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飞花剑雨录》 第1章 序 鸿元三年,贡纣帝千礽听信内官谗言,动用朝廷军队打压江湖武林,强制搜刮各门各派武功秘籍;又于民间强征三千童女,欲以三千童女为药鼎,各派武功秘籍为参照,练得长生不老之身。 时官府征收重税,百姓苦不堪言已久,这件事成了压倒贡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先有南升提督之子肖石峰率众起义,后有剑客任虎、龙应天于北疆召集江湖豪杰组建龙虎盟共抗暴政。 鸿元八年五月,肖家军兵围皇都龙城,七月贡纣帝千礽自缢身亡,龙城破;次年元月,肖石峰正式登基,定国号太平,改京城名为太平城,寓意天下太平,是为太平元年。 《飞花剑雨录》第1章 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章 武林大会 太平二十三年,武林大会于北疆龙虎盟举行。这次的大会,将通过比武决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先前的战乱,江湖武林四分五裂,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一直空缺。 新王朝建立后,由于武林人士也有功劳,所以朝廷对江湖武林十分重视,民间更是习武成风,江湖武林也形成了南部以九玄道派、空净佛寺、雷震门三教为首,北部龙虎盟一家独大的鼎立局面。 二十三年来,江湖武林在安居乐业的环境中不断恢复发展,如今已是人才济济,比之原先的盛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武林大会如期举行,比武场前各路英雄豪杰已经跃跃欲试。作为龙虎盟的盟主,龙应天坐在主台正中间,左手边靠下依次是龙虎盟离愁殿殿主殷离愁、修罗殿殿主铁面阎罗张三儿、以及赤炼堂堂主叶千红,右手边靠下坐着的则是九玄道派玄清真人关门大弟子,人称小剑圣的慕容起、空净佛寺新任掌门住持普化以及龙应天的掌上明珠龙小缘。 其余各大门派均列坐于比武台四周,随行人员皆站于身后,这场面不下千人,也就龙虎盟的龙啸练武场能装下。 龙应天作为本次武林大会的东道主率先举起了酒杯:“感谢各路英雄好汉能来捧场,我龙某人先饮一杯。”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前朝劫难,在座的不乏经历着,汪老盟主当年孤身入朝,龙某人至今历历在目。他原本只是想为我们这些武林人士谋得一丝生存空间,谁知会落得暴尸城头的下场!壮哉,悲哉!” 众人共饮一杯酒后,龙应天接着道:“本次武林大会,比武论英雄,大家记得切莫伤了和气。武林盟主这个位置,谁当都一样,但一定要是能为我们这些人谋生存的英雄!没有武林盟主,江湖就没有团结可言,如同一盘散沙,也对不起当年汪老盟主的大义凛然,大家同意吗?” “同意,同意!”众人慷慨激昂。 “龙盟主,您资历高,武功又好,当年若不是您和任老盟主二人力挽狂澜,我们这些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我认为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也不用选了,您老最合适了,大家同意吗?”台下不知谁在发声,引来了一片应和。 “那可不行。”有人提出了异议:“龙盟主是有这个资格,但是武林盟主向来是打出来的,这个规矩不能破!再说了,台上还有小剑圣慕容起和空净佛寺的人在,这两个宗派,哪个不是武林盟主的有力争夺者?” “是啊,也对。”台下一阵小声的讨论,龙应天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听我说,龙某人如果能做武林盟主定然不会推脱,毕竟龙某人一直心系武林同道。然而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台下高手众多,指不定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者。这样今日既然在龙虎盟设台,就由我龙虎盟做擂,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没有异议。 “那就开始吧。” 只见铁面阎罗身后,一个八尺壮汉大步走到比武台正中,大喊道:“我大个为龙虎盟打第一场,有谁不服就上来!” 许多人见这大个裸露上身,满身横练,都失去了先前自信满满的神情,一时之间竟无人挑战。 大个来回走了两圈笑道:“俺在江湖上也没有多大名气,就没人敢上来。今日武林盟主之位怕是不用争了,我龙虎盟够资格了!” “年纪不大,出言倒狂。”龙应天余光扫下,却是状元山神剑门掌门安通平。 大个向着声音出处看去,只见一个花甲老者从木椅上站了起来,轻身一跃,便到了自己跟前。 安通平转过身去背对着大个向众人道:“江湖门派众多儿郎,可今日来的大都多是年轻晚辈,不知当年武林大会如何比法。安某深知各大掌门都碍于面子不敢出手,若是龙盟主亲自出马,想必大家也就不拘谨了。”、 大个争道:“安老头,今日若是我龙虎盟笑到最后,武林盟主自然是我们盟主的。只是今日各大宗师都没到场,盟主也不好意思出手,故而安排我打第一场,你这话,是不是瞧不起我大个?” 安通平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安某言下之意是各大掌门不必拘泥小节,不然武林盟主之位岂不是成了笑话。” 龙应天道:“大个,不得无礼,按辈分,安掌门可长你两辈。” “龙盟主客气了,这辈分在门内还行得通,要是放到江湖上,那可不能服众。”安通平捋了捋黑白相间的胡须,伸出右手,对着大个道:“请吧。” 大个也不客气,伸手一把抓住了安通平的右手。安通平气定神闲,大个却是眉头一紧,心想:“掌门毕竟是掌门,这么老了内劲还是如此地足。” 台下众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啧啧叫好,要知道这位安通平老前辈的身形可是比大个差了整整一半,若不是内功深厚,只怕经不起大个这一握。 大个四下环顾,耳内听到的全是众人对安通平的夸赞,顿觉颜面扫地。这边多加一层力,安通平也多用一份功,如此下去,非但奈何不了这个老头,还要成为武林大会的笑柄。 这可不行!大个大喝一声,猛地收回劲气,偌大的身躯硬是朝后跌了七八大步才站稳了脚跟。 安通平心道:“好小子,想了这么一个损招。”果不其然,大个主动放弃和安通平比内功被安通平手中的劲力所伤后也不停留,站稳脚跟后下一秒便又扑了过来。 大个平时练的功法不是寻常武功,招式花巧,乃是霸道的横练武学,比武全凭一身蛮力硬来。 安通平接着挥掌接了大个一拳,往后退了两步后又迅速扎起马步左手背腰将右手受到的拳力卸下。 刚想借着间隙调整一下内息,不料这大个出手极快,又是一拳朝着眉心揍来。安通平赶忙一下腰躲避,借势用右手肘顶了下大个的手肘,绕到其身后双掌并施在其后背。 这一掌下去,安通平只用了八层力,大个一个踉跄,朝前跌了三步。安通平施展脚法,借势上去又是两掌。 此时大个已经转过身来,两掌的力道正中其腹部。武林大会,高手过招向来是点到为止,只需十余招便能摸清对方实力,从而下杀招时用对手估摸能承受的力道去击败对手,一来不得罪人,二来能证明自己。 但是眼下的情况并不是安通平想的一击必杀。同样的力道,这次大个站住了,一动不动,静若泰山。 安通平心惊:怎么可能。 只见大个大喝一声,浑身肌肉暴起,安通平受劲离开其跟前,向后撤了数步。大个一招泰山压顶,整个人在半空半俯朝安通平袭来。 安通平施展步法,向前奔了十来步,想着拉点距离,调息一下。谁知这大个比想象的灵活,竟双手抓地一个后空翻将身体调正,一蹬挥拳又要扑他。 安通平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对于自己习武多年,练就的一身功力还是十分自信的,于是他准备出手接大个这一拳。 这一拳是胜败的关键,因为大个已经下了杀招,横练功夫虽然蛮横,缺点还是有的,那就是招式单一,一旦下了杀招不中,内劲跟不上,很容易被对手反制。 众人一阵惊呼,安通平心中一颤。瞬息的距离,大个突然调转身躯,将后背对向安通平的双掌,随后一个转身转到了安通平的身后。他并没像安通平一样靠着优势先给他两掌,而是直接将安通平举起,朝前面狠狠地摔了出去。 普化身后,师弟普智纵身一跃,于空中托住安通平。但听其周身劲力涌动发出佛钟般的声音,安通平已平稳落地。 “感谢。”安通平觉得这下败了丢不起这个人,只是抱拳简单地一表谢意便匆忙下台。 神剑门自从剑圣萧浪失踪后便辉煌不再,安通平闭关多年潜心修炼门内武学精要,为的就是能在武林大会上一展雄风重振山门。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会败在这么一个蛮子手中。可恨自己碍于面子只用拳脚,却疏忽了自己步入花甲的事实。越想越羞愧,安通平一摆手示意上前搀扶的诸多弟子让开道路。就这样,神剑门离开了武林大会。 众人也不阻拦。其实武林大会上门派早退也是常事,毕竟习武之人大都血气方刚,有人输了心中不甘很正常。 普智方才所用,乃是青竹武学榜上护体神功排名第一的佛门绝学小浮屠功,人尽皆知。据闻寺内弟子无一不学,虽然此功了得,却分上中下三等。下等小浮屠能刀枪不入,却难挡高手杀招;中等小浮屠功能挡高手杀招,却不能硬抗;青竹榜上指的武学排名,大多都是其有过的最大威力。 空净佛寺堪称武林第一门派,因其历史最久,且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始终代表着武林正道,从未衰落过。小浮屠功惊现于世人眼前,还得追溯到三百年前,白眉鬼道入魔出世,佛寺第十八代住持慧贤祖师用金刚之身接其夺命三掌后将其擒住,广为人颂。 龙应天早就听闻空净佛寺的小浮屠功之精妙,今日一见,纵使他已是武林宗师,也难掩称赞之色,只因普智作为一个普通弟子,能在半空稳稳地接住被大个全力扔出的安通平而后又稳稳落地,竟连退步卸力的举动都没有,想必大个的横练劲力,早已被其小浮屠功所吸收,荡然无存。 “佩服,佩服。空净佛寺小浮屠功,果然名不虚传。”龙应天毫不掩饰,台下众人也都啧啧称道。 “哼!”大个却是一个蛮横的主:“小和尚,你上台可是要和我一较高下?那就接招吧!”大个说完又捏紧了拳头,作势就要扑上来。 “阿弥陀佛。”普智双手合十道:“普智无意相争,只是做本分事罢了。” 大个倒也讲理,且应刚才运力太多,加之周身肌肉酸胀,倒也没有扑上去。普智身后,龙应天说道:“贤侄,佛门若是能够出一位武林盟主,那是再好不过了。世人皆知空净佛寺高手如云,似你这等关门弟子更是了得。不妨露上一手,如何?” “阿弥陀佛。”席上的普化也站了起来:“还请龙盟主勿怪,武林盟主这个位置空净佛寺并无意愿。” 普化虽是住持,却是上位没多久的,按辈分的确少了龙应天一辈,但是现在是门派对着门派,况且其身后又是空净佛寺这一大宗,在天下英雄面前,龙应天也不敢怠慢,站了起来:“既然贵派无意,也不再勉强。” 大个听到这话,便又转过身朝着四周的武林人士大喊:“还有谁敢上来和我打一打?” “我!”台下已有些许高手想上去,却被一个年轻人抢了先。围观的人群中让开了一条路,这个年轻人如闲庭信步,在众人的目光与大个的注视下走到了比武场中央。 “龙盟主,在下有礼了。”年轻人双手抱拳作礼。 龙应天皱起了眉头:“年轻人,先报自家门派。” “鄙人杨风,无门无派。” “年轻人,比武场可不是玩笑之地,武林大会也不是谁都能参加的,你若是无门无派,敢问是何方大侠?”叶千红虽是一介女流,却是江湖武林响当当的人物,说起话来不急不躁,倒也强压住了龙应天心中的不快。 “回叶堂主的话。”杨风一开口,叶千红便眯起了眼睛,这小子竟认识自己。 “在下不是何方大侠,乃是大将军肖天途麾下金甲护卫,在职朝堂。” 话音刚落,台下众人便聒噪了起来。 太平三年,千纣帝的经命十章现世,江湖各大门派得其九,唯独那最后一章百岁文不见踪迹。彼时江湖武林已经一片欣欣向荣,经命十章的突然出现,在民间翻了天。 太平五年,苦苦寻找第十章无果的各大门派终于等来了青竹生的一纸青竹书。 这青竹生何许人也?乃是江湖武林的史官,已经存在了一千多年,至今无人知其住处,见其长相,唯独其每隔三十年散落民间的江湖故事、每隔二十年排出的青竹英雄榜一直被武林人士认作不可更改的权威,仿佛成了一种习惯。 太平五年,经命十章的藏经之处便是随着这青竹英雄榜一齐出现的。 当时江湖武林群龙无首,各大门派聚集一起商量一同前往锁龙谷夺回那百岁文。于是,堪称江湖武林有史以来最庞大的出征阵容出现了,这个阵容,聚集了各派掌门长老,或是顶尖高手,江湖武林,无一宗门缺席。 可是,人们没有等来百岁文,等来的,是一个个丧命锁龙谷的恶耗。 于是各大门派都不约而同地派出一众子弟前往锁龙谷一探究竟,但都被朝廷官兵挡了回去。 一时间,锁龙谷毒气弥漫,前朝余孽复国的留言四起,江湖武林重振旗鼓,却始终没能等来朝廷的消息。 近年来龙虎盟几次索要前盟主任虎的尸体,均被朝廷拒绝。之后当年处理此事的朝廷命官相继被杀,朝廷派人来过几次,均无功而返。龙虎盟与朝廷的渐渐敌对关系,只不过是江湖武林与朝廷关系的一个缩影。 今日武林大会,朝廷的人不请自来,自然不会有好事。 杨风只感觉身后一阵拳风袭来,一转身,身体微微下斜,便接住了大个这一拳。 大个一愣:“好小子,年纪轻轻,力气不小。”说罢左手又是一拳。 杨风自知这大个蛮力过剩,赶忙松手往地上一躺,躲过了这次的硬碰硬。躺下之后只感觉前期遮天蔽日,大个整个人的双拳已经对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杨风一溜烟从大个双脚开处钻了出去,绕到了其背后。台下顿时一片笑声,哪有人自己钻裤裆的。 大个转过身来,杨风已经站起,比他还高一个头,一拳打到脸上,虽有力道,但是怎奈大个皮厚,怒吼一声又投入了战斗。 两人交拳处,杨风是节节败退。眼看快要出比武台,杨风顺势又是一个踉跄,整个人又倒了下去。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杨风再次绕到大个背后:“等一下!” 大个只感觉胸前有点异物,再被杨风这一喊,浑身不自在。原来是杨风的猿臂早已抱在了大个胸前。 大个诡异一笑,笑的是这招与刚才安通平所用招式异曲同工,但是这小子比安通平修为还差,不可能打败他。 杨风也诡异一笑,笑的是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下一秒,大个浑身颤抖了一下,满脸吃惊。杨风这小子竟然用力掐了他的…… “去你的!”杨风这一招,令大个的注意力不集中了,接着他反手就是一脚,这一脚使出了全力,自己弹到了地板上,而大个,向前踉跄了几步,居然出界了! 台上众人都一脸严肃,或皱眉或吃惊,唯独九玄道派一行人面露喜色。 原来刚才杨风最后一脚使的是九玄道派的拔山腿,虽然力劲不足,却也接近四两拨千斤的一半。都说当今大将军肖天途算得上玄清真人的半个入室弟子,想必其手下会两招九玄道派的绝活也无可厚非。 龙应天冷哼了一下,九玄道派前来参加的几个年轻人赶忙收住喜色,但是明眼人一看,这龙应天的不悦完全是冲着坐着拍手叫好的爱女龙小缘的。 只见杨风撑地站起,下意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很是得意,转过身去正要朝龙应天喊话,不料叶千红的一席话却令他失去了笑意。 叶千红言道:“江湖上人人都称赞大将军肖天途手下的八百金甲护卫个个训练有方,身手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敢问杨兄弟,方才这招出其不意的……手法,可是师承大将军?” 叶千红故意停顿了一下,众人一下子明白她说的是哪一招,纷纷借题发挥。 台下其中一人道:“这位杨兄弟,想必你们金甲护卫练功较杂,融汇百家,这招掐人的功夫一定是跟哪一位女英雄学的吧?” “就是就是,这招明明是女性招式。” “我猜这招才是真正的拈花指法。” “不对不对,拈花指俺早年见过,不像如此厉害。应该是拈花阳刚指法才是,少了这阳刚二字,怎么配的了这杨兄弟?” 这些武林人士本来对朝廷的人就怀有敌意,叶千红这么一挑,众人便聒噪了起来。 杨风脸一红,左看右看自己反而没了胜利者的光彩,反而像极了使阴招的小人。年轻气盛的他把来时的要紧事都忘了,为了找回面子,指着这群人道:“你们也别光会说,有种上来打一场,我这招怎么了,我不是赢了吗?” “杨兄弟,你能打败我七弟看来武功确实不错,就让我蝠公来会会你吧。”这声音不知从空中何处传来,竟带着一丝杀气。 杨风知趣地后退了几步,心头一紧,迎面寒气扑人,却看不见身影。杨风猛地一转身,但见一道黑影移位,背后猛地一凉,胸前却多了一道热气。 台下众人都惊呼天人,眼前这个蒙面的男子不知何时也上了台,一把把杨风拽过去护在其身后。 杨风喘着气看到了方才在其身后的那个黑衣男子往后退了几步,右手仿佛抽筋了一般在极力缓和。 龙应天暗自思衬:“这人轻功足以与蝠公媲美,断无可能是肖天途本人。即使真是肖天途,也不可能有如此内力,能够隔着一个人将蝠公击退,并且使这个人毫发无伤。这等功力,怕是青竹英雄榜上的江湖人物。” 此时蝠公喉咙一阵血腥味道,暗自叫道不好,莫非刚才这一交手,自己已经身受内伤?还好身后铁面阎罗及时拍住他的肩膀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力,才强压住胸前的血流。 铁面阎罗望前道:“阁下好俊的功夫,三儿领教。” 正要出手,龙应天一句且慢变止住了这一场打斗。 只见龙应天不急不躁地走到了三儿和蝠公的身前道:“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就算你们兄弟七人一起上,恐怕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盟主……“三儿刚要开口,见龙应天纹丝不动,便知趣地扶着蝠公下去了。 龙应天行礼道:”不知阁下何方神圣,还望赐教。“ ”赐教倒不敢当。“蒙面男子也异常冷静,语气中带着责问:“龙虎盟不过一些江湖散客聚集之地,此次武林大会,号召诸多豪杰至此,只为参选武林盟主。既非名门,也非正派,不觉得可笑吗?” “英雄此话怕是有失风度。”叶千红道:”你说我龙虎盟不是名门正派,自己却掩面逞口舌之快,怕是在自欺欺人。“ 蒙面男子笑道:”此次前来,乃是受大将军肖天途所托,一来归正武林敌对朝廷立武林盟主一事,二来为捉拿残害朝廷大臣的凶手,别无其他。你说我掩面逞口舌之快,自欺欺人,我又是何必?相比于龙虎盟的所作所为,我这两件事光明正大多了。“ ”既然如此,还请英雄摘下面罩一见。“ 但见龙应天微微抬手,袖风涌动,掌心向处不远,一把长枪兀自折断,枪尖朝着比武台飞来。众人未及反应,龙应天已将枪尖对着蒙面人射了过去。 龙应天也算当今武林的一大宗师,武林前辈的顶尖高手中就只有他还算活跃,这一击不说在场众人都能感觉到杀气,就是单凭其名气,临场的人心中也难免有些波澜。 然而,这个蒙面人却以硬碰硬,丝毫没有后撤之意,枪尖到时,蒙面人的右手已经将其抓了个粉碎,隐有雷声。 龙应天眯起了眼睛:“霹雳掌。” 蒙面人缓缓摘下面罩:“雷震门贺震南,幸会各路英雄好汉。” 第3章 雷震天威 这贺震南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除了现在公认的江湖武林泰山北斗外,还是江湖武林五十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 他虽与龙应天年纪相仿,却比龙应天更早成名。早在前朝,贺震南十四岁时,便自创天罡剑法,当时的青竹生评价这套剑法为一人布一阵,百鬼不得安。 鸿元三年,贺震南师父平山真人传剑于他,云游四方而去。时,贺震南十八岁,这一新老交接,不仅没有使雷震门在江湖武林的地位受到不利影响,反而一下子使雷震门提高了一个层次。 世人皆知:雷震门新掌门少年英才,是剑圣萧浪钦点的接班人。 尔后,雷震门加入反暴政的阵营中,领导了南部武林的反贡斗争。 因此,无论是武林名声还是威望,贺震南都是算得上名列前茅的。若不是近几年龙虎盟日益壮大,恐怕连龙应天此时也要恭敬地请贺震南上座。 然而,两大武林泰斗相聚,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原本台下众人都向着龙虎盟,可这一下子来了个贺震南,要说资历威望,龙应天还得低半个头。 不由分说,龙虎盟倒先紧张了起来,只见殷离愁一拍手,台下四周瞬间聚拢来了数百喽罗,就连修罗殿的杀手,也都现身在了高墙之上。 台下众人开始聒噪起来,有的甚至破口大骂这是哪门子的武林大会,居然还被主家包围。龙应天心里这下清楚了,贺震南自己请不动,却被朝廷请了来做台面,想必台下的众多好汉也有贺震南的亲信在造势,今天这武林大会算是开不成了。 “放肆!”龙应天以退为进:“谁叫你们进来了?全部给我滚出去!” 龙应天虬目圆睁,这些小喽啰立马又悄然散去。 这时,慕容起和普化也起身了,连同各位师弟一起走到了贺震南面前,作揖行礼道:“小侄拜会贺掌门。” 贺震南见是九玄道派的慕容起一行人,心里瞬间有了十足的底气,于是捋了捋胡子道:“贺某此次前来,并不是要参加武林大会,江湖礼节就不用讲究了。” “是。”慕容起等人作完礼,又回到了座上。 龙应天心道:九玄道门与空净佛寺立场虽不明,但此次武林大会派这几个年轻人前来,断然也不是中立这么简单。南部武林同气连枝,有些事,老前辈不便出手的,年轻人见机行事,倒也不至于失了大宗门的颜面。 想到这里,龙应天已然全无抵触之意:“贺掌门既然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敢问来此何事?” 只见杨风往前踏了一步道:“既然龙盟主问了,那我就说与你听!” “这位小兄弟。”叶千红坐不住了,起身走了过来道:“武林大会都是江湖人士说话,你一个朝廷金甲护卫,只怕身份不符。况且两大掌门之间说话,你又插什么嘴?” 叶千红说话不急不躁,弄得杨风支支吾吾半天蹦出了个我字。 贺震南道:“既然如此,那便由贺某来讲了。” “洗耳恭听。”龙应天还做了一个请得手势。 “太平二十年六月,虎都将军廖进暴毙府中;太平二十一年元月,廖进之子廖添福惨死于百花河画船上;太平二十二年三月,南山令郭愈身上多处被利器所伤,血尽离世;同年五月,钦差陈江河前往查案,坠崖而亡;今年元月,太子于上元街遇袭,险些丧命。”贺震南一字一句,龙应天眉头紧皱,贺震南观察了一会儿继而又道:“凭这些,够抓人吗?” 龙应天道:“杀害朝廷命官、劫太子,哪一样拿出来都是死罪!” 杨风道:“既然知道,还不把人交出来?” “交人?”龙应天临危不乱:“交什么人?龙虎盟行得端坐得正,哪有此等忤逆之徒?若是贺掌门与你们金甲护卫要抓的是上面所讲的朝廷钦犯,还请往别处去!” 龙应天看样子有些恼怒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强硬了起来。 “是吗?”贺震南微微一抬头,似乎胸有成竹。龙应天正待送客,贺震南早已施展轻功,飞向比武台后的一片树林。 但见林间群鸟骤起,有一白衣男子腾空出世,手上一把落月名剑,寒气逼人。 此人便是龙虎盟修罗殿第一杀手莫明。 众人未及看清,莫明便又入了树林。紧接着,龙虎盟其余两大杀手老瞎及断魂刀陈匡一并跃出,似受到某种力量撞击,于空中退了几步方才停在树顶之上。 电光火石间,贺震南已经杀出,右手还抓着一个铁爪子的人飞向比武台。贺震南身后,莫明紧随,跟至比武台上方,见到龙应天,一阵犹豫,并未下来。 龙应天看着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分明是自己手下修罗殿的杀手猎鹰。 贺震南已经将他点了穴道,一把扔给了杨风。 贺震南气也不喘:“龙盟主若是要证据,从廖进将军开始,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放在肖大将军府邸,需不需要贺某亲自去请肖大将军开棺验尸,确认伤口?” 龙应天脸色一阵铁青:“这倒不必,只是不知我这手下的动机,却是为何?” 贺震南并未封住猎鹰的说话的穴道,只听猎鹰愤愤不平道:“廖进、郭愈、陈江河都该死!所有阻止寻找任虎盟主死因的人都该死!” “混账!”龙应天一个巴掌下去:“陈年旧事,朝廷说得很清楚了,是前朝余孽所为!你枉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这一喝,猎鹰不再说话,也震住了蠢蠢欲动的龙虎盟众人。 贺震南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人我带走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开,杨风也跟在其身后。 “慢着!”席上,龙小缘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少女的声音听起来玲珑雅致却苍劲有力,真是虎父无犬子。 杨风转过头,见龙小缘正指着自己:“你,留下!” “我?”杨风感到诧异,回头看了看同样转过身来的贺震南,底气顿时十足:“你要我留下?这不是开玩笑吗?” “那你当我们龙虎盟是开玩笑的地方吗?”龙小缘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道:“今日武林大会,你们朝廷的人居然过来抓人。现在人也抓了,那么不请自来的账得算算了!你当我龙虎盟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话语间,龙小缘已经走到了杨风的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大小姐气派。话音刚落,台下众人马上附和:“不能走,不能走!” 贺震南皱着眉头看向了龙应天,龙应天心道:好女儿,来了这么一出。今日武林大会断然不可能继续进行了,猎鹰也被朝廷抓走,龙虎盟虽然不至于颜面扫地,却也难免受到江湖议论。若是不留下这些朝廷的人,只怕会被驳了颜面。 想到这里,叶千红早已看透了龙应天的心思,也上前一步道:“大小姐说得有理,我龙虎盟向来讲道理。今日武林大会戒备森严,你们这些所谓的金甲护卫却不打招呼破门而入。贺掌门也就罢了,请柬他是有的,只是迟了些,至于你们,怕是要留下给个交代了!” 贺震南解围道:“龙盟主,当着这天下英雄的面,你要公然与朝廷为敌?” 龙应天听了听台下众人的议论,大都在说龙小缘的话有理,加上其心知江湖和朝廷,自锁龙谷那件事后心就不齐,于是便默认了爱女的意见,于是道:“贺掌门此话一说,反倒是龙某人的不对了。但是我龙虎盟是有原则的,若是连自己的地盘都看不住,以后岂不是让天下英雄笑话?你朝廷再大,也得尊重民意!今日金甲护卫来此抓人,亦是公事,我也不便追究,然而杨风枉称大将军肖天途义子,公然上台比武滋事,已经违背了规矩,触犯了江湖武林的底线。还望贺掌门回去帮龙某人向肖大将军讨个说法,如他要人,还请上门一叙!” 言下之意,便是要将杨风扣下。贺震南没想到今天的事情如此顺利,但是临走又出了这么一出戏。思衬再三,还是慕容起解了围:“贺掌门,龙盟主义薄云天,也只是想讨个说法,断然不会与小辈为难。您不妨先回去,让肖大将军前来交涉给龙盟主一个说法便可。” 慕容起这是顺着龙应天的意思给了贺震南一个台阶下,贺震南也自知势单力薄,这里毕竟是龙虎盟的地盘,且不说台下众好汉或多或少与朝廷有过节,但只说这龙虎盟作为北部武林第一大帮,若真的不肯放人,他也要不走。眼下,龙应天当着江湖众好汉的面成全贺震南的名声威望,若其再硬碰硬,怕也不明智。 想到这里,贺震南抓着猎鹰,头也不回地招呼台下的金甲护卫离去。 一旁的杨风在失措之余,刚想转身,便被龙应天一声喝住:“小兄弟,还是留下来等你义父来接吧。” 太平城北门。 门前石砖道上,只有两个老兵在清扫着粉尘。 头发黑白相杂的肖天途站立在城头,看着远方,陷入了沉思。 他的沉思中,有年少时的金戈铁马,气势如虹;有新朝初期会见江湖豪杰的快意人生,肝胆相照;也有岁月催人老,伤感的别离。 年近知天命年纪的肖天图,此时内心是复杂的。身居高位的他虽然还不及花甲,却已看尽了繁华,能道尽沧桑。 回忆定格在了他一个好兄弟的笑脸上。那是一张朴实无华的黑脸,脸上全是汗,可是,就是这张无害的脸上,瞬间怒目圆睁,眼珠爆裂。 远处,马蹄声碎,踏破了肖天途的沉思,肖天途惊醒般地出了一身冷汗。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八匹老马驼着八个死人立于城下。肖天途眉头紧皱,城门口的士兵上前一个个检查了尸体,给他的回复是人没了。 仿佛如释重负般,肖天途反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告诉身旁的士官,将这八人好好安葬,又传令取府中银钱千两分与这几个人的家中妻儿。 正要下城,城楼拐角处,一个士官急冲冲地跑了过来:“报,陛下已于近日启程,前往太清山。” 肖天途忙问:“陛下带了多少人?” “三十六黑甲全部出动,贴身四个便装,暗随三十二人。” “不够!”肖天途道:“立刻传令,加派七十二天龙卫,昼夜不停赶在陛下前面,沿途两两交互,务必确保境内安全,陛下无忧!” “是。”士官令行而动,肖天途这才放心。 第4章 比剑 转过山,便有一处茶馆。 肖石峰一行五人马不停蹄地南下,刚出了京,便有手下建议在前面的茶馆处歇会。 时值七月,肖石峰仰头看了看太阳,正是午时三刻,十分毒辣。他们午前出发,到现在离京,也该歇歇了。 于是,肖石峰命令手下人停马进店喝上一壶,另外顺便给马儿喂点草料水分。 迎接他们的,是一对年轻夫妻,热情好客。 肖石峰问道:“店家,这京外方圆十里,是否就你一户?” 只听那丈夫答道:“就俺一户,这方圆十里,烟尘滚滚的,可没多少店家愿意开到这里。” “这是为何?”肖石峰接道:“按常理这条路直通京都,来往客人络绎不绝,生意铁定好做。” “话是这么说。”那丈夫擦了擦汗道:“主子有所不知,现如今天下太平,百姓稳定已久,山南山北生计无异,可没啥人会为了谋生往京都跑了。再者,城里做生意干净利索,不像我们做道上生意的,还要讨价还价的。” 肖石峰放下佩剑坐了下去,笑道:“也是,难为你们了。店家,上两壶上等黄菊来,我们还要赶路。” “好咧您等着。”店家利索地转过身去,与媳妇忙活去了。 肖石峰示意其他四人坐下,问道:“你们平时训练,可有与天龙卫一起?” 四个手下面面相觑:“没有。” “为何?” “回主子的话。”领头的那人道:“天罡保护主子,地煞守卫皇宫。我们天罡平时专练单打独斗,地煞则学排兵布阵,故而未能一起训练。” 肖石峰笑道:“也是,还是天途想得周到。” “大将军平日里事无巨细,临行前一晚还在叮嘱我等不能让主子随便食陌生人饭菜。” “哈哈哈。好一个事无巨细。”肖石峰猛地抓住来送茶水的男子手臂对这四人道:“你们不是说没有见过地煞吗?” 肖石峰撇头看向了这名男子,男子脸色一变,赶忙放下茶水单膝跪地:“地煞十八,拜见主子。” 其余四人也惊讶地跟着站起,只见肖石峰背手走向那老板娘,老板娘也跪了下来:“地煞十七,拜见主子。” 肖石峰问道:“是天途派你们来的?” “是。”这两个地煞都不敢抬头,眼见被肖石峰识破,都有点难看的脸色。 肖石峰转过身来对着四个手下说道:“你们看到了吗?只怕沿途所有客栈茶馆都是地煞的人,还怕什么陌生人的饭菜!” 四人从话语中听得出肖石峰的生气,都低下了头。 肖石峰怒气未消道:“地煞来了几人?” “禀主子,七十二地煞都动身了。” “动身?”肖天途更加生气了:“动什么身!前阵子太子刚被江湖剑客袭击,你们保卫皇宫,怎能擅离职守!” “禀主子,肖大将军已令金甲护卫镇守皇宫,并加派禁军把手。我等出京,是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全。” “即便如此,那也不可!殊不知有人多眼杂,自曝于前的道理吗?”肖石峰脸色有所回收,却依然在气头上。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飞马来报,送上肖天途亲笔书信。 肖石峰亲自拆开来看,信上大意写着七十二地煞与三十六天罡一样,都身兼多技,藏于暗处,如影随行。现如今虽然天下太平,然而前朝余孽及江湖武林的隐患仍未根除。肖石峰虽然秘密南下,却难保有宫中耳目通风报信,致使敌人有可趁之机。自己思虑再三,这才决定让七十二地煞同行保护肖石峰的安全。毕竟天下能人众多,难保有对肖石峰不利的杀手出现。 看到这里,肖石峰也深知此事离京之事不可大意,若他身死,年轻的太子必然控制不了如今看似安稳实则内忧外患的朝局,这样新朝将会付之一炬,悔之晚矣。 想到这里,肖石峰便收起了愠色,只是叮嘱道:“也罢。但是你们记住三条,第一勿扰百姓,第二勿扰朕的饮食起居,第三勿扰江湖门派。” “属下遵命。”这两个地煞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太平城北落鹰坡。 贺震南一回来便向肖天途说了今日武林大会的情况,虽然杨风是个意外,但是似乎一切又在肖天途的掌握之中。 肖天途道:“这小子性格倔强且粗心大意,这么大的事情,我若是直接交给他,只怕会搞砸了。好在提前跟老刘打了声招呼,这才让他自作聪明地以为老刘被他骗了。也亏他脑筋灵光,想出了这么一个招式,虽然可笑了些,倒也得到了效果。否则若是要从这八百金甲护卫中挑出一个比他能打的,倒也容易,只是比之龙虎盟的高手还是差了些火候。” “大将军这招欲擒故纵倒也高明,只是那龙应天也不是善人,令郎在他那里,时间久了怕会多生事端,还是早些去接为好。” “龙应天既然会给贺掌门面子,我就不信他现在就敢跟朝廷对着干。”肖天途似乎胸有成竹:“那小子平日嚣张跋扈惯了,让他多留龙虎盟几日吃吃苦头,倒也不是坏事。” 贺震南一听这话,面露不悦,但是又不好说出来。肖天途历来有贬低江湖抬高朝廷的心思,这一点贺震南比谁都清楚。 “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多管闲事了。”贺震南话锋一转:“青竹兵器谱上,老夫的万钧剑排第三,大将军的神龙斩排第十,都是重剑成锋,不知今日可否领教。” 肖天途撇头看了贺震南一眼,知其不悦,遂顺其心:“早听闻贺掌门习武成痴,果然如此。既然贺掌门已经开口,那肖某就班门弄斧了。” “不吝赐教。”贺震南做了个请的手势,各自的两个手下分别送上了佩剑。 万钧剑,为历代雷震门掌门之剑,已传七代。相传其锻铸之法,与寻常的剑器不同。寻常剑器多为火铸,唯独这万钧剑为雷劈而成,剑身光滑明亮,出鞘常有雷鸣。 而神龙斩,乃是昔日九玄道派玄清真人所赠利器,肖天途使用前已多年不现江湖。 传闻神龙斩威力惊人,能斩杀恶龙,故以此得名。肖天途当年便是靠着这把佩剑,于万军中取贡将首级,一战成名。 两把名器,当世第一次交锋,剑身相触,似惺惺相惜,又似暗自较劲,竟鸣声不断,伴有颤动。 随着两人分开,地面已经开始飞沙走石。这是当世两大高手内力上的较量。 肖天途比较是朝廷的将军,虽身经百战,却不如贺震南的江湖霸气。相持之下,贺震南选择了主动进攻。 一声大喝,万均剑如天雷滚滚,地面沙石竟聚集起来,飞向肖天途。肖天途少与人单打独斗,但同样醉心武学,见此场面,大呼痛快,神龙斩猛地一挥,剑气横生,击破了贺震南的乱石阵,直逼其身前。 此等内力,贺震南都为之慨叹,难怪肖天途作为一个朝廷的将军,也能在青竹英雄榜上占有位置。 可惜,肖天途眼前的对手,是那个五十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贺震南。 万钧剑随风扬起,挡住了肖天途的剑气。 贺震南脚如踏风,持剑直逼肖天途。 一剑下去,肖天途本能格挡,双脚却将土地上撞出两个坑来。 贺震南这一剑的力道,虽然只用了八成,却已是千钧之力。寻常习武之人若是硬接,定会五脏六腑俱碎。当今武林,能硬接下来的恐怕也不会超过二十人。 贺震南早就心中有数,青竹生的英雄榜可不是儿戏。肖天途敢接,就证明他对自身武艺比较自信。 果然,肖天途及时运气,神龙斩顺势向前滑动,逼得贺震南得在半空翻身,肖天途一个翻滚,反客为主,倒腾入空中,右手持剑重重劈下。 贺震南也横剑格挡,早已站稳脚跟。 这一攻一防,二人有来有回,常人看不出门道,高手却看得出来。 方才肖天途接贺震南的那一击,明显有些乏力;而肖天途这全力的一攻,贺震南却能轻描淡写地挡下。若说两人都是当世绝顶高手,百招之内,肖天途还能勉强对上贺震南,百招之后,这肖天途是必败无疑。 贺震南破解的方式与肖天途大有不同。他竟换成了单手持剑格挡,右手掌风来劲,攻向肖天途。肖天途心中一惊,早已翻身飞离贺震南身旁。 “得罪。”肖天途刚落地,便拱手作揖。 “贺某平生最爱与高手切磋,肖大将军果然好武艺。”贺震南男子汉大丈夫,这话可谓发自肺腑。 “贺掌门见笑了。”肖天途谦虚道:“贺掌门真乃武林泰山北斗,比之二十年前的剑圣,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贺震南捋了捋胡须笑道:“老夫青年时有幸目睹剑圣演剑,其中刚柔并济,夹杂诸般变化,老夫当真自叹不如。纵使是今日,年已半百,也不敢与剑圣相提并论。” 肖天途道:“天色已晚,不如贺掌门到府上住上一宿,明日再赶行程,可否。” “再好不过。” 第5章 年轻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杨风等人这么一闹,龙应天也只能让众多武林同道先行休息,武林盟主一事暂且搁下。因为龙应天发现,龙虎盟虽然能独步北部武林,但是南部武林的三大宗门依然是江湖人士心中的圣地。且不说贺震南反对,就连当日台下的众多好汉,也有贺震南的亲信。 想到这里,龙应天便决定以退为进,先安顿好这些人,送他们安全回到各自的门派,留个人情再做打算。 杨风已经被困在院子里一天一夜了,虽然饭菜还行,却像被囚在笼中的小鸟,失去了自由。 正无聊地练着剑术的他,突然听到了门外的开门声。 杨风定睛一看,龙小缘已经露出大半个身子。 杨风也不假思索,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昨晚刚做好的木剑,就奔上去要袭击龙小缘。龙小缘惊叫一声,身后早伸出了一双大手握住了杨风的木剑。 杨风愣了一愣,这人好大的力气,任凭自己如何抽动,硬是拔不出来。 龙小缘反客为主,一脚踩在了杨风的脚上:“哼,叫你袭击我。” 杨风吃痛弃剑后退了几步,刚想伸拳头,龙小缘身后的大个也出现了。 龙小缘依然双手插腰,一副大小姐模样:“怎么?不服?” 杨风假装饶头:“服了。”随后兀自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背朝着龙小缘。 龙小缘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有客人来了也不知道端茶送水。” “我端茶送水?”杨风反问:“把我囚禁起来我还得感激你不成?” “那可不。”龙小缘走到了杨风跟前,也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要不是我向爹爹求情,只怕你现在早被关在赤炼堂的地牢里了。” “那又怎样?跟这里有啥区别?” “哎,你这人真不识好歹。”龙小缘道:“给你这一屋一院还不好?” “我以前住在将军府,比你这草莽屋子好多了。” “行吧,既然你不领情。”龙小缘站了起来喊道:“来人,给咱们杨风杨大侠安排到赤炼堂享享福。” 说罢看向杨风:“不过我可警告你,进了赤炼堂,就不要想着越狱了。” “那是我的事。”杨风满不在乎。 “我可告诉你。”龙小缘道:“赤炼堂连通外面的道路上,满是毒蛇。自龙虎盟建立以来,就没有哪一个犯人能活着走出赤炼堂的。里面的犯人,要么被叶千红那个老妖精折磨致死,要么有点骨气出逃被毒蛇咬死。”龙小缘说完观擦了下杨风,继续道:“可怜啊可怜,还没下地狱,倒在人间先见识了地狱。” 杨风赶忙打住:“行了行了,我不走了。” “这就对了。”龙小缘很是满意:“那还不跟我说声谢谢。” “你也甭跟我套近乎。”杨风再次语气强硬了起来:“我是肖天途的义子,算半个朝廷将军,你父亲武功再高,也不敢和朝廷对着干!把我请到这里,也是我应该享受的待遇。” “嘿,看来你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让你相信,龙虎盟有多厉害。来人,把这个杨大侠关到……” “打住打住。”杨风赶忙上前捂住龙小缘的嘴道:“我开玩笑的。” 他这一举动,身后的大个早早发觉,下一秒,杨风就被提了起来。只听见大个在其身后缓缓说道:“不能碰大小姐。” 龙小缘打小深居龙虎盟内,从没有哪个异性碰过她,杨风这一举动,她居然有点脸红,于是赶紧把话题转移到刚才那把木剑身上:“咦,你手还怪巧,那把木剑做得倒挺别致,拿来给我看看。” 大个将杨风放下,杨风这才不情不愿地去捡回那把木剑。 龙小缘拿到手里,仔细翻看了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还真有一套,几块木头几把钉子就把这木剑做得如此好看。” “那是。”杨风也是爱听好话:“昨晚我就地取材,将房间内的木头椅子卸了,才有的这把木剑。” 龙小缘道:“只可惜美中不足,椅子的木质过于粗糙,这种剑用起来并不顺手。” 说完将剑扔到了一边。 杨风刚想阻止,见剑已经被扔了,顿时心都碎了。龙小缘继续道:“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小气干嘛?不就是一把木剑吗?大个,给他!” 杨风一愣,身后的大个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背后取下一把精致的木剑来。杨风拿到手中左右比划了一下,确实顺手了很多。 紧接着,大个又取下一把木剑扔给了龙小缘。 龙小缘见杨风比较满意,也十分得意:“这两把剑,可是采用上等南山红木做的,已经陪伴了我五年了。每次与人练剑,我都是拿这两把剑对弈的。今日来找你,也是为了和你练剑。” “我?”杨风吃惊地指了指自己道:“你开玩笑吧。” “不开玩笑。”龙小缘一脸认真。 “你找我练剑?我可是研究剑圣武功多年的……”话还没说完,龙小缘的剑已经刺了过来。杨风一惊,赶忙躲闪到了其身后。 龙小缘转过身来,一脸得意地看着杨风:“现在知道我不是开玩笑的了吧。” 话刚说完,又举剑刺了过去。 杨风也来了兴致,心想既然如此,我让你尝尝手下败将的滋味。 两人一阵格挡,渐渐地杨风已经占了上风。 “走你。”杨风抓到龙小缘的破绽,一脚踢中了其腹部,龙小缘整个人往后撤了几步,大个见势赶忙转过身去,龙小缘重重地撞在了大个背上,才停了下来。 “喂,说好的比剑,你怎么出脚。”龙小缘气得木剑都扔了。 杨风不服道:“原来比剑跟比武还有差别啊。” 这时只见大个也转过了身来,怒目圆睁,杨风赶忙做出自卫动作:“喂,你别过来啊。” 龙小缘抬头看了看大个,又看下有点狼狈的杨风,顿时笑了:“也罢,以前总有人觉得我是大小姐不敢动我,今日和你比试,我才知道我不是天下第一。改天再来看你,大个我们走。” 龙小缘走到门口,大喊了一声痛快,留下杨风一个人在院子里凌乱,这个大小姐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太平城内醉梦楼。 楼顶。 一个红衣女子宛若天仙,举手投足间尽显媚态。她便是这醉梦楼的第一招牌,只卖琴艺不卖身。靠着这一手足以醉人的琴艺,近到朝廷达官贵人,远到江湖英雄豪杰,都知晓其玉蝶儿的存在。 然而,今晚的玉蝶儿只接待一人,这人便是一个青衣公子。 青衣公子缓步走了过来,年纪二十有余,手拿一柄山水画扇,十分斯文。 “好琴,好声,好人。”青衣公子一上来便夸赞道:“今夜皎月如杯酒,不醉人心醉人眼。姑娘这面容,纵使没有抚琴悦耳,亦能天仙动人。” 玉蝶儿起身施礼道:“公子见笑了。”说罢吩咐左右:“你们先下去,今晚我要陪公子喝几杯。” 人走了后,楼顶就只剩下青衣公子与玉蝶儿两个人了。青衣公子一反刚才的红尘之色,转眼面庞严肃,背手而立。而玉蝶儿则是恭敬地站在其身后施礼:“玉蝶儿见过公子。” 青衣公子道:“你不是说要和我喝几杯。” “公子,爷爷交代不能让你喝酒。” “也罢。”青衣男子苦笑,双眉紧皱,额头处竟出现了几行皱纹,这与其年轻英俊的脸庞,显得那么地不对称:“消息可靠吗?” “可靠。”玉蝶儿道:“听内廷的尚书公子讲的,吴尚书这几日都没回家,住宫里处理政务了。” “那你可知他要去哪里?” “往南走了,具体不清楚。” “嗯,好。”青衣公子也不说话,转身便要下楼去。 待到青衣公子走到楼梯处,玉蝶儿这才喊道:“公子,注意安全。” 第三日清晨,太平城南。 贺震南一行三人跃马扬鞭,手持将军府令牌,一路畅通无阻,转眼便出了城。 一弟子见贺震南注视着太平城门许久,忍不住问道:“师父,留恋的话为何不多住几日。” 贺震南摇头道:“不是留恋,只是这几日来还是看不清这里面究竟有多深。” “师父,依我看再深也不过是人多而已。”另一个弟子自作聪明道:“都说皇宫高手多,只怕其中武功最高的也就肖天途了,不足为虑。” “你懂什么?”另一个弟子道:“人多可以布阵,一个大阵足以困住一个武林高手,朝廷的实力一向不可忽视。” 两个弟子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非要争个明白。 贺震南看着这两个最小的徒弟,笑道:“你们知道为何这次为师选你们两个同行吗?” 两个弟子都愣住了,摇了摇头。 “那为师就告诉你们。”贺震南道:“在为师的有生之年,雷震门在江湖武林的地位必然始终如一。江湖武林也罢,朝廷也罢,为师都没必要讨好任何一个。这次助朝廷抓凶手,不过是为师卖给朝廷的一个人情,日后江湖武林有什么大的变故,我雷震门也能求一生存。龙虎盟再大,也大不过空净九玄,你们还年轻,未来的雷震门将在你们身上发扬光大。” 两弟子面面相觑,眼睛一亮:“谢师父指点。” 贺震南道:“不过是为师在为了雷震门的未来抉择罢了。将来等为师百年之后,你们也就要焦头烂额地为下一辈做抉择了。” 第6章 暗流 时值深夜,城中微凉。 然而,太平城西的虎狼山上,却阴风阵阵,冷得很。只因其地势过高,且常伴风口,山顶四周狼嚎不断,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使人感到阴寒。 山顶的一处石头上,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拄着把木头盘龙拐杖呆坐在那,眼睛注视着前方,略显空洞。 此人便是前朝皇室,大名鼎鼎的刀棍双绝真人弟子千袦。 千袦老人身后,恭敬地站着一个青衣公子,此人也是前朝皇室,大名鼎鼎的平寇将军千重志的子裔千少游。 老人虽已步入耄耋,感觉却还灵敏。不用眼睛,单凭耳朵听风,就知道孙儿已经来到了身后。 爷孙两代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待了有一会儿,老人便先开口了:“你有多大把握。” “五成。”少游答。 “五成?”老人咳嗽了几声道:“世人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你知道吗?如果牛犊去惹老虎,最终只有被咬死的份。” “您不是常说任何事情没做之前,成功与失败都各自占有五成吗?”千少游反问。 老人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又反问道:“你可知朝廷有多少高手?” 千少游皱了下眉头,良久才道:“就一人。” 老人又是连续咳嗽了几声:“就一人?你是指肖天途吗?” 少游默认,老人又道:“你怎知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且不说肖天途师出九玄,是个排兵布阵的天才。这次肖石峰南下,肖天途岂会不知?若是宫中没有高手,为何肖天途不亲自保护肖石峰?” “孩儿只知道这次肖石峰南下,身旁并无顶尖高手。” “何为顶尖?”老人咳嗽越来越厉害了,使劲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才停了下来:“皇宫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布下死阵。当年盗圣易文通入宫中盗宝,此后便没了消息。传闻三十六天罡专在皇帝身侧,七十二地煞则负责内院安稳,试想易文通轻功何等了得,亦是有去无回,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你就想让千家全军覆没吗?” “爷爷,这是您顾虑太多了。”千少游辩道:“那易文通不过只身一人,怎能与我们一众好手相比?肖石峰此次南下,人数不多,任凭其身旁护卫武功再高,也抵不过孩儿的天罗地网。” “也罢也罢。”老人闭起了眼睛:“爷爷老了,不中用了。你要去就去吧,千万记住,见机行事,想好退路。” 龙虎盟离愁殿。 离愁殿在龙虎盟地位比较特殊,因其主人殷离愁原先乃是歃血门掌门,太平二年举门拜入龙虎盟,这才使得龙虎盟成了北部武林第一大帮派。 龙虎盟内,自任虎死后,一直是龙应天一人说了算,而离愁殿虽说地位特殊,却也一直规规矩矩,拥戴龙应天的统治。 可是,人心叵测,殷离愁表面规矩,实际上却在龙虎盟内作威作福。除了龙应天及其直属的修罗殿,其他部堂大都惧怕于他,每月必定上缴足量的金银财宝。 离愁殿内,殷离愁嗜酒成瘾,放浪形骸,独自一人载歌载舞,对于站在阶下多时的叶千红,也不理会。 四下无人,叶千红冷眼旁边,静静地看着他耍酒疯。殷离愁颠着颠着,转眼便走到了叶千红身旁。他眯起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伸手撩拨了一下叶千红的下巴,叶千红不为所动,闭起眼睛并不说话。 殷离愁见自讨没趣,便回到了座上,扔掉了酒壶道:“真没意思。” “知道没意思还喝。”叶千红冷冷道:“你的计划都出现了偏差,下一步,你想怎么走。” “还能怎样。”殷离愁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策反,逼宫。” 叶千红冷哼了一声道:“如何策反如何逼宫?” “这你就别管了。”殷离愁借着酒气道:“我有我的计划。” “他你可对付不了。”叶千红提醒道:“以你的武功,没有胜算。” “那又如何。”殷离愁起身捡回了酒壶,一饮而尽,指着叶千红道:“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你,就是我的王牌。” 空净佛寺,菩提殿。 普智和普化自武林大会结束后,便一路兼程,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两天两夜,这才赶回了寺内。 此刻,普化召集各殿主持,询问浮屠塔被入侵的事。 从师弟普善的口中,普化便清楚了来龙去脉。就在他们起身前往龙虎盟的第一天夜晚,数十个蒙面高手潜入寺中,企图闯入浮屠塔,还好寺内弟子及时发现,这才没造成寺内的损失。据悉,这数十人盗窃失败,见寺内高僧云集,自知逃脱不掉,竟都咬牙自杀了。 普化心生悲悯:“善哉善哉,何苦。” “掌门师兄。”师弟普德道:“这数十人是谁派来的,因何要盗取大浮屠经,还未查证。” 普善道:“大浮屠经乃是入魔禁书,盗取的人,定是习武成痴大奸大恶之人。放眼当今江湖武林,似乎并无人选。” “这数十人武功不弱,想必其身后主谋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明殿住持普仁补充到。 普化听了众师弟的话,倒也没有立即对答,而是了解了来龙去脉后,沉默不语。 “掌门师兄可有为难之处?”普善见普化沉默不答,不免担忧。 普化道:“并不是,只是有所担忧。我派建寺数百年,也不曾遇到有人闯寺。此次这些人直奔大浮屠经而来,敌暗我明,其心险恶,不得不妨。如今师父师叔三人闭关悟禅,单靠我等一脉,不知能否守得了这院内清净。” 普善道:“掌门师兄勿忧,我等皆同心协力,贼人再多,也是有来无回。” 第7章 无奈 杨风院内的门再次被打开了。正在惬意喝茶的杨风一见到龙小缘,立马,立马放下茶杯,没好意地撇头不看她。 龙小缘也不计较,张口就问:“你猜今天谁来看你来了?” 杨风欣喜若狂,因为从龙小缘的举动来看,这人定对自己大有帮助:“是我义父?” “不是。”龙小缘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杨风继续猜。 唉,义父啊义父,您老人家是不是遇到了啥难事?想到这里,杨风突然指着龙小缘道:“是不是我义父来救我,你们也把他关起来了?” “哎呀呀,还想咬人不成。”龙小缘问道:“你义父怕早把你忘了。不过,倒是我父亲良心未泯,来看你来了。” “你父亲?”杨风一愣:“龙应天?” “对。” 只见一个黑衣中年男子踏门而入,浑身充满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此人正是龙虎盟盟主龙应天。 杨风这下头都大了:“龙……龙盟主,您老怎么来了?” 龙应天笑道:“怎么?前天在比武台上那个春风得意的小伙子呢?” “龙盟主,杨风知道错了。”杨风风格一变,立马变成了一个谦逊的小伙子:“只是不抓那猎鹰的话,只怕您到现在都还会蒙在鼓里呢。” “杨兄弟,龙某并不是要计较武林大会一事。”龙应天这么一说,这才让杨风提到嗓子眼的心掉了下去:“那您是想?” “没错。”龙应天这句话更是让杨风一头雾水,他到底想干嘛? 眼前突然飞过来一把木剑,杨风赶忙接住。定睛一看,龙小缘手上也拿着把木剑,直勾勾地看着他。 “今天你们比剑,三局两胜。”龙应天短短的十个字,让杨风一阵发愣,心想:妈的,这龙小缘是啥意思?天天找我比剑,又带着个保镖,要是她孤身一人,我现在就能把她打趴下。但是现在是龙应天看场子,他是不是想随便找个伤害大小姐的理由除掉自己? 越想越无助,只听龙小缘大喝一声,又奔了过来。杨风不敢轻举妄动,以守代攻,眼见龙小缘有个大破绽,刚想出手,转念一想不能伤害大小姐,顿时自乱阵脚,被龙小缘一剑挑倒在地。 龙应天背着手纹丝不动,龙小缘对着倒在地上的杨风说道:“还有两局。” “得得,再和你比一局。”杨风无奈地站了起来,龙小缘一听这话不对:“不行,两局!这局你若不胜我,我就让爹爹把你关进赤炼堂。” “啥?” 杨风未来得及反应,龙小缘又进攻了。防守中,杨风这才明白龙小缘的话,她的意思是自己这把必须打败她。想到这里,杨风也没了之前的顾虑,突然转守为攻令龙小缘猝不及防,仅用刚猛的十招剑术,就将龙小缘手中的木剑挑飞。 “再来!”龙小缘捡起木剑,又作势要进攻。 “等……等一下。”杨风惊出一身冷汗:“大小姐,这次要小的如何?” 杨风这一软,直接把龙小缘逗笑了:“小的?哈哈哈。那就吃我一剑。” 龙小缘似乎心情大好,进攻也没先前那么凶了。两人一阵格挡,杨风只守不攻,龙小缘竟占不到半点便宜。 “小缘,攻他下盘。”龙应天声若洪钟,杨风一愣,龙小缘的木剑早已顺势而下,哐哐打在了他两腿内侧,杨风吃力乱了步伐,赶忙后退两三步进行调整。 龙应天继续指导龙小缘:“继续攻他下盘。” 杨风心想,这回不可能再让你得逞了,木剑往下一挡,却被龙小缘蒙头一剑指向喉咙。 杨风懊恼不已,心想原来这父女二人联合起来坑自己。 好在龙小缘也没有得寸进尺,马上收剑站到了一边。 龙应天走了上来,对杨风道:“你的剑法可是肖天途教你的?” “是又怎样?”杨风显然有点受气。 龙应天道:“肖天途的剑法霸道刚猛,可是此刻你手中是把木剑,这霸道刚猛的剑法用在普通剑器上是行不通的。” “有种你去和我义父的神龙斩比一比。”杨风有点不服气。 龙应天也不生气:“我现在教你一套剑法,你可愿学?” 杨风一下子不知所措,原以为龙应天会被他的回话激怒,没想到龙应天不但不为所动,反而要教他剑法,莫非这里面有诈? “不学。” “杨风你这人别不识好歹。”龙小缘一听也急了:“我爹爹可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多少人想拜他为师学武功还不收呢。” “你们父女是不是又想谋害我?” “你这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龙小缘对着杨风做了一个鬼脸。 “是这样的。”龙应天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这套剑法名为降龙伏虎,需两人合练,方能发挥其最大威力。此剑法在于速成,速成之日,两人为阵,可御大敌。”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小缘一直想练这套剑法,奈何帮她找来的人都过于怕她,练剑时又处处退让,导致这套剑法一直练不成。如果你能和小缘练成这套剑法,那么练成之日,我即放你回去。”龙应天这一番话虽然令人费解,但也还算详细。 杨风只听最后这一句话,心想又能学到剑法,且不管其好心歹心,反正在人屋檐任人鱼肉,不如听话一点,便答应了下来。 慕容起师兄弟三人在龙虎盟也有三天了,昨天便想辞行,却被龙虎盟的人告知龙应天有事不便,请他们多住几日,有要事要交代。 今日得知龙应天到了别院,于是前来与之告辞。正值龙应天带着龙小缘从杨风院落出来,龙应天远远便见到他们三人,于是便先问道:“贤侄何事?” 龙小缘早就听闻慕容起小剑圣的名号,武林大会上见其气宇轩扬,泰然自若,早就芳心暗许,却又不敢接近。今日再见慕容起,脸上一红,心想自己刚与杨风比完剑,脸色无妆容定不好看,于是拔腿就跑,兀自回屋去了。 慕容起三人作揖行礼道:“近几日有劳龙盟主费心了,小侄三人特来向龙盟主辞行。” “不多住几晚?”龙应天问到。 “不了。”慕容起明确表示,自己兄弟三人出来已有七天了,再不回去,只怕师父会训斥。 龙应天反问道:“不知玄清真人可有来信催你们?” 慕容起一愣:“师父他老人家正在闭关,并未来信。” “这不就完了嘛。”龙应天笑道:“贤侄啊,自武林大会后,各路英雄陆续辞行,你们若是再走了,这龙虎盟可就又没客人了。” 龙应天似乎要留人,但是慕容起三人态度却很坚决:“来时家师告诫不能劳烦龙盟主,还望体谅。” “这什么话,我留你们,也是有点想法的,咱们这是有来有回,各取所需。” “龙盟主,这……。” “实不相瞒,这几日一直有事,所以忘了和贤侄你们讲了。”龙应天道:“你们也知道,我爱好习武,与人讨教。早就听说九玄道派剑术武林之最,可恨一直抽不开身南下见识。如今贤侄你来了,不如多留三日,待我抽空,与你讨教一番如何?” “这……”慕容起有些犹豫,龙应天却早早开口:“贤侄不必顾虑太多,剑术切磋,点到为止,不伤和气。三日后,给你们三匹快马,昼行夜伏,最多再过两日,你等三人便可见到真人了。” 慕容起三人犹豫,又见龙应天私意已决。临行前,玄清再三嘱咐莫与人起冲突,若有异动,静观其变。想到这里,也就应承了下来。 第8章 高手 行至南北分界的象牙山山脚,肖石峰一行人暂且就地歇下。连日的行程,肖石峰不住客栈,也不入主城,均赶路于荒郊偏僻之地。 按肖石峰的话讲,一不扰民,而不作势,可保民安,亦可保己安。至于途中食物水源,皆是天罡地煞从主城取来,倒也方便。 肖石峰也不讲究,下马就寻得一处石地坐了下去,四个随行手下则都警惕地看着四周。 “都坐下吧,他们也都来了。”肖石峰抬头看向了山顶处,早已站了几个天罡,要不是肖石峰下令不得打扰自己,只怕此时这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会把他围得看不见太阳。 其余人马,均尽量藏身于肖石峰肉眼看不到的隐蔽之地,在此不提。 手下四人面面相觑,依然不敢坐下。 肖石峰见状又道:“坐下吧,让朕给你们讲讲武林的故事。” 这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都是建国以来的孤儿收养训练而成,对肖家是绝对的忠诚。对于他们这些从小生活在深宫内院的二十来岁的青年来讲,对外面的世界满是好奇也不奇怪。无奈成日的舞枪弄棍,空闲时间的娱乐不是很多,今天难得忙里偷闲,又有皇帝的两次邀请,四人犹豫了一下,就各自循着肖石峰的四周做了下来。 肖石峰似乎很有兴致,边喝酒边问道:“你们可知当今武林谁为尊?” 四下安静,肖石峰环视了下四人,都不知道。 于是肖石峰便从四大门派开始讲起: 江湖武林就像朝廷一样,一个人的地位实力决定一部分,资历又决定一部分。而有实力又有资历的人,才能真正做到众人信服,武林共尊。 放眼当今武林,已经形成了以四大门派为首的鼎立格局。这其中,北部武林只有一个大门派,那就是龙虎盟。龙虎盟依凭战功及声望,在新朝初期广纳天下英豪,不断壮大,虽然像乌合之众,门内却揽尽天下无主高手,自成一派。 而这四大门派,南部武林独占其三。 其中雷震门原先也是一个小门派,崛起于贺震南的师父平山真人。当年,贡朝官兵麻木不仁,残害百姓,滥杀无辜。平山真人知山下百姓疾苦,便领门内弟子下山行侠仗义,不知救了多少刀下平民。自此,雷震门声名鹊起,许多百姓都送孩子上山习武,门内人数才得以壮大。 而贺震南,便是这群孩子中的一个。谁能想到,一个平民的孩子竟然是江湖武林五十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此后,江湖便有少年贺震南自创天罡剑法,年纪轻轻便当上掌门的谈资,雷震门两代掌门,一代大侠,一代宗师,自此发迹。 四大门派中,公认的江湖第一大派还应属空净佛寺。空净佛寺自前朝立派,已有八百余年。门内藏经无数,典籍繁杂;寺内神僧大佛,不可言尽,最是藏龙卧虎之地。江湖武林历代兴衰各半,唯独这空净佛寺长盛不衰,而且多次挽救武林于危难之中。以往历代的武林盟主,都会在上任的前一天拜会空净佛寺,以示尊敬。 至于我们此次前去的九玄道派,虽不及空净佛寺历史悠久,却也是唯一接近与其平起平坐的存在。 九玄道派形成于三百年前,同时也大兴三百年。其开山祖师无相道人自创七大绝学,后世掌门不断演化,最终使得九玄道派成了另一座武学宝库。 我年轻时,正值气盛,见过玄清真人几次,其时年过花甲,却精神抖擞面色如火,不显老态。 反观自身,年已半百,却不及其花甲之年,自愧不如。 讲到这里,肖石峰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感慨时光易逝,人不胜天。 肖石峰看着身旁这四人,虽是贴身护卫,却都稚气未脱,依旧有孩童影子,不仅感叹:“年轻真好。” 继而道:“当年天途受玄清真人点拨三月,方悟武学妙理、列阵精华。算起来,九玄道派于我肖家最有恩德,你等明日定不能喧哗造次,有失礼节,听明白了吗?” “属下遵命。”噌地一下,这四人弹地而起,以表敬意。 历来空净佛寺和九玄道派的高手都在青竹英雄榜上赫赫有名,江湖名望之高,其他门派都难以望其项背。 然而近几年来,活跃于江湖武林的还应属雷震门、龙虎盟这两大宗门。贺震南威名已久,龙应天制约下的龙虎盟也不断发展壮大,成为一股新势力。 青竹英雄榜上的前十高手中,空净佛寺占其三,九玄道派占其二,雷震门与龙虎盟均只占其一。 自剑圣萧浪失踪以来,佛门三老闭关不出,玄清也不问俗世,江湖武林的现实第一,多半还在贺震南与龙应天这两大顶级高手之间。 虽然青竹英雄榜的排名中,贺震南第四,龙应天第五比他还差一位,但是事实是二者不相上下,百余招间绝看不出任何破绽。这也是武林大会上龙应天忌讳贺震南的原因,虽然明知青竹生的英雄榜只是一个参考,但是排名的顺次还是让他不得不小心。 武林大会前,龙应天就得知了贺震南不来的消息,当时他以为贺震南是心高气傲,不服武林大会在龙虎盟举行,不服他龙应天。 现在龙应天算是想通了,贺震南已经偏向了朝廷,而龙虎盟向来是反朝廷的,这一转化,无疑雷震门和龙虎盟成了死对头。 朝廷四大门派已争其一,剩下的空净佛寺暂且不提,九玄道派与朝廷关系密切,如此算来,龙虎盟倒成了众矢之的,成了少数派。 这便是当今天下江湖的局势,龙虎盟表面强大,实际孤掌难鸣,不知会做何改变。 当然,江湖高手,不仅仅局限于男性,青竹生的青竹女杰榜中,虽无一掌门,却个个都有掌门的实力。此是后话。 夜已深。 皇宫大院内,两只黑影相互追赶,守卫竟丝毫没有察觉。 这静无声息的脚法,轻功绝对是上乘中的上乘。 行至正和殿楼顶,最前面的黑衣人停了下来,紧跟着的黑衣人也停了下来。 “什么人竟敢私闯皇宫!” “你轻功不错,姓甚名谁?” “我叫易文通。” “易文通?原来当年的意气风发盗圣易文通,竟沦为了朝廷的走狗?” 易文通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差事不错,有吃有喝,我倒也喜欢。”说完追问:“你又是何人,轻功如此了得。我自认轻功独步天下,独赶千步却始终追你不得。” “千步就想追上我,你也真够自信的。如今吃得肚圆皮厚的,你这轻功怕是要荒废了。”那黑衣人竟揶揄起易文通来。 “这倒不会,我这轻功,举国无一。”易文通依然十分自信:“要不是今日七十二地煞不在,似你这等高手,也是有来无回。” 黑衣人笑道:“你既知我是高手,又怎知我会有来无回?”说吧看了看易文通又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被谁打败了就加入谁吗?” 易文通也不生气:“你知道在这深宫大院,我一呼,会喊来多少侍卫吗?” “我只知道,你有所顾及,所以不敢惊动守卫。” “还望告知姓名。” “残锋之剑,埋名隐姓。风云变色,漫天剑雨。” “你……你是萧浪?”易文通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用萧浪的名号,刚想再问,那人却在他注意力分散时消失了。 第9章 学剑 龙应天和龙小缘早早地便来到了杨风的院子里,杨风被这对父女弄得也是一头雾水。能想到的原因大概就是龙小缘喜欢练剑,但是龙应天给她找的练剑的伙伴都顾及到了她大小姐的身份,这直接导致龙小缘练剑不能尽兴。 至于杨风,龙小缘大概是看上了他有时候不会让自己的举动,一想到那天龙小缘被自己踢了后留下的痛快二字,杨风就感觉不寒而栗。可现如今,龙小缘的保镖可是龙应天,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龙虎盟盟主,那天大个在时,杨风已经不敢怎样了,碰上龙应天更别说了。 说来也怪,难道龙应天这么疼自己的女儿,连自己这个朝廷中人,只要女儿喜欢,他都可以放下身段和颜悦色地教自己剑法。 今天这套剑法叫降龙伏虎,龙应天正在演示每一招的动作,杨风却早已心思不在。龙应天一掌过来,杨风这才回过神来,掌风掠过,直接将他束起来的头发吹散了。 杨风赶忙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毫发无伤,只听见龙应天雄浑的声音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杨风面对龙应天,一直有所抵触,又很害怕,龙小缘接话道:“爹爹,他想和你比试。” “既然你看不上我这套降龙伏虎剑法,那跟你比试一下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又有何妨。”龙应天收起两把木剑,扔了一把给杨风。杨风赶忙接住,头摇得像铃铛:“不不不,龙……龙盟主,使……使不得。” “你放心,我不会以大欺小,只比剑法,不比其他。”龙应天说完,竟摆起了开剑的姿势:“来吧。” 杨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江湖上人人敬畏的龙虎盟盟主龙应天,此刻竟然如同孩童一般,与自己比剑还要提前做好架势,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是哪个门派的痴武子弟。 尽管龙应天此刻的表现已经不像是一个只用内力杀敌的绝顶高手,但是在杨风的心中,此人依然与自己天差地别,出于本能,杨风竖剑护在了自己的胸前。 “看来,你是想防守。”杨风听到这句话时,已经来不及了,龙应天木剑刺过来时,杨风本能地提剑前挡,哪知龙应天手腕翻转,木剑剑柄早已离开右手,绕着杨风横起的木剑下翻,又借着龙应天的气力在木剑和杨风的胸前竖起。此刻龙应天的木剑近在咫尺,龙应天的右手已经重掌了木剑剑柄,而剑柄以下的剑身,正贴着杨风的鼻子,顺到正胸前,此刻若是对敌,只怕会被劈成两半。 杨风和龙应天此刻离得很近,对上眼睛时,杨风的下意识举动就是转移注意力,因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龙应天一打起来,眼神中满是杀气。 只听见龙小缘兴奋地鼓掌道:“爹爹,这招不错。” 可龙应天丝毫没有撤剑的意思。杨风心生恐惧,赶忙套近乎:“龙……龙盟主,这招叫……什么,好……,好厉害。” 龙应天这才收起木剑,背过身去道:“这招只是降龙伏虎剑的其中一招,流云赶月。” 杨风一下子像变了个人,鼓掌道:“不得了不得了,只一招就让我杨风心服口服。龙盟主不愧是龙虎盟老大,武功真乃天下第一。”杨风刚伸出大拇指,龙应天又转过身来,用犀利的眼神看着他。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杨风一时尴尬,不敢动弹,伸出的手也未收回。 龙应天严肃地说道:“今日我教你这套剑法,也算是你半个师父。小缘平日无趣,难得认准你这么一个玩伴,你该陪她练剑就陪她练剑,不要有异心。等过些时日,我自然会送你回去。” “好说,好说。”杨风见龙应天这么客气,自己再不识时务,怕是要吃苦头。 龙应天接着道:“刚才我演示的是全套剑法,这套剑法原本需要两人合练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我左右手的演示,无非只是招式罢了。这套剑法既然名为降龙伏虎,就有他的出彩之处。你们练剑时,小缘轻巧在上,你孔武有力在下。小缘练降龙剑法,在天降龙,你练伏虎剑法,在地伏虎。然练降龙剑法者,亦要会伏虎剑法,练伏虎剑法者,也要会降龙剑法。与人对敌时,降龙者出伏虎剑法,往往能居高临下,一击必杀;而伏虎者出降龙剑法,往往能以地为基,攻人不备。此套剑法两人为阵,进则招式缭乱,能取敌首级;退则上下齐心,能御敌于前,伺机而动。” 杨风听完,又是一阵猛夸:“不得了不得了,此套剑法两人为阵,龙盟主真乃武学奇才。” 龙应天淡淡道:“你可听懂了?” “听懂了。”杨风正了正身子以示尊敬。 “小缘对这套剑法已经相当熟悉,今后我也不再过来了。小缘找你练剑时,你一定要认真对待,不得再用其他剑法,七日之后,我定要看到你的成效。否则,你陪大小姐无功,我也不好放你。” “是!”杨风像在报告情况一样,表情十分严肃。 大将军府邸,肖天途与易文通登高望远。从大将军府邸的最高屋檐上,便可看到皇城全貌。 “你听声音,不像男声?” “不像。”易文通回忆起了昨晚的场景:“此人体态轻盈且声音柔细,属下猜是女儿家。” “既然不是萧浪,为何冒充萧浪。”肖天途也百思不解:“萧浪已消失多年,江湖上了无音讯,只怕早已埋骨他乡。” “这倒不见得。”易文通道:“依属下愚见,青竹生新发的英雄榜中萧浪依然是榜首,如果他死了,那么榜首就该换人了。” “既然没死,那他又为何不肯露面。”肖天途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 “世事多变,剑圣若在,想必也已白头。此人目的在何处,尚未有定论,绝非盗取宫中珍宝这么简单。还望大将军加派人手,严加防范才是。” “知道了,我尽快安排。”肖天途应承了下来。 第10章 试探 肖石峰一行人南下多时,行至一密林,突觉漫布杀气。 四个天罡护卫早已警觉地分散开来,护在其四周。前方薄雾处,走出一个青衣男子,正是千少游。 “肖石峰,你进退无路了,还是束手就擒吧。”千少游说完,四周密林深处,涌出许多黑衣持刀的杀手。 肖石峰却显得十分冷静,将挡在他前面的天罡卫推开,向前踏了两步道:“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千少游冷哼了一声:“你说的可是天威将军千重行?” “正是。” “我便是他儿子。”千少游短短一句话,让肖石峰感慨万千:“都这么大了。” “狗皇帝,少废话。”千少游拔出的利剑寒光熠熠,指着肖石峰道:“你害死我父亲,又夺我千家天下,今日定让你魂归地下,去拜见我的列祖列宗!” 肖石峰道:“年轻人,不要被仇恨遮蔽了双眼。千礽昏庸无道,你父亲便是因为他的满腹猜忌自刎而死。至于你说的夺你家天下,这天下原本就是黎民百姓的,千家让百姓生于水火,就配不上这一国之君的位置!” “要不是你的恶毒设计,我父亲又怎会自刎而死!” 天上突降一大网,肖石峰无人均未反抗,早已被罩于其中。 千少游鼓舞士气:“众兄弟听令,取肖石峰首级者,定为复国第一大将!” 顿时一众杀手士气高涨,林间刀光闪烁,不下百人。人流涌动,个个提刀奔出,朝肖石峰杀将而来。 可惜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先有上头撒网的黑衣人翻落下地,林间乱叶飘飞,杀气腾腾,早有数个杀个被这些树叶击倒在地,流血而亡。 紧接着,天罡卫从天而降,护在了肖石峰四周,地煞卫则从外包围,砍翻一干杀手直入密林。 四大天罡卫顶着罗网跃到半空,四刀齐斩,罗网应声而破。 乱战中,肖石峰和千少游四目对视,竟然有久违的惜别。千少游早就料到了肖石峰暗设埋伏,毕竟他一个皇帝,出行不可能只带四人,而且传闻天罡卫个个身手了得,如此密林禁地,如果没有准备,断然不可能走入。 尽管知道这些,千少游依然有自己的算盘。临行前,千袦老人还以为他是冲动,怎知自己的孙子其实目光长远,比自己都小心谨慎。此次袭击,千少游并不报胜算。一来练兵,看看自己的精兵与肖石峰手下的精兵相比如何,二来探底,试试肖石峰周围除了肖天途及这天罡地煞外可还有别的高手。 待到来年十二月,定让他皇城沦陷,妻离子散! 千少游紧了紧手中的利剑,便朝着肖石峰的方向冲了过去。中途两个天罡卫拦住去路,千少游大开大合,稍作格挡便借机越过。 肖天途身旁的四个天罡卫想去抵住千少游,却被肖石峰拉开了:“此人轻功不错,剑法凌厉,满身江湖习性,倒不像他爹。”肖石峰说完,也拔出佩剑,大喝一声,便迎了上去。 两人持剑相抗,咫尺之距。 肖石峰道:“你这把剑我认得,是你父的佩剑杀神。” “可惜我父亲专于行军打仗,否则当初这把杀神,便可用你的头颅来祭。”千少游怒目圆睁,突然发力,肖石峰年老力衰,竟抵之不住,节节败退,卯足劲,才站住脚跟。 两人分开三剑的距离,肖石峰道:“当年要取我首级,谈何容易。若你父亲只是江湖一介高手,那倒不足为虑。” “狗贼,今日你的血,也许能喂饱这把杀神剑!”千少游一心报仇,已经是杀红了眼。眼下肖石峰与之实力差距很大,面对其看似凌乱实则步步杀招的剑法,肖石峰虽小心翼翼处处提防,最终还是漏出了破绽。 千少游一剑劈下,肖石峰侧身避开,杀神陷入土中,千少游拔起利剑,扬起一层沙土。剑锋急转,肖天途更加被动,不断格挡,终究不敌。头发被其剑锋削掉几根,脚步踉跄,眼看下一招,千少游便要直捣黄龙,结果了肖石峰的性命。四大天罡卫紧急出手,两人扶住了肖石峰,两人合刀杀出,将千少游逼退。 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两个地煞,千少游向后翻腾,这才躲过了暗袭。转眼间,自己培养的杀手越来越少,大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天罡地煞虽也有伤亡,但是此刻肉眼所见,劣势明显,且目的已然达到,不如先撤。 想到这里,千少游大喊:“撒!” 活下来的数十人都统一取出一小袋子朝着肖石峰扔了过去,袋子在空中爆炸,红色粉末布染空气。 天罡地煞见此场景,配合默契,火速向肖石峰聚拢,搭成了一座人塔,将肖石峰护在了里面。 过了一会儿,千少游等人早已消失不见,留下了一地尸体。 “外面的人,可有中毒。”肖石峰被围在了最里面,实在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主子,并未有中毒迹象。”一人报告。 肖石峰喊道:“那还不放朕出去,朕快憋死了。 哗地一下,众人四散,只留下了原先跟着肖石峰的四个天罡。烟气已散大半,但依然有些许颜色,发着异香。 “你们可知,这千少游撒的是什么?”肖石峰的提问,左右都不知道。 “是胭脂。”肖石峰不紧不慢地答到。 “属下冒犯,还请主子勿怪!”肖石峰转过身去,见天罡地煞已插刀半跪于地,身旁四人见状,也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肖石峰叹道:“起来吧,都怪朕,让你们少了一些兄弟。” “主子但有吩咐,义不容辞!” 听到这句话,肖石峰眼眶湿润:“天途教得好啊,你们也懂得感恩。都起来吧,轮班休息去,这里离太清山还有一段距离。” 肖天途接到天罡卫的消息时,袭击已经开始了。索性天罡地煞反应及时,没有让这些杀手得逞。 肖天途站在太平城南门处,静静地看着南方。他相信自己亲手训练的天罡地煞能保得主子平安。 南门外,是一条大道,大道两旁,都是卖东西的小贩,军民融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是何等的繁荣景象,虽然天下还未有真正的太平。 不过,也许这真正的太平,在不久的将来就能实现了。 第11章 杀神 千袦老人白发苍苍,衣着单薄。 此时山上已是结霜景象,他却不以为然,不惧寒冷。 夏日的夜,繁星很多,可惜夏日的凉风吹到这虎狼山上就变成了略微刺骨的冷风,让人无心欣赏这美好的夜景。 千少游带着众弟兄一路奔返,独自一人精疲力尽地上了山。手下刚想去扶,他便一把推开,自己走到了老人身后。 “爷爷,我失败了。”千少游插剑跪地,十分疲惫。 “剩下的弟兄,你可安排妥当了?” “都安排好了,带回来的,都是跟孩儿马不停蹄折返的精兵。” 老人叹了口气道:“看来老夫还是小瞧你了。只是你这么做,是否极端了些。” “山上粮食不多,庸人无用。” 老人闭上了眼睛:“你可知你这把杀神的来历。” 千少游并未回答,老人也从未讲过这把杀神的来历。他问过几次,老人就只是说是他父亲交给他的,每次都是搪塞。 老人眼神放光,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当年我也是一个王爷,年纪轻轻便享尽了荣华富贵。我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玩乐,遇到的人,都对我点头哈腰,从未听过一句忤逆的话。” 就这样,我的一生在人人羡慕的眼神下过了三十年。人一旦应有尽有,反而会愈来愈消极,因为他会找不到将来,他一眼就能看透自己的将来,还能富贵,还是王爷,锦衣玉食,那又怎样? 直到一天,我独自一人来到虎狼山狩猎,于山腰处遇到了一只垂耳的老虎。当时世人都称这虎狼山上虎狼遍地,夜晚更是虎啸狼嚎。山中凡人尸骨堆积成山,无一生机。可是在我眼前的这只老虎,却只是有一只老虎的躯壳,完全没有野兽的凶猛劲。它直勾勾地盯着我,耳朵却不自觉地下垂,可以看出来,他有点怕我。 我整日醉生梦死,今日喝了点酒才耍起酒劲想着上虎狼山玩玩,没想到碰到的第一只老虎,竟然是如此不堪。 于是我借着酒劲,张弓便向它射去,奈何酒劲上头,一箭刺入了旁边的石头上,惊扰了那只老虎。 老虎撒腿就跑,我也追了上去。从山腰直到山顶,我每每看到它的身影,却又威胁不到它的性命。 追至山上,我才发现,这一路上除了这只老虎外根本没其他猛兽,也不像民间传说的这是一座吃人的山那么恶毒。 那只老虎早已失踪,在我眼前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他正在一个石桌上自己下着棋。 我奇道:“老人家,你住这里?” 老人家对我的到来并不惊讶:“老夫闲云野鹤,游到此处便住在此处罢了。”说我依然紧盯棋盘,兀自研究布局。 我一下子也来了兴致:“老人家,我们下一盘如何。” 老人家不假思索地道:“可以。” 于是我们下了三局,每一局我都在焦灼中落败,他总能出其不意地将我的退路切断,让我收盘时无处落子。 见夜已深,老人家又道:“公子家中可有急事?” 我笑道:“我与您一样,都是闲云野鹤之人,并无俗事。” “如此便好,与我小酌一杯如何。”老人家说完,我见其身后有一双发光的眼睛,竟然是一只狼王,嘴里叼着一个酒壶,靠了过来。 老人家似乎早已习惯,从石桌里取出两个石杯,自己倒了一杯,又让我拿去一杯。 我原以为是酒,喝下去,却无味,这才得知,这些不过是山中的泉水。 一切都那么奇怪。从老人家口中,我才得知他在这山上已经有两年了,为的只是图一个清净。那只老虎,包括山上的猛兽,他现在全都降伏了,靠的并不是武功勇力,而是手中的杀神剑。 说罢,他把身旁的佩剑扔给了我,一打开,顿觉阴寒起来,这把剑,一出鞘便露凶光,似要饮血,山中顿时虎啸狼嚎,似乎这剑的杀气能传遍整座大山。 我拿剑端详了半天,问道:“这把剑剑气又如此地足,为何兵器谱上没有排名?” 老人道:“只因剑气太足,出剑之日便被一高僧封入剑鞘携至深山,数十年也未曾见世。直至两年前,我偶然访道高僧,高僧行将就木,故而将此宝剑赠与我,算是缘分。” 我叹道:“如此来历,让人唏嘘。宝剑不开锋,岂不负了它的匠人。” 老人笑道:“公子所言甚是。奈何老夫亦是耄耋之年,无法携他入世,此剑若出,定引痴人无数。我逍遥半生,实在不想晚年风雨飘渺。” 我肃然起敬,将剑送入鞘中道:“此剑难得,主人更难得。先生之忧,确实无奈。在下于俗世中颇有人脉,武林豪杰也认知一二,待我下山寻得正直义气之人来与先生取剑,可否?” 老人笑道:“你也觉得此剑可惜?” “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当朝皇室,浑噩三十年,一事无成。虽享尽人世繁华,却未尽一事,将来百年之后,魂归尘土,无人记得,于这世间,仿佛一匆匆过客,从未降生。此剑与我同病相怜,怎会不可惜。” “是了。”老人笑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我一惊,一时犹豫。 老人家看出了我的犹豫,说道:“你既上得此山,又与我下棋良久,足见有勇有谋。你虽是皇亲国戚,阅尽红尘,却也绝非骄奢淫逸之徒。此剑的难,你看得清,若是它在你手里,你定能善待它。此剑与你有缘,不可再多心眼。我让你拜我为师,是为护这剑周全。你可愿意。” 当时我只犹豫片刻,便应承了下来。因为我脑海里闪过的,是回山下后百无聊赖的日子。我自幼习武,却不曾拜师高人,又有如此名剑伴身,我的人生,一下子有了乐趣。 我天资不高,两年才习得全部招数,其中精华,并未通晓。师父逝世后,我才得知他便是当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刀棍双绝李一同。当时一度有下山的想法,但是转念一想,我无故失踪,山下的府邸大概也散了吧,因为没人会去在意一个不干系的老王爷。 于是我暗下决心,等参悟完师父所授绝学再下山。五年后,我才算精通,却没了下山的想法。因为这山上成了我的乐趣,虎狼走兽都听我使唤,山间果实泉水取之不尽,如神仙一般逍遥自在。我的人生开始有了意义,我要守护这把剑,直到将来有一个人带他下山。 直到我花甲之年,重行来到了山上。当时我看他一身将军打扮,一问才知山下早已四处硝烟,旌旗漫天。他苦于无力报国,想于虎狼山寻死,却不料一路上虎狼躲避,直到上了山。 我轻叹世事无常,将杀神剑取出,告诉他我的身世。我让他惜命一搏,为了千家,也为了这把剑。重行下山后,重振旗鼓,带着这把剑在满是冤魂的战场上所向披靡,并不时给我来信汇报战况,称这把剑是战神之剑,无人可挡。 奈何之后重行被猜忌,三日内兵权连削三级。他又回到了最初上虎狼山时的那个样子,眼神无光,空有杀气。他把剑送回了我这里,连带着襁褓中的你。 重行慨叹时运不济,无力回天,辜负了此剑。此剑虽在战场名声大噪,却是跟错了主人。我问他还要回去吗?重行坚持要回去,他要用自己的热血,唤醒千家的骨气。 可惜,未能如愿。 千少游看了看手中的这把杀神,寒光熠熠,至到他手中,已经很少入鞘,磨练许久,剑气比之原先,有过之而无不及。 千袦老人道:“我不知道这把剑会如何去完成它的使命。高僧说它是地狱之剑,开鞘必饮血;师父说它是藏锋之剑,立世必开鞘;你父亲说它是战神之剑,所向披靡。我耽误了它三十年,用二十年呕心沥血给它培养了一个主人。将来它可能成为复国的王霸之剑,但这过程并不容易。因此,剑在人在,人亡剑亡,你切莫大意辜负了此剑,遗憾终生。” 第12章 试剑 肖石峰一行人行至太清山上九玄门前,现任掌门玄明早已率一干晚辈弟子立于山门迎接。 肖石峰与其寒暄两句,便直入后山去寻玄清真人。山路道上,早有玄清安排一小道童静候引领,领至其座前,方才退下。 肖石峰见玄清静坐于高崖之上,对着前方的万丈深渊闭关悟道,便也盘坐下去,不敢惊扰。 慕容起三人又待了三天,见龙应天未曾邀约,出行又有人影随,虽非软禁,却也不得自由,难免心生猜忌。 这日三人坐于院内商论此事,七师弟王德平日性子最耿直,言道:“师兄,这龙应天如此待客,怕是要将咱们软禁起来为难师父。” 五师弟张良友笑道:“七师弟可不要乱说。我们九玄与他龙虎盟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此次武林大会也没有让他们难堪,何来软禁为难一说。若是真要软禁,这几天我们还能天天到城内闲逛吗?” 王德言道:“可是师兄,既然没有软禁,咱们也够意思了,为何不走?” 慕容起给这两师弟各自斟了一杯茶,言道:“七师弟不要着急,我们礼尽于此,答应龙盟主的三日期限将至,明天再走,他定不能再有挽留。” “师兄你这一套一套的,咱们跟他客气啥。”王德有点不服。 慕容起倒很冷静:“我们是九玄门的代表,也算是南部武林的表率。贺掌门武林大会这么一闹,南北武林已现不和。此番他龙应天要尽地主之谊,我们若是当天便走,只怕消息传到武林同道耳朵,会有误解。龙应天无非是想显现和睦,让南部武林不会听风起浪,我们陪他几日,又有何妨。” 一番话下来王德已听懂一二,张良友也道:“话说回来,我们师父和空净佛寺都与世无争,以这龙虎盟现在的规模,还真担得起维护武林安宁的重任。之所以一些同仁对龙虎盟有偏见,多半是因为这里面有些怪人,从而带来一些不好的传闻。”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了敲门声,得到慕容起等人的允许后,龙应天方才打开虚掩的门踏入院内。 只见龙应天满脸堆笑,双手抱拳道:“不知几位贤侄对近几日的吃食住行还算满意?” “龙盟主客气了。”慕容起回礼道:“这几日的款待,我们不胜感激。” “龙盟主,我们明天就要走了。”王德快人快语,龙应天倒也不再强留:“好好,等明天我再摆一桌宴席送别几位贤侄可好。” “这个,就不必麻烦了。”慕容起原本想明早便走,龙应天却道:“那可不行,几位是稀客,也许这一去,便再也无法相见。待明日午后再走不迟。而且前些日子在下说要比剑,还得劳烦贤侄指点一二。” “指点可不敢当。”慕容起谦虚道:“龙盟主你……” 话未说完,龙应天当即打断:“不是我要与你比剑,我向来不喜用剑,是他们二人要与你比剑。”龙应天说完,回身指了指站在门口的龙小缘和杨风,两人手中的剑已经换成了两柄利剑。只是龙小缘爱慕慕容起,不敢靠得太近,心内激动,竟也未踏入院内一步。连带杨风,也被叫停。 慕容起三人此刻那是一头雾水。龙应天继而道:“小女平日好剑,刚与杨风贤侄练成一套剑法,苦于无人指点一二。贤侄素来有小剑圣的名号,小女也倾慕已久,但有一试,了其心愿,何妨?” 慕容起明白了:“不妨,龙盟主客气了。” “那,这就开始吧。”龙应天及张良友三人均自觉站到了一侧。 龙小缘紧张地往前踏了两步,弯腰道:“请……请赐教。” 慕容起举起佩剑,作出了请的手势。 杨风自觉无趣,见龙小缘这副德性,摇了摇头,暗自道:不可救药。突然与龙应天四目对视,龙应天一脸严厉,暗示杨风要进攻了。 “得罪了。”杨风潇洒地举起利剑,近几日与龙小缘练这剑法确实如同打开了另一扇门,颠覆了他以前对于剑术的认知。 降龙伏虎剑法可不必义父教给自己的神龙斩法来得霸道,但是招式却更加灵活多变。杨风剑拖于地,到位便金步直击慕容起正胸前。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人是个高手,不可能受伤。 果不其然,慕容起脚步都不动,只是将持剑的右手往杨风剑身一靠,杨风便感到一阵劲力锁住全身,不得再近一步。慕容起一发力,杨风整个人举着利剑后退数步。 退至龙小缘身旁,杨风道:“我说大小姐,你还打不打了。” 龙小缘这才回过神来,痴痴地看向慕容起,慕容起依旧一个请的手势。 “那就得罪了。”龙小缘异常温柔,话刚说完,杨风又冲了上去,再被击退时,龙小缘拖住了他:“看你毛躁的,你是伏狗吧。”杨风刚想反驳,龙小缘便刺了过去,慕容起依旧不动地站在那里,左右格挡,任凭龙小缘招式花俏,他自不乱。 让慕容起往后撤一步的,是接下来杨风从龙小缘腰间刺出的那一剑,这一剑让慕容起不得不撤步躲避。 “上!”杨风一把拉起了龙小缘,龙小缘于半空翻腾了个身子,杨风从正面攻击,慕容起提剑格挡,龙小缘早已空降而下,却刺了个空。 只见那慕容起轻身一避,便躲过了他两的这一配合。 杨风暗自叫好,心想:他未曾把剑,只是施展脚步便能轻松躲过两人的合击,这等风度,超然脱俗。 耳旁突听一阵风声,慕容起手中的剑筒竟抡了起来。龙小缘挡在杨风身前接了一剑,此剑慕容起并未用力道,趁其下腹空虚,杨风急剑出手,攻其不备。 哪知修为太浅,慕容起果断放弃了定住龙小缘的那一招,取剑鞘挡住了杨风的剑尖,龙小缘得脱一剑要砍在慕容起肩膀,慕容起施展步法,竟绕到了杨风身后,一把提起杨风的后背衣领将其送到离门近处,自己隔在了龙小缘与杨风中间。 两人都往中间刺时,慕容起只是微微向前一步,便走出了范围,转过身去左手压在了龙小缘刺过来的剑身上,利剑受力下行,又贴在了杨风刺过来的剑身上,两人此刻竟又进不得半步,只能干干看着。 “果然英雄出少年,好功夫。”龙应天称赞,慕容起这才收力。 龙小缘脸上早已一阵红晕:“慕容师兄真厉害。” 杨风暗自骂道:这个痴女子。 龙应天上前问道:“此剑法如何。” 慕容起答:“此剑法巧妙,在于两人为阵,攻一人于两难以制胜。只是缘师妹和这杨风兄对此剑法不熟,进攻有进无退,无防后背是大忌。” 龙应天:“贤侄所言不假。他们缺乏实战,尤其是面对内力远胜于他们的高手时,单靠剑法招式无疑以卵击石。此剑法当退大于进,以退为进,固守阵地,方是其道。” “龙盟主所言甚是。”慕容起道:“不过此剑法也算是奇特,加以修炼,能堪大用。” 龙应天却不赞同:“行走武林靠的还应是高深武学,此剑法修炼简单,非大材。慕容贤侄也是用剑高手,不如现在指点他们几招。待到日落,我等再一行进餐,可好。”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慕容起答应了下来。 第13章 前夜 龙虎盟修罗殿。 修罗殿专养杀手,殿内也是阴森非常。 大殿正中墙壁上,一只青铜狮头尤其醒目。三儿坐在大殿正中的红木椅上,静静地等着殷离愁的到来。 大殿正门一下子被阵风吹开了,殷离愁进了大殿后才摘下面罩,身旁还有另一个戴着面罩的人。 三儿的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右手食指及中指不停地敲打着扶手,显然在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安。 “三儿,别来无恙。”殷离愁看向三儿,满脸精神。 “殷殿主说笑了。”三儿不以为然,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殷离愁身旁的面具男子身上。 殷离愁也算明白人,伸手便将蒙面男子的面具摘下,此人便是武林大会时被贺震南抓走的修罗殿老六猎鹰。 修罗殿七人自幼相识,感情深厚,亲如兄弟。他们虽然只是杀手,却也有感情,自猎鹰被抓走以来,铁面阎罗三儿更是寝食难安,因为他知道,猎鹰被加上的那些谋杀朝廷命官的罪都是死罪。 可偏偏有人高诉他六弟没事,而且还能保他出来。 今天都成真了。 “三哥。”猎鹰从鬼门关上刚走出来,脸上有些憔悴。 三儿强忍喜悦,目光早已对上了殷离愁,因为殷离愁的条件很大,而他已被说服。 “那么,张殿主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殷离愁再次确定双方的关系。 正在这话刚说完时,殷离愁就感到了背后发凉。殿外无尽的漆黑中,老四断魂刀陈匡倒提着他的牛头大砍刀杀气满脸杀气的向殿内走来。 殷离愁倒也不惧,看向了三儿道:“怎么,修罗殿想翻脸不认人?” 陈匡冷冷道:“背信弃义的事,你还说另请高明吧。” 这陈匡面庞宽大,一头弯曲长发,性格极其豪爽,平日也最为忠义。如今六弟已被安然救出,他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与其背主,不如失信于人,这是他做出的选择。 殷离愁掉转过头,早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怎么,你们还当龙应天是你们主子?如果他把你们当人,那日在武林大会上,就不会见死不救,老六所做的事,可都是他指使的,如今却成了缩头乌龟。这样的主子,你们还愿意给他当狗?” “如此说来,你也不过一小人。”陈匡不再忍让,砍刀划在地面,火星四溅,他早已对殷离愁起了杀意。 不料身后出现了两把飞镖,陈匡提刀挡下,却是修罗殿老二瞎子。 “二哥。”陈匡眯起眼缝,杀意更甚。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老五蝠公也来了:“老四,你可别乱来。” 陈匡不以为意,又奔向了殷离愁。他这次可没做身后的防范,他料想老五和老二不敢偷袭他,因为他们在等一个人的决定,这个人就是修罗殿老大莫明。就连三儿,此刻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陈匡的刀最终还是撞在了莫明的落月剑上,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挡在身前的大哥莫明,心中早已绝望,他知道今天自己孤身一人,根本没了扭转局面的胜算。 两人兵器贴着兵器,在大殿上打了起来。五十余招后,莫明渐渐占了上风,一剑突入陈匡脖子左侧,他刚要提到横劈,还是败在了速度上。陈匡早已泣不成声:“大哥。” 莫明冷冷道:“你和七弟一块待一阵吧。” 原来殷离愁在任虎死后,一直有取龙应天而代之的想法。武林大会前,他找到了肖天途,因为他很清楚,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肖天途早就想除掉龙应天这一只盘踞在王朝北方的猛虎,于是就给殷离愁指了条明路。这条明路与之前殷离愁计划的鼓动龙应天坐上武林盟主之位招来杀身之祸的初衷相悖,肖天途鼓动了殷离愁造反。 殷离愁也很清楚,龙虎盟毕竟是一众乌合,只要有能力,谁做盟主都一样,前提是龙应天必须消失。但是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单单龙应天的嫡系亲信修罗殿,就高手云集,自己若是造反龙应天,必然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可能还会赔上性命。 为此,肖天途给了他一个承诺,那就是在武林大会上抓走修罗殿老六,并且干扰龙应天的武林盟主之位。这样一来,让殷离愁有了和修罗殿谈判的筹码,二来也让龙应天在龙虎盟内部人士的心中不再有绝对的威严。 果然如他们所料,武林大会当天龙应天顾及到了朝廷的势力,这才弃车保帅,忍辱负重。 这件事,深深地刺激了修罗殿的这些人,也为殷离愁与他们的联合提供了帮助。殷离愁承诺以后修罗殿地位不变,且独立于龙虎盟其他分殿。杀手原本就冷血无情,仅有的感情也是十分脆弱的,从来都是不堪一击的,因此,殷离愁成功了。 莫明的表态,最终让修罗殿走上了龙应天的对立面。 龙虎盟面临着一场异变,除了这几个人,其他人都是墙头草,不足为虑。 慕容起三人下午刚离开龙虎盟进入太平城,就遇到了热心的店家邀他们留宿一晚。 原来龙应天早已命人付过钱,只让小二在店外等候三个提剑的年轻道人,让他们于夜晚留宿于此。 盛情不好相推,原本也想找家客栈住下的三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都躺下后,门外突然有人射入一支飞镖,陷在了慕容起的床沿处。三人本是武林中人,稍有风吹草动,便都清醒了起来,王德和张良友提剑想去追这个擅闯者,却被慕容起叫回了。 “你们看。”慕容起表情凝重地将飞镖上地书信拿给了两个师弟。 王德大眼圆睁,信上只写着短短十个字:明日大难,务必解救小女。 “大师兄,这……”王德一头雾水。 “五师弟你怎么看。” “小女……此人是……龙应天?”张良友素来机警过人,这个猜测和慕容起地猜测一样,他微微点头道:“龙虎盟有大事了。” “龙应天在龙虎盟说一不二,怎么可能。” 慕容起这才想起了龙应天撇下一代宗师的威严强留他们三人的所作所为,但是既然有难,仿佛这一切又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他强调救龙小缘,难道是他遇到了强大地对手,极不可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是没有。 “大师兄,恐怕有诈。”张良友一句话把慕容起从思索中拉了出来。 慕容起也算是个极其聪明地人,但是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出龙应天是碰到了什么事。但是信中字句,字字真切,又让他不得不遵守。 想到这里,慕容起也顾不了太多,对着两个师弟道:“今晚我潜入龙虎盟,你们在外面接应,明日若无动静,我们再一同回去。” 第14章 干戈起塞北 第二日,天未亮,龙虎盟内,一个个臂缠红巾的黑衣人正从地上及屋檐处相互汇集,一把把明亮的尖刀成了龙虎盟的夜景。 龙小缘正在梦乡,房门便被一把推开了,屋内侍女怒喊道:“大胆,居然敢擅闯大小姐闺房!” 当看到蒙面人是龙应天后,屋内的人都惊呆了。 龙小缘也被惊醒,从龙应天虚弱的表情上看,她知道出事了,小声地喊着爹爹。 龙应天二话不说,让龙小缘换上了黑衣:“缘儿,殷离愁反了,所有人都反了,爹爹独木难支,现在先救你出去。” 屋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接着七八个龙虎盟的小喽啰倒在了门口处。一个黑衣人提着沾着鲜血的刀走了进来道:“盟主快走,人已经追上来了。”这些黑衣人,便是龙应天眷养的死士,人虽不多,但个个都是好手,龙应天中毒后,便是在这些黑衣人的保护下杀出来的。 龙应天拉着龙小缘的手便往屋外走,屋外已经灯火通明,到处是喊杀声,两方人马正在交战。 “盟主别跑了,你的人顶不了多久。”肃乱中,张三儿已经杀到,背后跟着几十个手下,堵住了龙应天的去路。 龙应天一见这个叛徒,怒火中烧,二话不说就运力上前,张三儿知道龙应天中了剧毒,也不躲避,上前硬是接了一掌。这一掌下去,张三儿暗叫不好,龙应天果然内力深厚,劲力十足,他顿感右手发麻,早已跌倒在地,再起来时,已然运不了气,腹血涌上了喉咙,直接吐了出来。 周围人素知龙应天武功高强,想不到中了毒还是如此,又看到张三儿这般下场,竟都不敢靠前,龙应天等人趁势杀了出去。 另一边,杨风听见院外吵闹,刚打开门,便看到了叶千红。一想到赤炼堂,他就心慌,眼前这个女人,恶毒无疑。叶千红声音倒是极其温柔:“杨兄弟,这是要上哪儿去?” 杨风见其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又睡意朦胧,也不假思索地道:“外面这么吵,我出去看看。” “别,杨风兄弟。”叶千红玉手拦在了杨风的胸前:“门外可不太平,你身份特殊,可不要参与进来,伤了自己。” “不太平?”杨风笑道:“姐姐你这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叶千红道:“不太平的意思,就是你出去,八成是个死。”四眼对视,杨风竟冷得发慌,这女人的眼神真的能够杀人,故而也清醒了大半。但是转身一想,这叶千红大半夜的,平白无故出现在自己院外干嘛?一阵倦意袭来,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杨风踏入院内,关上了门,想再去睡个回笼觉。 突然,身后一只手伸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口鼻,杨风一惊,一听声音却是慕容起:“杨风兄弟,我在给你趋药,你耐心等待片刻。” 见慕容起说话小声,杨风也小声了起来:“趋什么药?还有,你不是走了吗?” “你刚才被叶千红下了瞌睡药,我已经用内力帮你溶解了。”慕容起道:“你听我说,现在龙虎盟大乱,龙应天正在被追杀。我两都是局外人,身份特殊,我们出去的话很容易,但是我们不能硬碰硬,过了叶千红这关,就没人敢阻挡我们,你明白吗?” 杨风愣了几秒后点了点头,慕容起这才放开了他,扭头指了指院门。 叶千红正偷偷地松口气,又听见了院门开的声音,心想:难道是药不灵了? 只见杨风嬉皮笑脸地走了出来道:“叶姐姐,有点吵我实在睡不着。” “你……”叶千红举起右手便要抽杨风,杨风嬉笑道:“叶姐姐有话好好说,别动粗啊。” 叶千红道:“要不是看在肖天途的面子上,你早被我千刀万剐了。” “瞧你说的。”杨风耍起了嘴皮子,就要走向前,叶千红又伸手将他拦下:“干嘛,还想出去?” “出去不出去,真不是我说了算。”杨风诡异地一笑,叶千红一不留神,只看见一个白影从院内杀出,两三下就将叶千红顶住了穴道。 叶千红动弹不得,杨风朝她做了一个鬼脸。慕容起道:“你不用费力气了,九玄门的混元指功可不是寻常点穴手法。” 四周喽罗刚想围上来,杨风就叉腰上前道:“怎么着,我乃肖天途肖大将军义子,他是九玄门玄清真人关门大弟子慕容起,你们都得罪得起吗?”一众小喽罗你看我,我看你,叶千红也动弹不得,一下子群龙无首,又想到龙应天都不敢动杨风,何况是他们?于是都知趣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慕容起上前就牵起杨风的手:“走!” 龙应天携龙小缘及一众死士一路拼杀,待要杀出龙虎盟正大门,却被殷离愁带着人马拦住了去路。殷离愁两边站在其他殿主,莫明及蝠公等四大杀手则立于墙沿之上,挡住了龙应天的退路。 龙应天审视四周,已被围得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殷离愁小人得志,满脸自负:“龙应天,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有今天!” “可惜我算错一步,没想到他们都投靠了你。”龙应天抬头环视了修罗殿众杀手:“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殷离愁笑得放荡了起来:“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要造反了,还想将计就计引我上钩。可惜啊可惜,你的不仁不义终究害了你自己。” 龙小缘喊道:“殷老怪,以前我就看你不顺眼,奈何爹爹没有杀你,如今你这样,跟畜生有何区别?” “畜生?”殷离愁调笑道:“大小姐,你也不看看你爹爹背地里是如何披着人皮做事的,他畜生的事情做得可真不少。” “殷离愁,少废话,今天我龙应天就是死在这里,也要拼死拉你垫背。” “你方才运功,毒气已入心脏,等下再运功,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殷离愁自信地说道:“等下你恐怕连接我十招的机会都没有。我这些手下,车轮战都能困死你们。” “让开,让开,我是肖天途义子,谁敢拦我!”身后围攻的殷离愁手下的后面一阵骚动,杨风敲打着拦路的小喽啰的脑袋一路拨开人群往龙应天的那里靠去。 说时迟那时快,墙沿上的莫明才是真正的冷血无情,他不知道杨风是敌是友,但现在他的出现就是一个变数。杨风眼前一阵剑光掠过,慕容起挡在了前面将方才冲下来的莫明格档开去。 杨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慕容起的保护下才走到了龙应天身旁。他朝龙小缘白了一下眼睛,上前对殷离愁说道:“我要是猜得没错,这次的事情,我义父对你的帮助功不可没。” 殷离愁没好色地道:“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你义父可没说要见你的活人。” 杨风听了摇了摇头,苦笑:“怎么可能,那可是我义父。”他突然发难,剑未脱鞘便朝殷离愁赐去。 殷离愁知道他几斤几两,一出手便用掌心抵住了杨风的剑柄。 “龙小缘,还不动手!” 杨风这一喊,殷离愁这才注意到了龙小缘,龙小缘速度虽快,无奈反应过慢,劈下时,已经被殷离愁另一只手接住了。 殷离愁轻蔑地一笑,心想雕虫小技。 这时杨风也像疯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众人疑惑,殷离愁也疑惑:“你笑什么?” “我笑你,见识少。”只见杨风左袖一阵抽动,露出了半把剑身。原来剑鞘里的剑只是平日练剑时的木剑罢了,真正的利剑已被杨风藏在了袖中。剑尖扫过,直逼殷离愁的喉咙,殷离愁赶忙放掉两人的剑向后躲掉杨风的剑芒。 “五师弟,动手!”慕容起大喊,龙虎盟的大门竟被早早埋伏在侧张良友和王德二人炸开了,现场一股刺鼻的火药味。杨风一把将龙小缘拉到了自己的肩上,龙应天的死士也都回过身去奋力阻挡那些要冲上来的小喽啰。 莫明这边,慕容起一剑拦路,他也过不来。杨风和龙小缘使用降龙伏虎剑法缠住了殷离愁,张良友和王德二人则一人拦住老瞎,一人拦住蝠公。 杀手中,仅剩猎鹰有了空当。此时龙应天已没了还手的力气,四目相对,他看到的只有仇恨。 “去死吧!”猎鹰此人自幼孤僻,一次在龙虎盟后山擒虎断手后,龙应天便给他的右手安上了一副铁钩,教给了他铁钩杀人的招数,这才有了猎鹰这个名号。 龙应天刚想运力,却发现真的心力憔悴了,任凭如何行运,都感到力气不济,心脉受阻。 “休伤盟主!”大个从天而降,猎鹰一爪子刺入了他厚实的腹部。两人毕竟兄弟情深,猎鹰见状赶忙抽出,大个吃痛道:“六哥,对不住了。” 猎鹰硬接了大个一招开山拳,连退了数步。他还在惊讶,不知为何大个会挣脱牢笼被放出来。 大个转身就背起龙应天,声音憨厚,却满是力量:“盟主,俺大个在一日,你便好一日!”确定龙应天抱紧自己后,大个一阵嘶吼,朝大门口冲了过去。 第15章 一剑开生路 落月剑,冷血无情,剑光寒,月落时。 贤才剑,含蓄内敛,才极者,踏武道。 落月剑,剑身修长,是杀手第一名剑,但凡沾血,必见其骨。贤才剑,剑身精干,剑身短于普通利剑,剑柄又长于普通利剑,浑身铸炼,无一废铁。 两大当世名剑交手,但凡近者,难免被剑气所伤。莫明醉心于研究落月剑法,对于当今武林的事情并不了解。眼前这人的剑也非常剑,剑身虽短,却是锋芒毕露,招式相生,剑法上毫无破绽。 慕容起使的乃是九玄门绝学轮回无极剑法,其精妙处步踏八卦辅剑无极,剑招虽重复,步履却灵活多变,擅找人破绽,一击必杀。 两人都是当世年轻一辈的用剑高手,但是从两人过了五十余招后的表现来看,慕容起剑法更有回路,且其内力修为远比莫明高,莫明渐渐从刚开始的犀利进攻沦为了被动防守,最终被慕容起一个破剑后的拔山腿踢开了。 那边人群汹涌,大个连扔了好几个人依然冲不出去,杨风和龙小缘的降龙伏虎剑法面对一众小喽啰的围攻竟也不落下风,早将几十人刺倒在地,若不是龙小缘顾及虚弱的龙应天,他们两个想突出重围倒也容易。 殷离愁已经摆脱了杨风和龙小缘的纠缠,上前拦住了大个。身后更有猎鹰虎视眈眈,随时送上致命的一击。殷离愁武功虽高,但也不非优势明显,大个与之斗上三十余招,倒也不落下风。身后的猎鹰在击杀了几个死士后,终于瞧出了大个有点筋疲力尽的状态,此时虚弱的龙应天完全暴露在了大个的后背上,他若是上前给上致命的一击,龙应天不死也得身残。 然而,在他还未动手时,慕容起早已高高跃起,如天神下凡一般,分出八个幻影,又合到一处,一剑挥下,剑气滚滚,杀得在场的高手只能暂时自保,其他小喽啰不幸的则当场被剑气震得五脏六腑俱碎。 趁此机会,大个卯足了一口气,一下子冲了出去,身后杨风和龙小缘也且战且退,退出龙虎盟大门。 众人刚想追上去,慕容起早已到了大门口拦住众人去路,一剑当先,万夫难过。 张良友和王德也聚到了慕容起身边,三人同进退。 原来,当晚慕容起到龙虎盟后就发现了龙虎盟内人员大量调动的情况,当即回去找到张良友二人,让他们连夜下山去寻火药至大门口接应,这才有了这两个年轻道士炸药炸门的壮举。 尽管慕容起方才大显神通,龙虎盟众人却已经是杀红了眼,不买他的账,猎鹰第一个想冲上去,却被殷离愁拦下了:“贤侄好功夫,在下佩服。可是今天,这件事当朝大将军肖天途也有份,九玄门不是与朝廷同气连枝吗?” “出门在外,江湖中人自当行侠仗义,帮扶弱小。你们用下毒这种手段,还要伤害别人女儿,这样的事,不管不行。”慕容起没有放下剑的意思。 殷离愁道:“也罢,我就在这跟你耗着。”身后,莫明连同老瞎、追上来的铁门阎罗张三儿一起,跃过高墙,前去追杀龙应天等人。 慕容起见状,对两师弟道:“后方就交给你们了。” 两师弟明白,也跟了上去。 殷离愁碍于慕容起是九玄门大弟子又在江湖上颇有名声,不敢与之为敌。因此与其说是慕容起拖住了殷离愁的千军万马,不如说是殷离愁审时度势,让龙虎盟的三个顶级杀手去追杀龙应天,自己拖住慕容起,两全其美。 当然,慕容起号称小剑圣,是江湖武林年轻一辈的领头翘楚,剑法之强,怕是当今龙虎盟也无敌手。此时的双方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博弈,就看杨风他们能否摆脱这三个顶级杀手的追杀了。 杨风四人刚要下山,却发现山下杀气腾腾,已有一大队人马在此恭候多时。 大个对龙虎盟比较熟悉,大喊:“走后山!” “后山是悬崖。”龙小缘知道后山便无路了。 杨风情急之下也同意了走后山的路径:“无路总比死路好,路是人走出来的!” 这一耽搁,莫明三人早已追到身后。老瞎警惕地一转身,射出一排飞刀,拦住了张良友二人。 四人一路逃至后山悬崖上,果然无路可退。殷离愁没在这条路上设防,大概也清楚走上这条路就有来无回了。大个放下龙应天,上前道:“大哥,怎么你也这么糊涂!” 莫明冷冷道:“事已至此,当永除后患。” “七弟你让开,我们不想与你为敌。”铁面虽然受了内伤,但是底气仍然很足。 “你们若真想做这件大逆不道的事,那就先过了大个这一关!” “就为了这个女人?”莫明的眼神都能杀人,大个与龙小缘四目相对,龙小缘再清楚不过,而大个,则眼泛泪花。他是个粗人,配不上大小姐,但是也有喜欢大小姐的权利。龙应天一家都待他很好,他不想做一个叛徒,他要保护盟主,保护大小姐。 大个没有回应,而是等着接招。莫明和铁面也不说话了,两个杀手身上散发的杀意足以震慑人心。 杨风自幼聪慧,此情此景,也算看得透彻,他走到大个身边翻了个白眼道:“没想到你还有柔情的一面。” 大个却凶道:“臭小子,什么时候了还在耍嘴皮子。” “放心。”杨风上前踏了一步道:“我是肖天途义子,他们不敢拿我怎样。“杨风试探性地再向前踏了一步:”你们要想过去,先过了我这一关!”杨风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像极了大义凛然。 但是莫明接下来的一句话,足以让他绝望。 “不介意多一个死人。” 第16章 忠义两难全 杨风终是不敌,大个也独木难支,两人均被莫明打趴在地。 莫明提剑缓步上前,跨过杨风就朝着龙应天和龙小缘二人走去。龙小缘提起身旁佩剑,只一下,便被其挑落在地。 “盟主。”莫明冷冷道:“你可是从小教的我们,斩草要除根。” 龙小缘静静闭上眼睛,等待着莫明的杀戮。然而,龙应天突然睁开了眼睛,捡起地上的剑就将莫明的剑挡在了龙小缘的头上。 莫明一向冷峻,此时满脸不可思议。龙应天仿佛没病一般,一剑便将其隔开。 怒发冲冠,龙应天回光返照,将莫明打得节节败退。就在利剑即将刺入莫明额头时,身后张三儿一把抓住了龙应天的利剑,徒手如此,鲜血难免。莫明也回过神来,一剑刺入龙应天左胸。龙应天吃痛一直后退,莫明一直前逼,已经起了杀心。 龙应天弃剑双手抓住了落月剑,怒吼一声,将莫明连剑一把提起,用蛮力将剑拔了出来。莫明在半空翻了一个跟头,才回到地面。 龙应天捂着受伤的胸口道:“老七,带小姐走!” “是。”大个挣扎地爬了起来,龙小缘并不想走,直接被杨风点了穴道。龙小缘怒目对向杨风,杨风苦笑:“你就别添乱了。” 大个示意杨风将龙小缘抱起,背在了自己的后背。 “你也上来。”大个看向杨风。 “我?”杨风指了指自己,心存疑虑:“等……等下咱们怎么杀出去。” “上来后抓住我的脖子,要牢牢抓住,你负责保护大小姐的后背。” “什么?”杨风一头雾水。 铁面刚想上去阻止,便被莫明拦住了。龙应天怒道:“小子,你要是还这么拖沓,我先一掌毙了你!” 杨风顿时哑口无言,明明自己救了他们,关键时刻还这么无情。 龙应天虬目圆张,杨风没办法只得照做。一爬上去,这才发现不对,整个人压在了龙小缘的身后。龙小缘此刻不能动弹,眼神却是十分生气。杨风方才搂住了大个的脖子,方才要放手,大个骂道:“娘的一个年轻人这么磨叽。你不抓稳的,等下跳下去先死的也是你!” “跳……跳什么?” “啊……”大个一纵跳了下去,留下了杨风的一声惊叫。 龙应天眼前的实现早已模糊,踉跄了两下始终没站稳脚跟。莫明两人都知道龙应天的无量神功有何等威力,眼下他虽然中毒,但是情况究竟如何,无人知晓。此时若冒昧上前,说不定他会回光返照,找到破绽给自己致命一击。 “大哥。”张三儿正在等待莫明的答话。 莫明道:“龙应天已是穷途末路,等下你我二人合力,他定然招架不住。” 两人一剑一拳,左右行步,瞬间就冲到了龙应天两侧。此时的龙应天却早已没了还手之力,左手接住了莫明刺来的剑,右手却提不起来,被铁面一拳打在了右侧腹部,一下子退到了悬崖边。 龙应天只感觉喉咙一阵血腥,吐出了一口黑血。山下一些小喽啰也围了上来,龙应天冷笑道:“想不到老夫会有今日,你们记住,老夫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莫明和铁面缓过神来时,龙应天已经跳下了悬崖。 山崖下,大个将大地砸出了一个大坑。龙小缘安静地趴在大个身上,杨风则被冲击到了大个右侧。 原来方才跳下时,大个使用蛮力将利剑狠狠地刺入了悬崖壁,竟也将悬崖壁划了一道口子。彼时剑断,恰好有棵挂在崖上的小树,大个一脚踩断了这棵树,跳跃般直冲崖下。杨风在半空就已生无可恋,心里想的都是这人是个疯子。摔倒地面时,杨风被一阵冲击给撞倒了一侧,迷迷糊糊中,他才看清了眼前这一幕。 龙小缘瞪着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杨风突然发现这个姑娘很美,迷迷糊糊中他微笑地招了招手,便又昏睡了过去。 铁面和莫明二人站到了悬崖边,向下望去,深不见底,静如死水。 山下,老瞎凭借暗器成功拖住了张良友和王德二人,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老瞎年轻时双眼被人用暗器所伤,忍痛才练出了一身听耳风的本领,其眼虽瞎,心如明镜。一手暗器绝活更是江湖少有,早年便是江湖第一杀手,收钱买命。直到太平十年,老瞎收人金银要刺杀叶千红,这才被龙应天降服,收入修罗殿。他也是修罗殿这七大杀手头头中唯二不是龙应天养大的,还有一个是蝠公。虽然其资历最老,却也只能屈居第二,因为第一的莫明才是杀手中的王者,传闻其落月剑是沾满八十一人鲜血才开的锋,冷血无情才是杀手的本质。 修罗殿实际老大是莫明,但是殿主却是铁面阎罗张三儿,这也是龙应天当年成立修罗殿做的决定。因为莫明平日少言寡语,除了接任务杀人再无别的生活。铁面也是龙应天看着长大的,虽然脸部畸形,却自幼聪慧,能堪大任。可惜的是,这些人,最终成了别人的屠刀,而这刀下亡魂却成了龙应天自己。可叹世事无常,养虎为患。 太清山后山,肖石峰起身行礼道:“听真人一席话,受益匪浅。” 玄清依旧独自盘坐面对悬崖:“陛下客气了,老朽有生之年幸得陛下看望,也算常人之洪福了。” 肖石峰欲言又止,玄清道:“时候不早了,陛下早点下山休息,门内弟子已经安排妥当。” 肖石峰轻声答了句是,便转过了身。缓慢地走了几步后,肖石峰又转了过身来:“真人……,你会帮我吗?” “江湖之事,老朽已不再过问。陛下若能爱民如子,勤政惜才,自有贵人相助,成万世太平。此即陛下所应遵循之事。” “真人不下山?”肖石峰再次问到。 “老朽年迈,行将就木,似水流年,再好不过。此去山高路远,还望陛下静心珍重。” 第17章 束发以明志 龙小缘因为有大个和杨风的保护,身体并无大碍,仅仅受到轻微震荡,待到穴道解开之后,也就能起身了。她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推大个,一个堂堂龙虎盟大小姐,自小不曾受过如此大难,大个也算是龙小缘在龙虎盟内为数不多的好哥们,自幼陪着自己长大。大个对龙小缘的感情很复杂,但他自认是一个粗鲁的人,只能深深地将感情埋在心底。而龙小缘对大个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兄长一样,虽然他算是手下,却有着特殊的亲情。 小姑娘那是泪如雨下,搞出的大动静也惊醒了昏睡过去的杨风。一泼水下去,杨风彻底惊醒了,挣扎地坐起身来,喃喃道:“怎么了,大小姐。” “我就知道你没事。”龙小缘带着哭腔骂道:“可你这个没良心的,不救救大个,自己倒先睡起觉来……” “……”杨风一时语塞,如此震荡,常人怎么可能守受得了,要不是习武之人多数身体比常人硬朗,早就五脏六腑具碎了。本来身体就虚弱,被龙小缘这么狠很地浇了一脸,难免有点生气。但是一看到眼前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此时雨打梨花,脑海里又回忆起了昨日的经历,不由得心疼起来。 杨风望了望大个,一整个人偌大的身躯静静地趴在地上,地上已被砸出一个人形大洞来。他又望了望龙小缘,显然她做了很多措施了,但都没有成效,此时瘫坐在地,想必也已筋疲力尽了:“不如埋了吧。”杨风这一句轻微的试探,龙小缘一下子抽出袖中的短剑:“如果他要埋了,你也得陪葬。” “哎呀大小姐。”杨风无奈地摇头,指了指上方道:“你也不看看那里多高,人冲下来,就算是轻功盖世,恐怕也成残疾人了,何况他是凭一股蛮近冲下来的,怕是早没了。” 男人总是理性的,龙小缘却不管这么多:“我再命令你一次,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龙小缘眼露凶光,竟把杨风吓了一跳,心里暗自揣摩起利弊来:“眼下就龙小缘还生龙活虎的,这个大小姐平日也被宠坏了,还真的没有啥事是干不出来的,如果不救活大个,自己心地善良只能是陪葬的份。 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发毛,心想世间怎会有这等疯子。 杨风勉强站了起来,缓步围着大个转了两圈,不断摇头,最后停在了大个的头上:“只能这样了。” 龙小缘眼前一亮:“怎样?” “我以真气灌入其脑髓,刺激他的血脉,活不活,就靠造化了。” “你……你是想补刀吗?”龙小缘听完脸色又变了:“你这样会震碎他的脑子的!” “那你说怎样?”杨风无奈地看了看龙小缘。 “我……”龙小缘该试的都试过了,什么拳打脚踢,泼冷水,大个都宛若一座大山,岿然不动。 “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杨风这时倒十分冷静。 龙小缘放下了手中的短剑,直勾勾地看着杨风。见她没有答话,杨风知道龙小缘是默认了。待要发力,却突觉胸部一阵疼痛,杨风大叫一声,又倒下了,不停地呻吟,原来这一次,是真的伤到内脏了,连运功也使不上力气来。龙小缘见此情景关系地站了起来,却又想到了什么没有动一步。杨风吃力地又坐了起来道:“我也无能为力了,还是就地埋了吧。” “你……”龙小缘正要拔剑,突然听见脸朝下的大个用虚弱的声音道:“水,水。” “大个你醒了!”龙小缘顿时来了精神,跑过去使劲摇起了大个。 杨风赶忙道:“得得,你赶紧去弄点水回来。” 龙小缘这才反应过来,跑过去舀水去了。 水一拿来,两人才发现了问题,大个脸朝下,根本没办法喝水。 杨风道:“老兄,水来了,起来喝两口?” “好。”大个虚弱的声音传出,令杨风目瞪口呆,原来还是清醒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周围大地一阵颤动,大个整个人爬了起来,龙小缘尖叫一声把水打翻了。大个的脸已经变形,脸上全是红土。 大个似笑非笑地叫道:“大小姐,”说完又倒了下去。 杨风兀自摸了摸额头道:“你这个大小姐,哎。还是我去吧。”说罢艰难起身,去打水去了。 水拿回来了,龙小缘一股脑全给大个灌了下去。眼瞅着天黑了,龙小缘特地去打了两只兔子回来烤,大个休息了半天,一下子被这香味弄醒了,突然坐起道:“好……好香。” “大个!”龙小缘欣喜若狂,放下手中正在烧的兔子,一下子扑到了大个怀里。大个傻愣愣地道:“大小姐,我饿了。” 龙小缘手忙脚乱,看见杨风手中还在烤的兔子,便一把夺了过去,拿给大个囫囵起来。 杨风脸色一阵黑青:“还没熟呢。” 大个却大口地吃着,边吃边道:“香。” 龙小缘赶忙拿起另一只道:“这只也给你,我们都吃了。” 杨风轻声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没熟,大个依然吃得很开心。 龙小缘这才坐回原地,满意地看着大个吃着兔肉,但是由于大个的脸已经变形了,给人一种吓人的感觉。 杨风刚躺下休息,身上突然被一个东西砸中,起身后才发现是龙小缘的短刀:“把你的衣服剪一段给他蒙面用。” 杨风看了看龙小缘,又看了看天真无邪的大个,只好照做了。 虽然都筋疲力尽,可这一晚却睡得格外香甜。三人都没事,也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天刚亮,杨风就被龙小缘捡回来的果子砸醒了。眼前已经没了大小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扮男装的龙小缘,杨风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又少了一块,已经被龙小缘割去束头发了。由于龙小缘穿的是白寝衣,不仔细看,倒也像个公子哥。 见龙小缘这身打扮,杨风不禁失笑:“你这打扮不错。” 龙小缘却没了平日的神气,静静看着杨风道:“早上我在不远处的河边碰到了这两个前来捕鱼的农民。这里离村庄不远,让他带你先回太平城。”杨风顺着龙小缘的眼神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坐着两个老农民聊得正欢。 杨风一下子坐了起来道:“那你呢?你可别做傻事还回龙虎盟。” “我没那么傻。”龙小缘倔强地说道:“我要南下学武,到时候再回来报仇。” “也是,北方都是龙虎盟的人。”杨风吃完了果子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道:“那我们走吧。” “你跟那人走吧,我们跟另一个走郊区。” “这……那我们在哪里会合?” “最好不见。”龙小缘说完转身便走,大个也跟了上去。 杨风后脚跟着走了几步,龙小缘猛地转过身来,短剑已经出鞘:“这次恐怕你义父也有份,账以后一块算!你再近一步,我就先杀了你!” 第18章 女贼盗玉 太平城内,德胜街。 德胜街是太平城内最繁华的一条街道,道路两边各种店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在这里活动的,一大半是市井百姓,一部分是官员子弟,还有一小部分江湖人士。 一个头戴斗笠的剑客缓步行走在德胜街街道上,此人面色白净,身材苗条,竟有些许女儿模样。这个剑客边走边四处观望,似乎在寻找一个人。待要走出太平城南门时,一行镖客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逢人便推,十分霸道。 剑客紧皱眉头,待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后,也悄悄跟了上去。 这些镖客共六人,个个凶神恶煞,不仔细看,那就是一群地痞流氓。领头的外号独眼龙,腰缠两把小斧头,他们押的镖,就在他肩上挂着。 其他五人,两人带刀,一人使流星锤,另外两个分别使鞭和使匕首。 一番查看,剑客确定了这六人就是天下第一镖局泰安镖局的泰山六煞。 虽然在江湖武林中,镖局不比寻常门派入得了众人的法眼,但是唯独这第一镖局泰安镖局还有点东西。其头头独眼龙刘大发在太平六年便斧劈泰山一十八户镖局,大肆聚拢江湖草莽,整合十八户镖局各户资源,自立这泰安镖局,一夜成名。 镖局向来只为财,不像江湖门派有师承师兄弟之分,镖局中人也不似武林人士毕生追求极致武学,他们更多是为了生活。 天下四大镖局皆在南部,除了泰安镖局,还有三河镖局、铁牛镖局及青石镖局,虽然还有许多小镖局,但是大生意基本都被这几个镖局垄断,至于泰安镖局,更是因为没有失过镖而备受主顾青睐。 这次泰安镖局押的镖,乃是一块天然的白霜玉,主顾便是塞北总督齐威远。据闻齐威远的长子在一次和北蛮交战中不幸中了毒箭,毒气攻心,唯有这天然的白霜玉能护住心脉,保全性命。然而就在此前,塞北总督府接到密报,说江湖第一女贼唐小小有意盗取白霜玉。齐威远这才派了这个剑客前来暗中保护,要人赃并获。 行至醉梦楼,刘大发道:“哥几个,这可是天下第一酒楼。咱们第一镖局今天就在这醉梦楼先吃一顿,吃饱喝足了再去见齐总督,你们意下如何?” “大哥,我们都听你的。” 刘大发爽朗一笑,众人便一头钻了进去。 一进去,刘大发便嚷嚷道:“小二,把你们这店的特色都给爷上齐喽,等下重重有赏。” “好咧,您先请坐。”刚好有一桌客人吃完离桌,店小二麻利地收拾了下桌子,便招呼刘大发六人坐下了。 剑客也走了进去,假装也要吃饭。店小二便让他去了楼上包间,因为店内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已经座无虚席。 刘大发六人对上来的美食佳肴是赞不绝口,吃得正欢时,突然进来一年轻女子闹事。原来这年轻女子也是来吃饭的,不满已经没有了位置,跟小二大声辩论道:“让我一个人去坐包间,你们敲诈吗?” 店小二陪笑道:“这位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您明天再来?” “明天我就要走了,哪有时间来!”这个女子的声音大得所有人都听到了。剑客正坐在楼上包间喝酒,听见这声音,立马放下了酒杯,静静地等着。 店小二这时已经是左右为难了:“要不,我们送您一只烧鸡,您带走吃?” “吃什么吃,我要的是氛围!”这年轻女子好像就是来闹事的,一甩手便径直走向了刘大发这一桌,顺手拿起他们点的酒就喝了起来,一股脑,一壶酒全下肚了。 “哎呀呀,我说这位小姐,您这是干嘛?”店小二赶忙过来陪礼道:“几位爷,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叫后厨再给您备几壶酒。”说完要硬拉着年轻女子离开。 拿锤的王霸图道:“别,好爽快的女子!小二你再去叫后厨多烧几道菜,多备几壶酒来。” 使鞭的吴顶道:“二哥,来者不明,还是……” 刘大发笑道:“六弟,你二哥喜欢,就让他开心下好了。”说完看向了这名年轻女子道:“小姐,不如坐我们这里吃喝,我们付钱就是了。” “也好。”这女子倒也爽快,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王霸图一向好色,见这女子长得俊俏,马上给她倒上了一杯问道:“小娘子哪里人?” 这年轻女子道:“我是金陵人氏,来太平城玩的,明天就要走了。” “可惜可惜。”王霸图道:“这太平城不过繁华一景,哪有塞北的大漠孤烟好看。我等一行人正要去塞北,姑娘若不嫌弃,可一同随行,也有个照应。” 年轻女子点头道:“嗯,我其实本来也打算去塞北看看那里的风光的,无奈孤身一人,又听人说那里经常在打仗,所以就没有去了。” “那正好。”王霸图已经眉飞色舞了:“我们吃完一同前去,我泰安镖局王霸图就给姑娘当牛当马伺候左右,可否?”王霸图说着说着,一双粗糙的大手已经摸到了年轻女子放在桌上的左手上。 “泰安镖局?你们说的是那天下第一镖局?”年轻女子问到。 “如假包换。”刘大发一脸自豪。 “那你就是独眼龙刘大发咯。”年轻女子站了起来,王霸图有点舍不得:“姑娘你别走啊。” 年轻女子拿着酒杯走到了刘大发身后道:“久闻刘大老板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先饮为尽。”说完便一口喝下。 刘大发也赶忙倒了一杯:“原来姑娘也是江湖中人,我刘某人陪一杯就是了。” “姑娘,我可是泰安镖局二当家王霸图啊。”王霸图着急了。 那年轻姑娘却不作理会,突然往前靠住了刘大发道:“小女子仰慕英雄已久,不知能否再喝一杯。” 王霸图更着急了:“姑娘,姑娘,你这是干嘛,我们大哥有主了。” 这一举动早让刘大发也起了色心,连打哈哈:“好好,我再喝一杯。” 刘大发喝完后,还不忘扭头倒下酒杯让这年轻女子看出一滴不剩。 此时那年轻女子早已后退了一步,双手背腰,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妩媚:“天下第一镖局不够如此,我走了,再见。” 年轻女子跑了出去,刘大发站起来摸了摸放置白霜玉的包袱,上面居然破了一个洞。 吴顶一拍桌子道:“坏事了!”六人才全部反应过来,纷纷拿起武器追了出去。刚出门口,楼上便跳下了那个剑客。 六人一惊,纷纷紧了紧武器,那剑客轻蔑道:“一群饭桶!” 第19章 漫天剑雨 年轻女子跑至城外河边,见没人追来,脚步也变得轻盈了起来。她是盗圣的女儿唐小小,自幼练习轻功,盗圣死后,唐小小子承父业,江湖上除了贼王易文通外,就属她唐小小的轻功独步天下。当然这些都只是在以往盗圣的水平上推测的,但是从唐小小盗出的名号“神女夜行,魅影销魂”来看,轻功绝不是泛泛之辈所能企及的。 河边,一个木筏,一个披着素衣的老者正躬着身子撑着船,唐小小一见立马兴奋了起来:“船家,可有渡河?” 敢说万却发现不对劲,旁边不远处一棵树前,一个老头被人点了穴道呆坐在那里。 只见那个船家褪去素衣,着一袭白衣,杆子也扔上了岸,转过身来笑道:“渡什么河,你还得跟我去塞北一趟。” “你……”唐小小知道来者不善,刚要往回跑,对方的斗笠已经飞了过来,唐小小向上一个翻腾,斗笠又回到了那人手中。这人,便是方才醉梦楼里的那个剑客。 那剑客也上了岸,轻描淡写道:“你来太平城偷这白霜玉,也不先打听一下路况,有近路你不走,偏偏要走大路。” 唐小小往后悄悄退了几步道:“以前一直在江南混,哪里来过北方。不过你也聪明,想必等我多时了。” “也就一会儿。”这剑客倒是成竹在胸,朝唐小小伸出了手:“拿出来吧。” “拿什么?”唐小小紧了紧腰部:“要不是本姑娘刚才偷懒了一下,怎么可能会让你遇到。有本事,你过来抢。”唐小完,立马施展轻功,朝附近竹林飞去。 这剑客也不示弱,追了上去。 追至密林深处,突然前方射出几支飞镖,这剑客轻轻抬剑一挥,这几支飞镖便四下散开了。 “你再追我,我就不客气了。”竹林中传来了唐小小充满磁性的声音。 “你就只会使暗器吗?”剑客停下了脚步,他知道唐小小想摆脱他。 “轻功独步武林,不使暗器难道跟你比剑?” 剑客冷笑一声,抽出了自己的剑,这是一把做工十分精巧的剑,剑鞘倒与寻常名剑剑鞘无异,但是剑上刻着百花纹路,倒也奇特。 “你要知道,剑用好了,可比你那逃命的功夫强多了。”剑客道。 唐小小不服道:“得了吧,你又不是剑圣。现在连我在哪颗竹子上你都找不到。” “你看我这招比剑圣如何?”剑客腾空跃起,一剑劈下,竹叶纷飞,这一剑下去竟化成无数剑气,灌满四周。不远处唐小小下意识想逃掉,却被一道锋利的剑气刮到,整个人从半空跌落下来,捂着脚在那边叫唤。 剑客满脸得意地朝唐小小走了过去道:“怎么,服气吗?” 唐小小一脸傲慢:“有啥可服气的,你就这么欺负一个弱女子。” 剑客看了看唐小小的脚道:“你放心,我有分寸,方才只是刮到你的皮上,震到你的脚骨而已,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我又不杀你。” 唐小小依旧一脸哀怨,剑客从腰中拿出一个小酒壶,扔给了唐小小:“先拿去喝吧。” 唐小小拿着酒壶,起身踉跄地走到一根未断的竹子那里靠着坐了起来,尝了一口酒道:“酒是好酒,但是你这人不是好人。” “我怎么不是好人。” “你这是助纣为虐。”唐小小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偷这白霜玉吗?” “说来听听。” “几年前我在闽州妓院救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女孩。当时齐威远还是闽州的大都督,他们家正好要招佣人。我当时寻思齐家是大家,在地口碑也不错,我还特地溜进他们府中询问下人在他们家的情况。都说待他们就像待家人一样。于是我便让那个小女孩进去坐了丫环。可谁知,人心叵测,千算万算,没算到齐威远的有这么一个畜生儿子,把这个小女孩的肚子搞大了,还不想给她名分,天下哪有这等不要脸的事。” “所以你就放出话来要抢白霜玉?” 唐小小点了点头道:“还好上天给了他儿子报应,在塞北关隘居然被北蛮的毒箭射中了。老子原本就是文官,儿子偏偏要习武,这简直就是上天安排好的报应。” “你放出话来,只能证明你并不想让他儿子中毒身亡,你在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唐小小又猛地喝了一口酒道:“何尝不是呢,这丫头孩子都生出来了,总不能没了父亲。” “这丫头现在在哪?” “在城内。” 剑客顿时笑了:“原来你料到我会来。” “不是料到,我也料不到会派你这个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来。”唐小小不以为意:“我想着他堂堂一个塞北总督,怎么也得找一个有名气的高手来抓我,但是刚才看你这身打扮,我实在想不出江湖上有哪个高手似你这般。” 剑客爽朗笑道:“也是,我已许久不入江湖。” “你到底是谁?”唐小小也有很强的好奇心:“刚才那招,不是剑术大家,根本使不出来。” “漫天剑雨听过吗?” “你是剑圣?” 剑客点了点头,唐小小却一摆手道:“得了吧,剑圣萧浪老早就消失了。而且现在算起来也应该有四五十了吧。他的剑,他的肤色,可都不似你这般精致。” 剑客打哈哈道:“那你觉得刚才那招不像漫天剑雨?” “漫天剑雨都只是江湖传说,我那时才几岁,又没见过。”唐小小喝完最后一口酒,突然酒壶一扔,借着剑客躲闪之际,一手将其斗笠摘了下来。 剑客摸了摸头,居然有点不自然起来。唐小小见他这副模样也皱起了眉头:“我还以为你是女的呢。”说完又把斗笠扔给了这剑客。 剑客苦笑地重新戴起了斗笠:“女的怎会像我一样头发花白。” “也是。”唐小小不以为意:“不过你的肤色和声音,倒有点女孩模样。” “也因此,我行走江湖,才不愿多露面。” “你如果再在斗笠上蒙个黑纱,那就真的神秘了。” 剑客道:“行了,我们走吧。” “去哪?” “去总督府。” “不行。”唐小小道:“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放心,我说话还算有点份量。” “还有那个女孩,我要齐家给个交代。” “没问题,这事我也看不惯。” 第20章 醉酒交心 话说这泰安六煞前脚刚走,醉酒的杨风便入了醉梦楼,跌跌撞撞地直奔后院的六艺厅。 眼见六艺厅大门紧闭,杨风笑道:“怎么还关门了呢,哪有人不做生意的。”说完居然拔出背上的宝剑,要去砍那大门。宝剑在门上砍了三下,终于有了回应。杨风身后,一个四十左右的老妈子带着两个强壮的力士走了过来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杨风杨大公子,今儿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少废话。”杨风迷迷糊糊中倒也认得这人:“我说刘妈,这关门不接客是啥意思?” “哎呦,您忘了吗?我们醉梦楼六艺厅每七日便关门整业一天。”刘妈倒也和气。 杨风却不领情,一甩手道:“这是什么破规矩,你把这,这拦路的门给大爷凿开,我要去听玉蝶儿的琴。” “杨兄弟,你这是迷上了喝酒啊。来啊,去扶下杨兄弟,给他来点好酒好菜让他喝得尽兴。”这刘妈认真杨风,知道他是金甲护卫,也是金甲护卫中唯一会出来闲逛的人物,可真得罪不起。 杨风警觉了起来,马上提剑道:“你们可别过来,我这剑……这剑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两个大汉转头看了看刘妈,可这刘妈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只是眨了眨眼睛,两个大汉会意,冲上去便要去抓杨风的两条胳膊。 “去你的。”杨风宝剑一挥,这两个大汉一个脸上被划了一道,一个中腹被划了一剑,都是鲜血直流,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是看现在杨风这架势,已经是半个疯子了,因此也不敢再靠上去。 刘妈脸色顿变:“杨兄弟这是怎么了,今天是想借酒闹事吗?” 杨风靡醉中傻笑道:“闹事不敢当,我就要见到玉蝶儿。”说完又转过身去,提剑劈门。 刘妈赶紧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可是人来时,杨风已经劈开了门锁,兀自闯了进去。刘妈叫来的人哪里会啥轻功,这杨风上楼都是借着酒劲飞上去的,可没人跟得上。一会儿工夫,便到了顶楼。 顶楼又是一道门,杨风使劲敲了敲道:“玉蝶儿,你在这上面看风景呢?这风景可好?” 此时顶楼的千少游正在听玉蝶儿弹琴,虽然离阁门也远,但是无奈杨风嗓门大,已经惊扰到了他们两个。 千少游警觉地提剑想要去看看是谁,只听杨风又大声道:“玉蝶儿,你再不来,我可要破了这道门了。” 玉蝶儿站起身来示意千少游坐下,马上朝那扇门走了过去:“来了来了,杨兄弟。” 门一开,杨风嘿嘿直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玉蝶儿陪笑道:“这气场,不是你还能是谁。” 杨风一脚便踏了进去,玉蝶儿刚想阻拦,无奈杨风力气太大:“哇,还有好酒菜。”千少游紧皱眉头,已露杀意。 玉蝶儿赶忙上前扶住杨风道:“王公子,这人便是我一直和您说起的朝廷金甲护卫杨风杨大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真可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千少游勉强一笑,抱拳道:“幸会幸会。” “不敢不敢。”杨风自来熟地坐到了千少游身旁,一出手就抓了一片牛肉塞到了嘴里道:“嗯,香!” 千少游取来酒杯给杨风道:“那就多喝几杯。”他示意玉蝶儿先下去,自己来对付这个不速之客。 杨风吃着喝着,竟也尽性,根本没注意到玉蝶儿不见了,他满脸好奇地对千少游问道:“这位兄台您是富甲一方的大户还是高官的子弟啊,以前可没见过你。今天一来,直接包场了吗?” 千少游被他满嘴的酒气熏得有点受不了,一把将他推开道:“在下江南盐商,路经此地,闻名而来罢了。” “原来你有钱。”杨风叹道:“也就你和我欣赏得了这玉蝶儿的琴音,要说外人,也只是喜欢她的人,哪有真正来听她的曲的。” 千少游打哈哈道:“杨兄弟真是见解独特。” “什么独特不独特的,你是没在开业的时候来过,那一个个听客,大都色眯眯的,比起我这个正人君子,那可是天壤之别。” 千少游脸色一变,杨风虽然醉酒,但也还算有点意识:“你,是不是也喜欢人家玉蝶儿啊?” 千少游继续打哈哈:“杨兄弟说笑了。” “兄弟我跟你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去追。”杨风猛地又灌下一杯酒:“不要像我这样,人家都和咱们有仇了,可就没机会了。” “杨兄弟何出此言。” “说来话长。”杨风今天仿佛成了一个酒桶,也不用杯子了,酒壶张口就来:“还不是我义父肖天途……” “你义父是肖天途?”千少游顿时又起了杀心。 “其实也就只是个名号,我以前就靠这名号来骗吃骗喝。”杨风道:“表面是义父,其实就只是我父亲的好兄弟,我父亲死了,把我托付给他罢了。可他对我老是藏着掖着,高深的武功也不教我,只是通过他给了我一个金甲护卫的头衔,天天待在将军府里。虽然没有限制我的自由,但是也未曾给我自由。” 千少游这才慢慢放下杀心:“那你方才所说有仇是指?” “还不是那龙虎盟。”杨风一说,千少游一愣:“龙虎盟?” “算了,你一个盐商,怎么知道江湖的事。怕是这件事,整个江湖还没整明白呢。”杨风说完又独自喝了起来。一会儿他才发现不对:“兄弟不好意思,这些是你的酒。那……咱们干杯?” “干杯。”千少游也来了兴致,拿起另一只酒壶也一饮而尽。 杨风夸道:“兄弟好酒量。”两人又拿着仅剩的三壶酒对饮数杯,杨风好奇道:“兄弟也有烦心事?” 千少游带着醉意,也敞开了心扉:“我的烦心事比你这还大。” “怎么可能。”杨风道:“你一个盐商,啥样的女孩没有,这玉蝶儿要是看上你,你也能一并娶了。” 千少游兀自叹了口气:“我的烦心事,是我的家族给我带来的重担,我不知道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要有多少人为此流血牺牲。” 杨风一听,更乐了:“我说兄弟,你家财万贯,怕什么?商海再残酷,有那战场屠尸百万来得残酷?” 千少游听他这么一讲,也乐了:“是啊,哪有那么残酷。兄弟,我再叫几碟菜几壶酒来,我们今晚不醉不归可好。” “好说。” 塞北总督府。 剑客和唐小小带着那丫头来到了总督府,那齐威远倒也不生气,客客气气地出来道:“三位幸苦了。” 唐小小见这齐威远给了个台阶下,心里也舒服多了:“齐总督,你儿子的白霜玉在我手里,我可以给你。前提是这女子还有他的孩子,你们齐家必须给个说法!” 齐威远看了看那丫头,又朝后观望了下:“敢问那孩子呢。” “谁敢带过来。”唐小小翻了一个白眼:“暂时给客栈老板娘照顾了。” 齐威远忙问:“敢问是哪家客栈?” 唐小小道:“就是太平城安胜街的祥福客栈。” “来啊,速去把小公子接过来!”齐威远虽是一介书生,然而在塞北待了也有两三年,声音中,还是有些肃杀的气息。 第21章 跃马前行 剑客将白霜玉放至齐威远儿子齐镇国胸前,只见这白霜玉瞬间融化,化成的水竟慢慢流入其胸腔,唯独残留一些飘渺气体挥散开来。 齐威远叹道:“白霜玉果然是好东西。” “这白霜玉一年只有一颗,其形似玉却非玉,乃是西胡达善高山上玄冰炼化而成。其质深厚,非遇人胸腔心脏处体热不化。我方才只加些内力驱使,其化水便自然而然侵透入少将军体内,其水冰寒,天下至极,足以牵扯这体内毒气。”剑客说完,齐威远忙道:“还望先生救下犬子。” “少将军体魄雄壮,这倒无碍,待我等下将其体内蓄存毒物逼出即可。” “那就有劳先生。” “我说,那母子二人要如何安置?” “实不相瞒,先前在下并不知此事。犬子伤后才告知在下。” “呦,受伤了才良心发现。”唐小小依然说着自己的风凉话。 “犬子自幼好武,一心为国建功立业,否则也不会深入大漠去寻那北蛮。奈何兵部李大人已将其女许与犬子,若是被其知道房中有妻,只怕官位不提,难再镇守边关。” “原来是这等破事。”唐小小不以为然:“家都保不住,谈何报国?” “也罢也罢。”齐威远道:“此事经过,老夫也看开了。待犬子痊愈,当即让他们回乡下,安家置业,安稳一生。” “如此是下策。”剑客道:“难得令郎如此满腔热血,如若令其卸甲归田,并非长远之策。兵部李大人官职虽高,却也并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听闻将军与文相苏勇进有师生之谊,何不请其帮忙?” “哎。”齐威远叹了口气道:“我为边关大吏,怎能寻私情?” 唐小小乐了:“我说你们父子,怎么都这么奇怪。老子既不寻私,又要攀高枝;儿子抛妻弃子,只为沙场打仗?” “惭愧惭愧。”齐威远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剑客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苏勇进妻子是武林大家金氏族长,若是走她这条路,便可保齐将军名声。” 唐小小一脸惊讶:“为这点小事去惊动岭南金氏?” 剑客道:“儿女情长,并非小事。为国守关,亦为大丈夫所担。岭南金氏武林中颇有口碑,如此仗义之事,定能相助。” “也罢,为了我唐小小的良心,也陪你去一次。” 第二天,天蒙亮,醉梦楼。 杨风伸了个懒腰,千少游也醒了。 杨风起身道:“我要走了。” “我送你。”千少游说完,和杨风一起下楼。 醉梦楼大门一开,早有两个小厮牵着两匹马在门口等候。杨风道:“这么客气,我离家近,就不骑马了。” 千少游道:“这种骏马名叫黑蹄,可踏刀山,日行千里。杨兄弟若不嫌弃,送你一匹。” “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杨风道:“以后咱们在商言商,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兄弟讲,到时候我一纸书文下去,没有哪个地方官敢为难你。” “那就在此别过。”千少游作完揖,便上马离开。 少倾,千少游刚出太平城南门,身后一阵马蹄声,倒是杨风骑着那匹黑蹄追了上来。 千少游问道:“杨兄弟你这是?” 杨风反问:“你去哪?” “我河西还有些事,得去那里一趟。” “哎呀,你一个盐商去河西可得小心,经过河西那一条路上有座虎狼山,可千万小心,那山上面,虎狼遍地啊。” 千少游笑道:“这你放心,我自幼习武,一般小事倒也对付得了。并且前方还有人同我随行,定然万无一失。” “如此甚好。”杨风道:“兄弟我呢,久居太平城二十年,也虚度了二十年。你送我这黑蹄,总不能也让它跟着我每日踏街,因此刚才细想一下,还是跟我出去的好。” “这也是兄弟本意。”千少游笑道:“昨日杨兄弟心心念念的好姑娘,可别遗憾终身。” “放心好了,今后你我若都得闲,再聚太平城!” 千少游抱剑道:“如此甚好。”两人对视而笑,仿佛驱散了一切阴霾。 太平城将军府。 府中,肖天途坐于正堂,殷离愁和铁面阎罗张三儿分坐两边。 肖天途愠怒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看你们办的好事!” 殷离愁道:“大将军息怒,令郎本来已令叶千红看管,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 肖天途似乎有些悔意,但又令人捉摸不透:“也罢,也是我的疏忽。不管怎样,现在龙虎盟也算是在你们手里掌控着,可别像龙应天以前那样和朝廷对着干!若是站在朝廷的对立面,只有死路一条!” “大将军放心好了。”殷离愁陪笑道:“我们能有今天,还多亏了大将军。” “去吧。”肖天途实际上很不想见到殷离愁这个两面人。 殷离愁刚起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敢问大将军,下一步如何走?” “斩草要除根。”肖天途闭起了眼睛,这几年的杀戮太多了,他每天都能看到死去的人在他屋外徘徊。 “那……如果遇到令郎?”殷离愁不排除这个可能。 “留命,带回来。”肖天途并没有给殷离愁选择。殷离愁和张三儿对视了一番,就先行退下了。 太平城近郊。 大个内伤未愈龙小缘寻思不如等大个痊愈后再走,便找了家农户住了下来。她没想到的是,龙虎盟找不到她们的尸体,已经下了追杀令。 第22章 剑客本色 第二天,天刚亮,农户已经出门买菜,龙小缘打扫完院子后把大个叫出来喝茶。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一双眼睛寒意十足地盯着这两人。这双眼睛的主人就是蝠公,从昨天殷离愁下令追杀,蝠公靠着其敏锐的嗅觉和卓世的轻功,已经找到了龙小缘她们的落脚点。随后蝠公继续盯着,只叫了一只蝙蝠去龙虎盟通风报信。 稍许,农户回来了,是一个花甲之年的和蔼老头,右手提了一条大鱼,老远处就乐呵呵地说道要给大个补身体吃。龙小缘和大个高兴坏了,正要出去接那农户,却发现农户突然停止了脚步。 紧接着,农户的表情开始狰狞起来,随后整个人倒在地上,胸口后背处一把飞刀已经没入了其身体,连鲜血都不曾漏一滴。大个怒目圆睁,双拳早已握紧,龙小缘看到这一幕,少女柔弱的心险些崩溃,眼泪哗地一下就出来了:“刘大伯……” 老瞎和猎鹰早已站在那里,只听老瞎不紧不慢地说道:“六弟手法有所长进。” 猎鹰轻蔑道:“这老人留着也没用,二哥教我的暗器手法倒挺管用。” “六哥。”其实修罗殿七杀手也只是表面的兄弟,真正一起长大的就老大、老三、老四、老六和老七,但是此时,大个心里已经对这个六哥有了全新的认识:“他是无辜的。” “老七,你怎么变得这么善良。”猎鹰嘲讽道:“你别忘了,盟主也是把你当作杀手培养的。” “杀手杀人都有分寸,你杀一个手无寸铁之人算什么杀手!”龙小缘悲痛过后已经顾不得其他了,拔剑就要打架。 老瞎道:“老七,你要是还想活命,就把龙应天的这遗子给我拿下!” “瞎子,你别欺人太甚!”大个手上青筋暴起:“有我在,你们伤不到大小姐一根毫毛!” 突然,大个眼前一黑,身旁的龙小缘也大吃一惊,只见一道黑影掠过,蝠公已至大个身前,一掌寒冰,大个顿感天悬地转,身处寒冬,没了知觉:“你……” “别怪五哥无情。”蝠公道:“你的大金刚功想必坠崖时已破,我这寒冰掌也不是什么君子武功,五哥会让你慢慢因寒冷而失去知觉,这样死之前就不会太痛苦了。” “老蝙蝠,我们兄弟虽是杀手,却一向光明磊落,忠肝义胆。若不是你和瞎子暗中挑拨,龙虎盟也不至于如此!”大个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蝠公下意识地回看猎鹰,见他并无异样,也就放心。哪曾想大个虽然破功,但其天赋仍在,大喝一声,蝠公只觉一阵手麻,忙抽手退了回去。 大个这是穷途末路,才逼尽自身全力,击退蝠公,然而这一下却是伤敌八百,自损三千,内力耗尽之时,异于常人的彪悍身体天赋再也支撑不住连日的透支,整个人眼前一片漆黑,轰然倒下。任凭龙小缘怎么摇动,大个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猎鹰看到这一幕,脸上竟有些许担心之色,老瞎抓住了他的右手道:“六弟,用二哥教你的飞刀杀了这龙大小姐,再把尸体抬回龙虎盟,你就功成名就了。”这老瞎向来阴险,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明白前任主子不可亵渎的道理,故而让猎鹰来背这一黑锅。但是猎鹰一向头脑简单,任人教唆,哪管这么多。一听能功成名就,仿佛要翻身了一般,过往的兄弟情早已抛之脑后,杀手本色已经觉醒。他上前一步道:“大小姐,得罪了!” 龙小缘此时已经不管不顾,哪里会去躲闪那飞来的一刀。正在这时,唐小小及时出现,接下了那一刀。唐小小将那一刀扔在了地上,方才的一幕她们在暗处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完全是三个怪人在欺负一个弱女子。 唐小小擦了擦手道:“这刀上没毒吧。” “好俊的身手,好俊的女子,江湖之中的除了贼王唐傲的千金唐小小,恐怕再无第二个。”蝠公上前一步问道:“敢问唐大小姐,意欲何为?” 唐小小想了想道:“我呢,恰巧路过此地,听见有动静就过来了。没想到这里的杀气还真大,只一会儿就死了两人,你们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据我所知,贼王已死,唐大小姐,你背后好像没有靠山了。”老瞎冷冷发声,却字字抓心。 “是又怎样!”唐小小指着这三人道:“你,你,还有你,本小姐都看不惯!要么你们走,要么留下三条命!” “小姑娘口气倒是不小。这样,你若能挡住我一招飞镖,我们便走,如何?”老瞎很有把握地提出条件。 “才一招啊。”唐小小不敢相信:“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飞镖我也经常用!” 老瞎冷冷道:“那老夫就献丑了。”此时唐小小早已摸出三支飞刀,哪里能想到这三支飞刀打到老瞎射出的那一支飞刀上竟纷纷断落下地,眼见面前没了阻拦,唐小小咬一咬牙刚准备伸手去接,眼前突然横出了一把满身花纹的宝剑,挡在了自己跟前。 唐小小偷偷松了口气,看着这剑客道:“我说林老大,不是说好先让我玩一下的吧。”两人一起从塞北起身时,唐小小总算从这剑客口中套出了他的姓,至于名字尚未可知。 林老大目视前方,淡淡道:“这一刀的力道,恐怕你接住了也就断手了。” “那可未必。”唐小小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了背后,手上已经有了些许冷汗。 老瞎侧耳一听,刀未落地,刀尖已抵住剑身,悬在半空,此人通过内力作此行为,意在令他们知难而退。 “敢问是何方神圣,大驾光临?”老瞎问到。蝠公也算是武林好手,此人刚才的一招一式干净利落,绝对是个用剑高手,因此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鄙人姓林。”林老大淡淡地说到。 “林?”老瞎笑道:“老朽混迹江湖三十余年,除了以前有个姓林的女侠外,从未听过有此姓氏的用剑高手。敢问阁下师承是?” 刚问完,林老大手一抖,那飞刀嗖地一下又飞了出去。老瞎虽然是个瞎子,倒也灵敏,脚底生风,一踏高过那射来的飞刀,又往后飞了几步才在身后一颗树上站稳了脚跟。 猎鹰见状,狠劲就上头了:“听都没听过,什么狗屁人物!”作为一个杀手,他手上的鹰爪也曾伏尸上千,现在无非是多一条人命而已。正因为把人命看得很淡,他才会以性命相搏。 两人一交锋,却发现实力竟是天壤之别。林老大之前并未在唐小小面前用过这一招一剑封喉,今天这个场景唐小小算是见识到了,她已经由衷地钦佩这个林老大了。只见猎鹰头上鲜血直流,手上的鹰爪已经断成两半掉落在地,站了些许时间直到血流满面,终究还是倒下了。 早在老瞎退至树上时,蝠公也看清了形式,也退至到了另一颗树上。可惜来不及叫这猎鹰,毕竟是年轻人容易上头,这下倒好,直接送命。 令两人害怕的是,这人的剑上居然不染半点血色,这剑的速度江湖上都少有。如此神秘的用剑高手突然从天而降,看来这次是大意了。 老瞎和蝠公知难而退后,林老大便询问了龙小缘的前因后果。龙小缘见他如此侠义,也就如实说出,唐小小听了一直慨叹不断,倒是这个林老大十分淡然:“这人坠崖时的确破了大金刚功,五脏六腑也伤得极深,方才发力更是致命。我已封住他的穴道,你们若是要躲避龙虎盟的追杀谈何容易。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岭南金府,到时候不仅有活路,兴许金府还有救这大个子的良方。” “没……这都没死?”唐小小一向快人快语,与龙小缘四目对视,不禁尴尬起来:“林老大,你跟岭南金氏真有交情?”以前还不怎么信,今天看见这姓林的剑客大显神威,唐小小倒对他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心,也就相信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真的是剑圣萧浪,但是下一秒又被自己的理智否定了。 林老大没有回答唐小小的好奇,而是指挥道:“唐小小,你轻功好,去城里找辆大马车,让马车驼这人走。” 唐小小听了一撇嘴,一个白眼:“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御剑送我们去岭南。” 第23章 陈年往事 龙城皇宫御花园。 肖石峰给肖天途倒茶,肖天途刚要起身,肖石峰便道:“在这里不像在朝堂,不必拘束。”肖天途这才恭敬地接过那杯茶,关切地问道:“陛下昨日休息可好?” 肖石峰道:“天途啊,你看你这记性。说了很多次了,在这里叫我义父就行,你看你,每次来,每次都忘。” “是,陛下。” 肖石峰一个白眼,肖天途这才赶忙改口:“是,义父。” 肖石峰见肖天途已经喝完一杯,便又为他倒上了一杯,肖天途问道:“义父,玄清真人可好?” 肖石峰道:“真人已近百岁,仍然容光焕发,精神未减当年。” “义父,那此去真人如何表态?”肖天途深知玄清如何表态,将关系到整个南部武林的人心问题。当今江湖武林仍入俗世的,也就玄清真人最有威望。 肖石峰微微闭上眼睛养神,半带回忆道:“临别前,真人告诉我他要闭关悟道,并未表态。但是九玄门素来光明磊落,定然也不会像龙虎盟这样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只是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走。” “义父放心,孩儿心里已经有底了。现在龙虎盟盟主换成了殷离愁,此人需要我们帮衬,暂时不会掀风作浪。南部武林三大门派,雷震门已经投靠我们,至于空净佛寺与九玄,孩儿和义父的看法一样,佛道都是慈悲为怀,武林之中要说还有令他们心心念念的,也就只能是武功秘籍罢了。” “锁龙谷一事后,洪悟大师便闭关问禅,洪心及洪明大师也相继退隐,现如今,空净佛寺由年轻一代关门弟子普化主持,这可是自空净佛寺立派千年来未曾有过的小辈当家的事情。”肖石峰顿了顿又道:“可想而知,这与垂帘听政是一个道理。” “佛门如今虽是小字辈,但三老仍在,武林之中仍是第一大派。”肖天途表示赞同。 肖石峰道:“现如今,知道锁龙谷一事的人,除了你我,便只有洪悟大师,他的心结,不知何时能解。” 肖天途道:“洪悟大师选择闭关,这正说明他对朝廷示好,十几年来,佛门也未曾有任何敌对举动。倒是前日有个自称剑圣的高手擅闯皇宫,恐怕当今在世的,可不止咱们三人。” 肖石峰奇道:“你是指剑圣萧浪吗?” “正是,但是可以肯定,当天那人并非萧浪,这点孩儿向易文通查证过。” “那此人冒名萧浪,是何居心?” “孩儿千丝万缕,实难猜测,此人目的,估摸不得。但是当年锁龙谷的那场大火,却未发现萧浪的风雨剑残存。江湖上传言萧浪的风雨剑乃是历经千年的风雨煅化而成,其形虽沧桑,却锋利无比,能斩尽天下一切顽物。风雨剑在萧浪手里后更是定了形,纵使雷劈火烧,也奈它不得。如此灵剑,只认天下剑圣这一主人,因此萧浪与此剑形影不离。即便江湖武林历来有夸大成分,但是当年的那场大火中,名剑利器残存并非没有,唯独这风雨剑没有一丝半点。孩儿斗胆猜测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萧浪没死!” 肖石峰道:“如此说来,确有其事,江湖上对于剑圣萧浪的传闻,历来都只是失踪,而非遇难。” 原来,新朝建立后,江湖武林门派于天下有功,因此威望也甚高,民间更是习武成风。当年百岁文在锁龙谷的消息便是朝廷算准了青竹生的放榜时间一起放出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消陨江湖武林的势力。 彼时,江湖武林正值鼎盛发展初期,高手如云,自然而然对于前朝的长生不死神功经命十章也都趋之若鹜。奈何经命十章其余九章都被不同门派持有,因此才有了共得的决议。当时无论是有的还是没有的门派,都派出了自己本门最厉害的高手前往参与,许多门派更是直接派出了掌门,当年的领袖便是剑圣萧浪。无奈锁龙谷亦是阎罗殿,朝廷早让杨风的父亲杨大能,这一精通机关术的大家在锁龙谷布满了杀身机关,犹如天罗地网一般将锁龙谷中的高手一网打尽,随后一把大火烧毁尸体,不留下任何证据。而后便又嫁祸给前朝余孽的报复行为,实则是朝廷为了巩固自身统治上演的一出好戏。 此事之后,江湖上唯一知道的就是只有空净佛寺的洪悟大师逃出生天,剑圣萧浪下落不明,余者皆死。朝廷也出面清理锁龙谷残骸,运回各大门派安葬。这也是龙虎盟敌队朝廷的原因,因为前盟主任虎也在其中,他当年可是整个江湖武林起义的领导者,其威望可比拟肖天途在军中的威望。任虎和龙应天亲如兄弟,这也是龙虎盟名字的由来。当年龙虎盟想派人去锁龙谷寻找任虎残骸,遭到了朝廷的封锁,只有一壶辩不得身份的骨灰,如何让人信服?而那神秘的前朝势力,根本无人知其方位。 之后,肖天途为了事情不被泄露,赐了毒酒给自己的好兄弟杨大能让他自尽,念及兄弟情义,满门只为其留后。诸多往事,历历在目,再想到如今他唯一的后代杨风下落不明,不禁黯然神伤。 空净佛寺历来在武林之中威望极高,朝廷是断然不敢与之敌队,而洪悟也及时隐退,没有给那些前来询问的江湖子弟一个真相,这点来看,朝廷自然也就各退一步,再无后话。至于萧浪,多年不曾露面,反而有许多不可测的因素,因此,确认此事后,肖石缝也难免头疼起来,不住地揉着额头,他深知,此事一旦泄露,武林必反,天下人心更收不住。 正在这两个王朝的奠基人焦头烂额时,太子肖在民前来拜见,肖天途关切询问伤势,得知其调养三月,已无大碍,也就放心了。 第24章 狭路相逢 龙虎盟的杀手从未失手,上次林老大的出现算是修罗殿第一次栽了跟头。 林老大一行四人饱食正神后,便再次启程。穿过这片密林,前方便是一个小镇,再往前,便是岭南。 说起岭南,其实如果按照太平王朝以大罗江为分界线分南北的话,岭南位于大罗江北部,也属于北部地区。新朝建立后,太平王朝每个地区都有设置最高长官,即府将军。 前朝贡朝是一个好武的王朝,太平王朝以绝对的武力推翻了贡朝的统治,因此习武之风只能是更甚前朝。 岭南郡中,府将军却只是一个虚衔,岭南金家才是沟通南北,在岭南最有话语权的家族大氏。 早些年,文相苏勇进进京赶考,路过岭南时,苦于囊中羞涩,大雪天还吃着白馍馍在一家酒楼门口看书。当时已经名满天下,二十岁便继承岭南金家族长位置的八面玲珑金翎儿接济了他。后来,苏勇进功成名就,回来报答,却不知金翎儿家世地位如此显赫,并不需要其报答。就这样缘分让他们相遇相知,最终结为连理。因为苏勇进的努力以及金家的关系,苏勇进进了朝廷后一直平步青云,如今已经做到了文官之长的吏部令职位。 朝廷也深知金家在武林中的背景地位,故而让苏勇进做在都大员也是明智之举。 岭南金家祖上便是富豪,然而其发迹还得从千武帝年间说起。 贡武帝之前,千家皇族内部骨肉相残,贡武帝起兵勤王时,便是金家砸锅卖铁、倾家荡产帮其招兵买马。贡武帝即位后,大封百官,并赐金家黄金万两,永世为候。至此,岭南金家仁义、乐善好施的名声不断远扬,当时盛行游侠仗剑、替天行道,许多走南闯北的武林人士都会到金家落脚,一代又一代,金家便变得人脉极广。 为保家族产业,金家也顺势让自家家丁或者养童到不同门派去习武,久而久之,金家的武功开始融汇百家,自成一脉。 贡纣帝年间,肖石峰起义时,金家审时度势,坚决拥护肖石峰的起义军,这才有了后来千重行兵败岭南,肖石峰兵围京都的历史事件。 新朝建立后,金家居功至伟,不慕名利,因祖上拜过贡朝的侯爵,当时的族长推辞不受朝廷封赏。 金家自古女丁旺盛,男丁稀缺,太平年间的青竹女杰榜中,金家三位高手赫然在列,已成武林大氏族,虽不及四大宗门,却也无人敢犯。如今金家又有了朝廷一脉的关系,自然在岭南如鱼得水,重掌乾坤。 尽管今日的金家,已经重返了祖上的荣耀,但是依然会做着让江湖中人歇脚避事的行当,毕竟人脉才是立世之本,因此在天下的口碑依然不负当年。 因此,若是到了岭南金家,便可保龙小缘他们一时安全。 可惜的是,龙虎盟并未给这个机会。 林老大驾驶的马车停了下来,唐小小刚在喝酒,一口酒便喷到了衣服上。林老大这停车的手法也太粗鲁了些,似乎是用的蛮力将马给逼停。 唐小小四下回顾,这密林中,突现杀气。龙小缘也探出头来,手上无时无刻不带着一把剑。 但听蝠公道:“老大,便是这个白衣剑客杀了六弟。” 众人下了马车,前方不远处一人持剑而立,正是修罗殿第一杀手莫明。身后,老瞎也面无表情地挡住了去路。密林深处,也多出数十个黑衣人来,龙小缘见状,双眉紧皱:“看来修罗殿算是倾巢出动了。” 唐小小瞪大眼睛:“姑奶奶的,这得有多少杀手。” 龙小缘道:“六十来个。” 听到这话,唐小小猛地将酒壶里的酒喝完,扔到一边道:“可惜一辈子逍遥自在,没想到这次为了救人要埋葬于此了。” 林老大却不着急,向前一步问道:“此剑可是落月?” “你认得此剑?”莫明向来没有任何感情。 “听说过。”林老大说话倒是显得很轻松:“世间的剑,都不如落月剑来得有杀气,因为落月剑是饮血的剑,每杀一人,剑气更强,此剑对于人血的渴望,无异于武痴对于绝世秘籍的追求。” 莫明冷冷道:“此番前来,只为六弟报仇。” “我说这个……这个拿落月剑的人。”唐小小听到莫明这话仿佛看到了生机一般:“这样好了,是他杀死你六弟的。你和他单挑,赢了我们任你处置,输了你得放我们走,可好?” “小姑娘,嘴巴倒挺伶俐。”蝠公真身已经倒挂在了不远处一棵树上:“今日我修罗殿前来,老大是想要这个剑客的命,而我们,是想要你们三人的命。” “如此说来,那便没得商量咯。”唐小小早已掏出了几把飞镖,虽然心里没有任何把握,但是气势上不能输是她一直秉承的行走江湖的真理。 身旁龙小缘也抽出了刚从镇上买回来的利剑,她对唐小小道:“小贼王,你轻功不错,还是先跑吧。这些杀手天罗地网,今日怕是走不掉了。” 第25章 黑蹄显威 “我这轻功可不是用来逃跑的!”唐小小话一说完,手上的飞镖早已射向前方的莫明,轻盈的身子腾空而去,手上突然又多出了数把飞刀。 魅影销魂,唐小小杀人倒是没杀过,但是绝顶的轻功千步之外取人首级还是比较容易的。 唐小小之所以选择莫明下手,是因为他知道相比于后方和四周,前方是最有可能没有多余埋伏的,也是此次被这些杀手包围的唯一生门。 可惜的是,终究是班门弄斧。唐小小看见那几把飞镖并未让莫明移动一步,反而被其剑气震落在地,而眼前,一道黑影掠过,却是那只在林中的老蝙蝠。 唐小小早就见他不痛快,尖嘴猴腮,简直就是一个秃顶的老头子。二话不说,唐小小挥拳过去,那可不是普通的拳路,拳上可露着三个刀尖。蝠公来了兴致,一把闪过抓住唐小小伸出来的手腕,唐小小左手又迎了上来,蝠公顺势也一并抓住。却不料唐小小脚底也有刀片一脚起来,蝠公赶忙施展轻功后退数步。此时两人站在两颗不同树上,蝠公道:“难得啊难得,未曾有幸和贼王比划过,今日和他的千金能过上几招,也算是不枉此生。” 唐小小傲慢道:“江湖上谁不知道除了盗圣,就是我爹爹轻功最厉害。他若在世,你恐怕现在早就多一道疤了。” “小丫头,江湖名气我可不在乎。”蝠公阴声阴气气道:“轻功第一又如何,还不是食不果腹,靠偷盗度日。我杀一个人,可有百两筹金。” 这一句话,可真的惹怒了唐小小:“什么偷盗?我爹那是劫富济贫!” 另一边,众杀手已经冲向了龙小缘。林老大转身刚要去帮龙小缘,身后突然一道剑气袭来,逼得她不得不止步格挡。少倾,莫明整个人已经近在眼前,两人宝剑相持,各不让步。 老瞎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露出了狡猾的一笑。此时的形势,其他两人完全帮不到龙小缘,她纵有三头六臂,也是死路一条。 林老大喊道:“龙小缘,你先撑着,待我解决了这个,马上去帮你。”莫明一皱眉,心想这人能一剑封喉六弟,又能在自己的攻击面前仍有余力去传话,此人江湖上未曾有过名声,怎么如此厉害。 果不其然,林老大并未被莫明压制,只一招便反客为主,两人都精通剑术,但是十招下来,莫明便知自己杀不了她。 眼见龙小缘被围,林老大摆脱了莫明想上前帮忙,老瞎暗器又到,莫明也趁隙跟了上来,林老大不得不再做纠缠。 此时龙小缘孤立无援,一招一式已然没了章法,正要被擒住时,林中突然一阵马蹄声,只听杨风大喊:“黑霸,冲啊!”一阵马嘶,一匹白马如天神下凡,从林中一跃数丈,飞过来就将要一刀劈向龙小缘的一个杀手撞飞出去。 杨风一把拉起龙小缘,那匹白马往前冲了一丈远才算刹住了蹄子。马背上,龙小缘都惊呆了,两人一照面,那杨风又耍起嘴皮子来:“嘿嘿,大小姐,我杨风回来了。” 正在这时,那匹白马又是一声长嘶,整匹前脚抬了上来。杨风忙道:“龙小缘,抓稳了。”龙小缘下意识地一把搂住了杨风的腰。原来刚才又有杀手尝试攻击他们,白马只是顺势挪了一下位置,便又将蹄子放了下来。 杨风见这四面八方围来的杀手,拔剑怒喝道:“你们这些畜生给我听着,这是你杨风大爷和黑霸大爷,识相的赶紧溜吧,免得等下成了你杨风大爷的剑下亡魂和黑霸大爷的蹄下肉泥! 这黑霸倒也应景,知道杨风是在说自己,顿时精神抖擞,黑蹄不断踏着地面,弄得四周烟尘滚滚。 所谓入局者迷,旁观者清。唐小小向来自大,见这人神兵天降,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可转眼,形势上看,这人带马连同龙小缘,直接被这些杀手围了个三圈,竟然还说此大话,唐小小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哪来的傻小子。 果然,这些杀手毕竟受过严格的训练,只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这人这马,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有一个人冲了过去,必然会有另一个,然后就是蜂拥而至。 杨风眼疾手快,见有一个杀手反应了过来,便一把抓住龙小缘搂着自己的玉手,龙小缘赶忙抽开,杨风转头道:“降龙伏虎。” 龙小缘这才会意。两人双双跃起,杨风单脚在马背上站稳了脚跟,龙小缘也落到了杨风肩上。 那些蠢蠢欲动的杀手面对此气势和举动,又停住了,这两人连同这马,可能都不一般。 但是实力面前,任何举动都是虚设。杨风本来见唬住了这些人,心里一阵放松,突然龙小缘那把从小镇上买的利剑剑身断了。掉落到地上时,虽然声响不大,却足以让杨风绝望。 那些杀手又杀了过来。龙小缘见这些以前唯唯诺诺的手下今日都是这副嘴脸,顿时怒火中烧,扔掉那柄长剑,掏出自己的短剑就冲了下去。 杨风心想:这大小姐,脾气还是那么冲。 龙小缘一下去,短剑在长刀面前劣势尽显,还好杨风反应及时,替她打退了几个人。 此时两人背靠背站着,那黑霸在此场面面前反而更加兴奋,仿佛知道那些是敌人一样,双目如炬地看着这些围上来的人,蹄子随时准备上去踹人。 黑蹄可是世间名马,连朝廷最精良的战马中都没有几只。其外形为白马,四脚却如黑铁。传闻黑蹄马脾气不好,极难驯服。其形是马,却暴如公牛,鼻孔会出气,也是其脾气暴躁的表现。黑蹄马只有纯种才能用作战马,若不是纯种,则有脾气无战力,外形柔顺,只能作观赏用。 杨风虽然不知这黑蹄纯不纯,但是细细想来,那盐商钱多得是,搞来两只不纯的黑蹄也算在能力范围之内。方才情急之下将这黑蹄当作战马来用,没想到会这么凶,莫非真是纯种? 想到这里,再看贴在自己背后的龙小缘,杨风提起了双倍的精神。面对这些杀手,他只能竭尽全力地更凶:“来啊!” 杀手的缝隙里,老瞎见莫明缠住了林老大,也就腾过手来了。他看见杨风突然出现,这些杀手犹犹豫豫,马上道:“都听好了,一个不留!” 莫明听到这话注意力一下子分了心,那殷离愁可是再三交代遇到杨风要留活口的。 第26章 转危为安 高手之间过招,一向容不得半点破绽,稍有差池,便在胜负之间。 莫明这一分心,使得林老大的左手得以腾出,一掌挥下,待莫明反应过来时,已经无法躲闪,只能硬接。 这一接,莫明只感觉左半边身体一阵酥麻,竟只能靠真气缓解。自己虽然平日并无多练掌力,然而也算是内力充沛的武林高手,这个剑客应该与自己一样,对于剑术的造诣才是他们二人决定成败的关键。然而刚才这一掌下来,力道之强,如雷霆万钧,令自己措手不及。 没想到武林之中还有这等高手,虽然不知是谁,但其实力足以媲美甚至超过当今武林活跃的诸多翘楚。 杨风和龙小缘一下一上,双剑挥舞,算是勉强守住脚下地盘,但是也只差那致命一击,毕竟以二人现在的造诣,单挑任何一个杀手都只能勉强打个平手,降龙伏虎剑法虽然可以作为剑阵,但也敌不过如此杀戮。 那边黑霸也是自顾不暇,当然这与杀手都被杨风吸引住有关,那些越过黑八来围攻的杀手渐渐多了起来,黑霸空有气势,只能依靠强健的肌肉进行来回躲闪。 林老大不管不顾,老瞎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舍命阻止其救杨风二人,树上的唐小小却突然被蝠公掐住了脖子。 唐小小拼尽全力嘶哑地喊道:“林老大救我!” 林老大一转头,与蝠公四目相视,蝠公顿感心上发凉。林老大蹭地便窜了上来,一剑挥下,杀得蝠公后撤数步,运气不济。林老大搂着放空的唐小小落地时,唐小小投来了爱慕的眼神,却被林老大一把扔过去靠在了树上。 这一会儿工夫虽然不长,然而杨风二人已经陷入了险地。老瞎游走于杀手外围随时准备致命一击,林老大正要赶去,却发现老瞎早已出手。 两把飞刀精准地穿过杀手的人群,龙小缘不得不高高跃起来躲避这两把飞刀,失去了在上面掩护的龙小缘,杨风被其中一个杀手猛地一脚踢中腹部,踉跄了几步才插剑在地站稳了脚跟。 随后,老瞎第二批飞刀已经飞出,足足有七把,由上至下排列,直接封住了龙小缘上天入地的生路。杨风只感觉四周都死一般的寂静,已经放弃了抵抗。他在地上绝望地看着龙小缘面对那些飞刀,却无法施以援手。 是时候了,一切都要了结。龙小缘失落地闭起了眼睛,眼角流下了不甘的眼泪。 然而唐小小却瞪大了眼睛,他看到又一个红衣男子从龙小缘身后的密林中突然出现,一把搂住了龙小缘,以自己的身体将其护住,密林中一阵马嘶,飞出几道飞箭,将老瞎的飞刀射落于地。 杀手们也未及反应,被射来的飞箭击倒了数个,都作蜂拥散去。 老瞎脸色一阵铁青,那人环抱龙小缘落地后举剑大喊:“神剑门安子玉在此,尔等匹夫,快快束手就擒。” 密林中奔出七八个手持弓箭、脚跨骏马的男儿围着安子玉边转边道:“大师兄威武!” 优势稍纵即逝,老瞎见大势已去,也不再纠缠。这些杀手,到底还不是听命于自己,对杨风都不敢下手。身后还有那个不明来历的高手,连莫明也阻拦不住,如此比较,己方虽然人多,反而成了劣势。 随着莫明一声令下,众人便消失在了密林中。 唐小小赶忙冲上去扶起杨风,黑霸也踏蹄而来,亲昵地贴向杨风的脸蛋。 唐小小犯花痴道:“傻小子,你刚才真像天神下凡一般,太养眼了!” 杨风漠不关心,看向了还被那安子玉抱着的龙小缘,龙小缘这才察觉不妥,挣脱了安子玉的手。 安子玉一把抓住了要离去的龙小缘,那七八个人方才勒马停下。杨风见状,以为他要耍流氓,刚要挣开唐小小冲上去,却听安子玉问道:“姑娘你老实讲,我刚才这一下算不算得上江湖顶尖水平。” 在场众人除了安子玉那几个兄弟,其他人都惊呆了,这是哪来的二愣子。龙小缘一时不知所措,这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的大小姐脾气断然不可能朝他使,问题是这人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在如此场面之下,真令人无言。 关键时刻,还是林老大处变不惊:“英雄好身手,敢问可是神剑门少门主?” 安子玉一听,竟放掉了龙小缘,一脸欢欣:“你听说过我吗?我在江湖上有多大名气?” “有多大名气?”杨风一向不忌口:“我说兄弟,上个月龙虎盟举办武林大会,你们老门主可是被龙虎盟小小的一个只有蛮力的杀手打败的。你说你能有多大的名气?” 安子玉一听,十分生气,一下子便拔出了剑,马上那八个人也都挽起弓来,安子玉朝杨风走了过去道:“你是什么人,这么诋毁家父?” 唐小小赶忙陪笑地将安子玉扬起的剑按了下去:“安公子,别管他。小小混迹江湖数十年,未曾见过有安公子这等英俊潇洒且轻功卓绝的人物。” 安子玉年方十七,却仍有小孩脾气,顺势朝杨风吐了口唾沫,杨风刚要理论,却被龙小缘拦了下来。安子玉听了唐小小的恭维,这才心里舒服起来:“武林大会那是家父没有用剑,若是用剑,只怕已成武林盟主。” 杨风一阵沉默,随后扶着黑霸哈哈大笑起来:“你……你说安通平那剑法能当武林盟主?” 安子玉一听杨风说话就来气,手指杨风道:“小子,我萧师公可是青竹英雄榜上排名第一的武林高手,你别出言不逊!” “好了。”林老大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尽快赶到岭南,不知少门主要往何方?” “岭南?”安子玉问道:“你们去岭南做什么?” 林老大如实道:“去岭南金家有事相求。” “岭南金家?”安子玉眼前一亮:“你说的可是那武林大家岭南金氏?” “正是。” “巧了,我也是。”安子玉朝身后道:“师弟们,你们先回去,师兄要去岭南金家做客!” 第27章 彻夜未眠 时已傍晚,杨风一行六人路过小镇,一番商议后,决定歇息一天再走。 是夜,六人共定一间房间,将大个安置在床上,剩下的人坐着椅子休息,轮流守夜。 按照林老大的话来讲,此番修罗殿大伤元气,龙虎盟内部也重建,算是无暇顾及龙小缘了。此处毗邻岭南,岭南金家在江湖上名望甚高,断然无人敢冒犯。等到了岭南金家,他们养好伤后,再南下也不迟。 杨风和安子玉二人身上多有金银,于是便让小二准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唐小小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只鸡腿就啃了起来,龙小缘的吃相也没了淑女风范。 唐小小边吃边道:“好久没有这么大吃一顿了,真香啊。” 杨风给林老大倒了一杯酒:“多谢大侠连日以来仗剑相助,我敬您一杯。” 唐小小忙放下手中的鸡腿,也端起酒来:“杨大侠,你今天的出场太养眼了,我也敬你一杯。” 龙小缘淡淡道:“武功平平,还杨大侠。” 安子玉也接话道:“就是,要不是我神兵天降,怕是现在也不能坐在这喝酒吃肉了。” 杨风怒回:“又不是敬你们,插什么话。” 杨风继续推给林老大,林老大却似乎有心事一般:“酒我就不喝了,一喝便停不下来。晚上我守夜,你们吃好喝好后,都去休息。”说完便独自出屋去了。 杨风尴尬地手持酒杯停在半空,唐小小就挪到了林老大的座位上和他碰了一杯:“杨大侠,我陪你喝。” “也好。”杨风虽然觉得林老大很奇怪,但是心也很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杨风喝完,又自己倒了一杯:“我说大小姐,你是不是得敬我一杯?” 龙小缘脾气倒是怪得很,她对杨风其时已经没有了怨恨,但是一想到龙虎盟里面发生的事情和他义父脱不了关系,顿时一阵敌意又涌上心头。此时友情、救命恩情以及灭门之仇可谓是百感焦急。 从来脾气大的人都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的,何况此时的情绪如此复杂,龙小缘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脸上依旧阴晴不定:“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龙小缘起身就拿了把椅子靠在大个的床边休息去了。 唐小小见此情形,一撇嘴,拿起酒杯晃了晃道:“可惜杯中酒,无人品甘甜。” 安子玉也被龙小缘这反应吓了一跳,连眨了几下眼睛,小声问道:“谁……谁惹她了吗?”问罢还偷偷转过头去偷看龙小缘,不看还好,四目相对,龙小缘正盯着自己,顿觉一股杀意,连忙又转过头来,猛地喝了一口酒。 “好辣。”安子玉伸出舌头夸张的表情惹得唐小小和杨风笑得差点抽风。 杨风边笑边道:“安老弟,你不是武林顶尖高手吗?怎么跟个小女人似的还怕酒?” “你懂什么?”安子玉对杨风有着莫明的敌意,大概是因为杨风看不起神剑门:“我是有家教的人,我父亲从小教导我喝酒误事,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练武,就是当那个天下第一。” 杨风又喝了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倒是唐小小不觉得好笑,她的好奇心更重:“喂,那你们神剑门不是耍剑的吗?今天你那几个师弟怎么都拿着弓箭骑着马?” 安子玉对杨风是彻底没有好感了,出于礼貌,他也不管杨风,安静地回答了唐小小的问题:“我父亲说习武之人分两种,一种是要为江湖做贡献的,一种是要为朝廷做贡献的。为江湖做贡献的人,就要四处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为朝廷做贡献,就要能弯弓骑马,驰聘沙场。” 唐小小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嗯,那你那几个师弟就是选的报国这条路喽。” “这点赞同。”杨风和安子玉难得有共同语言:“安通平虽然武功平平但是觉悟还是挺高的。我说安老弟,那你属于哪一种?” 杨风向来说话都是真情流露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安子玉的不悦,安子玉甚至不想搭理他。 但是安子玉家教真的是极好,只见他突然挺了挺胸膛道:“我当然是要为江湖做贡献,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咯。” 说完顿了顿又道:“但是我的第一理想还是成为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大侠,就好像我师公萧浪一样。我觉得,只有成为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才有更多的能力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说得好!”唐小小像打了鸡血一样,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好男儿就应该志在四方!我唐小小虽为一介女流,但也知劫富济贫、除恶扬善。我父亲江湖人称贼王,贪官污吏向来都闻风丧胆,我继承父志,这几年虽然浪迹天涯,倒也留下了不少侠名。你年纪轻轻,有如此见识,当真与我有异曲同工之妙!干了!”唐小完,拿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 这安子玉平日最喜人承认、夸赞自己,见唐小小如此真诚,本想学她拿起酒壶,转念一想,便又默默地倒上了一杯酒,也敬了一下唐小小。 两杯酒下肚,安子玉热血沸腾,放言道:“跟你们,北部武林除了龙虎盟,就我神剑门还算大门派!这龙虎盟这么绝情,李代桃僵,已经违背了江湖道义!待我明日休书一封寄予家父,号召天下武林人士共讨殷离愁老贼,你们以为如何?” 安子玉这一番话虽然振奋人心,却没迎来杨风和唐小小二人的接应。杨风见他略有醉意,摇了摇头道:“要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没有今天白天的事了。” 安子玉趴下后,杨风与唐小小酒逢知己千杯少,越喝越有,不知不觉间,竟已三更。杨风酒量虽大,却不及唐小小海量,也喝趴了下去。唐小小一生别无爱好,除了劫富济贫,唯有喝酒,她虽为女流,却未曾醉过。 见没人陪她喝了,唐小小笑着拿起酒壶,又拿了一个酒杯出门去找林老大去了。 林老大正在客栈屋檐上坐着,唐小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其身后,傻傻地笑着:“林老大,这酒不错,喝一杯吧。”唐小小拿着刚斟满的那杯酒给了林老大:“你一杯,我一壶,咱们干了,算是咱们见面这么久的见面礼了。” 林老大见唐小小满身酒气,以为她喝醉了,唐小小被逗乐了:“我五岁就跟着爹爹喝烈酒了,从未醉过,这种温酒又算什么。” 林老大很爽快地将唐小小那杯酒喝下,唐小小笑道:“谢谢林老大给我面子。” 两人自此已经很熟,唐小小看到了林老大放在身旁的那柄精致的宝剑,便拿了过来。剑身一出鞘,唐小小赶忙一闭眼睛,那剑光在月光下更亮了,唐小小慢慢睁开眼睛才适应了过来,拿起那把剑上下研究道:“林老大,这把剑叫什么?我怎么想不起世间有这等花纹的宝剑?” “这把剑啊。”林老大思索良久,道:“叫相思剑。” 第28章 群狼待食 龙虎盟聚英殿。 聚英殿内空荡荡,已经没了龙应天昔日在时各大堂主齐聚一堂共商大事的热闹。 殷离愁承位后,各大堂主都已经表态拥护殷离愁的盟主地位,但是就现在来讲,殷离愁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聚英殿内,张三儿、老瞎、蝠公、断魂、叶千红都在,殷离愁正来回踱步,忧心忡忡。终于,殷离愁还是爆发了,大声骂道:“我早说过要有备无患,你就是不听!”这个你指的便是铁面阎罗张三儿。 第一次追杀龙小缘时,修罗殿只是派出了老二、老五和老六,断魂是始终忠于龙应天的,自然不买殷离愁的账。龙应天死后,断魂也就被放了出来,毕竟三儿和莫明对断魂有着兄弟般的情谊,在修罗殿,断魂还是主要人物之一。 而张三儿和莫明都不想出面,理由是用不着。其实之前,三儿作为修罗殿老大,确实很少出面龙虎盟的刺杀任务,而莫明,则一直独来独往,除非他想接,否则任何人包括龙应天都不会逼他。莫明自幼秉性乖张,完全就是一个剑痴。当年龙应天得到落月剑,把他们五个小孩都叫过来。莫明见到落月剑后,徒手抓住落月剑剑身不放,任凭血液直流,也无动于衷,龙应天这才把落月剑给了他。 第二次,修罗殿派出了所有杀手,莫明也在得知老六被杀死后决定去报仇,这才有了昨天那一场恶斗。但是两次任务,最终的结局都是失败,这让殷离愁十分气愤。 铁面一向不露声色,人们无法从面具里看到他藏着的表情。但是眼睛能看见,可惜他此时正闭着眼睛。 他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现在修罗殿和殷离愁的关系,也知道修罗殿对龙虎盟意味着什么。殷离愁不能离开修罗殿,如果没了修罗殿的支持,龙应天已死,龙虎盟内部也再无威慑,以殷离愁的人望,怕是震不住那一众狠人。 殷离愁看了看修罗殿的这些人,越想越气:“三儿,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你……”断魂刚要发作,叶千红忙打哈哈道:“哎呦,多大点事,谁能想到冒出来那么多高人,连老二都对付不了,殷盟主你要是亲自去也未必拿得下。等他们过了岭南,再下手不迟。” “说得容易!”殷离愁心里很是不舒服:“等他们过了岭南,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修罗殿,我看没什么用!” 殷离愁眯起了眼睛,感觉身后一阵冷风吹过,一回头,大殿门已大开,白衣杀手莫明缓步踏入殿内。他没有带剑,脸上却依然写满了杀气。莫明缓步走了三下后便瞬移到了殷离愁跟前,殷离愁知道其冷血无情,一向敬他三分。 “老六是个英雄,龙虎盟应该为他举行最高规格的英雄葬礼。”莫明的语气听不出任何跌宕起伏,却字字铿锵有力,此时殷离愁还在发怒,脑边青筋已经暴起,和莫明一对视,顿感一股寒意。 叶千红见此场景,又是一阵陪笑:“呀,莫老大,啥时候进来的……” 莫明可不吃这一套,殷离愁也是心知肚明,连铁面他都还算能控制,唯独控制不了这个第一杀手。 殷离愁道:“我会叫人去弄。”短短几个字,算是给莫明的回复。身旁,张三儿也站了起来,睁开了眼睛。他走到殷离愁身旁:“斩草除根,这点我懂。修罗殿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也别忘了,现在龙虎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深夜,虎狼山上。 千少游面对眼前集结的一干死士,从小到大,他们都尊他为王,一起训练,一起生活。世人都说虎狼山上虎狼遍地,危机四伏,孰不知那只是偏见而已,至从杀神上了山,虎狼山便成了静居之地。太平初年,许多冒险上山有来无回的,大多都是被人为杀害罢了。 “兄弟们,你们都是我千家的英雄!”千少游高举杀神剑,山上瞬间虎啸狼嚎,为其壮威。 那些死士则以高呼回应:“少主英雄!带我们复国!英雄!英雄!” 千少游道:“兄弟们,上次你们跟我去拦截肖天途,我们死伤近半,这就是差距!你们都看到了吗?” 众死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坚毅仿佛都写在了脸上。千少游继续道:“我们去了三百一十八人,回来一百六十二人,就是现在站着的各位!你们都是将来的先锋,都是我千家的精兵!”千少游这一说,这批死士也都士气昂扬地喊道:“威武!威武!” “各位,明日杀神将下山,虎狼山又将成为猛兽凶残之地!在此期间,不训练,不习武,没有食物,没有兵器,一切都要你们自己去给自己创造生路,能做到吗?” “能!能!”众人无所畏惧,反倒是兴奋了起来。 “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你们的血性!看到你们成为这一山的霸主!能做到吗?” “能!能!”喊声震天,太平城西门处的守卫仍然在来回巡夜,却不知远处的虎狼山上,早已地动山摇。 千家的死士,早就从太平一年就开始培养,那时候千少游还在襁褓中,他们大都比千少游大五六岁,把千少游当作弟弟看待。早年在虎狼山上,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众忠于前朝的侠客剑士和跟随千重行逃出生天的一些武官,他们作为初始中坚力量,培养了这一匹三百来人的死士。 五年前,死士大队已成,千袦老人便派这些培养的人下山秘密隐藏起来,不断扩大组织,随时准备接应虎狼山,完成复国大业。 千少游心里明白,这些死士将来也是第一批死的人,只有他们足够强大,才能有生的希望。当下这么做,也是对他们最负责任的一种选择。唯有地狱般的考验,才能有不死的战士! 他此番下山,一是连结各部势力,二是遴选最后的精兵死士,其深谋远虑,已经大大超出了千袦老人的猜想。 第29章 上官府邸 杨风一行人早早便又启程,昨夜,林老大和唐小小聊了整整一夜,杨风和安子玉则算宿醉一夜,大清早,正做着春梦的二人便被龙小缘两盆冷水给浇醒了。 杨风和安子玉无精打采地骑着马,龙小缘她们则坐在马车上,一行人风风火火,直下岭南。 一路上倒也畅通无阻。 一行人在上官府前停了马,就连龙小缘这个自小生活在北部武林第一大帮的龙虎盟的大小姐,都不由得惊叹起来。 都说岭南十分地,上官氏独占一分,此后真不假。 自古世家大族门口,都会有金边大石狮子镇守,唯独这岭南上官府别具一格。左边一只红石睚眦,犹如豺狼,头生龙角,匍匐盘踞,似要恶斗;右边一只青石负屃,其形似龙,双目明慧,竟有儒雅之态。 传闻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睚眦喜武好斗,负屃善文乐艺,恰恰象征着上官家在当今朝廷和江湖的身份地位,无比尊荣。 即使像杨风这等平日行为随意的顽固子弟,到了这岭南上官府门前,也不敢多走一步,虽对其门外建筑惊叹难耐,却也只能细细观赏,品味其中深意。 正当几人大开眼界时,上官府大门倏地大开,一个身着镶金半透红袍的曼妙女子满脸堆笑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八个丫环,个个都是含苞欲放,仪态端庄。 杨风和安子玉都瞪大了眼睛,迎面走来的这人,人未道,体香已经扑鼻,足以醉人心魂。那一声‘林公子,别来无恙’更是清脆悦耳,萦绕不绝。 只见林老大爽朗一笑,也上前作揖道:“凤儿妹子,好久不见。” 唐小小听到林老大这话,倒吸一口凉气,这江湖武林,可没人会直呼这上官府族长上官金凤的名字,更别说如此亲昵小名出自一男子之口。眼前这人头戴金冠,林老大又称其为凤儿,十有八九必是那上官金凤无疑。 果不其然,此人举手投足,四下丫头都刻意注视,随时听从使唤。上官金凤停在林老大跟前,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杨风一行人,问道:“林公子,是他们吗?” 林老大也很自然地转过身去:“正是。” 上官金凤也不答话,挪步走了过去。杨风此时内心汹涌澎湃,站在马车前面的他早已忘了移位,上官金凤从杨风身旁走过时,杨风更是目不斜视,却又心里痒痒。 上官金凤刚想拉开马车帘子,却被龙小缘一把扯住了:“你干嘛?” 唐小小见龙小缘这样,连忙使劲地使眼色,想必这个大小姐未必认得此人便是上官金凤。 杨风只听见兵器响动,那跟随的几个丫环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移向了龙小缘,却未见任何一样,想必是衣内藏有短剑匕首一类的武器。 林老大道:“龙大小姐,没事,她是要查看伤势。” 龙小缘这才放下按住帘子的手。 唐小小看了看林老大那淡定的神情,不禁感叹:难怪上官府人缘这么好,有事都是族长亲体力行。 不一会儿,那上官金凤便又出来了:“仙儿,灵儿,你们把这人送到小姐那里去。” “是。”两个丫环走了过来,坐上马车便赶向了别处。龙小缘还是有些担心,刚要说些什么,只听那上官金凤道:“你们经受大难远道而来,跟林公子又是朋友,我已命人备下酒席,不如先到府中一叙,可妥?” 唐小小不禁由衷钦佩,如此待客之道,怕是只有岭南上官氏了,简直是细致甚微,周到礼节。 林老大道:“妥。” 众人上了席,上官金凤独坐大堂正中,林老大、唐小小、安子玉坐在左下方,龙小缘和杨风则坐在右下方。 上官金凤又仔细地看了看杨风一行人,道:“龙大小姐果然是目光如炬,形态娇柔,却又柔中带刚。” 说罢又移向了杨风位:“这位公子,气宇轩昂,却有痞性,想必定是杨风杨少侠无疑;这位公子眉清目秀,稚气未脱,想必是神剑门少门主安子玉安少侠。” 安子玉见上官金凤夸自己,顿觉心花怒放:“连上官族长都听过我?” 龙小缘冷咳一声,安子玉才意识到自己激动了。 上官金凤又看向了唐小小,唐小小正襟危坐,等待她的评价。上官金凤道:“唐大小姐大方灵气,颇有贼王当年英姿。” 唐小小马上举杯道:“不敢不敢,我先敬您一杯。”杨风挖苦道:“还真是酒鬼,到哪都不忘喝酒。” 上官金凤爽朗一笑:“那我也敬你一杯。”两杯酒下肚,唐小小算是活跃了一下气氛。 上官金凤对林老大道:“林公子,怎么样,我这眼光可还算好?” 林老大笑道:“若不是你昨夜托信鸽来,只怕今日这些人你未必认得清。” 原来昨晚上官金凤信鸽至,林老大在屋檐上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随行人的身形体态都写在了纸上让信鸽带回,这才让上官金凤能不用林老大介绍就知道他们几人的身份。 酒至酣处,又一信鸽飞入,跳至上官金凤肩上,上官金凤取下那信鸽脚下的纸信问道:“你们那个伙伴,可是练的大金刚功?” “正是。”龙小缘见她问及大个情况,想必纸信中便是关于大个的事。 上官金凤唏嘘不已:“这大金刚功算是顶级横练武功,原本以为江湖上已无人练习,没想到你们龙虎盟还有这等高手。” 林老大道:“向来横练武功,非身体天赋超乎常人者不能练习。此人体壮如牛,也正因此,才得以保住一口气。” “是了。”上官金凤点头道:“当日若不是此人借力缓冲,想必你们二人也非死即残。”杨风听了倒吸一口凉气,那日从悬崖坠下,确实惊险。 上官金凤又道:“此人仗着蛮力硬抗下坠之势,纵使是武林顶尖内力高手,也难免五脏六腑俱碎。他落地时散了大金刚功,想不到这大金刚功威力如此惊人,能保得他一条命。” 林老大接话道:“那日他又强行运气,致使五脏六腑大伤,病情已在生死之间,可有医法?” 上官金凤道:“医法是有,但非十足把握。小女已命人去取大罗金仙丹,需令其用龙凤草浸水七日,养其身,再以针灸其周身三十六处穴位,内力开其天门,随后激其任督二脉,或可铤而走险,捡回一条命。” “也就只能这样了。”林老大抱拳道:“有劳了。” 第30章 多年挚友 夜晚,上官府。 上官府很大,大到无论何时何地,有江湖侠客到此,都能有落脚之地。上官府府内从来都是彻夜灯火通明,下人之间也等级森严,分上中下三等。 下等下人为来往宾客及主子洗衣做饭,多半为民间良善妇女。 中等下人主要负责看家护院,是府内的中坚力量。这些人多为男性,自幼在府中长大,练阵习武,绝对忠诚,可保府中安全。 上等下人则是那些伺候主子日常起居,跟随主子贴身外出的丫环。上官府共有五房,上官金凤只是大房,虽为族长,却也得通融其他房首。上官氏一向多生女子,已历数代,现如今年轻一辈,唯有三房及五房有公子,其他也皆为女儿。府中历来后辈不多,却都得以延续,因女子过多,家族势大,一向以招婿为主。也因此,主子无论男女,随身一概为丫环。这些丫环与那些看家护院的下人一般,都是自幼在府中长大,唯独有区别的一点是会被送到江湖各门各派去学一二绝技,待其回来后再分配各房,各趋使唤。 至于上官府多年融汇百家自成一派的绝学秘籍,非族亲及族长贴身丫环不可接触。府中另设有藏剑阁,现为三房长子上官云飞所掌。藏剑阁内多有名师利器,各大门派收徒时便可用作人情。世间万物,非金银不可包揽,岭南上官氏以钱财为基,江湖为脉,自成一派,既令人尊敬,又令人敬畏。 酒席过后,杨风与安子玉一屋,龙小缘与唐小小一屋,各自休息去了。 上官金凤却一反刚才端容之姿,与林老大坐到自家屋檐上喝酒去了。两人多年未见,今日一见,多有唏嘘。 上官金凤心情很不错,仿佛回到了年少时期:“没想到你女扮男装,倒有几分模样。” “还好你反应快。”林老大看着满天繁星:“十年了,过得好快。” 原来二人已是多年老友,相识已久。 上官金凤问道:“雪仪,这十年你都去哪了?” “我啊。”听见上官金凤叫这个久违的名字,林老大瞬间眼泛泪花:“我去了很多地方,走南闯北,到处行侠仗义。” “怎么哭了呢?”上官金凤进林雪仪如此伤感,便开玩笑逗她开心:“我们雪仪如今成了一代女侠,想必江湖上的恶人已经绝迹了吧。” 林雪仪并不答话,而是猛喝了一口酒,问道:“你怎么样了?” 上官金凤顿了顿道:“我习惯了。谁让我生在上官家。” 林雪仪回忆道:“当年论自在还是我自在一点,你可比我惨多了。” “那可不。”上官金凤也是无奈:“一族之长,不是那么好当的。” 林雪仪安慰道:“不过好在你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不像我,注定孤独一生。” 上官金凤想到苏勇进,才有点暖心:“如意郎君又如何,一年回来不过一次,小铃都快不认得他了。” 在林雪仪的记忆中,小铃当年还是个刚会走路说话的孩童:“小铃估摸着也有十五六岁了吧。” “十五了,小时候还一直缠着你学剑法呢。” 林雪仪笑道:“那丫头打小机灵懂事,雷震门上下都疼得紧。今日怎么不见她人影?” 上官金凤道:“他爹思念得很,年前便让她随她爹去京都了。” 回忆不断涌现,林雪仪仿佛回到了年少时期:“好怀念那段时光,你我风华正茂,谈笑风生。” 上官金凤接道:“如今你我也未老去,却皆有白发,可叹人生苦味,非瓜果甘甜。” 林雪仪道:“我十年来游遍天下山川,见过生离死别,也算是看淡了人生,才换来这一头白发。” 上官金凤仔细端详了林雪仪一番道:“你怕是为情所困,这世间,唯有情这一字能让我们林大女侠如此困惑。” “不过单相思罢了。”林雪仪淡淡道:“若非说要有个结果,只怕得上天开恩了。” “也是,他失踪这么久,多半也九死一生。”上官金凤与林雪仪都是女中豪杰,又有多年姐妹情谊,因此说话都无半点虚假安慰之意。 林雪仪坚定地说道:“我倒是宁愿相信他还活着,只是因为某件事有难言之瘾,他是天下无敌,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上官金凤爽朗一笑道:“也是,谁说不是呢。” 太平初年,平山真人云游四方归来雷震门,还带回了一个关门女弟子,她就是青年时期的林雪仪。 当时由于地理位置原因,雷震门在大罗江南,上官府在大罗江北,因此二者常有来往。当时还是上官府大小姐的上官金凤就经常去雷震门与林雪仪一起研学武艺,两人也产生了深厚的友谊。上官金凤与苏勇进得以喜结连理,还得多亏林雪仪鼓动师兄贺震南出面劝说当时上官氏族长承认这个女婿。 因此,雷震门与上官府至今仍有密切往来,而林雪仪虽与上官金凤多年未见,却也仍是金兰姐妹,感情纯厚。 “对了。”林雪仪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凤儿,见过我的事情千万别和我师兄讲。” “这是为何?”上官金凤很是不解:“你在信中再三强调,今日又提醒我一遍,难道你真不想见你师兄吗?” 林雪仪摇了摇头,上官金凤早已心知肚明:“贺震南待你不错,可惜他对你有超乎师兄妹的情愫,而你已经心有所属。你曾留书给他说你要学师父仗剑天涯,为的就是让他断了对你的念想。我说的对不对。” 林雪仪看了看上官金凤,笑道:“世人都说你是八面玲珑,我说你是自作聪明。世间哪有那么多儿女情长,江湖中人更不应该。我师兄有他要用毕生精力去追寻的江湖地位,我则心有执念,浪迹天涯。可以说我们雷震门的这一辈人,都已经辜负了师父对我们的期望。” 上官金凤若有所悟:“若是天下的人都能如同平山真人这样世事看淡,那该多好。” 第31章 不速之客 翌日大清早,有仆人前来敲门请去用餐,杨风等人一番洗漱,这才出来。 昨日两人一屋,中间有一荷花池,时已盛夏,荷花遍开,别有一番景意。 杨风和安子玉这对冤家,连要出门都要相互推搡一下。龙小缘和唐小小早早地便站在了自己房屋的门口等他两出来,这一等,等出了两个脸上有淤青的少年郎。 偌大的房门,却显得十分拥挤。两人一挤,身材较为魁梧的杨风占了优势,先跨出了房门,一阵骂骂咧咧:“武功平平,咋还动粗呢。” 安子玉紧随着跨出房门,也不示弱:“谁让你一直说家父武功平平的。” 杨风翻了个白眼道:“要真有本事,也不会老拿你已经出了师门的师公萧浪说事了。” 安子玉反击道:“家父的剑气八方可是练到了第六层的,不允许你这么诋毁家父!” “练到第六层。”杨风学着安子玉说话,故意把声音给拉长:“神剑门都快被龙虎盟兼并了,练到第六层怎么不敢去收拾龙虎盟。” “家父……”安子玉实力回击道:“家父说了,现在神剑门人少势微,要枕戈待旦,还要量力而行……” “那不完了。”杨风摊了一下手,安子玉见他这嚣张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挥拳就要上去,杨风忙后退一步道:“你再过来,我就真揍你了,我昨晚可是让着你的。” 对面的龙小缘看到这一切,都忍不住了:“不许你欺负安子玉。” “听见没,杨少侠。”唐小小看热闹不闲事大:“龙大小姐说了,不许你欺负安少侠。” 杨风倒吸一口凉气:“为何?” “因为他救过我的命。”龙小缘这一句话让安子玉的腰杆子瞬间挺直了起来:“怎么,不服?” 杨风咬牙切齿地看着龙小缘,明明是自己先出手救她的。刚想朝她发作,看到龙小缘脸上的杀气,一切的苦只能咽下肚里,杨风自言自语道:“忘恩负义。” 四人出了庭院,到了一处亭子用早餐。这是另一处山水别景,四周假山玉石环绕,湖上碧波清澈见底,亭子正在湖中央。 唐小小吃着这丰盛的早餐,看着那满湖碧水,砸砸称赞道:“要我说,皇宫也不过如此。” 龙小缘却毫无心思吃东西,左右观望问道:“林老大呢。” 唐小小这才意识到少了一个人,差点没被这些精良的糕点噎着。 “在那。”安子玉耳聪目明,众人朝安子玉的手指看去没,林老大正在不远处正向这湖中亭子走来。 杨风一直想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江湖上似乎就没有这号人。按道理来讲,剑法如此高超,在江湖上不可能没有任何名气。 林老大脚步轻盈,接近时,唐小小便热情地招呼道:“林老大,来吃东西。” 林老大道:“先不吃了,告诉你们一件事。” 众人见林老大神情没有昨日那样春风得意,都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林老大道:“今天龙虎盟那四个杀手来了,上官金凤去接待他们了。” “我去,这等人渣也接待?”杨风惊叹。 林老大淡淡道:“是。” 众人一阵沉默,林老大继而道:“你们放心,在上官府他们不敢伤你们,但是一个月后你们出了上官府就要自己小心了,他们此次前来,无非是想盯住你们。” 龙小缘爆脾气又上头了,拿起剑就要出去:“我去杀了他们这几个畜生!” 唐小小忙拉住龙小缘道:“这里是上官府,不能打架的。” 龙小缘一把拽开唐小小的手:“如果你像我这样身负杀父之仇,你就不会这样了!” 唐小小委屈道:“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多亏林老大伸手将龙小缘拦住了:“凭你现在的本事,能杀得了他们?” 龙小缘深知以现在的武功,完全无济于事,这才停了下来。 林老大道:“有上官金凤保你们,没人敢伤害你们,但是你们也不能在上官府惹事。上官府向来不留长客,最多留你们一个月。一个月后,你们过了大罗江,尽量去雷震门避一避。” 唐小小问道:“林老大,那你呢。” 林老大道:“我就不去了,我的目的完成了,我要去塞北杀几个北蛮。” 唐小小顿了顿道:“林老大,我本来也想跟你一起闯荡江湖的。但是考虑到我唐小小的名号,还是跟他们南下。毕竟自己要保的人,还没有失过手。” “你呢?”林老大问向了安子玉。 安子玉不假思索道:“当然是跟他们南下了,我父亲一直说我要出来见见世面,如今到了上官府,接下来再南下去看看那三大门派,也算是毕生无憾了。” 林老大道:“很好,这样你们几个人也有个照应。我们算是有缘,接下来的事情我会给你们安排好。这一个月,当作是为了大个子,你们可不要义气用事。” 夜晚,荷花池栏杆处。 龙小缘这几日不断做着坠崖那天的噩梦,心情久久难以平静。杨风默默地站在她对面,不断地比划着剑法,实则是为了照看她。 突然,杨风警觉地看向了房檐处,喊道:“谁?” 龙小缘这才回过神来,房檐上,蝠公目光如炬,正冷冷地盯着龙小缘:“大小姐,好久不见。” “老蝙蝠,你杨大爷等下抓你炖汤喝!”杨风骂道:“有种你下来。” “杨公子也在啊。”蝠公冷笑道:“你是不是看上了我们家大小姐,非要陪死?” “你……”杨风愤怒地将剑射了上去,蝠公施展轻功便溜走了,走时留下了一句话:“大小姐,修罗殿斩草除根,这是规矩。” 龙小缘站在那里不断哆嗦,咬牙切齿,唐小小听到声响也出来了,她安慰着龙小缘扶她进屋,杨风一拍脑袋,真是糟心头疼。 第32章 杨风醉酒舞长枪 第二天,天刚亮,杨风和安少平一人拿着一罐酒,径直出了房门。两人走路都东倒西歪,显得醉醺醺的。一路高歌,打探昨天来客住处,二人相视一笑,直奔那里。 莫明一行四人被安排在了一处习武别院里,杨风和安少平纵墙跳入,早已惊动了莫明和张三儿。两人一开房门,只见安少平拿着他随身佩带的玄铁宝剑不断挥舞,口中念念有词道:“瞧我的剑气……八方。” 杨风则顺手拿了客院武器架上的一把花枪,准备去敲老瞎他们的屋门。 三儿客气道:“杨公子,一早前来所为何事?” 杨风醉醺醺道:“没……没你的事,我……,我来会会你们这些故友。” “杨公子,你醉了。”铁面刚想去阻止,安少平一剑直刺过来,横在其胸前道:“杨兄,这一招,叫长虹贯日,可还……还……还好?” 杨风走到老瞎二人房门处,回道:“你……你干嘛,在……在……在这上官府打架,那可是……会出……出人命的。” 安少平又把剑一挥,笑道:“我练剑,这里……这里宽敞。” “咚咚咚”,杨风大声地敲着老瞎那处的房门,此时蝠公正倒挂在床上练阴寒之气,还未收工,老瞎一开房门,侧耳一听,只闻一阵风,却是杨风一把长枪,直抡过来。老瞎向来敏锐,但是在上官府已然放下了以往的戒备,真没想到大清早的,会来这么一件事。杨风的枪尖还是划到了老瞎的脸上,老瞎虽然身手矫健已经后退数步,脸上依然留了一道伤疤,鲜血直流。 张三儿刚想冲开安子玉上前去拦杨风,却被莫明一把叫住:“三儿,不碍事。”大概是想到这里是上官府,三儿也停了下来,一合计,在此处主动闹事可不是一件小事。 老瞎早已亮出了藏身飞刀,杨风拿着长枪摇摇晃晃,终于还是扶住枪身站稳了脚跟:“我说老头,你射吧,我绝不还手。到时候我死在上官府,你也得陪葬!” 老瞎冷冷道:“你没醉。” “没醉又怎样?”杨风咧嘴坏笑:“你……你看,我……我不是醉……醉了吗?”说完脚一抬,长枪一举,便又刺了过去,老瞎无奈,只能用飞刀作兵器进行格挡。杨风以前练过长枪,枪法还算熟练,一招一式,都是杀招。老瞎的衣服已经被划破几道,找到机会赶忙翻身出屋。 正待杨风回身要追出去,背后突然一阵阴寒之气。 三儿喝道:“掌下留人!”蝠公一掌劈下,杨风早已又回过身来,正中其胸。两人一照面,杨风又坏笑道:“老蝙蝠,杀了我,肖天途和上官府你们可都得好交代啊。” 还好蝠公及时收回掌力,否则这一掌下去,杨风毫无防备的血肉之躯早已成僵冻之身。蝠公收掌后退了几步,杨风冷眼道:“要是我有唐小小的轻功,现在肯定先杀了你。” 蝠公这下彻底明白杨风要干啥了,尖声怪气地道:“杨兄弟,上官府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风二话不说,转身便又出了屋,恰巧此时老瞎要走向莫明处,却被安子玉拦了下来,杨风大喝:“拿命来!” 老瞎双眼失明,唯独耳闻灵敏,早已转身躲闪到了一边。只可惜他作为一个杀手,飞刀暗器已经练到了极致,现在却不敢用,要说拳脚功夫倒也非三流之徒,奈何手上没有趁手的兵器,只有平日杀人的短飞刀。 杨风长枪舞得虎虎生风,一直逼上去,老瞎则不住后退,他特意留意了一下莫明和三儿二人,两人竟都束手不上前去帮忙。 待到退无可退,老瞎只能硬接杨风的长枪。这短刀哪里能克制长枪,一阵,二十招后,老瞎已然抵敌不住,杨风枪尖至,老瞎的残刀只能合力夹击,待杨风枪尖一挑,老瞎整个人手上的短刀已然挑飞,眼见枪尖就要奔着喉咙来,老瞎急忙一跪,杨风用力过猛,枪尖刺入了木头庭院中的木头撑柱上。 杨风此刻已经杀红了眼,用力一拔,那陷进去的枪尖便带着些许木屑重新出现在了老瞎头上。 接下来老瞎连滚带爬,愣是躲过了杨风的数次袭击。杨风枪尖点地无奈太过紧张,一时半会竟伤不到他的任何毛发。 老瞎滚到中央石凳出,待杨风又要上去,借着手抓石桌腿子的力气一翻便跳到了石桌上,此刻四下可就空旷了。 杨风长枪如龙,枪到人到,老瞎以石桌为基,耳伴风声,竟也对付有余,杨风站在地下不断戳打,老瞎只是微微抬脚侧身,便能轻松化解杨风的枪法。 一不小心,老瞎抓准时机,一脚踩住了杨风的长枪前半截。杨风坏笑一声,老瞎这才感到不好,原来杨风是故意露的破绽。 杨风借机也放下枪把一跃跃到了枪上,一抬脚便是使劲浑身力气,老瞎双手连忙护住身体,杨风这一脚下去,便是当日在武林大会上使用的九玄门绝技拔山脚,这一脚四两拨千斤,何况老瞎这一瘦骨老头。 老瞎重重地摔落在地,杨风双脚一踏,长枪飞起,本人也跃至半空抓住了长枪,此时居高临下,老瞎已在攻击范围。 杨风双手举枪,便要朝老瞎跳过去,此时老瞎年老力衰,方才这一番打斗算是耗尽了多余的体力,再也无处可逃。 张三儿和莫明冷冷地看着这一通闹剧,并未出手。蝠公刚想前去解救,奈何安子玉的剑已经舞到了面前。 老瞎眼前闪过一丝悔意,早知道使用暗器,管他什么上官府,横竖是个死,大不了杀人逃命!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老瞎闭上了眼睛,枪尖就挨着额头,浑身都能感到一阵凉意。 庭院大门轰地大开,是上官金凤带着林雪仪、龙小缘及唐小小和一干丫环走了进来。杨风此时身在半空,想再用力超前一点结果了那老瞎的性命,无奈身体早已被屋檐上赶来的四个丫环用红色长绫缠住,动弹不得。 唐小小见他和安子玉二人把事情闹得如此大场面,不由得双手捂住嘴巴表示吃惊。 龙小缘看见杨风斜横着在半空,右手持枪顶住倒在地上的老瞎,也是一阵吃惊。 上官金凤一脸严肃道:“怎么喝酒喝成这样子!来人,把这两个人带出去醒酒!” 安子玉偷看了杨风一眼,便毫不反抗地任由上来的丫环架了出去。在其他丫环要拿走杨风手中的长枪时,杨风还在企图更近一步爆了老瞎的狗头。奈何力量有限,还是很不情愿地让这柄长枪离了手。 杨风怒目瞪向上官金凤,本来要成的事都被她给搅和了,越挣扎,屋檐上那四个丫环力气就越紧,差点都喘不过气来。 上官金凤哪里会跟杨风一番见识,瞬间满脸堆笑地走向了铁面和莫明二人道:“不好意思,下属护院不利,让四位受惊了。” 铁面温和道:“无妨,醉酒闹事而已。”张三儿极其聪明,察言观色,他明知道上官金凤要给杨风二人一个台阶下,若是不依不饶,只怕会加剧上官金凤的反感。眼下最好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盯着他们出了上官府就完事了。 杨风被龙小缘和唐小小死命架着出去后,上官金凤方道:“是我上官府待客不周,若是几位有更好的去处,随时欢迎请辞。” “上官女侠说笑了。”铁面道:“我兄弟四人与七弟都有深厚的兄弟情谊,他既然在您府上医治,那我们就陪上几日,若是有需要帮助的,还望上官女侠告知。” “好说好说。”上官金凤装作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若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待你们七弟醒来再作了断,可否。” 铁面拱手作揖道:“上官女侠放心,待七弟醒来,我兄弟四人自当离开。” 上官金凤也不作过多的客套:“如此甚好。” 第33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杨风一路骂骂咧咧,见到杨小缘阴沉的脸后才逐渐消停。原本还在挣扎的他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们住处分为两院,内院是荷花池和住所,外院一小亩地也有石桌石凳供人饮茶聊天。 住处门一打开,只见安少平淡定地坐在一个石凳上,背对着他们,右手和佩剑都放到石桌上,几个拇指来回敲打桌面,似乎在掩饰内心的不安。 龙小缘一使劲,杨风啊地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唐小小拉都拉不住。 杨风没好去地站了起来,也和安子玉同一个方位坐了下面,真是眼不见为净。 林老大最后走了进来,大门轻轻一关,左右龙小缘和唐小小两大护法背墙而立。 林老大不紧不慢地审问道:“为何要惹事。” 一阵沉默,安子玉斜眼见始作俑者杨风不说话,便喃喃道:“喝……喝醉了嘛。” 话音刚落,突觉背后有暗器袭来,安子玉赶忙一低头,这才躲过唐小小的小石子。唐小小拍了拍手,悻悻地说道:“喝……喝醉了,不……不是喝醉了吗?怎么……怎么还能躲过我这百发百中的小石子。” 安子玉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无奈地摸了摸脖子,转头不断给杨风使眼色。杨风叹了口气,淡淡道:“想要杀人来着。” 龙小缘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抽动了一下,在场三个女流中还是林老大看得透:“所以你料定这四人中就那瞎子武功最弱,就追着人家不放?” “是。”杨风又轻叹了口气,这林老大到底是混迹江湖的老手,什么都看得透。 林老大倒也不为他的真诚所动:“你如此冲动,就不怕其他三人不管不顾为了救那瞎子突然出手?” 杨风顿了顿道:“出手的话就一命换四命好了。”言下之意,在自己要杀老瞎的那一刻,其他三个还会考虑是否要在上官府出手,出手的话杨风肯定是不加防备的,出手轻重便不好掌握,出手的时机也不好掌握,若是杨风自己身死,别说将军府那边交不了差,就算是上官府也要给个交代。龙虎盟杀手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要掂量掂量同时得罪这两处的下场。如果其他三人不敢出手,自己杀了老瞎,大不了拿出金甲护卫的金牌,上官府纵然深不可测,起码会找个台阶下,罪不至死。何况就现在的情形来看,上官府显然偏向自己这一边。 这些就是杨风昨天打的如意算盘,趁老瞎不敢使用暗器,先杀一人,随后再作纠缠。到时候出了上官府,后头追杀的也便少了一人。 “鲁莽!”对于杨风的如意算盘,林老大做出了这两个字的评价。 “那又能怎样!”杨风突然一拍桌子,怒道:“你不知道昨天那只老蝙蝠都跑过来挑衅了,今天不让他们见见血,难道我们只是待宰的羊羔吗?”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身后却换来了龙小缘的一句此事与你无关,他们要杀的人是我。 这下杨风情绪波动更明显了,但还是自己强制压下,杨风回应道:“也与你无关,龙应天也算是我半个师父,他们是我的仇人。” 龙小缘将头转了过去,也不答话。 这时安子玉突然支支吾吾道:“我……我插句话。” 这一下把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安子玉这才缓缓地说道:“杨大嘴昨晚可不是这么讲的,你说的是为小缘姐报仇。” “哦……”唐小小一向好事,兴奋地道:“我懂了,杨风你很在意小缘姐对吗?” 杨风看了看安子玉这个白痴队友,刚才的刚硬一下子全都没有了,又软软地坐了下去,无所谓地说道:“不这么讲你会帮我演这出?” 安子玉瞪大眼睛,顿了顿道:“也……也对。” 林老大看到这一幕,突然笑了起来:“年轻。” 唐小小见林老大也不板着脸了,忙问:“林老大,那这件事没闹大吧。” 林老大道:“可大可小,上官府可不是上官金凤一个人说了算的。”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林老大原本是靠在门上面,还没来得及反身开门,那院门便被强推开了。 林老大心里一紧,坏事了。在上官府,他们除了那四个杀手,并未得罪任何人。如今这人如此蛮横,多半是上官府内的一个人物。 进来的,是一个额头宽阔,身形孔武,眉目清秀的二十来岁男子,身上还有异香。林老大刚想上前询问,那男子倒先不客气了起来,大喊道:“方才是哪两个人在我三房客院闹事?” 林老大越看此人越眼熟,原来是三房的少当家上官云飞。奈何现在不便透露身份,不然这人还得叫自己一声林姑姑。 林老大熟知这上官云飞的秉性,如果他是朝廷官员,那么必定是一个刚正不阿、不畏权贵的大清官。 小时候的上官云飞极其好强,有次三房一丫环被五房房长的相公欺负,上官云飞直接带人打到了其住处让其当面认错,当时的族长拉都拉不住,可谁叫他从小便是上官府的一个宝呢,毕竟是为数不多的男儿身。 长大后的上官云飞担当守卫府内藏剑阁阁主的重任,身份威望都到了顶峰,是上官府内青年一代最有话语权的人物之一。 之前上官金凤考虑到杨风一行人与那四个杀手不可调和的矛盾,才将他们安置在三房客院。上官府向来待客谨慎,如今杨风去闹了这么一出,这三房当家上官云飞自然面子上便挂不住了。 上官云飞的余光已经瞄向了坐着的杨风和安子玉二人,显然他已经从丫环口中得知了那两人的身形样貌。 林老大假装上前询问:“这位公子是……” “我你都不认识吗?”一别十余年,上官云飞早已长成一个堂堂男子汉,如此一照面,林雪仪又是女扮男装,上官云飞自然认不出来,恶狠狠地瞪向了林雪仪,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便道:“不关你的事,是他们两个到我三房闹事的,我要抓回去。” “这个……”林雪仪不卑不亢地笑道:“还真不认识。这位公子,上官府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我们还是金凤族长的贵客。” 上官云飞见林雪仪要挟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身指着一个丫环道:“孔雀,你跟他说说我是谁。” 只见那丫环神气昂扬道:“你听好了,他叫上官云飞,三房当家,藏剑阁新阁主。”林老大见这丫环禀性,心道:以前府内丫环虽然好习武艺,却都如常人府上丫环一般恭敬温顺,想不到这上官云飞的丫环竟也和他一个模样,天不怕地不怕。 想到这里,林老大越想越有趣:这个臭小子有两下子,上官府以后可就热闹了。想到这里,再想到以前上官云飞的种种惹是生非,林老大不禁失笑,上官云飞奇道:“你笑什么?” “没事。”林老大负手转身,便不再阻拦。 上官云飞一摆手,身后的丫环便都走了进来,上官云飞严肃地说道:“把这两个人都抓回去!” 第34章 浓茶代酒三人饮 三房明德殿 安子玉不知其中利害,见没有人帮自己,便只能心惊胆战地跟着上官云飞走了。杨风则是心烦意乱,这下倒可以换个地方清静。 三房内院,明德殿大门关上,唯剩上官云飞、杨风及安子玉三人。上官云飞很自然地坐到大殿正中的主椅上,脸色还是像刚才一样严肃,唯独对杨风他们倒不像对待犯人,周围已经没了押解的丫环,两个人也没有被捆绑起来,都很自由。 安子玉一脸迷茫,唯独杨风虽然不解,却也不甘示弱:“呀,好气派。如果殿中央的是九龙金椅,你就是皇帝了。” 杨风一向受不得半点安静,何况是这种诡异的安静。他的这句话,一语双关,一是提醒上官云飞自己是朝廷的人,二是想看看上官云飞的反应,这句话可真有点大逆不道,他这个上官家的人物会怎样来圆? 哪知那上官云飞气定神闲,倒没有过多理会,反而很坦然地让二人坐下。安子玉令行禁止,知道自己在上官府惹事了哪敢不从。而那杨风此时也有点渗得慌,毕竟这里是上官府,要是方才进来几个丫环打上几板子倒也无可厚非,大不了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此时的上官云飞算得上是敌人,然而敌人占着这么大的优势还不动,着实让人费解。况且这大殿内静无声息,更令人背脊发凉。 “怎么?你不敢坐吗?”上官云飞气定神闲,颇有大家风范。在场的算安子玉年纪最小,杨风则与上官云飞年纪相仿,两人气场一比较,平日里嚣张惯了的杨风反而矮了一截。 杨风头朝天,想驳回一点面子:“有啥不敢的。” 待他坐下后,上官云飞一鼓掌,身后玉屏处竟走出两个小丫环,端上了茶果点心。 这下更让人费解了。安子玉朝杨风使劲使了使眼色,这哪里是犯人,简直像贵宾。杨风心道:这小子不简单,想先礼后兵,难办了。 两人正思量着,上官云飞见此情景倒也觉得好笑,但仍然要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杨风还在等着林老大去找上官金凤求情前来解救,但是眼看这与世隔绝的大殿,内心又感到了深深地绝望。要说昨晚还真是一时冲动,非但那龙小缘不识好人心,若是正常人仔细想想,做今天这件事也划不来。越想越失落,杨风顿时懊悔不已,不住地摇头。 上官云飞奇道:“杨风兄,你摇头作甚?” 杨风见上官云飞终于开始问话,心下顿生一计,于是接了叹了几口气道:“无奈啊,无奈啊,我太难了。” “哦……”上官云飞接着问道:“杨风兄可知我上官府是何背景?” 杨风心下想此时不妨多说些好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便眉飞色舞起来:“上官府啊,那可不得了。且不说朝中有文官之首苏勇进苏相,便是在江湖中,也是声名赫赫,简直可以与那空净九玄平起平坐。” “打……打住打住。”上官云飞听到杨风这么夸上官府,自己都觉得有点托大,那空净九玄两派是何等大宗门,上官府虽然素有威望,却也还是依靠人脉的大家,武学造诣上比之那空净九玄,那可是差了上百年。 上官云飞好不容易缓过来,又问道:“你既然知道上官府非常人住地,为何敢在府中闹事?” 杨风见那上官云飞直捣黄龙了,也就不隐瞒了,龙虎盟内乱的事情原本与他无关,只因为与龙小缘相处过几天,他便要插上一脚,也不知为何。于是杨风便不再唯唯诺诺,越讲精气神越足,甚至开始拍桌子瞪眼,只一会儿工夫,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所作所为的目的,都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上官云飞听。 一阵说完杨风那是容光焕发,安子玉虽然听过了一遍,但是听完这第二遍,也热血沸腾了起来,竟然也开始放飞了自我,鼓掌叫好。 杨风受到鼓舞,男子汉的气概也就回来了,对着上官云飞便道:“上官兄,我这人没什么脾气,也知道上官府的规矩。今天这件事发生在你三房客院,我也认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这件事和这个小兄弟无关。”杨风指了指安子玉道:“他也是受我蛊惑的。” 安子玉难得动容,也是一阵说辞:“不,我不是被蛊惑的,我是自愿的。”安子玉站了起来道:“我堂堂神剑门少门主,有自己的判断力,他我虽然很反感,但是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这件事在我看来那是行侠仗义,除恶制暴,没什么不好的。你上官府接待这类奸徒,可不是助纣为虐吗?” 话音刚落,但闻大殿一声巨响,上官云飞整个人拍案而起,空荡的大殿响声回到,安子玉都被这猝不及防的动静吓得身体一哆嗦。 杨风心道:完了,这人算是怒了。 四下一阵沉默,那上官云飞的脸色如同将要打雷的天气一般阴沉。 “说得好!”上官云飞憋出的这四个字,仿佛是压抑了好久的样子。 安子玉听到这个认可,更加激动了,喘着气便拿起了桌上的一壶茶:“我以茶代酒,先干了!” 杨风一脸茫然,这小子不管走到哪里,都要装作一副熟练的江湖豪客,那些茶可是刚泡出来的,还有些烫,这人一下子就全喝进去了,而且还面无表情!这下人可丢大了! 哪知那上官云飞竟然也是和安子玉同一类人,见他如此豪爽,也是眼前一亮,连忙也拿起茶水,做了个敬的手势,说了句我也干了,便一饮而尽。 喝完后,上官云飞还将空茶具向杨风倒了倒示意自己已经喝完了:“杨兄,你呢?” “这……”杨风心想这两人也太虎了,若是酒倒还无所谓,这热茶刚出炉,可真是难为。但是一想到与先前想到的种种酷刑相比,这个结果算是最好的了,也只能勉为其难了,一口热茶润喉,简直是要内伤。 安子玉清了清嗓子道:“云飞兄,茶是好茶,就是有点烫。” 上官云飞道:“是吗?我平日喜欢喝凉茶,不知道你们的喜好,所以便让下人给你们准备热茶了。” 第三十四章 府中儿郎皆尚武 深夜,荷花池客院。 唐小小翻来覆去老是睡不着,林老大似乎把杨风二人被抓这件事看得很淡,漠不关心。唐小小原本以为既然上官金凤能特地给林老大安排一个住处,想必二人的私交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原本想让林老大去找上官金凤求求情,可谁知林老大让她们安静地在客院里待着便独自一人回去了。 越想越担心,客院里的夜晚静得出奇,也没有传来推门声,也不知道杨风二人在三房可好,这上官府可真不是闹着玩的。想到这里,唐小小小声地问道:“小缘姐,你睡了吗?” 两人的卧床相隔不远,龙小缘也未睡着:“没呢,怎么了?” “小缘姐,你说杨风他们两个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出了事也是咎由自取。”龙小缘其实此刻内心也烦得慌,她也有点担心杨风二人的安危,但是又要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毕竟肖天途算自己的半个杀父仇人,明眼人都知道为何猎鹰会被朝廷放出来,肯定是肖天途与修罗殿做了筹码。 唐小小一听,也不带称呼了,为杨风打抱不平道:“我说龙小缘,他可是为了你才去闹事的,你这……咱不说别的,你这太无情了吧。” “管好你自己吧。”龙小缘不愿意再答话,翻了个身去便捂紧了被子。 唐小小狠命踢了一下被子怪道:“无情无义,早知道不救你也罢。” 龙小缘听了这句气话,仍然毫无反应,从坠崖那一日,她又何尝睡过一次安稳的觉。只不过唐小小性子耿直,听人讲话从不分析其性格,两人性格迥异,这才越来越不合情。 越想越憋得慌,自己行走江湖,虽是女流,却只认情义二字。他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在唐小小眼中,还算得上是侠义心肠,若是他们二人真有什么事,唐小小只怕会遗憾一辈子。想到这里,唐小小便决定去三房探探虚实。 上官府二房尚武殿 上官府五房各有自己的别院,虽然都是自家兄弟,对外也一律以一府自居,但是绵延数百年,大家族聚散离合,难免会产生些间隙。 现如今的上官府,二房当家上官君华,五房当家上官君卿,算起来都是上官金凤的姑姑,长其一辈,因此上官金凤虽为族长,却因辈分不够,权力不如前任几代。 尚武殿内,算是一场家宴,不过客人只有五房上官君卿及其子上官云雄。 那上官君华已步花甲,眉宇间皱纹显现,一副慈祥面容望着座下的上官云雄道:“雄儿近些年闭关修炼,武功可有精进?” 上官君卿笑着客套道:“姐姐就别取笑他了,这上官府一众公子小姐中,就属他从小身体赢弱,习武天分最低,哪里能有啥精进的。” “妹妹你这么说,可就谦虚了。”上官君华看着上官云雄道:“人说女大十八变,这男孩子也一样。五年前见到雄儿时,还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我见犹怜,今日出关一看,差点认不出了,体格整整比原来壮了两倍,妹妹你若说他没有任何精进,那姐姐可不信。” 这上官云雄如今虎背熊腰,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就连近几年未见过他地五房贴身丫环,也认不得他人来。 上官云雄也不谦虚:“妈,武功精进不是可以给你长脸吗?怎么还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呢。” 上官君华一听就乐了:“雄儿,姨娘想试试你的拳脚功夫,可否。” 上官君卿刚想推脱,那上官云雄立马道:“有何不可,姨娘若是有什么想的,跟雄儿说一声就行了。” “好!”上官府地女儿家倒是个个豪气十足,那上官君华便道:“若是普通丫环跟你比较,怕她们顾及你是主子,姨娘也试不出你的功夫,不如就让你二姐和你一较高下,你看如何?” 这二房共有两位女儿,长女叫上官金淑,小女儿叫上官金燕,未及十五。 这上官金淑也是在江湖上出了名的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年方二八至今未婚,沉迷于武学的世界,深得上官君华的真传。一手拈花指法已经在江湖上响有名气,不比其母逊色。每次有江湖中人来访,若是落脚二房,这上官金淑都会亲自讨教,名声也就这样流于江湖。 上官君卿刚说了句不可,那上官云雄倒是不介意和二姐对打,抱拳道:“那雄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上官金淑不愧是女中豪杰,也是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四弟,我上官家男丁稀缺,你可不要丢了脸。” 上官云雄乐呵呵地道:“二姐尽管放马过来。” 上官金淑也不客气,张手便来。这拈花指法出自佛门绝技摘叶手,到了上官家自成一派,在摘叶手的原来招式上大胆创新,才有了现如今上官家的这门绝学。 两人赤手空拳,来回过了十余招,这上官金淑玉手挑逗,难辨真伪,转眼间上官云雄破绽毕露,终究是有九牛二虎之力,也使不出来。上官金淑的两根指头已经横到了上官云雄的脖子上,按照规矩,上官云雄是败了。 上官云雄看着二姐道:“二姐,你这不是拈花指法,怕是摘叶手吧。” “也不全是,没有佛门内功,空有其形。”上官金淑放下了右手道:“怎么服了吗?” “淑儿好俊地功夫。”上官君卿夸道:“你四弟闭关这些年,都不知道你的名声。” 那上官金淑道:“姨妈,就四弟这般拳脚,倒真不像我们上官府的子弟。” 那上官君卿一听这话,脸色那是一阵铁青。说实话,自己的儿子实力如何,她并不知道,但是就以往练武场景来看,这上官云雄资质平庸,难堪大任。也因此,上官府内两个儿郎,反而那无父无母的上官云飞更得老族长的宠爱,临死前还让上官云飞成了藏剑阁的守阁人。 “二姐,你这话就不对了。”上官云雄见自己母亲脸上无关,于是吩咐丫环道:“取我的金背大刀来。” 上官金淑这下才算满意:“好!就让二姐见见你的真功夫。” 第三十五章 剥龙刀法 在大殿动刀,上官云雄怕是第一个。因为上官府的各房主殿均为待客的场所,虽然场地宽阔可供人比武,却极少动用过任何利器。好在上官君华想瞧瞧这个好侄儿的真本事,便也应允了。 这上官金淑虽为女流,然而习武多年,内心十分强大,纵是现在手无寸铁,面对这人高马大,拿着大刀的二弟也全然不惧。 只听上官云雄一声得罪了二姐,便提刀砍了过去。那上官金淑见多识广,只一后遁,就离了刀锋。上官云雄赞道:“二姐好身手。”便又抡起大刀,呈一字追了上去,一个横劈,那上官金淑便跳到了刀背上。 此时上官金淑居高临下,好不得意,抬脚便要去踩上官云雄握着刀柄的右手。 上官云雄右手离刀,刀失了托力,全然下坠。那上官金淑一个翻腾,便跃到了其后上方,刚在半空一个扫腿,却意外落空。 上官云雄半身早已向后倾斜,只靠左脚支撑地面,右脚则衬着那柄落下的大刀。更令上官金淑意外的是,上官云雄的左手已经抓住了她扫下来的脚。 “二姐,小心了!”上官云雄右脚一抬,那柄大刀便朝上官金淑扔了过来。上官金淑暗叫不好,使尽全力才得以挣脱,于半空螺旋,那刀也紧追其后。 上官金淑披头散发,转了三圈后竟然听了下来,右手一伸,空旷的大殿上来回传荡着金属的响声,那柄大刀的中央刀身部位已然被上官金淑一把捏住,动弹不得。 落地后,上官金淑将那金背大刀扔给了上官云雄,问道:“就这点本事?” 上官云雄接到刀后来回抚摸了一遍刀身道:“二姐瞧好了,我自创的剥龙刀法!” 上官金淑一皱眉,那把大刀便被上官云雄仍了出来。上官金淑艺高人胆大,徒手接刀锋倒也不在话下,却不料上官云雄人也一下子窜了过来,握住留在自己面前的刀柄一阵发力,那上官金淑毕竟一个女流,抵不住这层蛮劲,竟让那刀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又近了数寸,直到触到脖子才停了下来。 但是这上官金淑也不是省油的灯,一阵铃铛声响过,空下的衣袖处便滑下了四窜金珠项链罩住手掌。上官云淑右手猛地一抬,便将那大刀格挡开来。 ‘铁拳’对刀锋,上官金淑凭一股狠劲竟然逐渐又占了上风,大殿内金属的撞击声此起彼伏,最后定格在了上官金淑左手用拈花指法掐住刀身,右手金珠项链褪去,掐住上官云雄脖子的画面。 “够了!”上官君华愠怒道:“自古比武定输赢,应有分寸!你输了还要下毒手吗?” “娘!”上官金淑这才放下了手道:“我没输!输的是他!” 上官君华训道:“亏你从小习武,这都看不出来。方才你第一次接住刀锋那一刹那,若是有刀气,你必伤无疑。你四弟刀法娴熟,单凭招式便能架到你脖子上去,你还有何颜面说输的是他?” “娘,是我大意了,我没用全力。”上官金淑依然不服输。 上官君卿也道:“二姐,论实力,确实还是淑儿更胜一筹。” “不然。”上官君华问道:“雄儿,方才你说这刀法叫剥龙刀?” “是的,我自创的。” “你这刀法若是没被这大殿所限制,威力必然惊人。刀器不比剑器,刀法讲究霸道简练,你这刀法却是剑走偏锋,以多变的剑招用在刀法上,却又不失横劈竖砍的霸道,确有可为。” 上官云雄见姨妈看得如此透彻,不由得称赞起来:“还是姨妈看得真切,我这些小心思,唯独逃不过姨妈的眼睛。” 上官金淑虽然一向目中无人蛮横无理,但是始终对上官君华心存敬畏之心,毕竟上官金华是当今上官府武学造诣最高的一个。因此上官金淑见母亲真的动怒了,也就退到了一旁。 “你有出息,也才不枉你母亲遭人白眼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上官君华这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上官君卿。可恨自己堂堂上官府的大小姐,找了一个好色好酒的夫君。老族长在世时便看不起五房,如今虽然老族长已死,五房也由上官君卿亲自接管,但是在府内人看来,五房相比于其他四房的地位可差上一截,基本没有自作主张的权力,但凡有大事,都要与其他四房商议,听从最终的意见。 这些事情上官云雄也都知道,因此他才下定决心改变自己,至少自己强大了,五房才能在上官府中慢慢站起来。 上官君华察言观色,看出了上官君卿的不甘,也看出了上官云雄的矛盾,这才顺势带入了此次的宴会目的:“早上三房客院发生的事情,你们可有听说?” “听说了,好像是金凤族长的客人闹事了。”上官云雄虽然才闭关出来没几日,消息倒也灵通。 “上官府虽不是江湖大门派,却也是氏族大家。几百年来,老祖宗定下规矩,但凡在府中闹事者,一要追究闹事之人的责任,二要追究房主的责任,哪一房的客人,哪一房便自己约制。如今一房的客人在三房闹事,凤儿虽然是一房房主,却贵为族长,倒也不好追究。”上官君华说完,刻意看了看上官君卿的脸色,又继续道:“此事还得三房出面给一房一个台阶下才好。但是三房与一房交好,云飞又年轻,难免会处置不当。此事在府内看来是小事,但是万一传到江湖中人耳中,便会让咱们上官府的百年威望受损,没有规矩,何谈立足于天下。此事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三房出面将那闹事的一干人等赶出上官府,再去向凤儿请罪。如此既能给一房台阶下,不失了族长的颜面,又能小惩大戒,立了规矩,才能立足于天下,你们以为如何?” 上官君华明显是有备而来,一通道理,倒也贤达有据,上官君卿听了连连点头道:“姐姐深思熟虑,是这个理。” 上官君华又道:“只是论辈分,三房小我一辈,我这做为长辈的不好插手此事,虽然也是为了上官府,却难免会落人口实,说了闲话。原本想让淑儿代我去察看云飞的处理方式,给他提点一二,奈何淑儿生性顽劣,难以托付。恰好雄儿与云飞是兄弟,兄弟之间互相扶持、提醒,倒也在理上。若是雄儿明日能去云飞府上一探究竟,转达姨妈的意思,那便再好不过了。” “这……”上官君卿有点为难,因为自从那一年上官云飞去五房闹腾后,三房与五房的关系就显得有些诡异了,丫环之间早已不相来往,上官君卿天资也不高,也猜不出这上官君华是要唱的哪出戏,不免心生迟疑。 “你的意思呢?”上官君华倒是没有征求上官君卿的意见,而是直接问向了上官云雄。 上官云雄不假思索道:“据闻今日三哥已经带人到一房带走了那闹事的二人,如何处理,尚未可知。云雄愿意替姨妈走这一遭,一来兄弟多年未见,交流感情,二来提醒三哥妥善处理,不要坏了府上的规矩,如此行事,姨妈觉得可否?” “妥当。”上官君华满脸堆笑,这个侄子,倒是有能力和那个上官云飞扳一下手腕。 第三十六章 神女夜行 夜深人静,上官府内,唐小小一袭黑衣,在府中屋檐楼阁上不断地闪转腾挪。她不清楚上官府各房的布局,但是她有留意今早上官云飞抓走杨风二人时的走向。 唐小小对自己的轻功十分自信,以至于她并未留意在不远处屋檐上坐着看她上演这场闹剧的上官金凤和林老大。 上官金凤的身后,一只白鸽扑腾着飞到了她的左肩上,上官金凤取下鸽子脚下的纸条,笑着拿给了林老大看。 林老大见那纸条上画着在半空中一袭黑衣、长发盖住脸蛋的唐小小,也差点没笑出声来,若是常人望见,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上官金凤带着笑腔道:“想必这丫头太过心急,都未来得及整理头发。” 林老大道:“想不到你府上的丫环动作都如此之快,上官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你以为啊。”上官金凤待林雪仪就像待亲姐妹一样,因此平常在众人面前说话刻板的她只要在林雪仪面前,就变得十分轻柔:“这就是上官府,处处都有人监视。” 林雪仪话锋一转,收住了笑容:“如果这件事不好收场,你会怪我吗?”林雪仪似乎很担心,难得有事情令她也没有多少把握。 “怎么会。”上官金凤付之一笑道:“我八面玲珑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这上官府,祖宗几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手里。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不妨顺水推舟,借这几日刮骨疗毒,未尝不可。” 上官金凤见林雪仪依然不放心,便把自己的手搭在了林雪仪的手上道:“雪仪,有你在我身边,我便天也不怕,地也不怕。” 三房明德殿。 上官云飞三人茶逢知己千杯少,竟也一聊聊到了深夜。杨风难得尽兴,便向上官云飞讨了酒喝,这才得知上官云飞也和安子玉一样滴酒不沾,用他的话讲,在上官府喝酒容易误事。 大殿内,那些原本以为只是护卫的丫环竟然也在上官云飞的要求下跳起了舞来,杨风也是在太平城待过二十年的人,什么天仙起舞没见过,但是这上官府的丫环跳的舞中却带有几分阳刚,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就连那伴舞的琴箫声,也宛若异域风情,足以摄人心魂。 美食、好饮,又有如此美妙的舞蹈相伴,三人的神态也都逐渐浪荡了起来,虽然都不是市井的酒色之徒,但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难免眼神迷离,跟着唱歌奏乐,起舞翩翩。 就在这时,明德殿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上官云飞马上变了一个神情:“是何人如此大胆,深更半夜在三房闹事?” 那些跳舞的丫环闻声也止住了舞蹈。 上官云飞风风火火地率先出了大殿,那些丫环也紧随其后,大有主子在哪,奴婢就在哪的感觉。 杨风和安子玉稍微愣了一下,也忙出殿一探究竟。 “是唐小小?”对那身影,杨风再熟悉不过了,虽然与唐小小相处没几天,但是此人女儿身形,轻功又如此卓越,虽然不敢十分肯定,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怎么?你们认识?”上官云飞及时叫住了要上屋顶去帮忙的几个丫环,问向了杨风。 杨风略带酒意道:“多半是随行我们的同伴唐小小了。” “是吗?”上官云飞笑了一下,注意力便又移到了房顶的那个黑衣人身上。 房顶上,四个丫环拿着六条长白绫,几经围猎,已经将唐小小困在了最中央。奈何每次想要缚住其手脚,都被唐小小几下花招又给挣脱了。 望着屋顶上来回翻腾的五个女流,上官云飞兀自摸了摸下巴道:“还是女人打架好看,男人打架都入不得眼。” 少倾,上官云飞又惊叹了一声:“哇。”原来是唐小小亮出了两把短刀,一下子割断了两条白绫,那四个丫环见此阵奈她不得,便也都露出了袖中的兵器,收起了白绫。 “慢着!”上官云飞及时叫住了这几个丫环。唐小小这才得空往下面看了下,一眼便望到了杨风二人。唐小小十分欣喜,刚要朝着他们奔去,那上官云飞却二话不说,跳上了屋顶,伸手就要去抓唐小小的肩膀。唐小小徒然一惊,后退数步,那上官云飞却仍然不依不饶,冲上去便使上拳脚。 上官云飞右腿一扫,唐小小便施展轻功腾空而起,上官云飞见唐小小披头散发,身手如此矫健,已是惊为天人,不料眼前突然一阵寒光,唐小小张开的左右手上竟然多了数柄飞刀,底下的杨风忙喊道:“小小,住手!” 唐小小一脸茫然,趁此间隙,上官云飞也拔地而起,一把抓住了唐小小的肩膀,唐小小受惊双手一挥,上官云飞躲过了那些刀芒,绕到了其身后,一把搂住了唐小小的细腰。唐小小使劲挣脱奈何力气不足,此时上官云飞带着她朝屋下飞去,头就靠在她脸颊旁。 唐小小感觉自己被冒犯了,遂要拿刀扎上官云飞露在其腹中央的左手掌,却被上官云飞先人一步,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 落地后,上官云飞还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唐小小狠命挣扎,却无可奈何。突然她看到了上官云飞的漏洞,一脚踩下,上官云飞便吃痛地放开了自己,唐小小一个转身,左手的短刀已经架在了上官云飞的脖子上,右手的短刀也举过了头顶,眼中怒火中烧,这架势,能在上官云飞的天灵盖上开一个大洞。 上官云飞吸着凉气,还好杨风及时一句且慢又叫住了唐小小。 上官云飞见唐小小有点冷静下来了,这才慢慢地伸起右手在唐小小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三下,这一拍又不得了了,唐小小一使劲,上官云飞脖子依然出了一道血痕,这些丫环见状,都要上前帮忙,上官云飞高举右手示意不必上前,这才缓解了危机。 唐小小未解其意,但是已然察觉这个上官云飞并无恶意,只是刚才的挑逗自己并不喜欢。 上官云飞的右手又放到了嘴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小声道:“动静不要太大,吵到别人就难办了。” 第三十七章 不安好心 三房明德殿。 唐小小的出现并不扫兴,相反在唐小小得知了前因后果后,豪兴焕发,自罚了三杯以示赔罪。上官云飞喜欢唐小小这豪爽的性格,心下更加痛快,竟也跟着喝起酒来。 不知不觉间,一夜至天明,安子玉酒量不济,已经沉睡多时,杨风也不堪唐小小的劝酒,鸡鸣之时头往桌案上一趴便也失去了知觉。 唯独这上官云飞,虽然久不饮酒,却也是海量,加上昨夜高兴,心下放纵,虽然已经是醉醺醺,却无瞌睡之意,傻傻地看着唐小小乐个不停。 而唐小小,好酒好菜,都难以令她满足,天明时分的鸡鸣她也抛之脑后,并无告辞之意。 “你们真没劲。”唐小小见杨风也叫不醒了,便无趣地放下了酒杯。 “别啊,唐小小。”上官云飞带着酒意道:“不还有我吗?我再……再陪你喝上几壶。”说罢便要去拿那酒,谁知手脚早已不听使唤,那酒壶摔倒地上,碎了一地。 唐小小忙上前扶道:“好了好了,你再喝,估计也烂醉如泥了。天亮了我们也该走了,改天再聚,改天再聚……” 上官云飞一把推开唐小小站了起来道,拿起空酒杯踉跄着走下了主座后又把酒杯高高举起摇摇晃晃地对着唐小小道:“都说……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人不年少难纵情。今夜……”上官云飞眼珠一转,又道:“不……是今日!今日杨风兄弟怒发冲冠为红颜,子玉兄……子玉兄弟舍命陪君重义气,你……”上官云飞虽然喝醉了,但是还算是有意识,他指了唐小小半天,唐小小也被逗乐了:“我什么?” 唐小小昂首挺胸,准备让他夸自己一番,上官云飞犹豫了半天道:“你也是好样的!” 唐小小心想这人真是有趣,知道他是彻底醉了,刚想去扶他,突然明德殿的大门被人强行推开了,三房的丫环围起了一堵墙连连后退,直到进来一米左右就被其她丫环冲散了。 上官云雄负手走了进来,怒喝道:“都不认识我吗!还敢拦我!” “谁啊!”上官云飞跌跌撞撞地转过身去,酒杯已经扔到了上官云雄的胸前。上官云雄也不生气,咧嘴一笑道:“三哥,四弟来看你,没想到这几个奴才却把我拦住。四弟一时冲动,就闯了进来。” “你……”上官云飞已经支撑不住,使劲揉了揉额头,这才缓解了一会儿:“你是不请自来……” “三哥说笑了。”上官云雄依然扮演着笑面虎的角色:“你我兄弟多年未见,如今四弟出关来看望你,思念心切,一时忘了提前告知,还望见谅。” “见……”上官云飞似乎有点情绪,大力地甩了一下手,竟然跌坐在地,此时醉意袭来,眼睛也睁不开了。 那上官云雄假意关心道:“哎呀,三哥这是怎么这是……”话锋一转,目光对向了站在主座旁的唐小小问道:“你又是何人,居然冒犯我三哥?” “我?”唐小小也不认识这人,就解释道:“拜托,他请的好不好。” 上官云雄上前一步又问道:“既然是我三哥请客,为何你在主座上?” 唐小小头脑还算清醒,见这人蛮不讲理,便仔细地再解释了一遍:“他刚才喝醉了,我要上来扶他,哪知他一把推开我,自己跑到中间去自言自语了,这样你听懂了吗?” “这样啊,你们住在三房何处,我这就派人送你们回去。”唐小小见这上官云雄只是误会,也不是不依不饶,语气便软了几分道:“我们是金凤族长的宾客,不住在三房,住在一房。” “一房?”这一说可坏了,上官云雄这才注意到了两旁案上趴着的两个少年,一指道:“这二人可是你的同伴?” “是。” “姓甚名谁?” “这个叫杨风,这个叫安子玉,他是朝廷金甲护卫,他是神剑门少门主,都是你们金凤族长请来的贵宾。”唐小小原以为没有什么大事便也顺便把他们两个的身份说了出来,末尾再冠以金凤族长请来的贵宾的名号,按常理来讲,这来人不论是何身份,起码会一下子客气起来。 哪曾想昨夜一晚尽兴,早已将昨天白天杨风二人闹事被上官云飞带到这里来的起因抛去了脑后。 那上官云雄一听这二人名字,心下一沉,又详细地端详了一下醉倒的上官云飞,心道:三哥啊三哥,原来在你府中闹事的的两人你是以酒相待啊。这事要是说出去,那可是上官府惧怕这两人的身份不予追究还以礼相待的流言蜚语啊。到时候,你的威望还能在上官府奏效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本上官云雄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劝说逼迫上官云飞大胆地处置杨风二人,好让其与一房的关系发生隔阂。没想到这上官云飞非但没有任何惩罚,反倒与他们喝起了酒来,如今更好办了。只要把这两人抓到一房去,再让姨妈召集各房主子前去汇聚一堂,到时候不但大姐上官金凤要被逼处置这两人,就连上官云飞做的如此软弱的事也会被上官府内众人讨论。先不说三房的当家今后由谁来做,便是那藏剑阁只怕也得易主了。到时候姨妈推波助澜,助自己得到藏剑阁阁主的位置,那便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上官云雄不由分说,就下令让丫环去趴下的杨风二人。唐小小刚要阻止,却被上官云雄挡在了面前。上官云雄眯着眼睛提了一下唐小小的下巴,唐小小一把将其推开,上官云雄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倒有几分姿色,难怪我三哥会陪你喝酒。这样,我们也去一房,苏勇顺路送你回去,可好?”上官云雄说完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小小见大势不妙,虽然不知这人身份如何,目的如何,但是命丫环抓着杨风二人肯定与闹三房一事有关了。思量再三,还是先回去找林老大商议。唐小小再次推开上官云雄,箭步如飞,出了大殿,直奔一房而去。 第三十八章 争斗难止 唐小小一路狂奔至荷花池客院,还没至门口便大声叫唤着林老大,若不是龙小缘开门,唐小小还要一直叫唤下去。 龙小缘昨夜也是一晚没睡,唐小小没回来让她感到更加担忧。听见了唐小小的声音后,龙小缘都来不及洗漱就欣喜地跑去开门,可是开门却只见到了披头散发的唐小小本人,并未见到杨风二人,瞬间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忧郁。 唐小小喘着气看着龙小缘,这才意识到林老大没住在这里,她住在哪里还不知道呢。 龙小缘倒是冷静,让唐小小先进屋喝了杯茶缓一下,再细细地听了昨晚至今晨的前因后果,总算明白了一些。 “也就是说,这上官云飞并不是要惩戒杨风他们,真正要惩戒杨风他们的是他四弟?” “对对对。”唐小小圆润的脸蛋不住地上下晃动,表示赞同。 “这就奇怪了。”上官云飞应该是三房的人,杨风他们在三房惹事,为何这般礼遇?” 唐小小不假思索道:“因为他重情重义,做事公道,他钦佩杨风和安子玉的有情有义。” 只一夜,唐小小便对上官云飞有了些许好感。 “那那个所谓的四弟,也是上官府的一个公子?” “应该是,三哥三哥的叫得可亲切了。” “那他们要把杨风和安子玉抓去哪里。” “这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几房的。”唐小小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突然两眼放光:“我记起来了,他们要拉着杨风他们上一房来!” 龙小缘一听,马上去床头拿起了佩剑,跟唐小道:“我们去找上官金凤。” 三房练武场客院。 早早有丫环来报,说是一房大小姐请四位前往百草院帮忙。 铁面四人不解其意,那丫环方道:“我们小姐说了,那大个子昨夜身体出现了不良反应,面色发白,需要有至阳至阴的内力去维持他体内的真气流转。” 莫明望着铁面道:“至阳至阴,不就是你和老五吗?”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同你前去。”铁面二话不说,四人即刻便动身随着那丫环往一房百草院去了。 二房尚武殿。 昨夜的上官君华一夜未眠,并没有回屋。四下众人都散去后,唯独剩她一人留在尚武殿,若有所思。 上官府五房虽是堂亲,却都血浓于水,历代和睦相处,团结如一,才有了如今财大势大、大名鼎鼎的上官府。 府中历代族长,多为女流,族长之位,五房共同承继。上任族长便是上官君华的亲母上官白瑶。 作为族长的长女,上官君华也是相当争气,少年时期的上官君华行侠仗义,拥有了拈花女侠的名号,当时便是上官府内未来族长的最合适人选。而上官金凤的父母早亡,这些都使得上官金凤比其他房门公子小姐要更早独立。上官白瑶怜惜,就让上官金凤从小随在自己身边,饮食起居,堪比亲生孙女。 上官君华对自己这个侄女也是十分疼爱,因为上官金凤自幼聪慧,知礼成熟。就连上官白瑶有时候处理事情遇到两难的境地时,也会询问时年不过十一二岁的上官金凤的意见。用上官白瑶以前对上官金凤的评价来讲,便是此女有颗七窍玲珑心。 每每有江湖人士到访,若是有空,各房各院都会让上官金凤去做陪,一来童言无忌,二来上官金凤待人做事八面玲珑,从未有过任何差错,久而久之,江湖上便盛言上官府有一个八面玲珑的小丫头。 后来上官金凤长大后,上官白瑶也老了。很令人意外的是,临终之际,上官白瑶选出的族长继承人竟然是上官金凤而不是上官君华。 上官君华的嫉妒之心便是从这刻开始。她准备了几近三十年的雄才报负,却被自己亲母的一泼冷水浇灭了。 但是此刻的上官君华还不恨上官金凤,因为上官金凤承位后倒也厚道,不忘上官君华的恩情,处处尊她。 后来上官君华想让自己的女儿上官金淑担任藏剑阁阁主,却被上官金凤一把否决了。上官金凤力排众议,选了三房的上官云飞担任阁主。这上官云飞可是上官府内从小出了名的闯祸王,虽然长大后收敛了许多,却也不比自己的女儿教养来得好。 后来上官君华仔细分析了一下,觉得上官金凤是有意要培植自己在府中的势力。 原本她想看上官金凤的好戏,让她每天殚精竭虑,自己处理诸多府中的繁杂事务,府中比她辈分大的大有人在,遇事难免受阻,需要亲自请自己出山。奈何上官金凤不愧八面玲珑,承位以来处事公道,各房各院悉为信服,而且其夫君苏勇进也在朝中平步青云,成了文官之首。有如此的背景支撑,上官金凤的族长地位就稳如泰山了。 至此,诸多不如意的事情连接在一起,上官君华便对上官金凤有了些许怨恨,她怨恨上官金凤夺走她的族长之位,怨恨上官金凤的虚情假意,怨恨上官金凤的八面玲珑…… 最终,上官君华走到了上官金凤的对立面,经常与她为难。上官金凤早已知晓,却始终念及过往恩情,不予计较,诸多难事,也都是迎刃而解,不给人留一丝话柄。 上官云飞也争气,自从接了藏剑阁阁主之位后,便十分谨慎。上官金凤一再叮嘱其不要喝酒,喝酒误事,他也牢记于心。 就这样,在外人看来,一房和三房掌握了上官府真正的实权,二房地位虽然尊贵,却已然被架空。上官君华如此好强,怎会甘心? 思绪一夜,种种情绪汇集于心,难以平静。上官君华时年不惑,却比常人多了几根白发。 正在疲劳,睡意来袭之际,殿外一个丫环推门而入道:“禀主子,四公子已经抓住了那两个在三房闹事的人,正要前往一房,派人来知会您一声。” 上官君华一下子清醒了,她可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快:“四公子现在何处?” 丫环答:“估摸着也快到一房了。” 上官君华一阵头疼:“坏事了。”沉默了少倾,又道:“这样,你去通知各房君字辈长辈都到一房去,就说有要事商议。” 丫环欠身道:“是。” 第三十九章 无路可退 一房养正殿的大门敞开着,上官金凤和林老大正在品茶,那上官云雄风风火火地身后跟着一堆丫环,抓着杨风二人在不远处就大声叫唤着大姐的称呼。 虽然四五年未见,但是大体容貌还算认得出。上官金凤马上放下了茶杯,走下主座笑脸相迎道:“我当是谁这么大清早地过来,原来是四弟你啊。” 上官云雄一步踏入大殿中,欠身道:“大姐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上官金凤赶忙上前将其扶正,拍着他的肩膀欣慰地说道:“我们的四弟长大了。前几日听闻你闭关出来,原本想去讨扰,奈何府中事务繁杂,实在是走不开。” “大姐贵为一族之长,日理万机,只有四弟来讨扰的份,万万不可再有那般说词。” “四弟你这么说就生分了。来来来。”上官金凤一把拉起上官云雄的手就上了主座,将案上的茶倒了一杯给上官云雄道:“四弟你尝尝这南方上等的富贵茶,入口清香扑鼻,实乃佳品。” 上官云雄喝完,余光便扫向了还在殿内的林雪仪:“这位是?” “你瞧大姐这记性,忘了介绍了。”上官金凤笑道:“这人是大姐多年的一位挚友,一辈子行侠仗义,也没留下多大名气。姓林,单名一个易字。” 林老大也是抱拳回礼。 “林易?”上官云雄确实没听过这号人物,便单刀直入:“大姐,四弟有件事,不知……”上官云雄故作停顿,言下之意便是让林雪仪回避。 上官金凤会其意,便支会了林雪仪离殿。 上官云雄这才道:“大姐,听闻那日你们一房有宾客到三房闹事,此事你知道否?” “我知道啊,那几个人就是刚才那个林易的朋友。他们有个朋友受伤了,大姐就让他们在府中先住下了。前日到三房闹事,云飞也将他们抓去盘问了,估摸着……” 上官云雄立马打断了上官金凤的话:“大姐,四弟今早想着离三房近,就先去拜访三哥,哪曾想三哥碍于大姐的情面,不但对这二人没有任何惩罚,反而与其饮酒,结果三哥被灌得烂醉如泥……” “你胡说!”方才杨风和安子玉已被一把冷水浇醒,又擦干了头发这才来的一房,此时虽然仍有点上头,却也还算耳聪木明。听见那上官云雄诋毁自己,杨风狠命地拖着压着的两个丫环靠近大殿门口处,怒骂道:“明明是上官云飞自己请的,他不胜酒力,昨晚我们一直喝的茶!” “喝的茶我三哥怎么会醉成这样!”上官云飞反斥道:“既然喝了茶,为何我三哥今早会醉倒在大殿?” “这……”杨风一时头疼,缓缓道:“昨夜唐小小也来了,我们就多喝了几杯,想必那上官云飞一时兴起……” “住口!”上官云雄丝毫不客气,走下台阶大声说道:“我三哥何等人物,怎会与你们这些不守规矩的浪荡之徒饮酒!即便是要饮酒,那也是逐客之酒,这便是我上官府的规矩!你们心怀不甘,故意将其灌醉,推迟责罚,想必与你们那受伤的朋友有关!你们拖一日,那朋友便能多住一日,是与否?” 杨风骂骂咧咧,没好脸色地挣开丫环的束缚当场坐了下来,兀自言道:“讲的什么屁话,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上官云雄转身对上官金凤道:“大姐,你看看,在我上官府犯事,就这态度!” 上官金凤笑道:“此事是三房的事。云飞要拿人,我不会阻拦,要如何处理,我也不加干涉。你说云飞醉了,那待他酒醒后再做定夺,可否?” “绝对不行!”殿外的丫环都恭敬地跪了下来,原来是二房上官君华带着一众君字辈的长辈来了。 主殿幕后,唐小小和龙小缘静静坐在地板上,大气都不敢出。原来上官云雄到来前,她们就先来了一步说了来龙去脉,因此上官金凤实际上早就知道了。为了避免她们出殿被撞见,这才让她们躲在主座大幕后边。 上官金凤见是一众长辈都过来了,忙走下台阶上前欠身道:“金凤拜见各位姨妈婶婶。” “凤儿啊。”早有一老者面容和蔼,上前道:“知你事务繁忙,姨妈也不敢打扰。多日未见,我家凤儿还是如此秀丽慧容。”这些长辈中,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上官君华一般不待见上官金凤。上官府每房除了当家外,还有各系延派子孙,血缘与当家血缘疏远者,多会多置金银让其出府自谋生路。 即便如此,几百年下来,府中亲属依然有些人数。 这人便是五房的一个偏房房主,早已不问府中事宜,对上官金凤依然十分疼爱。上官君华知道上官金凤近几年笼络人心,府中长辈不乏有其支持者,因此今日以议事为由,实乃明智之举。 上官君华毫不客气,在场的她的辈分最大。上官君华上了主座后,其他人都依次坐下,介于上官金凤族长的特殊身份,她便坐在客座的第一个。 “凤儿啊,这事我也有所耳闻。”上官君华也不多做客套,直言道:“今天请诸位姐妹来,便是商量此事。路上我也与大家说过了,大家意下如何?” 四下一番讨论,上官金凤知道今日这上官君华是有备而来,姑且以不变应万变。 上官君华听完后,方道:“是这个理。上官府素来威严,规矩明确,别说这两个毛头小子,就算是他们老子来了,那也得守咱们府上的规矩。自古来着都是客,主人家都有必要保证客人住得安稳。我上官府虽然慷慨,但做事也要公私分明,不可盲目。” 上官君华说完刻意看向了上官金凤,上官金凤应和道:“姨妈教训得是,是这个理。 “上官君华又道:“台下那坐着的,可是那个闹事的人啊。” “是的,还有一个。”上官云雄示意把安子玉也带上来。 上官君华对他们两个说道:“我上官府一向好客,但也有自己的规矩。你二人既然已经闹事,便不再适合留在府中。来人,将他们二人送出府去!” 杨风这下彻底清醒了,忙道:“等一下。” “你有什么话要讲?”上官君华一副公正的样子。 杨风站了起来道:“首先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天是喝醉了。其次你们上官府再好客也不能这样,连江湖道义都不顾。你们可知那来的是什么人?龙虎盟啊!龙虎盟的杀手啊!”杨风故作夸张道:“龙虎盟的事情你们应该也有听说吧。盟主都换了,那殷离愁李代桃僵,联合这些杀手迫害龙应天,追杀他的孤女,这四人便是!你们上官府好歹也是名门大家,如此背主之徒,为何要招待?” 上官君华辩道:“上官府向来尊重每个门派的抉择,从不多管闲事。龙虎盟已成定局,我上官也不论来客身份,都做接待,这是祖上的规矩。至于你说你喝醉了,我怎么听说你那天是装醉?” 上官金凤接话道:“姨妈,容我说两句。若是杨风二人确实是醉酒闹事,那倒也还可以原谅。因为他们与那四人有仇,谁家男儿有仇不报,那不成了乌龟了不是?况且他们对上官府没半点不敬,纯属是酒后起意,一时冲动,此事倒没那么严重,全然交给云飞处理就行了。” “处理?”上官君华愠怒道:“云飞拿什么处理?拿酒吗?他若是顾及你的面子不敢逐客,我来便是!比起你的颜面,咱们上官府的名声威严更重要!” 上官金凤不为所动,仍然一脸笑容:“姨妈,凤儿不是这个意思。即便要逐客,上官府也有让人服气不是?他说是醉酒,您又说他不是,关键您那天也没在场。不如请当天在场的人来作证,若真是假醉,再逐客不迟。若是真醉,此事应该还有缓冲的余地,毕竟上官府也不是自大自闭,不讲情分的地方。” “也好,我看那四人就是最好的证明。来人,到三房客院去,把龙虎盟那四人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们还有何话讲!” 第四十章 强势驳回 百草院内,莫明一行四人见过了一房大小姐上官昭彩。 这上官照彩乃是一房最大的昭字辈小姐,虽非上官金凤亲生,却在整个上官府的小辈中最有份量。她凭的不是身手武功,而是一门高明的医术。上官昭彩自幼便随从南山千手神医徐文龙学习医术,是其关门弟子。江湖中但凡有门派中人习武内伤不能痊愈者,多半会送来上官府由她医治。 此时才是第四日,这大个在龙凤草泡的药水中浸了许久。上官昭彩告诉莫明他们,龙凤草是西域神师一脉才有的特殊草药,上官府每年都要耗费巨资买上数十株。这大个伤势较重,五脏六腑均已在破碎边缘。龙凤草泡出的水阴阳互济,可助人修炼体内真气,但数量有限,这大个每日需要六株龙凤草,奈何府中数量有限,实难维持。 铁面修炼的烈阳神功与蝠公修炼的寒冰掌均是世间至阴至阳的武功。现在每日放与四珠龙凤草,另让二者对其输入真气加以维持,或能有所奇效。 铁面当机立断答应了下来,老瞎却略有担心道:“真气输入,输真气的人必然要恢复一阵。如此连续输入三天,怕是老三与老五均会运力不济,坏了大事。” 铁面道:“不然,之后七弟还需待上二十来天,真气足够恢复,这点不用担心。” 蝠公道:“老七背叛龙虎盟,已成定局,若是这期间出了什么事,到时候龙虎盟可再没修罗殿的容身之处了。” 铁面笑道:“他殷离愁在龙虎盟虽然地位高,威望却不高,还得指望修罗殿帮他震慑那些堂口。这些都不是应该担心的事。” 老瞎刚想再开口,一边的莫明便道:“这几日我们就在这里住下,老二和老五若是撑不住,我再帮忙。” 老瞎见莫明表态了,也就不便多说,出门休息去了。 那一边,上官君华派人到三房客院请人,却扑了个空。 养正殿上,上官君华脸色一阵铁青,依然不依不饶道:“就算是道听途说,起码也是无风不起浪。即便是醉酒闹事,非有意为之,那也要守这上官府的规矩。” 哪知此刻上官金凤却与往日行事作风不同,声正严词道:“上官府历来规矩森严但也是赏罚分明,如此草草了事,怕会落个小气的名声。此番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传到江湖上,最多也只是龙虎盟在上官府内斗,只要保证双方都不出事,便是对上官府最大的褒奖。上官府历来惩强扶弱,眼下杨风一行人是被追杀的一方,自然是弱者。退一万步来讲,此事事关三房,也就不劳姨妈费心了。” “你……”上官君华没想到上官金凤今日会一反常态地反对自己,她做事向来八面玲珑,尽量双方都不得罪,此事最有可能的处理结果便是将杨风一行人赶出府中。若是之后修罗殿杀手得逞,上官金凤便会落下帮凶之嫌。 然而上官君华倒是也忽略了一点,她看得透的,上官金凤也看得透。上官君华想拿上官府在江湖上的威望来威胁上官金凤,上官金凤反其道而行之先礼后兵,明确表态自己的意思,便是要在诸位长辈都在场的情况下告知她们府中还是自己说了算。至于此事的后续影响,若是处理得好,上官君华在府中的话语权便会全然下降,到时自己在府中畅行无阻,才能真正做到运筹帷幄,辉煌这上官府的百年基业。 众长辈也都是一时哑口无言,任凭二人争辩。上官金凤见无人反对,又道:“这二人是我的贵客,他们犯事也与我相干。龙虎盟那四人一来便住在三房,也算是云飞的贵客。这二人在三房闹事,待明日云飞酒醒,我自会带他们去向云飞请罪。时候不早,今日不知姨妈婶婶们要来,也未曾吩咐下人略备薄酒,凤儿在此赔罪。”上官金凤一个欠身,丝毫不给上官君华一点说话的机会:“还请各位姨妈婶婶先行回去用膳,要是想来看凤儿,晚上凤儿自由酒席招待,到时候知会一声便是。” 上官金凤这是下了逐客令,仙儿灵儿两个贴身丫环会意前来将杨风二人带了回去,并不经过他人同意。这里毕竟是一房,一众长辈也还算看得清楚,这次分明是上官君华要来为难上官金凤,反而被倒打一耙。如今上官君华已无道理可讲,上官金凤倒是占据优势,于这无补,不如借此告辞。 待众人走后,上官君华自觉无趣,也出了殿门。 待到殿内空无一人,上官金凤这才恢复了方才饮茶的神情:“你们两个都出来吧。” 唐小小和龙小缘这才轻步走了出来。唐小小朝上官金凤比了一个大拇指道:“金凤姐姐真厉害。” 上官金凤乐了:“这帮人自持辈分高,向来爱管闲事。声音不大点,很难能压住他们。” 这时林雪仪也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唐小小一惊一乍道:“林老大,原来你刚才没走,一直在偷听。” 林雪仪笑着走了进来:“你们不也在偷听?” 唐小小辩道:“我们是明着听,你是暗着听。” “我也是明着听。”林雪仪一番话,上官金凤表示点头同意。 唐小小二人疑惑,上官金凤这才道:“你们林老大现在是我的贴身护卫了,你们二人也要做我的帮手。接下来,我们要敲山震虎,刮骨疗毒!” 第四十一章 锦囊妙言 上官君华回尚武殿后,气得直咬牙。 丫环早已为她们备好了午膳,上官君华直接将那几盘菜都扫到了地上去。 上官金淑忙上前劝道:“娘,怎么了这是?” 上官云雄淡淡道:“还不是大姐驳了姨妈的颜面,一个台阶都不给。” 上官金淑其实早已猜到了几分:“要我说,大姐是忘了以前咱们二房对她的恩情了。娘也是为了上官府好,她如此维护来的这帮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上官云雄道:“据我所知,一个有朝廷背景,一个是神剑门的少门主。一个是龙虎盟前盟主龙应天的孤女,一个是贼王女儿唐小小,还有一个叫……叫什么林易的……” 上官君华注意到了这个名字:“林易?这些人中,是不是就是这个林易认识金凤,那四人也是林易带过来的?” “大姐亲口说的这个林易是她的一个故友,在江湖上做游侠多年。”上官云雄回忆道:“两人很熟,就像……就像是青梅竹马一般……” 上官君华道:“凤儿打小便跟在父亲左右,要说孩时玩伴,除了你们兄弟姐妹几个,还真想不出有谁。” 上官云雄道:“小侄也只是推测罢了,兴许是大姐成年之后结交的朋友也未可知。” 上官君华沉默良久,方道:“凤儿性情大变,待我不似从前,会不会与这个人有关?” 上官云雄不解:“此话怎讲?” 上官君华道:“凤儿此次不管不顾,借族长之权行专断之事,放在以往,她断然不敢,如今那人进府,凤儿为了他的两个同伴如此偏袒,言语强势,即便众长辈在场,也没有让步的意思。此事如同人在悬崖边行走,进一步万丈深渊,退一步必有后福。这件事凤儿要是处理不好,那么上官府将会落得个今非昔比、惧怕权贵大家的名声,到时候众叛亲离,莫说族长地位,上官府也难容下她;倘若……倘若她处理得当,那么渐渐地,大权在握,我等长辈,都要屈于她之下。” 上官云雄道:“姨妈,这件事说大也不大,不至于……” 上官君华眯着眼睛道:“我看凤儿是想立规矩了,立她自己的规矩。” 入夜,上官金凤正在熟睡,闺房大门突然大开,一个青衣男子闯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把宝剑。 要是寻常人等,不论是否府中宾客,早已被丫环拦截,唯独此人方从府外纵入,不曾蒙面,却畅通无阻。 上官金凤警惕地起身,那男子早已来到其床前,一把撩开了帘子。上官金凤的余光扫向了这人手中的青铜龙纹剑鞘,便是那千家少主没错。 千少游目光如炬,冷冷道:“怎么,金凤族长也会如此娇羞?” 上官金凤这才放下了被子,起身去拿床头的衣服,若无其事道:“你要不是有我的金钗作为信物,怕是早死在门口了。” 千少游回身望了望,笑道:“你府中告诉多是丫环,怎么就这么自信?” 上官金凤道:“即便是丫环,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丫环。”她仔细观察了千少游挺立的后背,笑道:“想不到千重行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千少游回道:“想不到三十有余的上官金凤,容颜还如同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般精致。” “公子真会说笑。”上官金凤起身叫唤道:“仙儿、灵儿,上茶。” “不必。”千少游道:“我来只是想提醒金凤族长,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上官金凤不露声色:“若是公子肯帮忙,日后的回报便能如公子所愿。” 千少游没有答话,径直走了出去。上官金凤看着千少游离去的背影,倒吸一口凉气。 林老大从屋后走了出来,淡淡道:“此人有杀气,很重。” 上官金凤道:“上官府卧虎藏龙,正需要这种杀气重的人帮忙。杀气重,证明武功不弱,这人和你一样,在江湖上没有名气,却都是顶尖的高手。” 上官云飞醒后,发现床头站着唐小小和龙小缘二人,瞬间被吓了一跳,问道:“唐小小,这位冰山美人是?” “他是龙应天的千金,龙小缘。” 上官云飞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站在床头的龙小缘,发现她手上还提着剑,便小心翼翼地又问道:“我……我醉酒后,可有对你……或她做过什么非份之事?” 唐小小缓缓地摇着头,否定了上官云飞的猜想。 上官云飞这才如释重负问道:“那……你们找我何事?” 龙小缘道:“找你帮杨风和安子玉。” “我?”上官云飞一头雾水,仔细回忆了一番,辩解道:“我当天抓了他们后挺佩服他们的,还请他们喝酒了,我没有追究他们啊。”说罢一指唐小小道:“她……她可以作证。” 也许是因为龙小缘与生俱来的冷艳神情让上官云飞不自在,上官云飞总有种错觉这个龙小缘是带着杀气来的。 唐小小表示认可:“是啊,你是我们的朋友,不是敌人。” “这就对了。”上官云飞这才放下芥蒂,起身到桌上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我说唐小小,你的酒量也太好了。” 唐小小乐道:“我才和你喝了几杯,是你的酒量太差。”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上官云飞又诗兴大发:“叫……巾帼不让须眉……”上官云飞看向了龙小缘,还是感觉不自在:“哎呀,龙大小姐,既然都是朋友,何必一直摆着一张脸呢?” 龙小缘没兴趣跟他耍嘴皮子,只负责传话:“这可是金凤族长说的,明天一早你要去一房找她,然后按照她说的话做。” 上官云飞一脸茫然:“怎么他们两个又被大姐关了起来?” 唐小小点了点头,上官云飞叹了口气道:“要是在四弟那里还好,能武力解决,这在大姐那里,可怎么办?” “给。”龙小缘拿出了上官金凤让她代为转交给上官云飞的信。 上官云飞看后大惊失色:“大姐这是玩的哪出戏,盘口开这么大!” 第四十二章 以退为进 第二天,一大早,一房养正殿内,坐满了各房长辈。 上官金凤主持一房早膳,笑盈盈地道:“各位姨妈婶婶,昨日实在不好意思。凤儿昨天准备了一日,昨晚才匆忙下帖将你们请来。今日也别无他事,想得族中长辈以往对凤儿颇有照顾,特地命人安排了这些。若是各位长辈今日无事,不妨在一房待上一天,咱们品着佳肴,赏着舞乐,谈天说地,纵论古今,等下午不热了,再去划船赏园,可否?” “亏得凤儿有心,那是再好不过。”这些长辈之中,多半还是对上官金凤印象不错的。 上官君华虽然面露不悦,但还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上官金凤邀请了她,她若是不来,反倒会让人说了小气。 舞乐声响,倒也一派祥和。 这时,上官云飞急冲冲地闯了进来,舞乐声都止住了。 上官金凤道:“云飞啊,怎么了这是?今日大姐宴请姨妈婶婶们,你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上官云飞拜过各位长辈,忙问道:“大姐,你是不是把我那两个朋友给关了起来?” “朋友?”上官金凤故作惊疑:“你的朋友按理来讲应该在你们三房,我又为何要关你的朋友?” “就是杨风和安子玉啊。” “他们两个是你朋友?”上官金凤揉了揉额头道:“他们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朋友了?对了,昨日你喝醉了,大姐还想着把他们先关起来等你处置呢。今日忙着宴请各位姨妈婶婶,忘了这茬了。” “哎呀,处置什么啊。”上官云飞一脸着急:“他们都是性情中人,已经是我的朋友了,快把他们放了吧。” “这……这怕是不妥。”上官金凤竟有些犹豫起来,余光扫向了上官君华。 三房一长辈道:“云飞啊,你还年轻,是不是被他们蛊惑了?” “哎呀。”上官云飞自叹道:“可叹糊涂一时。错把那龙虎盟的杀手放进了府中,这种背主弃义之徒,怎么能做我上官府的宾客呢?这杨风和安子玉兄弟,那可都是大大的英雄豪杰!他们看不惯龙虎盟那群狼心狗肺的家伙,舍命救下了被他们追杀的龙虎盟的大小姐。前几天,这杨风兄更是置个人安危于不顾,冒着诸多风险想要伸张正义,我那日以为他们是故意闹事的,细细一听,那就是英雄行为,是真汉子!于是我便与他们结拜了,既然是结拜兄弟,又是事出有因,怎么能处置他们呢!还请大姐放了他们,咱们也要讲人情不是?” 上官金凤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是应该放了。毕竟上官府也不是什么天牢重狱,可是……”上官金凤又故作为难:“以往宾客,都没有出现过类似情况,这叫我如何是好。上官府的规矩里,可没有酌情这一条。” 上官君华也忍不住了,插话道:“我说飞儿,姨妈知道你生性爽直,好结交英豪。这杨风二人不论怎样,都是犯了府中的规矩,上官府向来不过问宾客处境,那四人虽是杀手,既然入了府,也应当与寻常宾客无异,切莫非常对待。” 上官云飞恭敬回道:“姨妈,关键这二人已经是我的结拜兄弟,如果真要处罚他们,那我也无脸在上官府待下去了。” 上官金凤道:“云飞啊,你现在身居要职,若是如此徇私,怕是会遭人非议。” “这有何难。”上官云飞从怀中掏出了藏剑阁的铁剑令道:“今日我便辞了藏剑阁阁主的位置,只求众位姨妈婶婶对杨风二人能不另眼相待,侄儿算是感激不尽了。” 上官金凤假意道:“云飞,切不可意气用事。” “大姐,我不是意气用事,这么多年来,我何曾像小时候一样鲁莽过。但只求问心无愧,不负兄弟罢了。”上官云飞把上官金凤教他的话倒是背得很熟。 “这……”上官金凤道:“姨妈,您看……” “看什么。”上官君华仍是坚持己见:“藏剑阁阁主说辞便辞,原因竟是为了两个刚结拜的兄弟,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不想当这个藏剑阁阁主了。”上官云飞说完,直接把铁剑令扔给了上官金凤。 这铁剑令共有两把,一把在族长手中备用,一把则在历代藏剑阁阁主手中。藏剑阁大门非此铁剑令不可打开。 上官金凤一把接住,也犯难道:“这该如何是好,你不做,还有谁能做?” “反正我不管了。”上官云飞耍起了蛮横:“但求各长辈念在云飞过往几年对上官府所做贡献的份上通融一下。况且杨风他们二人是在我府上闹事的,我自有处置权。至于你们所担心的名声问题,完全不用担心。让龙虎盟那四个杀手住进来,才是对上官府名声最大的破坏!要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赶出去便是!” “这是什么话。”上官金凤反驳道:“上官府历来待客从不怠慢,人家既然进来了,就当礼遇。听你那番话倒也合情合理,只是若是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你连三房当家的职权也要剥离,这算是你引咎自辞非他人之过。” “就听大姐的。”上官云飞道:“只要大姐及诸位长辈肯放了我那两个兄弟,云飞定当无话可说!” 上官君华刚想再说,上官金凤又抢了一句:“三房当家好找,只是这藏剑阁阁主,当由谁来承接……” “对了。”上官金凤突然看向上官君华:“就由二妹来接吧。人家都说二妹颇有姨妈当年风采,定能胜任!姨妈您看如何?” 上官君华万万没想到,今日一来,上官金凤来了个大转弯,竟然对待自己如此客气,还主动推介了上官金淑承接藏剑阁之位。 杨风二人大闹三房一事经过连日来的反复推演,如今已经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上官云飞又让了一步,毕竟他是当事之人,当事之人如此处理,还拿出了道义兄弟这一类用词,她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 在场的其他各房长辈其实早就在颐养天年了,见此事已无其他,也都没有异议,原本会影响到上官府名声的说法,也只是一种推测罢了,如今上官云飞亲自给了杨风二人一个台阶下,并且让出了藏剑阁阁主之位,也就再没人逼他与上官金凤对着干了。何况上官金淑也是年前一辈的翘楚,打下受得长辈疼爱,对于上官金凤的举荐,也无异议。 上官君华不便多说,就此作罢。只是上官金凤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上官君华倒是丝毫不敢松懈,自己的女儿被她推上了藏剑阁阁主之位,原本便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可今日却似乎暗藏玄机。且不管怎样,上官金凤已经给足了台阶,自己下也不是,不下更不是,不如此事暂放一边,掌握了藏剑阁,加上自己资历最老,在上官府的地位并不比上官金凤低。 想到这里,上官君华倒也舒心,难不成,上官金凤不想与自己为敌,已经在讨好自己了? 第四十三章 闲暇的一天 翌日傍晚时分,一房荷花池客院内,又多了上官云飞这么一个客人。 今日上午,上官云飞已经和上官金淑交接了藏剑阁的有关事宜,上官金淑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藏剑阁的控制权,上官云飞也无关一身轻,赋闲了下来。 另一边,铁面四人照顾大个未曾离开,两队人马之间倒也不太可能继续发生冲突,彼此已相安无事。 上官云飞的到来,收到了院内四人难得的一致欢迎。 “怎么,喝茶也不请我。”上官云飞倒是毫不客气,一进来就自己找了茶杯喝了一大口。 唐小小乐道:“你是去干苦力一天没喝水了吗?” “啥也别说了。”上官云飞一脚踩到了没人坐的石凳上,仿佛是要讲书一般:“我跟你们说,咱们上官府二房,都是脾气暴躁的臭娘们。”上官云飞边说还边收拾着衣袖:“我今天想跟那个上官金淑说注意事项来着,按辈分她还得对我疼爱有加叫我一声弟弟呢。你们知道她怎么着吗?连听都不听,直接把我赶走了!气得我啊……”上官云飞举止夸张,杨风都忍不住要打住他:“得了得了,我说云飞兄,你自己不要的官职,遭人白眼也是应该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上官云飞指着杨风道:“我这都是为了你们。” 唐小小撇着嘴表示同意,龙小缘也道:“确实是他救了你们。” “你们听听。”上官云飞感到很欣慰:“连龙大小姐都知道了,你们还忘恩负义。” “这忘什么恩负什么义啊。”杨风道:“你也知道,我杨风向来最讲情义。今日之后,我又多了一件事做,那就是帮你恢复官职,能不烦吗?既然要和我做兄弟,就不要为难兄弟啊。”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一套一套的。”上官云飞自叹道:“我从小居住在上官府,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看得多了,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上官府都变成了没有主见的人。原本你们不一样,结果算是我瞎了眼了,你们不仅不一样,还不识好人心……” “上官大哥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安子玉倒是一心向着上官云飞:“这人就是这样,你对他再好,他依然不会领情。” “谁……谁说我不领情。”杨风急了:“上官云飞,你这好兄弟我是交定了,日后去太平城,报我的名字一声,不论是酒楼客栈,还是当铺商行,统统要给个面子。” “我才不需要。”上官云飞笑道:“我背着上官府的名字,到哪里都有人接待。” “云飞大哥,咱们不理他。”安子玉好奇问道:“早听家父说过上官府武功典籍藏书天下第一,不知能否给几本让我瞧瞧。” “原来啊原来。”唐小小马上数落道:“怪不得二话不说跟我们来上官府呢,什么行侠仗义都是鬼话,偷学武功菜才是目的。” 上官云飞为难道:“上官府典籍虽多,却也称不上天第一。先说好,不是大哥不给啊。大哥这里只剩一本翻浪拳法,早些年我还学过南山三英会的打虎棍法及无量门的劈山掌法,不过后来都觉得招式凌厉太过无趣。偶然在藏剑阁中翻到一本翻浪拳法,见其中招式巧妙,力量具备,这才拿回府中精研。老弟你若是想看看,大哥可以给你。” “拳法有啥好看的。”安子玉有些失落:“我想多学点剑法。” “剑法?”上官云飞疑道:“神剑门剑法那可是江湖闻名的,你堂堂一个少门主,难道不能在门内学吗?” 安子玉解释道:“我们门内至高剑法便是那剑气八方,自从当年师公萧浪练成之后,两代掌门均无人大成。我爹专研了一辈子,也只练到了第六层,我呢,天赋更差,从小开始学,怎么也突破不了第三层。我爹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他说我们神剑门但凡有一个能练全剑气八方的,那我们神剑门就能在江湖上称得上大门派了。” “剑气八方?”上官云飞仔细回忆道:“还真别说,小时候听老族长讲过。我记得当时他给我们讲了好多个江湖上高深精妙的武功,其中就有神剑门的剑气八方。老族长说……说什么要练成剑气八方,不仅要人,还要剑。人要是练武奇才,剑要是天下名剑,身形剑法,都要求极致,这个武功对于人的要求特别高。” 安子玉听了更绝望了:“我爹常说门内子弟大都资质平庸,我就知道也包括我在内。可惜了我这把玄铁利剑,跟着我永无出头之日啊。” 上官云飞问道:“那你不坚持练这个,找别的剑法作甚?” “我爹常说,天下剑术是一家。因此,我想广学天下剑术,说不定以此悟道,能臻破瓶颈呢。”安子玉一番话,让上官云飞后悔不已:“子玉兄不但重情义,还有上进心。可惜我如果还是藏剑阁阁主,定当带你进阁内搜寻剑术秘藉,奈何如今权力已失,帮不了你。” “帮了也没用。”杨风对神剑门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一直停留在武林大会:“凭一门武功能使门派振兴,倒是闻所未闻。” “那是你看得太少。”院内众人的注意力全被这声音吸引过去了,原来是林老大过来了:“当年神剑门中兴,便是因为剑圣萧浪练成了剑气八方!” “后来呢?”唐小小很是好奇。 “后来啊。”林雪仪在他们面前依然是男儿身打扮,只是早已被他们视作前辈了,她也乐此不疲:“后来剑圣萧浪不想做掌门,去闯荡江湖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剑圣自悟风雨剑法,创绝世杀招漫天剑雨,成为了江湖武林公认的第一。” “再后来呢?” 安子玉插话道:“再后来我师公就失踪了,了无音讯。” 林雪仪看着安子玉笑道:“也别这么悲观,你们神剑门上梁正下梁也歪不到哪去,复兴是迟早的事。” 第四十四章 无风不起浪 夜晚,龙虎盟离愁殿。 殷离愁慵懒地坐在虎皮椅上,满脸惬意地将叶千红搂在了怀中。帮中大小事务均已过度妥当,如今有了朝廷做靠山,只要再解决掉龙小缘这个心腹大患,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舞乐声被一只飞进来的信鸽给乱了节奏,叶千红从信鸽脚上拆下了信看了一下,就面露难色。殷离愁也猜到了几分,驱散了侍女。 殷离愁问道:“怎么,还没消息?” “这上官府不太平啊,他们被上官金凤拘禁了。” “拘禁?”殷离愁一下子坐了起来,将叶千红挤了出去,叶千红一脸不高兴:“你干嘛?” 殷离愁倒是不在乎她的心情:“我没听错吧,这上官府还会拘禁宾客?” “他们现在已经住到一房去了,估计被监视了。” “如此说来,这上官金凤是要保龙小缘吗?” 叶千红摇了摇头道:“上官金凤女中豪杰,做事八面玲珑,不会为了事不关己的事情而得罪龙虎盟。唯一可能的,便是那个神秘剑客与上官金凤的关系,以及上官府的内斗,上官君华说上官金凤近几日相当反常,似乎要有大动作。” “上官府的权力斗争已经持续了几年,上官金凤忍让了十余年,恐怕是要秋后算账了。” “要是这样的话,按照目前的阵营来看,三儿他们已经站在了上官金凤的对立面上,以上官金凤的性格来猜测,她断然不会轻易冒险。此番上官府大洗底,恐怕上官金凤要大揽府中一切权力,到时上官君华被架空,上官金凤目的达到,不会不给那个剑客面子。等龙小缘他们过了大罗江,可就是南部武林地界,到时候非但追杀不易,就连我们做的事情,可能也会被声讨。” “若真有这事,到时候就说是被修罗殿逼的。龙应天已是地下亡魂,龙虎盟也就你我联手能压得住场面,若真有声讨,弃车保帅也可行。只是……”殷离愁早已想好了退路:“若是上官君华赌赢了,那么龙小缘他们就逃不掉了,不是吗?” “你就是一个赌徒,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的家业都赔进去。” 殷离愁冷笑道:“我是一个赌徒,但我是个思绪缜密的赌徒。你明天也去上官府,暗中帮助上官君华,怎样?” “我若不去,恐怕将来你连我也会舍弃。” 岭南城外树林。 千少游背倚靠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自己从岭南城中买了一壶酒,静静地与天上的月亮对饮。 黑夜中,一个神秘的蒙面男子走到了树下,拿起千少游给他准备的好酒,也坐了下来静静赏月。 千少游先开了口:“你一路跟踪我,却是为何?” 那人淡淡道:“想了解你罢了。” “了解我?”千少游乐了:“我有什么好了解的,不过背负国仇家恨,满心杀戮罢了。” 那人又道:“你的身份这么敏感,怎么随便说与人听。” 千少游丝毫不隐晦:“那又怎样,你会跟踪我,定也知道不少。” 那人道:“我只知道,虎狼山上一群虎狼……” 倏地一把剑横劈过来,那人举起酒壶一挡,竟然如此轻松。除了酒壶表面有裂开的痕迹外,千少游再也不能进一寸。 那人缓缓移开杀神剑,从容笑道:“怎么,这么冲动。放心好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天下再无他人知晓。” 千少游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是你若破坏我的千秋大业,我会跟你拼命。” “拼命?”那人大笑起来,看起来已经略有醉意:“凭你那把杀神?” 刚才那一招,千少游已知自己绝非这人敌手,但是也毫无惧色,他冷冷道:“你不介意的话,还有一个疯子。” 那人两手一摊:“我介意,你和我都是藏在黑暗中的人,我们应该理性地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很好,你很强大。”千少游握紧了手中的杀神,转过身道:“既然是朋友,我很乐意。”他细细观察这人,仿佛就是一个老乞丐,但是看似随意的躺资,周身却都散发着雄霸之气。 “你……到底是谁?”千少游虽然自幼在虎狼山,但是天下事、江湖事他无一不知,眼前这人,既是绝顶高手,脑海中却无能与之相匹配的形象。 那人指了指千少游道:“现在是我知道你,你不知道我,你也没必要知道我。我在暗,你在明,我比较喜欢有优势。但是你需要我,我会给你指条明路。” “说来听听。” “雷震门,贺震南。” 太平城将军府。 肖天途来回跺步,许久才等来小兵的消息。 肖天途看完从龙虎盟寄回的信,愤怒地一把扔在了小兵身上。他对待手下就如同亲人,除非大错,从不会打骂责罚。 肖天途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让小兵先行退下。 他一身戎马,为国尽忠,尚未娶妻。近日好不容易肖石峰给他钦点了一个公主,他却高兴不起来。 杨风对他来说,是义子,更亲如骨肉。当年自己赐死了杨风的父亲杨大能,那也是自己曾经最好的兄弟。 杨风两岁时,便会蹒跚走步,呀呀学语,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含糊不清的义父二字。随着他的长大,肖天途绝意对其苛刻,让其成才。不料这孩子虽然聪明,却天性顽劣,肖天途怕他误入歧途,便时常留在府中。父子二人无话,相敬如宾。 如今杨风离家出走,自己万万不曾料到。他跟龙小缘一起,仿佛就是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杨风在上官府中的举动更让肖天途担忧起来,他会不会去拼命保护龙小缘,将来自己抉择时,又该如何?痛下杀手吗?当年为了天下安定,他处死杨大能,如若将他唯一的儿子也处死,自己将来百年之后,到黄泉路上,又将作何交代? 自杨风走后,肖天途显得更加疲惫苍老,他手中紧握的笔再次松开了。殷离愁在信中提到必要的时候不会留活口,肖天途并不反对。 第四十五章 剑圣的弟子 二房尚武殿 尚武殿内,上官君华、上官金淑及上官云雄齐聚一堂。 舞乐声中,上官云雄频频举杯祝贺上官金淑喜得藏剑阁阁主之位,上官金淑心情大好,对他也不像先前那般不待见。 上官君华欣慰地说道:“如今淑儿掌管了藏剑阁,我们二房又回到了昔日的荣耀,可喜可贺。” “娘。”上官金淑有气无力地说道:“这藏剑阁不就是一把钥匙的事吗,我怎么感觉成了看门狗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上官君华解释道:“藏剑阁内神兵利器、书籍典藏无数,你掌控了藏剑阁,就等于有了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人脉资源。来年开春第一批丫环送去习武后,你就要负责与各门各派送礼,到时候再不济也能混个脸熟,方便日后成事。” 上官云雄道:“要我说,还是做族长权利大,藏剑阁虽然是个美差,但还不是要听命于族长。” 上官君华不悦道:“你也不是孩子了,以后说话注意些分寸。历代族长都是众望所归,尤其是你们这些平辈与晚辈,更加不得冒犯。上官府地大人也多,小心隔墙有耳。” 上官云雄一脸坏笑道:“姨妈我还不知道您老人家的厉害吗,整个二房都一条心,谁会做那偷听贼。只是这次二姐当上了藏剑阁阁主,还请姨妈日后也多提携提携我。” 上官君华面色这才稍有缓和:“助你接你母亲的班成为五房当家姨妈倒还说得上话,但是五房要复兴,你还得多拿出点拼劲来。起码日后也找个同藏剑阁阁主类似的职位当当。” 上官云雄一阵为难道:“这……上官府可还有与藏剑阁相似的美差?” “笨。母上大人的意思是,将来要你接替我的位置,我还会往上爬。” 上官云雄惊道:“二姐你这是要当族长啊。” 上官君华默不作声,上官金淑若无其事反问道:“怎么,不行吗?” 三房明德殿。 上官云飞礼尚往来,又请杨风一行人前去做客。 龙小缘原本想去看看大个状态如何,但是被上官金凤及时告知他还在调养,不能多做打扰,也就作罢。 这几人早已把林雪仪当作他们的老大,因为林雪仪武力压倒一切。因此,殿内客座上,林雪仪坐在排首,另一边唐小小是老熟客了坐在上位。左右两边男女分席而坐,杨风二人紧跟着林雪仪坐了下来。 上官云飞是说什么也不喝酒了,只好以茶代酒,任凭唐小小如何劝说,就是不喝。 酒至酣处,上官云飞也质疑起了林雪仪的身份:“林老大,我听大姐说你本名叫林易,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大侠的名字,敢问您师承何人?” 林雪仪早就编好了一堆身份,坦然道:“我说我是剑圣的徒弟,你们信吗?” 上官云飞一脸怀疑的表情,直摇头道:“我是不信,剑圣没有徒弟。” 安子玉也表示怀疑:“我们神剑门也没你这个师叔。” 林雪仪笑道:“我拜剑圣时,他已经在云游四方,你当然不认得我。不信你问问唐小小,那日在树林中我使的那一招可是漫天剑雨?” 杨风差点没被噎死:“就她?林老大,你抓她要用这天下第一杀招?” 唐小小‘气急败坏’,提起筷子就朝杨风扔了一大块肉过去,杨风脸稍微一侧,便稳稳地咬住了那块肉。唐小小筷子朝着杨风就一阵数落:“就你这样,还天天看不起人。怎么说家父唐傲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贼王,轻功天下第一。林老大若是不出绝招,当时根本抓不到我!” 上官云飞还是不信,仔细端详了林雪仪一番道:“这么说你还真是剑圣的徒弟,怪不得大姐对你这般客气。” 唐小小插话道:“不过林老大,你的剑法在我平生遇到的人中是第一,但是你那招是不是剑圣嫡传的漫天剑雨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听说过剑圣只要用漫天剑雨,必定会死人。”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安子玉言道:“家父曾跟我聊起师公萧浪。他一生嫉恶如仇,不管是江湖高手还是武林小辈,只要是穷凶极恶之人,都逃不过他的这一杀招。号称天罗地网,神鬼不留!” 林雪仪笑道:“你们不信也罢,我向来都是凭实力说话。” “林老大,这样说来,你为难真的太含蓄了。我杨风若是有你这般身份和如此了得的身手,我一定自己办个武林大会,搞个武林盟主来当当。”杨风向来心大,这不经意的肺腑之言引得在场众人一阵发笑,就连林雪仪也没忍住:“你可知武林中卧虎藏龙,似我这般高人,敌手多得是,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点同意。”上官云飞敬道:“林老大,我敬您一杯,敬您的剑法盖世,敬您的侠义心肠。” “好说。”林雪仪看着以前的小弟弟都长了这么大了,内心甚是欣慰。 在场的众人中,唯独龙小缘未曾发一言,杨风知道龙小缘心情不好,于是便故意吸引她的注意力,不断地对她眨着眼睛。龙小缘感觉杨风这人还不错,也就会心一笑。这下可不得了,这一笑让杨风春心荡漾,傻乎乎地笑出了声来,林雪仪见他两这般举动,忍不住调戏道:“年轻人啊,还不知心上人是什么感觉吧?” “我知道是什么感觉。”安子玉自告奋勇,却迎来了唐小小的鄙夷:“你才多大,知道什么。” 安子玉道:“我父亲高诉我的,初见我娘时,我父亲的心怦怦直跳,连手中的剑都拿不稳了,就是这种感觉。” “那不对。”龙小缘也被带动起来了:“我父亲说,第一次见我娘时,浑身有劲,仿佛一拳能打通整座山一般。”龙小缘这突如其来的言语,令在场众人的目光都移向了她,龙小缘想起龙应天,却又独自叹了口气:“他是一个好父亲。” “没人说不是。”杨风这一番话,令在场的众人目光又移向了他,杨风支吾道:“这……龙应天……也是一个好师父!” 第四十六章 说客自北来 翌日深夜,二房尚武殿。 尚武殿连日来的喧嚣,上官君华已经略显疲惫。今日尚武殿又来了一位新客人,便是那叶千红。 上官君华仔细端详了这个叶千红,体态婀娜,妩媚百态,倒是个勾引男人的好模子。若是她还年轻时,对于这种狐狸精,只有反感的份。但是如今岁月蹉跎,她倒变成了一个只在乎名利的女人,反感不反感一个人,只看这人是否对自己有利用价值。 叶千红虽然年纪仅二十五,却是深谙世道人情,见上官君华待她礼遇,却沉默不语,心中也猜测了几分。 只闻叶千红细语如丝道:“二当家,千红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只为助二当家一臂之力。” 上官君华试探道:“我与你们新盟主最近是走得近了些,但是助我一臂之力从何说起?” “二当家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叶千红这一句毫不隐晦的话令上官君华内心为之一颤。 上官君华笑道:“不明白你的意思。” 叶千红开门见山道:“二当家论辈份论武功,都在上官金凤之上,上官府这个族长位置,还是您当着合适。” 上官君华下意识地朝大殿正门处望了望,见是关着的,神情才复自然起来:“我是有为上官府尽己所能的想法,但是凤儿做族长这么多年来,处事灵活多变,与人也规矩妥当,认识的人都夸她八面玲珑,可见她比我更适合当上官府的掌事人。” “话不能这么讲。”叶千红道:“上官府几百年声誉,何等威望。她上官金凤不过是沾了祖宗的光,这才使得江湖中人都给其面子罢了。上官府的族长不论谁做,处事只要合情合理,都能令人信服,若是二当家做了这个族长,那么想必结果也是一样的。” 上官君华见话都说开了,也不遮掩:“可惜我父亲临终前,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反倒相信一个黄毛丫头,我虽心有不甘,但是父命不可违,我并无多做纠缠。这十余年下来,我在上官府的地位倒也没有下降,还空得悠闲,你此番话,非要激起我的野心,是欲何为?” 叶千红道:“人贵有志,百年之后,一身抱负尽入尘埃,二当家又何尝想落得这般可怜下场。” 上官君华笑道:“这就不劳烦龙虎盟费心了。我若是要争这族长之位,十年前便可下手,为何要等到今天?别的不说,上官府内,人心向齐,族长之位,非轻易可变更……” 叶千红未等上官君华说完便插话道:“上官府其实与龙虎盟类似,有人的地方,就不存在心齐这一说。上官金凤的夫君苏勇进乃当朝文官之首,地位显赫,因此其心已在朝堂。难保多年之后,上官府变成朝廷府衙,也未可知。” “胡说!”上官君华愠怒,叶千红却不管这些:“朝廷已经开始笼络人心,铲除异己,以后的江湖武林,可能都由朝廷统一管辖,直接插手门派事务。若是朝廷急于求成,拿上官府开刀,既得便利,也未可知。” 上官君华知道叶千红这句话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她师出有名,但是上官君华仍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你龙虎盟新立盟主,不也是托朝廷的福?按道理来说,你们也算得上朝廷的人,怎么现在私下里,说自己主子的不是?” “主子?”叶千红倒没有因为受到上官君华的挑衅而乱了阵脚:“龙虎盟现在我们自己说了算,难道不好吗?至于朝廷,那只是相互利用罢了。人活一世,不拘小节,才能一生无憾,不是吗?” “这点上老人家活了一辈子,还是小姑娘看得开。” “不知二当家可有难处。” “只怕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古往今来,篡权者,可都遗臭万年。” “事在人为,二当家大可武力逼宫,若是师出有名,胜者方为王!” 见上官君华有些心动了,叶千红也直截了当道:“龙虎盟愿听二当家差遣。” 一房养正殿。 林雪仪毕竟在他人眼中是男儿身份,因此上官金凤与她议事,总是在养正殿内。 她们二人正在讨论龙虎盟这几个杀手的特征,因为上官金凤已经预料到,上官君华会不遗余力地拉拢这四人做自己的帮手,而杨风一行人与这四人苦大仇深,万万没有联手的可能。 上官金凤最忌惮的,还是那江湖上令人闻风散胆的龙虎盟第一杀手莫明。对此,林雪仪给出的评价是空有名气和落月剑,武功还行,但不是其对手。 上官金凤反问道:“你就这么自信?” 林雪仪笑道:“那日树林中一战,他处处落得下风,此人只会杀人,,倒是名不副实。” 上官金凤又问道:“那那个铁面阎罗张三儿呢?” 林雪仪道:“这个人从龙小缘那里已经问过了,他是修罗殿殿主,却从未当过杀手,不仅武功高强,城府更是深不可测。” 上官金凤笑道:“你这一褒一贬,倒也实在。那烈阳神功江湖上倒是闻所未闻。这龙应天枭雄一世,将那搜寻到的落月剑及一众武功秘籍都传授给了这些杀手,他若不死,所练武功是何等厉害,也未可知。” 林雪仪道:“龙应天武功应该和我师兄不相上下,可惜空有神功护身,也保不了命。” 上官金凤叹道:“我身居上官府高位,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也见了不少。江湖中人求名者多于求利者,求武学者多于求財者。都说江湖中人活得更加逍遥自在,岂不知这虚名,远比金银难求得多。” 林雪仪笑道:“人活一世,但做一事,或许方能无憾。” 第四十七章 联合 两日后 二房尚武殿。 殿内共有九人,分别是上官君华、上官君卿、上官金淑、上官云雄、叶千红及铁面阎罗四人。 上官君华日日设宴,踌躇不前,一来是上官金凤已经给了自己台阶下,自己的女儿上官金淑如愿以偿当上了藏剑阁阁主,将来的人脉积累少不了。二来她忌惮上官金凤的八面玲珑,上官金凤一向处事谨慎,这么多年来她都尽量不得罪任何人,自己纵然是想师出,也无名。 这龙虎盟的几人如今已经站在了她这边,若是依靠外人发动的变乱,失败了也尚可保住名声,将罪魁祸首转嫁给这些人。况且这些人刚刚策划了龙虎盟的变乱,倒都有几分能力和底气。 叶千红见铁面四人都不饮酒,忙暖场道:“三儿兄弟,今日相聚,怎么说也得给姐姐几个面子不是?” 张三儿对于叶千红向来没有好感,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可怕。以往龙应天在时,龙虎盟内众人都知道她和龙应天的关系暧昧,哪知这女人说变就变,不知何时便于殷离愁勾搭上,而且外人无一点察觉。可见此人心计,非常人所能及。 张三儿回道:“这殷离愁是不放心我们几个才派叶堂主前来督促,是与否?” 张三儿问得干脆,叶千红陪笑道:“瞧你说的,这次老大和你一起出动,即便是阎罗王想放入,那人也得成孤魂野鬼不是。” 倒是这上官君华,悻悻道:“你们要杀人,我已经答应帮你们。但是你们作为杀手,还讲究兄弟情谊,这点君华实在是费解。且不说你们现在立场不同,这几日输送真气,想必元气大伤,若是一房趁人之危,你们自当若何?” 叶千红解释道:“二当家看不透彻,我倒看得透彻。他们从小长大,兄弟情深,相互扶持也是在所难免。这也是修罗殿在龙虎盟虽然只是杀手组织,却被高看一眼的原因。没有感情的杀人,如虎狼饮血,与畜生还有区别吗?” 上官君卿打哈哈道:“叶堂主高论,确实如此。” 上官君华一向性格乖张,见上官君卿如此赞同,便面露不悦。上官君卿刚想再说,见上官君华如此,也就止住了口。 蝠公继而道:“说真的,老二功力深厚,这几日倒也不在话下。可惜我年老体衰,连续三天输送真气,怕是要恢复个把月。” 蝠公这句话,旁人听着倒也正常,但是只有铁面阎罗和莫明二人听出来蝠公是在抱怨,他们此次的目的是杀人,而不是救人,如此自损实力的作为,若不是碍于情面,他是万万不可能做的。 上官君华顺势道:“要我说,你们便是着了那上官金凤的道了。杀手最起码的警觉都没有,难不成都是徒有虚名?” 上官君华这一番话倒是毫不客气,叶千红知道这几人的脾气,唯恐生变,忙周旋道:“二当家这句话就严重了。若要对付他们,老大老二随便一人就够了。只是那突然冒出来的林易身手非凡,这才有些忌惮……” 张三儿脸色微变,却也强压住了怒火,轻蔑地看了上官君华一眼方道:“要不是看在上官府的份上,那林易怕早已成了我兄弟二人的手下亡魂了。” 上官君华察觉到了从张三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心中微微一颤,好在她见过大场面,倒也岿然不动,回道:“若真是这样,落月剑主为何敌不过那林易?” 此刻在场的人的注意力都看向了莫明一边,唯独张三儿大笑了起来:“二当家怎么说也是习武多年,竟不知高手过招,心境占了胜负关键的八成。我大哥急于报仇,剑法自乱,只落得下风,并无不敌。那林易在江湖上没有名气,武功再高,难不成天下无敌?三儿不才,自认稍逊老大一筹,便是在座诸位,任何一人也不是三儿的对手。” 上官君华笑道:“好猖狂,不愧是修罗殿主,我上官府虽不算武林大家,门内武功倒也精髓。如若我有说错话的地方,自当当面道歉。只是空口无凭,你兄弟的实力,君华并未见过。” 张三儿起身道:“那就请二当家亲自与我比试,你虽为女流,却长三儿一辈,武功大成已近二十年,如此说来,三儿万万占不得一丝便宜。” “大胆!”上官金淑也起身道:“我妈身份尊贵,岂容你挑衅!我看你真是名不副实,连我这关都过不了。” 上官云雄道:“二姐,稍安勿躁。四弟倒想与铁面先生比上一比,不知可看得起。” 张三儿负手笑道:“这有何妨。” 上官云雄眯着眼睛抱拳道:“那就得罪了。”说完脸色一变,朝贴身丫环喊道:“取我的刀来!” 殿内众人移步到了殿外,只因二人想不遗余力地比上一比。上官云雄做好架势,问道:“铁面先生不用兵器?” 张三儿道:“从小不练兵器,再好的兵器也不顺手。” “那就开始吧!” 上官云雄原本就是急性子,闭关这些年对自己所创的剥龙刀法也是信心满满。小时候受尽人白眼的他更懂得如何抓住机会去提升自己的地位,此战若胜,那么上官君华自当对他刮目相看,真正会委以重任,此战若败,也能显示他的忠诚。 上官云雄刀法力道强劲,横批竖砍,张三儿因要观察他的刀势,徒手也无力抵御,被逼得连连躲闪后退。 退至边缘,连张三儿都不免赞叹道:“刀法倒是清奇精妙,可惜尚有不足。” 上官云雄跨刀而立问道:“有何不足?” “中气不足!” 张三儿发起烈阳神功,浑身露在外面的皮肤都似乎火烤一般红得通透。上官云雄一看也来了兴致,举刀相迎。张三儿避其锋芒,一个上翻便跃过了这上官云雄。上官云雄身法虽慢,却也反应及时,转身又是一刀劈下,张三儿,躲到一侧,通红的手掌打到刀背上,震力使得上官云雄不得不后撤调整刀的方向。 上官云雄紧握刀柄,却感到刀身炙热,稍微缓了一下才适应了刀柄的温度。想必那烈阳神功至阳至刚,气劲留在刀身还未消退。此掌若是打在体肤之上,外伤便是在所难免。 正在暗自惊奇这烈阳神功的威力如此惊人,那张三儿便又一掌挥了过来。上官云雄依循其掌向灵活躲避,每一招都只感到眼前热气弥漫,渐渐地竟有些发昏。待到挥刀自救,离其数步时,上官云雄周身已经烫得极不舒服,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也低落了下来。 二人正要再比,上官君华便叫停道:“烈阳神功,倒也奇特。方才多有冒犯,只是想一观英姿,还望见谅。” 张三儿这才收了功。 其实张三儿聪明至极,何尝不知上官君华是使了激将法想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过是顺势而为,让上官君华不敢怠慢自己罢了。 第四十八章 偷书 入夜,藏剑阁。 唐小小与安子玉一袭黑衣,从一房处潜入位于上官府中央位置的藏剑阁。 几日前安子玉曾提出要到藏剑阁借阅剑术书籍,但是却被上官金淑无理由地拒绝了。安子玉思考了几天,知道唐小小好奇心重,轻功也了得,于是便软磨硬泡拉上她结伙。 二人秘密地置办了两套黑衣,便选择了在今日前往藏剑阁一探究竟。藏剑阁的铁剑令上官金凤那里也有一把,他们此时手上的这把便是唐小小去偷过来的。 一路上静得出奇,二人原本准备了数套方案应对,到头来看倒不危险。唐小小十分谨慎地将铁剑令贴在了藏剑阁大门上,大门便悄无声息地开了。二人进去后就又把藏剑阁大门关了起来。 安子玉摘下口罩道:“简直是天助我也,果然像上官云飞说的那样,这大门还真没有声音。” 唐小小揶揄道:“要是有声音,我估计你想都不敢想。” 安子玉不服气了:“我不敢你敢吗?” 唐小小头往上一扬道:“有啥不敢的,我可是贼王的女儿,老早就惦记了。” “噢……。”安子玉仿佛知道了什么:“原来你跟林老大来上官府,是为了这个。” “才不是!”唐小小猛敲了安子玉一下,安子玉疼得向后退了几步,唐小小上下拍了拍手道:“我唐小小一辈子行侠仗义,所做的事但求无愧与心,这种行为,只是顺路罢了。” 安子玉一脸哀怨道:“得得得,我自己去找书了,你看看要啥自己去拿一下,咱们待会在这里会合。” “得咧。”唐小小一说完,身影一闪,便朝楼上飞去。安子玉周身一看,发现二楼最大,都是书籍典藏,便走了上去。 这一个不得了,安子玉激动得叫出了声来,要说这上官府不愧是天下大家,这里几乎笼络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籍,虽然大部分都很普通,很少涉及各大门派的武学精要,但是也算是学纳百家,有容乃大了。 这些秘籍都杂乱无章,没有任何分类次序。安子玉一排排看去,什么打虎棍法、三十六路幻影腿、劈山掌等,那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可惜自己一生追求至高剑术,否则若是平常一个江湖游客到此,随便拿上一两本便会满意了。 功夫不负苦心人,安子玉找了三排,总算看到了一本剑术书籍。 安子玉循着书名念道:“平常剑法,好熟悉的名字。”脑海里不断回忆,终于想起这是安通平的故友、紫峰派掌门刘破营曾经在神剑门演示的剑法,那最后一招投石问路倒也精妙。 “可惜一套剑法,就只有最后一招能上得了台面。”安子玉摇了摇头,想起自己那个老叔叔,也不知现在过得如何。 又转了几圈,什么星斗剑法、狂风剑法、九天神龙剑法,一个个名字看上去都很厉害,但是安子玉只是随便翻了几页,便知这几套剑法招数平平,给不了那剑气八方任何建议。 终于,安子玉的毒眼定格在了一本叫做天罡降魔剑法的书籍身上。安子玉有气无力地拿起这本书,悻悻道:“上官府也不过如此。”但是翻到第一页,安子玉就眼前一亮,顺势快速翻看了几页,安子玉便将书一合道:“好剑法!” 突然身后唐小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子玉心中一颤,差点那本书也掉到了地上:“你吓死我了!” 唐小小好奇道:“你找到了什么剑法这么激动,我在八楼都听到了。” 安子玉将书藏入袖子中,矫情道:“等我练完剑气八方再告诉你。” 唐小小冷哼了一声,一转身,安子玉以为她要走了,哪知唐小小却杀了个回马枪。安子玉只感觉面前一阵风,唐小小将他手一抬,那本书便掉了出来。再反应过来时,唐小小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右手颠着那本剑法自言自语道:“天罡降魔?这名字听起来倒是厉害。” “还我。”安子玉想要上前去抢,唐小小施展轻功,便飞上了楼,坐在栏杆处翻开了那本书,手还跟着书中的招式不停比划。 安子玉朝她喊道:“你就别瞎比划了,这本剑法精妙,常人不学剑法是看不懂的。” “谁说看不懂。”唐小小顺势上了七楼。安子玉只听见一阵兵器响动,唐小小拿着一把亮晃晃的长剑从七楼旋转飘下。 待到安子玉那楼层,唐小小突然一剑刺了过来。安子玉原先还在发愣,赶忙闪躲。那唐小小却不依不饶,站稳后挥剑便刺。 安子玉大喊:“你疯了。”跳到了一楼,唐小小紧随其后,飞到一楼。来回十余招,安子玉手上没带兵器,处处落得下风,最后唐小小背对安子玉一剑挥下,剑尖刚好抵在安子玉的腹前。 安子玉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不停说道:“你疯了。” 唐小小这才满意地收起了利剑,将其扔到一旁,又将那本秘籍扔给了安子玉,转身得意道:“你不是说我不懂剑法?方才这招上天入地如何?” 安子玉凛住心神,陪笑道:“敢问唐女侠,方才这招是第几式?” 唐小小习惯性地上下拍了拍手卸去尘埃道:“不告诉你。” 正在这时,藏剑阁大门突然大开,门外一群男仆手拿火把跑了进来,将唐小小二人围在了中间。 安子玉倒吸一口凉气,唐小小也被吓了一跳:“你……你们干嘛?” “不愧是贼王千金,贼心难改。”男仆一字排开,上官金淑缓步走了进来,将这两人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安子玉、唐小小,你们认识我吗?” 第四十九章 借刀 第二日,杨风一大早发现安子玉不见了,急忙出门去找,刚好碰上也在找唐小小的龙小缘。 龙小缘始终闷闷不乐,却也难掩关心之色。 二人夺门而出,老远便看到上官金淑押着安子玉和唐小小正朝养正殿走去。 “坏了!”杨风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两人昨晚出去惹事了。通过这几天的遭遇,他算是看得很清楚了,上官府也不是上下一心,比如一房和二房就向来不和,眼下安子玉和唐小小作为一房的客人,出了事自然是找一房兴师问罪。 杨风下意识地拉上龙小缘的手便要往养正殿走,龙小缘不自然地停了一下,杨风倒是不以为意:“走啊,出事了。” 上官府路径虽然曲折迂回,但是杨风在上官府待了有一阵子了,倒也是轻车熟路。 二人先行到了养正殿,上官金凤和林雪仪早已经在吃早餐了。杨风先是一愣,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喃喃道:“好啊好啊,林老大你还真有一手。怪不得没和我们一屋,原来是金凤族长天天都有款待啊。” 林雪仪和上官金凤倒是很自然,相视一笑,那上官金凤道:“是什么风把杨兄弟和龙大小姐吹来了,仙儿,通知下面再加两副碗筷来。” 杨风赶忙做了一个停的手势道:“且慢且慢,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 “怎么了这是?”上官金凤问到。 林雪仪也注意到了异常:“唐小小和安子玉呢,怎么你们没一起?” 突然殿外上官金淑大声喊道:“他们两个昨晚去藏剑阁偷书呢,被我逮住了。” 上官金凤对着林雪仪道:“我说今天怎么感觉眼皮一直跳呢,原来是麻烦又找上门来了。” 上官金淑也不客套,一登门便挤开杨风和龙小缘二人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立定道:“大姐,好久不见。” 上官金凤刻意看了看殿外,唐小小和安子玉都十分沮丧地耷拉着头,双手早已被捆绑起来,身后几个丫环正严严实实地看着二人。 上官金凤道:“二妹,你说她们昨晚去藏剑阁偷书?” “是的,人赃并获。”上官金淑说完,便将那本天罡降魔剑法扔给了上官金凤。 上官金凤走了下去,径直走到唐小小和安子玉二人面前,细细打量了他们一眼,又转过头来对上官金淑道:“二妹,藏剑阁一直以来都是开放的,他们……” 上官金淑道:“大姐,府上的规矩是要入藏剑阁,必须经过藏剑阁阁主的同意,他们可没经过我的同意。” 上官金凤摇了摇头,又转过身去对着安子玉二人道:“你们这是为何?跟我二妹说一下不就行了吗?” 安子玉嘟囔道:“她……她才不让我们进去呢。” “所以你们就去偷?”上官金淑一副生气的模样:“大姐你看看,你的这些宾客,得寸进尺了。先前他在三房闹事,你们倒也能圆得过去,如今这两人明目张胆地在藏剑阁行窃,怕你是要给个说法了。不然到时候召集长辈议事,你可就不能像上次那样循人情了。” “这倒不会。”上官金府笑道:“二妹,你还不了解大姐吗?大姐做事一向秉公办理。这二人行如此偷盗之事,我身为一族之长怎能徇私。” “那好,这二人是大姐的宾客,我带过来告知大姐一声。若大姐没有异议,便将他们赶出府去。” 四目相对,双方倒也平静。上官金凤与上官金淑其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可惜最后权力的斗争占了上风,上官金淑也被上官君华不停教导而远离了自己。想到这里,上官金凤虽然百感交集,但是表面上还是不得不显得无一丝波澜:“二妹自行就是了。” 上官金淑眉头一挑,只道了句好,便又走了出去。杨风二人审时度势,也没有上前阻拦,安子玉被强行带走时,还不住地回望,却无人相助。 上官金凤高喊道:“二妹,要不要吃点。”却始终没等来回话。 杨风着急地看下了林老大,见林老大还在平静地吃饭,又看了看上官金凤,上官金凤只是看了他两一眼,也返身回到了自己座上。 杨风正在疑惑,上官金凤又喊道:“仙儿,碗筷呢?” 杨风小声道:“你们倒是救救他们啊,他们被赶出去,说不定那几个杀手会先去解决他们。” 林老大这时也停住了筷子,上官金凤坦然道:“先吃饭,没事的。” 杨风急道:“你不知道,那个安子玉,武功平平,根本接不了几招……” “没事,先吃饭。要不你出去保护他们咯。”上官金凤一句话令杨风一时语塞,他直摇头道:“我不行啊,打一个还凑合,打两个……” “这不就得了。”上官金凤知道林老大也不放心了,便道:“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你们放心好了。” 二房尚武殿。 殿内依然是昨天的那批人。 上官君华稳坐在主座上,等上官金淑也入了座方问道:“淑儿,如何?” 上官金淑颇为得意道:“她也不敢徇私了,我已经吩咐下人把他们两个赶出去了。” 上官君华的余光扫到了铁面几人身上,见他们都没有反应,便看向了叶千红:“叶堂主,现在可是削弱他们实力的机会。” 叶千红咳嗽了两声,看向了莫明道:“莫老大,你看呢?” 莫明冷冷道:“他们两个可不在名单之内。” 叶千红又尴尬地看向了上官君华,上官君华方道:“何必聚于小节,他们自己送到嘴边的肉,为何要放弃?” 莫明道:“这是原则问题。” 上官君华道:“其他的我不懂,但是我也一直有个原则。我有求于人,一向会给对方更多。若是你们帮我这一回,你们老七我保,那个林老大我也帮你们除掉他,怎么样?” 叶千红陪笑道:“二当家就是不一样,出手这么大方。” 场面一阵安静,少倾,铁面才站了起来道:“二当家说话可要算数。” 第五十章 谈心 安子玉和唐小小徘徊在上官府门口,行李衣物都扛在了肩上。 安子玉指着上官府骂道:“杨风你这个没良心的,以前我这么帮你,你倒好,一句话都不帮我求情。” 唐小小哀怨道:“好了好了,你要是不拉上我,我就不会跟你受苦了。” 安子玉掂量了手中的钱道:“不过上官府倒是大方,给了这么多……”话未说完,便被唐小小抢了去。安子玉大叫一声:“还我。”唐小小叉着腰道:“什么还你,这是我们两个的,两人份!” 安子玉嘟囔道:“那你把我那一份分出来给我。” “那不行。”唐小小上下打量了安子玉一眼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算我看错你了。” “你打住啊,我的品行不容置疑!”安子玉一向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唐小**问道:“那你拿钱干嘛,想跑啊。” “不走干嘛,留在这里也没意思,我要南下学剑法。” 唐小小数落道:“好你个安子玉,我诅咒你这辈子都学不到上乘剑法!” “你这人怎么这样。”安子玉尝试抢夺,无奈唐小小轻功太好,只是稍微施展了几下步法,便将其晃开了。 唐小小举起那袋银子道:“我反正是下决心要保护他们南下了,你要不要随你。但是本小姐潇洒惯了,看到钱绝不会手软,所以你要么跟我就近住着等他们出来,要么自己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安子玉摸了摸脑袋一阵犹豫,唐小小又激道:“我忘了,你要回去找爹爹。”说完还不忘做个鬼脸。安子玉一听就急眼了:“谁说的,大丈夫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义气二字!我看你是一介女流,才不想和你动粗!” “哼。” 安子玉见唐小小朝前面繁华的大街走了过去,赶忙也撒开脚步跟了过去。他出来时带的盘缠本来就不多,南下也是临时起意的,也不好意思向安通平要,如今寄人篱下,只能稍作休息,再另行打算了。 杨风一整天闷闷不乐,连上官云飞都觉得他跟变了个人似的。唐小小走后,龙小缘也没兴趣来回走动,加上大个已经有意识了,龙小缘正在百草院看着大个。 上官云飞和杨风站在了三房的一处楼阁上,上官云飞指着楼外的风景,仿佛天下是自己的一般:“杨兄,你看看,这上官府五房中,就我三房景色最好。” 杨风却一反常态,兀自叹了口气,上官云飞更纳闷了:“怎么了杨兄,安老弟不在,怎么感觉你憋得慌。” 杨风低声道:“哎,我这人最重义气,如今那两小子被赶出去了,我却无能为力。也不知道那些修罗殿的杀手会不会因为我们而连累他们。” 上官云飞转了一个身,背靠在栏杆上拍了拍杨风的肩膀道:“杨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有我三房的密探保护着,不会有事。” 见杨风还是不放心,上官云飞又道:“我这些密探,虽然一个个倾国倾城,但是打起架来决不含糊,如若那几个瘪三真的动手,到时候就让他们尝尝石榴裙下死的滋味!”上官云飞说得满眼放光,又道:“还有啊,为兄可是派出了最喜欢的红儿,这心啊,都在滴血呢。” 杨风心情才稍有好转,露出了笑意道:“感谢云飞兄,云飞兄真乃天下英豪。” 上官云飞顺势道:“说实话,我还没去过皇宫,皇宫内到底啥感觉?” 上官云飞早就想问了,奈何自尊心作祟,一直怕人笑话。当下趁两人相处,他想赶紧过一下耳福。 “皇宫?”杨风其实也没去过几次,他从小便在将军府长大,别说神宫内院,就算是龙城,最近的一次也就两年前。 但是杨风还是表现得挺有感触:“皇宫其时就是大一点的上官府,里面的尔虞我诈,可比你们上官府复杂多了。单单深宫六院,就有上百条不一样的心。” “那你义父肖天途的府邸是不是很豪华,那可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上官云飞说这话时,还不忘竖起大拇指。杨风却没了以往的吹牛劲:“将军府其时和上官府倒还比不了,我义父权力虽大,却生活得很平常,甚至是太平城内的一些高官,府邸都比将军府漂亮多了。我可不想呆在将军府,一个字,烦。” “是吗?” 杨风道:“我和你一样,也从小失去双亲,虽然有这么一个做大将军的义父,但是从小我便在他的苛责下长大。毕竟我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知道我父亲是他的好兄弟,临死前把我交付给了他。实际上金甲护卫也是我自己封的,因为我的特殊关系,我才能和金甲护卫一块训练。我曾想跟义父学习他的武功,但是每每都以我天资不够拒绝我,我有偷看他练过剑术,但是因为不是手把手的,也只是学了点皮毛罢了。” 上官云飞顿感同病相怜:“那你小时候肯定很孤单。” 这句话勾起了杨风的伤心事:“岂止是孤单,没有父母双亲,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刀枪棍棒的陪伴,还练不出一个好身手,我真的是浑浑噩噩了一辈子。” “看开点就好了。”上官云飞安慰道:“你看,像我这样,自立自强,以前就连三房长辈也看不起我,只因为我父母早亡。如今我通过自身努力当上了三房当家,在上官府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所以说人啊,说到底还是要开心一点,不能随便放弃自己,一放弃,那就彻底输了。” 杨风笑道:“真没想到你看似粗鲁,还能讲出这么一大堆道理。” 上官云飞道:“那当然了,上官府的儿女,个个能文能武。”说罢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阵回忆涌上心头,小时候的上官府是多么地和谐,各房相互团结,其乐融融,如今却支离破碎,暗自较劲,上官云飞不禁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人心易变。” 第五十一章 交手 入夜,唐小小与安子玉二人在附近街边的一家客栈包了两间房间就住了下来。 及至二更,唐小小突然从梦中惊醒,作为贼王的女儿,每当危险来临时,她都比常人更加敏锐。果不其然,客房的窗户已被打开,寒风呼呼地刮了进来,紧接着蝠公的上半身从窗顶倒立了下来,两只眼睛放光,正对着唐小小坏笑。 唐小小眼疾手快,率先抓起床头的衣服,一转身便退到了门边。此刻靠着窗户的地方才是危险的。 唐小小心想这只老蝙蝠轻功不弱,自己若贸然开门,就那么一个瞬间,他完全能够趁自己不备将自己制服。想到这里,唐小小唯有掩盖自己内心的焦虑,找话道:“老蝙蝠,我还真忘了你有找人的本领。” “那是自然。”蝠公色眯眯地道:“唐大小姐,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你陪我一晚上,我便不杀你,如何?” 唐小小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你太老,不是我的如意郎君。” “那么在下……只有辣手摧花了。” 蝠公话音刚落,唐小小早发出了四把小刀,蝠公于半空一个旋转,便将那四把小刀翻落在地,双腿一蹬,便冲了进来。 唐小小又掏出了四把小刀护在胸前,大声喊道:“安子玉,还睡什么,敌人都找上门来了。” 隔壁却传来安子玉几近绝望的喊叫:“这人……这人我打不过啊。” 唐小小一听就来气:“什么打不过,一只老蝙蝠而已。” 安子玉喊道:“你那里是……是蝙蝠,我……我这里是那个阎罗。” “阎罗?”唐小小望着蝠公,蝠公坏笑道:“小丫头,我们老三也来了,你那个同伴会死得很惨。” “你……”唐小小脸色一变,怒骂道:“你们龙虎盟的杀手怎么都这么无耻!” “杀手做的事本来就不干净。”蝠公也不多废话,又扑了上来。唐小小刚想弄个鱼死网破,突然窗外两条红绫突入,缠住了蝠公的腰腹。那蝠公身手倒也灵活,翻了几圈后单膝跪地,硬是挣脱了红绫的束缚。 唐小小惊喜道:“红儿姑娘。” 只见窗外上官云飞派来暗中保护的两个丫环缓缓飞入,站在了蝠公的后方。 唐小小数落道:“老蝙蝠,免礼啊,这是作甚。” 蝠公环顾四周,慢慢站了起来,又朝后方看了看,道:“正好,晚上三个仙女作陪,倒也逍遥。” “无耻!”红儿二人同时怒言,张手便上。蝠公使出寒冰神掌加以应对,却不料这二人武功不弱,一个使沧海派的点龙指,一个使神农帮的小周天掌,一来一回,倒也不落下风。 原本蝠公还是有些胜算,但是因为要时刻提防身后唐小小的暗器偷袭,便不敢大开大合。 唐小小知道这只老蝙蝠在忌惮什么,便特意吓他道:“老蝙蝠,你要注意点噢,别被我弄成筛子了。” 蝠公恼羞成怒,大使劲力,只一会功夫,红儿二人双双退到了唐小小两旁,蝠公已至窗前,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唐小小背后倚着的房门突然传进来了敲门声,安子玉带着颤抖的话音喊道:“唐小小,是我。” 唐小小知道有红儿二人在,那只老蝙蝠不敢怎样,便转身去开了门。 一开门,除了安子玉外,他的身后还站着铁面阎罗张三儿,唐小小歪着头没好气地道:“你连反抗都没有。” 张三儿负手在后,坦然道:“你们束手就擒,离开此地,我不杀无辜女流。” “老二,怎么也得给我玩玩吧。”蝠公知道张三儿的秉性,但是也不想白来一趟。正在这时,突觉背后一寒,自己刚移了一步,便有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了自己身后,手上一把长剑,剑的杀气堪比落月。 那黑衣男子淡淡道:“你再往前一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三儿推开安子玉,往前道:“敢问何方神圣大驾光临。” 黑衣男子回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便是我的工作。” “如此……可不妙。”张三儿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人,从身形上看,还真猜不出来是谁。 “怎么不妙?”黑衣男子倒挺配合。 张三儿道:“原本我还想放了这三个丫头,但是你如果不放了我们老五,我只有将他们全杀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你是在和我交易?” “不错。”张三儿道:“我是个杀手,来到此地只是为了杀人。原本心里还有点慈悲心肠,如今这情形,我可顾不了这么多了。” “那你可以试试。”黑衣男子道:“我先杀了他,到时候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剑快。” 张三儿犹豫了,这人浑身满是杀气,定是个狠人。此人言下之意便是他可以在自己出手杀这四人时解决掉蝠公,然后与剩下的人一起杀了自己。 蝠公见多识广,知道身后这人有两下子,任凭自己轻功再好,也不敢乱动,只能求道:“老三,救我。” 张三儿权衡之下,接着道:“这样,你放人,我放人,如何?” “再好不过。” 张三儿头也不回道:“你进来吧。” 安子玉便耷拉着脑袋自己走了进来,走到唐小小身旁时,唐小小不白了一眼道:“没出息。” 唐小小四人一字排开,蝠公也朝张三儿放向挪动。 突然,张三儿脸色一红,施展步法便绕到了四人跟前,朝蝠公身后一掌打了过去。那黑衣男子早有准备,也挥出左掌相迎,两人一照面,眼神相间,杀意凛然。 时下高下立判,那黑衣男子朝后退了数步直至窗前,张三儿则站立不动,右手手指不停地动弹。 蝠公察觉到了时机,待要出手,便被张三儿一把拦下。 张三儿心知此人擅长剑术不胜掌力,方才一招只是试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自己一掌的人也绝非平庸之辈。眼下阵营中,敌方五人,又有这个黑衣人作为强点,若要鱼死网破,实在是没必要。安子玉与唐小小二人虽然是在自己屠杀的名单上,但也不是非要屠杀的,只是拗不过那上官君华罢了。 当下情况复杂,上官府内两派实力尚未明朗,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会削减修罗殿的实力,权衡之下,还是全身而退更好。 “告辞。”张三儿做了个抱拳的手势,便转身回走。 蝠公知趣,也不作逗留。 唐小小来不及留人,那黑衣男子便跃窗而去。 第五十二章 猜疑 二房尚武殿内,一片安静。 上官君华生着闷气,叶千红两边周旋,均不得意。 上官君华无处表达不满,只能冷嘲热讽:“以前龙应天在时,倒是听说修罗殿将朝廷掀得人人心惊胆战,以至于大将军肖天途都整天想着要覆灭龙虎盟。现在看来,那只是江湖闻风罢了,修罗殿,也没见得那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台下修罗殿四人,尽皆面无表情。叶千红总怕这四人生起气来,不顾全大局,又无奈上官君华每每表达不满,均用不客气的言语宣泄,自己虽然善于周旋,却也怕一朝言错,误了大事。 叶千红知道此时修罗殿理亏于人,那上官君华已经占尽上风,于是回道:“这也不能全怪老三不是。你们三房从中作梗,又有神秘高手暗中保护,事先谁都没有预料,当务之急便是查出那个黑衣人的出处,看他是何身份。” 上官君华听了这话也不便再追责,只得暗自咽下这口气:“我上官府中可没有用长剑的高手,要说我,一些丫环奴仆倒是用剑,却上不了台面。” 上官云雄愤愤道:“姨母,既然是上官云飞搅局,干脆想办法先派人去三房探探底,看看他是否有勾结外人之嫌。” 上官君华淡淡道:“咱们的事本来就不光彩,又怎能查他的勾结外人之嫌?如今要做的便是防备,查清他们的路子。云飞向来与金凤交好,如今他们同气连枝,我倒是觉得这个神秘高手是金凤的人的情况大些。若是云飞,他可没有此等心机,否则也不会多此一举派两个丫环帮忙。” 张三儿也开口了:“昨晚那人剑意叵测,多半是个用剑高手。二当家可注意近几日上官府来往宾客中有无剑客,一一排查,或能找出此人。” 上官君华揉了揉额头道:“时候不早了,就都回去吧,此事我会留意,当下之急,还是养精蓄锐,切勿各自乱了分寸。” 三房明德殿 明德殿内,唯独上官云飞及杨风二人。 上官云飞来回跺步,咬牙切齿道:“这还是男人吗?两个杀手要联手欺负三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说罢还疾步走上主案,想要去砸案上的花瓶,幸好被杨风及时拦住:“云飞兄切勿生气,这不都好好的吗?” 上官云飞左右环顾,只得拿起热茶猛喝一口解气:“说真的,要不是有那个高手出现,今天我就叫上三房的人去找二房火拼了。” 杨风竖起大拇指夸道:“云飞兄真乃性情中人。” 上官云飞也爱听赞美,气顿时消了一半。 稍缓了一下又道:“不过此人倒也不像是路过。听红儿说此人一身黑衣,像是早有准备暗中保护,也不知是谁派过去的。” 杨风猜测道:“莫非……是神剑门的人?” 上官云飞表示赞同:“有这可能,毕竟子玉兄是神剑门的少门主,偌大一个门派,不可能让少门主一个人在外涉险。” 杨风继而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不不不,绝无可能。神剑门门内平庸之辈居多,就连那安通平,拳脚也一般。此人若说是神剑门派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年龄还摆在那呢。” 上官云飞问道:“杨兄的意思是……” 杨风道:“你确定不是你的朋友?” 上官云飞一摆手道:“别说是朋友,盟友都不太可能。我上官云飞平生最忌惮的就是欠人情,何况这人我都不认识。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朋友,那我也没找谁说过一次,不可能主动来帮我。” 杨风思虑道:“莫非……”他想起了上官金凤那天让他们放心的话:“莫非是你大姐的人?” 上官云飞也低头冥想,良久抬头笑道:“还真有这可能。” 时至三更,岭南城郊外,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背对站立。 稍矮的蒙面黑衣人道:“怎么,打不过吧?” 提剑的黑衣人缓缓摘下面罩,面无表情道:“我若用剑,尚未可知。” 这人便是千少游。 蒙面黑衣人笑道:“烈阳神功至刚至劲,你杀神剑虽然锋利,没点诀窍,恐怕也不是对手。” “他忌惮我。”千少游冷冷地回答。 蒙面黑衣人摇了摇头道:“此人贵为修罗殿殿主,除了武功高强外,还有缜密的思绪,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这次是你这把剑的杀气救了你一命。” 千少游冷笑道:“我若是拼命,他也走不掉。” “你为了结盟,为了复国,甘愿冒险。可你想过没有,一朝身死万古空,谈何大业。” 千少游道:“我命大死不了,从小如此。” “这上官府和雷震门相比,你还是更愿意相信上官府?” “不然?”千少游不以为意:“贺震南畏首畏尾,已成朝廷殷犬,我何苦贸然自报家门。” 蒙面黑衣人笑道:“你年纪尚轻,殊不知人性这东西向来才是左右大局的关键。以贺震南的野心,称霸武林才是他想做的事。至于朝廷,不可能让武林霸主出现,哪怕是九玄道派,也在监视之中。” 千少游对这人的身份早存疑惑:“你倒是很了解贺震南。” “我并不了解,只是我很清楚每一个掌门的心。不能一统江湖,再高的武功也是徒劳。” 千少游道:“说到底,你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你想利用我罢了。” “没错。”蒙面黑衣人道:“准确地说,我们是相互利用。否则你也不会见我两次,不是吗?” 千少游道:“也许今天是最后一次,你只会冷嘲热讽,纸上谈兵,毫无价值。” “价值?”蒙面黑衣人兀自笑道:“布局多年,在意什么价值?” 千少游只感觉身后一股热浪袭来,转身一剑,那人手掌通红,掌心抵住了杀神剑尖,眼神不改,一如往常。 千少游满脸不敢相信,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用血肉之躯对抗杀神之锋。 不服输的他用尽全力想反击,却被一股神力震开数步。 千少游大惊:“烈阳神功。” 蒙面黑衣人这才收手道:“不错,我精通天下武学,你看我可还有利用价值?” 第五十四章 大个子 杨风几日未见龙小缘,原来她搬到百草院去照顾已有知觉的大个了。大个目前已经能动弹也能说话了,尽管精神还不是很好,但是起码算有意识。 这日杨风兴起,决定去看望这个大个子。虽然他们之前有些小过节,但是总体来讲,大个的忠义还是令他十分钦佩。这次陪同的还有上官云飞,这可是杨风故意说给上官云飞听的,上官云飞平生最敬重汉子,自然不会失去这么好的一个探望英雄的机会。 而杨风,只不过想找一个贴身护卫罢了。 走进百草院,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鼻而来。杨风这个外行自然不习惯,倒是上官云飞的适应力强,一进门便喊道:“彩儿侄女,你叔叔我来了。”其实这上官照彩与上官云飞相差只有两年,只不过因为辈分的关系,上官云飞老爱占她的便宜。好在这上官昭彩从小学医,天性善良,脾气也好得很,倒是也不生气,出来迎接道:“彩儿见过三叔……”说罢又看向杨风:“这位是?” 杨风见这上官照彩还算文静白皙,便潇洒地一甩头打算自夸一番。却只听见上官昭彩身后一个女声介绍道:“他叫杨风。” “噢……我认识你。”上官照彩脑袋倒是转得很快:“你是那个大个子的朋友吧。”杨风也不好意思再多介绍,只能尴尬地摸摸头乐呵道:“是我。” 说罢一移身子,那龙小缘果然站在上官昭彩的身后。 上官云飞倒是先关切起来:“好侄女,那位义士伤势如何了?” 上官照彩一阵犹豫,转头看向了眼圈有些发红的龙小缘。杨风见她这样,只能往坏了猜:“可怜的大个啊……你忠肝义胆,怎么……怎么就这么没了。” “臭小子……咳咳。”屋内的大个听见杨风在哭自己,暴脾气又涌上了心头,无奈身体虚弱,换来了咳嗽不断。 龙小缘白了杨风一眼,杨风自言自语道:“这不活着吗?你哭什么。” 上官云飞倒是着急,一把推开上官照彩便循着那声音进了大个的房屋。杨风三人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方才龙小缘刚从大个房里出来,门倒没关着。并且这间房离院门很近。 上官云飞一进去,便激动地走上前抱拳道:“大个兄,你是个忠勇的人,请受我上官云飞一拜!” 大个愣了一愣,倒也乐意,那上官云飞刚要跪下,却被杨风一把扶住:“我说云飞兄,男儿膝下有黄金。” 大个一见杨风,也不想多做理会,转身便背向了他。 上官云飞好不自在,杨风叹了口气道:“看吧,不识好人心。” 身后龙小缘便接了一句:“你才不识好人心。” 杨风深知大个对龙小缘意味着什么,他是龙小缘从小到大的贴身护卫,在那天龙虎盟的动乱中是他豁出性命救了自己。龙小缘对大个的感激之情,可以说是再造父母也不为过。 杨风知道龙小缘心情不好脾气就差,因此也不多作辩说,只是无辜道:“没事就行。” 上官云飞好奇心起,问道:“那日便是他背着你和小缘跳崖?” 杨风点头表示默认。 上官云飞啧啧称奇道:“不得了不得了,不知仁兄伤好后可否教一教我那大金刚功的绝学。”上官云飞早就听闻横练武学别树一帜,奈何多半已经失传,自己虽然觊觎已久,无奈搜罗到的都是些零碎小功,上不了台面。 这一个殷勤的拜师,却被上官照彩一席话泼了冷水:“他的大金刚功已废,现在就是个虚弱的普通人。” 杨风这才知道龙小缘在哭什么,不禁也有些失望。他知道失去武功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学武功时付出的时间和汗水都付诸一炬,要想从头练习,谈何容易。 大个心情很糟,要不是因为龙小缘这几天一直陪着自己,估计自己不可能度过这艰难的几天。他也想念大哥和三哥,然而事实是现在双方阵营不同,不如不见。 他想不通大哥三哥这么忠心的人为何会背叛龙应天,哪怕是因为猎鹰,也不应该这么做。是龙应天给了他们生命,龙应天有权力拿走,作为杀手本身就应当效忠主人,其他的事情,只能放在第二位。 如今龙虎盟已经易主,自己丧尽武功又不能保护大小姐,前路漫漫,阴霾笼罩,若是大小姐出了什么事,他该有多难受? 大个对这些人避而不见,只不过是不想让他们看到这么虚弱的自己,这比落魄还可怕。 杨风似乎能看懂大个的心思,扯了扯上官云飞的衣襟便走了出去。与龙小缘擦肩时,杨风曾想安慰她,但是执念一想,又感觉没有必要。让她哭出来,比憋着更舒服。或许对大个的愧疚,能暂缓杀父之痛。 走到门口时,杨风还是停下了脚步:“那个……大个子,我们还有十五天就要走了,你好好调养,争取有个好身体,不然去太清山的路可还远着。” 上官云飞兀自摇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龙小缘,望着一步不停的杨风,又转头细细打量了这个虎背熊腰的大个子,不断摇头道:“怪人,怪人。” 第五十五章 木三娘 太平二十三年八月十六,叶千红二十六岁生辰。 上官君华特地为她举办了一次庆生,地点就在尚武殿。 殿内的一干人等,依旧是那几位。上官君华地位尊贵,仍然坐在中央大殿主座,其他人等依然坐在客座。 上官君华借此机会向龙虎盟这几个杀手示好,频频举杯邀约痛饮,对叶千红道:“略备薄酒,在异地他乡庆生,委屈叶堂主了。” “二当家客气了。”叶千红回敬道:“真没想到二当家如此细致入微,连千红的生辰都打听清楚了,如此礼仪,实在惊艳。” 两人对杯饮完,上官金淑、上官云雄受了上官君华的点拨,也起身敬起那四人。其实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连日来流往不利,不对心罢了。 这一来一回,两个回合,算是把双方又绑在了一起。 酒至酣处,一个丫环从侧门走进,伏在上官君华耳边说了几句,上官君华如释重负,切入正题道:“各位,今日还有一个故友,前来为叶堂主庆生。” 众人向门口望去,就在不远处一个黑色长袍,须发尽白的女人形如鬼魅,一步数丈,飘然而至。看其模样,凶狠异常,令人看了恐惧;觉其周身,虽无过重的杀气,却有许多难以掩盖的傲气,盛气凌人的感觉令人心生厌恶。 上官君华刚要开口,那人身形再次移动,转瞬间,便到了其身旁。上官君华一愣,便起身道:“木前辈,请坐。” 那人也不客气,便坐了下来。 “这位是……”上官君卿不敢相信天下还有人这么狂妄,居然敢在上官府喧宾夺主,况且这个主还是上官君华,那可是上官府最吃不了亏的角色。 “这位便是木三娘,木老前辈。”上官君华一介绍,大殿内突然一片安静。像叶千红这些晚辈,时还年幼,虽然有听过这人,但是这人已许久不在江湖。 唯独张三儿见多识广,处变不惊:“座上可是神剑门的木三娘?” 木三娘眼色转到了张三儿身上,仔细地打量这个后生。因为考虑到安子玉的存在,张三儿便直言问道:“二当家,此人是敌是友?” 木三娘听闻不悦,冷冷道:“敌又如何,友又如何?” 张三儿回道:“木老前辈,不知您可知……” 话未说完,上官君华便打断道:“木老前辈已离开神剑门数十年,这点大家不必猜疑。此番木老前辈能来相助,是君华的荣幸。” “木三娘十几年前已经隐退江湖,身份真伪,如何辩得?”老瞎与木三娘同辈,无心的一句话却惹怒了脾气本来就暴躁的木三娘。上官君华刚要阻止,木三娘手中的酒杯已经扔出,朝着老瞎掠去。 这酒杯劲力不小,且方位恰恰避开了老瞎前面三人力所能及阻挡的地方,若不是莫明始终带着落月剑,估计那酒杯便直直地打在了老瞎的脸上。 这一动静,老瞎也有所察觉,他知道莫明已经帮他挡住了那暗器,紧皱得眉头才逐渐放松下来。 落月剑没有剑鞘,放在地上时,常人都注意不到他,但如果被莫明拿起,剑身的杀气便会展露,越久越重。 那酒杯贴着落月剑锋仍在不停旋转,大殿之内空间不散,落月的杀气以及酒杯磨着剑身的凌厉之声令人难受。 少倾,那酒杯越转越慢,最终莫明提剑轻轻往下,那酒杯便安静地立在了剑身上。 莫明道:“木前辈,这杯酒我来喝。” “可这杯酒不是赏你的。”莫明心知肚明,眼下是非要接上几招不可。 果然那木三娘转眼间便贴了上来,右手一扬,原来方才下案时,已经藏了一根筷子。 眼看筷尖要抵住喉咙,莫明抬脚便后退了数步。 筷子在木三娘五根细长的手上来回翻转,木三娘紧跟上去。 莫明知道她的用意,遂也不再闪躲提剑相迎。两人在大殿有来有回,单纯剑招,木三娘拿着那把普通的筷子,竟能与落月剑相持。 又过十余招,木三娘招招攻其持剑的右手,目的便是抢夺落月剑。莫明毫不想让,以进为退。落月剑法步步杀招,却均让木三娘轻松化解。 最后木三娘自觉无趣,也不再争夺,收起剑招一个翻腾便到了大殿门口。 莫明回身落月剑一挥,只听见一阵如同铁石撞在金属上的清脆之声,那筷子直接没入了身旁的柱子中,大殿里那棵柱子瞬间有了裂痕。 木三娘摇了摇头道:“这剑下的亡魂不少,可惜了一把好剑。” 木三娘走后,留下了一屋子人。 上官君华脸色十分难看,她也知道自己请的这个人不好控制,但是没有办法,只有她敢来。早就听说木三娘性格乖张,今日来看,确有其事。 上官金淑和上官云雄久居上官府,以前遇到的宾客哪怕是掌门级别的人物也都客客气气的,就算是铁面四人这样杀人不眨眼的顶级杀手,最多也只是不毕恭毕敬,如此行为,倒是从未见过。 上官金淑问道:“娘,这人谁啊,这么嚣张。” 上官君华望着门口处道:“当年青竹女杰榜榜首便是她,十三年前败给了雷震门的林雪仪,退隐江湖。” “所以后来林雪仪便成了青竹女杰榜的榜首?”上官金淑只知道林雪仪的名号,对于木三娘倒是从未听说。 “是。”上官君华点了点头。 叶千红道:“话说这林雪仪不也同年销迹?” 上官君华回忆道:“当年她们二人比剑,人尽皆知。连我也不敢相信,雪仪那黄毛丫头居然能斗过已经混迹江湖二十年的木三娘。” 叶千红对这件江湖上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颇有了解:“听闻雷震门与上官府交厚,二当家可知林雪仪当年使的什么剑法?” 上官君华摇头道:“没人看见过,只知道木三娘认败了。” 叶千红悻悻道:“武林大会上倒是见过其师兄贺震南的风采,看来这雷震门,高手很多。”叶千红是想提醒上官君华不要让雷震门参与此事,上官君华早已听出其中意思笑道:“叶堂主放心,雷震门与上官府已许久不曾来往,没有立场可言。” 第五十六章 入世 唐小小和安子玉这两日睡得倒是安稳,因为他们都知道身后有了靠山,也不怕张三儿几人前来找事。 今晨两人刚起,决定上街闲逛,便在客栈门口碰到了上官云飞和杨风二人。 唐小小由惊讶变成了惊喜,满脸堆笑:“好啊好啊,你们两个总算知道来看望我们了。” 杨风开玩笑道:“你们孤男寡女的,在这里呆了两天……” “叫你胡说。”安子玉刚想澄清,唐小小马上拍了一下杨风的脑袋:“一整天的,满脑子歪门邪道,能不能有点出息。” 上官云飞最喜唐小小这股劲,心情也瞬间大悦:“唐小小、安老弟,我要请你们出去吃饭。” 近两日安子玉和唐小小拿着上官府给的金银早已在胡吃海喝,对这些也没了兴趣。唐小小贼心不改,嘿嘿直笑道:“云飞兄客气了,你们上官府的藏剑阁,唐某更在意。” 上官云飞摇头叹道:“不怕贼知道,就怕贼惦记。我上官府什么金银财宝都能给你,唯独这藏剑阁,已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安子玉也厚着脸皮道:“云飞兄,前日我在藏剑阁找到了一本降魔剑法,深感其中奥妙,不知……” 上官云飞为难道:“你们两个……这可如何是好。”上官云飞好面子,杨风倒是清醒:“你们可别再激云飞兄,现在上官府内处处是监视,巴不得找到你的错。” 上官云飞来回踱步,思绪良久方道:“不!二位好歹是我上官府的宾客,既然二位有如此要求,云飞答应下来就是。你们把你们想要的说给我听,以我的身份,想进藏剑阁还没人敢拦。” 安子玉不知其中利害,忙道:“我要那本天罡降魔剑法。” 上官云飞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唐小小:“你呢。” “我……我嘛。”其实唐小小并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只不过是好奇罢了,这是她的天性:“你给我拿把称手的短兵器就行了,要厉害的那种。” “没问题。”上官云飞一挺胸膛,拍了两三下道:“包在我身上!” 太清山后山,玄清闭关多日,终于开了山门,山上四代弟子都来迎接。 九玄门玄清一辈仅剩五人,除了他自己,还有玄文、玄空、玄虚、玄益四人。玄清不在的这几日,均由此四人代为分管掌事。 玄清直到八十才收徒,因此一代弟子中,数慕容起师兄弟七人最为年轻,其余门系子弟,也就四代弟子与其一般大。 作为掌门的关门弟子,又是门下大师兄,慕容起的身份地位,基本仅次于这四位师叔,九玄门只论辈分,不论年纪,因此一代弟子的排位,多有在慕容起身后的老者。 慕容起江湖人称小剑圣,早年便有了大名气。五岁拜入师门,八岁便学会九玄门全部剑招,十岁开天灵,通无极心法,以此为基,至十五岁,学会轮回无极剑法,二十岁得玄清所赠贤才剑,望其将来成为一代宗师。 当时剑圣萧浪为天下第一,武林盛行练剑,九玄门堪称武林剑宗,故而得了小剑圣的名号。 玄清走在下山的中间台阶,胜似闲庭信步。四位师弟紧跟其后,之后便是慕容起及四代关门弟子,人数不下千余人。 直至九玄道观门前,方才停下。早有年轻子弟在此恭候,大开山门。玄清望着这正天门,感慨万千。这些子弟都是后来人,一双双稚嫩的面孔望着他,仿佛在看天人一般,满眼的敬畏与崇拜。 玄清问道:“如今门内有多少子众?” 玄益答道:“算是这些勤学子弟,足足三千余人。” “好好。”玄清红光满面,笑道:“人丁兴旺,传道解惑,方证大能。” 夜幕降临,太清山没有了白日的喧嚣,一切归为宁静。 道德亭上,玄清只留了慕容起一人。 两人虽是师徒,却亲如父子。慕容起从小无父无母,是玄清下山时发现了还在襁褓中的他,将其带上太清山收为第一个关门弟子。对于这个拥有这么高学武天赋的弟子,玄清是爱不释手,就像常人老来得子,儿子还能高中状元一般心境。 道德亭位于整个九玄道派道观建筑的最中间,也是最高的地方。在亭上,太清山一览无余,包括山腰景色,也能模糊识得。 玄清随意地坐在一处座椅上,左手放在亭内栏杆处,目视前方,倒不像闭关时那般正襟危坐。 慕容起恭敬地站在其身后,准备听师父的谆谆教导。 玄清问道:“你可知为师闭关一年,却是为何?” 慕容起道:“徒弟不知。” 玄清语气不露声色,话中却多了几分无奈:“九玄门如今的处境,就像在悬崖边上,进一步万丈深渊,退一步也未必能求得安稳。” “师父……” “但说无妨。” “师父可知道龙虎盟的事?”慕容起回来时便将消息传给了带话童子,他也不知道玄清是否对此事有所了解。 玄清点了点头,慕容起又问道:“师父,徒弟做得对吗?” 玄清道:“只有身临其境,才知晓对与错。龙应天要做武林盟主,朝廷便要杀他,龙虎盟内乱,非一日之计。与我九玄结怨倒不至于,只是此番兴这不义之举,武林无人上前干涉,非日后之福。” 慕容起道:“师父,九玄门是入世还是出世,您可有决定?” 玄清道:“避也避不了,不如随波逐流看看沿路景色,知道险地,方有后路。” 慕容起绷紧的脸色终于松了下来,玄清虽然没有看他,却知晓他的一举一动:“为师知你懂你,今后你便下山,若遇大事,可报我门下,不必隐去名讳,受制于人。” 第五十七章 相抗 上官云飞向来一诺千金说一不二,杨风的再三劝说在他眼里都是胆小行为。 昨日唐小小和安子玉不懂事的一席话深深刺痛了上官云飞的心。原本自己便是藏剑阁阁主,一直恪尽职守,若不是大姐让自己交出来,现在也不至于让朋友如此为难。上官云飞绝对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好人,为了朋友,他可以两肋插刀。 说来也怪,藏剑阁的铁剑令上官金凤一直都不藏起来,只是挂在床头。上官云飞清楚上官金凤的作息,知道她每次日落时分便会去游湖,故而选择在那个时段潜入她的房间偷走铁剑令。 千辛万苦走到藏剑阁门口,便被二房两个丫环拦下了。 “大胆!”上官云飞原本就没打算偷偷摸摸,怒目圆睁道:“我是三房上官云飞,得到族长的指令进去拿两本书,我看谁敢拦我!” 两个丫环正在为难时,上官金淑从夜幕下走了出来:“我才是藏剑阁阁主,让谁进不让谁进,我说了算。” 姐弟俩感情一向淡泊,如今见到这上官金淑趾高气扬,上官云飞也有些反感,直呼其名讳道:“我说上官金淑,以前我掌管藏剑阁时这阁可是开放的,怎么到你这里变成了禁地,连自家人也不能出入了呢?” 上官金淑不慌不忙道:“你以前管得宽松,阁内典藏书籍都被人翻烂了也不追究,规矩点不好吗?” 上官云飞道:“书籍不就是让人看的吗?怕翻烂找丫环抄写一本备用就行了,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先人建立藏剑阁的初衷便是以此来笼络人心,交好江湖。你这样一搞,反而成了自家的了不是?” 上官金淑冷笑道:“有需要我自然会开阁,三弟你就别操心了。” 上官云飞唏嘘道:“我一来你便跟在后面,这阁主做得也是够辛苦的,晚上了也不回家。” “这不夜夜提防,防贼吗?”上官金淑这一挑衅,上官云飞直接怒火中烧,踏上台阶便要开门,怒道:“我看你们谁敢拦我!”两下丫环知道主子来了,也不做阻拦,只能让两个主子自己解决。 上官金淑指着上官云飞的后背道:“你要是敢开,我就敢抓你,告你个亵渎之罪。” “你当我是吓大的啊。”上官云飞摇晃着脑袋,便要将铁剑令安上去,上官金淑施展轻功飞了过去,一把抓住他要放剑的手。两人相邻而视,上官金淑见他如此怠慢自己,也不是很开心,喃喃道:“你要是敢强开,真别怪二姐。” “去你的。”上官云飞暴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上官金淑使蛮力不如他,吃劲便松了手。 回过神来的上官金淑再次向前,右手一挥,将上官云飞推了下去,利于阁门道:“你搞清楚现在藏剑阁谁说了算!” “当然是大姐说了算。”上官云飞才不管上官金淑是女儿身,上前便用双手搭在其双肩,想要将其拽下。两个人脾气算是对上了,上官金淑使出拈花指,一下便掐住上官云飞的脖子。上官云飞顿感一阵窒息,没想到这堂姐姐下手这么重,幸好自己反应够快,一使劲,两人相拥飞到了二层处,又朝外踏上地面,上官云飞缓过气来,借势分开。 两人算是开场了。既然毫不相让,那就玩真的。 上官云飞双拳朝下交叉聚气,衣风股东。上官金淑手指处,飞沙走叶,掌下已汇集了数十枚枯叶。 上官云飞道:“二姐,今日算是小弟讨教了。” 一个拳风过去,上官金淑连同那些汇集的枯叶便移了一个位置。上官云飞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觉得今天状态还不错,满意地笑了。上官金淑脸色一沉,于掌下抓了一片枯叶,便朝上官云飞射了过去。上官云飞一拳击掉了那片枯叶,紧接着又是第二片、第三片…… 那些枯叶在拈花指的力道下,瞬间变成了锋利的暗器,若是射入常人之躯,枯叶直接没入身体,比被暗器刺到还惨,根本无根可拔。 摘叶手是佛门少有的杀招,拈花指由其演变而来,杀意更甚。上官云飞挥拳相迎,那些枯叶无一落网,均被其格挡开去散落一地。 两人倒也有分寸,上官金淑停手后,上官云飞也收了劲力。 上官金淑道:“若是我娘来,你恐怕就没这么走运。” 上官云飞道:“我这翻浪拳也是百里挑一的武学,识趣你就闪一边去,今日这藏剑阁我是必进的。” “请便!”上官金淑心意大转,做了个请的手势。上官云飞冷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进去。 刚开门一脚踏入,门外四周突然明亮起来。以上官云雄为首的一众丫环围了上来。上官金淑则在方才的树上静静旁观。 上官云飞,松筋动骨,满脸不屑地回头道:“不是吧四弟,这么大动静。” “三哥别来无恙。”上官云雄小时候被上官云飞欺负过,这个过节一直留到现在也未解开。 上官云飞道:“你二姐都让我进来了,你来又是作甚?” 上官云雄望向上官金淑问道:“二姐你说了吗?” 上官金淑改口道:“我可没说。” 上官云雄得理便上前一步,道:“三哥对不住了,我被二姐任命为藏剑阁的守卫,于私我不该拿你,可是于公,你是擅闯藏剑阁,已经是犯了规矩。” “放肆!”上官云飞暴如雷霆:“我堂堂上官子孙,怎么连藏剑阁也进不得了?”上官云雄道:“规矩是人定的,三哥你也得守规矩不是?” “老子偏要进去!”上官云飞犟脾气上来,谁也拉不住。上官云雄一个眼色,四下丫环便冲了上去,六个人六条长绫,将其捆住。 “我去你的!”上官云飞以挣脱,那六个丫环被其劲力所震,连连后退。 上官云雄抽出金背大刀,指着上官云飞道:“三哥,法不容情,得罪!” 上官云飞早已被激怒,哪里管什么兄弟血缘:“怎么?你也想和老子比划?” 第五十八章 拈花指蜻蜓点水 丫环四下散开,上官云雄和上官云飞对立站在藏剑阁外,这一片空地还算宽敞。 上官金淑居高临下,贴在树干上看这兄弟二人的决斗。 兄弟相见,却分外眼红。 作为上官府嫡系两个男丁,上官云雄和上官云飞的遭遇大相径庭。上官云雄从小体弱多病,而上官云飞则身材魁梧,最像一个男子汉,也因此最受老族长宠溺。上官云飞自幼丧双亲,由一个三房的掌事丫环抚养长大。 他十二岁那年,因这个丫环颇有姿色,当时上官君卿的相公孙毅路过三房时临时起意,调戏了几下这个丫环。这个丫环后来哭得不行,上官云飞知道此事后,带领三房众丫环前去五房,将上官君卿一家堵在了房门口。 两边四众对峙,上官云飞要孙毅出来挨两下子,孙毅是个文人不敢出来,这事捅到了老族长那里。老族长知道事情原委后,赶来劝架。上官云飞假意要与孙毅和好,趁两人握手之际,在孙毅的腹上下了三拳,打得其卧床一年,三年后郁郁而终。 后来上官云雄想为父报仇,一次偶然机会命人抓了上官云飞的乳娘,彼时上官金凤已是族长,上官云飞再次打上门,那一战上官云雄狼狈不堪,上官云飞事后怕多生事端也就将乳娘送走。 当时的上官金凤左右周旋,最后上官云雄也只能暗自吃瘪。虽然本来就是五房不是,但是上官云雄一直以来都在嫉妒上官云飞,因而决心闭关五年潜心修炼,目的就是强大自己,不被上官云飞压在脚下。 二人相见,种种往事浮现,上官云飞虽然早已看开,但是上官云雄却不这么看,包括其父的死,上官云雄都一并算在了上官云飞的头上。 上官云飞看着这个长大后变得像个模样的弟弟,倒是惊喜大过过节,来回走动着细细打量眼前这个拿着大刀的大个儿。 上官云雄始终重复着那句话:“三哥,别来无恙。” “不错,之前没细看,你有进步。”上官云飞并没有将以往的事掺杂在一起。 上官云雄道:“以前我打不过你,并不是我没有习武的天赋,而是我的身体不行。这四五年来,我过得如苦行僧一般,你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上官云飞觉得很奇怪:“你可能是想找回失去的尊严,但是很明显你选错了阵营。” 上官云雄冷笑道:“你不觉得本来就有的东西比争取来的东西更无趣吗?”上官云雄言下之意便是上官云飞跟上官金凤关系好,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他选择了上官君华,如果将来能掌控上官府,那么更有地位。 上官云飞捏了捏手腕道:“三哥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既然今日你想跟三哥比划,那就来吧。” 上官云雄朝天大喊了一声,仿佛将过往的憋屈都释放了出来,披头散发再看向上官云飞时,他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上官云雄冲了上来,刀刀下毒手,上官云飞不停超右边撤去,几刀下来,这坚硬的铁石地板竟也被砸出了一条条细碎的痕迹。 上官云飞怎么也不会想到,上官云雄的刀法如此刚猛。上官金淑也是眼前一亮,那日在殿内比武,可没现在看着霸道。 上官云雄不再给上官云飞闪退的时间,腾空一刀劈下,上官云飞双手和十将那刀锋挡在头顶,下肢为了卸力不得不向下弯曲。 上官云雄狠命加劲力,把上官云飞弄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两人僵持了好一会,上官云飞大喝一声,抽出右手,下身支撑不住之际一拳朝上官云雄的腹部击了过去。 上官云雄抽刀躲开,上官云飞趁势起身,站稳后上官云雄又挥刀劈了过来,上官云飞侧身一躲,一拳打在其刀背上,那金背大刀瞬间颤动不断,劲力还传到了上官云雄身上,其后退三步后,刀身还在颤动,不断发出鸣响。 上官云飞见他如此凶狠,脾气也上头了,右拳握紧,脚步横开,蓄势便要一绝生死。上官云雄早有此意,双手卧刀,红着眼睛犹如狼顾。 两人均是奋力一击,刀气和拳气相交,周围大树都随之晃动,上官金淑差点没有站稳,在半空腾挪几下才用长袖缠住一颗较细的树干,靠了下来。 两人相撞的劲力由四周开散,那些丫环也都懂得武学,知道这阳刚之力不能硬抗,纷纷推至身后树上。 突然一个黄衣女子头朝着他们从天而降,正是上官君华。到底是比他们多练了二三十年的功力,上官君华食指放在两人刀气和拳风的交界处,犹如蜻蜓点水般,风力更甚,上官云飞和上官云雄却都感到吃力了些。 上官君华一声大喝:“着!”两人便被双双震开。上官君华落在两人之间,训斥道:“你们是想闹出人命吗!” 对于这个二姨母,上官云飞有时反感,有时又有些许尊敬。反感是因为她确实比较苛刻、古板;尊敬是因为她的武学造诣,位列青竹女杰榜第六,是上官府的第一高手。 上官云飞眼看如今一对三,怎么也由不得自己,便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上官金淑上前道:“娘,他要擅闯藏剑阁!” 上官君华看向了上官云飞,对于这个曾经的子侄,他也是疼爱有加,但是长大后因为他做了三房当家,便未有过多来往,因此关系也逐渐疏远。 上官君华眼神复杂,半天竟无回应。上官金淑又道:“娘,你说句公道话吧,现在女儿掌管藏剑阁立下了规矩,三弟偏要来破坏这个规矩。” 上官君华这才回过神来,示意上官金淑不要着急,耐心对着上官云飞问道:“可有此事?” 上官云飞点头默认。上官君华又问道:“为何?” 上官云飞道:“心血来潮想看基本书,没想到被拦下了。” “明明是要为那两个小贼偷书,还要狡辩!”上官金淑说完,上官云飞一愣道:“好啊,你跟踪我。” “怎么,作为上官府子弟,任人驱使,惭愧吗?”上官金淑没好脸色。 “你……”上官云飞气不过,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这苦果自己咽了下去。 第五十九章 争人心 对权力的渴望使得上官君华再也没了仁慈之心。眼前的上官云飞已经不在是那个可爱的子侄,他只是与上官金凤一条船的排头兵,尽管上官云飞现在已不再有三房当家的头衔,然而三房内还是他说了算,可见其人心巩固到什么地步。 上官君华下令将上官云飞五花大绑,便让下属四下传播要审讯上官云飞的消息。上官君华给上官云飞安的罪名是不争气、坏了祖上的名声、轻信外人、朽木不可雕,需在本府除名,移出上官府,和其他分支一样自己出去安家落户。 上官云飞一走,上官金凤就没了这个好帮手,等于在上官府中两房对一房,剩下的四房没有突出的人才,根本不足为虑。 果然当天,各房年纪大点的,说得上话的都来求情,上官君华没有请帖,尚武殿上却也坐满了长辈。上官云飞不羁地坐在正中地板上,等着那些欲加之罪。 上官君华毕竟是正房里面辈分最高的长辈,在堂上正襟危坐,静静地听着这些人的讨论。 这些人中不乏有宽大处理的思想,但是也有哀其不争的人在,毕竟上官府是个大家族,上官云飞小事闹大,免不得伤及声誉颜面。 上官君华在知晓这些人的想法后,心里也有底了,至少不会自己一建议,台下无人赞成,于是便缓缓开口道:“各位亲堂,我虽然只是二房当家,理应不该擅管他房闲事。奈何昨日小女夜巡,发现上官云飞擅闯藏剑阁,因此便将其抓了起来。小女不敢私自处置,于是便报备于我。料想金凤得知此事会左右为难不好处理,故而我只好代为处理。 此后生一来不守府中规矩,二来与外人亲近疏远亲人,若是留在府中,怕给后辈留下不好的标榜。念及同门血缘,按分支待遇给予钱财,让其去另谋生路。大家以为可否?” “非此道理,我反对!”门外却是上官金凤孤身一人带着林雪仪走了进来。 上官君华早有预料上官金凤要来,面不改色问道:“你要保他?” 上官金凤道:“姨母所言,不守规矩一说,我是不知情。但是历代藏剑阁阁主可都没设这禁止本府中人进出的规矩。” 上官君华道:“按照身份,淑儿才是现在藏剑阁阁主。藏剑阁开放以来,损失颇多,祖辈建立此阁,也是为联络江湖用。淑儿此举,针对时效,闭门整治无可厚非。另外就算藏剑阁对府中人开放,云飞这个后生也是为了外人去取典藏,还是犯了事的外人,如此行事,影响不好。逐出本府,方能以儆效尤。” 上官君华也不再容上官金凤辩说:“现在我就下令,后生上官云飞品行不良,逐出上官府,以儆效尤!” “我看谁敢!”上官金凤此话一出,殿中一片寂静。 上官君华早就想激她,便道:“怎么?你要徇私?” “徇私倒是不敢。只是我为族长,事关府内人员赏罚一切以我为准,他人不得私自下令!”上官金凤一席话倒也在理,上官君华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上官金凤正言道:“免除上官金淑藏剑阁阁主之位,重开藏剑阁,府内亲堂均可入阁。世家典籍没了可取丫环的备份,至于上官云飞。罚面壁思过一年,一年内不得踏出上官府半步。” 上官君华道:“你行族长之权,无凭无据……” 上官金凤道:“上官金淑立的规矩便是凭据,私自关闭藏剑阁,违背祖上初衷。云飞有过,过在不守正时规矩,现在规矩重立,有过也罪不至此。” “你……”上官君华原本想以此事让上官金凤进退两难,她若保上官云飞,长辈必然立场分明,自己便有足够的支持者与之相抗;若是不保上官云飞,她将自断臂膀,到时府中干戈,便会左支右绌。最终的结果都是刀戈相见,只为了那个虚名权力。 却没想到的是上官金凤一针见血,以开放藏剑阁为筹码,获得更多长辈的认可。 上官金淑原以为自己当上藏剑阁阁主便可行使自己的权力,却忽略了几百年来上官府先辈们恪守规矩的原因,那便是这些老规矩普惠众人,才能受到维护。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上官君华也深知师出有名的道理。自古胜者为王,然而还需师出有名,只有这样,做了王后才能给下面的人一个虚伪的信服的理由去服从自己,从而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上官君华拍案为号,埋伏在门外的那伙人便围了上来,带头的便是须发尽白的木三娘,还有张三儿等人。府中的习武丫环不可能与这些人一起弑主,因为上官府的丫环是统一分配,虽然有亲有疏,但是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冒犯主子,是从小受到的教育。 “君华使不得。”长辈们见府中生变,纷纷劝告。上官君华淡淡道:“此事我二人恩怨,与诸位长辈无关,请各自回房休息。” 上官府历经百年,亲疏关系早已淡泊,正房能留在府中保住富贵才是明智之举。众人四下散去后,上官君华看着上官金凤有点幸灾乐祸:“怎么,没想到现在府中的人如此不堪一击,自私自利吧。” “应该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上官金凤淡然说到。林雪仪看着那带头的白发女子越来越眼熟,仔细想来,却是那木三娘。木三娘可没认出她来,毕竟女大十八变,自然也不可能想到此时站在上官金凤身旁的男子便是当年打败自己的林雪仪。 “大家都看到了吧。”上官君华取笑道:“你们的族长,除了没有任何凝聚力外,还养着一个小白脸。这人若是再做个二三十年,恐怕上官府迟早改姓!” “你住口!”上官云飞也站了起来。虽然在他眼里林雪仪只是林易,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大姐是清白的:“上官君华你屡次为难,不就是为了这族长之位吗?今日更是串通这些宵小之辈图谋不轨,你才是上官府的耻辱!” 上官君华道:“族长任用亲信,徇私枉法,既然不能引咎,我让上官府流点血又算得了什么!只有我,才能让祖辈的辉煌延续!你夫君苏勇进名为文相,实则乃是被扣押在太平城的人质,上官府假以时日,怕是要被朝廷招安,分崩离析!” 第六十章 六神功有凤来仪 “怎么?这就是你打的旗号?”上官金凤轻蔑地看着大殿外的那一伙人:“你的帮手可都不怎么正派,你又有何颜面面对上官家的列祖列宗?” 上官君华狂笑道:“等我把上官府势力做到最大时,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自会视我为玉石,至于你,除了八面玲珑之外,有什么成就?” 上官金凤点头道:“这么说,你是铁了心了。” 上官君华肆意道:“我知道你故意激我,但是自古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讲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脆弱得很,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底下的人只有服从的选择。” “这是怎么了,这么大动静。”原来是杨风与龙小缘闻声赶了过来:“让让,让让。” 杨风带着龙小缘挤开了门外的人群,走进了大殿,蝠公在背后阴险地说道:“龙大小姐,好久不见。” 见龙小缘有异样,杨风赶忙拍了一下龙小缘的肩膀转身警告道:“老蝙蝠,等下先拿你炖汤。” “你们怎么来了。”林雪仪脸上很平静,就像平常一样。 杨风摇头晃脑道:“我呢,就喜欢看热闹。林老大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场面都不叫我。” 上官云飞笑着拍了拍杨风的肩膀道:“好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等下我们到黄泉路上……” “什么黄泉路!”杨风一把推开上官云飞的手:“我说云飞兄,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自己出去,就不要让金凤族长难做人,这上官君华也就没有什么理由了。” “这可不行。”上官金凤道:“云飞是三房正统,没有这个道理。” “所以嘛。”杨风猛地一转身指着上官君华道:“听见没有,族长都说了没这个道理,你这个老妇人还想强词夺理。” “你这小子嘴够贱的。”上官君华脸色一沉,飞下主座就直奔杨风而来。身后上官金凤眼疾手快,只一搭手便把杨风抓开,两人掌对掌拼了一掌,双双后退,林雪仪及时扶住了上官金凤,低声问道:“有事没。” 在门外的上官云雄早就欺盼这个场面,只喊了声杀,便第一个冲入殿中,提刀而来。” 上官云飞暗自骂了声娘,便迎了上去。 林老大知道莫明必定要来找麻烦,拔出上官金凤刚给自己配的青云宝剑,自己朝殿外走去。 张三儿看了看莫明,莫明冷冷道:“此人便是杀害六弟的凶手。” 张三儿顿时愤怒难耐,施展烈阳神功便迎了上去。林雪仪二话不说横剑一挡,只觉一股热气涌上面前。张三儿身后,莫明如鹰顾,落月杀气弥漫剑神,一阵寒光斜里刺来,林雪仪极限地侧身躲避,又和张三儿对了一掌,后退数步。 场面登时大乱。 林雪仪叫唤上官金凤先走。上官君华前来追赶,被林雪仪一剑横江不得过。此时林雪仪极限对打三个高手,招招勉强。 木三娘完全被林雪仪高超的剑术所吸引,面对上官金凤及杨风三人都没有什么兴趣,四人擦肩而过,竟连拦都不拦一下。蝠公想解决掉龙小缘,上官金凤衣袖生风将其逼退,老瞎在屋顶突施暗器,龙小缘和杨风武功不济不能都拦下来,上官金凤转身一把抓住又朝老瞎掷了过去,老瞎忙闪到一边。 蝠公拦在他们跟前,却没有任何把握:“老大老三,还是龙大小姐要紧。” 上官金凤与上官金淑对打,两人招式不一却让人眼花缭乱。同为上官府金字女辈杰出的一代,已经位列江湖高手行列。上官金凤游刃有余,龙小缘和杨风也组成了降龙伏虎剑阵,护在其周围帮忙。 那边上官云飞和上官云雄实力相当也腾不出手来,上官金凤趁着上官金淑进攻的间隙,看到了殿内的情景。显然林雪仪已快招架不住,那个木三娘不断来回走动,似乎对林雪仪很感兴趣,眼神又如同一只恶狼一般,随时可能发生致命一击。 “不好。”上官金凤一时分心,被上官金淑一掌打到胸口,后退数步,强压住喉咙的鲜血,喊道:“杀神,出来帮忙!” 上官金淑下意识也后退了几步,虽然不知道上官金凤在喊谁,但准是个了不得的帮手。 木三娘终于抬起了手,外院紧闭的大门口突然一声巨响,杀神剑穿破大门,直直进入尚武殿内,木三娘凝神禀气,会心一笑道:“好剑。” 那杀神剑直直莫入主座后侧墙壁,只留下半把剑身。 千少游从另一侧的屋顶飞下,和上官金凤擦肩而过。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即便上官金凤已经受了内伤,他还是报以一笑,似乎很有把握地走入殿中。 木三娘知道来人定是这把剑的主人。 有了千少游的到来,林雪仪这才放心地把后背腾了出来。铁面一掌下去,却是千少游已至其身后,杀神剑将其阻断。 张三儿瞬间有点狼狈,太过于专注以至于忽略了千少游的到来,头发直接被杀神剑的剑气削了几根。 “再好不过。”张三儿只看一眼便知是那天晚上的神秘人,对他倒是很好奇,今日正好送上了门来。 虽然林雪仪变成了一打二,但她却意识到了危险。旁边的木三娘,已经要动手了。 迅雷不及掩耳,只一招,撑开上官君华和莫明,周身剑气横生,林雪仪感到从未有过的压迫,脸上及衣服都被划了道口子,连退数步。 这就是木三娘的功力。上官君华知道木三娘厉害,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她这么厉害,因此即便她今天不动手,上官君华也不敢命令半句,毕竟此人深不可测,不可得罪。 上官君华目的明确,其实与莫明联手对敌林雪仪,若是三百招后,林雪仪便难以抵挡。只不过在上官君华眼中,林雪仪身份不明,同样深不可测,因此出招步步小心,这才让林雪仪拦了这么久。 安子玉和唐小小在千少游的带领下推门而入,杨风这才松了口气,起码他们四人也不用怕这只老蝙蝠和那个瞎子。 上官君华拈花指功已练至化境,凭空便可伤人性命。此时上官金凤与上官金淑纠缠不清,上官君华已至大殿外,母女二人前后夹击,上官金凤抵敌不住,终归力不从心,被上官君华一指击中腹部跌落在墙侧。 杨风几人刚想上去帮忙,前有蝠公挡路,后有老瞎气动暗器,实在难以抽身。 林雪仪知道上官金凤受伤了,一分心,便被莫明一剑刺中了右肩。木三娘紧接着追杀上来,眼看便要下杀手,千少游及时赶来为其挡了一掌。 木三娘老而弥坚,内功深厚,这一挡,千少游靠着杀神的剑气与之相抗,却也镇不住。林雪仪倒是没想到那个张三儿方才居然处处被千少游压制,张三儿被其击退又要上前,便被缓过来的林雪仪一剑隔开。 木三娘正要动手,突然门外的上官金淑一声尖叫,包括杨风等人,都看呆了。 上官金凤高站屋顶,紧握着断了的右臂,老瞎则被上官金凤一手封喉,身体重重摔在了地上。 前一刻,上官金凤还受了重伤虚弱地倒在一边,下一刻便化身六个身形,鬼魅般地冲开上官君华母子二人的围攻,上了屋顶将这两个阴险的杀手弄了个一死一伤。 上官金凤如浴火重生一般,身穿红衣的她更像是来索命的,眼神也变得异常决绝。 上官君华并不了解上官金凤,以为她最多只会请帮手,没想到自己偷偷练了神功。 木三娘望着殿外的上官金凤,连她这种老阅历的江湖人都不免心生胆寒,六神功三字一出口,虽然声音极小,但是上官君华却听得清清楚楚,便是林雪仪,也心中一惊。 第六十一章 破巅峰 六神功,起至前朝圣文帝年间六神门吴量,终至千武帝三年,因后代弟子谋反被满门斩杀,该秘籍也不易而飞。 当年的吴量算是圣文帝年间的第一高手,传闻六神功发挥到极致能同时现六个身影,以六敌一,是一种能障眼分身术,如同鬼魅,能取人性命于不经意间。方才老瞎便是死于六神功手上,蝠公轻功虽好,也逃不过断臂的命运。 上官金凤出奇制胜,在此二人都失去防备的情况下一招制敌,说来也不算无敌,极限的情况下,上官君华自己也能做到。只是方才那隐隐约约的六个身影,并不明朗,怕是上官金凤还没练到火候。 想到这里。上官君华也没了退路,六神功再强,也不过是失踪已久的传说。何况自己的武功修为在江湖上也算排得上名号,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上官君华上施展轻功上了屋顶,一上去便是找上官金凤过招。两个绝顶女流高手的这场大战倒也精彩 木三娘是个武痴,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六神功。 屋顶上,上官君华一招一式尽显歹毒,拈花指功虽源自空净佛寺,但其与摘叶手不同。佛门摘叶手是远攻的武学,讲究聚气凝心,周围一花一草皆为暗器,可远距离抵挡敌人;而改良过来的拈花指功远可杀人于百步,近可指生锋芒,克遇强敌。 上官君华步步紧逼,上官金凤招招后退,终于找到机会,一步绕至上官君华身后。上官君华向后打去时,却依然不见了上官金凤的身影。 “娘,在上面。”上官金淑着急万分,那上官金凤腾空而降,一掌劈下,上官君华岂能不知? 屋顶瓦片瞬间飞起,如万剑升空。上官君华飞离原地,踩在殿外上官。 上官金凤扑了个空,几块瓦片向她袭来,逼得她不得不再翻身。 上官君华施展拈花指功,手一指,便有一片瓦块飞出,于空中冒出火星。上官金凤衣袖滚动,虎虎生风。 突然上官金凤眼神一凛,化作六个分身,一个分身在原地,一个分身在原地上方,其余四个分身分作两旁。 那个在原地上方的分身早被上官君华用瓦块击破,其它四个从思路包抄而去,却是以一敌四,上官君华周身内劲汹涌,一个螺旋上升,便将那些瓦片全部聚在周围,朝下便是几掌,那四个分身如烟般一轰而散。却不料上官金凤又是一阵分身,又分出了六个,将上官君华团团围住。 瓦片缝隙中,上官君华与上官金凤四目相对,上官君华从她的眼神里看出的只有轻蔑。 底下上官金淑看出了二者的强弱,赶忙去拉扯木三娘,木三娘却将其一把推开,也飞上了屋顶,近距离观看者二者的较量。 林雪仪也是叹为观止,不说上官金凤这惊喜的六神功,便是上官君华一介女流,内功也如此了得。 一声巨响,上官君华周身瓦片化为尘埃,上官金凤六个分身齐下,上官君华打掉三个,又与其它两个接掌,第三个在中间一掌劈下时,上官君华大喝一声,转掌为指逼退这两个,硬接了上面的上官金凤一掌,身心不稳,极速下坠。 至地上时,烟尘滚滚,一声响,上官君华的左脚竟陷入地下。 上官金凤可不是仁慈的主,还在发力,上官金淑刚想上去帮忙,被林老大一剑拦下。 上官君华拼尽全力喊道:“木前辈救我!” 木三娘身形晃动。 上官君华临危之际,已无抵抗之力。上官金凤却及时抽身,踏离原地。木三娘已至上官君华身边,一把将其抓起,陷下去的脚这才抬了上来。上官金淑赶忙来扶上官君华,却是穷途末路,不敢使劲。原来方才其如千斤压顶,已受重伤。 木三娘为其封住穴道,上官君华才轻松了些。木三娘朝上望林雪仪道:“姑娘,功夫不错,这六神功是何人所传,何时所学?” 上官金凤笑道:“木前辈,此功是我家传,历代族长都有授受,以备不时之需。” 木三娘道:“原来如此,老夫领教。” 木三娘早年携白虹神剑到处找人比武,因其剑术高超又有沉鱼落雁之色,赢得江湖第一女剑客的称号。早年青竹女杰榜首第一便是其名。 如今的木三娘,折断白虹剑,十余年来闭关沉心悟道,终于聚气成刃,挣破上界,武功造诣更上一层楼。 上官金凤六神功今日大显神威,木三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较量的大好机会。两人内力相碰,上官金凤还是稍逊一筹,便再次施展了六神功。 六神功颇耗内力,练的人必先学六神心法,再学正篇。其任督二脉储存的如海量一般的内力唯有分身时才得以释放,之后若想恢复,还得经过调息。 每发一次功,便身如鬼魅,凭借强大的内力四下挪动,常人看去,就像有分身一般,其时都是同一人而已。 木三娘了解甚多,今日一见,更觉惊艳。 六个分身齐向木三娘,木三娘手刃滑动,护住自身,才能不腹背受敌。 过了几招,木三娘闭目养神,周身气劲滚动,护住周身。上官金凤身上的衣袖或多或少,被其锋芒所碎。 木三娘睁开双眼,似乎找到了上官金凤的真身,一声着,瞬间万芒斩下,上官金凤双手护前,靠内力硬接下一波,四周的分身也不攻自破。 木三娘毫不留情,若能击败上官金凤,平生将少一憾事。 眼前却有一剑袭来,木三娘不得不后退一步,却是林雪仪伺机而动,及时上了屋顶救下上官金凤。 上官金凤低声道:“她伤不了我。” 木三娘笑道:“入局者迷,旁观者清。油有枯时,我能要了你的命。” “那就试试。”林雪仪拿剑指着木三娘,心中多了几分自信。当年那一场对战,虽然只胜半招,却让自己一下子突破瓶颈,成了绝顶高手。若是没有那一战,自己恐怕只能一直背负那少年天才的名声,无法看到自己将来的成就会有多高。 第六十二章 立威 此刻木三娘在暗,林雪仪在明。林雪仪知道木三娘,木三娘却不知道这个高手便是当年的林雪仪,纵然林雪仪是女儿身,她又如何认得。她怎会想到这个曾经的少女仅仅十年便花了头发。 当年林雪仪先用贺震南的天罡剑法,最后出其不意使出漫天飞花才打败的木三娘。如今用飞花剑法,只要不出最后一招,她又如何认得?林雪仪自创的飞花剑法共八十二招,前八十一招为自己所创,最后一招漫天飞花也是参悟漫天剑雨而来,与飞花剑法前八十一招大相径庭,因此即便交手,木三娘也认不出来。 飞花剑法江湖上除了雷震门人识得,还真没其他人知道其中剑招。当年江湖上只知道雷震门又多了一个少年英才,自创了一套飞花剑法,至于威力如何,尚未露过手。 林雪仪面无表情,木三娘倒是尽兴,这一日见到的高手可都值得一战。林雪仪与木三娘两人均是剑术造诣极高,多年后再次相遇,林雪仪只感觉木三娘比十年前内劲更足,招式更少,但是狠辣。 而木三娘,心中暗自吃惊,如此清奇的剑招,平生未愈,如同万蝶采蜜,剑锋落处,不辨方向。 林雪仪一剑刺下,木三娘翻身回击,青云剑对气刃,瞬间断裂。林雪仪急忙换手,空出右手聚气于掌心,边退边挡,这才抵住了飞来的气刃。 木三娘道:“好俊的功夫,就是剑差了点。”好胜的性格让木三娘心情大好,也没了方才的杀气。林雪仪将断剑扔到一边道:“前辈聚气成刃如此了得,晚辈平生从未见过。还请前辈高抬贵手,还上官府清静。” 林雪仪这话其实是在恭维木三娘,至少在好胜心、虚荣心极强的木三娘耳朵里是这样的。木三娘已经将这话理解为上官府的走向都凭她一人之力。 上官金凤也道:“不错,前辈,金凤从小听着前辈的故事长大,前辈堪称江湖上女中豪杰的标榜。可是今日贸然与前辈为敌,金凤也是无奈之举。不知金凤哪里冒犯了前辈,致使前辈要如此行事。” 木三娘今日已经过瘾,便道:“无他事,只是府中的藏剑阁需让我住上一年,可否。” “这有何难。”上官金凤以退为进:“莫说一年,便是十年,也让前辈住得。他日江湖中人来此,只需带去引见前辈,便能使上官府蓬荜生辉,显赫名声。” 木三娘乐了:“丫头真会说话,我原以为八面玲珑不通人情,现在看来倒是懂得形势。你要每日好酒好菜,供我舒心,我自当如宾客一般进出自如,不惹是非。” “请前辈先行一步,晚辈处理完家事,便过去款待前辈。”上官金凤一番话,令殿前的上官金淑等人脸色大变,木三娘淡淡说到很好,便出了院门。 此刻上官君华大伤,上官云雄仍不甘心,上官云飞也要打架,却被上官金凤一声喝止。 上官金凤走至上官君华跟前,上官金淑面露不悦,心情难以言表。上官君华也是仇恨地看着自己,不作言语。 上官金凤道:“姨母,你看我,可做得了这一族之长。” 沉默良久,上官君华缓缓道:“原来你武功也在我之上,是我低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上官金凤叹了口气道:“姨母心结,金凤知道。如同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人。当年族众之中,论辈分论威望,姨母都比金凤高出一截。然而阿婆说过,上官府现在处于悬崖边上,远江湖离朝廷才能兴族安祖。姨母性格太强势,上官府在你的手中只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如鲠在喉,恐有害处。” 听到这番话,上官君华自是沉默不语。 上官金凤又道:“我上官府虽然历经五百年,亲疏各异,然而血脉相承,理应互相扶持才是。藏剑阁原本便是族内兴旺根基,不可封闭自守,恢复如初才是。二妹、三弟,今后两把铁剑令你们分别掌管,每人轮流在藏剑阁当差一天,切记看好阁内物件,带出需经你二人同意。” 上官君华听到这句话,悔不当初。上官金淑也羞愧地低下了头,再无它言。 上官金凤又看向上官云雄道:“四弟你武功精进,四房香火年幼,你就暂且接了四房的当家,等彤儿长大再交予她。” 上官云雄惭愧道:“是。” “至于你们……”上官金凤看向了莫明三人,这时叶千红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怎么了这是……” 林雪仪悻悻问道:“昨晚便是你下的毒?” 叶千红顿了一下道:“我虽然是毒妇,但也不至于敢在上官府闹事不是。想必另有他人。” 叶千红说罢,上官金凤便道:“上官府先立族规,不迎欺师灭祖之客,还望列位见谅。” “出去啊,听见没有,畜生们。”唐小小这一顿痛骂,一扫先前的不快。 龙小缘路过老瞎尸体时,狠命踹了几脚,终于泣不成声,大仇还未得报,后路还很长。唐小小赶忙上前安慰。 杨风也长舒了一口气,突然看向千少游觉得眼熟,倒是千少游先认出他来:“杨兄,幸会。” “你……你不是富商,怎么会武功……”杨风满脸不信,这人明明就是绝顶高手。上官金凤静静地看着千少游怎么圆谎,千少游倒是冷静:“我家族与上官府有生意往来,自幼便依托上官府的关系游历江湖习武,颇得心法,近日前来帮忙,也是受了金凤族长的秘密邀请。” “原来如此。”杨风没有多想,大喜道:“真是天下有缘人齐聚一堂。说实话,你上次送我的黑蹄马,那可真是一个字,猛啊。” 第六十三章 离别 与君千日,终须一别。 在上官府的这一月,大个捡回了一条命,修罗殿几个杀手死一个伤一个,杨风和龙小缘的旅途不仅有了安子玉和唐小小的陪伴。 林老大不打算与他们同行,今日与上官金凤及上官云飞送他们最后一程。 杨风左顾右盼,怎么也不见千少游踪影。一问才得知他昨晚便连夜回去了。 黑霸在上官府的这一月与世无争,每天吃好了睡睡好了吃,临行还饱餐了一顿,被养得膘肥体壮,甚至不复先前的英姿,有些笨重。杨风看在眼里都略显无奈,一个月前如果是现在的黑霸在小树林里,那将是怎样一个丢人的画面。 黑霸这匹马颇有灵性,临别还一步三回头,最后竟然拼命挣开杨风,往回跑到上官金凤三人面前,前膝下弯做了下礼。 这一下子,在场众人强忍的心情终于不再压抑,唐小小登时大哭:“远远地朝着林雪仪喊道:“林老大,你要保重身体。” 林雪仪瞬间眼泛泪花:“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遇事不要逞能。” 上官云飞一直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林老大是何等的用剑高手,一下子哭成这样,上官云飞面庞冒着热气,捂着额头忙转过身去,自言自语道:“天啊。” 龙小缘和大个朝上官金凤等人弯腰致谢。 杨风煽情道:“云飞兄,山高路远,来日方长。” 安子玉也道:“云飞哥,谢谢你给我的这本剑谱,来日相见,与你切磋一番。” 上官云飞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不作言语。 黑霸走回杨风身边,还不忘回头看最后一眼。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上官金凤感慨道:“万物皆有灵,这一匹马,这一伙年轻人,将来若是闯出名声,将会是一段佳话。” 林雪仪捂着嘴巴道:“我们也算有缘,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 “好了好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没什么大不了的。”上官金凤习惯性地搂着林雪仪的肩膀安慰,上官云飞看在眼里,心中真是百感交集,怎么这个林易跟个娘们似的,还有大姐……莫非她们真的有一腿? “天啊。”上官云飞摇了摇头,回府布置家宴去了。 上官府经过这一闹,上官金凤确立了族长的绝对权威,上官君华也羞愧难当,不再出府。上官府二房当家的位置已由上官金淑接管,两姐妹化干戈为玉帛,一房二房至此重归旧好。至于上官云雄,虽然上官云飞仍然不怎么待见他,他也不怎么待见上官云飞,但是对于上官金凤,上官云雄还是服气的。 上官金凤多年来的心病终于治好了,接下来的上官府将会像以前一样团结,不论事情大小,一直对外。 各房的长辈虽然都隔岸观火,但是上官金凤也没有一点要追究的意思,只说尚武殿内发生了一点摩擦,无碍事。对于新的用人安排,族长说一不二,府内人众都要遵从。 上官金凤特意设下家宴,宴请府内众亲会聚一堂,也是为了再次凝聚族人的心,防止生变。 林雪仪明日也要走了,上官金凤自然也不是滋味。分别了十余年的少时玩伴,在这江湖中飘零,见一次面是多么不容易。 家宴完了之后,唯有一壶烈酒,几碟小菜,方能互相倾诉离别之情。 上官金凤和林雪仪爬上了以前的屋顶,屋顶上的星空依旧繁星点点,就像是一个月前、十余年前那样,微风抚面,变了的,是心境。 两人将酒菜放在中间,惬意地享受这里的一切。 林雪仪抓了一片牛肉便往嘴里送,回味道:“和以前一样,满嘴留香。” “你喜欢就好。”上官金凤乐呵道:“阿婆若还在,定然也会说我的手艺不比他差。” 两人天南地北,聊了很多。 林雪仪想到木三娘,还是让上官金凤留个心眼。 上官金凤道:“你放心好了,她就是个武痴,想看就让她看去吧。藏剑阁内的武学典藏就没一部能比得上她的修为的,看久了她自然会烦闷,不辞而别。” 林雪仪又叮嘱道:“你这六神功伤敌三千自损八百的弱点千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放心好了。”上官金凤笑道:“六神功足以震住这些人,上官君华最好面子,又伤成这样,不可能再与我为难。” “要不我再待上个把月,等你内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走。” “别别别,我知道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上官金凤让林雪仪放心:“还有云飞帮我呢,而且现在府中上下都很团结,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待我去塞北杀几个蛮夷,有时间再回来找你。” 杨风一行人沿着上官金凤给的路线,往雷震门方向进发。杨风自认与贺震南关系不错,走雷震门这条路,他们才有安全感。 一路上,大个身体虚弱,他们只能走走停停,为了避免太过显眼,也不留宿客栈,大都选择山野小路,随处歇息。 没了离别时的阴霾,安子玉低头看着那本降魔剑谱,不断用手指比划着。杨风挖苦道:“你不是老说你们神剑门的剑法天下第一吗?” 安子玉道:“先易后难。等我悟了这本剑法,你以后都要求我保护。” “切。”杨风道:“我要你保护的时候,都已经八九十走不动路咯。你说是不是大个……”一路上杨风一直想和大个套近乎,话说完顺势搭在大个肩膀上,大个一抖肩,虽然没了先前的气力,但是威慑仍在,杨风便如触电了一般赶忙抽回手,呵呵直笑。 大个一直护在龙小缘周围,形影不离。晚上众人在围着火堆睡觉时,大个时不时便要睁眼看龙小缘是否安全。一般情况下都是大个摊开双手,龙小缘和唐小小一人一边当作枕头躺下,杨风和安子玉只能轮流守夜,疲劳观望。 就这样,一路和平打闹,约莫六天行程,五人便到了湘洲地界,湘洲城往东的天辰山,便是雷震门所在。上官金凤早有交代,贺震南会接待他们,一行人便决定在湘洲城先饱餐一顿,明日再前往雷震门拜会贺震南。 第六十四章 天辰山上 江湖大门派占山划地自立门户,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雷震门先祖为北斗派天道子。八十年前,北斗七子争师位反目成仇,天道子心灰意冷,带领座下弟子来到天辰山自成一派。尔后地龙子杀师兄弟五人成为掌门,天道子为师门除害,联合当时的大刀会灭北斗派,大刀会当家战死,天道子收其门徒及北斗余众回天辰山,自此雷震门初具规模。 但是也因为这个原因,江湖中人对天道子的看法不一。一则说其为师报仇,二则说其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心计深重。 不管怎样,天道子成为了最后的胜者。 之后的五十年,雷震门虽然人数上称得上大门派,江湖地位却一直差强人意。即便平山真人当时大开山门,带领雷震门惩强扶弱,颇有上官府的风采,也难以令雷震门成为江湖上的大宗门。是贺震南的成长,让雷震门得到了江湖中人的重视。 这一少年武学天才,将雷震门的武功剑道发挥到了极致,让世人真正认识到了雷震门的厚积薄发以及作为江湖宗师大门派的潜能。 贺震南做掌门几近三十年,在他的努力下,门内弟子发奋图强,雷震门成了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南部武林三大宗门之一。 贺震南天性不拘礼法,放浪随意,早早便独自一人在山脚迎接杨风五人。 杨风抖擞精神,虚荣心大为满足,对随行同伴说道:“你们别看只有他一人,江湖上有几个能做到来做客掌门亲自迎接的?你们能见的,恐怕只有这一次了。” 接着杨风又清了清嗓子,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远远地便高喊道:“贺掌门,别来无恙!” 贺震南耳聪目明,听得清楚,也回道:“杨风小兄弟别来无恙!” 他早已知悉这些人的来龙去脉,原本不想接纳怕得罪朝廷,但是就在昨晚,千少游的到来打消了他的念头。难得糊涂,无论是朝廷还是上官府还是这些未经世的小毛孩,在他眼中不过是外人罢了。隔岸观火历来才是明哲保身的唯一办法。 杨风走上前,弯腰双掌前后叠起伸向前去作礼道:“贺掌门,这是我几个朋友,在您这里打扰几日,还望行个方便。” “客气啥,都是朋友。”贺震南早已打量好了这几人,随后疑惑地问道:“杨兄弟,怎么你们五个人却只有一匹马?” 杨风解释道:“这个大个子大病初愈,只能走路,不能骑马也不能坐车颠簸,因此我们实际是走来的。” 贺震南点头道:“怪不得好些天。这……这匹马可是名马黑蹄?” “贺掌门好眼力。”一说起黑蹄,杨风自己便得意起来:“这匹马可是真了不起,跑起来那就像飞一样,打起架来那更是毫不含糊,一匹能镇住几十来号人。” 龙小缘都觉得杨风丢人,把脸撇了过去。贺震南被他这么一说也是一阵为难,接话夸吧,有失自己掌门身份,接话说他的话有点夸张吧,又会闹得有点尴尬。自己精研武学多年,这话术还真没怎么精研过。好在看到龙小缘,贺震南一下子找到了话题:“龙大小姐,当日武林大会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龙小缘道:“贺掌门不必这么客气,各为其主罢了。”她并不反感贺震南,因为贺震南也是一代宗师,龙小缘骨子里就佩服这号人物。武林大会在她眼里原本就是小事,若不是龙虎盟生变,龙小缘身背杀父之仇,此时的她依然是那个大小姐,无忧无虑。 贺震南点头称是,随后又道:“这位便是当日武林大会上出尽风头的仁兄。这位……想必是神剑门少门主安子玉贤侄,那么这位姑娘便是唐傲家的千金唐大姐了。” 贺震南一点无掌门威势,语气尽显平和。安子玉面色倒是平静,只是唐小小瞬间犯了花痴。原本只听闻雷震门掌门贺震南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年少便声名大噪,位列江湖顶级高手。 想象中,贺震南就像是传说中的雷神那样威严无比,怒目金刚。今日乍一看,相貌倒没比想象的跌出几分,只是这几句温文尔雅的话,实在是温暖人心,匪夷所思。”唐小小微笑点头,脸早已红了半边天。 贺震南说完,又靠前去抚摸黑霸的头,黑霸除了杨风,就算是这几个人想摸它它也不怎么情愿。哪知一见贺震南,便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十分温顺,还使劲往他怀里靠。 贺震南夸道:“好马,真是好马。” 黑霸更得意了,昂起头颅一阵长啸,高高抬起前蹄又放下去,抖擞了身子来回踏步兴奋异常。 贺震南转头对杨风道:“杨兄弟得此宝马,又能有一众年好汉巾帼相随,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杨风出尽了风头,在场的人碍于初次见面,也不好意思反驳戳穿。 及至山上,早有弟子恭候多时。贺震南乐呵呵地像这几人介绍雷震门周围景色,十分有成就感。天辰山不高,山脚至山顶再无第二个山腰。四周林木茂盛,郁郁葱葱,夏日繁华,到冬天些许白雪盖到枝干上,也颇有意境。 杨风几人男女有别,分别安排在乾院和坤院这两处上等客房。乾院住着的还有排位在前的一众弟子,坤院则住着仅有的几十名女弟子。 一切安排妥当,便是贺震南给他们安排的宴席。雷震门的待客颇为豪放,没有像上官府那样座位分次,精致摆盘。桌案放在山上后崖一空地上,贺震南背对悬崖而坐,其他几人则分布在大圆桌周围。 桌上除了杨风五人及贺震南,还有与贺震南同辈的师弟单化龙、贺震南大弟子徐萧肃、二弟子周空明。 唐小小感叹这山上景色如此之妙,桌上菜色又这么实诚,简直是一种享受。 贺震南解释道:“当年有幸拜会玄清真人于九玄门后山,见其山景岿巍秀丽,悬崖下雾气腾腾,悬崖上白云朦胧,恰似人间仙境。玄清真人说,人若是闹心时,唯有独处能静其心。佛也好道也好,终归还是人讲的。唯有这自然,才是真的。悟道悟禅,不如悟这自然。” 唐小小酒兴大发:“贺掌门,说得太好了,我要敬您一杯。” “客气。”贺震南举起酒杯道:“不如我们一起举杯,敬这自然!” 第六十五章 穿云剑法 慵懒的一夜,每个人都睡得十分舒服,至日上三竿方醒。昨夜同住在这里面的弟子早已出去练剑,唯独杨风和安子玉二人还在房中。杨风伸了伸懒腰,这一觉太舒服。对面独自一人占着三个大炕的大个早早便不见了,杨风猜测十有八九是去找龙小缘了。 杨风看安子玉睡得这么香,便想捉弄他一下,故意大喊道:“着火了着火了。”安子玉迷迷糊糊中听到这句话,一骨碌便爬了起来,却只见屋内太平,唯有杨风一直在旁乐呵呵地傻笑。 安子玉无力和杨风争执,扭头便又拉上被子要睡觉。 杨风推了推安子玉道:“醒醒,醒醒。” “怎么了。”安子玉不耐烦地将他一把推开,起床气倒是不小,恶狠狠地瞪着杨风。 杨风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雷震门的剑法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现在这个时段,这些年轻人可都在练武场练剑呢。” 安子玉一下子清醒了,才记起来自己不是来享受而是来见世面的。 循着一些散户子弟的指引,杨风与安子玉二人便早早地来到了练武场,却发现练武场旁,大个正静静地和龙小缘坐着,唐小小早已置身其中与几个女弟子一起练剑。练武场上男女有别,男左女右,倒也井然有序。 安子玉眼前一亮,正在带领师弟师妹们练剑的周空明也注意到了安子玉,便招呼道:“安师弟,来过两招如何?” “好啊好啊。”安子玉求之不得,却被杨风一把拉住:“得了吧,人家是关门弟子,你自己几斤几两没个数吗?” 周空明善识人唇语,马上道:“杨风兄多虑了,比武切磋,点到为止。” 安子玉技痒难耐,道了句我这就来。便挣脱杨风下了练武场。 众人让出了一条道来,唐小小也欢欣鼓舞道:“安子玉,你可不要丢人啊。”就连大个和龙小缘也是满脸期待,要知道这些人中,大个除了不喜欢杨风,和其他人关系都不错。 唯独杨风无奈地闪到一边,他总觉得这个周空明心地不好。 安子玉随身戴着自己的玄铁长剑,周空明则拿着师门的宝剑。两人相互致意,一场比试便拉开序幕。 现如今的雷震门最厉害的剑招乃是天罡剑法,这套剑法为贺震南自己所创,只会传给历代掌门,并且练此剑法的人也要天赋异禀,否则便像剑气八方那样难成气候。 雷震门原先总共有四套剑法,分别是天道剑法、穿云剑法、伏虎十八剑及四季如春剑法。 周空明主学穿云剑法,是门内此剑法的大家,贺震南评价其基本功扎实,穿云剑法古今弟子第一人。 穿云剑法共七式四十九招,剑招不多却诡异莫测。运剑时如龙入云,只见龙尾不见龙身,及见龙身,已至眼前,故而得名穿云剑法。此剑法也是当年天道子所创,天罡剑法未出世时,便是天道剑法和穿云剑法在撑着雷震门的门面。 安子玉的剑气八方只练到第三重。此剑法虽为剑圣成名剑招漫天剑雨根基,前七重却都平淡无奇,不能无敌。尤其是像安子玉这种资质平平的后世弟子,内劲修为不足,更难以发挥其原本威力。 两人剑来剑往,安子玉出招平平,唯有周空明惊艳众人。穿云剑法配合己身长袖,那长剑时隐时现,每每收招,必然是背在后背,再一出招,鬼神难测。 若是还较上内力修为,安子玉短短几招内必败,但是单比剑招,安子玉还算能撑得上一阵。 安子玉出剑明朗,与周空明的剑招相比更显弱势。每每两剑相碰,但闻剑鸣,不见剑身。安子玉正纳闷之际,周空明左手突然多了一把长剑,原来是方才收招后剑柄从后背处换到了左手的位置。 杨风暗自叫到不好,安子玉涉世未深,左手剑招向来都是教训新人用的。宝剑剑尖直抵安子玉腹部,安子玉高举着玄铁剑,却不料再进一步便是见红,瞬间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周空明道:“把剑放下。”安子玉下意识地放下了剑,周围雷震门的弟子却都在嘲笑安子玉。周空明得意地收起剑道:“真听话。” 安子玉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周空明有意贬低自己抬高自身。恼羞成怒,安子玉最喜别人夸赞,最受不得别人批评,如此嘲讽更是忍不了。 一剑刺去,那周空明早有准备,刷刷两剑凌厉异常,却是伏虎十八剑的第十五剑拔牙式,将安子玉逼得手上的玄铁剑都掉在了地上。 方才安子玉已失了分寸,才狼狈至此。 四周再次哄笑,杨风深深叹了口气捂起脸来不愿再看。 周空明摇了摇头道:“你作为神剑门少门主,怎么如此不堪?” “有本事跟老子比划一下。”大个为安子玉打抱不平,周空明原本不想再说其他,见大个站了起来,一下子来了兴趣:“你是想试试我能不能四两拨千斤吗?” 大个显然忘了自己功力尽失,只是为了义气出头罢了。刚要走进去,连龙小缘都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唐小小先缓过了神来:“等一下。” 连周空明也被唐小小这一声给愣了一下,唐小小看向安子玉道:“安子玉你过来。” 安子玉垂头丧气地走了过去,唐小小便凑到他耳朵旁呢喃了几句。安子玉满脸不敢相信,唐小小却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又踹了安子玉一脚将他踹进了比武场。 周空明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你还比吗?” “比,为什么不比,你又没把我打趴下。”安子玉撞着胆子说完,杨风就绝望地自言自语道:“坏了坏了。这时贺震南也悄悄地走到了杨风边上,杨风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才镇定下来,低声让贺震南帮忙圆圆场。 哪知贺震南却故意装作没听到,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全神贯注。 神剑门,这个曾经在江湖上名声雀起的门派,因剑圣而兴也因剑圣而落。贺震南平生见的高手多了,所见招式,都没有年少时观剑圣演剑那样内心澎湃,这个年轻后生与剑圣师出同门,他倒想见识一下。 第六十六章 上天入地 周空明见师父来了,显得有些犹豫,又见师父没有任何指示,立刻就明白师父对自己和安子玉的这场比试没有意见。 安子玉显得比之前更笃定,举起玄铁剑,扎开马步早已做好准备。周空明毫不以为意,方才两人交手,安子玉可以说是一败涂地,一点胜算也没有。这短短的时间,又是那个不懂剑术的唐小小的指点,能有什么气候。 想到这里,周空明也十分放松,毫不设防便迎了上去。 两人第二次交手,情况比第一次还糟糕。周空明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剑法上都占了上风,安子玉被逼得连连后退,甚至出不得半招杀招,全是被迫格挡,反击都没有空隙。 好在安子玉长了心眼,周空明两次左手剑均被安子玉挡了回去。可惜终归两人差距悬殊,周空明一招蛟龙游云,紧贴着手臂的剑锋随着手臂一起邪斩下去,这一剑的力道堪比重锤,安子玉横剑过头挡了一下,下盘一时不稳,连连后退三步。周空明收剑又刺,连贯一招蛟龙出海,却扑了个空。 众弟子高喊在上面,周空明看时,安子玉倒立着持剑朝着周空明头上本来,身体还在不断旋转。周空明赶忙运气举剑,两人剑尖对剑尖,一时之间便僵持住。 周空明左手翻转,已然聚气,待要将安子玉逼退时,贺震南喝止道:“点到为止,莫作他功。” 周空明这才收了手,安子玉一个翻腾也回到了地面。 虽然并不是被安子玉击败了,但刚才安子玉这一招显然出乎自己的意料,导致自己大意轻敌,在旁人看来,若不是师弟们的指引,自己恐怕就注意不到安子玉了。实际上周空明也只是大意罢了。 安子玉这边的人都松了口气,唯独唐小小觉得有点可惜。 周空明不甘地退了下去,贺震南乐呵呵地走向安子玉,夸赞道:“贤侄好剑法,只是方才这招飞天的剑招似乎不是出自剑气八方吧。” “那是自然。这招名叫上天入地,出自天罡降魔剑法的倒数第二式。”唐小小走了过来得意地说道:“还好你们的穿云剑法有这么一招不躲躲藏藏的剑招,要是都像刚才那样一直背着剑,恐怕方才就灾难临头了。” “天罡降魔剑法。”贺震南念了一遍,回忆道:“似乎见过。可是那重州名门李家的独门绝技?” 唐小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便是那大贪官李显然家的降魔剑谱,怪不得这么眼熟。” 贺震南疑惑道:“怎么,你们既然不知道出处,哪里得来的这本剑谱?” 唐小小道:“这当然是在上官府拿的咯。那李家都被满门抄斩了,原来剑谱放到上官府了。” 贺震南道:“李显然这人误入歧途,贪婪敛财、横霸乡里,罪有应得。早些年我有一个徒弟便是重州人,为人刻苦耐劳,刚正耿直。不料其母来信,说家中姐姐被那李显然的外甥欺负。我这徒弟不辞而别,愤然回乡。我于第二日得知此事,快马加鞭,方才救了他一命。李显然虽然名声在外,在我剑下却走不过十招,其外甥更是被我这徒弟手刃,他至始至终,不敢发一句怨恨。” 唐小小夸道:“贺掌门真是一代宗师!” 贺震南道:“后来这李显然便被朝廷盯上了,没过两年,就被满门抄斩。可惜我那徒弟,决议弃武从商,照顾老母亲和家姐,多好的一个苗子,终归与我无缘。”贺震南说到这里竟有些感伤,徐萧肃在旁安慰道:“师父,张师弟现在过得好着呢,你就不要再提这个伤心事了。” “好好。”贺震南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唐小小肃然起敬,心想:贺掌门真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 贺震南又看向安子玉道:“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是看重了这本剑谱的招式吧。这第一招仙人下凡和第二招铸剑成锋有点像剑气八方的第四重飞来神剑式。” 安子玉惊讶之情无以言表:“贺掌门真神人也。” 贺震南笑道:“我哪里是什么神人,不过是个武痴罢了。怎么,据我所知安老爷子已经破了六重,他没教你吗?” 安子玉悻悻道:“我老爹说每个人资质不一样,悟剑道德方法也不一样。他当年是在庭院里站了一宿才臻破的第四重,至于其中的门路,他早忘了。” “哈哈哈。”贺震南乐呵呵地道:“实话告诉你们,这江湖上就两大武痴,一个是贺某,另一个便是你父亲。神剑门兴旺,指日可待。” 安子玉却一点也没有信心:“我老爹常说,待他百年之后,没人能接他的位置,神剑门怕是要淹没在历史长河了。” “怎么会。”贺震南道:“这飞来神剑式不难。” “真的吗?”安子玉有点不信。 贺震南胸有成竹道:“天下剑法出一家,你可知千年前的剑祖是如何演剑的?那可是一招一式比划繁衍出来的,现在江湖武林的剑术,包括我自创的天罡剑法,都逃不出剑祖那些个一招一式。这样,这几日你便尽管来找我,我给你点开窍,怎么样?” “可以。”安子玉挺起胸膛,朝贺震南深深地鞠了一躬,贺震南更乐了:“都是江湖朋友,这样便生分了。” 杨风顿觉脸上生光,这样一来就好像是贺震南看着他的面子帮衬自己的朋友一样,但是其实除了他这么想以外,其他人都被贺震南的胸襟和气魄所折服,并没有想到杨风那一块去。 唐小小见安子玉这般兴奋,都忍不住打趣道:“我要是教你轻功,你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安子玉翻了翻白眼道:“得了吧,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等我练成剑气八方,还需要你的轻功作甚?” 贺震南看着他们打闹,更加乐呵了:“时候不早了,已备下小酒,请几位小兄弟慢饮,如何?” “再好不过。”唐小小对着贺震南笑开了花。 第六十七章 飞来神剑 午后,众人酒足饭饱都去休息,唯独安子玉随贺震南到了练武场。 贺震南和蔼地问道:“贤侄饱餐之后不睡上一觉吗?” 安子玉道:“我听说贺掌门除了晚上,都不睡觉。我想这其中定有原因,我若是要成为像贺掌门一样的武林宗师,就必然要多向掌门学习好习惯。” 贺震南乐了:“贤侄啊,我这习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我打小所练武功,都是至刚至阳,亏得身体好,受得了体内的燥热。我门内子弟大都只修两三门功夫,其他若要再学,需经得我同意才是。其实就算夜晚,我也只睡上那么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运功调气,使自身达到平常体魄。并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雷震门内功的摧残的。但凡我雷震门人,体魄无一不精。我每次都在无人的时候才来练武场练功,一来自身所需,二来避开他人,以防有人偷学,学而不受,害了自己。” 安子玉点头道:“明白了。” 贺震南看着稚气未脱的安子玉,顿时心生感慨道:“我要是有小孩,起码也像你这般大了。” 安子玉安慰道:“贺掌门一代宗师,桃李满天下,那可都是您的孩子。人活一世,传香火不如传名望,这也是子玉一生的追求。” 贺震南乐呵道:“会说话。来,你把你们门内的剑气八方的前三招演示一遍,再把第四招的口诀跟我说一遍,我给你指点指点。” “好咧。” 安子玉照着贺震南的要求演示了一遍,又将第四招的口诀也说与贺震南听。贺震南接过安子玉手中的玄铁剑,便也照着刚才安子玉的演示又练了一遍。 安子玉叹服道:“贺掌门真是天才,这才短短一遍,就都记下了。” 贺震南捋了捋胡须道:“剑圣和家师曾是好友。当年剑圣在雷震门演剑,我都看在眼里,今日其实已是第二遍。” 安子玉迫不及待地问道:“贺掌门,可有第四重的诀窍?” 贺震南为难道:“这飞来神剑式其实不难,难得是你与这把剑的默契程度不够。” “默契程度?此话怎讲?”安子玉心里打鼓,这剑是死物,人是活物,怎么可能有默契。 贺震南两指并拢,顺着玄铁剑的剑身抚摸了一遍,笑着对安子玉道:“贤侄你可看好了。” 安子玉赶忙全神贯注,定眼一看,贺震南起剑的开头正是那飞来神剑式的第一句口诀朝天敬意。紧接着,贺震南十分连贯地将这句口诀的招式全部在安子玉眼前演示了一遍,安子玉虽然佩服,但也不是特别惊讶。因为这剑招自己也会,难的是书中的境界。 突然安子玉眼前一亮,那贺震南渐入佳境,将剑往天上一送,那剑直入九霄,瞬间没影。贺震南又喝道:“来!” 那剑又从其身后飞了过来,剑身不断颤动,随着贺震南的肢体不断围着其转动。些许时候,贺震南脸色一凛,翻身抓住剑柄朝后刺去,那比武场旁的一个大理石假山直接被隔空爆裂,粉尘弥漫。 贺震南聚气收起玄铁剑,忘我地叹道:“好剑,好剑法!” 安子玉瞪大眼睛,气都不喘一个,心想:没错,就是这个景象。 贺震南似乎这才想起还在旁观看的安子玉,转身便将那玄铁剑扔给了他,问道:“怎么,是这样吗?” “是。”安子玉激动地说道:“和我爹的一模一样。” 贺震南笑道:“那你就不应该离开神剑门四处游历,在门内让你爹教几年就成事了。” 安子玉道:“我爹常说剑道繁杂简单,因人而异。没有自己领悟的剑法,即便学会,也是照猫画虎,发挥不出其真正威力。” 贺震南表示赞同:“这点老夫同意。不过老夫更倾向于因材施教,对不同天赋的弟子施以不同的传道方式。对于极有天赋的弟子,做师父的都希望他能别开山门,做前人不能做之事。教学上只会循循善诱,不会急于拔苗助长。这也就是为何有些资质平平的弟子比那些有天赋的弟子名气更大的原因。天赋高的弟子往往被师父寄予厚望,望其厚积薄发,将来有朝一日登顶武林,若是让其少有成事,怕会事与愿违,不思进取,泯然众人。” 安子玉听了贺震南这番言论,那是由衷地钦佩,不禁道:“听贺掌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说罢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问道:“敢……敢问贺掌门,子玉的资质如何?连这第四重都开不了窍,是否只能按部就班?” 贺震南看了安子玉一眼,笑道:“你是希望老夫现在当场便把方才的心得传授于你,还是希望老夫指点几句,你自己梧了去?” 安子玉道:“自然是希望贺掌门指点几句。我要学,便要成为那最精妙的,空有其形的武功,学了也没用。” 贺震南十分欣赏:“好,有志气。那我便说与你听,你可记住了。老夫方才演剑,只觉其中八字是关键:神剑有灵,百步穿杨。” 安子玉默念了两遍,依旧不解其意,只知道这便是那口诀的最后两句。贺震南捋了捋胡子笑道:“妙哉妙哉,如此寻常口决,人尽皆知,却不能皆会,此剑法尚待有缘人加以佐证。子玉贤侄,老夫再送你一句话:勤学苦练,方成大器。” 其实武功秘籍的关键心法,往往在内容末段,贺震南言下之意便是这关键的两句话倒没有出人意料在其他地方,只是这短短的两句话,便为难了一个能现场学会剑招的天赋少年。昨日在旁观望,贺震南便能看出安子玉那套上天入地的剑招是临场发挥,虽然并不出色,却也有模有样。这个少年只是还未开窍,一旦开窍突破这第四重,将来必定一发不可收拾,成为江湖上顶尖的剑客。 安子玉心生敬意,又挺起了胸膛,像听命令一样大声道了声:是! 第六十八章 天生反骨 龙虎盟修罗殿。 如今的修罗殿今非昔比,七大首领便死了两个走了一个,还有一个断臂的。 大清早,修罗殿内空荡荡,除了铁面阎罗张三儿外,还坐着断了手臂的蝠公及心情好转的断魂刀陈匡。老瞎的死其实他们并不是很伤心,毕竟没有一起长大的感情。 张三儿正在让手下统报上修罗殿死亡的人员名单,殷离愁却不请自来,小厮们拦也拦不住。 张三儿远远地便看见了殷离愁,摆了摆手让手下先退到一边。待殷离愁走近,张三儿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殷盟主,怎么有空来我这修罗殿。” 殷离愁心情不好,性格又急躁,忍不住骂娘道:“张三儿,你是故意的吧?几个只会拳脚功夫的年轻人,你修罗殿四大杀手同去,不但没能解决掉,还折了一个……” 陈匡早已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冷言冷语道:“殷盟主,这有什么办法,上官府要保他们,你行的话你自己领着手下去追杀,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殷离愁知道这陈匡不服自己,也不想多做言语,转而看向张三儿道:“三儿,无论如何,给我个说法。” 张三儿也坐不住了,但是语气还是尽量缓和:“叶千红没跟你讲吗?上官金凤要保他们,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殷离愁眯着眼睛道:“也是,我可还听说你日夜苦练的烈阳神功被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年轻剑客十招之内降服,不知张殿主作何解释。” 殷离愁完全不顾说出这句话的代价,料想自己现在是朝廷唯一认定的龙虎盟接掌人,修罗殿的这些人可不敢拿自己怎样。 这句话完全带着挑衅和羞辱,张三儿脸色一变,瞬间起了杀心,陈匡与张三儿同气连枝,也准备动手。 蝠公到底是修罗殿的人,现在虽然保持中立,但也断然不敢公开与这二人为敌,龙虎盟内除了殷离愁和叶千红,就这兄弟三人还算镇得住场面。 张三儿脸色一变,拍案而起。殷离愁早有准备,今天来借着不满,也试探一下他的底线。 殷离愁使出劈山掌来回击张三儿。两人交手不过十招,张三儿便一手掐住殷离愁的喉咙。殷离愁的手也搭在了张三儿的脖子处,方才两人对打,殷离愁还有作防范,张三儿浑然不设防,只顾进攻。 殷离愁道:“怎么,我说的话有假?” “倒是不假。”张三儿收起烈阳神功道:“那人深知我烈阳神功的弱点,到底是谁的徒弟我还不知道。不过殷盟主,此事常挂嘴边,哪天我的心情不好,你可能就得掉脑袋。我修罗殿杀手算上下面的人,总共死了二十五个,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你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让我们兄弟几个在前面为你卖命,你不觉得缺德吗?” 这时,叶千红及时赶来,又在充当和事老:“哎呀,三儿兄弟消消气消消气,殷盟主也是性子急了些,说的都是气话。”叶千红小心翼翼地抓住张三儿和殷离愁的手,将他们二人分离,自己站在中间道:“非常时期,更要团结一致才对。这样,这些人的家属由龙虎盟出面养着,多置钱财,三儿兄弟认为可好?” 张三儿这才收手,殷离愁刚想再为难,叶千红忙贴上去小声道:“我也在场,确实出人意料。你再这样下去,小心命丧修罗殿。” 殷离愁冷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陈匡取笑叶千红道:“我说叶堂主,起先我还准备叫你一声师娘,可没想到你放着正统的师娘不当,反倒和这个殷离愁勾搭在一起,如此笑话传出去,你认为武林同道会如何看待此事?” 叶千红笑着回道:“我做事凭着良心,也是为了龙虎盟好。你效忠的龙盟主可不是一个吃素的人,若他还在,修罗殿是不是会成为他的替死鬼,你们谁能知道。” “好了。”张三儿见事情已经解决,也不想多作交流:“叶堂主,我们还有事要忙,请先出去。” 叶千红识相地走了出去,边走边道:“这眼看着到了南部武林的地盘,再想斩草除根,可就难咯。” 夜晚的雷震门后山,千少游得了贺震南的手令可随意出入。 夜深人静,二人相谈甚欢。 贺震南道:“你和我是同一种人。” 千少游道:“准确地说,我们不是。我们的野心都很大,但是我身背国仇家恨,是不得不成事,而你进退有路,不是非走不可。” 贺震南笑道:“如你前日所说,当今武林,分崩离析,朝廷虎视眈眈,正在等待时机,收编江湖各门派。你既知我野心,便也应知道我一样不留退路。” 千少游反问道:“你就不怕我也像肖石峰那样,卸磨杀驴?” 贺震南道:“龙应天错就错在没有事先一统武林。到时候我不问朝政,你也莫要自讨没趣闲管江湖事,我们自然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千少游道:“贺掌门有如此魄力,不当武林盟主实属可惜。” 贺震南笑道:“论武功论阅历,你都不及我。然则胸襟坦荡,敢为人之不敢为,贺某所见青年中,你是第一人。贺某在意青竹生的笔,你却不在乎史册对你如何评价,这点贺某不及你。” 千少游起身望着崖下道:“人活一世,成王败寇,其他皆是虚名。倘若少游没此重担,甘愿寻一处桃源,与心上人了此余生。” 贺震南唏嘘道:“你小小年纪,内心竟如此复杂。似贺某像你这般年幼,一心醉剑,别无他趣。也曾恋过一人,奈何此人决绝。贺某闭关三年,终归还是将其忘却,如今愿尽毕生所学,换雷震门登顶武林。所谓红尘过客,大抵如此这般无情。你切莫被这胭脂牵绊,遗憾终生。” 千少游没想到贺震南只与自己见过一面,今日居然如此推心置腹,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言语间,无意让他想起了伤心事。 千少游摇头道:“她也曾告诉我,国不立,家不为。” 第六十九章 临时起意 太平城将军府。 龙虎盟的事情对于整个江湖武林来说都无关痛痒,因为龙虎盟一直都很闭塞。从贡纣帝年间至如今的新朝,龙虎盟短短三十年的时间兼并北部武林大小门派五十余个,才发展成了这个当今最大规模的江湖帮派。 至少整个塞北来讲,没有其他门派,从塞北至太平城的这段距离,也荒无人烟,因此尽管肖天途与殷离愁做的这件事不地道,但是殷离愁来将军府也从不避讳。肖天途特赦他进出金牌,也意在告诉武林中人,顺服朝廷才是自己人。 将军府内,殷离愁跟肖天途汇报了连日来的状况,肖天途是一喜一忧。喜的是还没有走到杨风必死的那一步绝路,忧的是龙小缘已经到了南部武林,将来若是有异心人将此事做大,那么等同于师出有名,朝廷到时候即便弃车保帅,也会被人抓住把柄,何况这辆车还这么大,并不好弃。 肖天途道:“听你所说,江湖上藏龙卧虎,偏偏那些名字不在侧的高手都被你们遇到了?” “是。”尽管殷离愁自己也不太相信,但是连那叶千红也这么讲了。况且张三儿和莫明是何等级别的杀手,若无神人相助,那几个年轻人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着。 “两个剑客,一个满是花纹,一个浑身杀气。”肖天途也不发火,自言自语,像是在思考什么。突然间一个形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个浑身杀气、手拿长剑的人,不就是那天拦下肖石峰的乱臣贼子吗?原本肖天途想下令全天下通缉此人,无奈肖石峰以劳民伤财为由给撤了这道命令。 明的不行,便只能暗察! 肖天途立马坐了起来问道:“你确定这两人都是上官金凤的帮手?” 殷离愁道:“如假包换。” 尽管那人身份不明,但是肖天途行事一向小心,从来都是另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他可没要求上官府要追杀龙小缘等人,因为此事毕竟不光彩,只能靠着龙虎盟自身。但是若是上官金凤勾结叛逆,那将是大忌。那人如果真是当日竹林中的杀手,那么他肯帮上官金凤,必然二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上官府虽然表面向着朝廷,但是人心叵测,上官府最擅长的莫过于审时度势,量力而为。若是上官府真有这么一丝可能,便不可不防。防微杜渐,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来人,备马!” 肖天途这么一喊,殷离愁也站了起来:“大将军这是要去哪?” “相府。” 肖天途短短一句话,殷离愁总算心安,可见肖天途的决心,自己也不会被其卸磨杀驴,毕竟事未成,龙虎盟这一大堆烂摊子,除了他,没人能收拾干净。 泸州城。 泸州城内一处茶馆,慕容起正坐在角落喝茶。与其对立的另一个角落里,坐着两个粗壮的大汉,像是两个地头蛇,不顾茶馆内的规矩,大声喧哗,却也没人敢上去打扰。 这两个大汉一个满脸胡子,像极了土匪,一个头发稀少,香肠大嘴,倒是长得喜感。 香肠嘴道:“二哥,下午这趟镖可得让大哥多给咱们派点人手,不然那郭素贞要是真来劫镖,咱们可敌不过。” 胡子大汉一阵嫌弃:“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小娘们?她郭素贞充其量就是个会下毒的小娘们,有种的,便让她门内的那些个女娃娃一起过来劫镖!老子倒要看看是她们的毒物厉害,还是咱们的镖局的天罗地网厉害。到时候将她们来个一网打尽,分给兄弟们做床头夫人!” 香肠嘴还是不放心,苦口婆心道:“二哥,前阵子泰安镖局出了事,那张百万才选的咱们铁牛镖局。这可是咱们千载难逢地超过泰安镖局成为天下第一镖局的机会,这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净说些不吉利的话。”胡子大汉大力拍了一下香肠嘴的头道:“你放心,这次已经有让大哥加派人手了,镖局里的精壮都派上了。这里到金水镇也就两天路程,咱们自带干粮和水包,她郭素质再厉害,还能在空气里下毒不成?” 香肠嘴道:“大哥,我可听说有那种无色无味的气体……” “哎呀你就放心好了。”胡子大汉有些不耐烦了:“咱们严装紧裹,临行再每人吃上一粒空净佛寺的臭黑丸,屁事也没有!” 慕容起听出了大概。 这泸州城内,有两大门派。一个是万毒门,一个便是这铁牛镖局。万毒门在江湖上一直不受人待见,只因其不精研武学却热衷于制作毒药。相传万毒门内皆为女性,无一男儿,且都是处子身。门内一众终日与毒虫相伴,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本领。 那龙虎盟的叶千红原本也是万毒门的弟子,后来便加入了龙虎盟。这二人口中的郭素贞,便是万毒门的新掌门、叶千红的师姐。 当年贡纣帝炼丹,除了宫廷之外,还在泸州也设立了一个点。这便是万毒门的前身。新朝建立后,万毒门自然也成了众矢之的。好在万毒门第一任掌门独眼神医焦通天及时悔改,独自一人到泸州城外下毒山匪,使得原本山匪环绕的泸州城匪患尽消,朝廷省了军费,这才不找万毒门的麻烦。 至于那铁牛镖局,也算一个老号镖局,世家传承已有百余年。铁牛镖局一直兢兢业业,不但是一个镖局,还是这泸州城的保护伞,泸州城内之所以夜不闭户,便是因为铁牛镖局每晚都会组织子弟自发巡游城中,有不法者,当场处置。这样的以暴制暴,成为了泸州城的特色,泸州城也因为这两大门派,从原本的匪盗猖獗的小城变成了现如今天下出名的茶城。 铁牛镖局现如今有三个当家。大当家便是那秦铁牛的的二世孙秦义海,江湖人称碧眼虎。二当家想必便是茶馆里的这个胡子大汉,名叫程叔同,江湖人称疯狮子。三当家据说是个书生,名叫林焕,外号环眼狼。这三人江湖口碑都不错,义薄云天便是对他们最好的称呼。 眼下这个场景,想必是一山不容二虎,万毒门和这铁牛镖局闹了矛盾,不让他们好过。 想到这里,为了这泸州城的安稳,慕容起决定跟踪这趟镖,暗中进行保护,尽量不让事情扩大。反正自己也是要向北走的,这下正好顺路。 第七十章 劫镖 第二日,铁牛镖局一行六十人严装素裹,押着三箱金沙往那张百万所在的惠洲放下前进。 刚出了城,程叔同便再三对下属提醒一定要严加防范,晚上更要十人一岗,加强巡逻。为了尽快送达,以免夜长梦多,还需三更起来继续出发。 当然程叔同也鼓舞这些人,要是这趟镖顺利了,每人至少分得五两黄金。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爱上哪上哪去,能逍遥快活大半年。 顿时士气大振。程叔同笑着对身旁的香肠嘴道:“看到没,这就是镖局。要经营好一个镖局,可不是全靠武力,领头的你得靠谱,下属得有钱拿,不然每押一趟镖都有生命危险,谁敢给你送镖。咱们啊,也就只接大镖货,大镖货才能赚大钱,小货都托那些小镖局代送,咱们给他们撑腰就是。”原来这个香肠嘴是新进来的,但是他与程叔同关系较好,程叔同就把他当成亲信了。 这人也姓程,与程叔同是一个乡的,名叫程斗进,之前开了一个练武场,奈何长相难看无人问津,没了生路这才来投奔这个同乡大哥。 众人骑马走了一天,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日三更,再次启程,趁着月色,程叔同心情大好,自豪地跟程斗进说道:“你瞧瞧,屁事没有!咱们铁牛镖局的威名摆在那,她一个小小万毒门怎么敢来滋事?” 程斗进道:“走之前三当家曾交代我说服你走闹市,你偏偏要往荒郊赶,这太危险了二哥。” 程叔同一听,面露不悦道:“什么危险?难道要带着这三箱金沙子招摇过市不成?以往咱们有大镖货都是走的荒郊,三弟怎会不知道?怕是他知道万毒门要来闹事,一时走投无路才想的这么一招,免得他人说自己浪得虚名。” 程斗进反驳道:“我倒觉得三当家说的很有道理。她万毒门在闹事反而不好施展,一到荒郊,什么毒气放不出来。” 程叔同更不高兴了:“老子是练武的,他是拿笔杆子的,当然怕事。要我说,我倒想万毒门的真来劫一劫镖,到时候一网打尽,以后咱们铁牛镖局在泸洲城便能一家独大了。” 程斗进不再说话。他虽长得粗了些,但是思绪缜密,脑子绝对灵活。眼下自己刚来,倒也插不上话,只好作罢,不顾他言。 及至下午,离那惠洲城只有五十里地,程叔同也放松了戒备:“再过三十里地,那张百万还有五十家奴前来接应,到时候咱们打着铁牛镖局的旗号风风光光地进了惠洲城,既扬了名声,还拿了工钱,一本万利,多好!” 程斗进还是不忘提醒:“毕竟还有五十里地,二哥咱们还是得保持队形。” “这是自然。”好不容易这个老乡说了句中听的话,程叔同回头大声道:“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咱们就有金子拿了!” “哈哈哈,什么金子,里面明明是金沙吧。金沙炼成金子,还得一段时间呢。”一阵嘲笑,众人环顾四周,却是一干女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周围树上。 程叔同处变不惊,反而有些欣喜:“我说郭素贞,你这万毒门是倾巢出动了吧,为了劫老子这趟镖,来了三十号人。” 铁牛镖局的这些押镖的也是一阵哄笑,眼下六十人对三十人,还都是女子,常人都知道这是占了上风。 郭素贞的那些女弟子面面相觑,面对下面的挑衅都有些生气。这些大汉好几个没成家的,看到了如此年轻貌美的少女,都忍不住出言调戏。 郭素贞早就料到会有这个局面,回道:“知道我人少,二当家还带了这么多人,还真是胆小怕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郭素质,老子敬你也算是条汉子,敢作敢当,放出的话也不是屁!但是你也不掂量掂量一下自己,带着这些个含苞待放的女娃儿来送亲,你图个啥!”这程叔同说话有理有据,倒没被郭素质刚才那一番话呛到,反而又让己方占了上风。 郭素质二话不说,下令道:“姑娘们,亮剑!”只见那些女子都从衣袖中抽出了一把把明晃晃的短剑,这下底下的人更乐了,他们可都知道万毒门的人除了制毒制药,武功倒是平平。郭素质这阵仗,是要硬上吗? 这些女子倒是一个个暴脾气,拿出短剑后,只听郭素质一声命令,便纷纷朝下飞去。 底下众人也都亮出了武器,程叔同动员道:“兄弟们,抢娘子咯!” 这些人瞬间沸腾。 怎料这些女子来势汹汹,倒是不畏惧。原来短剑只是媒介,剑尖上隐隐发着的绿光才是真的骇人。 程叔同见多识广,及时发现,忙道:“兄弟们,用天罗地网,先把他们的短剑打掉!” “来了!”这天罗地网原本就是铁牛镖局的伏敌大阵,人越多,阵法越严实,每条铁链两人操作,首尾相应。 瞬间众人四下散开,掏出马腹下方的铁链。铁链来回飞梭,众人训练有素,只围这些女子。短短一阵功夫,这些女子便都被铁链围住了出路,进退无功。 “喔喔喔。”众人一齐喝彩,程叔同仰头看向郭素质道:“郭素质,你这下毒的方式也太老套了吧。” 郭素贞道:“有种你把她们的短剑都打掉。” 程叔同笑了:“这不简单!” 三下五除二,那些女弟子吃痛,纷纷扔了短剑,手上或多或少,都留下了几条被铁链打红的疤。 程叔同正得意,突然有的铁链开始落地,原来是有人突然中了毒,惨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来回抽搐。 一传十十传多,这中毒就是一瞬间的事。程叔同也感觉到了异常,忙坐下运气,这才发现手上有一只毒虫,它的牙已经陷入了自己戴的草布手套里。这下可坏事了,程叔同一阵懊悔却又无可奈何,眼下若不运气镇毒,只怕会死人。想来方才那些短剑只是幌子,毒虫才是这次的主角。 第七十一章 解围 望着底下那打滚的一群人,郭素贞放性大笑道:“二当家,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小心谨慎,怕我这短剑上见血封喉的剧毒,可你却忘了我们下毒的人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我这毒虫乃是穿甲虫,取自高山密林,不会致人死地却会让人麻木不堪。你把我想得也太歹毒了些,怕是早忘了朝廷禁止制造毒物的严令。你要是听了三当家的话走闹事,我倒真不敢怎样,闹事人言可畏,这官府要抓,非把我万毒门翻个底朝天不成。可惜这荒郊野岭的,你上哪说理去?” 程叔同留着些许气力道:“郭素质,算老子高看了你,没想到万毒门早已名存实亡,尽靠这些小伎俩害人。” 郭素质飞了下去,走到程叔同面前,脸色突变,一脸冷艳:“我可没害人,这一切都是你们大当家自找的。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铁牛镖局用不了多久就会毁在我的手里!” 说罢郭素贞命令道:“孩儿们,把这三箱全拉到黑土河淹了!” “是!”众女弟子得令,刚要行动,慕容起一句且慢,让程叔同等人如释重负。 但是稍许片刻,程叔同便心生怜悯,对着不知是何人的好心人大声喊道:“少侠,你千万别出来,这几十个女人一个比一个歹毒,她们会杀人灭口的。”郭素质的女弟子早已警惕地围了起来,纷纷将短剑对着外围。 郭素质听这言语,不见人影,想必是内力传输。声音如此洪亮,是个练家子无疑:“敢问何方神圣,要来搅这趟混水?” 慕容起传声道:“我游历四方,恰巧要去泸洲城。想必你们两方便是泸洲城内的两大门派万毒门和铁牛镖局了。泸洲城发展至今,离不开万毒门和铁牛镖局的共同努力,怎么现在在这小树林倒先打起来了?” 郭素质道:“这事你不知前因后果,还是绕道而行吧!” “这可不能。”慕容起道:“据我所知,这三箱金沙是张百万用来建造冶铁房用的。塞北前线吃紧,需要大铁箭抵御南蛮。国库中这种弓箭已经用完,天下也只有惠洲城内的张百万能在极短时间内保证铁箭制作,满足塞北的需求,你这一捣乱,那可是将张百万置于不义,将塞北置于危险之中。” 郭素质笑道:“那北蛮不足为虑,没这些铁箭,我太平朝自有好男儿上阵杀敌。那张百万富可敌国,没这三箱子金沙,就算卖掉他自己家的院子也要做朝廷的买卖。” 慕容起反驳道:“姑娘此言差矣。张百万是无利不起早,你这样一闹,非但张百万不愿意,就算是这铁牛镖局,也得找个人来担着。到时候万毒门还能不能开下去,尚未可知。” 郭素质乐了:“少侠只是见多识广,说得也在理。但是其他事情放一边,我敢来劫镖,就不怕铁牛镖局报复,大不了同归于尽!” 慕容起道:“姑娘此言又差矣。泸洲城内,你两个门派可比官府好使多了,倘若一乱,城中百姓必然没了依靠,到时候四面山上又聚满盗匪,将这泸洲城与世隔绝,前人所做善事,都会付之东流,岂不可惜。” 郭素质道:“少侠就不必牵挂了,他林焕负我在先,我若是为这泸洲城的百姓着想,谁来替我着想?” 慕容起猜出了大概:“原来姑娘是为情所困。在下不才,有一三寸不烂之舌,若是姑娘肯放了这趟镖,某愿陪姑娘到铁牛镖局走一遭,你看如何?” 郭素质犹豫了:“且不说你有多大的身份,便是本事也不未知,叫我如何信你?” “萍水相逢,你一见便知。” 慕容起现身,原来方才慕容起就在周围,只是在高处传音罢了。郭素质暗惊,慕容起落到一箱子上时,众女弟子便围了上去。还没来得及,慕容起脚趾勾起箱子上的铁链,整个大箱子便随他一起升到半空随后稳稳地落在了最中间的一个箱子上。 似这等高手,四两拨千斤,内力得多雄厚。 众人来不及反应,慕容起又落到了另一个箱子上,以同样的方式将这个箱子跌到了那两个箱子的上方,不落一滴灰尘,稳稳地站在了上面。 江湖上只有小剑圣慕容起的传说,具体是何容貌,并无多少人知道。这些人自然也认不出来。郭素质只觉这人长得倒还斯文,却是个练家子。若说寻常练武的高手倒也能做到这些,只是这人面不改色,轻描淡写,绝不是普通高手那么简单。 惊讶归惊讶,那些女弟子叠起了罗汉,一个接一个冲了上前,却都被慕容起隔空点了穴道,落地时已经失了劲力。 郭素质不服,手生三枚银针便射了过去。程叔同赶忙喊道:“少侠危险,不可碰。” 慕容起心领神会,聚气于眉心处,那三枚银针靠近时,只差一毫,却不能再近一步,随后一声空灵的响动,那三枚银针被射进了对面一颗树干内,那棵树瞬间发黑。 程斗进这时也缓了过来,骂道:“真是蛇蝎妇人,还藏着如此剧毒。” 郭素质不悦,又生出三根银针,便要杀了那程斗进,慕容起急忙出手,一阵掌力便将那射出的银针击得粉碎,郭素贞知道已是不敌,便不再为难。 慕容起抱拳道:“郭掌门,得罪了。” 郭素质镇定地说道:“少侠仗义出手,何罪之有?” 慕容起道:“请郭掌门先回泸州。明日我在铁牛镖局门口恭候郭掌门。” 程叔同算是驱完了毒,但是仍然感觉乏力,起身道:“感谢少侠出手相助。既然少侠说话了,那我也回信一封,告知大哥明日少侠到镖局,定要设宴款待。” “这倒不必。只要大当家能见上一面,你们双方的恩怨自会化解。” 慕容起说完,程叔同赶忙取下腰间的玉佩道:“不如明日少侠拿我的信物前去,我大哥也好做个见证。” “也好。”慕容起道:“且待我替众好汉驱散这虫毒,你等再行镖不迟。” 郭素质原本非要鱼死网破,但见慕容起这么厉害,又不为难自己,索性也给了个面子,轻轻做了个抱拳回礼的姿势,便带着弟子们往回走了。 第七十二章 大破铁链阵 泸洲城铁牛镖局大门口。 慕容起早早便在铁牛镖局大门口等候,郭素贞也没有食言孤身一人前来赴约。 郭素贞身材高挑,额头宽广,五官也大,门前看门的小厮正好奇一直贴着门前墙壁的年轻公子是谁,突然一个异域风情的美人走了过来,顿时都目不转睛地朝她看了去,以至于慕容起上前拿着信物让他们只会大当家一声都没有听见。 郭素质见怪不怪,她不想动干戈时,倒是极为礼貌:“烦请两位小哥进去通报一声。” “哦。”其中一个稍胖的小厮这才回过神来,拿起那信物进门而去。 稍许,有人传话开门,慕容起这才和郭素质走了进去。 里面还有一道院门,郭素贞倒是熟悉,走在慕容起身前一把将那院门推开,里面宽阔无比。郭素贞推开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慕容起笑而不语,先踏了进去。郭素贞紧随其后,一进门,走到中间,突然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数十个手拿长刀的小厮从四侧小门蜂拥而入。随后屋顶又现出十六个力士,相互套着铁链落地,落地时,慕容起这才发现他们二人被那八条铁链困在了正中间。 这几条铁链上还都带着尖刺,原来这才是铁牛镖局独有的天罗地网铁链阵,昨日树林里的那个,是程叔同害怕万毒门的这伙人血液里有毒,才想出来的用光溜的铁链阵来对付他们。铁牛镖局威名赫赫,这些带刺的铁链阵下,不知绞死了多少山匪强盗。 郭素质背靠着慕容起,敌意大发,手上又多出了三枚毒针。郭素贞道:“少侠,你看,这伙人可是不讲道理。我原以为你有什么惊人的身份能见上秦义海一面,没想到也是个无头苍蝇。早知道,就带点人过来,也不至于和你葬送于此,做了对亡命鸳鸯。” 慕容起被调戏,倒也冷静:“姑娘先前见过此阵?” “何止见过。”郭素贞悻悻道:“那日秦义海带着他门内的弟子去我万毒门闹事,用的便是此阵。” 慕容起明觉道:“这么说,是铁牛镖局仗势欺人在先,姑娘你派人劫镖在后,他的不是。” 郭素贞没有说话,慕容起也就默认了:“姑娘,银针先收起来,还不到玉碎的时候。” 郭素贞笑道:“公子昨日也是说得如此轻巧,岂不知手无寸铁,只有白受欺负的份?” 慕容起道:“你听我的便是,既然是我叫你来的,一定会让你安全离府。”随后慕容起见这几人只是困住自己,也不攻击,便高声道:“大当家,你看那信物为真,为何如此待客?” 这一阵,那边果然有了回声:“老夫要看你能耐如何。你若是怕了,只走便是,老夫也不是记仇的人,不会与你们为难。” 慕容起这才明白:“要见您,非要破这铁链阵,是与不是?” 秦义海那边又道:“我行镖三十年,见的都是富贵人家。若要见你,需得让我服气。所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我若是天天见你这等江湖人士,这么多兄弟拿何养家?” 慕容起道:“大当家所言极是,那就得罪了。” “请便。”秦义海说完,几声参差不齐的金属声响动,那十六个手持铁链的力士相互致意,便用力将铁链缩紧。原先留给两人的空间还有很大一部分,现在是越变越窄,若不反抗,圈内的人只有被那些铁尖刺得满身窟窿的份。 郭素贞正在犹豫,千钧一发之际,慕容起的贤才剑早已出鞘,剑光闪过,圈内铁链的铁尖全被削掉。慕容起环腰抱起郭素贞越出铁圈上方,那十六个人瞬间变阵,纷纷将铁链抛向空中,密密麻麻,慕容起二人再次被困在了中间,那些铁链的铁尖四面八方,朝他们靠了过来。若是寻常人,哪能躲过这等毒辣的招数? 只见围起的铁链内火星四起,贤才剑飞舞,二人肉身贴着铁链飞出,那些铁链落地时,地上还满是碎了的铁尖。 慕容起随后下行,将贤才剑刺入地面,自己单脚立于剑柄口,将郭素贞扔到了屋顶上。郭素贞收起了银针,惊叹之余,欣赏地看着慕容起的功夫。 那十六个力士原本便是这些人中的指挥,一声令下,那些持刀的小厮纷纷冲了上去,慕容起单靠拳脚,四面受敌,竟将那数十个上前的小厮一个个击飞回走廊处,地上有铁尖的地方不曾落下半个。慕容起下手恰到好处,那些小厮也只是受了小伤,暂时缓不过来。这一战,虽然激烈,却无人死亡。 那十六个力士碍于体重,轻功不好,看着满地的铁尖又不好下脚,为难之际,慕容起脚下生力传到地面,那些铁尖如遇疾风,纷纷转移到了走廊边。 十六个力士面面相觑,纷纷下了场地。 慕容起左右环顾,没想到铁牛镖局内还有这么几个横练的高手,便道:“大当家,这么打也不是办法。贵镖局好手这么多,若是等下三十招后,我的脚还不曾离开剑柄半步,便算我赢,大当家意下如何?”其实慕容起对这些人根本不在话下,只是考虑到今天来的目的,既不能过分伤人,又不能不赢,才出此言语。 那边秦义海犹豫了少顷,回道:“如此也好。” 那十六个力士得令,都扑了过来,两个人直接环腰抱住慕容起,还有两人抱住了他单立的腿。慕容起却稳如泰山,怎么也奈何不了他。这几个力士没了脸面,暗中吃惊之余,有个力士便要拳击慕容起腹部。慕容起一声大喝,衣物生风,将那四人一一弹开,左手只一伸,便将那力道上百斤的拳头拦在了腹前。那个力士凶神恶煞而来,却是一阵吃痛,慕容起放开时,其面目狰狞,朝后跌跌撞撞,直到扶住了回廊的栏杆。 其他在旁的几个力士都面露不可思议的神情,却又不得不上。又有四人围了上来,慕容起左脚生风,只四招,招招中敌,一脚千斤,将那四个力士逼退。 这些力士互相知底,他们横行多年,撑起了铁牛镖局的门面,哪里打过这样的败仗。一时间脾气上头,鼻子如牛出气,重新布阵将慕容起围在了中间。 第七十三章 太玄转力士 郭素贞见这势头,一脸幸灾乐祸:“少侠,需不需要帮忙。” 慕容起汗都没留一点,自信地朝她笑了笑。这一笑,郭素贞倒是为之春心荡漾,要是没遇到林焕,恐怕自己便会喜欢上这个年轻有为的少侠了。 原来,之前万毒门和铁牛镖局两派虽无来往,倒也和气。郭素贞成为新掌门后,摒弃旧俗,鼓励门内女弟子结婚生子,前前后后打发了数十名女弟子,现在门内还剩下的三十名弟子都是思想顽固之辈,因此郭素贞才想到了将自己作为标榜的办法。 好不容易等了两年,有幸与铁牛镖局的三当家林焕有过几面之缘,郭素贞被这个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书生迷到了,在得知其真实身份后郭素贞曾派女弟子上门提亲。可谁知被这铁牛镖局一口回绝了,按照秦义海的说法,一则林焕才十八,与郭素贞相差十年有二不适合,二来万毒门违背门规,铁牛镖局尊重新掌门的抉择,却不愿成为别人的谈资。说白了,就是婉言拒绝。 可这郭素贞性格刚烈,哪管这么多,找一个青天白日,趁这林焕出来逛街之际将其掳走。这才有了铁牛镖局大闹万毒门,救回三当家林焕的这一事件。 慕容起自信是有原因的,这十六个人在常人眼中是不可逾越的大山,但是在他们九玄门的高手眼中,是最好不过的敌手。九玄门源自道派,门内武功就擅长四两拨千斤,像江湖上远近闻名的拔山腿、无生手都出自九玄门。 这十六个力士一齐扑来,其实都有门路。下方两个抱住慕容起的腿,之后便是叠罗汉,一层层上去,分别抱住慕容起的身子,剩下的人,继续往上叠去,遮天蔽日,围成了一个塔状。最塔顶的那人凶狠地看着下方,慕容起此时已被裹得紧紧的,方才他所承诺的离开剑柄就算输,看来这些力士是想靠着蛮力将自己打下来。 那些能腾出手的力士欢欣鼓舞,不断锤着自己的胸膛,最顶端的那个力士动了动肩膀和脖子,大喝一声,便朝内跳下来,直勾勾地往慕容起的头部坠下。 慕容起先是一招天尊指将握住自己手掌的力士逼退,反手又将那抱着自己手臂的力士打下,左手同样操作,顷刻间两只手便腾了出来。此时四个力士被打掉,上面的力士平衡着落到下方的力士肩上,又想要重操旧业。 慕容起起伸出双掌要去接那落下来的力士一掌,却不料刚伸出的手臂被那落下的几个又抓住了。 顷刻间,那力士已到,胜券在握,不料慕容起突然发力,这堆人竟被慕容起带动转了起来,就连那力士,也被其隔在头顶一厘之地。那力士只感觉天旋地转,一阵阻力,自己未能再上前一步。 郭素质惊奇地站了起来,此等武功招数,倒是平生未见。 慕容起此时用的,是九玄门的第一内功太玄心经,周身气海成片,尽显威力。 只一会儿,便有百转,那些力士再强,也抵不住这强劲的内力,瞬间瓦解,各自趴到地上头昏眼花,有的人还吐了一堆。那在慕容起上头的力士倒是好过一点,慕容起折腾完这些人,还是照顾得到上面的人,一把手便将其拽下,只一甩,那人在半空连翻了六圈,回到走廊有刚才的小厮扶住,倒也没啥大碍。 慕容起大功告成,朝郭素贞飞了过去,贤才剑被他轻轻一指,拔地而起入了背后的剑鞘中。 郭素贞叹为观止,连连拍手较好,虽然其已年入三十,却似少女般泛起了花心。 只听秦义海雄浑的声音传来:“少侠,请进。”慕容起便带着郭素贞进了内院。 铁牛镖局内院大堂,堪比山寨。秦义海五十来岁,却是面庞干净,虽然长得粗了些,眼神却极其吻合。头发也是黑的居多,在这似土匪窝的大殿正中央坐着,倒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这奇怪的场景,就连慕容起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秦义海道:“怎么,少侠觉得我这布置可以否。” 慕容起恭敬地抱拳行礼,回道:“恕在下冒昧,这布置未免太冲了些。” “不然。”秦义海道:“我这大堂其实是参照被我剿灭的猛虎帮建的。他们虽是土匪,武功也不咋地,却个个讲义气,重情谊。太平初年,我曾去招降过他们,奈何他们久居深山,早已习惯了烧杀抢掠,对于管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我这才下狠心灭其满门。但是一码归一码,这些人生前也都是可怜人,受前朝迫害太深,以至于误入歧途。我心生怜悯,便吩咐手下将那山上的一百八十七口尸体都烧了,留下一大缸子骨灰带回镖局,将这大堂改成他猛虎帮的聚义厅,将那一百来口恶鬼镇于我的座下。于理,我灭他满门替天行道,于情我让他们魂魄有所安,不至于做鬼也造孽,误了投胎。” 慕容起夸赞道:“久闻秦大当家豪气冲云霄,今日一见,豪气不假,又多了几分柔情,真是天下英豪的典范!” “过奖了过奖了。”秦义海笑道:“少侠武功惊人,这样夸老夫,老夫是愧不敢当。” 慕容起道:“秦大当家名声在外,人皆有所耳闻,不必过谦。” 秦义海向来最喜结交英雄豪杰,方才慕容起的功夫如何,他自有小厮禀报,听了也是为之惊叹。现在一见,如此年轻潇洒,心下更是好奇,与那郭素贞的恩怨早已放到了一边,一心只想一探究竟:“敢问少侠,家师是何人?” 慕容起下山时,玄清曾告诉他可以自报家门,这样能少许多阻碍。想到这里,慕容起便道:“家师玄清,九玄门弟子。” “什么?”九玄门在江湖上可是宗师级别的门派,受人景仰尊敬,就连郭素贞此刻也是心中一惊,原来心想的调戏也不复存在。 愣了一愣,秦义海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直摇头道:“怪不得年少有为,武功如此了得,你既不是僧人,又是如此宽衣打扮,我早该料到你是九玄子弟。秦义海待客不周,还请少侠见谅。” 慕容起忙回礼道:“大当家太客气了。在下不请自来,多管闲事,大当家但能听在下一言,便是对在下最好的礼遇。” 第七十四章 做媒 秦义海公道地讲起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恩怨由来,慕容起虽然没有明问过郭素贞,但是之前从一些市井百姓的口中也知道了大概。 秦义海讲到激动处,又勾起了不好的回忆,看了一眼郭素贞,没好脸色道:“这寻常妇人都要守个妇道,而且你还是万毒门掌门!虽然万毒门已经由邪转正,但是此做法就是异端!不是我这人古板,铁牛镖局说到底三个当家里只有我三弟是个读书人,平常算计运筹帷幄都是他,他可以说才是我们铁牛镖局的门面!你抓人在先,下春药在后,事情败露,又想劫我大镖坏我名声,这不是蛇蝎是什么!” 慕容起听到这,眼神复杂地看向了郭素贞,原来还有这层事情。郭素贞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完全没有理亏的意思,只听郭素贞正言道:“我掳人不假,下春药也不假。但是除了这些,我并没有做什么翻脸的事情。倒是你们铁牛镖局二话不说,进我门内伤我十余弟子,现在还有九个重伤卧病在床,此事又当如何清算?” 秦义海气愤地指了指郭素贞,强压怒火道:“我可是下令手下不得下死手,不然可不是伤了十来个这么简单。我若不下重手,怕是三弟现在还被软禁在你门内!” “你……”郭素贞气不过:“怎么说都是你的道理,但你可知,林焕是自愿的吗?” “自愿?”秦义海嘲笑道:“掳人下药,换做民间,这是逼良为娼!” 郭素贞道:“他在我万毒门过了一夜,我曾问他我好看否,他说好看。我问他能不能与我同床,他说没经验。我两聊了一宿,才决定偷下春药壮他的胆子,没想到那时你们就破门而入,羞于不羞,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丈夫自己觉得呢!” 秦义海大声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还好意思理直气壮,我三弟都说你下药他并不知情,何来无辜之说!” 郭素贞来时想了一脑子的道理,现在这样来来回回对了几句,竟发现自己理亏,一时哑口无言。 慕容起心想万毒门现如今已是个制药的作坊,算是半个商人,郭素贞一向也是安分守己,若真无此事,恐怕也不会这样得理不饶人,非要把事情闹大。 于是慕容起提议:“秦大当家,郭掌门,你们二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慕容起实在是难以调和。不妨请三当家现身一见,了却是非,您二位看怎么样。” 这下可打到郭素贞的心坎上了,她先前放话时便说如果能见上林焕一面就不打这趟大镖货的主意,后来铁牛镖局没有回应,才有了昨日树林中的事情。 郭素贞脱口而出:“再好不过。” 秦义海却有些抵触:“我三弟作息不固定,经常晚上算计百日休息,现在恐怕还未起床。” “这有何难。”郭素贞顺手往身旁的椅子一座道:“我们等着便是。” 若是换作往常,秦义海又要送客了,但是如今有慕容起在侧,说什么也不能再耍这个无赖,遂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也罢也罢。来人,去看看三当家醒了没有,让他过来大堂。” 郭素贞原本还算自然,眼下目的达成,却有些不安起来。堂上的秦义海也是眼神飘忽,不敢去看慕容起。 慕容起身为局外人,看着这两人的反应,心里暗衬:肯定有什么为难之事,并不是郭素贞与林焕这么简单。 大堂一阵安静,有好一会儿,郭素贞都打起瞌睡了,林焕前脚一进门,喊了句大哥,郭素贞便一下子清醒了。林焕循着动静处看去,与郭素贞四目相对,一下子也没了刚才的自然神情,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 慕容起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个三当家,斯斯文文,却不像寻常书生那样弱不禁风,虽然不会武功,倒也壮实。若说其是美男子,绝无夸口之嫌,怪不得郭素贞这等女中豪杰能看上他。 慕容起未等秦义海开口,先行问道:“你喜欢她吗?” 这一问这么直接,在场的人包括郭素贞都愣了一愣。秦义海道:“三弟,他是九玄门贵客,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我不喜欢。”林焕脸一瞥,郭素贞却不服:“你胡说,那日在房中,你说我别有风韵,能比西娘。” “那……那是我瞎说的。”林焕刻意朝与郭素贞相反的方向动了一步:“那日你挟我入房,我怕你灭口才顺着你的意讲的。” “好你个林焕!”郭素贞逼上前去道:“果然男人都一样,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当时没有证人,不然我也空口无凭!既然你这么说,那好,这次算我不对,我告辞便是!从此你我不相往来,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郭素贞孩子气尽显,数落了几句,便要离开。 “郭掌门且慢。”俗话说入局者迷,旁观者清,眼下唯独慕容起看得透彻,及时出手:“三当家,你可敢与郭掌门面对面一次?” “此话何意?”林焕不知所以,慕容起笑着拍着他的肩膀硬是把他拽向了郭素贞这边。郭素贞也不知慕容起要做什么,只见慕容起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郭素贞走进,慕容起将林焕的头一抬,两人彼此相近,四目相对,林焕顿时刹红了起来,又低下头去。 慕容起转身对秦义海道:“大当家,慕容起也没经历过红尘,不过常识还是有的。一般男儿见到貌美女子无不心动的,郭掌门长得还算俊俏,三当家正值年少,情窦初开,这心可是扑通扑通直跳,若说没有点动心爱慕之意,便是违心。” 秦义海叹了口气,慕容起接着问道:“难不成三当家已有心上人?” 林焕这时猛然抬起头道:“绝对没有。”脸上已经是热得发烫。 秦义海这才坦白:“都是我自私。那天救回三弟,我曾与他谈话,虽然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我告诉他要以大局为重。泸洲城内之所以能这么太平,就是因为有铁牛镖局和万毒门两大门派相互牵制,若是喜结连理,那么府将军可就会想方设法为难我们。如今万毒门制药,我铁牛镖局又一定要走商路,我二者虽是江湖门派,实际却与商人无异。倘若联合做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也是我铁牛镖局一直不给万毒门押送药货的原因。总之一言难尽,但凡朝廷想打压,随便在城外城内设个关卡,我们铁牛镖局都只有喝西北风的份了。” 慕容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倘若我能解决大当家这个顾虑,不知大当家与三当家是否还有后顾之忧?” 秦义海独自坐了下来,慕容起会意看向了林焕。林焕看了看秦义海,这才摇了摇头。 慕容起笑道:“那么不知林公子对郭掌门,可有动过心?” 郭素贞也逼上前来,弯腰戏弄起了低着头的林焕。良久,林焕才结结巴巴道,彷佛狠下心来,一咬牙道:“有。” 郭素贞瞬间乐开了花,慕容起也笑了:“那么大当家,今日慕容起就当作媒人了。让他们光明正大去相处一段时间,府将军那边,我自去拜访,倘若日后有何为难之处,书信至我九玄门便是。” 第七十五章 拜会 太平城相府。 肖天途三顾茅庐,总算是逼得苏勇进不得不见。 肖天途受天恩不上朝,进宫可披甲佩剑,唯独来这相府,肖天途只穿了件锦衣,腰缠玉佩,并无其他佩戴。 及至门前下马,苏勇进早已在路旁迎接。肖天途虽然位高一级,待人却极其谦卑。相比苏勇进这个文弱书生,他虽然大苏勇进一轮,然而论身强体壮,还是非他莫属。 如今的苏勇进,也算是年少得志,在京的文武百官,像他这样不过四十的人,最多也就是个三品大员,而这苏勇进是个例外,一路顺风顺水,短短十三年,便从府执笔做到了文官一把手的位置。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才情,还有其背后的上官府。这个原因,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 肖天途与苏勇进来往并不多。这次一照面,肖天途一把握住了苏勇进的手道:“苏相辛苦了,这大病初愈,还累你出来迎接我这个粗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大将军能来这里,那是寒府蓬荜生辉。苏某在此先谢罪,这两日偶感风寒,身体不争气,怕病态见大将军使大将军招惹一身衰气,还请见谅。”苏勇进低着头说完,便作势要下跪,肖天途赶忙扶住他道:“苏相切不可这么说。当今太平城,就属苏相最辛苦。王朝新立不到三十年,各项制度需要完善,各洲用人也需要谨慎,苏相日理万机,比起我整日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可复杂多了。” 苏勇进笑道:“说来惭愧,勇进打小体弱多病,就脑子好使一点。近年来承蒙朝廷恩惠,当此大位,若不尽心,岂不于世无用,愧对陛下。” “说得好。”肖天途对于苏勇进还是很爱惜的:“不过苏相切记,身体第一,不可过度劳累,府中参事不够,尽管与朝廷请饷,陛下一定会准的。” 苏勇进客客气气地道:“够的,够的。府中一十八位参事,都是陛下从各学院派来的大才子,有时我脑子不够用,他们都能点醒我。假以时日,这些人必成大器,成为国之栋梁。” “这就好啊。”肖天途感慨:“年轻一辈有苗头,我们将来才能安心养老啊。” 谈话间,便到了内堂。一进门,苏勇进就喊道:“小铃,快给大将军上壶热茶。” 不一会儿,便进来一个黄花大闺女,天真烂漫,凤眼卧蚕,这便是上官金凤与苏勇进为唯一的女儿。” 肖天途感慨:“太像她娘小时候了。”原来肖天途当年随肖石峰起义时,与上官府有过来往,当时的上官金凤才十岁左右,记忆里,这小女孩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不同的是年龄更大,身子也更高。 苏勇进看过夫人小时候的画像,笑着称是。 之前上官金凤早已派人前来送信,交代苏勇进如何应对。只是前日来,苏勇进还未做好准备,故而称病未见。 眼下肖天途只喝茶,不顾它言,苏勇进是个聪明人,早已将堂内所有丫环奴仆都支走了。 肖天途这才放下茶杯问道:“夫人可好?” “好着呢。”苏勇进道:“我这夫人性格要强,也是如大将军这般的习武之人,她常说以后老了,还得背着我逛街呢。” 苏勇进故意说得这么轻松,肖天途也是付之一笑:“这就好,这就好,家中无恙,苏相也就能安心待在太平城替陛下分忧了。” 苏勇进点头称是。 肖天途话锋一转,直入正题道:“苏相这府中丫环奴仆,可都是上官府带过来的?” 苏勇进如实道:“实不相瞒,包括府中做菜的厨子,都是上官府派过来的。” 苏勇进下意识地看了看肖天途,见他脸上无异样,又接着说道:“我也嫌麻烦,只是拗不过夫人。夫人说我在京都做官,又是大官,难免会得罪一些有实权的阴险小人。为了避免万无一失,才想的这个下策。” 肖天途点头道:“确实如此,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苏相不是皇亲国戚又身居高位,不知多少人眼红。便是之前的龙虎盟,私自暗杀朝廷命官,何等凶险。有上官府的高手在府中,苏相当可无碍。” 肖天途也算半个江湖中人,上官府的丫环奴仆会武功他十分清楚。这一说,让苏勇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也是夫人多虑罢了。当今朝廷陛下圣明,大将军又有威信,苏某得大将军庇护,还真的是畅通无阻,政令上传下达,不曾有人反抗,更别说性命之忧,简直是无稽之谈。” 肖天途又道:“话说回来,苏相年前到现在,又有半年多没回家了吧?” 苏勇进道:“约莫七个月了。小铃也是今年才跟我来京都的,以往都待在岭南。” 肖天途又问:“不知府中现在是夫人一个人说了算,还是仍受制于其他长辈?” 苏勇进被问到这句,脑海里就清晰地闪过了上官金凤送来地书信,让他如实回答。苏勇进便道:“现在府中大小事务,均由夫人过问,大抵已不受制于其他长辈了。” 肖天途其实早已从殷离愁口中知道了大概,无疑是上官金凤利用龙虎盟追杀龙小缘一事在上官府的彻底洗牌。上官金凤放任那原本还德高望重的,想谋位却不一直踌躇不前的上官君华动手,自己将其狠狠地踩了下去,从此以上官君华为代表的长辈便无脸也无胆再明着或是暗中干预府中事务,上官金凤十几年来的忍辱负重,到今年才真正做到一族之长,大权在握。 肖天途只口不提龙小缘一事,是因为他觉得完全没必要。原因也很简单,自己若是怪罪下去,那岂不是将朝廷暗中煽动龙虎盟内乱的勾当坐实了?上官金凤也是料到这点,才如此放心。 肖天途今天前来也就这几个问题,别的没有。他是想试探一下上官府是否做贼心虚,这个苏勇进又将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如今看来,苏勇进还是那个苏勇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倒也还算忠心。 正思量者,苏勇进道:“大将军,时候不早了,我已命人备下午膳,不妨移步听潮亭边吃便聊,如何?” 肖天途这才回过神来:“也好。” 苏勇进起身道:“大将军,请。” 第七十六章 本卷(完) 杨风一行五人在雷震门已有时日,贺震南始终保持着一代宗师应有的样子,其徒弟也都大度和善,包括周空明从那次练武场比剑后也未曾找过麻烦。 贺震南心思细腻,趁着这几日派遣弟子南下于各路门派先行知会,确保杨风一行人畅行无阻。并且根据情报,路上并无龙虎盟的杀手埋伏,相对安全。 临别前,唐小小等人还依依不舍,尤其是安子玉,对贺震南佩服得是五体投地,除了他老爹,恐怕贺震南是第二个能让他令行禁止的人了。 贺震南嘱咐道:“孩子们,九玄门是江湖大派,你们此去千里迢迢,只需诚心即可,于情收你们为徒,是施以援手;于理将你们拒之门外,也是你们不够资格。切记,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学无所成,当另谋生路,不可贸然北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切记,切记。” 杨风道:“贺掌门放心好了,我们理智者呢。” 安子玉也道:“贺掌门,待我学有所成,一定回来和您讨教一番。” 贺震南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好!老夫等你便是。” 这一别,又是江湖无期。一行人走出半里地,又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像前来送行的贺震南挥手致意,唐小小高喊道:“贺掌门,愿你实现毕生心愿,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 一个月后,太清山下。 杨风五人慢赶紧走,一路上受到南部武林各大门派的照顾,倒也畅行无阻,一路南下,到了太清山。 五人寻了一小道士,将上官府、雷震门的书信以及林雪仪给唐小小的一把雕花短剑一并交给了小道士,让其代为上山传达。 五人就地安营,等待着太清山上的消息。 第二日一早,一声龙大小姐、杨风兄弟,原来是王德带着两个小师弟前来接他们五人。 一问才知,玄清让他们先上山门来,将会按照寻常子弟那般对待,根据能力大小分配师门,三年内不可擅自下山。 且说那慕容起一路北上,也是为了寻找掉下悬崖的龙小缘一伙人。他只得知龙虎盟派了杀手在追杀她们,并不知道她们已经拜入了九玄门下。 直到雷震门,与贺震南见面,才知晓此事。赶回时,龙小缘叩谢了这个救命恩人,仇恨的种子早已深深埋在了心底,过往的爱慕已经无处安放,只能留在记忆中。 因大个受过大伤,已不能练武,暂且安排在了菜园帮忙。 杨风、龙小缘、安子玉、唐小小,分别拜在了玄文、玄空、玄虚、玄益门下作为四代弟子。因他们都有武功基础,也算是四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不知是因为私交还是怜悯,在慕容起的带动下,七个师兄弟有空便轮流给他们四人上课,四人各有原因,都很勤奋。 龙虎盟这边,内部出现不和。张三儿让修罗殿休养生息,不再听从殷离愁调遣,殷离愁苦于无人可用,因此也没有办法。叶千红一时尴尬,也是能不露脸就不露脸。 肖天途几次询问殷离愁,才得来了回复。殷离愁不知道龙小缘一行人到了哪里,总之是在南部洲省。肖天途痛吗殷离愁无能,眼下又只有他能让龙虎盟暂时凝结,所以也不深究。 这龙小缘身背父仇,将来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其实也是个未知数。 肖天途这个以江湖做棋盘的棋局里,每个门派都是棋子,都可以牺牲。他会利用各门派相互吞并,让局势日渐明朗,最后的胜利,只属于下棋的人。 千少游回了虎狼山。 虎狼山的一众死士忠心耿耿,尊他为王。 千袦老人病危,临走之际终于等来了千少游。爷孙俩未来得及说句话,便溘然长逝。 一众死士默哀,千少游坚毅的脸上未曾留下一滴泪水。他知道,光复祖上的基业,才是对爷爷最好的回报。 塞北总督齐威远的儿子齐镇国与唐小小保护的那个丫头喜结连理,给了她一个名分。 苏勇进与肖天途说了此事,兵部李大人只能暗中吃亏,找了个台阶下,并未把女儿许配给齐镇国。 太平王朝一片祥和,国泰民安,唯有塞北,北蛮不停骚扰,驻守的齐威远将来前途无量,是最有可能建功立业的武官。也因此,李大人才想着把女儿嫁给齐威远,而齐威远也怕失去这个官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林雪仪到了塞北,找齐威远拿了令牌,借了匹好马,便出了大漠。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不过北蛮倒是多了一个恐惧的对象: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嗜血杀手,专门杀精壮的、当兵的汉子。 上官府内,少了以往的勾心斗角,年轻人都上了位,注入了新的血液。无论在朝廷还是江湖,上官府始终如一,独善其身。 肖天途没有去拜会上官府,肖石峰也没有召见上官金凤。月前与苏勇进的交谈,让肖天途彻底地放下心来,苏勇进是忠心护国的,且不管上官府做何动作,有了苏勇进和其女儿在太平城,便是最好的威慑。 武林大会至今三个多月,江湖巨变。 谁能想到当日威风凛凛的北部武林第一大帮龙虎盟正举行着武林大会,尔后竟土崩瓦解,威势不再? 谁又能想到,虎狼山上,一股势力正蠢蠢欲动,要搅乱这太平的年代? 南部武林虽然相对平静,却也暗潮汹涌。九玄门的入世,雷震门的野心,还有空净佛寺浮屠塔被闯一案至今未破。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将来武林大洗底的一次试探。 没有人甘愿接受时局,能力越强,越想改变时局,这就是人定胜天! 本卷完。 第77章 序一 青竹生 朝廷有朝廷的史官,江湖也有江湖的史官。 朝廷的史官叫史鉴,江湖的史官叫青竹生。 这青竹生何许人也? 世人只知,青竹生自贡朝始,已历千年。青竹生无名无姓,无人知其住所,无人晓其出处。 仅仅其名,家喻户晓。 青竹生每隔三十年放榜一次,著成一部江湖故事。 青竹生放的榜,涵盖兵器谱、英雄榜、女杰榜,是武林人士的标榜,也是朝庭管理江湖的参照。 青竹生写的故事,娓娓道来,将过往三十年的江湖风云写于笔下,是民间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是朝廷的江湖明镜。 世人皆知,青竹书武林,一笔天下知。 因此,太平二十年青竹三榜齐下,也算轰动天下。世人以为,新朝建立,青竹生不会再出现,没想到的是,青竹生如约而至。 过往朝代,不乏对青竹生踪迹的寻访者,可惜都石沉大海。 太平二十年,青竹生的江湖故事正好完本。 青竹书开篇写道:“吾观过去三十年之江湖,英才辈出,高手如云。然入吾眼者,唯剑雨飞花。剑雨者,百年一遇,当世无敌;飞花者,行云流水,漫步剑雨。” 其后,并未讲这三十年间发生的江湖故事,而是写了三次前朝高人寻访青竹生无果的往事。 第一次是在贡景宗时期。 当时青竹生已经名扬天下,放了两次榜。 当时有个刀客叫拓拔远,打遍天下无敌手,就在他打败二十年前青竹英雄榜上第一高手神火真人的当天,几乎同一时间,青竹生发榜,榜单散落民间,其名赫然在榜中,且毫无疑问地成了天下第一。 拓拔远心比天高,他完成了自己的天下第一,却不知发榜的人究竟是何神通,能预料江湖事。要知道二十年前,他还在山中苦练刀法,籍籍无名。 于是,拓拔远决意去找到这个名叫青竹生的高人,以解心中困惑。奈何时光匆匆,拓拔远从此不问江湖事,寻遍各路名山荒野、闹市洲府,均不见青竹生踪迹。 耄耋之年,拓拔远被一个苦行僧发现于北疆寒龙山脚,已是瘦骨嶙峋,不能言语。 后拓拔远将刀谱转交给苦行僧,苦行僧大惊,原来他便是霸占了青竹英雄榜五十年的那个天下第一! 再往后,拓拔远伤寒入骨,溘然长逝。苦行僧为其超度后将其葬于寒龙山脚,将刀谱带回中原。 这刀谱,便是日后搅动江湖风云的开天十八式,可惜贡神宗年间便已失传。 第二次,是在贡光宗年间。 当时空净佛寺已经是天下第一大派,青竹英雄榜内,头十名便有六人。 有一远道番僧,自称西南边陲印国弟子,一路赤脚东行来到空净佛寺,只为精研上乘武学,传回本教。 但此人来者不善,名为取经,实为打压中土武林。在佛门住了七日,便自行下山,脚踢各大门派,号称佛门金刚王。后消息传入空净佛寺,佛门大惊,派慧安下山,以大慈悲掌对阵金刚腿,交战百余招,昏天黑地,不分胜负。 时武林盟主斩龙剑汪藏锋为逞一时英雄,贸然闯入二人阵法之中,想以二敌一,诛杀这番僧。无奈此前与之交手受了重伤,大伤未愈便卷土重来,受那强大劲力冲撞,竟自断七经八脉,成了废人。 二人及时收手,才救回汪藏锋一命。 金刚王亦惜才又痛才,惜慧安三十年纪便已证大道,痛汪藏锋小人行径,不知深浅。 慧安请金刚王移步空净佛寺,有绝学相送。金刚王称其在佛寺讨教无果,故而下山搅动江湖浑水,欲逼佛门出手。 及至佛门,福相祖师以德报怨,赠其莲座禅心法,以期感化。金刚王但求一战,以证中土和印国绝学孰强弱,便扬言若不与战,七日后再下山去。 彼时青竹生放榜,有俗家子弟传榜入寺,榜上金刚王屈居佛门六高手之后,直言其阴阳不相济,阳盛阴虚,必受其乱。 恰逢月圆之夜,金刚王于寺内哀号。佛门五老将其制住,以佛门心法为其化解疼痛,疏通经脉,并教其物极必反,大禅至简的道理。 金刚王顿悟,尊佛门五老为师。 后来谈起那日为何佛门五老能及时赶到,才知是青竹英雄榜做了文章。金刚王感慨中土武林藏龙卧虎,自此打压变成了讨教,辞别五老,下山寻那青竹生。 之后二十年,金刚王花甲之年,寻青竹生不得,倒是走遍中土,看尽世态。二十年后金刚王慈眉善目,再次回到空净佛寺,五老已不在位。金刚王拜别慧安,回到印国,将中土的禅传遍南北。 第三次是在贡孝帝年间。 贡孝帝年间,民间瘟疫横行,又逢灾年,百姓大都艰难度日。 当时有一道门,叫天机道门。这个道门不学无术,专门装神弄鬼,以为民去病消灾为由,大肆敛财。百姓钱财无处买粮食,便只能依赖这些个神棍天师宣传的来生德运自我催眠。 当时的江湖武林门派也大都闭门深山,不敢轻易下山,恐遭瘟疫困扰。令人没想到的是,青竹英雄榜依然不受影响按时发榜,榜中并无这个天机道门天师的名字。 贡孝帝借势将这个天机道门连根铲除,百姓因为青竹英雄榜的发放也相信了这个天机道门装神弄鬼的事实,并未强加阻拦。 后来瘟疫得治,贡孝帝命天下画师画青竹生肖像,想为其建一座庙宇,却无人下笔。一问方知青竹生并非江湖中人,无从考证。时户部尚书也建言应节源开流,先与民调养生息,不必为了这子虚乌有的青竹生大费周章铺张浪费。 贡孝帝心生不满,于是派人寻找青竹生要为其正名。奈何直到贡孝帝驾崩,也没有消息。再后来贡武帝即位,宣布裁撤专门负责寻找青竹生的寻仙司,将一切国力用到实处,这才有了武帝中兴。 再后来,便再也没有人会为了寻找青竹生去大费周章。世人皆知,青竹生只是一个传承,他不愿露面,也不能强求,若是执意寻找他,只会换来满头白发,虚度年华。 第78章 序二 兵器谱 青竹生的兵器谱,每次发榜都有变动。一则是因为每三十年都有神兵利器销陨,二来神兵利器有因为主人的变动而增强或减弱的可能性,所以青竹生的兵器谱只能代表短期的兵器威力排名。并且青竹生曾言,兵器谱的排名,只设十把神兵利器,多余的,犹如废铁。 太平十年的兵器谱排名如下: 1、风雨剑:风雨剑为剑圣萧浪佩剑,先前只是一个传说,位列青竹兵器谱第二位,萧浪得到风雨剑后参悟风雨剑法,造出了神剑门绝学剑气八方的第九重漫天剑雨,从天下第一变成了天下无敌。青竹生说萧浪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绝无半点夸张之嫌,萧浪早在二十岁年纪便练成了剑气八方,纵横江湖,三十岁无敌于天下,如此成就,比刀祖拓拔远更甚。 2、鲲鹏扇:鲲鹏扇是原来青竹兵器谱的第一,其失踪于贡武帝年间,却一直霸占着兵器谱的榜首。鲲鹏扇的第一任主人是逍遥子,武林道派创始人。传闻其只手一摇,便能点动上千铁骑。也因此,当年贡武帝即位后,手下能人高手众多,贡武帝想到世间还有这么一件神兵利器,便派手下去向当时的天下道统天尊教讨要。后天尊教以该宝器失踪为由不予理睬。贡武帝恼羞成怒,命铁骑踏破天尊教,天尊教众四散各地,隐性埋名,自此鲲鹏扇彻底失踪。但其每年都能出现在青竹兵器谱上,这证明鲲鹏扇已经被安稳地藏在某处数百年,并未在战火的荼靡下销殒。 3、万钧剑:万钧剑是雷震门祖传掌门神剑,在贺震南手中威力尽显,名列兵器谱前三甲。贺震南年少时拿着万钧剑于大雨中练习,恰逢雷声大作,电闪不断,万钧剑原本就是雷电锻造而成,得遇良主又感应雷电,遂引天雷奔袭贺震南体肤,贺震南昏阙,梦中却感悟天辰剑法,一剑化阵,突破武境,成为了真正的江湖顶尖高手。 4、道德剑:道德剑又称君子剑,外形与寻常宝剑无异,但其削铁如泥、能一剑穿山,是九玄门的掌门佩剑,虽不曾现于江湖,排名却始终居高不下。 5、杀神剑:杀神剑是战神之剑,青竹生对千重行的评价用了这么一句话来概括,千重行也是唯一让肖石峰惺惺相惜的敌军统帅。 6、落月剑:太平初年为龙虎盟所得,传闻其是一把饮血的剑,嗜血方能开锋,是属于来龙应天将其交给了修罗殿老大莫明,让其成为龙虎盟的第一杀手,就像落月剑一样嗜血。 7、贤才剑:贤才剑长相奇特,别的宝剑要么过长,要么偏重,唯独这贤才剑,剑身比普通的剑还要短一截。尽管如此,并不影响贤才剑的名声。相传贤才剑是贡武帝年间铸剑大师上庆所炼最后一把剑,整整练了十年。剑练好后还未收鞘,上庆大师便驾鹤西去,其弟子依照其生前所嘱,将其赠与贡武帝做一统天下的贺礼。奈何此剑怪异,未见其有过人之处。后来贡武帝年老时,想到以往灭门天尊教的往事,懊悔不已。得知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道教门派九玄门后,贡武帝便派人将这把剑送往太清山赠与无相道人,以谢不尊道教之罪。九玄门开山收徒之日,也是贡武帝驾崩之时。 8、玲珑七子锁:玲珑七子锁的主人是太平初年闻名天下的第一美人孙玉霞。江湖传言她便是前朝余孽,有造反的心思,不过终其一生,风花雪月,规规矩矩,到死才让人闭了嘴。她生前,世家子弟大多对她神魂颠倒,为她争风吃醋,寝食难安;而江湖中人,知其身怀绝技,却故作娇柔,其恩师便是前朝助纣为虐的大魔头吕子凄,因而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奈何每每有人布告朝廷,总有人会将其压下来,多半是因为其交好许多朝廷大官的原因。再者孙玉霞当真步入红尘,做了一个红尘女子,这件事也就慢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孙玉霞死于太平五年,是醉死的,有人出钱为她建造了一座坟墓。后来坟墓被江湖上的一些极端的人挖了去,只见其尸骨,未见这兵器谱上赫赫有名的神兵利器玲珑七子锁,只好作罢。 玲珑七子锁不知背了多少条人命,而且很多都是手无寸铁之人,这也是吕子凄武功高强,却不被江湖人看在眼里的原因。在江湖中人眼里,吕子凄只是个杀人的走狗,别无其他。玲珑七子锁全身五金锻造,金刚不坏,吕子凄当年十万军中救得贡纣帝一命,玲珑七子锁血染军队,数千将士人头落地。后来吕子凄死于肖天途剑下,被肖家军千刀万剐。 9、七甲飞刀:七甲飞刀,是贡纣帝年间起义军唯一的一位女领袖欧阳燕子所配利刃。欧阳燕子原本便是欧阳家的飞刀传人,其父因打抱不平被朝廷陷害至死,欧阳燕子奋起反抗,以门内子弟为主力,号召乡里团结起来,反抗暴政。欧阳燕子的飞刀军也是最早的一批起义军之一,当时起义军彻夜奔袭至岭南,被千重行识破其烧毁粮仓的计策,设下埋伏,全歼飞刀军。欧阳燕子杀出重围逃至上官府,将祖传七甲飞刀交藏上官府,便一去不回。 因七甲飞刀多变机关,无人会用,且当时上官府未反,上官府众人合议,将其收入藏剑阁,以避嫌疑。 后来再也无人提及此飞刀。天下人只知,七甲飞刀,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刀能破百甲,一刀能抵千军。 10、神龙斩:神龙斩是当年玄清真人送给肖天途的神兵利器,肖天途早期便是借着神龙斩的锋芒驰骋疆场,后期多于军帐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肖天途手刃吕子凄后,神龙斩藏锋,近二十三年来,除了与贺震南交手那次,神龙斩不曾开过一次锋。 第79章 序三 英雄榜 江湖中高手如云,在青竹生眼里,每三十年是一个循环。三十年的时间,新老交替,风云变幻,江湖因为这些英雄而璀璨夺目。 太平十年的英雄榜排名如下: 1、萧浪:萧浪人称剑圣,青竹生评价其百年难得一遇。一招漫天箭雨,可破千军,折煞江湖英雄豪杰。青竹生对萧浪的评价很高,整个江湖历史,共出现过两个剑神五个剑圣,萧浪是这五个剑圣的头名。 百年前也有一个剑圣,天赋异禀,可惜为情所困,终难突破自身极限,达到剑神功力。 历史上的两位剑神,一位辅佐贡太宗称帝后隐退江湖,一位参与了贡武帝时期的五子夺嫡,最后被贡武帝帐下四大高手联合斩杀。 这两位剑神,均能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命运却截然不同,为后人所津津乐道。 2、洪悟:佛门三老之一,空净佛寺真正掌门。锁龙谷一事后闭关悟禅,不问世事。佛门弟子都有精研,洪悟平生精研佛门梵音功,已入化境。 3、玄清:九玄门掌门,当年肖石峰兵败南下,是玄清领着门内弟子杀退追杀的敌军,救了肖石峰一鸣。新朝建立后,九玄门功高不封,一直闭门谢客,大有隐退之意。玄清终其一生,学尽门内绝学,武功修为深不可测。然其常常自嘲,自己一生毫无建树,未能演化新学,不堪宗师之名。 4、洪心:佛门三老之一,洪悟后接掌空净佛寺掌门主持,随后也闭关悟禅。洪心是现任掌门主持普化的师父,精研佛门绝学大慈悲掌,同样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武林高人。 5、贺震南:贺震南年少成名,带领雷震门立身于南部武林三大门派之中。手上更有神兵利器万钧剑,比起上面四人,他露面江湖更多,是江湖上人人知晓的武学宗师。贺震南所创天罡剑法,一人一阵,一剑生万剑归宗,门内至今无人能学。 6、龙应天:龙应天当年只是龙虎盟的副盟主,龙虎盟一切大小事务由任虎亲自管辖。龙应天是个武痴,在任虎背后一手组建了修罗殿,威慑龙虎盟各分堂,同时精研战乱后遗存的武学经典,终日苦练,岁先天天赋平常,然其后天发奋,也成了一代宗师。任虎死后,龙应天接掌龙虎盟后,无量神功初现天下,一人之力平定龙虎盟一十六堂的内乱,巩固了其龙虎盟盟主的霸主地位。也是这之后,人们才知道青竹生的英雄榜排名非虚。 7、洪明:佛门三老之一,一心精研佛法,战乱时,曾下山游走苦行,到处超度教化。新朝建立后,太平三年,洪明才回到空净佛寺。洪明在洪悟、洪心两位师兄闭关后也隐退江湖。洪明精研佛门罗汉金刚杵,此功法入门最低,却在其手中出神入化,堪称建寺以来第一人。 、上官武:上官武祖上是上官府分支,江湖人称铁掌无情,曾帮助肖石峰北上。后上官武跟随江湖一众高手同去锁龙谷,一去不回,其府内老的老小的小,终于在太平二十年家丁四散,彻底没落。 9、吕子凄:吕子凄是前朝贡纣帝年间被千家归化的一个武林高手,后来成了杀人工具。吕子凄一生臭名照著,但不可否认其武功高强,是当时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10、周羽:周羽人称周大仙,是前朝内官黄侍郎的义子,便是他挑唆黄侍郎上达天听,想利用皇帝的名义强征童女,以合自己至阴至邪的寒魄神功。周羽后来死于寒气攻心,此功法也无人敢再练,武功秘籍目前保存在上官府藏剑阁内。 11、李兰意:李兰意,西北起义军李不闻之子,后李不闻兵败,李兰意杀千家军三百甲方跳崖身亡。李兰意的师父是大漠枪王胡广烈,一手天王破阵枪法,白马红袍,是当时战乱时有名的战神。至今肖石峰仍把他的牌位供奉在武神阁内。 12、赵六子:原神剑门掌门,是萧浪的师兄,可惜嫉妒心太强,在萧浪名声大过自己后将其逐出师门。后前往锁龙谷想要拿到百岁文,被困死于谷中。赵六子是当年唯一一具尚能分辨样貌的尸体,后被安通平接回神剑门安葬。据传赵六子当时刚突破剑气八方第八重,可惜练成后不久便命丧锁龙谷,令江湖中人唏嘘不已。 13、肖天途:肖天途以九玄门内功心法为基,得玄清所赠神龙斩,参悟神龙斩法,身兼百战,已是顶尖高手。 14、王震:江湖人称刀鬼,是当年贡纣帝的贴身护卫,京都破时自刎而死。 15、陈先图:王震师弟,弃暗投明,后归化于龙虎盟。龙应天即位后,陈先图发动了龙虎盟内乱,想借机上位,哪知当时的龙应天找来了万毒门的叶千红,先下手为强,将其毒死。陈先图的刀法凌厉,颇有其师兄王震的风采,因此龙应天虽然练成了无量神功,却也不敢大意。 16、李贤通:泰安镖局幕后大当家,刘大发只是其打手。李贤通虽然武功高强,然而一生逐利,这才让刘大发创建了泰安镖局,也因为泰安镖局有他这个大靠山,泰山一十八户镖局后人无人敢与之作对,在刘大发斧劈泰山一十八户镖局后,李贤通命人送去金银财宝,让这些人回家广置良田,保子孙后代富甲一方。李贤通还有个兄弟是肖天途手下金甲护卫的统帅。李家也是个武林世家,家传七十二路泰山拳,拳风霸道刚猛,在武林颇有名气。 17、王朴:沙海派掌门,当年的沙海派是北部武林少数几个游离于龙虎盟之外的武林门派。王朴天生神力,使一手玄铁大锤,江湖人称搬山鬼。可惜后来散尽金银只为寻找百岁文,最终与江湖众高手一起奔赴锁龙谷,灰飞烟灭。沙海派也自此销声匿迹。 1、易文通:盗圣易文通,年少时轻功贯绝江湖,曾放言要去龙城盗宝。消息一出,人人皆知,都在等着盗圣的消息。可惜最后没了消息,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盗圣易文通已被肖天途降服,做了肖家的斥候统领。 19、周信:贡纣帝年间第一任兵马大元帅,年近古稀依然披甲上阵,勇贯三军,前朝横练功法大家,后死于伤寒。 20、冯明山:南部武林点阳指传人,年老昏聩,遣散师门弟子,独自一人奔赴锁龙谷,有去无回。 当年这二十人,都是家喻户晓的高手。因为九玄门闭关不开山门,所以青竹生只选取了玄清作为代表。青竹生在青竹英雄榜末曾留下这么一段话: 江湖功名尘与土,不作血色染河山。 他日若要辩高低,二十年后道与佛。 第80章 序四 女杰榜 江湖上有一部分门派没有女弟子,加上女弟子气力大都不如男弟子,这也导致了武林中女高手偏少的现象。不过要想百里挑一,还是有的。 青竹女杰榜前二十名排名如下: 1、林雪仪:林雪仪在十年前打败了木三娘,发榜时,其名字便在榜首。林雪仪也是武学奇才,因此才会被云游的平山真人看中,为了她再回雷震门将其收为弟子。平山真人赠与其飞花剑,后来林雪仪十六岁便自创飞花剑法。对于这个小师妹,贺震南是虽然心生爱慕,终究还是无缘。 2、木三娘:木三娘是萧浪的师妹,也是当年神剑门被人津津乐道的三才剑中的一个。木三娘与林雪仪一样,都是武学奇才,三十年前,年仅二十,便凭一把白虹剑,一身精妙剑术游走江湖,挑战各路高手,胜多败少,堪称女中豪杰。萧浪是剑圣,木三娘是剑痴。后来木三娘不服林雪仪这个黄毛丫头,约其比剑,落败后羞愧难当,隐退江湖。其中缘由,只因一个情字。 3、上官白瑶:前任上官府族长,当时已有八十高龄,常年霸占青竹女杰榜前三甲。 4、欧阳燕子:贡纣帝年间起义军女战神,七甲飞刀传人。也是武神阁内唯一女将。 5、胡笑笑:胡广烈独女,李兰意妻子。丈夫死时,她在岭南生子,丈夫死后,毅然从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当今一品夫人之首便是她。其子早夭,留下一幼儿,取名李安然。 6、拓拔灵玉:千重行妻子,塞北拓拔氏传人。其能吹箫杀人于无形,内力深不可测。千重行被降职后,拓拔灵玉带兵平叛龙虎盟将功补过,被任虎和龙应天设计杀害。 7、上官君华:当年的上官君华以一手拈花指绝技成名江湖,江湖人称其为拈花女侠。 、冯宝儿:冯明山老来得子,可惜不珍惜。冯明山老来昏聩,冯宝儿也销声匿迹。传闻其深得冯明山真传,可惜冯明山死后便不曾露面。 9、丁晓冉:善使双剑,贡纣帝年间游侠,传闻师承蝴蝶庵梦尘师太。当时皇帝昏庸残暴,民不聊生,丁晓冉专杀贪官污吏,是朝廷通缉的头号杀手。后来肖石峰起义,南部疆域大部分落于起义军之手,丁晓冉这才隐退江湖。 10、孙玉霞:吕子凄关门弟子,玲珑七子锁传人。一生谨慎卑微,青竹英雄榜下时,其已不在人世,这才证实了她的身份。 11、黄如依:贡纣帝年间镇北将军黄守仁长女。其母乃是暴风剑传人。黄守仁被贡纣帝刺死后,黄如依潜伏京都,于鸿元五年刺杀贡纣帝。可惜其不知刀鬼王震秘密做了贡纣帝的贴身护卫,贡纣帝被刺中左胸,进半寸便能致命,奈何王震眼疾手快,将其擒杀。 12、江上宫:慈云派掌门,精研**掌。太平十年随武林大军前往锁龙谷,也是有去无回。慈云派后继无人,已离散。当年江上官人称江菩萨,为人慈眉善目,每每有难客到慈云派,无不接纳让其避难,大有桂洲上官府之意。可惜其最终经受不住长生的诱惑,一生抱负,毁于一旦。 13、于翩翩:九玄门唯一一代女弟子,青竹生曾扬言其日后大有可为。 14、上官巧儿:上官府最能打的丫环,精研横练功法,现在在苏勇进身边。 15、范灵珊:李贤通之妻,绰号泰山女钟馗,为人相貌丑陋,力气极大,且脾气暴躁,在泰山方圆十里,无人不怕她。李贤通教她七十二路泰山拳,拳下已死过八十六人。 16、莫梅英:三河镖局当家莫四通之女,同样力大无穷,却生得俊俏。莫梅英深得莫四通反手刀真传,也是年少成名。 17、曹佳韵:朝廷地煞卫首领曹孟伯长女,深得曹孟伯归元掌真传,武功高强又聪明伶俐,被肖石峰封为再玉公主,可自由出入皇宫。如今曹佳韵已三十岁,肖石峰正着急为她选驸马。 1、郭素贞:万毒门掌门,郭素质也算是年少成名。江湖人传言其身百毒不侵,善使银针伤人,出手狠辣。 19、叶千红:郭素贞和叶千红都是善使毒物。青竹生评价二人蛇蝎妇人,不可不防。 20、安溶月:南山三英会三当家,善使双短刀。一手沉鱼落雁刀法名扬江湖武林,江湖人称红娘子。 青竹生在女杰榜末端写道:。 最是巾帼不让,莫说武林无女。 胭脂谈笑乾坤,朗朗可鉴日月。 第一章 一年后(一) 一年后。 太清山九玄门天元比武场。 场边,一众子弟分成两派,呐喊助威。唐小小和安子玉更是激动难耐,只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人稍微少了些。 比武场中,两人持剑对立,互相靠近作礼,而后各自转身向后走到了比武场边缘,又再次转身面向彼此。杨风倒是面带微笑,只是这个对手有几分轻蔑。 对面的这人,算是杨风的亲师兄,也是玄文真人座下第四代弟子的大师兄李慕名。 杨风忍了一年,总算是熬出头了:“大师兄,待会还望多指教。” “别,指教不敢当。”李慕名看起来斯斯文文,其实心里一肚子坏水:“今日若是你输了,得给我跪下来认错,并说大师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是一个字!” 杨风刚来那天,这个李慕名便让杨风给他端茶送水,就连晚上的洗脚水,也要让他伺候。杨风曾和他打过一架,可惜赤手空拳被其干趴在地。于是杨风便改变了策略,忍辱负重,玄文座下四代弟子中大都惧怕李慕名,唯独几个有点骨气和良心的都站在了杨风这一边。这一年里,若不是他们,杨风不知道还要受多少委屈。 于是杨风勤学苦练,加上有慕容起等人的暗中指导,现如今的他也算是学有所成,可以一战分强弱了。 这才有了杨风向李慕名下战书的事情。 见杨风在想事情没有回话,李慕名又取笑道:“怎么,害怕了?” 杨风自信地笑道:“你要是输了,就让出大师兄的位置。别没事占着茅坑不拉屎。” “可以。”李慕名倒是显得很轻松:“你既然没有自知之明,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强者!” 杨风也淡然地伸出了手,将长剑背在后背道:“大师兄,按规矩,你先出招!” 李慕名也不客气,尽管他是大师兄,但是他一向以为长者为尊。杨风刚说完,李慕名张手便来,长剑直奔杨风眉心。 因为李慕名人高马大,乍一看,便是杨风不知深浅敢与他叫板,毕竟李慕名还比他早来了三年。可是众人不知道的是,杨风早在将军府便有得到肖天途的九玄门心法授受,之前自己逍遥自在不学无术,也都只学了些表面功夫。一年前这个李慕名的欺负激起了自己学武的决心,再加上慕容起等人的暗中私相传授,总体来讲,杨风可以说是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眼下的功夫,已经不是众人眼里的一年。 杨风心眼一直很小,别人对他的好,他会记一辈子,别人对他的不好,他最多十年必报。这也是他心里信奉的真理。 杨风一剑便挑开了李慕名的攻击,唐小小兴奋喊道:“杨风必胜!”一下子挑出了场外看客的高潮,一片沸腾,支持李慕名的那些个四代弟子也都喊了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剑招也大同小异,毕竟师出同门。 李慕名长剑直驱,杨风竖剑格挡,李慕名剑尖抵住杨风剑身,一下子占了优势,依凭劲力不断前进,将杨风逼得步步后退。 杨风心里暗叫不好,再不做变招往后几步,便是出界,比武中,出界者也算输的一方。若是自己这次输了,下次想要翻身可就难了。 就连唐小小这一方,也显露出了担忧之色。本来人就少,现在喊声渐渐也小了,士气完全被李慕名一方压制。 原本还以为凭借自己先前的积累可以将其打败,没想到李慕名毕竟比自己正常学了三年,对于扶风剑法的理解已经出神入化。自己并不擅长此类阴柔缓慢的剑招,这大概与从小便学神龙斩的原因有关。可惜杨风一直没有称手的兵器用,并不知神龙斩的真正威力。 想到这里,杨风一咬牙,一个转身,撤剑与李慕名擦肩而过,后背上的衣服划过李慕名剑锋,已被撕裂开来,连同里面的皮肉,都轻微地留下一道血色的长痕。 李慕名对他这招并不吃惊,一剑落空,却已知他受了点伤。这招翻身,无非是想躲开出界的可能,可惜没有伤敌倒是自损八百,不过平常反应罢了。李慕名冷哼了一声,一个利落的转身,一剑又刺了过去,却发现杨风不在身后,而在身侧。 不过李慕名虽然人高马大,身手倒也灵活,转个方向,便有刺去,却发现杨风的身形似乎快了许多。 李慕名不断转换方向来回挥剑,明面上是他招招主动,实际自己白耗体力,没讨到半点好处。过了十余招,李慕名这才发现杨风就在自己周围一剑的距离,只是为何每次,自己用的力气都要那么大,像是杨风能短时间瞬移一样。 其实此刻杨风所使的,依然不是扶风剑法,而是慕容起教的轮回无极剑法。虽然剑法精妙,杨风又资质平平,学了一年只学会了步法,但是眼下足以对付这个李慕名。 杨风入门一年,在慕容起的悉心调教下,早已将八卦无极了然于心。轮回无极剑法的基础,便是这八卦步法。 走到兑泽位时,杨风开始了反扑。神龙斩法刚猛霸道,虽然手中的剑无法发挥神龙斩法的威力,但是足够应付这个体力流失极大的李慕名。 杨风突然一剑劈下,让李慕然猝不及防,由攻势变成了守势,忙横剑格档。这一劈,两剑相撞,响声倒是不小。杨风见没有效果,收起长剑,跳起来又是一阵猛劈。在场外人眼中方才杨风步踏八卦时,就像是被李慕名打得四处躲避一样,其实只有李慕名心里暗暗叫苦。眼下这毫无花招的猛劈,倒像几分刀法,场外的人见了,都以为杨风已是穷途末路,失了分寸。 哪知,现在的李慕名,额头已经出了豆大的汗珠,只有被迫格挡的份。 突然人群一阵惊呼,李慕名的剑竟被杨风给劈断,李慕名体力不支,踉跄地后退,杨风趁势长剑逼袭,逼得李慕名不知所措,出了边界。 李慕名满脸狼狈,唐小小等人这才反应过来,乐得相互拥抱起来:“赢咯,赢咯。”而那些支持李慕名的,大多都是因惧怕李慕名而站在他的一边,李慕名输局,大家都只是一片沉默,轻声低估几句,并没有上前扶他。 唐小小和安子玉冲向杨风紧紧地围着他一顿狂跳,只有杨风和李慕名两个冤家一动不动,四眼相对,杨风满是扬眉吐气,李慕名眼中的不甘于怒火也是看得清楚。。 突然,杨风手中的长剑一声响动,断了一大截掉在了地上。 杨风这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持剑的手还没有放下。李慕名心有不甘地指了指杨风,扭头便走。 第二章 一年后(二) 虎狼山上,死士再一次集结。 这次大都蒙面紧衣,明刀晃晃。 千少游心里颇为沉重,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自家兄弟,倘若自己一朝称帝,不知几人能活下来享受他们应有的清福。 这些人都单手撑地,将刀插进了土壤中,等待着千少游的命令。 “八月初三,肖石峰将在仙鹿台祭拜谷神。仙鹿台的地形,你们可都记清楚了?”千少游一呼百应,得到了一群肯定的回答。 千少游欣慰地点头道:“很好!三更时,你们便下山化作仙鹿台附近的村民。记住,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遵命!” 仙鹿台位于太平城东面,毗邻海港,附近有两个村落,约莫百十来号人。肖石峰以仁政行天下,下令当日不得扰民。因此,仙鹿台附近的这两个村不必迁移。千少游为了能让这一百多个死士身份不必暴露,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杀人灭口的残忍手段。 是夜,仙鹿台附近两个村,一百五十三口人,被屠杀一空。第二日,当朝阳冉冉升起时,那些尸体早已被埋进地里。新村民,开始了秋收,过两天,肖石峰将来此地求雪,那时,便是下手的好时机。 空净佛寺,菩提殿。 佛门慈悲,并不擅长调查缉凶。浮屠塔被闯一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普化也没有过分追究,只是加强了寺内武僧的戒备,尤其是浮屠塔四周,不论白天还是黑夜,每隔一小段时间必然要巡逻一次。 空净佛寺可以说是武林第一大门派,寺内高手众多,深不可测,因此如此一来,虽然幕后凶手没有抓到,倒也无碍。没有人能在如此严密的防护下,盗取塔内的大浮屠功秘籍,即便有,那也是有来无回。 普化此次再次召集众师兄弟,是为其师父洪悟大师的百岁诞辰。 江湖上,百岁为尊,不论武功高低,但凡有人能达百岁,便是德高望重之人,何况是空净佛寺的实际掌门洪悟大师。因此,百岁诞辰即便是佛门如此清心,也看得很重。 世人都说过百成仙,不惧鬼神。百岁的人,是天命之人,前世的神仙。 但是现在的难处是,洪悟闭关远在大成山山崖壁上,此处天险,山崖峭壁上只有六个洞穴,为八百年前佛门六老坐化之地,每个洞又相距甚远,不相连接。 若是洪悟自己不上来,以目前寺内众人的修为,实在无法下得那山崖壁去告知尊师。即便用内力传音,也送不到洪悟悉心悟禅的耳朵里。这便是为难之处。一边是百岁诞辰,一边是师父本人正在闭关。按江湖传统,这种大宗师级别的人物,更应喜庆。但是若那日洪悟不出关,百岁诞辰无人主位,岂不是失了礼节。 普善道:“师伯闭关,可这百岁诞辰天下皆知,若不邀请各路武林人士,且不失礼更甚?” 普德道:“我也赞成普善师兄的意见。咱们请是一码事,主位又是一码事。我空净佛寺武林为尊,没人会因为师父闭关不出而感到不悦。能受邀到寺内,便是尊重。何况万一师父也算着日子,那天出关,却无人前来拜贺,岂不失了徒弟之礼?” 普仁道:“师伯淡泊名利,一心悟禅,这百岁诞辰,怕已经忘了。但是如果那天天下英雄豪杰都来寺内,谁来主持,是个问题。” 普义道:“自然是大师兄主持。如今师父们都不在,长者为尊,何况大师兄是师父们点名的新住持。” 普化为难道:“不可不可。到时不说别的,便是九玄门那五个师叔、雷震门贺震南掌门,都比我辈分高。何况武林之中那些门派,也不乏老者,我资历尚浅,主持师父百岁诞辰,岂不冒犯?” 众师兄弟想想也是,一时都没了主意。普智闷声闷气道:“大师兄,既然这样,便请玄清师叔下山好了。” 言下之意,便是当日百岁诞辰由玄清主持。 江湖上,也就这两大门派最能服众,九玄门建派三百余年,也未曾与空净佛寺结怨,相反武林有难,大多时候都是这两大门派联合起来力挽狂澜。可以说,私交非常不错。 普智和普化同为洪悟大师关门弟子,只是比起普化,他愚笨了些,在这些关门弟子中辈分也最低,师兄弟都十分照顾他。 他这一番话,点醒了众人,普善觉得可行。普德却仍有些担忧:“毕竟大师兄才是门派掌门,若让玄清师叔主持,会不会有些异样?而且,玄清师叔向来不轻易下山,是否能请得动还是问题。” 普化很赞同普智的意见:“这点师弟不必担心,只需一封书函,表明来意即可。眼下江湖武林,没有武林盟主,分崩离析,没有闭关的,也就玄清师叔震得住场面。你我后辈,他若因事不至,再当仁不让为好。师父百岁诞辰,不可大意。” “是。”众师弟团结一致,同意普化的安排。 上官府养正殿,今日木三娘出关,上官金凤特意备下酒宴招待。 木三娘看着台下坐着的上官金凤、上官金淑、上官云飞、上官云雄四个年轻人,问道:“府里的老人家,都去哪了?” 上官金凤道:“各自安好着,木前辈勿念。” 木三娘笑道:“八面玲珑上官金凤,果然心机颇深。”木三娘一向口无遮拦,上官金凤也知道这一点,陪笑道:“木前辈何出此言?” “你这丫头,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木三娘猛喝了一杯酒,眼眶一阵湿润。 “木前辈,凤儿敬您一杯。”上官金凤举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上官云飞好奇问道:“木前辈,这一年在藏剑阁,可有看到什么前人留下的高强武功秘籍或者神兵利器?” 木三娘直言不讳道:“世人都说你上官府藏剑阁是天下的第三座武库,在我看来,不过一茅草屋。这一年若不是图里面清净,我早走了。” “木前辈武功盖世,天下无双。藏剑阁内那些寻常武学,自然入不得木前辈法眼。”上官金凤客客气气,一心只想早点将这木三娘送走。 木三娘道:“你这丫头嘴头倒是甜得紧。要说天下无双,江湖公认的是我师哥,我一个年轻人的手下败将,怕是这江湖早把我忘了。” “以木前辈现在的修为境界,说这话是谦虚了。”上官金凤依然在讨好木三娘,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木三娘心中倒也舒服。 木三娘站了起来道:“凤丫头,我也不留了。还有事要做,你们几个,若是有我师哥的消息,记得飞鸽告诉我一声。” “是。”。 在木三娘眼中,只有上官金凤一人。她很欣赏这个年纪轻轻却极有城府的丫头,也看不起像上官金淑自高自傲的人。 木三娘走了后,上官金凤四人这才放下了戒备。因这木三娘脾气古怪得很,近一年藏剑阁一直封锁着,从未开过。 第三章 身不由己 且说杨风赢了李慕名后,变成了玄文一系四代弟子中默认的老大。李慕名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些弟子知道了李慕名不是真无敌后,纷纷落井下石,以往的压抑全部释放了出来,拒不理睬李慕名。李慕名见自己名存实亡,心里十分悔恨,悔自己不应该跟杨风比武,恨自己学艺不精,竟不知九玄门内还有此等武功。也怪自己身为四代弟子,不争气,师父三年来只传授这些初级的武学。不过寻常弟子五年是道坎,自己也不算很愚笨。只是这杨风和自己一样是四代弟子,还刚来一年,凭什么会这些武功?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敞亮。这李慕名心眼小得很,终于明白了些:他定是违反门规,偷学武功了。想到这里,李慕名再也睡不着了,还有一个时辰鸡才打鸣,他便早早地起来前往玄文观中。 杨风昨日见龙小缘没来,心里难免有些遗憾。这一年来除了每周固定的夜晚四人一起私自学武外,和龙小缘几乎没有碰过面。他对龙小缘的感觉渐渐地清晰了,杨风心里很明白,他喜欢这个冰美人。 于是,杨风决定亲自登门去告诉龙小缘这个好消息。毕竟刚进来一年就要做大师兄了,这事也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 走到玄空一系院落,还有女儿声。玄空一系是整个九玄门女弟子最多的,另一个是玄虚一系,不过较少。整个九玄门,也就这两位手下有女弟子。 因此,其他年轻子弟,茶余饭后都喜欢往这两处别院靠。 杨风正鬼头鬼脑地站在院门不远处观察龙小缘什么时候出来,半天却不见一个人影。正奇怪时,后脑勺被弹了一个嘎嘣,疼得他直哆嗦。杨风转身一看,却是九玄门内女弟子的大师姐,青竹英雄榜上赫赫有名的于翩翩。 于翩翩像是刚练完剑,额头还有些许汗珠。她认识杨风慕容起师兄弟偷偷传授他们武学精妙时有一次就被她逮到了,不过于翩翩知道他们的来处后,也颇同情,于是并没有向师门追究。 于翩翩面无表情道:“一年了,胆子越来越大了。其他弟子都是午饭后借口来散散心,你倒好,一大早练武场也不去,跑来这里鬼鬼祟祟想做坏事吗?” “哎呀大师姐,你还不知道我吗?除了小师妹龙小缘,有谁能让我一大早前来探望?”杨风见是于翩翩,顿感亲切了许多。 于翩翩憋住不笑,转身道:“小缘师妹,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下练武场见。” 杨风心里一惊,于翩翩闪开后,其身后原来跟着龙小缘,这么说,刚才的话全被她听见了。自己平日里碍于面子,死鸭子嘴硬,倒也没表露过什么,如今都被她听见了,这也太臊得慌。杨风偷偷瞄了龙小缘一眼,她也是刚练完剑,满头大汗。不过好像对杨风刚才的一番话并不感冒,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来干嘛?有事吗?” “有。”杨风瞬间挺直了腰板,伸出大拇指朝自己胸膛指了指道:“我,杨风,今年二十二,入门一年,现已荣升为九玄门玄文掌教门下第四代弟子大师兄。” 龙小缘并不惊讶,昨日的情形唐小小有来告诉自己。龙小缘问道:“谁封的?你自己吗?”龙小缘心里很清楚,九玄门还是要论资排辈的,不可能只一场比武,就让杨风当这个大师兄,没这个道理。 “才不是。”杨风得意洋洋道:“我跟你说啊,我是民心所向。那李慕名昨天那个脸啊,臭得跟腐烂的长瓜似的。你是没看见,那酸味,我都能闻起来。”杨风这一顿比划,龙小缘再也没忍住,笑了起来。这一年来,过得很顺利,她的心情也不错。 “你笑了,你终于又笑了。”杨风嘿嘿道:“好久没看你笑了,你笑起来可比憋着脸好看多了。” 龙小缘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不然待会李慕名没点到你的名字,说不定又找你麻烦了。” “你放心好了,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了。” “回去吧,有什么话,晚上约上唐小小和安子玉咱们庆祝一下。” “好啊。”杨风一阵惊喜,难得龙小缘有这性质。龙小缘说完,便提剑朝练武场方向去了。 杨风痴痴地望着龙小缘的背影,心里感到十分欣慰:原来除了慕容起,我也能逗你一笑。 太平城醉梦楼。 玉蝶儿弹琴,引来无数贵人子弟拍手叫好。这京都内。红尘女子颇多,可像玉蝶儿这样只卖艺不卖身的绝世天仙却没有一个。 千少游一踏入门内,玉蝶儿便看到了他。两人四目相对,玉蝶儿眼带柔光,指尖划过琴弦,一曲过红尘,叫醒梦中人。 众人如痴如醉,千少游则无心欣赏。这一别,变数太大,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站在这里,听她弹一首曲子。 这醉梦楼,也是千袦老人留给他的一处势力,专门为千家收集朝廷江湖的情报。 千少游对玉蝶儿也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可惜碍于身份和环境,一直未曾表露。一直以来,他都是以高冷的主子形象出现在她面前,只是不想让她察觉到异样罢了。如果可以,他会选择退隐江湖,然后找一亩良田,如花美眷,过上平民百姓的生活。 可叹自己一出生,便背负国仇家恨,身上流淌着的皇室血脉,终究将他困在了牢笼。权力的位置,他已经奋斗了二十余年,断然不能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玉蝶儿望着千少游离去的背影,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她能做的只有祈祷,这太平城内,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第四章 玄文掌教 杨风心情不错,闲逛在比武场中。这些四代弟子大部分都进来不超过三年,都还在学习阶段。九玄门选弟子也极为严苛,没有好的身体 素质的一律不要,从来都是实事求是的。 杨风负着手走来走去,俨然一副大师兄模样。但是他来回走了三遍,也未曾见到那李慕名的人影。原本自己打算见好就收,和李慕名讲和的,可谁知一大早这人便不见了。莫非是他自尊心受挫,一蹶不振,主动去向师门辞行,连夜回了老家? 越想越解气,回了老家也好,这种坏心眼的人,学再多武功也没用。 正想着,突然身后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杨风师弟,师父叫你有点事。”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相处了一整年,化成灰杨风都听得出来,转身一看,果然是李慕名:“哪个师父?是陈问师兄吗?” 九玄门四代弟子其实一直由二代弟子代教,这个陈问就是二代弟子中的大师兄,杨风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但是他们平常都习惯称呼陈文师兄,可没有师父这一说法。 李慕名微笑着道:“不是陈问师兄,是玄文师父,玄文掌教,听懂了没有?” “掌教?”杨风一阵惊讶:“他找我干嘛?一年多了,都没见过他。” 李慕名不耐烦地走到杨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叫你去你就去呗,磨磨唧唧的有没有弟子的样子。” “你……”杨风一向不喜欢听李慕明说话,刚要发火,李慕名早已走进了练武场:“别怪我没提醒你,他现在就要见你。” 就这样,杨风带着一身疑问,走到了玄文的院中。询问道童才知道玄文正在院中等着他。 走近一看,果然不出杨风所料,这玄文长得跟玄清一个德行,都是满头白发,找不到一根黑的。不同的是玄清看起来比较仙风道骨,而这玄文,老态龙钟的气态十分明显。 见玄文正在品茶,杨风便恭敬地站到了一边。玄文早已察觉到杨风走了过来,放下茶杯就道:“你也来坐吧,不必拘束。” “是。”杨风倒也爽快,没像普通弟子那样还要再三推辞,一屁股便坐了下来。 玄文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笑而不语,只给他斟了一杯茶。杨风却不敢喝,眼下的气氛越来越诡异了。于是他壮着胆子问道:“请问掌教让弟子来何事?” 玄文愣了一下,便开门见山问道:“听说昨日你与李慕名比试,你胜了他?” 原来是这事,杨风立马站起来主动请罪道:“是弟子不对,在门内挑起争端。只是那李慕名一直欺负弟子新来不久,让弟子端茶送水,欺负太甚。弟子不是那种能忍的人,故而……” “好了好了。”玄文笑道:“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杨风也愣住了:“这么说,掌教支持弟子这么做?” “不不不,不支持,不支持。”玄文一口茶差点没咽下去:“你们的事情,我本不必多加过问。只是那李慕名是徽洲府将军李武之子,仗着这个身份,他来找我评理,我也不好不管。”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嚣张。”杨风这才知道这个李慕名背后有府将军这么一座大靠山:“既然这样,弟子认栽,甘愿受罚。” “也不是要让你认错。”玄文笑道:“老夫不是世俗之人,惧怕权贵这点你不用担心。只是听说你胜他的武功,是本门更高深的武功,四代弟子中没人会,他告你偷师学艺,你承认否?” 杨风一听心下想坏事了,他们可是答应过慕容起一伙人绝不向外人透露的,眼下唯有打死也不承认:“不瞒师父,想必师父听说过我的来历。” 杨风这一反问,玄文只能回答:“听说过,你与龙虎盟盟主龙应天之女龙小缘逃难于此,你亦是当朝大将军肖天途的义子。你能放弃在京都享福,为江湖道义不顾生命危险一路护送龙小缘来我九玄门,也算是少年英才。” “嘿嘿。”杨风被夸得不好意思,连忙接着上题解释道:“我义父是肖天途,他自然会传授给我神龙斩剑法,我那日只不过偷偷用神龙斩剑法赢了他,没想到他却来告我的状。” 杨风说完小眼睛偷偷瞥了一下玄文,见他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又咽了下去。 “不对。”玄文好像对肖天途很熟悉:“天途那年来九玄门,是我大师兄教他武功的。当年只传授给了他九玄门无尘心法及一本神龙斩的剑谱外加七大绝技,其他武功精要可未传授。早上李慕名来讲的,可是你昨日的步法形如鬼魅。不知,又是从何处学来?” “步法?”杨风一身冷汗:“不瞒掌教,我那天其实已经走投无路了,情急之下招式错乱,步法也跟着错乱起来。没想到适得其反,竟然成了出其不意,将那李慕名打得找不着北了。” “你莫要瞒我。”玄文一下子收起了笑容:“若是情急之下,以这李慕名三年的功力,怎会不敌于你?神龙斩剑法对于普通刀剑来讲,就是鸡肋,无法发挥其真正威力。你昨日并非胜在剑法,而是胜在步法,是何人教你,你可要如实招来!” “这……”杨风一时为难,一咬牙:“弟子不知。” 一阵沉默,四目对视,玄文突然笑了起来:“你不讲,以为我当真不知道?莫不是慕容起教你的?” “这……这干慕容起大师兄何事?”杨风做贼心虚,说话一时结巴。玄文捋了捋胡须道:“慕容起一年前下山,也是为了寻你们。你们来到九玄门,多半也是我师兄授意。你们在门内的关系,可是真通天啊。” 玄文这一番话,让杨风有点害怕。玄文见他不知所措了,又笑道:“你现在,还有什么瞒着我没有?” “没……绝对没有。”杨风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对面坐着的是一只老狐狸。 玄文继而问道:“慕容起教你们多久了?你可学得他两三层?” “这个……”杨风此刻已经默认了:“不瞒掌教,初步掌握了步法要领,剑法倒是有点难度。” 玄文又问道:“莫非是轮回无极剑法?”。 “掌教真神人,这都能猜得出来。”杨风见风使舵,立马改变战略,变成了甜言蜜语的拍马屁。 “我也不是神人,只是我比较了解我这个师兄。”谈话瞬间又不紧张了:“看来我师兄对你们这批人很重视,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慕容起教你们这剑法。” 第五章 惊变 迷迷糊糊间,杨风听到的是李慕名惊慌失措地大喊杀人了杀人了,杨风感觉身体很麻木,动弹不得,但是似乎头脑又很清醒,外面的世界听得一清二楚。 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陆陆续续的脚步声和喧哗接踵而来,连着惊讶声及哽咽声、辱骂声,各种声音交杂,令人听了十分难受。 外界是黑暗的,声音却是清晰的。只听见众人喊到陈问师兄来了,便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杨风还听到了唐小小怎么会这样的惊叹声。 陈问好像就在跟前,他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快去请李念和马现师兄。 这二人,便是玄文掌教座下的两个关门弟子。又过了些时分,人群再一次吵嚷,原来是李念和马现两个师兄来了。杨风只感觉手臂一紧,接着便被抬了起来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紧接着,是一阵阵哽咽的对玄文掌教的呼唤,杨风只感觉自己身体突然寒冷了起来,被连续浇了三桶水后,杨风才能勉强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间,却是龙小缘站在自己跟前,但是只感觉浑身腰酸背痛,杨风想站起来却站不起来,浑身发热却一无是处,脑子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渐渐地又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真武大殿上,杨风扭了三下脖子,每下都能听到骨骼响动。 “他醒了。他醒了。”身后十分嘈杂,杨风掉头一看,真武大殿的大门处,站满了师兄弟,而龙小缘、唐小小和安子玉他们都关切地挤到了第一排,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杨风这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手都被铁链绑着。挣扎间,只听见玄益真人声若洪钟:“你且不要乱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真……真人。”杨风这才发现,堂上坐着除了玄文掌教外的九玄门四老,尤其是玄清真人,一年前见过一面,其样貌至今都记忆犹新。 杨风环顾堂下,四处还坐着以慕容起和于飘飘为首的关门弟子,共十六人。 玄益见他彻底清醒了,便问道:“你来说说,是如何杀害玄文掌教的,又为何,要杀害玄文掌教!”玄益声音由洪亮变成了夹带愤怒的语气,虬须竖立,活像钟馗审问厉鬼。 “什……什么。”杨风一听彻底懵了:“杀害……杀害玄文掌教?我?”别说他人不信,杨风自己都不信。玄文掌教可是一代宗师,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何况理由,自己能有什么理由杀害玄文掌教? “你说与不说?”玄益再次问起,杨风还是一头雾水:“众位掌教师父,弟子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玄益也失去了耐心,喊道:“李慕名,你来说。” “是。”杨风这才发现,李慕容刚才便站在大殿一侧,此刻他走到大殿正中,还不忘看杨风一眼,只是这一眼,杨风明显能看到他心里的恐惧。 李慕名站在大殿中浑身都在颤抖,一来因为自己也没见过这些掌教,还是如此大场面,二来他怕杨风在他身后,他不知道,杨风是这么一个恶魔。 玄益看出了他的紧张,遂道:“李慕名,你不必惊慌,只把你所见所想如实说出,他奈何不了你。” “是……是。”李慕名运了口真气到胸前,才镇定了许多:“前天我与杨风师弟比武,他用更高深的武功胜了我。我觉得纳闷,一个四代弟子怎么可能有这么高深的武功。于是我便去玄文掌教那里告了状,我觉得他有偷师学艺之嫌。后来玄文掌教让他去了院子里。但是当晚我并未见杨风师弟回来,我寻思定是他受到了处罚。直到第二天,我才察觉到异常,于是我上了掌教的院子里去,问了童子才知道掌教院子的门从昨天关到了现在。我一时惊觉,连敲了几下门都没人回应,我使劲推开院门,却看到掌教拼命抓着杨风师弟的手,掌教的头已经耷拉了下去,脑袋上的头发也掉落一地,形如枯柴,而杨风师弟却是面色红润,笔直挺坐,我心下大惊,四处奔告,才喊来了大师兄等人。” 玄益又问道:“那你说,他以什么方式杀害了掌教,又因何做此事?” 李慕名道:“弟子曾听爹爹说过,江湖上有一种吸功大法,专门吸人内力,强者可致人内力耗尽而死。又加上杨风师弟不同常人的武功路数,因而……因而弟子推论,杨风师弟是以吸功大法杀害的玄文掌教,原因便是不满玄文掌教责怪,趁机报复。” “你胡说!”杨风见自己被说成了一个吸人功力、欺师灭祖的恶魔,一下子怒气横生,突然挣包爆铁链,要去杀了那李慕名。李慕名还未回过神来,殿外先有众弟子惊呼,杨风一掌劈下,却是玄空座下关门大弟子于飘飘接的掌,于飘飘与其一对掌,居然后退两步才站稳脚跟。 高堂上,四个掌教宗师瞬间都眉头紧皱,于飘飘稳下心神,马上冲了上去,先是一拳打在杨风腹部,打得他连连后退,而后,瞬移至其身后,将他两处胳膊都朝后翻去,手掌向处,铁链飞起,于飘飘接了过去,将杨风的双手牢牢捆了起来,又是两脚,打在杨风左右腿面,杨风惨叫了一声,便双膝跪地,动弹不得。 玄空彻底坐不住了,于飘飘可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年纪轻轻便能跻身青竹女杰榜,十年来更是武功精髓,突飞猛进,功力已经达到了上乘。怎么可能方才与这个四代弟子一对掌,还要后退卸下掌力?这吸功大法已失踪江湖三百年,莫非这小子真会此邪功? 玄空走到杨风跟前,杨风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已说不出话来。玄空带着疑惑,左掌轻轻放在其脑门,闭眼去感受其体内游动的真气。。 玄空只感到杨风体内,真气如大海般汹涌,甚至比自己的更甚,九玄门内除了玄清,就只有玄文的真气能比自己更足。玄文的真气进入了他体内看来是假不了了。玄空看着杨风叹了口气,转身向高堂上坐着的三个师兄弟点了点头。 玄清、玄虚、玄益三人脸色更为沉重。玄益终究按耐不住,对玄清道:“师兄……清理门户吧。” 第六章 陷阱 玄清脸色颤动,场外唐小小率先冲了进来,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不行,这是个误会,这是个误会!” 玄清认得唐小小,知道他是与杨风四人一起上山的。唐小小已经语无伦次,甚至急眼了,说完这些话就不知所措了。 安子玉则是直接像慕容起这些老熟人求救,但是皆无人回应。 玄清闭起了眼睛,嘴唇微动,似乎就要宣告杨风的死刑。龙小缘突然道:“各位掌教,四代弟子龙小缘有话要讲!” 于飘飘和龙小缘关系颇好,赶忙将她拉了进来。玄清道:“你有何话要讲,但说无妨。” “其一,吸功大法在江湖上消失了三百年,这杨风说破天也就是个将军府长大的毛孩子,名不见经传,也非武林世家子弟,怎么可能有此等高强的武功?即便有,我们一路南下,几次遇险,若不是高人相救,早就没命了。他若有这么高深的武功,我们也不必逃难至此。其二,杀人者最要紧的就是制造自己不在场的证据,否则就是要求死。很明显,他很怕死。所以也不会蠢到直接在现场杀人,并且等到师兄弟一起来围观。”龙小缘这番话,正说明杨风在她心中并不高大上,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碌碌无为之辈,杨风听到这里,不免心寒。 龙小缘说话有理有据,倒是十分冷静:“其三,当时我也在场,明明是玄文掌教的手在杨风手的上方,这说明是玄文掌教主动抓的杨风的手而不是杨风主动抓的玄文掌教的手。所以,弟子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 “对,另有隐情。”唐小小补充到。 “师父,师伯师叔。”于飘飘也请愿道:“弟子也认为,玄文师伯是何等高手,莫说这一小小四代弟子。便是他真会吸功大法,也断然不可能无声无息地便吸干师伯的内力,还望明察!” 玄空微微点头,想来也是这么认为。玄清沉吟良久,方道:“九玄门建派三百余年,上贤下尊,从未有过欺师灭祖之事。你二人说的倒也在理,只是此事涉及掌教尊者,不可小觑。且将四代弟子杨风押入玄关,等待事情真相。各位师弟以为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 太平二十四年九月初六,仙鹿台。 圣鸾驾临,百官跪迎。 礼乐升天,武定邦国。 肖石峰佩剑登台,高台之上,俯视文武百官,王霸之气,不怒自威。 肖石峰朗朗道:“都说瑞雪兆丰年,去年天不降大雪,今年秋收不尽人意。前朝皇帝信神,建这仙鹿台以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今朕亦登台,不求天,不怨天,但下令开国库,济黎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顿时山呼海啸,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民儿,上来!”肖石峰朝肖在民伸出了手,肖在民年轻气盛,直接翻上了高台。肖石峰甚感欣慰,抱着他的肩膀,指着台下的文武百官说道:“你看,这些人,都是国之栋梁。肖天途、李贤达、苏勇进、刘毅,甚至是远在徽州府的李武、闽洲府的纪世茂,还有前阵子为民请愿的清河令王普,西域边塞不畏权贵据理力争的千夫长刘熊,上到拜将封侯者下到洲府边疆小吏,每一个人,都是朝廷不可或缺的一笔财富。你要切记,只有君明,才能臣贤,为君者,不可一叶障目,不可赏罚不明,不可倦怠国政,不可心胸狭隘。为君者,当以历史为鉴,每日自省,爱民如子,民恒爱之。” “孩儿记住了。”肖在民一脸刚毅,出生那年,已是太平二年,他没经历过战乱,却自小在父辈的熏陶中长大。肖天途经常给他讲起以前打仗的事,那时候名将辈出,却民不聊生。一将功成万骨枯,史书原本就是悲惨的,只有太平的天下,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些道理,打小便深深地印刻在肖在民的心中。现在肖石峰也十分认可这个太子,肖在民协助处理政务已经有两年了。 随着肖石峰坐下,台下的司礼太监便高喊道:“舞乐,起!” 锣鼓喧天,侍女纷纷入场,一个个飒爽英姿,舞起剑来,风度翩翩,丝毫不输男儿。肖石峰一杯烈酒下肚,眼眶渐渐湿润。如今的这番景象盛况,自己梦里不知见了多少次,而今,都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了眼前。 “陛下小心!”仙鹿台背靠鹤鸣山,高耸入云。不曾想,鹤鸣山上,一阵凉意袭来,一个个身穿素衣农服的千家死士,顺着长长地铁链一路奔下,转眼已在眼前。 身后,早已见血。 埋伏在周围地天罡卫一拥而上,突然平地一声暴雷,肖在民抱着肖石峰跳下高台。 硝烟散尽,无数喊杀声此起彼伏。 千少游一剑当先,刺入了挡在肖石峰跟前的苏勇进胸膛。千少游在上官府看过苏勇进地画像,认得此人,还好及时收手,不然以苏勇进的身躯体魄,怕是会裂成两半。 肖石峰拔剑奋起,宝剑竟瞬间被劈成两半。千少游一刀劈下,远在席上的肖天途及时赶来,一阵龙吟,神龙斩横在肖石峰跟前,卫队已经陆续进场,原来先前肖石峰放话的不扰民都是假的。自己命手下屠杀了两个村的村民,反而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逆贼。 这一切,都是肖石峰设下的陷阱,但凡有一丝冷静的人,都不会这么轻易地来冒险,唯独他千少游,急功近利,等不了了。 千少游早已杀红了眼,杀神剑与神龙斩剑锋相对,碰撞出了无数火花。 高山上,又下来一黑衣人,肖天途感到了一阵压迫。 那黑衣人直接绕过肖天途和千少游,直奔肖石峰而去。。 此人功力深厚,金甲护卫统领李贤达奋不顾身去接了一掌,连连数步后退,再想动,已是重伤,五脏六腑俱碎。 肖天途一边拦着千少游,一边大呼:“李贤通救驾!” 第七章 绝世高手 卫队之中,只听一个不起眼的士兵一声暴喝,黑衣人接连撕开几个地煞卫,眼看便要近前,那士兵大步踏前,一拳下去,声若山崩。黑衣人以掌对拳,虽然李家祖传的七十二路泰山拳拳风刚猛有劲,自己也跻身青竹英雄榜中,但是眼下二人都全身贯注,李贤通心底蓦然一惊,竟险些没站稳。好在这一缓,四周地煞卫及卫兵都围了上来,千少游带来的上百死士也被后续赶来的金甲护卫屠杀殆尽。 眼看敌众我寡,朝廷的卫兵越来越多,黑衣人审时度势,翻身便向肖天途冲去。肖天途眼看就要拿下千少游,慌忙之中回身相迎。那黑衣人右臂撞向神龙斩刀背,左掌立刻挥下,肖天途勉强接掌,只觉喉咙一阵血腥,不由得向后退去。 千少游刚想趁势上前,被那黑衣人一把抓住肩膀,朝山上飞去。肖天途暗施内力方才镇住体内的翻滚的气血,那一边,李贤达方才接了黑衣人一掌,黑衣人走后,终于再也没能站稳,轰地一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染红一片。 “李统领!”太子肖在民扶都来不及,忙喊道:“来人,快来人!有御医吗?” 李贤通上前把脉,淡淡道:“死了。” 肖天途也走了上来,方才他们三人都与这黑衣人对过掌,其掌风雄劲无比,世间极少有这等高手,除了南部武林三大宗门掌门及长老外,丝毫没有其他人选。 肖天途叹了口气,对李贤通道:“李掌门节哀,令弟为国尽忠,圣上天恩会下达李家。” 李贤通默不作声,抱起李贤达的尸体,走出了人群。 另一边,苏勇进已被肖石峰稳住了穴道,虽然剑伤入体,好在其有软甲伴身,挡了那股最劲道的剑锋。之后便有卫兵上前将苏勇进抬下,各路官员也都在朝廷卫队的护送下离开。 肖天途望着鹤鸣山,山顶处白云环绕,高耸入云,方才那黑衣人,便是从这上去。短短的时间内,这黑衣人独战三大高手,又爬上爬下这鹤鸣山,虽说有铁链助力,但是此人内力已经恐怖如斯。想想就后怕,这次虽然皇上并无大碍,全歼了虎狼山那百十来号人,可惜让他们的首领跑了。若不是自己早有准备,叫来李贤通这一江湖高手暗中保护,恐怕方才自己也来不及脱身,肖石峰凶多吉少。 肖天途深知,江湖武林卧虎藏龙,也许天下真有隐藏起来的绝世高手。只是不应该,会逃过青竹生的笔。 肖天途喊道:“天罡卫、地煞卫、金甲卫报数!” “报大将军,天罡卫死十六人,重伤两人!” “报大将军,地煞卫死二十一人!” “报大将军,金甲护卫死七十三人,重伤一十八人!” 这些重伤的,即便以后痊愈,再也当不了肖天途麾下这些精兵强将,成为他们的一员。 肖天途喝道:“众将士听令!立刻上山搜捕逃犯,不留活口,一律格杀勿论!” “是!”肖天途在军中的威严,无人可替。 那黑衣人早已将千少游周身穴道封住,夺过他的剑,一直往山上飞去。杀神剑每每深陷山中,他都能轻易拔出,接着力道,很快便到了山顶。 到了山顶后,黑衣人将千少游一把推开,推开时已经解了他的穴道,连同杀神剑一并也扔给了他。 千少游拿起杀神剑问道:“为什么救我?” 黑衣人露在黑布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因为你还有用。” 千少游问道:“刚才你明明就要得手了,为什么不趁机杀了肖石峰?” 黑衣人笑道:“杀肖石峰?谈何容易。怕是我还没打败那李贤通,你先被肖天途制服了。” “你要是杀了肖石峰,我才会感激你。”千少游冷冷到。 “感激?”黑衣人轻描淡写问道:“你拿什么感激我?杀了肖石峰,你复国的目的达不到,我想要的也没人给得了,岂不是两败俱伤?” 千少游道:“你杀了他,我是生是死,就不重要了。” 黑衣人道:“看来,复国只是你的口号,为父报仇才是你的目的。只是,你太仓促了些。” 千少游黯然道:“反正他们都死了,我一个人,复国也没有意思了。”想到自己让兄弟们跟着自己白白送死,千少游懊悔不已。 突然,黑衣人愤怒地走到千少游跟前,千少游只感到一阵窒息,黑衣人的手已经锁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抬了起来。千少游满脸通红,只说了杀了我,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最终,他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肖石峰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方才他看得真真切切,这些反贼扔出来的是火药丸,只有火药丸,才能达到这种爆炸效果。 尽管肖天途一再阻拦,也不能拦住肖石峰。肖石峰固执地走回台上,蹲下身子用手抹了抹地上的灰烬,凑到鼻子处闻了闻,终于龙颜大怒:“是谁!是谁为这群反贼提供的火药!” 自新朝起,朝廷规定,除了各地府将军处可以有库存火药外,包括民间,任何一处地方都不能见到火药。但凡被查到一点火药的粉末,便会抄家。 起义军时期,肖石峰已经见过了火药的威力,因此,为了天下稳定,禁止火药也是无奈之举。可是,方才这些反贼手中的火药量还不小,除了出自各地府将军之手,没有第二个可能!二十多年来,这种火药丸基本没出现过! 肖石峰之所以会动怒,还因为各地府将军都由他最信任的武将担任,目前来看,极有可能是这些人背叛了自己,这一点,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在场的护卫,包括肖天途都干嘛跪了下来,二十多年来,肖石峰从未如此生气。 “大将军!限你三日内查出火药来源,三日期限一到,若无线索,你自己交出帅印!”肖石峰愠怒,肖天途也不好过,只答了声是,连头都不敢抬。 第八章 夜幕沉沉 这里是一处山洞,非常潮湿。千少游头疼欲裂,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小时候自己在虎狼山练剑的场景,有死去的爷爷,有那一批忠肝义胆,从小便尊称自己为少主的死士。 他记起了自己第一次拿到杀神剑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八岁,和这把剑一般高。千袦老人把他放在了一堆狼群里,杀神剑就插在他旁边。千少游从小便听着狼嚎声长大,对这些狼并不陌生,也不感到害怕。就这样,千少游倚着杀神剑睡了一晚上。 后来爷爷告诉他,今后这把剑便要跟着他一生,除非死去,否则绝不能丢掉这把剑。这把剑与他的性命息息相关,有了这把剑,他才有能力去复国。 自此,千少游和杀神剑形影不离。那时候他几次拿起杀神剑,几次踉跄摔倒,在终于能拿起杀神剑举过头顶后,千少游对着老天爷,高兴地喊道:“父亲,你看见了吗?我接过了你的剑,我将来要上战场杀仇寇。我是皇室血脉,我要夺回千家的江山!” 老天爷以倾盆大雨回应,年幼的千少游沐浴着这场洗礼,高兴地舞动着这把世间神兵,剑锋落处,水珠四溅。 十六岁时,一个长者带着千少游来到了醉梦楼,他第一次见到了玉蝶儿,一个同样年纪的小女孩。她的面庞妩媚妖艳,看起来更像红尘女子。然而听到她的琴声后,千少游才发现这个少女的心思不在红尘,她与虎狼山上那些死士一样坚定,就像磐石一般。这个少女尊称他为少主,千少游每走到一处地方,听到的都是这个称呼,每个人都毕恭毕敬,从未有人轻视于他。 其实他们的信仰,并不是皇室血脉。他们完全可以做新王朝的顺民,以他们的能力,找个朝廷的小武职很轻松。但是他们依然坚定不移地在复国者一条不归路上走着,原因便是那个人,那个战乱之中临危受命的千家皇室、那个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千重行。 他们都相信,他原来可以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可惜最终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这就是他们的信仰,那个战神,自己的父亲。千少游魂牵梦绕,也想不起来他的长相,如果自己早生几年,说不定就有幸将父亲的长相了记于心。 千少游醒来时,黑衣人正在烤火。他恍然若失,四下搜寻,杀神剑并不在身旁。千少游惊觉而起,黑衣人淡淡道:“你醒了,旁边有卤牛肉还有烈酒,喝一点暖暖身子。” “你……”千少游记起那日在山上,黑衣人眼露凶光,似乎要杀了自己。 黑衣人又朝火堆里添了一把柴火:“怎么?鬼门关走了一遭,是不是遇到了很多人?” “我的剑呢?”千少游毫不客气,踉跄了几步才缓过劲来。 黑衣人道:“你的剑喜寒气,洞中寒气太重,我把它放外面了。” 千少游急忙走到洞口一看,杀神剑问问当当地插在洞口处的地上。千少游回身嘲讽道:“你怕冷?” “哼。”黑衣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年纪大了,怕冷很正常。” 千少游眯起眼睛,这人与自己见了数次面,依然看不出他的阵容。他的出现从来都是蒙着脸的,若他不愿意摘点黑布,谁也动不了。那日在仙鹿台,这人大显身手,比千少游想象的还要厉害。 千少游看着洞外的景象,说道:“这里不是虎狼山。” “当然不是。”黑衣人笑道:“虎狼山现在只怕被朝廷的军队夷为平地了。” “你说什么?”千少游不敢相信。 黑衣人淡淡道:“其时朝廷早就知道你们这些人藏在虎狼山,只是为了周全考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仙鹿台求雪,不过是朝廷为了将你们一网打尽设下的陷阱,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你早知道了?”千少游一脸敌意。 “知道了又怎样?”黑衣人顺势躺在了身后的墙上:“你和我非亲非故,我说的话你会信吗?你孤注一掷,让千袦老人二十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终究还是太年轻。” 千少游倒吸了一口寒气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现在孤身一人,想必没了利用价值了。” “你当然有。”黑衣人道:“你有血脉就有追随者。千家死士可不只虎狼山上这百十来号人,剩下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在什么地方。” “你到底是谁?”千少游想不出来任何理由,这人既然不认识自己,为何屡次出手相助。一年前上官府那一战,他直接教给了千少游破烈阳神功的剑法,这才使张三儿吃了瘪。 黑衣人不再说话,扭头便睡。千少游望着这夜幕沉沉,心里一空,没了着落。 上官府养正殿。 上官金凤已经得到了消息,说苏勇进在仙鹿台受了重伤,虽然皇帝派了御医亲自上府中照顾,但是仍然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上官金凤着急万分,连夜召见上官照彩。 “彩儿,你干爹受了剑伤,伤得很严重,这可如何是好?”上官金凤平日里最有主张,今日苏勇进的消息让她彻底成了无头苍蝇。 “族长,这宫里的御医,再重的剑伤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上官照彩行医多年,对于宫里的御医的能力还是比较了解的。 上官金凤叹了口气道:“怕就怕,这些御医没有医治权。” “医治权?”上官照彩不解:“此后从何说起?” “这都怪我。”上官金凤揉了揉额头,看着上官照彩道:“彩儿,今晚我命人送你去苏府,可以吗?” “太平城吗?”上官照彩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对。”上官金凤已经安排妥当:“你去了后只说是新来的丫鬟,照顾老爷的,我都吩咐下去了。你在老爷屋内行医时,记得支开所有人。” “是。”上官照彩忠心耿耿,一向不问缘由,上官金凤一吩咐,她立马照办。 第九章 仙鹤亮翅 太清山山顶有一处玄关,就位于九玄门东南方位。 这一处玄关,原本是三百年前为关押白眉鬼道所建。 三百年前,九玄门开山立派不久,有一少年武学奇才拜入当时的掌门无化真人门下。后该少年武功日益精进,九玄门却日渐凋零。无化真人过于心急,想拔苗助长,以此子为一代宗师,中兴九玄门。后此子走火入魔,无化真人没有防备,竟被打落悬崖。彼时空净佛寺仗义出手,慧贤祖师亲自上了太清山将其擒住,而后让九玄门子弟建了这处玄关关押此子,此子便是曾经在太清山上掀起江湖风浪的白眉鬼道。 青竹生评价白眉鬼道,如昙花一现,非大魔大恶之人,乃是道门当有此一劫而已。 这处玄关,便在一棵巨石内,这颗巨石里外浑厚,坚硬无比。门口处,则是玄铁锻造而成的铁栅栏,洞身虽小,一人足矣。白眉鬼道死后,此处玄关也成了九玄门后世关押处罚武功较高的不肖子弟的场所。 杨风得此待遇,足见其功力大增到了什么地步。 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杨风无所事事,通过前天大殿上的那一番景象,他了解了事情大概。玄文掌教已经死了,自己却成了嫌疑人,还被关在这地方。自己的三个伙伴也都只是四代弟子,无能为力,至于慕容起这些老熟人,都是怕师父的家伙,怎么可能冒险来救自己? 越想越无趣,杨风随地捡起一根稻草放到手里拨弄着打发时间。 正在这时,有一看守年轻弟子前来开门,贴栅栏被推开后,杨风还不乐意出来:“怎么,知道老子是无辜的了?” 那年轻弟子不说话,扭头便走,杨风急道:“你别走啊,这里荒芜人烟,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见到人了,你这一走,我出去能干嘛?路都不认识。” “外面有人,出来吧。”这一个声音倒是熟悉。杨风自幼耳聪目明,认得这一声音是慕容起的。 杨风乐了:“慕容大师兄,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杨风抖擞精神钻了出来,却发现慕容起跟前,还有一位老人,正是玄清真人,正用严肃的目光看着他。 杨风倒是有点怕这个老人,虽然很像神仙,但是板着脸时也很吓人。 杨风收住了笑容,玄清淡淡道:“你跟我来。” “去……去哪?”杨风听了一头雾水。 玄清不回答他,转身便走。杨风心想,这老头厉害是厉害,就是喜欢故弄玄虚。还好慕容起还在等他,他刚要问慕容起,慕容起便指了指前方。 太清山怪石林立,小山头众多,此刻的玄清,早已站在一座小山头上。这座小山头倒是离杨风他们所站的地方不远,只是中间隔了一处悬崖,一脚踏空,便是万丈深渊。 杨风惊讶地指了指玄清:“这……这也太快了吧。” “请吧。”慕容起的意思,杨风若没有理解错,是让他也飞过去。 “我?”杨风愣住了:“不是吧师兄,我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这距离恐怕唐小小都飞不过去,而且,这……这也怪渗得慌。” 慕容起笑了笑,抓住杨风的肩膀,只一使力,便将他推到了悬崖边。杨风差点没站稳,惊出了一声冷汗。他们站的位置,已经是太清山的顶峰了。 慕容起喊道:“师父说了,你要想证明你的清白,就飞过去见他。” 杨风心中一颤,他自幼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有点恐高。这要一不留神,摔下去肯定粉身碎骨,想留全尸都难。而且从小到大,自己平山从冒过这种风险,不是自己胆小,实在是没有这种能力。 杨风回过头无辜地看着慕容起,朝着他挤眼色想让他帮忙求情,慕容起却早也铁了心,师父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小山头上,玄清安然地站在那里看远处的风景,倒是有几分悠然自得。 杨风犹豫再三,来回试了下,还是不敢迈开那一步。 慕容起又问道:“杨兄弟,需不需要我帮你一把?” 杨风心生无奈,刚想拒绝,突然慕容起身形晃动,已来至他身旁,一使劲,便把他朝悬崖扔了下去。杨风惨叫一声,幸好悬崖下方不远处有一颗大树,自己抓住了树干才没往下掉,可是也上不去。慕容起低头喊道:“杨兄弟,你往后面看,那座山头也有一棵树。我修为低救不了你,你过去抓住那棵树,让师父救你。” 杨风一下子软了:“慕容师兄,你这是要害我啊。” 慕容起镇定地说道:“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你过去便知。” 杨风喊道:“我过不去,我修为比你还差。” “你能过去,相信我。”慕容起这一番话,杨风彻底绝望了。这时,一块石头不偏不倚,从山上划落,在杨风身侧扬长落下。杨风这下彻底失去了强大的抗压能力:“慕容师兄,快想办法救我,这山崖石头。”话刚说完,慕容起就探出了头,手里还抱着颗大石头:“有这块大吗?” “你……”就在慕容起扔下石头的瞬间,杨风死马当活马医,一跺脚,感觉像飞了起来,拼尽全力抓住了玄清所在的小山头悬崖壁上的那一棵小树。 而那棵大石头,还没落到大树上,便被慕容起一掌击碎。 杨风苦笑道:“大师兄,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慕容起又道:“你看上面,有刚才远吗?”杨风往上一看,再对比方才所在位置,自己刚才一使劲就过来了,好像只是废了点力气,其他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杨风回道:“刚才远多了,这个近些。” “那你就上去。”慕容起又道:“师父就在上面。” 杨风疑惑间,慕容起又道:“都到这一步了,你不上去还是死路一条。” “你……你刚才不是说掌教会救我吗?” 慕容起道:“师父正悟禅,没时间。”。 没时间?杨风顿时感觉像被耍了一样。无奈之下,也生无可恋了,碰上这么个不负责任的大师兄,加上自己被冤枉,活着也揪心。想到这里,杨风再一次死马当活马医,朝上窜去,竟一跃数丈,往下看时,那小山头就在脚下不远处。杨风本能地施展轻功,双腿一动,便安稳地落到了小山头上。 玄清脸色微动,依然不露身色。杨风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双腿,又回身看对面的慕容起,正诧异间,只见慕容起如仙鹤亮翅般在悬崖间不断踏空,从容不迫地也来到了眼前。 第十章 传功避魔 “你饿了吗?”玄清问到。 “不……不饿。”杨风还处在懵的状态。 “知道你为何不饿吗?” “不知道。” “你的体内注入了玄文掌教五十年的功力,现在恐怕还未彻底和你的身体融为一体,你体内现在真气四处游走,所以你不冷也不饿,甚至还有饱和感。” 杨风仔细一感悟,又摸了摸肚子,还真是这么回事:“玄清师父,那怎么……玄文掌教会将他的功力传给我?” 玄清娓娓道来:“玄文年轻时,师尊说他天赋远胜于我。可惜有日下山,他遇到了一个在山下采草药的女子。玄文年轻气盛,对其一见钟情,只询问了女子姓名,这女子便匆匆回去了。于是玄文上山辞别师尊,下山寻那女子。彼时还是贡喜宗年间,玄文在山下待了三个月,明察暗访,终于查到那女子的住所。那女子是当时徽州督尉家的一个丫鬟,她在山下采药是为了给督尉夫人治病。后来药采回来了,可惜慢了半个时辰,督尉夫人去世了。督尉大怒,让这丫鬟与夫人陪葬。 玄文找到时,已是一具白骨。” 玄清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后来,玄文夜闯督尉府,将那督尉杀害。玄文逃到山上时,身有六处刀伤,最深的一处,几近贯穿腹部。之后,玄文在玄关面壁了十年,师尊怜其天赋,遂将他放了出来。彼时的玄文心静如水,一切从头开始,倒也成了武林的一大宗师。只是师尊临终前,我才知道一个秘密。师尊既怜他又怕他。怜他是因为他的天赋以及师徒情谊,怕他也是因为他的天赋,他杀人时,心里已经住了一个恶魔。师尊说,当一个人彻底绝情,魔道也就种下了。” 玄清说到这里,山头一阵寒风掠过,带着哀号,传遍山谷。玄清接着道:“师尊让他重头学起的同时,也在他的体内种下了法印。每当夜晚,他做噩梦时,法印便会发作,阻止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成魔。但是两股真气在体内对抗,那是生不如死的存在。后来玄文央求我给他解除这个痛苦,我才把真相告诉了他。玄文想一死了之,我劝他静心悟道,以乱心魔。后玄文多次与我交涉,想他受师尊恩惠,在九玄门几十年,也算德高望重。近几年常常深夜入魔,师尊留下的法印真气已被其体内真气彻底压制。好在其凭借惊人的毅力,每每月色将暗,总能回归常态。玄文说他怕有朝一日控制不住自己入了魔道,在师兄弟和众弟子前丑态百出,于是便产生了将毕生功力赠与有缘人的想法。我也支持他这个想法,体内没了真气,自然也就入不了魔。没想到,他选择的有缘人会是你。” “我?”杨风愣了一下,又问道:“那玄文掌教,是仙逝了吗?” 玄清点了点头道:“他毕竟年已八十,可能见你时已是行尸走肉,真气全给了你后,命数也就到头了。” “那……为什么会选择我,不选择李念、马现师兄,甚至是陈问师兄呢?” “因你体内没有纯厚的真气,若是给了他们,只怕体内真气虽不济,也会抗衡一时,白受痛苦。重则,会丢了性命。” “这么说……”杨风脑海中记起了一些:“我记得玄文掌教说过玄清师父很重视我们。” 玄清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师弟最信任的,还是我啊。” 玄清不再说话,杨风经慕容起示意,也静静站到一旁不予大扰。 良久,玄清方又开口:“你今年多大了?” “我?我吗?” “嗯。” 杨风慌忙答道:“回师父的话,我今年二十有一。” “二十有一。”玄清重复了一遍:“太平十年时,你七岁。” 又是一阵沉默,玄清又问道:“你可还记得七岁以前的事?” “七岁以前?”杨风又是一头雾水:“想不起来了。我问过很多人,他们也想不起来了。” “你可知,你生父是谁?”玄清一番问话,又让杨风一时语塞。 “你生父叫杨大能,是个能工巧匠,当年肖石峰起义军挥师北上,有他的一份功劳。” “这么说我生父还是开国功臣?”杨风一听便来劲,可转念一想,不对:“奇怪,怎么义父没跟我讲过?” “当年肖家军的地龙军和攻城巨弩便是你爹的杰作。”玄清讲到这里,脸上竟露出佩服之色。 “地龙军?”杨风奇道:“我在将军府,倒是知道我们金甲护卫上头还有天罡卫和地煞卫,这地龙军倒是没听过。” 玄清道:“地龙军是指当时从地底下行军突袭敌人后方的军队,你父亲发明的玄铁地龙,能夜凿五里地,若是寻常打仗安营扎寨十里外,只需一整天,便能直通敌军城内。当年的地龙军,都是肖家军的精兵强将,每每行地龙术,必由你父亲亲自指挥。” 杨风叹服:“原先我只知道我父亲是义父的结拜兄弟,没想到原来他有这么大的能耐,怪不得能跟我义父这个大将军结拜。” “怎么?天途没跟你说过这些?”玄清叫起肖天途的名字,倒是有几分亲切,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没有。小时候我经常问,但是他总是一笔盖过,长大后我知道他不愿意理我,也就不问了。”杨风回忆道:“不过因为我是他的义子,可在将军府和龙城随意出入,倒是也没受过什么欺负。” 玄清顿了顿又问道:“那你为何放弃将军府,护送龙小缘逃难自此?” “这个……”杨风也说不出来:“老实讲,龙小缘挺惨的。龙虎盟那群畜生都不是人,杀了人家父亲还要赶尽杀绝。我这个人平日仗义惯了,这事还发生在我眼皮底下,我当然看不惯!不过要不是那日慕容师兄出手相助,我怕是也孤掌难鸣,仅仅能全身而退罢了。”杨风一时兴起,秉性难改,又要夸大说辞,被玄清回头一阵冷眼,这才闭了嘴。。 杨风低声道:“多亏了慕容师兄,我们才逃了出去。” 玄清点了点头道:“看得出来,你本性不坏。今后你若是仗着此功力害人,就别怪师门无情。” 第十一章 大做文章 皇城金銮殿。 早朝时分,金銮殿内万籁俱寂。因为今天,龙颜大怒。 所有的文武百官,即便是武将,也怕这肖石峰。肖石峰虽是开国皇帝,但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很多时候不怒自威,只要一个眼神,便能让人害怕。他的身上,依旧残留着死人的血腥味化成的杀气。 肖天途请示道:“陛下,李武如何处置?” 肖石峰一把扔下书信,震怒道:“如何处置?这是背叛!传我御旨,郭达仁监斩,接到圣旨后,马上处决!” “是。”肖天途接到指令,立马动身准备下去部署。这李武可是府将军,掌握地方兵权,虽然官位只是三品,然而实际上却是皇上的亲信,在太平朝,府将军除了肖石峰和肖天途二人,几乎没人敢动。名义三品官员,实际也相当于各地镇守的藩王,拥有绝对的实权。因此,即便是肖天途,为了徽州地界安宁,防止狗急跳墙,也要详细部署一番,安排亲信秘密行动,擒贼先擒王,向来是更古不变的真谛。 “等一下。”肖石峰思考了些时候,冷冷道:“诛连三族,府中奴仆家丁,发放边疆。”肖天途听到这个命令,也愣住了。 各地府将军既然是亲信,那便是皇上的老熟人。这个李武,年少英勇,曾于千家铁骑的包围中救过肖石峰,为此落下腿疾。肖石峰登基后,念及旧情,给了他徽州府将军的职位,对于这个昔日的部下,肖天途也很了解。此人勇猛过人,却也胆识过人。胆识过人,在乱世可建功立业,在太平年间,则可能惹是生非。 肖石峰登基以来,勤政爱民,从未用过重刑。这次仙鹿台被袭击,肖石峰和太子肖在民差一点就要命丧于火药之下。没想到,这些火药丸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为了一点钱财卖出去的,这点肖石峰根本无法忍受,他平生最痛恨的,恰恰是背叛。 肖天途了解肖石峰,知道这李武必死无疑,但是累及三族是真的没想到。 肖石峰杀心再起,却也白了头。在内监的搀扶下,肖石峰退了朝,扶着内监的手颤颤巍巍地走入寝宫,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徽州城将军府。 李武早早便接到密报,说肖石峰于仙鹿台被袭击,反贼用的正是火药丸。火药自新朝建立便一直严格禁止,只有各地府将军有些许火药丸留作库存以防不测。 二十多年来的权高位重,让李武彻底失去了初心。一个月前,有个神秘人来到自己经常垂钓的河边,开口便是黄金千两借府中火药丸一用。 李武问他是做什么的,这人说是在太平城做生意,发了点财。后来一个大师说他有血光之灾,需要重修院落冲喜。这人闲重修拆掉家里的恶建筑费时费力太麻烦,于是便想到了向将军府购买火药丸。 李武开始十分警惕,毕竟这火药丸真不少闹着玩的。可是此人有理有据,并邀请李武去他在徽州的家中一坐,李武这才相信此人真的富可敌国。 李武当时心里想的是,火药丸每年朝廷都会替换掉一些,如今太平盛世,哪有人会谋反。与其白白浪费,不如给有需要的人,自己也能捞点油水,给儿子留点富家底。 人都说欲望无限,其实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李武忘了初心,变成了一个极其贪婪却又喜欢做表面文章的父母官。徽州府的军粮每每下发,李武总要撷取一点油水。 这便是李武贩卖火药丸的原因,因为他贪婪,抵御不了一千两黄金的诱惑。 “陛下,老臣糊涂,晚节不保。老臣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龙体安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武向北磕头,磕到额头出了血后,才恍惚地站起身子,从身后挂剑的地方取下当年救肖石峰时拿的那把宝剑,自刎而死。宝剑上有一道口子,便是当年碎的,只是这把剑,从未藏锋。 李武以死谢罪后,家人也逃不过株连的命运。一家三族,一百二十六人,老人小孩,一概不放过。郭达仁监斩时,满脸嘲笑。 此事,在市井百姓的谩骂中告一段落,立武从此被打上了反贼的名号。 这郭达仁其实是肖天途派来将军府监视李武的,因为他太了解李武,怕他出事。最终,李武因为钱财,还是出了事。 好在,其子李慕名在九玄门练武,躲过了灭门。郭达仁继任府将军后,得到肖天途的允许,终于把徽州军队带到了太清山下,前前后后,铁甲兵里三层外三层,颇有逼着交人的架势。 郭达仁兵围九玄门之时,空净佛寺已经派出了普智前来邀请玄清真人去主持洪悟大师的百岁诞辰。 玄清再三推托,终究还是答应了。却没想到,山下闹开了。如今玄文仙逝,其座下弟子以李念为首,却没了一团和气。这些弟子要么投靠其他山门,要么直接还俗。李慕名接到家中的书信,是李武派亲信冒死传来的消息,李武告诉李慕名,好好待在九玄门,没人感拿他怎样。等学了本领,也不要从军,一辈子江湖逍遥,自由自在。可李慕名不这么想,下山才是他的选择。徽州铁甲军兵围九玄门已成了事实,山上的弟子都在等待着师门的回应。李慕名生无可恋,默默背起行囊,朝山下走去。 李慕名一来没了求生欲,二来在门内失了威望,三来不想连累师门。没人拦着李慕名离开,因为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师兄,更谈不上情谊。他们觉得这样也好,李慕名下山,那些官兵自然会退散。 郭达仁站在太清山脚下,仰头望去,却是深不见底,看不到山上关于九玄门的一切。然而,如今的他已经如愿成了府将军,这带来的三千铁甲军,可都只听自己的号令。兵围九玄门,更是前无古人的壮举。。 郭达仁知道,这可能变成一场博弈。若是九玄门不想与朝廷为难,那么只能放弃李慕名,若是九玄门想保这个李慕名,那么便会留下把柄。这就中了朝廷的意。 短短时间内,肖天途借此事大做文章,在太平城将军府内运筹帷幄,想出了这出好戏。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是历史书中,向来只评功绩,那些所谓的德才礼智,不过沦为后世的谈资。 第十二章 一夫当关 李慕名远远地看见山底旌旗密布,怒气上冲:“郭达仁,爷爷在这!” 这一喊,千里传音,直接清晰地传到了郭达仁的耳朵里,郭达仁暗自思衬,九玄门果然不简单,入门三年的子弟,内力就如此了得。 李慕名之所以如此痛恨郭达仁,是因为这个人曾经在他父亲跟前溜须拍马,不过是一个小参事。即便他父亲出了事,也由不得他来坐府将军这个位置。现在看来,他父亲贩卖火药丸的事情就是他告的密,而且,他原本就是朝廷派来取代自己的父亲的,只不过是在等待时机。 郭达仁命人传话,周身几个精壮士兵齐声喊道:“李公子,贩卖火药丸乃是重罪,陛下不肯留你,我等只是奉命行事,望李公子见谅。” “爷爷这就来!等爷爷下了地狱,再拉你们陪葬!”李慕名依旧怒气未消,甚至用上了轻功。 只片刻,郭达仁便看到了山腰处那个身形矫健的李慕名。李慕名宽松的袖子里,藏了一把短匕首,他要结果了郭达仁的命。 玄空等人也知道了山底的动静,赶忙派弟子去找李慕名,却得知他早已下山。此刻玄清正在接待空净佛寺一行人,玄空等人面对此事,也犯了难。放任李慕名下山的话,怎么说也是九玄门子弟,于心不忍;不放任他下山,却是与朝廷作对,包庇钦犯,这是大忌。 于是玄空下令,关闭山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至于李慕名,只能死生有命。 李慕名身形晃动,转眼便近在眼前,郭达仁被他的杀气所吓倒,赶忙退马入了甲阵中,一摆手,数十个弓箭手从甲阵中冲出,直接对着李慕名。郭达仁高声喊道:“李公子,圣命难违,请李公子留步!” 李慕名面无表情,依然往前面而来,郭达仁再次喊道:“请李公子留步!”甲阵中,士兵纷纷亮出了长枪。 “请李公子留步!”郭达仁下了最后的通牒,李慕名这才停住了脚步。 郭达仁道:“李公子,别怪我无情无义,奉命行事……”话还没说完,李慕名腾空而起,袖中刀一出,直奔郭达仁头颅而去,这徽洲军队里可没有武林高手,郭达仁也未曾和武林高手打过交道,原以为自己满身铁甲,就算是真的遭遇了袭击也无大碍,可谁知,这一刀,夹杂着李慕名浑身气力,贯穿了郭达仁的头盔。 “你……”郭达仁瞳孔渐渐散开,轰地一声落下马来。 就在顷刻之间,旁边的副将喊道:“杀了这逆贼,放箭!” 万箭齐发,李慕名已经没了求生的意思,也没了反抗的力气,于半空中落地时,眼眶湿润了。他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他谁也不恨只是不甘心,年纪轻轻,他还大有可为。 就在此时,突然闪进一道人影,挡在了李慕名身前,李慕名对这个埋藏在脸布下的眼神再熟悉不过,这是自己欺负了一年的师弟,现在的冤家杨风。 他……他不是还被关在玄关? 杨风身后黑袍滚动间,所有的箭均被其强大的内力震飞,穿入了周围的树中。 那副将喊道:“你是谁?报上名来!” “我叫。”杨风倒还机灵,意识到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莫明!” “莫明?”远在徽洲江湖经验又少得这个副将可没听过这个名字,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还真的是莫名其妙。 眼下他最大,抓住李慕名者逆贼便是一等功,于是他喊道:“兄弟们,上!” 三千甲兵一拥而上,李慕名惊讶地看着杨风从容不迫地护在他周围。杨风夺过一个甲兵的长枪后一掌将枪尖劈下,只留下一根木棍。长棍挥舞,竟如玄铁一般,所过之处,兵器折断,甲兵横飞。 副将都看呆了,原来这便是江湖高手。 但是力有尽时,杨风不杀人,甲兵却越来越多。杨风寻得间隙,猛吹了一哨子,高声喊道:“黑霸!” 九玄门内,千里传音。马槽中,黑霸正在吃草,突然听到杨风的声音,长啸一声,挣破缰绳,于门内奔腾,直到在众人的注视下,高高越过山门直往山下跑去。 杨风早已气喘吁吁,李慕名则是看得眼花缭乱,这人的武功,似乎比比武时还要高出不止一倍。 三千甲兵打得只胜一千八,杨风持棍而立,高声喝道:“来啊。”竟无人敢应战。 副将还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位兄台,陛下口谕,灭此子三族……” “灭三族?”杨风喘着气道:“怎么可能!陛下登基以来宽厚仁慈,连百姓的赋税都免除了五年,还会株连三族?刚才我都听到了,不就是贩卖火药丸,谁知道是卖给反贼的?李武将军只是贪财罢了,若要死罪,他一人便是,为何要如此残忍,连累这么多人!” 副将感到奇怪:“莫非英雄不是江湖中人?” 杨风借机道:“当然不是,我路过太清山,见这里动静大就来看看,没想到你们三千兵马在欺负一个人。” 副将正在给士兵争取休息的机会:“那么敢问英雄家师是……” “我是龙虎盟的,你回去找肖大将军问一问便知道了。”杨风顺水推舟,直接嫁祸给了龙虎盟。 “龙虎盟?”副将心想有点耳熟。 杨风望着这里外不透风的包围,苦笑道:“我知道你要干嘛,要来就痛快点,爷爷还有力气。” 众甲兵面面相觑,还真未曾见过如此凶猛的人。 副将骑着马后退了几步,又是一声命令:“给我上!” 有个胆大的急于立功的,啊地一声冲了上去,又被杨风一棍子敲飞。 “给我上!”副将鼓舞士气,众将士又是一拥而上,杨风再次舞起棍来,烟尘滚滚,一声声惨叫,这些甲兵肉体凡胎,哪能经受这千斤之力,杨风还未下死手,否则就不止被击飞骨折这么简单。。 远处一声马蹄声,山上零碎石子落下,杨风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救星来了。”李慕名一头雾水,杨风震开包围,一把拉起李慕名,朝山上扔了过去。李慕名惊慌失措剑,只见一匹白马高高跃起,将其驼住,正诧异间,杨风长棍击地,脚踏棍头,也朝那匹马飞了过去。杨风坐到了马背上,高呼一声:“痛快!” 甲兵惊愣间,这匹马冲入人群又高高跃起,直接从副将头上越过,四目相对杨风带着鄙夷道:“你们这些人还没有朝廷的金甲护卫能打!” 第十三章 劝从军 “驭。”这黑霸头上没有笼头,杨风也从未在黑霸身上套过任何东西。常人骑马都要拉住缰绳,杨风只需下个指令,这黑霸便会停下。 黑霸一听,杨风便拉起李慕名跳下了马。 李慕名站稳后,满脸不可思议。有三点太过反常:第一,这马,像会飞一样;第二,若此人是杨风,武功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高强;第三,若真是杨风,自己与他结怨,他为何救自己? 当杨风摘下面罩,李慕名才知道没有认错,确确实实是那一副嘴脸。 杨风倒是一脸淡然地看着李慕名,李慕名眼下落魄,又在冤家跟前,一下子没脸见人,把头扭了过去。 杨风道:“你怎么这么硬气地想去寻死,好好活着不好吗?” 见李慕名不说话,杨风又道:“噢,我懂了。你定是觉得我那天比武输了我没脸见人,所以恨不得一死了之。”杨风说到一死了之四个字时,也自觉没意思,声音都放小了。 见李慕名还不说话,杨风又喃喃道:“不过话说回来,李武将军也太想不开了。世间的豪绅都想做官,他却想发财,这火药丸能值几个钱,难道还能得到一座金山不成?当年的李武将军,那可是春风得意,雄壮威武啊。” 杨风这一番话下来,李慕名都感到奇怪,忍不住问道:“你认识家父?” “有过一面之缘。”杨风道:“我呢,我的人生从去龙虎盟参加武林大会的那天开始改变。在此之前,四年前,我义父肖天途五十岁生辰,李武将军也去了,并且还和陛下紧挨着坐。如此恩宠,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李武将军一人。” 李慕名惊讶:“你义父……是肖天途?” “没错。”杨风叹了口气道:“那天我要是不自不量力,那么我现在还在太平城里快活呢。”讲到这里,杨风皱了一下眉头:“也不知道那些兄弟被我下了泻药后,有没有恨我。还有老刘,不知道他有没有替我背锅。” 李慕名一头雾水:“既然这样,你为何来到此处?你义父让你来的吗?” “这一切,都缘起武林大会。”杨风故作深沉,目视远方:“没办法,谁让我有了要保护的人。” 李慕名还是一头雾水:“那你的武功,何时精进到这程度?” “这个……”杨风伸出双手看了看,对着李慕名道:“不瞒你说,我现在身上的内力都是玄文掌教的,我现在相当于一个武林宗师。” 李慕名倒吸一口凉气:“你……你真会吸功大法?” 杨风突然面露凶光:“你觉得呢?” 李慕名正色道:“倘若你真入了魔道,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说完李慕名闭上了眼睛,头微微上扬。 杨风无奈道:“得了得了,我真是服了你了。”站也站累了,杨风找了块石头做了下来,顺手拔起一根芦苇:“说吧,你今后有何打算?要不要回九玄门,现在山下可都是通缉你的告示。” 李慕名淡淡道:“师门就不回去了,回去只会让师门为难。” “那你去送死啊。”杨风瞪大眼睛:“我跟你讲,我保过的人,现在一个都没死。你要是真去送死,你死后我还要去刨你的坟,让你暴尸荒野,进不了轮回!” 李慕名无奈:“那你让我去哪。” “干脆……”杨风想了半天,抓耳挠腮,这才眼前一亮:“干脆你去塞北!塞北条件艰苦,却是男儿抵御外虏的地方,去那里,没人会问你姓名,你在那里,有朝廷的补给,有吃有喝,一身好武艺也不至于白白浪费,没准还能弄个小将军官职当当。” “你是要我去给杀父仇人效力?” “你这人脑子怎么这样。”杨风很铁不成钢:“你父亲李武忘了初心,虽然本意没有大逆不道,却促成了大逆不道。现在你你家的名声,已经和前朝余孽勾搭在一起了,你若是一死了之,那么李家就真的没法洗清了。你若是现身伸冤,那只是白白送死,鬼才有耐心听你的冤屈。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隐性埋名,去塞北那里。塞北城外,北蛮虎视眈眈,随时可能爆发战争,到时你建功立业,军功卓然,才能有机会给李家平反!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报仇,而是给李家挽回名声,而且,你还没留后!” 杨风一席话,把李慕名听得一愣一愣的。 杨风松了口气,一下子说了这么多,那个李慕名果然没有再和自己对着干:“要我说,你待会下山时,衣服裤子弄破一点,再找根竹杖,一路讨饭过去。到了塞北,只说认识唐小小便是,我会让唐小小修书一封寄往塞北总督府。你这一身武功,大有可为。” 见李慕名没有反对的意思,杨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叫上黑霸往山上走去。 身后,李慕名突然问道:“你为何救我?” 杨风头也不回解释道:“刚才师父放我出关,我去找你想跟你讲条件以后和平相处。怎料就听说你家出了大事,你自己一人下山去送死。我呢,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仗义了些。你父亲的事我不管,总之你是无辜的。好好活着吧,到了塞北,好好杀敌,李家现在名声是臭了些,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你以后会有何成就,谁又知道不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活着,才有机会嘛。”杨风讲了一堆大道理,人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李慕然抬头望了望天上,阳光依然刺眼。扑通一声,李慕名跪倒在地,朝着山上九玄门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便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杨风带着黑霸一路向上,走到临近九玄门大门的石阶处时,杨风转头向下望去,他看到的,只有一层水雾。。 杨风坐了下来,歪着头对黑霸说道:“黑霸,委屈你了,跟了我,你上不了战场,当不了将军的战马。可能我能给你的,也就是这一片美景了。” 黑霸似乎听懂了,长啸一声,声音久久回荡在山林中。 第十四章 收弟子 太平城将军府。 肖天途得到了从南边传来的两个消息。 一是文相苏勇进病体脱险,已经没了生命之忧。二是李慕名跑了,郭达仁身死,太清山下,有一江湖高手出手相救。 这两件事,让肖天途彻夜未眠。 上官府人脉极广,不论朝廷还是江湖,都走得通。这次苏府戒备森严,自己借着给苏勇进治病的名义派人看守苏府,实际上就是想看看这个消息多久会泄露出去,上官府又多久会做出应对。想不到短短几天,悄无声息间,便派神医潜入府中救扶苏勇进,这个速度,天下怕是没有第二家。 至于李慕名,肖天途倒是看得开。李武也算是他的老部下,若他的儿子真能逃走,倒也不至于让自己为难,给老部下留个后,也是最后的关照。肖天途姑且将此事放到一旁,但是那个江湖高手,又让他感到震惊。 虽然那里是太清山,山上便是九玄门,若附近有门内高手出手相助倒不奇怪。但是想来李慕名下山,九玄门并未阻止,是九玄门不愿与朝廷相抗,才任由其来去。若再派高手救人,只怕无异于画蛇添足,比让李慕名待在山上隐藏起来的结果还要糟糕。 但是这个江湖高手如果不是九玄门的人,会是谁有如此的深厚功力,能一人挑战三千兵甲还不落下风。这等功力,必是江湖顶尖高手无疑。 至于那一匹飞马,居然是黑蹄。 根据派去徽洲府的信任府将军廖英杰上传的密报,当日那个高手确实是骑着一匹黑蹄马扬长而去的,且说自己叫莫明,是龙虎盟的人。常人想想都有破绽。 肖天途想来想去,将这些串联起来,居然得出了这个江湖高手的身份。 “不可能,他不可能短短的时间内武功这么精进,他的武功身手都是自己教的,即便这一年来有高人点拨,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对抗三千甲兵。 肖天途犯了头痛,伏在案上痛苦地忍着,正在这时,内监传旨,要肖天途去皇宫一趟。肖天途忍住疼痛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接过了圣旨。 杨风牵着黑霸一进师门,唐小小和安子玉都关心地跑了过来。原来他无罪释放的消息已经公布了,可是方才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杨风的人影。 杨风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人,龙小缘也在,只是还是板着个脸,杨风会心一笑解释道:“我被关了两天了,太久了没活动筋骨,就带着黑霸出去走走。” “黑霸啊。”唐小小张大嘴巴指着黑霸道:“它分明是飞出去的,路上还碰掉了几个剑架。” 杨风尴尬地笑了起来:“我一出门才发现忘记叫黑霸了,所以就千里传音让它来找我了。” “不得了不得了。”连安子玉都信了:“这匹马,神了。” “对了,李慕名的事情你听说了吗?他下山去了。”唐小小一向好事,因为杨风的原因,唐小小一直对李慕名没有什么好感。” “听说了。”杨风摊了摊手道:“应该被大卸八块了。” 唐小小一脸可惜:“虽然他平时是嚣张跋扈了些,但是毕竟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一生,太可惜了。” 千少游一个人在洞口喝着闷酒,此刻的他失了抱负和雄心壮志,变成了一堆行尸走肉。 黑衣人每每下山,都会带着慢慢一大坛酒上来,扛在肩上,就像扛了一片棉花一样轻盈。 千少游借酒消愁,黑衣人则每天除了睡就是吃,要么下山给千少游买酒菜,除了这些,也不做其他事。 终于,千少游还是忍不住,扔了酒碗,拿起旁边的杀神剑便要下山。 黑衣人方才开口问道:“你去哪。” “杀了那狗皇帝。”千少游身上满是杀气。 “凭你这功夫,莫说进龙城,就是进了龙城,也出不来。” “我自有本事,还没蠢到去送死的地步。” “那仙鹿台你作何解释?”黑衣人的这一反问让千少游哑口无言。 “欲速则不达。”黑衣人说教起来:“你这两日,终日酒肉相伴,常人来看,是痛快了些,但是其中的郁结只有你自己清楚。一个人,浑浑噩噩地生活,最后只能迷失自己,除此之外,还会失了理智,一败涂地。” 千少游笑道:“你每次长篇大论,都说得富含哲理。然而你口里说要利用我,又不肯透露你的身份。你利用我的价值,我却看不到被利用的价值,不得不说,你让我猜不透。” “你的价值,便是前朝皇室的血脉。我利用你自然有你的价值,你若拿起王旗,虽不能一呼百应,却也能师出有名。这便是你的价值。” 对于黑衣人的解释,千少游不敢苟同:“可是我现在是失败者,你看到了,肖石峰的王朝很强大,就连江湖高手也在帮他,即便你武功盖世,也扭转不了乾坤。” “此言差矣。”黑衣人笑道:“凡人若想扭转乾坤,谈何容易。我也没想过要扭转乾坤。只是人的命运完全可以扭转,只要想做的事一直做下去,不死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说到底,你不肯透露身份,还是想待在暗处。你把赌注赌在我身上,何必?” “我早跟你说过,我自有主张。你不是也早跟贺震南谈过了,从贺震南你就可以看出,江湖武林的势力绝对是朝廷笼络不了的,将来敌人的敌人,就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千少游道:“你又如何保证,他们能绝对忠心?” “忠心?”黑衣人轻蔑地说道:“人都是相互利用的,哪里的忠心?你现在的能力,有什么能号召人死心塌地的筹码?” 千少游沉默不语,黑衣人接着说道:“跟随你的那些死士不过是没见过世面,从小被圈养在虎狼山上的行尸走肉,如果你们真的复国了,他们还会做什么?” “他们……复国后,要留下的封侯拜相,要卸甲的高宅大院,良田千亩,这些对于一国之君很难吗?” 黑衣人笑道:“这是不难。这是他们除了杀人还会做什么?你让他们封侯拜相,或者卸甲归田,一日不拿刀,难不成拿起笔杆锄头,过上余生?”。 千少游叹道:“你说这么多也没用了,人没了。” 黑衣人道:“如果你信我的话,就跟我在这山上拜我为师,我会将所学传给你,当然,我会留一手。” 第十五章 初心 皇城御花园。 这日的见面,肖石峰和肖天途都苍老了许多。 入秋,御花园的花草不再茂盛,但仍被宫人整理得井井有条。 肖石峰给肖天途倒了杯茶,看着这满园秋色,竟心生悲凉之情。 “陛下,入秋了,记得多穿件衣服,免得受寒。”肖天途知道肖石峰心里不好过。他把上官府的事讲给了肖石峰听,至于李武的儿子李慕名,肖天途只是讲他已经逃走,并没有讲那个神秘高手的出现。肖石峰和肖天途一样,都不是残暴的人,李武算是救过肖石峰一命,再恨他,也难免念旧情。肖石峰摆了摆手,意即也不要再追究了,给他留个后。这个想法,和肖天途的决定倒是一致。 肖石峰讲话不再像先前那样孔武有力,倒是多了几分老态:“天途啊,你可知为什么虎狼山上的那群反贼,我要养这么多年。” “陛下深思熟虑,自有打算。”肖天途始终相信肖石峰。 肖石峰微微颔首道:“你可知那些个死士的首领,便是当年千重行的遗子。” 肖天途笑道:“陛下连这都知道?” 肖石峰也笑道:“当年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是威风八面。如果纣帝没有中离间计,恐怕当今天下谁说了算还是个未知数。” 肖天途道:“千重行确实是难得的帅才,只不过天道有轮回,贡朝命数将尽,也不是他一己之力能挽回的。” 肖石峰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回忆:“当年跟随我的人不少,如今可以信任的将军就只有你一人。任虎也罢,李武也罢,都不过是顺势依附,战乱一消,便忘了初心。就连你我,也难免。” 肖天途知道肖石峰指的是什么:“臣倒是认为陛下做得没错。江湖武林向来树大招风,历朝历代都有打压之势。就连当年的贡武帝,也是采取招安之策,,没有人会喜欢在身旁养一只猛虎。” 肖石峰叹道:“可惜当年犹豫不决,如今都枝繁叶茂,更难下笔。” 肖天途道:“陛下,臣还是认为笔锋不如剑锋,江湖之事只有武力才能解决。” 肖石峰又给肖天途倒上一杯热茶:“这几年,幸苦你了。” “陛下恩情,臣无以为报。”肖天途伸出双手接过热茶,又是一饮而尽。 肖石峰欣慰地说道:“初见你时,还是个空有力气的莽撞少年,你常说我于你有恩,将你带到这个能青史留名的位置。殊不知,你亦于我有恩,没有你,这天下不知还要战乱多久,也不知,我会以什么身份进入史册,是反贼,还是枭雄?” “陛下……” 肖石峰豪爽地笑了起来:“人都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历史的长河中,即便是王,也如同一粒沙石,哪有什么胜者与败者之分。要我说,留下这丰功伟绩供与后人评判,你我二人才能真正做到名留青史。” “陛下所言极是。” 太清山九玄门真武大殿。 真武大殿紧闭殿门,殿内只有玄清四位师兄弟及座下一众关门弟子。 玄清缓缓道:“玄文仙逝,玄文一脉也当有人继承才是。陈念你身为大师兄,理应协掌师门,日后玄文座下四代弟子都以你为掌教,你要恪尽职守,将玄文一脉的优秀传统延续下去。” 堂下一留着短胡须的矮壮中年男子恭敬地站了起来,铿锵有力地道了声:“是。” 玄清点了点头又道:“另外玄文传功给四代弟子杨风一事切勿外传。玄文传与他,应是缘分,人皆有油尽灯枯之时,诸位也不必挂念。以后的日子,九玄门应同气连枝,切莫师门斗狠伤了师兄弟的情谊。” “是!”堂下众弟子一齐道。 玄清没把玄文入魔的秘密说与众人,只说其意识到自己即将仙逝,遂将毕生内力传给杨风,也是遵循他干干净净来世间一趟的初衷:“此外,七日后佛门洪悟大师百岁诞辰,因其闭关,空净佛寺请我前去主持大典。空净佛寺与我九玄门修好三百年,此次前去要多加人手,以显兴旺。为师初步计划,每人座下,每代弟子中各选一人与为师同行,共贺大典,各位以为如何?” “师兄所言极是。”三个师弟无一反驳,玄清又道:“如此便可。明日人选一出,便在我门练武场上集队,此事百年一遇,不可失了礼数。” 众人齐声道:“是。” 空净佛寺百年诞辰的请帖已于前日送到了龙虎盟。殷离愁请示了肖天途,今日才给了答复。肖天途让龙虎盟应邀,否则不像话。江湖武林向来便是一家,且不论各门各派恶恩怨,武林宗师的百岁诞辰是天赐神人,即便是普通盛会,也应摒弃前嫌,共享盛况。殷离愁之所以心虚,便是因为其来位不正,龙虎盟易主的事情传开后,虽然无人讨伐,然而江湖武林各门各派都心知肚明,若没有朝廷的支持,单凭一个殷离愁,怎么会敢叫板龙应天? 而且如今龙应天不在,龙虎盟守着偌大的疆域却无一宗师,不免在江湖人心中矮了一截甚至可能成为了笑柄。此次前去,不知有多少冷嘲热讽。若不是肖天途想看看江湖各大门派的反应,殷离愁是万万不可能硬着头皮前去露面的。 神剑门内,安通平早已备好行囊,午后饱食,便将出发。对于他来讲,去一趟空净佛寺是莫大的荣耀,而且其子安子玉拜师九玄门的消息他也知道了,非但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还支持他的决定。安通平是个武痴,虽然思想顽固,但对于习武这件事,绝不马虎。他心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安子玉拜师于九玄门门下才能更上一层楼。神剑门曾经的辉煌,安通平接过掌门位置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他很有耐心,一代不成,就过两代,如今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身上。他是一个好父亲,也是一个好掌门,神剑门能在北部武林龙虎盟的挤兑下鹤立鸡群,原因便在于他的固执。 安通平曾说,除非门内没有弟子,否则绝不加入龙虎盟。。 现在的安通平又有了一句常话:“吾儿在九玄门学艺,将来衣锦还乡,神剑门又会多一位剑圣。” 为此,安通平不惜让弟子修书一封,先行送到九玄门玄清掌门手中。一来略表瞻仰感激之情,二来为安子玉谋得出席佛门洪悟大师百岁诞辰的机会,为人父,着实不易。 第十六章 较量 且说那李贤通运送兄弟的尸体刚回李府不久,泰山府将军后脚便传来恩旨。 李贤通散漫地跪下,泰山府将军张发树虽然平日里就看不惯李贤通的嚣张跋扈,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整个泰山府,李家是第一大家,如果得罪了李家,且不说其江湖势力,便是钱财,少说也能买下整个泰山府所有的街道店铺。 还好李贤通很配合,终究还是跪了下来,张发树这才偷偷松了口气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家满门英杰,李贤达、李贤通此次仙鹿台护驾有功,特赐黄金千两。另李贤达为救驾不惜舍命,大义之举,陛下甚为感动。特封李贤达为忠义候,配享武神阁香火。因李贤达无子嗣,特加恩李贤通为逍遥侯,享一品大员俸禄,爵位世袭,钦此。” 李贤通愣住了,从平民百姓封侯,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当年,李贤达执意要去考武状元,其父百般阻扰也未能成功。李贤通送兄弟走时,只替父亲带了几句话:官场黑暗更甚于江湖,武职更是危险百倍。哪天若是有性命之忧,一定不能逞强,倘若疏遇不测,切记自保。尤其谨记伴君如伴虎,皇帝身边高手如云,不需要你这等身手。 那日肖石峰降旨要李贤通前往京都,李贤通犹豫再三,李贤达连下三封家书,信中陈尽当今皇上的恩情以及江湖大义。李贤达不知道的是,泰安镖局以往押送官银的差事已经被张发树转交给了泸洲城的铁牛镖局,张发树告知刘大发朝廷知道了年前泰安镖局押送白霜玉不利的事,因此下令确保官银一帆风顺送到京都,权衡之下,张发树才选择了如日中天的铁牛镖局。 其实个中原由都心知肚明。李贤通才是泰安镖局幕后大老板的秘密朝廷已经知道,之所以在泰安镖局出事后仍用泰安镖局押送官银,表面上是扶持本土镖局,实际上只不过是个李贤通一个面子。 而此次朝廷让李贤通去京都,用的手段居然是下三滥的兄弟陈情、官府施压的手段,这点让李贤通这个自在豪放惯了的江湖豪杰不免有些心生厌恶。加上小时候父亲的影响,李贤通一向对朝廷没有什么好感。若不是兄弟李贤达去做了官,李家不可能和朝廷有什么往来。 李贤通去京都,归根到底并不是因为兄弟李贤达的劝说,他和李贤达,早已没了往来。李贤通去,是知道了不得不去,他去了,朝廷才能给泰安镖局一条生路,李家才有一口饭吃。 这次朝廷的目的,恐怕是为了测试李家庭不听话。李贤通去了,起码证明他能控制。肖天途把李贤通安排成一个普通甲兵隐藏在护卫中,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一举两得。没想到的是,这个甲兵还真的派上了用场,更没想到的是,李贤达居然死了。 肖天途的原意是让李贤通来参与护驾,好有名分给他强加官位,让他为国效力。没想到的是,换来了李贤通的仇恨。 而李贤通,听了这道圣旨后,满脑子嗡嗡作响,这个旨意必将传遍天下,他有了这个爵位,便不再是江湖的人。若不投靠朝廷,那么李家必然被孤立,到时候金山银山,又有何用? 李贤通怎么也想不到,朝廷会拿李家破局。其实李家已经半入商道,可能也正因此,才有了把柄,才有了弱点。 “李掌门,李掌门。你……接旨吗?”张发树皱起了眉头,看着半天没反应的李贤通,心想莫非这人还不识好歹? “臣,接旨。谢主隆恩!” 太子寝宫中,肖石峰和肖天途的突然到来,让肖在民不知所措。 肖在民赶忙让下人准备酒菜,肖石峰却叫住了太子,让所有下人都先行退下。 三人开始了秉烛的彻夜长谈。 肖石峰道:“太子,你可知为父不让你习武的原因?” “孩儿不知。”肖在民自幼习文,恭顺仁厚。 肖石峰道:“因为啊,会武功的皇帝,看不尽臣子的忠心。而不会武功的皇帝遇到危险时,便能看到臣子的忠心。” 肖在民点头表示明白。 肖石峰又问道:“你可知,当今天下谁说了算?” “是父皇。” “错!父皇乃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在史官笔中,诸多大事都要亲劳大臣,不能说了算。” “那是……一国之民?” “民者,君之所累。然而一国之民,容易一叶障目,国家大事,不能决之。” 肖在民请愿道:“还请父皇明示。” “当今天下,父皇的朝廷最大,然而说话的份量却不是最大。岭南有上官家,泰山有李家,南部武林更是有雷震门、空净佛寺、九玄门三大宗门,这几家,都自己说了算,就连父皇的朝廷也难以干预。” 肖在民不解:“父皇若下一道圣旨,谁人不从?” “谁人不从?”肖石峰笑道:“要想人从,必须心服,心不服,则不顺,不顺,则易生变。为父在位二十四年,从未降旨到江湖门派,你知为何?” 肖在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肖石峰道:“父皇好面子,怕哪个门派一下子驳了父皇的颜面,父皇找不到台阶下,可就失了威严。” 肖石峰看着肖在民,继续说道:“为君者,威严最重要。一言九鼎,才是为君之道。父皇在位这些年,如履薄冰,唯恐失了威严。” 肖在民问道:“父皇,可否问您一个问题?” “讲。” “仙鹿台时,您是否有意考验苏相和李家?”肖在民问完,肖石峰喝了一口热茶,笑着朝肖天途使了一下眼色。太子肖在民虽然从小不习武,却聪明睿智,颇有思想,这也是肖石峰这么喜爱这个太子的原因。 肖石峰微微颔首道:“没错。这两大家族,根陷得太深。父皇信任他们,可是又敬畏他们。一个是人脉极广,一个是钱财极多,人和财,都是造反的根源,不得不防。” 肖在民点头表示理解。肖石峰顺水推舟问道:“你觉得,父皇是此举,是否小人勾当?”。 肖在民不假思索道:“古代君王,明君第一,贤君第二。明君富国强兵,不择手段,防范于未然,成就丰功伟绩;贤君保境安民,却往往斩草留根,一时繁荣,却也可能贻害后世。” 肖石峰听了,欣慰地拍了拍太子肖在民的肩膀道:“太傅教得好啊,教得好啊。” 第十七章 百岁生辰 七日后 空净佛寺,塔林广场。 空净佛寺的塔林广场一直以来都是举办盛会的场地,能容纳千余人。塔林广场四周便是有名的八十一做小浮屠塔,代表九九归真。 今日是洪悟大师百年生辰大庆,各路门派基本都于日前到达,住在僧房中。九玄门离得近,于今晨赶路,刚好能凑上下午的盛会。 时间一到,各路英雄好汉陆续登场,有熟悉的人或者崇拜的人都一一打招呼,致以敬意。 杨风四人作为四代弟子的代表随玄清等人一同参会,安子玉老远地便看到了安通平,高声喊道:“爹,师弟们,我在这。” 安通平远远望去,他的儿子不但没有消瘦,反倒是胖了几分,瞬间老泪纵横。一年多不见,听说了他历经的种种危险,安通平其实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的。 安通平身后八个弟子都齐声囔囔道:“是大师兄,大师兄回来了。” 安子玉跑着奔到安通平跟前,安通平一时不知言语,只连声笑道:“好,好,有精气神了,像个男子汉了。” “爹,各位师弟,我给您介绍一下。”安子玉煞有介事地看向了人群,边指边道:“那个就是八面玲珑上官金凤,他身后那个是上官云飞,一个十分讲义气的人,我的好哥们;那一个是贺震南,雷震门掌门,他教过我剑法,我的剑气八方能突破第四重,全靠他的指点……” “好,好。”安通平很是满意,他知道人脉的重要性,这点上,安子玉倒是比自己强。看来,自己放他出来闯荡江湖没有错,起码认识了这么多人,将来万一有事,至少有个念想。 “还有,那便是玄清真人。那三个,站在最后排的那三个便是我当日和众师弟救下的三个人,他们一个叫杨风,一个叫唐小小,一个叫龙小缘,来历都不小呢。”安子玉来了劲了,安通平却观察到了玄清已经入了上方主座,忙道:“子玉啊,来日方才,我们去坐吧,不要失了礼数。” “好的爹。”安子玉说完,就要跟着安通平去坐,安通平一把将其拦住道:“你不能跟爹去,你现在是九玄门弟子,可不是我门内弟子。” “哎呀爹你就放心好了,没这么多规矩。人家九玄门名门大派,心肠宽着呢。都知道我是神剑门弟子,都没有另眼相待。”安子玉说完,安通平更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正因如此,才不能忘了人家的好。你现在是人家的弟子,那便去人家那边,不可失了礼节。” 安子玉还是执意要坐,直到安通平急了要当场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安子玉才悻悻地离开。 此次盛会,座位采用回字型,除了正中主座最前方坐着盛会的主持玄清和空净佛寺住持普化外,三老的关门弟子都坐在两人身后。 其他座位上,也都是各门派带头人首座,其他人坐在其身后。武林盛会,向来不缺人丁,各门各派倒也不拘小节,有位置便座,和气得很。在场的人中,唯独殷离愁等人有点难堪,没人前来打招呼,也不曾向人打招呼,他们此次前来,还带有目的性。现今的龙虎盟,一年之别,已经不再是武林大会当日的那个龙虎盟。 玄清等人都入了座,方道:“众位武林同仁,今日乃是洪悟大师百岁生辰日,因洪悟大师闭关悟禅,众贤侄思量再三,怕辈分不够,难与众好汉交待,遂请老朽坐镇主场,以显高寿之福,望众好汉海涵。” 玄清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左右致意,竟有些意气风发的年轻豪放之资。在场的众人也都赶忙起身,作揖还礼。三合会掌门关正通开玩笑道:“玄老真是返老还童,越活越年轻啊。若我是姑娘,一定为玄老痴迷。”这关正通向来不拘一格,说话没个着落,却又喜欢热闹场合,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大嘴巴子。此话一出,其身旁的安溶月使劲在他手臂上掐了几圈,让他注意言行。 这一举动,又引得满堂哄笑,玄清也乐道:“今日大家不谈正事,畅所欲言。” 普化也道:“晚上佛门还备了素斋宴席,诚邀各位出席。” “小师父,你年纪轻轻便站在了武林的顶端,当真了不得呢。”却是郭素贞在调戏普化。两个门派紧挨着,秦义海一向严肃,哼了一声,觉得这个场合不适合说这种玩笑。 刘大发一向对秦义海有意见,忍不住发几句牢骚:“我说秦大当家,弟妹风姿卓越,可否赏脸表演一下舞乐,给大伙助助兴。” 秦义海皱起眉头,没想到这刘大发为了压自己,连这盛会都敢如此放肆。 倒是郭素质,陪笑着直言道:“刘老大,你这是把私底下的仇怨搬到台上来说啊。我刚是烘托气氛,不然台上坐着一道一佛,可不能这么热闹。” “我说什么了?”刘大发一脸无辜:“只不过叫你来个舞乐,在场的人,也就郭娘子你有这个风姿。怎么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安溶月听了倒不乐意了,居然争风吃醋起来:“刘大发,你看安姐姐我可还有当年英俊?你刚才这番话,可是没有道理。”安溶月这么一来,刚才紧张的氛围又消失了。 贺震南顺势道:“各位,宴席还长,贺某有一提议,不知可否。” 贺震南看向了主座上的玄清和普化,玄清看向了普化,征得普化同意后,玄清也很放心地说道:“贺掌门但说无妨。” “我这个提议,叫击剑传花。待会,贺某将寿桃抛出,命一弟子催动剑鸣,剑鸣一止,寿桃传到何人手中,此人便从门派内挑出一人上台来。再由上台地那人选定一人进行比武切磋。比武点到为止,还是抢寿桃,谁先抢到寿桃咬上一口,便是胜的一方,各位以为如何?” “贺掌门这个建议好!”关正通又忍不住了,其他各门派掌门也高兴地附会。其实江湖人的快乐很简单,比武切磋,长长见识,便能舒坦。。 普化觉得可行,玄清也点头道:“那么贺掌门,如何开始?” 贺震南鞠了一躬方道:“诸位,且听我弟子剑鸣为号,剑鸣一开,贺某的寿桃便要传出了。 第十八章 击剑传花 剑鸣一开,贺震南托着寿桃的手一发力,那寿桃便浮在掌心外转个不停。贺震南一摆手,那寿桃便旋转着冲了过去,直到九玄门桌前。慕容起坐在桌首,伸掌抵住桃心,又是一摆手,传给了下排的青竹帮。青竹帮帮主曹瞒年事已高,却丝毫不甘下风,只手撑到桌子上,一发力,整个人飞上了天,那寿桃受其气劲影响,也跟着在身旁不断转圈。底下众好汉都拍手叫好,曹瞒耍高兴了,嗖地一下,寿桃如暗器射出,飞向了关正通。 关正通收起了笑容,须发尽起,却是暗自发力,那寿桃停在其桌前未曾再近一步。众人又是一阵叫好,关正通喊道:“飞儿,接着!” 寿桃飞处,却是上官金凤侧身躲过了寿桃,坐在其身后的上官云飞一把抓住,腾空而起。 “好!”杨风等人激动得喊了出来,一年不见,上官云飞还是那样子意气风发。 上官云飞于半空左手将寿桃扔向空中,右拳奋力一击,寿桃直接飞往慕容起后方,朝着杨风而去。安子玉和杨风挨得很近,出手却接,却感到力不从心,还好杨风偷偷从其肩膀处输入真气,寿桃被抛向了空中,众人叫好中,杨风又暗暗使劲,那寿桃便朝殷离愁所在飞去。 殷离愁老远便看到了龙小缘,原来其已经拜入了九玄门门下。虽然惊讶,但是也不好做什么。 此次他前来,只带了张三儿和三个手下。殷离愁发力将寿桃稳住,手臂却突然震了一下,这一细节被安通平看在了眼中,欣喜若狂自言自语道:“吾儿武功精进,已在我之上。” 殷离愁因为一直看着龙小缘处,倒是看得明白,发力的是杨风。没想到短短一年,他的功力竟如此了得。这些细节,其他在场的武林同仁并未留意。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龙虎盟,殷离愁想着尽快把寿桃转出去,直接抛给了对面的李贤通。李贤通虎须微起剑鸣戛然而止,李贤通一把抓住寿桃,面露不悦。他无心引起关注,偏偏殷离愁将寿桃给了他。 贺震南道:“原来是泰山李家接住了寿桃,李掌门,可愿亲自上台出几招给后生们瞧瞧?” 李贤通硬着头皮回礼道:“贺掌门,李某已过半百,不太适合。就由我儿李擒虎代劳吧。” “好!正所谓虎父无犬子!”贺震南看着李贤通身后的一个魁梧少年,这般夸到。 李贤通敏感,一站起来便听到有人在小声讨论他被朝廷封侯的事,走过了流程,自己便做了下来。李贤通生有五子,此次前来只带了大儿子和二儿子,其他三子均留在家中。另外还带了四名徒弟来见世面,一行人共七人,在来往的宾客中,也算是人多少的。 李擒虎原本就血气方刚,一听父亲点名自己,立马就站了起来,经得李贤通同意后,李擒虎如同出笼的猛虎一般大步跨入比武台正中央。不过平日里李贤通对他的家教还算严格,李擒虎知道自己是后辈,先向主座方向做了个揖,然后向左右及后方也都行了礼。 李贤通听见有人的话题已经转到自己这个爱子身上,都是夸赞的话语,心里才舒坦了些。在李贤通的眼中,五个儿子里面就这个大儿子最像自己,也是现今五个儿子里面唯一学成七十二路泰山拳的,虽然实战经验还缺乏,但是李贤通觉得在场的也少有几个后生能是李擒虎的敌手。 关正通喊道:“贤侄,你愿意与谁争桃,赶紧挑一个吧。” 李擒虎环顾四周,指向了铁牛镖局的座位。秦义海早有预感,其身后,程叔同站了起来道:“好小子,有胆量!” 程叔同江湖人称疯狮子,一向不拘小节。到了比武台中央后,程叔同倒也给面子,学着李擒虎的样子想四周行李。程叔同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到九玄门慕容起所在方向,特地点头致意,慕容起也清楚,点头回礼。 礼节走完,李擒虎转身便作揖道:“程二当家,李某人有礼了。” “嘿,看着你比看你爹得劲。”程叔粗人快语,倒也没什么藏着噎着的:“各位好汉,你们可别说程某人欺负后生,这江湖比武,后生向前辈讨教也是常有的事。” “这是自然。”玄清道:“新老有序,薪火传递,才是江湖兴盛之道。” “是。”玄清一说话,场中的二人都恭敬地回了个礼。 贺震南也拿了一颗寿桃走了上来:“那么,二位,可以开始了吗?” 二人双双点头,贺震南轻轻一抛,那寿桃从二人中间飞了上去。贺震南脚步匆忙,寿桃扔出的同时,已经在往后撤了,场地中央又剩下了程叔同和李擒虎二人。。 李擒虎年轻气盛,一把推开程叔同便跳了上去。刚要触摸到那寿桃,底下的程叔同早已脱下外衣,李擒虎只感觉眼前一黑,那黑布遮挡在了其眼前,寿桃方位一下子不知何处,黑布落下时,程叔同守株待兔接住了落下的寿桃,刚要将这寿桃放进嘴里,李擒虎脚底生风,落下是一把抓住程叔同的右手,程叔同只感到一阵蛮力,暗自较劲,居然动弹不得。嘴巴离寿桃就那点距离,手却不听使唤了。 不过程叔同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将嘴巴凑了上去。此刻李擒虎借着抓住程叔同的手臂的力气,整个人还横着浮在半空。见程叔同又要下嘴,李擒虎便转了一下身子,抬脚就要去击打程叔同的头部,程叔同赶忙抬起作臂,李擒虎借机落地,程叔同受力后退了几步,狡黠地一笑,又要将寿桃放到嘴里。李擒虎可不是省油的灯,冲上来便是一拳,程叔同急忙往右边一闪,护住寿桃,李擒虎顺势下手,以双手抓住程叔同的两臂。此刻寿桃虽然还在程叔同手中,但是双方其实是势均力敌,程叔同也吃不到这寿桃,便赢不得。 第十九章 嫌隙变僵持 两人僵持到此处,李擒虎虽然是后辈,然而招招化险为夷,两次阻止程叔同吃桃,倒也精彩。两人僵持下,四周众好汉爆发了雷鸣般的叫好声。 倘若是前辈占了后辈上风,也落不得这么受夸。程叔同登时后悔了,现在压力全在他这边了,而且这小子倒是有几分力道,年轻气盛,自己若是碍于面子不出狠手,只怕耗下去力气一乏,便兵败如山倒。想到这里,程叔同也不再藏着噎着,大吼一声,竟压得李擒虎连连后退。李擒虎一看要退到父亲跟前了,左脚奋力一踏方才站稳脚跟。程叔同比竟更有实战经验,伸出脚便要去踢李擒虎的腿。李擒虎是从小练拳,下盘倒是普通。两腿相抗,力气还是少了些,稳住身心的左脚终于站不稳,一个踉跄,又向后退了几步,程舒同一把将其握住自己双臂的手推开,张大嘴巴就要下口。 这边李擒虎奋不顾身地又扑了上去,程叔同闲散地闪到一边,李擒虎双手撑地,起来便是一套连环腿,勾住程叔同拿着寿桃地手。程叔同心中一惊:好小子,反其道而行之,居然不用泰山拳。 原本程叔同已经相好了李擒虎一翻身打拳,自己便弯腰吃寿桃,哪曾想李擒虎会用最不擅长地腿功拦住自己。 “去你的。”程叔同一个反手便绕过李擒虎的脚腕,李擒虎翻起一踢,程叔同果断应付地一挡,又被冲开了数步远。 正要吃桃,李擒虎又大步向前,一拳打下,程叔同护住寿桃,以拳还击,借势又后退数步。李擒虎继续踏步,第二拳刚要打下,只听一阵清脆的响动,程叔同已经咬了一口寿桃。 “够了!”李贤通喝到。 此刻李擒虎的铁拳正贴着程叔同的脑门,怒目圆睁道:“抢寿桃吃算什么比武,有种和我真刀真枪地较量一番!” “够了!”李贤通再次喝道:“输了就是输了。长辈定下的规矩,你一个后生还要改不成!” 李贤通这才不情愿地放下拳头,一脸不悦地走了回去。 原来方才程叔同一心吃寿桃,并没有与李擒虎争锋相对,反倒是李擒虎认真了,却每每换来对方的轻松化解。于是李擒虎也不再想要输赢,只想一拳将程叔同打趴下,能不能吃到寿桃倒是不关心。若不是李贤通及时喝止,只怕这一拳下去,直接命中脑门真的会出人命。 程叔同疯狮子的外号也是这么来的,他做事从来只顾着目标,不顾后果。方才若是李擒虎真的不停话下了狠手,程叔同非死即残,那么到时候铁牛镖局和泰安镖局可就不只是利益上的争斗,还会上升到打架互殴的局面。还有,在这盛会上若是死了人,那事情便可大可小。其实李贤通是泰安镖局幕后老板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半年前就已经传开了。这一年以来,铁牛镖局都在和泰安镖局争夺天下第一镖局的名号,冲突再所难免,所以才会这么剑拔弩张。 程叔同将已经吃了一半的寿桃高高举起,引来了一片叫好。秦义海身后的一群人更是拍手称快。 贺震南道:“既然胜者在铁牛镖局一方,那就请秦义海秦掌门重新飞桃,规矩不变。” “得令!”秦义海很是钦佩武功高强的人,强如贺震南这种,一人撑起一个门派的,秦义海更是打心底里尊敬。 只听贺震南身后剑鸣,秦义海随手一挥,桌上一个寿桃又飞了出去。南海派掌门周仲义见寿桃飞到眼前,也要在众英雄面前炫技,只一招翻江倒海,那寿桃竟被其劲力推动,随着其手的摆动,那寿桃一直在绕着大圈快速转动,不曾靠近何人。 南海派是南部小门派,只靠一门叫兴风作浪掌的绝技撑起门面。这兴风作浪掌威力不大,但是观赏性倒是极高。 周仲义这一操作,关正通这个急性子倒是等不及了,偷偷加了一份力上去,周仲义发现有人强行要让寿桃飞走,也站了起来,继续发力。 神龙帮冯熙治见状,大呼安也露一手,撸起袖子就是一掌,那寿桃开始放慢了速度,渐渐地僵持在了场地中央。周仲义脸色一阵铁青,只感到力不从心,率先出局。冯熙治见周仲义退了,便看向了与他是势均力敌的关正通。关正通哪会想让,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寿桃因周仲义的退去稍微动了一下,但是随后又被夹在了两人中间动弹不得。 “你们这样不行,击剑传花,可不能将这寿桃留在半空。”说话的便是秦义海。寿桃是他发出的,他自然要强压。秦义海武功在这二人之上,虽然不多,但是此时二人内力已经消耗了大半,正是出手的好时机,岂料刚一出手,那边李贤通也加入了:“秦掌门说得是,哪能让寿桃留在半空。” 李贤通想与秦义海较量一番,这股霸道的劲力一入,那寿桃明显地朝着李贤通相反的方向移了一步。 关正通和冯熙治也是死要面子,眼下便是僵局,若是这寿桃动了,那岂不是也折了自己的脸面。于是两人权衡之下,都不由自主地将内力施压给了李贤通,此时便是三对一。李贤通只感觉不像方才那么容易,脸色憋红使出了全力,秦义海脚下也暗自扎了马步,加上关正通二人的协助,倒是与李贤通平分了秋色。 眼看僵持不下,现在若有一人进入,那便是与人结怨,就算贺震南,也不敢冒然出手,不是化解不了这个,而是出手便是有意相帮一方,难不成,要将寿桃打向主座?? 慕容起也看出了这僵持下两方的敌意和算盘,九玄门向来擅长四两拨千斤,此刻正需这种高深的武学来不偏不倚地化解双方的僵持。正当慕容起犹豫要不要出手,以何出手之际,只听上官金凤缓缓说道:“今日是洪悟大师的百岁生辰,以武会友,简直痛快。可惜都让你们在做的英雄逞了能,我们女流之辈却没有机会,岂不是重男轻女吗?金淑你说是不是?”上官金凤一开口,在场的众人便将目光移了过去,这一问,看似在劝和,给几人找台阶下,实际上僵持到这里,若无人出面化解,谁也不可能先放手。 上官金淑与上官金凤对上眼色,便道:“上官府的拈花指功出自佛门绝技摘叶手,请诸位前辈看我这拈花指功尚可否!” 第二十章 过招满堂彩 只见上官金淑高高跃起,又朝寿桃处飞去,身体向下倾时,一指注入内力。这上官金淑年方二五出头,自然是年轻貌美,衣袍在内力的搅动下更像起舞翩翩,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少顷,那寿桃竟越转越快,上官金淑微微一笑,扬手而上,那寿桃也突破了方才的禁锢,跟着上官金淑飞到半空,底下四人的内力一下子没了落脚点,一番冲撞才收了手。 场上一片叫好。上官金淑旋转落下时,那寿桃正好落到其手中。 剑鸣停,又是一阵叫好。 上官金淑春风得意,朝四周行礼后方道:“晚辈上官金淑,拜见各位武林前辈。” “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安溶月夸赞到。 “好!”贺震南带头鼓掌,周围又响起了一片掌声。 关正通好事问道:“普化住持,上官府这姑娘的拈花指比贵派的摘叶手法如何?” 普化施礼后简单答道:“更为精妙。” 这四个字,便是最好的褒奖。上官金淑乐开了花,上官云飞和上官云雄面面相觑,倒不觉得尴尬了,这招便是当日上官君华破解两人僵持时的蜻蜓点水,那真是印象深刻。上官金淑年纪轻轻,内功修为比之上官君华还差远了,都能解开这四人的僵持,因此可以断定自己二人武功不差,至少上官云飞的心结是解开了。 “那就请上官小姐在场上的好汉中挑一个出来比个输赢,这龙凤之战,倒是很值得期待。”有好事者如是说到。 “就是。”程叔同等粗人也跟着附和。 “选一个,选一个。”场上声浪此起彼伏,贺震南笑道:“金淑小姐,恭敬不如从命。” 上官金淑环顾四下方道:“要我选也可以,只是待会不要认为我是女流之辈就让着我,不然赢了也没意思。” “我来,我来。”场上顿时起了喧哗,许多门派子弟都跃跃欲试。上官金淑看了看,玉手一指,便道:“我要挑战九玄门!” 场上的气氛顿时到了高潮,又是一阵叫好。玄清童心未泯,也乐了:“好,好。” “我们想看小剑圣慕容起。”众人又是一阵鼓吹,引来一阵附议。这九玄门可是三大门派之一,慕容起更是年少成名,武林中,想一睹实力的大有人在,这下好了,上官金淑主动约战,又有武林同仁推搡,慕容起却还犹豫不决。 玄清点头笑道:“起儿,你去吧。” “是。”慕容起朝玄清作了礼,便走到场地中央,先向众人行了个礼,又向上官金淑行了个礼,客气地说道:“姑娘,还望海涵。” 这一句,可把上官金淑乐坏了,她从小习武,性格又豪放,哪里有什么男女有别的概念。想来慕容起是觉得比武切磋要触碰肌肤,一时不好意思,于是上官金淑故意反问道:“你让我海涵什么?” 四周又是一阵哄笑,郭素贞也乐了:“慕容起兄弟,人家姑娘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你身怀一身绝技却如此畏畏缩缩,倒像个迂腐书生。” “是。”慕容起像郭素贞作了个礼,又是一阵哄笑。上官金淑好奇地看着慕容起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是看上了你。只不过一直很崇拜九玄门,今日得到这个机会,特地想来讨教一番罢了。” “是。”慕容起又施礼。杨风坐在后头,忍不住向周围人说道:“大师兄可能是看上上官金淑这个疯婆娘了。” 贺震南走上前来,清了清嗓子道:“那么,就开始吧。” 慕容起和上官金淑双双点头,寿桃再次被抛向了空中。慕容起生性纯良,倒是没什么心眼,既然规矩是抢桃吃桃,那当然是桃子往哪里,自己便往哪里去。 慕容起身子一起,上官金淑刚才早学到了程叔同抢寿桃的方法,那便是以静制动,一手拈花指法,寿桃很自然地偏离了慕容起,落入了上官金淑的手中。慕容起见状感觉下伏拉住上官金淑的手,四目一对,慕容起又赶忙抽开,有点不好意思。上官金淑拿起寿桃就要咬下时,慕容起却又伸了过来,两人才算真的过上了招。 慕容起单凭手腕,上官金淑也是手法灵活,两人交手处,招式百生,令人眼花缭乱。 终于,慕容起神色一凛,找到了上官金淑的破绽,手背只一提,上官金淑一下子没拿稳寿桃,反被夺了去。慕容起一个转身,就偏离了上官金淑。 四周人众都赞不绝口,这手法短短时间,简直是精彩绝伦。上官金淑也不是认输的主,前手伸去也抓住慕容起未曾保护起来的寿桃,虽然拿不动,却也不放弃。 上官金淑左手突然动弹,转了一个身,单脚撑地,朝后仰去,两指正中慕容起肩膀下部。原以为会封住慕容起的穴道,哪曾想慕容起只稍微愣了一下肩膀抽动,便又解开了穴道。 上官金淑果断松手,正身站起便要去挖慕容起的眼睛,慕容起心底一惊,忙用手格挡,上官金淑指滑到哪,慕容起的手掌便挡到哪,丝毫没有一丝破绽。 上官金淑一急,索性收手:“不比了,打不过。” 慕容起赶忙道:“姑娘想要,给你便是。” 这一下,又引来一阵哄笑。就连贺震南,也按捺不住:“慕容起贤侄,按规矩,你咬上一口,便能判你获胜。” 上官金淑一把抢过慕容起手中的寿桃,狠狠地咬上了一口。 贺震南道:“我宣布,上官府胜。” 又是一阵哄笑,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玄清的脸色也是红光焕发,笑道:“这才像个生辰庆。” 贺震南又道,接下来,第三场,便从上官府开始,请金凤族长发寿桃。。 “是。”上官金凤起身作了个礼,便催动寿桃再次转了起来。 之后又比了三局,分别是青山派首座座下大弟子王韬对阵长河派新掌门范归心,范归心胜;西直洲章家三当家章若均对阵连环门三当家马广烈,马光烈胜;红巾教左护法于胜对阵雷震门贺震南的关门大弟子徐萧肃,徐萧肃胜。 第二十一章 唐傲的洒脱 转眼便到了宴席时分。 宴席之时,不分门派,可杂乱而坐,今日既是百岁生辰日,也是各门各派相互交流的大好时机。 空净佛寺其他子弟都在外门设下宴席用餐,而这些邀请来的宾客及普化师兄弟八人都在内院用餐,大概安排了将近六十桌,也算是盛会。 杨风他们自然是去找上官府一起,安子玉也兴冲冲地拉来了安通平,加上上官府来的五个人,正好十个人。 安通平倒是显得生涩了些,一时竟不知如何放手,如何开口,毕竟上官府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自己最敬佩的就是这些名门大家。上官金凤就坐在其旁边,看出了安通平的不自在,便道:“安老还真是老当益壮,听子玉说您老人家一点没有衰老之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安通平马上礼貌地回道:“金凤族长也是年轻貌美,风韵犹存。” 上官金凤乐了乐,大方道:“那我敬您一杯。” “好。”一杯热茶下肚,安通平才算安然了起来。 由于佛门不饮酒不吃肉,所以今日宴席全都以茶代酒,只有素菜没有荤菜,但是众人依然吃得热热闹闹,毕竟能来此处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唐小小吧杂了一口茶,又翻着碗中的一颗青菜抱怨道:“哎,这佛门清净,清茶素菜,怎么下得去口。” 上官云飞笑道:“你要是不嫌弃,等下我门们溜出去,我上山打一只肥鸟给你烤了吃。” “那可不行。”唐小小有模有样地学着安子玉说道:“我爹说过了,做人要有礼数。”这一说,可把众人乐坏了,唯独安通平不知情,夸赞道:“早闻唐傲为人豪放不羁,没想到教出的千金如此知礼,安某佩服。” 杨风见状,私底下跟上官云飞学着安通平说话的语气。唐小小也乐了:“其实我是学子玉的,我爹哪会告诉这些。他只会告诉我今天去哪家吃饭,明天去偷哪家的钱,直到临死前,还找我要酒喝。” 唐小小一直很乐观,谈到这里,上官金凤都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表示安慰,唐小小又笑了起来:“不打紧,我爹常说人是有天命的,这辈子做贼,也是个劫富济贫的好贼,阎王爷会善待他的。” 安通平回忆道:“其时你爹的英姿,我倒是见过一面。” 唐小小奇道:“你见过我爹?” 安子玉几乎也同时问道:“爹,你见过他爹?” 这下桌上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吸引过来了,就连上官金凤,见过的江湖人士不少,也没见过唐傲。 安通平又喝了一口热茶,方道:“那是二十年前,你爹放言要偷南山府将军祖传的宝贝玉如意。当时的南山令叫安福禄,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我那时还是神剑门的一个弟子,其实从我十三岁拜入六子师父门下,我两已经多年未见。那日他来信求我帮他的忙,说我懂武功,这几日是关键,需要我南下帮他守住看管玉如意的密室。我两虽无血缘,也不是多好的兄弟情,但是念及其母也侍奉我父亲多年的份上,我便跟师父说明了去意,请了半月假,便提剑赶往南山县衙。安福禄也不敢声张,只能暗中吃瘪。” 上官金凤接道:“我记得当时全天下的百姓都紧绷着裤腰带,就连封疆大吏,家里也没几个财宝,多的便要充公支持边疆军粮。” 安通平点头道:“说得没错,当时是特殊时期,他有一大块玉如意,可不敢轻易与人说,因此才偷偷请我帮忙。那一夜,正入冬,雪下得很大。第二日,天放晴。第三日,雪融化了,唐傲还是没来。安福禄跟我说贼王言出必行,这三日危险期已过,他就不会来了。第四日,安福禄给我践行。我在离开南山时,路过一片树林,却在那里见到了唐傲。他正潇洒地躺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喝着小酒,若不是掉下来的一根鸡骨头砸到了我,恐怕也无缘见他。 唐傲挑衅地看着我,便说出了我的名字。我回礼相待,方知他便是贼王。 唐傲笑着问我道:“这三日,可有担惊受怕。” 我坦言:“是激动了些,但是不是我的玉如意,守住了,便是恩情,没守住,也不能怨我。” 唐傲又问我道:“你知我为何不去偷那玉如意?” 我摇了摇头,唐傲接着说道:“我喜欢上了一个员外丫头,聘金的事折磨得我焦头烂额。原本我相中了安福禄的玉如意,可就在三天前,这个丫头告诉我,如果是偷来的聘金,她宁可不嫁给我。” 我笑着问道:“那你身怀绝技,偷盗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私藏?” 唐傲摊了摊手道:“以前没有想过会动情,所以偷的东西要么吃了,要么喝了,要么送人了。” 我问道:“那现在你要去娶这位小姐吗?” 唐傲看了看手中的鸡腿,将其扔给了我,又喝光了最后一滴酒,躺下道:“不娶了,还是一个人自在点。麻烦你折回去告诉安福禄,若是他日后在南山不当个好官,那么玉如意我唐傲是志在必得的。” 安通平说我,杨风好奇地问道:“唐小小,你母亲是谁?” “我也不知道。”唐小小撇了下嘴道:“我爹常说我其实是捡来的,不过我仔细对着镜子看过他洗完脸的真容过,我们两个还真的像父女。” 安通平叹了口气道:“唐傲怕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放得下的人,常人说这话都难免神色异动,唯独他能看得轻。” 唐小小点头表示同意:“我爹常说,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没有烦恼,如果青竹生的英雄榜能加上这条,那么他就是第一。” “那我岂不是第二。”上官云飞开玩笑到。 “那我第三。”安子玉也跟着瞎扯。。 杨风原本也想跟着起哄,但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止住了。他的烦恼,可难解。 唐小小回应道:“我才是第二,你们都排不上。” 第二十二章 身前身后名 太平城南门。 肖石峰身穿便衣与肖天途登高而望。 凉风袭来,常人到了这个年纪,都会感到有种刮面的寒冷,唯独肖石峰和肖天途这二人经历了半辈子的戎马生涯,即便衣服单薄,也不惧这寒风。 望着城外来来回回进出的平民和马车,肖石峰感慨万千:“算起来有整整二十四年了,这番景象,我曾魂牵梦绕。” 肖天途道:“这太平城只是天下的一个缩影,若非陛下的仁政,天下也不会这般繁荣。” 肖石峰道:“一年前朕去九玄门,回来时从各洲府一路北上,确实看到了和以前不一样的东西。百姓脸上有了笑容,街道上也都是叫卖声,乞丐也少了许多,这些,大概是朕以后可能被写进史书的功勋吧。” “陛下伟业建国,有开天辟地之功,既是明君,更是圣君!”肖天途说的发自肺腑,他尊敬肖石峰,并不是谄媚,而是从他起义时起,便一直以仁德服众,即便是登上了帝位,也依旧施行仁政。古代帝王大都卸磨杀驴,唯独这肖石峰选择了信任功臣,赏罚分明,现在各地洲府许多府将军都是当年跟着肖家军北伐的将领及其后代。也因此,肖石峰把最大的信任给了他们,李武的贪污才让他如此大发雷霆。 肖石峰叹道:“岁月催人老,朕现在唯一的心愿,便是入棺材前,能给太子消除一切隐患,让他做个真正的太平之君。” 肖天途安慰道:“陛下现在生龙活虎,还有大半光阴,会看到这一天的。” 肖石峰望着远处道:“天途,你还记得鸿元五年我们差点全军覆没的事情吗?” “臣一辈子也忘不了。”肖天回忆道:“那日是陛下硬拉着臣逃走的,臣的命是陛下给的。” 肖石峰笑了:“其实,那时候我也很绝望,若不是在太清山下,玄清真人领着弟子神兵天降,只怕我们都成了刀下亡魂。” 肖天途接过内监送来的披风给肖石峰披上:“陛下自有天佑,玄清师父便是上天派来救陛下的。” 肖石峰点头道:“九玄门于我们有恩,倘若有朝一日它成了江湖的领袖,我等又当如何?” 肖天途道:“一切但凭陛下决断。” “我不听这些。”肖石峰看向了肖天途:“你掌管天下兵马,朕将整个天下的太平都交给了你。这件事未雨绸缪,你应当有主意。” “臣想过这个问题。”肖天途侃侃而谈道:“北部武林以龙虎盟为首,神剑门门主安通平也是忠君的人,此二者在,北部武林无忧矣;至于南部武林,关键在于上官府和泰山李家。若此二者与武林产生间隙,归心朝廷,那么便可一搏,加上雷震门,南部武林唯独这道佛两家难以捉摸,其他门派倒也不足为虑。” 肖石峰满意地点头道:“不错,南部武林命脉就在这佛道两家。佛道两家,众望所归,能擒住,方是蛇之七寸。” 肖天途继续分析道:“就目前而言,佛道两家还算忠君。反而是泰山李家和岭南上官府飘忽不定,不可明说。” 肖石峰道:“泰山李家和岭南上官府只能算是半个江湖人,逐利无可厚非,只要不动他们的命脉,便会维护朝廷。我朝与北蛮一旦开战,若想速战速决,这些武林高手倒还派得上用场。只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到时候个个封侯拜相,只怕后世难治。倘若开战时后院起火,那可更加大不利。” 肖天途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力而为。若臣这一生无法让江湖武林对朝廷顺从,臣将来在九泉之下愿负荆请罪!” “言重了。”肖石峰叹道:“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一位强人能收编江湖武林,将来不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朝第一开国功臣,武神阁内,第一的位置还给你留着。” 常人若是说到身后事会觉得不吉利,而对于肖石峰与肖天途这样经历过战场硝烟,经历过阎王殿的人来说,能在生前谈死后的名誉,那便是莫大的幸运。 肖天途也不客气:“臣,谢主隆恩。” 武神阁的人,世代由皇家香火供奉,其后代正房子孙,若无犯死罪,均可承俸禄。这便是这个王朝最大的荣耀! 空净佛寺洪武大师百岁生辰庆算是圆满,普化和几个师兄弟前去大成山告知三老,三老很是满意。 杨风等人和上官府及神剑门的人匆匆告别,便随同门返回了九玄门。李贤通与秦义海这次百岁生辰会上的明争暗斗所有人都清楚,却也不好插手。这次的怨,算是彻底结下了,未来的泰安镖局和铁牛镖局关于天下第一镖局之名的争夺战将会愈演愈烈,李贤通已经暗下决心要搞垮铁牛镖局,铁牛镖局也是铁板一块,势必取代泰安镖局。唯独三河镖局莫四通此次盛会上一言不发,其铁算子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江湖的风云,因名因利,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朝廷的决心越来越大,不论是站在风口浪尖的九玄门,还是避祸深居的空净佛寺,都难以安稳。 唯一可做的,便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师出无名,便也无事可做。 殷离愁此次来参加空净佛寺的百岁生辰宴倒是收获不少。他知道了龙小缘的藏身之处,便是九玄门,他们一行人都拜入了九玄门的门下。此前肖天途已经给他透露了底线,那便是江湖的事,朝廷没有什么门派是牺牲不了的。。 此次九玄门跑了一个朝廷通缉的钦犯李慕名,又收了朝廷要追杀的龙应台遗子龙小缘,一来二去,雪球越滚越大,此事若是参给肖天途听,可大可小。就是不知,朝廷真的是否有办法对抗三大宗门,又不知朝廷是否真有实力搅动武林纷争,然后又收编武林门派。 在殷离愁的眼中,没有什么是不可交易的。肖天途若是那作局的人,自己便是看局的人,待到鹬蚌相争两败俱伤之时,便是他力挽狂澜之日。 第二十三章 曹家有女已三十 皇城御花园。 时已至下午,肖石峰和肖天途对坐畅谈。 有宫女来报,地煞卫统领曹孟伯求见,肖石峰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进来。 少顷,一个脸庞微胖,浓眉小眼,五官内陷的五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此人便是曹孟伯,归元掌传人,新朝建立后举家归顺肖石峰,协助肖天途训练地煞卫。 “臣,叩见陛下!”肖石峰常说,诸多臣子中,曹孟伯最识大体。曹孟伯掌管地煞卫,守备皇宫森严,却把持有度,从未让任何一个地煞卫踏入后宫一步。不多的几次见到肖石峰,老远便施礼叩问,肖石峰若不说话,绝不抬头。 “孟伯啊,请起,请起。”肖石峰赶忙上前去将他扶起,曹孟伯一时不知所措:“陛下,使不得。”肖石峰硬拉着他一起座下,曹孟伯坐下后,肖石峰还笑着说道:“孟伯啊,现在还练功呢,差点拽不动你。” 曹孟伯不好意思道:“臣身负皇室安全重任,马虎不得,唯有日夜精研武功掌法,才能在危难之时保护皇室。” “说得好,朝廷就需要你这般栋梁!”肖石峰问道:“听说你向大将军抱怨那日仙鹿山时没让地煞卫去担当护卫,是与不是?” 肖石峰边问边给曹孟伯倒酒,曹孟伯憨笑着承认。 肖石峰道:“你一定是跑着来的,先喝了这杯酒暖暖身子。” “是!”曹孟伯令行禁止,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肖石峰看着曹孟伯,也是有了白发:“孟伯啊,放开些,咱们三也算老熟人了。在民间,可都是老年人了,早该坐下来喝酒聊天了。” “是。”曹孟伯一板一眼,都是臣子对皇帝的恭敬。 肖石峰开门见山,问道:“佳韵最近怎么样了?” “陛下,说来惭愧。”曹孟伯眼神里带着温柔:“我这养女儿就像养儿子一样,她下午刚出去射猎,后脚内监就到了府上,因此也没来得及喊她。” “我就知道。”肖石峰也乐了:“这也是我喜欢她的原因。若是我朝女子也能有她这般身手,谈何抵御北蛮,直接挥师北上,端了北蛮的老巢!” 这一番话,仿佛回到了战乱时期,肖石峰与众将领喝着酒,讲着话糙理不糙的大志向。 肖天途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他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现在内不能稳,外不能收,二十年来的苦心经营,只取得了一点进展,实在是汗颜。 肖石峰看出了肖天途的自责,又笑着加了一句:“不过现如今,大局明朗,大有可为。” 肖天途这才也放松了些。 “孟伯啊,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事相托。” 曹孟伯低头道:“陛下请讲,做臣子的,哪有让皇帝相托的事。” “徽州府自李武一案后,府将军的位置还空缺着。我和天途一合计,觉得你去比较合适。你武功高强,又忠厚知事,是最好的人选。” “臣,万死不辞!”曹孟伯是肖石峰和肖天途的亲信,对于他们的大局,他也知情。此次徽州府李武一案,可大可小,甚至能借势牵动九玄门的根基,震慑南部武林,是收编武林的大好机会。肖石峰把这个徽州府将军的职位给他,实际上也是看重他的能力。 “只是……”曹孟伯有些犹豫,肖石峰笑道:“你是不放心佳韵吧。” 曹孟伯抬起头,笑道:“陛下知我。” 肖石峰回忆道:“佳韵我也有几年没见了,今年也三十了吧。” 曹孟伯不好意思道:“是。”说完曹孟伯独自叹了口气。三十岁,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已经是高龄了,尤其是官宦人家,女儿不出阁,便会一直被人背后说闲话。这曹孟伯,可是深知其中的苦楚。 肖石峰和肖天途相视而笑,问道:“那我这再玉公主,找到心上人没?” 曹孟伯面露难色,摇了摇头道:“这婚配也要讲究门当户对,可是这京都中的官宦子弟,可没有比他大的还未婚的,她又心高气傲,只愿做正室。那些年轻一代,见了她都满街跑,她还有个诨号。”曹孟伯说这话时,还是将手放到了脸颊旁,偷偷地说的。 肖石峰乐了:“诨号?我怎么没听说过,说来听听。” “混世魔王。”曹孟伯说这话时,还刻意留意四周有无其他人,脸色涨红,生怕其他人听到。 “要我说,这样的女子还真不多。”肖石峰更乐了:“江湖上都不多见,也就李贤通的妻子,泰山女钟馗范灵珊能比。” 曹孟伯不好意思地点头称是。 肖天途接道:“陛下,孟伯兄,说到李贤通,臣倒有个提议,不知可讲否。” “但说无妨。”征得肖石峰的同意后,曹孟伯也道:“大将军请讲。” 肖天途道:“我知这李贤通有五子,个个生得孔武有力,英俊模样,佳韵看了肯定喜欢。” 肖石峰难道:“李贤通的长子李擒虎倒是有些名声,只是也才二十出头,比佳韵,小了不少。” 肖天途道:“陛下,此言差矣。谁就规定婚嫁必须男方比女方年龄大,而且听说早年李贤通便有给李擒虎通亲,都被范灵珊驳回,李家还是这女钟馗说了算,说不定这混世魔王曹佳韵就和她合得来。而且,佳韵底子也不差,不说年轻,倒还像少女模样。” 肖石峰听了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倒有机会,孟伯意下如何?” 曹孟伯道:“这泰山李家,也是武林世家,虽说不是官宦子弟,却也富甲一方,算得上门当户对。只是也不知他们家看得上我家这混世魔王吗?” 肖石峰笑了:“这事不好说,孩子的姻缘可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这样,你晚一个月赴任,徽州府那便暂由徽州令代理,我这就拟一道旨意,传李家进宫,到时候一照面,有缘无缘,一问便知,可否。”。 曹孟伯叹了口气道:“只能这样了。陛下若真是能把我家这女魔王嫁出去,臣愿将三年俸禄赠还陛下。” 肖石峰也开玩笑道:“那朕的贺礼,可不只这三年俸禄,曹爱卿倒会算计朕了。” 第二十四章 虎狼山上擒猛虎 且说这虎狼山自从仙鹿台刺杀一事后,被朝廷金甲护卫端了个底朝天,每一寸地方都被搜得干干净净,那些死士留下的衣物都烧得连灰烬也不剩。至于千袦老人的坟墓,肖石峰下令不可乱动。 这曹佳韵,青竹女杰榜上赫赫有名,深得曹孟伯归元掌真传。曹孟伯早年生子早夭,后生此女,且因其深得肖石峰宠爱,封为再玉公主,所以曹家一直把她当男儿养,而京城里不论是多大的官员子弟,也都敬她三分。 曹佳韵一身武艺,最喜男儿游猎,身旁训练了一众婢女,也都是好身手。 曹佳韵准备了几天,终于等到了朝廷撤离金甲护卫,虎狼山上,无人看守。她早就听说虎狼山险恶之地,少时便有了去虎狼山狩猎的想法。只不过当时关于虎狼山的传说太过于吓人,曹佳韵也怕死,所以一直没去。现在好了,虎狼山的秘密解开了,不过是前朝余孽的藏身之地,至于山上的猛虎野狼,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走兽,并不是像传说的那样专好吃人肉食人血。 曹佳韵带着四个婢女,轻骑出城,就奔虎狼山而去。 虎狼山的山路并不好走,路上全是荆棘。曹佳韵让四个婢女跟着自己,抽过一个婢女带的刀沿路披荆斩棘上了山。 山上的风景一边独好,曹佳韵看到了千袦老人的墓:“大贡孝武王千古。”曹佳韵寻思道:“这大贡孝武王是哪个皇帝,只听说过几百年前有个贡武帝啊。” 身后一婢女答道:“主子,这人便是前朝余孽,一手建立了虎狼山死士军队。” 曹佳韵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这里前阵子刚被端过。不过这墓碑好像是新立的。” 婢女答道:“可能是陛下让人立的。” “难不成……”曹佳韵围着这坟墓走了一遭:“难不成这人刺杀陛下,陛下还给他封号?” 婢女答道:“有可能。” 曹佳韵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笑了:“咱们陛下我倒是喜欢,不从古制,不拘礼节,从来不会怠慢英雄。” “小姐,这可是反贼。”婢女小声提醒她。 曹佳韵倒是不以为然:“陛下都封他为孝武王了,反贼不反贼的已经不重要了。最主要的是,陛下尊敬他,这种人念旧主,又有能力有胆识,是个英雄!” 身旁的婢女听了都点了点头,一个婢女道:“小姐,那咱们还上山吗?” 曹佳韵抬头望了望,又走到一处地方看了下,说道:“不上了,这里已经够高了,又有这个大贡孝武王陪伴,我们干脆就在这个地方喝酒吧。” “遵命。”这四个婢女从小跟着曹佳韵,算起来可以说是曹佳韵一手带大的。也都大大咧咧,胆子大得很,这里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已经是墓地了,但是她们正喜欢这样的地方。” 侍女们纷纷放下包裹,从中掏出了烤鸡和卤牛肉,还有十小瓶清风醉。 曹佳韵伸了伸懒腰,喊道:“坐!”五个人简单扑了一下地面,便坐了下来。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五个人吃着烤鸡和卤牛肉,在碰杯间欣赏着黄昏的美景。 及至晚上,月亮已经出来,五个人也吃饱喝足了,都躺在了地上看星星。 曹佳韵经常晚上不回家,曹孟伯也早就习惯了,况且他有时晚上也当值。 曹佳韵问道:“你们可知道,这前朝哪个皇帝最厉害?” 一婢女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觉得是贡高祖,大贡可是他建立的,虽然现在改朝换代了,不过历史上可没有哪个朝代的历史比大贡朝久远。” “那也是后代子孙的功劳。”一婢女反驳道:“其实要我看,还得是贡景帝。他的盛元之治直接让大贡变成了一个大国。” 另一婢女又道:“其实景帝也是因为高祖和太宗的休养政策才得以在他上任时大治的,要我说这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只能说景帝赶上了一个好时机。我倒是觉得贡孝帝最厉害,他在位时经历过瘟疫,经历过北蛮入侵,但都成功地解决了这些大难,他死后,贡朝的国库居然是满的,这人是个狠角色,有一手。” 曹佳韵听了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没让你们白读史书。不过我觉得最厉害的还是贡武帝。他在五子争帝中以退为进保住了性命,之后又在江湖武林的帮助下夺回帝位,他在位时,连北蛮都不敢骚扰边境,这等威风,古今帝王可没几个。” 那四个婢女同时道:“小姐说得是。” 曹佳韵乐了:“不管你们是不是真的赞同我的说法,反正我是认为的。所以啊,小姐平时对你们千叮咛万嘱咐,再有人说小姐是个粗人,你们可要举一反三,不然我的名声怕是好不过来了。” “小姐是思嫁了吧。”一婢女开起了玩笑,其他婢女也笑了起来。 “剑眉,你再开这种玩笑,我明天就先把你嫁出去。”曹佳故作生气,婢女剑眉也配合道:“不敢了不敢了,剑眉要侍奉小姐一生一世。” “嘘。”突然一婢女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此时周围开始了传说中的虎啸狼嚎声,曹佳韵一骨碌爬了起来,兴奋地说道:“果然有虎狼。今年就给陛下和大将军一人送一张虎皮。” 四个婢女也站了起来,曹驾云示意她们蹲下:“你们到时候跟在我身后,注意点,这老虎力气可大,我怕你们打不过。” 剑眉关切地问道:“小姐,你确定你不用刀?” “不用刀。”曹佳韵胸有成竹:“我这掌力,打到老虎,老虎必死。” 五个人鬼鬼祟祟,循着声音往下走,果然在一处荒地上,露出了几十双发着绿光地眼睛,这里面有虎有狼。 曹佳韵兴奋地说道:“这虎狼山还真是不一样,老虎和狼都玩一块了。”。 四个婢女很快抽出了随身带着的刀,护在曹佳韵四周。曹佳韵一把将她们推开:“去去去,你们最要紧的是保护好你们自己。” 具体过程,一言难述。只知道第二日,太平城内,五个女子披头散发,抬着两只完整地老虎尸体走进了曹府。再然后,第二天,肖石峰和肖天途便收到了曹佳韵给他们准备的礼物。肖石峰一高兴,当场赐婚。 第二十五章 李氏母子上京都 且说这圣旨直接以加急密报的形式送到了李贤通手中,一连十天,李家接到了两份圣旨,第一份是他封候的圣旨,第二道是让其大儿子娶再玉公主的圣旨。李贤通也知道这再玉公主并非肖石峰的亲生女儿,只不过是个名份,但是自己的儿子李擒虎要是娶了这个再玉公主,那么到时候他也就是个名份上的驸马,这样一来,李家身份更加尊贵,却更加远离江湖武林了。 李贤通把圣旨拿给了妻子范灵珊看。范灵珊见夫君一脸愁容,她倒是不慌,只是好奇:“看来咱们这陛下是想巴结你了。” 李贤通叹了口气道:“君王之心猛如虎,这哪是想巴结,这是想利用我,利用咱李家的刀为他在与江湖武林的博弈中增加筹码。” 范灵珊也知道个中缘由,自言自语道:“咱们李家数代人偏安一隅,不偏不倚,怎么就选中了咱。你说那岭南上官府,可不比咱家大业大,还和江湖武林走得更近吗?” 李贤通道:“正因为上官府家大业大,朝廷才不敢冒然招安。现在上官金凤的夫君苏勇进远在太平城,这便是节制上官府的筹码。陛下现在给了李家两条路选,要么彻底归顺,给上官府立个先例;要么辞谢隆恩,到时候朝廷就杀鸡儆猴。咱们李家的命脉,可就在这官道上了。” 范灵珊道:“要我说,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圣旨上不是说只招我和虎儿入京吗?那我娘俩去去便是,若是瞧不上,难不成他肖石峰会拿刀架在我们李家的脖子上逼婚受天下人耻笑吗?” 李贤通叹道:“夫人你有所不知,这再玉公主现在已是三十年岁,别说是你,虎儿多半也看不上。到时候你母子二人在京都进退两难,可又成人质了。” 范灵珊轻笑一声道:“想把我母子两押在京都也得有个说法不是?到时候我若想走,他敢拦,我就和他拼命,到时候我死了,你直接把消息发出去,看看他肖石峰要怎么向天下交待。” “夫人,这京都可不比在泰山府,由不得你胡来。到时若走下策,还需迂回周旋,讨好他人,切不可莽撞武力,空讨没趣。”李贤通一听范灵珊这话就急了,范灵珊向来言出必行,这样的浑事他真的干得出来。 范灵珊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道理我都懂。我现在就让丫头给虎儿收拾行李,我门明天一早就出发。到时候去了京都,看到龙颜,也不枉此生来世间一遭。” 李贤通平日里威严肃静,十分有男子汉气概,可偏偏在范灵珊面前,就显得较为软弱:“夫人,你就别净说这些丧气话了。” 范灵珊笑道:“我若是去了阎罗殿,恐怕阎罗王还不敢收我这个女钟馗!” 太平城曹府。 曹佳韵望着目不转睛,呆坐着的曹孟伯,一时觉得奇怪,把手伸到他眼前晃悠了两下,曹孟伯才算注意到了她。 “爹,你还在想这件事呢。”曹佳韵觉得曹孟伯这个状态一点也不像从前。 曹孟伯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好不容易有机会把你嫁出去,又是门当户对,陛下亲自赐婚,我能不高兴吗?” “爹,其实女儿并不看好这门亲事。”曹佳韵嘟囔着嘴,倒是没了平日里嚣张跋扈混世魔王的模样。 曹孟伯心知肚明地问道:“你有啥心事?” 曹佳韵有理有据地数道:“第一,这李家好歹也是武林出身,一身傲骨在所难免。昨日陛下于圣旨发出后居然临时决定直接赐婚,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家受迫吗?第二,我今年年纪不小了,况且我的名声也不好,这李家好歹也是名门大家,他们怎么会让这么一个女子进他家的门成为长媳?第三,我也不知道这李擒虎是长的啥模样,万一是个丑八怪,那我也不愿意。” 曹佳韵这一番话,可彻底愁煞了曹孟伯。曹孟伯原来也考虑到了这些问题,以为是自己多虑了,没想到连曹佳韵也看得到这些问题。 不过曹孟伯心宽体胖,倒也想了说法来说服自己:“你这第一点,陛下赐婚那是人臣之福,前阵子李贤通刚被封了逍遥侯,今儿子又要做驸马,可谓平步青云,以一般人的头脑来讲,不可能去违抗;至于你说的第三点,据我所知,李擒虎长得威武雄壮,气宇轩昂,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要他愿意,我估计没有哪个姑娘家会看不上他。” 曹佳韵皱起了眉头:“那我说的第二点呢?” 曹孟伯看着曹佳韵,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都怪我执着,小时候非让你习武。如果让你像寻常京都官宦子弟那样饱读诗书,晓礼知节,也不会落得这个名声了。” 曹佳韵更绝望了:“爹,连你这么乐观的人都想不到法子,看来这次我要栽跟头了。” 曹孟伯安慰道:“你放心,你的靠山是陛下,陛下心疼着你呢,不会让你栽跟头的。” 曹佳韵道:“正因为靠山是陛下,我才担心。如果是寻常相亲,不中就不中吧,大不了女儿陪爹一辈子。可这次,若是陛下死了心眼,李家又看不上我,不知道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是成为一个独守空闺的公主,还是一个被休的无德弃妇?” 曹孟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曹佳韵:“你看你,净说这些胡话。” 第二日,范灵珊带着李擒虎,骑着两匹马就向北奔去。 路上,李擒虎问范灵珊,如果真的看不中怎么办。 范灵珊说看不中就回来,当作是去京都见见世面。 李擒虎又问如果肖石峰真的软禁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范灵珊说到时候李贤通自会将消息散播出去,按道理肖石峰只招他们二人入京,也应该不会这样做,否则就是一家子入京了。。 李擒虎再问,那个再玉公主是何模样。 范灵珊只回了四个字:混世魔王。 第二十六章 深夜来客不知名 夜晚苏府。 一个黑衣人翻墙而入,惊动了苏府内的丫环。 黑衣人走到苏勇进睡房门前庭院处时,屋檐上突然设下六把飞刀,结结实实地插在了门前地面上,黑衣人这才停下了脚步。 黑衣人朝屋顶四周看去,每个顶上都站着一个丫环。 黑衣人尝试向后退去,却被身后的丫环厉声喝道:“来着何人,站着别动!” 黑衣人的眼色中露出了狡黠的目光,登时飞起,四个丫环纷纷扔出长绫,将黑衣人锁在了半空中。只见寒光一闪,黑衣人不知何时手上多了把短刀,红布便细碎开来,四下飘零。 四个丫环脚踏砖瓦便飞来迎敌。黑衣人以一敌四,金属碰撞间,火星四溢。眼见形成了包围,那黑衣人突然身形晃了一下,居然从两个丫环间钻了出去,这两个丫环还未来得及细看,便感觉被推了一下,乍一看,这黑衣人已经消失在了月夜中。 月色下,苏府内,另一个方向,一个妇人在其即将冲出苏府之际与其对了一掌,黑衣人稍稍靠后,而后身子一转,便绕过了这个妇人,朝府外奔出。 那个妇人紧随其后,行至一处密林,只觉阴寒入骨,方才停下。 暗器四射,林鸟横飞。 远处树上,黑衣人脚踏枝干,悠闲而立。 那妇人警觉地问道:“你是谁?胆敢擅闯相府?” “你,便是上官巧儿?”黑衣人仿佛是有目的而来。 那妇人惊讶:“你是冲我而来?” “不错。”黑衣人道:“江湖上唯一的女横练大家,常伴苏勇进左右,以总管自居。” 上官巧儿笑道:“没错。只是我贴身保护苏相,好像也没妨碍到谁。” “这是自然。”黑衣人道:“没想到上官府的丫环精气神这么足,夜这么深了,还都在看着。” 上官巧儿眼睛眯起了一条线:“京都鱼龙混杂,苏相一介书生手无寸铁,不小心点,只怕中了毒害。” 黑衣人问道:“苏相身体可好。” 上官巧儿愣了一下,方道:“已无生命危险。” 黑衣人又道:“看来上官府还真是藏龙卧虎,离京都这么远,都能操控自如。” “什么意思?”上官巧儿警觉地看向黑衣人。 却只看到,树枝摇曳,人影无踪。 第三日太平城将军府。 范灵珊和李擒虎刚到太平城城下,就被一个军士接上马车,直到将军府前。 刚一下马,肖天途满脸堆笑着迎了上来:“李夫人,总算来了。” 范灵珊则是笑中藏刀:“大将军派人在城外多时了吧,真是有劳了。” 肖天途愣了一下,回道:“劳累夫人远道而来,不周到一点,岂不失了礼数。” 见范灵珊没有说话,肖天途忙又道:“夫人,贤侄,里面请。”路上军士早就跟范灵珊和李擒虎说大将军安排他们现在将军府住一晚。原本范灵珊就想着高昂一点,不让肖天途认为自己软弱,现在看来,肖天途反而自降身份笑脸相迎,还极尽谦卑客气,自己如果再不领情,那便是不识抬举。 肖天途对这个泰山女钟馗也有所耳闻,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今日自己以诚相待,她多少都会收敛些。果不其然,范灵珊破天荒地给他施了个礼道:“大将军客气了。” 这一下子,就连李擒虎都愣住了,长这么大,母亲这么客气规矩还是头一遭。 深夜,范灵珊突然惊醒,黑暗中范灵珊一下子扑到了茶桌旁,一把拿起茶杯就往房顶扔去,房顶上一阵脚步乱窜,范灵珊追了出去,只见那人奴仆模样,身手倒是矫健,眼见就要没出视野,范灵珊突然喊道:“等一下!” 那奴仆眼神一凛,似乎被震住了。范灵珊冷哼了一声,那奴仆却又反应了过来,直接跳了下去。 借此机会,范灵珊早就夺门而出,那奴仆落地后的影子,正好被范灵珊看见。范灵珊高喊:“哪里走,施展轻轨扶墙而起,居高临下,便朝着那奴仆奔跑的方向追去。 此时火光一起,许多府内守卫听了动静,都往这边赶来。那黑衣人好像对府内地形不熟悉,一时间乱了分寸,见前面有军士围堵,便又折返,恰好与追上来的范灵珊撞了个正着。 范灵珊是个爆脾气,眼下这个奴仆偷看她睡觉,向来定是采花贼。怒气心生,一拳过去,却被那奴仆灵活地躲开了。 范灵珊心里陡然一惊,想不到这将军府还真是卧虎藏龙,一个奴仆的反应都这么快。 眼见这奴仆东张西望,有想跑的心思,范灵珊故意使了个破绽,假装身子向左要拦她,那奴仆瞧见便向右躲,说时迟那时快,范灵珊,双腿轻轻一曲,便转了方向,那奴仆毫无防备,范灵珊一拳下来,那奴仆已经躲闪不及。 却没想到,那奴仆出掌硬接了自己一拳,两人这么一对抗,均双双后退。从两边追上来的军士认识范灵珊而不认识那奴仆,眼看那奴仆退过来,几个军士便扑了上去,那奴仆意识到危险,转身抬脚便将那些枪尖折断。 范灵珊叹为观止道:“好小子,功夫真俊。” 只见那奴仆也不念战,眼见四下被围,遂施展轻功,要从墙上逃脱,还没触碰到墙沿,身后突然被范灵珊抓住了肩膀,那奴仆也怒了,一把抓住范灵珊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范灵珊一拳挥下,那奴仆低头躲过,右掌微微抬起,待要下手,范灵珊左手已到,也将其抓住。两人都卯足了力气,挣脱开对方,却又扭打了起来。落地时,两人各自抓住了对方的一只手,四目相对,敌意横生。。 眼见对方力气不比自己小,范灵珊开始出腿,那奴仆也不示弱,以腿代掌,两人不止不休,倒也精彩。直至两腿勾到一起,已无残余可用,方才僵持住。 突然军士群后,传来一阵雄浑的声音:“住手!”却是肖天途穿着便服,急冲冲地往这边赶来。 第二十七章 混世魔王战钟馗 那奴仆看见肖天途来了,倒是有松手的意思,但是范灵珊依然不依不饶:“大将军,没想到你们府上还有这等采花贼。” “你骂谁呢?”那奴仆一出声,范灵珊一皱眉:“你是女的?” “当然。”只见那奴仆头一扬,头上的布就被弄开了,一头长发下来,范灵珊也不再怀疑了。 肖天途正要说话,四周军士赶忙行礼:“参见再玉公主!” 肖天途倒吸了一口凉气,范灵珊愣了一下,也没了强留之意,曹佳韵这才得以脱手。 肖天途摆了摆手,示意府内护卫都退下去。 曹佳韵没好气地问道:“你是谁?怎么在李擒虎的房间里。” “嘿。”范灵珊见这个未来儿媳妇说话这么冲,牛脾气也上来了:“我自己的儿子,跟我换房间有问题吗?你倒好,半夜里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你想干嘛?” “我……”曹佳韵反应也快,谈话间便知道了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的丈母娘:“我想看看李擒虎长啥样。” “你看也不是这么看的!懂不懂礼数!”范灵珊说话时过于激动,唾沫横飞。 曹佳韵反击道:“你凶什么凶?你有我身份尊贵吗?敢在老子面前凶!” 尽管肖天途怒斥了曹佳韵,但是曹佳韵还是不管不顾,这句话一出,可把范灵珊惹恼了:“你……你这个后生敢在老娘面前自称老子!” 范灵珊彻底怒了,两人刚又抬起手准备打架,肖天途忙挡到中间,两手齐下,将他们各自推开。 可是这两个人,一个是女钟馗,一个是混世魔王,哪里能相让。视线越过肖天途,四目相对,又是一阵怒火,两人不约而同都跑了起来。肖天途反应过来时,这两人便又打了起来。 两人同属青竹女杰榜前二十的高手,拳掌相交,有如玄铁碰金刚,只听骨声,便能知此战之激烈。 肖天途刚要上前阻止,见这两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领,一个是霸道刚猛的泰山拳,一个是精于运力的归元掌,肖天途心想:这两个家传绝技打起来倒也精彩。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让她们打个痛快。 范灵珊,其实是李贤通的师妹,其父是李贤通父亲从小到大的好兄弟,父母早亡,便被李父收为义女。李父对这个义女非常疼爱,比对李贤通还要疼爱。范灵珊长大后,李父因怕她嫁出去送了委屈,所以便让李贤通娶了她。 李贤通对这个义妹也是颇有好感,加之李父多年来的宠溺,李贤通对这个义妹是既爱又敬,从不会做她不喜欢的事。也因为这个,范灵珊在泰山府天不怕地不怕,年轻时每遇不公平的事,只要对方伤天害理,从不报官,直接乱拳打死,钟馗者,便是擒世间恶鬼的神。 而这曹佳韵,口头话便是老子,可想而知平日里在这太平城内有多蛮横。 范灵珊和曹佳韵过了五十余招后,双双后撤。范灵珊有点老了,虚汗直流,喘着气道:“咱们这么打下去也分不出胜负,我这两年得病,气有点跟不上来。你给我一会儿时间,等下接我一拳,若你能接住,我便认输,若你接不住,你便认输,如何?” 曹佳韵拍了拍手上的灰,故作轻松,其实双手已经酸得不行了:“行啊,你比我大,让你休息一会儿。”其实范灵珊这句话正中曹佳韵下怀,趁范灵珊歇息的间隙,她也可以理理胸口那口残气。 她的拳,力气比男人的还大。曹佳韵这样想。 肖天途看着这一切,也不打扰,直接双手抱到胸前,在远处看着。 少顷,范灵珊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重新红润了起来,曹佳韵都惊叹,好得这么快。 范灵珊笑道:“丫头,准备好了吗。” “来吧。”曹佳韵右掌聚气,比武接招,她最喜欢。 范灵珊缓缓伸出右手握起拳头,周身气浪滚动,四面围墙处将军府内的长青树都有异动。 曹佳韵看着周边环境的变化,摇了摇头,心想:这疯女人来真的了。 凝神一看,眼前只一道拳风,曹佳韵努力睁着眼睛,拳未到,劲力便如此强悍,曹佳韵稳住心神,起掌相迎,凝聚了浑身劲力的掌心处,劲力全部催动,拳掌相对,墙上的瓦片都被一一刮落,就连肖天途,都下意识地聚气于胸,抵挡这多来的多余劲力。 两人这一对招,看似简单,却都使出了全力,劲力强悍,鼓动周身衣物,两人仿佛置身于大风之中,却又全神贯注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认输的意思。 高手过招,向来简单,常有一招见胜负;也有危险,往往势均力敌时,内劲相吸无法分离,最后两败俱伤。 肖天途察觉到了两人身体的异样,都有点抽动了,忙喊道:“再不收手,老夫可要出手了!” 范灵珊经验丰富,笑着对曹佳韵道:“怎么,打个平手如何。” 曹佳韵回道:“你虽然年龄大点,毕竟多练我十年功力,打个平手我也不亏。” 范灵珊道:“那好,我数到三,咱们都往回收劲。” “好。”曹佳韵爽快地回到。 “一……二……三!” 两人同时收劲,一阵冲击,双双向后跌去,后边,肖天途抵住了后退的范灵珊后背,这才使她站稳了下来。而曹佳韵身后,也被一双大手抵住了,回头一看,一个眉眼宽广的魁梧少年正在自己身后。 肖天途长松了口气,他早知道李擒虎在那里,只是不拆穿。 曹佳韵从未和哪个少年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赶忙抽身问道:“你……你是谁?” 那人施礼道:“在下李擒虎。” “你……你便是李擒虎?” 李擒虎小声地嗯了一声,曹佳韵又接着问道:“我……我未来的夫君?” “嗯?”李擒虎抬高了嗓门,他的潜意识里,两人还未定婚,还有变数。 曹佳韵这才意识到了口误,道歉道:“不……不好意思。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擒虎淡定地答道:“刚才。”。 “刚才?刚才是什么时候?”曹佳韵说话又利索了起来。 “刚才?”李擒虎微微皱起了眉头道:“你们调息的时候。” 第二十八章 陛下亲赐公主亲 昨夜一见,甚是尴尬。 曹佳韵以夜深为由,翻墙而出,留下肖天途三人在院中凌乱。 第二日,肖石峰于皇城承天台上设宴款待李家母子,出席的还有肖天途、曹孟伯、曹佳韵及礼部尚书李开继。 承天台上,李家母子及李开继坐左侧,肖天途及曹孟伯父女坐右侧,主座则为肖石峰座。 众人都坐下后,内监高喊:“陛下驾到。”在座众人赶忙起身刚要下跪,肖石峰就远远道:“行礼便可,不用跪拜。” 待到范灵珊跟前,肖石峰笑着看着范灵珊和李擒虎,范灵珊初见龙颜,也有点惊慌失措。肖石峰笑道:“李夫人,路上劳累,昨晚可有休息好?” 范灵珊愣了一下,回道:“大将军照顾周全,休息得挺好。”其实到今天都还腰酸背痛。 肖石峰又看向了其后边问道:“这位英俊少年可就是擒虎贤侄?” “正是。”范灵珊转身便将李擒虎拉上前来。 肖石峰微微颔首,赞道:“年轻好,年轻好,似这等好男儿,是我新朝的栋梁啊!” 肖石峰入座后,众人也方座下。 杯酒下肚,肖石峰便介绍起了在座的人给李家母子认识,说到李开继时,肖石峰不忘开玩笑说与李家母子是本家。 肖石峰突然想到李贤达,感慨道:“那日仙鹿台遇刺,若是我再退后些,贤达不用仓皇出手,也不至于英年早逝!” 肖天途也道:“当年我和贤达还有孟伯兄三人合力训练了这保龙三卫,贤达多次跟我说起倘若真有皇城沦陷的那天,他和手下的金甲护卫必当做先锋诛杀反贼。我问他,你不怕死吗?他说死了后能到武神阁去和那些名将并列,名垂千古也算是长生了,又有何惧。二十年来,他也只求过陛下一事,便是武神阁内给他留一位。”肖天途说完,连曹孟伯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肖石峰道:“李家虽然世代在江湖,然家风忠勇,正气可嘉。朕此次特召夫人及良子前来,正为嘉奖李家以昭告天下,凡忠勇之士,皆可耀祖光宗!” 范灵珊道:“陛下前阵子已经嘉奖过了,夫君承了逍遥侯爵位,备感圣意,常在臣身边念叨陛下天恩,不知如何报答。” 肖石峰笑道:“朕不要报答,但愿李家能世代忠君护主,如此便可。” 范灵珊道:“为人臣民,忠君护主,理所应当。” 肖石峰接道:“朕此次还另有嘉奖。”肖石峰说完,一内监拿来一卷圣旨,众人刚要起身,肖石峰笑言:“朕就在此,难道还没这圣旨大不成,朕不要你们跪拜,这圣旨朕就念念,权当宣旨。” “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封逍遥侯夫人范灵珊为朝廷一品诰命夫人,子李擒虎,为再玉公主驸马,钦此!” 短短一句话,范灵珊心眼都快提到嗓子上了。 明明之前是说进京看看,今日却变成了直接赐婚,昨天可没有告知。 “陛下,这……”范灵珊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肖石峰倒是一脸和蔼可亲:“怎么,我这再玉公主你们瞧不上?” 曹孟伯此时脸色也异常难看,曹佳韵插话道:“瞧不上便瞧不上,陛下你也不用利用自己的权力给我强加一个驸马,让他们自己决定便是了。” 曹孟伯一脸愁容:“你这孩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肖天途问道:“这么说,如果这李家母子瞧得上你,那便嫁了?” 曹佳韵头朝天,也不说话。 肖石峰笑道:“好,就依再玉公主所说,若是你们母子瞧不上,那便没了这门婚事,若是你们母子瞧得上,那便皆大欢喜,如何?” 一阵沉默,范灵珊忽然抬头道:“其实再玉公主挺好的,人壮实,也豪迈,武功也不错,和我性格相当。擒虎,你觉得如何?” “这……”李擒虎嘴角微动,许久才说道:“听母亲的。” 肖石峰乐了,其实昨天就是肖石峰和肖天途联手设的局。他们太了解曹佳韵了,知道她必来偷看李擒虎。这范灵珊对李擒虎的几次看亲不满意,想来定是要特别的女子才行,想来想去,曹佳韵与范灵珊性格相似,倒是有点机会,于是才设了这么一个局让曹佳韵往里钻,也让范灵珊会会这个未来儿媳妇,想来范灵珊对这个武艺高强的儿媳妇很是满意,她就是要给李擒虎找自己这种类型。 曹孟伯和肖天途都深深地松了口气,此时反而曹佳韵怀疑了:“你……你们不嫌我年龄大吗?” 曹孟伯刚要阻止,曹佳韵这句话已经问出口了,这下在场的人的注意力又转到了范灵珊这里。 范灵珊真诚地说道:“你年纪是大了点,不过在我看来也是小孩。年纪大点没事,身体强壮以后能多生几个就行。” “这……”曹佳韵被范灵珊这么一说,反而脸红了,不敢再抬头说话,倒是肖天途也跟着笑了:“也就你这个泰山女钟馗敢在陛下面前这么说话。” 肖石峰也是心情大好:“那这婚事就这么定了。李开继,此次婚事由你主持,你选个黄道吉日,把所有公主规格的陪嫁都准备一下。迎亲的话由大将军和曹爱卿护送,直接送到泰山李家。” 李开继站了起来,躬身说道:“是。”。 肖石峰又道:“曹爱卿,到了泰山府后,歇两天,然后直接到徽州府上任。” 曹孟伯解决了闺女的终身大事,脸色也好了许多,站了起来,非要跪谢:“臣,谢主隆恩!” 第二十九章 解惑 太清山后山玄关山崖。 玄清和慕容起师徒二人一前一后,看着漫山风景。 慕容起是门内大师兄,年轻有为,玄清最喜欢这个徒弟,对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玄清问道:“起儿,为师知道你心中有疑惑,是否?” 慕容起恭敬地说道:“师父做事之前定有深思熟虑,弟子相信师父。” 玄清缓缓道:“这杨大能的故事你可听过?” 慕容起道:“倒是听过,也是开国功臣,并且其功劳不在大将军肖天途之下。大将军将军帐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杨大能研铁木制神兵,攻城拔寨于顷刻间。新朝的建立,此二人缺一不可。” 玄清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可知,为何杨大能的这个事迹被淡化,无人宣扬?” 慕容起愣了一下,方道:“师父不是说过,杨大能作为肖家军的秘密武器,从未露面于军中。” 玄清接着问道:“那为何新朝建立后,杨大能未能出任一官半职?” 慕容起为难:“请师父高知。” 玄清眯起了眼睛,回忆起了自己十几年来脑海里勾勒的画面: 当年新朝建立,肖石峰命杨大能开始着手准备下一场战争。这一场战争,牵扯的人数远远比千家百万大军要少,这次的敌人,便是江湖武林的高手宗师。 肖石峰密令杨大能于锁龙谷处挖填陷阱,于山崖壁上暗伏机关弩箭,另有烈火巨石,玄铁锐器,布下天罗地网,只为诛杀这些武林高手。 说完,玄清问道:“这些事情,你信吗?” 慕容起无从回答:“若真是前朝余孽报复所为,理由确实牵强。” 玄清接着道:“后来,杨大能功成身退,只是锁龙谷一事万一真有证人,那便是朝廷的万劫不复。于是,除了肖天途,肖石峰处死了所有证人,包括杨大能。肖石峰感杨大能碌碌无闻一生,功勋卓越,准许肖天途给杨大能留后,此人便是杨风。” 慕容起道:“如此说来,大将军与杨风,既有养育之恩,也存杀父之嫌?” 玄清点头道:“不错。我收留他,并不是不怕落下把柄,该来的,总会来。为师年纪大了,等不了了。肖石峰年纪也大了,同样也等不了了。九玄门可以说是站在武林的风口浪尖上,既与朝廷关系密切,又远离庙堂,肖石峰的大局里,九玄门便是突破口。” 慕容起不解道:“师父,收编江湖武林,历来都是大忌。武林中人何止上万,皇帝若真想要此举,却是为何?” 玄清缓缓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肖石峰建立新朝,有江湖武林的一半功劳,新朝建立后,江湖武林的日渐强大,民间的习武成风,都成了不稳定的因素。以肖石峰的雄才大略,可不只满足于一代开国帝王,他要做的,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统一。” 慕容起叹道:“江湖武林虽然龙蛇混杂,但绝大部分还是忠心耿耿,肖石峰这么做,会不会才是祸乱的根源?” 玄清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这是长痛不如短痛,在有生之年,要实现心中的抱负。就连为师,也不敢保证百年之后的九玄门将走向何处,一旦人有了势力,那便不能控制,一旦起了反心,那便万劫不复。肖石峰,他的大局大得很啊。” 玄清说完,兀自叹了口气。 慕容起小声地问道:“那师父以为,应当如何?” 玄清道:“道家讲究以柔克刚,道法自然。肖石峰这般逆风而行,是以硬碰硬。成则千古一帝,流芳百世,败则天下再乱,难辞其咎。这些的关键,都在于杨风身上。” “杨风?”慕容起有些不信:“他一个人,如何能左右得了天下的大势?” 玄清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杨大能死了,只能由他的后代来解开这个心结。杨风一人虽然渺小,但是今后会有一批人共同来推动这个进程,而杨风,最后必将站在风口浪尖上。” 慕容起道:“师父,原来一年前,您便已猜到?” 玄清捋了捋胡须,皱起了眉头道:“一年前,为师也是两难。如今,大局已经明朗,杨风已成气候,就差一把火了。” “什么火?” 玄清神秘地说道:“这把火还未点燃,接下来,你要负责激发他体内的潜能。玄文的三十年功力在这小子身上,他已经异于一般习武之人,只需稍微点拨,便可破武境成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到那时,他才算有能力解开生父留下的死结。” “是。弟子遵命。”慕容起待玄清,如同生父一般敬重。而在九玄门,玄清待自己这个天才弟子,也如同慈父般那样和蔼。 古书曾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师徒俩,没有血缘,胜似亲人。 杨风此刻正在给龙小缘三人开小灶。 他让安子玉使出剑气八方的第四重打他,安子玉一剑刺去,却被其身前一股强大的气流抵住,杨风接着一声大喝,安子玉便似受到一股巨力,被迫向后退去,老远才站稳脚根。 唐小小的反应最为夸张:“这……这就是三十年的功力啊,你还真是笨鸟先飞,咋就不传给我呢。” 杨风收起功后,得意地说道:“你们还真别嫉妒我,一来师尊看我顺眼,二来我自有身体天赋,师尊呢,不看我顺眼,也不会把他的功力传给我,师尊把他的功力传给我了呢,我没有强壮的身体天赋,也受不了这三十年内力的摧残,可以说,我是独一无二的。” 说罢,杨风看向了龙小缘。龙小缘倒是没有一点改变脸色,也不为他获得的天赐内力高兴,好像心事重重,从未减轻过。他正想跟龙小缘说些什么,龙小缘起身便走了。。 杨风刚想去追,安子玉已经跑了过来,拿着剑在杨风面前比划:“那现在你也算半个宗师了,帮我瞧瞧这第五重的诀窍在哪。” 杨风故作玄虚,沉吟良久方道:“子玉,勤能补拙。” 第三十章 入局 上官金凤一行人回到上官府,早有飞鸽传书详记苏府被闯一事。 上官金凤回信说此人极有可能便是当年入皇宫盗宝未果而被招安的轻功高手盗圣易文通。至于原由,就是肖石峰给上官府的一个警告,上官府虽然江湖人脉广,但是肖石峰手下的高手也不少,只要顺着朝廷,便不会有事,否则,昨夜派的,可就是杀手团了。 上官金凤让上官巧儿不用对此事过于宣扬,也不用太在意,目前苏相着手文官体制的改革,难免牵动武官利益,上官巧儿只需做好保护苏相安全的工作即可,至于朝廷的事,上官府没有动作,肖石峰也不会为难苏相。 且说李开继看了良辰吉日,李擒虎先由将军府出发,去曹府迎亲。后宴席在曹府举办。 第二日,一行人浩浩荡荡,沿路向泰山府进发。此次行亲,由大将军肖天途亲自护送,可以说是人臣至高礼节。肖石峰此举,也是要大张旗鼓地向天下声明,泰山府李家已经与朝廷联姻,一家人往后便与肖家紧密相连,江湖中人在庙堂也有一番广阔天地可为。 范灵珊早就把结亲的消息命人传给了李贤通。李贤通大惊失色,想不到歪打正着,这个再玉公主曹佳韵的秉性和范灵珊相当,正中了范灵珊的下怀。想来范灵珊威风了一生,却也孤独,身边的女子,可没有一个不怕她的,更别说相互交流了。这下可好,丈母娘相中的这个儿媳妇,恰好是必须赐婚,又恰好性格相投,范灵珊在书信中尽言很是满意,绝无半点被逼迫之意。 李贤通也无话可说,这何尝不是最好的结果。既然范灵珊都看上了,李擒虎也没有反对,给自己的儿子找到一个媳妇,将来开枝散叶,不也是为自己百年之后留下香火? 李贤通彻底想通了,原本李家就是为财而生,现在有了官家的名号,日后必然是财源广进。只是与此同时李家在江湖武林的分量也会被削弱,不知道会不会有门派针对李家的镖货做手脚,这也是日后需要预防的大事。 且不管如何,关于此事,也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毕竟既然有了难题,总要做出选择。 时间仓促,李贤通索性让家人于各大门派派发喜糖,说明来意,至于宴请,除了亲朋好友,未有其他。一来防止江湖人士借机作祟,二来也不至于太过张扬。 肖天途和李贤通的第二次见面,李贤通没了以往的一脸不悦,虽说也不是笑脸相迎,却还算客气。这一丁点变化,肖天途都注意到了,起码现在的李家,接受了朝廷的恩赐,接受了再玉公主,也便算接受了招安。日后曹孟伯在徽州府,后方有泰山李家照应,也能得心应手一些。 肖天途唯一担心的是,日后倘若真要和师门刀兵相向,自己是否能够坦然应对。有生之年,自己又能帮助肖石峰做到哪一步?是前功尽弃,还是创古今壮举,这些使得肖天途彻夜难眠。 九玄门拜师崖。 慕容起单独叫上了杨风,到了拜师崖处,慕容起让杨风跳过去。 杨风看着眼前这壮观景色,不免心生胆怯:“大师兄,这……” 拜师崖是九玄门高手练功的地方,人迹罕至,比起玄关处的临崖小山头,拜师崖所处的位置更高,云雾更浓,杨风透过云雾,看到的是一块块鼎立的石柱,参差不齐地立在崖前,想到每块石柱上,那必定要从崖边跳过去,而且每块石柱都没有相连,想到另一快石柱上面去,还得再跳一次。一失足,那便是万丈深渊。 慕容起见杨风胆怯,就安慰道:“九玄门的功法还是相当了得的,既然能让你上来这里,那便是你有了这份能力。九玄门开宗立派三百年,还无一人失手,这你就放心吧。” 杨风还是有点害怕:“我说大师兄,我现在内力是精进了些,前阵子也成功了,但是毕竟那时玄清掌教在,我若是一失足,他也能照应我,你的功力比掌教如何?可有办法照应我?” 慕容起将贤才剑抱在胸前,笑道:“倘若你那天真的失足,那就是一眨眼的事,恐怕师父修为再高也难以救你。让你上来是师父的意思,让你再跳一次也是师父的意思。” “哎呀大师兄,平日里见你这般严肃,还真是很少看你笑,不过我看得发麻。”杨风和慕容起已经很熟了,因为慕容起对龙小缘无感,所以杨风并不把他当作情敌。 慕容起只是感觉杨风还算有趣,所以对他的调侃也早已习惯:“你若不跳,我可要逼你跳了。” “别!”杨风凝了一下心神,深吸了一口气后对慕容起说道:“大师兄,我自己来。” 慕容起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 杨风也朝后退了几步,慕容起静静地看着他。 只见杨风往自己的双手处吐了吐口水,然后很坚定地看向了前方相隔的石柱,一闭眼,一咬牙,临到山崖处狰狞地睁开双眼,双脚一蹦,在空中不断挥舞着手臂,总算是到了最近的一快石柱上。这石柱的位置顶多站上三人。杨风稳下心神,转头笑道:“大师兄,还有事没?” 慕容起淡定地拔出贤才剑,杨风夸道:“好剑!” 慕容起施展轻功,剑尖朝着杨风,左手置于后背,飘飘然朝着杨风飞来。 杨风继续夸道:“大师兄你这轻功无敌了!” 哪曾想,这慕容起和贤才剑越来越近,杨风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临近了才徒然一惊,这慕容起可没有停的意思,剑尖已经朝着自己奔来了。。 杨风急忙移位,慕容起落了地,一剑刺空动作,杨风靠到了石柱边上,差点没掉下去,此时正好起风,弄得二人衣裳飞动。 杨风笑着对着慕容起说道:“大师兄,要是我刚才说错了话,我改就是了。师父可没说让你杀我吧。” 第三十一章 拜师崖 慕容起神情淡然,只说了句小心了,便转身挥剑直下,杨风下意识地高高跃起,竟没收住跳得高了点。 慕容起抬头望去,摇了摇头道:“内力精纯,却未到火候。催动容易,还是不会控制。” 杨风脚踏气流,忽然面前慕容起像僵尸一般出现,杨风一愣,贤才剑便又刺来,杨风赶忙身子一侧,奋力踏离原地,跃到了另一块石柱上。 慕容起淡淡道:“反应不错,可惜没有章法。” 杨风落地后,见离崖边不远,便要跳回地上,只一蹦,却发现再难前进一步。只见慕容起鬼魅般地突然出现在石柱上,并且手拖住了自己的脚,平日里慕容起很是温和,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一个追命的鬼。 既然如此,那杨风也就索性玩玩。 情急之下,杨风甩出了袖中短刀,趁着慕容起躲闪之时,杨风使劲一挣,倒也松开了。身后慕容起的贤才剑飞来,杨风急忙侧身躲避,又翻到了另一块石柱上,单膝蹲着。 慕容起在这群柱之间倒是显得闲庭信步,脚底一踏,便如生风,右手一挥,那贤才剑便又回到了手里。 杨风失望地自言自语道:“还来啊。” 四下看去,自己手中无剑,哐哐两下,踢飞了两块石子,这两块石子可是杨风加了内劲到上面的,此时已如坚铁一般,却都被慕容起轻描淡写地隔开了。 杨风知道慕容起的厉害,一时绝望,掉头就跑,慕容起则跨着剑一直追。 杨风每跃到一块石柱上,都心惊胆颤,但是走了十来个后,居然越走越有感觉,直到最后,已经能控制自己的行进方向,慕容起跟在其身后,也感觉到了他的进步。 杨风逃到最中间时,慕容起以为他还会再逃,岂料杨风杀了个回马枪,右手短刀突现,共有三把,一个转身,连发出去,逼得慕容起不得不后退到相隔偏远的石柱上。 杨风拍了拍手,得意地说道:“我这唐家的暗器绝技,大师兄觉得如何?” 慕容起站直了身,笑着道:“有两下子。” 杨风回道:“请大师兄再试试我的拔山腿!” 杨风奋力一震,石柱上沙石升空,慕容起满意地点了点头。缝隙间,杨风鬼魅一笑,大喝一声,跃到半空一脚扫下:“看招!” 慕容起动都不动,面对袭来的沙石,缓缓举起贤才剑,剑气横生,剑锋指处,沙石分路,无一落到其周身,都奔向了其身后的深渊。 杨风落地时,看到这一幕,独自叹了口气,这三十年的内力,还不如慕容起的一把剑。 慕容起收剑时,杨风收起了得意的神情,默默转身,又开始了长途奔袭。 此刻杨风早已不想到崖上,他知道只要一靠近那个崖边,慕容起的剑锋便会到达。每每他出剑锋,总比在后面追要凶险万分。 他岂知,慕容起已经懒得追了,左手吸起了一块小石子,看准时机瞬间弹出,直勾勾地打到了杨风的腿上,杨风只感觉腿背一紧,跌落时刚好在一块石柱上。 慕容起缓缓道:“躲人追杀时,顾前不顾后,任何习武之人都有可能取了你的命。” 杨风早已习惯,干脆坐下来道:“大师兄,我虽然白得了三十年功力,但是我真不想这么冒险,万一哪天真的不慎跌落悬崖,我怎么帮小缘报仇?” 慕容起倒是不担心这些,抬头看了看他后说道:“太阳快下山了,咱们回去吧,明天再来。” 深夜,肖石峰寝宫。 肖石峰正坐在桌案上看奏折,旁侧站着一个脸庞圆润,身形发福的中年男子,正是盗圣易文通。 肖石峰合上奏折,问道:“怎样,可有收获?” 易文通道:“属下近些日子都在暗处观察苏府的人流往来情况,前些日子更是孤身夜闯,只感觉苏府守卫森严,虽比不上皇宫,却也是天罗地网,常人想靠近苏相,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肖石峰闭起眼睛,相府内的守卫如何,他早就心里有数了:“上官府不愧是大家,江湖上称上官府是一座武库,此言非虚。就连泰山李家,恐怕也没有这么多高手。苏相身旁的,只是上官府的冰山一角罢了。” 易文通接着道:“臣还发现,横练大家上官巧儿也在苏府中。” 肖石峰点了点头道:“上官府信不过朕,派人护卫苏勇进,难免要派个顶尖高手。朕一直忧虑的,倒不是上官府的高手如云,而是其深不见底,不可预知,才最可怕。” 易文通回忆道:“臣年轻时,曾入得上官府的藏剑阁,阁内武功秘籍多如繁星,神兵利器更是成百上千,上官府这座武库,确实是名不虚传。” 肖石峰道:“一年前,八面玲珑上官金凤大刀阔斧,让前辈退隐,在府内任用年轻一辈把持族权,此等魄力,古今女流,怕是少有。” 易文通道:“这上官金凤固然心机颇重,然其天生聪慧,知晓个中利害,臣倒是认为,必须善待苏相,上官府便不会与朝廷为难。” 肖石峰点了点头道:“上官府这个大家族历经数百年不倒,归根到底还是会审时度势,善识明主。正因此,朕对上官家既爱又怕,朕虽称万岁,却自知过百已是天赐鸿福,故而一生从未奢求过光阴。朕也不敢保证,朕百年之后,上官府会不会再成为一颗獠牙,反过来咬向肖家,就像当年上官府倒向朕这里一样。”。 易文通道:“陛下深谋远虑,走一步而看百步,此乃后世子孙之福。肖家若得陛下盛荣基业,长青可望。” 肖石峰略有无奈:“天下大势,浩浩荡荡。朕当上皇帝后才明白,江山社稷是多么诱人,史书上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起初朕只是感觉说得过于夸张。现在想来,但凡要登顶的,不踏着成千上万条人命,根本就触摸不到那个王座,更何况朕想要做的是那千古一帝!” 第三十二章 徽州府 且说曹孟伯按部就班,参加完了女儿曹佳韵的亲事,在泰山府李家又多住了两日,见李家真诚地以礼相待,便也放心,于近日启程,单骑南下,到了这徽州府。 一路上,曹孟伯心事重重。他心知,这个时期,徽州府将军一职既危险又重要,将来会是风口浪尖,自己已经做好了以死报国的打算。 徽州府的大小官员早已于城门口恭候多时,其时曹孟伯无需圣旨,单凭其是京都直隶,又是前金甲护卫统领,就够威慑力了。 然而曹孟伯虽然是一介武夫,却也极懂官场之道,毕竟他初来乍到,很多事还要请教这些同僚。 为此,曹孟伯特地一一上前问候,以示自己对这些大小官员的尊重。 之后,府参事徐盛递上了徽州军虎符,这才算正式交接完毕。 曹孟伯也是刀剑出身,这虎符拿到手里,倒也不觉沉重,还有点得心应手。以前他统领的是八百金甲,现在则是掌控着徽州府三万兵马,以他的心性,倒还有些兴奋。 曹孟伯咧嘴笑道:“徐盛兄,今后你我便是日夜相处的兄弟,还望多多关照。” 徐盛拱手回道:“将军言重了。徐某没能看住上任府将军,给陛下带来了安全隐患,陛下没有牵连徐某,已是莫大的圣恩。今曹将军亲临徽州,徐某还要曹将军多多关照才是。” 曹孟伯点头,这参事倒是会说话,听着舒服:“曹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要劳累徐兄近几日多多讲解一二。” 徐盛道:“这是自然。今日曹将军便入府住下,待明日我再与将军详解。” 曹孟伯道:“不然,你看我这生龙活虎的,精神着呢。徐兄若是无事,今日我两喝上几杯,详谈诸事,可否?” 徐盛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征得了徐盛的同意后,曹孟伯辞别了前来迎接的大小官吏,与徐盛同往了将军府。 太清山九玄门。 玄清与三个师弟站在后山崖边。 几十年岁月,恍如昨日。 玄清淡淡道:“曹孟伯估计已经到了。” 玄益道:“师兄们,看来这肖石峰不念旧情,要拿咱们九玄门开刀了。” 玄空也道:“这曹孟伯原本便是江湖中人,归顺朝廷后深受肖石峰信任。朝廷的金甲护卫便是出自他之手。这人,颇有手段,肖石峰派他来继任府将军,其心已昭然。” 玄清倒是心静如水:“不急,九玄门还未到危险境地。” 玄明疑道:“那日太清山下救李慕名的高手,可真是我门内徒弟?” 玄空叹了口气道:“那日下山的,正是玄文传功的那个少年。一人一马,门内无人不知。” 玄明道:“这正是为难之处。我门内弟子均一身正气,救扶同门理所应当。只是倘若有一害群之马,心性突变,受了山下朝廷的诱惑,将其供出,恐怕九玄门便不得安宁。” 玄益道:“大师兄,待其兵甲围了太清山,我九玄门虽然不惧,却也难逃灭门之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玄清神色怡然:“兵甲围山,恐怕肖石峰没有那个魄力。九玄门顺应人心,扶持肖家,也是为了还天下太平。如今虽然僵局的突破口在我九玄门,他肖石峰未必敢如何。且看他庙堂之上如何运筹帷幄,那曹孟伯又要如何手段。我等只需静观其变,灵活应对便是。” 夜晚,曹孟伯与徐盛相谈于将军府花草园内。 曹孟伯问道:“前些日子,听闻徐参事闭门不出,可有此事?” 徐盛道:“说来惭愧,我得知陛下要将李家满门抄斩,念及过往恩情,不忍相看。那继任的郭达仁与徐某道不同不相为谋,故而徐某宁可不做这个参事,也不愿与其为伍。” 曹孟伯笑道:“你可知这郭达仁也是大将军亲信?” 徐盛道:“大将军日理万机,安插亲信于州府将军身旁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徐某观这郭达仁,竟无半点忧色,想来定是个冷血的主,因此才出此下策。” 曹孟伯喝了一口烈酒,看着徐盛道:“想不到徐参事也是性情中人,这点与我很像。” 说罢敬了徐盛一杯,徐盛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曹孟伯长驱直入,又问道:“听闻李武将军还有一子,原是九玄门徒孙。那日郭达仁率领三千徽州军前去拦截,身死于太清山下。后有一高手出手救了此子,可真有此事?” “这事不假。”徐盛看着有些为难,曹孟伯宽慰他道:“你放心,陛下已经下令给李武将军留了个后,不再追究其子去处。只是你们可能判定那个高手是否与九玄门有关?” 徐盛心下思衬道:“可惜当时在场的军兵不涉江湖武林,无法判断。但是据回来的副将丁览回忆说那人力大无穷,武功极高,却长得年轻。徐某认为,能从三千兵甲的包围中救人逃脱的,只怕就连将军也无法做到。” 曹孟伯皱起了眉头:“老夫已许久不在江湖,这江湖武林卧虎藏龙,此事倒也不意外。只是近些年的年轻一辈高手中,老夫也有耳闻。九玄门虽是武林大宗,比老夫还厉害的高手可没有几个,能在三千兵甲的合围中全身而退的更没几个。除了小剑圣慕容起,恐怕没有第二个人选。” 徐盛接道:“此人未曾带剑,倒不像是慕容起所为。” 曹孟伯道:“不然。慕容起擅用剑,此次是想撇开关系罢了。这幕后主使,是玄清真人无疑。为护徒孙,出手相救,于情于理,都是宗门风范。” “这……”徐盛不解:“将军如此断定,未免草率了些。” 曹孟伯直言道:“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 徐盛心中一惊:“将军……莫非?”。 曹孟伯点了点头道:“我告知徐兄,是因为我早已打听清楚了徐兄为人。大丈夫为国尽忠,方是正途。” 徐盛叹了口气:“身为人臣,为陛下分忧,理应如此。” 第三十三章 打磨 九玄门拜师崖。 杨风早已习惯了来拜师崖练武,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昨日的那场,慕容起甚是满意,暗示他可以拿剑了。 杨风紧握着从安子玉那里借来的玄铁剑,心里虽然还泛着嘀咕,但是仍保持着自己的气场:“我说大师兄,这次我拿剑,你可就没前两次这么好对付我了。” “请便。”慕容起默默地伸出右手,示意杨风自己过去。 杨风咧嘴笑道:“容我缓缓。”说罢,杨风倒提着玄铁剑,转身向后走去,剑尖触到地面,冒出火星。 杨风余光扫去,慕容起正平静地看着他,心里暗自骂道:怎么每次都是这个表情,真是苦了我了。 慕容起开口道:“就那里把,再走就下山了。” 杨风清了清嗓子,转过身来,假装客气施礼道:“四代弟子杨风,见过掌门大师兄,请掌门大师兄不吝赐教。” “请。”慕容起也跟着回礼。 杨风每次要过去石柱,都要深呼吸一口气,这次也不例外,万一哪天失足,可就没有机会吸收这天地灵气了。 “杀!” 杨风这一声大喊,着实把慕容起吓了一跳。只见杨风提着玄铁剑,脚步加快,离崖边还有一步距离时,便已奔起。 杨风落地后,满意地转过身来,笑道:“大师兄,怎么样,有长进吧。” 慕容起微微点头道:“长进是有,就姿势难看了些。” 说罢,慕容起的余光扫向了手中的贤才剑,将贤才剑插入地上。杨风眯着眼睛,看着慕容起这自信的一举一动,笑道:“大师兄,你这是看不起我啊。” 慕容起更不答话,轻身一纵,飘飘然,便已落到杨风跟前。 杨风早料到慕容起的习性,慕容起刚出手要夺杨风的剑,杨风就迅捷地伸出左手抵住了慕容起,转身玄铁剑反手从腰间刺出,慕容起侧身闪躲,杨风挥起左掌又到,慕容起手腕接掌,一旋,杨风借势翻过身来,一剑挥下,慕容起极限地躺身躲过剑锋,大半个身体已经出了石柱,身下便是万丈深渊。 杨风深知打蛇要打七寸,瞅准机会朝慕容起的支撑脚刺去,慕容起翻身而去,眼看就要落到另一根石柱上,却又在半空一蹬腿,朝杨风奔了过来。 杨风无奈:“这个疯子,不知道我练过神龙斩吗?” 杨风迎着慕容起刺去,却被其轻描淡写地压在了脚底下。杨风想抽回玄铁剑,却发现动弹不得。 慕容起淡淡道:“你出招破绽极多,如何克敌制胜?” 杨风刚要打哈哈夸赞慕容起一番,慕容起却不管这些,只朝前一步,一挥腿,杨风整个人都收不住,失了分寸。 慕容起两腿直下,杨风慌乱中收回剑格挡,一不小心没站稳,却是慕容起半浮在空中,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领。 杨风手心已经出了许多冷汗,特地回望了下底下,真是深不见底,令人恐惧。 慕容起看来十分不满意:“临大敌如同儿戏,性命堪忧。”说罢一把将杨风放了起来,自己也退到了另外一根石柱上。 杨风喘着粗气,想着自己前两次初来乍到,反而今天第三次倒是九死一生,不免露出胆怯神情。 慕容起想起了玄清跟他说杨风这人,生性桀骜却也外强中干,必要时需要激一下他。 于是慕容起便道:“怎么?身怀几十年功力,却如此懦弱不堪,将来何以成为一代高手?” 杨风愣了一愣,细细分析,敢情这个慕容起是在看不起自己,于是挺胸道:“我要成为像掌教一样的宗师,这身内力成为一代高手,岂不可惜了!” 慕容起笑道:“妄言宗师,岂不知自身能力有限,难以登顶!” 杨风不服道:“刚才是我大意,并非我无能!” 慕容起回道:“也罢,不如我站在这里,你来打我。你若能将我逼退出这石柱,便算我输,如何?” 杨风自信地说道:“可以!” 说罢,早已中了激将法的杨风便持剑朝慕容起奔了过去。慕容起稳住心神,杨风剑到,慕容起左手负在后背,只凭右手赤手空拳地与其过招。十余招下,杨风竟落不得一丝好处,别说逼退慕容起,就连让他离开石柱一步都难。 慕容起这三年的武功修为早已突飞猛进,若是新的青竹英雄榜发榜,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杨风改变了策略,单凭武功已经不可能逼退他,现在唯有击打他的下肢,逼其离地,再凭借体内三十年的内力将其逼退。 果然行之有效,慕容起只是防守,并未进攻,因此杨风可以拼尽全力,肆无忌惮地去攻击他。 眼见慕容起双脚已离地,杨风一个转身,离其一步,浑身内力涌动,从掌心迸发而出。慕容起早料到杨风的想法,只不过是想看看他现在的能耐罢了。 这一波气浪逼向慕容起,慕容起倒无退却之意,凝神抬掌回击,反而是杨风,被这一股冲击力逼退了原地,落到另一根石柱上时,慕容起已缓缓落到了原来的石柱上。 杨风顿觉一脸懵,自己三十年的功力,比不上三十岁的慕容起? 慕容起趁机说教道:“你在想为何如此,对吧?” 杨风无奈地点了点头。 慕容起道:“我的内力精纯,都能掌控自如。你的内力不纯,掌控也差,你以为的全部,其实出来的还没有十一。如此功法,实在难上台面。” 杨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这些不是白得的,我起码还要再练个三十年才能像三十年的高手这样。” “非也。”慕容起耳聪目明,说道:“你现在的起点在常人之上,习武之人大都要受点拨,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 “哎。”杨风叹了一口气:“大师兄你自幼在九玄门,我可是一年前才来的。玄文掌教给我注入内力,你们还要拔苗助长,到底图啥啊。” 慕容起愣了一下,脑袋里的说词想了很多,终于有个比较满意的:“你毕竟是九玄门的弟子,多一个高手便是多一份力量,日后九玄门在江湖上的地位能否保持住,还需依赖我们这一代人。” 第三十四章 共举 太平城北城墙上,寒冬即将来临,北风倒先入了关。 肖石峰和肖天途均未仔细穿着,只穿着平常的绒袍。肖石峰已年过花甲,虽然还算健硕,然而头顶的白发却经不住时光的考验。至于肖天途,年过半百,半辈子操劳,也已显老态。 肖石峰望着远方,颇有感慨:“忆当年金戈铁马,北上染河山;二十载光阴似箭,白发换乾坤;天下江湖深似海,千古何人敢称雄?而今极目朔风起,欲拔刀剑提枪行!” 肖天途赞道:“陛下王霸之气比之当年更盛,天途深感叹服。” 肖石峰道:“二十四年光阴,你我都老了。偌大的江山,也不知道后世子弟守不守得住。” 肖天途道:“内患外忧,均在陛下掌控之中。但愿天遂人愿,不负一片赤心。” 肖石峰问道:“曹孟伯请求增兵三万于徽州,你觉得如何?” 肖天途顿了顿,方道:“孟伯此人与臣同事二十年,为人谨慎细微。他带兵,自然是多多益善。三万人马说多不多,即便再加三万,恐怕也奈何不了九玄门;但是说少却也不少,三万人马,足以威慑九玄门。”肖石峰点了点头道:“只是这三万人马若南下,隐蔽不得,势必轰动整个江湖。” 肖天途道:“陛下只需师出有名,轰动亦是震慑。” 肖石峰问道:“以何名出师?” 肖天途道:“扫清前朝余孽,暂借徽州府一用。” 铁牛镖局内院大堂。 堂上,秦义海坐主座,程叔同及林焕坐左边一排,三河镖局当家莫四通、青石镖局当家许世阳坐在了右边一排。 秦义海客套道:“不知两位当家要来,我方才才命人去准备宴席。等下下人打点好了,还望两位当家赏脸。” “秦大当家说笑了。”许世阳道:“我和莫老突然到访,您能坐下听我们一言,已是莫大的荣幸。” 秦义海其实已经知道了他们来的原因:“但说无妨。” “莫老……”许世阳才三十来岁,在四大镖局的大当家中最为年轻,自然要先征得莫四通的同意。 莫四通似乎并不想说话,摆了摆手,示意许世阳讲下去。 许世阳方道:“是这样的,我之前与莫老一回计,现在李贤通被朝廷封了官,其子李擒虎又当了驸马,今后只怕所有官货都要走铁牛镖局了,咱们三大镖局可都不好过了。” “可不是。”程叔同囔囔道:“那日李擒虎这小子和老子过招还输给了老子,怎么他李家就有这福分娶公主俺却没有!” 秦义海咳嗽了一声,程叔同会意,便不再扯瞎话了:“官货就是好使,山贼遇到了都会忌惮三分,也省得咱们顺兵折将,多花丧葬,老子曾经带出来的一个弟弟就死在了山贼手中,虽然最后把那伙山贼的老巢都给端了,但是现在想来人死不能复生,实在是无奈啊。” 许世阳道:“早闻铁牛镖局二当家重情重义,现在来看,名不虚传,许某佩服。” 程叔同也抱拳回了个礼,想到伤心处,拿起酒壶就是一顿海饮。 许世阳接着道:“实不相瞒,这次我和莫老前来,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天下虽然还传着咱们四大镖局的美名,但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现在这天下的大镖局,也只剩下泰安镖局和秦大当家的铁牛镖局了。去年泰安镖局失了塞北总督的一单白霜玉,铁牛镖局趁势而起,大有取代泰安镖局成为天下第一镖局之意。然而今年来看,只怕泰安镖局将会死灰复燃。若仅仅如此,倒也不惧,只怕那李贤通到时贪得无厌,要揽尽天下货源,若是得到朝廷的支持,那么咱们以后靠啥子吃饭?祖上的基业只怕要毁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里!所以……”许世阳下意识地看了看秦义海,见他不动声色,干脆开门见山道:“所以还望秦大当家牵头成立天下镖会,立定镖局新规,不能坐看他泰安镖局无限做大,强龙压跨地头蛇啊!” 许世阳说完,一片安静,过了许久,林焕才冷静地问道:“即便是小镖局,也有固定的人脉熟路,泰安镖局顶多以后揽去大部分官货,难不成他有三头六臂,揽尽所有不成?” 许世阳回道:“三当家有所不知,这李贤通虽然是武林世家,却也是个吞金恶兽。当年泰安镖局的坐大,便是从那刘大发斧劈一十八路镖局开始的。自此之后,四大镖局的平衡开始渐渐被泰安镖局扰乱,泰安镖局以整个泰山府的货源为基础,重新打响了名号。刘大发之所以会归顺李贤通,关键还是李贤通家底厚!李贤通怎会满足于这天下第一?他要做的是天下独一!” “天下独一?敢问如何做到这天下独一?”林焕接着问到。 “哎,三当家,你外号环眼狼,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许世阳说到激动处,直接站了起来:“他泰安镖局要是先一步凭自身实力去威慑那些小镖局,以同样的路数收归己用,这些小镖局没有靠山,怎么撑得住!到最后,无非是一个个挂上泰安镖局的名号,然后他泰安镖局遍布天下,将天下货源抢于手中,坐发横财,而我们,将坐以待毙啊!” 秦义海点了点头道:“许当家目光长远,有此担心并非无中生有。只是你刚才说要让我铁牛镖局出面组建天下镖会以防止泰安镖局先行拉拢其它镖局,这不是推着我铁牛镖局往火堆里去吗?” 许世阳道:“秦大当家,许某人知道您这人最为爽快,不可能怕这李贤通。许某此建议,不是推着您往火堆里,而是推着您上了高处啊。” 秦义海皱起了眉头道:“此后又怎讲?” 许世阳侃侃而谈:“当今武林,没有武林盟主,江湖上各大门派划山而治。秦大当家若能成立天下镖会,那便是又一个龙虎盟,功在当世啊!倘若那泰安镖局没了约束,搅动天下镖局的浑水,那么秦大当家便是天下镖局的救世主!放眼当下,也只有铁牛镖局有这个资格出面牵头,和泰安镖局一较高低了!” “这……”许世阳的话是说到了秦义海的心坎里去了,他一世英雄,豪气如云,此事便是做一次,也是无憾终身了。 但是若是要把铁牛镖局当作龙头,秦义海还是有些为难,毕竟走错一步,那便是万丈深渊。秦义海下意识地看了看林焕,知道他正在拿主意,便问道:“老三,你在想什么?” 林焕回过神来,说道:“时候不早了,不如先请二位当今入了宴席,天下镖会一事,牵扯众多,其中细节,还望考究。”。 “哎!”许世阳一甩手,便愤然走了出去,临走时还带着气话说道:“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准备喝西北风去吧。” 倒是莫四通,缓慢地站了起来,辞别秦义海,客气地说道:“还望秦大当家顾全大局,给我二人一个答复。但凡秦大当家振臂一呼,我两大镖局定会前来投靠!” 第三十五章 有利可图 送走了莫四通和许世阳后,大堂内,三兄弟一时无话,各自沉了约有半柱香时间,秦义海看向林焕道:“三弟,晚上叫弟妹一起来家里吃饭。” “是。”林焕仿佛就在等着这句话,正中下怀。 程叔同知道秦义海为难,喃喃道:“那两个狗娘养的,要推着大哥往火堆里跳,还没有的事,妄下定论早了些!” 秦义海神色严肃,淡淡道:“未雨绸缪,也是为商之道。” 泰山府李家。 今日小雨,李贤通站在门口看着这要入冬前的小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身后,年方六岁的小儿子李不羁拿着一件大貂裘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说道:“爹爹,娘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爹爹要注意保暖。” 李贤通这才回过了神来,转身一把拿起小儿子拿过来的貂裘披上,而后将小儿子抱了起来,笑道:“我家不羁都拿得动爹爹的大貂裘了。” 李家五子,最大的李擒虎二十三岁,最小的李不羁六岁,除了这李不羁,其他四子均已长大,且都在参与行镖。 二儿子李擒龙也走了过来,现在李擒虎娶亲了,暂别父母去江南游山玩水了,家里面李擒龙理所应当地成了主力。李擒龙年方十九,却和李擒虎生得颇为相似,就像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孪生一样。 他看到了父亲的忧虑,便趁着李贤通心情大好,问道:“父亲,如今泰山府的献年官银已经送到泰安镖局了,后续还会有其他州府的官银押送过来,这次的官银估计要三十辆马车,数量极为庞大,咱们的人手不知道够不够。” 李贤通叹道:“原本嫌生意少,现在生意全来了,却有点难以下咽。没想到我李家能有今日,封侯居高啊。” 李擒龙不解:“父亲,孩儿觉得李家归顺朝廷是大势所趋,没什么不好。” 李贤通道:“你还年轻,不懂什么是高处不胜寒啊。之前咱们李家也算是富甲一方的世家,无论在江湖上还是镖局行,都说得开。现在呢,有了世袭爵位,反而朋友就少了。那些州府现在都想来讨好我这个没有实权的侯爷,才会不怕麻烦地把官银都托给泰安镖局押送。可是这些官银,数量庞大,若是分开押送,只怕没那么多靠得住的人。若是我们亲自押送,三十辆马车,过于显眼,难保有流亡之徒,沿路制造危局,风险比之前要大得多。” 李贤通的这些担忧李擒龙其实也有想过:“父亲放心,这次我们三兄弟随父亲一起押送,若有不法之徒敢劫镖,定让他有来无回!” 李贤通宽慰:“吾儿骁勇,为父无忧!” 且说郭素贞和林焕相好一年以来,秦义海并未叫郭素贞到家里吃过饭,林焕知道大哥脾气,也一直没有开口。有时忙些,林焕便在镖局里睡下,有时闲暇,则去万毒门与郭素贞同床。 这次赴约,郭素贞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欣然前往。 宴席上,郭素贞见过了两位嫂子,把特地准备的翠玉手镯送了出去。秦义海见她如此客气,且和林焕也算恩爱,其实打心底里还算满意,只不过一直拉不下脸来。 酒过三巡,秦义海让两位夫人先下去,郭素贞刚要起身,秦义海便道:“你留下。” 郭素贞朝林焕眨了一下眼睛,林焕假装没看见。 秦义海问道:“三弟,今日三河镖局和青石镖局来说的事,你可有说与她听了?” 林焕道:“已经说了。” 秦义海开门见山道:“好吧,现在没有外人了,说说你们的想法。” 程叔同一向坦率,开口便道:“大哥,咱们这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钱,要我说以不变应万变,明年到年中要是货源减少太多,直接关了镖局去开其他行当,如今太平盛世,哪样钱不好挣!” 秦义海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说罢又看向了林焕。 林焕其实早有注意,秦义海也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可能与程叔同不同,故而一直三缄其口,就连秦义海,恐怕也不敢冒这个险。 林焕道:“不如借着时机搏一搏。” 秦义海早就料到林焕有这个想法:“三弟,把话敞开了说。” 林焕打开了随身带着的铁甲扇,这是他每次想事情都要做的习惯:“好不容易镖局行出现了泰安镖局这么一只吃人的大老虎,天下的小镖局都怕被独吞,这些小镖局怕是现在已经以三河镖局和青石镖局这两大镖局为靠山,准备鱼死网破了。所以,今日莫四通和许世阳才会放下旧日恩怨前来找大哥您来做东。尤其是这莫四通,已经是老江湖了,他眼光狠辣,知道单凭一己之力不可与泰安镖局对抗,拉上大哥才有一战之力。大哥的为人江湖上人人皆知,因此这些小镖局不敢来找大哥,就是知道大哥做事谨慎,他们不足以说服大哥。如今此二人前来,已经有了底,恐怕就能动摇大哥的雄霸之心了。” 林焕说完,与秦义海四目相对,秦义海突然豪爽地笑道:“还是三弟懂我,继续讲下去。” 林焕接着道:“若是成立天下镖会,那必然就要制定镖局之间不可以大欺小,各凭本事的行镖规矩。如此一来,有了约束,他泰安镖局做得再大,也不能吞下天下货源,至于那些撑不住的小镖局,有声劣态也很正常。大哥若是顺势而为,出面牵头,那便是天下镖会总领袖,泰安镖局若不愿加入,必定会被排挤,若加入,则就不能兼并其它小镖局,两种选择都将使泰安镖局无法独揽天下货源。到时咱们铁牛镖局虽然生意也会受到泰安镖局的影响,但是大哥作为天下镖会的领袖,且不说后来的利益,就是日后在江湖的地位,也会大大地提升,这些,就当作是损失换来的补偿,如此看来,反而有利。” 程叔同听了林焕的一番见解,一排脑袋道:“你说我这愚木瓜子,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秦义海道:“三弟想法与我相同,只是今日莫四通和许世阳都在堂上,这些利益他们即便知道,也不可能挑破,否则便是毁了咱们结盟的前提。我装作为难的样子,其实也是为了做个假象给那些看不懂的人看。咱们兄弟三人一定不能对外声张,待到几日后那二人又不请自来,再勉为其难地应允,方不会太过唐突。” 林焕道:“大哥英明。” 说罢,秦义海看向了郭素贞:“你怎么看?”。 郭素贞没想到秦义海还会问自己:“我……我啊。我觉得人往高处走的选择没有错。” 林焕看透了秦义海的心思:“素贞,到时候,还需要借万毒门一用。” 第三十六章 作局者迷 现在太子肖在民已在协理朝政,肖石峰除了上朝,其余事务均由太子肖在民和各个大臣协同办理。 这几日,肖石峰和肖天途几乎同寝同食,因为现在大局到了关键的一步,前面的铺垫都将在年末有收展,这一步如果没有走好,肖石峰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等多少年。 御花园内,肖在民向肖石峰和肖天途各行了礼节,便开始汇报,当他说到各处州府官银已备好时,肖石峰打断了他,问向了肖天途:“这五年来,可有官银失窃过?” 肖天途回道:“未曾有过,即便有不法之徒,也都被镖局的人护下。毕竟官银利益丰厚又牵扯朝廷,一般镖局都会多派人手。” 原来,五年前,朝廷南部州府官银便开始改由江湖镖局自行押运。朝廷的说法是惠利民间,减轻州府人手压力,但其实个中原由,只有肖石峰和肖天途清楚,他们为的就是循序渐进,让这些惟利是图的镖局自己往火坑里跳,而这个陷阱就在于泰山李家。 眼下,李家飞黄腾达,这些州府势必有许多人会去巴结,到时候官银一起给李家押运,那么必定其他镖局会有所动作。有了动作,才有破绽。 这些镖局在朝廷的眼中,占据着江湖武林大半的财力,若是能先敲打一番,将听话的留下,将叛逆的消除,那么将来江湖武林的财权,也就能被朝廷牵制,牵制住这些,自然便能削弱江湖武林整体实力。 这些便是肖石峰和肖天途的关键一步。 肖石峰微微颔首:“各大镖局势力,也就只有李家有这个能力去保护这么多官银。天途啊,还是你想得周到。” 肖天途点头称是。 肖在民继续汇报人事录用,谈及各州府府将军人事安排时,大多都是肖石峰以前的老部下,肖石峰十分放心。 肖天途问道:“太子殿下,苏相何时能上朝?” 肖在民答道:“仍在调理,苏相没练过武,身体差,估计得年后了。” 肖石峰道:“苏勇进这人虽然身份特殊,但其忠心朕还是相信的。这几日多派御医前去探望,进些补品吧。” 肖天途点头称是。 谈到塞北局势时,肖天途提到了齐威远。 肖石峰回忆道:“这人怎么没有印象?” 肖天途道:“此人当年一直跟随刘武周守着南山。太平一年刘武周病死后,此人与新府将军不合,我原以为是此人的问题。但是当时南山的老部下都愿意跟他,一打听才知道此人深得刘武周真传,是刘武周的门生。我观此人秉性耿直,忠于旧主,又擅长防御,便把他纳入京都做北门禁军统领。太平十年,塞北总督王宪离休,我正寻思让谁去,刚好想到他,盘算下来,现在我朝内患尚未消除,不可与北蛮开战,故而他最合适。实际上这些调任我都没有让他察觉是我有意在考察他,他也是令行禁止,从未对朝廷的调令有过任何埋怨。此人在塞北十年,北蛮倒还服帖,是个将才。” 肖石峰点头道:“太子,你要跟大将军学的还有很多。刚才这个用人之道,不在于培养亲信,而在于培养忠君护国的人。倘若大将军一直以他个人的名义对这个齐威远调度,那么这个齐威远极有可能成为他个人的亲信。亲信都有两面性,他可以听话,也可能误导你的大局。所以做人也是一样,自己刚正不阿,实力强大,自然就会有人跟随。一个君王,最重要的是不偏不倚,任用大臣更要恩威并施,让他感觉到你重用他却不惯着他,这种人虽然有时不听话,但是不听话必有理由,这些理由都将是你换位思考的依据。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如果周围都是亲信,那么你必定会一叶障目。” 肖石峰对太子肖在民寄予厚望,同时又怕他做为第二任君王在老臣中没有威信,因此放心的同时也存在忧虑,对于自己的经验,他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毫无保留地都讲给了肖在民听。 肖在民恭敬地点头道:“孩儿记住了。” 肖在民接着汇报起了江湖武林各大门派现在的规模人数和物力财力,其中财力最大的仍是上官家,人数规模最多的则是九玄门。 肖石峰愁容渐显:“这上官府家大业大,几百年的风风雨雨都没能使其家族没落,可见其族内体制自成一派,更善于在乱世中求得生存。上官府的审时度势,简直可以与历代君临天下的王者相媲美。” 肖天途道:“人的眼界因环境不同而不同。上官府终究也只能看到自己一个家族的兴衰,看不到天下的大局。陛下高瞻远瞩,为后世开辟太平,这些都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肖石峰笑道:“天途啊,不得不说,你在朕身边时,比那些大臣更能谄媚夸赞。” 肖天途也笑了:“臣跟陛下多年,见识过陛下的心计,自叹不如。臣能有今天,还要感谢陛下的提拔。” 肖石峰道:“你是帅也是将,朕能得你辅佐,也算是命中天助。可惜你没有子嗣,这天下美女无数,是朕负了你啊。”。 肖天途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能给我青史留名的机会,多少年可望而不可及。臣弟已有子嗣,蒙陛下厚恩安富一方,双亲已是知足,若事情顺利,臣还盼耄耋之年能卸甲归田。” 两人相视爽朗一笑,不知其中夹杂着多少无奈和遗憾。他们都心知肚明,光阴似箭,人定胜天却不一定事事如人愿,只盼早日破局,给后世一个太平。 第三十七章 恰逢敌手 夜晚,深山中。 贺震南披着一件素袍,身后背着万均剑,神情严肃地看着前面一块石头上坐着的千少游,又可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对站在另一边的黑衣人也只是一扫而过,没有多问:“这座山我们叫它天阴山,离我雷震门不远。这座山可是常年难见一天的日光,阴暗潮湿,失意的人在这个环境下,只会悲秋伤感,振作不得。” 黑衣接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才是一个人成长的关键。这环境虽差,却也能磨练意志,有何不可?” 贺震南皱起了眉头,眼神始终不往黑衣人处看:“我还以为你是前朝留下的辅佐这个所谓少主的高手,现在看来,似乎你并不是下属。” 黑衣人笑道:“不愧是贺掌门,察言观色,很是有趣。只是高手这个称呼,比起贺掌门,那是不敢当。” 贺震南平日里恃才傲慢惯了,语气中满是不屑:“兄台言重了,贺某可是觉得你体内的气海不在贺某之下。” 黑衣人爽声笑了两句方道:“我都没催动内力你就能感知我体内的气海,贺掌门当真名不虚传。” 贺震南神色一凛,两个箭步就冲到了黑衣人跟前,刚要伸手去摘下他新安上去的铁面具,黑衣人便伸手阻拦。两人交手,贺震南一向不拘小节,双手齐下,为达目的可以不顾宗师小辈的名份。 可是这黑衣人倒也气定神闲,只手与其过了几招,贺震南愣是没能摘下他的面具。最后贺震南掌力一到,黑衣人伸手抵挡,被震飞后退了六步方才停下。 贺震南收起手来,看着眼前这黑衣人道:“你只手与我对敌,又不想摘下面具,想必是怕我识得你的武功招式,你不敢示人,只怕是个故人。可为何,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你这个故人不愿露面?” 黑衣人道:“贺掌门果然心思缜密,非常人所及。” 贺震南缓缓拔出身后的万均剑,顿时空旷的四周雷声异动,连千少游都忍不住转身往这边看来。黑衣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也有些凝重。 贺震南道:“你只手便能护住自己的面具,看来不但是个故人,还是个身份特殊的故人。青竹榜上的高手现在活着的可没有几个。” 黑衣人道:“你怎知青竹生不会有遗漏?” “有没有遗漏,摘下面具便能一探究竟!”贺震南更不答话,提剑便朝黑衣人走去。黑衣人施展轻功又后退了数步,右手一招,杀神剑便落在了他手上。 贺震南是个武痴,可惜一生对手少有,佛道两家又与世无争,这些使得他每遇高手都会想方设法较量一番。眼前这人可以感觉到武功不弱,甚至不在自己之下,贺震南对这人的身份是兴趣大增。 黑衣人拿到杀神剑后,也不再后撤,躲也躲不掉,索性迎了了上去。两把剑交叉相碰,激出了一片火星,两人的衣袍均被剑气带动,虎虎生风。 高手过招,自然要分个胜负。贺震南腾出左手,与黑衣人对了一掌,两人分开双双后撤。 贺震南心中顿时舒坦起来,好久没遇到此等对手了。也不做停留,又朝黑衣人奔了过去。 两人各自施展剑法,却是万钧剑法对阵杀神剑法。万钧剑法势大力沉,招式简单却有开天辟地之势;杀神剑法凌厉非常,招招狠辣,看似进退无度,实则剑生杀气,步步为营。 两人的剑均属于重剑,与神龙斩不同,杀神剑是一把被动的剑,唯有交战之时,渐渐激发出其中杀意,才能发挥它真正的威力。 随着两人你来我往,过了三十余招,贺震南始终压着黑衣人打,却也占不到一点便宜。但是随着杀神剑的渐渐觉醒,贺震南只感觉到杀意压迫,危机四伏,渐渐也失了优势,两人开始了漫长的势均力敌的较量。 贺震南攻势凶猛,反倒是黑衣人有所防备,这一攻一防,招式百出,令人眼花缭乱。贺震南一招春雷滚滚,万钧剑脱离掌心独自转了起来,随着贺震南肢体的动作舞动了起来,形成了浑身剑锋的场面。 黑衣人被逼退两步后方才使出一招长驱直入,精准地判断了万钧剑在其周身的间隙,一剑刺入,反逼得贺震南回转身体收回飞剑。 黑衣人转守为攻,又是一招横扫千军,贺震南一跃而起躲过剑锋,月光下,突然左右各自多出了一个贺震南的身影,各自演化不同剑法。黑衣人的眼神也变得有趣了:“天罡剑法!” 只见那两处影子又和为了一处,贺震南竖剑至胸前,周身气浪汹涌,黑衣人也聚气于剑上,顿时脚下落叶纷飞。 四目相对,却是久违的快感。 贺震南一招九雷轰顶,重重地击打在了黑衣人横起的杀神剑上,其身后突现的八道残影一个个入了贺震南体内,残影散去后,黑衣人只感觉上头变沉,正是贺震南力劲暴涨之势。 黑衣人手臂一沉,忙运力抵住,却也渐感吃力。贺震南冷冷道:“还想藏着掖着吗?” 黑衣人目光如炬:“这杀神剑法还有一招破敌式,它叫作地藏归天!” 形势瞬息万变,黑衣人,周身气浪加剧,贺震南只感到杀神剑杀气更甚之前,黑衣人手臂朝上奋力一扬,贺震南只能又翻回去。 落地后,贺震南赞叹道:“这一招,倒配得这把剑的美名。” 黑衣人握紧了杀神剑,回道:“原本只是听说天罡剑法一人一阵,今日来看,果真名不虚传。” 贺震南脸色一沉:“你只接了我刚才这一招,便说我的天罡剑法名不虚传,是不是有些搪塞?”。 黑衣人知道贺震南不分出个胜负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一问,怕是又要动手了,便道:“看来贺掌门对自己的剑法没有信心,对在下倒是十分看好。” 贺震南抬剑指着黑衣人道:“贺某一向实事求是,不敢与高人匹敌也不屑与小辈动武,倘若真遇到个半斤八两的,却也要瞧个究竟!” 第三十八章 天罡剑法 说罢,贺震南左右行步,竟多出数道身影,恍恍惚惚,朝着黑衣人奔来。黑衣人以不变应万变,凝神聚气,倒要瞧瞧这天罡剑法是何威力。 待身影将行至黑衣人面前时,连千少游都忍不住要提醒黑衣人出手,但是此时黑衣人却闭起了眼睛,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些不过只是残影。 果然,身侧,一道剑锋呼啸而来,黑衣人上半身朝后一仰,躲过了万钧剑的袭击。贺震南脸色微变,此人处事不惊,是个高手。 于是贺震南借势要攻其扎稳的双腿,黑衣人此时刚好将杀神剑插入地里,一个借力,便翻身上空,下一刻,连同杀神剑一道拔起,溅起一片你泥花。贺震南见势已扑空,早就移形到前方。 半空中,黑衣人居高临下,观察到了贺震南所站的方位,一个转身,便扫出剑气,贺震南再次被迫移位,一阵爆炸声,方才所处地面已经面目全非。 千少游紧皱着眉头,这黑衣人不过是看了自己几天演示的杀神剑法,现在不但已得其中精髓,还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天才也不过如此。 贺震南越发觉得有趣,也朝黑衣人奔了过去。两人于半空相遇,剑锋交处,火星四射,雷鸣不绝。 待两人落地时,仍你来我往,交锋不止。此时贺震南已经不再想去摘下黑衣人的铁面具一探究竟,而是想比个高低,眼前这人,值得一战! 待到百招之后,四周枯木尽折,地上坑坑洼洼,面目全非。终于,贺震南一剑刺去,抵住了黑衣人的喉咙处,而黑衣人的杀神剑也指向了贺震南,只不过被其伸手挡着。 “甘拜下风。”总算分出了个胜负,黑衣人收起了杀神剑,将贺震南的万钧剑移开,便走到了千少游身侧。 贺震南眯着眼睛问道:“为何你只出剑不出手,莫非我们之前就交过手?” 黑衣人道:“贺掌门说笑了,万钧剑凌厉,在下来不及出手。” “也罢。”贺震南也将万钧剑收入鞘中:“既然你不想暴露身份,我也不强人所难。不过有你这么一个高手在他身侧帮忙,事情倒是简单了许多。” 千少游淡淡道:“贺掌门,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贺震南顺手伸至腰间,将腰上的一个小袋子扔给了千少游。千少游拆开小袋子,里面是一张纸条,纸条上,列满了名单,还有两个是州府将军。 贺震南道:“名单我都看了,千袦老人倒是想得很长远,为你保留了这么多势力。” 千少游看着贺震南,心中不免有些膈应,原来一个江湖门派真的能手眼通天:“这么说,贺掌门是诚心要帮我了。” 贺震南转身便走,留下一句:“前路漫漫,后会有期!” 千少游看向了身侧的黑衣人:“怎么,你打不过他?” 黑衣人淡淡道:“我有顾忌。” 千少游笑道:“你是有顾忌,否则今天也不会给自己焊上这个铁面具。” 且说李贤通一行百余人饱食果腹,连夜出城,三十箱黄金早已炼做金沙,约莫有十六个大箱子,每辆单板马车上装了两箱,浩浩荡荡地行走在荒野外,朝着太平城进发。 如此重要的行镖,人数又极多,入住客栈反而会受人瞩目,因此行走于偏僻处才是明智之举。李贤通考虑安全,又让下属都白日休息,夜晚行镖,将危险降到了最低。 一路上,刘大发不免有些担忧,他跟在李贤通身侧,后背上一把巨斧十分显眼:“老板,我还是担心这一百五十号人不够。” 李贤通自信地反问道:“有啥不够的,江湖强人也不敢大规模地来劫镖,万一逮到一两个人供出了身份,那可都是死罪。” 说罢李贤通又看了刘大发一眼,这人倒是勇猛,只是做事粗心了些,一年前白霜玉被唐小小轻易盗取就是一个例子:“这一年来,我不让你插手镖局内的事务,你是否对我有意见?” “绝对不敢!”刘大发忙道:“泰安镖局是您一手振兴的,而且这次押送官银这么大的事情您能想到我刘大发,那是一种信任,于情于理,我刘大发绝不敢有半点怨言!” 李贤通道:“你放心,等送完这趟镖,这个镖局还是你的。记住我交代你的话,到了太平城要称呼我为李老英雄,我只是你请来的护镖人,不能称呼我为老板。” “老板你就放心吧。”刘大发拍了拍胸脯道:“我昨夜已经背了一晚上了,今天一觉醒来又反复唠叨了一下,错不了!不过老板,您才是泰安镖局幕后的老大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您老怎么老是不愿意提及?难道这世人皆知的事情朝廷会不知道?” 李贤通道:“天下皆知,天下皆醒,我才更要装醉。必要的时候,李家会和泰安镖局撇清一切关系。” 刘大发急了:“老板,没了您做靠山,怕是这泰安镖局要开不下去啊。” 李贤通一个冷眼,让刘大发闭了嘴:“莫说没了李家的关系,即便是有,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公开插手泰安镖局的事情,你们兄弟几个要好自为之,树大招风的道理古往今来都很灵验。” “这个……”刘大发眼珠子转了几圈,一副苦相:“我说老板,您这不是让刘某往死里跳吗?” 李贤通恨铁不成钢,怒骂道:“我养你们这么多年有什么用?凡事都要我亲历亲为,干脆你们兄弟几个别在泰安镖局待下去了!” “父亲息怒!”跟在二人身后的李擒龙赶忙走了上来:“大发兄弟几个为了泰安镖局也算是尽忠职守,这几年行镖安然无事,全靠他们兄弟几个撑着。”。 李贤通鼻子通气,这才降低了声音:“这次还是多注意点,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李家在江湖上也没那么好说话了。” “是。”李擒龙和刘大发互使眼色,故意放慢了马的脚步,让李贤通一人走在前面。 第三十九章 行镖路上 众人行镖至一竹林,恰逢天亮,李贤通让刘大发下令众人就地靠着马车休息。 第一班,李贤通决定自己带着二十人岗哨守着。 众人都按照原先布置该趟的躺,该散开的散开后,李贤通找到了第一班岗哨的头目吴顶。 吴顶在泰安六煞里面排行老六,并不是因为他武功不行,为人较弱,相反,吴定高高瘦瘦,不仅眉目间透着精明,就算是武功,也在江湖上博得一个入云蛟龙的称号。 吴顶擅使长鞭,这江湖上擅使长鞭的可不多,就连李贤通对于他的鞭法也是望尘莫及。李家世代习武,虽以七十二路泰山拳名扬天下,但是十八般武艺除了长鞭术,其他也都算精通。也因此,李贤通对吴顶有过留意,这一留意,直接让李贤通认定了他才是这泰安六煞里面最稳妥的人。 吴顶见李贤通朝自己走了过来,忙弯腰作揖:“李老板……” “不用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李贤通拍了拍吴顶的肩膀,长得虽然消瘦,肩膀倒还算硬朗:“你是前年来的泰安镖局?” “正是。”吴顶其实与李贤通并不熟。 李贤通回忆道:“之前的泰安六煞中有一人擅使快剑,可惜此人自以为是,不服管教,想要取代刘大发作泰安镖局的第一把手。见我不同意竟然想刺杀我,被我夫人一怒之下一拳毙命了。” “听说了。”吴顶的回答一板一眼。 李贤通接着道:“我这可不是要威胁你什么。只是我看你才来不久就被他们兄弟五个接纳,可见你的能力很强,他们才让你当了镖局的小头目。” 吴顶回道:“大哥说了,泰安六煞的名声既然打出来了,就不能少人。看我最合适,就让我顶上了。” 李贤通笑道:“要是他来问我,我也觉得你最合适。” 吴顶也跟着笑了一下,他知道李贤通刻意来找他,必定有事情。 李贤通便开门见山道:“其实,我来是想问你,对于咱们这次行镖你最担心的是什么?” 吴顶的性格也是直来直去的,见李贤通都这么问了,便直接回答道:“属下最担心有人劫镖。” 李贤通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默默地点头:“连你也担心有人会劫镖。” 吴顶刚想再说什么,李贤通反问道:“你觉得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明目张胆地来劫朝廷的官银,劫我亲自押送的镖?” 吴顶道:“老板的泰山拳威震江湖武林,一般的山林强盗可没这个胆。” 见吴顶有些犹豫,李贤通让吴顶但说无妨。 吴顶方道:“只怕会是做镖局的人。” “何解?”李贤通好不惊讶地问到。 吴顶道:“因为倘若老板此次行镖顺利,便是押送官银有功,以老板现在侯爷的身份加上各地府将军巴结泰安镖局的情况来看,其他小镖局压根就没了生路。只怕到时候会弱肉强食,泰安镖局的商号会开到天下各地。” 李贤通皱起了眉头:“可我已经知足,没有必要去欺压其他小镖局。” 吴顶接道:“听人常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人常有而君子难见,他人岂敢保证老板不是小人?” 李贤通厉色看着吴顶,吴顶忙低下了头,他方才说了自己心中所想,却忽略了这句话冒犯了李贤通。随后李贤通突然大笑了起来:“你倒是明白人,可有良策?” 吴顶道:“随机应变。” 李贤通愣了一下,笑道:“好一个随机应变,且看前方是谁要来拦路!” 且说曹孟伯这几日一直在操练徽州兵马,不无感慨:“李武将军治军有方,可惜为财而死,真是我朝的一大损失。” 徐盛道:“人为财死,此事古往今来数不胜数,便是李武将军也不能免俗。” 曹孟伯点头称是,转而问向徐盛:“徐盛兄,你是更看重那一方面?” 徐盛愣了一下,方道:“徐某更看重薄名。” 曹孟伯笑道:“徐兄与曹某相投。曹某认为人生在世,钱财足够就行,只是这名声,若能长留史册,可抵千金。” 两人一阵沉默,曹孟伯又问道:“徐兄,你觉得陛下的选择对吗?” 徐盛奇道:“徐某可一直以为孟伯兄支持陛下的决定。” 曹孟伯叹了口气道:“我原先也是江湖中人,江湖大门派的实力还算略知一二。陛下要以天下兵马撼动整个江湖武林,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若想成功,要付出的代价,不知会有多大。” 徐盛道:“徐某倒是认为千古的功绩牺牲多少人都是值得的,安定天下从来不是一件易事。” 曹孟伯看着眼前这个意志坚定的徐盛,百感交集,此人心狠却忠君爱国,处事冷静又不失狂热,是个人才也是个不定的因素。 九玄门拜师崖。 石柱上,慕容起连日对杨风进行训练,此时的杨风已经能在石柱上灵活出招了。只不过每每交手,依然会败给慕容起。 慕容起收剑时,杨风绝望地叹了口气道:“大师兄以后别比了,比上一百回还是你赢,这样是真的没意思。” “那你可以选择赢我一次。”慕容起这句话顿时让杨风哑口无言,可恨自己确实还没有这个实力。 见杨风不说话,慕容起接着评价他:“你今天出剑的速度相对以前有了很大的提升,可惜还不够快。若是想更上一层楼,恐怕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做好的。” 杨风皱起了眉头道:“当然了,九玄门剑法如此精妙,我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最好。” 慕容起淡淡道:“那是你天赋不够。” 杨风这才想起了慕容起小剑圣的称号:“我说大师兄,你素来有天赋,人尽皆知,敢问你学这些用了多久?” 慕容起道:“我从一个普通人开始学起,你已经有了三十年的内力,没有可比性。”。 杨风悻悻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辜负了玄文掌教。” 见慕容起一脸严肃,杨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临走时,慕容起留下一句话:“你没有辜负谁,玄文师叔选择了你,师父也看重你,本来就是强加给你的。只是你如果不好好练习,怕会辱没了九玄门的名声。” 第四十章 有人劫镖 月夜降临,李贤通一行人继续赶路,白日众人是轮流看守,因此也不会太累。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渴了喝水,饿了吃干粮,这寂静的夜晚,只有一行人及马的声音,倒也轻松有趣。 李贤通依然很是警觉,他带头走在前面,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凭借多年的经验来判断是人气还是物力。 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 将近天亮时分,前面密林处水雾弥漫,李贤通止住了后面前进的马队,二子李擒龙见父亲有了举动,知道是有危险来临,也催马上前,正巧密林中的黑衣人走了出来。 李擒龙上前大喝:“来者何人?” 那人也不答话,只听林中兵器响动,约莫上千人一下子窜了出来,将马车队团团围住。 李擒龙心生怒火喝道:“你可知这些是官银?” 黑衣人回道:“劫的便是官银!” 此时马车队的人已经纷纷亮出了兵器。李贤通让李擒龙退下,自己上前道:“这位英雄,今日是我泰山李贤通亲自押镖,若是听过在下的名字还请绕道,否则后果自负。” 李贤通语气缓慢却不失威严,岂料那黑衣人硬是不买账:“我既然叫了这么多人提前埋伏起来,便是要劫你这趟镖。若不是李侯爷亲自押阵,也用不着十倍于你的人数!” 李贤通眯起了眼睛,轻蔑地笑道:“原来是针对李某人而来,敢问可否放行这些官银和人丁,由我李某人陪你们这些小喽啰玩个够?” 黑衣人回道:“李侯爷若是识相,早早回去,留下官银便是。至于其他条件,就免谈了!” 李贤通狂笑不止,黑衣人道:“李侯爷,怎么了,想拖延时间吗?” 李贤通瞬间变脸道:“这位兄台,我李贤通活了五十年,自打出生起便是世家子弟,从没有任何人敢在我面前说出让我识相的话语,你怕是第一人。” 黑衣人愣了一下,李贤通身上霸气侧漏,黑衣人不由得后退了,此时李贤通早已双腿一蹬飞下马来,三步大步便冲到了黑衣人跟前,两人一阵交手后,黑衣人自感体力不支,借着轻功后退至身后的一颗树上,而其面罩已被李贤通拉了下来。 李贤通早已料到此人是谁,这下子人赃并获了:“原来是青石镖局的许老板,怎么现在转行干了强盗?” 许世阳拱手作礼道:“李老板的泰山拳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 李贤通开门见山:“许老板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还有这么多人都是哪来的?据我所知青石镖局人数最多时也不过三百号人。” 许世阳回道:“李侯爷不是明知故问吗?投靠朝廷,人尽皆知,下一步便是独揽天下货源,断了天下镖局的财路!” “李侯爷?”李贤通讽道:“我身边的人都没这么叫我,倒是你这个外人一直这么叫我,侯爷二字,老夫如何担待得起?” 许世阳不怀好意道:“侯爷多虑了,名正言顺,朝廷特封,如何担待不起?” 李贤通叹了口气道:“我李家也算是名门世家富甲一方,庙堂险恶更比江湖,你以为我真愿意接受这个封号?” 许世阳道:“既定事实,多说无益,若是侯爷不肯走,那么待会咱们只能刀兵相向了。” 李贤通见四周人蠢蠢欲动,大声喝道:“劫官银是死罪,我看谁敢乱动!” 四周黑衣人面面相觑,都犹豫了起来,许世阳动员道:“兄弟们,不劫这趟官银的话,你我今后的生计都成问题,家人怎么办?只有杀了这批人,抢了官银,各自销账,我们以后的路才会安然无忧,不是吗?” “杀!杀!”四周黑衣人的情绪彻底被带动起来,许世阳一声令下,一场厮杀不可避免。 李贤通的另外两个儿子及吴顶在断后,刘大发更是撑破上衣大发神威,两个斧头下去便将一个黑衣人砍成了两半。 其他四煞按照原先的计划,领着最精壮的五十名李家武士护在马车周围,其他的人在刘大发的带领下负责冲杀抵挡。 许世阳知道李贤通的武功,自然是不敢向前,面对这上千人的合围,李贤通也没空去理会这个所谓的青石镖局老大,一拳下去,便是隔山打牛,拳力震碎一人五脏六腑,连同其身后的直线两人也被击飞在地。 这边李擒龙也使的一样的拳法,虽然威力不足以与李贤通相提并论,但是连伤两人也问题不大。 马车队后头,李贤通的三子和四子一个十六一个十五,虽然看着稚嫩,但是打起架来虎虎生风,也比这些黑衣人厉害得多。 吴顶一条长鞭更是照应着两位公子,长鞭所到,攻守均可转换。 马车中央,王霸图一根铁锤抡得虎虎生风,徐大郎和徐二郎这徐氏双雄也举刀迎敌,两人虽然头脑简单,四肢却发达,两把大刀落处,即便冲上来的人用兵器抵挡,也免不了兵器断裂的下场。 泰安六煞里,还有使匕首的老三袁飞。他的匕首并不是普通的匕首,匕首的尾部拴着一根细小的铁链,被捆在手腕处。袁飞收起匕首时可近战,放开匕首时也可远程攻击。在徐氏双雄及王霸图的保护下,袁飞站在靠中间的方位居高临下,一匕首射出,必定要带着血回来。 许世阳在树上看着战局,己方人虽多却无一高手,相反李贤通这里虽然人少,却防御得极好,近马车的基本没有活路,那些攻不进去的,被放倒也是时间问题。 但是面对如此弱势,许世阳不但没有忧虑,反而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因为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如果要想从李贤通手里抢到这批官银,单单靠这一千人的寻常武力是不够的。。 这匹人里,不止李贤通,便是那泰安六煞也绝非等闲之辈,何况还有深得李贤通真传的三个年轻人,这些人,自然有安排了人来对付。 高手就在后面! 第四十一章 遭遇迷药 一番恶战下来,尸体满地,李贤通一伙人死伤过半,连其三儿子脸上也被人劈了一刀,还好躲闪及时,没伤及要害。 而这群人,死了三百来号,剩下的虽然仍有七百余人,仍然占据优势,但是有一大半已经负伤,其他的人也都不想成为下一个死去的孤魂,都犹豫着站在四周,不敢上前。 李贤通出拳刚猛,身上还未有一丝血迹,只是因为年纪大了,额头上出的汗倒是明显:“来啊!怎么不敢上了!是不是怕死啊!” 这一声吼,又倒下了五六个伤得较重的,就连许世阳也剖为忌惮,直目注视着李贤通,随时准备自己保命。 见无人上来,自己的人也都收缩到了马车队四周守卫,李贤通瞪着眼睛看向了许世阳道:“许老板,今天你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许世阳心中一颤,其实他们现在仍然有一丝优势,但是确实实力差距较大,这些人都是临时拼凑,难免各怀心事,况且战斗力已经失了大半,李贤通这边已经打出了气势。 应战吧,倒是可以提升士气,只不过许世阳心里清楚得很,自己修为不够,难以与这青竹英雄榜上的高手李贤通匹敌。 正犹豫间,李贤通三步并作两步,踏得土地微微颤动,四周顿时烟尘滚滚,许世阳方才正思索间,烟尘中,出现了李贤通那一张愤怒的脸,粗壮的身体如同猛虎一般,朝着自己扑来。李贤通抓着树干,一拳下去,许世阳刚好反应过来,举起双手一挡,却承受不住那力道,待其后背撞到另一棵树时方才伸出左手向后做了个抱树的动作,又一个向上跃起,才算站稳。 他知道李贤通的七十二路泰山拳霸道无比,自己在树上至少可以看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许世阳见李贤通脚下那树已被他自己刚才一拳打得主干断裂,只需一个外力便能整棵倒下,李贤通不擅长轻功,此时正是反击的机会。于是许世阳聚力于掌心,刚一出掌李贤通便看出了他的本意,连忙跳开这棵树,大树伴随着一声巨响,轰然倒下。 许世阳这一掌使尽了七层力道,加上刚才硬接了李贤通一拳,一时间竟缓不过来。再看下方,李贤通已经踪影全无,就连观战的众人在大树倒下后也没见到李贤通的人影。 原本许世阳就对李贤通存有防备,这一下不免有些慌乱,李贤通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随时都有可能偷袭自己,若是他狠下心来,一击致命也不为过。 果然,许世阳的担忧下一刻就成真了。许世阳只感到树下一阵晃动,察觉时,李贤通第二拳也已经下来,整棵大树只两拳便向下倾斜。 许世阳心底蓦然一惊,忙起身待要逃走,李贤通早已举起了在树下的一块巨石,朝着半空的许世阳砸了过去。 许世阳只能选择躲避,李贤通借此机会踩着只是倾斜还未倒下的树干一跃而起,一拳砸下,许世阳虽有防备,仍然无可奈何,整个人被逼到了马队中央,待其要站起,李贤通也已经落地,接过了刘大发的斧子便要斩了这许世阳。 说时迟那时快,密林中,突然飞出一柄大刀,李贤通察觉到了后背的动静,转身一挥斧头,那柄大刀便又向密林深处飞了回去。 林中顿时有了大动静,群鸟纷飞。这片密林是松树林,现在临近冬季,因此林中鸟群极多。 只见一人踏着大树枝干向李贤通奔来,看起来这人已经步入花甲,满头白发,但是精气神却似中年男子,气场也足。 李贤通淡淡道:“莫四通。”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怀疑。 待近时,李贤通才相信了此人便是莫四通。只是这时莫四通的大刀已经劈下,而李贤通手拿着刘大发的斧子挡着,刚才一战已经耗了些力气,莫四通这一刀从上往下更是如千斤般重,李贤通移了下脚步才算扎稳。 许世阳刚要起身,却被刘大发一斧头拦下。此时的莫四通虽然占了上风,但是他左顾右盼,始终没人敢上前帮忙。李贤通看出了他的心思,趁其分心,斧头顺下,翻起一脚便将莫四通挡了出去。莫四通以刀划地,向后退数步后才站稳了脚跟,又举起大刀,一声大喝,迎了上来。 李贤通毫无惧色,虽然莫四通的反手刀也曾威震武林,但是现在毕竟是老了。两人兵器相碰,莫四通依靠反手刀法的巧劲,只十招便用刀柄将李贤通击退。 李贤通将斧头扔给了刘大发,双拳紧握又迎了上去。这一下,莫四通可就有苦难言。李贤通借着自己的力劲和腕上的铁块,硬接了莫四通两刀,随后一通拳法,打得莫四通连连后退,要不是莫四通江湖经验丰富,早就被他生擒。 正待危难之际,身后袁飞一声不好,紧接着护卫马车队的人一一感到头皮发麻,眼神模糊,四肢疲软,支撑不住的早已倒下。李贤通方才用了许多力气,这一拳也是停在了半空,他拼命摇头,终究抵不过药力。莫四通见状,翻身而起,以牙还牙一拳打在李贤通的腹部,李贤通重重地摔到了马车车杆上,许世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轻蔑道:“一介莽夫,岂不闻人心诡秘,兵不厌诈。” 李擒龙愤怒地指着许世阳,想向前一步却倒了下去,李贤通见此情景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许世阳带来了迷药,而且这些迷药无色无味,药力巨大,足以威胁到武林高手的知觉。 莫四通对着李贤通道:“李英雄,对不住了,情势所逼!”。 李贤通拼命扶着马车头理都不理许世阳,对着莫四通道:“莫老前辈,年少时我父亲曾告诉我要像您学习做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没想到你也是如此卑鄙之人!” 莫四通回道:“我比你早涉江湖十年,自然心计多些。” 第四十二章 反扑成功 莫四通和李贤通对视,竟感到有些愧疚:“说起来,你父亲与我还有恩情,我记了一辈子。” “我知道。”李贤通索性坐了下来,试图运力冲掉体内的迷药,可惜这些迷药已经深入体内,一筹莫展。 原来,二十年前,新朝建立不久,镖局货运重新开张,那时还没有泰安镖局,李家走的是冶铁锻剑的生意,经常做官府的买卖,有些许银钱。经过战火的摧残,三河镖局这个老镖局早已物是人非,莫四通作为三河镖局的继承人想要重振镖局威望却苦于无钱牵头,无奈中想到了泰山李家仗义勇为乐善好施,于是就厚着脸皮去碰了碰运气。当时的李老爷子刚好要收起老本生意,让李家谋求新的出路,手上有许多银钱。权衡之下,镖局不失为一个好行当,于是便借给了莫四通八百两银子,前提是要莫四通把做镖局的祖传经验一并告知,日后倘若莫四通还钱,无需利息,本金即可。 之后,莫四通按要求做了,也还钱了,李家暗中扶持刘大发成立了泰安镖局,这两大镖局彼此心照不宣,各赚各的,倒也和平。 现在莫四通说起这个,其实在李贤通的心里是很没意思的,因为这件事已经清了,并不是人情,而是一场交易罢了。 莫四通却不这么认为,他一向觉得人不能忘恩负义,可是今日如此对李家,却将他多年来一直坚守的底线一击而溃。莫四通一辈子正人君子的好名声,今日做这件见不得人的事情,无非还是为了利益二字,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更是商人。 莫四通道:“念在你家也曾帮助过我东山再起,我现在也给你们一条出路,要么立下一张字据李家以后永远不插手江湖镖局的事,要么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在场的人都没李贤通镇定,李贤通神情依然轻松:“莫老英雄原来还会干这毁尸灭迹的活。” 莫四通叹了口气,仿佛他是弱势的一方:“镖局上下三百号人,没了生意养不起,牺牲你这百来号人也算对得起良心。” 李贤通质问道:“以一百来号人的性命换你那三百号人的饭碗,即便我镖局做大,他们大可另谋生路,何来性命威胁?只怕你是为了自己的财路吧。” “你……”莫四通一时竟无话可说,李贤通字字诛心,倒还算了解他。 想来想去,莫四通也不愿再拖了:“历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李贤通,别怪老夫无情!” 莫四通说罢,提着刀便朝李贤通走来,众人都绝望了,力气没有,何来反抗? 但是局势瞬息万变,莫四通一刀下去,却吃惊地发现,李贤通双手合十,牢牢地将莫四通的大刀制在了头顶处。许世阳原以为胜券在握,哪曾想到这般情况。 莫四通手心早已滴出了冷汗,疑惑道:“你……没中毒?” 李贤通更不答话,奋力将莫四通的刀撇开,一拳击中其腹部,莫四通一时惊慌未做防御,整个人被其击飞到了树前,猛烈撞击后方才倒在树下。 许世阳知道大事不妙,高喊道:“你们还等什么!趁他们都没力气,赶紧上啊!” 却是无一人敢动。 李贤通走到许世阳跟前,威势早已让许世阳无所遁从。李贤通一手提起了许世阳的衣领,对他说道:“许镖头,乌合之众一向为利而来为利而往,要让他们送命,只怕没人愿意。” 许世阳明显害怕了,都忘记了还手,但嘴硬道:“你们怕什么?他就一个人!”说的话却和行为自相矛盾,许世阳怕李贤通,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李贤通察觉道有人蠢蠢欲动,便大声说道:“擒龙你们都运下气,这些空气中还有解药!” 李擒龙等人十分信服李贤通,都做起来运气。即便如此,这些黑衣人也不敢上前,因为他们都知道,先上去的几个无疑会成为李贤通的拳下亡魂。 “不可能……”许世阳一时间懵了:“怎么可能……” 李贤通道:“余者不究,若尔等想留命,可速速离去!” 有人放下了兵器掉头跑了,紧接着一系列反应,黑衣人陆陆续续撤离。 许世阳依然感到奇怪,李贤通见四周没人了,便将许世阳扔到地上,恰好李擒龙恢复了力气,起身抓起许世阳便要打,李贤通阻止道:“慢着!劫官银是死罪,把他交给朝廷就是了。” 李贤通正要回头,刘大发一句老板小心让李贤通急忙伸手挡了一下,连连后退才扎稳脚跟,定眼一看,又是一个黑衣人。 刘大发此时也恢复了力气,要上前替李贤通报仇却被李贤通伸手拦下。刘大发看到李贤通手臂上的铁环都被打出了印迹,便知道了李贤通的意思。 此人武功高强,自己恐怕不是对手。 李贤通见此人刚才没有趁人之危,只是在他们恢复体力后才出现,这足以证明此人不是跟许世阳等人一伙。又看到此人手中的大刀,李贤通就足以断定此人是要来救莫四通的。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对于这类高手,又无恶意的,李贤通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那黑衣人不答话,提刀朝着身旁五步外的大树比划了几下,借着刀气便割出了四个字:人我带走。 “带走?”李贤通摇了摇头道:“这位兄台,此人既是你长辈,就应该做好榜样。但是今日如此行径,那便是为老不尊,我李贤通向来有仇必报,所以这人不能给你。” 黑衣人似乎早就猜到了李贤通的决定,也不再回话,举刀做出了要打架的姿势。莫四通刚才被李贤通打了一拳,已经重伤,见此情景,忙吃力地伸出手,喉咙动了动却只感到一阵血腥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固执地要救出莫四通,因此并未注意身后莫四通的行径。即便看到了,也不会改变主意。 因为莫四通是她的父亲。 第四十三章 谋事 李贤通微微一笑,少年英才他最欣赏,心里暗自道:此子若能在我手上走出三十招,那便由他去! 李贤通很少主动出手,泰山拳虽然霸道,李贤通却不是一个好勇斗狠之人。 然而这次,李贤通因为刚才的那一刀,出手了。并不是他记恨,而是他觉得一个年轻人的刀法居然能如此有力,虽然是在自己放松戒备的情况下,但还是不可思议。要知道当今武林以剑为尊,使刀的没几个顶尖高手,像莫四通这号人物就已经算是高手了。 李贤通出手,向来都是直来直去,拳风四散,直冲黑衣刀客。那黑衣刀客也不做退后的打算,挥刀相迎,刀客挥刀时心想:你拳头再硬,还有我的刀锋利吗? 事实证明,肉身没有兵器锋利,但是一旦达到一定境界,靠的是肉身散发强大的气场,而不是以肉身相搏。 黑衣人的刀锋正好顶在了拳风上,两人一阵僵持,黑衣人只感觉李贤通这边的劲力不断涌入,顷刻间虎口发麻,忙抽刀后撤。 李贤通可不是让晚辈的好心人,见他退去,便又冲了过去,一拳却扑了个空。那黑衣人腾空而起,从李贤通的头顶翻过,李贤通忙转身格挡,那刀又打在了其双腕的铁环上,李贤通受力也后退了几步。 这一下,才算不分输赢。可惜李贤通无法从黑衣人的眼神中判断他的心情。 黑衣人故作凶狠,借着间隙空着手在光滑的刀背上划过,大有警告之意。李贤通觉得有趣,又奔了过去。 两人各自施展武功路数,你来我往躲闪攻击,招式相对,竟然也平分秋色。李贤通毕竟手无兵愣,靠着丰富的临战经验挪动身体对其大刀的攻击进行躲闪,而黑衣人更多地是依托刀身减轻李贤通的拳风。 最后,黑衣人划破了李贤通后背的衣服,李贤通自以为能极限地躲过黑衣人的刀锋,但是很不幸,后背也流血了,未能幸免。而这黑衣人,硬接了李贤通一拳,节节败退,还发出了声音。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惊讶了,是女的! 李贤通倒是不惊讶:“莫梅英,新晋青竹女杰榜十六,果然名不虚传。” 黑衣人也愣了一下,知道不敌,转身背起莫四通就要离去,刘大发高喊:“贼人休走!”李贤通制止道:“由她去吧。” 其实青竹女杰榜历来在江湖上最不受人关注,因为江湖是男人的江湖,江湖上女性顶尖高手不多,青竹女杰榜上除了前十名,基本后十名也只是普通高手,比之青竹英雄榜上的人物还是相差甚远。 铁牛镖局。 秦义海和程叔同及林焕在大堂等着消息,终于等到了。 信中郭素贞已经成功地给李贤通等人带去了解药,这些解药同样无色无味能分散在空气中,这才有了李贤通失而复得的那一幕。 秦义海道:“幸好三弟识破许世阳的天下镖会骗局,否则咱们铁牛镖局也要被牵扯其中。” 程叔同不解道:“大哥三弟,你们这又是何道理,老二怎么不明白?” 林焕笑道:“二哥不急,容三弟慢慢道来。” 原来,林焕识破了许世阳借着天下镖会的名义劫官银的阴谋。倘若秦义海真的出面成立天下镖会,即便是在许世阳劫官银后的事,那也脱不了干系。而且本来许世阳也没打算留活口,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做的。劫了这些官银,李贤通身死,李家押送官银不利,地位也就一落千丈。失去了李家这一座大靠山,泰安镖局就如同软柿子一般任人宰割。而许世阳,借着这些官银笼络人心,扩大势力,依凭自身镖局的优势足以去争夺镖局市场,吃下泰安镖局的货源。 只要许世阳事后处理得当,消灭自己劫官银的证据,那么最大的嫌疑人便是天下镖会,而朝廷自然会将矛头调向天下镖会的龙头铁牛镖局。朝廷一直以来都在打压江湖武林的势力,什么帮会结盟是最忌讳的,到时候不管是不是铁牛镖局所为,肯定要拿铁牛镖局开刀,冲散这个所谓的天下镖会。 到时许世阳和莫四通两个大镖局就能坐享其成,分下这些大货源,形成两个大镖局众多小镖局的新局面,一切都恢复如初,只不过四大镖局变成了两大镖局,许世阳财源滚滚,实现心中抱负。 讲到这里,程叔同如梦初醒:“原来如此,俺也知道出头鸟必死的道理。只是大哥,为何还要救李贤通?” 秦义海道:“一来这些官银确实是朝廷的根基,北疆关外的将士都要军粮,没有这些官银,那些将士将会受苦受难,让北蛮有机可乘。到时候家不家,国不国,利来利往,又有什么意思?二来,等李贤通回来,让他知道是万毒门出面救了他,万毒门与我铁牛镖局有联姻,以李贤通知恩图报的性格自然会领这个情。李贤通再强大,也不可能垄断天下货源,到时候多余的必然会给铁牛镖局做人情,生意场从来都是互利互惠,合作共赢才是真。” 程叔同问道:“那这么说,天下镖会不成立了?” 林焕站了起来:“必须成立,而且一定要大哥出面成立!” 秦义海也迷糊了,林焕向来出其不意,为其谋划多年从未出错。本来这件事也是他和林焕商量的结果,现在林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秦义海都颇感震惊。 林焕娓娓道来:“现在莫四通和许世阳的身份已经暴露,将来这两大镖局都不复存在,只剩下铁牛镖局和泰安镖局这两大镖局。大哥若是出面成立天下镖会,定会获得支持,因为那些小镖局确实担心泰安镖局得势会侵吞他们的地盘。大哥成立天下镖会后,朝廷若要怀疑,李贤通必定会站出来为大哥开脱。现如今,李贤通封候,江湖上的人脉不比从前,若他抵制天下镖会,那必然会直接成为江湖武林的眼中钉,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不管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李家,李贤通必然也会大力支持大哥,这样就如之前所说,大哥的身份地位上了台阶,在江湖武林的地位自然会提高。”。 程叔同问道:“那这时候就不怕树大招风了?” 林焕道:“只要劫官银这事能撇清关系,朝廷打压是另一回事。你看九玄门和空净佛寺,不也好好地坐着武林至尊的宝座吗?” 第四十四章 帮手 龙虎盟修罗殿内。 张三儿看着殷离愁一言不发。 殷离愁道:“好像这一年来,除了空净佛寺那一次,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张三儿慵懒地摆弄指环:“我这些兄弟都不喜嘈杂,自然与外界没有任何交集。” 殷离愁也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他知道接下来将是一个长远的谈判过程:“猎鹰的事我很抱歉。” 张三儿道:“你有给他正名,没什么好抱歉的。” 殷离愁又道:“之前情绪波动较大,龙小缘总有贵人相助,我怪你们也是不应该。倘若是我在场,说不定连命都丢了。” “殷盟主说笑了。”张三儿冷冷道:“殷盟主武功盖世,你若在场,只怕事倍功半。” 殷离愁笑道:“看来我猜得没错,你是不服我。” 张三儿道:“我从小便在龙虎盟长大,修罗殿便是我的家,你现在是盟主,我是下属,总得有个上尊下卑。” 殷离愁道:“你心知肚明,在这龙虎盟内,你的地位可不比我差。就连那叶千红,也不敢说偏向谁。” 张三儿苦笑道:“现如今的龙虎盟人心各异,就像是一盘散沙,你与我分析盟内形势,不觉得可笑吗?” 殷离愁道:“我这人没什么优点,但是审时度势自认还算聪明。当今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朝廷兵强马壮,江湖门派若不依顺朝廷,迟早会成为其刀下亡魂。”殷离愁看着张三儿,斩钉截铁地问道:“不是吗?” 张三儿道:“朝廷如何,江湖如何,与我更不相干。” 殷离愁回道:“但是人活着不找点事做,岂不等于死了?” 张三儿沉默不语。殷离愁站了起来说道:“大将军令,命龙虎盟众高手南下徽州府,以助曹将军一臂之力。不从者,永远不得再踏入龙虎盟半步!” 殷离愁扔给了张三儿一块肖天途的令牌。殷离愁走后,张三儿独自把弄着这枚令牌。 幕后,断魂走了出来,看着刚刚又关起的大门口道:“三哥,干脆龙虎盟的老大你来坐,我为你开路!” 张三儿眼露凶光:“高处不胜寒,老大谁坐都一样。” 断魂问道:“那我们听他的吗?” 张三儿放下令牌道:“听大将军的。” 天阴山上,又有一贵客来访。 此人里外围了三层,身体显得有些臃肿,浑事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平淡得出奇,而且这人很怪,似乎上来便是为了和黑衣人交手。 黑衣人负手在背,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这山上就我和前朝少主两个人,你大可放心。” 那神秘人也不答话,隔空取了一块石子便扔向了黑衣人。黑衣人知道这人是在验证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躲避,单凭浑身劲力便将那石子个挡在了胸口前。 神秘人接着便朝着黑衣人冲了过来,黑衣人胸口一震,那石子反弹而出,神秘人挥掌便将那石子打到了悬崖之下。两人在崖边交手,看似危险百倍,然而两人均气定神闲,毫不留意崖下的万丈深渊。 这神秘人拳脚硬朗,比起黑衣人竟一点也不输。神秘人一腿横扫,黑衣人高高跃起,而后蓄力一击,一掌下来,与神秘人的掌心相对,僵持之下,崖边早已乱石坠落。 神秘人浑身散发出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芒,与黑衣人翻涌的气浪相比,多了几分弥坚。 少顷,神秘人匀出一份力道会于左掌,抬手便直冲黑衣人,黑衣人应势收手于半空之中躲过了神秘人那一掌。神秘人得脱,却是向后退去,聚气了周围的沙石。黑衣人眼色如寒冰,周身气浪不减反增,沙石一扫而来,铺天盖地。 此时这些沙石就如同锋利的尖锐之物,只要近得人身,那便是长驱直入,贯穿整个人体,常人受了这攻击,根本毫无生还希望。 黑衣人艺高人胆大,从容不迫,身前立马形成了一道气墙,任凭那些沙石来势汹汹,却也进不了身。 当沙石纷纷落地,神秘人也收起了功夫。黑衣人问道:“现在信了吗?” 神秘人本来也不是黑衣人的敌人,否则就不会适可而止:“当今武林有此功力的寥寥数人,我就权当你是真的。” 黑衣人笑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而你是戴着面具在江湖行走的人,我们两个就没必要怀疑彼此的身份了。” 神秘人点了点头道:“你的身份迟早有一天会大白于武林,我的面具也将卸下,到时候是群起而攻之还是被尊高位,我还真有些好奇。” 黑衣人看着眼前这人,神色复杂道:“我早已不在乎他人看法,至于你,将来成为武林第一未尝不可。这世间,强者才是王者。” “希望你能兑现诺言。”神秘人说完转身便走。黑衣人静静望着神秘人的身影,似乎一切都看开了,自言自语道:“不过如此。” 巨石后面,千少游走了出来,将手放到崖边的一棵树上,一使劲,树里的石头便飞了出去,掉落下悬崖没有一丝声响。 黑衣人问道:“现在你还担心吗?” 近几日来这山中的人不多,只有两个,但是其中一个便是大名鼎鼎的雷震门掌门贺震南,就贺震南一人,便已足够。今日来的这人,武功也很高,甚至出乎千少游的意料,他的出现,比贺震南更让千少游惊讶。 黑衣人接着问道:“怎么,怀疑我吗?” 千少游皱着眉头,眼中真有猜疑:“方才这人是佛门中人?”。 黑衣人对他的怀疑不觉得反感:“人都有欲望,当欲望不能满足,佛也可以是魔。” 千少游见黑衣人这番话说得如此轻松,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到底是谁?为何在江湖上有这么强大的号召力?就连佛门的人也能牵扯进来。爷爷在世时可没有讲过给他安排了这号了不得的人物,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四十五章 下马威 太平城南门。 李贤通一行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连日赶路,终于将官银安全送到了太平城外。 太平城因为是京都,在整个肖家王朝以府将军为州府最大官吏的制度下是个特例,城内没有府将军,大将军府内的参事便行使府将军的权力。 前来迎接李贤通一行人的是大将军府参事长刘毓,此人温文尔雅,倒不像军旅中人。李贤通知道新朝一向重武轻文,因此才能武将管辖各地,可这大将军府内的参事长却是一介书生,不免有些新鲜。 李贤通未及开口,刘毓便急忙迎了上来。因刘毓无论是官职还是年龄都比李贤通小,因此一上来刘毓便恭敬地行礼道:“逍遥侯幸苦了。听闻官银路上曾遇强贼,若是大将军知道是逍遥侯亲自护送,定然派人护送。” 李贤通陪笑道:“李某一介武夫,此事受泰安镖局相托也是念在同道的份上,加上这次的镖货是六州官银,李某心系朝廷,不敢怠慢。” “难得难得。”刘毓夸赞道:“下官先前还有疑虑为何陛下亲赐候爷诸多厚恩,原来是陛下圣明看到了候爷的忠心。” 李贤通皱起了眉头,心想:“看来此人虽是大将军府的人,却也不见得是肖天途的心腹。他这番话,看起来倒不像假的。 刘毓见李贤通不回话,又问道:“候爷,这是……怎么了。” 李贤通方才回过神来:“有些累了。” 刘毓赶忙让路道:“是下官疏忽。临行前大将军特别交代妥善安置护送官银的镖局人马,下官这就带候爷等人去下榻休息。” 说罢刘毓朝后面跟过来的四排军士说道:“你们先把这些官银送到国库清点,有何问题等我回来处理。” “是。”这些军士个个身强力壮,精神颇佳。 李贤通看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无感慨:今日也算特殊日子,竟然没有扰民封锁城门,看来肖石峰还是很懂为君之道的。 泰山府李家。 许世阳自那一日后便被李贤通命人押回去关起来,静观其变。果然这青石镖局坐不住了,由许世阳的内弟许世山牵头,趁着李贤通不在家想多争取一些筹码换回许世阳。 不过李贤通虽然不在家,泰山女钟馗却是在家。范灵珊虽然表面上鲁莽凶狠,其实心思却比男人缜密。她深知做人留一线的道理,因此恩怨分明,许世山等人一来,范灵珊奉若上宾,就连长子李擒虎、长媳范灵珊也一并在大堂招待。 酒至酣处,许世山再也坐不住了:“我说范当家的,青石镖局这么多人来赔礼道歉,够诚意吧。” 范灵珊喝下一杯酒,点了点头。 许世山这才松了口气:“那这样,把我哥放了,回去后青石镖局另筹黄金百两至泰安镖局当作赔罪如何。” 范灵珊听了一刻也没犹豫,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许世山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毕竟李家有敛财的习惯,可今个在范灵珊这里却扑了个空。许世山为难道:“黄金百两都不要,你们李家到底要什么?” “要什么?”坐在许世山斜对面的曹佳韵坐不住了:“要你家兄长的命!” 这话一出,范灵珊厉声喝道:“放肆,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讲出来!” 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范灵珊和其儿媳在一唱一和。 许世山心里有底,转向曹佳韵道:“这位可就是再玉公主了。” “正是。”曹佳韵说话一向底气足。 许世山微微一笑道:“其实以你们李家现在的身份地位,大可不必杀了我哥。杀了我哥,必有麻烦。” 范灵珊一听这句话就不开心了:“老娘起初没有下决心,看来是非杀不可了。” 许世山早已准备好了说辞:“此事原由想必侯爷也说与范当家听了,我就不详细重复了。有一点还请范当家三思,若是杀了我哥,他身后的百十个小镖局必将一哄而起,到时候人言可畏,能有多少麻烦也不是在下能估量的。” “笑话。”曹佳韵直接站起来反驳道:“许世阳劫镖在先,坏了商人品***杀我公公在后,坏了江湖道义。单凭这两点,即便杀了许世阳,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倘若说三道四,到时候真相一公开,所有的人都将被江湖武林指摘,你说谁更不利。这些小镖局原本江湖地位就低,是都不想混了吗?” 曹佳韵说话直截了当,许世山也不示弱:“那你们李家可以试试。” 这句话许世山说得十分自信,其实也不无道理。现如今的李家高官厚禄,受宠于朝廷,江湖武林早已心生排挤之意。都说人心险恶,范灵珊身处江湖多年,也深知人言可畏,倘若这些所谓的英雄豪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顺势将李家搞垮也不无可能。当然此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的李家其实已经做到了最好,即便封候,也不招摇,待人接物比以往还要礼待三分,为的就是防止有心人将一些事情放大。 权衡之下,许世山别无办法,只得借这一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去威胁范灵珊。但是其实李家若杀了许世阳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许世阳可以说是弱者,对李家根本构不成威胁,相反杀了许世阳就可能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是如果不找青石镖局一点麻烦,李家这台阶也下不去。到时候失了威望,只怕有人会落井下石。 范灵珊平时虽然强势,但是也是个知情知理的人,这也是李贤通敬重她的原因。范灵珊自打嫁入李家,便一直竭尽自己所能维护李家的荣耀与名声,所思所虑,都是为了夫君。 想到这些种种可能,范灵珊虽然胆大却也不敢冒险,于是便不卑不亢地对许世山说道:“你若下次再有一句类似此类的话,连你们也别想走了。” 许世山其实早有耳闻范灵珊泰山女钟馗的名号,见她变了脸色杀气顿起,瞬间也不敢再说一句话来回她。 范灵珊见自己已将许世山压了下去,又道:“人可以不杀,但是除了那黄金百两,你们青石镖局的诚意还不够。” 许世山皱起了眉头:“不知范当家想要什么。”。 “如你所说。”范灵珊眼神散漫道:“没有许世阳,青石镖局便会倒下。黄金百两李家可以笑纳,但是你名不见经传,不够资格来李家救人,另求别人去吧!” 范灵珊说罢,拂了拂衣袖扬长而去。 第四十六章 同道人 夜晚,太平城苏府。 苏勇进多日未曾上朝,肖天途前来看望过几次,见苏勇进虽然还不能上朝,但是恢复得可以,也就放心了。 李贤通等人在城内客栈下榻,日落时分便有苏府下人前来请李贤通等头目前去苏府吃庆功宴,而那些小喽啰则就地将他们安排在了附近酒楼,银钱全记相府账上。 相府席上,李贤通见苏勇进虽然能行动自如,嘴唇却不免有些发白,向来是那次剑伤还未痊愈,便关切地问道:“苏相恢复得如何了?” “不打紧。”苏勇进微微一笑道:“我这伤势好了大半,今日在这席上你们几人大可自行畅饮,大将军日理万机,特让苏某作陪。” 李贤通江湖习性未改,先饮了一杯以示尊敬,等他动了酒杯后,刘大发几人方才有所进食。 李贤通道:“那日仙鹿台前,苏相未陛下挡的那一刀,李某十分佩服。” 苏勇进谦虚道:“千钧一发,尽的是臣子的本分,何足挂齿。” 李贤通笑道:“在下原本以为天下的读书人都手无缚鸡之力,可那日一见,苏相真为天下读书人中的第一!” 苏勇进回道:“那日救驾的最大功臣还是李家,贤达将军英勇就义,侯爷则是硬接了那杀手一掌才保下的陛下。大将军跟我说过,那日若没有侯爷在,没人能救陛下。” 李贤通听了一愣,笑道:“那日陛下身边精兵强将高手如云,李某不过离得近,才抢了这份功劳罢了。” 苏勇进微微颔首道:“侯爷这份忠勇,苏某也十分佩服。” 李贤通又问道:“其他镖局可有人押送了官银回京?” “都还在路上,最快的也要明晚。”苏勇进道:“今日国库查点,六州官银无一缺失,侯爷此番亲自押阵,神速如此,看来以后各州的官银都要让侯爷负责了。” 李贤通推脱道:“李家只是干着保镖的活,这六州官银泰安镖局接起来也不轻松,倘若再多,只怕要误了行程。” 苏勇进点了点头道:“以前官银都由各州府亲自押送,只是人多繁杂,现如今交给江湖镖局后,不但进程快了,中间各种费用也省下了,这省下的一笔,足以让塞北军民吃上三天的肉,可不是小数目。” 李贤通点了点头道:“李某明白朝廷的良苦用心。只是,像以往由各州府亲自押送,是否会安全些?” “这不然。”苏勇进回道:“官银一向无人敢动,除了流亡之徒。与其让州府押送,不如让江湖镖局押送安全些,毕竟江湖上的高手可比州府的士兵武艺高强。” 刘大发一向不拘小节,见李贤通待苏勇进如此客气,两人相谈融洽,也就放开了:“这点朝廷想得周到。不过我刘大发觉得朝廷能这么相信我们这些做镖局的,也是史无前例。” 苏勇进笑道:“当今圣上贤明,君民一家,自然放心。” 李贤通三子李擒豹一向好事,见刘大发说话都没事,也就把自己一直好奇的事情问了出来:“苏相,江湖上都说上官府族长上官金凤是您的妻子,这是真的吗?” 李贤通一听,严声喝道:“小孩子不懂礼仪,怎敢问人家事!”自从仙鹿台那一战后,李贤通便对苏勇进尊敬有加。 苏勇进先是一愣,随后温和笑道:“不打紧,很多人这么问过我。我的家事人尽皆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和侯爷一样,也算一般身子在江湖,一半身子在庙堂,但是这些,并不影响我为百姓谋生计。” 苏勇进一番话借题发挥,这也是肖天途交代给苏勇进的任务。这番话倘若是任何人说出口,李贤通都难免会有所抵触,唯独这话从苏勇进口中说出,李贤通并不反感,因为苏勇进确实是这样的人。 苏勇进特意看向了李贤通观察他的反应,李贤通自饮了一杯酒,点头表示赞同。 李擒豹更兴奋了:“上官府是不是高手如云,个个身手至少有我两个哥哥那般厉害?” 李擒豹还不忘把李擒龙拉下水,李擒龙向来怕父亲,干咳了两声来缓解尴尬。苏勇进笑道:“这不过是江湖传说,我内家多为女流,门内高手也有,但是比起你们李家这一武林世家还是有点差距的。” “苏相言重了。”李贤通接话道:“谁人不知上官府地位在江湖上无人能撼动。” 苏勇进也不好反驳,这是事实:“上官做的始终是待人接物的善事,名声再大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下偌大一个家族传承下去,才是福分。” 李贤通赔笑道:“这是自然。” 皇城御花园。 时已冬天,夜晚御花园寒气更胜。 肖石峰和肖天途身披大衣在庭中煮酒。 肖石峰望着庭外的景象道:“今年还算顺利,年一过,又老了一岁。” 肖天途给肖石峰倒酒笑道:“陛下每次召见臣总要感慨一番,臣也没有比陛下年轻多少。” 肖石峰点头道:“是啊,你也老了。可惜咱们还在劳碌。” 肖天途道:“身居高位,古来几人。已经算是荣幸的了。” 言归正传,肖石峰问道:“李贤通进城可有异常举动多作言语?” “暂无。”肖天途道:“陛下放心,臣已命苏相接待,一举一动都在掌握。” 肖石峰点头道:“看来这条路子还算行得通。以后南部武林有雷震门和李家,再慢慢收拢其他门派,自然就能瓦解这铁板一块。” “陛下说得是。”肖天途敬了肖石峰一杯。 肖石峰又问道:“曹孟伯那边怎样了。” 肖天途道:“曹孟伯认为还不可轻举妄动,朝廷军队上太清山非同小可。”。 肖石峰对曹孟伯很是放心:“随他吧,也只有他能胜任这个位置,朕也知道急不得。” “陛下英明。”肖天途给肖石峰再次满上一杯酒。他看到了肖石峰脸上的担忧,这件事曹孟伯没有错,只是肖石峰怕自己等不不了。 第四十七章 微不足道 太清山九玄门。 今日曹孟伯以新任徽州府将军的名义登门拜访九玄门,玄清真人以闭关为由不见,只让师弟玄明、玄空代为接待。 真武殿上,玄空坐着主位,玄虚玄益二人分在其左右。九玄门是江湖大宗门,又算是朝廷大将军肖天途的师门,因此尽管曹孟伯代表着徽州境内最高权力,依然只能按照常理的客人对待。若论江湖地位,曹孟伯更是八竿子也不能和台上这三位宗师级别的掌教平起平坐,九玄门让曹孟伯坐了客座主座也算是看中了。 殿上除了曹孟伯一行五人外,还有慕容起、李念、于翩翩、木三、张醒这五个各掌教的关门大弟子。这阵容,已经足够正式。 曹孟伯说明来意,一来是为了门内四代弟子李慕名,二来是找一个年轻的高手,约莫十八岁年纪,可能与当日山下救劫走李慕名有关。 在场的九玄门人都知道曹孟伯说的这个年轻人是谁,只是玄清有命不得透露,而且朝廷来者不善,这才三缄其口。 曹孟伯开门见山,想试试九玄门的反应,玄空见惯了风云,倒也自然:“据我所知,四代弟子李慕名那日身背父罪,为了不连累师门已然下山投狱,怎料当时山下突现一高手出手相救,助其逃离。那天之后,山门内并未见李慕名人影,曹将军口中的那个高手老夫也想不出是谁。毕竟要从三千精兵手中轻而易举地救人可不是什么易事,殿上的这五个年轻人倒是可以做到,但是他们都否认了这件事,当日确实也都不在山下。” 曹孟伯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坐着的这几个青年才俊,早有耳闻,便笑着问道:“敢问谁是玄文掌教的大弟子?” 李念面色如霜道:“是我。” 曹孟伯点了点头,问向了玄明:“敢问玄文掌教现在何处?” 玄空轻叹了口气道:“人无再少年,玄文掌教已于月前驾鹤西去。” “抱歉。”曹孟伯一行人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态,无意冒犯。” 玄空三人微微颔首表示可以理解。 曹孟伯五人坐下后,曹孟伯又看向了李念问道:“李大侠,师门内可有年轻人有如此修为一人能抵三千精兵。” 李念不假思索道:“不瞒曹将军,师门内二代大弟子陈问有这能力,只是其擅使剑,若要抵抗这三千精兵,非用剑不行。至于其他人,除了我师弟马现,都缺点火候。” 曹孟伯问道:“敢问令师弟及陈问年方几何?” 李念道:“师弟比我小一岁,四十有二,陈问倒是年轻,二十有八。” 曹孟伯皱起了眉头和徐盛面面相觑,当日山下那人确实年轻无疑,已经多名士兵亲自阐述,并无差错。这常人二十七八年轻些倒也有可能,只是可能性并不大。而且据李念所说,当日那年轻人并未用剑,九玄门德高望重,自然不会说谎,若想隐瞒什么,也只会尽量避及,不会使小手段。徐盛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这个陈问不是,曹孟伯又看向了慕容起,在场的慕容起年龄最小,但是名声却是最大,小剑圣的名号在江湖上如雷贯耳,若是说年纪和实力,慕容起都符合,毕竟年龄这东西只能通过外貌判断一二,慕容起看起来确实年轻,实际年龄也不大。 曹孟伯问道:“这位可就是小剑圣慕容起了?” “正是。”慕容起起身抱拳做了回应。 曹孟伯也以江湖礼节回应:“不知那日贤侄在何处与何人做何事?” 于翩翩插话道:“那日他在我门内替我指导几个师弟。”于翩翩性格耿直,最恨别人带着异色看人,曹孟伯显然是怀疑了慕容起,于翩翩最不喜这号人。当日慕容起也确实在于翩翩处帮他指导功夫。 曹孟伯见于翩翩不悦,也就不好再问什么,自言自语道:“这就奇怪了,难道门内还有其他年轻人偷学武艺成为高手,师门内浑然不知?” “这是不可能的事!”玄益一听,斩钉截铁回应道:“莫说偷学,只要是本门弟子,想学的话什么都可以学。然而本门武功精妙,非常人易学。习武之人大都还要循序渐进,由易而难渐入佳境,若有天赋高的弟子,自然会被发现重点培养,否则寻常人即便偷学也难以成事。” 曹孟伯本就是故意说的,见玄益如此这般说法,也就认同。毕竟今日前来也不打算找到那个年轻高手,只是想先试探九玄门的口风。按理来讲,即便是在太清山下救人也有可能不是九玄门人,但是太清山附近确实九玄门的可能性最大,于情于理,都在其中。 即便不是,借此事试探九玄门,也是肖天途的指示。 曹孟伯点头道:“如此说来,此人与九玄门无关。是在下多心了,如有冒犯之处,还望掌教见谅。” 玄明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九玄门亦是当朝武林宗派,理应受到朝廷管辖。何况此事累及陛下安危,将军奉命行事也是情有可原。” 曹孟伯抱拳作揖:“掌教能理解,曹某也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公务缠身,就不多作停留了。” “请便。”玄明依然面色平静。 待曹孟伯一行人转身后,玄明道:“起儿,你去送送曹将军。” “是。”慕容起也跟了上去。 行至山腰处,曹孟伯一行人便让慕容起先行回去。看着山道上不时来往穿梭的年轻道士,大都不认识便装的曹孟伯一行人,只当是普通客人,有打招呼的也有没打招呼的。 曹孟伯感叹道:“人丁兴盛,深山埋名,偌大一宗门,实难撼动啊。” 徐盛在旁道:“常言道树大招风,九玄门就是那参天大树。莫说将军,就是朝廷也无计可施。何况九玄门忠君爱国,没有半点叛逆之意。朝廷要做的,不过是为后世开太平罢了。”。 曹孟伯道:“可是现在的九玄门守着这太平,我等皆如蜉蝣撼大树,比登天还难。” 徐盛胸有成竹道:“既然朝廷找到了这一突破口,将军尽管执行就是了。若有烦恼,徐盛便和将军解忧。” 第四十八章 禁足玄关 九玄门内,曹孟伯前脚刚出山门,杨风后脚就入了大殿。 一看这阵势,除了他一个四代弟子,台上坐着三个掌教,跟前更是坐着五大师兄,尤其是那于翩翩,不知道是受了龙小缘的蛊惑还是因为之前与自己对了一掌,现在每每看向自己都满是不屑。杨风深知这个大师姐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因此心下不免生了些寒意。 见杨风有些不知所措,玄明便道:“你就随便坐下吧,等下时间长着呢。” “是。”杨风显得有些乖巧,毕竟这么大的场面之前虽然也见过,但是如今可是他自己一人,而且现场的气氛似乎怪了些,可以用凝重来形容。 杨风左右环顾,只有自己身后空着的一排五张座椅,于是便寻着最末端的座椅坐了下来。 杨风下意识地将余光扫向了慕容起,这里他和慕容起最熟,但是慕容起也是脸色如寒霜,看不出一丝波澜,想要从他的表情上知道一丝信息也是绝无可能了。杨风又看向了自己的本门大师兄李念,虽然二人并不相熟,但是好歹算是正同门,同样也没有一丝异样。 杨风兀自叹了口气,便听到玄明开口了:“你来了几年了?” 杨风端坐起身子,忘了行李,刻板地说道:“一年了。” 玄明毫不在意,接着问道:“一年前,你是肖天途的义子,朝廷金甲护卫出身?” 杨风眉头一挑,按理说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禁忌,门内知道的不少,难不成是要秋后算账? 不至于吧。 杨风心里打咕噜,疑惑地看向了玄明处:“掌教,这是……” 玄益向来看不惯杨风吊儿郎当,又觉得他凭白无故得了玄文功力真传,捡了大便宜却上不了台面,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问什么你便回答什么就是了。九玄门也不是那种心眼窄的人。” “是。”杨风最不喜欢这个板着脸的玄益掌教。 一阵沉默,玄益又干咳了一声,杨风这才反应过来:“回掌教的话,确有其事。” 玄明面色平静,接着问道:“这归元掌曹孟伯你可认得?” “曹孟伯?”杨风松了口气,原来是要寻人啊。 杨风道:“这人我听说过,也见他来过将军府几次。他是地煞卫的头领,听说身手不凡,其功力可能仅次于我义父。” 于翩翩插话道:“这么说武功很高咯?” “不高不高。”杨风忙道:“弟子入了山门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曹孟伯连在座几位师兄都比不了,更别说成为掌教的敌人了。” 玄益斥道:“九玄门怕过谁,什么敌人不敌人的,只是现在此人找上了门来,才不得不提防着他。” “找上门?”杨风奇道:“他不是一直在京都吗?” 玄明道:“现在已是徽州府将军。” 杨风自言自语道:“这是升官了啊。”想着又觉得不对:“那他在徽州府内找上山门,想来是要九玄门的庇护?” 杨风看向了玄益,这句才让玄益中听。 玄明摇了摇头道:“只怕来着不善。” “为何?”杨风不解,这九玄门好歹算是肖天途的师门。 “为了你那事。”于翩翩瞪大了眼睛看着杨风,好像颇有怨气。 杨风更加迷糊了:“哪件事?” 玄明道:“不过是你山下救李慕名那事。” “这事啊。”杨风道:“这事不是过去了吗?而且我这是仗义勇为……” 玄益不耐烦道:“你先安静下来,没人想听你的解释。” 杨风无奈地端坐着,再也不插一句话了。 玄明接着道:“接下来是非常时期,你尽量到后山躲躲,不要抛头露脸,就住在玄关吧。” “玄关……”杨风笑道:“我说掌教,我又没犯什么罪。” 玄明道:“玄关的铁闸开着,给你钥匙,不然你要天当被地当床吗?” 杨风一脸尬笑,没想到玄明也有这看似幽默的一面。 玄明接着道:“没掌门的指令你不可轻易下山,饭菜每日会派弟子送上去。” 杨风苦笑道:“掌教,这不是摆明了要软禁我吗?” 玄益道:“这是要保你。”一字一句,毫无起伏,杨风断然不信:“那我何时可以下山?” “待定。”玄明三人似乎约好了一般,同时起身,这次会谈也便告一段落了。 铁牛镖局聚义厅。 许世山向秦义海说明来意,秦义海故作为难道:“先前许大当家前来游说我牵头拉起天下镖会,怎么会如此心急自己行事?” 许世山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家兄打的如意算盘过于小人。”许世山知道秦义海身旁有个聪明绝顶的林焕,知道这事一但败露便瞒不住秦义海,故而不如真诚些,希望秦义海能帮忙一把。 秦义海一愣,和林焕一照面,林焕微微点了点头,秦义海便了悟了,换了种威严的语气道:“既然你也知道许世阳的如意算盘,那么今日便不应该来找我。” 许世山语气中多有无奈:“但有一线生机,许某也要救兄长一命。如若不然,青石镖局瓦解,祖上基业付之东流,我等不肖子孙都将愧对列祖列宗。” 许世山说得真切,秦义海颇为动容:“怎么,我看你比你家兄长精明,同样是许家血脉,你兄长不在了,难道你经营不起青石镖局?” 许世山道:“实不相瞒,在下幼时练武受过惊吓,失了真气,现如今一身武功只是平常,也就比常人强几分,如何镇得住镖局内的元老猛人?”。 秦义海眯起眼睛,这件事从未听说,看来这许世山也是豁出去了,把这层秘密都说了出来:“既然如此,你知我知,你又来找我,想必想好了理由,说说看。” 许世山两眼放光,等的就是秦义海的这句话:“青石镖局愿助大当家组织天下镖会,唯铁牛镖局马首是瞻!” 第四十九章 决不食言 许世山说完这番话,秦义海果断地摇了摇头道:“自古山盟海誓都经不起考验,何况是你青石镖局。且不说你们大当家劫镖要拉我铁牛镖局下水在先,便是救了你们大当家,你自己也说了青石镖局他说了算,你们大当家是否会出尔反尔,这点谁都不敢保证。到时候我铁牛镖局煞费苦心为你们大当家的事和李家结下梁子,费力不讨好,我这是何必?” 许世山侃侃而谈道:“这点许某敢承诺,心里就有底。就劫镖这件事来讲,李贤通若想处置我大哥,大可交给官府,到时候死罪难免,甚至会株连我青石镖局。可为何李贤通只是派人关押我大哥?这是因为李贤通心虚了,他自己都不想泰安镖局做大,让李家成为江湖武林的众矢之的。因此此刻必须给李家一个台阶下,让世人知道李家封候不过是蒙恩而已,绝无主动之嫌,另外李家依然利益当先,没有脱离原来的世家本质。这件事将会以铁牛镖局和泰安镖局两大镖局的和解以及青石镖局奉上巨资,泰安镖局从中获利结束。到时大当家仗义勇为,天下镖局共推大当家出面着手建立天下镖会,泰安镖局为了合群也只能加入。且不说李贤通现在势大,便是往北地区泰安镖局的手也伸不到,到时候那些镖货还得靠着天下镖会进行运送。再者,有了天下镖会,泰安镖局受到管制,朝廷也会默许,毕竟现在李贤通已然封候,不可能任由泰安镖局做大,这也正合了朝廷的心意。” 林焕听了许世山有理有据的言语点了点头,却问道:“许兄岂不闻树大招风的道理?若是有朝一日朝廷想瓦解天下镖会,那我铁牛镖局只能身先士卒了。” 许世山笑道:“都说林老大聪明绝顶,岂不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不管铁牛镖局做得如何,日后朝廷要拿江湖镖局开刀,这第一刀不是下在泰安镖局就是下在铁牛镖局,难道到时候铁牛镖局愿意孤身面对朝廷的欲加之罪吗?” 程叔同听了这话,怒道:“放肆!什么欲加之罪,说得好像我铁牛镖局将来有灭顶之灾一样!我铁牛镖局向来行得端坐得正,从不干不正当的买卖,何来欲加之罪?”许世山笑而不语,看向了秦义海。 秦义海闭起眼睛,摆了摆手让程叔同坐下。程叔同怒拍了一下桌子才勉为其难地坐了下来。 秦义海不紧不慢地问道:“敢为许老弟今后如何助我铁牛镖局组办天下镖会?” 许世山道:“某早想过,先去三河镖局说服莫四通,利用他的关系脉络召集西州附近各镖局,肃州附近各镖局则由我青石镖局亲自出面召集,如此声势,其他偏远镖局也自当不请自来,上天下镖会这艘大船。我两大镖局力挺,秦大当家自然能坐稳老大的宝座。” 秦义海沉默不语,林焕道:“是个主意,还望不要食言。” “一定!”许世山知道铁牛镖局的规矩,林焕深得秦义海信任,他才是铁牛镖局拍板的人,听到林焕这句话,许世山终于如释重负地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站起来道:“那么时不我待,许某便先行一步替大当家作说客去。还望大当家也信守承诺,在当上天下镖局老大之前能救出我大哥!” 秦义海睁开了眼睛,斩钉截铁道:“决不食言!” 太清山玄关。 杨风不情愿地上了玄关,发现沿途有三代弟子站岗,这次明白了此次真的如软禁一般。陪杨风上玄关的,还有龙小缘、唐小小和安子玉三人。他们帮杨风拿着被褥衣物,各个心事重重,活像生离死别一般。 杨风平日性格开朗,最受不得这种氛围:“好了好了,我又不是要去赴死,你们怎么就一脸丧气样?” 龙小缘向来冷酷,淡淡道:“翩翩师姐说你惹得事不小,连府将军都找上门来了,师门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你。” “我知道。”杨风对着龙小缘傻笑道:“这正说明师门在意我。” 唐小小道:“你别高兴得太早,这府将军是朝廷直隶,听说以前还是地煞卫的统领,怎么感觉都像是要来抓你回去问罪的。” 杨风倒是心大:“你们放心好了,第一他们还不知道那日救下李慕名的是我;第二即便知道了,只要九玄门不退让,他们也不敢怎样;第三即便我被抓了,我义父也会保我。何况据我的印象,这个曹孟伯并不是个狠人。” 安子玉叹了口气道:“我说你还真是临危不惧。我们江湖中人可从未听说大将军有义子,更别说你出来这么久都不闻不问了。若有一天真被抓走了,你真要好好想想要怎么脱身了。” 杨风愣了一下,安子玉说的不无道理,确实不可能有父亲对儿子不闻不问,即便不是亲生的。 杨风看着安子玉问道:“你真不相信我的身份?” “不信。”安子玉面无表情。。 “你呢,你呢?”杨风又问向了龙小缘和唐小小,她们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眼神里满是疑虑。 “不信就对了。”杨风从安子玉手中接过被褥衣物,潇洒地走到玄关门口,头也不回道:“你们走吧,记得时不时来看我一下告诉我师门和山下的情况。今个我累了,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第五十章 后生可畏 徽州将军府。 将军府内,曹孟伯正襟危坐,神色复杂地看着厅内坐着的殷离愁五人。 此次前来徽州,殷离愁也是奉了肖天途之命,带着修罗殿张三儿四人及一众杀手六十余人前来徽州府给曹孟伯效力。 此次出行,断魂亦在其中。他始终是忠于龙应天的,此次前来的目的当然不是追杀龙小缘,而是来替猎鹰报仇。他听闻那个剑客也在徽州府,因此便也跟了过来。 蝠公虽然当日在上官府断了一条臂膀,好在轻功仍在,探听消息仍是不二的人选。 曹孟伯早打听清楚龙虎盟这些人的身份特点及过往经历,对其追杀龙小缘,败战上官府一事耿耿于怀,很是不信任。 曹孟伯深知江湖上高手的名声难免有臆断的可能,除了青竹英雄榜上的高手外,其他没上榜的高手孰优孰劣没人知道。堂上的几人,最出名的不过江湖名剑落月剑剑主莫明,号称龙虎盟第一杀手,但是从听说的来看,其形迹可疑。之前的莫明,那可是令北部武林闻风丧胆的存在,在龙虎盟强盛的那几年,他杀过几个有名的高手,成了人人心中的梦魔。但是从追杀龙小缘的表现来看,倒也名不副实,似乎有点力不从心。且不说那个神秘剑客的出现,便是凭他杀手的敏锐,也应该对这个必杀之人斩草除根,绝不留半点逃亡的机会。再说这修罗殿殿主张三儿,身怀烈阳神功绝技,极少在江湖露面,知晓烈阳神功的人也不多,据说他练的不全,但是即便不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龙应天如此精明的人,让排行老三的他做修罗殿真正的掌事人,只怕不只是因为其聪明这么简单,没有高深的武功,怎能镇慑龙虎盟众人。 可偏偏就是这人,当日在上官府被那千少游十余招击败,更加匪夷所思。肖天途当日和千少游对敌过,直言其招式尚可,修为尚缺,高手有余,往上不足。若能十余招内击败这张三儿,只怕连肖天途也不敢保证。 心生怀疑之下,曹孟伯开口道:“听闻自龙应天死后,龙虎盟内的高手可称得上顶尖的不过修罗殿二位当家,不知可否领教一番?” 殷离愁笑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曹孟伯道:“曹某早些年也是江湖中人,只不过效忠了朝廷罢了。江湖切磋,不很正常吗?权当见面礼就行。” 张三儿猜到了曹孟伯的用意,无非就是想测试一下他的武功如何,是否能堪大用。当日在上官府人才济济他都不惧,何况这将军府。 没等殷离愁应承下来,张三儿便一口承下:“不知曹将军怎么个比法。” 曹孟伯道:“堂外便是大院,也足够宽敞。咱们便在那里切磋,各使招式,点到为止,如何?” 张三儿爽快地会道:“合意!” 曹孟伯和张三儿两人说完,便双双站起。曹孟伯也不多做谦让,毕竟论资历论官职张三儿都是晚辈。张三儿起身跟在了曹孟伯身后,断魂和蝠公也随之起身。殷离愁倒是犯难,这万一打得不愉快,两人任何一人忘记收住手,都极有可能引发矛盾。 殷离愁出去时,两人已各自在一方的走廊外栏处站定,依着江湖比武的规矩作势作礼。 殷离愁沉住气聚精会神地看着,想在两人失控的情况下及时出手拉一把。而断魂,则懒散地贴着外墙站着,他是个武痴,高手间的比武一向喜欢。 蝠公也站到了殷离愁身侧,静静地看着两人的比武。 唯有莫明,仍是坐在座位上,一语不发,似乎在想事情,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曹孟伯所练的归元掌也是天下有名的掌法,江湖上有言:拳看泰山,掌有归元。在这名剑为王的江湖时代,拳掌厉害的顶尖高手并不多,曹孟伯算得上其中之一。 曹孟伯催动掌力,内功气流全汇于右手,归元掌之所以能和泰山拳齐名,便是因为二者同样霸道。只不过李贤通天赋更佳,将泰山拳练到了极致,这才有了青竹英雄榜的一席之地。 张三儿也不示弱,周身再次变得通红起来,这是每次发动烈阳神功的迹象。两人往日无怨近来无仇,只是比武切磋自然也不会凶狠相向。 两掌试探,二人双双后退,曹孟伯只感到掌心如同被火灼烧一般隐隐刺痛,张三儿则忙于卸力,对于归元掌这种拥有霸道力劲的掌法来讲,连续硬抗只能是自取灭亡。 两人对上的第二掌才算是真正地交上了手。曹孟伯右手顶住了张三儿长驱直入的右掌,左手借机抓住了张三儿的右肩。张三儿只感到肩膀一沉,收掌蓄力。待到曹孟伯反客为主掌力奔至胸口时侧身卸力,利用手肘力量将其右手押了下去。 曹孟伯岂能坐以待毙,犹如灵蛇一般抽回击打出去的右手,将劲力转到了左手处又是一掌挥出。张三儿隔着铁面具都感到一阵掌风,眉心处如宛如临刀之际,危险感倍增。 霎时间,张三儿双手按住了曹孟伯的左掌,曹孟伯右掌下时,张三儿已经借力翻腾而起,从曹孟伯的脑门上高高越过,躲过了曹孟伯这追魂两掌。 曹孟伯刚一回身,但觉一股热浪迎面袭来,张三儿深知曹孟伯对于掌法的掌握极为熟练,因此化掌为拳,乱其心智。 曹孟伯接了张三儿这一拳后只感到胸口发闷。后退了两步方才稳住心神,张三儿便又冲了过来,一记扫堂腿将曹孟伯逼起。 曹孟伯借势下压,双掌齐下,这两掌气浪汹涌,是下了真功夫。张三儿早就知道这一招将会是二人决胜负的关键,有所准备,硬接了下来。 两人拼内力只一会儿,曹孟伯便感觉胸口愈闷,张三儿看出其状况,慢慢减轻了力道。 曹孟伯也没有强势,也随着慢慢收起了力道,最终两人一合掌,双双剥离。 方才这一下,经验丰富的曹孟伯就看出了此人修为不凡,若是再过个三十招,自己必然处于下风,因为自己的修为受不住张三儿那特殊的内力,简直是天生的压制。。 张三儿先开口道:“承让。” 旁人还未看出其中端倪,曹孟伯微微颔首道:“年轻人有如此修为,难得,难得。” 第五十一章 达成一致 那李贤通在太平城住了两日后,便匆匆往回赶。一来是怕住得太久多生是非,而来也怕与朝廷走得太近,彻底失去江湖人脉。 方回到家中,只稍作休息,下午时分那许世山便带着秦义海及林焕前来拜访。李贤通早料到会有今天,故而也不意外。 自古伸手不打笑脸人,泰安镖局和铁牛镖局虽然是商业上的死对头,但是秦义海和李贤通二人都是江湖上的正面人物,因此撇开镖局不谈,两人若真坐下来谈心,倒也不至于厌恶彼此。 李家接待的除了李贤通外,还有范灵珊、李擒虎和李擒龙。 下人把茶水备上后,李贤通方开口道:“秦大当家久违了。” 秦义海回敬道:“那日洪悟大师百岁生辰,有幸见识李大当家英姿,天下英雄好汉秦某也见过不少,像李大当家这种老当益壮的武林豪杰倒是少数。” “秦大当家莫夸在下。”李贤通见秦义海在推太极,索性自己点出主题:“李某曾经也觉得岁月不过如此。可惜当日差点命丧青石镖局的许大当家之手,这点来看,不得不说岁月不饶人,人一老,诸多事情不顺,归结起来还是自身已不够强大,才会遇到如此险事。” 许世山赶忙起身道:“那日是家兄糊涂,在下许世山替家兄给李老英雄赔罪。” “赔罪就免了。”李贤通故作气态,却只是愠怒:“真想不到许世阳好歹也是青石镖局的头面人物,竟然能干出这种小人行当,此事若李家将其公诸,只怕你们许家今后永远在江湖上都抬不起头来。” “唉。”许世山深叹了一口气,情感倒也真切:“若家父在世,定然不会让家兄如此!若知道家兄铁了心肠,当日许某纵是与其刀兵相向,也要阻止家兄这件蠢事。” 李贤通道:“既然此事与你无关,日后青石镖局你来坐主就是了,我泰安镖局是不会趁人之危的,这点你们大可放心。” 秦义海道:“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青石镖局的事情。” 李贤通故作疑惑:“许世阳无德,这不正好有个许世山,若想得到李家支持,那李某带头支持便是,何必劳烦秦大当家亲自来做说客?” “此事说来不易。”秦义海语气温和道:“秦某人当初也和李大当家的想法一样。奈何世山贤弟跟我说了原委,仅凭他一人之力实在是震慑不住镖局内的长辈和一干好汉,若是许世阳不出山,到时候青石镖局要么被周围小镖局侵吞,要么被自家几股势力分崩瓦解,总之日后天下再无四大镖局,这对你我都极其不利。” 李贤通点头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李贤通说出这句话时,秦义海心底的大石头才算落地。 其实李贤通也深知肃州只有青石镖局做得了老大,没有青石镖局,各大小镖局必定会向沿海扩张。肃州原本就是南部疆域西北地区,是唯一一个南部蛮荒之地,自然民风也较为彪悍。只不过因为肃州产木头,倒也养活了一大批人。 青石镖局一倒,肃州庞大的木头押运生意自然无人掌控分配,到时候各大镖局相互打杀,胜者留下做大,败者往沿海来抢生意,若是不给这些人一口饭吃,那么就只能等待这些人哪天搞个玉石俱焚,若是给这些人一口饭吃,其他镖局埋怨,也会多生事端。 这样的大局,李贤通不会不知。羁押许世阳而不声张,李贤通也是考虑到了这个。 秦义海顺势接道:“所以还望李大当家高抬贵手,饶了许世阳一命。到时候青石镖局自愿奉上黄金百两外加骏马三十匹,铁车十辆以告罪。” 李贤通满意地说道:“这赔罪礼倒是不少,青石镖局也算诚心。只不过我要真放了许世阳,谁来保证他日后不会再犯?” 秦义海道:“若他再触虎威,秦某第一个出来伸张正义!” 李贤通笑道:“有秦大当家这句话,李某坦然不少。” 两个人从未相谈如此顺利,只因各自怀利罢了。 秦义海顺水推舟道:“其实今日前来,还有一事,邀请李大当家共商。” “何事?”李贤通不解。 秦义海道:“秦某思来想去,如今天下太平,市井繁荣,然而各大镖局杂乱无章,货物流通尚且偏慢,你我生意也难以做大。圣人曾言,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秦某是想李大当家德高望重,想请李大当家出生组建天下镖会,立个规矩,团结同道,互利互惠,如何?” “天下镖会?”李贤通先自个念叨了几遍,随后道:“此事可行,既有天下商会,何不咱们自己来个天下镖会。只是……” 秦义海问道:“可有为难之处?” 李贤通道:“实不相瞒,现在李某身份敏感,出面恐怕不妥。要说让刘大发出面,更不合适。李某倒是觉得,秦大当家声望不低,是个人选。到时候泰安镖局鼎力支持便是。” “这个……”秦义海要的便是李贤通这句话:“那秦某便却之不恭了。” 李贤通道:“以后的事情,还有劳秦大当家费心。” 秦义海道:“那我便定个时日,倒时再来通知李大当家。” “如此甚好。”李贤通倒也爽快。 秦义海一行人走后,范灵珊不乐意了:“天下镖会由他主持,那以后这镖会不就成了他家的了吗?” 李贤通乐了:“夫人啊,凡事不能太要强。有时候抛头露脸不一定是好事。李家已经承蒙天恩,享尽了平民之福,越是淡化,越是安宁。”。 范灵珊看着李贤通,满脸心思:“那你可要保证泰安镖局日后的生意,好歹也是我一生的心血。” 李贤通道:“夫人放心便是。” 第五十二章 时机成熟 太平二十五年元月初春,天下镖会在铁牛镖局成立。 天下镖会的成立,令江湖武林为之动容。夸赞之声此起彼伏,大多认为秦义海有担单,敢作为。 这件事不是什么隐晦,也包不住,不到两天,就传到了皇宫。 肖石峰连夜召旨肖天途,让他进宫来谈事。 肖天途前脚刚入大殿,便见到了异常愤怒的肖石峰。 这个消息,其实先经过了肖天途的手,他早已知晓,知道事情紧急,所以才连夜让人传上来给肖石峰看。 肖石峰骂骂咧咧,已没了君王模样:“天下镖会,何人指使!” 肖天途看着眼前的肖石峰,极为亲切。在起义军时期,这样的肖石峰他见得太多了,只不过现在作为帝王,总有几分威严之色。 肖天途道:“陛下勿忧,这是民间自发,无人指使。” 肖天途怒气未消:“即便无人指使,也是胆大妄为!” “其实这也是天下镖局自保的举动。”肖天途一句点睛,肖石峰这才止住怒火坐了下来:“说说看。” 肖天途道:“朝廷册封李贤通,各地官员相拥巴结,给的州府货源都让李贤通帐下的泰安镖局力不从心了。眼下组建天下镖会,正是为了制定规矩,合理分配货源,不让泰安镖局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李贤通表面利益受损,实际上高兴还来不及。他正要借此事和江湖表明立场,李家只是生意人,并不是陛下的人。” 肖石峰微微颔首,怒气方有消停:“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抵触朕?” 肖天途道:“自古江湖庙堂,大多无法相互托付,便是黎民百姓,朝廷给开创个盛世,也总有不满的人存在。古往今来,中央集权才是王道。” 肖石峰道:“可惜懂这个道理的人不多,只有像你我这般身居高位的人才懂得这番大道理。今个一个天下镖会,明个再来一个天下刀会、天下剑会,再明个顺势恢复武林联盟,这天下到底还是不是朕的天下了!” 肖天途忙道:“陛下勿忧,臣倒是觉得时机到了。” 肖石峰蓦然一惊,神色有些动容地看向了肖天途。 肖天途道:“一年前龙应天召集江湖豪杰举办武林大会,妄图重新武林同盟,自己能号令全雄。眼下的天下镖会,虽然不足为虑,然而与武林同盟其实是殊途同归。陛下只需安坐于朝堂,不打压不表态,江湖中怀有异心者自然纷纷效仿,到时候各种联盟蜂拥而起,陛下借势一网打尽,厘清江湖恶人,方是上策。” 肖石峰叹道:“这么说,还是得等。” “快了,请陛下稍安勿躁。”肖天途说罢,肖石峰便摆了摆手示意肖天途下去。 大门关上后,屋内只剩下肖石峰一人。烛火明晃,肖石峰眼前渐渐模糊,他想起了往昔。 那一日,太清山下,玄清带着上千子弟杀退千重行五千精兵铁骑,至今历历在目。肖石峰不是没有报恩之心,他也不是一个残忍的皇帝,只是他看到了江湖的实力,他不愿子孙后代有朝一日败于江湖,他要做的是为肖家开创万世根基,为天下留下繁荣昌盛。什么习武成风,都将成为过去。他想看到百姓以从文为最。他想看到整个天下不再是以武为尊,那样子,太累。 太清山玄关。 今夜月色皎洁,天朗气清。杨风独自一人坐着看天上的星星,百无聊赖地数着个数。 其实他从小就很孤独,只是性格使然,因为他好强,所以他不会向别人表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孩童时期的事情他都记不清了,人们把这叫作忘记。杨风只记得自己以前在将军府内和一帮年龄比自己大的粗汉同吃同住。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肖天途让自己跟着金甲护卫训练。 那一天,杨风偷了肖天途的腰牌,让给金甲护卫做饭的老刘往李贤达的伙食里放了泻药,这才使原本奉命要去龙虎盟抓人的李贤达变成了自己。 他有时候会想,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误打误撞拥有了玄文三十年的内力,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一个武林高手。虽然过程有些突兀,好歹上天比较恩待自己,似乎自己江湖的这条道路已经一片光明。 但是有时他又会想,当初如果不去龙虎盟,可能就没有了之后的这些事情,那么他会在什么时候遇到龙小缘、遇到唐小小、遇到安子玉、又会在什么时候去上官府、去天辰山、来太清山?是否自己的一辈子会默默无闻地在将军府老去,亦或有幸依凭肖天途的恩赐,在朝廷获得一官半职? 他一直想问肖天途一个问题,却一直不敢问,直到那天离开太平城,他甚至没有去留恋那个养他的家。 肖天途似乎也并在意自己,自己出走了有一年,也没有特地躲着藏着,肖天途就这样让自己玩下去,是不是真的把他这个义子忘了。如果是因为救龙小缘的事情迁怒于他,那么如果有一天,肖天途要亲手杀了龙小缘以除后患,自己到时候将如何选择? 龙小缘的大仇尚未得报,未来她如果要北上报仇,自己是否也要跟她去?明明不是自己的事,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就像一个自私的人突然无私了一样,真是莫名其妙。 杨风有些累了,直接在崖边躺下了。 他看到了未来自己,一身道袍,威风凛凛地站在悬崖边。只是不知道那个自己在想什么,他的身边没有第二个人,是否也像山上这些人一样孤独。。 他不想过这样的生活,要不等到学成下山回到将军府,到时候他的能耐自然会引起义父的重视。可是,龙小缘还要报仇,自己可能回不去了。 在冬天的夜晚里,体内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令人精神抖擞。杨风心里暗想:内力真是一种好东西,如果能没有烦恼长命百岁,择一人游遍山川海河,那该多好。 第五十三章 玄清 天刚蒙蒙亮,杨风便醒了过来。远处的天边已经露出了晨曦光景,清晨的山上空气格外清新,令人有些陶醉。 远处云里,突然若隐若现,有一人在云中出没,灵活多变,似在练剑。 莫非是见到了仙人? 杨风一骨碌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恍惚间却又没有踪影。 “哎。”杨风无趣地站了起来,有些疲惫地自言自语道:“还早着,估计是睡模糊了。这山上哪有什么人,仙人更不可能。” 刚一转身,便听到一股声音若洪钟响:“醒了就过来吧。” 杨风一下子激灵了起来,转过身对着那云中喊道:“玄清掌教是你吗?” “老朽在这里闭关多时,你过来吧,我有东西要教你。” 杨风心底一阵窃喜,这玄清真人只怕是当今武林第一人,若得他传授武艺,那自己日后可是前途无量。 杨风之前被慕容起那么一阵训练,早已不怕这轻功过崖,才刚要下脚,转念一想:不对,我怎么没听过那边还有山头……之前的山头看得见,现在的山头可看不见,那么远……单凭轻功怎么行? 正犹豫间,玄清又道:“你还需借着外力才能过来。” 杨风暗暗称奇:这人简直无敌了,这么远都知道自己的处境。 杨风左右环顾,思来想去,只从洞旁折了根细长木棍,又顺道揽起七八块小石子,到了崖边正了正身子,对着那边的玄清道:“玄清掌教,倘若等下徒儿学艺不精掉了下去,您可要尽量拉一把。” 得到的回应,确实自己的回声。 杨风苦笑着,心想圣人说的话不假,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这一不小心还会粉身碎骨。 万事具备,杨风将扯下来的衣服一角紧紧地拽在手里,里边包裹着的七八颗小石子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只见杨风衣袍鼓风,一脚凌空踏出,高高跃起。行至空处,左手一挥,衣料里的七八颗石子超前飞去。杨风踩到第一颗石子时,心总算落了地。那些石子依凭他虚弱的内力支撑,在空中短暂旋转提留,杨风离去后,那石子便坠入万丈深渊。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落在最后一颗石子上时,杨风方才看到了那处山头,玄清正背对着他。 杨风一阵欣喜,落到山头上时,双腿已经软了下来,倒地时顺势单膝跪地:“掌教,弟子来了。” 玄清头也不回,笑着夸赞道:“短短时间内,能做到如此,也算是有点天赋,看来玄文没选错人。” 杨风忙道:“弟子愚笨,还要感谢掌教点拨。” 玄清问道:“你方才是否预料到了我处的位置离你那里有多远?” 杨风道:“弟子有粗略感觉,倒是心里并不确定。” 玄清转过了身来,看起来比较满意:“那八颗石子恰到好处,怎么不多备几颗以防万一?” “弟子……弟子感觉八颗已是极限。” 杨风说罢,玄清愣了一愣,随后笑道:“聪慧,聪慧。” 杨风见玄清心情很好,也就放松了许多。 “起来吧,江湖上弟子行礼也不是这般规矩。” 杨风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跪拜等命令的姿势,忙不迭起身。起身后的杨风也不敢乱动,恭恭敬敬地等着玄清训导。 玄清道:“我这一生很少收徒,直到七十五岁,才收了你七个师兄。年轻时,师父多次告诉我将来要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九玄门的掌门。我知道这个位置是武林至尊,丝毫不敢有一丝怠慢。我潜心武学,将精力都放到了宗门上,生怕做错什么事情,扰乱了大局。很幸运的是,我将九玄门在江湖上的地位延续了下来,有生之年还能有弟子传承我的衣钵。他们师兄弟七人都很优秀,现在都能独当一面,门内各处香火也算鼎盛。即便我百年之后,九玄门也不怕人走茶凉,淡出江湖。” 杨风想不到他刚上来玄清就这样掏心肺地跟他这般讲话。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格局太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玄清接着道:“你这一生,可能比许多人都容易得多。年纪轻轻,便拥有了三十年内功修为,稍加点拨,便能成为江湖一等高手。这江湖上,许多名人要么是因为天赋异禀,要么是因为勤学苦练,似比这般境遇的人不多,连我在你这般年纪时也无法像你刚才这样来得了这处山头。” “掌教,弟子会珍惜的。”杨风难得有一脸严肃的时候。 “你义父可对你曾提起过我?”玄清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着实让杨风有些出神:“义父……实不相瞒,我与义父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义父不会跟我讲这些事情。他对我说过最多的就是要做个男子汉,仅此而已。” 玄清点头道:“男儿顶天立地,倒是首要。” “其实……”杨风昨日一人时思考了很多,心中有千般话要找人述说,一时没忍住,便跟玄清掏起了心窝:“其实我倒是想他多教我武功,多带我进军营见见世面。好歹我也是从小在将军府长大的,还要叫他一声义父,我觉得一个男子汉如果不能立于世人眼前,那就白来世间一遭。” “你想入仕?”玄清倒不觉得杨风唐突,顺着杨风的话问了起来。 杨风愣了一下方道:“入仕便要做高官,入江湖也要闯出一番名堂。现在我才知道,我只是他为尽兄弟之谊而收养的一个普通的孩子,我并不能让他像骨肉一般疼爱。即便我离家那么久,也不曾派人找过我。” 玄清道:“这孩子我了解。他胸有丘壑,心怀报负,一切私事都抵不过他心中一直在做的大事。当年我将天下神兵神龙斩赠与他,也是看中了他为生民立命的豪情壮志。” “掌教,有一问题不知能不能问。” “问吧。”。 “我义父其实一直想收拢江湖武林为朝廷番属,可能这些大门派都是他的阻碍,因此他始终对江湖武林心怀戒备。如果有一天,当真兵戎相见,您会怎么选择?” 玄清笑道:“孩子,这一天不会到来,永远都不会。无事再起兵戈,不是太平的初心。” 第五十四章 九剑 望着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杨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之前还小的时候,就听说江湖武林的宗师有几个,唯独空净佛寺的洪悟大师和玄清真人是真的能做到号令群雄。 只不过佛门三老淡泊名利,早早闭关,玄清真人也心如止水,不问俗事。江湖武林现在还不是铁板一块,与这二人有很大的关系。倘若这二人其中之一振臂一呼,江湖武林定会应声相援,根本没那满是乌合之众的龙虎盟什么事,只怕到时朝廷也要犹豫再三,想想该不该干涉。 眼前的这人,现在不仅仅是师门的长辈,更是杨风今后做事的楷模。他有所求又无杂欲,不卑不亢,人生若是活成这样,才算是顶天立地。 正出神间,玄清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你不信?” “信!”杨风颇为恭敬地回道:“掌教一言,令弟子动容。” 玄清看着他,肖天途也罢,慕容起七人也罢,眼前的这个少年,又是一个不一样的纯粹的人:“你跟慕容大师兄学的剑法怎样了?” “这个……”杨风叹了口气道:“无极剑法精妙,一时难以精通。” 玄清倒不觉得奇怪:“你没他有天赋,自然感觉难。” 杨风道:“掌教,慕容起师兄在江湖上颇有名气,以前以为不可能有这么年轻的人,定是江湖上人吹人吹出来的。但是从我几次见慕容起师兄出手的情况来看,当真是个高手,而且是那种掌门级别的高手!”杨风说罢,还做出了表扬的手势。 玄清点头道:“起儿年少成名,近几年武功又精进不少,九玄门的未来在他身上我十分放心。至于你……” 玄清神色复杂地看着杨风,杨风赶忙道:“在!” 玄清道:“你也是九玄门的未来,正如我们师兄弟一样,一个人撑不起这偌大的宗门。” “弟子铭记教诲!” 玄清满意地说道:“很好。今日为师上来,是要教你一套剑法,你可愿意?” “剑法?”杨风一阵欣喜,随后又没有了激情:“掌教,不瞒你说,弟子不是学剑法的料。就连我义父教我的神龙斩法,也只是学了些皮毛。九玄门剑法博大精深,就更难了。”说到这里,杨风觉得自己这番话过于自暴自弃,遂改口道:“不过掌教放心!弟子相信勤能补拙,一定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争取将本门精妙剑法学会!” 玄清没有被他打动的意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杨风方道:“算了掌教,我是真没信心。当个普通高手就行了。” 玄清道:“我这一套剑法,共九式,是我最近悟出来的。比起九玄门之前的剑法,招式简单却也不失威力。当年你义父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和我学习神龙斩法,这套剑法可比神龙斩法简单得多。” “弟子愿意!”杨风的反应倒还挺快。 玄清道:“我这套剑法,无名无谱,姑且叫它九剑。你且看好我演化,以后无事时,每日自演一便,我只教你这一次,你需将这套剑法了然于心。” 杨风连连点头道:“弟子定当竭力。” 泰山李家。 刘大发前来找李贤通,一脸不悦。 原来是因为之前镖局接了很多生意,秦义海出面要刘大发分一些给外面的一些小镖局。刘大发自然是不愿意的,虽然人手不够,但是那些不着急的缓个几天等那些押货的人回来了倒也能勉强吃下。 李贤通作为幕后老板,刘大发自然相信他会站在自己这边,哪知李贤通开口就问:“你把这些货分两次,如果之后还有生意,怎么办?” 刘大发不假思索道:“那再分呗。” 李贤通皱起眉头道:“这样子怎么跟那些人交代?” 刘大发大手一挥道:“我都问过了,都不着急,很多都是官货。今年就官货多,要不是因为这些官货,人手倒也不至于不够。” 李贤通笑道:“你可知今年为何会有这么多官货?” “知道。”刘大发道:“都想着巴结老板呢。” “知道最好。”李贤通道:“长此以往,别说泰安镖局,就是李家,也在天下立足不了!” 刘大发为难道:“老板,树大招风的道理我刘大发不是不懂。只是这些的钱不少,兄弟们都比较看重。” 李贤通道:“人为财死,这个道理千古不变。做生意做人,都要适度。贪得无厌,前徽洲府将军立武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刘大发一脸苦相:“那以后如果秦义海再以天下镖会的名义前来索取货源,我们怎么办?” 李贤通正色道:“倘若我货源不足,定不给他。若是多了,给他便是。你放心,他不敢多事。” 玄清演示完剑法,杨风早已出神。方才这九式,看起来与神龙斩及轮回无极剑法都不一样,可以称得上清爽二字。剑招衔接恰到好处,玄清舞起剑来更是如天上剑仙下凡一般,精神肃立。 “你可都记下了?”玄清这一问,才将杨风从晃神中叫了出来:“弟子,粗略记下了。” 玄清点头道:“很好。” 杨风带着笑意脑袋左右摇晃,眼睛还不时看着地下:“师父,弟子其实天资愚钝,还未精熟,不知能否再教一遍。” 因为刚才玄清说只教一遍的关系,杨风这才不好意思地求赐教。方才看玄清演剑,毕生难忘,杨风是想再看一次,他知道今生这种机会不多,天底下尊贵的人成百上千,有他这般荣幸的真没有几个。 久久不闻玄清的声音,杨风这才抬起头:“师父……”刚厚着脸皮叫了声师父,玄清却早已不见。。 杨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师父啊,你也太看得起孩儿了。”杨风知道玄清分别给了肖天途和慕容起每人一把名剑,今天情况这么特殊估摸着也会赏一把,哪知道玄清只是传了剑法,便消失了。 杨风兀自徒手比划了两招,又自言自语道:是套惊奇的剑法,可惜没有名剑。哎!” 第五十五章 阴谋 太平城将军府。 叶千红平日里左右逢源,说话做事都谨慎入微,从不随便得罪人。殷离愁等人走了后,留下叶千红一人守着龙虎盟,倒还算震得住那些小喽啰。 唯独来了将军府,叶千红左顾右盼,有些坐立不安。她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但是肖天途并不守时。 叶千红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肖天途才走了进来。见他孤身一人,叶千红忙起身道:“拜见大将军。” 肖天途一摆手,示意无需过多礼节。待其上座后,叶千红也就是恭敬地站在那里。 肖天途笑道:“叶堂主,在我这里不必拘泥,你可帮了我几次大忙。” 叶千红这才坐了下来,回道:“替大将军办事,是叶某的福分。” 肖天途开门见山道:“今日找你来,是想了解万毒门的事。” 叶千红愣了一下,没想到肖天途对她的身份了如指掌,只得道:“大将军请问。” 见叶千红有些异样,肖天途便道:“你的出身我不感兴趣,只是恰好你曾是万毒门的人。万毒门虽小,然其行事乖张,似毒非毒,着实难以捉摸,今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切不可有任何隐瞒。” “是。”叶千红也不敢说一句反对的话。 肖天途问道:“万毒门近些年江湖口碑极佳,行医问药无所不长,只是其以前好做毒药,那些毒药,是销了还是藏了起来?” 叶千红道:“不瞒将军,这些毒药师父在早些年有销毁一批,但是没有处理干净,还有一批失踪了。” “失踪?”肖天途面露难色:“你怎知是失踪?” 叶千红道:“我只记得那时候我还小,听见大师姐跟师父说门内毒药太多,一天内恐怕难以销毁掉。师父只回了句能销毁多少先销毁多少。结果第二天,便再也没有提起这些毒药的事。所以我想,是师父藏了起来。” 肖天途点头道:“曾有耳闻,万毒门焚药焚了一天一夜,黑气熏天,没想到这一天一夜,都没能销毁干净。” 叶千红道:“将军有所不知,那些毒药有的难以溶火,有的化气有毒,不能大批量销毁,因此一天一夜确实销毁不干净。” “你可知那些剩下的藏哪了?” “这个……”叶千红道:“当时我还小,也不得师父宠幸,师父没有告诉我。” 肖天途话锋一转,问道:“万毒门现任掌门郭素贞,你们熟悉吗?” 叶千红知道肖天途早已调查清楚了,因此也不作隐瞒:“她是我师姐,我们一起长大的。” “很好。”肖天途看向了叶千红,字字清晰地问道:“你为什么离开万毒门来龙虎盟做一个小堂主?” 叶千红神色复杂地看向肖天途,肖天途表情严肃,看来这个问题是非答不可:“因为我年少时见过龙应天,喜欢上了他。” 肖天途轻蔑地笑道:“难道真是红颜无情,你因为喜欢他跟他来了龙虎盟,却又适时背叛他,助他万劫不复?” 叶千红坦然道:“大将军这话可就有点偏妥了。我背叛他,自然有我的原因。因为这么多年,他总是忽冷忽热的,可能是我对他有利用价值,他利用我对他的爱慕来帮他做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我算是受够了吧。” 肖天途道:“当年北门守卫马玉一家老小惨死家中,也是你下的毒?” 叶千红道:“事隔多年,若大将军还要追究,千红承认便是。” 肖天途不屑一笑道:“我若想追究,当年便追究了。可惜当年龙虎盟势头正盛,我还有塞北军务要处理,管不得。以致于只能让手下随便编个结果,说是勿食毒鼠肉,将那卖肉的肉贩子一并押进天牢给这一家子陪葬,现在想想,当年这类事情做得不少,都是我在替龙应天掩着。” 叶千红道:“说起来也是那马玉咎由自取,命人抓了我龙虎盟在太平城内的两个密探,如果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肖天途笑道:“之前跟龙虎盟勾心斗角的那些日子我倒是怀恋,可惜许多人并不怀恋。他们成了牺牲品,成了替罪羊,到死也是含冤,若我跟他们说这是为了天下大局,也没人会信。” 叶千红道:“大将军真是千古第一人,拿得起也放得下,做得了屠夫也当得了英雄。” 肖天途深深叹了口气道:“不聊这个,现在来翻这些陈年旧帐,不知会生多少麻烦。你会制毒,那么你师姐郭素贞也会了。” 叶千红道:“实不相瞒,因为师姐天赋异禀,所以师父对她宠爱有加,便是后来,师父直接毒死了大师姐,保她做了掌门。” 肖天途道:“焦通天还真是心狠手辣,自己的弟子都不放过。” “古往今来,能有几个高位是干净的。”叶千红带着嘲谑的一番话,让肖天途晃了神。 叶千红接着问道:“大将军问了这么多,是想要什么?想让千红找到那批毒药的藏身之处,还是想让千红去杀人,亦或者和万毒门有关?” 肖天途看着叶千红,淡淡道:“新朝初立,唯火药与毒药不容于世,擅做者,当问斩。我既要让你找到这批毒药,还要让你去杀个人。” “谁?” “郭素贞。” 叶千红眯起了眼睛,带着疑问的语气道:“据我所知,郭素贞和大将军好像素无瓜葛。” 肖天途摇了摇头道:“我要找到那批毒药,郭素贞定然知道在哪里。我要拿走,她定然不应许,这便是杀她的理由。” “万一这批毒药在另一个人手里?” “可惜的是,郭素贞和铁牛镖局的三当家有关系,杀了她,也有利用价值。当然她知道这批毒药在哪里最好,免得多死一个人。” “大将军,你这是要我们同门相残。”叶千红眼露凶光,似乎很不愿意。 “怎么,难道传闻是假的,你们同门关系没那么差?” “这点不劳烦大将军费心了。”。 “事成之后,善后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不会留下任何话柄,放心。” 叶千红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肖天途:“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五十六章 难事 杨风最近都是拿到什么吃什么,一点怨言也没有。可是盼了几天,这唐小小和安子玉是来回送饭,就是龙小缘。 眼看着来送午饭的又是唐小小,杨风不禁好奇地问道:“不是掌门允许的吗,怎么也不见那个臭脸婆?” 唐小小白了他一眼道:“臭脸婆,我不信你想见臭脸婆。” 杨风不屑地笑道:“我是看多了毕恭毕敬,想那副臭脸了。” “得了吧。”唐小小好像有点生气,端出盘子的时候差点把菜洒了,杨风赶忙去扶正道:“唐大小姐,你吃了我还没吃呢,爱惜点食物好不好。” “哼。”唐小小索性将食盒扔给杨风自己动手,走到不远处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杨风无趣地摇了摇头,自己打了饭菜,也到一处石头上吃了起来。 越吃越没味道,之前还可以三天两头下山偷吃只烧鸡什么的开开油,如今连续吃这些清淡菜肴,杨风还真有点难受:“我说唐大小姐,上次跟你商量的事情怎样了?” “什么事?”唐小小无聊地在地上画着画。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让你帮我偷偷带只烧鸡回来,你这……”杨风意识到不对劲,一抬头,看到了一脸阴郁的唐小小:“嘿嘿,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成?我刚才就只是说说,饿不死的你放心好了。” 迎来的,却是唐小小弹过来的如暗器一般的石子。杨风一个大后仰,在护住菜肴的情况下还潇洒地躲过了唐小小的暗器。杨风赶忙起身,笑嘻嘻地要往唐小小这边靠过来,唐小小举起手中那根细长的木棍道:“别过来!” “不过去。”杨风倒吸了一口凉气,从未见唐小小如此冷淡,他们可是一直聊得来的。 杨风站着吃了几口饭,见唐小小依然板着脸不说话,又笑嘻嘻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见唐小小还是不说话,杨风又猛地巴拉了一口饭:“是不是受人欺负了?告诉大哥是谁,大哥下山收拾他!” “没人敢欺负我!”唐小小一字一句,语气还是重了些。 种种表现都表明唐小小现在心里堵得慌。 “你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我太了解你了。”杨风摇头晃脑,试探性地动起了小步,慢慢靠近唐小小道:“说吧,我知道你憋不住的。” “还是不说了,说了说不定你会指责我。”唐小小将头扭了过去,杨风赶忙踏前两步又出现在了唐小小的视野里:“你说吧。” “要我说也可以,不过你不能偏袒龙小缘。”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见色忘义的小人。”杨风见唐小小要说了,语气也缓和了,便顺势坐到了唐小小边上:“说吧。” “你家龙小缘,要走了。” 唐小罢,杨风忙放下了碗筷:“她要走?她能去哪?” “还能去哪?”唐小小又白了杨风一眼:“你不知道她时刻想报仇。现在只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就要去暗杀人家殷离愁,这大小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你阻止她啊。” “我阻止了啊!”唐小小皱着眉头看着杨风道:“你看你,还是偏袒她!” “没,你做的对!”杨风这才放下了心来:“那她还在山上咯。不过都答应过师门至少学满三年再下山的,她自己也下不去。” “她下得去。” “什么?她哪来的神通?” 唐小小一字一顿道:“翩翩师姐要和她一起去报仇!” “于翩翩?”杨风道:“开什么玩笑!一介女流,仗着自己是青竹女杰榜的一号人物,就想要充好汉帮小师妹报仇?这也太天真了吧。” “可不是啊!”唐小小叹了口气道:“还好我经常帮你监视龙小缘,不然她们下山了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杨风好奇地看着唐小小问道:“不过你一个人,如何拦得了她们?” “我没拦。”唐小小道:“我告诉了玄空掌教。事后师兄弟们都说我是阴险小人。我怎么了我!” 唐小到这里,竟有些委屈。杨风第一次见她这样,一下子心软了下来:“你就跟师兄弟们说你是为她们好不久得了。这龙虎盟好歹是北部武林第一大帮派,何况现在还在替朝廷做事,刺杀殷离愁这个恶人哪有那么容易!” “可不是!”唐小小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当初在太平城外的茅草屋前,可是我和林老大救下的她。如今呢,她要白白去送死!早知这样,我还不如当初不救,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关我屁事!” 杨风见唐小小都爆粗口了,定是被气得不清:“唐女侠,你真有大侠风范!”说罢杨风还朝唐小小抱拳行了个礼。 唐小小见杨风这个滑稽模样,一时没忍住,但又想到自己此番上来前的心情形象,便硬生生憋了笑容回去:“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告诉你一声。你自己想办法,我是不会再帮你监视龙小缘了。之前老娘只是好奇这九玄门长什么样子,现在景色也逛得差不多了,武功也学了一点,三年后老娘继续去游历江湖,她的死活可和我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唐大小姐。”杨风笑嘻嘻地道:“别这么说话,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绝情的人。” 唐小小瞪大了眼睛:“那你要我怎么办?继续多管闲事?还是去告诉那个剑痴安子玉,让他去跟踪?” “安子玉?”杨风面露难色道:“还是算了,他连我都不服,最近又忙于练剑,怎么可能听我的话。而且他笨手笨脚的,跟踪肯定没两步就被发现了。” “那怎么办呢?”唐小小轻叹了口气道:“本贼王可不想再被人骂了。” 杨风来回走动了三回,无奈地说道:“可惜我被禁在这里,不然我亲自看着就行。师门清规,错误只能视情况最多犯一次,下次再告诉师门,这个龙大小姐只有被赶出去的份。到时候就真的是羊入虎口了。” “对了!”杨风突然想到了大个:“大个子啊,让大个子去说说。”。 “大个子?”唐小小有点疑惑:“话说他现在倒是喜欢上了种地,连龙小缘这边都很少来了。” 杨风斩钉截铁道:“你请他出山,龙小缘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她。大个绝对不会让她去送死,他的话比谁都管用!” 第五十七章 引援 且说杨风一语惊醒梦中人,唐小小下山后的第二天便去菜园子找了大个。大个原本不想出去,因为他已经武功尽失,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除练功之外的乐趣,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但是当唐小了龙小缘的事后,大个便扔下了手中的水桶跑了出去,唐小小拉都拉不住,只能驻步埋怨道:“龙小缘啊龙小缘,要是我能像你这样被这么多人关心,我肯定倍加珍惜自己。” 当大个赶到龙小缘的院子时,却发现院子里并没有人。更奇怪的是,刚才两个负责看守的小道士还跟里面有人一样百般阻扰大个,要不是他的力气还有余,估计还被蒙在鼓里。 大个找不到龙小缘,心里自然急得发毛,一出门便抓住其中一个小道士的衣领,瞪着眼睛厉声问道:“我家大小姐呢?” 那小道士眼神无辜,虽然也学了点功夫,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孔武有力,曾经是横练强者的大个面前被压制得没有丝毫反抗的欲望,只能畏畏缩缩道:“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另一个看门的小道士也跑过来拉住大个的衣服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蛮横?” 大个一挥手:“去你的!”那个小道士直接被甩了出去,要不是安子玉及时赶到,只怕那刚刚练武的小道士要受点内伤。 安子玉将小道士撑稳后,走到大个身旁,一把将大个的手拿开,使出四两拨千斤的技巧便将大个给挪开了。 大个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恨得牙痒痒:“安子玉,我家大小姐人都失踪了,这两个小毛孩还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口看门,根本不负责任!”安子玉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道:“我说大个子,这两个小道士连我都看不住,怎么可能看住你家大小姐还有大师姐于翩翩。今日……我听说是大师兄慕容起看着的。” “大师兄?”大个震惊:“大师兄看着,她们怎么出得去?” 唐小小赶到后,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盯着那大开的院门发呆。 安子玉顺着大个的眼神看到了唐小小,一脸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道:“我一来就这样了啊,不是我放的。” 安子玉知道唐小小一直对龙小缘的事情很上心,他实在是有点怕这两个女人,平日里称兄道弟,一到关键时刻,自己都会沦为出气筒。 唐小小没有说话,只是急得直跺脚。 太清山玄关。 慕容起深情复杂地看着杨风,杨风试探了半天,才知道不是来练自己的。 “我说大师兄,你有话就讲吧。在我面前一言不发,神情还这么凝重。” 慕容起皱着眉头,继续那虚无缥缈的问话:“你了解师父吗?” “我觉得玄清真人挺厉害的,人也不错。”杨风带着一身鸡皮疙瘩回答着慕容起这些奇怪的问题。 慕容起又问道:“我从小都很听话,一直没惹师父生气。如果我惹怒了师父,会怎么样?” 杨风喃喃道:“大师兄你说笑呢。玄清真人每次和我见面都夸您呢,要是师弟的看法,师弟认为九玄门在江湖上名声这么大,你也有一份功劳。谁人不知小剑圣慕容起,那个威风啊。” 慕容起神情依然飘忽:“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问……问吧。”看着慕容起一股认真劲,杨风倒有些不自然。 慕容起长舒一口气,好像是杨风给了他坚定地信念一般:“杨风师弟,你的初心是什么?” “我的初心?”杨风满脑子都在凌乱中:“成为一代大侠?” 慕容起略显担忧又问道:“你上九玄门,就只是为了这个?” 杨风仔细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是。可能是为了躲避追杀。不过我以前可没想到要进入江湖门派,更别说咱九玄门这一大门派了。我理解的大侠,是能行侠仗义,惩强扶弱的,与武功高低无关。” “那……你上九玄门是因为龙小缘吗?” “这个……是……也不是。”杨风露出了久违的尴尬的笑容道:“起先只是仗义相助,没想到九玄门还真这么大方一下子就收了我们四个。现在这样子也挺好,我们都有了生活的意义。” “你可知龙小缘要为父报仇,现在已经下山了?” “不可能,大师兄你蒙我呢。”杨风还以为龙小缘在九玄门里即便有三头六臂也飞不出去。 “我放的。”慕容起神情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杨风。 “你放的?”杨风一下子头大了:“大师兄您确实有这个能力……” “嗯。” “大师兄,你可知她是要下山找谁报仇啊?那是龙虎盟,她要去闯龙潭虎穴,就她一个人!千里奔波到塞北!” “你说错了。”慕容起淡淡道:“龙小缘不是孤身一人,于翩翩陪着她。” “这……这也不行啊。”杨风急得来回转:“大师兄,这事是你和大师姐合谋?大师姐固然厉害,但是就凭大师姐一人,如何打败那龙虎盟一大帮派?” “这个我有考虑过。”慕容起似乎有点胜算:“我来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再去一趟会更加稳妥。当然,你自己决定,毕竟有风险。” “啥也别说了大师兄,我理解你。”杨风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种阴险篡位,杀人生父的勾当确实是让人气愤!这样,大师兄,你帮我把黑霸牵到玄关来,我直接骑着黑霸冲下山去,怎么样?” “不可。”慕容起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 慕容起道:“其实殷离愁等人已经来到了徽州,现在就住在徽州将军府里,你要用那只黑蹄我可以帮你放下山,但是你不能明目张胆地从正门下山,不能让门内弟众看到你。” “大师兄,那不从正门下山,那些小门也总要经过一些同门的视线吧。” “我知道玄关这里的悬崖上有一条路可以走,直通山下。”。 “哪里?” 慕容起淡然地扭过了头,杨风顺着他朝着的方向望去,烟雾缭绕,却是悬崖边。 第五十八章 异心 且说唐小小施展轻功着急上至玄关,却看到了杨风在慕容起面前纵身一跃的一幕,连喊都喊不出来。唐小小脑瓜子早已嗡嗡作响:这几个人还是我认识的吗?他们在干啥? 杨风跳下悬崖后,慕容起... 《飞花剑雨录》第五十八章 异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走投无路 深夜,徽州将军府后院。。 龙小缘和于翩翩一袭黑衣翻墙而入,果然空无一人。 原来,这个徽州府的参谋徐盛原本就是龙应天安插在徽州监视九玄门的内奸。龙应天死后,徐盛一直沉默不语... 《飞花剑雨录》第五十九章 走投无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年轻后辈 曹孟伯这话一出,于翩翩便拉着龙小缘向后退了两步,抬剑护在龙小缘跟前道:“既然将军心知肚明,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和我有缘,临危而逃可不是我的作风。”曹孟伯皱紧了眉头,此人虽是一个... 《飞花剑雨录》第六十章 年轻后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宗师修为 曹孟伯不屑地放声大笑道:“你真以为我这府将军是吃素的,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怕被射成剑垛吗?” 黑衣人也以爽朗笑声回应:“老子敢来,就有五成把握,曹将军若是不信,可以试试!... 《飞花剑雨录》第六十一章 宗师修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原是故人 杨风无动于衷,眯着眼睛死死盯着曹孟伯,曹孟伯也神情自然地看着他。两人都找到了双方具有决定性能力的人,正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 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之际,杨... 《飞花剑雨录》第六十二章 原是故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师门的局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杨风带着酒气醉醺醺地就上了山。他忘了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连山门口在打扫的几个年轻小道士也以为他只是奉了师命下了山。 山门的空气依然新鲜,不少四代弟子已经开... 《飞花剑雨录》第六十三章 师门的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一场变故 泸州城今日,全城戒备。连泸州城的守军都全部出动,把守着城内各个出口。。 城内,铁牛镖局的人正两两一组,四处搜寻叶千红的下落。 消息称,今早郭素贞吃完早饭便死于餐桌上,无半... 《飞花剑雨录》第六十四章 一场变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风雨欲来 天阴山。。 黑衣人背对着千少游,自那日起脸上的铁面具也不曾摘下。 千少游手中拿着贺震南派心腹送来的书信,苦笑道:“可惜这么好的机会你白白错过。你可知肖天途一死,肖石峰便没... 《飞花剑雨录》第六十五章 风雨欲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书生意气 徽州城郊兵营,灯火通明。 曹孟伯身披盔甲坐在将军帐内喝着烧酒,门外两个士兵押着徐盛走了进来。。 两人相见,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四目相对,平淡安然。 “给徐参谋松绑。... 《飞花剑雨录》第六十六章 书生意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出战 翌日清晨,军营内,响起了第一声号角。所有预备出发的士兵都井然有序地集结在了军营外的大空地上。 列队完毕后,曹孟伯带着四个副将走了出来,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曹孟伯顿感自信。 ... 《飞花剑雨录》第六十七章 出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作势 太清山上,早有清晨习武的弟子来报山下有很大的动静。因为这些习武的弟子中有一部分耳聪异于常人,山下动静,万马奔腾,即便在山上,也能听得隐隐约约。 至于玄清等人,已是江湖顶尖高手... 《飞花剑雨录》第六十八章 作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 有备而来 午时刚过,将士们吃完饭,除了站岗巡逻的,大部分都在小憩。 曹孟伯精神高度集中,实在是坐不住了,便打算出营走走。正踏出营房时,便有一快马来报说太清山上下来了二十余人,领头的是一... 《飞花剑雨录》第六十九章 有备而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掩耳盗铃 玄空倒也不意外:“曹将军当日没有在场,如何得知?” 曹孟伯笑道:“年轻人,力抵千军,上次玄清真人已经说了不在关门弟子内,那么我看眼下山门的年轻人里,也就只有大将军这个义子有此... 《飞花剑雨录》第七十章 掩耳盗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猜疑危机 天辰山雷震门。 肖天途和贺震南的第二次比武便在天辰山的最高峰擎天柱上。。 两人此前便已约好,这里四下无人,风朗气清,是高手切磋的圣地。 两人的佩剑均是天下名剑,都以... 《飞花剑雨录》第七十一章 猜疑危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 迷雾重重 太清山下,杨风下来送战书。。 递给曹孟伯的那一刻,杨风显然有点不高兴。曹孟伯知道这小子的脾气,也不多作解释,只顾拆开来看。 战书上写到邀请曹孟伯一行五人上山比武,五局三胜... 《飞花剑雨录》第七十二章 迷雾重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八极擒龙 第二天很快来到。。 曹孟伯带着铁面阎罗张三儿、断魂刀陈匡、莫明、副将罗行、赵猛及六十甲士上了太清山。 太清山上,九玄门尽显地主之谊,山门小道上,早有两排年轻道士恭候多时。... 《飞花剑雨录》第七十三章 八极擒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 大意失阵 第二场比武,是莫明对阵玄空门下二代大弟子许松柏。 许松柏年纪已有四十,是二代弟子中年龄最大的。因其天赋极缺,原本玄空不愿收他为徒,但是许松柏的诚心感动了玄空。许松柏每天清晨鸡... 《飞花剑雨录》第七十四章 大意失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行云步法 眼下九玄门连输两局,比分一下子来到了二比一,再输一局便要使徽州军士气大振,这对于现在被徽州军围困的九玄门可不是一件好事。 第四场比武,九玄门派出的是玄益座下二代大弟子于征北,... 《飞花剑雨录》第七十五章 行云步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轮回剑气 杨风和张三儿行礼闭,就各自发功。两人同属依凭内力克敌制胜的人。杨风是因为其体内有着玄文的三十年内力真气,这些真气可比一般招式实用得多。而张三儿自幼便修炼烈阳神功,内力灼热,异于常人... 《飞花剑雨录》第七十六章 轮回剑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前人大义 眼下五局三胜,九玄门也算得上险胜。即便杨风胜之不武,但是比武向来只看结果,张三儿子自己无话可说,曹孟伯也就没有异议。 这时候心情最好的便是玄空三个掌教,因为今日九玄门的输赢便... 《飞花剑雨录》第七十七章 前人大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后人分说 玄清道:“老朽年迈,感世事变迁,不尽人意。现珍存汝父血书一封,你既上山,便将它归还于你。也算慰得汝父在天英灵。” 曹孟伯与父亲的感情特别好,即便如今女儿都已成家,自己也渐显老... 《飞花剑雨录》第七十八章 后人分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记得当时年少 肖天途此去雷震门,便是想试探贺震南的心。 起码要让他不敢得罪自己,这样肖天途才放心。。 种种迹象表明,雷震门依然是居中态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肖天途连夜回京,于... 《飞花剑雨录》第七十九章 记得当时年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也曾一身热血 不幸的是,这些村里的青年平时都是干农活的,比起这些年轻力壮的士兵,力气还是差了点。。 等这些士兵缓过神来,一起奋力挤开这些木棍,这些青年便再也撑不住了。 危难关头,杨大能... 《飞花剑雨录》第八十章 也曾一身热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复仇的将军 肖天途回到将军府换了身衣服,便急匆匆地赶往龙城。 肖石峰特许肖天途不用开朝会,肖天途在肖石峰的御书房歇息了片刻后,肖石峰下了早朝也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他知道,肖天途一旦回来,便... 《飞花剑雨录》第八十一章 复仇的将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最后的警告 翌日,龙虎盟。。 肖天途带领的八百金甲护卫到达龙虎盟时,并无受到任何阻拦。 龙虎盟的大铁门前的三字招牌已经只剩下了龙虎二字,第三个盟字已经消失。肖天途仔细观察了下四周,那... 《飞花剑雨录》第八十二章 最后的警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重掌龙虎盟 一个时辰后,肖天途再次走了进来。那些人似乎没有讨论,都站了起来,好像刚才都在调息。。 肖天途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考虑好了吗?” 矮个扭了扭脖子上前道:“考虑好了,誓与... 《飞花剑雨录》第八十三章 重掌龙虎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复杂的女子 叶千红怎么也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会出现在铁牛镖局。。 原来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林焕让泸州将军府和铁牛镖局大举搜捕叶千红,这个动静早已传到江湖武林各处。大家都知道叶... 《飞花剑雨录》第八十四章 复杂的女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从前 肖家王朝统治的天下有二十州。。 最右边的临海一带,由上往下分别为:黑州、吉州、辽州、鲁州、惠州、甘州、泸州、徽州、闽州、月州。 最中间一地,由北至南依次是西州、肃州、庆州... 《飞花剑雨录》第一章 从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天下军政 肖家王朝尚武,各地州府也是由府将军统治管理。 塞北三州:黑州、吉州、辽州。。 其中黑州多为沼泽,鲜有人居住,是朝廷流放罪大恶极犯人之地,在民间称之为北方死牢。 塞北... 《飞花剑雨录》第二章 天下军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大浮屠经失窃 二月二,龙抬头。 这天是黄道吉日,也是空净佛寺每年打扫浮屠塔的日子。。 空净佛寺的浮屠塔林也叫藏经阁,阁内经书密布,满是佛门绝学经典,所以空净佛寺是最早的天下武库。 ... 《飞花剑雨录》第三章 大浮屠经失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龙应天的往事(一) 太平城北大道上,龙应天前来赴约。 肖天途早已命人在那里安排了一张茶桌,此刻正安然地泡着热茶。。 龙应天并没有感觉自己是个客人,也很安然地坐了下来。 肖天途拿着一杯热... 《飞花剑雨录》第四章 龙应天的往事(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龙应天的往事(二) 原来这个大汉原先便有预谋地住在了这里,他本身也是一名剑客,只不过将自己的佩剑藏在此处罢了。 龙应天来不及全身而退,这大汉剑法犀利,已经划伤了他的右臂。刚好被逼到了角落处,龙应... 《飞花剑雨录》第五章 龙应天的往事(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平静之下有波澜 空净佛寺塔林广场。 普善拿着那脚印的木制模型,对底下的人说道:“诸位同门今早我与普化住持二人前去查看大浮屠经书下落,发现有人意欲盗取大浮屠经,现场留下了脚印。现在,我将这脚印... 《飞花剑雨录》第六章 平静之下有波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痴情女子叶千红 叶千红乔装成了一个民妇,林焕驾着马车带她出的城。 出了城之后,夜千红根据郭素贞给的地图,昼伏夜出,骑马行走于各种僻静荒郊和山路,一路北上,想要躲过官府的通缉。叶千红知道,以肖... 《飞花剑雨录》第七章 痴情女子叶千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今非昔比 第二日凌晨,龙虎盟早已休整完毕。。 现在盟内人数虽然比之前少了一大半,但是依然有千人之众,龙虎盟黑色的大门依然庄严肃穆。 守夜的四个小喽罗刚刚交岗,另外四个前来接班。大门... 《飞花剑雨录》第八章 今非昔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九章 绝对的威严 叶千红强撑着因休息不足而虚弱的身子,目光如炬道:“你们真以为我落难了吗?” “反正龙虎盟也容不下你这个叛徒!“矮老大说完,以为叶千红正和孔二僵持,那只手腾不开,便夺过孔二的一...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九章 绝对的威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十章 压镖 铁牛镖局今天特别热闹,聚义厅前挤满了人,原来是青石镖局的许世阳带着一伙人来找秦义海评理。 秦义海照顾几个主要的头目喝茶,又让下人把剩下的随从接到了别处,秦义海眼光扫过,却是除...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十章 压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十一章 借刀杀人 龙应天的开山请帖已经陆续送到了天下各大门派手里。其实龙应天无非是想借着这个名号告诉天下人他回来了的事实。 至于宴席,他清楚地知道肖天途绝不容许。果然,随着龙应天开山请帖的发放...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十一章 借刀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十二章 谈镖 泰安镖局内,秦义海等人正在迎客厅等待李擒虎的到来。此时是曹佳韵接待的这伙人。。 在场的都知道她的公主身份,因此说话也没了来之前那样冲。 秦义海问候道:“再玉公主,令尊可还...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十二章 谈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十三章 棋子 三日后,龙虎盟。。 龙虎盟的开山之日,并没有以往的宾朋满座。 一众喽罗聚在比武场前,二十人为一组,分成两排参拜新盟主。比起昔日的武林大会,这有些寒酸。但是龙应天的心情不差...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十三章 棋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十四章 有心无力 太平城北门。 一年前,在这城墙上,肖天途等来了龙应天送的八具尸体,一年后,同样在这城墙上,肖天途等来了伏在马背上的易文通。。 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本来万无一失的...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十四章 有心无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十五章 有人笑有人伤 太清山九玄门。 菜园子里,大个挑着两桶水正在浇菜,嘴里还慢慢地哼唱民谣。。 杨风老远道:“大个子,看看谁来看你了。” 大个抬头,远处四个人正朝这边赶来,慌忙放下挑子...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十五章 有人笑有人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十六章 为难 两天后,泰安镖局。。 李贤通早在路上时便得知此事,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得给天下镖局一个交代。因此他回来时并未随大队一起回来,而是自己一人买了一匹快马,自己连夜兼程赶了回来。 ...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十六章 为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十七章 忧心忡忡 太平城将军府。 得知肖天途病了,肖石峰这日将要紧的公务和太子肖在民交代了后,便急冲冲地起驾来到将军府。。 将军府的下人出来迎接时,肖石峰说着免礼,便急冲冲地闯了进去。 ...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十七章 忧心忡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十八章 无奈之举 李贤通没有办法,第一这趟货朝廷已经指定了泰安镖局。第二,雷振兴这伙人已经气愤而走,以李贤通的性格,断然不会低声下气地去跟他们道歉。 李贤通无奈,仅仅回房休息了一下午,晚上便带...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十八章 无奈之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十九章 互相利用 龙虎盟。。 大堂内,坐着这届龙虎盟的新骨干。 龙应天坐主座,底下左边首座是莫明,接着是张三儿,其后是形象颓废的遮天蔽日手莫通天;底下右左,叶千红居手,矮老大、孔二分坐其下...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十九章 互相利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二十章 山河无恙 上官府,上官金凤房中。。 苏勇进的伤势基本已无大碍,趋于痊愈,上官照彩给御医做了一些嘱咐后,也就回来了。目前苏勇进也已经正常上朝做事。 上官金凤听了上官照彩的话后,才总算...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二十章 山河无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朝会 第二日,朝会上,肖天途将昨日看的启年文上各州府主要情况和需求以及如何处理都一一讲了出来。 这启年文虽然由将军府负责,但是按照规矩,仍然要在第二天表奏一番,一来通知户部协同,二...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朝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二十二章 宗门的自信 太清山九玄门。 玄关处,慕容起又来给杨风开起了小灶。。 两人刚刚比完剑,杨风垂头丧气地往后捡起了自己的剑,剑尖已经被慕容起削掉了。 慕容起安慰道:“小师弟有进步,接...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二十二章 宗门的自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二十三章 生意人 青州城内,李贤通一行人包了处客栈住下,这一伙行镖可不少人,客栈刚好能住满。。 至于那批弓箭,青州府将军肖义民早就知晓,特地派了士兵前来守夜。 李贤通和吴顶住在一屋。李贤通...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二十三章 生意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二十四章 暗潮再起 徐辉煌走后,吴顶打趣道:“老板,这些青州的佳肴倒是不错。” 李贤通道:“你走过的镖少,我年轻时就来过青州,青州物产富饶,百姓研究吃的时间也多。这果子酒啊,我曾经带了一车回去,...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二十四章 暗潮再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失镖 李贤通一行人又赶了一天,在半夜抵达了藏州城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决定第二天天亮后一早再进城。 第二天,李贤通一行八十人,在藏州城外,等来了前来迎接他们的将军府副将于达。于达个...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失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二十六章 雪中送炭 第二日,天刚亮,李贤通已在马厩前等着下属来牵马。李贤通下令,所有人都列队。令行禁止,就这样,这八十人以李擒虎、李擒豹和吴顶为首,都列好了队。 李贤通道:“诸位,昨日那批货廖将...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二十六章 雪中送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 决定 度州将军府。。 晚上,和坤要宣布一个重要的决定,和保、和胡、达善、达其、和忌、赫子六人也都在。 和坤仔细观察了一下众人的神情,达其和赫子比较着急,堂弟和忌和大将达善不着急...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 决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二十八章 素有恩怨 李贤通手下的这批人,要是换做江湖门派,那便是座下弟子。但是李家选择了行商,祖传泰山拳也是秘不外传,这些人平日里在李家习武,学习粗浅的十八般武艺,也算是江湖中人。李贤通在他们面前不是...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二十八章 素有恩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二十九章 朝天棍 李贤通点头道:”原来我泰山李家跟你们高山镖局还算是故人。这天下也太小了点。“。 洪二郎道:”李家都封侯了,我自然斗不过,今日既然来了,洪二郎倒要想办法留一留。“ 只见洪二...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二十九章 朝天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三十章 老而弥奸 突然,外面一阵叫嚷声。李贤通听得清晰,这是穿着盔甲的士兵行进的声音。他临走前,离了一张纸条让店小二交给还没回来的李擒豹,李擒豹按照李贤通的吩咐,跑去将军府请支援去了。正好廖前在府内...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三十章 老而弥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三十一章 无耻的局 夜晚,藏州将军府。 洪二郎如约而至。 客厅内,廖前不断来回走动,情绪较为急躁。。 洪二郎就自己品着茶,任由廖前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 廖前终于忍不住了,停下来指... 《飞花剑雨录》第四卷 第三十一章 无耻的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卷 第三十二章 青州将军府的来客 尽管廖前和洪二郎在藏州手眼通,但是他们不知道,与此同时,在隔壁的青州,也发生了一次夜谈。 徐辉煌带着一个身披黑袍的黑衣人,来到了青州将军府的后门。而后有一个老汉走了出来,徐辉煌拿出了一个木盒,里面是三锭金光闪闪的足纯的黄金。 老汉盯着这盒黄金发愣,徐辉煌凑近道:“牛大哥,咱们这次可是诚意十足了。这位兄弟出了高价要见府内的徐丫头一面,还望行个方便。” 牛老汉皱着眉头问道:“你姓徐,那徐丫头也姓徐,莫非是你亲戚?” “怎么可能。”徐辉煌满脸堆笑:“不过是我这个兄弟日夜思念,为兄的看不过去,想让他进府上找这个徐丫头做个了结罢了。我也知道,这个徐丫头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带不走的。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让我这个兄弟死心。” “可是……”牛老汉还是有点不信:“这三锭黄金,换这位兄弟断了俗念,值得吗?” “有啥子不值得的。”徐辉煌故意抬高了嗓门,而后又假装意识到了问题,笑盈盈地凑近牛老汉的耳朵旁边道:“不瞒你,我这个兄弟是我以前时候的玩伴,后来他们家搬走了。现在他来投靠我,上次在街上见过那徐丫头一面便已是神魂颠倒。我这个兄弟啊,精于盘算,若是断了这念想,便能一心一意为了省下钱财,这三锭黄金不多不少,一年便能回本。何乐而不为呢?” 牛老汉一听,一脸坏笑地指着徐辉煌道:“真有你的,果然会算计。” 徐辉煌顺势道:“牛大哥,我知道你在这将军府内身居要职,这个大后院里您是老大,吃喝不愁。但是您那三个儿子,那可都要成家立业不是?总不能一辈子给别缺下人吧。” “行了行了。”牛老汉心急地将那木盒收走,徐辉煌虽然瞬间一脸愁容,但也不得已放手,转眼间又是笑意盈盈,假得不能再假。 牛老汉一个转头,徐辉煌便招呼身后的黑袍人跟这牛老汉走了进去。 两人一进门,徐辉煌刚想再什么,牛老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徐辉煌离开。 门关上后,牛老汉对黑袍人道:“这位兄弟,往这条路一直走,路的尽头有个木门,那个木门我今没有锁,你心推开,进去了后,还有一道墙那道墙的那扇门后面可是将军府守卫休息的地方,你进不进得去,我就不知道了。进去了后,再一直往前走……” 牛老汉还没完,黑袍人就道:“知道了。”拍了拍牛老汉的肩膀便向前跑了去,留下牛老汉一人在愣神,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啊。” 一切如牛老汉所,尽头确实有道门是虚掩着的。不过这黑袍人可没有打开门,而是直接施展轻功爬上了墙。在高墙上,果然看到前面还有一道墙。黑袍人一个纵跃,便直直落入了隔墙之内。守着那扇门的两个士兵看到黑袍人落地,还愣了一下身,当兵三年了,还不曾碰到一个夜闯将军府的。 黑袍人站直身子时,门前那两个士兵高声喊道:“有刺客!” 黑袍人只听见四周声音顿时大了起来,旁边屋内,一群人也闻声醒来,纷纷推开了房门。 甲兵未到,这些人穿着睡衣,手无寸铁,先把黑袍人围在了中间。 黑袍人摘下自己的面罩,却是吴顶! 吴顶淡然从腰间掏出来一道令牌,这道令牌是朝廷封李贤通后给的官牌,上书逍遥侯三字。 吴顶是江湖中人,见惯了大世面,从容地将这令牌拿着转了三圈后方才道:“劳烦禀告肖将军,就李贤通李侯爷手下吴顶前来拜见!” 如吴顶所愿,众将士见到这侯爷令牌,倒也没有多做为难,只不过还是必不可少地将他绑了去。此时肖立民还未睡,听见这么大的动静,出书房门去看,却看到了四个军士押着吴顶到了他面前。 因为肖立民治军严明,之前便有打招呼如果有人来访,直接带到他的书房。肖立民虽然也习武,但是同时他也爱看书。 “这是?”肖立民看着这个长相奇特的吴顶,一脸茫然。 “将军,这是刚才闯入后院的刺客,被我们抓到了。”领头那军士毕恭毕敬地答道:“不过他有逍遥侯的令牌,又要见您,所以我们也不敢怠慢。” 肖立民笑了,接过军士手中的令牌来看,倒是与自己的无异。 肖立民对着吴顶道:“这逍遥侯李贤通我是听过,之前在仙鹿台还救过陛下一命,立下了大功。前不久又送镖货路过青州,我也帮了忙。怎么,之前书信往来,也不来拜会一下,现在又来了这出夜闯将军府的戏码,敢问这是为何?” 吴顶道:“侯爷嘱咐过,怕有人看见,所以让我想办法走后门。” 肖立民将信将疑地问道:“想必李侯爷现在已经到了藏州,军械也交了,再慢也离开藏州了吧。这次又是何事?” “不方便。”吴顶实话实,肖立民神色复杂地看着吴顶问道:“我如何信你?” 吴顶道:“侯爷,承恩候是肖家的血脉,最信得过。”吴顶这句话,让肖立民的警备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肖立民转身回了屋,做到了书案上,道:“押进来。”那四个军士便把吴顶押了进来。“ ”松绑!“肖立民命令一下,领头军士为难道:”将军,此人身份未明。“ ”无妨。“肖立民淡然地看着吴顶,吴顶被松绑后,将头触地道:”谢承恩候信任。“ ”你们下去吧。“这四个军士犹豫再三,见肖立民有点变脸了,这才出去关了门。 肖立民见吴顶一直头接着地也不起身,便问道:”你平时和李贤通相处时,也是这般行为?“ ”回承恩候的话,不是。“吴顶声音洪亮,肖立民听着也舒服。 肖立民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是个作威作福之人?“ ”万万不敢。“吴顶忙回道:”承恩候仁泽布施,在青州百姓口中便是贤明之主,岂是作威作福之人。“ 肖立民淡淡道:”那你便起来和我话。“ 第四卷 第三十三章 夜谈 吴顶站了起来后,肖立民又让他坐了下来。 肖立民仔细观察着吴顶,确实与众不同,便问道:“你在李贤通手下做何事?” “回承恩候的话。”吴顶十分恭敬,生怕说错半句:“我在逍遥侯手下当差,帮忙打理泰安镖局。” 肖立民笑了:“原来李贤通才是泰安镖局幕后的老板,这件事是真的。” 吴顶道:“现在人尽皆知,没什么好隐瞒的。” 肖立民点头表示欣赏:“李贤通这人,低调又有实力,即便没有侯爷这一爵位,那也是富甲一方,可比我这当将军的舒服多了。” 见吴顶欲言又止,看上去有些着急,肖立民便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听便是。” 吴顶得令,马上将李贤通吩咐他的话转告给了肖立民:“逍遥侯曾说,如果他五日内没有回到青州,那么一定是出事了。让我来请承恩候前去藏州要人。” “要人?”肖立民皱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藏州有什么高人,能困得住李贤通,你让我找谁要去?” 吴顶不假思索道:”找藏州府将军廖前。“ ”廖前?“肖立民脸色沉重地看着吴顶,吴顶解释道:”逍遥侯对在下说,若是江湖人想留他,万万不可能做到。如果他没出来,那只能说明是当地将军府出手了。“ ”廖前抓李贤通?“肖立民不断揣摩这句话:”如此说来,将军府出手,那么李贤通必定是犯了什么罪,你这是要让我去捞人,若是常人知道了,那就叫做假公济私。“ 吴顶道:”逍遥侯说,即便他犯了罪,以他的身份,廖前处置不了。即使不是大将军来处置,也应当由承恩候这个皇亲来处置,还请承恩候明鉴!“ 肖立民笑道:”难道这李贤通没去藏州前就想到了自己会犯罪?“ 吴顶接道:”是想到了会有人陷害他。“ ”即便抓了,也会有消息出来。“肖立民不紧不慢道:”没有消息,你如何证得李贤通已被廖前抓了?“ ”没有消息,这才可怕。“吴顶坚定地看着肖立民,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恐怕这边境藏州,又有人一手遮天了!“ 肖立民一听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无凭无据,口若悬河,最是大忌!“ ”若事事都要明了才办,只怕到时悔之晚矣!“吴顶也站了起来,声音更大了:“承恩候若相信藏州无妖,怎么不听在下一言,前去看看!” 肖立民喝道:”放肆!我为州府将军,岂能擅离职守,去往别地?“ 吴顶道:”承恩候先是皇亲,再是一府将军!倘若不防范于未然,为何陛下让承恩候远涉青州!“ 肖立民听了吴顶这话,止住了火气坐了下来:”这些也是李贤通跟你讲的?“ ”是吴顶自己想的。“吴顶又跪了下来道:”吴顶触怒侯爷,无意冒犯,请侯爷恕罪!“ ”你无罪。“肖立民叹了口气道:”廖前家有军功,我先前就有耳闻其好色贪财。但是念其治理藏州以来,民富军整,最近又在指挥边境与西戎人的作战,所以一直当做耳边风。若如你所说,廖前敢陷害李贤通,那真的是有点胆大妄为了。“ ”承恩候明鉴。”吴顶道:“自古人心易变,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行了,你先下去,我会安排人给你间房间。我先派人进藏州打探一下,如果情况属实,我会亲自过去一趟。”肖立民神情严肃,吴顶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便拜别了肖立民,先下去休息了。 新州将军府。 新州将军府也来了客人,一行三个。 梁佐穿着睡衣,看着这三个被甲兵围起来的人以及重伤的亲卫长,淡淡道:“都退下吧。” 千少游拱手作揖道:“梁将军好气魄。” 梁佐道:“以你们的功力,这些人可阻止不了你们。你们来我府上若想作甚,我能奈何?” 千少游道:“梁将军谦虚了。太平初年武状元,说是天下第一戟也不为过。” 梁佐笑道:“为官之后,武艺生疏了些。还请茶厅一叙。“ 进了茶厅,满屋都是茶味,千少游问道:”梁将军爱喝茶?“ 梁佐道:”是啊,喝茶醒人心。“ 千少游问道:”梁将军可认识我?“ ”你我不认识。“梁佐道:”可是我认识这把剑,它的杀气我依然记忆犹新。“ 千少游点头道:”如此甚好,那在下也就开门见山了。“ ”请。“ 千少游自报家门:”我便是前朝兵马大元帅,千重行子千少游。“ ”什么?“梁佐不敢相信:”我可听说千重行无后。“ 千少游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把短玉匕首扔给梁佐道:”请梁将军过目。“ 梁佐拿着这把玉匕首放在灯下一瞧,里面果然有四个字:”凯旋归来。“ 千少游讲起了这把匕首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把匕首是当年梁佐的父亲秦淮送给千重行的。当年秦淮是太平城内的一大富豪,和千重行结拜,千重行要出征前,便送了他这把匕首。后来朝廷缺钱,强夺秦家财富,秦淮一夜重病,将梁佐托付给了千重行。千重行无奈,转而将梁佐送到了庆州当地一武师手中。 那时梁佐已经十五六岁,记忆深刻。那把玉剑,他也曾经见过父亲拿给自己看,父亲告诉他,这把剑只有大元帅千重行配得。 讲到这里,千少游看着沉默不语的梁佐,问了句:”梁将军近来可好?“ 梁佐坦然道:”还不错,整个新州府可都归我管辖。“ 千少游道:”以梁将军的才能,大可不必发配至此。“ 梁佐将玉匕首扔给了千少游,对着千少游威胁道:”你出言不逊,我有权捉你。“ 千少游冷笑道:”先父与家父乃是结拜之交,你我也算是兄弟,怎么,梁将军要大义灭亲?“ 梁佐道:”且不说你是乱臣贼子,便是夜闯将军府,也是死路一条。“ ”既来之,则安之。“千少游说出了筹码:”我可保梁将军成万世之名,祖上家业,都可尽归,不知梁将军意下如何?“。 ”住口!你这是要造反!“梁佐知道千少游此行来的目的,登时怒目圆睁。 ”梁将军稍安勿躁。“千少游起身作别:”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人心 太平城苏府。 早朝刚退,肖天途便一路跟着苏勇进到了苏府。 苏勇进知道肖天途有话要讲,不方便说与外人听,一进书房,便驱散了下人。 肖天途是习武之人,敏锐地察觉到附近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苏勇进直言不讳是上官巧儿,她只负责保护自己,不会碍事。 肖天途半开玩笑问道:“这上官巧儿不会是金凤族长派来监视你的吧?” 苏勇进神情轻松地如实说道:“内人平日小心惯了。我老早就跟她讲,我在这太平城内安全着,她就是不放心,这才安排了巧儿过来。我刚来那一阵子,这里里里外外,下人都是习武的,活脱脱一个小上官府。” 苏勇进敢这般说话,是因为他清楚肖天途最担心他会藏着掖着。肖天途基本很少跟他谈论政事,因为二人主管的职责不同,肖石峰已经放了一部分权力给苏勇进,因此肖天途也从不干涉。苏勇进在位的这几年,确实也做得兢兢业业,深得百姓夸赞。 肖天途也不避讳,现在他也看清了。苏勇进是真心为国为民,避开这背后的上官府不谈,苏勇进确实是个当之无愧的好官。 肖天途又寒暄了几句,便问及了上官府的情况。 谈及上官金凤,肖天途说要劳烦苏勇进写一封信。 苏勇进不解:“将军这是何意?” 肖天途道:“苏相也知,如今蠢蠢欲动,龙虎盟又已复辟肖某担心会对塞北守军不利。因此,需请上官府高手坐镇塞北,以防龙虎盟高手行不义之事。” 苏勇进倒也不为难:“为国尽忠,谢大将军抬爱。只是这龙虎盟,将军要想覆灭,是易如反掌,何苦如此?” 肖天途叹道:“这江湖武林同气连枝,若是龙虎盟被朝廷覆灭,那么到时人人自危,只怕乱上加乱。这江湖高手又不比军旅高手,气更足,手段也更多,更快,若是突然烧了粮草,突然闯入军营搅动浑水,对于塞北守军的心智便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因此也要防范于未然。” “能理解边疆将士的苦衷。苏某这就给内子写信。”苏勇进又顿了一下方道:“不过这上官府可不是苏某管得了的,内子脾气也是变幻莫测,她做与不做,苏某也难以保证。” “文相尽力而为。”肖天途看着一脸正派的苏勇进,心情好了很多。龙虎盟不除,始终是一块在塞北的大心病。 藏州牢狱内,其他人都被关押进了普通牢房,唯独李贤通和李擒虎父子二人被关进了地下一层的特殊牢房。这个牢房里面的布置,就是一张舒适的床,甚至还有茶桌和书案,书案上还有墨笔和墨水,而且碍于两人的身份,廖前没有命令属下捆了李贤通和李擒虎的脚踝。 李擒虎哪里受过这般苦,才被关进来一天,就急躁了起来,一大早便在牢房围栏处一直喊:“来人啊!来人啊!”可就是无人应答。 李贤通倒是睡得安稳,李擒虎这一喊,直接把李贤通给喊醒了。 李贤通喝斥道:“臭小子,送饭的还没来,你是饿了吗?” “爹!”李擒虎见李贤通醒了,便商量道:“爹,要不我们打出去!我看这些铁也不是什么玄铁,顶多三拳!” 李贤通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要不是因为你娶了曹佳韵,只怕现在也和你弟弟一样在上面的牢房里吃苦。别的不说,你我身有官职,若是越狱,那可是罪加一等!何况这里是藏州大牢,守卫是何等森严,你那些不成熟的想法还是早点抹了去。” “爹!”李擒虎越来越不理解:“我以前可没见你这么怕事过。” “以前是以前。”李贤通伸了个懒腰继续躺下来道:“要是我年轻时,脾气比你还暴躁。你们兄弟几个也算是富家子弟,平时除了练武也没受过几分罪,现在好了,廖将军还帮了我忙。” “提到廖将军,我就生气!如果再让我看到这狗官一眼,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李擒虎撂下狠话,李贤通一笑而过,这个长子,像极了年轻的自己,他日再加以打磨,也算培养出来了。 正在这时,地牢的门开了,进来了两个送早饭的士兵,其身后,跟着廖前。 廖前直步踏进了李贤通的牢房中,李擒虎有些激动,但是看到李贤通怒目而视,也没敢骂出声来。 廖前找了把椅子坐下,连地牢的门都没关:“侯爷这两日可住得顺心?” 李贤通面不露厌恶之色,淡淡道:“这里宁静肃然,我一辈子也没待过几次这种环境,也算得上忙里偷闲。” 廖前笑道:“侯爷喜欢便好。” 一阵沉默,廖前又道:“不过侯爷,有件事廖某必须丑话说在前头。倘若侯爷擅闯民宅要挟主人的罪名坐实,那几年牢狱还是得坐的。” 李擒虎那里显得有些激动,喊道:“廖前,你……” 李贤通喝斥道:“廖将军办案,容不得你指点!” 廖前见李贤通还在维护自己,心想真不愧是久居江湖的人。于是廖前也假惺惺地说道:“不过下官会替侯爷开脱一下,能节几年就节几年,侯爷的事,属于特事特办。” 李贤通突然来了一句:“你就不怕我出去后,找你们寻仇?” “侯爷这是哪里话!”廖前故意抬高了嗓门:“廖某秉公执法,未曾徇私,侯爷明鉴!何况侯爷在武林中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怎么会做寻仇这等下三滥的事。侯爷切莫再跟下官开玩笑了,否则,下官便要冒险把侯爷放了,自己去向朝廷请那渎职之罪。“ 李贤通苦笑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廖将军这变化,李某人活了一辈子,都未曾想到过。难道这世间,真有如此有魔力的东西,能让一个好人变成一个坏人,而且一去不回头吗?“ 廖前道:”下官虽不知侯爷在说何事,但是侯爷这个问题,也是下官想不明白的。侯爷平日里堂堂正正,怎会去这高山镖局里寻衅滋事?“。 廖前这话隐约已经给李贤通定了罪名,李贤通也听了出来,说道:”李某累了,还请廖前将军改日再来到访。“ ”是,下官告退。“其实府将军与朝廷加封的侯爷算起来没有上下尊卑之分,廖前如此,不过是为了让李贤通的罪名被放得更大罢了。 第四卷 第三十五章 要人 三日后,深夜,藏州城下,肖立民带了三百士兵立于城门百米处。 守城将士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肖立民纵马向前道:“请你回去禀报廖将军,就说承恩候求见!” 良久,城门便大开,廖前穿着便衣跃马出城迎接。由于两人都是府将军,因此廖前并没有下马迎接,而是直接在马上和肖立民打了个招呼。 廖前也觉得奇怪,勒住坐骑问道:”承恩候为何深夜到此?这……又是为了何事?“廖前深知肖立民是肖家皇室,在这西边便是代表圣意,也只有他能有带领来到州府城下的权力和胆子。 肖立民道:“前不久逍遥候李贤通押镖路过青州,我派人接待的他。与其约定五日后再叙旧,哪知这一晃十天过去了,逍遥侯音讯全无。敢问廖将军,可曾与逍遥侯谋面?他那些弓箭军械可有安全送达藏州?” “这……”廖前皱起眉头,显然知道了什么:“承恩候特地带兵前来,不会是有所耳闻吧?” 肖立民开门见山道:“确有耳闻。我听藏州回来的百姓说逍遥侯被困藏州,当日曾见廖将军带兵将逍遥侯一伙人从高山镖局抓走,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廖前心想这肖立民敢带兵来,定然是打听清楚了,若不据实相告,他要进城,也没人敢拦他。 “何故?”肖立民简单的一问,让廖前愣了一下。 廖前道:“只因逍遥侯曾与高山镖局洪二郎有过过节。那天逍遥侯带领手下押送那批弓箭军械进程后,不翼而飞。而后有一日在高山镖局内,逍遥侯的二儿子李擒豹前来找我,说那批弓箭军械便是在高山镖局。我带兵前去,洪二郎却告诉我一大早这批货便出现在了后院,其后逍遥侯便带领手下闯进了镖局。廖某无才,经多番查证,未能查到这批货是何时进入高山镖局的。但是好在批军械完好无损,也就先命人送了去。廖某寻思这藏州此刻是战时状态,不宜徇私,这批弓箭军械的事情,公说共有理,婆说婆有理。只是这逍遥侯不经同意强闯民宅,正犯了我战时严法大忌,若不将其进行关押审判,怕是会影响不好。” “能理解。廖将军治军严明,藏州得以安稳,百姓之福。”肖立民回道:“不过此事正如廖将军所说,事情尚未水落石出,当然此事没有头绪,军械既已到手,多做无用的功反而会因小失大。这逍遥侯固然有罪,奈何其在仙鹿台救过陛下,并且已经官拜侯爵,朝廷再玉公主更是下嫁李家,满门尊荣,不可同日而语。还请廖将军将逍遥侯一行人交与本将军处置,本将军将上达天听,再做定夺。这样也省得廖将军日理万机,还要周全门面。” 肖立民直接找廖前要人,又说得有理有据,皆在情理之中,廖前一时语塞不作他言。 “怎么?”肖立民问道:“廖将军有难言之隐?” 廖前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眼下边境吃紧,我的精兵都去打西戎去了。这逍遥侯一行人都出自武林,廖某实在无兵随承恩候押送他们离开藏州。承恩候这三百士兵,万一中途有变,廖某如何担待得起?” 肖立民奇道:“怎么,你是觉得逍遥侯会蠢到带罪潜逃给自己坐实罪名?” “当然不会。”廖前道:“只是近日在下观察期下属,个个都有狂躁性情,这八十个人个个都是习武之人,肖将军这些人怕是难以确保万一。” 肖某转过身,看向了列队在自己身后的这三百士兵,指给廖前问道:“廖将军,你以为我这军容如何?” 廖前恭敬地回道:“肖将军治军有方,这气势,不比在战场上杀敌的差。” “我今天带来的这三百士兵,也是我的亲卫营。实不相瞒,这三百士兵是第一批金甲护卫退役下来的,我厚着脸皮才向陛下要了过来。现在年纪是都大了点,但是也正值当打之年,这三百金甲卫对八十押镖客,有何难处?更何况,逍遥侯也在,逍遥侯不忤逆,哪个敢妄动?” 肖立民说话自带皇家霸气,神情之坦然,倒也威风。 廖前被其说得一言难尽,看来这肖立民当真是有备而来。 肖立民见廖前还在为难,便趁势接道:“如果廖将军为难,人手不足,那我肖立民自己进城去拿便是,廖将军意下如何?” 廖前叹道:“这也不合规矩。” 肖立民抬高了嗓门:“那便请廖前将军现在便去押送逍遥侯一行人出城,我肖立民带领青州亲卫,在此等候!” 廖前此刻满脸疑云。且不说当日实行街禁,街上百姓空无一人,即便有,肖立民又是以何目的去找到这个从藏州路过青州的百姓,又恰好了解情况的? 廖前不知道的是,先前在青州的那晚上,李贤通并未让吴顶跟随自己来到藏州,吴顶就一直留在青州。来藏州的那个所谓的吴顶,是个长得跟吴顶一样,连瓜子尖锐的一个下属,李贤通把他当作吴顶进了城。他知道,一定会有人跟着,生怕李贤通的人跳出藏州,去给在外的人脉通风报信。 廖前和洪二郎千算完事,怎么也没算到李贤通先留了一手。那八十人的数字,实际是八十一人,李贤通就赌藏州派出的奸细不会认真去数。果然,这洪二郎的儿子洪金只是着重根据样貌注意了这李贤通、李擒虎、李擒豹、吴顶四个领头的,然后又大概数了一下人数,确定和李贤通放出的风声一样是八十人无疑,洪金又怎么想到,这个人堆中的吴顶,并不是真吴顶? 见廖前踌躇不前,肖立民又喊道:“廖将军,当如何?”。 廖前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承恩候执意如此,那我便将逍遥侯一行人送与承恩候。不过承恩候得跟廖某保证公事公办,好让廖某给藏州驻军住民起到一定的表率。” 肖立民道:“这是一定。” 第四卷 第三十六章 万万没想到 廖前无可奈何将李贤通一行人交给肖立民后,当天天未亮,洪二郎便找上了门。 廖前骂骂咧咧地穿着睡衣出来,此时洪二郎已经被其手下擒住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是碎了一地,十几个士兵,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廖前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士兵放开洪二郎。 “廖前!”洪二郎一被放开就急眼了:“你答应我的事呢?” “我不是办了吗?”廖前说话有气无力,这些守卫走后,现在四下无人,万籁俱寂。 洪二郎虽已老迈,但其是个练家子,声音洪亮不比小年轻差:“你办了什么?直接把这李贤通交给肖立民!他将来如何定罪,你又如何和我交代!” “好啊!洪二郎!”廖前也急了:“你是不是在我周围或者城楼上安排了眼线!” “哼。”洪二郎不屑地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你个廖前,我已经给洪金交代过了,你的事情我全都交给他了!你要为你的事情付出代价!” 洪二郎威胁廖前,廖前早就知道自己中了他的腐蚀计,奈何已经反悔不了。眼下洪二郎旧事重提,廖前想与其决裂却又不敢。倘若自己的这些所作所为散发出去,那么到时结果只有一个,轻则贬为庶民,重则死罪!肖石峰可是最恨贪官污吏的。 洪二郎说完这句话,廖前声音方才放缓:“那你说,承恩候,皇亲国戚,我能怎么办?拒绝他吗?人家兵临城下,到时候你来拦?” 洪二郎冷笑道:“兵临城下?肖立民这么坚决,只怕你这府上也是出了内奸!” 洪二郎说完,廖前愣住了。的确,有这可能。但是现在谈论谁是内奸已经没有了意义。 “没有意义了,没有意义了。”廖前也不想和洪二郎多做争辩,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洪二郎愤然道:“廖前!你别跟我这番嘴脸!你这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利用我可以,但是我生平最恨别人甩我!你以为不得罪肖立民,得罪了李贤通,就能保住你自己的官位吗!这李贤通是和人物,且不说其江湖地位,便是现在在朝廷的关系,那也比你硬!他若不报仇,我洪二郎姓名随你姓!”洪二郎说脏话,气得满脸通红。 廖前原先矛盾的点此刻被洪二郎说了出来,一双眼睛杀气腾腾地看着洪二郎。昨晚他确实被肖立民的气势唬住了,但是这有什么办法,他地位再高,也比不过肖立民这个皇亲国戚,更何况肖立民手下有退役的金甲护卫,这就能说明肖立民和朝廷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廖前笑了:“你觉得我活了大半辈子,不会衡量是吗?得罪了肖立民,只怕我倒得更快。李贤通那里,好歹会有转机。” “好啊。”洪二郎算是看清了廖前的真面目:“原来你没诚意跟我合作,甚至抓了李贤通后你都日益担惊受怕,这次肖立民来要人,也算是帮你解了围。可是你没想到,我胆子会这么大,对吗?” “哼。”廖前冷笑道:“洪二郎啊洪二郎,我原先怕你并不是因为你有我的把柄,你即便把这把柄公布出去,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当然,我尽量能不冒险还是不冒险,没人会跟权力地位过不去。如今你要是硬要逼我,你信不信圣旨下来前,我先抄了你的家!” “很好。”廖前翻了脸,洪二郎也嘲讽了起来:“廖将军真是威武,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廖将军真不愧是当世豪杰,不仅好色贪财,而且胆小如鼠背!” 廖前不屑地说道:“洪当家要是不信,倒是可以冒死一试,看看到时谁更惨!” 洪二郎叹了口气道:“老夫好话说尽,为何将军这么偏执!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洪某翻脸!来人!” 洪二郎说罢,廖前没想到,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剑客,在自己身旁一尺距离,剑尖已经指向了自己的脖子处。而外面的士兵,一个也没进来,这个剑客露着杀气,像个杀手,没有半点声响。 “你!”廖前总算明白,洪二郎是有备而来,可是相识多年,他那里可没有这等高手。 “很意外吧,廖将军。”洪二郎道:“这江湖武林,高手如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这偌大的将军府,其实要想取你的性命并不难。” “哼。”廖前不愧是将门之子,倒是有几分血性:“既然剑都架脖子上了,那么就请洪当家动手吧。我但凡喊一句,便有甲兵重重包围,你们二人武功再高,躲得过我这将军府内的天罗地网吗?” 洪二郎笑道:“廖将军真是自信。你这将军府的守备可有点少,大部分都去增援边城了吧?” 廖前淡然道:“取你二人性命,府上将士足矣。“ ”生生死死,廖将军倒是看得开。“洪二郎走起了步来:”若是没有前任府将军的腐化,藏州便没有廖将军的事情。藏州之地,不但是穷乡僻壤,还是战乱边境。廖将军真以为是受了朝廷的重用吗?为何新朝伊始,廖家没一个府将军?说到底,还是战功不足,空有门面。为国一生,却不受待见,料想廖将军,早就生了退意。只是这人人皆有私欲,廖将军舍不得这些美人好酒,金银珠宝。如此行退两难,真是人生凄苦。“ 洪二郎分析着廖前内心的矛盾心理,竟然直直地戳动了廖前的想法,廖前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老谋深算的洪二郎,有些厌恶。原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他,却没想到他是故意卖出一些破绽,他这个人,比想象的要精明,要算计。 廖前淡淡道:”如果洪当家怕死,那么今日廖前亲自送洪当家出府。从此我们两不相往来,各安天命,如何?“。 ”廖将军你要放弃这富贵,我可放弃不了幸苦攒下的家财。“洪二郎凑近了廖前,低声道:”实不相瞒,我已经投靠了千少游,前朝遗孤。这个天下,终究还是要战乱再起,洪某人年轻时没抓住机会,现在机会来了,肯定不会放手。“ ”前朝遗孤?“廖前吸了口凉气:”你这是要造反?“ 第四卷 第三十七章 唇枪舌战 洪二郎不改言色,在州府将军面前说要造反,洪二郎怕是自太平一年来的第一人。 廖前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洪二郎,此时的他还是这个朝廷的府将军,有千钧重担。 洪二郎缓缓道:“实不相瞒,在下的反意自二十年前便已存在。我高山镖局也不算小,奈何一辈子经营下来如大海行船,起伏不定。我厌倦了商人的生活,我看尽了台上面那些人的风光。就拿你我来讲,我百般设计去讨好你,美酒美女,金银珠宝,这些都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呕心沥血换来的,而你却坐享其成。我们非亲非故,一切只因你是府将军,有生杀大权,所以我们之间差距如此悬乎。人生在天地间,不做人上人,又有何意义?” 廖前脸色一沉:“没想到你的胆子比我大得多。原先以为你只是投机倒把的有钱人家,没想到却是逆民。”廖前顿了顿,咽了几口唾沫,又道:“也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廖前死后,倒还能落得个忠君报国的好名声,可惜你们今晚也得给我陪葬,而且会留下臭名!” 洪二郎笑道:“廖将军若真如此大义,何不大喊一试。反正横竖都是死,老身也可先死在将军面前,先下地府等将军一遭。”洪二郎言下之意是,若廖前真的这么不怕死,便可以做出动静叫士兵进来,反正自己已经活久了,后事早已安排妥当。至于廖前,也会死在眼前这个神秘剑客的剑下。这个神秘剑客,便是莫明,洪二郎特地向千少游要了这么一个能趁乱入将军府而不被察觉的杀手。 廖前登时大笑:“洪二郎,你不了解军人!我廖前将门虎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也算活了大半辈子,倒不如一死容易。这么多污点,有何颜面去见天子!” “廖将军。”莫明突然说话了,语气冰冷,透露着死亡的味道:“在下杀人无数,一个将死之人临走前的感觉,我顺着这把剑的剑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有的人,临死之前会怕疼,怕这一下子贯穿他的喉咙,受尽这皮肉折磨,这类人,多见于荒淫之人;有的人,则会对人世充满留恋,这类人,多见于贪官,他们本性不坏,只是求财无道成了日常,他们对人世的美好难舍之情,远胜于普通人;有的人,甚至会悔恨,因为我杀他们,他们便会猜测我来的目的,会懊悔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甚至如果我能放生,他们愿意从此做一个好人,真心实意,这类人,多见于为非作歹之徒。在下想,廖将军是第二种。” 廖前心里一阵寒颤,听此人说话,如同在那阴曹地府走一遭。 洪二郎眯着眼睛,笑道:“廖将军,你老来得子,妻女尚在青州城中享福,可是前不久,你们刚通完信,我便派人把她们接了来,就在我高山镖局,每日好吃好喝都在接待。” 洪二郎这句话,小人禀性显露无疑,廖前有些激动:“你……”刚要扑向洪二郎,喉咙立刻见血,莫明冷冷道:“廖将军,我这把剑放在人的喉咙上,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洪二郎一脸轻蔑地看着廖前道:“你放心,之后我会举家去新州投奔这个少主,你我永远不会再见。事成之后,各享富贵,各安天命。” 洪二郎看着廖前,叹了口气道:“说到底,还是我们两个身份的差距。你是州府将军,有大用,我再不甘,又能怎样。既然雪不了先父所受的侮辱,那便做到人上人,想要什么有什么,我老洪家,穷怕了。” 洪二郎此刻倒像个老鬼,廖前看着都怕。 莫明感受到了廖前的恐惧:“廖将军,据我所知,你们一家为这所谓的陛下男丁绝尽,只剩门面。按理说,起码要封个王才能弥补你们廖家失去的这么多气运,奈何最终只落得这么一个看守边疆的府将军苦差事,你的心里,还没底吗?” 廖前故作镇定,淡淡道:“我廖家世代贫农,能做到这份上,已是家族荣耀。” 莫明冷哼了一声,接道:“正因如此,才不被朝廷高看。在朝廷眼中,你们廖家不过是李不闻兵败后,走投无路而加入的一名小兵。先人每每冲锋,无不是为了身后的富贵,可谁知,换不来。” 廖前反驳道:“天底下没封王的功臣多得是,也不在我廖家一人。至于这苦差事,那是陛下信任,日后大有可为。” “廖将军还做着白日梦呢。”莫明道:“这朝廷就封了六个王候,前五个均在二十年前,而这李贤通,朝廷是看重了他的可用之处。可见,王侯在这个朝廷面前,只是一个收买人心的爵位,并无其他。想前朝,自武帝始,立大功者,皆拜王候,何其繁荣。” 廖前笑道:“岂不闻,王侯如蝼蚁,异心八方起?” 莫明道:“这要看天子是谁。” 廖前无话反驳。 莫明又反问道:“廖将军此生做不了天子,封王候倒是有可能。为何要替天子操心这位天下?”莫明此话一语双关,廖前闭起了眼睛,他这些话,似乎都无法反驳。 这便是真实的莫明,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杀手。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分准备,刀光剑影也罢,唇枪舌战也罢,没有哪一样,是他没有把握的,他要做的就是执行,以报答义父的养育之恩。 莫明又道:"廖将军,今日言尽于此。我能来第一次,就能来第二次。“廖前一睁眼,眼前只剩下了洪二郎一人。 洪二郎拂袖而去,廖前跟着他走了一路,没人拦着洪二郎。。 将军府门口,廖前负手望着这条道路,尽头处,既是无边的黑暗,也是一切不可知。他是有点厌倦这里的生活了,但是同时,欲望也在这里达到了巅峰,他无法回头,舍不得抛下。 权力就是一把双刃剑,能让一个人去实现心中的抱负,也能让一个人对更高权力充满向往,任何有甜头的东西,都能不断激发拥有它的人内心的欲望,这便是本能。 第四卷 第三十八章 起苗头 新州将军府。 光天化日,千少游和张三儿以门客的身份从大门进入,梁佐在大堂等着他们。 两人一进入,梁佐正在气定神闲地喝茶,淡然道:“随便坐,这里没有盗耳贼。” 两人坐定,梁佐一拍手,便有下人送来上等新州土茶。 千少游拿起杯子闻了闻,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梁佐声音粗亮:“想必你们到新州后,喝过这茶。新州土茶,气味都差不多,但是好坏分口感。现在市集上的新州土茶,都是筛选之后的,上等的都在新州豪贵这里。不信你们尝尝。” 千少游和张三儿一声不吭,细细品着茶。 稍许,梁佐问道:“上次夜里,不是三人吗,这次为何成了两人?” “不瞒将军。”千少游慢慢放下茶杯,悠哉说道:“另一个人,现已在藏州。” “藏州?”梁佐脸庞有些抽动:“你们还想乱几个州?” 千少游如实答道:“不瞒将军,只需三个,三个足矣。” “哪三个?”梁佐一脸冷笑,仿佛在嘲讽千少游痴人说梦。 千少游淡淡道:“新州、藏州、度州。” 梁佐道:“你们找我我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我算是故人,又有野心。度州那边,和坤一直隐忍不发,情有可原。至于藏州,你们不怕,此事在廖前面前败露,到时候连我都保不了你们。” “若真如此,梁将军想自保,随时来提我们人头便是。只不过,我们既然敢做,就有一定的胜算。天下事,便是赌局,之前肖石峰也是在赌,只不过现在换成了我们。”千少游说话很有自信:“风水流转,风云变幻,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事情。” “年轻人倒是很有气魄。”梁佐显然接纳了千少游:“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这人比较自私。倘若大局未成,我随时可能与你们为敌。” “这是自然。”来之前,千少游就已经很了解梁佐了:“梁将军,恕在下愚笨,这三州军中,谁最强?” 梁佐顿了顿,方道:“度州白象族好斗,藏州军军阵严谨,是这太平盛世少有的还在打仗的军队,士气更胜。至于我新州军,虽是协防藏州,兵势与之相比不足,然而手下许多将领都是我一手培养,若真打起仗来,这出笼的老虎可比一直在荒野求生的老虎要精神得多。” 千少游点头道:“正合我意。” 御花园内,肖石峰和肖天途相对而坐。以后谈事,也有来御花园,只不过那时来御花园的心情都是极佳的,二十年来,唯独这次,两人都忧心忡忡。 肖石峰的嗅觉是惊人的,他早已察觉到了一丝凉意。 肖天途告诉肖石峰,上官府已经派了上官云飞和上官云雄两个上官家的高手前去塞北负责组织精武卫,以此来抗衡龙应天可能派出的扰乱死士。 肖石峰道:“说到底,这上官府大是大了些,不过能为朝廷所用,也算是在掌控内。” 肖天途应和道:“江湖武林,控制上官府,可比控制佛道两派容易得多,其收效甚至不比控制佛道两派差。眼下龙虎盟有雷震门和上官府抗衡,倒是没了威胁,只是之前这龙应天救走的那个前朝余孽,恐怕正在西部掀风作浪。” 肖天途皱起眉头问道:“怎么,这千家还安排了势力在其他州府不成?” “若要安排这种势力深藏州府,只怕非易事。我们在太平三年已经基本铲除干净了,这次是度州白象族有异动。”肖天途说完,肖石峰停下了倒茶的手:“这白象族人安居乐业,却是何居心。难道真的这么想自立为王吗?” “现在看来,白象族的上层确实有这种想法。我们在白象族族长和坤的手下赫子那么有一颗棋子,这个赫子常年深得和坤信任,常年掌管粮库。据这颗棋子来报,近日赫子频繁从粮库中调出粮食。”肖天途刚说完,肖石峰便知道他要说什么,行军打仗本来就是他的强项,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肖石峰。 兵者曾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赫子,明眼人都知道是要造反。 肖石峰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有没有可能是族内有什么重大庆典,或者是族内不合,要新立族长?” 肖天途想了想道:“臣认为,造反的可能性极大。据臣所知,白象族除了六神节,没什么信仰。至于族内合不合,族长和坤倒是与其两个叔叔不合。但是毕竟其族内有族风,这两个叔叔可没胆子夺位。眼下这个赫子是和坤的亲信,这些粮食,应该便是和坤让动的。” 肖石峰回忆道:“和坤朕是记得,人长得也憨厚。当年率领族人投靠朕时,单枪匹马,千里归诚,才十六岁。此人有胆量,有担当,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白象族,我甚至想收他为义子。” 肖天途点头道:“此人真是白象族之福,奈何终究是斗不过野心。纵观史书,白象族是唯一一个没有经历过灭绝风险的族类。其族众勇猛而善于生存,不会轻易与强者为敌,因此即便先前有几次战乱,白象族始终能在乱世中求得生存。似和坤这个举动,疑点太多。极有可能,是得到了那个前朝余孽的承诺。万事,不出其右。” 肖石峰问道:“那你说,白象族若想谋反,可有出路?” “出路没有,除非举族逃奔西戎。”肖天途很自信:“青州有承恩候,藏州有廖前,皆是勇将,两州合围,可轻易击之。怕就怕在,承诺里,有其他州府将军的。” 肖石峰知道肖天途的意思,这些州府将军其实肖石峰老想取缔,一念功高,二念时候未到,因此并没有表现出来,就连对肖天途也未曾讲过。 肖石峰深沉问道:“你说,有哪些可疑的人。”。 肖天途道:“州府将军皆是陛下信任之人,臣不敢贸然猜测。只不过,陛下得有个心理准备。” 肖石峰淡然道:“你放心,朕还没有老。” 第四卷 第三十九章 红袍城大火 太平二十五年三月,春。 青州西南边镇红袍城。 一行白象族人运送度州烈酒至城内来福客栈,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因为是白象族,所以客栈老板依照惯例,将他们留下来过夜。 夜幕降临,客栈内,一行二十人纷纷睁眼,跳下了床铺。这二十人均身藏铁丝,脚步轻盈分批行至客栈二楼三楼,用铁丝撬开客栈门锁,进去别人房中后,不论男女老幼,一概捂死。就连好心留他们的老板,也未能幸免。 乌云遮月时,来福客栈内除了这二十聚集在一楼的人,已经没了活口。 这二十人的首领,正是和坤的亲卫长安挞。安挞高大威猛,相貌奇特,形似马脸。 白象族行事简单狠辣,可没有列队一说。安挞先掏出了从老板房间里拿到的一把小斧头和一把剪刀,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拿出了在各个房间内搜到的锐器,也是以剪刀居多。 安挞看着这满桌利器,恨得咬牙切齿:“说到底,这些人始终防着咱们。咱们白象族进城做生意,每年就只能这么点人,拿这么点货,还不能带锐器!这明摆着,始终不把咱们当人看。” 一个胖子粗声粗气道:“老大,俺娘给俺护身的山猪牙进城时也被扣下了,等下帮俺留意点!“ ”放心。“安挞道:”等下把这些守城的杀死,一个个找。实在不行,回头立功了,让首领赏你十个。“ ”遵命!“胖子突然的发声,可惊了不少人,几个人作出了小声的手势,示意他注意场合。 安挞开始布置任务,有的人还拿了椅子凑了过来。安挞接过身旁人递过来的一瓶未喝完的酒,将酒倒在了桌上,然后拔开匕首,在里面拨弄。 深夜,客栈酒窖里,每人背了一大坛酒,只稍微用绳子捆绑。一行人没有从正门出入,都是从各自房间跳窗而出。这些人大多身材魁梧,却又身轻如燕,轻轨了得,背了这么一大坛酒,奔走在屋檐之上,还能做到基本没有声响,为了这二十人,和坤可是藏了很久。 红袍城楼上,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安稳,城上不少老兵都在睡觉。这二十人叠了人塔,上去了五个。酒瓶摔在地上时,这些守夜的士兵都惊醒了。这上来的五人聚到了一起,拿起纷纷从袖中抽出了两把剪刀,剪刀锋刃相碰,冒出火星,城楼上顿起熊熊大火。 士兵们惊呼抓住这五人,岂料这些烈酒遇火则燃,且城下又扔上了十几坛,顿时红袍城上火光冲天。那上去的五人在烈火中纷纷跳出了城,摔倒了城楼下,或多或少,大腿骨折,已是半废。 但是没有疼痛感。 因为火光一起,原本平静的红袍城外,刀兵四起。 领头冲锋的一人,跃马扬鞭,率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那五人欢呼:“是赫子首领!”城上早有弓箭射下,三个爬得慢的被射得满身是孔,而另外两个侥幸拖着残腿躲到城下的倒是幸免了。 赫子见一下子三人死在了自己面前,一咬牙,翻身取弓,往原本就慌乱得城楼上射了一箭。这一箭,力道十足,那个不幸得老兵,被钉在了墙上,当场咽气。随后,赫子身后,箭矢如蝗,几千人得部队也出现在了众人得视野中,喊声惊天动地。 就在这时,红袍城门缓缓打开了,安挞满脸是血,提着看城门得两个士兵得人头走了出来。身后,那十几个白象族人且战且退,赫子跃马入城门,大弓两头带着尖锋,所到之处,无情封喉。 喊杀声此起彼伏,红袍城中,一下子成了炼狱。 赫子单枪匹马,来到了红袍城都督府。 都督府外,有士兵正在退出,随后,一个貌美女子,押着都督张泉走了出来。此女子神色坚毅,正是这张泉的宠妾陈舞。 陈舞将自己的头钗抵住了张泉的脖子,其侍女红儿已经拿着张泉的佩剑,护在身旁。 陈舞还想再往前走,此时却没有士兵退让了。 张泉笑道:“我不管你是谁,放了我,你就此走吧。”陈舞不说话,士兵群中忽然一阵聒噪,却是将军府外瞭望台处,两个士兵被赫子抛了下去。 “她们不怕死!”赫子身音浑厚,高喊道:“张泉你听着,我是白象族风神将军赫子!我们族长和坤临走前有交待过我,张泉将军是我白象族的女婿,若是肯放下兵器,主动归降,可保日后富贵,衣食无忧!” “什么?”张泉皱着眉头,原来十天前,他遇到的这个青州城中果商的女儿,却是白象族人。 赫子笑道:“张都督不用惊讶,那果商实属青州人,只不过收了我们一点好处罢了。现在你这座城已被我白象族接管,您还是早日投降共保富贵吧!” “你们难道是要造反?”张泉怒目而视,赫子更不答话,弯弓搭箭,指向张泉问道:”不像吗?“ ”好啊,果然蛮族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张泉敢说玩,陈舞的金钗立刻见血,张泉轻蔑地笑道:”我一声令下,你们都得死!“ 赫子所在瞭望台处,已经被围了一圈。 正在这时,街上满是百姓的惨叫声,赫子回应道:“张泉将军,男儿好色可以理解。但是若是若因为你一个人要牺牲这么满城百姓,就算是天王老子,那也担不起!”赫子说到天王老子这里时,放大了声音。 张泉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要屠城吗?” “这些在我白象族人眼中都是异族,非我族类,有何不可?”赫子斩钉截铁,张泉闭起了眼睛。白象族人凶残他是知道的,所以即便已经归化,仍然不让他们带锐器进城。张泉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太平盛世,白象族居然会反!等到三州兵马讨伐,白象族定当尸骨无存。 想来自己这些兵马,也抵不过白象族一个州,做这无用的反抗,倒是自己落得一个好名声,可是却要赔上满城百姓。今日一过,想必青州将军府也就知情了,不差他这一个。。 那么…… 张泉下令:“所有士兵,缴械投降,共保百姓平安。” 第四卷 第四十章 应变 第二日,青州城将军府。 肖立民在大厅内来回走动,其四个部将均已在座上,身负盔甲。 一个士兵在门外急冲冲下马,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将军府,差点不辨方向。 士兵奔进来后,喘得说不上话,肖立民拿起自己的茶壶去给他喝,士兵刚要下跪,肖立民将他扶起道:“喝了再说。” 士兵喝完,才缓过劲来,还带着些许喘气说道:“白象族反了,红袍城上,全是白象族的兵!张都督的首级,就挂在城门上!” “岂有此理!”肖立民满脸胡须的部将杨荣骂道:“我们为了显示友好,开辟了红袍城与其进行贸易,没想到最后居然会被咬一口!这蛮族,真是欺人了些!” "杨将军稍安勿躁!"肖立民见其他四个也都带着怒气,抚慰道:”白象族占得了一城,却无法乱这几个州,等消息到了藏州及桂州,三州起兵合围,这白象族能跑到哪去?“ ”将军,这桂州许大虎曾是前朝旧将,会不会也……“副将李要形似书生,面庞白净英俊,却使得一手好刀法。 肖立民知道李要的担心:”这许大虎为人忠义,去年我们还见过一面,明年就六十了,他已经有了退意。此人我了解,决不会反。“ ”侯爷,那咱们起兵吧!我杨荣打头阵,先去把红袍城收回来!“杨荣自荐,正合肖立民心意,不过肖立民还想着激他一下,毕竟杨荣看着老成,实际不倒二十八岁,为人是勇猛,就是没打过仗。再看其他三人,除了他的发小季腾外,也都没见过战争。 肖立民原本想将这事交给季腾,但是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锻炼新兵的好机会。杨荣手下有肖立民让他带头训练的铁头军,将来是要去打西戎的先锋部队,正好练练手。 于是肖立民故作为难道:”不成,你资历尚浅,还是让季腾将军去吧。” 肖立民说罢,眼神移向了季腾。季腾刚要领命,可惜和肖立民太熟悉了,肖立民这个眼神不像寻常眼神,说的便是反话,于是季腾强抑了自己请战的决心,等着下文。 肖立民这番话是可以服众的,坦率如杨荣,肖立民推荐了季腾,他也不敢说不。 但是眼下季腾不说话,是不是他不想上?杨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不想那么多,直接再请道:“将军,既然季将军不去,那我去!我这三千铁头军,今个正好练个兵!” 肖立民这才转过身来,问向杨荣:“你可有把握?” “哼。”杨荣似乎很不屑白象族:“这白象族再勇猛,那也不是打仗的料!我这三千铁头军可都是真刀真枪练出来的,还怕他一众乌合不成?” “当真?”肖立民已经准备立军令状了。 “当真!”杨荣正了正身子,他明白这是请下来了:“若拿不下,提头来见!” “很好!”肖立民平日最喜杨荣这般士气:“不过不需要你提头!我会让季腾将军在你后面督战。给你两天,你拿不下的话,季腾将军就去收了。到时候,你自己脱下盔甲,该回哪回哪,也不用来向我请示。” “这……”杨荣宽大的眼珠一转,苦着脸道:“将军,不妥啊。” 肖立民深知杨荣喜欢从军,所以故意这么说,肖立民问道:“怎么,两天没信心?” “不是没信心。”杨荣笑着脸说道:”这不世事无常吗?俺杨荣曾立誓生为军人,死亦为军人,若真有个万一,这不就违背誓言了吗?“ 肖立民转过身去背对杨荣,淡淡道:”你不接受的话,自然有人去。“ ”我去,谁说我不接受!“杨荣一着急,拿起放到茶桌上的头盔便戴了起来,走到肖立民跟前单膝跪地道:”末将领命!“ ”去吧。“肖立民道:”先召集兄弟们吃饭,晚上便到红袍城外扎营!“ ”是!“杨荣起身便走。 ”李要!“杨荣走后,肖立民才叫了李要。 李要应声,肖立民走了出去,李要随之出来,肖立民贴近了他的耳朵,跟他说了两句话。李要满脸疑惑地看着肖立民,肖立民坦然道:”任命文书已经下去。我知道你聪明,必须给我守住了,任何人都不能放进城!“ ”是!“李要接了这个秘密命令,也小跑出了将军府,肖立民走回来,对着季腾道:”季腾,红袍城就交给你了。“ ”得令!“季腾领了监军一职,也出了将军府。 方才那个小兵早已退下,现在四个副将,还剩一个,这人便是红袍城人,也是这四个里面最听话的。 肖立民看着有点颓丧的陈烈,问道:”你想家吗?“ ”想。“陈烈站了起来,眼眶已经泛红。 肖立民知道这个孩子的来路,他家老来得子,父亲在他两岁时病故,母亲一手拉扯他成人。陈烈已经有三十岁,还没有娶媳妇,他的老母亲也有七十高龄了,之前肖立民就有想法让陈烈把他母亲接过来住,但是陈烈说自己久居军营,带着老母亲并不方便,而且他母亲也在红袍城待习惯了,他们家之前在红跑城做早点生意,老母亲还算硬朗,能养活自己。 肖立民是知道陈烈的人品的,所以一路将他升到副将。他从这个孩子成长的路上,看到了朴素和耐心。 肖立民直言道:”红袍城偏僻,紧邻度州。目前城内情况还不知晓,但是白象族最会失义,因此你母亲是生是死,难测。“ 肖立民此后,是想让陈烈有个心理准备。 陈烈深明大义:”必要时,不管这么多。只要红袍城能拿下来,陈烈愿意做任何事!“ ”好!够爷们!“肖立民上前拍了拍陈烈宽厚的肩膀道:”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可愿意?“ ”你随我来。“肖立民有识人之明,他知道这件事非陈烈来做不可。 夜幕降临,书房中,肖立民将信封起,交给了陈烈,连同自己佩戴的匕首,这把匕首,是肖石峰钦赐金镶玉匕首,匕首身上书有家国大义四字。。 陈烈皱着眉头,看着手上这封信,甚是疑惑。 肖立民道:”你连夜出城,把这盔甲脱了,我给你换身百姓的衣服,再选一匹快马。切记,路上不要与人交谈,到了太平城,直接入城找到将军府,见到大将军之前,这封信绝不能拿出来!“ 第四卷 第四十一章 先锋交战 且说杨荣领了军令,按照肖立民的吩咐,带着三千铁头军连夜赶路,早早便来到了红袍城外。 杨荣所领的这批铁头军,平均年龄不到二十二岁,个个都是城中热血少年,志在报国。青州本是富庶之地,因此这些青州子弟对家乡甚是热爱,绝不容外族侵犯。肖立民五年前就受到肖天途的启发,也因地制宜训练了这么一批精兵,为的就是防范于未然。 另一边,攻占了红袍城的赫子也是激动异常,早早地便到红袍北门查看。这次,真的是两个急先锋。赫子瞭望起来,却发现不远处,烟尘滚滚,原是杨荣一行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到城外列阵。 赫子也兴奋了起来,打仗这事,八岁时倒是跟着爷爷见过一回,这下可好,有了实战。 “来人啊,拿我的狼牙棒来!”赫子脸上满是喜悦,急冲冲地下楼。 这边杨荣带着铁头军来到城下,神情也很轻松,这一战,根本没什么压力。因为这只是度州白象族闹事,占领了一小座城池,以青州军的实力,再加上周边另外两个州,白象族无疑是自取灭亡。 杨荣见这城头上的白象族士兵倒也精神,便纵马上前,提起长斧指着城楼道:“你们给老子听着!爷爷乃是青州将军府副将,杨荣将军是也!我身后,是青州精锐,三千铁头!尔等违背信义,攻占我青州城池……” 话未说完,城门打开,里面一人喊道:“杨荣小崽,你赫子爷爷来了!” 杨荣定睛一看,只见一人穿着一件单衣,手拿狼牙棒,骑着马奔了出来。 杨荣见那人眼带轻蔑,站在离大开的城门不远处,身后并无带兵出来,便笑道:“我看你也不小了,怎么打仗这么不讲究?这城门大开,是想投降吗?” “哈哈哈。”赫子大笑:“杨荣!我听过你!论年龄,你可比爷爷小十岁!” 杨荣奇道:“原以为你们白象族不兴探听之事,没想到也会这些小伎俩。不错,爷爷是年轻了些,但是一身武艺,可不年轻。” 赫子挖苦道:”一身武艺,怎需盔甲保护?年轻人怕死我知道,不如早来受死!“ ”嘿,爷爷有军令在身,可不与你耍嘴皮子,你自己不穿盔甲,还想激爷爷不穿,爷爷才不上当!“ ”驾!“赫子果然是艺高人胆大,杨荣刚说完,赫子便冲了上来。 杨荣一见,笑道:”跟爷耍嘴皮不行,倒要动手了。“ 杨荣举起长斧相迎,两人都是猛将,都使的长重兵器,斧头与狼牙棒相碰,两人均是手里一颤,各自后退两步。 ”小崽,还挺有力气。”赫子夸赞杨荣,杨荣咧嘴一笑:“你也不差。”两人若不是今日在这红袍城下各有军令,也许以这两人的性情,会就地下马,饮酒谈天,纵论古今。 这赫子性情倒是古怪,又是突然发力,笑着笑着,便要上来劈了杨荣。杨荣眉头一皱,心想这白象族愣怪,这么急躁。 抬手间,便是铿锵几声,杨荣找到契机,一斧头劈向赫子左肩,赫子也不躲闪,将狼牙棒挡在了肩上。杨荣暗自惊道好功夫。常人若是遇见如此猛力,定会闪躲以避锋芒,唯独这赫子,却走的偏锋,以自身蛮力扛下了杨荣这一斧头的重量。 “去你的!”赫子奋力一击,这狼牙棒棒尾扫向了杨荣,杨荣暗叫不好,忙收斧俯身躲闪,他这狼牙棒尾部,可是藏着三道尖锋。 赫子大喝,顺势高举狼牙棒劈下,杨荣起身后翻,长斧横在胸前,也硬接下这一棒子。却是因人而异,杨荣虽然身有盔甲,也不免觉得体内震荡,瞬时喉咙一股血腥涌上头来。 杨荣好胜,又听到了那城楼上白象族士兵的嘲讽声,心想可不能吐了,喉咙一紧,强咽了下去。赫子看得真切,骂道:“你奶奶的,怎么这么恶心!”随即又将狼牙棒举起,蓄力再劈下,这杨荣此时已是轻微内伤,哪里再受得了这一棒。只见杨荣双腿夹住座下马匹的脖子,这匹马只感到一阵窒息,又受到杨荣的腿力,应声倒下,杨荣也是种种地摔了下去。赫子心惊,又暗自骂道:好小子。 本来杨荣完全可以弃马后翻而逃,只不过那样,怕是这匹马就要成了赫子的棒下肉泥。杨荣这一招,虽然自己会因为左腿压于马身下而折一条腿,但是在他心里,好过这个伙伴因为自己而惨死。 赫子骑在马上,狼牙棒到下面时,力道已是大减,杨荣奋力挥起长斧,长斧向上的力道更足,硬生生地把赫子的狼牙棒弹了回去。这一力道也是杨荣的求生之力,加上赫子实在想不到他会出这招,整个人连马一起后退,差点都没骑稳。 就在此时!杨荣大喝,奋力拉动缰绳,这匹马应声而起。赫子再追上来时,杨荣已入了军中。 赫子举起狼牙棒,城楼上的白象族士兵都在高呼胜利。 但是赫子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凝结了。这所谓的铁头军,一个个都是年轻的面庞,却有如此严谨的军阵,即便主将已负伤到了后方,这些人依然保持着队形,脸上没有一丝异动。要知道,这只是青州一府的精兵,倘若是整个肖家,不知有多少比这些精兵还要精锐的部队,白象族若想造反成功,真是难于登天。 还有方才与自己交手的杨荣,看来这汉人也不缺勇猛之士。赫子是白象族的第一勇士,但是这普通的一个副将,竟然也有能抵挡自己的能耐,赫子看到的,是艰难。 自己明明是最坚定要造反的,然而今日一战,表面上是赢了,实际上却让赫子看到了差距。。 赫子就这么站住城门口,看着这批年轻的铁头军井然有序地退了下去,太阳才驻定不久,周围已经开始温热起来。 赫子望着这批铁头军走远,才缓缓调转马头进了城。城门关上时,赫子还回头看了一眼,缝隙里,他看到了光明。 第四卷 第四十二章 藏州的动静 青州与藏州边界青枣城。 青枣城是青州盛产青枣的地方,与藏州相连,因为藏州也是汉人,所以这座城的防备也宽一些,便于藏州和青州商贩往来贸易。 杨荣退兵的同时,青枣城下,一行布衣商人正要进城,站住城楼上的李要察颜观色,喊道:”等一下!“ 守城门的士兵赶忙拦了下来。 领头的一个瘦子疑惑道:”军爷,我们来过三四次了,您也知道。“ 李要居高临下,道:”守城的换了,我不认识你们。“ ”可是……“那瘦子指着守门的这两个道:”我们好几次来,都是这两位军爷放的校“ ”你们还是回去吧。“李要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到。 “军爷。”那瘦子意识到城楼上的李要才是长官,忙抬头道:“我们便是以贩卖青枣为生,咱们这青枣好卖,今不进货,回去就得喝西北风了。” “西北风?哼。“李要冷笑了一声:”你们不是有军粮吗?“ 那瘦子反应倒是极快,李要罢,瘦子已经反应了过来,李要是看穿了他的身份,刚后退,李要喝道:”等等!“李要一声令下,城门内,跑出了二十个军士,将这伙人团团围住,其他老百姓见状,也都兔远远地,不敢上前。 ”军,军爷,这是干啥?“那瘦子故作颤抖,但是李要在城楼上看得真切,其身后的同行人,可都是一脸警惕。 ”抓起来!“李要又施军令,士兵正要围上去,那十五个人,立马靠近了马车,从车底下的木头处纷纷抽出了砍刀,原来这木车的身子是空心的。 李要嘲讽道:”你们带砍刀进城,要削青枣不成?“ ”军爷,不瞒你,我们是要办公事。“那瘦子还想解释一番:”我们奉廖前将军之命,进城捉拿通缉犯。“ ”大胆!“李要故作糊涂:”若真是廖前将军指派,怎地不先通报一声?现在白象族造反,莫非你们便是白象族的奸细?你们混过了藏州,来我这青州地界,可就走不通了!抓起来!“ 李要完全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那瘦子怒目圆睁,骂道:”奶奶的,碰上这么个冤家!“ 那几个士兵刚要上前,突然瘦子抓住了一个饶长枪,一把将其拉扯了过来,腹部正中尖刀头,士兵应声倒下,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这十五个,可都是好手。 李要冷笑一声,白净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杀意:”拿我的刀来。“身旁给李要拿刀的大块头走了上来,李要一把接过自己的偃月刀,又拿走了身旁士兵的长枪,一步踏上了城垛,转身便跳了下去。 偃月刀在城墙上划出阵阵火星,李要借势踏着脚步,待到离地面三步时,又是翻身一掷,将那长枪插到了这伙饶中间,顿时尘土飞起,这伙人有的被土渣弄了眼睛睁不开来。 李要落地,拖着长刀,走了上前,这几个哪是对手,李要过处,都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刀痕,应声倒下。 最后,只剩下刚才那一个瘦子,逃也不是,投降也不是。 那瘦子拿着刀护在胸前,边试着后退边问道:”你这样做,廖将军那里怎么交代?“ ”你觉得,我是想留活口吗?“李要连话的语气都变了,冷冷的,就好像一个阎罗。 ”你……“这瘦子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想立功,还是单纯听命行事?“李要一步步逼近,轻蔑地给这人分析:”按道理,行如此机密之事的人,都不会像你这般畏首畏尾,死到临头,反而害怕了。你还不如前面这些人。“ ”家……家父是……“那瘦子还没完,李要一瞪眼,手起刀落,将那人也砍翻在地。李要看着那人还未合上的眼睛,摇了摇头道:”你我年纪相仿,可惜你不是做事的料。下辈子,还是别揽这活了。“ 罢,李要回城,剩下的士兵上去收尸,李要边走边道:”白象族奸细今日要进这青枣城,被我发现,事发想逃走,全诛之!“ 季腾让军士及时把战报送给了肖立民。 肖立民坐镇将军府,神情轻松。肖立民向来行事谨慎,其实杨荣也只是一个假先锋,只有季腾知道肖立民的心思。此刻,将军府里的三百金甲护卫已经集结完毕,肖立民穿了盔甲,走了出去。 满庭院,满走廊,一个个刚毅的面庞看着肖立民,他们这一辈子,都在效忠肖家。 肖立民知道,即便是一座红袍城,想要在白象族士兵手中拿回来,损失绝对不,即便是千来人,那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 肖立民要做的是,以最的代价,重新夺回红袍城。 藏州城因为西戎的原因,主城设在了偏近青州边界的地方。 藏州将军府内,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跌跌撞撞,跑到了廖前跟前。 廖前赶忙上前扶起,这个老头,在藏州混了整整二十五年,从新王朝成立后,他便在驻守边界。后来,老一辈退役了,这个普通士兵找到了廖前,恳请廖前给他做一次将军。廖前感念其功绩,便升他做了城门的守城将军。 后来廖前要反,找到了这人,这人对廖前感恩戴德,对肖家也不是十分忠诚,因为他觉得自己恪尽职守一生,却碌碌无为,要不是廖前提拔了他,他便要入了那棺材之中,一辈子没人知道自己的姓名。 老头当场应允,拿出了自己也在守城门的儿子,交给了廖前。这个年轻人,也想着立功,便有了方才青枣城下的一幕。 老头满面哀伤,死去活来,廖前假慈悲扶他座下,唏嘘不已。他何尝不知道可能有这个局面,只是他也在试探,试探肖立民的意思。果然,李要赶尽杀绝,便是在告诉廖前,青州这边不想盘问这些人,也不想抓出廖前谋反,意即让廖前好自为之。 廖前故作愤怒,传令道:”先望!马上到各营柳河军营,调拨二营三营,回撤主城!“ 这廖先望乃是廖前帐下亲卫,在这藏州,见他就如同见到廖前本人,他也是廖前收的一个义子,未见其人,堂内便已传来廖先望的应和及离去的脚步声。 第四卷 第四十三章 神兵天降 次日清晨前,红袍城内,所有的汉人百姓都被驱赶到了度州,此时红袍城内驻扎着五千白象族士兵,大部分都还在民舍里休息。 一户人家的厨房内,灶台底下,一阵颤动。 肖立民身披盔甲,站在地下的一个小洞前,已经有两个军士爬了进去,正在用随身带着的铁锤狠狠地敲打上方的封顶。 只三下,轰地,封顶先落了下来,接着又下来了一层灰,那两个军士倒地趴着,才免于弄瞎双眼。 肖立民第一个挤了进去,将这两人扶起,退到一边。 原本站在其身后的一个士兵向后一招手,陆陆续续地走进了小洞内,朝着上面爬去。 清晨鸡鸣,一个白象族士兵刚洗完脸准备进屋烧饭。一进屋,满是发黑的盔甲,士兵揉了揉眼睛,门后面突然伸出一双手,死死拽住他的脖子,一阵咯噔,这白象族士兵应声倒地。 先上来的这三十人,踏着轻轻的脚步先出了门,又将门虚掩起来,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都井然有序地上到了地上。那先上来的三十人纷纷从口袋中掏出郭素贞配的迷香,将住在这里面的三十几个士兵一一迷昏,然后割喉送他们上路。 原来之前秦义海暗派郭素贞来探听李贤通的下落,正好赶上肖立民押着李贤通回来。郭素贞以为肖立民与李贤通为敌,便在人堆中打探李贤通为何被抓。 肖立民当时恰好路过,听见郭素贞在打听,肖立民认为这里没人认识李贤通,郭素贞能叫出他的名字,可见其中有猫腻,于是便让人把郭素贞也抓走了。肖立民特地将郭素贞单独审讯,郭素贞如实说来,只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肖立民告诉郭素贞,他不相信她,郭素贞要想办法让他相信,随后一直将郭素贞拘禁在府中。 肖立民心里有算盘,他也不想早早放了李贤通,因为青州周围的环境正在变化,按照肖天途的说法,这些江湖人,一个能抵百个士兵。 果然,这次郭素贞逮到机会自荐,肖立民也找士兵试了一下她的迷药,还真挺管用。 肖立民最后一个出来,出来时,屋内已经空无一人。这里是他早年来青州做府将军时就埋藏好的地点,这家原是红袍城杀猪的,家大业大,同时也是肖立民安插在红袍城民间的奸细,为的就是防止有朝一日白象族谋反。 肖立民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大院内,大院内只能容下五十名士兵,剩下的二百五十名,拥挤在各个角落。肖立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下,赫子要被人从背后捅刀子了。 红袍城城楼上,赫子早就站在了城楼前,等着青州派来的另一位将军。他知道杨荣伤了。 但是等来的,还是杨荣! 赫子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嘲讽的杨荣,心里倒是有了几分英雄惜英雄的想法。这杨荣虽然折了左腿,但是此刻他骑在马上,只是左腿上有块布连着马身固定着,其他与昨天无异,尤其是气势更胜从前。 赫子想激杨荣上前,于是说道:“怎么?青州城无人了吗?派这么一个瘸腿将军来,是要投降?” 杨荣纵马上前,怒笑着指着赫子道:“赫子小儿,实不相瞒,我来之前立下了军令状,今日便是期限,我要拿下红袍城!” 赫子狂妄地笑了起来:“你拿什么跟我打?还是你那把破斧头吗?” “哼!爷爷可不跟你打!爷爷早说了,爷爷立下了军令状!与其再也当不了将军,不如让天下人笑话一次。“杨荣轻松地将长斧抗在了肩上,赫子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狡黠。 杨荣为了自己的生涯,可不管战场礼节那一套,喊道:”众将士听令!“ ”在!“喊声震耳欲聋。 ”给我,杀!“杨荣一声令下,自己率先冲了过去,赫子心惊,杨荣斧头已到,赫子拿狼牙棒将其斧头一拨转身回,因为杨荣身后的三千铁头军,此刻也已经杀到。 城楼上,弓箭如蝗,杨荣将斧头奋力一掷,那四个关城门的士兵倒下了两个。 杨荣冲到城下时却后悔了,过来的还没有十来人,现在城门口虽然被他们占据,但是跟前许多同伴都倒在了箭雨下。赫子勒马回头,看着咬牙切齿的杨荣,笑着挖苦道:”杨将军,你是真没打过仗吗?城下冲锋,这是兵者大忌!“ 杨荣怒目圆睁,其身后的士兵也越来越多,渐渐地聚集了黑压压一片,沾满了整个城门口,只是,这一冲锋,便损失了将近六百兄弟。 赫子的身后,也有一大批士兵聚集起来,赫子缓缓举起狼牙棒,准备下令活捉了杨荣。 正在这时,身后有人奔急相告:“不好了!敌人攻进来了!” 赫子猛地一回头,狼牙棒拦住了那个前来报告的小兵,这个小兵满脸是血,显然刚刚打过架。赫子正色道:“什么敌人?你把话说清楚了!” “敌,敌人在后面!”此时赫子也听到了后面的喊杀声。 杨荣也是紧皱眉头,自己的铁头军不都在身后吗? 赫子依然不敢相信:“不可能,你看看前面那些是谁!” 那小兵回头看了一下,蹦出了四个字:“前……前后夹击。” “哎呀!”赫子仔细想想,咬着牙看着门口的杨荣,杨荣此时虽然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他知道,赫子的后院起火了。 之后,杨荣不顾一切,带着铁头军冲了进去,而后方的肖立民三百退下来的金甲卫,个个功夫尚在,让那些白象族士兵以为后面还有三千人。赫子当机立断,带着所有人合兵一处,冲出了红袍城。他不知道,之所以这么顺利,并不是因为他和他的士兵有多英猛,而是青州这一方的人实在太少。。 赫子回去后,军中都传开了,青州城派出副将杨荣为诱饵,实际主将便是当地副将军肖立民,而且肖立民是神仙,带领军队冲天而将。 对于赫子这些来说,第一考虑的当然是城中有暗道,奈何他是白象族第一勇士,和坤也为了不影响士气,让士兵们将这个说法扩散了开来。 第四卷 第四十四章 西南不太平 红袍城都督府。 肖立民也不整理周身,便坐在了府内主座上,等着季腾前来汇报情况。 他的右下方,杨荣正垂头丧气地坐着,一言不发。刚才杨荣跌下马来,若不是季腾率领大军及时赶到,恐怕杨荣就成了这红袍城殉难者的一员。 虽然红袍城是夺下了,但是杨荣心里清楚,这不是他自己的功劳。如果肖立民没有出马,自己恐怕便要葬送了这三千铁头军,他原先只知道白象族士兵作战英勇,没想到这么猛。 若他没有这一出戏,那么负伤再战也算是体面,倒是可以和肖立民讨价还价,甚至还能有所封赏。杨荣虽然脑子直了点,但是也知道了自己在本次收复红袍城发挥的作用。他只是一名诱饵,吸引赫子的注意力罢了,那么来讲,之前的军令状也就作废了。但是现在,唉。 肖立民板着脸,像大人训孩子一样训道:“你好大的能耐!三千铁头军,折了将近一千!你这样,让我如何跟他们的父母交代!” 杨荣低声道:“这不是迫于形势,想早点夺回这红袍城吗?” “形势?”肖立民声音更大了:“现在是什么形势?举国危难吗?你也算读过兵书,我不要求你百战百胜,最起码,城下冲锋,还是在敌人防御充足的情况下,我问你,猪脑子怎么想的?” 杨荣自知有过,粗莽的汉子差点哭了出来,他也对不起那些小兄弟:“将军,我错了。” “错了?”肖立民也红了眼睛,那么多年轻人,以后该有多大的作为:“你以为一句错了,他们能再回来吗?”说到激动处,肖立民直接颤抖地指着杨荣大声骂道:“猪脑子!即便你三千铁头军和这城内的五千白象族士兵正面交锋,都不一定能逃得出来!你这完全是自己送进去!” “我错了。”杨荣深深叹了一口气,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你这身衣服,也给我扒下来!”肖立民情绪十分激动,脸都气得发红。 “怎么了这是?“季腾正好进来,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他知道此时肖立民正在气头上,一千个年轻的士兵,换谁谁都生气。 肖立民见季腾来了,神情才缓和了些,指着季腾道:”你学学季腾将军!“ 季腾也跟着训道:”我说杨荣啊杨荣你折了腿还有如此斗志,那是振奋士气,但是你如此莽撞,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回去后好好反省一下,铁头军统领的职位先放着,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找将军请罪。“ 季腾这话,给双方都留了台阶。杨荣那折腿冲锋的举动,倒是也令肖立民有些惊讶。 季腾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杨荣也是立功心切,何况他不知道将军的部署,未免急了些。“ 季腾是在求情,表明杨荣至少还是个能培养的料子,又找了一个肖立民也觉得情有可原的理由。其实眼下肖立民最烦心的事,恰恰是这些死了的年轻将士。 肖立民淡淡道:“此事暂且放在一边。这些人都是我青州子弟,该如何向他们父母交代?” “这自古以来当兵的,就没有不冒着生命危险的。”季腾早就想好了说辞:“将军别忘了,这些铁头军将士是将军一手选出来的,大多都是选在有后有弟兄的人家,因此只要赏赐得当,倒也不是难事。家里有孩子的,助其读书从文,有弟兄的,助其生活往来。我青州军民一心,老一辈也都深明大义,是天下之福也。” 肖立民看着季腾,这个多年的老友办事倒是稳妥:“就依你所言,你去办吧。” “得令。”季腾说罢,便依着肖立民的指示,到身旁座位上坐了下来。 肖立民问道:“情况如何?” 季腾道:“城内没有百姓,多半是被抓到度州做苦力了。张都督后院的井中,发现了其夫人和幼儿的尸体,张都督下落不明。铁头军损失九百一十三人,青州军损失六十人,金甲卫损失三人,伤者共计五百来人。” 肖立民叹了口气,对杨荣道:“你看看,我们有优势兵力,都不敢和他这区区五千守军正面冲突。即便是在如此情况下,依然损伤这么多,更何况这是何坤没有举大军的情况下。” 杨荣低头不语,若有下次,他定然冲进白象族的军营内打杀一顿解解气。 其实,朝廷一直防着度州白象族,这点上,肖立民完全知道。因此肖立民按照朝廷的指示不在红袍城设立重兵,一来让天下人认为朝廷已经将度州白象族当作普通子民看待,二来若是度州真反,那便有理由大举兴兵,趁势收了度州,另设府将军。 但是眼下,和坤那边没有动静,估计也是在试探,倘若和坤反悔了不想动,到时候抓出一两个替罪羊来,倒也能相安无事。肖立民揉了揉太阳穴,想到这些就有点头痛。他武艺并不高,自幼喜书文,若不是肖石峰逼着自己习武,自己决对不会当这个府将军,在太平城内做个安乐侯也不错。有时他甚至会羡慕李贤通,自由自在,富庶无忧。可惜他是皇亲,有帮忙守住天下安宁的责任。肖立民常常想,若有下辈子,做个平民也可。 藏州那边,李要也将消息传了过来。之前廖前的异样让肖立民察觉到自己和他算是结下梁子了。虽然廖前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眼下白象族突然兴兵,肯定得到了什么承诺,得到了其他州府的势力,这周围,也就藏州的可能性最大。藏州因为常年抵御西戎,兵强马壮。藏州城防更是十分坚固,即便廖前抽出大量兵马来造反,那西戎一时半会也打不进来。肖立民更怕廖前杀红眼睛,和西戎结盟。。 不过转念一想,廖前即便是怕自己在藏州荒淫敛财的名声败露,也断然不敢造反。而且他在藏州抵御治军严谨,抵御西戎有功,肖石峰爱将才,说不定也不会追究。 他不知道的是,廖前对肖石峰和肖天途的敬畏心,何其之大,更何况,有千少游派人来动摇他,许他更多的欲望,廖前,已经想反了。 第四卷 第四十五章 战略要地 夜晚,藏州将军府。 将军府内院,莫明独自坐着喝茶,廖前进来后,看到了镇定的莫明,嘲讽道:“原来杀手也会品茶?” 莫明冷冷道:“喝酒误事,喝茶使人清醒。” “我知道你是谁了。”廖前之前并不过问江湖的事情,但是他感到很奇怪,这人与生俱来的杀气,竟比他这经常上战场的人还要强烈,还要更让人害怕。 莫明抬头冷笑道:“我的身份不是秘密。龙虎盟的杀手罢了。” 廖前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派你这么个人来,你们那个少主倒也有识人之明。你看着冷峻,实际上脑子也灵活。” “杀手向来只顾目的,尽自己本能罢了。” 这一回答,廖前更高看了莫明一眼:“这次我的手下进青州没有成功,想必肖立民早有提防。不过我好歹试了一下,你们说的那个梁佐呢?缩在新州不敢出来吗?” ”我来之前,千少游早有判断,梁佐是个极其利己的聪明人,他想坐山观虎斗。眼下反军都不利,你让他怎敢出兵?“莫明实话实说,让廖前无言以对。其实廖前何尝不是这种人,只不过他的目的性更强,他有赌博的成分。他不想成为平民,那样子愧对列祖列宗。梁佐就不同了,只要他不犯事,他依然可以坐着府将军的位置,多少人求之不得。 廖前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兴兵也无意义。这天下二十个州,眼下你们有把握的就只有这西边三个州,古往今来,可没人这个反法。要我们去送死,你们少主打的好算盘。“ ”廖将军稍安勿躁。“莫明淡淡道:”过几天,少主自然会献上礼物以示诚意。不过少主有言在先,若是廖将军不识时务,临阵而逃,那么,我有生杀大权。“ ”你?“廖前看着这个莫明,龙虎盟第一杀手,倒真是狂妄:”难道你要跟在我左右不成?“ ”但愿将军不要再次让我感受到敌意。”莫明起身,走了出去。 廖前双眼死死盯着门外,眼睛里的血丝开始散开,他两晚上没合眼了。 度州将军府。 赫子有点垂头丧气,和保是长辈,此时借机挖苦和坤:“这下倒好,一出师便打了败仗。还好这三娃子活着回来,不然如何跟他父亲交代?” 赫子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姐姐都是和坤的皇后,他的父亲以前和和家算是结拜兄弟,等于亲上加亲,在常人眼中,赫子也算一个皇族。并且赫子是白象族的第一勇士,凭这点,就深得和坤欣赏。 和保的心性,和坤是知道的,明着可惜,暗地里在取笑自己。 和坤道:“这向来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肖家兵精马粮,我白象族自然不能明着造反。这一次,只是试探,出师前,我也和赫子交代过了,要活着回来。他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将三千儿郎一并带了回来,这便是功。现在民间都传言青州军有神兵相助,非我族六神一同出征不可,由此可以看出,民间早有反意,和咱们也是铁板一块。下次我们再起兵,那便是一呼百应,山呼海拥。多年不打仗,若不重拾士气,怎能倾巢而出?” 和坤这一般解释,并不是借口,正是他所做所想。和保是个粗人,哪里懂这些,倒也听得明白,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和坤现在虽然大权在握,也讨厌这两个叔叔,奈何这两个叔叔也都是老狐狸,平时暗枪不少,明箭倒是没有,除了考虑名声和这两个叔叔的一点势力外,何坤还顾及了亲情,更何况,这两个叔叔也没表现出世人皆知的反意。 和坤想反,是因为他确实有抱负。 第二日,青州大牢内。 肖立民来看望李贤通。李贤通一行人均好吃好喝招待着,比起之前的廖前,肖立民进来倒是没有骂声一片。肖立民觉得有趣,他很少和江湖人打交道,现在看来,这些江湖人倒是耿直得很。青州的大牢也和藏州一样,还设有地下一层。这地下一层,除了关着以前一个肥头大耳的副将外,就只有李贤通父子三人。 肖立民让李贤通自己一间,李擒虎和李擒豹一起一间。牢狱内倒也干净整洁。李擒虎也没了之前在藏州牢狱内的暴躁,但是肖立民把他们关在了这里,显得也有些怒气。 肖立民可不管这些,他径直走向了李贤通,自己拿了钥匙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身后,有送饭的进来,李贤通这间,多了一副碗筷,饭菜也由原本的一人份量变成了两人份量。李擒虎和李擒豹心想不吃白不吃,早又撕开鸡腿大快朵颐了起来。 李贤通静静看着肖立民给他倒酒,不发一言。 肖立民道:“你一定很奇怪,你隔壁的这人是谁。我关你们,是为了做戏给廖前看,但是我关那个人,是因为他有罪。可即便如此,他的待遇和你们一样,在这里坐牢如同在家里一般。” 李贤通对肖立民印象不错,只不过他没犯事,肖立民却也把他关了起来,这点让他很不解。 肖立民继续自言自语:“这人今年不到二十五岁,天生蛮力,被我相中一路提拔,最后当了隔壁城中的一员都督。这年少得志,难免有些不知把握,这小子别的不干,整天强抢民女,弄得百姓跑来我这将军府告状。我一怒之下把他关在了这里,怜惜他一身本事没有杀他。他曾经叫我义父。”肖立民苦笑着摇了摇头,喝了一杯酒。 “将军是想,顾及青州律条,又不忍杀他,所以将他藏在这里?” 肖立民抬头道:“没错,我让一个死刑犯替了他。”肖立民转过头,看着隔壁这个蓬头垢面的胖子在大快朵颐,叹了口气道:“哪曾想,他从此疯掉,只知道吃。” “在下听闻,将军有一子,在朝廷内当差……” “不错。”肖立民知无不言,看向李擒虎道:“估计和驸马一般大。” “那怎么……”李贤通是想问肖立民怎么会对这个失德的义子这么怜悯。 肖立民笑了,他最善于察颜观色:“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这青州,表面上是富庶之地,实际上是中原的屏障,战略要地。”。 李贤通从肖立民的眼中,看到的是温文尔雅,还有刚定坚毅,似读书人,似武夫。 这肖家,还真是藏龙卧虎。 第四卷 第四十六章 肃州血夜 肃州将军府。 同日,夜半人静,将军府内,一个巡夜的统领支开了守卫。 两个黑衣人潜了进去,直奔赵河山的房中。 这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凑近房门查看,静悄悄地,想必赵河山已经熟睡。 两个黑衣人彼此做了手势,左边的那个黑衣人伸出通红的右掌,慢慢放到赵河山房门的门口,只见一缕青烟,这房门口瞬间破了个巴掌大小的洞。 房门打开后,两个黑衣人直奔赵河山的床上,右边那个黑衣人着急地掀开被子,却空无一人。身后,飞来两杆长枪,左边的黑衣人回身掌风迸发,将这两杆长枪击落在地。门口处,赵河山背着把短枪,翻了出去。 “追!”左边这个黑衣人马上反应了过来,右边这个黑衣人满眼嘲弄,心里感叹:没想到区区一个府将军,也能将气息稳得这么严实。 方才他进来时,也是大意,才没有发现人。 赵河山爬上了屋顶,却发现将军府内无一灯火。 论轻功,黑衣人更好,早已拦在了赵河山面前。 ”你是何人?“赵河山二话不说,从后背摘下短枪,指着眼前这个黑衣人,眼色凌厉,寒意逼人。 黑衣人负手道:”我是来送你上路的人。“ 赵河山眯起眼睛:”我年轻时倒是结怨不少,但是我做府将军以来,可没与人结过怨。若阁下在年轻时与我结过怨,倒是可以一叙。“ 黑衣人大笑起来:“赵河山啊赵河山,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没发现,自己已经众叛亲离了吗?” 赵河山心里一阵寒意:“你是哪位请来的杀手?” “这世道,不干净。”黑衣人缓缓道:“我是你女婿张继请来的杀手,他想取你而代之。” “胡说!”赵河山心地正直,并不相信黑衣人的说法:“张继少年英才,我也待他不薄,甚至女儿都许配给他,把他提拔为我的亲卫,他是为何想杀我?” 黑衣人道:“既然你问了,我就说个明白。你女儿赵媛,仗着你的威势,不让赵河山纳妾。这男儿好色,人之本性。之后有一次,甚至去青楼内当着众人的面将张继抓了出来,这件事便触动了张继的逆鳞。这件事,府中上下可都瞒着你。” “有这事?”赵河山没想到,这个女儿被自己惯坏了。 “后来,你儿子赵用,甚至去张继府上对其辱骂,张继杀你全家的心就此生起。”黑衣人说话不急不躁:“赵将军,说实话,我佩服你的为人。你的下属,不沾一滴油水,也不敢沾,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越是禁止,他们越渴望。所以,你现在被孤立了。至于你的一双儿女,已被马彪杀害了。” “马彪?”这马彪可是赵河山手下最得力的副将。 “马彪祖上,可是前朝肃州当地的守城官,谁能想到,这么一个默默无名的守城官,战死沙场后,还有后代?”黑衣人的语气透着寒意,赵河山感觉情况不对:“前朝?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是前朝的遗孤,但是我这人活得真实,有利可图,我便心往之。”黑衣人说罢,赵河山对情况已经一目了然:“我明白了,不过是几个小人在相互利用罢了。我死了之后,只怕你们便要露出爪牙了。”赵河山说罢,大笑了起来。 黑衣人不为所动,淡淡道:“总得有人先死!”眼色一凛,右手青筋暴起,成爪状,朝着赵河山奔了过来。赵河山全无惧色,提枪相迎。 赵河山出手极快,虽是短枪,却也是先到一步,直逼黑衣人喉咙处。黑衣人侧身一把抓住其枪头下风,赵河山熟练地抽出短枪枪底,却是又一把较细的短枪,斜刺过来,黑衣人只能放开手,连连后退。 赵河山转守为攻,黑衣人倒也应付自如,一个转身,裤腰带内一把飞镖破布而出,赵河山心惊,只一格挡,黑衣人早已转过身来,一爪直逼赵河山喉咙处。赵河山只感到一阵窒息,连人带枪,被黑衣人高高举起,向前踏了五六步后右被重重摔到了第上。 赵河山脸色早已通红,喉咙处,两边喉骨已经凹了下去。赵河山挣扎着爬了起来,浑身颤抖,眼前忽明忽暗,双手仍紧握短枪。 黑衣人二话不说,又冲了上去,此时赵河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一阵骨折声,脖子处软了下来,黑衣人再松手时,赵河山站了一会儿,便支撑不住,双枪再也拿不住了,应声倒下。 黑衣人冷冷看着在底下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另一个黑衣人。 这个底下的黑衣人满眼都是嘲讽:“许当家,恶毒了些。” 屋檐上的黑衣人缓缓摘下面罩,却是许世阳:“速战速决,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一向是我的作风。” 黑衣人道:“方才有一招,若赵河山使的是长枪,只怕许当家没机会反手。” 许世阳不屑道:“若我不出阴招,与其正面相敌,他焉能胜我。” “许当家走这一步,今后不论是在江湖上还是朝廷上,恐怕都无处藏身了。” 许世阳狂笑了起来:“有此际遇,应当把握。有利可图,和乐而不为?” 肃州城中,早已开始戒严。 马彪穿着铠甲,带着自己的人马,包围了张府。 张继的人还没动,马彪先踹门而入。见到张继的这一百死士,马彪大笑了起来:“张继啊张继,你以为这区区一百人,能杀得了我?” 张继面容白净,见到马彪带兵入内,有点不知所措:“马彪……你……” “我早知道事成之后你要杀我,便先早了一步。”马彪朝弄地看着张继:“比起你,我更好控制,也更有心,毕竟你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我,是为了复国!” “复国?”张继不敢相信:“你要造反?”。 “没错!”马彪语气中有些狂妄:“我也算是要为父报仇了。少主封我为肃州元帅,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是夜,肃州城开始戒严,张府和赵府内血流成河。谁都没有想到,肃州也反了。 第四卷 第四十七章 身有千钧担 李贤通和肖立民忘情地谈到了深夜,两人都毫无睡意。 肖立民叫了三次酒,听李贤通讲他年少的事。 李贤通虽然混迹江湖多年,但是并没有经历过战争,这点上,更年轻的肖立民更有感触,因为当年兵围皇城时,他曾在肖天途身旁看过。 肖立民回忆,那时候的千家仍有三万余众在城内,这三万可都是精兵强将,由此可见这贡纣帝是何等贪生怕死,何等没有天下大局。 肖立民已经略有醉意:“那时候,大将军天天板着脸,当年要打岭南时,大将军都没这么严肃过。也许许多人都这样,在过程中体验到了存在的意义,但是真正要胜利的时候,往往更害怕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讲起以前,肖立民滔滔不绝:“那时候王震还在城中,出来过一次找大将军谈判,大将军邀请王震比武。那场比武没人见过,但是据说大将军左手负了伤,已经见了骨头,而王震最终垂头丧气地回去了。军中都在传,大将军牺牲了左手,拿剑指向了王震的喉咙,本来可以杀他,但是大将军念其在江湖上也是号人物,手下留了情。” “开皇城那日,降了一万多人,砍了五千余人,发配了三千余人,其余的,已经在那压抑的三个月内战死了。我是后来跟陛下进的皇宫,当时虽然面目全非,但是基本的尸体血迹已经清理干净,随处还可见军士在那里搬东西。贡纣帝的棺木就放置在千家祠堂中。” 李贤通敞开了心扉:“以前我觉得很奇怪,这贡纣帝荒淫无道,为什么身边仍然能聚集这么多人,包括吕子凄,原本可以成为一代宗师,青史留名,偏偏要做那狗皇帝的爪牙。还有即便是回天乏术,他身边的这些人仍然陪着他到最后,即便是死了,也落得个安定的下场。” 肖立民叹了口气道:“李兄所言,也是在下所思。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陛下,陛下跟我讲,千家统治天下将近八百年,这八百年时间里,两次迁都,两次回归,其先人倒是英雄好汉,深得民心。这之中的帝王术、君王道,只有在千家坐上皇帝的人才能有机会受教。” 李贤通醉笑,带着一丝不屑:“想比之下,咱们这个陛下用人就简单了许多。” 肖立民听出了李贤通的不满,但是李贤通心里清楚,不能明着来,所以用了简单两字。 “李兄是何意?"肖立民故意试探。 酒入肠中,李贤通也不作隐藏了:“咱们这个陛下,我弟弟为他效忠也就算了,好歹我李家不是独苗。但是强加的恩惠,我觉得没有必要。我这个侯爷,名副其实,逍遥候,不掌兵,空有名号,江湖中人对我也疏远了许多,往年到今年,我这泰安镖局,时刻如同行走在冰河上一般,随时可能落入水中,你说,我是得是失?” 李贤通问得肖立民哑口无言。 又是一杯烈酒入喉,李贤通方才清醒了一点,对着眼前的肖立民道:“我不管你关我的目的是为何,刚才那些话也确实是我李某人所思所想,我李某人自生于这天地间,便问心无愧,将军也不用借此大做文章。” 肖立民笑着给李贤通倒酒:“有人爱财,有人爱名,李兄活得真实,立民佩服。实不相瞒,把李兄留在这里,是有求于李兄。” 李贤通闭着眼睛后仰在椅子上,好久没有这么尽兴地快活过了,以前范灵珊可不让他多喝。 借着酒劲,李贤通自嘲了起来:“我现在江湖人脉也损失殆尽,将军有求于我,求财不成?” 肖立民温和地笑了,对于李贤通这些话,他十分大度:“我呢,坐拥青州八万大军,度州那边,估计和坤能凑个四五万。藏州廖前,十五万,桂州许大虎,同八万,云州司马琅,十万。倘若战事一起,这四州共同举兵,我觉得可能性特别大。到时候,只怕我自己难以疲于应付,丢了这青州城。” “将军言重了。”李贤通丝毫不放心上:“且不说这其他州府兵力,就算是廖前等人要造反,那也得师出有名,有那个胆子。更何况,这些士兵,如何跟着反?”李贤通虽然醉了,但是此刻依然清醒着。 肖立民道:“李兄有所不知,这南海州与云州隔着一条江司马琅一万兵力足以扼守云州南部要塞。这各府士兵,可都是当年朝廷百废待兴之时,让各地府将军自己征召,用来守卫州府的,与亲军无异。各地府将军在当地可算是一呼百应,一语镇群雄。这些,可都是大将军的心病。” 李贤通道:“单凭这几个,构不成威胁。” 肖立民微微颔首:“朝廷兵力强盛,若要镇压,倒也需些时日。我是不怕,怕只怕在,苦了这青州百姓。历代造反者,为了节省粮食,往往选择屠城,当年起义军好吃仁义之师,也做过屠城的事。战端一开,可就没有什么同胞情义可言。” 李贤通皱起了眉头:“既然这样,为何不让大将军知道情况?” 肖立民淡淡道:“大将军知道情况,未必会及时出手。” “为何?”李贤通不解。 肖立民道:“凡事不破不立,在下担心的,大将军未必不会做。至于其他州府调兵,没有大将军的命令,是不可轻举妄动的。现在等于,我这青州陷入了重重包围,这八万兵力,远远不够。” 肖立民猛喝了一杯烈酒,继而道:“我之所以没有去追究度州占领红袍城一事,也是想争取点时间。肖某知道李兄是青竹英雄榜的人物,功夫卓绝。倘若能在这几日祝我一臂之力,肖某就感恩戴德了。” 李贤通顿时酒醒了大半:“将军是想?”。 肖立民正色起身,单膝下跪,李贤通扶都来不及。 肖立民带着醉意道:“还请侯爷于这几日协助立民撤散城中百姓,能撤多少,便撤多少!” 第四卷 第四十八章 未雨绸缪 月州将军府。 刘士奇收到肖立民的血书后,也是彻夜未眠。 他老了,想退下来了,但是眼下的情形让他不得不再当着这月州的一把手。 他是个文人,却擅长治军,月州周边,有南越,有东夷,都让他管理得服服帖帖,几近俯首称臣。月州也是这下最安稳的边境。 刘士奇早年当肖石峰的谋士,对肖石峰十分了解。他仁义布德,爱民如子,但是心也狠。他有大局,有雄才伟略,懂舍得。他若想实现一个理想,那边会马不停蹄,即便前方是悬崖,跳下去只能是万丈深渊,他也义无反顾。 如果肖立民是凭自身敏锐的嗅觉和聪慧的头脑猜到朝廷的意图,那么刘士奇就是凭着和朝廷的默契,因为如果肖石峰问政于他,他也会献上这个计策。 清晨,刘士奇帐下四个副将都来了。刘士奇这人一向面容平静,无人能猜测到他的内心,治军方面,他严于律己,军队所犯事情,均从重处罚,这些都让刘士奇在月州一不二,威望极高。 刘士奇问向副将张览:“南越王怎么?” 张览道:“南越王答应,只要将军给他三千担粮食,一千两黄金,这些难民可以收置边境。” “三千担,一千两。”刘士奇淡淡道:“这南越王倒是学聪明了,知道用黄金了。” 张览补充道:“南越王还答应,撤边军十里。” 刘士奇微微颔首道:“很好,这样避免不必要的恐慌。伯才,东夷呢?” 副将张伯才回道:”东夷王只求将军能给足粮食让这些百姓自理,边军愿撤十里。“ 刘士奇沉默了,四个副将都看着他。良久,刘士奇方道:”这东夷少新鲜瓜果,这样,你现在马上去办。让青州那边今送十车新鲜瓜果过境,直接运往东夷。“ ”是。“张伯才领命,起身告辞。 张伯才走后,刘士奇站了起来,走到最稚嫩的一个副将面前。这个副将名叫乐正,只有十八岁,勇猛过人,刘士奇去年特意提拔起来。其父乐佑国也是跟着刘士奇多年的一个亲卫,不过前年就因病去世了。 乐正见刘士奇走到了自己面前,连忙站了起来。 刘士奇上下打量了乐正两眼,又搭手到他宽厚的肩膀上,温和地道:”好,好,年轻真好。“ 乐正站直了身子,紧紧盯着刘士奇,刘士奇越看越喜欢:”你可曾领兵打过仗?“ ”回将军,不曾。“乐正简单明了,刘士奇满意地点零头,这子,声音倒是浑厚。 刘士奇又走到临近自己的丁德义身边。丁德义是个老将,已经七十岁高龄,当年打仗时失去了一只眼睛。刘士奇怜其忠勇,又无子嗣,把他留在了军中,做了自己的副将。 丁德义赶忙起身,刘士奇问道:”丁老将军,要打仗了,你可害怕?“ 丁德义笑道:”将军未免看了我!我一生虽然没打出名气,却也算是戎马了大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 ”很好!“刘士奇走回了自己的座上,拿出流兵将军符放在了桌案上:”丁德义、乐正听命!“ ”末将在!“这两人一老一少,都有些欣喜,忙上前行军礼,心里想的大致相同,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刘士奇道:”大战在即,命将军府副将丁义为月州兵马指挥使,副将乐正为月州军先锋官,两人即刻前往军营借调三军,前往朝胜门!“ ”将军,这是打的什么战?“乐正有点不解,这太平盛世,怎么还要抽调大半个月州军。 刘士奇淡淡道:”半壁江山都要造反,这是防御战,也是反击战!“ 李贤通梦中惊醒,大牢的门没有关。 昨夜的醉意还未消退,有军士看着时辰送来了早饭。 ”将军吩咐,吃了这顿早饭,侯爷就可以出去了。您的那些伙计都在长远镖局等着了。“ 军士传完话后,留下了愣神的李贤通。 长远镖局? 一想情况不对,李贤通饭也顾不上,直接走到了两个儿子的地方,见这两个浑子满身酒气,四横八躺,气就不打一处来。 恰好看到桌上有李擒虎交代军士每送来的未开瓶的烈酒,李贤通顺手便拿了起来,打开酒盖便往李擒虎脸上倒。 李擒虎是家中老大,也最像李贤通,因此每次兄弟几个闯祸,李贤通都会先拿李擒虎出气。 李擒虎虽然已经有了家室,但是在李贤通面前,他还是个孩。李擒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刚好李贤通整个酒桶砸了过来,李擒虎连忙伸出双手格挡,酒桶应声而碎,李擒虎酒也醒了大半:”爹?“李擒虎赶紧站了起来。李贤通依然一脸怒意,李擒虎赶忙去推醒李擒豹,李擒豹见是李贤通,也一下子醒了酒,两兄弟平日里霸气,但是在李贤通面前,还是如同孩一般。李贤通从霸道惯了,在家里面,除了范灵珊,没人敢对李贤通大声话。 李贤通呵斥道:”你们看看自己,被人关在这大牢里,还每这么大吃大喝,喝得醉醺醺,这要是碰上歹人,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李擒虎辩解:“爹,好像这肖立民也没啥恶意。” 李贤通瞪着眼睛,指着李擒虎,也许是头还在疼,半不出话来。 李擒豹问道:“对了,爹,怎么……这些牢房都开着?” 李贤通淡淡道:“怎么,还想关在这里一辈子不成?” 两兄弟虽然都感到奇怪,但也不敢再问。 李贤通怒气消了一半,道:“走吧。” 罢,自己走了出去,李擒虎和李擒豹一愣,也跟李贤通走了出去。 上到霖面,两兄弟都不由得伸了伸懒腰,李贤通也抬起手挡阳光,这多不见,阳光倒是刺眼了许多。守牢房的士兵都毕恭毕敬地尊称李贤通为侯爷。李贤通一一客气地点了下头,便放下手,往前走了出去。 李擒豹追上来问道:“爹,我们去哪?” 李贤通道:“长远镖局。” 百镀一下“飞花剑雨录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四卷 第四十九章 但行好事 且这长远镖局门口,一大早徐辉煌便整冠束发,面带微笑地等着李贤通的到来。 远远地,徐辉煌听到了马蹄声,连忙弹怜衣服,生怕有什么形象不好的地方。 李贤通一来到门口,徐辉煌又是牵马又是搀扶,李贤通显得很不自在。 徐辉煌笑迎迎地道:“侯爷你来啦。” 李贤通知道徐辉煌胆,没有恶意,李擒虎兄弟二人也是轻松神态。李擒虎还跟李擒虎声道:“咱们泰安镖局的大门可是他们的两倍!” 李贤通刚一进门,见是吴顶跑出来迎接,原本便尖锐的下巴,因为口中还吃着东西,显得两边更大,中间更尖,就像个怪物。 李贤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这吴顶,李贤通就是看中了他机警过人,成熟稳重,怎料今日这般德校 李贤通训道:“吃也要有个吃相!” 徐辉煌在旁边连连点头称是,吴顶一狠心,活活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声音有些沙哑:“侯爷,兄弟们昨晚忙了一晚上,刚回来,有些饿了,所以……” “忙了一晚上?”李贤通不解:“你们自己接了货?” “一边,一边。”吴顶刚想回答,徐辉煌便请李贤通到了墙角处。李贤通看着不远处的吴顶和后面进来的李擒虎和李擒豹二人,这下才舒服了一点。徐辉煌凑过李贤通的耳旁,想要话,李贤通一脸嫌弃地挪了一下,淡淡道:“徐当家,有事便,这些也不是外人。” 徐辉煌笑着打哈哈,这才憋出了短短一句话:“侯爷,不瞒你,我们在干大事。” 李贤通皱起眉头:“难道你这长远镖局要和我们弄个生意?” “不是不是。”徐辉煌道:“侯爷,我徐某人也是混江湖的,江湖道义还是讲的。我们这次啊,免费在帮朝廷撤难民。” “难民?”李贤通更加一头雾水:“这下太平,哪来的难民?” “侯爷跟我来。”徐辉煌满脸得意,带着李贤通一行人来到了嘈杂的后院。后院是平日里长远镖局堆放货物的地方,地方比前院还宽敞,李贤通一眼望去,都是些妇女孩童,正坐在地上的草席上吃着馒头喝着粥。 李贤通这才猛然想起肖立民昨晚的话,肖立民曾是,能撤多少便撤多少。 徐辉煌见李贤通看得出神,解释道:“不瞒侯爷,将军府的人来传话,青州即将有战事,朝廷兵马来不及,所以要开始撤难免,以妇女孩童优先。为了避免给全城百姓造成恐慌,所以由我长远镖局亲自负责。到时候将这些人都装在货箱上,运往郊外,月州那边会有人来接。我昨晚呢,借了侯爷手下的八十人又干了一晚上,不多不少,能送多少,咱们送多少。” 徐辉煌得眼里放光,豪情万丈,李贤通原本以为徐辉煌也只是个胆如鼠的见利忘义之徒,没想到还有这点良知。 见李贤通还不话,徐辉煌有些急了,暗中揣摩李贤通的意思:“侯爷,是我跟肖将军人手不够的,您看若是您急着回徽州,那等今过了休息好了再回去也不晚。” 李贤通淡淡问道:“据我所知,青州大镖局也有十几个,其中就属你们长远镖局和百兴镖局最大,怎么这次偏偏选了你这个镖局?” “不瞒将军。”徐辉煌又放低了声音:“百兴镖局,昨夜被将军府的人一窝端了,今早陈子用等人便在菜市口上斩了首。这陈子用,勾结度州白象族,往来书信,证据确凿。这百兴镖局啊,现在恐怕已成了没人住的鬼屋了。” 李贤通冷笑道:“这若是白象族真的统一了下,陈子用这个后生图啥?” “就是。”徐辉煌感慨:“侯爷与徐某人,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咱们跟着朝廷的步伐来走,有朝一日便是前途光明无限啊!” 李贤通看着表面憨厚的徐辉煌,越发觉得这人精明胜过常人:“这青州这么多百姓,单凭你我二饶势力,如何送得?” 徐辉煌伸出指头,给李贤通算了一下:“当然送得。侯爷你看。”徐辉煌有模有样地数着指头:“最先的一批,包括这批,都是守城将士的一家老。现在青州各镖局已经都加入了进来,正化成素衣百姓各户奔告游收拾金银,准备离开青州住上一段时间。将军府为了避免事情泄露,还特地吩咐了要看住这些还没走的百姓五日,直到他们愿意走了为止。我们这么送,五一大半人也就出城了。” 李贤通又问道:“如果有人不愿意离开,怎么办?” “不愿意离开?”徐辉煌一扬手道:“不离开就等着殉城了。将军府只给了五日时间,第五,咱们这些镖局兄弟也要一起撤走。” 李贤通神色复杂,叹道:“现在这太平景象,你如何相信将军府的言论?” “这有啥不信的。“徐辉煌淡淡道:”即便是假的,我如果不照做,以后还怎么在青州立足。这长远镖局,都是我祖传的家业。再了,这肖将军可是答应过了,日后必有重谢!“ ”你啊。“原来也是一笔交易,不过李贤通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徐辉煌也是开镖局的商人,当然利益为先。李贤通转过身去,问道:”徐当家,可有给我安排房间?“ ”有的。“徐辉煌赶忙上前,谄媚地道:”在下特地腾出了自己的房间,又添置了两张床,供侯爷和二位公子歇息。“ ”关键时刻,就不分这么多了。“李贤通淡淡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屋里去。晚上送饶事情,我来负责,你回来歇着,我们白夜里,轮着来就是。“ 徐辉煌稍微愣了一下神,笑着道:”好好。“ 徐辉煌在前,带着李贤通父子三人快走到房门口时,徐辉煌又转过了身来,将李贤通拉到了一边,低声道:”侯爷,假如青州真的沦陷,还请侯爷做个证人。“ 李贤通一把撇开徐辉煌的手,淡淡道:”人在做,在看,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百镀一下“飞花剑雨录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四卷 第五十章 莫问前程 夜深人静,青州城将军府内,肖立民独自一人坐在床头,擦拭着那把剑柄上镶嵌着翡翠的宝剑。 房中没有灯火,翡翠的绿光和宝剑的寒光交相辉映,照在肖立民疲惫的脸上,肖立民满是对年少的回忆。 肖立民的父亲死于鸿元五年,为肖石峰挡箭而死。肖立民自父亲死后,一直跟着肖石峰在中军帐内,每每前方捷报,都是肖立民出去接了回来再念给肖石峰听。 好几次大战,虽然肖立民都没有经历过,但是都随着肖石峰看到了战后的场面,何止惨烈。书上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年少的肖立民对这句话深有感触,那一具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其实也只是少数人争夺天下的牺牲品而已。 太平二年,肖立民要到青州赴任时,肖石峰、肖天途和太子肖在民都出来送行。 肖石峰送给了肖立民这把宝剑,宝剑剑身有如朕亲临四个字,这把剑,也是肖石峰要让肖立民在西南立威的剑。然而,肖立民一直没有用这把剑,以德服人,使他在青州军民心中地位牢固,说一不二。 倒是肖天途,十分舍不得这个小兄弟,一直叮嘱他要治军有方,治民有术。要知人善任,赏罚分明。要懂得刚柔并济,分权制衡。肖立民,那日在太平城下与这三个当朝最大的人惜别,便带着随从,跃马扬鞭,到这青州赴任了。 从肖天途送给他金甲时已经寄过来的那封信,肖立民才第一次知道这里是战略要地,也因此,他手中的书从圣贤变成了兵法,日以继夜地研究。 做了这二十五年的富家将军,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肖立民心情十分沉重,他不想见到那尸横遍野,却又无可奈何。他这个位置,逼得他要成为一个狠人,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度州将军府内,众人整甲待发。以何坤为首,七人不纷纷骑上了烈马,一路奔至度州大营。 大营内灯火通明,各城精锐已经集齐完毕。 和坤从腰中拔出家传的王者之剑,底下各城精锐代表一阵士气高涨,直呼神王。 白象族人之所以高傲,主要还和他们的信仰有关。他们认为自己便是自然之神的子民,因此族人稀少,才给了汉人可乘之机。 他们体内流淌的血,才是真正的神明的血,这些是他们高傲的本钱,即便做了这么多年的臣民,那也是首领的智慧,暂时苟且。 自红袍城一战后,彻底唤醒了白象族人沉睡了二三十年的斗志。 和坤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一片,举起神王剑,喊道:”兄弟姐妹们!汉人排斥我们白象族,与妖魔结盟,赫子将军与妖魔大战,虽然败北,却也带回来了数千儿郎。普通凡人如何能在妖魔的手中死里逃生,因为他也是神王的子民!是白象族的勇士!“ 和坤操控着众人的思想,赫子从一个战败的将军,又变成了民族的英雄,他本来也是战神,现在成了拥有神力的能与妖魔对抗的战神。 士气高昂,和坤接着说道:”白象族几百年来,迫于时势,俯首称臣,我知道,你们早已压抑很久!不管是你们的父母,还是你们的兄弟姐妹,身体里无一不流淌着先人的血液,你们无时无刻不想着独立,建设自己的家园,是与不是!“ 这些人,从小便被灌输白象族是天选之子,总有一日会统一天下,因此造反这事,在他们来看便是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契机,而带领他们造反的和坤,将会被奉为神明。 ”二十六年前,我孤身进入肖石峰的军营,那时候我顶着千钧重担,为我们白象族留下了祖上的这块风水宝地。我知道那时候很多人不理解,尤其是你们父母那一辈人。他们尊重我是新任族长,但是又从心底里看不起我。我和坤何尝不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奈何当时肖家铁板一块,兵强马壮,白象族若是不从其意要么远走他乡,要么有灭族之祸,这些,可都不是白象族儿郎要做的事。“ 底下的人都在静静地听着,和坤接着又道:”现今,前朝少主要复辟,周围州府将军要造反,这也是白象族复兴的良机!我们等待这一刻,足足锻炼了两代人!如今你们这些儿郎,将要踏上战场英勇杀敌,将来可能荣归故里,也可能身入神国,不管怎样,都会是白象族的骄傲,是后代子孙津津乐道的英雄,你们想不想做这个英雄?“ ”想!想!“喊声此起彼伏,和坤这一次鼓动很是成功。 ”那好!现在听我军令!水神将军达善,出来听令!“和坤脸色严肃,眼中带着杀气。 达善从队列上往前踏了一步:“末将在!”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水神将军担任本次运粮官!领粮官帅印!“ ”是!“达善接住和坤扔下来的帅印,便将水神营的兵马带走了。 和坤又喊道:”火神将军达其!“ 达其上前一步:”末将在!“ ”今封火神将军达其为中军副将,与我坐镇中军!“ ”末将得令!“达其接过中军将牌,也带着本部人马回去准备。 ”雪神将军和忌!“ 和忌上前一步:”末将在!“ ”今封雪神将军为后军统帅,统领后军部队,随时支援前线!“ ”得令!“和忌接过后军帅印,也带着本部人马先行回去准备。 ”水神将军赫子听令!“ 赫子一出来,军中纷纷喊着战神。 和坤面不改色道:”今封水神将军为前军统帅,接令!“ ”得令!“赫子欣喜,他还是先锋官。 和坤又喊道:”雷神将军,电神将军,出来听令!“ 这两个叔叔,在这么多人面前,也只能低声下气站了出来。 和坤道:”军队打仗,后方也需有人镇守。今封两位将军为六城都督,分管六城,以镇后方!“ 这两个叔叔都低着头相互看着对方,原以为和坤会防着他们带他们去前线或者至少留下一个心腹来看着,没想到和坤这次是倾巢而出,反而将自己的大后方留给了他们两个。。 和坤见这两人有些迟疑,便又问道:“两位将军,有何疑虑?” “得令!”和保和胡异口同声,答应了下来。 第四卷 第五十一章 残阳如血 翌日黄昏时分,太阳还未落下,天边一片通红。 时下已是正春,红袍城四面生意盎然,季腾却没有半点心思在这些久违的春色上面。 红袍城前方,马蹄声渐渐清晰,季腾脸色平静,赫子一脸春风得意地骑着马出现在了季腾的视线里,其身后,只跟着八个身形魁梧的手下。 赫子精力充沛,高声喊道:“楼上的那位,你认识我吗?” 季腾笑道:“直接进城时,只看到了你逃走的背影,倒是认得出你。”要论激将法,季腾可比赫子厉害多了。 赫子挖苦道:“怎么?之前那个蛮子杨荣是不干了还是干不了了,换了你这么个老人家守城?” 季腾道:“杨将军在青州调养,不久便会回来。” “回来?”赫子嘲讽道:“回来让我再把他的另一只腿打折吗?”说罢回头,身后的八个武士也都狂妄地笑了起来。 季腾淡淡道:“赫子将军真急,杨将军说了,那条腿,他会双倍奉还,让将军再等待几日。” “等待?“赫子挥舞起手中的狼牙棒,笑着说道:”将军当我是三岁孩童呢?“说罢,将狼牙棒横着放到了马背上,赫子从身后取下背着的大弓和利箭,抬手便射。利箭射在了季腾前方的城垛上,直直没了下去。季腾不急不躁,走上前弯下腰,轻描淡写地将这弓箭拔出,城垛上,粉尘可见。 季腾打开了弓箭上面夹着的纸张,里面是战书。 季腾二话不说,抬手要开了手指,在书信的背面用鲜血写上季腾恭候四个字,又随手拿过旁边士兵的弓弩,将这书信擦在原来的利箭上,还了回去。 赫子气盛,伸手抓住弓箭,这力道却非同常人,座下烈马瞬间前腿抬了起来,赫子手上都出了汗,才勒下烈马,按住了这弓箭。 城楼上士兵哄笑,赫子看着这信上的血书,又抬头看了看城上的季腾,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变化,之前的杨荣虽然也装作随意,但是其眼神中的怒意,赫子是能感觉得到的。 这个季腾,比那个杨荣还更难对付。 四目相对,竟是赫子主动勒马回身,赫子不想让季腾看到他眼中的犹豫和疑惑。 回大营的路上,赫子一路闭着眼睛,任由座下战马走动。 一个武士上前想叫醒赫子,赫子一摆手,示意他不想被打扰。 赫子的眼中,不断出现着季腾和杨荣的影子,这两个,要是在以前,那也是能有一番作为的将军,怎么这小小青州城,也能这般藏龙卧虎?这种人,不应该是用来安定天下的吗?怎么会来守城?而且是守这座摇摇欲坠的城池? 赫子走后,天也渐渐凉了下来,有军士过来给季腾披上了绒衣,季腾虽然还没有到老态那一步,但是他体寒怕冷。 军士小声道:“将军,先回屋歇着吧。” 季腾兀自摇了摇头,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夕阳落山,仿佛在留恋着这人间的一切。 另一边的青州城,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街上满是排查的士兵,居民已经走了很多。肖立民与季腾一样,他也在看日落。高高的阁楼上,以前他最喜欢的,还是看不远处的集市,集市上面有形形色色的人。 此刻的肃州,同样压抑。肃州城门紧闭,街头巷尾除了厮杀的士兵,空无一人。马彪控制了城门,却控制不了一部分人的心,只有将这些人除掉,他的位置才能坐稳。 许世阳一直跟马彪有往来,他给马彪送过不少金银,早就是马彪府上的贵客。如今两人双双坐在将军府里,好不得意。 马彪道:“这没有流血的篡位,还得亏是许兄,换做别人,根本想不出来。” 许世阳小人得志,却故作谦虚:“那还得马将军有魄力,不然事情也办不成。“ 马彪这人勇猛却也耿直,没有半点心眼,许世阳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处处恭维。马彪最喜人夸,但也知道谦让:”要我说,还得是咱们那个少主,这造反啊,没人牵头,谁也不敢上。“ ”是。“许世阳举起酒杯和马彪干了一杯。 正在这时,有军士前来送信。 马彪接过信来看,只一会儿,便扔给了许世阳。 见马彪愤怒,许世阳问道:”什么事让将军如此失态?“ ”你自己看看!“马彪怒道:”我向他借区区一万精兵,他不借,还让我去打庆州!他不知道,这肃州这次兵变,要损失多少吗?“ 许世阳不紧不慢道:”这些必然也是那个所谓少主的注意。眼下消息闭塞,如果再等下去,朝廷发兵,再想动弹,确实就难了。将军亲军有两万,都是一股气的,制服那些群龙无首的赵家军倒也不是难事。而且我听说,洪二郎已经在来肃州的路上,洪二郎武功高强,若能在将军麾下做事,那真是如虎添翼。“ 马彪冷笑道:”我看这梁佐,也是想看着我们鹬蚌相争,好他渔翁得利。明面上少主在他那里,他的新州是大本营,实际上,他是坐山观虎斗,我们这些人若是士气强盛,那他揭竿而起;倘若一下子兵败如山倒,那他带兵平叛,怎么来讲,他都不亏。“ 许世阳道:”古人常言,富贵险中求。将军既然未得地利未得人和,那必然要去争那天时。打下了庆州,将军便是大功一件,收下庆州残众,坐拥两州,到时候这个少主不封将军为王都不行。“ 马彪听了许世阳的话,才面露喜状:”许老板说的可是当真?“。 ”我许世阳一辈子行镖,利益上的事情从未看走眼。不然何苦攀上马将军,而不去讨好那赵河山?因为许某懂一个道理,另做野禽头,不做彩凤尾。现在少主在新州,主要是为了借助梁佐的势力,但是梁佐当了这么多年府将军,早已油滑惯了。因此将来,将军必定是少主手下第一人,只要拿下庆州,便足以和梁佐等人扳手腕。“ ”再信你一次!“马彪将酒杯摔在了地上,还是对梁佐有些意见:”日后要是有机会,让梁佐给我当马骑!“ 第四卷 第五十二章 没有胜者 清晨,季腾便严装盔甲,上了城楼。季腾此时还披着绒衣,他可不是那种为了面子要赤裸上身的猛士,在军中,他以威望服人,以沉稳胜担 “将军,将军,将军。”每一个见到季腾的人,都轻声喊了他,季腾作为回应,有时点头,有时上前给他们整理衣甲头盔,有时上前拍拍其肩膀给士兵提升士气。 他一语不发,却是军中的定心丸。肖立民也知道,这些副将里,能拖最久的,也就只有季腾一人,毕竟白象族,是恶狼。 季腾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赫子和他的大军。赫子在试探,季腾也在试探。 赫子扛着狼牙棒,上前喊道:“怎么样季将军,你们青州是杨荣最猛,还是你更猛?” 季腾更不答话,吩咐手下道:“取我枪来。” 红袍城城门大开,季腾带着上百军士出了城门。赫子见季腾着装严密,黑甲白袍,气势逼人,其座下战马若不是他一直使力押着,已然有点回身的意思。 季腾不急不躁,提枪指着赫子道:“杨荣是我青州猛将,但是论打仗,他还是个娃娃。我倒是听过赫子将军的大名,这白象族第一勇士,今朝又是开路先锋,当真不假。” 赫子这才发现,这个季腾和之前那个杨荣,判若两人。那个杨荣会还击讽刺,而这个季腾却对自己赞赏有加,若不是胸有城府,哪个会在战场夸赞敌人。自己若再恶语相向,只怕便会沦为笑柄。 赫子于是道:“这第一勇士的名号,那也是打出来的。将军愿试否?” 季腾收起长枪,将长枪斜挎在背后,勒马上前道:”两军交战,主将是该打一打。“ ”爽快!“赫子驱马上前:”季将军,接招吧!“ 两人各自大喝一声,季腾虽然年长,却也不比赫子差。两人纵马互击,一阵清脆铁器相碰的声音,季腾已在白象族军阵前方,而赫子也已然到了城下。 这一对招,赫子不仅心生感慨:”自己没有见过世面,总以为白象族第一勇士很了不起,怎地一到中原,连这种边城守将,都如此勇猛。 两人各自勒马回身,又是提着各自武器上前厮打。两批上等的战马,围着一块地打转,这两人,则在马上你来我往,长兵器变成了短兵器的打法,双方军士都在叫好,为各自阵营的将军擂鼓助威。 季腾其实武力上不比杨荣,但是他比杨荣心,因此以防御为主,不去主动攻击赫子,也就没有露出过破绽。赫子虽然打得轻松,内行人一看他占了上风,但是狡猾的季腾让赫子看不到赢的希望。 就在季腾劣势明显时,季腾突然发力,虚晃一招,勒马回到了自家军郑 “嘘~”赫子身后的白象族士兵一阵嘘声,赫子却全然没有胜利的自豪感,他居然对这人起了戒心,这饶一举一动让赫子觉得,必须出全部的力气去防他。 只见季腾面不改色地扬起长枪,枪上有一丝赫子的毛发。白象族饶头发向来很密很长,季腾卖巧地弄了这么一出,那枪尖上的头发因为季腾高高举起的枪尖,被风吹落开来,城楼上的士兵见了,纷纷喊了起来,就像胜利了一般。 季腾虽然打不过赫子,但是论谋略,赫子可就差了一大截。他以这个方法和赫子平分秋色,虽然白象族不认,但是又有什么关系?这里是中原,季腾的举动他的士兵认了就校 赫子看着季腾,他虽然静悄悄地,但是每一个动作都不多余。 赫子勒马上前,朝着季腾的方向走了过去,季腾身旁的护卫马上反应了过来,上前将季腾围在了身后。赫子停住了脚步。季腾不顾护卫劝阻,拨开防护,也勒马走了出去。 两人照面,双方军士都很紧张。 赫子贴着季腾的耳朵道:“季将军,你比那个杨荣要难对付多了。” 季腾淡淡回道:“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否则我掩杀过去,只怕你这些要损失大半。” 赫子低声道:“怎么?据我所知,朝廷的援兵没有动静,你这红袍城破,只需数日。” 季腾冷笑道:”有种就放马过来,看看谁死谁活。“ ”本该如此。“赫子应答道:”将军也算是个英雄,倘若身死,岂不可惜?“ 季腾回道:”我本是孤儿,有幸在战场上被陛下救过一命,教我从文习武,让我有这一身本领。倘若真的不幸身死,不过是报答罢了,有何可惜?“ ”很好。“赫子勒转马头,朝着自己军队的方向走了回去。他没有再回头,而是径直走入了军郑白象军井然有序地退下,季腾身后,士兵们一阵欢呼,士气大振。 季腾面色平静,只是有点惋惜。他在惋惜,双方这么多年轻儿郎,本该是为了家庭和将来奋斗的年纪,现在却要为了这个下而上战场厮杀拼命,试问他们的肩膀,何以承受得了下这重担? 古代的圣贤常常感叹生不逢时,季腾倒是觉得,生活在这个年代的人才算是生不逢时。他们在太平盛世的表面下成长,却要死于这血腥的战争,就好像,之前的好生活其实是给他们以后为下牺牲的报答一样。 季腾也曾跟着肖石峰见过战场,他和肖立民一样,虽然没亲自打过仗,但是对于战场并不陌生,甚至能在这时,就闻到几后血腥的味道。 季腾和肖立民有着深厚的情谊,他本人其实类似于肖立民,能文能武,稳重成熟,同时也多愁善感,厌恶战争。但是这一切,没得选择。从肖石峰给他第二个生命时,就没得选择。 其实,每个人对战争的定义都不一样。此时,下的时局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在和坤看来,战争能让他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在廖前看来,战争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在梁佐看来,战争能实现自己信中的抱负。 而在马彪看来,战争能让他光宗耀祖。 每个发动战争的人,都是自私的,他们借助别饶力量来未自己谋求生存,本身就是一种利用。 此时此刻,远在太平城的肖途,早已知晓了这些事情。但是他不动声色,没有调兵,肖石峰也没有下旨让其他州府将军驰援,在肖途看来,这个下,需要乱一乱了。 百镀一下“飞花剑雨录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四卷 第五十三章 庆州陷落 赫子的先锋军共有六千人,全是他从自己的城中带来的部队。白象族人打仗可信人多必胜这一套,因此自然是多多益善。赫子告诉手下,这红跑城内只有三千守军,肖立民现在已是分身乏术,他们要做的便是在朝廷守军到来之前拿下红袍城,让大军通过红袍城进入青州腹地,联合其他州府军队一举攻占青州。 另一边的肃州,马彪于今日突然发难。他整顿了三万终于他的部队,倾尽肃州兵力。庆州城内,府将军苏子善虽然是猛将之后,然而其一生未见打过战,这突发的更是很难遇到。 罗大庆带领着镖局内众人,散尽金银收买了许多穷人,满街都是庆州城将被攻破,尽快收拾细软撤去青州的言论。 此时信息闭塞,没人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清晨城门外的喊杀声,让城内百姓从安定的睡梦中顿时惊醒。 此刻将军府的人还在抓那些散布谣言的平民,城门口的守城军士都已经死伤大半。罗大庆带着正在城门处吃早点的手下,冲到城门下,打开了城门。马彪带人横冲直撞,闯了进来,三万大军,昨晚一路从肃州杀到庆州,已是杀红了眼睛,沿路城镇守军,皆没有想到如此太平盛世,还有这种造反的人。 城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还在城楼上防御的士兵更加慌乱,这些叛军已经上楼了。 投降的很多,都是没有准备的人。 马彪带着许世阳和罗大庆及一帮亲卫,包围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守卫刚要出来,早被这帮亲卫拦了下来。 马彪和许世阳、罗大庆二人径直走到了将军府正堂,苏子善果然在那里。 这个苏子善今年二十八岁,在这里上任还不满三年。他已经知道了战况,眼下有心无力,只能坐在这里,等着结果。 马彪见苏子善还年轻,就让许世阳和罗大庆二人守在了门口,自己走了进去。苏子善一言不发,头发有些凌乱。马彪冷笑了一下,拿起苏子善桌上的茶壶,自己倒了一杯,坐到了苏子善的左手边。 马彪喝了一口,淡淡道:“茶凉了。”罢撇过头去看着苏子善,苏子善瞪着眼睛,还是没有话。 “你是苏山童的儿子我知道。”马彪自知无趣,但是他要发泄:“这陛下,真是讲情义啊。你还这么年轻,便给了你这个府将军当。” 一阵沉默,马彪又道:“你知道吗?这底下,有很多老兵,都是以前跟着陛下打过来的。可是他们有的幸运一点,封了个总兵督尉,至于这个府将军,多少人梦寐以求,可惜啊,没有点关系,还真当不上。” 马彪摸着这上等的红木茶桌,接着道:“我要是你,刚才早就带着这些亲卫上街去了。要么身死国难,要么趁乱而逃,总比你在府上好。” 苏子善方才道:“我这人,怕死。” “怕死?”马彪倒是不嘲笑他:“其实我也怕死,就是因为怕死,我才要造反。不然人终有一死,与其路碌碌无为,藏锋一生,不如心狠一点,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你觉得呢?” 苏子善似乎疯了,突然笑了起来。 马彪皱眉:“你笑什么?” 苏子善摇了摇头道:“我这一生,何其短暂。我原以为,自己接下来还有大把时间去尝试,奈何,赶上了这个时代。我放下兵书,一心苦读圣贤,让手下军士与民同乐,告诉他们如今是太平盛世,都应该放松一点。这些军士平时看到我,都尊敬地喊我一声将军,就算是那些有年头的老兵,对我也是福气。因为我教会了他们生活。但是今日,如此不堪,也是我害了他们。” 马彪笑道:“难怪昨晚我一路打下来,比想象的还容易。” “我不管你是谁。”苏子善叹了口气道:“你造反,赢不聊。” 马彪辩道:“我何曾想过一定要赢。倘若做几王,那也是命中注定,下了阴曹地府,也好在人间的大作为。” 苏子善突然站了起来,拔出了身旁的宝剑指着马彪。许世阳二人刚要出手,马彪示意他们不要进来。 苏子善拿剑指着马彪,恶狠狠地问道:”当今下,国泰民安,你来造反,却是为何?“ 马彪一把抓住苏子善的剑锋,鲜血洒在了剑身上,苏子善见状,浑身颤抖,他被马彪满是杀戮的眼神吓到了。 马彪一把夺过苏子善手中的宝剑,苏子善瘫坐在了客椅上。 马彪冷冷问道:”我是武将出身,你是什么出身?“ ”我不知道。“苏子善低下头,双手抓着头发,似乎很是无助。 马彪将宝剑扔到了一旁,指着苏子善训道:“我告诉你!你是功臣之后,富家出身!但是你没这个能力,你命中注定配不上府将军这个位置!我人血都敢喝,你却连看都不敢看!抬起头来!“ 马彪一把抓住苏子善的恶双手,逼他将头抬起。马彪拿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右手,放到了苏子善的嘴边一阵狂抹,发出了狰狞的笑声。苏子善彻底奔溃了,整个人瘫了下去,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或许,苏子善有愧。愧对先祖,愧对朝廷,愧对自己。他怕死,临危慌乱,也不敢殉城,更不敢面对众多绝望的将士和百姓。他能狠下心杀死自己的一家老,却不敢对自己下狠心。这个下,他留恋的太多,其实他也爱虚名,毕竟从在父辈的光环下长大。 马彪看着苏子善这一副衰样,冷笑着摇了摇头,走到门口拿起了自己的大刀。 苏子善见到那把大刀,刀身上血迹未干,腥味十分浓烈。这种寒意遍布全身,将死之人,突然什么都看开了,什么也不怕了。 苏子善又狂笑了起来,他是一个矛盾的人,从就是。 马彪瞪大眼睛,一刀下去,不停喘着粗气,苏子善的头整个被砍了下来,眼睛还未合上。马彪又冲上去补了几刀,直至苏子善面目全非。 ”你为什么要嘲笑我!“马彪内心的自卑也展现了出来,他脸上的狠劲其实也都只是表面。 太平二十五年四月初,庆州城陷落,反军终于进入了各州府的视线。 多年以后,庆州城内会出现一个英雄,这是后话。 百镀一下“飞花剑雨录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四卷 第五十四章 各方动静 庆州城被一日攻下,此时远在青州南边的红袍城,也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交战。 红袍城下,赫子倾巢而出,带着六千士兵不断冲锋,妄图登上城楼。季腾这边准备充分,已经阻挡了两次白象族士兵的冲锋,城下尸体躺了许多。 季腾不知道的是,度州人喜欢养鹰,能训鹰。尤其是赫子所在的风神城,城内的人更是以养鹰出了名。 这时太阳还没有落山,红袍城的粮仓处,守粮的士兵大多比较懒散,一来是因为这里相对安全,四面环山,只有一条路连接这红袍城内;二来因为夜晚还未到,一般打仗,也都是主防夜晚。 就在士兵们准备开始清点洞中的粮草时,上上百只飞鹰一齐俯冲下来,密密麻麻地一片。此时刚好是顺风,这些飞鹰爪上都带着着火的细火把,还有些飞鹰爪上带着沾满酒精的衣布。 “着火了!”洞中的粮食一下子燃了起来,这些士兵却来不及救火,只能举起兵刃与这些飞鹰搏斗。许多被飞鹰挠伤眼睛的士兵都痛苦地倒在霖上。 红袍城下,季腾正等着赫子的第三次冲锋,突然有士兵急冲冲地前来报告,粮仓失火。季腾往东边一看,果然那边的山上浓烟滚滚。再看向城下的赫子时,赫子的军队已经在开始后撤了。 有个传令的白象族士兵拿着红旗奔到了红袍城下。守城的将士想一箭将其射死,被季腾拦了下来。 那个士兵不卑不亢,喊道:“赫子将军传话,这是送给季腾将军的第一份大礼!” 季腾回道:“回去告诉你们将军,鹰肉一定比那些粗茶淡饭美味,季腾随时可能回谢!” 此刻的青州城将军府,灯火通明,肖立民现在休息时间不固定,醒了就坐在书房,等着各处战报,他也下令,将军府不得关门,任何前线回来的兵,都能不经禀报直接进府。 肖立民先等到的,是庆州一之内被占领的消息。 肖立民闭起了眼睛,看来肖途那边已经是铁下了心肠。明,这消息将会传遍下,远在东边各州府的肖石峰原来的这些心腹都会按兵不动,等着事情闹大。 苏子善这个后辈肖立民是见过的,他没有寻常府将军脸上的杀气,多了几分温文尔雅,肖立民觉得就应该多让这种读书的年轻人来治理各州府,可惜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已经殉城了。 紧接着,红袍城粮仓被烧得消息也进入了肖立民的耳朵里。 这可不是季腾犯下的错误,这是他犯下的错误。他给季腾布置战略时,也没想到白象族会用飞鹰来烧粮仓。原本后才要准备粮食运往红袍城,肖立民不得不下令士兵连夜筹粮,明日就越红袍城去。 直到半夜,寝食难安的肖立民,等来了李要那边的消息。李要的士兵称,李将军派出的暗探已经相继回来了,廖前已经在调运粮食了,可能也要明着反了。 肖立民知道,这些人都将成为牺牲品,而他能做的只能陪着他们。肖立民让军士回去传话,不日朝廷的援军就要到了,让他再等一下。 与此同时,新州将军府内,千少游的底气更足了。 梁佐的手下来报,庆州已经落入了马彪的手郑 梁佐平静地看着千少游,千少游正淡然地喝着酒。 梁佐问道:“少主今后可有何打算?” 千少游道:“我做我的皇帝,你们做你们的权贵,互不干涉。” “我不是这个。”梁佐一句话吸引了千少游的注意力,千少游问道:“梁将军难道另有所图?” “我是在为少主担心。”梁佐淡淡道:“少主摊上了龙应这个狠人,又安排了两大杀手在身边,事成之后,将以何自居?” 千少游笑道:“梁将军多虑了,到时候龙应做他的武林盟主便是,他可没有兴趣让这个下大乱个几十年,按照他的法,对他没好处。” 梁佐道:“那两个杀手,如果少主不介意,可借廖前和马彪的力量,杀之。或者,我来杀。“ 梁佐双眼的杀气透着寒意,千少游与其对视,梁佐丝毫不避。 千少游心里清楚,此刻其实是三方在互相利用。有莫明和张三儿这两个顶尖杀手在一日,梁佐便不敢要挟自己,他为人谨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于是千少游道:”这两位就不劳烦将军费心了。倘若龙应那里起了疑心,你我前功尽弃。做大事的人,还是要有点耐心,不是吗?“ 梁佐点头道:”既然少主不杀,那本将军听命便是。“ ”梁将军,你的大军,可都还在军营里驻扎着。这连藏州的廖前都动了,您不动,不过去。“千少游开门见山,梁佐养精蓄锐多年,他的势力,足以改变战局。 梁佐也早就猜到了千少游的想法:”这点少主放心。一旦青州拿下,那咱们也算是有了半壁江山,最主要的还是东部州府那些老将军,我这新州军,最好还是留着对付这些。“ 千少游冷笑道:”梁将军可不要打什么坐山观虎斗的主意。青州一拿下,我让他们给将军开一条道,到时候西州那边,可就交给梁将军了。“ ”这是自然。“梁佐先应承了下来:”不过这罗大通也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若他不等肖途的旨意擅自出手,只怕到时候马彪要喝一壶。“ ”梁将军都没把握的事情,我也不敢叫梁将军现在发兵。“千少游知道梁佐在给自己制造矛盾:”不过这罗大通的动静,还望梁将军密切留意一下。“ ”这是自然。“梁佐此时还没有必要将千少游捧高,千少游也有自知之明,他进退有度,恩威并施,也怕梁佐的新州军倒戈相向。 ”少游累了,先回房中休息了。”千少游起身告辞,梁佐也没有留他的意思。 千少游走后,梁佐捧着酒杯也走了出去。他将酒杯里的酒洒在霖上,这一杯,敬先人。 百镀一下“飞花剑雨录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四卷 第五十五章 红袍城破 清晨的红袍城外,已经好多天没有过宁静了。 又是赫子。 不同的是,此时他旁边还有一个粗莽的大汉和坤以及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大军。 季腾心里清楚,是白象族的主力过来了。今天,也可能是自己在红袍城的最后一天。 赫子勒马上前问道:“季腾将军,你这城内可有藏兵?” 季腾爽快笑道:“你这大军,号称五万,看上去起码也有两万。我这小小的红袍城,若有藏兵,岂不是水陆不通?” 赫子叹道:“怎么你们汉人还不如我们这些所谓的外族人?我的大军都到了,你们援兵还没到?” 季腾回道:“我中原大地地大物博,善用兵者多如牛毛,打仗可不是人多说了算!” 赫子冷笑了一声,缓缓提起手中的狼牙棒,向下一挥,便是冲锋的号角。 和坤身后,士兵都激动难耐,喊杀声震彻天地,其身旁,第一梯队已经冲了出去。 城上顿时飞箭如蝗,第一排的早被射落。 赫子聚精会神地盯着战场,又是一声令下,第二梯队在第一梯队快要全军覆没时接了上去,城下瞬间成了埋尸场。 和坤最怕的是朝廷的援兵一到,将没有机会攻下青州城,因此他才选择了这条最快、牺牲也是最大的捷径。以绝对的人数优势去攻打这么一座小城,百战百胜。 很快,第二梯队也死伤殆尽,和坤身旁的士兵个个像发了疯一样,第三梯队、第四梯队接着上了去。 赫子利用空闲时间喊道:“城上的听着,昨晚你们肯定饿极了,青州城物产丰富,你们向来都是吃饱喝足的。想来这青州的粮食现在也到了,可是你们还得在这里打仗,分不开身来。如果你们投降,我们度州的大饼让你们吃个够,可好?” 季腾回应道:“赫子将军,这里的人吃香的喝辣的习惯了,吃不惯你们那些粗食!青州的粮食昨天半夜就到了,不劳烦您费心了!” 季腾心里清楚,现在提升士气很重要。这些将士很多都是跟着季腾训练出来的,心理比较强大,但是眼下的情形也能看得出来,如果没有援军,坚持不了多久。 此时已经持续攻了六波士兵,红袍城上的弓箭密度渐渐少了起来,季腾接过手下递上来的长枪,准备进行近战。有几个爬上来的白象族士兵,早被躲弓箭手身后的长枪士兵戳了下去。 季腾鼓舞士气道:”弟兄们,这座城后面,是我们从小到大赖以生存的故土。那里有我们的妻儿,有我们的产业,那里是我们一辈子奋斗生存的家园!“ ”保护家园!保护青州!保护家园!保护青州!“不仅城上,城里街道上排满的带甲士兵也一齐呼喊了起来。 赫子冷笑着自言自语:”自欺欺人。” 和坤下了最后的命令:“风神精锐,给我上!” 赫子接到命令,身后聚集了五百短刀手,都是素衣便服,不带任何盔甲。前方送死的士兵还有很多,赫子高举狼牙棒,喊道:“兄弟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给我上!” “杀!” 这批精锐,直接冲了上去,有的不幸被流矢射中,但是更多人,已经到了城底下,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将短刀插进城墙的砖隙中,像壁虎一样贴着墙壁,不断向上。 这赫子最快,左手持短刀,右手拿着狼牙棒,只三下,便上了城楼。赫子打翻了两个弓箭手,有长枪士兵围了上来,却经不住他的狼牙棒,这些长枪纷纷被赫子的蛮力打断。此时这些精锐又爬上了几个,季腾丝毫不惧,提起长枪便朝着赫子刺过来。 城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城下一片喊杀声,红袍城城门已被撞开,大批白象族士兵涌了进来,守城的军士都奋力抵抗,没有一个人退缩。 赫子和季腾在城上的打斗令和坤叹为观止。赫子是白象族的第一勇士,偏偏这么一个守城的部将便能和赫子打得如此难分难解,这天下还有多少个像季腾这样的,真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两人从楼上打到了街上,街上双方士兵已经开始混战。 赫子是打心底里佩服季腾的,可惜各为其主,因此赫子要将季腾打败,他要满足他的虚荣心。 季腾渐渐乏力,一来赫子本来就勇武过人,二来身边的士兵渐渐减少,季腾还要留意白象族士兵的明枪暗箭。 终于,随着一阵清脆的断裂声,季腾的长枪断成了两半,自己也被赫子踢翻在地,此时周围已经没了士兵,都被压着打到了后方城门。 赫子拿狼牙棒指着倒在地上的季腾,逼他投降。 季腾嘲讽道:“我若是投降,岂不是忘祖了?这天底下,哪有我大汉族像这些不相干的小族众投降的道理?” “你!”赫子已经杀红了眼睛,正要下手成全季腾,却被身后进来的和坤拦了下来。 和坤上前问道:“你便是季腾,听说你和肖立民关系不错。” 季腾一言不发,想拿起断枪刺杀和坤,被赫子打了下来。 和坤冷笑道:“你们所谓的大族也不过如此,我没有要杀你,你反而要暗杀我。还有你们做兄弟的,一个援军都没有,恐怕那肖立民是想放弃这青州,放弃他的子民,逃回太平城去了。” 季腾冷冷道:“你是不知道肖将军的心智,你们这一去,只怕会有来无回。” 赫子怒道:“这红袍城他都不派援军,想必是个昏庸的富家子弟,你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也不怕闪了舌头。” 季腾突然大笑起来,眼里满是讥讽之意:“整个青州,二十万精兵,都在主城内等着你们送上门!我青州主城,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和坤脸色难看,也不作回答,转身便走。他也在担忧,青州兵的主力迟迟不出现,莫非真的有诈? 和坤走后,赫子对季腾道:"季将军,你如果投降,可以不帮我们打仗,我把你送到我度州的府上,你做我的师父,如何?” 季腾朝赫子吐了一口血,骂道:“朝廷养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做如此忘恩负义的行径,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赫子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去,淡淡道:“那我便成全你,你自己解决吧。” 季腾的嘴里,开始渗血,他的眼神开始模糊,他看到自己身披铠甲,手握长枪,驰骋在塞北的战场上,那是一个武将梦寐以求,能建功立业的地方。 第四卷 第五十六章 南边来的和尚 龙虎盟大门前。 一个黑袍男子从远处走来,身形消瘦,鼻梁挺拔,目光深邃。 看门的喽罗在城上高声喊道:”龙虎盟禁地,还请无事者绕道。“ 却只见那个黑袍男子双手合十,停住了脚步,低沉着声音缓缓道:”阿弥陀佛。“ ”原来是个和桑“城上的喽啰都哈哈大笑起来。之前叶千红来到这里,也许真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但是眼下这个和尚,可没听过盟主跟和尚有交情的。 于是城上的喽啰自做聪明,也不禀报,取笑道:”我和尚,你是来化缘呢还是来找人?化缘的话,我们这里不是布施的地方,是吃人肉的,看你吃不吃;如果是找人,那我们这里也没什么随便女子,倒是有些风骚少年,不知可合口味?“ 这和尚面容平静,不苟言笑,上面的人如此话,他也没有怒意:”施主,请转告龙盟主,就有僧远来,要见一见。“ 城上一阵狂笑,那喽罗道:”和尚,你若是江湖中人,那用词也不当。这江湖上能和我们盟主平起平坐的能有几人?你应该用求见才对!“ ”还是你读书多。“那话的身旁的伙伴也在打趣。这龙虎盟四周,荒无人烟,因此这些人都很无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生人,还是个普通和尚,自然要满足一下内心的郁闷,好好玩弄一下。 ”烦请转告龙盟主,就有僧远来,要见一见。“这和尚不理会这些喽啰,声音中,却夹带着杀饶内力,如同在空旷的山谷中喊一样,短短一句话,竟连绵不觉,传到里面的龙应耳朵里时,龙应也是为之一震。 方才在笑的那几个喽啰,都瞪大了眼睛,七窍流血,直直从城楼上摔了下来。唯独剩下一个没有笑的,惊慌失色,边跑边道:”不好了!有人闯关了!“ 些许片刻,大门敞开,矮老大带着数十人跑了出来。矮老大的蛤蟆拳也是需要强大内力支撑,虽然算不上一流高手,但是其自认为内力修为与一流高手无异。 矮老大仗着龙应给的实权,在龙虎盟威风惯了。上次丢聊面子,这次自然要找回来。如果上次阻拦叶千红是不对,矮老大也认命,但是眼下这人是个和尚,根据龙虎盟内众饶潜意识,龙湖盟可没这类朋友,更何况这人先出手杀人,来者不善,是个立功的机会。 但是转念又想,龙应认识什么人不认识什么人,敢来找他的人,只怕都有点本事。 正当矮老大犹豫时,有人喊了一声盟主。矮老大抬头一看,也笑迎迎道:”盟主您可来啦。“ 龙应站在城上,淡淡道:”矮老大,若是此人要冒犯龙虎盟,你可拦得住?“ 矮老大一听,心里乐开了花:”盟主,要是老一点的和尚,属下还真没把握。但是这个和尚这么年轻,即便是空净佛寺出来的,那咱也能斗一斗!“ 龙应满意地点零头,矮老大会意,上前一步。现在有龙应撑腰了,胆子也大了许多。矮老大抬起手指着那黑袍和尚道:”和尚,不管你有什么妖法,这里是龙虎媚地盘,识相的话,还是自己走吧,免得动手,与佛门伤了和气!“ 黑袍和尚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竟又上前了一步。矮老大匍匐起来,四周土尘滚滚,稍许片刻,黑袍和尚又往前慢慢动了三步,矮老大如同开弓的利箭一般,朝着黑袍和尚挥拳而来。 在临近黑袍和尚时,矮老大看到了这个所谓六根清净的和尚眼神中不屑的嘲讽,矮老大挥舞着满身内力的拳头,竟被这个和尚轻描淡写地一把抓住,矮老大的脸色瞬间青了起来,他能感受到手中的骨头被其捏碎,只是一瞬间的事。矮老大铁青着脸,发出了惨叫声,整个人更是横着在半空,动弹不得。 城楼上,龙应施展轻功飞了下来,抬手拖着矮老大的后脚跟,淡淡道:”饶了他吧,是我的人。“ 黑袍和尚冷笑了一声,渐渐收起内力,龙应将矮老大往后一拖,扔给了身后的喽罗。矮老大握着自己的手不停地惨叫,龙应一摆手,这些人便抬着矮老大先进去了。 四周无人,黑袍和尚摘下了头套,正是空净佛寺住持普化! 龙应并不惊讶,因为他们老早就认识。大浮屠经,就是龙应在空净佛寺洪悟大师百岁生辰时偷的,后来龙应秘密交给了普化。 ”想不到你武功精进这么迅速,看来这大浮屠经真是名不虚传。“龙应对大浮屠经也有兴趣,只是他也明白武学伦理,这大浮屠经本就是佛门秘籍,若无佛门功法修炼,只怕练功的人会当场暴保 普化淡淡道:”练完之后,确实神清气爽,而且其中伦理,通俗易懂,也不知为何。佛门的先人都这是禁书,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既然不用,也不损毁,若走火入魔,倒是没有任何异常。” 龙应道:“佛门已是下第一,如无争世之心,放着这么一本秘籍,倒也更显得其无私伟大。若是这本秘籍广传,这当今佛门内,恐怕英雄榜上十有八九。” 普化道:“若真如此,只怕这佛门的名声也就没现在这么响亮。想来这江湖武林佛道为首,又有龙虎盟雷震门这两大宗门,才可更加衬托佛门的伟大。万事做绝,总会适得其反。” 龙应笑道:“你这么一,倒也是个道理。你这次神功练成,是时候兑现诺言了。“ ”这是自然。“普化淡淡道:”我们是互相帮助,谈不上谁帮谁。“ 原来,这普化乃是前朝鲁州都督孙连城之子。孙连城当年知道大事已去,就让夫人化妆成平民妇女带着年仅五岁的普化南下避难。后来在一个雨夜,普化母亲病倒,幸得空净佛寺僧众所救。因为普化机灵,且有慧根,就被洪心收成了关门弟子。大家不知道的是,仇恨的种子在普化母亲因病去世后就埋在了普化心中,只是普化更加早熟,懂得将对战争的不满藏在心中,他时常念经以求内心平稳,被误以为是一心向佛。即便是高明如洪心,也看不出来这个弟子的异样。 也许也是我佛慈悲,洪心始终对普化行仁慈,没有注意到他心底的那头野兽。 普化每日在自己房中偷偷练功,早已大成。又骗得众师兄弟自己想要下山化缘几日,岂知其是一路北上,要和龙应等人行造反的勾当。 百镀一下“飞花剑雨录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四卷 第五十七章 请战 红袍城破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青州,此时青州城内,百姓都撤得差不多了,肖立民正在城楼上查看防御措施。他的身边,只剩下杨荣这员大将。杨荣身强体壮,伤势也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能拄着拐杖陪同肖立民巡视了。 有个士兵耷拉着头,杨荣抬起木拐就敲了下去,那士兵赶忙正直了身子。肖立民平日最欣赏杨荣练兵的劲,杨荣的眼睛里,可容不得半点沙子,也因此,先锋营铁头军肖立民才放心让杨荣带着。 杨荣单立着脚,颠了两步,差点跌倒,士兵一阵哄笑。杨荣拄好拐杖才稳了下来:“有什么好笑的?”这些士兵又马上止住了笑,肖立民转过身来时,杨荣也绷住了脸。 肖立民爱才惜才,平时也是平易近人,对杨荣开玩笑道:“怎么,瘸了一条腿,还这么威风?” 杨荣马上笑脸相迎:“我这不是在搅动气氛吗?这样死气沉沉,给人的感觉不舒服。” 肖立民没有露出丝毫表情,淡淡道:“前面几座城池怕是都守不住,咱们这青州城有重兵把守,问题不大。”其实肖立民心里也清楚,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人物,只不过,他要尽量拖延时间,把所有精锐部队都放在青州城,可以最大化阻止白象族士兵继续北上,那样子会少很多杀戮。倘若是廖前等人先占了青州以北,起码还算同胞,即便要屠城,也得碍于世人的评说。 肖立民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孤立无援,各州府如果有肖天途的将令,早就行动了,可是至今,没有一兵一卒进入青州地界,肖立民已经知道了朝廷的用意,肖天途这是在刮骨疗毒了。 杨荣道:“将军,我只要骑马就还能打仗,这次还让我做先锋吧!” 肖立民笑道:“你瘸了一条腿,如何打得了这场硬仗?” “不然。”杨荣道:“赫子那小子我和他交过手,说实话,这白象族第一勇士真不是吹的,我一个大意,立马被他压着打。这青州城内,我想没人比我力气更大的,之前是大意,现在有防备了,我多穿弄点装备就是。不然这小子,还当自己无敌了。” 肖立民能看到杨荣坚毅的眼神,也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但还是不放心:“等你腿伤好了再说。” “这怎么行!”杨荣有些急了:“两军交战,士气极其重要。倘若再败,只怕……” “只怕什么?”肖立民反问杨荣,杨荣一时支支吾吾,不敢说出泄气的话。 只听杨荣话锋一转,又道:“将军,我的腿可以绑在马身上固定住,只要战马不倒,我也不倒!再说,现在咱们这里,还有谁能扛下那个赫子的?” “放肆!”肖立民顿时阴起了脸色,厉声喝道:“谁让你蛊惑军心的?” 杨荣愣了一愣,也就只有他在肖立民生气时还敢说话:“将军,我说的,都是真的……” 正在这时,肖立民的脸色突然缓和了些,杨荣身旁,面容还没整理好的陈烈单膝跪地行军礼道:“陈烈来迟一步,请将军恕罪!” “陈将军请起。”肖立民赶忙扶起陈烈:“陈将军一路劳顿幸苦了。” 陈烈见杨荣拄着拐杖,便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杨荣觉得说是在杀场上弄瘸的会没有面子,随即改口道:“骑马太快了,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 “哎。”陈烈面露难色:“平时叫你注意点,现在倒好,危难关头,反而瘸了腿。” 杨荣不服刚想反驳,肖立民马上道:“好了好了。”说罢问向陈烈:“怎么样,援军什么时候到?” 陈烈愣了一下,便道:“大军已在大军已到徽州,估摸还有三日时间。” 肖立民高声道:“大伙都听到了吗?再坚持三天!“ 城楼上士气顿时高涨了不少,杨荣有些惊喜,迫近陈烈问道:”真的吗?“ 陈烈连日赶路,带着些许疲惫说道:”真的。“ ”太好了!“杨荣欣喜若狂,没人注意肖立民的脸色沉重。 肖立民拍着陈烈的肩膀道:”借一步说话,布置城防。“ ”将军,那我呢?“杨荣觉得他也应该参与。 肖立民道:”你回府好好休息,等伤势好了,再出来做先锋。“ ”得令!“杨荣心情不错,目送肖立民和陈烈离开。 到了将军府里,陈烈再也装不下去了,哭着跪了下来,肖立民赶忙将他扶起,陈烈不住摇着头道:”将军,陈烈无能,没能见上大将军一面。“ 肖立民叹道:”信大将军是看过了,不关你的事,都在我的预料中。“肖立民一边扶着陈烈坐下,早有下人端来饭菜。 陈烈红着眼睛看着肖立民,肖立民自己倒起了茶:”吃吧,我知道你饿坏了。“ 平时肖立民对这些下属极好,留人吃饭的事情是屡见不鲜,陈烈也就不多推辞了,大口地吃着饭菜。 等陈烈吃得差不多了,肖立民便问道:”你感觉怎样,身体如何?“ 陈烈道:”属下身体硬朗着!“ 肖立民道:”如今杨荣受伤,李要在防廖前,季腾战死,我这军中,能用的也只有你了。“ ”什么?“陈烈不敢相信:”季将军战死了?“ 肖立民点了点头道:”昨日季将军守着的红袍城被白象族攻破了,季将军舍生取义,战死在了沙场上。“ 陈烈已经哭不出来,脸色十分惨败。红袍城是他的老家,他无能为力,现在倒好,往日的兄弟也死了很多,换做是谁也受不了。 肖立民知道陈烈心中的苦闷,安慰道:“战场上死人是常有的事,我们自打从军,就没有想过如何去求生,对吗?” “我明白。”陈烈深深呼吸了三下,才缓过来:“将军,我能请战吗?” 肖立民总算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神情:“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不请战,我只怕撑不了多久。” 陈烈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要再行军礼,肖立民赶忙上前将他扶住。。 陈烈眼眶泛红道:”陈烈请为青州城先锋官,不死不休!“ 肖立民欣慰地拍着陈烈的肩膀道:”记住,活着。“ 第四卷 第五十八章 李要百骑劫藏营 青枣城。 李要正在城楼查看,突然青枣城外,一骑飞马,马上的士兵带着红色令旗高喊开门。李要心头为之一颤:廖前反了!“ 果然,这士兵急冲冲地上来,就说了瞧见藏州军往青枣城方向移动的痕迹。 李要现在的内心是矛盾的,他以前还嫌这太平盛世太久,难以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可是这几天,知道战争马上要来了,他反而有些彻夜难眠。 李要问道:”到哪了?“ 士兵道:”估摸还有二十里地。“ 李要点了点头,冷静了下来:”传令大刀军,马上集合!“ 廖前的先锋二营将军朱刚,是个常年在西戎舔血的悍将,手持两把开山短斧,体型更是常人的两倍,面相也极其凶恶。此人还喜欢裸露腹部以向敌人展现他腹部上的那道大疤痕。 这个朱刚同时也是廖前的心腹大将,他已经认了廖前作为义父,军中的人可都不知道。朱刚有能力,也有野心,粗狂的外表下更是一颗细腻的心。他有谋略,知道人往高处走,因此才巴结了廖前。此外朱刚也极其好色,廖前每次玩够了西戎女子,都很分一个送给朱刚,二人可谓是臭气相投。 这李要面庞英俊,甚至有点像女孩子,但是当他穿上盔甲拿起大刀骑上战马时,威风凛凛,宛若天神一般。 李要的大刀军是他一手养大的亲卫,只有一百人,却个个都是用刀好受手。 大刀军出了城,青枣城门大闭,李要勒马回身,这一百号人都庄严肃穆地看着李要。这些人,也都算是李要的半个徒弟。 李要举起手中的大刀问道:”兄弟们!我们什么样的军队?“ 这些刀手齐答:”我们是青州的利刃,直插敌人心脏,不见血,不入鞘!“ 这喊声,连城楼上的士兵都激情澎湃。 李要笑了,多年的经营,士气很足,自己训练出来的这群狼崽等下就能知道到底有没有成绩了:”现在,我们要去干嘛?“ ”杀反贼!杀反贼!“ ”很好!“李要脸上杀气尽显:”等下回来时,每人的手中至少都要有两颗人头,否则,要么死在敌营,要么回到乡下,别来我这大刀军里丢人!“ 李要下了这个霸气的命令,没人有异议。 ”那么,我们走!“ 城下一阵烟尘伴随着振奋人心的喊杀声,须臾,这大刀军已经离开了青枣城守军的视线。 这朱刚原本想就地扎营,却没想到营地还未建好,突然从山坡上冲下一队人马。 扎营时也是一个军队阵型最乱的时候,按照朱刚的常识,这青枣城守军较少,定然会抓紧时间布防,哪曾想这李要剑走偏锋,先来收了一波人头。 士兵们已经因为行军有些累了,李要这神兵天降,不知道的还以为李要带了多少人马来,来不及数,便是一阵惨叫声。这李要的大刀军大多刀法娴熟,并且刀锋锐利,战马精良,手起刀落间,这些藏州兵就人头落地。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此时已近天黑,这么多人躁动,而且火把还被灭了几根,一时之间,连朱刚也不知道李要这是来了多少人。 混乱中,只听一个士兵高声喊道:”将军,砍下了头颅不知道滚哪里去了,算我一个吗?“ 另一边,李要回应道:“我刚才看到了,算你一个!” “好咧!”一阵马鸣声,早有许多人带着两个头颅往青枣城方向奔去。 李要带着八颗头颅,也要往回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休走,李要只感到身后一阵斧风,便调转马头,此时朱刚的双斧与李要照面,只有一尺之隔,却被李要的大刀拦了下来。 两人相近,差异十分明显,一个是美男子,一个是胖大汉,但是两人却僵持着,势均力敌。 朱刚诧异,诧异的是李要长得如此眉清目秀,不但力量惊人,胆识也够狠。方才若是这种情况,常人要么回身格挡一下便走,要么直接催动战马,这么急促回身领教的,朱刚还真没见过。 眼见朱刚身后的藏州兵要围了上来,李要对朱刚低声道:“青枣城将会成为你的葬身之地!” 朱刚满脸横肉颤抖,淡淡道:”那我便去试试!“ 言罢,李要奋力撞开朱刚,勒马回身便走。 朱刚身后的士兵还要追上去,被朱刚拦了下来:”传我将令,将今天负责守卫的头领杀了来祭这些死去兄弟的在天之灵!“ 青枣城下,士兵们看着归来的大刀军,一阵欢呼。城门大开,这些人并没有进城,而是都调转马头,等着李要。 李要来了后,这些大刀军又整齐战列,纷纷拿出自己缴获的头颅,最少的有两个,最多的有四个。 李要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缴获的八颗用双手举了起来,四周威武之声响彻天际。青枣城内,士气大振,李要功不可没。 可惜的是,青州城最北边的边镇即将被马彪的军队攻破,许世阳和罗大庆都参与了这场杀戮。 千少游特封马彪为两州元帅,让马彪先和坤、廖前一步拿下青州主城,马彪自然是甘心领命,现在看来,千少游是要重用自己。 此时的青州,受到三面夹攻,已是危如累卵,而东部的这些州府将军,大部分都是经历过沙场的老兵,也在紧张地操练兵马。他们对肖家绝对忠心,以至于在接到肖石峰的命令时,都闭门练兵,两耳不闻窗外事。 太平城内,肖天途和肖石峰在御花园喝着最后一次闲茶。 两人脸上风轻云淡,镇定自若。当年分派州府官吏时便想到了今天,因此将心腹将领都分到了这东部各州。。 肖石峰前期善于领兵,后期善于政治。他知道自己的天下内忧外患,各地州府要想富裕起来最好的方法便是自给自足,而让这些百姓自给自足的最好办法便是在各地州府实现军队管制,以求无缝衔接战后的经济恢复发展。而这些州府将军,既要选有能力的又要选能镇得住人的太少了,所以只能放任各地州府将军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增加其威望,这也方便了朝廷进行各地州府的统治。 现在,是该收权的时候了! 第四卷 第五十九章 青枣城下双雄斗 第二日黄昏时分,李要总算是等来了朱刚。 朱刚虽然昨日被李要这么一偷袭,有点丢人,但是他在军中有着绝对的威望,没有手下不服他。 李要的军队自昨日一战后已经占了心理上的上风,朱刚气定神闲地抬头看着城楼上的李要,李要劝道:“朱刚老兄,我劝你弃暗投明,免得身死,落得个反贼骂名!” 朱刚回应道:“李要老弟,我也想当英雄。但是英雄不英雄,不就是胜者说了算吗?什么反贼骂名,那都是虚的,反正现在还没定性!我呢,替朝廷守了这些年的边界,也没听说朝廷要给我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什么的,老兄心里郁闷得很!” 李要道:“若你是因此而谋反,那便是大蠢大愚!现在好几个州府将军都已经准备告老还乡,朝廷完全有可能提拔你们这些边关名将,怎么,这么心急要自立门户?雄镇一方,还不如打打杀杀来得舒服吗?” “老弟此言差矣!”朱刚道:“这塞北才是朝廷重视的边关要塞,我这藏州边界算得了什么!再说了,老兄朝廷没人,孑然一身,有谁认识,有谁提拔?这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李要从朱刚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他谋反的决心已及积郁已久的怨气,不禁叹了口气:“朱刚兄,若是平时,我们还能兄弟相称,我看我和你,好像有点自来熟。” “我也是。”朱刚咧嘴一笑:“昨日老弟风采,朱刚佩服!可惜咱们今日各为其住,也就不便甜言蜜语,恶心众人了!久闻老弟刀法出众,不知今日为兄可否领教?” 李要绷紧的内心总算放松了下来,看来这朱刚也是个冷静的主,不然若是朱刚率领优势于自己的兵力硬攻,不知道今天要死多少人。李要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他接到了肖立民的军令,能拖一天是一天。 为将者,只有执行。 “取我刀来!”李要接过自己的长刀,转身下楼,翻身上马,带着八个亲卫便出了城。 朱刚又看见了一袭白袍的李要,不由得直称奇,自言自语道:”可惜此人生不逢时!“ 李要临近朱刚,大声喝道:”朱刚,要战否?“ 朱刚这才从愣神中缓了过来,提起双斧,肚子和脸上一层肥肉颤动,一声驾!朱刚迎了上来道:“我比你年长,让你一招!” 李要眼露寒光道:“那老弟就不客气了!” 李要奔至,单手挥起长刀便朝朱刚横扫过来,朱刚虽然体胖,身子却很是灵活,整个人向后平躺在马背,双斧抵在胸前,李要的长刀贴着朱刚的斧身滑过后,又迅速挺了起来,李要没想到这朱刚果然有一手,动作这么快。 想来方才是中了计,朱刚这种体型,若是主动出手,容易让敌人看出破绽,眼下是他瞧着间隙来了个反击,李要自然没时间去看他的破绽。 果然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 朱刚双斧劈下,李要收刀格挡,这力道,惊了李要坐下的精良战马,马儿乱蹄,李要隔开后,又勒住了缰绳,此时朱刚借势卷土重来,身子超前,右手侧斧头又朝着李要劈下,李要慌乱中提刀格挡,勒马便走。因为此时李要座下的战马已经失了魂,若不走,只怕再僵持下去,李要就要败在自己这匹坐骑的身上。 朱刚脸上横肉绷住,握紧了双斧,拍马便去追李要。李要稍一瞥头,长刀拖地,勒紧缰绳,座下战马吃力前蹄尽起,此时朱刚双斧已至,李要长刀翻背,一声哐当,双斧打在了刀杆上,虽然李要背部也吃了些力,好在没有外伤。 说时迟那时快,李要向左侧身,长刀已经顺着右侧往腹前移动,再随着李要侧身的同时从左边刺出,此时朱刚半身都在李要身子右边,忽见刀锋从左边而来,忙向右方倒下,双斧撑地,李要这一刀没有得手,也已经没了战意,转身稳下战马,便赶回城中。 朱刚刚想再追,见李要的八个亲卫刀手拦在了城门前,朱刚便也停下了脚步。 此时朱刚已在城下不远,抬头望向城楼上守城的士兵,李要虽然败了,他们却脸色无一点波动,倒也镇定。 虽然朱刚已经在这些人的射程范围,但是自古以来,战场上两军主将对阵,敌我双方都不能暗箭伤人,这是规矩。 李要回城之后,立刻下马,这匹马已经跟了他五年,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李要觉得它应该不至于这样。昨晚初试锋芒,这匹老马的表现就很威风,怎么今天如此不堪? 两个军士连忙上来查看,这才发现这匹马的脚底陷进了一快铁定,除了脚掌周围有些干了的血迹,并无其他出血症状。 李要心疼地抚摩着这匹老马的脖子,在场的军士都为之动容。老马贴着李要的脸颊蹭去,仿佛是在道歉。 李要轻叹了口气,如此环境,遇到这等事,常人都会有点失落。曾经的李要,风光无限,前途无量,甚至名声大有远扬之意。青州城富饶的这一二十年里,多少青年才俊,这军中,就只有李要一人,以武闻名,成了青州城内大家闺秀仰慕的美男子。 可惜的是,李要并不花心,他曾经有一个妻子,给李要留下一个儿子后便得哮喘去世,自那以后,李要再也没有娶过偏房。 李要的一生,可以轰轰烈烈,可以留下无数风流韵事,也可以平淡无奇,他选择了后者。。 青枣城外,夕阳西下,朱刚带着军队,朝着自己的军营慢悠悠地走去。他粗莽的体内,是一颗细腻的心。他也有良心,他反是一回事,行善又是一回事,他可不想这么早便进入青枣城,然后血流成河。城内有那么多黎民百姓,能撤多少便撤多少,反正镇守青枣城的是在这西南军镇都富有名气的李要,朱刚有理由说明原因。 朱刚藏拙,是人生的智慧。 第四卷 第六十章 难得的宁静 探马来报,和坤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到了青州城外五十里处。 肖立民知道,和坤的大军再也没有障碍了,这青州城外五十公里内,可没有其他城池。 肖立民心里也暗自惊讶,虽然青州城缺兵少将,但是这也太快了。 细想之下,肖立民越想越奇怪,想去一探究竟,于是肖立民叫上了两个金甲卫,找了三匹快马,嘱咐了陈烈死守城池后,便出了城门。 肖立民可不是那种鲁莽的汉子,他此番出城,一是为了瞧瞧白象族士兵的军容军纪,二是因为沿路都有青州伏军藏在山中,肖立民昨日就做好了部署,倘若被和坤的士兵发现,他们追来也只能是落败而归。 月夜下,三批快马紧奔,大概两个时辰后,肖立民三人到了和坤营地驻扎处附近的小山上。 居高临下,肖立民发现这白象族人并不像外人所说的那样粗俗简陋,不论是营帐还是巡逻的岗哨,都布置得井井有条,起码来讲,白象族军中有懂兵法的人。 这两个金甲护卫,虽是武夫,却也都精通军阵。肖立民兴起,指着山下那灯火通明的白象族营帐群问道:“似这等布局,可有办法攻破?” 这两个护卫都沉重地摇了摇头,肖立民又问道:“当真一点胜算也没有?” 左边那个护卫道:“倘若再来个两万人,或许有机会,可惜的是城中只有四万兵力,这白象族士兵凶猛异常,这中军起码也有三万号人。这营帐处防卫严谨,不论从哪个方向,都无法一时攻入,越拖,其后面的援军赶到,反而会被包围。” 肖立民皱起了眉头:“确实如此,这山上离和坤驻扎的地方看似很近,实际很远,若想从这边偷袭,也没有方法。看来,白象族人打仗的计划很详细,把我青州的地理位置和山体样貌都了解清楚了。“ 右边的护卫也叹道:”这以往的青州城繁荣昌盛,商贾云集,来来往往的人潮络绎不绝,也不知这其中,有多少密探暗查,有多少狼子野心。“ 肖立民道:”其实,一切都应顺其自然,这白象族不反,早晚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我辈现在还年轻,能为朝廷做点事情就做点事情。对于度州而言,严禁不如松弛,我相信陛下也希望在有生之年解决一下度州的仇视隐患。“ 四下安静,肖立民转身问道:”怎么你们两个今天这么少话,我记得以前就属你们两个话最多。“ 这两人面面相觑,都没了往日的精神,甚至有些疲惫。 肖立民看出了他们的所想,安慰道:“你们放心,事情没那么糟糕,又不是什么改朝换代。” 肖立民这句话,让这两人轻松了许多,肖立民低下腰来捡起脚边的一小块石子,朝着山下扔去。只一会儿,便听到了石子落到地上细小的声音。 肖立民好像很放松:“这里我刚来青州时经常来,这里的景色很不错,比起喧闹的主城,这里更能让人静心。” 身后两个护卫一边警惕地注意四周,一边安静地听着肖立民回忆。 肖立民接着道:“那时候确实没这么多事情,青州原本就很富饶,百姓也好管。我甚至一度想去度州转转,毕竟听说那里与我们的城镇不同,只可惜朝廷没有批文。” “我独自一人来这里时,也经常这么玩。曾经有在这里碰到一个老人家,他带着孙子来山上扔石头,就是这个小孩教会的我。这石头一扔啊,就好像把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对于百姓而言,他们忘却了邻里琐事,对于我而言,忘却了背井离乡的寂寥。” 肖立民顿了顿又庆幸地说道:“还好我记得那爷孙俩也是青州城内的百姓,不然倘若遭此横祸,不知该如何应付。” 身后两个护卫听了都为之动容,他们能从肖立民的描述里听出来那时的氛围,一定是美好的。他们也算是背井离乡,和肖立民相同,都是为朝廷办事,可能一辈子都要在这条路上。但是没有肖家,没有新王朝,哪里有他们妻儿的安宁自在,哪里有他们的挺胸做人? 得到与付出,历来都是相对的,因此他们格外坚定,他们是一类人,是这个王朝的栋梁。 肖立民三人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带领三十铁头军急冲冲赶来的杨荣。 肖立民怒喝道:“杨将军,这么晚了上哪去?” 杨荣见是肖立民,紧张的神情才放松了下来,低头道:”末将姗姗来迟,还请将军恕罪!“ ”姗姗来迟?“肖立民笑着问道:”我让你来了吗?“ ”这……“杨荣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答,只是微微抬头,不停用余光瞄向肖立民,肖立民知道杨荣的忠心便道:”你放心,你们将军我不昏庸,这附近不是还有咱们的伏兵吗?怕什么!“ ”是。“杨荣抬起头咧嘴一笑,肖立民注意到了他的腿:”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行,就是……“杨荣不想说,肖立民逼问道:”就是什么?“ 杨荣一脸乐观:”就是下地时还有点疼。“ ”能让你疼的东西,可真是严重。“肖立民了解杨荣,此人一般的苦随便吃,绝对不会喊半句疼字。 杨荣傻愣愣嘿嘿直笑道:”还是将军了解俺杨荣。“ 肖立民看向了杨荣身后的三十个年轻的铁头军士兵问道:”倘若明日就开战,你们敢出战吗?“ ”敢!“这三十人齐声喊起,连杨荣都吓了一跳,回身骂道:”小兔崽子们,每次将军问话都喊得比同时大声。“ 肖立民很是满意,对于杨荣,他除了偏爱,没有更多的想法。可惜那日杨荣折断了腿,不然肖立民让杨荣做先锋,倒是可以减轻陈烈的压力,可惜的是,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走吧。“肖立民马过,士兵们让出了一条道后又紧紧地跟了上去。 月色下,一群便服士兵骑着战马慢悠悠地朝着青州主城走去。他们在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也许,残忍一点来讲,也是最后一次看这番景色了。 第四卷 第六十一章 将军的无奈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几十个老兵打扫着空无一人的青州主城街道。现在这里的民房里,住满了守城的将士,老百姓留下的加上原有的军粮,足够支撑这里的所有人三个月。可惜,肖立民觉得这些粮食多余了。 三百金甲卫难得统一穿上了属于他们的皇室金甲,个个精神抖擞,杀气腾腾,他们虽然已经有些年老,却是这些年轻军士的楷模,乃至整个西南军镇,这三百护卫都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肖立民身旁跟着陈烈,两人双双上了城楼,他们知道,今天必将见到白象族的人马。 而那三百金甲卫,则列队站住城门后面,随时准备待命。杨荣和他的铁头军,白天休息,晚上负责主力守卫主城。 肖立民指着青州城外广阔的土地道:“这里原本就是为了打仗准备的,敌人来多少,我们应付就是。” 陈烈也已经化悲愤为力量,说道:“我一定要为季腾将军报仇!” 说到季腾,肖立民突然有些伤感:“是我害了他。” 其实,不过是肖立民为了给青州的百姓撤退增加哪怕是一天的时间。红袍城一旦失守,后面的城池必定如同鸡蛋壳一般脆弱不堪。普通将军能守两日的红袍城,季腾能守三日,那便是成功。 青枣城,也再次迎来了朱刚,不同的是,这次朱刚带了了攻城梯以及更多的人马。 李要一脸冷峻,他知道,今天才是真正的战争。 这两个人,原本不只这点名声,奈何都拘泥于世俗,他们彼此并不了解,却也都惺惺相惜,他们,不过是抛投露脸的小人物。 朱刚远远地,面不改色地看着青枣城处己方士兵呐喊冲锋,而守城的士兵纷纷张弓搭箭,扔下石块,这样的攻城方式,简单粗暴,却容易损伤惨重。但是廖前已经对朱刚下了死命令,现在在绝对的优势面前,正面攻城无疑是最快的最有效的方式。 这一天和之前的红袍城很像,只不过青枣城远没有红袍城脆弱。 城楼上,李要手持长剑,亲手杀了三个爬上楼的藏兵,青枣城固若金汤,城内准备充分,这令朱刚不得不鸣金收兵。 号角一响,城楼上的士兵欢呼雀跃,李要满脸是血,死死盯着远处的朱刚。他们二人其实都只能看到对方的身影,脸上表情根本无法捉摸,但是他们的脑海中,早就有了彼此的样貌。 朱刚身后的大军井然有序,前军变后军,缓缓退休,有藏兵骑马出阵,跑到城下传话道:“朱将军有令,本欲屠城,现在善心大发,缴械者不杀!” 城楼上李要放声大笑,形如痴狂:“你们将军倘若能剃度从良,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他留个全尸!” 朱刚听了李要的回话后冷笑道:“不过如此,自负自满,何以求生!” 新州主城南城门,梁佐和千少游并肩而立。此时的新州,一如往日宁静。 千少游说道:“梁将军如此大才,拘泥于此,可惜了。” 梁佐笑道:“天下如我这般人其实很多,但是像我这样幸运的没有几个。” 千少游道:“梁将军倒是知足。不知昨日西州府将军罗大通的来信您意下如何?” 梁佐脸色微变,带着些不满问道:“你敢劫我的信?” 千少游冷冷道:“是我的手下在您的府上碰到了送信的人,两人大打出手,误杀了他。见其袖中有信,便拆开看了下,得知是要给梁将军的信后,他怕梁将军怪罪,便用短刀射进了梁将军的房中。” 梁佐心头一颤,能在将军府内这么悄无声息地杀人,莫非是上次跟着千少游的那个高手? 其实梁佐很忌惮罗大通,毕竟罗大通是一代名将,虽然年迈,却是肖石峰的绝对拥护者,对肖家有着极高的忠诚度。并且罗大通是战场上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大将,他镇守西州,梁佐根本不想与他为敌,这也是梁佐一直以防备西州为借口迟迟不动兵的原因。 昨夜罗大通的来信,问及梁佐州府兵力,看来罗大通还不知道梁佐已经叛变。信中罗大通提到他三番两次上书朝廷出兵救青州,却都石沉大海,因此想向梁佐借点兵力一起出去平乱。罗大通是想先斩后奏,他一向如此,在大是大非面前,永远不会拘泥于陈规旧矩。 然而,他派来的人死了,明日罗大通定会恍然大悟,梁佐不是和他一类的人,他也造反了,到时候罗大通的锋芒如果指向新州,自己将不得不开战,坐实反贼的名号。 “你真绝啊。”梁佐咬牙切齿,冒出了这四个字。 千少游冷冷道:“梁将军但凡守信一点,少游也不用替梁将军操心。” 梁佐一掌重重地打在城垛上,指着四周的士兵道:“你别这么得意,我如果想要你死,分分钟的事情。” “我知道。”千少游满不在乎:“梁将军可以试试,到时咱们双双下地府作伴,来生再共图大业。” “大业?”梁佐摇了摇头:“真没想到我这一生,还能做这种大事,可笑,可笑!” 西州将军府。 罗大通迟迟没有等到那个手下回来,派出去打听的却开始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了无音讯。 罗大通眉头紧皱,他已经快七十岁,满头白发,连胡子都白了。原以为自己能安稳地下来,没想到这天下居然又乱了,整个西部军镇,只怕都反了。 罗大通经验丰富,其实他也不是百分百相信梁佐,现在这种情形,除了肖石峰,他谁也不敢相信。倘若自己出兵肃州,如果恰好新州谋反,那自己的西州必定有危险。论兵力论实力,新州是协防边疆的,士兵的杀气肯定更胜一筹,自己的优势在于经验,余者毫无优势,再分兵的话,只怕会深陷险地。。 肖天途迟迟没有回信,也不知他是不是另有良策。罗大通的上策是联合梁佐一起平反,先斩后奏,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唯有等待,等待肖天途那边下命令。罗大通戎马一生,不懂朝政,也不会玩朝政。 第四卷 第六十二章 头盔藏铁 该来的,终于来了,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白象族士兵,肖立民反而不怎么紧张了。 陈烈动作干净利落,与肖立民对视了一眼,便转身下楼,提枪上马,带着三百金甲护卫出了城。 这时候白象族的中军已经和前军合成了一路,白象族领头的是达其,赫子比起达其还要少一官阶,因为在和坤看来,赫子虽然勇猛,但不如达其年长沉稳,有达其压阵,赫子才能放心去打仗。 达其身背一臂之长的铁鞭,与赫子并肩而立。 望着前方缓缓打开的青州城大门以及从里面出来的持枪将军和其身后那稀少的穿着金甲的士兵,达其道:“五弟,这个领头的,极有可能是陈烈。他身后的,都是能以一敌十的肖家护卫,你可要小心!” “三哥放心!”赫子内心毫无半点害怕的意思:“前面也有一个拿枪的将军,他叫季腾,可比这个陈烈厉害多了,还不是败在了我们的手里!更何况这中原的人都讲究规矩,战场上,两将交锋,他们不敢乱来!” 达其点了点头,还是小心地嘱咐赫子:“五弟,殊死一战,切勿大意!中原有句古话,兵不厌诈,三哥在你身后帮你留意暗箭就是!” 赫子笑道:“三哥,大哥常说你沉稳,我看你是小心过头了!”言罢,达其刚要反驳,赫子便驱马向着陈烈的方向走去。 陈烈见赫子过来了,也勒马前行。 赫子看清了陈烈的模样,比起季腾,陈烈是年轻了些,但是其眼中的杀气,更甚季腾。 赫子先开口问道:“你可叫陈烈?” “你便是赫子?”陈烈反问。 赫子道:”在下打青州时,也有一个提枪的将军,他叫季腾,可是你兄弟?“ 陈烈冷笑了一下,说道:“是我兄弟,也算我半个师父,我今日前来,便是想和你决一死战!” “很好!”赫子感慨,又是一条汉子:“不过你比起季腾,比起杨荣如何?” 陈烈皱起眉头,回道:“我们可没打过架。” 赫子笑道:“原来,你不如他们!” 陈烈怒了,他对这人早有杀意。跃马提枪,直冲赫子而来。 赫子也休息了很久,早就想松筋动骨。他特意让坐骑后退了一步,然后又驱马迎了上去。赫子很少和拿枪的交战,上次和季腾的那次交战,让赫子感受到了中原枪法的精妙,因此面对更年轻的陈烈,赫子也不敢大意。 两个长兵器相碰,虽然狼牙棒更重,但是陈烈的铁枪也是浑铁练成,两相交叉出力相持,也算平分秋色。 一阵铁器摩擦的刺耳声,两人双双弹开,座下战马吃力纷纷抬起前蹄。 陈烈在半空,也不停下,握紧枪尾,便又刺去。赫子狼牙棒不比长枪灵活,稍作格挡,座下战马落蹄时,身子已经横了起来,马头朝着西边。此时陈烈的战马也落了地,还是原先的方向。两人曾丁字状,赫子单手抡起狼牙棒,与陈烈再次刺来的长枪撞到一起,陈烈只感到手心一麻,这赫子的力气果然是异于常人。 在城楼上看着的肖立民也是心头一紧,他能明显感到赫子对陈烈的压制。 就连赫子也以为陈烈露了颓势,岂料陈烈怒吼了一声,勒起战马,陈烈的长枪从抬起的马蹄旁盲刺了过来,赫子冷笑了一下,以为陈烈是慌不择路,狼牙棒从下而上,狠狠地将陈烈的长枪挑起。 此时陈烈手脚并力,趋使战马转了个方向与赫子的战马朝向抑制。赫子始终注意着陈烈右手边的长枪,抬头间,猛地发现陈烈头上的头盔已然不见。 此刻陈烈和赫子临近,他抬起左手,猛地拍向了赫子的背后,赫子只感到背后一振,喉咙处一阵血腥,陈烈右手抓着长枪的中间部位,又朝着赫子刺了过来。赫子强忍痛楚,又是奋力一挥,舞起狼牙棒将陈烈的长枪逼退,调转马头便走。 达其带着护卫,上前迎住赫子,赫子和达其一照面,达其皱着眉头,赫子的喉咙处动了动,示意达其自己没事。 另一边,陈烈险些落下马来,还好其枪尖入地,紧拉缰绳方才稳住了阵脚。 陈烈身后的金甲护卫也一齐拥了上来。 赫子掉转马头,陈烈狞笑着,扬起了左手的头盔。此时陈烈喘着气,力气也花了大半,这重重的头盔举起,竟有些拿不住。 达其淡淡道:“他头盔的后脑勺,镶了一块铁块,还削尖了。” 赫子嘴角微动,露出些许怒意:“这人,阴得很!” 达其看向赫子,说道:“两军交战,胜者为王。接下来,交给我吧。” 赫子脸上不悦,想不到马失前蹄,中了陈烈的阴招。 陈烈回城,城楼上士兵一阵欢呼,肖立民也没想到,陈烈暗中让人在头盔里藏了重铁,这戴在头上,可不好受。可见陈烈心思缜密,并无冲动的异样,他要做这件事出气,连肖立民也没有告诉。 虽然是阴招,却也不失为好招,暗箭伤人那才是真阴招。 陈烈能打败赫子,也算是凭了本事。 赫子回到营前,和坤赶忙出来接他们两个,达其和赫子下马行礼,赫子刚要开口,突然一阵咳嗽,喉咙一阵抽搐,鲜血吐了一地。和坤大惊,忙去扶住赫子:“五弟这是怎么了?” 赫子带着虚弱的声音道:“大哥放心,小伤罢了。” 达其道:“青州城里有个将军叫陈烈,五弟和他交锋时,这人头盔里藏着重铁,伤了五弟的后背。” “可恶!”和坤怒骂道:“中原人常说我们是蛮子,他们这样做,才是真的没有规矩,真的汉蛮!” “大哥稍安勿躁。”赫子道:“明日五弟再出战,定斩陈烈首级。” 达其道:“五弟你还是先休息,接下来,便是看用兵的时候了。”。 和坤微微颔首,拍了拍赫子的肩膀道:“五弟你先养伤,剩下的交给大哥和老三。你若是因此落下什么病根,到时候咱们白象族第一勇士的头衔可就没人了。” “是,大哥。”他们几兄弟,虽然不同种姓,却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第四卷 第六十三章 月夜伏兵 当陈烈与赫子双双退下时,按照规矩,青州城才算真的开战。此时,便是双方将领运筹帷幄,掌控军机的时刻。 肖立民之前原本打算破了战时规矩,在青州城郊外提前埋下了伏兵。但是两方先锋交战的当一早,肖立民便令军士传令撤回。因为肖立民想了一夜,发现自己错了。预设伏兵是让战局起死回生的唯一有一点把我的事情,但是好像青州城并不需要赢,只需要血战,最好是战死,让后方士气大振便可。 每每想到这里,肖立民都想忘掉,却每次都清醒异常。他只是一个州府将军,虽是皇家血脉,却不懂什么大局,也许肖石峰和肖途真的是对的,他们要舍弃半壁江山,以此来谋求王朝的稳定。 肖立民能做的,只有配合唱好这出戏。 此刻的青州城,里面只有士兵。 街道上,一排黑衣人并肩而立,他们便是今晨身披金甲的那群人。 肖立民亲自为他们送行,每个人都喝了一碗烈酒下去。在他们眼中,这是舍命为青州城争取时间等待援军的机会,而在肖立民眼中,他们也只不过是朝廷布局的牺牲品。 毕竟青州一战,要演得像一点。 青州城城门大开,三百个壮士,三百匹马出了城。这三百匹马又在离城二十里地外同时下马,改为轻功走步。 白象族的大营格外安静,也比较正规。营地上火把通明,有巡逻士兵来回把守。至于那些附近的暗哨,都被这三百训练有素的金甲护卫密不透风地杀害了。 这里依山伴行,这三百金甲护卫纷纷从裤腰上拿下铁链,铁链的一边是形似钉子的大铁快,锐利锋芒,直接一一插进了山上的土里。 紧接着,第一排人开始顺着铁链下山,到了铁链尽头后,第二排的人也顺着下了去,就这样像叠罗汉一般,从上而下反着来,竟然只在半个时辰的功夫,所有人都相互配合下到霖面上。 中军帐,便在这高壁的正下方。没人想到,这么高的山,这些人下来能如此迅速和无声。若是常人士兵,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便会臂力散退,跌落山崖。 中军帐四周,果然是重兵把守,却没人注意到附近的崖壁上,行走的黑衣人。 他们此番前来,考察霖形,白象族的大意,恰恰是他们的落脚点。 一旦惊动中军,首尾夹攻,各安命。但是若能一举刺杀和坤成功,那也是给予白象族一个重大的打击,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白象族有可能自己奔溃。 即便不成功,生存下来的人引得数千大营追兵,于路上伏击,也能做大限度地损耗白象族的人数。 鲜血溅在了营帐上,中军大营瞬间炸锅。 “有人劫营!” 随着一声声报警声响起,营帐内以及那些巡逻的士兵都拿起武器朝着这群突入的黑衣人围了上来,四个金甲护卫闯进了人数把守最多的中军大帐内,却没见到和坤,中军帐内,是达其身披盔甲在坐镇。 四人毫不犹豫,刚再上前一步,却被达其早早布下的陷阱暗箭射郑达其,慢慢站了起来,活动了几下筋骨,拿起手中的铁鞭走到了营帐口,对着倒在地上的四个死不瞑目的金甲护卫道:“也许你们武功高强,但是打仗可不是靠蛮力。” 早有士兵见达其出来,跑来护在其周围。达其一把推开,走到那个来不及逃跑还在奋力抵抗的金甲护卫跟前,一长鞭下去,那护卫只感到眼前一阵模糊,鲜血不断从头顶流出来,达其一推,那人便倒在霖上。 “来人!战马!” 达其大声吩咐,早早有人牵来他的战马,有副将上前劝阻,达其一把将他推开:“中原用兵,不过如此!” 达其跟着事先安排追击的三千精兵一同追了上去,月夜下,除了那些夺了战马的,有十几个徒步逃离的,都死在了追兵手郑 追至离大营二十里地时,突然四周喊杀声起,这些金甲护卫调转马头,又来冲击。达其暗叫不好,追兵把他护在了中间。达其安排的这些人,也都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面对如此伏兵,也都临危不乱。 但是很明显,不是对手。 肖立民安排的伏击,可不是简单的骑兵对骑兵,这些人聚到了一起时,突然弓弩齐发,原来肖立民埋伏的主要还是弓箭手,这些先出来的伏兵不过是幌子。 “撤!”达其看到最外面的一排士兵已经倒下,现在只能趁人还多强行突围撤退。 达其领着剩下的人拼死冲开了一条血路,这里埋伏的三百精兵以及八百弓弩手,基本没有死亡人数,今夜唯一牺牲的,就只有八十金甲卫,而这六十人,换了将近一千五百条白象族精兵的命。 此夜过后,和坤便会吃一堑长一智,战局也再无扭转的可能。 这些今晚立功的士兵回城时,没有喧嚣的庆祝,一脸疲惫都写在了脸上。城门开,城门关,每个人都很累。 青州城很安静,因为他们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即便如此,也只有等待,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从主将到兵,没有一个人不对未来充满希望又害怕。 达其早就料到肖立民可能会派人来刺杀和坤,因此他也将中军营帐选在了青州兵有可能走的捷径山崖边,果然青州兵中计了。但是达其也没有想到,这是计中计,肖立民不过是想和他交换,以几十人性命换得他白象一千多性命,达其懊悔自己大意了,也庆幸伏兵不多,倘若自己逃不出来,那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和坤的营帐暂设在后军,其实现在前军总指挥已经变成了达其。和坤平日主管度州政务,论军事才能,几兄弟里也就达其比较突出。 达其加派了人手看夜,同时也做好了今后详细的计划,每一步的岗哨,都细致严密,牵一发动全身,这样青州的刺客便无缝可入,只能等待实力悬殊的对决。 只要青枣城和北栀城一破,三路大军威逼,肖立民纵有军神风采,也难逃城破的命运。 第四卷 第六十四章 他不是名将 青枣城比想象的坚固。 朱刚佩服李要,除了他与生俱来的名将之风,还有那坚韧不屈的精神。 李要已经连续三天晚上睡觉没超过三个时辰,精神却十分饱满。因为他的身后,是他的家园,也有他爱护的百姓。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真正的守城将军会因为敌我双方势力悬殊而放弃守城,他们驻守的这座城,便是他们的热爱。 朱刚的藏州兵源源不断涌来,近几日城内损失惨重,李要已经拼尽了全力。 朱刚下了最后一次冲锋的命令,这摇摇欲坠的青枣城已经今非昔比,守城的士兵大都也已经疲惫。虽然粮草充足,终究还是抵不住兵力上的悬殊。 城破之际,李要带着亲卫从城楼楼梯上高高跃下,宛若杀神降临一般,长刀横处,藏兵陨落。 李要的长刀,远看威严有力,近看也不乏精美雕刻,刀锋处两面的纹雀已经被鲜血染了出来,就像两只栩栩如生的活雀一般,时刻要展翅高飞。 此刻的李要已经杀红了眼睛,若是此时他站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那么这人不会再被他的才气及英俊相貌迷上,而是会害怕他的眼神,以及周身的杀气。 李要逆流而上,杀出了城门,有士兵要去围攻,被朱刚喝止。李要冷笑着将满是鲜血的长刀插在青枣城城门左边,自己也就地坐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落在了他的脸上,此刻的他静静享受着这份惬意。 身旁,藏兵喊杀着,不断涌入他死守将近十天的这座小城,李要带着戏谑嘲讽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朱刚,朱刚也皱着眉头看着李要,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静静等待十天前就知道的结果。 在常人看来,是朱刚胜了,他成功拿下了青枣城,但是在李要和朱刚心中,是李要胜了,李要预计自己守城的天数,整整多了一天,而朱刚,这几天的损失比自己预测的多了一千人。 这就是战争的不可预测。 很快,其实已经脆弱不堪的青枣城被藏兵占领了,朱刚之前便有下令,遇到守军一律处死。不是朱刚心有多狠,而是朱刚认同了这些人的精神,成全了他们殉城的志向。 当有士兵从城中出来向朱刚禀告城内的情况时,朱刚还给了李要一脸嘲讽,但是随即,他内心的愤懑让李要看得一清二楚,李要给他无声的回应,朱刚的脸色马上又变得难看了。 李要站了起来,提起长刀,眼睛通红,朝着朱刚走去,这次朱刚没拦住护卫,而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双斧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李要被群攻,早已力竭的他很快败下阵来,身上五处血窟窿明显可见,盔甲都被染红。 但是李要紧紧扶着长刀刀杆,没有倒下。 朱刚下马上前离了李要两步远问道:“值得吗?” 李要冷笑着,带着虚弱的声音回答:“可惜我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你至始至终,都不敢再和我比试。” 朱刚大笑,以大笑来掩饰对李要敬畏:“用兵之道不同,为将者,当以大局为重。” 李要也突然放声狂笑,令在场的人胆寒。当他的长刀再次抽出地面的那一刻,朱刚都准备退到护卫的身后。 李要看到这一幕,更加得意,转了一圈,没人敢上来,李要奋然将长刀扔到了半空,高声喊道:“李要一生,无愧祖先!” 长刀落下,刺穿了李要的胸口,李要强忍住嗓子眼上的鲜血,直直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藏兵都看傻了,许久,朱刚才下令收尸,将李要葬在这青枣城边上的小山中。 朱刚叹了口气,翻身上马,带着沉重的心情进了城。 城内,满目疮痍,虽然士兵已经开始在清理街道上的尸体,但是街道上的血迹已经渗进了土中,一时半会,估计难以清洗。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味道,朱刚虽然在边疆见惯了这些,但是眼下的场面,都是自己以前的同胞,还真有点别样的滋味。 朱刚没有心情再走下去,决定回营中歇息,顺便给廖前报信。 而青枣城破的前一晚,北栀城也被马彪率军攻破。只不过马彪想让二虎争斗,忌惮青州兵力,故而强压着攻占北栀城的消息,密而不发,直至今天消息才散了出去。 马彪的野心很大,他不做皇帝,却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就像肖天途那样。 今天的青州城,肖立民没等到白象族士兵。 达其经过昨晚一战,痛定思痛,决定利用一天的时间整顿军营,详细部署日后的作战行动,以求白象族的伤亡降至最低,毕竟其他人不管是不是盟友,始终是外族人,也把他们当外族人看待,现在只有利益关系而已。 达善今天也被和坤招了过来,他的粮草事宜已经悉数安排和交付完毕。 眼下和坤帐内,坐着兄弟四人,在商量对策。 赫子依然比较乐观简单:“大哥,我休息了一天也没什么大碍了,让我直接领兵冲杀,三哥最后带着精兵收拾残局便是!” “五弟稍安勿躁。”和坤慰服赫子,问向了达其:“三弟,你怎么看。” 达其犹犹豫豫,也没了之前的坚决。达善道:“哎,大哥要你说啥你就说啥,现在你是总指挥,不敢说话怎么领兵?” 和坤也笑着点头:“是啊三弟,现在是在打仗,你又是大军总指挥,这帐内可没有什么兄弟尊卑,现在这里除了我,你就是最大的那一个,而军事上,你比我更大,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有决定权!” 和坤一向如此,分得清时势。 达其这才放心地说道:“大哥,你可别怪我长他们志气灭自己威风。眼下肖立民已经下了决心死守城池,要他们自己退去,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不可能了。” “但说无妨。”和坤喜欢简单明了的事情。。 达其点了点头,分析道:“现如今,青州被三面围攻,朝廷援兵迟迟不到,附近州府军队也没见一人,看来,这是朝廷有意放弃青州了。青州沦陷是早晚的事,问题是咱们要自己保存实力,青州占与不占都没有关系,只要军队在手,大哥才有和其他人谈判的筹码。” 和坤点头道:“正合我意。” 第四卷 第六十五章 杨荣飞马护北门 很快,青州全境奔溃,叛军封锁了青州全境。 其实封锁青州也不用耗费多少兵力,因为周围的州府,压根没人动兵。 青州主城,成了孤城。 肖立民,就是这孤城里的困兽。 此时已是五日后,五日以来,青州兵和白象族大小战役不过两场,均以白象族鸣金收兵告终,在外人看来,白象族用兵粗莽,抵不过精通兵法的肖立民。唯独这肖立民心知肚明,这和坤若不是想保存实力,只怕单论白象族的优势兵力和战斗力,自己这几天不可能这么轻松。 朱刚是个打仗的料,一路下来势如破竹,根本没有哪个小城的守将能玩过朱刚。因此朱刚早在前夜便抵达了青州城周围,而马彪,于今早也率兵抵达了附近。 此时青州主城南边、西边和北边可以说是腹背受敌,至于东面,也被叛军一些势力围困,虽然形同虚设,但是却叫不醒那些装睡的人。 肖立民既得配合朝廷演这出戏,又得为这些留下来陪他的人留下青史,可以说,内心的矛盾,十分刺骨。 且说这朱刚得了廖前的将令,也像和坤一样以整顿军队为由暂时停下了攻占青州主城的脚步,唯独这马彪天真地认为攻下了这青州主城自己便是第一大功,因此格外卖力,还没让手下休息好,便以自己对兵法的认知带着这群得胜之师攻打青州主城北门。 马彪此人其实并无大才,堪称莽夫,不过眼下他的兵力绝对优势,青州北门将领顶不住马彪的压力,派兵到南门球员。 此时的肖立民正和陈烈坐于南门内街道上商量守城对策,北门士兵的到来让让肖立民犯了难。 陈烈道:“将军,要不我去守北门。” “你走了,这里怎么办?”肖立民觉得南门比较重要。因为白象族毕竟是外族,若是他们先攻打进来,这里的子弟兵将没有活命的机会。 陈烈再次请命:“将军,肃州领兵的我早有耳闻,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莽夫,给我一天时间,我去去便回!” “杀鸡焉用牛刀?”肖立民神色轻松道:“你别急,有人比你还急。” “谁?”陈烈被肖立民这么轻松的神情弄得有点摸不清。 果然,不远处,马蹄声渐渐清晰了起来,陈烈转头一看,正是腿伤未愈的杨荣,他穿着盔甲,拿着长斧,肖立民早有预料。 杨荣早有听闻青州已被围困,因此便迫不及待地来找肖立民。 杨荣在肖立民跟前,带着些小孩脾气说道:“将军,俺有腿伤,就不下马了。“ 肖立民静静看着杨荣,陈烈问道:”老弟,你腿伤再过几日也许便可痊愈,怎么这么莽撞,又骑上马了。“ 杨荣面露难色:”哎,陈烈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是来向将军请命去北门守城的!“ 肖立民悬着的心总算是下来了,他突然起身,杨荣刚才的气焰一下子全没了,他确实有点怕肖立民,不是因为平时肖立民有多凶,也不是因为肖立民比他的官职大,而是因为平时肖立民待他不错,杨荣也得益于肖立民的提拔,可以说,肖立民便是杨荣的再生父母。 杨荣被肖立民拒绝怕了,兀自嘟囔道:”俺幸苦练得铁头军也也让陈烈征用了,现在连个守城将军也不让俺当了。“ 肖立民边听着杨荣的话,边围着杨荣的战马转了一圈,等杨荣说完,肖立民也停在了杨荣面前:”你伤势未愈,真可战?“ 杨荣道:“俺这斧子可不轻,有何不可战!”说罢杨荣举起了长斧,证明给肖立民看。 肖立民又问道:“你这战马有些老了,当真不换?” “嘿嘿,当日红袍城下,这马儿救过俺的命,俺不换!”杨荣见肖立民愿意跟自己多说话,便知道了肖立民的意思。 果然,肖立民让开了一条道,轻声道:“去吧,活着回来!” “得令!”几乎是同时,这北门来的士兵手中的令旗被杨荣夺了去,再回头时,杨荣早已消失在向北的街道上。 陈烈对杨荣也有信心:“将军真会用人!” 但是其实,肖立民此时的内心却愈加沉重了起来。杨荣能抗得了马彪,但是倘若马彪一死,这青州城,也便要破了,这一切,都在肖立民的计划之中,他能做的,就是撑到那一刻。 青州城北门外,马彪不断挑衅,让守将出来受死,因为此刻这北门早已不堪一击,马彪是在示威,他已经决定发动最后一攻。这最后一攻后,那传闻中密不透风的青州主城就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马彪攻下,他真是头功一件。 马彪得知消息,其他三门进展缓慢,因此他并不着急。马彪直接下令让中军也移到前军来,这样人多一点,攻城机会才更大。 往往越弱小的人,越临近成功的那点,便越谨慎。而往往是这一刻,让这个弱小的人前面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马彪永远也不会明白,什么叫将军,什么叫马前卒,什么又叫做德不配位。 北门封闭已久的城门缓缓打开,此时马彪已经要下令攻城,却被这一阵异动吸引住了。 “马彪!你杨荣爷爷在此!” 马彪定眼一看,仿佛看到了死神一般,城门处,飞出一人一马,直奔自己而来。 胜利在即,马彪居然怕了,他怕自己死了,无福享受这个荣誉,他可再也没有和杨荣拼命的心气。 身旁的护卫围了上来,杨荣顺势砍翻了几个,北门内,军士受到鼓舞,喊声震天,纷纷冲了出来。 场面顿时一阵混乱,这些得胜之师虽然占了上风,但是他们以为是杨荣带了援兵前来,因此有的竟然起了走意,超过一半的人已经无心抵抗。比起其他两州军队,马彪带来的肃州军一定程度上的忠诚度可比不其他两州。杨荣造出来的势,硬生生地将他们的内心击溃。。 此时中军也刚好上来,一时北门郊外,人满为患,后面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闻得喊杀声,又见马彪朝着与北门相反的方向策马,其身后跟着一个青州将军,不免军心大变,以为是有奇兵出现,大军溃败。 马彪自己乱了自己的阵脚。 第四卷 第六十六章 喘息的机会 马彪奔逃,杨荣突入这反兵队伍,竟然也如同入了无人之境一般,加上北门守军受到了杨荣的鼓舞,几乎倾巢而出,马彪带领的肃州部队一时间心理上有了巨大落差,如山倒一般没了战力,瞬间溃散。 “马彪!哪里走!”杨荣眼看便要追上马彪,长斧早已挥了起来。 杨荣这一喊,反而喊醒了马彪,马彪一转身,提刀接了杨荣一斧,杨荣见马彪恶狠狠地神情,这才明白自己不是进攻的那一方,他的势力已经不容许他如此嚣张。 但是此刻,马彪虽然懊悔,却也无力回天,甚至士兵路过他身边,连声招呼也不打。马彪眼睁睁地看着大军溃败,刚有的战意也消除了不少,指着杨荣道:“你等着!” “我……我等着!”杨荣腿伤未愈,加上刚才骑马如风,早有点不适,与马彪打得这一下,才发现自己有些疲惫,更何况现在退兵的目的已经达到,杨荣没有半点冒险的想法。 马彪随着部队走后,杨荣还带着守军假意追杀了一阵,便又回了北门。回去的第一件事,杨荣便让守城将士都靠着城垛休息一下,只让数个士兵看着,因为他知道,这是难得的休息机会。 马彪随着大军走了很远,见没了追兵,才一路整理了部队。到达军营时,许世阳出来迎接,却只见许多人都蓬头垢面,活活不像得胜之师。 马彪只说士兵们连夜奔波,今天又围了半天北门,都太累了,赶回来休息一下。但是像许世阳这么精明的人,还是能看出一二,这分明是遇到事情了。 细问之下,许世阳才从士兵口中得知真相,原来是北门那边来了援军。 许世阳身为江湖中人,其实本不是行军打仗的料,但是为了欲望,他跟随马彪造反,一路带领镖局众人做开路先锋,与肃州精兵一处杀到了这青州城下。但是之后马彪看清了形势,知道这青州城已是穷途末路,朝廷的援军更是遥遥无期。 为此,马彪集结了将近一半的兵力,让许世阳看守大营,自己带兵出征,想要做那第一个进城的将军。岂料便在要得手之时,冲出了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杨荣,反而乱了他自己的阵脚。想来还是经验不足,空有蛮力,难担大任。 尽管许世阳知道马彪的小算盘,但是他也没办法,毕竟现在马彪便是这肃州兵的头头,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还少不了马彪帮忙。若自己装傻,马彪肯定也会在日后报答。 但是眼下军中都传闻这朝廷援兵已到,许世阳越想越不对劲,且不说这东部防线还无消息,便是真的朝廷援军神兵天降,那也应该追过来,为何会迟迟不见人影。 许世阳决定孤身前去查看,毕竟他也算个江湖好手,孤身一人即便被发现了,全身而退问题不大。 一到附近隐秘处,许世阳望向城楼,这才发现站着的寥寥无几,城楼上一片萧条,这摆明了就是兵力不足,趁隙歇息。 许世阳心中暗喜,还好只是假象。 当晚,许世阳进入马彪的营帐,和马彪说了此事。 马彪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便道:“我岂能不知此事,只是当我反应过来,已经收不了势。” 看着马彪还在心安理得地切着烤羊腿,许世阳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既然如此,明日将军便可再次发兵,许某愿做先锋。” 马彪停下了切羊腿的动作,抬头看着许世阳:“请命来了?” 许世阳皱着眉头,站在马彪面前行军礼,正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坐吧。”马彪知道许世阳还有用,便招呼许世阳坐了下来。 两人一阵沉默,不久后有军士入帐也送来了一根羊腿,马彪边切羊腿边道:“吃吧,不用客气。” 许世阳没有胃口,叹了口气。 马彪也停了下来:“怎么,这烤羊腿可是军营里的一道美食,不合咱们许当家胃口?” 许世阳无奈地笑着回道:“这烤羊腿可不比荣华富贵美味。” 马彪直勾勾地看着许世阳,半响才道:“我要面子,过一天再说。” 许世阳有些恼火了:“面子对将军真这么重要?” 马彪一手羊肉进口,点了点头:“要是这件事成了笑话,只怕到时即便做了大将军,也是一辈子的污点。我可不想因为这点破事葬送了前途。” 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言论,许世阳一时竟无言以对,唯有心寒。马彪若只是一个莽夫,许世阳倒还轻松,岂料马彪是一个爱面子的莽夫,不但眼界狭小,还有些刚愎自用,这点,足以让目的明显的许世阳忍无可忍:“将军若真如此,那许某只有告辞!” “请便。”马彪眉头挑了一下,无所谓许世阳的去留,自己埋头吃肉。 许世阳脸色通红,想要发怒,却还是忍住了。他知道马彪这人好面子,倘若自己在他帐前发怒,马彪可能便会让军士将他抓起来,然后恩将仇报,给他安个行刺将军的罪名,当场处死。 面子这东西对于许世阳来说正好相反,可有可无。他可不想成为冤魂。 许世阳愤然起身,马彪低着头,切羊肉的刀紧紧握在手里,许世阳看着马彪,淡淡道:“属下告退。”没等马彪回话,便出了营帐。 许世阳走后,马彪才缓缓抬起头,眼中有了杀气。 马彪是贼,许世阳则是狼。马彪窃取赵河山的地位,许世阳给了马彪狼性。 现在,狡兔死,走狗烹,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两人都是为了一己私立。若不是马彪现在根基未稳,只怕早已和许世阳绝裂。。 这两人,其实也都是一丘之貉,只不过权力不同,认知里彼此的地位也就不同。 杨荣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天喘息的机会,乐得不行。他是忘了,其实青州已经没了退路,奈何,他的心中还有希望,这希望,便是他始终如一忠诚的朝廷。 第四卷 第六十七章 突如其来 又过了一日,马彪发起了总攻。 这两日相比,前一日是天堂,这一日便是地狱。 北门守城的不过五千人马,却要面对马彪带来的四万精兵。 杨荣不断在城楼来回呼喊士兵防御,抵住缺口,但是终究还是无济于事。马彪在城下狰狞地看着城楼上声嘶力竭的杨荣,竟然心生嘲笑之意。 这原本就不是势均力敌的战争,原本就是一边倒的局面,只不过这青州城将士团结一致,才为青州争取了这么多日危而不倒的局面。 但是,始终没有人是天神,始终原本,现在的青州城将士其实就如同困兽一般,凶猛且无助。 底下的城门,上百士兵合力挡着这摇摇欲坠的大门,城楼上,不时有冲上来的肃州兵,和守城士兵混战在一处,杨荣的长斧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挥舞起来容易误伤下属,只好抢过一个反军的刀,扔掉长斧,冲杀上来的反军。 此刻什么神机妙算,兵法巧计,都无力回天。 城门大破,马彪下了最后一道军令,肃州军兵士气大振一拥而入。马彪这次可是下了重赏,因为其实他在军中并没有绝对的威望,这些手下或多或少,都是为了钱财。 杨荣见状,也顾不得什么了,扔开手中的血刀,重新拾起长斧,将冲上来的一个肃州兵狠狠地抬起从城楼上扔了下去。 走到楼下时,杨荣直接冲进了肃州兵人群中,长斧不断挥舞,血溅漫天。马彪怒吼着,拨开人群,提着大刀来到了杨荣面前,一刀劈下,疲倦的杨荣横斧格挡,吃力后向后退去,突然才意思到自己仍有腿伤,腿部的伤情突然加重了起来,杨荣愤怒,刚想上前,左腿一弯,险些倒在地上。 马彪憋足了劲,冲上来便是一脚,杨荣整个人直接翻倒在地。马彪上前跨住杨荣的胸脯,,此刻周围,基本全是肃州士兵,北门守城的早已阵亡大半。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马彪以得胜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看着难受的杨荣,屠刀就抵在杨荣脸左侧。 杨荣口中蓄了口唾沫,喷了马彪一脸。 马彪暴怒,他可没有什么英雄之间惺惺相惜的情感,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英雄,他只是浑浑噩噩,一心往上爬的一个小丑。 马彪举起了屠刀,杨荣不但没有闭眼,在其刀下眼睛还睁得很大,他要看着马彪,即便是到了地府,他也要记住这张丑恶的嘴脸,杨荣这等好汉可看不起这个马彪。 有的人,不管取得多大成就,始终会让人看不起,因为这人是带着恶意的投机。 四目相对,马彪也不再恐惧,眼睛通红的他,内心早已激动澎湃,杀了杨荣,而后率军攻入主城,活捉肖立民,他便是大功一件! “刀下留人!”正在这时,一个藏州将军飞马而来,正是朱刚! 马彪正疑惑,朱刚冲开了围着的肃州兵,一斧头拦在了马彪刀前。马彪抬头,见朱刚体型肥大,也是个将军,心中有些惊异。 朱刚拿出廖前的令牌,高举着说道:”藏州前军总指挥朱刚在此,廖前将军有令,勿伤同胞兄弟!” “什么!”马彪皱着眉头:“你是藏军?” “想必你便是马彪将军。”二人僵持间,朱刚道:“马彪将军,青州我今早已经攻下,城防也布置好了,你我既是友军,应当配合才是。” 马彪缓缓收起屠刀,还是有点不相信。杨荣刚要起身,朱刚身后又进来了些甲士,朱刚一斧头挡在杨荣面前:“你别乱动,否则就别怪我残害同胞!” 杨荣是个识货的主,倘若要在马彪刀下活着,那以后被马彪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打败的消息传出去,他的名声可就要臭了。但这朱刚就不同了,塞边名将,杨荣败在他手里也不冤。 而且杨荣其实本身没有以身殉国的打算,尽力而为便是他的天性,当然他也不怕死,但是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杨荣当然想不到青州城会在这两日内被破,毕竟他前日刚来北门时,感觉至少还能抵挡个五日。 被押走时,杨荣忽然想到了什么奋力挣扎,四个军士才稳住了他。 朱刚骑马上前问道:“怎么,真的想死?” “你把肖将军怎么了?”杨荣怒目圆睁,像要扑向朱刚。 朱刚淡淡道:“实不相瞒,这城便是你们将军送给我的,作为回报,我留你们一命。” “你胡说!”杨荣不敢相信:“我们将军不是这样的懦夫!” “他当然不是懦夫。”朱刚看着粗蛮,实则也有细人胸怀:“若他不把城送给我,不管是肃州兵还是白象族,只怕都会屠城。横竖是个城破的结局,送给我,也能保住你们这上千的人命。” 杨荣一下子明白了。 马彪也听到了这段话:“等一下!” “怎么?”朱刚回头:“马将军有什么疑问?” 马彪一个眼色,四周兵丁都围了上去。 朱刚临危不乱:“马将军这是要自相残杀?” 马彪笑道:“肖立民皇亲国戚,怎么会送城?只怕是朱将军与其联合,要诓我。” “哼。”朱刚冷笑了一声:“我若要诓你,怎会带着藏兵。这些人,可都是忠实于廖前将军的,难不成是廖前将军诓你?” 马彪被朱刚这句话噎住了。廖前常年守边关,因此他的大名如雷灌耳,至少在这西南军镇,都有威风可言。 朱刚见这些士兵退开的意思,便又道:“怎么,我没让主力过来,就是为了顾及友军的交情。你们是想见见我藏兵的军威吗?” 这一问,才有了动静。众人皆知,藏兵算得上是整个西部军镇最有战斗力的部队,毕竟常年跟西戎人打交道,个个脸上都带着杀气,杀人那是常有的事。并且因为藏州特殊的地理位置,兵力也比一般州府多,因此只要一提到廖前,提到藏兵,绝大部分人都会给面子,更何况这个朱刚,也是有名的猛将。。 众人在等着马彪下令。马彪思衬再三,最终还是妥协了。 朱刚神态自若,带着这几个藏兵,押着杨荣,往将军府走去。 第四卷 第六十八章 封城 将军府地下大牢,杨荣瘸着腿,看到了被关在同一间牢房内的肖立民和陈烈。 杨荣咧嘴笑道:“将军,陈兄,我就知道你们没死。” 陈烈一个白眼:“本来心情挺好,你一来又说这些丧气话。” 这里,便是之前肖立民关李贤通的地方。 杨荣笑容尴尬了,肖立民神色轻松地说道:”坐吧,我们都是落难的人,这里不分尊卑。“ ”嘿嘿。“杨荣像个二十八岁的孩子,一屁股坐在了肖立民身旁:”以前在将军府也不分尊卑啊。“ 陈烈感觉拿杨荣没办法,见他这么大的人了又长得如此粗蛮,竟然还时不时向肖立民撒娇,更感恶心,干脆转身不看。 杨荣一看不对劲,这两人可都心情好着,丝毫没有城破败将的忧郁。 他想问肖立民,却不敢问。 肖立民了解杨荣:”怎么,知道城破了,你很惊讶吗?“ ”那可不是。”杨荣瞬间眼中竟有了泪花:“怎么说,也是俺一生奋斗的地方!” “得了得了。”陈烈背对着杨荣,都能听出杨荣的哭腔:“这不是都活着吗,有什么好哭的。” 杨荣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的铁头军兄弟呢。” “他们都被征去藏州守边了。”陈烈回到。 “守边?”杨荣有些担心:“那西戎人可都是真刀真枪啊!” 肖立民道:“西戎人也不是天天开战,何况这比死了强。” “将军……”杨荣欲言又止。 肖立民了解杨荣:“你觉得,我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杨荣低头不语,半响才道:“有点。” 肖立民耐心道:“我问你,城你守得住吗?” “那守不住。”杨荣不假思索:“但是也不能这么憋屈。” “憋屈吗?”肖立民反问道:“朝廷援军迟迟不到,周围州府也不派兵。你孤身一人战死沙场,后继者遥遥无期,比起现在,哪个更憋屈?” “这……”杨荣眼珠子转悠,确实前者更憋屈,但是这好像怎么想都不是肖立民的作风。 肖立民接着又问道:”你想没想过,朝廷现在还留着那些老将军,也不是无将可用,为何不派兵?这些州府将军,若不是得到朝廷的严令,又为何不出兵?连我们隔壁的刘士奇刘军师都不敢出兵,真的是怕这三路反军吗?“ ”不可能。“杨荣被肖立民一语惊醒。 ”当然不可能。“肖立民单淡淡道:”这是朝廷想改制了,所以牺牲青州,让天下人看看这些州府将军给天下带来的灾难,青州一破,各路大军驰援,夺回青州,平叛天下,朝廷顺理成章削去州府将军的权力,像前朝那样用文官统领州府事宜,这才是大局!“ 杨荣如雷灌耳:”原来如此,那为何不早投降?“ 陈烈淡淡道:”将军说了,做戏做全套,越逼真越好。将军是因为朝廷援军迟迟不来,不忍将士儿郎无辜殉城,才开城投降的,并不是将军无能,已经尽力而为了。“ 肖立民笑道:”昨晚给陈烈分析一晚上,他现在已经滚瓜烂熟了。“ 杨荣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着:”将军,那下一步咋整?“ ”下一步啊。“肖立民悠闲地躺了下来:”我们的事做完了,下一步,就看看朝廷的动向了。“ ”那这朱刚……“杨荣见这朱刚满脸横肉,比自己还凶,忍不住问道:”这朱刚,会不会向将军动手?“ ”会。“肖立民斩钉截铁,杨荣心里一阵咯噔。 肖立民接着道:”也不会。“ ”为何?“杨荣不解,肖立民淡淡道:”他这人有杀气却也有心,我们只见过一次面,我无法猜测他。“ 且说这朱刚仗着藏兵军威,控制了青州主城,将消息传了回去。马彪退兵十里驻扎,不敢轻易和藏兵为敌,也让人回去禀报千少游。 而这度州大营,和坤一早起来便听到了青州城破的消息,感到不可思议,按照他的估计,起码青州城还能守个三四天,莫非这藏兵真的如此神勇非常? 和坤自是不信,此时达善和和忌也都到了军营,何坤留和忌坐阵大营,自己带着已经休息好的赫子、达善、达其三人前去青州主城一探究竟。 一到城下,城门内早有一飞骑奔出,赫子一步当先,前去查看。那飞骑道:”朱刚将军有令,友军先行城外驻扎,待城内诸多事宜妥当,再行政策!“ 赫子冷笑道:”朱刚将军?你们廖前将军没来吗?“ 那飞骑不卑不亢:“廖将军还在藏州,朱刚将军统领先军事宜。” 赫子指着不远处的和坤问道:“那可是我们的府将军,我们度州是先起义的,几个人进去见一见朱刚将军也不行?” 那飞骑不松口:”将军已经下令,恕难从命!“ ”你!“赫子怒目圆睁,见软的不行,想来硬的,被身后的和坤一阵喝住。和坤三人也上了前来,和坤问道:”我听闻你们朱刚将军一夜攻下了这青州城,觉得不可思议,想一睹英雄真容,还望通报。“ ”你便是度州府将军?“那飞骑有眼力劲,认得出来和坤是他们的头。 何坤愣了一下,回道:”是我。“ 那飞骑道:”恐怕不行,将军下了严令,即便是那个少主前来,也不容许。“ 达善笑道:”这位小兄弟,你们那个所谓的少主神龙不见尾,怎么现在还搬出来了?“ 那飞骑答道:”将军说了,这几路反军都是为了这个少主效力,都要听命于他,任何人都不得冒犯。我们封城,也是请示了少主的意思!“ ”平白无故,难道少主在军中,不然消息能如此通达?“达善反问道:”莫不是你们将军假传旨意,想要独领功劳?“ 达善顺势揶揄,那飞骑正色道:”绝无此事!“。 赫子则更干脆,想要上前,那飞骑按住刀柄,有些杀意。赫子一把抓住了飞骑按剑的手,那飞骑想挣脱,却是不得,身后一阵哄笑。 赫子道:”回去告诉你们将军,就说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第四卷 第六十九章 藏兵威势 赫子带着三百骑兵奔至青州城下,叫唤着开门。 那飞骑犹豫再三,也在城门下徘徊。只要城里一开门,赫子便会跟着自己冲进去。 早有守城将士去禀告朱刚,赫子见这城门始终不开,便命士兵都下马盘地而坐,随乱叫喊。那飞骑被赫子紧紧跟着,也不敢向城上的兄弟索要开城,只顾骑在马上,静静候着。 良久,城楼上朱刚出现了。赫子抬头一望,此人满脸横肉,身形肥大,果然如同肥猪一般。只不过朱刚一开口,倒是和其形象不符。 朱刚粗声粗气问道:“城下的,是白象族哪位好汉?” “我是白象族的赫子将军!奉度州府将军和坤之命,特来接管青州城!”赫子高声应答,大言不惭,朱刚装作惊异:“哦?接管青州城?什么时候的盟约?” 赫子回道:“我白象族率先起兵,之前你们那个少主可是承诺过的,青州以后也一并划给白象族。现在青州已经攻下了,还请朱刚将军放我等入城接管!” “少主?”朱刚听了觉得可笑:“少主远在新州,你若非要假传他的旨意,也要拿出证据来看!” 赫子反问:“那你手下方才说少主让将军封城,有证据吗?” 朱刚这才恍然大悟,中了这个赫子的计了:“赫子将军,打仗不是儿戏,我藏兵先打进来的,肃州兵都撤离青州了,你这度州兵又要进来插一脚,是什么意思,还嫌不够乱吗?” 赫子理直气壮道:“我们是友军,也该分一杯羹!” “赫子将军!”朱刚正色道:“这青州城新破,再怎么个格局,我也要让手下整顿整顿不是?你这心急火燎地,难道也要进城帮忙清扫街道吗?” 朱刚说完,城楼上一阵哄笑。 赫子有些愠怒,但还是强忍了:“据我所知,这青州城是肖立民献给朱刚将军的,难道你们之前就有来往不成?” “笑话!”朱刚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我们汉人公私分明,肖立民为了这城内上万儿郎的性命与我做了交换,岂是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 “原来如此。”赫子提起狼牙棒站了起来:“你们是怕我白象族屠城?“ 朱刚一脸蔑视:”怕倒是不怕,只不过你们茹毛饮血惯了,还真做不得多好的人事。“ 赫子倒不生气,翻身上马,身后三百骑兵也都一一跟着上了马。赫子在马上指着不远处那个飞骑道:”朱刚将军,此人很有胆识,还望多多提拔。“ 朱刚道:”我用人不需赫子将军教导。“ ”告辞!“赫子象征性地行了军礼,便带着这三百骑兵扬长而去。 城门大开,那飞骑进了城,城楼上一片欢呼。 另一边,和坤远远望见赫子走来,面不改色,只是内心,有些失望。他让赫子跟着这小兵过去,一来是觉得这种氛围只有赫子的霸气能冲一冲,二来说实话,藏兵威名远扬,和坤还没必要冒险去强开城门。倘若真起了冲突,自己也能全身而退,将这一切都归结于赫子的莽撞。 达其前去迎接,赫子一脸失落,达其拍了拍赫子的肩膀安慰,赫子直奔和坤而来,和坤也安慰道:“你很冷静,这点很好。” “大哥,要不让我带着兵马去叩开那城门!”赫子又起了杀心,和坤笑道:“贤弟,古来成大事者,都有隐忍的经历,眼下大势所趋,大事即成,不用这么拼命。我们且回去,整顿兵马,隔岸观火,适时再出战不迟。“ 朱刚的捷报早命人快马加鞭传给了廖前。 藏州将军府里,廖前许久提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青州一旦占领,整个反军的物资都有了基础,廖前掌控了青州,加上藏兵威势,也就在反军中有了强大的话语权。尽管自己先前很被动,但是当他迈出了造反的那一步后,屡屡尝到甜头,就像先前受贿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心里的坚定,已如磐石一般。 廖前看着座下刚来不久的千少游,一脸蔑视道:”少主好大的能耐,时间都算得这么精准。“ 千少游淡淡道:”藏兵势威,当有此成就。以后还要劳烦廖将军多多照顾。“ ”少主严重了。“眼下二人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廖前需要假借千少游名头,千少游需要廖前的兵,可算是各取所需。廖前又道:”只是我这军中,有部分势力要抵御西戎,我调来造反的兵都是我的亲信,人数上可不比新州军,不知新州军何时动身?“ 千少游道:”梁将军正在准备,现在西州府将军罗大通有冒动之意。廖将军也知道,这罗大通身经百战,虽然年迈,可不是省油的主。梁将军想以静制动,等西州军行动,梁将军的大军也就正式起义了。“ 廖前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梁将军在牵制罗大通的事情中,起了关键作用。“ 廖前这一阵揶揄,千少游也厚着脸面微笑点头。现在廖前占据了青州,已经不惧千少游的什么杀手,更不怕今后身败名裂,此刻只怕千少游还要顺着自己。廖前捧起酒杯,晃了晃杯中美酒问道:”不知少主之前可有喝过御液佳酿?“ 千少游如实道:”实不相瞒,我年少时,便一直待在虎狼山上,和兄弟们同吃同住,别说什么御液佳酿,便是大鱼大肉,也极少品尝。“ ”这我就放心了,还在担心亏待了少主。“廖前站了起来,走到千少游座前道:”那么少主,我们就着这军中烈酒喝一杯如何?“ ”廖将军英雄气概,少游早想如此。“千少游面不改色,也端起了酒杯。 碰杯时,廖前突然眼露杀气:“不知这洪二郎,可在少主麾下?” 千少游笑道:“此人乃是江湖中人,知道得罪了廖将军无处藏身,早已隐匿起来,少游也正在找他呢。” “那么请问,少主是想用他,还是想杀他?”廖前步步紧逼,千少游淡淡道:“此人有点本事,自然是用。” “用?”廖前低声道:“属下倒是建议少主将此人斩杀,毕竟此人道德败坏,小人心肠,不容人世。” 千少游眯起眼睛笑道:“廖将军提醒,少游记住了。但是千人千面,还得权衡再说。”。 千少游这是明白着在告诉廖前,现在还不是他说了算的时候。屋顶上,莫明飘然而至,廖前也是习武之人,平日里死人也见过不少,对于莫明身上与生俱来的杀气印象却是格外深刻。 廖前没有喝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嘲讽千少游道:“少主以后出行,还是多带点人好,毕竟逢此乱世,容易不测!” 第四卷 第七十章 老将要出马 龙城御花园内,肖石峰像以往一样在御花园里赋闲,这西部各军镇的动静在这里仿佛都石沉大海了一般,悄无声息。 肖天途急冲冲地走了进来,肖石峰眉头微抬问道:“怎么,城破了?” “是。”肖天途神色严峻,尽管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但是古往今来,可没有哪个帝王送城的,更何况是物产富饶的青州,任何人占领了青州,都有了打天下的物质基础。 肖石峰睁开了眼睛,镇定地看着肖天途:“是哪路人马进了城?” “藏军。” “藏军?”肖石峰笑道:“到底廖前还是打仗的料,之前派他去藏州守边疆,倒是用对了。” 肖天途缓缓道:“廖前是少有的年轻一辈中精通打仗的,若他真的一心到底,这几个老将军也不知道镇不镇得住。” 肖石峰道:“眼下这天下战局,情况明朗,反军人心各异,殊途也不同归,你觉得呢?” 肖天途道:“天途认为,是时候反击了。” 肖石峰微微颔首道:“去吧,不惜一切,全境压上。“ 一天后,将军府的军令便传到了其他各州将军府。 塞北总督齐威远接到的军令是严守塞北,近期暂停收复关北十六城的计划,没有陛下圣旨,军队不得回援朝廷。 鲁州府将军赵雄,奉命夺肃州;惠州府将军林佑祖,奉命夺庆州;泸州府将军石磊、徽州府将军曹孟伯,奉命协作夺青州;月州府将军刘士奇,奉命密切关注闽州、桂州及云州方向三州动静,南海州王矛,随时待命准备攻入度州。 而这些没接到将军府密令的府将军,也都是肖家比较信不过的,毕竟闽州府将军成世勇、桂州府将军许大虎、云南府将军司马琅,可都不是跟随起义军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两人,还是前朝降将,肖石峰封他们为州府将军,既是要做给天下人看,看他的赏罚分明,也是为了安顿那些前朝降兵躁动的心。 当然,西州府将军罗大通,也接到了将军府的密令,肖天途让罗大通一切先斩后奏,先控制住新州。 罗大通一拿到密令,心下大喜,拍着自己的大腿道:”肖天途这狗崽子,可把老夫急死了!来人!传刘艺、关山虎到将军府听令! 稍许片刻,便进来了两个身着盔甲的大汉,这二人也是急冲冲地来将军府,之前就住在将军府周围的旅店,时刻准备听罗大通的调宣。这二人,均是以前罗大通打仗时的亲卫,罗大通来西州赴任,连儿子都不要,特地向肖石峰要了这两人,伴他左右。 就在不久前,罗大通传二人回将军府,怎奈罗大通平日节俭,将军府内十室九空,无多余木床,便让这二人先住在附近旅店。 这可苦了这两人,罗大通其实早前就想下令动兵,奈何一想到肖石峰那张愤怒的脸,恐失了大局,故而举棋未下,让这两人便在附近等候。 这罗大通还有一个癖好,那就是每每百日,必定身着过往盔甲,就连见他的人,也不例外,只要是将军,也一定要穿,这才有了方才这一幕,两个将军提着剑,穿着厚重的盔甲,马都来不及牵,屁颠屁颠地便往将军府跑来。 早有下人前来上茶,罗大通心情大好,等这二人都牛饮了一番,罗大通方才将前日召他们来时的问题再问了一遍:“这三万精兵,可都调拨完毕了?” 刘艺带着些许喘气道:“都已调拨完毕,准备多日,就等将军下令了!” “很好。”罗大通喜形于色:“眼下朝廷军令也下来了,我能全权用兵,总算是大展拳脚的好机会!” “恭喜将军!“这二人盼这一天也很久了。 罗大通问道:”以前你们在我身侧,常说有朝一日也要像我一样在中军帐内运筹帷幄,在战场上冲杀敌军,可还记得。“ ”记得。“这二人以前都是孤儿,后来跟了罗大通才有了一口饭吃,就连他们现在的媳妇也是罗大通从中周旋帮他们娶的,罗大通在他们的心里除了是榜样,也算是世间唯一的亲人。 ”那么,刘艺、关山虎,上前听令!“罗大通这一声将令,这二人早已欣喜,慌忙走到大堂中央,行起军礼。 罗大通取出西州虎符,一个扔给刘艺,一个扔给关山虎。二人各自接到虎符后,都两眼放光,四十岁的中年人,此刻竟像两个孩童看到新鲜玩具一般,不住地抚摸这个宝贝。 罗大通道:”这虎符,既然能号令千军,也意味着将有上千上万条人命掌握在你们手中,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们可是真做好了准备?“ 两人面面相觑,神色坚定:“我们跟着将军二十来年,听过将军教诲无数,也上过战场跟随将军杀过人。这二十年来更是苦读兵书,勤操军队,战场用兵,早已了然于心,请将军放心!” 这二人中,刘艺比较会说话,关山虎年轻时老不忌口,经常被罗大通训斥,因此现在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罗大通听得很满意,连连点头,倍感欣慰:“我们这一辈打了江山,却也已年迈,这守江山的事,还需你们来。刘艺听令!命刘艺为西州兵马总指挥,即日起开赴前线!“ ”是!“刘艺正色,领了军令便先行退下。 关山虎急了:”将军,我呢?“ 罗大通道:”关山虎听令!“ 关山虎大喜:”末将在!“ 罗大通道:”我再给你三万亲军,即日起,攻打肃州,不得有误!“ ”将军!“关山虎眼睛都直了:”当真?“ ”真!“罗大通一脸坚定。 关山虎虽然兴奋,但是大局告诉他要冷静:”将军,末将本来乐于接受这份差事。只不过……“ 罗大通皱眉:”不过什么?“ 关山虎这才道:”不过新州军凶猛,将军早先也有防范,单靠着那三万精兵,怕是不行。“ 罗大通笑道:”我问你,这件事现在除了你知道,我知道,还有谁知道?“ 关山虎眼珠转动:“这……末将不知。” 罗大通道:”你也看了不少兵书,可知道这虚虚实实,也是战场惯用的手段?“。 关山虎恍然大悟:”末将懂了!“ 罗大通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第四卷 第七十一章 时势决择 云州将军府。 将军府内,司马琅正经危坐,听着年近古稀的本家叔叔给他的分析。 司马琅的叔叔叫司马韬,人如其名,不仅是个有名的文学家,还懂兵法,知时势,若没有司马韬鼎力支持司马琅子承父业,司马朗当上这个传代的府将军只怕没那么简单。 若说度州白象族是族系社会,这云州则是比白象族的族系社会更胜一筹的‘家天下‘。这司马姓在云州的统治已有五百年之久,比之岭南上官府的安分守己,这云州司马府更为跋扈强势。但是大家族总有一个特性,那就是识时务,否则也不可能延续几百年。当年司马家归顺了肖家后,等以守住故土,实际上等于又换了个明面上的主子而已。 但是,以前司马家在云州是王,新朝建立后,肖石峰否决了司马家自封云州王的请旨,责其原地上任府将军,虽然实权也大,但是比起往日的风光,那是小得多,这新朝别说是王,侯爷都没有几个。 在司马家看来,此刻的司马家就如同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时时都得看肖家的脸色,肖石峰不让他们封王而冠以府将军的名号,大有替换其在云州的威信,随时取而代之的用意。 尽管后来司马琅当权,朝廷也没有干涉,但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司马家也害怕,害怕司马琅之后,下一代人会真被换掉。好一点的话,做个安乐侯,情况再糟糕,那便是斩草除根,灭九族的大难。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没人知道一直盯着你看的老虎什么时候要发起攻击,要吃了你。 因此,几日前,千少游的来信以封王为诱饵,勾起了司马家的兴趣。司马家的野心也不算大,从没做过一统天下的美梦,但愿能固守一方,富裕家传,威名远扬,便已足矣。 司马韬给司马琅分析完天下大势,司马琅不禁失望:“叔父这么讲,如同搏命。我司马家自上一代,便已男丁凋零,家族虽然团结,却是日渐势威。这前有狼后有虎,南海州与月州盯得正紧,但是机会稍纵即逝,若要决断,真的要当机立断。” 司马韬很满意,这个侄儿没让他失望:“贤侄,叔父也老了,不过咱们司马家的兵,都是忠心不二,这点叔父放心。倘若胜利,你便是司马家的大功臣,倘若一朝兵败,那叔父先下地狱向司马家列祖列宗致歉,叔父帮你抗下所有指责!” 司马琅眼眶湿润,眼前的这个人,不但在他最危弱的时候护在他左右,便是在如今,也依然支持他做大事,有这样的叔父,人生无憾。 司马琅站起,司马韬也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起,司马琅上前,扑腾一下跪拜在地,司马韬不住地摇头,想去扶司马琅,司马琅却固执不起:“孩儿此刻不敢面对叔父,没能成为叔父希望的那个人。司马家倘若真在孩儿手里绝了后,还望叔父安稳过完余年。列祖列宗那边,就让孩儿这个不孝子孙一并揽责,孩儿只希望,叔父心里觉得扶持孩儿值了,也便此生无憾。 在司马琅眼中,司马韬如同其再造生父一般,而在司马韬眼中,司马琅长得再大,也是一个孩子。 ”快起,快起。“司马韬老泪纵横,扶起泣不成声的司马琅。 司马琅身上的责任,在于司马家,一个人要抗下所有,真的很难。 桂州将军府。 将军府内,已过花甲的许大虎正来回跺步,等待密报。他岂不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千少游在信中表达了对其当年无奈之举的理解,给他分析了时下大势,即便许大虎不反,这肖家绝对也会借此机会将他们这些前朝余孽连根拔起,到时候不但没能马革裹尸,只怕还要成为一个冤魂。这对于向来心气高傲的许大虎来讲,是做梦也不去想的事情。 终于,密报回来了。 许大虎焦急地上前问道:”情况如何?“ 那密报喘着气道:”圣旨下达月州,但是桂州这边迟迟不见圣旨。“ 许大虎身后,坐着的长子许彪咬牙切齿道:”爹,我们也反吧!“ ”就是!“其二儿子许文接着大哥的话道:”这肖石峰疑心太重,给他效力也太憋屈了!“ ”住口!“许大虎一声呵斥,两个长得粗莽的儿子瞬间都堵住了嘴,不敢说话。许大虎的老友王宪干咳了几声,拿起桌上的茶杯吹气,以此来缓和气氛。 许大虎转过身来,指着这两个暴躁的儿子,半响才道:“你们啊,天生当反贼的料!” 这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也不敢语。他们心里也嘀咕,按照父亲的性格,应该会选择造反,怎么今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王先生,你怎么看?”许大虎的语气缓和了些。 王宪眉头一扬,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道:“不可反,反则满门,倘若不反,尚有一线生机。” 许大虎微微颔首,其两个儿子却更不解了。这个王宪可是时常提醒许大虎要提防朝廷的主,怎么今日也向着朝廷了。 许大虎看着这两个涉世未生的毛孩,淡淡问道:”你们是想被灭九族,还是想保住性命?“ ”自然……“这两小子异口同声:”自然是保住性命强些。“ ”那你们就得听王先生的!“许大虎斩钉截铁,看向了王宪。 王宪笑道:”二位公子,且听老夫一言。倘若是平日,你们可怕朝廷?“ ”不怕。“”不怕。“ 王宪继而问道:”你们不怕朝廷,可怕有遭一日,将军百年,你们泯然众人?“。 一阵沉默,王宪笑道:”这也是怕,毕竟前朝旧将,做君王的,不猜忌就不正常。“ ”先前天下太平,将军无处表忠心,虽是府将军,实际官职越大,朝廷的不安就越大。眼下时局动荡,最显得妖怪。倘若将军举旗平反,倒是一个机会,一个做朝廷眼中正常人的机会。“ 第四卷 第七十二章 梁佐的踌躇 此时的天下,再次出现了分裂的景象,这对于老百姓来说,是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战争一起,难免会伤及无辜百姓,即便是仁义之师,也无法真正保证老百姓赖以生存的良田不被践踏。 各州军营调动,或多或少都传到了民间,时不时还有以为发生了像二十年前那般灾难的难民涌入东部城镇,带来夸大其词的描述。 其实,本次动乱比起二十年前,不算严重。二十年前,千家一方可是不顾百姓的,但是就目前来看,这两方势力都在争着民心,尽量不伤害百姓,尤其是这各州府将军,原本就是各州百姓的父母官,唇亡齿寒,没了百姓,他们的主城也便如同鬼城一般。 究其本质,这场动乱没有暴君,也没有正义之师,有的只是积蓄已久的人心不足以及各种阴谋。这是一场小人间的战争,但是不乏有一批国家栋梁前赴后继,用自己的牺牲告诉世人,他们多么纯粹。 即便是现在这西部边镇兵荒马乱,也没有发生屠城的事情,老百姓到底只是受到了些许影响,还算没有大祸。 新州将军府内,自千少游走后,梁佐极为活脱,不再是那个整天板着脸的州府将军,他又成了一个暖心的人父。 在梁佐看来,即便千少游真是前朝少主,也不过是一个虚伪的人,不足为虑。他有养精蓄锐的新州铁骑,怎会怕千少游这个只带着两个江湖杀手的男儿。他连家人都没藏起来,就表露了他的想法。 只不过,千少游在的这些日子里,梁佐也在极力表现自己的高傲和无感情,他想让千少游觉得自己是个怀才不遇的人,对他的筹码特别感兴趣。在这些州府将军中,千少游也唯独忌惮梁佐,说实话,梁佐若是选择平反,那也是一条上升的路子。 梁佐正在教自己的幼儿联系短枪,便有手下一心腹匆忙进来。这人便是梁佐自小养到大的义子梁天赐,对梁佐绝对忠心,一手拉起新州的谍报系统。他还有不报上门权,梁佐不论在哪,只要有急事,梁天赐都能不经请示推门而入。 而他一来,梁佐便知道有事,不动声色地招呼下人陪着幼儿,领着梁天赐到了书房内。 一到书房,门一关,梁佐还未坐定,这梁天赐便以极短的话语开门见山:“罗大通动了。” 梁佐脸上神情先是微变,但是转而又轻松了些,梁佐自言自语道:”肖天途啊肖天途,你果然是在放虎。“ ”义父……“梁天赐算是个鹰派,自从上次千少游过来,梁佐告诉了梁天赐此事,梁天赐便跟梁佐计划了借着千少游的名义夺得天下,再过河拆桥的过程,可惜的是梁佐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且这些天内,新州军除了有点异动,没有其他。 梁佐眉头一抬,问道:”怎么了,今天这么含蓄。“ 梁天赐道:”义父,用兵大事我本不该问。但是这罗大通让心腹刘艺带兵驻扎在吐蕃城外十里处,其目的已经很明确,就是要动义父的新州。义父表面未反,实际上已经在朝廷的反贼名单上,与其屈辱一生,不如……不如正式兴兵!“ 梁天赐说完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后,低下了头。他预料梁佐会大发雷霆。 幸好,等来的是一波平静,平静之后,是梁佐拔剑的声音。 ”天赐,我问你,罗大通是个老将,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论打仗,这天下可没几个能打得赢他,你觉得我们造反有生路吗?“ ”有!“梁天赐斩钉截铁,梁佐微微i抬头:”说说看。“ 梁天赐道:”西州帅虽是罗大通,但是其士兵大部分也都没上过战场,倘若罗大通用兵以以前的方式,恐怕效果不会太好。而我新州则不同,日日枕戈待旦,养精蓄锐,随时准备支援藏州,可以说,兵势上,新州军除了塞北军和藏州军,可以排第三。“ 梁佐满意地点了点头,却还在挑刺:”那你说,造反之后,谁会是老大?“ ”廖前。“梁天赐的远见其实也是自幼受到梁佐的熏陶,梁佐表面上是个武夫,但是在新州这么多年,常读兵书。 梁佐道:”没错,眼下廖前的大将朱刚又率军占领了青州,可以说,藏兵的威势,无人可挡。更何况廖前兵强马壮,是反军最锋利的矛。“ ”但是这恰恰也是义父的优势。“ 梁佐笑道:”这明显的劣势,怎么又成了优势?“ 梁天赐侃侃而谈:“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廖前的藏兵将来要对付的是东部那些老将军的主力部队,谈何容易。到时候藏兵越打越少,新州军自然就成了绝对的中坚。义父将凭兵贵,理所应当。” 梁佐明知故问,听完梁天赐的分析,对这个义子也是十分认可,将手中的宝剑扔给了梁天赐。 梁天赐惊诧地接过梁佐扔过来的剑,问道:”义父,这是何意?“ 梁佐道:”你也知道我是用戟的,但我的那把战戟我从来不带在身边。这把剑精致玲珑,才是我的最爱。你从小练枪,老是追着我要学戟,但是你不知道如果再给我一个选择,我宁愿用剑顺手些。戟是百兵之魁,杀伤力极大,却也容易让人迷失心智,当你习惯了鲜血,便会认为一切的死亡都很正常,那么到时候你这个人,就是真正的冷血的人。“ ”义父……“ 梁佐接着道:“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只懂得杀戮。枪和戟很像,却少了些锋芒,往后你也要学会收敛点,否则像你这种身份,一旦出口,便是给未做的事情定了意。像我,其实还没有下决心要出兵,所以一直三缄其口。剑虽短,却是百兵之君,防身利器。这把剑我送你,倘若以后义父有何不测,你大可求自保。”。 梁天赐瞪大了眼睛:“义父……” “你先下去吧。”梁佐摆了摆手,方才的精神全无。他本来心情不错,却突然想到了心事,一下子整个人又阴郁了起来。 第四卷 第七十三章 巅峰对决 龙虎盟后山。 这日的后山共有三人,不论是地位还是武功,都堪称当今武林的半壁江山。 龙应天近日愈发枯瘦,渐显老态,然而其双目有神,倒是心有抱负。 普化依旧身穿素僧衣,面无表情。 贺震南眉头扬起,他已观察普化许久,心中仍有疑问。虽然龙应天已经说了前因后果,但是贺震南想知道的可不只这么多:”你虽是后辈,地位上却有空净佛寺掌门的头衔,可与我等平起平坐,如此大人物,消失这么多天,不怕你师兄弟们找不到你吗?“ 普化淡淡道:”僧人下山化缘也是修行,常有的事。空净佛寺其实少哪个关门的都不行,唯独少了掌门住持,一切都能如旧。我寺九大殿,都有师弟们坐镇,确保寺内规矩正常,无需多虑。“ 贺震南撇开话题,看向了龙应天:”你说他也是盟友,在我看来,他骨子里还是佛门的人。佛门讲究慈悲为怀,放下屠刀,你看他依旧僧人模样,就连谈吐也是门派言语,如何信得?“ 贺震南话音刚落,普化便嘲讽道:”贺掌门,在下也是个人,在佛门生养了二十年,若能一朝成魔,褪了这早已习惯的服饰谈吐,那在下和畜生有何区别?“ 贺震南点头道:”羊羔尚且跪乳,何况是贤侄这般受佛学熏陶二十年的年轻人,这点老夫欣赏。“ ”晚辈倒是有些不解。“普化反问贺震南:”贺掌门明面上倾于朝廷,背地里却跑来和我们做盟友,却是为何?“ 贺震南眉头一皱,这个普化可不像那几次见面的那样谦逊温和,倒是有些戾气。龙应天静静看着两人无意间的争锋相对,只觉得有趣。此时只有龙应天心里清楚,这二人都是江湖上名门正派的掌门,却背地里做他这般的恶人,两人相见,难免心生异样,产生隔阂。 但是此时的这二人,浑然不觉自身心理变化,互不相让。 贺震南这般被其冒犯,有些不悦:”贤侄伶牙俐齿,倒不像佛门出来的。“ 普化道:“贺掌门见笑,找盟友还是知根知底好些。” “说得对。”贺震南压低了声音:“我也很想知底!“ 电光火石,贺震南到处,一掌隔空,带有隐隐雷声。普化与龙应天同时跃起,龙应天退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普化知道贺震南是朝着自己的,也不后退,于贺震南后背,抬手便起势。 贺震南感知敏锐,回身也是一掌,两掌相对,贺震南手上内力化成的隐雷和普化散出的金光照面,时强时弱,两人身旁飞沙走石,格外震撼。 那龙应天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也是个武痴,这种武林颠峰对决的场面当真难得一见。 若是寻常高手,内力相冲,断然不敢贸然割离,但是这二人的修为内功,已经突破了这一层面。贺震南是要分个胜负的,因此在二人僵持了些许时间后,贺震南收回了出去的右掌,左掌接势,充满了内力,掌风强劲,朝着还未收手的普化击去。普化心头一颤,刹那间判断这一掌自己接下会有些吃力,朝上空翻转,退离贺震南。 刚一落地,贺震南移形换影,已突至其跟前,一掌罩门,普化又向后退去,几乎同一时刻,贺震南又到了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贺震南这一掌下去,被普化右手牢牢抓住了手腕。隐雷便露在普化眉心处,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稍有不甚,便会引火自焚。 四周响起了隐隐钟声,贺震南微微一笑:”有趣。“ 龙应天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来,那日武林大会上便见识了佛门绝学小浮屠功,今日再见,依然回味无穷。 贺震南已经起了性,跟佛门的人过招,可比和其他高手,哪怕是肖天途过招有趣多了。 但见贺震南束起的头发散落,大喝一声,宛若惊雷。左拳挥下,正击普化中腹,普化应势吃力后退,贺震南运功之际,龙应天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普化。只见普化难受的脸色瞬间又化为了平常,双肩一抖,小浮屠功散去,早已连同贺震南那高人一等的拳劲化为了乌有。 贺震南阴沉着脸,佛门绝学,果然了得。 刹那间,周围碎石一轰而起,随着周身雷电的贺震南,一起朝着普化奔去。龙应天看到的是一个雷神! 普化双腿微微动弹,已经站好了位置;闭起眼睛,却是双手合十,兀自念经。 贺震南豪不犹豫,雷电夹带着乱石,一并压下,如洪水猛兽一般,毁天灭地。 当今武林,无有一人,能像贺震南一般霸气。 普化这边,内力不断涌出,泛着佛法金光,他自幼习得空净佛寺关门心法,也算是内力精纯。 龙应天见到贺震南这招,也是暗自称奇,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脑海中已经浮现了自己如何应对的场景。 以龙应天的性格和实力,当然是接下贺震南这一招,强强对话,断然不惧。 普化正好相反,他可不是武痴。 贺震南一掌落地,周围颤动,包括对面山上密林宿鸟,成群飞出。 普化如同飞箭离弦一般,直直冲开了贺震南带来的铺天盖地的乱石,跃至半空之时,龙应天自言自语道:”大浮屠!“ 贺震南并未惊讶自己的失手,相反此时的他内心十分激动,其背后上方,大浮屠经重现世间,那是他梦寐以求,都想有生之年能见一见得武林绝学。 普化周身,多了一道无形刀刃环绕,迸出时,气刃不断旋转渐大,贺震南微微一笑,拔出背后的万钧剑,万钧剑似乎嗅到了强敌的气味,剑声凛凛,剑气滚滚。 贺震南大喝一声,用尽全力,剑气连着内力一并发出,龙应天眼前一道闪光,下一刻又见到了另一个场景。 只见半空中,贺震南提剑压着普化,两人一上一下,便要坠地。 龙应天身形晃动,素袍鼓起,转出数道气浪,普化与贺震南神情一凛,双双弹开。 龙应天在二人之间慢慢转动,吸收着二人剩余劲力,普化落地后,神情自若,丝毫不像方才有打斗的痕迹,倒是贺震南,须发尽起,已经上瘾。 龙应天缓缓落在二人中间,淡淡道:”你毕竟是后辈,学的武功再强,也不及贺掌门多年的修为。“ 第四卷 第七十四章 如虎添翼 龙应天借过贺震南手中的万钧剑,走至崖边,挥了两下,剑气横生,崖中石柱上烟尘滚滚,尘土散去后,石柱上露出了四个大红字:誓灭肖家。 普化和贺震南二人虽然都有些惊愕,但是依然神情自若。 普化淡淡道:”以前只知龙盟主跟朝廷有仇,未曾想到仇恨这么深。“ 贺震南也道:”龙盟主写这四个字时,有些年月吧。“ 龙应天将万钧剑还给肖天途,讲道:”不错,我的反意早已生起。这四字若不是因为年月,尘土遮蔽,我是断然不会去掩饰。“ 贺震南道:”当年锁龙谷一事,看来龙盟主是耿耿于怀,这江湖中,又不知有多少像龙盟主这样的人。“ 龙应天冷笑道:”当今江湖武林,唯利是图者众,早已黯淡了义气。自古以来,君子与小人,都是可以相互模仿的,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我也不奢求江湖武林为我卖命,他们不敢做的事,我来做便可。这皇帝谁来做都一样,暴君已死,这天下也只剩下个人恩怨。“ 贺震南感慨道:”龙盟主胸襟,贺某人钦佩。不急不躁,为天下觅得新主,才想到了却私人恩怨,真是一方人物。“ 普化问道:”那么贺掌门和朝廷又有什么恩怨?“ 龙应天笑道:”贺掌门可是个有抱负的人,江湖武林的未来,便在他的手里。朝廷打压江湖武林,贺掌门却想做这江湖武林的盟主,除了追求武学的巅峰,名誉上也要留芳百世,供后世子孙敬仰。可这朝廷遂不了他的意,你觉得,这是不是一种恩怨。“ ”原来如此。“普化道:”佛常说因果,有因才有果,恶因结恶果,朝廷这可是作茧自缚。“ 龙应天道:“肖天途暗地里纵容叛乱,以实现他的大制改革,将天下万民作为棋子,好不豪气。可他怎么也想到,这当今武林掌握颠峰武学的三人会联手起来,他那号称高手如云的龙城,在我们三人面前,终归会是不堪一击。” 贺震南道:“龙盟主的武功在下领教过,普化贤侄方才展现的功力在下也惊觉进步神速,然而若说闯皇宫,是不是还差了点。倘若失手,不露身份还好,一旦身份暴露,恐怕武林之中再难藏身。” 普化皱眉道:”看来贺掌门还是放不下脸面,既想做名门正派,又想冒天下之大不违当上武林至尊,这世上恐怕没这么好的事情。“ ”并不是在下矛盾,只是你未成气候,实在没有一成把握。“贺震南此刻格外冷静,他可不想一失足成千古恨。 龙应天笑道:”看来贺掌门对大浮屠经的了解知之甚少。“ 贺震南道:”老夫不才,未曾见识过大浮屠经真实面目。这江湖武林之中虚假传说也不少,若说方才与我对敌的便是那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大浮屠经,那么老夫实在是大失所望。“ 贺震南一向高傲,方才上山之前对普化身怀大浮屠经绝技有些兴趣,但是方才一比试,了却了心愿,觉得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在普化看来,如同清风拂面,掀不起波澜。 贺震南这话,是骨子里的,他这一生从未承认自己低人一等,未上山前,龙应天夸赞这普化武功不在他们二人之下,在贺震南看来,这番话过于夸大。当今武林,除了空净佛门三老及九玄门的玄清真人,再无一人能让贺震南心服口服,即便是龙应天,贺震南也自信能打败他,像普化这般小辈,还不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武林宗师,与他相提并论,如同贬低一般。 贺震南是极其重视论资排辈的,他也是个传统的江湖人。 普化也不答话,取下手中的佛珠,对着龙应天在对面石柱刻下的那四个字道:”龙盟主当年年轻气盛,刻下这四字,没有下文,今日在下便补上一句!“ 言罢,普化将佛珠抛出,身形晃动,靠着精纯内功跃至悬崖空处,那佛珠转动,丝线散落,剩下十八颗也和普化一般滞留于空。 普化缓缓抬起右掌,内力散发,金丝游走。 晃动处,那十八颗佛珠一一打进了方才那颗石柱内部,普化淡然后撤回至原处。 方一落地,对面石柱墙裂连绵,于誓灭肖家旁又多出了清晰的四个大字:我佛慈悲。 龙应天豪放大笑,这连起来,便是我佛慈悲,誓灭肖家。 贺震南转头看向普化,顿觉此人可怕至极。如此一个僧相,内心早已将佛视若无物,甚至是可以信手拈来,朝弄的主。贺震南虽然不是佛门中人,但是对于神明仍有敬畏之心,此人年纪轻轻,如此狂妄无知,平静的外表之下显然藏着个魔鬼。 但是这一切在龙应天眼中,却成了可圈可点的地方:”贺掌门你看,方才贤侄用大浮屠经催动师传大慈悲掌,以檀木佛珠作利器印刻石柱,可算精绝?“ 普化这一下,是在向贺震南表明方才自己未尽全力,生平所学大慈悲掌师传洪明,方才可未显露真迹。 如此自负,贺震南轻笑一声,也借着生平功力,跃至崖中,万钧剑剑气横生,转瞬间,石柱顶上,多出了一个大大的杀字。 ”好剑,好字!“龙应天称赞道:”万钧剑果然是天下名剑,剑气之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控得了的。“ 这一来一去,贺震南又胜了一筹。贺震南方才这一挥舞,可没用多少内力,全凭万钧剑被催动的剑气,这也只有像龙应天这样的顶尖高手才能分辨出来。 不过普化方才刻出的那四个字,一般寻常高手也做不到,既要靠着内力使自己僵持在半空漂浮,又要用内力生凿那实心石柱,当今武林之中,确实也只有青竹英雄榜榜上的前十名能如此轻松做到。 因此,贺震南这个杀字也表明了他的态度,龙应天之前存疑的心也短暂地放了下来。贺震南,终归是同意与他一起做这件大事,他的阵营,如虎添翼。 第四卷 第七十五章 忌惮 肃庆两州告急,赵雄率领的鲁州军和林佑祖长子林承泽率领的惠州军养精蓄锐已久,对于已经是一盘散沙的肃庆二州官兵,更是联合打出了投降不杀,一切如旧的旗号。 虽然赵雄的鲁州军和惠州军不是同一路的,但是他们早已军情互通有无,毕竟赵雄也曾是林佑祖的左膀右臂,他们的关系可不一般。 马彪连夜回援肃州,庆州则交给了原庆州城守备,见利忘义的李善防御。马彪平日虽然鲁莽,但是也知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因此在钱财上,尤其是对于庆州叛军将领,马彪从不含糊。马彪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坚守城门,等待大势到来。 赵雄艺高人胆大,仅带着两个护旗的士兵,扛着赵家军旗,手无寸铁,轻骑飞马,来到了肃州与鲁州邻近的陕东城下。 恰逢此时马彪亲自来到此处查看防守布置,两人撞了个正面。 赵雄的到来引起了马彪的注意,马彪一看赵字帅旗,有心心慌,忙朝这三人身后望了望,疑神疑鬼,恐有伏兵。 赵雄也一眼找到了马彪,他看得出来马彪身穿将军盔甲,在这城楼上便是最大的长官。 赵雄气力雄劲,高声喊道:“城楼上的听着,我乃鲁州府将军赵雄,现在传我皇圣谕,凡是缴械者,一律不予追究反叛之罪,士官带头弃暗投明者,一律视情况封赏,官阶固升!” 马彪其实对手下的忠诚度都没有任何信心,毕竟这些士兵几日前还是肖家的兵,只不过自己派人送来了金银,又控制了黑名单上牢骚士兵的家人,才换得这一城防御。可以说,马彪是最虚的一个叛军将军。 左看右看,幸好眼下大势未明,没有一个守城士兵动摇。 于是马彪鼓了鼓肚子,拔出佩剑上前朝着城楼下的赵雄问道:“你是何人,眼下两方交战,可没有谈判的机会,就不怕被射死在城下吗?” 赵雄大笑,敞开双臂:”若尔等反军行事如此卑鄙,还请一试!“ 马彪从来就不是软弱的主,当然他也不是一个冷静的人,准确地说,其实他不适合做将军。 ”拿弓来!“ 马彪接过士兵手中的弓,张弓搭箭正要射时,看到那人如此镇定的眼神,突然想到了赵雄,这个浑身横练功夫的将军,据传江湖上有一门功夫称为横练,横练者,白兵莫近! 四目相对,马彪这才仔细地打量这人,身形魁梧,眼神坚毅,头发半白,怎么也不像只是个传话的小将。 莫非…… 马彪心底一惊,收起弓箭,假装坦然:“赵雄将军,看来你还真有胆识。不过我马彪造反归造反,军礼还是懂得的。若真要比试,那就战场上见真章好些。” 马彪一席话,把自己方才张弓搭箭的冲动归结为想试探赵雄,又显示了自己的睿智,直接喊出了赵雄的姓名。 赵雄一听此人是马彪,想了一会儿,这太突然了,他了解自己口舌不快,此时正在气势上,切勿破了功。马彪手心都出了汉,这个赵雄,他是没有办法的,必须请江湖中人。 马彪将赵雄的停顿归结为是赵雄高傲的表现。 少顷,赵雄方道:”原来阁下是马彪将军,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哼。“马彪自认低人一等:”赵将军就不要拿马某人开玩笑了,这赵将军威名远扬,马某人在您眼中无非就是个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赵雄道:”马将军敢为人之不敢为,倒算条汉子。只是误入歧途,做这种看不到希望的事情,马将军是选错了路。” “赵将军,请回吧,您也是条汉子,何必婆婆妈妈在我城楼下劝降?这很没意思。”马彪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赵雄打仗竟是先来劝降一番,他还真会怕赵雄再讲下去,就要兵不血刃了。 赵雄正色,指着自己身后的赵家军旗,道:”马将军,你听好了。明日我赵家军一到,绝不多做停留,你今日若是不投降,那么从今夜过后,便再也没有投降的机会。“ 马彪故作镇定:”赵将军,我大军今晚也能抵达,不劳烦您费心!我既然能来这里,便有在城外与你鲁州军决一死战的决心!马彪今日,话也搁在这里!若是你鲁州军破了我这陕东城,那么肃州也一并拱手相让!“ 马彪讲到鲁州军时特地放大了声音,赵雄爽快道:”好!希望马将军不要食言,明日战场上见!“ 马彪以为己方气势回到了上风,便假装客气,行军礼道:”恭送赵将军。“ 赵雄一脸傲慢,慢慢拨转马头,朝着大营走去。赵雄的横练功力,寻常士兵的暗箭根本伤不了他。 赵雄走后不久,城楼上,多了个长袍老汉,正是洪二郎。 马彪道:”这横练功夫可不好对付,老人家真有信心?“ 洪二郎道:“将军放心,大庆镖局罗阿庆也正在路上,他的追魂刀法加上老夫的朝天棍法,定能让年老体衰的赵雄露出破绽,到时候将军长刀直入,在乱军中杀了这人,将军便能威震天下,成为反军的英雄!” 马彪笑道:“威震天下是虚的,英雄也是虚的,我不要这些。只要能破了这来势汹汹的鲁州军,我以肃州为据点,占山为王就好。我没那么傻,廖前不动,梁佐不动,我为何还要拼命。” “将军切勿忘了少主的嘱咐。” 洪二郎一句话,让马彪脸色大变,看向了洪二郎。洪二郎眼带戏谑:“将军若是觉得自己能抵挡赵雄的进攻,洪某可以不插手。” 马彪皱眉:“看来你们做镖局的人心都黑得很。谋杀旧主是那个许世阳给我出谋划策,现在又是你这个洪二郎来替少主督战,表面上助我一臂之力,实际上不把我放在眼里,归根到底,还是看中了你们那个少主的赏赐吧。” 洪二郎不作言语,马彪凑过去小声问道:“洪当家,不妨真心帮我一把,少主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如何?” 第四卷 第七十六章 出生便有差距 庆惠交界麻桑城。 林承泽宽脸怒眉,身形魁梧,加上一身披金锁子甲,不愧是将门虎子,颇有林佑祖当年的风范。 此番攻打庆州,林佑祖其实只在府上泡茶听曲,他把这件事当作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将将军令交给了林承泽。林家亲军是林佑祖一手从战场上带出来的,其中的精锐铁骑护龙骑虽然都已步入中年,敏捷性有所下降,但是林佑祖看中了他们打仗的经验,在解散前,决定将这三千护龙骑作为独子林承泽的亲卫军,以防不测。 因此,诸多平叛的大军中,以惠州军最为著名,但是恰恰惠州军攻打的是最弱的庆州城。 肖天途的意图,便是迅速拿下一场胜利,鼓舞士气,用最短的时间扫除反动势力,建立肖石峰让他完成的体制,这个体制,便是各州府府将军权力架空,由朝廷委派文官上任管理州府的新制度。 林承泽初生牛犊,又有惠军实力在手,年轻气盛,独自带着先锋军杀到了这麻桑城附近。 麻桑城也是大庆镖局的地盘,麻桑城顾名思义,盛产麻桑,是全天下第二大麻桑产地,或无意多由大庆镖局经手。虽然运送麻桑的利益不多,但是罗大庆显然胸无大志,只想做个富家翁,因此大庆镖局多年来也未曾将此生意拱手让给其他镖局。 麻桑城守城的,是自告奋勇的一个落魄人士,李善的堂弟李包同。 这李包同打小孤僻,年少十二,便能肩挑两桶水行十里路却不喘气。可惜李包同生在乡野山间,尽管邻居都夸赞他有武将风采,但是因为没有师父教导,李包同身体里的始终是蛮力。 而作为李包同堂兄的李善,早年便在庆州任职,虽不是什么大官,好歹也是有脸面的人物。 就这样,看中了李包同的可塑性,李善将李包同接到了自己的家中,给他看自己买的兵书,教他武艺。但是李包同看完了兵书后如同打开了另一扇世界的大门,也不习武,天天在屋子里专研兵书。 这李善心思倒也开阔,见堂弟这般景象,总比外面游手好闲的那些市井子弟强。几年后,李善感慨堂弟对兵法的理解已经超越自己,欢喜之余,还不忘将其推荐给苏子善的近卫长杨武。可惜杨武收了李善的好处后,又看上了李善家中貌美的妻子,提了非分要求,李善断然不答应。 这事就此落空,李善交上去的钱财也收不回来,他可想保住现在这温饱的条件。 李包同知道这事后,对堂兄感激涕零,李善安慰他现在是太平盛世,他的才华还不到用武之地,李包同表示心里明白,再过个两三年,自己就去塞北参军。 只是还没过一年,便等来了堂兄让他统领庆州兵马,防御惠军的将令。 李善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他善于笼络人心,知人善用,他觉得李包同熟读兵法多年,耳濡目染,也算半个将军,何况又是唯一一个靠得住的人,姑且让他一试。倘若是自己出马,那可是死路一条,绝对的势力差距面前,唯有出奇招,才能制胜。 李包同,便是李善的奇招。既然正面打不过,那么就让李包同从书上学的那些奇谋巧计来狠狠地痛击这惠州军。 李善听闻林佑祖不亲自督战后,大喜过望,醉倒在了将军府里。 此刻的庆州,虽然谈不上兵精马粮,但是后方空虚,主力都被李包同集中到了麻桑城周围五十里内,倒是还可一战。虽然庆州军对李善没有感情和服从,但是马彪事先已经派亲信控制了这些士兵的家人,所以这些士兵不得不为李善一战。 开战前,李包同全权负责,他早已先加赏赐,承诺击退惠州军后,每个守城的士兵都有重赏,或美妾,或金银,不同喜好,不同赏赐。 李包同没有提到一旦失守后的惩罚,便是给士兵们打了底,此战必胜。 城下,是林承泽派来的号令兵,号令兵传话,要守将出门一见。 李包同周围的人一再阻止李包同应允这个要求,但是李包同却欣然答应了。 李包同只带了两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亲卫,跃马扬鞭,三人便出了城。 跟着那个号令兵走了有三里地,李包同总算遥遥望见林承泽的军队。 座下三批战马感受到了强烈的敌意,纷纷乱了阵脚,李包同三人镇定自若勒紧缰绳,却受到了一阵哄笑。 身旁两个护卫气不过,拔出了佩刀,笑意更甚,颇为傲慢。 林承泽缓缓过来,靠近这三人,将这两个护卫的到按了回去,又围着这三人转了一圈,淡淡道:“你们可别胡来,别说对着我这三千先锋军,便是我一人,也足以对付你们三个。” 李包同第一次见这场面,心扑扑直跳,内心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但是兵法上说气势压倒一切,所以李包同在示意两个亲卫不要轻举妄动之时,也不忘回击:“以为林将军空有匹夫之勇,没想到也是个深谋远虑,小心谨慎之人。如此兵力优势,还要约我单独见面,不愧是将门虎子,名将之后。” 此话明褒暗贬,耳聪的人都能听出来。林承泽冷笑一声,道:“来之时,家父曾嘱咐,都是同胞兄弟,只不过受了蒙蔽。倘若将军能大开城门,让我惠州军兵不血刃,那么将军及你麾下一干兄弟的事情本将军就不予追究,如何?“ 李包同一阵鄙夷:”李某是个没能力的人,怀才不遇。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不珍惜反而投降,以后朝内无人照应,也只有平庸的份。大丈夫生于世间,不做点大事,如何对得起生母?“ 这两人一对比,林承泽自幼含着金汤匙出生,而李包同却要经历各种看扁,各种委屈,李包同心里强压的怒火,无法言表。 林承泽可不知道李包同的来历,不过此刻他在心里已经开始了盘算,父亲说,这是未雨绸缪,打仗就是要胆大心细。 李包同这人谈吐不俗,还压得住场面,想必也是个能堪大用的大将。这两方打仗,不到最后时刻,即便是天差地别的差距,也不是胜负之分。 林承泽也不愿多说,其实他也只是做个样子,毕竟身边这些军士都效忠自己的父亲,劝降不过是林承泽做个那些老部下看的,他可不想当个势如破竹的将军,那样子显不出大能。 林承泽心满意足,回到了阵中,极为平静:”既然如此,将军请回,今夜过后,你我便是敌人。“ ”告辞。“两人各怀鬼胎,李包同这一来一回,也让军士们看到了自己将军的胆识气魄。 第四卷 第七十七章 深宫的埋伏 入夜,龙城深宫。 深宫的大门被一个僧人叩开,他自称空净佛寺掌门住持普化,携有空净佛寺掌门佛珠,要求见到陛下。 这空净佛寺乃当今武林第一宗门,历史绵延,地位之崇高,受人尊敬。 守门士兵不敢怠慢,迅速命人回去禀报。 良久,普化等来了从外面赶来的肖天途,他一身锦衣,并无其他。 肖天途看似急冲冲,上前查勘了一下,便道:“当真是普化掌门!” 惊异之情,尽表于情。 “阿弥陀佛,大将军好久不见。”普化谦逊地行礼,肖天途赶忙问道:“掌门深夜来此,所述当真?” “真。”普化言简意赅,肖天途也不犹豫:“那请掌门与我一起入宫面圣,如此大事,当由陛下亲自决断!” “讨扰。” 两人一起进了宫。 普化以龙应天造反,纠集塞北八大高手欲暗杀肖石峰为由,叩开了宫门。肖天途像普化解释深宫内院,小心谨慎好些。宫内都有高手密探,凡是深夜入宫者,都要由他亲自批准才行。 普化表示理解。 一路上,肖天途紧握普化的手,慨叹空净佛寺为国操劳,当此天下大乱,有普化掌门关心国家社稷,亲自来护佑陛下,真乃陛下之福。 谈话间,回回绕绕,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灯火还通亮着。 肖天途指着里面道:“陛下自建国初,未尝有一日早睡,为国为民,操劳如此。” 普化也感叹真是一个好君主。 等到太监出来,御书房大门敞开,召肖天途和普化进去。 走至门口,两个士兵拦下要求检查随身利器。 肖天途笑道:“此乃空净佛寺掌门住持,佛门慈悲为怀,用不惯利器。” 普化点头称是。 桌案上,一个穿着龙袍,身形魁梧的人正低着头查阅奏折。 肖天途轻声道:“陛下,这是空净佛寺掌门住持普化,特来告密。” 告密这一词,倘若清醒一点的人,便会觉得,这不像是臣子和君王说的话。 但是普化怎知,他的一切,已经全被肖天途知道了。 “拿命来!”普化手上金色纹络汇于掌心,冲向低着头的‘肖石峰’之时,肖天途也及时出手,右手搭在了普化的肩上。 普化斜眼低视,暴喝一声,浑身内力迸发,肖天途大吃一惊,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内力竟如此了得。虎心一震,普化早已剥离肖天途,一掌劈下,那‘肖石峰’突然抬头,目光露处,尽显凶光。 强拳一抬,硬接了普化这一掌。 普化暗惊,身后一阵轻微龙吟,肖天途伸手一接,神龙斩从门外飞了进来,接掌的那人后退靠墙之时,肖天途剑锋已到,普化不得已再次翻身,向门外跑去。 一出门,顿感杀气四伏,高墙之上,站了稀稀疏疏,站位却井然有序的地煞卫。 普化转过身来,肖天途和那人也追了出来。 普化见那人胡须浓密,拳劲非常,有些诧异神情。 肖天途淡淡道:”普化掌门,此人乃是当今逍遥侯,青竹英雄榜上人物李贤通,也算你的长辈,认识否?“ 此刻寂静无声,宫墙四周,步伐不停,似有大批士兵正在赶来。 普化环顾四周,抬起手掌一看,方才接拳时的痛感已然消失不见,笑道:”原来大将军耳风如此深广,佩服佩服。“ 肖天途按剑在地,淡淡道:”真没想到佛门会出你这么一个叛徒,还是掌门之身,倘若今日身死皇宫,我说出去,别人会信吗?“ ”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深谋远虑,日理万机,还要顾及天下人的看法,真是不容易。“ 雄厚的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显得如此洪亮。 高墙之上,那些地煞卫一半转了身,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危险,而八百金甲卫,也陆续进了场。 ”龙盟主,也别藏着掖着了,您老人家早被我定为造反人物,与其再这么耗下去,不如来个了断!“ 一阵大笑,龙应天越过地煞卫的封锁,飘然而至,落到了普化身旁。 ”若不是大将军将这些人调来这里,我只怕进不来这皇宫。“ 肖天途笑道:”龙盟主想进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死而复生,进来一次才不会遗憾。“ 龙应天虽然身形消瘦,已显老态,但是其威势不减当年。 龙应天上下打量了李贤通一番,指着他道:“泰山拳李贤通,当日匆匆过招,回味良久。肖大将军已一个侯爷官位就收买了人心,好做的买卖!” 李贤通满脸不屑:“龙盟主,我李贤通个生意人,天下大乱对于做生意可没有好处。你们两论江湖地位,都是数一数二,如此这般为了一己私利致万民于水火,不是大丈夫应为。” “哼。”龙应天冷冷道:“佛门常说善因结善果,恶因结恶果。肖家忘了初心,屠戮武林之时,可有想到我们也是民!” 肖天途神色微动,李贤通其实也很少管江湖事,对于龙应天所说的事情根本不知不解。 龙应天眯着眼缝继续道:“既然真龙移位,朝廷栋梁大将军还留在此处,那么今夜先送大将军上路,未尝不可!” 肖天途抬起了神龙斩:”那便试试,看看今夜是不是真的有来无回!“ 龙应天早已期盼良久,身形晃动,与此同时,肖天途神龙斩剑锋也出,袭向普化。 这是一个传统,武林巅峰告手过招,向来不会混战。 李贤通当日在仙鹿台上领教过龙应天的厉害,不敢怠慢,轻微顺了下气,聚气于手,狠狠地和龙应天对了一拳。 两拳相对,李贤通江湖武林拳道第一,却没想到龙应天这个看似消瘦的人依凭自身内力,也能用拳如此霸道。 另一边,普化手无寸铁,却是不输给拿着神器的肖天途。 内力较量,僵持之下,龙应天冷冷道:”李贤通,你我本无仇,及时退出,还能保命。“ 李贤通轻笑道:”这么多好手等到你们筋疲力尽之时再围攻,你觉得你有谈判的筹码吗?“ 第四卷 第七十八章 各显神通 普化徒手拍向肖天途的剑锋,竟然无伤。 肖天途的内功源自九玄门,而普化乃是纯正的佛门根基,这一佛一道,招式上都多变奇巧,倘若是寻常比武,那可真是过瘾。 肖天途假想过许多武林的敌人,龙应天算一个,上官府算一个,甚至是后来招揽的李贤通也算一个,但他从未想过会与空净佛寺的人为敌。那经历了锁龙谷一事的三老闭关谢客,便是保住了佛门的安全。而与空净佛寺为难的成本过高,肖天途权衡之下,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无需步步紧逼,自然放任不管。 却不曾想,佛门内最大的反贼,恰恰就是这三老托付的新掌门。 这普化武功虽强,可没上当年的青竹英雄榜。虽然江湖代有人才出,何况是这个佛门三老的亲传弟子普化,但是此人年纪轻轻,面对肖天途神色轻松,游刃有余,就连肖天途本人,也是越打越觉得不可思议。 龙应天杂学百家,他的武功崛起,没人能清楚了解。不过江湖上不乏对这些神秘事情的市井说法。 这个王朝依然尚武,民间流传,多在茶余饭后,可信可不信。 最被认可的一种说法,龙应天练的是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无量神功。练此功法的人,对于周身脉络的理解异于常人,内力调动也顺畅无阻,招式上只需学得其他门派一招半式,便能依凭内力有惊天效果。 无量神功是一门邪功,也堪称江湖上人人梦寐以求的第一武学秘籍,比起大浮屠经,它没有门槛,易学易懂,比起九玄道派、空净佛寺这些实实在在练出来的高手,无量神功简直就是成为另类高手的捷径。 李贤通极少对付像龙应天这类的高手,因为他本身半只脚已经远离江湖,更谈不上相互切磋,若有人想找他切磋,李贤通也没那个闲功夫。 这一战,刚开始李贤通还未适应,刚过了十余招,内劲上来了,豆大的汗珠也跟着上来。 龙应天本来已经察觉到了李贤通的异常,以为李贤通也不过如此,哪知三十余招后,李贤通渐渐适应了节奏,竟然容光焕发,越打越精神。 泰山拳是江湖上少有的功法霸道却招式多样的绝学。 李贤通身上的浩然正气一点也不亚于龙应天天生的霸道。 只见李贤通青筋暴起,撞开龙应天后,右手胳膊向后一转,又朝前一挥,一个若隐若现的李贤通身形突然出现,似灵魂出窍一般,前赴后继,不断冒出,打在龙应天挥出的掌上,又不动声色地消失不见。 而李贤通本人,静静站在原地,依然保持着那个动作,头上已有些许青烟。 约打散了八个之后,到了第九个,龙应天只感到右臂一震,连退数步卸力,而对面的李贤通双目又明朗了起来,扎起马步一拳下地,只听得地里一阵断裂的声音,龙应天踌躇间,所站之处,突然爆裂。 半空中,龙应天应声而起,如黑鹰展翅,衣袍鼓鼓生风。 龙应天早已见怪不怪,料想李贤通修炼泰山拳需要霸道内力,方才那化力于形的功夫对于李贤通来讲倒也不在话下。 方才李贤通这一招,还只是七十二路泰山拳上篇的最后一招,第三十六招九九归一。 这一招也是突破上篇泰山拳进入下篇的途径,唯有练者突破了这一招,才能领悟到泰山拳真正的精髓。 龙应天面对强敌,可不敢随手杀两个地煞卫,且不说这些人也是好手,即便自己能秒杀,在间隙间,让对面二人找到一点破绽,自己便可能受伤,高手过招,向来分不得神。 另一边肖天途等到了这个时刻,奋力挥退普化,大下军令:“地煞,上!” 此时双方斗了许久,肖天途等到时机,让这七十二地煞猛然围攻,李贤通都吃了一惊。 肖天途一跃到了高墙之上,那七十二地煞卫则一并跳了下来。肖天图居高临下,以他的功力,倒是有可能趁乱一击必杀。 李贤通虽然认为肖天途此举有些小人,但是身临其境,也不好反应,只能干看着。 这七十二地煞卫训练有素,均身有三刀,两刀背于背,一刀拿于手,三刀若断,则露暗器,暗器藏于袖中,能起封喉之效。 名刀晃晃,若是寻常高手,绝逃不出这七十二人合围。 龙应天可没傻到要进入那陷阱中,也跳上了高墙和肖天途对视。两人是十几年的敌人,十几年间勾心斗角,倒也熟悉。 普化在这七十二人的合围中镇定自若,带着轻蔑的眼神看着这蠢蠢欲动的一批人。 肖天途则紧握神龙斩,高声道:“李侯爷,非常时期,请您见谅!”言下之意,便是让李贤通想开点,帮他来盯住龙应天。 李贤通犹豫了一会,还是上了高墙。 此时三人各立一侧,底下,又有普化被这七十二地煞包围,龙应天想跑,外面还有弓箭手,李贤通又非等闲之辈,当真走不了。 而肖天途,杀心已起,随时准备一剑打败被消耗的普化。 李贤通一上来,肖天途一个眼神,这七十二地煞卫才放心去攻击普化。 如群狼斗虎,普化依凭佛门绝技,拳脚共用,罗汉腿、大慈悲掌、摘叶手等层出不穷,龙应天和肖天途同是好武之人,看着普化展现绝技,竟然都有些走神。 不一会儿,地煞开始露出败迹,有的被硬生生弹开撞到枪上,有的被普化高高掀起于半空之中,落地之后便是重伤,只能干干看着。 这些地煞卫,多半来不及用第二刀。 肖天途目光如炬,不敢大意。神龙斩龙吟不断,也感受到了持剑人的杀意。 龙应天此时心里想的不是等下如何出手救下这个同伙,而是想着等下如何杀肖天途灭口。 因为当下并不是一边倒的局面。 肖天途刚要出手,有剑东来。 万钧剑,肖天途再也熟悉不过,他也找贺震南谈过话,贺震南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第四卷 第七十九章 顺势而为 贺震南如天神降临,万钧剑先到,贺震南飘然后至。 肖天途约了贺震南今日共同狩猎,而贺震南两日前却与龙应天会了面。 此时场面凝重,地煞卫死伤过半,肖天途四人也不敢冒然出手,在贺震南立场未明之前,谁先出手,那便落得下风。 龙应天率先打破了宁静:“贺掌门,别来无恙。” 肖天途不动声色,然而此刻,大批禁军已经涌了进来,这急促的步伐声混着盔甲摩擦声,在此刻异常响亮。 贺震南看向肖天途,缓缓问道:“陛下,南下了吧?” 肖天途神色冷峻,不作回应。 贺震南自顾冷笑:“大将军既然不信我,又何苦冒险约我前来?” 肖天途察觉到了贺震南的敌意,贺震南继而道:”大将军在宫中支开所有人,只留下禁军,也是为了防我吧?“ ”贺震南倘若能助我一臂之力铲除这两个大反贼,日后雷震门朝廷必然会多多照顾。“肖天途又开了筹码,这句话贺震南早就不爱听:”大将军,九玄门对你和陛下恩重如山,数日前,不也受了大将军的考验,如此,猜忌,贺某不如玄清真人,实在难以应付。" 果然,肖天途早从之前的交谈中看出了贺震南的漫不经心,只不过,他仍然想赌一把,倘若今日贺震南出手,龙应天和这个普化必死无疑,有贺震南和朝廷共同做证,这两人的罪名也能坐实。 到时候,一个心腹大患,从此消除,不但塞北能安心对付北蛮,整个天下,肖天途都能更好地顺着自己的意来。 可是,现在肖天途已经在着手准备对付贺震南了,他做事向来都要至少准备两手,一手致敌人于死地,一手留自己的后生。 贺震南拔起万钧剑之时,禁军也早已将御书房外墙围得水泄不通,原本有些幽暗的深宫各地也突然明亮了起来,各处高楼开始涌上弓箭手。 龙应天冷冷道:“大将军,想凭这些人留下我们三个,还不如多请几个像逍遥侯这样的人物。” 龙应天一句话,贺震南没有反驳,已经进了他们的阵营。 肖天途也不多废话,剑锋指向龙应天道:“龙应天,你都斗了十年,我老了,你也老了,今日一战,也许便能结束你我多年的恩怨。” “大将军,稍安勿躁。”贺震南一句话,将场上四个江湖颠峰高手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贺震南缓缓道:“事已至此,皇帝没杀成,又要在此处玉石俱焚,何苦如此?” 肖天途回道:”贺掌门,今日既然撕破了脸面,若我放你们走,你难道不怕被江湖中人知道,从此你和你的雷震门一蹶不振吗?“ ”哼。“贺震南笑道:”天下都乱成这样了,我还在乎什么名节。在你这个朝廷中,我注定是一颗随时可下的棋子,与其这样,不如尝试反客为主。今夜一过,保龙的保龙,斩龙的斩龙,我们各凭本事,如何?“ 龙应天方才正准备动手,聚集起来的内力又收了回去,因为他也感觉到了神龙斩的杀意不像刚才那么强烈。 今夜若是玉石俱焚,任虎的仇报不了,顶多杀死肖天途,而这重重包围,之中,自己必然走不脱。肖天途放谁,也不可能放了自己。 这三人各自心怀鬼胎,龙应天可不想为他人做嫁衣。 肖天途犹豫了一会儿,慢慢放下神龙斩:”陛下要南下九玄门,估计此刻已经离京数十里。沿路我已让易文通叫唤帮手,你们如果执迷不悟,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凭一己之力,杀了陛下。” 四处无声,肖天途继而道:“你们放心,我还得留在太平城布置战局,没那么快。” “侯爷,你单人单马,尽快赶回泰山,沿路不要与这三人多做作纠葛,你们三人若想和侯爷为敌,想必就真的没机会追上陛下了。”肖天途明话放下,保证了也要离开的李贤通的安全。 贺震南看向李贤通,淡淡道:“只可惜晚来一步,未能领教泰山拳拳威。” 李贤通回道:“他日若有缘,再领教不迟。” 肖石峰一行人于昨夜起,包括三十六天罡卫,已经轮番出了城把守各路要道。 肖石峰则于午时在李擒虎李亲豹二人的陪同下,着侍卫装出了城,出城之后,三人马不停蹄,至鲁州边界方才停马休息,那三十六天罡卫,依然如影随行,四散开来保护肖石峰的安全。等到后半夜,便又要开始出发,基本是停两个时辰,跑五六个时辰的节奏。 肖石峰没通知各州府将军接应,一来各州府将军现在都奉命诛杀反贼,沿路兵微将寡,还得随时准备支援,肖石峰权衡之下,决定用此奔逃的方式;二来肖石峰此次,也在试探沿路各门派的忠心,看看他们能否舍命救自己,与龙应天为敌。 这是肖石峰把自己当作诱饵放了出去,即便万一真有不测,早已南下的太子肖在民也能肩负起监国重任。 肖天途虽然不放心,但是敌不过肖石峰的固执,只能尽最大努力去保证肖石峰的周全。 太清山上,太子肖在民初来乍到,但因其身份尊贵,且素来以仁义闻名,受到了九玄门子弟的欢迎。 玄清正在闭关,玄空代掌掌门一职,最高礼节迎接了肖在民。 进入真武大殿之时,肖在民死活不上主座,一番纠缠,玄空才乐呵呵地在肖在民的搀扶下上了主座。 这个太子,可比那带有杀气两个故人亲切多了,这是九玄门子弟多有的评价。 陪同的,自然少不了玄虚和玄益二人。 肖在民刚在玄空身侧坐下,门外一人便急冲冲地跑了进来,还带着喘气。 玄益向来对杨风有所偏见,虽然眼睁睁地看着杨风的功夫日益渐长,在九玄门内又日复一日如鱼得水,但是杨风日常举止在玄益看来,仍然是上不了台面的。 若不是玄清特意吩咐杨风和肖在民有过照面,有熟人在也能让这个太子安心些,玄益便会极力反对杨风来这种场合。 “臣,参见太子陛下!”杨风以前很不喜欢这些小节,但是他是真没想到肖在民会远道而来来到这里。 “你……你是……”幼时肖在民见过杨风,不过印象不深。 杨风咧嘴笑道:“太子忘啦,当年我随义父进宫,您在御花园踢球,我还去找您玩了会。” 这肖在民还年轻,平日知书达理,一脸镇定,但是见到杨风,往日的乐趣浮现眼前,加之在这陌生环境,显得有些激动,跳了起来指着杨风乐道:“哈哈,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 年月太久,肖难免要回忆一下:”你是那日大将军带进宫的小金甲!“ 第四卷 第八十章 只能做忠臣 对对对!”杨风感觉这个太子爷十分给面子:“我就是那个杨风啊!” 虽然别人忘了自己的姓名,但是杨风这一句,不但做了自我介绍,还进一步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眼看着杨风就要蹬鼻子上脸,玄益干咳了几声,杨风才意识到他也在侧:“杨风见过几位掌教。” 玄空淡淡道:“今日太子爷上山,不分尊卑,都有座,你且到玄益掌教身旁坐下。” “是。”杨风无奈地朝着始终板着个脸的玄益走去。 正在此时,慕容起也缓步而来,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明显加快了脚步。 方才他奉命去叫杨风,哪知杨风得知此事,施展轻功便赶到了这真武大殿,慕容起感觉在师门无故使用轻功不妥,故而只能靠着脚力回赶。 慕容起一来,这三位掌教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这九玄门的未来,就在这个年少有为,又谦逊懂礼的年轻人身上。 慕容起行了礼,按照座次一一拜见了玄空、肖在民、玄虚和玄益,与杨风也照了个面。 慕容起坐下后,肖在民感叹:“我在深宫之中也听过这江湖不少事,要说年轻一辈,小剑圣慕容起是当之无愧的榜首!” 肖在民欣赏之意溢于言表,慕容起回敬道:“不过依凭师门显名,江湖上夸大罢了。” 玄空也微微侧身对肖在民道:“我们习武之人,需要年岁修为,江湖上论资排辈也不是没有道理。当今武林,高手如云,英才辈出,各路功法武学大异,年轻一辈,需靠天赋,也需看品行。起儿是我门内最得意的弟子,师兄也常说平生收此一徒,尽得缘机。年轻一辈本无江湖榜,口头的第一,也算一种认可。” 玄空言语温和,殿上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玄空在肖在民面前如此夸赞慕容起,可见其对这个师侄多么看重。 肖在民点头道:”真人所言极是。“ 玄虚问道:“听闻陛下不日也将来访,不知时间是否确定了下来?” 肖在民微微皱眉道:“我来之前也只是知道消息,具体的父皇也没跟我讲。不过现在西边战事吃紧,想必父皇难免放慢行程。关于迎接一事上,在民倒是觉得一切从简无碍,就当作是有客突然来访,尽地主之谊便是。何况父皇与玄清真人算是好友,不用排场,排场倒显得生分。” “如此也可。”玄空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陛下也是实事人,不会计较这些规矩。” 云州,司马琅四处调兵,紧守城池。 刘士奇派了一个心腹去试探,果然无功而返。 想比之下,桂州的许大虎听闻是月州刘士奇派过来查看的心腹,二话不说便让这个心腹进了城。 刘士奇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除了将军府里的将士,刘士奇还收过两个关门弟子,传授其兵法巧计,这来桂州的林文尚便是其中之一。 许大虎瞧见林文尚眉宇宽广,齐宇轩昂,初始印象好了几分。交谈间,林文尚口若悬河,跟他讲天下局势,许大虎也十分赞成。 许大虎暗暗称奇,如此文才,不愧是刘士奇弟子,甘为遣子,此人也算沉得住气。 许大虎直言道:”我们不反,也没有反的必要。当年千家昏庸无道,我才投靠了陛下。如今这太平盛世,即便是武帝重生,我也觉得没造反的必要,只是害怕朝廷有所猜忌。刘将军跟随陛下多年,做个眼线,也是应该。“ 林文尚身形轻松,淡淡道:”既然如此,为何将军迟迟不动兵,或北上青州,或西出藏州,协助陛下,平反正身?“ 许大虎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王宪反问道:“倘若刘将军有我桂州这般普通兵力,敢与藏兵叫板否?倘若桂州兵马失势,我们许将军这个将军府,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王宪这是在暗示卸磨杀驴,不可不防。 林文尚来之前,早就和刘士奇套好了对答。只见林文尚笑言道:“看来这桂州将军府,满府都是实诚人。不错,朝廷是有猜忌,但是我月州将军府对许将军可没有猜忌。朝廷不下动兵指令,刘将军倒是想请许将军动兵,和他一块平反云州,里应外合,除掉司马家……” “云州司马家?”林文尚话还没说完,许大虎有点不信:“为何这云州司马家与我都未表态,刘将军就想好了要与我联合?” 王宪幽幽道:“若在下猜得没错,刘将军亦与云州司马家谈好了联合北伐,收拾桂州将军府。” 林文尚心底一颤,看来此人作为许大虎的亲信,着实不简单,不做犹豫,也不做解释,林文尚知道在聪明人眼前,所有虚伪都是多余的。 于是,林文尚反问道:“许将军是想做臣子,还是反贼?” 许大虎听出了林文尚的不悦,要是以前,没准以许大虎的暴脾气会折腾一下林文尚。但是岁月不饶人,许大虎年龄越大,胆子也越小,愠怒之下,藏着隐忍的心。 王宪替许大虎回道:“许家一直是臣子,但若是主上昏庸,那只能换个主上了。” 言下之意,便是倘若许家参与平反,陛下卸磨杀驴,那到时候许家会不惜一切代价去造反。 王宪为人冷静,说话强势,顾左右而言他,他心里清楚,这个林文尚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遇见聪明人,从不讲废话,也不可能听不懂对方的意思。 林文尚直勾勾地看着王宪,淡淡道:“闽州成世勇将军已托病不出,暂由刘将军代管。许将军可没有盟友。眼下别无选择,坐以待毙,不论天下归谁,只怕许将军都会落寞前途。眼下第一功尚未有人拿到,有刘将军助许将军立下这平反第一功,以后不说什么功名利禄,保住家传富贵还是没问题的。” 王宪道:“不愧是刘士奇,做事果然面面俱到。” 王宪给出的评价是:“够狠。” 林文尚笑而不语,看向了许大虎。 许大虎早已没有选择,刘士奇给他两条路,要么造反,要么当忠臣。很明显,造反死路一条,当忠臣才有活路。 许大虎不用选择,借助刘士奇的兵力,拿下云州轻而易举。 第四卷 第八十一章 太子爷收人 肖在民在这二十年也没到过南方,太清山九玄门更是陌生。 之前倒是有从肖石峰和肖天途口中了解到江湖武林,最多的便是这九玄门。肖在民从其他途径也听说了九玄门的武学精妙,早已心神已久。肖在民不是嗜武之人,相反肖石峰从小对他的培养也是从文教育,但是肖在民的好奇心从未减弱。 拜师崖上,杨风正眉飞色舞地讲他习武的过程,肖在民听得一愣一愣地,想不到这个曾经的小兄弟,竟是个练武天才。 杨风讲完,肖在民猜测道:“莫非是大将军从中打点?” “那不可能。”杨风一摆手,坦然道:“太子爷,这九玄门可不是一般人,玄清真人别说是您,就算是陛下亲自来了,那也未必能见一面。再说了,我是偷跑出来的,义父连个反应都没有,哪有可能还帮我打点这一切。我来九玄门也是误打误撞,机缘巧合,太子爷,我靠的是实力,可不是凭关系的。” 肖在民笑道:”明白了。大将军可能是顾不上你。“ 杨风稍愣了一下方道:”这是自然。即便我在将军府,也和侍卫无异。“ 肖在民看出了杨风脸色异样,宽慰道:”大将军国事繁忙,经常深夜入宫,与陛下彻夜长谈,又要忙于军务,到军营也是常有的事。为了国家,大将军都没时间娶妻生子,陛下一直想给大将军赐个贤内助,也都被大将军婉言谢绝。“ 杨风道:”他这人奇怪得很,看似心怀天下,实际没有感情,我感觉……感觉他真的像个行尸走肉,好像离开了那些军务琐事,他便会自己发愣。“ 肖在民奇道:”可我每次见到大将军,他都精神抖擞,十年间,我看到他头上慢慢布了些许白发,但是那神态,永远像壮年一般。“ 杨风顿觉无趣:”不谈这个,可能他只要一进宫,便像太子说的这般了。太子爷,我给你表演个绝活如何?“ ”哦?“肖在民以前说话可没人会打断他。因为在肖石峰和肖天途面前,肖在民从不会主动说话,而其他人又比他身份低,凡事不说迁就,起码日常中,他说话时,没人会转移话题。杨风这一句话,让肖在民稍微愣了一愣,似乎有些不习惯,不过转而便是有趣:”什么绝活?“ 听得肖在民同意一赌为快,杨风瞬间来了兴致,神秘地指着肖在民面前不远处的一块巨石道:”太子爷,以您的见识,宫中可有能一掌碎此石的人?“ 肖在民皱眉道:”宫中好像没人敢这么做。“ ”哎,算了。“杨风只觉得这个太子爷多年不见,愈发老化了些:”太子爷,您可瞧好了。" “哦?”肖在民天生聪慧,早已猜到了杨风要做什么。 只见杨风右手一抬,衣袖生风,朝前一挥,那巨石便如粉碎,断裂数千。 杨风的右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之前在唐小小她们面前表演时,还能赢得惊呼的夸赞,而身后的这个太子爷,似乎也太平静了些。 杨风转过身来,发现肖在民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见杨风看着自己,肖在民稍微挪了一下身子,轻轻道:“杨兄,好功夫。” 这也许是肖在民的客套话。 杨风可没从他脸上看出意想不到的神情。 想必这太子爷宫中的高手见多了,已经见怪不怪。 但是不应该啊! 杨风还是决心问到底:“太子爷,您觉得我现在这功夫比起义父如何?” 肖在民沉吟良久,杨风也跟着期盼良久。 半响,这个太子爷才说道:“这江湖高手,也分三六九等。你算是高手无疑,但是空看内功,不见招式,本宫并非江湖名家,实难评价。” 杨风一听,江湖高手分三六九等的话怎么这么熟悉,仔细回想才记起是肖天途以前常常念叨的话。 肖天途认为,江湖上的高手,单凭内功修为的,只能算是最下等的。 想到这里,杨风抬起双手怀疑地观察着,好像自己白得这些内功,虽然也经常跟慕容起切磋,但是几乎没赢过,可想而知,他应该是最下等的,不然光这内功,比慕容起可强多了。 见杨风出了神,肖在民才感觉这个小兄弟有点不靠谱:“杨兄,杨兄。” “在。”杨风神情恍惚,肖在民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杨兄能在这两三年内习得如此深厚内功,也是难得一见。不知杨兄可想为朝廷效力?” 杨风咧嘴笑道:“当然。” “不过……”话未说完,杨风又有些难色。 肖在民问道:“怎么?舍不得师门?” “不是。”杨风如实道:“太子爷,我是自由身。只不过,我怕义父不会让我入朝为官,即便我如今有这般奇遇,在他眼里,也只是个做护卫的命。” “那你就当我的护卫!”肖在民道:“等将来,你资历上去了,我自然封你做大官!” 杨风顿觉前途一片光明:“太子爷,此话当真?” 肖在民直了身子道:“绝无戏言!” 杨风接道:“但是太子爷,咱们有言在先,倘若日后有变故,太子爷也不可强求。” 肖在民又愣了一下:“怎么了这是?” 杨风低声道:“不瞒太子爷,在下在这里有个相好。若她今后选择归隐江湖,那在下也只能随她去了。” “竟有此事?”肖在民眯起了眼睛:”是哪位红粉佳人,让杨兄甘愿放弃仕途?“ 杨风四下望了望,确认无人偷听后,才慢慢凑近肖在民耳畔。肖在民只听到一句龙应天女儿,便按耐不住:“当真?” 杨风严肃地点了点头:“真!” “使不得!”肖在民脸色有些不对劲,杨风好奇,怎么突然间肖在民的脸色就变了。 要说龙应天在朝廷的口碑一直都很臭也能理解,但是龙应天已死,怎么肖在民的反应这么大? 杨风不解问道:“太子爷,这是为何?” 肖在民奇道:“你不知道龙应天假死一事?” 第四卷 第八十二章 假老将,真小人 陕东城下,赵雄已经单挑走了马彪的四员大将。 城中,又跑出了一个身披盔甲的白发老者。 赵雄定眼一看,此人手握长枪,眼带杀气,可是来之前从未听说这马彪手下还有个老将军。 再抬头,见马彪气定神闲,赵雄单手指向马彪道:“马将军,再这样下去,你方士气低落,我要攻城,你拿什么跟我对抗?” 马彪回道:“赵将军,前日你放豪言一来便攻城,今日怎么做起俗事来了?” 赵雄道:“马将军见笑,昨夜接到大将军密令,要我稍安勿躁,不可冒然大意,这不,今日在此设下擂台,也就只是想看看你军中有没有强者。我玩我的,你要是不陪玩,只管守城便是,我今日带着些手下前来,也只是想见见你的军容罢了。” 马彪道:“那赵将军看看,我这军容精神否?” 赵雄笑道:“精神倒是精神,可惜将领不怎么样!” “赵雄匹夫,少废话,一战否?”那老将军提枪指向赵雄,这才又把赵雄的注意力转了过来。赵雄轻蔑地看向那老将军,问道:“老将军,看你怪精神的,是当朝哪个名将吗?我老赵怎么没印象?” 那老将军笑道:“赵将军,你的大名我倒是听过。老夫自幼在肃州长大,上过战场,只不过没打出名堂。承蒙马将军赏识,到这个年岁才弄到一官半职,有幸和赵将军领教一二,也算是老来运气。” 赵雄看这人气足精神,谈吐又清晰可见,不禁好奇:“当今陛下何等识人,若老将军怀才不遇,我可做引荐人!” “不必,老夫习惯了!”那老将军气定神闲,座下战马有前奔之势。 赵雄见状,叹道:“也罢,不过前面四个身强力壮,老夫手下留情也轻松些。老将军,咱们点到为止,一码归一码,今日只是比武,日后还有机会战场见面。” “既然来了,这里便是战场!”那老将军须发尽起,赵雄冷笑道:“好气魄,可惜了这一辈子。” 但见那老将军提枪怒喝:“赵雄!有能耐便见真章,耍嘴皮子是想缓口气不成?” 赵雄皱眉道:“老将军,这么快便想吃下这败仗?” 老将军二话不说,斜里便刺。 这赵雄虽然身有横练功法,但是因为年老体减,也不能任由这凡枪硬来。 横练功法向来虽是铜皮铁骨的象征,然而此功法也受年龄限制,即便身有天赋,人越老,功力便越弱。赵雄现在虽然还不至于弱到破功,然而其小心谨慎,倒是应该。 只见赵雄只身一侧,便躲开了刺来的枪尖,那老将军另一只手也搭在了枪杆上,收回一抡,却不似枪法,赵雄皱眉左臂一抬,骨头微麻,暗惊这老者的长枪原来是铁心。 这老将军经验丰富,见这赵雄不似刚才泰然自若,‘嗦’地一下将长枪收回,又一下子放了出去,动作之快,又像是经验丰富的使枪手。 锋芒毕露,赵雄也来了很劲,闷哼一声,那枪尖原本便朝着自己喉咙处刺来,赵雄索性相迎,枪尖刺到其喉咙处,赵雄满脸通红,已在发功。 那老将军眉头微皱,背地里加力,却发现刺不进去,他的平生,还真没和横练功夫的练家子交过手。 赵雄这一门刀枪不入的绝技,方才和前面几个交手其实使用得并不明显。因为实力差距太大,赵雄都一一简单对付。然而眼前这个老将军,不说别的,单说其力气,还真是个练家子。 赵雄身后,士气大振,士兵一阵欢呼。 马彪紧皱眉头,留心观察四下,本城士兵的惊讶之色难免有些表现。 这洪二郎虽然在江湖上不是宗师级别的,好歹也是个镖局掌门,算个高手,然而今日在这个赵雄面前,非但讨不得半点便宜,就连平手,恐怕也难。 出来前,洪二郎有意等赵雄与其他四个将领打斗完再出来,目的就是为了消耗一些赵雄的体力,现在看来,洪二郎和赵雄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更猛的还在后头,赵雄右手搭在了有些错愣的洪二郎枪上,身子向右侧去,右手朝左边奋力,洪二郎手中的枪一时没拿住,竟被赵雄夺了去。 战场失枪,大忌! 更说不过去的还在后头,只见洪二郎立刻拨马回城,城上的,马彪见了,竟然一时半会也说不出话来。 赵雄方才使了全力,有些喘气,但还是面色淡定地举起这夺来的代表胜利的长枪,身后鲁军士兵欢呼声不断,赵雄比起眼睛,很享受这个时刻。 马彪见赵雄如此得意,气得有些咬牙切齿,但是却有无可奈何。这个赵雄,原本名声就强压他一头,便是打仗,马彪也决然不敌,更别说军势,两边实力原本便悬殊,这赵雄今日又连挑五将,马彪不用去细看,都能感到军心有些涣散。 一来二去,连仅有的两层胜算,也消失不见。 马彪这心里苦啊! 马彪消失在城头后,城下鲁军又是一阵欢呼,马彪眼不见心不凡,一下城楼,立马摘下了头盔,气汹汹地朝着洪二郎走去。 昨夜洪二郎刚跟马彪说自己有喝茶的习惯,明日开战之前必须在街道上摆好茶摊,供他饮用。马彪虽然对洪二郎有些厌恶,但是一想到他小有名气,加上自己认识的江湖人士不多,想必少主派他来也能和赵雄扳一扳手腕。 哪曾想,不仅一败涂地,现在还泰然自若地喝起了茶! 马彪走到洪二郎面前,一刀砍在了茶桌上:“洪二郎!你把我当猴耍吗?” 洪二郎放下茶杯,淡淡道:“马将军稍安勿躁,来日再战,必斩赵雄首级。” “哼。”马彪冷笑道:“洪老前辈,你问问在场的士兵,有谁信你这话。” 洪二郎反问道:”不信我,能信谁?“ 马彪眯起眼睛:”我即便是空城而出,也能博个名声!“ 洪二郎道:”马将军,意气用事,不是为将之道。少主让我告诉你,在杀死赵雄之前,一切听我指挥。“ 第四卷 第八十三章 妒忌起杀心 庆惠交界麻桑城。 城内,在李包同高额悬赏的带动和深刻话语的鼓舞下,现在守城的士兵倒像是李家亲军,军心一致,团结对外。 城楼外,林承泽带领惠州军前来挑战,中军周围,三千护龙骑身着披金战甲,犹如当年战场上一般,威风凛凛,这披金战甲除了林家及这群护龙骑,这世上再无人可享此殊荣。即便是肖在民的青州军,也参照普通州府,无一例外。 林家忠君护主,开国有功,可谓人臣至极。李包同高高望见,竟然临时心生妒忌,可恨自己没有门路,折腾来折腾去,也只能做个反贼,才能看到一点希望。如果有选择,李包同情愿去塞北为将,一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二来成为国家英雄流芳百世,这才是世人应该追求的东西。 可惜的是,做为一个普通人,李包同没有那机会。 林承泽年轻气盛,也不用谁为将领,自己跃马而出。他惯使大刀,自幼便师从惠州城内一刀客,刀法娴熟,比之战场老兵,他倒有武力上的优势。 当然,这李包同也不是老兵。 见林承泽出马,李包同也不甘示弱,拿起身前的铁锤,愤然下了城楼。 城门大开,林承泽早就料到出战的会是李包同。 李包同又是孤身一人,跃马到了林承泽跟前不远处。 身后,城门又闭上了。 林承泽见李包同铁锤上的油漆锃亮,忍不住打趣道:“李将军,你这铁锤昨晚临时赶制出来的吧?” 李包同早已做好了接话的准备:“我也算是新任守城将军,来时没带一把称手的兵器,今日打造这一铁锤,用了勉强称手,对待小将军,不重视点也不行。“ ”很好。“林承泽笑道:”多谢李将军重视。“ 李包同正色言道:”小将军,李某佩服你做为一个将二代的勇气和担当。但是战场无情,古往今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小将军若是今日临时换将,回惠州图个富家翁,倒也是常人之情。“ 林承泽从容回道:”家父常说,富家翁没有出息,还是行军打仗能显能耐。你这庆州,便是我的第一战!“ ”那就来吧!“李包同舞锤怒喝,直冲林承泽。林承泽也早已等待多时,双腿一发力,座下烈马马蹄生风,也直奔李包同。 这两人一个受过专门指导,一个则天生神力。在马上,林承泽也不便招式花巧,大刀对铁锤,李包同没有招式,只是将过往所有不满倾注于铁锤内,而后奋力挥舞,倒也不落下风。 林承泽边打边暗自称奇,此人如此神力,处事又颇有大将之风,郁郁不得志,倒是可惜。可惜现在两军战端已开,空口招降已是不可能。 刀锤相对,迸出阵阵火星,两方士兵鼓舞喝彩,倒不像战场严肃,这前方,已经成了二人的比武台。 李包同智慧过人,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其早在前日和林承泽见了那一面后,便有了主意。这一般大家,或多或少,尤其是为将家族,难免让子弟拜师江湖,学习些招式武功,这林承泽生而不凡,有江湖师父在所难免。自己虽然没有师出,但是天生神力,倒也不是没有优势,毫无胜算。只要两匹马足够近,哪管他招式千变,一顿猛砸就是。 果然,这林承泽第一次亲临战场打架,只知道骑马难以发挥,没想到中了李包同的圈套,招式彻底无用了。加上突然被李包同占了上风,林承泽突然有些心慌。 这李包同抡锤全无章法,却是招招狠辣致命,林承泽虽然英勇,以前却未有过如此濒死的体验,心中难免忌惮。 这一忌惮,直接导致了他后来的发挥失常,李包同大喝一声,铁锤虎虎生风,抓住空隙,直奔林承泽胸口而来。林承泽长刀难施展,只能匆匆横杆挡在胸口,一阵强烈震荡,林承泽座下战马马失前蹄,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更惊险的是,这李包同本就不择手段,竟然不顾战场道义,瞬间起了杀心。锤子将要落下时,护龙骑中,两只飞箭已经射出,打在李包同的铁锤上,李包同心底一惊,这飞箭的力量不同觑,如此精准,方才自己下毒手时完全可以射杀自己。 一排护龙骑冲出,转眼间来到了林承泽周围,城楼上,庆州军也纷纷弯弓搭箭,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与这些人对视,李包同从他们从容不迫的脸上看出了杀气,那是经岁月沉淀,历久弥新的杀气。 两个人将林承泽扶起安于马上带回,其余过来的护龙骑则是继续面向李包同,站成一排。或许李包同一下令,这些人便会如同肉泥,但是只要一只箭射出,只怕换来的会是一场大冲锋,到时候,自己的命也要搭在这里。 更何况刚才这两支箭明显就是在警告,若要出阴招,杀李包同那是易如反掌。惠州军中,还有林佑祖训练的强弓手,他们的射程,可比一般一箭射程高出很多。 李包同一抬手,城楼上的士兵才纷纷放下弓箭。 随着惠州军大部队后撤,这一排护龙骑才慢慢退下,井然有序。 嫉妒之心油然而生,自己如果有如此军队,何尝不能建功立业,封侯拜相。 可笑今日比武自己赢了,士气却未高涨多少,倒是惠州的护龙骑出尽了风头。 时已正午,阳光刺眼,李包同抬头望天,他喜欢这种感觉,一种温热,一种迷糊。 惠州军果然是有底蕴的军队,没杀敌军主将,这是他们的底线。 而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放在兵书上就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好在今日大胜,倒是可以多争取些时日布置一二,撑得越久,反击的希望越大。。 其实,聪明如李包同,也不知道这两州军队的差距有多明显。林承泽之所以不强攻,是因为接到了太平城内将军府的命令,延缓两天攻城。 所有平叛的州府将军,都接到了这个命令。 第四卷 第八十四章 追杀 肖石峰和李擒虎李擒豹二人行至鲁州城外一密林时,前方一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李擒虎纵马上前,高声问道:“你是谁,拦路的吗?” 只见那黑衣人转过身来,嘴角上扬,缓缓举起右手,一个信号烟箭朝空中射去,红色尘雾,久久未散。 李擒虎怒目道:“大胆!” 那黑衣人更不答话,三步并作两步,李擒虎回击,泰山拳一出,却没想到这个人轻松接住,反手也是一拳,李擒虎胸口一阵翻涌,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四周密林处,飞鸟散尽,三十六天罡卫,已经全数到来。 李擒豹见状,忙下马拖住其大哥,李擒虎刚要开骂,却只感到力不从心,兄弟二人心有灵犀,李擒豹忙为李擒虎封住气道。 肖石峰早已猜出了此人是谁:“阁下可是龙应天?” “正是。”龙应天眯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肖石峰,布局多年,今日终于得以所愿。 肖石峰龙威不改,正色笑道:“龙应天,你神功盖世,想杀我轻而易举。但是你忘了,没有人会轻易送出自己的生命,何况是我。我既然敢出宫,就早有准备,你这样无端来送死,岂不可惜?” 龙应天放声大笑:“肖石峰,你这是低估了武林强者的实力。像我这般的,还有其他两人,纵然你布下天罗地网,放眼当今武林,能在我们三人联手下救下你的性命的,除非是佛门三老亲临!” “可我就只看到你一个。”肖石峰说罢,拔出了身佩金剑,此剑为号,天罡卫动了起来。龙应天早听说过天罡卫个个都是强手,长久磨合的阵法更是高明。方才普化二人还没来,冒然冲向肖石峰,可能会给这些人可趁之机。 龙应天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反正他在这里,肖石峰想走也不可能,方才他们分三路追赶肖石峰,龙应天先找到,又放了信号,不久之后两人便将赶到,此局,是死局。 密密麻麻,刀锋凌厉。这三十六天罡卫布下的天罗地网,百虫不得近,一近,便被刀锋所伤,尸身粉碎。 龙应天没有兴趣破阵,轻蔑笑道不过如此。手腕翻转,内力迸发,仅凭一己之力,便将这个天罡卫合成的包围圈扩大了一步。 这些天罡卫自幼演练阵型,肖天途也十分挨个抓出来单独训练,即便龙应天如此强势,依然个个面不改色,因为都是见过世面的。 脚步轮转,早有天罡卫伺机杀出,刀锋四面,直逼龙应天面门。龙应天眼色一凛,左手一伸,左边冲来的那个天罡卫只感到一阵吸力,整个人双脚脱离地面,再反应过来时,已被龙应天紧紧握住手腕,手腕一麻,短刀脱落,龙应天右手顺势抓起短刀,抵住右边来的刀锋,又将这人往身后一贴,身后袭击来的天罡卫见是自己人,急忙收手,跟前,龙应天手掌顺着正面刺过来的刀锋,临近时,徒手一震,持刀人被震荡开来,刀锋翻转,刀尖向上头顶一阵吃痛闷哼,却是两人刀锋抵在龙应天头上,却不能再上一步,惊异之余,身体早被刺穿。 龙应天身形晃动,一个折返,直冲身后站着的另一个天罡卫,出其不意,又是一个人头落地。方才他借助自身强悍功力将天罡卫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大,就是为了给自己留调息的机会,与其绞尽脑汁破阵,不如依凭强大的实力一击必杀。 而这个机会,龙应天选择在了第一招。 破阵,不如诛心。 这是龙应天的霸道之处。 向来也是如此,由内而外,比由外而内要简单得多。 对于龙应天来讲,这些天罡卫名气大于实力,虽然这阵法自己一时半会也不敢大意,但是以他目前的修为,这世上没有一个阵法能困住他,除非是武林高手布的阵。 电光火石间,几个人头落地,几个被龙应天冲散,多多十招之内,这三十六天罡围成的天罡阵法早已有些混乱。不过渐渐地,龙应天发现范围又缩窄了,虽然天罡卫人数减少了,但是此刻他们更加防备了,龙应天站在最中间,将手中满是血迹的短刀插入地面,微微抬头,看着这些年轻人。 透过人逢,和肖石峰四目交接,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互致嘲讽。 肖石峰还伸出手,做了个过来的手势,龙应天不为所动,视线随之移开,观察着这剩下的二十几人的脚步移位。 龙应天冷冷问道:“我说,你们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些天罡卫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坚毅的眼神,透着杀气。他们终了一生,都是为了保护皇帝。这是他们的使命。 肖石峰虽然面色平静,但是他的内心也在打鼓,这援兵,什么时候到? 此刻,正是僵持之际,两人的到来,一下子改变了局势。 普华人未到,梵音先至,与其说是在念佛经,不如说是魔想杀人,借佛之手。在场的,修为都不够,只能单凭内功强压体内被搅乱的心气。 龙应天借势里应外合,一阵掌风,彻底打破天罡大阵,直逼肖石峰而来。 李擒豹大喝一声,聚起拳风,却也不是对手,一阵吃痛,败下了阵来。 肖石峰握紧手中金剑,看来今日自己是自信了,这些人,真的没有顾忌了。 但是肖石峰也不认命,勒紧马头,不是要逃,而是准备和龙应天对上一对,哪怕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失望来得快,希望也来得快。 正在此时,密林深处,数条红绫奔向龙应天,将其紧紧围住,数十个上官府婢女紧紧握住手中的红绫,上官金凤从天而降,一掌便要拍向龙应天脑门。 龙应天暴喝一声,红绫四碎,抬手也是一掌,两掌相对,终究这上官金凤是女流之辈,后退之时,密林深处,乱叶纷纷,朝着龙应天奔袭而来,却是上官金淑施展拈花指绝技,逼得龙应天不敢大意,连连后退。 借此机会,这些天罡卫也都缓了过来,纷纷聚到了肖石峰的四周将其保护了起来。 龙应天身旁,普化和贺震南缓缓落地,贺震南淡淡道:“这六神功倒是值得一见。” 原来方才,普化早就发现了上官金凤,正要出手阻扰,贺震南及时赶到,阻止了他。 第四卷 第八十五章 剑意横生 上官金淑一露脸,龙应天便嘲讽道:“陛下,您也算行伍出身,想不到如今居然要上官府的女流保护。” 驳话的事,上官金凤最为在行:“都是为人臣子,哪分什么男女。龙盟主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岂不闻巾帼不让须眉?” 龙应天大笑:“想不到八面玲珑上官金凤,竟是这般多变。前阵子还说好的一起造反,没想到啊,倒成了鹰犬。” 上官金凤镇定自若,回道:“龙盟主倒是懂得顺势而为,如此混淆视听,是怕与我上官府为敌不成?” “也罢,毕竟是八面玲珑,耍嘴皮子,我自是说不过。”龙应天眼露凶光:“不过金凤族长精于算计,来保陛下,是有什么大利吗?” 上官金凤道:“龙盟主真是可笑。我夫君乃是当朝文相,上官府也蒙受皇恩,得以继承家族大业,如若不知报恩,何谈后世规矩?利来利往,那是商人所为。我上官府家大业大,不须时刻为利,自有江湖豪杰拱手奉上。现当今天子圣驾南下,你等非但拦路不敬还有弑君作为,如此大逆不道,如何做得武林表率?“ 贺震南低声道:”陛下请得了上官府,就等于请出了半壁武林。抛开恩怨不谈,这江湖武林好手众多,咱们还是速战速决,久则生变。“ 龙应天淡淡问道:”你们是熟人,她都换了阵营,你又会作何选择?“ 这一问,可不友好。 上官金凤神色复杂地看着贺震南,若他出手,不说肖石峰能不能保住性命,便是自己和这三十女勇,只怕也会命丧于此。时间仓促,上官金凤来不及等待邀约的江湖高手,自己便先到了一步。 算来算去,还是没算到贺震南会造反。 贺震南笑着反讽道:”龙盟主若是怕在下落井下石,倒是可以先行退下再做打算。待会真打起来,贺某从背后捅刀子,龙盟主可就一失足而千古恨了。“ 龙应天听罢,反而更加确定了贺震南的立场在他这边。龙应天是望了,贺震南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比起自己的阴险,贺震南是更上一筹的狠。 试探完贺震南,龙应天这才能安心对付上官金凤的六神功:”贺掌门,你宝剑锋利,待会皇帝你来杀便是。“ 贺震南轻笑道:”如此,甚好。“ 上官金凤此时便是这里的领导者,她用刚劲的声音传话天罡卫:“这三人武功修为登峰造极,守是守不住,你们随我们一起猛下攻势,倒是可以仗着人多博一把。” 肖石峰微微颔首道:“你们不必在我左右,现在都听她的。” “是!”这些天罡卫君命如山,都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命令。 密林中,不是秋季,却在片刻之间,落叶纷纷。 这一小片区域,早已被杀气笼盖。 天罡卫、上官府侍女、上官金凤,果断地一拥而上,将这三人挡在离肖石峰数步之外,而上官金淑也借着这落叶纷纷,频频聚气,落叶如剑芒,有威胁,便是屏障。 贺震南本欲杀出,被上官金淑拈花指飞叶暂困,天罡卫又围了起来,方才取得生机。 上官金凤主斗龙应天,龙应天虽强,上官金凤修炼六神功多年,也一时可以抵挡。 至于普化,自幼不近女色,见这些上官府侍女都娇柔年轻,竟习惯地心生怜悯,未曾痛下杀手。 李擒豹安顿好李擒虎欲上去帮忙,上官金淑冷冷道:“我们挡不了多久,你带陛下先走!” 李擒豹年轻气盛,以为人多可以以多胜少,岂知这三人合力,便是江湖武林的顶峰,岂是这数十人能抵挡得了的? 李擒豹与上官金淑推搡一二,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上官金淑动了真气要将他推走,而跟前,天罡卫一个个死在了面前。 贺震南此刻身带隐雷,其眼中,更是没有往常的镇定,反而,有点发红。这是发狂了! 李擒豹赶忙回身牵起肖石峰的坐骑,李擒虎也知大事不妙,可惜爱莫能助,只能干瞪眼。 哪知此时的肖石峰,却如顽石一般一动不动,斩钉截铁道:“你们二兄弟先走,我要与我的天罡卫共存亡!” “陛下!”李擒虎喘着气道:“再不走,谁也走不了了!” 肖石峰举起金剑:“你们先走,这是圣旨!” 待要前奔,却发现李擒豹紧紧拉着其坐骑缰绳,他座下的这匹战马虽然富有灵性,知道肖石峰想要干什么,却没想到这李擒豹力气如此了得,能让这匹马一步也不能上前。 “陛下,使不得!”李擒豹满头大汉,一阵怒吼,这匹马随着李擒豹一起转了方向,肖石峰大喊:“放开朕!放开朕!朕要与天罡卫共存亡!” “那我便成全你!” 只见贺震南披头散发,飞剑而来。上官金淑眼色一凛,眼前却是一阵眩晕。 当初在上官府里,上官金淑曾用拈花指接过上官云雄的剥龙刀,她原以为,这万钧剑也只是徒有虚名。今日这一接,方知天外有天,山外有山,这剑气,不是一般人抵挡得了的。 上官金淑被万钧剑的剑气所伤,整个人更是支撑不住,被贺震南高高抛向半空。 四目对视,回过头来的肖石峰感到自己大限将至,闭起了眼睛。 突然,四周剑意更甚,肖石峰头微微一瞥,露出了久违的神色。连李擒虎二人,也是抬头巡望。 只见一人手持一长剑,一身白衣,牢牢地将上官金淑抱到了怀里。 贺震南方才竟迟疑了一下,这剑意,许多年以前,倒是见识过! 那白衣人动作连贯地将上官金淑扔给了李擒豹,而后直奔贺震南而去。 贺震南眉头一紧,那白衣人身旁剑气横生,逼得贺震南连连后退,而上官金凤已至极限,见这人到来,如释重负,匆匆接了龙应天一掌,便只顾朝这人奔去。龙应天追至跟前,贺震南却紧握万钧剑并未上前,龙应天一掌拍在上官金凤后背上,眼前却突现一把锋利的长剑,将龙应天生生逼退。 这剑意,恰似当年武林第一人! 第四卷 第八十六章 飞花剑 两人相碰间,白衣人将雄浑的内力注入一部分给上官金凤,上官金凤这才暂时缓过气来,镇压了体内的伤势。 落地后,上官金凤正面看着贺震南三人,而那白衣人则是将长剑插在地上,背对那三人站立。 四下无声。 龙应天淡淡道:“有点意思,难不成是他重出江湖?” 贺震南方才也这么认为,但是这一刻,便感觉到了异常,紧绷的神情也轻松了起来:“二十年前,我曾有幸和剑圣讨教过。方才这一招漫天剑雨虽然未使全,倒是有几分相似。可便是这几分相似,也未免过了些。这风雨剑锈迹斑斑,本身并无强大剑锋,这天下神兵,也只有当年的风雨剑完全靠着剑圣的剑意摧枯拉朽。此人,神兵锋利,且背着我们站立,想必是个冒牌。” 普化知道这二人在忌惮什么,上前道:“要我说,以二位掌门现在的修为,即便是剑圣重出江湖,又有何惧?” 上官金凤明眸闪动,笑道:“普化小师父,看来剑圣这个名号对于你来讲那是名不副实的存在。可是你想过吗,当年的那把剑,能把整个江湖武林压得服服帖帖,岂是一般人物?” 龙应天冷笑道:“金凤族长机关算尽,以为请来一个高手冒充失踪已久的剑圣,我三人便会失去战意吗?倘若这是真剑圣,那倒了却了毕生心愿,一赌剑圣风采又有何妨!” 上官金凤激道:“既然如此,三位掌门何不敢上前一步说话?” 上官金凤此时凤眼如鹰视,随时准备放手一搏。她知道,身边的这人,她能够信赖。 此人,便是女扮男装的林雪仪! 上官金凤话音刚落,下意识地瞥向林雪仪,余光交流,林雪仪不断朝李擒虎等人使眼色,暗示他们先走。 即便是林雪仪,也看不到胜算。 其实方才这三人,并不是忌惮当年的剑圣萧浪,即便是现在萧浪在世,若没有再来一个相当的高手,单凭萧浪和这几人,肖石峰绝对保不了。 这三人各怀鬼胎,怕的是其中一个被玉石俱焚,身先死。毕竟这上官金凤所练六神功,可凤凰涅磐,达到修为巅峰,瞬间重伤对手,而这个白衣人,很明显不是萧浪,但是从其剑意来看,也是个用剑高手,而且水平很高,深不可测,这三人,谁也不想第一个冒险。 普化见这二人都没有动作,低声吟了句阿弥陀佛,手泛金光,身形一动,突然发难。 此举,便是普化杀心已绝,宁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除掉肖石峰。若他以小浮屠功护身,倒是可以撑得最久,加上大浮屠功的威力,便足以牵制这些人。而龙应天和贺震南此时想杀肖石峰,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普化冲上来的同时,林雪仪的长剑也出了地,剑闪寒光,返身便是一剑。剑气如虹,直逼普化而来。 这下贺震南看清楚了,这把剑,他再熟悉不过,飞花剑,以前在雷震门也是掌门级别的存在。 龙应天心领神会,下一刻,却被贺震南一剑拦截,剑横胸口,龙应天满脸戏谑地看着贺震南,这转变,如同玩笑一般。 上官金凤强聚的内力又收了回去,敏锐的她也发现了场上的变化,果然,贺震南的心里,林雪仪便是他的弱点。 飞花剑法,林雪仪很久没用了。 林雪仪刺破了普化的素衣,普化则打散了林雪仪的发巾。 肖石峰让上官府找剑圣,上官府找来了这个出其不意的剑圣,还是个女的,连肖石峰也有些惊讶。 林雪仪失踪江湖多年,但是人们只记得剑圣,对于她,早已记忆黯淡。 唯独这贺震南,一眼便能认出。 普化看着长发飘逸的林雪仪,又发现贺震南临阵倒戈,权衡之下,方自后退,见无人阻扰,施展轻功,远离了此地。 龙应天眯着眼睛看向贺震南,要贺震南给个说法。 贺震南此时的视线,早已被林雪仪夺了去。 他痴心这个师妹多年,却没想到她早已心有所属。便是这十几年来,贺震南终身未娶,也是在等林雪仪。 他知道林雪仪的出走是因为剑圣,所以在林雪仪突然消失的那天,贺震南也从未主动找过。他做过一个梦,梦见林雪仪找不萧浪,累了,回来了。 即便两人不能终成眷属,贺震南没有护佑在林雪仪跟前,那也比失去她好。 贺震南的野心,在一天天的期盼中被一天天唤醒,放大,当期盼变成了失望,这个人要么一下子颓废,要么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件事身上,这件事必定是困难的,却又能让这人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在那里,他能拿到属于自己的尊严。 这件事,便是称霸武林,贺震南做了好久,都感到力不从心。肖石峰的朝廷始终压制着江湖武林,因此,改朝换代也是贺震南想要的。他想要一个允许江湖武林自己结盟的朝廷的存在,所以今日他成了反贼。 可偏偏在这里,遇到了林雪仪。 四目相对,到底是贺震南多情了些,只不过对于贺震南这个已经到了年纪,并且如此身份的人来讲,早已不再热泪盈眶,更多的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遗憾,以及重逢后的些许欣喜。 林雪仪看着贺震南,这个昔日自己眼中正气凛然的大师兄,为何会性情突变,变成一个反贼。 四目相对,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只不过多年未见,也无从问起,只能呆滞相望,互不言语。当年是同门师兄妹,如今俨然成了两个阵营的人。 这里的人,没人比上官金凤这个局外人看得更加明白。 上官金凤上前一步道:“贺掌门,这天下第一从古至今无一善终。你又何必苦苦追求,与朝廷为敌?” 贺震南方才回过神来,极力想在林雪仪面前维护形象,于是正色言道:“贺某只是为当年命丧锁龙谷的英雄豪杰鸣不平,金凤族长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四卷 第八十七章 念及 龙应天脑子灵活,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男女之事,倒也明白几分。 贺震南话音刚落,龙应天便提醒道:”贺掌门,自古红颜祸水,为情所困者,亦被己所困。“ 龙应天又对着林雪仪道:”女侠好风骨,怪不得贺掌门会一时冲动。“ 这句话,让林雪仪有些愠色,龙应天向来喜欢挑衅女人。 贺震南收起万钧剑,将万钧剑直直插入地里,低着头叹道:”你们走吧。“ ”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们。“上官金淑不知天高地厚,上官金凤一个责怪的眼色让她意识到了错误所在,说完话,上官金淑也是低着头,但是手中真气又上了起来。 龙应天显然不悦,一脸杀气,贺震南却是不为所动。 李擒豹上了马,知趣地牵动了肖石峰的坐骑,剩下的十个天罡卫也随之消失在暮色中。 剩下的人两方对峙,没有一丝松懈。 往日兄妹之情浮现脑海,看着眼前这个戾气极重的贺震南,林雪仪忍不住相劝。 可是一句师哥开口,贺震南便道:“你已断师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今日一别,各自为营,来日相遇,必不手下留情。” 上官金凤一脸鄙夷地看着跟前二人,不忘挖苦道:“我说你们在江湖武林的地位也是常人所不可及,偏偏要走向造反这一路,为什么?” 龙应天反问:“金凤族长向来对朝廷最有防备,怎么今日出手救驾?难道朝廷的筹码比之武林大兴还要好吗?” 上官金凤冷笑道:“我岭南上官府的良知还是有的。你不顾后果,煽动西部边镇战乱,致使老百姓水深火热,此等作为,非江湖人士应为。倘若西戎人入境,你更是罪大恶极,武林败类!” 上官金凤语气加重,颇有训斥之意。 “我不懂什么是大仁大义,但是我知道什么是假仁假义,什么是有仇必报。”龙应天笑问道:“这肖石峰靠武力赢得的天下,你觉得若他不想乱,那几个州府,如何能乱到今天这个局面?说到底,这天下百姓的水深火热,都在按照他的意思进行!你上官府消息四通八达,岂会不知当年肖石峰残害武林高手的所作所为?” 林雪仪看向上官金凤,这事她确实也一知半解,萧浪的失踪与锁龙谷一事有关,她以前一直怀疑萧浪被软禁在宫中,但是两年前林雪仪独创龙城,没有结果。由此,林雪仪才断定了萧浪真如江湖上传言的失踪一说。 林雪仪对朝廷并无好感,但也谈不上厌恶,她游历三川四岳,看到的是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富强自足。这一切,又与当今朝廷分不开关系。 上官金凤知道再说下去,龙应天的仇恨会影响很多人,便道:“我那时尚小,长大后又忙于府内事务,一切真相查起。龙盟主,龙虎盟与上官府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之后,各站立场,若有得罪,还望见谅。” 龙应天反讽道:“我龙虎盟日薄西山,你上官府正值恩宠,人才济济,金凤族长言重了。” 上官金凤又看向贺震南问道:”那么,贺掌门,可会将整个雷震门的未来赌在此处?“言下之意,便是要让贺震南识时务。 贺震南笑道:”我门内弟子千众,人心各异,不由我。不过贺震南这个名声,以后会有所不同。自古成王败寇,顺其发展便是。“ ”师兄……“林雪仪觉得贺震南不该把雷震门也拖进来,贺震南一转身,淡淡道:”师父已死,决定权在我。“ 言罢,贺震南背着万钧剑,离开了此地。 ”龙盟主,不送。“此时贺震南和普化已走,上官金凤加大了声势。 龙应天抱拳还礼,他明白一个很好的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太清山上,杨风在九玄门为太子准备的清泉别院内给肖在民引见了安子玉、唐小小和龙小缘三人。 肖在民温和笑道:”杨兄弟跟我说你们三个是他共患难的好伙伴,今日一见,果然都是人中龙凤,气宇轩昂。“ 安子玉和唐小小激动得忘了行礼,龙小缘则是不想行礼。 杨风见状,赶来解围:”太子殿下,我这三个伙伴都没到过宫中,不知礼节,还望见谅。“ ”无妨。“肖在民可不在乎这些:”这里是九玄门,你们是主,我是客,不能反客为主。“ 这一句话,拉近了几人的距离。 杨风感觉倍有面子,便道:”太子爷,我给您再介绍一遍。这位,是神剑门少主安子玉,这位是之前闻名江湖的唐门圣手唐傲的千金,这位,是龙虎盟盟主龙应天的千金。“ 杨风介绍他们的来历时,一时觉得贼王不雅,就改了唐门圣手的外号,唐小小三人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肖在民点头示意,他今天还有另一个任务,那便是帮杨风给龙小缘讲和,告知他龙应天复活的消息。这个是杨风求他帮的忙。 所以肖在民主要的注意力在龙小缘身上:“你便是龙虎盟大小姐?” 龙小缘皱起眉头,不作言语。她自然知道龙虎盟内乱一事与眼前这个太子无关,但是却与他生父有关,恨屋及屋,若不是碍于肖在民太子的身份,龙小缘根本不想见面。 见龙小缘没有反驳,肖在民接着问道:”你可听说你父亲龙应天重掌龙虎盟的消息?“ ”龙……龙应天重掌龙虎盟?“虽然都是惊讶神色,但是唐小小更为激动,她的第一反应便是龙应天死而复生。 肖在民点头道:”不信你们下山去问问,这件事江湖武林已经全都知道了。“ 龙小缘有些激动,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太子爷,您是说,我父亲健在?“ ”是。“肖在民见龙小缘反应强烈,看向了身侧的杨风。 杨风咧嘴笑道:”哎呀,这不是好事吗?若太子没来,咱们又怎会知道山下的事情?” 龙小缘手捂嘴巴,眼泪已经哗哗流下。 杨风真拿她没办法,眼神示意唐小小去给她擦眼泪。 第四卷 第八十八章 出手 陕东城外,赵雄带兵连续攻打了三天。这陕东城早已摇摇欲坠,若不是肖天途下了军令,今日才可拿下陕东城,怕是赵雄还能再玩上几天。 对于肖天途,他们是充分信任的。赵雄自认自己是一介武夫,大将军的大局观,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 这天,天色阴霾,在鲁兵眼中,这是城破的信号,而在肃兵眼中,这是上天提前为他们哭泣。然而事已至此,即便他们原本不想反,一家老小可都在后方,反贼的名号早已烙印,一路到底尚有出路,临时投降到最后也只能是孤家寡人,穷困潦倒。 比之现在尚且有希望的事情,他们还是愿意继续做下去。 昨天夜里,马彪大肆鼓舞军心,称这几日都是佯败,决胜便在今日。马彪其实也只是照着少主的吩咐来讲,他自己亲眼见这几日的惨败,鲁兵士气已至高点,这陕东城若他们想拿,那是早晚的事。 可能自己就像一只蝼蚁,任凭赵雄玩弄。马彪没想过逃走,因为他心知肚明,自己一介匹夫,所追求的达官显赫,只能是冒着生命的风险,现在即便没有退路,下到黄泉,也能在阳间留下点名头,是好是坏不打紧,重要的是自己的一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碌碌无为。 城外的战场,混乱不堪,连日的征战,那里的黄土早已染成了深红色。多少年轻子弟,死于当场。 赵雄亲临战场,摧枯拉朽,无人能敌。混战中,赵雄抬头向不远处城门上的马彪轻蔑一笑,马彪愠怒,吩咐左右提刀随其一并杀出。 城门口,却瞧见紧闭的城门处,洪二郎和罗阿庆正在淡定地坐着闲聊。 马彪一阵暴露,不顾左右,拿刀直冲洪二郎二人而来。这两人看见马彪气冲冲地过来,都一脸鄙夷。这鄙夷,敏感的马彪能感觉出来。 马彪刀指二人问道:“少主派你们来,可是坐着等城破的消息?” “怎么会?”洪二郎一摊手:“少主让我们来,是让我们来守城啊!” 马彪咬牙切齿:”那你们就把城门打开,随我出战!“ ”请便,没人拦着。”洪二郎懒散地一抬手,示意马彪自己开城门。 马彪瞪着眼睛,看得出来,这二人无心念战。于是马彪吩咐左右,只开了半扇门,另一扇,洪二郎与罗阿庆背靠着,马彪也懒做理会,朝后大喊了声:“杀!”便第一个冲了出去。 见城内的马彪亲自带着剩余守军冲了出来,赵雄一脸兴奋,这马彪,倒是有点胆色。 两军交锋,虽然肃州兵又加了一些,但是形势依然没有改变,这压倒性的局面本来就不可能改变。 马彪出来,已经做了必死的决心,既然不能取胜,那就去找这个赵雄一决高下。 赵雄当然是欢迎的,这个马彪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就是学了点刀法冲杀技能,怎能撼动他的横练身躯! 马彪拨开鲁军,一刀劈来,赵雄也不躲闪,伸手硬抗,马彪的大刀砍在赵雄的胳膊上,若是常人,即便有盔甲保护,也不敢硬抗,抗则有手臂震伤,骨头皲裂的风险。 偏偏这赵雄,要杀人诛心,马彪也没领教过武林高手,之前只是听说过赵雄是个练家子,一身横练刀枪不入,今日这一刀下去,果真如同砍在坚硬的磐石上,无力着点。 四目相对,虽然两人眼中都带有杀气,但是明显赵雄是占了上风,马彪的杀气中,还有一些不敢,一丝慌乱。 只听赵雄暴喝一声,左拳击出,要中马彪腹部。 马彪抽回大刀,也用左拳抵挡,却是一阵震荡,后退数步,借助手中兵器,马彪才算站稳了脚跟。 “来吧!”赵雄三步并作两步,他的招式也不多,也都是战场上管用的拳打脚踢。 一双腿下,马彪弯下腰来,提起大刀,胡乱朝身后挥去,便在此时,赵雄后仰躲过,又如箭弦一般弹起,两手合力一拍,马彪本能也伸出两手护住头部,交手处,马彪吃力,脑部有些震荡,又是后退数步,拿刀的手都在颤抖。 这赵雄,极为难对付。 可是马彪,不服。 他还想再战。 赵雄看得出来他的心思,示意马彪放马过来。 便在此时,身后一老将也出了城门,大声喊道:“赵雄小子,你爷爷来了!” 赵雄回身一看,此人正是前日对敌的那个老将。 还未做反应,那老将便纵马向前,一枪刺下。赵雄转身稍作躲避,便一把揪住马绳,此时的他正值兴奋状态,那战马长鸣一声,轰然倒下。 可是接下来,惊讶的却是赵雄。 只见这老将军在马倒的那一刻冲天而起,这功夫,倒是个武林人士! 那老将军在半空翻了个身,枪尖对着赵雄的天灵盖便刺下。赵雄发狠以头部硬顶枪尖,虽然此时脸色通红,但是赵雄好久也没这么尽兴了。 那老将军一脸惊色,赵雄的双手早已握住那枪杆,只一用力,那枪杆枪尖部分与枪身分离,那老将军吃力一个翻身,落地时,手中的长枪也只剩下一根木棍。 赵雄得意地看向了手中的折断的枪尖,却发现,这枪尖原本就是强加上去的。 抬头间,那老将军已经持断枪袭来,招式英猛,却是棍法。这棍法孔武有力,赵雄徒手对付格挡,居然有了痛感。那老将军动作连贯,招式也多,棍法之凌厉,突然暴发,赵雄此刻已不敢硬扛,方才的痛感,明显有些破功。加上之前在乱军中,发功过急,横练功法早已减弱,赵雄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一会,恢复了元气再说。怎奈这人不放手,似乎他也知道赵雄的处境,棍棍相交,赵雄竟一时未能再次抵挡,被其一棍打退数步。 有了空隙,赵雄才得以反应过来,看着眼前这个老将军,猜测道:”你是武林人士。“ ”不错!“那老将军扔开了头盔:”在下便是高山镖局大当家,朝天棍洪二郎是也!“ 第四卷 第八十九章 破功 洪二郎?”这洪二郎在江湖上名气说大也不大,他少有混迹江湖,别说是赵雄,便是武林中人,如果不在这西部生活,多半也认不全他。 赵雄带着疑惑,但是此时已经心生戒备,此人虽然年老色衰,但是手中的棍子却是实心的铁做的,这一棍下来的威力,远比常人使棍的威力要大得多。 马彪哪里有什么好汉就要单挑的心理,见洪二郎也出来了,没有多加考虑,重新握紧大刀,便从赵雄身后劈来。 赵雄耳畔生风,早已预知,缩身便是一拳,马彪一刀扑了个空,倒是又吃了一拳。这洪二郎瞧准时机,在马彪劈刀的同时也抡棍上前,一棍再次逼退赵雄。 马彪稳住心神后,见赵雄已经不再强大,暴喝一声,再次提刀向前。 这次赵雄彻底怒了,夺过身旁一个惠州兵的刀,主动朝马彪迎了上来,两刀相碰,赵雄手中的刀先断成两半,但是马彪这边也受了震荡,还未拿稳之际,赵雄早已将马彪的刀夹进了咯吱窝中,一声闷响,马彪抽到后退数步,再看时,手中的大刀也已经断成不规则的两截,其中一截便在赵雄胳膊处。 马彪身后,洪二郎腾跃而来,一棍扫下,却也没有方才的成效,赵雄假意躲避,却突然相迎,其一把抓住洪二郎打下来的‘木棍‘。洪二郎顺势而为,直接弃了木棍,却从棍底抽出了一把短刀,短刀刀尖明显有黑色痕迹。 赵雄的一眼判断是那短刀有毒,虽然他不知道洪二郎下的什么毒能够破自己的横练功法,但是洪二郎前来,好像就是为了对付自己。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赵雄决心小心为上,面对洪二郎刺过来的短刀,赵雄开始全神贯注,尽量不被洪二郎刺中。两人你来我往,变成了相近肉搏的交战。 便是在此时,乱军之中,一个肃州小兵带着一群精兵,提着一把窄刀在外围突杀进来,一直绕到了赵雄身后鲁兵最多的地方。 到了那里,这群精兵死伤殆尽,这人却是武艺高强,一刀横扫,数人倒地。 赵雄怎会料到其身后安全的地方突遭偷袭,更不会料到这肃州城中除了洪二郎,还有另一个武林高手一直未曾出现。而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对付赵雄用的。 此人,便是追魂刀罗阿庆,大庆镖局大当家! 原来,没来之前,千少游便提前给洪二郎普及了横练功法的优势与劣势。 世人只知横练功法刀枪不入,却不知道其一旦破功,那便是血流满地,死路一条。 之前龙虎盟大个的横练功法便是龙应天传授,龙应天自己虽然没有那身体天赋去练,但是对于横练功法他是颇有精研。 这练横练功法的人,一般有四大死穴,天灵盖、咽喉部、脚底及背脊中段。 这天灵盖是常人命根,习武者也不例外。但凡被人击中天灵盖,只要是下了死手,一般不死也重伤。除了武功内力精纯的人可一时抵挡,常人都不可轻言放任。而横练功法者,有强硬之气,天灵盖虽然可能是死穴,却也可能被其练到极致,成为全身最坚不可摧的地方。 而咽喉部,一直是寻常杀人时惯找的地方,即便是横练功法者,若是练不到家,胸前一口气难提,也是徒劳无功,与常人无异。 至于脚底,江湖上绝大部分横练功法者的脚底部位都或多或少存在缺陷。因此武功需聚精会神,才可运用周身,发挥铜墙铁壁之效,许多武者为将横练功法发挥到极致,往往忽视了脚底的气运,这也成为许多横练功法修炼家的命门。 恰恰赵雄的命门,正是脊柱中段。因为横练功法者,少时常常以自己幼小的身躯承受比自身体重多数倍的重量,因此若不是极其天赋异禀,往往长大后其支撑主身的 赵雄早年随肖石峰征战,曾被当时千家的大力将军王宝山一锤击中背部,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因其背部曾受重创,其中横练功力肯定大不如前。 前些日子交战,洪二郎有意试了赵雄的咽喉,今日又试了赵雄的天灵盖,他都自信满满,可见其弱点不在这两处方位。而赵雄作为一个将军又是横练武者,不可能让自己的大弱点脚底暴露,何况洪二郎有注意到赵雄行走缓慢,想必是脚底镶着铁石,就是为防被暗算破功。 现在前三个弱点已经排除,想要对付赵雄,那就得一击致命,而一击致命的机会,便在其受过伤的脊柱中段。 罗家的追魂刀法,历来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气。一来因为罗家也是生意人,二来因为此刀法确实没有任何战绩。除了刀法名声有点看头,别无其他。 但就是这追魂刀法,足以要了赵雄的命。 为何? 因为罗家的追魂刀法,之所以取此名字,只因其刀尖处弯曲,此刀一旦刺入人体,便不依不饶,使刀者会十分残忍地将这把刀在人体内尽量翻转,把受害者体内五脏六腑来个底朝天。追魂刀法,因此命名。 受刀者,惨! 赵雄步步直退,直到一把抓住洪二郎的招式漏洞,刚要还击,突然背后一凉,紧接着一阵肉骨裂声不断回旋在赵雄耳畔,清晰可闻。 再下一刻,便是无端的痛楚,绵延不绝。 赵雄想看后面的人是谁,可这人已经长刀直入自己的身体,整个人也贴到了赵雄的后背上,手中的刀依然紧握者,生怕赵雄不死。 洪二郎发了狠劲,两刀下去,赵雄一声惨叫,却是双目被洪二郎刺瞎,血流不止。 身后反应过来的鲁兵冲杀开了一条血路前来救人,洪二郎和罗阿庆已经全身而退,徒留赵雄站在了血泊之中,不住地用双手捂眼睛,几近癫狂。 马彪见势,一阵狞笑。 这些鲁兵形成了四周护卫之势,马彪意气用事,刚要鼓动士兵借机冲杀,身后城内却开始鸣金收兵了。 第四卷 第九十章 借刀杀人 太平二十五年六月,桂军突然发难,许大虎怒斩云州来使,兵围云桂交界处三贤城。与此同时,月州得胜门处守军连夜密动,在副将乐正的带领下抄小路来到了云月边境。 乐正带的兵马,只有一万铁骑,可偏偏就是这一万铁骑的佯攻,让司马琅判断错了朝廷主力的方向。直到天亮时分,司马琅调拨完主力军队到云月边境,才从三贤城处传来城破的消息。 云州将军府内,司马琅借酒浇愁,司马韬闯了进来,提起司马琅的酒壶一把将里面剩余的烈酒浇在了司马琅的头上:“喝!我让你喝!喝个够!” “叔父。“司马韬是司马琅最信得过的亲人,司马韬拿酒浇他,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清醒了大半。 司马韬恨铁不成钢,见这桌上还有数道肉食,一时无话可说,只留满脸愠色。加上司马琅如今已是府将军,论辈分司马韬是司马琅的长辈,但是论官位,论地位,司马琅现在绝对是司马家最大的那个人,因此,司马韬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踹向旁边桌子当作发泄。 ”叔父,孩儿对不起你。“司马琅似乎累了,言语中有些沮丧。 ”你倒是振作起来啊!“司马韬大声怒斥:”早知道你是这般没出息,还不如不反!现在整个司马家,半只脚都踏入阎罗殿了!有你这个领导者,我看不到一点希望!“ 这是司马韬最失望的言语,语气渐渐归于平淡,可想而知,司马韬是失望透顶。 司马琅心底的防线再次破碎,连司马韬也开始责怪他了。 酒劲再次上来了,借着酒劲,司马琅瘫坐了下去,笑着用含糊不清的话说道:”我能怎样,还没真正造反,许大虎就急着立功表态,而刘士奇的月州军也陈兵在边城,想必他们是联合好的,无论怎样,我云州司马家都是朝廷要借着战乱舍弃的棋子。“ 司马韬右手锤了一下桌子,只是叹息,并未说话。 司马琅此时倒是想诉苦,滔滔不绝起来:”叔父,以前你曾经问过我对当今朝廷的看法。其实多日前,你和我商议是否造反,我都还在犹豫。这肖家治理天下还真的有一手,起码现在老百姓的日子好起来了,也不像之前那么多贪官污吏。可是,就因为我觉得你已经下了决心要造反,所以我也便决定造反。” 司马琅顿了顿又道:“现在看来,你是对的。” 紧接着,司马琅又如同背书一般不断重复一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司马琅想听司马韬给他解决困境的良策,但是司马韬始终一言不发。司马琅一下子又挺了起来,望着司马韬,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叔父,孩儿让您失望了。“ 这句话真诚,不掺一点虚假。 司马韬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年轻,但是肩负司马家复兴使命的侄子,一下子又有可怜同情之心。想他司马家偌大一家族,又处于如此敏感的政治关系,实在是不应该为难这么一个年轻人。 倘若没有司马家长子的身份,司马琅可能现在是一个文官,一个相对自由的文官。 ”叔父,你说话啊。“司马琅努力睁着眼睛望向司马韬,他有点难受,但是他知道,司马韬会帮他。 两人对视良久,司马韬才言道:”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可是这条路不好走。“ ”叔父且讲。“司马琅笑了:”只要叔父有良策,孩儿都听您的。“ 司马韬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四面受敌,云州兵力不足,又无援兵?“ ”叔父英明。“一想到这个头疼的问题,司马琅又给自己灌下了一杯酒。 司马韬假装淡然,但是又有点急切地问道:”那你打算如何解决?“ 司马琅回道:”孩儿不知。“ 司马韬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司马琅紧接道:”叔父但说无妨,孩儿自有思想。“ 司马韬这才言道:”你可向和坤借兵。“ 这短短一句话,也是最实用的,更是司马琅心中所想。 奈何他们家先前已经背负了太多,什么贪生怕死,背主求荣,无一例外,都是贬低。倘若这次联络了和坤,那与司马家先前说白象是蛮族,不配与司马家相提并论的言论就有冲突,这终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而司马琅,则会处在中心。 然而,他又有何惧。只是怕老一辈心坎过不去,所以司马琅才想让司马韬先提出来。 司马韬原本以为司马琅会犹豫,岂料司马琅神情瞬间轻松了起来:”叔父此策乃是唯一解救云州之策,我司马家上百族人,性命也在于此。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等只是受人异眼,来日倘若有机会重振家门,先前名誉再一并收回为迟。“ 司马琅滔滔不绝讲了这一段话,既是在向司马韬表态,也是在做决定,司马韬脸色这才缓和了起来。原来这个侄子并不是朽木不可雕,只是他太聪明了,想的也多。 迟迟不动手,是因为动手的时机还未到,倘若朝廷一边压倒性的优势,那么云州不反,则可以图谋后继。怎奈云州的隔壁,是当年那个神算子刘士奇,刘士奇一生效忠肖家,机智鬼才,狠辣果断。既然朝廷想除掉云州司马家,那么刘士奇作为执行者,岂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与其说司马家是准备未足,不如说是刘士奇逼反司马家。 而北部的那个许大虎,也只是刘士奇借刀杀人一计的屠刀,刘士奇擅长下棋布局,早在青州未被攻破之前,他便已经料到了后续发展,已经提前想好了应对。 云州司马家,既没有能运筹帷幄,勘探天下大局的文才,也没拥有能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一切都让云州司马家感到力不从心。唯有依附其他势力,才可让云州真正强大起来。 强大了,再徐图后续,但是机会稍纵即逝,所有的成本在这个机会面前,显得已经十分微不足道。 借刀杀人的招数,司马琅也会。 第四卷 第九十一章 无题(一) 太平二十五年六月中旬,鲁兵群龙无首,失势败退。 马彪借助洪二郎的人脉和金银财宝组建了一支全是江湖人士的假军队,每每一到战场,这支军队依凭高强武艺都能以一抵十,这使得原本就失去主将的鲁兵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开始奔溃,甚至天下都在传马彪是个名将,短短时间内设计杀害了鲁州府将军赵雄,并且组建了一批精兵部队,杀得鲁兵措手不及。 另一边,林承泽久攻李包同坚守的麻桑城不下,李包同又命人谣言声称林佑祖护犊,不用老将偏偏用自己的儿子来攻打这个原本十拿九稳的地方,目的就是为了让儿子建功立业。可惜其儿子是个草包,不成大器,带着惠军未能前进一步,可怜林佑祖的那些老部下,终归要成为其替罪羊。 原本林承泽是接到肖天途密令才选择不尽快攻城,却没想到李包同先下手为强,以流言蜚语分裂惠州军中势力。一时间,林承泽帐下副将都君心不齐,时常相互争吵,意见不合,陈兵布将,也使得林承泽难了许多,处处受阻。原本这些叔叔就都比他在军中有威望,资历都老得不成样子,即便是到了太平城,那也都是说得上号的人物。 就这些人,偏偏都有亲军。林佑祖原本待兄弟们极好,也因此,新朝建立后,其以前部下大多留了下来跟他一并建设惠州,而不是受封官位各处任务,这些请命也是当年肖石峰爱才特批的。 在林佑祖眼里,惠州军既是百家军,也是林家军,这些老部下都效忠自己,效忠林家,这是古往今来,多少将军没有的福气。 可是林佑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林承泽也有才,有将才,又有铁腕,这使得这群跟他过来打仗的老兵时常感到无用武之地,没有面子,再加上林承泽多日不攻城,失去了乘势而入的最佳时机,这些等等直接点燃了这些老将军内心的不满。 若是林佑祖在此,倒是可以服众,偏偏这个公子爷,大家都有所偏见,所以当李包同这些流言放出,难免或多或少都有影响。背叛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总会暗中使绊,这一切都让年少不经事的林承泽为难。 林承泽也知道父亲重义气,对待这些老兄弟更是如同亲人一般,小时候林承泽一个副将家的小孩打架,回将军府后林佑祖知道了此事,直接让下人把林承泽绑起来带了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个时辰。林佑祖告诉林承泽,这些老将军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有不少人可以做大官却没做,咱们林家不能对不起他们。 因此,林承泽对这些老将军的冷漠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眼见肃庆两州局势大反转,竟然朝廷的军队未能突破一城一镇,远在西北的梁佐也揭竿而起,命部下樊英雄偷袭西州边城,正式宣告新州叛变。 这些人打的旗号,都是恢复正统的旗号。当然,千少游在这方面也做足了功夫。千袦老人曾经跟他讲过,世界上最难过的是人心,最简单的东西也是人心。买了人心,才能拿下整个天下。 因此,在现在已经封闭了的西部边镇,老百姓听到的大多都是今朝天子行伍出身并非正统,若有一日上天知道其盗取皇位,必将降下天灾,鼓动人祸,让老百姓不得安身。因此,天下需要一个正统,而千少游,就是前朝那个统治了天下八百年王朝的后裔。 千少游还承诺,复国之后励精图治,改先辈之不为,行天下仁政,保住现有的繁华,可创造新的胜景。 一番言论,信的人还真不少。 究其原因,大概有三点。 其一,这个王朝重武轻文,虽然王朝建立后,二十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而当此太平盛世,武人无功可建,文人难得地位,这一帮有抱负却求而不得的人,恰恰是这个王朝的精英。这些精英,放在前朝,那便是中流砥柱,可是在当下,行不通。一个新王朝的建立,带起了太多功臣,这些人不退位,这批蠢蠢欲动的人毫无机会,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好的时机,这天下大乱,便是好的时机。这些人在这之前,也都是平民百姓,或者小官小吏,自然能融入民众之中,煽风点火。 其二,新朝建立后,府将军制度有利有弊。利在于各州府将军都是朝廷直接委派,年终考核功绩,核实赋税,听取民意,这些都直接影响到当地府将军的嘉奖责罚,因此,各地府将军都能尽心尽力,从上而下,勤政爱民。再加上朝廷赋予各地州府将军绝对的权力,使得他们的想法能得到最大的保障,能最简单地去实施。 其中弊端,则是滋生了各地自我势力。各地府将军盘踞多年,或多或少有自己的亲信,那些边镇更是亲军显然,毕竟要时不时打仗,打仗没有亲兵,胜算不高。因此,千少游煽动西部边镇州府将军,只需他们同意,那便是半壁江山大乱。 其三,前朝政权覆灭,肖石峰登帝位,原本就是臣子取代皇帝而代之,千少游以正统自居,倒是有了风头。 三大原因,促成了当今这个局面。 当然,还有额外的第四个原因,这个原因虽然不是主要原因,却起了推动作用。 这个推动者,背后是当今皇帝肖石峰,执行的人是肖天途。肖天途放任各地州府将军,一来使得天下在短时间内重燃生机,二来近些年肖天途也看到了各地州府将军的势力不断扩张,这对于以后的皇权是个威胁,若不忍痛医治,只怕肖家的统治出不了三代。 而擅动州府将军,则会引起天下猜疑。肖石峰和肖天途尚且震得住这些功勋元老,他们百年之后,谁能震得? 但是,这些州府将军也是必须动的。 因此,不如让他们自取灭亡,肖天途早就知道了千少游的存在,千少游就是点燃这场大火的火把。 这天下大乱,还能借此看透江湖武林势力割据,这两点,都是肖天途的毕生所思。 第四卷 第九十二章 无题(本卷完) 当前势力,泾渭分明。东西局势,百转千回。 原本一边倒的局面,很多人都觉得朝廷东部这些老将军带领的军队将会势如破竹,收复失地,哪曾想,风云变幻间,奉千少游为少主的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个个击败了本应重振雄风,扬名立万的那些所谓的精兵强将。 这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之前罗大通命刘艺佯势新州,暗中让关山虎南下攻打肃州,本来是十拿九稳的战机,哪曾想,半路被梁佐秘密派遣来肃州的五千新州精兵截了胡。虽然关山虎及其带领攻打肃州的军队没有多大的损失,但是得知这只军队居然是梁佐亲军神枪营后,关山虎再好胜,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西部边镇有三大营,是新朝建立后为了防御西戎人而建立的。而这三大营,既是藏军、新军的王牌,也是当地府将军的直隶,像廖前、梁佐这般强势精明的人,早已用朝廷大额的军费开支以及体己金银财宝收买了这些人心。 这三大营,分别是藏州飞狼骑、飞鹰骑,再就是新州的这神枪营。 飞鹰骑,常年巡逻在藏州四处,行勘察之事,每年抓捕的化名在藏州境内的西戎斥候不下十人,并且查处过多次里应外合的勾当,对藏州的军事部署严密性起了绝对的保护作用。 藏州人,包括天下人,都略有耳闻:三千飞鹰骑,西边太平来。 至于飞狼骑,则是廖前的亲卫。不过这飞狼骑一般驻扎在藏州主城郊外,从不入城。传闻是因为飞狼骑每每随廖前去一趟边境,都要杀上千名西戎人,身上杀气太重,不宜进城扰民。 并且飞狼骑三千,廖前每次出去也只带六百人,其余飞狼骑在边境背后,也是一种威慑。 先前的廖前,对于肖家是绝对效忠的,他心思周密,使得藏州成了西戎人想攻破,却又害怕攻破的一片城池。也因此,近几年有部分西戎军队开始北上,想抓住新州作为突破口,新州成了第二个战场,梁佐每年得到的军费也大大提升,这使得梁佐的势力也越来越大。 神枪营,可以说是梁佐一手调教出来的。若从兵器上来讲戟比枪更有威力,是少数戈和刀的合体,若按寻常讲,枪是百兵之王,但是戟又是凌驾于枪上的存在。只不过这世上,用得好戟的没有几人,故而枪比戟出名。 梁佐当年以长戟战群雄,取得武状元一榜,肖石峰看他是个英才,才破例给了他新州府将军的职位。既然梁佐用戟已然出神入化,对寻常枪法的理解当然非常人所及。这长枪营五千精兵,便是梁佐亲手训练出来的。这些人在两年前,因西戎人来犯,突入西戎上万军中斩了西戎来犯主将首级,这一战,直接让西戎偃旗息鼓半年,西部边境难得太平。 关山虎命人回报罗大通后不久,罗大通便接到了肖天途暂缓行军的密令,正犹豫间,肖天途的密使随后便至,给带来了肖天途的信物和嘱咐。 原来,肖天途了解罗大通这个老将军,知道他的好胜心比谁都强,因此在送出密信之后,又觉得怕说服不了他,故而特地让亲信带着自己的信物前去传话,告知罗大通谨行。 先前,虽然肖天途特许了罗大通专事之权,但是不知为何,军令再改。 罗大通虽然有百般不情愿,但是此人到来,罗大通隐隐感觉到这人其实是肖天途派来的监军,因此一时也拿不了决心。 便是抓着这间隙,梁佐的长枪营就在肃州北边边界安营扎寨,让肃州其他北方守军配合,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待到罗大通想违抗命令命关山虎强攻时,这肃州早已不是当初那块肥肉,肥肉的外围,已被插上了尖锐的细针,关山虎想要一口吞下,可要好好地将这一根根细针清理掉。可是时间不等人,梁佐的长枪营再强,也只是威慑力,可比不了罗大通的三万精兵。 偏偏此时,赵雄战死,鲁军败退,肃州大境内守军得以驰援,关山虎到手的胜利便又付之东流。眼见强攻不得,罗大通不得不审时度势,命关山虎原地待命,也算给了肖天途一个面子。 而梁佐这边,自打揭竿而起后,除了这次派兵肃州,其余时间都是让自己的主力军队与刘艺对峙,他本人,依旧待在将军府里,过着寻常生活,除了有时看下前方传来的边境情况,基本生活无异。 战场上,僵持往往是两军势均力敌,敌我双方战力尚不明朗的情况下进行的。但是梁佐真正的用意,不是谨慎,他只是选择了立场,却依然要保留实力,因为他不会相信任何人,对于这群反贼,更没有相信的道理。 拥兵自重,是梁佐一直以来惯用的手段。 廖前这边则不然。一来千少游在侧,本意就是拿藏兵做尖刀,二来廖前自己想立威。他与梁佐的想法恰恰相反,这个千少游虽然名正,却是言不顺,真取得了天下,他廖前的功劳最大,千少游不可能敢过河拆桥,更何况这打天下的藏兵都是以廖前为尊,真到那时候,做个大将军也不是不可能。 廖前的算盘,千少游知道,梁佐的算盘,千少游也知道。只不过个人能力有限,千少游想成事,依靠江湖武林根本不可能,只有依靠像廖前、梁佐这样的州府将军,才能短时间内调动数万人,才有那抢回千家王朝的可能性。 至于青州这边,有藏兵精锐,又有猛将朱刚镇守。这朱刚来之前,廖前早已许了他专事的权力。朱刚常年在边境打仗,对于兵法可算是了如指掌,粗中有细就是对朱刚最好的评价。。 朱刚下令士兵坚守不出,严守城池,以避锋芒。 此时,正可谓:狼烟四起,兵戈相伐,二十年太平盛世,付之东流;往昔岁月,重现人间,多少个名不经传,显露峥嵘! 第五卷 第一章 一诺千金 世外桃源,向来都是能者栖息的地方。 剑圣萧浪,自从锁龙谷一事后失踪江湖多年,江湖找不到他,朝廷也找不到他,因为他不想再见任何一个人。 此时的萧浪,依旧如同年少时那般精神焕发,一双美凤眼更没有随着年龄的增大而失去其韵味。若说以前的萧浪是个美男子,此时这个满头白发的萧浪,多了几分沧桑,几分参悟,更显儒雅之姿。 若是常人见了,则会一眼认出他来,因为除了这一头白发,萧浪的身形,他的样貌,几乎没什么变化,这一切对于一个已经年近花甲的老人来说,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许正是因为躲避了世俗的烦恼,常年游走于这里的山水美景,才使得这个曾经大名鼎鼎的剑圣萧浪击败了最残酷的时光。 两侧是一座座高大雄伟的大山壁,两山之间,一条清澈长江水面如镜,若不细看,会给人一种错觉,这条长江就好像是画中的一样,没一丝波澜。 唯独萧浪和其座下徐徐流动的木筏,才能将人从这静止的错觉中惊扰出来。 萧浪坐着木筏,品着山上刚菜的山茶,神情坦然。 山外是乱世再起,山中则是风景一边独好。 但是此处也并非萧浪一人的独享仙境。 萧浪眉头微微一抬,前方一线天处,水波粼粼,飞踏而来一个面相粗陋,身穿布衣,头戴布罩,头发半白的男子。此人额头处已显老态,与萧浪年龄相差无几。 萧浪远远感知到他,便淡然地往他对面放置的茶杯倾上一杯热茶,茶壶落桌,那人也飘然而至,轻轻踏在木筏上,可是,并没有饮茶。 “剑圣萧浪,果然是个守信的人。”此人看起来风尘仆仆,身上有些尘埃,脸上也不干净。 萧浪抬头,微笑着看着这个有趣的故人道:“你从塞北远道而来,想必一路上未曾停歇。今日得此闲情,不如先坐下喝杯热茶,去除心中浮躁,静赏这湖光山色。” 那人原本严肃的脸上,嘴角也渐渐开始上扬:“还是你了解我。” 言罢,此人便坐了下来。品茶时,倒不像个粗人,其神情,是在细品。 萧浪忍不住追问道:”此茶与你傲北国的天山雪相比如何?“ 这人寻思片刻,回道:”这天山雪入口微凉,进喉时,却是温润如玉,使人心旷神怡。而你这山茶,入口清澈,从一开始便是极度舒适。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我们自己国家的天山雪,毕竟此茶冰火交融,使人精神又愉悦。“ 萧浪笑着又给这人续了一杯:”我倒是喜欢这山茶,质朴天然,与这山水美景,倒是映衬得很。“ 此人道:”不同的人,不同的雅趣,没想到你现在还真归隐山林了。“ 萧浪回忆道:”十多年前我带塞北,就有了归隐之意。现在外面的红尘是非,已经和我没什么干系了。安心逍遥自在,常人求而不得。“ 此人不信:”当真?“ 萧浪未作回答,此人便接着道:”我是不信。“ 萧浪眉头微皱,此人紧接着又道:”我都没撒手我国家的事,你作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这般归隐,倒像是不负责任。“ 萧浪原先放松的笑容逐渐有了几分无奈:”中原自古以来地大物博,英才辈出。江湖武林少了一个我,不过也只是遗憾两年,两年之后,又有新的人取我的地位代之,再之后,那些人就会渐渐把我忘记,我会成为那些说书人口中的内容,市井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仅此而已,便算幸运。“ ”非也。“此人反驳道:”大丈夫立于天地间,不为利禄也为功名。现在你中原兵戈再起,武林也多半参与其中,难道你不想重出江湖,一呼百应,以安天下?“这人是带着疑问的语气的,可想而知,对于入世,他是十分认可的。 萧浪道:”拓拔老兄,你傲北国政治简单,可我中原不一样。朝廷自有朝廷的英才,自有安定良策,我等平庸之辈,不宜插手。“ ”你中原政治,我也略知一二。当年锁龙谷一事,肖家掩耳盗铃,实在可笑。我朝圣主有意请你做国师,你却推脱再三,整日处于这种矛盾之中,不觉得甚是闷人?“ 萧浪笑道:”拓拔老兄,你在你们国家可算得上武林第一,但是一旦你踏入中原,与你相当的,现在起码有五个。我劝你少心杀伐之心,多劝圣主仁德施政,与民休养生息,天下富足才是真正的王道。“ 原来这人,便是塞北傲北国大名鼎鼎的刀客拓拔洪。 拓拔洪的名声可不仅仅局限在塞北武林,便是中原武林,也有许多人认定他是当今天下刀法第一人。 可惜的是拓拔洪立场明确,常年辅佐傲来国国君与中原为敌,其名声虽大,却是贼名,臭而不堪。 拓拔洪听完萧浪的劝道,笑道:”你还是原来那个你,想说什么,都憋不住。不过人各有志,强求不得。我强求不得你,你也休要让我改变。宏图霸业在我眼中,其实如浮云一般,只不过国君对我有知遇之恩,便是万死,也要报答。“ 萧浪点头:”我理解你,只是这条路是条没有尽头的路,蜉蝣撼树,谈何容易。“ ”不说这个。“拓拔洪似乎有些厌烦了:”当年我输你一招,这十年来,我白日勤练刀法,夜晚梦中也都是当年你我对打时的招式拆解。这十年来,我自认刀法精湛不少,而你看起来并未有任何进步,想必今日一战,我便可讨回颜面。“ 萧浪苦笑:”一生求友不得,倒落得满天下的敌人。“ 拓拔洪皱眉道:”你不必这般惆怅。我拓拔洪敬重你,当你是朋友,但是同时也因为敬重你,我就要打败你,不然我这一生都会有遗憾。“ 拓拔洪说完,就像喝烈酒一般,将面前的茶杯拿起,仰头一饮而尽,回味处,尽是滋味。 萧浪看着拓拔洪,知道他的性格,心中虽无战意,却免不了这一战。 第五卷 第二章 乱神刀 周围湖面顷刻间不再平静,湖底就好像有巨鲨出入一般,隐约处,尽起波澜。 萧浪和拓拔洪应声而起,两人都施展轻功向身后退去,徒留方才的木筏在中心打转,湖面也转而如同沸腾的水一般,两人在半空落定时,却是四处水柱尽起,再落之时,水柱满天,湖面上方,两人都负手而立,这一场刚开始内力的较量,倒是不分伯仲。 只见拓洪远凝水成刀,身形晃动,早已奔至萧浪跟前,一刀劈下,萧浪也早已向后退去。两人这样一来一回,过了三招,拓拔远速度虽快,却始终近不得萧浪一身。 而萧浪移形幻影,早已退至拓拔洪身后。 拓拔洪毫不犹豫,松开了拿刀的手,这刀落下时,散成一颗颗水珠,落入湖面,不声不响,却是一颗颗火弹。 拓拔洪背对着萧浪,萧浪隐约感到脚下湖面不太平,果然,冲天水柱从其所在处突出,萧浪避而不及,朝上翻身,一掌抵住上来的水柱,内力迸发,将这水柱散尽。 趁此刻,拓拔洪转身便直冲萧浪,萧浪翻掌卸其攻劲,拓拔洪经过无事,其身后紧跟的一把精铜虎头刀刀锋袭来,萧浪衣袖滚动,将其逼退,又向上踏了一步天梯,方才能居高临下,看轻拓拔洪的出手招式。 拓拔洪接住这把飞来的虎头刀,抬头望见萧浪,目光如炬,再次冲向了他。 拓拔洪的这把刀叫乱神,其刀法凌厉非常,多变狠辣,民间盛传此刀杀人不见血,可斩人三魂六魄。 刀锋过处,如寒风临面,萧浪已感到脸上些许异样,不与之正面交锋,再行轻功予以躲避。但是此刻,拓拔洪乱神刀已出,萧浪轻功再快,终究还是不及其杀人的刀锋凌厉。 在拓拔洪从天而降,一刀劈下萧浪之时,水中一剑突起,萧浪握住剑柄,横剑抵挡,两人不断下落,至水面时,萧浪一手卸力,将剑抽出,迎着湖面踏离原地,拓拔洪收手不及,整个人连刀一起落入了湖中。 但下一刻,萧浪再次高高跃起,却是乱神刀从湖底冲出,刀身带着水珠,来回奔袭,只见刀影,未见刀身。 萧浪手中的风雨剑也护在其周围,乱神刀每每突现,刀锋未至,风雨剑已经先到,两把神兵交锋,只一下,便是下一招。 不远处,拓拔洪带着一身水花重现湖面,衣袍翻滚,两面湖水尽起,形成一柄大刀,随着拓拔洪右手向下一压,这柄大刀便朝萧浪落下。 萧浪不受身旁乱神刀的影响,挥手一弹,以一滴水珠,击落这拓拔洪看似声势浩大,实则虚弱不堪的招式。 凝结成大刀的水珠又散落开来,遮住了萧浪眼前的视线。 风雨剑感到了威胁,剑身微微颤动,鸣声清澈,倒像精妙宝剑。 水帘落处,拓拔洪突现,他手持乱神刀,转眼便杀至萧浪跟前,萧浪拿剑抵挡,一时镇不住这刀势,连连后退。 两人僵持时,萧浪脸色一凛,转守为攻,先是隔开拓拔洪紧紧扣住自己的乱神,身形晃动,早已出了拓拔洪的刀气笼罩范围。 一阵清响,风雨剑和乱神刀再次交会,两人方才真正面对面交起手来。 从湖面至山壁上,两人互有攻防,堪称当世第一战。 遗憾的是,这当世第一站,没有看客,也无人知晓。 多年以后,青竹生在书中写到这一场大战时,没有多少细节,只是用了一个词:精彩绝伦。 大概百余招后,拓拔洪搅动湖水,以刀气做引,聚起一条长长的水龙,萧浪紧握风雨剑,毫不犹豫冲上前去,一身剑气,世间少有。 顷刻间,萧浪再次屠龙,水珠四散,包夹在其中的刀气如天罗地网,将其围攻。 这塞北武林,可不像中原武林比武这般,塞北武林人士都有一股狠劲,打赢了,便是赢了,什么招数不重要,小人的招法,也是实力的表现。 拓拔洪作为塞北武林第一人,自然更加不拘泥于小节,这深藏的刀气,便是其打败萧浪的关键。 萧浪整个人转了起来,寻常高手遇到这些刀气,即便有通天本领,那也是要流点血的。想从这些刀气中全身而退,不是只需要绝世轻功这么简单。 萧浪的反应没有半点躲避之意,只不过这些刀气来势汹汹,他才要小心应对。 风雨剑护着萧浪周全,其深厚的武学造诣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些刀气刚开始看似猛烈,但是萧浪的从容应对,使得这些顷刻如同细雨一般,不再有毁天灭地的威胁。 拓拔洪知道萧浪的实力,也早已猜到这招对他构不成威胁,但是下面这招,可是他近两年才悟出来的,这些刀气,只不过是为了缠住萧浪,让萧浪硬接他这一刀。 只见拓拔洪脚下湖面开始沸腾,周身内力翻滚汇集于乱神刀处,山谷间,百鸟尽起,悄然无声却又波澜壮阔。 拓拔洪等这一天,等了十几年,十几年,对于一个痴心于武学的人来讲,很值,却又很煎熬。 眼前的这人,是他一生中最敬佩的人,也是他一生中必须要打败的人。 这一招没有名字,却是拓拔洪感悟天地灵气,自创出来的一刀。这一刀横空出事,能屠千军。 萧浪则给了这个对手应有的尊重,在拓拔洪使出这一招之时,萧浪也用尽了全身功力,将原来这些刀气搅得粉碎,一招漫天剑雨,已有二十年未现江湖。 拓拔洪这一刀,毁天灭地,萧浪这一剑,气动山河。 此刻,这世外桃源,充满了剑气和刀气。 仿佛有成千上万把利剑,从风雨剑中分裂出来,源源不断的剑气,使这些若隐若现的利剑成形,撞击到拓拔洪击出的那股强大刀气跟前时,幻灭消失,但是其后,铺天盖地,不曾断绝。 拓拔洪的刀气在这些成千上万的隐形利剑撞击之下,渐渐有了一丝丝微末的缺口,及至萧浪跟前,剑气刀气相碰,爆裂开来,整个湖面如同大海一般,不停翻涌,整个山谷水珠四溅,在半空又化作水气,一整回响过后,留下了一层层朦胧的水雾。 萧浪落在木筏上时,拓拔洪早已没了踪影。 山谷间,一个雄厚的声音高声道:“萧浪,我这辈子打遍天下无敌手,能输给你,也还说得过去。不过今天只输你半招,也不枉我勤加苦练十年,前路漫漫,后会无期!” 第五卷 第三章 玲珑七子锁 太平城。 太平城内,已经不再有往日的繁华,但是毕竟战乱还没有危及都城,夜市上人也不少。 醉梦楼,依旧是那些达官子弟、大户儿郎的寻乐之所,而与蝶儿,依旧坦然地在顶楼上弹着小曲,曲声悠扬,给这太平城添了几分安乐。 将军府的人大张旗鼓地来到了醉梦楼,这些身穿盔甲的士兵一来,所有人都知趣地让开了一条道。 “哎呀呀,怎么了几位官爷?” 醉梦楼内主事的张姨立马迎了出来,她可不怕这些所谓的军爷,毕竟这里面大官子弟不少,有点什么事,也就几句话便能摆平。 迎上来的,是身穿一身素衣地肖天途,他一把抓住这张姨的肩膀,只是轻轻一推,那张姨便不敢再动,因为她的肩膀麻了,半天没缓过劲来。 肖天途一进去,见都是些年轻面孔,有些人倒是与其老爹有几分相似,便道:“在座的几位公子爷,今日我将军府来抓反贼,还请让个道。” 听闻是将军府的人,已经有好些人起身便要走,这时慢悠悠地站起一个公子哥,淡淡道:“我说这位将军,出来执行公务也不穿套铁衣吗?还有,我父亲可是当今兵部尚书,你来捉反贼,可有他的令牌?” 肖天途笑道:“原来是谢家公子。不过我这将军府行事,何时需用到兵部的令牌?” “我爹说了,将军府马上要撤了,这几天来找我爹的军官成群结队,再过几天,连各地调兵指令也将出自兵部之手。我看你也是个不小的官,怎么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你,你就回去跟你们大将军说,你在这醉梦楼里走了一遭,没找到什么反贼就行。”这个谢家公子不认识肖天途,说话极不客气。 肖天途抬头环顾四周,不解道:“这里有什么魔力,值得你们这些公子哥挺身相护?”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看向了与肖天途对峙的这位谢家公子,这个谢家公子也是愣了一愣,他可不能如实说自己是出于私心。 肖天途原本温柔的颜色已经有了些许愠怒,一摆手,门外的士兵闯了进来,将这些公子哥围了一圈。 场面瞬间有些聒噪,那谢家公子仗着家势,着急地指着肖天途道:”大胆!信不信让我父亲上将军府抓你去!“ 肖天途皱起眉头:”小小一个兵部,没想到气势这么逼人。你们不认识我,可认识我手中的腰牌?“ 一片安静,肖天途拿出了一个腰牌,上书如朕亲临,左上角还有五个小字:京都将军府。这一个腰牌,只有当朝大将军肖天途才有,肖天途的威严,在这些人眼中,有时甚至比肖石峰还有说服力。一时间,如死一般沉寂。 肖天途径直绕过这些人,上了楼梯。 顶楼上,玉蝶儿不受刚才底下喧闹环境的影响,依旧弹着小曲。 肖天途推开木门,走了进来。 此刻,风清气爽,月明星稀,肖天途闭起眼睛,空气中带着一丝丝胭脂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玉蝶儿琴声停了下来,肖天途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玉蝶儿目视前方,面不改色道:“当朝大将军肖天途,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肖天途向她走去,边走边问道:“你可知我找你是为何事?” “不知。”玉蝶儿胸口有些起伏,但是依然假装淡然。话音刚落,肖天途的手已经按住了玉蝶儿跟前的这把古色檀木琴。 内力微动,似有金属声,隐隐响起,连绵不绝。 四目对视,肖天途问道:“敢问蝶儿姑娘,这木琴里,怎会藏有金属?” 玉蝶儿勉强笑道:“我人气足,常有富家子弟赏些珠宝,怕被张姨知道,故而藏于琴下。” “是吗?” 肖天途脸色突变,一把将这木琴掀起,与此同时,玉蝶儿纵身一跃,行至肖天途身后的栏杆处。那木琴在半空粉碎,七个金环相连的金属器眼看就要落入肖天途的手中,玉蝶儿长袖晃动,袖中飞出一根红线,将那金环勾了回去。 肖天途抓了个空,却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着玉蝶儿,笑道:“看来,我没有抓错人。” 玉蝶儿并不慌张:“看来大将军很早便知道我的存在。” 肖天途淡然道:“不只是你,千少游,我也知道。只不过,觉得你们还有用,所以一直没有打扰你们。” 玉蝶儿皱起眉头:“大将军这是想找回脸面吗?我家少主已经在西部军镇被拥立为王,大将军这是气急败坏,才想到来抓我这个小女子出气?” 肖天途大笑:“孙玉霞死前我倒是见过一面,果然她看中的弟子也是一样的性格,死到临头,依然有股倔劲。至于你的师祖吕子凄,一生阴暗,毫无成就。这玲珑七子锁下亡魂无数,你拿在手里,是要自保,还是要自尽?依我看,此物并非祥物,你细看,就能发现这些金环上的血渍,隐隐约约,清晰可见。“ 玉蝶儿听完肖天途的反讽,留意了一下身后楼下,肖天途看透了他的心思:”今晚你是逃不掉了,这玲珑七子锁便是证物。即便是你师父在世,单打独斗不可能逃不出我的掌心。更何况,这四面都有埋伏,天罗地网,没人救得了你。“ 玉蝶儿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双手握紧了玲珑七子锁的两头,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说实话,她留恋的还有很多,如果不是背负了这种命运,她会是个开心的女子,琴棋书画,都会引起她的兴趣。 肖天途上前一步道:”来都来了,你看我像个侩子手吗?如果你选择投降,朝廷不会定你死罪,只不过你之后的自由,掌握在我的手里。比起一死了之,活着才更有机会,不是吗?“ 这是一个诱人的反问,好死不如赖活着至今依然是精明人的选择。 肖天途一步步地击溃了玉蝶儿心里的防线,他一直了热衷于此,兵不血刃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快感胜利。 当然,玉蝶儿放不下的,还有远方的那个他。 第五卷 第四章 剑圣的回忆 拓拔洪走后,萧浪又有了独处的时光。 当年他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江湖,有许多人怀恋他,也有许多人忘记他。 萧浪自己在石壁上凿了个洞穴,每当刮风下雨他就睡在里面。当然,萧浪更喜欢全身心地投入这山水之中,晚上也不回去,就睡在有月光照射的巨石上。 他喜欢躺着,然后睁着眼睛看天下的星星,就像小时候一样。 萧浪师出神剑门,小时候的他性格孤僻,谁也猜不到他日后能成为大名鼎鼎的剑圣。 八岁之前,萧浪总是像一个木偶人,每日痴呆,即便是他最喜欢的师父来找他,除了有模有样地跟着师父练剑,师徒二人都没有交流。 没人知道那之前的萧浪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当今的剑圣在想什么,他现在心里所想,更没有人知道。 常人做梦,大概第二天就将其抛之脑后,即便不想忘记,也想不起来。 但是萧浪,从小过目不忘,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他都清晰记得。 萧浪记得自己六岁时做过的一个梦,梦中一个密林深处,水雾弥漫;水雾的尽头,站着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黑袍,要悬长剑的侠客。 迷糊之中,此人开始动了起来,身形梦幻,却又像近在眼前。 自打那以后,年幼的萧浪对剑道有了自己的见解,以至于师父所传授的那些精妙剑术,他都只是应付了事,在他心中,六岁时梦见的那场视觉盛宴,才是剑道的真正传承。 此时看来虚幻,萧浪也没跟人谈起。 只是后来萧浪偶然间得到了这把锈迹斑斑的风雨剑,才勾起了他对这个梦的回忆,仿佛天人馈赠一般。 那时候的萧浪,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年纪轻轻,便坐稳了武林第一的宝座,几乎所有的江湖人士,都知道这剑圣没有对手,一手漫天剑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百年难遇,千年奇才,便是对萧浪最笼统的评价。 但是锁龙谷一事后,灰头土脸的萧浪从谷中逃生之后,躺在太阳底下,那种绝望,没有任何形容词可以描述,萧浪也再也不敢去想。 他自责,却又无助,他亲眼看见这些江湖兄弟被万箭穿身,被烈火焚烧,被巨石压得血肉模糊,他那招为人称道,如有神威的漫天剑雨,在那刻显得那么苍白。 萧浪只救下了一个老僧,或者说他们是互救。 这个老僧只稍微调息片刻,便要起身回去,萧浪喘着气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背影,高声喊道:“洪悟大师,底下还有活人没?” 洪悟头也不回,步履有些放缓,却只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洪悟走后,萧浪起身,刚想回头,却只感到身后热气腾腾,想必那谷中的大火还在燃烧,又想起了洪悟的话,愣了一愣,还是毅然回过头去,奔至崖边,只感到热浪扑面,谷中一派通红,看不清一切。 萧浪将风雨剑查到了地上,满头大汗,知觉也逐渐减弱。 萧浪抬头,阳光刺眼,他高声问道:“老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没人回应,死一般的寂静。 再之后,萧浪隐姓埋名,远赴塞北,在傲北国遇见了拓拔洪为非作歹的关门大弟子宇文昊,将其斩杀后,萧浪迎来了拓拔洪的复仇。 那一站,一天一夜,最终拓拔洪被萧浪一剑指向眉心,败下阵来。 得知萧浪的真名后,拓拔洪惊讶不已,这个中原剑圣,在塞北的威名早就成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拓拔洪高诉萧浪,自己这个大弟子仗着他的威势为非作歹他也知道,只不过他是自己年少时结义兄弟的遗腹子,自己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狠心。 可是此人早已没了良心,做尽坏事,武功高强,加上背后有自己的影子,在塞北国也没人感动他。好在萧浪出手替他除掉了这个畜生。 说到这里,拓拔洪唏嘘不已,不停念叨要去给自己的兄弟上两柱香,向他道歉。 两人一见如故,在拓拔洪兄弟的坟前,拓拔洪与萧浪痛快畅饮,一醉解恩仇。 言语中,拓拔洪感叹人生在世,有太多生不由己。他的兄弟本来就是一个侠客,嫉恶如仇,为救人而死,没想到生出的这个儿子却是天生的畜生,假如自己的兄弟还活着,只怕宇文昊活不过十八岁。 如此心胸,萧浪倒也认了他这个朋友。 解开了心结,萧浪也开始向拓拔洪讲了他来之前的经历,他一直苦于无人诉说,这个拓拔洪,既不是中原人,又与其志同道合,对于武学有着独特的见解,这一切,都让萧浪觉得拓拔洪是个可以倾诉的人。 醉酒后的萧浪没了以前天神般冷峻的面庞,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应有无奈与不知所措。 听完萧浪的诉说,拓拔洪也跟着咬牙切齿,要将萧浪引见给傲北圣主,还要将自己国师的官位让给萧浪,拓拔洪高诉萧浪,这中原的新皇帝就是一个伪君子,如此惨绝人寰的杀戮,稍微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去做。 萧浪听完一下子酒醒了大半,他高声拓拔洪,自己生于中原,也将归老于中原。说到底,这件事的发生与武林人士对于长生的痴迷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人要是减少很多欲望,那将会得到更多东西。 拓拔洪敬重萧浪,不再强求,临走前,拓拔洪拦住萧浪,要与其再比试一场。 萧浪笑言:“我现在落魄,你也在悲伤之中,我两不宜再战。等到十年之后,你到中原闽州的桃源境找我,那时你我再战,就当决一胜负,也当作是迎接花甲之年的最后一次相逢。” 萧浪珍惜这段短暂的兴趣相投,在他人生的低潮能遇到拓拔洪这个塞北刀王,也是不枉此生。而拓拔洪,对萧浪有敬意有敬畏,原本想对其除之后快,但是终究没有下手。他知道萧浪已经起了隐居之心,更何况此举实在非大丈夫所为。 萧浪送走了这一故人,轻松了许多。 十年一诺,终究没有让人留下遗憾。 第五卷 第五章 圣驾再临 太清山九玄门。 至上次太清山一别,已有两年之久,今日再到此处,肖石峰自然了些。 若说两年前再到这太清山,肖石峰确实有些陌生。二十年的是非沉浮,他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天下共尊,但是来到此处,他倒无处安放。 这山上,有不少曾经的救命恩人,也有其作为武林三大宗门的自身尊位,习惯了威势的肖石峰,曾经很矛盾在这里该如何与这些曾经的故人相处。 但是这次肖石峰再来,他轻松了许多。只要放下架子,与这些故人倒是可以像往常一样相处。 真武殿上,主座三个,肖石峰为尊,坐在最中间,左右两旁,玄空玄虚各坐尊位,玄益则带着慕容起一干一代关门弟子四处检查岗哨,以防不测。 肖石峰见四下无人,皱眉道:“这大殿空空,难不成咱们三位老人家自言自语不成?” 玄空为难道:“陛下,听了路上的事情,我们都很惊讶,现在非常时期,还是小心谨慎地好。我们两个先和您聊聊俗事,太子也在路上了。” 肖石峰感到奇怪:”太子这是去哪了,怎么不见踪影?“ 玄空有些无奈:”昨晚太子微醉,方才还在熟睡,故而来不及迎接陛下。“ 肖石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太子为人我最清楚,且不说迎接之事,便是在宫中,有儿时玩伴,也不曾醉过,为何在此道门清净之地,会如此?“ ”哎,说来话长。“玄空遮遮掩掩,肖在民便已经赶到,踏进门喘着气,也不多停留,赶忙行起君臣之礼:”儿臣迎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肖石峰见太子身上还有酒气,一时上头,愤怒地一排椅子把手,呵斥道:”胡闹!“ 太子肖在民身上一激灵,也只是低着头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陛下恕罪!“杨风后脚随到。玄空刚要阻止,杨风早也跪了下来:”昨夜,昨夜是小人灌的太子,太子也不知情。“ 肖石峰龙颜大怒:”大胆!“见这人也是九玄门弟子,还这么年轻,遂转过头去看向了玄空,要他给个交代。 这杨风,玄清闭关之前可有嘱咐过此人善于闯祸,要玄空以代掌门之便,多多关照,怎耐现在杨风做的这件事情,触怒了当今天子,玄空正要苦思冥想为其争辩,却找不到突破口。 加上肖石峰这一喊,门外的天罡卫立马闯进来了四个,场面一度紧张。 肖在民闻声,赶忙道:”父皇,是儿臣大意,不关杨风贤弟的事。“ ”贤弟?“肖石峰捂着头,让进来的这四个护卫出去。 其实杨风做为肖天途的义子,肖石峰并不知情,包括将军府的人,也有部分人把他当作护卫而已。只是杨风和肖天途有过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他们彼此父子相称,这是个很模糊的关系。 肖石峰转念一想,太子也刚来没几天,从来不会对人如此称呼,眼前这个年轻弟子,是不是又某种过人之处? 玄空赶忙解围道:”陛下是讲道理的,你为何无故灌醉太子,是否另有隐情?“ 杨风回道:”回陛下,回师叔祖,昨夜易文通上山,见到了太子,告知太子陛下路上危机。太子想带着人马去救,弟子觉得陛下既然南下,便是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太子去救反而会陷入险地,故而,故而欺骗太子喝下徽州名酒千年醉。原以为让太子消停一日是一日,没曾想,没曾想太子如此不胜酒力,陛下又在今日一早上了山。“ ”这个易文通。“肖石峰听完杨风的解释,怒气顿消,还有些欣慰。这个太子自幼习文,武功平平,却有如此忠诚的勇气,也不枉自己对他的栽培。 想到这里,肖石峰又问道:”易文通呢?易文通人在哪里?“ ”小人听他说,自己还要南下说服各门各派,一起来太清山保护陛下。“杨风说完,肖石峰皱眉道:”我只让他去上官府,没想到这人还是这么喜欢自己做主意。“ 玄空打哈哈道:”盗圣对陛下如此推心置腹,难得难得。“ 肖石峰道:”我现已在九玄门,哪有危险可言。玄空掌教且派一人去追回易文通即可。劳师动众,大可不必。“ ”这……“玄空眼珠转悠,有些为难,他都不知道易文通从南边哪个方向出发,更别说合适的人选。 这时,杨风抢话道:”陛下,我推荐一人,可在两日内追回盗圣爷。“ “谁?”肖石峰是故意这么一说,果然九玄门藏龙卧虎。 杨风愣了一下,想必唐小小的名号肖石峰也没听过,于是道:“陛下且不用管她是谁,待小人出去传令,两日后其与易文通一起现身陛下面前,陛下再问不迟。” 肖石峰眉头一挑,心想这小子怪机灵:“也可。“ ”陛下,这易文通只听陛下一人言,还请陛下赏赐信物。“杨风斗胆,在场四人都愣了一下,玄空和玄虚都觉得不妥,却不能上前捂住杨风的嘴。 肖石峰迟疑了一会,从腰间取下随身玉佩,扔给了杨风,扬风牢牢接住,再行礼道:”谢陛下,小人告退。“ 杨风向后退时,正好撞上布置严防回来的玄益,两人照面,玄益一直看不惯杨风的言行举止,一个眼神,杨风赶忙撇开,身体微侧,待玄益进殿后,方才匆匆跑了出去。 玄益一进门,便也要行君臣之礼,肖石峰赶忙站了起来:”使不得,使不得,玄益掌教,快坐。“ ”谢陛下。“原本这些也只是客套,玄益坐定后,玄空便问道:”师弟,山上可有遗漏?“ 玄益道:”我查了一遍,应该密不透风了。陛下且安心住在这里,等山下太平了,再下山不迟。“ 肖石峰点头道:”劳烦三位掌教费心了。“ 玄空凑近小声问道:”陛下,这反贼势力当真这么强吗?“ 肖石峰眯起眼睛,淡淡道:”我早已不问兵事,我来这里也是天途参议,可能我来了,天途才能安心对付这些反贼。“ ”好,好。“玄空点着头,心里踏实了些。 第五卷 第六章 强强联手 天辰山雷震门。 雷震门后山。 贺震南背对着龙应天,一言不发。 龙应天问道:”儿女私情和武林霸主,你更愿意得到哪样?“ 贺震南闭着眼睛:”这把年纪了,还谈什么儿女私情,武林霸主之位,才是我一生的追求。“ 龙应天也走了上前,与贺震南并肩而立,欣赏着这天辰山的美景。 良久,龙应天方才又问道:“贺掌门,你现在可有牵挂?” “了无牵挂。”贺震南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龙应天叹道:“贺掌门豁达,我倒是还有牵挂。我女儿尚在九玄门,我却不敢与之相见。我要做的事情,失败了那便是大逆不道,千夫所指,她一个女儿身,可承受不了这些。” 贺震南不解:“既然如此,龙盟主为何心还这么硬,要刺杀皇帝?” 龙应天道:“肖石峰只怕是去了九玄门寻求庇护,刺杀已经不可能。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到大军压境,等到那些复仇者都浮出水面,到时候我们要一举攻上太清山,这不正好也遂了贺掌门的心思?” 贺震南笑道:“龙盟主心思如此缜密,把一切利害都想得这么清楚。只是不知到时候,你女儿在山上,你如何安心?” 龙应天淡淡道:“九玄门名门正派,她不会有事。等事情做成,再带她归隐江湖,也未尝不可。” “这么说也对,龙盟主还真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贺掌门,不必拐弯抹角。”龙应天单刀直入:“前日令师妹现身,贺掌门多年未见于心不忍,在下看在眼里也能理解。敢问贺掌门,现在冷静了下来,这满门弟子,归路何方?” 贺震南道:“我这些弟子,多半是孤儿,少有俗家。俗家子弟我这两天会打发走,剩下的,只听我一人言,龙盟主要是不信我,也不用猜疑,我两各做各的,互不为敌就是。” “我信。”龙应天似乎早有想法:“只是这个年轻普化,已经对贺掌门产生了误解。咱们三个联手,则是武林半壁江山,不联手,则如同乌合之众,形单力寡。” 贺震南笑了:”龙盟主是指望此人带动空净佛寺一起造反,还是指望他以一己之力掀起风云?且不说佛门三老仍在,此人早已是丧家之犬,三老若有反意,何须闭关不问江湖事。更别说其个人实力,依我看,这大浮屠经倒是门功夫,也没有传说的那般天下无敌。” 贺震南原本自大,但是他的分析也是实话。从目前普化的出手来看,最多达到他与龙应天这个级别,龙应天费尽心思帮他偷书,鼓动他造反,贺震南并不觉得值当。 龙应天却很自信:“贺掌门,你觉得是我见识广,还是你见识广?” 贺震南不答话。 龙应天继而道:“江湖上都说你是个武痴,但是你醉心于自己的武学,这天下武学了解甚少。龙虎盟当年对于颠覆千家政权是立了大功的,太平初那几年,龙虎盟可以说突飞猛进,势力不断扩大,不敢说天下,只说北部武林,即便是三年前,那也是一家独大的局面。当年千纣帝大肆残害武林同仁,收刮的世间名器、武功秘籍可不少。我传与那群后生的落月剑法、烈阳神功、大金刚功等绝学,可都是当年利用龙虎盟的威势,费尽心思得来的。” “我曾经偶然得到一本古书,此书内没有武功心法,倒像是一本故事。书中记载,当年佛门先祖首创大浮屠经,在魔教圣地日月坛大开杀戒,一人之力,杀得魔教分崩离析,徒众四散。后来,佛门先祖也差点走火入魔,连颂九九八十一日南无心经,才抑制体内的魔性。自这以后,佛门先祖感此功法威力巨大,杀伤无数,不可留在武林,若是居心叵测之人得此心经,对于江湖武林都将是一场浩劫。但是,此心经为该先祖所创,难免不舍,加之当年佛门地位不牢,遂决定将其封印在佛门内浮屠塔中,用以震慑江湖武林的恶人。” “再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佛门地位稳固,后世子弟却把先祖的担忧忘却,只知其是禁书,不知其需销毁。方有现在佛门大浮屠经的传说。” 龙应天讲完,贺震南还是没有动容。这江湖武林吹大的事情也不少,就比如他手中的万钧剑是天雷劈成的,肖天途的神龙斩是用来斩龙的,那都是后世添油加醋的说法。 但是龙应天深信不疑地问道:”贺掌门可见过或者听过,哪门江湖绝学,能一掌破千军,一气万人敌?“ 贺震南方才有点兴趣回复:”当年剑圣的漫天剑雨,或接近此功力。“ 龙应天摇头:”剑圣再强,最多比现在的你我强一点,现在你我尚且无此功力,何况当年剑圣。当年佛门先祖独自一人打散魔教那是有史可考,若无此功力,如何做得?更何况,普化短短时间,已经练得如此功力,只怕是天门未开,天门一开,那便是大能者,到时候莫说肖天途,便是玄清护在陛下身前,恐怕也难以抵挡。“ 贺震南向来眼见为实,对龙应天的假想并不趋附:”龙盟主所说的天门,可知此人天门在哪?“ 龙应天道:”向来习武之人,天门各异,此人现已身怀神功,非你我所能开启。不过我相信,只要有办法,总能做到。此人天门一开,心经侵蚀其身,必成大魔头,你我只管按计划进行,剩下的,交与有心人便是。“ 贺震南笑道:”龙盟主说话总是那么玄乎,事已至此,我也已经不能回头,但愿龙盟主也能好好准备,免得我孤军奋战,有心无力。“ 龙应天道:”这点贺掌门放心,龙某人与贺掌门利益并无冲突,方向却是一致。他日事成,若贺掌门需要帮助,龙某人可先扶持贺掌门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再行归隐不迟。“ 贺震南心知肚明,不管龙应天真心假意,眼下与其相互借力,强强联手,才有机会一举登顶。造反,不过是必须的旗号罢了。 第五卷 第七章 献良策 肖石峰到太清山的第二天,成世勇和刘士奇也过来了。 这两人是特招的,还未见过像九玄门这样的江湖大门派。 上山时,刘士奇倒是坦然不少,在他这个聪明人眼中,这些所谓的江湖宗门,其实与寻常无异,只要心平气和,换来的也是心平气和。 成世勇则不然,因为他是降将的关系,又蒙受朝廷大恩成为闽州府将军,虽然也是实至名归,但是当府将军的这二十多年来,他每日兢兢业业,小心谨慎,都在担忧龙颜大怒,牵连他们这些前朝降将的事情,虽然一直找不到什么事情能如此严重,但是成世勇无时无刻不以此最糟糕的结果来警醒自己。 之前,太平城将军府开始调兵遣将,成世勇在接到闽州按兵不动的指令后,心慌意乱,赶忙上书朝廷问候龙体安康,彻澄自己的清白之身。 对此事,肖石峰一笑而过。 在太清山真武殿上,未见到肖石峰之前,成世勇多少还有些紧张,刘士奇凑了近身,悄声道:“成大哥,无事,无事。” 成世勇见刘士奇说话了,多少才有些放心,也低声道:“刘军师,到时候还望您在陛下面前多帮我美言几句。” 刘士奇笑了:“什么美言,难道成将军还想做比府将军更大的官不成?” 成世勇赶忙阻止刘士奇接着说话:“我的军师爷啊,这事开不得半点玩笑。” 刘士奇更乐了,他们在早年攻陷闽月二州就合作过,因此还算熟悉,刘士奇凑得更近了,直接贴在了成世勇的耳朵旁:“成大哥,我这么跟你讲吧,将军府的密令,像云州将军司马琅,新州将军梁佐这两人可都没有收到,之前是有反心,现在是真反了。陛下是个圣明的人,知道你不会有反意,所以才给了你密令。” “可是,陛下让我按兵不动。”成世勇还是有些担心。 刘士奇一摆手:“多大的事,按兵不动,总比再上沙场卖命杀敌的好。” 成世勇刚想回说他更想上战场卖命杀敌,门外突然一声‘陛下驾到’,这两人赶忙起身到中堂,行跪拜臣礼。 “哎呀,两位爱卿,速速起来。”肖石峰一进门,就赶忙去付这两位昔日的故人。成世勇暂且不说,这刘士奇,可是当年一直常伴肖石峰左右,出谋划策,陪他一起从南升起兵,一路打到太平城的战友。 这二人受到肖石峰的搀扶,都赶忙站了起来,肖石峰一脸欣慰地看着这二人:“多年未见,你们都老了。” “陛下得了真龙气运,反而不显老态。”刘士奇说着违心的话,成世勇则只是连连点头,生怕说错一句。 肖石峰突然想到了身后的太子肖在民,赶忙回身对着肖在民说道:“在民,快礼见二位叔叔。” 肖在民立马行礼,作揖道:”侄儿在民,见过两位叔叔。“ ”使不得,使不得。“成世勇也要回敬,刘士奇却是不卑不亢,跟肖石峰聊起了家常,感慨道:”太子爷也这么大了。“ 肖石峰笑道:”那可不,岁月不饶人,哪有饶人处。“ 两人大笑,成世勇也跟着尴尬地陪笑。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当年刘士奇经常安慰肖石峰的话,肖石峰以原话用在今日的重逢上,也算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都入座后,殿门便关了起来。 这世上也只有肖石峰这个当朝天子,能将九玄门的真武殿变成朝会的地方,虽然这次朝会的对象只有两人:刘士奇、成世勇。 坐定后,刘士奇问道:”陛下招我们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肖石峰开门见山道:”你以前是我的军师,逢此大乱,不见你,我不安心。“ 刘士奇道:”陛下既已至此,安然无忧,北方大将军坐镇,这南边,我帮陛下解忧就是。“ 肖石峰笑道:”军师在,我是放心的。只是这青州久攻不下,早晚必成反军粮仓,军师有何妙计?“ 刘士奇回道:”青州有藏兵把守,藏兵常年与西戎人交锋,杀气凛然,臣是觉得,有石将军和曹将军牵制倒也无妨,可先破云州,使得,中部三州连城一线,再图后进。“ 肖石峰皱眉:”我听闻云州已与度州联手,白象族精锐有一部分已经入驻云州,军师可有把握?“ ”原先也不敢言胜。“刘士奇侃侃而谈:”但是只要许大虎不反,为我所用,那便十拿九稳。现在许大虎为求自保,已经和司马家扯破脸皮,加上我与王将军的兵势施压,云州城即便有天兵下凡,不出个把月,必能攻破。若把青州比作是一个强人,这云州就是青州这个强人的下盘,下盘不稳,才有一击必杀的可能。“ 肖石峰听后,龙颜大悦:”军师高见,不愧是我的军神。“ 刘士奇当年坐阵营帐,运筹帷幄,军中威望仅次于后来的肖天途,肖石峰对刘士奇还能以军师相称,证明他对刘士奇没有动异心,这点上,刘士奇十分坦然。 刘士奇紧接着道:”陛下,其实这度州,也可一举攻破。“ ”哦?“肖石峰大喜:”请军师详解。“ 刘士奇道:”这度州叔侄不睦,度州将军和坤有大量,出兵前留其叔二人守城。可惜这两人,未必顾及亲情。我已派弟子经南海暗渡度州前去游说。此时和坤兵力一半在云州,正是其叔二人夺权的最佳时机。“ 肖石峰听明白了:”军师是想让白象族自相残杀。“ ”不错。“刘士奇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不过,两者反目成仇,我们就必须扶持一者。其叔二人,名不正言不顺,与贼无异。待到和坤身陷险地,我方可派人解围,与其另立同盟,和坤反水,反军没了白象族这一生力军,便如同飞虎断翼,平平无奇。“ 肖石峰不解:”可是,到时候如何让和坤身陷险地,又派谁助和坤解围?“ 刘士奇道:“臣愿以身担保,荐成将军当此大任!” 第五卷 第八章 委以重任 塞北大风营。 大风营,是塞北的后勤部队,驻扎辽州,专门为前线押运粮草,接收朝廷将令。 上官云飞和上官云雄领命来到塞北后,就在大风营住了下来。 离大风营驻地十里外,便是龙虎盟的地盘。 这日,塞北风朗气清,上官云飞和上官云雄闲来无事,到城外狩猎。 正在追一只兔子时,上官云飞满弓搭箭,便要抓住,可这一剑,却硬生生被林雪仪拦了下来。 林雪仪淡定地将手中的弓箭扔到了一旁,上官云飞一脸无奈,这就好像表明自己箭术不佳,以至于林雪仪都不用费力就能抓住一样。 上官云飞可不会想到两人修为不同的份上,他自认比林雪仪只有一点差距。当然,林雪仪的女儿身一直没有暴露给他们两,对他们两个来讲,林雪仪还是当初的那个林老大,林易。 上官云飞见林雪仪神色默然,便道:“我说林老大,你这是救驾回来了吗?是不是陛下封你什么官做了,现在这么盛气凌人。” 原来,自上官云飞兄弟二人来到塞北之后,就偶遇了从前线杀敌归来,欲再入中原的林雪仪。 再后来,肖石峰派易文通去上官府请援,上官金凤找到了上官云飞二人,让他们有碰到林雪仪的话就通知她一声,这才有了林雪仪持飞花剑救驾的一幕。 但是救了圣驾后,林雪仪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却发现上官云飞二人不好好在军营里呆着,整日无所事事,出门涉猎,自然生气。 林雪仪知道上官云飞秉性顽劣,除了上官金凤,他谁也不服管教,于是便看向上官云雄问道:“谁让你们出来的?” 这上官云雄原本和上官云飞的关系不好,两年前在上官府的那场争斗中甚至对上官云飞起了杀心,但是这两年下来,上官金凤以德报怨,对上官云雄委以重任,一步步感化了上官云雄,加上上官云飞始终一副两人无冤无仇的表情,这一切都使得上官云雄慢慢选择忘却了以前的一些不愉快,只不过乖张的性格还在,与上官云飞还是不怎么说话。 上官云雄不假思索答道:“营中无聊,出来散心。” 上官云飞一听,赶忙补充道:“是黄老将军让我们出来的。” “胡说!”林雪仪斩钉截铁:“云雄说的是真话,你说的是假话。” 上官云飞一脸无辜:“这两个解释有冲突吗?” 林雪仪反问道:“别的我不知,只不过黄老将军亲自押送入冬前的粮草前往吉州未归,难道你们飞鸽传书不成?” “这……”上官云飞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心里暗骂自己的反应这么差。 林雪仪严肃地看着这两人,余光扫在上官云飞身上会多一点,她又开始了语重心长的教导:”我说你们两个,陛下让你们来大风营,也不用上前线杀敌,你们就以为可以放松吗?之前是说让你们来做什么来着?“ 上官云飞轻叹口气道:”监视龙虎盟。“ ”那你们呢?这几日,知道龙虎盟的动向吗?“林雪仪刚问完,上官云雄便道:”没有动静。“ 林雪仪道:”没有动静,就出来射猎,万一就在这期间有了动静,你们如何反应?“ 上官云飞感觉林雪仪大惊小怪:”我说林老大,这里是军营不是上官府,他龙虎盟要是有什么异心,驻扎在这里的三万虎狼又不是吃素的。“ 林雪仪皱眉道:”你们这样不行。若是这么简单,要你们做什么?这龙虎盟里,都是江湖高手,你们以为是打仗,直接硬碰硬吗?怕的就是龙虎盟派杀手,杀掉塞北这些高级将领,到时候整个塞北军心涣散,北蛮大举入侵,你们担待得起吗?“ 面对林雪仪跳跃般的问题,上官云飞赶忙打住:”林老大,得了得了,你都问过上百遍了。是,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是不要说这件事不怎么可能成功,就算是龙虎盟真地派了杀手来,我们也不可能一一抓住,到时候还不是得靠这三万虎狼之师。我就是不明白,为何大姐要让我们遵从圣旨来到此处,以前多自在。“ ”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这么简单。“林雪仪道:”你们以为,叫你们来只是摆设吗?你们听好了,过两天,大将军要调八百金甲护卫过来,到时候这八百金甲护卫由你们两兄弟指挥,早晚各带一路,你们两个,必须轮流,日夜看守各个要口,防止可疑人员混进来。还有,从今日起,中原往塞北的路将封起来,你们也不要想着偷偷溜回去的事情了。“ 上官云飞惊掉了嘴巴,上官云雄则不敢相信:”林老大,这八百金甲护卫,不是一直跟在大将军麾下吗?” 林雪仪坦然道:“正如方才你们所说,单凭你们两人,伺候不了这么多阴暗杀手。大将军为了以防万一,就把这八百金甲调了过来,有他们在,你们在封城的情况下守好通往塞北的要道措措有余。” 上官云飞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林老大,不是吧。龙虎盟真敢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朝廷?” 林雪仪道:“龙虎盟不敢,也没这个实力。但是倘若太平城势威,反军杀过来,到时候你们守住塞北要道不让中原战事影响到塞北的防御,便是大功一件。” 上官云雄直来直往:“林老大,怎么听起来,有点像要变天了?” 林雪仪眉头一抬:“是要变天了。” 上官云飞不相信:“这不是老将军们都出动了吗?这些小反贼能有多大能耐?” 林雪仪淡淡道:“能耐不能耐不知道,但是陛下南下避难,就是个信号。保不准,到时候真的天下大乱。”话锋一转:“但是不管如何,你们要死守塞北,北蛮一旦入侵,他们的弯刀,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血流成河,无辜百姓受到生命威胁,可不是好玩的。” “当真?”上官云飞想再确认一遍,上官云雄也半信半疑。 林雪仪点头道:“真。” 第五卷 第九章 以真诚换得真诚 肖石峰并未多留刘士奇二人,黄昏时分,刘士奇二人告辞,肖石峰便送二人至山门,慕容起、王德贴身保护。 送完刘士奇二人,肖石峰看了良久四周美景,郁郁葱葱,倒是令人心旷神怡,及要回身,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陛下。”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易文通跌跌撞撞,肖石峰没来得及,易文通便跪了下去,肖石峰赶忙上前扶起:“爱卿啊,不必多礼。” 易文通头发凌乱,可以看出其是赶路而来,身后,唐小小也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次见到龙颜。 肖石峰看了出来:“不必多礼。” 肖石峰一番打量后,欲言又止,慕容起介绍道:”陛下,这是本门二代弟子唐小小。“ 肖石峰点了点头,想必就是他追回的易文通,果然九玄门还真是藏龙卧虎,这易文通的脚力虽然因为之前受过龙应天一掌已经大不如前,但是要说这江湖武林,能找到他的,也都寥寥无几,何况是这个女娃娃。 肖石峰很满意,但是眼下他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易文通这边,易文通等不及肖石峰开口,便道:“陛下,臣已经说服了南山三英会,不日便可借三英会在东南武林的地位广发英雄帖,动员整个东南武林为陛下效力。” 肖石峰听了后龙颜大悦,但是不是因为易文通所说的什么三英会要召集英雄豪杰来帮他,肖石峰根本不需要,更多的,肖石峰是感到欣慰,他以真诚待易文通,易文通也以真诚待他。 他让易文通先南下,便是要为他治疗伤势:“文通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到了九玄门,就是好好让几位前辈给你诊断一下,说不定能彻底治好你的内伤。” 慕容起最有眼力见,肖石峰话音刚落,慕容起便问道:“敢问前辈体内伤势因何而得?” 易文通尴尬道:“只因学艺不精,暗杀龙应天之时反受其害,侥幸在大将军的帮助下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当时伤势太重,大将军也不能彻底为我治愈。现在每每运功,常感到气不顺,以前能日行千里,现在只怕百里就不行了。” “我看看。”慕容起搭起了易文通的经脉,只一会儿,便知道了个大概:“前辈,你这应该是先前被龙应天掌力伤及五脏,现在其实五脏之气都不顺,体内淤血虽然已让大将军去除大半,却未能完全去除。” 易文通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没错。” 肖石峰见慕容起说出了大概,大喜问道:“慕容贤侄,你可有良法?“ 慕容起坦然道:“回陛下,臣的功力远不及大将军,大将军做不了的事臣更加难以摆平。不过我的几位师叔应该会有办法。” 肖石峰顺势道:“我便是这个意思。料想九玄门藏龙卧虎,定有良方。” 慕容起点头道:“前辈,这样,晚些时候你随我去见几位师叔,成与不成,好歹有些希望。” 肖石峰微微颔首:”如此甚好。文通,我还要再见你追箭的风采!“ 原来,自易文通归降肖石峰后,肖石峰对其真诚相待,对他好无防备,常让其伴在左右。 一次,肖石峰带着肖天途和易文通共同出去狩猎,碰到一只花豹。 肖石峰玩兴大喜,与这二人打赌看谁能先抓住这只花豹。 此时这只花豹离这三人还有些距离,可能是饥饿了,它刚捕到一头鹿,正在大口咬着鹿肉。 三人悄悄立定,等待肖石峰随行甲士扬旗为号。 这肖石峰可不喜欢溜须拍马,他是真性情,这点易文通和肖天途都知道,因此此次打赌,无需多让。 按常理,这有些距离,又是狩猎猛兽,自然是用弓箭,因此这三人都毫不犹豫地右手紧紧持弓,左手方道箭壶处,准备等甲士一扬令旗,便拔箭射去。 但是,就在甲士一声令旗,肖石峰和肖天途二人都迅速拔箭射去时,易文通却是一身轻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半路截下肖石峰和肖天途二人射出的弓箭,整个人扑到那花豹跟前,花豹反应过来时,两把冰冷的箭头早已刺入它的喉咙处,鲜血喷涌,易文通拔出带血的箭头,肖石峰二人叹为观止。 当时,就连肖天途也感慨:”世间无人能出其右。” 盗圣,名不虚传。 那日,杨风让唐小小出门寻易文通,起初唐小小并不乐意,但是杨风以这是立大功为由,让唐小小心甘情愿地接了这活。 不过,对于易文通的方向,唐小小并不知情。杨风给唐小小分析易文通必定在三合会,因为这徽州以南的武林,再无名门大派,只有三合会还小有名气,其中三位当家也都是义薄云天,易文通要是聪明的话,去说服三合会,必当一呼百应。 唐小小问杨风要是易文通没去怎么办。 杨风说道:“他要是没去,那便是脑子不好使,跟陛下实话实说便是。” 唐小小自幼跟着唐傲走南闯北,从小便知道自己是贼,但是她的观念中,做贼没什么不好,想吃点好吃的,口袋没钱了,下点功夫就能囊中鼓鼓了。 尽管如此,唐小小也知道,做贼上不了台面,她此生最害怕见到当官的,皇帝更是不敢想。今日一见肖石峰,唐小小余光扫过,一脸宽大,浓眉明目,虽然老态已显,但是眉间英气仍在,一股不可名状的威严,更是让唐小小心底油然而生,有一种敬畏。 或许,这便是天威。 唐小小始终有做贼的感觉。 肖石峰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几个九玄门的年轻人,平时他很有识人之明,要说察言观色看出一个人的品行,肖石峰是在行的。 这几个年轻人在肖石峰眼中,那都是青年才俊,品行兼优,倘若以后能为朝廷所用,那便是栋梁之材。 可惜的是,肖石峰再了解九玄门不过。九玄门有它自己作为武林宗门的傲气,玄清闭关,不过也是为了免俗,他不想得罪自己,也不想插手山外事,一切都交给了自己的师弟和徒子徒孙,无非就是想换一处清净。 肖石峰看得明白,也不多说,一切的进展,都在掌握之中。 第五卷 第十章 无可厚非 且说慕容起带着易文通前去拜访玄空,玄空只是往前体内轻轻注入一股真气,不一会儿,便知道了其体内淤结藏身之地,就连几处,也是说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这几处,易文通每每运气,都有同感,最严重的,还会使他流汗。 玄空叹道:“龙应天假死两年,这两年内无人讨扰,想必其修为比当初武林大会还要更上一层楼。要不是你当机立断,走得及时,能得到大将军真气相助,只怕稍微晚一步,便自身难保啊。“ 慕容起听了后方知其中严重性:”看来前辈也是修为颇高,换作一般高手,只怕要当场送命。“ 易文通笑道:”我哪有什么高深修为,要是有,江湖地位岂止仅落个盗圣名号。当年能有幸上那青竹英雄榜,也是拜这天下第一的轻功所赐。只是当年曾偷得前朝靖王府内一身护身软甲,才助我幸免于难。可惜此软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常年伴我左右,竟被龙应天一掌破衣,当真遗憾。“ 玄空也是见多识广,笑道:”原来这世间仅有的一件护身软甲一直在盗圣身上。“ ”不提也罢。“易文通满脸遗憾:”可惜了这么一件宝贝,就这样匆匆交待了。“ 玄空点头道:”是有点可惜。不过这软甲上面的天山金丝应该还能再用。“ 易文通摇了摇头:”前辈有所不知,原本这软甲护周全身,现在已是残缺,倘若再成周全,也只能护佑孩童,成人多半不及。现在穿上,护得上便护不得下,护得左便护不得右,无用矣。“ 慕容起倒是有兴趣:”敢问前辈此甲现在何处?“ 易文通道:”大将军留守太平城,危险之地,我已让其随身佩戴,虽然护不得全,起码顶得了一时。“ 玄空笑道:”这就对了。你既觉得无用,便给有用之人,只要此物还能护身,那便依旧是个宝贝。“ 易文通回敬道:“真人所言极是。” 言归正传,玄空捋了捋胡须道:”你这伤势,我等能尽力而为。但是过程有些痛苦,你要有准备才行。“ 易文通大喜过望:”我有救了?“ 玄空笑道:”说难也不难。我九玄门有门绝学,能挪移体内真气,真气流动,方能化瘀。只是倒是体内真气流动,难免如虫咬一般,之后内淤由五脏经口部排出,便能化解。“ 易文通毅然道:"真人若能救我,文通此生无以为报。” 玄空笑道:“你也并非江湖传言孤僻阴险,我救你,也是给自身积点阴德。他日还望你不忘初心,为朝廷尽心尽力,为天下苍生谋求太平。” 易文通也笑道:”真人抬举了,文通追随陛下,为朝廷效力,也不过是为了报答知遇之恩。文通能做的,便是日后劫不仁之富,济有心贫民。“ 玄空道:”无可厚非,无可厚非。” 三人一起开怀。 九玄门练武场。 杨风几人围着龙小缘,于翩翩也走了过来。 在九玄门内,除了杨风、安子玉、唐小小和大个,对龙小缘最好的就是这个大师姐于翩翩,当日龙小缘下山,于翩翩也毅然决然跟其下山,龙小缘曾经极力阻止,但是于翩翩就跟龙小缘坦白了:一来没有自己,龙小缘只怕出不得山门,二来她早已认龙小缘为小师妹,如果连自己的小师妹都保护不了,那么自己在江湖武林的名声也就臭了。 龙小缘心知肚明,这个大师姐人是真的好,关系自己到了极致。 所以,一见于翩翩过来,龙小缘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 于翩翩皱眉问道:”又怎么了这是?“ 安子玉如实道:“小缘姐又想下山了。” 于翩翩黑眸转到,早已猜到了,她关切地看着龙小缘问道:“你要下山寻你爹爹吗?” 龙小缘点了点头,没有抬头看她。 大个闷声闷气道:“大小姐,使不得啊。盟主已经来过信,让你好好待在山上,哪也别去。” “来过信?”于翩翩紧皱眉头看向大个,杨风三人也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大个身上。 大个憨憨直笑,知道自己说露嘴了。 杨风现在已经是艺高人胆大,早也不怕大个了。只见他朝大个靠了过去,左手轻轻一抬便搭在了大个的肩膀上:“我说大个子,这龙盟主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领,还能将信送上师门?” 龙小缘白了杨风一眼道:“是我们龙虎盟的飞雀送的信。” 杨风眉头一抬,嬉皮笑脸道:“原来如此,就连龙盟主都这样讲了,你还下山做甚?” 于翩翩神色复杂地看着龙小缘,龙小缘有意躲避。 唐小小对龙小缘虽然没有恶意,但是对于她每次不顾大局,不顾他人关心的任意妄为,唐小小心里早有小疙瘩。今日又是这般不理不睬,要不是看在先前几人战友关系的份上,唐小小早就和龙小缘吵架了。 唐小小直言道:“龙小缘,这么多人关心你,不让你下山,现在山下又是如此兵荒马乱,你就消停点吧。“ 于翩翩接道:”小得没错。何况……“ 龙小缘打断了于翩翩的话:”我父亲和朝廷已经反目成仇,又刺杀了当今天子,已经没有退路。当日若不是朝廷阴谋,我父亲也不用假死。现在看来,反而我龙家成了千夫所指,倘若有朝一日,师门与我父亲也反目成仇,我是绝对会站在我父亲那边的。与其这样,不如早早断了和师门的关系,一念百消,各自安好。“ 杨风赶忙道:”龙小缘,你这样太不负责了。好歹,好歹咱们相处两年多了。“ 唐小小朝杨风做了个羞羞的手势,满脸鄙夷。 杨风却只是关切地看着龙小缘,期待她回心转意。 在场的人,各有心思。 安子玉道:”依我看,小缘姐,你还是先呆在这山上,日后要下山,也得先辞了几位前辈再说。“ 杨风觉得安子玉总算说了一句人话:”子玉说得没错。你放心,陛下那里我来说情……“ 龙小缘站了起来道:”我不用你说情,本来就不是一个巴掌能拍响的事情。今后的事情怎么样,我都一人承担,不会连累你们。“ 第五卷 第十一章 不是君臣,倒像好友 龙小缘没有下山,而是回了住处。 杨风叮嘱好几次唐小小和于翩翩要看好龙小缘,于翩翩有些不耐烦,唐小小则作势要打杨风,杨风只好作揖告辞。 下午无事,刚要回去小憩一会,突然身后一人叫住了杨风。 杨风回头一看,有些惊讶:“太子爷,您怎么跑这边来了?” 肖在民跟杨风很谈得来,就上前搭住了杨风的脖子,杨风受宠若惊:”太,太子爷,使不得啊。“ ”有什么使不得的。“这个平时一脸严肃的太子,现在倒像变了个人似的:”你是大将军的义子,大将军算我大哥,你论起辈分还得叫我一声叔呢。” 杨风傻笑道:“太子爷,你就别拿微臣开玩笑了。我感觉你有话要说。” 肖在民眯起眼睛道:“果然还是你看得透。实不相瞒,我想找你帮个忙。” 杨风这才松了口气:“太子爷,什么忙您说便是。不是我吹,现在在九玄门,微臣的面子还是有的,什么忙都是一句话的事。” 肖在民道:“这个忙可不用你一句话,只需要你动动手便是。” 杨风一头雾水:“什么忙需要微臣动手?” “我想学上乘轻功,你教我。”肖在民言语简单明了,杨风自然也听得懂,但是疑问让他不得不再重复一遍肖在民的话:“太子爷,您想学上乘轻功?” “是。”肖在民又变得严肃了。 杨风皱眉道:“太子爷,您不是会点武功吗?轻功应该不是难事吧。” 肖在民脸色一凛,将手放了下来,语气都变了:“我说杨风,你跟我装傻充愣吗?” “臣不敢。”杨风深谙为臣之道,祖上震怒,最好不要抬头看他。 “你真当我是个富家子?这普通轻功和上乘轻功的区别我还是懂的。普通轻功只能翻墙,好一点的能在水面行走,而这上乘轻功,起码能日行数十里,久居半空不坠,这便是我想要的,而你,你会这些!”肖在民斩钉截铁,杨风倒是为难。 看他这语气,不教是不行了,杨风真后悔当日在肖在民面前显摆。 杨风嬉皮笑脸道:“太子爷,不是臣藏着掖着,这上乘轻功虽好,门槛也高,要内力修为不说,便是初学者,也要以身犯险,陪练者,更要有十足精神帮忙盯着。” 肖在民语气这才缓和了些:“你说说看,学这上乘轻功,从何学起?” 杨风支支吾吾,肖在民怒喝道:“说!” 杨风这才道:“太子爷,说真的,别的招数都不好使。这后山,有处悬崖,山对面凌空处,有一石柱突起,初学着,要先敢跳崖,抱着必死的决心才是。这迈出第一步后,意念要集中,稍有不慎,便是跌入万丈深渊。要是玄清真人在旁边还好,救我这三脚猫,实在不敢冒死教您?太子爷您是千金之躯,国家未来的天子,万一有个闪失,我杨风这一辈子就毁喽。” 肖在民挺喜欢杨风的真诚,他这一说,肖在民心才软了下来:“真?” “哎呀,太子爷,我敢骗您吗?不然这天下都是轻功高手了,易文通还能有口饭吃?” 杨风以太子熟悉的人做比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想让肖在民赶紧打消学上乘轻功的念头,却没想到其实肖在民也只是心血来潮问一下,他不一定非要学。 见肖在民在发愣,杨风紧逼道:“太子爷,这下咱们不学了吧?” “估计我也不是那块料。”肖在民叹了口气,有些犹豫。 杨风觉得肖在民今天不正常:“太子爷,您是不是……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了?” 肖在民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方才低声跟杨风说道:“不瞒你说,我这几日感觉自己有些无力,帮不上父皇什么忙。以前在京都好歹能帮忙处理一些政事,现在倒好,整天无所事事,父皇也不召见。今日听说父皇对九玄门的轻功赞不绝口,所以我便起了此心。倘若我学会九玄门的上乘轻功,以后在父皇面前也能有点份量了。” 杨风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儒雅的太子,真没想到,他也有一颗凡人的心。肖在民的心情杨风也能理解,自己当初在将军府,何尝不是肖在民这等遭遇,都快被义父遗忘了。即便后来他离京,肖天途也没找过一次,杨风心知肚明,若肖天途真的着急,想找到他的行踪如同探囊取物。可惜啊,自己终归只是名义上的义子,出了将军府的门,便再也无人能识。 没想到,两人身份地位如此悬殊,却也是殊途同归,他们都想讨好自己的长辈,可惜,长辈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杨风本来准备了很多话来安慰肖在民,触景生情,一时语塞,只能楞楞道:“太子爷,您以后只要勤政爱民,那便是陛下最喜欢看到的。” 最简单的话,肖在民听了进去:“可能你说的是对的。怪我太冲动,吓到你了。” “没事的太子爷。”杨风下意识地伸手去拍了拍肖在民的肩膀,他们是君臣,是两个男人,此时此刻,更像是两个不知所措的年轻朋友:“太子爷,当此乱世,也能锻炼人。杨风不才,从小喜欢听些有趣的江湖故事,记忆深刻。倘若太子爷不嫌弃,臣就一一讲给太子爷听。 肖在民眼前一亮,江湖故事他在宫中也听过不少,但是杨风身居宫外,更加靠近民间,可能他听过的,看过的,都是最原始的,会有很多不一样。 给太子爷讲故事,也是杨风临时起意,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太子爷自小无忧无虑,还没有自己成熟稳重。 杨风心血来潮,没想到肖在民也是一口应承,兴致起来,自然要讲下去。何况是太子要听,杨风更没有退堂鼓。 杨风道:”这样,太子爷,这里没有氛围,咱们上后山去,一边欣赏山中美景,一边听我给您讲的江湖故事,好故事配好景,如何?“ 肖在民乐了:”再好不过。“ 第五卷 第十二章 陈舍世家 这个故事啊,发生在两百年前,贡德宗时期。 当时有一武林世家,当家的,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空拳神陈舍。 陈家大空拳,名为大空,实际招招致命,内力浩瀚,讲究隔物败人取胜。 大空拳,在陈舍手里得以改良,陈舍独创大空拳后三式,直接让原本在武林中颇有地位的陈家更上一层楼,当时人曾言,南空净,北陈家,可见当年陈家的地位,也可见当年陈舍这个鬼才改良大空拳术后的威力。 可惜的是,陈舍是个武痴,却殊于对子嗣的管教。 少年得志,年轻气盛的陈舍一生共娶过八个婆娘,生了十二个孩子,个个男儿身。 这十二个孩子,便是当年顺德十二少案的主角。 由于疏于管教,这十二个孩子自幼嚣张跋扈,在外倚仗陈舍的名声欺男霸女,在内则是一副儒雅,让陈舍以为自己的孩子还不错。 除了这些,陈舍亲自教这几个孩子自己的亲传大空拳术,这使得这十二个孩子在外头更加嚣张,十二个兄弟,当时如同恶魔一般。 不服他们的,打不过,服他们的,也要被欺负。这十二兄弟不讲道义,有人告到了陈府,竟被怕事的管家压了下来。 终于,后来来了个能制服这十二子的人。 此人姓杨名鼎,可能便是我的祖先。 这杨鼎当年是个游侠,无门无派,但是一手刀法出神入化,其刀法不像中原刀法,江湖人都传言杨鼎拜的是北蛮的师父。 尽管如此,在当年的青竹英雄榜上,杨鼎依然榜上有名,甚至挤掉了当时点阳派掌门,排在了第十九位。 当年啊,江湖武林可是空净佛寺一枝独秀,虽说是门派百家争鸣,却没有今日江湖武林顶尖高手的分散。当年能进青竹英雄榜前二十的,不是佛门中人的,也只有寥寥十人,这之中,有杨鼎,也有陈舍,陈舍排在第八位。 当时杨鼎走在街头,见到了这十二少其中的老三老四老五在一家包子摊上调戏摊主的妙龄小女,杨鼎二话不说,走上去便抓住了最过的老三要去骚扰人家的右手。 这三子都已成人,最小的也有十七,正值当打之年,又得陈舍亲传,武功都不弱。 杨鼎也没想到,这江湖武林还会有这等高手出来为非作歹,欺负良家妇女。 两人一番口角后,老三趁杨鼎不注意,挣脱了出来,随后,便是三个打一个。 街上的人见是陈家公子又动手了,都躲得远远的,摊位也不要了。 当时杨鼎由于一时兴起,刚在一家酒楼吃了酒,囊中羞涩,便将自己的镶金宝刀押给了店家,想着自己出去找个朋友,借点银两来还,这是杨鼎常用的方式,他云游四海行侠仗义,朋友遍地是。 三打一,向来都只有陈家公子哥欺负人的份,便是以前有正义的武林人士挺身而出,多半也非死即残。莫说一对一,这陈家公子在场几个,都一气连枝,从不与人单挑。 当然,以他们的武艺,单挑也有胜算。 只不过,这次遇到了杨鼎这个硬茬。 三十招时,杨鼎一把抓住老五的胳膊,奋力一掀,将其高高举起,老四拳打在杨鼎腹部,却只感觉如泥牛入海,拳力一下子弱了下来,杨鼎腹中一振,顶开老四,将老五高高抛向半空,翻身就是一脚,老三吃力摔倒了旁边的臭豆腐摊上。 杨鼎落地时,一掌拖住落下来的老五,待其落地后,紧紧抓着其肩膀,使其动弹不得。 这兄弟几人打小就知道团结一致,人多力量大,也不知是因为兄弟情深,还是深谙此理,见形势逆转,也不曾起退意,老三老四又纷纷站了起来,一脸愤怒,老三更是指着杨鼎说道:“你别太嚣张,这里是我陈家的地盘!” 杨鼎眯起眼睛问道:“你们陈家?你们是陈舍家的?” 这青竹英雄榜上的人物,都是江湖名人,即便没有交往,相互之间的名声还是知道的。 “怎么?怕了?”老五死鸭子嘴硬,杨鼎再一使劲,老五这才不敢再说话。 杨鼎毫无惧色,淡淡道:“既然你们是陈舍家里的,还请带路走一趟。” 三子一脸惊色,这活了十几二十年,还不曾见过有如此胆大妄为的,还敢上府中。 且不说陈舍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城中称王称霸,即便有人上门,那也是最多在正门庭院中被围殴,陈舍醉心武学,基本不出自己的院落。此时的陈家,威名比之先祖更甚,可惜的是,这威名是不好的名声。 世人都以为,是陈舍的纵容。 武痴至此,实在如呆子一般。 这三子想故计重施,遂毫不犹豫地将杨鼎带进了府中。 还是大门院落处,一进来,大门立马关上,老三高喊:“兄弟们有几个都出来吧!” 这一喊,前前后后,又出来了五个,还有一帮拿棍的小厮。 这十二少一直没出事,大抵也因为其从不偿人命。 五个加三个,等于八个,还有四个还在外边快活,陈家这十二子,当真逍遥自在。 杨鼎见此情形,微微一笑,松开了老五,老五赶忙跑到了一边。 杨鼎环顾左右,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七尺男儿发话,此人正是老大:“敢问英雄何出处,跟我陈府作对?” 杨鼎笑道:“我本是江湖一游侠,惩恶扬善,你兄弟几人在外面欺负良家,我是替天行道,何来作对一说?” 老大道:“别的不说,我陈府何等地位,你伤我兄弟,进我府中,那便是挑衅。陈府被人挑衅,传出去,情何以堪!” 要说这事放现在来讲理,这陈家几少那完全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但是在当时,陈家威势通知了这座城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早已让人麻木。 这大概就是百姓的奴性。 这陈家少爷们霸道惯了,可杨鼎并不吃他们这一套,既不与其争辩,也不主动惹怒对方,只是淡淡道:“我要见陈舍。” 因为杨鼎相信,像陈舍这么有江湖地位的人,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绝不会纵容这等事情。 第五卷 第十三章 当面对证 当然,杨鼎看不到陈舍,陈舍早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外边的事,什么江湖地位,什么名誉名声,对他来讲就是浮云。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这陈家少爷,个个阴狠,虽然自己都算是好手,然而面对杨鼎这般强敌,还是选择先让小厮们上去抗会,他们八个再伺机而动。 杨鼎素来侠义,很明显,这八子才是做恶的人,这些小厮只不过是混口饭吃。 只见杨鼎顺手便夺过了一个小厮的木棍,一个横扫千军,便撂倒了一排,打开一条路后,杨鼎也不多废话,抡起木棍,便朝着那话事的老大抡去。 杨鼎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抓住了这老大,不但不用多费力气,还能见到陈舍。 一棍抡下,这老大想逞能,愣是空手接住了杨鼎的木棍,只不过杨鼎并不想伤人,制人才是他想要的。 老大只感觉,手中木棍力道全无,杨鼎一手袭来,正中其脖子,可怜这老大,一身武艺,因为大意,竟被杨鼎一招制服。 杨鼎刚想拿这老大威胁,却只见其它七子都一起上了来。 这老大发狠直笑,料定杨鼎不会伤害自己。杨鼎一看情况不对,这几人,可不是容易威胁的主,于是放开老大,转身去与这几人纠缠。 此时,好似八狼战一虎,这八狼,便是这八子,那可真是阴狠毒辣,配合默契,而这一虎,便是杨鼎,那可真是凛然自若,威严强健,唯一不足的是,杨鼎赤手空拳,手上无刀,而这八子,虽然也都是赤手空拳,使的却都是他们打小练起,最擅长的拳法。 但是,这八子,终归没有杨鼎常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不但没占过一时上风,反而十招之后,便都处于下风。 杨鼎虽然是两手对八拳,但是其身法灵活,掌劲生风,完全压制了这八子的拳术。 一声巨响,杨鼎专守为攻,一掌劈下,老三避身挪移,杨鼎一掌打在了亭廊铁柱上,一时间铁柱闷声,响彻不停。 那八子合起来再攻,杨鼎却收起了攻势,围着这铁柱一面应付这八子的轮番攻击,一面使这铁柱声响不断,三十招后,庭院后门大开,一声暴喝:“住手!” 那八子都大惊失色,一一停手。杨鼎狡黠一笑,总算见到了陈舍的真面目。 陈舍多年未曾踏进这院落半步,更别说出门了,多年以来,醉心武学,精神倒是极好,只不过年过半百,头发却已花白不堪。 杨鼎年纪比陈舍小十岁,见陈舍朝自己走来,便作揖鞠躬:“晚辈杨鼎,拜见陈老英雄。” “杨鼎?”陈舍皱起眉头,那八子也都听过杨鼎的名号,都有些吃惊。 陈舍环顾四周,方问道:“你既是杨鼎,来我陈府大可光明正大,怎么却在我陈府中动起手来,还整出这么大动静?” “爹,这人说你名不副实,想来挑战。我们告诉他您早已不理俗事,他却非要见您,这下倒好,把您惊了出来!”说话的是老十,年纪只有十七,自小聪慧,是陈舍最疼爱的一个儿子。这老十真是可惜,原本文武双全,可惜跟了这几个哥哥,享受了为非作歹的乐趣,现在长大了,除了还剩的小聪明,别的天赋已经被其自己摒弃。 老十见情况不对,这杨鼎也是个人物,说出实情,难保陈舍会细问究竟,于是便开口冤枉杨鼎,把杨鼎说成是个不讲理的好胜之人。 陈舍半信半疑,其他儿子却都在旁边说是这样。 正所谓三人成虎,何况是自己的八个儿子,陈舍一脸复杂地看着杨鼎,缓缓道:“杨鼎,老夫已经过了争强好斗的年纪,还望你另寻别处高人比试。” 言下之意,陈舍不和杨鼎计较今日这件不愉快的事。 杨鼎察言观色,果然如他所想,陈舍并不知情,遂道:“老前辈,我杨鼎一辈子行侠仗义,落得个刀侠的虚名,你觉得杨鼎是这种不讲理的人吗?” 陈舍多年未和生人交流,思想竟有些木楞,他看着杨鼎有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杨鼎不该是这种人。“ 这话言简意赅,正如杨鼎相信陈舍,陈舍也觉得杨鼎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是转念一想,陈舍发现不对劲,扭头看向四下散落得家丁,又用余光观察了几个儿子,又回头看了看杨鼎,眨了两下眼睛,可能是多年潜心武学,未曾想过其他复杂的事情,今日被打扰出来,有点晕头。 杨鼎见陈舍相信自己,就安心了,方道:”老英雄,依我看,您老对这几个孩子疏于管教,使得他们利用你的名声在外面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陈舍立马打断了杨鼎的话:”我这几个儿子我最了解,在家中勤学武艺不说,在外也都刚正之辈,你怎么……你怎么血口喷人?“陈舍许久未与人说话,竟憋出了血口喷人一词。 杨鼎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陈老英雄,不信,您可以和我出去问问这些街坊邻居,看看他们什么说法。” 陈舍毫不犹豫道:“好,我同你走这一遭!” 这八子都想阻止,却被陈舍一个眼神,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陈舍又看向杨鼎,放话道:“杨鼎,我活了大半辈子,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里不一,嗔怒顽劣的也大有人在。倘若你说的话不实,出去只是你想借此逃脱的话,到时候可由不得你。” 杨鼎不假思索道:“杨鼎要是临阵脱逃,老英雄大可状告江湖武林,我杨鼎不至于!” 陈舍点了点头,不愧是武林泰斗,不忘做一个请的手势,杨鼎也敬陈舍是个英雄,抱拳回礼。 临出门时,陈舍突然停住了脚步。 那八子面面相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杨鼎则目视前方,他知道陈舍的为人,他能这么迁就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也有幸在青竹英雄榜上得一地位,换做他人,陈舍理都并不会理。 少顷。只听陈舍缓缓道:“你们也随我一起出来,被告的人,也可成为证人。如被诬陷,可当场辩驳。” 第五卷 第十四章 原形毕露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行人立于大街正中,陈舍环顾左右,从街坊邻居的眼神和有意避让中,陈舍也感觉到了异样。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儿子,杨鼎也转过头看他,陈舍再转过头时,四目相对,满脸狐疑。 多年未出来,街坊邻居陈舍也已经认不全,但是很明显,氛围不一样。以前的他,是人人尊敬的前辈,今日出来,不但没人上前问好,反而倒是自己像个瘟神一样。 陈舍目光如炬,余光扫过,尽是异样。 “爹,要不我们回去吧,我们习武之人身上都有杀气,难免……”老八刚想找借口使小聪明,陈舍便怒斥道:”你住口!“ 他已经感觉到了异样,继续往前走了起来。 路过附近一家酒楼时,陈舍停住了脚步,杨鼎向里面看时,这一家酒楼内空无一人,唯有一桌,四个年轻人正在开怀吃喝。 陈舍脸色严肃走了进去,杨鼎也跟了进去。那四个年轻人中有一人正面对着陈舍,一见他,立马站了起来,随后,同桌的三个也先后看到了陈舍,都脸色慌张。 杨鼎猜到了几分。 陈舍转身走向店小二,那店小二见状也觉得奇怪,陈舍问道:“店家,你这酒楼这么大,怎么大中午的,只有这四人吃饭?” 那店小二下意识地看向了那桌上四个人,陈舍打断了他:”你但说无妨,我是他们的爹。“ ”您……您便是……“陈舍的大名如雷贯耳,店小二犹犹豫豫,不敢直呼其名。 陈舍皱起眉头:”怎么,你觉得我是吃人的老虎?“ ”不……不敢……“那店小二也是个穷人家的,生怕乱说话砸了饭碗。 正在这时,一个黑脸大汉走了过来:”您便是陈老英雄?“ 陈舍语气缓和了些:”你认得我?“ ”儿时见过几次,那时候我们家在东街开的酒楼,您经常去吃,现在才搬到这里。“ 陈舍记性也不错:”哦?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你和张老三有几分相似,你是他什么人?“ 那黑脸憨笑道:”俺是他儿子。“ 陈舍脸色好了许多:”都这么大了。变壮实了。“此时的陈舍,就是一个慈祥和蔼的长辈,伸手拍了拍黑脸的肩膀,黑脸点头致意。 陈舍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父亲呢?“ ”俺父亲年前得了大病刚去世。“陈舍听了,默然不语,眉宇间,透着伤感。 黑脸看了出来:”老英雄,您没事吧?“ “没事。”陈舍摆了摆手,想到了正事:“我刚才进来是因为觉得奇怪,没想到碰到了故人。我记得以前你们生意很好,虽然你们搬迁了,也不过一里地,又占着这么大屋子,怎么大中午的,就只有我这四个儿子来吃食?” 黑脸听陈舍问话,也下意识地看向了那桌旁陈舍的四个儿子,见那四个儿子都低头不语,不似以往强硬霸道,黑脸总算看清了时事:“老英雄,实不相瞒,我这酒楼生意还不错,不过每次这几位公子爷来这里,总是要清场子,街坊邻居都怕他们,我这小本生意,也不敢招惹,只好……只好一直忍着。” 黑脸一下子吐完怨气,语气中还透着无奈,说忍者二字时,更是咬了咬牙。 陈舍是个老江湖,察言观色,便知其此话不假,转身便大声问道:“你们说,为什么要赶走人家的客人?” 这四子低头不语,杨鼎在旁道:“依我看,是平时也都霸道惯了,四个人在这么一间空荡的酒楼里吃独食,微风,显地位!” 杨鼎正气凛然,陈舍的这十二个儿子今天都到齐了,要在以往,那都是大闹天宫,唯独今天,都低头不语,一脸惧色,要说他们以前是狼,现在则是绵羊。 陈舍现在有些相信杨鼎的话了,转身便大步走了出去,雄浑的声音说道:“街坊邻居们,我陈舍多年未出家院,不知世事变迁。今日听闻犬子仗势欺人,特地出来瞧瞧。若此事为真,大家只管出来说理,我陈舍定还大家一个公道!” 一时安静,那黑脸见状,也跑到了陈舍身旁。 杨鼎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手搭在其肩上,一股内力进了这黑脸的身,稍纵即逝,黑脸也高声道:“街坊邻居们,我早说过陈老英雄为人正派,绝对不是姑息者!今日他来我店里了,是陈老英雄不错!大家只管将这几年的不公遭遇一一说出,陈老英雄自会为我们做主!” 等黑脸说我,杨鼎也道:“各位,我是大刀杨鼎,路过此地,见到不公,特请陈老英雄出山!大家不妨在今日将过往遭遇不平之事一一写在纸上,陈府将在门外石狮子处设一木箱,通宵达旦,都可将纸信投入木箱中,我们明日查看木箱,一一核实,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绝不姑息!” 杨鼎此话一出,那十二子脸色更加难看,陈舍余光扫向杨鼎,杨鼎淡淡道:”老英雄,怕是少爷们平日凶惯了,即便您已经站在了这里,还无人敢来伸冤。且照我话做,明日再看木箱,您便能知晓实情。 陈舍颇有犹豫,毕竟是家宅大院,纵观史书,可没人干过这等事。就如同一个人站在那里,询问别人自己的过错,让别人吐唾沫一般。 杨鼎看出了陈舍的为难,又道:“老英雄,刮骨疗毒,为时不晚。我也震惊,但是眼见为实,难道您不想让后世子孙承泽祖上荣耀吗?” 陈舍叹了口气,他心里早就有了七分明白,剩下的三分,是他仅存的一点幻想,他幻想也许这十二个儿子里有出淤泥而不染者。 想起这十几年间有过的风闻几次,陈舍越发相信了杨鼎。杨鼎也算是个大人物,自然不会行诬陷别人又不利己的事情。 陈舍看向这黑脸问道:”你这一中午,大概能有多少利?“ 黑脸憨憨道:”老英雄,利不利的见外了,只要以后能让俺安心做生意,便是好事了。“ 陈舍听了,心里十分愧疚,怎么说,也算是故友的儿子,竟被自己的儿子欺负到这种地步,陈舍越想越于心不忍:”这样,等事情处理完,我领着这几个兔崽子亲自登门谢罪。傍晚时分,你不忙的时候,我再让下人送来些银子。“ ”使不得,使不得。“黑脸有些受宠若惊,陈舍道:”光天化日,难道还没公理了不成?“ 第五卷 第十五章 恶贯满盈陈家子 一宿无眠。 陈府里的这些主子们,当晚都没那些下人睡得舒服。 想必那一晚上,也是陈舍一生中最漫长的一晚,比遇到强敌还要让他心慌。 第二日,管家开门,陈舍见到了坐在门口台阶上的杨鼎。 杨鼎起身回礼,陈舍问昨晚陪同杨鼎守夜的两个亲信:“昨夜可有人干扰?” “未曾。” 陈舍点了点头,很是满意,也不看杨鼎,径直走向那木箱。 木箱内大小数十封信,形式不一,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陈舍一眼看见的血书。 这自古血书,那都是莫大冤屈! 陈舍也低下头,捋起了袖子,门口并排而立的十二个儿子,一大早额头都在冒汗。 真没想到他们没等到老爷子痴呆掉,反而等来了大刀杨鼎,等来了老爷子重新出山。 陈舍原本面色平静,但是打开那血书后,只看了一会儿,其中‘逼死’两字特别耀眼。 原来东街有家古董店老板,其家里有一英俊女儿,元宵那天参观灯会被陈府老二看上,此女不从,陈府老二老五和老十便直接当街对其女儿进行辱骂,甚至逼其捡地上孩童丢弃的糖葫芦核咽下。 这古董店老板家里有几分财力,因此女儿也是娇生惯养,别的不说,便是挨打挨骂,也从未受过。 一回去,半夜哭闹上调,那老板知道事情时,已经是第二天一早。 整个人,泪眼带血,面色发白。 这老板后来多方打听,才知晓了其女儿当晚的冤屈。 这老板便去县衙报官,哪知却无人作证,官府依旧简单斟查,只判得自尽了事。 这老板含泪控诉,又无结果,与陈府三少对驳公堂,却势单力薄,无力回天。 案子了结当晚,该老板家里又无故射进一只暗箭,暗箭上尽是威胁之词,让这老板不要再闹事,否则不止他的店铺开不下去,就连他家那个痴呆儿,也性命难保。 这老板心里苦,却也只能选择咽下这口气,他知道不是不报,时日未到,今天,终于是等到了机会。 陈舍看完时,已是满头大汗,木箱内其他信封,他已无力再看。 陈舍转过身来,一把将这血书扔到了老二跟前,老二身子一颤,有要躲的意思。 陈舍一手指着老二怒斥道:”畜生!猪狗不如!“ 老爷子这一怒,如同天震,这陈府,还是他说了算。 这下子,没人敢再说话了。 杨鼎也走了上前,随手拿起一封,便读了出来:“状告陈府六爷十一爷,虐杀耕牛一头。” 陈舍脸色十分难看,眯起眼睛,这一张张,都是关乎性命。 他起初做好的最坏打算无非是自己的这些儿子嚣张了些,哪曾想,都是这些要下地狱的勾当! 陈舍心气开始不顺,杨鼎淡淡道:“老英雄,如何处置,还请您公道一些。” 陈舍嘴角抽动,欲言又止,别说是杨鼎嫉恶如仇,便是他自己,也已经心灰意冷,这些儿子年纪轻轻,已经如同魔鬼一般。 陈舍步履颤抖上了台阶,来到了这十二个儿子面前,无人敢出一言。 由左往右,陈舍每人来了一巴掌,个个脸蛋扑红。 陈舍边打边问:“是不是你们做的?是不是你们做的?你们的手上,还有多少命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们是不怕报应吗?” 一字一句,都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失望与诛伐。 没人回答,个个都低着头,已经默认。 杨鼎道:“陈老英雄,事已至此,需还街坊邻居们一个公道!” 陈舍背对着杨鼎,闭起了眼睛,且不说这事是他陈府有错在先,便是因为杨鼎,自己也不得不做出一个交代,要不然杨鼎传出去,自己经营多年的口碑,多年的名誉,都将毁于一旦,陈舍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这些儿子在他面前从未让他失望过,个个拳法了得,却成不了大侠,都成了地痞流氓,这是何等的讽刺! “你想怎么一个公道?”陈舍言语虚弱,已经有些疲惫。 杨鼎不卑不亢道:”不是杨某要公道,是街坊邻居们要公道。“ 陈舍道:”也罢,我会拿出库银,吩咐管家这几条街的商铺住宅都送百两银子作为弥补,不够的话,可抵押我家在京都的两个钱庄。另外,劳烦杨英雄细细查明这些冤屈属实,我自当带着几个不孝子上门赔罪。“ 陈舍说得,有些有气无力,杨鼎却依依不饶:”老英雄,我看着这之中有些人命案……“ 陈舍缓缓道:"我前三十年无子,这后三十年却是子孙满堂。年轻时找过算命的,说我命里该有此福。若真有杀人案,以命偿命便是,只是如果都是像方才那些信中所言,残害牲畜,间接致人死亡的,我自己教育便是。” 陈舍有些不耐烦,独自进了门。 杨鼎刚想再说,大门却早已闭上。 杨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也就这样了。” 堂堂一代刀侠,快意恩仇惯了,没想到今日虽然有了进展,却如同吃了闭门羹一般。 那一晚上,是杨鼎人生中少有的第三次买醉。 那一夜,杨鼎喝得醉醺醺的。 那一夜,一切都很正常。 第二天,陈府突然挂起了白联,哀乐声响,陈府上下哭作一团。 杨鼎清醒之时,跟前正站着百日那个酒楼老板,其身后,还有一批街坊邻居。 杨鼎迷糊间不知何事,赶忙起身去伏这些要下跪的街坊们:“你们这是……” “使不得,杨鼎受不起!”还没一会儿,又有人要下跪,杨鼎赶忙又去扶起。 黑脸老板带着哭腔问道:“这位爷,您可是大刀杨鼎,杨大侠?” 杨鼎不明就里:“正是在下。” “还望杨大侠主持公道,给这四街百姓伸冤,给陈老英雄报仇!”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跪地,杨鼎酒醒大半,却是一阵头晕:“你们的公道,自有陈老英雄给你们主持……”杨鼎说到这里,才意识到不对劲,带着疑或问向黑脸老板:“你,你说什么给陈老英雄报仇?” 那黑脸老板抬起头来,满脸怒气:“可恨那陈府十二子,恶贯满盈,谋杀生父,天地不容!可恨我们这等平民百姓,位卑言轻,有心无力,不得除那畜生,还望杨大侠主持公道!” “还望杨大侠主持公道。“众人齐声,杨鼎似乎听懂了几分,却仍是不信:”这不可能。“ 第五卷 第十六章 大快人心 直到杨鼎到了陈府门口,看到满门白联,听到满院哭声,才相信方才这些街坊所言非虚。 可怜一代大侠陈舍,习武成痴,不教子孙,终究落得个亲子杀戮,不明不白死去的凄惨下场。 虽然此事还未问个究竟,但是杨鼎的急性子已经上了来,一怒之下,闯进陈府,陈府内大门紧闭,一帮家丁持棍而来,十二子尽皆出动,杨鼎才下了定论,这陈舍,定是死于自己亲儿子的手里! 果不然,这十二子无半点悲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杨鼎啊杨鼎,你身无大刀,怎敢进我这陈府?”老大嘲讽道:“昨日不是还在老爷子身后头威风凛凛吗?今日便让你看看我这陈府的手段!” 杨戴仰天大笑,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心虚,加上其大名,都不敢上前。 杨鼎怒目而视,比前日,眼神更加坚定:“原本你们也算世家,大富大贵,地位尊荣,样样不会少。为何,要行牲畜不如的事情,你们以后如何去面对陈家列祖列宗?” “等杀了你后,我们兄弟几个便安心敛财,家大业大,人多势众,还怕祖宗基业不行吗?” 可怜这十二子,迷了心智,至死不知悔改。 那一战,陈府上下,参战的男子,或多或少,身上都留了伤,而杨鼎也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第二日,杨鼎请来了当地兵马司统领吴旷。 这吴旷与杨鼎原本素不相识,平日里也只负责练兵屯兵,原本不管城内的事。 但是杨鼎知道,这十二少盘踞多年没有出事,肯定与这城内官员也有关。 不得已,杨鼎才惊动了这吴旷。 吴旷也是习武之人,听得杨鼎大名,当即决定与他共同带兵入城。 第二日,三千甲士进城,吴旷首当其冲,城内无人敢拦。 直到这三千甲士包围陈府,当地知府前来解围,却被吴旷一声令下抓了起来。 吴旷对杨鼎说道:“杨大侠,你名声在外,我信得过你。这知府相必也是同流合污之辈,与这些逆子脱不了关系。不过我怕夜长梦多,你们江湖的事,还是用江湖的手段来解决比较好。” 杨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吴旷的肩膀,提着他的大刀,进了陈府。 这大刀,也是吴旷连夜赎回的。 及至日落时分,杨鼎满身是血,,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大门,大刀上都生了两个缺口。 陈府上下,从十二少到小厮,无一活口。 至那以后,江湖上少了一个刀侠杨鼎,多了一个杀人犯。 而吴旷,也因为私自带兵进城,被发配边疆,前途尽毁。 知道德宗逝,明宗即位,这十二子的罪行公诸天下,杨鼎才不用再隐姓埋名,而最可惜的还是那吴旷,只此没了消息。 故事到此结束,杨风讲完,肖在民也唏嘘不已。 这个故事这么大,为何自己在宫中从未听过。 杨风解释道:“这个故事其实在历史上,并不被正史所记,乃是说书人传下来的。大刀杨鼎,倒是个人物,名留青史。太子爷,你可知为何这个故事能如此广泛地传于民间?” 肖在民皱眉:“历史上江湖的大事也不少,这件事虽然挺惊人心,却也毫无特别之处,却是为何?” 杨风道:“太子爷有所不知,这故事虽长,但是前面的都是铺垫,故事的深意,在最后这段。” 肖在民来了兴致:“哦?” 杨风接着问道:“太子爷可知,为何最后杨鼎要请来吴旷,为何杨鼎要在吴旷的支持下血刃陈府这几个不孝子,又为何二人最后下场悲凉,直到明宗时期才草草翻案?” 肖在民心底有些起伏,他大抵知道杨风要说些什么。 杨风接着道:“一切都在于,杨鼎看到了这陈府背后的势力,那是树大遮天。且不说陈府百年世家,人脉极广,便是在京都开的那两个钱庄,也算是一门豪奢,如此势力,必然有官攀连,这是亘古不变的传统。后来,杨吴二人境遇悲凉,也是因为陈家背后的大家为避免受到牵连,而先人一步给这二人定下大罪,使其不得翻身。” “那些普通百姓,自这陈府倒下之后,日子倒是安稳了,却无一人敢站出来说出实情,还是因为人微言轻,也是因为人性本来就自私。” “而明宗即位,大赦天下,这才有宫中智囊进言,当年十二子案可翻案,既得人心,也显英明,可见这背后的一切,又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子在背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伤到社稷,底下人来来回回,玩闹无妨。” “当然,这其中,也涉及了朝廷与江湖的敏感关系,德宗时朝廷压江湖,明宗时寇贼横行,明宗示好江湖武林,会多些英雄,少些麻烦,这便是帝王术,能屈能伸。” 杨风讲完,与肖在民四目相对,肖在民若有所思:“杨兄看得透彻,讲得好啊。” 杨风一反刚才严肃神态,咧嘴一笑道:“太子爷,当今陛下圣明,能听人言,我知道这些话不会被误解,所以才敢当着您的面说。我再问您一个问题,若您是那是候的天子,就是德宗皇帝,以那时的情形,您会如何对待这件事。那时,您已经听了我所说的全部经过,精彩部分,一个不落。“ 肖在民低沉良久,方道:”若是我,则会进退两难。贬的话于心不安,有失公允,褒的话鼓舞江湖武林快意恩仇,血雨腥风在所难免。“ 杨风点头道:”所以当年的德宗,才狠下心来不管此事,倘若德宗真的昏庸,必然配不上这个德字。“ 肖在民认可杨风的说法:”杨兄,看来这帝王心术,也可探究得很。“ 杨风笑道:“太子爷,所以我说嘛,以您的身份,追求神功盖世,那便是误了天下。万世基业,守太平创盛世,才是您应追求的东西。这江湖中有很多杨鼎,朝廷中也有很多吴旷,很多自私自利之徒,天下更不缺嚣张跋扈的地头蛇,善恶终有果,福报也看人啊。” 第五卷 第十七章 破冰 肖在民越听杨风说话,越觉得他像换了个人,平日里这杨风是机灵了些,但是像这些劝自己社稷为重,什么福报之类的玄乎的话,倒像是他宫中的一些老师。 杨风见肖在民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眼神也飘忽了起来。 肖在民问道:”你这些话,可是听谁讲过?“ 杨风咧嘴一笑:”不瞒太子爷,这些话大致的内容,都是玄清真人讲给我听的。“ 杨风说到玄清的名号,还往天上指了指。 这太子虽然久居宫中,但是九玄门玄清的名号,他还是了解的,那可是一代宗师,大宗师,江湖至尊,神人一般的存在。 肖在民眨了眨眼睛,也顺着杨风手指的地方向上看去,却只感到阳光有些刺眼,杨风神秘道:”太子爷,我的意思是真人在闭关呢,不在天上。“ 肖在民见杨风有些不正经了,便严肃道:”不许笑!我问你,玄清真人,为何要与你讲这些话,是他当着众人的面讲,还是?“ “不瞒太子爷。”杨风凑了近身,颇为自豪地说道:“是真人单独讲给我听的。” “单独?”肖在民心知这待遇可是非常人所能及的:“为何要单独与你说?” “这我也不知道。”杨风故作神秘,却难掩自负的心理:“可能,我就是道家所说的有缘人吧。” 太平城将军府。 偌大的将军府,比平时多了些甲士。 将军府内会客厅中,却只坐着肖天途和上官金凤二人。 下人已经上了茶饮点心,都是些甜食蜜糕,肖天途很照顾上官金凤的胃口。 上官金凤品了一下手边的白糕,夸道:“我活了三十几年,这中口感还是第一次尝到。” 肖天途笑道:“上官族长喜欢,那就多吃一点。” 上官金凤回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官金凤胃口大开,又连吃了了两个。 趁着间隙,肖天途举起了酒杯:”上官族长,请。“ 上官金凤也大大方方举起了茶杯:”还有要事,只能以茶代酒了。“ 肖天途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上官金凤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肖天途道:”前日多亏上官族长舍身相助,才使得陛下能安然无恙顺利南下。救驾一事,上官族长尽心尽力,我想不出来有何赏赐能使上官族长满意,所以有些为难。但凡上官族长开口,只要在下能办到的,宫中有的宝贝,陛下说了,都能赠与。” 上官金凤笑道:“大将军也心知肚明,我上官家家大业大,不贪财不求人,救驾之事,别无所图,乃是一介草民该为君上做的本分之事。只希望,大将军能如约兑现先前诉求,让我夫君回府中歇一阵子。” 上官金凤不卑不亢,肖天途也早料到这件事才是上官金凤心头要事,于是道:“上官族长放心,等今日文相整理完毕,自然能随族长返家。只是恰逢乱世,沿途难免有些恶人,还望上官族长多留几份心思,不可让文相伤到半点,否则,便是对江山社稷的一大损失。” “这点请大将军放心,我上官家的高手,已将近全出,更何况路上有刘伯韬将军的帐下精兵接应,定能一路顺风,安全到达家中。” 上官金凤讲完,肖天途就解释道:“路上艰险,为以防万一,多些人,多些护佑。” 上官金凤道:“夫君能得陛下赏识,归家又蒙大将军如此厚待,不惜调兵相护,金凤代夫君谢过!” “既然上官族长有信心,那我就放心了。“肖天途问道:”上官家号称江湖武林三大武库之一,不知前日让上官族长搜寻的关于大浮屠经的古人记录或者相似内功,可有着落?“ 这才是今日的正题。 上官金凤摇了摇头:”我命人将藏书阁上下来回寻了三遍,均无此类记载。不过打浮屠经是天下第一邪功,在江湖武林之中人尽皆知,传说虽多,但是其大概基本一致,传闻其练至大成时,魔心顽固,筑气之强,绝无敌手,杀人手段,一气十里更不在话下。倘若居心不轨的人得到,那便是江湖武林的一场劫难。“ 肖天途微微颔首道:”早有耳闻,只是寻不到破解之法。“ ”其实也并非真无敌。“上官金凤接道:”那普化魔功尚未练成,大将军若现在杀他,只需多废些心思便是,即便其真的练成了,这江湖武林告手如云,也并非真的万人敌。只要佛道两派向着朝廷,那便是最大的屏障。“ 肖天途皱眉道:”眼下天下战事吃紧,可惜大军都在前线,这普化又成了江湖顶尖高手,连带龙应天与贺震南,三人联手,非一朝可破。我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暂时以退为进,先平反,再灭魔,料想此人再强,也上不了太清山。“ 上官金凤若有所思:”看来此事大将军早有想法。“ 肖天途叹了口气道:“行事不周密些,眼下强敌众多,稍有不测,便是万丈深渊。想必这历史上也没有哪个朝代像我朝这样,以宽厚待民,创造盛世,而后封疆大吏拥兵自重,掀起战乱的。” 上官金凤看得明白,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将军在兵少将寡的情况下都能推翻纣帝的暴虐统治,如今这些小兵小贼乌合之众,又算得了什么?” 肖天途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现在两边打仗的,可都是兄弟,情况不一样了。我也知道,这些造反的士兵,多半是因为拖家带口都在造反的地方,不得不反,这更加难办。上官族长素有八面玲珑的美称,不知可否献上几策?” 上官金凤笑道:“我一介妇人,也只管得了家事,江湖事,这天下大事,带兵打仗的,还真不懂。不过若是大将军仁心忧虑,我觉得倒不如不出兵,以现有的兵力,坚守各州城池,这些造反的人中真心造反的毕竟还是少数,等到时机成熟,方可不攻自破。” “上官族长果然睿智。” “大将军见笑了。” 第五卷 第十八章 道路艰险 龙应天去了又来,贺震南听完其大胆计划,有些犹豫。 龙应天激道:“怎么,贺掌门怕肖天途吗?” 贺震南淡淡道:“肖天途虽然武功高强,我倒是和他交过手,孰优孰劣,我心里还是有数。百招之内不敢言胜,百招之后定能取他首级。” “如此,只要时机一到,肖天途人头落地是迟早的事。”龙应天直勾勾看着贺震南,想再一次确认他的用心。 稍许,贺震南方问道:“敢问龙盟主叫了多少帮手?” 龙应天道:“我一向不喜求人,想必江湖上那些小门小派虽有些怨言,也不敢犯这杀头之罪。就你我两个门派所有弟子,足矣。” 贺震南冷笑道:“龙盟主未免太过自信。你难道没想过为何你我都已经造反,却不见朝廷兵马前来通缉捉拿吗?” 龙应天眯起眼睛道:“这种问题,应该问肖天途才是。” 贺震南道:“依我看,一来,他是想看我俩联手,能煽动多少武林中有异心的门派;二来,他便是想让我们密谋去刺杀他。如今肖石峰已经安然抵达九玄门,肖天途送走了肖石峰,可以完全放心地将自己作为诱饵,诱使你我上钩。” 龙应天笑道:“贺掌门怎么如此小心了。即便肖天途是这么想,那便由他去。我就不信,他身边有高手能拦得住你我二人联手,至于其手底下那些禁军,不过是你我剑下鱼肉罢了。肖天途若是想以身殉国,落个好名声,倒是可以成全他。” “龙盟主倒是胆识过人。”贺震南提醒道:“不过龙盟主别忘了,肖天途和我们一样执着,殊途同归,执着的人不会轻易地想死,甚至还会挣扎着活着。现在明白着这肖天途要请君入瓮,龙盟主还坚决做吗?“ 龙应天淡淡道:”我的目的便是为任虎大哥报仇,有机会便找机会,哪怕其中危险,在所不惜。贺掌门要是怕,大可另谋出路便是。“ 贺震南听了,大笑道:”另谋出路,可不是大丈夫所为。龙盟主要做,我提个醒,注意些便是。我们这般执着的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敢赌,难道不是吗?“ 两人相视大笑,虽然这几日毫无动静,但是这两人每天都在盘算,找来找去,能盘活眼下这盘僵局的,也只有让肖天途死这一条现在来看比较容易的路。 肖天途一死,军心涣散,天下可夺! 惠州官道上,普化回寺途中,被一群马贼围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裸露上身,长相彪悍,手拿一柄大砍刀,站立道路正中。 普化只顾低头念经,四周马贼一一显露了出来。 那为首的道:”小和尚,你包袱中可有银两,留几份孝敬孝敬爷几个。“ ”阿弥陀佛。“普化睁眼道:”我这包袱中别无其他,只有一木鱼,每晚打禅要用,还请神人让路。“ ”奶奶的,就一木鱼啊。“身后有了爆了粗口:”小和尚,看你也在赶路,随身不带银两的吗?“ 普化道:”和尚出门,便只能化缘,哪有随身金银的道理?” 这时,那为首的身旁一小厮凑近耳边道:”大哥,这年头和尚都富得流油,像他这种,眼里有光的,言语中带着怨气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那一大包,如果真是木鱼,那便放了他,如果是他欺骗咱们,里面的是盘缠,那我们就可以抢过来了。要是普通和尚,放了也就放了,要是花和尚,杀了便杀了。“ 这低声的耳语,早传入了普化灵敏的耳中。 那为首的觉得有道理,便上前道:”小和尚,这样,我们兄弟几个既然都下来了,不管你包袱里的是木鱼还是其他东西,总得检查一下,不然我回去也没法跟兄弟们交代。“ ”施主要查,那便拿去。“普化说完,随手便将背在身上的包袱扔给了那个为首的。 为首的接住包袱后一阵迟疑,这和尚怎么感觉不对劲? 那为首的摇了摇头,以为是错觉,现在所有兄弟的目光可都盯了过来,他们这些都是以前附近山村里好吃懒做的单身汉,现在趁着州府边境在打仗,对内管控较松,便占山为王,过起了不劳而获的生活。这几日,栽在他们手中的老百姓可不在少数。 包袱一打开,却是普化在空净佛寺当住的一身行头:金丝袈裟、金丝木鱼。 这些马贼没什么文化,但是金丝还是懂的,一时间,所有马贼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大哥有点不信地抬头掂量了穿着朴素的普化两眼,叹了口气道:”原来是个富和尚。“ ”金算盘!“ ”在!“一声叫唤,马贼群中挤出来了一个龅牙瘦高男子,一把接住了那大哥扔过去的普化一身行头。 只见那金算盘那起普化的袈裟和木鱼详细看了几眼,又下手摸了摸,眼睛都瞪大了:”大哥,是真金!“ ”真金?“那大哥有些惊讶:”值多少?“ 那金算盘道:”这些虽然只是金丝,然而都是精纯黄金炼化,起码,起码值这个数!“ ”一百两?“一百两已经是那大哥能想到的,最大的一票,而是还是不太可能的。 那金算盘摇了摇头,淡淡道:”一千两。“ ”一千两?“马贼中一阵唏嘘,那大哥有点不信:”当真?“ 那金算盘道:”我看这布料,这木制也都是好货,远远不止,就这两样,比得上一箱白银。“ 那大哥用力掐了自己一下,以为是在做梦,确认不是后,他急忙叫人道:”来人,护送这个和尚离开,别让沿路其他势力欺负了他!“ 普化皱眉道:“这位施主,还请把我的袈裟和木鱼归还给我。沿路我自己走便是。” 那大哥笑道:“小和尚,我看你也不懂咱们马贼的规矩。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这两件都是宝贝,能换钱的大宝贝,现在我们哥几个没了生路,只能违者良心做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但是我们手上从未沾过人血,从不杀人。你这袈裟木鱼,就当作是大发慈悲给我们变些银子出来,让我们有口饭吃,也算是积了阴德。你不知道,这前路还有好多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我的人护送,你只怕身子都要被人吃了!” 第五卷 第十九章 业障 普化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尽露凶光。 这可把面对着他的一干人吓得不轻,这带头大哥也见过许多恶人,但是和尚身上带着杀气他从未见过。 普化缓缓走上前去,那大哥正发愣间,包袱早又回到了普化手中。 正待向前,身后没看到普化这眼神的那一群小厮起哄道:“大哥,这小和尚真是无法无天了!” 那大哥这才缓过神来,提起刀来,四周马贼也纷纷亮出了武器。 那大哥见普化又低下了头,以为刚才那只是错觉,便道:“小和尚,识相的把这袈裟和木鱼交付与我,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对!吃不了兜着走!”四周小弟一阵起哄。 “阿弥陀佛。” 四周一阵哄笑。 那大哥也是苦笑不得:“小和尚,别整天念叨这四个字,又不能当饭吃。也别跟大爷几个拖时间,这里地处偏僻,不可能有官差。” 只听普化缓缓问道:”敢问施主,这前方还有多少马贼?“ 这些人都以为普化是怕了,都再次哄笑起来。 那大哥道:”这么跟你说吧,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总共来了五拨人。我们是第一拨,也是人最多的,扼守上口,因为我们势力大,势力大就能吃肉。这第二拨、第三拨、第四拨是后来陆续来的,因为其中有熟人,也不好意思赶他们走,这些人主要做夜间生意,因为白天的生意都被我们抢走了。至于下口,还有一拨,也是做的白天生意,我们吃由北向南的人,他们吃由南向北的人,互不干涉。那拨人的领头外号蟒蛇哥,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我早跟你说过,你碰上我们算是走运的,我还能看在你潜心念佛不是恶人的份上派人保你性命,你如过不识趣,这包袱我也要抢过来,你人我不杀,留给那个蟒蛇哥吃了算了。“ 那大哥讲话尽量假装凶狠,以为普化会害怕,哪知普化只是又抬起了头,脸色依旧平静:”五拨人,你都知道在哪吗?“ 那大哥瞪大眼睛:“知道啊。” 一想又不对:“不是,你问这做什么?” “阿弥陀佛。” 只见普化衣袍滚动,山壁石子突然动了起来,一声声惨叫声,这山道早已变成了人间地狱,许多人的身体都被砸了个窟窿,血流遍地。 唯一的活口,便是在普化身旁的那大哥。 那大哥一介草民,哪里见过江湖高手,像普化这种杀人的和尚,他更是做梦也没想到。 普化慢慢扭过头来,眼睛有些发红,那大哥手足无措,跌倒在地后又跪了起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普化淡淡道:“你带我去找这五拨人,我或可免你一死。” 这一天,普化大开杀戒,共杀山中马贼三百余人,出手不过六招。 最后的最后,普化让那大哥与蟒蛇哥决斗,发出了狰狞的笑声。 在蟒蛇哥的利斧将那大哥劈成两半之后,普化身形幻动,一把提起那蟒蛇哥将其扔到山崖半空处,一阵脆响,那凶神恶煞的蟒蛇哥瞬间化成一团雪雾,消散不见。 山上,已经没了生气。 普化一人,眼神开始迷离起来,嘴角边邪魅的微笑,始终没有消失。 他甚至去舔了舔自己手上不小心沾到的人学,内心的澎湃,是从未有过的。他现在很兴奋,杀人能使他冷静下来。 他要回到空净佛寺,那是他成长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已经成魔了,一个嗜好杀人的魔头。 ...... 将军府里的肖天途看着前方送来的战报,有些不悦。 眼下虽然还是僵持的态势,但是对于肖天途来说,僵持便是败仗。 他之前以为这些老将军还能堪大用,对付这些反贼措措有余。 但是现在看来,正好相反。反贼中,涌现出了许多能打仗的年轻将领,这些人甚至以前从未听过名字。 肖天途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 他发呆地看向书房大门,大门处紧闭着,门外的守卫也被他支开了。 他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他神情轻松,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是他也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急功近利了一些。 现在他甚至怀疑,会不会收不住这个局面,如果收不住,后世他将沦为笑话,一世追求的英明,只怕就要毁于一旦。 年少战于沙场,他未曾怕过,风风雨雨二十年,他也未曾真正心神不灵过,唯独这次,他以全天下做赌注,下完之后,他才感到有一丝后悔。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肖天途苦笑着,这使得他的内心反而又坚定了些。 ...... 空净佛寺。 普化参与弑君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寺里,虽然这个消息在空净佛寺众人的眼中如同六月飞雪一般难以置信,但是毕竟有肖石峰的亲笔手书,要让空净佛寺诛杀逆徒,这皇帝,可不会开玩笑。 普化的几个师兄弟一齐到了后山向三老禀明情况,三老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吃惊的语气,只是让这几个师兄弟先回去,照常负责寺内运作,未做其他命令。 几个师兄弟走后,这后山又空荡了起来,三老雄浑的声音在山中你来我往,声音非但不刺耳,反而如同就在耳旁一般。 只听洪悟道:“师弟,你养的徒儿,还得你出面解决。” “这是自然。”洪心淡淡道:“请师哥放心。” 洪明问道:“师兄们,咱们也没见过大浮屠经,传闻其威力无穷,倘若这个孽障真的成了魔,到时候你我三人可都是天下的罪人啊。” 洪悟道:“这天下武学,殊途同归,终有天顶。大浮屠经归结来归结去,还是因为其书中文字过于激进,容易使人入魔。先祖慈悲为怀,封其为禁书,是故江湖上愈传愈大,本身并无如世人所言,天下无敌之势。” 洪心道:“师兄师弟,你们且继续参禅,我乱了心智,需自闭数日。“ 洪悟道:”师弟,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下杀心,要多虑些。“ ”阿弥陀佛。“ 这一日,世上修为最高的三位佛门宗师,齐声叹气。 第五卷 第二十章 心不静 那是一个雨夜,当时洪悟还是掌门住持,洪心只负责罗汉殿和藏经阁。 那晚洪心听闻寺庙外有一对母子已被弟子们救下,特地赶来看了一眼。 那女子不但高烧,而且连连数日饥饿,饥寒交迫,早已失去了生存的可能。若不是因为自己怀中的孩子,她可能早已支撑不住留在路上了。 洪心记得那晚上,那个小孩哭哭啼啼,声音很是清澈,一见到他就不哭了。 洪心看这孩子,眉宇英俊,先天灵气,竟有些喜欢,伏下身来想逗他。 这一下子,那小孩笑得更开心了,还伸手扒拉洪心戴在上身脖子处的佛珠链子。 可能是出于对这孩子的怜悯,洪心只是笑了笑,便将这佛珠链子取了下来给他玩乐,这小孩才彻底不哭了,不断拨弄着佛珠,就像是见到一个故友一样。 出家人慈悲为怀,洪心接着为那妇人输送真气,才让这个妇人能有幸和自己的孩子再多呆半个月。 半个月后,妇人身体已夸,撒手人寰,那个孩子哭得咳出了血来,这天底下,幼儿丧母,也是地狱一般的经历。 再之后,洪心为这孩子剃了度,这孩子追随洪心念了三年的经,于八岁之时被洪心正式收为关门弟子。 很奇怪,这佛道两派,像玄清以及佛门三老,那都是到了一定年纪才收关门弟子,只因佛道讲求缘分。 之后,洪心对其谆谆教诲,使得这孩子长大成人,不仅精通佛门各种绝技,连洪心精研的大慈悲掌传于他身,也有所大成。 这个孩子,就是普化,是空净佛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在洪明也闭关之后,三老看其修为人品,才决定让他代行住持之事。 平时的普化,谦逊温文,待师兄弟也是极致真诚,他做住持,空净佛寺上下无人不服。 但是跟普化相处最久的洪心,还是有注意过这个弟子有时会念经念到一半满头大汗,有时练功练到一半会招法错乱,但是还好,他即便有些心不静,总会坚持念完佛经,练功时除了招法错乱,也不会伤及他人。 洪心大致知道其内心的波澜,无非就是幼年丧母,记忆不安。但是从普化的这系列举动也可以看出,这孩子有着极大的自我克制力,将来如果能静下心来,便是掌门的好苗子。 聪慧、天赋、待人处事,这些优点,都被三老看在眼里。 可惜的是,一般好奇,一般仇恨,使得普化终究还是走上了成魔之路。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不教,父不过,教不严,师之惰,洪心自责,也甚是惋惜。 ...... 山中一片安静,心不静的,还有洪悟。 洪悟突然想起了十几年前,锁龙谷中的一幕。 当时他确实动了异念,长生不老,谁不想求,若得长生,才显真佛。 便是带着这个奇怪的念头,洪悟在江湖武林同盟前往锁龙谷之后也随后而至。 他到的时候,看到萧浪正立于谷口,一剑拦路,劝说各路英雄回去。 但是没人听他的,相反,萧浪受到了更多的质疑声。 这些质疑声大抵是在说萧浪想独吞长生的秘籍。 于是有人动了杀心,不知是谁第一个说出即便你是天下第一,我们只需几个人联合起来就能杀你的言论。 当时的洪悟也算是局外人,这一切看的真切,这些人已经被那经命十章勾去了魂魄,被那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之术骗去了清醒。这些人洪悟多半认识,虽然绝大多数是晚辈,却也都是一门脊梁,或者掌门。 萧浪是断然不会与整个江湖武林为敌的,洪悟第一次看到萧浪有些力不从心,然后妥协了。 萧浪放下了剑,江湖武林着一堆人一拥而入,没有前辈晚辈之分。 洪悟最后一个走到萧浪面前,萧浪显得有些疲惫:”前辈,连你也信世上有长生术?“ 洪悟淡淡道:”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众人都信,就有可能有。“ 萧浪的名号洪悟是知道,当时论江湖武功排行,萧浪绝对的第一,但是论江湖地位,洪悟则是当仁不让。 见洪悟这么讲,萧浪也有些迟疑了。 洪悟看了出来:”小友,若真有什么不测,这么高手在这,又有谁有通天的能耐能置我们于死地?" 洪悟这句话,是针对萧浪拦路时劝诫众人的谷中可能暗藏杀机的言论。 萧浪再次犹豫了,若说长生术本来便没有,但是如今连洪悟大师都来了,这便是权威。 长生之术,萧浪何尝不想一睹究竟? 于是当年这江湖武林的前两把交椅,也一同进了这锁龙谷。 他们随众人一起在谷中前行,却只感到越往前,越有寒意袭来,渐渐地,谷中开始起雾,无色无味,萧浪的风雨剑却隐隐鸣动起来。 洪悟这才也反映了过来,他静下心来,却听到了一阵阵冷兵器的清脆声响。 “不好!”两人几乎同时喊出,紧接着有人已经感到窒息,天上开始飘落淡红色的粉末,那是能让人全身无力的有毒药物。 没让大家反映过来,无数弓弩开动的声音,四面山壁上,瞬间布满了弓弩,万箭齐发,撑下来的高手们开始各自施展绝学,但是终究,陷阱不只有着一个。 谷中上方一线天处,突然砸落数颗巨石,谷中除了这万箭齐发,还有毒气蔓延,更致命的是,谷中到处都是易燃油物,这些弓箭密密麻麻,相互碰撞,产生火星,便会燃起大火。 一时间,谷中大火弥漫,惨叫声不断。 洪悟已顾不上其他,以大浮屠功做护身,施展毕生绝学,硬生生砸了上去,到山谷上方时,这才发现底下一阵闪光,萧浪的风雨剑直勾勾地刺进堵在洪悟头顶的巨石。 洪悟会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掌轰出,这巨大铁石来了个四分五裂,洪悟上来之后不久,萧浪的手也搭在了山边,爬了上来。 两人都是灰头土脸,都是一阵茫然。 洪悟坐下调息,只一会,气息便已平稳,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起身便走。 他知道萧浪还想下去救人,但是他没有应允。 君要臣死,哪有不死的道理? 第五卷 第二十一章 鲜于雍 龙虎盟修罗殿。 修罗殿内,来了一位从塞北远道而来的客人。 这人脸上有一处刀疤,但是气质上风度翩翩,若不是因为这脸上的刀疤以及其抱在胸口的一柄入鞘黑龙纹大刀,根本看不出来他也是个习武的江湖中人。 空旷的大殿之上,只有三人,龙应天、叶千红,和这个刀客。 龙应天平时待人接物,就喜欢在大地方进行,他喜欢居高临下、声若洪钟的感觉。 龙应天坐着主座,叶千红则面对着这刀客而坐,她还真从未见过塞北来的年轻人,此人头戴纶巾,虽然穿着怪异,脸上还有刀疤,但是其周身流露的傲气以及难以掩饰的英俊脸庞,处处吸引着叶千红这个浪荡女子。 叶千红目不斜视,上下打量了这个年轻人很久,而这个年轻人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头朝左上边正中央倾斜,看着正在来信的龙应天。 龙应天看完后,眯起眼睛道:“倘若你们傲北国真有诚意,为什么他拓拔洪不亲自前来,要派你这个年轻人来?” 那年轻人道:“我是拓拔洪大弟子,师父交代我来传话,我即可代表他。” “大弟子?”龙应天笑道:“他这是找了一个传话人,很明显不把我这个龙虎盟盟主放在眼里。” 那年轻人神情自若解释道:“师父说了,他在中原有名有姓,来了定会惊动边境那些暗探,所以才派我过来。” 龙应天见此人说话不卑不亢,能接得住,便来了兴趣:”那你的名姓是?“ ”鲜于雍。“ 叶千红听完后道:“鲜于雍,果然你们塞北的人都是复姓。” 鲜于雍道:“中原也有复姓,相传我们祖先便是从中原迁居过去的。” “你脸上这道刀疤,怎么回事?”叶千红很感兴趣,龙应天也没有任何眼色不让叶千红说话,叶千红这才放开了些。 鲜于雍稍稍愣了一下,对于叶千红问这些不相干的问题他有些反感,但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鲜于雍便道:“这刀疤是我在弱冠之时,师父赠与我黑龙宝刀,我未做防备,被宝刀刀气所伤,故而留有此刀疤。” “黑龙宝刀?”龙应天也来了兴趣:“可是你跟前这把?” “正是。”鲜于雍有问必答。 “可否让我瞧一眼?” 面对龙应天的要求,鲜于雍毫不犹豫地将跟前的宝刀扔给了龙应天。 龙应天接住这柄黑鞘宝刀后,越来越欣赏这个年轻人了。毕竟这宝刀既然是他随身带着的,那便是防身利器,他一个人身处龙虎盟,龙应天向他要刀时他一点迟疑也没有,倒是有几分胆色。 龙应天手握住刀柄,待要开鞘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头微微一瞥看向了叶千红。 叶千红知道龙应天在想什么,心中有些欣慰。 龙应天是怕万一这宝刀真有强烈刀气,不小心弄花了她最注重的脸蛋,那可就不好了。叶千红心领神会,只听她对着鲜于雍道:”这世上可没有哪种神兵能自己伤人的,你这话我是不信。“ 龙应天这才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把刀身上,一阵清脆声响,整把刀被龙应天拔了出来,刀光熠熠,其刀气倒是没有伤人,但是刀光让龙应天有一瞬间闭起了眼睛。 再细看时,刀上龙纹精美,龙应天朝空中一挥,却是无声无响,其锋利至极,可想而知。 ”好刀,好刀。“连龙应天也不断夸口哦称赞。 叶千红在台下见了,方笑道:”可能是你师父觉得你长得过于秀气,暗藏刀气于鞘中,让你留下这道刀疤,好在江湖中行事。“ 鲜于雍可没心思开玩笑,也不回叶千红的猜想,独独自斟自酌。 龙应天看向鲜于雍道:”我中原以剑为尊,你们那里以刀为王,可惜我手底下有一与你同辈的剑手不在,不然我倒是想看你们两个比试一场。“ 龙应天说完,便将刀收入鞘中,又扔给了鲜于雍。 鲜于雍伸手接到这刀,便轻轻地又将其放回桌上。 龙应天身体前倾道:”你是个少年英才,如果是我门下,我也会重用你。但是我们今日代表两方利益,你师父要让我做卖国贼,这是不可能的事。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总不能让我以后无脸去见列祖列宗吧。“ ”很好。“鲜于雍道:”来时师父便说策反龙盟主的机会不大,让我不要太纠缠于此。既然龙盟主这样讲了,那此事便就此罢了。“ 龙应天皱起眉头,他这么讲,就还有别的事。 于是龙应天便道:”有什么事就不要藏着掖着了,你大老远过来,不达目的,如何能罢休。“ 鲜于雍道:”果然龙盟主是个爽快人。听闻龙盟主与当朝大将军素有恩怨,对其已起杀心,不知是真是假?“ 龙应天皱眉:”怎么,这中原之中也有你们傲北国的奸细?“ 鲜于雍道:”倘若此事为真,在下愿为龙盟主效力。“ 龙应天觉得可笑:”你可知我们这个大将军也是青竹英雄榜上的高手,论单打独斗,只怕你即便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也在他手下走不过五十招,你为我效力,能有何用处?“ 鲜于雍道:”你们中原的高手,彼此都认得对方,倘若要杀人,那必是防备森严。我这个生面孔,要暗杀你们大将军,可要简单得多。“ 龙应天道:”即便我不介意,你在我们交战之中趁乱偷袭,还真不一定能取他的性命。年轻人,不要小看我中原武林,也不要把这大事想得这么简单。我手底下有一个顶尖的杀手,正在回来的路上,不用你,我也能办到。“ 鲜于雍反问:”既然龙盟主这么有把握,为何屡屡失手?“ 这话一出,龙应天便面露不悦:”看来你傲北国的暗探势力,已经侵入到深宫之中了。“ 鲜于雍也不遮掩,淡淡道:”多年经营,岂是儿戏?“ ”很好。“龙应天道:”不过我给你提个醒,即便肖天途死了,以塞北目前的防御,你们攻不进来。“ ”他不死,才是真的没机会。“鲜于雍道:”在塞北,我们称他为战神。“ 第五卷 第二十二章 少年杀金刚 战神?“龙应天对肖天途的印象可不好:”当年推翻千家暴政,若不是民心已死,他肖天途未必能取得这么大功绩。当年的战神名叫千重行,倘若两人比打仗,肖天途绝对胜不了这个前朝将军。“ ”此事略有耳闻,不过在我们塞北,更看重结果。君子不拘于小节,自古成王败寇,龙盟主不这么认为吗?“ 鲜于雍的反问让龙应天恍惚了起来,他什么时候,变得因为一个人,而否定自己以往的认知?对于肖天途,他从锁龙谷一事后就变了,变得对其恨之入骨,以至于不顾一切跟他对着干。 在龙应天心中,肖天途只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名利而行事的小人罢了。 龙应天愣了愣,也笑了笑,并未回答。 鲜于雍接着问道:“龙盟主,你真不用在下?“ 龙应天道:“你们封他为战神,却要杀他,还把事情看得这般容易,你不觉得可笑吗?我问你,你有你师父的七成功力吗?” 鲜于雍不假思索道:“现在刚过五成,师父说我尚欠火候。” 龙应天眯起眼睛:“这么说你身为大弟子,不过也资质平平,还是说,拓拔洪不会为师?” 鲜于雍淡淡道:“师父说了,习武不能一味寻求上进,在自己的同层练至化境,再寻上进,会事倍功半,基本功也远比花巧招式更为重要。” 龙应天嘲讽道:”你们塞北德武道我不懂。但是今天我见了你,拿着这么好的一把刀,身上却是杀气不足,难堪大任。你还是会去吧。“ 鲜于雍神情微变,抬头道:”龙盟主,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龙应天感到好奇:”怎么,还是带着故事来的?“ 鲜于雍缓缓道:”十年前,我十一岁。那时候我师父便是国师,在我们国家地位崇高,江湖朝廷,都有他的一席尊位。“ ”当时,傲北国出了个横练天才,一身横练,刀枪不入,那些相传横练功法练习者的弱点穴位他都没有,堪比金刚之身,既无坚不摧,也无坚可摧。“ “此人常年拜在武威王独孤破门下,衣食无忧,常伴武威王左右,出入宫廷,横冲直撞,无人刚训。” “独孤破常年拥兵自重,嚣张跋扈,又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目中无人。当时先皇病危,太子年幼,先皇临终前托孤,要家师保太子登基。” “武威王于大殿出言不逊,家师横刀立于朝堂,震慑群臣,才保得太子登基。” “于是,这武威王便对家师起了杀心,常常笑里藏刀,家师看在眼里,却苦于其手握我朝重甲精锐,不敢公然与之为敌。” “家师之难,无人倾诉,便只能讲与我听。” “彼时,我刚习得家师亲传刀法六式,已然开窍。” “我问家师,为何不杀独孤破立威。” “家师道,他身旁常年跟着那个横练高手,自己没把握躲开这人的纠缠。一旦惊动独孤破,那便是我朝内部自相残杀,这是家师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问家师,倘若杀了独孤破,是否能稳定朝堂。“ ”家师很肯定地告诉我,凭他手中这把刀,足以震慑群龙无首的独孤破部下。但是要杀独孤破,就必须在大殿内杀他,大殿之外,都是独孤破暗中买下的护卫,再要杀他,可就有风险了。独孤破一旦出了皇宫,那等待傲北国的,定是一阵腥风血雨。而要在大殿内杀独孤破,就必须先杀掉他身旁的这个横练高手,只是传闻其有金刚之身,谈何容易。“ ”我问师父,这人真的天下无敌吗?“ ”师父笑了,说道为师才是天下无敌,这人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没机会与其交手,不知道他的弱点在哪,所以师父一直未曾下手。“ ”当时我便道,师父,我可一试。“ ”师父惊讶极了,直勾勾地看着我,笑道,你只学了为师几分皮毛,如何能杀得了那个金刚?“ ”我道,既然他没有弱点,那便让他主动破功。破了功,便能用刀刺进他的身体。“ ”师父摇了摇头道,谈何容易。“ ”我与师父道,你明天带我上朝,把我藏在陛下裤腿里,等那人松了戒备,我便冲出将其杀了。“ ”师父看着我,深思了良久,方正色道,可行。“ ”这金刚是个高手,平日里四周哪里有杀气他都能感觉得到,每每上朝,他都身体微侧对着师父,便是时刻防着师父。至于文武百官以及皇上,他看都不看一眼,因为这些人对他构不成威胁。而如果察觉到大殿内有第二股杀气,那他便会阻止独孤破进殿。 “这便是独孤破眼中的万无一失。” “那天,师父假意大发雷霆,离了皇上,拖着刀下堂怒斥文武百官赈灾不利。独孤破在旁冷嘲热讽,直言独孤家的朝堂,什么时候由这个外姓说了算。” “独孤破,向来喜欢挑衅师父与群臣的关系,若不是师父是先帝的托孤大臣,只怕他根本无法立足于这朝堂之上。” “横练功者,发功需消耗内力,这人一直对师父有所忌惮,故而每每师父背着着他,他总会暗自放松警惕,抓出间隙养气,也因此,每次师父正对着他时,他都气力十足,金刚不乱。” “师父早就知道他的小动作,只是苦于不敢冒险。” “然而今日,便是机会。” “师父正面质问主管灾银发放的大臣时,突然挥刀朝陛下射来,没人喊护驾,皇帝也坐怀不乱。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师父提刀的一幕,却没来得及注意到那飞刀被从皇帝胯下奔出的一个小孩接住,直直冲向那金刚。” “刀是好刀,乱神刀,削铁如泥。此人提气聚于跟前,防着前面的师父,却不料身后一个小孩早已提刀至,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武威王大喊来人啊,师父一人立于大殿之前,那些持刀护卫无人敢入。” ”武威王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可以防着师父的高手,却是一招失手,死得不明不白。那脑袋落地时,还睁着大眼睛,眼中满是惊讶不甘之色。“ 第五卷 第二十三章 明暗杀手 龙应天对横练功夫也颇为了解,大个的大金刚功便是他传授。虽然他本人不会,但是其中门道倒是了解不少。 听了鲜于雍的讲述,龙应天并不感到惊讶。这其中的猫腻,恐怕还在于那个傲北国金刚的心理上。 那个金刚因为每日防备着拓拔洪,身心俱疲,因此常常偷偷换气以养自身铜墙铁壁。外行人看不出来,像拓拔洪这样的高手却能感觉到这个金刚每每正身对着自己时,恨不得将全身功力聚于胸前,以致自己如铁石般坚硬。拓拔洪刀法再凌厉,也难以伤他一根寒毛。 可惜他没想到,那皇帝座下还有一个小孩,能掩盖自身杀气,又有如此刀法,即便是少年天才,他也能察觉得到,但是掩盖杀气,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龙应天意味深长地看着鲜于雍,淡淡道:“你天生儒雅,确实不像个杀手。不过你师父朝你脸上这么一下子,倒是害了你。” 鲜于雍凛神道:“师父说这道刀疤便是要告诉普通人我的凶悍,让我少于那些普通人发生冲突。习武者对抗强者,远比对抗普通人要有趣得多。” 言下之意,便是像肖天途这样的高手即便注意到了他,也不会如何多做准备,因为其脸上有刀疤,注定只是个好勇斗狠之辈,既然名不见经传,可见资质平平。 龙应天觉得有点意思:“既不漏杀气又显杀气,是块杀手的好料子。” 大殿屋顶上,莫明飘然而至。 鲜于雍察觉到了什么,将手放于刀身,似乎在做防备。 叶千红眉头一扬,龙应天知道是莫明回来了,又看到鲜于雍这个动作,便笑道:”怎么,怕我龙虎盟有埋伏?“ 鲜于雍坦然道:“龙盟主是中原武林顶尖高手,我既然来了,就不怕死,若要杀我,轻而易举,谈何埋伏?” 叶千红笑道:”小兄弟,不要紧张,怕是龙盟主的爱徒回来了。“ 鲜于雍眼色一凛,想不到这龙虎盟内还有有如此杀气的人。 龙应天淡淡道:”你去叫他进来。“ 鲜于雍迟疑了一下,龙应天又道:“怎么,怕了?” 彼此都心知肚明,鲜于雍利落起身,拿起黑龙刀便朝大殿大门走去。 待要开门时,龙应天一提气,大门自己开了。 鲜于雍踏出一步之时,龙应天叮嘱道:“他从不听陌生人的话,杀戮重了些,你要留意。” 叶千红媚笑起来,向龙应天敬酒,龙应天回敬,两人一饮而尽。 此时,这是月黑风高。 鲜于雍一跃跳上了屋顶,见一白衣男子报剑而立,杀气迫近,更重。 鲜于雍颇有忌惮,紧握着黑龙刀说道:“你师父叫你进去。” “你是客人?”莫明反问。 鲜于雍眉头微抬:”是。“ 莫明冷冷道:”师父叫我杀你。“ 鲜于雍笑道:”很好,你很聪明。“ 龙应天的本意,也是让鲜于雍露上一手。 莫明松开了落月剑,形如鬼魅,朝鲜于雍奔去。 幻影之中,落月剑又不知何时落在了莫明的手中,剑光闪过,鲜于雍的黑龙刀也已出鞘,两人只交手两招,鲜于雍便施展轻功,飞离原地。 屋顶上的动静,龙应天听得真切,满意地点了点头。 莫明的一招一式,都是龙应天亲手调教出来的,龙应天再熟悉不过。 方才虽然只过了两招,但是这两招间,莫明隐约能感到此人也是个一流高手,虽然招式平平无奇,却是无一破绽。 落月剑再次袭来,鲜于雍明显能感觉到这次的杀气和剑气更甚。 刀剑相交,鲜于雍正面迎敌,倒也不落下风。 两人你来我往,刀砍剑刺二十余招,却是鲜于雍一记反手刀,他背靠莫明,刀锋突进,逼得莫明不得不向后退去。 然而莫明是个天生的杀手,杀手向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莫明于半空中又折返了过来,鲜于雍击出的两刃刀气均被其凌空破解,再见时,落月剑剑尖已经直指鲜于雍眉心处。 说时迟那时快,鲜于雍右手将刀抵在屋檐瓦砖上,顺势躺下,再平地翻起,两腿直接顶在了莫明出剑的胳膊上,莫明眼色一凛,左掌翻下,将那鲜于雍震退,而后高高跃起,衣袖鼓鼓生风,凌天一剑,便要将鲜于雍钉于这屋檐之上。 鲜于雍暗叫不好,此时右手的刀若是抽出横档在胸口,只怕自己后背全都贴于瓦砖上,莫明着一剑用力不小,自己必然被震得内伤。 临危不乱,鲜于雍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纶巾,一把掷向飞来的莫明,纶巾散落,形如神龙,夹带鲜于雍自身内力,死死缠住了莫明的剑锋。 莫明却只是翻手一转,剑气流转,将那纶巾撕得粉碎。 便是这个间隙,鲜于雍左掌拍地,挺身而起,落月剑至,黑龙宝刀亦出,一声清响,却是二人彼此吃劲,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龙应天身形晃动,从座上冲了出门,只见一黑影不知何时已经跃上对面屋顶,再细看时,已经来到了两人之中。 龙应天见此情景,当是莫明更胜一筹,只不过,鲜于雍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只听龙应天淡淡道:“你还真是天生没有杀气。” 鲜于雍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一直被他压制,还不出手来?” 龙应天笑道:”曾有一刻以为你死了。“ 鲜于雍近前一步问道:”如此,便是我通过了考验?“ 龙应天闭起眼睛:”但是我感觉,你好像急于给我打下手,这总得有个理由。“ 鲜于雍回道:“你我联手杀了肖天途,以后各安天命。你报了私仇,为天下好汉敬仰;我塞北人何时入主中原,全靠军力强盛,也与你龙虎盟无关。” 莫明回来,便是接到了龙应天的来信,他知道自己回来的使命,有些困惑为什么眼前这人也是龙应天请来的杀手。 龙应天余光扫下,早知莫明心里在想什么:“你们两个一刀一剑,一明一暗,倒是适合得很。” 第五卷 第二十四章 交易 自肖石峰秘密南下后,皇宫基本都是紧闭着,唯独宫门外一条街的将军俯里,却时不时有往来的人。这几天,大多数都是前线来汇报战况的信兵,肖天途也极少出门。 夜深人静,肖天途等来了一位贵客。 此人身戴斗笠,披着长袍,腰杆笔直,见到肖天途后,便一把卸下长袍和斗笠。 大门紧闭,肖天途道:“木女侠,好久不见。” 原来此人,便是木三娘! 木三娘冷笑了一声,在他眼中,这个肖天途也只不过是个会做交易的小人。 入座之后,木三娘看着桌上的好菜美酒,并没有要下筷的意思。 肖天途皱眉:“怎么?这些菜不合木女侠胃口?” 木三娘冷冷道:“大将军,我要的六神功秘籍,你可给我带来了?” 肖天途早知她有此一问,便回道:“上官族长不同意,我手上又无筹码,实在是没办法。” “这么说,没什么可谈的了。”木三娘冷脸对待肖天途的宴请,言罢便要起身,肖天途叫下了她:“三娘,先别急着走。” 木三娘头微侧道:“大将军,我木三娘脾气不好,这一辈子中遇到的不讲信用的人都死在了我的手下,我虽然杀不了你,但是你也切莫看轻我木三娘。” 肖天途笑道:“怎么会呢,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我请三娘过来,那必定是有比六神功秘籍更好的筹码。” 木三娘皱起眉头:“说来听听。” 肖天途看着木三娘,一边说,一边观察木三娘的神情:“我这里有萧浪的消息,你感兴趣吗?” “什么?”木三娘的反应有点大,她穷尽一生寻找萧浪,音讯全无,这个肖天途居然有了消息,她有点怀疑地看向了肖天途。 肖天途道:“你不用怀疑我,我敢说,就一定有。” 木三娘再次冷笑,提起桌上一杯烧酒一饮而尽。 肖天途又道:“三年你杀了我十三个手下,最终留下了第十四个活口,便是那人,这几年一直奉我的命令苦寻萧浪住处,终于在前些时日有了结果。” 木三娘目视前方,并没有看向肖天途。 三年前,她倒是真有杀过十三个人,而且是一天一个,直到见到第十四个人还稚气未脱,木三娘才软下心肠,从地上拾起那封一模一样的书信。 打开书信,木三娘有些惊讶,信中是肖天途让木三娘去上官府杀上官金凤,愿以当年锁龙谷上方萧浪留下的一枚玉佩作为交换,而这交换的玉佩,肖天途已命人放在山下一颗柳树上,木三娘下山去取,还真有。 想到这里,木三娘挖苦道:”大将军还真是仁慈,知道我的秉性,让这十三个年轻人前赴后继前来送死,大将军好大的手笔!“ 肖天途淡淡道:”他们原是孤儿,我给了他们十几年的富足光阴,富贵有命,成事在天。“ 原来,肖天途手下还有一批百人左右的夜鹰暗探组织,都是易文通训练出来的,专门用来找人和密探边疆军情,有的常年游走于塞北边境,拓拔洪入境,肖天途也知道。而拓拔洪入境之后,小心谨慎,深藏修为,这才给了这些密探跟踪的机会。 那日拓拔洪与萧浪战于谷中,那个密探不敢久留,只见了一眼,便匆匆赶回。 木三娘眯着眼睛看向肖天途:”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将军要做的事情这么大,想必手底下死的人也不少吧。“ 肖天途神色微动,有些不悦,这一幕让木三娘看在了眼里,竟有些快乐起来。木三娘如同一个疯女人一般,笑着敬了肖天途一杯酒。 肖天途并未回敬,只是道:”三年前你失约,我没有怪你。三年后我以萧浪的所在作为筹码,对你来说,应该心甘情愿才是。“ 木三娘停住了取酒的手,也停住了笑容,眼带杀气看向了肖天途:”大将军真以为萧浪对我很重要吗?倘若大将军真地找到了他,想必还要急于杀人灭口吧?“ 两人相视大笑,少顷,肖天途道:”木女侠把我想象成一个屠夫了。当年的事,朝廷也尽力了,并没有什么事情能隐瞒的。“ 木三娘目光转移,冷笑着又喝了一杯酒。她知道肖天途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可那又能怎样呢? 肖天途说到这里,也自己喝了一杯,放下杯子后,他静静地看着木三娘在一杯又一杯,便知道已经触及了木三娘内心最柔软的部位。 肖天途意味深长地说道:”这红尘俗事我是不懂,但是我这一生见过很多次生离死别。我想大抵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直到临死的那一刻,才想到该见的人还未见,苦苦支撑,却迟迟不来。可叹,可叹。“ ‘吭’地一声,木三娘将酒杯放回了桌上,带着醉意看向了萧浪:”大将军真以为自己能看透人心?“ 肖天途淡淡道:”我看的不是人心,是人性。“ 木三娘笑道:”那敢问大将军,要嘱咐三娘一些什么事吗?“ 肖天途道:”我不日要沿鲁州官道一直南下,你若是见完萧浪,便沿官道一直北上,到这太平城,没遇到我的话你就继续逍遥自在去,若是路上遇到我,咱们再聊。“ 木三娘听完有些迟疑:”就这么简单?“ 肖天途靠在了座椅上,深深叹了口气道:”说多了也是无用。若三娘能说服萧浪一起和你北上,那自然好,如若无法,也请告诉他,陛下需要他,请到太清山一叙。” 木三娘皱起眉头:“大将军原来是有私心,要我去当说客。” 肖天途淡淡道:”天下为公,哪里有什么私心。“ 木三娘冷笑道:”大将军的脸面,当真虚伪得很。“ 肖天途道:”你若不去,那便走吧,随时欢迎你再来将军府。“ 木三娘站了起来,问道:”说吧,他在哪里?“ 肖天途拍了拍手,殿门前,落下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衣袍宽大,静立于地。 肖天途道:”你跟他去吧。“ 第五卷 第二十五章 师承 清晨的钟声响起,空净佛寺内一如往常。 山道上,早有小僧出来打扫,他们天还没亮就过来了,钟声响起,已是收尾阶段,山道上的落叶被清理了不少,密林中时不时有鸟鸣声,空气中夹杂着土壤的芬芳,一切都如此平静。 寺院内,武僧们吃完了早饭,也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山道下,普化赤着脚,停在了一棵枫树下。 有扫地的小僧认出了他,便大喊:“掌门住持回来了。” 这一声,早把在清理山道的所有僧人目光都汇集了起来,有些在高处的,还停下了手中的活,奔到了前面去看。 普化的事情,这些小僧并不知道,普华的脸上,一如那天下山时一般宁静。 他平时待这些人,还是不错的。 这些小僧都好奇地看着山道下第一个台阶上的普化,见他在这棵枫树下驻足良久,都有些好奇他在干什么。 此时,普化的脑海中满是回忆。 一别数月,竟然度日如年,或许,他还是那个慈悲心肠的出家人。 那是二十年前,十岁的普化跟着洪心来到这里,在这里种下了这棵枫树。 洪心告诉普化,大树可以自由生长,小树则不行,需要他每天早上早点起来,每天晚上守时出来,早晚各浇一次水,等哪天这棵小树什么时候长得像旁边的树一般高达,枝繁叶茂了,普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普化紧尊师命,长此以往十年,终于等到了这棵枫树长得和旁边一样高大。 再之后,普化便没有出来浇过一次水,也早已渐渐淡忘了这棵树,若不是此次出山门偶然记起,只怕以前这些回忆早已消失在了脑海中。 自洪心闭关起,普化已经忘了多久没向师父请经了。 此次再上山,普化已不是掌门住持,他只是一个问路人。 山道上,普化缓缓走来,四周小僧都纷纷行了佛礼。山门大开,却是师兄弟几人,像往常一样迎接他。 普化上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师兄弟几个回敬佛礼。 礼毕,普善抬头道:”师兄,师父请你过去。“ 普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我这就去。“ 师兄弟们让开了一条道,普化缓缓走进去,按照熟悉的道路,一路向前。期间,经过僧众较多的练武场,走过讲经坛,没人注意到这个低着头,脚步有些急促的僧人正是他们的掌门住持。 普化行至后山崖处,空无一人。 只见普化先行佛礼,而后道:”弟子普化,拜见三位师父。“ ”你回来了。“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普化心底一惊,回头看时,洪心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普化一声师父,欲言又止。 洪心淡淡道:“你手有杀戮,在这佛门净地,难免心不平。且随为师参禅打坐,以寻慈悲。” “是。”普化一直都很听话,从未让洪心操心过。 …… 九玄门练武场。 肖石峰心情大好,坐在练武场场边看这些年轻的九玄门子弟练剑习武。 易文通静静站立在其身侧,也精神了许多。 肖石峰转过头看向易文通,颇为不解:“跟你说过了,那边有椅子嘛,你搬来一个坐下就是了。” 易文通忙道:“玄空真人说我这病根还没痊愈,久坐则气不顺,气不顺则伤身,还是站着好。” 肖石峰皱眉:“你不是跟我说都好了吗?” 易文通不好意思道:”还有一点病根未能全部清除。真人说要过个把月再行一次真气游走,才可完全恢复如初。“ 肖石峰这才满意地点头:”能痊愈就行。“ 君臣二人早已熟悉良久,因此彼此接近默不作声地看着台中这些年轻人来来往往比剑比拳脚,倒也不觉尴尬。 少顷,肖石峰好像看到了什么:”文通你看看,那边的那个女弟子是不是就是把你寻回的那人?“ 易文通凝神一看,笑道:“陛下好眼力。” 肖石峰来了兴趣:“你试试能不能把她叫来。” 易文通皱起眉头,看似有点为难。 肖石峰问道:“怎么?你们一路过来的,不熟吗?” 易文通笑道:“这小丫头一路上都在和我较劲轻功,若不是我让着她,只怕她未必能和我一起出现在太清山上。” 肖石峰也乐了:“堂堂盗圣易文通,怎么对这个小丫头这么谦让?” 易文通道:“实不相瞒,他是贼王唐傲的千金,当年我与他齐名,也有过一面之缘,可惜后来唐傲娶了妻子,退出了江湖,终究未能和他比上一比。这小姑娘深得唐傲真传,虽然轻功尚未成气候,但是比之同龄者,已是天壤之别,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哦?”肖石峰更感兴趣了:“你叫不来,朕可以。” 肖石峰说完,便战了起来,高喊道:“唐女侠,来朕这边。” 这一喊,许多人的目光都聚到了肖石峰这边,唐小小也注意到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见肖石峰朝自己招手,唐小小指了指自己,再次确认了下,果然肖石峰点头了。 唐小小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词是君命难为,她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朝着肖石峰的方向走了过去。 近到跟前时,唐小小小声叫了声陛下。 肖石峰眉头一抬:“你去拿把椅子来坐。” 唐小小看易文通也站着,觉得不妥,头摇得向拨浪鼓一般。 肖石峰皱眉道:“怎么,朕是吃人的猛兽还是吸血的厉鬼?你如此小心谨慎。” 唐小小瞪大眼睛,忙解释道:“陛下不是,陛下不是。” 肖石峰一脸严肃道:“朕命你去拿把椅子坐到朕跟前,朕有话要问你。” “遵命!”唐小小只好去拿了一把椅子坐到肖石峰身旁。 肖石峰心情不错,脸上的严肃神情一下子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惬意:“你既是唐傲的女儿,应该算有师传,怎么还会来此九玄门?” 唐小小愣了一愣,方道:“其实一切也都是阴差阳错,缘分罢了。” 肖石峰看了唐小小一眼,让唐小小继续说下去。 唐小小方接着道:“其实我以前也没想过上这太清山当九玄门弟子。不过现在我感觉很不错。只要我一下山,山下的老百姓见我一身九玄门打扮,都尊称我为女侠,但是如果我继续做着偷东西的事,那么我现在未必敢光明正大地见人。”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