阮氏有这么大的脾气啊,人人都说大了肚子的女人脾气不一样,如今看来! 林有田叹了一口气,心下虽是不解,却还是赶忙说了一句:“我也没别的意思不是?好了,我不说就是了,这头发还没洗完呢。” “我自个儿洗,一边待着去。”阮氏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这时候,倒是轮到林有田坐立不安了。 这好不容易才追回来的人,可不能给气跑了,即便是没跑,气坏了肚里的孩子也是不好的。 第255章 各有心思的林家人 打定了主意,林有田连忙改口:“好,好,好,是我的不对,都怪我不好,说到底,我就不应多话。” “知道自个儿错了?”阮氏停下了洗头的动作,抬头问了一句。 林有田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我改正。” 翌日,杨家院子里一大早就围满了人,这毕竟是杨元和林香玉选好日子的时间,自然少不得村里人的祝福。 王月娥刚刚起身吃了饭,就被林二水搀扶着,随林家人一并往杨家去了。 林香玉看在眼里,一阵翻白眼:“肚子都没出来,就做出了一副要生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陈氏听着,连忙道:“香玉,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莫要多言,只忍她一阵,到时候是不是装的,自然就知道了。” 林香玉倒是不打紧,转眼嫁到了杨家,自然也没人敢冲她摆脸色,只不过,她担心的是她娘。 “娘,我大哥好歹也是御史大人家的女婿了,你怎么还能整日的伺候着这寡妇?想想我心里就高兴不起来。” 说来,这王月娥原本是不肯跟林家人住一起的,可不知道是因着林友望当了御史大人的女婿还是怎的,竟大大方方的住到了林家。 陈婆子一分钱都没花,自然是高兴,少不得,又让小陈氏好生伺候着,生怕怠慢了新妇。 “嘘。”小陈氏见林香玉止不住嘴里的话,赶忙朝着她轻轻地嘘了一声。 “过一阵子就好了。” 林香玉不解,可看她娘的表情分明不假,整个人忍不住朝着小陈氏面前凑了凑:“娘有什么主意?” “你二伯和二伯娘也出去一阵子了,也该回来了。”小陈氏意有所指。 若是以前,林香玉自然有一百个不愿意,可她娘在家里日子难熬,自然要找点受气包回来帮衬着。 朝着小陈氏竖起了大拇指,林香玉忍不住夸道:“娘,你可真是厉害。” 这话刚一说完,小陈氏干咳了一声:“你的事情最为重要,依我看,你和杨元成亲的日子还是越快越好,就算是你等的了,你这肚子也!” 林香玉点头,不再多言。 一行人到了杨家,丁落音热络的帮着丁氏出来招呼人了,竟是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这一点,让林香玉十分不解。 “娘,这女人莫不是疯了,她明明就知道元郎是要娶我的,还不赶紧走人?” 小陈氏笑着朝她耳边说了一句:“越是这样,越要小心。” 声落,丁落音已经端了一杯水过来了:“香玉,婶子,来喝水。” 小陈氏和林香玉对视了一眼,都不动声色的将茶水接到了手上。 “姨母和姨丈正在屋里会客,晚些时候就来。”丁落音说着,又满脸笑容的走开了。 “我要是她,我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给藏起来,真是丢人现眼。” 林香玉撇了撇嘴,脸上全是不屑。 小陈氏悄声打断了她:“好了,你就少说一些,有什么话非得这个时候说不可的?” 不过,小陈氏关心的是那屋里的重要客人究竟是谁? 现如今,杨家的家势远远比不上他们家,丁氏和杨元也再不敢怠慢他们才是。 到底会为了什么样的人,迟迟不肯出来见他们。 “二水,我想喝红枣汤。”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月娥忽然开了口。 此时的林二水正在帮王月娥揉着肩膀,听了这话之后,赶忙朝着陈婆子看了过去。 “娘,月娥说要红枣汤呢。” 陈婆子正喝着茶水,和旁人说笑着,想当初,因着林香玉和杨元的事儿,她在林家村一度的抬不起头来。 如今好不容易才扬眉吐气一回,自然不想走开。 “回去再吃,让她大嫂给她做。”陈婆子摆了摆手,随意说了一句,又接着跟人唠嗑了。 林二水赔着笑,看向王月娥,却见王月娥摇头道:“二水,我想喝红枣汤。” 林二水连忙点头,看向麻婆子道:“娘,你孙子想吃点酸的,你就不能给他吃点?” 陈婆子听了这话,也觉得得劲儿。 俗话说的好,酸儿辣女,这王月娥自从怀上孩子之后就喜欢吃酸的,倒是个肚子争气的。 陈婆子虽心中麻烦,却还是朝着小陈氏说了一句:“大媳妇,你给老幺家的整点酸东西来,可赶紧一些。” 小陈氏一阵无言,看了看王月娥,又看了看陈婆子。 “娘,今儿个可是为了香玉过来的,香玉的事情还没谈好呢,更何况,这里也比不得在家里,哪儿能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东西吃。” 这话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陈婆子心知小陈氏不肯,这就凑近了一些,小声道:“老幺家的是个儿子,你做大嫂的,就该将就将就。” “凭。”什么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林香玉就被小陈氏给掐了一下。 小陈氏朝着林香玉使了一个眼色,这就道:“娘,去去就回来,你在这里好生坐着。” 末了,还不忘记小声的朝着林香玉说了一句:“香玉,你听娘一句劝,莫要生事端。” 林香玉不甘愿的点了点头。 小陈氏被陈婆子催促的紧,心里虽是不肯,如今也是没有法子,只能去杨家后厨找。 林香玉近来总是哈欠连连,贪吃又贪睡,如今小陈氏刚走,她又打了个哈欠。 下意识的,她摸了摸肚子,只念着早点将她和元郎的事情定下,她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不多时,丁落音过来了,面色一如之前那般的和气。 “香玉,我家表哥让你过去一趟。” 言语之间,就要伸手来牵林香玉。 林香玉白了丁落音一眼,很是不领情道:“别叫的那么亲热,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你有那么熟了。” 丁落音怔了怔,失笑道:“这是什么话,你和我表哥就要成亲了,换句话说,也就是我未来嫂嫂了,怎能不熟。” 林香玉原本是厌恶她的,如今听了这话,面色倒是好看了许多。 “你知道就好。”淡淡的说了一句,林香玉这就起身:“元郎在哪里?” 丁落音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冷意,但很快,这种冷意就被她隐了下去。 “你跟我来。”咧着嘴,丁落音带着她往杨元的屋子走去。 只是,这一路到了屋中,却没见着人影,林香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正想问丁落音是怎么一回事儿,忽听丁落音恍然道:“哎呀,表哥刚刚都还在的,怎么又出去了。” 林香玉正想开口,问问这丁落音到底是不是耍她的,就听丁落音恍然道:“刚刚看见你娘找酸东西去了,兴许是去帮忙的吧,香玉,你就坐在屋里,我去把人给你找来。” 原本,林香玉对丁落音是心存疑虑的,可听了这话,竟也怀疑不起来了。 下意识的,林香玉看了看屋中的摆设,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到杨元的房中,却是她第一次一个人来到这里。 仔细一嗅,似乎还能闻到独独属于杨元身上的味道,特别又好闻。 想想自己差点就跟杨元错过了,如今,也算是虚惊一场,她不免庆幸。 不论过程是怎么样的,如今,肚子里的孩子,也总算是有爹,她也总算是有相公了。 脑袋有些泛晕,她靠着墙往炕边走了两步。 这些时日以来,她也确实是贪睡的很,可像是今日一般,倒是不曾有的,过些时候,还得问问娘亲,吃些安胎药才成。 林香玉暗暗的想着,又安安心心的坐在了炕上等丁落音找杨元来。 可此时,屋外的丁落音根本就没有去找杨元,而是端着茶水一路往杨八斤的方向走,这走着走着,却见杨八斤正迎了赵九重过来,丁落音脚步一顿。 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赵大人也会来,如今想来,她很是庆幸,只觉老天爷都在帮她! 不及多想,丁落音沿着之前的方向继续走,待到了赵九重面前时,她一个趔趄,竟直直的将茶水泼到了赵九重的身上! 赵九重是有洁癖的人,当下立马要走,亏了杨八斤有新买的衣裳,这就赶紧去屋里拿衣裳去了。 林香草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杨八斤拿了衣裳往杨家走,林香草见他匆匆忙忙,也没喊他的意思,忽见他停下脚步,冲他喊道:“香草。” 林香草点头:“今日不当职?” 杨八斤面色着急,只觉一时半会儿也跟林香草说不清楚,这就准备点头走人,又发现林香草穿着一身男装,这才惊道:“香草,你去镇上干什么?” “干活儿。”林香草淡淡的回了一句,没打算将找赵九重的事儿说给他听。 “那可不成,赵大人来了,说是找你有事儿。” “赵九!赵大人来了?”林香草惊讶。 下意识的朝着杨八斤的周遭看了看,哪儿看到什么人啊,正要问他,又听杨八斤道:“大人在我大伯家呢,落音打翻了茶水,撒了大人一身,我这就给大人拿衣裳去,你可哪儿都别去。” 第256章 想污他清白? 赵九重在杨家?丁落音打翻了茶水? 林香草一边往村口的方向走着,心里暗暗地想着。 心知赵九重过来,该是为了叶郎中的事儿,她也用不着去镇上了,至于这杨家,她就更不想去了。 可,心里这么想,她又想起昨日听见丁落音跟麻赖子交头接耳的话,如今想来,直觉古怪。 丁落音好端端的,怎么就弄脏了赵九重的衣服? 这丁落音该不会是想害赵九重吗? 想着想着,她人竟走到了杨家门口。 “香草,你也来了。”王月娥坐在院里,眼看着林香草到了大门口,连忙冲她招了招手。 林香草原本是不想跨这杨家门槛的,可听了这话,她终还是朝着屋里走了去。 远远地,就能看到赵九重正站在屋檐下看她,林香草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香草,林香草,你这什么态度。”林二水气不打一处来。 他家月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唤林香草,偏偏这林香草爱答不理的,就跟没有听见一般,倒是丢了大脸面! 就要发难,却被王月娥拽着摇了摇头:“你这是干什么,香草要往杨家来,自然是顾不上我们的。” “啊?”林二水有些不明。 王月娥拍了拍林二水的手,悄然一笑:“好好看戏吧。” 霎时间,林二水明白了王月娥的意思,只点了点头,又朝着王月娥道:“回头,我再帮你收拾她!” 这时,林香草刚刚走到赵九重面前,赵九重忍不住道:“你怎么来了?” 倒不怪他惊讶,实在是因为赵九重记得很清楚,林香草以前和杨元是定过亲的,如今,杨元和她表姐有了这层关系,依着她的性格······ 难不成,她对杨元,还是放不下? 有了这个猜测,赵九重的心里,忽然就紧了一下。 连着他自己也说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应该我问你才对,赵大人,你怎么在这儿。”林香草问了一句,却没有别的举动。 赵九重动了动唇,想问她是不是为了杨元过来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终是没有问出口。 这时,屋子里丁氏一行人也出来了,眼看着林香草在自家院里,丁氏肯定是不高兴的。 但是当着杨里长和赵九重的面,她始终也没说出赶人的话。 倒是杨元,他一看到林香草过来,整个人也忍不住朝着林香草那边走去:“香草,你来了?” 难以想象,林香草还会往他们家来。 “咳咳。”赵九重忍不住干咳了一声,杨元警醒过来,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始终不能让人说长道短,只得改口道:“香玉若是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林香草的嘴角抽了抽,一阵无语。 枉费了他那么喜欢林香玉,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林香玉恨她至极? “快别耽搁了,赵大人,赶紧进屋去换衣服吧。”这时,丁落音的声音适度的传来,众人回神。 赵九重抿了抿嘴,看了看杨元,又看了看林香草,竟不愿走开。 这时候,林香草已经将屋子里打量一番了,始终也没有瞧见林香玉的人影儿。 再看丁落音那着急忙慌的要赵九重进屋换衣服的样子,她心有猜忌,终是干咳了一声,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推开房门就往屋里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丁落音。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过来拽住了林香草,一时之间,丁氏和杨里长一行人也反应过来了。 “林香草,你能不能要点廉耻,我家杨元跟你早就没什么瓜葛了。”丁氏气愤的喊了一句。 这时候,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早就把林香草给丢出去了。 “她,她要干什么!”一旁正跟人热闹的说着事儿的陈婆子反应了过来,霎时间,陈婆子整个脸色一变。 “娘。”小陈氏怕陈婆子过去闹事儿,连忙拉住了陈婆子的手,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倒是一旁的林二水朝着王月娥竖起了大拇指,感慨道:“月娥,还是你厉害,一猜一个准。” 王月娥也不多话,只眯了眯眼,直觉告诉她,林香草一出面,这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 果不其然,很快,就看见林香草甩开了丁落音的手,快步朝着屋子里走去了。 “赵大人有洁癖,要让赵大人在这件屋子里换衣服,我还得先帮他检查检查才是。” 正当大家伙儿议论纷纷的时候,又听林香草说了一句。 林香草曾女扮男装的帮赵九重破了不少案子,和赵九重之间自是熟悉,如今,她说的这话,倒也合情合理。 至少,丁氏是不敢将她如何了。 “林香草,我知道,我儿子不要你,所以,你就一直怀恨在心,你是故意针对我们杨家。”丁氏怒意难平,闷了半响,终是朝着林香草吼了一句。 杨里长拽了拽丁氏的手,正想劝她少说两句,屋里忽然传来了林香草的惊呼声:“哎!丁婶儿,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小丫头骗子,我还想问你唱的哪一出!”丁氏挣脱了杨里长的束缚,气愤的朝着屋子里走去。 这前脚才刚进屋,整个人都惊住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杨元的炕上还躺着一个林香玉! 屋外头,原本看热闹的人也纷纷的凑了上来,一看到屋里的林香玉,众人一阵唏嘘。 这杨家好不容易同意让林香玉过门了,这林香玉又在耍什么幺蛾子? “杨里长,这是何故?” 赵九重回头,朝着杨里长问了一句,话虽没有说的十分明了,可这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了。 明明这炕上还躺着一个女的,还让他进屋换衣服,若是他当真进了,那还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众人也是议论不停,只觉着这杨元是真的不想迎娶林香玉过门,这才想的烂主意。 丁氏自然不会这么想,她思来想去,还是看向了丁落音。 “姨母,我也不知道啊。”丁落音摇头,赶忙给自己澄清:“我一早就帮着家里忙活,也一概不知别的,我!” 丁氏点头,自己的人,她自然是相信的。 至于林香玉······ 丁氏冷着脸,从外头端了一盆冷水过来,径直就浇到了林香玉的身上。 此时,小陈氏和陈婆子刚好进屋,见状,两人又是一阵惊呼。 小陈氏率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拉住了丁氏质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家香玉还怀着杨元的孩子,你这是要她的命!” 陈婆子也急忙站出来:“丁氏,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我家友望回来收拾你!” 如今,林家出了一个林友望,大家伙儿的腰杆儿都直起来了。 “如果我今天不这么做,大家都别想好过。”丁氏冷了脸,指了指赵九重,又指了指林香玉:“如果赵大人进屋换衣服,你们林家又该如何自处?” 小陈氏沉凝了,虽然,她家友望已经高攀上了御史大人,可这赵家,却是更让人生畏。 “什么叫如何自处,你这什么意思!”陈婆子显然是不懂其中的道理,当下又朝着丁氏呵了一句。 小陈氏连忙拉着她,冲她摇了摇头。 陈婆子气不打一处来:“大媳妇儿,你怕什么怕,难不成,咱们友望还能怕她吗?” “娘!”害怕陈婆子再说个好歹来,小陈氏连忙压低了声音道:“赵家我们开罪不起。” “阿嚏!”陈婆子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炕上的林香玉打了一个喷嚏,悠悠醒来。 小陈氏急忙问杨元要干帕子,林香玉看着屋子里围了一堆人,正觉得奇怪,这时候,丁氏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躺在了元儿的炕上的。” 丁氏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林香玉的脑子还晕晕沉沉的。 “刚刚,丁落音说元郎在这屋子里等我,让我过来等他。”林香玉刚刚解释了一句,丁落音连忙摇头道:“姨母,我没有,我怎么会把她往表哥屋里送。” “明明就是你,是你引我过来的。”原本,林香玉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如今听了这话,她整个人都明白了。 元郎何曾叫过她过来,分明就是丁落音图谋不轨。 “你说是我送你过来的,那你怎么会到表哥炕上去,林香玉,你别含血喷人!”丁落音委屈的说了一句。 毕竟,林香玉之间就名声扫地了,如今丁落音这么一说,一时间,所有人都信了丁落音的话。 林香玉咬着牙,气不打一处来。 “丁落音,我就说了,你怎么这么好心,原来,你别有图谋!” 小陈氏拿了帕子过来,赶忙给林香玉擦着头发。 “娘,你帮帮我。”林香玉拽了拽小陈氏的手,满脸的委屈,她心知,事到如今,即便她说的再多,也没人愿意相信他了。 “香玉怀了身子以来,虽是嗜睡,却也不至于困到这种程度,丁姑娘也不解释解释?” 小陈氏这话一说出口,林香玉恍然:“水,丁落音给我喝的水有问题!” 第257章 八月瓜 赵九重懵了,见她跑的飞快,又怕跟丢了,赶忙紧跟上去。 没想到,她竟在一颗水杉树下停住了,赵九重郁闷的看着林香草,一边喘着气,一边还不忘揶揄道:“这里有金子?你跑这么快!” 林香草眯眼,指了指头顶上的八月瓜:“这可比金子有意思多了。” 赵九重抬头,只见一个又一个不认识的果子挂在树上,如何看上去,都是极为普通的野果子,再看了看面前这个财迷,他很是不注重形象的蹲了下去。 “喂,你也没见过吧,你就一点儿也不稀奇?你这人也太缺乏对新奇事物的求知欲了吧。”林香草拍着他的肩膀,只见赵九重缓缓地抬头看向了他。 显然是因为跟着她一路跑来的缘故,他的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了,看向他的目光,也带着些许无奈。 “刚刚还很好奇。”毕竟,财迷都认定了比金子还要重要,谁晓得! 林香草皱眉,一阵无语:“赵九重赵大人,你瞧你这才走了多远,就累成这样了,你就是缺乏锻炼。” 赵九重由着她说,反正这会儿她是不愿意走了,那他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 也不知道那叶子清的屋离这里还有多远。 这么想着,赵九重就要问林香草,可一抬头,就看到一根杆子横在了自己面前,显然,杆子的另外一头,是被林香草拿着的! 赵九重眉头一蹙,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林香草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赵大人,快帮忙啊。” “帮忙?”赵九重眉头皱的越发深了,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谁曾想,林香草则是朝着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可不是,赶紧的,帮我把你头顶上的瓜打下来。”林香草催促着,这就躲到了一边去。 “我打?我是让你来帮我找叶子清的,可不是打这劳什子玩意儿的。”赵九重郁闷至极。 先别说这野果子,他根本就就不认识,能不能吃,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再来,这野瓜密密麻麻爬了一树,要当真打完,手都得打断,更何况,把那些脏东西全部打下来,他这身衣裳可就······ 想着,赵九重打了个哆嗦,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心里很是抵触。 他向来有很重的洁癖,要是这身上沾上了什么虫子灰尘的,他哪儿还能站着去见叶子清! “这玩意儿,我不弄。”赵九重可以帮她做别的事儿,可这事儿,他坚决不同意。 “不弄?”林香草纳闷的反问了一句:“你当真不帮我?我可还得 帮你找叶子清,你要是不帮我,回头到了叶郎中那处是什么时候,我就不敢保证了。” 林香草撇嘴,就看不惯他这身上的傲娇气,不过是打个野果子罢了,还非得做出一副要他命的表情。 “给你加钱。”赵九重稍稍犹豫,终又开口。 林香草摇头,依旧是不说话。 赵九重闷了半响,见林香草如此油盐不进,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拿了竿子过去。 这个时节的八月瓜还没有张开,却也不下,快赶上巴掌大了。 赵九重打了十来个下来,一回头,就看到林香草早捡到边上吃起来了,心下好笑,又继续扬杆子帮她打。 林香草吃着八月瓜,只觉得这八月瓜十分的甜糯,只可惜了里面的籽儿太多,不然这八月瓜估计会更受欢迎。 扭头,见赵九重还在老老实实的帮她打着瓜,林香草赶忙喊他:“赵大人,够了。” 赵九重一听了这话,赶忙扔了竿子,浑身上下的拍着灰尘,生怕衣服弄脏了一般。 林香草见状,很是无奈,拿了瓜递给他:“赵大人,你尝尝看。” 赵九重狐疑,实在是没有见过这瓜,更不知道怎么吃了。 “这样把皮给剥了。”林香草教他剥着皮,自个儿也剥了一个放嘴里。 赵九重原本还在担心这玩意儿能不能吃,如今见林香草毫不犹豫的塞到了嘴里,他也就跟着照做了。 只是,这玩意儿刚到了嘴里,就像是咬了一口籽在嘴里的感觉一般,难以下咽! 林香草扭头看赵九重整个人的面色已经白了几分,忍不住问他:“这是怎么了,不好吃?” “你,你确定能吃?”赵九重忍不住吐了出口,心下很是怀疑,这林香草是不是故意捉弄人的。 “为什么不能吃,你吐了籽就是,这外面的肉很甜的,只有这个季节的深山才有呢,想买都买不到。”林香草白了他一眼,一脸的惋惜。 赵九重动了动唇:“这里面的籽还要吐?” 林香草扭头,一脸好奇样:“你不吐,还想吃了不成?” “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林香草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顿觉恍然:“赵大人,你该不会这么没见过世面吧,你当真不会吃?” 林香草这话 ,差点没把赵九重给气出内伤,这林香草明明就知道她不懂,还非得这么说! 林香草见赵九重面色不好看了,赶忙收敛了面色,干咳道:“其实,这八月瓜我也没吃过,就是在书上看到过,觉得很有意思。” “哪儿有意思了?也不知道你看的是什么书,还介绍这玩意儿。”倒不是赵九重小气,他是真不知道还有哪种书会介绍这奇怪的野果子。 林香草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赵九重的肩膀,这就将嘴里的籽儿朝着对面的大树喷了过去。 这才喷完,又讪笑着朝赵九重道:“赵大人,你瞧有趣吧?” 赵九重嘴角抽了抽,这就起身:“幼稚!” 林香草轻呼了一口气,倒是没有反驳赵九重的意思,一边又将地上多余的八月瓜全部装了起来。 她得给小山带回去,这么幼稚的东西,小山一定会很喜欢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绕过了之前下猎套的地方,一直往山背后走,奈何走着走着又没了路。 赵九重见林香草四处张望,似是在找路,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咳,叶子清的住处,你去过?” 林香草摇头,发现周遭都没路,索性前面的荒草也并不深,就当是爬山了。 正要继续往前走,赵九重忽然上前拦了她的去路:“等等,你说你不知道?” 林香草干咳,厚着脸皮道:“我说我没去过,没去过不代表不知道。” 赵九重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瞧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像是说假话,终是没再多说。 两人又怕了一阵山,依旧是没有路,倒是发现了好些野生的猕猴桃树。 初时几颗还没结什么果子,谁知道越走到后面,后面有两颗猕猴桃上竟结满了野生猕猴桃。 这野生猕猴挑树很高大,就一颗树上的猕猴桃也能摘不少果子,这撞上野生猕猴桃,还是产量这么高的 猕猴桃,林香草哪儿也不心动的。 赵九重见状,面色变了变:“你,你这又打着什么主意?” 林香草朝着赵九重指了指猕猴桃,扭头问他:“赵大人,你瞧着那是啥?” “猕猴桃?委实小了些,怕是不能吃。” 赵九重这话刚刚落下,林香草又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儿。 “赵大人,你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我就问问你,还能吃什么了?这是野生的猕猴桃,不打农药,营养价值还高,最重要的是,比种植的猕猴桃还要甜上许多!” 赵九重面色变了变,嘴唇翕动了几下,终是忍不住问她:“你想干什么?” 农药不农药的,他不清楚,只不过,林香草看这猕猴桃的眼神,简直是比刚刚看八月瓜的眼神还要亮堂。 只怕,她早打上了这些猕猴桃的主意。 见林香草不说话,赵九重赶忙提醒她:“咱们还得去找叶子清,你要当真装上一背篓,这后面的路!” 他没说话,可林香草早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放心吧,我可不会摘。”至少,不是在现在摘。 眼看着赵九重听了这话之后,面色放松了许多,林香草这又道:“不过,赵大人,你得答应我,回来时帮我一个忙。” 对于赵九重而言,只要林香草不让他上树,再背上一背篓猕猴桃满山找叶子清,她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所以,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赵九重赶忙点了点头。 两人达成了一致的想法,林香草望了头顶上的猕猴桃一眼,终是不再犹豫的往前面走去。 后来,走着走着,竟又有了路。 林香草和赵九重沿着路走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发现山坳之下,有一个竹子搭建成的简易房子。 仔细一看,还能看到院坝里晒着许多东西,像是草药。 “应该就是那里了。”回头,林香草看了赵九重一眼,两人不再犹豫,赶忙向着山坳里走去。 山坳下的竹屋很是简单,正屋只有一间,灶房设在院子里。灶台旁一丛绿油油的葡萄藤,葡萄下还结着慢慢当当的青紫色葡萄,正是到了吃的季节。 此外,院里还种着一些兰草,三两棵梅花,虽是不宽,却也十分干净敞亮,显然,是主人时常打扫的缘故。 第258章 笋子虫 “叶郎中。”林香草朝着屋里喊了一声,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院坝里晒着的草药上。 这些草药刚摘回来不久,想来是今日才晒上的,这么说来,叶郎中应该也在家里。 可喊了两声,依旧是没有声音。 “该不会是出了远门吧。”赵九重说了一句。 林香草摇头,又觉不该,叶郎中那么一个井井有条的人,若是当真出了远门,自然也该收了草药才是。 毕竟,这个季节多雨水,一场大雨下来,他这些草药可都就白费了! 这么一等,直直等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太阳已经挂在半山腰了,还不见叶郎中的影子。 林香草饿极,回头看向赵九重:“赵大人,你饿不饿。” 赵九重自然是饿了,可看着林香草那双眼眸里闪过的亮光,他顿时忍不住道道:“别人的东西,不要乱碰。” 林香草无奈,又想起上次莲蓬那事儿,只道赵九重不知变通。 “赵大人,这好歹是叶郎中的屋,我们好歹,也算个朋友。”林香草这话才刚刚说完,又听赵九重道:“不问自取,是为偷。” 林香草听了这话,顿时火了。 “赵大人,知道你们这些读过书的迂,可也没想到能迂到这个份儿上,我喝口水都不成了?” “你要喝水?”赵九重一怔,适才瞧着她一直盯着那葡萄架下是葡萄看,他还以为,她打着葡萄的主意。 林香草郁闷的看了他一眼,赵九重也只觉自己说重了话,适才道:“晚些时候,下了山,我请你吃饭。” 林香草叹气:“算了,那我还得跟你去镇上,还不如我请你呢。” “也不错!” 林香草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他怎么还当真是应承上了! “不是要喝水吗?”赵九重见他也不动,不由问了一句。 林香草干咳,凑到了水缸边,看着缸子里的水,肚子依旧是饿的咕噜响。 要真靠着这缸子的水就能填饱肚子,那还真是痴人说梦,回头又看了看周遭的山林,也不知道叶郎中不是去山里采药了,采药,又能何时回来。 若是没有赵九重在她耳边,她肯定毫不客气的摘了叶郎中的葡萄吃,可偏偏赵九重就在她旁边。 这些葡萄也只能干看着,过眼瘾。 就在这时,赵九重忽的说了一句:“你看,那竹林里是什么?” 林香草正怄气的,也没多功夫搭理他。 只淡淡的翻了一个白眼儿,这就嘟囔了一句:“难不成,还能吃不成。” 林香草这话刚刚说完,就看到被一阵撕衣服的声音惊住了,扭头一看,这撕衣服的人可不就是赵九重吗? 林香草吞了一口口水,有些郁闷道:“赵大人,你这是要?” 他这身衣服可是上等绸缎做的,更何况,就这陈色,压根就没有穿过几次吧。 他,他就这么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撕的稀巴烂了? 林香草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败家子,这时候,又听见赵九重冲她喊道:“不饿了?赶紧跟我出去。” 林香草看他在外头找了一阵,终是找了一只不长不短的干竹竿,想来是叶郎中之前砍了没用的。 这傲娇公子哥还能变出什么吃的不成? 林香草是当真想看赵九重笑话的,二来,倒也是真的好奇,于是,当真就跟着赵九重出去了。 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赵九重竟是领着她往竹林里走去了。 当赵九重将破布用套在竹竿的一头,又在林子里一边走动,一边挥舞着竹竿的时候,林香草忍不住笑了。 “赵大人,你该不会是带我出来捕蝴蝶的吧。” 林香草郁闷不已,她都快饿死了,哪儿还有什么闲心来捕蝴蝶。 “奇怪了,怎么一个都没有?我明明记得,竹林里,该有笋虫才是。” 赵九重网了一阵,也没网着什么东西,不由停下了脚步,小声嘟囔。 笋虫,赵九重这是要找笋子虫? 林香草惊讶,他居然还认识笋子虫? 想着,林香草忍不住朝着一株竹子上踹了一脚,很快,原本空空如也的空中,立马飞过了几只笋子虫。 “你是要找这个东西吗?”林香草朝着空中指了指,赵九重会意,赶忙用竿子去网。 有了林香草的提醒,赵九重也不用林香草帮他踹竹子了,短短时间,竟让他网到了十来只笋子虫。 赵九重将笋子虫全部串在竹签上,这就让林香草搭火,准备烤竹笋虫。 林香草巴巴的看着赵九重,只觉自己是看错了,这,这还是那个傲娇有洁癖的赵大人吗? 赵九重见林香草不说话,这就将笋子虫全部塞到了她的手里,又是道:“小心看着,可别让它们飞了。” 林香草木讷的点了点头,很快,赵九重又堆起了火,摊着手心问她要火折子。 林香草将火折子递给他,他这就拿过笋子虫,开始放在火上烤。 林香草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上前问他:“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不是饿了吗?”赵九重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所以,这是烤给他吃的? 林香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一点,霎时间,又忍不住道:“这是虫子。” 她知道能吃并不稀奇,可他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知道笋子虫? “放心,吃不死人,我有个朋友,吃了二十来年,现在还长得生龙活虎。” 林香草难以想象,有一天,高高在上,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赵九重,居然也会烤着笋子虫,告诉她,这东西能吃! 林香草没有说话,赵九重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对方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不相信?不应该啊,这世上还能有你不敢吃的?”赵九重是发自内心的在问她。 毕竟,前阵子的老鼠肉可是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竹笋虫很容易熟,林香草闻着味儿,见竹笋虫早被赵九重烤的乌漆墨黑了,忍不住提醒他:“好了,可以吃了。” 赵九重反应过来,这就将竹笋虫拔了一个给她。 林香草没有吃过竹笋虫,倒也不是那么害怕,可不知道为什么,赵九重拿着这虫子的样子,却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你不相信?我吃一个给你看看。”赵九重说着,当真拔拉了一个竹笋虫下来,直接就往嘴里塞了去。 林香草想要阻难时,赵九重已经嚼的津津有味了。 林香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他可是整只吃下去的······ 见他嚼了一阵,也没有别的反应,林香草忍不住问他:“你,你还吃的习惯?” 赵九重摆手,还未见他咽下去,他就将整串竹笋虫全部塞给了林香草,自个儿跑到远远地角落去了。 林香草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阵阵呕吐声传来时,她才反应过来。 赵九重是把自己给吃吐了! 想着他刚刚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林香草就忍不住摇头,就他这样,还想说服别人吃! 等赵九重稀里哗啦的吐完之后过来,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的事儿了。 林香草见他面色难看,忍不住问他:“你还好吧?” 赵九重摆手,无力的看了看她手上的笋子虫:“这玩意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咱回吧,叶郎中那屋里的葡萄,尚且还能填点肚子。” 林香草一愣,这人,刚刚不还是不同意吗? “咳咳。”林香草干咳,见赵九重就要走,不由提醒道:“赵大人,其实这竹笋虫不能直接这么吃的,你的吃法有问题。” 说着,林香草就将竹笋虫的外壳之类的东西去掉,往赵九重手里塞。 赵九重哪儿肯要这东西,他素来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之所以带林香草过来抓,也不过是不想她饿肚子罢了。 “别给我,我用不着。”急忙摆了摆手,赵九重赶忙退后了两步看,生怕林香草将竹笋虫塞到他手里去。 林香草无奈,这要抓虫子的人是他,要吃虫子的也是他,怎么转眼就变了脸。 还想说两句,又听见赵九重道:“这里头虫子多,咱们赶紧出去吧。” 林香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笋子虫,就要灭火,又看到赵九重不断的抓着脖颈和下颚,而他的下颌和脖颈处早就起了一串串的包块! “别动!”林香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上去拉他的手:“赵大人,你过敏了?” “不打紧,从小就是,在林子里钻过就会这样。”赵九重说着这话,还想去抓,这才发现,自个儿的手已经被林香草抓的死死地了。 他看着她的眉眼,忘了动弹。 此时,林子里静谧不已,连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跟她做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儿。 “既然过敏,为什么还要帮我打八月瓜。”林香草郁闷的说了一句,心下又是自责,原本是想治治他那傲娇脾气,没想到,竟害了他。 赵九重暗暗的呼了一口气,抬头看她,也不说话,意思却十分明显。 那八月瓜,可是她逼着他打的啊。 林香草跺脚:“你要早说,我就不让你打了啊,你别动,我来看看。” 说着,林香草就要去拉赵九重的领子。赵九重见状,赶忙挡住了她的小手,忍不住道:“我可不是尸体。” 第259章 让他帮忙 林香草嘴角一抽,正要骂人,竹林外,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香草!” 林香草一回头就看到叶郎中正背着一竹篓的药材,显然是刚刚采药回来。 正要说话,却见叶郎中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奇怪,林香草微愣,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还放在赵九重的衣领上,赶忙收了手回去,指着赵九重道:“他过敏了!” 两人随着叶郎中到了竹屋中,叶郎回屋给赵九重取了膏药出来。 “赶紧擦上,见效快。” 赵九重接过膏药,抿嘴道了声:“多谢。” “伯母可安好?”叶郎中扭头看林香草,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会让林香草专程来寻他。 林香草点头:“叶郎中,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赵大人。” “赵九重。” “子清兄,别来无恙。” 林香草还没介绍完,不曾想,赵九重和叶子清居然互相介绍了起来。 “你们认识?”这时候的林香草方才后知后觉。 “往年同窗,叶某人当不起赵大人这一声兄。”叶子清淡淡的说了一声,便算是做了解释。 算下来,这两人竟是认识的,枉她还想着怎么介绍人,方才不尴尬。 刚刚陪赵九重折腾了一番,林香草这时就更饿了,目光忍不住朝着叶郎中那满架子的葡萄看去。 兴许是她贼溜溜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了,叶郎中竟摘了两大把葡萄过来,直接递到了她的手里! 林香草喜不自胜,赶忙剥皮,开动! 这个时节的葡萄正是成熟的时候,一剥开皮,晶莹剔透,放在嘴里,更是清甜。 本来赵九重和叶子清就认识,想来也没她的事儿了,于是,林香草很是自觉的选了个地儿坐下剥葡萄。 “子清兄何必自谦,当年你才华满溢,当之无愧是社学里的第一才子。”赵九重再度开口,却引得叶子清一阵苦笑:“三公子这是开玩笑不成?年年科考,此次落榜,这本就是赵县的一大笑话。” 赵九重皱眉,见他如此防备,索性就开门见山道:“我新建了一个书院,想请子清兄过去当夫子,不知,子清兄意下如何?” 叶子清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讶:“夫子,请我?三公子莫非是嫌笑话我的人还不够多?” 赵九重清楚,叶子清听不进他的话。 扭头看林香草正在卖力的吃着葡萄,他忍不住干咳了一声。 林香草抬头看赵九重,只见赵九重看着她,眉头直皱,正觉古怪,叶子清的声音传来了:“林 。” 怕他叫出姑娘两个字,林香草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叶郎中,你该是不知道,我是跟着赵大人当仵作的,赵大人一片赤诚,你何不帮他一把,帮整个赵县的百姓一回。” “我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叶子清明显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身就去翻晒药材。 “是因为冯千行吗?那天他让人去砸你摊子的时候,我跟赵大人都赶过去了,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这话说完,林香草发现赵九重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她心里一个激灵,这才想起自个儿一不小心把冯千行给抖了出来。 叶子清扭头看他们,面色惊讶。 赵九重默了一阵,终是收回目光,沉声问他:“难道,子清兄不想弄清楚,当年害你落榜之人是谁?” “还有意义吗?”叶子清苦笑,今时今日的他,跟以前的他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更是没有资格去追究真相。 林香草见状,赶忙点头:“有的,有的,你就放心吧,有赵大人在,吃了你的东西,迟早让他们给吐出来。” 林香草难得狗腿了一回,但也不全是帮赵九重。 既然,赵九重都说了,自然,叶郎中也必定是优秀的。让一个本就优秀的人教育学子,自是最好不过了。 说到底,她家小山都要沾光。 叶子清不再说话,似是在考虑。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又递给了赵九重一个眼神,示意他趁热打铁。 偏偏,赵九重却说了一句无关之话:“当日的赵县没有府衙,而今日,有我赵九重,我断不会让不公存在下去。” 林香草抽了抽嘴角,很快,就听到叶子清回了一句:“你们先回去吧。” 意料之中,没有说服力的话语,怎会改变人? 林香草不无郁闷的看了赵九重一眼,正想催着他打道回府时,又听到叶子清回了一句:“给我一些时间考虑,我考虑清楚了,自会来县衙找你。” 赵九重抿嘴一笑,似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我等你,书院的筹备工作,还有两月有余。” 叶子清没再多话,又用鼻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从叶子清的住处走时,林香草特意给叶子清借了背篓一用,起初,赵九重还不明白她那背篓有什么用,虽是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帮她背了背篓。 直到林香草领着她到了猕猴桃树下时,他终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你还真是不死心了!” 林香草干笑:“我用竿子打猕猴桃,你躲一边去,别一会儿又过敏了, 一会儿帮我捡就是了。” 这话刚说完,回头时,哪儿还见得着人! “赵大人?”林香草咬牙叫了一句,心中暗想,不带这么跑路的。 不成想,头顶上,忽然有个东西砸了下来,接着那东西滚落到了他的脚边。 是猕猴桃! 林香草抬头一看,竟看到赵九重正站在树枝上摘猕猴桃! “帮忙摘可以,可你要保证自个儿背回去。”赵九重指了指一旁的背篓,示意林香草把背篓递给他。 林香草嘿嘿一笑,屁颠屁颠的拿了背篓,点头如捣蒜:“再说吧,再说吧。” 她辛辛苦苦从叶郎中那处拿了背篓出来,可不就是为了让他当人肉运输机一回,他想空着手回去,难! 咧嘴一笑,林香草早忘了叶郎中那背篓,分明就是赵九重一路背的! ****** 日头西斜,街道上的人窸窸窣窣,家家户户都忙着做晚饭,此时,也正是来福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 李月娇端着食盒在大堂中等着冯千旦,算下来,她也已经等了一两个时辰了。 虽然店小二也说了,今日冯千旦不一定能回来,可李月娇依旧耐性的等着,但凡店里有新来的客人,李月娇都会抬头看上一看,只盼着冯千旦能出现。 眼看着店里的生意爆好,李月娇站着桌位,也不点东西,店小二急了,这就过去跟李月娇解释道:“姑娘,您有什么东西可要交给东家的,我们都可代为效劳,这店里正上着生意,那边有好些人还没位置坐呢。” 李月娇自然明白这店小二是想赶她起来。 一边和颜悦色的站了起来,一边又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 等她起来时,方才发现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连着给她下脚的地儿也没了。 李月娇看了一阵,这就朝着柜台处走了去,柜台中正站着一个算账先生,自她走过去开始,对方就不停的拨弄着算盘,连头也不抬。 显然,他似乎很忙, 李月娇将甜汤放在柜台上,这就撑着下巴看算账先生拨算盘。 以往她娘看上了冯谦,可没少带她来来福酒楼,可如今冯谦一走,换了冯千旦,这生意却比以前还要红火了。 也不知道这来福酒楼里的老板娘该是有多华贵,吃不愁,穿不愁,整日数钱也数不赢吧。 正当想着,那算账先生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李月娇一愣,赶忙朝着对方笑了笑,客套了一句:“生意真是红火,你们很辛苦吧。” 她本想跟算账先生寒暄客套几句,谁知对方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垂头继续拨算盘了,根本就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李月娇的笑意凝在了嘴边,心下愤怒不已,又是个门缝里看人的! 正骂着,店小二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姑娘,你若是要点什么东西吃,只怕也得等到两个时辰以后了,今日东家也不会来,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莫要白等了。” 李月娇哪儿不知道这人是嫌她站这儿碍眼了,忍一会还行,可让那忍上两回,那就没这个道理了。 将脸一沉,李月娇冷声道:“我就在这里等了,干你什么事儿,你识相的就赶紧去忙自己的,否则。” “否则就怎么了?”那店小二冷冷一笑:“姑娘,冯谦少东家早走了,现在我们这儿早换了主人,我们这新东家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你可得不到好果子吃。” 李月娇原本以为这人就是简简单单的门缝里看人,没想到,他竟认得自己! 一时之间,她心下一沉,只怪当初为了追冯谦,没少厚着脸皮过来蹲点。 “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时,大厅中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正是冯千旦。 眼看着店小二就要开口说话,李月娇心里一个激灵,只怕他将过往的事情说出来,赶忙开口:“冯东家,是我。” 第260章 请你吃饭呀 冯千旦这才看到是李月娇,他没想到李月娇回来找他,不由生疑:“姑娘,可有事儿?” 李月娇点头,冯千旦见状,这就招呼着店小二好生招呼客人,将李月娇领着,朝会客的雅间走去。 那店小二巴巴的看着这一幕,如何也没有想到,冯东家居然会领着李月娇往雅间走。 难不成,这李月娇和冯东家当真关系匪浅? 可也不对,冯东家是什么人,那可不是在外头拈花惹草的人,就李月娇那些小心思,怎么能瞒的过一个人精? 店小二正想着,又发现李月娇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的表情很是得意,惊的店小二赶忙挪开了目光。 待李月娇随着冯千旦进了雅间之后,李月娇就拿出了甜汤,给冯千旦盛了一碗:“冯东家,我是来感谢你的,谢你上次相送之恩。” 冯千旦摇头:“那些都是小事儿,不足挂齿。” 话虽是这么说的,冯千旦还是接过了李月娇的甜汤,仔细一嗅,冯千旦忍不住道:“这甜汤里有不少好药材,可是大补的汤。” 李月娇勾唇:“我小时候身子一直很弱,我娘就喜欢在甜汤中加上一些药膳炖,后来,我也习惯了加上一些,药补不如食补。” 冯千旦点头:“好一个药补不如食补,老夫就谢过姑娘这汤水了。” 说着,冯千旦就开始喝了起来。 李月娇见状,心下只觉庆幸。这甜汤里的药材,可全是冯千旦他们这种年纪男人喜欢的,说来,可整整花了她好几十文钱。 只望着这碗汤水多少也能起点作用。 默默地看着冯千旦将汤水喝完,李月娇这就拿出了一张手帕放在了一旁。 冯千旦放下汤匙,望着手帕的目光有过片刻停留,忽的眉心一皱,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脑袋。 李月娇见状,忍不住问了一句:“东家这是有头痛病?” 嘴上问的随意,可她比谁都打听的清楚,冯千旦自来就有头痛病,为此,她还专程研究了穴位,学了一套简单的按摩法。 此时,冯千旦痛的厉害,只点了点头,一时间,也没回话。 “不如,让我来帮东家你揉一揉?”李月娇提意,见冯千旦没有拒绝,这就站在他身后,伸出双手,轻轻地在冯千旦的丝竹空穴和率谷穴之间轻轻地揉了起来。 大概揉了小半个时辰,冯千旦忽然伸手拉住了李月娇的左手,转头看她。 一时间,两人双目相对,距离近的,好生暧昧。 李月娇垂头,面色娇羞,心里却很是清楚,自己现学现用的按摩法子,还是起了作用。 “姑娘,我,我实在是唐突了。”忽然间,冯千旦松开了她的手,站了起来。 李月娇一愣,摇头道:“我娘以前也有头风病,刚刚看到你痛的厉害,所以······” 冯千旦想到刚刚他覆在她小手上的感觉,一时之间,不自在道:“耽搁了姑娘良久,不知姑娘这次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李月娇本还垂着头,不敢看他,如今听了这话,顿时惊道:“冯东家不相信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冯千旦摇头,就要解释,李月娇已经站了起来。 “既然谢意已经表达了,东家这边也没我什么事儿,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着,也不等冯千旦回话,人已经往外面跑去了。 “姑娘。”冯千旦起身想喊她,哪里还有什么李月娇的影子,一时之间,他又觉得抱歉,只怪自己生意做惯了,总喜欢揣测他人。 想必,她也只是简单的送一碗甜汤罢了。 这边,李月娇一路小跑着回了屋,见林红英还没有回来,不由松了一口气。 幸亏她跑的快,若是让她娘发现她不再屋里,只怕又是一阵好骂。 也不知道那碗甜汤送的对不对,能不能起点作用。 正想着,外头就传来了一阵骂声:“李月娇,你是个死人吗,今天连着林家三姑六婆,远方的亲戚也去了,就你一个人不去,气死我了。” 李月娇赶忙将女工拿到了手边,解释道:“娘,我不是要做女工吗?” “女工女工,你就知道做女工,今天这顿饭可不要钱,多的很的人想去吃这顿便宜饭的,偏偏你倒好,就是个蠢的。” 林红英刚刚骂完,李月娇已经端着茶水递给她了:“一顿饭而已,娘,我若是嫁好了,往后还缺饭吃吗?” 林红英听了这话,也觉在理,这就瞥了她一眼:“算你心里有数,我可告诉你了,这嫁人可是一门好学问,可别学香玉,那么好的一手牌,偏偏让自己打的稀巴烂。” “娘,发生了什么事儿。”李月娇双眼一亮,赶忙蹲下来细问。 “还不是杨元,他那表妹居然敢陷害你香玉表姐和赵大人,亏了没成功,不然!” 林红英说着,李月娇冷了脸:“等等,哪个赵大人。” “除了咱们赵县的赵大人,还有哪个赵大人。”林红英白了李月娇一眼,这又继续道:“不过,你放心,那贱人可没陷害成,这不,连夜的让杨家给送回丁家去了,我看那丁氏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这回可得得罪她娘家人了,也不看看友望是什么身份,哼。” 李月娇早听不清楚林红英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此时,她巴巴的看着林红英,一字一句的重复道:“娘,你是说赵大人去了杨家?” 林红英点头,一脸看白痴的样子。 还没反应过来她这话什么意思时,就听到李月娇惊呼道:“娘,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早点告诉我他去了!” 这话说到这处,李月娇惊觉她娘的表情不对劲儿了,赶忙住了口。 “月娇,我可警告你了,你是有夫家的人,不论如何,你也别打不该打的主意。” 听着林红英凶悍不已的口气,李月娇忍不住嘟囔道:“这有什么,娘,你就当真那么喜欢那瘸子不成,那可是我一辈子的事儿!” “眼看着就要成亲了,你可不准打这歪门心思,老实点。”林红英再度警告,她倒想攀上县太爷这门好亲事,可人家赵大人哪儿看的上她这女儿! 李月娇看着林红英,不再说话,思绪,渐渐又从刚刚的后悔中变的清明起来了。 要惦记着赵九重娶她,还不如惦记着冯千旦给她荣华富贵来的真实呢! 林家村,林香草和赵九重背着背篓下山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林香草本想着山下的路离野生猕猴桃的距离并不远,赵九重帮帮忙,多少也能帮她带点东西下山,谁知道,他们竟然走错了路。 活脱脱的在山里绕了两个多时辰! 赵九重原本是不肯帮她背回去的,她敢笃定,要不是他是个路痴,她早就被他无情的丢下了。 林香草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赵九重一眼,只见赵九重早累的脸色都白了几分,林香草不由干笑:“赵大人,多谢多谢,很快就到家了,到家就可以歇着了。” “你拿什么谢我?”赵九重早累的不行了,中午没吃东西,这会子,竟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心思,倒跟她开起了玩笑。 林香草也没想到这一点,闷了片刻,赶忙道:“我给你做好吃的。” “胡妈也会做。”赵九重耸肩。 “那你还得走好一阵路回去才能吃上饭呢。”林香草故意叹了一口气,立马就觉着赵九重看她的目光十分不善了。 “你就是这么对帮助你的人?”走了一阵,赵九重的话再度传来。 林香草咧嘴:“我也帮了你。” 对此,赵九重是完全不同意的。 见林香草笑得死乞白赖,赵九重忍不住提醒她:“我会给你钱,那算不得帮。” “我也会请你吃饭,那也算不得帮。”林香草眨了眨眼睛,很是自然的回了一句。 赵九重语塞,从头到尾,他似乎根本就没有说过要吃那顿饭。 到现在,赵九重算是发现了,林香草就是个狡猾的狐狸,横竖只有给别人挖坑 ,让别人跳的道理。 两人刚走过村口不久,就看到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正搂抱在一起交谈着什么,待凑近了一些,适才听见林香玉那软软的声音传来:“元郎,今天的事,你不会怪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香草忍不住揉了揉手臂,只觉得的自己肯定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说来,她这运气还真是背,这么晚了,还能看到这两个倒胃口的。 “听说,林香玉该不会跟你有什么关系吧,你们,都姓林。”赵九重明知故问。 此时的林香草哪儿知道赵九重根本就什么都知道,赶忙撇清关系道:“可别,赵大人,你跟赵二虎就有关系了?” 说实在的,她是真的害怕赵九重成天到晚往村子里面跑,她身上的秘密,迟早要被他发现。 倒不如,早些让他知道来的好。 可,这话该怎么说起来,还有钟凤那边,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儿家,她得多失望啊。” 这么想着,林香草,又觉着头痛。 第261章 奇怪的杨元 两人再没多说话,径直从杨元和林香玉面前走过之后,方才听到林香玉惊诧的声音传来:“那,那不是林香草吗?” “香玉,好了,这黑灯瞎火的,哪儿看的清楚,我送你回去。” 再之后,林香草就快步往自家走去了。 发生了今日这事儿,只怕林香玉这脑袋不开窍的,还得记恨她呢,她想挑事儿,可以,可绝对不是现在 。 林香草现在累的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可没工夫搭理别人。 正推着院门,门就开了,站在院门处的,竟是林有田。 “二舅舅?”林香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以往可从没见到林有田待过这么晚。 “香草,怎的这么半天才回来。”林有田问着话,声音中透着着急,待注意到一旁还跟着个男子,他面色一紧。 林香草心知他在想些什么,这就解释道:“这是赵大人,他让我帮忙办点事儿。” “赵大人,竟是赵大人,快进屋,快进屋。”林有田一改之前的沉闷,赶忙招呼着赵九重进屋。 此时,阮氏也端着油灯出来了,林有田借着油灯的光亮总算是看清楚两人背篓里装着的东西了。 “这是野生的毛梨儿?”阮氏惊道,这么多的猕猴桃,那得有多大一棵树才能摘这么多。 林香草自然清楚毛梨儿也就是猕猴桃的意思,点了点头,这就准备要进屋。 林有田将林香草拉着,很是不解:“香草,到底是赵大人帮你的忙,还是你帮赵大人的忙?” “互相帮忙,互相帮忙。”赵九重适时说了一句,阮氏已经在唤他们吃饭了。 “赵大人请,快请进去。”林有田也顾不得去问猕猴桃的事儿了,赶紧招呼着赵九重进屋。 四人刚刚坐定,阮氏就揭开了锅盖,一大股子蘑菇炖鸡的鲜香味儿就扑面而来了。 “好香。”赵九重毫不犹豫的夸奖了一句,林香草给了他一个那是的眼神,这就帮他盛饭。 “使不得,使不得。”可谁知道,林有田从外头装了一碗咸菜过来,就要拉林香草的碗。 “香草,这桌上就一个菜怎么能吃,你给我照着灯,我再给赵大人炒两个菜去。” 林香草实在是不想折腾了,也顾不得去问林有田何时学会炒菜的,这就摇头道:“不了,凑合着吃吧。” “是啊,二舅,不用去麻烦了。” 赵九重也是开口,林有田如何也没有想到赵九重会随林香草唤他一声二舅,一声之间,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可是赵县的县太爷啊! 赵大人都唤他一声二舅了,他要是再抠门,这就不是待客之道了。 “大人,你可莫要跟我客气,不然,就是看不起我了。”林有田说着,一面跟林香草使着眼色,人已经往外头走了。 林香草看向赵九重,整个人十分无奈。 她这二舅舅转了性子不假,可这一根筋儿的特质,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有田,你让香草休息休息,我来吧。”阮氏说着就要起身。 林香草哪儿肯让她起来,林有田也是紧张她,忙站在门口催促林香草道:“香草,你快着些,一会儿赵大人该饿了。” 林香草捂着肚子,埋怨的看了赵九重一眼,这才往外走去。 林香草原本以为林有田只是说说,谁知道,他还真是自个儿炒了两个菜,一个肉炒菇子,一个炒青笋。 这菜色看上去,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香草,快端进去,可别让赵大人等久了。” 林香草正在灭着灶里的火堆,听着这话,二话不说就端着菜进屋了。 终于可以吃饭了! “快,快,赵大人,多吃点。”林香草帮赵九重盛了饭,又给阮氏他们盛了饭,端着碗就要扒饭。 夹了一块竹笋放在嘴里一尝,味道居然还十分好。 林香草很是惊讶,不曾想,她这二舅舅竟还有这手艺,抬头,本想夸上林有田一番,却看到赵九重正端着碗,看了看阮氏,又看了看林有田,他们三人都没有动筷子! “你们,不饿!”林香草这话,是朝着赵九重说的。 赵九重的面色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这就招呼着阮氏和林有田吃饭。 阮氏和林有田答应的轻松,却也只是拿着筷子,看着赵九重。 林香草总算是意思到了什么,赶忙开口:“二舅,赵大人已经饿的不行了,咱们就别在意那些虚礼了,都吃,大家一起动筷子。” 林有田听了这话,赶忙招呼着赵九重吃,眼看着众人就要动筷子,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林香草刚刚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嘴里,听着外头一声高过一声的敲门声,恨不得劈头盖脸的把外头的人大骂几句。 还要不要她吃饭了,更何况,这么大的力道敲门,就不怕把她家门给敲坏了。 “赵大人,你先吃。” 林有田陪着笑,这就出去开门,林香草给赵九重夹了一块鸡肉,催促道:“赵大人,你就吃吧,你不动筷子,我那老实的二舅也不会动的。” 赵九重了然,回头跟阮氏道了谢,这就心安理得的吃起了林香草给他夹的鸡肉。 须臾,就听外头,杨元愤懑的声音传来:“林香草呢,把林香草给我找出来。” “杨元,你找香草什么事儿?” 屋外的杨元显然没有想到来开门的人竟是林有田,默了半响,就要往屋子里走。 林有田觉着杨元一定是来找麻烦的,赶忙跟了上去:“杨元,你要是过来闹事儿的,就别怪我这二叔跟你不客气了。” 杨元刚刚在外头看到林香草跟男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家,适才,好不容易的送了林香玉回去,这就赶紧过来查看。 如今站在外头,还真是看到屋里坐着年轻男人,不知为何,他心里顿觉气恼,只觉林香草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 “林香草,你真是恬不知耻!”杨元来不及大骂,那高座上的男子忽然扭头过来,竟是赵大人,竟的杨元心中跳慢了一拍。 林香草压根就没有想到杨元竟还有这般厚脸皮,竟还追到她屋里来骂了,也是惊讶。 “杨贡生,这是?”赵九重放下碗筷,虽不多话,可整个人的肃穆之感却惊的杨元退后了两步。 林香草也不看杨元,一边给自个儿倒着鸡汤,一边又是道:“赵大人,你是不知道,他估摸是恨我今天害了他表妹。” “没有,没有。”杨元是当真没这个想法,更何况,还当着赵九重的面,他就更不敢有这个想法了。 赵九重嘴角微勾:“那杨贡生,你这是?” 杨元倒吸了一口冷气,心知赵九重得罪不得,立马道:“我走错地儿了,走错地儿了。” 笑了两声,杨元也顾不得别的,拔腿就往外跑。 林香草看向赵九重,正好对上赵九重看向她的目光,她不由耸了耸肩,言简意赅:“睁着眼睛说白话呢。” “他不敢将你如何。”赵九重淡淡的说了一句,也重新拿起了碗筷。 林香草听着这话,不由好笑:“你觉着他能将我如何,以前不敢,往后更别想!” 赵九重没有多说,这时,林有田已经关了门回来了。 “兴许,是真的走错了,赵大人,快吃,可别饿着了。” 听着林有田这拙劣的解释之话,林香草一阵无语。 这有个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杨元的话,更何况,还是赵九重呢! 索性,大家伙儿也如愿的没有再提起过这事儿。 几人吃饱了饭,林有田非得送赵九重回衙门,赵九重百般推脱,林有田却异常坚持,最后,赵九重只能由着林有田架牛车送他。 临走时,他掏了两百文钱给林香草,似又怕林香草觉着钱少,忙不迭的解释了一句:“我只有这么多了。” 林香草好笑:“没想到,堂堂赵家三少爷,也有穷的时候。” 话是这么说的,林香草却没有收他的钱。兴许,赵九重也是不习惯他这个反应,竟多看了她好几眼。 直到林香草跟他提起林小山上学的事情,赵九重了然一笑,只爽快的应了一声:“好。” 一想到家里还有两背篓的猕猴桃,林香草一晚上都没睡着。 前世,她最喜欢喝果酒了,来到这个时代,外头没有卖的不说,她又时常挣扎在温饱边缘,自然,也没有精力和财力去买水果发酵果酒。 如今有了这么好的现成机会,林香草自然就积极了很多。 等天一亮堂起来,她就从床上扒了起来,将猕猴桃倒在了盆子里,开始洗皮。 那原本蜷缩在角落里的旺财见她蹲在地上忙活,也没心思继续睡了,忙往她跟前凑,时不时的,还用舌头舔着她的手背,引的她一阵**。 “旺财,不准舔,不然我把舌头给你拉出来,打上两个结。”林香草被旺财舔的不胜其烦,心下顿觉厌烦,扭头就吼了他两声。 旺财听了话,还真是不敢舔了,只耷拉着脑袋,委屈的缩到了一旁去。 林香草自来觉得旺财聪明,如今,也越发喜欢这小家伙了。 第262章 做猕猴桃酒 眯着眼睛,林香草看着旺财那规矩的样子,又继续干着手上的活儿。 按道理来说,真要做果酒,是要将猕猴桃全部推了皮,再发酵的。可这野生的猕猴桃本来就小,要真的一个又一个将猕猴桃削皮装快,前面的猕猴桃恐怕早就坏了。 思定,林香草打算将猕猴桃切成三块,大不了到时候过滤的时候辛苦一些就是了。 将整整两背篓的猕猴桃洗出来后,天已经亮正,杏花也来了。 见林香草这院子里堆满了猕猴桃,杏花也是惊讶:“香草,你打哪儿整的这么多毛梨儿?” 林香草指了指山的方向,就要让她小声些,可别打扰了阮氏,阮氏就从屋里出来了。 这些时日,她越发嗜睡了,再来,林香草手脚都轻,她竟一睡就睡到了现在。 “二舅母,你起来了,我现在就给你做吃的。”林香草咧着嘴,就要起身。 阮氏本还觉着自己这身体不争气,也帮不上林香草什么忙,如今,看林香草又着急着帮她,这就赶忙去拦她。 “香草,你好歹也歇歇,做饭我还是没问题的。” 阮氏的话音刚刚落下,院外,林有田的声音就传来了:“做什么饭,我带了包子回来。” “有田,这么一大早的,你没有上工?”阮氏不解。 林有田干笑了两声,将麦秆儿拴着的猪蹄递给了林香草,连忙过去扶着阮氏进屋:“昨儿个送赵大人回去,我就在镇上了,今日看着猪蹄新鲜,这不,我专程买了一只回来,不放心你,想来看你一眼。” 阮氏瞪了林有田一眼,没好气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也不害臊。” “是,是,这回都回了,我等你吃过饭就走,东家人好,不误事儿。” 林有田也不跟阮氏争论,阮氏说什么都由着他去。 林香草和杏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无奈。 他这二舅舅脸皮是越发厚了,如今跟二舅母说点情话,简直是当他们不存在了。 “香草,我帮你把猪蹄拿过去,你洗洗手,吃饭吧。”杏花提醒了林香草一声,林香草回神过来,道了谢,这就过去洗手。 “香草,快来吃饭了。”屋里头,林有田的声音再度传来。 林香草应了一声,这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林香草回头看去,竟是杨元! 杨元见她扭头过来,赶忙朝着她轻嘘了一声,作势就要来拉她。 林香草面色一沉,只道他又是为了给林香玉出头来的,便觉郁闷。 “杨元,林香玉那事儿。”不等她说话,杨元忽然又伸手朝着他轻嘘了一声。 眼看着他时不时的朝着堂屋看去,似是怕人发现了一般,林香草了然:“不用看了,我二舅舅也在,杨元,别怪我不提醒你,你要是不赶紧走,非但帮林香玉出不了头,反倒会害了林香玉。” “香草,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杨元是那种人吗。”听见林香草这么说他,杨元整个人的眉头早凝成了一团。 此刻,林香玉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了,眼面这人,还是杨元吗? “过去的事,多有误会,日后,我会慢慢跟你解释,但你可否答应我,莫要再自甘堕落。”杨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色恳切。 若不是林香草早清楚了他的为人,此时此刻,看着他这表情,竟也差点以为,他是真的在担心她! 等林香草缓过神来,发现杨元的目光正一动不动的停留在她身上时,她不喜的退后了两步,刻意和杨元拉开了距离。 “自甘堕落?杨元,你说谁呢,这一大清早的,就上我家来找晦气不是?赶紧走,我今儿个不想吵架。” 杨元没有想到林香草居然这么不听劝,面色变了变:“林香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赵九重怎么可能看上你,还有你那仵作,断断不要再做了,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 这大义凛然的样子,还真有点让人讨厌。 林香草素来就不喜欢这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人的,如今听了这话,就要去案板上拿菜刀。 一旁的杏花见状,连忙过来拉林香草。 林有田也被惊动了,出来看到杨元正站在院里,也是不解:“杨元,你这是?” 杨元看了林香草一眼,回头,面无异常:“二舅,我来看香玉,顺道来看看二舅母,想问问二舅母身子可好。” 林香草嗤笑,这人,果真是虚伪。 “好。”林有田也不疑有他,回了话,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赶忙道:“那你就快别耽搁了,赶紧去香玉那处,我听说,友望这阵子就要带着新媳妇儿回来探亲了,香玉兴许正忙的不可开交呢。” “是。”杨元点着头,回头,又看了林香草一眼,这才往外走去。 “这人得了失心疯不成?”林香草只觉得莫名其妙,看着杨元走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杏花也是点头:“是啊,看样子,也不是为了林香玉来的。” 林香草回头看向杏花,没有说话,杏花见状,偏头反问:“难道,不是?” 林香草耸肩:“杨元这人素来虚伪,指不定是看在赵九重的份儿上,故意来这演的一出好戏。” 杏花听着,也觉得像,点头不语。 林香草洗了手,刚刚进屋,就发现阮氏正在骂着林有田,具体骂了些什么,林香草也没听仔细。 偏偏林有田是个实诚的,竟还直接问林香草:“香草,刚刚二舅舅说的那些话,你不会生气吧?” “那些话?” 林香草拿了一块包子递给杏花,自个儿也拿了一块塞在嘴里。 不错,还是猪肉馅儿的,这盘子里可整整装了十几个,他这二舅舅,越发大方了,连个早饭都是大手笔啊。 只不过,也不知道那陈婆子知不知道。 “就是,就是我说了香玉这两个字儿,你是我侄女儿,她也是我侄女儿,我这也没别的意思。”林有田这话刚刚说完,就听到他发出了猪一般的惨叫声。 原来,是阮氏毫不留情的拧了他的耳朵。 林香草嘴里还含着包子,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竟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家二舅母,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 “咳,我去外头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杏花的声音及时传来,林香草也是回神,忙又拿了一个包子,也往外头走。 “香草,你倒是跟二舅舅说你怄气不怄气啊。” 身后,林有田艰难的问了一句。 林香草见阮氏又要拧他耳朵,赶忙回头道:“不怄,不怄,我就看看外头还有活儿,你们慢着吃。” 说完,她前脚才出了门槛,后脚,又听见林有田发出了猪一般的叫声。 委实······可怜! 将所有的猕猴桃切出来已经是晌午时分了,眼看着就要装罐,林香草这才想起家里没有冰糖的事实,一边让杏花帮忙做晌午,自个儿则忙往镇上赶。 做果酒,最重要的就是冰糖。 若是有那条件,自然是一层冰糖,一层果子,这样发酵出来的果酒不管是成色还是味道,都是最好的。 当然,亏了她摘回来的猕猴桃已经成熟透了,不然,更费糖。 两背篓的猕猴桃,统共也就一两百斤,算下来,至少得要二十来斤的冰糖。 林香草仔细考虑过后,终还是一咬牙,买了三十斤,准备多放一点冰糖,毕竟,她喜欢吃甜酒。 一路上经过酒楼茶馆,行人多在谈论珍宝斋新出的货样有多好看,多划算。 这珍宝斋,顾名思义,就是卖女人物件的,或是衣服,或是首饰。 林香草摇着头,暗叹古往今来,女人是消费主力的事儿就没有变过。 人已经走到了布庄那条街,小山近些时候长得特别快,她也该给林小山看看布料,做一件合适的衣服了。 可等她到了‘布庄‘前,适才发现门面早换过了,连着店面上的匾额也是洋洋洒洒的写着三个字:珍宝斋! “我这才多久没到镇上来,布庄居然换成了珍宝斋。”林香草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顿时想到陈喜仁夫妇都受了制裁,想必那布庄是没法开的缘故。 “姑娘,你到底进去不进去,你不进去,可别挡着别人领簪花。”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林香草回头看去,顿觉惊讶:“白问先生?” 他,是要进去领珠花的? 白问哪儿想到会让人认出来,一时之间,面上有些挂不住,好歹,他在茶馆酒楼里也有些名气,一说到听书,谁不找他。 大抵,他在外头也是有脸面的,可丢不起人。 白问尴尬不已,干咳两声道:“你认识我,我是楼里的老客人?” 林香草适才想起自己穿着一身女装,讪笑着点了点头,就要走人。 “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来贪图小便宜的,只是,我家女娃儿喜欢那簪花的样式,我这才来帮她领的。”白问解释。 林香草点头:“理解,理解。” 白问松了一口气,这才仔细打量起了林香草。 第263章 翻船了 “我说,你怎么那么眼熟呢?”说着这话,白问合上了手里的折扇,忍不住仔仔细细的想了起来。 林香草见状,赶忙解释:“都说了我是楼里的常客,眼熟也是自然。” 白问想着,觉得她这话也在理,点了点头,就要往里面走,又回头看她:“姑娘,你不进去领一只?” 林香草摇头,随意指了指挨着珍宝斋的小店面:“我是来问问那旁边的面瘫什么时候开。” “开不了了,就以前那布庄掌柜,你知道吧,他杀了人,这里可是不吉祥的地儿,谁敢往这里开面摊?” 白问这话才说完,林香草不免诧异:“既然不吉利,这珍宝斋还敢开,还有这么多人敢进去领簪花。” 白问被她问的够呛,面上挂不住了,也不想跟她多说,只摆了摆手,麻溜的钻到了铺里去了。 目光又朝着一旁紧紧关着的面摊处看了去,她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早就想在这镇上找个铺面,做点小生意了,只是钱没存够,也没合适的店面,如今,倒是万事俱备了。 不过,这事儿急不来,她得先问问这店面租金怎么算。 适才要往珍宝斋走,就被前面的妇人拦了路。 林香草往左边走,那妇人也同样往左边走,她往右边走,那妇人也同样的往右边走。 就在林香草郁闷的想骂人时,抬头一看,竟对上了一张熟悉中带着奸笑的脸。 “狐狸精,可让我逮着你了,这次,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妇人叉着腰肢,朝着她喊了一句,林香草一个哆嗦,立马想起了这号人物。 是······云氏,赵天华的夫人! 林香草郁闷至极,实在是没有想到云氏居然有这么好的记性,他们统共也不过是见了一面,这人怎么就! 林香草干笑:“夫人,你在跟我说话吗?你兴许是认错人了吧。” 不着痕迹的往后面退了两步,立马听到云氏叫嚣的声音传来:“小狐媚子,居然敢勾搭我男人,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林香草见状,暗道了一声不好,再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只留的云氏气急败坏的喊人抓她。 林香草回了屋,就把自己所有的钱掏出来数了数,一共有六七两银子,也不知道那铺面要多少钱。 当然,她还不能把所有的钱都用在铺面上,毕竟,小山还要念书。 “香草,你买了这么多冰糖回来,那哪儿用的完?”杏花在外头喊了她一声,她忙将钱全部又收了起来,往外走。 她买回来的冰糖全部是大块大块的,若是要用来发酵猕猴桃酒,还得用锤子砸成小块小块的。 林香草将冰糖全部砸开之后,这就按照一层猕猴桃,一层冰糖的比列装罐。 亏了地窖里还有能装上两百斤白干儿的酒坛子,林香草只洗了一个酒坛子出来,就够装下所有的猕猴桃了。 说来,这发酵猕猴桃酒也是一个十分不容易的过程,首先,得等她在坛子里装上两日,两日后,就该用棒子搅动了。 至少一日得搅动三次,以防它发酵不均匀。 当然,不搅动的时候,这酒坛子必须是要密封着,不让空气进去的。 等它发酵的差不多了,所有的猕猴桃皮都浮在面上,仔细一闻,还有酒味儿的时候,这猕猴桃酒也发酵的差不多了。 当然,到了这时候,就是最辛苦的时候了,因为差不多两百斤的猕猴桃,就要靠着她一点一点的装在口袋里过滤渣滓,将酒水全部过滤出来了。 接下来的两日,林香草忙着给玉米酒蒸馏,装坛,杏花也早来晚回,两人忙的不可开交。 直到杨八斤上门时,他们才停下了手头上的活儿计。 杨八斤一进屋,脸色就不怎么好。 角落里的旺财叫个不停,林香草原本还想问她是不是又让张春秀给训了一顿,没曾想,杨八斤却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长朔出事儿了。” 林香草嘴角的笑意僵住,抬眸看他:“你说什么?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 杨八斤看了看屋子的方向,见阮氏尚在屋中,这才有小声开口:“我没开玩笑,我是亲口听到漕帮的人说的,他们这艘船是运到常州的,可中途遇上水贼,整搜船都翻了!” “船翻了!”杏花过来就听了这话,霎时间,面色变了变:“长朔大哥,他?” 杨八斤叹了一口气:“长朔他······生死不明。” 林香草心中一个激灵,从未有过的担忧笼罩到了她的心头。 虽然,往日里她和李长朔向来不对付,可如今一听到他有事儿,她却焦急了。 “不能让二舅母知道。”下意识的,林香草朝着杨八斤和杏花说了一句,见二人点头,这才问杨八斤:“赵大人知道这事儿吗?” 杨八斤摇头:“就算是知道了,那也没用,那可是在常州出的事儿,大人想管,也管不到那里去。更何况,出事儿也已经有一两日了,这时间,人早没了。”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杏花骂咧了一句,就要推嚷着杨八斤出门。 杨八斤无奈,杏花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眼看着人就要被杏花推出门了,林香草撤下了围腰,换了男人的外衫就往外走。 “八斤,我们去找赵大人。” 杏花见状,也不推攘人了:“香草,我随你一起去。” 林香草回头看了阮氏那屋一眼,忍不住摇头:“你留在家里,陪着二舅母,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了这事儿。” “可是。” 杏花不愿,想跟上去,可林香草和杨八斤早已经走了。 林香草几乎是一路跑到县衙的。 孙勇一看到林香草,立马朝她说了一句:“林仵作,你小子这回可惨了,居然把我师妹害的那么惨。” “咳。”孙勇这话音刚刚落下,钟捕头就干咳着过来了。 林香草如今挂念着李长朔的生死,自然也没心思探究孙勇那话里的意思。 就要进后衙,钟捕头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了:“林仵作,有个事儿,我正想问你。” 林香草听着声音不对劲儿,也知道来者不善,和杨八斤对视了一眼,杨八斤径直的朝着内衙走,她则回头看钟捕头。 “钟捕头,有什么事儿吗?” 林香草咧着嘴问了一句,毫无疑问,对上的,依旧是钟捕头那难看至极的脸色。 “小女可是做错了什么,需得你那般害她?” 钟捕头冷脸追问,直问的林香草一阵莫名。 一旁的孙勇见状,不由冷笑:“师傅,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惯会骗人,瞧瞧,这装的!” “钟捕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若是有什么误会,咱们日后再说,我今日。”林香草就要寻着机会走人,一阵刺耳的刀剑出鞘声忽然传来,林香草一惊,就发现钟捕头正拿着刀,指着她! 孙勇倒吸了一口冷气,赶忙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只怕他师傅连累无辜。 “那日,钟凤是从你那处回来的!”钟捕头没有多说,却听得林香草心惊。 那日,钟凤跟张春秀打了一架,两人都是挂了彩的,钟捕头这么问,明显是将那账算到了她的身上,准备了跟她算账。 “没有,没有。” 林香草慌忙摆手,见钟捕头拿着刀子往她这边走来,当真是要砍人的,赶忙又道:“我的意思是,当时,我也拦不住,总之,钟捕头,你误会了。” “误会?小白脸儿,你还想骗我师妹嫁给你呢,瞧,这还没开始,就被害成了这样,往后呢?”孙勇躲在旁处,还不忘记帮腔两句。 林香草气的面色一沉:“孙勇,你不知道就别说!” “两个选择,要么你离开衙门,从此别往这里踏上一步,要么,你娶妻生子,从此别打钟凤的主意。”钟捕头横眉怒目,转眼,人已经到了林香草面前,刀也已经架在了她脖颈上。 “啧啧啧。”孙勇看着好戏,好不畅快。 林香草是欲哭无泪,要跟她算账,那也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啊。 “钟捕头。”就在这时,赵九重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林香草赶忙道:“钟捕头,你不相信我,你好歹还是要相信赵大人,那天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钟捕头看了赵九重一眼,收剑入鞘,当林香草松了口气,却听钟捕头冷冷道:“暂且放过你,晚些时候,在与你算账。” 眼看着钟捕头走了,林香草一回头,就看到正站在赵九重身后的杨八斤。 “八斤大哥,有你这么处事儿的吗?” 林香草气不打一处来,横竖,这事儿就是他娘跟钟凤的事儿,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如今的她正应了那句话: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 杨八斤干咳,凑近林香草,小声道:“香草,我不是把赵大人给请过来了吗,钟捕头那处,你可别怪我,要是让钟捕头知道了那天的事儿,我!” “所以,你就让我帮你背锅了?” 第264章 冰花芙蓉玉 眼看着林香草面色越发不善,杨八斤小声嘟囔道:“钟凤那么缠着我,我这不是变相的帮你吗?” 林香草再不搭理他, 扭头看向赵九重,正要开口,就听赵九重道·:“我已经修书给常州知府了,你放心,你长兄不论在哪个角落,他都会竭尽全力的去找。” “谢谢你,赵大人。”林香草心中微安,虽然远水救不了近火,她也只有干着急的,但这事儿有官府帮忙,肯定会事半功倍。 林香草从县衙出来,又去了漕帮。 周长发听闻消息,先是装作不知,奈何见林香草态度不好,方才改了话,只道李长朔只是翻了船,并未死去。 这话在林香草看来,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 可如今她也只盼望着李长朔能没事儿,不愿和他追究,林香草要求周长发派出兄弟去常州找李长朔。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终归这事儿,漕帮的责任巨大。 帮里的堂主自是不愿,只说李长朔运的那艘船翻了之后,他们本就损失惨重,如今,帮里都忙不过来,哪儿能腾出人手去找一个废人? 林香草自然听不得这话,少不得理论了起来。 周长发想着林香草和官府走的近,也是后怕,连忙将林香草的要求给应了下来。 林香草自是信不过漕帮的,和漕帮核对过出发时间,得知晚间的人手会多上一些,这就紧了回去,准备跟杏花交代几句,随同漕帮的人一并去找李长朔。 出了漕帮,绕过柳荫当道的小路,走不远就是珍宝斋了。 此时的珍宝斋人已经少了许多,林香草竟看到了冯千旦的轿子,不及多想,迎面又碰到了李月娇。 她原本以为麻烦又来了,不曾想,李月娇只将脑袋扭开了一边,全当没看到她。 林香草求之不得,一溜烟就跑远了。 无疑,这一行为,换来的还是李月娇的一阵冷哼。 “林香草,你给我等着 。”李月娇回头看了看林香草的背影,此时,珍宝斋里的冯千旦已经挑选好物件了。 李月娇回神后,忙往珍宝斋里走去,在离冯千旦不远处站定后,她选了一个玉手镯,轻声道:“掌柜的,给我看看这个。” “林姑娘?”冯千旦认出了她,李月娇则是装出了一脸的惊讶:“冯东家,这么巧,你也在!” 诚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不过是她设计的一个巧遇罢了。 “冯老爷,这是您的东西,请收好。”这时,掌柜的话适时传来,李月娇看了看掌柜手里的木盒子,了然道:“原来,冯掌柜是给夫人买东西来的。” 冯千旦儒雅方正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夫人即将归家,总得备些礼物才是。” “冯夫人倒是好命,让人羡慕。”李月娇意味深长的感慨了一句,也不忘关切道:“冯东家,这些时日可还好,头痛症可还犯过?” “自从那日。”冯千旦说着,适才想起周遭还有别人,又怕影响了李月娇的名声,赶忙改口道:“自从那日喝了姑娘的甜汤,好多了。” 李月娇面带羞敛,轻轻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冯千旦适才注意到她刚刚指的是一个冰花芙蓉玉手镯,这冰花芙蓉玉手镯呈淡粉色,通透温润,品质极好。 “姑娘是看上了这块玉?”冯千旦的话,适时的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珍宝斋的掌柜听了这话,赶忙道:“这位姑娘可怎是好眼力,这可是咱们店里不可多得的冰花芙蓉玉手镯了,您瞧,这手镯里还有云状的白色花纹呢,这鲜艳的玉髓最是衬姑娘的娇俏容貌了。” 说完,掌柜又将玉手镯递给了李月娇。 李月娇听他说了那么多,心中也是后怕,只觉这价格该是不菲,生怕没接住,给打坏了。 冯千旦都看在眼里,蔼然一笑:“掌柜的,一并包起来吧。” “好咧,冯东家,这个冰花芙蓉玉我就给您算最低价了,一共收您三百八十两银子。”掌柜弓着腰,满脸讨好,连着看李月娇的目光也分外恭敬了几分。 “不是,这。”李月娇差点就给吓晕过去了,那可是三百八十两银子!她到哪儿去找这么多钱来。 她长这么大,完全就没有看到过那么多钱! 正犹豫着要怎么把这戏给圆下去,那装着冰花芙蓉玉手镯的木盒子已经被冯千旦递到了她的手里:“李姑娘,这算是谢礼,你收好。” “这,这怎么行?”李月娇的舌头都有些打不转了。 她压根就没有想到冯千旦会这么大方! “姑娘,可需要我送你一程?” 冯千旦和善的话再度传来时,李月娇总算回过神来了:“不了,不了。” 冯千旦也不问缘由,朝她点了点头,就带着下人走了。 李月娇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得意满满,这么看来,这冯千旦注定要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了,至于和她定亲的瘸子,谁爱嫁,谁自个儿去嫁! 她管不着! 等她刚出珍宝斋,林红英就来了,李月娇慌忙将冰花芙蓉玉收了起来,眼看冯千旦已经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若是她娘早来一步。 “你这丫头,让我好早,你友望哥今日就要回来,我让你陪我买个东西,非得四处乱走!” 李月娇翻了个白眼儿:“人家是攀上了御史大人,可横竖就是个倒插门的,娘,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胡说什么,他可是咱们林家的希望。有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表哥,你往后要是嫁到了夫家,谁还敢欺负你!” 林红英吐了一口唾沫,很是称心如意。 李月娇翻了一个白眼儿:又跟她提那瘸子,瞧她这没眼力劲儿的娘! 此时的林家村很是热闹,杨里长早带着一众乡亲在村口等着林友望夫妇了。 杨元远远地看到了林香草,本想上去招呼他一声,问她是否还在生气,适才听到一旁的林香玉冷哼了一声,他才没有举动。 “香玉,你去跟香草说说,她大表哥回来了,让她今晚过来吃饭。”小陈氏的话适时传来。 林香玉不可理解的看了小陈氏一眼,却见她娘正冲她眨着眼睛,顿时没好气道:“我不去,她又不是瞎子,看着咱们这么一大堆人在等着我哥,她要是有这心,也该过来一起等。” 小陈氏看了杨元一眼,面露讪笑,只怪林香玉当着杨元的面,不该说这样的话。 杨元担心林香草恼他,也顺着小陈氏的话道:“香玉,你娘说的没错,这么好的日子,一家团聚,岂不是更好?” 小陈氏一愣,没想到杨元会说这样的话。 林香玉则是眉眼一挑,没好气道:“元郎,你这是什么话,那林香草是个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了她肯领情吗。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就不怕她推我一把,害我性命?” “我!”杨元压根就不相信林香草会做这样的事儿,可,又不好驳林香玉的话,只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看。 此时的林香草已经走远了······ 杨元心里懊恼,只后悔之前跟林香草说了那些话,更怕她往后不搭理他。 连着杨元自己都觉着惊讶,这种感觉,连着对林香玉,他都不曾有过! 见杨元似是恼了,小陈氏忙道:“香玉,你可少说两句!回头娘去请!”. 此时的林香草哪儿知道,她就从村口路过,竟也引得杨元和林香玉堵了气。 杏花见他回来,忙问了情况,林香草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又嘱咐她晚些才回去,这才拿了银钱准备走人,屋外,田桂花已经大喊大叫的冲到她家院里来了。 “香草,你怎么还站这儿呢,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田桂花一边喘着气,一边喊着话。 林香草心里一个激灵,赶忙把田桂花拉着往外头走。 “桂花婶儿,我二舅母还在休息呢,你就。”这话才刚刚说完,田桂花那杀猪一般的叫声再度传来:“还歇着,这还歇的下?他儿子都没命了,这咋还能。” 林香草整个脸都皱巴在了一起,慌忙拿手捂了田桂花的嘴:“桂花婶儿,你别听他们乱说,我二舅母还怀着孩子,可经不得吓。” 言语间,就要拉着田桂花往外走。 可田桂花生来力气大,林香草费了功夫要拉她,她偏是要朝着屋里走。 “杏花。”林香草喊了杏花一声,这下,她算是明白了,这田桂花根本就没安好心,她也不想给她机会去乱说话。 杏花会意,两人合力,拉着田桂花往外拽。 这时,田翠花居然挣脱了林香草,大力的朝着林香草喊道:“林香草,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人家长朔人都没了,你还不让我跟他娘说一声,你!” 林香草脸都绿了,这时 ,屋子里,阮氏的声音忽然传来了:“长朔?长朔怎么了?” “阮嫂子,你那儿子都死了咧,你还不知道吗?”田桂花挣脱了林香草和杏花的束缚,朝着阮氏走去。 第265章 多事儿的田桂花 林香草和杏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清楚,事到如今,林香草想走,也走不成了。 “二舅母,你别听她胡说。”林香草打定了主意,如今,任由着田桂花说什么,她都打死不承认。 阮氏看了看林香草,又看了看田桂花,虽知田桂花的话不可信,可长朔确实几日不曾回来了······ “阮嫂子,我不骗你,这事儿是真的,我跟我家老公公回来的时候,听到漕帮的人说的,整艘船都翻了呢,你儿子,没命了。” 田桂花平日里和阮氏素来没什么话,可今儿个却拉着阮氏的手,像极了多年的老朋友。 林香草瞪了田桂花一眼,准备扶着阮氏回屋,好生跟她解释一般,没想到,阮氏却问她:“香草,长朔不是说他只是帮忙运输东西吗,怎么会丢了性命,你告诉我,他到底做的什么活儿!” 林香草见她激动,也是急了:“二舅母,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外人,我去过漕帮,帮头说了,船虽然翻了,可长朔哥没事儿,正在回来的路上。” “哼,林香草,你这话编的还真像,死了就死了,非得要说没死。”田桂花冷哼。 林香草回头瞪了她一眼,就要轰人,杏花已经拿着大扫把把她给赶出去了。 关门时,还不忘骂咧道:“杏花婶儿,谁不知道你和你那公公关系不正常,你还非得到人家屋里说是非,我要是你男人,我早死了,还等着你们扒灰!” 林香草看的目瞪口呆,实在是想不到,杏花还有这样的气势! 很快,门外又传来了踹门声,田桂花朝着屋里骂咧了起来:“杏花,你算个什么东西,瞧你这活寡守的,这么护着李长朔,该不会是想男人了吧。” “我现在就告诉孙婆子去,让她把你好好的看管着,别帮野男人养娃儿!” 林香草听不下去,就要去开门,倒被杏花给拦住了。 诚然,田桂花也不是吃素的,在被杏花骂了一顿后,她果然去找了孙婆子。 林香草才刚刚稳住了阮氏的情绪,孙婆子就风风火火的过来要人了。 以往,孙婆子尚且好说话,许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她对林香草自来友好。 可如今看着林香草,孙婆子整张脸都绿了。 林香草哪儿能不清楚其中缘由,怕她给杏花苦头吃,林香草赶忙道:“婶子,是不是桂花嫂子跟你说了什么,刚刚她和我生了过节,杏花姐也是维护我。” 孙婆子也不答话,用力一拉,就把杏花拉到了自己身后。 “娘。”杏花低声喊了一句,也不敢看孙婆子。 “谁是你娘,不准叫我娘。”孙婆子冷哼,抬手卖力的在杏花脸上掐了几下,顿时杏花脸上就起了密密麻麻的红印子。 林香草见状,自然是要去阻难,偏偏,还没过去,就被孙婆子呵了一句:“香草,你可别多事儿,这是咱们孔家的事儿,和你不相干。” “婶子,杏花是无辜的,是桂花嫂子气我不过,这才专程找杏花的麻烦。”林香草又尝试着解释了一句。 谁曾想,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被孙婆子一阵抢白:“要是没这事儿,那田桂花能指着她的鼻子说?这事儿没完,等我回头敲出点话来再找人算账!” 她这所谓的找人,自然指的就是李长朔。 眼看着杏花被孙婆子拉着,林香草却什么忙都不上时,她的心里忽然感到了一阵悲哀。 诚然,杏花一走,她就更走不开了。 下午时分,天降大雨。 林香草煮了一些糙米粥,时不时的看了看天,盘算着找个空当,还得去漕帮跟周长发说一声。 只往,李长朔能一切安好。 林香草扭头看着同样望着外头发呆的阮氏,一时间,心里愁的不可开交。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两人吃过饭,回屋休息后,雨已经停下了。 为了让阮氏睡的安稳,林香草熬药时,特意给她混了一些助眠的草药进去,听着阮氏平稳的呼吸声,林香草躺在木床上,翻来覆去,却如何也睡不着。 今晚饭间,她和阮氏的话都少了很多,她原本还怕阮氏信了田桂花的话,忧虑过重,那些助眠的草药也不起作用。 如今看来,倒是她多想了。 外头,一阵阵哄闹声传来,不用想,也是从林家传来的。 林香草好笑,只道林友望带着御史大人家的千金回来光耀门楣了, 陈婆子还不得趁此机会,风光一回。 这事儿,本不会引起她心中的波澜,可一想到李长朔,她的心里就越发烦躁了。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只觉得隔壁的喧闹声渐渐少了许多,她竟还没有睡着。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旺财奶凶奶凶的叫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敲门声。 林香草一个劲儿从木板上挺身而起,再竖着耳朵仔仔细细的听了听,果然,还真有敲门声! 这敲门声断断续续,而且,声音极小,像是怕影响人休息一般。 林香草忽然想到了李长朔,赶忙披上外衣,穿着鞋子往外跑。 她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门边,门才开了一半,一只手就撑到了门缝里来。 “香草。”杨元的声音传来,林香草打了个激灵,朝着门缝里一看,此时,月色清冷,杨元正站在门外! 下意识的,林香草就想推门,将门关上。 那杨元却如何也不肯缩手,林香草差一点就关上房门,将他的手卡成肉饼了。 可想着杨元那难缠的娘,她终是开了院门,冷冷的看着他。 “香草,你总算给我开门了。”杨元上前,声音中带着莫名的喜悦。 林香草皱眉,赶忙将远门掩了一些,冷声道:“有什么事儿就在外头说。” 杨元一怔,僵在外头,好半响,适才问她:“香草,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林香草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只奇怪这杨元到底唱的又是哪一出。 不久,她就闻到了一股酒味儿! 林香草不由冷笑:“杨元,你是喝酒喝傻了吧,这里不是林香玉的地盘,你走错地儿,也找错人了。” 说完话,林香草就要关门,谁想,杨元竟伸手抵到了门缝处,连着她的脚也一并的伸了过来,迫的林香草关门无望。 “香草,我找的就是你,我是趁着他们都喝的差不多了,方才过来的,你还不知道吧,自从我知道那扇面是你的,我,我就发现,我对你非但厌恶不起来了,还,还对你。” “等等。”林香草再听不下去,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杨元的话,她又指了指隔壁:“杨元,现在要走,还来得及,不然,我就把林香玉喊过来,让林香玉来听你这些废话。” 杨元巴巴的望着林香草,再不说话。 林香草只道他是怕了,没想到,他却用力的推了推门,沉声问她:“你不相信我?” 他的力道很大,门轻易就被他推开了。 喝过酒的人,原本步伐就不稳健,偏偏,院里的地面不平稳,杨元一时没站稳,就要朝林香草扑过去。 “杨元,你脑子有毛病吧。”林香草往边上闪了去,杨元扶着竹笆杆子,险些将竹笆杆子给她推到了。 林香草气不打一处来,就要骂人,屋外忽然冲进来了一个黑影,林香草还没看仔细,就见那黑影提着杨元往地上摔了去。 杨元屁股先着地,痛的惊呼了一声,还未爬起来,又被那黑影拳打脚踢了起来。 林香草看着这场面,忍不住道:“你们要打,往外头去打,成不成?” 这话刚刚说完,那黑影的背脊僵了一下,忽然扭头看她,此时,林香草方才发现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李长朔! “这么晚了,你不关好门,还在外头跟人拉拉扯扯,要脸不要!”李长朔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些话来的。 若是在往日,林香草早对他不客气了,偏偏,今日担心了他那么久,总算是见到了他的人,她也算是喜不自胜。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上前拉住了李长朔的手臂,卖力的一掐。 “痛不痛,李长朔,你痛不痛?” 李长朔像看傻子一般盯着她看,不多时,却又听她喜不自胜道:“太好了,李长朔,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李长朔嘴角一抽:“你是巴不得我死!” “在这之前,我也以为自己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要一走,我二舅母怎么办?李长朔,你没事最好!” 李长朔本是冷着的脸,渐渐有了温度。此时此刻,林香草若是掌着灯,一定能看到,李长朔看他的目光不同了! “林香草,你跟赵九重不清不楚就算了,还跟这赵九重理不清楚,你,你一个姑娘家,这,这成何体统!” 此时,杨元的声音忽然传来,众人方才想起,这院落里,还有一个杨元! “杨元,我的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林香草好笑,拿着扫帚就要赶人,不曾想,李长朔拧着杨元就往外丢,那模样跟拧小鸡别无二样! 林香草看的目瞪口呆,此时李长朔已经拴上门,朝她走来了。 第266章 阴晴不定的男人 “我娘睡下了?”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可仔细一听,却能听出一丝温柔来。 林香草点头,想着阮氏那么担心,若是看到李长朔回来一定会很高兴。 这就要去叫醒阮氏,李长朔伸手拉住了她:“不用。” “啊?”林香草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好不容易回来,不应该最想跟阮氏说上几句话吗? 李长朔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稍稍迟疑:“她身子重,不要影响了她休息。” 林香草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你何时回来的,今日我去漕帮,周帮主那里,明明就没有你的消息。”林香草追问他。 此时此刻,林香草觉着李长朔是在用生命给她诠释着什么叫祸害活千年。 李长朔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往胸口里掏了一张平安符出来。 “都是这平安符给保佑的?”林香草艰难的问了一句,如何也不相信李长朔是那种信鬼神的人。 至少,在她心中,他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嗯。”李长朔用鼻音应了一句。 林香草是个脑子灵光的人,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平安符一定是哪个姑娘送的! 能让李长朔规规矩矩的带在身上,而且,还保证的这么完好,那送平安符的姑娘,一定是他喜欢的人! 原本,林香草已经想回房休息了,可听了李长朔的话,她这八卦之心顿生。 再看李长朔面色不错,林香草就想趁热打铁,问出个好歹来。 不曾想,这话还没问出口,外头就传来了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开门,赶紧给我开门。”伴随而来的是丁氏尖锐的喊叫声。 “回屋休息,我来应付。”李长朔淡淡的扫了林香草一眼,将平安符重新揣好,这才去开门。 林香草叹了一口气,她也想睡,不用想,杨元又摔了一口锅给她。 揉了揉脑袋,她很是无奈,不明白自个儿怎么就那么倒霉。 李长朔刚一打开门,屋里顿时就透亮了。 林香草朝着拿着火把的人看了去,都是村里人,杨元和林香玉也在其中,显然,丁氏是要给杨元算账的。 丁氏的目光朝着林香草看了过来,很快又落到了李长朔的身上:“李长朔,你竟敢欺我儿,是谁给你的胆子!” 林香草很是惊讶,只因为丁氏居然没有将矛头指在她的身上。 “是他先闯我家中,欺我家人。”李长朔冷冷开口。 只是,他这一句家人,却让林香草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闷了半响,又听阮氏呵道:“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敢含血喷人,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敢打我儿子,没门儿。” “误会,误会一场。”林香草见着形式不好,李长朔又不吭声,也是急了。 虽然这杨元确实有毛病,可谁让人家人多,李长朔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她可不想让他又折在这儿了。 林香玉冷哼,想伸手去摸杨元的伤口,见杨元躲开了去,不由骂道:“林香草,你怎么就阴魂不散了,我元郎看不上你,你还非得找人把他打一顿。” “林香玉,你把话说清楚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杨元是被我们打的?”言语间,林香草就往前面冲。 这事儿都是她给惹的,自然不能连累着李长朔。 谁曾想,这还没过去,她就被李长朔拉到了他的身后:“站好了,别动。” 林香草一愣,不曾想,李长朔竟一点儿也不怕。 “林香草,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你最好别掺和进来。”丁氏的声音再度响起,立马林大庆就带着林二水一帮壮汉走了过来。 林香草泛泛一数,竟也有十来个人! 这,李长朔一个人只有两只手,哪儿是他们的对手? 林香草倒吸了一口气,连忙道:“丁氏,做事儿都要讲个理儿,你要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只会连累着杨里长。” “香草。”杨元伸手想要拉林香草,被林香玉一个眼神望了过去,只好悻悻的收了手。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林有田匆匆忙忙的从外头跑了过来:“不能打,大哥,老五,你们怎么能打自家人。” 林大庆听着这话,很是恨铁不成钢:“自家人?他李长朔算是哪门子的自家人?不过是一个白眼狼罢了,老二,你走开,否则,我们连你也一起打。” 林有田急了,指了指李长朔,又指了指他自己,高声喊道:“他是我养大的儿子!你们打的不是他,是我!” “大哥,二哥怕是鬼迷了心窍,早不听俺娘的话了,如今连着咱们兄弟都不认了,你还跟他废什么话。”林二水没好气的哼了一句。 以往对这老实本分的二哥,他兴许还能尊敬一些,毕竟,他时不时的,还能从他手里掏点银子花花。 可自从这阮氏怀了孩子,他这二哥就成了铁公鸡,早不认他们这家子的人了。 自然,他也不打算认这二哥了。 林大庆觉着林二水说的有理,朝着众人挥了挥手,十来个人就朝着李长朔和林有田冲了过去。 “赵大人要来了!”林香草灵机一动,赶忙朝着众人喊了一声。 林大庆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林香草,林二水推搡了他一下,不由好笑:“大哥,你怕什么,我那侄儿可是御史大人的女婿,林香草算个什么东西,横竖不过是个仵作,赵大人能为了她跟咱们过意不去?” 林大庆也觉着有理,放下去的拳头,刚刚挥起来,外头就传来了杨里长气愤的怒吼声:“你们胡闹个什么劲儿?” 丁氏冷哼:“你过来瞧瞧你儿子脸上的伤再说话!” “杨里长,令郎受伤了?”人群簇拥处,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众人仔细一看,方才看到杨里长身旁还站着一个玄衣男子,那男子相貌堂堂,分明就像是赵县知府赵九重! “是赵大人!”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众人议论纷纷,再不敢动一下。 杨里长瞧着情况不对,回头,冷眼看了丁氏一眼,赶忙摇头:“大人放心,犬子没事儿。” 丁氏听了这话,气的不行,拉着杨元到杨里长面前就开吼:“还没事儿啊,你自个儿看看你儿子脸上的伤,姓杨的,我都怀疑我家元儿是不是你亲生的,哪儿有当爹当到你这个份儿上的,不闻不问的!” 众人见状,都不敢吱声,只道丁氏是个剽悍的,竟一点儿也不给杨里长留脸面。 杨里长干笑了两声,赶忙拉着丁氏到角落里训话,人群里,赵九重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林香草身上。 “赵大人,你怎么来了?”林香草看到赵九重来,还是很高兴的。 至少,李长朔不用被人围攻了。 “还说呢,赵大人站外头就听到有人那么大声在喊他了,还不得来瞧瞧。”杨八斤闷声一笑。 这话,倒是提醒了林香草。 “赵大人,你早就来了?”这么说来,他就是在看热闹! “这倒没有,你喊赵大人的时候,他刚刚到。”杨八斤又是开口。 赵九重回头看了杨八斤一眼,杨八斤忙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远处的丁氏指着杨里长一通好骂后,杨里长终是回了人群中,赔笑道:“赵大人,我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你放心,我肯定会处理好的。” “我既是来了,就问个清楚吧。”赵九重淡淡的扫了丁氏一眼,随后,又看向了林香草。 林香草干咳,赶忙开口:“杨元喝多了,跟我面前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我哥刚回来,以为是贼人,两人就打起来了。” “不是,他明明知道我是谁。”听到林香草帮李长朔说话,杨元急了。 一旁的林香玉反应过来,忙推开了杨元,道:“你刚刚找了林香草,还跟她说了话?” 杨元一阵心虚,本就站不稳当,亏了一旁还有丁氏,这才没摔在地上。 林香草还想追问下去,就听到赵九重干咳道:“好了,都是邻里,既是误会一场,大家都各自散去吧。” “那怎么行,赵大人,这吃亏的是谁,你看不出来吗?”眼看着众人不吭声,林香玉又回头冲林大庆道:“爹,杨元可不能平白无故被人给打了。” 林大庆本是不敢跟赵九重叫板的,可林香玉这话一说出口,人群里又有人提到了林友望的名头,林大庆只觉脑门一热,竟也忘了害怕。 “我儿子可是御史大人的女婿,我们家,也算是有头有脸了,至于杨元,他往后也会成为我的女婿,今儿个这事儿,我替他撑腰了!” 林大庆这话一说出来,林二水又是一阵拍手叫好。 “那你也问问你这女婿,喝了酒来骚扰我算是怎么回事儿!”林香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众人一听‘骚扰’二字,又是一阵议论纷纷,特别是林香玉,整个脸都绿了。 林大庆被旁边的风言风语弄的不胜其烦,连忙道:“林,林香草,有你什么事儿,一边去!” 就在众人以为,赵大人多少看在林友望那老丈人的名义上,都得给三分薄面的时候,赵九重开了口:“既是如此,那就把杨元抓回去,等他酒醒了,再一并说个明白。” 第267章 不要他帮! “什么!”林大庆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大人,我嫂嫂他爹可是御史大人,你就非得跟御史大人作对不成?”林香玉冷冷一问,又叫林二水去叫林友望来。 这事儿可把林二水给难住了,先别说林友望那媳妇儿,不怎么 好说话,再来,林友望早就睡下了,只怕! “八斤,押回去。” 赵九重的声音再度传来,林大庆一行人身上的酒气都醒了不少。 “是。”杨八斤回了一声,扭头看向杨里长,杨里长气的用胳膊直撞丁氏。 眼看着杨八斤真要抓杨元去县衙时,丁氏总算开了口:“赵大人,我们对你的处理方式没有异议,这事儿,就这么着吧。” 赵九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丁氏见状,赶忙扶着杨元往外走,那些个看热闹的,没看上热闹,继续待下去也无意,前前后后的,也跟着走了。 很快,院里就剩下了赵九重几人。 杨八斤想着刚刚那情况,忍不住唏嘘道:“大人,你可吓坏我了,我今儿个要真抓了我兄弟,回头,我那大伯娘非得拿着砍刀来砍我不成。” “扑哧!”林香草好笑:“八斤大哥,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我。”杨八斤无语,他是真的怕。 赵九重同情的看了杨八斤一眼,就感觉到了一双冷冷的目光正看着他,扭头看去,郝然是李长朔! 赵九重有过片刻失神,方才看向林香草:“你长兄无事便好。” 林香草点头,正要多谢赵九重,李长朔就站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赵大人,夜深露重,这里不便留客,慢走不送。” 林香草张了张嘴,郁闷的看向李长朔,压根就没想到,他会直接赶人。 半响,又听赵九重的声音传来:“那你们早些休息。” 林香草回神过来,眼看着赵九重真被李长朔赶走了,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不是,赵。” 话没说完,李长朔扭头,冷冷的看向了她。 “李长朔,你哪根筋又没搭对了,人家赵九重帮了你!”林香草不敢置信,这话,也是发自肺腑。 谁知道,这话说完,李长朔的面色就越发冷了:“我不需要她帮我,倒是你,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 林香草张着嘴,半天没说一句话出来。 这,这李长朔简直就好坏不分,没良心,枉费她刚刚还为他担心! 李长朔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径直过去拴门,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林香草本还想问他凭什么说自己不知羞耻,可话到了喉咙眼上,又生生的让她憋了回去! 她实在是懒得搭理他! 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林香草决定回屋睡觉,倒落了个耳根子清净。 一也难免,直到天色快亮堂起来,她才睡去,耳旁就传来了林小山的声音。 “阿姐,阿姐,长朔哥回来了。” 小家伙很是高兴,几乎是趴在林香草耳边说的。 林香草捂着耳朵,翻了个身,正打算继续睡,阮氏的声音又从外头传来了:“香草,快起来吃饭了,你长朔哥回来了。” 林香草叹了一口气,一睁眼,对上的就是林小山那张小圆脸。 皱了皱眉,林香草还没发火,林小山已经软软糯糯朝她说了一句:“阿姐,我没骗你吧,长朔哥真的回来了,还带了芝麻糖。” “芝麻糖?”林香草反问。 林小山点头,拿着芝麻糖在林香草面前晃了晃。 林香草一伸手,将芝麻糖全给他抢了去,引得林小山呆在了原地。 “香草,快些,吃饭了。” 外头,又传来了阮氏的声音。 林香草朝着外头应了一声,再回头,就对上了林小山那可怜巴巴的小脸。 林香草干咳了一声,卖力的绷着一张老脸:“吃那么多糖干什么,还嫌自己的牙多?那李长朔就是没安好心,巴不得你缺一嘴的牙!” 林小山转动着他那圆溜溜的眼睛,终是忍不住问她:“阿姐,你说过,不能背着别人说人坏话。” 林香草收好糖,一边穿外衣:“有吗,我说过谁坏话吗?” 林小山点头:“你还说过,不能随意的拿别人的东西!” “芝麻糖?”林香草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芝麻糖,眼看着林小山 满含期待的朝自己点头时,她终是忍不住伸手打了林小山的脑袋一下:“你是别人吗,你是我弟弟!” 林香草垂头穿鞋,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这李长朔,还想着用一点糖果就收买人心,别想,往后都别想! 刚刚起身,打算往外头走,林小山又跟了出来:“可是,阿姐,你往常都会给我买糖的。” 林香草回头看她:“我买的糖跟别人买的能一样吗?” 林小山点头,发自内心的点头,却见林香草面色越发阴沉了,整个人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说话。 阮氏推开门,就看到林香草正叉着腰肢,一脸凶悍的模样,不由好笑:“小山,这么一大早就惹你阿姐不高兴了?” 林小山动了动唇,眼看着林香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终是缩了缩脖子,耷拉着小脑袋往外头走。 林香草跟着出了屋,见李长朔不在,顿觉心情大好,简单的擦洗了一番,就坐在桌上吃饭了。 “你长朔哥已经吃过饭了,他昨晚回的,我睡的沉,居然还不知道。”阮氏心情大好,一边朝着林香草说了一句,又递了一块野菜馍给她。 林香草给了阮氏一个我没骗你的眼神,垂头就开始扒饭。 “不过,如今我想来都觉着后怕,若是你长朔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话说到此处,阮氏话语一转:“不如,香草,你劝劝你长朔哥,好歹换个活儿干,别在水上谋生了。” 林香草嘴里的野菜馍馍一时没咽下去,差点没把她给呛死。 抬头,她哭笑不得的看向阮氏,忍不住道:“二舅母,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李长朔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对她向来就没有好言语。 她可不傻,没道理白白的送上门去被骂! 偏偏,一旁正耷拉着脑袋吃东西的林小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阿姐,是你说的,别人看不起你的时候,你一定要看的起自己。” 林香草嘴角一抽,回头看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你连自己说的话都记不得了?”林小山含着筷子,一脸无辜的看她。 林香草咧嘴一笑,笑的有牙没眼的。 “记得啊,我的记性可好了,我还记得自己说过,林小山,你往后都不准吃糖了!” 这顿早饭,就在林小山全程不高兴中结束了! 林香草吃了饭,活动了一下,还不见杏花,也是不习惯。 阮氏拿了木桶出来,就要往茅房里走,见林香草朝她看来,这才笑道:“这院子里的冬瓜和南瓜苗已经在牵藤了,还有那黄瓜已经在结果了,我得给它们上点粪。” 林香草一听了这话,自然没让她来动手的道理,忙拿了木桶过去,自个儿往茅房里走去。 “香草,你还是让我来吧。”阮氏跟了过去,见林香草满脸写着拒绝,适才站在外头道:“我给你盛点水,也免得一会儿浇上去,满屋子的粪臭味儿。” 林香草点头,自个儿刚进了茅房,就听到杏花的声音自竹笆外传来:“长朔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林香草一听到杏花的声音,就要喊人,又觉着不对,这竹笆外分明就是竹林,杏花无缘无故的,到竹林里去干什么。 难不成,是李长朔叫她去的? 无来由的,林香草想到了李长朔身上那张护身符,心下了然,难怪了,她早觉着李长朔有喜欢的姑娘了,可她唯独没有想到杏花身上去。 那,杏花又是什么态度? 林香草本不是一个听墙角的人,可想想李长朔平日里那冰窖脸,她倒是好奇,他对喜欢的姑娘是怎生个态度。 于是,林香草自觉的捏了鼻子,淡定的竖着耳朵,听起了墙外的悄悄话。 本以为,李长朔会柔情蜜意一回,再不济,将杏花紧紧地搂抱在怀里,一言不发,也是温情。 谁知道,墙外,却传来了李长朔冷冷的嗓音:“找我何事儿?” 林香草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杏花找李长朔的,而且,李长朔这口气,哪儿有一点对心爱之人的模样! “长朔哥,我是担心你。”杏花低落的声音传来,李长朔没有说话,耳旁又传来了脚步声,似是有人要走。 “长朔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你!我昨晚就告诉自己了,如果你死不了,我就把这些话全告诉你!”几乎是同时,杏花的声音再度响起! 林香草惊的差点没把手里的木桶给摔了,原以为是李长朔想嚯嚯人家姑娘,没想到! 看着杏花平日里温柔怕事的样子,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杏花居然会喜欢李长朔这样的! 林香草认认真真的去发掘李长朔身上的优点,可任她如何努力,似乎除了他的缺点,她实在是发现不了多余的优点。 第268章 让人去送礼 “哎。”林香草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做什么不好,非得喜欢李长朔这粪坑里的石头! 可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你不该不懂的,你若是不懂,为何要收着我的平安符,我刚刚还看到你带着那张平安符!”许是李长朔长久不吭声,杏花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崩溃。 “什么,你说,平安符是你送的!”李长朔急急的问了一句,声色染了一层怒意:“当日,你说是林香草让你送的桃花酥。” 林香草皱眉,这李长朔还真! “阿姐,你躲里面干什么?” 林香草眉毛一挑,施施然回头一看,林小山就站在她的身后。 眼看着小家伙一脸狐疑,还要多问,林香草赶忙捂着他的嘴,将他往茅房外面拖。 待回了院里,她这才冷着脸呵斥道:“今天的字写完了?” “我是特意过来问问阿姐,今日孔家二郎还来不来了,为何这半响还不见人。”林小山问着话,又想起适才的情形,连忙问她:“还有,阿姐,你刚刚在干嘛,我怎么听着有长朔哥的声音?” “你听错了,赶紧回屋写字,至于孔家二郎······你自个儿写着,不用等他了。”想来,孙婆子听了那些闲言碎语,自然也不会让杏花再来帮忙了。 杏花不来了,孔家二郎,自然也不会再来了。 本想将小家伙忽悠回屋,不曾想,他又骗着脑袋,不依不饶道:“可我刚刚明明听见长朔哥的声音了,他?” “林小山!”林香草只怕让那冰锥子听了去,赶忙打断了林小山的话:“你这两日是越发不听话了,是不是?我让你写字,你就跟我问些旁的?” 林小山见林香草是当真恼了,也不敢再问下去,只耷拉着脑袋,不甚高兴的往屋里走去。 林香草松了一口气,暗叹总算是将这小祖宗给唬住了,抬脚就要回茅房拿木桶,就听背后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嗓音:“还没听够?” 林香草僵着背脊,缓缓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李长朔那张冷的不能再冷的脸。 原本怕他死,她还没少奔波,谁知道,他一回来,这通天的臭脾气还是那么气死人。 想起昨晚上的种种,她忍不住拍了拍心口,实在是想不明白,自个儿那么多管闲事儿干嘛! 他要真是死在了外头,她这耳根子倒是清净了! 感觉到李长朔那森寒入骨的眼神还停留在自己身上,林香草不由皱眉看他:“我还是得跟你说清楚,刚刚我可没有偷听,我就是去茅房的。” 林香草一本正经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总而言之,她是压根儿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刚刚的行径。 这李长朔性子本就是古怪,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本以为李长朔还得追究一番,不曾想,他却只是冷着脸走开了。 入了八月以来,这连天的灼灼骄阳峰,似要将人烤干了一般,难得今日是个阴天,本就不大的赵县,竟也挤了不少人。 赵九重适才合上书卷,崔建就过来了,还抱着一摞礼盒,面上,很是不自然。 “公子,这是要送到林仵作那处?” 天知道自家公子想的是什么,昨儿个派他去林家村探望林仵作就罢了,不曾想,自个儿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 这也罢了,还不肯让林仵作发现他是特意为她而来。 除此之外,今日一大早,又让他备下了这番礼品! 他本以为,公子是听了老爷的话,特意去看望御史大人的千金女婿,谁曾想,这礼物,竟是往林仵作那处送的! 望着赵九重紧抿着的唇角,崔建咂咂了几口,终是没敢多说。 赵九重一抬头就看见崔建正木讷的站在原地,不由皱眉:“送到林仵作那处,有疑问?” “不敢,属下这就去办。”崔建连忙摇头。 此时此刻,就算他再是不晓缘由,也是不敢随意开口问起来的。 赵九重是他主子,他向来不会多问主子的事儿。 眼看着崔建已经走到了门外,赵九重又将他唤了回去:“等等,一定要大张旗鼓的去,最好是让全村的人都看到你去送礼。” 崔建步伐微顿,只道了一声‘好’,又匆匆离去。 “我要让那些人知道欺你不得。”屋内,赵九重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半响,终是起身,理了理绣云纹的素色袍角,缓缓的往屋外走去。 此时,院内的粉色紫薇花开的正当艳丽,赵九重负手而立,淡淡的光影映衬的他身材颀长,舒眉浅笑间,俊美威严无双。 今日,因着是阴天,乡野田地里多了不少泼秧粪的农户,即便沟渠之间的野花开的再香再艳,也比不上这田地间的大粪,来的猛烈。 林香草从外头打了猪草回来,刚想长长的吸上一口气,就看到李长朔正在院里给冬瓜苗泼粪。 林香草指着他,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这都快到晌午了,他怎么还在这屋子里?原本,她出去打猪草,也是为了避开这冰坨子,谁知道! 许是发现了她在看他,李长朔缓缓地回头,朝她看了过来。 林香草回神,忙背着背篓往屋里走。 林小山刚好写完字,见林香草拿了背篓过来,忙出来喂兔子。 林香草洗了手,灶里就传来了一阵鱼汤的鲜香味儿了。 她今日不曾上过集市,想来,是李长朔买回来炖的吧,这个点儿都不走,估摸着,是要在家里吃晌午了! 正想着,外头传来了崔建的声音:“林仵作在吗?” 林香草自然是见过崔建的,垂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女装扮相,她赶忙缩回了屋子里。 “请问,林仵作在吗?”崔建将目光放到了李长朔身上。 李长朔冷冷的看了崔建那快高过人头的礼品盒:“不在。” 林香草纳闷,这冰坨子还会帮她说话? “这是赵大人特意让我给林仵作送来的。”崔建无视了李长朔的不喜,兀自的说了一句,就朝着屋里走去。 “她不再。”眼看着崔建就要上屋檐,李长朔一个闪身拦了他的去路。 要打架,崔建自是不怕的,可毕竟他家公子是让他来送礼,不是让他来生事儿的。 第269章 他有病吧 眼看着两人谁也不肯松让,林小山站了出来:“这位哥哥,你把东西给我吧,我阿哥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崔建垂头看了看林小山,终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将东西放到了院里的小凳上。 林香草背着门后,实在是想不通赵九重这唱的是哪一出。 耳旁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显然是崔建走了,再探头朝外望去时,恰好对上了李长朔那双冷的不能再冷的眼睛。 “李长朔,你?”有毛病吧?她也没做什么对不住他的事儿,干嘛用这种愤怒的眼神看她。 对,她看的很清楚,李长朔那双眸子里,分明满是愤怒之色。 “小山,吃饭!”耳旁传来了李长朔冷冷的嗓音,再回神,就看到他往灶间走去了。 林香草噘着嘴,很是不想和他计较,将赵九重的礼品拿到屋里一看,却全是些吃食。 林香草啧啧有声,只道赵大人是为了感谢她带他去见叶郎中一事儿,仔细一想,他倒是个有良心的。 “阿姐,吃饭了。”林小山在外头喊她,林小山顺道拿了一盒饼饵出去,打算给大家分食。 此时,阮氏也上桌了:“香草,我适才听见赵大人派了人来,可是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送了点吃食,二舅母,你来尝尝。”林香草将饼饵递到了阮氏面前。 阮氏笑容和煦,就要伸手去拿,却别李长朔给端开了。 林香草诧异的看向李长朔,原本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儿,如今,倒是真想发泄一通了。 “我娘身子弱,不是所有来路不明的东西都能吃的。” 李长朔淡淡的说了一句,递了一碗鱼汤给阮氏,又冷着脸,将饼饵扔到了一旁的灶上。 “李长朔,你!”林香草怒不可遏。 阮氏见状,连忙道:“长朔,赵大人是个好人,昨晚,也是多亏了赵大人。” “我何需他帮忙!”李长朔坐下,闷闷的说了一句,好歹说话的人是阮氏,他语气中也和缓了许多。 阮氏无奈,回头拉了拉林香草,不无愧疚:“香草,你长朔哥就这样的人,也没坏心眼儿,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林香草好歹也不是小气的人,见阮氏说了好话,李长朔的态度也有所转变,终是忍了一口气。 今日,桌上就两个菜,一个是鱼汤,另外一个是煮冬瓜。 林香草盛了一大碗饭,卖力的扒着饭,也不夹菜,阮氏见了,不由一笑:“香草,你好歹吃点鱼,这是你长朔哥做的,味道不错。” “瞧着跟没味儿一样。” 林香草淡淡的说了一句,摆明了就是看李长朔不顺眼,看着他做出来的菜,一样不顺眼。 可林小山却压根看不出来,咂了一口鱼汤,忍不住道:“鱼汤真鲜,不过,我阿姐更喜欢吃辣的。” 他本是说的一番大实话,可听在林香草耳朵里,这无疑是小叛徒的表现了! 林香草保证,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早就打人了! 阮氏看在眼里,忍不住笑道:“地里的辣子快熟了,晚些时候,让长朔摘些回来,做个辣的。” “还是算了。”林香草撇嘴,一碗饭,已经让她干掉了一半。 阮氏见状,只觉林香草是不恼李长朔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给林香草夹了一块冬瓜,林小山的声音适时传来:“阿姐,孔家二郎为何没来,杏花姐也没来?” 林小山的话让众人沉默了片刻,林香草停下碗筷,下意识的看了李长朔一眼,偏偏,这个罪魁祸首却跟没事儿人一样吃着饭。 耳旁传来了阮氏的轻叹声,很快,她放下了碗筷:“杏花婆婆怕是当真误会了,长朔,找个时间,也该去孔家解释解释。” “我不去!”李长朔淡淡的回了一句,对于阮氏的话,他鲜少反驳,可当真反驳了,那就是真的不愿。 “长朔,你这样会害人人家姑娘一辈子。”阮氏不无担忧。 那孙婆子是什么人,整个村子的谁不知道? 以前没闹出李长朔和杏花的闲言碎语,孙婆子就已经将杏花当贼一样防着了,那态度,恨不得将一双眼睛拴在她身上。 如今,有了这事儿,还得了!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凝到了李长朔的身上。 李长朔眸光内敛,俊美的五官上满是凉薄的气息:“娘,不关我们的事儿,我们管不着。” “朔儿!”阮氏无奈唤他,李长朔已经握着长剑往外走了。 林香草见阮氏忧心,心下思虑,也觉得那孔家,他是去不得的。 于杏花而言,李长朔若是出现在了孔家,那简直是一个灾难。 “二舅母,我去吧。”林香草放下碗筷。 阮氏一想,终是点了点头。 孔家住在村子最外面,但也算不得远,很快就到了。 “二郎,你去给那丫头说一句,若是让我发现她再出门,看我不打断她的腿!”刚要进院门,林香草就听到了孙婆子没好气的喊声。 林香草叹了一声,想来杏花今日出门是让孙婆子给知晓了,诚然,她该是不知道杏花去见李长朔的事儿,否则,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敲了敲门,林香草笑着往院里走去。 孙婆子正坐在院里剥苞米,眼看着林香草一来,先是一愣,继而道:“香草,有事儿?” 她虽没有直接赶人,可林香草还是看的出来,孙婆子是不欢迎她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香草也不跟她计较,满脸堆笑的跟她问起了好。 孙婆子倒是没挪过屁股,林香草问她什么,她就答上两句。 直到林香草同她说起了杏花的事儿,孙婆子总算是放下了手里的苞米。 “香草,你还不知道外头有多少闲话?我看啊,这李长朔一日不娶妻,他就一日打着我媳妇儿的主意,这黑心肺的,还惦记着别人碗里的肉了。” 声落,孙婆子看林香草的目光都不善了起来。 林香草抚额,心里暗道了一声果然,还想多说,却被孙婆子用力的往外推了去。 “香草,可不是婶子我不待见你,你回头转告李长朔,最好识趣儿点,否则,我跟他娘死磕!” 耳旁全是孙婆子咬着牙门说的话,林香草前脚被孙婆子推出门,后脚就传来了孙婆子用力关门的声响。 很快,她就被人给关在了门外。 林香草叹了一口气,只道幸亏那冰锥子没来,这要是真的来了,只怕今天这事儿就不简单了。 林香草前脚刚走,孔家墙后面,王月娥就拉着田桂花钻了出来。 “桂花,我没猜错吧,这丫头当真是来找孙婆子的。”王月娥得意的说了一句,又是狐疑的看向田桂花:“不过,你听说没,那林香草可不得了,咱们知县大人一大早就送了东西来呢,你这要是得罪了她,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就是去衙门晃了两圈,还能翻了天不成?”田桂花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句。 原本以为还能过来看上一番好戏,谁知道,那孙婆子啥都不干,就是把人给撵了出来。 看了看孔家紧紧关闭的院门,田桂花冷哼了一声:“杏花这杀千刀的贱蹄子,谁让她乱嚼舌根子,我让她这辈子出不了这个门儿!” 王月娥眼里带笑,不由凑近了她两分:“桂花,你觉着那些人都以为她是在乱嚼舌根子?” 田桂花一回头,正好对上王月娥那满脸好事儿样。 她脸色一青,没好气的撇了王月娥一眼:“我男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 “喂,怎么说走就走?”王月娥了无生趣,偏偏田桂花当真没搭理她,气的她朝着田桂花吼了一句:“你心虚个什么劲儿!” 如果,她此时追上去一看,一定能看到田桂花那满脸苍白的模样。 王月娥说的不错,虽然,如今的杏花没好日子过了,可她也不见得好。 今儿个在田地里,可不少人说起她跟她公爹的事儿,虽然,那都是背地里小声嘀咕的,可她还是听得仔细! 心里有气儿没处撒,这才刚进屋,她就将墙边的锄头,铁锹,扫帚全扔了一地。 “你发什么疯,一脸的夜叉样。”就在这时,屋里头传来了一声谩骂声,郝然就是她男人杨阿福的声音。 他这男人向来怯懦,从不曾说她一句重话,如今这声音一传来,田桂花心里更恼了。 只觉着他是伙同着外人在欺负她! 叉着腰肢,田桂花啐了一口:“杨阿福,你成天到晚在家里吃闲饭,你还好意思了是不是?你是吃了熊胆了不是?居然跟我这么嚷嚷!” 杨阿福向来没说过她一句重要,如今被她一呛,竟觉做错事儿了一般。 回神后,他不免气短道:“我,我怎么就说你不得了,你没听见外头都传了些什么?” “传了什么?我成天到晚的在外头干活儿,就为了养你这么一个废人,你还敢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田桂花越说,心里这火气就越发大了。 杨阿福觉得理亏,这毕竟是别人嚼舌根子,也没真凭实据,他越发支吾道:“娘子,我,我······” 田桂花恨恨的看了杨阿福一眼,这就往外走去。 这家,还不如不回! 她那公爹倒是厉害,怎的就生了个如此窝囊的废物! 第270章 租店面 经了连天大雨,整个赵县水气氤氲,白墙褐瓦间,溪水徐徐流淌,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听着外头卖油郎的叫卖声,李月娇关了窗栏,精心画了一个清淡的梅花妆,又换了一身素色沙衫,外罩淡粉色对襟连衣裙。 收拾妥当后,她对着打磨平整的铜镜仔细打量了起来。 铜镜中,她一头乌黑的发丝垂在细腰处,脚步微挪,身材娉婷,竟是说不出的淑丽俊秀。 李月娇满意一笑,摩挲着沙衫布料,手感普通至极,她心下不免失落。 但好在她这身衣服剪裁得体,倒也不至于被人轻贱了去。 叹了一口气,李月娇伸手,摸了摸手上的冰花芙蓉玉,这就往外走。 那日冯千旦送了她玉手镯,现下已经过了几日,也不曾见他有所动静,如此看来,该是她行动的时候了。 ‘吱呀’一声开了房门,正好看到林红英伸着手,似要推门,母女两对视了一眼,李月娇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心虚。 林红英打量着李月娇,李月娇原本怕她看出端倪,不曾想,林红英却是拍手大笑:“月娇,你不愧是我林红英的女儿,瞧这姿容,可不比那崔莺儿差。” 李月娇清楚,崔莺儿自然就是崔御史的千金,她友望表哥的新妇。 “娘,那新妇傲慢无礼,不是还没跟咱们碰面儿吗?”李月娇不解,崔莺儿好歹是御史大人的千金,区区一个林家,自然是奈她不得。 她不愿意跟众人见面,众人即便是有意见,也都给压了下来。 可林家人好歹是要脸面的,这事儿,也都没宣扬出去。 林红英干咳:“我听你阿婆说的,终归是个丑媳妇儿。” “就算是丑的,那林家也是祖坟冒青烟了。”李月娇垂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好歹也是御史大人家的千金,她那表哥,横竖就是一个死读书的,这门楣,就算是使劲儿了全力,也是配不上的。 林红英哪儿知道李月娇心中所想,摩挲着手里的银钱,这就让她好生在家做女工,算着日子,婚期也近了。 李月娇知道,林红英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她嫁给那瘸子,心里虽是不甘,却也不再跟她多说。 林红英昨晚做了个好梦,如今可是拿了好几十文,打算去赌坊里碰碰运气。 见李月娇乖巧的很,也没想别的,又叮嘱了两句,便匆匆的离开了。 待林红英走了一阵,李月娇瞧着她该是走远了,这才从灶间拿出一早熬好的甜汤,径直朝来福酒楼走去。 当然,为了绕开酒坊,她特地走了一些偏路,待到了酒楼里,小二竟没再拦她,径直带着她往冯千旦的雅间走去。 这让李月娇满是诧异,片刻,心中微喜,只道冯千旦这部棋,她是走对了。 雅间里,冯千旦正咂了一口茶,听说李月娇来了,忙让她进来。 门一打开,入目间,只见她粉色裙角随风飘动,带来了一阵阵脂粉香,那流盼生光的眸眼,配着诱惑至极的妆容,竟让人心生迷醉,久久挪不开眼。 许是被冯千旦看久了,李月娇一张小脸越发红润了一些,却也不叫他,只站在一旁,由着她打量,像极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琼花,勾人心魂。 冯千旦见了李月娇好些次,却从来没见过她如此明艳动人的模样,仿佛往日那青涩稚嫩的姑娘,霎时间,变成了一个美丽多情的女子。 是的,冯千旦此时看李月娇的目光,深邃了许多!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一大把年纪,竟是生了这些念头,不免愧疚。 “冯东家,我是特意给你送甜汤来的。”李月娇见他面色多变,心里了然,不动声色的将甜汤放在了案桌上,眉宇间,全是柔情。 冯千旦张了张嘴,心里虽觉躁动,却依旧是蔼声道:“李姑娘无需如此麻烦,我若是想喝甜汤,直接让下人去做就是了。” “这是我的心意,自然是不同的。”李月娇欲说还休,也不直接看他,只驱身上前,盛了一碗汤,递给了他。 冯千旦望着她那双青葱细手,一时间,有些失神道:“早年间,家中夫人也是如此,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听到冯千旦提起了他的夫人,李月娇的面色僵了僵,但很快又敛了回去。 “我倒是好奇夫人是怎样的一个人,竟有这般好的福气,遇上了冯东家。” 言语间,李月娇缓缓抬眸看向了冯千旦。 冯千旦迎着她那含着雾气的眸色,心里一颤,再忍不住问她:“姑娘,你可是有心事儿?不如说与老夫听听,老夫若是能帮。” 话没说完,他的手已经被李月娇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紧紧箍住了。 冯千旦嘴唇蠕动了几下,竟没有拒绝。 “我喜欢上了一个早有妻室之人,他虽与我年龄悬殊,可我思之不能眠,又不敢跟他讲,怕他从此不再搭理我,我!” 李月娇急急的话语,如同一颗颗小石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入了冯千旦的心头,冯千旦自持克制有礼,此时,也再难平静。 他望着面前这个妙龄女子,恍惚间,竟似回到了年轻那时。 李月娇这些话,虽是含蓄,他却也能听懂,她是在跟他表白,告诉他,她喜欢他! “冯东家,若那人是你,你可会不搭理我!”李月娇见他如此神态,心知有望,不免又和他凑近了一些。 耳旁全是女子的香味,冯千旦霎时间回过了神来。 他垂下眼睑,不敢再看李月娇,仿若再看一眼,他就会陷下沼泽,无法自拔一般。 “我······老夫不知。”冯千旦的声色振振,过了两息,方才艰难道:“姑娘年纪尚小,还是莫要误了前程。” “前程?我娘是要将我卖给瘸子的,既然同样是嫁,为何不嫁给喜欢的人!”李月娇追问。 冯千旦感觉到她的气息离他越发近了,忍不住就想起身,站远一些,不曾想,李月娇却完全不给他机会,只将他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心头上:“冯东家,你就当真不喜欢我?” 冯千旦缓缓抬头看向李月娇,此时的她娇艳无双,竟真让人挪不开眼了。 李月娇见他目光迷离,心知自己放在甜汤里的***是起了作用,这就顺势倒在了冯千旦的怀里。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她再不搞定冯千旦,那就只有嫁给那瘸子,过一辈子糟践日子了! 闻着年轻女子特有的体香味儿,冯千旦的脑袋‘嗡’的一声,再不能自持,几乎是用力的,他将她搂坐在了自己怀里,手放在了她的腰带上,唇也是顺着脖颈一点点的朝着她每一寸肌肤亲吻而去。 李月娇闭上了眼,由着他攻城略地,算着时间,等他药力劲儿过了,她也该成冯家二夫人了······ 这日晌午,林香草饭都没顾上吃,就去镇上雇了牛车回来。 她前阵子酿的玉米酒虽比不得稗子酒,却也比别的酒卖的稍好一些。 在六福的一再催促之下,林香草终于给他搬了六坛子玉米酒过去,正好装满了整个牛车。 刚把酒钱送去酒楼,结了钱,她就朝着珍宝斋走去。 珍宝斋可是赵县最热门的店面了,但凡从街头走到街尾,都能听见不少妇人议论及此。 有人说,珍宝斋的掌柜是个姓花的巧匠,专程打造银器首饰,就连着京中不少的贵人,也用过他打造的东西。 虽不知道他为何来了这旮旯里的赵县,但那些个乡绅家的妇人却争抢着去买他打造出来的东西。 因着价格不便宜,东西又好,自然而然的,赵县兴起了一股子攀比风头,哪个姑娘或是夫人能待上他家东西做头面,那就是极大的荣光。 林香草到了珍宝斋,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花巧匠也不过是开了数日,生意就好到了这般情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个好说话的。 让他把门面上的摊位租给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虽然心里十分没有底,可林香草还是打定了主意要去走上一遭。 进了店中,直等着客人都买了东西走人了,花巧匠这才发现了林香草一般。 他锐利的眸子在林香草的身上打量了一阵之后,忽然笑出了声来:“姑娘这是要买什么样的头面?” 这声音中带着满满的精明,可听到林香草的耳朵里,却是一怔。 她今日明明穿着一身男装,偏偏这花巧匠只稍稍看了她一眼,便给看穿了。 想着自己此行的目的,林香草也不跟他含糊,径直道:“花巧匠,我不是来买头面的,我想租你门面上的小摊店面。” “啥?”花巧匠直觉自己听错了一般,眼看着林香草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他撇了撇头:“不租。” 林香草张了张嘴,这价钱还没谈呢,怎么就不租了? “你就不问问别的,比如价钱,租来有何用?”林香草如何也没想到这花巧匠竟是这么不好说话的。 一时间,她有些犯难,若是再另外寻一个摊位,只怕没那么好找。 花巧匠捋了捋光秃秃的下巴,似是发现自己根本没胡须时,张了张嘴,端详着她。 当林香草以为这事儿好商量的时候,又听他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租。” “为什么?”林香草莫名。 花巧匠耸了耸肩:“不想租。” 第271章 正常男人 林香草几乎是被花巧匠给气出珍宝斋的。 若是这花巧匠一直拒绝到底,倒也就算了,偏偏他中途软了口气,让林香草以为这事儿还有谈下去的余地。 一通商量后,偏偏又绕到了最开始铁面无情的模样。 说什么也不租! 林香草铁青着脸走了一段路,正好遇到赵九重迎面而来。 今日的赵九重袍服雪白,头发用一根羊脂玉发簪高高竖起,微风吹过,发丝微微遮住俊朗无双的容颜,却引来了不少闺阁小姐暗暗的打量。 林香草忽然想到了公子世无双这句话,如今想来,这古代的宋玉潘安之流和赵九重比起来,也该不过如此。 “看够了?”赵九重修长的眉头挑了挑,轻飘飘的问了她一句。 此时此刻,林香草才反应过来,赵九重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我。”林香草讪然,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原本想用那些偷看他的姑娘小姐转移话题,可这刚刚指了过去,那些个人早躲的不见了踪影。 显然,这个时代也比不得宋玉那个时代开放。 “在想什么?”赵九重见她不说话,不由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林香草回神过来,干咳一声:“赵大人,这么巧。” 赵九重点头,故作惊讶:“我似是看到林仵作从珍宝斋出来的,那里卖的,可全是姑娘家的头面。” 林香草嘴角抖了抖,忙安慰自己用不着心虚:“大人可别误会了,这女儿家的东西,我怎会喜欢,我是个很正常的男人。” 经他解释,赵九重恍然的点了点头,可看她的目光,依旧是十分怀疑。 林香草是想解释的,可咂了咂嘴,又觉着自己继续说下去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要开口告辞,耳旁传来了一阵姑娘的尖叫声,林香草还来不及反应,腰上又是一紧,接着,她被赵九重搂在怀里转了好几圈。 林香草僵着背脊,脑袋里一片空白,须臾,脚边传来了一声陶瓷碎裂的刺耳声,垂头一看,竟是花盆碎裂在了他们脚边。 亏了赵九重将她拉开了,否则······ 可······这花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从天上落下来,而且,还刚好朝着他们砸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香草和赵九重都抬头朝着头顶上方看了去。 只见头顶上方有不少喝茶听曲儿的客人,却唯独不见摆花盆。 这花盆是有人故意拿过来砸他们的? “公子,可有大碍?”耳旁响起了崔建的声音。 赵九重拧着眉,整个人被一种肃杀的氛围笼罩着:“去楼上查查。” “是。”崔建领命而去。 林香草看着赵九重,有些失神,素来,她目光中的赵九重或是傲娇,或是沉稳,却从来没有这种肃穆威严之感。 若不是此刻,她也快忘了,自己面前这个男人是官家人。 “你没事儿吧?”赵九重沉沉的望了头顶上方一眼,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还放在林香草的细腰上。 入手盈盈一握之感,让他有些不肯松手。 可事实上,他也不得不松手。 敛了心神,赵九重将她扶正,恍若无事一般收了手。 林香草唇角微张,正想说话,就看到钟凤正往这边走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香草缩着脖子,藏到了一旁商贩的货摊下,引得商贩一阵不满。 “赵大人,这两日林仵作可有到县衙去?你可有见到他?” 很快,头顶上方就传来了钟凤的声音,林香草抬眸看了赵九重一眼,只怕这厮故意泄露了自己的行径,却迎上了赵九重意味深长的目光。 林香草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求他的动作,不多时,就听见赵九重干咳了一声,道:“不曾。” “这样啊。”钟凤不无失落,又跟赵九重说了些衙门里的旁话,这才走开。 待钟凤一走,赵九重抱着膀子看她,那脸上那表情,分明像是看好戏一般。 “你就那么害怕钟捕快?” 他虽是在问她,可话语却是十分肯定。 林香草揉了揉酸痛的腿脚,缓缓起身,又朝着周遭看了看,确定钟凤已经不再附近之后,这才敢大张旗鼓的站了起来。 “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钟捕快的事儿吧?难怪要这么躲着人家。” 赵九重揶揄的话语适时传了过来,听得林香草一阵郁闷。 “大人你难不成是忘了上次钟捕头拿刀架我脖子的事儿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林香草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又是道:“要是没事儿看,我可走了。大人,我可没你这么闲。” 赵九重点头,看着她的背影,眼眸越发深邃了一些。 崔建过来时,赵九重的目光,依旧怔怔的看着林香草消失的方向。 崔建仔细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心下不解。 此时,赵九重的目光朝着他看了过来,他忙抱拳道:“公子,廊上没有找到可疑人员,不过,根据不少看客的描述,我怀疑是赵虎。” 赵九重咧了咧嘴,却并不意外。 “他可算是出现了。”他已经等不及要抓他归案了,片刻,他又皱眉道:“去,跟着林仵作回乡。” “是。”崔建知晓赵九重是担忧林香草的安危,不再多话,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赵九重抬头看了看头顶,终是朝着码头走去。 殊不知,此时此刻,回廊的一个隐秘雅间里,赵府正大口大口的喝着酒,而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摇着折扇的赵天华。 赵天华看着满脸胡子的招呼,心下顿生嫌弃。 “这要是没人说起,谁知道,你就是当初风光无限的赵典使呢?”啧啧了两句,赵天华又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可看着赵府狼吞虎咽的样子,他是如何都没了品茶的兴致。 将杯盏重又扔回了案桌上,赵天华忍不住道:“我说赵典史,你好歹也悠着点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八百辈子没吃过饭。” 赵虎抬头看了看赵天华,这要是以前,赵天华哪儿敢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 只不过,如今不同往日,有的吃,就不错了。 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又吃了好几口,这才随意将嘴一抹,大剌剌的靠在了圆腰椅上。 赵天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就你那雕虫小技,也妄想着弄死赵九重?一个花盆若是能砸死他,他早就死在赵家了,还等的着现在。” 赵虎自然是听得出他言语之间的嫌恶,一时之间,起身看他,脸色阴沉。 “赵天华,我们好歹也是一个船上的蚂蚱,有你这么说话的?” 刚刚不冲他发火,不代表他赵虎没了脾气。 只是,赵天华听着这话,却又笑的越发大声了。 “我,和你 ······一个船上的?”赵天华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他,一时之间,面上全是讽刺意味:“赵典史,你该不会以为我还叫你一声典史,你还真就是以前的赵典史了?你现在的暗人死的死,逃的逃,你除了一个戴罪之身,你还有啥?” 赵虎恼了,猛的拍了拍案桌,起身就想揍他几下。 可这拳头才刚刚握起,赵虎又克制住了心里的怒气,硬生生的坐了下去。 赵天华见状,不由生笑。 “想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赵天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千方百计的让我把青峰寺那边的地拿过来是干什么的?” 赵虎冷冷的话语,惊的赵天华面色一青。 原本,赵天华端坐在一旁,从头到尾都看着他的笑话,可如今,却被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震慑的再说不出话来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我那些个暗人虽然散了七七八八,可终归有为我所用的,你可别动歪脑筋,否则,他们往赵九重那处检具了你······” 赵天华的面色更加难看了,他紧箍住扇骨的手青筋暴起,不难看出,他浑身充斥着杀人动机。 赵虎自然也看见了,他依旧稳坐一旁,喝着酒,吃着肉。 赵天华默了五息,终是眉开眼笑:“赵典史,你这是开的什么玩笑,不过是一个地罢了,你为官,我为商贾,我们官民合作而已。” “赵天华,你以为老子是白痴!那京城崔家派来的人可是测到了铁矿,你们想私开铁矿!”赵虎猛的拍了拍案桌。 赵天华惊住,手心里早已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细汗。 赵虎看在眼里,很是满意:“你也用不着着急,既然以前也官民合作了一回,往后,我也不计较和你再合作一回,只要你帮我杀了赵九重,再给我一笔银子安身立命,我会离开赵县,自然是越远越好。” “赵虎,我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可好歹我赵天华也不是不念旧情的,对付赵九重也可以,只不过,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往后不会胡说一通呢?” 赵天华的话语虽是强自镇定,可他的惊慌,无不看在赵虎的眼里。 赵虎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嗤声一笑:“赵大公子,你该知道,现在,不是我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一声。” 赵天华瞳孔微缩,再没说话。 可他心知,赵虎这人,暂时是杀不得了! 第272章 明日就十四了! 日落西山,血红的晚霞,犹如一碗血洒红了半边天。 溪流潺潺,巍峨的山巅金光闪闪。 冯千旦是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醒来的,入目间,对上的就是李月娇那双惊魂未定的眼眸。 此时的李月娇赤着身子,胸前那处春光也只是用布衫草草遮掩着,但布衫的布料毕竟是有限的,顾得了这头,依旧是顾不了那头。 稍稍一瞥,就能看到露出的大量雪白肌肤。 冯千旦赶忙挪开了目光,又觉一阵头痛,有些弄不明白李月娇为何会在他这软榻上。 他记得李月娇给他送了甜汤过来,再然后······ 冯千旦自持稳重,向来不是那种贪图美色之人,他承认,他对李月娇确是不同一般,可也没有想着如此害她清白。 他记得,她该是有亲事的。 冯千旦有些慌了,慌忙穿戴整齐,刚刚下了软榻,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哭声。 一回头,就看到李月娇将脸蛋埋再脚踝上,纤细的肩膀不断的抽噎着,哭的很是伤心。 “李姑娘,你放心,我,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冯千旦现下虽依旧不明白自己怎生做了这样的糊涂事儿,可也不想让她害怕。 “冯东家,刚刚有人!”李月娇抬头,泪眼婆娑的指着雅间的房门处。 冯千旦回头一看,只见房门微微掩着,顿时明白刚刚那脚步声从何而来了。 快步掩上房门,他不忘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交代下去,让他们不准乱说,更不会污你清白。” 李月娇看着 冯千旦,用力的吸着鼻子,看上去,很是让人怜惜。 冯千旦想着适才的种种,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后悔。 “老夫,我,李姑娘,你若是愿意嫁我,我立马就上门去提亲。” 冯千旦这话,自是让李月娇满意。 可又不能让他看了端倪,便故作害怕之状:“可我娘已经将我许了出去,只怕他们不会放过我娘的。” 冯千旦只道她在担忧什么,如今听她这话,倒松了一口气。 伸手,他拉着她的手,轻声哄道:“月娇,你放心,这事有我出面。” 李月娇倒没想过这事儿能进展的这么顺利,心里暗喜,又顺势倒在了冯千旦的怀里。 两人又是一阵缠绵,冯千旦这就急急让人备下了聘礼,携同李月娇登门提亲。 李家住的有些偏,他们到时,林红英刚刚赌钱回来。 难得看到冯千旦这种有钱人家的马车,她不免多看了两眼,谁知道,竟看到李月娇被男人扶下了马车,顿时,面色突变。 “李月娇!”林红英匆匆上前,将李月娇扯到身后,劈头盖脸的,就想骂拐骗她女儿的男人,谁知道,对上的竟是 来福酒楼的东家冯千旦。 林红英指了指冯千旦,又回头看了看李月娇,她如何不知道自家女儿什么适合跟冯千旦认识了。 “夫人,我是特地来提亲的。”冯千旦开门见山,林红英默了两息,方才大笑出声:“冯东家,你来晚了,我女儿早就。” 话没说完,就看到车夫搬了一箱又一箱的聘礼出来,她近些时候总是输钱,手头本就紧,如今见冯千旦如此大方,心下很是激动。 这箱子,该装着不少银钱吧。 月娇那未来夫家还不见的有这么大方呢! 冯千旦笑了笑,又朝她恭敬道:“夫人请放心,我是真心待月娇的,至于她之前的那门亲事,我也已经让人去摆平了。” 林红英一点儿也不怀疑冯千旦的话,要知道,以冯千旦的身家,他随便砸上几个银子,就能把那瘸子给吓唬住。 至于月娇······ 林红英回头看向李月娇,只见李月娇含羞带怯,低声开口:“娘,千旦说的是真的,你就同意吧。” 现如今,竟已经叫他千旦了? 林红英再度打量了冯千旦一阵,心下很是满意,要知道,冯千旦这种身家,肯为她女儿如此用心,往后,她这丈母娘的好日子也跟着来了! “只不过,家母刚刚故去不到一年,如今实在是不适合办亲事,夫人若是同意,我明日就让人寻个吉时,将月娇接到府上,待三年期一满,我们再补礼仪也不晚。” 冯千旦这话听得李月娇心惊,适才,他分明没有跟她提起过这事儿。 三年后如何补办?哪儿能比得过现在风光大嫁来的体面? 想及此,李月娇忍不住伸手拉了拉林红英,想让她娘帮忙说上两句,谁曾想,林红英却乐呵的点着头:“好,好,就照贤婿说的办。” 冯千旦走后,林红英将他送来的聘礼打开仔细数了数,朱钗无数,锦缎十匹,连着现银也有一百二十两。 李月娇没想到他准备的匆忙,竟也一样没落下,心下总算舒坦了一些。 林红英跟李月娇草草交代几句,这就拿了一贯钱出来,打算去买些喜糖往林家送。 毕竟,明日就是李月娇过门的日子了,这么好的婚事,她还真是得专程去宣扬一番。 此时,天色尚好,夕阳挂在山边,半遮半露,似是催促着田地间的农人早早扛锄回家。 小陈氏被王月娥折腾的焦头烂额的,新妇又在家中,她自不好多言,再三思量,终是将主意打到了阮氏身上。 刚刚将米煮下锅,她赶紧往屋后走去。 此时,林香草正在搅拌着罐子里的猕猴桃,一看到小陈氏过来,也愣了愣。 “香草,你二舅母呢。”小陈氏问着话,人已经朝着屋里走去了。 林香草放下木棍,赶忙跟了上去。 这一进屋,就听见小陈氏道:“不是我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非得跟自家人怄气,我这回是专程来请你回去的,你可不能佛了我的意。” 专程请人?只怕是想请个苦力回去吧。 林香草好笑,眼看着小陈氏就要拉人,林香草忙上前拦她:“大舅母,这可不行,我二舅母身子抱恙,回去只会给大哥大嫂添麻烦。” 小陈氏眼神一暗,早知道有林香草在,这事儿不好办,却也不肯放弃。 “香草,你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哪儿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小陈氏满脸恳切,若是林香草不熟识她,当真会被她这番话感动。 “够了,大舅母,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要是不想友望哥在新嫂嫂面前丢脸,我劝你赶紧走。” 林香草没耐性听这些虚伪之话,用力去推小陈氏。 小陈氏面色一变,正要说话,外头就传来了陈婆子的声音:“锅里煮着米,你还四处跑,要不是红英回来看到,咱们今晚别想吃饭了。” 林香草挠了挠耳朵,一点儿也不同情小陈氏。 小陈氏冷脸看了林香草一眼,这就出门,跟陈婆子耳语了一番。 “香草。”阮氏拉了拉香草的手,显然,也知道外头的婆媳两没存好心。 林香草回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外头,陈婆子就朝她这边走来了。 “林香草,你别以为赵大人护着你,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明儿个我就去亭长那处,我得提醒提醒他,你明日一过就十四了,让他随便给你配个人家。” 丢下狠话,陈婆子就扭着她那肥硕的身子走开了。 “娘,这如何使得。” 阮氏又惊又吓,就要过去求陈婆子,毕竟,这依着律法,过了十四还没有定亲或者成亲,就该由着朝廷替之婚配。 林香草赶忙拉住阮氏,微微摇头,开始思量。 若不是陈婆子提醒,她当真记不得明日就是本尊十四岁生辰,更何况,这大庆国的律法······ 林香草一度怀疑,这是大庆国为了提高生育率特意定下的,简直是荒谬至极。 “香草,好歹求求你阿婆,她若由着官府将你许个乞儿,你下辈子可怎么过。” 阮氏这声音中,竟含了哭腔。 林香草知道,她的担忧一点儿都不夸张,因为,在大庆国,不遵从朝廷指定婚配的,罪同杀人放火。 “香草!” 阮氏见她依旧呆着,又急急的唤了她一声。 林香草回神,怕她思虑太重,伤了身子,忙安慰道:“舅母,不着急,我们再商量商量。” 经她一提醒,阮氏方道:“对,等朔儿回来,他一定有法子,他一定有的。” 林香草不答话,默默地去灶边烧火煮饭。 暮色苍茫,山坳里的村落充斥着蛙声蝉鸣,此起彼伏,聒噪无比。 此时,村子里早退凉了,可桌边上的林香草却依旧是燥热难安,心乱如麻。 “阿姐,长朔哥什么时候回来?”林小山看着桌上的汤食,今日林香草特意做了一个茄饼,他不免嘴馋。 林香草和阮氏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将心中所忧说出来。 半响,阮氏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林小山的脑袋,开口道:“咱们先吃吧,给长朔留一点就成,晚些时候,他就该回来了。” 林香草点头,倒也没真指望李长朔,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阮氏一喜:“是长朔回来了。” 林香草回意,忙去开门。 只是,她刚开了院门,就听到杨元沉闷的声音响起:“你······明日就十四了?” 第273章 李长朔是最合适的人 林香草秀眉微皱,一脸关你何事的表情。 “我听说,你阿婆要让亭长把你胡乱许一户人家?”黑暗中的杨元看不清楚林香草的表情,只又急急忙忙的问了一句。 原来,是来这里说废话的! 林香草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儿,这就要关门,杨元见状,赶忙伸手挡在了门板上。 “香草,你知道你还在怪我,若是当初我不毁婚,今时今日,你也没有这样的担心。”黑暗中,传来了杨元闷闷的话语。 林香草听得莫名,这,这人还是杨元吗? 若不是这声音太过于熟悉,她还真是怀疑。 “杨元,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对杨元的印象实在是好不起来,如此行为,在她看来,怕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黑暗中,杨元沉默了半响,只觉着林香草再没什么耐性后,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再给我一次机会!” “呵!杨元,你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林香草冷笑。 当初原主为了杨元做牛做马,非但换不回杨元的一点真心,还被他嫌恶至极。 如今,他竟亲自上门来跟她说这些话! 说真的,此时林香草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心里恶心至极。 杨元哪儿听不出来林香草话语中的嘲讽,可,偏偏此时此刻,他是压根就生不起气来。 甚至于,还怕言语间口拙,惹恼了她。 “香草,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前些年,也为了吃了不少苦头,我知道你现在还十分恼恨于我,但你对我的心。” 林香草再听不下去,草草打断了他的话:“等等,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我们以前的婚事可以不用作废,这样,你也不用被人随便嫁掉。” 杨元一口作气,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这些话,说出来简单,只有他知道,做起来究竟是有多么的难。 这是他的诚意,只望她对他开诚布公,重修旧好。 只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林香草听到这些话之后,竟然笑了! 而且,还笑得十分癫狂! 杨元心中微惊,下意识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只怕吸引了林香玉过来。 当然,他这样的举动也没有逃开林香草的目光。 林香草笑够了,方才没好气道:“行了,杨元,你对我而言,和那些人根本就没有两样,不,甚至比不上别人。” 顿了顿,林香草又觉同情:“更何况,你往我跟前说这些大话,你不脸红?小心被林家收拾。” 杨元愣住,他的心思,她竟全然都懂。 这个节骨眼上,他对林家,自是有所忌惮的,可想着她要被人随便指了婚,他心里又是不愿。 “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稍稍思量,杨元又道。 只是,这话刚刚说完,林香草已经关了院门。 杨元一急,就要拍门把人给叫出来,不曾想,门内却传来了林香草轻飘飘的嗓音:“再不走,我就把林香玉叫过来。” 这话,威慑力十足,当真唬住了杨元。 上次的事儿,林香玉还记恨着他呢,若是再让她发现了苗头······ “是谁来了?”阮氏见林香草回来,面色不好,心下不免担忧。 “杨元,假慈悲呢。”林香草也没隐瞒,见林小山一双眼睛都放在茄饼上了,不由好笑,只催促着大家开动。 阮氏看了林香草一眼,心下担忧,又往门外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长朔何时才能回来······ 这一晚,众人都歇下后,还未等到李长朔回来。 第二日,林香草一起身就发现院里湿漉漉的,显然昨夜下了大雨,不远处的青山朦朦胧胧,似是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忽远忽近。 竹笆旁的瓜苗被大雨冲刷的一地都是,林香草忙将瓜苗挨个挨个的搭在竹笆上。 阮氏站在灶边唤她吃饭,眉目之间,多有担忧。 林香草忍不住过去,抚了抚她高高皱起的眉头:“二舅母,今日好歹是我的生辰,你也该笑一笑才是。” 阮氏如何笑的起来,看了看敞开着的院门,她忍不住道:“一会儿我就去找找你长朔哥,这事儿,他一定有法子。” 林香草抿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事儿,只怕赵九重也没有法子,更何况是李长朔。 她面对的可是大庆国的律令,再不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刚刚杨元来过,他说。”阮氏说及次,话音一顿,林香草回头看她,一脸不解。 这杨元还敢来? 阮氏小心的看了看林香草,继续道:“他说,可以让麻赖子跟你假意订婚,等这阵子过了,毁了亲事再说。” 林香草眉毛一挑,诧异的看向阮氏:“这事儿,做的数?” 阮氏本是试探着问,谁知道,林香草当真听到心上去了一般,赶忙道:“香草,你不会当真听了他这话吧,那麻赖子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万一到时候他不同意悔亲?” 那她下半辈子,可不是要跟麻赖子这样的无奈绑在一起了? “可不用点法子,随便配出去的,也许是下一个麻赖子。”林香草小声的嘟囔着。 根据她的了解,她这种‘高龄’姑娘要配亲的对象,都是那些娶不到媳妇儿,又没钱财的。 毕竟,有钱财的男家,通常早早就定下亲事了。 林香草兀自的思量着,哪儿看到阮氏早惊的合不拢嘴了。 半响,阮氏拽住了她的手腕,几乎是气恼道:“香草,你这是什么话,那麻赖子是什么人你不是不清楚,你怎可相信那二混子的话,更何况,还是杨元出的主意。” “谁说我会跟麻赖子假定亲。”林香草微怔,自己想的入神,不想,二舅母竟误会了? 阮氏听了这话,拍了拍心口,总算放心下来了:“那就好,那就好。” 林香草眯了眯眼:“我去叫小山吃饭!” 吃了饭,她就得去找李长朔了,杨元的话提醒了她,拉着人假订婚也不失为好法子。 而对方,肯定是要她信得过的。 不知为何,李长朔对她分明算不得好,她对李长朔,也是怨言颇多,可到了这种时候,她就是相信他。 只要他肯答应,那这事儿就不成问题。 吃过饭,叮嘱了林小山在家练字,林香草就空着手往镇上去了。 刚刚下过一场雨,秧田里的水早被灌的满满的了,一片片麦穗昂首挺立,远远看去,一片青翠,像是水洗过一般。 林香草赶着脚程,不多时就到了码头。 赵县的码头位于城北,全长五十多米,宽约五米,用条石铺就,错落的拴船石桩将码头分为两用。 东边是客用,商用,右边则是漕帮的据点了。 林香草上次随着赵九重过来时,也没仔细打往,如今看去,只觉得码头上人头攒动,卸货的,归乡的,出海打渔的,好生热闹。 匆忙间,只觉一个身穿雪白直襟长袍的男子像极了赵九重,待仔细看去时,早见不到了踪影。 林香草皱眉,只道人太多,自己看花了眼,忙提了脚步往漕帮走。 可她如何知道,那人确是赵九重! 赵九重也没有想到会在青天白日看到她一身女装的模样,回忆不由回到了那夜她水中将她救起的场景。 下意识的要跟过去,却被一个卸货的大个儿给挡了去路,片刻功夫间,已不见了林香草的人影。 崔建见他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着,正要上前,就听到赵九重道:“你看到她没有?” “他?”崔建不明,以为他说的是润土,便摇了摇头:“公子,昨儿个我们就在码头等了许久,今日,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润土究竟会不会出现。 润土写给赵九重的信中,明明说的是昨儿个到,可他们从昨儿个等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影,崔建对这润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可是,碍于自家公子都没说什么,他再是不满,自然也不敢多嘴。 “不是,是她。”赵九重猛的摇头,目光落到了漕帮连着的十几艘船只上,这就道:“你在这里等他,我去去就回。” 崔建张了张嘴,眼看着赵九重已经走远了,方才回神道:“公子,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可这话刚一说出来,他方才想起,自家公子也未必知道那润土长什么样了,只得作罢。 今日的漕帮很是热闹,林香草要不是报出了李长朔的名头,还真是混不进去。 给她引路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自他听到李长朔的名字时,看过来的目光也十分不同了。 林香草心知,这全是因为李长朔。 可,她也不无惊讶,毕竟,李长朔来漕帮的时间并不长,能让人如此另眼相待,只怕,混的是相当不错的。 漕帮的船只,前前后后也就十几艘船,原本她以为对方要直接带她去见李长朔,没想到,对方却将她带到一个昏暗的船舱中就走掉了。 林香草左右打量,这是一个极为普通的船舱,里面有一张软榻,似是给人休息用的。 她来回走了一阵,还不见李长朔的踪影,这就往船舱外走去。 谁知,她前脚刚伸出舱门,就被一个身穿褐衣短打的人拦了去路:“堂主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不能放你出去!” 第274章 我们定亲吧 她要找的是李长朔,而不是漕帮的堂主,更何况,依着李长朔的为人,即便是不愿意见她,大可以让人将她赶下船去。 如此这般行径,是为何? 除非,那所谓的堂主别有动机,该不会是李长朔在外头结了仇家 吧? 林香草想着,也觉得极有可能。 心下不由打起了小鼓,只觉这小小的一个漕帮,竟也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也不知道那冰坨子到底能不能适应。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翠绿衣衫的丫头匆匆赶来,褐衣短打的男子将一包药粉递给了她,片刻,又沉声道:“堂主说了,让你把这药粉放在酒水里,一定要亲自给她斟上。” 翠绿衣衫的丫头得令,收好药包,匆匆离去。 林香草虽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瞧着他们如此行径,也觉着不像是好人。 咬了咬牙,林香草从船舱里找了木棍,踱步到舱外,那褐衣男子忽然扭头看了过来,林香草心中一惊,赶忙指着不远处道:“堂主来了!” 褐衣男子果真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去,林香草手起棍落,朝着他的后劲处又是一棍。 男子回头,诧异的看向林香草,林香草身子一僵,以为自己打的轻了一些,赶忙又扬起棍子,准备补一棍。 谁知道,对方双眼一闭,直挺着身子,‘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林香草松了一口气,丢下木棍,赶紧往外面跑。 这漕帮,她确实是来过,可李长朔会在哪个船舱,她实在不清楚。 左右找了一阵,待看到一群翠绿衣衫的丫头朝着最里面的船舱走去时,林香草心神一动,赶忙跟上。 她有一种预感,这些人去的地方,势必是李长朔所在的地方。 江河中的风越发大了,吹多人衣袂飘飘,再加上河流湍急,船只越发不稳当了。 林香草一路扶着船舱前行,不多时,当真被那些翠绿衣衫的丫头带到了一个十分宽敞的船舱里。 这船舱里摆着好些个席面,席面上未摆酒菜,但一旁却都坐着人,里面歌舞升平,很很是热闹。 这漕帮,该是有宴会,而且,这宴会还没有开始。 没有功夫去想这一大清早的,漕帮为何会摆酒宴,林香草焦急的在人群中找了一番,总算是找到了李长朔。 今日的李长朔依旧是穿着往日那身黑色劲装,身材颀长,清冷无比。 周遭明明十分热闹,可他却无动于衷,仿佛,他根本没有置身其中一般。 “你是谁,打哪儿来的?”这时,一道声音忽然想起。 林香草怕被人赶出去,赶忙朝着李长朔喊道:“长朔哥,长朔哥。” 幸亏,没有喊上两声,李长朔就向着她看过来了。 但,也只是淡淡的看着,没有答应她的意思。 林香草见状,心中极度不安,她怎么觉着这人压根就想把她扔出去呢? 也难怪了,自从李长朔回来,他就没有给她好脸色。 如今,若不是有求于人,她也不至于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见李长朔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林香草这就朝着一旁的人道:“放我过去,我是他家里人。” 当着她路的人看了看林香草,又看了看李长朔,摆明了不相信她的样子。 毕竟,等了这么久,也没听见李长朔答应一声! “让她过来。”就在这时,终于李长朔的声音传来了。 林香草松了一口气,只道他终归是有良心的,这就急忙往他跟前走。 李长朔的几前只有他一人,林香草见音乐停了,众人的目光都朝着她看过来了,她忙歉意的看了看大伙儿,兀自的坐到了李长朔的身旁。 李长朔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挪开目光了。 林香草感觉到有不少打量的目光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的,顿觉不自在。 幸亏场中央的歌舞又重新奏了起来,林香草方才坐定。 “你昨晚就没有回去,你娘还担心你,想来,是为了这宴会忙的?”林香草看了李长朔一眼,准备由此引开话题。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探出了一个脑袋来:“可不是,一会儿帮主就回来了,今日可是帮助四十八岁生辰,长朔哥可费了不少心。说来,你是长朔哥的?” 林香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熠熠生辉的目光,对方是一个与她同岁的男娃儿。 只不过,因着皮肤黝黑的缘故,整个人多了许多成熟之感。 “赵十一。”李长朔淡淡的喊了一声,男孩立马缩着脖颈退了回去。 原来,他叫赵十一,林香草心下好笑,越发觉得这人也就是面上看着成熟。 又过了片刻,李长朔似是才看到身旁有林香草的存在:“来找我的?” 他素来清冷,和她说话,也少不得含枪带棒,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语当中,明显是松快的。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意思到了这一点,林香草赶忙朝他点头:“我是想让长朔哥帮我个忙。” 李长朔一愣,回头看他:“有什么忙是赵九重帮不了的。” 林香草哪儿想到李长朔忽然间会提到赵九重,整个人都愣了愣。 倒是身后的赵十一又探了过来:“赵九重?是咱们的赵大人?” 李长朔凝了凝眉,赵十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 林香草在心里打了许多腹稿,盘算着若是他当真不同意,倒也罢了。 谁曾想,船舱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接着,有人说周长发回来了,在座的所有人立马站起了身来,等着周长发的到来。 “若是不急,等宴会完了再说。”耳旁传来了李长朔的声音,林香草一愣,只觉自己听错了一般。 这声音中,分明是含着询问的口气! 他的意思是,她若是着急,这宴会,他也可以不顾? 林香草忍不住皱了皱眉,只觉得她一定是听错了,面前这人可是李长朔,李长朔不冲她摔冷脸子就罢了,还能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有他这句话,她也总算是放心了,之前过来时,她还觉着他必定是要拒绝她的,如今看来,至少,她还是有五成的把握说服他。 毕竟,像是李长朔这样的人,该也不愿意让人随便赔了婚去! 算下来,他们也算是互利互惠了。 人群中,周长发被众人簇拥而来,之后便是一阵阵贺喜声,周长发很是高兴,和众人道了谢,立马让人上菜,开宴。 “长朔哥,你这回常州行,非但是圆满的完成任务了,还给帮主谈了两笔订单下来,也难怪他能高兴成这样了。”身后,传来了赵十一的话语。 “嗯。”李长朔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多做回答。 可林香草却十分惊讶,她看的出来,这赵十一对李长朔十分的友好,而且,话语间,还十分恭敬。 许是出于好奇,林香草忍不住回头朝着赵十一看了一眼,却见赵十一冲着她眨巴了几下嘴,甜甜的叫了一声:“嫂嫂好。” 林香草打了个哆嗦,恍然明白他是误会了自己的身份,就要跟他解释,却听李长朔清冷的声音响起:“十一,就要上菜了,少说话。” “哦。”赵十一低落的应了一声,但看着林香草的目光却越发熠熠生辉了。 林香草只觉浑身不自在,赶忙收回了目光,此时,当真有人端着食盘来上菜了。 每个案桌上暂且下了三样菜,一个烤羊肉,一个红烧五花肉,还有一个是素菜,瞧着很是可口,却叫不出名儿来。 许是林香草看的久了,李长朔帮他夹了一块在碗里:“这是莼菜,常州一带的人都很是喜欢。” 林香草僵住,没想到李长朔还会给她夹菜。 这时候,身后再度传来了赵十一的声音:“嫂嫂,长朔哥对你可真是好。” 他这话说的林香草又是一阵尴尬,就要回头冲他摆手,就看见他正东张西望,分明是不敢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显然,他是在害怕李长朔! 林香草愕然的回过头来,心下无比同情,也不知道他平日里是遭了多大的罪,这李长朔一个目光扫过去,竟能将他吓成这样。 “虾饼,钵子炖鸭,香猪腿。”李长朔的声音再度传来,案桌上,又多了三样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林香草知道,李长朔刚刚是在跟她介绍,可不知道为何,他越是这样有耐性,她心里就越发没底儿。 就在这时,舱里来了一群身穿翠绿衣衫的丫头,只见他们有条不紊的分成了几小队,驱身上前,给众人倒酒助兴。 林香草回忆起适才发生的事情,又在那些个丫头中仔细找了一番,总算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只见她踱步到了周长发跟前,在给周长发倒好酒后,就自觉的跪坐在了他身旁。 “那酒喝不得。”林香草刚回神,就准备将刚刚听来的对话说给李长朔听,谁曾想,对面的周长发忽然倒在了地上,满嘴流血,像是毒发之状。 林香草的第一个反应是周长发喝了酒,而且,那酒中当真有毒! 几乎是同时,李长朔站了起来,朝舱外的人大声喊道:“去找大夫!” “今日谁敢去找大夫,试试?”本就慌乱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道咆哮声,众人都朝着说话之人看了去。 “赵堂主!”身后,赵十一诧异的声音传来,就看到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硕男人缓缓地朝着周长发踱步而去。 “周帮主,真没想到,我们的兄弟情谊,就这么断了,谁让你断了我在常州的财路。” 众人听着这话,恍然明白过来,这堂主是要对帮主下死手! “你,你怎可背叛我。”周长发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满色苍白。 赵堂主面露得意之笑,缓缓地抬脚,踩到了周长发的心口上:“李长朔那船,是我故意让人劫的,那上面的货物,够我走上一辈的货了。只可惜啊,你的人,不但是断了我的财路,还敢对我起疑!” 林香草只觉今儿个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看这架势,这赵堂主在帮中势利该是很大,恐怕,她今日和李长朔都得倒霉了。 想及此,林香草看向了李长朔,谁知道,李长朔一个跨步跳到了赵堂主跟前,抬脚,又将对方踹在了地上! 林香草只觉李长朔嚣张过头了,这赵堂主既然敢堂而皇之的下药,只能说明,他是有十足把握的。 这个时候当出头鸟,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无端的,林香草为李长朔捏起了一把冷汗。 偏偏,就在这时,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周长发忽然坐了起来,惊的众人屏住了呼吸。 赵堂主被李长朔踹飞在地,适才稳坐起来,就看见周长发恍若无事儿一般朝他看来,一时间,心惊不已。 “不可能的,你明明喝了毒酒,你怎么可能没事儿!” 周长发不语,李长朔冷声道:“若不是帮主念及你和他的兄弟情,何必苦心和你演上这一出好戏!” 林香草听得这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早有人上来押解着赵堂主离去了,周长发只让人将他交给官府查办,便退去了。 一场宴会,不欢而散,众人不免唏嘘。 林香草看在眼里,周遭的人,除了李长朔之外,似乎都不知情,不曾想,短短时日,周长发竟这般信任李长朔了。 不过,倒真是可惜了这些还未动过的菜肴。 林香草不无可惜,此时,李长朔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你刚刚说,有事儿?” 他清冷的话语提醒了林香草,林香草赶忙点头,见赵十一还偏着脑袋,似还要偷听一番,林香草不由挑了挑眉头。 李长朔见状,这就率先往船舱之外走,林香草吸了一口气,急忙跟上。 船舱外的风越发大了,天色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李长朔双手负背,目光沉静,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林香草咽了一口涎水,也顾不得别的了,赶忙道:“李长朔,我们定亲吧。” 船头处的清冷男子背脊一僵,缓缓回过头来,眼神晦涩不明。 林香草怕他一口拒绝,赶忙保证:“我真的没有任何不好的动机,我也不是让你真的定,我就是!” 第275章 亲兄弟明算账 支吾了半天,林香草终忍不住跺了跺脚:“我不想随便嫁人,可今日我就十四了······你们漕帮不是很擅长拿人钱财与消灾吗,我想让你帮我弄个假的定亲文书。” 林香草觉得,李长朔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她,除非,他厌恶她到骨子里。 当然,若是实在没办法,她也只有打别的主意了。 终归,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就不相信了,这个大庆国,还能憋死她一个二十一世界来的大好青年不成! 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李长朔开口,林香草这心里头就越发七上八下了。 她知道,他本就厌恶她至极,如今,不肯帮忙,她就去找周长发。 大不了,被狠敲一笔就是。 “走吧,要下雨了,回去再说。”忽然间,李长朔淡淡的声音响起,听的林香草一阵错愕。 他这语气,分明就是要答应帮忙啊! 林香草松了一口气,忙点着头跟他下船······ 赵九重追过来的时候,李长朔和林香草刚刚走掉。 周长发以为赵九重是为着赵堂主之事儿来的,虽是不愿再谈及此事儿,可也不敢得罪了赵九重,只得硬着头皮去见他。 谁知道,这兜了半天的圈子,才弄清楚赵九重要找的并不是他,而是林香草,当下,心中又是惊吓不已,只怕那林仵作在自家船上出个什么事儿,忙让人挨个挨个的去搜船。 费了半天功夫,倒是赵十一提醒了大伙儿,只说李长朔早带着那未来嫂嫂回家了。 赵九重皱着眉头,暗暗地念着‘未来嫂嫂’二字,这就一声不发的往外走去。 周长发一个头,两个大,直到把赵九重送走了,也没弄明白赵九重此番过来,所谓何意。 码头上,崔建刚刚看到赵九重的人影,赶忙迎了上去。 “接到润土了?直接把他送回内衙,胡妈知道安顿好他。”赵九重平平的说了一句,就要走人。 崔建一听,连忙抱拳:“公子,事到如今,我还未接到什么润土,不过,咱们县衙里倒是有一个叫做胡望的人,一直嚷嚷着要见你,他一口嚷嚷着自己就是润土。” 赵九重回头看了崔建一眼,崔建的脑袋垂的越发低了:“胡望是昨日被胡望抓回去的,听说他在码头上和人打了一架,对方报了官。” 那人要真是润土,倒也说的过去,毕竟,他是昨儿个才来赵县的。 可他要当真是那人,那崔建对他的印象就更加好不到哪儿去了。 让他们等了两日不说,还是个惹祸精啊! 赵九重揉了揉额头,默了两息,方才道:“我到时忘了,润土是他的小名,胡望才是他的大名,罢了,我这就会县衙一趟,你去林家村一趟。” “啊?”崔建有些回不过神来了。 但凡他家公子让他去林家村,自然都是冲着林仵作去的,可如今县里也没尸体可验,这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去林仵作那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看看林仵作回去没有?”赵九重面色一凛,崔建颔首,赶忙抱拳退去。 虽然,他到如今也不明白公子为何让他去林家村,可他向来都是奉命行事,别的,一概不会多问。 此时的林香草和李长朔正一前一后的回村。 李长朔的话语极少,林香草适才求他办事儿,他不拒绝,也不点头,倒是让林香草心里越发没谱。 原本还指望着他路上能谈谈假户籍的事儿,不曾想,这一路上,他还真是一个字儿都没提。 这可把林香草急的不行,偏偏又不敢开口问他,只怕这话没问出来放,两人又吵嚷上了。 这讨好人,特备是发特好李长朔这种不说话倒罢了,一说话就能毒死人的存在,还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林香草,你给我站住,可让老娘逮着你了。”思虑间,田桂花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怒气冲冲的揪着林香草的胳膊不放,凶神恶煞。 一开始,林香草还十分恼怒,不知这人又发的什么疯,可一回头对上了眼角青肿,嘴唇淤紫的田桂花,林香草惊呆了。 她这模样,怕是遭了打! “林香草,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蹄子,四处在外头散播谣言,还当真以为我田桂花怕你不成?”田桂花恶狠狠的喊着。 许是嘴张大了一些,扯动了嘴上的伤口,痛的田桂花惨叫了一声。 林香草嘴角抖了抖,看着她这惨兮兮的样子,心下不无同情。 李长朔的目光从田桂花紧紧箍着林香草的手上挪开,太美,冷冷地盯着田桂花:“放开她!” 林香草一呆,李长朔这是在袒护她? 不急她回神,又听田桂花痛呼了一声,有石子从田桂花的手腕处滚落,田桂花吃痛,赶紧送来林香草的手,急忙后退了两步。 刚刚那石子······是李长朔打的? 她根本就没有看到李长朔有什么明显动作,更何况,那石子不偏不倚的,正好打到了田桂花的手腕上! 这身手,也委实厉害的紧! 林香草知道李长朔擅射箭,可也不知道,他竟有这么好的身手,如今也总算明白那周长发为何如此厚待于他了。 “李长朔,我可没招惹你,这是我和林香草的事儿,你!”田桂花向来看不起李长朔这拖油瓶,可心里还是忌惮他的,本还想骂上一阵,只奈何李长朔看她的目光越发阴冷,吓的她再不敢做声。 “滚!”李长朔冷冷一瞥,田桂花心里惊怕不已,嘴上却大声喊道:“李长朔,我要是把这事儿说到你娘哪里去,看你娘怎么收拾你。” 话音刚落,林爱财从远处急急跑来:“桂花,这是闹的什么,还不快跟我回去,那可是你的家,你要走到哪儿去。” 田桂花听了这话,心下很是委屈:“公爹,不是我要走,是林阿福那臭男人要我走的。”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是他不懂事。”林爱财劝着,手很时熟稔的拍到了她的背脊上,又是一阵轻哄。 林香草看在眼里,十分无语。 这林爱财一家子的关系,可真是复杂。 “都是林香草那丫头,要不是她在外头乱说,林阿福哪儿肯打我,这么多年来,我为林家做了那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凭什么打我!”田桂花抽噎着,愤愤的朝着林香草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林爱财方才注意到林香草的存在。 见林香草二人还站在一旁,没有走的意思,他的脸色有些不自在。 “公爹,你要为我做主,可不能让这贱丫头给欺负了去。”田桂花抽噎着,伸手扯过林爱财的手,一阵拉扯。 林爱财收回目光,小声哄她:“是不是林香草说的,还不知道,这要当真是她说的,公爹肯定不会放过她,可要不是她说的,咱们在赵大人那处,可这么交代。” 林爱财虽然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庄稼汉,可赵九重依重林香草的事情早就在村子里传遍了,他们不过是普通老百姓,怎么跟官老爷斗。 别说不是林香草传出去的闲话,要当真是林香草传的,他也不敢喘一口大气。 “公爹,除了她还有谁。”田桂花把着林爱财的手,好生委屈,林爱财见状,忙压低了声音,小声劝道:“等我找到了证据,我一定帮你出头,不过,你这脸上的伤可不能留了疤,我们先行回去,我让林阿福那小子跪下来给你磕头,他要是不肯,我就把他给赶出去!” 林香草嘴角抽了抽,感觉到面前黑影一闪,李长朔正往田桂花公媳二人走去,她心里一惊,赶忙过去拉着李长朔。 “你,你要干什么?”李长朔的脾气可十分不好,她要是当真恼怒了起来,可就不光是扔石头那么简单了。 李长朔垂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到了田桂花的身上。 “看也看够了,咱们回去。”林香草见状,赶忙拉着她往回走:“横竖我没说过她什么,她自己回头醒悟过来,也会知错。” 李长朔被她拉着走了一阵,淡淡的说了一句:“是我散播出去的。” “啊?”林香草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他。 李长朔墨色眼眸里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喜怒。 可林香草还是看的明白,他说的是真话!她张了张嘴,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心里则还暗暗地想着,往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 “怕了?”李长朔淡淡的问了她一句。 林香草赶忙摇头,好歹是田桂花在外头胡说一通,也怪不得李长朔,不过,李长朔如此,该不会还有点替杏花出头的意思吧。 想着,林香草看李长朔的目光也分外暧昧了起来。 “何时要婚书?”冷不丁的,李长朔问了她一句。 林香草还没缓过神来,愣了片刻,立马欢喜道:“你愿意帮我了? “······”李长朔不语,却也没有拒绝。 “尽快吧,就怕我这生辰一过······”话说及次,林香草又沉重的问了一句:“要多少银钱。” 这漕帮帮人办事儿,都得说钱。林香草自问和李长朔关系算不得近,他如今肯帮自己的忙就已经很不错了,自然,也没有免费的道理。 李长朔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快步往前走去。 林香草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怕是个大数目,心下越发觉得肉痛,边追变问:“亲兄弟明算账,你倒是说个数啊!” 第276章 人家已经定了亲 傍晚时分,天上下起了下雨,胡妈在灶间忙活着,县衙因为有胡望的到来,顿添了一抹生机。 “赵大人,这是我特意给你带来的茯苓糕,乌梅糕,番薯参,腊鸭,还有白果糕。”胡望将包袱打开,一系吃食全部摆到了赵九重面前。 赵九重看着这个自小的玩伴,只感觉他除了长高了,长瘦了,倒是再无多大变化。 “小时候带着我四处跟人干架,可没少对我吆喝,如今,是故意跟我生分?”赵九重淡淡的说了一句。 胡望挠了挠头,目光朝着灶下的胡妈看了一眼,干笑道:“还不是我娘,我娘可没少叮嘱我,要敬着你,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瞎胡闹。” “哦?”赵九重听着这话,忍不住皱眉:“那适才?” 胡望跟人在码头上大家的事儿,直到如今都还瞒着胡妈。 眼看着赵九重这意味深长的话语,胡望只觉得心都跳到喉咙眼睛上了,只怕他将这事儿给说了出来,少不得,又会引得一阵好骂,赶紧改了口。 “九重,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可是比亲兄弟还亲,一个称呼而已,不至于,不至于,嘿。”胡望说着,言语间又朝着胡妈那处瞟了一眼。 果然,胡妈的目光立马就朝着他瞪过来了。 “你这小子,还真是不跟小老爷客套。”胡妈嗔了一句,面上却全是笑意,完全看不出责怪他的意思。 胡望干笑,这又凑近了赵九重,小声嘀咕道:“对了,九重,跟我打架那人,你也一并放了?” 赵九重点头。 胡望听了这话,猛的拍了拍大腿:“那人可真不是好人,我明明看到他准备偷人家钱袋,我上去暴打他一顿,明明是办好事儿,哪儿想到!” 赵九重无奈:“你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样。” “胡望,你可别只顾着跟小老爷说话,赶紧帮我把这灶台上的吃食端到桌上去,成天没个正形。”胡妈的话语及时传来,胡望和赵九重对视了一眼,同时朝着灶边走去。 画面刚刚炒好了笋片,看赵九重也过来了,忍不住皱眉:“小老爷,你这是干什么,我是让胡望干活儿,也没让你干,你赶紧去忙你的。” “不碍事。”赵九重淡淡的应了一句,两人端着菜往桌边走,胡望回头看了胡妈一眼,凑近了赵九重道:“瞧我娘厉害的,要是让她知道了那事儿,这一顿饭,也别想吃了。” 赵九重回头看他,给了他一个你懂就好的眼神。 “公子!” 这时,崔建从外头跑来,打湿了一身的衣衫。 胡望见状,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九重,你这手下的脑子好似不甚灵光,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打个伞。” 几乎是同时,赵九重和崔建都看向了胡望。 崔建更是一肚子的火气,昨儿个在码头上等了胡望那么久,今日天蒙蒙亮,他和赵九重又去等。 这位被等的大爷倒是好,竟自个儿混到了县衙大牢去了。 这也就罢了,他还不吭声不出气儿的,要不是钟捕头去问户籍,仔细调查了一番,恐怕,他还得让他们在码头上白等好几天! 毕竟,赵九重还在,崔建即便是有一肚子的火气,也不敢多说什么,可饶是如此,崔建看胡望的目光也是十分不善的。 “啧啧,你这手下,还是个记仇的。”胡望被他瞪的久了,忍不住朝着赵九重的面前靠了靠。 赵九重哑然,抬头看向崔建,崔建正好道:“大人,林仵作回了家中,之后就再没有出来,我听闻今日是林仵作的生辰,他堂哥也并未出门,该是要留下来给林仵作过生辰的。” 今日竟是她的生辰? 赵九重恍神,朝着崔建点了点头,崔建就退下了。 胡望见他已经走远了,这才凑近赵九重道:“这厮要当真是个记仇的,我往后留在你身边,日子该有多艰难。” 赵九重看他,凝眉一笑:“大牢里的日子,可是艰难?” 胡望吓的哆嗦了一下,赶忙闭了嘴,再不敢去提崔建。 此时,胡妈已经做好了吃食,有红烧猪蹄,清炒笋片,菇子炒肉,还有一个青菜汤。 胡望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眼看着有吃的,赶忙拿起筷子,准备扒拉桌上的事物。 倒是胡妈手快,抬手就拍了他一下,呵斥道:“急什么急,饿死鬼投胎?” 胡望撇嘴,看了看胡妈,又看了看赵九重:“我就不是亲生的。” 胡妈好笑:“你要是赶紧做个正事儿,给我娶个媳妇儿回来,那我就把你当做是亲生的。” 胡望听了这话,倒是来了兴致,忙凑到赵九重面前道:“对了九重,我看见你们这里的漕运倒是兴隆啊,我之前就琢磨着从咱们沙县运点东西过来倒卖赚差价了,如今一看,还真觉得有苗头。” 赵九重仔细一想,赵县是个自给自足的县城,似乎也当真不缺什么,可看着胡望说的热闹,也不忍泼他冷水,这就点头:“有合适的买卖,还是可以做的。” “小老爷,你就会护着他,他有几斤几两,你不知道?我啊,别的不指望他了,就指望着他能赶紧给我娶个媳妇儿过门。”胡妈给众人盛了饭,这刚一坐下,又忍不住叨了两句。 胡望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垂下头,卖力的扒着饭。 “娘啊,你做的这些菜,味道可真是克口,可比我在牢。”眼看着就想把牢里的伙食批评一番,这才注意到赵九重朝他看过来时,胡望连忙改口:“我这么久没吃到娘做的菜,差点都把舌头给吞了,好吃!” 胡妈听着他这一番溜须拍马,忍不住道:“我前些时日才回去做给你吃过,你转眼就忘记了?” 胡望不无心虚,干咳了两声,赶忙道:“这,这不是想念的很吗?” “小老爷,你可别跟他一般计较,他就是个二混子。”胡妈扭头,朝着赵九重说了一句,又是叹息:“我宁愿他花心思娶媳妇儿,也不愿他这么油头。” 胡望耷拉着脑袋,好生的头痛,怎么说好话也不行,他娘非得将话题扯到娶媳妇儿的事儿上来。 奋力的扒了好几口饭菜之后,胡望抬头看了赵九重一眼:“九重不还没有娶亲吗?”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了这话,胡妈对着他,又是一阵好打。 “你和赵大人能一样吗?你告诉我,你和赵大人能一样吗?” 胡望被打的直往后缩,赵九重干咳,默默地点了点头:“胡妈虽然逼你逼的急,但也能理解,你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 胡望瞪大了眸子看向赵九重,压根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赵九重还会火上浇油。 偏偏赵九重说了这话之后,又很是心安理得的垂头吃饭了,压根没有一点负疚之感。 胡望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一个字儿来,就被胡妈可劲儿的数落了起来,无非又是说他不孝顺,到了这个年纪还不娶妻。 可把胡望说的如坐针毡,好不难受。 闷了半响,眼看着赵九重也要落筷子了,胡望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娘,刚刚他们说的林仵作是谁,九重似乎很关心他?” 赵九重眉毛一挑,淡淡的看向了胡望。 胡妈哪儿知道他们两人的猫腻,这就恍然道:“对了,我怎么就给忘记了,我身边就有一个好姑娘。” 胡望抬头望屋顶:“娘,在你心里,还有什么姑娘不好吗?” “小老爷,你还记不记得林仵作还有一个妹妹,他妹妹我是见过的,不但长得水灵,这手还巧咧。”说着这话,胡妈回头瞪了胡望一眼,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我这儿子是个没出息的,也不知道人家姑娘能不能看的上他!” “不行!”这两个字,几乎是从赵九重的嘴里脱口而出。 胡望已经被她娘弄的不胜其烦,如今听了这话,赶忙点头:“瞧瞧,九重都说不行,那姑娘肯定就不行了。” 胡妈回头瞪了胡望一眼:“你瞎说什么,人家姑娘可讨人欢喜着,我看,我就怕你入不得人家的法眼。” 胡望耸了耸肩,一脸不喜:“娘,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差?更何况,九重也说了那姑娘不行。” 胡望的话提醒了胡妈,胡妈扭头看向了赵九重。 “小老爷,你?” 赵九重咳了两声,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了一句:“人家已经定了亲。” “定了亲?”胡望惊呼,扭头问道:“娘,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姑娘都定了亲,你还打这主意?你再着急也不能急成这样吧!” “不是,小老爷,这什么时候定的亲?我怎么就没听说过?” 胡妈问的一脸后悔,林仵作家妹子可是个极好的姑娘,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要当真给她做了儿媳妇儿,她做梦,也该笑醒过来。 胡望扒着饭,口齿不清的道:“人家定亲······还要支会你?” 这话刚落,又被胡妈一个飞眼杀吓得缩起了脖子。 第277章 过两日送也不晚 “咳。”赵九重放下碗筷:“听说已经有一阵儿了,我吃好了,先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胡望卖力的扒着最后一口饭,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来听他娘碎碎念。 赵九重头也不回,淡淡的说了一句:“县衙大牢。” 胡望身子一僵,包了一嘴的饭差点没喷出来,想想那县衙大牢中的盛景,他打了个哆嗦,又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 赵九重出了县衙就直接让崔建去备下崔莺儿的礼盒,自己则往珍宝斋走去。 雨点越发大了,此时,珍宝斋里的生意已经淡了许多,花巧匠望着外头,本以为没什么客人才是,不曾想,却等来了赵九重。 “赵大人。”花巧匠赶忙过去亲迎。 赵九重点头,目光自然的往展柜中寻了一番。 “赵大人这是要选些什么物件,或是头面,要送给姑娘还是?”花巧匠跟着赵九重,亦步亦趋,问的那叫一个殷勤。 谁曾想,赵九重竟停下了脚步,平静的看向他。 不怒而威! 花巧匠此时的脑海里浮现的就是这个词汇,躬了躬身,他赶忙改口道:“大人见笑了,鄙人口拙,这些头面,自是要送给姑娘的,自是要送给姑娘的······” 他这番解释,倒不免让人多想。 毕竟,赵九重这个年岁,还未成亲,外头又有传言,说他不近女色,倒偏偏跟个仵作走的近。 若说他要买些东西送给仵作,倒也不足为奇。 赵九重是何等人,这花巧匠刚一开口,他就听出这话里的寓意了,不过,他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前日,有个这般高,穿素色长服的公子来你铺上,可有看中何物?”赵九重将手放在肩头比了比。 估摸着,林香草站在她身旁,也就到他肩头的位置。 “公子?”花巧匠仔细想了想,连忙摇头:“这两日,我这铺面上,也就来了姑娘,哪儿会有什么公子。” 赵九重看着他,眸色越深:“不再仔细想想。” 花巧匠赔着笑,赶忙道:“赵大人,我想的很仔细了,你若问的是哪家姑娘,我兴许还答不上来,可这要是问的是公子,我就可以拍着胸口的给你保证,没有来过任何一个公子。” 说及此,他又是恍然道:“不过,倒是来过一个穿男装的姑娘,她啊,既不是来买东西,也不是来看东西,她让我租我旁边的门面给她。” “租门面的?”赵九重一愣,这一点,他委实没有想到。 花巧匠忙不迭的点头:“可不是吗,我这生意才刚刚做起来,眼看着生意还不错,哪儿能把门面随随便便的租出去。” 花巧匠自顾的说着,这才发现赵九重一过来就问的是关于那丫头的事儿,心里不免发凉。 “赵,赵大人?那丫头是你的?”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眼看着赵九重面色平静,似是默认了这事儿,他忙叫苦不迭:“赵大人,我也不知道她和你有那层关系啊,我要是早知道,早租给她了。” 赵九重紧抿着嘴,也不跟他纠正‘那层关系’的含义,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好,好,我租,我租给她还不成吗?”花巧匠凝眉,又听赵九重道:“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花巧匠咂舌,见赵九重看向了桃木柜中的白玉木兰簪,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介绍道:“大人,你可真是有眼光啊,这白玉木兰簪通体晶莹,隐隐的,还有流光波动,这可是不可多得。” 话没说完,赵九重就问了他一句:“七夕快到了吧。” 花巧匠一时语塞:“还有两日······” “给我包起来。”淡淡道。 花巧匠战战兢兢,赶忙包起来递给他,眼看着赵九重付了银两走人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崔建买好礼品,备好马车后,赵九重也从正好从珍宝斋出来。 两人一上马车,崔建就开口道:“公子,你总算决定去看表小姐了,老爷都催我好些次了,毕竟崔御史跟咱们家沾亲带故,我们也应该尽尽地主之谊才是。” 赵九重由着他说话,手,缓缓地掀起了车帘子。 崔建看的出来,自家主子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抿了抿嘴,终是没再多说什么。 马车刚刚过了村口,赵九重就喊住了车夫,崔建见他要下车,自然也是要跟着下去,不想,却被赵九重拦住了。 “你自己去吧,把礼品放下就可在这里等我,我走动走动就过来。” 崔建懵了,自家公子这意思是不准备去了? 看了看一旁的礼品,又看了看赵九重,崔建张了张嘴,总算明白了,他家公子是要去寻林仵作! 崔建哭笑不得,想起回去又得编些谎话说给赵文远听,顿觉无奈······ 赵九重本就知道林香草的家,可这一路走的又十分缓慢。 她的生辰,他自是想送点东西,可又不知道如此过去,是否唐突。 好容易到了林家院前,就听到林香草正在院里呵斥着林小山,赵九重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透过竹笆门的缝隙,他看到了一身女装的林香草,今日的她穿着一声素色衫裙,头发随意的挽到了后脑门上,正在灶间忙活着。 赵九重伸手摸了摸袖带里的朱钗,终是没把朱钗拿出来。 她尚且瞒着他女儿身的事实,他就这么过去,也只会让她为难和尴尬。 这白玉木兰簪······再等等吧,再等两日,也不迟······ 因着林家院门口没什么人经过,赵九重在门口站了好一阵也没被人发现,直到崔建过来问他:“公子,你为何不进去?” 赵九重皱了皱眉头,原本就让他在原地等,不曾想,他竟找到了这处来。 崔建不知他心中所思,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将适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崔小姐收了礼,跟我问起了公子,我说县衙中多事,公子抽不出空来。” 赵九重不置可否,暗暗地呼了一口气,兀自转身离去:“回吧。” 第278章 你阿姐倒是要跟人定亲了 终归,他是怕惊动了屋里的林香草······ 崔建满脸莫名,可看到自家公子面色不好,也不敢多问。 “阿姐,外头好像站了一个人!”屋内,林小山的声音传来,崔建吓了一跳,忙快步离去。 待林小山往院外看来的时候,哪儿还看得到什么人。 “奇怪,人去哪儿了?”暗自嘟囔了一句,林小山回头看向林香草,偏头问她:“会不会是二舅舅?” 前阵子李长朔出远门的时候,林有田日日都会过来看阮氏,要么给阮氏送吃的,要么就帮她洗洗衣服,做点事情。 可自从李长朔回来之后,林有田来的次数也少了,每次来,还都是躲着李长朔的。 林香草觉得很有可能,正要出去查看,李长朔就过来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寻了八个鸡蛋,眼都没眨一下就丢到了过来煮着。 灶下传来了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响,李长朔抬头看了她一眼:“注意着火,我去外头一趟。” 林香草讷讷的点着头,目光又放到了锅里的八个鸡蛋上。 整整八个鸡蛋啊,一口气全煮锅里了,好可惜! 还来不及等她多想,院门处,又传来了林有田的声音:“长朔,你,你也在啊。” 林香草猛然抬头,果真看到林有田正站在院门处,和李长朔碰了个正面! 这李长朔对林有田的印象本就不好,更何况,他一直都不支持阮氏重新接纳林有田,只怕,如今得拿着棍子把人赶出去才是。 谁知道,李长朔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从林有田身边走开了! 林香草惊讶不已,林有田也是闷了半响,方才欢欢喜喜的往院里走来。 “香草,今日是你的生辰,看我特地买了些什么回来。”林有田拿着的一大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走来,带来了一阵阵扑鼻肉香。 林小山也被这香味儿引的围了上来:“二舅你买的什么肉,这么香。” 林有田揉了揉林小山的脑袋瓜子:“是烤鹅肉,一阵只呢,拿着,一会儿上桌再吃。” “嗯。”林小山重重的点着头,阮氏就从屋里出来了:“又跑回来,就不怕主家有意见。” 林有田嘿嘿一笑,憨厚的脸上,满是喜悦。 他上前把阮氏搀扶着,乐呵道:“刚刚回来,还看到长朔了呢,我叫他,他也应我了。” 阮氏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瞧把你高兴的。” “慢着点,慢着点,你还是回屋里坐坐吧,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可不能着凉。”林有田笑着,就要搀扶阮氏回屋去。 “哪儿有那么精贵,快去帮香草的忙。”阮氏推着他,没有回屋的意思。 林有田见说她不动,只得作罢:“眼下天没黑就罢了,往后天黑了,你可少往这院子里走动。” 林香草看在眼里,浑身都被他们甜腻的不自在了。 若不是李长朔锅里还煮着鸡蛋,她也走开不得,她早就寻个旮旯躲起来了。 李长朔回来时,林香草的饭菜也做好了。 林有田厚着脸皮扶着阮氏坐回了桌边,目光可没少往李长朔身上看。 他早打定了主意:但凡李长朔有一点不高兴,他就起身走人。 好在李长朔也没赶人的意思,只是帮着林香草将饭菜端上桌。 这毕竟是是林香草在这个世上的第一个生辰,又有一桌子的好菜,林香草很是大方的抱了一坛子玉米酒出来。 林有田是个能喝酒的,李长朔就不可知了,林香草想着,故意去问,倒也显得小气,索性就倒了三碗酒出来,林有田一碗,李长朔一碗,她自个儿一碗。 李长朔看着她这动作,眉毛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终是没有多说。 倒是一旁的林小山,很是不快的嚷嚷道:“阿姐,你们都有,为什么我就没有。” 林香草看着他那张小嘴噘的高高的,都能挂水壶了,就要打趣,不曾想,李长朔先开了口:“小孩子家家,吃什么酒!” 林香草眉头一挑,只觉得李长朔那目光正有意无意的朝着自己面前的酒碗看来,怎么看,都像对她喝酒有意见一般。 “长朔往后娶了妻,肯定是个厉害的爹。”林有田笑了起来,阮氏也笑而不语。 李长朔平静的拿了一个鸡蛋在手里剥,视若罔闻,倒是林小山巴巴的问了一句:“长朔哥,你要娶妻了吗,何时娶,娶哪家的姑娘!” 李长朔剥着蛋壳的手顿了顿,抬眸,缓缓地看了林香草一眼。 林香草皱了皱眉头,正觉他这目光古怪的紧,又听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阿姐倒是要跟人定亲了。” “定亲?”这话在林小山是心里炸开了锅,他扭头看向林香草,又是可怜,又是生气的问她:“阿姐,你要跟谁定亲,你怎么都没有告诉过小山。” 说着这话,林小山圆溜溜的眼睛里,竟是雾气满满。 “阿姐,你是不是不想要小山了,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也不告诉小山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香草郁闷至极,抬眸瞪了李长朔一眼,却见李长朔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显然是在看戏。 林香草磨着牙,暗暗地将这口气忍了下去。 “你长朔哥骗你的,小山,你往后可是大孩子了,可不能随便就被人给骗了。” 林香草刚刚哄完林小山,林有田则有了思量:“香草,不着急,二舅帮你想法子。” 阮氏轻笑:“你莫要担心,香草已经有法子了。” 至于这具体的法子,自然没有说出去的道理,毕竟,隔墙有耳。 林有田看了看林香草,又看了看阮氏,见众人没有多说的道理,终是朗声一笑:“那就好,那就好,快吃烧鹅,我可是专程买回来给香草庆祝生辰的。” “多谢二舅,我们碰个碗。”林香草说着,抱起了面前的碗。 林有田也是高兴,舅侄两结结实实的碰了碰碗,都是喝了一大口。 林香草已经许久没有喝过酒了,此时,这一口酒咽了下去,辣辣的,竟还十分舒畅。 放下碗,阮氏就给她递了一个鹅腿过来,林香草道了谢,就发现李长朔那凉飕飕的目光正放在她的身上。 林香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里暗想,难不成,这厮是吃醋了? 看了看手里的鹅腿,林香草决定当一回狗腿子,满脸堆笑的将鹅腿递到了李长朔的面前:“长朔哥,你吃?” “我娘既是给了你,你哪儿有送出去的道理。”李长朔瞟了她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句。 林香草拿着鹅腿的手僵在了原地,索性,李长朔已经收回了他那冷冷的目光,林香草总算松了一口气。 “长朔,你也赶紧吃吧,这鹅肉可肥美了。”林有田见李长朔还在剥蛋,便试着去关心他。 林香草咬了一口鹅腿肉,唇齿间满是肉香儿,此时,听了林有田这话,她适才发现李长朔居然已经剥了第三个蛋了。 第一个给了阮氏,第二个给了小山,第三个,该是给他自己的。 这人看上去冷冰冰,倒是很懂得尊老爱幼啊。 心里想着,却见李长朔径直的将剥好的鸡蛋递到了她的面前。 林香草错愕的看向李长朔,见李长朔正望着她,示意她接到手里,她忙讷讷的接住。 这人今日心情似乎极好? 林香草望着他,兀自给了自己这样一个解释。 一旁的林有田心下却是十分失落,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能跟李长朔拉近关系,不曾想,人家却根本不想搭理他。 阮氏看在眼里,拍了拍他的手,面露安慰之色。 “你也吃吧。”就在这时,赵九重放了一个带壳的鸡蛋在他跟前,虽是没有多的言语,却喜的林有田不能自已。 张了张嘴,半响,他才闷了一句‘好’出来。 林香草啃完了一个鹅腿后,又端起了碗盏冲李长朔道:“长朔哥,我敬你一杯,要辛苦你了。” “长朔哥帮了你什么忙?”林小山听出了苗头,也顾不得啃鹅肉了,忙不迭的问了一句。 林香草嘴角微抽,一脸不悦道:“林小山!” 林小山瘪着嘴,缩了回去,林香草又满脸含笑的堆起了碗:“大恩不言谢,往后只要我帮得上的,一定义不容辞。” “下不为例。”李长朔看了林香草碗里的酒一眼,抬头,一饮而尽。 “用不着,用不着。”林香草笑了笑,不过是一个假的定亲文书而已,她还没有必要费周章的,做两次假。 可她哪儿知道,李长朔全程的目光都放在了她手里的酒碗上,他所谓的下不为例,指的,也不过是那碗酒罢了。 这一顿晚饭是林香草来到这个世上吃的最高兴的饭,不知不觉间,竟是喝的有些晕沉。 待院里就只剩下收着碗筷的李长朔时,林香草总算是想到了这事儿,又怕惊动了隔壁杨家,只得歪歪拽拽的,朝着李长朔靠近。 李长朔刚一回头,入眼就是林香草那趔趔趄趄的模样,拿着碗的手顿了顿:“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