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在杨柳依依的日子里》 第1章 今我来思 () 杨林枫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手中摩挲着一支钢笔。 这支钢笔,他已经用了很多年。 尽管如此,每当拿起这支笔,他还是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并且也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个女孩来。 这支钢笔中途坏了几次,但杨林枫舍不得扔了,总是想尽办法把它修好。 这只是因为,这支笔就是那个女孩送给他的。而正是那个女孩,让他怦然心动了这么多年。 某种程度上来说,杨林枫已经把这支钢笔看成了那个女孩的化身。 这支笔上面,有着他深切的怀念以及思念。 摩挲了一会儿笔,杨林枫摊开了日记本,在纸上沙沙地开始写字: “2019年3月16号星期六小雨转晴微风 杨柳又一次地绿了,还是像往昔那么的令人赏心悦目。 大地母亲的博爱,年复一年的施展着,正如人类年复一年的薄情着。 虽然还没有到而立之年,却已经有了人到中年的感觉。 往昔的许多人和事,似乎已经忘却了大半。 忘掉了过去的好与坏,也不记得故人的恨和爱。 时光,似乎把我们抛弃。 抛弃就抛弃吧! 万物都是时间的家具,用的破旧了自然要被丢掉。 然而,我们却又格外的珍惜,只是想把这些仅有的记忆紧紧地抓住,永远的留在脑海。 其实还都记得吧,只是不怎么提及。 一个人想着,心事重重的模样,却很少有共同记忆的人来一起分享了。 而有的人也还愿意像个拾荒者,在记忆的角落里,寻一些旧人旧事来,在偶尔的时光里,偶尔地回味回味……” 杨林枫合上日记本,起身看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的杨柳,在春风的吹拂下欢快地跳跃摆动。 此刻正是午后时光,像极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午后。 杨林枫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过去,想起过去种种,他笑了。 这笑容虽然淡淡的,但足以让他陷入深深的回忆…… 十二年前,暮春的午后。 阳光正好,雨后初晴的风中飘荡着一丝丝泥土的香味,吹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俗话说春风不上身,也到了暖和的时候了。 杨林枫走在一条时而笔直,时而蜿蜒的沥青公路上。 他怀里抱着几本书,没有背着书包,表情安静却又蕴含着无限内涵。 他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略低着头,只是看路却不看人。 路旁的人物风景,他是熟悉的,只是这种熟悉之中包含着一些冷漠。 这时,杨林枫的身后跑来一个少年,在离着他还有十多米的地方就开始喊: “林枫,林枫……杨林枫!等等我!” 杨林枫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便回头看了一眼。 他放慢了脚步,却并没有停下来。 这个少年叫刘星宇,是杨林枫的同班同学,也是他的好朋友。 他们两个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一直到现在的初二,彼此之间都已十分熟悉,可以称得上是情同兄弟。 刘星宇终于追了上来,他一边在杨林枫的背上砸了一拳,一边喘着气说: “走那么快干嘛,我还没出教室你就走了!” 杨林枫白了刘星宇一眼:“放学了不走干嘛,等着老师给做饭呀!” “看你这话说的,我不是想和你一起走嘛!”刘星宇也白了杨林枫一眼,然后又笑着说:“今天晚上去上晚自习不?” “不去,晚上我家里自学。” “确定不去?”刘星宇问道。 “不去就是不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不去呀,不去也好!”刘星宇故意拉长声调:“唉,我可是听说柳依依今天去上晚自习!” 听到这里,杨林枫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落后了刘星宇半个身子。但他却假装被拌了一下,作势提了提鞋后跟,又恢复了正常步速。 刘星宇见杨林枫没吱声,便一脸正经地说: “这是柳依依亲口跟我说的,她家这几天来了个亲戚,每天晚上都和她妈妈聊天,一聊就聊到半夜,吵的她看不进去书。” 杨林枫还是没言语,刘星宇又说: “你要是去的话,吃了晚饭来叫我,晚了我可就不等你了。” 说完,刘星宇便向马路上叉出去的一条小路跑去,这条小路是他回家常走的近道。 杨林枫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刘星宇的背影,呆了一会儿,才又继续低头走着。 回到家,母亲李琴华已经做好了饭,杨林枫狼吞虎咽的吃了饭,便向外跑去。 但刚跑到大门口,他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又转身回了屋子。 坐在书桌前,杨林枫看着书本发愣。平时倍感亲切的文字,此时却像一只只跳脱的小青蛙,在他眼前跳来跳去。 杨林枫直看的头昏脑涨,便一把将书合上了。 他试着闭目养神,却发现根本坐不住,椅子上似乎有钉子在扎他的屁股。 “柳依依今天去上晚自习!”刘星宇的那句话,始终在杨林枫的耳朵里回荡。 杨林枫努力的想静下心来,最后还是放弃了。 收拾了一下书本,杨林枫走到了院子里: “爸,妈,我去上晚自习了。”说完他便跑出了大门。 杨林枫的父亲杨树森刚吃完饭,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似乎没听见。 杨林枫母亲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小跑到大门口:“跑慢点,小心摔倒了!” “哦,知道了!”杨林枫已经跑远了。 杨林枫跑出大门,下了几道长坡,又跑过了一座小桥,三转五转地来到了刘星宇家的院墙外:“星宇!星宇!刘星宇!” 叫了三五声没人答应,杨林枫刚要走,却听见院子里一个女人说:“星星上晚自习去了。” “哦,晓得了。”杨林枫听出那是刘星宇妈妈的声音,答应了一声,便飞也似的朝学校跑去。 杨林枫上学的这所学校叫南川中学,是镇上唯一的中学,只有初中部。 南川中学之前还有高中部,但后来由于省里要求教育资源集中,便撤销了该校的高中部,并都集中到了县中学里。 南川中学是半封闭式的,有住校生,有跑灶生。 住校生大部分都是离家比较远的,最远的差不多离学校有四五十里地。他们一般都是周末才回家一次,拿点钱或者其它东西。 但学校更多的是跑灶生,他们虽然每天都回家吃饭,但并不是都离家近。 镇上没有公交车,学生回家只能是步行或骑自行车,但不论怎么说,太晚了回去,路上还是不安。 有的同学放学回家,差不多要走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家,所以学校并没有强制每个学生必须上晚自习。 南川中学的晚自习,从晚上7点上到9点半,一共三节课。 晚自习时,一般都是住校的老师会来一下,但也不额外占用学生的时间,只是看学生们有问问题的,便单个讲解一下。 杨林枫家因为离学校不远不近,所以他也是有时来上晚自习,有时不来。 后来因为觉得晚自习太吵,杨林枫来的就少了。 一口气跑到学校门口,杨林枫刚要放慢速度走几步,上课铃就响了。 他一眼瞥见教导主任武振雄正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便又提起步子跑了起来。 跑到教室门口,杨林枫已经累的直喘粗气,缓了一阵,他才推开教室门走了进去。 这时刚刚上晚自习,还没有老师来。学生们又刚吃了晚饭,精神头正好,也不忙着学习,只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在扎堆儿聊闲天。 教室里并没有多少人,大概来了不到班的一半。 尽管如此,由于大家说话的声音都比较大,所以在教室外就能听见“嗡嗡”的说话声。 杨林枫突然推开教室门,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大家都以为老师来了。 一时间,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等看清是杨林枫后,大家都笑骂了几声,才又继续说起话来。 此时,一个独自坐在前排看书的女生也抬头看了一下。她见进来的是杨林枫,便赶紧的把头又低了下去,继续看书。 杨林枫一眼也看到了那个女生,两个人眼光对了一下,却又赶紧岔开,都假装没看见对方。 这个女生,就是柳依依。 第2章 英雄救美 () 刚走进教室,杨林枫就听见一个人叫他: “林枫,林枫!过来,到这儿来!” 杨林枫一听就知道是刘星宇,他喘匀了气,又看了柳依依一眼,向刘星宇走去。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你来咋不叫我?”杨林枫刚坐下,刘星宇便兴师问罪。 “我哪里是没去叫你,我走的迟,去叫你时,你妈说你已经去学校了。”杨林枫喘了口气才继续道:“你怎么走那么急,平时你不是老逃课不爱在学校吗?” “情况不一样啊!”刘星宇歪着头说:“晚自习没人管,自由!” “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个你!你不过是稀罕人家周雯雯罢了!”杨林枫一副满瞧不起的样子:“怎么,人家今天没来?” 刘星宇说:“来了,上厕所去了。” 杨林枫说:“那我得重新找个座位,我可不爱做电灯泡!” “这话说的,你也不要乌鸦笑猪黑了!”杨林枫一句话说的刘星宇羞臊起来,不由得说话声就更高了:“不为柳依依的话,今天你会来上晚自习?你也到人家旁边坐着去!” 这句话几乎教室的人都听见了,大家突然都不说话了。 所有人都拿眼睛来回扫视,一会儿看着前排独坐的柳依依,一会儿又来看看杨林枫。 柳依依却动也不动,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自顾自的看着书。 同学们静了一会儿,却又叽叽喳喳地开始起哄:“林枫,去嘛,去嘛!人家等着呢!” 杨林枫听了不由得脸开始发烫,大概脖子都已经红成了柿子样,他也不由得提高了声调:“就你们舌头长,好好看书!” 杨林枫学习好,虽然在班里只是语文课代表,却在同学里很有威信,同学们一般都很尊重他。 同学们见杨林枫有点急了,就不再激他,又都各自说话去了。 杨林枫看着前面的柳依依,向着她身旁的空位子走去。快到跟前了,却又突然转到另一边去坐了,他们中间隔了一条过道。 柳依依的身子略略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转过头来看杨林枫一眼。 柳依依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她不仅英语学的好,语文也学的好,其他各科成绩也都稳定,是女生中学习最好的。 柳依依喜欢看书,在班里同学都在为背单词发愁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看英文原版小说了。 柳依依此刻正在看小说,但却不是英文的她在看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 这本书的主人却不是她,而是杨林枫。 杨林枫和柳依依都是喜欢看书的人,两个人又都有些藏书,经常是互相借着看,没事的时候两个人也时常谈论看过的书。 时间久了,两个人之间便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感,比友情似乎深,比爱情却又似乎浅,也可能是彼此的欣赏也未可知。 因为两个人时常腻在一起谈论书,慢慢的,同学们便认为他们两个在谈恋爱,平时有事没事也喜欢把他们两个往一块儿说。 他们两个也觉察到了同学们异样的眼光,虽然实际上没什么,却慢慢的有意生疏了起来。 书照样是互相借着看,但却几乎不在学校里一起谈论了。只是在周末的时候,两个人才约在某个地方见面,然后才谈论各自最近看的书。 然而,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中断了杨林枫和柳依依的交往。 那是两周前的周五,学校大扫除。 班主任让班学生好好打扫一下教室,卫生委员便把杨林枫和柳依依分到一组擦玻璃。 刚开始打扫,便有人在他们耳边说些“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话。 杨林枫听了还好,柳依依听了便有些生气了。 但柳依依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也不便发脾气跟人家吵架。 刚开始,杨林枫擦高处的玻璃,柳依依擦低处的。柳依依低处的擦完了,杨林枫高处的玻璃还有几块没擦完。 站在高处擦玻璃毕竟不方便,还累人,所以就慢。 擦到剩最后一块的时候,杨林枫累的不行,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柳依依便要上去擦,杨林枫不同意。两个人便争了起来,都要上去。 这时候,有一个好事同学的起哄了:“噫!一个心疼老公,一个心疼老婆!不要争嘛,迟早是你们两个的活儿!” 听到这里,柳依依再也忍不住了,指着那个同学: “张扬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本事大你上去擦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咋知道我站着不腰疼?我扫了半天地了,正好累了,歇歇!”那个叫张扬的同学说着,便拉过来一条凳子,学着老头的样子慢慢靠着墙坐下。 “累了你就好好歇!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惹人烦!”柳依依柳眉倒竖,一边看着张扬,一边又转回来看着杨林枫。 杨林枫一听,就知道柳依依这是在“指桑骂槐”。这句话分明是说给他听,意思是叫他不要乱争。 杨林枫便也不好意思再和柳依依争着上去了,柳依依便强挣扎着上去擦高处的玻璃。 柳依依心里有气,所以一下子就登上窗台,这一下上去的太快了,根本没站稳脚。 刚上去还没擦玻璃,柳依依就脚一歪,一个趔趄便从窗台上跌下来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看柳依依就要摔到地上。 这时,只见一个身影向柳依依身下扑了过去。 柳依依也不知所措,躲也没处躲,不偏不倚的,正好跌在了那个人怀里。 大家这时候才定睛一看,那个扑过去救柳依依的,不是别人,正是杨林枫。 柳依依跌在杨林枫怀里,杨林枫生怕柳依依又掉出去,便下意识的把柳依依抱住了。 两个人就这样交叠着躺在教室的地板上。 只是一会儿功夫,杨林枫和柳依依周围“哗啦”的一阵,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甚至连外班的一些学生也跑过来看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嚷开了。 有的在问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在担心两人有没有受伤,也有的吧唧着嘴说:“杨林枫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柳依依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也给吓懵了。等到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就躺在杨林枫怀里,周围又围了这么多同学,便用力挣脱了杨林枫。 柳依依起身后跺了一下脚,便满面通红地拨开人群,跑出了教室去。 杨林枫也吓得出了身冷汗,等看到柳依依挣扎起身,又跑出去了,就知道她没事,悬着的心也就顿时放下来了。 杨林枫的脊背在地板上硌的生疼,柳依依虽然不重,但是一个人猛地从窗台跌下来,还是有些惯劲的。 然而他的脊背疼,身体正面却不疼,柳依依柔软的身体反而让他觉得很舒服…… 杨林枫被同学们拉起身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脊背,一边却又不知觉地回味着柳依依身上的清香。 那种香味,他似乎是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的。或者说,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闻到过。 从此以后,这一软一香便像是在杨林枫的心里生了根,伴随着那张美丽而又菲红的脸,以及那青春活力的身体一起,一直扎在他心里了,再也没有忘记。 自从这次“英雄救美”事件后,柳依依便不再和杨林枫在公共场合说话了。 即便是周末杨林枫主动去找她,她也躲着不见。 从那时开始,一切似乎变得迷离而又暧昧起来…… 第3章 张扬扫地 () “英雄救美”事件过去了两周了,柳依依还是有意躲避着杨林枫,甚至可以说是在进行着一场“冷战”。 而杨林枫也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尽管他单方面一直都在努力着和柳依依进行沟通。 这就像一些国家的单边贸易壁垒,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打破的。 所以,当下午刘星宇跟他说,平时很少上晚自习的柳依依来上晚自习时,杨林枫又心动了,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尽管犹豫了一个下午,平时很少来上晚自习的他还是来了。 杨林枫默默地想着心事,都不知道教室什么时候变得很安静了。 这时,一声甜甜的女声传了过来: “报告!” “进来,去哪里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随之也响起。 那甜甜的女声说:“肚子疼,上厕所去了。” 杨林枫循声看去,见班主任常雄伟不知什么时候进教室了。 而打报告进来的,是周雯雯刘星宇的“绯闻”女友。 常雄伟“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周雯雯小步快走,在刘星宇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此时的刘星宇一本正经,手里拿着笔,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一道很难的题。 而柳依依也早把《骆驼祥子》盖在了作业本下,此刻正看着英语课本。 杨林枫看到这一切,突然想笑。但他只是抿了抿嘴唇,忍住了。 班主任常雄伟是物理老师,今年四十多岁。名字虽然叫雄伟,他却是一副五短身材。上方下圆的脑袋,一头浓密的黑发。脚蹬一双皮鞋,穿一条黑色西装裤,上身一件灰白衬衫,一身中规中矩的打扮。 他站在教室门口,背操着手,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 论说在晚自习时,因为不上课,别的代课老师来时,一般只是进教室看一眼,如果没有学生问问题,他们往往就站一会儿就走了。 而常雄伟不同,作为班主任,他遇到什么都要过问一下。他偶尔也幽默一下,有时给大家讲讲笑话,也讲时事新闻。遇到平时没课的时候,还教学生们唱歌。 常雄伟站了一会儿,目光绕着教室看了一圈。突然看到了平时不来上晚自习的杨林枫和柳依依,便略略有些诧异。 “这两个学生爱学习,来了也可以营造好的学习氛围。”常雄伟这样想着,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却是一般人所无法觉察到的。 常雄伟在教室里走了一圈,看到学生们并没有问问题的,便转身出了教室,顺手把教室门关上了。 同学们看到他走了出去,都暗暗的松了口气,刚想着继续交头接耳,却见教室的门又开了。 常雄伟又走了进来: “张扬,你出来一下。” 张扬听了,顿时就是一激灵。 他盘算着是不是自己刚才和别人打扑克被看见了?如果是的话,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只叫他一个人。 张扬一边胡乱地猜疑着,一边佝偻着身子,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教室门口仿佛这段路有两万五千里似的。 “教室门口的这堆垃圾,你看见了没有?为什么不倒掉?”常雄伟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张扬心里却顿时安定下来,看来不是因为打扑克的事。 张扬身子也直了,刚要说句:“不知道,没看见。”但他却闻到一股酒味。 心想老常这大概是晚饭又喝酒了,还是小心对答为妙。 常雄伟爱喝酒是校出了名的,有时候课间都忍不住喝两口,常常带着酒气上课。 但是人家教学能力高,讲课讲的慷慨激昂,详略得当。所谓瑕不掩瑜,学校领导也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习惯了。 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常雄伟性子烈。他平时看到不好的现象就容易急眼,喝了酒就更是嫉恶如仇。看到学生不规矩就爱发火,有时候甚至出手打人。 但这倒也是视情况而定,并非是借着酒性胡搅蛮缠。 张扬知道常雄伟的处事风格,所以刚松了一口气,就又小心起来:“看见了。” “看见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倒掉?怎么?等着叫风给你刮到垃圾桶里去吗?”常雄伟一边大声地说着,一边手就摆动起来。 张扬本想着叫值日生去倒,看情况便赶紧的跑回教室,取了扫帚簸箕,在那里打扫起来。 常雄伟看了看,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厉声说着:“作为班长,你就不能带个好头?!” 张扬一句话不敢回,扫帚甩的飞快,顿时烟尘就飞起来一片。 常雄伟呛的直咳嗽,连忙闪到一旁:“你扫慢点不行?狼撵你啊!” 大家听了这话,“哄”地一声就笑开了,但连忙又收了声。 说起这张扬,最是班里调皮捣蛋的学生,非常的不好管理,可以说是屡教不改。 之前的班长其实就是杨临枫,但是就是因为张扬的缘故,他“辞职”不干了。 “辞职”之前,他还不忘给常雄伟支个招,叫“擒贼先擒王”。意思是说张扬在班里最调皮,索性就让张扬当班长得了。 一来,张扬当了班长,他自身要以身作则,不好带头捣蛋。 二来,班里其他捣蛋的学生都不敢惹张扬。这样一来,班里的纪律说不定就能好。 常雄伟听了杨林枫的建议,多少还有些游移不定。 但是杨临枫铁了心不干了,以影响学习,父母不让他当班长为由坚决“辞职”。 当初班委会成员都是学生投票选出来的,如果再选一次,估计还是杨临枫当班长。 常雄伟看班里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来当班长,便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让张扬当了班长。 没想到这么一搞还真如杨临枫所料,张扬本人收敛了很多,班级纪律也明显好了,还得了几次纪律流动小红旗。 常雄伟从此也更器重了杨临枫,班里有什么活动时,总是让张扬和杨林枫合着搞。 杨临枫当班长时,张扬经常故意和杨林枫作对,慢慢的两人就有了嫌隙,他没事就作弄杨临枫。 自从知道是杨临枫极力推荐自己当班长时,张扬才暗暗的叫一声惭愧,后来两个人经常组织班务活动,竟又渐渐地成了好朋友。 再看张扬,他挥舞着扫把,三下五除二的扫着倒了垃圾,一时搞的尘土满天飞。 常雄伟本想又点拨他几句,但是看张扬灰头土脸地喘着气,便也收了口。 看着张扬回到教室坐下,常雄伟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等常雄伟一走,立刻就有同学开始打趣张扬:“班长,你刚才那阵沙尘暴刮的好,把老常几下子就刮跑了!” 其他几个同学也“是呀!是呀!”地随声附和着。 “就你们嘴多!”张扬瞪了他们一眼:“不要吵了,都给我好好看书!” 大家见张扬动了气,便都悄悄的不说话了。 第4章 骆驼样子 () 看到班主任常雄伟走了,柳依依也偷偷的把作业本拿开,又开始看《骆驼祥子》了。 杨林枫见状,很想过去和柳依依说几句话,却又看见她冷冰冰的样子,怕又恼了她,便坐着没敢动。 杨林枫拿着支铅笔在练习本上乱写乱画。写了些“纤纤玉手慢娉婷,辗转不眠起看星”、“为什么”、“一个故作矜持,一个欲擒故纵”……这一类的话。 杨林枫又画了一张少女的素描,看样子倒很像柳依依。 杨林枫满怀心思,确实没有心情看书。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节课下了,杨林枫便独自一人去了操场。 这时的操场上空无一人,昏黄的路灯,远远地在路边亮着,照到操场这边时已经很弱了,勉强能看见地面。 杨林枫走到个乒乓球案边,微微一跳坐了上去。 他抬头呆呆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今晚的月牙很小,只在山头晃了一下,便落下去了。 时间已经到了暮春,可夜晚还是很有些凉意。 春夜总是能让人充满情思,此刻的杨林枫就徘徊在这样的情思之中。 夜风似乎又冷了一些,杨林枫把衣服往紧裹了裹,跳下球案,在操场上走起圈来。 不一会儿,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响了,杨林枫却没有了继续上晚自习的心情。 在单杠前做了几个引体向上,又去跑了一会儿步,不知不觉一节课便过去了。 杨林枫本打算就这么回家去,却想着还有些作业没有写完,便又强打着精神回到了教室。 此刻已经是第三节晚自习,同学们都在安安静静的学习着,杨林枫在座位上坐下,用余光偷偷的瞟了一眼柳依依。 柳依依此时正在写单词,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 杨林枫收回目光,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也开始写起作业来。 这时,班主任常雄伟又来到了教室,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看看没什么事,便又出去了。 常雄伟刚批改完几十份作业,此刻的脑子有些沉闷,他点了一支烟,一个人在校园里慢步。 常雄伟的办公室也同时是他宿舍,他平时就吃住在学校。 常雄伟的爱人也是教师,只不过不在一个学校。他在镇中学教物理,他爱人在镇小学教数学。 常雄伟的爱人平时就住在镇小学的职工宿舍,所以有时候他也去镇小学去住,他爱人有时也来镇中学住,但更多的时候是各住各的。 常雄伟在县城买了一套房,人到中年了,才有了像样的一处住所,只不过平时都忙着教学,只有周末才去县城的家里住两天。 常雄伟本打算平时让父母住在县城的新房里,但是老两口住了一段时间,住不惯楼房。 老两口不仅电梯不会乘,家用电器也大多不会使,便又回到农村老家去了。所以周末的时候,常雄伟有时也回老家去。 经常这样的三地奔走,时间长了,这竟也慢慢地成了常雄伟的心事。 因为房子已经买在了县城,常雄伟的爱人便一直想调到县城去教书。 常雄伟一直不同意,因为父母在老家,在镇中学工作,平时照顾父母方便些。 况且,这一届学生还没有毕业,也走不了。 但是他爱人说,人老了总要人照顾,等他们调过去以后,再把老人接过去住。这样一家人住一起,老人们慢慢就能住习惯了。 至于学生,可以等这届毕业了再往县城调。 听妻子这样说,常雄伟慢慢也就不再坚持了。 他爱人找人运动了一段时间,听说调任他们夫妻两的文件已经批了,他爱人这学期教完就可以调走了。 常雄伟也随时可以调走,但他又一时间舍不得这个他已经教了将近二十年的学校,便迟迟的没有动弹。 这时,最后一节自习课的下课铃响了,常雄伟又到教室里看了看,见同学们纷纷收拾书本起身,他便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少同学已经困了,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走出了教室。 杨林枫本打算和刘星宇一起走,却看见他和周雯雯一起出了教室,便自己一个人假装整理着书。估摸着他两走的远些了,杨林枫才站起身来。 这时,他见对面的柳依依也起身了。 只见柳依依身子往杨林枫这边一斜,左手往他课桌上放了本书,轻淡却又急促地说了句: “书还给你了,千万不要不借给别人!” 杨林枫看了一眼柳依依递过来的书,正是他之前借给柳依依的《骆驼祥子》。 柳依依说完,还没等杨林枫说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阵醉人的清香。 杨林枫也不知道她的话什么意思,但是心情却突然激动起来。他心底涌起一阵悸动,一股血液一下子直冲他脑门:柳依依跟我说话了! 杨林枫如痴似醉,手里紧紧握着《骆驼祥子》,恍恍惚惚的快要走出校门的时候,刘星宇却又突然出现了。 “你不是跟周雯雯走了吗?”杨林枫故作淡然地问道。 “她住校,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人家没留下你过夜呀!”杨林枫打趣地说道。 “我倒是想啊!”刘星宇怪眼一睁:“要是她留我,我肯定不走了!” 杨林枫笑着说:“你拉倒吧!让管宿舍的老李知道了,打折你的腿!” “老李老了,他肯定发不现!”刘星宇喜滋滋地说:“倒是她们宿舍里其她几个女的麻烦,不好支开!” 杨林枫说:“算了吧,我看你巴不得她们不走!” 刘星宇听了更高兴了:“还是你了解我,就是怕周雯雯不同意……” “知道就好。”杨林枫说着就拿书打刘星宇,刘星宇躲了一下,顺势就把书抢了过来:“《骆驼样子》?这是本什么书,介绍骆驼的?好看不?” 杨林枫一听就笑了:“什么《骆驼样子》,明明是《骆驼祥子》,字都认不还看书!” “哦哦,真的是祥子,不是样子。”刘星宇仔细一看也跟着笑了:“这不是天太黑没看清么!” 杨林枫说:“这本书这么出名,我就不信你没听说过。” 刘星宇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不怎么看书,这方面了解的不多。” 杨林枫说:“那你怎么现在想看了?” 刘星宇说:“没事学着看么,周雯雯就喜欢爱看书的人。”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杨林枫讥诮了一句:“是不是啊?那我这么爱看书,周雯雯怎么不喜欢我?” 刘星宇说:“人家喜欢你,你不喜欢人家啊!这不才有我的机会,谢谢你了啊,哥们!” 杨林枫听了刘星宇的话,一下子不说话了。 说起周雯雯,也是个美人胚子,长的头是头,脚是脚,腰是腰。家里又有钱,穿着打扮的还好看,所以她屁股后面老是跟着一群追她的人。 但是她一个也看不上,性子还又烈,遇到死缠烂打的还骂人,把许多意志不坚定的追求者都骂跑了。 虽然有很多追她的人,但是周雯雯却看上了杨林枫这个从没追过她的人。 杨林枫平时不怎么爱说话,老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看书。从语文课上的表现来看,就知道他读过不少书。 杨林枫平时循规蹈矩,从不调皮捣蛋,只是和他关系好的人在一起时话才多。要是关系一般的,杨林枫基本都不怎么跟人家说话。 也许周雯雯就是看上了杨林枫这种偏向柔弱的书生气质,所以才喜欢上他了。 周雯雯刚开始时还是暗恋,后来慢慢的就主动找杨林枫借书看。 其实周雯雯的父母已经给她买了不少课外书,但她根本没看几本。 而杨林枫却一直没有表现出要接纳周雯雯的意思。 到后来,周雯雯忍耐不住,干脆就明追起杨林枫来。 最出格的一次,周雯雯把自己写给杨林枫的一封情书,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板上,大有使“天下人皆知”的气势! 第5章 书中纸条 () 周雯雯在学校公告板公开张贴情书的事件,闹的沸沸扬扬,满校皆知,连校长都曾经在一次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公开批评过。 但是周雯雯不为所动,继续追求杨林枫。 而杨林枫也不为所动,任凭周雯雯怎么闹,他只是稳如泰山。 直到后来,周雯雯知道杨林枫喜欢的是柳依依,才慢慢冷了下来。 但周雯雯似乎还是追心未泯,时不时地还骚扰一下杨林枫。 而杨林枫,其实打心眼里并不反感周雯雯,只是他心里已经有了个人罢了。 刘星宇一直就和杨林枫关系好,这件事他也知道的很清楚。当他知道杨林枫对周雯雯没那个意思时,便也去追周雯雯了。 周雯雯开始时也像对待其他追求者一样,狠狠地骂过刘星宇几次,但刘星宇就是厚着脸皮不跑,老是缠着她。 后来不知怎么的,周雯雯竟也就默许了,算是和刘星宇建立了情侣关系。 借着刘星宇,周雯雯也经常和杨林枫、柳依依这些人一起出入,这几个人在外人看来,算是一伙的。 “我不介意,你倒介意起来了。”刘星宇见杨林枫又沉默起来,便立刻转移了话题:“怎么样,这本书借给我看看呗?” 杨林枫扬扬手说:“拿去看呗,咱两之间还说这样的话,反正我已经看过……” 话还没说完,杨林枫突然想起柳依依还书时说的那句话,便又赶紧改口: “这样吧,这本书我还有个书评没写,需要回顾一下,等我写完了书评再借给你。” 说着,杨林枫便要夺书。 刘星宇起先听杨林枫答应的好好的,却又突然改口了,他脑子就是一转。以他对杨林枫的了解,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便说: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唾个唾沫就是钉,驷马难追,宝马也难追!你怎么出尔反尔?” 说着,刘星宇就把书往怀里抱,一边还不停的翻着看。 杨林枫此刻也意识到了,暗怪自己刚才只顾高兴,没有细想。便一边往回抢书一边说: “就你废话多!我真的还有用,今晚写了书评明天一早给你!” 刘星宇只是不听,自顾自的翻着书。 果不如然,就在两个人拼力抢夺时,有一张纸条从书里掉了出来。刘星宇见状,把书一扔就去捡纸条。 杨林枫不想叫书掉地下,便忙着去接书。 等杨林枫拿稳书,刘星宇已经拾起纸条在看了。 只是路灯昏黄,刘星宇也看不清字,来回扫了几眼,只看到“周六”、“学校后山”几个字。 杨林枫趁刘星宇不注意,一把将纸条抢了过去,胡乱团了几团,便赶忙装进了裤兜里。 刘星宇见了,也不再抢,只是哧哧地一个劲傻笑: “好啊,好啊!人家耐不住寂寞了,给你写情书了!” 杨林枫听了脸就是一红,看见前后有几个学生,就去捂刘星宇的嘴: “别胡说!就你废话多!” 刘星宇却不吃这一套,一边一蹦一跳地往前面跑,一边大声说: “我可都看见了,人家是跟你约会呢!时间是周六,地点是学校后山……” 杨林枫听刘星宇这么说,更着急了,一时又追不上,也只好大声说: “你是不是要吵的所有人都知道?既然这样,咱们这就去学校广播室!” 刘星宇听出了杨林枫语气中的怒意,便站住不跑了,回过头来看着杨林枫说: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咱们俩这么好的关系,我怎么能坏你好事!” 杨林枫知道刘星宇也不是嘴上没毛的人,刚才只不过是替他自己高兴。而刚才可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学生,也不是同班的。 杨林枫便也不再计较:“书你拿去看吧,我已经看过了。你好好看,这书写的不错。” “怎么,你不写书评了?”刘星宇见他这么说,便使出一副讥笑的语气。 “内容其实我都记住了,用不着再看了……你看不看,不看我拿回去了。”杨林枫不耐烦地说。 “看看看!看啊!干嘛不看!”刘星宇龇着牙接过了书。 两个人又走着说了一路的话,各自回了家。 回到家里,杨林枫的父母还没有睡,在看电视。杨林枫打了一声招呼,便回到了自己屋里。 还没有坐下,杨林枫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纸条。 杨林枫把纸条展开,因为刚才的抢夺,纸条已经有些破了,但是不影响阅读,只见上面写着: “林枫,抱歉这段时间对你的冷漠,我想你能理解。对于那天的事,我谢谢你。 这周六早上,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咱们在学校后山的桃树林见面。这几天桃花开了,很美,我想去看看。我也有一些话想对你说。另外,我爸爸又给我买了几本新书,我带来给你看。 依依” 杨林枫看着纸条上清丽端正的笔迹,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柳依依俊俏的脸庞。他心里也突然热烘烘的,连带着脸也烫了起来,渐渐的身都滚烫了,好似发烧了一样。 杨林枫的心原本提的很高,这时一下子落了地。然而,他心情刚要平静,却又无法克制的沸腾起来。杨林枫的心绪就这样来回的变换着。 突然,杨林枫觉得很困倦。这段时间以来的紧张,就在这一瞬间解除了。 他完放松了下来了,却同时伴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一股心满意足的疲惫。 直到这时,杨林枫却发现自己还站着,两腿都有些发麻了。 杨林枫便拉开椅子,坐在了书桌前。他把纸条捧在手心里,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 最后,他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就用右手把纸条压在了心口,头向后靠在椅背上,内心一片澎湃汹涌。 就这样休息了一会儿,杨林枫便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书,一本精装版的《红楼梦》,这是柳依依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杨林枫打开书把纸条夹了进去,又把书放回书架。不一会儿却又抽出书拿出了纸条,拉开了抽屉,拿出自己的日记本,把纸条夹了进去。 洗漱完后,杨林枫躺在床上,这时他平静了很多,便拿起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来看。 杨林枫看了小说《人生》后,深深地为路遥的笔法所折服,从此便喜欢上了路遥的作品。 《平凡的世界》杨林枫已经看了一半多,孙少安和田润叶的感情纠葛,以及孙少平和田晓霞的爱情悲剧,都让杨林枫产生了一种荡气回肠的感觉,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而作家路遥的老家,就在离杨林枫家几十里远的地方。说起来,杨林枫和路遥还是老乡。 平时看书看的入迷的杨林枫,今晚却怎么也看的心不在焉。 过了一会儿,杨林枫就又拉开抽屉,把日记本打开,找那纸条看,看一会儿才又放进去。这样折腾了几回,杨林枫便干脆把日记本放在身侧,时不时地翻开,合住…… 这一夜,杨林枫第一次失眠了…… 第6章 南川中学 () 杨林枫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快到天明的时候才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早上六点半的时候,闹铃响了,杨林枫起床洗脸刷牙,吃了点东西便去了学校。 虽然几乎一夜没睡,但杨林枫却精神高涨,走在路上都觉得大地在跟着他一起跳跃。 暮春的清晨还有些凉意,但空气确实是十分的新鲜。 黄土高原的春天,比其他地方来的要晚一些,但毕竟时令到了,任是再蛮荒的地方,只要阳光充足,便什么也阻挡不了春到来的步伐。 这也正像两个人的感情一样,只要火候到了,也任是什么东西都阻挡不了的。 杨林枫走在路上,远远的向学校后山望去,那里正是柳依依纸条里约定和他见面的地方。 那里满山粉红色的桃花,开的正鲜艳。在习习的晨风中,清幽委婉的花香似乎随风飘来,飘进了他的鼻子,也飘进了他的心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后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杨林枫心情高兴,不由得念起了唐伯虎的《桃花诗》,他走着走着便跑了起来,约摸二十多分钟便到了学校坡下。 南川中学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以前这里是一片坟地。建国后给平了地,盖了这座学校。 出了校门,顺着一道长坡往下,就是一条县级公路,公路连接着一道长川上的五个乡镇。 这一道长川因为是在县的南部,所以便叫做南川,南川中学的名字,也正由此而来。每天来往于南川的车很多,显见得这是一条交通要道。 公路的南边是庄稼地,每年都种着玉米、高粱或土豆这些农作物。这会儿,勤快的庄稼人已经把地翻过了,还用犁耙细细的耙过,看起来平坦而又整洁。 穿过庄稼地继续往南走,是一条河,叫走马河。这是县境内第二大河流,也是南川的第一大河流。 走马河继续往东流便汇入另一条河,最后都流入了黄河。 川随水走,水到川成。 河的两岸都是高原,黄腾腾的黄土高原。山连着山,峁连着峁,一直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似乎是没有边际,似乎是广袤无垠…… 古话说“山南水北为阳”,南川中学便是坐落在山的南面,水的北面,所以确实是处在一个阳光充沛的位置。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一大截了。蓝蓝的天上没有一丝云彩,一派惠风和畅,春和景明的气象。 看来今天又是一个晴朗的天。 杨林枫看着公路两侧的景色,感觉很新奇,仿佛自己过去就没有看到这么美妙的景色。 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来所言非虚。 杨林枫顺着坡上去,走进了校园,正赶上要上早操了。学生们都来到操场上,各班忙着排列各班的队伍。 杨林枫便往自己班级所在的位置走去。他刚站定,却见柳依依和其他几个女同学说说笑笑地走过来了。 杨林枫刚想着自己是不是要上去打招呼,哪知柳依依刚看见自己,脸色突然就变暗了,脸往别处一转,假装没看见他。 高兴了一早上的杨林枫,见状不知所措,很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意思。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便向着柳依依的视线里挪了挪。 杨林枫用眼睛瞄着柳依依,却发现柳依依根本无视他的存在。视情形而定,柳依依对他的态度似乎比之前还严重了。 杨林枫顿时疑心起来,难道昨天的那张纸条不是柳依依写的?莫非是刘星宇的恶作剧? 他这么想着,却又觉得不可能,柳依依的笔迹他很熟悉,那字就是柳依依写的。 这么一想,杨林枫又紧张了起来,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了。他好不容易大好了起来的心情,刚刚持续不到十二个小时便又破碎了。 杨林枫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刘星宇,觉得很有可能是刘星宇使了什么法子戏弄他,转过身便去找刘星宇。 此刻,刘星宇正和几个男生围着周雯雯说话,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杨林枫走过去拉了刘星宇一把,周雯雯看见了,就拿眼睛盯着杨林枫看。那眼神的内容很复杂,有爱意似乎又有怨恨。 杨林枫却顾不得这些,只是拉着刘星宇往后排走。这时领操的体育老师已经在吹哨整队了,每个班的班主任也来到了操场上。 看到班主任来了,各班的人都停止了说话,不敢再交头接耳。 杨林枫虽然心里着急,此刻却也不敢和刘星宇说话。 好在一会儿便排好了队形,最左面的初一年级开始跑操了,不一会儿便到了他们初二年级这儿。 等所有人按队列跑起来时,操场上便只能听见整齐的跑步声和领操老师的口哨声。 这时,杨林枫才略提高了声调,脸偏向刘星宇的耳朵: “刘星宇,昨天那张纸条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弄的?” 跑步声虽然大,但刘星宇还是听清楚了,只见他把嘴一撇: “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写纸条骗你到学校后山去?有没有搞错,我一直很直的!你以为我是个gay啊?” 看着刘星宇装模作样,杨林枫也不由得感到好笑,不顾刘星宇一脸的故作惊讶,继续问:“真的不是你写的?” “你觉得我有那么无聊吗?有什么事你直接去问她啊,干嘛缠着我不放!”刘星宇冲前面的柳依依一努嘴,满脸的鄙视。 听了刘星宇的话,杨林枫倒是醒悟过来了,他想起昨天柳依依还书时说不要把书借给别人的话,便断定纸条就是柳依依写的。 杨林枫这才知道自己一时着急冤枉了刘星宇,便不好意思了起来:“嗯。看你说的,咱哥们我能不信你吗,跑完操后我就去问她!” 刘星宇听了这话才转换了脸色,两个人便又跑在一处。 不一会儿,刘星宇便又开始嘟囔起来,一会儿说那个班的女生漂亮,一会儿说这个女生的胸大,一会儿又说那个女生的腿长。 杨林枫知道刘星宇又在耍嘴皮子,便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下了操,是五十分钟的朗读课。学校不强制学生在教室里朗读,允许在校园里随便走动朗读。 教室里朗读,人多声音杂,空气也不新鲜,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愿意到操场上去。 学生们都去教室里拿书,杨林枫也去教室取了书,然后一路尾随着柳依依。 柳依依朗读时喜欢一个人,经常在校园南边的花坛那里。 当然,今天也不例外。 第7章 和好如初 () 柳依依走到了花坛那儿,把一本地图册放在花坛砖砌的围栏上坐下,便捧着英语书读了起来。 这里比较僻静,是柳依依常来朗读的地方。 而这时,杨林枫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朝柳依依走了过去,打算在柳依依身边坐下。 柳依依见是杨林枫来了,便起身要走。杨林枫一步跳过去,把柳依依拉住说: “我有话要说。” “有什么好说的,撒手!”柳依依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说着便要挣脱杨林枫的手,却又不是十分的坚决。 “你听我把话说完……”杨林枫一边说着话,一边紧紧地拉住柳依依的手。他知道,只要他一放手,柳依依肯定会走开的。 “那好,”柳依依看见有些学生在向他们这里看,便放快了语速: “有什么屁,快放!” 杨林枫听了这话,也不生气。他也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们俩,但是他毫不在意,只是用眼睛直视着柳依依:“你写的纸条我看见了,明天不见不散。” “什么纸条?我不知道啊!”柳依依淡淡地说道。 “就是昨天夹在《骆驼祥子》里的那张纸条啊!”杨林枫紧张了起来。 “哦!那个作废了,我明天有事,来不了了。”柳依依还是淡淡地说着。 杨林枫一听,心才安定了下来,知道那张纸条就是柳依依写的。 但他刚要高兴,一听柳依依说明天不去了,就又着急了起来:“为什么?你明天有什么事?”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告诉你。”柳依依依旧淡淡的说着。 “你昨天纸条上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又变卦了?”杨林枫也有点生气了。 柳依依不说话了,把头往过一别,不再看杨林枫。 “我想我们之间有误会,你说说,是什么事让你生气了?”杨林枫觉得自己刚才话说的重了,便尽量压住气说话。 “误会?说的轻巧,哪里来的那么多误会?”柳依依似乎也改变了态度,虽然口气还挺硬,但脸色明显缓和多了: “我问你,我昨晚不是不让你把那本书借给别人吗?怎么今天我来学校时,看到刘星宇在看那本书?” 杨林枫听到这里,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说的是这个呀!那是刘星宇要看,我不能不借吧?” 柳依依说: “刘星宇要看?得了吧!你要说别人看书我还信,要说刘星宇,我还不知道他,玩都忙不过来,还有那个闲心?” 杨林枫说: “看你这话说的,不能用老眼光看人。人家在周雯雯的影响下,已经开始学着看课外书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嘛!” 柳依依一听,脸色顿时又变了:“周雯雯,又是周雯雯!你的嘴里就离不开个周雯雯!” 说着,柳依依便努起了嘴巴,因为生气,脸颊上生起了两朵绯红的云。 杨林枫知道柳依依吃醋了,便赶紧解释: “我说错了,刘星宇是在我的影响下才开始看课外书的。” “就凭你,哪有这么大的魅力!”柳依依知道杨临枫在哄她,便也不好在继续生气下去。 聪明的女孩,总是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生气,该在什么时候收住。 杨林枫听她这么说,也不好自夸,便苦笑一声,没说话。 柳依依见他这样,便问:“那张纸条……刘星宇……没看到吧?”说着把头一低,好像是害羞了。 杨林枫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柳依依是担心他们的秘密约会被曝光,所以才一早上生起气来,便赶忙说: “没有!没有!给刘星宇书之前,我已经发现纸条了。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刘星宇即使看到了那张纸条,他也不会说去的。他嘴巴牢,不是那种散布小道消息的人。在这点上,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证他的人格!” 杨林枫怕柳依依又多想,便撒了个慌,那张纸条其实是刘星宇先发现的。另一方面,杨林枫也确实相信刘星宇的为人,知道他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 柳依依听了杨林枫的话,才放心了: “这样最好。哎,你把手撒开,捏疼我了!” 她抬头看着杨林枫说: “快放开,让人家看见多不好!” 杨林枫害怕柳依依刚才跑掉,所以才捏的紧。这在以前是有过先例的,她人一跑就不敢再追,越追越麻烦。 杨林枫知道,错过了今天这个机会,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所以他一直拉着柳依依的手。 听柳依依这么说着,他便知道柳依依气消了:“ 放开你可以,但是千万别跑啊!当然,我也不怕你跑,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逮着你!” 说着,杨林枫便放开了柳依依的手。 柳依依便假装揉着手,其实她这次根本没打算跑开。听杨林枫说要跑到天涯海角追她的话,心里一阵甜蜜,但却故意岔开话道: “你怎么那么用力捏我,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女生!哎吆,疼死了!” 杨林枫便说: “捏疼了么?来,我给你揉揉。”说着便又去拉柳依依的手,柳依依没有拒绝。 两个人便坐在花坛边上,手牵着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会天。 又练习了一会儿英语对话,早读课便下课了,两个人并排向教室走去。 到了教室,两个人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们两个并非同桌,而是邻桌,中间隔着一条过道。 杨林枫的同桌是个又胖又黑又矮的女生,杨林枫给她起了个外号叫“肉丸子”。但是只是在背后叫叫,当面并没有叫过。 说起这“肉丸子”,杨林枫后来才想明白,这是班主任常雄伟对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按照学校规定,学生座位安排必须是一男一女为同桌。男男或女女这种座位安排方式是不允许的,除非男女同学比例不均衡时才可以。 这样安排,可能是学校领导站在异性之间需要互相沟通的角度上考虑的。适当的异性接触,对于青少年的成长来说,具有不可替代的莫大益处。 但是这样也有个弊端,那就是为学生之间的恋爱提供了温床。如果同桌之间互相爱慕,成了情侣,这样一来便可以随时的卿卿我我了。 杨林枫刚开始的同桌叫薛霏霏,是个皮肤白皙的漂亮女生。跟这样的女同学坐同桌,表面上虽然不便表示出来什么,但杨林枫内心还是十分的乐意的。 那时候的杨林枫,正是刚刚进入青春期,对于异性有着莫大的好奇心。虽然刚开始羞羞答答的,不好意思跟人家说话,但时间久了也就适应了。 那时杨林枫刚上初中,和柳依依还不熟悉。所以他最先熟悉的女同学就是他的同桌薛霏霏。 人一旦打破了陌生感,就会很快地进入互相熟悉的状态。所以杨林枫有事没事的就和薛霏霏交头接耳,有时候甚至一聊就是一节课。 常常这样上课聊天,对学习不能不说没有影响。而这时,已经有一个人开始暗中观察到了这个情况。 第8章 桃林约会 () 杨林枫忍不住经常和漂亮女的同桌薛霏霏在课堂上说话,这样的情况最终是被班主任发现了。 常雄伟没有公开批评过杨林枫,甚至私下里也没找他谈话,而是直接搞了个釜底抽薪。 有一天下午上自习课,常雄伟走进教室转了一圈,便突然说要重新排座位。排着排着,就把“肉丸子”排给杨林枫了,还美名其曰“一帮一,一对红。” 就是把学习好的和学习不好的安排到一桌,这样便可以帮助学习差的同学提高成绩。 也难怪,杨林枫当时年轻又单纯,竟然相信了班主任的这个理由。他也就怀着“天降大任于斯人”的心态帮助“肉丸子”学习。 而自此以后,接下来的整个初中生涯,这个“肉丸子”同桌便一直在课堂上伴随着杨林枫度过了“青葱岁月”。 直到这期中考试结束,杨林枫才发觉,他之前那个女同桌薛霏霏,虽然比“肉丸子”学习好点,但从各方面看,也是个差等生。人家也需要帮扶呀,这个座位根本没必要重排! 想明白后,杨林枫便几次跟常雄伟提出抗议,但常雄伟总是王顾左右而言他,搞得杨林枫一肚子郁闷。 好在后来有了柳依依,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要是放到现在,或让杨林枫再回到初中时代一次,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因为后来,杨林枫常常对人说他初中没有同桌。那个“肉丸子”同桌显然是给他心理留下了阴影。 但也得益于班主任的这种安排,杨林枫以后在自习课上再没有跟同桌交头接耳过。 一则“肉丸子”可能由于自卑或是性格原因,少言寡语的,就像个闷葫芦,几乎从不主动说话,只是偶尔问杨林枫习题。 二则杨临枫也没有和她说话的兴致。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杨林枫初中时期的学习成绩之所以没有下滑的那么厉害,跟常雄伟的这个安排他的这位同桌也是有莫大关系的。 对于给她暗地里起的这个歧视性外号,杨林枫也深感惭愧,所幸的是,他并没有公开的叫过。 今天是周五,杨林枫在座位上坐下,整理着下节课要用的课本。接下来接连的两天周末已经使他高兴,再加上那“秘密约会”,杨临枫心里更是激动。 在他心里,这一天过得很慢又似乎很快。 杨林枫虽然是和柳依依和好如初了,甚至是关系更近了一步,但是在同学们面前,他们还是规规矩矩的。 有些亲密的话,还是要只有他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说。所以,他非常期待这次“约会”。 周五因为周末回家的同学比较多,所以不上晚自习。 下午放学,杨林枫回到家,吃了晚饭,看了会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便早早地上床休息了,期望第二天能有个好精神。 因为睡得较平时早,杨林枫躺在床上却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只是在一味地胡思乱想。一会儿想想柳依依,一会儿想着学习的事。一会儿想到了刘星宇,一会儿又会想到了周雯雯。 就这样,不受控制的乱七八糟地想了不知多久,杨林枫才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睡梦中,他梦到自己和柳依依在学校后山的桃林里接吻……又后来他们结了婚……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睡梦中的杨林枫是幸福的,他两眼微闭,脸庞上镶嵌着深深的笑容,枕头也被口水打湿了一片…… 许多年后,杨林枫回想起这个美梦还是记忆犹新,这仿佛是他真实经过的一次人生。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份“记忆”珍藏在心底,看做是一个青春送给他的珍贵礼物。 在每一个孤独的夜,他总是把这份礼物拿出来细细观赏。看看她有没有变老,有没有遗失…… 但此时的他,并不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实,并非像梦境那般的甜蜜美好…… 周六的早晨,杨林枫一大早就起来了。本打算就去学校后山的桃树林等着,但离柳依依和他约定的时间还早。想继续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想给柳依依打个电话,但又怕是她妈妈接听。如果他一紧张,哪句话说不对,让她妈妈起了疑,不让柳依依出门就糟糕了。 杨林枫踌躇了许久,还是忍着没打这个电话。 又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住了,杨林枫便抱着一本《初中文言文解析》,在自家院子里“之乎者也”的背诵起来。 背了半天,杨林枫也不知道他都背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到了早上七点多,杨林枫便再也按耐不住,一刻也在家待不住了。他细心收拾打扮了一下,便向学校后山跑去,连早饭也没吃。 杨林枫尽量绕着走些平时不怎么走的小道,为的是不遇见熟人。 到了学校后山桃林,柳依依显然还没有来。偌大的桃林之中,只有杨林枫一个人。仿佛这么多正开的烂漫的桃花都是为他一个人开的。 远远的望着,这一山坡的桃花就像是一片粉红色的云彩,又像是少女羞中带晕的脸颊。 杨林枫一个人欣赏着这春天赐予的美景,又想着即将到来的约会,心中一阵感慨激动,不禁诵起诗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就在杨林枫诗兴大发,高声朗诵的时候,突然发现桃林深处有一个人的身影,只是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正向他走来。 杨林枫一看吓了一跳,赶紧收声,心想谁一大早的在这里啊!好悬没让人家撞见自己念诗,不然多丢人! 杨林枫并非是一个爱表现的人。 杨林枫看着那个人影悉悉索索的走动着,走着走着离他越来越近了,好像那个人也看见了他一样。杨林枫心里一阵紧张激动: 柳依依来了! 杨林枫想着,便朝那个人影快步跑去,正想着喊“依依”两个字,却发现那个人身形和柳依依不大像,比柳依依似乎高一点。 他又赶紧地跑了几步,定睛细看,这一看不要紧,却逼的杨林枫住了脚。 那个人却并非是柳依依。 但也不是别人,她是周雯雯。 第9章 精心安排 () 杨林枫看清了来的人是周雯雯后,便赶忙停住脚步。他想了片刻,决定还是不和周雯雯打招呼的好。 杨林枫假装没看见,忙地调转身,朝桃林外走去。 杨林枫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周雯雯,没成想周雯雯像是早等着他似的,只见周雯雯远远地便大声喊道: “林枫,林枫,是你吗?你等一下,是我,周雯雯!” 杨林枫听见周雯雯叫自己名字,便知道她看到了自己,再想着躲避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杨林枫停住脚步,长出了一口气,便转过身,远远的见周雯雯小跑着过来。 等着周雯雯快到自己近前时,杨林枫才开口说: “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别人呢!” 说着他便笑了笑,但是笑的很不自然。 周雯雯听杨林枫这么说,又见他强作笑颜,好像很不愿偶遇她的样子,便也不客气地说: “不是我还能是谁啊!这一大早的,谁没事来这里,约会赏桃花啊?” 杨林枫听周雯雯这么说,便感觉有些不对,但也没敢多想,只是顺着她的话说: “你说的对,谁有这个闲情逸致,一大早的来这里赏花!” 杨林枫说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雯雯,接着又转弯抹角地问: “我想你肯定不是来赏花的,但不知道你来这里干嘛?” 杨林枫原以为会问住周雯雯,没想到她笑了笑,从身后拿出本英语课本,在手中扬了扬: “我来背单词啊!这里人少僻静,环境又好,没什么人打扰,正是背单词的好地方。” 周雯雯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 “甚至还可以幽会呢,只是没那个人罢了!” 周雯雯一边说着,一边拿眼打量着杨林枫: “倒是你,既然也不是来赏花的,那你来这里干嘛?!” 杨林枫一听,便觉得周雯雯话里有话。见她这么的一问,实在是咄咄逼人,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总不能把和柳依依在这里见面的事告诉她啊! 杨林枫低下头,想着该怎么回答周雯雯。 一来,柳依依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二来,周雯雯和柳依依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有些不对付。 万一周雯雯把他和柳依依在这里私下约会见面的事说出去,柳依依肯定会不高兴的。 搞不好,这件事又会影响到他和柳依依的关系。 思索片刻,杨林枫便想要赶紧脱身。最好赶在半路把柳依依拦住,甚至换个地方见面。 总之,是不能让柳依依见到周雯雯,也不能让周雯雯看见柳依依。 这么想着,杨林枫沉默了小一会儿,便抬起头看着周雯雯。他表情略带尴尬,有点结巴: “其实……那个……其实……我就是来赏桃花来了,刚才不承认,只不过是怕你笑我装文雅罢了……” 杨林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本来就不擅长撒谎,这么一说,便是连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杨林枫傻傻地笑了一声,不敢再看着周雯雯,把视线移到了别处。 哪知周雯雯一听便说: “哎呦,可别这么说啊!要说我认识的人里,别人这么说我肯定不信,但是你这么说我肯定信,谁让你是诗人呢!” 说着,她便向杨林枫走近了些。 杨林枫一听,便知道周雯雯刚刚可能听到自己念诗了,顿时又不好意思起来。 “也许周雯雯真的是来背单词的,只是听见自己的声音才跑过来的。”这么一想,杨林枫便不禁为自己刚才的诗兴大发而感到后悔:没事读什么诗啊!误事! 杨林枫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周雯雯,然后脱身,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儿却又不是桃花的香,倒好像是某种品牌的香水味。他顺着这香水味闻去,发现这正是从周雯雯身上散发出来的。 杨林枫只是看了周雯雯一眼,便连忙低下头去。 一低头一抬头间,周雯雯朝杨林枫又走近了不少,几乎就到他近身了,一抬手便能触摸到他。 直到这时,在香水的启发下,在近距离观察中,杨林枫才注意起了周雯雯的着装打扮。 周雯雯今天穿着一双新的白色帆布厚底鞋,显得她的个子更高了。一条深蓝色的瘦身牛仔裤,衬托出她修长笔直的双腿。上身穿着一件淡粉色的针织衫,最上面的两只扣子并没有扣住,露出里面穿的一件白衬衫,显得凹凸有致。 周雯雯一头乌黑的长发拢成了条马尾辫,前额的上面还别着一只发卡,发卡上还有一只粉红色的蝴蝶。细看着她的眼睛,竟然还画过眼线。 看着周雯雯这身装束,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杨林枫心想,来晨读也不至于这么的打扮啊!虽然平时周雯雯就喜欢打扮,但今天似乎是格外的用心打扮了一下,比她平时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 看样子,倒是周雯雯来跟人约会了。 杨林枫便起了疑心: “今天这看起来是偶然的邂逅,或许并不是偶然,难道她也是来这里跟人约会的?跟谁呢?”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能和周雯雯约会的只能是刘星宇了。 但即便是和刘星宇约会,也不可能都在这里啊! 刘星宇知道柳依依和自己要在这里约会的事,不可能也故意和周雯雯在这里约会。 莫非刘星宇是想向他展示恋爱成果? 但杨林枫觉得刘星宇不是这么没心眼的人。 那要不是刘星宇,又会是谁呢?莫非周雯雯别有所爱,有什么“秘密情人”? 杨林枫这样胡思乱想着,一时间心念百转。但他一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拿眼睛直直看着周雯雯。 看的时间长了,杨林枫竟然也真的观赏起周雯雯来。 周雯雯自然不知道杨林枫心里在想什么,见他这么久盯着自己看,便以为他在欣赏着自己,从而联想到其它什么事。 周雯雯便红了脸,拿起书在杨林枫头上敲了一下: “呆子,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周雯雯这么一敲,杨林枫这才回过神来,顺嘴说了句: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天很美!” 一句话说出口,杨林枫便后悔了,怎么自己说话就不过脑子!正要想着拿什么话找回来,却见周雯雯又拿起手中的书向自己打了过来: “就胡说吧你,知道我这么美,人家追你你还不答应,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要是想做我男朋友,本小姐现在也是可以答应的!” 周雯雯说着便低了头,但只是一会儿便又抬起来了,只是拿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杨林枫。 杨林枫又被敲了一下脑袋,知道周雯雯说的也是实话,却也不忙着回答她。反而是被她的书转移了思路: 周雯雯应该不是和谁约会来了,如果是的话,她不可能拿着英语书来约会啊!她绝非那么好学的学生,连谈恋爱也不忘学习。 那要不是为了约会而来,打扮的这么漂亮来晨读也不合理啊。 “那周雯雯是为什么精心打扮好了来这里的呢?”杨林枫心想:“莫非是为了我?” 第10章 两记耳光 () 杨林枫看着桃花下楚楚动人的周雯雯,想着她是为何而来。 想着想着,渐渐想到了他自己身上。 难道周雯雯真的是为了自己而来? 那更不可能啊! 自己和柳依依在这里见面的事,只有刘星宇知道,周雯雯又不知道,除非是刘星宇走露了风声。 想到这里,杨林枫便把怀疑的对象转移到了刘星宇身上,但他还是觉得刘星宇肯定不是这么口松的人。 想来想去,杨林枫还是想不明白。 或许人家就是来晨读的,只是自己自作聪明的想多了。 杨林枫这样安慰着自己,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却又一时做不到,于是脸色便变得急躁起来。 周雯雯见杨林枫脸上显出着急的样子,便也有些生气的说: “怎么,一说让你做我男朋友你就急,难道你就那么讨厌我吗?”说着眼睛一红,就要哭起来了。 杨林枫见状,知道周雯雯误会自己了,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说: “看你说的,哪里就讨厌你了,是我这样的穷小子配不上你。” 周雯雯听了更生气了:“你少拿这话糊弄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是喜欢柳依依才这样!我就不明白了,论样貌,论身材,我哪一点比柳依依差了?” 杨林枫一听,知道这样纠缠下去,只会越来越麻烦。又想柳依依一会儿也该来了,便急着要走,就对周雯雯说: “你误会了,我不是喜欢了柳依依才不喜欢你,也不是你不漂亮不喜欢你。就是没有柳依依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咱两性格不合适。好了,今天先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下周见。” 杨林枫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转身要走,哪知周雯雯却一把把他拉住,连哭带叫对他说: “性格,性格,老是性格!你要是觉得我脾气不好我可以改啊,我愿意为你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周雯雯一边说着一边哭出声来了,眼泪顺着她长长的睫毛滚动着。 杨林枫见状暗叫一声不好,知道这会儿再不走就麻烦了。一时也顾不得安慰对方,甩开周雯雯抓着他胳膊的手转身就要走。 哪知周雯雯却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直接把杨林枫给抱住了! 周雯雯把头伏在杨林枫的肩膀上只是哭,哭着哭着,竟然抬起头来,努着嘴似乎要亲杨林枫。 这一下变化仓促,杨林枫也愣住了,只见周雯雯的唇向他的唇靠拢过来,杨林枫尽力地给避开了。 周雯雯还要继续,杨林枫顾不得许多,用力一把把周雯雯推开,转身就走。 这时,杨林枫感觉浑身一片酥麻,不一会儿,这酥麻的感觉又变成了滚烫的热,这股热传导开来,连带着他的脸庞,脖子,甚至大脑,乃至身都热了起来,像是要熟了似的。 杨林枫此刻就像是一个得了重感冒正在发烧的人,变的昏昏沉沉,视线也模糊不清了。 然而,就在这恍恍惚惚的视线里,杨林枫看见前面不远处又有一个人影。 杨林枫向那个人猛跑了几步,又猛的停住了脚步,然后低下了头。 他不敢想,更不敢看那个人。 就在这时,周雯雯也赶上来了,一边跑一边哭喊: “杨林枫!你难道就这么不爱我吗,死也不肯爱我吗?” 说完,她也看见那个人。 那个人正是柳依依。 周雯雯看见了柳依依,便不说话了,只是快跑两步,上去又一下从身后把杨林枫抱住了。 柳依依目睹了这一切,木木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就像丢了魂。 她原本白皙的面庞更加苍白了,没有了一丝血色,抱在怀里的两本书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这是他爸爸在省城西安刚给她买的新书,她本来今天拿来要给杨林枫看的。 杨林枫听到书掉到地上的声音,便抬起了头。他看到了柳依依的表情,一副写满了绝望与悲伤的表情。 看到这里,杨林枫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用力挣开周雯雯紧紧抱着他的双臂,失神落魄地向柳依依跑去。 他的脚步中充满了自责与愧疚,却又十分的坚定。 柳依依见杨林枫向自己跑了来,便也顾不得捡掉在地上的书,转身跑了。 只是一个转身,那泪水便哗啦啦地从柳依依的双眼中涌了出来。 她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世界仿佛正要淹没在滔天的洪水之中。 柳依依什么也不管了,忙不择路地跑着。准确的说,是眼不看路地跑着。 哪怕前方是万丈悬崖,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跑过去。 如果那跌落悬崖的剧痛能盖过柳依依内心的伤痛,她一定会毫不犹疑的跳下去的。 杨林枫脚步不停,几个健步便追上了柳依依。杨林枫伸开双手,不由分说地把柳依依抱住了。 柳依依此刻一下子哭出了声,眼泪流得更多了。 杨林枫抱着柳依依,柳依依内心却像被熊熊大火炙烤着一样痛苦、煎熬! 柳依依挣扎着推开杨林枫,扬起左手朝杨林枫右脸上打了个耳光,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这个耳光虽然听起来很响亮,但是不疼。然而,杨林枫却觉得很疼很疼,他的心更是深深的疼了! 此时周雯雯也赶了过来,看到杨林枫对柳依依所作的一切,周雯雯也学着柳依依的样子只是她扬起的是右手,照着杨林枫的左脸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然后也转身跑开了。 这个耳光虽然听起来不响,可是打在脸上却很疼。 然而杨林枫却不觉的疼,他的内心也不疼,反而有些轻松。 看着两个女孩跑开,杨林枫毫不犹豫去追柳依依。 柳依依发现后,用手指着杨林枫,痛哭流涕地喊道: “别跟着我,求求你了!不然跟你没完!” 杨林枫听了,便猛地停住了脚步。 以他对柳依依的了解,这时候还是让她一个人静静的好。如果紧追着不放,那事情真的会闹到没有回旋余地的地步。 杨林枫想着,便呆呆地站着,也不去追周雯雯。 他想,此刻他们每个人都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也不知道是站了十分钟、二十分钟,还是一小时、两小时…… 杨林枫只觉得自己的腿麻了,是那种腿部强力的酸麻。 剧烈的酸麻,也使杨林枫暂时从呆傻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 杨林枫随意地坐在地上,机械地敲打着自己的双腿。 最后,他干脆躺在了地上…… 不知躺了多长时间,杨林枫的身体感觉到了一股凉意。等他站起身来,才发现太阳已经偏了西,眼看着就要落下去了。 “该回家了……” 杨林枫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便迈出脚步。 走了几步,杨林枫看见地上掉着两本书:一本是勃朗特的《呼啸山庄》,另一本是川端康成的《雪国》。 杨林枫把这两本书捡起来,又抱在怀里,也没有拍打一下上面沾着的尘土。 在春天鲜丽的晚霞中,他一步一步地向家走去…… 第11章 离奇的梦 () 杨林枫回到家里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他感到十分的疲倦,便脱了鞋合衣躺在床上。 然而,他却没有一丝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仿佛成了一块变软了的巧克力,把杨林枫拉进了一个粘稠而又暗黑的世界。 妈妈喊自己吃饭,杨林枫只是应了声,却没有起来。 他睁着眼睛侧卧在床上,盯着墙面发呆,许久都不曾眨一下眼。 一滴泪从眼眶里滚出,慢慢地打湿了枕头。 然而,杨林枫却把这看做是眼睛睁得太久的缘故。 妈妈又来叫他吃饭,杨林枫只得说自己白天出去受了寒,没胃口。 他妈妈见他这样说,便问他是不是感冒了,说着就要去拿感冒药。 杨林枫赶忙制止了,说他只是头昏,睡一觉就好。 他妈妈便也不再坚持,轻轻带住门出去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杨林枫觉得侧着躺的累了,便正面躺着,两眼无神地望着屋顶。 去年夏秋的雨水多,屋顶渗水了。 白灰刮的墙起了皮,就像是一个患了皮肤病人的脸,难看而且人。 此刻,杨林枫的心情也是如此,难看而且人…… 杨林枫突然坐了起来,他觉得应该给柳依依打个电话。 杨林枫跳下了床,连鞋也没穿,脚踏在还有些冰凉的地上,几步便跑到了门口。 但他却又停住了脚步:“她不会接电话的!” 杨林枫这样想着,摇了摇头,突然在门口蹲下,揪着自己头发。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 门扇把杨林枫撞了个趔趄,他蹲着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不吃饭?” 进来的是杨林枫的父亲杨树森,一个高个儿的中年男人。岁月虽然已经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但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他年青时的帅气。 杨树森看到杨林枫蹲在地上,似乎有点吃惊。 “今天出去招了风,头晕。”杨林枫慢慢地站了起来,却不敢看他的父亲,只是这样嘟囔了句。 “头昏就去躺着。”杨树森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终于还是沉默了。 杨林枫“嗯”了一声,又回到床上躺着。 杨树森又在杨林枫的房间里站了会儿,便出去了。 天很快彻底黑了下来,黑暗像洪水一样,争先恐后地从门窗里了冲进来,很快便淹没了一切。 淹没了一切时间,一切空间,甚至是一切意识…… 杨林枫没有开灯,此刻他在床上蜷缩着身体,仿佛是一个还在子宫里的婴儿。 杨林枫大脑一片空白,又似乎是充满了东西。想去脑海中提取些什么,但一触及,身体就是一阵颤抖。 这一夜,杨林枫迷迷糊糊的,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没睡着…… 春风吹拂着面庞,桃花瓣也落了满身。杨林枫在一片桃林里疯狂的寻觅着,但却一无所获。就在他将要放弃的时候,却看见柳依依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杨林枫叫了柳依依一声,但柳依依没似乎没有听见。杨林枫向柳依依跑了过去,柳依依却也向前跑着。柳依依一边跑,一边还回头冲着杨林枫笑。 追了不知道多久,柳依依突然停了下来,她的身后是一片悬崖。 就在杨林枫要跑过去抱住柳依依的时候,柳依依却纵身一跃,杨林枫想要抓住她,却没有抓住。 只见柳依依的身影在悬崖下变得越来越小,忽然变成了一只蝴蝶。 不一会儿,这只蝴蝶又飞了回来,在杨林枫的身边飞来飞去,杨林枫想抓住它,却怎么也抓不到…… 杨林枫惊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一个梦,一个颇为离奇古怪的梦,一个让杨林枫心情更沉重的梦……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多了。 杨林枫走出房间,只觉得阳光刺眼,院子里没有一丝风。 父母都出去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他把锅盖揭开,里面有热着的饭,是烩菜和馒头。 杨林枫盛了一碗,掰了半个馒头,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吃了起来。 杨林枫想,父母一定是去地里干活儿去了。家里的农活,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父母一般不让他去做。 杨林枫没有多大的胃口,吃完了半个馒头,喝了几口汤就放下了筷子。 他走出院子,到菜园边上站了一会儿。 杨林枫的目光不由得就朝学校后山的方向望去,但只是望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杨林枫回到房间里,打算写一会儿单词,却一眼看见了书桌上的两本书。 一本是勃朗特的《呼啸山庄》,另一本是川端康成的《雪国》。 杨林枫便拿起勃朗特的《呼啸山庄》,翻了一会儿便又放下。又拿起川端康成的《雪国》翻了翻,翻了一会儿也放下了。两本书中并没有夹带什么东西。 杨林枫呆了一会儿,又拿起《雪国》来翻看,突然看到书中人物有下面这样一段对话: “你替我找找看吧。” “我为什么一定要帮你干这种事呢?” “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嘛。以朋友相待,不向你求欢。” “这就叫做朋友?”女子终于被激出这句带稚气的话来。接着又冒了一句:“你真了不起,居然托我办这种事。” “以朋友相待,不向你求欢!”杨林枫嘴里不由得念出了这句话,心中也不由得想到: 因为以朋友相待,所以不向你求欢。那我昨天主动吻了柳依依,这算不算是在向她求欢?如果不是,那我们就是朋友。如果是,那我们就不是朋友。不是朋友那又会是什么呢?仅仅只是暧昧还是情侣? 杨林枫思量有时,情感上倾向于接受后者,但从事实来看,又似乎是前者。 怎么样才算是情侣?接吻了就是了吗?那我和周雯雯岂不也是了吗? 两个人是不是情侣,除了外在的行为特征,更重要的应该是彼此的心。我愿意把柳依依当做情侣,愿意不以朋友相待向她求欢,那柳依依呢? 想到这里,杨林枫又烦躁起来,把书合上,又躺在了床上,连单词也没心情写了。 躺了不知多久,杨林枫竟然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父母已经回来,刚做好了饭。 杨林枫吃完了饭,刚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父亲突然叫他:“林枫,你的电话!” 初中时,杨林枫还没有手机,大部分同学都没有。 但家家都有座机,平时有什么事,也都是用座机联系。 杨林枫一听父亲说有他的电话,心里就是一哆嗦,心想该不是柳依依打来的吧?想到这里,他便赶忙跑去接听电话…… 第12章 教导主任 () 杨林枫赶忙跑去接电话,满以为是柳依依给他打来的,等拿起电话一听,却是班主任常雄伟。 原来明天是星期一,学校照例要举行升旗仪式。每次升国旗的升旗手,都是由各年级各班轮流派遣,并且轮到升旗的这个班,还要选出一个学生代表讲话,这叫作国旗下的演讲。 明天的升旗仪式就轮到他们班了。 杨林枫语文学的好,又是语文课代表,是班里经常去红旗下讲话的学生代表。 当然,每个班的学生代表不止一个,也不仅仅是男生,柳依依就是他们班的女学生代表之一。 上次轮到他们班升旗仪式时,就是杨林枫上台去演讲的。按男女相间的惯例,再按照次序,这次应该是柳依依去。 杨林枫也在电话里说了,说明天应该由柳依依演讲。 但常雄伟说,他给柳依依打了电话,柳依依说她感冒了,要请几天假。 听到这里,杨林枫心里明白了几分,便没有推辞,应承了下来。 挂了电话,杨林枫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常雄伟刚才说柳依依感冒请假的话。 杨林枫想,柳依依应该不是感冒了。即便是感冒,也是她的心感冒了…… 想了半天,杨林枫越想越烦。看看时间不早了,杨林枫便动手写讲话稿。 这种应景的文章,杨林枫不知写了多少,早已经轻车熟路。三下五除二地写完,杨林枫把讲话稿一折,顺手夹在了自己的语文书里。 匆匆一夜,也是心情倍加煎熬的一夜。第二天醒来,杨林枫洗漱一下,便早早地去了学校。 杨林枫一般没有早到学校的习惯,仅仅是做到了按时到校,有时甚至会迟到。 他今天这么早去学校,仅仅是想早点见到柳依依。可走到半路,他才想起柳依依今天请病假了。 杨林枫有心转头再回家去,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便心情复杂的去学校了。 刚进了校门口,杨林枫就一眼看见了教导主任武振雄。 武振雄在教学楼前又是扭屁股又是晃脖子,显得十分滑稽。 明知道他是在晨练,杨林枫还是觉得好笑,心想老武你起的可真早,平时也没见你这么逗人啊! 说起这武振雄,绝对是个非同一般的存在。他早年当过兵,在南方的一个军区当过炮兵。据说他还参加过7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并且在战场上负了伤。他的右手食指被子弹打中,掉了一节,却也因此立了个军队三等功。 后来伤好了,武振雄便退役回到了老家,并转业到了地方。他先是在镇政府当采购员,但由于他做事正派,不愿意多买谎报,便被镇长找了个由头分派到镇中学来了。 刚来时,武振雄是在保卫科,慢慢地就升为教导主任了。 武振雄为人严谨,处事认真,平时不苟言笑。在校务上抓的很紧,所以学生一见到他,都有些发怵。 记得有一次,杨林枫上学迟到了。刚翻墙跳进了校园,却冷不丁和武振雄撞了个满怀。 武振雄怒气冲冲地瞪着杨林枫,杨林枫却故作轻松地摇摇脑袋,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结果自然是杨林枫被武振雄狠批了一顿,并且留了班级姓名。 杨林枫有心留个假名假班级,无奈他天生不会撒谎,又怕武振雄日后识破。 因为杨林枫经常作为学生代表在升旗仪式上讲话,在学校里大小也算个“名人”。万一哪天武振雄发觉和他名字对不上,那就更尴尬了。 想来想去,杨林枫还是留了真名真姓真班级。结果当天,杨林枫就被校点名通报。 听到自己的名字在武振雄略带沙哑的声色里说出,又经过学校广播飘荡在校园的每个角角落落,杨林枫内心的马拉戈壁上顿时跑过去一万匹草泥马。 好在班主任常雄伟比较看好杨林枫,没有再在班会上提及此事。 再比如周雯雯在学校公告板上贴情书的那次事件,武振雄就坚持要开除周雯雯,甚至要对杨林枫进行严肃处理。 杨林枫自觉躺枪,很是受伤,他不过是情书内容的主角,并没有什么错。 幸亏周雯雯的父亲跟学校的一些领导熟识,请着吃了几顿饭,才好说歹说的把周雯雯留下了。但这顿饭武振雄没去吃。 于是学校主张教育批评一下就行了,但在武振雄的坚持下,校长还是在一次升旗仪式上点名批评了周雯雯一通。 鉴于如上事实,杨林枫和武振雄也算是老熟人了。所以今天一看见武振雄,杨林枫心情就有些复杂,有心假装没看见,直接路过,但想想又不合适,便硬着头皮向前走。 “武老师晨练呀!”杨林枫故作轻松地打了声招呼。 “是啊!”武振雄对杨林枫点了点头,满面笑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锻炼怎么行!”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 杨林枫赶紧强作欢颜地回笑了一下:“那您先忙,我先去教室了。” “嗯,去吧。你现在到校到的挺早嘛!”武振雄一如既往地笑着。 杨林枫打完招呼便打算赶紧走,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武振雄今天话还挺多。 听了这话,杨林枫就知道武振雄还记得自己翻墙进校的那件事,便赶忙点头说:“凭武老师教导有方!” 说完,杨林枫也为自己的这句马屁感到恶心。 武振雄听了却满是受用,对自己的工作感到满意,大手一挥说:“继续保持,好好学习,去吧!” 杨林枫听了如被大赦一般,赶忙小跑着去了。 这时学校还没来多少学生,但各个教室的灯基本都亮了。到了教室,教室门开着,灯也亮着,但教室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昨天是星期天,晚上也是上晚自习的。莫非是昨天晚自习的同学忘锁门也忘关灯了? 杨林枫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教室,随手把门关上。他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把书放在了课桌上。 刚坐下,杨林枫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朝柳依依的座位看去。 “不知道她昨天来了没有?” “哦,对了。常老师说她感冒请假了,昨天肯定没来,今天也不会来,或许明天也不会来,不知道后天来不来?或许只要有我杨林枫在,她永远不会来了?” 想到这里,杨林枫就是一阵难过,眼神也暗淡了起来。 发了一会儿呆,杨林枫翻开语文书拿出讲话稿。 今天升旗仪式,他觉得有必要熟悉一下稿词,省得一会儿演讲的时候出现卡壳现象。 就在杨林枫展开稿子,打算默念几遍的时候,教室门被推开,一个人提着一桶水走了进来。 第13章 姜家父子 () 进来教室的这个人,是杨林枫的同班同学,名字叫郭国。 因为他的名字和“蝈蝈”谐音,所以大家就给他起了蝈蝈这个绰号。 蝈蝈也是住校生,因为家离学校太远,所以一学期也不回几次家。 蝈蝈是个老实的孩子,平时不怎么说话,是个标准的闷葫芦。课余时间的他,除了偶尔去镇上转转,买点生活用品,平时几乎就在学校待着,所以常雄伟便让他拿着教室的钥匙。 蝈蝈是个勤快的人,平时在校的时候,就主动打扫教室卫生,擦黑板、扫地、倒垃圾……他都抢着干。所以在选班委会的时候,蝈蝈便被选为了卫生委员。 蝈蝈这么勤快,应该是和他的家境有关。他的家离学校很远,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都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在土地里讨吃食。 蝈蝈从小就帮家里干农活,种地、收割、放羊、打猪草……没什么没干过的,所以养成了勤快的习惯。 其实班里的同学,除了少部分父母是出门做生意或是在村委会工作,大部分都是农民家庭,也有不少同学的父母在门外打工。 农民,总是靠苦力吃饭的。虽说国家现在不收农业税,老百姓交了几千年的皇粮不用交了,但现在粮食根本卖不上价,辛辛苦苦一整年也挣不来几个钱。 蝈蝈家虽然地多,但是家里人少。除了父母他还有一个哥哥,他哥哥叫郭田,初中还没毕业就出门打工了。 地里的劳动力少,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蝈蝈家里的收入。 郭田和郭国不一样,不仅不爱学习,也不爱干农活。郭田在学校里也是调皮捣蛋的不行,不仅经常逃学早退,还喜欢打架。 郭田只比蝈蝈大一岁,本来是同校初三的学生,剩不到一年就初中毕业了。结果有一次,他和邻班的一个叫姜飞鹏的同学打架,一板砖把人家的头拍破了。 姜飞鹏头上的血“哗哗”往下一流,郭田也慌了,顾不上再耀武扬威,撒脚丫子就跑了。不仅跑了,而且一口气跑到了他家里。 那可是三十里山路啊!郭田一路上脚就没停,即使这样,到家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天早就黑了。 农村人没什么娱乐,晚上没事很早就睡了。 郭田父母也早就抖开铺盖睡觉了,冷不丁听见有人拍门。等拉开门一看,见儿子蹲在门口直吐白沫,赶忙拉郭田到炕上躺着。 歇了半晌,郭田才缓过劲儿来。他妈妈问他吃了没有,郭田摇了摇头。他妈妈便和面要给郭田擀面条吃。 他爸在一旁问他为啥这黑天半夜的回来,今天才星期二,明天不上课啦? 郭田听了,耷拉着脑袋,吭吭哧哧了半天,才把事情说清楚。 他爸一听就怒了,心说老子一年到头,风里雨里的从地里刨出来那点钱供你上学,你狗日的倒好,不好好学习也就罢了,还手欠的把人家脑袋打破了!那人家能让你?还不找你要医药费? 想到这里,郭田爸再忍不住了。郭田妈正在案板上擀面,擀面杖被他爸一把就抢了过去,冲过去就要打郭田。 郭田妈紧拦慢拦没拦住,结果郭田被他爸摁在地上胖揍了一顿。 打是打完了,也把郭田上学的心打没了。自此之后,郭田再没去过学校。他爸打着让他去他也不去,郭田是铁了心不想上学了。 没办法,郭田爸也只好随他去了。在家里混吃混喝待了两个月,郭田便到省城西安投靠他叔叔去了。听说是在工地上搬砖,每个月挣的钱自己花都不够。 郭田是走了,可蝈蝈还在,事情还没算完。 那个被郭田打破了头的姜鹏飞倒还好,姜飞鹏他爸却来学校闹事。 这姜飞鹏的父亲叫姜大彪,不仅人长的五大三粗,而且有点二杆子,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猛人。 就在郭田和姜飞鹏打架的第二天早上,姜飞鹏和他爸姜大彪一起来了。 姜大彪提着一根给石头打眼儿的大铁钎,站在校门口就骂开了,说是要找郭田拼命。 一个四十来岁的大老爷们儿,提着根大铁钎要找一个小孩子拼命,这事儿一传出,当时就在学校传扬动了。 本来是上课时间,但不仅是学生,连老师都呼啦挤到窗子前看热闹。 姜大彪得知郭田没来,直气得嗷嗷叫。但听同学说郭田还有个弟弟郭国,便立刻又去找。 那天杨林枫他们在上物理,也就是班主任常雄伟的课。 姜大彪来的时候,被常雄伟拦在了教室门口,两个人没说几句,姜大彪就动手了。 常雄伟虽然有把子劲儿,但个子不高,打架不占便宜,被姜大彪一把就推在了一旁。 常雄伟身子“噔噔”往后倒退,“咔嚓”一声撞在了教室门上,吓的班里几个女生大叫。 姜大彪吵吵嚷嚷的满学校找郭田算账,早惊动了武振雄。 就在姜大彪要闯进教室的时候,武振雄出现了。武振雄上前一把抓住了姜大彪的后领子,只一拉,就把他拉出了教室。姜大彪转过身来,举起铁钎就要砸武振雄。 要说武振雄,那可一点儿都不含糊。人家不仅当过兵,学过擒拿术,还上过战场。枪林弹雨里都过来了,会怕你个手持大铁棍的楞汉? 果然,姜大彪那两下子白给。武振雄拿住姜大彪的左手往前一带,身子却转到了姜大彪身后。他脚底下也没闲着,使了个“秋风扫落叶”,一腿就把姜大彪扫倒了。 姜大彪身子一歪,直端端的摔了个狗啃泥。铁钎也脱手了,“当啷”一声掼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所有人都以为姜大彪会立马爬起来继续拼命,没想到他趴在地上半天没动弹。 最后,姜大彪是被人抬着送回了家里的。有的人说他给摔晕了,也有的人说他是故意趴在地上装死狗,就是为了讹钱。拿以后的结果来看,姜大彪其实就是来讹钱了。 姜飞鹏被郭田打了,姜大彪又被武振雄打了,这事在当时闹出了很大的风波,最后警察都介入了。 为了平息这件事,学校不得不赔偿了姜大彪父子的医药费。 姜飞鹏的医药费,本来是是要郭田家赔的,但郭家实在也是困难,怎么也拿不出这钱。 郭田退学了,学费还没退,郭田他爸就说拿儿子的学费赔。 多次协商无果后,姜大彪和姜飞鹏的医药费便一起由学校承担了。 学校本来也就打算开除郭田,但鉴于郭田主动退学了,也就没再追究。 至于姜飞鹏,学校也打算开除的,但由于姜大彪被武振雄打了,为了不使姜大彪再闹事,所以也就对姜飞鹏不予追究。 “姜家父子事件”发生后,虽然学校给姜飞鹏父子赔了医药费,但姜飞鹏被郭田打了的仇还没报,面子还没找回来。 郭田离开了学校,就剩下蝈蝈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姜飞鹏见状,便老想着拿蝈蝈出气。所以蝈蝈的日子并不好过,经常被姜飞鹏欺负。 第14章 升旗仪式 () 蝈蝈因为家里生活困难,几乎没有什么零花钱,平时省吃俭用的。 但有一次周雯雯过生日,蝈蝈买了一只电子手表送给了周雯雯。 周雯雯家里有钱,对这样的生日礼物自然不感冒。这只现在看来十分老土的电子手表,当时花掉了蝈蝈一个多月的生活费。 他没有跟同学借钱,一方面是学生手里都没有几个钱,另一方面就是借了,蝈蝈也还不起。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蝈蝈天天吃开水泡馍,搁点儿盐,倒点儿醋,偶尔才吃点儿咸菜疙瘩。 蝈蝈送这样的礼物给周雯雯,并不仅仅是出于同学之间的友谊,而是一种爱意的表达。 很多人都喜欢周雯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蝈蝈也喜欢周雯雯,却不是很多人知道的。 但这次送手表的事,暴露了蝈蝈暗恋周雯雯的事实。不是说手表代表了表白,而是因为随着手表一起送给周雯雯的,还有一封装在包装盒的情书。 当然,周雯雯只接受了手表。 这件事在同学之间流传开来,大家都对蝈蝈刮目相看。心说这穷小子平时不声不响的,花这代价给一个不爱你女孩送这么重的礼物! 但蝈蝈似乎并不在意,还是默默地在关注着周雯雯。 而这天早上,蝈蝈早早地就来到了教室,他先到水房打了一桶水,打算把教室里的课桌擦一遍。等他提着桶走进教室后,看见杨林枫坐在那里。 蝈蝈向杨林枫点了点头,杨林枫也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杨林枫继续默念他的演讲稿,蝈蝈也开始擦桌子。 蝈蝈倒了些水在脸盆里,洗了洗抹布,他擦的第一张课桌,就是周雯雯的。 杨林枫看见了,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等擦完了桌子,蝈蝈又去拖地。 蝈蝈忙忙碌碌的在打扫卫生,杨林枫坐在座位上默念着讲话稿。 杨林枫觉得讲话稿里有一句话不怎么通顺,他正提笔打算修改一下,这时另一个同学向杨林枫走了过来: “林枫,不愧是优等生呀,一大早的就来学校用功了!” 杨林枫听到这说话的语气,头都没抬就知道是谁苟雄斌。 苟熊斌也是杨林枫的同班,同学们都乐意叫他“狗熊”,原因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但苟雄斌却长得一点儿都不像狗熊,反而像个又瘦又矮的瘦猴,说话声音也尖声刺啦的,又像个太监。 “看讲话稿啊!”狗熊走过来凑到杨林枫身边,看着讲话稿:“哦,这周该咱们班升旗了。” 杨林枫很讨厌狗熊这类人,废话多,瞎打听,爱凑热闹,平时没事都想炸出三声雷来,唯恐天下不乱。还老爱在人背后嚼小舌头,给人穿小鞋,就是个坏事的母子。 杨林枫有心不搭理他,但好歹也是一块黑板下的同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想宁惹君子不惹小人,杨林枫便硬挤出一丝笑容,抬头说:“哪里用功了,不过是修改一下罢了。” 然而还没等杨林枫的笑容完展开,他的脸就凝固了狗熊背后还有一个人,正是周雯雯。 还没等狗熊回话,周雯雯拍了一下狗熊,示意他不要挡着过道。狗熊便对杨林枫一笑,和周雯雯一起向后走去。 周雯雯眼圈发红,并没有看杨林枫一眼,并不是视而不见,而是仿佛不认识他。 随着学生来的越来越多,杨林枫便不好意思再看稿子了,省的有人说他显摆。 杨林枫便把讲话稿折了几折,重新夹入了语文课本,离开座位过去帮蝈蝈打扫教室。 蝈蝈把桌子擦完了,正在拖地。杨林枫本打算也拿一把拖把拖地,但看见周雯雯坐在教室里,便提着摆完拖把的脏水出去了。 到了水房,杨林枫把脏水倒了,拧开水龙头先涮了涮桶,又开始接一桶水。 接水的空当,杨林枫不由得想起了周雯雯刚才的表情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周雯雯该是怎么恨我!柳依依又会怎么的恨我!那本该是多么难忘的一天,多么美好的一天! 而现在,那一天虽然还是难忘的,但却变成了另一种的难忘一种完相反的难忘,一种令人痛心的难忘! 但最令人遗憾的是,那一天再也不是美好的了……” 杨林枫在那里想着心事,水桶里的水早就接满了。哗啦啦的水声没有惊醒他,但四溅的水花打醒了他。 杨林枫关掉了水龙头,提着水桶回了教室。刚放下水桶,升旗仪式的集合哨吹响了,同学们纷纷向操场走去。 杨林枫也赶紧擦了擦手,从语文课本中拿了讲话稿,顺手揣在了裤兜里,匆匆向操场走去。 到了操场,各班在班主任的组织下迅速排好了队。 这时,教导主任武振雄也已经站在了主席台上的话筒前,大声地催促着晚来的学生。 一个学生由于跑的太快摔了一跤,引得所有师生哈哈大笑,场面一时间显得有点儿混乱。武振雄一边训斥那个学生不稳重,一边又维持着秩序。 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武振雄宣布升旗仪式开始。 班长张扬作为升旗手,举着国旗走在前面,后面是薛霏霏和刘星宇两个护旗手。 张扬固定好了国旗,武振雄宣布体行注目礼,升国旗,奏国歌。 随着雄壮的国歌渐渐响起,鲜艳的五星红旗也在张扬的牵引下缓缓升起。 同学们也都一边张大嘴巴跟着旋律唱国歌,一边两眼注视着国旗。他们心里也都有另外一件事看国旗是不是正好在国歌停了的时候升起。 结果,国旗在国歌停止之前就升上去了,张扬略带尴尬地仰头注目着。 国旗刚开始在清新的晨风中随意飘动,下面的学生就嘀咕开了: “这个升旗手不行,节奏感不好!” 张扬低着头回到自己班级队伍里,后面跟着昂首挺胸的薛霏霏和有些闷闷不乐的刘星宇。 “接下来,请初二一班的杨林枫同学,代表学生讲话,大家欢迎!”武振雄中气十足地说着,并带头鼓起了掌。 学生们便也跟着鼓掌,但掌声此起彼伏的,一点儿都不整齐。 杨林枫整了整自己的校服,迈步走上主席台。站在麦克风前,杨林枫先扫视了一眼台下的体师生。看到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杨林枫略略有些自豪。 但这所有的目光里,当然没有柳依依的,却也并不包括周雯雯。 周雯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刘星宇站在一起,而是正在和一旁的狗熊交头接耳。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似乎说得很热闹。 狗熊还偶尔抬头一眼杨林枫,但周雯雯却两眼一直在盯着狗熊。 很显然,周雯雯是故意不看杨林枫的。 看到这个场景,杨林枫内心不由得散发出一丝丝失望。 在以前上台讲话时,台下所有投向他的目光中,周雯雯的目光可以说是最热切的,也是最富有内涵的…… 感觉自己的思想有点儿抛锚,杨林枫便干咳了几声。他收拾了一下心情,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了讲话稿。 就在杨林枫打开讲稿,准备开始热情洋溢的演讲时,他却傻眼了! 原本写满密密麻麻,白底儿黑字儿的讲话稿,此刻竟然变成了一张只剩白底儿的,空无一字的,纸! 字呢?昨天晚上奋笔疾书的,龙飞凤舞九天揽月的字呢? 第15章 林枫演讲 () 讲话稿上面竟然空无一字,变成了一张白纸! 好白的一张a4纸啊! 杨林枫觉得,这张白纸比英语老师安吉丽娜的脸还白。 杨林枫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使劲揉了几揉眼睛,结果黑字已不是黑字,变成了金星,而白纸还是白纸。 杨林枫又伸手掏了掏裤兜,觉得可能是自己掏错了。但兜里除了一团卫生纸和一串钥匙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谁动了我的讲话稿? 杨林枫百思不得其解。 杨林枫心里胡思乱想着,脸色虽然还算正常,但头上的汗却下来了。 主席台下的师生都眼巴巴地瞪着杨林枫,希望他快点讲完话,好早点儿结束升旗仪式,然后去备课或上厕所。 结果他们却看到杨林枫站在主席台上,就是不说话。却一会儿揉眼睛,一会儿掏裤兜,不知道在搞什么。 有的同学便觉得杨林枫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为的是能好好的亮亮相,所以就在低声地谩骂。 有的同学觉得他可能是在表演行为艺术,以形成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演讲,所以不住地低声赞扬。 但杨林枫不知道这些,原本还略感自豪的他,此刻已是有些慌了。 而站在杨林枫身后的武振雄,也觉察出了异常,便不高不低的干咳了一声。 杨林枫听到武振雄的咳嗽声,便稳定了一下心神:“事到如此,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杨林枫拿着一张白纸,开始了他国旗下的演讲: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每位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在今天这个惠风和畅,天朗气清的日子里,我们又迎来了新的一周。 时光总是飞快的,从不为谁而停留……” 杨林枫每说一句就停顿一下,尽量使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语无伦次。 他说一句想一句,想一句说一句,虽然他有着丰富的演讲经验,但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遇到,心里难免有了一些紧张。 这时,杨林枫的嘴巴就跑到脑子之前了。他说了前半句,却想不出下半句。想起了这句话的下半句,下一句的上半句已经出口了,要么就是直接说下一句的下半句。 杨林枫吞吞吐吐地讲了一会儿,觉得这是在自欺,也是在欺人。 终于,在照着“稿子”又讲了一句话后,杨林枫把“稿子”折叠好,又放进了裤兜里。这时,他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扫视了一圈台下的体师生,发现周雯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抬头看他了。 而刘星宇站在周雯雯的后一排,却低着头,有些垂头丧气的意思。 不知怎么的,杨林枫此刻突然想起了柳依依,想到她昨天痛苦流涕的脸庞,他心如刀绞。 突然,杨林枫的内心一道闪电劈过,血液顿时也沸腾了起来。 只见杨林枫把头一扬,目光炯炯,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地说道: “在说了一遍又一遍的陈腔滥调之后,我想,不仅仅是演讲的人感到厌烦,各位在场的师生也肯定十分厌恶! 所以我想,是有必要说一些新鲜的话了! 同学们,有一位诗人写了这么一句诗:‘可以随意挥霍的,是青春和大腿!’ 大腿人皆有之,而青春却终将逝去!当你老了的时候,回忆青春时,是会后悔还是无悔? 我想,总是后悔的多,无悔的少。 为什么?是物质的限制?还是思想的平庸? 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都不应当减少青春的活力! 活力是什么,活力就是年轻气盛。 有句台词说:‘年青人不要太年轻气盛!不年轻气盛那还叫年青人吗?’” 杨林枫说完这句话,又扫视了一圈台下的师生,有的同学就开始给他鼓掌。 掌声刚开始稀稀拉拉的,后来就变得热烈起来。 “不管你想做什么,想上好的大学你就好好学,相当文学家你就大胆地去写,想谈恋爱你就勇敢的去表白! 青春是属于爱情的年纪,没有爱情的青春就不是完满的青春!当然,青春期也是学习奋斗的年纪,但这二者之间有矛盾吗? 没有!绝对没有!谈恋爱的同学不一定就学习不好,学习不好的同学也不是都在谈恋爱。 我们要勤奋地学习,但不能让沉重的学业压垮我们。我们可以恋爱,但不能让滥情把我们拖入深渊!” 这句话又引来一阵更热烈的掌声,同学们显得十分兴奋。 但一些老师的脸色,明显是有些阴沉,而常雄伟却面无表情。 至于教导主任武振雄,他似乎想上前打断杨林枫的讲话,但被站在一旁的校长肖启文给制止了。 “明代的大哲学家王阳明说,知行要合一。知而不行那就是不知,不知就是不智,不智那就是傻瓜! 不知不是无知,无知者还有可能无畏,但不知者却不能有所得! 无知可以是道路,不知却绝对是鸿沟。因为不行动所以不知,因为不知所以不得,因为不得所以有悔! 故而,为了青春无悔,大家都去勇敢的行动吧! 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 你可以不太乖,但不能去学坏。只要不触犯法律边线,只要不触碰道德底线,一切都应力而为! 不要犹豫,不要徘徊,不要东张西望! 最后,请允许我借着这个机会,向我所钟意的人表白: 柳依依,我爱你!” 杨林枫此话一出,绝不亚于平地一声雷! 所有在场的师生都惊呆了,石破天惊的惊,目瞪口呆的呆! 所有人都没料到,杨林枫竟会这么大胆,他怎么敢说这些? 这他妈是什么国旗下的演讲啊! 他肯定是脑子坏掉了! 当然,也死定了! 这时,就连本来面无表情的常雄伟也站不住了。他脸色变得很难看,身体不由得晃动了起来。 刘星宇、周雯雯、张扬、蝈蝈、肉丸子、薛霏霏、狗熊……所有同学都瞪大了双眼,连下巴几乎都要拖到了地上! 大家都对杨林枫刮目相看,心说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而周雯雯听了这话,更是心如刀绞,眼泪止不住哗啦啦地就往下掉。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推开众人,然后捂着脸出去了队列,并一直跑出了校门。 紧接着,刘星宇也追了出去。 就在校学生们惊叹于杨林枫的出其不意,并好奇谁是柳依依时,周雯雯的行为又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所有不认识周雯雯的人,都以为她就是杨林枫所表白的柳依依,并向她的背影投去了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恨的眼光。 杨林枫说完,昂首迈着大步下了主席台。 而台下此刻,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有拼命鼓掌的,有热烈欢呼的,也有失声尖叫的,也有吹流氓哨的。 但也有不少人发出了奇声怪响,显然是在喝倒彩。 整个升旗仪式的现场,一时似乎陷入了不可收拾的混乱…… 第16章 自抱自泣 () 对于杨林枫的讲话,教导主任武振雄当然也是猝不及防。对此,他显然是非常不满意,甚至是怒气冲冲。 混乱的场面,使得升旗仪式眼看就要进行不下去了,如果再不维持秩序,只怕会更麻烦。 武振雄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只见他脸色凝重,对着麦克风大声地喊道: “同学们安静!安静!不要瞎起哄,也不要乱欢呼!” 说道这里,武振雄意识到应该转移一下学生的注意力,便说: “接下来请肖校长给大家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但很显然,同学们还沉浸在对杨林枫演讲的震惊和兴奋之中,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掌声因此也显得很是清冷。 校长肖启文,是一个身材微胖,个子中等的中年人。他来镇中学当校长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两年多。 因为上一任校长涉嫌贪污公款,被撤销了职务。故而,肖启文也算是“临危受命”了。 但也有人说,肖启文之所以能当上校长,是他四处运动的结果。因为从他的领导能力看,似乎确实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然而从他的办公风格来看,又似乎不是,因为他最大的特点就是“无为而治”,对教务似乎不很上心,对于学校发生的事也几乎不闻不问,每天只是坐在办公室读书、看报、喝茶。 肖校长站在话筒前,先照例总结了一下上周的工作,分析了一下得失,又布置了这周的工作,然后他话峰一转: “刚才这位同学的演讲方式很是新颖,值得提倡,但是内容上需要收敛一下。在公开场合,尤其是在校学生面前,公然提倡学生谈恋爱,这是什么思想? 公开的向学生表白,这是什么行为?还把学校当成学校了吗?眼里还有领导和老师吗? 学校是求知授学的地方,不是谈情说爱的咖啡馆。有些底线我们还是碰不得的,比如早恋! 当然了,学生活跃一些,气盛一些,是可以的,但要找对方向,把握尺寸!好了,我今天就说到这里!” 肖校长今天一改往日“与世无争”的做派,先扬后抑的批评了杨林枫。 他用词虽然严厉,但语气并不是很严厉,显然并不打算深究。 但教导主任武振雄却不是这样,他决定要好好敲打敲打杨林枫: “肖校长的讲话很重要,我们应该认真的领会,也要认真的执行。 红旗下的演讲是为了弘扬正能量,希望以后上来讲话的同学们,不要发出一些怪论,以免误导学生。 对于公开散布荒谬言论,为学生早恋摇旗呐喊的行为,我们应该坚决予以抵制! 我们南川中学建校六十多年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学生! 所以我建议,对今天上台演讲的这位同学记大过一次,要约谈你的家长!还要写一份检查,一定要深刻,字数不得少于一千字! 这份检查,还要在学校广播上宣读,文稿要在公告板上张贴示众! 希望该同学能认真反省,其他同学也要以此为戒。如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绝不姑息!” 武振雄杀气腾腾地看着台下的学生,还特别的瞪了杨林枫一眼,随后说道: “今天的升旗仪式就到这里,各班同学按序退场,不要拥挤!另外,请杨林枫同学留下,一会儿到教导处来!” 各班同学们在各自班主任的带领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操场,这应该是他们这辈子参加过的最刺激的一次升旗仪式,绝对没有之一! 杨林枫站在原地,看着同学们从他身旁走过。 同学们还在叽叽喳喳地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这哪个班的啊,竟有这么牛的人!” “看看人家,不仅敢脱稿演讲!还敢这么说,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啥玩意儿啊!升旗手不按节奏升旗,学生代表不按套路讲话,这水真他妈深啊!” “这兄弟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误人子弟,一派胡言!” “我的偶像啊,一会儿找他签名……” “为了出名,真是啥都敢说!” “小声儿点,人家就在前面,小心听见了收拾你!” “听见咋了?人家不是号召放开胆子嘛!” …… 杨林枫静静地听着,不抬头也不低头,但脸却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 这会儿他也冷静了些,觉得自己未免太孟浪了些,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怕。 但想起柳依依,杨林枫又底气十足,对自己的言行感到满意,绝不会后悔。 唯一遗憾的是,这些话柳依依没能亲耳听见。 柳依依真的没能亲耳听见吗?她不仅听见了,而且看见了。 柳依依昨天打电话跟常雄伟请病假,说她感冒了。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感冒,只不过是她不想见杨林枫。 周六早上,柳依依打了杨林枫耳光后,一路哭着飞跑回家。 但到了家门口却没敢回去,自己哭成这样,爸爸妈妈肯定会问的,那该怎么说? 所以柳依依走到了一片没人的树林子里,蹲在一棵大树下,抱着膝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上午。 柳依依之所以哭,并不是因为杨林枫吻了她,打杨林枫耳光也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因为,杨林枫竟然和周雯雯接吻了,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这都是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 柳依依待着的这片树林中,有一条小溪,看着水中自己哭红的双眼,又看看时间快到中午了,柳依依便撩起清凉的溪水洗了洗脸。 中午回到家,还没等柳依依说话,她妈妈就看出了异常,问她怎么了。 柳依依说她出去看桃花,有点花粉过敏。她妈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招呼着柳依依吃饭,没有多问。 柳依依虽然请了病假,因为是装病,所以她不敢待在家里。 自己有没有生病,她妈妈一眼就能看出来。 为了不引起怀疑,周一早上柳依依还是跟往常一样去了学校,只不过她并没有进校园,而是去了学校后的山上离那片她和杨林枫约会的桃林不远,这里能看到、听到校园里的一切。 柳依依拿着英语书背了一会儿单词,突然听到国歌响起,便知道升旗仪式开始了。 她当然也知道,今天本来该由她代表学生在红旗下讲话,但自己没去学校,那只能是另一个人去了。 果然不多时,旷音器中杨林枫的声音传了过来。 柳依依本打算捂住耳朵不去听,但听见校园里一阵一阵的掌声,氛围似乎比往昔热烈,便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走,躲在了一棵杨树后面。 她听见了,也看见了。 当杨林枫当着校师生的面说“柳依依,我爱你!”这句话时,柳依依听见了。 她当然也看见了杨林枫,看到了杨林枫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校园里的样子。 柳依依的心瞬间融化了,像一块放在微波炉中加热的巧克力。 她又哭了,抱着自己的双肩,蹲在杨树后哭了,比昨天哭的还要凶…… 第17章 操场示众 () 老师和同学们很快就走完了,操场上只剩下杨林枫一个人。 但同学们还是在走廊或窗户前向杨林枫张望着。 武振雄似乎有意要晾晾杨林枫,既不立刻让他去教导处,也不让他回教室。 这显然是在罚站了,示众性罚站。 不一会儿,朗读课开始了。 操场上的学生又渐渐多了起来,但他们都是假装在背课文。 说是假装一点儿都不过分,他们背课文是假,来看杨林枫是真。 当然,来“瞻仰”的人少,来看杨林枫洋相的人多。 学生们有意或无意地从杨林枫身前或身后走过,有的本来在窃窃私语,但在走过杨林枫身旁时,却突然放开了嗓子: “啊!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女孩爱的深沉……” 旁边的一个就说: “呀!你读错了!这诗哪是这么写的!” 那个读诗的就说: “没读错啊!绝对没有读错……” 说着说着,两个人便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也有的同学本来在朗声背诵王安石的《伤仲永》: “王子曰: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贤于……” 但一走到杨林枫不远处,他们却又不背了,安静的像一条死狗。 杨林枫看着,听着,想着,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他本来想一走了之,但想想又忍住了。 就这样,在操场上站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直到朗读课快下了,才有一位同学跑过来对杨林枫说: “武老师让你到教导处去。” 杨林枫点了点头,没说话。他刚迈腿走了几步,那个同学又跟了上来,拍着杨林枫的肩膀说: “放心!我们都支持你!” 听了这句话,杨林枫不知怎的,眼睛突然一热,眼泪差点就夺眶而出…… 到了教导处办公室门外,杨林枫喊了句: “报告!” “进来!”里面传出了武振雄的声音。 进了办公室,杨林枫看到这里除了教导主任武振雄,还有校长肖启文和班主任常雄伟。 肖启文正拿着一份《人民日报》坐在沙发上看,似乎没有看到杨林枫进来。 武振雄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端着一杯茶在喝。 而常雄伟抽着一支烟,背对武振雄,面朝窗户站着。 看样子,这里似乎刚刚发生过一次争吵。 武振雄的情绪看起来平缓多了,只见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后又放下,接着又清了清嗓子: “怎么样?想的怎么样了?” 杨林枫抬头看了武振雄一眼,又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说话呀!刚才你不是挺能说的么?”武振雄的语气变的严厉起来:“怎么现在不说了?哑巴了?” 杨林枫还是不说话。 “你觉得你错了没有?嗯?”武振雄看杨林枫不说话,便起身走了过来。 “你错了吗?”武振雄一边问,一边推了杨林枫一把。 “老武!”肖启文这时放下报纸,推了推眼镜说:“请注意你一下的言行。学生犯了错,说服教育即可,不要动手动脚的!” 武振雄听了,便又转身坐回到了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再说话。 这时,肖启文站了起来,他走到杨林枫身前,拍着杨林枫的肩膀说: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挺佩服你的勇气的。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写一份检查。好了,你去吧!” 杨林枫听了肖校长的话,心里十分感谢,知道他是在保护自己。 杨林枫便冲肖启文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杨林枫脚刚跨出门槛,就听见武振雄喊了一句: “下午让你父亲务必来一下!” 杨林枫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但他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杨林枫刚走,常雄伟也起身离开了。 就在杨林枫在操场罚站的时候,常雄伟进了武振雄的办公室。 两个人因为杨林枫的问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武振雄主张严惩不贷,常雄伟则主张从轻发落。就在他们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肖启文来了。 肖启文的意见和常雄伟的差不多,他认为这件事可大可小,但绝对用不着上纲上线。 中学生早恋已然是一个十分普遍的现象,禁止是禁止不了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积极引导,不能让学生沉迷于恋爱而忘了学习,更不能让他们偷尝禁果。 只要情节不是太严重,肖启文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常雄伟走出教导处办公室,紧跑几步追上了杨林枫,两人并排走在一起。 “没想到你会做这么出格的事。”常雄伟轻叹一声:“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很稳重的学生。” “常老师,我……” 杨林枫抬头看了一眼常雄伟,刚打算解释几句,只见常雄伟摆摆手制止道: “你不用多说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还是想想怎么做武老师的工作吧,我可不想让他把你开除了!” 杨林枫听了常雄伟的话,满心的感动,他再也忍不住,眼中掉出了几滴眼泪。 就在快走到教室时,常雄伟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杨林枫的眼睛,颇有些为难地说: “林枫,这件事……没有人指使你吧?” 杨林枫听了常雄伟的话,不由得有些意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片刻才磕磕绊绊地说: “指使?没……没有啊!” 常雄伟看着杨林枫的眼睛,虽然这眼睛里有一丝丝游移,但却是真诚的。 常雄伟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杨林枫的肩膀,也不由得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感到好笑。 当然,常雄伟突然问杨林枫这个问题,并非是心血来潮,这得说到他当这个班主任时候的事了。 当初在选定班主任的时候,其实是有两个人选的。一个就是常雄伟,另一个是语文老师卢麟伯。 其实对于当不当班主任,常雄伟是无所谓的,他也是老教师了,当过几届班主任,深知这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职位。 但卢麟伯不这么想,他刚参加工作不久,有心当班主任历练历练自己。 另外,班主任的工资比一般老师要高,他刚结婚一年多,马上就要生小孩了,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所以就想争取这个机会。 按说卢麟伯刚参加工作,又是初分配到这个学校,不论是资历还是工作能力,都不应该推荐为班主任的人选。但因为他亲叔叔卢克勤是副校长,这就一切皆有可能了。 好在学校认为常雄伟带班的经验更丰富一些,便定了常雄伟担任杨林枫所在班的班主任,而卢麟伯则担任该班的语文老师。 看到常雄伟当上了班主任,卢麟伯自然是心有不甘。常常在私下或公开场合说常雄伟带班不严,班级纪律差,学生成绩也不稳定。 这当然是不实之词,是卢麟伯故意要诋毁常雄伟。事实上,常雄伟带的这个班,是校班级中,纪律以及学习成绩最好的班级之一。 对于卢麟伯的嚼舌头,常雄伟当然有所耳闻,但他从不计较,因为事实会说明一切。 但杨林枫的这次事件,使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卢麟伯指使杨林枫这么说的?好让世人知道他常雄伟竟然带出了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学生? 但看到杨林枫回答他问题时的眼神后,常雄伟便打消了这个疑问。 第18章 背陋室铭 () 杨林枫回到了教室时,朗读课已经下了。他发现同学们都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眼光,但他毫不在意,径自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下节课是语文课,杨林枫打开课本翻了翻,却发现自己昨天写的讲话稿又在书中夹着了。 但唯一不同的是,讲话稿他原先是夹在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这一课那儿的,因为杨林枫喜欢这篇文章。 但现在,讲话稿却夹在了高尔基的《海燕》这里。 很显然,是有人故意偷梁换柱,用一张白纸换走了杨林枫的讲话稿。 但会是谁呢?想想今天早上来学校后的事,很有可能是蝈蝈或者狗熊,因为只有他们知道自己在座位上看稿子的事。 但狗熊的嫌疑更大一些,蝈蝈不太像这一类人。 然而狗熊为什么要调换讲话稿?自己和他关系虽然一般,但也远日无仇近日无冤呐!莫非是周雯雯指使他这么做的吗? 应该说杨林枫推测的有道理,但也不完对。讲话稿确实是狗熊掉包的,但却不是周雯雯指使的。 周雯雯昨天离开学校后山的桃花林,也是一路哭着回到了宿舍,正好被同是住校的狗熊看见了。 狗熊这人,最爱热闹,平时没事都想整点事出来,这会儿看见周雯雯哭的梨花带雨,便知道有情况。 狗熊厚着脸皮黏着周雯雯问东问西,结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他毫不在意,仍然死皮赖脸的缠着周雯雯。 周雯雯烦的不得了,也想找个人倾诉倾诉,就掐头去尾的大概说了一下。狗熊听了连声骂杨林枫不是东西,又假意的安慰着周雯雯。 今天早上狗熊和周雯雯一起去教室,看见杨林枫在看稿子,就故意走过去撩拨。等坐在座位上,看到杨林枫去倒脏水了,狗熊便把杨林枫的语文书拿了过来。 “杨林枫这小子真不是东西!”狗熊一边把讲话稿拿出来,又把一张白纸折好夹进去,一边说: “雯雯你别伤心,我帮你出气!” 周雯雯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说同意,但也没有制止。常说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被在一旁拖地的蝈蝈目击了,但蝈蝈假装没看见,也没有及时告诉杨林枫。 直到很多年后的一次同学聚会,苟雄斌才把这事当做一个笑话说了出来。杨林枫那时听了,直笑得流出了眼泪。 杨林枫坐着想了好久,最后他想,就算这事是周雯雯做的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杨林枫本来还想找刘星宇问点儿事,但早上周雯雯跑出校门的时候,刘星宇也追了出去,直到中午放学,他们俩都没回来。 杨林枫本想出去找刘星宇,但最终还是没去。 不一会儿早上的第一节课开始了,是卢麟伯的语文课。 卢麟伯今天似乎心情很好,脸上笑嘻嘻的,两道眉毛也弯的像月牙儿似的,不知道他有什么高兴的事。 卢麟伯把教材和课本放在讲桌上,背操着手在讲台上来回走。一边走一边说: “上周让你们背诵的《陋室铭》都背会了吗?” 原来,卢麟伯每周都会让学生去背诵一篇以前学过的文言文,以提高学生的古文水平。《陋室铭》是他们上学期学的,也是上周选定的背诵文章。 “都不说话,看来是你们都会背了。”见同学们都不说话,卢麟伯便扫视了一圈教室:“如果有不会背的,请提前举手,这样处罚会轻点儿。” 同学们听了这话,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因为如果你不会背,被他抽查到了,就要抄写那篇古文30遍。但是如果你提前举手说我不会背,那就抄15遍就行了。 但是没有人举手。狗熊打算举手来着,犹豫了一下没敢举。 对于会背的同学来说,这当然没放在心上。但对于不会背的,这就值得掂量掂量了,这完是撞大运。 如果主动举手,抄15遍是板上钉钉的了。如果不举手,逮不着你便罢,逮着了,那就是30遍啊,绝对会让你抄到怀疑人生。 “既然没人举手,那我就点名了。”卢麟伯挠了挠后脑勺:“张扬,你是班长,给大家起个好头儿!” 张扬正叼着一支笔假装是在抽烟,听到卢麟伯点他名,连忙站了起来。 刚一张口,笔从嘴里滑出来掉到了地上,张扬也没敢去捡,便晃了晃脑袋背道: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张扬虽然背的有点结巴,但好歹背下来了。卢麟伯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张扬擦了擦头上的汗,好像刚从火焰山转了一圈回来。他弯腰捡起了笔,在衣服上擦吧擦吧,又叼在了嘴里。 卢麟伯背对着学生面对着黑板,说道:“柳依依,你来背一下。” “柳依依今天请病假了……”有几个同学异口同声地说。 卢麟伯又说:“哦!刘星宇,你来背!” “刘星宇……上厕所去了……”这时只有一个同学低声说了一句。 “周雯雯,你来!” 这次没人说话了。 卢麟伯转过身来,又扫视了一圈教室,说道:“怎么你们班今天这么多人没来啊?” 如果说卢麟伯不知道依依今天没来,却点让名她背课文,那只能说是巧合。 但他点名周雯雯和刘星宇,显然是有意的了。因为今天他也参了加升旗仪式,操场上发生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偏偏这个时候狗熊嘴巴长,冒了一句:“周雯雯也不是没来,她跑出校门去了……” “跑出校门干嘛去了!”卢麟伯明知故问,却把狗熊将了一军。狗熊吓得摇了摇脑袋,说不出话来。 卢麟伯笑了一声: “既然周雯雯不在,苟雄斌,你就替她背吧!” 狗熊一听吓了一跳,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还没背,冷汗就下来了。 果然,还没背过五句,狗熊就卡住了。 抄30遍啊! 卢麟伯看着一脸懵圈的狗熊: “这次你是替周雯雯背的,没背下来,先记下30遍这笔账。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是替你自己背。” 狗熊吭哧瘪肚半天,虽然比第一遍强些,但当然还是没背下来,不由得埋怨自己刚才的多嘴。 但卢麟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狗熊悔的肠子都青了: “给了你两次机会,你都没把握住。那我只好‘二罪归一’,罚你抄60遍《陋室铭》。没意见吧,苟雄斌?” 狗熊听了,当时就面如死灰,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垂头丧气地坐下了。 看到狗熊多嘴惹事,不少同学都捂住嘴巴拿屁股笑,但也有一些同学却更紧张了。 第19章 罚抄百遍 () 罚完了狗熊,卢麟伯拿起一支粉笔转身朝向黑板,似乎要开始板书讲课了。但他却又突然转过身来,同学们刚放下的心又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卢麟伯一眼盯住了杨林枫:“杨林枫,你也给大家背背《陋室铭》吧!” 杨林枫这时正在发呆,听见卢麟伯叫自己的名字,便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但他没有听清后半句,便问: “卢老师,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卢麟伯冷笑一声: “上课这么半天了,连我们现在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吗?” 杨林枫听了低下头说: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问题,没太注意。” “哦?”卢麟伯故作惊讶地说:“是吗?那你在想什么问题?不妨说出来,好让大家帮着你一起思考。” 杨林枫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其实他在想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怎么,不方便说啊?”卢麟伯顿了顿,把一根粉笔掰成了两截:“既然你不愿意分享你的问题,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给大家背一背刘禹锡的《陋室铭》吧!” 杨林枫脸憋得通红,长出了一口气开始背诵,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阅金经……” 背到这里,杨林枫竟然卡住了!他大脑一片空白,后面的句子除了最后“孔子云:何陋之有”一句外,其他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的事。因为《陋室铭》是杨林枫最熟悉的文言文之一,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就在上周,他练书法的时候还默写过几遍,之后对照课本,没有一个字的差漏。但是今天,他竟然卡壳了! 也难怪,这几天发生的事让杨林枫焦头烂额的,他的脑袋早就大了不知道几圈。尤其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更让他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杨林枫突然卡顿在那里,整个教室都跟着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似乎每个人连自己的喘气声都听得见。 同学们都默默的看着杨林枫,有的为他感到难堪,有的为他捏了几把汗,也有的在一旁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 没有一个人敢给他一点提示,好让他继续背下去。 因为如果一旦被卢麟伯发现了,轻则“连坐”,重则加倍处罚。这样的事,可是有过前车之鉴的。 有一次,班里一个叫韩小雨的女生背《爱莲说》卡住了,班里的拓东泽提示了一下。虽然最后韩小雨还是没背出来,但卢麟伯没有处罚她,而是罚了拓东泽抄写50遍。 想起这个,即便是很多年后,拓东泽想起来还觉得后怕。 “怎么,背不下去了吗?”看着杨林枫脸红脖子粗地站在那里,卢麟伯略带嘲讽地说: “亲爱杨同学,不要光顾着谈恋爱而忘了学习啊!” 他的这句话是有所指的,这显然是在针对杨林枫早上在升旗仪式上的所讲话。 每个人都听出了卢麟伯的弦外之音,尤其是杨林枫。他听了这话以后,不由得火往上撞,想着要和卢麟伯争辩几句,但坐在身后的韩小雨扯了扯他的衣服。 卢麟伯也看出来杨林枫似乎有话要说,但他没有理会,而是恶狠狠地大喊一声:“罚你抄《陋室铭》100遍,周五语文课时必须交上来!” 这话一出,班同学都不由得一声惊呼!有的心说:杨林枫今天早上疯掉了,你老卢也跟着疯了吗? 有的却心中大呼过瘾,心说杨林枫你小子活该!也有的替杨林枫打抱不平,嘟嘟囔囔地议论着。 杨林枫听了也是大吃一惊,心说老卢你狗日的也太狠了点吧!老子跟你没仇啊! 但他却脱口而出的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话: “没问题!不就是100遍嘛,我连狗熊的那60遍也替他抄了!保证按时给您呈上来!” 这显然是一句正话反说,明面是一种顺从,实质上是在顶撞。但杨林枫不小心说出了苟雄斌“狗熊”的这个外号,引得班同学一阵大笑。 狗熊听见杨林枫当着老师和同学们的面叫他外号,脸面当然有些挂不住。但听到杨林枫说要替他抄写60遍的《陋室铭》,便又不由得万分高兴,心中竟对杨林枫感激涕零起来,对他早上的所作所为也感到羞愧难当。 然而卢麟伯的一句话却把狗熊打入了冷宫: “苟熊斌的不用你管!你尽管抄好你自己的就行了!” 卢麟伯显然是听出了杨林枫话语中蕴藉的不服气,又老实不客气的补怼了一句:“别人的事用不着你管,能做好自己的事就不错了!” 杨林枫听了,没回话也没点头,没等卢麟伯示意他坐下,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卢麟伯本想再点拨杨林枫几句,问他为什么不等自己示意便坐下了,但觉得没必要把事情弄得难堪,便忍住了。 卢麟伯拿着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开始板书,写下了“《雪》鲁迅”这么几个字,又转过身来对学生们讲道: “今天我们开始学习第二单元的第一课,也是书的第六课鲁迅先生的散文《雪》。有哪位同学站起来给大家分享一下鲁迅先生的简介?请举手!” 这个问题并不难,鲁迅先生是学生们比较熟悉的作家之一,哪个都能说出他的几句简介来。但同学们都低着头,似乎都并没有要举手的意思。 卢麟伯连问了几遍,但并没有人举手,便又略有些生气地说: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吗?难道又要我点名不成吗?” 或许是为了化解尴尬,卢麟伯这句话刚落音,一个平时班里不怎么起眼的女同学举手了。 卢麟伯示意她讲,那个女生便用颤巍巍的声音说着,感觉就是在背诵课文: “鲁迅,原名周树人,字豫才,浙江绍兴人。是中国现代著名的文学家、革命家和思想家。早年曾留学日本学医,后来因为沉痛于国民精神的衰弱,便决定弃医学文。打算用文字改变国民精神……” 那个女生用毫无感情的腔调背诵了一大堆,得到了卢麟伯毫不掩饰的大声赞叹。 那女生听了,红着脸低下头去,似乎是完成了一件具有非凡意义的光荣任务,过度的矜持和并不坚定的自豪在她不十分俊俏的脸上到处洋溢。 在得到卢麟伯的示意后,她慢慢低头坐下,却又时不时的抬头四处张望,看是不是有人在注视着她。当然,除了卢麟伯过分热切的眼神之外,是没有的。 在一阵短而急促的电铃声过后,一节无比漫长的课终于结束了,如是过了四十个世纪那么长。 杨林枫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他爬在课桌上一动不动,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第20章 兄弟反目 () 卢麟伯有意无意地为难杨林枫,使他的心情很是郁闷。 好在接下来的英语课和数学课上,老师们没有怎么着,只是他们看杨林枫的眼神都有点儿怪怪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放学,刘星宇还是没回来。杨林枫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竟然感到了些许的孤独。 回到家,杨树森却不在家,去大队办公室开会去了。 杨林枫的父亲杨树森是村委会主任,虽然本质上还是一个农民,但村务也是他生活重心的一部分,时不时地就去开会。 等到吃完了饭,杨树森还没有回来。 想到学校要请家长,杨林枫不知道要不要去叫父亲回来。看看时间,快到去学校的时间了,杨林枫咬了咬牙,独自一人去了学校。 到了学校,杨林枫直接去了教导处。 教导主任武振雄这时刚吃完饭,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杨林枫喊了一声报告,武振雄叫他进去,却仍然闭着眼睛。 武振雄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喇叭里一个声音略显沙哑的人正在说着什么。杨林枫细细听了听内容,应该是单田芳的长篇评书《李自成》。 杨林枫站在办公桌前,静静地听着,正听的上劲,一段书说完却夹入了广告。 而这时,武振雄也睁开了眼睛,起身在饮水机上接了一杯热水,转身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关了收音机,呷了一口茶后,武振雄慢吞吞地说: “你爸爸呢?怎么不叫他进来。” 杨林枫听了,摇了摇身子,他留了个心眼: “我爸去乡上开会去了,没在家。” “哦,去乡上了。”武振雄又呷了一口茶,沉吟了半天才说:“没来就没来吧!” 听了这话,杨林枫略略觉得有些意外。武振雄不仅说话的语气比早上缓和多了,而且态度也温和了很多。莫非他转变心意,要对自己从轻发落吗? 原来早上常雄伟和杨林枫离开教导处后,校长肖启文又和武振雄进行了一次长谈。 肖启文认为,杨林枫这样做应该是出于对青春期压抑的宣泄,虽然方式方法上有些过激,但毕竟没有造成太坏的影响,是可以理解和原谅的,日后学校加强教育和监督,他自己也真心改过就行了。 武振雄虽然一万个不同意,但无奈是校长的意见,便不好再坚持自己主张。但他也提出,如果类似的情况再出现一次,不管是他杨林枫还是谁,绝对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肖启文点头同意了。 有鉴于此,武振雄也就不打算深究杨林枫了。但“死罪虽免,活罪难饶”,还是要给杨林枫点颜色看看,所以武振雄便说: “你爸爸既然忙,那就不用来了。” 杨林枫听了,心中暗自高兴。但武振雄接着说: “检讨书写好了吗?” 杨林枫说: “早上有课,还没来的及写。我争取下午放学前写好。” 武振雄挠了挠后背,说: “嗯。不着急,赶在明天中午校园广播之前写好就行。好好写,慢慢写。争取在你内心深处爆发一场革命,把你的不良思想都扫荡出来!要写得深入,写得真诚!要从中看出你知错要改的决心,明白了吗?” 武振雄哩哩啦啦说了一大堆,直听得杨林枫头大,但他还是看起来很诚恳地点了点头,表示会按照武振雄的要求检讨。 从教导处出来,已经上课了。同学们正在安安静静地上着自习课。 推开门一进去,大家便都把目光聚焦在杨林枫身上,但他却毫不在意,向后面一看,发现周雯雯还是不在,但刘星宇已经回来了。 刘星宇早上追着周雯雯跑出来了校门,但被周雯雯骂的停住了脚。但他也没有上课的心思了,在学校周围溜达了一早上,直到中午回家吃了饭才又来的学校。 杨林枫快步走到教室后面,俯着身子对刘星宇耳语道: “星宇,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刘星宇正呆坐着拿笔在课本上胡写乱画,听杨林枫这么说,便跟着他出了教室去。两个人来到了操场上,假装是体育课上自由活动的学生。 刘星宇今天心情似乎也不好,两个人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在操场篮球架旁站住,杨林枫才看了刘星宇一眼,却见刘星宇双眉紧锁,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站了半晌,见刘星宇没有说话的意思,杨林枫才开了口,说话却有些结巴:“那个……雯……周雯雯她,没事吧……” 刘星宇很勉强地苦笑一下,似乎很不高兴,反问道: “我不知道,你说呢?” 听着刘星宇口气有些冲,杨林枫显得有些尴尬,便也跟着苦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刘星宇却似乎想的很开,笑着说: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也是常有的事,犯不着多想。” 刘星宇虽然是笑嘻嘻的,但语气听起来却有些怒意。 杨林枫没想到刘星宇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刚刚安然了一些,却又泛起了一股歉意。 两个人都站着不再言语,默默地看着前面的同学打篮球。 看了一会儿,刘星宇才又说: “你刚才不是说有话要问我吗?” 杨林枫见刘星宇今天状态不对,便摆了摆手: “咳!没啥事,我们回去吧!”说着便拉着刘星宇要走。 刘星宇见杨林枫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便站着没动,把自己的手甩到一旁,有点生气地说: “有什么话,你要问就问呗!咱兄弟俩还有啥话不能说的!” 杨林枫看见刘星宇这样,便也有些生气了,但他还是尽量压住嗓子: “那个……就是……柳依依不是约我周六去桃花林吗?” 看着杨林枫吞吞吐吐的,刘星宇便有些不耐烦,提高了自己声音: “啊,咋了?” “那天,周雯雯不知怎么的也到那里了。因为她的到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杨林枫把头一低:“这件事除了柳依依,就是咱两知道。是不是你告诉她我和柳依依在那里见面的?” 听了这话,刘星宇彻底火了,用手指着杨林枫: “杨林枫!林疯子!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就看了那张纸条一眼,上面写的什么我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就算周雯雯是我女朋友,我也不是啥事都给她说啊!我告诉她这些干什么?让她给我戴绿帽子啊?!” 刘星宇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语气又急又气,声音也不由得越来越高,引的操场上的同学都向这边看。 他们一眼就认出了杨林枫,这个早上在升旗仪式上出尽了风头的小子。同学们便慢慢地聚拢了过来,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开始叽叽喳喳起来,一会儿叫一会儿笑的,不知道在说啥。 杨林枫本想解释几句,但见周围同学越聚越多,便拉着刘星宇要走,却刘星宇被一把推开了。 刘星宇情绪变得很激烈,继续说: “我就说昨天晚自习雯雯怎么突然变得对我很冷淡,原来就是因为你!狗熊中午也给我说了!你既然不爱人家,就别管人家的事!我刘星宇平生最看不惯假心假意的人!枉我把你当兄弟看,怎么就跟你这种人交往,算我他妈的瞎了眼了!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井水别犯河水!杨林枫,咱两算完了!” 刘星宇一口气骂完,转身推开身后的人扬长而去,剩下杨林枫一个人在操场上,被一大帮同学围着指指点点…… 第21章 放学别走 () 杨林枫失魂落魄地走回了教室,心情竟然比从桃树林回来那天还要难过。他坐在座位上,情绪失落到了极点。 突然不知怎么的,杨林枫却反而觉得心中无比的轻松,痛快极了,差一点就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时第一节的自习课已经下了,正是课间十分钟。杨林枫正打算趴在桌子上睡会儿觉,突然蝈蝈走了过来,对他说教室外有人找他。 杨林枫便用双手干抹了一把脸,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站着一个高个子男生,长的五大三粗的,杨林枫一眼就认出了是谁,他就是姜飞鹏。 姜飞鹏一脸阴沉,似乎是很不高兴。看见杨林枫出来,便甩了甩自己的长头发,略带轻蔑地问: “你是杨林枫吧?” 经过早上的升旗仪式,杨林枫早就成了“举校闻名”的“名人”。更何况,姜飞鹏原本就认识杨林枫,他这么问显然是故意的。 “我就是,”杨林枫不卑不亢:“你找我有事吗?” 姜飞鹏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开门见山地说: “废话!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是不是欺负雯雯了!” 杨林枫乍一听这话,颇觉得有些意外。但想了想便又明白了,因为姜飞鹏是周雯雯的干哥哥。 尽管姜飞鹏是初三学生,但他也追过周雯雯。虽然周雯雯没同意,但最后不知怎么的,他们两竟成了干兄妹。 姜飞鹏是学校里有名的二混子,听说是成立了一个什么“鹏程会”的“组织”,有不少学生都跟着他瞎混。 姜飞鹏原本也没打算给“组织”起名字的,但有一天,一个跟他混的学生,叫程浩,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来对姜飞鹏说: “鹏哥你看,咱现在手底下这么多弟兄,干嘛不成立个组织?你看看人家日本,又是山口组,又是三合会的,听起来多猛啊!咱也给组织起个名字吧,我都想好了,就叫‘鹏程会’!你不是叫飞鹏嘛!鹏是啥,鹏就是传说中的大鸟鸟啊!大鹏展翅,前途无量啊!‘鹏程会’就是鹏程万里会英雄嘛!你看咋样!” 姜飞鹏一听,觉得程浩说的很有道理,便连忙点头同意了。 其实哪里是什么“鹏程万里会英雄”,不过是一帮子乌合之众瞎胡闹着玩儿罢了。再者,程浩姓程,“鹏程会”里面有他的姓,他想通过这个捞点名儿罢了。 “鹏程会”这帮子人,上房能揭瓦,下河捉蛤蟆,调皮捣蛋的没边没沿。把迟到、早退、打群架当成了家常便饭。甚至有时候还拦住小学生收“过路费”,简直就没有他们不干的事儿! 周雯雯时不时地和这些人交往在一起,这是杨林枫所看不惯的。所以,这也是杨林枫为什么不和周雯雯谈恋爱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姜飞鹏和郭田的那次打架,也是因为周雯雯。郭田和他弟弟蝈蝈一样,都看上了周雯雯。但和蝈蝈的暗恋不一样的是,郭田对周雯雯是明恋。 郭田天天有事没事的就到初二一班来,名义上是找他弟弟蝈蝈,实际上就是来勾搭周雯雯的。 周雯雯不厌其烦,把这事告诉了姜飞鹏,姜飞鹏便去收拾郭田,结果反被郭田用砖给拍破了脑袋,连他爸都被武振雄给收拾了。 听到姜飞鹏问周雯雯的事,杨林枫就是一肚子火。心说我欺没欺负周雯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干哥怎么了,又他妈不是亲哥!就是亲哥也没必要这副德性吧!刘星宇骂我几句我认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杨林枫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嘴上不能这么说。 这几天杨林枫已经够烦的了,不想再惹事,便笑了笑说: “谁给你说我欺负周雯雯了?周雯雯给你说的?” 姜飞鹏卜楞卜楞脑袋,睁大眼睛瞪着杨林枫: “谁告诉我的你别管,你也管不着!你就说是不是吧!” “不是!”杨林枫非常肯定地说:“我没有欺负过周雯雯!”说完他便转身要进教室。 姜飞鹏却左手一把拉住了杨林枫,右手指着杨林枫的头: “小子,你他妈能什么能!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不管怎么说,总之这事算是立下了!要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你小子别想安生!” 杨林枫把姜飞鹏指他的手扒拉开,又把拉着他的手也挣开,笑着说: “行啊!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周雯雯说了总算吧!有什么事你去问周雯雯,别来烦我!另外,请你嘴巴干净点,别跟个屎盆子似的!” 姜飞鹏一听,当时就火了,两道眉毛倒竖,骂道: “妈了个巴子的!我看你小子是骑摩托点不着火欠踹啊!” 说完,姜飞鹏就要扑上去打杨林枫,这时忽然上课铃响了。 姜飞鹏看看不远处走来上课的老师,便又恶狠狠地指着杨林枫说: “行!你小子牛!有种今天放学别走!看看到时候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子的拳头硬!” 杨林枫冷笑一声,转身回了教室,同时给姜飞鹏扔下一句话: “随时奉陪!奉陪到底!” 回到教室,同学们都注视着杨林枫。但他却一脸平静地坐在座位上,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 然而,杨林枫内心还是有点害怕。姜飞鹏毕竟不是善茬儿,绝对不是在吓唬他,这狗日的肯定会叫上一帮人来好好收拾他的。 看来今天放学是要有一场恶战了! 想到这里,杨林枫下意识地转身向后看了看,刘星宇的座位空着,他又不知道哪里去了。或许刚才从操场离开,他就没回教室。 刘星宇倒是和一帮人成立了个“流星社”,但现在显然是用不上了。 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身边却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倒不是说杨林枫除了刘星宇,就一个好朋友都没有了。他还有很多要好的哥们弟兄。 只不过,即便杨林枫把要好的朋友都叫上,肯定也没姜飞鹏的人多,去了除了能仗仗声势,打是打不过对方的。 与其一群去了挨揍,不如自己一个人挨揍。杨林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这场架,只能我一个人去打了……” 这节课本来是杨林枫最喜欢的历史课,但一节课下来,他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原本无比吸引他的历史故事和历史人物,今天也都躲得远远的。莫非他们也怕被姜飞鹏打? 想到这里,杨林枫苦笑了一下。他心中只觉得无比懊恼,一股深深地孤独感慢慢淹没了他…… 尽管姜飞鹏来和杨林枫约架的过程很短,可还是被好几个爱看热闹的同学目击了。他们叽叽喳喳地回到了各自的教室,把这一消息当做重大新闻传播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两节课时间,几乎校的学生都认定了一个事实: 姜飞鹏要在今天放学后暴打杨林枫!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儿,他们一边吃着脑海中想象出来的西瓜,一边无比激动地拭目以待着! 等待着,热血沸腾地等待着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第22章 背水一战 () 下午的四节课很快就上完了。 在人一生漫长的岁月当中,这四节课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或许根本就不值一提。 但对于杨林枫来说,却无比的煎熬,无比的印象深刻。 当放学的铃声在校园里通天彻地地响起时,杨林枫慢慢地站起了身,但却第一个走出了教室,很多同学都自觉地跟在他身后。 杨林枫知道前面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但他脚步还是像往常一样的矫健,没有一丝丝的犹疑。 今天放学,杨林枫什么课本都没带,只是在裤兜里揣着一只钢笔。他想着,自己先不还手,但如果姜飞鹏没完没了,把自己打急眼了,他就拿钢笔捅那狗日的! 杨林枫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悲壮的情绪,这情绪很强烈,像海浪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击打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的脚步很轻松,却又很沉重。 出了校门,姜飞鹏果然领着一大帮人早在前面等着了。看着杨林枫走过来,姜飞鹏却并没有咋样。 因为这还是在学校附近,万一被哪个回家的老师看见,也不好交代。 姜飞鹏只是想替周雯雯教训教训杨林枫,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看杨林枫朝自己走过来,姜飞鹏便迎了上去,做耳语状说: “我们在河边儿等你,请阁下务必大驾光临!不要让我们太恭候多时了,阁上我先你而去了!” 这看起来是一句耳语,但实际上姜飞鹏是吼出来的,他故意要震震杨林枫的耳朵,就像我们平时的恶作剧那样。 姜飞鹏半文半白,狗屁不通的说了一句,杨林枫差点儿没听懂。他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以为姜飞鹏是在跟别人说话。 姜飞鹏知道古代称呼对方是阁下,但不知道怎么自称,以为和称呼对方反一下就是了,于是就称呼自己为阁上。 他哪里知道对错,还以为又成功显摆了一次。 吼完,姜飞鹏便领着他的“小兄弟”们向走马河边走去。但也有几个没有跟着走,显然是怕杨林枫跑掉,故意留下来监视的。 所谓山南水北为阳,南川中学在走马河的北边。 从学校的长坡下来,过了马路,再往南穿过一片农田,就是走马河了。 这条河大致东西走向,顺着南川川道而流,是县境内的第二大河。但由于沿河用水增多,水流量已经远远不如以前了。 据说在古代,沿着南川上下有很多驻扎军队的寨子,常有兵马顺着河流往来,所以这河就被叫做走马河。 这条河在中国古代地理名著,北魏郦道元所著的《水经注》中有记载,不过书上写作走马水,现在改叫了走马河。 听说姜飞鹏打杨林枫的“战场”移到了河边,很多学生便又向那里涌去。但也有学生觉得没意思,跟着走了几步,却又扭转身子回家去了。 杨林枫不紧不慢地朝河边走去,后边还是跟着很多学生,大概有将近一百多人。 到了河边,姜飞鹏正蹲在一块石头上抽烟。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了抽烟,而且烟瘾庞大,一天要是没有个两包烟根本黑不了天。常常是烟瘾犯了就躲在厕所里抽,都被老师逮住好几次了。 为了买烟抽,姜飞鹏经常收过路小学生的“过路费”。 如果有小弟兄偷偷抽姜飞鹏的烟被发现了,那就是一顿胖揍,非得再买一盒来“孝敬”他才算罢。 至于给别人散烟抽,那是想都别想的事。 姜飞鹏现在抽的是一包十来块钱的好猫牌香烟,照他那抠样儿,肯定不会买这么贵的烟,估计又是哪个小弟兄给他“孝敬”的。 姜飞鹏平时抽的烟,却比他爸姜大彪的还好。 姜大彪知道姜飞鹏抽烟,但非但不管,反而还经常跟姜飞鹏要烟抽。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真是被这对活宝父子体现的淋漓尽致。 看见杨林枫来了,姜飞鹏便站起身来走到对方面前,他深深地狠吸了一口烟,一点不偏的吐在了杨林枫脸上。 杨林枫本来的主张是以退为进、先礼后兵,只要对方不动手,他就不先动手。但看到姜飞鹏这么嚣张,便忍不住就要照姜飞鹏脸上砸一拳。 然而就在他准备抬手挥拳时,他的手却被身后的一个人拉住了。杨林枫以为是姜飞鹏的“小弟兄”在拉他,刚打算用力挣开,却听见他身后的人轻轻地说: “你一个人势单力薄,先别动手!” 杨林枫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这个人叫伍格,是初二二班的班长。伍格学习好,也是班里经常在升旗仪式上讲话的学生代表之一。 伍格为人正派,有一副嫉恶如仇的好心肠,他处事也公道,深得他们班学生的“民心”。 伍格平时就看不惯姜飞鹏这帮“非法之徒”的所作所为,早就想“点拨点拨”他们一下。今天他也听说姜飞鹏要在放学之后打杨林枫,便带了几个“心腹”同学一起来“观战”。 说是来“观战”,实际是来“助拳”的。只要杨林枫落於下风吃亏了,伍格就要助他一臂之力。 当然,伍格打算这样帮杨林枫,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看不惯姜飞鹏。更重要的是,他和杨林枫也是好朋友,好兄弟。他们两个虽然不是同班同学,但却是同村的,而且还是邻居。两个人从小就是一起玩儿大的,不是兄弟胜似亲兄弟。 看到好兄弟要被人打,伍格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也就是杨林枫,要是别人,伍格连来看热闹的兴趣都没有。 再说杨林枫,他听到伍格这么说,便咬了咬牙忍住了,但他想挥拳的动作还是被姜飞鹏看见了。 姜飞鹏故意往后退了一步,晃晃脑袋: “怎么?想打人啊!我好怕怕哦!”说着他缩了缩脖子,好像真的怕被人打。 见杨林枫不说话,姜飞鹏便又往前一步凑到对方面前。 此刻出了学校了,姜飞鹏嘴巴也就放肆了很多:“小子,你今天早上挺瑟呀!啥他妈话都敢说啊!说实在的,真他妈把老子吓了一跳!不过……” 姜飞鹏紧着把烟屁股抽了几口,用指头把烟屁股弹到地上,使劲地踩了一脚: “老子真的佩服你!你小子,够胆!” 姜飞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算拍拍杨林枫的肩膀。杨林枫一句话没说,却让开肩膀向后退了几步,一边用手拨开了姜飞鹏的手。 看到杨林枫这样,姜飞鹏怒了,他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走一步就用指头点一下杨林枫的头: “你他妈别不识抬举啊!别给脸不要脸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别拉着不走,打着倒退啊……” 姜飞鹏点着点着,就改点为推了,他用手推着杨林枫的胸口,使得劲儿一下比一下大。 姜飞鹏这么做,别说是杨林枫,就是一旁看热闹的同学都看不下去了。大家都翘首以盼,看杨林枫怎么应付。 杨林枫随着对方的节奏往后退着,很快就后退到了河水边,只要再退一步,他的脚就要踏进水里了。 这时,杨林枫大脑中闪电般过了一个词背水一战! 看来今天这架躲不过去了,非打不可了! 想着,杨林枫把手慢慢地伸进了裤兜里,一把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早就脱了帽的钢笔…… 第23章 单挑群殴 () 杨林枫被逼到了水边,再无路可退,刚要从裤兜里抽出钢笔扎姜飞鹏,却又被推着退了一步。 杨林枫一脚踩进河里,冰凉的河水瞬间浸入了鞋子,他被水激了一下,也清醒了些。 杨林枫想了想,还是把握住钢笔的手松开了,用从裤兜里抽出来的那只手,拨开了姜飞鹏推他的手: “哥们儿,这样没意思,来点儿实在的吧!” 姜飞鹏听了便停下手来: “没意思?行啊!你他妈觉得什么有意思啊?随便来!” 杨林枫瞪着姜飞鹏,一字一顿地说: “直接来吧!单挑还是群殴!” 姜飞鹏听了,“啊哈”的一声就笑了,直笑的腰都弯了,一边笑还一边儿说: “啊哈哈哈……你他妈逗我呢!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你他妈就一个人,群他妈什么殴?当然单挑了,群殴人家会说老子欺负你!” 姜飞鹏甩了甩膀子,又按了按指关节:“老子单挑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说着,姜飞鹏就要上前打人。 杨林枫也拉开架势,但却是守势,准备迎接一击。 姜飞鹏也没再废话,一拳向杨林枫的脸上打去。杨林枫看这拳来势汹汹,不敢硬接,便把头往外一偏,哪知还是偏的小了,左眼角被姜飞鹏的拳头擦边击了一下。 即便这样一躲拳力小了很多,但由于挨打的不是地方,杨林枫身子还是一侧歪,脚底一滑。要不是“噔噔噔”几步退到了河里,差点就摔倒了。 姜飞鹏见一击并没有中,心中就要有些急躁,上前几步,猛飞起一脚就向杨林枫踢去。哪知河边泥多水滑,姜飞鹏另一只脚没有踩稳,一脚踢出去,人也跟着滑出去了。 姜飞鹏长得人高马大,这一跤就摔得力大势沉,只听见“啪”的一声,他一屁股就坐到了泥水里。 这一下变起仓促,谁也没有料到。看清的知道怎么回事,没看清的以为是杨林枫一脚把姜飞鹏扫倒的。 人群中便发出了一阵惊呼,紧接着又是一阵哄然大笑,说啥的都有。 有的说姜飞鹏阴沟里翻了船,有的说杨林枫威武,大家叽叽喳喳地吵闹个不休。 姜飞鹏也想的是此战志在必得,要好好教训杨林枫一顿。哪知天公不作美,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了这么个洋相,心中就不由得又气又恼又羞。只见他站起身来,也不顾身上的泥水,又向杨林枫扑了过去。 再说杨林枫,刚才他退到了水里,还没站稳,就看见姜飞鹏飞起一脚,心知躲不过去,正要硬接这一下,哪知对方竟然意外摔倒。 杨林枫顾不上发笑,趁这个机会站稳了脚跟。 这时,看到姜飞鹏从泥水里挣扎着站起来后,“吧嗒吧嗒”地又扑了过来。 杨林枫看对方一个不注意,抬起左腿就向姜飞鹏的肚子蹬去,只听见又是“啪”的一声,姜飞鹏再一次应声倒地。 论起杨林枫这一脚的力度并不是很大,要在平地上是绝对蹬不倒姜飞鹏的,说不定他反而会被姜飞鹏的大肚子反弹一下子摔倒。 但这会儿是在河里,姜飞鹏刚摔了一跤,情绪比较急躁,又是在河边的泥滩里。 而杨林枫退了几步,已经到了鹅卵石垫底的河里。虽然只是一步之遥,却也是云泥之别。 再说姜飞鹏,刚站起来还没回过味儿来,就又被一脚踹的坐倒在泥水里。 姜飞鹏在那儿怎么挣扎暂且不提,单说他手下的那些“小兄弟”们,看见老大被“偷袭”,便呼啦一下子就冲上去把杨林枫包围了,打算狠狠群殴杨林枫一顿。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杨林枫同班同学张扬、拓东泽、蝈蝈这些人,或者是其他班和杨林枫关系较好的同学伍格和他的“心腹”们,看到杨林枫被包围后,也都“蠢蠢欲动”。 其实他们一开始就想给杨林枫助拳,但他们决定单挑,也就没有轻举妄动。现在看到对方首先打破了单挑“协定”,就要围殴杨林枫,伍格的一个“心腹”就说: “伍哥,咱们打了罢!” 另一个也说: “兄弟班的弟兄被群殴,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呐!” 伍格听到这里,也再忍不住了,转身大吼了一声: “打了!打了!弟兄们,给我上!” 说完,伍格就身先士卒,扬着拳头,第一个向围殴杨林枫的人群冲了过去。 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七八个挥掌踢脚的同学。 张扬、拓东泽一看,兄弟班都出手了,作为杨林枫的同班,又是他的好朋友,也不能落于人后,也就大喊一声,卷入了混战。他们身后也跟了十几个同学,除了本班的,还有几个其他班的。 这里面倒不是所有人都是给杨林枫助拳,也有的是被姜飞鹏欺负过,想打个太平拳,趁机报仇。 姜飞鹏的十几个“小兄弟”已经开始围殴杨林枫,这个一拳那个一脚,更有甚者,有人直接揪住杨林枫的头发或拦腰抱住了他,不让他动弹。或者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有反击的机会。 老话儿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杨林枫纵便是有三头六臂,此刻也讨不了好了。只见他躲得过一拳,逃不过一脚。不是头上挨一拳,就是肚子上着一脚。杨林枫既无招架之力,也没有反击之机,只是被动挨打,让人不忍直视! 这时姜飞鹏一边喝止他的“小兄弟”们停手,一边挣扎着要从泥水里站起来,好再和杨林枫单挑。 哪知后面伍格带着人已经过来了,伍格先照着姜飞鹏脑袋就是一脚,一下子又把姜飞鹏踩的坐回了泥水里。然后伍格又指示三个“心腹”打姜飞鹏,自己领着其他人给杨林枫解围。 伍格带人上去把围殴杨林枫的人拉开,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一会儿功夫,张扬、拓东泽这些人也围上来了,并迅速加入了战团。 本来是姜飞鹏的人多,占着上风,但随着伍格、张扬、拓东泽这些人“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地突然杀入,“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根本逆转。 姜飞鹏的人刚开始还能抵挡一阵,慢慢地就四散溃逃了。有的向岸边跑去,但后面仍有人追着打,惹的岸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一阵骚动,有人就趁着这个机会打太平拳。 而有的干脆淌水逃到了河对岸,所幸走马河的水不深,最深处也就刚漫到大腿。不然身浸湿,这天儿也够他受的了。 杨林枫被解了围,腾出了手来。刚才这一下围殴显然是把他给打恼了! 只见杨林枫红着眼,也不找别人,单是追着刚才打他打得最狠的程浩,大有“旁人不问,唯诛九四”的气势! 第24章 一次群架 () 杨林枫被打红了眼,他不找别人,就是撵着刚才打他打的最狠的程浩。 程浩先是被冲过来的伍格拉开,又被几个人围着踢了一顿。 眼看不是状况,程浩撒脚丫子就跑。杨林枫却紧紧地撵着他,先踹了他两脚,又砸了他三拳,他跑得更快了。 好不容易逃到了岸上,程浩就要扒拉开看热闹的人群继续跑,哪知那些同学故意挤紧了身子,不让他过去。 这时杨林枫也赶了过来,二话不说,一把抓住程浩的后衣领子,用力一扯,脚下又使了个绊子。 程浩身子向后一仰,“咚”地一声就跌坐在了地上。 杨林枫又飞起一脚踹在了程浩的左肩上,让对方彻底躺倒在地,接着骑在了对方身上,两脚也把程浩的胳膊踩住。 此刻,杨林枫扬起胳膊,甩开膀子,左右开弓,照着程浩的脸就是一顿耳光。 “啪啪啪”的不知扇了几十下,直扇的程浩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而姜飞鹏刚才被伍格一脚踹到泥水里,又被三个人围着一顿拳打脚踢。 有人说姜飞鹏的叔叔以前在少林寺学过武,他也曾跟着他叔学过几下拳脚。 但人常说“乱拳打死老师父”,饶是他练过,此刻倒在泥水里也是占不到便宜。 得亏是几个“小兄弟”过来解围,姜飞鹏才得以脱身。 此刻姜飞鹏刚站起身来,就听见杀猪一样的乱叫。循声一看,姜飞鹏见是杨林枫在暴打程浩,便分开众人,飞快地跑了过去。 姜飞鹏也老实不客气,上去一脚踹开了杨林枫,又扑上去和杨林枫扭打在一处。 程浩这时被解救出来,侧身躺在一旁,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只见出气,不见进气。 伍格和张扬见姜飞鹏和杨林枫扭打在一起,便赶紧赶了过来。 伍格和张扬用力拉扯着姜飞鹏,想把他们两个拉开。哪知他们两个缠打得太紧,根本拉不开。 伍格和张扬便心一横,一个抱住姜飞鹏的脖子,一个搂住姜飞鹏的腰。 结果,四个人就缠斗在一处,直斗得满地滚来滚去。 这等于是三个在打一个。 一帮子人正打得不可开交,人群里却突然有人大喊道: “都给我住手!都别打了!” 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听音色应该是甜美型的,但这一声喊得比较高,有点破音了。 然而,这群人这会儿正打得不亦乐乎,谁还管旁的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先打过瘾再说。 再说现场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忙着看热闹,这声喊叫也没引起众人重视。 哪知那个喊叫的女孩竟然分开众人,径直来到了打成一团的四个人身前。 “都别打了!你们这是干什么!”那个女孩又大喊了一声,一边又去拉架。 这一声虽然不及刚才那一声高,但离由于得近,混战的四个人都听出了是谁。 果然,他们都停止了动作,循声看去,见周雯雯气呼呼地站在一旁。 原来周雯雯早上从校门口跑出来就到了走马河边,一直在这儿待了一天。 想着周六在桃林里发生的事,又想着今天早上升旗仪式上发生的事,周雯雯倍感烦恼。 周雯雯周六之所以去桃林,确实是有备而去的。 原来,柳依依给杨林枫写纸条的那天晚上,刘星宇说杨林枫和柳依依周六在桃林约会的话,被一个别的班的女生听到了,而那个女生又和周雯雯关系好,她就把这事告诉了周雯雯。 周雯雯知道后这件事后,便决定也去桃林。她本来是打算去破坏杨林枫和柳依依的约会,没想到事情最后成了这个样子…… 直到下午放学的时间,周雯雯正顺着河道打算回宿舍,却见前面河滩上围着一大帮人。她本来想避开走,却听见了杨林枫的喊叫声,便赶忙跑了过来。 听到周雯雯的喊叫,姜飞鹏首先从战团中退出来,站起身子拍打拍打衣服。然而他身上沾的基本都是泥水,拍打也没用,这只是一个修饰性动作。 接着,杨林枫、张扬、拓东泽也都站了起来。 姜飞鹏抹了一把脸,又吐了一口唾沫,虽然还是很恼火,但却冲着周雯雯一笑: “妹子,你咋来了?!” 周雯雯侧着脸,眼圈发红,也不看着谁: “你这是干嘛!” 姜飞鹏卜楞卜楞脑袋,笑了笑: “不做啥啊!就是教训教训杨林枫,给妹子你出口气!” “你为啥教训人家!为我出啥气啊!” “你不是被杨林枫欺负了吗?妹子你别怕,有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谁给你说的!谁说他欺负我了!”周雯雯脸色刷一下子沉了下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姜飞鹏。 “狗熊呀!他给我说杨林枫欺负你了!”姜飞鹏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狗熊的话你也信!” 姜飞鹏听到这里,也觉得有点蹊跷,但还是硬绷着说: “狗熊的话可以不信,我的话你也不信吗?确实是狗熊给我说的,不信我把他叫来,咱们当面对质!” 姜飞鹏一边目光四射地搜寻着狗熊,一边大吼一声: “狗熊!你个狗生熊养的,你给老子滚出来!” 对于打群架这种热闹,尤其又是自己扇呼起来的,狗熊当然不会错过。 别看人家都叫他狗熊,实际上狗熊人长得干瘦干瘦的,活像一只瘦猴崽子。 刚开始时,狗熊还围在人群里看,群架一开始,他生怕受到误伤,便迅速地爬到了河边一棵歪脖子柳树上,打算看个太平无事的热闹。 但刚才看见周雯雯突然出现,又听他们谈话,狗熊就知道大事不好。这会儿狗熊正慢慢地朝树下往下爬,打算趁人不注意溜之大吉。 姜飞鹏吼了一声,没见狗熊应声,就又吼了一声。这时他手下的一个“小兄弟”眼尖,看见狗熊正慢腾腾地下树,便指着柳树大叫: “大哥,狗熊在那棵歪脖子柳树上呢!” 众人一听,都朝这个同学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狗熊干巴巴的爬在半树上,活像一条毛毛虫。 狗熊正爬的不亦乐乎,猛听这个同学一声喊,心中就是一惊。 狗熊卡在那里上不是上,下不是下,在那里晾了半天。 见狗熊不动弹,姜飞鹏便又冲着他吼骂: “狗熊,你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叫你半天了,你他妈是不是耳聋了!啊?!” 听见姜飞鹏又恶狠狠地叫自己的名字,狗熊顿时一阵紧张:看这样子,姜飞鹏是发火了!这货发火了,啥事都敢干,连他爹都敢打! 想到这里,狗熊腿肚子就有点转筋,他一边颤颤巍巍地说:“鹏哥,哪有啊!我这不是下来了吗!”一边抖抖索索地往树下爬。 可能实在是太紧张了,也可能是在树上爬的太久,狗熊又向下挪了几寸。突然间,狗熊腿一软,一脚就踩空了。 狗熊那细瘦的胳膊虽然还抱着树干,但显然还是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只见狗熊身子一颤,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树下是一道长坡,长坡的尽头就是河水。这本来是一道土坡,松软的很。但不知是谁家在耕地的时候,把地里带着根的玉米茬子和碎石头扔了一坡。 狗熊一下子掉到坡上,先是屁股着的地,但却杵到了一块石头上。只见他疼的大叫一声,身子往起一跳,就开始在坡上滚动起来。 这坡坡度还不小,目测大于四十五度。狗熊连着翻了几个筋斗,越滚越快,直把这土坡搅了个尘土飞扬,像是在刮一次小型的沙尘暴。 坡上也没个抓的地方,就算是有,狗熊这会儿也慌得顾不上抓了。 也不知滚了几十圈,只见水花四溅,狗熊的身子才在“噗通”一声中停在了河水中…… 第25章 耳光响亮 () 狗熊从土坡上滚了下来,最终跌坐在河水里。他沾了一身泥水,活脱脱一条落水狗模样,早已惹得大家狂笑不止。 大家看笑话似的看着狗熊,然而他半天没有站起身,也不知是摔迷糊了还是在那里故意拖延时间。 姜飞鹏见状,叫了他一个“手下”去拉狗熊过来。他这个“手下”也是长得五大三粗,过去一把揪住狗熊的衣领,像拎一条死狗一样把狗熊拎了过来。 他走到姜飞鹏面前,把狗熊用力往地下一掼,便又站到姜飞鹏身后。 姜飞鹏蹲下身子,用手背在狗熊脸上拍了拍: “狗熊,你给老子说实话,是不是你告诉老子说杨林枫欺负雯雯了!” 狗熊半坐在泥地上,耷拉着脑袋,迷瞪着小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姜飞鹏又问了他几句,狗熊只是不说话。 姜飞鹏早没了耐心,站起身抬起脚照着狗熊大腿就是一下: “你他妈的还学会耍死狗了啊!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老子把你的狗腿给踹折了信不信!” 狗熊虽然摔的够呛,但也没摔到迷糊的程度,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心想不如趁机装着摔迷糊了蒙混过去,不然今天这关可不好过!哪知姜飞鹏这一脚实在是踹的太狠,他有心忍了过去又实在没忍住。只见狗熊放开嗓子干号一声,疼的直学狗叫: “我说!我说!鹏哥脚下留情!脚下留情!” 眼看着姜飞鹏又抬起脚来,狗熊吓得满地求饶。 “行!那你狗日的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尤其是当着雯雯的面说,是不是你个逼崽子告诉我说杨林枫欺负雯雯了!” 姜飞鹏虽然没再踹狗熊,却是一脚踩在了狗熊身上,一边睁着牛眼杀气腾腾地瞪着,一边视对方的回答而控制着脚上的力度。 “那个……额……呀……不是……咿呀……是……哦啊……”狗熊这时慌成一团,吓得直说外国话,嘟囔了半天也没放出个啥屁来。 姜飞鹏听着不是味儿,扬起脚冲狗熊腰上就是一下。 狗熊疼得一声惨叫,姜飞鹏咬牙切齿地说: “你妈的来!问你个龟孙句话,你竟敢给老子装傻充愣,看老子今天不打残了你!” 姜飞鹏说完就是一顿猛踢猛打,直打得狗熊满地滚,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劝阻。 这时杨林枫站在一旁,看着狗熊如此狼狈不堪,心中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怜。他知道今天的这场架,十有**是狗熊搬弄是非的结果,有心不管扬长而去,但不知怎么的,他还是上前一步拉了姜飞鹏一把: “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伤及无辜!” 姜飞鹏正打的兴起,冷不防有人拉他,心中好是不快。扭头一看是杨林枫,便更恼火了,他拨开杨林枫的手道: “滚你妈一边儿去!你他妈算老几啊!用你他妈在这儿充好人!” 杨林枫被骂,却也不十分恼怒,上去又拉住了姜飞鹏。 姜飞鹏火气“噌噌”的往上涨:“你他妈是不是还皮痒痒!来啊,咱两接着打!打不死一个不算完!” 话音未落,姜飞鹏转身先踢了杨林枫一脚,接着抡起拳头就要狠揍。 就在这时,周雯雯挺身上前,用身子护住了杨林枫。同时,周雯雯竟扬起手来,照着姜飞鹏的脸就是一个耳光。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听起来都疼! 这一下变起仓促,所有人都蒙圈了!尤其是姜飞鹏,捂着个脸问道: “妹子!你……你这是咋了?怎么突然打哥啊!” 周雯雯用她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睛瞪着姜飞鹏: “谁是你妹子!姜飞鹏,我给你说了几遍了,你这样有意思嘛!天天喊打喊杀的,有点出息没有!以后你别叫我妹子!我不是你妹子,你也不是我哥!” 姜飞鹏听了怔在一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有个新入伙的“小兄弟”,长的傻不愣登的,不久前刚从别的学校转来。 他看到老大姜飞鹏被个女孩当众打耳光,有心趁这个机会表表忠心,便上前推了一把周雯雯: “呦呵!你他妈谁啊!敢打我们大哥!” 这个“小兄弟”想得挺好,只可惜他还不清楚周雯雯和姜飞鹏的关系。 姜飞鹏正在哪里伤神费气的尴尬着,看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兄弟”,心中一股子邪火就冒了出来。 姜飞鹏二话没说,一把把那个“小兄弟”拉到身前,只一脚,把这小娃娃踢出多远去。只见这“小兄弟”像个皮球一样,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噗通”一声就掉河里了。 那“小兄弟”在河里扑腾半天,好容易站起来。 那儿水其实不深,只没到了膝盖。但变起仓促之下,这“小兄弟”显然是受了惊吓。他呛了几口水,又吃了一嘴的淤泥,站在河滩里先吐了几口,又干咳几声,然后竟然“哇”地一声放声大哭。 姜飞鹏正一脑门官司,烦的不要不要的,听见这“小兄弟”在那里干号,顿时拉下脸来,吼骂道: “妈了个巴子的!闭上你的臭嘴!别给老子在那儿哭丧!” 那小伙伴一听,吓的直卜楞脑袋。有心再哭一阵却也是不敢了,一声刚要哭出来,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直憋得打嗝放屁! 姜飞鹏吼完转回身来,点了一支烟,心想:今天这架是打不成了,以后再慢慢算账! 姜飞鹏看了周雯雯一眼,周雯雯却偏着脑袋不看他。他又瞪着杨林枫一眼,杨林枫也回瞪了他一眼。姜飞鹏有心再给杨林枫几句硬话,又怕周雯雯生气,便忍住没说话。 最后,姜飞鹏挥了挥胳膊,带着他那帮“小兄弟”转身扬长而去。 周雯雯见姜飞鹏走远了,才也转身离开。杨林枫见状,有心上去拦住周雯雯说几句话,但想想又觉得没有意义,便目送周雯雯离开。 看着周雯雯走远,杨林枫才和伍格、张扬、拓东泽人等向公路走去。 看热闹的百十号同学见主角都走了,便也都呼啦一下子散了。 原本宁静的走马河河滩又恢复了宁静,除过泥土上纷乱的脚印,这里刚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26章 父亲训话 () 杨林枫和伍格、张扬他们向公路上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谈论了起来,只见张扬说: “怕姜飞鹏这小子不会善罢甘休!” 伍格挥了挥拳头: “怕他?啥时候来啥时候应承!” 杨林枫却在一旁默默地走着,一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对他们表示感谢。 一来,人家帮这么大忙,口头感谢未免太轻了。二来,他们交情莫逆,说这个不仅矫情,而且显得见外了。 一伙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看见杨林枫不说话,便都住了口。到了公路上,大家互相道别,各自回家。 走到半路,杨林枫才觉出自己身上的疼来,尤其是左眼角,火辣辣的疼。他用手摸了摸,那里没有破,但是明显的是肿了。 杨林枫用手拍打着衣裤上的泥土,想着回家怎么向爸妈解释,却又发现校服内穿的衬衫也破了,掉了两颗扣子,衬衫右胳肢窝处也破了个洞。肯定是刚才撕打的时候扯破的。 回到了家里,父亲杨树森乡上开会还没回来。母亲李琴华正在做饭,她看见杨林枫灰头土脸地回来,又有点衣衫不整,尤其是左眼角肿了,还有点发青,便问杨林枫怎么了。 杨林枫谎说上体育课和同学抢篮球时撞的,他妈妈半信半疑,但也没有深问。 李琴华做的晚饭是杨林枫最爱吃的揪面片,但杨林枫只吃了小半碗,就突然觉得头发晕,感觉自己好像是坐在漩涡中的一条小船上。 杨林枫放下碗不吃了,跟他妈妈说了声,便回自己的房间里,和衣躺在床上。 李琴华赶忙跑过来问杨林枫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杨林枫也有些纳闷,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今天又在地上滚了半天,估计是有点着凉了。但他却说自己突然胃酸,没有胃口,想躺一会儿。 杨林枫晕晕乎乎的,躺着都觉得自己在打晃。李琴华端来一杯开水,杨林枫坐起身喝了几口又躺下,说自己没事,便把他妈妈支了出去。 又躺了一会儿,杨林枫却突然感觉有点恶心。刚才吃的那小半碗面片儿,长了腿的似的要从胃里往出跑,他爬在床上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杨林枫抖开被子盖上,昏昏沉沉地半醒半睡着。想起检讨书还没有写,一百遍的《陋室铭》也还一遍没抄,他便挣扎着要起来,但却实在没有力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似乎进来一个人,正是杨林枫的父亲杨树森。 杨树森走到床前,问了杨林枫几句。 杨林枫迷迷糊糊地答应着,也不知说了些啥。 似乎是睡了些时候,杨林枫却又被渴了醒来。看看时间,已到了后半夜。杨林枫此刻又发起烧来,浑身烫的跟块火炭似的,嗓子也干的要命,咳嗽一声都能冒出烟来。 母亲给倒的那杯开水早已凉了,杨林枫端起来仰脖子一口气喝干,只觉得一股清凉从食道流下,顿感无比舒服! 然而就是不出汗,杨林枫只觉得自己身上裹着一层保鲜膜,不那么光滑却干巴巴、紧绷绷的。 杨林枫把自己闷在被窝里,连个脚趾头都不露出去。难受了整整一夜,到了黎明时分,他才出了一点汗。虽然感觉轻省些了,却还是有些头晕。 眼看着是去不了学校了,杨林枫看看时间,挣扎着起来给常雄伟打了个电话,说他要请几天假。 常雄伟倒也没多问,一口答应了。 杨林枫挂了电话,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又像一滩稀泥一样流回了床上,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 杨林枫觉得好多了,便起床出门走到了院子里。 好天气!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太阳端端正正地挂在当空,照的那天空也格外的蓝。 杨林枫一走出门,只觉得阳光刺眼,忙用手搭了个凉棚,又闭眼适应了一会儿。等再睁开眼四下里一扫,却看见他爸爸正躺在门前的摇椅上看书。 杨树森也看见了杨林枫,便把书合上,招招手说: “林枫,你过来。” 杨林枫赶忙几步走了过去,直直地站在杨树森身前。 杨树森把书放在膝盖上,上下看了看杨林枫: “今天怎么没去上学啊?” 杨林枫晃了晃脑袋,看看杨树森,便把头低了下去,没敢说话。 杨树森却把脑袋凑过来盯着杨林枫的脸,他显然是在看杨林枫的左眼角。 刚才起床时,杨林枫看了看镜子,虽然过去一夜了,他左眼角的肿头是下去了些,但仍然有些发青发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的。 但杨树森并没有问这个,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架,是可以打的。但一定要明白为什么打,值不值得打,打了会有什么后果,该怎么处理!明白?” 杨树森这么半说半问的一句话,直听的杨林枫一怔一怔的。 杨林枫听了这话心中就有些吃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父亲是怎么知道他打架的事的。 难道是昨晚父亲回来,他自己头晕那会儿不小心说出去的?还是学校谁给家里打电话了? 正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杨林枫一抬头却看见了妹妹杨林杉。 只见杨林杉从门里探出个脑袋,在杨树森身后向杨林枫吐舌头。 杨林枫顿时明白了些什么:莫不是这小丫头给告的状?但她怎么知道自己打架的事啊?! 杨林枫兄弟姐妹四个,大姐杨林栀已经结婚了,嫁到了邻县,有一女一男两个孩子。 大哥杨林松在北京做生意,还没结婚。再就是这个妹妹杨林杉了。 杨林杉比杨林枫小五岁,古灵精怪的。因为上学比杨林枫早,已经在镇小学上五年级了。 杨林枫猜的一点儿没错,他打架的事就是妹妹杨林杉告诉父亲杨树森的。 昨天走马河边的那场群架,经过一夜的发酵,不仅在镇中学传开了,而且传到了镇小学。 早上课间的时候,杨林杉就看见同学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在热烈谈论着什么,跑过去一问,才知道他们在说一场昨天的群架。 杨林杉当时也没在意,只是当个笑话听。到放学前的最后一个课间十分钟,有几个同学又跑过来给她说,她才知道打群架的不仅有他哥哥杨林枫,而且还就是因为杨林枫而起的。 中午回家吃饭,杨林杉就把她听到的话,鹦鹉学舌似的说给了杨树森听。 但杨林杉并没有添油加醋,反而是向着杨林枫说的。 杨树森听了也没说什么,那会儿杨林枫还在昏睡,也没去叫醒他,只是拿了本书在院子里看。 杨林枫本来还拿不定主意,但看到杨林杉在那里挤眉弄眼,不由得皱眉,心中就有八分怀疑: 这事儿八成跟这丫头有关! 但又想想父亲的言辞之间似乎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杨林枫便又眉开眼笑了起来: 还算我平时没白疼你! 杨树森看见杨林枫站着不说话,只是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眉,不知道这孩子又在神游什么,心中一阵不耐烦,便挥挥手:“行了!去吃饭吧!”说完,又去拿书来看。 杨林枫如逢大赦,连忙往屋子里走。 杨林枫顺便低头一看,看见父亲膝盖上放的那本书是张扬的《第二次握手》。 刚进了屋里,杨林杉却一闪身跳出门去了,好似一只小白兔。 杨林杉有意躲着杨林枫似的,蹦蹦跳跳地朝大门外跑去。 到了大门口,杨林杉才又转回身说:“爸,我上学去了!” 说完,杨林杉冲着杨林枫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出了大门。 第27章 妹妹林杉 () 杨林杉转身跑出大门,杨树森这时又在入神的看书了,听见杨林杉打招呼,他只是笑笑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杨林枫看见妹妹对他做鬼脸,就想追过去,但看见坐在身前看书的杨树森,又忍住了。 正好这时母亲李琴华说: “杉杉,你的课本忘带了!” 说完,就要出门给杨林杉送书。 杨林杉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家里人都亲昵的叫她杉杉。 杨林枫听见了母亲的话,如天赐良机一般,便说: “妈,给我吧,我给她送去!” 说着,杨林枫把杨林杉的课本一把抢在手里。 杨林杉在大门外听见她妈妈说她的书忘带了,停住脚步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拿书,却见杨林枫一闪身出来了。 杨林枫故意把课本藏在衣服里,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杨林杉说: “杉杉,过来!哥给你看个宝贝!” 说着,杨林枫就往远处走。 杨林杉却站着不动,把嘴一噘: “才不去!你能有啥宝贝!” 杨林枫见妹妹没跟过来,便一脸正经地说: “看你说的!哥一直以来也没少给你好东西啊!” “噫!算了吧!不就是几本破书和几个烂洋布娃娃嘛!再不就是一堆垃圾食品!” 杨林枫虽然说得好听,但显然杨林杉已经有经验了,她还是站着不动,把脑袋一偏,明显是不上这当。 杨林枫知道妹妹是在得便宜卖乖,也不反驳她,只想把她哄到一旁,好问问关于他打群架怎么被父亲知道的事: “你错了!哥这回真有好宝贝了,你要是不看,绝对会后悔一辈子的。我本来打算把这个宝贝送给你的,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给你!” 杨林枫故意说的玄乎隆咚的,竟说的杨林杉有点心动。她刚要迈步向哥哥杨林枫走去,但又看他一脸坏笑,身子也跃跃欲试的,似乎想要一下子跳过来抓住她,便又收住了脚: “切切切!管它什么宝贝,我才不稀罕呢!我要去拿书了!” 说着,杨林杉就要转身回去。 杨林枫一看哄不住妹妹,便赶紧换了副表情,有点儿急切地说: “别别别啊!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这是干嘛呢!” 杨林杉把她的一双大眼睛眨了几下,两个黑眼珠也转了几圈: “谁和你做买卖了!别耽误我时间,我拿了书还要去上学呢!哪像你,上学有一天没一天,跟放羊似的!” 杨林枫看杨林杉转身要走,赶忙说: “别急呀,杉杉!你看这是啥!” 说着,杨林枫把藏在怀里杨林杉的课本露出一个角来。 “嗯?那是什么?!”杨林杉睁大了眼睛,盯着杨林枫怀里露出来的东西看。 杨林枫看到他这招起了作用了,索性把课本露出一半来,说道: “咋样,这是个宝贝吧!” 杨林杉一看,那就是自己回去要拿的思想品德课本,下午上课要用的,便张嘴叫道: “拿来!给我!” 杨林枫听了就是一笑: “给你什么?这个啊?你刚才不是说不稀罕嘛!” 杨林枫说着,就把那课本从怀里彻底抽出来,一手拿着在那里扇风,装着很热的样子。 “废话,那是我刚才不知道!这是我的课本,我当然要要!” “不知道?那我叫你过来你不来!噢,现在你说这书是你的就是你的啊!那你倒是叫一声啊,看看你这宝贝书答不答应……” “书上写我的名字了,那就是我的!” “写了你的名字就是你的呀!那我把我的名字也写上去,那是不是这书也就是我的了!” “你……你给不给我?!不给,我喊爸爸了!爸爸!爸爸……” 看杨林枫在哪里胡搅蛮缠,杨林杉气的叫了起来。 听见杨林杉喊爸爸,杨林枫吓的直卜楞脑袋,赶忙把书递出去,又压着嗓子说:“ 喊什么呀!低点儿声!低点儿声……” 杨林杉看杨林枫把课本递过来了,也就不再喊了,过去刚要拿,杨林枫一缩胳膊,又把书收回去了: “就知道你这小丫头爱打小报告!说,我打架那事儿是不是你告诉爸爸的!” “你管!自己做的事还怕人说啊!哼!”杨林杉把嘴一噘,头一偏,似乎是有点生气了。 “你别管我做啥事!你就说是不是你给爸爸告的状?承认了我就把书给你。不然,嘿嘿嘿……” 杨林枫一边奸笑着,一边作势要撕杨林杉的课本。 杨林杉一看急了,又要放开嗓子叫爸爸。杨林枫却把手一扬:“你别瞎叫哦!你一叫我就撕你书!” 杨林杉猜杨林枫是不会撕她书的,但她还是妥协了。尽管如此,她口气还是很硬: “是我给爸爸说的!你想咋样!” 杨林枫听了,便把书又收在怀里,笑着问道: “吹牛吧,就你!你咋知道我昨天打架的事?!” 杨林杉见哥哥不撕她书了,便把早上从她同学那里听来的话又说了一遍,却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番,把杨林枫说的很不是样子。 杨林枫听了有点儿发傻,心说自己这点破事都传到镇上小学去了!那在镇中学岂不是老少妇孺皆知了吗? 武振雄虽然不老不少,也非妇非孺,但他也肯定也是知道的了。自己昨天升旗仪式上拉下的屎还没擦干净,这又一泡屎又来了,真是一屎未完,一屎又来啊! 杨林杉见哥哥在那里发呆,便连蹦带跳地跑过去抢自己课本。哪知杨林枫正在想心事,竟把那书紧紧的攥着。 杨林杉一下没抢过书来,反而惊动了杨林枫。杨林枫左手顺势一把拉住了杨林杉的胳膊,把书给了她后,腾出手来照着她的脑瓜就“炒”了两个“爆栗子”: “小姑娘家家的,知道个屁!就知道乱嚼舌头传瞎话!” 说完,杨林枫又把拉着杨林杉胳膊的手松开了。 杨林枫这两个“爆栗”看起来是使了很大的劲儿,其实就是做做样子,根本没用力。杨林杉也感觉到了,但她还是装着很疼的样子,揉了揉额头说: “我可是好孩子,从不说瞎话的。你要是不信,去我们学校问啊!倒是你,我这么可爱的孩子,你都舍得下这么重的毒手!吃的饭都用到这上面了!” 杨林枫听了就是一笑: “嗯,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告状,继续保持啊!哥改天买糖给你吃!” “切!我才不吃你的糖呢!” “行了行了!别贫了!快去上你的学吧,该迟到了!” “光说我!你咋不去学校!” “哥今天头晕啊,请病假了!还恶心,走不了路啊!要不你背我去学校?!” 杨林枫说着,作势就要摔倒。 “哼!谁知道你咋了!想得美呢!你不背我上学就算了,还让我背你?脸皮真厚,略略略……” 杨林杉又冲杨林枫吐了吐舌头,转身一蹦一跳地上学去了…… 第28章 逃学上网 () 杨林枫和妹妹耍闹完,转身回了院子。 杨树森还在看书,不过太阳光已经有些晃眼睛了,他便把摇椅挪到了屋檐下。 杨林枫吃饭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恶心,但比起昨晚好多了。他挣扎着吃完了一碗饭,便回房间到床上躺着了。 杨林枫这会儿在家里心平气和的,甚至是安逸静谧的,但此刻在学校南川中学的校园里,正上演着一幕让人热血沸腾的好戏…… 首先说刘星宇,他从昨天和杨林枫在操场大吵一架后,气冲冲地走了,一下午也没去学校上课。 刘星宇顺着公路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越想越气,干脆就到镇上的网吧去了。 镇子上是有个网吧的,但很小,只有十来台机子。 刘星宇去了,看见机位都满着,便买了瓶饮料,一边喝着一边在旁边等。 这时,突然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一下: “你小子不好好上课,在这儿瞎溜达啥啊!” 刘星宇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原来是赵二龙。 赵二龙是镇街上有名的混子,吃喝偷赌抽,啥都干,尤其喜欢打架,而且下手狠毒。 赵二龙本名叫赵世杰,但因为他后背上纹了两条龙,所以街面上的人明里暗里都叫他二龙,他慢慢的也就接受了。 赵二龙本来也是镇中学南川中学的学生,但有一次他在数学课上睡觉,而且打起了呼噜。 由于赵二龙的咕噜声太过高亢,严重干扰了教学,数学老师就叫醒了他,而且当着班同学的面狠批了他一顿。 这个数学老师是新调来的,根本不知道赵二龙的厉害。 赵二龙本来做着春秋大梦,到关键时刻却被叫醒了,当时心中就是一阵不悦。又见那数学老师在那里哔哔半天,心中就升起一股子邪火。 赵二龙一时火起,竟然也当着班同学的面,把数学老师给打了,而且是摁在地上打的。 这数学老师干瘦干瘦的,个子也不高,哪里打得过赵二龙,被压在地上既无招架之力,也无还手之能。 一顿打完,赵二龙气倒是出了,但也觉得自己闯下了大祸,撒脚丫子就跑了。 数学老师见赵二龙打了他就跑,气的直跺脚,课也没法上了,跑到校长办公室哭诉。 结果也很是简单明了,赵二龙被直接开除了。 失了学的赵二龙整日无所事事,家里也待不住,就到内蒙古包头投靠他一个远方亲戚去了。 鬼混了一年多,赵二龙一毛钱没挣到,反而染上了吸毒的恶习,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赵二龙的父亲叫赵远明,因为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叫他赵老三。 赵老三觉得赵二龙这样下去会出事,便去了趟包头,把赵二龙给押了回来。 一晃一年多过去了,赵二龙一直被赵老三在圈在家里,直到两个月前才让他出来活动活动。 待是待着,但他毒瘾却没有减退丝毫。有时瘾来了,又是打哈欠,又是流眼泪,熬不住了就大喊大叫,还用脑袋撞墙。 赵二龙他妈妈心疼儿子,看不过眼了,就出去买点“面儿”给赵二龙吸。 赵老三知道了气得跳脚骂,但管了几次管不着,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但赵老三也坚决不同意赵二龙再去包头。赵二龙整日无所事事,就待在家里啃老,没事了就在街面上瞎混。 姜飞鹏那么瑟,听说就是赵二龙在罩着他。 这时,刘星宇转身一看是赵二龙拍他,知道对方不好惹,便赶忙笑着说: “是二龙哥啊!咳,这不是闷的慌,出来上上网嘛!” 赵二龙歪着脖子,吐了一口烟: “还是你们学生娃娃美啊,有吃有喝有钱花,哪知道我们社会人的苦!” 这话软中带硬,听的刘星宇直晃脑袋,敢情赵二龙是想和他要几个钱花。 正好这时有两个人下机了,刘星宇赶忙要了这两个机子,紧招呼着赵二龙坐下,又买了瓶饮料给他。 赵二龙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下,喝着饮料,抽着烟,上着网。 打了一下午的cf,刘星宇直玩儿的头昏脑涨。看看时间,已经快放学一个小时了,刘星宇不敢再玩儿了,便下了机向赵二龙告辞。 赵二龙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岛国爱情片,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没办法,刘星宇又给赵二龙续了十块钱的费,这才走了。 出了网吧,刘星宇一边走一边骂: “!狗下的赵二龙!一下午花了老子七十多块钱,半个月的零花钱没了!” 那会儿的学生都穷,手里都没有多少钱,刘星宇这样的,都算是中产阶级了。 回家吃了饭,刘星宇屁股上按了滚珠似的坐不住,嗯哼了半天,便又跑去学校上晚自习去了。 他想去看看周雯雯在没在。 经过一下午的沉淀,刘星宇情绪这会儿已经稳定了下来。 走在路上,刘星宇又开始想他中午和杨林枫吵架的事,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了。 刘星宇和杨林枫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同班同学,两人关系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吵架拌嘴过,说是铁哥们也一点儿不为过。 但这次因为周雯雯,他竟然和杨林枫闹翻了,还当着那么多人面骂他。 想到这里,刘星宇就是一阵羞愧,觉得自己未免有些重色轻友了,也为自己刚才忙着去学校找周雯雯的想法脸红。 刘星宇其实心里明白,周雯雯并不喜欢他。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女孩,而和自己的好兄弟闹翻,实在不值得! 柳依依今天没来学校,不出意外的话,杨林枫肯定没来上晚自习。 想到这里,刘星宇不想去上晚自习了,而是想去杨林枫家道歉。 但自己今天中午刚刚骂了杨林枫,下午就又赶着去道歉,似乎有点不讲究了。看看已经走到学校坡下了,刘星宇跺了跺脚,向学校走去。 进了教室,还是和平时差不多,没来多少人,而且周雯雯也不在。 这时,张扬、拓东泽和其他几个同学正聚在一起说着啥,看到刘星宇进了教室,张扬赶紧招了招手: “星宇,你怎么搞得!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在场,你这流星社的社长是怎么当的!” 对于学校今天下午,乃至放学后的发生的事,刘星宇自然一无所知。此刻他听到张扬这么说,便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星宇走了过去坐下,听张扬、拓东泽他们七嘴八舌地描述着今天发生的事。 只听了一会儿,刘星宇头都大了,一句也没听明白,他连忙摆摆手: “其他人闭嘴!张扬,你来说!” 说着,刘星宇用手指了指张扬。 其他人听刘星宇这么说,便都住了嘴。张扬清清嗓子,抹了抹嘴角的唾沫,就把今天刘星宇不在学校时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说了一遍。 张扬不知道刘星宇和杨林枫闹翻的事,便把杨林枫怎么早上被示众罚站,中午姜飞鹏怎么来和杨林枫约架,下午放学姜飞鹏又是怎么欺负的杨林枫,群架又是怎么打起来的,都头头是道的说了一遍,但唯独隐去了周雯雯给杨林枫解围的事,怕刘星宇听了多想。 常言道:叔可忍,婶子不能忍! 姜飞鹏领着一帮人打了杨林枫,虽说有伍格和张扬、拓东泽这些人的帮忙,杨林枫没吃大亏,但这还是让刘星宇忍无可忍! 虽然他和杨林枫现在闹掰了,但他们内心都知道那是暂时的,他俩实质上还是好兄弟。 张扬还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刘星宇早听的火冒三丈,头发都立起来了。 刘星宇展开双手,狠狠地在课桌上拍了一下,只听“啪”的一声巨响,直震得教室灯棒上的灰“簌簌”地往下落。 张扬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张嘴结舌的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刘星宇却不管这些,只见他咬牙切齿地说: “广发流星帖,召集弟兄们,我非要和姜飞鹏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不可!” 第29章 发流星帖 () 听刘星宇说要发流星帖,张扬他们都呆住了。 原来,刘星宇也领头成立了一个“小社团”,倒不是为了跟姜飞鹏的“鹏程会”抗衡,也不是为了打架斗殴、“拦路抢劫”的这些事,仅仅是图个好玩儿。 刚开始,刘星宇他们把这个“小社团”命名为“五行教”,意思是姓氏或名字里带有金、木、水、火、土的人才能加入。 比如杨林枫姓氏和名字里都有个木字,柳依依姓氏里也占个木字,周雯雯名字里有雨字头,占个水。 再比如拓东泽的泽,伍格的格。至于刘星宇自己,因为名字和“流星雨”谐音,占个水,便也算。 后来大家都觉得,这样硬性的规定不利于发展“会员”,便又把“社团”的名字改成了“**帮”。意为东西南北上下或十二生肖**之内,都能“入帮”。 后来大家渐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托大,而刘星宇又实质上是“社团”的领头人,平时有啥事都是他出钱出力的最多,大家便又把“社团”名字改为了“流星社”,并公推刘星宇做了社长。 杨林枫虽然和刘星宇关系好,但没有加入这个“社团”,他不喜欢拉帮结派,一开始就持反对态度。 杨林枫对此虽然谈不上很反感,但也不欢迎。尤其是这些学生自发组织的“帮”啊、“会”啊、“教”啊的,杨林枫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幼稚,认为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也不止一次公开或暗里的嘲讽过。 但刘星宇不为所动,反而更加热心地忽悠杨林枫加入。 杨林枫耐烦不过,答应只做个“党外人士”,提供一些具有“战略意义”的“建设性建议”,但不参与具体事务。 刘星宇喜出望外地答应了。 有道是情随事迁,在日后的一些岁月里,杨林枫为了追寻信仰,也信仰了宗教,但这是两码事,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也罢。 而刘星宇口中所说的流星帖,其实就是用硬皮纸自制的卡片,大概有手掌那么大。 每个加入流星社的人,都要有这么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这个人的姓名、性别、年龄、班级、联系方式等信息。 刚开始时,是发给每个社员自己拿着,但由于卡片遗失的状况比较严重,再做一张又有些麻烦,材质也可能不一样,刘星宇便把这些卡片收集起来,由他自己亲自保管。 说白了,这所谓的流星帖,其实就相当于花名册。说的挺吓人,其实屁个用没有。 而发流星帖,其实就是召集社员的意思。听刘星宇说要发流星帖,张扬便说: “这都快晚自习了,也没来多少人啊,发出去也召集不来几个人。” 拓东泽也在一旁说: “是啊!就算召集了人,姜飞鹏也不一定在学校啊,他可不怎么上晚自习的。” 刘星宇听了不置可否,叫了几个人出了教室,他要去姜飞鹏的班级看看他在不在,张扬和拓东泽也都赶紧跟了过去。 去了姜飞鹏班级的教室一看,姜飞鹏确实不在,而“鹏程会”的二号人物程浩,却在和几个人坐成一圈谈话。 程浩下午刚刚被杨林枫摁在地上扇了一顿耳光,此刻脸肿的跟个猪头一样。这会儿他又看见刘星宇领着一帮人进来,就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刘星宇是来找姜飞鹏算账的,但他又没在。山中老虎不在,猴子就是大王,程浩顺其自然就成了顶雷的了。 刘星宇领着一群人,当时又把程浩几个打了一顿,幸亏晚上学生来的少,没有引起什么人围观。 看看快上晚自习了,刘星宇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临走的时候,刘星宇让程浩转告姜飞鹏,叫他洗干净了身子等着挨揍,程浩头如捣蒜地答应了。 回去教室的路上,刘星宇就想找到姜飞鹏家里去打架。 众人一听,都理解刘星宇的心情,但都不同意他的主张。 跑到姜飞鹏的家里打人,先不说姜大彪那个猛人,就是他们村里的人估计也不答应,怕是好去难归! 众人劝了半天,刘星宇这才作罢,但他吩咐众人,要他们通知下去,明天要狠狠地揍姜飞鹏一顿。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周二早上,姜飞鹏一到学校,程浩就把他昨晚被刘星宇打了的事说了,还说“流星社”扬言要和“鹏程会”一决雌雄。 姜飞鹏听刘星宇要找他算账,放声大笑,把这话当笑话听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他听说刘星宇带人打了程浩,却又大动肝火,就领着几个人来找刘星宇。 到了初二一班一看,刘星宇不在,等了一会儿还没来,姜飞鹏等人才气冲冲地走了。 姜飞鹏走了不多时,刘星宇才来了学校。听同学说姜飞鹏刚才来找他,刘星宇不由得后悔自己没早到几分钟,于是他叫了几个社员,就要去找姜飞鹏。 但那几个人说人手太少,去了怕顶不了事,反而会吃亏。刘星宇觉得有理,便又继续等着。 眼看着跑早操了,操场上刘星宇和姜飞鹏他们不期而遇。两帮人就要动手,却见教导主任武振雄站在不远处,便都忍着,互相撂下了几句狠话后散了。 上完了早操就是早读课,大家这会儿才发现杨林枫今天没到学校,当然柳依依也不在。 大家纷纷猜疑,有的人认为杨林枫被姜飞鹏打怕了,有意躲几天。有的觉得是杨林枫难为情了,为自己昨天出格的事感到了羞愧。也有的人认为杨林枫是和柳依依去幽会了。 但他们却都不知道杨林枫发烧请假的事。 柳依依是装病,杨林枫却是真病。 刘星宇觉得杨林枫今天没来也好,这事儿他还暂时不想让杨林枫知道。 下了早读课,好不容易又上了两节课,终于是到了大课间。 看看社员们都来了,刘星宇再也等不及,早就传下话去,要在大课间收拾姜飞鹏。 张扬提议,不如在放学后约个地点打,在学校里打架的话,众目睽睽之下,难免不引起关注。 但是刘星宇不听。 拓东泽也说,大课间打人的消息已经传达下去了,社员中间如果有个“鹏程会”的卧底,那这事儿姜飞鹏估计就知道了。现在去,人家肯定有防备,不如在中午的哪个课间随机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刘星宇还是没听。 大课间的铃声一响,刘星宇就带着七八个人向姜飞鹏所在的初三一班教室走去。 张扬、拓东泽见劝说不下,也只好跟在后面。 队伍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断壮大,社员三个五个地往里凑,有的人怀里竟藏着板凳腿啥的。 等到了初三一班,“流星社”的人马已经是二十几个了。 第30章 二次群架 () 刘星宇带头走进了初三一班的教室。 大课间许多同学都出去上厕所或活动去了,教室里人不多。 一进初三一班的教室,刘星宇一眼就看见了姜飞鹏。 姜飞鹏此刻正跟四五个人在教室后面的窗户前谈笑。 刘星宇心说: “姜飞鹏你个狗崽子,今天这架你就打了吧!” 想毕,刘星宇第一个领头就冲了过去,他后面的一大帮人,也都呼啦一下跟了上来。 但并没有都进来,有三个“流星社”成员守在了教室门口,一来不让教室里姜飞鹏的人出去通风报信,二来也不让教室外的人进去。 刘星宇由于跑的太猛,中途都撞到了几个同学。后面跟上来的人也都一个一个地撞着,竟吓得被撞的一个女生大叫了起来。 冲到近前之后,刘星宇拉开围着姜飞鹏的几个同学后,扬拳就打。 听到女同学的喊叫之声,姜飞鹏他们就转头观瞧,但已然是迟了。 这一下变起仓促,姜飞鹏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刘星宇几拳。 本来早上一到校,姜飞鹏就听程浩说了刘星宇要替杨林枫报仇雪耻的话。上早操的时候,他又和刘星宇狭路相逢,但没打起来。 姜飞鹏想的是,另约个时间地点,然后在好好地跟刘星宇他们打一架。 下了早读课,就有小兄弟跑来说刘星宇要在大课间过来打他,但姜飞鹏想刘星宇没这么大胆子。 一来这里是学校,又是课间;二来他姜飞鹏在校也是势力最大的,身后还有赵二龙罩着,晾他刘星宇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姜飞鹏就没放在心上,更没有做什么防备。 然而谁又能想到,刘星宇这小子招呼都不打就先下手了,真有点不讲究啊! 饶是如此,姜飞鹏心里也是不惧,看到自己脸上挨了几拳,他登时火气冲天,“嗷”一嗓子就向刘星宇扑了过去。 然而姜飞鹏想错了。 老话儿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 尽管姜飞鹏不怕这突然袭击,但架不住刘星宇人多。而他身边只有四五个小兄弟,除了程浩能打些,其他人都是白给! 而程浩昨天被杨林枫狂扇了一顿耳光,又被刘星宇狠揍了一顿,先不说体力上有些不济,就是思想上也有些胆战心惊了。 程浩此刻被一大帮子人围殴,还没动手气就先馁了,蹲在那里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的份。 剩下姜飞鹏一个,就算他再有能为也无力回天了。 正在这时,姜飞鹏的一个小兄弟上厕所回来了,他先被拦着不让进教室,又看见教室里面打的通天彻地。定眼一看,见老大姜飞鹏被人围着狠踹,就知道大事不好,赶忙跑了去叫人。 守门的一个流星社成员看见不对劲,忙追了过去,紧赶慢赶没追上,只好由他去了。 不一会儿,“鹏程会”的那个小兄弟果然就领着十来个学生来了。守门的流星社那三个人拦不住,先就和这些人打了起来。 新来的“鹏程会”的这些人,留下了几个打门口“流星社”的那三个人,剩下的便冲进了教室,迅速加入了战团。 这场小群架很快就升级成了大混战。 所有同学都打红了眼,尤其是刘星宇,他领着五个人团团围住了姜飞鹏。这个一脚那个一拳,直打的姜飞鹏跳踢踏舞。 人常说:“恶狼架不住疯狗咬。”虽然姜飞鹏长的五大三粗,膀大腰圆,是很有一把子气力的,但他还是招架不住。 姜飞鹏很快就被刘星宇他们打倒在地,几个人轮番猛踹姜飞鹏的身。不管是头、肩膀,还是肚子、大腿,就没有没挨踹的地方。 旁边姜飞鹏的一个小兄弟看见大哥被围殴,尤其刘星宇下脚最恨,便顺手抄起一条板凳向刘星宇砸了过去。 刘星宇眼尖,一弯腰躲了过去。但那条板凳继续飞动,直直地朝窗户砸了过去。 板凳砸在了窗框上,顿时碎成了一片大小不一的木块。飞散的木块砸碎了窗户上所有的玻璃,木块和玻璃飞散开来,溅出了窗户,从二楼向下落去。 楼下此刻有一条狗,拴在一旁自行车棚的柱子上。 这是看自行车老王的狗,正懒洋洋的卧着晒太阳,安逸的了不得。 从天而降的玻璃碎片和板凳碎块,不偏不倚狠狠地砸在了这条狗的身上,直砸了个狗血淋头。 这狗“嗷”地惨叫一声,直跳起三丈多高。这狗疼的胡蹦乱跳,竟然挣脱了链子跑开了去。 旁边看自行车的老王,此刻正坐在一把破椅子上打盹。他一会儿砸吧一下嘴,一会儿努努嘴唇,似乎在做着美梦。 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了他一跳,只见老王身子一侧歪,随着椅子一起倒了下去,正好撞在了一排自行车上。 那原本停放的整整齐齐的自行车,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辆撞着一辆地倒下了,“哗啦啦”响成了一片。 老王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见自行车倒了,正要挨个去扶,却又看见他的爱犬浑身是血,尖叫着满校园乱跑,便又赶紧追了过去。 老王是个跛脚汉,走路一摇一晃的,跑起来更了不得,直逗得看见的人弯腰大笑。 先不说老王追狗,再说刘星宇他们。 一帮人正围着姜飞鹏打的不亦乐乎,上课铃突然响了。 刘星宇哪管那么多,只是兜着姜飞鹏的头猛踹。 拓东泽在窗户边一眼望见初三一班的班主任来了,便赶忙招呼张扬,两人强拉着刘星宇出了教室。 其他人也跟着出了教室,撒脚丫子跑向了各自的教室,剩下姜飞鹏他们在教室里满地打滚,哀嚎不已。 初三一班的班主任叫苗舟珉,四十岁出头,长的高高胖胖的。虽然是教语文的,但却没有一点书生气,反而是个脾气火爆的人,大课间后的这节课正是他的。 苗舟珉进教室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只见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课桌板凳横七竖八地倒过来一片,学生们在忙着往起扶。 书本也扬了一地,学生们也都七手八脚地捡着。 甚至有几个学生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叫个不停,脸上明显还带着伤。 再往教室后边一看,只见最后边那个窗户上的玻璃不见了,铝合金的门窗框架也变了形。 苗舟珉看了有时,心下明白了几分,知道是有人在教室里打架了。 想到这里,苗舟珉便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姜飞鹏。 姜飞鹏此刻正低头坐在座位上,哭丧着一张脸,揉肩挠背的。 苗舟珉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打骂学生。他可不信奉说服教育、以德服人那套说辞。看到学生调皮捣蛋不听话,非打即骂,他才没耐心跟你讲道理。 这种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了些,但在苗舟珉看来,却是最有效的。 就比如姜飞鹏,他是中途从别的班转过来的,原先的班主任管不住他。但苗舟珉却把姜飞鹏调教的服服帖帖的,教了一年多,也打了姜飞鹏一年多。 听到苗舟珉叫,姜飞鹏赶忙站起身来。苗舟珉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和班里同学打架了。 姜飞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没说话,旁边就有同学申冤似的插嘴,七嘴八舌地嚷成一片。 苗舟珉气的把讲桌一拍,叫其他人都闭嘴,只让姜飞鹏一个人说。 姜飞鹏缩头耷脑的把过程讲说了一遍,却只是强调刘星宇无故挑衅,并没有把事情根本的原因讲出来。 姜飞鹏虽然看着可怜,心里却咬牙切齿: “我姜飞鹏今天是栽了跟头,但老子绝不会认栽!刘星宇,你他妈等着我的,这事儿不算完!” 苗舟珉站那儿听姜飞鹏说了,气的把手中的教材往讲桌一掼,课也不上了。 他转身离开教室,要去找常雄伟。 第31章 来者不善 () 苗舟珉出了教室,本来打算径直去常雄伟的办公室,但觉得有必要先给校领导通通气,以免以后被动。 苗舟珉去校长室一看,肖启文不在。又去教导处一看,武振雄也不在。 原来,肖启文和武振雄昨天下午都到县上去开教育工作会议了,因为会开的时间长,他们晚上就没回来。 苗舟珉就给肖启文打电话,结果提示音说对方正忙。 他又给武振雄打电话,结果对方直接关机。 看来他们正在开会,没时间接电话。 苗舟珉窝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但也没办法,只好又去找常雄伟。结果到了办公室一看,常雄伟也是不在。 苗舟珉又走到初二一班的教室外晃了一圈,看到英语老师齐颖正在上课,不好打扰,便掏出手机给常雄伟打电话。 常雄伟这会儿正在学校食堂吃饭。本来他可以等早上放学了再去吃饭的,但那会儿人多,常雄伟嫌人多麻烦,常常是没课了抽空就去吃。 这会儿,常雄伟刚端了碗面蹲在食堂门口,才喝了一口汤手机就响了。 常雄伟把碗放在窗台上,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接电话。看了一眼手机,见是苗舟珉的电话。 常雄伟和苗舟珉虽说是同事,但由于带课的年级不同,平时工作上也没什么交集,私交也一般。虽然互相留着电话号码,但基本不怎么联系,只是见面的熟人。 此刻见苗舟珉来了电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凭着以往的经验,常雄伟心中就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接电话,那边带着怒气的声音就不加克制、劈头盖脸地传了过来。 常雄伟一听声音,就知道对方是来者不善,很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 好容易好言劝慰着听明白了是什么事,常雄伟也是听了一肚子气:班里的学生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尽给我惹事?刘星宇这孩子平时看起来挺乖啊,没有这么暴戾恣睢啊! 想是这么想的,但自从杨林枫在升旗仪式那么一闹,常雄伟已经不敢用老眼光看人了。 听了半天,看苗舟珉仍然心情激愤,常雄伟本是想让他来食堂谈谈,但又觉得不妥,便说自己一会儿就回办公室。 挂了电话,那碗面已经凉了,面坨成了一团。 这面最是热着吃才有滋味,看着漂着一层油花的碗,常雄伟没有了食欲。不仅仅是因为面坨了,更是给刘星宇气的。 但常雄伟还是挣扎着把那碗面三下五除二地吃了。 吃完抹抹嘴,常雄伟便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进了办公室,苗舟珉并没有坐下,而是背对着门站着。 常雄伟走过来给苗舟珉递烟,苗舟珉开始还不接,常雄伟硬递了几次,他才接了。 常雄伟又给苗舟珉点了火,又招呼他坐下,自己也在一旁陪坐。 苗舟珉只吸了一口烟,便开始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满天飞地说了起来。 常雄伟坐在一旁一脸的无奈,只好又是陪话,又是陪笑,权当是免费洗脸了。 “你说你带的都是什么学生?!那还是学生吗?分明就是土匪!”苗舟珉怒气冲冲地说着,就差说常雄伟是土匪头子了。 “打架都打到门儿上了!跑到人家教室里打人,还不是一个,组团来的!仗着你们人多啊!这不是以众欺少是什么?这不是有恃无恐是什么?这是典型的校园霸凌事件啊!要是让武主任知道了那会是什么结果?!” 苗舟珉一边质问常雄伟,一边又抬出教导主任武振雄来敲打人。 常雄伟一听这话,觉得不是个事,得赶紧好言安抚一下,不然这事真捅到武振雄那里就麻烦了!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为了杨林枫的事,常雄伟就和武振雄差点吵破了脸,要是这事儿再推波助澜一下,那彻底完了。 想到这里,常雄伟便赶紧说: “老苗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我的学生确实需要好好管理一下的!这个不消你说,我今后自然会严加管教他们的!至于要不要给校领导说……” 常雄伟抬头一看,见苗舟珉眼瞪的跟个环儿似的,便赶忙说: “说……肯定是要说的!这么大的事瞒着校领导不合适,你说是不是?关键也瞒不住啊!” 常雄伟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 “问题是,这个事情现在还有待调查。比如说,他们为什么要打架呢?参与的人都有谁?这架打到了什么程度?有多严重?值不值得上纲上线……” 常雄伟只是在那里拐弯抹角地灌**汤,看见苗舟珉没有明显要反驳的意思,便接着说道: “这些问题没有调查明白,我想我们还是慎重一些,先不要向校领导汇报。一来校领导平时工作那么忙,日理万机的,咱们有事就去麻烦人家的话,这不合适。啥事都推给领导,那还要咱班主任干啥?老苗你说是不是?” 看着苗舟珉情绪有所缓和,常雄伟暗自松了一口气: “二来嘛,这个事情还没有去调查。这背后是否还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隐情?这些隐情对此次事件性质的认定是否有影响?万一最后剧情发生了反转,你我脸面上都不好看不是?” 常雄伟最后半软半硬地说了这么一句,苗舟珉听了就是眉头一皱,显然是有所不满,但他也不敢排除这种可能,毕竟姜飞鹏是什么货色,他还是了解些的。 苗舟珉一时觉得,自己刚才头脑一热,就跑来兴师问罪,未免也有些孟浪。 苗舟珉刚开始还是想和常雄伟好好打这场“官司”的,但看人家从头至尾都好言相待,是个处理问题的态度,便也不好用强。 本来苗舟珉也就是个直人,虽然性子暴烈了些,但也是个明理讲理的人,只要把话一说开,他心里也是不搁事的。 常雄伟见苗舟珉坐在那里不说话,也摸不准对方心里咋想的。但自己的意思也表达的差不多了,不好再喋喋不休,以免引起人家的反感。 这时他看见苗舟珉夹在指间的香烟快燃完了,就要烧到指头了,便又抽出一支烟递给苗舟珉。 苗舟珉虽然烟瘾庞大,但之前那支烟就点火时吸了一口,自己只顾听常雄伟说话和想事情了。 看看常雄伟又递烟过来,是二十多块钱的芙蓉王,而自己平时只抽四五块钱的金卡延安,却是也是想吸了。 苗舟珉虽然是教师,但他老婆只是个围着锅台转的农民,没啥文化。家的经济收入主要是靠苗舟珉,家里还种着几亩地。 不像常雄伟,老婆也是教师,双职工,而且只有一个孩子,都在县城买了楼房了。 苗舟珉家孩子多。因为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根深蒂固,为了生个小子,一连生了三胎女孩,直到第四胎才如愿以偿,得了个带把儿的。 苗舟珉的儿子今天才三岁,而他已经四十岁出头了。虽然是中年得子,欢喜的不得了,但也深感压力满满。 当年因为超生,苗舟珉差点没把教职给丢了,又写检讨又保证。 好说歹说,苗舟珉的教职最终是保住了,但还是给罚了一屁股款。这超生款,直到前几年才从工资里扣完。 苗舟珉看到常雄伟一个劲给自己递烟,又是好烟,便又接了点着了。 苗舟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此刻,苗舟珉心情顿觉大好,也就不好意思再板着个脸。 苗舟珉又吸了几口烟,才慢慢说道: “行,老常。你有这个态度我很满意,这事儿咱就好好调查调查,先不向校领导汇报。咱们分头调查,等有了什么情况,咱们随时碰头商量。” 说着,苗舟珉站起身来就要走。 常雄伟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把苗舟珉稳住了。又一看苗舟珉要走,也不敢挽留,便也起身相送。 常雄伟心说:“能有目前这么个结果不错了,别一会儿再说出个啥来就麻烦了。” 但他嘴里免不了还挽留一下: “老苗,怎么就走了!你还没吃饭吧?走,咱们到食堂喝一盅!” 苗舟珉听了连忙摆摆手: “不了不了!食堂的饭不好吃,我还是回家吃吧!” 苗舟珉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再说这节是我的课,我还要回去给学生们上课呢!” 其实苗舟珉哪里是嫌弃食堂吃不好,不过是为了省几个钱罢了。 学校食堂的学生灶是差点儿,但职工灶的饭食还是蛮不错的。 苗舟珉每天中午都骑着自行车,来回赶差不多十里路回家吃饭。 常雄伟听了苗舟珉的话,心下明白,也不好点破,只好继续表示惋惜地挽留一番。 中国的人情就这样,无论事实如何,面子上总要过的去。 送走了苗舟珉,常雄伟又到教室那里转了转,发现正在上英语课。他本来想把刘星宇几个叫出来,但想想又不合适,人家上课呢,不好冒然打扰。 常雄伟站在教室外,透过窗户看着刘星宇他们,心说话: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可把我坑苦了!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是你们的班主任!” 常雄伟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来分钟才下课,便又回到了办公室坐下。他点燃了一支烟,等待着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 第32章 安吉丽娜 () 再说刘星宇他们,打完了姜飞鹏就跑。等他们跑到教室时,英语课已经开始上了。 进教室肯定要打报告,但上英语课时,打报告必须说英文。 刘星宇英语学得一塌糊涂,连一句“y i e in”都不会说。 但张扬之前给刘星宇教过一招,说如果不会用英语打报告的话,可以用一句汉语谐音代替,那就是:“买不买灭害灵?” 但说的时候,语速要快一点儿。 刘星宇之前从来没用过这招,今天遇上了,只好试一下。 然而,刘星宇实在是没有英语的天赋,就这么一句接近原句发音的话,他还是学的不像,而真是像个卖灭害灵的一样,领头站在教室门口大喊一声: “买不买灭害灵!” 教室里正在认真的上着课,猛地听见这么一声大喊,大家都吓了一跳。 然而一会儿明白过来后,又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英语老师也忍不住笑了,让他们进了教室,但却发现这七八个学生都衣衫不整的,以为又去哪里玩了,也就没多问。 刘星宇的英语老师名叫齐颖,却又起了个英文名字angelina(安吉丽娜)。 齐颖总是希望别人叫她的英文名字,但大部分老师都叫不习惯。 有的干脆是发不准音,要么叫成了“感激你呢”,要么叫成了“按着你呢”。 所以,老师里除了教英语的都叫她angelina外,其他人很少叫,倒是学生都叫她的英文名字。 有的人对此也有不同看法,说当老师的不让别人叫她老师,却叫什么劳什子英语名字! 有的就说,外国都是这样的,甚至儿子叫老子都是直呼其名! 有的人听了更是一脸的不屑,这里是中国,是尊师重道,有纲常伦理的文明国家,你当是还没开化的番邦么! angelina听了就是笑,也从不辩解。 有人问angelina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她都是回答说:“只是因为喜欢影星安吉丽娜朱莉。” 有的人就又问:“安吉丽娜朱莉是谁?很有出名的吗?我咋没听过?男的女的?” angelina听了也只好回以微微一笑。 angelina喜欢猫,外语学院毕业后,就来南川中学教学,教了不到两年学就前后养了四只猫,那些猫都是她花大价钱买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人们也不懂,竟花了这么多钱。 为了这些猫,angelina省吃俭用,把工资都搭进去了,结果这四只猫却都被她养死了。 有一些老教师就说她,领了工资不攒下来找个男朋友什么的,尽胡花。 angelina听了也不恼,也不辩解,死一只猫她哭一鼻子,然后继续买。 看着劝说不动,那些老教师慢慢也就不说了。 钱是人家合理合法挣的,又没偷没抢,怎么花是人家自己的事。 但当她在的第四只猫死掉后,angelina实在不忍心了,发誓以后再也不养猫了。 结果有一天,她宿舍兼办公室的房间里进来了一只小猫咪。 想起以往的经历,angelina还是把这只猫咪送出去了。但在送走之前,她给猫咪专门买了牛奶来喝,又把以前剩下的猫粮给它吃。 也不知是吃对口了还是怎么的,这小猫咪被送走了又回来,前后这么五六次。 angelina便觉得,这可能是命中注定的吧,她就把这只小猫咪养起来了,结果一养就养了大半年,养成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大肥猫,远远破了她之前养猫活不过三个月的记录。 看到这只猫养的稳定了,估计是不会有什么意外了,angelina就也给猫起了个名字,和她之前给猫起的名字一样pete(皮特)。 后来大家才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angelina在上大学的时候谈过一场恋爱,她的男朋友英文名字就叫pete,听说好像还是个外国人,不知道是加拿大人的还是哪里的。 但他两最后分手了,那个男的后来也回国了。但过了不到一年,那个男的就得病死了。 于是就有人开始猜测:或许是那个男的得知自己身患不治之症,命不久矣,所以才和angelina提出分手。然后他自己一个人回国,独自承受病痛,只是为了不拖累angelina。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虽然情节有些老套了,但却实在是个十分感人的故事。 事情是不是真的是这样,没有人向angelina求证过,人们八卦的心就是再强烈,也没有人会无聊到这种地步,敢亲口去问angelina。 而angelina也似乎从未向任何人讲过这件事。 那么angelina的这个秘密是谁透漏出来的呢?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他是angelina的“钦定男友”,也是南川中学的一名教师。 这个所谓angelina的“钦定男友”,姓胡,名字叫哲腾。他是校长肖启文的外甥,都三十出头了还没讨到个老婆。 胡哲腾的母亲,也就是肖启文的姐姐,叫肖桂英,天天往校长办公室里跑,就是希望肖启文能帮他外甥找个媳妇。 肖桂英常挂在嘴边的一段话就是: “启文啊,你可不能没有了良心啊!咱妈走的早,咱爸又是个酒罐罐!长兄为父,长姊为母!要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大,你能有今天?你上大学的钱还是我连挣带借抓挖来的,饥荒前几年才还完……” 肖桂英说其他的肖启文都不说话,但每当听到这里,他就把手一摆: “我的好姐姐哩,你对我的恩情我都记着!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忘!你给我凑钱上大学我也记着,但你啥时候给我喂的吃屎喝尿了?说话要注意分寸……” 其实肖启文这话不空,一直以来他都对他姐家很好。他知道他姐这话是得了便宜卖乖,但也从不点破。 肖启文逢年过节的就给肖桂英家送吃的送喝的,平时也常给她姐家钱。小到买种子、化肥、地膜,大到打井、盖房、砌窑,只要肖桂英一开口,肖启文总是有求必应,有时甚至主动给。 而胡哲腾上大学的钱,也都是肖启文资助的。钱给的太勤太多,肖启文的老婆都有意见了,但他依然我行我素,不为所动,尽力而为地给着。 肖启文的父亲还健在,已经年过古稀了,虽然年轻时因为喝酒太凶,脑子有点糊涂了,但身体总体来说还是康健的。 肖启文兄弟姐妹里,也就他和他姐俩管老人。 肖启文平时忙于学校的工作,他爱人黄竹卿也在镇政府妇女办上班。由于是双职工,肖启文夫妻俩没办法照顾老人,只好把老父亲托付给肖桂英家。 虽然肖启文给肖桂英的这些钱中,有一部分是用来赡养他老父亲的,但老人家没灾没病的,酒也喝不了了,能花几个钱?大部分钱都被肖桂英干捞了,几年下来,这钱也不是个小数目。 旁的不说,这钱够他肖启文再上十几次大学了!当然,账肯定是不能这么算的。 听肖启文这么一说,肖桂英就恼了。她没有反应过来她弟弟话里的意思,也没意识到自己措辞的不妥当,以为肖启文烦她了,就又说: “启文,你这话什么意思?烦我哩?咋?我说错了?要不是我供你上大学,你小子现在还在地里戳扭牛屁股哩,还当校长哩,屁!” 肖启文知道她姐姐没明白他的话,生气了,但他也不辩解,静静地点一支烟抽着,等着她姐姐继续唠叨。 果然,肖桂英虽然把两条胳膊往胸前一抱,脸也别到一边去了,但不过三十秒,就又说开了: “咋了?你是想让你外甥打光棍呀!老胡家四代单传,想让胡传业绝后呀?你是不是想看老胡家的哈哈笑!” 胡传业是胡哲腾的父亲,也就是肖桂英的丈夫,肖启文的姐夫。 肖启文一直瞧不起他姐夫,更准确地说,是看不惯。 胡传业这人是个懒汉,不事生产。好吃懒做也就罢了,还爱赌钱。 胡传业的父亲胡承嗣在世时,他还有些收敛,但等胡承嗣一死,他就没法没天了。 几年下来,胡传业就把他父亲给他传的一份家业糟蹋光了。 为这,肖桂英没少跟胡传业拼命。这几年要不是肖启文资助,胡家早乱了。 自此以后,胡家的经济命脉也就捏在了肖桂英手里。 其实胡传业的家境原本还是不错的,他父亲胡承嗣当了一辈子村书记,虽然是个九品也算不上的芝麻官,但行政便利加上种地打粮,好歹也是攒下了一份还算丰厚的家当。 胡承嗣就胡传业这一条根,他挣下的一份家业,都是胡传业一个人的,没人跟他抢。 到胡传业这代,老胡家已经是第三代单传了。胡承嗣给儿子起名胡传业,就是希望儿子能把这份家业传下去,家业壮大不壮大的就不说了,总之不要断了香火。 结果谁知道却生了个混账儿子,打小就不学好,偷人打架没个不会的。好不容易高小毕业,再也不念书了。也不地里劳动,也不出门打工,整天在家里胡吃海喝地啃老人,分明就是个讨债鬼! 胡传业到了二十好几了,还没找到个老婆,气的胡承嗣老汉跳脚骂: “我咋生了你这么个现世宝!早知道这样,老子当时就把怂滋到墙旮旯了!” 胡传业旁的本事没有,就是会还嘴: “现世宝也是你日下的么,又不是我来!谁让你当时只顾受活哩……” 一句话没说完,就把胡承嗣老汉呛住了,差点没让胡传业气死!胡老汉脱下鞋要打胡传业: “把你个鬼子孙!看老子今天不除灭了你……” 但胡传业这活宝腿快,早跑了。胡老汉撵了几撵撵不上,就回来埋怨他老伴儿: “你看你生的是啥!这是狼么,哪里是人……” 老婆子也是为儿子的婚事焦心,嘴上也不饶人: “狼也是你的种!当时做啥去了,怨我呀……” 气的老汉三天吃不下饭。 第33章 肖家往事 () 按说老子是村支书,家里又有钱有粮,娶个儿媳妇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就是胡传业太不成器了,没人愿意把自家女子给他。 当时肖桂英家实在是困难,饭刚能吃饱,衣裳刚能穿着不冷。肖老汉自从老婆去世后,心情苦闷,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喝酒喝的疯疯癫癫的,平时吃饭连碗都拿不稳,更别说握着撅头在地里劳动了。 母亲去世一年后,肖桂英就辍学了,那时她还差半年就初中毕业了。肖桂英学习好,上个好高中甚至是上个好大学都是极有可能的。 但为了把家庭维持下去,肖桂英不得不退学。肖启文也打算退学,但被肖桂英死死阻拦住了。 肖桂英狠狠骂了肖启文一顿,说她就是卖血卖身子也要让肖启文把学上下去,骂完姐弟俩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 眼泪还没干,肖桂英就挑起了家中的重担。小到担水做饭洗衣裳,大到砍柴种地收庄稼,肖桂英俨然就是家中的女主人,就像她死去的娘一样操持着这个家。 实际上这么多年来,他肖家这一门就是肖桂英在当家。 然而肖桂英毕竟是个姑娘家,也没有经历过什么世事。虽然肖桂英在很努力的维持着这个家,肖启文也在学习之余尽量帮着做些农活,肖老汉却基本是摆设了。 只靠肖桂英一个主要劳动力来过日子,显然是不行的,故而肖家的日子一直过的惶。 胡承嗣在给胡传业择妻的时候,就相中了肖桂英,他认为这女子勤快,会持家,性格也厉害,能管住自己的浪荡儿子,是个不错的人选。 虽然肖家穷了一点,但那是跟胡家过日子,嫁入他们胡家还是她肖桂英的福分。肖家穷家烂舍的,肯定不敢提什么过高的要求,说不定还能少出点彩礼。 胡承嗣就把这话说给老伴胡王氏听,传业他娘听了还老不乐意,就是嫌肖家穷。但前后给儿子说了几个媒了,都没有成,老太太也是心焦的不行,也就答应了,心想肖家这下可是捡着宝了,没有不成的。 胡家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哪知请了媒人过去一提说,肖老汉当时就拒绝了,他也是看不上胡传业当他女婿,肖桂英更是直摇头。 看来肖老汉虽然喝酒喝的有点傻了,心里还是精明的。 媒人本来是打了包票的,但说烂了三寸舌,肖老汉就是不松口。回来跟胡家一说,胡承嗣倒是感到很意外,传业他娘更是气得跳脚骂,说懒蛤蟆不配吃天鹅肉。 之后胡家又到处说媒,还是没着落,没办法又跑到肖家来了。这次让媒人带了重礼去了肖家,许诺只要肖桂英嫁过去,彩礼随便要,要啥给啥。 骡马的腿,媒婆的嘴。条件提的好,加上媒人一顿天花乱坠,就说的肖老汉心动了。 肖老汉收下了礼,还预收了五百块钱的彩礼。现在听了有的人会笑,但那时候的五百块钱,可以算是一笔巨款了,何况还只是“订金”。 媒人高兴地回去汇报了,等着吃猪头肉,吃馅。 陕北的风俗,媒人说媒成了,男方家要给媒人送猪头和馅作为谢礼。 至于馅,是陕北的一种特色吃食,用枣泥做馅儿,白面做皮儿,类似于月饼,只是比月饼大。 然而,肖老汉同意这门亲事的事被肖桂英知道后,她坚决不同意,当时就把胡家送的礼部扔到了院子里,并说要想把她嫁给胡传业,除非她死了。 说着,肖桂英就又跟肖老汉要那五百元钱,肖老汉不给,父女两为这个竟然打了起来。 当然,最后肖桂英还是要到了这五百元钱,并托人还给了胡家。 肖老汉有看法没办法,这家确实是肖桂英当着的。 胡家知道了事情的本末,也没有什么办法,都婚姻自由了,人家女方不同意总不能强抢呀。 这事就这么搁腾下来了。 一晃两年过去了,胡传业还是胡吃鬼混,也没娶上个老婆。 然而,事情却在这时候出现了转机。 这一年,肖启文参加了高考,一下子考中了省城西安的一所名牌大学。 在农村,这本来是一件很是荣耀的,值得大大宣扬的好事情,然而这却让肖家陷入了喜愁参半的境地。 喜的自不必说,愁的就是肖启文上大学的学费。 那时候哪里有什么助学贷款,农村学生的学费都是靠父母一点一点从地里扣出来的,一毛钱都要砸成八瓣儿花的。 那时农村人都说,培养个大学生要穷三代的。这话固然有些夸张,但确实是有不少家庭为了供大学生,而欠下一屁股债的。 肖启文看到家里的状况,心里就萌生了不去上大学的念头。 肖启文的这个想法,肖桂英无论知不知道,她绝对是不会赞成的。 肖桂英当时就说了,肖家世代贫农,祖上还估计都是文盲,好不容到这代出了一个能上名牌大学的子孙,那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肖启文上大学。 实在不行,就把家里的几孔窑洞都卖了,他们父女两个搭草棚睡也不说那话! 毕竟,在农村来说,卖祖产供大学生的事也不是没有。 然而对肖家来说,这话也就是说说。别人先不说,肖启文肯定就不会同意。要是把家里的宅基地卖了供他上大学,那他肯定是不会去上的。 肖桂英为了这事急的直上火,四处求告人,虽然不至于是求告无门,但效果也是极其有限。 亲戚朋友处转了一圈,倒是借来了一点钱。有的甚至不提借字,是直接给的。 然而蛇大窟窿粗啊,这点钱对于肖启文的学费来说,就是杯水车薪,更何况还有他的生活费呢! 事情似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然而这时候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为人和决断来。 肖桂英和谁也没说,竟直接上胡承嗣家去了。 进了门,胡承嗣一家正在吃饭。肖桂英也不客气,没等人家推让,自己去拿了碗筷,就舀了一碗烩菜吃了起来。 肖桂英一边吃一边还说话: “我肖桂英以后就是你胡家的人了,只要你们把我弟四年大学的学费出了。” 肖桂英面色平静祥和,语气舒缓自然,就像是平时跟人拉家常一样。 胡承嗣老两口听了还好,那胡传业正蹲在锅台上喝菜汤,听了这话,一口汤差点喷了出来。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又好像吞了空气了,直打嗝。 这其实是胡传业激动成那样的。 要知道,肖桂英可是个美人胚子,十里八乡谁不知道! 当时知道家里要给他说肖桂英的媒,兴奋的胡传业一宿一宿地睡不着了觉。 后来听说肖桂英不同意,胡传业还和家里闹过几次。 这次肖桂英主动送上门来,胡传业能不激动?! 听了肖桂英的话,胡承嗣倒是很沉得住气,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说这个事要双方父母谈,急不得。 肖家就是肖桂英做主,跟她父亲肖老汉谈其实就是跟她谈,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肖桂英心里明白,也就不多说话了,静静地吃完了饭,把碗放在了锅台上。 整个过程,肖桂英都没看胡传业一眼。 胡传业他娘胡王氏还紧着让,让肖桂英再吃一碗。 其实胡王氏很不认同肖桂英的这种做法,一个姑娘家家的,随便跑到人家家里,端起碗就吃饭了?也太没家教了! 但为了儿子的婚事,她也不好破脸,心说话: 等过了门再拾掇你,还有好饭等着你哩!好饭不怕晚么! 肖桂英听胡王氏让她再吃,却摆摆手,说她吃饱了,然后便出门扬长而去。 胡承嗣看着肖桂英离去的背影,心说话: 这女子比她父亲厉害多了,不是个简单人物!就是她那小兄弟,别看还没出土,也不是个一般人!自己的儿子怕是镇不住啊…… 正想着,却听见锅台上“哗啦”一声响,原来是儿子传业把碗掼在了锅台上,把个好好的瓷碗摔了个粉碎。 别看刚才胡传业静悄悄地吃着饭,那是因为肖桂英在,等人家一走,胡传业就发作了: “大,你这是啥意思嘛!人家都送上门来了,你干啥不答应?以前上门求都求不来的!你老糊涂了?是不是想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啊!叫老胡家绝后呀?!” 其实胡老汉何尝不想一口答应了,他只是在心里算一笔账。他不知道肖启文上四年大学的学费是多少,合适了还行,太多了他肯定也是不会答应的。 胡承嗣估计这笔钱不会是个小数目,所以就没敢当时应承,他要找个懂行的人问问。 这本来也是胡承嗣为稳妥起见的良苦用心,奈何胡传业这个糊涂蛋体会不到。 看到儿子不开窍,胡承嗣也不好明说。但他看到儿子又在那里胡搅蛮缠,又把个好好的碗摔了,胡承嗣却生气了。 这碗是当年从胡承嗣他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东西倒不是很贵重,但却是个老物什,用了几十年了没用坏,反而被这个败家子给摔了。 胡承嗣又是心疼碗,又是急他儿子不明事理,气的也要甩碗过去打,又舍不得。 胡承嗣放下碗刚挣扎着要起来教训胡传业,喉咙却又涌上一口老痰,胸口一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里胡王氏又揉胸又捶背,半天才把胡承嗣“抢救”过来。 胡承嗣老汉吐了一口痰后,开口就骂: “忤逆子啊忤逆子!羞你先人呀!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我没有你这号儿……” 看到父亲气得够呛,胡传业也不敢说啥了,点了一支烟又出去浪了。 后来,胡承嗣还是到镇政府找人问了一下。果然,肖启文要上的那个大学的四年学费,确实不是个小数目。 胡承嗣就亲自到肖家去谈,说他最多只能出两年的学费,多了就没有了。 但肖桂英口咬的死死的,说她只能通过这个办法给弟弟筹措学费了,不然就只能卖窑卖地了。 胡家不行她就去张家、马家、拓家、赵家……总之,不管谁要娶她,谁就要出他弟上大学的学费。 不仅要给,而且要一次性给完! 看到肖桂英不松口,胡承嗣只能松口了,他说这学费可以出,但一次性给不了四年的,可以一年一年的给。 但肖桂英不同意,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终于达成了协议:胡家出肖启文上四年大学的部学费,先一次性给两年的,后两年的再一年一给。而肖桂英嫁入胡家,做胡传业的媳妇,没有任何陪嫁。 为了防止两方有人变卦,胡承嗣专门找了个可靠的保人,并立下了文书,双方也都签了字,摁了手印。 当然,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他胡承嗣堂堂一村的书记,为了给儿子娶个婆姨,竟花了这么大代价,好说不好听。 第34章 折腾的胡 () 肖桂英出嫁那天,还是有很多的陪送,什么“三转一响”,什么铺盖被褥,什么箱子暖壶,满满当当的装了一货车。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胡家出钱买的,肖家穷家烂业的,连一件烂衣裳也没有,这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 但大家只是私下里议论纷纷,不敢点破的。 村支书面子大啊,谁会去自讨没趣! 就这样,肖桂英嫁给了胡传业,肖启文四年大学的学费也有着落了。 但肖启文知道胡传业是个不成器的货,所以死活反对姐姐这么做。 肖启文知道姐姐是为了他的前途才这样做的,但这等于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牺牲了她姐姐下半生的幸福。 姐弟俩为这事大吵了一架,但木已成舟,最后肖启文还是妥协了。他只能好好学习,以后有出息了再报答姐姐的这份恩情…… 肖桂英出嫁那天,正好也是肖启文起身去西安上大学的那天。 由于两人大吵了一架,那天肖启文早早就走了,并没有留下来喝姐姐的喜酒,甚至都没有给肖桂英说一句祝福的话。 肖启文当然也没人陪送,一个人走的,他只是约了另一个也考上了大学的女同学,中午在镇子上一起坐车走。 这个女同学就是肖启文后来的妻子黄竹卿。 那天早上,肖启文并没有走远,他背着行囊,站在他家的后山梁上。 当看着胡家来迎娶肖桂英的花轿,在一阵阵欢快的唢呐声中渐渐远去时,肖启文哭的一塌糊涂…… 那时候肖启文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对他姐姐肖桂英好,但对他姐夫胡传业却恨得要命。 这么多年过去了,肖启文还是对他姐夫胡传业有意见,故而此刻一听肖桂英说: “你是想让你外甥打光棍呀!老胡家四代单传,想让胡传业绝后呀?”肖启文就很是头大。 肖启文不想听任何人提说胡传业,便赶紧摆摆手: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 肖桂英当然知道肖启文这句话里的隐情,但不给她儿子争取个儿媳妇,她是不会松口的: “我知道你讨厌你姐夫,但哲哲是个好娃娃呀!你总不会连你外甥也讨厌啊!他身上可是有咱肖家一半的血肉呀!你把他的工作都安排了,就不能再帮他寻个婆姨么……” 胡哲腾专科毕业,学的是行政管理。学校不吃香,专业也不吃香,毕业三年多了,除了在省城西安胡乱上过几天班外,其他时间要么是在家啃老,要么就是出去胡逛,真是“颇有乃父遗风”。 胡哲腾想考个教师资格证,但也一直没能考下来,他之所以能到南川中学教学,就是因为有他舅舅肖启文这个后门,这是校的师生都知道的事。 比起胡哲腾的父亲胡传业来,肖启文更不想提这事。所以听到肖桂英这么说,肖启文赶紧又摆了摆手,不让他姐姐继续说下去。 看到肖桂英死缠硬泡,肖启文点了一支烟,沉思了半天才慢慢点头答应了他姐姐的嘱托。 肖桂英见目的达成,才高兴的走了。 肖启文是讨厌胡传业,但看在肖桂英的面子上,肯定不想让外甥找不着工作,更不想让他打光棍。 胡哲腾工作的问题相对好解决,但婚姻的事不太好解决。 作为舅舅来说,肖启文当然知道自己的外甥是什么货色。这小伙表面看起来不错,其实心里鬼着呢。性格偏激不说,还好吃懒做,对教学工作也不是很上心,有事没事的就爱传个闲话。 有的人找不到女朋友是因为物质或经济基础不好,而胡哲腾则完是因为为人处事太差劲了。 这也就是肖启文不想给胡哲腾找对象的原因。 学校当然是有几个单身女教师的,条件都不错,但肖启文不想害人家。 然而肖启文却架不住他姐姐一次次地来学校找他。 当时给胡哲腾跑工作时,肖桂英就是用的这个死缠烂打的办法。 对此,肖启文深受其苦,但也没法子拒绝。 这次肖桂英来软磨硬泡以后,肖启文无奈地答应了帮胡哲腾找个对象。但他没打包票,只是说向女方提个建议,至于人家答不答应,他也不做保证,更不会为此向女方施压。即便人家答应了,但他们俩怎么相处,能不能成,那就是他胡哲腾的事了。 后来肖启文就在学校单身女教师中观察,最后相中了angelina,并单独找人家谈了一次话。 angelina内心其实是不愿意的,但自己那时来南川中学时间不长,还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为了稳定这份工作,angelina最终还是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得到对方的首肯后,又有校长舅舅这样的靠山,胡哲腾真个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欢喜的不得了,有事没事的就跑到angelina的宿舍来献殷勤。 有道是“主雅客来勤”,但“客频主烦心”。对于胡哲腾的频繁“访问”,angelina自然是不胜其烦,甚至是深恶痛绝,但她又不好明显表示出来。 终于有一次,胡哲腾想要强吻angelina,结果被angelina用耳光给扇出了宿舍。 两人“冷战”了一段时间,但经过肖校长的居中调和,他们又“和好如初”了。 但自此以后,胡哲腾来angelina那里的次数少了,这倒不是他有那么自觉,而是作为双方“和好”的条件之一。 然而合该出事,有一天胡哲腾跑来借用angelina的笔记本电脑,angelina本来正用电脑查资料备课,看他要用便让用了。 坐了一会儿,angelina就去上课,挂在电脑上的qq也没退出。 这给了窥私欲很强的胡哲腾机会,他乘机偷偷看了angelina的qq空间。 在相册里,胡哲腾看到了angelina和那个外国男孩的合影。 后来,有很多学生弄到了angelina的qq号,专门跑到网吧看她的空间,但人家的空间不对外开放。 胡哲腾又偷看了angelina的邮箱,结果在收件箱里发现了很多封星标了的邮件,都是英语写的。 胡哲腾虽然是教政治的,但英语学的也还凑合。他把angelina邮箱里的这些星标邮件挨个看了个遍,发现这些邮件都是用同一个邮箱地址发来的。 信件的开头都是“dear angelina”,末尾则都是“your lover pete”,看来这些邮件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 邮件中有很多单词胡哲腾都不认识,但他还是七七八八的看了个大概,并最终认定了这个叫pete的人就是angelina的前男友。 而且从内容来看,他们两个交往的很深,很有可能已经发生过那种关系了。 这一发现让胡哲腾大吃一惊,紧接着他又从吃惊变得恼羞成怒,骂那个叫pete的男的是奸夫,恨人家跟他抢女人。 又骂angelina是荡妇,恨她给自己戴绿帽子。 胡哲腾看完了pete发来的最后一封邮件,也是当时离发送日期最近的一封。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已经是两年前了。 这封邮件没有称呼和署名,内容也很短: girl, i'pete's father, and i'here todayofficially inforyou that our beloved pete diedleukea a nth ago. i wasn't goingtell you this, butete's last request. thank youch for your love for pete all these years! ybe wellheaven, and y you live a happy life! 这封邮件单词相对简单些,胡哲腾基本看懂了。 这邮件是pete的父亲发来的,为的是通知angelina,说pete已在一个月前因为leukea去世了。 胡哲腾不知道“leukea”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查了一下才知道白血病。 得知pete已经因病去世了,胡哲腾心里竟然生出几分快感!然而没等过了三分钟,他就又心痛了起来: angelina都和pete睡过觉了,却不让他胡哲腾亲一下。不让也就算了,还挨了个大嘴巴子!可见他一个大活人竟活的不如一个死人!他妈的,真是冤啊!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 哪儿都可以去说。 胡哲腾先就把这事儿当做一大罪状告诉了肖启文,还说他不想跟angelina处对象了。 肖启文早就预感他们俩成不了,现在看到胡哲腾主动提出分手,也是在意料之内。 肖启文对此并不感到吃惊,反而松了一口气,倒是angelie的爱情故事让他感动不已。 肖启文当即表示赞成外甥的决定,并对此大加赞赏,说这是个非常英明的决断,作为胡家“硕果仅存”的优秀子孙,胡哲腾完有更好的女孩来配他。 胡哲腾听舅舅这么说,心情才好转了些。 给胡哲腾灌了一阵**汤后,肖启文最后很严肃地嘱咐外甥,叫他不要把这些事传出去,以免对angelina产生不好的影响。 胡哲腾同意了。 这本来是一个秘密,但没出三天,学校的人都知道了angelie的故事。 这当然不是肖启文说出去的,而是胡哲腾把这些事当做了自己的苦闷,给“倾诉”了出去,并且添加了不少“油盐酱醋”。 第35章 守口如瓶 () 这件事慢慢传开以后,angelina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她本来是想大闹一场的,不为她,只为她死去的最爱的人。 但作为一个弱女子,angelina想想目前自己的境遇,最终还是忍住了。 自从经历了挚爱的人的死去,逆来顺受便成了angelina的生活信条。 所以自始至终,angelina都未对此事发表过只言片语,她默默地承受了一切。 但angelina仍用自己独有的方式,纪念着那个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当然,因为这件事,angelina和胡哲腾彻底黄了。 angelina当时很伤心难过,pete是她内心深处一辈子的伤痛,永远也不会愈合。 但最难受的日子早已经过去了,伤心过后,angelina甚至觉得有点庆幸。因为这些事的传出,导致没有人再敢追求她,最起码暂时不会有了。 然而没过多久,胡哲腾就先后悔了,他觉得angelina虽然不是花黄闺女了,但还是可以再“废物利用”一下的。 于是他又死皮赖脸的围着angelina转,angelina自然是不搭理他。没等她向上反映,肖校长就“严重警告”了胡哲腾,让他不要再纠缠angelina。 胡哲腾自然是很不服气,说这说那的,但肖校长只是说: “你是个男人呀!男人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当初是我给你们牵的线,但你没有好好珍惜!怨谁?!” 听到舅舅这么说,又看到angelina的冷漠,胡哲腾渐渐地绝望了。 因为这件事,胡哲腾很受打击,心情一度十分低落,并因此而闯出了更大的祸。 当然这是后话,我们后面慢慢再说。 再说常雄伟,他此刻坐在办公桌前等着刘星宇他们下课,好叫他们过来了解了解情况。 然而这会儿还有二十多分钟才下课,常雄伟百无聊赖,本想批改一会儿作业,但却实在没有心情。 他拿起一份报纸看,却是越看越心烦。他又掏出手机,玩了一会儿贪吃蛇,正玩儿的上劲了,手机却又没电了。气的常雄伟“啪”的一声把手机合上,又顺手丢在了桌子上,然后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正在神快要养出来的时候,却听见了门那里响了一下,常雄伟以为是angelina养的猫pete来了。 angelina爱养猫,两个人的宿舍兼办公室又是隔壁,她的猫经常到他这儿来串门。 然而并不是,门那里这时又传过来声音,这次常雄伟听清了,是有人在敲门。 常雄伟便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清清嗓子让门外的人进来。 门开了,首先进来的是张扬,然后是拓东泽,最后是刘星宇。 这会儿是上课时分,常雄伟本以为是苗舟珉又来找他说什么事,没想到竟是他们。 对于刘星宇他们的到来,常雄伟略略感吃惊,但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常雄伟拿不准他们来的目的,是来告姜飞鹏的黑状,还是为他们的行为辩解。 张扬、拓东泽、刘星宇三个,一字排开站在了常雄伟的办公桌前,见常雄伟不说话,便都有些紧张。 扭捏了半天,刘星宇才第一个开口说话:“常老师,我们是来向您……” 常雄伟一听见刘星宇说话,便想起刚才苗舟珉对他咄咄逼人的情形,于是摆了摆手打断道: “你不要说了,我不听你说。” 然后常雄伟又盯着张扬: “你是班长,你来说!” 刘星宇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常雄伟会有什么态度,便很乖巧识相地闭了嘴。 张扬听常雄伟叫他说,便开口道: “常老师,我们是向您承认错误来了!” 常雄伟听了又是一惊,心说这帮臭小子在搞什么幺蛾子!刚闯了祸就给自己来圆场了?可惜晚了!没退路了! 尽管这么想的,但嘴上不能这样说,常雄伟还是尽可能的和颜悦色着,虽然语气之中不乏讥讽的意思: “嗯?你们可都是班里的好学生啊,守纪律又懂礼貌,怎么会犯错呢?!” 张扬不知道是没听出常雄伟的嘲讽,还是故意在装傻充愣: “是这样的常老师,我们今天早上去初三一班打了姜飞鹏,还打碎了他们班的窗玻璃。我们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后悔,专门向您来汇报一下。不是为了求得您的原谅,只是……” 常雄伟听到这里,本来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让张扬把话都吐出来,看看与他了解的情况有没有对不上号的地方。 但他见张扬话音里有要狡辩的倾向,还是没能忍住,赶紧打断了对方,语气与表情也突然变得冷酷起来,没有了刚才虚假的温和: “你们要是来说这件事的话,其有关情况我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你们也不要在这里浪费口舌了,等着接受学校处分吧!” 似乎已经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张扬他们听到常雄伟这么说,都没有表现出恐慌,反而都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拓东泽这时又插嘴道: “常老师,对于这件事,我们有错,我们也愿意承担这错误带来的后果。” 常雄伟本来也打算打断拓东泽的话,但他一直对拓东泽的印象比较好,便没有制止。 拓东泽继续道: “但我要说明的是,这件事情主要错不在我们。最起码的说,这件事起因不在我们身上,其中有隐情!” 听到这里,常雄伟也是一怔,心说自己也未免孟浪了,之前和苗舟珉说好要调查清楚这件事的,怎么刚刚就差点掐断了他们的话头?看来自己还是带着情绪的。 想到这里,常雄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看着拓东泽: “哦?你们成群结队的跑到人家教室打人砸窗户,就差抢钱烧教室了,怎么还倒有了隐情了?好吧,你说说看,我倒要好好听听!” 拓东泽似乎很珍惜这个得之不易的阐明事实真相的机会,他清了清嗓子,便把姜飞鹏昨天中午怎么来找杨林枫约架,他们怎么在放学后打的杨林枫,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拓东泽并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只是用事实说话,态度鲜明,语气也颇为诚恳。 常雄伟一听,又是一怔,心说幸好自己没有太过武断,不然这些情况就了解不到了,最起码今天是不会了。 常雄伟紧接着又想到,难怪杨林枫突然的请假了,不知道会不会与此有关?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很显然是姜飞鹏挑衅在先,实在是欺人太甚,作为好朋友的刘星宇他们才会想到为杨林枫出气。虽然这出气的行为未免过激,但倒也不是不可理解的。 想到这里,常雄伟气也消了大半,也冷静了许多。但他还是不放心,要求刘星宇他们各写一份书面检查,并着重要求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清楚,以便日后有个对证。 他又再三询问了他们三个,在得到他们的肯定回答之后,常雄伟彻底放心了,觉得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好解决多了,毕竟事出有因嘛! 对苗舟珉也有个交代了,大不了给他赔了窗玻璃就是! 本来这两天常雄伟就为杨林枫的事倍感头疼,而今早又出了这档子事,他更是头大如斗。 但现在了解了情况,认为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只要不让校领导知道,就没什么大问题。即便知道了,凭借他在学校这么多年来积攒下的资格,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又看到刘星宇他们主动来说明了情况,又承认了错误,并表示愿意承担其责任,常雄伟很是欣慰,于是他决定保自己的学生。 但要明白的是,这不是没有原则、不分是非的“护犊子”,而是基于了解事实真相而做出的选择。 心里没有了顾虑,常雄伟情绪也就变得好多了,态度也和蔼了许多。但他没有把自己想法显露出来,还是温和但不失严厉的警告了刘星宇他们,要他们专心于学习,出了问题应该积极的与老师沟通,尽量不要参与到是非中去。 刘星宇他们听着常雄伟的训导,头点跟磕头虫似的,表示一定遵从老师的教导,然后便回了教室。 刘星宇他们也觉察出了常雄伟前后态度的反转,这使他们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他们到底也摸不准常雄伟的心思,虽然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仍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事实上,他们的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刘星宇他们进教室后不久便下课了,angelina收拾好了教材便出了教室。 对刘星宇他们上课中间突然打报告离开教室的事,angelina也没有多问。 因为办公室就在教室对过,她看见他们是去常雄伟办公室了。 这节课下后便放学了,很多同学都看到刘星宇他们三个去了常雄伟的办公室。他们也都知道了刘星宇带人去初三一班打了姜飞鹏的事,便都过来问东问西,尤其是参与了这件事的流星社的这些同学。 但刘星宇他们只是安慰说没什么大问题,就算出了问题,有他们顶着。 除此之外,再不肯多说一句话。那些同学听了,也是喜忧参半。 而常雄伟等刘星宇他们走了后,便也向初三一班走去,他要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向苗舟珉做了说明。 而苗舟珉刚才返回教室后,也没有忙着上课,却是把姜飞鹏他们叫出去讯问。是一个一个叫的,以防他们现场串供。 经过了一番心理博弈,苗舟珉还是更胜一筹,啃下了班里的这些“老兵油子”。 苗舟珉和常雄伟再一次沟通后,发现两人了解到的情况基本一致,没有什么大的出入,双方并都决定守口如瓶,不向校领导汇报这件事。 苗舟珉也狠狠地教训了姜飞鹏他们,并为自己没有把这件事反映给校领导而感到庆幸。 不然的话,自己的学生有错在先,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他这个班主任也难逃其咎。 第36章 东窗事发 () 有鉴于省教育厅高度重视当前省学校普遍频发的校园霸凌事件,各市县教育局便都召开了相应的工作会议,以期把教育厅“预防校园霸凌,构建和谐社会”的口号落实下去。 肖启文和武振雄周一下午便乘车去县教育局开会去了,这是个紧急会议。 当天去了,会就一直开到了夜里十点多,第二天又开了一上午。 会议结束后,肖启文和武振雄二人才又急匆匆地赶回了南川中学。 当然,对于早上发生在初三一班的打群架事件,他们一无所知。 在回来的路上,肖启文和武振雄便商议着,他们也要在学校开一个关于“预防校园霸凌”的会,最好回去就开。 因为仅从形式上看,上面就对校园霸凌的这个问题抓得很紧。 回到学校,正好是中午第二节课下后的学校午间广播时间。 武振雄也没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广播室,通知校教职工下午开会。 通知完,武振雄突然又想起了杨林枫,他昨天要求杨林枫在今天的午间广播时间宣读检讨书,但他却没有看到杨林枫的影子,心说这小子是不是临阵脱逃了? 武振雄便问了问负责广播室的学生。 杨林枫这两天是学校的“大红人”,他的行踪自然引人关注,于是便有同学告诉武振雄,说杨林枫今天请病假没来。 武振雄一听心里就犯嘀咕:难道这小子真的是怕广播检讨而不来学校的?不像啊,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武振雄便又问杨林枫怎么突然得病了,是否知道得了什么病。 那些同学见是教导主任问话,便都十分积极,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说着说着,却把昨天姜飞鹏和杨林枫打群架的事说了出来。 不听不要紧,一听武振雄就是一愣。 结果这几个同学越说越来劲,又把刘星宇他们早上去初三一班打姜飞鹏的事说了出来。 几个人为求表现,难免在情节上夸大一番,简直把姜飞鹏和刘星宇说成了打家劫舍的土匪。 武振雄听了更是吃惊不小,心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没人向他这个教导主任反映么?眼中还有没有他这个教导主任? 眼中没他这个主任事小,但落实上级领导关于“预防校园霸凌,构建和谐社会”的会议精神事大啊! 武振雄不由得生了一肚子气,默默不语地走出了广播室,又专门去初三一班看了看。 虽然教室缺的那块玻璃这会儿已经补上了,但仔细一看,就知道确实是新换的。 不专门观察谁都不会注意到,但武振雄可是“专程”来看的,连玻璃胶都没干呢! 班里同学看到武振雄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尤其是专门盯了半天刚换的那块窗玻璃,便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武振雄一句话没说,也没问班里同学,阴沉着脸出了教室。 武振雄刚回到办公室,正打算烧点热水喝杯茶,就听见门外有人带着哭腔进来了: “武主任呐,等了大半天了,你可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武振雄一听说话声,就知道这是看自行车的老王。 自行车的老王是个瘸子,但他早年的时候并不瘸。 老王之前去南方的一个工地打工,有一天,一根楼顶掉下来的钢管砸中了他的左大腿,由于治疗不彻底,最终这条腿还是落下了残疾。 求爷爷告奶奶的,包工头只是支付了老王的医药费,除此之外,再没有半点赔偿。 没办法,老王只好回老家来养伤,息养了半年多才好。 但他的左腿自此比右腿短,走路一翘一翘的。 家里又住了一个多月,彼时尚年轻的老王再也待不住了。 老王不想像父母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辈子,尽管他已经吃到了出门打工的亏。 过完那年的春节后,正月初二他就又背起行囊出门了。 这次老王去了一家电子厂,由于他的跛脚,很多大型厂子都不要他。他只好来到了一个规模很小,甚至是半地下的小厂。 结果祸不单行,他这次遭遇比上次更惨。 由于技术培训的不过关,再加上他文化程度低,导致他对机械的使用不熟悉。 在调制一台机器时,老王的右手被卷进了机器里,他的半只手掌被齐齐地卷没了。 结果这次,厂长非但没给老王任何赔偿,连医药费都没出。 老王的叔叔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大老远地从陕北老家跑来接他。 老王叔接了人就走,甚至都没有去找那个厂长去哪怕理论一下。 至于老王的父母,那是比他叔叔还老实木讷、害羞胆小、寡言少语的人。 连着出了两次门,钱半毛钱没挣到,拉下了一屁股饥荒不说,还落了一身残疾。 老王绝望了,认为他就是当农民的命。问题是,他现在只有一只手,甚至连个农民也当不好了。 在家浑活了几年,老王一直是个无业游民,也一直打光棍,没有娶下个老婆。 后来肖启文做了南川中学的校长,因为老王家与肖家沾着些亲戚关系,最后还是老王的叔叔出面,找了肖桂英,要肖启文给小王谋个职事。 按说老王家与肖家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不知是打哪儿论的,但肖启文看老王实在可怜,便让他做照看自行车这个可有可无的工作,一个月五百块工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渐渐地,老王一晃在南川中学好些年了,学校里没有不知道他的。 武振雄看起来严厉,但他也是个同情可怜人的人,有事没事就找老王说话,两人倒是相熟的很。 此刻听见老王带着哭腔在门外嚎啕,武振雄便赶紧把老王迎了进来,顺便也给对方倒了杯茶。 看到老王苦着一张脸,武振雄忙问: “老王,你这是怎么了?” 老王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但太烫了,他吐着舌头又把茶杯放下: “武主任……” 他两虽然熟识,但老王总是叫武振雄是主任。武振雄为此强调了多次,说叫他老武就行,但老王只是不从,慢慢的他也就不坚持了。 “武主任,”老王又叫了一声武振雄,然后才委屈又略带愤慨地说: “你可得好好管管咱们学校的学生了!他们还是学生吗,简直是土匪啊!今天早上,一帮学生在教室里打架,把窗玻璃都打破了。当时我和赛虎在楼下晒太阳,那玻璃碴子哗啦就下来了!砸了我们一头一脸啊!” 赛虎不是别人,正是老王养的那条狗。 按说学校里是不允许养狗的,但老王不仅白天照看自行车,晚上还兼有保卫校园的职责。 然而老王腿脚不好,晚上虽住在学校,但警戒能力明显不足。恰好有一天老王收留了一条流浪狗,他便以增强校园夜间警戒等级的理由,把这狗留下了,并给它起名赛虎。 虽然叫赛虎,其实就是条土狗,长的瘦不拉几的,走路也有些瘸,不知道是不是老王同病相怜的心理在发挥作用。 看到是这么条狗,胆子似乎比老王还小些,更似乎不会冒然咬人了,学校便同意老王留下这条狗。 都说主人怂他养的狗就厉害,主人厉害他养的狗就怂。但事实上,赛虎还真的就很怂,与老王一样,经常被学生逗弄。 武振雄已经知道了学生打群架的事,正想好好了解一下详情,便让老王继续说。 老王可能是口渴了,又端起茶杯来喝,结果水还是烫。他咽了咽口水,继续唾沫飞溅地说: “我倒没事,但你看看赛虎被砸成啥样了?这还是一条狗吗?” 老王说着,指了指门外,只见赛虎卧在门口,浑身的毛都被血给黏住了,一坨一坨的看着煞是人。 老王接着说: “别以为我只是一个看自行车的老残货就不把我当人,我人不人的无所谓,难道我的狗也要狗不狗的么?打狗也要看主人啊!就算不看狗的主人,但也要看狗主人的主人啊!” 武振雄听到这里很想笑,他知道老王说的狗主人的主人是谁,但他忍住了没笑,而是故作严肃地说: “老王,你反映的问题很及时也很重要啊!这件事我已经有所了解了,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明白这件事,并对此事做出严肃处理,绝不会姑息,也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武振雄说这话未免有安慰老王的意思,但也是他真实的想法。 武振雄想趁这个机会,和县里的这次“反校园霸凌”会议结合起来,来一个比较大的动作,要把“反校园霸凌”的思想深入地种植到校师生心中。 但具体怎么做,武振雄还没想好。 听了武振雄话,老王才高兴了些,几口喝光了那杯已经不太烫的茶。武振雄还要给续水,老王连忙摆摆手,起身一摇一晃地走了,后面跟着一瘸一拐的赛虎。 看着老王离去的背影,武振雄陷入沉思。 老王的话又直接证明了学校早上发生过的事,可恶的是,到现在都没人来给他说这件事。 难道就没有一个老师知道这件事吗?还是他们有意隐瞒,或是干脆是视而不见? 不论怎么说,这事肯定是有的,现在只要直接找那些打架的学生求证就可以了,但这帮臭小子肯定不会轻易招认的。 打架,尤其是打群架,而且还是在学校里打群架,这历来是武振雄所深恶痛绝的,处理起来也毫不手软。 武振雄想,在处理这件事此之前,还得找他们的班主任谈谈。是单个谈呢,还是在一会儿的会上谈? 会上谈吧,不管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我都要把这事儿在学校会议上捅出来,也让他们红红脸,出出汗。不然谁会认真对待“预防校园霸凌”的工作呢! 第37章 预防霸凌 () 想到事态的严重性和急迫性,武振雄再也坐不住了,他又到广播室广播了一遍,要求体教职工不论有课没课的,下节课都到大会议室开会。 许多教师刚听了武振雄的广播都没怎么在意,结果十分钟不到又广播了一遍,大家才又开始重视了起来。 但每个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心说什么事儿啊这么急?这武主任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上周五不是已经开过了一次会了吗?怎么周二又要开了?莫非他开会开上了瘾不成? 但想想他昨天下午和肖校长去县里开会,不定又有什么新的指示要传达,便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的,从各自的办公室向大会义室走去。 而常雄伟,是最后一个到的。 常雄伟走进会议室后,大家都已经坐好了。 但所有人还是像往常开会前一样,大声地说笑着,很有些肆无忌惮的味道。虽然谈不上混乱,但是会场明显很是嘈杂。 人群里,只有武振雄有点反常,他只是沉默地坐在肖启文旁边,没有像往常一样和熟识的人开玩笑。 自打常雄伟一进会议室,武振雄就两眼盯着常雄伟看,常雄伟却没有看他。 常雄伟坐下后,环视了一下会议室,才看到了武振雄向他投射过来的目光。 这目光中含有不友好的信息。 但常雄伟也就扫了一眼,假装没看见。 不一会儿,武振雄干咳了几声,大家闻声都坐好。 看到大家不再说话,武振雄宣布会议开始。 会议照例还是由武振雄主持,只见他喝了口水,说道: “昨天啊,我和肖校长去县教育局开了会,什么会呢?” 说罢,武振雄拿眼睛扫视着在座的每位老师,最后把目光又落在了常雄伟身上。 常雄伟这会儿也正看着武振雄,两人目光一碰,谁也不愿意先把目光移开。 武振雄就这样盯着常雄伟说道: “是关于预防校园霸凌的会!” 说这句话时,武振雄明显是提高了嗓音,而且显得有些突兀,有的教师没注意,都给吓了一跳。 听了这话,常雄伟也明显晃了晃身子。 接着,武振雄把对视常雄伟的目光移开,似有所指地说道: “为什么开这个会呢?无风不起浪!因为校园环境的恶劣!就这周,今天才周二!不到两天的时间,发生了多少事!有的学生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在升旗仪式上就公开表白,这不是在为早恋张目是什么?这倒罢了,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短短十几个小时内,本校的学生就打了两次群架!这是什么情况!我和肖校长不在就没王法了吗!那些学生眼里还有没有点儿校规校纪!你们这些做班主任的都是瞎子,聋子吗?为什么不及时向校领导汇报?!” 武振雄叨叨叨,一口气说了半天,直听的教师们一愣一愣的。 大家刚开始不知道武振雄在说谁,等话音一落,便知道这是在针对常雄伟。 昨天河边打群架的事,有的老师还不知道,但昨天升旗仪式上的事,大家都知道。 但也有消息灵通的,知道武振雄提到的所有事,都与常雄伟有关。 知道了这点,其他老师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有苗舟珉和常雄伟有点尴尬,而常雄伟却又是最难堪的那个。 然而此刻常雄伟顾不上难堪,他纳闷的是,武振雄刚回学校,打群架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苗舟珉给汇报了?老苗啊老苗,你这人不厚道啊…… 苗舟珉在那里也是坐立不安,他也在怀疑是不是常雄伟给武振雄说了。恶人先告状!这样一来原本的主动变成被动了!老常啊老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不说常雄伟和苗舟珉在内心互相埋怨,只见武振雄,没等别人说啥,又继续吼道: “别以为你们不向肖校长和我汇报,我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是瞎子,聋子,当我们也是瞎子,聋子吗?” 武振雄这话一落音,常雄伟和苗舟珉才知道彼此错怪了对方了,这事不是对方汇报的。 就算这样,事情已经被捅出来了,怎么办? 没等常雄伟和苗舟珉做出反应,武振雄便主动点名了: “常雄伟,作为班主任,对于这些事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常雄伟本来就要说话,这时见武振雄主动问他,便说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作为班主任,我不会推卸任何责任。但我之所以没向校领导汇报这些,是觉得我自己可以妥善处理好这些问题!” 常雄伟尽管此刻对武振雄咄咄逼人的架势很是不满,但他还是压住火气,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 “我的学生出了问题,我这个做班主任的难辞其咎,但希望校领导能够谅解。毕竟班主任的工作也不轻松,也希望我们能够通力合作,共同的把校务工作做好!” 应该说,常雄伟这样表态,已经给足了武振雄面子,也确实是处理问题的一个良好态度。 但武振雄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是常雄伟在以退为进,甚至是意图蒙混过关,只见他用手把桌子一拍: “通力合作?哼哼,知情不报,故意隐瞒,这样做怎么能合作?你这分明就是在搪塞!” 常雄伟听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了,也发了火: “什么搪塞?搪塞什么?!我的学生我做主,用不着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常雄伟一怒之下,话说的有点儿重,果然就戳了武振雄的肺管子。 只见武振雄把眼一瞪: “常雄伟,你什么态度!就算学生是你的,可学校是我的!南川中学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但别的人有的暗自着急,有的却等着看好戏,都不说话。 这时,一直没发言的肖启文说话了: “行了!都把火气压一压!我知道各位都是为了学校好,为了学生好,但一定要注意工作方法。遇事一定要心平气和慢慢谈,不要大吵大闹。这里毕竟是教育单位,不是菜市场!” 常雄伟本打算继续回呛武振雄几句,听肖启文这么说,便忍住了。 谁知武振雄却还不依不饶: “没办法!所谓‘治乱世须用重典’,对待严重的问题,必须严肃处理!现在校务工作这么混乱,我这个教务主任不能坐视不管!” 常雄伟见武振雄这个样子,知道对方今天就是针对自己的,自己再说话只能激化矛盾,却不能解决问题,便低着头只顾抽烟,不再说一句话。 没有了常雄伟的应答,其他教师也一语不发,会议室一时间竟变得一片沉寂。 肖启文见不是个事,便开口问武振雄: “依你的看法,这事该怎么处理?” 武振雄把刚端起的水杯又放下,却没有回答肖启文的问话,而是说: “这次县上开的会议,是关于预防校园霸凌的,是响应省教育厅、市教育局的号召而召开的。为什么要开这个会?就是因为校园霸凌事件的多发性和严重性!” 说完这句,武振雄喝了口水,继续道: “本学期开学以来,我省范围内尤其是我市范围内的中学校园,霸凌事件呈增长趋势!这说明了什么问题?一方面说明我们的学生野了,一方面说明我们的教职工不作为了!所以学生才敢为所欲为,而教师们却对此视而不见!” 说了这话,武振雄才把头偏向肖启文: “以我的意思,我认为要召开一个关于‘预防校园霸凌,构建和谐校园’的体师生大会。主题与县教育局的会议一样,就是要把上面的会议精神原封不动地传达下来!” 其他教师都不置可否,还是肖校长说: “嗯,你这个意见很好。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开这个会合适?” 武振雄说道: “打铁要趁热,就在明天吧!明天下午的课不要上了,专门来这个会!另外……” 武振雄顿了顿道: “在这个大会上,我们还要加入一个议程,那就是让这两天打群架的学生都上台去!站在台子上,让他们见见光,出出汗,丢丢人!” 常雄伟本来不打算说话了,但一听武振雄这么一说,便又忍不住了: “上什么台子?你这是要开教务大会还是要开大会?学生也有尊严,你把他们叫到台子上罚站是怎么回事?” 听到武振雄这么说,别的人都不言语,偏偏常雄伟出口了。 这一下又点着了武振雄这个火药桶,只见他又把桌子一拍,猛地站起身指着常雄伟吼道: “我告诉你!教育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教育是非常严肃的事,该严厉的时候就得严厉!像你这么的温良恭俭让,能解决屁的个问题!真是‘书生造反,三年不成’!” 常雄伟听了,气得浑身发抖,也站起身来,指着武振雄说: “我是书生不假,可你是个什么东西!还预防校园霸凌,我看你这就是最大的校园霸凌!” 说完,不等武振雄答话,常雄伟便转身摔门而去。 这会眼看是开不下去了,武振雄看着离去的常雄伟,气急败坏地说: “散会!” 各位教师闻言,纷纷赶紧起身离开,仿佛会议室里有什么令他们害怕的东西。 看着各位教师离去的背影,武振雄突然心里一动,心说: “常雄伟,你倒是提醒我了,明天干脆就开个‘坏学生’的大会吧!” 第38章 依依到校 () 散了会,各班班主任回到各自的班级后,又都开了个紧急班会,宣布了明天下午要开“预防校园霸凌”师生大会的消息。 开紧急班会,是武振雄临散会时特别嘱咐的。 常雄伟虽然隔着门窗听见了,但他没理这茬儿,回去既没开班会,也没宣布明天要开师生大会的消息。他甚至连教室都没去,而是回到办公室蒙头睡大觉去了。 当然,刘星宇他们还是从别的班学生嘴里知道了这个消息。甚至知道了他们明天要上台罚站的事。 刘星宇嘴上虽然说没事没事,心里却也不免忐忑。 并且,武振雄已经发话了,打群架的这些学生,明天一律不准请假,必须到校参加大会。 否则,就视其为自动退学。 武振雄不让躲,刘星宇他们也没打算躲。 姜飞鹏他们知道了,也没当回事儿。这样的场面经的多了,谁怕谁啊! 姜飞鹏今天被刘星宇他们揍了一顿,丢了大脸,心里着实窝火。明着是服了软,暗地里却还想着怎么找回这个面子。他有心再领着“小兄弟”们打回去,但环境变了。 这事儿现在被武振雄知道了,这正是敏感时期,要是再出点啥事,就真不好收拾了。 姜飞鹏虽然莽撞,但也知道轻重缓急,现在还是收敛一下好,日后算账也不迟! 但话是这么说,在学校不敢报仇,可以在校外啊。自己不方便出头,可以找别人啊。 姜飞鹏想到了赵二龙,那是他大哥。有什么事,赵二龙都罩着他,不如让赵二龙找几个人去收拾收拾刘星宇。 放了学,姜飞鹏便骑着车子专门到镇子上找赵二龙,还给赵二龙买了两盒好烟。 赵二龙抽着姜飞鹏孝敬他的烟,一听是要他帮忙收拾刘星宇。 赵二龙想到刘星宇平时对自己挺客气的,出手也挺阔绰的,自己时不时地还能沾刘星宇点光。 想到这里,赵二龙便一口拒绝了姜飞鹏的要求,还把姜飞鹏臭骂了一顿。并让姜飞鹏别不识好歹,平时低调一点,别吃饱了撑得难受,到处惹事。 姜飞鹏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没达到目的不说,还赔了两盒烟。 姜飞鹏碰了一鼻子灰回家去了,气得他骂了一路赵二龙。 再说刘星宇,由于和周雯雯吵架了,晚自习也没去上。他打算去杨林枫家,但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去。 每个人都怀着一肚子的心事,夜晚就显得特别漫长。 这一夜,杨林枫失眠了,柳依依失眠了,周雯雯失眠了,刘星宇失眠了,常雄伟也失眠了…… 恍惚一夜,似乎存在过,似乎也没存在过,就像寻常的一夜,没有特别的记忆,却堆垒出了一个人一生的一半。 柳依依已经请了两天“病假”了,这是对学校来说的;对家里来说,她每天还是照常上学、回来,她爸妈也没有觉察出来。 今天,柳依依不想请“病假”了,一者是不想荒废学业,二者是不愿再欺骗父母。 故而,虽然一晚上没怎么睡觉,第二天柳依依还是早早地就起床了。她妈妈见她起来了,便也要起床做早餐,柳依依给拦住了: “妈,今天早上我没胃口,就不吃早餐了!” “那给你十块钱,去学校买点吃的。” “不用了,零花钱我还有,您睡您的吧。” 她妈妈听了,便也没再坚持。 说完,柳依依抱着书本出门了。 到了学校,已经来了不少学生。 倒不是柳依依走得晚,而是她走得慢。 一想到去了学校就会见到杨林枫,柳依依的心情就很复杂,脚步也就不由得慢了下来。 她不想再看见他,又想着早点看见他。 进了教室,同学们见了柳依依,都把眼睛瞪得溜圆,就好像看见了一个外星人。 柳依依意识到同学们看她的眼光有些异样,当然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只是略略扫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并没有要回应他们带有询问意味的目光的打算。 实际上,柳依依是被他们的目光吓到了,她赶紧把书放下,跑出了教室。 柳依依也没敢细看杨林枫在没在教室。 柳依依跑到了校园里一个僻静的角落,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四外搜寻。 没有看到杨林枫。 不一会儿跑早操了,还是没看见杨林枫。 结果跑完操,直到朗读课开始了,柳依依都没看到杨林枫。 杨林枫去哪儿了? 柳依依不禁有些茫然,她并不知道杨林枫也请假了的事。 柳依依进教室取了书,刚坐在花坛边上打算读英语,一个平时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叫吴巧的就走了过来: “依依,你这两天怎么没来啊!听说你生病了,好点了没?” “是啊,突然感冒了!吃了药,休息了几天,已经好了!谢谢关心!” “咱两你还这么客气干嘛!你是请假清闲了,你知道学校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柳依依一听这话,就知道吴巧要说什么,但是她还是假装不知道: “两天时间能发生什么事啊!” “你是不知道呀!可热闹了!” 吴巧说到这里,转身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继续说: “你知道吗?杨林枫他……竟然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向你表白了!你知道他怎么做的吗?他竟然当着校师生的面说‘柳依依,我爱你!’” 尽管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此刻听好朋友再说一遍,柳依依还是觉得脸发烫,心跳慌,只见她用书把脸一遮: “不可能!就属你会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柳依依把书放下,假装着就要撕吴巧的脸。 吴巧却也没躲,她知道柳依依是闹着玩的,但她还是把柳依依的手紧紧抓住,激动地说: “骗你干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不信可以去问问同学们。这事啊,不光咱班同学知道,校的同学都知道,老师们都知道了!” 吴巧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校园里来回走动的学生。 柳依依顺着吴巧的手看了过去,直到这会儿她才发现,那些看起来是在朗读的学生,其实都在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他们时不时地就向柳依依坐的地方瞟一眼。 柳依依看着同学们投来目光,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复杂的,一时间也说不清道不明。 柳依依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低下了头,在那里沉默不语。 但吴巧却还是在滔滔不绝: “依依,对你我真是羡慕嫉妒恨啊!被杨林枫那种男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白,真是幸福啊!要是换成我,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哦……是吗?” “是啊,那还不把人激动死呀!” 柳依依听了这话,抬起了头,看了吴巧一眼,便又低下了脑袋: “那个……林……杨林枫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吴巧白了柳依依一眼: “你不知道啊?杨林枫请假了,昨天就没来。说是病假,其实是被姜飞鹏给打了,好像是给打的挺惨的,不然也不会请假……” 杨林枫被姜飞鹏打了的事,柳依依还不知道,此刻听吴巧这么一说,柳依依又赶忙抬起了头,抓着吴巧的胳膊道: “林枫被人打了?谁打的?为什么打他啊?” 吴巧见柳依依一口气问个不停,又紧抓着她的胳膊,吓了一跳,但她还是不忘开玩笑: “一说杨林枫被打就急成这样了,心疼了吧!其实也没怎么着,我听拓东泽说了,很多人都帮杨林枫打架来着。放心,杨林枫没吃亏……” “我是问你谁打他的,为什么打他。” “我刚才已经说了啊,是姜飞鹏带人打的,是你自己没听清,还怨我了!姜飞鹏你知道吧,就是……就是初三一班的那个混子,咱班周雯雯的干哥哥。至于姜飞鹏为什么打杨林枫,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和周雯雯有关系……” 得知杨林枫请假没来学校,不知怎么的,柳依依竟然觉得有些失落。 想到杨林枫被人打了,柳依依内心又是一阵难受。 吴巧见柳依依不说话,便继续说: “额,你又低着头干嘛!我怎么看你好像不高兴啊!怎么,还真心疼起来人家来了!” 柳依依把书抱在胸前,心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说不出是想笑还是想哭。 “你别这样啊!杨林枫被人打了,不光你一个人难受!刘星宇他们昨天直接带人去初三一班打了姜飞鹏,这事儿已经被校领导知道了。今天下午学校要开了体师生大会,好像就是为了这两次打架事件的。” “是吗?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这有什么啊!不就是打架嘛!那些男生一天天精力充沛,一个个的跟打了鸡血似的,不打架才怪呢……” 听吴巧说了这些事情,柳依依本来就没什么心情读英语,现在更没心情了,便和吴巧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闲天。 好不容易下了朗读课,柳依依和吴巧回到了教室。 同学们看柳依依的眼光虽然还是怪怪的,但也没有什么人再跑过来跟她说什么特别的话。 就在柳依依收拾好了课本,坐下等着上课时,周雯雯进了教室。 柳依依就坐在靠近教室门口的位置,周雯雯一眼看见了柳依依,似乎有点吃惊但她也只是看了柳依依一眼,便把目光移向了别处,一副视而不见的表情。 柳依依也有点尴尬,没有去看周雯雯。 不一会儿,刘星宇也进了教室。刚才上早操和朗读课,柳依依都没看见他。 此刻见刘星宇进来,柳依依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他脸上似乎还是带有几分沮丧,只不过要细看才能看得出来。 柳依依本来打算要和刘星宇打个招呼,但见他这个表情,便忍住了。 倒是刘星宇,一眼看见柳依依坐在那里,便冲着柳依依笑了笑,但没有说话。 柳依依也赶紧回了一个笑容。 约摸刘星宇回到了座位上,柳依依假装和后面的同学借胶带。 只扫了一眼,柳依依看见刘星宇和周雯雯不再坐同桌了。 教室后面,刘星宇和张扬坐一桌,周雯雯和蝈蝈坐一桌。 而狗熊一个人坐一张桌子,他把脑袋放在胳膊上,胳膊放在课桌上,两个脸蛋红彤彤的,似乎有些发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第39章 杨柳依依 () 杨林枫已经请了一天的假了,但是今天还是没有去学校的打算,虽然身体感觉好多了,但心情微恙。 昨天下午和晚上,杨林枫把卢麟伯罚他抄的100遍《陋室铭》,一口气抄了70遍了。 抄到第30遍的时候,杨林枫的右手就开始发麻,又换左手抄了十来遍,也不行了。 杨林枫一边抄,一边问候卢麟伯的十八代祖宗。 等70遍抄下来,杨林枫的左右手和胳膊又酸又疼。 今天歇了一上午,杨林枫打算下午就把它抄完。 但是刚吃过午饭,还没走到院子里消化消化,班主任常雄伟就打开来了电话。 常雄伟说,今天下午学校要开个体师生大会,要是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的话,所有人务必到校。 杨林枫从常雄伟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丝严厉甚至是怒气。这严厉似乎是针对他的,但那怒气却又似乎不是。 杨林枫本想说身体不舒服,要继续请假,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并承诺下午一定到校。 看看时间尚早,杨林枫回房间躺在床上,一边摸着自己肚子,一边胡思乱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来,反而心情越来越乱。 心情一乱,人就躺不住了。 杨林枫呼一下坐起了身,又噌地跳下了床,拿了几本书,便向大门外走去。 杨林枫的母亲李琴华看到了,在后面问: “林枫,你不是请病假了吗?这又是去哪儿?” “妈,我病好了,去学校。” 李琴华听了,也没再言语,看着杨林枫出了大门。 杨林枫先是慢慢地走,渐渐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最后就跑了起来。 一口气跑到了学校坡下,杨林枫却又猛地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依依今天来了没有……” 杨林枫站在那里喃喃自语,却冷不防有人后面拍了他一巴掌。 “林枫,病好了?怎么不进校门啊,在这儿傻站着干嘛!” 杨林枫没转身,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伍格。伍格是杨林枫同村的好友,又是邻班的同学。 “哦,没……没什么,已经好多了。这会儿,突然胃有点不舒服。” 杨林枫撒了个小谎,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遮过去了。 伍格看杨林枫表情不自然,也没深问,两人说着话,并排走向了校门。 对于周一放学,在和姜飞鹏打架时伍格的助拳,杨林枫本来打算说几句感谢的话,但想想又觉着没意思,便也就没提。 两人聊着其它的事情,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学校下午要开师生大会的事,杨林枫说: “听说,今天下午学校要开体师生大会,是吗?” 伍格说: “你这消息蛮灵通的嘛!有这回事,今天下午不上课了,专门开这个会。” 杨林枫问: “什么会还要开一下午?” 伍格苦笑了一下: “还能是什么会,批斗大会呗!就是因为学校不到两天时间,打了两次群架的事,咱们俩可都是榜上有名啊!” 杨林枫听了一惊: “怎么是两次群架?” 伍格说: “周一下午河边那次,昨天上午初三一班那次。” 昨天杨林枫没来,所以对第二次群架并不知情,伍格便把这两天的事跟杨林枫说了。 直到这会儿,杨林枫才知道刘星宇为了给他出气,专门跑去打了姜飞鹏。 听伍格说了,杨林枫虽然没说什么,但内心还是非常的感动。当然,也为刘星宇他们因此受到批评而感到难过。 杨林枫突然陷入了沉默,伍格也不再言语,等到了校门口,杨林枫才突然问道: “柳依依……她,来了吗?” 伍格听了一笑,说: “早上在跑操的时候看到她了。” “哦……” 由于时间还早,午饭后的教室还没有几个学生。 杨林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柳依依的座位那里。 柳依依现在还没来,看着空落落的座位,杨林枫突然觉得有些忧伤。 胡思乱想了半天,一股浓浓地睡意袭来,杨林枫趴在桌子上,用衣服蒙住了脑袋,只一会儿功夫,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林枫正睡得香甜,教室里突然变得吵杂了起来。 杨林枫被吵醒了,他把蒙在脑袋上的衣服撩开,看到同学们一个个的都提着自己的板凳往出走。 原来,校师生大会就要开始了…… 看着乱乱纷纷的同学们,杨林枫有点发蒙,等他反应过来,教室里除了他,只剩三个人了刘星宇、周雯雯以及柳依依。 杨林枫看到是这三个人,明显地愣了一下。 一时间,教室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杨林枫刚打算提着凳子起身,刘星宇却向他走了过来。 “林枫,我……” “别说了,咱们弟兄,不说这个。” 刘星宇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也红了,眼眶里竟然闪烁着泪光。 就在这时,周雯雯也起身离开教室了,刘星宇看见,拍了拍杨林枫的肩膀,赶忙向周雯雯追了过去。 看着刘星宇的背影,杨林枫苦笑了一下。 这时,教室里只剩下杨林枫和柳依依了。 气氛,似乎又一度陷入了尴尬。 柳依依在杨林枫前面两排的位置坐着。 我日思夜想的人啊,我该如何面对你! 杨林枫一生中,再没有比此刻更难为情的时候了。 杨林枫是多么想走过去和柳依依并排坐在一起,和她说话。 不,不用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也好。 但是,在校师生面前都敢公开表白的杨林枫,此刻却胆怯了。 他甚至都不敢多看柳依依一眼,哪怕是她的背影。 杨林枫感觉到了压抑,觉得空气似乎都开始凝固了。 他呼吸越来越困难。 就在似乎将要窒息的时候,杨林枫突然灵光一闪: 依依为什么待在教室里不走,莫非是病还没有好?或者……是在等我?等我……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还是…… 瞬息之间,杨林枫脑子里胡乱盘算了很多,但似乎都似是而非。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杨林枫觉得自己的脑子要乱了。 杨林枫一手拿着校服,一手提着自己的凳子,什么也没有想,似乎又什么也都想了,他逃也似的向教室外走去。 就在杨林枫的脚将要踏出教室门的那一瞬间,柳依依说话了: “杨……林枫,你等一下!” 一听这话,杨林枫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定在了哪里。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不敢转身去问,又不敢继续往出走,直到柳依依又说: “林枫,你等下,我有话跟你说。” 话音未落,杨林枫便“呼”地一下转过了身来。 因为转的太猛,杨林枫手中提着的板凳撞在了门框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这一下倒把柳依依吓了一跳。 杨林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忙放下了板凳,只是痴痴地看着柳依依,却不说话。 看了半天,倒是柳依依先不好意思了起来: “傻子,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杨林枫这时才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忙低下了脑袋: “没……没什么……” 杨林枫刚才的目光是深沉而且热烈的,这是用爱的深情注视恋人时才会有的目光。 柳依依当然能感觉到。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杨林枫却站着不动,还是低着头。 柳依依却直接走了过来,拉住了杨林枫的手。 这是一只绵柔温暖的手,这手所传达的意味,绝非是用语言所能表达的。 就在柳依依拉住杨林枫的手时,杨林枫也一下子握住了柳依依的手。他紧紧地握着,似乎是怕对方突然消失。 “用那么劲儿干嘛,你都捏疼人家了!” 杨林枫赶忙又松了手,但他的手却又被柳依依更用力地握住了。 杨林枫心跳得厉害,脸也发烫了。 如果此时照照镜子,肯定是一张大红脸。 杨林枫是一个容易脸红的男生。 两个就这样互相牵着手,痴痴傻傻地站在那里。 柳依依说是有话要和杨林枫说,却又再没说什么。 一切,已在不言中。 杨林枫这几日的痛苦、煎熬、绝望、撕心裂肺……甚至是痛不欲生,此刻通通消散如烟了! 取而代之的是欣喜、满足、激动……甚至是若痴若狂!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杨林枫脑海里,不由得涌现出了这些诗词,恨不得就大声吟咏出来,然后大笑、大跳…… 柳依依此刻的心境与杨林枫差不多,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似乎又比杨林枫更激烈些。 上周末在桃花林发生的事,让柳依依误以为杨林枫和周雯雯有瓜葛。 但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柳依依也亲耳听见了杨林枫当众对她的表白。 这几天来,柳依依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在内心深处,她反复地问自己一个问题: “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了杨林枫?杨林枫是不是真心爱我?” 想过来想过去,答案都是肯定的。 其实,柳依依早就爱上了杨林枫,只不过现在更爱罢了。 不,不能这么说,不能说更爱。 爱都是一样的,并没有深浅轻重,也不能用深浅轻重来衡量。 爱就是爱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需要勇气的,而这种勇气,都是源自他们彼此对对方的爱。 杨林枫的付出得到了回应,他此刻是心满意足的,也应该是心满意足的。 柳依依的疑虑得到了消解,她此刻也是心满意足的,也应该是心满意足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学校的广播又响了起来,武振雄又在催促学生尽快到操场集合。 关于“预防校园霸凌”的体师生大会,就要开始了…… 第40章 批斗大会 () 杨林枫和柳依依手拉着手,一起走出了教室,到了楼道口的时候,他们才彼此松开了手。 下了楼,为了避嫌,杨林枫叫柳依依前面先走,自己再随后跟上。 但柳依依不同意,坚持两个人一起走。杨林枫无法,只得同意。 到了操场,各个班级已经坐成了一个个方阵。 主席台上,武振雄正在那里坐镇指挥,然而却没有看到校长肖启文。 原来今天一大早,县教育局又打来了电话,要求县各学校校长去县里开会,肖启文只好又去了县里。 对于这样的文山会海,肖启文也是头疼的很,但也别无办法。 再说武振雄,正在主席台上维持秩序,却一眼瞥见了杨林枫和柳依依,对于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走在一起,真是又惊又气。看到别的学生都已经就位,他们两个还在那里磨蹭,武振雄便冲着麦克风喊道: “没到的同学们抓紧了,大会一会儿就要开始了!各班班主任组织一下队形,维持一下自己班的秩序,叫学生不要吵了,都不要吵了!” 各班班主任听了武振雄的话,都闻声而动,在那里半真半假地吆喝几声,做个样子给武振雄看。 而唯有常雄伟,却站在队伍后面,一动没动。 再说杨林枫和柳依依,此刻听见武振雄说话,便都加快了步伐,赶忙到自己的班级队伍里坐好。 杨林枫坐下以后,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这两天,光顾着抄写卢麟伯罚他的100遍《陋室铭》,却忘记写武振雄让他写的检讨书! 想到这里,杨林枫额头上不禁渗出了一层细汗。 但杨林枫转念一想,武振雄只是让他在校园广播上念检讨书,但今天开校师生大会,中午的校园广播肯定就免了,那只能是明天再念了。自己今天晚上回去一写,也就是了。 想明白这层道理,杨林枫才又慢慢安心下来。 这时,校各个班级的学生都坐好了,各班班主任也都到位了,主席台上的桌椅也摆放好了,所有人都等着大会的开始。 校长肖启文又去县里开会去了,故而,这时的主席台上,只坐着教导主任武振雄和副校长王风眠。 虽然是副校长,但王风眠也是代课老师,是教政治的。 王风眠是老教师了,在南川中学教了三十多年书。 但王风眠之所以能当上副校长,并不是因为他资格老,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性格,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南川中学的前校长。 在肖启文之前,南川中学的前任校长叫乔帆顺。 乔帆顺是个有能力的人,但野心也大,为了把权力尽可能地抓在自己手中,所以就让王风眠当了副校长。 这是因为王风眠性格忠厚老实,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容易控制。 因为权力高度集中,大权在握的乔帆顺自此没有了顾忌。结果在新教学楼的建设工程中,他贪污了工程的用地补偿款,最后经过一番运动,虽然没有身陷囹圄,但他的校长职务被撤销,还被开除了党籍。 乔帆顺退下去后,有人让王风眠去运动运动,说不定能当上正校长。 但王风眠没有当官的瘾,又觉得自己快退休了,便没有去运动,结果肖启文最后当了南川中学的校长。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风眠的这个副校长,就是个摆设,荣誉性多一点,实质性少一点。 因此现在就能肯定的是,今天主席台上的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武振雄。至于副校长王风眠,不过是个陪衬而已。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武振雄便开始说话了: “我宣布,‘预防校园霸凌’的校师生大会,现在正式开始!” 武振雄这话一落音,有的班主任便开始带头鼓掌,但学生们这会儿显然还没进入状态,掌声因此也就稀稀拉拉的。 看到学生们都还心不在焉,有的还在说话,武振雄很是生气,只见他用手指弹了几下麦克风: “同学们静一静,都静一静!不要再说话了,谁要是再给我说话,就给我到主席台上来说!” 武振雄这几句话不仅声音高,而且语气特别强硬,所有学生一听,果然不敢再说话,都抬起头看着主席台。 武振雄见他的话起了作用,脸色才又转阴为晴。 而坐在一旁的副校长王风眠,始终都是一副平和的样子,他早就把这次大会看成了一场独角戏,所以也没打算强出头。何况这样体性的学校活动,他不知道参与了多少,早就没有了新鲜感。 这时,武振雄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又清清嗓子: “老师们,同学们!今天为什么要占用上课的时间来开这个会呢?” 说到这里,武振雄用目光扫视着体师生,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杨林枫所在的初二一班。 “之所以要开这个会,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我们的学生太不像样子了!有的学生,不知羞耻,在公开场合发表不当言论!有的同学,一身匪气,三天两头的就打架!打架也就罢了,一个人打还不过瘾,要打群架!这是什么行为?有没有考虑过被打学生的心情?有没有考虑过学校的声誉?” 武振雄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满天飞: “这种校园暴力事件,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现在,上级教育部门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前天我还和肖校长去县里开了会,会议专门就是讨论校园霸凌这个问题的! 不仅仅是我们学校,几乎哪个学校都有这种情况。很显然,校园暴力已经成为了一种普遍现象!但普遍的就是应该存在的吗? 有位哲学家说过存在即合理,但我不同意这句话!有些存在,它就是不合理的,就是应该被铲除的!就比如这校园暴力事件!” 武振雄别看是行伍出身,但这么多年锻炼下来,他的讲话水平还是很高的。 武振雄说到这里,不住地用指头击打着桌子: “别的学校我管不了,我们的学校我却非管不可!为什么我要管?因为我们的老师不作为,对这些问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说到这里,武振雄又看了常雄伟一眼,常雄伟却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特别的表示。 “老师不管,那只能是我来管了!谁让我是教导主任呢!吃了这碗饭,就要尽这份责任!” 武振雄别有所指的说了这么一段话,突出了自己的重要性,只见他又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道: “我不仅要管,还要大管!而且要见到成效!要彻底杜绝我们学校的校园暴力现象!现在,我开始点名,凡是被念到名字的学生,都立刻给我到台上来!” 武振雄说着,就从自己衬衫胸前的兜里掏出一张纸来。那纸往开一抖,上面大概写了不到半页纸的字,细看一下,这都是学生的名字,约有十几二十个人的名字。 这张纸,便是武振雄这两天多方落实收集到的一张名单,这张名单上的人,便是这次“预防校园霸凌”的体师生大会重点要整治的对象。 接着,武振雄便开始念起了名单上的名字: “杨林枫、刘星宇、拓东泽、张扬、郭国……伍格、刘晓东……姜飞鹏……” 第41章 漏网之鱼 () 武振雄开始念起了名单上的名字: “杨林枫、刘星宇、拓东泽、张扬、郭国……伍格、刘晓东、马飞、高嘎……姜飞鹏、程浩……” 主席台下的所有人,此刻都竖起耳朵听武振雄念名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杨林枫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是名单上的第一个! 想想以前,每当主席台上念到自己的名字,不是上去领奖就是上去演讲,而今天则完不同了! 武振雄一口气念了十几个名字,念完之后,他又把名单揣进了兜里,然后又对着麦克风喊了一声: “怎么?刚才被点名了的同学都耳聋了?还等着我请你们呢?都给我立刻到台子上来!” 武振雄一声喊,台下的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现场一时变得有些吵杂。 这时,杨林枫也坐不住了,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 想到这里,杨林枫便第一个站起了身,向主席台上走去。 接着,刘星宇、张扬、蝈蝈、拓东泽、伍格、姜飞鹏、程浩……也都走上了主席台。 这些上台的人里,有一个是出乎大家意料的,那就是蝈蝈。 蝈蝈胆子小,平时人也很乖,更何况这两次群架他都没有参与。对于武振雄点他的命名,不仅是其他人感到意外,就是蝈蝈本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其中却也有一段隐情,原来这都是因为姜飞鹏。 姜飞鹏作为校有名的调皮捣蛋鬼,以前就被武振雄收拾过几次。而这次,自然也是武振雄的重点调查对象。 昨天,武振雄在列这张名单时,就去亲口问了姜飞鹏。 姜飞鹏却也没怎么隐瞒,一口气说了六七个名字。 姜飞鹏的策略是:管他娘的呢!这次又不是上去领奖,反正也豁出去了,不如拉个垫背的! 之所以把蝈蝈拉进来,不过是姜飞鹏为了让他陪绑。自从姜飞鹏被蝈蝈的哥哥郭田打了以后,他就一直怀恨在心,一有机会就欺负蝈蝈,对于这次机会,他自然是不会错过了! 就这样,蝈蝈成了这张名单上唯一一个无辜的人。 而其实还有一个应该在这张名单上但却没有的人,这个人就是苟熊斌。 如果说这两次群架的根本原因,是杨林枫和柳依依以及周雯雯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那么,群架的直接原因就是苟熊斌在姜飞鹏面前的挑拨。 要不是苟熊斌搬弄是非,乱嚼舌头的话, 姜飞鹏也不会去找杨林枫替周雯雯出气。 所以说,苟熊斌这个“罪魁祸首”是唯一一个漏网之鱼。 而苟熊斌刚开始听武振雄念名字时,紧张的要死,瞪着两只母狗眼,就差哭鼻子了。 等念完了见没有自己,苟熊斌便又高兴起来。此刻他把脖子伸的老长,欢快而又炽烈地望着台上“中了奖”的人,一副“死里逃生”的兴奋模样。 杨林枫、刘星宇、姜飞鹏这些人到了主席台上后,很自觉地站成了一排。 每个人都低着头,但唯有姜飞鹏是个混不吝,只有他一个人还仰着头,甚至有点洋洋得意。很有些不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的感觉。 这时武振雄也站了起身,他走到这一排人面前,看到姜飞鹏仰着头就气不打一处来。 武振雄上去踢了姜飞鹏一脚,姜飞鹏连连要躲,武振雄气不过,接着就又是几巴掌。 姜飞鹏挨了打,知道武振雄是个厉害角色,便也不敢再瑟,反而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姜飞鹏本来是打算在校师生面前逞逞强的,没想到反而丢了脸。 打完了姜飞鹏,武振雄才又走到了麦克风前: “知道为什么叫这些人上台来吗?” 武振雄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台上的杨林枫等人: “因为这些人就是和谐校园的最大破坏者!一天不到的时间,就给我打了两次群架!还有没有点纪律性?还有没有校规校纪?” 说完了这句话,武振雄一边又对着麦克风说话,一边看着杨林枫: “杨林枫,之前让你写的那个检讨书写好了吗?给我到这儿来,当着校师生给我念!” 杨林枫这两天,只忙着抄写卢麟伯罚他的100遍《陋室铭》,把写检讨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会儿听见武振雄让他当众念检讨,杨林枫顿时傻了。 但到底杨林枫是个聪明人,也有急才,只见他抬起头对武振雄说: “哦,那个……检讨书早就写好了,只是今天来学校的时候……忘记拿了!” 武振雄一直盯着杨林枫看,此刻见杨林枫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的,便起了疑心: “你老实说,究竟是忘了拿了,还是根本就没写?” 杨林枫天生不会撒谎,一说谎就脸红,而且说话也打磕绊。此刻见自己的谎言被识破,顿觉尴尬,也为武振雄的眼光狠辣感到吃惊。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不好再改口,何况他武振雄就是不信,也绝不会到自己家去验证。想到这里,杨林枫便也铁了心,一字一顿地说道: “确实是写好了,只是忘在家里了!” 武振雄听了,又盯了杨林枫一阵,最后才说: “我也不管你忘拿还是忘写,现在……” 武振雄用手指指麦克风: “现在你给我到这儿来,来个现场检讨!至于书面检讨,你明天给我带来!” 杨林枫听了,心中颇感难受,也有些紧张,便不住地在心里偷偷地骂武振雄…… 骂也没用,该干嘛还得干嘛。 杨林枫极不情愿地走到了麦克风前,看着台下所有的师生,尤其是看到班主任常雄伟时,他不禁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前几天他还作为学生代表,以一个正面形象在国旗下演讲。而此刻,他却成了个反面教材,在这里丢人现眼…… 而常雄伟此刻也正看着杨林枫,他面色凝重,两只眼睛睁着的时候少,闭着的时候多,嘴巴也紧紧地抿着。 看得出来,常雄伟此刻心情很不好,甚至是有些怒气。他对武振雄的这个做法,很不以为然,觉得武振雄这是在拿学生的自尊当儿戏。 常雄伟有心出面制止,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冒然和武振雄唱反调。毕竟这次“预防校园霸凌”的师生大会,武振雄是以学校乃至县教育局的名义召开的。 昨天开会时,常雄伟已经和武振雄吵了一架,此刻他只要一出口,那非得和武振雄吵一架不可。吵架倒是小事,但要是被扣一顶“阻碍上级会议精神传达”的帽子,那就麻烦了。 常雄伟是爱护学生的人,但他也是爱惜羽毛的人。更何况,对于政治帽子,常雄伟有一种几乎天生的警惕…… 此刻常雄伟唯一寄希望的人是校长肖启文,可偏偏肖启文一早又去县里开会去了。至于副校长王风眠,他多少也抱有一点希望的。 然而偏偏这个时候,王风眠接了一个电话,他聊了几句,干脆起身离开了主席台,也不知他真的是去接电话,还是有意想躲个无事一身轻。 但从王风眠的状态来看,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第42章 当众检讨 () 武振雄让杨林枫做一个现场检讨,杨林枫尽管满心的不乐意,甚至是十分紧张,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然而,毕竟杨林枫有过当众脱稿演讲的经验,所以此刻他虽然有些紧张,但大脑是清醒的,思路也是清晰的。 杨林枫走到了麦克风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 我叫杨林枫,是南川中学初二一班的学生。由于在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上,我发表了一些不当言论,对校师生产生了极其不好的影响,并损害了我们学校的声誉。对此,我深表歉意,也为自己的言行感到遗憾,甚至是羞愧!” 杨林枫说到这里,向台下看去。他这次并不是扫视,而是有目标的一次凝视,他的目标就是柳依依。 柳依依此刻坐在人群中间,显得萧索而又落寞,但她的眼中充满了心疼,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杨林枫。 柳依依心疼的人就是杨林枫。因为杨林枫的这次公开检讨,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杨林枫在升旗仪式上对柳依依的表白。 看到柳依依正满是深情地注视着自己,杨林枫也觉得值了。 不管他自己经受了什么,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不管这件事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只要是自己最在乎的那个人也在最在乎着自己,那他都认了! “另外……”杨林枫收回了心神,继续检讨道: “对于周一下午的那次群架,我也感到遗憾。虽然挑起事端的人不是我,但我没有正确处理此事。当有人向我挑衅时,甚至是公开叫嚣要打我时,我应该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向班主任反应,但是我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解决,并最终不可避免地选择了使用暴力,选择了以暴制暴。这是我的错,我应该毫不保留地指出来,以期得到老师们的原谅,得到同学的谅解!在此,我郑重地向大家道歉,对不起!” 说着,杨林枫退后一步,然后又弯下腰向体师生鞠了一躬。 这时,不知道谁带头鼓了一下掌,接着,掌声便一声接着一声地响起来,然后竟然越来越热烈,最后甚至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 显然,同学们都对杨林枫洋洋洒洒的即兴发挥感到赞许,也为他真实而又真挚的检讨所感动。 而一直闷闷不乐的常雄伟,此刻他的脸色也由阴转晴,两只眼睛睁得很大,专注地看着杨林枫。 武振雄刚才名单上念的人,常雄伟班里的最多,这让他感到难堪。 身为一班班主任,看到自己的学生作为反面典型被叫到了台子上,常雄伟自然是很不高兴。但此刻见杨林枫的检讨得到了所有人热烈的反馈,常雄伟又忍不住高兴起来:这,毕竟是我的学生啊! 而柳依依更是如此,她深情而又热切地注视着杨林枫,一改之前萧索落寞的神态,变的阳光灿烂起来。 同在台上的刘星宇、张扬、拓东泽、伍格……也都对杨林枫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对此,杨林枫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在他看来,自己当众做检讨,这实在是一件太不光彩的事,自己觉得丢人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希求得到同学们的认可呢! 刚开始发言时,杨林枫的脸就憋得通红。此刻见同学们都狂呼乱叫,为自己喝彩,杨林枫更是难为情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 然而杨林枫每鞠一次躬,总能换来同学们更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不知过了多久,掌声和欢呼声才渐渐地平息下来。 这时,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武振雄走了过来,他让杨林枫先站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又用手指敲了敲麦克风: “好了!好了!同学们都静一静!静一静!听我给大家说……” 武振雄转身看了一眼杨林枫: “刚才这个同学的检讨很深刻,也很精彩!我们就应该这样,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勇于向自己的缺点开炮! 古人不是也说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个人做错事不怕,怕的是知错不改!怕的是屡改屡犯!只要肯诚心诚意地改正自己的错误,那就是好同学,就值得同学们学习!” 对于学生们刚才那么热烈的反应,武振雄显然也是没有料到。 看到自己极力要举办的“预防校园霸凌”大会,取得了如此甚好的效果,武振雄自然是十分高兴,故而,他也对杨林枫的印象又改善了很多。 看到杨林枫的检讨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武振雄便也信心大增,他想再找个人做一番检讨,以便把“预防校园霸凌”的精神深入贯彻到底。 这时,武振雄想到了姜飞鹏。 姜飞鹏作为校“坏学生”的最大代表,真个是坏的出了名,南川中学几乎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姜飞鹏的。 一来,是姜大彪、姜飞鹏父子大闹学校那件事,闹得人人皆知;二来,姜飞鹏平日里就不安生,不是今天打那个,就是明天被那个打,几乎没有一天不打架的。 就是武振雄和姜飞鹏,也都算是老熟人了。武振雄收拾过姜飞鹏不下十次,但姜飞鹏却是屡教不改,让武振雄深感头疼。 任是哪个老师提起姜飞鹏来,都不住地摇头。任是哪个学生提起姜飞鹏来,都不住地颤抖。 要是姜飞鹏这样的角色能做一番深入灵魂的检讨,哪怕效果不如杨林枫的一半、哪怕五分之一都行,只要他愿意检讨,那就是一个伟大的胜利,绝对能对学生产生一定的震撼。 想了又想,武振雄临时决定让姜飞鹏也做一次现场检讨,于是他转过脸看着姜飞鹏: “姜飞鹏,过来!你也给大家做一个现场直播的检讨。” 姜飞鹏刚才被武振雄当着校师生的面打了一顿,此刻他正在心里默默地问候武振雄的祖宗十八代。 听到武振雄让他也做一个现场检讨,姜飞鹏傻眼了。 姜飞鹏虽然性格粗鲁,胆子也大,但口才不好,他就怕当众说话。人一多,他就说话紧张,尤其是体师生大会这种正式场合。与其让他当着校师生的面说话,还不如直接踢他几脚。 见姜飞鹏不动弹,武振雄又叫了几声。 而平时耀武扬威惯了的姜飞鹏,此刻却像个刚见了婆婆的小媳妇,走也不是个走,站也不是个站。 眼见躲不过去了,姜飞鹏才扭扭捏捏地挪到了麦克风前,还没说话,他脸上的汗就下来了。 武振雄又叫姜飞鹏说话,并叫他不要紧张,有什么说什么,不要藏着掖着,说的越开越好,越彻底越好,越详细越好。 听了武振雄的话,姜飞鹏才安定了些,只见他磕磕巴巴地说道: “大……大家好,我叫姜……姜飞鹏。姜是姜飞鹏的……姜,飞是姜飞鹏……的飞……” 姜飞鹏一句话还没说完,台下的校师生都笑了。他们对于姜飞鹏的判若两人感到新奇,也为他独特也似乎有意如此的自我介绍感到可笑,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连一直紧绷着脸的武振雄,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但也就是笑了一下,紧接着,他的脸色便又恢复到了严肃而又认真的状态。 第43章 群情激奋 () 武振雄叫姜飞鹏当众检讨,这让姜飞鹏倍感紧张,几乎连话也不会说了: “大……大家好,我叫姜……姜飞鹏。姜是姜飞鹏的……姜,飞是姜飞鹏……的飞……” 姜飞鹏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自我介绍,让所有人都放声大笑,这使得原本以严肃紧张为基调的体师生大会,顿时有了喜剧色彩。 看到台下的老师和同学都放肆的笑,姜飞鹏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并不是故意要那样自我介绍,而真的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张口就说了那么一句,结果反而逗笑了所有人。 听到师生们的笑声,姜飞鹏并不知道为什么,结果他更紧张了: “我……我……是个捣蛋鬼,平时做……做了不少坏事,不仅抽……抽烟打架,还……还和小学生收……过路费!我还爬……爬到女厕所的墙上,看了……看女……同学上厕……” 姜飞鹏这话还没落音,台下的学生便做出了反应,然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男同学们听了姜飞鹏的话,笑的更猛了,简直笑成了猪肝脸,而且这笑声中不乏有猥琐的戏谑。 而女同学们听了,一个个羞臊的满脸通红,她们笑又不好意思笑,哭又哭不出来,只能在那里一边捂脸低着头,一边在心里骂姜飞鹏是流氓…… 至于老师们,也是笑也不敢笑,不笑又忍不住,只能在那里捂住了嘴硬憋着了,然后再把身体调成了震动。 台下还好,台上的武振雄听了,却大大的不一样。 武振雄又好气又好笑,笑的是姜飞鹏口无遮拦,气的是姜飞鹏不争气。 武振雄刚开始只是让姜飞鹏就事论事,就让他检讨检讨这次打群架的事,至于其他的事,他也没多想。 他之所以叫姜飞鹏“有什么说什么,不要藏着掖着,说的越开越好,越详细越好”,是因为他看见姜飞鹏紧张,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来引导对方,哪知姜飞鹏会错了意,真个把自己做的所有坏事一股脑部倒了出来了。 而且这些事里面,简直有比打群架性质更恶劣的事,比如向小学生收“过路费”,还有就是偷看女生上厕所。 看到姜飞鹏如此的不成才,武振雄想了想,便由笑转气,又由气转恼,最后由恼转怒。 在一怒之下,武振雄将姜飞鹏推到一旁,自己走到麦克风前说道: “看到了没有,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我们对此绝不能姑息养奸,必须严肃处理!” 武振雄看了一眼姜飞鹏,又看着台下所有的学生: “我早就知道姜飞鹏这个同学不学好,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的不学好!平时就有老师和我谈论过这个同学,他欺负同学是有一套的!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我给大家做一回主,凡是平时受过姜飞鹏欺负的,欢迎大家检举揭发!” 武振雄说完这话,同学们顿时炸开了锅,彼此之间互相探讨着。但半天过去了,并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检举姜飞鹏,不为别的,他们就是怕姜飞鹏秋后算账,怕姜飞鹏以后报复他们。 看到学生们议论纷纷,但却没有一个检举姜飞鹏的,武振雄有点生气,心想:有我这个教导主任当靠山,你们还怕什么呢! 想到这里,武振雄便又说: “大家不要有任何顾虑,只要确实是被姜飞鹏欺负过,你们只管说,我一定替你们做主!” 听到武振雄这么说,许多被姜飞鹏欺负过的同学便跃跃欲试。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女同学站了起来: “报告武老,我要举报姜飞鹏!有一次,我在前面走,姜飞鹏这个坏蛋,在后面揪我的辫子!最后,他……他竟然摸了一下我的……” 说到这里,那个女同学说不下去了,然后捂着脸坐下,最后竟然“嘤嘤”地哭了起来。 听了这女同学的话,武振雄更是怒不可遏,他照着姜飞鹏的脑袋就是一巴掌,然后说: “还有吗?还有没有同学检举……” 大家见一个女同学都领头举报姜飞鹏了,自己还怕啥!只是一会儿,便又有几个同学站了起来,对着姜飞鹏指指点点,这个说被姜飞鹏打过,那个说被姜飞鹏骂过。 一时间人太多,会场上竟然显得有些混乱,武振雄见状,便对着麦克风喊道: “所有人都慢慢说,慢慢说……不要着急……发言之前请举手,我会一个一个叫大家起来发言!” 武振雄的话起了作用,大家便果然安静下来,同时也有不少同学举起了手。 这时,武振雄见一个同学把手举的老高,在那里又摇又摆的,显得非常的急切,武振雄便让这个同学站起来说话。 这个同学见叫到了自己,心中一阵高兴,脸也憋的通红,赶忙站起身来: “武老,我要举报姜飞鹏!又一次我买了一个雪糕,还没有吃一口,就让姜飞鹏抢去了!还有一次,我买了一盒烟,刚抽了一根,就又被姜飞鹏抢……” 这个同学说到这里,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怎么把自己抽烟的是事也抖搂出来了,便赶忙闭了嘴,接着又转口道: “还有一次……” 果然,没等他说完,武振雄便一脸黑线: “还敢买烟抽,钱不少啊!你也给我上来!” 武振雄一边说,一边指着那个同学。 那个同学自知失言,一脸的懊丧,极不情愿地走上了主席台,站到了蝈蝈旁边。 接着,又有不少同学举手检举姜飞鹏的恶行,武振雄都一一记了下来。 见台下的同学这么踊跃地检举姜飞鹏,台上此刻也有一个人按耐不住,想要举报姜飞鹏,这个人就是蝈蝈。 因为蝈蝈的哥哥郭田打过姜飞鹏,并且因此退学跑了。而姜飞鹏为了报仇,把报复的对象转移到了蝈蝈身上,隔三差五地就欺负蝈蝈。 蝈蝈平时敢怒不敢言,此刻见天赐良机,怕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便也赶忙站出来举报姜飞鹏。 对此,武振雄倒是颇感意外,但他还是静静地听完了蝈蝈对姜飞鹏的检举揭发。 蝈蝈平时被姜飞鹏欺负的太厉害,压抑的又太久,此刻一旦说起来,便再也压不住了: “有一次姜飞鹏把我的一个月生活费抢走了,害得我吃了一个月的清汤挂面……” 蝈蝈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哭了起来,但他还是一边哭一边说着: “还有一次,姜飞鹏来我们宿舍,竟然让我当众钻他裤裆……” 而在场所有的同学,听见姜飞鹏这么恶劣地欺负蝈蝈,都不由得大怒,简直恨得牙根都痒痒! 连不少的老师听了,也都对姜飞鹏恨的要死。 这时,台下有一个同学站了起来,举起胳膊,握紧拳头,高声地喊了一句: “打倒恶棍姜飞鹏!打倒恶棍姜飞鹏……” 这个同学突然的一声喊,顿时点燃了场同学的怒火,一时间群情激奋,所有同学都站了起来,大家都学着那个同学的样子,高声喊道: “打倒恶棍姜飞鹏!打倒恶棍姜飞鹏……” 再说姜飞鹏,此刻见这么多人起来揭发他的恶行,早就吓得面色如土,屁滚尿流…… 然而,要说这么多人都对姜飞鹏感到气愤,而有一个人此刻更是气炸连肝肺,这个就是武振雄。 第44章 抢救飞鹏 () 话说武振雄,看到有这么多同学检举姜飞鹏的恶行,已经是气得不行。尤其是听了蝈蝈的诉说之后,他更是怒火冲天。 终于,武振雄越听越生气,最后再也忍耐不住。 只见武振雄站起了身,走到姜飞鹏身后,照着姜飞鹏的屁股后面就是一脚。 武振雄这一脚用力极大,直接把姜飞鹏给踹下了主席台,连带着麦克风也一并带了下去。 体师生看到这里,都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都为姜飞鹏的生死担忧。 所幸的是,主席台并不高,姜飞鹏也长得皮糙肉厚的,只见他从主席台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便又站了起来。 然而麦克风上的线却缠到了姜飞鹏身上,又恰恰缠住了他的双脚。 结果姜飞鹏刚刚站起来,刚想迈步,就又一跤摔倒在了地上。 然而,正是一跤,摔出了问题。 由于双脚被电线缠住,姜飞鹏身体失去了平衡感,只见他摔倒的同时,一头就撞在了主席台的台阶上。 这主席台是混凝土浇筑的,本身就坚固如铁,而姜飞鹏这一跤又摔的力道极大,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姜飞鹏便倒地不起。 这时会场上的所有人,都还处在激动与狂热之中,看到姜飞鹏摔倒,没有一个人过去看看,反而有不少人大喊着让姜飞鹏站起来,继续接受批判。 然而半天过去了,姜飞鹏还是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这时,大家才觉察出异常来,武振雄便赶忙让旁边的两个同学过去看看。 姜飞鹏此刻是趴在地上,脸冲下。其中有一个同学走过去,把姜飞鹏翻了过来,然而只看了一眼,那个同学便尖叫了一声。 这一声尖叫来的突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会场上顿时变得静悄悄的,没有了一点声响。 这时,另一个过去看的同学也高声喊叫了起来: “血……姜飞鹏流血了……妈呀!姜飞鹏死了!” 这一声喊叫比前一声喊叫更吓人,所有人又都是一惊。接着便又有十来个同学围了上去,也就是一会儿,就又有人跟着尖叫起来,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这一下变化仓促,武振雄之前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事态有点严重了。 只见武振雄身子一纵,便跳下了主席台。他赶忙分开人群,挤了进去。 这时武振雄才看到姜飞鹏的情况,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姜飞鹏面脸是血,头上给撞开了一个大口子,那个口子此刻正汩汩地往出流血。 再看姜飞鹏,他的气息也弱了下来,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只是进气多出气少,简直就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看到这里,武振雄不由得发了一声喊,赶忙冲过去将姜飞鹏抱在怀里,忙喊道: “纸……快拿纸来!谁有纸!” 听了武振雄的喊叫,周围的学生才反应过来,都忙着从自己的口袋里往出掏卫生纸,然后又七手八脚地递给了武振雄。 武振雄接过了一大把卫生纸,团了几团,便按在了姜飞鹏头上的伤口处。 然而,毕竟流血太多,这些纸刚一放上去,便立刻被洇透了白色的纸团马上都变成了血红色,十分地刺人眼目。 就在众人在主席台下忙乱的时候,此刻校门口开进来了几辆小汽车。打头的是一辆黑色进口奥迪a8汽车,后面又是五辆大众和一辆大巴车。 这些汽车停稳后,车上便下来了一群人。 第一个下车的,是那辆黑色奥迪轿车的司机。那司机下车后,赶忙跑到另一边,用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拉开了车门。 奥迪车上下来的,是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 这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便是县教育局局长张学锋。 紧接着,南川中学的校长肖启文也从那辆奥迪车上下来了。 县教育局局长怎么会突然来南川中学呢? 原来肖启文早上去县教育局开会,会议过程中,说起了如何落实“预防校园霸凌”的问题。 肖启文汇报了自己的工作,说南川中学今天要开一个以“预防校园霸凌”为主题的体师生大会。 局长张学锋听了肖启文的汇报后,深感高兴,当即就当众夸奖了肖启文。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张学锋兴致勃发,临时提出了要到南川中学视察,并让其他学校的领导也一同前去。 对于张学锋的提议,肖启文又惊又喜。惊的是局长临时前去视察,自己却来不及早做准备。喜的是这或许是自己表现的一个大好机会,这机会可是平时等不来的。 想到这里,肖启文便赶忙应允了下来。 会议结束后,一行人便纷纷上车,大车小辆的一共开了七辆,浩浩荡荡地向南川中学而来。 由于张局长对肖启文深感满意,便让他坐了自己的车。 而肖启文本来打算打个电话,以便向王风眠或武振雄通知一下,好让他们提前做好迎接的准备。然而局长张学锋一直在身边,肖启文便也没好意思打这个电话。 到了南川中学后,张学锋和肖启文以及其他学校的领导都下了车。 看到并没有人前来迎接,张学锋脸上显得有点不高兴,但他也没说什么,便带头向会场上的主席台走去,其他人也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刚走了几步,张学锋他们就听见主席台前发出了一阵阵的尖叫声,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而这时,却有一个同学看见了肖启文他们,便大声喊道: “肖校长回来了!” 会场上的人听了这声喊叫,便都朝后看去,果然看到校长肖启文和一大帮人走了过来。 武振雄也听到了这声喊叫,但他此刻忙着抢救姜飞鹏,根本顾不上有所反应。 不一会儿,张学锋和肖启文以及其他人,都来到了主席台前,看到台前围了一大圈人,张学锋忙问是怎么回事。 这时才有几个同学磕磕巴巴的说了起来。说了一阵,张学锋基本听明白了,便赶忙让围着姜飞鹏的学生散开,并回到他们自己的座位坐下。 等学生部散开,张学锋便走上去看了看。只看了一眼,他便也没再看第二眼。 “快……快打120!”张学锋喊了一声。 听了张学锋的话,便同时有几个老师拿出了手机,他们刚要按电话号码,张学锋又说: “来不及了!小王,你赶紧开着车,把这个学生拉到县医院去!” 那个被叫做小王的,正是刚才给张学锋开车门的那个人,显然他就是张学锋的司机。 那小王应了一声,便赶忙前去发动汽车。但他跑到奥迪车前犹豫了一下,接着便和一辆大众轿车的司机交谈了几句,两个人互换了车钥匙,小王便上了那辆大众,接着又把车给发动了。 这时,武振雄也抱起了姜飞鹏,向那辆大众车跑去。 肖启文看了,赶忙说: “先拉去镇诊所吧,赶紧把血止住才是正经。现在这孩子血流的这么多,直接拉去县医院,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万一要有个意外,怕是就来不及了!” 武振雄听了,连忙点了点头,却是忙的头也没回一下,继续向车跑去。 这时,肖启文又看到了姜飞鹏的班主任苗舟珉,便又喊道: “舟珉!苗舟珉!你也跟着去,路上好有个照应!” 苗舟珉听了,答应了一声,便也一起跟着去了。 武振雄抱着姜飞鹏,和苗舟珉一起上了那辆大众。小王将车在校门口调了个头,便向镇诊所开去。 到了镇诊所,诊所医生赶紧给姜飞鹏止住了血。诊所却是没有血浆,那医生便给姜飞鹏挂了一袋生理盐水,又给打了一针破伤风。 一切暂时处理完毕后,大众车又调了个头,开足了马力,向县医院奔驰而去…… 而姜飞鹏也不知是给撞昏过去了,还是失血过多,整个过程中,他都一直昏迷不醒,一副生死未卜的样子…… 第45章 医院挨骂 () 武振雄和苗舟珉护卫着姜飞鹏,坐着县教育局的专车,匆匆向县医院赶去。 由于车开的快,平时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能到县城,当天半个多小时便到了。 到了县医院,姜飞鹏便被送进了抢救室。 武振雄此刻满手满身都是血,却也顾不上处理,他着急地在抢救室外面走来走去,苗舟珉叫他坐了几次,他都没听进去。 这时出来了一个护士,大声喊道: “刚才那个孩子的家属在哪里?把住院手续办一下!” 武振雄听了,便赶忙上去应承。 到了缴费处,武振雄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钱不够,便回来找苗舟珉商量。 苗舟珉便把自己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结果还是不够。 这时司机小王听见了,说自己带着钱。武振雄听了,便向小王借了一千多,才给姜飞鹏办了住院手续。 办完了住院手续,三个人又到了抢救室外面。 而司机小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了一会儿,便一个人跑到外面抽烟去了。 武振雄还是不停地来回走动,直到撞到了一位路过的医生,被那医生说了几句,武振雄才坐了下来。 武振雄一身是血,苗舟珉看着不是个样子,便让武振雄去洗手间洗洗手,顺便也一洗把脸,冷静冷静。 武振雄听了,便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但不知怎么的,他却走到了医院二楼的一间产房,被产妇家属给骂了出来。 武振雄也不辩解,但脸色却很不好看。 走了半天,武振雄才进了洗手间,却不知怎么的又走进了女卫生间。 一个满脸麻子的妇女正好上完厕所出来,看见武振雄顿时大叫了一声,她刚要破口骂对方几句,但看见武振雄衣服上都是血,便也没敢多说话,匆匆地跑了出去。 武振雄这时才知道自己进错了厕所,便也赶忙返身出来。他走到洗手池旁边洗手,洗了半天,但手上的血一点都没有洗掉。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开水龙头。 武振雄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洗了洗手,又把自己的脑袋也冲了一下。 直到这时,武振雄才感觉清醒了点。 出了姜飞鹏这样的意外,武振雄是始料未及的。他本是一片好心,没想到却办了坏事。 武振雄关了水龙头,出了洗手间,又来到了抢救室外面。 武振雄心里又是懊恼,又是生气,又是紧张,感觉自己的脑子简直就要炸了。 武振雄掏出了一支烟,刚点着抽了一口,这时一位中年护士走了过来: “医院禁止吸烟,请您到外面吸烟区去吸。” 这女护士说的客气,脸色却很难看,武振雄有心争辩几句,便又忍住了。他干脆把烟扔在了地上,又一脚踩灭了烟头。 那女护士刚要走,看见武振雄这样,便又停住了脚步: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怎么随地乱扔垃圾!不知道这是公共场合吗?还有没有点公德心……” 这护士显然是生气了,不仅口气变了,连用词也强硬了起来。 武振雄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抢白几句,这时苗舟珉过来了: “武主任,消消气!咱们到外面待会儿!” 武振雄是教导主任,苗舟珉在公众场合常称呼武振雄为主任,这本是抬举武振雄的意思。哪知那护士听了,更来气了: “就这还主任呢!这是哪儿的主任,屁!” 武振雄一听这话终于火了,他正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此刻仿佛正是找到了个出气筒,嘴里嘟囔了几句,便要扑过去打那个护士。 苗舟珉看见不对劲,便赶忙拦住了武振雄,随即又转头对那护士说: “这位同志,我们主任今天心情不好,你多谅解谅解,多多谅解……” 那女护士刚开始见武振雄要扑过来打她,心里就有些害怕,此刻见武振雄被拦住了,又听见苗舟珉这么说,便也撒起了泼: “来来来……你打!你打!你把老娘动动试试……” 武振雄听了更是气的要命: “妈的来……你算个什么东西,看老子不锤死你!” 说着,武振雄便又要扑过去打人。 刚才武振雄是没想打人,现在他被彻底激怒了,便什么也不管了,放开了手脚要打那个中年女护士。 一来,武振雄毕竟当过兵,身上有两下子;二来,武振雄本来就比苗舟珉长的高大,此刻他动了打人之心,仅凭苗舟珉是拦不住的。 苗舟珉紧拦慢拦拦不住,眼看武振雄就要挣脱了。 而那个护士此刻看见情况不对,便也打算溜之乎。 正在这时,县教育局的司机小王进来了,他看见这个状况,便也赶忙过来拉住了武振雄。 接着,小王和苗舟珉两个人一起把武振雄拉了出去。 到了医院外面,小王掏出了烟,给了武振雄一根,又给了苗舟珉一根。 武振雄刚开始还不接烟,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那小王很会来事,也不恼,一个劲儿给武振雄递烟。 武振雄伸手接过了烟,小王又赶紧把火给点上。 武振雄抽了几口烟,才又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时,小王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见是个陌生号码,有心不接,但又怕错过什么事,便摁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啊!哦……哦哦……是肖校长呀……什么……嗯……在呢……哦……好的,好的!你稍等一下……” 小王对着手机应答了几句,接着便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武振雄: “武主任,肖校长的电话,你接一下。” 武振雄听说是肖启文打来的电话,就有点意外,心说有电话怎么不给自己的手机打,却是打给了这司机。但他也顾不上多想,伸手接过了手机: “喂!” “喂,是振雄吗?” “嗯,是我!” “你的手机是怎么回事?打了一下午了怎么都没人接?” 肖启文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直听的武振雄一愣一愣的。他伸手在裤兜里摸了摸,见手机在裤兜里,便说道: “我的手机在呀!怎么了?你有事说事……” 肖启文平时不爱发火,此刻见武振雄这么说话,便有些生气了: “手机在你不接电话!这不是耽误事情吗!是不是没话费了?要不要我给你充点?还是手机丢了?要不要我给你再买一个!” 武振雄摸不准肖启文什么意思,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点直,便改口道: “我的电话打不通,你给舟珉打么!” 肖启文听了更气了: “苗舟珉的电话也打不通!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我向张局长问了司机小王的电话,这才给你们打过来!” 武振雄一边听着,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武振雄这时才想起,原来是中午开师生大会,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了,加上之前一直在忙,根本顾不上看手机,所以不知道肖启文给他打了这么多电话。 想到这里,武振雄便赶忙解释说:“不是,不是!你听我说……” “我也不听你说!算了,不说这事了,我还另外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你赶快回学校来!今天学校要召开一个校务扩大会议,由教育局张局长亲自主持!现在张局长和其他学校的领导,以及咱们学校的体教职工都等着呢!你快点回来,就坐教育局的车,和小王一起回来!另外,让苗舟珉在那里守着,有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武振雄听了,也不多说话,只是一个劲“嗯嗯”地应承着。 挂了电话,武振雄把手机给了那司机,此刻他才知道这司机姓王。 武振雄接着便把肖启文的话给小王和苗舟珉如实地说了,却是自然隐去肖启文呛他的话。 苗舟珉对此毫无异议,表示接受校长肖启文的安排。 小王也连连点头表示答应,接着他便向车走去。 武振雄也跟着小王去了,但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对苗舟珉说: “舟珉,你的手机怎么了?怎么不接电话?” 苗舟珉说: “我的手机中午没电了,在办公室里充着电呢?离开学校时走的太急,没去拿,怎么了?” 武振雄听了,心下明白,也不好再说肖启文打电话没人接的事,便说道: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完,他转身走了。 苗舟珉听了,“哦”了一声,也没多问。他见武振雄走了,便也转身进了医院。 第46章 通知家长 () 武振雄走了几步,却又转过了身,一边向苗舟珉跑来,一边叫道: “舟珉,等一下!” 苗舟珉听见武振雄叫他,便也停下转过了身: “武主任,咋了?” “你把我的手机拿上,我回去把你的手机拿上,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也好及时联系!” 说着,武振雄已经跑了过来,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苗舟珉。 苗舟珉一边答应着,一边伸手接过了手机。 武振雄有心再给苗舟珉一些钱的,但刚才为了给姜飞鹏交住院费,把身上的钱花完了,想着再找小王借点钱,又觉得不好意思,便也只好作罢。 看着武振雄离去的背影,苗舟珉心里不住地想: “武振雄刚才还慌慌张张,火气那么大。这会儿却已经这么冷静,还不忘给我留个手机。” 再说武振雄,给了苗舟珉手机,便赶忙向那辆大众车跑去。 此刻,小王早已发动了车,看见武振雄上了车,便把车头一转。 汽车出了医院大门,就又向南川中学奔驰而去。 苗舟珉一个人在医院待着,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姜飞鹏还没有从抢救室里出来。 他虽然是姜飞鹏的班主任,但这次乱子毕竟是武振雄闯下的,相比于武振雄,他到底还是不那么的着急。 但医院里没有定论,学校那面也没有人再给他打电话。 苗舟珉知道学校正在开校务扩大会议,也不敢冒然打电话过去询问。 看看天越来越晚,估计自己今天回不去,苗舟珉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苗舟珉的老婆已经做好了饭等着苗舟珉回家,却是左等不见苗舟珉回来,右等也不见苗舟珉回来,打了几次电话也总没人接。 苗舟珉的老婆此刻正在着急,见家里座机响了,一看是个生号,但也没多想,接起一听,见是苗舟珉,才安了心。 苗舟珉把事情简单说了几句,便说自己今天可能不回来了。他老婆一听,也没多问。 挂了电话,苗舟珉的老婆给孩子说了一下,又把给苗舟珉热着的饭挣扎着吃了,直吃得肚子发胀。 歇了一会儿,苗舟珉老婆才又收拾好了碗筷,便也早早休息了。 而苗舟珉挂了电话,刚打算出去抽支烟,却发现没烟了,便又出去到医院旁边的小卖部买烟。 到了小卖部门口,苗舟珉才想起自己的一百多块钱都给姜飞鹏交了住院费。他便又转身回去,走到半路,却又在屁股兜里摸到了二十几块钱,于是又转身去了小卖部。 这小卖部没有他平时抽的那种便宜烟,其它烟又贵,苗舟珉有心不买了,但烟瘾来了忍不住。又想着这次出来花销,学校肯定也不给报销,便尽可能的挑了最便宜的烟买了一盒。 苗舟珉有四个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当年为了生个小子,才生了这么些孩子。 因为超生,苗舟珉差点被停职,又被罚了一屁股超生款,直到前几年才从工资里一点点扣完。 因此,苗舟珉一家子的生活一直过的很紧张,经济条件很不宽裕。 正抽着烟烟,苗舟珉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一家面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一天都没吃饭了。 这样一想,苗舟珉才感觉到饿了。抽完了烟,他过了马路,打算到那家面馆吃一碗面。 一问价格,贵的要死,苗舟珉又掏出兜里的钱看了看,刚才不买烟还能吃一碗面,这时买了烟了,却是连一碗最便宜的面也买不起了。 苗舟珉伸着脖子朝面馆里探了几探,打算讨一碗免费的面汤喝,但他看见面馆老板此刻板着一张脸,正用有些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如是在看一个要饭的。 苗舟珉便咽了几口口水,转身出了面馆。 过了烟瘾却还饿着肚子,饿了不吃饭不行,苗舟珉便又往前走了走,在一个小吃摊上买了两个烧饼,他身上的钱,也就只够买的吃两个烧饼了。 两个烧饼下肚,苗舟珉还是觉得有些饿,但也没办法了。 苗舟珉的老婆吃了给他留的饭,此刻正肚子饱的难受,而他却还饿着肚子。这正是家有剩饭,路有饿人。 苗舟珉干吃了两个烧饼,觉得噎的很,便回到医院找水喝。 刚一进医院,苗舟珉就听见医院大厅里有人“儿呀”一声,“肉啊”一声地叫着。他循声看去,见姜飞鹏的父亲姜大彪扶着一个中年妇女,那喊叫声正是那妇女发出的。 姜大彪苗舟珉熟得很,因为姜飞鹏平时太调皮捣蛋,他没少叫姜大彪来学校谈事情。 但他却没见过姜飞鹏的母亲,此刻见姜大彪扶着那妇女,从年龄上推断,那妇女应该就是姜飞鹏的母亲。 看到这里,苗舟珉也顾不上去找水喝,赶忙向姜大彪走了过去。又领着他们向抢救室走去,走到半路,却又碰见了副校长王风眠。 姜大彪和他老婆来医院还情有可原,副校长王风眠怎么也突然来医院了呢? 原来自从武振雄他们乘车把姜飞鹏送到医院后,学校的师生大会也就宣告失败了。 教育局局长张学锋当时询问了事情经过,听明白之后,连声说: “胡闹!胡闹!” 过了一会儿,张学锋又问: “通知了那个学生的家长了没有?” 这时其他老师说没有联系方式,还没通知。 但姜飞鹏班里的一个学生说,教室里有班学生通讯录,上面有姜飞鹏家里的电话。 张学锋便让那个学生去拿那份通讯录。 通讯录取来后,张学锋亲自用自己的手机打了电话,却是半天没有人接听。 张学锋便又派了一辆车,让副校长王风眠陪同,直接去姜飞鹏家里通知。 接着,张学锋又让肖启文解散了学生。 这时还有两节课才放学,但还是提前放了学。 至于上了台子的学生,杨林枫、刘星宇、伍格这些人,也都就散去了。 但是所有老师都被要求留下。张学锋说要开一个校务扩大会议,于是一行人都进了会议室。 王风眠他们到了姜飞鹏家,发现大门紧锁,原来他家里根本没有人。 等了半天不见回来,王风眠正要走,却见姜大彪和他老婆扛着镢头回来了,原来他们是下地劳动去了,刚回来。 王风眠见了姜大彪,便把姜飞鹏受伤的事给说了。姜大彪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姜飞鹏的母亲听了,也急得直叫唤。 姜大彪就姜飞鹏这么一根独苗,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那真是要了命了。 接着,姜大彪就要跑到学校跟武振雄拼命。王风眠赶忙拦住,说武振雄已经带着姜飞鹏去了县医院了,这会儿去了学校也没用。 见姜大彪还是扑着要去学校闹事,王风眠便说: “孩子现在在医院呢,咱们还是先去医院看看!” 说着,王风眠便把姜大彪拉上了车。这时,姜大彪的老婆却正在开大门上的锁,姜大彪透过车窗问: “你不走还在那儿干啥呢!” “我把镢头放回去,小心被人偷了!” 姜大彪听了,气得要命: “快给老子上车,两把撅头值钱还是儿子的命值钱!” 姜大彪老婆听了没办法,便也跟着上了车。 一路上,姜大彪两口子又听王风眠说了事情的经过,这时姜大彪老婆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当时就急得哭了起来。 姜大彪却坐在后座上,嘴抿的很紧,一句话也不说。原来是他晕车。 半路上,他们正好遇到武振雄坐着回校的那辆车。 这司机和小王认识,两车交会的时候,两人互相摁了摁喇叭,却也没停下来说话。 姜大彪也不知道武振雄就在对面驶来的那辆车上,不然他非下车拼命不可。 武振雄和王风眠也不知道对方车上坐的是谁,还以为是正常会车,便也没有多问。而小王和那个司机,也没有多说。 到了医院,姜大彪一下车就先干呕了一阵,又吐了几口酸水,才好些了。 王风眠领着姜大彪夫妻俩进了医院大厅,却又不知道抢救室在哪儿,便让他们在大厅等着,自己去找抢救室。 姜大彪的老婆来了医院更着急了,又“儿呀”一声,“肉啊”一声的哭开了。 这时他们看见姜飞鹏的班主任苗舟珉过来了,忙问姜飞鹏在哪儿,怎么样了。苗舟珉一边安慰着两人,一边领他们去抢救室,这才又遇见了王风眠。 王风眠看见苗舟珉,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四个人便都去了抢救室。 到了抢救室外面,姜大彪两口子就要往里闯,让苗舟珉和王风眠死死地拦住了。 第47章 校务会议 () 武振雄和小王回到南川中学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武振雄知道学校所有人都在会议室等他,便赶忙向会议室跑去。 进了会议室,满屋子都是人。也难怪,除了南川中学的体教职工,还有县教育局和其他学校的校领导。 屋子满是烟雾,乍一进去,呛得武振雄直咳嗽。 这时,教育局局长张学锋正在讲话,看到武振雄进来了,他便住了口。所有人的眼光也都聚集在了武振雄身上。 武振雄也不说话,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肖启文身后。 肖启文这时转身看了看武振雄,说道: “你去把衣服换了,看你一身的血,像个什么样子!” 武振雄低头一看,见自己的白衬衫上都是血,就是抱着姜飞鹏的时候沾上的。由于心里一直想着事情,他都没意识到这个。 武振雄转身出了会议室,到自己的办公室换了一件衣服。他本来打算去苗舟珉的办公室拿手机,但想着所有人都在等他,便又赶忙去了会议室。 进了会议室,所有人都沉默着,男教师大部分都在抽烟,女教师有的在喝水,有的干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武振雄重新坐下后,所有人又把目光投向了他。 又沉默了一会儿后,局长张学锋说话了: “刚才我们已经讨论了不少了,现在主角来了,那我再把会议重点重复一下。” 张学锋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武振雄: “现在社会环境变了,不仅是社会上乱象丛生,就是象牙塔里的学校也变了,学生也比以前难管了。‘预防校园霸凌’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这对我们教育工作者来说,是一项重大的挑战。但这是一场持久战,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收到成效。” 张学锋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口: “但我们的一些同志却操之过急,太急功近利了!多、快、好、省地做好一项工作,这当然是好的,但也要符合实际情况。如果条件不成熟,却强行要做,那就难免会出问题。 就拿你们南川中学的这次体师生大会来说,可以说是非常地急切。昨天县里才刚结束了相关会议,你们回来就开始实施。速度倒是挺快的,效果呢?你们有没有提前了解一下情况?” 说到这里,张学锋又看了武振雄一眼: “以上说的是工作态度问题,接下来我们说说工作方式问题。 我们是预防校园霸凌的,不是制造校园霸凌的!有的同志嫉恶如仇,看不惯学生的坏行为,这个无可厚非。但越是这样,我们越要有耐心!我们应该把说服教育当做教育学生的主要方法!不,应该说是唯一方法!以前的学生野蛮,但我们的老师也野蛮。不仅骂学生,还动不动就打学生!当然了,这时以前的情况。但不论什么时候,打骂学生这都是不对的! 我们国家现在提倡构建和谐社会,教育部也早就三令五申,禁止各地学校体罚学生。但实际情况呢?现在这种随意打骂学生的情况虽然少了,但并不是绝对没有!还就拿你们南川中学的这次大会来说……” 张学锋又抽了一口烟,顿了顿继续说道: “开会就开会,好好的开就行了,怎么还把学生叫到台子上去了?叫上去也就罢了,怎么还发动学生搞什么检举揭发?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搞那老一套?” 张学锋经历过那惨痛的十年,对于那个年代的一些做法深有体会,也特别的警惕,甚至是反感,故而说到此处,张学锋也有些生了气,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发动学生也就罢了,最恶劣的是,作为一个老师,怎么好意思当众打学生?而且还下那么重的手!一脚就把个学生踢个半死!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典型的暴力教育!这是什么教育方式?这是典型的土匪式教育方式!是绝对要不得的!” 会议室里只有张学锋一个人在说话,其他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而武振雄更是听的心惊肉跳。 张学锋这时又看看武振雄,说道: “武振雄,鉴于你工作方式太过粗暴,并且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后果,对学生们也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充分讨论过了,决定对你进行处理!” 张学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扫视了一下会场的人,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武振雄身上: “对你的处理结果如下:我决定撤销你南川中学教导主任一职,此职务暂由肖校长兼任。并对你进行党内警告,希望你停职以后能够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对于这个处理,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张学锋说完,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接着又看着武振雄。 应该说,对于武振雄的这个处理,还是比较严厉的。 而武振雄自从进了会议室,就一直低着头,他心里虽然也早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会对他进行严肃处理。但此刻听了,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他没想到会对自己进行撤职处理。 然而木已成舟,此刻他就是说破大天去,也更改不了什么了。毕竟,事实都在那里摆着,抵赖是抵赖不了的。 想到这里,武振雄便抬起了头,他环视了会场一周,又看了张学锋一眼,最后又低下了头: “对于这个处理结果……我,没意见!” 张学锋听了,有点不高兴: “仅仅是没意见吗?你就不打算当众检讨一下自己吗?” 如果说撤他的职,对他进行警告,武振雄都认了,但还让他当众检讨,这让武振雄有点难以接受,甚至是让他感到难堪。 在武振雄看来,这件事虽然办糟了,但他出发点是好的,属于是好心办了坏事。 想到这里,武振雄有心辩解几句,但又觉得没意思,便也只好悻悻地说: “对于我的错误,我现在还认识的不深,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我打算这几天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争取尽快写一个书面检讨递上来,希望张局长到时候再好好审阅评判!” 张学锋听了,知道武振雄心里有些不服气,只不过是他不好意思讲出来而已。现在已经处理成这个样子,想来对武振雄已经产生了触动,也不好再继续逼迫。 想到这里,张学锋也没有多想,只是说: “行,那你就好好反省几天,最好能写个书面材料,把事情说清楚。” 说完,张学锋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看看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张学锋便清了清嗓子: “好了,该讨论的基本都讨论了。以后再有什么情况,你们再及时汇报。大家忙了一天,也都辛苦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张学锋说完散会,便带头起身向外走去。肖启文见了,赶忙追了上去。 这个会从下午一直开到现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吃饭,肖启文便让张学锋他们吃了饭再走,但张学锋拒绝了。 肖启文见状,也不敢强留,便到校门口去送行。 所有人各自上了车,便都离开了学校。而南川中学的各位老师,也都各回各家。 送走了张局长一行人,已经是晚上10点多。肖启文放心不下,便给王风眠打了个电话。 王风眠说姜飞鹏已经出了抢救室,现在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又说姜飞鹏是失血过多,还有点轻微脑震荡,虽然现在还在昏迷,但已经没有大碍了。 听了王风眠的话,肖启文才放下了心。 第48章 立客难待 () 送走了张学锋等人,肖启文去关会议室的灯,却发现武振雄一个人还坐在会议室里面。肖启文便走了进去,坐在了武振雄旁边。 这时,武振雄抽着烟,肖启文便向武振雄要了一支烟抽。 肖启文平时不怎么抽烟,此刻见他要烟抽,武振雄略略有些意外,但他也没说什么,从烟盒里拿了一支烟递给了肖启文,又替肖启文点着。 肖启文吸了一口烟,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武振雄见了,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抽着烟。 肖启文咳嗽了一阵,才慢慢又恢复了正常,他弹了弹烟灰,说道: “老武,你也别多想。人这一辈子啊,不容易,什么事都可能遇到。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受过枪林弹雨的洗礼,这件事我想你还是能挺过去的。” 武振雄听了,微微点了点,没有说话。 肖启文见武振雄情绪还是低落,便拍了拍武振雄的后背: “走,到我办公室喝杯茶去,坐在儿有点冷。” 说着,肖启文便去拉武振雄,武振雄也不好拒绝,便跟着去了。 两人关了会议室的灯,又关了门,来到了肖启文的办公室。 肖启文烧了一壶水,又泡了两杯茶,自己喝一杯,把另一杯放在了武振雄面前: “老武,别光抽烟,喝点茶。” 武振雄拿起茶杯吹了吹,又放下了。 见武振雄老是不说话,肖启文也有点萧索起来,但他又不敢表示出来,怕武振雄多想,便尽量装着没事的样子说: “老武,说句话嘛,老皱着个眉这怎么行!” “我没事,就是不想说话。”武振雄淡淡地说道。 肖启文听了,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这样干坐下去也没意思,便也直入主题: “老武,依我看,你先回老家住几天,就当是放个假,散散心,你看好不好?” 武振雄平时就住在学校,他的老家在农村,在一个离学校五十多里远的小山村。 肖启文之所以让武振雄回老家住几天,不仅是为了武振雄散散心,他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那就是想办法让武振雄避开姜大彪。 肖启文深知姜飞鹏的父亲姜大彪是个什么货色,也知道姜大彪绝不会善罢甘休。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姜大彪肯定会来学校闹事。 那次郭田打了姜飞鹏的事,肖启文就领略过姜大彪。也就是那件事,武振雄和姜大彪就交过手。按这么算来,武振雄和姜大彪这次,真个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如果武振雄在学校的话,难保不会再出什么意外,所以肖启文想把武振雄暂时支开,最起码是避开这个风头再说。 这当然也是肖启文的一片苦心了,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听了肖启文的话,武振雄还是不置可否,肖启文便又说道: “你工作的事……回来以后可以先在学校保卫科挂个职。至于以后能不能再官复原职,以后再视情况而定,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听到这里,武振雄才点头嗯了一声。 肖启文见再谈下去也没什么用,关键是武振雄情绪不佳,便让武振雄早点休息。 送走了武振雄,肖启文一个人发了一会儿呆,便也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武振雄便来到了肖启文的办公室。 肖启文这会儿还没有起床,武振雄便隔着门窗说他回家几天,等于是和肖启文打个招呼。 肖启文应了几声,打算起来送送武振雄,却又听见武振雄已经走了,便也只好作罢。 一上午学生正常到校,老师正常上课,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到了中午,肖启文正在吃午饭,他的电话响了。 肖启文拿出手机一看,见是副校长王风眠打来的,便赶忙按下了接听键: “喂,风眠吗?” “是我,风眠。启文,我给你说个事啊,昨天受伤的那个同学姜飞鹏,今天早上终于醒过来了,现在他的情况基本稳定了!” 肖启文一听,很是高兴,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太久,王风眠便又说: “但是他的父亲啊,就是那个姜大彪,死活要到咱们学校来,说是要找武振雄拼命。我紧拦慢拦拦不住,便让苗舟珉跟着他一起回来了。他们已经走了,大概有一小时左右就能到校。我给你通知一下,你也好有个准备。” 姜大彪要来学校闹事的是,肖启文昨天就料到了,所以此时听了,倒也没有特别感到意外。 挂了电话,肖启文三两口吃了饭,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静静地等着姜大彪的到来。 等了一个多小时,姜大彪还没来,肖启文正打算午睡一会儿,这时却听见门外有人大喊大叫。 肖启文便知道姜大彪来了。 果然,出了办公室,肖启文就看见了姜大彪。 姜大彪手里拿一把斧子,在武振雄办公室门口又吼又叫,一边比划,一边说要砍死武振雄。 苗舟珉在一旁劝阻着,却也只是口头说一下,并不敢上去阻拦。 这时中午第一节课刚下,正是课间休息时间,很多学生便跑过来看,很快便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苗舟珉往开赶学生,但学生跑到远处还是围着看。 武振雄一早就回老家去了,此刻他的办公室门锁着。 姜大彪看见武振雄的办公室门锁着,上去就是一脚猛踹,然后又举起斧子要劈门。 肖启文见了,忙大喊一声: “姜大彪,你这是要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要舞刀弄枪的!” 姜大彪见是校长肖启文,便住了手,问道: “武振雄那狗日的呢?老子要活劈了他!” 肖启文过来拉住了姜大彪: “你先冷静冷静,有什么话到我办公室说!” 说着,肖启文便拉着姜大彪往自己办公室走。 姜大彪还要挣扎,肖启文转过身瞪了一眼说: “你是要闹事还是要解决事?你要是闹事你随便闹,我管不住,但是我会报警!你要是想解决问题,你就乖乖的跟我走!” 这时姜飞鹏的班主任苗舟珉也过来了,他便和肖启文两个人,连拉带推地把姜大彪“请”进了校长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肖启文把门关上,又给姜大彪和苗舟珉一人倒了一杯茶。 苗舟珉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连声说好茶好茶,姜大彪却还站在那里,一副气冲冲的样子。 “立客难待,坐下喝口茶慢慢说,不着急。” 肖启文一边说一边招呼姜大彪坐下。 “不着急个屁!我儿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我能不急么!” 肖启文见姜大彪爆粗口,却也没有计较,拉着姜大彪坐下后,他又从办公桌上拿来一盒烟。 肖启文平时不怎么抽烟,这烟就是用来待客的。 肖启文给了姜大彪一根烟,又给了苗舟珉一根,便坐在了姜大彪旁边。 苗舟珉先给姜大彪点着了烟,然后才给自己点。 吸了几口烟,肖启文见姜大彪情绪稳定了些,便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着急,遇到这种事情,有哪个父母不着急的?但现在着急也没用,我们还是谈谈怎么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解决!怎么解决?拿钱解决么!”姜大彪倒是开门见山,直来直去,一点儿都不拐弯抹角。 听到姜大彪不再说要活劈武振雄的话,而是说到了赔偿问题,肖启文便也安了心。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好说了。 第49章 双方谈判 () 听到姜大彪提到了钱,肖启文便也放下了心。至于这钱从哪里来,由谁出,却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想尽一切办法先把姜大彪给稳住。 肖启文故意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你儿子这次受伤,他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姜大彪听了这话,当时就急了眼,眼看着又要发作,肖启文也赶紧转了口: “当然了,主要责任还是我们学校的,这个我们自然是推脱不了的,也没打算推脱。” 听了这话,姜大彪脸色才又转阴为晴。 肖启文继续说: “学校已经对武振雄做了处理,他的教导主任职务已经被撤销了,并且给了一个党内警告处分。” 姜大彪听了很感意外,有点不相信。苗舟珉一听,也是吃了一惊,这件事并没有人对他说起。 见姜大彪一脸的怀疑,苗舟珉一脸的惊讶,肖启文便又补充道: “这可不是我胡说的,这是真事。是县教育局局长亲口宣布的,你一会儿可以出去问问,随便问哪个老师。” 姜大彪不知道县教育局局长昨天来南川中学的事,便颇为不屑地说: “还县教育局局长亲口宣布的,教育局局长是个神仙啊?这事才发生多长时间,他就能知道了?” 姜大彪不了解昨天的情况,苗舟珉也是,肖启文便又把昨天开了校务扩大会议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姜大彪和苗舟珉听了,这才明白。 这时肖启文又说: “你看,武振雄已经被处理了,这说明什么?这是个信号,说明我们学校绝对不会护短!只要是犯了错,不管是谁,都一视同仁,都会严肃处理,这下你放心了吧!” 姜大彪听了,把嘴一咧,想笑却没笑出来,接着他又虎着个脸: “武振雄处理不处理我不管,反正他狗日的就是活该!我现在关心的事是,你们学校打算给我儿子赔多少钱?你们学校老师把学生打伤了,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管,肯定要管!不管姜飞鹏的班主任怎么会跟着去医院!”肖启文指了指苗舟珉,接着又说:“你放心,这事我们会负责到底的!” 姜大彪也不听这些,摇了摇头说道: “你别尽挑好听的说,你就说你们学校能赔多少钱?” 肖启文说:“这个嘛……这个我们还需要研究讨论一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姜大彪说:“你是校长,你说了不算谁说了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姜飞鹏现在还在医院里,他什么时候出院,住院期间医药费花了多少,这都还不知道。” 肖启文一边说一边又给姜大彪递了一根烟: “这样吧,实在不行,你先说个数,我考虑考虑。” 姜大彪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说个数?我说了能行?要叫我说个数,我肯定希望给的越多越好么,我要一个亿你给吗?” 肖启文说: “话不能这么说,我让你说个数,不过是做个参考,总得差不多吧!你要的太高了,那就不是解决问题来了,而胡搅蛮缠不讲理了!” “我不讲理?我儿子被老师打的住了院,倒成了我不讲理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这么说,那咱们别谈了,咱们法院见!” 姜大彪怒了,说着起身就要走。 肖启文赶忙拉住: “你看,你看!别着急嘛,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真要一个亿,那才是不讲理,但你不是没要那么多嘛!” 肖启文和苗舟珉紧拉慢拉,姜大彪才又坐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那好,那我就说个数!” 说着,姜大彪竖起一根指头: “十万块钱,一分不少!” 姜大彪说的斩钉截铁,似乎是没有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肖启文听了,不由得暗吸了一口冷气,他没想到姜大彪开这么大的口。但他却不动声色,没有当时提出异议,沉吟了半晌,才慢慢说: “十万块钱嘛……说多不多,却也不少。这钱最后肯定主要是由武振雄来出,学校只能分担一部分。武振雄虽然是教导主任,但他家庭负担太重,这些年也没攒下多少钱!这事还要和武振雄本人谈谈,何况现在他被撤了职,已经回老家了。” 肖启文顿了顿,思考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 “这样吧!第一,我尽快找武振雄谈谈这事,了解一下他的想法;第二,先等姜飞鹏出了院,看看一共花了多少钱。医药费肯定部由学校承担,这个你放心。在这两个条件的基础上,我们再相应地给你们一些补偿,你看咋样?” 说完,肖启文便看着姜大彪,一脸的真诚。 姜大彪听了,自然是满心的不同意,但他只是擅长撒泼耍赖,一旦要摆事实讲道理,他说不过肖启文这些搞教育的。 想了半天,姜大彪才又说: “可以,你先去找武振雄谈谈。但不论你们最后赔多少钱,现在总得先给一部分!我儿子不知道要住院多久,这期间人吃马喂的,我们庄稼人,可没有那么多钱!” “这个自然!”肖启文连忙答应:“那你打算先要多少钱?” “先拿一万块钱吧!”姜大彪叹了口气:“这还不知道能用多长时间!” 肖启文听了,思考一阵,才又说: “行,一万就一万,我尽快给你落实!” 姜大彪说: “还尽快个啥呢!我一会儿走的时候就得拿上这钱,我今天还要去医院呢!” “行,我这就给你弄钱!”肖启文说着,便站了起来。他在办公室来回走动,想着这会儿去哪儿找笔钱。 南川中学作为一个镇中学,财政靠县里和镇里拨款,原本财务状况还好,但自从前校长乔帆顺因为贪污公款被撤职,学校财政就陷入了困境。仅仅是能维持现状,每月能按时发教职工工资都算是烧高香了。 另外,学校还有外债。就是学校新盖教学楼,有一笔用地补偿款还没有着落。而这笔款项,正是被前校长乔帆顺给贪污了。 想来想去,肖启文便让学校财务处从教师的工资款中支出来五千块。肖启文又找了几个教师,跟他们说明了情况,向他们借了些钱,但只借来了两千块钱。 钱还是不够,肖启文自己又去镇信用社从自己的卡里取了三千块钱,这才凑够了这一万块钱。 但肖启文却没找苗舟珉借钱,他知道苗舟珉家的光景过的不好。 肖启文把这好不容易凑来的一万块钱给了姜大彪,姜大彪顿时高兴了。 但临走时,姜大彪还是不忘威胁一下,说他迟早要收拾武振雄一回。 肖启文听了,又赶紧解劝,这才把姜大彪打发走。 进了办公室,苗舟珉还在,却是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苗舟珉昨夜几乎一夜没合眼,这会儿困劲儿上来了,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肖启文本打算让苗舟珉再跟着姜大彪去县医院,但此刻见他睡着了,知道他昨晚没休息好,便也没提说这事。何况副校长王风眠这会儿还在医院,学校有一个人在医院就行。 肖启文过来收拾姜大彪刚才喝茶的杯子,苗舟珉听见响动就醒了。他看见姜大彪走了,便也起身向肖启文告辞。 肖启文也不挽留,并给苗舟珉放了一天假,让他直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误下的课也不要忙,以后再慢慢补回来。 苗舟珉听了,心中很有几分感动。他端起茶杯,一口喝完了杯中的水,便起身出去了。 苗舟珉出了校长办公室,又转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见自己的手机还在那里充电,武振雄并没有拿走。 苗舟珉又来到了校长办公室,把武振雄留给他的手机给了肖启文,并说明了原因,让肖启文完事把手机转交给武振雄。 肖启文听了,一口应承下来。 苗舟珉又去自己的班里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其它的事情,便又出来。他到自行车棚骑了自行车,这才回家去了。 第50章 雪莉代课 () 时间又过去了一天,转眼到了星期五。 姜飞鹏的事情虽然还没有根本解决,但似乎是暂时稳定了。 这天早上,肖启文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刚回到办公室,就来了一个电话。他掏出手机一看,见是副校长王风眠打来的。 肖启文以为医院那里又有什么事,便赶忙接起了电话: “喂,风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情,就是我这段时间不在学校,但我课咋办呀!学生的课不能没人教啊!我倒不是说想回来……” 说道这里,王风眠咳嗽了一会儿,然后又说: “我的意思是,找个人替我上几天课。我女儿这几天正好在老家,她今年就大学毕业了,这段时间出来实习,却也没有什么好工作,就在家里待着。我的意思是,想让我女儿替我上几天课,她是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教初中政治课,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你看咋样?” 王风眠虽然副校长,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政治老师,现在还在教初二的政治课,也就是杨林枫他们的政治老师。 本来误这么几天课,也是情有可原,也算是为了学校另一种形式的公事,但当了一辈子老师,王风眠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欠学生的课。 本来王风眠可以随便找个老师替他上课,但一来他是副校长,不想欠别人这个人情,日后还课也不好还,免得人说他占人家便宜;二来,则是因为王风眠的女儿。 王风眠的女儿叫王雪莉,在省城西安上大学,今年再有几个月就毕业了。现在她女儿说是出来实习,却也一时半会儿没个好去处,便于一个月前回老家了。 按照王风眠的意思,他女儿老在家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便也想着让她出来做点啥。正好自己这段时间在医院处理姜飞鹏的事,没时间上课了,正好可以让女儿替自己代几天课。又能锻炼锻炼女儿,也解决了自己的问题,所以他专门给肖启文打了这个电话。 王风眠的这个女儿,肖启文之前见过几次,是一个漂亮而又乖巧的女孩,对他一直以叔叔相称。 肖启文见王风眠说的不是姜飞鹏的事,便放了心,又听是这么回事,也知道王雪莉是个乖巧又有学识的孩子,便也满口答应了下来。 果然,到了中午,王风眠的女儿王雪莉就来到了南川中学。 王雪莉先到肖启文那里报了个到,又和肖启文寒暄了几句,便去了自己父亲王风眠的办公室。 王雪莉当初就是南川中学毕业的,所以她对南川中学很熟悉。 下午的时候,王雪莉便替王风眠代了两节课。 杨林枫、刘星宇他们听了王雪莉的课,都认为讲的很好,当然人长得更好看。 而其他没见过王雪莉的人,第一次见了王雪莉,一时也都惊为天人,心说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人。 这所有赞叹王雪莉美的人里,有一个人格外地关注着王雪莉,并深深地被王雪莉的美貌所吸引所打动。 这个人就是肖启文的外甥同为政治老师的胡哲腾。 胡哲腾之前没见过王雪莉,他以为王雪莉是新调来的老师,于是到处打听有关王雪莉的信息。 当他得知王雪莉是副校长王风眠的女儿后,很感意外,不知道王风眠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儿。 这时胡哲腾不禁想入非非起来:我是校长的外甥,她是副校长的女儿,正好是门当户对啊! 看见王雪莉进了王风眠的办公室,胡哲腾便想着怎么和对方套近乎。 胡哲腾刚参加工作时,由于教学经验不足,他平时有事没事的就常往王风眠的办公室跑。因为王风眠也是教政治的,是老教师了,他常去和王风眠讨论教学上的事。 刚开始,胡哲腾去了确实是向王风眠请教教学上的经验,后来去却是闲聊的时候多,说正事的时候少。 胡哲腾是个很自负的人,加上校长肖启文又是他亲舅舅,所以他平时说话口气大,说话也直,一般人和他相处不来。 王风眠老成持重,性格稳重,他虽然是校领导,但对于胡哲腾总是客客气气的。 王风眠的这种风格,导致胡哲腾总是来找王风眠聊天。 但时间长了,王风眠也对胡哲腾很是感到厌烦。而由于他早已养成了涵养宽厚的性格,却又不好表示出来。 王雪莉来的这天下午放学后,胡哲腾吃了饭,便又像往常一样,假装去向王风眠请教。 进了王风眠的办公室,胡哲腾见办公室里只有王雪莉一个人,心中暗喜。他虽然早知道王风眠在县医院处理姜飞鹏的事,但还是假装不知地问道: “王校长不在吗?” 王雪莉这会儿也刚吃了饭,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突然进来个男的,不知道他是谁,虽然心里感到有些突兀,但还是尽可能客气地说: “我爸爸有事出去了,你是哪位?” 胡哲腾见王雪莉一脸和蔼,错把对方的礼貌当成对自己的好感,便兴奋地说: “哦哦,原来你就是王校长的女儿呀!早有耳闻,没想到今天遇到了!” 胡哲腾说着,便走了进来,也不等王雪莉请,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而且就坐在王雪莉旁边。 接着,胡哲腾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胡哲腾,校长肖启文是我亲舅舅,我也是教政治的。” 王雪莉见胡哲腾不请自入,还直接坐到了自己旁边,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又听对方刚一开口就说校长肖启文是他亲舅舅,似乎很有些显摆的意思,王雪莉心里顿时就升起了一股厌恶感。 但王雪莉毕竟家教好,心里虽然反感,面子上却也不好表示出来,于是她便站了起来,表面上是给胡哲腾倒水,其实是不想和胡哲腾坐的太近: “哦,胡老师你好!我给你倒杯茶水……” 见王雪莉站起了身,胡哲腾赶忙拉住王雪莉的手: “不用客气,不用倒茶了,我刚吃了饭,这会儿不渴的。” 王雪莉见胡哲腾冒然拉自己的手,真个是有些忍不住了,只见她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放在身后,然后脸一沉,但口气还是尽量的客气: “你来找我爸爸有事吗?他这几天有事,可能不常在学校里。学校有个学生受伤了,他去……” 王雪莉还没说完,胡哲腾就赶忙说: “这事我知道,昨天刚发生的事情,校人谁不知……” 胡哲腾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便赶忙改口道: “我是说我知道那个学生收受伤的事情,但不知道王校长去医院的事……” 此地无银三百两,王雪莉并没有说王风眠去了医院,结果胡哲腾自己反倒说了出来,这也等于说是他来王风眠办公室是别有目的的,而这目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胡哲腾自知失言,便坐在沙发上尴尬地笑着,不再说话。 王雪莉冰雪聪明,这时也知道了胡哲腾的来意,但也不好点破,便说: “我还要备明天的课,就先不陪你了。” 王雪莉以为自己说了这句话,胡哲腾就会识趣地离开,没想到对方还是自顾自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王雪莉也不好意思下逐客令,便拿了教材到办公桌上备课。 胡哲腾很想跟王雪莉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一个人尴尬的又坐了十来分钟,便很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他想和王雪莉告别一声,但见对方正在认真备课,便一声不响的走了。 王雪莉假装在备课,见胡哲腾起身离开,也没有假意挽留,怕他又坐着不走,便也没有起身想送,而且干脆假装没看见。 第51章 哲腾闯祸 () 从副校长的办公室出来,原本乘兴而来的胡哲腾,此刻却败兴而归。 胡哲腾心情低落,感到很难受,心里好像堵着一团乱麻。 其实不光是今天,自从他和英语老师angelina的“恋爱”失败以后,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对于那件事,胡哲腾后来后悔了,想要和angelina“复合”,但angelina总是再没正眼瞧过他一下。 胡哲腾公开了angelina的秘密,并且到处说长道短,这让angelina很是寒心。 看看和angelina没有可能了,胡哲腾很是难过了一段时间,现在他虽然也已经死心了,但到底还是不好受。 今天见到了王雪莉,胡哲腾以为自己的桃花运来了,满心欢喜地去找人家搭讪,没想到却成了这样。 虽然说不上碰了一鼻子灰,但总是有些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 胡哲腾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百无聊赖,坐又坐不住,躺也躺不住,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半天。 终于是因为太过郁闷,胡哲腾锁了办公室的门,独自一人出了校门闲逛。 不知不觉地,胡哲腾走到了镇子上。看到路旁有一家小饭馆,他便走了进去。 胡哲腾点了一个热菜一个凉菜,又要了一瓶高脖西凤酒,便一个人在那里自斟自饮起来。 喝了一阵,胡哲腾嫌大厅里太吵,想要个雅间,但这个小饭馆只有两个雅间,这会儿都有人。 胡哲腾喝了一大口酒,却不吃菜。他有心打电话找个人一起喝酒说说话,但翻了半天手机通讯录,却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人。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胡哲腾一个人闷闷地喝着酒,心情很是落寞,仿佛世界都把他遗弃了似的。 也就喝了一节课的时间40来分钟,胡哲腾就把一瓶一斤装的白酒喝光了,两盘菜却几乎没有动一筷子。 胡哲腾平时也就三两酒的量,今天却喝了整整一斤! 胡哲腾也知道自己今天喝多了,便赶忙结了账,摇了几摇,晃了几晃才站了起来。 结果没走几步,胡哲腾就撞倒了一个人。那个人身子往后一仰,“咚”的一个屁股蹲便坐在了地上,头也在一张餐桌上狠狠地撞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闷响。 那人见自己被撞到了,而撞了自己的人好像没看见自己,还自顾自地往出走。 那个人看来是也有点喝多了,还坐在地上就用手指着胡哲腾: “你他妈咋走路呢?是不是眼瞎?瞎了你的狗眼了?” 胡哲腾确实是喝大了,他只感觉自己撞到了啥,却不知道是把个人撞倒了。他听到有人张口骂人,还以为是在骂别人,便也没有搭理,继续往出走。 那人见胡哲腾一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样子,当时就怒了,看着胡哲腾要走,便立刻从后面抱住了胡哲腾的双腿。 胡哲腾本来就喝酒喝的腿软了,摇摇晃晃地走着,就是人不推他,一阵风似乎就能把他刮倒。 此刻双腿被人抱住,胡哲腾更是支持不住,他身子向前一倾,便也倒了下去。 也是人的本能,胡哲腾见自己要倒了,双手不由得乱抓,两手抓成了拳头,然而什么也没抓到,却一拳把一张餐桌给打倒了。 那餐桌上正有两个人吃饭,吃的是汤面。两碗热汤面刚端上桌子,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就随着倒下的桌子泼洒了出去。 滚烫滚烫的面汤泼洒开来,溅了周围的人一身一脸,尤其是那两个正要吃面的人,简直给烫出了猪叫声。 胡哲腾和之前被他撞倒那人也给烫着了,但却不严重。接着,这两个人便滚抱在一起,在饭馆地面上打了起来。 饭馆老板听见声响从后厨跑了出来,看见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便赶忙过来劝架。其他人这时也都过来拉架,拉了半天才把胡哲腾和那个人拉开。 那个人原来在雅间吃饭,这时和他一起吃饭的人也出来了,便把他又拉回了雅间。 那面馆老板有心让胡哲腾和那个人赔钱,但见只是打翻了两碗面,砸碎了一个碗,而这两个又都是醉汉,话也说不精明,拖下去说不定还要出事。他便却也只好作罢,自叹一声倒霉,赶忙送胡哲腾出去。 胡哲腾来到街上,才开始不住地破口大骂。他几次想再冲进饭馆,但都被饭馆老板推了出来, 折腾了半天,胡哲腾才又摇摇晃晃地往回走。街上的人们见他是个醉汉,也都躲得远远的。 胡哲腾一步三摇地向学校走去,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走到半路,一阵冷风吹来,胡哲腾受了凉,爬在公路边吐了起来。直吐了半天,感觉把肠子都快吐出来了,才止住了。接着,他又晃晃悠悠地朝前走,却又不受控制地走到了公路中间。 正在这时,猛然过来了一辆车,要不是司机刹车踩的快,就要撞上胡哲腾了。 那司机停好了车,把头探出车窗,见是一个醉鬼,便骂了一句,踩一脚油门走了。 胡哲腾一路惊险,好不容易回到了学校,又摸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却发现门锁着。他在身上找了半天钥匙,只是没有。 原来是刚才在饭馆里打架的时候,钥匙掉了,他也没发现。 推了一阵门,还是进不去,胡哲腾便又晃晃悠悠地向外走去。 也不知道是惯性使然,还是别有用心,胡哲腾竟然走向了副校长王风眠的办公室。 到了王风眠办公室外面,胡哲腾推了一下门,却发现门开着。 胡哲腾走了进去,见屋内亮着灯,却没有一个人。 原来王雪莉出去上厕所了,所以屋内没人。 胡哲腾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头昏脑涨的。 正在这时,王雪莉上厕所回来了。她在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进了房间当时就吓了一跳,看见是胡哲腾,才放了心。 王雪莉过去问胡哲腾怎么回事,又问他喝了多少酒,说着就给胡哲腾倒了一杯热水,又递了过去, 胡哲腾这会儿酒劲儿上来了,他都不知道王雪莉是谁了,他双眼迷瞪着,也没看见王雪莉手里拿着一杯水,只看见自己眼前站着一个漂亮姑娘,向自己伸过来了手。 胡哲腾便一把攥住了王雪莉的手,又往自己身旁拉。 王雪莉猝不及防,给吓了一跳,她连忙挣扎着往后退,手中的水杯也脱手了,洒了胡哲腾一身。 胡哲腾这会儿醉的太深,滚烫的热水洒在身上,都感觉不到。他只是一个劲地拉着王雪莉不撒手。 王雪莉毕竟是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这会儿胡哲腾用上了蛮力,她根本挣扎不开。 胡哲腾把王雪莉拉到了沙发上,接着便扑了上去。胡哲腾满嘴酒气,嘴里一边念叨着“齐颖,齐颖”,一边把脸向王雪莉凑了过去。 齐颖就是英语老师angelina的中文名字,胡哲腾这会儿把王雪莉当成angelina了。 王雪莉被胡哲腾摁倒在沙发上,挣扎又挣扎不开,动弹又动弹不了,便放声大叫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又是星期五,学校里除了门卫老王,以及零星一两个住校生,其他人都回自己家去了。 王雪莉连着喊了几声,却没有一个人来,眼看着胡哲腾的嘴就要凑过来了,她也发了一下狠。 趁着胡哲腾不注意,王雪莉一把就抓住了对方的肚皮,又用力狠狠地拧了一把! 胡哲腾接着也发了一声喊,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王雪莉见状,连忙站起身跑了出去。她又怕胡哲腾再跟出来,便从外面锁住了门。 王雪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拨打110报警,一边朝校长肖启文的办公室跑去。 上架感言及自序 () 今天,我的长篇小说《在杨柳依依的日子里》终于上架了,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质的跃迁,也是值得我铭记于心的一天。 在初中的时候,我看了路遥的《人生》和《平凡的世界》。也就是从那儿之后,我萌发了要当作家的心。 我读的书杂,看过不少作家的书,也受到了许多作家的影响。 而作家路遥是我的老乡,他老家离我家不到20公里路,开车半个来小时就能到。也正是这个原因,路遥对我的刺激更大,震动更大,影响也更大。我还专门到延安大学拜谒过路遥的墓地。 我的写作类型比较多,写诗歌,也写诗词,也写书评影评,也写文言文,也写小说。 小说我写短篇,也写长篇,类型也是多样化的。手里有好几部长篇小说的写作计划,每部的类型都不一样,但都只是开了个头。 而《在杨柳依依的日子里》这部小说,我用了不少心,写作的时间也很长。大概从2014年或2013年,甚至是更早的时候,我就开始构思这部小说了。 第一次动笔写是在2015年的元旦那天,具体来说就是2015年1月1日下午16点05分。 之所以能具体到时分这样的精度,是因为刚开始时我是用笔写的。我在小说手稿笔记本的第一页上,记录下了动笔的具体时间。 但这次动笔只写了8页纸,大概2500多字,也就是一章的量。而且那时的小说主角名字也与现在的不一样,我后来做了改变。至于那次为什么没能一直写下去,我现在也记不清了,或许我的日记本里有相关的记载,哪天翻出来看看。 但很有可能是因为手写太累了,因为那次动笔,我不仅是纯手写,而且是用繁体字写的。 我喜欢繁体字,平时看书也喜欢看繁体字的,时间久了,也就会写繁体字了。 当然这是题外话,还是来说说这部小说本身。 再一次写这部小说,已经是2017年4月了。但这次也只写了10章便又搁笔了,这次写了一个多月。也是从这次开始,为了提高效率,我开始在手机上写作,不再用笔写。 第三次开始写这部小说,是在2018年8月份。这次写了三个多月,但写到39章便又搁笔了。 这两次搁笔,都是因为中途忙着写其他东西,比如诗歌、影评、文言文,也开了其它的长篇。 第四次开始写这部小说,便是今年2019年11月1号。 10月29号开始在起点上连载这部小说,11月6号收到站短,11月8号邮寄合同,再到今天11月29号上架,正好一个月时间。 这次我要把这部小说写完,不再拖延。因为签约了,也就有压力了。因为上架了,也就有动力了。 至于这部作品的内容及表达的情感,大家看了小说自然知晓,在此就不赘言了。 第一次作品签约,第一次作品上架,心情自然不言而喻。记得上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题目叫《第一次真好》。 人生兜兜转转,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第一次。这是一次次新的尝试,也是一次次新的开始,而我们也正是在这样一次次的第一次中成长起来的。 行文至此,我要特别感谢一下阅文这个平台,让我有了发挥自我的空间。也感谢起点,感谢我的编辑,更要感谢所有的读者们。 只有大家的支持,才能让我走的更远。 今天,北京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所谓“瑞雪兆丰年”,这是个好兆头。 最后,我还是要表示感谢,感谢大家的大力支持。 谢谢! 张守柔 于北京 第52章 深夜报警 () 校长肖启文下午放学后,本来打算回家去,他也在县城买了一套房,但也就是周末去住两天,平时都是在学校住。 他老家是在离学校六十多里远的一个小村子,自从他老父亲跟着去他姐姐肖桂英家去住后,他也很少回去了。 更重要的是,姜飞鹏的事还没处理好,肖启文心情也不好。他便打算在学校住一夜,平复平复心情,第二天再回县城的家。 肖启文吃了晚饭后就一直在办公室看文件,看了几份直看的头都大了。加上这几天诸事繁杂,实在也是累了,他便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这会儿,肖启文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却猛然听见有人敲门。他还以为听错了,翻了一个身继续睡,却又听见有人喊叫: “肖叔叔,快开门啊!肖叔叔,在不在啊!” 听着听着,那个声音又变成了哭声。 肖启文一听,好像是王风眠女儿王雪莉的声音,便赶忙起床开灯。去开门时,他又披一件衣服。 门一打开,就扑进来一个人,肖启文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见正是王雪莉。 只见王雪莉哭的满脸是泪,而且浑身颤抖,似乎是受到了惊吓。 肖启文赶忙把王雪莉迎了进来,又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忙问王雪莉出了什么事情。 王雪莉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 “肖叔叔,你外甥他……他侮辱了我……” 王雪莉嗫嚅了半天,尽管此刻她满腹的委屈,却始终没能说出那两个性质更严重的字来。 说着,王雪莉便捂住脸又哭了起来。 因为王风眠的关系,王雪莉也认识肖启文,并以叔叔相称。 肖启文一听王雪莉的话,当时吓了一跳,仅是一会儿,便又气炸了肺,忙问王雪莉怎么回事。 王雪莉哭一阵,说一阵,半天才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肖启文一听,头发都立起来了,心说话: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是怎么了,扫把星上房了?怎么倒霉事连着来呀,赶都赶不走的!” 接着,肖启文又开始骂胡哲腾: “没用的货,净给我惹事!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成器的东西!” 肖启文安抚了一阵王雪莉,又赶忙出去叫醒了门卫老王。 老王这会儿正睡得香甜,肖启文叫了半天他才叫醒来。 得知胡哲腾现在就在王风眠办公室锁着,肖启文便让王雪莉在自己办公室待着,自己和老王去看看。 到了王风眠办公室,门还锁着,却发现没有钥匙,肖启文又叫老王找王雪莉要钥匙。 肖启文和王风眠的办公室不在一处,是在前后两个院子里,中间还有点距离。 老王是个跛脚,摇晃了半天才回来,却说王雪莉出来的匆忙,也没带钥匙。 肖启文没办法,便叫老王撞门。 老王撞了半天没撞开,肖启文便让老王退在一旁自己去撞。他撞了半天,也没有撞开。 肖启文又叫老王去找了把锤子,砸了半天,才把门砸开。 进门一看,胡哲腾这会儿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爬在地上睡着了。 肖启文看见,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几脚! 踹了几脚,胡哲腾才稀里糊涂地醒了,却还是醉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肖启文问胡哲腾话,胡哲腾卷着舌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肖启文气得不行,又开始踢胡哲腾,一连又踢了十几脚。 胡哲腾见有人打他,也挣扎要起来还手,肖启文一脚把他踹倒,又是一阵猛踢。 一旁的老王看再踢下去就把人踢坏了,便赶紧过来拉住了肖启文,又把肖启文拉到一把椅子上坐下。 肖启文气得浑身发抖,嘴里不住地骂,骂着骂着,就又要起来踢胡哲腾,却被老王死死拦住了。 过了半天,肖启文才冷静了些,想着这事要第一时间通知王风眠。他的手机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便让老王去取。 但老王腿脚不方便,肖启文便让老王在这里看住胡哲腾,自己去拿手机。 正在这时,肖启文突然听见了警报声,他出门一看,见校门口停着一辆警车。 肖启文推断这肯定是王雪莉报的警,便后悔刚才没跟王雪莉安顿一下,叫她先不要报警。但他不知道,王雪莉在来他办公室前就已经报了警。 但现在警察已经来了,说什么也晚了。 肖启文这时也赶忙向自己的办公室跑去,刚进门还没拿手机,一个警察就进来了。 来的是一位镇派出所的片警,肖启文认识镇派出所的庞所长,片警也认识几个,但这个他却不认识。 肖启文正打算套套近乎,然而还没等他说话,那片警就问: “谁报的警,什么事?” 肖启文也不忙着说,而是把那个片警让进了办公室,又是递烟又是倒水。 那片警接了烟,却不点着,也不坐下,只是拿眼睛在房间里看。他看见肖启文穿着睡衣,又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在那儿哭,便向肖启文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肖启文倒了杯水,又看见那位片警目光不善,便知道对方可能是误会了,但他也不忙着解释,而是说: “你是镇派出所的吧,庞所长我可是熟,以前我们一起吃过饭。” 哪知那个片警却不领情,冷冷地说: “你跟我们所长熟不熟我不知道,反正我跟你不熟。咱们有事说事,还是那句话,谁报的警,因为什么事?” 肖启文见对方口气强硬,知道不好打交道,见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说也不行了,便让王雪莉说。 王雪莉情绪这会儿本来已经稳定些了,但此刻见警察来了,刚说了几句话,就又哭了起来。 王雪莉好不容易哭哭啼啼又说了一遍,那个片警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也知道他刚才误会了肖启文,便对肖启文笑了笑。 那个片警便提出到王风眠的办公室去看看现场,肖启文拿了件自己的衣服给王雪莉披上,便跟着那个片警去了王风眠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一看,房间里除了老王和胡哲腾,还另外有两个警察。 原来刚才警察一共来了三个,他们接到南川中学的警情后,便开着一辆警车来了。来的时候,他们见校门关着,叫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便把车停在了校门口。 翻墙进来后,他们看见门房的灯亮着,但里面却没有人,又见肖启文和王风眠的办公室灯都亮着,便分两拨各去了一处。 此刻肖启文进门一看,这里的两个片警他都认识,但是不熟,只知道其中一个姓李,另一个却不知道姓什么。 那两个片警也都认识肖启文,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又听王雪莉把案情说了一遍。 王雪莉正说着,肖启文却见胡哲腾还爬在地上,只是与刚才不同的是,胡哲腾这会儿已经被拷上了手铐。 肖启文看见不对劲,也不好意思问警察,便把老王偷偷拉在一旁问了端详。 原来警察到了之后,先问老王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老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肖启文并没有告诉他。 警察便又叫醒了胡哲腾,问他怎么回事。哪知胡哲腾正睡得香,被叫醒了还是酒气冲天。说了没几句,他便又发起了酒疯。 这会儿胡哲腾醉劲儿又上来了,就是天王老子现在站在他面前,也不认识了。他又是打滚,又是撒泼,还不住地大喊大叫。 接着,胡哲腾还要起来打人,那两个片警见不是状况,便直接把胡哲腾给反拷住了。 胡哲腾被手铐铐住,挣扎了半天挣不开,乱骂了一阵才又慢慢地睡着了。 听老王这么说,肖启文才知道了事情原委,就又气的要踢胡哲腾,但见警察在旁边,没敢下脚。 而这时,王雪莉也又把事情讲说了一遍,老王在旁边听着,也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王心说该,难怪肖启文下脚那么狠,要是他外甥,非得把胡哲腾的腿给打折了! 片警们见已经了解了情况,便拉起了胡哲腾要走。胡哲腾这会儿还是醉如烂泥一样,根本走不了路,只好被两个人架着走。 片警又让其他人也去一趟,到派出所做个笔录。 本来打算叫老王也去,但见他本来就是无相干的人,便只让肖启文和王雪莉去。 肖启文知道要是去了派出所,这事就不好办了。他有心拦住不让去,却也不好意思说,只好跟着去了。至于解决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地慢慢想了。 肖启文去办公室换了衣服,拿了手机。临走时,又安排老王照看好学校,并嘱咐老王灵醒点,可不敢再出什么事了! 由于只有一辆车,大家便让王雪莉坐在了副驾上。肖启文、胡哲腾以及其他两个片警挤坐在了后排。 送走了肖启文他们,老王便又分别熄了肖启文和王风眠办公室的灯,又关好了各处的门,这才又回到门房去睡觉。 而这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多,正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候…… 第53章 扰乱秩序 () 肖启文刚坐上车,他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因为常参加会议,手机有外音也是个麻烦,所以肖启文的手机平时就是震动模式。 肖启文掏出手机一看,见是王风眠打来的电话,他刚才就要打电话给王风眠,结果警察一来就给忘了,此刻便也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 还没等肖启文说一句话,对面就是一阵咆哮: “怎么搞得?你破手机咋老打不通?我女儿怎么样了!” 王风眠平时就是个老好人,此刻却一改常态,变得暴戾野蛮,甚至是有点“穷凶极恶”了。 肖启文一听,就知道王风眠是为了他女儿王雪莉的事,但他纳闷的是,自己还没打电话,对方怎么就知道了这事? 然而这会儿肖启文也来不及细想,见王风眠口气恶劣,知道对方很着急,便赶忙应答,却又用着尽可能平和的口气: “莉莉没事,一切都好。我们已经报了警,警察也来了,情况都了解清楚了。” 肖启文却不说是谁报的警,只是尽可能地安慰着王风眠。 王风眠听了这话,语气才缓和了下来,但还是显得有些急躁: “没事怎么都好说,要是有事,我绝饶不了胡哲腾这王八养的!” 肖启文是胡哲腾的亲舅舅,王风眠骂胡哲腾是王八养的,这也等于是在骂他肖启文。但肖启文知道王风眠现在正在气头上,便也不好计较,只是进一步安慰着对方: “没事,绝对没事!对对……我以我的人格保证,什么事也没有!莉莉就是受了一点惊吓,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们现在也正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去录个口供就好了!” 王风眠听了肖启文的保证,才慢慢放心下来,又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难听,便也转换了语气: “行,我王风眠相信你肖校长的话。我连夜包了一辆车,现在也正在回来的路上!” “行,你回来也好!”肖启文见快到派出所了,便又说: “我们快到派出所了,咱们有什么事,回来见面再说。” 王风眠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这时肖启文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见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王风眠之所以已经知道了这事,是因为王雪莉给他打电话了。刚才肖启文和老王撞门的时候,王雪莉就打了这个电话。 王风眠挂了女儿的电话后,便赶忙给肖启文打电话。但肖启文那会儿正忙着应承警察,他的手机在枕头旁边放着,又是震动,再加上他心里有事,根本没听见他手机微弱的震动声。 和王风眠通完话,肖启文又和王雪莉说了几句话,并告诉王雪莉说王风眠一会儿也回来了。 王雪莉这会儿也平静了许多,点头答应了几声,便也把自己之前给她父亲打了电话的事说了。 肖启文听了,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到了派出所后,胡哲腾还是醉的一塌糊涂,警察便把他关在了一个号子里,让他醒酒去了。 这期间,胡哲腾又出了几次酒,乱七八糟地吐了一地,直恨得人牙痒痒。 这时已是深夜,派出所里只有一个值班民警,肖启文认识的派出所庞所长却不在。 肖启文有庞所长的手机号码,他有心打一个电话过去,但这会儿正是三更半夜,人家肯定正在熟睡当中。即便是人家接了这个电话,也不一定能来,说不定还搅扰了人家的美梦。 想了半天,肖启文没敢打这个电话。 等录完了笔录,天已经快亮了。 一个片警让王雪莉先去所长办公室睡一会儿,肖启文却坐在外面的凉长椅上打盹儿。 肖启文刚迷糊了一会儿,王风眠到了。 王风眠先去看了看他女儿,见王雪莉确实没什么事,才放下了心。 肖启文又和王风眠聊了半天,也安慰了王风眠半天,这才慢慢把王风眠稳住。 眼看着天大亮了,但胡哲腾还是宿醉未醒,警察便让肖启文先他们回去。 肖启文担心外甥胡哲腾,便让王风眠和王雪莉先回去,自己却还在派出所等着,等庞所长来。 等到早上9点左右,肖启文正打算给庞所长打个电话,庞所长正好来了。 肖启文赶忙和庞所长套近乎,两个人在所长办公室说了半天话。 眼看就要吃午饭了,肖启文要请庞所长和其他片警吃饭,但他们都没去,反而是肖启文在派出所的灶上吃的饭。 吃完饭,肖启文又和庞所长讨论了半天。讨论的结果是,这事可大可小。 按庞所长所说,这事要是往大了说,胡哲腾的行为已经涉嫌犯罪。 要是这样的话,那主要就是看人家告不告了。如果受害人告的话,就要参照相关法律法规,并依照证据来量刑。 如果人家不告,便也没有大事。但胡哲腾毕竟对受害人实施了一定的强迫行为,属于是侮辱妇女或者进行其他流氓活动,少不得还得定个扰乱公共秩序。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办法规定,当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 肖启文听了,知道问题的关键在王雪莉身上,便赶忙给王风眠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事情的性质。 王风眠听了,也不置可否,只是说要征求女儿的意见。 肖启文忙说不能征求意见,而是要劝说,尽量把这事压下来。 王风眠自然明白肖启文的意思,便也说尽量争取,就挂了电话。 王风眠刚才已经和女儿长谈一场。他女儿不过是受到了惊吓,另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就是心灵受到了创伤。 王风眠想了想,自己虽然快退休了,但还有几年时间,不可能因为这事再调到别处去,还是要和肖启文共事几年的。更何况这也是胡哲腾酒后乱性,自己也不好痛下杀手,便也尽量劝慰着王雪莉。 王雪莉听了父亲的劝告,又哭了一鼻子,但她知道父亲的难处,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决定不再深究。 王风眠便要打电话给肖启文说这事,哪知肖启文又打过来了,紧着问事情咋样了。 王风眠也不好隐瞒,便实话实说了。肖启文听了大喜,又把这事说给了庞所长听。 庞所长听了,自然要考量受害人的决定,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后还是给胡哲腾定了个扰乱公共秩序,处以10日拘留,并处900元罚款。 肖启文看到这个结果,已经是喜出望外,甚至是欢天喜地了。他有心再替胡哲腾求求情,但又实在恨铁不成钢,又想着也可以趁这个机会,让胡哲腾长长记性,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中午一点多,胡哲腾才慢慢悠悠地醒了过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派出所,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对于昨夜发生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可不是自己不记得就没有了。 肖启文跟胡哲腾说了事情经过,胡哲腾这才明白过来,当时也急得直哭。 肖启文看着心疼不过,却也狠了狠心,决定让胡哲腾吃吃苦。在他看来,胡哲腾这孩子脾性太傲,并且性格执拗,如果不好好调教调教,以后会吃大亏的。 指教了一阵胡哲腾,肖启文到室外抽烟。而直到这时,他才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也就是胡哲腾的母亲肖桂英来。 第54章 桂英救子 () 肖启文给他姐姐肖桂英打了个电话,说了胡哲腾的事。肖桂英一听就慌了,先是哭,接着又是骂。最后听说胡哲腾要被拘留十天,还要罚900元款,就又着急起来。 钱花多少无所谓,主要是要拘留,这就有些麻烦了。 很多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肖桂英说她立刻就来派出所。 肖桂英和胡传业平时都是住在农村,离镇派出所还有几十里的山路。 肖桂英把儿子胡哲腾的事,大概给胡传业说了。胡传业一听也要去,但肖桂英的老父亲在他家住着,人老了,身边没人不行,肖桂英便没让胡传业去。 肖桂英在村口等去镇里的班车,等了半天都没有来,她便干脆小跑着朝前走。走了差不多五里路,才过来一辆班车,肖桂英赶忙拦着坐了。 到了镇上,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肖桂英一下车就往派出所跑。刚进了大厅,她就看见了弟弟肖启文,这才放了点心。 肖启文也一眼看见了姐姐肖桂英,便拉着肖桂英走到外面。站在一个僻静的地方,肖启文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讲说了一遍。 肖桂英越听越着急,最后听到王雪莉不打算深究,胡哲腾也未被从重处罚,她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些。 然而一听胡哲腾要被拘留十天,罚款900元,肖桂英便又急了: “拘留?十天?这可不能呀!这让你外甥以后咋做人啊?他的教师还当不当了?” 肖桂英倒不是心疼那900块钱,而是担心儿子的前途。 肖启文本来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胡哲腾好好受受教育,便也说道: “没给从重处罚就算烧高香了!就这结果,还是我求告了庞所长半天才达到的。拘留几天死不了人,他以后还当他的教师!” 肖桂英一听肖启文说起了庞所长,好像是受到了启发,便也不说话,转身向派出所大厅跑去。 肖启文以为肖桂英是去交罚款,赶忙拉住了肖桂英: “你干啥去?罚款我已经交上去了,不用你操心了!” 肖桂英转身说: “不是这事,我再去求求庞所长,让他把哲腾放出来!这要是让他拘留十天,那他的名声就臭了,就算不影响当老师,那他以后咋娶媳妇呀!” 肖启文听了坚决不同意,拦住肖桂英说: “要说名声臭,他做下这事的时候就臭了,现在往出捞他有啥意义!就让他好好吃几天牢饭,长长记性也好!” 肖桂英生气了: “你咋这么说话哩!他是不是你亲外甥?你是不是他亲舅舅?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你不去求庞所长可以啊,我去!我去你就别挡着路!” 肖启文也火了: “火坑?火坑也是他自己往里跳的!没人请他,没人推他!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到底,自己拉下的屎自己擦!” 肖启文死活不让姐姐去求庞所长,肖桂英死活要去,姐弟两个为这事大吵了一架,眼看肖桂英就要动手打人了。 肖启文连叹了几口气,看到这事自己管不了了,便袖子一甩,一个人回了学校。 到了学校,肖启文就去找王风眠,却发现王风眠的办公室锁着门。打电话一问,才知道是送王雪莉回家去了。 肖启文又在电话里和王风眠聊了一阵,总体以劝慰为主,王风眠却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肖启文便只好挂了电话,想着以后慢慢再说。 肖启文本来打算今天回县城的家去的,但出了这事,他心情已是极糟,更何况这会儿天已经快黑了。又想着再怕出什么事,肖启文便决定这个周末不回家,就在学校待着。 回到办公室,肖启文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虽然几乎一天一夜没睡觉,他这会儿却没有一点睡意。 又躺了一阵,肖启文觉得肚子饿了,便起身朝学校食堂走去。走到食堂一看,却见是冷锅冷灶,原来厨子老朱也回家去了。 肖启文没办法,便到学校外面的小卖部买了两包方便面,又买了一袋火腿肠,回来烧了一壶水,就胡乱的吃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周日中午,肖启文正在校园里溜达,却发现胡哲腾回来了。 肖启文看见胡哲腾手里拿着几件衣服,正往学校外面走。 胡哲腾也看见了肖启文,但他只是看了肖启文一眼,也没有说话,便又继续低头走路。 肖启文有心叫住胡哲腾说几句话,但看他躲躲闪闪的,知道肯定是姐姐肖桂英想办法把他弄出来的,便又气的没说话。 胡哲腾就是肖桂英央告庞所长后给放出来的,但至于给没给钱,给了多少钱,肖启文一直没问,他也没兴趣问。肖桂英也一直没说,她没好意思说。 到了晚上,王风眠来学校了,王雪莉却没有来。 肖启文早就准备好了五千块钱,去找王风眠,意思这钱是给王雪莉的精神损失费。 五千块钱放在面前,王风眠看都没看一眼,他不喜也不怒: “我女儿吃了这么一个亏,是她运气不好,我们也就当吃了一个哑巴亏,啥也不说了!但你不能拿钱来侮辱她,这不是钱的事!” 肖启文刚开始以为钱少了,后来发现王风眠是真的不要这钱,便打心眼里敬佩王风眠的为人,也为他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肖启文回到办公室,又把钱锁进了保险柜,自己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发呆。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肖启文虽然千叮咛万嘱咐,但胡哲腾非礼王雪莉的事,还是在校传开了。 只要有一个人听到这事,便都把这当成了一个劲爆新闻来到处传说。 有的人说,这事是门房老王传出去的。也有的说,是派出所的人在酒场上把这事当个笑话讲出去的。也有的说,是镇子上的闲人打听到后传出去的。 不论是哪种情况,反正这事是传出去了,而且越传越离谱,肖启文也禁止不住,更没法调查。 有的说胡哲腾已经得逞了,王雪莉受了极大的伤害,现在正在住院。 也有的说胡哲腾本来被抓了,要判刑的,但肖启文找人给捞出来了。 还有的说肖家花了一大笔封口费,才把王风眠给稳住了。 不论外面怎么传说,肖启文和王风眠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总不能专门开个会,把这事当众说明吧! 不论人们怎么的流言蜚语,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胡哲腾不能再在南川中学待下去了。 胡哲腾回老家待了一个多月,肖桂英又来找了肖启文几次。姐弟俩虽然为胡哲腾的事大吵过一架,但兄弟姐妹之间没有隔夜的仇。 肖桂英意思是让胡哲腾继续回来教书,但肖启文感到不妥当。想想看,王风眠和胡哲腾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是王风眠不说什么,他胡哲腾就会好意思吗?这两个人之中,总有一个人要离开南川中学。 王风眠是南川中学的老教师了,教了三十多年的书,又是副校长,他不可能走,那走的只能是胡哲腾了。 肖启文让胡哲腾在老家住了一段时间,然后他又找人运作,花了不少钱,最后把胡哲腾调到了隔壁乡镇的一所中学,还是教政治。 对此,肖桂英也不敢多要求,只要能保住她儿子的工作,换个学校就换个学校吧。肖桂英又去了胡哲腾的办公室,把胡哲腾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部打包带走了。 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母亲,走出校园时不知是何心情,我想总之是很复杂的吧。 第55章 二次谈判 () 转天就又是周一了,因为出了胡哲腾这事,王风眠是不能再去医院处理姜飞鹏的事了,肖启文便又安排苗舟珉去。 苗舟珉一早上来到学校,一节课都还没上,就接到了肖启文让他去医院的指示。他有些纳闷,但也不好问个为什么,只好当天上午就去了县医院。 但是即便到了医院,苗舟珉还是从同事打来的电话中知道了胡哲腾的事。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心说王风眠在医院待的好好的,正权处理姜飞鹏的事,怎么就突然归校不来了。 苗舟珉事后想,这事不论对肖启文还是王风眠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又想起了胡哲腾,心说年轻人啊,到底是年轻人!他又想起了王雪莉,只是不住地摇头叹息。 到了医院后,苗舟珉去病房看了看姜飞鹏。他先走到病房门口,没急着进去,只是隔着窗户玻璃往里面看。 姜飞鹏这会儿正在吃饭,一大饭盒饺子。苗舟珉见姜飞鹏能吃能喝,都不用他母亲喂着吃,自己拿双筷子一口能吃两个。 看着姜飞鹏正吃的欢,苗舟珉推门进去了,他手里还提着一袋子水果。 姜飞鹏正吃着,冷不丁见班主任苗舟珉进来了,满口的饺子也顾不上嚼了,张大嘴瞪着苗舟珉。 苗舟珉笑了笑,让姜飞鹏继续吃,但姜飞鹏明显吃的没刚才欢实了,而是有点表演性质的细嚼慢咽,表情也突然变得病恹恹的。 看着姜飞鹏吃完了饭,苗舟珉问姜飞鹏的病情。姜飞鹏开口要说,被他妈妈瞪了一眼,便没敢说话。 姜飞鹏他母亲说,那天姜飞鹏失血过多,抢救了一晚上才抢救过来,不知道用了几大包血浆,头上也缝了七针,而且还有些脑震荡,怕是没有半年时间是出不了院的。 苗舟珉一边听,一边暗自盘算。但他心里明白,所以也就不忙着说话。 听着姜飞鹏的母亲说完,苗舟珉也不顺着对方的话说,而是问姜飞鹏的父亲姜大彪去哪里了。 姜飞鹏的母亲说,家里农活忙,姜大彪回家忙去了。 苗舟珉听了,心里更有把握,便也不多说话,只是叫姜飞鹏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然后苗舟珉借故出去抽烟,走到了医院外面。 到了医院的吸烟区,苗舟珉点燃了一支烟,顺便打通了肖启文的电话,把他自己看到听到的事,原封不动地讲给了肖启文听。 肖启文听了,沉默了好一阵才说: “看样子,姜飞鹏并没有什么大碍了。搞不好……这小子那天昏迷也是装的。但这是后话,咱们暂时不讨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苗舟珉电话那头听见肖启文喝了口水,接着肖启文继续说: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让姜飞鹏出院!住一天院就有一天的费用,既然姜飞鹏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再住院意义也不大,纯粹属于是浪费公共资源。” 苗舟珉这时也说: “姜飞鹏他母亲说还要住半年才能出院,而且……” 肖启文打断了苗舟珉的话: “半年是肯定住不了了,至于再住多长时间,可以参考一下医生的意见,但也不能听医生的,他们巴不得病人住到老,一天有一天的收入。咱们就不一样了,除了要承担姜飞鹏的部医药费,还要给他家一定数额的补偿费。” 说到这里,肖启文顿了顿,又继续说: “这祸虽然是由武振雄闯下的,但学校也有责任,所有事不能让老武一个人扛。他已经被撤职了,学校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具体来说,就是这钱不能让老武一个人出,学校肯定也要承担一部分费用,至于承担多少,到时候再说。” “所以说……”肖启文加重了语气,对苗舟珉说: “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尽快让姜飞鹏出院,明白了吗?” 苗舟珉连忙点头,口中诺诺连声。 挂了电话,苗舟珉犯了难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姜飞鹏的母亲说。 想了半天,苗舟珉才又走进了姜飞鹏的病房。这会儿,姜飞鹏已经吃完了饭,正躺在病床上睡觉。 苗舟珉看了,心说话: “难为这孩子,刚吃了饭就睡觉,也不怕撑着了!” 苗舟珉正这么想着,却见姜飞鹏眼皮跳了一下,他顿时知道姜飞鹏是在装睡,但也不好说破。 不一会儿,姜飞鹏的母亲洗饭盒回来了,刚把饭盒放好,苗舟珉把她叫到了病房外面。 看着走廊上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苗舟珉又把姜飞鹏的母亲叫到了外面。 姜飞鹏的母亲见苗舟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想问又不敢问。 到了住院部外面的一棵树旁边,苗舟珉才站住了脚。他转弯抹角铺垫了半天,才十分委婉地把肖启文要达到的目的,说给了姜飞鹏的母亲听。但他没说这是肖启文的意思,而是以他自己的名义说的。 姜飞鹏的母亲虽然是一介农妇,没什么文化,但她还是听明白了苗舟珉的话。 姜飞鹏母亲的意见倒没有这么复杂,很是简单明了,就六个字: “要出院,不可能!” 苗舟珉提前已经预料到对方不会轻易同意,便也没有表示出很大的失望,而是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告。 苗舟珉一上午就从学校出发,赶到了医院时已经是中午了,因为晕车,他没有吃午饭,只是给姜飞鹏买了些水果。 这会儿,苗舟珉费劲吧啦的劝说了姜飞鹏的母亲半天,眼看都要是下午了,他已经饿的两眼冒金星。而姜飞鹏的母亲还是雷打不动,一口咬定不会让姜飞鹏出院。 看着没办法了,苗舟珉便让姜飞鹏的母亲等一下,他又给肖启文打了一个电话。 听苗舟珉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肖启文也没多说,让苗舟珉把电话给了姜飞鹏的母亲。 “喂,你是学生姜飞鹏的母亲吗?”肖启文开口就问,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肖启文便又直截了当地说: “我是南川中学的校长肖启文,现在我有个情况给你说一下。我从各方面了解到,姜飞鹏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的问题了,应该是随时都可以出院。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对于姜飞鹏这次受伤的事件,学校肯定会赔偿的,这个请你放心。” 肖启文说到这里,转换了语气: “但有一件事必须要现在就给你们讲明,那就是关于姜飞鹏的赔偿金问题。这笔赔偿金,数目是一定的,并且包含医药费在内。也就是说,你儿子住院的时间越长,医药费花的就越多,最后你们能到手的钱就越少。如果你们最后想多拿点钱,那你就早点出院。反正最后就是那些钱,不是医院拿走,就是你们拿走。明白了吗?” 姜飞鹏的母亲听到这里,应了一声,但语气中,明显带着情绪。 肖启文听出来了对方的意思,便又说: “如果你们不满意这个方案,你们可以向我的上级反映情况,也可以选择打官司。但我必须要指出的是,这次事件,责任不是学校的,姜飞鹏也有责任!如果他遵守校规校纪,会出这样的事情吗?现在事情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你们打算继续闹,甚至想在这事上挣一笔,那你就得好好想想了!我劝你们还是见好就收,因为搞不好,你们除了赔偿金拿不了多少钱,姜飞鹏还可能会被开除!” 肖启文一手棒子一手甜瓜,边打边拉,真的就把姜飞鹏的母亲吓唬住了。 最后,姜飞鹏的母亲说她同意尽快让姜飞鹏出院,但她做不了主,要和孩子他爸商量一下。 而苗舟珉看姜飞鹏的母亲同意了,简直感到很不可思议,心说: “我说了半天屁个用没有,怎么肖启文几句话就行?看来还是人家脑子好使,要不咋当领导呢?” 至于肖启文,听了姜飞鹏母亲的话,心也放下一半。他当时就要了姜大彪的手机号码,就要乘胜追击,一口气把姜大彪也给说服了。 第56章 尘埃落定 () 要来了姜大彪的手机号码,肖启文立刻打过去后,他又把给姜飞鹏母亲说的话说了一遍。 肖启文之所以这么竭力让姜飞鹏出院,一方面是他了解到姜飞鹏的身体确实是没事了。如果姜飞鹏真的还在危险期,那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让姜飞鹏出院。毕竟人命什么时候都是重要的。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学校的财政吃紧。肖启文怕姜飞鹏住院太久,学校就负担不起了。 这段时间以来,肖启文很是头大。各种烦心事太多,简直要让他发疯。 但他也想明白了,有了问题必须解决,而且要尽快解决,能解决一个是一个。正是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肖启文想尽快解决姜飞鹏的问题。 而姜大彪听肖启文说了半天,他倒是不怕学校把姜飞鹏开除,本来这孩子就不爱学习,开除了就出门打工。他担心的是,如果赔偿金额是一定的,那么住院时间越长,那他最后到手的钱真的就会越少。 对于肖启文这么做,姜大彪也不知道合不合理。 姜大彪倒是想去法院打一回官司,但他不知道怎么告,告谁,找谁告。法律意识的缺失,是很多人权益无法保障的重要原因,有着很深刻的历史原因,甚至是社会原因,姜大彪只是万千法盲中的一个。 想了又想,姜大彪觉得打官司太复杂了,但他又想多要钱,便最终决定让姜飞鹏尽早出院。 其实姜大彪内心也做好了打算,如果学校的赔偿最后给的让他满意,那他自然无话可说。但如果给的少了,那他大不了再去学校闹,闹到让他满意为止。 姜大彪承诺让姜飞鹏尽快出院,但他也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赔偿款必须先到位。 肖启文不同意,他怕姜大彪出尔反尔。但姜大彪坚持这么做,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双方各退一步,肖启文先给一半赔偿金。 就这样,姜飞鹏又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便出院了。 姜飞鹏前后差不多住了将近一个月的院,抢救费加医药费就将近两万。学校又给了姜大彪一万多赔偿,一共是三万块钱。 姜大彪开始还嫌少,但肖启文把话说得很绝。 就这三万块钱,也已经是肖启文多方努力的结果,他拆东墙补西墙,来回倒腾,才凑足了这些钱。 看到学校态度坚决,姜大彪也懂得见好就收。关键是他满意这赔偿金,他一个农民,一年累死累活也赚不来这么些钱。 姜飞鹏出院后就回到了家里。出院是出院了,但姜飞鹏以没好利索为由,拒绝立马就去学校。 姜大彪知道姜飞鹏是得便宜卖乖,但看在儿子为家里增加了一万多收入的份上,便也不忙着让姜飞鹏去学校。至于什么时候去,那就看姜飞鹏自己的意愿了。 姜飞鹏的事处理完毕后,肖启文才松了一口气,但最感到放松的是武振雄。 此刻这事处理好了,武振雄才又来到了学校。 这件事的整个处理过程,除了刚开始那天武振雄正面出现过,但之后他都退居幕后,再没有正面出现。 这倒不是武振雄遇事没有担当,只知道一味地退缩,不是的,这是因为肖启文一直不让他出现。 作为校方的主要当事人之一,如果武振雄出来解决这个问题,那很可能会使事情复杂化。再加上姜大彪这样性格的人,事情可能会弄得更僵。 在肖启文看来,武振雄被撤职就已经等于是承担了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不让武振雄出现,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为了更顺利地处理问题,其实也是肖启文对武振雄的一种保护。 但不论怎么说,姜飞鹏的这次事件,根本上还是武振雄惹出来的。所以学校最后的这三万赔偿款,还是让武振雄承担了一半。 对于此,武振雄也表示接受。他本来就是一个责任心特别强的人,他本来想承担所有费用,但一来他经济上不富裕,二来也是肖启文的意思,觉得学校应该也承担相应的责任。 武振雄重新到校之后,他的身份也变了,不再是教导主任,而是成了学校保卫处的领头人,负责学校安。但不论怎么说,武振雄都没法和他当教导主任时相比了。 姜飞鹏的事尘埃落定以后,胡哲腾的事反而又成了学校的大事,并迅成为了校师生的八卦新闻。 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胡哲腾和王雪莉的事,不仅在教师之间传开了,慢慢的,校学生都知道这事儿了。 武振雄也知道了这事,并深深地为肖启文感到不值,心说肖启文有这么个外甥,真的是不让人省心。 其他老师也基本抱有同样的态度,但也不排除有些人躲在暗处偷着笑的。 而胡哲腾事件过去后的那个周一早上,杨林枫刚到学校,就见学生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地围成一圈,在那里神秘兮兮地说着什么。 杨林枫素来不喜欢瞎打听什么,对于八卦新闻他都是不屑一听的。饶是如此,等早上放学的时候,他也知道了胡哲腾的事。 对于胡哲腾做出这种事情,杨林枫似乎并不惊讶。杨林枫虽然不是很了解胡哲腾,但从面相上看,他就不喜欢那个人。再加上英语老师angelina的事,杨林枫总觉得胡哲腾是个心怀叵测的人。 如今出了这事,杨林枫如是自己的判断得到了验证一样,也为他自己预感的准确性而略略感到惊讶。 但不论怎么说,胡哲腾的这次事件,是一件两败俱伤的事件。在这个事件里,所有的当事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伤害。 王雪莉无疑是受伤最深的,此事留在她心理上的阴影,怕是很多年后才能消除,或者是根本就无法消除。 而副校长王风眠肯定也是难过的,作为一个父亲,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为了保女儿的名誉以及自己的前途,反而选择了息事宁人的处理方式。 肖启文同样也是颇感受伤的,作为校长,他凡事就应该以身作则,但他难以保证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自己的亲外甥出了这事,他这做舅舅的肯定也是脸上无光。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胡哲腾,自然也是懊悔不已,甚至是有些莫名其妙。那晚他只不过是想借酒消愁,却没想到铸成如此大错。 俗话说得好:“酒要少吃,事要多知。”很多事情都是酒后乱性引起的。当然,一个人平日里的道德修养也是一个因素。道德修养高的人,总是自控力好些,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若是混不吝,总是肆意妄为,甚至是无法无天,为所欲为,这样的人迟早会出事。 第57章 重归平静 () 姜飞鹏和胡哲腾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南川中学又重归平静。 而杨林枫、柳依依以及刘星宇他们,对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也倍感珍惜。 对于那天武振雄主持的体师生大会,杨林枫和刘星宇以及其他上了台子的学生,都觉得他们是“在劫难逃”了,却没想到让姜飞鹏给顶了雷。 姜飞鹏一被送去医院,那就等于是宣告那次“预防校园霸凌”的体师生大会破产了。 杨林枫事后想想,也觉得挺讽刺的,开那个会本来是想要“预防校园霸凌”,结果却造成了新的校园霸凌。 如果说那次大会最后开成功了,以杨林枫对武振雄的了解,他们这些被叫上主席台上的同学,下场估计不会太好。 轻则他们会被记大过一次,搞不好要请家长,重则肯定是要被开除了。 结果这次“危机”却因为姜飞鹏的意外受伤而平息,有不少人竟然打心眼儿里“感激”起姜飞鹏来,“感激”姜飞鹏让他们“死里逃生”。 当然,这些人里并不包括杨林枫、刘星宇、张扬、伍格这些人,在他们看来,姜飞鹏那是“罪有应得”,并且他们和姜飞鹏结下的梁子,并没有完消除。 对于杨林枫来说,他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只要姜飞鹏日后不再找他麻烦,他也绝不会再主动去挑衅。 但刘星宇就不是这样想的,他内心对姜飞鹏还是有很大的仇恨感。那次主动出击对于刘星宇来说,只是小试牛刀,他的目的是把姜飞鹏彻底击溃,彻底把姜飞鹏给打服了。 现在姜飞鹏虽然出院了,但还没有来到学校,所以刘星宇也无法开展下一步行动,但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另一方面来说,学校接连不断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让校长肖启文很是头疼,甚至是感到害怕。 所以当处理完姜飞鹏的事情后,他专门开了一个校务会议,要求各班班主任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尽最大的可能严厉管理班级,绝不允许再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否则严惩不贷。 不仅是对涉事学生,就是对涉事学生的班主任也绝不姑息。 各班班主任都把肖启文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下去了。而有的班主任为了加大震慑力度,甚至不惜添油加醋,把事情说得很严重。 果然,一时间内校师生都很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所有人都本本分分的做人做事。 平时可能会引起打架的事,此时骂几句就了事了。平时要吵架的事,此时说几句硬话也就不了了之了。 受此大环境的影响,杨林枫和柳依依的“恋情”也转入了地下,并不敢在学校里表现的太出格。 而刘星宇则不一样,他还是一天到晚的缠着周雯雯,尽管周雯雯并不像以前那么的待见他。 在杨林枫和柳依依重归于好的那个周六的上午,两个人又约定在走马河边见面。 为了这次见面,杨林枫做了精心的准备,他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把柳依依借给他的《雪国》看完。 杨林枫喜欢日本文学,喜欢日本文学里的那种落寞的感觉。 杨林枫对于日本这个弹丸小国的情感是复杂的,一方面是历史遗留问题,他对日本抱有天生的警惕甚至是厌恶。 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惊叹,惊叹这么小的一个国家,何以在文学、音乐、经济、乃至科技上取得这么大成就。 第二天见面的时候,杨林枫就对于日本的看法,和柳依依进行了探讨。 在柳依依看来,日本之所以在文学、音乐、经济等各方面取得不俗的成绩,是源于日本文化中的危机意识。 日本地狭人多,却又资源匮乏。在他们的文化基因中,有种天然的紧迫感,甚至自卑感。也正是在这种文化背景下,日本人才激发出了旺盛的创造欲。 对于柳依依的看法,杨林枫总体表示赞同,但也提出了自己的不同观点。在他看来,世界上人广地狭的国家和地区不仅仅是日本一个,还有其它很多地方,比如古巴、菲律宾、越南、朝鲜,以及其它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家,但它们为什么就没能像日本那样取得相对巨大的成就呢? 所以在杨林枫看来,日本取得的成就,更多的是源自于它的地缘关系,比如他靠近中国。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也是制度问题,不同的制度,也将导致不同的结果。 两个人从川端康成的《雪国》开始,谈论起了日本,又谈起国家大事。虽然他们当时的观点,在现在看来还显得非常幼稚,但正是这种在一般同学之间不会轻易存在的话题,才让杨林枫和柳依依彼此走的很近。 两个人又谈论了一会儿日本动漫,交流各自最近看的动漫。杨林枫喜欢看《七龙珠》、《海贼王》、《犬夜叉》、《火影忍者》、《四驱兄弟》。柳依依却喜欢看《樱桃小丸子》、《蜡笔小新》、《名侦探柯南》以及《棒球英豪》。 杨林枫笑柳依依幼稚,柳依依也笑话杨林枫喜欢打打杀杀。 自从那次“英雄救美”事件之后,其它事件层出不穷,杨林枫和柳依依的关系就一直很紧张。现在经历过一番风波,两个人都坚持过来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因此更近了一步。 很快就到中午了,杨林枫和柳依依各自回家吃饭。 临分别时,杨林枫把《雪国》还给了柳依依,并说那本《呼啸山庄》他会尽快看完。柳依依却并着急,让杨林枫慢慢看。 两人本来约定吃过饭再来见面,但语文老师卢麟伯罚杨林枫抄写的100遍《陋室铭》还没有抄完。杨林枫实话实说,柳依依也不好再坚持,她知道卢麟伯是什么样的人卢麟伯罚下的作业写不完,后果会很严重。 因此,周末剩下的时间里,杨林枫再哪里都没有去,就在家里抄古文了。 整整一天多时间,虽然之前杨林枫已经抄了几十遍了,但他还是抄的腰酸背痛手抽筋。 尽管最后抄的头昏眼花,但他终于是把那100遍《陋室铭》抄完了。 当然,杨林枫自然是一边抄,一边问候卢麟伯家。 到了周一的语文课,杨林枫把罚抄的《陋室铭》交给了卢麟伯,整整一大本,但卢麟伯只是简单的翻着看了看,也没去数数。 杨林枫后悔的要死,后悔自己没有少抄几遍,或者是想其它办法偷工减料。 但杨林枫又想,即便卢麟伯不会认真检查,他也还是会一字不差地抄完那100遍《陋室铭》。 彼时的杨林枫就是这样一个人,还没学会弄虚作假。或许也不是没学会,而是他骨子里面就是一个带点儿“傻劲儿”的人。 第58章 弄巧成拙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时间的车轮已经推进到了四月。 在广袤无垠的黄土高原上,四月间的天气,早晚还是很有些凉意的。但到了中午,却又很热,倒是很有些“早穿棉袄午穿纱,晚上围着火炉吃西瓜”的意思。 按说天气尚未大暖,正是应该注意预防感冒的时候,但却有一些学生按耐不住,一早上就穿着半袖短裤来了。他们虽然冷的上下牙打架,却也不管那么多了。但到了中午,他们却又成了最惬意的人。 这些穿着半袖短裤的学生,本来还想穿着拖鞋来着,但学校明令禁止不让穿拖鞋。 有的学生自认为比较聪明,在书包里揣一双拖鞋,带到学校后就放在课桌里面。等中午热的时候,他们就在自习课上把穿着的运动鞋脱了,然后换上拖鞋。 这对于穿拖鞋的学生来说自然是美的很,但对于其他同学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一有人脱了运动鞋换拖鞋,就会有人大骂: “妈的来来,谁他妈今天吃屎了,怎么这么臭啊!” 有一个人骂,其他也如是受到了启发,都纷纷破口大骂: “是啊!敢情是他们家锅里每天炖着狗屎呢,今天可是吃了不少!” “真臭啊!他妈的辣眼睛!” 而有的却不骂人,反而说: “这味儿闻着有点儿像榴莲啊,我怎么闻着闻着有点儿饿了啊!” 旁边有听到的,便干呕一声: “你真不嫌恶心!” “恶心啥啊!一看你就没吃过榴莲!” “没吃过咋的啦!跟屎一个味儿,谁吃啊!” “我就吃啊,我就爱吃榴莲!” “谁吃谁是狗!” “去你妈的,你才是狗!” “你是狗,你们家都是……” 那脱了运动鞋换拖鞋的同学一听,知道同学们是嫌弃自己的脚臭,但他自己却似乎闻不到。一旁的同桌就提醒他,他还假装不知道,故意提起脚闻了闻。结果果然就是一股臭味直冲脑门,虽然很是提神醒脑抗疲劳,但毕竟不是什么好味道。那换鞋的同学便又趁着别人不注意,又偷偷地把鞋换回来了。 这天,初二一班的刘星宇也是这样,他觉得中午太热,便也偷偷带了一双拖鞋到学校。中午一节自习课刚上,他便把拖鞋换上了。 刘星宇平时虽然喜欢运动,而且是班里的体育委员,但他有洗脚的习惯,所以没有脚气。 刘星宇刚把拖鞋换好,结果班主任常雄伟便了进教室。刘星宇一看,吓得又赶紧把鞋换了过来,又把拖鞋偷偷放进了书包。 常雄伟这次自习课来教室,倒不是日常的纪律巡查,而是有消息要宣布。 原来再有一个月就是五一劳动节了,学校为了加强学生们的身体素质,决定在四月底旅举办一次以“迎接五一,强身健体”为主题的体操比赛。 之所以举行这次体操比赛,并不是上级部门要求的,而是校长肖启文自己提出来的。 这学期开学以来,南川中学几乎就没有消停过,不仅仅是学生几次三番的打群架,在老师队伍里面又出了胡哲腾的事。尤其是武振雄打姜飞鹏的那次事件,正好被县教育局局长碰了个正着。 这几次事件,让南川中学,尤其是肖启文本人,在领导心里留下了极坏的印象。 为了扭转南川中学的声誉,为了重新在领导心中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也为了改变南川中学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低迷的气氛,肖启文决定开展一次体操比赛。他想通过这次体操比赛,改变学校这学期以来一直不太顺畅的状况。 所以肖启文开了一次校务会议,把这个决定公布了出去,并让各班班主任在班会上宣布,且要求各班班主任务必认真对待这次体操比赛。 听常雄伟一说,班同学都讨论起来了,大家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表示赞成,说强身健体是大事,学生不能光知道学习而忽略了身体锻炼。 有的表示反对,说就要期中考试了,搞这个难免会影响考试成绩,不如等考完试再说。 对于此,杨林枫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对于这种活动,向来都觉得是可有可无的。 但作为体育委员的刘星宇来说,却显得十分热心。一听常雄伟说完,他就显露出了一种跃跃欲试的表情。 不论怎么说,举办体操比赛这件事,是校长肖启文提出来的,并且经过了体教职工大会的讨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会以任何学生的意志为转移。 果然,宣布完这个消息之后,常雄伟便点名了刘星宇,让他权负责这次体操比赛的事。 刘星宇听了,自然是高兴异常。作为体育委员,这可是他难得一次的大展拳脚的机会。 这节课是自习课,刘星宇便建议立刻到操场上去训练。 常雄伟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于是班同学纷纷出动,来到了操场上。 站好了队,常雄伟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刘星宇先领着班同学走了几圈,又跑了几圈。最后又排好队形,练了一遍广播体操。 南川中学用的广播体操叫时代在召唤,它是第二套国广播体操。 这套广播体操动作素材多,音乐节奏性强。虽然锻炼的实效性强,但也动作方向变化多,节奏具有非常强烈的跳跃性,所以做起来还是有一点难度。 平时做广播体操的时候,也没有人管的那么严,所以大部分学生的体操动作并不标准。 看着班同学做了一遍广播体操,常雄伟直摇头。动作参差不齐不说,有的学生根本就不会做,只是在那里胡乱的伸胳膊蹬腿,简直就是滥竽充数。 更气人的是,就连身为体育委员刘星宇,也对广播体操的动作不熟悉。 刘星宇在队伍前面领操,但他的动作实在是太不标准了。许多不会做操的同学跟着他练,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而那些原本会的同学,也都被刘星宇给带乱了节奏,练了一遍下来,搞得他们也不会了。 一时间,整个班级在刘星宇的带领下做体操,却简直成了群魔乱舞。 见这样练下去也不是个事,看来还得让体育老师再好好教一教,常雄伟便让班同学停止练习,只是让刘星宇领着班走正步,练习立正稍息这些基本动作。 刘星宇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出出风头,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丢了脸。常雄伟站在一旁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在刘星宇看来,常雄伟的沉默简直比骂他几句还让他难受。 难受归难受,该做的事还得做。刘星宇窝了一肚子火,却也没处发作,只是领着班同学走正步,却也格外的严厉,如果有哪个同学走的不好,他就毫不留情地指出来,甚至叫那个同学单独出来走。 很多同学对于刘星宇的突然发难感到愤慨,却也敢怒不敢言。 这样练了一节课,班同学的体操水平还是不行,但立正稍息、走正步这些基本动作却也提高了不少。 第59章 体育老师 () 刘星宇领着班同学练了一节课的广播体操,但效果却并不理想。这使得原本热情高涨的刘星宇,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好在第二天就有一节体育课,正好可以再好好训练训练。 第二天下午的第二节课就是体育课,常雄伟已经给体育老师王腾飞打了招呼,让他好好再给学生教教广播体操。 体育老师王腾飞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他从省体校毕业后,又到部队历练了几年,退役后,他便被分配到了南川中学教体育。 王腾飞这个人有点死心眼儿,他说话直、做事也直,从不懂得拐弯抹角,平时也不苟言笑。 在他眼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一点五或一点几那种说法,但他有时候也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王腾飞爱喝酒,喝了酒还不老实。平时他就喜欢打篮球,喝了酒就更喜欢打篮球了。 有一次学校聚餐,王腾飞又喝多了。那天下午,他回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操场上有同学在打篮球。刚开始时他还是站在旁边看,但看着看着他就看不过眼了: “你这球怎么打的啊,会不会打!” “这么个球都投不进去,废物!” 王腾飞自顾自地在那里说着,完不顾及场上打篮球学生们的心情。那些同学都觉得王腾飞惹人烦,却又不敢说出口,便都拿眼睛剜王腾飞的肉,但王腾飞却好似浑然不知一样。 终于是有一个学生听不下去了,他故意把球抛出场外,并且是向王腾飞抛了过去。 这学生并不是要传球给王腾飞,而是想给王腾飞点颜色看看。抛球时,这个学生暗暗使了劲,打算用篮球砸王腾飞一下。就算一下子砸不死王腾飞,也要给他个厉害瞧瞧。 然而,显然是这位同学小瞧了王腾飞了。眼看那篮球来势汹汹,且力道极大,要是一般人,这一篮球也就是硬挨了。但王腾飞却不慌不忙,他伸出一只手,顺势就把篮球给接住了。他虽然喝了酒,但身手还是非常的敏捷,这简直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王腾飞拿到了篮球,却没有抛进球场,而是自己带球冲了进去,只是几个陡转腾挪,便来了一个漂亮的大灌篮。 王腾飞这一手确实厉害,引来旁边围观的学生一片鼓掌喝彩。 看到周围人的热情反应,王腾飞更来劲了,他一会儿在这边投篮,一会儿又跑到那边投篮,只是一会儿功夫,就又投了十来个球。 整个过程中,篮球基本上就在王腾飞一个人手中,控球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 其他打球的同学见王腾飞这样,都觉得他不是来打球,而是来捣乱,有心不打了,又见王腾飞一脸的兴奋,越打越上劲儿,便也只好勉力维持着。 也是合该出事,那些学生虽然勉强陪着王腾飞打篮球,但内心却都是极不情愿的。 正好王腾飞又要扣一次篮,这时一个个子比较高的男生,竟然来了一个盖帽,把王腾飞的篮球给拦住了。 王腾飞的球技,在上大学和在军队时都是出了名的好,一般以他的投球技术,几乎很少有人会给他盖帽吃。 今天可能是他喝了酒,也可能是他太过轻敌,但不论是什么原因,这个盖帽都让王腾飞有些难以接受。 而那些打篮球的学生,见给体育老师吃了个盖帽,一时都兴奋起来,便都又给激发出来了信心。他们不再分队,而是一群人围着王腾飞一个人,很有些“以众敌寡”的意思。 王腾飞这个人有点儿轴,而且好胜心很强,这会儿见所有学生对抗他一个,加上刚才吃的那个盖帽,反而也激发出了他的好胜心。 就这样,两队人数极不均衡的人,开始了新的比赛。 刚开始时,彼此还都能克制,时间久了,双方都有了情绪他们本来就互相不喜欢对方。 慢慢的,打球的时候便带上了动作。王腾飞拿到了球,正要带球过人,却被旁边一个学生使了个绊子。 这个绊子下的太猛,王腾飞根本躲不开,结果一个马趴便爬在了地上,篮球也飞出老远去了。 而那个下绊子的学生也没沾光,王腾飞来的力大势猛,直把他撞的也滚到了地上。 那个学生抱着腿半天没起来,嘴里也哼唧哼唧个不停,看来是给撞得够呛。 而王腾飞却一骨碌身就站起来了,他对于自己怎么跌倒的自然心知肚明,看着那个倒地不起的学生,他想都没想就说: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打脏球,活该!” 按说那个学生犯规在先,本来是理亏的,但他们此刻听王腾飞这么说话,就都有些听不下去,双方便因此吵了起来。 双方吵着吵着就吵的不可开交了,到了最后,竟然发展成了一次群殴。当然,是一群学生打王腾飞一个。 王腾飞毕竟是体校毕业的,又当过兵,对付这么几个小毛孩子,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果然,不出五分钟,那十来个学生便都躺在了地上。 打架这东西,打人的时候贼爽贼爽的,但打完了问题也就来了。 那十来个被打学生,有一个就被王腾飞给拉脱臼了。 不受伤还行,一有人受伤,事情就大了。那个脱臼学生的家长就来学校闹,并要求王腾飞赔偿一千块钱的医药费。 校长肖启文知道了这件事后,也是十分生气,他严厉批评了王腾飞,还扣了王腾飞两个月的奖金。 王腾飞喝了酒容易冲动,但他酒醒了或者平时不喝酒的时候,还是个稳重并且讲道理的人。 他也就真的赔了那个受伤学生一千块钱,也给其他受伤的学生道了歉,对于肖启文的批评和处罚,他也盘接受。 王腾飞就是这么一个钢板硬挣的人,有理亏的地方,他绝不诿过。但要是他占理,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这是为人处事方面,在教学方面,王腾飞也是相当的严厉。上他的体育课,不仅运动量大,而且难度也大。 王腾飞除了教学生前滚翻、后滚翻、侧滚翻这些常规动作之外,他还教学生其它动作,比如什么单腿起立、什么蛙跳深蹲之类的。 学生要是能顺利完成这些动作,那什么都好说。要是完不成,或者动作不标准,那就遭殃了王腾飞会罚这些学生蹲马步、俯卧撑或者仰卧起坐…… 变着法折腾人,可以说是王腾飞的长项,他说这都是他在军队里学的。 鉴于王腾飞的严厉,所以学生们背后都叫他“铁面阎罗王”。 故而此刻初二一班的学生,见王腾飞要重新教广播体操,虽然他还没怎么样,但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暗暗叫苦了。 第60章 体育委员 () 体育老师王腾飞要重新教广播体操的那天,正是个大热天。 体育课是下午第二节课,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王腾飞先让班同学绕着操场跑了二十圈,跑了还不到一半,就有人开始骂娘了: “妈的来!这么热的天还这么跑,简直就是神经病!” 骂王腾飞娘的人就是班长张扬,但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加上跑步声,王腾飞根本听不见。 然而在张扬身后跑着的苟熊斌,却听见张扬的谩骂声,他一边跑一边也附和道: “就是就是,咱们又不是机器人!天这么热,本来就快热成狗了,还他妈这么跑,这是要咱们的命啊!” 也不知道苟熊斌是怨气太重,还是热的发昏了,他后半句话说的声音有点儿高,结果被王腾飞给听见了,但王腾飞当时没有说什么。 等跑完了步,班学生刚刚排好了队形,王腾飞便叫苟熊斌出列。 苟熊斌一听,知道大事不妙,腿肚子就有点转筋,磨蹭了半天,才走出了队列。 “你刚才跑步的时候说什么了?”王腾飞不温不火地问。 “没……没说啥啊!”苟熊斌弱弱地回了一句。 “你老实坦白,我可是都听见了!你现在说了,我可以少罚你点儿!” “真没说……说啥!” “罚你再跑十圈!” “我……我……” “再跑十圈!” “……” 王腾飞越罚越重,吓得苟熊斌都说不出话来了。 结果,那节课苟熊斌一共跑了五十圈,差点就真给累成了狗。 也不知道王腾飞这是不是在“杀鸡给猴看”,总之班同学一看苟熊斌的下场,都暗自吸了口凉气。 他们本来就紧张的要命,这会儿更紧张了,但所有人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格外认真地在学习广播体操的动作。 王腾飞先让班同学做一遍广播体操,想看看效果。 学生们一边做王腾飞一边摇头。刚做到扩胸运动,还没做部的一半,王腾飞便不让学生继续做了。 王腾飞板着个脸,来回扫视着,过了好一阵,他才叹了一口气: “时代在召唤,这是第二套国中小学生系列广播体操之一,是由教育部组织创编的一套广播体操。从2002年9月1日开始在国普通中学、职业中学等单位推行……” 王腾飞先说了一遍第二套广播体操的创作背景,然后却又话锋一转: “这套广播体操,我在你们初一入学的时候就教过了,你们也几乎天天早上都在做,怎么就能做成这个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了!可见你们平时就没用心去做,都是在那里摆样子!” 王腾飞说完,又杀气腾腾地看着所有人: “强身健体不仅是学生应该做的,更应该是每个人都应该去做的,没有一个强健体魄怎么行!现在虽然是和平年代,但也要加强锻炼才行。万一哪天打起仗来,就你们这些人……” 王腾飞边说边用手来回指着他眼前的学生: “就你们这样的身体素质,别说上战场了,就是逃跑都跑不掉!” 王腾飞虽然退役多年,但他还是对军队充满着感情,平时说话也老爱往军事方面靠。 听到王腾飞这么说,虽然很多同学很不服气,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公开表示反对。 看到学生一个个都不说话,王腾飞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见他把眉毛一拧,说道: “你们班的体育委员是谁?给我站出来!” 其实王腾飞知道初二一班的体育委员就是刘星宇,但他今天显然是打算公事公办,故意装作不知道谁是体育委员,以便造成一种不能通融的肃杀氛围。 刘星宇听了王腾飞的话,心就先颤了几颤,但他也来不及细想,便挺身出列,走到了队列前面: “报告老师,我就是初二一班的体育委员,刘星宇!” 刘星宇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表情显得十分严肃,与他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行成了非常明显的反差。 说完之后,刘星宇又煞有介事地给王腾飞敬了一个军礼。刘星宇知道王腾飞喜欢军队里的这一套,便故意卖了这么一个乖。 所有人看着刘星宇一本正经的样子,就都想笑,却又都不敢笑。 王腾飞刚开始对这个班广播体操做的这么差还有些意见,尤其是对于身为体育委员的刘星宇更是心怀不满,但他此刻见刘星宇向他敬了一个军礼,便又高兴了起来,竟然也向刘星宇还了一个军礼。 对于刘星宇的军礼,大家都差不多猜出那是刘星宇在故意恶搞。而对于王腾飞还的军礼,却几乎没有人想到。 因此一看见王腾飞向刘星宇还礼,所有人便都大笑了起来。 苟熊斌这会儿还在跑步,他看到王腾飞的样子,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敬军礼,在王腾飞看来是非常严肃的事,应该非常认真地对待。这种心情,没有当过兵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但他此刻见所有人都在笑,便觉得他们没有尊重自己。没有尊重自己是小事,但没有尊重军礼那就是大事。 果然,王腾飞见大家都笑,当时便把脸拉了下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这很好笑吗!” 王腾飞一口气发出了“灵魂三问”,并且语气严厉,当时就把所有人都吓得不敢笑了。 看到所有人不笑了,王腾飞的脸色才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刘星宇,王腾飞冷着个脸,但语气确实和缓的: “本来我对你还是有些意见的,你这个体育委员当的也太不称职了!但我看你这伙不错,精神状态很好,以后好好努力,是个好苗子!归队去吧!” 刘星宇刚出列的时候,心里还很有些忐忑,但此刻听见王腾飞这么说,当时便放下了心,也知道他自己刚才的那个马屁拍“响了”。 “是!” 刘星宇中气十足地回应了一声,又向王腾飞敬了个军礼,便转身归队了。 班同学看见,又都想笑,却都极力的忍住了。 看着刘星宇归了队,王腾飞掏出手机看了看,看到已经快过去半节课了,却还没进入教学生广播体操的正题,便也不敢再耽误时间,打算要开始教学了。 第61章 东北奇闻 () 看看差不多快过去了半节课,体育老师王腾飞才开始给学生们教广播体操。 “预备节大家基本都做的很好,只是有几个地方要注意一下。”王腾飞一边说一边示范:“那就是站姿必须标准,必须要做到抬头挺胸、收腹提臀!” 接着,王腾飞让所有学生跟着做。 看着大家做的都不错,王腾飞便又开始讲解下一个动作: “接下来我们学习伸展运动。伸展运动一共是四个八拍,预备姿势为直立。第一个八拍动作要领如下:一、两手向上冲拳,掌心向前;二、半蹲,同时两手向下冲拳,掌心向后;三、起立,同时两手向上冲拳……” 因为所有同学之前都学过这套广播体操,都有一定的基础,所以这次教学等于是复习一下,因此进行的也就快。 王腾飞挑错误多的地方重点讲了讲,便让学生从头到尾做一遍。 学生们一边做体操,王腾飞一边观察学生们的动作。 而这时,班长张扬却显得心不在焉的。 操场上还有其它的班级在上体育课,他们练了会儿体操便解散了,这会儿正在自由活动,其它班正有学生在打乒乓球。 张扬平时就爱打乒乓球,此刻见人家正在玩,便犯了馋。他一边做体操,一边就时不时地朝那打乒乓球的人看去。 一分心,张扬的动作就乱了,根本不成个样子。 而这一切,都被王腾飞看在了眼里。 等练完了一遍体操,王腾飞便让张扬出列。 张扬这会儿正看的起劲,冷不防王腾飞叫他,便赶忙出来,小跑到了队列前面。 “你刚才看什么呢?”王腾飞问道。 “没……没看……”张扬刚想狡辩几句,但听王腾飞这么问,便知道对方肯定是知道自己没专心练操。他又深知王腾飞的脾性,便忙改口道: “我……我看人家打乒乓球来着……” 看到张扬不好好做操,王腾飞本来有些生气,有心狠批张扬一顿,但见对方老实交代了,他便也消了气。 “行,算你老实。”王腾飞刚打算让张扬归队,但想了想又说: “既然出列了,你就给大家做一遍体操,看看你学的怎么样。” 张扬听了,有心不练,但也不敢违拗王腾飞的意思,便只好做起了体操,王腾飞在一旁给他喊节奏。 张扬本来就对广播体操不感兴趣,刚才也没用心听,这会儿当众做操,又有点儿不好意思。 又是扭捏,又是不熟练,可想而知张扬的动作如何了,体操不像体操,跳舞不像跳舞,简直就是在打醉拳,直看的班同学捂嘴偷笑。 王腾飞在一旁看着,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正要指点张扬几句。 而张扬这时正做到了身运动这一节。身运动一共四个八拍,第一个八拍首先是左脚向侧前一步,重心移至左脚,然后右脚尖点地,同时左臂侧前上举,掌心向下。 张扬做第一个八拍时,左脚刚向侧前方跨出去,结果不知哪个缺了德的学生在操场上扔了一个笔管,这笔管还是铁的,又是个圆柱体。 张扬也没注意,一脚就踩在了这笔管上。结果张扬左脚也就跟着笔管滑了出去,一不小心就劈了个叉。 这一下变起仓促,谁也没想到。尤其是张扬,正在哪里紧张地做操,却没想到吃了这么一个暗亏。 他一股跌坐在了地上,两腿间像放了张簸箕一样。 看见张扬摔倒,班同学都放声大笑了起来。 张扬今天穿的裤子比较紧,他刚一屁股坐倒,就听见“刺啦”一声响。张扬低头一看,见自己的裤子的裤裆上开了一个口子,便赶忙把腿并拢。 王腾飞正要说张扬几句,却看见张扬摔倒了,但他却不知道张扬裤子扯破了。 看张扬坐在地上半天不起来,王腾飞以为张扬摔疼了,便赶忙过来将张扬拉了起来。 张扬倒是没摔疼,却因为裤子扯破了,就有点害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王腾飞以为张扬摔的不轻,便问了几句。张扬只说是没事,王腾飞便让张扬归了队。 张扬裤子扯破,怕被人看见,又不敢用手去捂住,只是尽量并拢着腿走路。 看着张扬走的怪模怪样,王腾飞只当是他受不了疼,便开口说: “摔了一跤就疼成这个样子,真不像话!想我当年在东北当兵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出于拉练,那是在一片原始森林,里面有各种野兽。结果我们真就遇到一只熊瞎子,这么高!” 王腾飞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把两只胳膊伸的老高: “那熊瞎子见了生人就怒了,向我们追了过来。我的一个战友没见过这阵势,当时就吓得腿软跑不动了。他挣扎着跑了几步,结果又让树枝给绊倒了,结果他被那熊瞎子给追上了。那熊瞎子一巴掌下去,把我那个战友的头皮就扒拉下来了。那头皮垂下来,把我那战友的脸都盖住了,血流了这么多!” 王腾飞说到这里显得很兴奋,他咽了口唾沫,又用手比划了一个大盆的样子,然后继续说: “那熊瞎子还要咬我的那个战友,我们都慌了,围着那个熊瞎子转圈。我们虽然带着枪,但是部队里有纪律,不能开枪打野生保护动物。但我一看不对劲,要赶紧救人,否则就晚了,于是我就开了一枪。” 王腾飞用手比了一个开枪的姿势: “但是我没打熊瞎子,而是朝天放了一枪。果然,那熊瞎子听见枪响就不咬我那战友了。我们又赶紧把路让开,把那熊瞎子赶走了。” 说到这里,王腾飞做了个驱赶的动作,然后又说: “最后我的那个战友头上缝了三十多针,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哼一声,真是个汉子!我们在生活中也会意外受各种各样的伤,要是稍微受点伤完是正常情况,哪能像个小孩子一样扭扭捏捏的。想当年关二爷刮骨疗毒,那才叫疼呢!可他老人家还照样下棋呢,根本没当回事儿!” 赶走熊瞎子这事儿,是王腾飞在东北当兵时遇到的一件事。这件事他前后不知道说了几十遍了,所有人都听的烂熟,几乎都能背下来了,但王腾飞还是一有机会就说这事。 刚开始听的时候,大家还把这当做奇闻异事来听,但时间久了,所有人都没了兴趣。但王腾飞每次讲却还是眉飞色舞的,把这当做新闻来说。 因为救了那个战友,王腾飞还因此立了个三等功,但他今天却没提这茬。 王腾飞正说得起劲,结果却下课了。他有些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故事的讲述,又宣布解散。 同学们听了“解散”二字,都如逢大赦一般,瞬间就跑散了。 只有张扬,因为裤子扯破了,一个人在后面慢腾腾地挪着。 张扬平时住校,他便先去了宿舍,换了一条裤子,才又去了教室。 第62章 历史老师 () 下了体育课,学生们买零食的买零食,上厕所的上厕所,乱个不停。 张扬去宿舍换了裤子,刚到教室坐下,也就是一会儿,便又上课了。 这节课是历史课。 历史老师姓吴,叫吴庭石,年纪五十岁上下,是一个老牌大学毕业生。 吴庭石大学上的早,属于是刚恢复高考后毕业的那拨大学生。那会儿的大学毕业生含金量还是比较高的,国家给分配工作。 他大学毕业后,就直接给分配到了镇政府工作。坐了几年办公室后,吴庭石觉得没意思。他过够了那种每天不是喝茶看报就是文山会海的日子,便又托关系转到了南川中学当老师。这一晃,他来南川中学就已经二十多年了。 吴庭石有老派知识分子的派头,说话办事都文雅的不行,是杨林枫眼中最符合老师形象的人。 吴庭石刚开始是教语文的,语文属于是正课,教学时需要格外用心。这倒无所谓,但后来吴庭石觉得语文教材太过死板,尤其是教材设计以及课后问答,都有些呆板无趣,甚至是矫揉造作,让他觉得是在限制学生的想象力。 后来国家虽然进行了新课标改革,但在吴庭石看来,这还是新瓶子装旧酒,等于是换汤没换药,还是老样子。 于是吴庭石便不教语文了,改教历史。一来他大学时学的就是历史,他本人就对历史感兴趣;二来历史就是历史,事实摆在那里,给学生准确传达出去即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吴庭石历史讲的好,他讲课有个特点,那就是授课内容不局限在课本里面。讲一个历史事件时,他总是力图把这个历史事件讲透,因此会穿插很多课本上没有的内容。 这其中很多内容,已经不属于是课外延伸的范畴了,而是属于“发隐掘私”,甚至有些“禁忌”的话题,他也敢说敢讲。 吴庭石讲的很多内容,不少已经超出了学生们的认知范围。但学生们还是愿意听,而且很喜欢听。所以,尽管历史课属于是所谓的“副课”,但却是初二一班学生最爱的课程。 这倒不是课程本身的原因,而是老师的原因了。 其实就是这样,很多学生就是因为老师,才对不同的课程产生了不同的好恶情感。 也正是在吴庭石的影响之下,杨林枫也更加喜欢历史。他喜欢听各种各样的历史故事,也喜欢分析不同历史事件里的历史人物。 在一般人看来已经显得遥远甚至是陌生的历史人物,在杨林枫看来却是鲜活而且具有参考价值的。 在杨林枫心中,这些历史人物的命运,都是一次次活生生的人生阅历,里面有无限的趣味性和无限的启发性。 当然,对于历史的兴趣,杨林枫在上小学的时候就产生了。 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杨林枫就从学校图书馆借了一本《三国演义》。那会儿他还不大看得懂这本书,但即便是在这种状态下,他还是对历史产生了朦胧的兴趣。 看《三国演义》时,杨林枫看着他现实生活的这个世界,看着他生活着的这片土地。但他却又不由得幻想着遥远的过去,幻想着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事和生活过的人。 他也在想象着《三国演义》里描写的那个世界,尽管他的那种想象还很模糊,甚至说是很粗犷。 但正是这种还是很模糊也很粗犷的想象,让杨林枫对历史有了第一次意识上的感知。 小学时读的那次《三国演义》,杨林枫并没有读完,也可以说没有读懂。直到上了初中后,杨林枫才在一个暑假读完了《三国演义》,但还是没有读懂。 后来杨林枫又读了关于中国近现代的历史。看到鸦片战争、看到火烧圆明园、看到八国联军、看到中国当时和外国签订的各种不平等条约……杨林枫是愤怒的,但更多的是感到震惊,甚至是屈辱和不敢置信。 也正是在这样情绪的带动下,杨林枫喜欢上了历史这门学科。 故而在吴庭石上历史课时,杨林枫总是表现的很活跃。 杨林枫的课堂反应以及课堂发言,体现出了他比其他学生更广博的历史知识。 这一切当然被吴庭石看在了眼里,并让他格外的欣赏杨林枫。 这节课,吴庭石讲的是改革开放,他主要讲了十一届三中会的历史意义,但也做了不少的课堂延伸,对那段历史的前后做了不少的补充,都是课本上所没有写到的。而学生恰恰对课本里面没有的这些历史事件更感兴趣。 讲完了课,还有十来分钟下课,吴庭石让学生自己学习。但过了一会儿,吴庭石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把杨林枫叫出了教室。 杨林枫正在看课本,听见吴庭石叫自己出去,心里顿时有点紧张,不知道是什么事。 出了教室,吴庭石把杨林枫叫到一边说: “林枫,我想让你试讲一节历史课,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杨林枫原本以为吴庭石是要对他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听是叫他试讲历史课,这才放下了心。 对于试讲这件事,杨林枫并不陌生。 就在这学期开学不久的时候,地理老师就让杨林枫试讲过一节地理课,并且效果很好,班同学也对此表示了极大的热情。 除了英语,杨林枫其它各学科都学的很好,地理也是他的强项。地理老师鉴于杨林枫活跃的课堂反应,便提出让他试讲一下地理课。 地理老师提前给了杨林枫教材,让他去备课。 第一次试讲,杨林枫很是紧张,所以也格外用心。在提前备课的时候,他不仅认真整理了教材上的内容,还另外查了尽可能多的资料。 那节地理课讲的是首都北京,彼时的杨林枫还没有去过北京,对首都也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幻想。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多年以后,杨林枫也来到了北京,并在这里工作生活,成为了千万北漂中的一个。 也就是那次试讲之后,不仅是班同学对杨林枫刮目相看,就是地理老师也深感意外。大家都对杨林枫“无师自通”的“老师”潜质,感到新鲜甚至是出乎意料。 也正是这次试讲,地理老师将这事在聊天的时候,告诉了历史老师吴庭石。 吴庭石听后,心里也是一动,便决定也让杨林枫试讲一堂历史课。这也就是吴庭石今天找杨林枫谈话的原因。 吴庭石的问话,完是一副询问的口吻,并没有强迫杨林枫的意思。 杨林枫听了,感到很高兴,这说明老师还是比较看重他。但另一方面来说,他也有一丝丝的不愿意。因为这段时间不仅天天要进行体操比赛的训练,而且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 如果承诺了试讲这节历史课,那肯定要力以赴,不可能随便的去敷衍。这样一来,就会挤占原本就不富裕的考试复习时间。 但杨林枫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一次锻炼,而且还是他最爱的历史课。 看着吴庭石充满期待的目光,杨林枫觉得自己无法拒绝,便点头答应了。 第63章 师生畅谈 () 得到杨林枫的肯定回应后,吴庭石和杨林枫回了教室。吴庭石又把叫杨林枫试讲历史课的事在班上宣布了。 杨林枫之前就试讲过地理课,所以听到吴庭石的话,大家都不像第一次听见让杨林枫试讲时那么震动,但还是引来班学生的一阵低声议论。尤其是刘星宇、柳依依他们,对此都不感到意外,却是真心替杨林枫高兴。 下了课后,吴庭石又让杨林枫去了他的办公室。吴庭石给了杨林枫一本历史课本,又给了一本教材。 杨林枫接过一看,这不是他们正在学习的初二下册的课本,而是初三上册的历史教科书,这是他们下学期才会学习到的课程。 杨林枫有点摸不着头脑,有些迷惑的看着吴庭石。 吴庭石也不忙着解释,而是坐在了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又让杨林枫也坐下。 杨林枫略显局促地坐在了吴庭石旁边,想不明白吴庭石是什么意思。 吴庭石一根烟快抽完了的时候才说: “历史,不仅仅是对过去人和事简单的记录,更是人类过去经验教训的集合,不得不重视。我这次之所以想让你试讲一下历史课,就是想让你体会一下传承历史的感觉。当然,更重要的是想让你体会到传承历史的重要性,那就是客观和真实。” 杨林枫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但他内心却是汹涌澎湃的。在杨林枫看来,传承历史这样的事,是一项伟大的任务。不仅仅是任务,更是一项重大的责任,他怕他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看到杨林枫不说话,吴庭石便问道: “你认为什么历史?或者说你是怎么看待历史的?你认为学习历史的意义在哪里?” 杨林枫听了吴庭石的问话,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认为这些问题太大了,以他一个初中生的知识层次和水平,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的,所以他就在那里沉默着,显得有些尴尬。 吴庭石似乎是看出来了杨林枫的窘迫,便说道: “你不要想太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你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就行。” 听到吴庭石这么说,杨林枫才又恢复了一点信心,他开口说道: “所谓历史就是……” 说到这里,杨林枫停顿了一下,他想了一会儿才说: “我认为历史首先是事实,就是任何的历史学习或研究,必须是依托于真实发生的事件,并以此为基础来展开。如果只是通过一味的臆想去看待历史,我想那是个误区。当然在学习历史时,还是可以进行一定的推想,但一定要合理。” 杨林枫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虽然他之前已经打了腹稿,但大部分都是他随口说出的。 吴庭石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说什么。但他一直不住地点头,示意杨林枫继续说下去。 杨林枫看到吴庭石只是点头,便继续说: “至于学习历史的意义,我想……就是您刚才所说的,学习历史就是为了总结人类过去的经验和教训。之所以总结,是为了不二过,就是为了避免犯同样的错误。但更重的是,我们要在历史事实中找到规律,或者说是找到脉络,并以此来指导当前历史前行的方向。孔子曾经说过‘告诸往而知来者’,我想就是这个道理吧。” 杨林枫说完后,端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吴庭石这时又点燃了一根烟,他抽了几口烟后,才慢慢说: “嗯。说的很有条理性,也很客观。” 吴庭石显然是在夸奖杨林枫,但他还是表述的很克制,在用词上也尽可能的委婉。 吴庭石自然是知道夸奖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但在他看来,更重要的是不能盲目夸奖,或者说是不能过分夸奖。因为这会助长被夸奖者的自负心理,而自负恰恰是很有可能毁掉一个人的。 杨林枫听了吴庭石的话,也知道对方是在夸赞自己,但他也没有表示出特别高兴的样子,反而是有些羞涩。 杨林枫从小就学习好,受过太多人的夸奖,他也已经对别人的夸赞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免疫。 吴庭石这时把手中抽了半支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然后说道: “你刚才说的大体不错,但有一点我必须得给你强调一下,那就是关于历史事实概念的问题。” 吴庭石这时换了一副严肃的口吻对杨林枫说: “关于对历史事实的定义,史学界有第一历史和第二历史的概念。所谓第一历史,就是真实发生的、并且无法还原的历史,而且它是不可考的。就是说,第一历史是当事人或者说参与者真实经历的历史,只有他们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第一历史可以看做是原始数据。” 吴庭石怕杨林枫听不懂,所以尽可能的去解释清楚这些概念: “而第二历史,是人们通过历史文献记载以及一些文物或考古发掘,来了解到的历史。 必须指出的是,第二历史只能无限接近第一历史,但却永远无法与第一历史重合,除非你能做一次时光旅行,回到过去去看。这就是说,第二历史不可能完代表第一历史,我们现在学习的历史部是第二历史。 第二历史又分为正史和野史,正史是指以纪传体、编年体和纪事本末体为编撰体例的史书,代表史书有二十四史。 而野史则是与正史相对的、由民间编撰的历史书籍,其大部分是根据传闻、神话等编写,有的具有真实性,而有的则有待考察,代表作如《开元天宝遗事》、《西京杂记》等。” 吴庭石这会儿说开了,就又像上课时一样,滔滔不绝地讲了这么多。 杨林枫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让他自己都感到兴奋的是,他不仅听懂而且是接受了吴庭石的话。 吴庭石的话解决了一个困扰了杨林枫很多年的问题,那就是关于历史真实性的问题。 以前杨林枫就和其他同学争论过这个问题,有的人认为历史书上的内容都是真的,是无可置疑的。但有的人却认为历史记载都是假的,都是后人杜撰或改写了的。 对于这种真与假的辩论,杨林枫也一直很感到困惑,他不知道如何做答。 听了吴庭石的话,杨林枫才知道史书并不是所谓的完真实,而只是尽可能的接近真实。 第64章 教材丢失 () 看着杨林枫又不说话,只是在那里发呆,吴庭石以为他没听懂,便又补充道: “有人说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这句话不见得那么绝对,但却还是有它一定的道理。因为确实存在掩盖历史、篡改历史的事实。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你养成一种习惯,那就是疑古,就是不轻易相信,要有怀疑精神。但前提是你要尽可能的多了解基本的历史,在这些基础上再通过自己的合理化判断,从而得出一个尽可能正确的结论。” 杨林枫听了不住地点头,然后说: “嗯嗯,就是说还是要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去对待。” “是这样,”吴庭石笑了笑,然后继续说: “就是要不断地挖掘真相。虽然很多的真正的历史真相已经是遗失了,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还是要在史料和历史遗存的基础上,去发现,去分析,去总结。” “至于为什么让你试讲下半年的历史课,”吴庭石这时翻开了那本历史教科书,指着目录说: “因为下半年开始,我们要讲世界史了。我让你讲世界史的意思,是为了让你养成以国际视角看待问题的意识,明白了吗?” “明白!”杨林枫略显兴奋地应答了一句。 直到这时,杨林枫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吴庭石的意图,他也为老师的良苦用心而感动。 “这些课程里,你可以随便选一节来讲,看你自己的兴趣。”吴庭石说着又拿起了教材: “这是教材,你可以拿去备课。上面有课程的知识要点和讲课方法,当然你也可以跳开这些,做一些发散性的改变。” 吴庭石说完这句话后,正好上课铃响了,于是他又把课本和教材递给了杨林枫。 杨林枫接过了课本和教材,向吴庭石作别,起身出了办公室。 走到教室外面,杨林枫就听见教室里面吵的不可开交。这节课是自习课,原来所有学生都在争论要不要去练习广播体操。 杨林枫进了教室,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静静地听着同学们的争论,没有说一句话。 不爱学习的、一天尽想着玩的学生,都提议去练习广播体操。而爱学习的学生,却不同意。 吵了半天还是没有结论,最后还是体育委员刘星宇一锤定音这节课不去练习广播体操。 杨林枫虽然没说什么,但他还是同意刘星宇的意见。 有了定论之后,教室里又重归平静。学生们有的在写作业,有的在看书,有的干脆在睡觉。 杨林枫翻看了一会儿吴庭石给他的历史课本和教材,想着讲哪节课才好。 翻了半天,杨林枫把目光投向了第16课《殖民地人民的抗争》。 这节课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讲的是《印度民族英雄-章西女王》,第二部分讲的是《“南美的解放者”-玻利瓦尔》。 杨林枫对于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的那段历史很感兴趣,但是也愤恨于中国当时的弱小。因此他决定对世界其它国家和地区的殖民地抗争进行一番了解。 想了又想,杨林枫决定试讲这节课。 确定了要试讲的课,杨林枫便把课本和教材收起来了。一来,他试讲的那节历史课在下周二,而今天是周五,他还有三天的时间去备课和查找资料。二来,他不想让同学看到这些教材,怕别人说他显摆。 一节自习课很快就过去了,下课后杨林枫先去了一趟厕所,又和几个同学在走廊上聊了一会儿天。 上课后,杨林枫刚进教室,却见教室里所有的同学都往出走。原来这节课还是自习,刘星宇决定让大家去练习广播体操。杨林枫无法,只好也跟着去了。 到了操场上,杨林枫和别人换了位置,和柳依依两个站在队伍的最后面。 柳依依今天穿了一件连衣裙,裙子是白底的,上面还有一颗颗红色的草莓。 柳依依的这身穿搭,在杨林枫看来,显得格外的迷人。两个人明面上是在那里练操,实际上却在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体己的话。 刘星宇是体育委员,对于杨林枫和柳依依的做法,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班同学又练了一节课的体操,都叫苦连天的。而杨林枫和柳依依站在队伍最后面,几乎说了一节课的悄悄话。所以对其他同学来说比较漫长的一节课,对杨林枫和柳依依来说,却显得格外轻松而又欢快。 练完体操后,下一节课是周五的最后一节课了。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是大扫除,所有学生除了要打扫各自的教室,还都要打扫校园卫生。 杨林枫去打了一桶水,和柳依依两个在拖地。 班长张扬却拿着一把大扫帚,一边走一边在校园里来回的扫地。张扬扫地跟鬼画符似的,而且扫起了一阵灰尘,惹的大家纷纷躲避。 其他同学也扫地的扫地,倒垃圾的倒垃圾,各有所为。 因为练了一节体操,所有人都有些累了,所以初二一班的这次大扫除就进行的快,而且相当马虎。 大扫除完成后就等于是放学了,同学们各自收拾各自的东西,纷纷起身回家。 杨林枫也到座位上去收拾自己周末要带的书,而这时刘星宇已经在教室外等杨林枫。柳依依因为和杨林枫不是同路,已经提前走了。 杨林枫拿了几套练习册,又拿了一个草稿本,刚走到教室门口,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又返回了教室。 杨林枫是来拿吴庭石给他的历史课本和教材。历史课本一下子就找到了,但那本历史教材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要备课的话,教材是少不了的。杨林枫又在课桌里反复找了几遍,还是没找到那本教材。 下午的时候,教材和那本历史书,杨林枫明明是都放在课桌里面了,但这会儿历史书还在,教材却不见了。 周末备不备课倒无所谓,关键教材丢了,到时候拿什么给吴庭石还?想到这里,杨林枫头上的汗就下来了。 杨林枫把课桌里的书本都一股脑拿了出来,又仔细的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刘星宇在教室外等了半天,还不见杨林枫出来,便进了教室问道: “林枫,什么情况?放学了不走,等着老师给你做饭呢?” 杨林枫此刻心里着急,顾不上理会刘星宇。 刘星宇看杨林枫在那里乱翻东西,便走过来问: “找什么呢?” 看见刘星宇走了过来,杨林枫不想说教材不见了的事,他怕刘星宇多想,就没说出实情,而是说: “没什么,我的钢笔不知道去哪里了。” “钢笔不是在你衣服领口上别着呢嘛!”刘星宇一边说,一边伸手扯下了别在杨林枫衣服领口上的钢笔。 杨林枫故作不知,拍了拍自己脑门: “你看我这脑子,骑驴找驴!” 到了这会儿,杨林枫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找教材。把翻出来的书本整理好后,杨林枫拿着自己要拿的书,和刘星宇一起离开了教室。 第65章 勤富进城 () 杨林枫回到家后,还是在纠结教材不见了的事。他现在也不确定教材究竟是丢了,还是被人拿走了。 要说丢了的话,那只能是大扫除时教材掉到了地上,被扫地的同学当做垃圾扫走了。 但只是一会儿时间,杨林枫就推翻自己的这个推断。因为教室是学习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人把一本教材当垃圾处理。 如果教材不是被人当做垃圾处理了,那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教材被人拿走了。 想到这里,杨林枫觉得不可思议,他认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拿走教材。就是有人要借去看,肯定是会给他打招呼,不会一声不吭的就拿走。 这时,杨林枫想起了日本动漫《名侦探柯南》里的一句台词: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结果,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令人难以置信,都是真相。” 尽管杨林枫不愿意相信,但想了半天,他还是倾向于有人拿走了教材的这种推断。但他不确定是别人故意拿走了,还是在搞恶作剧。 但至于教材是谁拿走的,杨林枫也毫无头绪。这时他又想起了之前那次升旗仪式上的演讲,那回他的讲话稿也不知是谁给做了手脚,导致他上台发言时拿的是一张白纸。 没有了教材但课还是得备,杨林枫不可能照本宣科的把课本念一遍。 怎么备课,这是一个问题。 杨林枫想到了网吧,他想只能去网上查资料了。 2007年那会儿,智能手机还不普及,查什么资料,电脑上网是最好的选择。但杨林枫家也没有电脑,所以只能去网吧了。 到了第二天周六,杨林枫吃过了午饭,便拿了一支笔和历史课本去了镇上的网吧。 别人去网吧一般都是玩游戏、看电影,杨林枫却是去查资料。 到了网吧,里面人很多,乌烟瘴气的,所有的机子都有人在玩。也难怪,周末了,来网吧的人自然就多了。 杨林枫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一台机子,便又出了网吧。他一个人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却没碰见一个熟人,便又回了家。 走到自家的院门,杨林枫看见妹妹杨林杉正往出走。 杨林枫一把拉住了杨林杉: “不好好在家待着,又打算去哪儿!” 杨林枫故意装作严厉的样子,想吓唬妹妹一下。 哪知杨林杉根本不吃这套,她白了杨林枫一眼: “要你管!你不是也刚回来吗?凭什么你可以出去玩,我就不可以!” “我是出去背书去了!”杨林枫晃了晃手中的历史书: “哪像你,一天到晚的到处乱跑,跟个小疯子似的。” “我是小疯子,你是大疯子。”杨林杉看到杨林枫晃着手里的书,怕哥哥又敲她的头,便挣开了杨林枫的手,一蹦一跳的跑开了。 “跑慢点,小心摔个狗啃泥。”杨林枫看着杨林杉的背影喊道。 “你才狗啃泥呢,狗吃土,略略略!”杨林杉头也不回,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跑。 杨林枫也不去追赶,他站在原地,顺着杨林杉跑去的方向看去。 杨林枫看见不远处站个小女孩,年纪大概十岁左右,正在等着杨林杉。 这个小女孩叫霍瑞芳,是杨林杉的“小闺蜜”,她们两个虽然不是同班同学,而且霍瑞芳比杨林杉还低两个年纪,是镇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但她们两个却常在一起玩。不是今天你去我家玩,就是明天我去你家玩。 霍瑞芳的父亲叫霍勤富,是村里最早出去打工的一批人。但在省城西安混了几年后,霍勤富到底也没混出个名堂,后来便又回了老家,搞起了养殖。 提起这霍勤富,倒是值得说一说,因为他的经历很具有代表性。他属于是改革开放以后第一批进城务工的农民之一,他的这段进城务工的岁月,是千千万万农民工的一个缩影,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霍勤富刚开始也是在家务农,但种了几年地后,看到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人都出去打工了,甚至年龄比他小的也出去打工了,他便也按捺不住,想要到城市里闯荡闯荡。 尽管他的父母死活不同意,但还是扭不过霍勤五执意要去城市打拼的大腿。 在小时候,霍勤富是家里的宝贝疙瘩,爹疼娘爱的。尽管他家穷的出奇,但他的父母还是竭尽力的供他上学。然则,贫穷还是使他没读完初中便辍了学。 霍勤富的父母对此充满了愧疚,但却也无可奈何,他们只是希望霍勤富能本本分分的在老家种地过活。 可长大后的霍勤富却不这么想,他想要去大城市“建功立业”,他想要变成城里人,永远离开这个鬼都不想待的穷窝窝。 为了进城这事,霍勤富跟他父亲成了仇人。 霍勤富对此觉得无所谓,只要自己能出人头地,能成为城里人,付出任何代价他也都在所不惜。 进了省城西安五年,霍勤富只回过两次家,一次是他爹死了,一次是他娘死了。 父母双亡后,霍勤富觉得他可以无牵无挂的生活在城市里了。而农村,他的老家,他的根,他就是死了也不要埋回去。 城市很大,也很繁华,有许多农村人做一辈子梦都梦不到的东西。 霍勤富就觉得那参天的高楼很神奇。他在工地干活那会儿,只要一有时间就跑到楼顶去。张目四顾,他能看的很远。眼前的一切都在他脚下,他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满足感。 霍勤富觉得高架桥上飞驰的“火车”很神奇,“咻咻”,一晃眼的功夫就跑出多远去,可一不注意,它又钻到地下去了!后来他才知道,这不叫“火车”,而是叫地铁。 在楼顶“雄视天下”腻烦的时候,霍勤富也会奢侈一把,花个几块钱买张票,进地铁站去体验一下。 每当这样的时候,霍勤富都把自己饬的干干净净的,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虽然这衣服在城里人看来也还是土的很。但霍勤富只是体验一下坐地铁的感觉,他也并不到哪里去,坐到一个地方,也不出站,然后再坐回来。人多的时候他不抢座,人少的时候他才大着胆子坐坐。 看着窗外风驰电掣般飞过的景物,霍勤富有一种迷幻的感觉。他没喝酒,但他觉得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喝了酒一样。 以前地铁进站一块钱,出站一块钱,霍勤富就经常这样去体验“城市生活”。后来地铁涨价了,进站三块起,站内待的时间过长还另外收费,他就不怎么去了。 这是霍勤富刚进城时状况,然而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城市除了能给人带来新鲜感之外,还有其它让人难以预料的事。而也正是这些事情,在真正意义上改变了他命运的轨迹。 第66章 拆迁公告 () 作为一个穷鬼,霍勤富原本是不大看得起自己的,因为他自己的没本事。从农村来,又没有多少文化,性格也内向的霍勤富,进城这几年干过很多活儿。 他在工地搬过砖、拉过沙子、调过灰,在电子厂注过模,也疏通过下水道,修过路,烧过锅炉,装卸过煤,卖过水果、卖过蔬菜…… 在城市打拼了这么多年,霍勤富自认为总算还有点成绩,因为他后来开了一个收废品的厂子。 为了这个废品厂,霍勤富租了将近二十亩的一块儿地。这增加了他留在城市的可能性,也使他自己恢复了不少自信心。 霍勤富每天都骑着个电动三轮车出去收废品。这电动三轮车,是他从一辆手推车到一辆脚蹬三轮一步一步换来的。 他经常想,再苦干两三年,他就可以买一辆带斗的小货车了,那样他就不用害怕刮风下雨天了。但是他还不会开车,他想着来年就去考驾照。 那时的霍勤富,是个不爱说话只知道干活的人,在很多人一起聊天的时候,他也很少说话。他只会“嗯”、“啊”、“对着哩”的答复几句,而且声音还低的可怜。 这样一来,以至于不熟悉他的人都认为他是个哑巴,只有当他偶尔蹦出一两句短话的时候,人们才会亮起惊异的眼珠瞪着他。 而看到这样的目光,霍勤富就更少出声了,所以以前跟他一起干活的工友,只有在他干活的时候才感觉的到他的存在。 而收废品这活儿是需要嗓子的,刚收废品那会儿,霍勤富也试着喊出“收废品破烂嘞!” 但他怎么也张不开口,仿佛他一说这话就会招来一顿毒打。后来霍勤富跑到没人的地方练过几次,也不太理想。 最后,霍勤富只好花了十几块钱买了个不知几手的破喇叭,又花了五块钱让一位大嗓门的朋友给录了音。喇叭的声音有点炸,但好歹还能用。 春去秋来,冬天紧跟着也来了,那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些,还冷的早。 才十月光景,人们出外就得穿着棉衣了。一天,霍勤富又骑着电动车三轮出去收废品。 在霍勤富常去收废品的一家超市门口,超市老板把他叫住了: “勤富,最近挺忙啊!都不见你来了,有大生意了就不顾我这小生意了?” 霍勤富看着超市老板发福的大肚子,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脸就红了。好在他“饱经沧桑”的脸黝黑的发亮,人们也看不出他的脸红。 超市老板知道霍勤富是个“闷葫芦”,也不等他回话,便自顾自地说: “唉,听说了吗?前几天南郊一个公寓着火了,听说烧死了十几个人!很多领导都去现场了,听说上面要开始大整顿了,要拆一批城中村,喏!” 超市老板指着街道划了个大圈: “就是咱们住的这些地方。我看你那个破烂厂子就是要拆的头一个,你看怕不怕!” 霍勤富听了这话,不知所措地看着超市老板。他真的感觉到怕了,因为他昨天已经听人议论过这事了。 霍勤富也认为超市老板的怕和他怕一样,不是因为烧死了那么多人而害怕,却是因为要拆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而害怕。 超市老板又说了些什么,霍勤富没太听清。他只是浑浑噩噩地收走了超市的废品,连他给了人家多少钱也不知道。 拉着满满的“货”往回走的霍勤富,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的感到苦累却快乐着。这看似没多长的路,他觉得走的异常艰难。 关于要大拆迁的消息越传越多了,公寓很多是要拆的,拆迁公告已经贴出来了。 不过,站在那张所谓的拆迁公告面前,霍勤富只觉得纸上密密麻麻的一个个小黑点跟蝌蚪似的乱窜,扰的他心烦。 霍勤富的眼睛不好,书没读成却把眼睛给读坏了。他本是配了一副近视眼镜的,但觉得收废品还戴副眼镜,怎么着都觉着别扭,便摘了去。 霍勤富看到离他废品厂不远处的一个公寓门口,这几天搬家车多了起来,很多人都在进进出出的往车上搬东西。 霍勤富鼓了半天勇气想过去问问,但看到所有人都忙忙乱乱的,似乎是没有说话的时间,估计也没有好心情。他只好把三轮车停在路边,走过去站在一旁看着。这时候,旁边有两个搬家车的司机在聊天,霍勤富赶紧凑了过去听着: “这几天能挣点钱!” “那不是,上面一声令下,谁敢不听!说拆就给你拆了,这不都限期了吗?不然断水断电!” “断水断电还是小事,要是给你贴了封条,房子里的东西,你想搬都没机会搬了!” …… 看来消息是真的。 霍勤富心情复杂地回到了他的废品厂“大本营”,连车都没有卸,就进了他住的那间彩钢房。 由于要控制雾霾,郊区不让烧煤了,霍勤富便买了个小太阳取暖。结果南郊大火后,为了减少安隐患,连小太阳也不让用了。 此刻坐在屋内,霍勤富觉得跟在屋外没有什么区别。 霍勤富拿起桌上昨晚买来暖身的白酒,仰起脖子猛猛地喝了一大口,然后鞋也没脱的就倒在冷冰冰的床上。胡乱的裹了裹被子,他便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的“入睡”了……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霍勤富就听见“哐哐哐”的砸门声,院子里的旺财也开始“汪汪汪”的吼叫。 霍勤富揉揉被眼屎糊住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刚一开门,他就看见院子里站了一大帮人。那些人都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大盖帽,差不多有四五十号人。 “这地儿不让住了,赶紧搬走!” 一个看起来是领头模样的人,瞪了霍勤富一眼,继续说道: “这些破烂儿是你的不!也统统搬走,别再收了!” 说完,那个领头的人领着几个人拍了圈照片。接着,他们便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霍勤富本想问问限期是几天,还在他努力的要问出口的当口,人家已经走了。只不过在他出屋之前,门旁的彩钢板上已经被人新贴了一份公告,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建筑物的管理者或所有权人: 本行政机关调查发现,你在未取得土地行政主管部门审批的情况下,擅自在某某区某某镇北侧擅自建设彩钢房屋,严重影响了周边环境。 ……根据《市城乡规划条例》第六十八条之规定,本行政机关责令上述建筑物的管理者或所有权人,于某某年11月30日8时前,自行拆除违法建设并恢复土地原貌,并接受复查。逾期不拆除的,本行政机关将依法予以强制拆除。 ……” 眼神不好的霍勤富,在进门时扫了一眼这张游满令他头昏的“蝌蚪”的纸,他并不敢太过正式的看一眼这张纸。 纸上限定的时间是30号,而那天已经是28号。 第67章 工友来电 () 霍勤富重新躺回到床上,心里乱成了一团,盘算着该怎么办。 “怎么搬,往哪儿搬?” 正焦头烂额的没主张,忽然手机响了。霍勤富看了一眼,是大有打来的。 大有是霍勤富的工友,是之前在工地上认识的。自从他改行收废品以后,差不多有一年多没和大有见面了,平时也不怎么联系。 霍勤富接起了电话,只听见那边人声吵杂。 大有扯着嗓子喊: “是霍勤富不?” “嗯。”霍勤富应了一声。 “妈的来,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呢!这一年多没见,你在哪儿发财呢?” 还没等霍勤富说话,大有又继续喊道: “他妈的你有福气,有笔大买卖你干不干?现在上面要大搞拆迁,大量要拆迁工人!一人一天给一百二,还管吃管住,工资一天一给,不压钱!我已经干了三天了,你来不来?你来吧!凭你这货的本事,一天能赚到一百二吗?幸亏你没换号,不然就亏大了!” “我这儿……”霍勤富刚要说出自己的处境,大有还是扯着嗓子喊: “你给老子一定要来啊!每来个人工头给提人头费,你有认识的人都叫来。咱兄弟俩这次好好的赚笔大钱,活儿完了我请你喝酒!你一定要来啊,非来不可,不来老子打死你!” 大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看得出他很兴奋,用的还是当时在工地时对霍勤富说话的口气。 大有说完了便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他知道霍勤富肯定会来的,他了解霍勤富是个唯命是从的人。 霍勤富看着渐渐变黑的手机屏幕,不知道咋办。一方面是自己的问题还等着解决,一方面是“朋友”咄咄逼人的“邀请”。 霍勤富犯了难,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刚好大有又打过来个电话,说刚才忘了告诉霍勤富去哪里干活。 大有叫霍勤富明天早上去某某区某某村找他,又再三“命令”他一定要来。 霍勤富挂了电话,心里盘算了盘算: “我这儿也没说啥时候拆,应该还有几天。既然这边也要拆,我也没地方去。又不让收破烂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大有干几天。又能赚钱,还能顺便到大有那边看看,看有没有啥合适的地方可以搬过去。” 打定主意,霍勤富便又有了心劲儿。他起床煮了一锅挂面,调了些盐醋酱,几口吃完,便到院子里收拾。 看着堆积如山的收来的废品,霍勤富心里喜忧参半。这么多废品可是他连收带捡一个月攒的,卖好了差不多能卖三、四千块钱。 常来霍勤富这儿拉“货”的老卢,本来昨天就该来的,但不知为什么没来。霍勤富估计老卢那儿也开始整治了,没工夫顾这儿。 忙了一天,霍勤富把能捆扎的都捆扎了,把能打包的都打包了,尽可能的为不知几天后的大搬家做好铺垫。 第二天,霍勤富起了个大早,给旺财准备了三天的吃的。临走前,霍勤富本想给旁边的小卖部老板安顿安顿,但看见小卖部门还关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霍勤富挤了一早上公交,终于在约定时间前到了大有说的地方。 霍勤富晕车,出门这么多年,他还是坐不惯车。只要一闻那股汽油味儿,他就想吐。 所以不管多远的地方,只要时间不急,霍勤富宁可走着去。 下了车,霍勤富先跑到路边干呕了一会儿,引得过路人纷纷投来嫌弃的目光。霍勤富心想,好在早上没吃东西,不然在车上就吐了。 平复的差不多了,霍勤富才给大有打了个电话。过了十来分钟,就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向他走来。 霍勤富眯着眼睛看了看,见走在前面的是个膀大腰圆的胖子,留着寸头,穿着一身西装。后面那个是就是大有。一年多没见,大有比之前瘦多了,干瘦干瘦的。 大有这会儿也看见了霍勤富,便和那个胖子站在那里,大有一边招手,一边喊: “霍勤富,你咋傻了吧唧的!过来!还站那儿干嘛,跑两步会死啊!” 霍勤富听了大有的话,赶忙跑了过去。 不知道是没吃早饭还是晕车,霍勤富急刹车似的站在那胖子和大有面前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冒金星,也有点缺氧的感觉。 “蔡老板,这是我兄弟霍勤富。能吃苦,干拆迁这活儿没问题!” 大有一边嘻嘻的对着胖子蔡老板谄笑,一边抬起腿照着霍勤富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 “看见没,这是蔡老板,这几天你就听人家指挥。” 大有说着把霍勤富拉到一边,压低嗓门说: “我一会儿就要出工了,你先跟蔡老板去,去哪儿听人家安排。工资我晚上回来给你,别跟蔡老板要!” 跟霍勤富说完,大有又朝蔡老板说: “那蔡老板,人就交给您了,我先走了。” 蔡老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作答。 霍勤富还懵头逼脸的站在那儿,他刚打算问大有有没有地方可以让他搬来的事,大有已经小跑着去远了。 蔡老板领着霍勤富进了一个大院子,里面有不少的彩钢板房,看样子像是个什么厂子。只不过厂房里空空荡荡的,只是还有几台看起来比较新的注胶机。可能是这些机器比较重,不好移动,就还放在厂房里。 曾在厂子里干过活儿的霍勤富知道,这里之前很可能是一家电子厂。看着地上扔着不少电线头、塑料壳和几张拆坏了的工作台,霍勤富推测这家厂子搬走的比较急,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 蔡老板领着霍勤富走向了朝南的一间厂房,并推开了门。蔡老板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指着靠着门口的一个位置对霍勤富说: “今晚上你就睡这儿,先进去待会儿。一会儿就要出发了,别乱走动。” 蔡老板说完,也没管霍勤富什么反应,便自顾自地走了。 霍勤富只好悻悻地进了“屋子”,他看见“屋内”地上摆了一长排用砖块垫着木板的简易床铺,上面乱七八糟的铺放着一堆被褥。 看来这就是拆迁工人晚上住的地方。 里面一屋子的人,原本有大声说话的,有抽烟的,有喝酒的,有打扑克的,有玩手机的。 可能是蔡老板刚才说话时惊动了大伙儿,霍勤富刚走进去,大家突然安静了下来。 霍勤富看着大家,大家也看着霍勤富。沉默对沉默,霍勤富的脸便发了烧。 直到有个尖酸的嗓音喊了句: “蔡老板走了!” 屋内的人才又喧腾了起来。 第68章 寒冬失业 () 坐在最靠门的那个床铺上,霍勤富看着上面扔着一团可能自生产出来就洗没洗过的我们姑且称之为被褥的东西他心里打了个冷颤。 这屋子确实冷,他看了看屋子里并没有取暖的东西,而这会儿还是白天。 霍勤富突然想回去了。 不是回破烂场,而是回他那个发誓不再回去的,父母也已死去的老家…… 就在这时,院子里有人发了一声喊: “所有人都出来,出工了!” 大伙儿听了便纷纷攘攘地往出走。只见蔡老板带着一帮摇头晃脑的年青人站在院子里,大声说: “今天我们去拆一套公寓,这是奉上级部门的命令,所以大家不要有顾虑。如果有人阻拦你们拆迁,不要停下来,及时向我通报,我会处理!另外,干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好了,出发!” 说完,蔡老板便领着那帮年青人走出了院子,工人们也都跟着走了出去。 院子外已经停了三辆大卡车、一辆小汽车和两辆面包车。蔡老板和两个人上了那辆小汽车,其他年青人上了另外两辆面包车。工人们陆续的上了两辆大卡车,另一辆大卡车满载着一车工具,镐头、镢头、钢丝钳、铁锨什么的。 霍勤富也跟着上了一辆大卡车的后斗,卡车的后斗没棚子,大敞大开着。所有人一抬头,就能看见这个城市冬天里难能一见的蓝天。 卡车跟着最前面的小汽车颠颠簸簸地走着,本来晕车的霍勤富,在敞开的卡车后斗里被冷风一激,反而精神了许多。 他心想,要是让我现在坐在那小汽车里,肯定早晕车了! “唉,没办法!命贱,享受不了好东西!”霍勤富默叹一声。 大伙儿或蹲或坐在卡车后斗,随着车的摇晃来回摆动。刚开始还有人大声耍笑着,慢慢的,除了抽烟,大部分人都变得沉默了。 霍勤富看着车行驶的方向,判断出是在朝南开。大约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车终于停了。大伙儿下了车,看到横在眼前的一座五层高的公寓。 霍勤富数了数层高和窗户,大概算了下,这座公寓大概有一百多个房间,差不多能住二三百人。 公寓旁边已经停了一辆钩机和两辆铲车。由于拆楼前,先要把门窗,水电管线拆除,所以钩机铲车在一旁等着。 霍勤富拿着镐头,随着工友们爬到顶层,开始了工作。干到中午的时候,已经拆了两层多的门窗,这时楼下就有人喊着吃饭。大伙儿把工具放在楼上,又下楼吃饭。 是盒饭,管够吃,有肉。只不过天冷,饭菜已经凉透了。 大伙儿吃完了饭,又歇了一会儿,抽烟的抽烟,喝水的喝水。差不多有半小时的功夫,大家便又上去干活儿了。 霍勤富发现,拆迁现场周围围着十几个人。那些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沉默地看着,不吵也不闹。对于人口众多的这座城市,这样的场合,看热闹的人应该很多才对。后来他又一想,可能跟大部分人已经搬走了有关。 下午刚开始干活儿,便起了风,很硬很冷的北风。工友们干活都热的出了汗,被冷风一激,那滋味儿不好受。为了不感冒,大伙儿尽可能的不歇,好让身体因为劳动而一直发热。 霍勤富发现,要被拆的这座公寓,很多房间里还有些东西。比如一些盆子、碗筷、没用完的油盐酱醋、小板凳、小桌子或者衣服床单什么的。 看来在这所公寓住的人,走的时候也挺急的。 好不容易干到了天黑,五层楼的门窗以及水电管线已经部拆除。霍勤富和工友们,又坐大卡车回到了早上出发时的那个院子。 吃完了饭,大家都匆匆忙忙的上床睡觉。霍勤富睡在靠门的位置,冷风顺着门缝直往里灌。 霍勤富把身裹在发酸发臭的被褥里,听着满屋子此起彼伏的咬牙、放屁、打呼噜声。 尽管是累的很,但是满身的酸痛也让霍勤富难以入睡,毕竟他有一年没干这样重的活儿了。而说好来发工钱的大有,也不知为什么没有来。 半醒半睡的,霍勤富熬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工人们便被叫了起来。蔡老板重复说了昨天说过的话,还是领着一帮年青人开车走在前面。霍勤富也和大家或蹲或坐在大卡车后斗,一路跟着。 霍勤富看着卡车行驶的方向,却不是去往昨天的那个地方。看着路旁渐渐熟悉起来的环境,霍勤富发现,车队似乎竟然是朝着他住着的那个地方开去。 霍勤富于是从车上站了起来,睁大眼看了老半天。突然他闭着眼睛坐了下来,脸上的肉似乎在跳,胸腔里的心似乎在抖。 不一会儿,车停了。霍勤富被工友们所行成的洪流冲下了车,眼前的这个他曾经熟悉的世界,一下子变得陌生了。 不远处就是霍勤富的“家”他的废品厂。此刻正有两辆铲车,轮流把他辛苦一个多月才攒下来的废品往一辆大翻斗车里装。 霍勤富的邻居,他废品厂旁边的那家小超市,也已经给平了,此刻已变成了一堆废墟。霍勤富此刻只觉得两眼一黑,就要栽倒,突然有人照他后腰踢了一脚: “发什么楞,快去干活儿!去,帮着把破烂堆旁边的那几间彩钢房拆了!” 霍勤富顺着那人的手指看过去,对方说的正是他在废品厂住的那几间彩钢房。这几间彩钢房,都是霍勤富自己花钱盖的。 霍勤富握着镐把的手使了使劲,最后却完松手。他到底没能抡起铁镐来。 他快步向彩钢房的位置跑去,房子已经被推土机推倒了。几个工友一边拆着彩钢板,一边在废墟里挑挑捡捡。 这时候,一条狗从旁边向霍勤富跑了过来,但并没有嚎叫。 霍勤富发现那是旺财,旺财一下子扑到了霍勤富的身上。霍勤富发现旺财的腿有点瘸,身上也有几处伤口,有的伤口还在流着血。 旺财把头向霍勤富拱了拱,霍勤富这才发现旺财嘴里叼着什么东西。他拿手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家福,上面是他和他的父亲母亲。霍勤富没事的时候经常拿出来和旺财一起看。 旺财腾出了嘴,才又叫着跑开了去。只是围着被拆毁的彩钢房来回跑,一会儿又跑到霍勤富身边来。 这时旁边有人说: “这狗,真他妈邪性!这么多人打它愣是不走,还真把这儿当成自个儿的家了!看老子不逮住你,扒你的皮、吃你的肉!” 霍勤富听了,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废品厂,真的已经被拆成了一堆废品。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和旺财一样,成了一条丧家之犬。 想到这里,霍勤富大叫了一声: “旺财,咱们没家了……” 接着,霍勤富便昏死了过去。 对于霍勤富来说,废品厂被拆,不仅意味着他失业了,这更意味着他丧失了对这座城市的信心。 而那张家福,被霍勤富用力过度而扭曲了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早已褶皱破损的没有了一点儿本来的样子…… 第69章 勤富回家 () 也就是在废品厂被拆了之后,霍勤富在城市打拼的心也被拆除了。他心灰意冷,以往在他眼中充满希望和善意的城市,此刻却变得冷冰冰的,甚至是无情的。 霍勤富最终决定回老家,回到那个他曾经发誓再也不会回去的地方。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便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前所未有的、超大规模的城市化浪潮。 这种浪潮吸引了无数进城寻梦的农民,但这种梦对一些人来说是美梦,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噩梦。 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同样的路不同的人走,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结果。 同为进城务工农民,有的人在城里混的风生水起,不仅在城里买了小汽车,还买了楼房,甚至是娶了城里人做媳妇。 但也有为数不少的人像霍勤富这样,勤勤恳恳的奋斗了很多年,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这种现象,我想并不能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理论来概括,这里面有其深刻的社会原因,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回到老家后的霍勤富,并不甘心做一个只知道种地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他过够了。 霍勤富回家后,买了一大群山羊。陕北羊肉的品质,并不比驰名天下的宁夏滩羊差,他想靠养殖发家致富。 城里打拼了几年,霍勤富好歹是攒了点钱。他把自己的所有积蓄拿出来,一口气买了五十只羊。 霍勤富小时候就跟着他爷爷放过羊,这个行当他熟。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霍勤富的养羊计划遭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打击。 那是一个冬天,霍勤富养的羊就要出栏了,加上新出生的小羊,如果卖了,他差不多能赚十来万块钱。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霍勤富有一天去山里放羊,结果羊吃了洒在草上的硼砂,给药死了。 硼砂是霍勤富的堂侄子霍瑞明放的,他侄子倒不是为了药他的羊,而是为了用硼砂药山鸡野兔快过年了,霍瑞明本来想搞点儿野味,过个肥年,没想到却把他叔父的羊给药死了。 硼砂是农村较为常见的毒药之一,和毒鼠强、敌敌畏一样,具有很强的毒性,比灭苍蝇跳蚤的灭害灵毒性要大很多。 村民们常把硼砂和谷类搅拌在一起,然后洒在山上的草丛里,用来毒杀山鸡野兔之类的野生动物。 到后来,由于国家管制,这类毒物使用的很少了。 看着一山坡的死羊,霍勤富心如刀绞,爬在山坡上放声大哭,差点没跳崖自尽。 但知道硼砂是自己的堂侄子放的后,霍勤富无话可说了。如果是旁人,他完可以跟人家要所有的损失费,但自家人他开不了这个口。 一来,这毕竟是实在亲戚;二来,霍勤富家一直就穷,但他叔父家日子一直好,从小到大,霍勤富没少沾他叔父家的光。 霍勤富他爹弟兄四个,他爹是老大。他二叔和他爹一样,也在老家种地。他三叔在铜川当煤矿工人,一直在外。他四叔在新疆做生意,已经在那里定居了。 霍勤富他爹他和二叔都已经去世了,只有他三叔和四叔还在世。 霍勤富的二叔有三个儿子,他二叔的第三个儿子,也就是他三堂哥就是药死他羊的霍瑞明的爹,因为行三,所以人家都叫他霍老三。 霍勤富什么话都没说,把死去的羊一只只扛回家里。 吃了硼砂的死羊,肉还可以吃,只要把胃、大肠这些下水扔了就行,但肉价肯定要打很多折扣。 差不多十来天时间,霍勤富才把羊肉处理完,羊皮也卖了一些钱,但这些钱和他投入相比较,不值一提。 这事被霍勤富的堂哥霍老三知道后,霍老三坚持要赔偿霍勤富的部损失,但霍勤富没同意。 后来,霍老三争不过霍勤富,便提出借给霍勤富十万元,让他再买一群羊,从头再来,等赚了钱再还他。 霍勤富想了半天,觉得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法,便点头答应。 有了他堂哥哪里借来的十万块钱,霍勤富又买了一群羊。但他这次学精了,买了六万块钱的羊,剩下的钱留作保险。 然而正是这次养羊,让霍勤富翻了身。他不仅靠这群羊还了借他堂哥的十万块钱,而且也因此娶了媳妇,盖了新房。 但好景不长,就在霍勤富铆足了劲要加大养羊规模时,国家变了政策,出台了退耕还林、封山禁牧的政策。 刚开始时,霍勤富还偷着去山里放羊,但被护林员抓了几次,还罚了不少的款。 山里不能随便放羊了,霍勤富只好在家里圈养。家里地方小,而且饲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霍勤富现在只养着十几只羊。 羊养的少了,收入也自然减少了,而且因为超生,霍勤富还曾被罚了一屁股的超生款。 为了养家糊口,霍勤富便又扛起了镢头种地。但地里的粮食一来产量低,二来也卖不上好价钱,所以霍勤富还是以养羊为主业,种地反倒成了副业了。 和其他村里人一样,平时农闲的时候,霍勤富也出去揽短工。谁家盖房子或箍窑洞,他就出去给人家当小工。 霍勤富身强力壮,而且干活舍得下苦,因此很受用工人家的欢迎。但这钱也不好挣,都是苦活累活。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生活,不得不做。 霍勤富有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小子,叫霍瑞宁。老二是个女孩,就是杨林杉的“小闺蜜”霍瑞芳也就是因为这个孩子,霍勤富被罚了超生款。 霍瑞芳那天去找杨林杉玩儿,正好被刚从网吧回来的杨林枫遇上了。 杨林杉看着杨林杉跑到霍瑞芳那里,两个人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咯咯地笑个不停,然后又一起跑了起来。 看着两个渐渐跑远的背影,杨林枫笑着回家去了。 刚转身走了几步,杨林枫想起一件事来。原来霍瑞芳家是村支书家邻居,而村支书家有电脑。 这一下提醒了杨林枫,可以去村支书家查资料啊。 想到这里,杨林枫便赶忙去追杨林杉,想和他们一起走,结果两个人早已跑远了,杨林枫便想着回家喝杯水再走。 进了屋,杨林枫发现只有母亲李琴华在家,父亲杨树森却不在。 杨林枫猜他父亲应该是开回去了,便问他母亲: “妈,我爸去哪儿了?” 李琴华一边缝衣服,一边说: “去你郭叔家开会去了。” 李琴华口中所说的“你郭叔”,指的就是村支书郭臣虎,杨林枫将要去用电脑查资料的地方,就是他家。 至于杨树森,果然不出杨林枫所料,是去开会了。 杨林枫的父亲杨树森如果不在家,一般不是去地里劳动,就是去开会了。 第70章 红杏出墙 () 杨林枫听见母亲说杨树森去开会了,便匆匆喝了一口水,又出门而去,向村支书郭臣虎家走去。 走到半路,杨林枫看见村里的两个人在吵架。其中一个人就是霍瑞芳的父亲霍勤富,而吵架的另一个人也是村里的,是村民高崇辉的老婆,叫马翠兰。 高崇辉这个人不仅和霍勤富是同村,两个人还是亲戚。亲戚怎么还就吵起架来了呢?这里面也是有一段缘故的。 原来霍勤富的堂侄子霍瑞明娶了一个媳妇,他媳妇就是高崇辉的外甥女。 但霍瑞明出门打工后,就剩他媳妇一个人在家。时间久了,霍瑞明的媳妇就跟别人好了。 这事被霍瑞明的父亲霍老三知道后,气的老汉要死。 “问问瑞明什么时候回来?” 霍老三坐在门槛石上,恨恨地抽着纸烟,烟都要从耳朵里冒出来了: “要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这事情没完!” 霍老三的老婆看着,暗暗摇了摇头,却不敢说半个劝解的字。 毕竟这种事落在谁头上都不会好受,劝说只能的勾出更多的怒火来。 儿子霍瑞明出外打工了,一年就回来住那么几天。儿媳妇传说是跟别人好上了,早就有了这样闲碎的风语,但是霍老三的老婆不愿意去信,也不敢信,更没有想着去调查一番,也从未和霍老三谈起过。 而如今,霍老三却是从另一些渠道听到了这消息。 男人嘛,看着挺大度,其实心都小。脾气好的还能忍一忍,脾气不好的当时就要炸。 霍老三脾气不好。 “这事儿一定是小马传出来的,这个碎嘴子!皇上管的事他要管,皇上不管的事他也要管。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留他,两个男人喝酒到那么晚,鬼晓得又说了些什么!” 霍老三的老婆心里盘算着,突然觉得委屈了来。 嫁给了霍老三二十多年,霍老三的老婆受尽气。起先怀不上孩子,被婆婆下眼看,后来怀上了,又是个女儿,没少被婆婆冷嘲热讥。 好不易容生了个小子霍瑞明,苦苦的供读,这孩子起先学习挺好的来着,越大就越不听话了。考了个专科学校,霍瑞明念了一年多心就野了,要出去打工。 “书念不好,人家要吗?这孩子死犟死犟的,跟他爹是一个圈出来的驴!” 霍老三的老婆恨恨地想着。 因为退学的事,霍瑞明被他爹拉到学校打,但他还是铁着心要退学。 见没有办法,霍老三便把霍瑞明圈在了家里,也不让他出门打工,并很快给霍瑞明说了一门亲事,说的就是高崇辉的外甥女。 霍老三的打算是,既然你不好好读书,那就早点成家立业。有个家拽着,他儿子也会早点安心。 对此,霍瑞明死活不同意,他不想这么早结婚,但最终还是拗不过霍老三。 结婚后,霍瑞明就在老家待着,一待就是半年多。 那年冬天,霍瑞明闲着没事干,便用硼砂到山里药山鸡野兔,结果却误药了他堂叔霍勤富的羊。 因为这件事,霍瑞明被霍老三胖揍了一顿。 但也正是这一顿毒打,把霍瑞明打跑了。 霍瑞明偷偷拿了家里五万块钱,抛舍家业,一个人跑了出去。 霍瑞明出去后,想拿着这五万块钱做点生意。但毕竟他还是一个瓜娃子,没什么社会经验,结果被一个老乡骗进了一个传销组织。 五万块钱很快就没了,他还打电话跟家里要,但霍老三死活不给。 见无利可图了,霍瑞明才被传销团伙给放了出来。 自知上当受骗后的霍瑞明,更没脸回家,便到工地打工。 钱难挣屎难吃啊! 然而更严峻的事是他老婆红杏出墙的事,而这件事霍瑞明一开始并不知道。 “问了没有,瑞明啥时候回来?”霍老三把烟头使劲摁在门台上。 “孩子说这一向工期紧,抽不开身子。”霍老三的老婆嗫嚅着嘴说。 “浆糊脑子!媳妇都跟人家跑了,还忙着给人家修房盖楼。给他说啥事了吗?!” “没说。” 霍老三的老婆声音有些发颤。 “糊涂蛋子!咋不给说,这么大的事咋不给说!让你打电话你怎么还不打,在这儿干啥呢嘛!” 霍老三吼的门框直打晃。 霍老三的老婆许是觉得又委屈了些,着胆子提高了点儿音量说: “这都是没影子的事,你把孩子叫回来万一没这事咋办?” “没影子的事?小马亲口给我说的,能有假?苍蝇不盯没缝的蛋!” “要说你去给儿子说,我不管了。” “我要是好意思说,要的着你吗?娘们儿家家的不说,让我个大男人咋开口?” “你不是挺有谱儿吗?你自己说。” 霍老三的老婆咬定了不去说,说着就要把电话撂下。 霍老三听着,蹭一下站了起来,头猛地磕在了门框上。他嘎一咧嘴,差点没昏过去。 稳了稳身子,霍老三从老婆手中抢过了电话。 “啥事儿啊,爸?” “那啥,嗯……你妈生病住院了,挺严重的,快回来!” “我妈昨天刚给我打电……” 霍老三没听儿子说完就挂了电话,走出了院子不知要去哪里。 霍瑞明到底是没回来。 霍老三郁闷的吃不下喝不下,成天坐在门槛上抽烟,烟屁股扔了一地,痰也吐了一滩。 “这驴下的坏种子,娘不要了,连媳妇也都不要了!”霍老三恨恨地说着,牙咬的嘎嘎响。 “啥叫驴下的?驴下的也是你的种,现在后悔了,当时受活那阵你咋不说哩!”霍老三的老婆赌气地说。 “他就是驴下的,我没有这个儿子!” 霍老三吼了一声,斜披着衣服出去了。 因为霍瑞明在门外打工,霍瑞明的媳妇开始时还在婆家住,后来慢慢的也回娘家住。 关于霍瑞明媳妇红杏出墙的传闻,就是出在她住娘家的日子里。 在婆家她肯定不敢,而且也没有那个机会。 霍老三的亲家是在五里外的一个村子, 就是同村高崇辉的姐姐家和杨林枫的好朋友刘星宇是同村。 一天,霍老三假装着是去买土鸡蛋,只是在他亲家村子里晃悠,却不上亲家门。 他儿媳妇住在娘家差不多快有一个多月了,在以前最多只住十天的。自从有了那传闻,可能也心虚,霍瑞明媳妇躲着不回来了。 霍老三在亲家院子对面的树林子里溜达,假装是走路,两只眼却时不时地盯着亲家的院子。 正走着,霍老三就遇到了拐三。 拐三和霍老三亲家是一个村子的人,是个拐子。他原来腿不拐的,就是年轻的时候去山里砍柴,跌到沟里了,摔断了大腿骨。后来好了以后,虽然不用拄拐杖,但是走路就一翘一翘的了。因为他行三,所以村里人便都叫他拐三了,真名反而没人叫。 第71章 大闹天宫 () “霍老三,你在这里干啥呢?” 拐三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 霍老三说: “我想称二斤土鸡蛋。” 拐三听了一脸怪笑: “你们村那么大的个庄子,没有二斤土鸡蛋的么?还要跑到我们村来称呀!” 霍老三好像从拐三的笑里看出些什么了,便也不再假装,而是换了副面孔,阴沉沉地说: “要说还是你拐三,聪明人!我就说了一句话,你就知道我干啥来了。” 拐三说: “不要胡说啊,我不知道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霍老三从裤兜里掏出纸烟,递给拐三一根,又给他点上: “这村子里的事,还有你不知道的吗?村长都没有你知道的清楚。” 拐三抽了烟,就高兴了,话语也就绵软了: “老哥你别说,还真就是的。我就是这村里的包打听呀!哪家的公公扒没扒灰,哪家的媳妇偷没偷人,没有我不清楚的!” 拐三说着,就拿眼睛瞟霍老三。霍老三果然脸色就变了,有些激动,又有些着急,但话出了口却稳的很: “就说你的腿拐着,一天天的不到地里动弹,尽是在村子里听新闻了!” 拐三说: “新闻有,旧闻也有,那就看给什么人说了。也就是老哥你,要是一般人,请我喝酒我也不说!” 霍老三听了,知道对方是想要着喝酒了,便给拐三说: “晚上到我家来,我有好酒招待你!” 霍老三想,在大路边说话,难免草窝窝里没有耳朵。再者说,就是拐三抽了他的烟肯说,肯定也说不彻底,还不如请他喝顿酒说个透彻。 到了晚上,拐三果然就一翘一翘的走着来了,两手空空。 刚一进门,拐三就看见炕桌上摆满了菜,还有两瓶酒。酒确实是好酒西凤酒。 拐三就说: “我还想着给你提二斤土鸡蛋,可我这走路一摆一摆的拿不住东西,天又这么黑的,走不稳要摔跤!” 霍老三知道对方卖乖,也不搭腔,只是把拐三往炕上让。其实也不用让,拐三这时候腿脚利索的很,一屁股就坐到炕上了,腿盘的圆圆的,稳如泰山。 这一夜酒倒也没白喝,事情也终于明了了,关于儿媳妇的传闻是真的。 那个男的是乡上派到村子里的驻队干部,平时他一个住在大队办公室,也没有带家眷。 那人平时就是吃派饭,今天去张家吃,明日去李家吃。他跟霍老三儿媳妇勾搭上,也就是在霍老三亲家吃派饭时惹下的。 这驻队干部一来就是几个月半年不回家,他肯定也想他老婆,但他却不能随时回去。 村子平时工作不是那么忙的时候,时间久了,他就开始盯梢每家的留守妇女。 霍瑞明出门在外,他媳妇就被那驻队干部盯上了。 有一次,那驻队干部到霍老三亲家吃派饭,正赶上霍老三亲家两口子都到地里忙去了,家里就有霍瑞明媳妇一个人。 在吃饭的当口,那人就把霍瑞明媳妇给勾搭上了。 霍瑞明媳妇刚开始肯定是不愿意的,头一次肯定是强迫的,后来也就不言而喻了。 拐三说他不止一次看见过,看见霍瑞明媳妇从大队办公室出来,而且他还偷偷的在房外听过。 那声音,是个人就能听明白是在做啥事。 霍老三听了拐三的话,整整四天没有睡好觉。为了确保万一,他又托人多方打听,最后确证了这事。 霍老三就想到他亲家家里大闹天宫,但一想这事自己出面到底不好看,就一声不响的去了省城找儿子霍瑞明。 两天后,霍老三和儿子霍瑞明回来了。 刚进村子,霍瑞明连家都没回,就从人家地里拿了把铁锨,一路飞跑去他丈人村里,要找那个驻队干部拼命。 去了却没找到人,别人说这个驻队干部前一天回家去了。又说是下放期满了,回乡里去了。 这肯定是有人偷偷漏了风声,不然怎么就这么巧? 霍瑞明在丈母娘家,当着他丈人丈母的面,把他媳妇狠揍了一顿,又把他丈母娘家糟蹋了个不亦乐乎。 霍瑞明把他丈人家的水瓮砸了几条,门窗用斧子劈了一遍,还把储在仓子的各样粮食泼洒了一地,又在吃水井里撒尿拉屎。 整整闹了两天,霍瑞明才让他母亲叫人给强行拉了回来。 这期间的一切事,霍老三都没有参与。自从把儿子霍瑞明叫回家,霍老三就一直没有出门。应该说自此以后,他就没怎么出过家门。 他老霍家的脸面算是丢完了,再怎么斗气大闹,也找不回来了。 霍老三亲家的族亲们,嫌霍瑞明把事情做的太过分,要来霍老三家报复,最后被霍老三亲家和他们村的村长死活拦住了。 霍瑞明闹完他丈人家,就又到乡上去告那个驻队干部的状,刚开始人家都不理的。 去了几次没办法,霍瑞明就出钱发动了村里几十号人,天天在乡长办公室门口拉横幅,喊口号,要那个驻队干部出来说话。 但是自始至终,那个驻队干部就是没有露面。 到后来,霍瑞明就挑了两桶粪汤,往乡政府大门上泼洒,他还向乡政府大院扔砖头,这简直就是孙悟空大闹天宫了! 乡派出所是早就出动了的,只是一直是维持秩序,劝离人群。但是一出这事,派出所就把霍瑞明和几个挑头的给拘留了,半个多月才放出来。 出来以后,霍瑞明还是闹,说是要到县里去告,县里不行就到市里,市里不行就到省城,省城不行就上北京。 最后没办法了,乡长才开了个会,给了那个驻队干部一个党内严重警告,却没有撤他的职,只是把他远远的调去了别的地方。 最后乡长还警告霍瑞明,再闹就把他家抓了。 人常说民不与官斗,霍瑞明最后也就没再去乡政府闹。 有人说,那个驻队干部的叔叔在市里任职,这次他下来本来就是镀金来的。 有人听了这事就说: “镀金?他铁疙瘩镀再多的金也还是铁,死狗扶不上墙!” 有人就又说了: “谁说死狗扶不上墙了,现在这世道,死狗不仅能上墙,还能上台当领头人哩!” 旁边有人听了就赶紧摆手说: “这些话还是少说呀,说多了也没用!再怎么说,还是干正经事的人多!” 也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怕就不敢说了?你越不说越怕,你越说他们的还越怕你。现在有些人,就是缺人说!” 第72章 村长劝架 () 霍瑞明在乡上闹过了,回过头来就又和丈人家闹,还要和他媳妇离婚。 而霍老三也坚持不要这个儿媳妇了。 霍老三的老婆就哭着对霍老三说: “现在农村人娶个媳妇不容易呀!又要小车又要房的,你让他离了就是二婚了,现在头婚的都不好娶媳妇,你让他下半辈子打光棍呀!咱还没有个小孙孙,你是要你们老霍家断后啊!是母鸡就要下蛋,是女人就要嫁汉,这是老天咒死的!” 又闹了半个多月,霍瑞明的婚还是没有离成。主要是他丈人家那边也不同意,虽然二婚的女子也好出嫁,但是这样的却不容易了。 霍瑞明也没心思上班了,在家待了有近四个月。最后实在是在老家没有活计,霍瑞明就又去了省城,去的时候把媳妇也带走了。 之前霍瑞明没让媳妇跟着出来,一来是他在城里的条件不好,二来是为了让他媳妇待在家照顾老人。 霍老三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不怎么下地干活了,也干不了重活。霍瑞明出门时,还是不想带着他媳妇,并借口说让媳妇留下来照顾老人,还说一起去了还要另外租房子住,工地没有给夫妻的单独住房。 霍老三却坚决拒绝了: “带去吧,我和你妈都是黄土盖脸的人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你们过你们的日子,把你媳妇看好,城里人更滑,不要让人把你媳妇再拐跑了。” 霍瑞明和他媳妇去城市了,农村的老家养不住年轻人,剩下的都只是些老弱病残。留守的这些老人,在城乡一体化的建设浪潮中,都将和这古老的村庄一起慢慢地死去。 霍瑞明虽然最终没有和他媳妇离婚,但因为这件事,他和他丈人家彻底闹翻了。 自此之后,心怀郁闷的霍瑞明喜欢上了喝酒,每次喝多了就拿他媳妇出气,打的他媳妇满地乱滚。 霍瑞明他妈妈知道这事后,劝了霍瑞明几次,但霍瑞明就是不听。 因为常打老婆,霍瑞明和他丈人家闹得更僵了。最后,他丈人要求霍瑞明和他女儿离婚,但霍瑞明反而不同意了。 同村人高崇辉,因为是霍瑞明媳妇的亲舅舅,也和霍家闹的很僵。 因为霍瑞明打老婆的事,高崇辉受他姐姐的委托,去霍老三家说了几次因为闹的太僵,霍老三和他亲家已经没有了对话的可能。 霍老三的老婆虽然不同意儿子霍瑞明打媳妇的事,但她也劝说不了自己的儿子。而霍老三则对此三缄其口,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 高崇辉一次次的去,一次次的得不到答复。终于,霍老三不胜其烦,干脆不搭理高崇辉,后来直接给高崇辉闭门羹吃。 受不了别人漠视的高崇辉最后也火了,他怂恿自己的老婆马翠兰闹事,有事没事的到处传闲话,说霍瑞明没能力,生不了孩子,所以才拿他外甥女出气。 这事被霍老三知道后,他又和高崇辉大闹了一场。也就是自此之后,原本是同村人的高家人和霍家人也闹翻了。 而作为霍瑞明堂叔父,霍勤富也因此受到了高家人的敌视。尤其是高崇辉的老婆马翠兰,对只要是霍家的人都恨之入骨,有事没事的就挖苦几句,还到处乱传闲话。 这天,霍勤富到镇子上买东西,路过了马翠兰家。马翠兰正在柴窑里弄柴火,看见霍勤富从她家门前走过,便故意阴阳怪气地说: “哼!自家没本事生不下个娃,却怨床板太硬,还打老婆呢!叫离婚还不同意,我就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人!” 马翠兰看似在自言自语,实际上却是说给霍勤富听的。 霍勤富也听到了马翠兰的话,他当然知道对方是在说他的堂侄霍瑞明。 但霍勤富不想和马翠兰纠缠,他知道那是个疯婆子,无风还要起三尺浪,能不惹尽量不惹。 霍勤富便装作没听见马翠兰的话,继续低头走路。 马翠兰见霍勤富不搭理她,便更来了劲儿,故意又放开嗓子喊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的人就是亏了心,就知道装聋子,大白天走路,屁也不敢放一个!” 如果说马翠兰刚才是在骂霍瑞明,那她这会儿却是在骂霍勤富了。 要是平时,霍勤富也就忍了,但他今天心情不好。他儿子霍瑞乐偷着抽他的烟,被他给发现了,这还是个小学生就这么厉害,长大了还得了! 霍勤富把自己的儿子霍瑞乐打了一顿,他老婆却不让。两口子为此吵了一架,霍勤富的老婆见拦不住霍勤富,那会儿她正在烧火做饭,便气的把霍勤富前几天刚买的一条烟给当柴烧了。 看到自己刚买的一条烟被当柴烧了,霍勤富更是生气,又和他老婆打了一架。 霍勤富这会儿到镇子上,就是去买烟。此刻霍勤富听见马翠兰在骂他,心里便突然腾起一股邪火,指着马翠兰张口问道: “你骂谁呢!” 马翠兰当时就回了一句: “谁答应就骂谁,谁心虚就骂谁!” 霍勤富听了,不由得大怒: “妈的来来,平白无故骂老子,看老子不捶死你!” 说着,霍勤富便撸起袖子,就要向马翠兰跑去。 马翠兰看见霍勤富要过来打她,便吓得不敢再说一句话,连柴火也不弄了,就要进屋去。 这时,杨林枫正在去村支书郭臣虎家的路上,路过了马翠兰家,便看到了这一幕。 就在霍勤富要扑过去打马翠兰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 杨林枫定睛一看,发现过来的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杨树森。 杨树森看见霍勤富和马翠兰在吵架,自然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当初霍高两家闹事的时候,杨树森作为村长还居中调解过,虽然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看到霍勤富要扑过去打人,杨树森便赶忙上去拦住了。 马翠兰见村长杨树森拦住了霍勤富,便又胆子大了,指着霍勤富又开始骂。 杨树森一边拦着霍勤富,一边对着马翠兰喊道: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不说话能把你憋死?!” 马翠兰本来还要骂,但听见杨树森这么说,便抹了抹自己嘴角上的唾沫星子,又低着声骂骂咧咧地回屋去了。 劝走了马翠兰,杨树森又回过头来劝说霍勤富。霍勤富毕竟是到社会上闯荡过的人,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虽然他这会儿还是怒气冲冲,但没等杨树森说几句,他便也转身离开,到镇上去了。 第73章 支书臣虎 () 杨树森劝离了霍勤富,便又继续朝家走去。走了几步,却看见他儿子杨林枫在前面站着看热闹。 杨树森便走了过去,问杨林枫: “你不在家好好看书,站在这里看啥?” 杨林枫见父亲杨树森误会了自己,便赶忙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又扬了扬手中的历史书说: “我是到郭臣虎叔家去,查查资料。” “哦,那你去吧。”杨树森看到了杨林枫手中拿着的书,便点头答道。 “我郭叔在家吗?”杨林枫问道。 杨树森说:“在家,我刚从他家开会回来。” “嗯,那我去我郭叔家了。”杨林枫说完,便向村支书郭臣虎家走去。 杨树森听了杨林枫的话,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朝家走去。 又走了五六分钟,杨林枫便到了村支书郭臣虎家。 郭臣虎这会儿正在他家院子门口,低头拿着一把大扫帚在扫地。 杨林枫看见,便主动走过去打招呼: “郭叔,扫地呢!” “是啊,闲着没事干,扫扫地,就当是锻炼身体了!”郭臣虎听见有人跟他打招呼,便抬起了头,看见是杨树森的小儿子杨林枫,便笑道: “哦,是林枫啊!” 杨林枫应了一声,站在一旁等着郭臣虎扫完地。 郭臣虎和杨树森共事多年,两个人关系也一直比较好。杨林枫作为杨树森的儿子,对郭臣虎便以叔叔相称。 郭臣虎已经当了十几年的村支书了,他在村里的威信也比较高,但也有村民并不满意他。 村支书,说的现代化一点儿,属于是国家的基层干部;要是说的传统一点儿,或说的更实质性一点儿,那其实就是所谓的“土皇帝”。 在以前,在一个自然村里,有话事权的,一般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者,或者是辈分较高的人。 但现在,在一个行政村里,有话事权的,一般都是村长或者村支书。事实上,村支书拿权的时候更多一些。 在杨林枫所生活的这个村子里,拿权的人就是村支书郭臣虎。 郭臣虎的父亲是一个老党员,之前就在村里负过责。有他父亲的关系,再加上他个人的能力,郭臣虎最终当上了村支书。 但在刚开始,郭臣虎并不想当村官,其实也不是不想,而是根本看不上。 学校出来后,郭臣虎在家待了几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持续深入,农村的进城潮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也就是在这种浪潮的推动下,郭臣虎也放下了种地的镢头,进城了。 陕西是矿产资源大省,世界上有用的160种主要矿种中,陕西已发现138种,已探明储量的有93种。而在陕北,在这众多的矿产资源当中,最耀眼的当属煤炭资源。 随着煤炭产业的持续发展,煤炭行业中诞生了一大批的富豪,就是俗称的煤老板们。 然而让当时的人意想不到的是,由于煤炭产业的升级以及为了减少污染,多年以后,曾经盛极一时的、创造大批亿万身价富翁的煤炭行业,最后也成为了“夕阳产业”。大批的煤老板们没有生意可做,不得不考虑转行。 当然这是后话,而在当时,看到那么多人靠着煤炭一夜暴富,郭臣虎也坐不住了。他从家里拿了十来万块钱,又贷了十来万块钱,义无反顾地、身心地投入到了煤炭行业。 俗话说得好,隔行如隔山。由于没经验,更加上没关系、没背景,仅仅是一年不到的时间,郭臣虎东拼西凑来的这二十来万块钱,便打了水漂了。他除了没赚到一毛钱,还因此欠了一屁股债。 心灰意冷的郭臣虎和霍勤富一样,最终还是又回到了老家。 然而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债主天天上门来讨债,怕得郭臣虎都不敢待在家里。最后还是郭臣虎的父亲看不过眼,拿出了买棺材板的钱,帮郭臣虎还了债,但并没有还完,只还了一半多。 倒不是郭臣虎的父亲不想替他儿子还清债务,而是他也实在拿不出钱来了。 在家倍感抑郁的郭臣虎,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哪里。种地不想种,做生意又做不好。 正在这时,村里的老会计去世了,郭臣虎的父亲便让郭臣虎去当会计。 郭臣虎刚开始还不同意,但后来实在是没有路可走了,便不得已做了这个会计。 郭臣虎虽然做生意差点,但是他会做人,也会做事。等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已经是村里的村支书了。 当上村支书后的郭臣虎,一改往日的落魄。几年下来,他不仅还完了所有欠下的债,而且还攒了不少钱,不仅盖了新房,还娶了媳妇。 婚后多年,郭臣虎的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他的这两个儿子也很争气,都考上了大学,但都还没有毕业。 因为供两个儿子上大学,几年下来,也花了不少钱。要是一般家庭,在那个时候一口气供两个大学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真实的情况是,那时陕北的很多农村家庭,别说供孩子上大学,就是把孩子供到小学毕业,也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为了供孩子上学而卖地、甚至是卖房产的事,并不是没有,而是很多。 而事实上,农村基层干部的工资并没有多少,一年下来工资也不过万把块钱。那么郭臣虎供他儿子上学的钱是哪儿来的?他一年到头就在村里负责村务,虽然也种地,但种地的收入村民们都能算出来。 郭臣虎当上村支书后,和杨树森搭班子时,十几年下来,也确实为村里干了不少实事、好事。比如架桥、修路、建大坝、拉电网、通网线…… 总体来说,村民们对这届村委班子还是满意的,但就是对郭臣虎非同寻常的额外收入有所不满。但郭臣虎不说,也从没有人敢去当面问。 其实大部分人已经猜出来郭臣虎额外收入的来源,但他们没有证据去证明,也无法去乡里或县里去求证。 时间久了,很多人也就对此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也没有人愿意去折腾。 但也有另外一些人,却从未放松警惕。他们总是在暗中观察,并极力的收集尽可能多的资料,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扳倒郭臣虎。 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单纯的为了维护所谓的公平、公正,而是为了出一口气,甚至是为了报仇。 第74章 隔墙有耳 () 那些想找村支书郭臣虎出口气,甚至是想报仇的人,都是村里的人。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前村长郭功勋。 在郭臣虎和现任村长杨树森搭班子之前,他还和郭功勋搭过班子。 郭功勋不仅仅和郭臣虎是同村人,两人还是本家,而且郭功勋比郭臣虎还大一辈。按辈分,郭臣虎还得叫郭功勋一声叔叔。 郭臣虎是一个强势的人,郭功勋也是一个强势的人。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村里的权力框架就那么大,这印把子不是你握着就是我握着。 郭功勋当村长那会儿,想着法子和郭臣虎争权夺利。但郭臣虎是一个控制欲极大的人,他又岂会轻易放权。 由于尿不到一个壶里,时间久了,郭功勋和郭臣虎之间的关系就搞得很紧张,而且时不时的就会有摩擦。如果不加克制,小摩擦就会变成大冲突。 终于有一次,郭臣虎和郭功勋因为贫困户的选定问题,发生了剧烈分歧。 郭臣虎选定的贫困户郭功勋不同意,郭功勋选定的贫困户郭臣虎又不同意。 按道理来说,贫困户之所以称为贫困户,那是有一定标准的,比如说年收入在多少钱以下。或者是家里有其它的困难情况,比如因病致贫、因残致贫、因婚致贫等等。 这些家庭,对于村长和村支书来说,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哪些。 但其中有个利益关系,那就是贫困户不是白当的,国家每年都会给贫困户一定的生活扶持,一般都是现金支持。 因此,贫困户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好听,但却是很多家庭,甚至是富裕家庭所争取的对象。 有利益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竞争。有竞争的地方,就难免不会有冲突。因为贫困户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香饽饽”,因此被很多人盯着。 而村支书郭臣虎和前村长郭功勋,为了笼络人心,为了得到更多人的人支持,所以他们在确定谁家是贫困户的时候,都想选和自己关系最好的,或者是选他们想尽力争取的某一个人。 因此,本来是村委集体决定的一件事,却成了两个人斗法的工具。最终,郭臣虎写了一份贫困户名单交到了乡上,郭功勋也写了一份贫困户名单交到了乡上,并且都是以村委会的名义提交的。 看到同一个村子提交上来了两份完不一样的贫困户名单,乡长也懵了,于是便打电话问郭臣虎。 郭臣虎倒也没有隐瞒,把实话说了出来。这不是因为郭臣虎是个不保留自己观点的人,而是因为他和乡长的关系好。 果然,乡长最后同意了郭臣虎提交上来的那份贫困户名单,而驳回了郭功勋提交上来的那份。 就这样,郭臣虎和郭功勋的冲突就产生了。由于两个人之前就不太对付,因此两人在这次贫困户确定的问题上,矛盾终于爆发了。 看到乡上没有同意自己提交的名单,郭功勋气的要死,并亲自到乡上走了一趟,他想当面质问乡长。 然而乡长毕竟是乡长,水平毕竟是比村长高。乡长也没说他就是支持郭臣虎,而是说这是乡上开了会后,通过举手表决的。乡长又王顾左右而言他,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也等于是给郭功勋灌了一大碗**汤。 郭功勋心里明白,但他又说不过乡长,也不好和乡长撕破脸,便一声不吭地又回来了。 窝了一肚子气的郭功勋,从乡上回来后不久就病倒了。说是病倒了,其实就是被气的。 卧在病榻之上的郭功勋并不甘心,他心里对郭臣虎恨得要死。 有一天晚上,郭功勋叫了几个人到他家喝酒。这几个人要么是他的心腹之交,要么就是也和郭臣虎关系不好的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所有人都喝的有点高了,这时郭功勋放出话来,说他出十万块钱,要取郭臣虎的项上人头。 这本来就是郭功勋的一句醉话,甚至是一句气话,本来就当不得真的。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时酒桌上的其他人,听了郭功勋的话都不敢言语,唯独有一个人却大声允诺,说由他去取郭臣虎的脑袋。 这个人就是霍瑞明媳妇的亲舅舅、马翠兰的老公高崇辉。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又有人说隔墙还有耳正在一群人在郭功勋家商讨“大事”时,有一个人却正在郭功勋家院墙外窃听,这个人就是霍瑞明的堂叔父、被马翠兰骂过的霍勤富。 霍勤富这天吃过晚饭出去串门,晚上回来时正好路过了郭功勋家。他本来也没想要偷听的,但他听见郭功勋家里吵吵嚷嚷的,便忍不住停下脚步细听。结果无意中,霍勤富就把郭功勋出“暗花”,要取郭臣虎脑袋的事听到了。 知道这事儿后,霍勤富在家想了整整三天,最后他决定把这事告诉郭臣虎。这倒不是因为霍勤富和郭臣虎关系有多好,而是霍勤富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害怕出事。 霍勤富把郭功勋要郭臣虎项上人头的事说了后,他原以为郭臣虎会很紧张,甚至是很恐惧。却没有想到的是,郭臣虎听了霍勤富的话,不仅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的紧张,反而是哈哈大笑。 霍勤富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知道郭臣虎为什么要笑,不知道郭臣虎是过度紧张所以故意表现的轻松,还是郭臣虎真的就没把这当回事。 事实上,郭臣虎听到郭功勋要他脑袋的这个消息时,心里确实是给吓了一大跳。那段时间,郭臣虎格外小心。他不仅白天不会单独一个人出去,甚至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尽管心里害怕,但郭臣虎不想在表面上表示出来,尤其是不想在霍勤富面前表示出来。 在郭臣虎看来,霍勤富既然会把从郭功勋家听来的话告诉他,那霍勤富也肯定会把他听到有人要杀他后的反应传出去。 果然,霍勤富在忍耐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按耐不住,把郭臣虎听到那个消息后的反应说了出去。所有人听了之后,都对郭臣虎的胆气表示赞叹。 而实际上,郭臣虎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他焦急而又恐惧地等待着那个要取他脑袋的人来。 第75章 查找资料 () 听说村长郭功勋要取他的项上人头,村支书郭臣虎着实紧张了一段时间。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应了这活儿的高崇辉,还是没来取郭臣虎的脑袋。 而也就是贫困户名单事件以后,卧床不起的郭功勋,在一年多以后去世了。 传说郭功勋临咽气的时候,却总是不想合上眼,郭功勋的儿子郭臣龙当时就守在床边。 郭臣龙看到他父亲难受的要死,却总是闭不上眼,便说: “爸,您安心去吧,我一定会给你报仇雪恨!” 也不知道是事出偶然还是事出有因,据说郭功勋听了他儿子郭臣龙的话后,便闭了眼咽气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郭臣龙便一直坚定地认为,他父亲郭功勋就是被郭臣虎给气死的。因此在郭臣龙眼中,郭臣虎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郭臣龙是郭功勋唯一的儿子,他初中毕业后就到城里打工,最后在一个富豪亲戚的扶持下,成了一个大老板。 很多年之后,郭臣龙为了替父报仇,动用了很多资源,并最终把郭臣虎弄得很惨。 而此刻,却还是村支书郭臣虎的“黄金时代”。在这个村子里,凡事都还是郭臣虎说了算。 郭臣虎虽然是一个十分强势的人,但他的这种强势只是针对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对于他的晚辈,比如说杨林枫之类的,他总还是和蔼可亲的。 故而郭臣虎看到杨树森的儿子杨林枫来了他家,便也热情的回应。郭臣虎放下了扫地的大扫帚,和杨林枫聊起了天。 聊了几句,杨林枫便说明了来意。知道杨林枫是来借用电脑,郭臣虎便把杨林枫领进了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便是杨树森和郭臣虎他们刚才开会的地方。 把杨林枫领进屋子后,郭臣虎便又出去扫地去了。杨林枫坐在电脑前,看到电脑关着,便启动了电脑。 这台电脑是老式的台式电脑,显示器是那种大头式的,并不是液晶显示屏的。 这台电脑虽然安装在郭臣虎家,但却不是郭臣虎买的,而是县里发的。 原来为了提高办公效率,为了实现农村基层的现代化办公,县里给每个行政村的村委会都配备了电脑、打印机、传真等,这些现代化的办公用品。 村里没有专门的村委办公室,因为郭臣虎是村支书,他便把自家的一间屋子腾出来,当做了村委办公室。而县上给的这些现代化办公用品,也就自然的放在了郭臣虎家里。 办公设备都是现代化的,奈何村委会里没有人会用。在村委会任职的人,差不多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他们对于这些电子产品有着天然的疏离感和陌生感。 除了电脑偶尔用用之外,打印机、传真这些设备,就基本是个摆设。后来在儿子的教授下,郭臣虎总算“会用”电脑了,但也就是玩玩单机游戏,看看电影、电视剧之类的。 杨林枫打开电脑后,却发现没有网。原来这台电脑用的并不是有线网,而是用的无线网卡。 检查了半天,杨林枫发现主机上没有插无线网卡。他正要跟郭臣虎要网卡,却一眼看见网卡在键盘下面压着。 杨林枫把网卡插上,果然就能上网了。 杨林枫便赶紧摊开历史书本,找到他要试讲的那一课,又在网上搜索章西女王和玻利瓦尔的资料。 杨林枫又搜索了课程大纲,对主要的知识点进行了重点备课。 网上的资料果然特别丰富,杨林枫看的眼花缭乱,尽可能多的摘抄了很多了课本上没有提到的知识点。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历史课本上几乎写满了字。杨林枫觉得还有些知识点需要记下来,便找来一张纸。又写了差不多一张纸,他才感觉差不多了。 备完了课,杨林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终于是又完成了一项任务。杨林枫此刻觉得头有点晕晕的,打算玩会儿游戏换换脑子。 在关闭相关网页时,杨林枫看到网页推荐了一部电影是1951年由印度拍摄的一部传记电影,是根据章西女王的经历改编的。但这部电影的名字却叫《章西女皇》,而不是《章西女王》。 杨林枫觉得自己既然要讲章西女王,那看看这部电影也不错,于是他便点开了那个链接。 然而,这个链接里面的电影却是收费的,杨林枫便又退了出去。他又在网上搜了半天这部电影,搜到不少,但点开后都看不了,杨林枫便放弃了搜索。 直到十多年后,杨林枫才看了印度新拍摄的关于章西女王的同名传记电影《章西女王》。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当时没能做成,要么就是很多年以后再去做,要么永远都没再去做了。 而那部《章西女皇》,杨林枫后来只找到半部电影资源,是由上海电影译制厂译制的。至于剩下的部分,他还在找资源。 电影《章西女王》相比于《章西女皇》,战斗场面的特效更精彩一些,但没有《章西女皇》那么有味道。因为特效太过夸张,电影《章西女王》给人的感觉,就像另一部堪称“神作”的印度电影《巴霍巴利王》。 而在那天,折腾了半天却还是没能看成,杨林枫便失去了看电影的兴趣,就又想着玩会儿游戏。正好电脑桌面上有几个单机游戏,俄罗斯方块、贪吃蛇、接龙扑克牌、象棋、连连看…… 这些游戏,应该都是郭臣虎下载下来平时玩的。 选了一会儿,杨林枫点开了象棋,下了几盘却总是赢不了。杨林枫便退出去开始玩连连看,一直玩到十几关,却怎么也过不去了,杨林枫便关闭了游戏。 玩了会儿游戏,杨林枫感觉头闷闷的,便抬头看了看窗外。此刻天已经暗了下来,看样子是要天黑了。 而这时,杨林枫又听见隔壁屋响起了切菜炒菜的声音,他便知道郭臣虎家开始做饭了。 杨林枫觉得不好再待下去,便关了电脑,收拾好书本向外走去。刚走到院子里,杨林枫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是炒猪肉的味道。 杨林枫这会儿已经有些饿了,便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站了一会儿,杨林枫便打算给郭臣虎说一声,然后回家。他走到郭臣虎家做饭那间屋子门口往里看,看到郭臣虎的老婆正在炒菜,却没有看到郭臣虎。 没看见郭臣虎,杨林枫犹豫要不要跟郭臣虎的老婆说一声。正在这时,郭臣虎抱着一捆柴火回来了。 杨林枫看见,便跟郭臣虎说了他资料已经查完,电脑也已经关了,现在要回家的话。 郭臣虎听了,坚持让杨林枫吃了饭再走。而杨林枫因为用了电脑,已经感到很过意不去。要留下来吃饭,那他更会感到不好意思,便婉言谢拒了。 第76章 虚惊一场 () 郭臣虎坚持要留下杨林枫吃饭,杨林枫却因为不好意思,便百般谢绝了。 郭臣虎见杨林枫坚持要回家吃饭,便也不再挽留。杨林枫向郭臣虎告了别,便转身向家走去。 出了院子没走几步,杨林枫就听见了妹妹杨林杉的声音。 原来妹妹杨林杉去霍瑞芳家玩儿,也一直玩到这会儿还没回家。霍瑞芳家因为和郭臣虎家是邻居,所以杨林枫一出大门,就听见了他妹妹杨林杉说话的声音。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杨林枫便走到霍瑞芳家的院子外面叫杨林杉。 杨林杉这会儿正和霍瑞芳玩过家家,正玩到兴头上,听见他哥哥杨林枫叫她,便赶忙应了一声。 杨林杉跑出了霍瑞芳家的院子,霍瑞芳也跟了出来。看到哥哥杨林枫就站在不远处,杨林杉问道: “咋了?叫我干嘛!” “干嘛?天都快黑了,你还不回家吗?”杨林枫说道。 杨林杉听了,撅起了嘴: “你不也没回家嘛,还说我!” “哦,你不回家啊,那我先回去了。”杨林枫一边说一边作势要走: “天可是快黑了,你要是不害怕,那你继续玩吧,一会儿你自己一个人回家。” 杨林杉听了哥哥的话,又抬头看了看渐渐黑下来的天,便说: “一个人回家就一个人回家,谁怕谁啊!” 杨林杉虽然说的满不在乎,但脚步却不由得朝杨林枫迈了过去。 这时,霍瑞芳的母亲听见院子外面有人说话,便也跟了出来。 霍瑞芳的母亲刚才在忙着做饭,这会儿饭已经快熟了。她看见杨林枫和杨林杉,便也叫他们兄妹两个留下来吃饭。 霍瑞芳这时也开始挽留杨林杉,她还没有玩够。 杨林枫还没说话,杨林杉已经开口说话了,她也婉言谢绝了霍瑞芳母亲的邀请,又和霍瑞芳说了再见,便朝哥哥杨林枫走去。 霍瑞芳的母亲听了杨林杉的话,便也不再挽留,她本就是客套一下,而霍瑞芳却还是一脸的恋恋不舍。 杨林枫这时也向霍瑞芳以及她的母亲告了别。霍瑞芳的母亲听了,便点头答应,又拉着霍瑞芳进院子去了。 看到霍瑞芳和她母亲回去,杨林枫也和杨林杉向家走去。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西方的天边余下了一片火红的光晕,比较亮的星星已经出来了。但也就是一会儿功夫,那片红色的光晕也消失了,星星出来的更多了。 霍瑞芳家离杨林杉家还有点距离,差不多要走十来分钟才能到。 杨林枫和妹妹杨林杉走在路上,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由于他们走得慢,走到半路时,天已经完黑了下来。 农村跟城市不一样,只要一入夜,几乎所有人都回家吃饭或看电视去了,所以路上基本没有什么人。而且村子里那会儿还没有路灯,所以一入夜,就显得格外的黑。 正说着话,杨林枫看着已经黑下来了的天,如是受到了启发,他想想吓唬吓唬杨林杉。 于是杨林枫便猛地不说话了,并且停下了脚步,又拉了拉杨林杉的衣服。 杨林杉看到哥哥突然站着不动,又拉了拉她,便也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杨林枫。 杨林枫这时故意装作很恐惧的样子,颤抖地举起右手,指着前面说: “杉杉,你看那是个啥?” 杨林杉看到哥哥一惊一乍的,知道杨林枫是在吓唬她,但她还是有点害怕,却还是故作镇定地说: “咋了,看啥啊?” 杨林枫这会儿也故意声音发颤地说: “你看不到吗?好可怕啊!” 其实杨林枫什么也没看见,他故意这么说来吓杨林杉。 而杨林杉这时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看了一眼,杨林杉便吓得叫了起来。 杨林杉突然一声大叫,反倒把杨林枫给吓了一跳。但见到自己的恶作剧得逞了,杨林枫便偷偷地笑了起来,然而还没等笑出声,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杨林枫看见路的前头有个小红点,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而且还在移动,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杨林枫也笑不出来了,他出了一身冷汗,头皮也开始发麻。杨林枫把妹妹杨林杉拉到自己身后,又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他紧紧地握着那块石头,打算等那个东西过来后,再狠狠地砸过去。 而就在他打算扔石头的时候,那个东西却发出了声音,杨林枫仔细一听,见是一声咳嗽声,而且他还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草味。 直到这时,杨林枫才知道那个红点不是个什么东西,而是个人。 果然,不一会儿那个人就走了过来。走到近前,杨林枫才认出那人是霍勤富。而那一阵亮一阵暗的小红点,是霍勤富在抽烟。 知道是虚惊一场后,杨林枫便赶忙向霍勤富打了一下招呼。 原来霍勤富白天和马翠兰吵完了架,便到镇子上去买了一条烟。买到了烟,他又到一个朋友家玩牌去了。刚开始他赢了一百多块钱,然而仅仅是一会儿功夫,不仅赢的那一百块钱又都输了出去,而且还输了不少老本儿。 眼看着快天黑了,已经到了回家的时间,但为了捞本,霍勤富又玩了一阵。也就是这一阵,霍勤富捞回来了老本儿。等于是玩了一天,却也不输不赢。 此刻霍勤富正往回走,见对面走来了两个人,见对方向他打招呼,他听出来这是村长杨树森的儿子杨林枫。而那个小女孩是杨树森的女儿杨林杉,今天来他家玩了。 听到杨林枫说话,霍勤富应了一声,却也脚步不停,继续往家走。 看到霍勤富走远了,杨林枫才把握在手里的石头扔了。心说刚才好悬,幸好自己控制的好,要是把石头扔出去了,那就不妙了。 然而刚把石头扔了,杨林枫就看见前面又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跑了过来。杨林杉也看见了,吓得又赶紧躲在了杨林枫身后。 杨林枫这会儿又紧张害怕了起来,后悔自己刚才太忙,不应该那么早就把石头给扔了。他刚蹲下身子要重新捡一块儿石头,然而由于着急慌忙的,又加上天更黑了,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捡到石头。 就在这时,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已经跑了过来。那东西绕着杨林枫和杨林杉跑了几圈,然后一下子扑到了杨林枫腿上。 杨林枫给吓得够呛,想跑又不想丢下杨林杉,便只好把妹妹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向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乱踢起来。 第77章 回家吃饭 () 看到跑来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杨林枫和妹妹杨林杉都吓得不轻。杨林枫便把杨林杉拉到自己身边,并抬腿乱踢那个东西,想把那个东西踢走。 然而由于天太黑,又加上太过紧张,杨林枫踢了几脚都没有踢中,而越踢不中越着慌,越着慌越踢不中。 过了一会儿,那个东西又跑开了,杨林枫便深吸了一口气。然而不一会儿,那个东西又过来了,杨林枫便暗暗发力,下意识地就踢了一脚,没想到这一脚反而踢中了。 那黑乎乎的东西被杨林枫踢了一脚,顿时惨叫了一声。杨林枫一听叫声,才知道那是一条狗。 听到狗叫声,杨林枫才彻底放松了下来,并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而妹妹杨林杉也给吓得不轻,这会儿只是拉着杨林枫的衣服,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不知道是谁家的狗,也或许就是一条野狗,被杨林枫踢了一脚后,便跑开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条狗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看着那条狗离去,杨林枫和杨林杉才松了一口气,便也趁机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才接连的惊吓,虽然都是虚惊一场,但也确实让人浑身发抖。 尤其是杨林杉,要不是有他哥哥杨林枫在,怕早就吓哭了。 而杨林枫,他原来是想做个恶作剧吓吓妹妹,却没想到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平复的差不多了,杨林枫和杨林杉才又向家走去,并且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这时已经离家不远了,果然走了不几步,杨林枫和杨林杉就听见母亲李琴华在叫他们。 李琴华早就做好了晚饭,但却发现杨林枫和杨林杉都不在家。李琴华知道杨林杉是去霍瑞芳家玩了,但不知道杨林杉去了哪里。 李琴华便问杨树森,杨树森说杨林枫去村支书郭臣虎家查资料了。听了杨树森的话,李琴华才放下了心。等了半天等不上,她和便杨树森先吃了饭。 等他们夫妻两个吃完了饭,杨林枫和杨林杉还没有回来。杨树森吃完饭点了一支烟,便看电视去了。李琴华心里担心,便把饭菜放到锅里热着,又到院子外面等杨林枫兄妹两个。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回来,李琴华便大声叫杨林枫和杨林杉。 农村就是这样,哪家的孩子天黑了还不回家,家长们常常就站在自家院子外面叫孩子回家吃饭。 杨林枫生活的这个村子叫张家湾,村子并不大。村一共不到两百户人家,总人口也就八百多人,而且大部分人都出门打工去了。在家的还不到村总人口的一半,以老人和儿童为主。 村子本来就小,等到天一黑干扰又小,所以家长们嗓门稍微大点儿,声音就能传出老远去。 加上杨林枫兄妹两个也快到家了,所以李琴华刚喊了一声,杨林枫和杨林杉就听见了。 听见了母亲的声音,杨林枫和妹妹杨林杉顿时就有了安感。尤其是杨林杉,更是觉得自己心里暖融融的。还没等杨林枫说什么,杨林杉便也高声喊了一声,来回应她的妈妈。 李琴华听见了杨林杉的声音,却没有听见杨林枫的声音,便赶忙问道: “杉杉,看见你哥没有?” 杨林杉听了,便说道: “我哥跟我在一起呢!” 杨林枫听了妹妹的话,故意轻轻推了杨林杉一下: “我又不是没有嘴,用你说!” 接着,杨林枫便也应了他母亲李琴华一句。 李琴华听见了杨林枫的声音,便也不再说话,而是站在院子外面等他们兄妹两个。 知道母亲出来找他们了,杨林枫和杨林杉胆子又大了起来。这时杨林枫又想吓妹妹一下,便故意跺脚小跑了起来,还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又转身指着杨林杉背后说: “杉杉,你看后面那是啥!” 这会儿虽然快到家了,但杨林杉还是有点害怕。看到哥哥杨林枫又吓唬她,杨林杉便有点生气了。她甩开拉着杨林枫衣服的手,站在原地不动了,并且低下了头,一脸的不高兴。 杨林枫往前跑了几步,却发现杨林杉并没有追过来,而是停住脚步不走了,便又赶忙跑过去拉杨林杉。杨林杉却一把打开了杨林枫伸过来的手。 看到杨林杉这样,杨林枫便知道杨林杉生气了,便百般的讨好杨林杉,哄她开心。杨林杉却不吃这一套,她不仅一句话不说,而且推了杨林枫一把,自顾自地往前走。 这时李琴华也听见杨林枫又在吓唬杨林杉,便说道: “这么晚了还玩,就知道欺负你妹妹,快给我往回走!” 听了李琴华的话,杨林杉知道母亲是在说他哥哥,并且在替她说话,便又高兴了起来。 杨林枫听了她母亲的话,便赶忙吐了吐舌头,对杨林杉说: “我挨了训,这下你开心了吧!” “那是你活该!”杨林杉回了一句。 听妹妹说话,杨林枫知道没事了,便也不敢再恶作剧,老老实实地和杨林杉一起往家走去。 到了院门口,院子里的灯光也照了出来。李琴华还站在那里,杨林杉便向她母亲跑了过去,而把杨林枫扔在了一边。 杨林杉又向李琴华低声地说着什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李琴华一边听着女儿的“悄悄话”,一边也和蔼地回应着什么,与她刚才训斥杨林枫时的样子,截然两面。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看来所言不差。 而杨林枫大概听了一下,知道杨林杉是在打他的“小报告”,而他也知道母亲是在安慰杨林杉,他便也不恼,反而开心的笑了。 李琴华领着杨林枫和杨林杉兄妹俩回了家,又把热在锅里的饭菜端了出来。 杨林枫一看,今天的晚饭是小炒猪肉和大米饭。下午他从郭臣虎家走的时候,郭臣虎家也在炒肉吃。虽然郭臣虎要他留下来吃饭而他没有答应,但那炒肉的香味儿却着实把他馋到了。 此刻见今天的晚饭也有肉,杨林枫便觉得非常的满足,顿时也就有了食欲。 肉是杨树森今天到镇子上买的。原来今天镇子上有集市,这集市五天一次,也不知是谁定的,总之是以前传下来的。 中午杨树森开完会回家后,见家里没有食用油了,便去镇上赶集买油。他买了一大桶油后便往回走,路过了一个肉摊,就又买了两斤猪肉。 第78章 爱犬二狗 () 常说“南米北面”,南方人总是吃米饭多一些,而北方人则是吃面食多一些。然而随着国家运输业的不断发展,其它地方产的大米也能运送到国各地了,因此不产大米的陕北也能常常吃到大米。并且吃大米的这种习惯,正被越来越多的北方家庭所接受。 杨林枫家就是这样,只要家里一买肉,那一般都是吃米饭。 看到母亲从锅里往出端饭菜,杨林枫便赶忙去拿了两双筷子,给了妹妹杨林杉一双,他自己拿了一双。 还没放到桌子上,杨林枫便从母亲手里接过了饭菜,接着他便甩开后槽牙吃了起来。 “饿鬼投胎!”看到哥哥着急忙慌的吃饭,杨林杉低声说了一句。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懂个屁。”杨林枫知道妹妹在说他,便也用他正忙着进食的嘴回了一句。 杨林杉就是怕被杨林枫听到,所以刚才说话的声音很低,没想到还是被杨林枫听到了。但她还是不甘示弱,说道: “我又不是说你,我是在说毛毛!” 说着,杨林杉便向地上扔了一块肉。 毛毛是杨林枫家养的一只哈巴狗,是杨树森在镇上赶集时花了五块钱买来的,已经养了好几年了。 虽然是一只狗,但时间长了,杨林枫和杨林杉都把这只狗都做了家中的一员。 家里人也对这只狗都十分喜爱,这从它的名字上就能看出来。然而,虽然是一只狗,但家里人却给它起了好几个名字。父亲杨树森叫它滴滴,妹妹杨林杉叫它毛毛,而杨林枫则叫它二狗。 之所以叫它二狗,是因为杨林枫家原先养着两只狗,一只是体型较大的土狼狗,是从同村的一家人买来的,而另一只就是这只体型较小的哈巴狗。 因为是一大一小的两只狗子,杨林枫便把那条大土狼狗叫做大狗,而把这只小哈巴狗叫做二狗。 二狗虽然体型较小,但它却很厉害,见了生人就叫,凶得很。而大狗却反而有点乖,不怎么凶狠,反而常被二狗欺负。 养大狗是为了看家护院,养二狗是为了当宠物养。然而没想到却颠倒了,二狗成了看家护院的,而大狗却反而成了宠物狗了。 后来觉得家里养两只狗有点浪费粮食,正好也有人要买狗。杨树森想了又想,觉得二狗兼具狼狗和宠物狗的双重价值,性价比比较高,而买狗的人也看上了那条大土狼狗,他便把那只大土狼狗给卖了。 而就是有人要买二狗,首先说杨树森应该不会同意,就是杨林枫和杨林杉也不会同意的。 然而,事实上这只大狼狗杨树森其实也并不想卖,因为大狗虽然脾性上没有二狗凶狠,但也是只好狗。 有一天早上,杨树森去山里砍柴,大狗也跟着去了。到了中午,由于柴太多了,一次背不回去,杨树森便先背了一半回来。 回家后,杨树森见大狗没有跟着回来,以为是到哪里瞎逛去了,便也没有在意。他吃了午饭,又睡了个午觉,到下午才又去山里背那剩下的柴。 而到了那里,杨树森才看见大狗就卧在那垛砍好的柴旁边。原来大狼狗并不是出去瞎逛了,而是留在这里看守柴火。 看到大狗这么有灵性,杨树森本来不想卖,然而人家真心想买,而且价格也给的很高,杨树森便最后忍着心把大狗给卖了。 而那买大狗的人是个放羊汉。杨林枫后来听说,大狗最后成了一条合格的“牧羊犬”,同样受它新主人的喜爱。 大狗虽然卖了,但大狗看守柴火的事,在以后很多年里,杨树森还是常常说起。 大狗卖了以后,家里就剩二狗这一只狗了。 其实不仅仅是这两只狗,杨林枫家以前还养过几只狗。最早的是一只纯狼狗,体型很大,也很凶猛,但后来吃了只被毒死的死老鼠后,也给药死了。 后来,杨林枫家又养过一只母狗,这狗还下过一窝小狗崽儿。杨林枫和杨林杉特别喜欢小狗崽,各自养了一只,并给它们都取了名字。 但杨树森后来把小狗崽都送了人,这让杨林枫和杨林杉都很伤心。 但最伤心的还是那只母狗,它见自己生的小狗狗不见了,便常常挣脱狗链出去寻找。后来有一次出去后,那只母狗就再没有回来,杨树森推测它是被别人抓住卖了或杀掉吃了。 自此之后,杨林枫家还是养狗,但只是养公狗,而不养母狗了。 而这会儿,家里就剩二狗这一只狗了,家里人都对它特别的好。 多年以后,杨林枫、杨林杉跟他哥哥杨林权一样,都已经到北京工作生活了,有一年杨树森和李琴华也来北京住了几个月。 也不知道是二狗有了感应,还是仅仅是一个意外。在杨树森和李琴华去北京前一个多月,他们正愁着去了北京二狗怎么办,想托别人养一段时间,却又没有合适的人家。 而就在这时,二狗却也不见了。杨树森找了几天,却也不知二狗的去向。自此以后,二狗再也没有回来。 二狗的丢失,让杨林枫和杨林杉很是伤感。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他们却还是常常想起二狗。 而杨树森也对于二狗的走失感到不可思议,他认为二狗是善解人意的。 在杨树森看来,他认为二狗知道主人要出远门了,并且为安排好它而犯了愁,于是二狗便自己走了,只是不想给主人添麻烦。 当然二狗的走失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而当时它还在杨林枫家生活的好好的。 杨林枫和杨林杉回家吃饭后,二狗也闻到了肉香,便也进了屋子。杨林杉看见了二狗,便给二狗扔了一块肉。她怕母亲说她给二狗喂肉,所以只是偷偷地进行。 而杨林枫此刻也看见了二狗,但他心里就有点生气,心说我们刚才回家的时候害怕的要死,而你也不来迎接,这会儿吃饭了你倒来了。 杨林枫有心不想理二狗,但又看见二狗很无辜地蹲在一旁,一副也想吃肉的模样,他便又怜惜起了二狗来。 其实杨林枫心里本就对二狗喜欢的很,便又把对二狗的不满选择性地忘却了。他也喂了二狗一块肉,又在二狗头上亲昵地抚摸了一下。 杨林枫给二狗吃肉却被李琴华看见了,李琴华训斥道: “有狗食盆你不用,非要扔的满地都是!” 杨林枫听了他母亲的话,也不辩解,偷偷地吐了一下舌头,便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而杨林杉在霍瑞芳家玩的时候,吃了霍瑞芳母亲给她的两个苹果,所以她这会儿并不太饿。 但她看见哥哥杨林枫吃饭吃的很香,也忍不住馋了,便也跟着吃了起来,但却吃的很慢。 第79章 林权来电 () 杨林枫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饭,觉得还不到半饱的程度,便又去盛了一碗饭吃了起来。米饭还有很多,但肉菜没有多少了,这时杨林枫看见妹妹杨林杉才刚开始吃饭,便说道: “怎么,你不饿啊?不想吃给我。” 杨林枫说着便去杨林杉的碗里夹肉吃,杨林杉看见,赶紧把自己的碗抱在怀里,说道: “想得美,我给毛毛吃也不给你吃!” 杨林枫听了,摇了摇头说道: “不给?你信不信我把二狗一会儿红烧了。” “不信,正好我也想吃狗肉呢!”杨林杉回了一句。 二狗听见了杨林枫和杨林杉的对话,似乎是听懂了,它吓得缩了缩脖子,又赶忙转身跑出去了。 杨林枫和杨林杉看见二狗这样,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杨林枫和杨林杉继续吃着饭,母亲李琴华去做针线活了。而杨树森却一直在看电视,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显见得是看得很认真。 就在杨林枫快要吃完饭的时候,家里的座机响了。 杨林枫便对杨林杉说: “杉杉,去接电话。” “你怎么不去,就知道支使我!”杨林杉说了一句。 杨林枫说: “那行,咱两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去接电话。” “好。”杨林杉回应道。 第一次杨林枫出了个剪刀,杨林杉也出了个剪刀。第二次杨林杉出了个石头,杨林枫也出了个石头。就在兄妹俩要第三次石头剪刀布的时候,电话已经响了三四声了。 这时,正在看新闻的杨树森说: “林枫,去接电话。” 听了杨树森的话,杨林杉先就笑了,但她还是又出了个石头。杨林枫看见,便赶忙出了布。 看到自己赢了,杨林枫便叫杨林杉去接电话。杨林杉见杨林枫耍赖,只是不去。正在兄妹两个争辩的时候,杨树森又说道: “林枫,愣着干嘛,怎么不去接电话!” 杨林枫听了,便对杨林杉说道: “便宜你了!” 说着,杨林枫也不敢再耽误,赶忙跑过去接听电话。 杨林枫接起电话一听,才知道是哥哥杨林权打来的。杨林枫和杨林权简单聊了几句,便让父亲杨树森接电话,并说是杨林权打来的。 杨树森听了,便起身走到座机前,又从杨林枫手中接过电话,和杨林权聊了起来。 杨林枫便又回到了饭桌前,几口吃完了饭,他又坐到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听杨树森和杨林权说话。 杨林枫手里拿着遥控器,来回变换着频道,却是没有一个好看的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播放纪录片的台,杨林枫便看了起来。 而杨林杉这会儿也吃完了饭,走过来跟杨林枫抢遥控器。 杨林枫把遥控器握在手中,只是不给杨林杉,而杨林杉只是一个劲儿的要。正好这时纪录片播完了,杨林枫便把遥控器给了杨林杉。 杨林杉拿到遥控器后,就把台调到了一个播放动画片的频道,放的是日本动漫《蜡笔小新》。 杨林枫刚开始觉得儿童动漫没意思,没想到看了一会儿,便也看上了劲儿。 看了不知多久,杨树森把电话挂了。他看到杨林枫和杨林杉在看动画片,便也没让他们换台,而是泡了杯茶坐在了一旁。 喝了一口茶,杨树森对杨林枫他们说,杨林权会在五一劳动节放假时回家。 听了杨树森的话,家里人都高兴了起来,尤其是李琴华。自从今年过完年后,还没过正月十五,杨林权便到北京去了。 对于子女们,李琴华对每个都看得很重,所以当她听说杨林权要在五一回来时,便高兴的笑了。 而杨林枫和杨林杉,对于哥哥即将回家也感到很高兴。 杨林枫知道哥哥杨林权平时工作忙,一般都是过年的时候才回来。故而对于哥哥这次放五一假回来,杨林枫除了感到高兴之外,还颇感意外。 而杨树森接下来的话,却让杨林枫恍然大悟。 原来杨林枫三爸家的大儿子,也就是杨林枫的堂哥杨林松要在五一结婚。 这里的三爸指的就是杨林枫的三叔。陕北人对于自己的叔父有不同的称呼,比如三叔父,有的人叫三叔,有的人叫三大,有的人叫三爸。 这种现象,属于是一个大的风俗人情圈里细节上的差异性,是一种特殊的风俗现象,有其深刻的历史、社会,甚至是文化背景,因为太过复杂,在这里就不阐述了。 而杨林权和杨林松不仅仅是堂兄弟,而且由于他们年龄差不多大,彼此还是好朋友。 所以当杨林松打电话告诉杨林权他要结婚后,杨林权才决定在五一放假时回来。要是没有杨林松结婚这件事,杨林权五一应该就不回来了。 对于堂哥杨林松在五一结婚的事,杨林枫也是刚听说。他只知道他的这位堂哥为了找媳妇,已经相亲了十几个对象了,而且相了不止一年,却也总没有合适的。但既然已经决定在五一结婚,那肯定是有合适的人了。 对于侄儿杨林松五一结婚的事,杨树森也是今天到镇子上赶集时,遇到他弟弟杨树木后才知道的。 因为婚期定的匆忙,还来不及专门通知,故而在赶集偶遇时,杨树木才把这事告诉了他哥哥杨树森。 杨树森兄弟一共三个,老大就是杨树森,老二叫杨树林,老三叫杨树木。 老二杨树林早年去兰州当兵,退役之后又被分配到兰州的一家纺织厂当工人。自此以后他便留在了兰州,并在那里安了家,因此也很少回老家了。 而杨树森和他三弟杨树木则一直在老家生活,主要是以种地为生。 杨树森虽然还是村委会主任,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村长,但他本质上还是个农民。 对于杨树森来说,他平时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村务和农活。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种地是杨树森最重要的工作。 因为杨树森虽然是村长,但村里的大小事务主要都是村支书郭臣虎管着。也就是说实权是在郭臣虎手里握着,而杨树森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陪衬。 杨树森本质上是一个本分人,他不会赌博,也不爱到处乱逛,也不爱出风头,平时没事就是在家看书。 杨树森是从那个老的年代过来的人,他初中毕业后,因为赶上了运动,便没能再继续深造。 学校出来后,杨树森打算入伍当兵,却因为视力的原因没能通过体检。 但由于做事积极,杨树森当上了民兵连长。此后他还当过村里的副村支书,后来又当上了村长,和村支书郭臣虎一起搭班子。 第80章 随机应变 () 杨树森现在虽然是村长,但这其实是他第二次当村长了。 他第一次当村长是从民兵连长改任副村支书后,又慢慢改选成正村长的。 但杨树森的第一次村长任职并没有多长时间。因为在他女儿杨林杉出生的时候,正是国计划生育抓的比较严的时候。 杨林杉的出生,在计生办看来就是超生。 因为是公职人员,杨树森很快就被上级部门处理了。上面不仅免了他村委会主任的职务,还给了他一个党内警告的处分,外又罚了他一万块钱。 听到对他的处罚后,杨树森觉得无所谓。为了他的这个女儿,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觉得可以承受。 免职警告什么的,杨树森都不怕,但他却交不起那一万块钱的超生罚款。 而也就是对杨树森进行处罚之后,乡长也还专门到杨树森家来了一趟。 乡长对杨树森说,免职、警告以及罚款,都是乡里开会决定的,谁也没办法改变。但那一万块钱罚款,就是做个样子,可以不交。 杨树森听了乡长的话后,也就放心了。一来他确实没那么多钱交罚款,二来他也真就没想出这钱。 就是杨树森这次被免职之后,郭功勋才趁机上位当上了村长。 然而由于郭功勋和村支书郭臣虎闹不到一块儿去,两人不欢而散。 后来郭功勋去世后,杨树森才又竞选村长,并以高票当选。自此之后,杨树森便又和郭臣虎搭班子,一直共事了十几年。 杨树森之所以能和郭臣虎共事十几年而不翻脸,并不是说郭臣虎性格变了。郭臣虎还是郭臣虎,还是那个想控制住一切的人。 这其中的秘诀不是在村支书郭臣虎身上,而是在村长杨树森身上。因为杨树森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他不争也不抢,一切都是顺势而为。用现在的话来说,杨树森是一个比较“佛系”的人。 杨树森平时和子女谈话的时候,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随机应变,因地制宜”,以及“尽人事,听天命。” 在杨树森看来,人的一生,其所得也好,所失也罢,都是先天注定了的,这便是所谓的“一啄一饮,皆为定数。” 他不是一个宿命论者,但他也从不强硬地去做什么事情。 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之下,杨树森活得很释然,他从不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也对有利益纠葛的地方保持距离。 因为他深知一个道理,正如之前讲到过的:有利益纠葛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矛盾、一定会有冲突,也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让人意想不到的勾心斗角。 所以对于利益的争夺,他选择置身事外,从不主动的参与进去。 而正是因为杨树森的这种与世无争的处事方式,才使得他能和郭臣虎共事十几年而不翻脸。 在一个封闭的圈子里,所有的资源都是有限的。面对这些有限的资源,人们往往就只有两种态度,要么挤破脑袋的去争夺,要么就是置身事外的淡然处之。 有的人求之不得,有的人却不求自得。 多年以后,郭臣虎因为一些问题被查,并被免了职。而杨树森却能身而退,这与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不无关系。 在这个方面来说,倒是可以让人想起老子在《道德经》里说的那句话: “为无为而无不为。” 杨树森没有完整的的读过《道德经》,但是他明白《道德经》里的道理。 杨树森的这种“无为而治,顺其自然”的处事方式,不仅体现在他的工作上,也体现在他的家庭生活中。 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杨树森也同样抱着这种“无为而治,顺其自然”的态度。他很少干涉子女们的工作、学习,乃至生活的方方面面。 杨树森对于子女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为非作歹,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努力的做一个好人。 他甚至也不希求自己的子女们要取得多大的成就,他只希望自己的子女们都过得好好的平安、健康、幸福哪怕是穷一点也没关系。 杨树森常对自己的大女儿杨林栀、大儿子杨林权,甚至是对他的小女儿杨林杉、小儿子杨林枫说: “人的一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过多的去追求金钱,过多的去满足自己的物质**,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这会让人迷失自我,会让人迷失在**的迷雾森林之中,从而失却了对真正人生意义的感受。” 或许正是在杨树森的影响下,杨林枫后来也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像他的父亲一样,抱着一种“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生活。 他也不去判断这种态度的好与坏,也不去判断这种态度的对与错,他只是尽可能的用心,而不是用**去感受乃至是感悟这个世界。 人们常说,父亲是子女们人生中的第一个盖世英雄。但后来慢慢地随着子女们的长大,父亲就不是他们心目中的盖世英雄了。 然而,随着子女们的继续成长,甚至是一天天的变老,父亲还是他们心中最初的那个盖世英雄。 这就像唐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提出的人生三重境界: “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换一种相对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 “观心是心,观境是境,观心无非境,观境无非心,观心不妨境,观境不碍心。” 这就是说,一切其实都没有变,变的只是每个人的心。 杨树森之所以有这样的性格和人生态度,与他的人生经历以及家庭出身有关。 杨树森的爷爷,也就是杨林枫的太爷爷,是一个地主。但到了杨树森的父亲那一代,赶上了土地改革,他家因此破产了。 因此等到杨树森出生的时候,他们家已经穷的相当可以了。从小到大,饥饿是杨树森印象最深刻的人生记忆。 自幼在贫穷之中成长起来的杨树森,虽然在起初的时候也对生活抱有种种美好的期望和憧憬,但这些东西都在日后残酷的现实生活中一一破灭了。 或许是真的开悟了,也或许是迫不得已,但因为经历过、痛苦过,所以杨树森才有了“随机应变,因地制宜”的这种人生态度。 但不论怎么说,每个人的一生都不可能被提前设计好,也不可能完按照某种预先的计划而去生活。 而我们所能做的,其实或许也就是这样: “尽人事,听天命”、“随机应变,因地制宜”。 第81章 闻书墨香 () 杨林枫听到他哥哥杨林权要在五一放假的时候回来,着实高兴了一阵。他坐在沙发上和父亲聊了一会儿天,又和妹妹看了会电视。 而母亲李琴华这会儿又做起了家务,把杨林枫和杨林杉刚才吃罢饭的碗碟洗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杨林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坐在书桌前,把白天抄写到的历史备课资料整理了一下,又做了一套数学习题。 一套题做下来,杨林枫头昏脑涨的,便又到床上躺了一会儿。他想睡觉,却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 一个人迷瞪了一会儿,杨林枫却又突然坐了起来。他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这本书是柳依依借给他的。 艾米莉勃朗特和她姐姐夏洛蒂勃朗特以及她妹妹安妮勃朗特,并称为“勃朗特三姐妹”。 姐妹三个都是作家倒是很少见,这和中国历史上的“三苏”,即苏轼与其父苏洵、其弟苏辙有些相像之处。 杨林枫之前看过夏洛蒂勃朗特的长篇小说《简爱》。作为一部驰名天下的世界文学名著,或许是因为年龄不够,杨林枫对于《简爱》所描绘的人和事并不感冒。他当时看《简爱》的时候,看的浑浑噩噩的,也可以说是看的不甚了了。 但作为《简爱》作者的妹妹,杨林枫还是对艾米莉勃朗特抱有一些希望。他希望能从这部书里看出些什么来,因为这本书是柳依依借给他的。 然而在看了十几页之后,杨林枫对于《呼啸山庄》这本书出现了和看《简爱》时一样的感觉浑浑噩噩、不甚了了。 杨林枫的父亲杨树森也爱看书,但杨树森不止一次对杨林枫说过,他喜欢看中国的小说。对于翻译过来的外国作品,用杨树森自己的话说就是: “光那些外国人的名字足够叫人头疼了,有时候一本书看下来,主角的名字都还没记住。” 或许也就是在他父亲的影响之下,杨林枫也很少看外国小说,但日本小说除外。杨林枫想的是,有朝一日他要像柳依依一样,直接看英文原版书。但这个杨林枫现在还做不到,他的英语学的实在是太烂了。 又挣扎了看了十几页,杨林枫放弃了,他把《呼啸山庄》扔在一旁,从书架拿了另一本书看了起来吴敬梓的《儒林外史》。 相对于其他文学作品,杨林枫还是对传统文学更感兴趣一些。 看着看着,杨林枫看上了劲儿。等他把书放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杨林枫平时都是晚上十点准时睡觉,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但周末因为不去学校,有时候他也会晚点睡觉。 但看看这会儿已经不早了,杨林枫刷了刷牙,便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看看也没什么事,杨林枫便继续在被窝里躺着。直到母亲李琴华叫他起来吃饭,杨林枫才慢悠悠地起床了。 吃饭的时候,杨林枫发现只有父亲杨树森和母亲李琴华在。杨林枫问了问他母亲,才知道妹妹杨林杉已经吃过了饭,刚刚出门,又到霍瑞芳家去玩了。 等吃过了饭,杨树森也出去了,他今天要和郭臣虎一起去一趟乡上。 吃过饭后的杨林枫百无聊赖,他喝了一杯水后,便把杨树森的躺椅搬到了院子里。他躺在躺椅上,就在院子里悠哉悠哉的晒起了太阳。 “岁月是静好的。”杨林枫这么想着,他迷瞪着眼睛看着天空。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天是那么的蓝,蓝的动人心魄,蓝的令人沉醉。 杨林枫家的院子里就能看见山。那一道道长长的山梁,那一个个圆圆的山峁,都是那么容易的就让人生出旷远的心境来。 古人说“世外桃源”,古人又说“诗情画意”,说的也大概就是这个情境吧。 阳光渐渐的热了起来,也刺眼了起来。杨林枫便进屋拿了一本书,选了半天,他还是把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拿上了。 不为看书,只是因为这是本新书。 杨林枫把《呼啸山庄》从中间翻开来挡在脸上。新书特有的墨香味让杨林枫沉醉,他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憋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呼出。 这感觉,真好! 一本新书,即便不是拿来看,就是用来闻也是好的。 又“闻”了一会儿书,阳光更热了,杨林枫身上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尤其是他脸上,眼窝鼻洼里都出了汗。 就在杨林枫热不可耐的时候,又起了一阵小风。被微风轻轻一吹,杨林枫浑身滑过了一种清凉的感觉,如是有一股清流缓缓地在他身上流过。 “好舒服呀!” 杨林枫不禁脱口而出。 “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杨林枫一听就知道是谁,他赶忙把挡在脸上的书拿开,又顺着那说话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果然就是杨林枫听出来的那个人伍格。 伍格家和杨林枫家是邻居,正如前面说到过的,他们两个人从小就是一起玩儿大的,不是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伍格这天吃完了午饭也是没事干,便想着去杨林枫家转转。昨天他就去过杨林枫家,结果杨林枫去郭臣虎家查资料去了,就没遇到。 今天他想着杨林枫应该在家,便从家里出来,直接去了杨林枫家。 伍格一走进院子,就看见杨林枫躺在躺椅上晒太阳,但他当时并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这会儿听见杨林枫说:“好舒服呀!”伍格才说话了。 看到伍格来了,杨林枫心里一阵高兴。他赶忙把伍格迎进了自己的房间,又给伍格倒了一杯水。 伍格却也并不推让,端起水喝了一口。 “你刚才在院子里是晒太阳呢,还是在看书呢?”伍格问道。 “咳!晒太阳是真,看书是假。”杨林枫先是轻叹一声,然后又笑了起来: “不过书虽然没看,确实是闻了一会儿书,感觉比看书还带劲儿!” “闻书?”伍格听了不解地问道: “哈哈,我倒是听说过晒书的,却没听过闻书的。” 接着,杨林枫便把他刚才“闻书”的说了,又着重说了书上的墨香味的事。 “哦哦,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伍格也笑着说: “咱们每次开学,新学期发的新书不就是有墨香味吗?那个味道确实好,我也喜欢闻。” 杨林枫也笑着说: “对,就是这样的,看来很多人都喜欢这个味道!” 第82章 互相借书 () 杨林枫和伍格闲聊了一会儿,便都说起了各自最近在看的书。 伍格也爱看书,他的藏书也不少,跟杨林枫的差不多,两个人经常是互相借着书看。 俗话说得好:“书非借不能读也。” 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就拿杨林枫来说,他自己的书总是读的很慢,有的书甚至是在书架上放了好几年了,他还是没看完,或者干脆一页也没看。 但对于借来的书,他总是看的很快,因为不看的话,时间久了人家会跟他要的。 对于借书这个问题,杨林枫总是借别人的书看,却很少借书给别人看。在他看来,书就是他身体甚至是灵魂的一部分,是绝对不可或缺的。 “老婆不借书不借。”杨林枫对这句话很是赞同。 所以对于跟杨林枫借书的人,那也要看是谁,并不是谁都能从杨林枫那里借到书看。能借到杨林枫书看的人,在杨林枫看来,都是他的好朋友,也都是他觉得自己应该、也值得交往的人。 杨林枫很少借给别人书看,但他却总是跟别人借书看。比如谁如果有一本好书让他知道了,他总是想尽办法,甚至是死磨硬泡的也要把那本书借到手。 借到书后,杨林枫便抓紧时间看完,看完之后,他却并不忙着还书。这是杨林枫的一个毛病,他爱借书却不爱还书。 有时候他借别人的书早就看完了,人家如果不着急要,他也就不着急还。有时即便是人家开口跟他要书了,他却说还没看完,总是尽量的拖着。 除非是人家要了几次,真的要急眼了,杨林枫才会恋恋不舍的把书还给人家。 但也有一些人,把书借给杨林枫后,便再也不闻不问。或者是要了几次之后杨林枫没还,他们便也不再要了。 这些人里,有的人可能是时间长了,就把借出去的书给忘了。而有的人则可能是默许,就是默认把书“送”给了杨林枫。 而这,其实正是杨林枫借书迟迟不还想要达到的目的。 但杨林枫的这种借书不愿还的“毛病”也是因人而异的,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比如对柳依依、伍格这些人,跟他们借的书,杨林枫总是看完之后就及时把书还了。 这一来,是因为杨林枫和这些人关系好,他不好意思“霸占”人家的书;二来,则是杨林枫知道他们也是爱书之人。 但杨林枫深知书对于一个爱书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在他看来,“横刀夺爱”的事,能不做还是尽量别做。 因为和伍格聊起了看书的事,杨林枫便说起了《呼啸山庄》,他说这本书他看不下去。 伍格听了后却兴趣盎然,并说: “这本书我听说过,但是还没有看过。你要是看不进去,何不借给我看几天?” 杨林枫听了,便把《呼啸山庄》借给了伍格。 接着伍格又说起了他最近看的书。伍格说他最近在看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 这本书杨林枫当然知道,但他还没有看过。他只是看过中央电视台根据这部小说拍摄的同名电视剧,那是一部令杨林枫印象深刻的电视剧。 虽然只看了一遍,但很多年以后,杨林枫还是能回想起那部电视剧里的一些情节,比如保尔柯察金他们在冰天雪地里修铁路的那些片段。 他也记住了里面最经典的一句话: “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听到伍格说他最近在看《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杨林枫便又心动了,他想借这本书来看。但他又对外国小说里的人名感到头疼,尤其是俄罗斯的人名,一说就是一长串,简直就是没完没了。 从这一点,从《钢铁是怎样练成的》的作者名字上就能看出来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 正想着要不要借这本书来看,伍格说话了: “林枫,你看不看《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这本书?这本书我看了,写的还是相当不错的。你要是看的话,我这就回家给你去拿。” 听伍格这么说,杨林枫才做了要看这本书的决定,但他还是说: “你不是正在看这本书吗?等你看完了再说吧。” 伍格说: “这本书我基本上看完了,就最后一章剩几页,还有就是有个后记没看。本来再有看十来分钟就看完了,但昨天晚上我看这本书看到了凌晨一点多,看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所以就没看完。你要是看的话,我一会儿回去把这书看完,然后给你送过来。” 杨林枫听伍格说的十分恳切,便赶忙点头答应道: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借我看看。” 伍格听了杨林枫的话,便赶忙起身离开,临走前他拿上了杨林枫借给他的《呼啸山庄》。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伍格便又来了,但他手里却拿着两本书,一本书就是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另一本书则是高尔基的《童年》。 伍格一边把书递给杨林枫一边说: “这本高尔基的《童年》也写的不错,是高尔基自传三部曲之一,另外两本是《在人间》和《我的大学》。这几本书都是我哥刚给我买的。你先看这两本书,那两本书等我看完了就借给你看。本来我早就想把我的新书借给你看,但这不是快期中考试了嘛,我怕影响你学习,所以就没及时借给你。” 本来就借了一本书,但此刻成了两本,这就已经让杨林枫感到很高兴。听到还有两本书能看,杨林枫更高兴了,便赶忙说: “怎么会呢!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书对于我来说,那都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啊!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读尽天下奇书,看遍天下美景!当然了,如果有那个能力,我自己要是再能写出几本书来,那就更好了!” 听了杨林枫的话,伍格深表赞叹。其实杨林枫最大的愿望,又何尝不是他自己最大的愿望。 两人愿望相同还能聚在一起,也不失是一件人生快事。 果然,过了一会儿,杨林枫和伍格两个人相视一笑,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第83章 看书入迷 () 看到伍格借给了自己两本书,并听说还有两本书能看,杨林枫着实高兴了起来。 本来杨林枫这段时间就有些书荒了,这样一来,就又能让他“滋润”一段时间。 而至于听到伍格说快要期中考试怕影响学习的话,杨林枫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课外阅读是必要而且必须的。 在杨林枫看来,一本好书这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不仅仅是能增加课外知识,而且还是一个人美好人格养成的必需品。 但这话杨林枫只是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口来,他怕伍格误会自己。 因此从这方面来说,看优秀的课外书非但不会影响到学习,反而能激发学习的兴趣,比单纯的打游戏、看娱乐节目要强的多。 杨林枫接过了伍格递过来的两本书,赶忙翻开看了看。 伍格又坐了一会儿,便回家去了,他也忙着要看杨林枫借给他的《呼啸山庄》。 送走了伍格,杨林枫也觉得坐的累了,便躺在了床上休息。他顺手又拿起伍格刚借给他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看了起来。 不知道是之前看过以此改编的电视剧,还是这本书对了杨林枫的脾性。本来对翻译过来的外国小说不太感冒的杨林枫,竟然对《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产生了兴趣。他一口气就读了三四章,并且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爱不释手”。 直到母亲李琴华喊他的时候,杨林枫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而且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杨林枫便放下了书去吃饭,他看见父亲杨树森和妹妹杨林杉都已经回来。但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杨林枫一点儿都不知道。 看到家里人都开始吃饭,杨林枫便也端了一碗饭吃了起来。 “看来并不是所有翻译过来的小说都没法读,还是要看题材以及小说本身的魅力。当然了,翻译家的笔法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杨林枫一边吃饭一边想着。 这时,他想起了清末新兴启蒙思想家严复提出的关于翻译的一个说法,即翻译要做到“信、达、雅”。 “信”指的是忠实,就是说翻译应尽可能地表达原文的意思,即译文要准确,不偏离,不遗漏,也不要随意增减。 “达”指的是平滑流畅的表达,是说翻译不要拘泥于原文形式,译文要通顺明白。这一点是基于“信”提出来的,它进一步使翻译平滑顺畅,并以接近翻译家母语的方式自然表达。 “雅”则指的是优雅,是说译文时选用的词语要得体,要追求文章本身的典雅、优雅。 在杨林枫看来,他之所以读不进去《呼啸山庄》,应该就是因为这本书在翻译的时候出了问题。这本书“信”和“雅”应该都做到了,但就是在“达”上欠缺了一点。就是说这本书在翻译的时候不够灵活,太过死板,太注重直译而忽略了意译。 而拿《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这本书来说的话,它在“雅、达、信”上却都做的很好,翻译的很灵活,而且也很生动。 吃完了饭,杨树森他们在看电视,杨林枫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看《钢铁是怎样练成的》。 书的前几章,作者写到了主人公保尔柯察金的一段感情,那就是保尔柯察金和冬妮娅之间的恋情。 杨林枫本来很看好他们的这一段恋情,但他们最后还是分开了。 多年以后,杨林枫看到过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分析了保尔柯察金和冬妮娅的爱情。对于他们为什么分手,那篇文章的作者说,这是因为他们分属于不同的社会阶层,以及他们有着不同的价值观念、不同的人生理想保尔柯察金是一个穷小子,而冬妮娅却是一位富人家的千金小姐。 保尔柯察金代表的无产阶级和冬妮亚代表的资产阶级是不能相融的。 在那位作者看来,正是由于他们身上的这些不同,才导致他们最后没能在一起。 但杨林枫对这种说法持保留意见,他不完反对,也不完同意。 杨林枫不认为社会阶层的差异能毁灭真挚的爱情。他认为在富家公子和贫家之女,或富家小姐和寒门之子之间,也可以存在真挚的爱情,并也可以有完满的婚姻。 至于说保尔柯察金和冬妮娅是因为他们各自人生理想不同、价值观念不同才分手的,对于这一点杨林枫是同意的。 保尔柯察金是一个具有革命意识的青年,而冬妮娅却没有保尔柯察金那样的坚决的革命意志。 保尔柯察金渴望创造新的、美好的生活,他敢于打破现有的格局。但冬妮娅一直就生活在富裕家庭,她对打破现实的渴望并没有那么强烈。 但不论怎么说,保尔柯察金和冬妮娅的爱情故事是一个悲剧,一个社会现实造成的、不可逆转的悲剧。 当然,这只是杨林枫当时看这本书时想法。多年以后,当他真正认识到阶级固化的严重性后,他才改变了自己当初不认为社会阶层的差异能毁灭真挚爱情的看法。 书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看不进去时一眼也看不进去。等能看进去时,却又看的入迷了,用难以自拔来形容也不为过。 杨林枫此刻就是这样,显然他是看《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入迷了,拿起书就放不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杨林枫却还在痴迷地看着书。 正在杨林枫如痴似醉的阅读时,房间的门开了。由于正在入神的看书,杨林枫都不知道自己房间的门开了。 进来的是杨树森,他也是刚刚关了电视,打算去上个厕所然后睡觉。妻子李琴华和女儿杨林杉九点多就睡了,但杨树森却看见杨林枫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进来。 看到杨林枫在看书,杨树森便打算转身出去。但他看看时间,已经这么晚了,便开口说道: “早点休息,明天不是还要去学校吗?” 说完,杨树森也不等杨林枫回答,便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杨林枫给吓了一跳,但知道是他父亲杨树森后,他便又放下心来。 杨林枫刚点头答应了一声,却发现父亲已经出去了。 杨树森把在文字海洋里遨游的杨林枫叫上了岸。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杨林枫便赶忙刷了牙、洗了脸,又整理了一下明天要带的书,便上床睡觉了。 第84章 上学迟到 () 看了差不多一天的书,杨林枫感觉头沉沉的。虽然临睡前洗了一把脸,但此刻躺在床上,他还是觉得脑袋木木的。 杨林枫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仿佛能听见回声。 也许是过了平时睡觉的时间杨林枫常常是晚上十点整或十点之前就上床睡觉的也许是看了一天书用脑过度,此刻他躺在床上,睡意无。 杨林枫感觉自己的大脑时而快速时而又缓慢的运行着。他一会儿想着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的情节,一会儿又想着试讲历史课的事,一会儿他又想起了柳依依,一会儿又想着哥哥杨林权五一放假回来的事,一会儿却又似乎什么也没在想…… 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长时间,杨林枫终于是睡着了。 一夜无梦,杨林枫睡了一个踏实的觉。 一觉醒来,杨林枫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四十多了。 学校要求七点之前到校,杨林枫平时常常六点半出门,时间刚刚好。 而这会儿已经是六点四十多了,看来不跑的快点的话,搞不好今天要迟到了。 杨林枫一骨碌爬了起来,迅速穿好了衣服和鞋,又胡乱用洗脸巾抹了几下脸,牙也没刷,便抱着课本出门向学校跑去。 杨林枫一路狂奔,简直就像一辆刚加满了一箱油的汽车一样。 然而即便他这么拼命的跑,等到了学校的时候,也已经是七点快十分了。 一到校门口,门卫兼看自行车的老王正在关学校的大门。校门要是关了,再想进去可就难了,要么翻墙进去,要么等着被留名通报。 想到后果很严重,杨林枫虽然已经累的呼呼直喘粗气,心也咚咚直跳,但他还是赶忙又挣扎着跑了过去,赶在老王关校门之前挤了进去。 对于学生迟不迟到,老王其实并不关心。校门也不是他要关的,而是有人叫他关,这个人就是武振雄。 自从姜飞鹏受伤事件后,武振雄便被撤销了教导主任的职务。但校长肖启文为了照顾他,便让他在学校保卫科工作,并让他做了保卫科科长。 说是学校保卫科,其实就是看大门。而且保卫科之前就只有一个人任职,这个人就是老王。而老王的本职工作其实是看自行车,看大门还是属于是他的兼职工作。 但武振雄来了之后,保卫科的“人才储备”就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了。 到了学校保卫科后,武振雄也似乎是变了一个人。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保卫科长都无法和教导主任相提并论。 而杨林枫挤进校门后,便赶忙蹲下来喘了一会儿气。这时,他看见又有几个学生来了,但校门已经关了。 那几个学生便都一脸的懊恼等着被留名,等着他们的班主任来领他们,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可能还要等着一场批评。 看着那些没有自己这么幸运的学生,杨林枫也不敢幸灾乐祸,他只是暗暗地呼了一口气,心说幸亏自己的跑的快,不然也就和他们一样了。 等差不多喘匀了气,杨林枫才又站起了身。然而可能是低血糖,也可能是起的猛了,杨林枫顿觉头昏目眩,几乎一头栽倒。 忙踉跄了几步,杨林枫才又站稳了脚步。他又平息了一下呼吸,才由慢到快地向教室走去今天周一,这时升旗仪式已经快开始了。 然而杨林枫走了没几步,便心里一紧他一眼看见了武振雄而武振雄也在看着他。 杨林枫顿时便紧张了起来,心说他挤进了校门却还是没躲开武振雄,他迟到了的事一定被武振雄知道了。 杨林枫便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等着武振雄叫住他,然后留名、通报……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武振雄似乎是并没有要叫住杨林枫的意思,他看了杨林枫一会儿,便把目光移开了,转而看向别处,仿佛是根本就没有看到过杨林枫一样。 对于武振雄的这种反应,杨林枫始料未及。这要是在以往,也就是武振雄当教导主任那会儿,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要是看到迟到的学生,不管是谁,武振雄一定会叫住对方,哪怕不留班级姓名,也肯定要批评几句。 杨林枫心想: “看来撤销教导主任的这件事,对武振雄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然而就在杨林枫这么想的时候,武振雄的一个举动却又让他改变了想法。 武振雄这时转身走到了校门口,把迟到了的那几个同学放了进来,然后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武振雄一边挨个问着那几个同学什么,一边在小本子上记着什么。 杨林枫一看,就知道武振雄是在留那些迟到同学的班级和姓名。 “武振雄为什么没留我的班级和名字呢?或者说我几句?”杨林枫心里这么想着。 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杨林枫便也不再想了,转身继续向教室走去。 进了教室,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同学们都到操场上集合参加升旗仪式了。杨林枫赶忙到自己座位上放下了课本,又快步向操场跑去。 进自己班级队列的时候,班主任常雄伟也看见了杨林枫。但和武振雄一样,对于杨林枫的迟到,常雄伟也没有说什么。 刚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升旗仪式就开始了。 今天升旗的是初三一班,就也是姜飞鹏所在的那个班级。这个班以往都是姜飞鹏担任升旗手,但姜飞鹏自从出院以后,还一直没来学校,所以今天的升旗手自然也不是姜飞鹏了。 但今天这升旗手也不是别人,就是杨林枫和刘星宇的“死对头”“鹏程会”的“二号人物”程浩。 自从那两次群架连续分别被杨林枫和刘星宇揍了一顿之后,再加上“鹏程会”的老大姜飞鹏也不在,程浩老实了不少。 这段时间程浩也确实是在“夹着尾巴做人”,那次“预防校园霸凌”的体师生大会虽然最后失败了,但姜飞鹏的“悲惨”下场还是警醒到了他。 何况以程浩、姜飞鹏为首的“鹏程会”和以刘星宇为首的“流星社”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完消解。 根据程浩对刘星宇的了解,他认为刘星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对方肯定还会来找茬的。 而这段期间姜飞鹏也不在,这等于是“鹏程会”不仅“群龙无首”,而且也少了一个战力绝佳的“战斗机”,这都是让程浩最近老实本分的原因。 第85章 程浩升旗 () 这天周一的升旗仪式是由初三一班来进行的,升旗手是程浩。他以前本来是护旗手,但由于升旗手姜飞鹏不在,便由他顶替了。 按说姜飞鹏、程浩他们平时打架、骂人,似乎都不学好,让他们担任升旗手和护旗手貌似是有些不妥当。 但他们的班主任苗舟珉却不这样认为。在苗舟珉看来,越是调皮捣蛋的学生,越是要尽力争取,尽量让他们在公开场合做一些事。一来,这可以让他们养成荣誉感;二来,老在公开场合活动,他们私底下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苗舟珉的这种做法,不得不说是有道理的。姜飞鹏、程浩他们虽然还是比一般的学生要调皮些,但在苗舟珉的“感召”之下,他们还是收敛了不少。 而此刻,升旗仪式已经开始了,作为升旗手的程浩中规中矩,他一脸认真而又严肃的在那里升国旗,体师生也都在行注目礼。 也不知道是最近状态不好,还是第一次升国旗有点紧张,程浩的节奏没有把握好国歌已经演奏完了,但国旗才上升了一半多。 这时所有学生便都一会儿注视着国旗,一会儿又盯着程浩。 显然,所有学生对程浩没能把国旗在国歌播完时升上去很不满意。但他们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是用不满的眼光来进行无声的抗议。 程浩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同学们投递过来的烧人的目光,他满头大汗,浑身微微颤抖。看着一只右手太慢,他便把左手也用上了,两只手摇转着使国旗上升的轱辘手柄。 也许是摇的太着急了,轱辘发出了刺耳的、类似于刮玻璃的声音。许多同学听见这声音,要么捂住了耳朵,要么把牙紧紧地咬住。 一顿操作之后,国旗终于是“成功”升了上去。但程浩脸上却没有“成功”之后的喜悦,他一脸的懊丧,颇有些闷闷不乐。接着,他擦了擦额头上汗,便转身和两个护旗手回自己班级所在的队列去了。 接下来是学生代表发言,发言学生自然也就是初三一班的学生。 另外,以前主持升旗仪式的是武振雄,但他被撤销教导主任的职务后,这个主持人的活儿便顺延到了副校长王风眠身上。 自从王雪莉事件后,王风眠状态也一直不好。今天也是,即便当着体师生的面,他还是一脸的落寞,说话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今天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是一个矮个子女生。她长着满脸的雀斑,胖胖的。但是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风中的风铃。 那个女生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地念完了两页纸都是些无比正确的废话然后便鞠躬下台去了。 台下的学生也如是按照设计好的程序一样,稀稀拉拉的鼓了鼓掌。 接下来便是校领导讲话,主要就是校长肖启文讲。 这学期开学以来,发生了不少事情:学生几次三番的打群架、姜飞鹏事件、武振雄被撤职,尤其是肖启文外甥胡哲腾和王风眠女儿王雪莉的事。 随便哪一件事,都让肖启文焦头烂额的。 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肖启文没有像王风眠那样的一蹶不振、甚至是死气沉沉,也不像武振雄那么的有所退缩。 肖启文还是像以往一样,只要一出现在公众场合,他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显得活力满满。 肖启文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在他看来,自己既然是校长,那他就不仅仅是代表他一个人,而是代表了整个南川中学。所以其他人尽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垂头丧气或者是萎靡不振,但他肖启文不可以,不仅不可以,而且还要表现的更好。 肖启文热情洋溢的鼓励着校师生,他分析了学校近期出现的一些问题,但也总结了不少好的现象。在他看来,学校工作总体来说是令人满意的,工作成果是喜人的,学校的前途是光明的,所有人也都是大有作为的。 说了半天大而无当的片汤话,肖启文把讲话重心移到了将要在月底举行的体操比赛上,这才是他最近最关心的事。 肖启文要求各个班级务必认真对待此次体操比赛。他说,对于提升学生身体素质来说,这是一次十分难得的机会。 肖启文还说,届时他将邀请县领导以及一些乡镇领导,来观摩这次体操比赛,所以所有人都必须力以赴,把这件事当做一件大事来做。 说完了这个,肖启文便结束了他的讲话。 副校长王风眠也附和了肖启文几句,但也没多说什么。接着,他便宣布升旗仪式结束。 听到王风眠的一声令下,所有班级便“闻风而动”,他们按照次序,一一有序退场。 升旗仪式结束后就是早读课。早读课本来是四十分钟,但由于今天肖启文讲话讲的比较多,挤占了十几分钟,导致这节早读课只有不到半个小时了。 然而无论是四十分钟还是半小时,学生们不管这些,他们还是各自拿着课本,到操场上来回走动着有的真的是在朗读课文,有的却是在聊闲天。 学生们在操场上来回走动着,像一群“散养的羊”,要是远远地看去,倒也是一种相当不错的景致。 杨林枫也随着同学们进教室拿书,他拿了语文课本,打算背一篇文言文。 刚走出教室,杨林枫就觉得自己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见是刘星宇。 还没等杨林枫说什么,刘星宇便有点怒意地说: “林枫,我想揍程浩一顿!” 杨林枫心里明白,但他还是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 “打程浩?为什么?” 刘星宇瞪了瞪眼,然后说: “为什么!这还用说吗,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谁让他帮姜飞鹏打你了!” 杨林枫听了笑了笑说: “程浩虽然打过我,但那次我也把他打的不轻。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揍过他一次了吗?怎么又要打?再说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一码归一码,那次我没打尽兴!”刘星宇咬了咬牙: “而且你看,今天早上程浩升旗时那个得意洋洋的样子,我一看就他妈来气!” 听刘星宇说程浩升旗时是得意洋洋的,这倒是令杨林枫颇感意外。在杨林枫看来,程浩今天升旗也就是规规矩矩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地方,怎么刘星宇却看成了得意洋洋呢? 可见对于同一个人的同一种状态,因为不同的心态,不同的人是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的。 第86章 青春漫谈 () 当然杨林枫其实知道刘星宇是打心眼儿里讨厌程浩,所以想找借口打人家。但他没有顺着刘星宇的意思说话,而是说: “那有什么,咱们看不惯的人多了,程浩算老几!咱们总不能看不惯一个就打一个吧,那成什么了!何况这段时间学校纪律方面抓的太紧,咱们还是消停点的好,有什么事情以后慢慢再说。” 杨林枫既不同意刘星宇打程浩,但也没有把话说死,而是尽量委婉的劝说刘星宇。 杨林枫知道姜飞鹏、程浩即将毕业,他们再有两个来月就要中考,等他们一毕业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然而刘星宇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听了杨林枫的话,还点了点头,认为杨林枫说得很对。 接着,杨林枫便和刘星宇一起向操场走去。 到了操场上,杨林枫说他要一个人背课文,就把刘星宇指使开了。 刘星宇听了,便也不跟着杨林枫,而是去找周雯雯。但找了半天,刘星宇并没有看到周雯雯。这时他看到了张扬和拓东泽,便向他们走了过去。 杨林枫在操场上来回走动着背课文,但他两只眼却不看课本,而是来回在操场上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杨林枫是在找柳依依。 刚才出教室的时候,杨林枫就看见柳依依走在了前面。他刚打算追上去,结果刘星宇把他叫住了。这么一耽误,就没能和柳依依一块走。 这时到了操场上,杨林枫来回看了几遍,却总是没看见柳依依。就连柳依依常去朗读的花坛那里也没有。 杨林枫纳闷着柳依依去了哪里,是不是换了别的地方去朗读了。正在这时,他却看见柳依依甩着手从校门外走了进来,似乎是在甩手上的水。 杨林枫一看,就知道柳依依刚才是上厕所去了。 南川中学的厕所分为两种教职工厕所和学生厕所。教职工厕所小,在校园围墙里面。而学生厕所大,在校园围墙外面。 所以学生们上厕所都要从校门出去,再从校门里进来。虽然学校围墙靠近学生厕所的位置有一扇铁门,从那里去上厕所会近一些,但不知怎么的,这扇门却很少开着,也没有人向学校建议,以便让这扇门常开。 学校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学生使用教职工厕所,但学生们都还是很自觉的去用围墙外面的厕所。除非是有时候来不及了,才会有学生去用教职工厕所。 但学生之所以不去用教职工厕所,并不完是因为自觉。去上教职工厕所,就难免不会遇到老师。如果是其它班级的老师还好,要是遇到自己班级的代课老师,那就有些尴尬了。 看到柳依依原来是上厕所去了,恍然大悟的杨林枫便赶忙向柳依依走了过去。 柳依依这时也看见了杨林枫,便也向杨林枫走了过来。 不一会儿,两个人便走到了一起。 “带纸了吗?我的刚刚用完了。”柳依依问。 杨林枫听了,便赶忙在裤兜里掏纸。掏了半天,却只掏出来巴掌那么大的一张卫生纸,而且还邹邹巴巴的。看样子,那张卫生纸似乎还是用过的,可能是杨林枫吃饭时,擦完汗后顺手装在裤兜里面的。 看着这张邹巴巴的卫生纸,杨林枫顿时感到很窘迫,后悔自己早上出门时没多带点纸。但他今天早上起的晚,上学都迟到了,出门的时候他连牙都没顾上刷,又怎么会想着带纸呢。 杨林枫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张“纸”递给柳依依,柳依依却主动伸手把纸拿了过去。她用那张纸擦了擦手上的水,便又把纸扔进了旁边的一个垃圾箱。 柳依依当然看出来杨林枫的那张纸是用过的,但她并不嫌弃只要是关于杨林枫的,她都不嫌弃。 擦完了手,柳依依才又和杨林枫一起走着,去她经常朗读的那个花坛那里。 到了花坛那里,杨林枫看见花坛的栏杆上放着几本书。他一看包着书的外皮,就知道那是柳依依的书。 这些书就是柳依依的,是她在上厕所之前放在这里的。 柳依依从那些书里拿了一本地图册,然后递给了杨林枫,并示意杨林枫坐下,就用那本地图册当坐垫。 杨林枫见柳依依没有当坐垫的书了,便没有接那本地图册,而是把自己带着的语文课本坐在了屁股下面。 柳依依看见杨林枫那样,便也没再坚持,她便把那本地图册重新放在花坛栏杆上,然后也坐了上去。 从这些细节中,杨林枫看出来了柳依依对自己的爱意。但他也没有挑明,而是在心里默默地感受着。 柳依依也就是这样,她嘴上虽然说的不多,但是做的却不少。她不想别人那样,整天爱呀、恨呀的,而是用实际的行动来表现好恶。 柳依依和杨林枫两个人,坐在用砖砌成的花坛低矮的围栏上,开始了交心的谈话。 这天的天气照样是晴朗的,只是有一点薄雾。但此刻太阳早就出来了,和煦的晨光透过即将消散的雾气,并均匀而又轻柔地洒在校园里,就像是给校园披了一件金黄而又略带青涩的外衣。 这,像极了青春的模样。 青春常常惹人向往,因为它的懵懂,因为它的纯真,因为它的青涩,因为它的小心翼翼。 当然,也因为它承载了太多人的太多美好的回忆。 有的人说青春永驻,有的人说青春万岁。但不论怎么说,青春总还是一件极其弥足珍贵的物什。它就像生命一样,是有时限性的。如果不把握好,那它就会无情地溜走,并且是悄无声息地溜走。 它走的时候,也不会带走一片云彩,但也绝不会挥一挥衣袖。 青春留不住,但是却可以做到青春无悔。 但若要青春无悔,那就要有一定的勇气和智慧。 而勇气,其实就是有智慧的勇敢。 如果一个人真的做到了青春无悔,那他便就像《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里面写到的那样: “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 即便青春有一天逝去了,却也总是惹人想念。想念着那时的人,也想念着那时的事。 一切似乎都还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令人心动。 杨林枫一直记着这个早晨,也记着这个早晨里的柳依依。 多年以后,虽然这个早晨在杨林枫看来,如是前辈子的一个瞬间。但他还是愿意记着,非常深刻地记着,并且久久不愿忘去。 第87章 黄金搭档 () 杨林枫和柳依依说了一会儿只有他们之间才会说的话,两个人便又聊起了文学,也谈起了各自最近在看的书。 柳依依说她最近在看《张爱玲作品集》,并盛赞张爱玲的文笔。 杨林枫说他正在看《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并说这是一本好书。 说了半天,他们都被对方说的心动了。柳依依想看《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而杨林枫也想看《张爱玲作品集》。 最后,他们两个承诺看完了各自看的书后再换着看。 听到杨林枫在看《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柳依依便问道: “你在看《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那我借给你的那本《呼啸山庄》看完了吗?要是看完了早点还给我,我还没看呢!” 柳依依貌似是急着和杨林枫要书,其实是想知道对方读没读她借给的书。 杨林枫一听,想起这本书他根本读不下去,并且已经借给了伍格。但他怕柳依依不高兴,便没说明这个情况,而是说: “《呼啸山庄》啊,我读了啊,感觉还不错,但是还有几章没看完。我的这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也是借别人的,人家催的紧,等我先把《钢铁是怎样练成的》看完再看《呼啸山庄》。看完了我就立马还给你。” 柳依依本就不是要叫杨林枫还书,此刻听杨林枫这么说,便也说道: “没事,不忙,《呼啸山庄》你慢慢看,不着急。但《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人家着急要,那你一定要看快点,你看完了还要借给我看呢!” 《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是跟伍格借的,杨林枫知道伍格也不忙着要,但他此刻也不好说破,便说: “嗯嗯,我看书很快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昨晚就差不多看了一半,我尽快看完就拿来给你看。” 柳依依听了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早读课的下课铃声便响了,柳依依便和杨林枫一起向教室走去。 早上一共是三节课,依次分别是数学、语文、英语。 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叫张行宪一个三十多岁的人。 张行宪人长得比较帅,但是性格比较刚硬。对于表现不好的学生,张行宪容易出口伤人,一不注意他还会动手打人。 张行宪大学毕业后就到南川中学教书,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书教的很好。加上他办事能力比较强,因此他不仅仅是代课老师,还是初二二班也就是伍格所在那个班级的班主任。 张行宪的妹妹也是一个老师,在镇小学教书,和她哥哥一样,她也是教数学的。 而张行宪的妹妹,恰恰是杨林枫的妹妹杨林杉的数学老师。 张行宪的教学方法比较粗犷,废话少但是闲话多。废话少说的是他教学时总是直击重点,对于其它细枝末节往往一句带过。闲话多说的是他在课堂上老爱说课外话。 因为直击重点的教学方式,所以张行宪真正上课的时间并不长,一节课剩下的时间他就爱说一些其它事,比如有什么有意思的新闻了,或者是镇子上最近发生过什么新鲜事了,又或者是他看了什么好的书了之类的。 张行宪爱说闲话,引得学生也爱跟着他说闲话。所以每当张行宪说一句话,总是有学生接他的话茬儿。 这些接话茬儿的学生里,有两个人表现特别突出就是刘星宇和张扬,因此他们两个也被班里的其他同学称为“黄金搭档”。 后来在他们的影响之下,又有一个人也在接话茬儿方面表现的很突出,这个人就是杨林枫。 因为杨林枫、刘星宇以及张扬三个人都在班里任职杨林枫是语文课代表,刘星宇是体育委员,而张扬是班长,因此他们三个又被班里的同学并称为“铁三角”。 后来,因为有一次接话茬儿没接对,杨林枫被张行宪在课堂上狠批了一顿当着班同学的面。这让杨林枫感到很没面子,也很受伤。自此之后,杨林枫便退出了接话茬儿界的“铁三角”组合。 但刘星宇和张扬却还一直坚持着他们“伟大”的接话茬儿“事业”,也一直保持着他们的“黄金搭档”组合。虽然他们两个因为接话茬儿也被张行宪狠批过,但他们脸皮却没有杨林枫那么薄,还是照样厚着脸皮接话茬儿。 张行宪刚开始还打算通过“高压政策”打压学生接话茬儿的毛病,但没想到只打退了杨林枫一个,而刘星宇和张扬非但没有被打压,反而似乎是让他们“越挫越勇”了。 因为没有其它办法,所以张行宪对刘星宇和张扬也是很头疼。但到后来,张行宪也就妥协了,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也就不出口干涉。 这天上完了课,张行宪又开始说闲话了,他说: “我昨天看了一个故事,说的是一对情侣去爬山。结果在山顶的时候,那个女的失脚滑下了山崖。她男朋友看见了,便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把抓住了那个女的,然而那个男的却也因此被他女朋友拽下去不少。那个男的一只手抓着他女朋友,一只手抓着悬崖边上的一道石缝。在这种情况下,那个男的根本没有力气把他女朋友拉上来,山顶上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帮他们。这样的话,时间久了那个男的肯定会坚持不住。那么问题来了,现在那个男的应该是放开抓石缝的手,从而和她女朋友一起掉下悬崖,然后两个人一起死呢?还是他应该放开抓他女朋友的手,而让她女朋友一个人掉下悬崖,从而使他自己活下来呢?” 张行宪话一说完,刘星宇就紧接着说: “那还用说,肯定是跟着女朋友一起掉下去啊!”说完,刘星宇便看了周雯雯一眼,但周雯雯却没看他。 张扬听了却不同意,他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说: “此言差矣!生命诚可贵,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我觉得那个男的应该放开抓他女朋友的手!” 刘星宇听了,瞪了张扬一眼: “你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那你咋不说还有爱情价更高呢!” 其他同学听了刘星宇和张扬的话,便也开始了讨论。有的说应该一起赴死,有的说应该独自求生。 也有的摇摇头说: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类似于媳妇和老娘都掉进了水里要救谁的问题!难,难啊!” 同学们都开始了热烈的讨论,一时间教室里沸反盈天、噪声大作,就跟在菜市场差不多。 有的人甚至因为意见不同,还为此吵了起来,这个骂一句娘,那个骂一句爹。 而张行宪站在讲台上却始终一言未发,他抱着胳膊看着学生们互相争辩,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第88章 心照不宣 () 因为那个男的该不该放开他女朋友的问题,班同学吵作了一团。 正在谈恋爱的,不管心里怎么想,但嘴上总是说那个男的不该放开他女朋友,而是应该放开抓石缝的手,和他女朋友一起掉下去。 没谈恋爱的却似乎是更灵活一点,他们更多的是站在生命宝贵的角度上,总是同意那个男的放开抓他女朋友的手的多一点。 争吵了半天还是莫衷一是,教室里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杨林枫说话了,他慢腾腾地说了一句: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杨林枫的这句话说的声音很低,但班同学还是都听到了。 所有人刚开始静默了一会儿,然后便都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有的同学甚至开始尖叫和吹口哨。 柳依依听了杨林枫的话,先是一怔,然后看着杨林枫也笑了起来。 周雯雯只是看了杨林枫一眼,也没有笑,而是把头望向了窗外。 而数学老师张行宪刚开始还没有反应,但他想了一下后,便也咧开嘴笑了。 而对于所有人的这种热烈反应,杨林枫是没有料想到的,那只是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没想到却换来了所有人这么强烈的回应。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杨林枫有什么可以预知未来的特异功能就在这天一个多月之后的五月底,一个叫阿木的四川大凉山彝族青年演唱了一首歌,这首歌的歌名就叫《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这首歌后来火遍大江南北,是当年很红的一首歌。 据说这首歌和阿木的初恋有关。阿木说,他的初恋是个很好的女孩,但由于他当时事业正处于低潮,没有演出,生活非常困难。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初恋认识了一个有钱人,最后嫁给了对方。 这段初恋给了阿木很大的打击,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伤痛。于是他就写下了这首歌,用来回忆他和初恋女友之间的感情。 而对于杨林枫的这个回答“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所有人都觉得太妙了。 杨林枫说有一种爱叫做放手,那么到底该怎么放手呢?那个男的把抓着石缝的手放开也叫放手,把抓着他女朋友的手放开也叫放手。但到底是哪一种呢? 有的人说,既然是“有一种爱”,那肯定是那男的对他女朋友的爱,所以那男的放开的肯定是抓石缝的手。 但也有的说,“有一种爱”也可以是那男的对自己的生命之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放开的肯定是他抓着他女朋友的手。 因为杨林枫的这句话,班同学又开始了争论。但争论了半天,还是没有个固定结论。于是有的同学便问杨林枫,究竟那男的是该怎么放手,是放开抓着石缝的手,还是放开抓着他女朋友的手? 但杨林枫听了所有人问他的话后,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他甚至都没再说一句话,而是低头在那里沉思。 在杨林枫看来,其他人他不知道,但如果那个女的是柳依依,那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开抓着石缝的手。而对于此,他相信柳依依也会这么想的,并且也会这么做的。 要是一般人,肯定会追着问杨林枫这个问题究竟该怎么放手?但柳依依却从来没有跟杨林枫确认过这个问题,哪怕是私底下。 有的人只喜欢口头承认,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心照不宣。 而很多东西,在杨林枫和柳依依之间,都是心照不宣的。 看到所有学生又开始争吵不休,并且吵得不可开交,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张行宪便用手指敲了敲黑板,示意学生们安静。 听到张行宪敲黑板,班同学才又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张行宪扫视了一下班同学,然后说道: “我刚才认真听了大家的讨论,不错,很有意思!我昨天看到这个故事后,也思考了很长时间,但也没有得到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而那写这个故事的人,也只是写了这个故事,他也没有写出他自己的答案。” 说到这里,张行宪看着杨林枫,然后继续说: “但是我听了杨林枫的回答后,感觉很有意思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回答的很精妙啊!确实是这样的,放手是肯定要放手的,但究竟该怎么放手呢?放开抓石缝的手也是放,放开抓他女朋友的手也是放,但不论是哪一种放手,这都是一种爱。一种是对自己的爱,一种是对别人的爱。” 张行宪这时清了清嗓子,然后又说: “但不论是哪一种,我觉得都无可厚非。这关键在于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在于你自己觉得值不值得。如果值得,如果无悔,如果问心无愧,那就可以了。但我想,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是很难的。” 说到这里,张行宪低下了头,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后说: “我想这个故事是有一定寓意的。那就是如果一个人你很爱他,那个人也值得你爱,那么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哪怕是万劫不复,你也应该跟他在一起,一起跟他走下去。就像西方那段经典结婚誓词说的那样:从今时到永远,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忧愁,我将爱着你、珍惜你,对你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说着,张行宪便又抬起了头,然后继续说: “但如果一个人不值得你爱,或者说你爱他,他却不爱你。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就应该是及时放开对方。我也始终同意那句俗话强扭的瓜不甜。一个人如果他不爱你,可你却还是苦苦追求,那么他累你也累,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早点结束。因为一味的勉强,很多情况下换来的并不是爱情,而且很有可能是悲伤,甚至是毁灭,甚至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过头了,这些话似乎不太适合说给初中生听,于是张行宪及时停止了自己的讲话。 而因为张行宪的这段话,所有学生都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他们觉得张行宪似乎不像是一个数学老师,反而是像一个语文或心理课老师。 但也有不少的学生一致认为,张行宪是一个被数学耽误了的演说家。 张行宪一个人站在讲台上,深情而又舒缓的说了这么一大堆话,教室里所有的学生都在安静而又用心地听着。 所有学生里,有一个人对张行宪的这段话有着特别的感受,这个人就是周雯雯。 周雯雯一直对杨林枫怀着一种一厢情愿的爱意,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杨林枫哪怕一点点的正面回应。她对杨林枫的这种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快到了因爱生恨的地步了。 但今天张行宪的话让周雯雯产生了思考,一种非比寻常的、以前从未有过的思考,那就是她还应不应该再继续追求杨林枫? 第89章 确定口号 () 周雯雯听了数学老师张行宪的话后,受到了不小的触动,她开始重新思考她和杨林枫之间的关系。但这也仅仅就是一个开头,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来。 毕竟,主动放弃追求一个自己真心爱着的人,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行宪说完那段话之后,便又和学生闲聊了一阵。 又过了一阵便下课了,班长张扬说了声起立,班同学也跟着都站起来说了声老师再见。张行宪听了,微微弯了一下腰便走出了教室。 早上接下来的两节课也很快就过去了。放学后,学生都纷纷回家或在学校食堂吃了午饭,然后便又都到了学校。下午的学习生活也就因此开始了。 生活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乎是重复着的,但在表面的重复之下又有着很大的不同。 而人们也就是在这样一次次不同的重复之中,感悟着生活,体味着生命,并由此而使生活继续,使生命升华。 下午一共五节课,除了一节物理课和一节化学课之外,其它三节课都是自习课。 下午第一节课就是物理课,物理课是班主任常雄伟的课。这节课上了半个来小时就结束了,剩下的十来分钟,常雄伟让所有学生都到操场上去,去练习广播体操。 早上升旗仪式上,校长肖启文又一次重点强调了将要在四月底举行的体操比赛的重要性,常雄伟对此也确实很重视。 常雄伟是一个重视荣誉感的人,一般学校有体操比赛、歌咏比赛之类的这种大型活动,他都是力以赴,从不敷衍了事。 一来,常雄伟把这些活动当做锻炼学生的好机会,可以历练他们的严肃感,以及让他们知道在公共场合上该怎么言谈举止。 二来,常雄伟也把这些活动视为荣誉的象征。如果在这些比赛中取得了好的成绩,怎么不仅仅是对他,更是对学生能够产生积极的影响。 正是在这种想法的指导之下,常雄伟对这次体操比赛也看的很重。 因为物理课后就是两节连续的自习课,看到物理课还剩十来分钟才下课,常雄伟便让班同学到操场上去练习广播体操。 常雄伟想的是,体操练习的时间越长,出来的效果肯定也就越好。他想把这天下午的三节自习课都用来练习广播体操。 到了操场上,体育委员刘星宇先领着班同学走了几圈正步,便又赶忙让所有人排好队形,开始练习广播体操。 因为班主任常雄伟之前给体育老师王腾飞打过招呼,王腾飞也重新教过班学生广播体操,所以班学生的体操水平有了很大的进步,只是个别同学的个别动作有待进一步提升,另外在整体的协调性和整齐划一上也有待提高。 这时已经是四月中旬,从下午第二节课开始,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班同学练了一节课的广播体操,都不仅累的要死,还热的要死、渴的要死。 但面对学生们或明或暗的不满情绪,班主任常雄伟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站在一旁和班学生一起热着、渴着。 第二节课下课后,常雄伟让班同学在课间十分钟休息休息。学生们听了,便都跑到操场边上的树荫下歇凉。有的学生渴的不行,便跑去喝水,有的则去买雪糕或冰棍吃。 刘星宇也去买了一大袋子雪糕,大概有十几个。他先递给了常雄伟一个,常雄伟也没推辞,伸手接过吃了。然后刘星宇又拿雪糕给杨林枫、张扬、拓东泽他们吃,他们也都伸手接过开吃。 刘星宇又拿了一个雪糕给了柳依依吃,柳依依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摇手拒绝了。刘星宇心下明白,便也不在坚持。 刘星宇又给了周雯雯一个雪糕,他原以为周雯雯会拒绝,没想到周雯雯竟然也接过去吃了。 自从打群架之后,这段时间以来,刘星宇和周雯雯的关系一直有点紧张,也可以说是有点微妙。他们之间的关系,既不像最好时那么的好,也不像最坏时那么的坏,总之就是一种不尴不尬的状态。 此刻见周雯雯吃了他买的雪糕,刘星宇很是高兴。他自己吃了一个,又把剩下的几个雪糕随便给了其他同学。 大家吃完了雪糕,又待了几分钟便又上课了。 刚上课时,常雄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便没着急让刘星宇整队训练。他把杨林枫叫了过来,并让杨林枫想一个口号,一个响亮而又不落俗套的口号。 原来体操比赛时有一个项目,就是各个班级排成方阵,然后依次走过主席台这有点类似于阅兵仪式上的分列式。 走过主席台的时候,每个班级的学生都要喊一句本班级的口号。这些口号有固定的格式,一般都是十六个字,四个字一句。比如常见的口号无外乎就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增强体魄,积极向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强身健体,严肃认真”这些。 听到常雄伟让自己想一个口号,这倒是让杨林枫有点始料未及,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想一个什么样的口号太俗了不行,没有新意;太个性了也不行,校领导可能会不喜欢。 认真想了一阵,杨林枫想到了一个口号,并当着班同学的面向常雄伟说了出来,他的这个口号是: “初二一班,猛虎下山。所向披靡,勇往直前!” 班同学听了,有不少都为杨林枫想的这个口号拍手叫好,他们认为杨林枫的这个口号气势十足,能体现他们班级的精神和气魄。 但班主任常雄伟听了,却对这个口号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这个口号气势是有了,但也未免太过张扬,而且火药味十足。 走过主席台如果喊这样的口号,倒不像是去参加体操比赛,反而有点像要上战场的感觉。于是常雄伟否定了杨林枫的这个口号,并让对方再想一个。 看到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一个不落俗套的口号被否决了,杨林枫便又犯了难。但他顾不上失落,而是又开始想其它的口号。 这时,其他同学看到杨林枫提出的口号被否定了,他们便也提出了自己想出来的口号。但乱哄哄的说了半天,还是没有一个能让常雄伟满意。 而杨林枫想了一会儿,又想出了一个口号,这个口号是: “自强不息,天行其健。君子之德,昂扬奋前!” 杨林枫的这个口号一出口,班同学的反应却没有听到他提出的第一个口号时那么强烈。或许是这个口号不够直白,许多同学根本都没有听明白。 但常雄伟听明白了,与同学们不同的是,他认为这个口号既文雅又响亮,并最终决定使用这个口号。 第90章 少年的心 () 确定了广播体操比赛时使用的口号,常雄伟便示意刘星宇让班同学继续练习体操。 还是像上节课一样,刘星宇领着班同学走了几圈正步,便开始了体操的练习。 大概练习了半节课后,刘星宇提出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关于班学生进场后怎么变换队形的问题。 广播体操比赛时,每个班级都是以四个人一排的形式进入赛场也就是操场。但是进入赛场之后,学生们不可能是简单的彼此散开,然后再留出足够的空间去做广播体操。 进入赛场之后,队形肯定是要变换的。一来,如果以四个人一排的形式摆开阵势,这样做体操也不好看;二来,赛场也没那么大,如果四个人一排摆成一个长队的话,场地也不够用。 所以学生进场后,必须要变换一下队形从入场时的四个人一排,变成六个人或八个人一排。等做完体操后,再恢复到四个人一排,然后再退场。 听了刘星宇的话,常雄伟也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之前他只是关注班学生体操水平的问题,对进场后变换队形的问题却忽略了。 常雄伟虽然已经带毕业过几届班级了,也参与过好几次学校组织的体操比赛,但他对于学生进场变换队形的问题还是不很擅长,因此也就常常忽略这个问题。 而身为体育委员的刘星宇却不一样,他从小学开始,也参加过很多次学校组织的体操比赛。他对于这类比赛的部流程都很感兴趣,也都很清楚。这些他谙熟的比赛流程里面,当然也就包括进场后变换队形的问题。 有鉴于此,常雄伟便把学生进场后变换队形的设计任务交给了刘星宇。刘星宇果然也不负常雄伟所望,他一口气提出了三个方案,并组织班同学对此依次实际操作了一番。 看了实际的效果后,常雄伟最终选定了第二种方案第一种方案太过简单,也没有新意,应该会有很多班级会用;而第三种方案又太过复杂,现在训练时间如此紧迫,如果训练好了,效果自然也肯定非常好。但如果训练不好,到时候也难免会出错,要是这样的话,到时候非但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甚至会丢个大脸。 想了又想,常雄伟决定不冒这个险,他最终选定了刘星宇提出来的第二个方案这个方案巧妙而不复杂,并且能让所有学生迅速变换好队形。 确定了进场后变换队形的方案,常雄伟便让刘星宇组织班同学从头到尾做了一遍,看了看效果就是从走正步过主席台、喊口号、进场、变换队形、做体操、恢复进场时的队形、退场。 整体看了一遍,常雄伟觉得效果还不错。他除了对个别地方进行了微调,其它地方都保持不变。 接着,常雄伟最终确定了整个比赛流程。他让刘星宇领着班同学继续进行整体训练,又练了几遍之后便下课了。 下一节课是化学课,常雄伟便宣布解散,让班学生回到了教室。 上完化学课后,就又是自习课,也是周一这天的最后一节课。按照之前的计划,常雄伟本来打算让班同学再练习一节课。但看到连续训练了两节课后,所有学生也都累了,常雄伟便让学生们上自习,没有再去练习广播体操。 然而刚走出教室,常雄伟又转身回来了。常雄伟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他决定教学生们唱一首歌。 常雄伟虽然是教物理的,但他平时也爱唱歌,还时不时的教学生们唱歌。之前他就教过学生们几首歌,但教的并不是什么流行歌曲,而都是一些老歌,比如《东方之珠》、《亚洲雄风》、1987版电视剧《聊斋》的片头曲《说聊斋》等这些歌。 之所以教这些歌,这自然是和常雄伟的年龄有关。他年轻的时候正是这些歌最流行的时候,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喜欢上了这些歌,并且他也愿意把这些他认为的好歌分享给他的学生。 对于常雄伟教的这些歌,学生们有不同的看法。很多学生都喜欢听当时的流行歌曲,他们对于老歌兴趣不大,比如周雯雯、张扬这些人。 但也有很多学生却喜欢听老歌,他们觉得老歌耐听,比如杨林枫、柳依依、刘星宇他们。 而今天,常雄伟打算教学生们另一首老歌《明天会更好》。 《明天会更好》也是一首经典老歌,这首歌由罗大佑、张大春、李寿、邱复生、徐乃胜、张艾嘉、詹宏志等人作词,由罗大佑作曲,并由蔡琴、苏芮、潘越云、甄妮、费玉清、齐豫等知名歌手合唱。 这首歌旋律不错,抒情而又悠扬动听。歌词也写得很好,积极向上而又不失文采。 班同学本来练体操都已经很累了,但听到班主任常雄伟要教新歌,他们便又兴奋了起来。 而让常雄伟没有想的是,《明天会更好》这首歌很多学生都会唱。当他说出了歌名时,有几个学生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始唱了。 但看到也有不少学生还不会唱这首歌,有的甚至都没有听过,常雄伟便决定教他们这首歌。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 春风不解风情 吹动少年的心 ……” 常雄伟教一句,学生们跟着唱一句。一节课教下来,很多学生都已经会唱了。 多年以后,杨林枫也还记着这首歌,并且也深深地记住了其中的一句歌词: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 少年时代是人一生当中比较重要的几个阶段之一。少年时代的人们处在一种懵懂而又悸动的状态之中,未来对他们来说是未知的,但他们却也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充满了种种美好的想象。 而也正是这种的憧憬和想象,让他们活力四射,却也有可能让他们心事重重。 但不论怎么说,很多人的少年时代还是值得怀念的。 少年时代的人容易心动,容易见异思迁,却也容易刻骨铭心。 这看起来似乎是自相矛盾的,但其实是有其内在原因的。那就是处在少年时代的人,正在构建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世界观,他们必须有所偏好,但也必须有所舍弃。 他们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使他们的选择尽可能是最好的。当然了,这种所谓的“最好的选择”,也是因人而异的,不能一概而论。 周一的最后一节课,在轻松欢快的氛围中很快就去了。放学回家的时候,初二一班的很多学生在路上都轻轻哼唱着《明天会更好》,并引得很多其它班级的学生回头观望。 第91章 善恶之思 () 放学之后,杨林枫和刘星宇、伍格以及其他几个人一起向家走去。他们在路上说说笑笑,充分享受着青春时光。 回到家后,杨林枫的母亲李琴华正在做饭。妹妹杨林杉也早就回来了,父亲杨树森也在家。 杨林枫和家里人打了招呼,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 因为早上做了承诺,要尽快看完《钢铁是怎样练成的》,然后再借给柳依依看,所以杨林枫一回家就坐在书桌前看《钢铁是怎样练成的》。 看了大概不到两章,母亲李琴华便喊杨林枫吃饭。杨林枫舍不得放下书,便拿着书去吃饭。 杨林枫一边看书一边吃饭,被杨树森看见了。 杨树森就说: “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什么书看的那么上劲儿!” 杨林枫听了他父亲的话,便把拿在手中的书向杨树森扬了扬。 杨树森还没说话,杨林杉便急着说: “我哥看的书叫《钢珠是怎样练成的》!” 杨林枫一听妹妹的话,便把刚吃进嘴里的一口饭喷了出来。接着,他放下筷子用手挡着自己的嘴。 可能是岔气了,杨林枫干咳了一阵,然后他便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杨林枫一边笑一边说: “杉杉,你说哥看的是什么书?喏,看清楚了再说。” 说着,杨林枫把书递给了妹妹杨林杉。 杨林杉伸手接过一看,顿时也被自己逗乐了: “哦哦,原来不是《钢珠是怎样练成的》,而是《钢铁是怎样练成的》。” 说着,杨林杉一边把书还给了杨林枫,一点便也嘻嘻地傻笑了起来。 杨林枫伸手接过了杨林杉递过来的书,又笑着说: “真是秀才不识字,识了半个字。” 杨林杉没听懂杨林枫的这句话,但她想哥哥这肯定不是在夸她,于是她便也说道: “我哪里不识字了,不过是刚才看的太着急,没看清楚罢了!” “嗯嗯,你说得对。”杨林枫一边继续吃饭,一边点头说道。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杨林枫便也不再看书,而是专心的吃饭。杨林杉听了杨林枫的话,又嘟囔了几句,便也继续吃饭。 而杨树森坐在一旁,也没再说什么。 吃完了饭,杨树森和李琴华以及杨林杉在看电视,杨林枫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书。 杨林枫本来打算先做一套习题再看书,但想想时间还早,他便又看起了《钢铁是怎样练成的》。 然而没想到越看越上劲儿,等杨林枫放下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离他平时上床睡觉的十点钟就差十几分钟了。 而杨林枫连续看了两天,这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他也快看完了。剩下的几章,杨林枫打算明天再看,看完后就借给柳依依。 其实杨林枫本来想这天晚上就看完《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但他又怕睡得太晚导致第二天起不来。今天早上他就迟到了,如果第二天再迟到的话,那就有些不合适了。 想到这里,杨林枫便去洗漱。洗漱完了之后,他便上床睡觉。 躺到床上之后,杨林枫又背了一会儿单词。但背着背着,他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 第二一早,杨林枫6点准时起床,然后6点半准时出门上学。 而妹妹杨林杉,因为镇小学比镇中学离家远,走的路比杨林枫走的多,所以她已经和霍瑞芳以及其他几个小伙伴一起走着上学去了。 而伍格虽然和杨林枫是邻居,但伍格一般去学校去的比较早,所以并不和杨林枫同行,他们只是回家的时候才一块走。 杨林枫没有早到学校的习惯,他一般都是掐着点去学校的。在他看来,按时到校就可以了,去早了也没有学习的状态,除了和同班同学聊闲天之外,也没有其它事可以做。 这时,杨林枫一个人走在上学的路上,他心情平静而又舒缓。因为昨晚是按时睡觉的,所以他今天早上的精神比较好。 此刻太阳刚刚出山不久,阳光的颜色是淡黄色的。农村早上的空气非常清新,空气略略潮湿并且带有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 杨林枫深吸了一口气,用心感受着晨光的美好。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后,杨林枫到学校了。一走进校门,看到了他班级所在的那座教学楼,杨林枫才想起了一件事来。 原来今天是星期二,下午有一节历史课今天是杨林枫试讲历史课日子。想到试讲历史课,杨林枫倒不特别紧张,毕竟他已经备好了课。 杨林枫现在头疼的是,历史老师吴庭石借给他的历史教材上周五就不见了,而现在还没有找到,他想着还书时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杨林枫推测吴庭石不会因此而说他什么,但即便如此,他内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是隐隐的有些愧疚感。 他也猜想教材是被某个同学拿走了,但至于是谁拿走了,为什么拿走,他却没有一点头绪。 杨林枫设想了很多可能拿走教材的人,但最后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杨林枫总是以好意猜度别人,他并不愿意把每个人都想象成坏人。 《三字经》开头就说:“人之初,性本善。”彼时的杨林枫对此毫不怀疑。 然而等日后出了社会,经历过了一些事情之后,杨林枫对人性本善还是本恶产生了思考。 诚然,人性里有善良的成分,也有邪恶的基因。没有一个人是十足的好人,但也没有一个人是十足的坏人。所有人都是在善良与邪恶之间徘徊。 但不论怎么说,选择善良的人还是更多一些,否则这个世界也就不成个世界了。 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那时的人荀子认为人之初性本恶,而孟子却认为人之初性本善,人性的善恶之争似乎几千年来都没有个定论。 但后来经过反复的思考,杨林枫得出来他自己的结论。 他认为人性是善还是恶这并不重要。只要一个人一心向善,不抛弃善、不放弃善,即使人性本恶又如何? 杨林枫想,只要人类不灭绝,人类的善就不会灭绝。但更重要的是,只要人类的善不灭绝,人类就绝不会灭绝。 多年以后,杨林枫在他的一篇文章里写过一句话: “恶是无根之木,长一时,难以立千年。善是有源之水,纳百川,还要泽万物。” 他认为这句话还是比较中肯的,最起码是值得琢磨的。因为人类就是这样,既心怀黑暗,又心向阳光,而阳光终将照亮黑暗。 第92章 真相大白 () 进了教室之后,杨林枫停止了路上关于谁拿走了教材的思考,他转而换了一种心态,并以饱满的精神迎接新的一天的学习。 一个早上很快就过去了,像其它已经过去的无数个早上一样,它们都变成了岁月的一个个注脚,并让经历它们的人们,能在未来的日子里看懂过去。 早上放学之后,杨林枫回家吃了午饭。因为夏天就要来了,吃过午饭后,杨林枫突然萌生了一阵困意。 虽然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但夏季午时的困意却是最难熬的。 想想五一劳动节后学校就有午休了,杨林枫一阵激动。但此刻却还没有午休时间,很多学生中午困了,就在自习课上睡觉。 杨林枫不想在自习课上睡觉,便到床上小憩了一会儿。躺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了,他便又来到了学校。 中午的第一节课是自习,看看快上课了,杨林枫便从课桌里面拿草稿本,打算做一套数学习题。 然而就在他伸手去课桌里拿草稿本的时候,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本“不翼而飞”历史教材,此刻却又好端端的放在课桌里面。 杨林枫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眼睛,然而那本教材就那么的在课桌里放着了。 他把那本教材拿出来放在课桌上,又翻着看了看。没错,这就是吴庭石借给他的那本历史教材,也没有缺纸少页,也没有被胡写乱画。 一切似乎就是一个梦杨林枫困惑了,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下节课就是历史课了,这会儿教材重新出现了,但也没什么用处了。 尽管如此,杨林枫还是感到很庆幸,最起码他可以把书还给老师吴庭石,而不用再抱着歉意去解释什么了。 那么这本失而复得的教材究竟经历了什么?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本历史教材确实是被人有意拿走的,拿走教材的人就是苟熊斌。 当然并不是苟熊斌要拿走这本教材,他对任何书没有任何的兴趣真正想要拿走这本教材的人是周雯雯,是周雯雯指使苟熊斌拿走这本教材的。 原来自从那次“桃林约会”之后,一直对杨林枫一厢情愿的周雯雯终于也生气了,她看不惯杨林枫和柳依依“卿卿我我”的样子,并因此因爱生恨。 上周五当历史老师吴庭石宣布下节课让杨林枫试讲后,周雯雯便感觉很不舒服。她想从中作梗,从而使杨林枫的试讲不能顺利进行,也想让杨林枫出出丑、丢丢人。 上周五,杨林枫从吴庭石那里拿到了历史课本和教材后,便顺手放在了课桌里面。 正好周五最后一节课是大扫除,趁着教室里没什么人,周雯雯便指使苟熊斌去拿走了杨林枫课桌里的教材。她本来想让苟熊斌把那本历史课本也拿走,但杨林枫那时突然进教室了,苟熊斌便只拿走了教材。 按周雯雯之前的想法,她想把这本教材给烧了,让杨林枫永远也找不到。但她后来又想,这本教材是历史老师吴庭石的,并不是他杨林枫的,而吴庭石又是她比较喜欢的一个老师,她最后便没有烧掉这本教材。 周雯雯后来想,只要杨林枫备不成课,以至于他无法顺利试讲,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周雯雯本来是想等杨林枫试讲完历史课后,随便再在以后的哪一天把教材“还给”杨林枫就行。 但昨天上数学课时,周雯雯听了数学老师张行宪关于“放不放手”的话后,她对自己和杨林枫的关系进行了重新的思考。 经过昨夜一夜的思考,在周雯雯看来,杨林枫就属于是那颗“强扭的瓜”。即便有一天杨林枫答应了她的追求,那她也不会有如愿以偿的感觉她和杨林枫本就是两类人。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周雯雯做了最后的决定她打算“放过”杨林枫,也放过她自己。 一段注定不可能的感情,又何必那么执念呢? 至于一直追求她的刘星宇,周雯雯也做好了打算。她认为刘星宇是个不错的人,但却不适合做情侣,而适合做朋友。 周雯雯本来想把这事跟刘星宇挑明了说,但她又想刘星宇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也是个随需而变、随遇而安的人。 相比于其他人来说,周雯雯认为刘星宇不会钻牛角尖。刘星宇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心比较大。她知道刘星宇会适可而止,也知道刘星宇会有他自己的分寸。 因此对于刘星宇,周雯雯选择了既不格外疏远,也不特别亲近的策略即保持现状就可以了。 想明白了这些问题,周雯雯便在早上放学之后到中学上学的这个间隙里,把教材“还给了”杨林枫周雯雯平时住校,她有这个便利条件。 也就是在“还了”教材之后,周雯雯彻底放弃了对杨林枫的追求。从此之后,她也就把杨林枫看做是一个普通的同班同学。 而这一点,杨林枫后来也渐渐意识到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但他还是觉得很欣慰。 而对于这一切,当事人之一的杨林枫当时毫不知情。 也就是在初中快毕业的时候,杨林枫才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了这件事。而那时,杨林枫才有了一种“真相大白”的感觉。 当然,杨林枫选择原谅了周雯雯不原谅又能如何呢? 人的一生当中,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甚至是堪称奇葩的事情。当时经历这些事情的时候可能会想不开、放不下,但事情一旦过去之后,却又成了另一种感觉。 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有一些事情会对人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是巨大的伤害。 这样的事不是没有,而应该说是很多。 人生在世,受伤在所难免就像一句话说的那样: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有些伤口可以愈合,有的伤口却总是在那里存在着。不去触碰它,也就不疼不痒。但一去触碰它,还是疼的撕心裂肺。 但除了疼痛之外又留下来了什么呢?我想讨论的是,这种疼痛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如果疼痛不能让人产生思考,那么这种疼痛就是徒劳的,就是没有意义的,也是白白折磨人的。 但如果我们换一种想法,让这些疼痛变成一种警示,甚至变成一种动力,进而让我们不断地去成长,不断地去进步,不断地去完善自我,那不是更好的一种结果吗? 诚然,这种变疼痛为力量的行为是有困难的,很多时候这并不容易做到。 但不容易做到就不去做了吗? 人生在世,没有多少事容易的。每个人都是在克服一个又一个的困难中慢慢成长起来的。 一个人的成就有多大就在于他克服了的困难有多大。困难克服不了,那它就是鸿沟。但一旦克服,它就变成了向上的台阶。 至于如何去克服这些困难,我想这是因人而异的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各有各的法子。 这些法子各不相同,似乎也没必要相同,总之“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但总是要以不伤害别人为前提才好。 第93章 试讲历史 () 看到失而复得的历史教材,杨林枫很是高兴。虽然关于这本教材,他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下节课就是历史课试讲了,此刻教材回来也没什么用了,但杨林枫当时还是觉得庆幸他并没有把吴庭石的书弄丢,否则那会让他感到愧疚。 第一节自习课很快就过去了,第二节历史课紧接着就开始了。 历史老师吴庭石走进了教室,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他今天空手而来,什么也没带因为今天的课由杨林枫来试讲。 吴庭石站在了讲台上,他扫视了一下教室里所有的学生,然后说: “上周五的时候,我决定让杨林枫同学试讲一堂历史课。我让杨林枫试讲的这节课是你们下学期才会学到的,属于世界史的范畴。之所以要选世界史的部分来讲,是为了尽早让大家领略一下世界史的风采。经过周末两天时间的备课,我想杨林枫同学一定做好了准备。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杨林枫同学,欢迎他为大家试讲一堂历史课。” 吴庭石说完,便把目光投向了杨林枫,并带头鼓起了掌。 班同学看见,也都跟着鼓起了掌。 而杨林枫之前虽然有过试讲的经历,但那是地理课,而历史课他还是第一次试讲。虽然他心里也一再暗示自己不要紧张,但事到临头了,他还是有些紧张。 杨林枫在所有人热烈的掌声中站起身来,拿着历史课本缓缓向讲台上走去。他额头上微微地出了一些汗,呼吸也有些急促。 而吴庭石时此刻见杨林枫往讲台上走,他便走到一旁让开了位置。接着,他又走下讲台,并坐在了杨林枫的座位上。 杨林枫走上讲台后,先面对黑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转身慢慢呼出了这口气。 杨林枫走到讲桌前,把历史书翻开后放在了讲桌上,又顺手从粉笔盒里拿了一支粉笔。接着,他便转身开始在黑板上板书。 杨林枫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殖民地人民的抗争”这是他今天要试讲的课文题目。 杨林枫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并且他平时写的字就很好看,因此他的板书看起来也比较漂亮。 写完了课文题目,杨林枫便又转身回到了讲桌前。 杨林枫先环视了教室一圈,大略的看了一下同学们的状态,但他没敢太看历史老师吴庭石他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接着,杨林枫便开始了他的试讲,他讲道: “在元朝的时候,有一个叫马可波罗的意大利商人来到了中国,并与元世祖忽必烈建立了友谊。他在中国前后游历了十七年,曾访问过当时中国的许多古城。回到他的老家威尼斯之后,马可波罗在一次威尼斯和热那亚之间的海战中被俘。在监狱里,由马可波罗口述他的旅行经历,由一个叫鲁斯蒂谦的人执笔记录,他们最终写出了一本叫《马可波罗游记》的书。” 说到这里,杨林枫停顿了一下。看到所有人都在一脸认真地听讲,他便又继续讲了起来: “大约是在《马可波罗游记》这本书诞生一百多年后,一个叫哥伦布的、同为意大利人的航海家看了这本书。就是在读过《马可波罗游记》后,哥伦布十分向往中国,并决定来一次航海探险他想到中国来。” 这时杨林枫看了看之前准备好的备课资料,然后继续说: “哥伦布为了寻找中国而开启了一次大航海,但他最终并没有到达中国,反而无意中发现了美洲大陆。也正是因为这个发现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也使得他在世界范围内赢得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荣誉。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从此被后来的西方人盛赞的大航海时代,又被称作地理大发现的一个传奇时代开始了。哥伦布也因此开创了在新大陆开发和殖民的新纪元。” 杨林枫尽可能详细的说明他所讲这节课的历史大背景,以便让大家听的明白: “就是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后,当时的欧洲国家如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英国等等,纷纷开始了在世界范围内的探险和开发。并且,这些国家在世界各地建立了地域面积广大、人口数目极多的殖民地。” 讲到这里,杨林枫轻轻敲了敲讲桌,然后继续说道: “在殖民地的问题上,起初总是殖民者受益而被殖民者受害。比如非洲黑奴、比如几乎被灭绝了的美洲原住民印第安人。正如一句话说的那样: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被殖民者被压迫的太久,他们肯定会奋起反抗。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来一起学习一下今天要讲的第一个殖民地人民的抗争者。” 杨林枫说完这段话后,便又拿起了一支粉笔,并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印度民族英雄章西女王”这几个字。 接着,杨林枫继续讲课: “首先来说说章西。章西是一个地名,它位于印度中部。而章西女王是一个人,一位伟大的女性。章西女王名叫拉克希米葩依,1835年生于印度的贝拿勒斯。1852年,她17岁时嫁给了比她大二三十岁的章西王公甘加达尔拉奥,成为了章西王后。1853年章西王公去世后,因无子嗣,她便领养了一个儿子,并以养子监护人的身份行使王权,并登基称王,因此她便被人们称为章西女王。” 说明了章西女王的来历,杨林枫继续说道: “1857年印度民族大起义爆发后,章西女王于5月在章西发动起义响应,驱赶英国侵略者。但由于武器装备落后等种种原因,章西女王的起义并不顺利。1858年6月章西沦陷后,章西女王率众撤至印度北部的瓜廖尔继续战斗。6月18日在城郊的保卫战中,章西女王遭遇了英军罗斯将军的第8轻骑兵团。但她仍然孤军奋战,最终身中数刀。被抬出战场后,由于伤重过重,章西女王没能活下来,牺牲时年仅23岁。由于章西女王的这种抗争精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英法百年战争中、同为女性的一位法国民族英雄圣女贞德。因此,章西女王也被称为印度的圣女贞德。” 讲完了章西女王,杨林枫又做了一点课外延伸: “章西女王的起义失败了,印度当时还处于英国的殖民统治下。直到将近一百年后,印度出现了另一位伟大的人物。正是在这个伟大人物的努力之下,印度才从英国殖民统治下解放出来,并最终独立了。而印度出现的这个伟大的人物,就是有圣雄之称的甘地。” 杨林枫刚开始讲课的时候还有点紧张,声音也有些颤抖。但这会儿讲开了,他非但不再紧张,反而开始享受讲课的乐趣。 第94章 任务完成 () 杨林枫试讲历史课时,经历了从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不紧张,甚至是到享受讲课的过程。 杨林枫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转变,一来是因为他之前有过试讲的经验,二来则是因为他为了试讲这节课做了相当充足的准备光备课资料不仅写满了课本上的空白处,还另外差不多写了一张纸。 讲完了这节课的第一部分印度的章西女王,杨林枫接着又开始讲这节课的第二个部分“南美的解放者”玻利瓦尔。 像讲章西女王那部分一样,在讲玻利瓦尔时,杨林枫还是深入浅出,尽可能详细地讲明白这些历史事件的前因后果。 整个试讲过程,杨林枫一边讲课一边板书。等他讲完课了后,黑板上密密麻麻都是字,差一点儿就写满了。 试讲到最后,杨林枫做了一下总结性的发言: “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不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是黑人还是白人,是有钱人还是穷人,是本国人还是外国人……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如果有人妄图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并通过种种手段去剥削、甚至是去奴役别人,那他最终肯定是会失败的。任何不平等最后都会被推翻,都会被唾弃,都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因为人性决定了人类追求公平、追求公正的特质。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因为这是人类共同的追求。好了,我的试讲就进行到这里,感谢大家的支持!” 杨林枫说完了这段话,便把课本合上,接着就要走下讲台。 一节课四十分钟,杨林枫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 杨林枫刚打算走下讲台,教室里所有的人便都自发的鼓起了掌。 历史老师吴庭石也在那里不停地鼓掌,杨林枫整个的试讲过程,他都在认真的听着。 此刻杨林枫走下了讲台,并向他自己的座位走来,吴庭石便也从杨林枫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吴庭石向后退了几步,看到杨林枫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他才又走到了讲台上。 吴庭石这时显得格外高兴,他脸上挂着难掩的笑容。看到有的学生还在鼓掌,他便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示意学生们安静。看到所有学生都不再鼓掌,他才说道: “很好!效果不错!我原先以为杨林枫同学会因为紧张而讲不好这节课,没想到他表现的非常自然,可以说是有板有眼。” 说到这里,吴庭石笑了笑,然后又继续说: “不仅仅是有板有眼,应该说杨林枫同学的这次试讲是很成功的。他不仅仅是举止很得体,更重要的是他把课程中该讲的知识点都讲到了,而且他还做了不少的课外补充,做了很多的知识延伸这一点是尤其难能可贵的。特别是他开讲的那一段,从马可波罗讲起,这是课文里所没有的。讲马可波罗不仅仅是与课文内容相契合,还顺便交代了课文内容的历史背景。而且那段叙述很精彩,能勾起人们的好奇心,使大家有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其实杨林枫刚开始也没想到要从马可波罗讲起,只不过是他看过《马可波罗游记》这本书。 杨林枫想,因为这是下学期才会学到的课程,所有人都只是单纯的听,并没有课本可看。如果直入主题的讲课本内容,很多人都会有茫然无措的感觉,缺少代入感,因此必须要有个引子去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结合《马可波罗游记》和试讲的内容,杨林枫觉得两者之间有某种程度上的内在联系,于是他便用马可波罗做了一个楔子,用以引出后面的话题。 这么的一个小心思,没想到得到了吴庭石的巨大肯定,杨林枫对此也是颇有些喜出望外。 而吴庭石还在继续说着,他转身看了看黑板,说道: “板书也很好,字迹工整,很有条理性,所有的重点都没有遗漏。唯一的遗憾就是讲的时间有点短,要是多讲一些,我想大家还是很喜欢听……” 吴庭石正说着话,下课铃突然响了。本来还有一些话要说,但吴庭石不想拖堂,他便又说了几句收尾的话,接着便宣布下课。 而作为试讲者的杨林枫,由于一直在被吴庭石夸赞,他也不好意思表现的太过兴奋,便一直低着头听吴庭石说话。 此刻听见下课铃响了,杨林枫便赶忙把那本历史课本和教材拿在手里,并赶在吴庭石走出教室之前,把这两本书交给了吴庭石。 杨林枫又对吴庭石说: “我备课时在课本上写了很多字,希望对您以后讲课没有什么影响。” 吴庭石看见,伸手接过了书,并冲杨林枫笑了笑: “不碍事,倒省的我再去备课了。” 吴庭石又在杨林枫肩膀上拍了一下,接着,他便转身出了教室。 而这时,刘星宇、张扬、拓东泽这些人都跑过来向杨林枫表示祝贺,而柳依依虽然没有走过来,但她却在一旁默默注视着杨林枫。 杨林枫一边听着大家对他的祝贺,一边微笑着。他偶尔应答一两句,表现的既不过分谦虚,也不过分高兴。 相比于好朋友们的祝贺,杨林枫更关心的是他又完成了一项任务这次试讲总算是顺利的过去了,否则老压在身上,多少也是个负担。虽然开始时出现了教材“丢失”的情况,但最终也还是有惊无险。 这一切都让杨林枫感到轻松,一种略微高压之后的轻松。接下来,除了体操比赛之外,他终于可以安心的备战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了。 历史课后的剩下三节课,除了最后一节是政治课,剩下的两节是自习课。杨林枫本来打算在自习课上做几套卷子,但这两节自习课却都被常雄伟用来练习广播体操了。 这两节自习课的体操训练还是跟之前的一样,都是整体性的训练。总的来说,训练还是很有效果的,班同学的体操水平以及整体的协调性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上完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终于又到了放学的时间。 下课铃声一响,有不少学生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三步并作一步地就向教室外跑去。但也有一些学生并不忙着走,他们慢吞吞地收拾着课桌,细心地选着要带回家完成的课业。 但不论怎么说,最多也不过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原本喧嚣热闹的校园,一下子就变得空旷而且安静。就像一场盛大青春盛宴后的宴会厅,充满了种种耐人寻味的气味。这种气味像一股烟一样,有色有味,但却没有固定的形状。 但也就是一会儿,这种引人留恋的气味也随之就随风飘散了。 第95章 梦的颜色 () 像昨天一样,杨林枫放学回家后便开始看《钢铁是怎样练成的》。 加上今天,他已经是连续三天看这本书了,终于是在这天晚上的八点多,杨林枫看完了《钢铁是怎样练成的》。 合上这本书后,杨林枫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躺在床上,心里顿时有一种宏远而又宽广的感觉,他把这种感觉称之为“荡气回肠”。 事实上,《钢铁是怎样练成的》的主角保尔柯察金的一生,也也确实称得上是荡气回肠的一生。 一个人的一生,拥有各种各样的形态,似乎是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格式。然而,绝大部分人在生活的过程中,却走进了一个固定的格式。 这个固定格式有时候似乎是无意中形成的,而事实上却不是很多时候人们都是被迫走进了这个固定的格式。 然而,也有很多人却不愿意被条条框框所束缚,他们总是追求新的生活,追求他们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东西。 很多时候,这种追求的行为是有风险的。如果失败了,会受到很多人的非议甚至是责难。但如果成功了,不仅成功者本人能享受到难得的幸福,同时他也很可能影响到更多的人。 而人类社会的进步也就是这样,一直在不断地构建规则和不断地打破规则。而在这种不断地构建和打破之中,所有的事物也因此诞生了。 杨林枫认为他也想要过这种不被条条框框所约束的生活,但这确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想过上那种生活,所需要的可能不仅仅是勇气、毅力、智慧这些看起来似乎是很抽象的东西,而更重要的,可能还需要一种看起来更抽象的物什那就是好运气。 杨林枫躺在床上,从《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出发,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了半天。 等他坐起来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过九点了。 杨林枫本来想接着看伍格借给他的高尔基的《童年》,但想想就要期中考试了,便忍住了要看课外书的**。 “最近要看的课外书可真是不少!”杨林枫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了一句。 确实也是如此,《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已经看完了,但伍格借给他的《童年》,以及许诺要借给他的《在人间》、《我的大学》,再加上柳依依早先借给他的《呼啸山庄》,以及许诺要借给他的《张爱玲作品集》,都还没看。 这样一算,就还有五本书要看。除了《呼啸山庄》看了一点外,而其它四本书中还有三本没借到手。 “课外书还是要看的。”杨林枫这么想着: “但是要减少每天看课外书的时间,尽量是平均到每一天,以便和学习时间达成一个平衡。” 杨林枫一边想,一边制定着他的读书和学习计划。 想到这里,杨林枫便下了床。上了个厕所后,他又坐到了书桌前。 本来打算做一套英语试题的,但做了一会儿,杨林枫就被那些看起来似乎是很扯淡的英语语法搞烦了。 杨林枫生气地把英语卷子扔到一旁,并且闭上了眼睛,甚至都不想再看那张卷子一眼。 杨林枫学英语喜欢实用一点的,比如看个英语原声电影、看个英语原版小说什么的。但他的单词量太少,光听或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背单词也是杨林枫每天都要做的事,但很多单词他当时背会了,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忘了。 而学英语最让他头疼的,还是那些语法那些僵硬、死板,甚至是毫无道理可言的、该死的语法。 在学习上,发牢骚是没有用的。不仅没有一点用,而且还会有反作用,会降低人们对于学习的兴趣。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杨林枫便又把那张英语卷子拿到眼前。但只是看了十来分钟,他倒不是没耐心了,而是干脆困了。 杨林枫手拍着嘴打了几个哈欠,看看时间不早了,便结束了今天的学习生活。他把第二天要带的课本和试题都准备好,尤其是那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他承诺看完后就借给柳依依。 洗漱完毕之后,杨林枫便上床睡觉。此时虽然已经是阳历的4月中旬,但农历却才是三月初,因此晚上也没有月亮,即便有也是弦月。 灯一关,房间内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躺在床上的杨林枫这时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看着屋顶,但却除了黑暗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慢慢的,在这种“玄而又玄”的背景之下,他似乎又看到了些什么东西。这些东西跳跃着、闪烁着,一会儿还都好好的,一会儿却又变形了就像是毕加索的画一样。 这些东西是什么,他不知道。或许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也或者是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但这都不重要,因为这些都是他梦里的事了…… 一睁开眼,杨林枫看了看时间,发现才是早上五点多一点儿,他的闹钟常常定在六点钟。但这种在闹钟响之前就醒来的时候,虽然不是没有,但也不多见。 之所以会提前醒来,是因为杨林枫做了一个梦。但此刻醒来,杨林枫却对刚才所做的梦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想起哪怕是那个梦里的一丁点儿片段。但似乎那并不是个噩梦。 杨林枫又想了一会儿那个梦,见还是想不起来,他便放弃了。 看看还能睡一会儿,杨林枫便又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并且嘴角也挂着一种知足的笑容。 也就是在这次重新入睡后,杨林枫又做了一个梦,而这个梦他记住了。 他梦见自己身在太空中,眼前排列着几颗很大又似乎很小的星球。然后又有非常多的星星从他眼前飘过,那些星星,看起来就像是土星的光环一样。接着,太阳似乎也来到了他面前,并且发出了很亮很亮的光芒…… 似乎是被那些强光刺激到了,杨林枫一下子又醒了过来。 对于做了这么奇怪的一个梦,杨林枫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虽然他之前做过各种各样奇葩的梦,有美梦也有噩梦,但从来没有一个梦像他今天做的这个这么奇怪。 他似乎是站在“造物主”的位置上,以一种所谓“上帝的视角”在看那些星球。 这又似乎是一种古诗里曾经描写过的景象:“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但与古诗描述所不同的是,他不是站在高楼上,而是漂浮在太空中。 杨林枫不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或者是预示着什么。他也没有去看《周公解梦》这一类的书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他倒是看过几章,但似乎是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答案。 也就在回想着这个梦的时候,杨林枫问了他自己一个问题: “梦有颜色吗?或者说梦里梦到的东西有颜色吗?” 想了半天,杨林枫觉得梦有颜色。但至于具体是什么颜色,貌似什么颜色都有。 对,梦有颜色,他做了一个有颜色的梦。 第96章 读张爱玲 () 因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虽然闹钟还没有响,但杨林枫已经没有了睡意。他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便起床了。 这时,杨林枫看见还有十来分钟闹钟就要响了,便提前关闭了闹钟。 洗脸刷牙之后,杨林枫又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看看到时间了,他便拿着课本出门上学。当然,那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自然是不能忘记带的。 到了学校,在上大课间的时候,杨林枫看教室里没什么人,便瞅准一个机会把《钢铁是怎样练成的》给了柳依依。 杨林枫和柳依依互相借书的时候,总是尽可能的不被别人看到,因为在他们看来,看小说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不管是看什么小说。 拿到《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后,柳依依说她的那本《张爱玲作品集》也快看完了,最迟后天周五给杨林枫拿来。 杨林枫听了,却也不忙,让柳依依别着急,慢慢看因为杨林枫知道柳依依看书的速度慢。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两天也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第三天星期五。 中午来学校的时候,柳依依终于把《张爱玲作品集》拿到了学校,并借给了杨林枫。 虽然拿到了早就想看的书,但和其他学生不同的是,杨林枫从来不在学校里看小说不管那本书多么想看,他都是回家之后才看。 杨林枫觉得,学校是学习的地方。每天在学校,能把当天的课业完成好就不错了。至于其它的事情,能不在学校做的,就尽量不要在学校做。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大扫除结束后,学校周五的一天学习生活也很快就过去了。放学后,杨林枫、刘星宇以及伍格几个人照旧同行,大家又畅谈了一路,便各自回家了。 回家后吃了晚饭,杨林枫先做了几套习题,一直做到晚上八点多。 几套习题做下来,又是数学、又是语文、又是物理、又是英语……杨林枫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木。 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又起来洗了把脸,杨林枫才感觉清醒多了。 这时,他便从书桌上拿起了那本《张爱玲作品集》,并背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去看。 柳依依借给杨林枫的这本《张爱玲作品集》,是由北岳出版社出版的。书看起来很新,杨林枫翻开书闻了闻,有一股新书特有的、浓浓的墨香味。 这本书是柳依依的哥哥在西安买的,柳依依的哥哥在省城西安上大学,前段时间他回了一趟家,就把这本书也带回来了。 今天的学习任务已经完成了,杨林枫便开始看这本《张爱玲作品集》。 书的前面有一篇代序《读张爱玲》,这篇序文是由陕西当代著名作家贾平凹写的。 贾平凹也是杨林枫特别喜欢的一位作家,他的很多作品杨林枫都看过,比如《秦腔》、《废都》、《怀念狼》。后来杨林枫还看过贾平凹写的《高兴》、《带灯》、《极花》等等。 贾平凹的小说有一股浓重的乡土气息,并且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是杨林枫喜欢的文学类型。 看完了贾平凹写的代序,杨林枫便开始看正文。 《张爱玲作品集》这本书分为小说、散文、附录三部分,小说部分收录的都是张爱玲的短篇。 杨林枫爱看小说而不爱看散文,加上小说部分也是排在前面,他便从头看起。 当然这只是当时的杨林枫,后来他也慢慢喜欢上了看散文,并觉得散文另外有一些味道人情味和烟火味这些味道虽然小说里也有,但没有散文里的那么强烈和热切。 看了几篇之后,比如《倾城之恋》、《金锁记》、《红玫瑰与白玫瑰》、《沉香屑第一炉香》、《茉莉香片》这些,杨林枫又深深地被张爱玲的文笔所吸引了,甚至是被折服了。 杨林枫从张爱玲的作品里读出了《红楼梦》的味道杨林枫当时已经看过了《红楼梦》他觉得张爱玲的小说遣词造句都非常的精妙,显然是受了《红楼梦》不小的影响。但其中当然也有她本人天赋异禀的原因,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写出这样的文字。 当时的杨林枫并不知道张爱玲也是一个资深的“红迷”,甚至是一个“红学家”。他当时只知道张爱玲从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读《三国演义》、《西游记》、《七侠五义》等等这些古典文学作品。 而同样是这些书,杨林枫是上了初中之后才读的。 后来,杨林枫看过红学泰斗周汝昌老先生的一次视频讲座,这个讲座就是关于张爱玲和《红楼梦》的。 也就是看了这个讲座,杨林枫才知道张爱玲也研究《红楼梦》,并写了一本《红楼梦》的评论文集《红楼梦魇》。 张爱玲也曾经说过: “人生有三大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梦未完。” 从这些综合信息来看,可见《红楼梦》对张爱玲的影响之大。 杨林枫在早先时候就读过《红楼梦》,但前后读了好几次,每次读到中途他就读不下去了。直到第六次的时候,他才把整本的《红楼梦》从头到尾看完。 可能是当时年龄还小,杨林枫读《红楼梦》的时候,并没有从中领略到太多的乐趣,这也是他为什么读了六次才把《红楼梦》读完的原因。 多年以后,杨林枫分别听过著名红学家刘心武和马瑞芳对《红楼梦》的解评。直到那时,他才略略领略到了一些《红楼梦》的乐趣。 但对于《红楼梦》后四十回的遗失,杨林枫也是感到很遗憾。在文笔上,他当时虽然看不出《红楼梦》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的明显差异,但对于高鹗续写的结尾,他明显是不满意的。 “好书不厌百回读”,杨林枫也觉得就是这样,一本好书是值得一读再读的,而且也是耐读的。他认为《红楼梦》或者是张爱玲的小说,就属于是好书。 《红楼梦》那已经是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甚至到现在仍然是一座无法逾越的文学高峰,这已经是一个公论,在此也不过多讨论。 而张爱玲的小说,也同样也是绝伦逸群的。 杨林枫起先认为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天才的存在,但读了张爱玲的小说之后,他的想法改变了。他认为张爱玲的小说很有灵性,而这种灵性是具有天赋性质的。 诚然,写作是一项技能,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来获取。但一位有灵性的作家,他们除了努力练习写作之外,还是有一些天赋的原因在内。 第97章 院中闲聊 () 读了《张爱玲作品集》后,杨林枫很快便又陷入了一种“痴迷”的状态,等他放下书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 杨林枫不喜欢熬夜,也很少失眠。但周末两天由于不用上学,所以他周五、周六晚上往往都睡得很晚。对于这种周末的晚睡,杨林枫称之为“周末的放纵”或者是“周末的狂欢”。 对于一个已经有了固定作息时间的人来说,偶尔的迟睡或晚起,往往会让他有一种新鲜感而杨林枫就是这么看待他周末的晚睡的。 相比于白天来说,杨林枫更喜欢在夜里看书,这不仅仅是因为夜里安静,更是因为夜里能让人更好的思考。 杨林枫喜欢思考,虽然这些思考很多时候都只是一些有意识的行为。但杨林枫努力想把思考变成一种潜意识的,甚至是无意识的行为。 思考,看起来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但它却又无时无刻的不在影响着人们的言行举止。 应该说,每个人每个动作、每句话的背后,都是其思考的结果。尽管有时候这些思考的特征表露的不是那么明显。 看书看到了深夜,杨林枫虽然还是睡意无,但他的眼睛却有些受不了了干涩,而且略微的有些酸痛。 杨林枫放下书,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但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杨林枫醒来了一次。他看见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便起身关了灯,又抹黑脱了衣服,然后又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杨林枫起床吃了点东西,便到院子外面背单词。 出了院子不远,那里有一块地,杨林枫家里人都把这块地叫作“场垛”。场垛里原先长着几棵桃树,但后来由于桃树都老了,也不结桃子了,杨树森便把桃树都给伐了。 后来,杨树森在场垛里又栽了几棵枣树。剩下的部分,杨树森每年还会在地里种玉米或者是土豆。 今年这块地里又种了玉米,而且这时已经长出了浅绿色的嫩苗。 场垛的中间有一条小路,杨林枫就在这条小路上来回走着背单词。 走在这条小路上,杨林枫能看见走马河对面的公路。公路上时不时地有车辆驶过,有客车、货车、小轿车或者是三轮车。 对于这些往来穿梭在公路上的车,杨林枫总是很困惑或者是很好奇,他不知道这些开车的人是谁,他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背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单词,李琴华喊杨林枫吃饭。杨林枫听见后应了一声,回去时,他又在院子外面的厕所里解了个小手。 回到屋子里,杨林枫先刷了牙,又舀水洗了脸和手。 而父亲杨树森、母亲李琴华以及妹妹杨林杉已经在等杨林枫吃饭了。 午饭是烙饼和烩菜,杨林枫爱吃这口,就多吃了两碗。 吃完了午饭,杨树森就出去了,应该是去开会了。而杨林杉看了一会儿电视后,也出去玩了不出意外,应该是去找霍瑞芳她们去了。母亲李琴华收拾好了家务,便又做起了针线活大儿子杨林权快回来了,她最近在衲一双鞋垫。 而杨林枫吃完了午饭,先躺在床上消化了一会儿,然后便又把杨树森的躺椅搬到了院子里。 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好,很适合晒太阳。 摆好了躺椅,杨林枫刚躺上去没多久,刘星宇来了。 刘星宇家午饭吃的早,他吃完饭后闲着没事干,便想到来杨林枫家转转。 刘星宇家和杨林枫家隔着一条河就是走马河他们分属于两个村子。 杨林枫看到是刘星宇来了,便也立刻高兴了起来,他又进屋搬了一把椅子,打算让刘星宇坐。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刘星宇已经躺在了那把躺椅上。 杨林枫看见,便也只好苦笑了一声,坐在了那把自己刚搬出来的椅子上。 正在杨林枫和刘星宇说话的时候,院门又开了进来的是伍格。 和刘星宇的闲逛不同,伍格是来还书的,原来上周杨林枫借给他的那本《呼啸山庄》,他已经看完了。 进了杨林枫家的院子后,伍格看到刘星宇也在,他倒没感到意外,而是和杨林枫一样,也很高兴刘星宇常来杨林枫家,他也常来杨林枫家,他和刘星宇不仅仅是认识,而且他们彼此之间也都是好朋友。 杨林枫见伍格还书来了,便伸手把书接过,接着他借进屋放书的机会,又搬了一把椅子出来给伍格坐今天的阳光好,他们谁也不想辜负。 刘星宇眯着眼睛躺在躺椅上,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伍格看见了,便开口问道: “星宇,你可是有日子没来林枫家了啊!” 刘星宇还是眯着眼睛,慢悠悠地说: “啥叫有日子没来了,我以前可是几乎周周都来。” 伍格说: “就像你说的,那是以前。自从你和周雯雯好上了之后,就没见你再来过。你这种行为,很有些重色轻友的嫌疑啊!话说今天刮的是哪阵香风,你今天怎么不去陪周雯雯了,反而有闲心到这儿来?莫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作为好朋友,伍格自然知道周雯雯和刘星宇以及杨林枫的“复杂关系”,但他这句并没有丝毫的恶意,只是在调侃刘星宇。 刘星宇听了伍格这话,自然明白对方是在耍笑他,他眉头略微的皱了皱,但还是照旧眯着眼睛: “老伍,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啥叫重色轻友啊?啥叫哪阵香风啊?啥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没事我就不能来么?!” 刘星宇这句话的遣词造句似乎是有点“怒意”,但他用的却是一种戏谑的口吻,很显然他对伍格刚才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杨林枫也知道伍格刚才是在开玩笑,但因为是听到了周雯雯三个字,他便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一旁“傻笑”。 而相比于杨林枫,刘星宇显然要洒脱多。还没等伍格再说什么,刘星宇便又说: “至于说周雯雯嘛,人家周末回家去了,我总不能跟着去吧!” 伍格听了刘星宇的话就笑了,说: “周雯雯回家去了?那不正好,你也买点儿水果什么的跟着去,也好见见你丈人、丈母娘不是!” 刘星宇听了伍格的话,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你可拉倒吧,八字还没一撇,这就买水果看丈人了?要是最后不能成,这买水果的钱你出?” 伍格说: “这才能花几个钱,就把你心疼成这样?有道是套鸟你也得洒几粒米不是!” 刘星宇却不接伍格这茬儿,只是说: “废话少说,你就说出不出这钱吧!” 伍格说: “为了兄弟你的终身大事,别说出这钱,就是替你当回新郎也行啊!” 第98章 吓唬小孩 () “你们两个行了啊,再说就该说谁当爹的事儿了!”看着两个人越说越离谱,杨林枫便也开了口,并及时扭转了话题: “这么好的天气不好好享受,尽说那些个没影儿的事儿!” 刘星宇和伍格听了杨林枫的话,便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也聊起了其它的事。 坐在院子里又闲聊了一会儿天,刘星宇提出到他家去转转。杨林枫因为想看柳依依借给他的《张爱玲作品集》,所以不太想去,伍格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他们两个却还是都经不住刘星宇一个劲儿的“诚挚”邀请。刘星宇说他家新买了几张电影碟片,有成龙的、有周润发的、有周星驰的、还有一些好莱坞大片…… 听说有新电影看,杨林枫和伍格便都动心了。他们两个假意“推辞”了一会儿,便又都很爽快的答应了刘星宇的邀请。 说走就走,三个人把两把椅子和一把躺椅搬进了屋里。杨林枫又换了一双鞋,便和刘星宇、伍格一起,向刘星宇家走去。 杨林枫家和刘星宇家隔着一条河,就是走马河。走马河在北魏郦道元所著的《水经注》中有记载,不过书上写作走马水,现在改叫了走马河。 传说古代的时候,走马河上游和下游各有一座军营,因为常有士兵骑马顺着河道往来驰骋,所以这条河就被叫做了走马河。 也有一种说法是,河道上常有商队牵着马来回贸易,所以这条河被叫做了走马河。 但不论是那种说法,总之这条河的命名是和马有关系的。但让杨林枫困惑的是,他老家现在的马并不多,反而是驴或骡子更多一些。 至于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杨林枫也不白明,可能是古代和现在的状况在某一历史时期发生了变化。但至于是哪个历史时期发生的变化,以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杨林枫也不知道。他也问过不少上了岁数的老人,他们也说不清楚。 整个走马河流域的河道上有很多座桥,大概有几十座之多。而在杨林枫家所在村子和刘星宇家所在村子的走马河河道上,一共有两座桥。 这两座桥都是杨林枫所在的村子主持修建的,一座桥比较小,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建成的。因为这座桥比较小,而且也很矮,所以夏天一发山洪的时候,这座桥就会被山洪淹没。虽然是常被山洪淹没,但这座小桥却一直屹立不倒,从未被洪水冲垮过。可见这桥的工程质量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小桥质量很好,但由于夏天一发大洪水就会被淹没掉,因此会影响到河两岸居民的正常生活,尤其是会影响到杨林枫所在村子居民的生活。 鉴于这种现实状况,村支书郭臣虎和村委会主任杨树森便决定为村子再建一座桥建一座更大、更高的桥,一座不会被夏天山洪淹没的桥。 经过来回几年的奔波筹备,这座大桥用以工代赈的方式,终于于2003年建成了。 从此以后“天堑变通途”,杨林枫所在的村子也有了自己的大桥,村里的人再也不用担心夏天发山洪了。 大桥建成之后,小桥渐渐的就很少有人走了。即便如此,因为镇子以及镇小学、镇中学所在的位置,都在小桥所在的方向,所以杨林枫每天去学校的时候,有时为了抄近道省点儿时间,便也常走小桥。而其他骑自行车的,往往走大桥走那里虽然远一点儿,需要绕一个大弯,但更平坦方便一些。 而刘星宇家也在小桥所在的方向,去他家走小桥比较近一点儿,所以他们今天自然而然的就选择走小桥。 过小桥的时候,杨林枫他们看见河里有几个小孩,他们脱了鞋、别起裤腿在玩水。 每年夏天天热的时候,尤其是放暑假时,杨林枫他们也常到河里游泳、玩水。但后来由于沿河用水量增大,河流量骤减,再加上沿河开了几个工厂,以及居民生活污水也常往河里排放,走马河已经不适合去游泳了。 但这还是几年以后的事,此刻走马河河水总体来说还是干净的。 此时虽然已到4月中旬了,中午的时候也开始热了起来,但河水应该是还比较凉的,并不适合玩水。 杨林枫看见那几个玩水的小孩,都是和他一个村子的,而且有一个还是他妹妹杨林杉的同班同学。 想到此刻玩水还是太早了河水太凉,玩多了可能会落下病根杨林枫便喊那几个小孩,叫他们上岸,不要在河里玩。 那几个小孩听见有人冲他们喊,叫他们不要在河里玩,便一时都呆住了。但他们都认识杨林枫,见是同村的人,他们的胆子又大了起来。他们略略应承了几句,却并不离开,反而继续在河里玩。 杨林枫见那几个小孩不听话,便吓唬他们,说他们如果再不回家去,就去找他们的父母告状。 那几个小孩都觉得杨林枫多管闲事,很是烦人,本不打算再理睬杨林枫,却一听杨林枫说要找他们的父母告状,便走到一起商量了一会儿。 不多时,有几个小孩就上岸穿鞋走了,但还有一个小孩继续在河里玩,这个小孩也不是别人,就是杨林杉的“小闺蜜”霍瑞芳的哥哥霍瑞宁。 霍瑞宁因为有时候跟他妹妹霍瑞芳一起来杨林杉家玩儿,因此他对杨林枫也比较熟悉。 杨林枫看见霍瑞宁还没有走,就有点尴尬。他又喊了一声,哪知霍瑞宁根本不鸟他。 刘星宇和伍格一直在旁边看着,也没说什么。尤其是刘星宇,也觉得杨林枫是“多管闲事”,但他看见还剩一个小孩不听话,便也来了气。 刘星宇不认识霍瑞宁,所以便冲着霍瑞宁吼道: “让你别玩水就别玩水,要听话,知道吗?” 刘星宇虽然吼的很大声,但他也吓不倒霍瑞宁。霍瑞宁好像是没听到刘星宇的话一样,继续在河里玩。 刘星宇看见,便也不再装了,大声喝道: “你要是再不上岸回家,老子下来踢你的屁股!” 说着,刘星宇作势就要下河。他本来不想骂霍瑞宁,但显然是被气着了。 而霍瑞宁认识杨林枫却不认识刘星宇,他知道杨林枫的性格和为人,所以他不怕杨林枫却怕刘星宇。刚才他听见杨林枫的话并不在意,他知道杨林枫不会找他父母告状。刘星宇的话他就有些害怕了,刚才刘星宇第一次叫他走他还不乐意,只是尽可能的倔强着。 但此刻刘星宇这句话一出口,霍瑞宁立马就蔫儿了,他害怕刘星宇真的下来踢他的屁股,便赶忙跑到了岸上。 到了岸上,霍瑞宁鞋也没穿,而是提在了手里,接着他便跑着去追另外那几个小孩了。 第99章 周末观影 () 吓唬走了那几个在河里玩水的小孩,杨林枫他们便继续向刘星宇家走去。哪知刚走了几步,刘星宇却说: “刚才看那几个小孩玩的挺开心的,我也心痒痒了,咱们也下河去玩一会儿吧!” 一直都没说话的伍格这时说话了,他笑着说: “拉倒吧!你好意思吗?前脚不让人家小孩子玩水,后脚你自己倒要去玩水,要脸不!” 杨林枫也同意伍格的意见,不赞成刘星宇下河去玩水。但刘星宇却似乎是铁了心,别人越劝他,他反而越来劲。 看到杨林枫和伍格都不下河玩水,刘星宇便自己一个人下河去了。杨林枫和伍格看见刘星宇这样,便也不再多说,而是站在桥上等刘星宇。 刘星宇下河之后,倒是没急着脱鞋下水。他蹲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用手撩起了一捧水。 这时已经是中午了,也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刘星宇本来打算是想捧水洗洗脸,但他手一碰到水,发现水确实是很凉,哇凉哇凉的。 虽然心里冷的恨不得打哆嗦,但刘星宇却还是装作很享受的样子说: “这水还好了,不冷不热刚刚好!” 杨林枫知道刘星宇在说瞎话,便也说道: “那敢情好啊,赶快洗把脸凉快凉快!” 伍格也知道刘星宇在故意馋他们,便也顺着杨林枫的话说: “洗脸那哪行啊!这么好的条件,不洗个澡怎么行!星宇,你洗个澡,我们等着你。” 刘星宇听了伍格和杨林枫的话,知道他自己的小把戏被识破了,但他也不着急,而是站起身说道: “我倒是想洗个澡的,可惜没带洗发水和沐浴露啊,还有搓澡巾!” 说着刘星宇便离开了河岸,朝桥上走来。 伍格继续说: “这怕什么,没洗发水和沐浴露,我回家去给你拿。至于搓澡巾,河里鹅卵石这么多,随便捡一块还不如搓澡巾效果好么?” 刘星宇这时已走到了桥头,并站在那里等杨林枫和伍格,他听见伍格的话后便说: “算了算了,改天吧!咱们今天还要看电影呢!” 听到刘星宇说看电影,杨林枫和伍格也才想起了这事,看电影才是他们今天出门要做的正事。 于是他们便又说了一阵俏皮话,却也没再耽搁,而是加快脚步向刘星宇家走去。 大概又走了十来分钟,他们三个便到了刘星宇家了。 刘星宇的父亲是一个手艺人泥瓦匠,因此很多时候他父亲都在门外做活儿,白天几乎就不在家。至于晚上,那要看雇主家在哪里,如果离家近他就回家睡觉,如果离家远他就在雇主家住了。 这天也是,刘星宇的父亲去五里外的一户人家做活儿去了,晚上才回来,家里只有刘星宇的母亲在。 刘星宇的母亲这时正在洗衣服,她看到刘星宇领着两个人来了,便也起身招呼。 杨林枫和伍格以前就去过刘星宇家,因此他们也都认识刘星宇的父亲、母亲。这时杨林枫和伍格看见刘星宇的母亲过来招呼他们,便也赶忙和对方打招呼。 把杨林枫和伍格迎到屋里后,刘星宇的母亲又忙着给他们倒水,还端来了一盘水果,就是苹果、橘子这些。 虽然杨林枫去过刘星宇家,但相比于刘星宇来他家的次数,他去刘星宇家的次数还是要少很多。因此刘星宇的母亲对他和伍格的到来,还是感到很稀罕,也就显得格外的热情。 刘星宇的父亲是一个匠人,也就是常说的大工,因此他父亲干的虽然是苦力活,但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不少钱。故而刘星宇家的日子过得也是相当不错,在他们三个之间,刘星宇家的生活水平是最好的。 也正是他家生活条件好,所以刘星宇才有事没事的就买碟片来看刘星宇喜欢看电影,尤其是香港电影。 那会儿家用电脑还不普及,每家每户看电影都是买个dvd机,然后再买很多碟片。 而杨林枫和伍格他们也爱看电影,他们家里虽然也有dvd机,但是碟片没有刘星宇家的多,而他们常常是跟刘星宇借电影碟片看,要么就是直接去刘星宇家看。 这时刘星宇已经打开了影碟机,他看见母亲正忙着招呼杨林枫和伍格,便对他母亲说: “妈,你忙的你的去吧,我们看一会儿电影。” 刘星宇的母亲听见她儿子这么说,便客气了一下,接着又到院子里洗衣服去了。 杨林枫和伍格也对刘星宇母亲的热情招待感到不好意思,看到刘星宇的母亲出去了,他们才放松了一些。 这时刘星宇手里拿着好几张碟片,走过来坐在了杨林枫和伍格旁边,并问他们要看哪张。 杨林枫喜欢看周星驰的无厘头电影和成龙的动作喜剧片,以及好莱坞大片,所以他选了自己想看碟片。 伍格也喜欢看周星驰和成龙的电影,刘星宇也是,于是他们先看了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接着又看了成龙的《飞鹰计划》。 其实不论周星驰还是成龙的电影,以及李连杰或周润发、洪金宝的电影,很多他们都已经看过了,而且看了不止一遍。但他们还是爱看,常常是过一段时间就“温习”或“回顾”一下经典。 看完了这两部已经看了不止一遍的电影,杨林枫他们决定看几部他们没看过的电影。 选了半天,他们决定看张艺谋当时拍的最新的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部电影由周润发、巩俐、刘烨、周杰伦等当红影星联袂出演。电影早在2006年12月14日就在中国内地上映了。虽然已经距离上映过去了差不多半年时间了,但这部电影那时候还是很火。而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刘星宇才买了这张碟片。 杨林枫后来了解到,《满城尽带黄金甲》这部电影,最终以近3亿的票房刷新了当时国产电影内地票房的纪录。球票房也高达7857万美元,是2006年华语电影票房冠军。 这样的票房,对于现在动辄十几亿甚至是几十亿的国产电影票房来说,似乎是不值一提。但在当时,一部电影能取得上亿的票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部电影片名用了黄巢《不第后赋菊》中的诗句,这是杨林枫所知道的。但当他知道这部电影的剧情是取材于曹禺的话剧《雷雨》后,却是感到有些惊讶。 曹禺的《雷雨》杨林枫看过,他当时看《满城尽带黄金甲》时,并没有把两者联系起来。 而导演张艺谋在拍摄完《满城尽带黄金甲》后,因为忙着导演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所以他有两年多没拍电影。直到北京奥运会结束后的2009年,他才又开始拍了《三枪拍案惊奇》、《山楂树之恋》、《金陵十三钗》等等这些电影。 杨林枫也爱看张艺谋的电影,因此对张艺谋了解的比较多。但相比于张艺谋后来的电影,杨林枫还是喜欢他早期的作品,比如《活着》、《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一个都不能少》这些。 第100章 谈神论鬼 () 看完了张艺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杨林枫他们看的热血沸腾的。这部电影和张艺谋之前的另一部电影《英雄》一样,场面都很宏大、也很壮观。 然而也就是这样了,尽管电影展示的阵势很大,当时看着也很热血,但看了之后却什么也没留下。就像很多好莱坞大片一样,看着热闹,其实内容是空洞的。 说白了,这些都是商业电影,属于是娱乐范畴内的电影了。和那些经典的电影比如《活着》、《霸王别姬》、《肖申克的救赎》、《辛德勒名单》、《阿甘正传》这些没法比。 看完了《满城尽带黄金甲》,杨林枫他们又选了一阵,最后决定看《千机变》。这部电影由郑伊健、钟欣桐主演,里面还有陈冠希、黄秋生,甚至成龙大哥也来打了一把酱油。 这部电影虽然打着僵尸片的幌子,实际它是一部动作片。说起了僵尸片,刘星宇就特别喜欢看僵尸片,他家里也有很多僵尸片的碟片。 僵尸片作为一个独立的电影分类,但要说最经典的,那当然还是林正英的僵尸片了。刘星宇几乎把林正英演的僵尸片看遍了,但他还是经常反复地看。 而杨林枫却更喜欢看喜剧片、动作片或好莱坞大片,以及一些现实题材的电影。对于僵尸片这类的恐怖片,或者是《电锯惊魂》、《致命弯道》、《贞子》这类电影,他其实也想看,但就是害怕的不行。 作为一个男生,杨林枫其实胆子比较小,晚上他都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对于僵尸片这类的电影,他也很少看,要看也是和别人一起看,他一个人是不太可能看的。 看了僵尸片这类的恐怖电影,杨林枫就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至于说具体是一种什么感觉,杨林枫也不大说的上来。总之就是有一种隐隐的担忧,担忧电影里的一些情节会延伸到现实生活中来。比如他害怕走夜路的时候,路边有什么东西突然冲出来扑向他。 实际上看了这些电影后,杨林枫当时觉得很紧张,而现实生活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进行着,并没有因此发生什么不同,更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其实这就是他胆子小,害怕了、想多了。 对于鬼神这些事情,杨林枫也搞不清楚。他不太相信世界上有鬼,然而即便说是不信,但他还是打心眼儿里害怕那些东西。 《论语》里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是说孔子从不讨论鬼怪这些事情。孔子还说:“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就是说对于鬼神,要有足够的尊敬,然后保持距离就好。 孔子的一个学生曾经请教他关于鬼神的事,孔子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孔子的意思是说,人都没能侍奉好,又怎么能侍奉鬼呢? 孔子也不谈论生死,还是那个学生请教他关于死的事,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他的意思就是说,连生也没有搞清楚,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死呢? 杨林枫的父亲杨树森也不止一次地说过: “敬神如神在,不敬也不怪。” 对于鬼神,也有的人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综合各方面的对于鬼神的态度和看法,杨林枫对鬼神也有他自己的一种态度。他这种态度的形成,自然受了他父亲杨树森不少的影响。 当然,他也受了孔子的不少影响他认为孔子是一个有一说一的人。 杨林枫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百分之百的有神论者,但他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无神论者。对于鬼神,他和孔子的态度一样,那就是“敬而远之”。 在杨林枫看来,鬼神其实就是一种文化现象,其形成有着深刻的历史、社会、心理等方面的原因,是一种综合因素下得到的结果。 对于不同的文化,在没有完搞清楚的情况下,应该要有一种怀疑态度,并要多去思考其本质,不盲目的信奉,也不盲目的诋毁即还是要对其抱有一定程度的尊重,不去妄谈,但也不去宣扬。 在以后的日子里,杨林枫也信仰过宗教,但对其所阐述的教义,他也是有选择的去信仰的。 看完了电影《千机变》,刘星宇提出再看一部林正英的僵尸片。杨林枫看看天已经快黑了,想到一会儿还要摸黑回家,他就有些发怵。幸亏伍格今天也来了,不然他肯定不敢一个人回家。 然而即便伍格也在,杨林枫还是不同意看僵尸片。他看到天快黑了,便叫伍格一起同行回家。 刘星宇听见杨林枫他们要回家,便赶忙说: “忙什么,这会儿还早呢!就是要回,也等了吃了晚饭再走。我妈正在做饭呢,把你们两个的饭也做进去了。” 确实,刘星宇的母亲正在做饭。她听见刘星宇这么说,便也挽留杨林枫和伍格,并进一步强调把他们两个的饭也做了,让他们吃了饭再走。 听了刘星宇以及刘星宇母亲的话,杨林枫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他觉得自己在人家家里看了一天的电影了,这已经很打扰了。临了再吃人家的晚饭,那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伍格的想法和杨林枫一样,他们两个虽然和刘星宇都是很好的朋友,但还是觉得太打搅了。 因此伍格听了杨林枫叫他回家的话,便也坐不住了,说着就要起身回家。 刘星宇看见,又极力挽留,死活不让杨林枫和伍格走,非要他们吃了晚饭再回去。这时,刘星宇的母亲也走过来挽留了。 杨林枫和伍格推辞不过,便只好留下来等着吃饭人家实心实意的挽留,他们要是再推辞,那就要伤人家的心了。 留下来没事做,只好继续看电影。刘星宇还是坚持看林正英的僵尸片,伍格对此不置可否,他对于恐怖片没有杨林枫那么敏感。 杨林枫看到刘星宇一个劲儿的想看僵尸片,而伍格也不表示反对,他虽然不想看,刚才也提出了异议,但这会儿刘星宇还在一再坚持要看,作为客人,他也不好再继续反对了。 选了一阵,他们决定看林正英的经典代表作《僵尸先生》。 《僵尸先生》由刘观伟执导,林正英、许冠英、钱小豪、王小凤、元华、楼南光、午马等人主演。 这部电影的诞生,离不开洪金宝,他是这部电影的监制。洪金宝虽然是一个动作明星,但僵尸片热的潮行成离不开他的努力。 而电影里面,除了林正英演的道士,以许冠英、钱小豪饰演的俩徒弟让人印象深刻及之外,杨林枫看到演员表里还有元华,但他却从头到尾在电影里并没有看到元华,后来他才知道电影里的那个僵尸就是元华演的。 这部电影于1985年11月7日在香港公映,是僵尸片的开山之作。当时在香港公映票房高达2000万,同类型电影迄今为止尚没有打破这一纪录,同时它也引来无数跟风之作。1986到1991年,仅仅五年时间内,港台拍摄的有关僵尸的电影就超过100部,这还不包括后来拍的其它僵尸片。但这些电影,无一能达到《僵尸先生》的辉煌。 林正英主演的《僵尸先生》是一部系列电影,一共有7部,分别是《僵尸先生》、《僵尸家族》、《灵幻先生》、《僵尸叔叔》、《一眉道人》、《驱魔警察》、《新僵尸先生》。 虽然不太敢看恐怖片,但这些电影杨林枫后来在刘星宇家都看过。尤其是林正英主演的一部电视剧《僵尸道长》,更是让杨林枫、伍格、刘星宇他们印象深刻。 第101章 黄瓜蘸面 () 在刘星宇家看了一天的电影,看看天快黑了,杨林枫和伍格本来想回家了。但因为刘星宇和他母亲坚持要他们两个留下来吃晚饭,于是他们便只好继续待着。在等着吃饭的过程中,他们又看起了电影。 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晚饭做好了,刘星宇的母亲便招呼大家吃饭。 晚饭是刘星宇母亲的拿手饭黄瓜蘸面。其做法是把黄瓜切丝,再加入各种调料,最后用热油一泼,然后和手擀面拌着吃。 吃完之后,再喝一碗热腾腾的面汤,别提多舒服了这就是所谓的原汤化原食。 在刘星宇家吃的这顿黄瓜蘸面,杨林枫一直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多年以后,杨林枫又去刘星宇家吃过一次黄瓜蘸面,还是刘星宇母亲做的。但不知怎么的,这顿黄瓜蘸面,他觉得没有第一次吃起来那么香了。 记忆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也是个非常宝贵的东西。它的神奇之处在于,很多记忆里的事物明明已经消失了,可它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存在的。 而记忆的宝贵之处在于,它很多时候是不可复制的。有些时候,人们尽可能是回到了一个与记忆里十分相似的情境里,但最初记忆里的那些感觉、印象,甚至是情愫,却很难再被恢复了。 怀旧,是一件非常有人情味的事情,但有些旧能够怀到,有些旧却是再也怀不到了。 这就像王羲之在《兰亭集序》里面说的那样:“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 人是善变的,万事万物也无时无刻的不在变化,而不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因此那些具有“永恒”性质的事物,也就显得格外的弥足珍贵。 在刘星宇家吃黄瓜蘸面,杨林枫和伍格都吃的胃口大开。虽然他们各自都已经吃了两碗了,但刘星宇的母亲还是一个劲儿的让他们好好吃。 吃到最后,杨林枫和伍格都已经吃的很饱了。实在吃不下去了,他们才在刘星宇母亲依旧热情的招待下放下了碗要是再吃,他们可能就要走不动路了。 吃完饭后过了一会儿,电影也看完了。杨林枫和伍格看看天也已经黑下来了,便要起身回家。刘星宇和他母亲看天也确实不早了,便也没再挽留。 杨林枫和伍格起身回家,刘星宇又把他们送出了院子。看看杨林枫和伍格走远了,刘星宇才转身回去。 而出了刘星宇家的院子,杨林枫才想起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说他在刘星宇家吃了饭,好叫他母亲晚饭不要多做,免得到时候又剩饭。 但想想打电话还要再回刘星宇家,要用人家的座机,那未免太过打扰。而且一会儿也就走回家了,杨林枫便没打这个电话。 杨林枫他们走的时候,刘星宇的父亲还没有回来在农村给别人家做活儿,并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一般都是天一亮就上工,天黑了才下工。 走到半路的时候,杨林枫和伍格恰巧遇到了回家的刘星宇的父亲。他们便赶紧口称叔叔,向刘星宇的父亲打招呼杨林枫和伍格常去刘星宇家,他们互相都认识。 刘星宇的父亲骑着一辆摩托,嘴里还叼着一支烟。他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便停下了摩托,又把叼在嘴里的烟拿到手里弹了弹烟灰。看到是他儿子的同学,刘星宇的父亲便跟杨林枫、伍格聊了几句。 听到杨林枫他们刚从他家出来,刘星宇的父亲很高兴,并让他们多来他家。 刘星宇的父亲抽了一口烟,然后说: “我家星宇学习不好,你们两个学习好,以后常来我家,也好影响影响他。” 听了刘星宇父亲的话,杨林枫就有些愧疚感,人家邀请他们来,是想让他们对刘星宇产生好的影响,以便让刘星宇也好好学习。但他们来刘星宇家,更多的却是去看电影。 杨林枫和伍格这时也说不出其它的话来,只是顺着刘星宇父亲的话说,并且也谦虚了一阵,说他们学习也一般,只是尽量和刘星宇一起努力学习。 说完了这话,杨林枫就有点害臊,脸也红了,幸亏这时天黑了,也看不出来。 和刘星宇父亲聊天的时候,杨林枫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酒味儿。杨林枫推测,刘星宇的父亲应该是在雇主家喝酒了。 在农村,如果谁家盖房、箍窑洞或者搞装修,雇主家要管工人三顿饭。哪个工人如果离家远,还要管人家住宿。每天晚饭过后,讲究的雇主家还会管工人一顿酒。 这顿酒,一方面是为了给工人解乏,好让他们第二天能更好的工作;另一方面,则是表达雇主家对工人们的感谢,即这顿酒是正常三顿饭之外的“特别致谢”。 刘星宇的父亲喝了酒,又是黑天骑摩托,这多少有点危险。杨林枫对于酒后驾驶是坚决反对的,然而此刻他也不好因此对刘星宇的父亲说什么。但他从刘星宇父亲的言谈举止中看出来,对方并没有喝多,便也放心了。 又聊了几句,看看时间不早了,杨林枫和伍格便与刘星宇的父亲道了别,他们便各自回家去了。 走到走马河边的时候,杨林枫和伍格本来打算走小桥回家,但这时天已经完黑了,小桥上显得格外的黑,尤其过了小桥后的那一段小路,更是黑漆漆的。 虽然两个人都没说什么,但他们心里都有些害怕,便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走大桥走大桥虽然路远一些,需要绕个大弯,但走的是公路,时不时的还有车过来,并且公路边上也有人家。 快到家的时候杨林枫才想,今天看了两部恐怖电影,又是黑夜回家,要是他一个人肯定不敢回家。要是平时,即便没看恐怖电影,他也不敢一个人从刘星宇家回他家。 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杨林枫总觉得背后有人,而且脑后总是一阵一阵的发紧、发硬。尽管不想往后看,但有时候还是控制不住想要往后看。虽然身后确实什么也没有,但那种走夜路的恐惧感却总是挥之不去。 也幸亏今天有伍格在,不然肯定要刘星宇送他回去。刘星宇胆子大,他常去上晚自习,夜里也是他一个人回家。 但杨林枫没把自己夜里不敢一个人回家的事跟伍格说,因为他知道伍格胆子也不大,伍格也怕一个人走夜路。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家了。杨林枫家和伍格家是邻居,杨林枫便叫伍格到他家坐一会儿。伍格看看时间不早了,便没有去。 杨林枫看伍格不去他家,便也没再勉强。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便互相道了别,各自回家了。 第102章 安慰林杉 () 回到了家里,杨林枫家的晚饭也正好熟了。 中午去刘星宇家的时候,杨林枫跟他母亲李琴华说了。 到做晚饭的时候,李琴华见杨林枫还没回家,就猜他可能在刘星宇家吃饭了,因为这种事以前就发生过,所以她做饭的时候就没敢多做。 李琴华想,万一杨林枫没在刘星宇家吃饭,那她就少吃点。要是孩子们还不够吃,那就再煮点挂面总之尽量不要剩饭,否则剩饭第二天还是她和杨树森吃。 果然,杨林枫回家后,见家里人正要吃饭,他便说自己在刘星宇家吃了。说完,他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李琴华听了,便对杨林枫说: “以后再在同学家吃饭,尽量提前打电话说一声。” 杨林枫听了他母亲的话便说: “知道了,我打算打电话来着,但临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事,我下次一定注意。” 听杨林枫这么说,李琴华便没再说什么。 而对于杨林枫的晚归,以及他在同学家吃饭,他父亲杨树森也没说什么。 杨林枫和杨林杉不一样,他不爱出去转,平时都是在家待着看书。因此对于杨林枫偶尔出去串门,甚至是晚归,杨树森非但不干涉,反而持支持的态度。 家里人吃着晚饭,杨林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杨林枫发现从他回家到现在,妹妹杨林杉一句话也没说。 要是往常,杨林杉早就跑过来跟杨林枫说话了,说她一天在村里看到、听到的新鲜事。但今天,杨林杉却似乎是有点不高兴。 对于杨林杉的情绪异常,杨林枫有点纳闷。杨林杉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平时让一般人遇到会不高兴的事,她都不放在心上。但如果她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了,却也从不隐瞒,而是直接反应在面部表情上。 看到妹妹闷闷不乐,杨林枫便想去问个究竟,但这会儿他们正在吃饭,他便又忍住了。 等吃完了饭,杨林杉也坐到沙发上看电视,杨林枫便把遥控给了杨林杉要是平时,他们两个人为了遥控也要抢一阵的。 但一来杨林枫今天看了一天的电影,这会儿也不太想看电视;二来,主要是杨林枫看杨林杉似乎不高兴,便没有“霸占”遥控器。 给了杨林杉遥控,杨林枫并不着急说话,而是坐在一旁看杨林杉调换频道。 杨林杉把台调到了一个她经常看的卡通台,刚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但只是一会儿,她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看着杨林杉情绪似乎好点了,又过了一会儿,杨林枫才问杨林杉怎么了。 杨林杉一听哥哥杨林枫这么问,她原本舒展的眉头便又皱了起来。 看到杨林杉不说话,杨林枫也没再问,而是继续坐着和杨林杉看电视。 但过了一阵,还没等杨林枫再问,杨林杉便主动说起了她今天的事。 原来中午吃过午饭后,杨林杉就去霍瑞芳家玩了。两个人玩了一天,玩的很开心。下午的时候,霍瑞芳的哥哥霍瑞宁回来了。 因为都是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孩,以前杨林杉去霍瑞芳家的时候,如果霍瑞宁在,他们都会在一起玩儿。 这时杨林杉她们看见霍瑞宁回来了,便邀请霍瑞宁和她们一起玩儿丢沙包。要是往常,霍瑞宁不等她们说,就会主动过来一起玩儿。 而今天,对于杨林杉的邀请,霍瑞宁非但没有答应,而且他根本没有理睬杨林杉。霍瑞宁非但自己不和杨林杉玩,而且他还不让霍瑞芳和杨林杉玩。 霍瑞宁不顾霍瑞芳的反对,硬生生地把霍瑞芳拉进了屋里,并且还把屋子从里面给关住了。 虽然霍瑞宁没有明说,也没有说什么伤人的话,但这明显是在赶杨林杉走了。 看到霍瑞宁这样,自觉无辜的杨林杉很是伤心。她没有惹过霍瑞宁,也没有欺负过霍瑞芳,为什么霍瑞宁不让霍瑞芳和她玩儿。 对此,杨林杉想不明,但他也没去问霍瑞宁,而是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回家了。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杨林杉今天才不高兴。 听了杨林杉的话,杨林枫才恍然大悟。他又想了一阵,便都明白了不仅仅是知道了杨林杉为什么不高兴,而且也知道霍瑞宁为什么那么对待杨林杉。 杨林枫想到了白天发生的一件事,那就是他不让霍瑞宁在河里玩水的事。应该就是这件事惹恼了霍瑞宁,并导致他迁怒于杨林杉。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中午的时候,霍瑞宁和村里的其他几个小孩在河里玩水,他们正玩的好好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杨林枫,把他们的“好事”给打断了。 尤其有一个和杨林枫一起的人,还要下河来踢他的屁股。霍瑞宁不认识刘星宇,但看到对方和杨林枫在一块,便认为他们是“一伙的”。 但霍瑞宁只知道杨林枫他们是“多管闲事”,却不知道人家是为了他好,怕他玩冷水落下病根。 被杨林枫和刘星宇搅扰了“玩水好事”的霍瑞宁,自然也是很不高兴,对杨林枫和刘星宇也“恨得牙痒痒”但他只认识杨林枫而不认识刘星宇,因此对杨林枫更“恨”一些。 看到其他几个小伙伴也都走了,霍瑞宁便也“落寞”地回家了。他回家后看到了杨林杉,便自然想到了杨林枫刚才对他做的事,因此他便也对杨林杉“恨”了起来。但他也没骂杨林杉,只是不让霍瑞芳和杨林杉玩儿。 霍瑞宁心想:你哥哥不让我好好玩,那我也不让你好好玩! 小孩子的思路就是这么的“清晰”而且“清奇”。 听完了杨林杉的叙说,杨林枫便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症结所在。他便把自己白天不让霍瑞宁在河里玩水的事,也跟杨林杉说了,并推测应该正是因为这个,才导致霍瑞宁会有那样的举动。 听了哥哥杨林枫的话,杨林杉也才明白了过来。但她还是有些不高兴,怕霍瑞宁以后还不让霍瑞芳和她玩。 杨林枫听了妹妹的担心后,便又安慰了一阵杨林杉,他说: “这都不是啥大事,最快明天,最慢也就后天星期一,霍瑞宁就没事了。如果到时候霍瑞宁还不让霍瑞芳和你玩儿,我就去教训他一顿。” 听了杨林枫的话,杨林杉才又高兴了起来,今天围绕了她一天的坏心情,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事实也确实如杨林枫所料,到了第二天,霍瑞宁似乎是明白了杨林枫对他的“良苦用心”,果然也就对杨林杉的态度也好了起来。他不仅让霍瑞芳和杨林杉玩儿,而且他自己也和杨林杉他们一起玩儿,一切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第103章 人间烟火 () 安慰了一阵杨林杉,杨林枫看着妹妹的心情变好了,便也放心了。又看了一会儿电视,他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刘星宇家看了一天的电影,杨林枫虽然心情放松了不少,但确实也累了。又加上晚饭吃的太多,这会儿撑得不行,杨林枫便躺在了床上。 躺了一会儿又躺不住,杨林枫便拿起那本《张爱玲作品集》来看。大约看到晚上八点多,杨林枫便放下书,又做了一套数学卷子,卷子做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不去学校,杨林枫本打算再熬夜看《张爱玲作品集》,但他决定坚持履行看课外书和学习要相平衡的承诺今天电影也看了,课外书也看了,卷子也做了该做的都差不多做了,能早睡还是尽量早睡。 想到这里,杨林枫便去洗漱。洗漱完了之后,便也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杨林枫吃了午饭后,本来打算再在院子里晒太阳,然而这天是个阴天,非但没有太阳,而且还感觉有点冷。 看到这样的天气状况,杨林枫便打消了晒太阳的念头,这是没办法的事。他在屋子看了一天的书《张爱玲作品集》一天看下来,加上之前看的,他已经看了一半多。 到了下午的时候,下雨了没有打闪电,但却吼了几声闷雷。 几声闷雷之后,雨也就渐渐大了起来。这天杨树森没有出去,他也在家看书;杨林杉也在家,她上午去了霍瑞芳家一趟,中午就回来了,这时正在画画;李琴华在给杨林权衲鞋垫。 杨林枫觉得这种情境非常温馨下雨天一家人都在家里,然后一边听着屋外的雨声,一边各做各的事,这不是一副很有情致的画面吗? 有的人说下雨天适合睡觉,有的说下雨天适合看书,也有的人说下雨天适合思念。 但不论怎么说,下雨天即便什么也不做,就是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滴,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这不也是一件特别能体会到生命存在感的事情吗? 体味人生,感悟生命,很多时候并不是要做一些特别出格的事情才能做到。它其实很简单,就是放松下来,摈弃杂念,然后安静的坐着就可以了。 这场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这时乌云也开始消散了。一天没有露面的太阳,在快落山的时候才露了面。 看看雨停了,在屋里待了一天的杨林枫,此刻便也走了出去。他走出了院子,走到了场垛上,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 西面天边的乌云一旦散开,阳光就照下来了。古人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此刻虽然是黄昏,但阳光还是那么的美。 这是一种金色的光,照在东边的山头上,连带着把那些山头也染成了金黄色。 而且西面的天上还出现了晚霞,那种绚丽的色调,那种柔畅的线条,让杨林枫看得呆了。 很多年以后,杨林枫虽然已经很少回老家了,但家乡留给他的很多记忆,却一直都在,或者说永远都在。 俗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着那绚丽多彩的晚霞,杨林枫心想:看来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等到太阳完落山,杨林枫才又往回走。此刻李琴华已经开始做晚饭,袅袅的炊烟飘散到了空中,空气中便有了一种新鲜的柴火味,再加上雨后特有的清新泥土的气息,两种味道一混合,便产生了一种特别令人陶醉的气味,这足以叫杨林枫沉醉在其中。 品味了一阵“人间烟火”,杨林枫才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很快晚饭就熟了。吃过了晚饭,杨林枫和家人看了一会儿电视后,便又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做了两套题,又看了几页书,杨林枫便上床睡觉了。 一个平常而又充实的周末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果然如杨林枫预想的那样,这天是个“艳阳天”。 “艳阳天”这个词出自唐朝白居易的一首诗《何处难忘酒七首》: “小院回罗绮,深房理管弦。 此时无一盏,争过艳阳天。” 这是一首长诗,这只是其中的四句。 艳阳天是用来形容明媚的春天的,此时虽然已是初夏时节,但其风光还是颇有些春天的遗韵的。 在一年四季里,杨林枫最喜欢的就是春末夏初的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冷不热,这对人类的体感来说,是最舒服的。而且这时树也绿了,花也开了,风景也是非常的让人赏心悦目。 看着周遭如画的景色,杨林枫一时间有了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他脚步轻快而又坚定,一如既往地向学校走去。 到了学校后,一周的学习生活便又开始了。 这同样是忙碌的一周,也是充实的一周。 将在四月底举行的体操比赛日益临近了,但随之临近的还有期中考试。 期中考试本来打算放在五一假之前的,但由于体操比赛的事,便把期中考试放到了五一假之后。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体操比赛,常雄伟加紧了对班同学体操的训练。但由于期中考试也临近了,常雄伟在班体操训练的时间安排上做了相应的调整原来是每天的自习课都用来训练体操,现在改为一天只训练一节课这一方面是为了不过多占用学生们的复习时间,以至于不影响学生们的考试成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班学生的体操水平也基本上都稳定了,现在即使过多的训练,也提高不了多少了,目前只要维持住现有水平就行。 前面说过,常雄伟是一个看重荣誉的人。在常雄伟看来,体操比赛作为一种集体性的公开活动,它的名次固然重要,但在一所学校里,学生的考试成绩好才是最有分量的一种荣誉。 从周一到周五,天天就是这样为体操比赛训练、为期中考试复习。学生们在忙碌而又充实的状态下,一天天的成长着。 但也有人把这样的日子看做了单调乏味的简单重复,他们虽然有打破现实生活节奏的想法,却没有打破的能力,因此他们也就只好被“裹挟”着一起前进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它像一条大河,浩浩荡荡但也泥沙俱下它有时候是众人意志的体现,但有时候也是强力求同的结果。 它里面有苦有甜、有黑有白、有喜有忧……当然也有始有终。但不论怎么说,最后这些所有的东西,都汇入了“有容乃大”的、生活的汪洋大海之中。 第104章 幸福密码 () 因为体操比赛和期中考试都要临近了,所有学生每天在学校除了训练体操,还要加紧复习。 而除了每天为了迎接期中考试而复习,杨林枫每天晚上还是坚持看课外书那本柳依依借给他的《张爱玲作品集》,他终于是在周四的晚上看完了。 看完了这本书,杨林枫决定在期中考试之前不再看课外书,其它计划内还没看的书比如《呼啸山庄》、《童年》等到期中考试之后再看。 看完了《张爱玲作品集》,杨林枫打算第二天就还给柳依依。晚上临睡觉的时候,杨林枫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一件让他莫名兴奋的事他想借着还这本书的机会,给柳依依一个“小小的惊喜”。 这个“小小的惊喜”,其实就是一次别致的表白。 杨林枫记得他之前在一本小说还是一部电影里面具体是哪个他也记不清了看到过一个桥段,就是男主角也向女主角借了一本书。在还书的时候,男主角用了一种很特别的方式向女主角表白了。 具体的做法是,那个男主角在书里选了几个字,这些字在不同的页数上,单独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连起来就是一句话,总之就是类似于“某某我爱你”、“某某我想你”、“此生有你,两不辜负”这类的情话。 但男主角并没把这些字写出来,而是用一些数字代替。比如“爱”字,他就用三个数字代替199、8、6。 其中的199指的是页数,8指的是行数,6指的是第几个字。这三个数字完整的解释就是,它代表了这本书第199页第8行的第6个字。比如去翻看书一看,哦,是个“爱”字。 这就像三维坐标系一样,用三个数字分别代表页码、行数和第几个字,然后以此确定一个字。一句话有几个字,就会几组有三个一组的数字。 正是用了这样的表白方式,那个男主角打动了女主角,并最后赢得美人归。 眼看着第二天就要还书了,杨林枫便也想和柳依依玩这么一个“游戏”他知道这实际上就是一种小聪明,但偶尔玩一玩也无伤大雅,或许还能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 想到这里,杨林枫说做就做。他翻开了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这本《张爱玲作品集》,然后用心地选起了字。 最后,杨林枫在书里不同的6页纸上选了6个字,然后得到了下面这6组数字,分别是: 36、5、8;128、19、15; 183、5、13;228、9、10; 236、1、5;383、3、10。 他一边选字,一边把这些数字记在了草稿纸上。 为了方便计数,杨林枫没有把标点符号数进去,数的是纯字数。比如说第一组数据里的最后一个数字8,指的是这行里的第8个字,不包括其间的标点符号。 为了保险起见,杨林枫还在选好的每个字下面,用钢笔都点了一个小点。这些点都很小,而且如果不是对照着这张“密码表”,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点和字。 接着,杨林枫又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信纸这些信纸是他之前专门从文具店买的,纸的质量很好,上面还有十分优美的图案。 由于每张信纸上的图案都不一样,杨林枫选了半天,最终选了看起来很有浪漫气息的一张。 杨林枫又在这张信纸上写了一段文字。写完了这段文字,杨林枫又前后反复检查了几遍数据,发现并没有错误,才把那些数字从草稿本上又誊录到了信纸上那段文字的下面。 接着,杨林枫又在信的末尾写了他自己的名字,还写了当天的日期。 为了凸显这封信的含义,杨林枫还特意把这封信叠成了一个心的形状这是当时很多学生都做过的事。 叠心形折纸的这个“技能”,是杨林枫小学的时候跟他的一个女同桌学的。虽然此刻他已经上初中了,但这个“技能”他却一直没忘。 叠好信纸后,杨林枫又做了一个简易的信封,把这封信装进了这个信封里。然后他又在信封上面写了“幸福密码”四个字,又用胶水把信封粘住了。 最后,杨林枫把这封信夹在了《张爱玲作品集》里,还专门选了特别的页码他把这封信夹在了第520页和521页之间。 杨林枫的这个操作,其实就是一个“小把戏”、一次“小聪明”,他其实也不爱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然而就是当时脑子一热,他就这么做了。 而让杨林枫万万没想到的是,与他学习到这个表白方式的那本书或者是那部电影里不同的是,他的这次操作,最终并没有“赢得美人归”。恰恰相反,正是他的这次“小聪明”,彻底终结了他和柳依依之间一段美好的感情。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如果杨林枫当时会知道这个结果,他就是被打死,也不会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生活中的很多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想的很美好,可结果却总是事与愿违。而有时候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却无意中改变了一件事情的根本走向。而这种改变,很多时候都是不可逆转的。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那么的不可捉摸,那么的不可言说。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既成的事实,并接受它。无谓的后悔,只能增加人生的痛苦体验,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更积极的意义。 “设置”好了“幸福密码”,杨林枫颇感兴奋,看看时间不早了,他便赶忙去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夜的杨林枫在睡觉的时候,是怀着一种对幸福无比憧憬的心情入睡的。 第二天早上,杨林枫按时起床,按时到校,也按部就班的开始了他一天的学校生活。 在早读课的时候,杨林枫拿着那本《张爱玲作品集》,并走向了柳依依经常背课本的那个花坛那里。 杨林枫把书还给了柳依依,然后他压低了声音说: “这本书我看完了,现在还给你。书里夹着一封我写给你的信,你注意别让别人看到。” 看着杨林枫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柳依依也不明就里。当她听到杨林枫说书里夹着一封信,她便把那封信拿了出来,并想当着杨林枫的面把那封信拆开。 杨林枫看见,赶忙制止了柳依依,他说: “学校人多,信你最好回家之后再看。” 听了杨林枫的话,柳依依便没有拆开那封信。 而柳依依看到信封上写的“幸福密码”四个字,也是一头雾水。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便问杨林枫: “什么是幸福密码啊?这封信写的是什么?” 杨林枫听了柳依依的话,也不忙着解释,而是说: “你回家后看了信就知道了,看能不能破解了这个‘幸福密码’。如果破解不了,下周一到校了我再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听杨林枫这么说,柳依依虽然满腹的疑问,但也不再多问。 第105章 一封情书 () 杨林枫给柳依依还了书,又说了书里夹着的那封信。交代完了这些事,他们转而聊起了其它的事,聊了一会儿,两个人便都背起了单词。 背了一阵单词后,他们两个本来打算互考单词,没想到早读课就下了,于是他们一起回到了教室。 整个一个上午,柳依依一直想着杨林枫写的那封,以至于她都不能专心致志的听讲。然而她越想越好奇,越好奇越要想。 她也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就在学校里把这封信拆开看看。但想了又想,柳依依还是决定听从杨林枫的建议回家之后再看这封信。 周五是一周当中最后一天的上学日,每到这天,所有学生便都又急切又轻松。急切的是他们等不及想要放学回家,然后享受周末两天的美好时光。轻松的是终于周末了,又可以好好休息两天了。 这个周五也很快就过去了,下午校大扫除后就放学了。 杨林枫还是与往常一样,和刘星宇、伍格他们一边往家走,一边畅谈一路。 而柳依依因为收到了杨林枫的一封关于“幸福密码”的信,在回家的路上就难免多了几分心思。她思考了一路,也没有想明白杨林枫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明白这封信是什么意思,但柳依依从杨林枫的神情举止上看出来,这封信里面肯定有什么秘密,最好不要被别人看到。因此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她没把《张爱玲作品集》拿回家里,那封信也还夹在书里。 而当时柳依依不知道的是,杨林枫的这封所谓的“幸福密码”,其实就是一封情书。 往常,周五是柳依依最感轻松的一天。然而因为心里有事,柳依依的这个周五却过得很“煎熬”,一种在好奇、期待以及若隐若现的心动互相交叠下的、幸福的“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放学,柳依依的心情却愈加的急迫了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杨林枫那封信的内容。 回到了家里,柳依依的妈妈王雪芸正在做晚饭,柳依依向她妈妈打了一声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进到房间后,柳依依鞋也没换,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学校带回来的书中拿起了《张爱玲作品集》,又从书中拿出了她期待了一天的、杨林枫写给她那封信。 柳依依是一个心细的女孩子,在拿信的时候,她也注意到了夹这封信的页码第520页和第521页。 “520”“我爱你”。 “521”“我愿意”。 以柳依依对杨林枫的了解,她觉得杨林枫选择这个页码来夹这封信,绝对不是一个偶然行为,而是杨林枫有意识的一个举动。而这个举动的含义,与这两个页码数字所表达的含义是一致的我爱你,我愿意! 想到这里,柳依依的脸不禁红了起来,她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以至于她要拆开那封信的时候,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因为有了夹书页码数字的这个“预示”,柳依依对杨林枫写的这封信也更加充满了期待。 就在柳依依将要拆开写封信时,她又跑到了房间门口看了看她怕她妈妈突然进来。 万一被她妈妈知道了这封信的事,那她就不好解释了。虽然信的内容她还不知道,但总之还是不要让她妈妈知道的好。 想到这里,柳依依便想把房间门反锁了,好让她妈妈不能突然一下子就进来。就在要反锁门的时候,柳依依又想了想,她平时就没有反锁门的习惯,这时突然反锁了门,要是被她妈妈发现,那难免就有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这么一想,柳依依还是没敢反锁房门。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把门给关上了。要是她妈妈问为什么关着门,她就会说炒菜的油烟味太呛了虽然她家厨房有油烟机。 做好了“万的准备”,柳依依才开始拆杨林枫写给她的那封信。 为了尽可能的不破坏信封,柳依依拿来了一把小刀,用小刀在信封上先划了一个小口子。接着,她又把小刀插入了这个小口子为了不划破信封里面的信纸,柳依依又尽可能小心翼翼的推动着小刀。 一番细心的操作之后,柳依依终于拆开了这信封。接着,她便从信封里拿出了那封她期盼已久的信。 忙了半天,终于是把这封信拆开了。想到即将就要看到信的内容,柳依依心中一阵激动。 信纸是叠着的就是昨夜杨林枫叠的那个“心”的形状。看到这个,柳依依心里又是一动信纸叠成的这个形状,自然也是一种情意的表达。 到了这时,柳依依觉得看杨林枫写的这封信,就跟破案似的。不论是书中夹信的页码数字,还是信纸的形状,这些无一不再表达一个信息,那就是杨林枫对她的在意。 然而此刻柳依依也顾不上想这些,她又开始小心地“拆解”开了这封叠成心形的信。 又是一阵细心的操作,柳依依终于把信纸拆解开了。展开信纸后,柳依依又用手顺了顺信纸,以便让纸面尽可能的平顺。 接着,柳依依便看到了这么一段文字: “依依,你好! 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现在还给你。 这学期以来,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有让我们感到开心的事,也有让我们感到难过的事。 其中有误会,也有理解;有欢笑,也有眼泪。但不论怎么说,凭着我们对彼此之间的信任,这些总体事情并没有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恰恰相反,这些事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加深了我们之间感情。 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这样想? 虽然我们几乎天天都见面,也天天都说话,但你知道的,我其实是一个比较腼腆的人。很多话,我在面对你的时候是说不出口来的,所以我才用了写信这种传统而又略显“笨拙”的方式,希望你能够喜欢这种方式。 因为那些话我虽然说出不口,但我可以写出来,而且可以很真诚地写出来。 但如果你认为我是要写一些甜言蜜语的话,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喜欢说甜言蜜语的人,而我也知道你也不是那种沉溺于甜言蜜语的人。 或许你会觉得我不够浪漫,也不解风情。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所谓呢?我是说,我想讨论的是浪漫的本质。 浪漫就是甜言蜜语吗?浪漫或许离不开甜言蜜语,但浪漫也绝不仅仅是甜言蜜语。 那浪漫是什么? 我认为浪漫是互相挂念,浪漫是长久的陪伴。浪漫是一起慢慢变老,浪漫是一起忧伤欢笑。 我是多么的想我们能够互相陪伴一生,一起生活,一起老去…… 好了,这些话我也不多写了,再写我又该不好意思了,而且这些话也已经很有“甜言蜜语”的嫌疑了。 借着这次还书的机会,我想跟你玩儿一个小游戏。下面一共是六组数字,每组数学都是一个幸福密码。只要你能破译了这些密码,你就能知道一个秘密,一个或许能让你很开心的秘密。 而我最想对你说的一句话,也就在这个秘密里。 2007年4月19号 你的林枫手书” 第106章 一件心事 () 看完了杨林枫写给她的这封情书,柳依依陷入了沉思。她的脸此刻是滚烫的,不仅仅是她的脸,她的身,甚至是她的心也都是滚烫的。 柳依依浑身颤抖着,这种颤抖刚开始还是轻微的,到后来却成了一种剧烈的颤抖。 柳依依努力想克制住她自己的这种颤抖,但她越克制却越抖的厉害,就像是一个帕金森患者一样。 这个比喻虽然不是很恰当,但是很形象。 柳依依把信纸摁在了她心口,然后便趴在了书桌上——差一点儿,她就哭了。但是她又不能哭,她怕她妈妈看出异常来。 在书桌上趴了一会儿,柳依依才感觉好点了。接着,她便又看了几遍那封信。 看着看着,柳依依的思绪又激动了起来。 对于情书,柳依依并不陌生。自从上初中以来,她不知道收到过多少次、多少人写给她的情书了。 除了第一次收到情书柳依依比较激动之外,之后也就觉得无所谓了——这种激动并不是因为她喜欢给她写情书的那个人,而是第一次收到情书,她觉得比较新鲜。 但也就是自此之后,柳依依基本便对情书免疫了。很多人写给她的情书,她几乎看都不看就撕了,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柳依依之前也从没有把任何一个人写给她的任何一封情书带回家,一来她是怕她妈妈发现这些情书,二来则是如果把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写的情书带回家,她会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当然,柳依依如此对待这些给她写情书的人里面,自然不包括杨林枫。对于杨林枫,她自然是另眼相看的。 而这次,也是杨林枫第一次写情书,自然也是柳依依收到杨林枫的第一封情书。也正是这个原因,柳依依才会这么激动。 当然了,这也是柳依依收到的杨林枫的最后的一封、而且也是唯一的一封情书。 又看了几遍这封情书之后,柳依依的心绪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然而没等柳依依平静多久,她就又被信下面写的那几组数字吸引了。 看着这一连串前后没有任何关联的数字,柳依依一头雾水,她不知道这些数字的含义。 想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柳依依便又看了一遍信。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这一段话上面: “下面一共是六组数字,每组数学都是一个幸福密码。只要你能破译了这些密码,你就能知道一个秘密,一个或许能让你很开心的秘密。” “六组数字……幸福密码……破译……”柳依依一边想,一边喃喃自语着。 正想着怎么破译这个“幸福密码”的时候,柳依依的房间门开了。原来是晚饭熟了,她妈妈叫她吃饭。 听到妈妈叫,柳依依便赶忙应了一声。接着,她又把那封信快速地压到了一本书下面,生怕被她妈妈看见。 柳依依的妈妈王雪芸倒也没进柳依依的房间,只是在门口叫了柳依依一声。但即便如此,柳依依还是给吓了一跳。 直到看着她妈妈又转身出去了,柳依依才放下了心。 把那封信藏好后,柳依依才去吃饭。走到门口时,她也才换了一双拖鞋——往常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换鞋,但今天因为杨林枫那封信的事,打破了她的生活习惯。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柳依依,另一个就是柳依依的妈妈王雪芸。 柳依依家一共四口人,她、她哥哥、她妈妈、她爸爸。 柳依依的哥哥在省城西安上大学,自然不在家。而她父亲也在西安做服装生意,平时也很少回家。不忙的时候,她父亲一个月会回来三四次。但忙的时候,就两三个月不回来也是有的。 柳依依的父亲叫柳如山,他早年也是在老家务农。后来随着农村进城浪潮的兴起,看到别人进城赚了不少的钱,柳如山便也在老家待不住了。他放下了镢头,买了一张长途车票,然后“抛家弃子”去了省城西安,这一去就是十多年。 刚到西安的柳如山因为没有什么技术,起先便跟着老乡一起做苦力,比如装卸煤、爬工地、进工厂。 后来柳如山在西安认识了一个南方人,两个人最后成为了好朋友。这个南方人一直做服装生意,后来他便把柳如山也拉入了服装行业。 因为有朋友的支持帮助,几年下来,柳如山的服装生意也一直越做越好。 柳如山一共有两个孩子,老大是男孩,现在正在西安上大学。老二就是柳依依,目前在老家上初中。 生意好了之后,柳如山的“野心”也就慢慢大了起来,他想在西安买一套房,然后把妻女都接到西安生活。 但以他现在的经济实力,要想在西安买一套房还是有点压力。房子暂时买不了,但柳如山还是想把他老婆和女儿接到西安生活——他已经受够了与家人分居两地的生活。 但柳如山的这个想法被他老婆王雪芸否决了。王雪芸认为,柳依依现在上初二了,再有一年就初中毕业了,这时候她们娘俩来西安的话,那柳依依肯定要转校。如果这样的话,难免不会影响到柳依依的学习,以至于会影响到柳依依的中考成绩。 另一方面,柳如山既然想在西安买房,然而钱又不够,那么目前还是好好攒钱才是。她们娘俩如果到了西安,势必会增加家里的开支,那买房的计划只能是继续往后推了。更何况,柳依依如果在省城西安上学,学费肯定比老家贵,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因此王雪芸的意见是,再等一年时间。一来,那时候柳依依正好初中毕业了,再到西安上高中影响也不至于太大。二来,趁着这一年时间,再让柳如山好好攒点钱,他们娘俩来西安后,生活压力也能小点。要是这一年挣得钱比较多,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买得起房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他家到西安后,上学、住房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听了王雪芸的意见,再加上实际情况,柳如山觉得也有道理,便也决定推迟一年接他们娘俩到西安来。 其实不仅仅是王雪芸这会儿不愿意到西安去,就是柳依依也不愿意。而她现在不愿意去西安的原因,也不仅仅是怕影响到她的中考成绩,更重要的是,她舍不得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杨林枫。 如果她现在转校去西安读书,杨林枫肯定不会跟着去的,那就意味着他们要分开了。 一想到这件事,柳依依就很惆怅,这事也慢慢的也就成了她的一件心事。 第107章 依依妈妈 () 柳依依再过一年可能就要搬去省城西安的事,渐渐成了她的一件心事。但她也从来没把这件事告诉杨林枫,她怕杨林枫难过。 当然了,如果她妈妈现在就决定去西安生活,凭柳依依的能力,她也无法阻挡。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抱着一份“幻想”,“幻想”着和杨林枫永远“同班”。 因为柳如山在西安做生意,所以柳依依也去过几次西安。她知道省城西安是一个好地方,那里更繁华,更充满魅力,学校也肯定更好。但她还是希望能够一直在老家上学,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希望一直能和杨林枫在一个学校上学。 柳依依不想去西安的心思,不仅没对杨林枫说过,也没对其他任何人说过。跟她妈妈说,肯定是不可能的。跟她的闺蜜说,又怕她们把话传出去。 在平时,柳依依一有了心事,第一个想到要去倾诉的人就是杨林枫,而她也确实跟杨林枫倾诉的次数最多。但也有一些事情,她从不跟任何人说,哪怕是杨林枫。 就比如她不想去西安生活的这件事,她就跟谁也没有说过。因此一直以来,柳依依都是一个人在承受着这份沉重的心情。 当然了,今天的柳依依顾不上想这件事——杨林枫给她写的那封信,此刻正霸占着她的思绪。 因为爸爸和哥哥不在家,所以每天的饭都是柳依依和她妈妈两个人吃。虽然说时间久了,这种生活方式她们娘俩也慢慢的习惯了。但在内心深处,她们觉得还是有点落寞的感觉——毕竟,家里如果没有个男人,生活的氛围多少也有点清淡。 而虽然坐在了饭桌前,但由于刚才的情绪比较激动,柳依依的脸上此刻还飘着两朵绯红的云。 柳依依的妈妈王雪芸看见了,就问柳依依是不是不舒服。 柳依依听了她妈妈的话,连忙摇头否认,并说她学习了一天,只是有点累了。 王雪芸听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但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给柳依依调了一杯红糖水。 看到这杯红糖水,柳依依心里一阵温暖,虽然还有几天她才应该喝红糖水。 王雪芸对柳依依看的很重,甚至比对她儿子看的还重。 柳依依的爷爷奶奶也在老家,柳如山曾经打算让柳依依生活在爷爷奶奶家,然后让王雪芸到西安来帮他做生意。 但对于柳如山的这个意见,王雪芸没有同意。她怕柳依依生活在爷爷奶奶家吃不好穿不暖。 这倒不是爷爷奶奶不疼爱柳依依,恰恰相反,柳依依很爱她的爷爷奶奶,她爷爷奶奶也很疼爱她。 主要是因为柳依依的爷爷奶奶也上年纪了,也需要人照顾。让老人去照管柳依依的生活,一来不太合适,二来他们肯定也管顾的不会面。 另外柳依依的爷爷奶奶生活节俭了一辈子,他们也舍不得吃、舍不得花。而王雪芸之所以不想过早的去西安,一来是为了照顾柳依依的学习生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照顾老人。 当然了,明年她们如果要搬去省城西安的话,肯定也会把老人带上。 而因为是分家了,所以柳依依家和她爷爷奶奶家平时并不在一块儿生活,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住处,而且也不在一个地方。她爷爷奶奶家住在后村,而她家住在前村。 平时没事的时候,王雪芸也常去她公公婆婆那里,主要是看两位老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在中国,婆媳关系几乎都是很紧张的。但王雪芸和她婆婆的关系却一直很好,这一来是因为他们平时不在一块住,所以生活矛盾也就少,二来则是王雪芸和她婆婆都是性格温和的人。 当然了,一个温和的人也有愤怒甚至敢于拼命的时候。这主要是看一个人最心爱的人有没有被伤害,如果一个人最心爱的人受到了伤害,那他肯定会愤怒,也很有可能会去拼命。 而柳依依就是王雪芸最心爱的人。不要说被伤害了,哪怕就是有人影响到了柳依依的学习或生活,那王雪芸也是绝不会容忍的。 柳依依深知她妈妈对她的爱,也知道她妈妈会因此做出什么事,所以她有很多心事也不会和她妈妈说。 小时候,同村有一个小孩欺负了柳依依,其实也不是欺负,那个小孩就是轻轻推了柳依依一下。但柳依依当时受不了,就哭了。 王雪芸知道后,就拉着柳依依到那个小孩家去了。她叫那个小孩向柳依依道歉,但那个小孩不愿意。为此,王雪芸和那个小孩的妈妈大吵了一架。 后来在王雪芸的坚决要求之下,那个小孩终于向柳依依道了歉。在这样的情况下,王雪芸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并又百般安慰了柳依依。 鉴于妈妈对她的这种爱,柳依依自然是要做一个乖乖女,尽量不惹事。即便有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柳依依也尽量不给她妈妈说。 比如她和杨林杉的那次“桃林约会”,就让她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而且还因此假装请了几天“病假”。 但不论怎么说,这些事情肯定不能让她妈妈知道。而她和杨林枫的“恋情”,自然是更不能让她妈妈知道了。否则的话,那可能就是一次“可怕的灾难”。 但尽管如此,柳依依此时此刻的心思,却还是在杨林枫写给她的那封信上。王雪芸和她说话时,她也显得心不在焉的。 看到柳依依状态似乎不好,王雪芸便说: “好好学习固然很重要,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千万不敢一个劲儿学习而不知道休息,那样会把脑子烧坏的!” 听了这段的话,柳依依知道她妈妈误会了,但她也不便解释,只是连连点头答应。 看女儿只是点头不说话,王雪芸便又说: “晚上没事早点儿睡觉,我看你昨晚就睡的挺晚的。没事千万别熬夜,尤其是女孩子,熬夜脸上会长痘痘的。不管怎么说,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听了她妈妈这句话,柳依依知道自己不说话不行了,于是她便说道: “嗯嗯,知道了。快要期中考试了,我这段时间忙着复习,因此有时候会睡得比较晚,但我以后尽量早睡早起。” 听到柳依依这么说,王雪芸才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接着她们娘俩便也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了起来。 吃饭晚饭后,柳依依便又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往常吃完晚饭的时候,她都要陪她妈妈看一会儿电视。 但今天事出有因。回房间时,虽然柳依依对她妈妈说是去复习了,而实际上,她是忙着破译那个“幸福密码”去了。 而对于此,王雪芸当然并没有丝毫的怀疑,她一边收拾饭桌一边说了一句: “今晚早点儿睡觉,一会儿我给你调一杯红糖水。” 第108章 约定见面 () 听到妈妈要给她调红糖水,柳依依知道她妈妈误会她了。但她也没有去解释,生怕她妈妈因此又叫住她说话。 而她此刻最心焦的事,就是破译杨林枫写给她的那封信里的“幸福密码”。 进了房间之后,柳依依又偷偷地把杨林枫写给她的那封情书拿了出来。 当然了,这次她关注的不再是信的内容,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那六组数字上。 为了不让可能随时突然进房间的妈妈发现这封信,柳依依飞快地把信上的这些数字都抄到了草稿本上,然后她又把信夹入了《张爱玲作品集》的第520页和第521页之间。 柳依依没有看过启发了杨林枫的那本书或者是那部电影,因此她对于这种表白方式一无所知。 看了半天这些数字,柳依依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半天,受到夹着这封信的书的页码数字的启发,柳依依猜想这些数字会不会就像“520”代表“我爱你”、“521”代表“我愿意”一样,也是用谐音的方式表达着什么。 但看了半天,甚至默默念了那些数字半天,柳依依发现这些数字的谐音并没有规律可循,完就是一些“乱码”。 柳依依以为可能是自己刚才抄错数了,便又从书里拿出那封信对了几遍,发现并没有抄错。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柳依依又想到了四则运算。于是她又把这些数字依次相加、相减、相乘或相除。但算了半天,得出的还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数字。 百般努力之后,还是无法破译这个所谓的“幸福密码”,柳依依有的疲倦了,甚至是有点生气了。 “这是什么‘幸福密码’啊!简直就是‘烦心密码’!这要是就这么破译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到这时,柳依依终于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她对于杨林枫的这种“装神弄鬼”感到不可理喻。 然而也就是一会儿,她便又“原谅”了杨林枫。她刚才对杨林枫的“怨恨”其实不是真正的怨恨,而是因为她太想知道答案,而又急切不能知道答案后的焦急。 柳依依便想给杨林枫打个电话问明白,但她妈妈这时还没有睡觉,她也不敢打这个电话。 看到今天是无法破解这个“幸福密码”了,柳依依便也放弃了。她去洗了头刷了牙,然后又回到房间看书。 看到晚上八点多,柳依依也累了,于是她便上床睡觉。 当然了,临睡前她妈妈还真的给她端来了一杯红糖水,她虽然不想喝,到最后还是趁热喝了。 第二天起来后,柳依依在她家院子里背了一上午单词。吃过午饭后,她妈妈有事出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柳依依给杨林枫打了一个电话,向对方求解“幸福密码”的破译方式。 杨林枫这会儿也刚吃完午饭,今天天气不错,他又在躺在躺椅上在院子里晒太阳。 听到电话响了,杨林枫也懒得没去接。 电话最终是杨树森接的,杨树森今天在家,那时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林枫,你的电话!” 听到杨树森这么说,杨林枫才赶忙跑去接听电话。接起电话一听,见是柳依依,杨林枫心里一阵激动,也后悔刚才没早点跑过来接电话。 听柳依依说了几句,杨林枫才知道柳依依是问他破解“幸福密码”的方法。但杨林枫此刻却故意吊柳依依的胃口,他不并说破译“幸福密码”的方法,反而卖起了关子: “那个很简单的啊,我看你再好好想想。如果实在想不出来,下周一早上告诉你。” 柳依依一听就着急了: “我不管,我现在就想知道方法,等不到下周一!我昨晚整整想了一夜,想的我都头疼了。早上起来梳头,头发都梳下来一大把!” 杨林枫知道柳依依是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以便让他妥协,从而告诉对方破译的方法。 但杨林枫偏偏不上这个“当”,他又和柳依依聊了一阵。柳依依总是问破译密码的事,杨林枫却王顾左右而言它。 最后看杨林枫这样,柳依依便有点生气了,说着她便要挂断电话。 杨林枫听见柳依依说了声“再见”,顿时就慌了,于是他便也松了口。 听见杨林枫话风变了,柳依依才没挂断电话。 然而杨林枫虽然松了口,但他还是没有直接告诉柳依依破译“幸福密码”的方法。 杨林枫提出和柳依依见一面,然后再当面告诉柳依依破译方法——这时他父亲杨树森在家,有些话他也不好在电话里说,因此他才临时约定和柳依依见面。 柳依依听了,想了一下便同意了。 见面地点在走马河河畔的一棵柳树下——那里是他们周末经常约定见面的地方之一。 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半,看看时间快到了,柳依依洗漱打扮了一下,又换了一件衣服。 临出门之前,柳依依把杨林枫给她写的那封信也带上了。 由于她妈妈出去了,柳依依出门的时候又写了一张纸条,说她去同学家了。 锁好了门,柳依依又把房门钥匙和那张纸条,都压在了院子里的一个花盆下面——这是她和她妈妈早就约定好的——谁要是出门,又无法确定先出门的那个带没带钥匙的话,就把钥匙放在花盆底下。 至于院门,柳依依只是把门栓上好,没有锁住——她推测她妈妈快回家了,另外院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因此院门锁不锁都一样。 安顿好一切,柳依依便出门了,向她和杨林枫约定的走马河边走去。 而与此同时,杨林枫简单打扮了一下后,也出门了。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柳依依到了她和杨林枫约定见面的地方——走马河边的那棵柳树下。 又等了十来分钟,杨林枫还没来。往常她和杨林枫周末约定见面的时候,杨林枫都来的比她早。这一来,是杨林枫家离她们约定见面的这个地方近;二来,则是杨林枫和别人约定见面从来都是早到,尤其是和柳依依约定见面的时候。 看着杨林枫还没来,柳依依有点心急,就来回在树下走动。 走着走着,柳依依突然听见有人笑了一声。那笑声似乎离她很近,而且听起来也很熟悉。但柳依依四周看了看,却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就在柳依依以为自己听错了了的时候,她又听见那个笑声。这次她听清了,那笑声就是杨林枫的,而且是从她头顶上传来的。 柳依依抬起头往树上看,发现杨林枫就蹲在那棵柳树的一个树杈上,此刻正捂着嘴笑呢。 第109章 临界状态 () 柳依依在树下等着杨林枫,等了好久却不见杨林枫来。听到第二次笑声后,柳依依才发现杨林枫就在柳树上蹲着。 突然看到杨林枫在树上,原本很感焦急的柳依依颇有点儿惊讶: “我就说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原来你在树上!” 柳依依虽然这么说,但从表情上来看,她很高兴。 杨林枫听柳依依这么说,便也说道: “我早就来了,等了半天不见你来,我都在树上睡了一觉了。” 说着,杨林枫还故意打了个哈欠。 其实杨林枫也就比柳依依早到十来分钟,他等了一会儿后,突然想“逗弄逗弄”柳依依,于是就爬到了树上。 在小时候,杨林枫上树掏鸟窝、下河捉蛤蟆……各种玩的他也是样样精通,对于爬树自然也是不在话下。虽然杨林枫后来不怎么爬树了,但“功夫”毕竟还没忘。 听到杨林枫说在树上睡了一觉,柳依依就知道杨林枫瞎说。杨林枫最多比她早来一会儿,更不可能在树上睡觉。刚才一定是看到她来了,杨林枫才爬到树上逗她玩儿。 想到这里,柳依依便说: “你心真大,还敢树上睡觉,也不怕掉下来!” 杨林枫说: “那是,树上睡觉这都是童子功,从小就练的!” 柳依依听杨林枫越说越离谱,便不再顺着对方说,而是说: “你快下来吧,小心一会儿真掉下来了!” 杨林枫听了柳依依的话却不以为然: “那能随便掉下来?也不看我是谁!” 说着,杨林枫故意晃了晃身子。也不知道是真没抓稳还是有意的,杨林枫在晃动身体的时候,做了一个差点儿掉下来的动作。 柳依依看见了,顿时吓得大叫了一声。看到杨林枫又坐稳了,她才又放下了心: “你快下来吧,刚才吓死我了!” 杨林枫没接柳依依的话茬,反而却说: “忙啥啊,树上的风景这么好,要不你也来看看。来,我拉你上来。” 柳依依听了杨林枫这话,便看了对方一眼,又看了一眼这棵树。这棵柳树是一棵老树了,看起来不高,但却也不低。 柳依依知道就是杨林枫拉她,她也爬不上去。何况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裙子,一件粉底淡蓝花的连衣裙——柳依依的爸爸是做服装生意的,因此她从来不缺新衣服穿——她今天就穿的是一件新裙子,因此根本不适合爬树。 柳依依的爸爸柳如山,前几天专门给她从西安捎回来几件新衣服。柳依依今天出门前选了半天衣服,特意选了这件,为的就是引起杨林枫的注意。但似乎杨林枫并没有注意到她今天穿的新裙子,反而只是一个劲儿的“逗”她玩儿。 杨林枫何尝没有注意到柳依依穿着的新衣服,他觉得柳依依今天格外的漂亮,所以也很兴奋。因此他就用这种调笑的方式表达他的情绪,同时也缓解他内心的兴奋。 但柳依依看到杨林枫只是逗她玩,便有点生气了: “你要是再不下来,那就你一个人看风景吧,我先回家了。” 柳依依这句话声音不高,语气也很平静,但也很坚决。而说完这句话,柳依依转身就走,都不给杨林枫说话的机会。 杨林枫一看柳依依生气了,便也慌了,也觉得自己刚才玩的有点过火了。想到这里,他便一边赶忙下树,一边也赶忙说: “怎么刚来就走啊!好好好,我这就下来!” 听了杨林枫的话,柳依依只是不理,还是继续往前走。 杨林枫看到情况不妙,便也着急了。他想立刻下树拦住柳依依,但一时急切之间,他又下不了树——直接往下跳吧,有点高;一下一下往下爬吧,又太慢了。 想到这里,杨林枫快速向下爬了几爬,爬到大概还有半树多高的地方,他也发了一个狠——牙一咬,心一横——他蹬了一脚树,双手一松,身子一离树便从树上跳了下来。 杨林枫双脚着地后,屁股也在地上狠狠撞了一下,并且发出了一声闷响。 柳依依听到了这声闷响后,转身看了看。但也就是看了一眼,她便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真摔疼了还是怎么着,杨林枫跳下树后并没有立刻站起来。他看见柳依依回头看了一眼,本以为对方会立即跑过来,没想到人家转身又走了。 看到柳依依这样,杨林枫知道对方真的是生气了。 想到这里,杨林枫也不去追赶柳依依,反而索性就坐在了地上,并且嘴里也哼叫了起来: “哎呦喂,可摔疼我了!脚动不了了,该不是骨折了吧?!” 哼叫完这句话,杨林枫便低头揉着自己的左脚,但他两只眼却偷偷上扬,暗暗地观察着柳依依。 果然,柳依依听见杨林枫这句话,便停住了脚步。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往前走,又不回头看,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 看到柳依依这样,杨林枫便知道他的“诡计”得逞了。于是他便又哼叫了起来,而且声音也大了起来,里面的疼痛意味也更浓重了: “哎哟哟,疼死我了!脚踝都肿了,看来今天回不了家了!” 杨林枫说完了这句话,柳依依终于是转过了身,并快速向杨林枫跑了过来。 由于跑的太快,柳依依也差一点摔倒。她快步跑到杨林枫身边,又赶忙蹲了下来。 柳依依跑过来时,也带来了一阵微风——那是一种少女特有的气息,以及和洗发水香味混合后的一种特殊的味道。 杨林枫虽然尽情地享受着柳依依带来的这种香味儿,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却还是很痛苦。 柳依依一边揉着杨林枫的脚踝,一边说: “让你小心点、小心点,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疼了吧!你真是……” 说着说着,柳依依却突然不说了,而是陷入了一种“又爱又恨”的状态。 看着杨林枫痛苦的表情,柳依依的说话声听起来虽然还是有些冷冰冰的感觉,但她的双眼却已经发红了,似乎是再多说一句话,她就会哭出来——显然她是在心疼着杨林枫。 看到柳依依这个样子,杨林枫心里也是一动——他心里顿时似乎是放进了一个上亿度高温的火炉——只是一瞬间,他的心就被融化了。 一时间,杨林枫也情难自已,他一骨碌身便不由得站了起来,并且一把握住了柳依依的手,把对方也拉了起来。 杨林枫看着柳依依,柳依依也看着杨林枫。他们互相注视着对方,彼此心里也都柔情顿起。 他们两个都看出了彼此目光中包含的信息——一种让他们紧张而又万分期待的信息。 这种饱含深情的互相注视,往往是一个动作的前奏,是不能持续太久的,否则的话,那个动作是无法避免的。 而此刻的杨林枫和柳依依,正是处在这个动作将要发生而又没有发生的临界状态。 第110章 心有灵犀 () 柳依依和杨林枫面对面站着,他们彼此的目光中都充满了一种别样的意味——一种既让他们紧张,又让他们期待的意味。 两个人面对面互相注视了一会儿,眼看就要发生一些什么事了。然而就在杨林枫要有进一步的动作时,柳依依却挣脱了杨林枫一直紧握着的她的手,并转身离去。 这一下变起仓促,让杨林枫也是猝不及防。就在杨林枫一头雾水的去追柳依依时,他跑了几步后却又猛地停下了脚步——起先他以为柳依依只是害羞了,而到这时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杨林枫刚才还因为脚踝“摔伤”而显得痛苦不堪,但一下子就又变了一种状态,尤其是他刚才一骨碌身就站了起来,并且把柳依依也拉了起来。 这些动作很显然是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杨林枫其实是在“装病”——他的脚踝并没有摔伤,刚才不过是他在“演戏”罢了,为的不过是“骗”柳依依回来。 事实上也就是这样,杨林枫刚才跳下树的时候,虽然也着实给摔了一下,但只是脚底觉得有点疼,他的脚踝并没有摔伤,他身体其它部位也毫无大碍。 之所以装作脚踝疼,是杨林枫见无法叫回柳依依,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这本是杨林枫的一次恶作剧,没想到柳依依却当真了。她认为杨林枫“欺骗”了自己,她的自尊心也似乎是受到了“伤害”,因此她才会在那样的状态下突然转身而去。 看到柳依依识破了自己“诡计”,并转身离去,杨林枫一时间百爪挠肠。他起先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下,但也就一会儿,便又赶忙朝柳依依追了过去。 追上柳依依后,杨林枫一把就拉住了柳依依的手,但柳依依又用力地挣脱了。 杨林枫便又跑到柳依依前面,想办法要拦住柳依依。他一边倒退着走,一边说: “就是开个玩笑,至于吗?!” 柳依依却毫不理睬杨林枫,她一边推开杨林枫,一边继续往前走。 杨林枫本来就是倒着走路,看不清楚前面的路,这时又被柳依依推了一下,正好又踩在了一根树枝上,他脚底一滑,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地上有很多的碎石头,杨林枫的屁股被狠狠地硌了一下,便不由得咧开嘴叫了一声。 柳依依见她把杨林枫推倒了,便也一时停住了脚步,脸上也露出了受到惊吓的表情。 但她看见杨林枫坐在地上哼叫,便以为对方又在“演戏”。于是她便狠了一下心,没有理会杨林枫,而是继续朝前走。 但走了几步,柳依依便停住了脚步。犹豫了片刻之后,她又转身回来了。 看来杨林枫这次摔得确实够呛,他这会儿半爬在地上,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只是用手揉着自己的屁股。 柳依依见杨林枫摔的不是地方,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揉。她只是把杨林枫扶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但杨林枫屁股一沾石头就离开了,同时又疼的叫了起来。 看到杨林枫不像是在演戏,也确实是摔疼了,柳依依才知道自己“冤枉”了杨林枫。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愧疚感,同时也又心疼起了杨林枫。 看着杨林枫疼的坐不下去,柳依依便又扶着杨林枫站了起来。站了有十来分钟,杨林枫才觉得好点了,他在柳依依的扶持下,又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这次他没有“弹”起来,也没有再哼叫。 又坐了一会儿,杨林枫才重新站了起来。他走了几步,活动活动了筋骨,发现自己并没有大碍。 看到杨林枫这样,柳依依才又放了心,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歉意。 看着柳依依一脸的愧疚,杨林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转身又坐在了那块石头上,并拉着柳依依一同坐下: “都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 听到杨林枫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反而安慰起了她,柳依依更觉得愧疚了,同时她心里也生发出了一阵感动。 看到柳依依不说话,杨林枫便又说: “我本来想逗你开心,没想到却总是弄巧成拙。非但没让你开心,反而还让你生气了,真是对不起……” “不,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柳依依赶忙打断了杨林枫,然后继续说: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 听了柳依依的话,杨林枫也打断了对方: “不,不是你太任性,是我太无聊了,不该逗你玩儿。” 两个人互相“矫情”了一阵,说着说着,他们两个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起来,便又都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柳依依才又说: “你不无聊,其实我刚才根本没想走。之所以那样做,就是为了让你重视我。就算你不来拦住我,我也不会真的就走的。” 杨林枫听了柳依依的话,也才又说: “我怎么会不重视你呢!你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视的人!我也当然也注意到了,你今天穿的裙子真的好漂亮!当然了,最漂亮的还是你自己!” 说了这句话,杨林枫先就脸红了。柳依依听了这话,自然也是十分的害羞。 两个人一时间又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儿,柳依依见杨林枫不再说话,她才又说道: “在你给我写的那封信里,你不是说你不是喜欢说甜言蜜语的人嘛?没错,你不喜欢说甜言蜜语,但是你喜欢说花言巧语!” 听了柳依依这话,杨林枫更不好意思了,他喃喃自语似的说: “哪有啊!我这不也是第一次尝试嘛!你以前当面听到过我说你漂亮吗?” “哦,那倒是确实没有……”听到杨林枫这句话,柳依依似乎是有点不高兴。但一时间她又突然兴奋了起来,似乎是猛然才想起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刚才提到的杨林枫写给她的那封信,她今天之所以约定来和杨林枫见面,根本目的不就是为了破译那封信里写到的“幸福密码”吗? 因为刚才的一些小插曲,柳依依都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 而杨林枫听到柳依依刚刚提到了自己写的那封信,他也才想起来了自己今天和柳依依面见的目的。果然,没等柳依依问,杨林枫便说: “我们今天约定见面,不是你要问我关于那封信的事吗?怎么你都一直没有问?” 柳依依听了杨林枫的话,顿时有了一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于是她便也说: “是啊,我也是才想起这件事来。刚才那么‘忙’,我都差点忘了这事。刚刚正想问你来着,没想到你倒先说了。” 第111章 破译密码 () 听到杨林枫主动提到了那封信的事,柳依依也同时想到了,于是她便问杨林枫: “那个‘幸福密码’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它又该怎么破译呀?我昨夜几乎想了整整一夜,但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害得我都没睡好!” 说着,柳依依就把杨林枫写给她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看到柳依依拿着那封自己写的信——其实就是情书——杨林枫一时间又不好意思了起来。但他见柳依依确实很想知道“幸福密码”的秘密,而对方又无法破解,于是他便说: “这其实没什么,就是一个套路,是我从一本书还是一部电影里学到的,具体是哪个我也忘记了。” 杨林枫说着话,却不敢直视柳依依,也不去看柳依依手里拿着的那封他写的情书。他只是将目光看向远方,然后又继续说道: “这些数字一共六组,每组三个数字,这些你都知道了吧?” 看到柳依依连连点头,杨林枫便又说: “每组的三个数字就像三维坐标系一样,这三个数字分别代表一本书的页码、行数和第几个字,然后以此确定一个字。一句话有几个字,就会有几组三个一组的数字。但是我说的的纯字数,不包括标点符号,你数数的时候注意一下。” 听到这里,柳依依才如醍醐灌顶一般,她如是解开了一道很难解的数学题一样,顿时也高兴了起来: “这就是说,这六组数字其实代表的是一句由六个字组成的话?” 杨林枫点了点头说: “是这样,就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但也是一句对我来说很重要的话!” 柳依依问: “那是一句什么话啊?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 杨林枫一听柳依依的话,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他有点儿结巴地说: “这……这不好……好吧!你还是自己回家对照着书看吧!” 柳依依听了,很有点失望,但也只是一会儿,她便又问: “那是哪本书啊?我去哪本书里破解这个‘幸福密码’啊?!” “你说哪本书?明知故问!”杨林枫有点“鄙夷”地看着柳依依,然后又说: “自然是我还给你的那本《张爱玲作品集》了!” 柳依依听了把嘴一撅,说道: “我自然知道,不过是想确定一下罢了!” 看到柳依依又有点“生气”了,杨林枫明知道对方是假装的,但还是忙不迭地安慰起了柳依依。 听杨林枫说了半天的“好话”,柳依依才又“转怒为喜”。 就这样,杨林枫和柳依依在走马河边的那棵柳树下说了一天的话。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已经快要傍晚了,他们两个才依依不舍地互相道别,然后又各自回家了。 总体来说,杨林枫和柳依依的这次见面,虽然“险象环生”,却也“有惊无险”。也正是这样一次次“非同寻常”的见面,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才会越来越深。 当然了,他们之间的情感越来越深的根本原因,自然是他们彼此之间互相深切的爱慕以及理解。 只有这样,两个人之间即便是有了误会,也才会迎刃而解。 两个人各自回家之后,这里先不说杨林枫,而来说说柳依依。 柳依依回家后,发现她妈妈王雪芸已经回来了。王雪芸此刻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 看到柳依依回来了,王雪芸虽然看到了柳依依留给她的那张纸条,但她还是问柳依依去哪儿了。 听到她妈妈的问话,柳依依自然不能说她和杨林枫去见面了。柳依依看着她妈妈,一边换鞋,一边一脸认真地说了一个她常去的一家同学的名字。 王雪芸听了柳依依的话,也没有多问,而是继续看电视、织毛衣。 柳依依见状,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回她的房间去了。 进了房间之后,柳依依立刻换了一种状态,她迫不及待地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那本《张爱玲作品集》。 柳依依拿了一支笔,她一边展开了杨林枫写给她的那封信,一边翻开了《张爱玲作品集》,然后她便对照着信里那些数字,开始在书里找那些数字对应着的字。 因为知道了这些数字的含义,柳依依很快就找到了第一组数字代表的那个字——“柳”。于是柳依依便把这个字写在了信纸上那些数字的下面。 紧接着,她又找到了第二、第三个字,这两个字都是个“依”字。 “柳依依!”看到“破译”出来的头三个字就是她自己的名字,柳依依不禁轻声念了出来。 柳依依这时也才意识到,“破译”出来的每个字下面还有个小黑点。这一看就是杨林枫专门点上去的,她便不由得惊叹于杨林枫的细心。 接着,柳依依便又“破译”出了这句话的最后三个字,它们分别是“我”“爱”“你”三个字。 柳依依每“破译”一个字,就把那个字写在了信纸上那些数字下面。到这时,她才终于知道了所谓的“幸福密码”其实就是一句话,这句话就是——“柳依依我爱你”! 看到“破译”出来的这句话,柳依依觉得出乎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她一时间百感交集,鼻子一酸,差点又哭了起来。 这是一种特别期待之后达成所愿时的兴奋的感觉,是一种宣泄,也是一种满足。 虽然以前在升旗仪式上听到过杨林枫对自己的表白,但此刻她再以“破译密码”的方式得到杨林枫对她的表白时,柳依依还是感到特别的激动。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同样的行为在不同的人之间会起到完不同的作用。这其实就是人的主观性太强的缘故,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人行成了一种印象,那就轻易不会改变。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的某种的情感,也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发生改变,甚至是一生都不会改变。比如对一个人的爱慕,可能是很长时间里都不会变,也可能是终生难忘。 当然了,也不排除有情随事迁、见异思迁的可能性。这些其实都是正常现象,如何才能从主观状态下脱离出来,并尽可能的以客观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这或许才是更有难度的事。 客观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遇事则迷,在很多时候也可以很有效的保护一个人。因为迷恋有时候是一件幸福的事,但有时候却也会给人带来折磨。 第112章 事贵有度 () “破译”了情书里的“幸福密码”后,柳依依对杨林枫的感情自然也是更加的深厚了。 但柳依依也就是把这当做她和杨林枫之间的一个秘密,并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柳依依尤其是不想、甚至是不能让她妈妈知道这件事。 很多事情是具有私密性的,并不适合“广而告之”。 想到这里,柳依依便把杨林枫写给她的那封信又夹入了《张爱玲作品集》里,还是夹在书的第520页和521页之间。 接着,柳依依又写起了日记,把她当天的遇到的人和事以及感悟,都写了进去。当然了,她今天日记的主要内容,自然是她和杨林枫之间的事。 写完日记后,柳依依便把夹着情书的那本《张爱玲作品集》和她的日记本,都放进了她书桌的抽屉里,并且上了锁。 和杨林枫一样,柳依依也有记日记的习惯,她的日记本平时就锁在书桌的抽屉里。当然了,柳依依书桌的抽屉里还有其它她认为宝贵的东西,或者是不想让她妈妈知道的东西。 某种程度上来说,柳依依书桌的抽屉,就是她的一个“秘密花园”,是她个人**的具体表现物。 锁好了情书和日记本,柳依依便又做了一会儿习题。但她却发现自己总是心不在焉的,想努力静下心来,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她又看了一会儿杨林枫借给她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但也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正在烦乱的时候,王雪芸来叫柳依依吃饭。 柳依依一听,才知道都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柳依依这两天情绪波动比较大,但到了餐桌上吃饭的时候,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所谓“知女莫若母”,尽管柳依依努力在平息她内心的波澜,但还是被她妈妈看出了端倪。 王雪芸便问柳依依道: “你这两天没事吧,我看你状态不好!” “没事啊!”柳依依一边吃饭一边说: “就是快期中考试了,压力有点儿大!” “身体最重要!”王雪芸给柳依依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又说: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不要把休息的时间拿去学习!要学会劳逸结合!要是累倒了自己,花钱多少无所谓,难受的不还是你吗?!” 柳依依听了她妈妈的话,也不敢再多说话,生怕说多了露了馅儿,于是她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答应。 看着柳依依点头答应,王雪芸却还是担心她女儿的身体。她其实也知道,现在的学生课业负担过重,不仅学校里一天到晚的都在上课,有很多家长甚至在课余时间给孩子报了很多的补习班。 王雪芸其实对这种现象并不满意,但她也没办法去改变什么,这是大环境决定的。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轻柳依依的学习负担,所以她从来不给柳依依报什么补习班。 所幸的是,柳依依就是不上补习班,她的学习成绩也一直很好,考试成绩常常在班级前五名里,这也是王雪芸常感欣慰的地方。 但在王雪芸看来,在她女儿的学习成绩和身体健康之间,她更看重的是后者,这也是她常常提醒柳依依注意休息的根本原因,虽然她很多时候并不了解柳依依情绪波动的真正原因。 而柳依依对她妈妈的种种关心,自然也是十分感动,但同时她也感到有些愧疚,那就是她并没对妈妈说实话。 然而柳依依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并不是她有意想隐瞒什么,而是初中生谈恋爱这件事,在很多家长眼里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王雪芸就曾不止一次的、明确的跟柳依依说过,不允许柳依依在上初中时谈恋爱,要谈也要等到她上了大学之后。 有鉴于此,柳依依自然不能和王雪芸说她和杨林枫的事,不仅不能说,而且要极力隐瞒。 甚至是,如果有一天王雪芸知道了柳依依和杨林枫的“恋情”,那柳依依也会毫不犹豫的“抵赖”。 这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无奈,我想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了,对于初中生谈恋爱的事,不同的家长会有不同的态度。比如杨林枫的父亲杨树森,他后来也知道了杨林枫在学校谈恋爱的事,但他的反应就没有王雪芸那么大。 杨树森虽然不至于说支持杨林枫谈恋爱,但他也不坚决反对,而是持一种包容的态度。 但王雪芸就不同了,她认为在恋爱双方里,女孩子总是弱势的一方,稍有不慎就会吃亏。在她看来,尤其是青春期的孩子,所有对异性非同寻常的感情都属于是早恋,而女孩子则更容易在恋爱中受到伤害,因此她才会明确地禁止柳依依谈恋爱。 有的家长不禁止自己的孩子早恋,他们的孩子们也照样健康成长,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有的家长对自己的孩子管的很严,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结果孩子有了逆反心理,反而还出了事。 很多事情难以简单地用对错来衡量,因为很多事情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个双项选择题。用二分法来看待一个问题,很多时候都有其局限性。如果不懂得变通,只是一味地死搬硬套,那就很容易出事。 这里面的关键,其实就是一个“度”的问题。所谓“事贵有度,过则不保”就是这个道理。 老不管也不行,老管着也不行。所以松弛有度、宽紧结合,或许才是一个比较好的态度。 老子在《道德经》里就说:“多言数穷,不如守中。”他意思就是说,遇事少说话,不要过多干涉,否则就会使自己陷入困境。 《论语》里也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所谓中庸,指的就是指不偏不倚,折中调和的处世态度。 中庸不是妥协,最起码不是消极的妥协,而是一种积极的“妥协”。这里面的关键之处就是,把握整体走向而忽略细枝末节。 教育孩子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让孩子能够茁壮成长,健康快乐。如果说的在宏大一些,就是也希望孩子在健康生活的同时,也能取得一番成就。 而青春期谈恋爱,其实并不是某些家长眼里的“洪水猛兽”。适当的异**往,除了能促进异性彼此间的互相了解,以及增加他们的自信心,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很大的坏处。 有的人或许说,初中生早恋那早就不在“适当的异**往”的范畴里了。 没错,对于初中生谈恋爱,或许是不适当的,但它肯定是正当的,因为“异性相吸”是人的天性。 说一千道一万,总之还是那句话——事贵有度,过则不保。 第113章 转变局面 () 再说柳依依,看到妈妈对自己那么的关心,她心里一阵感动。她知道妈妈都是为了她好,所以对于妈妈的话,她总是尽量的“言听计从”。 吃完晚饭后,柳依依陪她妈妈看了一会儿电视剧,然后便回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进了房间,柳依依做了几套题。感觉有些累了,她才去洗漱,然后便上床睡觉了。 而杨林枫回家后,也和柳依依差不多。他吃过晚饭后,也做了几套题,便也洗漱上床睡觉了。 这天是周六,第二天是星期天,岁月还是那么的静好,无波无澜地向前推进着。 这个周末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又是新的一周了。 星期一早上,所有师生都照常到校。 因为剩一周时间就是四月底的体操比赛了,所以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期待而紧张的。 体操比赛定在了阳历的4月30号,也就是下一周的星期一。 在体操比赛到来的最后节点,很多班级便又都热闹了起来。不少班级放松了对期中考试的复习力度,转而又着重加紧了对体操的训练力度。毕竟,对于期中考试成绩的这种“隐性”成就,更多人还是更看重体操比赛名次的这种“显性”成就。 然而,初二一班的班主任常雄伟却不这样想。他还是条理分明,既不为体操比赛而过度训练,也不冷落期中考试的复习,而是训练复习两手抓——即每天还是只训练一节课的体操,而期中考试的复习也照常进行。 这样一来,虽然难免让人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但也确实是一种比较稳妥的举措。 而对于杨林枫来说,他对4月30号那天的期待,则比一般人要多几分。这不仅是因为那天要举行体操比赛,然后就放五一假了。更重要的是,他的哥哥杨林权也要在那天回来。 杨林权在前天晚上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他火车票已经买好了,买的是4月30号下午两点二十二那趟火车的票,晚上十一点十分到县城里的火车站。 其实每天上午十点整也有一趟回老家的火车,而且下午五点四十就到县城了。但由于买票买的迟了,那趟车的票已经售罄,所以杨林权才买了这趟火车的票。 自从过完年就去了北京,杨林权到现在差不多离家三个月了。由于忙于工作,杨林权平时很少回老家,前年和大前年他就都没有回家过年。直到去年过年时他才回了一趟家,然而前后也就在家住了十来天。 因为回家的次数少,所以杨林枫对哥哥的每次回家,都十分的期待。因此知道哥哥杨林权确定就要在4月30号回家,杨林枫异常的高兴。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杨林枫对于五一假的期待,都没有他对杨林权要回家的期待大。 另外杨树森还说,他的姐姐杨林栀也会在五一假期回娘家。对此,杨林枫更是喜不自胜,这主要是因为杨林枫喜欢一家人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 平时一家人各忙各的,因为种种原因总是聚少离多,所以对于偶尔一次的家团聚,杨林枫总是看得很重。 一家人为什么是一家人,不仅仅是一家人有血缘关系——血浓于水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因为一家人有共同的记忆和情感取向。这种共同的记忆和情感,能塑造出一种巨大的认同感。也正是这种巨大的认同感,才会让一家人互相牵挂,也让家人之间的关系牢不可破。 杨林枫一边为家即将到来的团聚感到兴奋,一边也希望体操比赛早点到来并赶快结束,然后他就可以心意的享受一家人的团聚时光了。 事实也就是按照杨林枫所期望的那样进行的,这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周末两天也转瞬即逝,4月30号这天说到就到了。 4月30号这天,是4月份的最后一天,也4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一。这天过后,就是5月份了,也意味着五一长假的开始。 这一天的到来,乃至每一天的到来,都没有延迟一分钟,也没提前一秒钟,就这么如期而至的到来了。 这也就是说,体师生为其精心准备了将近一个月的体操比赛日,也终于到来了。 为了办好这次体操比赛,校长肖启文也是煞费苦心。他不仅反复督促各个班级为这次比赛好好训练,而为了提升这次体操比赛的影响力,他还邀请了很多尊贵的嘉宾。 这些嘉宾有县里的相关领导,也有乡镇领导,还有一些知名的乡镇企业家。这些嘉宾林林总总的加起来,有将近二十个人。 这样的嘉宾阵容,自南川中学的建校以来,都是少见的。 之所以花这么大的力气邀请这么多有“分量”人,校长肖启文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自从武振雄打了姜飞鹏后,又发生了胡哲腾和王雪莉的事。这些事情多多少少对南川中学的声誉产生了不好的影响,社会上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些事情。 尤其是胡哲腾事件,因为肖启文是胡哲腾的亲舅舅,这让很多学生家长对肖启文的领导能力产生了质疑。 但如果说社会上对南川中学有什么议论的话,肖启文其实还不是那么的在意,他更在意的是上级领导对他看法。 武振雄打了姜飞鹏那件事,鬼使神差的被县教育局局长张学锋遇到了,这让肖启文在张学锋心中的印象大打折扣。 所以肖启文举办这次体操比赛,与其说是为了提升学生们的身体素质,还不如说是为了改变上级领导对南川中学不好的印象,进而转变对他自身的不利局面。 而在想去改变他们对南川中学印象的这些上级领导里面,肖启文最看重的其实就是县教育局局长张学锋,但是张学锋这天却没有来观摩南川中学的这次体操比赛。 一确定要举行这次体操比赛后,肖启文就对张学锋发出了邀请。但张学锋那时刚处理完了武振雄,他也正对南川中学的校务工作感到不满意,所以就没答应肖启文的邀请。 但面对张学锋的无情拒绝,肖启文并不气馁,他反而“越挫越勇”,甚至是“百折不挠”,拿出了一副“死缠硬泡”的态度,几乎天天缠着张学锋。 在肖启文的“强大攻势”下,张学峰还是妥协了,最终答应来观摩南川中学举行的这次体操比赛——他实在是被肖启文给缠怕了,甚至背后都给肖启文起了个“鬼难缠”的外号。 当领导有时候就是这样,不仅仅是要会“御下之术”,更是要会“御上之术”。“御下之术”,不过就是恩威并施四个字。而“御上之术”,则是要“体察上心”,就是说要摸清上级的脾性。 肖启文知道张学锋有涵养,但也是一个“不耐磨”的人,所以他才敢这么死乞白赖地“邀请”对方。 当然了,这里面有一个分寸的问题,一定要把握好。否则“玩”过火了的话,吃亏的还是自己。 第114章 体操比赛 () 县教育局局长张学锋原本已经答应了肖启文,要在4月30号那天来南川中学观摩体操比赛。 然而“天公不作美”,就在南川中学的体操比赛日益临近的时候,省里却突然召开了一个教育工作会议,而且是一个扩大会议,并要求各县市教育部门主要领导都参加。 就这样,接到通知后的张学锋也乐得去省城一趟,于是他便到西安开会去了,并且要到五一劳动节后才能回来。 看到这个“突发状况”,肖启文自知他之前对张学锋的邀请都是白费了力气,但这也是丝毫没有的办法的事,他只能选择接受了。 然而即便是最重要的嘉宾张学锋没来,但来的这些人里,也并非都是“等闲之辈”。其中有县教育局的其他领导,也有其它兄弟乡镇中学的校长,还有相关的本乡镇领导,也有几个乡镇企业家。 对于这么一个“嘉宾阵容”,虽然少了县教育局局长张学锋,但对肖启文来说,他总体还是满意的。 该来的人都来了,该做的准备也都做好了,“备战已久”的体操比赛也终于在4月30号这天早上如期举行了。 早上的时候,校师生按时到校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始一天的学习生活。因为要举行体操比赛,所以早操免了,早读课和其它课程自然也都免了。 因为这天是星期一,本来还有升旗仪式,但是也给免了。其实也不是免了,只是推迟了,准确地说是把升旗仪式并入到了体操比赛的整个流程里。 大约是以往升旗仪式的那个时间点,校各个班级的学生都带着各自的凳子,然后到操场上集合。 所有学生都按照各自的班级,在操场上坐成了一个个方阵。一会儿操场上就要进行“分列式”以及体操比赛,所以要留出足够的空间。因此学生们只能坐在操场四周,而要把操场的中心地带让出来。 但主席台所在的北面自然是不能坐人的,因此学生们只是坐在操场的东面、西面和南面,正是以初一、初二和初三这样的分组来坐的。 学生们坐着的东、西、南三面,正好和主席台所在的北面,把操场的中心地带围出了一个很大的方形空间——这里一会儿就要进行“分列式”以及体操比赛。 因为是体操比赛,所以学校要求所有人都统一着装。对于教职工来说,统一着装自然就是西装西裤黑皮鞋。而对于学生来说,统一着装自然就是穿校服和运动鞋。 但有的班级的班主任为了凸显个性,要求他的学生们穿白衬衣黑裤子。也有的班级更是专门采购了一批套的新运动服。 这样看起来确实让人眼前一亮,但“羊毛出在羊身上”,买新衣服的钱,自然是每个学生自己出。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加大了那些学生家长们的经济负担。 买一套新的运动服虽然也不是很贵,但也得个几十上百块钱。这些钱对于一般家庭来说,自然不是个事,但对于一些贫困家庭来说,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但那些班主任为了追求“特立独行”,自然是不会考虑学生家长们的感受的。 虽然有人也建议过常雄伟,说给班学生买一套新运动服,不仅效果好,而且这些衣服还可以给学生们做个纪念。 但常雄伟不为所动,他知道所谓的“效果好”或者是“做个纪念”,不过就是个幌子。他们之所以要求学生们买新运动服,不过就是想捞点“外快”罢了。 这些衣服一订就是几十套甚至上百套,虽然价格看起来似乎很“合理”,但价格毕竟是活的,多少还是可以浮动的。有的衣服批发商为了招徕客户,便给相关的班主任吃回扣,这也就是在所难免的事了。而这些所谓的“回扣”,其实都在买衣服的钱里,最终还是被学生们承担了。 对于这种情况,校长肖启文虽然也知道其中的猫腻,但为了最大程度地提升这次体操比赛的效果,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等于是默许了。 而正是出于不想增加学生家长们的额外开支,所以常雄伟没有走“特立独行”那条路,而只是要求学生穿校服就行了。 对于这种略带“强制性”的统一着装,虽然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感到满意,尤其是那些买了新运动服班级里的一些学生。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对此提出任何异议。而学生家长们为了自己的孩子,也选择了“有求必应”。家长们宁愿选择多花钱,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因此被班主任“另眼相看”。 还能怎么说呢,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不论怎么说,各个班级学生的服装虽然不尽相同,但具体到每个班级,却还是统一着装的。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4月30号的早上八点半,南川中学的体操比赛终于开始了。 这次体操比赛是按照一定的流程进行的,其第一项活动就是升国旗奏国歌。 体操比赛的总主持人是副校长王风眠,王风眠此刻正坐在主席台上,他的旁边是一个谢了顶的乡镇领导。 此刻王风眠第一个站了起来,并对着麦克风大声说: “接下来,进行本次活动的第一个项目——升国旗,奏国歌——请体起立!” 这时,南川中学的体学生都已经在操场上集结完毕,并按照班级坐成了一个个的队列。 听了王风眠的话后,所有人便都站了起来,并且在国歌声中,都跟唱着国歌,而且也都行着注目礼。 升旗手和护旗手也是肖启文精心挑选出来的,是初三某班的三个学生。 升完国旗后,王风眠便又说: “接下来,进行本次活动的第二个项目——请肖启文校长宣布活动开始!大家鼓掌欢迎!” 听了王风眠的话,所有人便都用力的鼓掌。从鼓掌者的状态来看,他们的掌声更多是表演性质的,并不都是发自内心的。 对于这一点,肖启文自然是心知肚明,但他也毫不在意。 刚才升完国旗,肖启文刚刚坐下,此刻听见王风眠的话,他便又重新站了起来,并在主席台上当众宣布: “我宣布,南川中学夏季校园体操比赛,正式开始!” 肖启文一句话说完,在场所有的人便又都鼓起了掌。和刚才的掌声一样,这次的掌声也是表演的性质更多一些。 然而一个人在表演,两个人也在表演……乃至于一群人都在表演,但这种群体性的表演也是具有很强的感染力的。 听到掌声雷动,所有人虽然都知道是在表演,但很多人还是被感动了。他们的脸色潮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并渐渐地融入了这种“集体的狂欢”之中。 第115章 现场主持 () 在校长肖启文宣布体操比赛正式开始后,王风眠便又接着说: “下面进行本次活动的第三个项目——分列式——请各个班级依次正步进场,并请各位县领导以及乡镇领导嘉宾检阅!” 王风眠一声令下,早已“整装待发”的所有班级,便依次正步走过了主席台,并接受各位领导、嘉宾的“检阅”。 在走过主席台的时候,各个班级的学生不仅要走正步,还要喊口号。 南川中学体操比赛中“分列式”的这个项目,是按照班级次序来进场的,具体来说就是从低年级开始,然后依次行进到高年级。班级也从一班、二班再到三班这样的次序安排的。 因此最先进场的自然是初一年级的一班。初一年级走过主席台后,接着就是初二面年级的一班了,也就是杨林枫所在的那个班级。 前面说到过,杨林枫所在的初二一班的口号是: “自强不息,天行其健。君子之德,昂扬奋前!” 并且这个口号就是杨林枫提出的。 在体育委员刘星宇发出“1、2、3、4”的指令之后,走过主席台的时候,初二一班的班同学便整齐划一,而且朝气蓬勃地喊出了这句口号。 因为这句口号响亮而又不落俗套,所以引得其它班级的学生都纷纷注目,并且主席台上有几个人听了之后,也不住地点头称是。 看到这个口号产生的效果还不错,班主任常雄伟十分的欣慰。而作为这个口号提出者的杨林枫,也自然是欣喜异常。 初二年级走过主席台后,紧接着就是初三年级了。排在首位入场的自然就是初三一班了,也就是姜飞鹏所在的班级。 初三一班的班级口号是: “初三一班,猛虎下山。所向披靡,勇往直前!” 这个口号一出口,起先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后大家便都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因为这个口号他们虽然喊得很齐整,但是完没有喊出气势来。而这种口号最要紧的,恰恰就是要喊出气势。 喊出了气势,那就是“猛虎”。喊不出气势,那就是“病猫”了。 正是这个原因,所有人才对没有喊出气势来的初三一班,报以“热烈”的笑声。 而一听到初三一班的这个口号,杨林枫就觉得很有些耳熟。想了一阵,杨林枫才突然想起来,当初他给班里提出的第一个口号不就是这个吗?只不过是班级换了一下而已。 只是这个口号当时就被班主任常雄伟否决了,因为常雄伟认为这个口号气势是有了,但也未免太过张扬,而且火药味十足。 当时听到常雄伟否决了这个口号,作为口号提出者的杨林枫,还很有些不服气。不得已,他才又提出了现在这个口号,但这个口号今天产生的效果却很好。 现在想想,看来当初常雄伟的决定还是对的。要是他们班当初用了这个口号,很可能就会产生和初三一班今天一样的效果,那就是被人们嘲笑。 而初三一班之所以会用杨林枫提出的这个口号,也是有原因的。原来杨林枫他们班在操场上练操那天,初三一班的程浩正好旷课在操场上打乒乓球,他无意中听到了杨林枫提出的这个口号。他觉得这个口号简单易懂,便一下子就给记住了。后来听见常雄伟否决了这个口号,程浩更是暗自窃喜,觉得自己“捡了个大漏”。 当初三一班的班主任苗舟珉,向班学生征求体操比赛口号时,平时颇有表现欲的程浩就把他听到杨林枫的这个口号说了出来。当然,他并没有说这个口号是听来的。最终,这个口号被班主任苗舟珉所采纳。 一直为这个口号洋洋得意的程浩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当初的这个“小聪明”,不仅没有给他的班级带来荣誉,反而让他们班被大家所耻笑。 如果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程浩就是再“嘴欠”,也不会随便把他听到的口号给提出来。 但此刻说什么都晚了,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口号就是程浩提出来的。就算程浩极力辩白,说这个口号其实是杨林枫提出的,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但有时候却是“弄巧成拙,事与愿违”。 有道是“早知三日,富贵十年”。正因为预知未来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所以人们才对有先知先觉的人那么的推崇备至。 有一些事情,确实是可以提前预知一二的。但那些无法被提前预知的事,却实际上更多一些。更准确的说,人生中绝大部分的事都是无法被提前预知的,而且这些事情往往都是非常重要的,就比如人的命运。 然而可悲的是,即便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的命运,但还是有很多的人妄图去预知自己未来的命运。 妄图去预知自己未来的命运其实并不可怕,更可怕的是,有的人还愿意去相信这些“预知”出来的自己未来的命运。 当然了,这也是“周瑜打黄盖”的事,只要不影响到别人的正常生活,那也无可厚非。 而之所以说这么多的题外话,我最终想表达的真实想法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不过是自我的一种妥协罢了。 所有的客观现实都有其成因,并不会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但却会因人的主动奋争而改变。 人的命运其实都是自己奋斗出来的——“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不应当只是一个口号,它更应当是个事实。 好了,“闲话不谈,书归正传”,再来继续写南川中学的这次体操比赛。 南川中学的这次体操比赛,总主持人是副校长王风眠,其实除了王风眠的这个总主持人之外,现场还有两个主持人。 这两个主持人,是初一年级的两个年轻代课老师,一男一女,而且都参加工作不久。 这要是往常的话,南川中学但凡有什么集体公开活动,就比如体操比赛、歌咏比赛、校园艺术节这些,女主持人不一定是谁,但男主持人的人选,一定是校长肖启文的亲外甥——胡哲腾。 但胡哲腾自从出了王雪莉那事后,就离开了南川中学。所以南川中学今天的这个活动,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而此次体操比赛的女主持人,学校本来打算让杨林枫班级的英语老师——齐颖——也就是Angelina来担任的,因为Angelina的个人形象好,说直白一点,就是人家长得好看。而且Angelina的声音也很清澈轻灵,再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人家的说话声音好听。 但Angelina素来不喜欢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所以她就给推辞掉了。 第116章 解说盛况 () 外甥胡哲腾走了,英语老师Angelina又不愿意,因此选体操比赛现场主持人的事,也着实让校长肖启文犯了愁。 学校里有几个老教师倒是很有主持经验,也很有主持风范。但也正因为他们是老教师,自然也就是“太老”了,所以肖启文没用他们。 见没有适合的人选,肖启文也是毫无办法,最后他只能是“矮子里面选将军”——从初一年级的代课老师里选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这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主持经验,但他们就是年轻,而且外貌也比较出众。 而为了向前来的领导、嘉宾展示南川中学的蓬勃朝气,肖启文最终让这两个年轻、并且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教师,担任了这次体操比赛的现场主持人。 确定了此次体操比赛的这两个现场主持人,校长肖启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尽管他对于这两个“主持人”也不是那么的满意,但由于再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他也只能选择接受。 其实南川中学的这次体操比赛,有了副校长王风眠的这个现场总主持,已经足够用了。至于是否再弄两个现场主持人,实际上也是可有可无的事。 但肖启文铁了心要把这次体操比赛办成一届“完备”,并且“完美”的赛事,也努力要把这次体操比赛办成南川中学建校以来最成功、最宏大、最经典的一次赛事,所以他最终还是决定添加这两个“现场主持人”,以便提升这次体操比赛的整体“规格”。 而所谓的“现场主持”,表面上是为了活跃现场的气氛,并问所有人讲解体操比赛的现场“盛况”,但他们所服务的最主要的“观众”,其实就是肖启文四处邀请来的那些县教育局领导、其它学校兄弟乡镇中学的校长,还有相关的乡镇领导,以及那几个乡镇企业家。 而此刻,在“分列式”进行的同时,这两个主持人正站在主席台前,用他们 略显蹩脚的“普通话”,正热情洋溢地解说着“分列式”的现场“盛况”: “接哈(下)来要接受检阅的是初山二板(初三二班),此刻他们赠(正)以矫健的步伐向额(我)们走来……” 然而此刻一听到这两个主持人的“普通话”,肖启文顿时就有些后悔了,他当时只顾考虑这两个人的年龄和外表了,却忘了考虑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他们的普通话是否标准。 前面说过,这两个教师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他们来南川中学的时间并不长。再加上这学期肖启文被各种事情缠的焦头烂额,他还没来得及试听这两个新教师的课。 而此刻一听他们说“普通话”,肖启文心就凉了半截还多,他心说话: “一个教师嘛,还是教语文的,怎么普通话就这么差。难道你们考教师资格证的时候,没有进行普通话考试吗?!” 肖启文虽然这么的说别人,其实他的普通话说的更差。肖启文的普通话是,除了发音不标准之外哪儿都准。他说的所谓“普通话”,其实就是标准的“陕北普通话”,简称“陕普”。 但因为他是校长,所以平时也没有人敢计较。 说起了“普通话”这事儿,这里要多说几句。 陕北方言有个特点,就是鼻音重。据有的外地人说,陕北人说话语速还快,因此一听陕北人说话,他们往往会一头的的雾水,但如果说慢点还是能听懂。 事实也就是如此,陕北话虽然不像东北话那么的接近普通话,但毕竟是北方话之一。 而不论是陕北话、东北话,还是山西话——北方话整体上还是比较接近普通话的,因为普通话毕竟是以北方方言为基础改良过来的。 陕北话之所以不大容易让人听明白,语速快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是因为陕北人不清楚前鼻音和后鼻音的区别。因此陕北人说普通话的时候,往往会把前鼻音发成后鼻音,或者是把后鼻音发成前鼻音。这样一来,对听惯了标准普通话的人来说,就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甚至会觉得很滑稽。 而2007年那会儿,陕北学校的真实情况是,几乎所有学校老师讲课时,用的都是陕北方言,不管是老教师还是年轻的教师。因此他们教出来的学生在上课时,要么也是一嘴的陕北话,要么就是一嘴的“陕普”。 这倒不是说所有的陕北教师都不会说标准的普通话,不是的。真实的原因是,在会说标准普通话的教师队伍里,老的教师不屑于普通话授课,而新教师又不好意思用普通话授课。 直到国家后来提倡“普通话授课”,陕北这种以方言授课的现象,才得到了根本性的转变。但即便如此,还是不排除仍然有教师用方言授课。 因为有的老教师从来就没有学过普通话,他也就根本不会说普通话。当然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所有人对自己家乡的方言,都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人们尽可能在城市里说普通话,但在自己的家乡,不管是教学还是开会,人们更多的时候,还是顺其自然的就说自己家乡的语言。 这有时候是一种无意识行为,但更多的时候,是人们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了一种对生养了他们的家乡的尊敬。 然而在此刻,为讲不好普通话的主持人而大为光火的就是肖启文。 听到这两个现场主持人的“普通话”,肖启文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心里顿时也升起了一种“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感觉。 然而肖启文这时向坐在他两旁的那些领导、嘉宾看去,发现大家对这两个主持人所讲的“陕北普通话”似乎并不在意。 也难怪,坐在主席台上这些人,也都是一些“老江湖”了,他们什么阵仗没见过,也早就对讲不好普通话的这些“细枝末节”见怪不怪了。 看了又看主席台上的其他人,肖启文似乎也才明白了这个道理,因此他也就“认可”了这两个主持人的“普通话”,并也觉得自己刚才的“着急上火”有些可笑。 在这两位现场主持人激情四射的“普通话”解说下,“分列式”这个项目,很快便也“暗流涌动”而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分列式”结束后,这次活动的总主持人王风眠便又站了起来。他一改往日低沉寡弱的说话风格,而是用一种慷慨激昂的语调说道: “接下来,进行本次活动的第四项——嘉宾代表发言——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县教育局贾副局长讲话!” 听了王风眠的话,所有学生便都又热烈地鼓起了掌。 第117章 嘉宾讲话 () 副校长王风眠邀请前来的嘉宾讲话,第一个讲话的是县教育局的贾副局长——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贾副局长刚开始还是念着讲话稿,但讲着讲着他就脱稿演讲了。虽然他讲话的内容庞杂,东一句西一句的,但总体上还是围绕教育问题讲的。 毕竟是一位领导,贾副局长的讲话水平还是很高的。当他讲完话后,所有人便都鼓起了掌。 接下来讲话的是一位副镇长,然后是一位兄弟乡镇中学的副校长,接着又是一位乡镇企业家。 所谓的“乡镇企业家”,其实就是做生意赚了钱的人。他们有的办养殖场、有的开砖厂、有的开楼板厂……总之是乡镇比较有钱的人。 当时对于要不要邀请这些“乡镇企业家”,校长肖启文还是费了一番踌躇的。因为他本身是做教育的,而做教育不是做生意。肖启文虽然认识几个生意场上的人,但他其实并不懂做生意。 但想了又想,为了扩大这次体操比赛的影响力,肖启文最终还是决定邀请这些“乡镇企业家”。 这些坐在主席台上的嘉宾,因为所从事的行业不同,所以他们讲话的水平也有高低,但要说讲话讲的最好的,还是那些做领导的人。毕竟人家每天都是“文山会海”的,讲话水平自然得到了很好的锻炼。 最后,南川中学的校长肖启文又做了一个总结性讲话。他首先对各位领导、嘉宾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然后又大说特说了南川中学近些年来所取得的成绩。 当然了,肖启文虽然没有明说,但聪明人都能听出来,那就是这些成绩,都是在上级的英明领导下取得的,而他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点前台性的工作。 肖启文讲完话后,就又是学生代表讲话。这个学生是初三的一个学生,一个长相甜美,声音也甜美的女生。这样长相和声质的学生,倒是很适合在这种场合代表学生讲话。 这个学生代表讲完话后,所有的讲话终于结束了。虽然每个人的讲话都不是很长,但架不住人多,这次嘉宾讲话前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这时还是上午,但还是有很多学生听的直犯困。直到最后那个女学生代表讲话的时候,才有不少学生从“昏昏然”的状态里脱离出来,并且都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所有人的讲话都结束后,总主持人王风眠也做了一个发言,但可能是他已经意识到前面的人讲话时间过长,所以他的发言很简短。 王风眠作为此次体操比赛的总主持人,今天的他很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自从女儿王雪莉被胡哲腾“骚扰”后,王风眠还从未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王风眠今天是高兴的,学生们今天也是高兴的,所有人今天似乎都是高兴的。然而偏偏有一个人,此刻的心情却有些与众不同。这个人,就是武振雄。 虽说王风眠是今天活动的总主持人,但要是往常的话,这个职位往往是武振雄来担任的。然而武振雄现在已经不是教务主任了,而只是一个学校保卫科的普通职员。 失了势的武振雄,他今天虽然谈不上难过,但也绝谈不上高兴。 所谓“今非昔比”,以往都是坐在主席台上的武振雄,今天却只能略显孤独地站在台下——他今天的任务不再是以前那样的总揽局,而只是维持现场秩序。 但此刻武振雄只是远远地站在操场上的一个角落里,似乎生怕别人注意到他。他的状态,既不像一个维持秩序的“保安”,又不像一个来看热闹的观众。 武振雄此时的表情有些落寞,他远远地站在一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他的状态与此刻操场上热烈的气氛形成了极其明显的反差,甚至是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在被撤销教导主任的职务后,武振雄其实就不想再待在南川中学了。这并不是他对自己目前的工作不满意。恰恰相反,武振雄对于肖启文能把他继续留在南川中学,并安排他在学校保卫科工作的做法很知足,甚至是很感激。 但毕竟武振雄之前是在南川中学的领导阶层,属于是在一种“巅峰”的状态。但此刻,他却“跌入了谷底”,成为了南川中学保卫科的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校工”。 虽然并没有人对武振雄的这种遭遇表现出明显的“怜悯”,而且他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当然也没有人因此对他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态度——即便有那种人,也没有谁会当着武振雄的面表现出来。 武振雄所不能接受的,或者说他所不能不容忍的,是他内心对他自己深深的失落感。 正是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之下,武振雄才想离开南川中学。 但想了又想,武振雄发现他并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做生意吧,没有足够的本钱——当了这么多年的教导主任,武振雄其实并没有攒下多少钱。即便有本钱,他也没有做生意的头脑。 去种地吧,没有那个力气——虽然武振雄是农民的儿子,他也会种地。但当了这么多年的教导主任,他种地的技能虽然还在,但已经没有了那个体力了,就是说他的身体也已经不适应从事劳动强度太大的工作。 毕竟坐了十来年的办公室,然后突然扛起镢头去种地,那不是一句话的事。更重要的是,现在种地仅仅能维持温饱,并赚不了什么钱。 而去城里打工,或许是条出路。去进个工厂当工人,或者去哪个小区当保安。但武振雄又想,他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临老了却又进城打工,那他肯定适应不了。 思来想去,武振雄决定还是就留在南川中学。 正所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敢作敢当!” 武振雄最终的想法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武振雄不仅仅是当过兵的人,而且还是上过战场的人,更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当年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他的一节手指都被打掉了,那他都没被打趴下,并且战斗到了最后。现如今的这点“小挫折”,又怎么会打倒他呢?! 经历了那场战争,武振雄因伤立功,并也因此退役。 退役后,武振雄被分配到镇政府当采购员,但由于他做事正派,不愿意多买谎报,不久便被镇长找了个由头分派到南川中学来了。 刚来南川中学时,他武振雄不也正是在保卫科吗?正因为努力工作,他才慢慢地升为了教导主任。 细细想来,武振雄不过是转了一个圈又回到原点罢了。 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 而武振雄也就是这么鼓励他自己的,他现在要做的事,并不是转行或躲避什么,而是应该迎难而上,以便再一次谋求东山再起的机会! 第118章 现场打分 () 被撤职后的武振雄虽然改变了心态,并打算从哪儿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但此刻,他看着坐在主席台上的那些意气风发的人,心情多少还是有点难受,因此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点落寞。 而此刻坐在主席台上的总主持人王风眠,并没有注意到武振雄的状态,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武振雄这个人。 在做了一个简短的发言之后,王风眠便又继续宣布: “接下来,进行本次活动的第五项——体操比赛——请各班按照之前抽签决定的次序出场!” 听到了王风眠的话,之前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学生们才都为之一振,他们都一下子就从之前“迷蒙”的状态里跳了出来,因为这次活动的“压轴节目”——体操比赛——此刻终于要到来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就要出场了,虽然是集体出场,但每个学生还是感到十分的紧张和兴奋! 虽然那些领导嘉宾们都坐在主席台上,并且讲了很长时间的话,但今天的这个活动学生们才是主角,而且是真正的主角! 所以听到王风眠说体操比赛开始,每个学生自然也都意识到了他们的主角身份,因此便也都活跃了起来。 正如王风眠所说的那样,为了使这次体操比赛尽可能的公平、公正、公开,班级的出场顺序,并不是像“分列式”那样按照低年级到高年级以及班级次序来设定的,而是用抽签的方式决定的。 这次体操比赛还设有评委席,评委一共有十个。其中除了两位评委是南川中学的体育老师,其他八位评委,都是由肖启文邀请来的那些领导、嘉宾来担任的。 县教育局请来的领导嘉宾一共有三位,他们都担任了评委,贾副局长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剩下的五席评委中,兄弟乡镇的校领导有两位、乡镇领导有两位,乡镇企业家一位。 可以看的出来,这些评委并不都是专业的,而且很有些“临时上岗”的意味。但为了尽可能的抬举前来的这些嘉宾,肖启文最终还是决定让他们担任评委。 这次体操比赛采用的是现场打分制,满分为10分,评分中可以出现小数点。分数算法为截尾均值,也叫截尾平均数,即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然后取平均分。 之所以用这样的分数算法,原因自然也是众所周知的,那就是为了防止评委中出现偏袒某班、恶意评分、误判等情况。 而这些过高或过低的不正常的评分,会直接影响到一个班级的比赛成绩,进而也将影响到比赛的公正性。 而具体比赛名次,则是按照年级分组来设定的,并不是按校所有班级来设定。即初一年级分一二三名,然后初二年级也有一二三名,初三年级也是如此。 两位现场主持人交代完比赛的规则以及评分标准后,体操比赛终于正式开始了! 第一个出场的班级是初二二班,也就是伍格所在的班级,班主任是杨林枫的数学老师——张行宪。 初二二班学生们的统一着装也都是校服——和初二一班的班主任常雄伟一样,初二二班的班主任张行宪也没有另外订购新的运动服。 从进场到比赛,再到结束出场,初二二班的发挥整体还是不错的。去掉一个最低分,再去掉一个最高分后,初二二班的最后得分是9.35分,这个得分已经不算低了,所以回到了座位上的初二二班学生们,听到他们的最终得分后,都欢呼雀跃了起来。 应该说,初二二班的表现,给这次体操比赛来了一个开门红。 然而接下来进场比赛的这个班级却没有这么幸运了。这个班是初一的一个班,由于发挥失常,他们班最终才得了7.86分。听到这个得分,那个班的学生们不由得哀呼一声,并顿时都变得垂头丧气的。 杨林枫所在的初二一班是第六个出场的班级,因为之前已经做了很充分的训练,所以尽管班同学都很紧张,他们的表现也谈不上超常发挥。但就是在正常发挥的情况下,他们班最后还是得了9.5分的高分,比初二二班只略高0.15分,可谓险胜。 听到班级得了这么一个高分,杨林枫和班里其他同学便也都大声欢呼了起来,尤其是体育委员刘星宇,此刻更是欣喜异常。 体操比赛就这样有序地推进着,最后一个出场比赛的是初三一班,也就是程浩所在的班级。 初三一班的学生在场上比赛时,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班的座位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个人并没有入场比赛,而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显得有点孤单。 这个人不是初三一班的班主任苗舟珉,而是他们班的“老大”——姜飞鹏。 原来,姜飞鹏自从在那次“预防校园霸凌”的师生大会上,被武振雄打了一顿后就住院了。在住了不到一个月的院后,姜飞鹏便又被肖启文“连哄带蒙”的给“逼”回家了。当然了,学校最后也给姜飞鹏家赔了三万块钱。这钱一半是学校出的,一半是武振雄出的。 三万块钱都已经给了姜飞鹏的父亲姜大彪。但由于武振雄不宽裕,摊在他身上的那一万五千块钱,他只先掏了一万,剩下的那五千块钱目前还由学校先垫付。 武振雄从没想欠这钱,他跟校长肖启文说,这五千块钱从他的工资里慢慢扣。 肖启文的意思是叫武振雄不要忙,但武振雄坚从来不爱欠别人的,他持这么做,因此肖启文也就只好同意了。 再来说姜飞鹏,出院后因为不想立刻去学校,他便一直以“养伤”为借口而待在家里。 虽然说是在家“养伤”,但姜飞鹏每天上树下河、西逛东游,一点也不消停。他什么都干,但就是不去学校。虽然是不务正业,但他爹姜大彪看在他给家里赚了那么多赔偿费,便也对姜飞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是姜飞鹏没闯下什么大锅,那姜大彪也就不闻不问。 虽然玩野了不想去学校,但姜飞鹏毕竟是一个学生,不去学校怎么能行。因此姜大彪给姜飞鹏下了“最后通牒”,要求姜飞鹏在五一假后必须去学校。 姜飞鹏有心不听他爹的,但又怕他爹的拳脚,因此便答应了。 姜飞鹏心里想的是,他今年就初中毕业了。就按阳历六月下旬举行中考算,他五一假后再去学校,也就最多在学校待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想到这里,姜飞鹏才同意五一假后去学校。 第119章 比赛结束 () 在家无所事事的姜飞鹏,本来打算五一假后再去学校。然而,后来他听同村的一个学生说,学校要在4月30号举行一次体操比赛。 姜飞鹏素来就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他一听学校要举行体操比赛,便又坐不住了,就立刻想去学校。 然而姜飞鹏又听那个学生说,为了迎接体操比赛,学校每个班级每天都要训练体操。 一听天天都要训练体操,姜飞鹏便又意兴阑珊起来——一来,他素来就不爱做体操;二来,则是他早已懒散惯了,不耐烦练操这些事情。 因此想了又想,为了既不练操又不错过热闹,姜飞鹏便决定在体操比赛这天来学校。 姜飞鹏虽然在体操比赛这天来了学校,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体操训练。为了不影响班级的整体比赛效果,所以班主任苗舟珉就没有让姜飞鹏上场。 姜飞鹏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因此对于能不能上场比赛,在他看来也是无所谓的事。 即便如此,看到班同学都上场参加比赛了,而只有他一个还坐在那里,姜飞鹏一时间还是有点不舒服的感觉。而在别人看来,他此刻也显得有些孤单。 从进场时齐整的步子来看,可以知道初三一班之前的训练还是很充分的。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很看好初三一班的情况下,他们的一个学生或许是太紧张了,在变换队形的时候,那个学生竟然一时找不到他的位置了。 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一阵之后,那个学生才在同学的提示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而看到初三一班的这个小插曲,在场所有的学生便都哄然大笑。而原本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的姜飞鹏此刻也笑了,那个“找不着北”的学生,说起来还是他的一个“小弟”。 姜飞鹏这时就想: “幸亏老子没上场去做操,不然也跟着他们一起丢人现眼!” 而也不知道紧张还是羞愧,那个学生在听到所有人的笑声后,脸色便变得通红,眼光也不敢看人了。 过了一会儿,初三一班的体操便做完了。虽然有一个学生没站好队,但初三一班的体操做的还是不错,退场时也很顺利。最终,初三一班的得分也不低,是为8.98分。 初三一班是这场体操比赛最后出场的一个班级,因此他们班做完操退场后,也就意味着这次体操比赛进入了尾声。 体操比赛结束后,紧接着就是颁奖典礼。杨林枫所在的初二一班,最终以9.5分的高分,夺得初二年级组的第一名。而初二二班以9.35分,夺得了年级组第二名。 听到自己的班级得了年级组第一,杨林枫和班同学都高兴的大叫大跳了起来。尤其是体育委员刘星宇,他高兴的程度似乎比别人更高一些。而班主任常雄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他心里也还是很高兴的。 既然是颁奖典礼,那就必须要有颁奖嘉宾。而颁奖嘉宾,自然也就是校长肖启文邀请来的那些人。 要是平时有什么班级集体性的奖项,上主席台代表班学生领奖的,一般都是班长。 但由于这次是体操比赛,所以代表初二一班上台领奖的,自然就是体育委员刘星宇了。 刘星宇学习不太好,所以开学典礼上颁奖的时候,经常没他什么事。因此他上台领奖的时候也不是说没有,而是少的可怜。 故而今天代表班同学上台领奖,刘星宇显得异常兴奋。他脸色红润,并且脸上散发出来了一种平时少有的光泽,一种荣耀激励下才会有的光泽。 刘星宇上台领奖的时候,还和颁奖嘉宾合了个影作为留念。作为一个平时很少上台领奖的人,这也是刘星宇学生时代少有的“高光时刻”——尽管这个奖并不是颁发给他个人的,但刘星宇还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南川中学的这次体操比赛也就算正式结束了。 随着此次活动总主持人王风眠的一声“散会”,所有班级便都“闻风而动”——每个学生都拿着自己的凳子,按照一定的顺序退场,并向各自的教室走去。 进了教室后,各个班级也都开了一个简短的班会。虽然是班会,但会的内容却也不尽相同——有的是“庆功会”,有的是“总结会”——得了奖的班级开的自然是“庆功会”,没得奖的班级开的自然是“总结会”。 而往往很多时候,人们都是喜功而不喜过的,因此这“功”好“庆”而“结”难“总”。 输赢是一件常见的事,正如古人所说的“胜败乃兵家常事。”然而话虽然这么说,但人们还是都希望自己赢,而不希望自己输。 这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赢能促进多巴胺分泌,进而能带给人快乐。这更重要的或许是心理作用,一种自我肯定的心理暗示。 人的一生当中,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竞争,有的人甚至是把人生看做了一场比赛。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如此。人与人之间除了竞争关系之外,还有合作关系。 竞争有时候可以让我们变大变强,但有时候也会让我们陷入盲目扩张的境地。很多事情很多时候都是需要被控制的,如果不加控制,那就可能会引发灾难,就比如核裂变。 所以在面对一件事情的时候,有求胜之心固然正常,但万万不能过切。即使最终迎来的是失败,也一定要调整好心态。 古人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是一种最好的心态,因为这就是所谓的平常心。 而人生在世,最贵重的也不过就是平常。 但不论怎么说,虽然每个班在这次体操比赛中的表现各不相同——也无法相同——但所有师生总体都是高兴的,因为即将到来的五一长假。 因为第二天就放五一假了,并且假后就又是期中考试,所以所有班级的班主任都嘱咐班里学生在假期注意安。当然了,在祝愿学生吃好玩好的同时,班主任们还是不忘提醒学生们好好复习,不要因为只顾着玩而忘了学习。 虽然班主任们的这些话学生不见得都会听得进去,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因为是放假,加上收假后考试,家庭作业也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但因为今天体操比赛,所以家庭作业老师们前几天便都已经提前布置了。 班会开完后,就直接放学了。 这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虽然比平时上午放学的时候要晚一些,但所有学生却都还是感到很高兴。这不仅仅是因为下午也不用到校了,更是因为接下来的五一长假。 第120章 五一长假 () 各班开完了班会后便放学了,因为下午不用到校了,所有学生都显得非常高兴。但让学生们更高兴的,则是即将到来的五一长假。 2007年那时候的五一假一共是七天,所以才叫五一长假。不像现在的五一假只放三天,所以叫五一小长假。而五一七天长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99年。 1999年9月18日,国家修订发布了《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其中规定每年五一法定节日加上调休,国放假7天。 这就是说从2000年开始,每年五一要放七天假。 然而到了2008年,新版的《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开始施行。该办法规定,春节、国庆两个黄金周继续保留,假期为七天。而五一改为小长假,假期从原来的七天缩短为三天。同时增加了清明、端午、中秋三个小长假,假期皆为三天。 这也就是说,五一七天长假“黄金周”实际只存在了八年的时间,即在2000年至2007年之间。 至于提出取消五一长假的人,据传是一位蔡姓的清华大学教授。因为蔡教授积极推动取消五一长假,因此他被人们“亲切”地称为“假日教授”。 当然了,“亲切”其实是假的,蔡教授实际上被网友给骂惨了。 按说“黄金周”掀起的旅游消费热,已经成为了我国经济生活的新亮点,这本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没想到却又给取消了。 希望五一长假听从人们的呼唤,早一天回来吧。 而在当时的南川中学,看到就要放五一长假了,所有人都高兴了起来。而在这高兴的人群里,杨林枫则感到格外的高兴。 对杨林枫来说,让他高兴的不仅仅是五一长假,而更让他高兴的是,他哥哥杨林权今天也要回家了。 因为杨林枫的堂哥杨林松要在五一假期间结婚,所以杨林权决定回来,并且订购了4月30号这天的火车票。 从学校回家后,母亲李琴华早就做好了午饭。因为体操比赛的事,杨林枫这天回来的晚,家里人都已经吃完午饭了。 杨林枫一个人吃完午饭后,便又把他父亲杨树森的躺椅搬到了院子里。 这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杨林枫躺在躺椅上,一边消化着刚吃进肚子里的午饭,一边晒着太阳,同时他也想着怎么度过这七天的五一长假。 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暖暖的有些让人沉迷。久而久之,杨林枫身上晒出了一种淡淡的阳光味。 杨林枫一边享受着阳光的温暖,一边嗅食着阳光的味道。 二狗这会儿也静静地爬睡在杨林枫的脚边,它闭着眼睛,耷拉着耳朵,一副吃饱喝足后满足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一直想着事情的杨林枫,也慢慢地睡着了。他把头偏向太阳晒不到的一边,表情平静如水。 所谓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吧。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阳光开始变得越来越热。一时间,杨林枫竟然被晒醒了。 这会儿太阳红的厉害,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杨林枫满头大汗地跑回了房间,又倒了一杯凉白开,一口就喝完了。 此刻,父亲杨树森和母亲李琴华都在睡午觉,妹妹杨林杉去学校了——镇小学今天下午还正常到校。二狗这会儿也不在家里了,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杨林枫重新走到了院子里,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看着这华美而又炽烈的日光,杨林枫不禁心情大好,他不由自主地迈开了脚步,走出了院子,又走到了场垛上。 场垛上有几棵槐树、几棵枣树,还有一棵杏树。所有树木的叶子都绿的发亮,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就像是一颗颗绚丽夺目的绿宝石。 杨林枫走到场垛边上,看着走马河对岸的公路。公路上过一会儿就有一辆汽车驶过,并发出了车在快速行驶状态下才会有的“呼呼”声。 看着这些来往奔驰的汽车,杨林枫又想起了他哥哥杨林权——再就是几个小时以后,他哥哥就要坐着车从这条公路上回家了。 又看了一会儿车,杨林枫觉得太晒了,便又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做了几套试题之后,杨林枫觉得头脑有些发闷。他本来想去看一会儿电视,但又觉得太吵了,于是便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躺着躺着,杨林枫又觉得无所事事。虽然决定期中考试之前不再看课外书,但杨林枫此刻实在无事可干,便又拿起了伍格借给他的那本高尔基的《童年》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杨林枫便又沉迷到了书中的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不知看了多久的书,天便又渐渐地黑了。听到母亲叫他吃饭,杨林枫才又恋恋不舍地放下了书。 这时妹妹杨林杉也已经放学回家了,父亲杨树森也在家,母亲李琴华正忙着盛饭。 晚饭吃的是揪面片,调的是西红柿鸡蛋汤。杨林枫爱吃这饭,一口气就吃了整整两大碗。 或许是吃的太撑了,放下碗筷的杨林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两眼瞪着电视机,活脱脱像一个木偶。 杨林杉看到杨林枫这样,便说道: “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你不能坐着,赶紧出去走走!” 杨林枫知道妹妹是怕他霸占遥控器,但他也不说破,而是说: “那人家还说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呢!你怎么不让我抽支烟呢?!” 杨林杉把头一摆,一边看着父亲杨树森一边说: “我让你抽烟啊,可是爸爸不让啊!” 杨林枫觉得杨林杉这话说的有道理,一时间竟然不好反驳,于是他便又说: “不行,刚才吃的太多了,走不动路了!” 杨林杉却说: “走不动也要走啊,不然怎么活九十九?” 杨林枫摇摇头说: “我现在动一动可能就挂了,活个屁的九十九啊,我还想活一百岁呢!要我出去走走也行,你扶着我,咱们一块儿去!” 杨林杉一听,也赶紧摇摇头说道: “我才不去,我还有看《数码宝贝》呢!” 杨林枫一听这话,更确定了杨林杉叫他出去就是为了电视遥控器,于是他便说: “不就是想看动画片么?喏,遥控器给你。” 杨林枫做了一个要扔遥控器的动作,杨林杉看见,赶紧伸手去接。哪知杨林枫这是一个假动作,他把遥控器抛到空中,自己又伸手接住了。 看见哥哥杨林枫又在逗自己,杨林杉一时间“怒不可遏”,便扑过去跟杨林枫抢遥控器。 杨林枫又逗了妹妹杨林杉一会儿,才假装“抢”不过,把遥控器给了杨林杉。 第121章 林权回家 () 杨林枫把电视遥控器给了杨林杉后,便坐着看起了电视,看的就是杨林杉刚才说的那部动画片——日本动漫《数码宝贝》。 杨树森吃完晚饭后,点了一支烟,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琴华也是一样,她收拾完家务后,也看着电视。不过在看电视的同时,李琴华还在衲鞋垫——这双鞋垫是给杨林权衲的,已经快衲好了。 一家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与其说他们在看电视,还不如说他们是在杨林权回家。 果然,一家人看电视一直看到了晚上十点多,却还没有人去睡。而在平时,不论是杨树森和李琴华,还是杨林枫、杨林杉,他们睡觉的时间都在十点之前,很少超过十点。 又过了一阵,杨林杉支持不住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李琴华看见,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把杨林杉抱到了床上。 杨林权买的是4月30号下午两点二十二那趟火车的票,晚上十一点十分才到县城里的火车站。从县火车站打车回来,又差不多得一个小时。因此杨林权到家时,肯定是过夜里十二点了。 即便如此,杨树森还是一直坐着等杨林权回家。杨树森就是这样,只要是儿女回家,不管他们回来的时间有多晚,他都会一直等下去。 其实每天上午十点整也有一趟从北京回老家的火车,而且下午五点四十就到县城了。但由于买票买的迟了,那趟车的票已经售罄,所以杨林权才买了这趟火车的票。 而杨林枫见妹妹杨林杉睡着了,他也一阵困意袭来,但为了等哥哥杨林权回家,他还是挣扎着不去睡。 然而快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杨林枫也实在支持不住了,于是他跟父亲杨树森说了一声,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了。 然而一躺在床上,杨林枫反而却睡不着了。他睁眼瞪着黑漆漆的屋顶,刚才的困意好像都已经飘到了爪哇国去了。 躺了一会儿还睡不着,杨林枫便又起床,打算继续陪父母等他哥哥杨林权回来。 杨林枫刚进父母所住的屋,家里的座机就响了。这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半了,这时候进来的电话,一猜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果然,杨树森接起电话一听,见是杨林权打来的。 杨林权说火车晚点了,这时他刚下火车,本来早就想打个电话的,但是火车上没有信号。 听到儿子杨林权下了火车,杨树森才放了心,他叫杨林权不要忙,先到县城里吃点东西垫吧垫吧——坐了一天的火车,肯定饿了。但杨林权说他在火车上吃过了,这会儿不饿。接着,他们父子俩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等挂断电话的时候,杨林权已经坐上了一辆出租车——火车站一出来,到处都是揽活的出租车,因此坐车很方便,去四县八乡的车都有。 从县城到家,白天坐车也就半个多小时车程。但这会儿是半夜,车开的慢,到家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 听到哥哥杨林权已经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并再有一个小时左右就回家的消息,杨林枫是一阵欣喜。此刻他非但不困了,反而激动的不行。 而听说儿子杨林权只是在火车上吃了点东西,李琴华怕杨林权受饿,便又连夜生火做饭,做的还是他们晚上吃的饭——西红柿鸡蛋汤的揪面片——李琴华知道杨林权和杨林枫一样,都爱吃这口。 忙活了一阵,面片已经揪好了,西红柿鸡蛋汤也调好了。 揪面片刚出锅的好吃,煮的时间太长了没嚼头,而捞出锅不及时吃一会儿就坨了。 为了让杨林权吃刚出锅的面片,李琴华怕现在煮面煮的早了,便等着杨林权回家了再煮面。 等了半天,时间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了,锅里煮面的水也都滚了好几滚了。终于在水滚到第五滚的时候,杨林权回来了。 其实最先知道杨林权回来的是二狗,外面刚有响动,它就狺狺大叫了起来。 听见二狗叫,杨树森和杨林枫便都出屋去看。刚到院子里,他们就看到了汽车远光灯打出来的一道光。紧接着,他们又听到了汽车刹车和熄火的声音。 杨树森和杨林枫便又赶忙走到了院子外面。这时杨林权已经下车,正在从出租车的后备箱里往出拿东西。 看到父亲和弟弟出来迎接他了,杨林权一阵高兴。他赶忙叫了杨树森一声爸,又和杨林枫也打了招呼。 杨树森点头应了一声,杨林枫也赶忙应了一声。杨林枫看见哥哥正在从后备箱里往出拿东西,便赶紧跑过去帮忙。 后备箱的东西都拿出来后,杨林权给了司机师傅五十块钱打车费,又道了声辛苦。那司机收了车钱,又笑着点头答应一声,然后便调转车头走了。 其实杨林权自己也有一辆车,只不过他这次回家待几天就走,而且北京到老家也远,来回一千六百多公里的路——算算油钱和高速费,还不如坐火车划算——于是他就没开车而是坐了火车。 而正在这时,李琴华也出来了,她看见了杨林权,只是开心地笑着。而看到杨林权买了很多东西,她便和杨树森走过去帮忙提东西。 杨林权就是这样,每次回家他都会买很多东西,吃的用的都有。 一家人提着杨林权买的东西进了屋,这时屋里热气腾腾的。看着锅里的水又开了,李琴华赶忙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又忙着去煮面了。 看到这么晚了母亲还给他做饭吃,而且还是他最爱吃的揪面片,杨林权心里是一阵感动。 杨林权一边和家里人说着话,一边把他买回来的东西都打开了。几个食品袋里装的是香蕉、苹果、橘子、葡萄这些水果。 还有几个食品袋里装的是猪头肉和几份凉菜,这是一会儿喝酒的下酒菜——杨林权知道父亲杨树森爱喝酒,便在县城里拌了几份凉菜。 杨林权又把他带回来的一个行李箱打开了,里面除了他的几件换洗衣服,其它装的都是零食。之前的水果、凉菜是在老家县城买的,而这些零食则是他在北京买的。 零食里有果冻、果丹皮、糖果以及一些干果和糕点……还有北京特色小吃驴打滚。杨林权知道妹妹杨林杉爱吃零食,便专门买了这么多的零食。 或许是闻到了零食的香味儿,杨林杉这会儿也醒了。她看到哥哥杨林权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往出拿好吃的,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等确定她哥哥真的已经回家了,杨林杉才高兴地大叫了起来。 杨林权看见妹妹杨林杉醒了,便给杨林杉扔过去了一包果冻。杨林杉一边吃着果冻,一边嘻嘻地笑个不停。 而杨林枫这会儿也早就吃开了,他先吃了一根香蕉,又吃了两个橘子,此刻又在吃着葡萄。 第122章 哥哥林权 () 看着哥哥杨林权带回来这么多好吃的,杨林枫简直有了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他一会儿吃着这个,一会儿又吃着那个,吃的带劲又过瘾。虽然晚饭吃撑了,杨林枫现在还不太饿,但他还是大快朵颐,只是恨自己没多长几张嘴。 看着弟弟杨林枫在吃自己买回来的葡萄,杨林权怕杨林枫吃了肚子疼,便让杨林枫把葡萄洗一下再吃。 听到哥哥这么说,杨林枫便舀了一盆水,又在水里洒了一把食用盐,然后便洗起了葡萄。 洗好了葡萄,杨林枫又拿来一个盘子。他把葡萄放到了盘子里,又端到了茶几上。 而正在杨林权从行李箱里往出拿他带回来的东西时,母亲李琴华已经捞出来了一碗揪面片,并浇好了西红柿鸡蛋汤,又拿了一双筷子,给杨林权端了过去。 杨林权见母亲给他端过来一碗热腾腾的、他最爱吃的揪面片,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杨林权虽然在火车上买盒饭吃了,但那是在下午的时候。在县城里,他也只顾给家人买东西,自己并没有吃一口东西。这会儿看见这碗色香味俱的揪面片,杨林权也是胃口大开,顿时也觉得饿了。 杨林权甩开腮帮子,一口气就吃了三大碗揪面片。所谓原汤化原食,吃完了面,他还又喝了一碗面汤。 杨林权出门在外这么多年,也是吃过见过的人,但他最怀念的还是他母亲做的饭。在他看来,母亲的做的饭不一定是最好的,但那满满的都是家的味道,也更是一种爱的味道。 看着儿子杨林权吃着自己做的饭,李琴华也是感到非常的满足和欣慰。但她此刻却顾不上休息,而是又把杨林权买回来的那块猪头肉切了,又捣了一点蒜泥,再加其它调料调好——李琴华知道,多时未见,杨树森和杨林权父子俩肯定要喝几杯的。 果然,看见母亲李琴华在切猪头肉,杨林权便放下筷子,他又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两瓶酒——北京特产的二锅头。 杨树森平时就爱喝两口,因此酒杯是常备着的,他此刻便从橱柜里拿出来两个酒杯。 杨林权看见,便赶紧打开了一瓶酒,并把两只酒杯都倒满了。过了一会儿,杨林权吃完了饭,便正式陪他父亲杨树森喝酒。 杨树森和杨林权喝了一会儿酒,杨林权便让杨林枫也喝点。 杨林枫别看还在上初中,但他的“酒龄”可是不短了。在八岁那年过年的时候,杨林枫第一次喝酒。虽然只是喝了一小酒盅,但他还是“喝醉了”。那个年夜,他春晚都没看就“昏昏然”地睡着了。 自从那年之后,杨林枫几乎每年都喝酒。但他平时不喝,只是在过年的时候喝,而且并也不多喝,只是喝一点。 这会儿听见哥哥杨林权叫他喝酒,杨林枫便愣住了。他犹豫了一下,看见父亲杨树森并没有表示不允许他喝酒的意思,杨林枫便点头答应了。于是他又从橱柜里拿出来一个酒杯。 酒杯刚放到茶几上,杨林权便也给杨林枫倒了一杯酒。这种酒杯是二两的杯子,就是说酒杯倒满了能倒二两酒的量。 杨林权知道杨林枫酒量不大,而且还在上学,于是他便只给杨林枫倒了小半杯酒,大概还不到一两酒。 杨林权给杨林枫倒好了酒,便端起酒杯和父亲杨树森以及弟弟杨林枫碰了一下杯。喝酒时碰杯有讲究,辈分低的人的酒杯拿的要比辈分高的人的酒杯低。 杨树森和杨林权酒量大,他们的酒都一口就干了。杨林枫酒量小,他只是抿了一小口。 这时杨林杉也下床坐到了茶几旁边,她虽然不喝酒,但她却一边吃着哥哥杨林权买回来的各种零食,一边听他父亲和哥哥们说话。 父亲和哥哥们的谈话,杨林杉虽然大部分听不大懂。但当听到自己知道的人和事,杨林杉还是会插几句嘴。 看到杨林杉插话,虽然有时候说不到点子上,但杨树森和杨林权他们都笑着回应一下。杨林杉不知道父亲和哥哥们为什么发笑,便也跟着一起笑。 而李琴华这时也收拾好了家务,她也坐在沙发上吃着儿子杨林权带回来的好吃的。李琴华不爱吃零食,于是她只是吃了几个橘子。看着家里其他人说着话,李琴华并不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她很享受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这种感觉。 这就样,杨树森和他的两个儿子坐在一起喝酒叙话,李琴华和杨林杉也在一旁陪着。 虽然这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但一家人都很高兴,都没有一点的睡意。 喝酒叙话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杨林权在说话。 和杨林枫一样,杨林权上学时候的学习成绩也很好,不仅每次考试常常是名列前茅,而且他也常在班级里担任重要职务,比如班长、团高官这些。 但由于那时候家里的条件不好,杨林权很早就出门打工了。那时候他才十七岁,刚刚初中毕业。 初中毕业后,看到家里的经济情况确实不好,杨林权便没有继续再求学深造,而是进城务工。 出门在外这么多年,杨林权干过很多工作。他当过保安,也在小饭馆里当过服务员、帮过厨。后来考到驾照后,杨林权也当过大车司机,也跑过几年长途汽车。 再后来,杨林权又到几个小公司上过班。上了几年班后,杨林权觉得这样下去没有前途,他便又辞职做起了生意。 刚开始是做一点小生意,后来杨林权在老乡的引领下,又进入了煤炭行业。 做了几年煤炭生意后,这个行业又没落了。幸好杨林权在做煤炭生意的时候也赚了些钱,他便用这些钱作为资本,又做起了家装行业,并一直做到现在。 刚开始做家装的时候,只是杨林权一个人在打拼。后来生意好了,杨林权又开了一家公司,并雇了几个员工,做起了老板。 总之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出门在外的杨林权,吃过了太多的苦,受过了太多的罪。 杨林权没有好的人脉,也没有什么背景。他今天取得一切成就,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奋斗来的。 应该说杨林权的经历,也是我国很多青年人经历的一个缩影。他们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也不是什么博士、海归。他们有的只是自己的坚持奋斗和努力拼搏。 他们不怨天也不尤人,他们只知道埋头苦干。他们为了追求幸福的生活而勇往直前,并且百折不挠。 他们就像一条努力要跃过龙门的鲤鱼一样——只要不住地拼搏、奋斗——他们终有跃过龙门而化鱼为龙的一天。 第123章 陕北说书 () 杨林权从北京回到家之后,吃了他母亲李琴华给他做的揪面片,然后又和他父亲杨树森喝酒聊起了天。一家人在一起吃吃喝喝,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夜晚。 到了凌晨两点多,杨林杉又困了,李琴华看见,便和杨林杉先去睡觉了。 杨林枫这会儿其实也有些困了,但由于第二天不上学,应该说接下来的七天都不去学校,他便继续坐着陪他父亲和哥哥聊天。 杨林枫喝了那半杯酒之后,杨林权又给他倒了杯酒,这次直接倒了一个满杯。此刻这杯酒也喝完了,杨林枫微微的有些醉意,头脑也略略的有些发昏。 杨林枫本来想再喝一杯酒,但又怕喝多了出酒,便没敢再喝。 就这样,杨树森和他的两个儿子喝酒叙话,一直到凌晨三点多。 看看时间真的不早了,杨树森父子才结束了这次酒宴。 杨树森喝的酒多了点,很快就睡去了。杨林权坐了一天的火车,又喝了不少酒,也很快就睡去了。杨林枫也是,他刚躺在床上酒劲儿就上来了,于是也很快就睡着了。 杨林枫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可能是昨夜酒喝的有点多,他觉得脑袋有点儿发昏。他起床后刷了牙又洗了脸,才感觉好些了。 而这时家里其他人都已经起床了,母亲李琴华和父亲杨树森正在包饺子。 杨树森一大早起来就去镇子上了,他买了两斤猪肉,又买了几斤萝卜——儿子杨林权大老远的从北京回家了,于是他打算吃一顿饺子,以表示他内心的喜悦。 杨树森把肉和萝卜买回来后,便又和妻子李琴华忙了一个早上,这会儿饺子快包完了,就要下锅。 杨林权因为昨天坐了一天的火车,本来就累了,又喝了一夜的酒,直到凌晨三点多才睡,所以他也起的很晚,但还是比杨林枫起的早些。 而杨林杉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她早上八点多就醒了。 在杨林枫刷完牙后,饺子就熟了,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饺子。 所谓“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又说“吃饺子不喝酒,等于喂了狗。”在吃饺子的时候,杨树森和杨林权又喝起了酒。 杨林权叫杨林枫也再喝点酒,而杨林枫这会似乎还有点“宿醉未醒”的感觉,所以就没敢喝。 但杨林权说,头天喝酒如果喝多了,第二天再喝点酒,会缓解头天醉酒后难受的感觉。这喝醉后第二天喝的酒叫作“回魂酒”,也叫“还魂酒”。就是说,这时喝点酒可以把昨夜丢了的“酒魂”找回来。 哥哥杨林权这话,杨林枫还是头一次听说,他觉得很新鲜。想了半天,杨林枫还是决定听从他哥哥的话。于是他也又喝了点酒,但也没敢多喝,只喝了小半杯。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奇效,喝了这“回魂酒”,杨林枫刚开始还是有些难受,但过了一会儿确实舒服多了。 这天天气很好,吃完了午饭,杨林枫和他父亲杨树森以及哥哥杨林权,又坐在院子里喝了一会儿茶。饭后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 喝茶的时候,杨林权从他衣服的口袋里拿出来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大概火柴盒大小,上面还有一个小显示屏,屏的右边还有几个按键。这个东西上还有一个耳机插孔,并且插着一副白色的耳机。 杨林枫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他之前从未见过,但他又不好意思问杨林权这是什么。 正在杨林枫对这个东西感到纳闷而又好奇的时候,杨林权说话了: “林枫,送给你个东西,你要不要啊!” “给我个东西?”杨林枫一听他哥哥这话,心里就是一阵激动,但他还是尽量表现得很平静,并说:“什么东西啊?” “就是这个。”杨林权一边说,一边把他手里拿着的那个火柴盒大小的东西递给了杨林枫: “这是MP3,专门用来听歌的。你平时学习累了的时候,可以用这个听音乐放松一下。” “MP3?可以听歌?”杨林枫一边伸手接过了杨林权递给他的MP3,一边略显惊讶的说: “这个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见。” 杨林枫课余时间里,除了爱看书也爱听歌。但在他的认知里,听歌的方式无非就是下面这几种:用DVD或CD机听光盘里的歌,要么就是用录音机听磁带里的歌。 杨林枫有一个步步高牌子的录音机,他平时就用这个听英语磁带或歌曲磁带。但他的歌曲磁带并不多,只有十来盘,过来过去就是那几十首歌,于是他也常和别人换着听歌曲磁带。 但到了后来,他的这个步步高录音机出了点问题,老是卡带。有时候正听歌听的上劲儿了,磁带却卡住了。磁带里的磁带条往往会转出来很多,并且会缠绕在录音机里面。 这样处理起来就很麻烦,不仅要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住的磁带条——这一来是怕把磁带条扯断,二来是怕把磁带条刮花,从而影响音质——而且即便清理出来了缠绕的磁带条,还要花半天时间把转出来的磁带条再转回磁带里面。 这样一来,不仅费时还费力,等处理好了一切,人听歌的兴致也没有多少了。 在更早的时候,杨林枫还用过随身听。随身听就是好莱坞大片《银河护卫队》里,星爵出场时用来听歌的那个东西。 比起录音机,用随身听听磁带里的歌,会方便很多。因为随身听可以使用移动电源,移动电源就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蓄电器——跟咱们现在用的充电宝功能其实是一样的——蓄电器充满电后连接在随身听上,就可以到处走着听歌。 因为可以是随身携带、随时听歌,所以就叫作随身听。 在听磁带的岁月里,杨林枫最爱听的就是那些老歌,尤其是粤语老歌,比如《红日》、《沉默是金》、《漫步人生路》、《光辉岁月》、《不再犹豫》、《倩女幽魂》、《千千厥歌》这些。 当然除了听歌之外,杨林枫还爱听陕北说书。陕北说书是陕北地区的一种民间曲艺,内容多是才子佳人、公案短打或者是历史演义。 陕北说书的民间艺人里面人才辈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陕北说书大师张俊功。 张俊功曾为电影《北斗》配过一段说书戏的音,从此他的声誉日隆,并终成一代说书大师。 当然了,张俊功最大的功劳还是他对陕北说书的革新。在张俊功的努力之下,陕北说书不论是在表演形式上还是在内容上,都有了很大的改观。 杨林枫家有陕北说书的磁带,张俊功的《李怀玉投亲》是杨林枫最爱听的一部陕北说书。 第124章 陕北民歌 () 接过了哥哥杨林权递过来了MP3,并说要送给自己,杨林枫简直高兴的难以言表。 有了这个MP3,这就意味着杨林枫从此告别了用磁带听歌的岁月,这也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这个MP3的内存很小,只有512兆。拿现在手机动辄几十上百个G的内存,这点内存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但即便这么小的内存,还是可以储存将近两百首MP3格式的歌曲。 而当时拿到这个MP3的时候,里面只有五十多首歌,都是杨林权之前下载的。 杨林权对杨林枫说: “如果不喜欢里面的歌,可以随时删掉。但下载新歌要到电脑上去下载。” 接着,杨林权又给杨林枫讲解了MP3的用法。因为很简单,杨林枫一学就会。 而听了杨林权说要去电脑上才能下载歌曲的话,杨林枫便想着什么时候去网吧去一趟,好把他爱听的那些歌都下载到这个MP3上。 正在这时,杨林权进了一趟屋,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这台笔记本电脑,是杨林权不久前刚买的。昨晚回家的时候,由于忙着喝酒叙话,他就没把这台笔记本电脑拿出来。 这会儿吃过了午饭,又闲着没事,杨林权便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上网。那会儿杨林枫家还没有拉网线,因此上网只能用无线网卡。 连接上了网络,杨林权又拿来了MP3的充电器——而数据线也就是充电线——接着杨林权又教杨林枫怎么在电脑上给MP3下载歌曲。 杨林枫平时不怎么用电脑,他对电脑的使用水平很有限,因此对于怎么用电脑给MP3下载歌曲,他学了好一阵才学会。 看到哥哥杨林权不仅给了他MP3,还教他怎么下载歌曲,杨林枫更觉得高兴甚至是兴奋。 接着杨林枫便用杨林权的电脑给他的MP3下载了很多歌曲,都是他爱听的。当然,杨林权之前下载的那五十多首歌他也没删掉,而是都保留了下来。最后,杨林枫在杨林权的笔记本电脑上下载了大概一百来首歌,加上杨林权之前下载的五十多首歌,这个MP3里现在已经有将近两百首歌了,也几乎就用完了所有的内存。 下好了歌曲,杨林枫便赶紧去听歌——MP3上的那副白色耳机,杨林权也一并送给杨林枫了。 虽然已经下载了自己喜欢听的歌,但杨林枫还是先去听杨林权之前下载的那些歌。这些歌里,杨林枫很快就发现了几首他觉得很好听的歌——伍佰的《挪威的森林》、张宇的《雨一直下》、《都是月亮惹的祸》、张雨生的《大海》、任贤齐的《心太软》、《伤心太平洋》,以及周杰伦的《千里之外》、《以父之名》、《霍元甲》等。 还有一首是《菊花台》——这首歌是周杰伦为他主演的古装动作片《满城尽带黄金甲》而创作的主题曲。而《满城尽带黄金甲》这部电影,杨林枫前一段时间刚在刘星宇家看过。 这些歌曲都是台湾歌星演唱的,由此可以看出来,杨林权和杨林枫都喜欢听台湾歌星的歌。而上面列举的这些歌曲,不仅仅是台湾歌坛上的经典流行歌曲,也称得上是华语歌坛上的经典流行歌曲。 除了喜欢台湾歌手演唱的这些歌曲,杨林枫还喜欢杨林权下载的另外几首歌——那就是阿宝唱的《赶牲灵》和《兰花花》。 《赶牲灵》和《兰花花》都是经典的陕北民歌,由于《星光大道》出来的阿宝的传唱,后来也被更多的人所熟知。 而陕北民歌唱的好的人有很多,除了阿宝之外,还有王二妮、崔苗、王向荣,以及后来的贺国丰等人。 阿宝虽然唱陕北民歌,但他却不是陕北人,而是山西大同的。而其他如王二妮、崔苗、王向荣、贺国丰等人,则都是陕北人。其中王向荣更是有“西部歌王”的美称,王向荣不仅陕北民歌唱的好,而且陕北酒曲也唱的极好。 在以后的日子里,杨林枫因缘巧合,曾当面见过阿宝和王向荣,并亲耳听过他们现场演唱的陕北民歌。 陕北民歌是陕北地区的传统民歌,分为劳动号子、信天游、小调三类。劳动号子又包括打夯歌、打硪歌、采石歌、吆牛歌、打场歌。 传统的陕北民歌的内容多以歌咏爱情为主,代表曲目有《赶牲灵》、《兰花花》、《上一道坡坡下一道道梁》、《大红果子剥皮皮》、《想亲亲》、《绣荷包》、《三十里铺》、《圪梁梁》、《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等。 后来在当代一些歌曲艺术家的改编下,陕北民歌中也出现了很多红色经典歌曲,最出名的曲目有《东方红》、《绣金匾》、《南泥湾》、《翻身道情》、《兄妹开荒》、《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等。 和陕北说书一样,陕北民歌也是陕北的一种传统艺术形式。其实除了陕北说书和陕北民歌,杨林枫还爱听家乡的另一种声音,那就是陕北大唢呐。 每当陕北的人家婚丧嫁娶的时候,鼓乐队是必不可少的。而鼓乐队里的灵魂乐器就是陕北大唢呐。每当陕北大唢呐的声音响起,杨林枫的心中就会腾升起一种亘古而又旷远的悠悠之情。 陕北唢呐里也是名家辈出,其中最有名的当属米脂县常家唢呐和子洲县安家唢呐。而当代安家唢呐的代表人物就是安五老先生,安五老先生的唢呐造诣非常之高,陕北当地有句俗话叫:“千二票子八个斗,安五不来我不走。” 意思就是说,人们愿意花很高的代价来请安五老先生吹一次唢呐,可见安五老先生在陕北影响力之大。 而安五老先生的儿子安小存,同样也是一位唢呐技艺十分出众的大师,是陕北唢呐目前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后来网络直播兴起,杨林枫没事的时候常在手机上看直播。而他看的就是老家的这些传统艺术——陕北说书、陕北唢呐。 作为一个陕北人,杨林枫天生的就对家乡的这些传统文化充满了天然的亲近感。 当很多年后,杨林枫也出门在外,但每当他一听到这些家乡特有的声音,他就会觉得自己是在家乡一样。 不论是陕北说书、陕北民歌,还是陕北大唢呐,这些东西都像是血液一样,早已就渗入到了每个陕北人的骨髓之中。不论他们走到天涯还是海角,只要一听到那些声音,每个陕北游子便会生发出悠远绵长的思乡之情。 第125章 姐姐林栀 () 传统文化有时候是一个整体概念,而有时候又是一个区域性的概念。对于区域性的传统文化概念,如果不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是很难体会到其深刻内涵的。 因为传统文化并不仅仅是一种表征现象,它更是一种基因,是具有很强的遗传性的。所以古人才有“安土重迁”、“落叶归根”的说法,这恐怕不仅仅是一种对家乡的思念,更是一种对家乡深深的认同感。 而这种认同感,在我国当下城市化发展日益澎湃的时代,显得尤为可贵。 再来说杨林枫,他在哥哥杨林权的笔记本电脑上下载了很多歌曲,此刻他正一边玩着电脑,一边听着音乐。而杨林权和杨树森这时也在院子里一边抽着烟喝茶,一边聊天。 正在这时,杨林杉也过来了。杨林杉吃完午饭后就在看电视,这会儿中午的动画片播放完了,她便走出了屋子。 见杨林枫又是玩电脑又是听音乐,杨林杉一时间也想玩了,于是她便坐在了杨林枫旁边。 看到杨林杉充满期望的眼神,杨林枫一阵“于心不忍”,于是他便问杨林杉想玩哪个,玩电脑还是玩MP3。 杨林杉也是只知道笔记本电脑而不知道什么是MP3,于是她便说想玩电脑。但她在玩电脑之前,还是好奇地问了一下杨林枫MP3是什么。 杨林枫听到杨林杉问,便把杨林权刚才告诉他的那些话一一说给了杨林杉听。 杨林杉一听这么个火柴盒大小的东西竟然能听音乐,也是惊讶的不得了。又听说哥哥杨林权把MP3给了杨林枫,杨林杉更是羡慕的不得了,但同时她也有点失落。 杨林枫似乎看出来了杨林杉的想法,于是便说: “哥哥把MP3给我了,不也等于给你了吗?咱们俩个轮流听歌不就行了吗?” 听了杨林枫的话,杨林杉才又高兴了起来。杨林杉睁大眼睛想了半天,最后决定不玩电脑了,而是用MP3听歌。 杨林枫听了杨林杉的话,便把MP3给了杨林杉,又教了杨林杉怎么用MP3。因为操作很简单,杨林杉也一会儿就学会了怎么用MP3,于是她便跑到一边听歌去了。 杨林枫看见妹妹跑开听歌去了,他便继续玩他的电脑。浏览了一会儿网页,杨林枫觉得没意思,便关闭了网页。这时他看见电脑桌面上有一个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是“电影”。杨林枫爱看电影,于是他便点开这个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里有十几部电影,而且都是提前下载好了的。杨林枫于是就点开了文件夹里的第一部电影,这部电影叫《终极靶标》,导演是吴宇森,由尚格·云顿主演。 杨林枫刚开始还没太注意这部电影,但看了十几分钟后,他就被这部电影给吸引住了。 这时已经是中午了,阳光有点刺眼。在院子里看电脑屏幕有点反光,而且还看不清楚。于是杨林枫便和杨林权说了一声,把笔记本电脑拿到屋里去了。 为了给哥哥省点网费,杨林枫便把网络关了,又把网卡也拔了下来。接着他又把电影暂停了,泡了一杯茶后,杨林枫才又专心致志地看起了这部电影。 作为一部动作片,《终极靶标》这部电影还是相当不错的。里面的一些情节,杨林枫很多年以后还都记得。 后来杨林枫也才了解到,《终极靶标》 是著名华人导演吴宇森进军好莱坞的第一部作品,也是他著名的“暴力美学”在好莱坞的第一次完美呈现。 在此之后,吴宇森在好莱坞更是混的风生水起,相继又拍出了《断箭》、《变脸》、《碟中谍2》这些大片。 而《终极靶标》的主演尚格·云顿,也不仅仅是一位演员,他同时还是武术家、编剧、导演、制片人以及武术指导,他也是和史泰龙、施瓦辛格齐名的动作巨星。 看完了《终极靶标》,杨林枫又看了一部甄子丹、吕良伟和邹兆龙主演的动作电影——《导火线》。这同样是一部能让人看得热血沸腾的电影,尤其是影片最后甄子丹和邹兆龙终极对决的那一段打斗场面,堪称是动作片影史上的经典片段。 尤其是甄子丹那句台词:“你完蛋了,汤尼!”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正在杨林枫神贯注地看电影的时候,院子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并且传来了汽车刹车熄火的声音。杨林枫一听到这些声音,便大概猜出是什么事了,于是他赶忙暂停了电影,又跑出屋子去看。 跑出屋子一看,杨林枫果然就猜对了——是他的姐姐杨林栀一家人来了。 杨林栀前几天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说她会在五一回娘家一趟。 杨林枫的姐姐杨林栀,是家里最大的孩子,而且已经结婚了,她婚后生了一个女儿。她的丈夫黄国兴是她在城里打工时认识的,目前在市里做煤炭生意。 杨林栀这次之所以回娘家,一来是因为放了五一假,孩子也不上学了,这就有了时间。二来,则是她堂弟杨林松要在五一假期间结婚,她要回来参加堂弟的婚礼。 看到儿子、女儿、女婿以及外孙女都回来了,杨树森和李琴华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一家人很长时间没有团聚了,这次难得一聚让家人都非常的高兴。 这次回娘家,杨林栀和她丈夫黄国兴也买了很多东西,又是肉又是蔬菜,还买了不少的水果。 杨林枫的姐夫黄国兴也有自己的小轿车,此刻他正在车的后备箱里往出拿东西。杨林权和杨林枫看见了,便赶忙过去帮忙。 因为杨林栀一家三口的到来,杨树森家又再次热闹了起来。这时已经是下午了,一家人便都进到了屋里,围坐在茶几旁喝茶说话。 说了一阵话,看看到了能做晚饭的时候了,杨林栀便和她母亲李琴华去做饭。 晚饭吃的是猪肉臊子汤的饸饹面。饸饹也叫河漏,是用饸饹床子(一种木制或铁制的有许多圆眼的工具)把面通过圆眼压出来后形成的小圆柱体面条。 饸饹面比一般的面条要粗些,而且比面条劲道,也更有嚼头,烹饪方式和面条差不多。 饸饹面是陕北人家经常吃的一种面食,刚出锅的饸饹再浇上一大勺猪肉臊子汤,吃起来别提多美了! 而杨树森家也是这样,只要是家里人多的时候,大多时候都会选择吃饸饹。因为饸饹做起来简单,出锅也快,能赶的上急紧,而且吃了还耐饱。 第126章 陕北婚宴 () 杨林栀一家到来后,杨树森家晚饭吃了饸饹面。因为汤调的好,一家人都吃开了胃,几乎人人咥两三碗饸饹。 吃过了晚饭,杨树森和他儿子、女婿又坐在一起喝起了酒。 女婿黄国兴来的时候,也给他老丈人杨树森买了两瓶好酒——西凤酒。 西凤酒古称秦酒、柳林酒,是产于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柳林镇的地方传统名酒,是中国四大名酒之一。 据说西凤酒始于殷商时期,盛于唐宋二朝,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了。 作为陕西人,陕北人平日里喝的最多的酒就是西凤酒。 昨天刚喝了儿子杨林权从北京带回来的二锅头,今天又喝女婿带来的西凤酒,杨树森一时间很感满足。 所谓喝酒叙话,喝酒的时候肯定要叙话。这一喝一叙,等这次酒宴结束的时候,又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看看时间不早了,一家人便都各自睡觉。 虽然睡得晚,但是家里人第二天都起的很早,这不是说每个人都觉少,而是今天还有事要做。 原来杨林枫的堂哥杨林松明天就要结婚,而按照陕北的风俗,婚礼前一天其实就已经开始了。 陕北人把结婚叫做“过事情”,而“过事情”的人家叫做“事主家”。“过事情”不仅仅所有事主家的亲戚都会来,而且村里的庄客也会来。而除了这些亲戚、庄客之外,还有一些人是很重要的,而且是必不可少的。而这些必不可少的人,就是“办事的”。 “办事的”其实就是婚礼上的帮工,大概有十几到二十人左右。“办事的”根据分工不同,可以分为总管、迎亲客、账房、厨子、糕锅、饸饹锅、端盘子的、看客的、烧锅炉的、洗碗的这些。 所谓“总管”就是总揽局的人,具体负责人事安排,以及和事主家沟通,而且一些礼节上的问题,都是靠总管来主持。总管说白了其实就是事主家的代理人,是“过事情”的实际主持者。 而“迎亲客”其实就是副总管,是给总管打下手的,有时总管忙不过来,迎亲客的就会帮忙处理事务。 “账房”就是记账的,“过事情”会有随礼的,他们负责收礼记账。账房一般都是两个人,一个负责收钱,一个负责记账。 至于厨子、端盘子的、烧锅炉的、洗碗的,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厨子的职责就是炒菜做饭,端盘子的就是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烧锅炉的是烧热水的,因为“过事情”需要大量的开水,洗碗的就是负责洗客人们吃过饭的碗筷,也负责收集泔水。 而“糕锅”就是负责炸油糕的,陕北人“过事情”一定会吃炸油糕。糕就是用糜子面做的糕,再用油炸一下就是油糕了。油糕凉了就变硬了,会硬的咬不动,再吃的时候必须上蒸屉蒸热了。但油糕也不能反复多次蒸,因为油糕蒸的次数越多就会变得越硬,到最后就硬的吃不下了。 这是因为油糕是用油炸过的,油包裹住了糕的表面,这样每次蒸的时候,油糕里面的水分就会越蒸越少,但外面的水分却进不去,因此油糕就会越蒸越硬。因此油糕吃的时候最好趁热吃,刚出锅的最好了,吃起来又软又黏,要是再撒点白砂糖,口感就更好了,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而所谓的“饸饹锅”就是负责压饸饹面的人,杨林枫家昨天晚饭吃的就是饸饹面。陕北人家“过事情”,饸饹面是必不可少的。 “过事情”吃的饸饹面的汤,一般分为荤汤和素汤两种,荤汤又具体分为羊肉汤和猪肉臊子汤。因为羊肉一般比猪肉贵,因此有条件的人家“过事情”的时候吃羊肉汤饸饹的居多,家里条件一般的就吃猪肉臊子汤的饸饹。 “过事情”的饸饹汤特别香,一来做汤的厨子是专业的,他们做出来的汤口味独特,一般人做不来。二来则是“过事情”的饸饹汤是用猪或羊的骨头熬的,把骨头敲碎,骨髓混入汤中,那香味自然可想而知了。 再来说“看客的”,看客的就是具体负责安置客人吃饭的。因为“过事情”来的客人一般都很多,少则几十上百个客人,多的时候来三四百客人也是有的。人多了吃饭就是个大问题,为了让客人们依次有序的吃饭,而不遗漏任何客人,所以就有了看客的。 由于人多,每次开饭一开就开四五桌,多的时候一次开六七桌也是有的。每桌照例是坐十个人,一桌人吃完了再换下一桌客人,直到所有人都吃了饭。 而看客的一般是一桌一个,他们负责照看客人,让客人吃饱吃好。如果桌上什么东西没有了,比如没汤了、油糕吃完了、餐巾纸没有了……看客的就负责叫人及时补充各种所缺的东西。 而“过事情”来客人多少,一来要看事主家所在村子的人有多少,一般村子越大,“过事情”来的客人一般也就越多。二来则是要看事主家平日里随礼随出去的多不多,平时村里人家婚丧嫁娶,如果事主家每每都去随礼,那到了事主家自己“过事情”,人家自然也会来捧场还礼。随礼很多时候就是换来的,所谓“一礼还一礼”,就是这个道理。 但红白两事的礼一般是分开的,就是红事还红事的礼,白事还白事的礼,不能欠了人家百事的礼而用红事去还。当然了,对于怎么还礼其实也并非规定的那么严格,主要还是看别人和事主家的关系如何。如果两家关系好,自然是场场不落,都互相捧场。但如果两家关系一般,那就另当别论了。 陕北人家“过事情”一般都是两天,所有来的客人,不论是亲朋好友还是村里的庄客,在头天下午都会来。头一天下午吃一顿饸饹面,然后鼓乐队这天也会来吹打一下午。 到了第二天就是“正日子”了,正日子这天上午也是吃一顿饸饹面,然后也有炸油糕、凉菜。到了中午把新媳妇迎回家了,会举行一个婚礼仪式。婚礼仪式结束后,就是吃正餐了。 在陕北,红白两事都要坐席,坐席自然就是吃正餐了。这顿正餐陕北人称其为“吃八碗”。这八碗又有软八碗和硬八碗之分,其中软八碗就是指有四碗荤菜和四碗素菜。而硬八碗则是八碗荤菜,其中包括酥鸡、丸子、炖羊肉、烧肉片、酥肉、肘子、排骨、红烧肉。 因为这八道硬菜最具有代表性,所以陕北人才把这顿酒席称为“吃八碗”。 第127章 陕北婚俗 () 陕北的婚宴除了八碗之外,还有各种冷热菜,这冷热菜自然也是有荤有素。除此之外还有整鱼整鸡,最后以烩菜底垫。 而八碗以外的这些冷热荤素的菜,陕北称之为“五簋十三花”。“簋”原来是古代祭祀时盛载黍稷的器皿,其形状或方或圆,材质则有木制、竹制、陶制和铜制之分。簋本来是古代贵族的食器或祭器,后来逐渐流传到民间,用以代称盛放食物的器皿。 当然“五簋十三花”只是一个泛指,并不是说酒席上只有十三道菜。实际上一桌酒席下来,得有个二十来道菜,外加烩菜和各种饮料酒水。 这次结婚的杨林松,是杨树森弟弟杨树木的儿子,也就是杨林枫和杨林杉的堂哥,但杨林栀和杨林权比杨林松要大。 前面说过,杨树森弟兄一共三人,老大就是杨树森,老二叫杨树林,老三叫杨树木,而杨林松就是杨树木的儿子。 杨树森和杨树木一直在老家生活,而老二杨树林早年去兰州当兵,退役之后又被分配到兰州的一家纺织厂当工人。自此以后他便留在了兰州,并在那里安了家,且育有一儿一女,因此他也就很少回老家了。 而杨林松这次结婚,他二叔杨树林家谁也没来。 对于杨树林家谁也没来参加杨林松的婚礼,在老家的人都是理解的,因为毕竟路远了,万一人家正忙,不来也是情有可原的。但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杨树林家非但一个人没来,而且也没有随礼,甚至都没打电话给杨树木问问情况。 作为亲兄弟,对于杨树林这种“自绝”于家人的做法,杨树森和杨树木自然是有意见的。但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让杨树林自己去感受。 而杨林松的结婚日期本来是定在五月一号当天的,但后来杨树木找了位先生看了看日子。那位先生根据杨林松和女方的生辰八字,又结合黄历推算,说五月一号日子不好,不适合结婚。又说五月三号是个好日子,适合结婚。 对于先生的话,杨林松倒是觉得无所谓。然而杨树木却很相信这个,最后他听从了先生提议,把他儿子杨林松结婚的日子推移到了五月三号。 杨林松平时工作忙,他想早点结完婚然后就进城工作,因此他不太同意父亲杨树木的意见。但后来他又想,推迟两天也行,说不定他二叔杨树林家会在这两天赶回来。然而到最后,杨树林家还是谁也没有回来。 杨林松初中毕业后也就不上学了,这倒不是他们家供不起了,而是杨林松不想上学了。到了社会上,杨林松先学了几年汽车修理,后来觉得这行太辛苦,便又转行学了厨师。当了几年厨师,杨林松又不想做了,于是又去厂里上班,现在他在省城一家工厂里做技工。 看到这里,有的人可能会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杨树森一大家子人的名字里,都有带木字旁的字。对于这个现象,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原来杨树森的父亲在世的时候,有一天他家路过了一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到杨树森家讨水喝,杨树森的父亲是个热心肠的人,他不仅给算命先生喝了水,而且还管了算命先生一顿饭。 那算命先生也是个不喜欢白吃白喝的人,他看到杨树森的父亲这么的款待他,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算命先生要给杨树森的父亲算一卦。 杨树森的父亲一听算命先生的话,也就答应了。那个算命先生给杨树森家算了一卦,卦象很好,但算命先生同时也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杨家人都五行缺木,因此他们家人的名字里面最好都有一个木字旁的字,而且木字越多越好。并且杨家最少要有两代人名字里要带木字旁,这样杨家的后代人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好。 听了这个算命先生的话,杨树森的父亲自然是欣喜万分,他也听从了算命先生的话,于是他在给他的儿子们起名字时,名字里都有木字旁的字。而杨树森、杨树林、杨树木在给他们的孩子起名字时,也都遵照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话。 最后杨树森的父亲要给那个算命先生钱,但那个算命先生坚持分文不取,并说他是为了报答杨家的款待之情。看到算命先生这样,杨树森的父亲也就不坚持了。 这就是为什么杨家人的名字里都有木字旁的字的原因。 而杨林松这次结婚,作为本家人,杨树森一家除了家前来赴宴,他们家的人也还都被“委以重任”,具体来说就是杨树森家的男丁都是“办事的”。杨树森是看客的,他儿子杨林权和女婿黄国兴是端盘子的,甚至杨林枫都给派了一个烧锅炉的活儿,就是负责烧热水。 虽然每次“过事情”都是“正日子”的下午就开始了,但“办事的”要比一般的客人要早到,他们往往头天上午就到了,这叫“约办事的”。之所以早来,是他们要做好各项准备,比如清洗各种用具、搭客棚、备菜等等,这都是“办事的”提前要做好的。 当然“办事的”也不是义务劳动,每个人都有酬劳。第一天来,上午每个“办事的”都是给两包烟外加一条毛巾,下午又给两包烟。到了第二天的“正日子”,每个“办事的”上午给两包烟,下午也又给两包烟。 而所有“办事的”人里面,给总管和厨子的酬劳是最重的,一般都是整条烟和整瓶酒的给。 杨林枫是第一次当“办事的”,对于烧锅炉这个工作,他也是毫无经验。然而幸好这个工作也简单,最终他还算是没误事。 而杨林权除了端盘子,他还有一个职责,那就是他还是“迎人的”。所谓“迎人的”就是指男方去女方家迎娶新娘时,男方本家每户都要有一个人前去陪同新郎迎娶新娘——这个人就叫做“迎人的”。 杨林权作为杨树森的长子,又是新郎杨林松的堂哥加好朋友,他自然是“迎人的”不二人选。 这“迎人的”也不是谁都能去,一般鳏夫寡妇不能去。而且“迎人的”人数上也有讲究,人数要求是单数。因为去的时候人数是单数,但回来的时候因为迎娶回来了新娘,人数就变成了双数。 这样做,为的是“去单还双”,以便讨个好事成双、圆圆满满的口彩。 第128章 迎娶新娘 () 因为杨树森家和杨树木家是本家,再加上杨树森家的人大多都是杨林松这次婚礼的办事的,所以杨树森一家人上午就去了杨树木家。 杨树森一家人到了杨林木家的时候,总管已经来了,迎亲客的来了,厨子也来了。糕锅上的来了,饸饹锅上的来了,烧锅炉的也来了……总之办事的都已经来了。 忙了一阵后,就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午饭自然就是饸饹面。而到了下午的时候,各处的亲朋好友也来了,村里的庄客也来了。杨林枫大致数了数,约有一百二三十人的来客。 在所有客人吃饸饹面的时候,早已到来的鼓乐队就开始演奏乐器了。鼓乐队里陕北大唢呐是灵魂乐器,把控着鼓乐队里的所有人,也愉悦着听到它声音的每个人。 大唢呐声音一起,饸饹汤的香味儿一飘荡,结婚的氛围立马就有了——这一切都让人觉得喜庆,也让人觉得兴奋。 平日里去吃酒席的时候,因为不是“办事的”,所以杨林枫总会站在鼓乐队旁边听陕北大唢呐。但堂哥杨林松结婚这次,他是烧锅炉的,所以杨林枫只能一边烧锅炉一边听大唢呐。 忙忙乱乱的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除了住在远方的亲戚没有走,其他庄客什么的都各回各家了。而杨树森一家因为是杨树木家的本家人,所以他们并不忙着回家,而是又留在杨树木家喝酒。 杨树木只有杨林松这么一个人儿子,看到儿子终于结婚了,他的心情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按说杨林权比杨林松还大两岁,杨林权似乎更应该先结婚。但一来杨林权忙于事业,不忙着结婚;二来杨树森也不催婚,所以杨林权也不着急。 但杨树木只有杨林松这么一个儿子,他忙着抱孙子,于是便催杨林松结婚。杨林松刚开始也是死活不愿意太早结婚,但他扭不过父母的压力。 为了结这个婚,杨林松前后相了十几次亲,但没有成。要么是人家看不上他,要么就是他看不上人家。 这么多次的相亲,后来搞得杨林松都烦了,后来他死活不愿意去相亲了。但杨林松的母亲不久就又找媒人给杨林松相了个对象,她百般劝说杨林松去相亲,但杨林松就是不去。 最后杨林松的母亲说,要是这次再相不成,那就不强迫杨林松了,并给杨林松两年时间,让杨林松自由恋爱。如果两年时间里杨林松自己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那到时候再相亲。 听了母亲的话,杨林松也为了讨个两年的清净,于是便同意再相一次亲。然而正是这次相亲,没想到就相对了,男女双方都看上了对方,并且女方彩礼要的也不多,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次相亲成功是在这年刚过年不久的时候,刚开始杨树木打算让儿子年底结婚。但后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杨树木决定让儿子尽早结婚,于是他和亲家商量了一下,并把婚期定在了五一假期间。 杨林松相完这次亲后就去省城西安上班去了,当听说父亲杨树木把他自己的婚期定在了五一假期间后,他也是有点猝不及防,并且他心里也生发出了一种“包办婚姻”的感觉。 然而所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杨林松总的来说是个孝子,对于父母对他婚期的安排,他虽然不太愿意,但他最后还是妥协接受了。 而时光荏苒,此刻就已经是他结婚的日子了。 杨树森一家人吃过晚饭后,继续留在杨树木家喝酒叙话。到了晚上八点多,李琴华和她的两个女儿杨林栀、杨林杉,以及她的外孙女坐不住了,于是她们便提前回家休息了。而杨树森和他的两个儿子杨林权、杨林枫以及他女婿黄国兴,则继续留在杨树木家喝酒。 杨林权和杨林松因为年龄相差不大,他们两个又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因此他们两个除了是堂兄弟,更是一对关系很好的朋友。 久别重逢,杨林权和杨林松都高兴的不得了。整个晚上,就数杨林权和杨林松喝酒喝的多。 一直到晚上过了零点,杨树森和他的儿子女婿才回家去了。 到回家的时候,杨林权都已经醉了,虽然不至于醉的走不了路,但杨林权走路还是一摇一摆的。杨林枫怕他哥哥摔倒,便始终跟在杨林权后面看着。 而杨树森和黄国兴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都没有喝醉,他们远远没有杨林权喝的多。 杨林枫虽然也喝酒了,但他没敢多喝,只是喝了两小杯。整个酒宴中,他也没怎么说话,只是听大人们谈天说地。 回家后,李琴华她们早就睡了。因为第二天还要办事,因此杨树森他们也都各自睡去了。 到了第二天,杨树森一家很早就起来了,接着他们又都去了杨树木家。 杨林松这次结婚,因为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杨树木打算大操大办一次。因此杨林松婚礼的两顿饸饹面都是羊肉汤的,酒也是好酒——陕西特产西凤酒。烟也是好烟——延安卷烟厂出品的闪光延安烟。 吃过了上午的饸饹面,杨林松便和“迎人的去”迎娶新娘子了。新娘家在十里外的一个村子,是开了十来辆车去接的。杨树森的女婿黄国兴因为是开了车来的,因此他的车也披红挂彩,作为了一辆婚车。 杨林权本来也有车,但他的车在北京停着,这次并没有开回来。所以他这次去迎亲,只是作为“迎人的”。 女方家那边的仪式举行完后,娶亲队伍下午一点多就回来了。女方家那边也有人来男方家这边,与男方家去的“迎人的”相对,女方家那边来的人叫做“送人的”,是男方婚宴上的贵客之一。 新娘子迎娶回来的时候,到了村口就下车了。这么早下车是为了热闹——鼓乐队在最前面走着,他们一边慢慢地走,一边敲锣打鼓吹唢呐。 鼓乐队后面就是新郎新娘以及迎亲的队伍,再加上村里看热闹的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倒也颇为壮观。 整个过程中除了鼓乐声,还有几乎不间断的花炮声,这两种声音一起,场面自然就热闹甚至是热烈了起来。 快到家的时候,杨林松的亲朋好友们还要戏耍新郎新娘一番。又是要新郎背新娘,又是要新郎新娘当众扭秧歌……要么就是叫男方本家人抱新娘,但男方本家人不抱,而且转身就跑。但没跑多远,男方本家人就又被人捉了回来…… 第129章 游山玩水 () 在迎娶新娘回来的时候,亲朋好友们开始戏耍新郎新娘。而作为新郎杨林松的堂哥,杨林权就差点被人抓去背新娘,幸亏他跑的快,没被抓着。 总之戏耍新娘新郎的花样百出,有的甚至都很出格,反正是不折腾够了是不会停歇的。 新娘子迎娶回来之后,男方家还会举行一个仪式,主要是证婚人发言,然后就是婚礼司仪调逗新郎新娘。此外还有很多其它陕北婚俗仪式,比如挂门帘、揭四角等等。 杨树森因为是村长,又是新郎杨林松的亲叔父,所以众人公推他做了证婚人,这是个荣誉性的职务。 各种仪式举行完之后,差不多是下午三点了,婚礼的酒席这时也就开始了。酒席一般都是女方家的贵客和男方家的近亲们先吃,然后就是其他与新郎家关系稍近的亲戚们,再就是村里的庄客们。而“办事的”人因为忙着干活儿,他们往往是最后吃饭的人。 在吃酒席的同时,新郎新娘也要给每桌客人们分别敬酒,叫客人们吃好喝好。与此同时,鼓乐队也开始吹吹打打了,这时是婚礼中最热闹的时候。 酒席吃完之后,除了路远的亲戚们会再在男方家住一晚,其它住家的近的亲戚或本村庄客便都各回各家了。而女方家过来的送亲者们,在吃饱喝足之后也都被送回家了。 杨林枫作为一个烧锅炉的,虽然职权不大,但责任也不小。他又是烧水又是给锅炉里添水,也是直忙了一天。 到“办事的”吃酒席的时候,虽然杨林枫累的可以,但他还是大快朵颐——这么多好吃的,平时可是轻易吃不到的。 杨林枫一会儿吃一口凉菜,一会儿又吃一口热菜,一会儿夹块肘子肉,一会儿又夹一筷子木耳炒鸡蛋,一会儿喝一杯可乐,一会儿又喝一罐王老吉。 在堂哥堂嫂给他倒酒时,杨林枫推辞了一下也就一口喝了——旁的酒可以不喝,但喜酒得喝,为的是沾沾喜气,讨个好彩头。 总得来说在吃酒席时,杨林枫吃肉的时候多,而吃菜的时候少。肉菜吃多腻了,他就吃一口素菜压压。吃到最后,杨林枫又喝了两碗烩菜。 两碗烩菜下肚,杨林枫的胃舒服而又踏实,他也觉得这顿酒席自己吃美了。 吃完酒席后,很多人便都回家了。鼓乐队和“办事的”一样,也是最后吃的饭。吃过饭后,鼓乐队也就拿钱走人了。这也意味着,这次婚礼已经进入了尾声。 所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再怎么热闹的场合,也总有结束的时候。因为热闹毕竟不是人生的常态,平静才是。 按说新婚之夜应该是要闹洞房的,但杨林松的几个朋友吃完饭后就回家了。杨林枫的姐夫黄国兴和杨林松并不熟悉,他不好意思闹。剩杨林权一个更闹不起来了,因此杨林松结婚的时候就没有闹洞房。 事实上,陕北人家后来结婚,闹洞房的并不多了。一来亲朋好友们吃完酒席后,基本当天下午就走了,也没人闹。二来闹洞房虽然热闹,但这其实也是个并“不太文明的”的婚俗,因此也慢慢的就没人闹了。 一天忙下来,杨树森一家人又在杨树木待了一阵,因为白天酒席上喝了不少酒,所以所有人晚上就没再喝酒。待到晚上九点左右,杨树森一家人便都回家了。 到了第二天,杨树森、杨林权、黄国兴这些办事的人,又去杨树木家帮忙做收尾工作,比如帮忙拆客棚、打扫卫生之类的。 但由于工作量不是很大,杨林枫以及他母亲李琴华、姐姐杨林栀、妹妹杨林杉,以及他外甥女这些人没去,他们在家吃了午饭。 到了下午,杨树森、杨林权、黄国兴他们也就回家了。 吃过了晚饭,因为这几天喝酒喝的都不少,因此就没摆酒宴,杨树森一家人只是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到了晚上十来点,一家人也就各自休息了。 到了第二天,忙乱了两天的杨家人,这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一下了。 但吃过午饭后,杨林权又闲不住了,他提出要去爬山。好久没到老家的山梁山峁上走走,杨林权实在也是想念的不行。 听到哥哥杨林权这么说,杨林枫第一个同意去爬山。杨树森和李琴华几乎天天进山劳动,他们没兴致游山玩水。杨林栀因为帮着做家务,就没有去。而杨林杉要和外甥女玩,也没有去。 最后就是杨林权、杨林枫以及黄国兴去爬山了。 陕北作为黄土高原的腹地,最多的就是黄土山。千百年来,这些山山峁峁,由于风和雨水的侵蚀,早就是一副千沟万壑的样子,当然这也是岁月的痕迹。 站在山顶上四处张望,一种旷古的悠悠之情也就从心底油然而生了。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深沉的感觉,一种感受到后就不会轻易忘记的感觉,也是一种游子魂牵梦绕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的直白点,其实就是对自己家乡深深的眷恋之情。 本来只是打算爬一会儿山、看一会儿景就回家,但杨林权却越看越兴致勃勃,于是走的也就越来越远。杨林枫和他姐夫黄国兴,一时间也不好扫杨林权的兴,便也只好一直跟着。 杨林权看着这一条条山沟、一座座山峁、一道道山梁,一时间真是百感交集。这些山沟、山峁、山梁上,都曾留下过他的足迹。小时候他跟着父母去山里种地,走的不就是这些山中千回百转的小路吗? 还有到了秋天的时候,他还常领着弟弟杨林枫去山里刨各种药材,比如志远、柴胡、枸杞根这些。除了刨药材,他还和堂弟杨林松、弟弟杨林枫一起去山里掏鸽子窝、追野兔、打酸枣,还去收割完后的地里捡黄豆,或者是搜捡人家刨收过的地里遗漏下的红薯和洋芋。 对于这些曾经发生的事情,杨林枫自然也是记得很清楚,但他一直都在老家,因此同样的事情,他没有他哥哥杨林权的感受深切。 直到多年以后,杨林枫也出门在外了,他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才格外的感到弥足珍贵。 三个人上了一道道坡,又下了一道道梁,直到下午的时候,又累又渴的黄国兴和杨林枫,才催促着意犹未尽的杨林权才回家了。而等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差不多都要落山了。 爬了一天的山,杨林权等人的心情大好,但也都累的不行。但是出门的时候没带水,所以杨林权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先喝半天水才缓了过来。 第130章 一双鞋垫 () 第131章 期中考试 () 第132章 考试成绩 () 第133章 一群牛羊 () 体操比赛和期中考试依次分别结束后,南川中学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一切又似乎都变了。 在5月6号的时候,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立夏,因此五一收假后,也意味着时节已经进入了夏季。这时候,一天的时间已经开始变得昼长夜短——白天的时间变长了,而夜里的时间变短了,而且中午也开始更加热了起来。 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一到了夏天,人们到了中午就会格外的困倦。为了让学生们能以更饱满的精神状态去学习,所以从五一假后的新一周开始,学校决定实施午休。 所谓午休就是上午放学后的时间变长了,从上午十一点五十放学,到下午两点才又上课。这中间两个多小时,除了吃饭时间,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用来午休。 而相应的,早上到校的时间也变更了,由原先的要求七点到校,提前到了现在的六点二十到校。上午原先上三节课,现在也改为了上四节课。下午则从原来的五节课,改成了现在的四节课。 对于夏天学校的午休,杨林枫历来都是很期待的。因为一到夏天,他中午要是不睡一会儿,下午到了学校就会很困倦。 而学校现在开始午休了,这也可以说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一来,这可以避免师生们下午犯困;二来,这也可以让师生们躲过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当然了,对于学校开始午休,不仅仅是杨林枫,每个学生自然也都是非常期待的——突然的变更时间表,确实也能让人有一种新鲜感。因此对于学校午休的到来,每个人都非常地乐于接受。 而时光也就这样继续地延续着,每天还是那样的静谧、充实而又美好。 在体操比赛结束后,学校便重新回归到了平静,每个人也都渐渐安心了下来。尤其是校长肖启文,这个学期的前半学期,南川中学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了。肖启文当校长这么些年了,从来没有哪个学期像这前半个学期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所有的事简直让他感到焦头烂额。 然而此刻,学校重归平静,这让肖启文很是高兴——看来那次体操比赛举办的还是很及时、也是很必要的嘛! 那次体操比赛结束后,他又领着那些他请来的嘉宾们去县城里大吃大喝了一顿,之后他又和校教职工举行一次大会餐。虽然这两次吃喝下来花了不少的钱,但肖启文打心眼里还是觉得值得的——因为他主持工作的南川中学,终于还是有惊无险的继续“正常运行”。 然而生活总是不停的变换着的,它有时候是静谧而又美好的,有时候却又是激烈而又跳跃着的——用另一句话来说就是,生活的路时而平坦顺畅,时而却又坎坷不平。 再又平静的度过了一周之后,南川中学的体师生都已经开始习惯于这种平静了。就连校长肖启文也觉得这学期剩下的日子,应该是顺顺利利的了。 然而所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就在人们都以为平安无事的时候,学校里又出事了。 这天是星期三,早上刚刚上过了两节课,正是大课间的时候。 杨林枫这时刚上完厕所回来,他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所有学生都往一个方向跑——他们都向校长肖启文办公室所在的方向跑去。 看到学生们这样,杨林枫也是觉得特别纳闷,于是他拦住了几个班里的同学,问他们出了什么事了。但是那几个同学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只是说别人都往那里跑,他们也就跟着去了。 连续问了几个人还是没有找到答案,最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杨林枫便也随着“大部队”向校长办公室所在的方向跑去。 校长肖启文的办公室在一楼,是一排坐东朝西房间中的一间,要跑到教学楼东面围栏那里才能看见。 杨林枫跑到了东面围栏那里,见这里早已围满了学生——他们都扬着脖子向校长办公室的方向看去,并且很多人都在用窃窃私语的方式交头接耳着。 杨林枫努力想听清大家在议论着什么,但听了一阵还是一句话也没听懂。于是他便想努力穿过人群去看发生了什么,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挤不进去。 然而就在杨林枫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他一眼看见了刘星宇和张扬他们,于是杨林枫便向刘星宇他们走去。最后在刘星宇的帮助下,杨林枫终于是挤进了人群,并也亲眼看到了发生的事——这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场景。 原来校长肖启文的办公室门口,此刻也围了不少的人,但除了这些围观者之外,校长办公室门口还有几头牛和一群羊——杨林枫仔细数了数,牛一共有三头,羊却有十七只。 并且更让人感到可笑的是,不知是谁还在校长办公室门口洒了不少草料——那些牛羊此刻正在校长办公室门口慢条斯理地吃着草料,丝毫不顾及围观者投来的饱含嘲笑意味的目光。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那群牛羊还在校长办公室门口随意的排泄——原本干净整洁而且略显庄严的校长办公室门口,此刻已经是牛羊屎尿满地的“污秽”之地。 这些牛羊虽然不顾及别人投来的异样的眼光,但是被围观的人却不一样了,尤其是校长肖启文,他此刻正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和一个人说着什么。 肖启文此刻脸色通红,表情也显得非常的尴尬。副校长王风眠和保卫科科长武振雄此刻也在现场,但他们并不说话,只是表情严肃地站在肖启文身后。 而此刻正在和肖启文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肖启文似乎努力想请那个人到办公室里去,但那个人明显是拒绝了——那个中年男人只是在办公室门口说话,而并不进办公室去。 看到这里,杨林枫心里也是一阵纳闷——怎么会有一群牛羊在校长办公室门口随意的吃喝拉撒?是谁把这些牛羊赶来的?是那个中年男人吗?那个中年男人又是谁?如果这些事都是那个中年男人做的,那为什么肖启文非但并不恼怒,反而似乎百般的要稳住那个人?莫非肖启文做了什么对不起那个中年男人的事? 杨林枫想了又想,但想了半天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刘星宇和张扬素来喜欢打听学校里的各种新闻,他们也早已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在刘星宇和张扬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述之后,杨林枫也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第134章 瞒天过海 () 听了刘星宇和张扬东一嘴西一嘴的叙述,杨林枫才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始末缘由。 要想搞清楚校长肖启文办公室门口为什么会有人赶来一群牛羊这件事,那就必须要提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南川中学的前校长乔帆顺。 之前也不止一次的提到过,在肖启文担任南川中学校长之前,南川中学的校长是一个叫乔帆顺的人。 在乔帆顺当校长的那段时间,可谓是南川中学建校以来最鼎盛的时期——那时南川中学的学生,最多的时候已经达到了一千多人。而现在,南川中学的学生还不到那时的一半。 在乔帆顺当校长的时候,不仅仅是本乡镇的学生来南川中学上学,就连周围四县八乡的学生也来南川中学上学。 按说在中国这样的一个人口大国,一个学校有一千多学生,似乎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甚至是都有些少了。但作为一个乡镇中学,尤其是在国家提倡教育资源向县城集中的背景之下,一个乡镇中学能有一千多学生,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南川中学之所以能吸引到这么多四县八乡的学生,与当时的校长乔帆顺的超强工作能力是分不开的。 为了提高南川中学的整体实力,当时的校长乔帆顺做了两手准备。他一方面想办法让上面不断给南川中学加大财政投入,以便提升南川中学的硬件设施。 而另一方面,乔帆顺又不断的“招兵买马”、“笼络人才”——他想尽各种办法,从别的学校挖过来很多优秀的教师——通过这样的措施,乔帆顺又增强了南川中学的软实力。 在软硬实力都有了很大提高的情况下,南川中学的升学率自然也节节飙升,因此也就自然而然的吸引到了越来越多的学生。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正是在乔帆顺的不断努力之下,南川中学才会有了一个好的声誉,也才吸引到了那么的学生,同时也使南川中学达到它的鼎盛时期。 然而老话说得好:“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句话用在南川中学和乔帆顺身上,也是一点都不差的——对于南川中学来说,也真的是“成也乔帆顺,败也乔帆顺。” 由于南川中学的学生越来越多了,因此原有的教学楼就不够用了。在这种情况之下,校长乔帆顺就计划着新建教学楼。而也正是在新建教学楼的这件事上,乔帆顺出事了。 新建教学楼必须要有地皮,然而南川中学现有的地皮都用完了,再新建教学楼也没地可用了。 南川中学没有地皮了,但是别人有——正好在学校操场的西面有一大块地,但这块地并不是建设用地,而是耕地。 要想把耕地变为建设用地,除了要把这些地买回来之外,还要有上面有关部门的批示。 然而当时的乔帆顺“艺高人胆大”,他在“买”这块地的时候,并没有向上级汇报,而是他自己拍板决定后就直接做了。 之所以在“买”字上加个双引号,这是因为乔帆顺虽然许诺要买这块地,但他并没有给人家买地的钱。 这块地的主人叫乔帆风,从这个人的名字上大家大概就能看出来一些情况来——那就是这个乔帆风和乔帆顺之间肯定有某种瓜葛。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乔帆风和乔帆顺是本家,而且乔帆风还是乔帆顺的堂哥。 当乔帆风听到南川中学要买他那块地时,乔帆风几乎都没有考虑一下就答应了——这一方面是因为南川中学的校长乔帆顺是他堂弟,人肯定是信得过的;而另一方面,则是乔帆顺许诺给乔帆风的买地价格很高。后来人们才渐渐了解到,乔帆顺给他堂哥乔帆风的买地价格,应该说不仅仅是高,而且是高的离谱,比市场价都要高出两到三倍。 而乔帆顺之所以要花高出市场价这么多的价格买乔帆风的这块地,这一来是乔帆顺想照顾一下他堂哥乔帆风,二来则是乔帆顺想在这之间吃点回扣。 按说乔帆顺的行为已经涉嫌“暗箱操作”了,但乔帆顺就是乔帆顺,他早已打通了各种关节。虽然还没有拿到新建教学楼的建设用地许可证,但新教学楼的的建设工程就已经提前开始了,而且乔帆顺还以此从上面要到了一大笔的拨款。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乔帆顺这样“瞒天过海”的操作,毕竟是违规的。当时学校有一些正派的教职工看不惯乔帆顺的做法,于是他们就向有关部门写了一封信,联名把乔帆顺给举报了。 这封举报信立刻得到了有关部门的高度关注,虽然乔帆顺打通了一些关节,但他毕竟不可能把所有的关节都打通,最后上面还是派人到南川中学来调查。 因为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反而很是简单明了,因此一调查就调查清楚了。最后因为滥用职权、贪污以及挪用公款等罪名,上面撤销了乔帆顺南川中学校长的职务,并给了他一个严重的党内警告。 但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整件事情就处理了乔帆顺一个人,对于其他人员则没有深究。 而对于已经建成的新教学楼,由于没有事先拿到相关批文,这其实属于是违建,按照相关规定,是要依法拆除了的。但看到建这新教学楼也花了不少钱,有关部门便没有拆除,而且后来也把相关文件都补齐了。 而对于这块的主人乔帆风来说,一直到新教学楼都盖好了,他都没有拿到堂弟乔帆顺当初允诺给他的、高出市场价两三倍的买地钱。 恰恰相反的是,乔帆顺自己把买地的钱拿走了,他一毛钱也没有给他堂哥乔帆风。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乔帆风老是来南川中学要这买地钱——而这天在肖启文办公室门口那个中年男人,正是乔帆风。 乔帆风虽然常来南川中学要钱,但他都是“单枪匹马”一个人来,像这次他赶来了一群牛羊的事,还是头一次发生,因此也就受到了校师生的格外关注。 但对于这笔买地钱乔帆风究竟有没有拿到,其实也是有其它说法的。有的人说,这买地钱乔帆顺早就给了乔帆风了,只不过是给了一个正常的市场价——而当初乔帆顺许诺价格中高出市场价的部分,则是让乔帆顺自己中饱私囊了。 而乔帆顺虽然被撤职了,但他还是捞了不少的好处,最起码钱就拿了不少。尽管如此,乔帆顺对于自己被撤销职务的事还是耿耿于怀,于是他便暗中指使乔帆风继续去学校要钱。 对于这种说法,有关部门也问过乔帆顺和乔帆风本人,但两人都矢口否认了——乔帆顺说他从来没给乔帆风买地钱,乔帆风也说自己从未收到过买地钱。 第135章 蓄谋已久 () 对于乔帆顺究竟有没有把买地钱给他堂哥乔帆风,人们有着截然相反的两种看法,有的人说给了,有的人则说没给。 然而退一步来说,即便乔帆顺把买地钱给乔帆风了,那也一定是暗地里给的——因为明面公开账务上显示,乔帆顺并没有给他堂哥乔帆风这笔买地钱。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乔帆风“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割两茬韭菜”——他暗地里已经拿到了买地钱,但他明面上还想再拿一次。 虽然对于乔帆风究竟拿没拿到这笔买地钱的事还在两可之间,但人们还是更相信乔帆风已经拿到了钱。然而究竟事实是不是这个样子,也就只有乔帆顺和乔帆风两个人知道,然而又没法向他们两个去求证。 而要是乔帆顺真的一毛钱都没有给乔帆风,那乔帆风真的就是亏大发了。但从种种迹象表明,这种情况似乎不太可能,因为这块地是乔帆顺跟乔帆风买的,但乔帆风却从不跟乔帆顺要买地钱,而是只跟南川中学要。 从这个情况看,乔帆顺和乔帆风似乎是在暗地里达成了某种交易,那就是他们要再“骗”南川中学一笔钱,然后平分。然而对于这种说法,有人也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有的人说,那块地虽然是乔帆顺出面买的,但他是以南川中学的名义买的,因此乔帆风不去找乔帆顺而是找南川中学要钱,这也是合乎情理的。 但不论怎么说,作为南川中学的前校长,乔帆顺还是很有能力的。然而也正是因为乔帆顺犯了错误,这不仅导致他本人受到了惩罚,也同时导致南川中学的声誉一落千丈。 也就是在乔帆顺被撤销了校长职务后,南川中学的声誉一天不如一天,不仅许多好的教师离开了这里,转而去了其它学校,而且越来越多的学生也转校走了。 等到现任校长肖启文接手南川中学的时候,这个学校已经今非昔比了。作为一个镇中学,南川中学的财政靠县里和镇里拨款,原本财务状况还好,但自从前校长乔帆顺出了事后,学校财政就陷入了困境,仅仅是能维持现状,每月能按时发教职工工资都算是烧高香了。 因此对于乔帆风屡次三番的来学校要钱,校长肖启文也是头疼的很。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自古以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因此对于乔帆风,肖启文也不敢惹,也惹不起。 而对于乔帆风这次如此“特立独行”的要债方式,肖启文虽然是气的不行不行的,而且也感到非常的尴尬,但他也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谁让他吃了校长这碗饭呢? 而在此刻,看着乔帆风一副“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的样子,肖启文头都大了。但肖启文尽管也是满腹怒火,却又不好冒然发作出来,而是尽可能的去稳住乔帆风,因此他才那么的对乔帆风“毕恭毕敬”。 拉扯了半天,肖启文想让乔帆风去他办公室里面谈事情,但乔帆风就是不去。此刻正是大课间,学生又多,乔帆风就是要趁这个机会让肖启文丢丢人出出丑。 按说校门口有老王和武振雄这两个门卫,乔帆风是不太可能把一群牛羊赶进校园里来,但这里就看出乔帆风的精明之处了。原来校门平时都是关闭着的,但在早上大课间的时候,由于上厕所的学生比较多——前面也说过,南川中学的厕所分两种,一种是教职工厕所,是在校园围墙里面;另一种厕所是学生厕所,在校园围墙外面——为了方便学生上厕所,因此大课间的时候校门就打开了。 乔帆风为了把这群牛羊赶进南川中学的校园,也是提前做了充分准备的,也可以说是“蓄谋已久”了。乔帆风早几天就到南川中学外面观察情况,正是注意到了校门会在大课间打开的这个细节,他才想到要赶一群牛羊来讨债。 而乔帆风赶来的这群牛羊在没进南川中学校园之前,门卫老王就看到了。但可惜的是,老王当时并没有注意这个情况,因为经常有放羊赶牛的从南川中学校门口路过,老王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时要是武振雄在,乔帆风的这群牛羊也赶不进校园里来。因为武振雄认识乔帆风,为了买地钱这事,在武振雄当教导主任的时候,他也没少和乔帆风打交道。 但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乔帆风赶着这群牛羊进校园的时候,武振雄偏偏去食堂吃饭去了——武振雄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午饭又等不了,因此他常在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去学校食堂吃饭,因此他的这顿饭即是早饭又是午饭。 等武振雄吃完饭抹嘴从学校食堂出来的时候,乔帆风已经把那群牛羊赶到了校长肖启文的办公室门口了。而等武振雄赶到肖启文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老王也才一摇一晃的赶来了。 对于武振雄和老王的“失职”,肖启文虽然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但肖启文毕竟是个明白人,他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根本原因不在武振雄和老王身上。因此他也就对武振雄和老王生了一会儿气,便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乔帆风的身上。 而看着周围这么多围观的学生,肖启文有心驱赶驱赶,但又觉得没什么用——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到这个程度上了,已然是闹得“满城皆知”了,再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了了,索性就让乔帆风“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然而二十来分钟过后,大课间就结束了,上课铃一响,所有学生便各自回教室去了。 看到所有学生都回到教室上课去了,乔帆风也意识到自己表演的节目没有“观众”了,于是在肖启文的再三劝说下,他才走进了肖启文的办公室,而副校长王风眠和校保卫科科长武振雄也一起跟着进去了。 进了办公室,肖启文又是递烟又是倒水,并且一个劲的给乔帆风说拜年的话。但乔帆风却不吃肖启文这套,他仰着脸,只是接过了肖启文递来的一支烟,却并不接肖启文的话茬儿。 尴尬了半天,肖启文见自己说不动乔帆风,于是便让副校长王风眠接着说。王风眠在南川中学都教了三十多年书了,当副校长也十好几年了。要论资历,在南川中学还没有比他王风眠更老的。 而更重要的是,在乔帆顺当南川中学校长的时候,王风眠就已经是副校长了,他和前校长乔帆顺共事过很多年,也深知乔帆顺的品性,而且两个人的私交也很好。 而由于乔帆顺的关系,王风眠也和乔帆风很熟。因此肖启文示意王风眠和乔帆风说事,应该说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第136章 一片狼藉 () 进了校长办公室后,乔帆风只是一言不发。看到这个样子,肖启文便示意副校长王风眠和乔帆风谈事。 因为王风眠和乔帆顺是故交,而且也和乔帆风认识,因此王风眠一说话,乔帆风的态度就明显缓和了不少。 当然王风眠也是尽挑软话说,他也不想惹乔帆风。然而说了半天,王风眠还是没有提到还钱的事。到了这时,乔帆风也是坐不住了,于是他便主动提到了买地钱的事。 当初买这块地的时候,前校长乔帆顺给他的价格是的二十二万块钱,可实际上这块地就值七万多块钱。 刚开始乔帆风就是以二十二万的价格来学校要钱的,但后来相关部门介入了,就给这块地定了个市场价,即七万块钱。自此之后,乔帆风就以七万的数目来跟南川中学要钱。 这笔钱,由于乔帆风之前已经要过很多次了,而其实南川中学也给了他不少了。但由于学校财政吃紧,一直就没有还完,而是每次都只还一点点。到现在,还有三万块钱没有还清。 而正是要了很多次钱还没要完,乔帆风也才“被逼无奈”,并想出来了赶着牛羊来讨债这样的计策。 而这个计策对于乔帆风来说是个“上策”,但对肖启文来说却实在是个“下策”——更准确的说是一个“下下策”。 看到乔帆风提到了买地钱的事,王风眠便也不装糊涂了,他坦言学校目前没钱,无法还债。 一听王风眠这话,原本气色缓和了的乔帆风又一下子就变了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并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话: “今天要是拿不到剩余的钱,我就不走了!不仅我不走了,我那群牛和羊也不走了!我和牛羊吃住在学校还不算,我还要把这些牛和羊赶到每个教室里去,让你们学校上不了课!” 说完这句话,乔帆风便又一言不发——这次他不仅不理肖启文了,甚至连王风眠都不搭理了。 看到乔帆风这个样子,肖启文和王风眠便都慌了,他们两个轮流的给乔帆风说好话。但好话说了几火车皮了,乔帆风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到这时,自从到了校长办公室里就一直没言语的武振雄说话了: “乔帆风,我看你还是好好说话,有个解决问题的态度。你以为你不把这群牛羊赶走我们就没办法了吗?你信不信我一会儿就把你这群牛和羊都宰了,而且还当着你的面给炖着吃了!” 武振雄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并不高,但却有一种格外的穿透力,听在人的耳朵里,不由得就让人有一种冷冰冰,甚至是阴森森的感觉。 武振雄虽然也认识乔帆风,但两个人关系一般。而且更重要的是,武振雄一直怀疑乔帆风是和乔帆顺商量好的,他认为乔帆风屡次三番的来学校要钱,不过是想“骗”钱罢了。 虽然对于这种怀疑,武振雄也并没有证据证明,但武振雄就是看不惯乔帆风今天这种处理事情的方法,因此他敢说这样的话。 按说如果乔帆风真的是来“骗”钱的,那就应该见好就收,然而乔帆风非但不这样,反而变本加厉了。 而听了武振雄的话,肖启文和王风眠都是一愣,心说武振雄这是要坏事。 乔帆风一听武振雄的话,心里当时也是一惊,心说今天还是遇到“一块硬骨头”了。然而心里这么想,乔帆风表面上却还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只见他把嘴一撇,略带蔑视地看了武振雄一眼,然后慢慢地说道: “杀我的牛羊,还要炖着吃肉?好啊,有种你试试,正好我也饿了!” 乔帆风虽然说这群牛羊是他的,实际上这群牛羊并不是他的,而是他花了三百块钱从村里的养殖户家租的。他本来只是想租一群牛的,因为牛体型大,视觉冲击力也大,但只租牛的价格太高了,于是想了又想,乔帆风便只租了三头牛,然后又租了一群羊。所以要是武振雄真把这群牛羊给宰了吃了,那他不仅要给人家养殖户租牛羊的钱,还要赔人家的损失。 当然了,乔帆风的这句话只是在吓唬武振雄,因为他认为武振雄也是在吓唬他。在乔帆风看来,武振雄也就是说说,对方并不敢把“他的”牛羊怎么样。 然而千算万算没算到,就在乔帆风以为武振雄是吓唬他的时候,武振雄已经一言不发的就走出了校长办公室。武振雄去学校炭房拿了一把斧子,然后走到一头牛面前就要砸。 这时肖启文和王风眠怕出事,也已经跟着武振雄出了办公室。而乔帆风也担心“他的”牛羊,便也跟了出来。 肖启文和王风眠一看武振雄真的要用斧子砸死那头牛,便都赶忙上去把武振雄给拦住了。 武振雄被拦住了后,还是用力的要挣开。从武振雄的状态来看,他是铁了心要用斧子砸死那头牛。 见不是状况,乔帆风也慌了,他看肖启文和王风眠似乎有点拦不住武振雄,于是便也赶忙上去阻拦武振雄。 武振雄毕竟是当过兵上过战场的人,他身上有功夫。乔帆风和肖启文、王风眠三个拼命拦了半天,还是有点拦不住武振雄。 正在这时,校园里有其他几个男教师去食堂吃饭,他们看见了肖启文这些人,便都赶忙跑过来拦着武振雄。一群人忙乎了半天,才把盛怒之下的武振雄给拦住了。 肖启文怕还出事,便让那几个男教师把武振雄拉走了。 武振雄和那几个教师走后,肖启文和王风眠才也又把乔帆风拉进了校长办公室。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乔帆风也才似乎是明白了点什么,他和肖启文、王风眠说话时的态度也完的转变了——他虽然还是有点抵触情绪,但总体来说还是有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态度。 又聊了一个多小时,肖启文反复多次强调,欠乔帆风的钱学校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他,并且肖启文当时就又凑了一万块钱,并当着王风眠的面把这钱给了乔帆风。 有了肖启文的反复郑重承诺,又加上这已经到手了的一万块钱,乔帆风这才有些满意了。到了上午快放学的时候,乔帆风便也才赶着那群他租来的牛羊走了。 为了防止武振雄和乔帆风再发生冲突,肖启文和王风眠还特意把乔帆风送出了校门。 但在临走的时候,乔帆风又说了一句狠话,意思是让肖启文尽快把剩下没给的钱还了,否则的话他还会来的,而且下次讨债的方式可能更过火,并且叫肖启文做好心理准备。 听了乔帆风的话,肖启文自然是满口答应。送走了乔帆风这个“瘟神”,肖启文才和王风眠又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 而校长办公室门前此刻还是一片狼藉,副校长王风眠看见了,便赶紧让门卫老王给打扫干净了。 第137章 重点盯防 () 经过了乔帆风这个“瘟神”讨债的事,原本因为成功举办了校体操比赛而心情大好起来的校长肖启文,此刻却又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那天肖启文满脸抑郁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整整一天时间,他都没再怎么说话。 对于这件事情,肖启文是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憋屈,甚至是屈辱——前任校长拉下的屎,却要让他这个现任校长来擦屁股! 在肖启文看来,一个堂堂学校校长,能当到他现在这份上,也算是破了天荒了。这还是比较含蓄的说法,说的直白一点,那就是这件事实在是太丢脸——不仅丢了他自己的脸,更是丢了南川中学的脸! 然而想了又想,肖启文后来也想明白了。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又有什么办法?! 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的难以言喻,既然摊上了,那就只能接受并努力的去解决。肖启文既然吃了校长这碗饭,那他就得面对一切现实的困难,以及承担所有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来学校要债的乔帆风虽然是走了,但校学生们的议论却又都起来了。当然了,对于这件事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看法。有的人对校长肖启文表示同情,认为这债是前校长乔帆顺欠下的,肖启文不过是“代人受过”罢了。 而有的人则同情乔帆风,他们认为乔帆风的做法虽然有些出格,但那也是事出有因,毕竟他的地现在变成教学楼了——凡事有付出就应当有回报,学校既然买了他的地,那就应该给钱。 而对于这些看法,杨林枫却都不置可否。在他看来,事情的基本事实都没有明了——那就是乔帆顺究竟有没有私底下把买地钱给了乔帆风——如果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那么对这件事所有的评论都是没有意义的。 想到这里,杨林枫便也不再关注这件事,毕竟这件事与学习没有太大的关系。 而对于其他热衷校园八卦的人来说,比如刘星宇、张扬这些人,乔帆风的这次讨债事件,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八卦新闻。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他们每天还是在热烈的讨论着,并且还彼此交换着各自收集到的“最新消息”。其实哪里有那么多的“最新消息”,所谓的“最新消息”,不过就是他们各自的狂想与臆断。 到后来,他们虽然渐渐地也知道这些“最新消息”其实大部分都是伪造的,但每个人却还都是乐此不疲的议论着这件事。 而在这些热衷校园八卦、擅长伪造最新消息的人里面,有一个人是格外惹人注意的,这个人就是初三一班“鹏程会”的“老大”姜飞鹏。 姜飞鹏自从在那次“预防校园霸凌”的师生大会上受了伤后就住院了,出院后他也没及时来学校,而是以“养伤”的名义待在家里。 到了4月底,学校举行体操比赛,生**凑热闹的姜飞鹏终于按耐不住了,并在体操比赛那天来了学校。然而体操比赛以后就又是连续七天的五一长假,这一前一后算起来,姜飞鹏在家待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因为体操比赛那天已经来了学校,再加上姜大彪也要求姜飞鹏五一后去学校,因此五一收假后,姜飞鹏便正常到校了,尽管他内心对此并不是很愿意。 很长时间没来学校了,这时猛然再来,姜飞鹏一时间竟然有点不适应,甚至是对学校有了一种陌生感。不适应是一种主观感受,毕竟有日子没来学校了,也自由自在惯了,姜飞鹏乍一到校,还真有些不耐烦被约束的感觉。 而至于对学校的陌生感,则是一种客观高感受。因为姜飞鹏重新到校后,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同学们对待他的态度,似乎是没有以前那么的亲切甚至热烈了——除了程浩这样的几个“鹏程会”的“死忠粉”,其他人都似乎对姜飞鹏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甚至连“鹏程会”里的一些“小弟兄”们,也对姜飞鹏保持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看到这个状况,原本就不太想来学校的姜飞鹏,此刻更觉得有些“失落”,甚至是“失望”——姜飞鹏“失落”的是学生们不再围着他转了,也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的对他“唯命是从”了。而他的“失望”则是源于他的“失落”,是他自身对自我的一种否定情绪。 想了又想,姜飞鹏最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能老待在家里,否则就会“自绝于群众”。 问题是想明白了,但姜飞鹏还是很“失落”以及“失望”。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往日同学们对他的“尊敬”。 想了几天,姜飞鹏觉得要想恢复学生们对他的“尊敬”,最快的办法就是用拳头和脚——说的直白一点就是,看哪个学生不爽就胖揍对方一顿——要是用这个方法,不出三天时间,保管所有学生都服服帖帖的,同时人们也都会对他重新重视并“尊敬”起来。 但很快姜飞鹏就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靠拳头和脚让学生们重新“尊重”他的这个方法,并不可行。因为那次“预防校园霸凌”的师生大会,虽然最终因为姜飞鹏的被打而“流产”了,而且主持这次师生大会的武振雄也因此被撤销了教导主任的职务,但自此之后,姜飞鹏也成为了学校“重点关注”的对象,也可以说是上了学校的“黑名单”了——而这也是很多学生都对他敬而远之的根本原因。 在那次“预防校园霸凌”师生大会后的几次校务会议上,校长肖启文就曾不止一次的明确提出——在此后的日子里,要格外地实抓、狠抓学校纪律,严禁学生们打群架,也严禁老师打学生——并也要求各个班级的班主任重点盯防各自班里“调皮捣蛋”的学生。 而姜飞鹏的名字,是校长肖启文在校务会议上经常要提到的——几乎每谈到校园的纪律问题,肖启文必定会提到姜飞鹏的名字,因此每个与会的老师也都记住了姜飞鹏这个名字——由此可见,姜飞鹏已然成为了南川中学要“重点盯防”对象。 其实都不用肖启文这么的反复提醒,自从那次“预防校园霸凌”的师生大会之后,姜飞鹏的名字已经几乎被校师生给记住了——别的学生在学校里出名,几乎都是出的好名、美名——他们一般都是因为学习好或者是做了什么见义勇为的好事——而唯有姜飞鹏却是因为这种方式“出了名”。 第138章 识时务者 () 姜飞鹏在南川中学“出了名”,并且成为了学校重点盯防的对象——对于这一事实,作为当事人的姜飞鹏,他当时其实并不知情。作为一个“坏事的母子”,姜飞鹏对此非但毫不知情,反而还在家里享清闲,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姜飞鹏这样的清闲——总有一些人是躲也无处躲,藏也没处藏的,就比如校长肖启文,就比如被撤销了教导主任职务的武振雄。而在这些无处躲藏的人里面,有一个人是格外要指出来的,这个人就是姜飞鹏的班主任——苗舟珉。 作为学校领导,校长肖启文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对于别人的错误,他既可以不闻不问,也可以随意的批评。 而在姜飞鹏的问题上,苗舟珉作为班主任,自然也因此受到过肖启文的一些责难。 但对于肖启文的这些责难,苗舟珉很多时候只能是选择接受或忍耐。一来肖启文是校长,作为一个老师,他自然要对校领导的意见保持足够的耐心。二来,则是因为肖启文也说的在理。虽然有时候情绪上来了,肖启文说的一些话也是很不中听,但苗舟珉明白肖启文不是为了批评他而批评他,而是为了校务工作而批评他。 对于此,苗舟珉也自然是接受的。接受是接受的,但也不是欣然接受的。虽说“苦口良药利于病,逆耳忠言利于行”,然而面对别人的批评,即便人家是对的,但受到批评的人多少还是有点不乐意的。尤其是在公开场合受到的批评,更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脸面,都有自己的尊严,尤其是中年人的脸面和尊严。 受到了领导的批评,苗舟珉自然也不好受,但他也无处排遣。其实倒是有一个好排遣的对象,那就是姜飞鹏。但姜飞鹏又躲在家里“养病”,没来学校。 因此在那段时间里,苗舟珉的日子是格外艰难的。相比于姜飞鹏的清闲,苗舟珉就不一样了,他非但不能因此而享清闲,反而因为姜飞鹏的事而感到了深深的尴尬和难为情,甚至是每天都备受煎熬。 作为姜飞鹏的班主任,苗舟珉看到自己的学生如此被校领导“重视”,他自然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然而到后来苗舟珉也想明白了——谁让他入了教师这个行业,又让他当了班主任——既然做了老师,那他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当老师虽然有工资,但这工资并不是靠教书育人得来的——工资中有一部分也是靠老师的责任挣来的——而这种责任是双向的,也就是说,一个老师既要对学生们负责,也要对学校负责。对学生们负责就是要教好书,也要随时准备面对学生家长们的责难;对学校负责也要好好教书,自然也要时刻面对校领导的责难。 对于每个老师来说,尤其是班主任,他们都没有主动选择学生的权利——毕竟我国学生人数太多,我们实行的也是大众化教育。 如果都像孔子那样的因材施教,那教育成本太高了,并不适合大众教育——因此在理论上来说,老师们遇到什么样的学生都有可能。 学生们尽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性格——乖巧伶俐的、暴躁易怒的、开朗外向的、深沉内敛的、狂傲不羁的、自卑寡言的…… 然而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学生,老师们只能以饱满的热情、充分的耐心,以及敢于担当的态度去教育学生——我想对于此,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因为作为一个老师,这并不是对他们的工作要求,而是因为这是他们的责任。 因此尽管对于姜飞鹏有一肚子的气,但苗舟珉总体来说还是表现的很克制的。克制是很克制,但学校对姜飞鹏“重点盯防”这件事,包括对姜飞鹏的看法,苗舟珉也还是在班会上都提出来了——之所以这么做,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姜飞鹏警醒一些,不要再闯祸了——尽管开那次班会的时候,姜飞鹏还没来学校。 而对于学校把自己列入“黑名单”这件事,姜飞鹏后来也才是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的。但对于此,他听了也就是一笑了之,并不太放在心上。 因此重新来到学校后的姜飞鹏,并不担心学校是否在“重点盯防”他——他此刻所关心的是,如何才能尽快让学生们重新重视到他。 虽然说姜飞鹏不太在意学校“重点盯防”他的事,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这个“非常时期”,能不惹事还是尽量不惹事,因此他也就放弃了用拳脚“征服”同学们的想法。 不能采取这个能最快见效的方法,对于如何才能尽快让学生们重新注意到自己的问题,姜飞鹏又一次的陷入了“沉思”。然而连续想了好几天,姜飞鹏对此还是毫无头绪。 正在姜飞鹏对此一筹莫展的时候,学校正好发生了乔帆风讨债的事情。正所谓“瞌睡时捡到了一个枕头”——一看到乔帆风赶到校长肖启文的办公室门口的那群牛羊,姜飞鹏一时间简直就像是醍醐灌顶一般——他苦思冥想了多日而没有想到的办法,此刻终于是“不求自得”了! 姜飞鹏想,或许正好可以借着乔帆风讨债这件事,能让学生们重新注意到他。为此,姜飞鹏对于乔帆风讨债的事展开了“疯狂的想象”——借题发挥本来就是他的长项,更何况姜飞鹏也喜欢议论各种八卦新闻。 姜飞鹏对于乔帆风讨债事件的“解读”,很快就以“独家新闻”的形式,传遍了南川中学校园的每个角角落落。 而姜飞鹏对于乔帆风讨债事件的议论,之所以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就是因为姜飞鹏是一个敢想也敢说的人。 姜飞鹏的脑子虽然在学习方面并不灵光,但在乔帆风讨债这件事上,他充分发挥了自己脑洞大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在姜飞鹏口若悬河的叙述之下,原本就是简单的一个债务纠纷事件,却被他传神而又生动的语言演义成了一件前所未闻的大事件,甚至是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按照姜飞鹏的说法,他说乔帆风的那块地其实不是一般的地,那是一块风水宝地,如果谁把自己的祖宗埋到这块地里,那他家是要出贵人的——这些贵人可不仅仅是富甲一方的大富豪,还很有可能是会“封侯拜相”的人。 正是因为这块地是风水宝地,所以这块地才那么值钱,因此前校长乔帆顺也才会以高出市场价两到三倍的价格,跟乔帆风买这块地。 第139章 独家新闻 () 关于前校长乔帆顺买他堂哥乔帆风那块地的原因,姜飞鹏提出了自己的新看法。按照姜飞鹏的说法,乔帆风的那块地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要是谁能把自己的祖宗埋进那块地里,那这个人是要飞黄腾达的,而且他的后人也会因此大富大贵的。 姜飞鹏还说,乔帆顺之所以买乔帆风的这块地,就是想把他爷爷奶奶的坟迁到这块地里。 对于姜飞鹏的这个说法,许多人表示很信服,因为南川中学的校址之前本来就是一片坟地,这里埋过很多人。后来因为要建学校,所以才把这片坟地给平了。而由坟地改建学校的情况,其实在国内很常见,并不是什么孤立现象。 姜飞鹏的这个说法提出后,在学生们中间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不仅仅是那群整天跟着他瞎混的学生们听的很过瘾,就连很多平时不怎么和姜飞鹏打交道的学生,也纷纷前来和姜飞鹏“请教”相关问题。 看到自己的提出的新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姜飞鹏一时间也是志得意满,并且把他的这个说法当作一条“独家新闻”来发布,他也因此很是有些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然而姜飞鹏的这个说法提出一段时间之后,学生们便又对此渐渐地失去了兴趣。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变化,那是因为一个人的提出一些问题。 原来姜飞鹏的这条“独家新闻”发布后,虽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并且被不少人所信服,但也有一些人经过一番“认真”的思考后,对姜飞鹏的这个说法产生了怀疑。 那天正是大课间,姜飞鹏正和一群他的小跟班在一起“高谈阔论”——当然了,在场的所有人中,主角自然就是姜飞鹏了——他一个人叨叨地说个不停,直说的唾沫星子四处乱飞。 所有人都不想让姜飞鹏的唾沫星子溅到自己脸上——并且姜飞鹏由于每天抽烟而且还常不刷牙,因此他还有口臭的毛病——故而那些听“新闻”的人便都对姜飞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他们又不敢把距离和姜飞鹏拉的太远,因为他们生怕姜飞鹏发现异常而教训他们。 因此每个人与其说是在听姜飞鹏的“独家新闻”,还不如说他们是在忍受姜飞鹏满天飞舞的唾沫星子和“浓烈而深沉”的口臭。但对于这个问题,每个人也都只能是选择接受或忍受——没办法,要想跟着“大哥”混而不受欺负,那只能是委曲求了。 这些围着姜飞鹏认真“听讲”的人们,谁也不敢冒然插嘴,更不敢轻易打断姜飞鹏的话——他们要说话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姜飞鹏说话停顿的间隙附和几句。说白了,这群所谓围在姜飞鹏身边听“故事”的人,其实都是给姜飞鹏“捧臭脚、接臭屁”的人。 在这些人里,尤其是“鹏程会”的“二号人物”程浩表现的最积极,几乎姜飞鹏每说一句话,他都要忍不住捧一句。程浩和姜飞鹏这会儿,就像是在说相声一样——姜飞鹏是逗哏的,而程浩是捧哏的。 然而由于表现的实在是太矫情,甚至是太肉麻了,所以所有人都对程浩很反感,甚至是对程浩感到讨厌。尤其是姜飞鹏,也对程浩有些腻烦。 但既然是在公开场合发布“独家新闻”,姜飞鹏自然需要有人对他所讲的话有所反应,而且这些人越多越好,反应越强烈越好。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姜飞鹏便也只好对程浩抱以极大限度的“容忍”。 而其他“鹏程会”的“小弟兄”们,由于惹不起程浩,他们不仅要强力压抑住自己内心对程浩的厌烦,反而还努力地要既表现出对“老大”姜飞鹏的“敬意”,也要表现出对“老二”程浩的“尊敬”。 然而就在一群人围着姜飞鹏听“新闻”的时候,突然人群里挤进去一个人。这个人是一个外班的学生,他这次前来,是来向姜飞鹏“请教”前校长乔帆顺买地的一些问题的。 而突然看到人群之中挤进来一个生面孔,所有人都是一惊。作为“独家新闻”发布者的姜飞鹏,在看到这个外班学生的时候也是一愣。于是他便暂停了这次“新闻发布”,转而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那个外班的学生。 那个外班的学生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一时间心里也有些发毛,于是他便站在那里,也不敢冒然说话。 这样“僵持”半天,姜飞鹏终于是忍不住了,正在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没想到程浩抢先说话了。只见程浩乜斜着眼睛,又把嘴一噘,冲那个外班学生问道: “你谁啊?干嘛的?没看见我们这儿忙着呢嘛?!” 程浩不认识那个外班学生,但那个外班学生却认识程浩。他见程浩言辞不善,心里就有些发虚——有心不“请教”姜飞鹏问题了,然后转身就走——但又怕这么没头没脑的来一下子,会更让对方误会,于是那个外班学生便打算应付几句,然后立刻就走: “没……没啥事……就是那个……有个问题想请……请教鹏哥一下。既然你们正忙,那就……就不打扰了……” 因为心里害怕,那个外班学生说话的声音不仅有些发颤,而且还有些打磕巴。那个外班的学生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就要离开。 听到这个外班学生这么说,姜飞鹏倒也没怎么在意。他心想,既然没什么事那就让人家走吧。然而还没等姜飞鹏说什么,程浩便又开口说话了: “别啊!你既然有问题要请教鹏哥,那就问呗!干嘛还吞吞吐吐的!” 看到程浩这么的“喧宾夺主”,姜飞鹏就有些生气了。但他这会儿谈兴正浓,需要有人捧着,也不想轻易打击程浩这个“捧哏”的积极性。于是姜飞鹏便一直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一旁听程浩和那个外班的学生说话。 而那个外班的学生听了程浩的话后,还是有点紧张,于是他便说: “还是算了……算了吧,我就不问了……你们先忙,有时间再来请教……” 说完这话后,那个外班的学生就转身又要走。程浩看到这个情况,便也再没耐心了,只见他鼻子哼了一声,然后便开口骂那个学生道: “怎么,给你脸了是不是?!让你他妈的问你就问,别跟老子这儿打哈哈!” 听了程浩的这句话,那个外班的学生更紧张了也更窘迫了,他吭吭哧哧半天,到头来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第140章 煞有介事 () 程浩一句话搞得那个外班学生哑口无言,并且也丝毫不顾及对方的感受,仿佛在这群人里他是“老大”一样。 而看到这个状况,姜飞鹏也终于忍不住了,他恶狠狠地瞪了程浩一眼,然后说道: “耗子,你怎么说话呢?你妈从小没教你怎么说话吗?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啊?” 姜飞鹏这句话说的太突然,所有人一听便都呆住了,整个现场一时间就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耗子”是程浩的外号,是姜飞鹏给起的。平时的时候,姜飞鹏常叫程浩“浩子”,因为“浩子”和“耗子”同音,所以“耗子”就成了程浩的外号。 但“耗子”这个外号,也就姜飞鹏敢叫,要是其他人这么叫程浩,搞不好会让程浩暴打一顿。 而原本一直趾高气扬的程浩,此刻一听姜飞鹏这么说他,便立刻就蔫儿了——程浩此刻满脸通红,也一脸的尴尬,他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又怕更加惹恼了姜飞鹏。 程浩又想让其他人替他解个围,以便挽回一点儿脸面。但其他人似乎并没有替程浩解围的想法,而程浩也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向其他人表达希望有人替他解围的这个意思。 其他人之所以没有替程浩解围,这一来是因为他们讨厌程浩的多嘴——也就是说,所有人都认为程浩活该被姜飞鹏骂。另一方面来说,别人又何尝不是跟程浩想的一样,他们也怕没说对话而更加激怒了姜飞鹏,从而也引来姜飞鹏的谩骂。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其他人看到程浩被姜飞鹏骂了,却也都保持了一致的沉默。 再说姜飞鹏,他教训完了程浩后略略停顿了片刻,接着他便又转过头来和那个外班学生说话: “这位同学,请问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啊?以后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行了,不要老一口一个请教请教的,搞得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听了姜飞鹏的这段话,不仅仅是那个外班学生吃了一惊,就连程浩和其他“鹏程会”的“小弟兄”们也都大跌眼镜——他们不由得都张大了嘴巴,下巴颏儿差不多都要掉到地上了。 姜飞鹏就是这样,他老是想特立独行,也老是想和别人不一样。要是别人这么做,那他偏偏就要那么做。就比如这次,程浩对那个外班学生特别傲慢,那他姜飞鹏偏偏就要对人家很亲和。 然而这次,姜飞鹏明显是表现的有些矫情了,而且矫情的有些过火了,尤其是他刚才说的最后那句话: “不要老一口一个请教请教的,搞得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听了这句话,那个外班同学还不怎么样,因为他毕竟和姜飞鹏不熟。但其他整天跟着姜飞鹏“混”的人,一听姜飞鹏这话,顿时都是一激灵,他们都觉得姜飞鹏刚才表现的实在是太肉麻了。而且不一会儿时间,他们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果再用手一摩挲,那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这些人里面,尤其是程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他心里也禁不住想:和姜飞鹏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从没有见过“老大”这么说过话啊!尤其是姜飞鹏前脚还对自己那么凶,但转眼又对那个外班学生那么亲和——姜飞鹏的脸简直就是一张狗脸啊——说变就变。 程浩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丝毫来。而这时,姜飞鹏见那个外班学生还不说话,便又继续说道: “你不是要问我问题吗?问吧,我一定会给一个让你满意的答案。” 听到姜飞鹏这么说,那个外班学生便放松了不少。他看到姜飞鹏其实挺和蔼的,并不像有的人说的那样凶。倒是那个程浩,很让人有些“小人得志”、“狗仗人势”的感觉。 听了姜飞鹏的话,那个外班学生便开始寻思——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再不问也说不过去,更何况自己也确实对这个问题很好奇。想到这里,那个外班学生便说: “是这样鹏哥,就是关于乔帆顺买乔帆风地的那事儿,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由于姜飞鹏态度很好,那个外班学生放松了不少,因此他说话也不打磕巴了。而姜飞鹏听了对方的话,便也说: “行啊,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别客气!” 那个外班学生于是便又说: “鹏哥,你不是说乔帆顺之所以买乔帆风的那块地,是想把他爷爷奶奶的坟迁到那块地里吗?但为啥最后乔帆顺没迁他爷爷奶奶的坟到那块地里,反而是盖了教学楼了?而且乔帆顺和乔帆风他两是本家堂兄弟,乔帆顺的爷爷奶奶,不也就是乔帆风的爷爷奶奶吗?如果乔帆顺买地是为了迁坟,并且是用学校的名义买的,那不是明摆着要惹祸上身吗?我想乔帆顺不是那么笨的人。我也不知道鹏哥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个消息,但我觉得这个说法有问题,然而我又想不明白,因此特地前来请教一下。” 姜飞鹏一听这个外班学生的问题,当时就又愣住了。不为别的,这只是因为姜飞鹏所说的这些关于乔帆顺买地的事,其实都是他瞎编的,只不过一般人不知道罢了,而这个外班学生自然也不知道,因此他才这么煞有介事地向姜飞鹏请教这些问题。 然而对于这个外班学生的问题,不仅仅是那个学生想不明白,就是姜飞鹏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当时发布这个“独家新闻”时,并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而就是他随口胡说的,想到什么说什么,怎么过瘾怎么说。 因此当听到这个外班学生的问题时,原本一副有问必答态度的姜飞鹏,顿时傻眼了——他从没有想到过这个外班学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现在一听这个外班学生的话,这显然是指出了他说法里的一个bug! 姜飞鹏想了想,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就像他撒了一个谎,结果这个谎越撒越大,大到最后都没法圆谎的地步了! 姜飞鹏看着那个外班学生,不知道说啥。那个外班学生也看着姜飞鹏,而其他人也都看着姜飞鹏,他们想看姜飞鹏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僵持了半天,姜飞鹏还是连一个屁都没有放出来。 姜飞鹏之所以造乔帆顺买地这件事的谣,不过是为了让人们重新注意到他。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人会找他“独家新闻”里的漏洞,并当着众人的面向他提出,进而让他丢人现眼! 第141章 哑口无言 () 其实对于姜飞鹏关于乔帆顺买地的说法,“鹏程会”里的很多人也都有疑惑的地方,但他们都屈从于姜飞鹏的“淫威”,也都不敢冒然提问,他们怕触这个霉头。 而此刻看到有人把姜飞鹏给问住了,许多人表面上看起来表情很是凝重,但心里却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被人问住了之后,张口结舌了半天,姜飞鹏便又对程浩恨的牙根痒痒——刚才就是耗子多管闲事,要不是耗子插嘴乱说话,那这个外班学生可能早就被吓跑了,哪里又会留下来“请教”自己问题! 想到这里,姜飞鹏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很想踢程浩一脚,却又找不到说不出口的理由。 而这时,程浩似乎也看出来了“老大”姜飞鹏的窘境。他刚才虽然被姜飞鹏说了一顿,但毕竟他也被姜飞鹏说惯了。因此此刻见姜飞鹏被人问的哑口无言,程浩便想着再给“老大”解解围,顺便自己也再出出风头。 想到这里,程浩一下子便又横眉立目起来,他瞪着那个外班学生喝骂道: “你哪里来的?哪个班的?谁让你问这些问题?你怎么就这么多问题?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好意思来问我鹏哥?这都是‘国家机密’,你一个学生瞎打听什么?还不快他妈给我滚……” 程浩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串问题,顺便也又开始了他的“耀武扬威”。然而还没等程浩说完话,姜飞鹏便也骂道: “耗子,闭上你的臭嘴行不行?你咋就那么多废话呢?” 按说程浩是在给姜飞鹏解围,姜飞鹏应该对程浩表示感谢才对。然而姜飞鹏想的是,既然有人问他问题了,虽然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多少也应该回复一下。要是屁也不放一个,那要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他姜飞鹏是个棒槌。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姜飞鹏才又呵斥了程浩一顿——因为他怕程浩把那个外班学生吓走了——那样的话,他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而只剩下丢人现眼的份儿了。 而程浩原本是兴冲冲地替姜飞鹏解围,心说姜飞鹏就是不对他“感恩戴德”,那事后也肯定会因此给他一支烟抽表示感谢,哪知“狐狸没抓着,惹了一身骚”——姜飞鹏非但不感谢他,反而又骂了他一顿。 如果说程浩刚才还对姜飞鹏骂了他自己表示理解的话,那么此刻姜飞鹏又骂他,程浩却怎么也理解不了了。因此一听到姜飞鹏又骂了自己,程浩便也深感尴尬,并且也不由得就低下了头——当然了,还是和之前一样,这时依旧没有人替程浩化解尴尬。 而看到程浩低头不语后,姜飞鹏顿时也“醒悟”了——这是他才意识到程浩刚才其实是在帮他找个台阶下——只不过自己一时忙慌,又把程浩好不容易砌起来的这个“台阶”硬生生的给拆了! 看到没人给自己解围了,姜飞鹏一时间又不知道说啥,然而又不能不说点啥。吭哧瘪肚了半天,姜飞鹏只是“咿咿呀呀”了半天,却并没有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他有心再编几句话搪塞一下,然而一时半会儿的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头——而所有人这时也都知道了,姜飞鹏这次真的是被人给问住了。 正在所有人都倍感尴尬的时候,上课铃响了——以往听到上课铃时,姜飞鹏多少有些不乐意。而唯有这次,一听到上课铃,姜飞鹏简直是“如逢大赦”一般。而既然是上课了,所有人便都一哄而散,各自回各自的教室去了,而姜飞鹏也不用回答那个外班学生的问题了。 然而也就是姜飞鹏这次当众被人问的哑口无言后,很多人也才开始怀疑姜飞鹏所说的这些话,并认为这些都是姜飞鹏一个人随口乱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根据,也没有经过严密的逻辑推理。 渐渐的,很多学生便都把姜飞鹏的这个“独家新闻”当笑话讲,并且同时也对姜飞鹏报以了“热烈”的嘲讽——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姜飞鹏进行的,姜飞鹏本人并不之情。 再到后来,学生们连姜飞鹏的这个“笑话”都不讲了,他们干脆不再议论这件事,似乎一夜之间人们就把这件事给遗忘了。 看到自己苦思冥想出来的说法没人提了,已经享受惯了“众星捧月”感觉的姜飞鹏一时间接受不了了,他也因此从原先的兴奋、喜悦,一下子就变得落落寡欢,甚至是闷闷不乐。 于是姜飞鹏便开始怀疑起那个向他“请教”的外班学生来。他心想,别人都不来刁难他,怎么就突然来这么个人问了他这么个“刁钻古怪”的问题?想来想去,姜飞鹏还是不得要领,他搞不清那个外班学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有一天下午,姜飞鹏和他的那帮“小弟兄”们闲聊天。聊着聊着,姜飞鹏就有意聊到了那个外班学生。结果“鹏程会”的一个“小弟兄”就说他认识那个外班学生,说那个外班学生是初一二班的。这个“小弟兄”还说,这个外班学生经常和刘星宇他们混在一起,很可能他就是“流星社”的人。 一听这个“小弟兄”的话,姜飞鹏心里就打了一个激灵。他心想,这个外班学生会不会就是刘星宇指派来的?指派这个学生当众向自己提一些刁钻的问题,然后好让他丢人现眼? 姜飞鹏毕竟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因此他当即就把这个想法向大家说了出来。其他“鹏程会”的人一听,都觉得姜飞鹏的推测很有道理,并也都愤愤地为姜飞鹏鸣不平。而姜飞鹏一听大家的话,一时间也是怒不可遏,恨不得马上就找刘星宇打一架。 姜飞鹏之所以想打刘星宇,那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自从那次姜飞鹏和杨林枫打了群架后,刘星宇为了给杨林枫报仇,曾亲自带人到初三一班的教室里来打姜飞鹏,那次姜飞鹏无疑是吃了一个大亏。 姜飞鹏素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但就在那时他计划着怎么找刘星宇报仇的时候,打群架的这事被当时还是教导主任的武振雄知道了,武振雄也因此才决定开那次“预防校园霸凌”的体师生大会。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姜飞鹏在那次师生大会被武振雄误伤了——姜飞鹏因此住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的院,而武振雄也因此被撤销了教导主任的职务。 之后一个来月的时间,姜飞鹏也一直以“养病”的名义待在家里,因此他并没有机会找刘星宇报仇。这时他既然重新到校了——所谓新仇旧恨一起算——如果那个外班学生真的是刘星宇暗中指派来的,再加上之前的恩怨,那他和刘星宇之间少不得还要进行一番争斗。 想到这里,姜飞鹏便想立刻就找刘星宇算账。 第142章 金银财宝 () 由于怀疑那个外班学生就是刘星宇暗地里指派的,因此姜飞鹏很是恼怒,他恨不得马上就找刘星宇打一架。 然而姜飞鹏鲁莽归鲁莽,但他并不是一个傻子。他深知学校这段时间盯他盯得紧,甚至都把他列入“黑名单”了。为了不因小失大,也为了不打草惊蛇,于是姜飞鹏决定目前不对刘星宇怎么样。 当然了,但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扛过了这段时间,等学校对他放松了警惕,那他姜飞鹏势必是要找刘星宇一决高下! 而姜飞鹏虽然已经开始对刘星宇“虎视眈眈”了,但刘星宇又何尝不是对姜飞鹏“恨之入骨”?那次群架虽然是刘星宇主动去找姜飞鹏的,并且也把姜飞鹏给暴揍了一顿,但刘星宇心里总是觉得不得劲——他觉得自己那次并没有打过瘾,也没有把姜飞鹏给打服了——而没有达到这个目的,那等于是还没有替杨林枫报仇。 因此在刘星宇心里,他也老是想再和姜飞鹏斗一斗,只不过他也是忌惮于学校近期的“高压政策”,因而不敢有所行动罢了。但只要学校的风头缓一缓,那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再去找姜飞鹏较量较量。 而对于姜飞鹏怀疑那个外班学生是刘星宇派来的想法,那真是冤枉了刘星宇了。事实上刘星宇当时对此并不之情,而那个外班学生之所以向姜飞鹏“请教”问题,也完是那个学生的个人行为,和刘星宇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但不论怎么说,姜飞鹏毕竟是很恨刘星宇,因此一旦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他怀疑的头一个人,似乎自然而然的就是刘星宇了——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姜飞鹏既然想找刘星宇报仇,那他什么理由都可以找。这就像当年秦桧陷害岳飞那样,尽管人家没罪,那也可以定个“莫须有”的罪。 而刘星宇和姜飞鹏两个人的矛盾,其实也就是“流星社”和“鹏程会”之间的矛盾。这两个人旧恨还没有消解,但新仇又已经结下了。两派人虽然都还没有动手,但在暗地里他们都已经开始计划着一些事情了。 再来说姜飞鹏,他看到自己苦思冥想出来的第一个“独家新闻”没人提了,甚至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这对于已经享受惯了“众星捧月”感觉的姜飞鹏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因此姜飞鹏便也从原先像一只志得意满的“老公鸡”,一下子就变得像一条“落水狗”一样。 然而看到这个情况,生性喜欢折腾,不甘寂寞的姜飞鹏,很快就又提出了他新的“独家新闻”。而这个新的“独家新闻”,由于比之前的那个“独家新闻”更劲爆、更脑洞,因此很快便又像一道电流一样传遍了整个校园。 姜飞鹏的这个新“独家新闻”是建立在那个旧“独家新闻”的基础上的。为了使这个新的说法更具有合理性,以便不轻易让人推翻,姜飞鹏对他的新说法做了一些优化。 按照姜飞鹏的新说法,前校长乔帆顺之所以要买他堂哥乔帆风的地,是因为那块地里埋了一个大财主。在这个大财主下葬的时候,墓里陪葬了很多的金银财宝。而这个消息后来被乔帆顺知道了,所以他才买了这块地,为的是得到这笔财富。 而乔帆顺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他才对外宣称买这块地是为了修建新的教学楼。而那笔埋在地里的金银财宝,在建楼挖地基的时候已经被乔帆顺给挖走了。而为了弥补乔帆风的损失,以及为了封住乔帆风的口,所以乔帆顺才会给乔帆风高于市场价两到三倍的买地价格。 姜飞鹏的这个新说法一提出来,很多人又立刻被吸引了。因为这个新说法里有了一个旧说法里所没有的重要元素,那就是那些金银财宝。 所谓“酒色财气惹人迷。”而在“酒色财气”里面,最能引起所有人注意的,或许就是财了。故而所有听到姜飞鹏这个新说法的人,便也又都开始热烈讨论了。 所有人先不考虑这个说法的真实性,而是考虑这些随葬的金银财宝都有什么。故事有时候就是这样,它有自我完善和自我扩充的能力。虽然对于这些随葬的金银财宝,姜飞鹏并没明确具体地说过都有什么,但其他热衷于这个说法的人,都因此展开了丰富的想象。 有的说那些随葬的都是金砖、金条,有的说随葬品里有一只成年母猪大小的金麒麟,而有的又说随葬品里并没有金子,而都是珍珠、翡翠、玛瑙这些玉石类的财宝…… 总之不同的人对此有不同的说法,直说的所有人都眼花缭乱,也热血沸腾。而对于这些由自己说法里产生的新说法,姜飞鹏非但没有去“纠正”或“辟谣”,反而尽可能的支持这些说法。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别人这些层出不穷、天马行空的新说法,这也正是姜飞鹏所乐意看到的——他巴不得所有人都重视他的说法——而别人重视他的说法,其实也就等价于对他姜飞鹏自身的重视。 而在讨论了一段时间这些随葬的金银财宝后,所有人又都开始讨论这个大财主是谁。 有的说,这个大财主既然埋在了乔帆风的地里,那他肯定是乔帆风的某个祖宗。在时间上来看,很有可能是他的太爷爷或以上的祖宗,因为建国后就没有财主了,因此不太可能是离得太近的乔家先人。 但有人却不同意这个看法,因为埋在自家地里的不一定就是自家的祖宗——在农村,下葬时都是要请阴阳先生看风水的。阴阳先生选中了哪块地就是哪块地,如果这块地是自家的,那就直接挖坟按日子下葬就行了,但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多见。 更多的时候,阴阳先生选中的地一般都是别人家的。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亡者的家属就要和被选中做坟地的那块地的主人商量,看人家愿不愿意把那块地让出来做亡者的墓地。 一般情况下,那些被阴阳先生选中了做坟地的地,地的主家都会同意亡者家属的请求,毕竟死者为尊,农村人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慷慨的。 当然了,亡者家属还是会给做了坟地的那块地的主家一些钱或东西,并以此作为补偿,或表达亡者家属的感谢。 而这些不同意那个大财主就是乔帆风祖宗的人们,还有一个特别充分的理由,那就是如果那个大财主真的是乔帆风的一位先人,那等于这个大财主也是乔帆顺的先人,因为乔帆顺和乔帆风是本家的堂兄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大财主肯定不会是乔帆顺的先人,因为后人挖先人的墓,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是要被天打五雷轰的。 第143章 骂骂咧咧 () 姜飞鹏在他提出的第一个说法被“拆穿”后,由于“不甘寂寞”,他紧接着就又提出了第二个说法。由于这个新说法比第一个说法更“细致入微”了一些,也更劲爆了一些,因此一时间很多学生又就此展开了讨论。 看到学校学生热烈讨论的这个状况,作为这个新说法的提出者,姜飞鹏顿时觉得自己就是南川中学舆论导向的“风向标”,也是校园八卦榜上的“风云人物”。 到后来,尽管所有人最后都知道姜飞鹏一直都是在胡编乱造,甚是在“造谣”,但所有亲耳听到姜飞鹏对此事说法的人,却都会有一个直观的感受,那就是叹为观止。 如果把姜飞鹏所说的话编成一套评书的话,并在镇子上的小饭馆开个书场,估计是能讲它个十天半个月的。 程浩就曾有这个想法,并也向姜飞鹏提议过,他想让姜飞鹏去镇子上的小饭馆开个书场。 姜飞鹏平时就喜欢评书、相声、陕北说书这些传统曲艺,因此一听到程浩的这个提议,姜飞鹏的心也立马就活泛了。 姜飞鹏认为自己的口才很好,因此他对于“开书场”的事也是信心满满,于是有一天下午放学后,他便和程浩专门去了镇子上一趟,去洽谈在小饭馆里开书场的事。 饭馆老板刚开始以为姜飞鹏和程浩是来吃饭的,于是便热情地招待了他们,给他们到了茶水,又问他们吃点什么。 然而等知道了姜飞鹏和程浩的来意之后,饭馆老板也还是很客气说了一个字——“滚!” 听到饭馆老板叫他们滚出去,原本还打算拌个凉菜吃两碗面的姜飞鹏和程浩,便都灰头土脸的走了。 姜飞鹏本来已经打算要回去了,但程浩还不死心,他提出再到一家商店问问看。听到了程浩的这个提议,姜飞鹏也觉得没事可干,于是便也决定再试试。 镇子上的商店可是不少,有大商店也有小商店,有杂货店也有粮油店。姜飞鹏和程浩两个人在镇街上溜达了好几圈,最后选定了一家小的杂货店。 姜飞鹏因为常到镇子上买烟抽,所以也和这家小杂货店的老板认识,虽然他们并不怎么熟。这家杂货店的老板是个秃头的中年大叔,由于没有什么生意,他此刻正爬在柜台上打瞌睡。 听到好像有人进来了,杂货店老板赶紧坐起了身,虽然一脸的困倦,但他也还是尽力地从满脸的困倦中挤出一丝丝的笑意来。 杂货店老板以为姜飞鹏和程浩是来买东西的,所以他尽可能表现的很殷勤。然而等知道了姜飞鹏和程浩的来意之后,杂货店老板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虽然没有像那个饭馆老板一样叫姜飞鹏和程浩滚出去,但他的意思其实和那个饭馆老板是一样的——那就是不行,他不允许姜飞鹏在他杂货店里开书场。 虽然开书场的请求又被这个杂货店老板给拒绝了,但相比之下,这个杂货店老板比那个饭馆老板态度要好很多,因此姜飞鹏决定照顾一下杂货店老板的生意。 姜飞鹏在这个杂货店拿了一包烟,又拿了两个冰激凌和两瓶雪碧。看到姜飞鹏这个样子,程浩心里止不住的一阵激动,他心说话——还是得跟着老大混啊,不仅有吃还有喝! 然而还没等程浩高兴了三秒,在结账的时候,姜飞鹏说他没带钱,并让程浩结账。 姜飞鹏中午的时候还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辣条吃,当时程浩就在姜飞鹏旁边站着,他亲眼看见姜飞鹏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块钱的票子——想想也是,因为姜飞鹏被武振雄打住院了的事,学校前后给姜飞鹏家赔偿了三万块钱,而姜飞鹏的零花钱也因此比平时多了不少。即便姜大彪不多给姜飞鹏零花钱,那他还会偷呢,姜飞鹏常常偷家里的钱花——而一包辣条也不过才五毛钱,更何况程浩一天到晚几乎就一直跟在姜飞鹏屁股后面,姜飞鹏要是另外花钱,他肯定是知道的。照这么算,姜飞鹏现在裤兜应该还有四十九块五毛钱。就算姜飞鹏另外花钱的时候程浩没看见,那姜飞鹏也不可能一下午就把剩下的钱都花光了。因此姜飞鹏裤兜里肯定还有钱,但他偏偏说自己没带钱。 所以当听到姜飞鹏说自己没带钱的时候,程浩的内心几乎都是崩溃的。但他又不敢轻易戳破姜飞鹏的谎言,他怕姜飞鹏死不承认还揍他。 看着姜飞鹏投来的满是“期望”的目光,又看看杂货店老板投来的满是“询问”的目光,程浩只好是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钱来结了账——他其实也满可以说自己没带钱,但他又怕姜飞鹏强行搜身——因为这是真的,姜飞鹏以前就不止一次的做过这事。 从那个杂货店买完了东西出来,姜飞鹏和程浩便都向家走去——这次来镇子上开书场的事没有成功,这让两个人都非常的难过。 尤其是程浩,他本来是想趁着姜飞鹏开书场这次机会挣点外快,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他非但没因此赚到钱,反而还搭进去不少钱。刚才在杂货店买的那些东西,花了他整整二十块钱——一包烟十块钱,两个冰激凌四块钱,两瓶雪碧六块钱——之前不止一次的说过,那时的学生都没什么钱,这二十块钱可是程浩将近一周的零花钱,程浩那个心疼啊! 由于心情不好,姜飞鹏和程浩吃喝了一路,也几乎骂骂咧咧的说了一路——他们两个吃一口冰激凌喝一口雪碧,然后再骂一句那个饭馆老板——当然了,程浩除了骂那个饭馆老板以外,他心里也在暗暗地问候着姜飞鹏的母亲——他恨姜飞鹏花了他那么多零花钱。 而姜飞鹏吃喝着别人花钱买来的东西,他是越吃越开心,越喝越高兴,渐渐的他就把心里的不痛快都抛到脑后了。 而程浩却不是这样,看着别人吃他花钱买来的东西,他是越吃越窝囊,越喝越心塞,慢慢的他心里反而更加不痛快起来。 吃着冰激凌又喝着冰镇雪碧,这在夏天几乎是绝佳的享受啊!姜飞鹏一边吃喝着,一边心里是又舒畅又凉爽。而程浩一边吃喝着,一边心里也凉爽着,只不过他心里的这种“凉爽”,是拔凉拔凉的“凉爽”,和姜飞鹏心里的那种凉爽,是一点儿都不一样的。 然而即便如此,程浩又不敢把他心里的这些不痛快表现出来,他生怕姜飞鹏多想,进而又怕被姜飞鹏教训。因此程浩只能是极力地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悲痛”,然后还要表现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以强颜欢笑的状态陪着姜飞鹏。 第144章 从轻处理 () 姜飞鹏和程浩为了“开书场”的事专门去了镇子上一趟,然而最终却还是无功而返,那感觉就像是抢红包时错过了一个亿。因此两个人去的时候都还是兴高采烈的,回来的时候却都是蔫头耷脑的。尤其是程浩,去了非但没办成事,反而还花了不少的钱。 然而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两个人都为没能在镇子上“开书场”的事而难过的时候,更大的一件让他们发愁的事紧接着就来了。 原来姜飞鹏关于前校长乔帆顺买地那事的这些说法,不仅仅是在学生们中间“广为流传”,到后来连南川中学的老师们都听到了。 当然了,和学生们不同的是,老师们一听这些说法,就知道这都是些无稽之谈。但即便如此,老师们还是很钦佩学生们的想象力,心说要是把这脑子都用在学习上,那考个清华北大不是跟玩儿一样的吗? 要是老师们听到这些关于乔帆顺买地的说法还不打紧,但这些说法最后又传到校长肖启文的耳朵里去了。肖启文本来就对前校长乔帆顺很敏感,尤其说的还是买地这件事,因此肖启文就更敏感了。 所以在一次校务会议,肖启文就曾公开表态,他把流传在校园里的这些关于乔帆顺的说法,都定性为谣言。同时他还要求各班班主任管好自己班里学生们的嘴,不要让学生们乱说话、乱传话。最后肖启文还表示,要尽可能的把这个谣言的始作俑者给揪出来。 校长都发话了,各班的班主任们自然只能是奉命行事。因此在开班会的时候,各个班级的班主任都把肖启文的会议精神给传达下来了。 看到学校领导都发话了,学生们便也真的就渐渐不议论乔帆顺买地的这件事情了。这一方面是因为学校开始管这事儿了,学生们自然也是不敢太出格,他们怕触霉头。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学生们也都把这件事讨论的差不多了——学生们的“兴趣”总是很广泛的,他们不可能对一件事情保持太久的热情。 而对于找出“谣言”始作俑者的这件事,其实也不是很难,因为南川中学就那么大,学生也才四五百个——因此要想找出一个“谣言”的制造者,并不是完没有可能,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果然,开完了那次校务会议后,各个班级的班主任除了传达会议精神,他们同时也开始寻找这个“谣言”的制造者。 大概经过了一周左右时间的调查,很多班级的班主任都宣布这个“谣言”的制造者不是他们班的。这时就是用排除法,几乎都能找到这个“谣言”的制造者是哪个班级的学生了——班主任们虽然都没有说明,但也都把话头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姜飞鹏。 很多班主任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个“谣言”的制造者就是姜飞鹏,但他们却都没有明说,这一方面是为了给姜飞鹏的班主任苗舟珉面子,另一方面则是他们都相信苗舟珉会调查清楚这件事,而且也都相信苗舟珉绝不会包庇姜飞鹏。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经过几天的调查之后,苗舟珉最终也知道了这个“谣言”的制造者就是姜飞鹏。 看到自己的学生姜飞鹏总是这么的“争气露脸”,苗舟珉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但即便已经知道姜飞鹏就是那个“造谣者”,苗舟珉还是先没对姜飞鹏怎么样,而是第一时间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校长肖启文——苗舟珉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表明自己是一个“大义灭亲”的人,他绝不会包庇姜飞鹏;而另一方面,则是苗舟珉也为了征求一下肖启文的意见,看看肖启文对姜飞鹏的态度是怎么样的,以便以此为根据,决定他自己对姜飞鹏的处理态度。 听了苗舟珉的汇报之后,对于“造谣者”就是姜飞鹏的这个事实,肖启文觉得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又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对于姜飞鹏这个学生,虽然身为校长,但肖启文还是很熟悉。尤其是那次“预防校园霸凌”的师生大会之后,肖启文更是常把姜飞鹏这个名字挂在嘴上,几乎每次开校务会议他都会提到姜飞鹏。 因此一听苗舟珉说出姜飞鹏这个名字,肖启文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对姜飞鹏进行严肃处理,甚至是从重的处理。然而想了又想,肖启文最后改变了他自己的这个想法——对于姜飞鹏的这次事件,他决定从轻处理。 肖启文想的是,要尽快转移校师生对乔帆顺买地这件事的注意力,以便让大家不再去议论,因此就有必要从轻处理姜飞鹏。如果对姜飞鹏处理的太重,那很有可能引发校师生对这件事新一轮的热烈讨论。要是这样的话,那非但不能尽快平息此事,反而会事与愿违,让事情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想到了这一点,肖启文便把他的想法如实对苗舟珉说了,并建议苗舟珉这次对姜飞鹏主要以说服教育为主,不要太过严厉。 对于肖启文的话,苗舟珉自然是言听计从。因此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苗舟珉就把姜飞鹏叫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确实就像肖启文所嘱咐的那样,苗舟珉并没有对姜飞鹏采取什么“强硬措施”,而是尽可能以和颜悦色的态度来说服姜飞鹏。 苗舟珉对姜飞鹏说: “飞鹏,虽然你这次胡说八道很不合适,但我还是决定不对你进行严厉处罚。虽然我当了你三年的班主任,也几乎就打了你三年,但你要知道,我这么做并不是害你,而是为了你好,希望你也能理解我。剩下的这几十天时间,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只剩一个来月你就初中毕业了,六月下旬就要中考了。只要你不要太出格了,那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而姜飞鹏听了苗舟珉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知道学校要彻查“造谣者”的事后,姜飞鹏虽然嘴上说没事没事,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心。而此刻听苗舟珉这么和蔼可亲的跟自己说话,姜飞鹏一时间竟然“感动”的无可无不可的。 因此苗舟珉每说一句话,姜飞鹏都赶忙诺诺连声地点头答应。而看到姜飞鹏这么的“乖巧听话”,苗舟珉也是深感欣慰,并对姜飞鹏毕业前的这段时间感到放心。 然而正是肖启文和苗舟珉的这次从轻处理,却让姜飞鹏给误解了。姜飞鹏由此而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快毕业了,学校已经不怎么管他了,因此他又可以为所欲为了。 而正是姜飞鹏的这个想法,却又给南川中学带来了一件麻烦事,一件非常棘手的大麻烦事。 第145章 小家碧玉 () 姜飞鹏“造谣”事件,最终因为校长肖启文和班主任苗舟珉的从轻处理而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看到是这个结果,姜飞鹏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再随便乱说了。他当初之所以造前校长乔帆顺买地的谣,不过就是为了让学生们重新注意到他。而经过了这件事,学生们确实也对姜飞鹏又格外“重视”起来。 但这其实就是一个假象,学生们对姜飞鹏的“重视”,不过是想知道他最近又惹了什么祸,以便再以吃瓜群众的身份看热闹罢了。 而姜飞鹏却对此浑然不知,他总是以为是经过了自己的“不懈努力”才让学生们重新注意到了他,同时也使他又进入到了每个学生的视线“中心”。 这其实都是姜飞鹏自己的错觉,毕竟他之前有一个来月没到学校了。姜飞鹏的这种学生们不再重视他的感觉,其实就是一种常不来学校而产生的陌生感,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消除这种陌生感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照常每天到校,时间长了,这种陌生感自然而然的就没有了,根本用不着煞费苦心的去“造谣生事”。 但不论怎么说,由乔帆顺买地到乔帆风讨债,再到姜飞鹏由此“造谣”的这些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而由于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杨林枫在整个过程中,都抱着一个置身事外的态度。 事实上,相比于乔帆风讨债、姜飞鹏“造谣”这些让校学生都感兴趣的事,杨林枫此刻在意的其实是另一件事,一件让他和柳依依差点又闹别扭的事。 原来自从期中考试后,杨林枫就又开始每天看课外书。很快伍格借给他的那本《童年》就看完了,而且紧接着杨林枫又看完了伍格借给他另外两本书——就是高尔基自传三部曲中的另外两部——《在人间》和《我的大学》。 看完了这三本书后,杨林枫一时间就进入了书荒的状态,他四处打听着,看谁有没有好的课外书。而正在这时,柳依依手里有三本新书,分别是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琼瑶的《窗外》,以及顾漫的《何以笙箫默》。 这三本都是以言情为主题的书,而对于杨林枫来说,他其实很少看言情小说,相比于传统文学,他更喜欢看后一种类型的书。 但由于没有书看了,杨林枫决定从这三本书里选一本来看。选到最后,杨林枫决定看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 在文学圈曾经流行着一句话:“男读金庸,女读琼瑶,不男不女读三毛。”对于这段话,杨林枫刚开始只理解了前两句话——“男读金庸,女读琼瑶”——这很好理解,说的就是男的一般喜欢看武侠小说,而女的则一般都是喜欢言情小说。 但对于“不男不女读三毛”这句话,杨林枫刚开始并不理解,他以为是看三毛作品的人都是“人妖”。但到后来杨林枫才慢慢知道,所谓的“不男不女读三毛”,说的并不是读三毛作品的人都是“人妖”,而是说三毛的作品男女都适合读,也就是说三毛的作品几乎大部分人都喜欢,属于是“男女通吃”。 但在当时,杨林枫并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撒哈拉的故事》这个书名好听,所以才决定看这本书。 《撒哈拉的故事》是一系列以沙漠为背景的故事。因为被一本地理杂志所吸引,所以三毛才背着行囊走进了荒凉而又单调的撒哈拉沙漠。 这本书主要描写了三毛和荷西在撒哈拉沙漠生活时的所见所闻,以及与当地相识朋友的故事。荷西是三毛的丈夫,他是一个西班牙人。三毛和荷西婚后的感情很好,这一点可以从《撒哈拉的故事》这本书看出来。 然而不幸的是,1979年9月30日,荷西在拉帕尔马岛的海中潜水时,因为遇到意外而丧生了。而三毛本人,也在1991年的1月4日自杀了。 对于这些事实,杨林枫当时在看《撒哈拉的故事》的时候,也是感到格外的唏嘘。在杨林枫看来,三毛是一个可以和张爱玲相提并论的作家,两个人的文字都很有灵性,也可以说她们两个都很有文学天赋。 因为很喜欢这本书,因此杨林枫看的也就很快,在一个周四的晚上,他就把这本书看完了。第二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杨林枫就把这本书也带着,打算在学校里把书还给柳依依。 那是在早上大课间的时候,杨林枫拿着这本书正好打算要还给柳依依,结果这时对面走过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薛霏霏。 薛霏霏之前跟杨林枫坐过同桌,但由于两个人上课时常说悄悄话,班主任常雄伟就把他们两个的座位分开了。虽然不是同桌了,但杨林枫和薛霏霏的关系还是一直比较好的。 此刻看到杨林枫手里拿着一本书,薛霏霏就问杨林枫那是什么书。看到薛霏霏问,杨林枫就把那本书递给了薛霏霏。 薛霏霏平时也喜欢看课外书,有时也和杨林枫换着看书。此刻她一看这本书是三毛的作品,以为是杨林枫新买的书,便提出要借来看看。 看到薛霏霏要借这本书,杨林枫自然不好拒绝,反正自己也把这本书看完了,柳依依也不忙着要。于是杨林枫就把三毛的这本《撒哈拉的故事》借给了薛霏霏。 薛菲菲属于是那种小家碧玉型的女生,她性格温和,却也不喜欢热闹,她只是和自己觉得值得交往的人打交道,而对于其他人,她往往都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因为是和杨林枫坐过同桌,而两个人又都喜欢看书,所以薛霏霏和杨林枫之间的共同话题还是很多的。在杨林枫看来,除了柳依依之外,薛霏霏是他交往最多的一个异性,但他只是把薛菲菲当做一个比较好的朋友,这一点不仅仅是薛霏霏能感觉的到,就是柳依依也能看出来。 但在薛霏霏看来,她和杨林枫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因为薛霏霏交往最多的一个异性就是杨林枫,而和她关系最好的一个异性也是杨林枫。因此在薛霏霏看来,杨林枫不仅仅是她的一个好朋友,而且她认为杨林枫更是可能和自己发展到超出友情范围之外关系的一个人。 当然了,对于这一切事情,杨林枫并不知情,因为有柳依依在,他也从没往那方面想。然而却正是因为这次借书,让杨林枫和柳依依之间又经历了一次“感情危机”。 第146章 林枫亲启 () 薛霏霏星期五跟杨林枫借了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过了两天之后的星期一,在下午放学的时候,薛霏霏就把这本书还给了杨林枫。 在还书的时候,薛霏霏似乎是还想对杨林枫说一句什么话,然而这时候刘星宇过来了,于是薛霏霏给了杨林枫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然后便走出教室回家去了。 而拿到了薛霏霏还来的书,因为这本书是借柳依依的,而且这本书自己也已经是看完了,所以杨林枫顺手就想把书还给柳依依。但柳依依这时已经走了,刚出了教室。杨林枫看见,便赶忙跑出教室追上了柳依依,并把这本书还给了柳依依。 柳依依拿到这本书后就回家去了,而杨林枫曾把这本书借给薛霏霏的事,柳依依也并不知道。 下午放学回到了家里,杨林枫吃了晚饭后便开始做题。做了两套题后,杨林枫便又想看会儿书。然而看着满书架的书,杨林枫一本书也没有选——这些书他都已经看过了,而且他也没有反复看一本书的习惯——杨林枫看书往往都是一遍过,很少会看第二遍。 因此在看完了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杨林枫又书荒了,他不知道找谁再借本书看看。想了又想,杨林枫觉得有必要把柳依依前几天给他推荐的琼瑶的那本《窗外》借来看看——虽然他自己并不爱看言情小说,但偶尔看看也是不妨事的。 想到这里,杨林枫便又听了一会儿歌,看看时间不早了,他才洗漱上床睡觉。第二天到了学校后,在早读课时,杨林枫就去找柳依依借书——柳依依还是在学校角落里的花坛那里早读。 看到柳依依正在背课文,杨林枫直接就走过去和柳依依说话。然而和以往不一样的是,柳依依今天似乎是突然不认识杨林枫了一样。看见杨林枫朝自己走过来了,柳依依便赶紧起身离开——从柳依依的神态举止上来看,仿佛她觉得杨林枫是个“扫把星”,唯恐避之不及。 看到柳依依这样,杨林枫一时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柳依依这又是怎么了。于是杨林枫赶忙朝柳依依追了过去,但柳依依还是不搭理杨林枫。看到杨林枫挡在前面,柳依依就使劲的把杨林枫推开了。 推开杨林枫后,柳依依自顾自的走开了,剩下杨林枫一个人在原地发呆。杨林枫也不敢再去追柳依依,一来这时是早读课,学校操场上都是人;二来柳依依就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她生气的时候,千万不要纠缠她,让她一个人静静就好了,否则的话那就会使事情变得更糟糕。因为明白这点,所以杨林枫尽管一脑子的问号,但他还是没敢去追着柳依依。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又过了两天,到了星期四的早上,杨林枫再也忍不住了。还是在早读课,看见柳依依还在花坛那里早读,杨林枫便又朝柳依依走了过去。看到杨林枫过来了,柳依依便又要起身离开。杨林枫看见,便加快了脚步,过去一把就将柳依依的手拉住了。 柳依依虽然表情很难看,但她却没有明显要挣脱杨林枫的意思,或许是过了两天了,她的想法有了一些变化。 看到柳依依没有强行要离开的意思,杨林枫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先酝酿了一下情绪,同时也是让柳依依平复一下心情。过了一会儿,杨林枫才开口说话: “好端端的,你这是又是怎么了?” “好端端?”柳依依抬头看了杨林枫一眼,然后又把脸转到了一边: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清楚!” 杨林枫一听这话就有些发懵,但他也顾不上疑惑,而是又问: “我自己做的事情?我做什么了?怎么我就清楚了?” 杨林枫的这“灵魂三问”,似乎是把柳依依给问住了。一时间柳依依也闭口不言,只是站在那里。 看着老是这样也不像个样子,于是杨林枫就又问道: “什么事情你倒是说清楚啊!你这个样子搞得我很心慌,你知不知道?” 听到了杨林枫的这句话,柳依依才又把脸转了过来,但她的脸色还是很不好,但她终于是又说话了: “你自己看!” 说着,柳依依就要从右手边的裤兜里往出掏个什么东西,但她的右手又被杨林枫给攥住了,而她的左手又够不着右边的裤兜,于是柳依依便说: “撒手!” 听到柳依依叫自己撒手,杨林枫有心不这么做,他怕柳依依趁机又跑开了。但看柳依依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只是想从裤兜里拿个什么东西,于是杨林枫便松开了自己抓着柳依依的手。杨林枫想的是,要是柳依依真的又趁机跑了,那他就又会毫不犹豫地把柳依依给抓住,总之这次是非把问题说明白不可。 而杨林枫松开手后,柳依依也确实并没跑开。只见柳依依从右手边的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顺手就又递给了杨林枫。 “这是什么?”杨林枫很是不解地问道。 “你自己看!”柳依依有点儿生气的说道。 杨林枫接过柳依依递过来的东西,这时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封信。这封信的信封是粉红色的,信封上用蓝色墨水写着“林枫亲启”四个字。 看到这封信,杨林枫心里一时间就是咯噔一下。他心想,自己前段时间给柳依依写了一封情书,但一直没有收到柳依依的回信,莫非这封信是柳依依回给他的情书吗? 想到这里,杨林枫的脸就有些发烧,心跳也跟着加速了。但只是一瞬间,杨林枫就否定他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这个想法并不合理——这封信要真是柳依依回给自己的情书,那为什么柳依依还这么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莫非是柳依依故意这么做,然后在他看信的时候再突然变得心花怒放,以便用前后极大的反差情绪给自己一个惊喜? 但想了又想,杨林枫觉得柳依依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柳依依每次生气都是有其原因的,她绝不会无理取闹。而且柳依依有什么事都会直接跟杨林枫说,她从不会做这么“花里胡哨”并且让人一头雾水的事,因而她也不太可能会用故意生气的方式表达她自己的浪漫,因此这里面一定是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个粉红色信封上写的“林枫亲启”四个字,并不是柳依依的笔迹。 第147章 霏霏手书 () 看到柳依依递过来了一封信,杨林枫起初以为这是柳依依写给自己的回信,因为他之前曾给柳依依写过一封情书。但一看信封上的“林枫亲启”四个字,杨林枫心里就是一紧,因为这四个字并不是柳依依的笔迹。 拿到了这封信后,杨林枫便想立刻拆开了看看,但等他要拆信的时候,却发现这封信已经被拆开了,而拆开信封的人,无疑就是柳依依。看着柳依依一脸的怒意,杨林枫心怀忐忑地掏出了信封里的信。 这是一封挺长的信,一共有两张。因为急于知道答案,当着柳依依的面,杨林枫就看起了这封信,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林枫,你好! “其实对于写不写这封信,我想了很长的时间了。但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写这封信,因为很多事情并不适合说出来,而是适合写出来。并且你也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善于用语言表达自己内心感情的人。 “之所以要给你写这封信,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我心里有很多话想和人说,但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适合的倾诉对象。而你,就是我认为的,最适合倾听我自己心里话的人。 “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也是一个可以懂我的人。 “你还记得我们坐同桌时的那段时间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在我看来,那段时间是我目前的初中生活中,最让我高兴、最让我激动、最让我难忘、也最让我怀念的一段日子。 “自从上了初中之后,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我开始关注男生,也开始注意我在男生眼中的形象。而在这么多的男生里面,你是我最关注的一个人,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你那会儿是我的同桌。你更吸引我的,是你宽厚的性格以及广博的知识。 “你是那么爱看书,就在别的同学都忙着怎么玩的时候,你总是在看书。而你对每本书的见解,又都是那么的让我印象深刻。 “你还经常给我推荐一些好书,这里面有古典文学名著,也有国外的经典小说,还有近现代名家的作品——你推荐给我的这些书,我总是尽可能的找来看了——那确实都是一些好书,我从中受益匪浅。 “我也知道你平时爱写作,你也给我看过你写的诗。你写的这些诗歌我都很喜欢,并且也从中学习到了不少的东西。 “你是那样的优秀,让我无法不注意到你。然而就在我认为和你会有进一步的发展时,班主任调开了我们的座位,我们不再是同桌了。你不知道我们被调开座位那会儿,我是多么的难过——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我当时确实是非常非常的难过,觉得我整个的天空都暗了,也觉得自己心里似乎少了一个什么东西,总是感觉空落落的。 “不再是同桌后,我们虽然还保持着好朋友的关系,但毕竟不像坐同桌时那么的‘亲密’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但我确实是对此深有体会。 “后来你有了柳依依,我们虽然还在一个教室里学习,但我们明显是没有以前那样的‘联系紧密’了。对此,你不知道我是有多么的伤心和难过。 “柳依依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对于这一点我毫不隐瞒自己的看法。你们也确实很般配,可以说你们是一对‘金童玉女’。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你和柳依依,我本来应该是要衷心的祝福你们两个的——然而我内心深处却又实在是不愿意祝福你们,因为我觉得柳依依的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 “对此,我因此十分的羡慕柳依依,甚至是嫉妒柳依依——为什么她就能和你在一起,而我不能呢? “其实我看出来你很喜欢柳依依,而柳依依也很喜欢你。按道理我不应该说这些话,也不应该写封信,但我就是忍不住要说,也忍不住要写。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觉得我会发疯的。 “因此我也在此恳求你谅解,如果因为这封信而影响到了你对柳依依的感情的话,那我表示深深的歉意——尽管我也并不想因此而道歉,但我觉得柳依依是无辜的。但我觉得我也是无辜的,而你——林枫,也是无辜的——但我想,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 “或许吧,在感情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无辜的——他们往往义无反顾的去投入自己的感情,最后却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当然不是指你和柳依依,我想你们一定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敢去面对现实生活,因为现实太冷酷无情了。而今天写了这么多的话,我确实是好受多了。这也都是我的一些心里话,希望你也不要因此笑话我。 “而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也并不是要和你表达什么。希望你也不要把这些话当做我对你的表白,更不要把这封信看做是我写给你的情书——这只不过是一次好朋友之间的交谈。这封信的内容,只不过是我一些平时难以启齿的话,想找个人说说罢了,而你也不过是我有意或无意选中的那个人。 “之所以这么的再三解释我写这封信的目的,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你误解,我想你也是不会误解的,对吧? “写到这里,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祝福一下你和柳依依,希望我的这个祝福没有来的太迟:我衷心祝愿你和柳依依能长长久久,并祝愿你们最后能永远在一起。 “当然了,我也要祝福一下我们之间的友谊:祝愿我们之间的友谊之花常开,友情之树常青! “在最后,我想用你写的一首诗结束这封信,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你写的这首诗了,而这首诗里同样也包含着很多我想对你说的话: 转了一圈 又回到原点 生活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不同 一个人的生涯 注定在任何时候都是孤单 任何矫饰的语言都遮不住看到别人互相拥吻时的心酸 也许明天依旧漫漫 长大后的苦恼却从不会消减 路过播映爱情故事的影院 我和一颗香烟 以及一罐啤酒在路灯昏黄的马路上叫喊 把大地叫得更厚 把天空喊得更蓝 这样我会好受一些 但也仅仅是一些 无尽的忧伤还是要弥漫 弥漫的了性格的缺点 却弥漫不了心灵的欠缺 在一五一十的对白里 微笑如初忍住思念 喷出一口烟雾然后 掩面长叹 那时 我只想由衷的问自己一句 到底是走不出爱情 还是走不出**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要表达一下我对你的感谢,感谢你的倾听!你的倾听让我轻松了很多,也让我放下了很多执念。 “谢谢你,林枫! “你永远的好朋友——薛霏霏手书” 第148章 咄咄逼人 () 看完了柳依依递过来的这封信,杨林枫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看到信封上的字迹时,杨林枫就已经意识到这封信并不是柳依依写的。在信看到一半的时候,杨林枫慢慢的就认出来了这是薛霏霏的笔迹——因为他们两个毕竟坐过同桌,也熟悉他们彼此的字迹——但即便如此,杨林枫还是不敢相信这封信就是薛霏霏写给他的,直到他把这封信看完了,并且也看到了信末尾的署名。 然而也就是在看完了这封信之后,杨林枫才恍然大悟,他终于是明白柳依依为什么突然不理他了——就是薛霏霏写给他的这封信,让柳依依生气了。其实更准确的说,是薛霏霏的这封信让柳依依吃醋了。 而杨林枫旧的疑问解开了,但新的疑问又来了——那就是薛霏霏写给自己的这封信,怎么没有直接“投递”到自己手上,反而是到了柳依依的手里?难道是薛霏霏让柳依依把这封信转交给自己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也不科学啊!以这封信这样的内容,薛霏霏但凡脑子不糊涂,她肯定不想让柳依依知道——除非是薛霏霏有意要挑拨他和柳依依之间的关系,因此故意把写给他的一封信交给了柳依依。 但想到这里,杨林枫又觉得难以接受,而且也难以置信——以他对薛霏霏的了解,他认为吴菲菲绝不是这样的一个“搬弄是非”、“富有心机”的人。 对于薛霏霏,因为坐过同桌,而且两个人平时也常常交流彼此看书的心得,因此杨林枫对薛霏霏还是比较了解的。 其实杨林枫也早就看出来薛霏霏对他自己似乎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薛霏霏对他自己的感情是这么的深沉,也更没有想到薛霏霏会给他写这么一封信——这么一封不是情书的情书——尽管薛霏霏在信里也反复强调这并不是一封情书,也不是一次表白。 然而但凡有点文字理解能力的人,只要是看了这封信就都能看出来——薛霏霏在信里否认这封信不是情书,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罢了,说的更直白一点,这不过是薛霏霏在欲盖弥彰、正话反说。 而柳依依也肯定是看过这封信了,这也难怪她会那么的生气。然而也正如薛霏霏在信里所说的那样——“或许吧,在感情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无辜的”——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杨林枫肯定是无辜的,因为他事先根本不知道薛霏霏要给他写这么一封信,而且他也根本没有给薛霏霏写这么一封信的机会。 也就是说,杨林枫从来没有把薛霏霏当做情侣来看。在他眼里,薛霏霏不过就是一个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异性朋友,仅此而已——杨林枫最在意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柳依依。 因此这封信就是薛霏霏单方面的一个行为,并不是杨林枫暗示或怂恿的结果。但还是那个问题——那就是这封信究竟是怎么到了柳依依手中的? 想到这里,杨林枫大脑一片空白。在他看来,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甚至是太诡异了。 但只是一会儿时间,杨林枫就又冷静下来了,同时他也想到了解开这个谜团的方法——要弄明白这封信的事,答案就在薛霏霏和柳依依这里——薛霏霏是不能去问了,在目前的情况下,那会更引起柳依依的误会。因此对于这件事情,那就只能是问柳依依了。 想到了这里,杨林枫也顾不上因为这封信而对柳依依进行什么辩解或说明。只见杨林枫把信又装回了信封里,然后他看着柳依依的脸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你还不明白吗?”柳依依瞪了杨林枫一眼,然后继续说道: “人家都给你写情书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明知故问!”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杨林枫一时间有点儿尴尬,但还是尽可能冷静地说: “我意思是说,这封信是怎么回事?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柳依依还是有些怒意,她有意带着讥诮的口吻说: “肯定要在我手里啊,这封信要是先到了你手里,你会让我知道吗?!” 柳依依一句话,竟然问的杨林枫哑口无言——是啊,要是这封信先到了杨林枫手里,那他会告诉柳依依这件事吗? 虽然杨林枫和薛霏霏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出于不想伤害到薛霏霏,也为了不刺激柳依依,如果这封信先被杨林枫收到了,那他肯定是不会想让柳依依知道的。 因而此刻看着柳依依咄咄逼人的架势,杨林枫很想说自己要是先收到了这封信,他肯定绝不隐瞒,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柳依依。 但嗫嚅了半天,杨林枫还是没能说出这句话来——杨林枫说不出这种违心的话,而且他也不想欺骗柳依依,尽管这样的欺骗会让眼前的柳依依获得暂时的“满足”。 杨林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会为了哄一个人开心而说违心的话,最起码那时他还不会。 而看着杨林枫欲言又止、满脸通红的尴尬窘态,柳依依也自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也正因为如此,柳依依才决定“原谅”杨林枫这次——要是杨林枫毫不犹豫、认真而又坚定地说,即便他先收到了这封信,也会让自己知道的话,那柳依依反而会不相信,进而她甚至会怀疑杨林枫和薛霏霏之间的关系。 当然了,也幸亏杨林枫这次没有说违心的话,否则这次这么的一个“小插曲”,就很有可能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而杨林枫的这个不说瞎话的特点,也是柳依依十分了解的,而且也是她看中杨林枫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因而看到杨林枫被问住了,呆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柳依依一时间也又心疼起来——她这时也才觉得自己有点太为难杨林枫了。 想到这里,柳依依才说了实话,说那封信是在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这本书夹着的。 听到这里,杨林枫也才终于是明白了整件事情。当然了,他也如实“交代”了自己曾把《撒哈拉的故事》这本书借给薛霏霏看的事。 对于杨林枫把自己的书借给别人看,柳依依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她倒也不至于因此而埋怨杨林枫,她只是在意薛霏霏这封信的事。 而薛霏霏之所以会把她写的信夹在《撒哈拉的故事》这本书里,是因为她并不知道这本书是柳依依的,而是以为这本书就是杨林枫的。在还书的时候,薛霏霏就曾想暗示杨林枫说书里夹着一封信,但没想到刘星宇那会儿走过来了,因此她就没敢明说。然而就是因为薛霏霏少说了一句话,才引出了这件事情来。 第149章 误会消除 () 弄清楚了这封信的由来,杨林枫才暗暗的放下了心。而看到杨林枫的反应,柳依依也才意识到是自己冤枉了杨林枫。 其实在看薛霏霏的那封信时,从信的内容上判断,柳依依就已经知道杨林枫和薛霏霏之间并没有什么。即便有什么,那也是薛霏霏单方面对杨林枫有“意思”,而杨林枫却对薛霏霏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事情既然搞清楚了,杨林枫和柳依依之间的误会自然也就随之“冰消雪融”了。当然了,这次主要是柳依依对杨林枫产生了误会,而杨林枫不过是“躺枪”。 误会消除后,杨林枫和柳依依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两个人也再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矫情。 而对于薛霏霏写的那封情书,杨林枫的意思是就让柳依依看着处理。但柳依依在这件事上又十分的“通情达理”,她坚持把这封信给了杨林枫,并让杨林枫自行处理。 杨林枫反复推辞了很多次,但柳依依坚持要给,杨林枫也只好把这封信收下了。但为了“永绝后患”,杨林枫最后还是把薛霏霏写给他的这封信给烧掉了——他生怕柳依依哪天又会拿这封信说事儿——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也可以理直气壮的用已经烧掉了这封信的话来堵柳依依的嘴。 而对于柳依依误收了这封信,并导致柳依依和杨林枫因此闹了别扭的事,薛霏霏自始至终都是不知道的——柳依依没有对外说这件事,杨林枫自然也没好意思说。 至于对薛霏霏的这封情书,杨林枫也一直都没有做出回应——他并没有就此对薛霏霏回复过只言片语,似乎是他根本就没有收到过这封信一样。而此后杨林枫在和薛霏霏交往的时候,也尽量表现的和以前一样,他并没有因此而“另眼看待”薛霏霏。 而薛霏霏看到杨林枫这个样子,她自然也就知道了杨林枫的意思,因此她也就把自己对杨林枫的感情深深地压在心底,并尽量的不去触碰它。而且她也打算永远都不再提起此事——尽管这么做很是让她无奈甚至是痛苦。 薛霏霏给杨林枫写情书的这件事,到头来只有杨林枫、柳依依、薛霏霏这三个人知道。而在薛霏霏看来,这件事只有她和杨林枫知道,她并不知道柳依依误收这封信的事。 而杨林枫也从未把这件事跟任何人说过,包括他最好的朋友刘星宇。 说起了刘星宇,其实他这段时间过得也挺窝火的,这倒不是说他和周雯雯之间也发生了什么别扭事——对于周雯雯,刘星宇早就看开了,他知道自己和周雯雯不可能在一起——因此他也不再执念,而是和周雯雯一样,都把彼此当作一个好朋友来看待。 让刘星宇窝心的,另有其事。原来自从姜飞鹏来到了学校后,刘星宇就开始格外的关注。刘星宇关注姜飞鹏,倒不是说他关心姜飞鹏——恰恰相反,刘星宇是打算瞅个机会再教训姜飞鹏一顿。因为之前的那次群架,并没有根本解决刘星宇和姜飞鹏之间的恩怨。 而姜飞鹏其实也一直都对刘星宇虎视眈眈的,尤其是那个外班学生问住了姜飞鹏后,姜飞鹏就一直认为那个外班学生是刘星宇指派来的,因此他对刘星宇的意见就更大了。 以刘星宇为首的“流星社”和以姜飞鹏为首的“鹏程会”,两帮人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而事实上他们彼此之间都在暗地里注视着对方。只不过由于学校这段时间一直实行“高压政策”,把学校纪律抓的很严,因此两帮人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尽管如此,事情还是出现了新的变数。就是在姜飞鹏“造谣”乔帆风讨债事件之后,以肖启文为首的校领导,为了尽快的消除前校长乔帆顺买地事件在学生们中间的不良影响,因此他们对姜飞鹏实行了“怀柔政策”。学校并没有因此对姜飞鹏实施什么太严厉的处罚,仅仅是班主任苗舟珉找姜飞鹏谈了一次话。 然而正是学校的这次从轻发落,给了姜飞鹏一个错误的信号——那就是让姜飞鹏以为,学校已经开始放松对校园纪律的重视程度,而且身为初三学生的他就要毕业了,学校也已经不怎么管他了,因此他又可以为所欲为了。 正是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之下,眼看着自己再有一个来月的时间就要毕业了,姜飞鹏也在心里放松了对自己的约束。说的更直白一点,那就是姜飞鹏又开始调皮捣蛋、“为非作歹”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姜飞鹏一时间又有了一种“重出江湖”的感觉,仿佛他之前在家待的那一个多月,不过是暂时的“金盆洗手”罢了。 没有了思想上的顾虑之后,姜飞鹏又开始“重操旧业”、“横行霸道”——在学校里,看着哪个学生不顺眼,他就要过去说几句,要是说的不过瘾,他还会动手打人。哪个学生要是买了什么好吃的,只要是被姜飞鹏看见了,那就要也给姜飞鹏买一份,否则就有可能招来姜飞鹏的一顿谩骂或“毒打”。而放学后,在路上遇见了小学生,姜飞鹏也又开始和人家要“过路费”。 总之不管是什么事情,凡是能让姜飞鹏自己感到爽的,那他就做。至于别人什么感受,姜飞鹏是一点都不考虑的。 一天中午的一个课间,一个学生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包辣条。那个学生刚撕开了辣条的包装袋,还一口没吃呢,结果就被姜飞鹏给看见了。 姜飞鹏倒是也很客气,只是跟那个学生说自己吃两口,那个学生不想惹事,就把那包辣条给了姜飞鹏。 然而姜飞鹏说好了吃两口,也确实是吃了两口,但他两口就把那包辣条给吃完了,然后把个空包装袋还给了那个学生。 姜飞鹏是吃的志得意满,然后抹抹嘴就很满足的走了,但却把那个学生给气坏了。看着姜飞鹏离去的背影,那个学生把姜飞鹏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但他的问候声又不敢太高,生怕被姜飞鹏给听见了。那个学生有心再买一包辣条吃,但看看时间快上课了,他便低着声骂骂咧咧地回到了教室。 而这个学生恰恰又是“流星社”的人,他看到自己刚买的辣条被姜飞鹏给吃了,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想了一节课后,他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社长”刘星宇。因此一下课之后,那个学生就跑去跟刘星宇告状。 而对于这个学生是“流星社”的人,一来姜飞鹏根本就不知道,二来他也毫不在乎。但也幸亏姜飞鹏不知道这个学生是“流星社”的人,否则姜飞鹏做的会更过火。 第150章 委曲求全 () “流星社”的一个学生刚买了一包辣条,一口都还没吃就被姜飞鹏给抢走了,这个学生因为受不了这气,于是气冲冲地把这事告诉了“流星社”的社长刘星宇。 刘星宇一听这个学生的话,简直是气炸连肝肺,他当时就要去找姜飞鹏算账。刘星宇心说话——老子正愁找不到揍你的借口,没想到你自己反倒找上门来了! 也幸亏张扬当时就在刘星宇旁边,所以他死命把刘星宇给拦住了。在张扬看来,刘星宇只要一去找姜飞鹏算账,那这事儿就小不了了。更何况这会儿还在学校里,两个人只要一言不合打了起来,那难保不会被老师知道。要是再被老师知道了这事儿,那就更麻烦了。 因此张扬就劝刘星宇,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即便要找姜飞鹏算账,那也最好等到放学后,要么就是在星期天约个时间。如果在学校里就打闹开了,那未免风险太大了。何况这段时间学校可是正在紧抓纪律,要是在学校里打架,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听了张扬的一阵劝,刘星宇也听明白了,因为刘星宇毕竟不是一个傻小子,他能听懂好赖话。于是刘星宇最后便听从了张扬的建议,同时他也安慰了那个学生,叫对方不要难过,并承诺自己会带人在放学后找姜飞鹏算账。那个学生听了刘星宇的话后,也才屁颠屁颠儿的去了。 刘星宇要找姜飞鹏算账的事,姜飞鹏本人并不知道。而刘星宇为了搞突袭,也没有派人和姜飞鹏约架,反而要求所有的知情人都严格保守秘密。 但姜飞鹏那天偏偏早退了,在下午倒数第二节课的时候,姜飞鹏就旷课回家去了——因此在放学的时候,刘星宇他们就没逮着姜飞鹏。恰巧这天又是星期五,那就意味着刘星宇他们,在接下来两天都见不着姜飞鹏了。 看到失去了一个教训姜飞鹏的好机会,刘星宇不禁懊恼不已,他有心埋怨张扬几句——都是张扬建议他不要在学校里搞事情——但转念一想,刘星宇觉得张扬也是为了他好,因此即便刘星宇此刻非常的懊悔,但他也没有对张扬说什么。 这次没有逮到姜飞鹏,刘星宇虽然很生气,但他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于是他只好暂时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怒火,进而从长计议,以便重新寻找教训姜飞鹏的机会。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姜飞鹏虽然又开始欺负别人了,但所有被他欺负的人里面,有一个人是他欺负的最厉害的,而这个人就是蝈蝈。 蝈蝈原名叫郭国,因为他的名字和“蝈蝈”谐音,所以大家就都叫他“蝈蝈”。而姜飞鹏之所以欺负蝈蝈最厉害,那也是有原因的。 之前说过,蝈蝈还有一个哥哥名叫郭田,而郭田曾经和姜飞鹏打过架,并且那次打架时,郭田用一块板砖把姜飞鹏的头给拍破了。 因为这件事,郭田当时就吓得跑回了家——他以为自己一板砖把姜飞鹏给拍死了。结果姜飞鹏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脑子并无大碍,更别说他的命了。 然而正是因为这件事情,郭田辍学了——他用搬板砖拍了姜飞鹏之后,就跑到省城西安打工去了,从此就再也没有上过一天学。 郭田打了姜飞鹏后就跑了,但他弟弟蝈蝈还在上学——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姜飞鹏不可能跑到西安去找郭田报仇,但他的这个仇又不能不报,否则他自己心里难受的不行。因此姜飞鹏便把他自己对郭田的仇恨,就部都转嫁到了蝈蝈身上。因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蝈蝈就是他哥哥郭田的“替罪羊”。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蝈蝈老是受姜飞鹏的欺负。如果说姜飞鹏平时就喜欢欺负人的话,那蝈蝈无疑是姜飞鹏最喜欢欺负的那个人,而且还是被姜飞鹏欺负的最厉害的那个。 蝈蝈家本来就不富裕,因此他每个月的生活费并不多,更不用说零花钱了。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姜飞鹏却还老是找蝈蝈要钱——每次三块钱五块钱的——蝈蝈要是不给,姜飞鹏就打蝈蝈。而即便是蝈蝈每次都顺从的给了姜飞鹏钱,他却还是免不了被姜飞鹏臭骂几句或拧一下耳朵、踢几脚屁股。 钱对于姜飞鹏来说,那就是“蚊子的腿也是肉”——不拘多少,只要是钱他就要。 因为生活费老是要拿去“孝敬”姜飞鹏,蝈蝈平时的生活水平那就可想而知了。 蝈蝈家离学校太远,因此他平时就住在学校宿舍里。但蝈蝈却很少去学校食堂吃饭,而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吃饭问题。 蝈蝈每次回家,他都会从家带一桶腌咸菜来学校。平时他吃的最多的就是馒头就咸菜,然后再喝一杯白开水——而火腿肠、泡面这些东西,在蝈蝈眼里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他轻易是不会吃的——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起。 而蝈蝈如此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大部分都是被姜飞鹏拿走了。或者干脆说,蝈蝈之所以这么的省吃俭用,其实就是为了应付姜飞鹏——他把这省下的钱给了姜飞鹏,为的就是不再受姜飞鹏的欺负,或者是减轻姜飞鹏对他欺负的力度。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蝈蝈给姜飞鹏的这些钱,其实就是另一种形式的“保护费”。然而蝈蝈交的这些“保护费”,非但没让他受到保护,反而助长了姜飞鹏的嚣张气焰,以至于让姜飞鹏变得更加的过分了——每次蝈蝈即便给了姜飞鹏钱,却还是免不了被姜飞鹏欺负一顿。 对于姜飞鹏老跟自己要钱的事,蝈蝈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为了这事儿,他也曾向班主任常雄伟反映过,甚至也向姜飞鹏的班主任苗舟珉反映过。老师们倒是管这事——每次蝈蝈向老师反映过姜飞鹏后,姜飞鹏肯定都会被老师狠狠地批评一顿。 然而姜飞鹏是个混不吝,他就属于是那种犟骨头——别人越批评他,他反而越不听。但姜飞鹏也不傻,每次老师批评他,他都装得非常听话,对老师唯唯诺诺的,并信誓旦旦的说以后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很多时候,老师们也就被姜飞鹏的这种伪装给欺骗了。 而事实上是,每次蝈蝈向老师告状后,换来的却并不是永久的安宁,而是姜飞鹏变本加厉的报复。每次因为蝈蝈告状而被老师批评后,姜飞鹏必定会来找蝈蝈算账——姜飞鹏不仅会胖揍蝈蝈一顿,还会跟蝈蝈要更多的钱。 这样折腾了几次后,蝈蝈发现找老师告状,并不能让姜飞鹏不再欺负自己。因此到了后来,蝈蝈也就不再向老师寻求帮助了,而是选择委曲求——就是让他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委屈——因为他觉得这样做,姜飞鹏才不会太欺负他。 第151章 冤家路窄 () 蝈蝈因为他哥哥郭田,而因此常被姜飞鹏欺负。因为没有旁的办法,所以蝈蝈对于姜飞鹏的欺负,只能是选择逆来顺受、委曲求。 而刘星宇之所以看不惯姜飞鹏,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打过架,更是因为刘星宇看不惯姜飞鹏那么的欺负蝈蝈。而为了尽可能的保护蝈蝈,刘星宇也曾让蝈蝈加入“流星社”。但蝈蝈因为害怕姜飞鹏的报复,所以他就一直没有敢加入“流星社”,甚至他平时都有意和刘星宇他们保持着距离。 看到蝈蝈这个样子,有心拉一把蝈蝈的刘星宇,后来心也就慢慢的凉了——他不再管这“闲事”,而是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 老师管不住,同学没法管,这也就是蝈蝈为什么老被姜飞鹏欺负,而没人制止的原因。 然而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即便是蝈蝈这么脾气好的人,他也有发怒的时候。有一次姜飞鹏又把蝈蝈堵在学校宿舍里要钱,但蝈蝈那次实在也是没钱了——他床上褥子下面还压着十几块钱,那可是他接下来一周的伙食费——因此蝈蝈被姜飞鹏摁在床上训了半个来小时,但姜飞鹏还是一毛钱也没有搞到。 到后来姜飞鹏也烦了,就要动手打人。而蝈蝈那次也是被逼急了,他奋起反抗,说要和姜飞鹏单挑一次。 姜飞鹏外号“单挑王”,看到蝈蝈提出要和他单挑,姜飞鹏一时间很是意外,但也异常兴奋,因此他就答应了蝈蝈的要求。 姜飞鹏长得五大三粗、人高马大的,而蝈蝈却是一副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样子。因此蝈蝈这次虽然勇气可嘉,也鼓足了勇气,但他和姜飞鹏之间的实力实在是相差太悬殊了,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因此蝈蝈这次也是被姜飞鹏给胖揍了一顿。 蝈蝈揍是被揍了,但他这次好歹也是雄起了一次。不知道是出于对蝈蝈的“尊敬”,还是玩够了,姜飞鹏这次最后并没有再逼着蝈蝈给他钱,而是打完架后就领着其他人走了。 按说经历过了这件事,蝈蝈就应该明白一个道理,那就对付姜飞鹏这种人,就应该在适当的时候说不,该反抗的时候就得反抗——就像姜飞鹏放学后要打杨林枫那次,杨林枫就勇于抗争了,而姜飞鹏自此也再没有找过杨林枫的麻烦——因此不能老是迁就别人,否则别人就会越欺负越上瘾。 然而蝈蝈毕竟本质上还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虽然这次他抗争了,但他也是被姜飞鹏打疼、打怕了。因此自此之后,蝈蝈还是变得和以前一样,对于姜飞鹏,他还是选择委曲求,不再反抗。 然而老是被人欺负,这事儿不论搁谁身上,一天两天的还行,时间长了肯定就不行了。时间久了,被欺负的人不仅仅身体受不了,更主要的是精神上也受不了了。 蝈蝈就是这样,他对于姜飞鹏是又怕又恨——起初一看到姜飞鹏,蝈蝈就紧张出汗;后来一听见姜飞鹏这三个字,蝈蝈就头皮发麻;到最后,蝈蝈只要一想起姜飞鹏来,他就变得特别难受,不仅仅是浑身开始剧烈颤抖,而且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起来。 蝈蝈后来的这个状态,用一句大白话来说就是,他已经被姜飞鹏给吓出病来了,而且几乎已经是到了一种临界的状态。 常言道:“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就在蝈蝈对姜飞鹏的恐惧已经快达到了顶点的时候,一件事情的发生,彻底击垮了蝈蝈的心理防线,并直接导致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 事情还是要从“流星社”那个学生的辣条被姜飞鹏吃了的事说起。 “流星社”一个学生的辣条被姜飞鹏给吃了,那个学生因为气不过,就把这事告诉了“流星社”社长刘星宇。 刘星宇本来打算在放学后打姜飞鹏一顿,没想到姜飞鹏那天旷课早退了,因此刘星宇他们就没逮着姜飞鹏,而且那天还是星期五。对此刘星宇也丝毫没有办法,他只好先忍耐两天,想着等到下星期一再解决这事。 然而有道是“冤家路窄”,就在刘星宇以为在下星期一才能教训姜飞鹏的时候,没想到他和姜飞鹏在周六那天就“邂逅”了。 周六那天吃过午饭,刘星宇便到学校操场打乒乓球——刘星宇平时周末没事的时候,要么去杨林枫家转转,要么就是去学校打乒乓球。而这次周六来学校打乒乓球,是刘星宇前一天就和张扬他们约好的,来的这些人都是“流星社”的,一共有七个。 而蝈蝈因为是他家离学校太远了,因此他平时就住在学校宿舍,而周末时他也很少回家。 这天刘星宇他们在操场上打乒乓球,而蝈蝈午饭吃了馒头就咸菜后,也到操场上闲溜达。看到刘星宇他们在打乒乓球,蝈蝈便也和刘星宇他们一起玩了起来。 而这天,程浩也到姜飞鹏家去玩儿,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便决定到镇子上的网吧去上网。 南川中学在镇子和姜飞鹏家中间,大概就是在中间位置。走到学校的时候,也是合该出事,姜飞鹏突然“突发奇想”的想去学校里转转——平时都恨不得学校每天只上一节课的姜飞鹏,在周末这天却有了闲情雅致,要到学校里溜达溜达。 而一走到校门口,姜飞鹏和程浩就看见了刘星宇他们。因为刘星宇和姜飞鹏一直就不对付,因此“流星社”和“鹏程会”的人也都彼此互相敌视。 这时看到对方人多势众的,程浩的意思是就别进校园了,免得和刘星宇他们发生冲突,于是程浩便拉着姜飞鹏就要走。 但姜飞鹏这个人偏偏就不信邪,他这个人就属于是人来疯,越是对方人多,他就越是爱咋呼——要是他自己这边人多,那他咋呼的就更厉害了。 因此一看到程浩拉着自己要走,姜飞鹏的倔劲儿就上来了——要是程浩不拉姜飞鹏走还好,但这时一拉,那姜飞鹏更不能走了——要是姜飞鹏这时跟着程浩扭头走了,拿不等于说是他姜飞鹏害怕刘星宇他们吗? 因此看到程浩拉着自己,姜飞鹏理都没理,他一把扯开了程浩的手,然后大摇大摆的就走进了校园——姜飞鹏不仅是走进了校园,还专门向刘星宇他们正在打乒乓球的操场走去。 情势,一下子似乎就严峻了起来。 第152章 虚张声势 () 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头。”星期六那天,姜飞鹏和程浩本来打算是去镇子上上网的,但两个人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一般的就来到了学校,并且还遇到了“冤家对头”的刘星宇他们。 程浩看到这个情况,就打算拉着姜飞鹏离开,哪知姜飞鹏根本不吃这套——姜飞鹏非但没有和程浩离开,反而还向刘星宇他们走了过去——有道是艺高人胆大,看到姜飞鹏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程浩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哆嗦,但他又不敢表现出来。 而刘星宇他们这会儿正在操场上玩的高兴,冷不丁却看见姜飞鹏和程浩来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费工夫”——刘星宇他们正满世界的找姜飞鹏呢,没想到姜飞鹏自己送上门来了。 因此一看到了姜飞鹏和程浩,刘星宇一行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尤其是昨天那个被姜飞鹏抢了辣条的学生,他也在现场,他看见姜飞鹏后,两只眼都冒火花了,恨不得立刻上去就揍姜飞鹏一顿。 而看着姜飞鹏趾高气扬走来的样子,刘星宇更是按耐不住了,他以为姜飞鹏今天就是来找事的。想到这里,刘星宇就要向姜飞鹏走过去。 这时一旁的张扬看见了,就一下子把刘星宇给拉住了,同时张扬还压低了声音对刘星宇说: “敌不动我不动,静观其变!” 听到张扬这么说,刘星宇便暂时按耐住了自己的脾气,同时他也干脆就假装没看见姜飞鹏,而是和其他人继续打乒乓球。 “流星社”其他人看见刘星宇这样,都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心说话——“老大”刘星宇不是天天嚷着要教训姜飞鹏吗?怎么姜飞鹏这会儿都送上门来,他反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莫非是刘星宇怕了姜飞鹏不成? “流星社”里除了刘星宇和张扬之外的其他人,此刻都在猜测着刘星宇这是在打什么主意,但想了一阵还是不得要领。因此他们便又开始暗中观察姜飞鹏,看看姜飞鹏和程浩会有什么反应。 而姜飞鹏走到了操场上后,他明显的就看到了刘星宇他们投来的满含敌意的目光,也感觉了刘星宇他们都在蠢蠢欲动。但姜飞鹏却对此毫不理会,虽然对方有六七个人,而他这边只有自己和程浩,但姜飞鹏还是一脸的不屑——显然姜飞鹏根本就没有把刘星宇他们放在眼里。 到了操场上后,姜飞鹏如是示威一般,他故意绕着操场上的乒乓球桌案走了一圈,而且故意走的很慢。 走着走着,姜飞鹏一眼就看见蝈蝈。蝈蝈都可以说是姜飞鹏的小型“提款机”了——想着自己一会儿就要去网吧上网,姜飞鹏便打算把蝈蝈叫过来,他想和蝈蝈要几个钱花花,最起码把今天上网的钱要来。 想到这里,姜飞鹏便一屁股坐在了一张空闲的乒乓球桌案上。接着,姜飞鹏便又点了一支烟,然后他故意扯开嗓子叫了蝈蝈一声。 蝈蝈这时正在和刘星宇他们打乒乓球,自从看到姜飞鹏走进了操场,蝈蝈不由得就紧张了起来——蝈蝈乒乓球其实打的挺好的——别人发过来的球,平时他可以很轻易的就接住。但在这时,别人发过来的球他却怎么也接不过。而且他发球的时候也老是发不出去——很显然蝈蝈这时心里害怕的要死。 而这时,猛然听到姜飞鹏叫自己,蝈蝈吓得连乒乓球拍都掉在了地上。过了好一阵子,蝈蝈既没有回应姜飞鹏,也忘了把乒乓球拍捡起来——他只是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双腿都忍不住有些发抖。 而看到蝈蝈既不回应,也不向自己走过来,姜飞鹏也是怒了。于是姜飞鹏又扯着嗓子大叫了蝈蝈一声,与前一声不同的是,姜飞鹏这次话里带了脏字。 而就在姜飞鹏要叫蝈蝈过去,而蝈蝈吓得不敢过去的时候,刘星宇出场了——似乎是为了回应姜飞鹏,刘星宇也故意大叫了一声——刘星宇叫蝈蝈不要动,而是留下来继续打乒乓球。 看到姜飞鹏似乎是发火了,蝈蝈本来就打算朝姜飞鹏那里走了。但一听刘星宇的话,刚刚打算抬脚走路的蝈蝈,一下子就又呆在了那里。 而看到刘星宇这个样子,姜飞鹏一时间来了劲儿了,他又大声叫了蝈蝈一声。而听到姜飞鹏又大声叫了蝈蝈一声,刘星宇也来了劲儿了,他也走大声叫了蝈蝈一声,意思是叫蝈蝈站着不要动。 姜飞鹏叫蝈蝈过去,而刘星宇又不让蝈蝈到姜飞鹏那里去,他们两个互相对空喊话似乎是很过瘾,但蝈蝈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却是非常的尴尬而且难受。 要是在平时,姜飞鹏只要喊一声蝈蝈,那蝈蝈肯定就会立马跑过去,就如同是主人喊自己的奴仆一样。但姜飞鹏今天喊蝈蝈,而蝈蝈却没有及时过来,那肯定就是因为刘星宇在场——说的直白一点,那就是刘星宇给蝈蝈壮了胆子了。 看到这个状况,姜飞鹏自然也意识到问题是出在了刘星宇身上,而不是在蝈蝈身上,因此姜飞鹏就打算走过去和刘星宇较量较量。 想到这里,姜飞鹏就跳下了乒乓球桌案,而且把烟屁股也扔在了地上,并一脚就踩灭了。接着,姜飞鹏就要朝刘星宇走过去。 而程浩这时一看姜飞鹏似乎要动手了,他当时就吓了一跳——在程浩看来,姜飞鹏虽然打架是把好手,但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对方最起码有六七个人,而自己这边只有自己和姜飞鹏。要是一会儿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姜飞鹏皮糙肉厚、人高马大的,别说打架了,就是挨打他也没有姜飞鹏能挨啊! 想到了这里,程浩就一个劲儿的给姜飞鹏使眼色,并暗暗拉了一下姜飞鹏的衣角。姜飞鹏似乎是看到了程浩的暗示,又似乎是没看见,只见他故意朝前走了那么几步,然后又突然转身回来了——很显然,姜飞鹏这不过是个假动作,他是在虚张声势。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姜飞鹏为人虽然孟浪,但他毕竟也不傻——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姜飞鹏自然能掂量出来轻重——于是姜飞鹏刚才就是试探一下,他故意往前走了几步,为的就是看看刘星宇他们的反应。 而一看到刘星宇直向旁边的人递眼色,姜飞鹏就知道对方也打算动手了。在这一瞬间,姜飞鹏发现了刘星宇他们的意图,因此姜飞鹏便也没敢轻举妄动,而是转身又回到了那个乒乓球桌案前,并且双手抱臂的靠在了那个乒乓球桌案上,显示出了一副既不合作也不惧怕的姿态。 第153章 挽回面子 () 话说因为看到刘星宇他们人多势众的,并且已经有了要动手打人的意思,因此姜飞鹏也就没敢轻举妄动——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姜飞鹏在不发火的时候,在这点上还是很精明的。在他看来,今天自己这边人手显然不够,因此一旦动起手来,他和程浩肯定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想到这里,姜飞鹏便也暗暗打定了主意,那就是他今天来这里,暂时不和刘星宇他们发生冲突——即便要打架,那也要等到下周的星期一——那时“鹏程会”的人“小弟兄”们都来学校了,姜飞鹏也就不用考虑自己会不会吃亏的问题了。 在姜飞鹏看来,自己要么不搞事情,要搞那就搞大事情;自己要么不打架,要打就要打大架、打群架——而今天的这个状况,刘星宇他们那边的人手是够了,但他这边显然是差点,因此就是打架也打不了什么大架。 这么一想,姜飞鹏便也不再咋咋呼呼的了——他不仅不再大声叫蝈蝈过来,反而略显安静的靠在了一张乒乓球桌案上——一时间,姜飞鹏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人们在说一个人善变的时候,常说这个人是长着一张狗脸——说变脸就变脸。而人们这时对姜飞鹏的看法就是这样的,他们都认为姜飞鹏是长着一张狗脸——别人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姜飞鹏他就变脸了。 而刘星宇刚刚看到姜飞鹏要过来,他便已经暗自做好了准备,并也连忙向旁边“流星社”的成员递眼色——意思是只要姜飞鹏一过来,那大家就都一起上——别的先不说,先把姜飞鹏胖揍一顿再说。 而对于刘星宇递过来的这个眼色,“流星社”的其他人自然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们毕竟是跟着刘星宇混了很长的时间了,因此对于刘星宇的种种暗示,他们都熟悉的很。 但刘星宇他们看见姜飞鹏只是朝前走了几步然后又转身回去了,因此他们便都知道姜飞鹏刚才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看到姜飞鹏这样,“流星社”的其他人便也就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等待着刘星宇的暗示。 而姜飞鹏在决定今天不和刘星宇他们打架后,便打算和程浩去镇子上上网了。但姜飞鹏的自尊心又使他不能就这么走了,而是使他继续留在现场——所谓蛤蟆不咬人但膈应人——姜飞鹏这时的行为,其实就是在膈应刘星宇他们。 姜飞鹏留着不走的意思就是,既让刘星宇他们玩不好,又要让他们无话可说。 然而与姜飞鹏想法不同的是,刘星宇这会儿是铁了心要揍姜飞鹏一顿——姜飞鹏觉得自己人手不够,因此他今天不想打架——然而刘星宇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今天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 一来是刘星宇这边今天人手够,二来姜飞鹏今天好不容易“落单”了——虽然对方还有一个程浩,但程浩是个草包那是众所周知的,因此收拾姜飞鹏的同时再收拾程浩,那不过就是“放羊打酸枣——顺手的事”。 而更为重要的是,刘星宇他口口声声说要收拾姜飞鹏,这会儿姜飞鹏自己送上门来了,他要是不趁机收拾一下姜飞鹏的话,那不是让他刘星宇失信于“流星社”的“弟兄”们吗? 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因此在刘星宇看来,今天不管是发生什么事,他是要把姜飞鹏给收拾定了! 然而“人心隔肚皮,是非两不知”——此刻姜飞鹏虽然和刘星宇同在一片蓝天下,但他们两个此时的想法,彼此之间却都不知情。 要说刘星宇不知道姜飞鹏此刻在想什么,那也无关紧要,因为毕竟此刻的形势对刘星宇有利,因此刘星宇这会儿也不用担心什么。 但同样的场面,对姜飞鹏来说就大不一样了——他虽然也不知道刘星宇在想什么弯弯绕,但这时的形势显然对他不利。而偏偏姜飞鹏不懂得见好就收,反而还继续待在那里等着挨揍。 常言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句话这会儿用在姜飞鹏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程浩屡次三番的劝姜飞鹏赶紧走,但姜飞鹏就是不为所动,而是继续留在这里瞎嘚瑟,继续向刘星宇他们示威。 按说瞎嘚瑟嘚瑟也行,但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就该走了。然而姜飞鹏觉得自己刚才叫蝈蝈的时候没有争过刘星宇,这有些让他丢人——因为实力悬殊,姜飞鹏今天虽然不想打架,也不敢打架,但他觉得自己在气势上还是要压倒刘星宇他们——而姜飞鹏挽回自己面子的方法,就是在这里尽可能的多待一会儿。 所以尽管姜飞鹏此刻心里忙着去镇子上上网,但他又不能就这么走了,而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膈应刘星宇他们一会儿。姜飞鹏就是想通过这个看起来很幼稚的方法来找回他丢失的脸面,否则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这个跟头就栽大了。然而让姜飞鹏万万都没有想到的是,他这天本来不想栽跟头,没想到最后却栽了一个更大的跟头。 姜飞鹏不顾程浩一个劲的暗示他离开,反而“稳坐钓鱼台”似的站在一张乒乓球桌案前膈应着刘星宇他们。就这样又过了十来分钟,两帮人都没有再做什么使事件持续恶化的事。 而姜飞鹏在抽了两支烟,吐了一地痰之后,终于是打算离开了。然而“是非人常遇是非事”——就在姜飞鹏抬腿要走的当口,忽然从旁边的一个乒乓球桌案上滚下来一颗乒乓球。 看到这颗乒乓球朝自己滚了过来,姜飞鹏下意识的就伸脚去拦。哪知这乒乓球来的太快,姜飞鹏也没看准,他一脚下去就把这颗乒乓球给踩了个稀巴烂。 看到这颗乒乓球被姜飞鹏给踩碎了,所有人一时间都不再打乒乓球了,空气瞬间也都安静了下来,静的连谁屁股唱支歌都能听见。 而所有人这时也都看一会儿姜飞鹏,又去看一会儿刘星宇——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颗乒乓球不仅仅刘星宇打下乒乓球桌案的,而且还因为这颗乒乓球就是刘星宇的。 而看到刘星宇的乒乓球被姜飞鹏给一脚踩碎了,别的人都还好,却当时把程浩给吓了一大跳——在程浩看来,姜飞鹏的这个举动,不是明摆着要给刘星宇他们收拾自己和姜飞鹏的借口吗? 而姜飞鹏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个情况,因此他的脸色此刻也微微的有些变化——一种既无奈又似乎是认命的变化。 第154章 城门失火 () 姜飞鹏无意间一脚踩碎了刘星宇的乒乓球,这使得学校操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其实姜飞鹏的本意只是想用脚拦住这颗乒乓球,他并没有要故意踩破这颗乒乓球的意思。然而由于这颗乒乓球来的太突然,姜飞鹏一时也没控制好力度和角度,竟然就一脚把这颗乒乓球给踩碎了。 看到这个状况,操场上的人一时间就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静静地看着刘星宇和姜飞鹏,同时也猜测着事态可能发展的方向。 而作为踩碎了刘星宇乒乓球的姜飞鹏,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向刘星宇道歉吧,那是不可能的;假装不知道自己踩碎了一颗乒乓球,那似乎也是说不过去;而因此要向对方发难,那更是没有这个道理,并且这更应该是刘星宇应该做的事情。 姜飞鹏踩碎了这颗乒乓球,那是他的无意之举。但姜飞鹏这时所不能确定的是,这颗乒乓球是刘星宇无意中打下桌案的,还是他刘星宇故意打下桌案的?并且还是故意向他站着的方向打过来的? 想了又想,姜飞鹏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大,那就是这颗乒乓球是刘星宇故意向他所在的方向打过来的。有了这种想法,姜飞鹏心里也就安定了一些,他心说话——既然是你故意把乒乓球打了过来,那也就别怪我把这球踩碎了,虽然我也不是有意的。 但不论怎么说,不管刘星宇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把这颗乒乓球向自己打了过来,既然这颗乒乓球被自己给踩碎了,那他姜飞鹏绝不会因此而道歉的,更不会赔偿。在姜飞鹏看来,这事关乎着他的脸面,因此不管对方什么反应,那他都得挺住,都得表现出一副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 而作为这颗乒乓球的主人,刘星宇这时却心念电转——这颗乒乓球并不是他有意向姜飞鹏所在的方向打过去的,而完是他的一个无意之举——而没想到正是这个无意之举,却让他找到了今天打姜飞鹏的理由。 刘星宇想的是,今天无论如何是要揍姜飞鹏一顿的,谁让姜飞鹏自己送上门来了。但打姜飞鹏的理由却一时半会儿有点难找——虽然他想打姜飞鹏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替好哥们杨林枫出气,但这件事毕竟已经过去了,此刻再提出来这个理由,多少是有些“时过境迁”的味道,并且刘星宇也不想因此再给杨林枫惹麻烦,故而这个理由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而以保护蝈蝈为借口,似乎也有点牵强,毕竟姜飞鹏今天也没把蝈蝈怎么样。而“流星社”的一个学生昨天买的一包辣条被姜飞鹏给吃了,那个学生今天也在场,但要是因为一包辣条的事而找姜飞鹏算账,这个理由又似乎是有点太说不出口了。 但不论怎么说,不管是出于哪个原因,刘星宇的想法是,只要姜飞鹏抬腿要走,那他就去揍姜飞鹏一顿——到那时候打就是了,他才不管有没有打人的理由。 而这时,刘星宇看到姜飞鹏踩碎了自己的乒乓球,这无疑是一个即应景又及时的好理由——他可以以此为借口,跟姜飞鹏好好打一架。 而对于姜飞鹏踩碎自己乒乓球的事,刘星宇也不知道姜飞鹏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但管他娘的呢——因为这颗乒乓球的事,就足以和姜飞鹏开战了——虽然这个理由似乎也有些小题大做的嫌疑,但这总比没有理由直接开打要强一些。而刘星宇实际上就是一个做事喜欢“名正言顺”的人。 因此不管姜飞鹏是不是有意踩碎他的这颗乒乓球,刘星宇只是觉得机会难得,他也认为时机成熟了。因此还没等姜飞鹏有什么反应,刘星宇抢先就骂了姜飞鹏一句: “你他妈的,瞎了你的狗眼,怎么把老子的乒乓球给踩碎了!” 站在刘星宇一旁的张扬,本来是想拦着点刘星宇的,哪知道自己迟了一步。因此此刻听见刘星宇突然骂了姜飞鹏这么一句,张扬就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晚了——就算他能劝住了刘星宇,那姜飞鹏肯定也不会答应啊! 果然,姜飞鹏一听刘星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他当时也就急眼了。本来姜飞鹏今天没想打架,因此他踩碎了刘星宇的乒乓球后,就打算打个哈哈把这件事遮过去。但这时一听刘星宇开口就骂他,而且还骂的这么难听,姜飞鹏也是怒不可遏。 只见姜飞鹏这时把眼珠子一瞪,并把刚点着还没有抽几口的一支烟一下子就掼在了地上,然后姜飞鹏便也立刻回骂道: “刘星宇,你小子骂谁呢?不就是踩碎你个乒乓球吗?老子赔你一个就是!” 按说姜飞鹏虽然气势汹汹,但他这句话其实是硬中带软——他提出要赔偿刘星宇的乒乓球,先不说最后究竟赔不赔,但最起码此刻姜飞鹏是给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他今天并不想因为这个乒乓球的事而把事情闹大。 但已经下决心要揍姜飞鹏的刘星宇,哪管这些个破事,自己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那能让姜飞鹏就这么轻易滑过去! 因此刘星宇也老实不客气,又结结实实地回了姜飞鹏一句: “赔?你赔的起吗?老子的这颗乒乓球是限量版的,就是把你爹你妈卖了也赔不起!” 如果说姜飞鹏刚才还因为刘星宇他们人多而压着火,但此刻一听刘星宇这句话,姜飞鹏便再也忍不住了。只见姜飞鹏这次一句话都没说,而是直接就向刘星宇扑了过去。 而一直站在姜飞鹏身旁的程浩,整个过程中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他却一直都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在刘星宇刚开口骂姜飞鹏的时候,程浩就一直给姜飞鹏递眼色,意思是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就是说程浩一直都在暗示姜飞鹏不要冲动,要压住火气——程浩这么做倒不是为了姜飞鹏好,而是为了他自己。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要是姜飞鹏和刘星宇他们打了起来,那作为“鹏程会”“二号人物”的程浩,肯定也无法置身事外啊!而偏偏这天又是刘星宇他们人多,两边这时要是打起来,那自己不等于是找挨揍呢么?! 因此程浩才一直都在暗示着姜飞鹏,但姜飞鹏却对程浩不闻不问。而此刻看到姜飞鹏被刘星宇给惹恼了,而且就要扑过去打人,程浩也慌了——他下意识的就去拦着姜飞鹏,哪知姜飞鹏飞起一脚就把程浩给蹬开了! 如此看来,一场架又是在所难免的了…… 第155章 实力悬殊 () 看到姜飞鹏要扑过去打刘星宇,生怕自己受到连累的程浩,便赶忙上去要拦住姜飞鹏——哪知刘星宇他们还没有出手,程浩就先被自己人给揍了——姜飞鹏飞起一脚就把前来阻拦自己的程浩给蹬倒在了地上,直疼的程浩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姜飞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要是他火气上来了,那他就六亲不认——别说是程浩这样的外人了,就是他爹姜大彪这时来拦他,那他也会翻脸不认人。 而一直担心今天挨打的程浩,在群架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先挨了一脚——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并且姜飞鹏因为是在气头上,因此他的这脚就下力极狠,差点就把程浩给蹬了个半死。 程浩被姜飞鹏一脚蹬的倒地不起,这等于是姜飞鹏这边就只剩一个人了,那就是他姜飞鹏自己。但已经决定打了这架的姜飞鹏,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姜飞鹏便一个人向刘星宇他们冲了过去,而且主要是冲着刘星宇去的。 而看到姜飞鹏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刘星宇也并慌张,他往来指挥着其他那几个“流星社”的人,意思是叫大家一起上。 其他人看到刘星宇的指示后,便也都一马当先的朝姜飞鹏冲了过去。因此还没等姜飞鹏冲几步,他就已经被三四个人给围住了——姜飞鹏这时别说是要冲到刘星宇近前了,他就是要再往前冲一步都很难。 姜飞鹏长得五大三粗的,而且这次来势也凶,按说他是可以冲到刘星宇近前的,但俗话说得好——“猛虎架不住一群狼”——“流星社”的这些人虽然体型上没有姜飞鹏那样的优势,但是他们人多啊!而且他们在打架的时候也都不认怂,尤其是“流星社”的“老大”刘星宇也在现场,那他们更是要好好的表现表现了。 因此一看到姜飞鹏冲了过来,再加上刘星宇一声令下,“流星社”的这些人简直就像是刚打了鸡血一样——他们真的就像是一群恶狼一般把姜飞鹏给围住了——有的抱着姜飞鹏的腰,有的拉住了姜飞鹏的腿,有的扭着姜飞鹏的胳膊……一时间,姜飞鹏竟然就被这群人给“控制”住了! 看着姜飞鹏这时只有招架之功而并没有还手之力,刘星宇也才暗暗放下了心。而看到其他人打姜飞鹏打的那么过瘾,刘星宇更是手痒难耐,他也想立刻就冲过去打姜飞鹏——其实刘星宇刚才就想第一个冲过去跟姜飞鹏打在一处,只不过他刚才被张扬给死死的拉住了。 而张扬之所以要拉住刘星宇,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张扬害怕刘星宇吃亏。因为姜飞鹏这次明显就是冲着刘星宇来的,如果刘星宇真的第一个就冲了上去,那这正中了姜飞鹏的下怀——刘星宇打架虽然也很舍得下本,但他在力量和体型上还是和姜飞鹏有差距的——因此,当时要是刘星宇第一个去迎战姜飞鹏,那刘星宇很可能会吃亏。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张扬才在第一时间拉住了刘星宇。 而对于张扬一把拉住了自己,刘星宇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所谓“听人劝,吃饱饭”——在这一点上,刘星宇就比姜飞鹏要做的好。刘星宇是一个善于采纳别人建议的人,只要是对自己有利,那他就听从。刘星宇也绝不会像姜飞鹏那样的孟浪行事——除了不听别人的建议,反而会把提建议的人一脚踹倒。 对于别人的话,只要是为自己好的,刘星宇是能听就听。即便有时候他实在听不下去,那他也不会轻易翻脸,而是尽可能的表现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样子——这一方面是刘星宇性格的问题,而另一方面这也是刘星宇自己总结出来的人生经验,那就是不要轻易伤别人的面子。 而对于刘星宇,张扬刚才其实还有一件更担心的事,那就是他怕姜飞鹏提出和刘星宇单挑。在今天的这个情况下,打群架肯定是刘星宇他们占便宜,但要是单挑,那肯定是姜飞鹏占便宜,因为姜飞鹏外号“单挑王”——姜飞鹏的这个外号可不是白来的,那不是吹出来的,而是一架架打出来的——因此姜飞鹏刚才要是提出单挑,那肯定是要和刘星宇单挑。而要是单挑的话,那刘星宇肯定打不过姜飞鹏。但即便打不过姜飞鹏,出于面子问题,刘星宇也肯定会一口答应的。要是这样的话,那刘星宇今天这顿打肯定是挨定了。 但幸亏姜飞鹏被刘星宇给激怒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单挑的事,而是直接就冲了过来。其实就算是刘星宇和姜飞鹏单挑,要是看到刘星宇占不到便宜,那张扬他们肯定也会及时出手的——他们不可能看到自己的“老大”被别人的“老大”胖揍而无动于衷——尽管这么做其实是破坏了单挑的规矩,事后也肯定会被刘星宇臭骂一顿。 但张扬他们才不管那么多,规矩是人定的——只要是有那个能力——怎么能让自己舒服,那规矩就怎么改规矩。 而这时看到姜飞鹏并没有提出单挑,并且已经被其他人“控制”住了,于是张扬便也放开了刘星宇。紧接着,刘星宇便和张扬都向姜飞鹏走了过去。 刘星宇和张扬走到姜飞鹏身边后,他们两个二话没说冲着姜飞鹏就是一顿胖揍。这个扇姜飞鹏一耳光,那个踢姜飞鹏一脚,另一个又拧姜飞鹏大腿一下子。 而姜飞鹏这会儿就是想还手也万万不能了,因为他被三个“流星社”的人给抱的死死的,丝毫动弹不了,只有挨打的份了。 而这些围着打姜飞鹏的人里面,昨天被姜飞鹏抢了辣条的那个学生下手最狠——姜飞鹏只是吃了他五毛钱一包的辣条,但他却似乎是要把姜飞鹏打的住五千块钱的院。 由于双方本来就实力悬殊,再加上还没有开打姜飞鹏就先把程浩给放倒了,因此姜飞鹏今天可以说是完败,就是一败涂地的那种败。 一群人围着姜飞鹏打了半天,到后来姜飞鹏也是坚持不住了——因为被死死的给抱住了,姜飞鹏是既无法还手,也没法保护自己,只是有被动挨打的份。 因此到了后来,姜飞鹏便干脆滚到了地上。看到姜飞鹏要躺在地上耍死狗,其他抱着姜飞鹏的人便也纷纷放手。但刘星宇他们又怕姜飞鹏突然跳起来跑了,于是他们便又围成了一个圈,并把姜飞鹏围在了当中。 紧接着,一群人又围着姜飞鹏,你一脚我一脚的狠踹了姜飞鹏半天——踹是狠踹,但大家也都有尺寸——刘星宇他们只是照着姜飞鹏的软肉踹,并没有攻击姜飞鹏的要害之处。 而姜飞鹏倒地之后,也彻底放弃了要反抗的意图,他只是抱头卷着身子挨揍,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哼哼一声。 第156章 殃及池鱼 () 刘星宇他们把姜飞鹏打倒之后,又围着姜飞鹏狠踢狠踹了一阵。而打了姜飞鹏半天,姜飞鹏始终是没有再站起来反抗——这倒不是说姜飞鹏已经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了,而是姜飞鹏这时也明白过来了——那就是看杨林枫他们的这个状态,只要是他今天还手了,那绝对是没有他好果子吃的。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姜飞鹏最后才决定放弃抵抗,而且是尽可能的装死狗,以期刘星宇他们尽快结束对他的“暴打”。而也是直到这时,姜飞鹏才想起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这些话来。 但这些话就是这时候想起来了,那怎么说也是迟了,毕竟他今天的这顿打已经是硬生生的挨了。然而姜飞鹏这个时候又想起了另一句古话,那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虽然姜飞鹏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君子,但这时候想起这句话来,显然是很应景的。而更重要的是姜飞鹏此刻心里的想法,那就是今天这事儿绝对没完,甚至可以说是刚刚开头——他姜飞鹏只要是还有一口气在,那他肯定会找刘星宇他们报仇雪恨! 而不管姜飞鹏这会儿怎么想,看着姜飞鹏只是挨打而并不还手,也不哼哼——直到这时刘星宇他们也才觉得出尽了心中的恶气。 另一方面,有的人觉得姜飞鹏一声不吭,是不是被打坏了。然而对于这一点,刘星宇并不担心。以刘星宇这么多年来和姜飞鹏一直斗争总结出来的经验,他认为姜飞鹏这么皮糙肉厚的,而今天他们这种强度的打击,远远没有达到姜飞鹏承受不住的地步。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刘星宇想的一样,姜飞鹏今天虽然被打惨了——刘星宇他们看起来打的很热闹,但他们都是避重就轻,都没敢往姜飞鹏的要害处招呼——因此姜飞鹏这时虽然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但他并没有受伤。 姜飞鹏这么做就是为了给刘星宇他们一个假象,那就是他被打的差不多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虽然看穿了姜飞鹏的这个把戏,但刘星宇也不戳破。而这时所有人也都把对姜飞鹏的怒气撒出去了,所以又围着姜飞鹏踹了一会儿,所有人便都住了脚。 而打完了姜飞鹏后,刘星宇他们才意识到,今天除了姜飞鹏之外还有一个程浩,而程浩这会儿他们还没有去动一指头呢。 想到这里,刘星宇他们便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程浩身上。而为了防止姜飞鹏出幺蛾子,刘星宇派两个人看住了姜飞鹏。接着,刘星宇和其他人便去找程浩算账。 作为“鹏程会”所谓的“二号人物”,刘星宇对程浩恨得牙根痒痒——常说蛤蟆不咬人但膈应人——程浩就是那只膈应人的蛤蟆。 论打架,程浩就是个花架子。程浩能打过的人实在是没有几个,平时他之所以会那么的嚣张,不过就是“狐假虎威”罢了——因为有姜飞鹏罩着他,要是没有姜飞鹏,那程浩就百嘛不是。 而论为人处世,程浩就是个“坏事的母子”。人常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程浩就不是一个“好人”——他整天到处搬弄是非、乱嚼舌头,唯恐天下不乱。在这方面来看,程浩倒是和刘星宇班里的狗熊——苟熊斌很是相像,他们两个就是一路人。 按说刘星宇他们今天针对的人主要是姜飞鹏,而对于程浩,他们是可打可不打的。然而一来刘星宇他们这会儿已经打红了眼,他们觉得只打姜飞鹏一个人还不过瘾;二来,则是所有人都讨厌程浩的为人,尤其是刘星宇,最恨平时爱传闲话的人。因此刘星宇决他们定趁这个机会,把程浩也给教训一顿。 而就在刘星宇他们打完了姜飞鹏要打程浩的时候,他们却发现程浩现在已经不在操场上了。 刘星宇他们刚才都在忙着对付姜飞鹏,而忽略了程浩,这就给了程浩机会了。而程浩被姜飞鹏一脚蹬倒后,确实当时疼的就站不起来了。看着刘星宇他们只是围着姜飞鹏一个人打,程浩觉得他自己今天应该是能逃过一劫。但为了保险起见,程浩看见自己能爬起来走动了,便一个人趁着刘星宇他们不注意,偷偷的就往学校外面跑,而这时他已经都要逃到学校门口了。 看到程浩要逃跑,刘星宇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害怕程浩真的就此跑了,刘星宇当时便派了两个“流星社”的人去追程浩。 程浩因为是被姜飞鹏狠狠地蹬了一脚,因此他此刻也跑不快,所以这么半天过去了,他才跑到了校门口。而一看到刘星宇派人追过来了,程浩更是吓得腿肚子转筋,走起路来也都一摇一晃的。而刘星宇派出去的那两个人却健步如飞,因此他们一会儿功夫就追上了程浩,并把程浩反扭着胳膊给押回来了。 程浩被抓回来后,少不得也得挨一顿臭打。但相比于姜飞鹏,刘星宇他们还是对程浩手下留情了——他们不仅对程浩下手比较轻,而且也没打几下,只是把程浩来回推搡了几下、踢了几脚——但即便是这样,程浩还是给吓得大叫了起来,到最后程浩都差点哭了出来。 这就是姜飞鹏和程浩的区别——姜飞鹏虽然为人做事不咋地,但他有脾性,就是被人打死他也不会哼一声。而程浩就不一样了,只要是他被人打,不管对方出手轻还是重,他都会被吓得大叫不休。 而在程浩看来,姜飞鹏今天就是一座失了火的城门,而他自己则是水池里的鱼——说白了,程浩的意思就是姜飞鹏今天连累了他——而对于自己今天被打了的事,程浩是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 而此刻听到程浩被吓得大喊大叫,刘星宇他们便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收拾了几下程浩便也停手了。而一听到程浩的喊叫声,姜飞鹏就觉得自己的脸都臊得慌,他觉得程浩实在是太丢人了,怎么自己就会收程浩这么个窝囊废的“小弟”! 然而在替程浩感到害臊的同时,姜飞鹏一时间也后悔了起来,后悔自己刚才踢了程浩那一脚。要是程浩没有被自己踢倒,那刚才打架的时候,多少也还是个帮手——虽然程浩确实有些草包,但在关键时刻他多少还是能顶点事儿的。最不济,姜飞鹏还能把程浩当个“人肉盾牌”使使。即便程浩打架时一点儿用也没有,那让他腿脚利索的去搬救兵也是好的啊,虽然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来几个救兵。 然而此刻说什么都晚了,刘星宇他们已经把姜飞鹏和程浩都给揍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结结实实的给揍了。 第157章 这事没完 () 姜飞鹏和程浩被刘星宇他们打了之后,程浩先不说怎么想,但姜飞鹏肯定是不服气的。 因此看到刘星宇他们不打了,姜飞鹏便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姜飞鹏先是鄙夷的瞪了程浩一眼,然后他又看着刘星宇他们。看着看着,姜飞鹏又猛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他一脸不屑地说: “你们打够了没有,要是没打够那就继续打,要是打够了那我可要走了!” 听到姜飞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刘星宇倒是一愣。但只是一会儿功夫,刘星宇开始钦佩起姜飞鹏的胆气来,于是他便说: “今天打累了,改天再打吧!” 听了刘星宇这话,姜飞鹏便又一骨碌爬了起来,接着他便直接朝着校门口走去了。 走了几步,姜飞鹏又猛地转过了身,然后抬手指着刘星宇说: “刘星宇,咱们这事儿没完!” 听了姜飞鹏的话,刘星宇倒也毫不吃惊,只见他淡淡地回答道: “随时奉陪,奉陪到底。时间、地点都你定。” 姜飞鹏这时把眉毛一挑,然后喊道: “下周星期一下午放学后,老地方——走马河河边歪脖子柳树下见!” 走马河的河边有一棵歪脖子柳树,那里是南川中学的学生经常约架的地方,因此姜飞鹏才说那里是老地方。 而听了姜飞鹏下的战书,刘星宇也是满口答应: “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刘星宇一边说着,一边还学着古代侠客的样子——他故意合拢双手,向姜飞鹏抱了抱拳。 姜飞鹏看到刘星宇这个样子,知道对方是有意奚落他,于是姜飞鹏也没再说话,而是又转身扬长而去。而对于此刻早已呆若木鸡的程浩,姜飞鹏从头到尾理都没理。 而在一旁的程浩看到“老大”姜飞鹏走了,他也不等人招呼,便也连忙屁颠屁颠的跟着姜飞鹏去了。 按说操场上打架,学校应该有人管才对。然而这天是星期六,操场上除了刘星宇这些来玩的学生,并没有其他人。而校长肖启文、副校长王风眠、保卫科科长武振雄以及其他教职工,都已经回家去了。 门卫老王此刻正在学校门房里坐着,但他吃过早饭后就开始犯迷糊打盹,这会儿正做着梦呢。要是看到学生打架,老王肯定会管,虽然很多时候他并管不住,但他肯定也会向学校反应。刚才程浩被刘星宇他们打的嗷嗷叫的时候,老王其实迷迷糊糊的听见了,但他实在是太困了,再加上程浩也没叫几声,因此老王就没出门房来看看。 而学校除了老王之外,其实还有四个延安大学来的实习大学生,但这四个实习大学生都是外地的,他们吃不惯当地的饭食,因此一到了周末,他们就都到县城里去改善伙食去了。 学校里没有人知道刘星宇和姜飞鹏他们打架的事,除了参与打架的那些“流星社”的人之外,现场只有其他几个目击者,而且都是南川中学的学生。 而这些目击者里面,有一个人是要特别指出的,这个人就是蝈蝈。 今天刘星宇他们和姜飞鹏打的这次群架,虽然直接原因是姜飞鹏踩碎了刘星宇的乒乓球,但根本原因则是姜飞鹏和刘星宇他们的往日恩怨。但今天姜飞鹏和刘星宇他们的这次冲突,最开始是因为姜飞鹏和刘星宇互叫蝈蝈而起的。 蝈蝈虽然没有参与这次群架,但他自始至终都在现场,并且目睹了这次群架的整个经过。而看到姜飞鹏和程浩被打,要说最高兴的其实并不是刘星宇他们,而是蝈蝈。 蝈蝈平时就一直受姜飞鹏的欺负,可以说是“苦姜飞鹏久矣”,他平时虽然对姜飞鹏敢怒不敢言,并且害怕的很,但其实他对姜飞鹏可谓是恨之入骨。因此今天看到姜飞鹏被刘星宇他们狠揍了一顿,蝈蝈虽然表面上没敢表示出来什么,但他心里简直是高兴的不得了! 可以说,姜飞鹏今天被打,就是替蝈蝈出了一口恶气,虽然刘星宇打姜飞鹏的主要原因并不是这个。 而看到姜飞鹏和程浩灰头土脸的走了,蝈蝈这才在脸上显露出一丝丝的笑意来。 姜飞鹏和程浩走后,刘星宇他们又在操场上打了一会儿乒乓球,这时已经快中午了,看着天原来越热,刘星宇便决定不再玩了。 由于心情高兴,刘星宇提出请大家喝冷饮,并由他请客——这也是刘星宇和姜飞鹏的一个区别。对于“手下人”,刘星宇总是很慷慨大方,也舍得给跟着他的人花钱,因此刘星宇在“流星社”社员中的威信很高。 而姜飞鹏则和刘星宇不一样,对于“手下人”,姜飞鹏除了很少主动给他们花钱,反而还总是想尽办法的去占他们的便宜,因此“鹏程会”的会员对姜飞鹏更多的是惧怕,而不是尊敬。 听到“老大”刘星宇要请大家喝冷饮,张扬这些“流星社”的人都高兴的很。而蝈蝈虽然不是“流星社”的人,但刘星宇还是也叫上蝈蝈一起去喝冷饮。 出了校门,学校外边原本有个小卖部,但由于今天是周末,所以小卖部也没开门。刘星宇他们打算去镇子上去喝冷饮,但由于天太热了,大家都不想走那么远的路。正好出了校门不远的公路边上有一个小超市,刘星宇便又请大家喝冰镇饮料,又买了十几个雪糕和冰激凌。 在结账的时候,刘星宇已经掏出钱来了,但蝈蝈却要抢着付钱。刘星宇知道蝈蝈家境贫寒,平时也没有多少零花钱,而且还经常被姜飞鹏敲竹杠,所以他就没让蝈蝈掏钱,而是坚持自己付了钱。 对于蝈蝈为什么要和刘星宇抢着付钱,其实也很好理解,那就是刘星宇他们今天胖揍了姜飞鹏一顿,这确实很让蝈蝈感到高兴。在蝈蝈看来,刘星宇他们就是替自己报了仇,因此他想通过给大家买冰镇饮料的方式表达他对刘星宇这些人的感谢。 对于蝈蝈的这种想法和心情,刘星宇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为了维护蝈蝈的尊严,刘星宇并没有把这层窗户纸点破。 刘星宇是一个有着侠义心肠的人,他最见不得无辜的人受欺负,尤其是弱者受欺负。因此对于蝈蝈,刘星宇明显的是有一种要保护对方的倾向。 再说刘星宇他们,在公路边的这个小超市门口喝了一阵冰镇饮料,又吃了一阵的雪糕和冰激凌——大热天吃这些东西,正是最应景而且最让人感到惬意的事,因此大家在吃喝的时候都感到十分的高兴和快活。 又吃喝了一阵,刘星宇他们便都高兴的各回各家了,当然他们的内心还是都在警惕着,因为下周一很可能还会有一场恶仗。 第158章 身外之物 () 刘星宇他们喝了一阵冰镇饮料、吃了一阵雪糕冰激凌后,便各自回家了。当然,在临分开的时候,刘星宇给所有在场的“流星社”的人都嘱咐了一阵,那就是在这几天让大家都格外小心,不要遭到“鹏程会”的暗算。另外,刘星宇还说要在下星期一早上就发“流星帖”——之前说过,流星帖是“流星社”的一种自制卡片,是专门用来召集社员的——而之所以召集所有“流星社”的成员,是为了准备和姜飞鹏他们打架的事。 嘱咐完了这些后,刘星宇他们便各忙各的去了,而蝈蝈也回学校宿舍睡午觉去了。 说完了刘星宇他们,再来说说姜飞鹏和程浩——他们两个被刘星宇他们揍了之后,便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学校。 姜飞鹏走出学校不久后,越想越气,简直是恨得牙根痒痒,他想立刻回去再和刘星宇他们打一场,然而他今天这边没有什么凑手的人,仅有程浩这么一个草包。要是去叫人的话,一时半会儿也叫不来什么人。即便是能叫来几个,但等人都来了,刘星宇他们肯定早就走了。 而更重要的是,姜飞鹏和刘星宇已经约好下周一放学后打架了,这时临时再打,多少有些坏规矩。因此想了又想,姜飞鹏决定还是如约在下周一下午放学后和刘星宇他们打一场。 姜飞鹏和程浩今天其实就是出来上网的,却没想到中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这导致他们两个这会儿都没有了上网的心情。 然而这会儿才刚中午,姜飞鹏和程浩也没有什么事儿干,于是他们两个最终还是又去镇子上的网吧上网了,这一方面是为了消磨时间,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缓解一下心情。 到了网吧之后,姜飞鹏一下子就充了三小时的网费,又买了几罐啤酒,他打算好好打几把游戏,然后再看会儿电影——当然了,这些钱自然还是程浩出的。 然而刚坐下后不久,姜飞鹏就觉得自己身后被人拍了一巴掌。姜飞鹏这会儿正没好气,看到有人这样跟他打招呼,当时就又火了——他转过身子正要开骂,却又一下子没敢开口,反而把那句骂人的话硬生生地又咽进了肚子里——姜飞鹏之所以这样,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拍他这个人是赵二龙。 之前说过,赵二龙是镇街上的一个混子,平时吃喝抽赌、坑蒙拐骗,简直是无恶不作。 姜飞鹏虽然是“鹏程会”的“老大”,但他的背后还有一个老大,而这个人就是赵二龙——说白了,在学校里姜飞鹏自己混自己的,但到了街面儿上,姜飞鹏是跟着赵二龙混的。 此刻看到自己的大哥赵二龙来了,姜飞鹏非但忍住了自己刚才的不快,反而赶忙换了一副面孔,用笑脸迎接赵二龙的到来。 接着,姜飞鹏又赶忙给赵二龙也充了三小时的网费,又给赵二龙买了一盒烟和几罐啤酒。当然了,为了表忠心,这些钱都是姜飞鹏自己掏的腰包。 而看到姜飞鹏这么懂事,赵二龙一时间也是非常高兴,他也就“却而不恭”的笑纳了姜飞鹏对他的这些“敬意”。 重新坐下之后,姜飞鹏便和赵二龙聊起了天,他们说着彼此最近干着的事。赵二龙一说话就说他最近打麻将的事,并且还说因为手气不好输了不少的钱。赵二龙这么说,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最近手头有点紧,意思是让姜飞鹏给他“孝敬”一点儿“身外之物”。 姜飞鹏倒也不傻,他自然听出来了赵二龙的意思,便把自己兜里的几十块钱掏出来都给了赵二龙,并又向程浩要了几十块钱——当然了,姜飞鹏多少还是给自己留了一点儿的钱。 看到姜飞鹏就递过来的这几十块钱,赵二龙自然是觉得有点少,于是他的脸色就有点儿难看。但蚊子的腿也是肉,对于赵二龙这种人来说,有钱就行。到最后,尽管嫌少,赵二龙还是把这些钱都收下了。 而赵二龙拿到钱后,还是一个劲儿的哭穷。姜飞鹏细细听了一会儿,见这不是个好话头,便王顾左右而言他的把话题给岔开了。 岔开话题之后,赵二龙不怎么说话了,姜飞鹏却又开始诉苦。说着说着,姜飞鹏就把他今天被刘星宇他们打了的事跟赵二龙说了。 赵二龙一听姜飞鹏被人家给打了,当时就急眼了,说着就要去给姜飞鹏报仇。但一听打姜飞鹏的人是刘星宇,赵二龙干咋呼了一阵便又坐下不动了——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赵二龙对刘星宇这个人印象还不错。 平时赵二龙遇见刘星宇的时候,刘星宇总是二龙哥长二龙哥短的叫,而且刘星宇还时不时的“接济”一下赵二龙,因此赵二龙觉得刘星宇这个人还行。 所以这会儿听见姜飞鹏说被刘星宇打了,并且姜飞鹏有让自己替他出头的意思,赵二龙便也开始打哈哈,不再接姜飞鹏的话茬儿。 姜飞鹏不知道赵二龙和刘星宇的关系,所以他一个劲儿的怂恿赵二龙替自己出头,但赵二龙刚开始还应承几句,到后来却干脆充耳不闻了。 看到赵二龙这个样子,姜飞鹏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赵二龙究竟是什么意思——拿了他的钱,却不给他办事。而姜飞鹏刚才之所以一听赵二龙哭穷就立马给对方钱,不过就是想让赵二龙今天替他出一次头,但他没有想到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姜飞鹏还打算再继续跟赵二龙说说,哪知赵二龙这会儿已经开始玩游戏了,赵二龙对他说的话也不过是哼哼哈哈的随随便便应付一下。 看到赵二龙这个样子,姜飞鹏便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因为多说无益——一来赵二龙明显不想再听姜飞鹏废话,二来姜飞鹏要是因为多说而打扰了赵二龙玩游戏的兴致,说不定还会被赵二龙骂。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姜飞鹏便也不再多说,而是也开始玩起了游戏。 在玩游戏的时候,姜飞鹏是越想越气,本来他心情好点儿了,但一遇到赵二龙后,他心情又变坏了——别的先不说,最起码他刚才给赵二龙的那些钱是白给了。因此在上网的时候,姜飞鹏心里一个劲的偷偷地在问候赵二龙的父母。 而程浩虽然是“鹏程会”的“二号人物”,但他在赵二龙这种社会人面前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因此他除了在见到赵二龙的时候打了一声招呼,此外他几乎也没有说一句话。 而因为被姜飞鹏又要了几十块钱并给了赵二龙,所以程浩这会儿也不高兴,他心里暗暗的骂一会儿姜飞鹏,又暗暗的骂一会儿赵二龙,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第159章 表示一下 () 姜飞鹏和程浩被刘星宇他们揍了一顿之后就去镇子上的网吧上网了,他们本来是去缓解一下心情的,没想到在网吧又遇到了赵二龙。 姜飞鹏满心欢喜的想请赵二龙帮忙教训一下刘星宇,没想到赵二龙并没有答应,因此姜飞鹏的情绪又不好了起来。 上了两个多小时网后,还有二十多分钟才下线,但是姜飞鹏坐不住了,他给程浩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出了网吧。 临走的时候,姜飞鹏本来打算再给赵二龙续两个小时的网费,但他又恨赵二龙没帮他忙,所以他只是和赵二龙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而姜飞鹏之所以提前下网走人,其实就是不想等一会儿网费完了再给赵二龙续费。这时提前走人,赵二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网费时间到了,等一会儿网费没了电脑自动关机的时候,他姜飞鹏和程浩早就走远了,那赵二龙就是再想叫姜飞鹏给续网费也不能了。 而赵二龙这会儿也正忙着玩游戏,所以也没怎么搭理姜飞鹏。 从网吧出来后,姜飞鹏就和程浩在镇街上溜达。这会儿刚过下午三点,天气虽然有点热,但太阳不那么的晒了。 姜飞鹏和程浩走到了一家商店门口,破天荒的姜飞鹏请程浩喝了一瓶冰镇饮料——其实也不是姜飞鹏想请程浩客,实在是程浩身上也没钱了——刚才上网时候的网费、买饮料就是程浩出的钱,另外姜飞鹏还把他剩下的钱都要走送给赵二龙了,因此程浩这会儿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了。 而姜飞鹏刚才在给赵二龙钱的时候,多少给自己留了点,因此他这会儿才有钱买饮料。 姜飞鹏和程浩喝着饮料在镇街上闲逛,逛了两三圈却一个熟人都没有遇见,他们正打算要回家的时候,没想到却又遇到了一个人,一个他们特别熟的人,而这个人就是蝈蝈。 看到了蝈蝈,姜飞鹏和程浩的眼睛都亮了,一来他们今天受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正遇见了一个出气筒;二来他们今天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正好又遇到了他们的“自动取款机”。 蝈蝈平时就一贯受到以姜飞鹏为首的“鹏程会”的欺负,而且他还经常被姜飞鹏他们打秋风。今天五块,明天十块,总之蝈蝈有点儿钱都被姜飞鹏给搜刮了去了。 看到了蝈蝈,姜飞鹏和程浩差点没乐出声来,他们两个二话没说就直接朝蝈蝈围了过去。 蝈蝈有点儿近视眼,他一个人低头在路上走着,并没有看见姜飞鹏和程浩,要是看见了,蝈蝈早扭头走了。 而此刻见两个人突然朝自己围了过来,蝈蝈当时就给吓了一跳。等看清这两个人是姜飞鹏和程浩后,蝈蝈更害怕了——他把嘴巴张开的老大,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谓“自古冤家常路窄”,蝈蝈最怕遇见姜飞鹏和程浩,可他偏偏就遇见了,而也正是这次遇见,直接改变了蝈蝈的命运。 中午和刘星宇他们分开后,蝈蝈便回宿舍睡午觉去了,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或许是睡得有点多了,蝈蝈感觉自己的头有点儿晕,于是他便又到操场上走了几圈。 这时学校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校园里也空空荡荡的,与平日里喧哗吵闹的校园景象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在操场上走了几圈,蝈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那就是上次回家的时候,他妈妈嘱咐他说家里做针线活用的线没有多少了,叫蝈蝈下次回家的时候买一些线回来。为此,蝈蝈妈还给了蝈蝈五十块的一张整钱,叫他买十块钱的线,然后剩下的四十块钱留给蝈蝈做生活费——蝈蝈家因为离镇子很远,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所以蝈蝈的父母也很少来镇子上赶集,一般家里买什么针头线脑的零碎东西,都是叫蝈蝈每次回家的时候捎着买。 想到了这件事情后,蝈蝈便打算去镇子上一趟,他想今天把他妈妈安顿要买的线买回来,然后在下次回家的时候再给他妈妈带回去,要么是提前有回老家的顺路车给捎回去也行。 于是蝈蝈便不再操场上溜达了,而是又回到了宿舍里,从他自己床铺床板缝里夹着的一个小布包里拿出了那五十块钱——蝈蝈的钱原来放在他从家里拿来的一个小木箱子里面,并且还上着锁。但由于姜飞鹏经常向他要钱,并且姜飞鹏已经知道了蝈蝈放钱的地方,为了避免姜飞鹏把钱部都拿走,蝈蝈才想出了把钱藏在床板缝里的主意,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 拿到钱后,蝈蝈喝了一口凉白开,便出发去了镇子上。然而让蝈蝈没有想到的是,他刚一到镇子上,就遇到了姜飞鹏和程浩他们。 蝈蝈并不知道姜飞鹏和程浩也在镇子上,如果知道的话,蝈蝈就是被打死也不会到镇子上来。 而此刻遇见姜飞鹏和程浩,蝈蝈紧张的很。自从早上刘星宇他们打了姜飞鹏和程浩之后,蝈蝈是着实高兴了一阵,他甚至自以为姜飞鹏自此之后就不会再欺负他了。尽管这么想,但此刻看见姜飞鹏,蝈蝈还是给吓了一跳。 而姜飞鹏和程浩遇见了蝈蝈,却是高兴的无可无不可的——他们两个心说话,今天受了这么多气,这会儿可算找着个出气筒了。 因此一看见蝈蝈后,姜飞鹏就高声叫了蝈蝈一声,并且把蝈蝈的去路给拦住了。 姜飞鹏问蝈蝈干嘛去,蝈蝈一听姜飞鹏的问话,自然不敢说他来镇街上是给家里买针线,他怕姜飞鹏跟他要钱——于是蝈蝈便谎称他闲不住来街上转转。 听了蝈蝈这么说,姜飞鹏是满脸的怀疑,尤其是程浩,也不相信蝈蝈的话。因此说了几句话后,姜飞鹏便对蝈蝈说道: “蝈蝈,鹏哥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就不打算表示一下吗?!” 蝈蝈听了姜飞鹏的话后,吓得不敢说话,直到程浩又接着问了两句同样的话,蝈蝈才声音发颤地说: “我……我,没……没钱……” “没钱?没钱你到街上瞎溜达什么?”听了蝈蝈的话,姜飞鹏还没有说什么话,程浩便开始诘问蝈蝈了: “你他妈的到底是没钱呢,还是没带钱?要是没带钱的话,咱们就到你宿舍去一趟。你身上没带钱,宿舍里肯定放着钱吧?!” “没……没有……”蝈蝈又唯唯诺诺地回了一句。 “什么没有?是身上没有钱,还是宿舍里也没有钱?”听到蝈蝈的回答,程浩又紧着问了一句。 “都……没……没有……”蝈蝈说。 “都没有?”其实听了蝈蝈的话,姜飞鹏的意思是就别吓唬蝈蝈了,并示意程浩再说几句就走,但程浩这会儿却来了劲儿了,他并没有理会姜飞鹏给他递过来的眼色,而是继续对蝈蝈说: “你说身上和宿舍里都没有钱,你说这话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说着,程浩朝前走了几步,而且就要搜蝈蝈的身。 第160章 蝈蝈被抢 () 姜飞鹏和程浩从网吧出来后,偶遇了来镇子上买针线的蝈蝈。由于一肚子气憋了一整天,姜飞鹏和程浩都难受的不行,这会儿好不容易碰见了蝈蝈,两个人如是找到了一个出气筒一样的又开始欺负蝈蝈了。 说了没几句话,姜飞鹏和程浩就想找蝈蝈要几个钱花花,但是蝈蝈声称他没有钱。听了蝈蝈的话,姜飞鹏意思是说说蝈蝈几句、出出气就行了。然而程浩却不这么想,他今天花了不少的钱,有心想在蝈蝈身上找补找补。因此一听蝈蝈百般否认自己身上没带钱,程浩反倒来了劲儿来。说着说着,程浩就要搜蝈蝈的身,他想看看蝈蝈身上究竟带没带钱。 而一看到程浩要搜自己的身,蝈蝈便吓得连连倒退。而看到蝈蝈这个反应,程浩当时就怒了——只见程浩快步朝前走了几步,一把就把蝈蝈的领子给抓住了——程浩就是这么一个人,遇到比他厉害的人,他怂的跟个孙子似的,但一遇到比他还软弱的人,他又立马凶的跟条狗一样。 看到自己的领子被程浩给抓住了,蝈蝈下意识的就伸手要掰开程浩的手。程浩虽然长得没有姜飞鹏那么壮,但他比蝈蝈还是要壮很多,而且力气也比蝈蝈要大——因此蝈蝈使劲掰了几掰,却丝毫没有掰开程浩抓着他领子的手。 看到蝈蝈被自己给抓住了,程浩便开始搜蝈蝈的身,他先去掏蝈蝈的上衣口袋,然后又去要去掏蝈蝈裤子上的口袋。由于一只手抓着蝈蝈的衣服领子,搜身并不方便,一旁的姜飞鹏似乎也并不打算帮忙,所以程浩两只手来回倒腾着抓蝈蝈的领子——他怕蝈蝈突然跑了——同时程浩也用另一只腾出来的手搜蝈蝈的身。 挣脱不开程浩抓自己领子的手,而且又看到程浩开始搜自己的身,蝈蝈又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裤子左边的口袋——蝈蝈想的是,既然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尊严,那就保护好自己的钱财——然而正是蝈蝈捂住他自己裤子口袋的这个举动,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毫无疑问的暴露了他身上带着钱的这个事实,而且这一切都被程浩给看在了眼里。 确实也是如此,蝈蝈把他妈妈给他买针线的那五十块钱,就放在了自己裤子左边的口袋里。为了怕丢,他也一直用手死死攥着那五十块钱,而且都攥出汗来了。看到姜飞鹏和程浩后,蝈蝈才细心而又自然的把攥着钱的左手掏出了口袋,但他没敢把钱也拿出来,他生怕自己拿捏的不严密而被姜飞鹏和程浩看见了。 而且蝈蝈也确实没料到他今天会偶然碰见姜飞鹏和程浩,否则的话他肯定不会把钱揣在裤兜里,而是会把钱塞进袜子里或压在鞋垫底下。 五十块钱,在现在来说不算什么,但在那时乡村的贫困的家庭来说,这些钱也还是能买不少实用的东西的。更何况这五十块钱里面,除了给家里买线的十块钱,剩下的四十块钱,都蝈蝈他妈妈给蝈蝈的生活费。而这四十块钱要是按照蝈蝈的花钱方式,差不多是蝈蝈两个星期的生活费。因此这会儿一看程浩要搜身,蝈蝈心里一慌,他自然而然的便护住了自己装钱的这个口袋。 蝈蝈不捂住自己的裤子口袋还好,此刻心急这么一捂,等于是告诉程浩他的钱就在那里装着。果然,程浩一看见蝈蝈这样的举止,便也立刻知道蝈蝈裤子左边的口袋里装着钱,接着程浩就要去掏蝈蝈裤子左边的口袋。 看到程浩来掏钱,蝈蝈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他只能是用双手尽可能的护住自己的口袋,以期做一下最后的、象征性的抵抗,或者是希求程浩能就此放过他。 但程浩是个什么人,他这么一个欺软怕硬的货,再加上“老大”姜飞鹏也在,这会儿好不容易发现蝈蝈身上带着钱,他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因此程浩的态度很坚决,他想着自己今天多少要从蝈蝈身上捞点钱。 而看着蝈蝈死命的护着自己的口袋,并且有要反抗的企图,程浩一时间也火了——只见程浩扬起手照着蝈蝈的脸上就是两耳光,一边一个。 蝈蝈原本死命的在往开扒拉程浩的手,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程浩会打他耳光,因此此刻突然挨了程浩的两记耳光,蝈蝈也是被打蒙了——只见蝈蝈睁大了两只眼睛,嘴也张开的老大。他的脸此刻也变得通红,这种红不仅仅是挨了耳光后的那种身体反应,而且更是一种人格被侮辱后的尴尬、扭捏甚至是绝望!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姜飞鹏和程浩的抢钱行为,蝈蝈是可以忍受甚至是接受的。而蝈蝈所不能承受的,其实就是姜飞鹏和程浩对他人格和尊严上的侮辱。 程浩和姜飞鹏以前欺负蝈蝈的时候,倒是也动过手,但他们却从没打过蝈蝈的耳光。而程浩今天心情不好,他看到蝈蝈“不听话”,一时火气腾起便扇了蝈蝈两耳光。 蝈蝈虽然性格很内向,但其实他是一个内心很敏感的人,而内心敏感的人往往自尊心很强,自尊心很强的人又很容易受伤,而且也很容易因此走极端。 因此蝈蝈被程浩扇了两个耳光后,他便一时也呆住了,不仅仅是呆住了,而且也不再阻拦程浩对他的搜身,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看到蝈蝈突然像石化了一样,程浩也是被吓了一跳,以为他两个耳光把蝈蝈打坏了。但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程浩便也不管那么多了,他把手伸进蝈蝈左边的裤兜掏,结果一掏就把那一张整票的五十块钱给掏出来了。 看到自己从蝈蝈裤兜里掏出来五十块钱,程浩简直是喜出望外,他原以为蝈蝈身上就带着几块或最多十几块钱,没想到一下子就掏出来这么多钱。 程浩搜蝈蝈身的整个过程中,姜飞鹏一直就站在旁边看着。而对于从蝈蝈身上搜出钱来,姜飞鹏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因此他也就没怎么上心。而此刻一看程浩竟然从蝈蝈身上搜出了五十块钱,姜飞鹏一时间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心说他今天总算是见着一点儿回头钱了。 而看到蝈蝈身上带着钱却不老实交代,姜飞鹏又气的不行,他照着蝈蝈身上就是一脚,差点一脚就把蝈蝈给蹬倒在了地上。 而蝈蝈挨了一脚之后也才突然警醒了,之前他好像就是做了一个梦一样。 其实就是蝈蝈不捂住口袋,程浩也能从蝈蝈身上搜出钱来。而蝈蝈刚才的这么一捂,只不过是加快了程浩搜到钱的速度。然而这同时也给了蝈蝈一个沉重的精神负担,那就是这让蝈蝈认为,自己的钱之所以能被程浩搜出来,就是因为他自己刚才捂了一下口袋。 第161章 分赃不均 () 姜飞鹏和程浩从网吧出来之后偶遇了蝈蝈,姜飞鹏想跟蝈蝈要几个钱花花,但蝈蝈声称他没带钱。程浩不相信蝈蝈的话,并最终从蝈蝈身上搜出了五十块钱。 看到了程浩从蝈蝈身上真的搜出来了钱,而且还是五十块钱的一整张,姜飞鹏一时间笑的牙都露出来了。但看到蝈蝈骗说他身上没带钱,姜飞鹏一时间又非常的生气,他抬起腿狠狠地踢了蝈蝈了一脚。紧接着,姜飞鹏又从程浩手里把从蝈蝈身上搜出的那五十块钱给抢了过去。 看到自己从蝈蝈身上搜出来的五十块钱还没有捂热乎就被姜飞鹏拿走了,程浩心里当时就火了。火是火了,但对于姜飞鹏,程浩也是敢怒不敢言。因此尽管心里很不舒服,但程浩表面上却并不敢表现出来。 然而程浩有气不敢向姜飞鹏撒,并不代表他不敢向别人撒,而此刻蝈蝈就在程浩眼前站着。因此钱被姜飞鹏抢走后,气急败坏的程浩便把他心里的怒气又都撒在了蝈蝈身上。 刚才从蝈蝈身上搜出来钱后,程浩就松开了蝈蝈的领子。但此刻钱又都被姜飞鹏拿走了,程浩就又抓住了蝈蝈的领子,并又开始搜蝈蝈的身。 对于程浩的这次搜身,蝈蝈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动作。一来蝈蝈身上也确实没有钱了,所以他也用不着阻挡;二来则是蝈蝈怕他的阻拦行为会再次招致程浩的“毒打”。 而程浩看到蝈蝈这次并不阻拦自己搜身,就猜测蝈蝈身上可能没有钱了。果然,程浩搜遍了蝈蝈身上所有的口袋,甚至连蝈蝈的裤腿衣袖也搜了,但却再也一毛钱都没有搜出来。 看到蝈蝈身上再也没有钱了,程浩就像是抛弃一袋子垃圾一样把蝈蝈一把给推开了,接着程浩又给姜飞鹏“汇报”了一下搜身情况。听取了程浩的“汇报”之后,姜飞鹏也知道今天蝈蝈身上是无利可图了,于是他给程浩使了个眼色,又对蝈蝈训斥了几句,然后他们转身便扬长而去。 而看到姜飞鹏和程浩已经转身走了,蝈蝈似乎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裤子口袋,突然也才想起了自己这次来镇子上的目的。 现在钱没有了,给母亲承诺要买的针线也没有买到,而且两周的生活费也没有了。一时间蝈蝈心里百转千回,他又恐惧又惶惑,又尴尬又自卑,又恼怒又生气…… 终于,在想了一阵之后,看到姜飞鹏和程浩已经走远了,蝈蝈这才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只见蝈蝈撒开脚丫子朝姜飞鹏和程浩追了过去。 姜飞鹏和程浩走后,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又聊起了天。程浩拐弯抹角的说起了从蝈蝈身上搜来的那五十块钱的事,但姜飞鹏却王顾左右而言他,总是不提这茬。 又聊了一会儿,程浩干脆单刀直入,直接问起了那五十块钱的事。姜飞鹏知道程浩的意思——是想要分这钱,而姜飞鹏则想独吞这钱。但这时见程浩开门见山的直问,姜飞鹏知道是躲不过去了,便承诺给程浩分十块钱。 自己辛苦搜来的钱五十块钱,到头来却只能分到十块钱,程浩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 程浩之前想的是,自己刚才从蝈蝈身上搜到的这五十块钱,自己拿走肯定是不行的,多少要给姜飞鹏分点,而且他应该拿个大份才对。即便自己拿不了大份,那也最少应该五五分才对。但让程浩没有想到的是,姜飞鹏最后却只给自己分十块钱! 看到姜飞鹏这么做,程浩肯定是不满意的。虽然不敢明显表现出对姜飞鹏的不满,但在利益面前,程浩还是决定再和姜飞鹏商量商量。 对于怎么对付姜飞鹏,程浩也有他自己的方法。既然不能来硬的,那就只能来软的了,因此程浩便开始了对姜飞鹏的软磨硬泡。磨了半天,姜飞鹏终于是松口了,他也觉得自己一口气拿走了四十块钱有点不合适,于是他便承诺再多给程浩十块钱,一共是给程浩二十块钱——等一会儿去个小卖部买瓶饮料,把钱破开了就给程浩钱。 但程浩的意思还是五五分,他想要二十五块钱。看到没有达到自己的心理预期,因此程浩又开始对姜飞鹏软磨硬泡起来。 而对于程浩这次的软磨硬泡,姜飞鹏却不吃这套了,而且他也没给程浩面子——程浩刚一开口,姜飞鹏就骂了起来,而且还骂得很难听: “妈的来来,你给老子有完没完了!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有些太贪心了,不是已经说了要给你二十块钱吗?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多少是多啊?老子就给你二十,爱要不要!你要是再缠着老子叽叽歪歪的,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小心老子一毛钱都不给你!” 其实姜飞鹏教训程浩的这些话,又何尝不是程浩想给姜飞鹏说的话。姜飞鹏口口声声说“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其实姜飞鹏把钱看的比程浩还重。 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往往拥有两套标准,对自己一套,对别人又是一套,而且往往是对自己要求宽松,而对别人要求严格。 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讲求于己于人都用同一套标准来衡量,但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看到姜飞鹏因为钱的事开骂了,程浩一时间也不敢再提说这事了,尽管他对自己只能拿到二十块钱还是耿耿于怀,但他也只能选择接受了。 至于程浩对姜飞鹏采取的软磨硬泡的方式,那也并不是完有效的方法。这要取决于程浩的要求有没有超出姜飞鹏的承受范围。如果程浩提出的要求不过分,姜飞鹏多半不会计较,也不会生气。但如果程浩提的要求太高,姜飞鹏要是满足不了的话,那他就会翻脸不认人——就像刚才程浩要求把这五十块钱五五分,这显然是超出了姜飞鹏的心理预期,因此他就开始痛骂程浩。而程浩也了解姜飞鹏的这个特性,故而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姜飞鹏和程浩两个人因为“分赃不均”而差点吵起来,最后因为程浩的让步而平息了这次争吵。于是两个想着去一个商店买点什么东西,然后把这五十块钱给破开。 而正在这时,姜飞鹏和程浩听到背后传来了跑步声。他们两个转身一看,见跑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蝈蝈。 第162章 人格侮辱 () 姜飞鹏和程浩在那五十块钱的分法上产生了分歧,两个人都想多拿一点钱,并差点因此吵了起来。最后,因为姜飞鹏的翻脸以及程浩的让步,他们平息了这次“争吵”。 就在姜飞鹏和程浩两个人想着把这五十块钱破开的时候,蝈蝈又追上来了。 看着蝈蝈“来势汹汹”的样子,姜飞鹏和程浩都以为蝈蝈是拼命来了,因此他们两个便都转过身站着等蝈蝈跑过来,同时他们也暗自做好了应对措施——只要蝈蝈敢出手,那他们两个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蝈蝈打倒在地。 就在姜飞鹏和程浩满心戒备的时候,蝈蝈终于是跑过来了。而让姜飞鹏和程浩大跌眼镜的是,蝈蝈这次跑过来并不是跟他们拼命来了——恰恰相反,蝈蝈这时跑过来不过是想求姜飞鹏和程浩,求他们不要把那五十块钱都拿走。并且蝈蝈还说了这五十块钱的用途,说他要给家里买十块钱的针线,只要给他还回来十块钱就行了。 而一听蝈蝈的话,姜飞鹏和程浩便都不耐烦了,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狠狠地训斥了蝈蝈一顿,而且程浩又动了手了,他使劲推了蝈蝈两把。 接着,姜飞鹏和程浩又威胁蝈蝈不要再跟过来了,否则他们就不客气了。说完了这些,姜飞鹏和程浩便又打算扬长而去。 而看到姜飞鹏和程浩又要走了,蝈蝈一时间也慌了——他既不敢再跟姜飞鹏和程浩说什么,更不敢去拦住他们的去路——到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蝈蝈竟然就跪在了姜飞鹏和程浩的面前,并恳求他们给自己还回来十块钱。 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除了对自己的父母先人,没有哪个人愿意向别人下跪。 而在蝈蝈来看,他既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尊严,那就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利益——那五十块钱里有四十块钱是蝈蝈妈妈给蝈蝈的生活费,对于这些钱蝈蝈可以不要,因为蝈蝈床板缝里还藏着十五块钱,他可以用这些钱扛一段时间。但如果那五十块钱都被姜飞鹏他们拿走了,那他只能用这十五块钱买针线了。买针线需要十块钱,而剩下的五块钱要当做两个星期的生活费,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这十五块钱,还都是蝈蝈平时省吃节用攒下来的。早上刘星宇请大家喝冰镇饮料时,蝈蝈为了表示他看到姜飞鹏被揍后的喜悦心情,于是就想抢着请客,他那时兜里揣着的就是这十五块钱。只不过刘星宇知道蝈蝈没钱,便没有让蝈蝈请客。 睡醒午觉后,蝈蝈打算来镇子上给家里买针线,其实他拿着这十五块钱就足够了。但蝈蝈为了把他妈妈给他的这五十块钱破开,所以才拿了这整张的五十块钱,而把那十五块钱又放到床板缝里了。 其实要破开这五十块钱很简单,随便到哪个小卖部里买个泡泡糖或什么零食就能破开,然而蝈蝈平时很少买零食吃——贫寒的家境让他先开始被动、后来主动的改变了吃零食这个几乎每个人都会有的习惯。 然而也是合该出事,生性节俭的蝈蝈到底是没有拿着那十五块零钱去镇子上给家里买针线,而是拿了这整张的五十块钱,并且他又很不凑巧的遇到了姜飞鹏和程浩这两个“黑煞神”。 所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蝈蝈之所以想把这五十块钱给破开,也为的是把钱分开来保存,免得到时候再被姜飞鹏给一锅端了。而让他万万都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把这五十块钱破开,就已经被姜飞鹏和程浩给一锅端了。 而此刻出于现实的考虑,蝈蝈决定向姜飞鹏和程浩要回十块钱来——尽管要回这点钱还是会让他接下来的日子很艰难,但毕竟有比没有要强很多。 其实和别人借钱也是一个办法,但自尊心太强的蝈蝈,几乎从来都没有跟同学们借过钱——一来,蝈蝈怕他越借越多,到最后还不起了;二来,则是蝈蝈怕别人笑话他,怕别人说他没钱还到处借钱花。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百般无奈的蝈蝈才想到了用下跪的方式跟姜飞鹏和程浩要钱。 而看到蝈蝈突然跪在了地上,姜飞鹏和程浩一时间也是惊的目瞪口呆。但也就是一会儿功夫,程浩先就沉不住气了,他觉得自己本来能分到的钱就少,要是再被蝈蝈要回去一些,那他拿到手的钱就更少了。 因此程浩把心一横、眼一瞪,而且就要抬腿踢蝈蝈走。但蝈蝈见状并不为所动,他还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姜飞鹏和程浩能给他还回来十块钱。 这时姜飞鹏倒是动了“恻隐之心”,他“菩萨心肠”发作,一把拦住了程浩,不让程浩踢蝈蝈,并且承诺给蝈蝈还回去十块钱,但是要等到把钱破开了,而且要到下周一才能把这十块钱还给蝈蝈。 起先听到姜飞鹏要还给他十块钱,蝈蝈一阵的感激涕零。但听说要到下周一才能拿到这十块钱,蝈蝈就又死心了——他明白姜飞鹏这不过是在开空头支票,为的就是堵住他嘴,并打发他走。 明白了这一点后,蝈蝈还是跪在地上央求着姜飞鹏和程浩。求着求着,蝈蝈竟然声泪俱下。这时公路上有来往的行人,蝈蝈的这些举动,引得很多人都纷纷驻足观看。 看到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姜飞鹏和程浩便想立马走人。但他们一走,蝈蝈立刻就又跟了上来,并很快又跪在了他们面前。 看到蝈蝈这个样子,姜飞鹏知道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便想着把这五十块钱给蝈蝈都退回去。但仔细一想,姜飞鹏又舍不得了。 想了半天,姜飞鹏最终还是“忍痛割爱”——他把自己裤兜剩下的几块零钱掏出来都扔给了蝈蝈,就像是打发一个叫花子一样。 然后姜飞鹏便拉着程浩,两个人像做贼一样、飞也似的逃走了。 而看到姜飞鹏给自己扔过来一些钱,蝈蝈便也不再追着姜飞鹏和程浩跑了——他伸手把姜飞鹏扔过来的钱一张一张的捡起来,然后数了数,发现一共才是七块钱! 手里死死地攥着这七块钱,再看着不远处围观的一些人,蝈蝈一时间满脸羞愧——被人抢走了五十块钱,而且还当众给人下跪,最后却换来了区区的七块钱——蝈蝈觉得自己的心灵被深深地伤害了,也觉得他自己的人格被深深地侮辱了! 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人行得正、坐得端、走得直,而他却要这样委屈求的活着,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 看到姜飞鹏和程浩走后,蝈蝈还在地上跪了一会儿,直跪的他腿都麻了。接着,蝈蝈干脆就坐在了马路边上。 看着来往的行人与车辆,蝈蝈心想:一个人要是不能有尊严的活着的话,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第163章 无人关心 () 为了要回十块钱,蝈蝈在姜飞鹏和程浩面前跪了半天,可到最后引来了一大群围观者,而姜飞鹏却只给蝈蝈“施舍”了七块钱。 手里攥着这七块钱,蝈蝈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刚开始他把这要来的钱当做了光荣,当做了他和姜飞鹏斗争胜利后的战利品。但仅仅是一会儿功夫,蝈蝈就品味出了这七块钱的其它意义——这七块钱并不是他和姜飞鹏斗争胜利后的战利品,恰恰相反,这七块钱是一种耻辱,也是一种失败的印记! 姜飞鹏和程浩“仓皇逃窜”后,蝈蝈继续在公路边上坐了一阵,看着周围围观的人渐渐的都散了,蝈蝈这才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刚才裤兜里还有五十块钱,现在手里只剩下七块钱了,看着手里可怜巴巴的这点钱,蝈蝈一瞬间万念俱灰——蝈蝈最后还是到镇街上走了一圈,按说这七块钱也能买不少针线,但蝈蝈最后什么也没买——在蝈蝈看来,这七块钱似乎并不是钱,而是一份判决书,也是一道催命符。 如果用这钱买了针线,蝈蝈就会觉得不仅仅是他,甚至连他的妈妈,乃至他家所有的人都会受到侮辱似的。 又转了一阵,蝈蝈开始往学校走。但走到半路,他的路线偏离了,并且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走马河的河边。 这里是一片石崖,走马河的河水从崖下日夜不息地流淌着,它从不为谁而停止流淌,也从不为谁而加快步伐。 崖的下边是一个很深很深的天然水潭,据说这个水潭里淹死过很多人,而且大多都是夏天贪凉玩水的小孩。有人说这些被淹死小孩的阴魂不散,并且变成了水鬼,常常来岸上寻找替身。他们幻化成美女或其它吸引人的东西,把人引诱到水里,然后再把人淹死,从而使他们能够转世投胎。 这些说法虽然都是无稽之谈,但每个听到这些说法的人,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怪怪的感觉。蝈蝈在听到这些说法后,也很害怕,因此他很少到这个水潭来,而且他之前也从未一个人来过这里。 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蝈蝈的内心没有了对这个水潭的恐惧心理,一时间他甚至觉得这里很是亲切、安静和耐人寻味。 蝈蝈坐在了这个石崖边上,他先抬头看了一会儿走马河对岸的山,然后又低头看着这个水潭。 看着这个幽绿而又深邃的水潭,蝈蝈突然有了一种要跳进水潭并永远都不打算再出来的冲动。 这种冲动刚开始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但渐渐的这个念头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猛烈,到最后干脆成了一个清晰而又深刻的想法。 要跳进这个水潭的想法越来越强烈,蝈蝈有几次都要打算纵身一跃,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其实也不是忍住了,而是蝈蝈内心还有一些事情放不下——具体来说,就是蝈蝈还没有给他家里人,尤其是给他爸妈一个交代。 又看了一阵这个水潭,蝈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来七块钱,就是姜飞鹏施舍给他的那七块钱。 刚开始蝈蝈把这七块钱攥的死死的,但只是一会儿时间,他又把攥着钱的手给松开了。 紧接着,蝈蝈把这七块钱都一把扔进了水潭里——那种感觉,就像是蝈蝈扔掉了一块沾满了病毒的破布——唯恐避之不及,必须弃之而后快。 扔掉了那七块钱后,蝈蝈心里一阵轻松,他如是完成了一个什么特别艰难的任务一样。 看着那散落在河面上的七块零钱渐渐地随着水流漂远了,不知怎么的,蝈蝈心里突然又很难过了起来——他感觉就像是他自己做了一件什么错事一样——那么让他感到悲哀,那么的让他感到忧伤,甚至是那么的让他感到绝望。 那可是钱啊,可以买吃买喝,可以买欢买乐……当然了,也可能买苦买悲。 作为一个贫寒家庭的孩子,作为一个平时习惯了省吃俭用的人,有意的把钱扔掉,确实让蝈蝈感到很不适应,也很让蝈蝈有一种愧疚感。 但也只是一会儿,蝈蝈也就想明白了——那七块钱并不是钱,而是一种耻辱,一种姜飞鹏和程浩给予他的深深的蔑视。 蝈蝈的想法是,把这七块钱扔了,就等于是把姜飞鹏和程浩对他的侮辱一并扔了——而这种侮辱实在是把蝈蝈快压的喘不过来气了,因此他才会做出把这七块钱扔掉的事来。 在走马河边坐了一个下午后,蝈蝈的心情似乎是平复了不少,他脸色看起来平静而又祥和,似乎是他是一个快乐的少年,没有一点儿忧愁。 但这只是一个表象,仅仅是一个表象——在蝈蝈内心深处,他已经被深深地伤害了。那七块钱虽然扔了,但蝈蝈内心的伤害还在,而这些伤害是不那么容易就能扔掉的。 蝈蝈还是在河边坐着,一直坐到了太阳落山。看看时间不早了,蝈蝈这才起身回去,回到了学校宿舍。 这个晚上,蝈蝈没有吃饭,甚至连一口水也没有喝。 蝈蝈一回宿舍就躺床上了,但他几乎一夜都有睡——蝈蝈都没有翻一下身,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 蝈蝈身子没动,可他的心思却一刻都没有安宁——整整一夜,蝈蝈想了很多事情,想了很多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想了很多让他感到可怕却又让他感到轻松的事情。 蝈蝈想做一个决定,其实他在心里已经下了最后的决定——生命虽然是可贵的,但它未必是美好的——此刻的蝈蝈万念俱灰,他的眼睛已经被黑暗所吞噬,看不到光明,看不到明天,也看不到未来。 一个人的心灵一旦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那就轻易不会再走出来,除非是有人及时而且能震耳发聩的把那个人叫醒,进而让那个人转身、迈步、离开这个死胡同。 可惜的是,蝈蝈没有遇到这么一个人。自从上初中之后,蝈蝈很多时候就像是空气一样透明,几乎没有几个人能意识到他的存在,更谈不上有谁对他关心——除了姜飞鹏和程浩这些经常欺负蝈蝈的人才会“关注”蝈蝈。 但这种“关注”和同学之间的互相关心根本就是两回事,而蝈蝈需要的其实就是后一种——但可惜的是没有人能给予蝈蝈这种关心。 蝈蝈倒是很想和周雯雯说说话,因为蝈蝈喜欢周雯雯,然而周雯雯虽然住校,可是她周末已经回家去了。但即便周雯雯这会儿在学校,她也未必有兴趣听蝈蝈的“废话”…… 望着暗黑的屋顶,蝈蝈觉得自己也融入到了这暗黑之中,一切似乎是刚刚开始,一切又似乎是已经结束。 夜,更黑了…… 第164章 蝈蝈之死 () 星期六那天晚上,蝈蝈彻夜未眠,他混乱而又认真的想了一夜。 星期天那天蝈蝈很早就起来了,他把自己仅有的十五块钱揣在裤兜里,然后便直接去了镇子上。 到了镇街上后,蝈蝈直接去了镇上的种子管理站。种子管理站主要销售各种优良的农作物种子,当然也兼卖各类化肥和农药。 由于来的太早,种子管理站还没有开门,蝈蝈便蹲在种子管理站门口等着。大约到了早上七点半多一点,种子管理站的门才开了。 开门后,蝈蝈便走进了种子管理站,并说他要买几瓶农药。种子管理站的人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要买农药,他心里就起了疑心。 但蝈蝈却表现的很镇定,他说家里蔬菜起虫子了,所以要买农药灭虫。那时正是夏季,庄户人家买农药灭虫的有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大人来买,很少有十几岁的孩子来买农药的。而蝈蝈虽然十五六岁了,可他却长得却并不高,而且身体也很瘦弱,因此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学生。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种子管理站的人才对蝈蝈起了疑心,心说这么小个孩子买农药干什么?然而一听蝈蝈十分镇定自若的回答,种子管理站的人便也不再怀疑了。 农药一瓶是五块钱,蝈蝈一口气买了两瓶,最后他裤兜里就剩五块钱。买完农药后,蝈蝈又到镇街上转了一圈——这一圈蝈蝈走的很慢,看的也很仔细——他如是在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那样的仔细。 剩下最后五块钱了,蝈蝈又到一个小商店买了几个阿尔卑斯棒棒糖——那是他平时很想吃却一直都没有买来吃的东西。最后,蝈蝈又买了一瓶饮料。 买了这些东西后,蝈蝈身上的钱也就都花光了,接着他便一个人又回到了学校宿舍——而这时,不过才是早上八点半不到——由于星期天晚上要上晚自习,学生和老师们一般都在下午才来学校,因此学校里这会儿还是显得空空荡荡的。 蝈蝈住的这个宿舍一共有四个人,其他三个人都是初二其他班的学生,而且他们周末都回家去了,因此此刻宿舍里只有蝈蝈一个人。 回到宿舍后,蝈蝈就把门给反锁了,并且还在门后挡了一只大木箱子——然后蝈蝈又拿出纸笔,写了一封很长的信,这封信主要是写给他父母的。 这封信写好之后,蝈蝈把信纸很细心的叠好,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揣进了他自己的裤兜里。 做好这一切后,蝈蝈便坐到了他自己的床铺上。然后蝈蝈先吃了一个阿尔卑斯棒棒糖,这个棒棒糖吃完后,蝈蝈便开始喝农药了。 农药的瓶子一打开,还没等喝,一股呛鼻而又令人作呕的气味便散发出来了。看到这个状况,蝈蝈便把那瓶饮料也打开了——他先喝了一口饮料,然后便又紧接着喝了一口农药。 尽管有饮料垫底,但第一口农药喝进嘴里后,蝈蝈还是受不了——一股又苦又涩的怪味道直冲脑门,并且也强烈刺激着舌头和喉咙——蝈蝈一口就把刚刚喝进嘴里的农药都喷了出来,直喷了一墙一地。 为了尽可能的不弄脏宿舍,蝈蝈从床底下把他的洗脸盆拿出来了。做好这些工作后,蝈蝈就又开始喝第二口农药。 由于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蝈蝈这次喝农药的时候就没敢喝太多,他先喝了一小口适应适应,等适应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始继续喝第三口、第四口…… 为了怕稀释农药后而影响到效果,蝈蝈便没敢再继续喝饮料,而是又打开一个阿尔卑斯棒棒糖——蝈蝈舔一口阿尔卑斯棒棒糖,然后喝一口农药。 很快,一瓶多农药便都被蝈蝈喝进肚子里了,剩下小半瓶蝈蝈实在是喝不下去了——其实也不是蝈蝈喝不下去了,而是农药的药力的已经发作——蝈蝈开始变得头昏眼花,肚子也开始疼了。而剩下的那小半瓶农药,蝈蝈也再没有机会喝下去了。 头脑开始发昏后,蝈蝈便躺倒在了床上。又过了一阵,蝈蝈的肚子就开始翻江倒海的疼。紧接着,蝈蝈便又开始头疼恶心,并开始在床上打滚。 又过了一会儿,蝈蝈忽然翻身坐了起来,并半爬在了床沿上——只是一会儿功夫,农药混合着胃液,一股脑的便从蝈蝈的口和鼻子里喷涌而出——为了不弄脏宿舍,蝈蝈尽可能把他的呕吐物都吐到了他自己的洗脸盆里。 之后几小时内,蝈蝈又翻身坐起吐了几次。但渐渐地,蝈蝈连翻身坐起的力气都没有了,最终他昏死了过去…… 下午四点过后,学校里便陆续有住校生返校了。很多学生在进自己宿舍的时候,都闻到了一股浓烈而刺鼻的农药味儿。但由于学校后山正好有一片果林,所有人便都以为是学校后山的果林在打农药,因此也没有人特别注意这农药味儿的来源。 到了下午五点多,终于来了一个和蝈蝈同住一个宿舍的学生。他看到宿舍门外面没锁,便要推门进去。然而一推门,那个学生却发现宿舍门从里面反锁了。 蝈蝈周末很少回家,而且这个周末蝈蝈就没有回家的事,和蝈蝈同宿舍的其他人也都是知道的。因此一看到宿舍门反锁了,那个学生第一时间便想到是蝈蝈在宿舍里面睡觉,并反锁了门,因为这样的事以前就曾发生过。 但那个学生叫了半天的门,宿舍里面却没有丝毫的反应——既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任何人对此做出应答。 到最后,那个学生因为叫不开门都烦了,甚至是生气了——他都想着用脚把门踹开,但踹了几脚,却发现门根本踹不开——因为这扇门似乎不仅仅是反锁了,门的后面好像还挡着什么东西。 而在这时,因为叫门没有人答应,蝈蝈所住的这个宿舍门口就围了几个人。并且这个宿舍里其他的两个学生也来了——这两个学生来了后,发现宿舍门打不开也是感到很纳闷。 而这时,终于是蝈蝈宿舍里的一个学生意识到了农药味儿的事——这个学生鼻子比较灵敏,他提鼻子一闻,发现校园里刺鼻的农药味儿就是从他住的这个宿舍里传出的的。 联想到这宿舍门久叫不开,并且里面还散发出了这么浓烈的农药味儿,这个学生就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妙了,于是他就大叫了一声不好,并且说出了他所担心的事。 而和蝈蝈同宿舍住的人中,第一个来的那个学生由于急着进宿舍,所以他就没太注意到农药味儿的事。此刻听那个鼻子灵敏的同学这么一说,他也才似乎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此他也跟着那个同学大喊大叫了起来。 你一喊我一喊的,这喊声很快就引起了已经到校学生的注意。仅仅是十来分钟,蝈蝈所住宿舍的门口,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第165章 救人要紧 () 发现蝈蝈所住宿舍的异常后,宿舍外面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不仅仅是和蝈蝈同宿舍的另外那三个学生都开始叫门,就连其他班级的学生也都开始帮着叫门。 然而叫了半天门后,宿舍里还是没有丝毫的回应,有的学生就又开始踹门,但由于学生们毕竟力气有限,加上宿舍门后面确实挡着个什么东西,所以踹了半天还是没有踹开。 有的学生就想从窗户往里看,但窗户里面有窗帘挡着,什么也看不见。有的学生又从门缝里往里看,结果还是看不太清楚宿舍里面的情况。 这时有个学生急中生智,他从墙角捡来了半块砖,然后几砖头把宿舍门窗上的玻璃给砸碎了。 宿舍门窗上的玻璃被砸碎后,空气中立刻便弥漫着一股比之前更为浓烈的农药和呕吐物混合的味道。 所有在场的人也都更加确定了弥漫校园的这些农药味,就是从蝈蝈住的这个宿舍传出来的。 宿舍窗户上的玻璃虽然被砸碎了,但人们还是进不去,因为窗户上有指头粗的防盗的钢条。 而这时,又有几个同学把手伸进了玻璃被打碎后的门窗,他们用手把窗户里面的窗帘拉开。窗帘一拉开后,农药味儿更浓了,有几个学生因为受不了,便开始俯下身子干呕,但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这时又有几个学生强忍着刺鼻的农药味,他们通过窗户往宿舍里看——这时由于太阳快落山了,宿舍里面的情况看的并不是很清晰——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宿舍的地上躺着一个人——从身形大小上判断,这个人很像是蝈蝈,但他们还是不敢确认。 看到疑似是蝈蝈躺在了宿舍里的地上,所有人又都是一惊,并且所有人也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宿舍外面一时间便又变得嘈杂了起来。 这时,又有几个学生尝试要踹开蝈蝈住的这间宿舍,但踹了几脚,宿舍门还是岿然不动。 正在所有人都忙乱的时候,学校里终于是来了一个教职工,而这个人就是武振雄。 武振雄一走进学校大门后,就看见学生宿舍前围了一大群人,他以为是有学生在打架,便赶忙跑了过去。 还没有跑到宿舍前,武振雄便也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农药味。接着,武振雄皱着眉毛,用双手分开了挡在他前面的人。 看到武振雄来了,还没有等武振雄问什么,在场的所有学生便都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听学生乱七八糟的说了半天,武振雄也没听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到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武振雄便挑了两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点的学生,他让这两个学生说而让其他学生都闭嘴。 这两个学生见自己被武振雄选中了,一时间又是兴奋又是着急,便也磕磕巴巴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的说开了。 这两个学生说了大概十来句,武振雄总算是听明白了,于是他便朝被砸掉了玻璃的宿舍窗户里大叫。但叫了几声后,宿舍里面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而这时,武振雄也看到宿舍地上躺着一个人。 看到这个状况,武振雄脑海中便滑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紧接着武振雄便又走到了宿舍门前,他抬起脚开始用力猛踹宿舍的门。 武振雄毕竟长得人高马大,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并且他还当过兵、上过战场,身上多少是有功夫的。因此仅仅是两脚,武振雄就踹开了宿舍的门。 其实与其说是把门踹开了,不如说是把门踹坏了,最起码门闩肯定是给踹折了,但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区区一扇门又算得了什么呢。 武振雄和几个学生进了宿舍后,看到宿舍门后挡着一只大木箱子,就是住校学生平时用来储存东西的那种大木箱子——由于武振雄刚才的两脚猛踹,这只大木箱子已经被门顶到了一边,并且也有些破损了。但所有人此刻顾不上关心宿舍门和这只大木箱子的事,他们继续朝宿舍里面走,去查看躺在宿舍地上的那个人。 进了宿舍后,空气中的农药味更加的浓烈了,并且混合着一种胃酸的味道。有几个学生受不了这种味道便赶忙又退了出去,有的甚至趴在宿舍门口呕吐了起来。 作为第一个走进这间宿舍的人,武振雄自然也闻到了这些刺鼻难闻的味道,但他毕竟是个大人,而且忍耐力也很强。所以尽管武振雄也有些犯恶心,但他最后还是给忍住了。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宿舍里也变得麻麻黑,而宿舍此刻却还没有开始供电,因此也就没有灯可以照明。幸好武振雄带着手机,他的手机上有手电功能。 打开手机上的手电后,虽然宿舍里亮了一些了,但其光亮却还是没法和日常用的照明灯相比。尽管如此,武振雄还是义无反顾的走进了宿舍,并且立刻向躺在地上的那个学生那里跑去,而他身后同时也跟着七八个学生,其中就有和蝈蝈同宿舍的那三个学生。 跑到倒地那个学生面前,和蝈蝈同宿舍的一个学生,很快就认出这个倒地不起的学生就是蝈蝈。 武振雄和其他几个学生跑到蝈蝈身边后,他们发现地上有很多的呕吐物,并且墙上也有——当然更多的呕吐物是在蝈蝈的洗脸盆里。 而蝈蝈此刻也早已不省人事了,他脸色发黑,口唇乌青,口角上残留着呕吐物,身上也沾满了他自己的呕吐物。 看到蝈蝈这个样子,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只是一瞬间,除了武振雄以外,其他在场的学生都被吓傻了——武振雄毕竟年龄也大,而且也上过战场,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因此他遇事也就不着慌。而其他学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他们哪儿见过这阵仗,因此他们此刻早就给吓得瑟瑟发抖了。 所以一看见蝈蝈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有的学生就受不了了——他们只是看了一眼,便吓得转身夺门而逃。 逃也就罢了,可那几个学生跑到校园里又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喊什么“学校里死人了!”、“有人喝农药自杀了!”、“救命啊!快来人呐!”这些话。 一听宿舍外边有人大喊大叫,武振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后悔自己刚才没有赶走这些学生或者是嘱咐他们几句。因此武振雄此刻心里也对他自己说了一句话——糟糕,这事要坏! 想到这里,武振雄有心出去制止那几个学生,但此刻事态紧急,还是救人要紧。于是武振雄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理会那几个大喊大叫的学生,而是继续去查看蝈蝈的情况。 第166章 紧急抢救 () 发现蝈蝈喝了农药倒地不起后,有几个学生就跑到校园里大喊大叫。听到有人这么喊叫,已经到校的学生几乎都听见了,因此所有人便都向学校宿舍涌了过去——一时间,学校里鸡飞狗也跳,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平时周末来学校上晚自习的学生,还不到校学生的一半,而此刻来学校上晚自习的人其实也不是很多。 但即便如此,那几个学生的大喊大叫,还是在学校里引起了不必要的恐慌——有的人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也跟着瞎起哄;有的虽然听明白了,但也被吓得不轻…… 再说武振雄,他恨不得把那些大喊大叫学生的嘴给堵上,但他由于忙着救人,暂时也顾不上管其他人。 武振雄走进宿舍后,便立刻朝蝈蝈躺着的地方跑去。看到蝈蝈倒地不起并且一动不动,武振雄心里就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另外蝈蝈身上不仅散发着浓烈的农药味,而且也沾满了呕吐物——他的身边扔着两个农药瓶子和一个饮料瓶子,以及几个阿尔卑斯棒棒糖的包装袋。 看到这些后,武振雄也顾不上那么多,他先把蝈蝈抱到了一张床上——这张床上照样满是呕吐物和农药残留——武振雄先扯开了一床被子,然后把蝈蝈放在了被子上。 接着,武振雄又去试探蝈蝈的鼻息,发现蝈蝈还有呼吸,但是呼吸很微弱。武振雄又号了一下蝈蝈的脉,发现蝈蝈也有脉搏,但是也很微弱。 看到这个情况,武振雄赶忙用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急救中心接到电话后,便从县城派了一辆急救车朝南川中学驶来。 紧接着,武振雄又给校长肖启文打了一个电话,并简明扼要的说明了情况。肖启文接了武振雄的电话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并说他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学校——肖启文周末回县城的老家去了,这时他正坐班车在回南川中学的路上。 挂了电话后,肖启文催促司机师傅开快点,但那司机只是从前视镜中看了肖启文一眼,并没有搭理。 肖启文见不是个状况,便说他有急事,让司机开快点,并提出可以给司机另加钱,实在不行的话,包车也行。 肖启文坐的这辆车是县道上的班车,专门跑南川和县城这条线路的,而此刻班车上还有其他乘客,因此包车是不可能的了。即便如此,听到肖启文另加钱的话后,那司机师傅还是答应了一声,并且猛踩了几脚油门,车的速度因此也很快就上去了。 这里先不说肖启文,而是再来说说武振雄。武振雄打了120急救电话后,便用被子把蝈蝈裹起来抱到了公路旁。由于急救车差不多得一个来小时才能到,武振雄实在等不及了,他便也想包一辆车,以便拉着蝈蝈到县医院去。 但在公路上拦了几辆车后,人家一看是喝了农药自杀的人,他们都怕蝈蝈死在他们的车上,所以都不拉这活儿。 到最后,武振雄又拦住了一辆车。看看时间不能再拖了,武振雄苦苦哀求着那辆车的司机,并承诺花大价钱包车,但人家还是有些不想拉人。实在没办法了,武振雄都差点没给人家跪下。看到武振雄这个样子,那个司机才动了恻隐之心,并最终同意拉蝈蝈去县医院。 听到司机的允诺后,武振雄赶紧抱着蝈蝈就上了车。在半路上,武振雄他们遇到了前来的120急救车。但由于彼此车速太快,而且武振雄发现急救车的时候,两车已经驶离了一段距离了,所以两车根本没法沟通——武振雄也因此只能是眼睁睁看着急救车去了南川中学方向。 看着急救车走后,武振雄才又想起了校长肖启文,于是他便又给肖启文打了一个电话,并说明了情况。 肖启文听说武振雄已经和蝈蝈赶去县医院了,他便也想立刻调转车头去县医院。于是肖启文便又和司机师傅商量,问司机能不能立刻调转车头去县城,并提出还可以再加钱。 司机一听肖启文的话,他倒是很想赚这笔钱,无奈车上还有别的乘客,人家都不同意肖启文的提议。没办法,肖启文只好中途下车。 下车时,肖启文直接给了那司机师傅一百块钱,并说不用找钱了。肖启文这么做,是为了感谢司机师傅刚才的加速行驶,他承诺了会另加钱,他最终也履行了承诺——这一百块钱可是十个乘客的车钱——司机师傅拿了钱后便高兴的开车走了,只剩下肖启文一个人在原地焦急的等待着。 不一会儿,就又来了一辆去县城的车,肖启文看见后赶紧拦住,接着他便又向县城赶去。重新坐上车后,肖启文止不住的想——早知道这样,他下午就不坐车从县城来南川中学了,直接在县城等着,那不省了很多事情吗?也不用这么的来回折腾! 肖启文的这个想法多少有点埋怨的成分,但埋怨归埋怨,问题还得解决。 生活大多时候就是这样,它不会按照人们预期的那样去进行,反而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变数。 肖启文的这种想法与其说是在埋怨,还不如说是一种无奈的自嘲,以及对这件事情的恐慌——一种并不太明显,但很真实的恐慌。 毕竟这学期以来,南川中学发生过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学生打群架事件、姜飞鹏住院事件、武振雄被撤职事件、胡哲腾王雪莉事件、乔帆风讨债事件,以及现在的蝈蝈突然喝农药自杀——几乎南川中学建校以来都没有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然而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内,这些事情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按说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肖启文应该是对突发事件产生了一些免疫力,他应该变得更从容淡定才对。 然而这件事却不一样,这件事和以往的任何一件事都不一样,因为这件事情的性质更加的恶劣——学校的一个学生喝农药自杀了——且不说这事儿传到社会上会引起多么大的震动,就是在学校里,这事儿的影响力也绝对不会小,更何况还是负面的影响力。 另外,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不清楚,最起码对于当时的肖启文来说是这样的——这个学生是哪个班的?他为什么要自杀?他之前经历过什么?受到过什么样的伤害? 弄清楚这些事情其实很简单,肖启文也明白这事儿,而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那个学生究竟怎么样了? 如果那个学生最后安然无恙,只是虚惊一场的话,那什么都好说。要是这个学生最后没有挺过去…… 想到这里,肖启文没有再继续往下想,因为这样的结果太可怕,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肖启文所坐的汽车还在朝县医院的方向开去,而天已经完黑了…… 第167章 抢救无效 () 肖启文中途得知武振雄和蝈蝈已经去县医院了,于是他中途下车后,又拦了一辆车向县医院而来。 到了县医院后,肖启文很快就见到了武振雄,而蝈蝈此刻已经被送入急救室抢救了。 在急救室外边焦急的等了半天,肖启文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那就是要尽快的通知蝈蝈的父母,由于不知道联系方式,于是肖启文便赶忙打电话询问蝈蝈家的电话号码。 肖启文首先就给蝈蝈的班主任常雄伟打了一个电话,肖启文先给常雄伟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然后便问常雄伟蝈蝈家的联系方式。 蝈蝈的父母没有手机,他家也没有安装座机,而目前能联系到蝈蝈家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常雄伟那里有蝈蝈家村里的村委会电话——也就是说先打电话给蝈蝈所在村子的村委会,然后再由村委会通知蝈蝈的父母。 接到肖启文的电话后,常雄伟便说由他去通知蝈蝈的父母,肖启文听到后连声说好,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肖启文就又给副校长王风眠打了一个电话,也简单给王风眠说明了问题,并要求王风眠暂时权负责学校事务。王风眠接了肖启文的电话后,也被这个突发情况给吓了一跳,他连忙答应着肖启文的所有要求。那时王风眠还在家里,他原本打算第二天才去学校的,但接了肖启文的电话后,他也立刻起身去了学校。 说完了王风眠再来说常雄伟——作为蝈蝈的班主任,常雄伟一听到肖启文说蝈蝈喝农药自杀了,他的心当时就颤了几颤——自己班里的学生自杀,这不仅仅是一个班主任一生的耻辱,也是能影响一个班主任一生的伤害。 但此刻事态严重,常雄伟也顾不上自怨自艾,他此刻也是从家刚来的学校,而且也才刚走进校门口。挂了肖启文的电话后,常雄伟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跑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打开办公室门后,常雄伟立刻找来了班里的通讯录,并找到了蝈蝈所在村子的村委会的电话——接着,常雄伟便拨打了这个电话。然而不知是什么情况,电话那头老没有人接。直到半个多小时过后,常雄伟差不多都打了十几个电话了,那边才有人接了电话。 那边接电话的是蝈蝈所在村子的村长——原来村长刚才是回家吃晚饭去了,而电话又是安装在村委会办公室。吃完晚饭后,村长又到了村委会办公室,这才接了这个电话。 村长接到常雄伟的电话后也很重视,因此挂了电话后,村长立刻便跑到蝈蝈家通知。 蝈蝈的父母今天在山里劳动了一天,这时也是刚刚回到家正在做饭——蝈蝈的妈妈在和面,蝈蝈的爸爸在烧火。 村长到了蝈蝈家后,也没有寒暄,更没有隐瞒,而是把蝈蝈喝了农药的事直接说了。 蝈蝈的父母一听蝈蝈喝了农药,当时就慌了,尤其是蝈蝈的妈妈,当时二话不说就先哭了起来。蝈蝈的爸爸虽然没哭,但也慌得要命,他在屋里来回的走了几圈,却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村长看见蝈蝈父母慌得不成样子,但他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只是尽可能的说些宽心的话。忙乱了一阵,在村长的协助之下,蝈蝈的父母熄了做饭的火,面也不和了。然后蝈蝈父母两口子什么也没带,便关了灯、锁了门出发了。 这时的天已经彻底黑了,由于立刻要到县里去,走路是不可能的了。村长便帮着在村里找了一辆三轮摩托车,然后蝈蝈父母和村长,以及三轮摩托车的司机便出发先去了镇子上。 到了镇子上,由于三轮摩托车太慢,村长又帮着蝈蝈父母包了一辆去县医院的车。由于出来的太着急,蝈蝈父母并没有带钱,村长便先替蝈蝈父母付了包车费,然后又把他身上剩下的一百多块钱借给了蝈蝈父母。 看着蝈蝈父母去了县城,村长本来也想跟着去县城,但他想想现在去了也没什么大用,反而可能会添乱。于是村长便又坐着那辆三轮摩托车,和三轮摩托车司机回了村里。 而常雄伟刚给蝈蝈村子打完电话,校长肖启文的电话马上就又进来了——肖启文要求常雄伟火速赶到县医院来。 常雄伟接到肖启文的电话后,先是一愣,然后便答应了肖启文的要求。这时天已经黑了,去县里的班车已经没有了,常雄伟没有别办法,便也只好包了一辆车去县医院。 就在常雄伟坐的车刚出发的时候,从县医院来的急救车才到了南川中学。而听到蝈蝈已经被送到医院了,急救车便又立刻调转车头走了。 常雄伟到了县医院的时候,蝈蝈的父母还没有到。而过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蝈蝈的父母这才到了县医院。 蝈蝈的父母,尤其是蝈蝈的妈妈,几乎是哭了一路。下了车后,蝈蝈的妈妈还是一直在哭,她呼天抢地的跑到了抢救室门口,说着就要往里闯,最后被肖启文、武振雄以及常雄伟他们给死死地拦住了。 而蝈蝈此刻已经在县医院的抢救室里了,但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目前还并不明了。 这是县医院的情况,而南川中学这时也已经吵的沸反盈天、不可开交了。 蝈蝈被送到县医院抢救后不久,学校里就上晚自习了。虽然说是上晚自习,但这会儿谁还有心情学习啊,几乎每个班级里的每个学生都在议论蝈蝈的事情,尤其是蝈蝈所在的初二一班的学生。 晚自习时刘星宇也来了,然而他来的比较迟,等他来学校的时候蝈蝈已经被送去医院了——但刘星宇看到急救车在校园里晃了一圈,然后又开走了。 听到蝈蝈喝农药自杀的消息后,刘星宇一时间简直难以接受,他心想——昨天早上自己还和蝈蝈在一起打乒乓球,怎么这会儿蝈蝈就到县医院的抢救室了? 刘星宇猜想这一天左右的时间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只不过是他不知道罢了。因此刘星宇就到处打听消息,但打听了一晚上,他也没有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而对于刘星宇想打听的这些消息,作为“罪魁祸首”的姜飞鹏和程浩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只不过姜飞鹏和程浩这天晚上没有来上晚自习。然而即便姜飞鹏和程浩来上晚自习了,他们也肯定不会说出事情的真相。 南川中学就这样的慌乱了一个晚上,然后便准时下课了,所有学生们也都各自回家了。而和蝈蝈同一个宿舍住的那三个学生,由于那个宿舍里的农药味儿太浓烈了,他们只好暂时到别的宿舍去住一晚。 而在县医院急救室里抢救了一晚上,蝈蝈最终还是没有被抢救过来。由于抢救无效,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蝈蝈最终还是停止了呼吸,他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168章 彻查此事 () 蝈蝈被武振雄包车送到县医院后,医院立刻展开了对蝈蝈的抢救,光胃前后就给蝈蝈洗了三次。 但由于发现的太迟了,在县医院经过一夜的抢救后,蝈蝈还是没有被抢救过来,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蝈蝈停止了呼吸…… 蝈蝈的死讯传出来后,抢救室外面又爆发了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声——蝈蝈的妈妈哭得撕心裂肺的,有几次都哭的背过气去了。蝈蝈的爸爸也觉得天塌地陷一般,他虽然没哭,但却坐在抢救室外面走廊的椅子上,用手捂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出来。 而肖启文、武振雄和常雄伟这些学校的人,得知蝈蝈已经死了,他们的心情都是复杂的。尤其是肖启文和常雄伟两个人,一个作为学校校长,一个作为蝈蝈的班主任——在蝈蝈自杀的这件事上,他们两个人的责任可以说是非常重大而且是不可推卸的。 在蝈蝈的死讯还没有传出来的时候,肖启文和常雄伟就在心里默默的祷告,祈求蝈蝈能够挺过去,然而最后的结果还是没能如他们所愿。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一夜,不仅仅是蝈蝈的父母,以及参与抢救的医护人员,还有肖启文和常雄伟、武振雄,他们都是彻夜未眠。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并且造成了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那么说再多的话也是没有用的,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尽快调查清楚蝈蝈自杀的原因,以便给社会上一个交代,给校师生一个交代。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要给蝈蝈的父母一个交代。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校长肖启文连夜又给副校长王风眠打了一个电话,要求他彻查蝈蝈自杀的这件事,并且越快越好。 王风眠这夜也是没有睡好,他接到肖启文的指示后,自然是连连答应。 第二天就是星期一了,这天上午照例是要举行升旗仪式的,但由于发生了蝈蝈的这件事,而且校长肖启文也不在,所以南川中学的这个星期一就没有举行升旗仪式。 南川中学星期一的时候,倒是也有不举行升旗仪式的情况,但那一般都是因为当天的天气太过恶劣,比如刮大风、下大雨这些。而像这次的人为因素导致取消升旗仪式的情况,确实不是很多见。 取消升旗仪式后,多余出来的时间,学校里要求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上自习。而所有的教职工,不论是代课老师还是班主任,都被王风眠叫到学校的阶梯教室开会去了——王风眠这是取消了升旗仪式,而临时开了一个体校务会议。 由于肖启文还在县医院没有回来,因此这次会议就由王风眠一个人主持。这次校务会议主要就是为了蝈蝈自杀的事而召开的,因此会议的主题也是围绕蝈蝈自杀而展开的。 王风眠首先在这次校务会议上通报了蝈蝈自杀的事,并且把蝈蝈已经死去的消息也公布了。听到蝈蝈死了,所有与会的老师们都是一惊。 有的老师还不知道蝈蝈自杀的事,因此一听王风眠的话,那些老师们便都呆住了——同时他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着这件事,但所有人都没有关于这件事情的确切消息。 按照肖启文之前的部署,在这次校务会议结束的时候,王风眠要求各个班级的班主任下去彻查此事——要求在最快的时间内调查清楚蝈蝈自杀的原因,并最好形成一个书面材料递交上来。 这次会议的时间很短——大概只有半个来小时——但很重要。会议结束后,所有的老师们都纷纷行动,尤其是各个班级的班主任们,他们回到了各自的班级教室,开始向学生们通报有关蝈蝈自杀事件的最新情况。 班主任们号召这两天和蝈蝈有过接触的学生们积极向学校反映情况,同时班主任们也要求对于蝈蝈自杀事件尽量减少不必要的议论,不要造谣和传播谣言。 而蝈蝈自杀身亡的消息传出来后,别的人都还好——姜飞鹏和程浩听了这个消息后,除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外,他们的内心也开始恐惧了起来。 姜飞鹏和程浩昨晚没来上晚自习,因此蝈蝈自杀的消息他们也是今早到了学校后才知道的。而此刻听班主任苗舟珉说蝈蝈因为抢救无效已经死了,姜飞鹏和程浩当时就吓傻了——这两个人别看平时大大咧咧、耀武扬威的,但此刻真出了事情,他们两个立刻就蔫儿了。 对于蝈蝈近期的遭遇,姜飞鹏和程浩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而他们自然也把他们对蝈蝈的所作所为和蝈蝈的自杀联系到了一起——那就是即便蝈蝈自杀的根本原因不是他们曾经欺负过蝈蝈,但这也多少是蝈蝈自杀的直接原因之一。 想到这里,姜飞鹏和程浩都慌了,他们两个面面相觑、一言不发,打算对此事抱着一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姜飞鹏和程浩想象的那样发展,他们两个闭口不说,并不等于其它班级的学生不会说。 很快就有其他班级的学生向他们的班主任反映,说平时就是姜飞鹏和程浩对蝈蝈欺负的最厉害。 紧接着就又有学生说,他们在周六那天看见蝈蝈在马路边上给姜飞鹏和程浩下跪过——原来周六那天下午,姜飞鹏和程浩向蝈蝈要钱的时候,尤其是蝈蝈下跪向姜飞鹏和程浩往回要钱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不少的围观者。而其中有几个围观者就是南川中学的学生,他们目击了蝈蝈向姜飞鹏和程浩下跪的过程。 这几个学生虽然不是和蝈蝈、姜飞鹏以及程浩一个班的,但是他们都认识蝈蝈、姜飞鹏以及程浩。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等蝈蝈自杀的消息一传出来,那几个目击了蝈蝈被姜飞鹏和程浩欺负的学生们,便立刻将此事与蝈蝈自杀的事联系了起来。 本来这几个学生不打算说出这些事情,因为他们害怕姜飞鹏的报复。但此刻一看学校开始征集关于蝈蝈自杀的信息,并且似乎处置的力度将会很大,再加上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那几个学生就把他们的所见所闻,原封不动的向学校反映了。 收集的这些信息后,学校很快就把蝈蝈自杀的事和姜飞鹏以及程浩联系了起来。因此在早读课刚上了之后,姜飞鹏和程浩就被叫到了副校长王风眠的办公室。 与以往不同的是,向来和蔼可亲做惯了老好人的王风眠,这次却变得异常严厉。刚到了副校长的办公室,姜飞鹏和程浩还没说什么,王风眠便先就严肃的批评了姜飞鹏和程浩一顿。 而看到王风眠的这个表现,姜飞鹏和程浩就知道是大事不好了…… 第169章 忧心忡忡 () 因为校长肖启文下令要彻查蝈蝈自杀的事,副校长王风眠也很快就展开了相应的工作。仅仅是一个上午,王风眠就锁定了姜飞鹏和程浩。 被叫到副校长办公室后,王风眠先就给姜飞鹏和程浩来了个下马威——王风眠旁的话没说,他先就十分严厉的批评了姜飞鹏和程浩一顿。批评完了之后,紧接着王风眠就让姜飞鹏和程浩交代问题。 为了推脱责任,姜飞鹏和程浩配合的很“默契”,他们两个都矢口否认了自己和蝈蝈之死的关系。 看到姜飞鹏和程浩这个样子,王风眠更是怒不可遏,他都恨不得立刻就揍姜飞鹏和程浩一顿。然而毕竟年纪大了,王风眠此刻虽然火气很大,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动手打姜飞鹏和程浩。 而看到姜飞鹏和程浩死不承认,王风眠便叫来了那些目击者,并让他们当面指认姜飞鹏和程浩的“罪行”。到了这时,姜飞鹏和程浩的嘴还是咬的死死的,他们一再否认这些目击者对他们两个的指控。 看到这个情况,王风眠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先是痛骂了姜飞鹏和程浩一阵,然后又对姜飞鹏和程浩说,要是他们两个再不承认,那他就要报警处理此事。 其实王风眠并没有打算报警,他也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王风眠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吓唬姜飞鹏和程浩,以便让他们老实交代问题。 对于蝈蝈的死,姜飞鹏和程浩都被吓得不轻,但相比于姜飞鹏,程浩的心里其实更害怕。果然,一听到王风眠说要报警处理此事,姜飞鹏倒还好,程浩先就扛不住了。 在王风眠强大的心理攻势之下,程浩率先交代了问题,他承认自己在周六的时候跟蝈蝈要过钱,并也承认他自己在平时欺负过蝈蝈。 程浩虽然坦白了,但他尽可能的没有把姜飞鹏牵扯进来,因为他怕姜飞鹏事后报复他。而听到程浩只交代自己的问题,却刻意的抛开姜飞鹏不谈,王风眠便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了。 因此问了一阵后,王风眠便先叫姜飞鹏出去,并叫苗舟珉把姜飞鹏看住,以便防止姜飞鹏跑掉。接着,王风眠便又问程浩之前同样的问题。 而看到姜飞鹏不在了,程浩的回答当时就变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除了老实交代了相关问题之外,还特别指出了姜飞鹏在这件事情中的作用——按照程浩的说法,他平时之所以敢那么的欺负蝈蝈,就是受到了姜飞鹏的指使。言下之意,程浩已经把蝈蝈之死的主要责任推到了姜飞鹏的身上。 问完了程浩之后,王风眠便让程浩出去,并叫苗舟珉把程浩看住。接着,王风眠又把姜飞鹏叫进了办公室。 再一次面对姜飞鹏,王风眠把从程浩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有选择性和针对性的对姜飞鹏说了。姜飞鹏是个聪明人——看到程浩先撂了,再一听王风眠的话,姜飞鹏就意识到程浩把主要责任都推到了他身上。 只是一瞬间,姜飞鹏就意识到了程浩这个做法的严重性——要是事情真的是程浩说的那样的话,那他就成了蝈蝈之死的罪魁祸首——说的直白一点,那就是他姜飞鹏要为蝈蝈的死负主要责任。 想到这个后果很严重,姜飞鹏一时间也是急得要死。但姜飞鹏毕竟和程浩不一样,到了这个关头,姜飞鹏“急中生智”——所谓法不责众,为了最大可能的减轻自身的责任,姜飞鹏采取了“广撒网多捞鱼”的策略——他也如实交代了问题。但同时为了淡化了在蝈蝈之死中的重要性,姜飞鹏又拉扯了很多人进来,其中就有以刘星宇为首的“流星社”那些人,而且姜飞鹏主要拉扯的人就是刘星宇和张扬两个人。 听到姜飞鹏又反映了新的情况和新的涉事者,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王风眠第一时间便又把刘星宇和张扬两个人叫了来。 班级里有同学自杀了,再加上班主任也不在学校,初二一班这会儿简直就是乱了套了。而听到副校长王风眠叫,刘星宇和张扬就有些纳闷,他们不知道副校长找他们有什么事。 到了副校长办公室,一听王风眠问关于蝈蝈的情况,由于问心无愧,刘星宇和张扬便都老实交代了所有的事——当然了,为了不互相影响,王风眠也是分开询问刘星宇和张扬的,但刘星宇和张扬的回答基本一样,没有什么大的出入。 刘星宇和张扬是如实回答了一切问题,因此他们两个的答案就基本一样——包括他们周六在学校操场和蝈蝈打乒乓球的事,以及他们揍了姜飞鹏和程浩的事——刘星宇和张扬都如实的说了。 要是没有姜飞鹏的乱咬人,刘星宇和张扬在关于蝈蝈之死的事上,可能也就这么的过去了。但由于姜飞鹏提前说蝈蝈的死和刘星宇他们也有关系,王风眠便在怀疑刘星宇和张扬是不是提前“串供”了。 而刘星宇和张扬虽然与蝈蝈的死有关系,但他们两个起到的都是正面作用,也就是说刘星宇他们对于蝈蝈其实是持保护态度的。 而姜飞鹏本来就是疯狗乱咬人,因此刘星宇和张扬的“证词”就和姜飞鹏说的话形成了极其明显的反差,可以说这是完相反的两个版本的故事。 看到是这个结果,王风眠一时间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于是他便打电话把这个情况告知了肖启文。 肖启文这时还在县医院处理蝈蝈的善后工作,他听了王风眠的汇报后,主张继续调查,并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为此次工作的指导思想。同时,肖启文要求对所有涉事的学生都严肃处理,即不管是谁,只要发现与蝈蝈的死有关,那就谁也不得包庇姑息。 听了肖启文的指示后,王风眠只好继续展开调查,但一早上过去了,他得到的信息还是很有限——即他无法判断刘星宇、姜飞鹏他们,究竟谁与蝈蝈之死的关系更大。 但王风眠当时就想,不论这事最后调查出来的真相是什么,学校始终是最大的责任方,因此学校要做好承担大部分责任的准备。 相比于王风眠的忧心忡忡,肖启文、常雄伟、武振雄这些在医院的人,他们也并不轻松。因为蝈蝈死后,事情似乎是结束了,其实这才刚刚开始,因为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并不是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的那么简单。 第170章 蝈蝈遗书 () 蝈蝈经抢救无效在县医院死去后,不仅仅是蝈蝈的父母,就连肖启文、常雄伟、武振雄这些学校的人都觉得难过的不行。 按说人死后就应该及时的入土安葬,但由于很多事情还没有处理,比如蝈蝈的死因调查、学校对蝈蝈家的经济赔偿这些问题等等,都还有待解决。 蝈蝈死因看起来似乎是很简单,那就是他服用了过量的农药被毒死了,但这只是医学上的死因鉴定,而更重要的则是蝈蝈心理方面的死因鉴定,即蝈蝈为什么要喝农药。 对于蝈蝈的死,学校很自然的就认为蝈蝈是自杀,但蝈蝈的父母不同意学校的说法,蝈蝈的爸爸还好一些,尤其是蝈蝈的妈妈——蝈蝈的妈妈坚信他的儿子不会自杀,一定是有人暗害了蝈蝈,即这是一起蓄意谋杀案。 听了蝈蝈妈妈的话,肖启文、常雄伟以及武振雄这些学校的人,一时间竟然都呆住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答对。 最后还是武振雄老道些,他既没有轻易同意也没有轻易反对蝈蝈妈妈的说法,而是说了一些学校一定会负责到底的话,并且也百般的安慰了蝈蝈的妈妈。听了武振雄的话后,蝈蝈的妈妈总算是被暂时的稳住了。 但问题是,关于蝈蝈的真实死因,目前出现了两种主张,一种是学校主张的自杀,一种是蝈蝈妈主张的他杀。 学校那边经过王风眠的一番调查,排除了蝈蝈是被他杀的可能。王风眠的根据是,蝈蝈是一个很乖也很遵守纪律的孩子,他和别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和别人没有什么大的利益冲突,因此蝈蝈被他杀的可能性很少。但王风眠经过调查后,也就暂时得出来了这么一个结论,至于其它更深入详细一些的信息,他还并不知晓。 关于蝈蝈之死的调查,在学校似乎是陷入了困境,但在医院里却有了一些新的进展——原来在整理蝈蝈遗物的时候,蝈蝈的妈妈在蝈蝈身上搜出了一封信。说是一封信,其实就是一封遗书,蝈蝈写的遗书。 蝈蝈的这封遗书写的很短,主要写了他对他父母的愧疚之情,以及他自杀前的一些心理纠葛。当然了,对于自杀的原因蝈蝈也有叙述,主要就是他受不了同学们对他的欺负。 但不知道是蝈蝈太厚道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对于欺负他的学生,比如姜飞鹏和程浩这些人,蝈蝈并没有明确的指出来,而这在一定程度上给判断谁是真正欺负蝈蝈的人产生了不利的影响。 但不论怎么说,作为蝈蝈最后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话,这封信对于蝈蝈的父母还是很重要的,蝈蝈的这封遗书大致是这样写的: “爸、妈,我是您们的儿子郭国。 “首先我要对您们说一声对不起,因为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之所以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原因很复杂,但主要是我受不了一些其他同学对我的侮辱,尤其是对我人格上的侮辱。 “我是一个内心很敏感,自尊心也很强的人,因此对于别人对我的欺侮,我承受不起。要是他们欺负我一次两次,我也就忍了。但他们老欺负我,一直欺负我,次数多的我都数不清了。 “我知道咱家穷,我爸从小就教育我要本分做人,遇到别人的欺负也是能忍就忍。我忍了,但是没有用,忍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我向学校反映过,但学校最终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我死不足惜,我所感到遗憾甚至是困惑的是,为什么置我于死地的人是和我同一个学校上学的人!学生们的主要职责不就是学习吗?为什么他们不爱学习反而爱上了欺负别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同学?而且还那么的乐此不疲,那么的无休无止?难道这些学生都是魔鬼的化身吗? “我总是以善意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到头来却发现这个世界对我并不友善,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我试着去寻找过答案,但是除了一无所获之外,我再没有别的收获。甚至为了寻找这个答案,我反而更加的困惑了! “我不知道生而为人是为了什么,我很困惑,也很痛苦。这些困惑和痛苦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因此我想到了要去解脱,我想得到解脱! “最后我想到了自杀。 “自杀的这个念头不是我一下子就有了的,我其实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直不敢去实施罢了。 “而如今我想明白了,既然今生今世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既然今生今世得不到我想要的人生,那么就把这个希望寄托于来生吧,如果有来生的话! “这一生我别没有对不起的人,我只是对不起你们——爸爸、妈妈——孩儿不孝,今生今世我不能给您二老养老送终了,就让我哥替我给您二老养老送终吧! “下辈子吧,下辈子我还做您二老的儿子,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我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我们家下辈子不要再这么的穷了——穷真的是一种病,一种会要人命的病! “我知道因为我的死,学校应该会给咱们家赔偿一笔钱——希望学校能够谅解我的这种做法——我不知道这笔钱有多少,但多少应该会改善一下咱们家的生活,这也当是我对您二老最后一次的报答吧。 “另外,妈妈,您嘱咐我买的那十块钱的针线我没有买,我的钱被同学抢走了,您就用学校赔偿给咱们家的钱自己去买针线吧! “好了,就说到这里吧,儿子我要走了,再见或永不再见! “您们的儿子,郭国” 蝈蝈的这封遗书,字迹时而潦草时而工整,有的地方还有涂抹的现象,可见蝈蝈写这封信时,心情也是很复杂而且极不稳定的。 蝈蝈的父母不识字,这封信是蝈蝈的班主任常雄伟读的。在读这封信的时候,常雄伟数度哽咽,有几次他都要读不下去了。而读完这封信的时候,常雄伟眼眶湿润,差一点儿就哭了。 而所有听到这封信的人里,蝈蝈的父母是感触最深的,尤其是蝈蝈的母亲,她本来已经暂时的止住了悲伤,但一听常雄伟读了这封信,她就又哭了起来。 蝈蝈的学习成绩其实并不是很好,但他的语文学的还是不错,因此他的这封信写的还算是情真意切,读来很让人有些心酸的感觉。 虽然蝈蝈在这封信里并没有明确的指出谁是经常欺负他的人——这给调查蝈蝈自杀的原因产生了一定的阻力——但不论怎么说,这封信起码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能确定蝈蝈就是自杀的,而不是他杀。 第171章 郭田赶回 () 蝈蝈的妈妈在蝈蝈身上搜出来了一封遗书,这封遗书说明了蝈蝈的死因,即蝈蝈是自杀而死的,而不是死于他杀。 而为了弄清楚蝈蝈的死因,蝈蝈的妈妈本来还打算报警处理此事,但被肖启文给死死的拦住了——肖启文说如果报警处理此事的话,到时候警方可能会要求进行尸体解剖,为了使蝈蝈走的安宁,所以肖启文建议先不要报警。 蝈蝈妈听了肖启文的话起先还不同意,但一想要是真的要解剖蝈蝈的尸体,那她肯定是不会接受的。更何况蝈蝈妈本来就是为了弄清蝈蝈的死因,现在蝈蝈的这封遗书里已经把这个问题说明了,所以蝈蝈妈最后便同意了肖启文的意见,即暂时不报警处理此事。 弄清楚了蝈蝈的死因后,所有人暂时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肖启文和常雄伟。起先蝈蝈的妈妈说蝈蝈可能是死于他杀时,肖启文和常雄伟听了就有些紧张,但从蝈蝈身上搜出这封遗书后,这个疑虑就消除了——由于蝈蝈的父母不识字,蝈蝈的这封遗书是由蝈蝈的班主任常雄伟读的。 作为蝈蝈的老师,由于常批改作业,常雄伟对蝈蝈的字迹很熟悉。所以一看蝈蝈身上搜出的这封信,常雄伟就知道这是蝈蝈写的无疑,这也排除了有人伪造这封遗书的可能性。 至于说是不是有人逼迫蝈蝈写了这封遗书,常雄伟也认为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可以从遗书的内容上做出判断。 弄清楚了蝈蝈的死因后,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另一件事情了,那就是学校对于蝈蝈死亡的赔偿。 由于还沉浸在蝈蝈自杀的悲伤之中,蝈蝈的父母还没有想到赔偿的事,因此他们也没有向肖启文这些学校的人提出这个问题。 作为南川中学的主要领导,校长肖启文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对蝈蝈死亡赔偿的事。但这时蝈蝈去世还不到一天,属于是尸骨未寒,肖启文也不知道这时主动提出赔偿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了,甚至是太过突然。 为了这个问题,肖启文专门把常雄伟和武振雄叫到了一旁,三个人商量了半天,最终他们都一致认为学校这时主动提出赔偿确实有些早了,是不合时宜的,甚至学校也因此会有从主动陷入被动的风险。 统一了这个认识后,肖启文就暂时没敢主动提出赔偿问题,而是静静地等着蝈蝈父母提出来,或者是等一个其它什么合适的机会。 蝈蝈已经离去了,接下来除了赔偿问题,再就是要尽快把蝈蝈拉回村子里去埋葬。然而蝈蝈的哥哥郭田还没有到县医院——蝈蝈昨夜还在急救室抢救的时候,蝈蝈家里就想办法通知了身在省城西安的郭田。 郭田一听自己的亲弟弟蝈蝈喝农药自杀了,当时还不相信,等再三确认之后,郭田这才急得大哭。郭田当时就想起身从西安回来,无奈那会儿太晚了,长途汽车和火车都没有票了,想包一辆车也一时半会儿没有包到。 实在没有办法,郭田只好焦急的等了一晚。到了第二天一大早,郭田买了一张长途汽车票——长途汽车发车时间比火车早,而且花在路上的时间也短——然而蝈蝈在凌晨三点多就因为抢救无效而死去了,郭田还是没能见到蝈蝈的最后一面。 到了中午十二点多,蝈蝈的哥哥郭田终于是赶到了县医院——由于这时已经是五月份,气候已经开始大热,因此蝈蝈一离世后就被推到医院的太平间里了——进了太平间一看蝈蝈真的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了,郭田便扑到蝈蝈身上放声大哭。郭田一哭,立刻引得蝈蝈的妈妈也又哭了起来。 蝈蝈的爸爸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并不善于表达他自己的情感,因此自从蝈蝈死后,他只是掉了几滴眼泪,并且也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这时蝈蝈的爸爸看见自己的老婆和大儿子哭的这么伤心,他一时间也忍不住就跟着哭了起来,但是他比郭田和蝈蝈妈妈要克制很多。 一时间,县医院的太平间里哭声大作,并使在场的肖启文、常雄伟和武振雄等人无不动容。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又经肖启文等人的劝慰,郭田和蝈蝈的父母才慢慢的止住了哭声。 哭完了蝈蝈之后,郭田立刻就又把矛头对准了肖启文这些南川中学的人——郭田也在南川中学上过学,因此他认识肖启文、常雄伟、武振雄这些人。而看到了肖启文之后,眼泪还没有擦干郭田就向肖启文扑了过去——郭田连踢带打,大声痛骂肖启文,并且说就是南川中学害死了蝈蝈。 看到郭田突然扑过去打肖启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一愣神的功夫,肖启文就已经被郭田给揍了好几拳。这也就是郭田,到底是出过几天门,敢闹事,和他在农村老家种地的父母不一样。 而肖启文虽然是郭田以前的校长,但在蝈蝈自杀的这件事情上,郭田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肖启文。 而肖启文自知理亏,所以面对郭田的攻击,他非但没有还手,甚至是连躲都没躲一下,而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挨打。 而看到郭田打肖启文,常雄伟和武振雄第一时间就冲过去拉架,但郭田显然是红了眼,谁拉他他就打谁,到最后常雄伟和武振雄也都挨了几下打。 按说肖启文、常雄伟、武振雄三个大人,对付郭田一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甚至是武振雄一个人就能把郭田收拾了。但所谓对事不对人,在这件事情上,肖启文这些学校的人还真不好对郭田出手,因此肖启文他们三个虽然挨打了,但也不敢还手,而是尽可能的制止郭田。 哪知郭田越打越凶,一时半会儿竟然还拦不住。看到这个情况,蝈蝈的父母就过来拉郭田,但是还拉不住。直到最后医院的人过来拉,才把郭田给拉开了。 郭田被拉开之后,还是破口大骂肖启文、常雄伟、武振雄这些南川中学的人,肖启文他们听了也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挨骂。 大概骂了有二十来分钟,郭田骂累了才渐渐地不骂了。 肖启文原先以为这件事处理起来不会那么的复杂,但现在半路杀出来个郭田,这就使得事情又变得错综复杂了起来。一时间,不仅仅是肖启文,就连常雄伟和武振雄也都皱紧了眉头,他们同时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沉思。 第172章 陷入僵局 () 因为蝈蝈的事,蝈蝈的哥哥郭田也从省城西安赶回了县医院。看到蝈蝈已经离世,郭田先是痛哭了一场,然后又开始打骂肖启文这些南川中学的人。幸亏医院的人及时阻拦,才暂时终止了这次冲突。 这时已经到了中午了,所有人都几乎一夜没睡,而且谁也没吃东西。看看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但没有人提出去吃午饭,因为所有人都没有胃口。 从太平间出来后,等双方的情绪都平复的差不多了,不等肖启文他们说什么,郭田便主动就提出了对蝈蝈的经济赔偿问题,而且郭田“狮子大开口”,一口气就说要学校给郭家赔偿二十万块钱。 听到郭田说出的这个数目,肖启文他们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他们还是觉得郭田的这个口开的有些大,而且很有些“漫天要价”的意思。 尽管不同意郭田提出的赔偿金数目,但肖启文他们也没敢冒然的说不同意,当然也没敢冒然的说同意,而是尽可能的说一些不咸不淡的话。因为肖启文知道郭田还在气头上,他怕自己这边一“还价”,会立刻又恶化双方的关系。 为了尽可能的消除双方的嫌隙,也为了暂时的转移注意力,尽管没有胃口,肖启文还是提出大家先去吃个饭。 听到肖启文这么说,再加上常雄伟和武振雄的一阵劝,蝈蝈的父母和郭田才同意先去吃午饭。 一行人从医院出来后,就近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饭馆。拿到菜单后,看到所有人的情绪都不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肖启文便“自作主张”的点起了菜。 为了最大程度的表现出诚意来,肖启文菜满满当当的点了一桌子菜,而且点的还都是大菜硬菜。 然而一来所有人前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二来所有人心情都不好,胃口也不好,所以一顿饭吃下来,一大桌子菜基本都没怎么动——学校这边除了武振雄吃的比较多之外,肖启文和常雄伟都基本没怎么吃。而蝈蝈家那边,只有郭田吃的比较多,蝈蝈的爸爸也没怎么吃,而蝈蝈的妈妈更是一口没吃。 其实相比于吃饭,此刻所有人最需要的是休息,但由于问题还没有解决,所有人便只好都硬扛着。 吃完了这顿不尴不尬的午饭后,一行人就又回到了医院。而一回到医院,看到肖启文他们“不紧不慢”的样子,郭田就有些生气,于是他就又主动提起了赔偿金的问题——对于这些事,老实巴交的蝈蝈的父母并没有一点儿概念,因此便都是郭田一个人在张罗。 而听到郭田再一次提出了赔偿金的问题,作为南川中学的校长,肖启文也觉得自己应该表个态了。针对郭田提出的赔偿金数目,肖启文肯定是无法接受的,但他又不好意思明说。所以肖启文王顾左右而言他,他先绕了一个大圈,说了一些看似毫不相关的话,其实他的意思就是说郭田要的钱多了。 但是郭田毕竟文化水平不高,对于肖启文的这种云山雾罩的说话方式,郭田并没有理解。 听到最后,郭田就烦了,他觉得肖启文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于是郭田把眼一瞪,当时就又翻脸不认人了。 郭田先是又骂了肖启文他们一阵,然后又说出了他的不满,意思是关于蝈蝈赔偿金的数目,一分钱都不能少,而且要尽快到账。否则的话,钱他们一天不拿到手,那蝈蝈就一直在县医院的太平间放着,除非等问题都解决了,他们才会把蝈蝈拉回家安葬。 看到郭田的这个态度,肖启文知道他不说个数也不行了。因此又酝酿了半天,冒着再次挨骂的风险,肖启文也说出了他的“底价”,那就是最多能给蝈蝈赔偿八万块钱。 果然,一听肖启文这话,原本就怒气未消的郭田立刻就又火了——郭田指着肖启文的鼻子骂肖启文丧了良心——说着郭田就又要扑过去打肖启文,最后蝈蝈的父母和常雄伟、武振雄他们拉住了郭田。 其实对于郭田的表现,其他人先不说什么,武振雄先就看不惯,他觉得郭田身上“匪气”太重了。 在学校那会儿,和蝈蝈的乖巧不一样,郭田是一个特别调皮捣蛋的学生,所以他才会把姜飞鹏的头用板砖打破并因此而退学。而郭田在南川中学上学那会儿,武振雄还是教导主任,因此武振雄也没少收拾过郭田。 但现在的情况今非昔比,武振雄不是南川中学的教导主任了,而郭田也不是南川中学的学生了。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南川中学方面确实也不占理,毕竟这是一件人命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因此武振雄虽然对郭田一肚子的不满,但他也只好忍着——这一方面是武振雄是个识大体的人,而另一方面,自从被撤销教导主任的职务后,武振雄也确实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眼看着事情又要陷入了僵局,肖启文心中大急,于是他赶忙给常雄伟和武振雄递眼色,意思是让他们两个转移一下郭田的注意力。 毕竟是共事过多年了,常雄伟和武振雄一看肖启文的眼色,也自然就懂得了对方的意图,于是常雄伟和武振雄两个便又赶忙劝慰起了郭田。“拜年的好话”说了几大箩筐,常雄伟和武振雄好歹是把郭田又暂时的给稳住了。 而肖启文原本以为今天就能把蝈蝈拉回家去,但看现在的情况,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双方又对峙了一阵,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大堆废话。 看看时间不早了,肖启文意识到今天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了,于是他提出在宾馆登几个房间,让大家先休息休息,在晚上或明天的时候再商讨关于赔偿金的事。 对于肖启文的提议,蝈蝈的父母不置可否,郭田却不同意,他怕肖启文他们私底下出什么坏招,于是双方因此就又干挺了一个多小时。 到最后所有人都困得不行了,尤其是郭田,他昨夜就一夜没睡,今天又做了半天的长途汽车,纵便他是个大小伙子,这时也扛不住了。因此又挺了一会儿,郭田便又主动提出先休息一下,等睡一觉起来再商量这些事情。 听到郭田这么说,肖启文他们简直就是如逢大赦一般。于是一行人便又出了县医院,并就近找了一家宾馆。 肖启文给蝈蝈父母登了一间房,又给郭田也登了一间房——这些房间是标准客房,都是一个房间两张双人床——其实给蝈蝈家这些人登记一个房间就够了,但肖启文觉得这些钱不能省,他怕郭田又会趁机出什么难题,于是他就给郭田和蝈蝈的父母各自登了一间房。然而登记好房间后,郭田就和他父母进了一个房间,也不知道他们是在休息还是在商量什么。 而肖启文和常雄伟、武振雄他们三个却只登记了一个房间,这一方面是为了省点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好商量事情。 第173章 入土为安 () 由于确实都累了,肖启文就在县医院附近的一家宾馆登了几个房间,以便让蝈蝈一家,以及他和常雄伟、武振雄休息一下。 休息了大概三四个小时,到了晚上七点多,所有人就又都起来了。说是休息,其实所有人都几乎没睡,蝈蝈一家人难过的睡不着,肖启文他们焦急的睡不着。因此所有人等于是简单的调节了一下心情,但即便如此,这也比不休息连轴转要好的多。 休息好了之后,肖启文便又请大家吃晚饭。由于午饭都没有吃好,到了这时所有人真的是都饿了。肖启文请所有人到面馆去吃饸饹面,相比于白天的大菜硬菜,所有人还是更爱吃饸饹这种更接地气的家常饭。 吃饱喝足之后,加上已经休息了一段时间,每个人的精神又恢复了过来。看到面馆不是说话的地方,所有人便又回到了宾馆,并都在肖启文他们住的那个房间谈事情。 由于精神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所有人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果然,这次关于蝈蝈自杀后赔偿金问题的新的商谈,一直进行到了凌晨两点多。 或许是为了给肖启文他们一个下马威,郭田一开始就说,如果不给他家二十万的赔偿金,那他要报警,要经公处理此事,并不打算私了。 郭田的这个想法,肖启文他们自然是不同意的,因为考虑到社会影响,肖启文并不想通过公家处理这件事。 其实刚才休息的时候,郭田就和他爸妈商量过,他们也不想报警,因为他们真的怕警方要求解剖蝈蝈的尸体——对于留个尸很看重的中国人来说,尤其是农村人,真的是很忌讳尸体解剖这件事。 因此郭田一开始就说出报警处理的话,不过是想吓唬肖启文他们,以便想多要点儿赔偿金。 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经过一夜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肖启文他们最后还是明白了郭田的企图——那就是郭田家并不想真的报警处理这事,他们只是想多要点钱。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道了郭田他们的“底牌”,这事就好谈了。肖启文他们毕竟是搞教育的,能说会道——白天的时候郭田气势汹汹,一副天下无敌、所向披靡的样子。但到了晚上,谈判控制权渐渐还是落到了肖启文他们的手里。 经过一夜的谈判,最后双方达成一致,那就是学校最终给蝈蝈家赔偿十万块钱,而郭田家的人不准报警处理此事,并且要尽快把蝈蝈拉回去安葬。 然而在拉蝈蝈回去的问题上,双方又产生了一些分歧——以肖启文为首的南川中学的人的意思是,十万块钱的赔偿金肯定会一分不少的给郭家的,但目前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只能先给一部分,并且给钱的前提是先把蝈蝈拉回去安葬。 但以郭田为主的蝈蝈家这边却不同意这个方案——郭田说只要是十万块钱到手了,那他们就把蝈蝈拉回去,否则的话,就是差一分钱,他们也不会拉蝈蝈回去,而是就让蝈蝈躺在县医院的太平间里。 双方最终在这个问题上又缠磨了很长时间,但好歹最后是商量通了——商量的结果是,肖启文明天以南川中学的名义先给蝈蝈家五万块钱,而郭田他们明天就要把蝈蝈拉回去下葬。至于剩下的五万块钱,最快后天,最迟大后天,一定会一分不少的给蝈蝈的父母。 商量好这些事情后,所有人便都去睡觉了。但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到了早上六点一过,所有人便又都起床了。 肖启文先是回了一趟他县城的家,并从他家里拿了两万块钱的现金。然后肖启文又顺路去了一趟银行,又从他自己的卡里取出来三万块钱。 到了县医院后,肖启文当着常雄伟、武振雄以及郭田的面,把这五万块钱给了蝈蝈的父母——当然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专门借用了医院缴费处的验钞机——这是如假包换、一分不少的五万块钱。 拿到这五万块钱后,郭田也果然很讲信用,他和他的父母很快也行动了起来——郭田包了医院的一辆车,和他父母一起,把蝈蝈的尸身拉回村子里去了。当然了,在拉蝈蝈回去的时候,这中间还有很多的仪俗和细节,总之是凄凄惨惨戚戚,不是一个悲字所能概括的。因为太过悲切,这里就不具体叙述了。总之等一切忙完,拉蝈蝈回去的时候,差不多都快是中午了。 而蝈蝈这次医院的抢救费以及停尸费也都一次性结清了,当然了,这些费用都是由南川中学来承担。 送走了郭田一家后,肖启文他们当即也坐班车回了南川中学。 而蝈蝈拉回村里后,由于天气炎热放不住,蝈蝈的爸爸当天就买了一口棺材把蝈蝈下葬了。当然了,这期间还有很多哀肠百转的细节,这里就不一一叙述了。 陕北有习俗,只要是未成年、没结婚而早夭的人,死后是不能过白事的,即只能安安静静地下葬,而不能办丧事请鼓乐队来送亡者一程。 而蝈蝈,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类个体,他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十好几年,最后却因为他自己的自我放弃而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人生在世,谁也难免一死。所不同的是有的人活得长,有的人活得短;有的人富贵一生,有的人却终生潦倒;有的人健健康康,有的人却疾病缠身;有的人千古流芳,有的人却遗臭万年;有的人声动天下,有的人却默默无闻。 你说生命公平吗?它有时候很公平,因为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你说生命公平吗?它有时候又不那么公平,就像我上面列举的那些——在最终的结果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但在具体的过程中,却呈现出来了形态各异,甚至是迥然不同的状态来。 但不论怎么说,人的生命有且只有一次,因此一定要倍加珍惜。不论遇到什么事情,还是要有足够的韧性和耐性,千万不能主动的放弃自己的生命,也千万不要把希望寄托于来世或永生。我们还是应该把握住现在,面对现实,用我们的积极主动的态度,去奋斗出属于我们自己的人生。 第174章 产生矛盾 () 在县医院处理好蝈蝈的事情后,肖启文和常雄伟、武振雄他们便也立刻赶回了南川中学。由于群龙无首,再加上蝈蝈的事,南川中学这两天也着实乱了阵脚了。 肖启文他们回到南川中学之后,已经是上午放学了,正是午休的时候。而肖启文一回到学校后,他也顾不上午休。别的事先不忙,肖启文先就找王风眠询问关于蝈蝈自杀事件的调查情况,并以此开了一个小型的校务会议。 而作为此事的深度参与者,常雄伟和武振雄也参加了这次会议,按道理姜飞鹏和程浩的班主任苗舟珉也应该参加这次会议,但苗舟珉早上放学后就回家吃饭了,所以苗舟珉就缺席了这次会议。 和王风眠详细了聊了之后,肖启文大致的明白了当前的状况,那就是已经能确定的是姜飞鹏和程浩与蝈蝈的自杀有关系,而刘星宇和张扬则疑似与蝈蝈的自杀有关系。 然而就是根据这些信息,肖启文就已经决定对涉及蝈蝈自杀的这些学生进行严肃处理,包括姜飞鹏和程浩,以及刘星宇和张扬。肖启文的意思是,直接把这几个学生开除,并且要找他们的家长谈话。 听了肖启文的处理意见,别的人还没说什么,常雄伟第一个就站起来反对。因为这次事件里的很多学生都是他班里的学生——自杀的蝈蝈是,现在肖启文要开除的刘星宇和张扬也是。 常雄伟爱护学生是出了名的,这次蝈蝈的死已经让常雄伟感到了深深的愧疚,现在又要开除刘星宇和张扬,这更是让常雄伟难以接受。 更重要的是,常雄伟相信刘星宇和张扬是被冤枉的——以常雄伟对刘星宇和张扬两个人的了解,他认为刘星宇和张扬不会做出跟蝈蝈要钱这样的事情。先不说蝈蝈、刘星宇、张扬三个人是同班同学,而且这些人整天在常雄伟眼皮子底下,他们有什么猫腻,常雄伟肯定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正是出于对学生的信任,常雄伟不同意肖启文对刘星宇和张扬的处理意见,并且还勇敢的站起来和肖启文说不。 要说肖启文,他在县医院的时候,被一个郭田差点就给欺负死。但这会儿是在南川中学,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目前来说,南川中学的这一亩三分地,还是肖启文说了算的。 因此在县医院窝了一肚子火的肖启文,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他也不想再忍了。看到常雄伟公开反对他对刘星宇和张扬的处理意见,肖启文当时就火了——在肖启文看来,作为蝈蝈的班主任,蝈蝈的这次自杀,他常雄伟是要负主要责任的——蝈蝈的遗书都写了,他曾经向学校反映过有同学欺负他的问题,但学校最终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作为蝈蝈的班主任,蝈蝈肯定向常雄伟反映过有人经常欺负他的事情——这当然也是事实——刚开始接到蝈蝈的反映后,常雄伟曾就很认真的处理过这个问题。由于欺负蝈蝈的主要就是姜飞鹏和程浩这些人,因此常雄伟也和姜飞鹏、程浩的班主任苗舟珉多次沟通过。 客观公允的说,常雄伟和苗舟珉对于处理蝈蝈经常受欺负的事,是真心出过力的,并且也起到了很大的积极作用。 遗憾的是,蝈蝈由于害怕收到姜飞鹏的报复,而没有继续跟常雄伟寻求帮助,反而是选择了一味的忍受。 因此后来看到蝈蝈不反映问题了,常雄伟也就以为没人再欺负蝈蝈了,所以常雄伟也就没再继续关注此事。应该说在这一点上,常雄伟还是有过错的地方,别的先不说,他最起码有失察之过——看到蝈蝈不反映问题了,他多少也应该回头看一下——即蝈蝈不主动找他了,他应该是要主动找蝈蝈谈一下,看看蝈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实际的困难。 然而一时疏忽大意的常雄伟并没有这么做,也正是常雄伟的这次大意,给事情留下了隐患,并最终导致了蝈蝈的自杀。 也就是说,常雄伟虽然关心自己的学生,但他的目光往往集中在学习成绩好的那些学生上面,而对于学习成绩较差的学生,他的关心实际是远远不够的。 而只关心优秀学生的这个“毛病”,其实也不是常雄伟一个人的“毛病”,这可以说是中国教师的一个“通病”——说通病其实也有点不近人情,因为中国的学生太多了,平均到每个班里,那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而班主任作为一个个体,他的精力往往有限的。这也导致班主任们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即他们难以做到对每个学生都付出同等分量的关心,这其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但不论怎么说,作为一个班主任,他们还是应该对个别有特殊情况的学生做到格外的关心。所以尽管有现实的困难,但自己的学生出了事,班主任还是有直接的连带责任的。 当然了,作为姜飞鹏和程浩的班主任,苗舟珉这件事上也犯了和常雄伟同样的错误,他也没有严格管理好自己的学生,并最终导致了这个悲剧的发生。 而对于这一切,常雄伟内心深处其实是很明白的。所以看到蝈蝈出了事,常雄伟内心除了自责以外还是自责,以及深深的愧疚。 所以面对蝈蝈受到的伤害,常雄伟虽然无力回天了,但面对刘星宇和张扬可能受到的伤害,常雄伟还是第一时间站出来要保护他的学生。 所以听到肖启文要开除刘星宇和张扬,常雄伟首先就不同意,他向肖启文提出,处理这件事应该抱着审慎的态度,应该再进行更深一步的调查,以期辨明是非,使有错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使无辜的人不被冤枉。 然而因为蝈蝈的死已经受了一肚子气的肖启文,此刻是听不进去常雄伟的建议的。在肖启文看来,常雄伟这是不明是非,是盲目包庇袒护他的学生。 由于基本的出发点和处理原则不同,肖启文和常雄伟终于在如何处理刘星宇和张扬的问题上产生了矛盾。 在县医院的时候,由于面对的是郭田那一家人,相对于他们,肖启文和常雄伟还算是“一个阵营的人”,所以他们才能做到“枪口一致对外”。 但此刻已经“应付”走了郭田一家人,矛盾已经由学校外部转移到了学校内部。故而双方的观点一旦产生了分歧,常雄伟和肖启文的矛盾也就因此产生,并且有进一步激化和升级的危险。 第176章 说漏嘴了 () 关于怎么凑齐赔偿给蝈蝈家的剩下的五万块钱,经过一夜的苦思冥想,肖启文总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眉目了,但他还没来得及具体实施。 而第二天一大早,蝈蝈家就来人了——蝈蝈的哥哥郭田和蝈蝈的父亲来了学校——蝈蝈的妈妈一方面是因为心情难过而导致身体不舒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家,所以就没来学校。 郭田和蝈蝈的父亲之所以一大早就来学校,一来是蝈蝈在学校的东西还没有来的及收拾,二来则是他们来和学校要那剩下的五万块钱的赔偿金。 蝈蝈遗留在学校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无非就是蝈蝈的书本和衣服、杂物这些,一共打包了两大包东西。 由于蝈蝈已经死去,这难免在学生中间造成恐慌,再加上宿舍里农药味儿还很浓,所以和蝈蝈同宿舍的其他三个学生都不在这个宿舍住了,而是搬到了其他宿舍去住,因此这个宿舍里也就只剩蝈蝈的东西了。对于这个现象,学校方面自然理解,因此学校也就没有横加干涉。 收拾完东西之后,郭田和蝈蝈的父亲就到校长肖启文的办公室坐着,其实就是等肖启文给剩下的五万块钱。 但由于钱还没有凑齐,肖启文只能是让郭田父子先坐着等。而肖启文本人则忙的焦头烂额的,他在为钱的事发愁——为了给蝈蝈家赔偿金的事,肖启文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肖启文先给县里打了一个电话,以学校急需购置一批教学用品为名,向县教育局申请五万块钱的拨款,并且要求当天就要到账,越快越好。而其实这钱就是用来给蝈蝈家赔偿的。 按说要这么多的钱买教学用品,已经就有些突然了,甚至是不合规矩了,而且还要求当天到账,这就更紧急了。要是一般的人跟县上突然要这么多钱,大部分人估计是要吃闭门羹的,但好在主管批款的这个领导和肖启文私交很好,于是县里便同意了肖启文的拨款申请。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肖启文软磨硬泡后的结果——肖启文“苦口婆心”的说了一早上,几乎把嘴皮子都磨破了。 但这款子批准是批准了,然而县里一时间也搞不到这么多钱,因此那个主管领导说这次最多只能给南川中学批三万五千块钱。对此肖启文自然是不满意的,他还是希望县里能额拨款,但最后县里还是只给拨款三万五千块钱,并且说一分钱也不会多给的。 尽管还有一万五千块钱的空缺,但因为有了这三万五千块钱,多少还是能解燃眉之急,因此肖启文内心还是很高兴的。然而肖启文所不知道的是,那个主管拨款的领导在批准这笔拨款时,可是按照肖启文说的五万块钱来申报材料的。当然了,这件事情肖启文当时并不知情。 钱最终是拨下来了,但这笔款子是打到南川中学专有的对公账户上了,这个账户是农业银行的卡,而镇子上并没有农业银行。因此一早上,肖启文又派副校长王风眠拿着卡去县里取钱。而剩下的一万五千块钱,肖启文东拼西凑——他从学校现有的资金里拿出来一部分,又和几个老师那里借了几千块钱,总算是凑齐了。 这已经凑到手里的一万五千块钱,肖启文第一时间就给了蝈蝈的父亲,并说剩下的三万五千块钱也会在中午之前给到手。 听了肖启文的话,郭田和蝈蝈的父亲也无话可说了,因此他们就坐在校长办公室里等着。 但在等钱的时候,郭田坐不住,他就到校园里随便溜达。说是随便溜达,其实郭田是在问别人有关蝈蝈在学校里的事情。这时学校里来的学生已经很多了,因此郭田就出去找人问情况。 郭田在南川中学上学的时候,多少也有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同学,而那些同学现在也还在南川中学上学,因此郭田就向那些学生问有关蝈蝈的事。 蝈蝈自杀身亡的事是南川中学这几天的头条热点新闻,因此学生们谈论的很热烈,几乎就是校师生热议的话题,而且很多学生已经基本了解到了有关蝈蝈自杀的部信息。 因此郭田一问那几个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同学,那几个同学便毫无保留的、把他们知道的有关蝈蝈的事,一股脑的都告诉了郭田。 既然那几个学生把他们知道的事情部告诉了郭田,那他们自然也告诉了姜飞鹏与蝈蝈自杀的关系,即姜飞鹏平时没事就欺负蝈蝈,并且在蝈蝈自杀的前一天,姜飞鹏还和蝈蝈要过钱。 一听到这些事,郭田当时就怒了。在郭田看来,姜飞鹏才是蝈蝈自杀的“元凶首恶”! 当初郭田就是和姜飞鹏打了一架,并且郭田把姜飞鹏的头给打破了,所以郭田才因此不念书了。而姜飞鹏也确实是因为郭田打了他的事,才那么的欺负郭田的弟弟蝈蝈。 以此看来,郭田本来就和姜飞鹏有过节。此刻新仇旧恨算到一起,郭田杀姜飞鹏的心都有了。 所以当那几个学生说完,郭田就要找姜飞鹏去算账,然而姜飞鹏今天这会儿还没有来学校。 原来肖启文昨天明确说了,第二天要叫姜飞鹏和程浩以及刘星宇和张扬,把他们的家长都叫来,否则他们就不要来学校了。 这天早上正常到校的时候,刘星宇和张扬以及程浩的父亲都来学校了。但姜飞鹏和他爹姜大彪,却不知什么原因还没有来。看到这个情况,郭田便也暂时忍耐着,他等着姜飞鹏来学校后再和对方拼命。 而直到早上上了两节课后,姜飞鹏和姜大彪才来到了学校。原来姜飞鹏怕他爹姜大彪打他,所以就没敢跟姜大彪说实话。但家长不去学校,姜飞鹏也没法去学校。因此姜飞鹏就装病,一早上起来,姜飞鹏就说他肚子疼,并且躺在床上就是不起床。 所谓知子莫若父,一看姜飞鹏这个样子,姜大彪就看出不对来了。因此姜大彪就盘问姜飞鹏,问姜飞鹏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不敢去学校,而是躲在家里享清闲——毕竟这种情况以前就发生过,所以姜大彪都有经验了。 而看到姜大彪百般盘问,姜飞鹏刚开始还百般抵赖。看到姜飞鹏不好好交代问题,姜大彪就要动家法。但毕竟是心里有事,姜飞鹏最后还是说漏嘴了。看到无法隐瞒了,姜飞鹏便老实交代他的“罪行”,并说学校今天要请家长的事。 看到姜飞鹏又闯了这么大的祸,姜大彪再也忍无可忍,于是姜大彪就先狠狠地揍了姜飞鹏一顿,然后便又押着姜飞鹏去了学校。 第177章 滚成一团 () 姜飞鹏由于害怕他爹姜大彪知道他在学校闯下的祸,所以就假装生病不去学校,但没想到却被姜大彪给识破了。姜大彪也因此狠狠揍了姜飞鹏一顿,并押着姜飞鹏去了学校。 被要求叫家长来的学生一共有四个,除了姜飞鹏之外,还有刘星宇、张扬、程浩三个人。这三个人和他们的家长都按时到校了,而姜飞鹏和姜大彪却是在早上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才到的学校。 因为这天蝈蝈的哥哥郭田和蝈蝈的父亲也来学校了,而被叫家长来的这几位同学都是和蝈蝈自杀有关的人,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冲突,肖启文就没让郭田父子和被叫家长来的这些学生见面。 这些家长和学生到校的时候,郭田和他父亲正在给蝈蝈收拾东西,正好不在校长办公室。所以这些家长一到校长的办公室,肖启文就先叫他们去各自班主任的办公室。比如刘星宇、张扬他们父子,就先叫去常雄伟的办公室,而程浩父子先叫去苗舟珉的办公室——这就是为了避免他们和郭田他们见面。 而姜飞鹏和他爹姜大彪是在大课间到的学校,由于是校长肖启文要求叫家长来学校,所以他们就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而这时郭田父子已经收拾好了蝈蝈的东西,他们此刻正坐在校长办公室里,并由肖启文作陪,同时他们也等着肖启文给剩下没给的赔偿金。 不是冤家不聚头——姜飞鹏和他爹姜大彪一走进校长办公室,正好和郭田父子碰了个正着。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费工夫”——郭田正满世界找姜飞鹏呢,没想到姜飞鹏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郭田和姜飞鹏也算是老相识了,他们两个之前就有过节,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新仇旧恨一起算。 因此一看见姜飞鹏进了校长办公室,郭田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郭田一把就掐住了姜飞鹏的脖子,又拖着姜飞鹏的头就往墙上撞,并且郭田同时还用脚猛踹姜飞鹏。 郭田一边打姜飞鹏,一边口中大骂: “你他妈的,还我弟弟命来!” 看着郭田咬牙切齿的样子,每个人都能看出来郭田是真的想要置姜飞鹏于死地。 而看到刚进校长办公室自己的脖子就被人给狠狠地掐住了,姜飞鹏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下意识的就想去挣脱对方的手。但无奈郭田使劲使得太大了,姜飞鹏一时间竟也没有挣开,于是姜飞鹏也用脚去踢对方。 但踢了几脚后,看清楚掐自己的脖子的人是蝈蝈的哥哥郭田,姜飞鹏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他竟然不还手了,而是呆呆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挨揍。 而看到自己的儿子突然被人打,姜大彪也懵了。但等反应过来后,姜大彪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他拼了命的想要拉开姜飞鹏和郭田,但无奈郭田也是拼了命的掐住了姜飞鹏,所以即便是姜大彪这样的彪形大汉,他一时半会儿也拉不开姜飞鹏和郭田。于是姜大彪又去踹郭田,但狠命地踹了几脚后,郭田还是不放开姜飞鹏。 看着情况不对了,肖启文和郭田的父亲也跑过去拉架,但任凭他们怎么拉,郭田就是不放开姜飞鹏,而且肖启文他们还挨了郭田几脚踹,可见郭田是铁了心要替蝈蝈报仇。 看到再这么下去姜飞鹏可能就要被郭田掐死了,所有人都慌了。但肖启文多少还是能做到临危不乱,看到在场的人都没有办法了,肖启文立刻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武振雄——于是肖启文马上跑出办公室去叫武振雄。 武振雄常在大课间的时候去学校食堂吃饭,这天也是——武振雄刚端起一碗热腾腾的饸饹面,还没吃两口,就听见肖启文哇啦哇啦的叫他的名字。 听到肖启文的声音急迫,武振雄也没敢耽搁,他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然后向食堂外跑了出去。 刚跑出食堂,武振雄就差点儿和肖启文撞了个满怀——原来肖启文也知道武振雄常在大课间吃饭,所以他直接就跑到食堂来了。 见到武振雄后,肖启文也顾不上寒暄,他一边拉着武振雄跑,一边给武振雄说明情况。武振雄听了肖启文的话后,心中也是一惊,于是他便和肖启文一起跑了起来。 到了校长办公室后,郭田还是死死的掐着姜飞鹏的脖子,由于姜大彪和蝈蝈的父亲在拉架,他们四个人已经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看到这个情况,武振雄先分别拉开了姜大彪和蝈蝈的父亲,然后他又去往开拉郭田和姜飞鹏。武振雄毕竟是练过的,他一出手很快就拉开了郭田和姜飞鹏。 由于一直被郭田掐着脖子,姜飞鹏的脸已经憋红了。此刻郭田的手一松开,姜飞鹏立刻大口喘起了气,紧接着姜飞鹏又大声咳嗽了起来——也幸亏是武振雄及时赶到,不然姜飞鹏真的会被郭田给活活掐死。 拉开了郭田和姜飞鹏后,姜飞鹏只顾着大口喘气,而郭田又开始破口大骂姜飞鹏。看到这场面实在不成个样子,武振雄便把郭田拉出了肖启文的办公室。 正好这时副校长王风眠从县里取款回来了,肖启文便让武振雄和王风眠把郭田父子拉到了王风眠的办公室。被拉走的时候,郭田又指着姜飞鹏的鼻子大骂道: “姜飞鹏,你他妈的,老子迟早有一天要弄死你!” 而看到郭田扔下了如此重的一句话,姜飞鹏始终是一言未发。姜大彪由于恨铁不成钢,也从头到尾没说什么话。 看到郭田父子被拉走了,肖启文反过来又安抚了一阵姜飞鹏父子,然后肖启文又赶到了王风眠的办公室。 这时由于是大课间,在去王风眠办公室的路上,看到外面有很多围观的学生,肖启文当时也就怒了,于是他大声斥骂那些前来围观的学生。那些学生听见校长骂人了,都怕惹火上身,便都一哄而散了。 到了王风眠的办公室,武振雄和王风眠正在劝慰着郭田父子俩,而且主要是劝慰郭田。肖启文看到这个状况,便也过去给郭田说好话。好话说了几箩筐,好歹是把郭田给劝住了。 而这时王风眠已经从县里取回来了那剩下的三万五千块钱,肖启文便又当着大家的面把这钱给了蝈蝈的父亲。而拿到钱后,郭田心情还是很激愤,肖启文他们便又百般劝慰了一阵。直到差不多劝了一节课的时间,郭田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看到这个情况,肖启文便又劝郭田父子早点回家去。现在蝈蝈的遗物也收拾好了,赔偿金也拿到手了,再加上家里确实也忙,郭田便和他父亲回家去了。 由于收拾好了的蝈蝈的东西还在校长办公室里放着,肖启文便叫武振雄去他办公室拿这些东西。拿到这些东西后,武振雄和肖启文一直给送到了公路边上。他们又给郭田父子俩包了一辆车,肖启文还给付了车钱。 把郭田父子送走后,肖启文他们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然而事情还有很多,有待一一解决…… 第178章 活罪难逃 () 送走了郭田和他父亲后,肖启文他们火速又回到了校长办公室。这时姜飞鹏和姜大彪还在办公室里等着,于是肖启文又派人叫来了刘星宇、张扬、程浩以及他们的家长,并且把这些学生的班主任,即常雄伟和苗舟珉也都叫来了。 所有人都到校长办公室后,肖启文便开始和在场的人讨论如何处理这些学生的事。 肖启文本来想的是直接把这几个学生开除,这样既省时又省力,而且震慑力也大。但想了又想,肖启文觉得这么做有些过于简单了。 南川中学这学期以来发生的事太多,而且额外支出也因此暴增,这使得学校原本就不宽裕的财政状况更加紧张了。鉴于这个情况,肖启文打算改变对这些学生的处罚策略,即由原先纯粹的“行政处罚”改为经济处罚。 肖启文的具体做法是,这几个学生现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被直接开除出校,这样最简单;另一条路就是这几个学生可以继续上学,但每个学生家里必须向学校交一万块钱的罚款。 其实肖启文刚开始想的是先罚这几个学生每家一万块钱,然后再把这几个学生给开除了。但肖启文后来想,要是把这几个学生都开除了,那人家谁还会交罚款啊?出于这个考虑,肖启文现在才打算让学生家长们在开除和交罚款之间选一条路。 然而肖启文的这个处罚方案一说出口,立刻就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这个方案先不说那些学生家长们同不同意,学校里就有人不同意,比如说常雄伟。 常雄伟一听这些话,就立刻明白了肖启文的企图,即肖启文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学校挽回一点儿“经济损失”。 在肖启文看来,他这招实在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但在常雄伟看来,这分明是肖启文把这么一件严肃的事当做生意来做了——要么你直接开除学生罚款也别要了,要么就既开除也要交罚款,要么就别开除给个严重警告就行,怎么可以交了罚款就不用开除了,而不交罚款就一定会开除呢? 更何况这罚款是以什么名义罚的?以涉嫌导致蝈蝈自杀的“罪名”吗?先不说这事还有待调查,即便说调查清楚了,确实是有学生要为蝈蝈的死负责,也应该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怎么可以通过罚款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呢?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所以常雄伟不同意肖启文的这个处罚方案。因此还不等学生家们长表态,常雄伟第一个就站出来和肖启文据理力争。并且常雄伟还把他这几天调查到的,而肖启文还不知情的事实真相一股脑的当众说了出来。 所谓利令智昏——为了尽可能的给学校捞回点钱,其实也为了及早弥补自己的损失——肖启文在怎么处罚这几个学生的做法上,确实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因此面对常雄伟连珠炮一般的质问,肖启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答对。再加上常雄伟和肖启文这几天本来就有矛盾,一时恼羞成怒的肖启文竟然不顾体面的和常雄伟争吵了起来——肖启文不具体回答常雄伟的质问,而只说常雄伟是在有意盲目的袒护学生,并且阻挠学校正常工作的进行。 一看肖启文给自己戴了这么一顶帽子,常雄伟也火了,他指责肖启文罔顾事实,乱用职权。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坐在一旁的王风眠和武振雄赶紧出来打圆场。然而一切都迟了,如果王风眠和武振雄早一天居中调解,常雄伟和肖启文之间的矛盾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的激化了。而此刻常雄伟和肖启文都在气头上,两个人只是一味的争吵,丝毫听不进去别人对他们的劝解。 由于双方言辞过于激烈,把在场的那些学生家长们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到最后,由于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常雄伟干脆甩门而去,留下其他的人一脸惊愕地待在校长办公室里。 看到常雄伟气冲冲地走了,肖启文又继续发了一阵牢骚,并声称事后要追究常雄伟的责任。然而牢骚归牢骚,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因此肖启文又一次的重申了他对于这几个学生的处罚方案,即要么交钱要么走人。 肖启文这次说话后,由于常雄伟不在了,学校其他人也没有提出异议的,因此只能是由学生家长们来表态了。 第一个表态的学生家长是姜飞鹏的父亲姜大彪。对于学校交一万块钱罚款才能不开除自己儿子的做法,姜大彪显然也是不同意的。 姜大彪的态度很是简单明了——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其实就是姜大彪有那么多钱,他也不会给学校的。 而听到姜大彪说没钱交罚款,肖启文心里就一阵冷笑。肖启文心说话——姜飞鹏被武振雄打了那次,学校可是给姜飞鹏家赔了整整三万块钱。就算扣除了医药费,那他姜大彪也干捞了一万多块钱,怎么才过了一个多月,他们家就把这钱霍霍完了?!更何况他们家原先肯定也有积蓄的! 肖启文明白姜大彪是不想出这钱而有意哭穷,但他也没有点破。相反的,针对姜大彪的这个态度,肖启文非但没有退步反而继续加码——由于姜飞鹏再有一个来月就初中毕业了,而且六月下旬就要举行中考,而此刻已经是五月中下旬。 考虑到这个有利因素,肖启文便又使出了他的杀手锏——肖启文表示,要是姜大彪不交这一万块钱的罚款,那他姜飞鹏不但要被开除,而且连初中毕业证也拿不到。 如果说刚开始肖启文是在用宣布的口吻谈话,但到了这时,肖启文这已经是在**裸的威胁了。 而听了这话,姜大彪虽然莽撞但他毕竟也不傻,他听明白了肖启文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说,肖启文是叫姜大彪用一万块钱来买姜飞鹏的初中毕业证。 一张初中毕业证一万块钱,再加上三年的学杂费、书本费,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心里算了一笔账后,姜大彪觉得这是个亏本买卖。再加上姜飞鹏一直不好好学习,姜大彪本来也打算初中毕业后就不再让姜飞鹏继续上学了,而姜飞鹏其实也就是这么想的。 因此姜大彪不同意肖启文的处罚方案,他对肖启文说: “要是学校这么处罚,那我就把孩子领回去了,这学我们不上了!” 看到姜大彪反应这么激烈,肖启文一点儿也没有准备。因此肖启文只好微微张着嘴巴,略带惊愕地看着姜大彪。 而姜大彪说到做到——说了这话后,姜大彪就拉着姜飞鹏去教室收拾东西——把书本什么的都收拾好后,姜大彪便拉着姜飞鹏回家了。 自此,姜飞鹏果然就再也没来南川中学上学。更准确的说,姜飞鹏辍学了,他从此之后就再没上过一天的学。 而作为对姜大彪的回应,南川中学也宣布开除了姜飞鹏,并且最终也确实没给姜飞鹏发初中毕业证书。 第179章 透风的墙 () 由于不愿意出那一万块钱的罚款,所以姜大彪就把姜飞鹏领回家去了,并且姜大彪还狠狠地揍了姜飞鹏一顿。 而也幸亏是姜大彪这么狠命的揍了姜飞鹏一顿,这也才让姜飞鹏明白了什么是人命关天。 自此之后,姜飞鹏虽然还调皮捣蛋,但毕竟是有了教训,太出格的事他也不敢再做了。 然而也就是这样,在离初中毕业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节点上,姜飞鹏就以如此“荒唐”的方式,黯然的结束了他的学校生涯。 而由于姜飞鹏被开除了,因此姜飞鹏原先和刘星宇约的那次架也随之流产了。其实就是姜飞鹏不走,那次群架也打不起来了,因为蝈蝈自杀的事多少给了姜飞鹏和刘星宇他们一些启发,那就是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相反的,暴力只会激化问题,暴力只会换来更多的暴力。 想明白了这些道理,约架的事自然也就随之消失了。 而姜大彪父子走后,刘星宇、张扬、程浩以及他们的家长们还继续待在校长肖启文的办公室里——他们没有姜大彪那么的“有魄力”,所以他们决定遵从肖启文的处罚方案——即为了使孩子不被开除,他们愿意交罚款。 交罚款是交罚款,但一万块钱毕竟不是个小数目,所以家长们纷纷和肖启文讨价还价,意思是希望能少交一点钱。 按照肖启文的本意,他这次就是想趁这个机会给南川中学捞点钱回来。但姜大彪和姜飞鹏的突然“退场”,多少还是给了肖启文一个提醒,那就是事情确实不能做得太过分了,否则他可能一分钱也拿不到。 思忖了半晌,肖启文最终也觉得一万块钱的罚款确是有点多了。再加上学生家长们的一再坚持,以及王风眠和武振雄的及时劝说,肖启文最后还是让了步,即减少罚款的金额,由一万块钱直接减少一半,减到了五千块钱。 然而五千块钱对于农村人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因此学生家长们还是觉得多了。然而肖启文却不再松口,声称五千块钱的罚款是最低限度,不能再低了。 看到肖启文不再退让,学生家长们尽管心里很有意见,但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因此只能被迫接受。 又在校长办公室待了一阵,这几个学生家长便都回家筹钱去了。在下午来学校的时候,这几个学生家长中,除了张扬家钱不够只交了三千块钱外,其他家长便都把五千块钱的罚款交了。 看到这个情况,肖启文总体来说还算满意,但他还是督促张扬的父亲尽早把剩下的钱交上来,否则就不让张扬来上学。张扬的父亲听了,也没有旁的办法,因此他只能许诺将尽快凑钱把罚款交齐。 而为了保证日后不出麻烦,肖启文坚持不开收据,学生家长们对此无可奈何,便只能都选择了默许。 蝈蝈家拿到了部的赔偿金,刘星宇这几个学生也都交了罚款,有关蝈蝈自杀的事情似乎是告一段落了。但这只是一个表象,其实在学生们中间,有关蝈蝈自杀的讨论几乎就没有停止过。 关于蝈蝈的死,和之前南川中学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样,同样也有很多种说法。有的人说蝈蝈就是自杀而死的,有的人却说蝈蝈是被人害死的。有的人甚至说蝈蝈的死和他的这个外号有关,因为蝈蝈的本名是郭国,蝈蝈不过是一个外号。而“蝈蝈”实际上是一种昆虫,农药就是来杀灭昆虫的,因此蝈蝈喝农药而死,其实是早就有预示,甚至是命中注定的。 因为蝈蝈已经死了,所以蝈蝈住过的这个宿舍现在已经没有人住了——学生们既怕犯忌讳,又怕鬼——有的同学说,在夜里的时候能听见蝈蝈住过的这个宿舍里有人在哭。有的学生就趁机大肆渲染,说那是蝈蝈阴魂不散,是蝈蝈在诅咒害他的人。 这个说法一传出来,立刻就在校学生中间引起了恐慌,很多学生都害怕的要死,甚至白天的时候都不敢从宿舍那里往过走。 作为蝈蝈的同班同学,杨林枫始终对蝈蝈自杀事件保持着高度关注。但对于学生们中间流传的这些“流言蜚语”,杨林枫素来是嗤之以鼻的。比如对蝈蝈喝农药自杀是命中注定的这种说法,杨林枫就从来没有当真过。 在杨林枫看来,“蝈蝈”是一种昆虫,农药也是杀灭昆虫的,但蝈蝈喝农药而死,只是蝈蝈自己的选择,这不过是一种巧合罢了,完谈不上什么命中注定。 但对于说蝈蝈阴魂不散的事,杨林枫虽然不相信,但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因此他就尽量不去听这些谣言。 与其他同学只关注这些“神神鬼鬼”不同,杨林枫更看重的是生命层面的事——即杨林枫替蝈蝈鸣不平,同时也为蝈蝈感到不值得——人的命有且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对于人类总体来说,生命可能是可再生资源。但对个人来说,生命则是不可再生资源。 生活有时候确实很艰难的,但这不构成主动放弃生命的理由,当然也不构成人们去伤害其他人的理由。 或许吧,每个人的生活经历不一样,因此每个人对生命意义的理解也不一样。但不论怎么说,生命毕竟是可贵的。因此杨林枫的看法就是,一定要珍爱生命,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生命的可贵。 除了杨林枫对蝈蝈的死有颇多感触之外,柳依依也对蝈蝈的死有不少的感慨。柳依依和杨林枫的观点差不多,她讨厌学生们私下里对蝈蝈自杀的讨论,当然也为蝈蝈的死感到悲伤。 杨林枫和柳依依都尊崇死者为尊的道德观念——既然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就尽量不要去随便讨论了,尤其是以八卦的心态去讨论。 而事实上,南川中学的学生对于蝈蝈自杀事件的讨论,确实不如对学校之前发生那些事的讨论激烈,比如胡哲腾王雪莉事件、乔帆风讨债事件等等。 这倒不是说学生们对蝈蝈自杀事件不感兴趣,恰恰相反,学生们对蝈蝈自杀事件的兴趣是空前浓厚的。 但与之前事件所不同的是,学校对蝈蝈自杀的事控制的很严格——自从赔偿了蝈蝈家,又罚了刘星宇他们的款后,肖启文就下令严格封锁蝈蝈自杀的消息,不允许学生随便谈论此事,更不允许把这事传到社会上去,否则相关学生就会受到惩罚。 学校管控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因为姜飞鹏这个“超级造谣王”被开除了,所以在南川中学的校园里,对于蝈蝈自杀事件的谈论,确实不如对乔帆风讨债事件的谈论那么火爆。 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包得住火的纸”——因此尽管肖启文下令百般封锁蝈蝈自杀的消息,但蝈蝈自杀的消息还是流传到了社会上——学生们回家后难免不和他们的家长谈起此事,而学生家长们也会到外面传说这事。故而蝈蝈自杀的事并没有被学校封锁,并且在社会上也引起了相当一段时间的热议。 然而也就是这样了,一个学生的死,不过是给人们提供了一个茶余饭后用来消遣的谈资罢了——仅此而已,没有其它。 第180章 辞职报告 () 经过了几天的沉淀,学生们虽然还是暗地里对蝈蝈自杀的事议论纷纷,但明面上并没有人敢对此事作出任何公开的评论。 这件事,似乎是要告一段落了。 经过了星期一、星期二两天的忙乱,南川中学也终于是慢慢的重新步入正轨了。 到了这周的星期五下午,因为是有自习课,常雄伟就给初二一班的学生们开了一个班会。 其实常雄伟很早就想开这个班会了,只不过是这几天事情太多,再加上常雄伟心情也不太好,所以就一直拖到了星期五。 作为蝈蝈的班主任,常雄伟可谓是教师中被人们非议最多的人。但面对这些非议,常雄伟想不出如何去答对,他也不想去答对,甚至常雄伟觉得这些对他的非议都是他“罪有应得”。 因为刘星宇和张扬的事,常雄伟和校长肖启文也闹僵了,这也是一件让常雄伟感到遗憾甚至是难过的事,因此常雄伟这几天的心情确实很不好。 在开班会的时候,常雄伟说了很多,但他主要是在自我检讨,除了说了几句校长肖启文,他并没有去批评任何人,包括刘星宇和张扬。 另外,常雄伟又百般强调学生们要好好学习,也要努力提升自身的修养。常雄伟这时说话的口吻,就像是一个苦口婆心、喋喋不休的老奶奶——这与他平时“慷慨激昂”的说话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他再不说这些话,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对于常雄伟这种略微的反常表现,很多同学其实都注意到了。但鉴于学校近期发生的这些事情,学生们便也没有多想。 在这次班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常雄伟突然提出要给班里的学生教一首歌,这首歌就是由李叔同作词的《送别》。作为一首经典老歌,《送别》这首歌被传唱了几十年了,却还是经久不衰。 因为是从小就哼唱,所以班里的学生几乎都会唱《送别》这首歌,因此学生们对常雄伟要教一首大家都会唱的歌而感到困惑。 然而当这首歌的歌声在教室里响起来的时候,所有人一时间便都明白了常雄伟的良苦用心: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常雄伟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已经了解到了,那就是常雄伟其实不是在教大家这首歌,而是要用这首歌来送别蝈蝈。 蝈蝈虽然在班里的学习成绩不太好,而且平时几乎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但他毕竟是一个人,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而此时蝈蝈已经离去,这也才使得所有人一下子又重视起蝈蝈来。 人们都在回想有关蝈蝈的所有事情,这里面有酸甜苦辣咸,也有喜怒哀乐悲。想着想着,大家的情绪就上来了,每个都开始变得有些哀伤。 因此明白了常雄伟唱《送别》这首歌的用意之后,所有学生的心情顿时也都变得伤感起来。唱着唱着,有不少学生就啜泣了起来——尤其是女同学们,很多都是泪流满面。 而常雄伟作为班主任,同时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在唱这首歌的时候也是双眼通红,差点也哭了出来。 正唱着这首歌,下课铃突然响了。但所有学生都很自觉的坐着不动,他们坚持把这首歌唱完了,而且唱了两遍。 唱完这首歌后,常雄伟宣布下课,但是学生们还是都坐着不动,并且大家都低着头,一个个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看到学生们这个样子,常雄伟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因此常雄伟又默默地在讲台上站了一会儿,然后他才转身出了教室。 常雄伟看似走的很坚决,其实他内心满是不舍。 这周的星期五就这么过去了,学校照常大扫除后便放学了。 紧接着,周末两天也很快就过去了。 新的一周到校后,南川中学似乎还是像以前那样的“风平浪静”。但唯有杨林枫所在的初二一班的学生发现了一些异常,那就是他们的班主任常雄伟突然不在学校了。 经过了一天的调查,杨林枫他们才听说是常雄伟请假了。因为蝈蝈的死,常雄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再加上和校长肖启文也闹翻了,常雄伟更是心情郁闷,因此有人便说常雄伟是向学校请了假,他想在家休整一段时间,平复一下心情,以便之后能更好的投入到教学工作中去。 对于常雄伟的这个做法,杨林枫这些初二一班的学生都是理解的——毕竟是经历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人在情绪上有所波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常雄伟请假后,常雄伟所教的物理课由谁来教就是一个问题。幸好南川中学前段时间来了四个延安大学的实习生,而其中有一个男大学生就是学理科的,因此学校便暂时让这个延大实习生代替常雄伟的物理课。 事情似乎是又进入了正轨,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然而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关于常雄伟是否是请假的事,就又有了新的说法。 有的人说常雄伟不来学校并不是他请假了,而是校长肖启文不让常雄伟来学校了。因为蝈蝈的事,校长肖启文和常雄伟闹僵了,肖启文认为常雄伟只会搞事情而不会处理事情,所以肖启文就不允许常雄伟来学校了——说的直白一点,那就是常雄伟已经被肖启文给辞退了。 但也有人说,常雄伟之所以不来学校,既不是因为他请假了,也不是校长肖启文不让他来,而是常雄伟自己主动向学校提交了辞呈,即常雄伟不打算吃教师这碗饭了,或者说常雄伟不想在南川中学吃教师这碗饭了。 面对这些迥然不同的说法,所有人都是莫衷一是,各抒己见。而且连续谈论了几天,却还没有确定一个可信的说法。而直到一周后,关于常雄伟突然不来学校的事才有了定论。 原来常雄伟突然不来学校,真的不是他请假了,也不是他被校长肖启文给辞退了,而是常雄伟自己主动向学校提交了辞职报告。 常雄伟在南川中学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他的教学水平是有目共睹的,那不是一般的好,而且常雄伟也确实是南川中学的骨干教师之一。 要是平时常雄伟向学校提交辞职报告,那学校一定是不会批准的。奈何因为蝈蝈以及刘星宇他们的事,常雄伟和肖启文已经彻底翻脸了。 也是正在气头上,所以当常雄伟的辞职报告放到肖启文面前时,肖启文想都没想就签字批准了。 而看到肖启文批准了自己的辞职报告,常雄伟一时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也就是一瞬间,常雄伟就又变得难过起来。 毕竟在南川中学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最后却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学校,确实很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第181章 辞职真相 () 常雄伟突然辞职的消息被证实后,立刻在南川中学师生中间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尤其是初二一班的学生,他们受到的震动最大,因为常雄伟是初二一班学生的班主任。 对于常雄伟为什么突然辞职,不同的人有不同看法。而作为当事人,常雄伟对于他自己的辞职行为也充满了矛盾,甚至是纠结。 因为毕竟是和肖启文闹翻了,常雄伟觉得自己以后在南川中学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这倒不是说常雄伟担心肖启文给他穿小鞋,而是一想到自己和肖启文之间的龃龉,常雄伟内心深处就感到很别扭。 从另一方面来说,自己班里的一个学生自杀了,这多少也让身为班主任的常雄伟有些难以接受——常雄伟因此不仅对班里的其他学生心怀歉意,甚至对于学校的其他老师,他也觉得难以面对。 对于常雄伟的辞职尽管可以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但不论怎么说,从本质上来说,常雄伟的这个举动不过是一种逃避行为罢了,即他无法面对这个既成的事实,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常雄伟虽然从南川中学辞职了,但这并不是说常雄伟就不再当老师了。之前就说过,常雄伟的爱人也是教师,并且常雄伟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因此常雄伟的爱人老想让他们夫妻俩调去县城教书,并且已经找好了关系。 然而常雄伟不想太早就调去县城教书,因为带的班是初二年级的学生,因此常雄伟想把这届学生带到毕业了再调去县城教书。 然而因为突然出了蝈蝈这件事,并且因为这事还和校长肖启文闹翻了,所以常雄伟仔细的想了几天,并和他爱人也商量了几次,最终常雄伟决定从南川中学辞职,然后下学期开始到县城教书。 因为老早就想叫常雄伟去县城教书,只是常雄伟不同意,此刻见常雄伟突然同意了,常雄伟的爱人很是高兴,并很快就找关系帮常雄伟办好了县城新学校的入职手续。 这也就是说,常雄伟此刻就可以去县城的学校教书了。但鉴于这学期快结束了,加上最近状态不好,所以常雄伟没有立刻去新学校报到,而是打算过了这个暑假才去新学校教学。 弄明白了常雄伟辞职的真相后,很多人感到了深深的遗憾,尤其是常雄伟所带的初二一班的学生。尽管内心很是难过,但初二一班的学生还是选择去理解常雄伟——毕竟生活是不易的,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而直到这时,初二一班的学生们才明白了常雄伟那天为什么要教大家唱《送别》——现在看来,这首歌不仅仅是用来送别蝈蝈的,其实也是用来送别他常雄伟的——这首离别时唱的歌送别了两个人,只不过一个人还活着,而另一个人已经死去罢了。 常雄伟走后,他一直带着的初二一班由谁来带就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在商讨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学校最终决定让张行宪顶替常雄伟的职务,即让张行宪继任初二一班的班主任。 张行宪本来就是初二一班的数学老师,因此他在初二一班的学生中间有基础,让他来担任新的初二一班的班主任,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张行宪已经是初二二班(就是杨林枫好友伍格所在班级)的班主任了,所以当看到学校安排自己再权负责一个班,张行宪多少还是有些勉为其难的感觉。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个老师当一个班的班主任或许还不算什么,但一下子当两个班的班主任,而且还都是明年的毕业班,这多少就有些让人吃不消了。 日后的事实也证明,张行宪虽然兼任了初二一班的班主任,但他的工作重心还是在初二二班身上。即在所有各方面的事情上来说,相比于初二一班,张行宪还是对初二二班关心的更多一些。 这倒不是说张行宪心存偏袒,而确实是一个人当两个班的班主任压力太大、事情太多,所以张行宪无法做到有效的平衡。 对于张行宪的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杨林枫所在的初二一班的学生总体来说还是比较理解的。但不管怎么说,相比于初二二班这样的“嫡系部队”,初二一班的学生多少还是有些被抛弃了的感觉,即他们觉得自己是没人管的“野孩子”。 然而不管怎样,让张行宪继任初二一班班主任的这件事,是经过校领导“深思熟虑”后决定的,因此在初中接下来的日子里,张行宪一直就兼任着初二一班与二班的班主任。面对这一事实,杨林枫他们也只能是选择接受。 而常雄伟走后,初二一班的物理课刚开始是由一个延安大学来的理科实习生来代课的,但由于实习生毕竟是“短期工”,所以学校最后又从初三抽调了一个物理老师,但那已经是初三学生毕业以后的事了。 而在常雄伟辞职后一个多星期里,经过了多次反复认真的调查,学校最后也发现刘星宇和张扬确实和蝈蝈的自杀没有关系,即常雄伟当时保护刘星宇和张扬的做法是正确的。 看到是这个结果,当初主张严肃处理刘星宇和张扬的肖启文,此刻也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错误,并由此导致了常雄伟的辞职,也让南川中学失去了一个骨干教师。 然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之后,肖启文感到很是后悔,但后悔也没用了——肖启文因此进行了自我的批评,并对此事做出了相应的整改措施,即免除了对刘星宇和张扬经济处罚。 当初因为怀疑刘星宇、张扬与蝈蝈自杀事件有关,所以学校罚了刘星宇和张扬家各五千块钱。现在事情弄清楚了,肖启文便把这些罚金退还给了刘星宇和张扬家。由于刘星宇家把五千块钱已经都交了,所以学校便给刘星宇家退还了五千块钱。而张扬家由于钱不凑手,当时只交了三千块钱,还剩两千块钱没交,所以学校便没再和张扬要剩下没交的钱,而且也把张扬家之前已经交了的三千块钱也如数退还了。 然而尽管退还了刘星宇和张扬两家的部罚金,但学校还是给刘星宇和张扬两个人各记了一次大过,理由是他们两个明知道蝈蝈老被姜飞鹏欺负的事情,却没有及时向学校反映,这属于是知情不报。 学校的这个做法,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合情合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是或许是觉得这件事做的太丢人了,肖启文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挽回一点儿面子罢了。 第182章 中考之后 () 学校各自退还了刘星宇和张扬五千块钱的罚款后,虽然还是给他们两个记了一次大过,但刘星宇和张扬对此还是心存感激。这倒不是说失去的钱又回来了,而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冤屈”得到了“平反”。 在学校认定刘星宇和张扬要对蝈蝈的死负责,并且罚了他们两个五千块钱后,虽然不少同学知道他们两个是被冤枉了,但更多的学生还是不明真相——他们认为就是刘星宇、张扬和程浩以及姜飞鹏一起害死了蝈蝈。 面对同学们质疑的目光,刘星宇和张扬也是百口莫辩、有苦说不出。因此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两个人确实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而且心里也很煎熬。 但好在现在“沉冤昭雪”了,刘星宇和张扬也很快就释然了——毕竟比起已经死去的蝈蝈,他们两个还是非常幸运的。 然而对于蝈蝈的死,刘星宇和张扬虽然并没有什么过错,但他们两个还是对此感到惋惜和遗憾,他们也因此开始思考如何与同学相处的问题。 而相比于刘星宇和张扬,程浩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看到学校退还了刘星宇和张扬两个人的罚款后,程浩就把这事告诉了他的父亲。程浩的父亲听说了这事,心里就有些不服气,于是他也去学校往回要那五千块钱。 但程浩由于确实与蝈蝈的自杀有关,所以学校对他家的五千块钱的罚款,最终一分钱也没有退,并且学校也给了程浩一次严重警告——意思是程浩不遵守校规校纪,并最终导致了一次悲剧的发生——要是再有下次的话,那学校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除程浩。 看到这个结果,程浩的父亲恨程浩不争气,于是放学回家之后,他也狠狠地揍了程浩一顿。 挨了打的程浩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刚开始不过是想把交了的钱要回来,没想到却反而因此挨了一顿“毒打”。但也就是这顿打让程浩成长了许多,也让程浩日后做事的时候沉稳了很多。 蝈蝈的事情经过了这一番令人深省的曲折之后,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南川中学的学校生活也还是在一如既往地持续着。 又过了一个来星期,时间已经推进到了阳历的六月份。 六月是毕业季,也是一个离别的月份。 到了六月中旬的时候,南川中学为初三年级的学生举办了一次毕业典礼——与往年相比,南川中学这次举办的毕业典礼,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寒酸,甚至是有些冷清——毕业典礼后就是照毕业照,照完了毕业照、领了毕业证书,这等于是南川中学的这届初三年级的学生就毕业了。 到了六月下旬的时候,每年一度的中考也在县城里如期召开了。中考过后,南川中学的初三学生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解放”了。当然了,如果继续深造的话,日后的学习生涯也并不轻松,尤其是高中的时候。 而由于还是初二年级,所以杨林枫他们对于初三学生的毕业并不是很关心,他们在乎的还是他们每天要面对的人和事。 然而毕竟是时间到了,在初三年级中考结束后不久的七月初,南川中学其它年级的学生也即将迎来他们的暑假生活。而在放暑假的前一周,南川中学又发生了一件事。 原来眼看就要放暑假了,南川中学突然宣布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个暑假学校要补二十天的课,每人要收取二百元的补课费,并且是强制性的补课,任何学生都不能以任何理由不补课。补课具体的实施方案是,每天补两节课,一节课一小时。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立刻就在南川中学的学生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面对学校如此强势的补课的方案,许多学生都不同意,并且也都表达了他们各自的愤慨。 学生们反对暑假补课自然是有原因的,首先来说暑假就那么的三四十天,现在一下子拿出来一半的时间去补课,肯定会引起学生们不悦。因为学生们觉得他们平时的学习已经够辛苦了,现在好不容易放暑假了,却又要继续上二十天的学,这怎么能让学生们不愤慨?! 另外就是补课费的问题——补二十天的课就要收取二百块钱的补课费,并且一天补两节课,一节课一小时。换算一下,这相当于是一小时收取五块钱的补课费。 这钱看起来没多少,但对于当时的农村家庭来说,也还是笔不小的额外开支,这也是另一个学生们反对学校补课的原因。 除此之外,学生们还有第三个反对补课的理由,那就是国家早就三令五申的禁止学校以任何的形式组织补课——国家都说不了,南川中学却还是要“顶风作案”、“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这又是一个学生们反对假期补课的理由。 由于以上种种原因,所以学生普遍都不想补课,因此补课费都收了三四天了,却并没有多少人去交。 而面对学生们汹涌澎湃的反对意见,学校方面显然是有些准备不足,他们没想到学生们会有如此大的反对声音。在以前的时候,南川中学也组织过校补课,那时的学生们也并没有太过强烈的反对,但那毕竟是以前的事了。 而自从国家出台了禁止补课的规定后,南川中学确实也有好几年没有组织补课了。故而此刻一宣布要补课,看到学生们的反应后,学校方面确实有种始料未及的感觉。 而已经好几年都没有组织补课的南川中学,这次之所以突然又宣布要组织补课,离不开一个人的决定,而这个人就是校长肖启文。 鉴于南川中学这学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也确实花了不少的钱,尤其是蝈蝈事件一下子就让南川中学掏了十万块钱,这使得财政状况本来就不好的南川中学,更是陷入到了一次“经济危机”之中。 说的明白一点,那就是南川中学的“金库”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并且已经到了影响南川中学正常运转的地步,因此有必要想个办法把这个窟窿给堵上——即便不能完堵住,那多少也应该堵上一点儿。 而正是出于这样的现实考虑,校长肖启文才出此下策,想出了用暑假补课的办法来给学校挣一笔“外快”。 既然是补课,那肯定需要老师,而补课费老师也要拿走大头。但由于是在学校补课,那就涉及到了教学用具消耗的问题,比如粉笔的使用,桌椅板凳的磨损,水电的消耗等等。因此补课费里虽然大部分被教师拿走了,但也有一部分是要交给学校的。 而这次由于是想多捞点钱,所以肖启文决定重新划分补课费的分法——由原先的二八或三七分,改为现在的四六分,即学校拿走百分之四十的补课费,老师拿剩下的百分之六十。 其实肖启文刚开始是想五五分的,但想到这么分账教师们可能会不乐意,所以肖启文就没敢提。但即便是现在的四六分账,也有不少老师不太乐意,只不过老师们屈从肖启文的权力,所以没有人和肖启文“据利力争”罢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